《90年代:我在香江开武馆》 第一章 小辫子 八四年暑假,村里突然来了一个戏班子。 没想到,它成了我一生的梦魇。 戏班子搭好台,魔术、杂技、气功,免费演了一周,引得偏僻乡村热闹如过大年。 尤其是气功,主演是一位扎着小辫的中年班主,铁抢刺喉、掌断青石、徒步上房…… 最绝的是,小辫子在晒谷坪烧了一大锅开水,将衣服全脱了,露出健硕肌肉,直接跳锅中洗澡,火熊熊燃烧,水花翻滚,他洗得浑身赤红、雾气袅袅,笑容淡然而迷人,还吩咐人继续添材。 演出期间,戏班子借宿在村里。 小辫子住在了我家。 当年我八岁,视小辫子为传说中的大侠,开心的要疯。 我认为能乘机学到他一两招绝技,从此在学校可以像螃蟹一样,横着走。 当然,小辫子也待我不薄。 他在我家免费吃喝一周,不仅把家里钱全给薅光,还把我貌美如花的亲妈给骗走了。 戏班子离开,我受到了严重精神创伤,坐在门槛上,哭得稀里哗啦。 几天后,一直在隔壁县采石灰的父亲匆匆赶回家。 他没有理会被带走的钱财,也没问母亲情况,转手拎了一把柴刀,像一头发狂的狮子,上了阁楼,一刀劈开了藏在阁楼里太爷的骨灰盒,疯狂翻找着东西。 找了半晌,父亲脸色腊白,浑身发抖,神情绝望地坐在了地上,开始抽烟,一抽一晚上。 转过天。 父亲脸沉若深潭,塞给我一枚小玉佩,拉着我进行了人生最重要的一次谈话。 “怀风,你太爷是个大人物,他传给家里一件绝世宝贝!” “小辫子把它弄走了,我不去找回来,死了没脸见祖宗!” “房子已经卖了,钱全给了你姨丈,你去他家先住着,等我回来!” 父亲抽出一把黝黑发亮、刻着金纹的古刀,顶着深夜凄风,踏着遍地桃树落叶,拎刀走了,再也没回来。 春节前。 村里在外打工的邻居,带回来一个惊悚消息:父亲披头散发,已经疯了,在广市车站前手脚乱舞笑嘻嘻打拳。 我不信这事,可姨丈一家信了。 他们迅速变卖了自己房子,抛下我搬去了外地。 不过,他们人还怪好的,走前在我小书包塞了一张去广市的火车票。 一个寒风凌冽的夜晚,我在路灯下翻开书,声情并茂朗诵了一遍自己最喜欢的课文《小马过河》,将书塞进了绿油油邮箱,让长大后成为一名作家的梦想递送至远方。 我揣着票,登上了南下绿皮火车,脑中坚守一个顽固、幼稚的念头:找回父亲、打死小辫子、抢回大宝贝。 上车时骄傲且自信的模样,犹如父亲。 可我终究没找到他。 没人教会我在钢筋水泥如猛兽一般的都市丛林该怎么生存,接下来便是两年饥寒交迫、备受欺凌的流浪日子。 最惨一次,因我不肯拱手相让捡到的铝饭盆,被几个浑小子打得好惨,他们还把我丢在废弃养蛇沼泽地里,几十条饿极了的蛇差点将我撕咬成渣,我浑身是血,费劲全力才爬出去,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 醒来之后,瞅着远处鳞次栉比都市高楼,反观湖水中自己连狗都不如的倒影,我哭着哭着就笑了。 若无一身飞天翼,九羽凤凰不如鸡! 我要学艺、复仇、出人头地,拿回宁家的东西,捡起父亲和自己碎成了渣子的尊严! 八六年秋一个清晨,雾色迷蒙。 命运的齿轮开始疯狂转动。 公园池塘边。 我见到了一位穿青袍、扎马尾、背木剑的十六七岁漂亮姑娘。 她坐在岸边,赤着一双漂亮小脚,俏皮地拍打水面,水花四溅,嘴里还发出如黄鹂般清脆响亮的声音。 令人瞠目结舌一幕出现! 池塘里不少鱼竟被她的声音给震死,鱼肚翻白,浮了起来。 而我在呆若木鸡之余,被她声音震得脑瓜嗡嗡作响,像鱼一样,昏死过去。 醒来之时,我人已躺在床上。 她拿着我的玉佩,掐手算了几下,又转头怔怔地瞅着我,用略带粤语腔的普通话问:“玉佩,你从哪儿弄来的呢?” “给我!” “就不给。” “……” “你是下元节寅日卯兔生人,父离母弃、旁亲不待、背乡流离之命,对不对呀?” “关你什么事!” 她见我承认,先愣一下,尔后竟哇一声哭了。 哭了好一会儿,她抹了抹泪痕,抬手狠抽了我一大耳刮子。 “大清早你跑池塘边做什么?!” 她蛮不讲理,还欺负小孩! 流浪几年,我学会一个生存法则:先打后跑,跑不了再加入。 我起身准备揍她,但人刚动弹,眼前阵阵发黑,身躯倒了下去。 她格格直笑,眨着古灵精怪的大眼睛:“小屁孩,你倒是来打我呀!” 后来我才知道。 她叫阿米,专修黄门九宫术。 当时她在池塘边练功,把误闯进去的我,魂给震伤了,还是治不好的那种。 至于她为什么要哭? 因为阿米的师父,曾算准了她会收一位卯兔魂伤的男徒弟,她心中一直认为是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没想到却是脏兮兮的小乞丐,少女心作祟,根本接受不了。 然后…… 在被阿米反复虐了好几次之后,我假装受不了,果断加入,拜她为师了。 但她不让我称师父,说听起来很老,让我叫她阿米或者米姐。 黄门九宫术为道家秘术,主修传武,兼习卜筮。 阿米说我受了不可逆的魂伤,卜筮太伤神,学一些理论就行,主攻传武,养魂练身。 我记着仇恨,咬定超过小辫子的目标,练得很苦。 九宫十八手、旋盘肘、小棉掌、八卦缠身刀、乾坤棒、吞云吼…… 十九岁那年秋天。 阿米带我来到后山喂招。 满山枫叶浸染天地,柿香沁鼻入心。 一身青衫竭力掩饰阿米熟胜美杏身姿,和煦微风撩起她鬓间妖娆青丝,淡扫峨眉愈显她迷之自恋。 “宁怀风,上次我们对练什么时候?” “大约去年冬季。” “姐姐十五岁那年,一人横挑华南武协六位五祖拳高手,扛牌问鼎,深感高处风寒--” “……” “你怎么不说话?” “呵呵。” “死衰仔,竟敢嘲笑自己师父!” 阿米娇躯一拧,似拜月之凰,凌厉无比地朝我攻击。 几十招之后,我撂倒了阿米,把她死死压在了身下,鼻尖几欲触及她弯月美额。 “姐,还敢吹牛吗?” 阿米又羞又急,俏脸通红:“放手!你弄疼我啦……” 我可不敢放。 一放她绝对会偷袭揍我! 几十秒后,这位吹牛单挑华南武协的女侠,竟然呜呜哭了。 我吓得赶紧起身放开她。 “砰!” 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疼,我双目阵阵发黑,倒在地上。 阿米手中拿着一块破砖头,一张风姿不可方物的鹅蛋脸,尽管泪痕犹在,却得瑟无比。 “出师前教你最后一招!” “对手的眼泪,是害死自己的毒药!” 我简直要气疯了,想从地上爬起来干她。 “咔、咔、咔!” 手脚被阿米无情掰脱臼,接下来又承受了一顿凶狠恶毒的王八拳。 在她变态的嘻笑声中,我硬生生被打得晕死过去。 醒来后已经深夜。 阿米不见了。 我忍着全身痛楚,用仅剩未脱臼的右手,给自己接了腕,咬着牙,一瘸一拐摸黑下山回家。 也许阿米担心我揍她,竟然没回来。 翌日大早。 家门口突然来了一位裸着上半身的中年和尚,肩膀上站着一只火红大怪鸟。 他浑身札结肌肉,脚步铿锵有力,用四轮板材拉着一副瘆人的大红棺材,而棺材的正面,则放着我师父的照片。 照片里的阿米,美丽如仙子,笑容灿若桃花…… 第二章 火红大怪鸟 当时阿米不在家,我正吃饭,见这情况既不明所以又心中窝火,冷声问:“你谁啊?” 和尚微笑着双手合十,普通话惨不忍听。 “阿弥陀佛!小施主,我来接黄门阿米女施主归西啦,请通报一声哦。” 我寻思这不是江湖寻仇么? 不过,能看出来和尚是一位讲究人,还给我姐准备好了棺材和遗像。 阿米收我为徒之后,一直租住在破败的城中村,偶尔带我外出,要么在车站公园支个小摊给人卜筮赚生活费,要么带我去附近杂技班客串演员松筋练骨,大家都很喜欢她,没听过她有什么仇家。 那时没手机,没法给她打电话。 和尚走路两腿分虚实,迈步如猫行,运劲若抽丝,呼吸深且慢,典型练霸道内家功夫之人,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我打算先忍一波,继续干饭。 “我姐不在家,有事我来转告,你改天再来。” “对了,你回去之前,自己把棺材砸掉、相片撕了!” 和尚依然笑眯眯:“哦,这样子啊?” 随后,他嘴里打了一声呼哨,肩膀上火红大怪鸟扑棱翅膀飞进了屋,竟然将阿米和我的衣服全抓了起来,堆成一堆。 和尚在衣服堆上丢了一张符纸,又从板车上拎了一桶汽油,开始浇在屋角,神情真诚而淡然:“我先念一段往生咒,提前超度两位施主去西天极乐哦!” 紧接着,他划了一根火柴,直接丢衣服上,火腾腾燃烧起来,口中开始念经。 先烧衣服、后烧房子、再弄死我们…… 是这样吗? 除小辫子之外,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阿米常说,武养三分脾,道养七分心。 脾,专指脾气。 修武之人,几分脾气一定在体内长期滋养着,没了这东西,人也就废了。 心,专指涵养。 一个人有了道行,才能压住体内脾气,收放自如、恬淡自然,不会像愤怒小鸟般到处发飙。 不过就我当时年纪,这情况要还能压住火气,无异于赶骆驼进鸡窝--没门。 我冲他招了招手:“大师,你过来。” 和尚探过头:“小施主有什么事?请不要打扰我念……” “啪!” 饭盆狠盖住他的脸! “嘭!” 旋盘肘凌然击出! 黄门九宫术讲究“慢拉架子快打拳”,意思对战之前,松筋拔骨要慢,让身子彻底放松、血液流通,但一旦出手,追求雷霆一击,不给对手反应余地。 和尚进来之时,我其实已经在拉架子了。 但这货显然没把我一个小年轻放眼里,自顾自地点火念经,没料到我会突然袭击,猝不及防之下,他甚至来不及惨呼,直接倒在了衣服堆,身子把火压灭了,嘴角溢出了血,满脸糊着饭,眼神布满了憋屈、愤怒,颤抖着手指着我。 “你个屌毛……” 头一歪。 他不再动弹了。 火红怪鸟吓极了,吱嘎两声怪叫,逃命似地飞了出去。 人生第一次出手。 我感受到了黄门九宫术强大威力! 难道阿米说她曾一人单挑六位五祖拳高手是真事? 本来想俯在和尚身前,来几句装逼的台词,但我一探他呼吸,脑瓜子嗡嗡作响。 第一反应是,自己杀人了! 正在此时。 阿米舔着一根糖葫芦,甩着马尾进来了,她见到和尚的样子,糖葫芦掉地上,赶紧附身检查,接着对他又掐人中又压胸口。 折腾好一会儿,她脸色蜡白,一拉我的手。 “扑街啦!快跑!” 对生命的敬畏、铁窗的恐惧以及未来的绝望,跑是这种情况下的慌乱选择。 后来我才知道,和尚压根没死,当时他就是被顶岔气了。 等懂得了一点法律,才知道在和尚拉棺材浇汽油烧房子准备弄死我们的情况下,出手将他给撂倒,根本不算啥事。 可命运的玄妙在于,无论你愿不愿意,它就在那里,刮风又降雨。 我们在跑的过程中,火红怪鸟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发出叫魂一样的怪声,在我们头顶不断盘旋。 阿米火了,手指放嘴巴,对着天空准备发出当年用来震鱼的绝技。 火红怪鸟通人性,它吓得拉了几泡稀,没待她发出声音就慌张遁逃而飞。 阿米带着我往海边跑,慌里慌张上了一艘船。 在船上,我情绪稍微和缓,曾试图问她,和尚到底是什么人,与师门存在什么仇恨。 她火冒三丈地狠拍了我几下脑门,硬是不回答我。 船靠了岸,我见到了灯火通明、鳞次栉比的高楼,才知道来到了港市。 阿米带我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小巷,里面有一家卖龙虎油的小铺子,墙壁贴满了波浪卷发、玫瑰红唇女星大海报,一台收录机还放着音乐。 “人生于世上有几个知己,多少友谊能长存……” 至今我仍对铺面简单粗暴的广告语印象深刻--“龙虎油,强硬派,好嘢!” 老头见我们进店,将音乐关了,推了推老花镜问道:“两位来点什么?” 阿米用粤语和店主交流了一会儿,付了钱,带我去了一间出租地下室。 进了房,阿米舒了一口气,躺在床上,双手当枕,望着水管混乱、老鼠乱窜、蛛网遍布的天花板。 “宁怀风,你可真够英雄的哈!” “我正准备让你出师滚蛋呢,结果你却带我亡命天涯,这辈子算缠上我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 投胎转世响当当。 我绝不能把阿米连累了,第一次当面叫了师父。 “师父,你没动手,该去哪儿去哪儿。” “无非跟和尚换条命,多大点事。” “我被枪毙后,你权当放掉一个憋了多年的臭屁,别留恋!” 阿米闻言,瞅了我几眼,又恢复之前混不吝的状态,格格直笑。 “啧啧啧!这死到临头还忍不住装逼的艺术,竟然玩得比我还溜了?” “还好,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阿米拿起枕头就冲我狠狠砸来。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不准叫师父,我没那么老!” 紧接着。 她拿着硬币开始在地面卜筮。 结果出来之后。 阿米神情讶异,大眼睛忽闪。 “咦!宁怀风,你旋盘肘功力不到家啊,秃子怎么没死?” 我亲眼见和尚没气了,即便他有佛主保佑也没这么刚吧,有些不大信。 “师……姐,结果准确吗?” 阿米表情不屑地切了一声,念了一句她平时摆摊算命的广告语。 “九宫卜筮,上算天、下算地、中间算空气,不准不要钱。” 讲完之后。 她起身便走。 我问:“你去哪儿?” 阿米得瑟地撩了一撩秀发,冲我眨了一眨眼:“买烤全羊和酒,高低得喝上一顿!” 我:“……” 倒不是我不信九宫卜筮。 阿米曾告诉我,卜筮伤神,还泄天机,不能常用。 这些年她在大街摆摊算命,大部分靠一张伶牙俐齿在骗人,我严重怀疑她业务生疏,对和尚的测算结果存在重大谬误。 直到凌晨一点多。 阿米才回到地下室。 她手捂着胸口,衣衫凌乱,脸色腊白,浑身颤抖,嘴角上还有血痕没擦干,气息微弱。 “怀风,扶我……” 话音未落。 她便晕了过去。 第三章 青龙偃月斩妖猴 我不知道阿米外出之后发生了什么,赶紧扶她上了床,紧急检查了一遍。 她身上并没有任何外伤,可眼里却布满了血丝,五官皆有浅浅的血痕。 见此情况,我顿时头皮阵阵发麻。 她被克泄阴功给重伤了! 什么叫克泄阴功呢? 当年我在鱼塘边,曾亲眼见阿米用声音来震鱼,鱼死我晕,她还说把我的魂给震伤了,会对我负责。 阿米用来震鱼的招数为吞云吼,属克泄阴功中的一种。 可能有人觉得这事儿离了个大谱。 事实上。 国术分四种境界,劲、技、气、道。 擒拿格斗、器械招式为劲。 点穴上梁、暗器飞镖为技。 气又分为两种。 一为罩体,影视剧上常见的胸口碎大石、过刀山火海,包括小辫子在开水里洗澡,其实就是体内有一股罩体玄气憋着,身若磐石、外力莫侵。 二为克泄,一种用掌拍、用声镇的以气克敌阴柔功夫,比较少见。掌拍气功轰山轰水,多见于古武传说或影视小说里,现实中见不到。但像阿米吞云吼功夫,倒是有少数高手会。 若非要用科学来解释,她嘴里发出来的声音,像鱼害怕的某种动物吼叫,拥有独特频率的波段,波频能让鱼发晕,有点类似新闻上噪音让人发疯或晕厥。 不少练武之人在打斗前,嘴里会发出“哈呀”、“阿打”之类怪音,究其根源,就是古武克泄之音,只不过很少人能吼出特有频韵。 普通人能练成一两项罩体或克泄之气,已经很不起了。 至于道…… 道可道,非常道。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大千世界,多得是我们不知道的事。 从眼前阿米情况看,显然中了对方某种古怪克泄之气,费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回地下室! 之前找我们麻烦的和尚是练内家硬功的,现在她又被克泄阴功所伤,属于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仇家。 对手相当厉害。 事情非常诡异。 可我没工夫去考虑内情,立即背起阿米,急匆匆去了医院。 医生对她检查了一遍之后,神情纳闷不已,说像这种多个脏器细微往外渗血的情况,实在太罕见了,到底怎么弄伤的。 我只好回答:“她跑酷的时候,不小心撞树上了。” 医生满脸无语,将阿米推进了治疗室,进行紧急救治。 其实我心里明白,现代医学顶多只能治标止血,却治不了本。 阿米身体若要彻底恢复,需要大量名贵中草药调理,倘若像我一样有了魂伤,将更加麻烦,有可能一辈子都好转不了。 当下面临最大问题为,交完当晚治疗费用之后,我身上没啥钱了。 医生催我赶紧去凑钱。 阿米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其他事权且放一边。 当务之急,哪怕我豁出命去,必须得先把她救回来! 在医院陪了阿米一晚,翌日大早,我离院出门,准备搞钱,盘算了一下,找工作肯定来不及了,来到门口小卖铺,给老板发了一支万宝路,问附近哪里有稍微大一点的赌场。 老板嘴里叼着烟,一片好心劝我。 “后生,不好去赌钱的。” 不赌肯定不行。 没有什么比这事来得更快! 阿米教我功夫时,按开筋立桩、身心合一、招式套路、练劲化气几个步骤,循序渐进。 怎么练身心合一呢? 她带我去杂戏班学各种表演套路,舞狮、杂耍、魔术--其中就有专练眼力手法的玩牌耍宝伎俩。 因为小辫子的缘故,我学这些东西尤为认真,技巧臻熟。 不过,阿米严禁我真的去赌,说一旦发现了,彻底绝交。 可眼巴前屎都拉裤裆了,我哪儿管得了这个? 按小卖铺老板指点,我快速往赌场走去。 路刚行至一半。 见到前面小广场围了不少人,耳朵传来阵阵叫好之声,还听到八六版《西游记》的劲爆配乐。 “--擎开如意金箍棒,打他个地覆天也翻--” 走近一看。 场地中间围着一老一少。 老者戴着一副孙悟空面具,一身青袍,手掐道礼,闭目打坐,像一位世外高人。 旁边站着一位漂亮姑娘,年纪比我还小几岁,身着淡黄色休闲功夫衫,头戴一顶黄色棒球帽,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身材娇小玲珑,浑身上下洋溢着邻家清纯小妹的既视感。 地面摆放着一对功放音响,竖着一杆彩旗。 彩旗上书几个大字:“南天门斩妖猴”。 前面还用木架子架起了一柄锋芒毕露的青龙偃月刀。 姑娘冲大家抱了一抱拳,讲话脆声脆气。 “走南闯北寻好汉,脚踏贵地觅英雄!” “今天我们爷孙俩,来宝地摆一场艺擂!您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反正千万别冷场!不然老猴子要发了飙,去你家偷桃子可不得了啦!” 她青春可人的模样,却摆出了一副老江湖混子架势,反差极大,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我那时并不知道。 眼前这位姑娘,不仅擦亮了我生命的火花,还让我一生难以释怀。 这是一场江湖互动杂耍。 老者演妖猴。 观众演斩妖猴的天兵天将。 姑娘口中吹嘘,老者身上拥有逆天神功,他坐立在原地不挪位置,观众只要能拿起木架子上的青龙偃月刀,触碰到老者身体奖八千,架在老者脖子上奖两万,伤了老者身体奖三万。 但只要你来玩了,不管成功与否,先交上两百块。 戏班子杂技戏法我见得多,像这种青龙偃月斩妖猴戏法,倒闻所未闻。 一位肥头大耳男人问道:“小丫头,要是我把老猴子给斩死了,不得坐牢?” 姑娘闻言,嘻嘻一笑,露出了两个好看小酒窝,眼睛弯成月牙。 “大哥,玉皇大帝都斩不死大圣,讲大话了不是?” “你要真能斩了老猴子,你坐牢、我送饭,出来后还给你养老送终!” 胖子闻言,当时就不服了,立马交了两百块。 “今天我就赚一个漂亮丫头回家捏脚!” 他挽起了袖子,跨前一步,抬手就去拿刀。 谁知道,胖子憋得满脸通红,刀刚被抬离木架子,“咔嚓”一声,竟然连人带刀翻倒在地上。 青龙偃月刀很重! 初步看来最起码有四十来斤,拿刀时头重脚轻,非常容易摔倒。 胖子满脸尴尬又懵逼。 大家全被逗得哈哈大笑。 “还想让姑娘捏脚呢,自己脚先崴了吧?”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这奖金还得像我这种猛男来拿!” “……” 姑娘笑着让大家帮忙,将青龙偃月刀重新抬上了木架。 紧接着。 又有人为了奖金前去挑战。 其中有几位,倒是费九牛二虎之力,青筋暴凸地耍动了刀,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当他们呼喝着抡起大刀向老猴子身上砍去时,老猴子身上像是真的有妖法,他们要么砍偏、要么掉刀、要么摔跤,连他的衣服角都碰不到。 诡异、神奇、惊险的场面! 一众看客啧啧称奇,百思不得其解。 有人真信“老妖猴”身怀神通,说今天大概率是遇见逆天高人了。 姑娘赚得盆满钵满,开心不已。 “天上神仙,法力无边!” “哪位哥哥姐姐还要来玩啊?” 别人看不懂,我却已完全窥透其中道道。 本来还想去赌,看来用不着,今天这一老一少给我送住院费来了。 缘份呐! 我走前一步。 “我来!” 姑娘闻言,打量了我几眼,俏皮地说:“小哥,交钱无悔哦。” 我会反悔? 等下你别吓尿! 第四章 有眼不识真佛 我立马掏出来两百块钱。 姑娘伸手想接钱。 我手却停了下来,问她:“我一千块玩一场,你们能翻倍赔么?” 姑娘闻言,神情一顿,接着“噗呲”一笑,嘴角上扬。 “咦!我不会碰到了爱吹牛的骗子吧?你想得美!” “小哥,但凡你要能赢下三万,我叫你一声佛祖!” 这丫头脑子还算清醒。 可这一声佛祖。 她叫定了! 我大踏步走到了到刀架子旁。 刀为百兵之帅。 青龙偃月刀又名冷艳锯,乃大刀中的皇冠。 不得不说。 老少两人虽然是练摊玩杂耍的,但这把刀却丝毫没含糊,仿古款制、锻造精细、寒芒毕露、触手雄浑。 靠近之后。 我鼻尖顿时闻到刀柄传来一股保养黄油加药香的味道。 微一沉气。 我单手猛拎而起,刀链轻微晃动,发出了金属叩击清脆而迷人的响声! 姑娘见状,一对眸子顿时瞪得老大,樱唇微张,满副今天是不是见到了鬼的模样。 就连一直坐地上稳如泰山的“老妖猴”,面具后的瞳孔骤然紧缩。 我由衷赞叹了一句。 “好刀!” 之前来玩刀之人,全都是双手死扛刀,有人甚至直接架在肩上冲“老妖猴”捅去,此刻一众看客见我竟然轻若鸿毛单手拎重刀而起,全惊奇万分。 “卧槽!这年轻人!” “今天碰到了练家子的吧?!”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 转眼瞥见。 姑娘眸子立马闪过一丝慌乱,她转头快速地瞥了身后“老妖猴”一眼,似乎用眼神紧急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而“老妖猴”却几不可察地冲她摇了一摇头,估计是向她表示先不要慌。 他们还在赌。 赌我破不了戏法! 姑娘咽了一口唾沫,往后退了两步。 “小哥,请了!” “献丑!” 我不着急,没有直接动手斩人,而是脚步一跨,单手执刀,呈关公闭目状,摆了个横刀立马式。 “哗!” 青龙偃月刀发出了一声金属啸吟!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他们即便不懂功夫,也应该知道今天碰到了硬茬。 身跃刀动! 我嘴里两声呼喝,虎虎生风先耍了太极青龙长刀中两招漂亮招式--“上三刀吓许褚”、“下三刀惊曹操”。 这玩意儿实在是太重了,用来作为武器压根没鸟用,但拿来表演,却达到了出奇不意的效果。 刀风雄浑、铿锵有力、杀意腾腾。 观众不由自主地爆发出阵阵叫好之声。 现场气氛被彻底点燃了! 两招耍完。 我手中长刀猛然一收势,依然关公闭目,回刀高举上抡,口中发出一声响彻全场的惊天爆喝。 “哇呀呀!妖猴!看刀!” 手中青龙偃月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雷霆万钧回马下斩,朝“老妖猴”身上砍去! “高台!莫要吹捻子!!!” 危急万分时刻。 姑娘慌张万分地开口了。 哥们等得就是她这句话! 青龙偃月刀陡然收势停下,睁眼一看,刀锋离“老妖猴”面具仅仅十几公分! 我假装脚步一个趔趄,手中长刀顿时往侧方脱手飞出,打了一个大回旋,“哐啷”一声,它掉在了地面。 姑娘那句话为卖艺人江湖春典,也就是黑话。 旧社会江湖卖艺,开场白叫做捻场子。 她让我不要吹捻子的意思是:好汉,不要砸我们的场子。 当然。 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 她的潜台词为:请高抬贵手,等下一切都好商量。 观众自然听不懂。 现场懵了半晌,随后爆发出一阵惊呼且惋惜之声。 众人注意力全在我身上,场地比较嘈杂,姑娘语速又极快,没人知道她刚才在说什么,更没人知道我为什么马上就要砍到人了,刀却突然脱手,估计还以为全是坐地上那位“老妖猴”法力在作怪。 小丫头脸色蜡白,胸口微微起伏,额头上沁着绵密的汗珠,而旁边那位“老妖猴”,已明显见到他身上青衫湿了,面具后的双目,劫后余生一般盯着我。 青龙偃月刀斩妖猴戏法,看起来神奇,其实原理不复杂。 “老妖猴”没任何法术。 刀身太沉,又头重脚轻,普通人抡起来踉踉跄跄,掌握不了方向。 更关键为,每次收刀上架,姑娘会用手去摸一下长刀柄,抡刀之人鼻子都能闻到一股诡异芳香味道,大家会以为是保养刀的黄油味,其实它是一种古怪江湖药。 这种药可以让人眼睛失去对空间的准确判断,指东打西、往南走北,像醉了大酒。 用科学来解释。 它可以瞬时扰乱人前庭功能。 两者一结合。 别说砍到老者了,能扛着重刀不摔跤,已经算平衡能力顶尖。 旧社会彩门戏法,大多都会玩类似手段,表演之人有的是让你眼见为虚的绝技。 解决之道也简单粗暴。 它迷惑你眼睛,你就扮一个瞎子! 这局本来挺难破的,因为来玩的人要会武艺(随心所欲控制重刀)、懂杂戏(直接窥破药的奥秘)、能破法(快速反应过来瞎眼抡刀)。 可惜他们今天碰到了我。 江湖卖艺不容易。 砸人饭碗,犹如杀人父母。 我本来就没准备掀人家摊子,所以一开始并没直接动刀斩妖猴,而是闭上了眼睛,先玩几招刀法,不是耍帅扮酷,而是在特意点他们。 他们若懂行规,应该马上会反应过来,今天碰到拔杆挑旗之人了,一定会主动求放过,悄悄给我一笔酬金。 否则。 我一刀砍下去,“老妖猴”就直接下去跟阎王爷打麻将了。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我冲姑娘竖起了大拇指。 “术法厉害!我认输了!” 姑娘见状,拍了一拍胸口,长松一口气,语调略带一丝后怕。 “我们收摊了,下次再来玩吧,小哥帮忙收拾一下东西?” 她不仅懂事,反应也快。 观众尽管远没有看过瘾,但最终还是怀着满脑子的大问号,闹哄哄地散了。 我帮着她拆刀柄收摊。 见人群已经全部远离,“老妖猴”立即摘掉面具迎了过来,不仅没有怨怪,一张老脸反而布满欣赏与激动,冲我一抱拳。 “小兄弟,我孔老三有眼不识真佛,多谢高抬贵手!” 我回道:“三爷客气!” 他立马转头对姑娘说:“小可,拿钱来!” 小可挠了一挠头:“三爷,这事咱以前也没碰到过啊,拿多少?” 三爷说:“三万!” 小可闻言,转身从箱子里拿了钱出来。 够意思! 直接给上限酬劳了! 没什么好扭捏的,我伸手接过了钱,朝他们一抱拳。 “三爷,我既缺钱又爱财,却之不恭了,得罪勿怪!” 三爷罢了一罢手。 “小兄弟这是说哪里话来着!” “你今天不仅给足了老夫面子,还免得我溅一身血,少了你别嫌弃--” “对了,你一身太极长刀功夫匪夷所思,师从何处?” 黄门九宫到底隶属哪个大派系,阿米从没告诉我,只说能打赢就行。 我没正面回答。 “三爷见笑,三脚猫而已。” 小可闻言,白了我一眼,冲我露出了一副看把你臭屁成啥样的古怪表情。 “哼!不愿说就拉倒,有啥了不起?” “骗子,刚才还想诓我十倍钱,幸好我没上当!略略略!” 她这表达不满的方式,配合娇小长相,反而显得奶凶奶凶的。 三爷抬手制止了小可,冲我点了点头。 “我们住三叉巷八号,若你缺钱,有需要可尽管来找我。” 我谢过了他,快速离开。 小可估计对我感到很好奇,在后面喊了一句。 “喂……你到底叫啥名?” “你可以叫佛祖。” “叫你个头!” 我叫宁怀风,但不可能告诉她这名字。 因为那时我并不知道和尚其实没死,担心向别人讲出真实身份会早出问题,毕竟阿米还没治好。 我大步流星离开,打算返回地下出租屋,将我和阿米的衣服带到医院去。 一个小时后来到龙虎油铺子。 店主老头脸上盖一本《龙虎.豹》杂志,躺摇椅上呼噜震天响。 刚到地下室口子。 我突然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迟疑了几秒,往前再走了几步,见到五个人在地下室走廊里,像在寻找什么。 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立马竖起了衣领子,转身背对着他们,对着旁边墙面的电表,假装进行检修。 “喂!修电表的,你是房东吗?” 我没吭声,感叹这帮人睁眼瞎,房东就在门口睡觉都看不见。 他们朝我越走越近。 “这十来间地下室,哪间住着前几天从北边来的一对年轻男女?” 我没有转身,抬手往地下室最深处一指,用粤语腔回道。 “大佬,他们在最里面那间啦!” 他们闻言,点了点头,几人快速往最里面那间房走去。 我准备马上离开。 忽然! 一声凄厉尖叫传来。 转头一看,之前和尚肩膀上那只火红色的大怪鸟,它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直接扑向了我。 我与对方几乎异口同声地大骂了一句。 “卧槽尼玛!” 我撒丫子往外狂奔。 他们带着怪鸟朝我狂追! 第五章 油炸 阿米身上的伤肯定是这几个人弄成的,和尚虽然被我打倒了,但那只大红怪鸟不知从哪儿找来了帮手,闻着我们的气息,竟然追到了这里! 九十年代初期,港市治安不大好,老百姓司空见惯大街上你追我打场面,也没人觉得诧异,全微缩在门里,嗑瓜子笑着看热闹。 我穿街跑巷,被这帮人追得好苦。 幸好这里巷道都比较狭小,又堆了不少杂物,我一边跑一边脚踢手砸,将杂物纷纷抛向他们,阻挡他们前进步伐。 功夫港片里主角被坏人追的名场面,没想到我刚来没几天就遭遇了。 人倒还好,我与他们始终保持着距离。 唯独那只恶心的大红怪鸟,不管我跑与不跑,它就在我头顶,不离不弃。 有几次,我想停下来跟他们干一场算了,可连那位单挑华南武协六位高手的阿米都没扛过他们,我能不能打赢另说,自己又有命案在身,万一碰到巡逻人员,那可就彻底完犊子。 更关键为,阿米人还躺在医院等钱救命,我要出了什么事,她怎么办? 我曾受过魂伤,用吞云吼震鸟会脑袋发晕,也不敢用。 “小子,你跑不了!把偷得东西还给我们,饶你们一条狗命!” “可以考虑把你们师徒卖给维多利亚会所,一个做鸭、一个做鸡!哈哈哈!” “……” 我不知道他们要什么东西。 大概率是阿米拿了。 可我姐凭自己本事辛苦偷来的,还你们大爷呢?! 正当一筹莫展之际。 我见到了旁边屋子虚掩着一扇大窗户,立即一跃跳了进去,抬手将窗户关了。 “呱!” 鸟撞在了窗玻璃上,发出了一声鬼叫。 乘此空隙。 我疯狂往房子外跑,发现房子竟然是一个小作坊,做衣服的,不少工人正在踩缝纫机,由于跑得太急,我弄翻了桌柜,里面堆积衣服哗啦啦掉落,干脆顺手抓了几件衣服,边跑边换了外套,还把头给包起来了。 作坊里的人怒了,抄起东西就来揍我。 “冚家铲!站住!” 站住是不可能的! 我出作坊门又跑了半个小时,总算没见那帮犊子的影子了,累得够呛,停下来大口喘息休息。 此处有一家早茶铺。 外面摆了十几张桌子,不少人坐在那里悠闲饮茶吃点心聊天。 一位阿婆站在一口大锅面前,用一把大铁漏勺煎油炸果,满锅全是滚烫的热油。 我情绪稍定,寻思红鸟能找到地下出租屋,它极有可能还会找到医院,必须赶紧把阿米给藏起来。考虑到阿米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我进店里买了一份猪肝瘦肉粥,打包好,准备立即回医院。 可刚从店里出来,我脑瓜子嗡嗡响,见到五个家伙带着大红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早茶铺,他们正在一桌一桌地认人。 我心中大骂了几句对面几人的娘。 这怪鸟必须死! 它要不死,我和阿米都得完蛋! 转头瞅见阿婆手中的大铁漏勺,顿时有了一个玩命的想法。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我低头走到阿婆旁边,冲她笑一笑,示意我来帮她煎一下。 阿婆人还挺好的,笑呵呵地将大铁漏勺给了我,转身进店里面端粥了。 我将头巾给扯了,转头冲他们打了一声招呼。 “哥几个,你们在找我么?” 几人见状,脸色大变,全冲了过来。 我将旁边空桌子猛然一翻,朝他们砸去,桌上油水四溅,他们纷纷躲避。 怪鸟愤怒嘶鸣朝我扑来。 来得正好! 我大吼一声:“去死吧!” 手中大铁漏勺像捞鱼一样,往空中凌厉一抄,将它抄在了大漏勺里,反手把它给死死扣进了油锅! 劈里啪啦油炸声响动! 怪鸟的惨叫响彻了整个早茶铺。 它秒熟了! 真特么香! 几个家伙瞬间懵了。 我心中顿时爽得起飞,将勺子一丢,撒丫子转身疯逃。 斜眼瞥见,为头的家伙仰头望天,双目猩红,青筋暴凸,发出一声愤怒而憋屈的嘶吼:“撕烂这小子!” 新一抡猛烈追赶来了。 糟糕的是,十几分钟之后,我跑到一条转角巷,转过去一看,发现前面竟然是一条死胡同! 耳听着后面呼啸追赶而来的脚步声,我索性放弃。 反正大红怪鸟现在已经见了阎王,最起码他们找不到阿米了。 我全身放松,凝神沉气,身子微倾,架了一个扣摆步,准备直接对抗,胜则加刑,败则入土。 什么叫扣摆步? 李小龙出手之前常用的那种姿势。 忽然之间! 旁边门开了。 一只手将我给拽了进去,我反手想打,可眼比手快,见到拉我人之后,立马停住手势。 “三爷!” 他立即将门给关了。 “藏地窖!” 小可已经提前打开了院子里地窖的盖子。 “快进来!” 当真是无巧不成书。 我躲避仇家跑了半天,兜兜转转竟然会来到了三爷的住处。 我听到院子外呼啦啦脚步声正往前方奔,不再多想,直接躲进了地窖里面,小可马上将盖子盖上,好像还在上面压了一件重东西。 脚步声经过院子后往前追,没找到人,他们好像又折返回来。 “砰砰砰!” 敲门声传来。 三爷若无其事地问:“谁呀?” 门被一脚踹开了。 我在地下模糊听到上面对话。 “老头,刚才有没有见一个家伙从门前跑过去?” “几位说哪里话来?我大门一直关着,都是被你们踹开的,怎么能见着人?” “当真?” “当然。” “搜!” 小可急道:“你们这是干嘛呀?我要报警咯。” “滚开!” 紧接着,传来他们悉悉索索搜房子的声音。 好一会儿之后,他们没找到目标,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三爷并没有第一时间放我出来。 我懂他的意思,三爷是在担心这几个家伙会突然杀一个回马枪,心中不由地佩服老爷子心思缜密,自己也安心地在下面待着。 果然! 十几分钟之后,门再一次被他们踹开了,又一阵搜房声。 我在下面足足待了四十来分钟,三爷和小可才将盖子给拿开。 三爷说:“安全了,出来吧。” 我上去之后。 小可冲我嘻嘻直笑,大眼睛忽闪:“喂!僵尸脸,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 三爷皱眉问:“小兄弟,你怎么得罪了小生门的人?” 小生门? 我肯定没得罪他们,但阿米必然曾经招惹过这帮人。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三爷又自言自语道:“奇怪……小生门那只火红大鸟呢,难不成他们没带来?” 我坦诚道:“刚才被我给油炸了。” 此话一出。 三爷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说啥?!” 我把之前在早茶铺的事说了一遍,他们听完之后,瞠目结舌,满脸不可思议。 就在此刻。 门外再次传来令人心惊肉跳的敲门声! 我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第六章 红喜神 我猛然一个滚身,直接翻到院子角,将放在那里的杂戏狮子头盖在身上,缩在里面。 从外面肯定是看不出来了。 但为免遭不测,我开始暗自调匀呼吸,一旦被发现,出其不意强攻。 门“吱嘎”一声打开。 “三爷在吗?叼佢老母……” “丛老板,刚见面就骂人?” “擦,我不是骂你啦,今天请你帮忙来了!” “我事多,你简单点讲。” “中港码头来了一个叫颂帕的混蛋摆擂呢,你知道的,整个码头就我开了一家国术馆,他这不是来扯我大旗吗?我用脚趾头都想到了,他是壶山请来搅黄我武馆的!擦,我不教训他,壶山还以为我是怂包!” “你让馆里师傅上擂了?” “擦,别提了!颂帕为泰国春武里人,专练欧泰,师从塔卡象龙王。我馆里三个师傅轮番上阵,竟全都没顶过三回合,两个养伤、一个准备辞工。枉我专门从闽省请他们过来教拳,水货,全特么是水货!” “……” “三爷,我武馆都闭门两天了!你路子宽,最近就别出去演杂耍玩了,三天内给我请一个好手,收拾了颂帕!” “好说!但你知道我的收费标准。” “擦,我不缺钱啦!” 丛老板聊完很快离开了。 我从狮身下出来,拍了几下身上的土,长吐一口浊气。 小可已经沏好了茶,向我招了招手,笑意盈盈。 “小僵尸,快过来喝茶呀。” 三爷对小可皱眉:“不许没礼貌!” 小可闻言,撅了一撅嘴:“三爷,我们帮了他,可他到现在都没告诉我们名字呢,更没礼貌!” 我忙一抱拳:“抱歉!我叫阿风。” 本想说自己叫阿强。 可一来三爷刚才救了我一次,再隐瞒下去太不够意思了,二来粤语中凡名为阿强的,总给人一种大傻子的观感。 小可闻言,闪着一对大眼睛问:“疯癫的疯吗?” 我:“……” 三爷沉下了脸:“小可!” 小可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冲我挑了挑眉毛,进屋忙了。 我坐下来之后,心中既兴奋又忐忑。 “三爷是红喜神?” 江湖红喜神,专门给各种江湖偏门人士牵线搭桥的皮条客。 人脉极广,信息灵通,人财物均可搭桥,中介费用奇高。 从刚才丛老板的话语来判断,估计演杂耍只是他一个爱好。 此话一出。 三爷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顿,目光灼灼。 “怎么讲?” “门外贴着一张破旧租房告示,院中有小孩推车却不见孩子,证明你俩不是主人,这是短租的房子。你能一眼看出我那几位仇家的来路,眼界非凡。丛老板让你一个外地人三天内请武师,除了红喜神,没人有这本事!” 三爷闻言,哈哈大笑。 “厉害!实不相瞒,演杂耍只是我平时一个爱好,我确实是江湖红喜神。” “我孔老三最喜与聪明人打交道!阿风,你突然点我身份,有事要问吗?” 我没正面回答:“三爷,你收费如何?” 三爷吹了一吹茶水面上碎茶末,微品一口茶,语气淡然,但身份点明后,他整个人气质与玩戏法时完全不一样。 “你玩戏法时放我一手,咱们算朋友,不谈钱。” 我年纪小,但懂事早。 江湖上从没有免费的面包。 如果有,要么发了霉,要么糊了毒药。 我嗅到了三爷一丝试探人品的味道。 我回道:“玩戏法之事你给了酬劳,这事儿两清。你刚才解我之围,我还倒欠你一大人情。如果我请你帮忙,你再不收费,我干脆不说了。” 三爷闻言,神情顿时一喜,露出满副欣赏的表情,似乎彻底抛开了对我的顾忌,将杯子猛然往茶几一放,茶水四溅。 “好汉子!冲你这几句话,但凡我能办到的,绝无二话!” “三爷,那我直说了。总共有两件事,第一件,请把小生门的来龙去脉告诉我。” “小生门信息不算秘密,不收费,等下直接告诉你。” “第二件,我想找两个人。” “什么特征?” “一人叫宁定山,虔州人士,曾在云县隆达石灰厂当工人,会耍金龙刀,农历八四年七月二十七日离开虔州,同年十二月十五日最后一次出现,在广市车站广场疯癫打拳。” “另一人呢?” “这人名字不详,扎一条小辫子,八四年曾跟‘坤达杂戏团’跑江湖卖艺去过虔州,有一身刚猛的八门地支炮拳功夫,会罩体绝技‘怒龙滚油’。” 少得可怜的线索。 可单这些信息,也是阿米和我针对当年的情形,复盘推测多次才得出来。 当时我对前程迷茫而焦虑,想着乘自己出事之前,最好尽快有一个结论,将希望全寄托在了三爷身上。 三爷听完,眉头直皱,环臂后靠,老脸皱纹能夹死蚊子。 “三爷,信息太少了?” “若是信息全,你自己就能找到,何必来麻烦老夫?” “收费太高怕我承担不起?此事无需多虑,稍给阿风一点时间就可!” “也不是。” “哪三爷的意思?” 三爷冲我笑了一笑,手指了一指茶杯。 “阿风,你先喝口茶。” 我一口将茶给干了。 三爷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若我提其它要求呢?” “三爷请讲。” “老夫不会武,却还算有点见识。你破戏法时一身惊人长刀功夫,刚才滚地而躲又彰显地趟拳绝技,你是有大本事的。条件为替我帮丛老板击败了颂帕,佣金你二我八,如何?” 就这?! 我瞪大了眼睛:“……” 三爷给我续了一杯茶:“不算过份吧?” 我回道:“不过份,好的离谱,可我有一个顾虑。” “哦?” “赢了好说,输了也算自己没本事,唯独怕会折了三爷的口碑。” 这不是谦虚。 丛老板刚才说颂帕专练欧泰的。 泰拳主分传泰(传统泰拳)、古泰(古法泰拳)、欧泰(欧式泰拳)。 传泰专踏三宫步,讲究单足吊马,腿膝攻击,打法较单一,但劲道凶狠。古泰专注套路,类似武术表演,适合防身自卫。欧泰则综合上述两种优点,且融入自由搏击术,最为狠辣,拳拳到肉、脚脚见血。 影视剧里的泰拳手,绝大部分打法都是欧泰。 我虽学多年黄门九宫术,真正对抗却仅为对付和尚,可当时顶多算偷袭,对自己水平怎样并不清晰。 “哈哈哈!老夫一生阅人无数,难得碰见情商智商身手如此出类拔萃的俊后生--”三爷听完后大笑,抬手轻拍我肩膀,语调一顿,目光坚毅:“阿风,你必须相信一位江湖红喜神的眼光!” 我急需要钱,更需要答案。 这交易划算,没什么可犹豫的。 我起身向三爷一抱拳:“好!三天后,中港码头见!” 临走之前,三爷让小可送一下客。 在院门外,小可扯了一扯我的衣袖:“你到底行不行呀?” 我问:“什么行不行?” 小可捏着一对小粉拳,冲空中俏皮地比划了两下:“打拳啊!你别被颂帕给锤死了!” 我反问她:“你也是江湖红喜神吗?” 小可摇了摇头:“我不是啊。” 我揶揄道:“难怪你没眼光。” 小可:“你……” 转身大步离去。 来到医院已经是晚上了,我先将钱给交了,仅留下了几天伙食费。 可到病房之后,却发现阿米不见了! 第七章 吹牛 我浑身血都凉了,立即转身跑出门,抬眼见到了值班护士。 “十八床病人呢?!” 护士被我的吼叫吓坏了,双手死死抱着输液盘,退后了两步,不敢说话。 “老子问你,病人呢?!” 她咽了一口唾沫,颤着手指向走廊角落,结结巴巴回话。 “她是重症患者,转到了独立病房……” 我顿时觉得全身转暖:“抱歉!” 来到病房。 我见到阿米正躺在床上,肤色苍白,漂亮的脸蛋脏兮兮的,还有丝丝血迹,心头传来阵阵刺疼。 她到底拿了小生门的什么东西呢? 三爷告诉我,小生门其实是一个专业盗墓团伙,里面除了风水堪舆师、盗墓贼,为防止黑吃黑,还有不少身手顶尖的武师。 追我的几个浑球,就是小生门的一流武师。 而那只红鸟叫噪喉鹰,专吃腐尸长大,经过特殊的训练,下墓寻棺、闻味找人、危险预警,可谓全身绝活儿满满,属于小生门元老级的功臣,殿堂级的大宝贝。 三爷还说,单纯得罪小生门,若能找大佬说开,尚有一丝回旋余地,但把他们的噪喉鹰给油炸搞死了,死梁子算是彻底结下,这些人绝对会不死不休。 我倒无所谓。 过往的生活经验告诉我,这世界本来就没打算给我留什么好路走,得罪小生门无非就是在布满鲜血的伤脚上再浇几勺滚油而已,才多大点事。 至少我还搞了一个和尚、外加一只鸟。 一加一等于二。 我算是赚了。 关键是阿米。 她是我生命中仅存的一道美丽彩虹,我一定要为她挡住仇怨,让她在洒满金色阳光的天空继续绚烂下去。 刚才那位女护士进了病房。 由于我之前态度恶劣,她心中憋着气,冷若冰霜地告诉我,阿米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但症状很重,最起码要再住十天院,让我必须继续筹钱。 尔后。 她甩给我一条毛巾、一套病号服、一支体温计。 “家属记得给病人擦洗身子、换衣服、监测体温!” 这是昂贵的高档病房,本来她该做的事,现在全丢给我了。 听我说谢谢你! 我打了一盆温水,开始给阿米擦身子。 可当我解开阿米的上衣,鼻尖闻到一股迷人馨香,眼底晃过一抹动人心魄的雪白绵延,才突然反应过来。 卧槽! 我姐是女人! 色香味一齐涌入脑海,我感觉脑瓜子嗡嗡叫,呼吸节奏全乱了。 我赶紧将被子给她盖了上去。 这可怎么办? 思维里两个小人在疯狂打架,一个说这是在服侍病人呢,姐一定不会怪你,一个说等姐醒来知道了,以她的臭脾气,非得把你剪了不可。 顿了好一会儿。 我一咬牙,转手扯了一块黑色桌布,扎在眼睛上,调匀呼吸,给阿米擦洗。 在这过程中,我好像出现了幻觉,总觉得阿米醒来了在盯着我,吓得好几次颤抖着手不敢动。 一身冷汗地处理完,给她换上了病号服,方才松了口气。 正准备去倒水,手突然被阿米抓住了。 我吓得立马蹲下,双手抱头。 “姐!苍天为证,我戴了眼罩的,不信你自己看--” 阿米声若蚊蝇。 “……快吃呀,好不容易才抢来……” 我摘下眼罩看向她,阿米并没有醒,嘴巴在呢喃地说着胡话,也不知道讲得是什么,问了她好几句,也没什么反应。 到最后,她牙关颤抖,嘴唇发白。 “……冷……怀风,我冷……” 我将空调开到了最大,但她还是一个劲说冷。 无奈之下,我只好上了病床,背靠在床头,像抱婴儿一样抱起她,将被子给加厚,捂了好一会儿,她才趴我怀里安静地睡着了。 她倒睡得挺香,玉雕一般的脸颊逐渐被温度暖成了一片红晕。 我却一晚上燥热的没怎么休息。 如此照顾到第三天。 阿米虽然一直没醒,但气色却一天比一天好,我放心了不少。 当晚下大雨。 我安顿好阿米,打了一辆计程车,来到了中港码头。 三爷、小可、丛老板已经打着伞在等了。 丛老板是一个矮胖子,见到我之后,肥脸顿时拧巴成像长歪了的倭瓜。 “擦,三爷,有没有搞错啊,这就是你请的高手?” “颂帕!专练欧泰的!一腿可以把这小孩子踢死啦!擦擦擦!” 丛老板一边说着,手还激动的胡乱比划,身上肥肉一颤一颤。 三爷立马抬起了手,脸沉若深潭,回话言简意赅。 “丛老板,请不要置疑我孔老三办事水准!” “输了,我倒贴钱!赢了,你为刚才的话再加百分之二十佣金!” 尽管我之前对小可有点臭屁,但这丫头性格是真棒,见丛老板质疑,立马站我们身边撑台。 她推了一推头上那顶标志性的黄色棒球帽,在旁边不满地回怼。 “就是!我风哥踢遍十八省武馆,从无败绩,颂帕算什么东西!” 讲完之后,她还冲我俏皮地眨了一眨眼。 说真的,小可吹牛不要钱,但却有点要命。 我感觉自己就是那头牛,快被她吹得臊死了。 丛老板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无奈地罢了罢手:“算了,将就着打吧!” 几分钟之后。 来到了一片晒鱼场。 混乱的鱼架、老旧的船只、废弃的工具、拥挤的工棚、腥臭的海味,无一不彰显着中港码头鱼龙混杂的社会符号。 正前方的海滩边,搭着一个简易木台。 木台之上,一位外形精瘦、身材修长、双目深凹的男人,赤着上半身,坐在台子中间,淋着大雨,呈瑜伽入定状。 台子周围簇拥着六七十位或撑伞、或穿雨衣、或戴斗笠的渔民,一个个笑嘻嘻地聊天,等待着一场好戏开场。 我出现之后。 渔民神情既不可思议,又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他们大概率预想到了我无法击败颂帕的最终结果,觉得今天又迎来一个收工后难以点燃激情的无趣长夜。 狗日的丛老板,带我们来到这里之后,人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阿风,上去吧。” “风哥,我看好你!” 我点了点头,几个踏步跃了上去。 江湖规矩。 我冲颂帕微微欠身,左手四指并拢,掌心盖住右拳,行抱拳四指礼。 “虔州阿风,请赐教!” 可没想到,颂帕完全无视我,任大雨浇身,紧闭着双眼,依然坐原地岿然不动。 台下渔民情绪激昂起来,高举着双手大喊。 “颂帕!颂帕!颂帕!” 在好一阵迎呼之后,他终于开始动了,微微晃动一下脖子,发出格格的响动,缓慢起身。 服了! 这家伙竟然比我还能装! 忽然之间! 颂帕冲我狠“呸”了一口,一坨带着南洋腥臭味的口香糖陡然向面门袭来! 紧接着。 这货凹陷的双目精光暴射,高凸的颧骨皮肉抽动,猛然一个高蹬,直劈我面门! 第八章 童子挂帘 我侧头让过哄臭的口香糖,附身弯腰,迫使他的腿踢空。 阿米说过,每一种功夫都值得尊重,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尊重! 颂帕极端轻蔑和侮辱人的做派,彻底激荡起了我心中武者三分戾气! 他采取了欧泰经典打法,右腿横扫面门,左腿微不可察地迅疾变动步伐,接下便是左腿狠踹下盘,紧接着会用肘攻脑,一旦成功,将会迎来他暴风骤雨一般的肘压膝跪,让人趴地求饶。 可未待他左腿攻出。 我猛然拧腰上劲,鬼魅一般先从他的右腿膝下钻了过去,反手一拳攻颂帕的右肩。 颂帕没料到我步伐如此诡异,顿时脸色大惊,紧急侧身向左避让。 来得正好! 出拳之前我已料到他定然左避,右掌已提前蓄力等待,运劲凌厉一拍,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后背。 颂帕身躯猛然一个趔趄,整个人呈狗吃屎状趴在了地上。 全场瞬间安静了! 瞬息骤变的打斗,难以置信的反转,观赛渔民一时半会儿竟然反应不过来。 小可欣喜万分,双掌放嘴边,呈喇叭状。 “风哥!太牛啦!” 我缓退了两步,用大拇指擦了一擦鼻子,等待着颂帕从地上起身。 台下全开始躁了起来。 “卧槽!这小子竟然学李小龙擦鼻子!” “他到底哪儿来的?颂帕大意了啊!” “颂帕!颂帕!起来!赶紧干他啊!” “……” 我并不是在学李小龙,擦鼻子完全是因为刚才这货吐口香糖,口水溅到了我的鼻翼,实在太恶心了。 颂帕从地上起身,脸上表情极为丰富,恼怒地甩了甩头上的雨水,狠咬着牙,双目又惊又怒地死剜着我,前后微微弹跳蓄力。 我依然架着扣摆步,神情淡然,岿然不动。 要说刚上来之时,心中多少有一点忐忑,现在我已经完全清楚了他的斤两。 颂帕一身欧泰功夫确实刚猛凶狠,但他属于阿米口中形容的典型力大无脑型选手,以为速度和力量足以碾压一切。但黄门九宫尤最讲究阴柔巧劲,对付这种对手,算是斗地主开局就拿了两王四个二。 “啊--” 一声惊天怒吼。 颂帕浑身带着滚滚水花,如一辆重型坦克凶狠冲来,双手起拳微勾,朝我颈脖子暴然攻击。 我看姿势已猜出他本意,拳击为虚,目的是打算对我固颈顶膝! 泰拳号称五百年不败。 诸多高手就是折在了这招之上。 打拳是需要脑子的。 我假意中招,双手紧急护头,往外格挡。 颂帕见状大喜过望,深凹的眸子闪过浓浓杀意,立即化拳为掌,猛箍我的颈部。 他身上门户大开! 未待他开始顶膝,我猛然一个旋盘肘,正中他的膻中。 颂帕呼吸一窒,顿时手脚呆立。 我下躯猛缩,脚若窜云惊龙,直踹颂帕下颌,后续几个连环蹬腿,连续四脚直踹他胸口! 颂帕嘴里啊呜了四声,身躯不由自主往后疾退,最后竟然翻下了擂台,“啪”一声,摔在了下面的水滩之中。 下面传来三爷情不自禁的喊声。 “童子挂帘!好样的!” 我一个漂亮翻身,单手扶地,抬头、起身、整袖、甩手上雨水。 赢了! 要说下面看客没一个懂,也不是,有几人开始疑惑讨论。 “童子挂帘不是八卦刀打法么?” “对呀!用在脚法上还是第一次见!” “竟然是传武?有没有搞错啊!” “……” 有人急忙跳下了水滩,扶颂帕起身,开始架着他往外走。 他们大概率是丛老板对头壶山的人。 颂帕双眼猩红,身躯不断地挣扎,转头一边冲我狂吐痰,一边呜呜哇哇地怒吼着,不知道他讲得是什么,但估计是一万个不服气,还想上台再比,但他终是没扭过身边的几个人,被硬生生地拖走了,声音在雨水中远去。 颂帕可以不要脸,但他后面的老板壶山要脸,摔台属于输到姥姥家了,怎么还可能让他再来? 我不疾不徐地下了台子。 丛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人群中出来了,腆着大肚子哈哈大笑,对着众人喊道。 “阿风!我中港码头‘雄鹰国术馆’荣誉武师!” “擦,颂帕算什么!不够看!真特么的不够看!” 小可急忙朝我跑了过来,给我撑起了伞,并将上擂前脱给她拿着的外套披在了我身上。 有人从身后涌了过来。 三爷见状,立马挡在了我身后,犹如老塔,脸色肃穆,对他们朗声说:“江湖老规矩,下擂之后不许靠近武师!” 这规矩我曾听阿米讲过。 老一辈江湖武师,上擂之前、下擂之后,闲杂人等均不得靠近。 因为混乱之中,极容易被别人耍盘外阴招搞出事来。 小可则像一位称职的经纪人,一手替我撑着伞,一手扒拉开围过来的人群。 “让开!全都让开啦!” “有什么事可以找丛老板,别围在这里!” 我在他们的带领下迅速离开。 丛老板像一个肉葫芦,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来,到了停车之处,他亲自开车当了驾驶员,带着我们飞速离开。 在车上,丛老板先是大声狂笑,手不断地拍着方向盘,等笑好了,转头对我说:“阿风呐,洗浴按摩还是宵夜哦?等下我们好好聊一聊啦!” 没待我回话。 三爷开口了:“丛老板!” 丛老板闻言,神色顿了一下,尔后笑着说:“擦,看我激动的都忘规矩了!” “我懂!有事一定先要给三爷讲啦,我先送你们回去哦!” 皇冠车犹如一头猛兽,在夜幕大雨中狂奔。 小可双手撑着脸,露出嘴角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瞅着我。 我从她眼神中读到了欣赏。 类似小姑娘对学习成绩好、又会打篮球学长那种心思单纯的欣赏。 可我被她瞅得很不自在,转头白了她一眼。 小可却嘻嘻直笑:“就看!” 本来我可以让丛老板送到医院,但我不想他们知道阿米的存在,便先一起到了三叉巷。 丛老板下车跟我用力握手。 “阿风,等我和三爷谈好后,咱们再会啦!” 他走了之后。 我想马上打计程车离开。 三爷却说:“阿风,你不先喝一口热茶么?” 我摇了摇头:“不了三爷,我还有点事。” “可你的衣服全湿了,先换一身干爽衣服再走呀,我现在就去拿--” 小可拉住了我,可她突然神色一顿。 我问:“怎么了?” 她秀眉紧蹙,手指赶忙下沉到了我脉搏上,指诊了两下,诧异万分。 “风哥,你身体有重病?!” 第九章 当马 我疑惑不已:“啊?” 自己身体一向健康,也不知道小可为什么突然会这样说。 小可又认真把了一会儿脉,神情震惊,像见了鬼一样上下打量着我。 “风哥,你胎光稀碎……怎么还能活着?” 我转头不解地望向三爷。 三爷说:“小可自小师从齐云山一位隐世道医,岐黄之术属丹溪先生一脉正统传承,她应该没有诊断错误。” 我回道:“三爷,我不是问这个,胎光是什么?” 三爷和小可对视了一眼。 小可说:“道医看病,先不瞧症,第一眼看得是人的三魂七魄。” “三魂为胎光、爽灵、幽精,七魄为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换一句话说,你以前曾被人伤过魂,对吗?” 我顿时讶异无比,还真没看出来,眼前这位邻家妹妹一样的小姑娘竟然有这等本事,便回道:“我小时候确实曾被人用克泄阴功伤过,有不可逆的魂伤。” 小可回道:“不应该啊,胎光支离破碎成这样,要么你当场就死了,没理由还能活到现在的……” 她还想说什么。 三爷却罢了罢手制止。 “天色晚了。让阿风先回去,明后天你再认真诊断一次吧。” “对了,这是今晚分成的钱和一部新买的手机,里面有我们的联系方式,有事给我们电话。” “你托我办的事,我一定会尽全力,但时间上不能把控。” 三爷递了一沓钱和一部手机给我。 手机是诺基亚1011,九十年代初不少人还在用大哥大,这是新款手机,能发短信,很贵。 钱为五万港币,当时的汇率差不多一比一点一左右,我一场拳下来,相当于大部分人好几年的工资了。 我谢过了三爷,离开了三叉巷。 出门打了一辆计程车。 雨很大。 璀璨霓虹、街面污水、流浪猫狗,互相交织成一副迷离无比画卷,让人不免产生一丝迷茫和孤寂。 港市是我人生中从来没预想过的一站。 但人的命运就如同大海中的小舟,风浪将你推向何处、经历何种风景、何时才能靠岸,完全由不得自己作主,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死死地扼住舟沿,争取不在靠岸前溺水而亡。 我微闭着眼休息。 可前面的司机却颤声说:“大佬,有人一直在跟啊!” 我睁开眼,往后视镜看了几下,确实发现有两辆凌志在后面死死地跟着,心中顿时一紧,难道小生门的人跟上来了? 不应该啊! 他们的火红怪鸟都被我给油炸成渣子了,这么大的城市,还能找到我? “你下车吧,混社团的我惹不起啊!” 我抽出了两张钱:“拿去按摩。” 司机将钱塞进了口袋:“靓仔,你坐稳了!” 他油门猛然一轰,巨大的推背感袭来,雨中的计程车像狼一样在街巷穿梭狂飙。 可才开了一公里不到,正准备彻底甩开后面的凌志,前方远光灯猛然一闪,刺得司机根本睁不开眼,猛然一个急刹车。 适应光线后往前瞧去。 一辆皇冠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眼见我们被前后夹击,司机立马熄了火,打开主驾车门,疯一样跑了。 反正我也走不了,干脆拿了一把车上的伞,下了车,站车边冷冷地等着他们。 前后车上的人全都下来了,一共七位。 为头的是一位红毛,花衬衫、大喇叭裤,满副屌不拉几的模样。 竟然不是小生门的人。 他们将我给围了起来。 红毛皮笑肉不笑,拿出了万宝路,抽出一支,塞在我嘴里,客气地替我点着了,讲话倒是开门见山。 “阿风是吧?你把山哥的擂台打散了,山哥很生气。” 我抽了两口烟:“壶山?” 红毛点了点头:“山哥了解了你打颂帕的情况,他这人很爱才的嘛!让我们来请你当他的马,钱、女人、地位,都是小事,听明白没?” 马,就是马仔。 我去打拳,一半为了挣钱救阿米,一半为了让三爷给我找出当年的真相。 如果我跑去给人家当马,阿米醒来之后,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 我说:“感谢抬爱,我没有跟你们成为同事的打算。” 红毛闻言,罢了罢手,冲我脸上吹了一口烟。 “后生仔,你先听我说完。” “你折了山哥的台脚,山哥让你去当马补偿,算非常给面子了。你若不愿意,山哥让我们今晚将你双腿给折了,公平不?” 我瞪大了眼睛:“这么吓人?” 红毛嘿嘿一笑,拍了拍我肩膀:“看样子你挺识相的,也省得兄弟们见血了,跟我们走吧!” 我说:“行,但得先跟孔三爷打一声招呼,毕竟他是我经纪人。” 红毛闻言,神情一愣,回道:“孔老三那边,山哥会亲自跟他讲。” 这么一诈。 我心中算有谱了。 打拳之事是三爷牵的线,他敢接下这摊子事,晚上还公然出现在台下,证明他根本不怵摆台的幕后老板壶山。 理论上来说,壶山被人给砸了台子,他第一时间应该去找丛老板或者江湖红喜神孔三的大麻烦,但壶山没这样做,反而让人截住了我,这只能证明,壶山对三爷存有忌惮。 但我如果被红毛等人恐吓了几下,主动去签协议当了壶山的马,按照江湖规矩,三爷也不能说什么。 哥们虽然嫩,但不傻。 我张嘴将烟头给吐了。 “几位还有事吗?” “咦!这是不给脸?” “不然呢?” 耳后突然传来一声爆喝,一道凌厉的棍气朝我后背袭来。 “死衰仔!不听话去食屎啦……” 我身躯猛然微侧,反手一磕,空心铜棍“哐当”掉地上,再腾手猛抓他的头发,将他头往计程车a柱上一磕,一声惨呼传来,偷袭我之人捂住头蜷缩在地上嚎叫。 其他人一见,勃然大怒,纷纷抽出了空心铜棍,就要对我来一场群殴。 红毛突然伸出了双臂,阻止了他们,脸上肌肉直抽搐,瞅了瞅在地面哀嚎的同伴,倒呲了一口凉气。 “别动!都别动!” 他晃了一晃脖子,从身上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啪!” 匕首拍在了引擎盖上。 “你很能打,我们知道的。” “刀就在这里!要么你现在把我给捅死,要么自己捅废了双腿,这事就算了。” 红毛没有完成壶山的任务,看来今天不准备善罢甘休了。 我冷眼瞅着他们,没吭声。 红毛突然目呲欲裂,面容狰狞,咬牙大吼。 “死扑街!给你在港市扬名立万的机会啦!” “来啦!捅我啊!” 第十章 乌合之众 我还是没吭声。 红毛见状,反而将脖子抻得老长,凑了过来,像一头嗷嗷待宰的大公鸡,再次对我大声嘶吼。 “来呀!捅啊!” 他周围的同伴也大喊立威。 “没本事就跪下磕头!艹!” “粉肠!有种下手捅啊!” “……” 雷声轰隆。 大雨倾盆。 这是一副光怪陆离的画面,但不得不说,此处码头文化确实独树一帜,用粤语来讲,就是好犀利! 我拿起了引擎盖上的匕首。 红毛见状,嘴角微翘,冷笑了一声,猩红着双眼,满脸不屑和鄙夷,抬手捏着我手中的匕首,反而主动对准了自己喉结的位置。 他这是有多看不起我? “我数到三!你来捅!准一点、快一点、狠一点!” “三--” 剩下两个数字没数出来。 我一匕首猛然前刺,刀锋若银蛇穿云,贯脖没入。 “噗呲!” 金属刺透的声音传出! 声音不大。 但在空气中回荡,就像惊天霹雳一般,闪过了他们的头顶。 红毛脸色腊白,瞪大了眼睛,身躯一动不动,仅仅停顿了二分之一秒,整个人摊倒了下去。 我俯下了身子,问道:“李尧臣前辈的无极刀法,快不见血,你死时应该不会疼吧?” “……” 我抬手去抹他尚未闭合的双眼。 周边的几个人全懵了,没待我拔出匕首,他们瞳孔紧缩,转头撒丫子就跑,连那位刚才头砸a柱晕晕乎乎的家伙,也连滚带爬冒雨狂奔而逃。 “死人了!快回去告诉山哥!” “疯了!这小子是疯子!” “……” 我抽出了穿透红毛衣领子的匕首,拿匕首拍了拍他的脸。 “你不是不怕死么,怎么还尿了一裤子?” “看你身边的几位兄弟,出一点事撂下你就跑,这种乌合之众,你让我去当马?” 红毛方才反应过来,伸出湿漉漉的手,摸了一摸脖子,见连皮肤都没被割破,又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裤裆,喘着劫后余生的大粗气,脸上的表情极为精彩。 但凡耍兵刃之人,虚指实刺为技法核心,否则一出手便让人看出来刃锋的走向,剩下就是一个死字。 无极刀向来讲究“刀为刀可劈、刀为剑可刺、刀为刃可挑”,变幻无穷、神鬼莫测,乃刀法中翘楚,快速出手造成刺死红毛的假象,将一群外强中干的混子吓得屁滚尿流,全是预想中的事。 我将匕首猛然一插在地。 刀锋离他的裤裆仅仅一寸余。 红毛吓得身躯疾速往后缩了两下:“你……” “你回去告诉壶山,今晚之事,我不会告诉三爷。” “一位非职业拳手敢上台打擂,证明这人根本不怕死,让壶山别再惹我!” 之所以要讲这两句话。 因为我手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想再跟这群混子有任何纠葛。 夜色迷蒙。 我撑着伞离开,路灯拉长了自己的影子。 行了二十来步,我转到了一个便利店的雨棚下面,对空货柜说。 “出来吧!” 货柜后面走出来一位年轻女子。 模样神似周慧敏,瓜子脸、大长腿,明眸善睐,柔发披肩,青春与淑雅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但在她身上却契合的无比完美,不过她神情很冷,浑身透出一股似乎与生俱来的孤傲。 女人手中拿着相机,完全不惧,一双灵动大眼反而傲气地盯着我。 我问:“你刚才躲这里拍照还是录像?” 她淡然地回一句:“录你们打斗的场面,不让吗?” 我摇了摇头:“不让。” 她闻言,嘴角微翘,撩了一撩头发:“可是我叫黎沫夏唉。” 我当时以为她是某小报或电视台的记者,没好气地反问:“名记?” 也许我的表情让黎沫夏误会成了“名妓”,她神情顿时冷了下来:“痴线!” 她转身就走。 我不是来这里度假的,可不想登上快餐小报或者街头见闻类电视节目,让小生门等人顺腾摸瓜找到。 “小姐,把刚才拍的东西删了再走。” 黎沫夏一副恍若听到远古传说的讶异神情,双手环抱胸前,更加彰显一抹山栾延绵动人。 “你混街面的不认识我,但总认识我哥吧,敢叫我删东西了?” 我觉得这女人有点逗:“你哥是黎明么?” 黎沫夏抬手晃了晃手中的相机:“我哥是警务处黎沫锋。你若不知道,给你一分钟时间打电话问问自己上面的老大。” 警务处几个字一出,我更不敢让她带东西走了。 “我要不呢?” “有种你就来碰一下试试!” “好,我试试。” 我抬手就去摸她溜光水滑的下巴。 黎沫夏俏脸顿时一惊,往后微仰了一下,右手抬起拍我的手。 可一位无任何功夫的女人,怎么可能摆脱我? 我乘机手掌微沉下粘,直接捏住了她颈脖处的衬衣扣子,电光火石地解开了一枚。 黎沫夏惊叫一声,脸红若滴血,又急又怒,双手去抓自己的衬衣,如此一来,手中相机“吧唧”一下,掉在了地上。 我抬起一脚,将它踩得稀碎,转身离开。 斜眼瞥见。 黎沫夏先是懵了,尔后像一头被逼急了的兔子,轮起手中的雨伞,冲过来就朝我的头猛砸。 “臭混蛋!!!” 这女人实在太没礼貌了! 我得小小惩戒一下她,连躲都没躲,反手一指,指尖轻轻落在了她劲动脉窦上。 黎沫夏手中的动作立马一顿,双腿发软,人瘫坐在了水中。 大雨倾盆中,不能动弹的黎沫夏很快成了落汤凤凰。 我说:“几十秒后你能行动自如!但我得劝你一句,玩归玩、闹归闹,街上乱逛别拍照,容易搞出事。” “……” 在她恨不得将我剜心刮肉的眼神中,我快速离开。 回到医院,将身上的钱再次交了,问了一下医生,账户里的资金已经足够阿米住院费用了,我稍微舒了一口气。 瞅着安静睡在病床的阿米,我轻轻地拉起她的手,低声跟她讲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舞刀、油炸鸟、打擂台、对付红毛一群瘪三…… “姐,你到底拿了小生门的什么东西呀?” “小可说我身上的胎光支离破碎,根本没活下来的可能,你当时又用什么办法把我给救回来的?” 说其他事的时候,阿米没什么反应,但我讲到魂伤之际,她睫毛微微动了一动。 我以为她醒了,忙叫了几句姐,但阿米又继续沉睡。 人摆脱不了原生家庭的影响。 见到向来俏皮又爱得瑟的阿米,如今却变成这一副安静睡美人的样子,我心中恐慌而焦虑,非常担心会失去她,就像那一年暑假,我莫名其妙失去了母亲和父亲。 迷迷糊糊中,我在床沿睡着了。 可翌日醒来。 我却发现白色的床单布满了殷红斑斑的血迹! “医生!!!” 第十一章 中大第一美女 这是昂贵的高档病房,我的呼叫声很快引来了脚步匆忙的医生和护士。 他们进来之后,见到满床的血迹,均吓了一大跳,立即对阿米进行紧急检查。 可检查了一遍,却没发现什么问题。 一位护士面容惊悚地指着我:“你……怎么满脸全是血?” 我?! 瞅见他们讶异无比的眼神,我赶紧去卫生间照镜子。 一照镜子,才发现自己鼻子、嘴角全都是血痕,瞳孔布满了红丝,整个人就像一头吸血鬼一样狰狞恐怖。 床单上的血竟然是我流的! 出了卫生间,医生给我简单查了一下体,皱眉问:“血不是病人的,是你自己流的,你怎么回事?” 我哪儿知道怎么回事! 医生扯出一张单子,在上面刷刷写了几下,让我赶紧去检查一下。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感觉自己的脑袋发晕、四肢无力,寻思不会是红毛给我耍了什么阴招吧,心中忐忑不安,赶紧去检查。 可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翻着一张张单子,说道:“你身体非常健康,没损伤、没中毒。” “可我好端端怎么会流血?” “后生仔火气这么大,多喝一点凉茶,或者去马杀鸡降降火啦。” 火气大我是不信的,身体的异状自己有感觉。 我突然想起昨晚小可说我胎光支离破碎的话,也不敢再耽误,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给了护士一点钱,让她依然像前几天一样好好照顾阿米,除了我,陌生人一概不让进病房,立即前往了三叉巷。 到了院子,三爷和小可正在下象棋。 小可今天换了一套白色的休闲服,没再戴之前那顶用来遮挡头发的黄色棒球帽,秀发垂肩,青春洋溢,温婉可人。 那场面像极了青春靓丽的大学生跟老教授在对弈。 见到我来,小可本来很开心,露出两个好看的小酒窝,但一瞅我的模样,笑容立马敛了。 “风哥,发生什么事了?” 我简要地把昨晚突然流鼻血之事说了一下。 三爷闻言,让出了位置,让小可赶紧给我诊脉。 小可这次诊脉的时间很长,时不时还翻看我的眼皮,额头还沁出了不少汗珠。 诊完脉之后,这丫头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进了屋,拿纸笔出来,开始闷头写处方。 处方里的药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紫河车三副、夜明砂五十克、城隍庙下元节香灰一百克、尸参娃娃一株……” 药方写完。 小可将纸条给了三爷,焦急万分。 “三爷,十天之内必须凑齐这些药,否则风哥--” 她不敢再说下去了。 三爷拿着药方,瞅了好一会儿。 “其他东西虽然有难度,但问题不算大,唯独这尸参娃娃……” 我见他们神情凝重万分,知道大事不好。 “三爷、小可,你们别打哑谜,直接告诉我实话。” 三爷转头对小可说:“阿风是江湖儿女,没必要遮掩。” 小可幽叹一口气,在茶桌上了拿了一只瓷碗,上面倒满了茶。 “风哥,人的胎光呢,就是命魂,等于碗里的茶水。” “我之前说你胎光支离破碎,就像这茶碗,四周全是细细裂纹。这些裂纹是当年你受魂伤时导致的,裂痕之碗一定不能长久保存,会很快散裂成瓣,茶水就会流光,人也会死去。” “你能活到现在,我猜测应该是有一股强大的外力,硬生生地将茶碗给箍住了,所以碗没裂、水一直没漏。” 讲到这里。 小可拿一块石头敲了一下茶碗。 茶碗壁顿时裂纹密布,但因小可用手紧紧箍住了碗壁,茶水依然没滴漏出来,尔后,她手突然放开,一片裂片立即脱落,茶水顿时从那个口子全涌了出来。 “但现在呢,外部保护你的力量不见了,等于茶碗便裂开了一道口子,你胎光开始泄露。不出十天,将全部流逝干净。” “药方上的药材,我制好后你服用,顶多也就是拿了一块泥,暂时将口子给堵起来,能保住命。若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得将茶碗彻底补好才行,暂时我还没想到办法。” 解释通俗易懂。 箍住茶碗的力量,毫无疑问就是阿米。 这些天阿米伤重在床,我没了保护,才出现裂片掉落的情况。 即便过几天她醒过来,现在碗壁已经裂开了口,用原来的保护之法,肯定也阻止不了茶水泄漏。 可阿米之前用什么保护我的呢? 这么多年也没见她给我吃啥药啊。 现在也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 我转头问三爷:“这些药材都是什么?” 三爷向我解释,紫河车为胎盘、夜明砂为蝙蝠粪便、香灰要用我生日同天城隍庙炉子里烧剩下的,至于说尸参娃娃,则是某些纳了地气长久未腐烂尸体上长出来的一种古怪的小人参。 我听完都傻眼了。 三爷说:“不急!我来想办法!” 他出院门去打电话,半个小时之后,才返回到院子。 小可急问道:“三爷,怎么样?” 三爷回道:“其他东西都有货,几天之内可送来,但尸参娃娃太罕见了,只有江湖憋宝人才有。时间太紧,我们临时北上去找江湖憋宝人肯定来不及,港市倒是有一位好佬,我打听到他家中有一株。” 小可将秀发一盘,戴起那顶黄色棒球帽:“我们现在就去找那位好佬买!” 三爷回道:“这家伙早已金盆洗手,尸参娃娃相当于传家宝了,别说买,见都不会让我们见。咱必须先找到一位能逼他出手之人才行……事不宜迟,阿风,你跟我来!” “小可,你去收集其他药材,联系方式我发信息给你。” 三爷带着我紧急出门。 出门之前,小可塞给我一粒黑色药丸,让我先吃下去,说能阻止胎光流失的速度。 我心中袭来阵阵暖意。 在车上。 我说:“三爷,萍水相逢……” 三爷立马抬手制止,语调坚毅而果决:“我孔老三向来只帮自己看得起的人!” “再说,我还有一件大事,需要你帮我去办。” 我问:“什么事?” 三爷说:“等你病治好了再说。” 车来到岛边一栋庄园式别墅门口停下。 三爷敲了几下庄园的大门。 一位管家模样的老头开了门。 “两位是?” 三爷递上了一张黑色名帖,上面还放了两张钱作为小费。 “这是灿爷当年给我的名帖,烦请拿进去通报一声,就说老朋友孔老三来访。” 佣人见了黑色名帖,不敢怠慢,抬手请进:“两位先进凉亭稍等。” 我们跟他进去。 到里面才发现,庄园远比外面看起来要豪华壮观,廊亭阁榭赏心悦目、假山活水灵动俊逸,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拥有如此规模的私家花园,怕不是数一数二首富? 佣人让我俩在假山旁一座凉亭暂坐,他前往正屋去通报。 他走之后,我耳朵比较尖,隐约听到佣人在远处向人问好。 “大小姐!” 好奇之余,我微侧头往远处一看,顿时头皮麻了。 佣人问好的大小姐,正是昨晚我解扣子、踩相机、点穴位的黎沫夏。 此刻。 她穿了一身水蓝色的漂亮裙子,头发典雅而精致地上盘着,手牵了三条威猛的大狼狗,正在庄园不远处遛弯。 我赶忙别过头,低声问三爷:“三爷,灿爷全名叫什么?” “黎荣灿。” “他有一儿一女吗?” “你怎么知道?儿子黎沫锋为警务处探长,威名显赫,混社会的看到他都绕路走。女儿黎沫夏,据说为中大第一美女,最年轻的特聘国学教授,港市一众阔少疯狂追求对象。” “三爷,我身体吃不消,快要晕了,咱们还是改天……” 话还没说完。 却听黎沫夏在问佣人:“家里来客人了吗?” “是的,客人正在凉亭呢。” 黎沫夏闻言,往前走了几步。 我与她之间,距离只剩下十几米,四目开始迷之对视! 第十二章 剑拔弩张 我硬生生挤出来一个笑容,让自己看起来尽量阳光、正派一些。 “黎小姐,雷猴啊!” 三爷很诧异:“认识?” 我说:“不算太熟。” 黎沫夏那张赛若天仙的脸表情极为丰富,惊讶、不解、羞恼、气愤…… 仅仅几秒钟宕机后。 她银牙一咬,吹了一声口哨。 “晴雨、春雪、水雷!上去咬他!” 本来呆在黎沫夏脚边憨态可掬、乖巧无比的三条大狼狗,此刻却像见到了杀父仇人一般,猩红着眼,呲着大獠牙,大声咆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向我们跃扑而来。 我心中有所准备,但三爷完全没有。 他还以为我们互相认识会更好办事,脸上的微笑方绽放出半截,第一条狼狗已经向他扑到,张口就去咬他的腹部。 我大惊失色,猛一拉三爷,横扫一腿。 “啊呜!” 这条狼狗被我给精准地踹中狗头,惨呼一声,身躯若离弦之箭,“吧唧”掉在了旁边的水池里,它非常痛苦,身躯在水里疯狂蠕动,癫狂直叫。 黎沫夏大声惊呼:“水雷!” 另外两条狼狗也已扑到,同时朝我大腿处咬来。 我嘴里一声爆喝,单脚高抬,倒没踹它们,脚掌直接顶在了它们面门的几公分之处。 狗最具灵性,对气息尤为敏感。 我那一声爆喝,溢出了腾腾杀意,加上之前那条落水狗的现状,它们一瞬间不仅刹停了,而且还带着深深惧意,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在蠕动着脚步往后退。 “三爷,快走!” 我扯起三爷就走。 其实刚才踢水雷那一脚,属于戳脚腿法。 戳脚名气虽不如潭腿,却有“北腿之杰”之称(据说武松醉打蒋门神,就曾使用戳脚里的玉环步、鸳鸯脚),它分为武趟子和文趟子,武趟子放长击远、厮杀刚猛,文趟子架小紧凑、绵里藏针。 为了不加深与黎沫夏仇怨,我特意用了文趟子,已经尽量收力了。 绕是如此。 水雷依然受不了,在水池中凄惨呜叫,身躯不断下沉。 黎沫夏已经跳入水池中去抱它。 我和三爷快速度飞块,离开了凉亭,往门外跑。 黎沫夏转头见我们伤了水雷要跑,声带哭腔,连吹了三下呼哨。 让我万万没想到。 在她三声呼哨声过后,十五六条体型硕大、面目凶残、毛色各异的狼狗,恰似万马奔腾,嗷嗷吠叫着朝我和三爷奔袭而来,一副要将我们撕巴成骨头渣子的态势! 我与黎沫夏有过节,但三爷并没有。 何况他今天是来帮我的,如果三爷出了什么事,哥们这辈子都将活在内疚的泥潭中无法自拔! 本来我身带魂伤,阿米曾反复交待不能用克泄阴功吞云吼,而且目前又正处于胎光泄漏的发作期,用了之后人到底会怎样,完全未知。 可此刻我根本管不了那么多,迅疾拧身一转,将三爷挡在身后,双手若翅,陡然张开,嘴里发出一声具有独特频率的嘶吼,空气中瞬间传来若深山野兽的诡异鸣叫。 声响之后。 一群狼狗若陡然见到一匹下山猛虎,吓得嗷嗷惊叫往回奔逃。 我小时候跟小伙伴去隔壁村玩耍,有时互相打闹追逐,邻村不认识我们的土狗见了,会疯狂追过来咬人。 别的小伙伴吓得哇哇大哭,可他们越逃,土狗追越凶。 唯独我不怕,往往捡起一块大石头,大声吼叫着,凶神恶煞一般往土狗冲去。 这招一出,它们几乎都会夹尾巴逃跑。 当时的场景,恍惚之中让我回到了孩童时代。 紧接着。 我只觉脑袋阵阵发晕,喉咙一阵咸甜,眼前漆黑一片,瘫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 发现人已经在一个颇具中式古韵的偌大客厅,斜靠在一张红木太师椅上。 主人位坐着一位头发半白,方脸浓眉,目光锐利,一身中山装的老者,手中捏着两枚大铁核桃,脸沉若深潭。 他旁边坐着三爷。 而黎沫夏则站在老者的身后,眼睛都哭肿了,尚在微声抽泣,肩膀一耸一耸的。 “爸,我本来只想吓一吓他,谁知道他竟然……呜呜。” 老者脸色一沉:“你还有脸说!我平时怎么教导你的,来者是客,你这样对待客人?亏你还是中大国学教授!” 黎沫夏豆大的泪水噗呲呲直掉:“可他昨天欺负我!” “怎么欺负你了?!” “他……反正他就是欺负我了!今天他还发出怪叫声,把水雷给震死了!” “若你不唤那么多狼狗围客人,人家岂会发声自救?” “爸,你知道我可以最后关头制止它们咬人的。” “客人知道吗?!别再说了,下去反省!” 她带着恨不得对我剥皮抽筋的眼神,满腔憋闷委屈地下去了。 我算明白了情况。 饶是我仅发出一声吞云吼,但所有狼狗均被吓得四散而逃,再也不敢出来,而水雷因为受伤,跑不动,也不知道它是被震还是被淹,反正这条狼狗挂了。 黎荣灿手中咔嚓咔嚓地把玩铁核桃,语调不咸不淡。 “孔三爷,小女自小娇纵,失于管教,还望海涵。” 三爷闻言,连忙欠身。 “灿爷这是说哪里话来?今天全是我们不对,我代阿风真诚道歉。” “该怎么赔偿,我们一定照价支付,只恳请黎小姐能够消了气,原谅我们的鲁莽。” 江湖红喜神虽一贯独来独往,但由于极广的人脉和资源,三爷其实拥有非常高江湖地位,从几次接触来看,他对谁都不卑不亢,甚至骨子里还带有一丝孤傲,还从来没像今天这样低三下四,可见黎荣灿的来头极大。 我心中不是滋味。 黎荣灿罢了罢手:“严重了。水雷是异域纯种贵犬血统,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即便是能,它乃小女最钟爱的一条家犬,感情无法用财物来衡量,此事作罢。” “多年之前,我曾欠三爷一个人情,今天贵客登门,想必有要事,不妨直说。” 话滴水不漏,却绵里藏针。 黎荣灿明面上训斥女儿、揽下责任,但显然对狼狗水雷被弄死之事极为恼火,专门点出这玩意儿无法赔偿,尔后,立即提出要还三爷多年前人情,实则在堵死三爷的嘴。 但凡三爷要一丁点脸面,也不会开口。 三爷果然神色无比尴尬,一时语塞。 我忍住身体不适,起身对黎荣灿微鞠一躬。 “灿爷,三爷今天带我来,无非想提携晚辈见识一下江湖前辈风采,并无事相求。” “但奈何黎小姐与我之间存在些许误会,造成了黎家不可逆的损失。灿爷大度不予计较,晚辈深感佩服。江湖日远,灿爷若不嫌弃,今后用得上晚辈跑腿扛旗之处,阿风将衔环以报。” “打扰了,告辞!” 话语同样绵里藏针。 主打一个无请求、无道歉、无赔偿。 躬,我心中是鞠给三爷的。 客气,无非是维护住三爷的脸面。 至于黎家父女,我始终认为自己没任何过错,他们还没资格让我供桌插香。 这里获得不了取尸参娃娃的帮助,另寻别处,它处若没有,终是命有此劫。 但三爷为了我差点殒命,现在还让他卑躬屈膝地求人,我做不到。 人活几十年,有没有骨气是自己的事,若拉着别人陪你一起变low,就很没逼数。 此话一出。 黎荣灿手中转动的铁核桃突然停了,本来微闭的眼睛陡然睁开,双目寒光一凌,死死地盯着我,一股江湖大佬才具有的浓烈压迫感袭来。 老狐狸听懂了! 我也不惧,与他冷冷地对视着。 一会儿之后。 黎荣灿捏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冷声说:“孔三爷说要赔偿,黎某必然卖面子不深究。” “但后生你既然开口了,黎某也就不图什么江湖日远了!” 这是要今天算一个明白账了。 三爷闻言,脸色一变,想说话。 我立马制止了他。 “好!请三爷先行离开,阿风留下来听灿爷教诲!” 气氛剑拔弩张! 第十三章 七级浮屠塔 “哈哈哈!” 黎荣灿突然仰头放声大笑。 我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三爷见状,有些着急,一扯我的衣服,从座位起身:“灿爷--” 黎荣灿也起身了,对三爷态度竟然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笑道:“孔三爷,还真的要请你到旁厅稍等片刻,我与这位后生聊两句就行。你放心,黎某一生戎马,还没你想得那么不堪。” 三爷看了看我们,几不可察地微叹口气,稍一作揖,转身离开。 见他离开了。 黎荣灿上下反复打量了我几眼。 “阿风,师从何处啊?” “三脚猫,不值一提。” “你很有个性,像我年轻时候!沫夏与你年轻人之间的玩闹,我不想管。既然你留下来了,老夫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先替我办一件事,我也替你办一件事,咱们互相帮助、互不相欠,怎么样?” 我都有些懵了。 本来以为他留我下来是清算狼狗水雷之死账本的。 可现在突然说彻底撇开这件事不再谈,反而提出让我先帮他一个忙,他再还我一个人情,到底在搞什么鬼? 黎荣灿明知我们这次有求而来,难道他会因为我刚才的一番话对上了自己脾气,主动向我抛出橄榄枝? 我不信。 江湖不是影视剧,没那么多洪七公看郭靖老少对眼的桥段。 不管如何,先搞明白他目的再说。 我回道:“请讲。” 黎荣灿点了点头。 “想必孔三爷也同你讲过,黎某毕生以马为事业,东南亚百分之五十的赛马场,我都有股份的。生平锦衣玉食、儿女双全,别无它求,但唯一缺点,就是爱马如命。” “香埗头有一家伙叫韦沱,去年初他走狗屎运,从甘省购得一匹河曲马,为古波斯纯红种,身艳若残阳之血,威风似古之神将,实乃马中美髯公,天下神骏!可惜啊,无论我出多高的价钱,韦沱就是不肯割爱!” 讲到此处,他双目熠熠生辉,神情极为惋惜,端起茶杯喝一口茶,强压内心激动。 我问:“然后呢?” 黎荣灿继续说:“人都有缺点的!韦沱好武,他在香埗头摆下了‘七级浮屠塔’,每层立一位守塔悍将,对外放出来话,只要有人将七级浮屠塔打通关,河曲神马将无偿送给通关之人。” “一年多来,不少人或为天价宝马,或为扬名立万,曾试图打浮屠塔,却无一人可通关。黎某也请过几位高手尝试过打塔,最高仅打到第四层便败下阵来。” 七级浮屠塔是旧江湖一种摆擂形式,一共七位守塔神将,功夫按层数由低到高。 金主给出惊天高价或者稀世重宝,引人前来打塔。 打塔之人必须先交上一笔攻塔赛金,每天打一场,只有击败低一层级的守塔神将,才有资格与高一层级守塔神将会面较量。 可这玩意儿几乎很难打通关。 设七级浮屠塔的金主,无外乎为两种人,一是功夫超级发烧友,二是赚打塔之人攻塔赛金的富商,无论属于哪一种,他们都不想塔被人给攻破。 一旦见到打塔者满身绝技之时,他们会迅速更换无比牛逼的高手,作为下一层级的守塔神将进行阻挡,这也是规则允许的。 对手未知、实力未知、结局未知,守塔、攻塔变得极度刺激,不少人乐此不疲。 我问:“灿爷想让我去打塔,帮你赢下河曲神马?” 黎荣灿闻言,老脸抹过一丝笑意。 “没错!阿风,我不仅亲耳听三爷介绍过你的一身武艺,更亲眼见识过你奇特的发功震兽本事。攻塔赛金由我来出,若你能通关七级浮屠塔,有什么需要黎某办的事,绝无二话!” 我心中骂了一句老阴匹! 若我一路所向披靡打赢了,他美滋滋地牵上心爱的河曲神马。 若我浑身溅血打输了,他笑嘻嘻地替女儿报了狼狗水雷被弄死之仇。 所谓主动抛橄榄枝是不存在的,在不折三爷面子的前提下,一箭双雕实现他目的才是正解。 从目前形势判断,我如果不答应,尸参娃娃之事肯定彻底没戏,若答应了,尚还有殊死一搏给自己增添点人间岁数的曙光。 既然黎荣灿给我挖了一个大坑,自己左右都要跳下去,倒不如在跳坑之前,给他裤裆点上一把小火,也让他难受一会儿。 假意沉吟了一会儿。 “好!不过,我要让灿爷帮忙办的事,也挺麻烦的。” “无妨,请直说。” “我听说灿爷是一位江湖憋宝人的大恩人,他手上有一株尸参娃娃,请灿爷让他无偿赠送给我。另外,我最近被一群高利贷追着砍杀,沫夏小姐昨晚也见到了情况,急需要一百万还债,也烦请灿爷给一笔钱,让我能把债给平了。” 没错,就是无偿赠送尸参娃娃,外加一百万现金。 三爷带我来求黎荣灿,本意是想让他牵一条钱,以便我们能花钱购买尸参娃娃。 可我感觉尸参娃娃的价值不比河曲神马低,即便那位憋宝人迫于黎荣灿的压力愿卖,别说我们不一定买得起,就算买了,估计这辈子也要背上如山债务。 干脆狮子大开口,顺便再要一百万现金,让我好好感谢三爷和小可,再给阿米买几斤排骨补一补身体。 此话一出。 黎荣灿老脸肌肉抽搐,一对浓眉直跳,不可思议地盯着我。 他为难了! 显然我提的要求大大超出黎荣灿的预期。 我抱拳道:“灿爷,钱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是不是搞不定那位憋宝人?” “罢了,可能河曲神马与你无缘,尸参娃娃与我也无缘,晚辈先告辞。” 讲完我转身离去。 才走了十来步。 “阿风!” 我回过头。 黎荣灿眼神中抹过一丝狠戾,对我说道:“成交!” 我点了点头:“好!明晚九点,我去香埗头打第一塔,请灿爷提前联络好!” 出了会客厅。 三爷正在大门口来回踱步,他见我出来,舒了一口气。 “阿风,他没为难你?” 我摇了摇头,借着出门的工夫,把情况同三爷讲了。 三爷听完之后,脸色大惊:“阿风,你不要命了?!” “韦沱七级浮屠塔我略有耳闻,这不是正常打擂,听说守塔人当中有国外犯了事逃过来癫狂嗜血的疯子!” 我没吭声。 三爷一甩袖子,转身返回。 “我去跟黎荣灿讲,约定取消!” 我一把拉住了三爷。 “三爷,阿风学本事,为得就是向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博一条命!” “七级浮屠塔,我打定了!” 翌日晚上九点。 香埗头,漫步会馆。 三爷和小可瞅着富丽堂皇、流光溢彩的大门,眉头紧锁,神情忐忑而担忧。 我对他们笑道:“今晚才打第一塔而已,你们别紧张啊。” 小可闻言,将自己头上黄色棒球帽给拿了下来,解长了帽带,让它变得更大一些,轻轻地戴在了我头上。 “风哥,这帽子给我带来了很多好运,你戴着它打!” 我紧了紧带着小可香味的帽子:“好!” 大踏步而入! 第十四章 黑脸尉迟 会馆外为欧式风格建筑,可里面的装修却古朴典雅,全按中式戏台格局来布置。 下面摆了几十张八仙桌,桌子上放了花生瓜子、港式甜点、凉茶。 据三爷了解的信息,漫步会馆虽申办了打擂资格,但平时大部分都是表演赛,门票还挺贵,重头戏七级浮屠塔已经几个月没人敢来打了,因为之前来打的几批最后都挺惨的。 今天再次开塔,引来了不少武迷,将台下桌子挤得满满当当。 我进门之后,没见到黎荣灿,倒却见到了黎沫夏,她身边还有几位漂亮姑娘。 黎沫夏淡妆素雅,今天倒没有一见面就冲我发飙,反而俏脸戏谑,嘴角微翘地走了过来,附在我耳边,语调充满了报复的快感,对我轻声说。 “我爸今天没来哦,他说如果你打通了三关,让我不许再追究之前之事,所以前三塔由我来当你的经纪哦。” “缘份呐。” “可你怎么可能打通三塔呢?我特地带了医学院的好朋友,随时准备对你进行紧急抢救啦,嘻嘻嘻!” “谢谢啊。” “不客气哦!乖,赶紧把字给签了吧。” 我心中大概有了谱。 三爷说一百个人来打塔,大概只有十人能打到第四塔。 黎荣灿心中对我实力的判断,大概认为我前三塔绝对能赢,打第四塔却胜败未知,所以他先让自己女儿来看前三塔,好让她亲眼见证,从此不再找我胡闹,到第四塔时,老狐狸应该会亲自来。 我身体越来越虚弱,再过几天,牛头马面都要找我下去打麻将玩了,也不怕什么暴露真实姓名,刷刷几下签好了名字。 黎沫夏瞅了几眼名字,纤眉微挑:“宁怀风?篁篠怀风,蒲陶结阴,取自这里吗?” 我回道:“你懂个屁!” 事实上,我自己都不知道这名字到底啥意思。 人家好歹是一位国学教授,应该懂。 可我就是不想给她好脸色。 黎沫夏与我之间的纠葛,完全来源于她对我录像。 后来我才知道,那晚她之所以这样做,一来是她对街斗感到很好奇,二来她哥哥作为警务处探长,手头有不少街斗案子没破,她想录下来想给哥哥提供一些线索。 黎沫夏闻言,气得胸前一抹风姿上下起伏,银牙咬红唇,一副等下看你到底有多惨的表情,转身去交塔书了。 小可好奇地问:“风哥,她就是中大第一美女黎沫夏啊?长得可真漂亮呀!” 我回道:“没你一半漂亮!” 小可闻言,撇了一撇嘴,白了我一眼。 时间到了九点。 戏场灯光突然全灭了。 唯独一束强光打在了戏台中间。 主持人拿话筒开始用粤语渲染气氛。 大意是第一塔的守塔神将素有“黑脸尉迟”之称,来自漫步国术馆特聘武师查拳高手张虎。 张虎大约二十五六岁,肤色确实比较黑,在聚光灯的照耀之下,犹如行走的煤炭,赤膊上身、肌肉札结,几个蹬踏跃上了台,先虎虎生风打了一套六路转。 查拳乃传统长拳五大流派之一,打起来姿态舒展、发力刚猛、节奏紧凑,又潇洒又好看,在竞技武术比赛中受到热捧。 但张虎并没引起台下太热烈反响,众人只是象征性地欢呼了几声。 毕竟老武迷都知道,首塔的实力一般不会太强,很多金主甚至在第一塔专门派实力较弱,但拳脚观赏性较好的武师上去,目的就是放松打塔者的戒心以及吸引不懂武的客人。 “今天的攻塔好汉为--”主持人话语突然顿了一顿,看了看手中纸条,无比拗口地念道:“来自虔州的摩斯塔法·开罗,阿风!” 灯光打在了我身上。 全场顿时爆发出一片哄笑,有些人甚至笑得忍不住拍着桌子。 我无语到了极致。 九十年代初,有一款风靡大街小巷的街机游戏《恐龙快打》,其中有一位戴黄帽子的角色叫摩斯塔法·开罗。 介绍打塔人的台词,一般由经纪写好递上台,内容主要为传承、江湖称号、战绩,主持人照着纸在台上念出。 可悲剧的是,我的经纪为黎沫夏,而恰好小可今天又给我戴了一顶黄色的棒球帽。 黎沫夏为了羞辱我,故意将江湖称号写成了街机游戏的角色摩斯塔法,那年代也没流行cosy文化,在一众看客的眼中,我一身打古怪装扮、逗比称号,成了相当变态而搞笑的存在。 我转头看了一眼。 不远处那张神似周慧敏的脸,下巴微扬,还冲我挑衅地眨了一眨眼,一副打了人脸我又不敢还手的奸计得逞傲娇模样。 “这后生仔太逗了!” “张虎可是老虎,不是游戏里的恐龙啊,哈哈哈!” “我看他脸色腊白,亏虚相啦,怕是头脑发热的混仔或负债的学生,想来打塔赚大钱?” “没意思啦,就当看木偶剧喽。” “……” 我上了台,微颌首,行礼拳。 张虎瞅了我两眼,抽了几下鼻子。 “你发癫啊?这是打真拳,不是在学校边上游戏厅打街机!” “虔州,阿风!” “你赶紧主动认输,滚回去食冬阴功汤啦!” “虔州,阿风!” “信不信我能一拳打死你?” “虔州,阿风!” 张虎见我油盐不进,有些怒了,嘶吼一声,一记猛拳直锤我的胸口! 但他以为我只是头脑发热的街面青年来玩,压根没有用擅长的查拳打法,只用了两成力道的胡乱王八拳,想一拳崩服我。 我微扭身形,拳擦肩而过。 架子一拉,功夫到家。 仅这一让架子,便立即让他脑中的误判得到了纠正。 张虎见状,神情震惊而诧异,瞬间一跃,急退了几步。 为什么要急退? 因为他刚才打得是街头混混干仗的王八拳,全身门户大开,但凡我立即出手还击,他必倒台无疑,见识到我并不是菜鸟后,谨慎为上,他只得先退。 张虎可能感觉被耍了,更加恼怒,嘴里爆喝一声,黄莺架子一起,查拳十路抄滑手凌厉无比地朝我攻击而来。 八成功力出来了! 查拳确实漂亮! 我闪转腾挪,不断避让,就是不出手。 在下面的观众看来,我肯定处于极为凌乱被动的状态,但对手张虎表情却越来越惊悚,因为在我诡异无比的步伐之下,他一套抄滑手攻下来,不仅没摸清我的实力,甚至连我衣服都没碰到。 我余光瞥向了台下。 一众看客笑嘻嘻地磕瓜子喝凉茶,等待着我被打飞的最终结局出现。 三爷神情淡定。 小可秀眉紧蹙,神情紧张不已。 而黎沫夏则和身边几位闺蜜一起,兴奋地大喊着加油。 别人可能以为她在为我助威,实在她内心是在支持张虎。 一位经纪,不撑自家拳手,反而撑对家,非常诡异的一种场面。 我让了张虎这么久,完全是为了回馈他刚才善意的提醒,但现已足够了,因为他久攻未果,开始暴走,对我用全力痛下杀招了。 反攻开始! 第十五章 踹虎击山 “弧行掌回马一腿,青龙翻身刷爪探!” 张虎心态彻底崩了,嘴里竟然念出了一句粤语武诀,猛然高扫腿击我面门,乘身躯跃起之际,他双爪迅疾一探,直拧我双臂。 我猛架一个后仰铁板桥,双手陡然接住他抓来的手掌,往后狠拽,将他拽离了地面,上半身再迅疾反弹而起,一个凶猛无比的顶胸肘,撞得张虎发出一声痛苦闷哼,他身躯不由自主地倒退几步,乘他还反应未及,我人已高跃而起,一个旋踢腿横扫。 张虎背部中腿,嗷呜一声,翻下了台! 台下几位医护迅疾跑了过去。 “好样的!” 三爷和小可异常兴奋地大喊。 台下其他人却静寂了几秒。 “冚家铲!打假拳?!” “张虎你搞什么?一招都撑不住,扮反骨仔啊?!” “有没有搞错!这小子用的竟然是摩斯塔法绝招旋踢腿?!” “……” 神特么旋踢腿! 我用的是黄门九宫术中“大圣踹丹炉”。 只不过,它看起来确实与游戏中摩斯塔法绝招旋踢腿差不多。 黎沫夏不是拿我当成游戏角色来羞辱我么? 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我反手就打她脸! 没想到,张虎竟然还挺有老一派习武之人风范,在台下挣扎了几下,被人扶起来后,一抹嘴角溢出来的血,冲我抱拳,咬牙大喊道:“够意思!阿风,等你打完塔请你喝酒!” 再转头看黎沫夏。 这娘们眸子瞪得老大,嘴巴微张,一副自己是不是见到了鬼的夸张表情。 我转头对主持人说:“宣布吧!” 主持人也被突如其来变化整得有一些懵圈,咽了一口唾沫,一手拿着话筒,一手举起我右手。 “所有人一齐来撑!阿风,好劲!” 漫步会馆布置在台下的气氛组发挥了作用,开始齐齐大喊:“阿风!” 在灯光闪烁及劲爆音乐下,场下观众被带动了情绪,按照观拳的旧习惯,他们高高举起双手,开始一起有节奏地拍着手,同时高喊:“好劲!” 气氛组:“阿风!!!” 观众:“好劲!!!” “……” 虚幻而迷离的场景。 在那一瞬间。 我脑海中竟没来由地涌现出了两幅场景,一副是十年前的夜晚,父亲怀揣着一柄金文古刀,踏着满地落叶离去,一副是阿米脸色腊白地躺在病床上,低声呢喃说自己好冷。 两副场景互相叠加交织,怅然若失的心绪若云雾般萦绕全身,一句歌词袭心而至。 “--我终于失去了你,当我的人生第一次感到光荣--” 我曾失去过父亲,会失去阿米么? 甚至,几天后会失去自己吗? 这热闹显得多么不真实! “风哥,你傻站着干嘛?领下一场塔牌啊!” 小可开心地上了台,眼睛笑成月牙状,在扯我的衣袖。 我从那股莫名的状态中回过神,将主持人手中的塔牌接过来,下了擂台,与三爷和小可一起快步离开。 出了漫步会馆的大门。 身后传来一句声音。 “姓宁的!站住!” 回头一看。 黎沫夏俏脸憋屈而恼火地站在我们后面。 我问:“沫夏小姐,今晚打算怎么给我醒身?” 按照旧时拳行老规矩,在拳手赢拳之后,经纪必须对拳手进行心理和生理双重按摩,处理伤口、伺候吃喝、抚慰情绪,甚至带拳手去洗浴中心放松,以利于迎接下一场比赛,因此也叫做醒身。 黎沫夏双手环抱胸前,一抹风姿高耸,冷哼了一声。 “醒你个头!今天算你走狗屎运,明天你要哭爹喊娘!” “……” 讲完之后。 黎沫夏转身上了一辆红色轿跑。 临走之前,她还特意摇下了车窗,探出头,对我扮了一个无比嫌弃的鬼脸。 “你戴帽子的样子,真的好丑!” “呜”一声响。 跑车排气管冒出一股青烟。 小可瞅着红色轿跑远离的影子,吐了一吐舌头:“帽子一点也不丑!” “风哥,你去泡她上床,省得她对你吆五喝六的!” 我将帽子重新戴回小可的头上,轻拍了一下:“你瞎寻思什么呢?!” 三爷说:“阿风,接下来会越来越难打,你得注意了。” 我点了点头:“晓得了,三爷。” 打计程车回到了医院。 医生告诉我,阿米身体已无大碍,她任何时候都有可能醒来。 这是近些天我听到最为开心的消息了。 只要阿米醒来,小生门的秘密、我身体魂伤的秘密,全能弄得一清二楚。 更关键是,又有人会管我了。 倒不是我一个人无法在社会上立足,但童年的经历,让自己对阿米有着胜过亲人的依赖。 我戴上了黑色眼罩布,笨拙地给阿米换了一套新买的衣服,在床头柜上放了几串她最爱吃的糖葫芦。 穿着新衣躺床上的阿米,像极了睡着的美丽公主,完美无瑕。 我静静地瞅了一会儿,对她揶揄道:“姐,你快一点醒来啊。” “我马上要赚大钱了,到时买一间厂房,雇专人在里面做各种糖葫芦供你造--对了,再给你专门请一位牙医。” 第二天傍晚离开之时,我特意在阿米枕头边留了电话号码和一张纸条,让她醒来千万记得要打给我。 漫步会馆。 大门口已经印刷出了我的第一张大海报,标志性的小黄帽、坚毅的眼神、夸张的动作,旁边还有极富冲击力一行红色广告大字:“素人阿风,踹虎击山!” 踹虎是指一塔我打败了张虎。 击山是指七级浮屠塔第二塔对手名叫希吉尔山。 当时我看海报并没啥感觉,但没想到,后面它却给我惹出来了大麻烦。 会馆观战人数比昨晚多出来不少。 我到达之时,感受到不少人目光中没了昨晚的鄙夷与嘲笑,反而增添了一丝热情。 想要让别人嘴软,你自身必须得足够硬! 黎沫夏走了过来,竟然递给了我一套质量上乘的手脚护腕。 我问:“黎经纪,这么贴心?” 黎沫夏神情冰冷中带一丝揶揄。 “我爸给你的,他说二塔是一位蒙跤高手,专门喜欢将人手腕脚腕弄脱臼后再暴揍,但凡跟他对擂之人,都会提前准备一套。” “不过,我认为宁大侠一身奇绝武艺,根本用不着这些东西,对不对呀?” 我回道:“对!” “啧啧!你这种苍蝇找屎(死)的风格,真的很迷人啊!”黎沫夏格格直笑,转手将护腕给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又从身上拿出了一张塔书:“来来来,把字签了吧!” 我说:“不签!” 黎沫夏闻言,一对黑曜石般的眸子瞪得老大。 “宁大侠,你不会怕了吧?不能这样哦,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的嘛。” 我摇了摇头:“黎经纪,麻烦你同会馆知会一声。” “今天晚上,我准备二、三、四塔连打!” 第十六章 花瓶 此话一出。 身边几人脸色陡变。 三爷:“阿风!你在搞什么?” 小可:“风哥,千万不要乱来啊!” 黎沫夏:“……” 三塔连打,确实是疯了。 能在漫步会馆当守塔神将的,全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否则,也不会一年多来都没人通关。 打擂不是玩游戏。 游戏若输了,可以重来。 可擂台要输了,人可能就如掌中飞花,被风瞬间吹散,连丁点声响都没有。 但我没有乱来。 虽然小可给我喂了防止胎光快速流失的药,但今天早上我起床之后,发现又流了不少鼻血,稍微站了一会儿混元桩,感受到身上的气息虚弱无比。 自己身体心中有数。 如果再这样拖下去,我很担心熬不到最后一塔,人已先见了阎王。 必须快打快了,才能争取时间! 这事不能跟三爷和小可细说,怕他们担心。 我信心满满又斩钉截铁地对他们讲:“你们把心放肚子里,我有盘算!” 黎沫夏像看大怪物一样看了我好一会儿。 “你确定?” “确定!” 她转身去通知会馆重出塔书,可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 “其实你如果为了跟我怄气,完全没这个必要。” 卧槽! 在黎沫夏一贯对我怨恨又鄙夷的双目中,此刻竟然闪现出了一丝内心深处的善良和温和。 这还是她么? 我回道:“但凡脑子正常的人,绝不会跟一尊花瓶怄气。” 黎沫夏闻言,紧抿了几下红唇,强压下火气:“那你这个穷鬼是因为太缺钱才发疯喽?” 我回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赶紧去啊,痴线!” 黎沫夏气得不行,一副活该你自己作死的表情,转身去了。 她过去跟主持人表达了诉求。 主持人听完都懵了,他示意黎沫夏稍微等一等,拿着电话开始报告,应该是在请示上级韦沱。 好一会儿之后。 主持人挂了电话,冲黎沫夏点了点头,重新回后台去打印新塔书。 看来韦沱已经同意了。 到现在为止,韦沱作为幕后老板还没出现过,估计他对七级浮屠塔的牢固程度有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当主持人重新回到戏台,向众人宣布我今晚将一人连挑三塔的消息之后,整个会馆先是沉寂了几秒,目光比聚光灯还要集中,齐刷刷地朝我看来,接下来,他们呈现类似一张门票竟然能看三场电影的兴奋,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说什么的都有。 大体意思为,阿风要么是没见过擂台死相的武疯子,要么是酒还没有醒。 尽管笑吧。 我来博命,不丢人。 二塔正式开始! 希吉尔山是一位体重近四百斤的大胖子,像一个巨婴,呲着大牙,恶狼一般死盯着我。 我见到他双腿如大象一般粗壮,两只脚腕上面的一寸之处,有像铁链子一般凸起的狰狞老茧,人踏在台上,感觉能将戏板子给晃散架。 蒙摔最重要为底盘。 旧时不少蒙摔手启蒙便从千斤坠开始,脚绑重物趟泥潭,后拴桩拉力跑,再脚系粗绳与牛马进行对刚,练到极致的能搞得动物嗷嗷翻滚嚎叫。 希吉尔山脚上两圈厚老茧像勋章一样熠熠生辉,足以证明他曾吃了不少苦。 而且,他身上的肌肉,并不像有些蒙摔手一样若水袋一般不断颤动,反而显得很结实,应该还专门练过一段时间的内家功夫。 一眼可知。 希吉尔山守塔主打两大绝技:顶级扛揍、强力暴击。 等同于游戏中的超级肉王,血条值拉满。 能够硬抗硬的选手,最容易调动起人的肾上腺素,也极有观众缘。 果然。 他刚一出场,漫步会馆不少拥趸开始冲他激情高呼。 “希吉尔山!希吉尔山!” “塔林巴忑(草原英雄)!” “……” 我站在希吉尔山的旁边,有一种蚍蜉撼树的既视感。 “虔州,阿风!” 希吉尔山突然咧嘴冲我憨笑:“抱抱!” 话音刚落,他人像坦克一样冲了过来! 我迅疾单起一掌,直拍他右肩。 “啪!” 掌心若打在了一面墙上。 希吉尔山身上的肉微微抖动了两下,人却纹丝未动,继续对我憨笑着,嘴角甚至还流出了哈喇子。 “抱一抱!” 我假意神情惊悚,疾速往后退。 希吉尔山目光陡变,袭出凶意,根本不给我后撤机会,狠扣我的右手,腕子往后迅疾一捋,掌心直达我的咯吱窝,嘴里发出一声爆喝,将我猛然扛起,凌厉无比给我来了一个背摔。 二郎担山! 希吉尔山不仅是一位蒙摔高手,身上还有不少传武东西! 我整个人被他拽得离台飞起。 台下顿时发出了一阵揪心惊呼! 眼见即将被他狠摔入地之时,我突然灵活无比倒脚反扣,一个蹬凳跃马,骑在了他的脖子上。 希吉尔山恼怒不已,双手疾抓我双腿,欲图将我再度掀翻。 他中计了! 我借助他手臂拽脚的强大力量,脚跟凶狠反磕,一道凌厉无比的暗劲,正中希吉尔山胸前的鸠尾穴,他顿时一声闷哼,待在原地愣了几秒,手突然若面条一样软了下来。 乘此大好机会,我猛跃而下,地堂腿陡然横扫。 “咔嚓!” 希吉尔山如山一般摔倒。 “啪!” 戏台板被他体重砸得裂了一条缝。 “吱嘎嘎!” 缝隙变得越来越大! 希吉尔山方才缓过劲来,他憋屈而愤怒地从地面爬起,野兽一般的吼叫从嘴里发出,双脚猛跺地面,再次向我袭来。 我速退几步,重新起架,准备再次迎战。 “嘭”一声响! 几块本来已裂的木板在他不顾后果的暴怒狂跺之下,竟然全都断了,他整个人硬生生给摔了下去,顿时鼻青脸肿、鲜血直流,挣扎了好几下,想爬起来,但奈何体型实在太重,而且被摔岔了气,竟然起不来了。 蒙跤乃真汉子练的功夫,希吉尔山水准一流,其实很难对付。 今天算有一些意外了。 不过,规则为摔台即输,何况他现已彻底起不来了。 漫步会馆几个工作人员赶紧过去拉他。 我单手捂胸,微微鞠躬,向他表达了歉意。 毕竟,这场比擂有点类似足球比赛,开场就送了一个点球给我,赢得稍微轻松了一点。 希吉尔山尽管表情苦闷又不服,但还是冲我回了一个大拇指。 我转头瞅着旁边傻了眼的主持人。 “二塔已破,请上三塔!” 第十七章 酒醉不耍字 “阿风先生,请稍微休息片刻,给我们一点时间修戏台--”主持人望着破损的戏台板,脸色些许尴尬,又转头冲下面工作人员大喊:“你们傻站着做咩耶?快修台子啦!” 见此情况。 我只好先下了台。 小可欣喜不已,赶紧小跑迎了过来,眼睛弯成月牙状,递毛巾给我擦汗。 “风哥,喝水!” 我喝了两大口水,转头瞅见不远处嘴里正叼着半根高丽酥,满脸不可思议的黎沫夏,冲她得瑟地挑了一挑眉毛。 黎沫夏见状,将剩余的半根高丽酥塞进了嘴里,也不看我,目光转向了戏台,像是在嚼我的骨头一样,嘴里恶狠狠地咬着高丽酥。 台下嘈杂不已。 等了好一会儿。 戏台早就修好了,几位上去暖场的姑娘已连续跳了好几支啦啦舞,可却始终不见三塔的守塔神将出现。 搞什么?! 我有一些不耐烦了,准备让黎沫夏去催会馆。 可三爷却拉了一拉我的手:“阿风,不着急。” 我回道:“三爷,这都快过去半小时了……” 三爷闻言,嘴巴朝一个方向努了努。 我顺着他的提示看去,擂台角落暗处,主持人脸色非常不好,手拿着电话,似乎正在紧急报告着打擂情况。 三爷笑了一笑,附在我耳边,低声解释。 “漫步会馆,根本没料到竟有人胆肥敢一晚冲三塔,今晚大概率只准备了一位守塔神将。” “当你提出连打三塔要求后,韦沱太过自信,认为你不可能跨越希吉尔山,后两塔其实等于空塔!” “打塔还得继续,为了不砸漫步会馆的招牌,他们现在肯定在紧急调度两位武师前来守塔。由于临时起意调人,接下来两位武师的实力绝对一般,甚至可能还不如张虎!” 我心中不由大赞三爷的江湖经验。 三爷意味深长地问:“阿风,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点了点头:“潜龙勿用!” 既然接下来两塔形同虚设,我就悠着点,打两场表演赛玩一玩,尽量少暴露自身实力,为后面的大硬仗攒一点人品、多积蓄能量。 三爷赞许地拍一拍我肩膀,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喝着热茶。 守塔神将迟迟未能出场,戏台上啦啦舞表演没完没了,观众不耐烦了。 精彩的夜生活,永远是给生活无忧之人准备的。 大晚上有闲情逸致观拳观马观赌的人,几乎没一个是好惹的,果盘、矿泉水瓶、茶杯,呼啦啦全都砸上了戏台。 “搞咩鬼?卖骚的女人快滚下去啦!” “我们要看阿风上台!漫步会馆是输不起么?” “不行让韦沱那个蛋散自己过来打!” “……” 眼见再不开打就要引起骚动了。 场内灯光突然灭了。 戏台上终于传来了主持人的声音。 “诸位!三塔马上开始!” “再次有请攻塔好汉,阿风!” 我几步蹬上台。 观众欢呼声雷动。 三塔对手为一位精瘦汉子,专打船拳的。 明清时期,不少渔民为求生存加入漕帮,习拳练武,强身御敌,因其争斗区域多为船舶码头,施展空间相对有限,武师以南少林拳法为纲,融合多家贴身近斗技法,创造出稳马硬桥、短打寸劲、手法多变的船拳,极具地方特色。 很多人乍眼一看,可能会以为是咏春。 三塔汉子身手挺不错的,我悠着力打,两人你来我往过了二三十招,姿态漂亮、动作飘逸,如同影视剧打斗场面,引得台下连连叫好。 最终。 精瘦汉子被我一个旋盘肘击倒下擂。 主持人见状,一张驴脸拉得老长,压根不给我任何喘息机会,连开场词都免了,第一时间召唤了四塔守塔神将。 守四塔的家伙浑身布满了酒味,好像刚从哪个宵夜场所临时被调过来江湖救急,上台之后,他态度非常豪横,先冲地面狠淬了一口浓痰,大拇指向下,冲我挑衅。 “字拳,余河茂!” “虔州,阿风!” 在避让了他十几招之后。 余河茂以为我彻底不行了,猩红着双目,嘴里发出声声呼喝,将我逼到了擂台的死角,一记凶狠无比的开山笔,当头向我猛锤。 “艹!老子还以为哪儿来的宗师,回娘胎重造吧!” 打拳可以,但骂人就是他不对。 何况,哥们最烦别人提我娘。 忍不了! 我屈膝立举十字叉手,挡住他袭来之臂,迅疾拧手下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三拳连击他胸口,乘余势未减,毫不停留,一腿猛踹他侧肋。 孔郎拜月! 余河茂被打得狂倒退数步,身躯撞在拦绳上,弹了几弹,“噗通”一声,双膝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捂胸垂头,半晌动弹不得,唯独一张臭嘴张开,开始哇哇狂吐。 一地掩臜物。 恶心的酒气四处飘荡。 “酒醉不耍字,陈开太宗师为你蒙羞!” 我甩了甩衣袖,负手而立。 瞬间 全场炸了! “阿风!阿风!” “……” 一晚连掀三塔。 这可能是漫步会馆有史以来最强悍的攻塔记录了。 应景的聚光灯,突然全照在我身上。 劲爆的音乐,在耳边陡然炸响。 我有一些目眩神迷,不是被现场气氛烘托的,而是在连打三塔之后,身体精气神衰减极为迅速,抬手一抹鼻子,掌心竟带有丝丝血痕。 定了一定神。 我目光寻找小可,想让丫头帮忙递一块毛巾上来。 突然看见。 三爷和小可俩人神情非常着急,在台下不断朝我使眼色,他们的目光都指向了擂台边的工具篮。 工具篮只有我上台前放的手机和几瓶水。 他们让我看手机么?! 三爷一向沉稳冷静,我极少见他呈现这样的神态,内心预感很不好,没理会主持人让我先绕场一周接受大家欢呼的要求,对他说了一声:“抱歉,我得先喝口水。” 脚步匆匆拿起工具蓝的手机,假意喝水。 见到屏幕里显示一行字。 “从洗手间速离!会馆后巷口汇合!” 抬眼一看。 三爷和小可已经不见了。 习武之人身上对气息尤为敏感,我隐约感觉到,观众席有人正朝我包夹挪动,一人从正门的方向来,一人从后门的方向来。 灯光太刺眼,观众情绪太激昂,场面太混乱。 一时之间。 我判断不出包夹而来的人是谁、准确位置在哪儿、离我距离多远。 不再多想。 我直接去了卫生间,但没去男厕所,反而进了女厕所。 进去之后,我发现一位打扫卫生女服务员站在里面,手中还拿着一条擦墙的长毛巾,正瞠目结舌地看着我。 我立即冲她作了一个禁声手势。 此刻。 耳边传来男厕所无比凌乱的脚步声,好像有几个人正在往里面冲。 我紧急倚着女厕所的门框,微侧头,透过缝隙往男厕所门口一看,他们的背影顿时令人头皮发麻。 两位小生门的人! 他们怎么突然来了?! 我瞬间想起了漫步会馆门口的大海报。 完犊子! 小生门的几个鸟人,这些天在港市四处晃荡没找到我,大概率今晚他们歪打正着见到了会馆外的大海报,兴奋无比地进来找我玩耍了! 我抬眼见女厕所窗户很大,迅疾一个腾跃上了窗,跳出去。 正是会馆后巷! 人刚跳一出去,耳朵听到卫生间女服务员一声尖叫。 回头一看。 两位小生门的家伙,他们也跟着翻窗跳下来了。 “王八羔子!别跑!” 第十八章 神秘女老板 不跑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们又不是特意来请我吃饭。 我抬手将一辆靠墙自行车给砸了过去。 两个货刚跳窗落下,站势尚不稳,见状脸色一变,紧急滚地而躲。 我撒丫子疯奔,以最快的速度转到了大街上,却见到一辆皇冠车挡在了路口,后座车门还提前打开着。 小可在车上冲我焦急万分地招手:“风哥,快上车啊!” 来不及想别的。 我立马上了车,关上车门,皇冠车“嗷”一声窜了出去。 透过后视镜,我见到小生门两个货刚追出了路口,他们见我上车溜了,气得咬牙切齿,狠踹旁边的垃圾桶。 真特么没素质! “擦,三爷,你们有仇家啊?”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开车司机竟然是雄鹰国术馆的丛老板。 我惊魂方定,问道:“丛老板,你怎么来了?!” “漫步会馆重新开打七级浮屠塔,我怎么可能不来?”丛老板笑眯眯回话,边开车边冲我竖起了大拇指:“我还以为哪儿来的高手呢!过来一看,擦,这不是我好兄弟阿风吗?可还没看你打完第四塔,三爷突然走过来跟我说,让我赶紧发动车在巷口等你们啦!” 原来如此。 真惊险! 我长呼了一口气:“确实遇到了点麻烦,多谢丛老板。” 丛老板回道:“擦!这么讲见外了,谁还没几个仇家?我请你们去宵夜啦!” 三爷没有回话,转头问我:“阿风,不如去吃点宵夜,商量一下怎么办?” 我心中憋闷到了极点。 本来阿米身体快好了,我现在也已打通了四塔,只要再过三关,就能拿到尸参娃娃,获取活命的机会。 可小生门的人竟然找到了漫步会馆,接下来所有计划全乱了! 确实得商量应对之策。 我回道:“听三爷安排。” 路上。 黎沫夏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我,全被我给摁掉了,手机传来滴滴之声,收到了她发来的信息。 “宁疯子,你死哪儿去了?会馆人全都在找你!” “按摩中,勿扰。” “神经病!你塔牌不要了吗?” “请黎经纪代领,好人一生平安。” “天呐!祝你马上风!” 什么虎狼之词! 这是一位国学女教授可以讲的么? 隔着手机屏幕,我都能强烈感受到黎沫夏抓狂的状态。 几人来到了码头。 丛老板带着我们上了一艘由旧货轮改装成的宵夜船。 船四周点缀着绚丽灯光,岸边是城市漂亮夜景,微风捎来大海的气息,热闹享受的饕客与夜宵蒸炒弥漫味道交织成一副人间烟火画面,给人一种舒适而惬意之感。 丛老板点了一大桌子海鲜烧烤,端起了酒杯。 “阿风,恭喜恭喜!” 我不怎么喝酒,加上心情不大爽利,浅尝辄止。 “丛老板客气。” 小可见我情绪有一些低落,柔声安慰。 “风哥,你放心,三爷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 三爷喝了一口茶。 “阿风,明日我让老黎跟韦沱去交涉,暂时休战一天。” “天大地大,肚皮最大,今晚别管其他的,吃饱喝足再说。” 丛老板也笑呵呵说:“擦,仇家而已,小意思啦!” “我在港市别的不多,就是乱朋友多哦,阿风你只要讲一句话啦,我让人找他们麻烦去!” 事实上,他们没猜透我郁闷的真正原因。 我倒不太担心安全。 因为现在正处打塔期,别说黎荣灿了,就算是韦沱,我只要提出有人暗中阴我,阻止我打塔,急需保护,漫步会馆为了不落一众看客的口舌,绝对会出手保护我,以他们的势力,保我几天,问题不大。 关键在于,纵使有人护着,若中间出现与小生门对抗受伤、他们无端来闹擂等状况,七级浮屠塔就不可能顺利打下去。 我身体越来越差,时间来不及。 生活总是先给人一颗甜枣,再来一个大耳刮子。 万幸。 这种状态,我早已习惯。 我压下心中情绪,端起酒杯。 “福祸无定事,一笑风云过!不管他们,吃饭喝酒!” 几人闲聊了一会儿。 三爷开门见山:“丛老板,上次你说愿花高价聘请阿风为雄鹰国术馆的武师。我回话是,这得问阿风本人意愿,你现在可以直接问他了。” 丛老板闻言,咬了一大口烤腰子,嘴里滋滋冒油。 “我不请了。” 三爷觉得诧异。 “怎么呢?” 丛老板罢了罢手。 “擦,三爷,我识相的!就阿风的水准,雄鹰国术馆想请他来当武师,等于蚂蚁日大象,我搞不动啦!” 小可正喝着汤呢,被逗得“噗呲”一口喷了出来。 “擦,小妹妹你不要笑哦,我讲得真心话。”丛老板也不嫌弃,笑着拿纸巾擦了一擦身上的汤,紧接着,又神秘兮兮地将头靠近我们:“你们可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押注阿风赢?” 我大为好奇。 “漫步会馆申办了正式打擂资格,里面还明目张胆开注么?” “不在里面啦!外面有庄家开台子!” “那也不对啊!我一个没名气新人,他们怎么敢?” “擦!阿风,你以为观众全是傻子啦?台下坐着几位懂行的老板,第一场就看出了你实力,他们出来后立马下了重注!今晚你连打三塔后,更加不得了啦!更有一位神秘大佬,在你还没打塔之前就撑你,从一塔一直撑到七塔,各押注了五十万!” “不能吧?!” 我被彻底惊到了,转头看向了三爷。 三爷手中捏着茶杯,转了几转,面带微笑,神态淡然。 “我没这么多钱的。” 我脑海中闪出来一个名字:黎荣灿。 无论从经济实力,还是对我个人的了解,他押我可能性最大。 可丛老板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我瞠目结舌。 “当然不是三爷啦!据我掌握的信息,神秘老板是一个靓女哦!” 第十九章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莫非是黎沫夏? 不应该啊。 她现在都烦死我了,巴不得我输个底裤朝天,怎么还可能押我赢? 三爷皱眉问:“阿风,你在这里有熟悉的女老板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 丛老板笑道:“不一定要熟悉啦!阿风上次在中港码头打颂帕,说不定当时下面就有很懂行的靓女哦,人家赌你能打通七级浮屠塔很正常啦。” 这个解释相对合理。 可眼下我没工夫深究。 如何解决小生门的问题,尽快打通七级浮屠塔取得尸参娃娃,才是当前的头等大事。 丛老板说:“阿风,我也下注押你通关哦!” 我们问他下了多少钱。 这家伙神秘兮兮地不肯说。 三爷笑道:“丛老板,你是懂赚钱的。” 丛老板咕咚咚大口灌着啤酒,拍着肚皮:“肯定的啦!不然肚子怎么有油水?” 几人正聊着天呢。 耳朵听到旁边传来吵闹声。 “艹!你们在作死?!” “秃驴,你脑门灯泡灭了,看不见人?!” 转头一看。 我腹中狂骂了几句老天爷的娘。 诸葛亮上方谷火烧司马懿失败之后,有一句经典台词: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这与我当时心情毫无二致! 一位戴金丝眼镜、头发梳得溜光水滑能摔死苍蝇的中年男人,身边跟着二十来位臂刻龙虎狮豹纹身的家伙,其中一人为那天晚上逼我去当马的红毛。 而与他们对峙的,竟然是小生门的六位家伙! 让我更加惊诧的是,在广市曾被我一肘顶飞的死秃驴,竟然也在小生门等人里面! 两帮人对峙的原因非常简单。 小生门等人上船之时,有人不小心踩了金丝眼镜一脚,红毛为了维护自己的大哥,怒气冲冲地对着小生门几人破口开骂。 阿米卜筮太准了,秃驴还真的没死! 我本以为离开了漫步会馆,今晚暂时没事了,谁想到简单吃一场宵夜,缘份竟然能让我与小生门等人再次奇妙相遇。 今后出门必须得先看黄历! 我祈祷两帮人能赶快打起来。 可秃驴竟然笑呵呵,双手合十,对着红毛等人颌首道歉。 红毛见对方怂了,骂骂咧咧几句,方才罢休,找了一个位置,伺候着眼镜男坐了下来。 小生门的几个家伙也找地方落了座。 离了个大谱的是。 我们四人的位置,最为靠近夜宵摊的烧烤区域,此处恰好处于一个暗角,他们暂时都没发现我们的存在。 可他们两帮人落座的地方,却好死不死位于暗角的两端,无形之中与我们构成了等腰三角形图案,形成包夹之势。 换一句话来说。 我们莫名其妙被敌人给包围了! 小可见状,赶忙将头上的棒球帽给摘了。 我迅疾脱了外套。 丛老板瞥了眼镜男等人几眼,肥脸肌肉直抽搐,抬手抹了不少番茄酱在自己的双颊,弄得红扑扑的。 “擦,活见鬼,壶山这帮王八羔子来了!” “三爷,你们先走,这情况我今晚恐怕走不了了,得马上调人过来!” 他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 三爷立马一压丛老板的手:“先等一等!” 我眉头直皱。 如果现在走,我们必然要经过两帮人的落座区域,百分之百会暴露。 小生门几个家伙实力太强悍了,暴露后自己既要逃又要保护好三爷等人,压根没这个可能性。 三爷转头瞅了一瞅周遭的形势,脸沉若深潭。 “阿风,两个办法,一是咱们先低头忍着,等他们吃完走人,我们再离开。二是我们来打掩护,让你先离开。” 丛老板不清楚我和小生门等人之间的情况,他开车带我们逃离之时比较急,也没见着小生门两位追我家伙长什么样子,神情讶异无比。 “擦,犯不着吧?三爷,这是我和壶山之间私人恩怨,与你们无关!” “再说了,壶山知道你的,以你面子,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动你们。” 小可低声解释:“不是啦!和尚那群人就是在漫步会馆追我哥的仇家,他们好厉害的!” 丛老板闻言,瞪大了眼睛:“擦,竟然是他们?!” 就在此刻。 一位小生门的人突然走了过来,前往烧烤区域点吃的,我们只得赶紧假装埋头吃东西。 斜眼瞥见。 这货在点菜的时候,目光竟然不断往我们这边瞟来瞟去,似乎发现了什么。 糟糕透顶! 我对他们低声说:“三爷,等下一旦打起来,你们只管跑,别管我!” 没一会儿。 他点完了菜,朝我们桌子大踏步走了过来。 我抱着一大碗汤,低头慢条斯理地喝着,但已然调匀了呼吸,准备动手了。 谁知道。 这货竟然伸手拿了我们桌上的啤酒瓶启子,转身离开了。 多少有一点没礼貌了! 刚刚松了一口气。 红毛又嗑着瓜子,一晃一晃地走了过来。 他来到我们的桌子边,指着桌上的一盆烤鱼,转头对远处正在专心烤肉的店老板说:“就这种烤鱼!先来上四盆--” “咦!这不是雄鹰国术馆的那头肥猪吗,你脸这么红啊,嘴里喷大姨妈了?!” 当真怕什么来什么。 红毛第一时间认出了丛老板! 一旦闹起来。 和尚等人绝对会发现我们! 红毛发现了仇家,非常开心,本想仰头哈哈大笑,但他嘴角刚上扬,却笑不起来了,整个人傻在原地。 我已经用外套裹住了手,里面藏了老板给我们专门用来点酒精灯烤鱼的喷火小铜棍,此刻正顶住了红毛的腰子。 他站立的位置离我最近,之前目光又一直聚焦在丛老板身上,不仅没注意到我,而且一时之间,根本没弄清楚自己腰部位置顶着的到底是真枪还是其它武器,彻底吓懵了。 “嘘!” 我对他轻声示意。 红毛脸色一片腊白,声音像蚊子。 “大佬,我错了--” 我点头表示赞许。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来,乖乖低头,张嘴!” 红毛不敢造次,乖巧地张开了嘴。 我迅疾丢了一粒小可之前给我准备用来阻止胎光泄漏的药丸进去。 药丸的臭味明显,吃下去之后,不出几秒四肢百骸会剧烈酸疼,可足足持续十几分钟。 但小可说这属于正常情况,对人体无害。 我目光陡然一凛。 “马来疯狗丸,专门耍盘外阴招给对家拳手吃的神药,三天后人会癫狂自残而亡!” “……” “你给我办一件事,办成后可给你解药。当然咯,你也可以选择不信!” 药丸在红毛体内已经起剧烈变化了。 这货疼得额头沁出了豆大的汗珠,神情惊恐莫名,语调带着一丝丝哭腔,颤声回道。 “大佬,我信,不要搞我啦……” 第二十章 一群没用的东西 “哭什么?你先假装点菜,别让你大哥壶山看见了误会。” 红毛闻言,抖着手指着我们桌子,转头对烧烤店老板大声说:“老板,再来五十串烤腰子、二十份烧猪脑、六炮老德扎啤,全要跟这桌子一样的品种……” 我很欣赏红毛的演技。 “任务!点完菜之后,你过去拍两下那桌秃驴的头,对他说一句话‘你们最近弄出来的鬼货(盗墓出来的古董),我大哥壶山看上了,乖乖交出来,否则你们今晚下不了船’,不管他们什么表现,你接着给秃驴一个大耳刮子,目的是让你们两帮人彻底打起来。” “时间!不管你们能不能打赢,必须拖住他们十五分钟不下船,不然你将神仙难救!事情办完后,你偷偷去雄鹰国术馆找丛老板拿解药,清楚吗?” 红毛咽了一口唾沫:“清楚了!” 我将小铜管喷火器再往前狠顶了一下。 “我现在放开你?” “谢谢。” “要不我放开你之后,你立马喊同伴来围攻我们,逼我拿出解药?” “……” “你智商跟头发的颜色一样扎眼!但前提是,你得赌我不具备一弹爆你头的能力!” 此话一出。 红毛眼神中本来闪出来的一丝诡谲思考小火苗,瞬间全熄灭了。 我放开了他。 红毛抹了一抹额头的汗,喘着大粗气:“我不赌的。” 讲完之后。 这货双腿若踩棉花,一抖一抖地离开了我,前往烧烤区继续点菜。 宵夜摊环境嘈杂。 我们之间的动作、对话,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凡世间之事,解决过程无非是接化发。 直面迎接困难、设法化解矛盾、开创发展新局。 小生门等人是一群挖鬼货的盗墓贼。 壶山等人上船之时,曾与他们发生过摩擦,若等下红毛过去对和尚讲出这句话,小生门等人一定会误以为,他们早就被壶山等人给盯死了。 红毛接着再一个大耳刮子过去。 双方矛盾必然彻底引爆。 两帮人一旦打起来,我们被他们莫名其妙包围的危机将迎刃化解,可以第一时间离开。 当然,除了解决这个问题,我还想乘此机会开创一个全新局面,但这事得稍微拼一点运气。 我立即拿起手机,快速拨通了黎沫夏电话。 对面传来她忿忿而鄙夷的声音。 “哼!千万别说你按摩之后身上没钱了?” “长话短说!给你哥黎沫锋探长一个立功好机会,沙田附近浅水码头宵夜船,上面有两帮人斗殴,一帮为盗墓流窜重刑犯、一帮为本地混仔。切记让他务必在十五分钟内赶到,否则人全要跑。” “……” “说话!” “你洗浴时脑子进了多少水,大晚上发什么癫呢?” “黎沫夏!作为探长家属,我劝你做一位好市民!” 我将电话挂了。 至于这女人信不信、会不会给她哥去电话、黎沫锋能不能及时赶到,一切只能看天。 如果黎沫锋真的带人来了,这两帮家伙斗殴,好歹要被关上调查几天。 不管小生门等人进去之后最终结局怎样,我至少能打完七级浮屠塔。 这就是新局面! 三爷几人见我这一顿骚操作,全都傻眼了。 小可咬了一口滋滋冒油的羊肉串,冲我竖起个大拇指,嘻嘻直笑。 “风哥,你太坏了!” 我说:“等着看大戏吧。” 红毛点完了菜,手中还端了一盘烧茄子,表情拧巴地返回。 他路过我们身边之时,眼神无比幽怨地瞅了我一眼,似乎在对我说:“大佬,我去干了,你可一定得讲话算数给我解药。” 红毛到达小生门等人桌边的时候。 这帮家伙正在专心致志地吃着东西。 红毛深吸了一口气,迅疾抬手去摸和尚的光头。 忽然! 和尚连眼皮都没抬,抬手猛地抓住了红毛的手腕,腾一下从位置上坐起来,双目冷冷地盯着红毛。 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如此嘈杂的环境,和尚还能背后长眼似地感受到有人准备摸自己,他乃真高手! 红毛手突然被和尚抓住,吓了一跳,但他强作镇定,咬牙切词对和尚说了一句话。 和尚等人闻言,顿时脸色大变,瞬间几人全从座位上起身了。 红毛端着烤茄子的手呼啦一下朝和尚的面门砸去。 “啊!” 一声惨呼。 茄子还没糊到脸,和尚已然出手了,红毛被他一掌给拍翻,倒滚了好几米。 这可能仅仅用了和尚的一层力道! “山哥!!!” 手捂着胸口,鼻子喷着血的红毛,在甲板上哀嚎着发出了尖锐的求救声。 不远处壶山等人正喝着扎啤聊着天呢,见到此情况,先愣了一下,尔后全员勃然大怒。 “卧槽!” “秃子食屎啦?!” 二十来个人,像一群下山猛虎,一窝蜂全冲了过去。 和尚见状,猛然掀桌,抬脚一踹。 桌面在空中不断地翻滚,砸向了壶山等人。 一时之间。 碗杯瓢盆碎裂、混仔荷尔蒙狂飙怒吼、人群惊恐尖叫等声音,齐齐爆发,宵夜船甲板一片混乱,不少食客纷纷往外面蜂拥离开。 我们顿时大喜过望,不再逗留,起身往外跑去。 丛老板一边颤着肉跑,一边兴奋无比地说:“擦!过瘾!打得好啊!” 没一会儿。 我们四人就已随着混乱的人群,顺着登船梯,匆匆下了甲板,来到了岸上。 已经安全了! 我往上面一望。 甲板斗殴情况却有点超出预料。 以小生门六人的身手,他们对付壶山等人应该不费吹灰之力才对,但他们竟然收了力,看样子只发挥了三四成。 而壶山也是开国术馆的,他有五六位下属实力不错,手中钢棍、酒瓶、条凳等家伙什,对着小生门的人一通猛造。 如此一来。 小生门六人竟然节节后退。 小可神情诧异:“风哥,小生门这么差吗?!”” 我瞅了瞅小生门几个家伙的步伐,解释道:“小生门都是吃阴饭的,他们不敢在港市太造次,怕惹上公门,没用全力,看样子准备擒了壶山先离开!” 小生门等人在不想将事搞大的情况下,擒了壶山为最佳选择。 因为只有带走壶山,才能彻底弄清红毛刚才对他们说得那一句话真假。 否则,他们晚上肯定会睡不着。 果然! 和尚突然猛一挥手,身旁几人陡然开始拉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撂翻了身边几位壶山的人。 一位颧骨高凸的家伙,向前疾踏了几步,手若鹰爪,一把拎起了壶山的衣领子,拖着他往下船的口子边冲,而其它小生门的人迅疾跟上。 他们准备带壶山撤了! 我一看时间。 离刚才打电话才过去六七分钟。 一群没用的东西! 三爷说:“阿风,别看了,我们也走!” 我心中憋闷,转头急道:“三爷,你们先走,我必须阴一下小生门的家伙!” 第二十一章 狼魂骨牌 小可见状,急忙扯住了我衣服。 “风哥,太危险了!” 丛老板也劝道:“阿风,这帮人确实厉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啦!” 正在此刻。 一直不见人影的红毛,突然从下船处的口子旁杀了出来,他手中还拎了两个大桶,冲小生门等人怒吼一声:“放开山哥!” 这货手陡然一翻。 一桶黄豆哗啦啦全倒在了甲板出口的附近,豆粒四处滚跳。 手再一翻。 一桶满满食用油全部泼出,浇在了豆子上。 由于小生门等人离开太急,压根没料到出现这情况,猝不及防之下,有两人脚下打滑,摔倒在地上,一人因为冲得太快,脚下几个趔趄,竟然直接从甲板上“噗通”一声,翻到了下面水里。 红毛转头冲同伴大喊:“救山哥啊!” 壶山的手下再度一窝蜂全冲上去,手中家伙什暴风雨一朝他们狂砸。 在这种情况下,小生门等人的功夫打了大折扣,而壶山手下为了抢回老大使出了便秘拉屎的劲,双方差距急速缩小,甲板上顿时人仰马翻。 我欣喜异常,转头对丛老板说:“红毛来拿解药之时,给他加鸡腿!” 如此一耽搁。 我们听到了呜呜鸣笛的声音,转头看去,灯光闪烁,几辆公车风驰电掣一般驶来,车开到了渔船面前,它们经验极为丰富,迅疾呈包围夹角之势停下,公车将船下面的出口给彻底堵死了。 车上立马下来一群阿sir。 有人拿着大喇叭严厉喊话。 “不要乱动,蹲下举手!” “否则我们可以采取任何措施!” “……” 天色比较黑。 我不知道他们当中到底哪个是黎沫锋,但心中不得不为他的神速点赞,希望他能从小生门等人口中撬出大收获,立功升职。 “走!” 几人快速离开,上了丛老板的皇冠车。 今晚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大家都开心不已。 丛老板一边开着车,一边手拍着方向盘,哈哈大笑。 “壶山这个王八羔子,开武馆就开武馆喽,膀胱里没有几泡尿,还学人家当社团佬,顶他个肺!擦擦擦!” 三爷一张老脸依然古井无波。 “阿风,这事办得精彩,稍晚一点记得找黎小姐跟踪情况。” 我点了点头:“知道了,三爷。” 小可坐在我身旁,双手撑着下巴,闪着眼睛盯着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风哥,你文武双全,都是跟谁学的呀?” 我回道:“我平时读春秋的。” 小可闻言,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车拐过几条街,来到了一个路口。 三爷突然对丛老板说:“丛老板,我们还有一点别的事,你先送到这儿吧。” 丛老板点了点头,停好了车,回头对我说:“阿风,打完塔记得到雄鹰国术馆饮茶啊。” 他离开之后。 三爷又马上招了一辆计程车,对司机说了一个地址。 车开到了一家破败小诊所模样的老楼前停下。 楼房连门牌都没有,台阶上长了不少草,门框锈迹斑斑,看起来好像已经很久没住人了。 我不明所以,问三爷大半夜来这儿干嘛。 三爷神情意味深长,没有回话。 小可神神秘秘地说:“给你加大鸡腿呗!” 我:“……” “笃笃笃!” 三爷敲了几下门。 好一会儿之后。 门“吱嘎”一声,拉开了一条缝,里面探出来一颗头,满脸皱纹、白发苍苍,一只眼睛瞎的,像是刀剜之伤,眼眶周边全是狰狞无比的老肉。 午夜荒楼怪人。 我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三爷对单眼老者客气地说:“乌先生,我们来要货。” 乌先生闻言,将目光定格在了我身上,单眼闪过一丝诧异,但嘴上没说什么,拉开了门,让我们进去。 屋子里面只有一盏白炽灯,灯泡四周蜘蛛网遍布,泛出暗黄色的光亮,依稀可见墙壁上挂着不少模样狰狞古怪的神佛画像,鼻尖还闻到一股类似发霉檀香燃烧时的诡异味道。 我感觉像是进了一家尘封已久的老旧工艺品店。 乌先生带我们来到后间,让我们稍坐,他爬梯子上了阁楼。 我们坐了下来。 由于三爷一直没说来干嘛,我也不便多问。 安静等了一会儿。 乌先生从阁楼下来了,手中拿一块古怪的骨牌,递给了三爷。 骨牌镂空雕花工艺,外形像一匹狼,里面有若琥珀材质的粘土,呈半透明状,能依稀见到了粘土中间有一簇白色的毛发。 乌先生嘶哑着嗓子,手指着我。 “这小子胎光暗淡,半人半鬼的,用这东西效果最好。” “需要的时候,让他用指尖血滴在骨牌里的油膏上。” “不过,我得提醒你们,它效果太霸道,非到万不得已千万别用,否则容易遭反噬。” 三爷闻言,从身上掏出来一个大红包,递了过去。 “辛苦乌先生了!” 乌先生接了红包,又转头对小可说:“你这丫头!三爷我拒绝了,你竟然拿齐云山邋遢道士来压我,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小可眨了一眨大眼睛:“乌先生请放心,我下次不会再找你啦。” 乌先生冲我们罢了罢手:“你们走吧。” 我们向他告辞。 临走之前。 乌先生突然在后面说道:“小子,你身边姑娘可是你今生大缘主,值得好好珍惜。” 小可闻言,回头白了乌先生一眼:“老爷子,你别胡说八道!” 到了门外。 我再也忍不住了:“三爷,到底什么情况?” 三爷背着双手,反问:“阿风,你信鬼神吗?” “不信。” “你信玄学吗?” “信。” 不信鬼神,是因为我从来没见过。 信玄学,是因为黄门九宫术中的卜筮便为玄学,而且非常准。 小可心直口快,直接向我解释起来。 “乌先生呢,是一位有大本事的萨满老巫师,身上背了一点事,来到了这里。以前他在东北老家,捕过一匹白毛狼王,白毛狼王曾咬死过九个人,戾气极重。老爷子逮到它后,用狼王的头骨制成了狼魂骨牌,肉熬成了胶油,拘了它的胎光聚在毛发里面。” “若你滴血进去,会引诱出狼王胎光与你通神,可最大限度激发身体潜能,让你瞬间杀气倍增,届时,你就是擂台上的狼王!三爷说,韦沱设七级浮屠塔压根就没想让人通关,后面肯定有嗜血如命的疯子,我们担心你的身体状态,所以费尽手段将狼魂骨牌给请了过来。” “风哥,三爷和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你可一定要打通关啊!” 三爷点了点头:“阿风,人到了绝处,试一试不同手段,或许会柳暗花明。” 我瞅着那枚古怪的狼魂骨牌,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如果它真有小可讲述的效果,岂不是比兴奋剂还牛? 小可将狼魂骨牌小心翼翼地戴在了我脖子上。 刚一戴上。 我耳朵突然若蝉翼抖动般一闪,好似幻听一般,从遥远深山传来一句微不可察的嘶吼。 这是-- 狼给的诱惑? 第二十二章 打探情况 阿米以前曾说过,东南亚有少数武师会请佛牌,上擂之前,他们神神叨叨地拜祭,请神佛庇佑,搞得自己在台上能刀枪不入一样。 我问阿米效果如何。 阿米得瑟地挑了一挑眉毛:“有个屁效果!姐姐能一掌将拳手与神佛的魂一齐拍飞喽!” 狼魂骨牌的作用有点相似了。 只不过,别人请神佛庇佑,而小可给我请的却是一匹兽王。 不管它有没有效,三爷和小可的倾心相助,让我压力陡增。 毕竟,除了阿米,我从小就没感受过这世界有如此大的善意。 三爷一眼看穿了我的想法。 “阿风,你别有压力。我说过,等你病好了之后,要你替我办一件大事。” “你应该谢小可,这丫头为了你,连自己师父邋遢道士都给搬动了。” 邋遢道士就是齐云山那位隐士道医。 小可人生经历多少与我相似。 这丫头三岁之时,父母病亡,她跟着仅大自己几岁的亲哥开始四处流浪。 五岁那年,兄妹不小心走散,小可在齐云山脚下呜呜直哭,遇见了邋遢道士。 邋遢道士见小可粉雕玉琢、聪明伶俐,便收了她为徒,传授她道医之术。 小可天赋奇佳,学了九年之后,邋遢道士见她已艺成,赶她独自下山去云游行医。 丫头心心念念自己走散的亲哥,一边行医一边找人,恰巧碰到了酷爱杂耍,正在一个村子里表演的三爷,一老一少非常谈得来。 为了找到亲哥,当年才十四岁的小可,硬是扯着三爷的衣角,不让他走,吵着要跟他闯荡江湖。 三爷素喜独来独往,奈何这丫头实在太对他的脾气,便带着她一起玩了。 在给人牵线搭桥的过程中,三爷常会碰到一些社会大佬有疑难杂症,小可往往一出手便治好,反倒给红喜神丰富、巩固人脉提供了极大便利,两人感情愈发像一对亲爷孙。 唯一遗憾,几年来三爷用尽了所有手段,也没找到小可亲哥任何线索。 后来三爷曾告诉我,当时小可提出要搬动自己师父联系乌先生,弄狼魂骨牌给我,他心中觉得很好奇,问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小可理由就一句话。 “他揉我头的时候,好像我哥。” 人与人之间奇妙缘份,恰如青萍之末,风一吹,微澜乍起,直至翻滚缠绕一生。 小可闻言,一双小手直摇晃,忙不迭地解释:“也不用谢我哈!医者仁心,我见不得自己病人死的。” 我挠了一挠头,问道:“三爷,大缘主又是什么意思?” 三爷刚想回话。 小可小脸突然红欲滴血,若盛开的玫瑰,转头瞪了三爷一眼。 三爷笑呵呵地说:“就是你快要饿死了,去化缘碰到了小可,她能给你一碗饭吃。” 小可立即补充道:“对呀对呀!你的病不就是我看出来的么?这就是医缘啦。” 大恩不言谢。 我告别他们俩人,转身准备打计程车离开,可走了几步,又折了回去。 “三爷,你们身上还有钱吗?” 三爷不明所以:“啊?” 我说:“你们跟着丛老板一样去下注,我一定能通关!” 小可格格直笑:“风哥,三爷虽然没那位神秘靓女富有,但江湖红喜神肯定不会有钱不去赚,他现在都已经连赢四场喽。” 三爷抬手轻拍了一下小可头上的小黄帽。 “就你嘴快!” 我:“……” 离开他们之后。 我在计程车上,给黎沫夏打了一个电话。 必须打探清楚今晚两伙干仗人的具体情况,才能确定明晚还能不能继续前往漫步会馆打塔。 黎沫夏接通了电话,态度烦躁不已。 “现在几点了?” “凌晨三点。” “啧啧!你还认识钟啊?不知道人家要睡觉的?” “起来撒一泡尿,清醒一下。” “……” “我想了解今晚那两帮人会被关几天,你得马上问一问你哥。” “不问!你凭什么指挥我?!” 她气得讲话声音都大了不少。 当时手机音量奇大,弄得计程车司机都忍不住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回道:“行!那我现在给黎老爷子打电话,让他去问吧。” 黎沫夏一听这话,可能担心我会打扰她父亲休息,音调憋闷的都快要炸了。 “我哥晚上在公署值班,他办案期间不开电话的,问不到!” “这样啊?我还是来你家吧,把黎老爷子叫起床,让他直接带我去办案点问。” “宁疯子你别乱来!我爸心脏很不好,一点夜都不能熬!” 心脏不好熬不得夜? 真的太好了! “问题不大,我顺路买一点强力醒神药,刺激一下老爷子就好了,先挂了,待会儿见。” “师傅,麻烦捎我去带湖山庄--” 黎沫夏快要被我给逼疯了,以目前她对我性格的了解,绝对相信我会干这事。 “喂!!!” “什么事?见面聊啊。” 她在电话那头顿了好一会儿,估计在强压心头的愤怒。 “你人在哪儿?” “李氏仁心大药房门口。” “半小时后办案公署门口见。” 计程车带我到了办案公署门口,我下车之后,点了一支烟抽着,等着那位美得冒泡的中大国学教授赴约。 夜色朦胧,城市灯光璀璨,晚风拂来丝丝凉意,烟圈飘荡绕身,映衬的地面影子迷蒙而孤寂。 来此多日,直到今晚我才稍放松一些。 秃驴并没有死,心头压着的几块大石,其中一块算是落地为安了。 等我打通七级浮屠塔,拿到了尸参娃娃,阿米身体彻底痊愈,我们肯定要尽快离开此地,不管它有多繁华而热闹,但并不好玩。 半个小时后。 黎沫夏开着红色轿跑准时赶到。 她竟然穿着一套淡黑色的西服短裙,胸口别着中大校徽,扎干脆利落的马尾,化了淡淡的妆,装扮像是要去授课。 见到我之后。 黎沫夏俏脸沉若三冬冰霜,怨恼地瞥了我一眼,连招呼都没打,径直进了公署。 我也不敢惹她。 这女人要真发起飙来不进去问情况,其实我也没什么办法。 十几分钟之后。 黎沫夏从里面出来了,毫无表情地对我说:“我哥说了,手上暂时没任何证据和线索证明他们盗了文物,何况他们不是港市身份,顶多属于街头斗殴,明天一早就要放了。” 我瞪大了眼睛:“不能吧!打架也得再拘留几天啊!” 黎沫夏回道:“两帮人都有人保释的,没人受重伤,互相也愿意谅解,这答案还满意吗?” “相当不满意!这种处理方式不是置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不顾么?” “你想怎样?” “查!查秃驴等人来这里有没办正规手续,即便不能再关他们了,明天一早高低得送他们回广市去!” “痴线!” 黎沫夏冷哼了一声,转身就想上红色轿跑。 我一把拉住了她:“大姐别走啊,再聊两块钱的!” 黎沫夏用力挣扎了两下,没甩脱,另一只手拿起包就冲我头砸来。 “谁是你大姐!弄疼我啦……” 我只得放开了她。 她揉着自己葱段一般白皙的手臂,气呼呼地说:“人家有手续!” 这事就麻烦了。 我想了一想,对黎沫夏说:“黎大教授,壶山等人随便怎样都行,但秃驴那帮王八羔子跟我有大仇的,如果放出来了,明晚他们一定会来漫步会馆闹擂台弄死我。作为经纪,你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吧?” 谁知道。 黎沫夏一听此话,黑曜石般的眸子突然放光,上下打量我几眼,满副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欣喜神情,笑意溢满了脸庞。 “哇塞!原来这样子!我说你晚上怎么会无私报公!” “宁大侠那么能打,我正愁没人可以教训你呢!” “我得赶紧进去跟我哥讲两句,让他现在就放他们出来!” 她撒丫子就往办案公署跑。 卧槽! 她怕是脑子有问题! 我赶紧几个箭步,拦在了她前面。 “你疯了?” “呐!我可警告你,立即让开,不然等下我哥可会带着整个公署的人出来喽。” “黎老爷子开黑庒押了我两千万,赌我打塔通关,你这是想让他输得心脏病发作?!” “……” 黎沫夏彻底傻眼了。 我让开了半个身位,抬手一指办案公署的大门,冷哼一声。 “来!快进去!放秃驴几人出来弄死我!” 第二十三章 乐于助人 “……” “哑巴了?要不我陪你一起进去,让你哥把我和秃驴几人关一起,他们直接在里面废了我,更省事!” 小样! 哥一个从小经历社会毒打的混子,还忽悠不了区区大学教授? 黎沫夏懵了老半晌,满脸犹疑。 “我爸不是让你帮他打河曲神马么?他还说你大概率通不了关,怎么会开庒押注?再说了,他为什么不告诉我真话?” 我神情不屑地切了一句。 “你们兄妹,一人为一身正气堂堂探长、一人为教书育人国学教授,老爷子自己却干这种开庒黑吃黑的脏事,讲出来今后他怎么还有脸教育你们?” “韦沱的七级浮屠塔设立一年多了,老爷子又不是没派人去打过塔,他之前给打塔人多少酬劳?为何唯独这次,他不仅对我弄死水雷毫不在意,还答应我天价尸参娃娃加上百万现金?证明他对我的实力完全了解,寄予厚望!” “但凡你智商有颜值十分之一的水准,就能觉察出老爷子在玩鬼!” 黎沫夏:“……” 我见她已经被彻底忽悠瘸了,罢了罢手。 “行了!言尽于此,爱咋办你随便!” “老爷子牵神马、赚大钱的目标,你非要一泡尿浇灭它,气死自己爹,我也没办法。” 讲完之后。 我转身就走,心中默默倒数了三个数。 还没有数完呢,身后传来了黎沫夏的声音。 “喂!别走!” “还有事?” “我怎样……才能让我哥再关他们几天?” 我吸了一吸鼻子:“你进去之后,别跟你哥说老爷子开庒黑吃黑之事,只需对他说,这帮人手续是假的,让你哥申请延长调查时间,至少要关他们到我打塔结束。” 黎沫夏反问:“我哥不会觉得我讲这话很奇怪吗?” “肯定会呀!但你不会编一个理由么?” “什么理由?” “就说他们当中有一个家伙摸了你好几次屁股,可你手上却没任何证据,必须要关他们几天才解气。你哥听到这话,别说关他们几天了,可能恨不得打他们一个屎尿失禁!” 黎沫夏闻言,俏脸腾地一下红了,不可思议地盯着我,银牙咬唇,憋半天骂了一句。 “宁疯子!你可真猥琐!” 她转身重新进去了。 这次时间要稍微久一点。 等了她半个多小时才出来。 我忙问:“怎么样?” 她白了我一眼:“我哥正在打他们。” 探长这爆脾气,我喜欢! 黎沫夏如此听话乖巧,办事又爽利,我打算对她态度好一点,揉了一揉疲惫不堪的脸,压下心中兴奋。 “靓女,你穿一套工作服,本来准备办完事后直接去中大上班吧?” 黎沫夏没好气地回道:“要你管呢?” 我说:“不要这么凶,天已经亮了,我请你吃早餐啊。” 现在已经清晨六点多了,尽管这里上班族习惯晚起,但诸多为银两奔波的人已经忙碌起来,不少商贩开始贩卖生活,大街上人流渐多。 黎沫夏闻言,朝我靠近几步,凑到我耳边,语带挑衅和鄙夷。 “我吃的东西你连听都没听过,怎么请啊?” “总不能是粪便?” “你……” 她又准备发飙,可眼睛无意中却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脸色顿时变了,放了手,反而立马挽住了我,堆出一脸灿烂绿茶笑。 “亲爱的,我们去吃早餐吧。” 这一下把我给整不会了。 斜眼往后一瞥。 我见到后面几十米处有两辆车,为首为一辆奔驰敞篷,车引擎盖上坐着一位粉面小生,穿戴像富家公子哥,嘴里叼着一根雪茄,双目阴冷地瞅着我们,他身边还有几位模样屌不拉几的同龄人。 黎沫夏小鸟依人往我身上贴,胳膊紧紧地搂住我,将我往红色轿跑里拽。 “走啦走啦。” 身体传来柔软的触感,鼻尖闻到沁人的体香,眼中裹满温柔而甜美的笑脸。 要不知道她正在演戏。 我还以为她真的坠入了爱河。 上车之后。 还没等我系好安全带,黎沫夏一脚重油门,车直接飙了出去。 虎娘们可真猛! 我朝后视镜瞄了几眼,粉面小生也带着身边的人快速上了车,在后面死死地追来。 黎沫夏也看见了,脸都绿了,一边开着车一边气呼呼地说:“真倒霉!一大早还能碰到太子桓这个烂货!” 我心中觉得好笑。 太子桓大概率为她身边众多阔少追求者之一。 人与人之间,无非恩仇怨。 黎沫夏见到他马上就跑,对方肯定不可能为恩人。刚才她就站在警署门口,若有仇恨,直接进去找自己哥就行,可她还要演戏匆忙离开,证明也不是仇家。同龄男女之间存在怨结,可不就是感情那一丁点破事。 她一直疾速开车。 我没吭声,也不管她去哪儿,闭目养神。 可足足转了快一个小时,太子桓的几辆车就在后面不离不弃地跟着。 黎沫夏眼见完全无法摆脱,有些着急了,抬手推了一推我。 “喂!宁怀风,别睡了。” 第一次叫了我名字,她接下来肯定有事要求我了。 果然! 她表情出乎寻常柔和,一副又娇又嗲的样子,轻声请求。 “宁大侠,你帮我一个忙好不?等下我停好车,你下去替我教训后面那几个家伙,我以后再不跟你怄气了,咱们做好朋友。” “……” “你笑什么?说话啊!是不是要钱?我可以给的。” 我拧了一拧眉头。 “黎大教授,太子桓明显是你的追求者,但以黎家大小姐身份,即便在你哥单位大门口,你都惊得像兔子一样跑,说明无论你还是你哥,都不敢开罪他,太子桓的势力起码等于或者大于黎家。” “你给一点钱让我下车去揍他们,这不等于怂恿老鼠舔猫比,找死(屎)么?不带这样溜傻小子的!” 黎沫夏计谋失败,俏脸顿时一红,又急又恼。 “你讲话可真恶心!” “吱嘎”一声。 她把红色轿跑停在了一家早茶楼大门口,熄火直接下车,拉我出了副驾驶,又一把挽住了我的手臂。 “你不愿武戏,那就来一场文戏,扮我男友陪吃早餐,让他知难而退,总可以吧?” “……” “一场戏给你两万!” “钱不钱倒没所谓,我乐于助人--记得给现金。” 我一把搂住了她纤细无骨的腰,大踏步进了茶楼。 第二十四章 谁敢碰一下试试 我本以为,黎沫夏作为中大第一美女,家境又如此优渥,生活环境必然高端复杂,她即便不是换男友如换衣服,最起码也经历过不少风月。 可当我反客为主搂了她腰之后,黎沫夏姿态竟然扭捏的不行,在我怀里像一条小虫子一样蠕动,脖子红得都要滴出血来,呼吸异常急促,手无处安放,竟然无意识地在我腰间抓挠几下,又触电一般立即弹开。 “你再乱摸,得加钱。” “神经病吧……” 黎沫夏低着头,声音尴尬又羞恼到了极点。 后来我才知道。 黎沫夏看起来嚣张骄横,实则连恋爱都没谈过。 太子桓这家伙自己虽然渣如狗,玩女人无数,但这货对未来的老婆要求倒还挺高,美貌绝伦、家世丰厚、高知有才、纯洁无暇,缺一不可。 这几条标准,黎沫夏简直不要太吻合。 为此,太子桓第一次见到黎沫夏之后,便笃定她是自己老婆,对她展开了疯狂追求。 当时黎沫夏无比天真地认为,我只要扮了她男友,纯洁无暇这一条算彻底无了,她就可以甩了太子桓这一副恶心的狗皮膏药。 我们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服务员拿单子让我们点单。 黎沫夏根本无心看单,只好由我来点,两笼蒸饺、鱼生稀粥一份、两碟蟹黄卷、椰丝球若干、叉烧包两屉。 我肚子快饿坏了,立马启动了狂吃模式。 黎沫夏手里捏着调羹,在粥碗里搅来搅去,忐忑不安。 一会儿之后。 她突然夹起一个蒸饺,递到了我嘴边,笑容甜美。 “亲爱的,尝一尝饺子。” 我转头往门口一看。 太子桓带着四个人进来了。 这货先环视了一下四周,瞅见我们甜蜜地落坐在角落,目光闪过浓浓的阴狠和不爽,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我一张嘴,吃了热气腾腾的蒸饺。 黎沫夏扯了一张纸巾,替我轻轻擦着嘴角,温柔而又略带嗔怪地说:“瞧你,吃得满嘴都是油--” 她再这样演下去,我都快要当真了。 “咦,古会桓,你们也来吃早茶么?真的好巧呀!”她露出一副诧异无比的神情,礼貌地笑了一下:“你们吃过了没?要不今天我请客喽?” 太子桓没有回话,将凳子一拉,大刺刺地坐了下来。 我瞅见这几个家伙眼眶黑眼圈像大熊猫,一副肾亏药难补的死相,身上还袭来一股精油香味。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们昨晚肯定去哪家风月场所耍了一整夜,一大早出门便遇上了我们。 太子桓翘起了二郎腿,右手放在桌子上,露出手腕上能晃瞎人眼的绿水鬼手表,两根手指头像马蹄一样,踢踏踢踏的,慢悠悠地敲击着桌面。 一位服务员拿菜单过来问他们要点什么东西吃。 太子桓身边一哥们对服务员吼了一句。 “食屎啦!滚!” 服务员吓得立马小跑离开了。 太子桓抽了一抽鼻子。 “黎小姐,这个衰仔是谁?” 黎沫夏说:“哦!我都忘记介绍了,这是我男朋友阿风。” “阿风,他是古会桓。” 我继续埋头啃着香喷喷的凤爪,没搭理他们。 太子桓掏出了一枚精致的鼻烟壶,放在鼻孔上,深深地吸了两下,脸色陡然一沉。 “黎小姐,你知道的,我一直好中意你。给了你三个月时间,考虑做我女朋友,昨天日子到期了,可今天一大早,你却找了一个男朋友,我很不开心的。” 黎沫夏闻言,回道:“不好意思,我配不上你--” “阿风,你吃饱没呀?我们走啦。” 她拿起了包,起身准备离开。 可旁边几位家伙却笑嘻嘻地拦住了她去路,有一位脑子有坑的,手摁住黎沫夏的肩膀,让她重新坐下。 “大嫂,桓哥想同你聊一聊天。” 黎沫夏可不是好惹的,突然变脸了,反手狠甩了摁自己肩膀的家伙一个大耳刮子。 “啪!” 好响! “你什么东西,也敢碰我?!” “黎--” 太子桓见状,极度装比地罢了罢手,让身边那位挨了打的小老弟别再吱声,双手交叉搭起,放后面抱住自己的脖子,微微晃动了两下颈椎。 “黎小姐,聊天又何必动手呢?我好有素质的,你今天给我一个满意交待,互相聊开心了,不就没事了么?” “古会桓,我说过好多次了,对你没任何感觉,你别再来烦我。” 太子桓一听这话,陡然变脸,双目凶光毕露,从座位上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 “对我没感觉,你就找这种货色?!”太子桓手指着我,一张肾亏脸怒不可遏:“他身上穿得什么东西?地摊货!早茶吃得什么鬼?猪食!脖子上戴得什么垃圾?塑料佛牌!艹!你是脑子进了水还是眼瞎啊?!” 我举起手,捏起狼魂骨牌晃了一下。 “报告桓哥,这是骨头做的,不是塑料。” 旁边一位家伙冲我大喝一声:“闭嘴!” 我假装吓得身子一抖,赶忙低头喝粥。 黎沫夏见状,将手中调羹猛然丢进了粥盆,汤水四溅。 “太子桓!我就是喜欢他!请你对他放尊重一点!” 太子桓瞅了瞅衣袖上被溅到的粥汤,竟然伸出了舌头,舔了一舔自己的衣袖,呲了一下牙。 “放尊重一点?好啊!”他竟然从身上拿出了一张银行卡,递到了我面前:“死衰仔,里面有二十万,密码在贴条上,不想死马上给我滚蛋,听懂了吗?!” 苍天啊! 我宁怀风何德何能,电视剧里给钱逼迫离开某人的狗血桥段,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泼天富贵来之不易,咱必须得接住啊! 我伸手默默地接过了银行卡。 “桓哥,我懂事的!” 黎沫夏见状,一双美眸瞪得老大,不可思议地盯着我,一副快要疯了的神情。 他们几人顿时哄堂大笑。 太子桓更是将脖子抻得像鹅一样长,笑出了驴叫声。 忽然! 他笑声猛地止住了,抬手拍了一拍我肩膀,双目暴凸,死咬着牙。 “黎小姐,我现在马上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还是不是雏。” “如果你不是了,这小子从检查结果出来的那一刻,将再也长不出一根胡须!” 此话已将黎沫夏的人格侮辱到了极致。 看来我之前的判断还是保守了一些。 太子桓势力不仅不低于黎家,可能还是足以将黎家摁地上摩擦那种,否则他根本没胆做这种事。 黎沫夏彻底忍不了了,她端起桌面上那盆鱼生粥,呼啦一下,冲太子桓当头倒了过去。 太子桓想往侧边躲。 我几不可察地迅疾出手,单手勾了一勾他的衣袖。 这货估计以为衣服被桌角给挂住了,脚步顿了一下,竟然本能反应低头去看。 如此一来。 他完全躲避不及了。 “啪!” 一盆粥当头全泼在了太子桓的脸上。 “啊!” 粥仍有余温,烫得太子桓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 旁边几个家伙见状,大惊失色,一瞬间全都冲过去。 “桓哥!你怎样?!” 太子桓一边拼命扒拉着脸上的鱼片,一边大声怒吼:“把这妞带上车!” 两人去扶太子桓。 另外两人迅疾转身,快步走到了黎沫夏的身边。 “走吧!黎小姐!” “我看谁敢动我?!” 黎沫夏芊手死捏着一柄吃饭用的锋利小叉子,气得胸前山峦上下起伏,露出一副老娘今天将这条命同你们拼了的架势。 他们闻言,也不再客气了,准备直接动手去扭黎沫夏。 我一口喝完了碗里剩下的粥,从座位起身,反手将黎沫夏拉到了自己身后。 几个家伙一直以为我就是一位见钱眼开的穷酸大怂包,此刻见我竟然挡在了黎沫夏前面,诧异不已。 “小子,你在找死?!” 我懒得回话,抬起了手,筷子夹起了太子桓刚才给我的那张银行卡,若魔术表演一般,转手抖劲,猛然一夹。 “吧嗒”一声脆响。 银行卡立马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瞬间。 几人全愣住了。 我神情古井无波,对他们冷冷地撂了一句话。 “我女人,谁敢碰一下试试?” 第二十五章 要不陪我一起睡 太子桓等人狂、阴、疯,但并不蠢。 他们就是一群仗着家里势力四处横行霸道的公子哥,没人身上有功夫,见此情况,但凡这几个家伙眼睛要不瞎,都知道一旦动起手来,今天他们一定会像银行卡一样被我给废掉。 瞬间。 没人敢动,也没人敢再吭声了。 我蹲下了身子,戳了戳太子桓的肩胛骨。 “你还要聊吗?” “……” “不聊我们走了,记得把账给结了。” 讲完之后。 我转身出门。 直到此刻,黎沫夏方才回过神来,神情欣喜不已,拎起包撒丫子跟跑出来。 两人上了车。 黎沫夏开心极了,格格直笑。 “宁怀风,我刚才泼太子桓粥的时候,你故意用手指勾了他衣服对不对?” 当时她所处的位置不错,但能看清我短暂出手动作,眼神属实敏锐了。 “给钱。” 黎沫夏又闪着大眼睛问:“你用筷子夹银行卡那招,真的好帅啊,是不是内功?” 内功个屁。 银行卡的材质虽然为塑料,但它着力面积大且宽,别说用筷子了,就是用手指,像这样横向夹,也不可能硬生生夹断,我其实之前偷偷用手给折好了,再用筷子猛然抖劲,让它瞬间断裂。 这种小把戏,以前我去戏班子客串演员,耍得不要太多。 不过,既然已经装了逼,咱也没必要去揭穿它。 “给钱!” 黎沫夏闻言,满脸无语。 “你怎么一天到晚就知道钱钱钱--” 我转头看了她一眼。 她把后半句话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钱在手套箱里,自己拿啦!” 我打开了副驾驶手套箱。 好家伙! 别人车里手套箱都是放纸巾或者资料,她车的手套箱竟然全都是一捆捆的钞票,黎家到底是有多富? 有一点后悔只要黎荣灿一百万打塔酬劳了! 我也不客气,从里面拿了两万块钱出来,冲她晃了一晃。 “两清!” 黎沫夏见状,噘起嘴白了我一眼,也不知道在低声嘟囔着什么,手还不爽地猛摁了几下喇叭。 我懒得理她,继续闭目养神。 谁知道。 正当我将睡未睡之际,这妞竟然抬手狠拍了一下我的大腿,惊得我差点从副驾驶跳了起来。 我大恼道:“你发神经了?!” 黎沫夏满脸报复得逞的兴奋模样,嘴角微翘,得瑟浅笑。 “我去中大上课啊,难不成你要跟着去当学生?我叫醒你是要送你回去,凶什么凶?” 我这才回过神来。 昨晚连打三塔、对付小生门、拿狼魂骨牌、去公署打探消息、帮黎沫夏摆脱太子桓,实在是太折腾了,一时之间,我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要干什么,上车就脑子发昏。 当务之急,必须赶紧回医院休息。 否则今晚根本没有精力再去打塔。 “停车,我要去休息。” “我送你去啊。” “不用了。” “其实我上课不着急的,你用不着客气。” “没客气。” “那你倒是说一下你到底要去哪儿啊--” 我本来就没休息好,被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絮叨弄得心情极为烦躁。 “我现在要睡觉!听不懂人话么?” “你这么好奇,要不陪我一起睡?!” 黎沫夏被我凶得先是表情一懵,紧接着俏脸一红,一脚狠踩刹车,“吱嘎”一声,车停下了,她抬手猛地一拉手刹,气得不行。 “下车!” 我打开车门下去了。 她立马从副驾驶捡起一个东西,从窗户丢了出来。 “臭混蛋!你了不得吗?!” 东西差点砸到我,我赶紧一让。 黎沫夏铁青着脸,油门猛踩,红色轿跑排气管甩出来一道青烟,迅疾消失在眼前。 我低头一看。 靠! 她丢出来的竟然是我遗漏在副驾驶上的手机。 幸好是诺基亚,仅仅只是背后电池盖被磕开了,屏幕竟然还没碎。 我打了一辆计程车,返回了医院。 病床上的阿米气色愈发好了,但人竟然还没有醒。 我有一些不大放心,去问了医生。 医生也觉得有一些难以理解。 “理论上来看,她住院快十天应该醒了,至于为什么还在昏睡,我也搞不大清楚。” 我说:“别理论上啊!想一想用什么药能让她快点醒来,我不缺钱的。” 医生闻言,满脸无语:“吴护理告诉我,她对病人每天健康监测正常、补水补食正常、生活护理正常,从体征指标来判断,病人属于正常人,我怎么用药?” 我:“……” 其实我心里清楚。 像阿米这种克泄之伤,中医疗效可能比西医疗效要显著一些。 但一来医院对她内脏止血的效果非常好,而且,医生一直向我强调她已经快好了,二来我之前并不想让别人知道阿米的存在,所以即便在了解了小可道医传承人的大本事之后,也没有让小可来看诊的念头。 此刻我已经打定了主意。 今晚打塔回来,如果阿米还没醒,必须得让小可来了。 再次回到病房。 我去卫生间冲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在陪护床很快睡着了。 等我醒来,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了。 九点就是打塔时间。 必须马上赶到漫步会馆! 我披上衣服,准备离开,可无意间转头一瞅,却察觉出了古怪。 几串糖葫芦不见了! 我在房间四处找了一下,连垃圾桶都翻看了,硬是没见到吃剩的竹签与果核子。 哪儿去了? 我没吭声,出门悄悄打了一个电话给吴护理,问她见没见过病房里的糖葫芦。 “昨天一大早护理的时候看见了,可后面就再没见到,也觉得奇怪--”吴护理回道,但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反问:“宁先生,你不会认为我偷吃了吧?这可是高档病房,再说你平时给我的小费够买多少串糖葫芦?我不至于吃病人的东西!” 我回道:“不是这意思,我在担心有没有别人来过病房。” 吴护理解释:“你交待过我盯着的,除了我陪王医生进去查过一次房,连卫生都是我自己打扫的,没其他人进去过。” 挂掉电话。 我折返回病房,揉了一揉脸,走到阿米床前。 “姐,你是不是早就醒了?” 阿米依然在睡。 “这些天我急得像傻子一样,你千万别玩我啊。”我嘴里一边说着,手开始轻轻地捏着她好看的鼻头:“你要醒了就别闹,赶紧给我笑一个,我可以大度点放过你!” 阿米完全没任何反应。 “还装死?我可给你换衣服了,不戴眼罩!” 还是没动静。 我见状,狠一咬牙,掀开了被子,动手去解她胸前睡衣的扣子。 一枚。 两枚。 …… 第二十六章 古柔术真扬流 当捏住第三枚扣子时。 一抹雪山般的迷人炫白直晃人眼,我呼吸无比急促,完全不敢直视,指尖微微颤抖着,犹豫着还要不要继续解下去。 “当啷当当……”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惊得差点魂都飞出去了,赶紧给阿米睡衣扣子系好,颤着手接通了电话。 “三爷。” “阿风,发生什么事了?你声音不大对劲!” “没事,刚睡醒呢。” “才醒?马上要开打第五塔了,你赶紧过来啊,灿爷等着你签塔书。” “来了。” 我给阿米重新盖好了被子,寻思等晚上打完塔回来再说。 出门招了一辆计程车,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漫步会馆。 这次黎荣灿亲自给我当经纪,看来我之前通关了四塔,给了他极大的震撼,老阴匹亲自出马了。 漫步会馆的装扮焕然一新。 门前张灯结彩,竖立着比上次更加夸张的戴小黄帽巨幅海报,背景采用了传统水墨画法,无比写意地画上了一尊七层支离破碎的塔,会馆门框两边挂上了两串红色的大灯笼,每个灯笼都写有一个毛笔大字,组成了一副对联。 十年霜雪淬一身神奇筋骨。 一朝霁虹耀七级巍峨高塔。 横批:跃塔迎风。 漫步会馆的营销经理文化底蕴不赖! 对联不仅把攻塔内容点明,还把我的名字给含了进去。 我要是老板韦沱,怎么着也得给他加鸡腿,起码两个。 会馆里面灯光明暗交织,已经爆满了,热闹非凡。 由于人太多,原来供客人喝茶吃点心的八仙桌已全部撤掉,让大家站着观看,戏台上不知有一群从哪里请来剃着光头的小朋友,正在一板一眼地表演少林功夫,音响里传来歌声。 “少林,少林,有多少英雄豪杰都来把你敬仰……” 刚一进去。 有几人立马迎了过来。 黎荣灿、三爷、小可。 让我意外的是,黎沫夏竟然也来了。 前几塔打完之后,她本来当经纪的任务已经结束,估计今晚特意跑来看我的笑话。 黎荣灿手中捏着两枚大铁核桃,满脸热忱。 “阿风!” “灿爷。” 黎荣灿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我。 “这是第五塔对手的资料,你先看一看。” 我接过了信封,抽出里面的资料。 除了若干张对手技击图及一张全身照之外,还附有一些介绍。 照片上的男人精瘦、个矮、双目狠戾,穿一套练功服,赤着双脚,腰跨一把武士刀。 元山哉,二十五岁,樱花国静冈人,三年前因与大嫂私通暴露,将亲哥击瘫在床,被家族追捕,仓惶来港,未挂武馆。主习古柔术真扬流,擅撇身锤、反身二起脚、上步挫,打法无定式、狠辣无良,曾四次守六塔,未尝败绩,皆五分钟内结束比赛。 尽管短短几行字,但对手来历、技艺、特点、战绩,已全部打探清楚。 大多数人对柔术的理解,可能仅限于摔跤锁拿。 其实不对。 古柔术最早为战场上你死我的攻击技,技战特点复杂多变,后发展为柔术,再改良为柔道,又延展为巴西柔术。 大家在电视上看到的,主要为比赛竞技的柔道或巴西柔术。 为此,资料里还特意点到了“古柔术真扬流”,以示区别,提醒我注意。 我将资料转手交给了小可,对黎荣灿说:“灿爷,你这个经纪,与之前那位相比简直天壤之别,谢了!” 旁边黎沫夏闻言,挺了一挺胸口,冷哼一声:“切!” 黎荣灿呵呵一笑。 “韦沱七级浮屠塔设立至今一年多,七塔尚未开过塔门。” “此前元山哉一直守六塔,仅有四人曾冲到六塔与他交手,但全败阵而归。现在韦沱突然将元山哉前调至守第五塔,摆明了不想让你再继续前进。” “不过,我看好你!” 这些话从现场的氛围得到了印证。 七塔从未开过塔门,大家都不知道守七塔之人到底是谁、有何种实力。 等于说。 之前一直守六塔的元山哉,实际为漫步会馆最大的咖。 当主持人报出他的名字之时,全场轰动。 我本以为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完全是被哥们昨晚连挑三塔所吸引。 看来终是错付了。 “风哥,继续戴着它打。”小可又把小黄帽递给了我,又附在我耳边,悄声而担忧地说:“你要记得用狼魂骨牌啊!” 我低声回道:“暂时用不着。” 黎沫夏见我和小可窃窃私语,撇了一撇嘴,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九点时间到! 热闹的现场顿时安静的不像样子,落针可闻。 上台之后,我见到了元山哉。 他穿着一套宽松的练功服,个子比我足足矮了一个头,抱臂冷视着我,目光阴鸠。 让我有一些意外的是,这货竟然有相当厚实的背翼。 背翼,就是两侧背肌肉札结往外鼓起,从正面看起来像肋侧长了一对小翅膀。 “虔州,阿风!” 元山哉斜了我一眼,非但没有回礼,反而背过身去,脸朝观众席,两个大拇指放在嘴里,像哈巴狗一样吐出了长舌头,屁股高高拱起,冲我放了一个响屁。 正儿八经的屁! 他在骂我臭狗屎! 尽管今晚大部分人冲元山哉的武艺而来,但如此不讲礼节侮辱人的做派,还是引起了场下不少人观众的不满,顿时嘘声一片。 可元山哉却毫不在意,侮辱完我,准备转身。 还是那一句话。 每一种功夫都值得尊重。 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尊重! “啪!” 元山哉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趴倒在台上,脸部磕到戏台,顿时鼻血往外狂飙。 我对他的臀部出脚了! 在对元山哉抱拳报名号之前,主持人其实已经宣布比赛开始,我本等着他回礼之后开战,但他硬要弄妖作死,我就满足他愿望。 我甚至后悔刚才对他行礼了。 一位通嫂弑兄的混蛋,何况还是樱花国人,我特么跟他客气个蛋?! 现场在瞬间懵逼之后,立马发出了爆炸式的惊呼声。 正当我想乘此机会冲上去揍趴他之时。 主持人脸色大变,横插在了我们中间。 “宁先生且慢!” “规则变了?!” “没变……但请你为漫步会馆考虑一下,比赛观赏性。” 比赛观赏性? 不想被轻而易举破塔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现场嘈杂异常,主持人没啥底气,讲话声音又小,台下根本没人听到我们到底在说什么,还以为发生什么状况了。 可不管怎么说,主持人成功了。 元山哉已经小宇宙爆炸般愤怒起身。 主持人见状,迅速将舞台交还给我们。 我冲元山哉挑衅地勾了一勾手指头。 第二十七章 大明南擒手 “哈几!!!” 元山哉口中爆出一声惊天怒吼,冲我陡然袭来。 他右拳猛然击出,直打我肋下! 我迅疾抬手格挡,左腿如惊龙腾窜,跃然而上,反脚劈他面门。 这货屈膝沉肩侧头躲过,双手探爪猛扣我的左腿,想对我来一个扛摔。 我单拳陡然击他前胸,元山哉神色一惊,硬生生地与我对了一拳。 “砰!” 双方各退两步! 扛摔倒是化解了。 可我的拳头真特么疼! 元山哉与前四塔对手完全不同量级! 仅对了两招,我已从元山哉的目光里感受到了蔑视消失,惊诧涌起。 两人冷峻而萧杀地对峙着。 皆未再动。 这种一身硬功又有古柔术加持的对手,刚柔并济、打法狠辣,极为难缠。 孙子曰: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我决定暂不擅动,先守上若干招,从瞬息万变的交手过程中,抽丝剥茧找寻出他的缺点,再致以雷霆之击。 元山哉显然想速战速决,身躯猛然一拧,再次疯狂冲上,对我招招下狠手,毫不留情。 我闪转腾挪,全力死守。 时间已超过了五分钟。 之前元山哉守塔,均在五分钟内解决战斗,可今天他却拿我没任何办法,神态逐渐从凶狠变得极度躁狂,眼球暴凸充血,目呲欲裂。 在台下人看来,我无疑像一只被动挨打的小弱鸡,满副即将被元山哉击飞下台的颓势,为他助威喊叫声开始愈发响亮起来。 可我心里清楚,一直所向披靡的元山哉,几乎已将擅长的招数悉数放出,却连我进攻实力都没有摸透,时间正在一点点给他灌注压力、蚕食耐心。 再交手十几招。 “哈几!!!” 元山哉已经彻底忍不住了! 他突然单脚金鸡独立,飞腿朝我腹部猛踹。 我双掌下击格挡。 骤然之间! 元山哉抓住这一电光火石的间隙,猛然收腿出掌,疾然抓向我的双臂,身躯后仰下沉。 飞身十字固! 这货主动后仰倒地,看起来像是在自废武功,可一旦我双臂被他给扯住,身躯便会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压,届时他将以雷霆万钧之势用膝腕绞住我的头,再第一时间柔身坐起,可直接将我卡死在地,动弹不得、任他宰割。 可元山哉实在太着急了,身躯下坠之势太过凶猛,妄图一招致我于死地。 机会来了! 我敏锐地逮住了他抓向我双臂时露出来的毫秒破绽,不仅未按常理退后予以摆脱,反而步伐鬼魅地主动欺身上前,冲他来了一个无比凶狠的滑撞。 “嘭!” 主动飞身下沉之力、横肘陡然滑撞之威,两者成倍地叠加在了元山哉的身上。 他猝不及防地后背倒地,摔出了短暂的脑懵,一时竟未能反应起身。 我反爪迅疾下探,猛然抓起他的衣领,一声爆喝。 “大明南擒手在此,倭人还不跪拜祖师?!” 一招南擒手“飞鹰戏凤”,将他从地面硬生生给拎起,猛摔于戏台上。 复又拎起。 再狠狠摔下。 三次拎起。 “啪、啪、啪!” 连续击出三掌! 一击面门、二击胸肋、三击下腹。 三声凄厉无比的嚎呼过后,元山哉已被彻底打懵,面门鼻血狂飙,站立在台上完全动弹不得,双目惊异又绝望地死瞅着我。 我冷哼一声,松手放开了他。 元山哉已经非常努力地想站稳了,但身体却完全不听他的大脑指挥,膝部颤颤微微地晃了几晃,“噗通”一声,不由自主地曲膝跪了下来,头无力地垂下,鼻腔传出沉重、憋闷、难受的呼吸声。 工作人员见状,立马冲上了台,将元山哉带了下去,紧急查伤止血。 仅仅皮肉伤而已。 可能重创却选择轻描淡写地给予轻惩,让他双腿支撑不住下跪于地,方才是对他最大的羞辱! 犹如学霸考场控分。 我刚才让元山哉跪拜祖师,并不算充大。 明朝时期,当时捕快江湖盛行一种叫南擒手的功夫。 大明武师陈元赟、博转等人,传授了爱学习的樱花国人南擒手技法。他们学完之后,结合自身特点,在樱花国形成“起倒流”,“真扬流”等古柔术流派。 后有一位叫嘉纳治五郎的人,糅合各古柔术的特点,综合大成,脱胎形成柔道,又延展为巴西柔术。 反对无脑国术吹,但绝不能妄自菲薄。 现今很多人痴迷国外武技,对自己传武却弃之如敝履,属实诡异且令人费解。 转头一瞅。 主持人前胸后背全是冷汗,仅仅简单几句宣布结果的话语,念得磕磕巴巴。 全场氛围随着元山哉的失败而山呼海啸。 下了台之后。 主持人走了过来,双手递上了塔牌,问道:“宁先生,今晚可还要打六塔?” 毫无疑问。 为避免上次空塔乌龙事件的重演,漫步会馆显然已作好了我可能会连番踹塔的准备,主持人主动前来问话,无非是想乘我刚打完元山哉消耗大,尽快让下一位守塔神将出场来锤翻我,企图稳住摇摇欲坠的塔身。 三爷等人立马冲我摇头。 “阿风,不急一时之功。” 可今晚我感觉自己身体状态非常好,气机流畅、反应灵敏,若等到明晚,会出现什么状况,犹未可知。 我转头对主持人说:“打!” 主持人闻言,眼神露出一丝诡谲的兴奋,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宁先生,祝你好运!” 他转身去准备塔书了。 “阿风,你总得给我一点时间掌握对手信息。”黎荣灿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神情急恼地连转了几下手中的大铁核桃:“盲打,完全没有必要!” 他着急不是在担心我,而是焦虑心心念念的河曲神马。 河曲神马就像天上的月亮,黎荣灿眼看就要伸手触到了,若我盲打失败,等于天突然亮了,前面的努力全白费。 “灿爷,信息难弄的。”我灌了几大口水,抹了一抹嘴:“七级浮屠塔守塔神将可随意更换,元山哉属于漫步会馆之前亮过最大的底牌,他失败之后,韦沱手上仅剩最后两张大小鬼,不会让你轻易掌握情况。” 黎荣灿说:“这个我知道--” 我罢了罢手,不再聊了,坐下来闭目养神。 十几分钟之后。 主持人却满脸遗憾地过来。 “宁先生,对不住,对方拒绝了你的连打请求。” 我们全瞪大了眼睛。 主持人解释:“他的意思是,今天你身体消耗太大,即便等下他守塔成功,也胜之不武,等你明天休息好之后再一决雌雄。” 黎荣灿老脸顿时闪过一抹喜色。 可我却心中戚戚然。 若对手应战倒还没什么,可他直接拒绝,彰显出了非常好的武风,越是这种对手,实力愈发深不可测,六塔绝对是一场硬仗。 人家不打,没什么可说的。 我点了点头:“行!” 主持人又侧头问黎荣灿:“灿爷今晚是否有空?韦老板来了,带了上好的明前茶,想请您与宁先生上楼共饮。” 塔主现身邀约? 有点意思! 第二十八章 横插一杠子 黎荣灿闻言,表情意味深长。 “韦老板老朋友啦,正想见一见,叙一叙旧。” “阿风,我们上去饮茶了。” 这茶还真得去喝。 打塔如踢馆。 塔倒招牌砸。 我估摸着,韦沱现在内心慌得一匹,可能会向我背后的经纪人黎荣灿,提出一些终止打塔的条件。 旧社会武师踢馆,主家见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为了保住武馆的招牌与颜面,会私下给出优厚条件,让踢馆者赶紧离开,这种事例不要太多。 甚至,有的主家还会故意砸下重金,专门请叱咤江湖的踢馆者前来假打一场,造势邀请一众同行观战,上场之后三拳两脚秒掉对方,来彰显自己震慑武林绝世高手大风范。 打打杀杀只是江湖表象。 虚虚实实方为天下文章。 不管黎荣灿与韦沱之间怎么聊,让我装受伤弃赛、当演员假打,甚至嫖到失联,我其实都没所谓,但那枚尸参娃娃,一定要从老黎的手中拿到。 我只想活下去,仅此而已。 三爷作为老江湖,显然也咂摸出了个中的味道,拍一拍我肩膀,冲我点点头:“去吧!” 小可说:“风哥,我们等你。” 我和黎荣灿往楼上走。 黎沫夏竟然也在后面跟了过来。 老黎回头问:“你跟来做咩耶?” 黎沫夏说:“饮茶啊。” 老黎反问了一句:“谁请你了?” 黎沫夏闻言,顿时愣住了。 老黎脸色肃穆,冷哼一声,背负着双手,继续往楼上走。 我瞅着黎沫夏一副天真无脑的模样,顿时觉得好笑,忍不住嘴角上翘。 黎沫夏见状,脸立马臊得通红,拿起手中的包就想打我。 老黎回过头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黎沫夏只得硬生生停止了手中动作,表情极为丰富,低声嘟囔了一句:“你拽什么拽!” 来到楼上包间。 主持人先敲了一敲门。 “韦哥,黎老板和宁先生来了。” “快请进来!” 包间很大,装修奢华,古色古香,茶气袅绕,里面总共坐了三个人,其中一位穿唐装的中年秃子,见我们进去,立马从座位上起身,满脸堆笑,主动迎上来热情握手。 “黎老板、宁先生,荣幸荣幸!” 黎荣灿笑道:“多日不见,韦老板风采依旧!” 韦沱说:“嗨!风采早无了,我天生操心命啦,可比不得黎老板家大业大--” “两位请上坐,先尝一尝我请人专门从黄山带来的茶哦。” 我注意力没有放在他们之间的寒暄上。 除了韦沱,另外两人皆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位二十八九岁的女人,波浪卷发,略施粉黛,凤眼恰似一汪荡漾的秋水,身段丰满妖娆,从上到下透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媚。 她用打量大卫雕塑一般的眼神,一寸一寸地审视着我。 站在女人身后为一位剪着男士头型的短发女子,俊眼凤眉,穿一套灰色中山装,神情冷酷异常,双手背在身后,两腿呈外八字微张开,目光锋利似饿鹰,一丝戾气呼之欲出。 习武之人对气息尤为敏感。 这短发女对我很不友好! 而且,我还能强烈感受到,她身手不凡。 这两位女人反差实在太大了。 一位柔媚蚀骨。 一位刚武萧杀。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万铭集团董事卓希小姐。”韦沱给我们一人倒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又手指着身后那位短发女子说:“她叫小朱,卓希小姐的贴身保镖。” 黎荣灿一听到卓希小姐的名字,老脸骤变,但稍纵即逝,立马起身笑呵呵。 “万铭集团乃本埠巨兽级企业,卓希小姐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万幸得见,比老夫预想中风姿卓越的模样更胜上万分!就连卓小姐身后的小朱,也飒爽英姿,巾帼不让须眉!” 不愧是江湖老阴匹,几句客气话讲得滴水不漏,热情又不失礼节。 小朱面无表情地冲我们微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卓希却主动起身,婷婷袅袅地向黎荣灿双手合十,微微摇动。 “灿爷可真会说话,去年我还在你的大北马场耍过马来着,有趣得紧。” “哎呀!此事老夫不知,真是失陪少礼了!” 卓希目光灼灼地转向了我,浅浅地撩了一下额前秀发,伸出了手,笑意盈盈。 “宁先生,你好呀。” 她指腹温润似玉,软糯黏棉。 这是养尊处优到了极致才能养成的手感。 “卓小姐好!” 几人重新落座喝茶。 他们虚头八脑地聊了好一会儿经济形势、本埠奇闻。 从几人聊天中得知。 万铭集团主营三大产业,金融地产、赌城生意、国际安保,而卓希作为集团董事,还兼有具体职务,她主要负责国际安保,触角竟然能伸到大洋彼岸的八角笼。 难怪黎荣灿刚一见面就脸色顿变,神经反应一般先给对方来了一通连环马屁。 在玩这几种产业的万铭集团面前,黎荣灿显然比位居金子塔顶端的卓希低了好几个档次,根本得罪不起她。 我也不着急,安静地喝着茶,等着韦沱切入正题。 果然。 茶过三昧之后。 韦沱摸了一摸光滑可照镜的秃顶。 “漫步会馆是一座小庙,我韦沱也是瞎玩,一年前用河曲神马做塔珠,设七级浮屠塔,本意打算结交一些江湖好朋友打牌喝茶。没想到,竟然引来了卓小姐、黎老板两尊真神,当真惶恐不已。” “几天之前,卓小姐无意之间见到河曲神马,爱入骨髓,向我提出了打塔事宜。我告诉卓小姐,黎老板已经派人在打了,且攻塔好汉宁先生实力非凡、所向披靡,预计不久塔将破、马被牵。卓小姐心中惋惜不已,提出想与两位见上一面,商量一件事。” 黎荣灿闻言,脸色顿时不大好了,但没吭声,静待着后面的正事。 卓希声音软糯,礼貌客气,脸上虽然挂一丝浅笑,言语却带着一股浓浓压迫感。 “哎呀!我内心也挣扎许久,最终还是受不了神马诱惑,冒昧来叨扰黎老板。” “我开门见山吧!宁先生目前已通关五塔,我想派人向他讨教一下,若我们胜了,接下的六、七两塔,由我的人来打。若我们失败了,请宁先生继续玩。不管我们输赢,我都将给予两位一笔丰厚酬劳。若黎老板还想要其他条件,也请尽管提,我将全力满足。” “小卓性子太直了,不会讲话、更不会办事,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黎老板海涵呀。” 不讲江湖规矩插横插一杠子? 这娘们可不像好人呐! 第二十九章 见阎王 韦沱喝了一口茶,满脸虚情假意。 “呵呵!卓小姐爱马、黎老板也爱马,我韦沱深感左右为难。” “漫步会馆这座小庙,河曲神马肯定是留不住喽。正所谓宝马配英雄,只要几位商量好了,不管你们谁最终牵马而走,皆为实至名归,韦某将甘当马镫,躬身目送。” 秃子也不是好鸟。 本来他作为塔主,打塔规矩定好了之后,无论谁横插进来,他都应该直接拒绝。 但这家伙明显得罪不起卓希,不仅同意了,还特地组了一个和稀泥局,将矛盾全甩给了我们。 黎荣灿铁青着一张老脸,手中两枚铁核桃捏得咔咔响动。 半晌之后。 他转头问我:“阿风,塔还是要你来打,我的意见不重要,你觉得如何?” 见鬼! 黎荣灿同样不是啥好货色。 他转手又将烫手山芋抛给了我! 我若不答应,卓希会将怨气全撒我身上,他倒摘了个一干二净。 我若答应了,凭白无故塔外多打了一场,累死累活是自己。 如果我赢了卓希的人,黎荣灿仍有希望牵到心心念念的河曲神马。 即便我打输了,他不仅能多一份丰厚酬劳(肯定要比他给我的一百万多太多),还跟卓希结交了朋友,能与势力逆天的万铭集团交好,老阴匹此行根本不亏。 我瞅了瞅他们,也喝了一口茶。 “黎老板既已授权,我就斗胆说了。” “卓希小姐如此爱马,我若占一个先机不给任何机会,未免太不尽人情,本人同意切磋。” 此话一出。 卓希神色顿时欣喜不已,笑得花枝乱颤,冲我挑了一挑秀眉。 “宁先生真的好爽利!” 韦沱点了点头。 “英雄不问对手,唯求一败而已,宁先生有自信的实力和资本!” 黎荣灿手转着铁核桃没有吭声。 我神情古井无波,继续说道:“但是,若让外人知道我阿风明打七塔,实则却横生变故塔外加了一场,这种不讲江湖规矩之事,无论卓小姐还是韦老板,都容易让人耻笑。” “守塔神将,本就可随韦老板心意来更换,倒不如让卓小姐的人,直接来守第七塔!我若赢了,马我牵走。我若输了,韦老板可直接将马给卓小姐,两全齐美!” “还有,黎老板之前曾承诺过我酬约的,本应我打七塔成功后再兑现。如今打塔对手却从单一的漫步会馆突然又加入了万铭集团,等于条件也变了。” “我也提一点小要求,无论七塔我能否最终打赢,希望黎老板都兑现酬约,这不算过份吧?” 他们全将屎盆子扣在了我头上。 我干脆直接抱紧他们。 让大家身上都沾上臭粪! 何况,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我提的方案都合情合理。 卓希一定会最先答应。 因为从她的出发点判断,此方案对她没任何影响。 只要眼前这位女大佬答应了,韦沱与黎荣灿等于被架在了火坑上,这两个家伙根本不敢得罪卓希,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矛盾而已。 解决过程无非接化发。 “这个方案非常棒啊,宁先生心思缜密,考虑可真周详!”卓希轻轻地鼓起了掌,转头对他们说:“不知韦老板、黎老板,两位意下如何?” 韦沱脸上肌肉猛烈抽搐,低头去拿杯子,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窝火,狠咽了一口茶。 本来我与卓希的人额外加打一场,如论我们谁赢,韦沱都还剩下六、七两塔共两次阻拦的机会,可这个方案一出,等于他仅剩下第六塔最后一道防止河曲神马旁落的防线了。 最终。 韦沱说:“卓小姐同意,我没任何意见。” 黎荣灿冷冷地瞅了我一眼。 “就按阿风的意思来吧。” 三方约定形成! 卓希闻言,开心地笑了,再次朝我伸出了手。 “宁先生,终塔见喽!”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握手之时,她指尖竟然在我的手心轻柔地挠了一挠。 我有些不自在。 斜眼瞥见。 小朱一双似饿鹰的双眸,闪过了一丝愠怒和不适。 我寻思这女保镖怕有毛病吧? 卓希主动挠得我,哥们又没挠回去,她对我如此苦大仇深干嘛? 黎荣灿和我离开了包间。 到了楼下。 三爷和小可快步迎了过来。 “阿风,情况怎么样?” 他们还以为韦沱找我们喝茶是提出终止打塔的条件。 事情可比这严峻多了。 我说:“回去再讲。” 出门之时。 黎荣灿背负着双手,铁青着一张老脸,一声不吭,走到了门口台阶,竟然脚步微微拌蒜,差点摔跤,他身旁的司机只得一把扶住了他手臂。 可他好像嫌弃司机扶自己太慢,气得将手中大铁核桃“喀嚓”一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气呼呼地钻进了车。 司机吓得赶忙捡起地上的铁核桃,开车带着他走了。 黎沫夏在后面看得有一些发懵。 “怎么回事?” “问谁?” “你啊!你和我爸一起上去的,他现在气成这个样子,不问你问谁?” “我不知道。” 我转身离开。 黎沫夏一对美眸瞪得老大,一把扯住了我的手。 “姓宁的!你最好给我讲清楚喽!” 我拧了一拧眉头。 “黎大小姐,你现在应该立马追过去,劝你爹别气得心脏病发作,而不是在这里纠缠我!” 黎沫夏一听,立马上了自己的红色轿跑,回头冲我撂下了一句话。 “你牛!姐姐明天找你算账!” 黎荣灿生气发飙,并非因被卓希所压迫,也不是因打塔之事突然发生了变卦。 他在气自己作为戎马一生的老虎,最后竟被我一位初出茅庐的家伙,牵着他的鼻子遛了好大一道弯,心里难以接受。 小可瞅着黎沫夏离去的背影,格格直笑,眉眼弯成好看的月牙。 我问:“你笑啥呢?” 小可说:“风哥,凭女人的直觉,我觉得黎大小姐被你拿捏死死的,她很快就会对你沦陷啦。” 我将小黄帽戴在她头上,揉了揉她的头。 “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可吐了吐舌头,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真像我哥啊……” 我反问:“你说什么?” 小可小手忙不迭地直摇:“没什么,没什么!” 几人上了计程车。 我将刚才茶楼发生之事简单讲了一遍。 三爷听完之后,惊讶万分。 “万铭集团卓希参与进来了?!” 我点了点头。 三爷眉头紧皱,神色揪心。 “阿风,卓希我有所耳闻,她乃港市顶级霸王花,背景深不可测、势力蔓延若藤,社会名士、三教九流、字头混人,听到她名字都发怵,更无人敢开罪她。” “卓希名下的国际安保产业,更是不知道汇聚了多少国内外顶尖高手。如今你却要在她的虎口里夺食,无异于九死一生。” “我要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步田地,当初就不该带你去见黎荣灿!”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 “三爷,人走到了断头路,她就算是地府阎王,我也得去改了生死簿!” 讲完之后。 我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模糊之中。 突然传来了小可惊慌之声。 “师傅!我们回三叉巷,你带我们去哪儿?!” 我猛然睁开了眼睛,却听计程车司机阴瘆瘆地回了一句话。 “带你们见阎王!” 第三十章 心意拳极速步 车已经来到海边。 “唔”一声响动! 司机将方向盘猛打,车身急剧右拐,轮胎摩擦地面发出一股刺鼻的焦味,竟然直接从岸板上了一艘船,强烈的失重倾斜感让我们彻底清醒! 小可坐在副驾驶,我和三爷皆坐后排,前排与后排之间,被又粗又密的铁栅栏隔断了,连手都伸不进去。 我即便想第一时间阻止司机也没任何办法。 更何况。 此刻司机已经拿出了一把匕首,对准了小可。 几人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三爷脸色异常冷峻:“朋友,有事可直说--” “吱嘎!” 车突然停了下来。 司机立马打开了主驾车门,仓惶下车离开。 我们见状,迅疾开车门,却发现车门像被铁水浇筑一般,纹丝不动。 “咔嚓嚓”几声响动传来! 三人回头透过车后玻璃一看,船尾搭在岸上的搭岸板正在缓慢地升起,有几人在那里紧急起锚。 他们早有准备! 我一声爆喝,横肘侧身猛撞,“喀嚓”一声响,后车门顿时被撞开一条大缝隙,抬腿猛然一踹,门被踹开了。 三爷立马跟着我出来。 小可这丫头反应也快,她身躯比较娇小,满脸腊白地从主驾车门弯身逃出车。 “你们躲边上!” 我转头冲他们喊了一句,立马准备冲向船尾处正拉锚的几个人。 忽然之间! 船两侧若潮水一般涌出来十多人,他们并没包围我,反而乘我冲向船尾之际,将三爷和小可两人给团团围住了。 “姓宁的!站住别动!” 我立马不敢再动了,停住脚步,转身乖乖地举起了双手。 “诸位!我不动!先放了我两位朋友!” “艹!放了他们让你放手来揍我们,当我们痴线啊?先把一老一少给绑了,再来陪姓宁的玩耍!” 危急之刻。 耳边猛然传来“轰隆”一声响动。 本来船尾的搭岸板已经升到了一半距离,即将要合拢,可此刻下面不知道谁用了一道流氓勾,甩上来死死卡住了搭岸板的边沿,用极大的力量往下猛扯,搭岸板疾速下坠,复又重重地砸在了河岸上。 船上众人见状,皆大惊失色。 点光火石之间。 我抬脚猛踢了甲板上一块石头,石头顿时若弹出膛,精准无误地击中一位围住三爷和小可且位置最靠近我之人,这货疼得嘴里发出嗷呜一声,人急速往后倒去,一时弄得其他人出现了短暂的慌乱。 乘此机会。 我人已鬼魅一般挪动,急速靠前,陡然打出几掌,将几人给硬生生拍退,把三爷和小可拉在了自己的身后。 他们脸色大变,再次迅疾合拢,将我们三人给团团围住。 正待拉架对峙。 一声汽车油门咆哮传来。 正在船尾拉锚几人纷纷惊呼躲避。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像弹簧一般冲上了甲板。 “截住它!” 拉锚几个家伙以及三位本来围在我们身边的人,立马重新组成七人小队,冲越野车飞奔而去。 整个过程讲起来慢。 实际也就发生在几秒时间。 尽管此刻围我们之人已少了几位,但仍有十多人,且他们手上执有家伙,三爷和小可全然不会武,一时之间,我只能死死地挡在他们面前,对方未动,我也不敢擅动。 可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越野车上甲板后猛然刹住了,驾驶室冲下来一人。 卓希的女保镖小朱! 她穿着一套黑色劲装,手执一根人高的粗钢管,脸色一片萧杀,未待那群人冲到身前,她手中的钢管已横向飞出。 钢管带着破风呼啸之声,径直砸向了冲在最前面的四个家伙。 几个家伙完全顶不住,身躯被钢管砸得趔趄晃动,全猝不及防摔倒于地。 小朱像一棵倒地大树,脚扎甲板、重心前倾,上半身急速倾斜下坠,在将倒未倒之际,她一条腿陡然向前迈出,乘脚掌尚未落实踏在甲板,另一条腿已然弹出,双脚诡异的几组蹬踏,人若离弦之箭向前滑动,已然来到几位尚未倒地之人身旁。 “砰、砰、砰”几声响动。 剩余几人全被她瞬间放倒。 小朱手却重新抄起了地面那根长钢管,猛喝一声。 “卓希小姐交待,谁敢动他们,就是跟万铭集团作对!” 围在我们身边的家伙,一听到这话,顿时懵了。 本来他们见小朱如此勇猛,想故技重施抓住我们威胁她来着,此刻众人手举到了半空,全都顿住了,若画面定格了一般。 小朱脸色冷峻异常,拿长钢管回指越野车的车牌。 “你们不认识我,应该认识这车牌!”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我心中震惊不已。 小朱迅雷不及掩耳的几招,给我冲击太大了。 尤其是她人如倒地松一样的诡异加速步伐,乃正儿八经心意拳绝技“极速步”! 练成了这种功夫,这女人无疑已位居顶级高手之列。 我能明显看出,小朱刚才出手之时收力了,她目的在于击倒人,并没让他们受到重伤。 这是我出道以来见过最牛的人物! 对方一位为头的瘦高个开口了。 “朱小姐,不用看车牌,我认识你的--” “我们真不知道姓宁的和卓希小姐是朋友,其实本也没打算对他们怎么着,就是不想让姓宁的继续……” 他正待要再讲下去。 小朱却立马挥手制止了。 “卓希小姐对你们目的和幕后老板没任何兴趣!” “现在我要带人走,放还是不放?!” 瘦高个闻言,狠一咬牙,竟然立马挥手。 “放!” 我顿时无语到了极致。 除了小生门,我在此处并没任何仇人,但他们几人已经被公署给关起来了。 要说我得罪了人,只能是因为攻塔。 从刚才瘦高个的话语来判断,他们今天提前设计来坑我们,大概率是不想让我继续攻塔。 最不想让我攻塔的人,必然是韦沱。 但在万铭集团卓希介入了之后,谅韦沱也不敢这么做。 剩下会是谁呢? 极有可能是外面某位给漫步会馆守塔神将押了大注的老板。 一旦我没按约定时间前往漫步会馆攻塔,规则将会直接判定我输。 只要这位幕后老板让人带我离开出海,啥也不用干,让我们在船上喝茶看几天风景,他便能赢上大钱。 不过,他对能否顺利单独带我走心中没谱,所以才乘今晚三爷和小可陪着我,以他们作为要挟,让我投鼠忌器,乖乖地跟着船离开。 利益牵扯出来的尔虞我诈! 本来瘦高个马上要说出干此事幕后老板的名字了,但显然卓希已提前交待过小朱,不让对方讲出来。 别无它因。 盖因这地方不大,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若知道了对方名字,今后反而不好相处或做生意。 我对卓希谋虑长远的思维能力刮目相看! 小朱不让他们讲,这帮犊子肯定不会再讲了。 今晚到底哪位老板在干如此没品之事,估计将石沉大海。 为头瘦高个示意人全散开,放我们走。 我心中憋闷无比,一口气没处撒,转头冲瘦高个笑了一笑。 瘦高个不明所以:“……” 我一巴掌朝他那张驴脸狠扇了过去! 第三十一章 撩骚 瘦高个猝不及防,捂脸“嗷”一声痛苦叫唤,人差点摔倒在地。 旁边几人赶忙去扶住他,并立马想冲过来揍我。 瘦高个却马上抬手制止了。 “你……” 在他们的眼中,我们三人已然是万铭集团卓希的朋友,谅他们也不敢再放肆。 狐假虎威谁不会玩? 我冷哼了一声。 “请我们出海喝茶就好好说话,刚才特么吓死老子了!” 瘦高个闻言,面容扭曲,神情极度憋闷:“……” 小可也气恼不已,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也吓死你姑奶奶了!” 她不抬脚踹还好,这一踹,不仅没让对方感到丝毫疼痛,反而显得她奶凶奶凶的,像极了小孩子生气干仗。 对方阵营里有几位没脑子的傻叉见了她的样子,想发笑,但可能又觉得气氛不大合适,忍不住别过了头去。 小可瞅见他们的表情,瞪大了眼睛,估计内心倍感歧视和羞辱,气得又扬起了小手掌。 为了不让严肃冷峻的场面朝着搞笑方向跑偏。 我抓住了小可滑溜溜的手臂,对瘦高个说:“回去告诉你们老板,等我空下来,一定会找他好好聊一聊!” 小可撅着嘴,气呼呼地放下了手。 撂完了这一句话。 我们转身离开,走到黑色越野车旁,本想对小朱致谢来着。 小朱却冷冷地说:“卓希小姐无论做生意还是打塔,最喜公平竞争。” “她不希望你有任何意外,为保证打塔期间不出岔子,这两天安排了专门地方供你休息。” 公平竞争只是一句场面话而已。 卓希必须派人在终塔与我对决赢下,她才能牵到河曲神马。 我若连第六塔都没打,人就出了问题,今晚三方协议定下来的方案也就废了。 正因如此,在我们离开漫步会馆之后,卓希才会特意安排小朱跟在我们的后面。 当然,按照我与黎荣灿变更之后的约定,我也至少要赢了六塔,才能顺利拿到尸参娃娃,内心同样不想在此关键节点出任何问题,若有万铭集团的保护,倒百利而无一害。 双方目的完全一致。 我也不打算客气,转头问小朱:“我两位朋友安全呢?” 小朱闻言,满脸我欠了她几千万没还的样子。 “你不待在他们身边,他们自然安全。” “我不要推测,要保证。” “卓希小姐没交待。” “那我也不劳她费心。” 小朱闻言,眸子顿时闪出一丝戾气,死盯着我,双手还紧了一紧钢管。 我没再搭理她,招呼三爷和小可大踏步下船。 “等一下!” 我回过头望向了小朱。 小朱说:“我打一个电话!” 她背过身去,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打了一会儿。 小朱挂完电话对我们说:“卓希小姐说了,打塔期间你两位朋友的安全,我们也会想办法保证。” 三爷闻言,拍了一拍我的肩膀。 “阿风,你去吧。” 小可却满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风哥--” 我笑着揉一揉小可的头:“没事。” 转身上了黑色越野车。 小朱开车带着我往市区里走。 车在一栋欧式漂亮大别墅前院停了下来。 进去之后。 一位用人立马递上了一套崭新的睡衣,请我去洗漱。 小朱则对我摆着一张臭死鱼脸。 “你在这里休息,有什么需要,直接跟他讲!” 她转身出了门。 既来之,则安之。 洗漱更衣完毕。 用人第一时间端来了水果、红酒、糕点过来,让我吃一些点心垫一下肚子,态度显得极为谦卑而恭敬。 我拿了一块高丽酥丢进嘴里。 “这是谁的住宅?” “回先生,这是卓希小姐的私人别墅。” “私人别墅?卓小姐今晚还回来住么?” “回先生,小姐回不回来住,我不清楚的--您是否需要吃宵夜?” “这些不是吗?” “它们只是开胃点心,宵夜需要现做的。” “都有什么?” “八大菜系或者本埠特色宵夜,您喜欢哪一种口味?” “不麻烦了,我要休息。” 我转身进了卧室。 里面装修风格典雅精致,柔软奢华床铺早已整理好,房间传来一股淡淡的馨香,似檀香又似古龙水,令人非常舒适。 野猪吃不了细糠。 我不大适应,翻来覆去折腾好久才睡着。 中途。 我曾给医院的吴护理去了一个电话,问阿米的情况怎么样了。 吴护理告诉我:“病人一切都很好,就是一直在睡。” 我说:“劳烦你了。” 吴护理回道:“宁先生,您给的价钱足够高,无论是医院还是我,一定严格按您交代,将病人当成最重要的贵宾伺候着,请放心。” 我打定了主意,等打塔事情结束后,无论如何都得让小可去给阿米看诊。 电话刚一挂完。 收到了黎沫夏给我发来的信息。 “姓宁的!你们在楼上喝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爸回家之后一直不说话?” “想知道?” “废话!” “你礼貌点叫一声宁哥,我告诉你。” “神经病吧!你别太过份!” 过份? 自打认识黎沫夏以来,她对我一张口不是“喂”就是“姓宁的”,成天露出一副富家大小姐牛逼哄哄的臭模样,让她叫一声哥就选择原谅,算我大度了。 我不稀得搭理她,直接关机睡觉。 翌日。 醒来开机。 两条信息赫然在列。 前一条为我们聊天后十几分钟发过来的,内容仅为两个字:“宁哥。” 后一条言辞显得极为愤怒:“姓宁的!你讲话到底算不算数?!” 我还是没搭理她。 早餐、中饭,我独自一人在诺大的别墅里享用。 既没见到卓希,也没见到小朱。 我也乐得自在,大快朵颐,将肚子填了一个大饱。 午休之时。 卧室外传来了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 卓希来了。 她穿了一套淡水蓝旗袍,更加衬托的山峦延绵起伏,肤若凝脂白玉,熟似深秋蜜桃,本就柔媚万分的眉眼几欲滴出水来,笑意盈盈地问:“宁先生,我们聊一聊?” 我点了点头。 小朱也跟着卓希一起进了房间,她依旧摆出一张僵尸臭脸,背负着双手,双脚微微呈外八字跨,无比尽责地站在卓希的身侧。 卓希婷婷袅袅地坐在了椅子上,双腿礼貌微微交叉,屋子里顿时散发出她身上一股摄人心魄的香味。 “宁先生,昨晚休息可好呀?” 我摇了摇头。 “不大好,床太软了,空调又凉。” 卓希闻言,格格直笑,抬手轻拢了一拢波浪秀发。 “我倒忘了给宁先生找一位暖.被子的姑娘了,太失礼了。” 我:“……” 卓希见我被她一句话噎得没吭声,竟然露出来一副八卦脸,饶有兴致地问:“宁先生可有女朋友?” 我反问:“卓小姐大中午找我,不会仅对我私生活感兴趣吧?” 卓希挑了一下秀眉:“我倒真的很感兴趣呀,你愿意讲么?” 话刚聊到这里。 我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杀气。 微一抬眼。 却瞅见站卓希侧旁的小朱,双目若锋刀,似乎恨不得将我给千刀万剐。 卧槽! 卓希进来之后仅简单地同我撩骚了几句,也没有讲其他的啊,小朱在发什么疯呢? 我故意问道:“朱小姐,你有事?” 小朱立马低眉,腮帮子紧咬。 卓希回头瞅了小朱一眼,脸色顿时一沉。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小朱忙不迭回话:“小姐--” 卓希冷声道:“出去!没见我跟客人聊天么?!” 小朱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但却丝毫不敢忤逆,赶紧躬身退了出去,还把门给悄悄带上了。 卓希给我发了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了一支,深深地吸了两口。 房间烟雾朦胧。 遮得她脸愈发迷蒙和神秘。 半晌之后。 她意味深长地盯着我。 “宁先生,昨晚你见过小朱身手了吧,觉得如何?” 我实话实说。 “一流!” 卓希语调云淡风轻。 “小朱三岁拜心意拳顶尖高手为师,学拳期间遍访各地名家,后又去了某著名安保公司接受了三年秘训,去年我曾带她去美丽国擂台小试牛刀,仅三招便ko了泰国拳王,当之无愧万铭集团本埠第一武师。” 我回道:“佩服!” 卓希目光灼灼。 “实不相瞒,我会让她来守终塔!” 此话一出。 我太阳穴顿时猛地一跳。 若卓希派小朱来守终塔。 我真的不一定是对手。 可转念一想。 我特么担心个锤子啊! 之前黎荣灿已经答应了我的变更条件,只要越过了六塔,不管七塔最后输赢如何,老阴匹都要兑现给我尸参娃娃的承诺。 咱打不过小朱,终塔上台之后直接大刀阔斧地表演几招,再主动摔下台装死不行么? 客串演员我擅长啊! 丢人? 这才多大点事! 我回道:“卓小姐,河曲神马是你的了。” 卓希闻言,却摇了一摇头:“我目的不在马。” 我反问:“哦?” 她竟然从座位上起身,俯在了我耳边,吐气若兰,声音甜糯魅惑。 “我要你哦。” 第三十二章 过江龙 我安静地抽着烟,瞅着她没回话。 卓希嘻嘻一笑,重新坐回了位置上,表情略带些许嗔怪。 “哎呀!为什么你一点也不激动,难道我不够漂亮吗?” 我说:“卓希小姐,我读书虽少,却也没蠢到认为自己能够引爆你荷尔蒙的程度,有什么话不防直讲。” “哈!我就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卓希将手中的烟头给灭掉,神色突然变得冷峻又急不可耐:“你打败小朱,再跟着我揾食!” 我皱眉问:“当马?” 卓希秀眉微簇。 “啧啧!这话讲得!万铭集团为正规大企业,我又不是字头佬,哪里来当马一说?” “你要能赢了她,小朱位置就是你的,钱、女人、地位,应有尽有!” 我摇了摇头。 “我不会跟任何人揾食。” 钱、女人、地位。 谁都想要。 但在我眼里,只有合作,没有依附。 判断两者之间的区别为,你要吃得不开心,能不能随时翻桌子走人。 小朱的角色显然不行。 卓希嘴角微微上翘,立马再抛出来一块香喷喷的饵料。 “你知道,我干国际安保的,八角笼也有大生意。” “我有能力让你成为港市之巅,乃至天下第一的男人!” 我拧了一拧眉头。 “更没兴趣。” “为什么?” “因为会有一堆天下第二想干掉我。” 卓希闻言,格格直笑,胸前山峦跌宕起伏,风姿迷离动人,表情戏谑无比。 “天呐!我怎么那么喜欢你?” “长得标致、身手又棒、讲话又有趣,真的好想包养啊!” 我懒得再跟她扯下去了,将手中烟头给掐灭。 “卓小姐,没什么要紧事的话,能不能让我休息?我晚上还要打拳的。” 卓希兴趣盎然地打量着我。 “宁先生,你睡你的,姐姐给你讲一个温馨的睡前故事。” “……” “我一位家财万贯的好朋友,得了不治之症,快死了。他好有本事,寻一千古奇方,说有一样稀奇宝贝,吃了至少可再活十年。可这东西呢,只存在一处西周古墓,朋友委托一伙顶级盗墓贼,费尽千辛万苦下墓取来了。盗墓团伙兴冲冲前来交货,结果你猜怎么着?” 我顿时太阳穴狂跳。 卓希昨天请我来私人别墅,果然不止为了保护我,以便最终赢取河曲神马那么简单。 这不是故事。 而是事故! 我神情古井无波:“怎么着?” “东西不翼而飞了呀!盗墓贼正准备从广市转道来港呢,不知道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在广市将稀世宝贝给偷了!” “然后?” “偷东西的人不仅盗艺堪比燕子李三,智商还犹如诸葛孔明,不仅摆脱了盗墓贼,还按最危险地方就最安全的思维,来港藏起来。可盗墓贼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并没有中计待广市原地转圈苦寻失物,不知采取什么手段,找到了小贼踪迹,也来了这里。” “最后东西拿回来了?” “没有呀!不仅稀世宝贝没抢回来,偷东西之人没逮到,盗墓贼们还痛失神鸟,且他们竟被人设计莫名其妙地关进了警公署,你说好不好笑?我那位好朋友听到了消息,勃然大怒,发誓不仅要拿回东西,还要将偷东西的人丢香江里喂鱼!嘻嘻!” 我心中震惊万分。 哥们与小生门之间这点不能说的秘密,竟然全被卓希给掌握了。 这女人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我的?! 我在漫步会馆就觉得不太对劲,像卓希这种层次的高端人物,竟会完全不讲江湖规矩,横插一杠子来夺马,敢情是另有隐情。 瞅了她几眼。 我说:“卓小姐睡前故事不错,讲得我眼皮快打架了,先睡了。” 讲完之后。 我准备往床上躺。 卓希也不恼,反而莞尔一笑,起身拉住了我。 我没再动。 她含情脉脉地瞅着我,抬起双手,无比温柔地给我解衬衣的扣子,手指还轻轻地滑过我的胸膛,俏脸微红、媚眼带水。 最后。 卓希手指呈一把枪状,指甲最终顶在了我心脏位置,撅起了红唇,低声学了一声枪响。 “piu--” 我抓住了她柔滑如玉的手。 她反而侧过头,无比暧昧地将脸颊靠在我肩上,若一只温柔粘人的小猫咪,吐气若兰。 “臭弟弟,你还睡得着呀,当真不怕死?” “卓小姐,如果你想我死,我早见阎王了。” “所以--你准备怎么谢姐姐呢?” “互相帮助而已,用得着谢么?” 卓希闻言,抬起头来,眉头微微挑动。 “哦?此话又从何说起?” 我冷声说:“开门见山吧!你早盯上了我,知道整件事情的经过,以你在香江翻云覆雨的逆天实力,却没对我这条过江小鲫鱼采取任何措施,反而温婉又古怪地将我给网了起来。” “如果我没有猜错,故事里生病的那位大哥,并不是你什么好朋友,而是大仇家,你巴不得对方快点病死。” “你无非是想从我手中取得从西周墓里带出来的东西,对么?” 卓希将我衬衫扣子一枚又一枚地慢慢给扣起来,眸子放出异样神采,显得非常开心。 “阿风,你聪明的有点可怕呀!” “不过,小鲫鱼可没有让小生门等人连续翻船的能力,你是一条凶猛的过江龙!” 她承认了我的猜测! 我后背却沁出了丝丝冷汗。 刚才那几句话。 自己完全在赌。 鬼才知道眼前这位若千年妖精一般的女人到底什么目的! 一旦猜错,估计我很快就要对这个绚烂的世界深情告别了。 万幸赌对了! 卓希似乎在征求我意见,柔声开口:“我也开门见山喽?” 我回道:“当然。” 卓希脸突然沉了下来,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两口,语调一片萧杀。 “你说得没错,那家伙得了不治之症后,我巴不得他赶紧去死!为此,前段时间他委托小生门下西周墓去找救命神药的整个过程,我暗中调查的一清二楚!” “现在形势为,截至目前,那家伙只知道东西被人给截了胡、小生门等人全莫名其妙被关了,暂时还没调查出来是你们干的。可要不了多久,也许几天、也许几小时,他一定会全盘掌握!” “届时,若没有了我的庇护,你和那位躺病床上天仙一般的姑娘,绝不可能有囫囵身离开港市!” 我安静地听着。 瞬时间,心中袭来一股强烈的感觉,我和阿米已经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 卓希意味深长地瞅了我几眼,继续说道。 “从客观层面来说,你们帮了我,我不想让你们出事。” “不过,你刚才只猜对了一半。对你们截胡的东西,我没任何兴趣,但看着那个病鬼因为拿不到救命神药而憋闷死去,我却乐见其成。” “当然,能不能达成两全其美的结果,取决于你!” 我问:“所以你打算?” 第三十三章 罗汉遁地 卓希目光灼灼:“阿风,如果你是我,会怎么做?” 我回道:“逼我们交出东西,偷偷将东西毁掉,让对家病死,一劳永逸。” 卓希闻言,摇了摇头:“你太善良了,这一点也不刺激呀。” 我:“……” 卓希眉飞色舞,神情若小孩子在一个玩极为痛快的恶作剧。 “对方呢,现在就是一匹苦寻救命神药的疯狼!” “若我保护着一位身上藏了神药的人,成天在它眼前晃啊晃,还拿神药不断去撩拨它,既不使用、也不毁掉、更不给它,让它在痛苦绝望的深渊中死去,它是不是喝了孟婆汤都不会忘记我?” 我顿时有点毛骨悚然。 “这就是你让我跟你揾食的原因?” 卓希闻言,格格直笑。 “对哦!不过,我其实也很爱才的嘛!” “你只要跟了我,一来,我可以替你撤去不少艰难阶梯,从此一步登天,二来,那位躺病床上天仙姑娘,相信我可以请最好的中西医,让她几天之内醒过来。” “阿风,这生意划得来啊。” 从聊天情况来判断。 卓希与对家的实力应该差不离。 应该属于互相之间谁也动不了谁那种。 她比对家提前获知了我们截胡小生门东西的秘密,却并没第一时间出手夺来毁掉,反而让东西继续留在我们身上,还让我大张旗鼓地跟她做事,这等于主动去撕裂对家的伤口,再狠狠撒上一把恶心、痛苦、绝望的毒药,让对方不敢动、拿不着、瞅着死。 难以想象。 如此阴狠毒辣的计谋,竟会在眼前这位看起来柔媚似水的女人嘴里讲出来。 阿米到底偷了小生门什么东西、藏在哪里、有何用处,我完全不知道。 但我敢肯定,小生门等人从西周墓里面带出来的东西,绝对不会是尸参娃娃。 因为小可曾告诉我,尸参娃娃只是一种比较怪异的人参。 若这东西是尸参娃娃,一位势力能与卓希匹敌的大佬,但凡稍微花上一点时间,还是可以轻松弄到的,并不至于因为它丢了,就彻底绝望无救。 但在卓希的面前,我绝不能讲自己啥都不知情。 否则。 祸水会全泼向阿米。 我必须扛下来,将所有的矛盾全聚焦在自己身上。 眼前的局势可谓四面楚歌,自身疾病、小生门等人、病鬼大佬、卓希-- 它们全在虎视眈眈地要寻我晦气,稍有不慎,我将万劫不复。 心中连念了三句接化发。 我拧了一拧眉头。 “好像我已经没得选了?” “应该是的。” “可以提条件吗?” “你说说看喽。” “第一,你肯定也在医院监控着我姐喽?等她醒来,第一时间护送她安全离开港市。第二,我可以跟着你假揾食,但等实现你目的之后,让我无条件离开。第三,阿风不怕死的,我既然截获了东西,就绝不会让它溜走,事情结束后,希望卓小姐不要对它有任何想法。” 阿米人躺在病床上,处境实在危险。 我得先答应卓希要求,借助她这张网将阿米保护起来。 等我打完了塔,再想办法将网给扯烂,带着阿米迅速离开。 卓希闻言,瞪大了眼睛,又恢复了之前风情撩拨之态。 “医院那位姑娘是你姐啊?!可她和你长得也不像啊,我还以为你们是情侣--” 我冷冷地瞅着她。 卓希俏脸嫣然,白了我一眼:“姐姐就八卦一下嘛,何必这么严肃!” “不过,你真的只是假揾食吗,不认真考虑一下?” 我立马抬手制止。 “没有商量余地!” 卓希微叹一口气。 “行!三个条件,都冇问题,我全答应了!” 我点了点头:“合作愉快!卓小姐,请问我可以睡了么?” 卓希笑了一笑,从座位上起身,伸手感受了一下空调口的凉风。 “会冷么?我倒是有空的,要陪一下你咩?” “接待超标了。” “嘻嘻!漫步会馆见!” 她冲我抛了一个媚眼,抬手飞吻,婷婷袅袅地离开了。 不愧是万铭集团董事! 卓希性格大鸣大放,无论招猫逗狗还是杀猪宰羊,都能玩到极致! 我瞅着她身后漂亮的波浪卷发,眼前不禁闪过一丝恍惚,它犹如漩涡里的丝丝蔓藤,将自己给不断地扎牢、箍紧,让人挣扎不得。 在没有救生圈之前,我得先让她拴一会儿,静待挥手一剑斩断挣脱之时机。 卓希离开房间之后,在外面对小朱讲了几句什么。 没一会儿。 小朱进了房间,怀中还抱着一床蚕丝被,没好气地丢在了床上,看都没看我一眼,转身走了。 她不看我。 我却观察了她。 小朱眼眶红红的,应该是在外面哭了,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觉得有一点古怪。 刚才卓希不想让她打扰我们聊天,呵斥她出去,小朱作为一位贴身保镖,性格又极其强悍,怎么可能这点职业素质、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至于哭么? 晚上八点半,漫步会馆,第六塔。 卓希带着小朱、三爷带着小可、黎荣灿父女,他们全都来了。 本场由韦沱亲自主持,几番热场过后,他笑咪咪地走下了台,先同他们客气地打了几声招呼,最后来到了我面前。 “阿风,六塔打算文比还是武比啦?” 假惺惺的! 塔主相当于开盘的庄家,文比或武比类似赌场上赔率,按规矩全都由他来决定,攻塔者只能被动接受,何必多此一问? “韦老板定。” 韦沱闻言,摸了一摸秃头。 “你已武比五场,肯定很累的嘛,今晚咱们来轻松一点的文比哦。” “多年之前,韦某曾在闽省见闾山宗道士玩‘罗汉遁地’,印象深刻,非常有趣。” “今晚看客们都非常热情,六塔我们来玩上一场给大家助兴喽!” “罗汉遁地”几个字一出口。 身边众人顿时脸色陡变。 大家见过胸口碎大石没有? 街头上胸口碎大石卖艺表演,人一般直接躺在地面。 稍微牛逼一点的,人背躺在一块满是倒刺钢钉的大板子上,一锤子下去,石碎、人无碍,彰显一身硬功。 罗汉遁地截然不同! 地面先立两根小短柱子,倒刺钢钉板平架在短柱上,人仰躺于倒刺钢钉板,胸口再放上一块大石,由别人抡起大铁锤来砸石,一锤又一锤,若嵌钉子一般,必须将下面两根短柱子硬生生地怼入地面完全看不见,方算大功告成。 也就是说。 罗汉遁地玩得不是碎石,而是遁地。 但凡学过初中物理的人都明白,胸口碎大石表演本质为压强分散效应。 p=f/s。 人体与身上规整长方大石块接触面积越大,作用于身的压强越小,冲击力会急速向四周分散开,可最大程度减少对人伤害。 但在罗汉遁地表演中,人身上石块为完全砸不烂的大硬石,地面短柱也无法分散冲击压强,还要让它们完全怼入地面,等于人体必须坚硬如铁,死扛下所有力道。 顶不住怎么办? “八十、八十、八十……” 一声噗呲-- 恭喜你变身为刺猬! 有人可能会问。 这世界真有人运气后身硬如铁板刀剑不能入? 绝大部分人都会说要相信科学,根本不可能。 我告诉你可能! 但有一个前提,就是刺入身体的刀剑,力度不足以穿透罩体气功的硬度。 比如说,一个小孩子拿一把铅笔刀,刺一位皮糙肉厚鼓起肌肉的猛男,结果可能是铅笔刀断了,肌肉猛男毫发无伤。 相信科学不是否定一切。 任何事物都要讲究相对论。 事实上,会玩罗汉遁地之人,他完全掌握了短柱的最佳受力点,身体用来压柱子上方钢刺板的肌肉部位,经过千万次淬炼,一锤下去,他可将力道通过某种特殊方式,传导至两根短柱上,让它们迅速怼入地面(旧社会有一些街头艺人,甚至地面用软泥作假来掩人耳目)。 讲白了就是一种技巧绝技。 当然,漫步会馆的六塔对手,用软泥作假的可能性不大,人家一定是有真功夫的。 但他可以玩,别人却不能玩。 好比有人可以用手火中取栗。 即便人家告诉了你技巧,你没练过,手伸入火中,定然秒熟,撒上一点孜然,再开一罐啤酒,都可以当烧烤开整了。 黄门九宫术专练阴柔巧劲,不是罩体硬功。 我若上去玩,必死无疑。 韦沱显然详细分析了我的特点,他特意提出六塔文比罗汉遁地,就是为了不让我继续前进。 这是他为留住河曲神马进行的最后疯狂阻击! 一旦我输了或者放弃比试。 无论黎荣灿还是卓希,都只能望马兴叹。 “不比了!我们不比了!” 小可急得小脸通红,率先冲韦沱发飙了。 “风哥,这烂光头欺负人的!我们走,回去我再来想其他办法!” 讲完之后。 小可一拉我的手,不管不顾地往外走。 第三十四章 本性善良 三爷脸沉若深潭,深邃双目无比冷冽地剜着旁边的韦沱,再冲我微摇了一下头。 他意思很明显:别玩,一玩必死! 黎荣灿手中依然咔嚓嚓地把玩着大铁核桃,一张老脸没有任何情绪,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 卓希则双手环抱在胸前,大眼睛忽闪,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我,一副非常想知道我到底会怎么接招的求知若渴脸。 我并没跟着小可离开,因为裤袋里手机突然传来了几声震响。 掏出来一看。 竟然是黎沫夏发过来的信息。 “你小子别逞能玩命啊!尸参娃娃和一百万,我可以给你想办法。” 正看着呢。 另一条信息又发过来了。 “当然,前提得姑奶奶看你爽!” 我抬头瞅了站不远处的黎沫夏一眼。 她将自己手机迅疾给收了起来,漂亮小下巴微微上扬,目视着别处,露出一张若无其事的孤傲脸。 瞬间。 我觉得这姑娘真不错。 本性善良! 韦沱笑呵呵地开口了。 “小妹妹,打塔而已啦,不存在什么欺负人的嘛。” “我韦沱从不占便宜的,按照老江湖规矩,塔主提出来的比试项目,自然会由漫步会馆的守塔神将先玩罗汉遁地,锤手可以让阿风来当哦。” “如果你们就这样走了,大家多扫兴?要是实在不敢玩,阿风当完了锤手之后,可以直接宣布自己放弃比拼的嘛,好歹能让大家观看一场守塔神将的精彩表演。” 极具挑衅、羞辱意味的话语。 守塔神将先向大家展示一场罗汉遁地,还让我来当锤手,不仅充分表明了韦沱对守塔神将实力的极度自信,还算死了我在当完锤手之后一定会被吓尿,不敢挑战。 韦沱有嚣张的资本。 我一个从来没练过罗汉遁地之人,要真敢躺在钢钉板上玩,对方一锤子下来,极有可能会将我直接销户。 现场如此多观众,若我上去当了锤手,自己却认输不敢再玩了,今后连漫步会馆的苍蝇都要嘲笑我。 韦沱在逼我直接放弃! 小可一听此话,顿时怒了,小手叉着腰,挺着胸,仰着气得通红的小脸,像一只被逼急了的小兔子。 “你设人家从来没练过的关卡,还有脸说不占便宜?!” “真有本事你让人跟我风哥硬碰硬开打啊,打不过就玩阴招,算什么英雄好汉!” 韦沱闻言,摸了一模秃顶,双手一摊,露出一张无辜脸。 “小妹妹,你有一点不讲道理哦。” “打塔有打塔的规矩,想要硬碰硬,你干脆让阿风去玩ufc,那里的规则比较多啦!” 这里简单解释一下。 功夫打擂无外乎分两种:有规则、无规则。 有规则主要为:拳击、跆拳道、散打、自由搏击、泰拳、综合格斗。 看起来是不是名目繁多? 其实区分起来比较简单。 用拳的叫做拳击,用腿的叫跆拳道,拳腿加摔的叫散打,拳腿加顶膝的叫自由搏击,拳腿肘膝带摔的叫泰拳,拳腿膝摔拿锁地面技叫综合格斗。 综合格斗又称之为全能斗,就是我们常说的mma。 韦沱口中的ufc,为mma最顶级赛事(两者的关系,类似nba之于篮球)。 无规则打擂就更容易理解了,什么攻击手段都可以用,对具体被攻击的部位也无相应限制。 它也有不少种类,街头格斗、闭门比武、上门踢馆、兵器交锋、舞台演练…… 在无规则打擂里面,凡是一旁没有正规医护、不设立比赛终止触发条件、无站旁边控场主持人等保障武师安全措施的,皆可称之为黑拳。 漫步会馆其实游离于两大类之间。 要说它纯粹为无规则吧,它又申办了正式打擂资格,还有专门保障医护、约定了终止比赛的触发条件、站有控场主持人,对外表明仅限武师之间切磋,不能攻击要害部位,并禁止人公开押注。 要说它属于正规比赛吧,事实上对交手双方招式套路又无相应限制,而且还有文比、武比、兵器斗、套路表演等,各种旧江湖形式都有。 三爷对它有一个准确定位:漫步会馆就是传统武术约战套了一层现代擂台的假皮。 小可被韦沱反驳,很不服气,还想说什么。 我抬手制止了她。 没什么好说的。 敢上就上。 不敢上就走人。 韦沱这种人,你即便给他讲一万遍的道理,他也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动摇半步。 “我玩!” 此话一出。 身边众人全瞪大了眼睛。 就连卓希也露出了满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风哥,你不要玩啊!” 小可见我竟然答应,人都快要急傻了。 她像一位不让哥哥去跟别人打架的小妹妹,双手死死地拽着我衣袖,冲我直摇头。 “他肯定算计好了的--” 我晃了一晃脖子。 “韦老板刚才已经说了,观众这么多,好歹要表演一场罗汉遁地给大家看,我上去抡一下大锤而已。” “自己技不如人不敢玩,就光明正大上台学习,再给观众鞠上一躬,才多大点事。” 可能我这话讲得不大符合自己的性格。 三爷满脸不解地瞅着我:“阿风--” 我对三爷斩钉截铁地回道:“三爷,请相信我!” 哥们不蠢。 玩命我肯定不干,但剑走偏锋飘上一把,倒必须尝试一下。 韦沱闻言,嘴角不屑地抽了两下,鼓起了掌。 “阿风光明磊落,真汉子!” 我转手拿起了塔书,果断签上了字。 黎沫夏站在不远处,惊讶无比地瞅着我签字。 我冲她挑了一挑眉毛。 黎沫夏见状,咽了一口唾沫,嘴里似乎在呢喃说什么。 从唇语来判断。 她好像在说:“疯了吧!” 会馆四周骤然暗了下来。 一束聚光灯打在了会馆中间戏台位置。 漫步会馆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块床大小的厚夯土砖(与农村的夯土墙同一材质),夯土砖上面,立着两根成人手臂粗的柱子,高度约为三十公分左右,柱上安置了一块大木板,板子上全是狰狞锋利的倒刺钢钉。 钉子的锋芒在灯光照耀之下,映射出犬牙交错的强烈反光,整个会馆上空似乎咧着一张张嶙峋诡异的野兽獠牙。 当知道今天将进行罗汉遁地文比之时,台下看客的情绪比之前更加激昂。 小可眸子泛着红丝。 她肯定心中委屈,觉得我们被人家欺负到了极点,同时又替我的安全揪心不已。 “风哥--” 我冲她笑了一下,揉了揉她的头。 “没事。” 大踏步走上了戏台。 对面为一位身穿道袍、龙眉凤目、面容清瘦的中年道士。 不管韦沱的人品如何,我对眼前这位对手内心却充满了尊重。 昨晚他断然拒绝了我连打的要求,让我好好休息一天,彰显出来了良好的武品。 中年道士非常礼貌,主动迎了过来,冲我行了一个道礼。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未青子,见过宁居士。” 打塔多次。 这是我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恭敬回礼。 “虔州宁怀风,有幸与道长切磋,请不吝赐教!” “承让。” 未青子道长转头向工作人员示意。 漫步会馆四位臂圆膀粗的魁梧大汉,立马吭呲吭呲地抬来了一块大青石。 讲真的。 我还从没见人玩过罗汉遁地,心中那一抹期待,其实并不比观众少。 绝技即将开演! 第三十五章 筋膜鼓动 未青子道长仪态非常潇洒,展手一撩道袍,向四周观众分别作揖,最后又向我行了一个礼,彰显一派道家大师风范。 末了。 道长开始半闭凤眼,双手摊开呈掌,从腹部丹田处往上提气,至胸口之处,又覆掌将气往下压,随着气息不断起伏,他胸腔如水浪翻卷,一波一波滚袭。 如此反复若干次。 我瞅见他本来正常肤色的脸,此刻若喝醉了酒一般,涨得通红,且紧贴于身的道袍,背部、腰部竟然全都微微隆了起来。 观众大概率会以为他的体型有一些含胸拔背。 其实不然。 身上道袍之所以微微隆起,盖因未青子道长将体内的气息鼓荡凝聚了起来,形成一股强劲的筋膜缠。 什么叫筋膜缠呢? 一匹湿毛巾,如果让人捏住四个角,尽全力撑开,一针猛刺过去,它必然被穿孔,可如果将湿毛巾像拧麻花一样,死死地拧成一团,再用针去刺它,就无法刺穿。 人体的血肉筋膜就如同湿毛巾。 面对拳头等非锐物攻击之时,运气将身上筋膜肌肉若湿毛巾一样鼓荡展开,拳头去攻击毛巾,力量会被最大程度分散,人就不会受到大伤害,这叫筋膜展。 面对刀剑等锐物攻击之时,运气将身上筋膜肌肉像湿毛巾扭麻花一样缠紧,便可最大限度抵抗刀剑的锋芒,将锐物对人伤害降至最低,这叫筋膜缠。 传武真实不虚。 不少绝技都可用科学来研究、解构、总结。 毫不讳言。 我没有未青子道长鼓动筋膜的本事。 他是一位有真才实学的道家高手! 未青子道长缓步走上了夯土砖,在布满了倒刺钢钉的板子上仰躺了下来。 漫步会馆工作人员见状,立马将大青石板压在了他身上。 一位大汉冲我一抬手。 “宁先生,请开锤!” 我深呼吸一口气,走上了夯土砖,手中捏着旁边的大锤柄,环视了一下四周。 漫步会馆安静的若一片坟地,落针可闻,观众全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地期待着一场惊世艳艳的绝技表演。 全世界恍若唯我独存。 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和呼吸声。 躺在倒刺钢钉板的未青子道长尽管运功后满脸醉酒状通红,但他紧闭着眼睛,神情一片淡然,似乎玩罗汉遁地就如去菜市场买菜一样稀松平常。 我心中默念了一句。 “未道长,抱歉了!” 忽然之间! 我口中爆发出一句惊天怒吼,音调极端古怪、频率无比诡异,手中大锤猛然抡起,韧劲十足的锤柄拉出了夸张的弧度,若满月弯弓,千钧锤头就要冲未青子道长身上那块大青石板凶狠砸去。 瞬间! 未青子道长骤然猛睁双眼,龙眉一拧、凤眼紧缩,之前一片淡然脸疾速闪过了惊骇巨浪,紧急抬起了手。 “停下!” 我猛然收势。 大锤由于惯性使然,在我手中晃动了两下,锤头往旁侧旋去,重重地砸向了夯土床,夯土床西南边角顿时被砸出来了一条大裂缝,泥土坍塌了一块,掉在了地面,戏台顿时飞扬起了细细尘土。 聚光灯照耀下,若漫天飞沙,眼前一阵迷蒙。 未青子道长张嘴大口急促喘息,酒红脸色若退潮一般疾速散去,眼睛劫后余生一般死盯着我,瞳孔布满了错愕、惊悸、慌乱。 他已经散功了! “宁居士,我认输!” 此话一出。 全场一片哗然! 我身躯摇摇欲坠,双眼阵阵发黑,已经听不大清楚下面看客唾骂祖宗十八代的激烈言辞,手死死地抓住长长的锤柄,尽量保持身架不倒,用尽力气回了一句。 “承让!” 三爷和小可立即冲了上来,快速扶我下台。 由于六塔未成功展示罗汉遁地绝技,未青子道长便已主动认输退赛,现场看客弥漫着恼怒情绪,一片嘈杂混乱,大概率也没啥人发现我身体状况异常。 韦沱只得匆忙跑上了戏台,紧急救场。 在答应韦沱玩罗汉遁地之时,我已下定决心用一次吞云吼。 以我目前的功力,想要像阿米一样把人直接给震成魂伤,不太可能。 毕竟因为身体问题,平时自己不敢多练。 但从上次对付黎沫夏家中一群狼狗的情况来看,扰乱对方运气闭功,问题不会太大。 玩罗汉遁地是需要一口气闭到底的。 未青子道长闭功之时的状态,类似于人将睡未睡之际,一般人的嘶吼呐喊,他足以完全屏蔽无视,可吞云吼诡异古怪、惊悚贯脑的频率钻入耳朵,他气息绝对会大乱,功必破。 破功后猛一抬眼,瞅见我正凶神恶煞地抡大锤死命砸下,未青子道长只要不想变为刺猬而死,绝对会立即喊停。 开弓没有回头箭! 塔主韦沱主动提出来文比,可漫步会馆的守塔神却将连比赛都不敢进行下去,等同于足球比赛开场便退赛,可直接判我三比零赢球。 我在上台之前,为避免自己发出吞云吼之后在戏台上晕倒,偷偷连吃了三颗小可之前给我防止胎光快速流失的药。 当然。 若未青子道长未及时喊停,或者说,他因没有被我吞云吼给破功而不喊停,我自然也不可能真的抡锤砸下去,毕竟把握不准会死人。 我会直接放弃认输。 万幸。 他第一时间喊停了。 用这种扰乱对方气息的做法,稍有一些不大地道。 可还是那句话。 我只想活下去,仅此而已。 下台之后,漫步会馆场面比较混乱,我整个人迷迷糊糊,具体后面发生了什么,细节已记不大清楚了,只依稀感觉,当时自己鼻腔、嘴角咸甜不已,身旁三爷和小可语调显得非常焦急,快速带我离开了。 等我醒来之时。 发现自己身处三叉巷。 人躺在床上,粉色的被子很软,灯光非常柔和,房间无比温馨。 这是小可的房间。 半躺起身一看。 小可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手撑着自己下巴,头像钓青蛙一样一点一点的,正在极力地抵抗瞌睡虫袭脑。 “小可。” 小可闻言,睁开了眼睛,见我醒了,神态迷蒙地笑了一下,露出来两个小酒窝,抬手抹了一抹嘴角。 “风哥,你总算醒了!” “你先别动哈,我去给你端药去。” 她快步出门去端了药进来。 药很苦,心很暖。 “我晕了多久?” “三个多小时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三爷人呢?” 门“吱嘎”一声开了。 三爷笑呵呵地进来。 “我刚才出去取东西了!” 他手中端着一个长方形小瓷盒子,瓷盒子外形非常古怪,像一副小棺材,釉面画有精美无比的图案,看模样好像为鬼谷子下山图。 三爷小心翼翼地将小棺材瓷盒放在了桌子上,一张老脸兴奋无比。 “阿风,你猜一猜里面是什么?” 我心脏顿时一阵狂跳。 “尸参娃娃?!” 第三十六章 耍弄 小可在旁边开心的格格直笑。 三爷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尸参娃娃!” “罗汉遁地比拼一结束,我就向黎荣灿提出来要东西。老家伙还有一些不情愿,说他一定会兑现诺言,但让我们不急于一时,干脆等你把塔全部打完再给。老夫一听到这话,当时就火冒三丈。” “不过,黎小姐很不错,她见我要发火,对我们说,她爹其实昨天已将尸参娃娃给取来了,放在了带湖山庄,马上带我去拿。黎荣灿尽管对女儿搂自己的老底气恼不已,但当着大家面没了推脱说辞,只得带我去了。” 三爷是有智慧的! 按照三方的新约定,但凡我翻过了六塔这座大山,无论终塔最终输赢如何,黎荣灿都要将尸参娃娃给我。 三爷在六塔一结束就直接向他摊牌,目的就是当着卓希等人面逼宫黎荣灿立即兑现诺言。 作为港市有头有脸的人物,老阴匹自然不会直接拒绝,一定会想出各种理由推三阻四,但黎沫夏精彩的一记助攻,让他连拖延的理由都消失殆尽。 小可说:“风哥,我就说黎小姐被你给彻底拿捏住了吧?她都背叛自己老爸了!” 我回道:“我没那么大魅力,也许她只是单纯无脑而已。” 小可闻言,撅起了嘴,切了一声。 “人家堂堂国学教授,脑子不比你差的!” 我没有再接这个小八卦王的话茬,转头问三爷。 “能打开来看看吗?” 三爷说:“当然可以!” 小可闻言,立马拿了三个口罩出来,让我们全戴上,接着又转手将房间的灯给关了。 我不明所以。 小可向我解释。 “尸参娃娃虽然是一种人参,但它为墓地里汲取特殊灵气生长出来的东西,对环境的要求极为苛刻,不能见光、不能干燥、不能纳阳气,否则它立马会死掉。” 我瞪大了眼睛:“难不成它还是活的?” 小可回道:“当然是活的啊!” “尸参娃娃可神奇了,遇土会遁地而逃、遇风会萎靡消散、遇金会化为石块、遇火会泣血变水、遇木会干瘪成皮。” “所以你看,必须要用裹满了釉面的小棺材瓷盒给装着,还要用尸水泡养着它,不然它就死啦。” 我:“……” 咱也不知道真假。 但这丫头讲得头头是道,姑且信之。 她戴起了一双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小棺材瓷盒的盖子。 我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静待神物呈现。 太不容易了! 查拳张虎、蒙跤手希吉尔山、船拳瘦子、字拳余河茂、古柔术元山哉、未青子道长,我一路横冲直撞,像翻越高山一般全部艰难跨过。 若仅仅单纯打塔还好。 可在此期间,小生门等人、下注老板、韦沱、万铭集团卓希……基于各种不同原因,像一只只凶猛的拦路虎,全在给我设置障碍。 万幸的是。 自己牢记接化发的精髓,见招拆招、不断化解,终于获得了救命的东西! “吧嗒”一声响。 小棺材瓷盒盖子上的机关打开! 房间很暗,仅有窗外洒进来的丝丝月光。 可小棺材瓷盒打开之后,它所处那片漆黑的角落,竟然向外散出了一丝光晕。 光晕非常独特,淡淡的,似有似无,呈朦胧无比的水蓝色。 大家孩童时期玩过一种叫夜光表的玩具没有? 白天将玩具表拿在太阳底下晒上几个小时,到了晚上,再将玩具表拿到黑暗角落,它会呈现出来一种水蓝色的光晕,柔和而漂亮。 小棺材瓷盒里面散发出来的光晕与此类似,只不过它淡了很多,不仔细看,捕捉不到。 除此之外。 我耳朵还听到了水声,估计就是小可说得泡养尸参娃娃的尸水。 鼻尖还闻到了一股奇异香味,像是进入了药房的参库,本草香扑鼻,令人心情极为舒适。 小可转头冲我们招了一招手。 我和三爷赶紧凑了过去。 一看之下。 我顿时吓了一大跳。 小棺材瓷盒里面有半罐子粘稠无比的液体,液体中间,泡着一株类似水萝卜一样的东西,白白胖胖的。 凝神观察。 它外形是一株大参,但更像人,胖胖头颅、短促的四肢,还能明显看到像桃子一样圆润的屁股,参体长着不少微小的绒毛,对外渗出来淡蓝色的光晕。 一个背对我们趴在棺材水里睡觉的小参娃娃! 实在太震撼了! 小可转头瞅着我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淡蓝色光茫映衬着她的小脸,闪出来一丝狡黠。 她竟然闭着眼睛,抬起了手,先掐了一个指诀。 尔后。 这丫头若抚摸玉雕一般,隔空抚动着小棺材瓷盒,嘴里还轻轻地念叨着古怪咒语。 “一请仙来二请神,三请天灵地宝显真身,北方无风安四季,南方无水不长藤……” 咒语毕。 小可睁开了眼睛,停下手势,对小棺材瓷盒轻声讲。 “小家伙,要起床了哦,太阳快晒屁股啦。” 忽然之间! 尸参娃娃身子竟然滚动了一下,荡得小棺材瓷盒里面的液体泛起了阵阵涟漪。 但它似乎不愿意起床,身体还故意往水下钻了一钻。 “咦!还不肯起床?你爸爸阿风来看你了,带了好多零食,快起来吃呀。” 此话一出。 它竟然咕噜一下,直接翻身了,像是要立马跃起来抢零食!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直接不敢再看了,迅疾退后了两步,甚至还肌肉反应地架了一个扣摆步防守的姿态。 简直离谱它妈给离谱开门。 离谱到家了! 我的三观被彻底颠覆了! 小可见我满脸懵逼而惊恐的样子,开心极了,笑得手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直不起腰。 三爷将小棺材瓷盒的盖子给扣了上去,打开了房间灯,瞅着蹲地上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的小可,皱了眉头。 “臭丫头!你好端端的吓唬阿风干嘛?!” 我:“……” 好一会儿之后。 小可才笑完缓过劲来,冲我俏皮地说:“风哥,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还会怕这东西?” “刚才我叫它的时候,其实另一只手在偷偷晃动小棺材瓷盒啊,你是不是以为它真的醒了?” 我去! 这丫头果然是一位半专业的杂耍演员,太坏了! 胆小我是坚决不认的。 关键是她之前营造的氛围实在太诡异了。 它为墓地腐尸身上长出来的东西,被小棺材尸水给泡养着,长相极为像小人,小可又将它描述的神奇无比,还信誓旦旦告诉我这玩意儿是活的。 昏暗的环境之下,我内心本来就忐忑不安。 这丫头突然来了一套招鬼的动作和古怪咒语,当时即便它真坐起来喊我一句爸爸,我都不会相信有假! 三爷说:“你俩再聊一会儿吧,我年纪大熬不得夜,先去睡了。” 他走了之后。 小可还冲我扮了一个鬼脸,一脸嘲笑地看着我。 我一位老杂戏演员,竟然被眼前蠢萌的小丫头耍弄成这样,心中一万个不服,抬手就过去拎起她耳朵。 “关公面前耍大刀,你敢骗我?” 小可见状,笑嘻嘻转身就躲。 意外发生了! 小可转身太快,不小心撞到了桌子。 桌子上面摆放的小棺材瓷盒晃了两晃,刺溜一下,从上面掉了下来! 第三十七章 萍水相逢 我顿时全身血都凉了,眼疾手快,迅疾一个抄滑手,将它给死死捏住了。 小可也大声惊呼,抬手去抓它。 如此一来。 我为了保护小棺材瓷盒不因两人同一时间抢篮板被误砸,急忙往后一退,脚不小心伴倒了小可。 两人立马一个趔趄,全倒在了地上,小可被我死死压在了身下,忍不住嘤咛了一声。 因我仅仅只用拇指和食指抓住了小棺材瓷盒的一角,非常不牢靠,只得死命用手指像小钳子一样牢牢钳住它,生怕它掉落,也不敢挪动位置,小可在下面疼得想起身。 我大急道:“别动!它快掉了!” 小可只得不敢再动了。 我慢慢地蠕动着身子,尽量保持着手部平衡。 两人的姿势诡异无比。 小可瞅了一眼姿势,脸腾一下红了,双手不知所措,竟然非常搞笑地一把捂住了自己眼睛,似乎看不见就一切没发生似的。 “吱嘎”一声响。 门打开了。 三爷突然进来,瞅见屋子里的情形,神情立马一愣,随后他立马将眼珠子转到了别处,从身上掏出来一张银行卡。 “阿风,这是黎荣灿给你的一百万报酬。” “那什么……我什么也没看到,年轻人继续玩,以后记得反锁门。” 他将银行卡放在了门边的凳子上,转身出了门。 小可赶紧撤掉了捂住眼睛的手,黑曜石般的眸子瞪得老大,脖子红欲滴血。 “三爷,你误会了!我和风哥--” 可三爷这个懂事的老头,把门都给关死了,如何能听见? 这是掉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我费劲扒拉将小棺材瓷盒给拿牢了,从小可身上爬了起来,赶紧将它给放在了牢靠的角落。 小可起身后坐在地上,脸上红韵未消,神情一片懵逼,满是被误会的委屈和百口莫辨的羞急,轻轻地说了一声:“哎呀……” 讲完之后。 她双手抱着头,将脸深深埋在了膝盖之间。 这姑娘真是单纯的若一汪清水! 我安慰道:“没事,明天向三爷解释一下。” 小可依然埋着头,低声呢喃:“你去……” 像卓希这种大开大合的女人,我倒能顺利应对。 但面对小可这样单纯的姑娘,我总觉得自己犯了啥大错似的,也不知道该说啥,只好点了一支烟,心中暗笑着,瞅着她那一副羞涩不已的模样。 刚抽几口。 小可估计觉得气氛有一些尴尬,抬起了头,双目望向天花板,像自说自话一般。 “风哥,明天我会把药给做好,争取在晚上打塔前给你。” 她一说这话。 我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心中猛地一个激灵。 “糟糕!” 小可不明所以。 “风哥,怎么了?” 我想起了白天卓希的话语。 她那位死对头病鬼大佬,当前正四处调查到底谁截胡了他的救命神药。 在这种情况之下,我打完了六塔之后,理应立马回卓希的私人别墅,可却因突然昏迷被带来了三叉巷。 若病鬼大佬已经调查清楚了神药是被我和阿米截胡的,暗中派人跟踪我来到此处,按这帮人的恶心尿性,病鬼大佬绝对会拿三爷和小可来要挟我交出神药。 这无异于将他们推入了火坑! 事情因阿米和我而起,与三爷和小可没任何关系,我绝不能拖累他们下水,还必须让卓希全力护好他们。 眼前也没法跟小可详细解释。 我迅速穿起了外套。 “小可,我有一点急事,得马上去找卓希!” “对了,你和三爷终塔就别去看了!” 小可冰雪聪明,一把拉住了我,神情狐疑。 “为什么?风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我回道:“没呢!我哪儿有什么难事?” 小可白了我一眼。 “你别骗我了!打完六塔之后,卓希小姐一路护送我回三叉巷。三爷去带湖山庄拿东西,也让朱小姐跟着往返。朱小姐送三爷回到这里,卓希小姐才放心离开,但她离开前,吩咐让朱小姐在外面一直候着,说等你醒来再接你去她的私人别墅。” “卓希小姐还对我讲,打塔期间她会派人保护好我们,但希望我们在你打完塔之后立即离港!” 我去! 卓希还挺讲义气啊。 她知道我很在乎身边这两位朋友,竟然与我想一块去了,主动派了人进行保护。 但卓希不这样做还好,一这样做,我却更加焦虑了。 可以预见,接下来卓希与病鬼大佬之间肯定会是刀光剑影的残酷交锋,我已经成了漩涡中的棋子,倘若三爷和小可继续待在这里,绝对逃不过被牵扯进来的命运。 正是基于这种严峻的形势,卓希今晚才有此动作和要求。 安全起见。 三爷和小可确实必须尽快离港! “风哥,你怎么不说话?” 我反应过来:“哦,这样啊。” 小可闻言,鼓起了嘴。 “什么这样啊!我问你到底遇见啥难事了?” 这已经不叫难事了,而是脑袋悬在裤裆的活计。 为避免他们担心,我不能讲实话,必须要哄骗他们离开。 我挠了一挠头,脸色尴尬。 “小可,我说了,你可能会不信。” 小可瞅见我的样子,“噗呲”一笑,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你说出来我就信!” 我向她解释。 “万铭集团卓希看上我了,她想包养我。但这女人呢,心眼比针尖还小,见我经常跟你混在一起,还以为我俩之间有什么关系。我向她解释,说你在为我治病,她将信将疑,但提出了一个要求。” 小可问:“什么要求?” 我回道:“她说,你给我治病期间,她可以保证你和三爷安全,但药制好之后,让你们必须立即离开,她不想我与你再有任何层面的接触。” 小可瞪大了眼睛,懵了好一会儿,竟然吃吃一笑。 “我才不信呢!” “怎么就不信了?” “卓希小姐看上你什么了?” “我如果说自己长得帅、能打、有才,不算太过份吧?” “倒也不算太过份--可我就是不信!嘻嘻!” 我只好转过头,往窗外喊了一句。 “小朱!你进来解释一下……” 小可一听,吓得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立马捂住了我的嘴。 “风哥……” 她双眸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我问:“信了?” 小可:“……” 半晌之后。 小可低声弱弱地问:“你答应被包养了吗?” 我回道:“我能不答应么?再说了,卓希有钱有势,长得也漂亮,八角笼还有大生意,我如果跟了她,后半辈子几乎不用奋斗了,也不算坏事。” 此话一出。 小可俏脸顿时闪过了一丝黯然。 “可是--她跟你不对等的。” “各取所需吧,她贪图我身子,我贪图她权势,两人又不结婚,不用对等。” 小可低着头,不再吭声了。 我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表情一片凝重。 “小可,你知道卓希的势力与脾气。” “她提出让你们立即离开,仅仅是相对客气一点的说法。” “如果你们爱答不理,你应该明白后果?” 小可一听此话,突然恼火了,像一位被人无端赶下了滑滑梯委屈无比的小孩,冲我大声嚷了一句。 “我不怕她!” “这与怕不怕无关呀!三爷和你,本来演完那场‘南天门斩妖猴’杂耍就准备离开,却因为我耽误了不少时间,既然迟早都要走,又何必与她结怨?三爷年纪大了,你也不想因卓希误会我俩的关系,给他带来大麻烦吧?” “我……” 小可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顿了好一会儿,声音怯怯地回了一句。 “可尸参娃娃才拿到,你的药还没制好。” “来得及!明天有一天时间,你制好药,后天走刚好。” 小可没再说话了,眼帘低垂,手局促地插在口袋里,一只小脚在地上搓啊搓,像是在踩地面的蚂蚁。 可房间里并没有蚂蚁。 我披起了衣服,拿起了刚才三爷放在门边凳子上的银行卡,转身交到了小可的手中。 “小可,风哥这条命是你和三爷一起救下来的。” “今后需要,我随时可以还--” 小可一听,眸子顿时湿润了,立马制止我说下去。 “风哥!” 我不再讲了,转身离开。 小可却追上两步,将银行卡塞回我口袋。 “不要!” 我转过了头。 “小可,这钱不是报恩,因为我报不了!” “那也不要!” “我托了三爷找人,三爷也说有事要我去办。这一百万是风哥身上仅有的东西,你当成经费交给三爷,可以看不起我,但不能看不起钱。” “反正就是不要!” 我见这丫头硬是不收,只得作罢,拿起卡离开。 待走到门口时。 “哥--” 声音不大,脆脆柔柔,楚楚可怜的。 我心中顿时像是针尖芒刺般,猛地一颤,脚步一顿。 小可一直称呼我“风哥”,现在却改口直接叫“哥”了。 她已经把我视为了亲人。 回过头。 见小可拿了小黄帽,递给了我,眼眶噙着泪,语带一丝颤音。 “帽子送给你,明晚我不去看打塔了,它一定会给哥带来好运的。” “明天我制好了药,让黎小姐转给你。” 一股难以言述的情绪萦绕全身。 脑海中袭来一句当年很火的歌词:萍水相逢,你却给我那么多。 我有姐姐了。 现在又多了一个妹妹。 我轻轻地揉了一揉她的头,无比认真地对丫头说:“小可,等事情处理结束,我一定会来找你们,等着我。” 这话是对她说的。 也是对自己说的。 小可依然低着头,没有看我,似乎犹豫了一下,声带哭腔。 “拉勾。” 她伸出了小指头。 我与她郑重地拉了一下,接过了小黄帽,出了房间。 隐约听见。 小丫头好像在房间里抽泣。 我出门的时候,将银行卡放在了三爷挂在门外的衣服口袋里面。 人站在院子里。 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光,很美、很圆。 它不会一直圆下去,但一定还会圆的。 出了院子门。 见到了外面几辆车,小朱和几个人正在站在车边等我。 小朱见我出来,打量了我几眼,毫无表情地来了一句。 “上车!” 我上了车,心中深深感到,暴雨,可能很快要来了! 第三十八章 跳梁小丑 小朱手握着方向盘,安静地往前开了一段路,一声不吭。 我正准备闭目养神,却见小朱从车内后视镜往后瞥了我一眼,主动对我开口说话了。 “六塔结束后,韦沱下台对卓希小姐说,你身怀鬼术,擂台上那一声无比古怪的嘶吼,可能为某种咒语,控制了未青子道长的魂魄,对吗?” “你觉得呢?” “哼!韦沱狗屁不懂,你却骗不了我眼睛!我看过你前几场比赛,你打法阴柔、招式驳杂、诡计多端!尽管判断不出你身上技艺传承于何门派,但我认为,你在擂台上用了某种古武的克泄阴功!” 我没回是,也没回不是。 小朱眼力非常不错。 阿米曾告诉过我,八十年代之时,原国体委以“源流有序、拳理明晰、风格独特、自成体系”为标准,对全国开展了一轮拳种全面挖掘工作,共核定了一百二十九个拳种(如,太极拳就认定了陈、杨、吴、武、孙五派)。 黄门九宫术根本不在里面。 甚至。 我有时瞅见阿米穿一身好看的青袍,焚香占卜、背诵道经,还会恍惚认为自己入了某一个隐秘的道家门派。 小朱见我没吭声,目光突然变得冷峻异常。 “歪门邪道!明晚终塔,我一定会让你这种偷奸耍滑之人一败涂地!” 我简直服了。 哥们从来没得罪过她。 卓希让我打败、替代小朱的言语,仅为我和她之间私聊。 小朱肯定是不知道的。 可为什么她每次见到我就露出一副月经不调的死样子? 这女人心理指定有毛病! 我淡淡回道:“朱小姐,心意拳、太极拳、八卦拳,自古被称为上三门拳法。” “你开口就贬低别人的技艺,莫非光学了拳法,没学一点上三门的拳礼?” 小朱闻言,冷哼一声。 “拳礼?你来告诉我,什么叫拳礼!” 此刻刚好遇见了一组红灯。 小朱刹停了车,侧过头,鄙夷无比地瞅我一眼,神情极端不屑。 “你嘴中的拳礼,莫非是见面先假惺惺地来一句‘请赐教’,赢了之后喊一声‘谢承让’?你打倒了对方,心中大骂对方垃圾,将人家祖师都鄙视了一千遍,却仍口是心非地惺惺作态,不觉得恶心么?” “既然喜欢温良恭俭让,去学儒家穿长衫念之乎者也啊,练什么武!我明明有足够实力站在世界之巅,可天下人凭什么说传统功夫不行?整天让我守道、让礼、藏锋,非得别人把屎盆子扣我头上,将我羞辱到尘埃才出手反击,玩这种蹩脚情怀给谁看?” “今天我明确告诉你,只有我朱白凤,才是港市第一高手,才有资格呵护卓希小姐!你宁怀风,一个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不是对手!” 有个性! 武养三分脾,道养七分心。 小朱却有十分脾。 到底什么样的师父才能带出这样的徒弟? 实在难以理解。 不与疯子争长短,我丧失了任何反驳她的兴趣。 “朱小姐,绿灯了。” 小朱一脚油门将车给轰了出去。 我点燃了一支烟。 小朱大恼道:“车上不许抽烟!” 我特么会听她的? “我不想做口是心非之事,必须抽!” “……” 车来到了卓希的私人别墅前院。 这么晚了,卓希竟然还没睡,正站在宅子门口等我。 她身上穿了一套真丝睡衣,笑意盈盈地冲我招了招手。 小朱见了卓希,态度变得无比谦卑,谨小慎微地低下了头。 我故意转头问小朱。 “朱小姐,要不一起进去喝一杯茶?” 小朱闻言,恼怒不已,在卓希面前又不敢回怼我,腮帮子紧咬,双目似乎在喷火。 很明显。 在万铭集团,卓希说一不二,她若没有开口让小朱进屋坐一会儿,小朱连踏进门的胆子都没有。 我没再理会她,直接进了屋。 用人直接将别墅大门给关了,并无比识趣地躬身退了下去。 卓希神色关切地问我:“阿风,你下台之后突然口鼻流血,现在还有没有事?” 我回道:“谢谢关心,没大碍。” 卓希闻言,点了点头:“那就好!我吩咐人提前做好了宵夜,一起尝一点?” 我拒绝道:“不用了,我需要休息。” 肚子倒是真有一点饿。 可今晚卓希的穿戴,更加彰显了凹凸玲珑完美身材,极尽纯欲而魅惑。 我懒得去受她勾引。 卓希却说:“你稍等一会儿休息,随我来一下,非常重要。” 瞅见她一脸郑重的样子,我只得跟她去了。 穿过大厅,走楼梯,来到地下一层。 地下一层挺多房间的。 卓希伸手在一个稍大点的房间密码门上摁动了一组数字,大门自动打开了,她带着我进去。 当房间里的灯打开之后,四周忽然袭来一股强烈的光芒,闪耀得让人根本睁不开眼。 适应过来之后。 我惊讶无比地发现,这竟然是一座异常丰富的冷兵器库!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十八般兵器样样皆有。 简直令人目不暇接! 兵器的锻造水准、工艺品相皆属上品,而且它们全都被保养的极好。 “这是?” 卓希抬手拢了一拢波浪秀发,冲我挑了一挑眉。 “去看一看。” 干一行,爱一行。 如此绚烂夺目的冷兵器放在我的面前,就像一堆真品古玩呈现给了鉴宝人。 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我靠近它们,满心欣喜地一一鉴赏起来。 “可以摸一下吗?” 卓希闻言,格格直笑,咬了一咬红唇,声软气柔,糯糯甜甜。 “别说兵器了,人都可以哦。” 这是真的烦。 她为什么老喜欢调戏我?! 我没有接她的话茬,将墙壁上一柄古意盎然的斩马剑给拿了下来。 斩马剑又称尚方斩马剑。 据说,以前皇帝专门赐斩马剑给自己的亲信大臣,外人见剑若见帝王,可上斩奸臣、下斩流寇,为此民间也称它为尚方宝剑。 “铮”一声响! 宝剑出鞘,龙吟回荡,寒光阵阵。 武师见剑。 若遇心魔。 我内心瘙痒,忍不住手掐了一个剑诀,凌厉舒畅地舞动了几招,剑花朵朵似飞蝶,耍完之后,全身上下惬意通泰。 剑的防身格斗属性其实不如其它冷兵器,但它的耍帅属性却天下无敌。 以前佩剑之人多为君子。 君子宝剑出鞘,一般会手掐剑诀,无名指与小指曲起,大拇指压在这两指的指节上方,食指与中指并拢伸直。 剑诀一出,表示了两大含义:一是将自身的气脉功力全灌注于剑身之上,剑即是我,我即为剑,人剑合一,蓄势待发,二是向对手礼貌地示意,哥们马上就要出招来干你了,你特么怕不怕? 讲白了。 就是古人在装逼。 不过确实帅! 卓希满目星光地瞅着我,像在欣赏着一尊流动的艺术品,鼓起了掌。 “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 “阿风,这柄斩马剑为晚清铸剑局仿古款精锻而成,属兵器室内最珍贵宝贝了,你可真会挑!” 我皱眉问:“古董?” 古董这玩意儿咱也不懂,可却知道价格昂贵,搞坏了裤衩子都要赔得不剩,赶紧收剑入鞘,挂回了墙上。 “你要喜欢,我可以让它主人马上变成阿风。” “不用了,谢谢!” “你必须得用。” “为何?” 卓希脚步踏前,抬手将墙上的斩马剑给重新取了下来,递给了我。 “终塔!小朱与你兵器斗!” 第三十九章 兵刃藏锋 兵器斗,就是双方拿自己趁手的兵器厮杀比拼。 斗,不是表演。 弄不好就直接开席了。 我冷冷地瞅卓希。 她似笑非笑地回盯着我。 半晌之后。 我问:“可以上台打两招就认输么?” 卓希闻言,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回道:“不可以哦。” 我问:“为什么?” 卓希让我跟他假揾食的目的,在于气死病鬼大佬,这事我已经答应,且终塔如果我打输了,她还可以顺利牵走河曲神马,现在却非要让我赢下小朱,实在令人费解。 “万铭集团为一家大企业,我是分管国际安保业务的,站我身边负责安全之人,我不能一个人做决定的嘛,他必须要展示出足够的硬实力,才能取得董事会一致同意。” “换一句话来说,你只有赢下小朱,我才有正当理由换她留你,只有你留在了我身边,死病鬼才不敢动你和医院那位天仙姑娘哦。” “至于说河曲神马嘛,就送给黎荣灿好了,姐姐本来目的就不在它。” 不容反驳的解释。 可我估计,这仅为主要原因。 丛老板对我说过,有一位神秘女老板,以每一场五十万的大价钱,压我一直赢到终塔,而且她的玩法不是赌单场胜负,而是博大串胜。 什么叫大串胜呢? 七场必须全赢,她才能赢到钱,但凡有一场输了,三百五十万全打水漂。 但大串胜一旦押注成功,赔率为压单场胜负的数十倍,一个不敢想象的数字。 我猜测神秘女老板为卓希。 她归根结底为一位生意人,干国际安保绝不会仅靠培训一些保镖接业务赚钱,各种武门五花八门的做局卷钱手段,必然也玩得极为顺溜。 这可能是卓希一定要我终塔赢下小朱的另一个原因。 生意场有些老板比较迷信,很忌讳别人点破自己的财路。 我也看破不说破。 “也行!你提前交待一下小朱,让她来演。” “不可以。” “……” “万铭集团很多人会来看决赛,他们都懂行的。如果我让小朱演,他们一定会看出来啦。” 真谨慎! 无论是用我作为一枚棋子来对付病鬼大佬,还是靠我来赚钱,她力求滴水不漏,不露出丝毫破绽。 也就是说。 她需要正儿八经的厮杀。 我说:“卓小姐,兵器斗会死人的。” 卓希闻言,“噗呲”一笑,微微侧头,好奇地打量着我。 “你是没有信心,还是天生这么善良?” “都不对!我只是没你变态而已!” 无论她想实现什么目的,其实都可以打拳来定胜负,却非得用兵器斗来定生死。 不是变态又是什么? 卓希白了我一眼。 “讨厌!干嘛这样说人家?” 她要玩其他的,我都可以奉陪。 可让我玩命,她还不够资格。 我回道:“卓小姐,请你认清自己位置,我们之间是合作!” “中途有任何不爽,我随时会撤场!” “我宁怀风,现在就很不爽!” 撂下这一句话。 我转身准备离开。 卓希见状,却伸手一把拉住了我,语带嗔怪。 “哎呀!不逗你了,就是兵刃藏锋斗一场而已啦,我怎么舍得让你上台去博生死!” 兵刃藏锋,就是在利刃上糊一层透明轻薄的蜡胶,执兵器之人手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蜡胶还能有效地阻利刃的锋芒,不至于伤到人要害。 这女人总是一副吊儿郎当拿捏人的嘴脸。 迟早有一天。 我会让她哭着求我不要再玩了! “小朱用什么?” “钢棍!你喜欢用什么可在这里随便挑,但我个人感觉,剑最为符合你的气质。” 既然确定了兵刃藏锋,用什么兵器区别都不太大了。 这种方式可以继续合作。 我把剑穗给解开,将斩马剑拿给了她。 “让人去包刃吧。” 卓希见状,满脸好奇。 “剑穗这么漂亮,为什么要解掉?” 她不懂。 文人佩剑才会有剑穗。 而武士佩剑,绝不会有剑穗。 不过,我也没心思向她解释,直接离开地下室,回了房间休息。 卓希瞅见我心情有些不大爽,今晚也没有再来调戏我,倒让我踏实睡了一个好觉。 翌日晚上。 我与卓希早早地来到了漫步会馆。 七级浮屠塔开设一年多来,第一次有人冲到终塔,算一件破天荒的大事。 本以为漫步会馆外面会旌旗招展、锣鼓喧天,可令人意外的是,不仅没有,连大门口的海报都撤掉了。 这什么情况? 卓希瞅见状,笑了。 “昨晚你赢下了未青子道长,韦沱布下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坍塌,河曲神马实已易主。据说,他在闭馆之后突发心梗,被紧急送往了医院,现在人还在里面监测着,所以今天会馆门口才会如此寂寥。” “……” “漫步会馆可以不热情,但观众却不会让你觉得孤单,票早已卖爆。另外,今晚姐姐同样不会让你寂寞。” 我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也懒得去想。 两人下了车。 刚走到漫步会馆门口。 我突然感到四周脚步声一片嘈杂,灯光不断闪烁。 扭头一看。 几十位电视台和小报记者,手中拿着照相机、录像机在疯狂抓拍我们。 卓希对此似乎早有准备,身躯还特意靠近了我,露出一副迷人微笑,展示自己最美一面给他们。 “阿风先生,请问你来自虔州哪里、师从何门派、高艺为何名?” “漫步会馆七级浮屠塔一直被称为港市国术界难以逾越的高山,你今晚对打赢终塔有没有信心?” “卓希小姐,能不能向大家解释一下,你与阿风先生到底什么关系?传闻阿风先生这几天与你成双入对在私人别墅约会,是否属实?” “万铭集团是不是准备推阿风作为公司明星拳手进军ufc?” “阿风先生,你有没有入行影视圈成为武打巨星的打算?” “……” 卓希带着礼貌而优雅的微笑,撩了一撩波浪秀发。 “我与阿风只是好朋友,传闻不可信的。” “其他问题暂时不方便回答,谢谢各位记者朋友对阿风的关心。” 我心中直骂卓希的娘。 用脚趾头都想出来了。 眼前一众记者全是卓希特意请来的,难怪她说今晚不会让我感到寂寞。 这女人的手段可真狠! 卓希在提前故意造势,目的就是为了演给那位病鬼大佬看。 病鬼大佬本来正在调查到底谁截胡了他的神药。 卓希这一番骚操作,等于直接将我这个最大的嫌疑犯曝光在了对方面前,我就是想不被对方关注,悄摸离开卓希都行不通了。 我抬脚直接进了漫步会馆。 众记者一窝蜂全涌了进来。 刚一进门。 率先映入眼帘的为一匹惊世艳艳的河曲神马! 第四十章 苏秦背剑醉杨柳 会馆里面右侧位置,架起了一台伸缩大铁架,约十来米高。 铁架子外面特意像糊灯笼一样,糊上了一层漂亮的窗花纸,纸褶皱层峦叠起,制成了活灵活现七层高塔的形状,而在塔顶的平台,则栓着一匹马。 它体躯舒展、筋骨强健、肌肉扎结、鬃毛飘逸,浑身若血一般通红,唯独四只蹄子,全是白色的,头顶正中间还有一簇修长而浓黑的毛,脖子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红绣球,眼眸如龙,威俊异常。 该怎么形容呢? 它活脱脱就像马中关二爷,头顶一片黑色纶巾,脚塔登云白靴,红威傲然冷目,俯视着会馆芸芸众人。 我虽然不懂马。 但以前在戏班子客串演员,曾听过不少英雄豪杰戏本,知道像这种浑身赤红,唯独四蹄雪白的马种,属于极品神俊。 它有一个专门的形容词:日照雪山。 好像罗成骑的神马就是这种。 漫步会馆里三层外三层已经挤爆了。 马台正下方站着黎荣灿,老家伙连手中的铁核桃都忘记揉了,仰头怔怔地望着上面的河曲神马,一副世间之事与他全然无关,眼中唯有它的痴傻模样。 他身旁黎沫夏转头瞅见我来了,脸色顿时一喜,赶忙拉着他,快步迎了过来。 黎沫夏对我的神情柔和了许多,掏出来一个小小的木盒子。 “宁怀风,这是三叉巷那位小丫头给你的!” 这是用尸参娃娃制成的药! 我顿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尽管自己仍处于大漩涡当中,但最起码经过一段时间不服命的顽抗,性命暂时算保住了。 我转头四处望了一望,没有见到三爷和小可,心中怅然若失。 像是最亲密之人因急事突然出了远门。 不知归期。 我对她说:“你帮我保管好,我打完塔再来拿。” 黎沫夏见我神情一片凝重,明白这东西对我非常重要,赶紧给收了起来。 她身上的包是那种带小锁的,我见她将小木盒子放进了包里,锁了起来。 黎荣灿见了河曲神马之后,情绪激动万分,已经有一些语无伦次了。 “阿风,今晚一定要好好打!” “你要打赢了,有要求尽管提,都可以满足!” “没错!尽管提,什么都可以!” 卓希问:“黎老板,你猜一猜今晚我们两人,谁能牵走河曲神马?” 黎荣灿远没有了之前一贯的镇定自若,沉声回道:“阿风一定能赢,一定!” 卓希闻言,意味深长地嫣然一笑。 “今晚我们都会赢的。” 黎沫夏却扯了一扯我的袖子,示意我过去说话。 走到旁边。 黎沫夏问:“宁怀风,你今晚准备兵器斗?” 我点了点头。 黎沫夏闻言,秀眉微蹙。 “你不知道兵器斗很危险吗?” “我爸已经给了你尸参娃娃和一百万,为什么还要拼命?” 哥们也不想拼命啊。 人生三大无奈:自己做不到、变化想不到、环境不得不。 有些事不凭主观意志转移的。 “主要想为老爷子赢马。” “得了吧!” “刚才你没听老爷子说么?赢了他会答应我任何要求。” “你还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要,无非就是不能讲实话,随便敷衍一下她而已。 可当时心中却无来由地涌起了一股打击一下她傲娇公主脾气的恶趣味,故意意味深长地反复打量了几眼她傲然的身段,嘴角上扬,邪魅地笑了一笑。 黎沫夏瞅见我一副古怪的表情,先是瞪大双眸,长睫毛微颤几下,尔后俏脸竟然滕地一下红了,满是气恼地咬了咬嘴唇,白了我一眼。 “神经病吧!” 她转身不再理我了。 由于韦沱已经被气住院,今晚仍由之前那位主持人在暖场。 他激情四射地总结了之前打塔的情况,浓墨重彩地介绍了我,可轮到介绍终塔守塔神将之时,他却只说来了一位顶尖神秘武师,相信今晚比赛将载入港市国术界史册。 现场气氛早已经爆炸了。 卓希请来的记者疯狂拍照,将氛围烘托得像世界杯决赛现场一般。 我悄悄摸了一下挂脖子上的狼魂骨牌,寻思今晚要不要用。 最终决定放弃。 萨满老巫师乌老板曾说过,这玩意儿的反噬力量太强,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用。 若我还没拿到尸参娃娃,小可没制好药给我,兴许为了博命就用了,但既然药已制好,眼下没这个必要。 至于卓希说让我今晚一定要赢下小朱。 我并未太往心里去。 即便我赢不了她,相信卓希大概率也会想其它办法留我在她身边。 毕竟我是她用来让病鬼大佬气绝身亡的棋子。 她的损失撑死就是不能赢钱。 可相比于复仇来讲,钱对卓希来说显然算小问题。 九点到! 我上了台。 “阿风!阿风!阿风!” 全场像疯了一样,山呼海啸高呼我的名字。 今晚我是漫步会馆最大的咖! 小朱也从另一侧上了台。 她身穿一套黑色劲装,脸上蒙了一层黑纱,双目如刀般剜着我,整体造型显得神秘莫名、霸气外漏。 今晚小朱没与我们同行前来,主持人刚才也没介绍她名字,现在脸又故意蒙着黑纱,显然是不想让普通观众认出她身份。 我猜测这应该是卓希提前交代的。 原因无它。 七级浮屠塔为漫步会馆设立,塔宝河曲神马也是漫步会馆出的,可终塔却变成了万铭集团和黎荣灿派来的人进行pk,与漫步会馆完全无关了。 这等于韦沱娶了一位漂亮媳妇儿,本来准备让媳妇儿跳舞收门票赚钱来着,可现在却由隔壁老王和老李比赛来定他媳妇儿的使用权,若让外人知道了,韦沱会很没面子。 卓希特意让小朱隐藏身份,考虑周全,作风老辣。 主持人宣布打塔开始。 工作人员将一柄钢棍拿给了朱小姐,将包了锋的斩马剑拿给了我。 小朱抬眼瞅见我用斩马剑,眉头一拧,半张脸呈现出一副被夺了心爱东西的神情,双目简直要喷出火来。 “展剑!” “亮棍!” 双方各自向台下展示了一下手中的兵器。 未待我完全反应过来,耳朵突然传来一声爆喝。 “哈!” 棍风若哀嚎的狂风,势大力沉直接朝我脑门扫了过来。 我顿时大惊失色。 这女人果然如她自己所说,连“请赐教”都懒得讲! 真没礼貌! “咣!!!” 一声爆响。 棍和剑格挡交锋,溅起了星星点点火花,武器同时向两旁荡开。 小朱什么感受我不知道。 我的手臂传来阵阵酸麻! “呼!!!” 未待收势。 眼前冷光陡然乍闪,小朱手中钢棍如同蛟龙腾海,自下而上直挑我的下颌。 我立马仰头急躲,手中斩马剑似蚯蚓钻地,急速粘棍下滑,剑摩擦钢棍表面发出了刺耳的咔嚓嚓声响,锋刃直切朱小姐执棍的手指。 没待剑切上去。 她突然甩棍脱手,长棍抛向了天空。 剑斩了一个空! 小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脚狠揣我拿剑的手腕。 我剑如蛟蛇,拧腕抖转,反手一撩,直奔她的面门。 “铮!!!” 剑尚未击到她面门,空中坠落的钢棍已然被朱小姐重新抄在了手中,她势大力沉猛然下磕,将剑身给荡开。 小朱执棍在手,乘我余势未稳,棍花一抖,三棍连捶暴击而至。 “啪、啪、啪!” 三声裂响。 随着我闪转腾挪躲过,钢棍皆砸在了木板戏台上,怼出了三个拳头大小的空洞,木屑飞舞,状若雪花。 看客群情亢奋,激昂呼啸。 难以想象。 若这几棍击中了自己,将会出现何种后果。 这女人怕不是疯了! 小朱见我人已退避三舍,竟然收棍于肩,鼻子一声冷哼,摆了一个潇洒的大圣扛棍式。 我不会让她装! 脚尖猛然点地,身躯几个纵跃,一招“哪吒戏水”陡然袭出,剑尖裹风,分上中下三路,狂风骤雨一般朝她刺去。 “来得好!” 朱小姐嘴里发出一声爆喝。 她猛然一个背身,非但没躲,竟然反手执棍放于身后,人像喝醉了酒,若柳絮一般不断摇摆,身后的钢棍若长了一双眼睛,棍花舞动似京剧老生插在背后的风旗,飘然晃动着左右格挡。 棍剑碰撞之声裂响阵阵。 小朱竟然全都给防了出去! 苏秦背剑醉杨柳! 她不仅故意对我用了剑招,而且玩了一手杂耍演练才会玩的招数! 这是极端讽刺、藐视和侮辱我! 不得不说。 她玩得既惊险又漂亮。 剑花、棍花齐齐飞舞,在戏台耀眼灯光的映照之下,流光溢彩,潇洒异常。 台下看客估计已经看得全身寒毛直竖,齐齐发出了若足球场上扑出了点球一般的呼叹声! 我心中武师三分戾气,彻底被激荡起来,迅速弥漫全身。 手劲一抖。 斩马剑倏忽脱手。 它若离水苍龙,猝然飞出,直取她的后脖! 第四十一章 背刺 剑歌云:君子脱剑,人头立现。 甩剑当镖,一种赌命的玩法。 要么一剑直接废了对方。 要么因剑离手对方反过来废了自己。 兵刃藏锋当然不会伤人性命,但小朱也必须得躲,但凡她慌忙侧躲,我赢下她的机会就来了。 果然。 小朱神色一惊,目光一凌,侧头疾让,反手执棍磕剑。 瞬间空隙! 我步伐若鬼魅,迅疾欺身抢攻,探手去抓她手中钢棍。 要是一般人,必然会被我突如其来的变化给拧住。 可她是小朱! 这女人不魁为万铭集团本埠第一高手,令我诧异的是,她竟然直接丢了棍,双脚猛踏几步,往后狂撤。 我本来准备拧住她手中钢棍后,一个借力滑肘撞倒她。 可因她突然撤棍后退,我倒是抓到了钢棍,但手肘根本没撞出去。 心头顿时袭来一股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空荡感。 小朱却完全不给我任何回旋余地! 她身躯一跃,探手直接抄起了刚才被她磕向了空中,正不断回旋的斩马剑,剑风陡然一凌,一招力劈华山,朝我的脖子直接斩下。 我只得屈身疾躲,回棍格挡。 “铛!!!” 一声响动过后。 双方各退了数步。 我们两人手中的兵器已经替换。 这一切讲起来慢。 实则发生在呼吸之间。 要看不懂内情的,可能还会以为我与小朱是演练了多年的老搭档,在表演武斗中换兵器的经典套路。 实际上。 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刚才有多么惊险。 “亮棍!” “展剑!” 两人异口同声地再次吼了一句。 我用钢棍,她用剑。 双方再次挟裹上前,厮杀。 瞬时间! 戏台上剑棍交接火花四溅,两人闪转腾挪呼喝阵阵,灯光聚焦兵器光影狂曳…… 不过,由于我们都不是使用自己擅长的兵器,压根没法击倒对方。 冷兵器四大名兵,刀(百兵之帅)、枪(百兵之王)、剑(百兵之君)、棍(百兵之祖)。 刀求猛虎出山,枪寻腾龙翻海,剑逐灵蛇吐信,棍寻群狼猎兽。 不同冷兵器有不同特点,在不同人的手中又呈现出完全相异的气质、打法、杀机。 我倒不急。 可小朱急了。 作为万铭集团本埠第一高手,她接受不了用自己不擅长的剑与我长时间缠斗,这就如同让一位肉王跑去打野,极大限制了她的发挥。 “换兵器!” “不换!” “无耻!” “过奖!” 这女人可以用钢棍玩苏秦背剑醉杨柳的花活儿,足以说明在长棍上浸淫多年,以我的实力,几乎不可能赢下来。 我必须让一位擅长跳芭蕾的人去跳霹雳舞,才有获胜的机会。 这也算对她刚才羞辱我的回击! 小朱表情极端愤怒,气得肺都要炸了,手中斩马剑狂风骤雨一般朝我袭来。 我拎着钢棍疯狂舞动格挡。 然而。 事情并没有按我的预想顺利发展下去。 小朱实在太狂躁了,没一会儿就将我硬生生逼到了戏台围栏角落。 好死不死。 由于我退后的速度实在太快,一直在戏台角落观赛的主持人已经完全看傻了,他竟然忘记第一时间撤离到别处去,而此刻正值我挥棍横扫的时候,长棍恰好顺着主持人的头边飞过。 我心中顿时大惊,立马收势。 因为若继续扫下去,主持人的脑袋绝对要被开瓢了。 就这么一眨眼工夫。 我想反应已经来不及了,手中钢棍瞬间被小朱给夺了回去,胸口挨了她重重的一脚,呼吸顿时一窒,人被她踹得倒飞撞到了护栏上。 尚来不及稳住身形。 小朱手中斩马剑已经向我飞来。 虽然它被包了锋,但如果被击中,我必然受伤倒地,接下来就别想打了。 无奈之下。 我用尽了全身力气,身形一拧躲过,顺势抬手一拉拦绳,绳子急速形成一个弧度,将飞过来的剑给弹挡下来,乘它尚未落地,顺手抄起了剑柄。 正待再斗。 可小朱压根不给我机会,钢棍猛然一扫。 “咔嚓”一声响。 我左臂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肩骨脱臼了! 脖子立马感到一阵冰凉。 小朱已经将钢棍死死顶在了我喉结位置! 她神情萧杀冷峻,双目带着极端蔑视与报复之后的快感。 “要么跪下认输!要么残废住院!” “卡哒!” 一声细微的响动。 我脖子传来锋刃刺入之感。 小朱刚才手部摁动了钢棍底部的机关! 她竟然暗中在钢棍一端藏了利刃! 兵锋藏刃斗,这是不允许的! 她实在太可怕了,为了赢不择手段。 我不肯还她兵器,顶多算武斗当中一种计策,这是规则范围之内允许的。 刚才我为了不伤及主持人,果断收棍不战,但凡小朱要讲一点武德,因为牵扯到了第三方,就理应第一时间停手,等主持人撤离至安全区域,让我重新准备好再战,但她并没有,反而选择伺机制服我。 小朱如此没品。 我忍了。 无非输擂而已。 可我万万没想到,她为了打赢,竟然会钢棍藏刃。 此事已完全脱离了打擂的范畴,变成了恶毒无比的背刺! 我双目冷冷地盯着她。 理论上比赛仍未结束。 一来我没摔下擂台,二来我没倒地不起,三来我没主动认输。 可谁都知道,就眼前这种钢棍顶喉结的局面,我反败为胜的几率为零,甚至不用加前缀“略等于”。 全场上下没人知道她在钢棍里其实还藏了可怕的东西,全屏住了呼吸,静待着最终结果的到来。 小朱眸子无比阴狠,压低声调,咬牙切齿。 “跪下!” “我朱凤白,才是港市第一高手!” 会馆滴答转动的大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死死摁住,时间像彻底静止下来。 我微微一笑。 “朱小姐,你喜欢卓希?” 此话一出。 小朱脸色大变,瞳孔猛缩,执棍的手竟然剧烈抖动了一下。 老子猜对了! 那天在车上,小朱曾咬牙切齿地说,只有她“才有资格呵护卓希小姐”。 我注意到她用词。 用的不是保护、守护、维护,而是呵护。 只有长辈对晚辈,或者情人之间,才会用这个词。 结合之前她一直对我恨不得扒皮吃肉的表现,我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机会已来! 我猛然一声爆喝,右手斩马剑疾然上撩,磕开了钢棍,一个快步蹬踏,人已跃至小朱的身前,横肘凶狠一撞! 她猝不及防,身躯往后摔倒,手中钢棍“哐啷”一声,掉在了戏台上! 小朱顿时大惊失色,从地上起身。 可我怎么可能再给她机会?! 第四十二章 纵马啸江湖 还未待她完全站稳。 我人已再次疾跃袭至,曲腿顶膝,将她再次给顶翻在地。 小朱反应极快,嘴里痛苦嚎呼一声,立马手捂住胸口,摇摇晃晃从地面又一次艰难起身。 我连环三掌拍出。 她被打得节节倒退,毫无招架之力,人已踉踉跄跄退到了拦绳边沿。 这是找抽的位置! 一招大圣踹丹炉! 小朱整个人像被踢飞的葫芦,撞在拦绳上晃了两晃,脚下一个趔趄,突然踏空,从拦绳的下方翻滚下了擂台! 我一拧肩膀,将脱臼肩关节给接了回去,翻过拦绳,飞身下擂。 一手拎起了小朱。 另一手握拳朝她的面门猛然击去。 可拳到了她鼻尖的位置。 我终究还是停住了,没再动。 “阿风!不要再动手!” 卓希在远处大声惊呼。 小朱想挣脱开我的手,再进行抵抗,但手脚已经彻底没力了,大口喘着粗气,神情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双目猩红一片,头发凌乱无比,整个人就像疯子。 “我不服!我不服!” 一群工作人员慌忙围了过来。 “阿风先生,对手摔擂既输,你不能再动手!” “传统武术点到为止!” 我压下心中腾腾怒气,放下了手,冷声问小朱。 “你不懂武德,也不懂养棍魂么?!” 任何兵器都是有魂的。 你用天地正气来灌注它,行侠仗义,就像奉养一尊神佛傍身,关键时刻它能救你的命。 你用阴狠戾气来滋养它,成天打杀无辜,犹如培育阴毒小鬼,危机时分它能反噬主人。 小朱这种扭曲疯狂的心态,迟早要出事。 工作人员见我不再动了,顿时大松了一口气,迅疾将我俩给分开,架着手脚发软的小朱去了后台。 小朱拼命地挣扎,转头撕心裂肺地大喊。 “我不服!韦沱,半个小时后重开一场!” “阿风,有种不要走,我不服……” 再打一场是不可能的。 打游戏重新发出邀请,也得获得对方同意才行。 我这辈子都不想与她再交手。 漫步会馆氛围已经彻底被引爆。 有不少人开始自主或不自主地冲我涌来,呈现出一副全员追星场面。 主持人估计担心看客们太过激动而出现踩踏事故,神情非常紧张,在戏台边焦急冲我伸出了手。 “阿风,你快上来!” 我借主持人的力重新上了台。 主持人开始大声强调请大家遵守会场秩序,马上将宣布攻塔结果。 他说什么我没注意听。 我转身默默地捡起戏台上的斩马剑和钢棍,悄悄将钢棍上的机关给摁掉,让它端头小匕首缩了回去,再把开关给拉坏。 这种事情若被人给发现。 小朱以后在港市国术界别想混了。 她可以没品,但我还想给她留一丝面子。 毕竟,我来港市为活命,不是为了四处结仇。 有工作人员过来收了兵器。 “轰隆”一声响动。 之前灯笼纸糊成的假七级浮屠塔,突然四散爆裂! 里面飘出了五颜六色的氢气球,它们迅速升空,装扮的漫步会馆色彩缤纷。 铁架子塔顶的河曲神马被突如其来爆裂之声惊吓,一双前脚立即高高抬起,昂首发出了长长的嘶鸣,带机关的铁架子开始“咔嚓嚓”响动,像电梯一样朝地面合拢,河曲神马也随着架子逐渐往下。 要放马了! 应景的爆裂废塔、升七彩气球、马受惊嘶鸣,再配上一旁主持人语调激昂,极具感染力的获胜台词,现场气氛再一次被推到了巅峰。 充分调动人肾上腺素的劲爆音乐声响起,场内灯光开始变暗,工作人员已经清理出来一条供河曲神马出会馆大门的通道,将仍在昂首嘶鸣的河曲神马从铁架子上给牵了出来。 主持人:“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诸位!让我们一起恭送塔王阿风,纵马啸江湖!” 气氛组:“阿风!!!” 观众:“好劲!!!” “……” 韦沱还行啊。 尽管自己正伤心欲绝躺在医院病床上,但场面上的事还真没差事,仪式感满满。 气氛都已经到这儿了。 我只得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之下,翻身上了马。 斜眼一瞥。 人群中卓希魅惑的脸布满了娇笑与欣喜。 黎荣灿已经激动的不行,抬手不断地扒拉开拥挤的人群,匆忙往大门外走去。 老家伙要在门外等我骑马出去。 黎沫夏估计担心自己老爸被刺激的心脏病突发,正着急地追着他,回头瞄了我一眼,冲我竖了一个大拇指,继续往前追去了。 红灯聚焦、红毯铺地、红马离馆。 这本来应当是哥们威风凛凛的高光时刻,可由于我不大会骑马,生怕从上面摔下,心中紧张的一匹,双手死死地抓着缰绳,出门过程整个人在马背上歪东倒西。 不仅没有任何英雄气概,反而跟屎壳郎滚粪球一般,糗极了。 会馆不少人见了,哈哈大笑。 大意了! 早知如此,我应该提前去黎荣灿的马场先学一两招帅气的骑马姿势! 好不容易出了会馆大门。 黎荣灿站在不远处,像一位终于买到心心念念玩具的老小孩,踮起了双脚,冲我兴奋无比地疯狂摇手。 “阿风,这里!来这里!” 我想从马背上下来,将马给他。 可卓希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小报记者。 她笑意盈盈地对我说:“阿风,别下马!” 我正不明所以。 谁知道。 卓希抬手一拢头发,用头绳扎紧,接着快速踏了几步,来到河曲神马面前,手一扯马绳,无比熟练地一跃而上,竟然直接坐在了我身后。 她脚一磕马肚子,口中娇喝一声。 “驾!” 河曲神马突然猛窜向前,开始撒蹄狂奔。 我吓了一大跳,差点摔下去。 卓希在身后格格直笑,反而张开了双臂,紧紧地抱住我。 “兜风喽!” 身后闪光灯劈里啪啦不断响动。 我方才从懵逼之中反应过来。 卓希曾说过,她以前还在黎荣灿的马场玩过马,可见她骑马技术相当熟练。 耳边风啸阵阵,马蹄声不断,四周路灯往后疾飞。 我无语到了极致。 “卓小姐,别玩了!” 卓希一听,双手反而抱得更加紧了,还将头靠在了我后背。 “有姐姐在,不会摔跤哦!哈哈哈!” 摔跤我不怕的。 问题在于,黎荣灿见我们突然纵马狂奔,可能会以为卓希不讲信用夺马,以他的身体,还不得心脏猝死而亡? “黎荣灿要气得心脏病复发了!” 卓希闻言,顿了一下,笑道:“是哦!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 她嘴里吆喝一声,赶紧策马调头,骑了回去。 小报记者在漫步会馆大门口还没走,又拿着长枪短炮对着我们一顿狂拍。 我感觉非常怪异。 因为小报记者越疯狂拍照,卓希在我身后的姿势越发暧昧,搞得我俩越像一对甜蜜恋人。 黎荣灿果然气得脸色蜡白,手死死地捂住了胸口。 司机和黎沫夏已经慌得不行,正在给他紧急喂药。 我们赶紧下了马。 卓希语笑嫣然。 “黎老板,我就是玩一下而已,不会将马抢走啦。” 黎荣灿硬生生地吞下了药,大口喘着粗气,脸部肌肉扭曲,对身边司机说:“去……牵马!” 老半天之后。 他才缓过了劲,拽着缰绳不再放手。 黎沫夏见状,气得不行,转头开口怼我。 “很好玩吗?!差点把我爸给气死!” 我:“……” 卓希解围道:“小黎教授,不是阿风要玩,是我让他陪的。” 黎沫夏闻言,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盯着卓希,一点也不怵,傲然挺胸。 “卓小姐,我和阿风说话,与你有关系吗?” 第四十三章 晴天霹雳 卓希也不气恼,双手环抱胸前,彰显一抹起伏山峦,露出礼貌、优雅的淡笑。 “没关系,你与阿风聊吧。” 黎沫夏冷声回道:“麻烦卓小姐回避一下。” 卓希闻言,撇了一撇嘴。 “哦,这样子啊?” “阿风,我先回别墅等你哦,千万别回来太晚。” 讲完之后。 卓希转头交代几位下属等一会儿务必接我回别墅,再朝黎沫夏主动挥了一挥手,婷婷袅袅地上了车。 黎沫夏瞅着卓希离去的背影,铁青着脸,神情忿忿。 “有什么了不起!” 我转眼瞥见,黎荣灿竟然连自己女儿都没管,在司机搀扶之下,欣喜万分地牵着河曲神马走了。 黎沫夏见自己老爸的身体并无大碍,也没追过去,转头瞅了我几眼,一副打量茅坑里蠕动小蛆的表情,满脸鄙夷。 “姓宁的,你不会被卓希给包养了吧?” 上次玩罗汉遁地,这妞在关键时刻发来了两条信息,本来我已经打算从今往后与她好好相处了,可今天她这一副鄙视的神态,再加上一句趾高气昂的“姓宁的”,令人实在不想跟她好好说话。 我反问:“这事好像与你没关系吧?” 黎沫夏回道:“当然没关系!我就是觉得你很恶心!” 我拧了一拧眉头。 “黎大教授,你让我留下来,该不会就为了羞辱我两句?有事赶紧说!” 黎沫夏冷哼了一声。 “恭喜你答对了,我就是为了恶心你两句!” “祝你身体倍棒、财源滚滚、不被抛弃!撒油那拉!” 讲完之后。 黎沫夏转身准备上那辆红色轿跑。 我说道:“站住!” 黎沫夏回过头,没好气地问:“干嘛?!” 我问:“东西呢?” 上台之前,我把小可用尸参娃娃制成的药交给了她保管,她还没给我。 黎沫夏闻言,反应过来,掏出小钥匙,打开了背包外面的锁,拉开拉链,伸手进去摸小木盒子,可一摸之下,她脸色顿时变了,忙低头在里面翻来覆去地找。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抬手抢过她手中的背包。 紧急翻看了好几遍。 没有! 头顶犹如一道晴天霹雳闪过! 我手拎着包,傻了眼,抬头瞅着她。 黎沫夏咽了一口唾沫。 “东西……好像不见了……” 在生命面前,我身上所有素质和涵养都消失殆尽-- 不对! 这些东西哥们本来就没有! 我一把将背包凶狠无比地摔在地面,冲她大吼。 “东西哪儿去了?!” “喂!你凭什么摔……”话刚讲到一半,黎沫夏可能见我脸色变得极端吓人,忙把后半句话硬生生给咽下去了:“宁怀风,你先别着急啊,我进去找一找!” 她撒丫子跑进了漫步会馆。 不可能找到的。 我交给她保管之时,亲眼见她将小木盒子放进了背包,拉链闭好,还上了锁。 刚才检查背包,我发现包外表完好无损,不存在任何缝隙与漏洞。 正常情况之下,小木盒不可能掉出来遗失在漫步会馆。 唯有一个解释。 有人暗中撬开了背包外面的小锁,打开拉链,将小木盒给取了,再无比贴心地拉好拉链、重新落锁。 雁过无痕! 手法一绝! 在会馆人挤人的环境之下,对方能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却让人毫无知觉,根本不是普通小贼能做到的,偷东西的一定是一位绝世神偷。 而且,他必然早有预谋! 为什么说早有预谋? 因为小盒子里面是药。 拥有如此高超技艺的贼盗,一般不会轻易出手,更不可能去偷对自己毫无用处的药,除非对方就是想玩死你。 人家一旦出手了,也绝不可能让你找到,即便让黎沫夏哥哥调动警署资源全城排查也无济于事。 会是谁呢? 小生门不可能,这几个家伙到现在都还在警署里面挨打呢。 病鬼大佬么? 别说是他了,即便是卓希,她也仅知道我可能需要药来调理身体,但并不知道尸参娃娃是唯一能救我命的东西,病鬼大佬不可能如此精准、狠辣地利用这东西来掐我的脖子。 莫非小朱? 这女人就是一个武疯子,且对自己的身手迷之自信,玩手段她脑子还不够,作风也不匹配。 知道我需要药来吊命的,世上唯有三爷和小可。 他们使了浑身解数来救我,深知此事重大,也绝不会向外人泄露任何消息。 如果在身体有状况的最初几天出了事,兴许找小可还能想到其它办法,但打完第五塔之后,小可曾对我说,时间已经不够了,只剩下用尸参娃娃吊命这一条道,还让我务必用狼魂骨牌,无论如何要取得胜利。 何况,现在三爷和小可也离开了港市。 狼魂骨牌没用,我也打赢了,可现在药却突然丢了。 等于说,不找回它,我必死无疑。 脑袋都要想炸了。 却一点答案都没有。 我瘫坐在地上,点燃了一支烟,望着璀璨的夜空和夜晚悠闲散步的男女,心中袭来一股莫名的悲怆与绝望。 我只想活下去,仅此而已。 为什么会这么难? 卓希留下来的几位下属走了过来。 “宁先生,我们要回别墅了。” “滚!” 回别墅? 算一算时间,我好像只有两天可活了,回尼玛的别墅。 什么攻塔夺马、假揾食、气死病鬼大佬、出人头地-- 全特么见鬼去! 几个家伙闻言,神情一愣,但他们又不敢得罪我,只得退后了几步,负手而立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继续等待。 黎沫夏从漫步会馆里面出来了,脸色很不好看,沮丧无比。 “东西没找到,漫步会馆工作人员说,也没有摄像头。” “不过你放心,我马上给我哥打电话!” “我哥一定会协调全港最优秀阿sir过来破案,绝对能找到的!” 她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我灭了烟头,从地上起身,往前走去。 “宁怀风,你去哪儿啊?” 去哪儿? 我要去医院找阿米。 最后的时光,我只想待在她的身边,哪儿也不去。 前两天,因为有卓希的人一直在暗中保护着阿米,为避免不因自己去医院而引发病鬼大佬对阿米的关注,我都没有去,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好想见她! “喂!宁怀风,你等一等,有信息啊!” 我没反应过来她话语什么意思,脚步也没停。 身后传来急匆匆的奔跑声。 手一下被黎沫夏给牢牢抓住了,她满脸通红,气喘吁吁,拿着手机在我眼前晃动。 “信息!小偷发来的信息!” 第四十四章 鬼飞居 我愣了一下,赶紧拿过了她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了几行字。 “黎小姐,东西在我手里,来元朗洪水桥三十三号左手边弄堂‘鬼飞居’找我。” “不要找阿sir、不要带人、不要藏家伙,你和宁拳手必须一起来!” 我抬头瞅了她一眼。 黎沫夏说:“刚准备给我哥打电话,就看到了信息。” 我问:“电话号码认识么?” 黎沫夏摇了摇头。 我用她的手机立马回拨过去,对面传来关机的提示音。 九十年代初,手机号码无需绑定身份证,可随便替换。 这种顶级贼盗都比较谨慎,大概率发完一次信息后就不会再用这个号。 黎沫夏问:“要不要告诉我哥,让他带人一起去?” 我回道:“没用,走!” 黎沫夏闻言,赶紧转身小跑去开车。 卓希几位下属也跟着我们过来。 对方已经明确提出不能带人,这帮家伙一起跟来,只会坏事。 我回头手一指他们。 几人立马顿住了脚步。 “你们转告卓希,我有急事,让她今晚别烦我!” “我脾气很不好,如果不想让我废了你们双腿,尽管大胆跟!” 他们一听这话,顿时不敢再动了。 我上了红色轿跑。 黎沫夏油门猛踩,车疾速往元朗开去。 路上等红灯之时。 黎沫夏侧过头瞅了一瞅我,一副生怕惹我发火的乖巧女生模样,小心翼翼地试探发问。 “宁怀风,你能告诉我小木盒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还真得告诉她这东西的重要性。 一般来说,拿东西来威胁人,只会叫事主单独前往,可盗贼发来的信息里,却指名道姓要我和黎沫夏一起去。 这要求非常怪异。 不管怎么说,今晚我和黎沫夏算是捆绑在一起了,若不向她点明小木盒里东西的重要性,一旦遇见紧急情况,眼前这位傲娇大公主要是拎不清轻重就完了。 “我只能告诉你,没有了它,我活不过周三。” 此话一出。 黎沫夏彻底傻眼了,一双美眸瞪老大,红唇微张,绿灯已亮,她甚至忘记了踩油门。 后面车辆连续鸣了好几次笛,她才反应过来,傻傻地开车往前走。 半晌之后。 “对不起。” 我感觉她的声音有一些发颤。 转头一看。 黎沫夏眸子竟然红了,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我反问:“内疚了?” 黎沫夏闻言,两行清泪噗呲噗呲往下掉,抬手抹了一下,转头幽幽地看了我一眼。 “不是,我就是有一点害怕。” “我长这么大,从没害死过人。” 我:“……” 这女人脑回路实在太清奇了,九转大肠么? 不过讲实话。 这事情也怨不得她。 打终塔之时,由于三爷和小可不在,我身边其实没有可信任之人。 相对于其他人来讲,黎沫夏虽然总是露出一副公主尿性,但家世清白、性子单纯、为人善良,反而最值得信赖,小木盒子只能交她保管。 我没再吭声。 黎沫夏抽了一抽鼻子,强忍住下坠的眼泪,对我说:“如果你身体不舒服,我可以在港市给你请最好的医生。不行我马上带你去国外,你一定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我回道:“不用了,今晚找回东西就行。” 黎沫夏郑重无比地点了点头。 “宁怀风,不管对方想要多少钱,我都会答应!” “哪怕逼我爸卖掉一家马场,也一定要帮你拿回东西!” 我寻思对方恐怕不是要钱那么简单。 大千世界三教九流,其中,捞偏门被称为五花八门。 八门又分内八门与外八门。 盗门历来位居外八门之首。 不是说在大街上偷别人几个电瓶就属于盗门中人,有传承名号、江湖绝技、门派规矩之人,方算登堂入室,才属于江湖中认可的盗门中人。 盗门技艺达到巅峰的,从来不屑于盗窃财物。 人家玩得全都是高端局,出手就盗天灵地宝、奇珍绝品,乃至偷天换日。 从对手展示出来一流盗窃手法看,显然是一位处于盗门食物链顶端的人物,讹我们钱财的可能性并不太大。 可黎沫夏能讲出这种话,彰显出极佳的担当与人品,倒真让我感到意外。 我说:“我知道你孝顺。” 这妞本来正对我满腔热情地表着决心呢,此话一出,顿时憋得她脸都紫了,一时之间,她压根不知道怎么接话茬,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回怼我,一对眸子怨恼又无语地盯着我。 我说:“别看人,看路!” 讲完之后。 我开始闭目养神。 不到半个小时,车已经来到了洪水桥三十三号。 黎沫夏停好了车,转手拿了一个大塑料袋,抬手准备打开副驾驶的手套箱。 “你做什么?” “拿钱和银行卡啊。” “不用!” “……” “对方不会要钱。” “那他要什么?” “不知道,但不管要什么,我一定会让他乖乖把东西还回来。” “人家要是不肯呢?” “我大概率会弄死他!” 我将烟头甩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下,转身大踏步往前。 黎沫夏愣了一下,赶紧关上车门,小跑追了过来。 “宁怀风,你千万不要冲动啊,为了这种小贼犯不着!” “我知道你很能打,可你要真要弄了他,自己也得坐牢,没任何意义!” 坐牢? 我倒还真想去,感受一下里面人是不是真如传说中的讲话那么好听,但也得给我机会去坐! 黎沫夏估计看我现在身强体健,认为如果能约到最好的医生,我不至于出啥大问题。 可她所不知道的是,我身体毛病并不是现代医学能解决的,对方今晚要不还药,两天之后我就得嗝屁。 洪水桥三十三号像一个大鸽子笼,总计三十来层高,应该是一栋出租公寓。 从外面来看,灯光密密麻麻的,不知道里面切割了多少个如厕所大小的房间供人居住。 左手边为一条小巷子。 人还没走进去,鼻尖就闻到一股臭泔水的味道。 巷子地面垃圾遍布、苍蝇乱飞,几只野狗正在刨食。 黎沫夏立马捂住了鼻子。 我们沿着巷子往前行了百来米,右手边出现了一栋老旧棚户建筑。 外墙还是三四十年代的小青砖砌成,门为盖板木门,窗户破烂不堪,大门口用歪歪扭扭的毛笔字书写了“鬼飞居”几个字。 字写得极差,像小学生涂鸦。 黎沫夏深呼一口气,敲了一敲门,谨小慎微地问:“请问,里面有人吗?” “砰!” 我抬起一脚,直接踹开了木门。 西装领带、礼貌涵养,这些都是对朋友展示的。 面对一个要我命的家伙。 他不配! 黎沫夏吓了一大跳,转头怔怔地看着我。 我大踏步而入。 第四十五章 将计就计 鬼飞居为一个残破小院。 家具老旧破损,摆放凌乱无序,蜘蛛网遍布,地面积着不少灰尘,四周还飘荡着一股久无人居住的呛鼻霉灰味。 我借着从窗户破洞疏漏进来的星点月光,瞅了一瞅地面,心中既诧异又稍有了一点谱。 两人往前走了十几步。 来到了一处老式天井小院的位置。 耳朵突然传来了诡异无比的声音。 “--老汉三更上了山,寒风呼啸冰冻天,一间破观现眼前,姑娘唤我进观眠--” 老式唱片机里传出来一曲惊悚鬼戏唱段。 屋子幽深、杂物堆积、环境昏暗,也弄不清楚它到底从哪个角落发出来的。 深夜、破宅、鬼飞居、唱片鬼戏…… 几个极具灵异特征的元素互相交织,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黎沫夏明显害怕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脸色蜡白。 我拉了一拉她,示意她跟在我的正后方。 黎沫夏死死地扯着我的后衣角,亦步亦趋地随我继续往前,还颤声向里面发问。 “有人吗?我们来了,有事可以当面谈。” 没任何回应。 刚才进来之时,我特意观察了一下,老宅地面积满了灰尘,却隐约有一对浅浅的脚印,证明此处并不是一个大贼窝,可能为某位盗门人的单独藏身点。 不过让我觉得难以理解的是,脚印仅仅有成年人一半大小,难不成会是一个小贼? 单人小贼、放诡异音乐、藏身迟迟不现。 对方在玩行为艺术么? 不是! 这几种情况足以表明:盗贼对我的身手有清晰认识,没胆量直面我们,接下来他想要拿捏住我们,大概率会用三个手段,暗器机关、恐怖惊吓、江湖幻药。 前两种方案我倒不太怵,唯独担心最后一种。 毕竟它简单、高效、易行。 尽管已经判断出了下一步大体走向,但我们又不得不往对方设下圈套里面钻,因为他身上有我要取回的东西。 唯有倍加小心! 这些判断是我根据现场状况一瞬间作出来的,也没法向黎沫夏解释,只能让她在我正后方跟着,身子尽量护着她,争取不让她着道。 走一步。 看两步。 再谨小慎微前行了五六米。 一股古怪的檀香味道钻鼻。 对方果然用了第三种方案! 味道来的太突然了,我立马闭上了气,但提醒黎沫夏已经来不及。 这蠢妞可能还觉得还比较好闻,竟然忍不住深呼吸了两口。 吸完之后,她娇躯一软,嘴里嘤咛一声,顿时倒了下去。 我转头一瞅,脸色大惊,第一时间抬手去拉她,可自己身躯左右摇摆,晃荡了两下,支撑不住,立马瘫倒在了黎沫夏的身旁。 “哈哈哈!” 一阵尖锐无比的笑声传来。 要说是小孩声音,音色又不稚嫩。 要说是大人声音,音调又尖锐无比。 我并没有真的晕过去,见黎沫夏倒下之后,干脆将计就计,假装上当,闭着气倒了下去,目的就是引藏在里面的盗门枭贼出来玩。 当演员谁不会? 哥们在戏班子也算专业的! 微微抬起了眼帘。 破旧的横梁上突然倒垂下来了一个人,根本看不清楚他样子,因为对方戴了一副狰狞无比的傩舞面具! 他个子很矮小,大概只有一米一二左右,手脚如同小孩,身躯异常灵活,六七米高的房梁,竟然绳子都不用,直接从上面翻身下来。 我算明白了。 盗贼为侏儒! 难怪脚印奇小! 他下了房梁之后,冲地面上的我们嘻嘻笑了两声,行事非常谨慎,先远远地观察了一下,并未第一时间上前。 紧接着。 这货竟然拿起了一杆长竹杆,冲我俩身上狠狠地抽了两下。 很疼,但我能忍。 关键你特么倒是快一点过来,让我好收拾你,毕竟哥们快憋不住气了! 侏儒用力抽了我们好几下,见我俩没有任何反应,有些放心了,将手中的长竹竿给丢了,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像欣赏尸体一般,先在我俩身边转了一大圈,又掏出了两根大拇指般粗的绳索,准备来绑我们。 特制牛筋绳! 这玩意儿若用上“绞刑结”的打结法,越挣扎越紧,根本无法挣脱。 侏儒嘴里哼着小曲先过来绑我。 “--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 脑子还挺好使的。 这货知道我才是最大的威胁,把我给捆住,接下来就一切无忧了。 正待侏儒要动手绑之时,我抬手猛地一扯他的傩舞面具,面具后露出来一张老小孩的脸,皱纹密布、肤色黝黑、小眼贼溜溜,留着两撇长长的八字胡,像极了一只修炼多年老鼠化成了人形的模样。 他傻在了原地,彻底懵了! 待反应过来之后,侏儒立马去掏腰间,一柄木头制成的,类似小箭弩的武器拿了出来。 “啊!” 一声惨呼之后。 侏儒人已经倒飞了几米。 未待他爬起。 我人已经冲了过去,将侏儒从地上拎起,再猛然往前院一甩。 “噗通!” 侏儒像飞着的大皮球,精准无误地砸在了一口鱼缸里面。 这鱼缸安放在我们进来之时路过的走廊角落。 我必须将他往门外打。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脱离檀香,不会被烟弄晕。 否则一旦吸多了檀香之后,无论身手再好,也要手脚发软,接下来一样会被侏儒给摆布。 我憋着气冲到了鱼缸面前。 侏儒小手小脚在鱼缸里面不断扑棱着,从不知道多久没换的恶心脏水里发疯一样往外急钻。 我猛地一摁他的头,将他给重新摁下了水面,随后,抬手一翻鱼缸,将它给硬生生倒扣了过来,再抡起一脚,对着鱼缸来了一个飞射。 鱼缸往外溅着水,伴着侏儒的大声嚎呼,像足球一样咕噜噜滚动着往门外飙去。 我疾踏几步,来到了门前,深呼吸了两口,一掌朝鱼缸凶猛拍去。 “咔嚓”一声。 鱼缸裂了! 水哗地一下全洒了出来。 眼前鼻血狂飙、晕晕乎乎的侏儒,像极了一个喝多了的小宝宝,卷着舌头,吭呲吭呲往外面吐水。 “饶……饶命……” 我左手将侏儒给拎了起来,将他身子死死地抵在门框上,一掐他的喉咙。 “香的解药!” 第四十六章 一指没 侏儒像一只大青蛙,憋得满脸通红,双目翻白,舌头若哈巴狗一样往外伸出,小手小脚划水般乱蹬。 见他光划水却没搭理我,我目光一凌,手指加大了力道。 侏儒无比艰难地用手指了一指口袋。 我伸出一只手,朝口袋掏了一下,真有一个透明的小塑料罐,罐子里装有像六味地黄丸模样的药。 “如果解药没用,你连说最后一句话的机会都失去了!” 我像拎小鸡一样拎着他,开始往天井处走。 快到之时,我再次闭住了口鼻,来到黎沫夏的身边,俯下身子,单手将药瓶给打开,转头看了一眼侏儒。 侏儒已经被我掐得快要咽气了,但为了保命,他反应极快,冲我竖起了三根手指。 我喂了三粒药给黎沫夏。 侏儒现在被我给死死拿捏着,谅他不敢乱来给假解药,但我也不能在天井处闭气太久,本来准备拎着侏儒再回到鬼飞居门口去,等着黎沫夏吃完药醒来之后再说。 可刚往回走了几步。 黎沫夏竟然醒了。 她满脸难受,手揉着自己的脖子,还不明所以,抬头一见到我们的样子,吓了一大跳,眸子瞪得老大。 这解药效果奇佳! 我直接打开吃了三粒下去。 入口即化。 原本稍微有一些昏沉的脑袋,顿时恢复了正常,变得一片清爽。 不用再怕香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瞅见旁边有一块破旧的桌子,将侏儒像甩猪上案板一般甩了上去,一把捋开了他短小的脖子,仔细观察着。 侏儒不知道我到底要干嘛,吓惨了,瞳孔紧缩。 “宁老板,你这是干嘛?” “我找一下从哪处下刀更顺畅!” “别!千万别动手!我这次栽了,大佬提任何要求都行,求放我一条生路……” 我没理会他,转手将一个破瓷瓶给磕碎,捏了一块锋利无比的瓷片,朝它吹了一口气,狠一咬牙,将瓷片往他脖子里凶猛刺去。 “呜……” 侏儒-- 竟然哭了。 瓷片锋利端已经顶到了他喉结处,仅仅划破了皮,我停了手。 侏儒呜呜地嚎哭着,越哭越大声,无比伤心和绝望。 半晌之后。 他突然止住了哭声,低头看了一看我捏瓷片的手,又抬头惊惧无比地瞅着我。 “大佬--我没死?” “只能说暂时。” 侏儒憋红了老脸,抻长了脖子,立即开启了自我救赎的疯狂模式,张嘴以念相声贯口的速度大声禀报。 “不是我要偷你们的东西,是有人指使我干的!东西没有任何损坏,我连木盒子封蜡都没碰伤!宁老板、黎小姐,你们但凡饶了我,以后我万死不辞、鞍前马后为你们效劳!恭祝两位福如东海、情比金坚、早生贵子!” 黎沫夏一听,俏脸顿时红了,嘴里嘟囔了一句。 “胡说八道什么!” 我见侏儒不仅乖巧上道,讲话还比较好听,点了点头。 “偷来的东西在哪儿?!” “在黎小姐车的后备箱放备胎之处!” “你说什么?!” “它真在!我就没打算要你们的东西,偷完之后直接塞回了车里--” 现在也不是深究个中内情之时。 我必须要尽快拿回救命药! 转头看了黎沫夏一眼。 可她竟然傻站在我们身旁,像在看一场精彩的杂技表演,见我转头瞅她,她也疑惑地瞅着我,还露出一副“你为什么不继续威胁他”好奇宝宝神情。 我无语到了极致。 “你杵这儿当门神呢?!快去拿东西啊!” 黎沫夏闻言,方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赶紧转身跑出了鬼飞居。 一会儿之后。 她气喘吁吁地回来了,神色一片欣喜。 “宁怀风,东西真在车后备箱!” 我赶紧一手抢了过来。 小可为了防止小木盒里面的药散失药味,特意用蜡细心封了口。 侏儒没有撒谎,他确实没有打开过。 当然,以他目前所面临的局面,给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骗我。 我单手将小木盒给启封了。 里面药一共两枚,若肉丸子大小,黑乎乎的,溢出来一股浓郁无比的药香,还留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一段字。 “两粒药丸和水吞服,三天之内不得饮茶酒、同房、用吞云吼,身体出疹后忌洗澡,待疹子痊愈,可恢复正常饮食。” 下面还画了一颗可爱的心,心中间写着三个小字。 “哥,加油!” 面对失而复得的救命药。 我都快激动的要哭了。 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和水同服,直接抓了起来,一齐放进嘴里,大口嚼动着。 口感黏黏的,苦、辣、呛。 由于药丸的个头比较大,我差点被呛死,不断地咳嗽。 黎沫夏见状,赶忙过来拍我的后背。 她不拍还好。 一拍之下,药丸哽在喉咙口,反而更吞不下去了,呛得我直翻白眼。 我被呛,但嗷嗷叫唤的却是侏儒。 低头一看。 由于之前我做任何动作,手中的瓷片始终没离开他的脖子,刚才吃药行事太过疯狂,持瓷片的手不受控制,竟然在他脖子处划出来好几道血痕,溢出血来,吓得这货疯了一般嚎叫求饶。 好一会儿之后。 我才将药给吞了,彻底缓过劲来。 经过这么久艰苦卓绝斗争,我的命终于暂时保住了! 接下来,就是考虑如何完美地摆脱卓希,带着沉睡的阿米离开港市,找三爷和小可会合。 阿米身上的克泄阴功之伤要靠小可。 我要完全补好稀碎的胎光,也还得靠这丫头。 抬手放开了侏儒。 侏儒趴在桌面上,开始急促无比地喘气,又低下头拼命呕吐。 这家伙偷盗技艺一流,可身手较次,在我们已吃檀香解药的情况下,他现在根本没本事再耍任何阴招。 宅子里面很黑,但我的心情却彻底顺畅了。 我掏出了烟,自己点着了一支,给侏儒发了一支。 侏儒瞅了一瞅烟,压根不敢动。 “抽!” 他吓得浑身一个激灵,颤抖着手,拿着烟放到了嘴边。 我礼貌地给他点着了。 “接下来你好好说话,若我怀疑有半句假话,你知道后果。” “咳咳咳……宁老板,我不会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我点了点头。 “名字。” “乔大。” “师门、绝技、江湖称号。” “我为贵省‘鬼手乔’一脉传人,绝技为‘摘桃芯’,江湖上都称我为‘一指没’。” 一指没? 要不要这么嚣张! 沫夏听到这里,竟然没心没肺地“噗呲”一笑。 我转头瞅了她一眼。 她立马抬手捂住了嘴。 我倒曾听阿米说过,盗门中人有各种绝技。 摘桃芯,徒手从别人身上取财物的绝技。 此招练到极致之人,据说两根手指能瞬间穿透桃子,将里面的果核取出来,桃子外表还看不出任何损伤。 夹米虫,借助镊子等工具盗窃的手段。 一缸大米之中,往往有个头小小、跑动飞快的小米虫,盗贼能用筷子精准无比地夹起小米虫,虫还不会被夹死,形容使用工具偷盗技巧之熟练。 换戏袍,瞬间替换别人贵重物品的功夫。 假若你外套的内口袋有钱,捂得很紧,盗贼用其他手段无从下手,他仅需撞你一下,让你短暂懵逼,眨眼之间,盗贼与你的外套已经互换,你还毫不知情。 诸如此类,神乎其神。 可我关心的不是他身上绝技,而是他的名字。 “你敢叫乔大,莫非还是‘鬼手乔’一脉头把交椅?” 一般来讲。 这种玩暗活儿的手艺门派,一旦入了门,从此就与过往俗世身份完全切割了,连带姓都会改掉,后面的字通常按字辈或者地位来排序,侏儒属“鬼手乔”一脉,他姓乔不奇怪,可竟然敢叫“乔大”,属实让我惊诧。 乔大拧巴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哑巴了?!” 乔大拿烟的手猛一哆嗦,神色略带尴尬。 “实不相瞒,前年家里严打,门里十几号人全被逮进去蹲了号子,就剩我一人刚好在外地躲过一劫。家里回不去了,我便来了港市。” “本来我排名第五,但前四位全进去了,他们估计要蹲死在号子里,所以我将名字改为了乔大,租了这一套棚户房,称为‘鬼飞居’,想着能重整门派旗鼓。” 卧槽! 还挺有理想! 我问:“谁指派你偷东西的?” 第四十七章 二人夺 乔大回道:“古会恒。” 此话一出。 黎沫夏惊得下巴都掉了。 “你说谁?!” 乔大咽了一口唾沫。 “就是太子恒!” 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当初为了几万块钱,帮了黎沫夏一个小忙,得罪了太子恒,没想到竟然差一点把自己命给搭进去了。 我说:“讲详细点!” 乔大小心翼翼地问:“宁老板,能再给一支烟么?” “刚才我实在太害怕了,没抽出味来。” 咦? 他这是看我比较和善啊! 我冷冷地瞅着他。 乔大见状,身子哆嗦了两下,忙不迭地摆动了小手。 “乔大不识抬举,不抽了,您千万别生气!” “前几天,太子恒找到了我,给了我二十万,吩咐我死盯着黎小姐,说要看到她和你单独在一起,找机会用一点手段,弄晕你们,他好来报复你们。可我接连盯了好几天,没发现你与黎小姐有什么接触。” “倒是黎小姐白天去了一趟三叉巷,找一位姑娘拿了一个小木盒,接着去了漫步会馆。在会馆,我见到宁老板吩咐黎小姐将小木盒收好。黎小姐不仅把东西给牢牢锁住了,在整个观赛过程中,手还一直死死捂住包。” “以我从业多年的经验判断,这东西对你们必然非常重要。所以,我马上将情况向太子恒电话报告,他出了一个馊主意。” 讲到这里。 乔大神情惴惴不安地抬头瞅了我们一眼,一副不敢继续说下去的模样。 “吧嗒!” 我玩了一下打火机。 乔大惊得一双小手立马死死抱住了头。 半晌之后。 他见我也没动手揍他,试探地问:“宁老板,我继续说?” 我反问道:“你觉得呢?” 乔大抽了一抽鼻子,谨小慎微地接着讲。 “太子恒非常兴奋,他让我马上偷了包里的东西,发信息引你们两人来这里,用江湖手段弄晕你们,再将你们的手脚绑死,他会过来。” “他说过来要--” 我恼道:“你特么说书呢,还放钩子?!” 乔大狠一咬牙。 “这混蛋说,他要当你的面玩了黎小姐,再拿一把刀将你给阉割了!” 此话一出,多年贫血的我,血压一下就飙高了。 黎沫夏听完之后,简直要气疯了,抡起手中的包狠砸乔大。 “畜牲!猪狗!无耻!” 乔大也不敢动弹,硬着头皮承受黎沫夏的疯狂暴击,嘴里苦苦哀求。 “黎小姐息怒啊!我根本没打算这样做,要不然怎么还会把偷来的东西放在你车的后备箱?” 这事确实古怪。 我抬手制止了黎沫夏。 乔大赶紧向我们解释。 “我们鬼手乔做事门规第一条,谋财不害命!” “太子恒给了我二十万,我确实拿了,但他要干这种绝种倒灶害人性命之事,我肯定不会配合他做的!否则就是犯了门规,死后没脸见祖师!” 我问:“难道你刚才没弄晕绑我们?” 乔大回道:“宁老板,我确实弄晕准备绑你们,可目的是用太子恒要搞死你们之事进行威胁,讹你们三十万。拿到钱之后,我再把你们放了,然后远走高飞。” “我与太子恒约定,让他凌晨一点来鬼飞居,可十一点我就让你们提前过来了,为的就是给自己讹诈你们三十万争取时间,不信你们可以看信息。” 他用小手掏出了手机,打开信息界面,毕恭毕敬地递给我。 手机里确实约定太子恒凌晨一点来鬼飞居。 我无语到了极致。 这侏儒实在太坑了。 要说他不讲规矩,他又牢守鬼手乔谋财不害命的信条。 要说他讲规矩,他却两头通吃,一点江湖信誉都没有。 我问:“有什么还没交待的吗?” 乔大回道:“有!之前我放小木盒回黎小姐车后备箱的时候,顺便把她手套箱里的四万块给取了,它们就在神龛里面。” 黎沫夏闻言,赶紧走了过去,从神龛里面掏了四万块钱出来,见到钱之后,满脸惊悚。 “真是我的钱!有几张还是缺了角的!” 太特么卧槽了! 包上了锁、车也上了锁,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皱眉问道:“你咋这么牛逼呢?” 乔大缩着身子,没再吭声。 “哑了?!” “这么说吧,大街上路过一个女人,我但凡与她一擦肩,能把她胸前的罩子给取了,对方还不知道。” “……” 黎沫夏闻言,脸一红,淬了一句。 “无耻之徒!” 我冲乔大笑了一笑。 乔大见状,估计以为我又要动手打他,吓得脸都白了,立即挪动小脚往后退。 我给他丢了一支烟,再瞅了一眼手机。 “现在十二点半,离你与太子恒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你帮我一个忙。” 乔大闻言,睁大眼睛。 “宁老板,你不会准备报复他吧?” 我回道:“恭喜你,答对了!” 乔大着急忙慌地说:“你千万别啊!太子恒最近请了一个贴身保镖,专门玩拐杖的,身手非常厉害,今晚他一定会带保镖一起过来!” 我皱眉问:“玩什么的?” 乔大回道:“拐杖啊!” 我拧了一拧眉头。 看来遇到玩奇门兵器之人了。 拐杖也叫二人夺。 它外形虽为一柄平平无奇的拐杖,平时用来拄地行走,但一遇见危险,立马可变为兵器与敌人缠斗。 冷兵器交锋,第一时间抢夺敌人手中武器,向来为速战速决首选。 为此,有许多不清楚其中道道之人,会动手去夺拐杖。 一旦去夺拐杖。 对手基本要向美好的世界作别了。 因为拐杖为空心棍,弯头下往往暗藏有一把利刃在棍里面,对手一动手来抢,己方乘对手死抓住棍子之机,一拧弯头,迅疾抽出里面利刃,猝不及防给对手致命一击,二人夺由此而来。 传说,全世界最早用二人夺来防身之人为孔子。 大家都知道国外绅士比较喜欢用手杖,几乎人手一把。 可很少有人清楚,在十九世纪欧洲,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学到了咱老祖先的智慧,手杖里全都藏有兵器,这玩意儿在国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手杖剑。 如此看来。 上次在早茶店,我露了一手筷子夹银行卡的手段,把太子恒吓得够呛,这货都已经开始随身带保镖了。 太子恒要不惹我,咱也不想与他再有瓜葛,可今天他不但惹了我,还差点把我命给玩没了。 不教训他出不了这口恶气! 我说:“你的意思,我打不过玩拐杖的?” “宁老板你误会了,我去漫步会馆看过你比赛的,你连挑七塔,天下无双--”乔大见我毫无表情地瞅着他,忙停止了拍马屁:“我的意思是,你身边有黎小姐,保护着她施展不开拳脚,再说太子恒他们可能会带武器。” 我问:“谁说我要跟他们动手了?” 乔大闻言,傻眼了。 第四十八章 疏通祠堂暗沟 我问:“你不是有香么?” “你弄一些新的来点燃,太子恒进来直接晕,然后我来慢慢玩!” 乔大:“……” 我捏起了地上一块小石头,对着十来米外的神龛,抖劲甩腕,石头若子弹出膛一般飞了出去。 “啪”一声响动。 石头贯穿神龛牌位,穿出了一个小孔。 不是我有多厉害。 神龛木牌本来就腐朽不堪了,只要准度、力度足够,穿透它不成问题。 这一手。 我主要为了震慑住乔大,让他乖乖地配合我。 “作为盗门中人,你逃跑手段应该不错吧?” “你当然可以假装配合,逮住机会马上逃走,或者乘我对付太子恒的时候,暗中使绊子。” “但前提为,你要能躲得过我的手镖!” 乔大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颤声哀求。 “宁老板,你放过我吧,我就是一个小贼!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转头瞅见我一脸萧杀的表情,立马不敢再说下去了。 “行!但等你弄晕了他们之后,我马上走,这事与我无关,行吗?” “可以。” 乔大闻言,从桌子上起身,小手抹了一抹脸上的血迹,想从桌子上跳下去。 “干嘛呢?” “我去点香啊。” “万一你去点另外一种香,再搞晕我们呢?” “……” “香在哪儿?” “八仙桌下的包里,黄颜色的。” 我转头对黎沫夏说:“你去点。” 讲完之后。 我一拎起乔大的后衣领,大踏步往外面走。 乔大在我手里像一只小鸡,小手小脚在空中不断舞动。 “宁老板,你要相信我啊,我没胆再敢坑你们……” 这枭贼太狡猾。 我必须威胁着他的性命,他才不敢耍诡计坑我们。 否则他要真搞出另外一种江湖香来,我们之前吃的解药无用,一闻之下必然再完球。 黎沫夏秀眉紧蹙,满脸无语。 “喂!你让我去点,意思让我当小白鼠了?” 我回道:“嗯呐!” 黎沫夏恼道:“嗯你个头啊!你不怕我被迷晕吗?” 我拎起乔大,在她面前晃了一晃。 “要不你来威胁住他,我来点喽?” 黎沫夏:“……” 我带着乔大到了鬼飞居门口。 没一会儿。 黎沫夏从天井处出来了,兴奋不已。 “点燃之后我还待了一会儿,香没问题,还是原来的。” 我点了点头:“你马上离开。” 黎沫夏闻言,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我说:“男人打架,你一个女人待这里干什么?” “万一我打输了,太子恒让你停掉大姨妈怎么办?” 黎沫夏脸一红。 “你那么厉害、还有香,怎么可能打输?” 打不赢只是吓她而已。 真实原因为,之前我答应卓希假揾食,只是为了给自己争取安全打塔取得尸参娃娃的时间,以及保护病床上阿米的缓兵之计。 如今我胎光泄露的毛病已经暂时无碍了,等收拾完太子恒,我会马上赶往医院,想办法甩了卓希派在医院里监控阿米之人,带着阿米立即离开港市,北上去找三爷和小可。 黎沫夏待在这里太碍事。 我毫无表情地伸出了三根手指。 “我数到三,赶紧给我消失!” 黎沫夏:“宁怀风你……” “三!” “……” 我直接将乔大丢在了地面。 “乔大先生,这事既往不咎,我也不再管了!” “你要想弄晕黎小姐送给太子恒赚钱,随你便!” 讲完之后。 我转身准备离开。 乔大闻言,神情一喜,立马露出了一张狰狞脸,双手紧抓拳头,小脚一剁,冲黎沫夏呲了一下獠牙。 他这副样子实在太丑了,像地府小鬼一样。 黎沫夏见状,吓得脸都白了,迅速转身,跑到了我前面。 “神经病!我走行了吧?!” 我站住了脚步。 “别从来时的路走,从反方向出巷口,打车回!” “你车停在原地,别让太子恒误会你没来鬼飞居。” 黎沫夏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最后憋出一句。 “祝你平安!” 瞅见黎沫夏气呼呼转身离开了。 乔大腆着一张脸,冲我讨好笑道:“宁老板,你让黎小姐走是为她安全着想,我刚才配合表演还算可以吧?” 我没搭理他,俯身开始收拾地上因为刚才教训乔大而造成的凌乱场面,别等下太子恒一过来,见到环境不对,直接转头撒丫子跑路。 乔大一边帮我收拾,一边拍着马屁。 “宁老板,你不仅身手顶尖,还是乔大见过最为心细之人!” “我觉得一百个太子恒都不是你对手,之前我太蠢了,竟然来动你。” “这是我的名片,今后但凡有用得着的地方,记得随时call我。” 我问:“你一个贼还有名片?” 乔大讪笑着,忙不迭解释。 “有的。除了偷盗,我还会接一些栽赃陷害、偷拍明星私生活、代人捉奸、送肮脏货等暗活儿。” “以后如果黎小姐给你戴了绿帽子,我免费--啊呸!我这说得什么屁话!见谅见谅!” 我拿起名片一看。 上面只印着两行字。 “鬼飞居士。” “专业疏通各种祠堂暗沟,量大价优,电话xxx。” 疏通祠堂暗沟属于江湖黑话,表示处理解决一些江湖偏门事。 我说:“你小子外号为‘一指没’,难道凭偷盗手艺养不活自己,这么卖命干嘛?” 乔大闻言,目光中闪过一丝黯淡,小手一摆。 “不说了不说了!” 我沉声道:“说!” 乔大表情有一些无奈,叹了一口气。 “‘鬼手乔’一脉全进去了,可他们的家人还要张口吃饭,不少孩子还得读书呢,我得替弟兄们养着他们,太花钱了。” 我一时愣住了。 乔大不算啥好鸟,干得事也脏,可他这种老一派江湖人倒灶不饿弟兄家人的义气,却让人高看一眼。 我将名片给收了起来。 “行了!这事了结后,你该干嘛干嘛去。” 乔大脸上闪过一丝欣喜:“多谢宁老板!” 两人回到了天井处,各点了一支烟,等待着太子恒到来。 凌晨一点刚到。 外面传来了声音。 “乔大!乔大!人都逮住了吗?哈哈哈!” 太子恒来了! 第四十九章 一沉二升三飘 乔大一听这声音,转头看了看我,似在咨询我意见。 我冲他点了点头。 这货立马几个疾速蹬踏,刺溜一下,沿着柱子上了梁,活脱脱像一只猴子。 “古老板!逮到他们了!你快进来!” 乔大在房梁上冲着外面喊道。 外面传来太子恒癫狂欣喜的笑声。 “好好好!狗男女!今天老子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我将烟头给踩灭,抬脚踢到了天井里面,转身躲在了一根柱子后。 抬眼往外望去。 太子恒正兴奋无比地从鬼飞居门口走进来,他身后还带着一位脑门凸起像寿星一样的保镖。 保镖年纪不大,但手拄着一根弯头拐杖,相当谨慎地黏在太子恒的身后,双目瞟来瞟去。 还别说。 就他寿星公的长相再配上一根古朴拐杖,真有一些江湖游侠味道。 寿星公走路脚后跟几乎不着地,也没啥声音,显得非常轻盈。 我心中顿时一愣。 这货除了会使奇门兵器二人夺,轻身功夫可能也厉害。 南派诸多武师练轻身功夫,讲究一沉二升三飘。 一沉,双腿绑上重物,登山下水趟泥,吃饭睡觉不摘掉,锻炼腿部负重能力。 等力量练足够了,再训练跳跃、凌空踏步、翻树上房,这叫二升。 所谓三飘,专指在第二步功成之后,端一个大水盆子放地面,人踩在水盆子的盆沿走路,要求越走越稳、越走越快,再练到能闭上眼睛走不摔跤,最后甚至要求闭眼站在不同水盆子之间,灵活变位躲避师兄弟的刀剑袭击,还不能溅出一滴水在地面,方乃大成。 太子恒雇来的寿星公不敢说已经练到了顶尖水平,但从他走路姿态来看,轻身功夫非同凡响。 这样不行。 对手的实力我摸不透,不能等香发挥了作用再动手,必须第一时间先擒住太子恒,再将他往弥漫着药香的天井处拖,只有手中拿捏住晕了的太子恒,才有百分之百胜算。 暗中凝神运气。 二十米、十五米…… 他们离天井处的距离越来越近。 正待我准备动手的时候。 意外忽然发生了。 “宁怀风,我好担心你!” “你就骂我吧,反正我不走了!” 黎沫夏的声音从鬼飞居门口传来。 寿星公反应极快,立马抬手扯住了太子恒,呼啦一下往门外跑。 完犊子! 他们竟然连香都没闻到,之前设下的圈套彻底废了! 我简直要疯了,撒丫子跟着冲了出去。 可寿星公本来距离鬼飞居门口更近,而且轻身功夫顶尖,只见眼前残影阵阵,他不仅带着太子恒出了大门,还用手杖的弯头,一把死死地箍住了正往里面傻乎乎冲进来黎沫夏的喉咙。 苍天! 女人果然影响拔刀速度。 古人诚不我欺也! 黎沫夏站在原地,脖子被死死地箍着,俏脸憋得一片通红,一边咳嗽,一边大急道:“古会恒,你个王八蛋,放开我……” 寿星公闻言,脸色顿时一沉,手稍微一用劲,拐杖弯头箍得更加紧了。 黎沫夏顿时涨得满脸铁青,连话都说不出来。 太子恒见状,双目暴凸,表情极为狰狞愤怒,咬牙切齿大骂。 “我挑!乔老鼠收钱不办事,竟联合你们坑老子,好特么犀利啊!” “姓宁的,你要再向前一步,老子弄死她!” 眼前这种状况,寿星公甚至都不用出二人夺里面的利刃,就黎沫夏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他稍微再一使劲,都可以箍断她脖子。而且,一直藏在宅子内的乔大,也不知道会不会反水背袭。 局面非常糟糕! 我只得无奈停住了脚步,不敢再向前,举了双手。 “太子恒,我不动的,你别冲动。” “你最近让乔大跟踪黎小姐,想必也知道了情况,我与她接触几乎为零,怎么可能是男女朋友关系?” “那天早茶店之事,有特殊原因的嘛,要不要同你讲一下?” 太子恒朝地面狠狠地啐了一口痰。 “蛋散!你臭嘴想岗咩耶?” 我尽量一脸真诚。 “其实吧,当天为你给黎小姐答应做你马子的最后期限,她为了考验你诚心,故意请我演一场戏来着,还给了我两万块。” “你通过了考验,黎小姐很开心的,正苦恼你最近怎么没去找她呢,结果你却来了这一招,实在太吓人了。你放了人家,然后带她走,今晚两人就可以来一场浪漫的约会。” 这话我特么自己都不大信。 无非就是将矛盾爆发时间往后拖一下。 黎沫夏若能明白我的意思,马上同意跟他走,安全暂时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届时我再来想其它办法。 可让我万万没想到。 太子恒听了这话,一张肾亏脸闪过一丝犹疑,转头问黎沫夏。 “这小子说得是真的?” 色令智昏。 精缺脑残。 或许太子恒太想要得到黎沫夏,或许他玩女人太多已经伤成重度脑残,竟然有点信了。 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本以为黎沫夏会顺着我的话说下去,可她竟比太子恒还要脑残,用劲全力憋出来一句话。 “真你个死啊,臭杂碎……” 此话一出。 太子恒开始暴走了,面目变得扭曲可怖。 “死三八!你不仅耍老子,还敢骂我?!” “老子今晚就干了你,让你识得什么叫登上极乐和生不如死!” “姓宁的你等着,等空了老子再来割你那坨肉炒菜!彭公,带她走!” 太子恒心里也发怵。 因为今晚他身边只带了彭公一人,估计担心真打起来不一定能干得过我,实现不了玩黎沫夏、阉割我两大目标,先撤走完成一个心愿也将就了。 我心急如焚。 “等一下!” 可他们压根不再理我,开始快步往后退。 尤其是彭公,这家伙的定力极好,不管我们在一旁说什么,他手中拐杖始终死死地箍住黎沫夏,双目若夜鹰一般防备着我,一动不动。 我只得快步往前跟着。 太子恒见状,双目喷火。 “彭公,他要敢再跟前一米,弄废这女人,责任我担着!” 忽然之间! 彭公执拐杖的手猛然一收,立马将黎沫夏捋到了自己身前,一手掐她脖子,嘴里发出像金属摩擦一般难听的声音。 “再往前一步,她必废!” 若面对其他人还好,但面对太子恒这种脑残疯子,我还真不敢赌。 我再次停了脚步。 没其他办法了,唯今之计,只能用吞云吼试一试。 尽管我不知道能不能起效,且小可曾在纸条里千叮万嘱,让我服了药之后,三天之内不能用吞云吼。 但说一万遍,黎沫夏也是因为给我送药,才让太子恒钻了大空子,陷入了今天这种局面。 我必须要管她,否则对不起自己良心。 双臂开始微微展动。 我打算仰天长啸! 第五十章 它可以不是戏 正当我准备用吞云吼之际。 眼前忽然人影一片晃动,从巷子外匆忙来了七八个人,为头的竟然是卓希。 这条巷子不大,卓希带人快速前来之后,立马变得拥挤起来。 我心中顿时一阵欣喜,马上停止了发功。 因为人一多就有变化,往往一瞬间会发生重大转机,没必要用吞云吼来博一个风险极大的不确定结果。 太子恒扭头一看,神色大喜过望。 “表姐!你怎么来了?!” “我挑!你来得太好了!这咸湿佬抢了我未婚妻,给我戴了绿帽子不说,还搞大了她肚子,我都要疯癫啦!” “快让人制服他,我好弄死他出气!” 太子恒开心的简直要蹦起来,一副马上就能动手术阉割我的兴奋模样,手指着我,激动的全身颤抖。 当真是巧极了。 港市不少大企业都是家族性质的,帮衬互相、一起发财。 太子恒与卓希为表姐弟关系,无论这货的家境能不能比得上万铭集团,但一定也属牛气冲天的存在。 难怪黎沫夏之前一直不敢得罪太子恒。 这事情有一点超出我预想。 我瞅了一眼黎沫夏,她惊惧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诧异,显然在此之前她也不知道太子恒与卓希为亲戚。 卓希淡淡地瞄了几眼局势,脸沉若深潭,一声未吭。 太子恒见状,急躁起来。 “表姐!你快下令啊!他欺负到你弟弟头上了,这口气不能咽!” 卓希走到了太子恒的面前。 太子恒满怀期待地望着她。 “啪!” 一记响亮的大耳刮子突然扇了过去。 不仅太子恒被打懵了。 连旁边挟持黎沫夏的彭公也傻眼了,站原地完全不明所以。 “吧嗒!” 乘此机会。 我手心里本来准备对付乔大的小石头已然出手,精准无误地弹中了彭公掐着黎沫夏脖子的手。 彭公手陡然吃疼,忍不住撤开了。 “砰!” 黎沫夏竟然第一时间将自己的包狠砸在了彭公的头上。 彭公再想出手去控制黎沫夏,我人已拍马赶到,一记重拳朝他面门击去。 这家伙大惊失色,脖子一扭躲过,反手硬生生与我对了一拳。 我退了一步。 他连退五步。 不过,彭公反应极为灵敏,乘连退几步之机,脚步犹如鬼魅,残影一晃,人已经跃离七八米开外,“锵啷”一声,他拔出了手中拐杖里面的细剑,呈一副悍然防守之姿。 也就是说。 在片刻之间,彭公已远离了卓希包围的人群,确保了自身足够的安全距离。 这是他眼见形势骤然反转,一种自保的做法。 头上长大包,智商就是高! 我一把将黎沫夏拉在了身后。 直到此刻。 太子恒方才反应过来,手捂着肿了半边的脸,满眼不解而恼怒。 “表姐,你干什……” “么”字还没说出口。 卓希反手又一巴掌狠扇了过去。 太子恒吃疼,哎呦一声,踉跄了几步,眼睛瞪老大。 “卓希,你疯了吧?!” “啪!” 卓希再一巴掌过去! 太子恒鼻血顿时像喷泉一样狂飙而出。 “姓卓的……” “给我打!” 随着卓希一声令下,她身边几位下属立马如猛虎一样扑了上去,摁住太子恒开始一顿暴揍。 哀嚎之声惊天动地。 我突然感觉头顶有一些异动。 抬眼一看。 发现乔大不知什么时候通过宅子顶部的某个洞口,人已爬到了屋顶,他瞅了一眼下面情形,与我对视了一眼,露出一张鬼佬笑。 “大佬,有事call我啊!” 尔后。 他沿着屋顶疯狂攀爬奔逃,像极了一只在屋顶飞窜的大老鼠,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站在不远处的彭公,见到太子恒正在挨打,冲他说了一句。 “古老板,你们一家人之事,我不好参与,告辞了!” 他转身一拧,步伐飘荡几下,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卓希脸部表情极冷,瞅了一眼在地面不断嚎叫的太子恒。 “古家几代人辛苦创下一片家业,你没出息败家就算了,还出来丢人!” “我今天替姑父姑姑教训你,让你涨一点记性!” 打了好一会儿。 卓希才挥手让下属停止了动作。 太子恒鼻青脸肿,满头满脑全是血,身躯蜷缩在地上,哀嚎连天,嘴里仍旧在断断续续地日爹骂娘。 他既然还能骂人,证明打得并不重,全是一些皮外伤,只不过看起来有一点狰狞可怖而已。 毫无疑问。 卓希故意在做给我们看。 果然。 卓希又对太子恒来了一番警告。 “睁开你眼睛瞧清楚了!宁先生是我的身边人、黎小姐为我的好朋友,今后你要对他们有任何不敬,纵使姑父姑姑在,我也一样翻脸!” 太子恒在地面吭呲吭呲地喘着大粗气,咬牙切齿地回道:“好好好……姓卓的,今天你牛逼……” 卓希没有再搭理他,转过头来,冲我露出了一副妩媚娇俏的神情。 “阿风呐,小古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我来教训一下他就行了。” “你是干大事的,犯不着为这点玩闹事计较,给我一个面子好吗?” 这是玩闹? 他今天差点让我绝后了! 黎沫夏气得不行,张嘴想说什么。 我眼睛一瞪她。 她只得气呼呼憋住不说话了。 有仇不报不符合我性格。 但看不清形势也不符合我智商。 眼下我自身状况堪忧,卓希又出来当了和事佬,我还真不便对太子恒再做什么,俯下了身子,拎了一拎太子恒的耳朵,低声说了一句话。 “希望我们都平安无事!” 本来今晚我准备想办法带阿米走的,但因为太子恒让人偷了药,我火急火燎从漫步会馆离开,卓希的下属肯定跟她紧急汇报了情况,卓希不放心带队寻来,导致暂时走不了了。 假若因此阿米后面出了什么问题,我肯定要新仇旧恨与太子恒一起算总账! 我起身对卓希说:“今晚黎小姐陪我来拿东西,我得送她回带湖山庄。” 卓希闻言,笑了一笑,落落大方。 “嗯!黎小姐长太美,晚了确实不大安全。” “你们在后面护送着宁先生和黎小姐,完事后接宁先生回别墅。” 我带着黎沫夏离开。 出巷口上了红色轿跑。 黎沫夏不愿开车,直接坐在了副驾驶。 我只好去主驾开车。 车一发动。 黎沫夏竟然呜呜哭了,梨花带雨的。 之前我出手用石子弹彭公,她能抓住瞬间时机用包去砸他,显示了不错心理素质。 在卓希等人面前,她也没哭,一副坚强无比的模样,看来现在实在忍不住了。 我转头瞅了一瞅她。 还别说。 她哭起来楚楚可怜的,比平时样子要动人多了。 “还好意思哭!” “怎样?!” “你都走了还跑回来干什么?活该!” “江湖儿女讲义气,我就要回来!呜呜!” “好!这事不提了!但我本来快骗太子恒那个脑残成功了,你为什么不顺着我的话说下去,还张口去激怒他,脑子突然窜稀了?!” “我顺着你的话,让太子恒搂着我的腰先去约会,忍受恶心让他亲上几口,再等你逮到机会来救我喽?我黎沫夏宁愿死,也不想让粪便涂满身子!” 我都快要被她给气自闭了。 “行!黎小姐不愧为国学教授,铮铮风骨、高洁耀世!” “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今后这事与我无关。” 黎沫夏闻言,两行清泪噗呲呲直掉,银牙紧咬,憋出了一句话。 “你收了我两万块,必须负责到底!” 纳尼? 这是打上赖皮了? 我回道:“钱还给你行不行?” “不行!约定已成,生死无悔!” “我们立什么约定了?” “约定你扮我的男朋友!” “大姐,戏早已杀青,我还得赶其它通告,麻烦你搞一搞清楚啊!” 黎沫夏眼眶噙着泪,死死地盯着我,咬着嘴唇,不吭声了。 “干嘛?想咬死我?” 她转过头,眸子怔怔地望着挡风玻璃。 “它可以不是戏!” 第五十一章 雄鹰国术馆倒闭 我愣了一下。 难道她因戏生情了? 转念一想。 哥们又不是爽文男主,哪儿来这么多美女倒贴的故事! 黎沫夏今晚肯定被太子恒给吓着了,一时之间心头涌上了急需一个依靠的不安情绪,以她的性格,等明天醒来必然会被自己这句话恶心的吐出胆汁。 这种状态下的莫名行为,没必要回应。 我没说话,继续开着车。 车内气氛安静的有一点诡异,只听到耳边风噪声。 “说话!” 黎沫夏见我一直不吭声,满脸委屈,冲我大声说道。 我反问:“说什么?” 黎沫夏一听,神情羞急,竟然直接拉了手刹。 车“嘎吱”一声响动,急速地抖动了几下,熄火了。 她显得非常不服气,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将稍显凌乱的头发给整理了一下,略带一些傲娇地挺了一挺上半身。 “我身上哪一点不如卓希,或者说不如小可?” “……” “你说不出来么?那就是没有喽!我不比别人差,你为什么不中意我,配不上你咩呀?” 我拿出了打火机,将车窗户给打开,点了一支烟。 还没来得及抽呢。 黎沫夏突然将我手中的烟一把给抢了过去,甩手就丢到了窗外。 “不要装深沉,回答我问题!” 我皱眉说道:“黎大教授,如果你害怕了,以后雇几位保镖跟着自己上下班!” “我再说一遍,戏已经杀青了,没人有兴趣接着演!” 黎沫夏闻言,怔怔地盯着我,眸子闪过一丝不甘与黯然,长长的睫毛开始湿润起来,模样竟有些像受气小媳妇儿。 好一会儿之后。 她抹了一抹眼睛,头靠在椅背上,深呼吸几口,望着天窗,自嘲似的笑了一下,转头瞥了我一眼,轻轻拍了拍我肩膀。 “好了!我开个玩笑而已,你别当真!” “你不演拉倒,我找一位更专业、更便宜、更爱岗的人来!” 身后传来一片喇叭鸣叫声。 有人在后面大骂。 “冚家铲!大晚上堵路,玩车嗨啊?” 黎沫夏火气出奇的大,她竟然抬手抄起了仪表台上玻璃香氛盒子,头探出窗外,挥手往后面一砸。 “咔嚓!” 出奇的准! 后面车的挡风玻璃立马裂了。 “哎呀卧槽!哪来的蛋散?!” 后面那辆车立即开了车门,气呼呼地冲下来几个打赤膊的中年男人。 我无语到了极致,只得立马发动车,甩掉要跑过来揍我们的汉子,往带湖山庄狂飙。 一路上。 黎沫夏没再说一句话。 到了带湖山庄大门口,车还没停稳,她径直下了副驾驶,那张神似周慧敏的脸拉得老长,将我一把从主驾驶给狠狠地拽了下来,一脸嫌弃地抬手扫了一扫座位,还往上吹了两口气,娇躯一拧,上了车,一脚油门冲了进去。 我透过山庄大门打开的自动栏杆,见到里面一群狼狗,它们瞅着主人的车回来了,狂吠着追车进入了山庄深处。 这女人疯了吧?! 转身走了几步。 卓希派来的一直跟我们后面的几辆车,正打着双闪在等着我。 今晚带阿米离开的计划落空,只能后面再作盘算。 我上了其中一辆车。 车带着我朝卓希的私人别墅驶去。 到了中港的时候。 我透过车窗,见到了一位熟悉的身影。 丛老板。 这胖子正坐在台阶上,嚎啕大哭,一手抱着一块木质大招牌,一手拎着一瓶酒,低头哭几声,又仰头咕咚咚喝上两口酒。 他身后一栋房子大门打开着,里面灯火通明,有人正进进出出在搬东西,不远处还停着一辆装货的大卡车。 我来港之后深入接触的第一位本地人就是丛老板,对他印象挺好的。 他这是碰上什么事了? 我对司机说:“停车。” 司机一脚刹车,停了下来。 我下了车,走到丛老板的身边,先瞅见了他手中抱着的大木牌,竟然是“雄鹰国术馆”的招牌,再抬眼一看后面的房子,里面乱七八糟,像是已经倒闭了,一些有用的器械桌椅全被一群工人往外面搬。 “丛老板,出什么事了?” 我拍了拍丛老板的肩膀。 直到此时。 丛老板才反应过来,抬头一看见是我,嚎哭得更加大声了。 “擦!阿风,你来了?擦擦擦!” 我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手指了一指后面的房子。 “国术馆怎么了?” 丛老板没有正面回话,将手中酒瓶子递给了我。 “擦!你先别问了,陪哥喝一口啦!我苦啊,命太苦了!呜呜!” 酒是玉冰烧。 据说这酒酿造之时浸泡过肥肉,口感醇厚、舌尖回甘,但我不大敢尝,将酒瓶子推了回去。 “你自己喝吧。” “擦!见我落魄了,看不起我?!” 丛老板红肿着双眼,嘴里喷着浓浓的酒气,冲我不满地大嚷道。 我闻言,接过了他手中的酒瓶,一仰头,咕咚咚几口,全给干了,将酒瓶口朝下,向他示意已经喝完了。 真别说。 这酒滋味独特、层次丰富、香气浓郁,挺好喝的。 丛老板见状,一时之间好像傻了眼,连哭都忘记了,瞪大眼睛瞅着我。 半晌之后。 他又开始呜呜哇哇大哭起来。 “阿风,你小子真的太坏了!擦!” “叫你喝酒,没让你全给干了,起码给我留两口嘛!” “我全身上下就这一瓶酒了,真命苦啊!呜呜!” 我:“……” 眼见他嚎个没完,又不肯说事,我只得作罢。 “丛老板,明天酒醒之后,打电话给我。” 起身准备离开。 丛老板见状,却将木招牌甩在地上,一把抱住了我的大腿。 “擦!阿风,你别走啊,陪我聊聊天好不好啦?” 我只得再坐下来,给了他一支烟。 丛老板点着了,狠狠抽了两口,抽了一抽鼻子,脸上肥肉不断抖动。 “阿风,雄鹰国术馆倒闭了,我欠了一屁股债,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 我诧异不已,之前丛老板的雄鹰国术馆经营一直挺不错的,怎么好端端就倒闭了? “壶山给你下套了?” “壶山?四眼仔没有这种本事啦!” “点回事?” 丛老板抬头瞅了我一眼,将手中的烟头掐灭,露出了一副幽怨表情。 “擦!阿风,都是你害得我啦!” 第五十二章 担保客 我寻思这家伙今天晚上到底喝了多少,讲话颠三倒四的。 可经过丛老板断断续续的解释,我才恍然大悟。 真要讲是我害了他,也不为过。 漫步会馆开打七级浮屠塔,里面虽然不提供押注,但外面有人开庄坐台,港市不少国术界的人都进行了下注,其中就包括丛老板。 最初都是押守塔神将赢的人居多,可他们没想到,我竟然能一路狂飙,导致这些人一直输到第四塔,庄家赚得盆满钵满。 第五塔守塔神将为樱花国人元山哉。 由于七级浮屠塔此前第七塔从未开过塔门,守六塔的元山哉一直为漫步会馆最大的咖,他突然被韦沱前调至守第五塔,被所有人看热,庄家给我开出了惊人的一比三十赔率。 也就是说。 我要赢了元山哉,押我之人将赚三十倍的钱。 丛老板的胆子挺大,果断押了我,狂赚了一大笔。 可后来,这货便不再看好我了。 丛老板认为,接下来我绝不可能再闯关成功。 他第六塔下重注给未青子道长,一夜回到了石器时代。 开打终塔之时,丛老板已经彻底杀红了眼,完全丧失理智,将自己国术馆、房子、车子全部抵押,还借了一大笔高利,再次下重注押守塔神将赢。 结果就出现了今天的悲惨局面。 我听完之后,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赌狗不如狗! 我极端无语。 “当初在夜宵摊,你怎么说来着?” “你信誓旦旦表态会撑我到终塔,后面脑子进大便了?” 丛老板闻言,神情痛苦地呜咽了几声,双目像饿狼一样剜着我。 “擦!客套话而已啦!谁知道你个扑街这么变态!” “阿风,你赢拳倒是风光了,可却把我一辈子积攒钱财都给打碎了!” “现在好多像我一样的人,恨不得打死你啊!” 我吓了一大跳。 “你不会也想打死我吧?” 丛老板醒了一把鼻涕,在鞋子上擦了一擦。 “当然想啊!可我打不过你,你还有卓希护着,也不敢打啦!呜呜!” “我这脑子,真是连猪都不如!擦擦擦!” 这货转头瞅见了酒瓶子,一把抡起来,就要砸自己的头。 我赶紧给他夺了下来。 “要不,你打我两拳出一出气吧?” 丛老板一听,咽了一口唾沫,捏起拳头就想揍我,但手举到半空,又停了下来。 “擦!还是算了!” “这事不能怪你,我们是朋友嘛,为你赢拳感到开心喽!” “你走吧,我一个人再哭一会儿……呜呜。” 我与丛老板交情不算太深,但救阿米那笔关键的钱是从他身上赚来的,后来我被小生门几人追着砍,也是丛老板开车救了我,眼瞅他沦落成这个样子,属实有一些于心不忍。 “丛老板,你欠了别人多少钱?” “我变卖完所有资产,还欠四百来万吧。” “如果国术馆保留下来,你能翻身吗?” “擦!它要还在,四五年翻身没问题啦,可不是被我给赌飞了么?” “我找一个担保客,替你先保下来,你慢慢还债吧。” “现在谁特么敢替我一个喝玉冰烧的人担保--擦,阿风,你什么意思?” 我想到了黎荣灿。 老头已经牵到了心心念念的河曲神马,正开心的要疯,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让我有任何想法都可以提。 以黎荣灿的实力,让他当一家小国术馆房产的中间担保客,无非就是从中协调一下,让丛老板的债权人稍晚几年再收走国术馆而已,要求不算过份。 丛老板目光灼灼。 “阿风,你刚才哇咩耶?!” 我把自己的想法对他讲了一遍。 丛老板听完之后,简直要疯了,双目圆睁,腾地一下从地上起身。 “擦擦擦!我那个债权人,他以前跟黎荣灿合伙做过生意啦,两人感情不错!” “你要能请动老黎出面,这蛋散肯定会同意过几年再来找我收债啦!” 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事情就更加简单了。 我点了点头。 “行,明天我给你回消息。” 丛老板拽着我的手,激动不已,肥脸直哆嗦。 “阿风呐,你要真能保住这家国术馆,就是我再生父母。” “我要翻了身,这辈子再也不做赌狗啦。” “你先别走,我请你去马杀鸡!” 我问:“你不是穷得都已经喝玉冰烧了么?” 丛老板闻言,挠了一挠头。 “维多利亚洗浴城我肯定请不起你喽,但钵兰街日租公寓,我有一个老相好啦。” “让她免费给你马杀鸡一次,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就是她年纪有一点偏大,你别嫌弃。” 卧槽! 死变态! 我心中一阵恶寒。 “算了,等你发达后再请我吧。” 丛老板回道:“擦!也行!我也没别的东西感谢你,亲你一口吧。” 说完。 他立马撅着一张肥嘴,抱着我就准备啃。 我全身顿时寒毛炸起,猛地对他抬起了拳头。 丛老板只得笑呵呵停住了。 我转身走了。 斜眼瞥见。 丛老板颤着一身肥肉,冲着那些正搬家具的工人开始大嚷。 “擦!都特么别搬了,老子这房子要留下来的!” “死扑街,叫你们别搬了听见没?!” “……” 上了车之后。 我看了一看时间,已经比较晚了。 黎荣灿的心脏不好,晚上打扰,他会失眠,寻思明天再说。 正准备靠车上眯一会儿。 可司机电话却响了,一见屏幕的来电人,满脸郑重而严肃。 “卓小姐好!” “我带着宁先生正从中港回您别墅的路上。” “好的,明白了!” 电话一挂断。 司机立马开始调头往左转,往另一条路疾速驰去。 我朝窗外看了一下,竟然不是去卓希别墅的路。 “去哪儿呢?” 司机没有回话。 很显然,卓希没让他讲,这家伙根本不敢说。 咱也不为难他。 我拿出手机打给了卓希。 “卓小姐,你准备让人带我去哪儿?” 卓希在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会儿,讲出了一句让人全身如坠冰窖的话。 “阿米姑娘不见了。” 第五十三章 人离床空 我手机差点掉在地上,怔了好一会儿方才缓过劲。 “怎么回事?” 卓希回道:“不大清楚,我也在赶去的路上,医院会合!” 挂完了电话。 我脑瓜子嗡嗡响动。 卓希因为神药之事介入后,她一直派人暗中在医院守着阿米,再加上自己担心已经被病鬼大佬给盯上了,去了医院反而会连累阿米,为此这几天我都在卓希的别墅住,没去医院,每天仅通过电话询问吴护理情况。 今天下午吴护理还告诉我,病人一切都非常好。 谁知道晚上竟然出事了。 难不成卓希的死对头病鬼大佬发现了医院里的阿米,将她给掳走了? 极有可能! 我说:“停车!” 司机愣了一下。 我再次大吼一句:“停车!” 司机只得将车给停了下来。 我立马下车来到主驾驶室,将司机一把拽了下来,一脚油门,往医院狂飙而去。 在后视镜里瞥见,司机都懵了,抬脚朝车狂追,但根本追不到。 就他这种严格遵守交通规则的驾驶速度,恐怕人没到医院,我就急成心肌梗塞了。 我一路疯狂超车,完全不管红绿灯,冲到医院之时,瞅见卓希带着人刚刚停好了车。 卓希见我竟与她同时赶到,神色诧异。 “阿风,你怎么这么快?” 我没理会她,直接往贵宾住院楼跑。 来到七楼,却见到十几位身穿病号服之人,全坐在走廊上,一个个鼻青脸肿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径直冲到了阿米住的病房。 人离床空! 整个人觉得手脚皆麻,呼吸发窒,强稳心神拿出手机,第一时间给吴护理打电话,可打了好几个,吴护理竟然都没接。 我气得将手机狠砸在了病床上,转身出病房门。 此刻卓希也上来了。 她正对着那群坐在走廊上,穿病号服鼻青脸肿之人冷声喝问。 “我包下了七楼整一层贵宾病房,让你们在这儿死守客人,点回事?!” 我这才明白过来。 十几位穿病号服之人不是病人,竟然全是卓希派来监控并保护阿米的人。 难怪他们不仅全为男人,而且一个个看起来年轻精干。 卓希可算下了大血本! 其中一位年长一点的人回道:“卓老板,我们……我们也不清楚。” 卓希一听这话,脸顿时沉若三冬寒潭,眸子异常冷峻。 她发怒完全可以理解。 在卓希的心中,她一直认为神药被我给藏在了某处(事实我没有这东西)。 如果是病鬼大佬带走了阿米,对方必然会以晕着阿米的性命来威胁我交出神药。 以卓希对我性格的了解,我哪怕死,也一定会上交。 那么,她精心设下的让对方气绝身亡局几乎要宣告失败。 一众下属见状,顿时吓得脸色都变了,根本不敢作声。 年长一点的人硬着头皮开始解释。 “大家一直守好好的,凌晨时分,却听到了急促火警的声音。我马上让大家集合,命令一部分人去带客人离开、一部分人去寻找失火的原因。可大家出了房间后,发现走廊上浓烟密布,迷迷蒙蒙的,不仅没发现着火点,烟也有一些古怪。” “我心中有一些慌了,感觉这事好像有人在故意搞鬼,立马让大家聚拢一起,全扑向了客人病房。可还没走几步,大家就猛然遭到了诡异袭击,所有人都被打得晕头转向,短暂懵了两分钟。” “等我们反应过来之后,发现烟散了,到病房一看,客人不见踪影,我就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汇报。” 卓希转头瞅了一瞅四周,蹲下身子,又检查了一下他们身上的伤口。 不仅没有重伤,连皮肉伤都没有,鼻青脸肿完全是因为这帮家伙脑子发懵摔地上磕成的。 对方显然采取了某一种能瞬间点穴制服众人的功夫。 卓希秀眉紧蹙,瞳孔缩起,俏脸极端不满。 “梁济!你带的这些人,皆为万铭安保公司最出类拔萃的队员,竟然有人能一瞬间将你们全给制服,带走客人还悄无声息?!” “我需要你们给出合理的解释!” 梁济神色无比尴尬,憋闷的讲不出话来。 他旁边一位年轻人接茬解释。 “卓老板,我们遇见的可能不是人。” 卓希问:“你说什么?!” 年轻人咽了一口唾沫。 “当时我见到了一个模糊无比的影子,穿青衫扎马尾戴面纱,步伐若鬼魅,刚想动手,但对方好像有分身,十来道残影在眼前疾速晃过,兄弟们后背全被对方瞬间点了一下,大家眼前一黑,全摔倒在地。” “卓老板,我从小习武的,见过的高手也多,可这种手段根本不是人能做出来的!而且,人也不可能幻化成数十道分身。” 卓希再问:“你觉得会是什么?” 年轻人回道:“可能--是鬼。” “啪!” 一道响彻走廊的耳光响起。 卓希抬手狠扇了年轻人一巴掌,气得脸色铁青,胸口一抹山峦上下起伏。 “鬼这么闲的?为什么不拉你们下地狱一起玩十三点啊?” 她在万铭集团威名显赫,一发怒,所有人脸色皆一片蜡白,现场沉寂惶恐。 卓希冷冷地环视了他们一眼。 “技不如人,拿鬼神来晃点我?” 从他们的描述来看,对方确实近乎妖孽一般的存在。 但鬼是不可能的。 别说世界上没有这东西,就算是有,它好端端的劫持阿米干嘛? 我感觉之前走廊里突如其来的一阵迷雾,应该属于某种可以让人出现幻觉的江湖药,对方将众人搞得迷迷糊糊之后,再出手全部给撂倒,这个可能性最大。 但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卓希派出来这些人,显然全是久经沙场的老鸟,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人给蒙混了,病鬼大佬到底招了哪位天才前来办事? 正在此刻。 病房内传来了声音。 我刚才砸在病床上的手机响了,赶紧跑进去接。 吴护理回过来的。 “宁老板,我刚才没听见手机响,有什么事吗?” “你最后一次见到病人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十一点半,我打扫完病房就去楼下休息房休息了,刚眯了一个多小时,本来准备上去再照看一下病人,你电话就过来了。” “你一直在楼下,听到上面什么动静没有?” “没有啊。楼上除了住着那位漂亮姑娘,还有十几位院长亲自接过来的疗养病人。不过,他们住这里好几天了,一直都很守规矩,不会吵闹的。” 十来位疗养的病人,就是梁济等人。 今晚十一点半吴护理离开病房之时,阿米人还在,梁济等人在凌晨十二点突然中的招,看来对方非常清楚医院的护理规律,在吴护理最后一次打扫完卫生半小时后,动了手。 动手过程描述起来动静很大,实则非常隐秘,连住在楼下的吴护理,也没听见有任何异常。 我问道:“医院楼道有监控吗?” 吴护理回道:“有的。” 我再问:“有没有坏?” 吴护理说:“没坏,监控终端在走廊角落的仪器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说:“你别休息了,赶紧上来一趟!” 吴护理很快上来了。 她见到走廊上如此多怪异的病人全聚集在一起,满脸懵逼,吓得都不敢向前走。 我说:“没事!快带我去查监控!” 吴护理闻言,只得惴惴不安地瞅了他们几眼,带着我们来到了监控室。 调开监控终端显示器。 我见到了凌晨十二点的画面,惊得下巴都要掉出来了。 第五十四章 造谣 九十年代初的电子设备,与现在差距甚远。 但因这层楼为特护贵宾病房,安装的监控较为先进,还是能相对清晰地还原走廊的情景。 十一点半,吴护理清洁完卫生,手里拿着工具,走出了阿米住的病房。 隔壁几间病房门微微打开了。 他们为梁济等人,在谨慎地观察情况。 见吴护理正常离开,梁济等人又将自己的病房门重新给虚掩了起来。 十一点五十五分,阿米病房里突然往外冒出了一阵诡异的浓烟。 紧接着。 几声急促火警响动乍然响起。 声音非常古怪,不像是火警设备发出来的,反而有一点像人的口技。 梁济等人反应极为快速,纷纷从不同病房涌了出来。 他们神情显得慌乱,迅速分成了两批人,一批人往阿米病房冲去,一批人往走廊后面奔跑寻找火源。 “全部过来保护客人!” 梁济好像觉察出了不对劲,冲众人张口大喊。 全员果断合拢,立马摆出探迷屋阵型(一部分人正对着前方,一部分背靠着队友防止偷袭),皆冲向阿米住的病房。 惊悚莫名之事发生了。 梁济等人其实离阿米住的病房很近,可仅仅十来步路的距离,这些人却走得歪东倒西,像喝醉了酒一般,前进极为艰难,而且透过浓烟,我还见到一些人目光迷离。 忽然之间! 一道残影从浓烟中窜了出来,在人群中闪转腾挪。 没几下工夫,梁济等人全都倒在了地上,像是晕了。 由于此时烟雾比较大,监控的画质也一般,我们看不清动手之人的模样。 一会儿之后。 浓雾逐渐散去。 一位身穿青袍,发扎马尾,脸戴面纱,背一把木剑的姑娘出现在画面里。 姑娘目光轻蔑地扫视了一下晕倒在脚边的梁济等人,潇洒地拍了一拍手。 尔后。 她抬起头来,瞅了一瞅走廊天花板的监控,似乎不仅知道监控的存在,还猜出我们后续一定会调监控画面找她,竟然主动将面纱给摘了,露出来一张美若天仙的脸蛋,对着监控嫣然一笑,如同给自己拍照一般,伸出了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ok”的胜利手势。 由于角度奇佳,我们能清晰地看见她浅浅的酒窝、细白的牙齿、得瑟的眉眼。 姑娘再朝监控轻轻地挥一挥手,像在冲我们作别,甩着马尾,蹦蹦跳跳、无比欢乐地离开了。 我差点笑出声来。 因为她是阿米! 在梁济解释半夜突发火警信号之时,我就感觉有一些怪异。 现在算是明白了。 火警为阿米的口技作了假。 阿米会吞云吼,这种学警报声的技巧,对她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监控画面里所有迷惑行为,完全符合阿米一贯来的性格尿性。 只不过,这中间有太多谜团。 她到底什么时候醒的、从哪儿弄来的江湖药、突然甩开人离开想干什么、现在人跑哪儿去了…… 我既开心又气愤。 开心在于,阿米身体好像并无大碍,只要身体没啥问题,这个世界能拿捏住她的人并不多,安全无忧。 气愤在于,她之前骗得我好苦,而且到现在还有不少事瞒着我。 当然。 开心的情绪占了主导! 我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起来。 本来我还寻思,该怎么费劲巴拉地甩开梁济等人的眼睛,尽快带着晕着的阿米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现在可好,她自己先屁颠颠撒丫子跑路了。 剩下我一个人,简单太多。 整个局面可谓豁然开朗。 我为阿米感到骄傲! 转眼一瞥。 卓希脸色相当难看,都快呈青紫色了,双目如锋刀,死死地盯着我。 我朝她摊了一摊手,满脸无辜。 “卓小姐,这事儿我真不知道。” “这几天我一直在你眼皮子底下做事,你清楚我没机会做小动作的。” 卓希派梁济等人在医院保护阿米,实质无非就是将我和阿米给彻底监控起来。 截至目前,她并不知道从小生门等人处截获来的神药,到底在我身上,还是在阿米身上,我们两人其实都是她用来对付病鬼大佬的棋子。 现在眼睁睁溜掉了一枚。 且阿米离开的手段还如玩游戏一样轻描淡写、机灵搞怪。 这对从事国际安保业务的卓希来说,无比耻辱。 更关键为,倘若阿米把神药给带走了,卓希的全盘计划都崩盘了。 她现在肯定杀了我的心都有。 “宁先生,阿米姑娘聪明又可爱,但我很不喜欢!” “……” “梁济!带宁先生回家!” 卓希撂下了这句话,转身气呼呼地离开了监控室。 我走的时候。 吴护理瞅着我,满脸懵逼又内疚万分。 “宁老板,我--” 我回头冲她笑了一笑:“辛苦了!” 吴护理:“……” 回到卓希的私人别墅。 卓希一句话没说,转身走了。 我瞅见院子外面多了不少人。 他们应该全是卓希派来守我的。 这娘们担心我也会像阿米一样,不翼而飞。 我不着急。 在病鬼大佬没挂掉之前,卓希绝不会将我怎样。 前些天我打塔消耗挺大的,正需要补充能量和休息,这里吃喝不愁,还有专人伺候,哥们乐得当几天被圈养的小金丝雀。 卓希离开后再也没搭理过我。 那几天我安心吃饭、睡觉、看电视,日子过得不要太爽。 途中我给黎荣灿打了一个电话,请他给雄鹰国术馆做担保客。 黎荣灿表示小意思,一口答应,还问我想不想开一家国术馆。 “阿风,前期投资、内部管理、营销亏盈,我全权雇人来负责。” “你现在风头劲,一堆人想拜你啊,包括湾仔不少混字头的扑街仔。” “不用你真教拳,挂个名就好了,年薪随便提,赚钱不丢人的嘛。” 老黎年纪一大把了,竟然还这么努力钻营,让人敬佩。 可惜我身不由己,赚钱也不是当前急需要做之事。 我回道:“谢灿爷,暂时没这个打算。” 黎荣灿闻言,音调透过一丝遗憾。 “你认真考虑一下,有想法打电话给我。” “对了,有空来带湖山庄饮茶,我喜欢跟年轻人聊天啦。” 我寻思可真不敢,但凡自己踏进带湖山庄半步,黎沫夏绝对会再次放狗咬我。 第三天早上。 我正在吃橘子,用人拿着最新的报纸放到了书架上。 无聊之余。 我让他拿几张报纸来看一下,看完之后傻眼了。 全是一些小报,新闻标题辣眼睛。 《漫步会馆七级浮屠塔被攻破,攻塔者一身鬼术引热议》。 《万铭集团美女董事卓希包养功夫小白脸》。 《霸王花卓希疑似早孕,不惧流产与情人共骑河曲神马》。 …… 小报拍摄照片选取的角度非常好,内容连编带猜,描述的煞有其事,但凡智商不超过一百四,很容易相信里面的故事真实不虚。 我拿着报纸问用人。 “港市造谣不犯法吗?” 用人压根没正面回答。 “宁先生还想吃点什么?” 我:“……” 正在此时。 卓希神色匆匆地来了别墅。 我将报纸丢一边,给她掰了一半橘子。 “挺甜的,卓小姐来一点?” 卓希没接我话茬,瞅了一眼报纸,在我对面坐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瞅着我,满目萧杀。 看吧。 反正哥们这阳光帅气的模样,她也看不了几天了。 卓希盯了我好一会儿,开口了。 “阿风,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都行。” “先讲坏消息,我已经不信任你了!” 第五十五章 和头酒 不信任我是对的。 卓希肯定认为,阿米突然神不知鬼不觉从医院离开,一定是我从中搞了什么阴谋诡计。 否则,以阿米一直在床上晕着的身体状态,身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古怪的江湖药?而且,她还选择了我刚打完塔取得了自己想要东西的最佳时机,杀伐果断予以离开。 天可怜见。 阿米做事向来不按套路出牌,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捏起一颗橘子,准备剥皮。 “如果这都算坏消息,那它一直都在。” 卓希没搭话,伸出纤手,将我手中的橘子给拿了过去,轻轻柔柔地剥着橘子皮,慢条斯理地讲着话。 “橘子皮,我可以把它留下来做成陈皮,珍藏若干年,价格堪比人参。” “我也可以把它丢进垃圾桶,让它一两天之内就腐烂、臭掉。” “你觉得,我现在会怎么做?” 她冲我晃了晃手中的橘子皮,美眸一凛。 卧槽! 这娘们在威胁我! 我摇了摇头。 “不知道,但我觉得,你既不会珍藏,也不会丢掉。” 卓希闻言,眉头一挑。 “哦?” 我拿起了手机。 “卓小姐,之前我给医院交的钱,到前天就用完了。但昨天医院前台还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催我继续交住院费,还备注了这几天产生的药物费用明细。我姐人都已经走了,费用哪儿来的呢?” “这说明,你对外封锁了我姐离开的消息,这几天还派人守着空病房,并让医生继续开药,再加上报纸上大肆渲染我俩的关系。你在向自己的死对头故意营造出无论神药、还是偷神药的人,一切全在你掌控之中的假象。”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今天突然急匆匆过来找我,应该到了马上要用我之时。你的选择应该是,橘子皮既不留存、也不丢弃,马上吞下肚,治好你突如其来的咳嗽。” 卓希笑了,双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瞅着我。 “可你有毒,我有一点不敢吃。” “但你没别的止咳药。” “嘻嘻!我直说了!死病鬼知道了西周墓神药来港之后的来龙去脉,据说今天早上气得连吐了几口血。” “然后呢?” “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找了一位中间人,今晚摆下了一场和头酒,请我带你一起过去,想要获得救命神药,这就是好消息!” 和头酒,解决双方重大矛盾的宴席。 一位中间人牵线,求和的一方摆酒席,被求和之人若点头同意既往不咎,便为和头。 港市摆和头酒挺多的,主要是以前社团多如牛毛,利益纷争大,需解决的矛盾较多,传承下来的一种江湖习惯。 病鬼大佬主动摆和头酒,点不点头全看卓希。 对她来讲好像已经赢了,算好消息。 可对我来说,却有一点糟糕。 因为我身上根本没有西周墓神药。 假如卓希点头答应了对方求和,让我将神药交出来,一旦我交不出,两帮人发现全都被耍了,他们不得联合起来丢我进香江喂鱼? 我不动声色。 “你准备赴宴?” 卓希拢了一拢头发。 “中间人乃德高望重的长辈,又于我有恩。” “人家牵了线,我当然要去喽,不然显得我多小气?” 我点了点头,提醒道:“卓小姐,别忘了你曾答应我的三个条件。” 三大条件:等打塔结束安全护送阿米离港、病鬼死后让我无条件离开、绝不逼我交出神药。 “不会忘的。不过,阿米姑娘突然摆了我一道,自己离开了,算不算违约呀?” “不算,反而省了你不少事。” 卓希没再搭话,将橘子肉丢进嘴里,轻轻地嚼动。 吃完之后。 她拿湿纸巾擦了一擦手,冲我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 “好好休息,晚上我来接你,古德拜!” 这娘们什么意思? 不会已经准备答应病鬼的求和了吧! 她走了之后。 我一口将橘子籽给吐了,心中默念了几句接化发,打定了主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一来以卓希之前对病鬼恨不得生吞活剥的恨意,她答应的可能性不大。 二来即便她突然心理变态答应了,我也乖巧地同意交出神药,但推脱东西暂时不在身上,等取到了再交,拿药的过程,再来想办法脱身。 可事实证明。 局面远比我想象的要糟糕万分。 晚上七点。 用人过来告诉我,卓小姐已经在别墅门口等着了,还给我拿来一套崭新的高档西服。 “穿这个?” “卓小姐特意为您赴宴挑选的,应该合身。” 无所谓。 反正穿什么都遮盖不了自己的帅气。 我将衣服给换了。 出了门,见到一辆商务车在院子里等着,卓希站在车边,正笑意盈盈地冲我招手。 她本来长得就很漂亮,今天打扮尤其精致。 一袭嫩黄色的丝绸长裙,波浪卷发已经拉直,几缕鬓发微垂,扎长马尾,精致昂贵的珍珠耳坠微微晃动,眉眼妆容典雅迷人,一改往日的魅惑形象,妥妥书香门第大家闺秀。 恍惚之间。 我感觉她不是去参加和头酒,反而像是去参加婚宴。 结合之前报纸的内容,我寻思卓希怎么好像有一点因爱生恨,故意拉我来气死对头的意味。 卓希主动过来挽着我的手。 “啧啧!阿风,你这一打扮,真像帅气的功夫明星!” “功夫男星帅气的不太多。” “倒也是,等空下来我给你量身打造一部电影,让你颠覆影迷偏见!” “话很假,但听起来很舒服。” “嘻嘻!上车吧!” 胳膊传来柔软的触感,鼻尖袭来高档香水的香味,我却没觉得舒适。 毕竟对我来说,接下来是一场生死未卜的鸿门宴。 车上坐满了人。 除了我和卓希之外,还有五个人。 他们清一色黑色西装,坐姿端正,目光冷峻,气质不俗。 毫无疑问。 这些人都是万铭集团的顶尖高手。 正常情况之下,和头酒里面一般不会动手干仗,因为有中间人在压镇,双方都要给面子,但谈崩了之后,双方离席出门,立马开始狂躁起来互殴的情况也不少见,带高手是为了以防万一。 车一直往海边开。 路上。 卓希突然转头问我。 “我漂亮吗?” 我回道:“漂亮!他一定会后悔的!” 卓希闻言,愣了一下,随后格格直笑,整理了一下衣领,白了我一眼。 “你真是个大妖怪。” 她这算是变相承认了我的猜测。 病鬼果然与她存在感情纠葛! 我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如果她对病鬼完全没感情了还好说,倘若旧情不断,之前横刀夺神药只为了故意气一下对方,极有可能和头酒过程一和好,立马逼我交出东西。 一个小时之后。 车在一艘游轮前停了下来。 这就是摆席地点了。 众人下了车。 卓希抬眼一瞅游轮,立马牵了我的手,十指环扣,娇躯紧挨着我,呈一副幸福小女人样。 迄今为止,她一分钱都没给过我,真当包养我了?! 要玩干脆玩大一点! 我反手将她一把给搂进了怀中,捏起她的下巴,张嘴亲了下去。 第五十六章 如履薄冰 海风轻抚。 夜色朦胧。 卓希青丝逸动,长裙摇曳。 我英姿挺拔,霸总附体。 怎么看都像一对意乱情迷的情侣在海边拥吻。 旁边几位保镖见我竟然敢主动去亲卓希,都特么吓傻眼了。 卓希先愣了一下,但她反应极快,微一侧头躲避开,手立马放在了我的唇边,目光凛冽冷峻。 “你敢?!” 我就知道她会这样。 她与我扮甜蜜,无非是想气死对家而已,与我牵手拥抱都不算啥事,但一旦亲吻,她肯定接受不了。 我反问:“是你不敢吧?” 卓希问:“阿风,你真不怕死咩?!” 我笑了一笑。 “正因为我怕死,所以等下上了船之后,请你别演过头。” “拿我当枪玩可以,但要有一个度,一旦被你撩拨大了,我控制不住容易炸膛。” “我与你死对头本无仇怨,可如果他对你还残留感情,发现我动了他女人,对方发起疯来往死里砍我,我找谁说理去?” 卓希冷冷地瞅着我。 好一会儿之后。 她问:“你会不会想太多?” 我回道:“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放开了她。 我转身往上船梯子走去。 卓希这次很听劝,不再牵我的手了,与我稍微保持了一点距离,呈一种亲昵但又尚未突破男女关系底线状。 她情绪拿捏的很好。 上了船甲板之后。 我见到舰仓旁边站了不少人,似乎全在等待我们的到来。 天色有一些暗。 我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但卓希见了,立即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快步走了过去。 待到了跟前。 我发现站在最中间的为一位鹤发童颜老者,苍苍白发与圆润泛红的脸庞形成了鲜明反差,他穿一套质感很好的对襟褂子,脚踩一双舒适布鞋,脖子上还挂着一串被盘出了包浆的佛珠。 有一个词语叫势不可挡。 老者长相衣着看起来无特别突出之处,但身上的霸道之势扑面而来! 我站他面前,就像面对了一只趴着的猛虎。 它可以不动声色,但你根本无法忽略、抵挡它袭来的一股王者之气。 “高伯,您怎么能在外面等呢?!这不是在教训我不懂事么!” 卓希神态虔诚恭敬,俏脸满副歉疚不安又惶恐自责的模样。 高伯微微颌首,露出了笑容。 “小希,高伯已经老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出来迎你也是应该的。” 卓希闻言,连忙欠身过去,晚辈撒娇似的拉着高伯的手。 “您老这是说哪里话来?高全峰三个字一亮出,整个港市都要抖上好几抖!” “我们晚辈全受您的庇荫,如今才有一口稳妥饭吃呢。” 当时我对卓希如此谦卑的姿态非常诧异。 后来捋清了他们的关系,才知道她此言极为妥帖。 六七年代,高全峰可是港市一流角色。 九龙城寨曾有一句响当当的口号:肚子没了油,当拜高卓刘。 意思是如果你饿得没吃了,想要吃饱饭混出头,就去跟高卓刘三人揾食。 高卓刘三人名字为:高全峰(城寨赌场的头)、卓贡(城寨出租屋的头)、刘博云(女,城寨地下拳台的头)。 城寨是什么地方? 恶鬼进去都要喊阎王爸爸救我出去的地盘。 三人能在里面死死把控着一个产业,本事和手段就无需赘述了。 他们祖上同为苏省人,基于抵御本地字头佬侵蚀,抱团一起发财的目的,两男一女烧了黄纸,结拜互助,好一阵风光。 你要说三人的感情有多深,也不是。 港市结拜之风极盛,不少字头佬都喜欢认干爹拜义兄妹,一遇见事,翻脸捅义父义兄也常见,无非利益结盟而已。 可高卓刘因产业不同,三人尔虞我诈之事倒也犯不着,明面上关系维护一直挺不错。 八十年代,因各种因素,三人先后退出了城寨。 高全峰可能觉得自己搞了一辈子赌场,弄得太多人倾家荡产,退出江湖后信佛了。 刘博云虽为女流,但她是做拳台的,有一身好功夫,却莫名其妙被人锤死在一条臭水沟,肝胆俱裂,死相凄惨,产业也分崩离析。 唯独卓贡,他撤离城寨时将地租屋头全部抛售,转而进军港市地产,逐渐发展壮大。 由于高全峰、刘博云两人产业已无,之前追随两位揾食的人才无处可去,卓贡对义兄妹的老跟班颇为照顾,只要愿意,皆安排他们一份工做。 后来,卓贡以这一批老人为班底,不断拓展生意范围,最终竟形成商业地产、赌城生意、国际安保三大产业。 它的名字叫万铭集团。 卓贡在九零年去世,死因为考察工地之时被脱落建筑砖块砸头。 他名下的三大产业,分别交给了两儿一女管理(作为女儿的卓希,接管了国际安保行当)。 等于说。 当年叱诧风云的高卓刘,搞拳的被人锤死、弄地产的被砖块砸死,唯独玩赌后来信了佛的高全峰至今健在。 几人结局属实让人唏嘘。 不管怎么说。 卓希作为高全峰的义侄女,尊敬他为应当之礼。 高全峰对卓希满满欣赏。 “小丫头,你可比自己两位哥哥更加玲珑、更难对付,不愧被人称为港市霸王花呀。” 卓希忙不迭地摆手。 “您老可别听别人瞎说啦!” “小希但凡有一点混饭吃的本事,全因小时候听爸爸讲您的英勇故事太多,学了一点风清扬的皮毛,出外面装大侠呢。” 我心中直呼卧槽。 无论卓希话语是否发自真心,这女人的情商可不是一般的高。 高全峰露出一张长辈慈祥脸,拍了一拍卓希拉着自己手臂的手背。 “好样的!高伯看好你!” 尔后。 他转过头来,目光定落在我身上。 我感觉他的双眸像猎豹在死盯着一只兔子。 卓希想介绍我。 高全峰却抬起手打断。 “不用介绍,我最近有听闻的。” “后生仔,你叫阿风呐?” 我点了点头:“高伯好。” 高全峰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句。 “听说你好能打的,我恍惚见到了一位故人的样子。” “不过,他的结局很不好,令人惋惜。” 话语意义不大,却颇有一些敲打后辈的意味。 我没吭声。 高全峰再无任何表情,挥了一挥手。 “进去吧!” 一行人进入了诺大的船舱。 刚一进门。 呈现在众人眼前为一尊高大威猛关二爷木雕,红脸美髯、一身绿袍、脚踩黑鞋、腰配黑剑,腾腾霸气令人胆寒。 旁边有两位下属立马小跑过来。 一人手端着脸盆,盆里还有清水。 一人手捏着几支燃香。 高全峰见状,转头看向卓希,老脸变得一片严肃。 “小希,江湖老规矩,喝和头酒之前先拜关二爷!” 第五十七章 和衷共济 卓希闻言,点了点头。 “高伯,我懂的。” 她先探身到洗手盆里面净手,再拿过燃香,点着,踏前几步,虔诚地朝关二爷雕像鞠了三躬,口念拜香词。 “头香燃起透天门,拜请武圣观言行。二香举起忠勇义,同袍弟兄无异心。末香点上仁智信,季布一诺值千金。今饮一杯和头酒,祈愿朝夜湖海宁。” 尔后。 卓希将三支香插在了香炉里,双手合拢,指头浅浅捏一起,高举过头顶,意思为若违背刚才的拜香誓言,在和头酒不讲规矩打杀干仗,愿接受关二爷刀劈身首异处的惩罚。 极具码头特色和头酒拜香词。 古朴又郑重的老江湖规矩。 尤其是一位长相美丽、声音甜糯的女子,用粤语念出拜香词,行此重仪,非常带感。 关二爷在港市有着极为特殊的地位,上至公差、中到混子、下及百姓,几乎无人不拜,但不同身份之人所拜的关公像又不大一样,主要区别为关公身上的武器和鞋子。 公差拜的关公像,脚穿红鞋,手提青龙偃月刀,寓意为踏入红门,长刀跨马,拜一股正义忠职、仕途长红。 江湖人拜的关公像,脚踩黑鞋,身配宝剑,寓意为身入偏门,黑剑辟妖邪,拜一股义气千秋、出入平安。 百姓拜的关公像,脚踏花鞋,手捋美髯,无任何武器傍身,寓意为脚踩莲花,四方见喜,拜一股财运亨通、万事顺遂。 反正关二爷在这里挺忙的。 大家去港市人家中,见到屋内供奉关二爷的穿戴,其实不用问都知道主人做哪一行。 拜关公起誓这种仪式,有些人估计会不当回事,但对于高全峰等人来说,却等同于不可逾矩的信仰。 香炉里面除了卓希的拜香,之前还插有六支香。 说明在我们来之前,高全峰、病鬼大佬已经提前拜过了。 卓希拜完之后,高全峰也再次虔诚地冲关公像鞠了几躬,方才带着我们进去。 到了里面。 一间偌大的豪华宴会大厅,摆了三桌,服务员正在上菜肴酒水。 从摆布来看,这三桌显然是给双方随行下属吃饭的地方,和头酒的主场应该在包厢里。 包厢门口站着一位穿黑色中山装的汉子,身材精干、目光矍铄,龙行虎步快速迎了过来。 “高爷、卓小姐,刘副会长正在包厢等诸位。” 高全峰微点头,侧过脸对卓希说:“丫头,和头酒是盛雄摆的,按道理应该出来迎你,但他的身体状况你也清楚,就别拘礼了。” 我第一次知道了病鬼大佬的名字:刘盛雄。 好像还是什么副会长? 卓希笑道:“高伯,您在这里,我怎么敢摆礼呢?” 几人朝包厢里走。 我懒得进去听那些烦事,直接停下脚步,坐在外面大厅一张桌子上,打算与卓希的下属同桌吃饭。 卓希往前走了两步,发现不大对劲,转头见我已经落座了,秀眉微蹙,回身径直走了过来,低声问:“你做咩耶?” “食饭饮茶啊。” “这是你坐的地方吗?” “哦,那等下我打包去车上--” 话还没说完。 卓希一把扯起了我的胳膊,死挽着我,往包厢里走。 拉拉扯扯的。 实在太不像话了! 中山装汉子打开了包厢门。 一位三十五六岁的男人,坐在轮椅上,长相倒清秀冷峻,气质也不错,可惜满脸蜡白,瘦骨嶙峋,手中还拿着一块手帕,捂住嘴在不断咳嗽,一副快要病死的感觉。 他见我们进来,艰难地从轮椅上起身。 这应该就是刘盛雄了。 中山装汉子赶紧过去扶他。 “高伯、小希,你们来了……咳咳。” 高全峰见状,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招手让他坐下。 我注意到,卓希在见到了刘盛雄之后,挽我胳膊的手在微微颤抖,眸子神色复杂,痛苦、愤怒、怨恨、怜悯…… 高全峰、卓希、刘盛雄、我、中山装汉子,五人皆落了座。 酒菜已经上齐,山珍海味一大桌,昂贵洋酒香味沁鼻入心,丰盛到了极致。 和头酒菜肴丰盛与否,彰显了摆酒人的诚意,但几乎很少有人会真正吃饭。 因为大家是来谈事的,是和是敌,聊完就散。 高全峰信佛,位置前摆了小盘,上面是素菜。 作为牵线人,他先简单动了几下筷子,主动给卓希、刘盛雄各倒满了一杯酒,给自己杯子斟满了茶。 “小刘、小希,你俩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好孩子。当年高某与小希父亲、小刘母亲,在鱼龙混杂的城寨辛苦打拼,三人烧黄纸、结金兰,至今仍被码头巷尾捞偏食的朋友称道,靠得是什么呢?无非四个字,和衷共济。” “震云妹子离世后,当年小刘你年龄小,刘家在城寨搞拳台的,树敌又多,不少人要拿捏你。由于我已不管江湖事,卓贡老弟便把你接到他身边,帮你挡灾祸、供你吃好米、送你去学拳。盛雄你自己也争气,靠天赋与拼劲,成了港市国术协会的副会长。” “小希呢,你打小就聪明伶俐,接手了父亲留下的国际安保产业后,打拼出了名气,发展的红红火火,全港也难寻你这般出色的奇女子。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可谓青梅竹马,前几年还订了婚,我作为长辈,本来非常高兴,可惜……” 话讲到此。 卓希眸子变得一片黯然,连忙制止。 “高伯,不提往事了。” 我心中惊诧不已。 刘盛雄随了母姓,竟然是刘震云的儿子! 从高全峰话语来判断,当年高卓刘三人齐齐退出城寨,由于搞拳的刘震云离奇死亡,儿子刘盛雄年幼无人管,被人寻仇,卓希父亲将他接到身边培养成才,卓希与刘盛雄之前还订过婚,但显然后面不知什么原因,两人反目成仇,成了你死我活的对头。 难怪今天和头酒会请高全峰来牵线。 因为他是唯一能让两位俯首的长辈。 我心中预感更加不好了。 这种青梅竹马的感情,鬼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最糟糕情况为,两人在长辈高全峰的劝导之下,心结打开,下了酒桌、入了洞房,再一齐逼我拿出神药,届时我将插翅难飞! 我赶紧喝了一口酒压压惊,不管他们,埋头吃菜。 高全峰点了点头。 “好!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感情选择,过去了就不讲了!” “小刘,酒是你摆的,你先表一个态,至于小希怎么答复,也由她自己作决定。” “但我还是那一句话,希望你们晚辈能像父辈当年一样,和衷共济。” 单刀直入的开场。 要进入正题了。 在身旁中山装汉子的搀扶之下,刘盛雄从轮椅上起身,手里端起了酒杯。 “小希,当年我临场悔婚,后来又出手重伤你,确实错到了极点,今天向你诚挚道歉--” 话还没说完。 卓希眸子陡然一寒,猛一拍桌子,菜汤、酒水四溅。 第五十八章 设伏 卓希声音颤抖。 “我已经说了,不要再提往事!” 信佛的高全峰修性挺不错的,微闭着双目,手中转动着脖子上那一串大佛珠,没有吭声。 刘盛雄皱了一皱眉头,似乎也在强压心中的怒气,但姿态依旧放得很低。 “小希,道歉之话,我就是说一万遍也冇用,不再讲了。” “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你也清楚,希望你能看在往日的情份之上,高抬贵手。” 讲完之后。 刘盛雄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咔嚓”一声响动。 他将手中酒杯给摔了,朝天伸出了三根手指。 “老妈、卓伯,今天盛雄对着你们的魂灵、当着高伯的面起誓,小希若能放我一马,我将与心机女张芝瑜全盘切割、马上离婚!” “我余生不多,但皆愿用来报答小希的恩情,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卓希本来没有吭声,可当她听到刘盛雄突然打出了长辈牌,又起誓要与“张芝瑜”马上离婚切割之后,眸子竟然红了,娇躯微微颤抖,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旁边一直气定神闲、双目微闭的高全峰,听到刘盛雄起重誓,斜眼瞥了他一下,眼底闪过一丝鄙夷的神色,但稍纵即逝,立马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态。 我特么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 刘盛雄口中的张芝瑜,必然是当年他与卓希悔完婚之后,奔赴入怀的对象。 这屌毛有点渣啊! 他为了活命将身段放低,完全可以理解,但在宴席伊始,便第一时间起重誓甩掉老婆,是不是有点太没品了? 等我弄清了个中原委,才知道刘盛雄其实不能叫没品,简直就是垃圾中的战斗机。 当年刘震云死在暗沟之后,树倒猢狲散,不少人要拿刘盛雄来出气祭旗。 卓贡念义妹往日旧情,带他来到卓家,挡灾避祸、锦衣玉食、倾力培养自不必说,见女儿卓希很喜欢他,还专门立下一纸婚约,将唯一宝贝女儿许配给了刘盛雄。 这小子心机颇深,一心想恢复昔日母亲在世时的荣光,借助卓家的资助,开了多家拳馆。可刘盛雄又嫌弃从底层江湖一步一脚印拼杀上去实在太慢,梦想站在至高平台,降维收割,快速成神,于是,尽管有婚约在身,他暗中勾搭上了港市一位超强背景大佬的女儿张芝瑜。 卓希与刘盛雄订婚宴当天,张芝瑜来闹场。 刘盛雄不仅当场悔婚,一个月后还与张芝瑜火速成婚,令一向尊荣的卓家颜面扫地。 鉴于张芝瑜的超牛背景,卓家将这一口气给忍了,只要求返还之前卓家资助刘盛雄开的拳馆。 可当卓希带人找刘盛雄讨要之时,张芝瑜仗势欺人,狠扇了卓希一耳光。 以卓希的脾气,这当然忍不了,果断还了一巴掌回去。 刘盛雄见状,丝毫不念旧情,亲自出手将卓希打成了重伤。 卓希肝胆脾俱裂,住了半年院才捡回一条命。 尔后,刘盛雄在超强背景的张家支持之下,大肆吞并卓家产业,万铭集团旗下的国际安保产业几乎全被打死。 卓希一度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两年之前,张芝瑜的父亲病死,一直被压榨的下人反抗,刘盛雄又得了一种怪病,张家势力开始疾速溃退。 刘盛雄眼见形势不对,明里暗里曾多次表示,愿意抛弃张家,重回到卓家怀抱。 卓希怎么会答应? 新仇旧恨交织。 她开始收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并出手报复。 可在和头酒当天,我并不知道如此复杂曲折的内情,当见到卓希濒临崩溃的情绪,以为她会念过往旧情放刘盛雄一马,吓得我小心肝噗通噗通直跳。 为不让自己被仍下香江喂鱼。 我当时横下一条心,坚决阻止和头酒朝双方达成重要共识的趋势走下去! “卓小姐,你长这么漂亮,刘会长为什么会悔婚重伤你啊?” 我大口嚼着菜,露出一张好奇宝宝脸。 此话一出。 刘盛雄如瘦狗般的脸闪过一丝阴毒,满副恨不得将我剥皮吃肉的状态。 卓希闻言,身子陡然一震,银牙紧咬,转头对高全峰说:“高伯,今天和头酒我已经吃饱了,有点事先回去,改天再来拜会您。” 她抬手将杯中酒全洒在了地面,一把将杯子倒扣在桌上。 我长舒了一口气。 酒杯反扣,证明谈崩了。 卓希不理会刘盛雄的请求。 高全峰见状,满脸遗憾。 “唉!你们真是--” 未待高全峰把话说完。 “哗啦”一声响。 刘盛雄竟然倏地将桌子给掀了,酒菜溅满地,目光无比阴鸠。 “卓希!这是没得谈喽?” 咱也不知道一个快病死之人哪儿来这么大的力气! 忽然之间! 包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嘈杂声。 “不要动!全特么站好!” “别逼我们动手!” “……” 包厢门被人撞开了。 往外一看。 敢情刘盛雄以掀桌为号,他几位下属往包厢门口冲,卓希下属见形势不对,也往包厢门口冲,就在此时,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多冒出来不少刘盛雄的人,将卓希带来的五位下属像包饺子一样死死地全围在了正中间。 外面的大厅,已经不是吃饭场景了,变成了两群人对峙。 这王八犊子早有准备! 高全峰仍旧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岿然不动。 卓希气得声音发颤。 “刘盛雄,你拜了关二爷,竟然和头酒设伏?” “关二爷?!老子都要见阎王了,识得他算哪根葱啊!”刘盛雄阴狠无比地呲了一呲牙,剧烈咳嗽了几声,又转头死盯着我,咬牙切齿道:“阿风是吧?大佬,你不仅把我耍得团团转,还把这蠢女人耍得团团转,你玩得好犀利啊!” 他神经病吧?! 哥们一直没跟他说话,好端端的怼我干嘛? 刘盛雄开始剧烈咳嗽。 好一会儿之后。 他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血,讲出了一段让我大跌眼镜的话。 第五十九章 保规矩 刘盛雄松了一松衬衣领,晃一晃脖子,面目狰狞无比。 “我委托小生门下西周阿山鬼姥墓,千辛万苦取来了珍宝孢虫玉膏。他们兴冲冲来港市找我交易,结果左等右等没动静。一位叫黄阿米的女人突然找了我,她竟然拿出了孢虫玉膏,让我给她三百五十万。” “老子本来就准备付给小生门三百五十万辛苦费,从谁手上买不是买喽?我付钱给了黄阿米!本来我算好了日子,前几天准备拿来炼药,结果孢虫玉膏却不翼而飞。紧急一调查,真的让我开了天眼呐!” “真相是,黄阿米在广市夺了小生门手上的孢虫玉膏,跑过来卖药赚了我三百五十万。为躲避小生门追击,她装重伤藏进了医院,期间还闲来无事偷溜出去,用三百五十万去赌阿风这个死扑街赢拳,狂捞了一大笔!” “拳打完、钱到手,她从医院大摇大摆跑路,溜了之后,又来我家把孢虫玉膏给偷走了,还对监控冲我做鬼脸呐!卓希,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玩了一手好牌,把这对扑街姐弟控制在身边,就能用孢虫玉膏来恶心死我?” “你被他们卖了还帮忙数钱啊,痴线!当真以为今晚老子是来请你们饮和头酒啊?我要抓住阿风这个死扑街,逼黄阿米回来把药还给我啊!” 此话一出。 不仅是我,连卓希也傻眼了。 等于说。 阿米偷了小生门的孢虫玉膏,卖药骗钱、拿钱赌拳、赢钱跑路,最后又去把孢虫玉膏给顺走了? 她不仅耍了小生门、耍了刘盛雄、耍了卓希,还耍了我。 整个过程,我其实就是一直在外欢快蹦跶,专门用来吸引这群人注意力的假猴子,而真正孙大圣却是躺病床上装死的阿米。 这是什么骚操作?! 阿米留我在港,难道不怕我被这几帮人给联合锤成肉饼?! 我甚至完全理解、相当同情刘盛雄今天癫狂的情绪。 自从这王八犊子的老丈人倒灶了之后,他一直想再次投靠卓家,本来打算借和头酒的机会,放低姿态,取得卓希谅解。 若能成功,一来他可以顺利重返卓家,二来他与卓希和好之后,便能顺理成章地控制住我,以我的性命相胁,逼阿米将孢虫玉膏给送回来。 一箭双雕。 可卓希今晚却完全不领他的情,眼见目标已无法实现,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摊牌,打算在和头酒上动手了。 卓希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满脸萧杀,转头问我。 “阿风,这是真的吗?” 这大概--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真的! 这种不讲武德的办事作风,与阿米风格简直不要太贴合。 可我不能对卓希说这是真的。 刘盛雄在外面的人有十几位。 卓希带来的人,加上我一共才六人。 如果我说是真的,卓希心中肯定无法接受自己被耍弄。 最糟糕的状况为,刘、卓两方加起来共二十来人,今晚联合起来群殴我。 我大概率不会死。 毕竟,刘盛雄还要靠我的性命来要挟阿米将孢虫玉膏送还给他,但被他弄成一个人彘,肯定是跑不了了。 我必须抱紧卓希那双美丽动人的大长腿! 只有抱紧了她,让她今晚死保我,接下来战斗人员的比例会变成六比十几,尽管实力有一些悬殊,但尚存在囫囵身离开的可能性。 这是目前仅存的、唯一的选择。 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卓小姐,你觉得他说得是真的吗?” 卓希闻言,愣了一下。 她犹疑了! 站在卓希的角度,她必然不会全盘相信反复小人刘盛雄,会怀疑这可能是姓刘的为了让她放弃我,从而顺利带我走而编排出来的一个故事。 我再添了一把火。 “如果这个神话故事是真的,我姐算计又如此妖孽,她为什么不带我走,留下我给你们当死蛇玩么?” “接下来,刘会长肯定会拿出这些天精心化妆拍摄而成的监控小视频、赌拳款单等等一堆证据,来证明这件事喽?” “我看不用这么麻烦,只要卓小姐愿意,我马上跟你走,反正在谁手里我都是一盘菜,无所谓的。” 直接把刘盛雄的后手全给堵死! 我特地在“只要卓小姐愿意”几个字加了重音。 因为卓希目标为恶心死刘盛雄,假若今晚将我交给了他,刘盛雄拿我威胁阿米换回了孢虫玉膏,她等于白忙活了。 卓希一抹山峦微微起伏,眸子冰冷,冷哼了一声。 “刘盛雄,若真如你所说,我当然不会放过阿风,但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他现在是我的人!” “今天和头酒没得谈了,请你的人让路!” 我后背冷汗直冒。 这条大腿算抱紧了! 刘盛雄简直要疯了,气得手死死捂住胸口,说不出话来。 旁边那位中山装立即掏出了药,喂给他吃。 这货吃完了药之后,脸色更加苍白了,五官扭曲可怖,竟然开始哈哈大笑。 “死衰仔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是身材好、长得靓,还是裤裆大啊?!” “罢了!你们这么情深意切,干脆一起留下来好了!” 他拍了一拍额头。 旁边那位中山装见状,脸色一变,一把将刘盛雄护在了后面,朝一直在脚边的酒瓶子猛地踢去,并拖着轮椅上的刘盛雄往包厢外跑。 “咔嚓”一声响。 酒瓶子四碎。 这是信号! 外面刘盛雄的下属开始蜂拥而上,立马围剿卓希的下属。 在中山装护住刘盛雄的时候,我已猜到他们要动手了,提前将卓希拉到了身后,准备扑上前制服中山装,劫持刘盛雄。 意外突然发生了! “高爷有话!不许动手!” 外面的动静突然停了下来。 往外面大厅一看。 卓希的五位下属在最中间,刘盛雄的十几人在第二层,第三层人却是二十来位轮船服务员打扮的人,将两帮本来准备动手火拼的人全给围住了。 毫无疑问。 第三层全是高全峰的人。 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全转头看向了一直气定神闲的高全锋。 刘盛雄见状,脸上肌肉直抽搐。 “高伯!你早已不问江湖事,这是做什么?!” 高全锋方才停止了手中把玩佛珠的动作,睁开眼睛,扫视了一下众人。 “高某老了,不参与年轻人的争斗,面子却还要的。和头酒是我牵的线,你们都拜了关二爷,却在这里打闹,我老脸往哪儿搁呢?” “这艘蓝鲸是我多年前一位门徒的产业,他今天下午告诉我,有人在船里悄悄伏了人。我让他提前准备一些小兄弟晚上劝架,本以为会用不上,没想到还是用上了。” “小刘,你这样做不应该啊!” 他讲最后一句话之时,语气失望至极,又极为严厉。 高全峰显然对刘盛雄今天做法非常不满。 刘盛雄目光阴毒无比。 “高伯!你这是要保卓希喽?!” 忽然之间! 高全峰豹眼圆睁,若一把锐利的锋刀,凛然之气溢出,盯向了刘盛雄,像一头恼怒低吼的老豹。 “我只是保规矩!” 第六十章 水鬼斗 这一瞪,似乎有千军万马突袭而至。 我感觉整个包厢突然变得逼仄而阴寒起来。 几句诗在我脑海中闪过:晚桂溢香色不老,霜菊点黄弄潇遥,一妆红镜谁怜上,风釆依旧领风骚。 刘盛雄身躯竟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惶恐,没再吭声了。 卓希转过了身,向高全锋致歉。 “高伯,小希今天不懂事,惹您不开心了,改天再来赔罪。” 高全锋摇了摇头。 “你一直很乖的,没有不懂事,快回去吧。” “小付,客人是我请来的,双方你都得安全送到家啊。” 外面一位叫小付的人回道:“高爷,我晓得!” 前面曾解释过,和头酒宴席里面不打架为老江湖规矩,但离席之后互相干仗,却不受这规矩限制。 高全锋刚才特意嘱咐小付要送“双方”安全到家,这是要确保即便离开了船,也不再出事。听起来他好像对刘盛雄和卓希一视同仁,但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老高今晚偏心要保卓希到底了。 毕竟,目前双方人员的实力,只有卓希才可能会出现安全问题。 卓希鄙夷地扫了刘盛雄一眼。 “阿风,我们走!” 我准备跟卓希离开包厢。 可刚走两步。 身后传来了刘盛雄的声音。 “等一下!” 几人转头盯着刘盛雄。 不知道他还要搞什么幺蛾子。 高全锋眼底更是怒气翻滚,一副豹王将怒的神态。 “小刘,你还有什么话?” 刘盛雄一张瘦得皮包骨的脸狰狞扭曲,咬牙切齿。 “高伯,你讲规矩,今天我也讲规矩!” “和头酒,无非是摆酒人、点头人、中间人拜了关二爷,其他人没拜。不厮杀干架犯关二爷的冲,也仅仅是对我们三位拜香人的规矩,对不对?!” 高全锋闻言,浓眉一挑,手指了一指外面自己派来“劝架”的二十几人。 “哦?你的意思,让你下面的人跟小付他们打上一场喽?” 刘盛雄摇了摇头。 “不敢!高伯你是长辈,小付他们是你的朋友,我只想和他们交朋友,没有胆子得罪!” “卓希今天带来的人少,我如果吩咐自己手下以多打少,高伯你那么关照她,自然也不会允许。可今天和头酒并没解决事,下次麻烦高伯重新牵线,不仅麻烦,还很无趣。不如按老一辈的规矩好了,双方各派一人出来,来一场水鬼斗!” “我若赢了,让卓希将阿风这个死扑街仔留下来给我,她不能再插手孢虫玉膏的事。我若输了,生死由命,今后也绝不骚扰她!” 水鬼斗,最初源自争码头地盘。 矛盾双方想尽一切办法谈不拢,互相也搞不死对方,问题一直悬而未决,为避免因长期僵持互斗大家都没办法好好揾食,双方各出一人,拼武定胜负。 赢家吃肉,输家让利。 一切既往不咎。 由于比拼结果关乎己方重大利益,双方往往会全力厮杀,容易造成生死,所以旧社会水鬼斗时间多为晚上,地点一般在水面船头,若人被拼无了,对外宣称半夜下海被水鬼给抓走了,以此避免官府找麻烦,水鬼斗的名称也由此而来。 只不过,今天要斗得不是地盘,而是我。 刘盛雄这几句话,从姿态、规矩、方式,倒真让人无从反驳。 显然这是他的最后杀手锏,提前做了万全准备。 刘盛雄拿不到孢虫玉膏会病死。 高全峰为刘盛雄的义伯,面对一位故人之后、垂死之人提出的水鬼斗要求,他肯定不能拒绝。 如果连这种符合规矩的要求都拒绝,外人甚至会猜疑高全峰联合卓希,故意做死晚辈义侄刘盛雄。 尽管最终能不能斗成,还需看卓希愿不愿意接。 可高全锋一定会先表态,一来这是他作为长辈应有的风范,二来不管他有多偏心卓希,能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保全刘盛雄的性命,他也乐见其成。 果然! 高全锋点了点头。 “我这个做长辈的,永远希望晚辈们健康平安!” “小刘,这个办法我看可以,但接不接斗,在于小希。” “但是,小希你千万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和衷共济!” 卓希即便是再恨刘盛雄,无论是从遵从长辈意志,还是对刚才高全峰保全自己的回馈,必然没办法驳面子。 “高伯,我听你的。” 靠! 这娘们果真准备牺牲我! 如果她水鬼斗输了,我到了刘盛雄的手底下,还特么有好果子吃? 此话一出。 高全峰微微颌首。 “好!你们双方各出一人!” 卓希却一摆手。 “高伯稍等!我同意斗,却还有一个要求。” 高全峰问:“什么要求?” 卓希对刘盛雄说道:“如果我斗输了,你可以通过阿风拿回自己想要的东西,但你别弄人,否则我会与你不死不休!” 讲完之后。 她转头看向了我,露出一副“你且放心,输了也不会受到伤害”的神情。 我放心个屁! 由于她在我身侧,我悄悄冲她竖了一根中指。 卓希见了,瞪了我一眼。 刘盛雄阴笑一声。 “行!” 他转头瞥了身旁的中山装一眼。 中山装跨前一步,双手抱拳,目光冷冽。 “吴浩!接水鬼!” 卓犹豫了一下,向大厅的几位下属望了一望,寻找哪位能与中山装斗。 水鬼斗可不是打擂。 这玩意儿弄不好要废人的。 没待卓希确定好人选,我走前了一步。 “阿风!接水鬼!” 不是我大度,也不是不怕死。 一来水鬼斗的输赢,直接决定了我今晚睡觉之时,到底是接受卓希的调戏,还是接受刘盛雄的戏弄,把命运交在别人手里,我不放心。 二来孢虫玉膏之事归根结底因阿米而起,若今晚能彻底解决,结束后我可以向卓希提出,从此互不纠葛,一拍两散。 三来我上去玩的话,即便中山装比我厉害太多,他大概率不会真的打死我,毕竟还要靠我来弄药,可如果别人上,一旦搞红了眼,结果就真不一定。 无论从哪儿方面来说,我来斗最合适。 卓希没想到我会主动出场,满脸意外。 高全峰眼底倒露出一丝欣赏之色,点了点头。 “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样最好!” “小付,你在大厅划拉一个斗台出来。” 一场决定命运水鬼斗即将开始! 第六十一章 借刀开道 小付在大厅里划出了一个诺大的场地。 几方人员在外面围成了一个大圈,像极了观看打野拳。 五人全都出了包厢,来到大厅。 高全峰问:“今天你们都是来参加和头酒的,想必都按规矩身上都没带兵器来,那就拳脚上见胜负喽?” 刘盛雄的人明面上倒没看出他们带任何兵器,暗中有没有带却不清楚,但卓希的人肯定没带。 拳脚见胜负当然更好,至少输了一时半会儿挂不了。 可刘盛雄却阴瘆瘆地说:“高伯,今天斗兵器!” 这王八犊子竟然主动犯忌讳说他们带了兵器,明目张胆惹高全峰不高兴? 此话一出。 高全峰眉头顿时一拧。 刘盛雄不屑地瞅了我一眼,不咸不淡地解释。 “你们别误会,我刘盛雄不敢犯关二爷的冲,没让人带家伙赴宴。” “不过吴浩是专门玩凳子的,凳子就是他的兵器。” “至于这个扑街仔想用什么打,水鬼台附近的东西,随便挑一样来喽!但听说你好能打,想必赤手空拳也有的赢啦!” 刘盛雄身旁一位下属拿了一张条凳过来,递给了吴浩。 凳子也叫折登,与拐杖一样,属于奇门兵器的一种。 凳功为南拳的一种独特功夫。 以前官府禁止民间私人拥有刀剑等兵器,不少跑江湖之人,为了防身,苦练凳功。 无事拿来坐下休息,有事抡起来当武器,灵活机动,简单易学,方便好使。 自己身上没带凳子也不打紧,一旦打斗起来,酒馆、茶楼、家中,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凳子,可谓放眼四海皆兵器也。 更关键为,即便是打架斗殴被官府给抓住,这玩意儿也不算持械行凶,在古代可以极大减轻罪责。 拳歌有云:一条板凳三尺长,四腿八叉赛霸王。上山敢同猛虎斗,下水敢打海龙王。 对方用凳子与我水鬼斗,还没开始打就已经不公平了。 这里是吃饭的大厅,除了桌椅之外,连一根长棍子都没有,让我在附近挑一样兵器来打,难不成拿啤酒瓶与吴浩玩? 可更可恶的还在后头。 一位下属又递给吴浩一个像面霜盒大小的罐子。 吴浩打开了小罐子,探手往里面抹了一些膏药出来,均匀涂抹在手上,又用手在条凳上抚摸,弄得整张长凳表面溜光水滑的。 “凳蜡油,等下耍起来更滑溜一些。” 鬼才信这只是凳蜡油! 罐子里的玩意儿绝对是加了料的诡异江湖药! 吴浩拿凳子与我打,我身上没任何兵器,必然要用手去格挡或者夺凳,一旦碰上那玩意儿,明面上可能看不出什么,但随着打斗的进行,绝对会头晕或慢慢变得手脚发软,届时必败无疑。 江湖药由各种古怪成份制成,只有发明配方之人,才知道里面各种神奇中草药组合会产生什么样的效用,即便我们质疑这药膏存在问题,拿去化验,仪器也只能分析出里面包含的分子成分,无法证明这些成分相互加成后一定会让人头晕或者手脚发软。 等于你吃了大亏还不能说对方有问题。 我心中大骂了几句刘盛雄的娘! 这家伙实在太阴毒了,不仅钻漏洞占大便宜,还一点尾巴都不留。 见我们震惊的不吭声。 刘盛雄一张臭嘴开骂了。 “死扑街,你到底出兵器还是用拳脚啦?” “你千万别说要下船去找家伙来,如果这样,我可以让他们出去搞枪来崩了你啊!” 这是在直接堵我的后路了。 卓希气得脸色发青,想说什么。 我一把拉住了她。 说什么都没用。 刘盛雄也没讲错,既然约定了今晚就斗水鬼,必然不能说等我出去明天拖三米长的迫击炮来对轰,想要用兵器,只能就地取材,赶紧迎战。 高全峰迄今为止一声不吭,就是他明知道刘盛雄在玩鬼,却也讲不出他任何不是。 现在的形势是,我身体绝不能碰到吴浩手中的凳子,一碰必输。 但我不碰它,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刘盛雄已然算死了我所有的路。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根本没有可用来当武器的东西,只得转身往后踏了几步,来到了小付的身前,冲他一抱拳。 “付兄弟,借刀开道!” 卓希的下属参加和头酒身上没带任何家伙,可小付却是第三方前来“劝架”的人员,我见他身上带了一把镇场的长西瓜刀。 小付闻言,愣了一下。 他转头看了一眼高全峰。 高全峰半闭着眼,完全无视。 这态度表明,此事与他无关,借不借刀完全是小付自己的事。 小付等人本来就是邀请过来帮忙的第三方人员,不属于高全峰的下属,借刀后发生任何纠葛,与他自然没关系。 刘盛雄见状,睁大了眼睛。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向小付借刀。 小付仅略微犹豫了一下,瞄了一眼吴浩手中油光锃亮的凳子,对我说:“宁兄弟,借刀开道可以,但得交宝印或金饼。” 这哥们可以! 我手捂住胸口,朗声开口。 “三山五岳剑门关,猛虎当关莫敢前!手无寸铁人无志,欲借宝刀扛上肩!两袖空空无金饼,却有宝印过君眼!左宝,水泊梁山扛大旗!右印,神行太保迈腿行!江湖救急,谢过谢过!” 小付闻言,眉头一挑,脸色冷峻。 “好!千锤百炼义气刀,借与好汉蹬天高!兄弟你讲规矩,刀拿去用,用坏了你留着!月黑风高,一路平安!” 我接过了小付腰间的长西瓜刀,拿手轻轻擦拭了一下刀身,转身面对吴浩,单刀一指。 “水鬼!来!” 第六十二章 敢做敢为 借刀这种事其实挺啰嗦的。 你遇见了麻烦,人家借刀给你用,很容易沾上你的仇怨。 所以一般别人不会借,即便是与你看对了眼想借给你,借刀人也会让你交金饼或者宝印。 金饼就是钱财,宝印就是承诺将来报答。 如此一来,相当于人家只是为了利益出租刀,做了一笔赚钱的临时生意而已,道上之人就不会去找借刀人的晦气。 可不管怎么说,人家要是不肯借,你即便愿花天价或承诺将来报答会助对方白日飞升也无用。 我告诉小付自己身上没钱,但愿意为他扛一次事(水泊梁山扛大旗)、跑一次腿(神行太保迈腿行),至于代价是大是小,就要看小付要求我以后怎么兑现了。 不过刚才他特意提了一嘴“用坏了你留着”,既然肯让我留刀,潜在意思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既然成了朋友,就不会支使我干太过份的事。 西瓜刀快一米长了。 不仅用来抵抗吴浩手中的凳子没任何问题,而且刀为利器,凳子为钝器,打斗起来具有非常大的优势。 刘盛雄自以为布下了天罗地网,可在我借刀成功的一瞬间,不仅彻底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而且形势急剧反转。 卓希眸子闪过了一丝得色,轻轻地冷哼一声。 吴浩解开了外面的中山装,再将里面衬衣给脱了,露出了满身虬结肌肉,后背布满了瘆人的纹身,纹身图案为一位满身是血、威武狰狞的古代武将,脚踩着若干骷髅头。 杀神白起,诸邪退避! 他拿起了凳子,准备跨入战圈。 刘盛雄却大为恼怒,狠拍了一下轮椅扶手。 “吴浩你在装咩耶?!人家拿的是刀啊,你真用凳子去玩?你是没有嘴吗?!” 吴浩闻言,满脸无奈,只得将手中凳子先放下,走到了小付面前,冲他一抱拳。 “兄弟,我也借刀一用。” 小付双手环抱胸前,脸上毫无表情。 “没了!” 有肯定有。 即便小付身上没刀了,他的手下肯定也有。 人家就是不愿借。 小付开口回绝,他的属下更不可能有人会借兵器给吴浩了。 刘盛雄气得脸色发紫,牙关紧咬,死盯着小付。 小付却完全不以为意,低头点上了一支烟,深深吸上两口,一副悠闲等待好戏开场的模样。 这是一位敢做敢为真汉子! 卓希开口了。 “你还有完没完?不斗就认输!” 高全峰冷冷地说:“开斗吧!” 话音刚落。 吴浩突然猛一踩凳脚,地面凳子呼一下弹跳向空中,他身躯跃起,手抄凳子,嘴里大声暴喝,一记力劈华山,冲我当头砸来。 凳风凌厉万分,带着呼啸,犹如山崩。 我心中一惊。 吴浩的功夫不敢说能比得上小朱,但一定比元山哉厉害! 万幸我借了一把刀。 否则今天必败无疑。 我丝毫不敢怠慢,身躯猛然侧拧躲过,反刀朝他一劈。 他借势一个滚地,凳脚横扫我的双腿。 我往后迅疾一跃,横刀架了一个守身势。 本以为吴浩会从地上翻滚起身与我再斗,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不仅没有起身,嘴里还发出尖锐无比的呼喝声,且最大限度地缩小了身躯,人蹲在地上,像杂技表演里的小丑演员一般,呈一种异常古怪的姿势,疾速挪动步伐,抡凳狂攻我下盘。 这一副什么样的场景呢? 吴浩凳子举过头顶,人凳一体,舞出来朵朵凳花,在地面疯狂滚动朝我进攻,看起来就像一只发了疯咬人的大刺猬。 变幻无常的凳花,狰狞的白起纹身,诡异莫名的喝叫…… 绝妙凳功外加地趟拳神技! 连一直冷眼旁观的小付都忍不住叫起好来。 吴浩好聪明! 他这种打法,整个人几乎蜷缩在凳花下面,不仅最大限度地压缩他身子被刀攻击的范围,而且极为有利地发挥了凳子短促攻击的长处。 我如同面对着一个滚动的凳球,手中西瓜刀根本无从下手,只得节节后退。 周边观战圈随着我们打斗范围扩大,不断地往外扩散挪动。 形势急转直下! 若再不采取办法,我估计很快要被吴浩给撂翻。 卓希表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刘盛雄在轮椅上拍着扶手,咬牙切齿。 “弄翻这个死扑街!”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倒提醒了我。 我假装力有不逮,踉踉跄跄往后退,但步伐已经开始往刘盛雄的旁边挪动。 吴浩见我颓势渐显,攻击更加快速而凶猛。 眼瞅已经快到刘盛雄的身边了,我手中西瓜刀往地面吴浩身上凛然一刺,吴浩神色大喜,举凳过头,用凳脚陡然一卷。 “啪!” 我借助凳脚卷来的力度,手腕稍抖一道巧劲,西瓜刀被磕飞,径直飞向了旁边的刘盛雄! 一声惊呼。 刘盛雄身边下属见刀突然飞来,为了保护他不受伤害,猝不及防之下只得一脚狠踹轮椅。 “咔嚓!” 飞刀躲过了。 刘盛雄惨呼一声倒在了地上。 吴浩短暂懵了一下。 乘他懵。 要他疯! 我一脚狠踹过去。 凳飞,人倒。 吴浩大惊失色,仓惶从地面起身。 他已经没机会了! 我人已跃至,连环腿猛然踢出,打得他毫无招架之力,嘴里惨呼阵阵,连续几个大翻滚,最后人竟然滚出了大厅,倒在了外面的甲板上。 他还想起身,但挣扎了两下,身上实在没力,再次倒在甲板。 “浩哥!” 有人立即出去扶他。 吴浩被人给扶了起来,想再次冲过来继续斗,可颤颤巍巍地走了两步,膝盖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脸色一片蜡白,双目死死地盯着我,神情布满了不甘与愤怒。 刘盛雄彻底懵了。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高全峰终于睁开了一直半闭的双眼,停止了盘佛珠的动作。 “输局无悔!小希,你们赢了!” 卓希点了点头。 “多谢高伯,我先告辞了。” 我正待捡起地面的西瓜刀还给小付。 耳朵突然传来了刘盛雄歇斯底里的喊叫。 “死扑街耍奸计,这局不算!” “把他给老子拿下!” 刘盛雄身边十来位下属,像一群下山猛虎,瞬间全扑向了我! 第六十三章 谁来陪我梭哈 “哐啷啷!” 刘盛雄一众下属全拔出了藏腰间的短刀。 他们果然暗中带了家伙! 刘盛雄眼见带走我无望,已经彻底变态了。 不仅暴露了自己从上船来一直没守过规矩,还不履行水鬼斗的承诺,甚至连今天对自身实力如何都已经判断不准了。 我感觉他在作死! 他丧失了理智,但我还有。 高全峰刚才已经对水鬼斗的胜负定了性,绝对不会允许任何意外在船上发生。 为此,当刘盛雄一众下属扑向我的时候,我一动不动。 心中祈祷他们赶紧来打我,惹怒高全峰,老头再下令狠揍这帮犊子一顿,替我好好出一口恶气。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在刘盛雄发命令之际,小付已经提前做出了预判,嘴里呼哨声猛然响起,他身边人员哗啦一下全围了上来。 几乎与此同时。 卓希喊了一声:“保护阿风!” 她竟然不顾安危,第一时间冲了过来,护在了我身前。 变化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几帮人已然对峙上。 小付身姿无比矫健,迅疾探手,拧住了一位冲在队伍最前头的刘盛雄下属,往身前一拉,一拳朝他当胸锤去,对方猝不及防,嘴里嗷一声叫唤,倒飞过去。 对方扑上来的阵型立马乱了。 乘此机会。 卓希一帮人、小付一帮人,立即将我密不透风给团团围住了。 这是我从来没有享受过的高端待遇! 小付眉头一拧,将身上外套直接给甩了,像挡在前面的一尊天神,抬手接过了身旁人手中的刀,往前一指,目光凛然,霸气外露,暴喝一声。 “谁来陪我梭哈?!” 刘盛雄头发凌乱,双目猩红,脸部肌肉狰狞。 “付东,你特么同我作对,不想在港市混了?!” “一群叉烧!干他们啊!” 师出无名、实力不济、士气受挫。 对方一群下属又不是傻子,这个时候动手完全就是找抽,尽管刘盛雄在大声咆哮呵斥,却没人敢再向前一步。 高全峰一张老脸沉若三冬寒潭,缓慢地走了过去,冷冷地瞅着仍在歇斯底里的刘盛雄。 “啪”一声响! 他抡起了蒲扇一样的大手,竟然一巴掌狠甩了过去。 刘盛雄之前满目星辰皆是我,对高全峰走过来压根无视,更没预料到他会打自己,猝不及防哀嚎一声,整个人翻下了轮椅,头狠狠地磕在了地面,身子像蛆虫一样抽搐了两下,双眼翻白,竟然直接晕了。 高全峰闭上了双眼,头微微往上仰,长长哀叹一口气。 “老一辈,血流干,架不倒,宁死不折脸!” “义妹,你怎么会生出这么没出息的儿子啊!” 音调中透出一股浓浓的悲怆与绝望。 高全峰再也没有看众人一眼,迈开了腿,独自缓步走出了船舱。 月光洒落下来,映衬他孤单的背影,苍老而稀薄。 老虎虽走,余威仍在。 一直到高全峰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对方的下属才敢过去扶地面刘盛雄起来,给他摁人中,见总是弄不醒,他们不敢怠慢,慌里慌张将刘盛雄给带走离开,送去医院了。 我将地面那柄水果刀捡了起来,转手递给了小付。 “刀还给付兄弟,有事可随时来取宝印!” 付东抬手接过了刀,冲我笑了一笑。 “放心!需要时我自会找你取!” 他转头问卓希。 “卓小姐,用我送你们回去吗?” 卓希摇了摇头:“不用了,多谢!” 付东回道:“客气了!” 我们几人离开了船,乘车离开。 一路上。 卓希美眸怔怔地望向窗外,盯着外面飞驰倒退的建筑,似乎思绪漫天飞扬,一声不吭。 这女人性格向来杀伐果断、大开大合。 像今天这般模样,我还是第一见到。 我感觉自己还是不惹她为妙。 车路过庙街的时候。 卓希突然对司机说:“停车!” 司机将车给停了下来,下了主驾驶,小跑绕到了侧边,给卓希打开了车门。 卓希下了车,对我说:“你下来。” “干嘛?” “陪我吃宵夜。” “我胃不是很舒服--” 话还没有说完。 卓希抬手狠拎住我的耳朵,死命地往车下拽。 “你到底下不下?!” 我疼得不行,又不敢揍她,只得下了车。 卓希见我下车了,转头对几位下属说:“你们回去!” 一位下属皱眉道:“卓小姐,庙街不大安全--” 卓希反问:“我再说第二遍?” 几位下属闻言,看了一看我,不敢忤逆她,只得上车快速驶离。 庙街位于港市油麻地。 八九十年代不少港剧以庙街作为背景,导致它的知名度非常高,许多南下旅游的客人,一来这里就跑庙街去玩。 事实上,从四十年代开始,庙街便已是江湖人物的落脚之地,看相算命、摇铃贩药、唱歌卖艺、吃摊杂货,各色人等嘈杂不堪,鱼龙混杂,治安较差。 这也是刚才几位下属见卓希大晚上要在此处吃宵夜,面露出难色的原因。 卓希拉我往街道里面走,来到一处卖碗仔翅的大排挡前,对正忙得满头冒汗的老板喊了一句。 “范叔,来几份碗仔翅,一大叠肉串,三斤烤生蚝,两瓶酒。” 赤着上半身,脖子上挂着毛巾的店老板,拿毛巾擦了一擦脸上的汗水,透过腾腾的热气,见到了卓希,脸色一喜。 “姑娘,你可有一两年没来了!” 卓希露出了一副甜甜的笑容。 “我去菲地做了一年多的工,刚回来,想念这一口了。” 老板说:“你坐边上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碗仔翅虽然有一个翅字,但与鱼翅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其实它就是高汤浇在粉丝上,加些许鱼肚、蘑菇、肉丝,吃起来口感爽滑,类似鱼翅入口的滋味。 来吃碗仔翅之人,大多都是为了垫饱肚子,又没钱吃饭店的贩夫走卒。 此处应该属于我这种有烟火气穷人的主场,很难想象卓希也会来吃东西。 可她显然是这家大排档的老熟客,我们坐下来不久,老板就已经吩咐帮工把吃食全给端了上来。 我一看盘子里的料,比其他客人碗中明显多了不少,都快冒尖了。 卓希也不管我,像饿死鬼投胎一般,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我刚夹了两筷子粉丝,却感觉出了怪异。 抬眼一看。 卓希一边大口吃着碗仔翅,眼睛里若黄豆大小的泪珠,根本噙不住,噗呲噗呲掉在碗里,肩膀在微微抽搐。 卧槽! 这娘们哭了? 第六十四章 摆天擂的小朱 我有一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次确认了一遍。 卓希确实在哭,悲伤的难以自抑。 这特么可咋整? 我们之前的相处模式,一直为猫和老鼠的关系,可现在猫突然在我面前哭起来了,我要不要安慰她一两句,如果话讲不到位,她会不会张口咬死我? 犹豫了好一会儿。 我说道:“这碗仔翅也不辣啊,你怎么眼泪都出来了?” 卓希没有理会我,继续大珠小珠落玉盘。 没多久。 她将自己那份碗仔翅给吃完了,拎起了酒瓶子,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酒下肚,见我面前的碗仔翅没怎么动,红着眼睛问:“你吃不吃?!” “……” 她一把将我身前的碗仔翅给端了过去,仍旧边吃边哭,碗仔翅吃完之后,倒是没有再哭了,开始疯狂撸串、豪放灌酒。 可卓希的酒量显然太过一般,半瓶白酒下肚之后,脸颊通红、呼吸急促,浑身上下泛出来浓浓的醉意。 “陪我再喝一杯!” “阿风,你打拳喜欢玩诡计,喝酒也玩么?赶紧干了!” “范叔,换两个大杯子来,小杯子不过劲啊!” “……” 我瞅着眼前这位港市霸王花一副人设彻底崩塌的醉态,心中满是无语。 斜眼一瞥。 打着赤膊的店老板嘴里叼着一颗烟,正在不远处看着我们,与我对视之后,他竟然冲我招了一招手,似乎有悄悄话要对我说。 我对卓希说:“我再去叫一点吃的来。” 来到店老板面前。 他将锅给了身旁的帮工,拿毛巾擦了一擦脸上的汗,递给了我一颗烟。 “后生仔,你是这位姑娘的男朋友吧?” “……” “我同你讲,这姑娘两年前几乎每天都来我店里吃碗仔翅,人长得靓、打扮也好、又礼貌客气,可每次吃东西她都要哭。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叔是过来人,我女儿也这般大,像她这种年纪的女孩,成日哭哭啼啼的,多半是为情所困。” “叔你懂得太多了。” “为情所困,安慰没用的啦,要靠自己走出来。所以我每次尽量将碗仔翅做得好吃点、料足一点,希望她吃了有一个念想,能再来吃,不会想不开。可有一天晚上,她喝了好多酒,收摊了才独自一人摇摇晃晃走,我不大放心,跟在后面,结果她竟然要跳河自杀啊。” “不能吧?!” “我把她救下来,送到了公署,当时她醉成那样子,自己也不知道啦。后来她好久没再来过,我心里还一直担心念叨,今天再看到她,我好开心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与她刚交往,但同你讲这些,是让你珍惜她啊,即便不中意了,也不要伤害人家。人命关天,识得不识得?” “我知道了,谢谢叔!” 店老板闻言,点了点头,拍了一拍我肩膀。 “这姑娘好单纯的,你好好对她。” “今后你们要是能一起来吃碗仔翅,我可以给你免一年的单啦。” 也不知道为何。 耳听这位满脸油渍、一脸憨厚的店老板说要给我们免一年单之时,我心中那根弦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强烈地拨弄了一下。 讲实话。 今晚其实是我离开的最好时候。 刚才我都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卓希再喝醉一点,自己立即转身离开,回头都不再望这半边天。 卓希与我,认识的时候就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她利用我来恶心死刘盛雄,我利用她保护病床里上的阿米。 如今,刘盛雄被高全峰给打晕了,神药他也拿不到,算是实现了她的目的,而阿米也自己安全离开,我的目标同样也达到了。 我们之间的牵扯应该到此结束。 但想起在船上之时,当刘盛雄下属扑上来集体围攻我,尽管卓希根本不会武,却非常义气地挡在了我的身前,刚才又听到店老板讲了她以前酒后想自杀之事,我寻思今晚自己肯定是走不了了,别这女人想不通又准备去找阎王玩。 卓希如此难过,显然还是因为刘盛雄。 今晚一场和头酒,算是给两人彻底画上了一个句号。 她大概率不是为了刘盛雄而哭,但哭声中一定有对自己过去那段愚蠢感情、美好爱恋、唯美青春的祭奠。 我回到了桌前。 卓希媚眼迷离,格格直笑,纤手微抬,戳了一戳我的前额,舌头有一些打卷。 “你……与范叔讲什么悄悄话……不会打算给我酒里下药,今晚打算睡了我,嗯?” 我端起了酒杯,先一口干掉,手指着她面前酒杯。 “给我干了!你养鱼呢?” 卓希闻言,开心坏了,端起了杯子。 “阿风,你这么霸气……我好喜欢……” 她仰头将酒一口给喝了。 喝完之后。 卓希想说什么,可又讲不出来,娇躯晃了两晃,只得双手撑着下巴,尽量让自己不倒下去,但她酒喝得实在太多了,仅支撑了短短几秒,头一歪,倒在了桌子上。 我转头将刚才喝进嘴里的一口酒给吐了。 小样! 跟我喝? 我让店老板结账。 店老板说什么也不肯收钱。 我只得作罢,背起了软绵绵的卓希,见时间已经太晚了,打算在附近找一家酒店住下,等她明天酒醒再说。 可刚准备穿过庙街,却发现前面围了不少人。 抬眼一看。 街道中间摆了一个简易的木台子,上方挂着一条大横幅,写着几个字。 “全港第一高手摆天擂,谁敢一战?” 在某地最繁华之处摆一擂台,不知天高地厚公开挑战全城武师,称为天擂。 这种摆擂的做法太过狂妄,一般只有初出茅庐、脑子进多了水的武师,为了博大名气去玩,但绝大部分摆擂人的下场挺惨的,毕竟强中自有强中手,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上来一个脾气暴、功夫高的人,秒得你魂飞魄散。 现场一片叫好之声。 一位挑战者被打飞下台。 可当我看清了摆擂人的时候,顿时觉得膀胱一紧。 她竟然是小朱! 这家伙输了终塔,被万铭集团给解雇,一直没听到她消息,谁知道竟然来庙街摆起了天擂! 就在此时。 擂台手执钢棍的小朱眸子一片狠戾,朝台下众人看来。 “今晚还有谁?!” 我赶紧背着卓希转身就跑。 如果被小朱这个疯女人瞅见我背着她的心上人在逛庙街,她绝对要用钢棍碎了我脑袋! “艹!赶去投胎啊?你特么撞到老子了!” 几位街头醉熏熏的古惑仔死死地扯住了我。 一众观擂的人群全转过了头来,包括擂台上的小朱。 当真是出门忘看黄历! 第六十五章 可以开始了么 回头一瞥。 小朱脸色陡变,人已经从擂台上跳了下来,手中拎着一根钢棍,火急火燎地扒拉开人群,犹如大圣追妖怪一般向我这边冲来。 几位混混笑嘻嘻地打量着卓希,目光一片邪恶,都快要流哈喇子了。 一位穿花衬衫的胖子拍了一拍我的肩膀。 “死衰仔,竟然背这么靓的妞?!” “算你今天走运啦,我是恒林的头马,外号老猫,庙街人都知道我比较好色的,你把妞给留下,今天这事就过了--” 这也太直白了! 恒林大概是庙街某一个字头的称号。 字头里的老板一般叫大佬,头马就是大佬手下最有权、最能打、最狠戾的人物,一般社会上拼杀的事情,都叫头马去做。 一个混字头的,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没待他话说完。 我一口痰吐了过去,糊了老猫一脸。 他们可能从来没遇见过这种回应的手段,全都懵了。 乘他们懵逼的时候,我人已经跑到了十来米开外。 老猫第一时间竟然没来追我,抬手摸了一摸脸上拉丝的痰,还放在鼻子上闻了一下,方才勃然大怒。 “我挑!好恶心!弄翻他!” 几位混混撒丫子向我追来。 小朱也在他们的后面紧追着,冲我大吼。 “姓宁的!你怎么把卓小姐弄成了这样?!” 快要跑到街口时,我打算将卓希给放下来,回头教训一下老猫等几个字头混子。 不是我吃饱了没事与混混打架,这是我提前设计好的。 只要我放下了卓希,小朱必然第一时间过去察看地面上卓希的情况,根本不会管我与老猫等人打架,我简单与老猫玩上两招,便可以乘小朱不注意,重新钻入庙街拥挤的人群中,从此溜之大吉。 吃宵夜时我临时决定不走,主要是担心卓希今晚喝得烂醉如泥,丢她一人在庙街会不安全。 既然小朱来了,把卓希交给小朱,绝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正当我准备放卓希下来的时候,前面突然冲来了五位穿西装的人。 卓希的下属! 他们竟然没走,一直留在庙街附近暗中保护着卓希。 几人立马冲了上去,对着老猫等人一顿拳打脚踢。 小朱一见自己的几位前同事来了,大概知道卓希不会有啥大问题,立马停住了往前追的脚步,目光怨怒无比地盯了我几眼,将钢棍架在肩头上,转身走了。 老猫等人哪里是卓希下属的对手,没两下便屁滚尿流地跑了,边跑还骂骂咧咧让我们报出字号。 我将卓希交给了他们。 “你们卓小姐喝醉了,回别墅比较颠簸,在附近给她找一家酒店住下来吧。” 一位叫王平的下属问道:“宁先生,你呢?” 我回道:“我去给她买一点葡萄糖来解酒啊。” 王平摇了一摇头。 “不用劳烦了,我们先送你俩去酒店休息,葡萄糖等下我们会去买。” 话还没讲完。 他们五人已经呈包围状将我给围住了。 我皱眉问道:“几位,大家在和头酒刚一起共过生死,这是干嘛?” “宁先生对不住,你走还是留,要等卓小姐酒醒之后再说。” “可喝酒的时候她让我滚啊!” “我们没听见。” “你们几人确定拦得住我?” 王平闻言,抬手悄悄指了一指庙街口不远处。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四五辆鬼鬼祟祟的面包车正停在街口。 “我们大概率拦不住宁先生,但刘盛雄的人肯定不会失败。” 见了鬼! 刘盛雄虽然人被打晕送去了医院,但他的下属却不敢轻易让我离开视线,敢情从船上下来之后,他们一直派人在暗中跟着我们。 没有刘盛雄的命令,这帮人不一定敢动卓希等人,但如果我单独离开,他们一定敢动我。 我拍了一拍王平的肩膀。 “行!睡觉去!” 几人带着卓希,来到了庙街口一家酒店。 路上。 我问王平:“你们就这样让他们监视着?” 王平回道:“电话已经打了回去,我的同事在赶来的路上,但卓小姐醉了,没有她的命令,我们也不敢乱做事的。” 到了酒店前台。 服务员说只有十一楼一间客房了。 我本来说干脆换一家住。 王平说:“换来换去更不安全,让卓小姐休息,我们陪宁先生在房间门口打一晚上牌。” 到了十一楼,将卓希放到床上,正准备出去。 卓希却迷迷糊糊地醒了,醉眼迷蒙地瞅了一瞅众人,抬手指了一指我。 “你们走……阿风别走,陪我睡。” 我们同时愣了一下。 卓希有气无力地用手拍了一下床。 “我要睡了阿风……王平,耽误了我好事,我让你吃不了,呕,兜着走。” “砰”一下。 我胸前猝不及防挨了王平一脚,人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 王平等人迅速将门给关上了。 我过去拉了一拉门,纹丝不动,显然被他们从外面给死死拽住了。 “喂!你们脑残?!她讲醉话也听?!” 王平在外面没搭理我,却吩咐旁人:“让服务员上来,从外面给锁死。” 我:“……” 倒不是我不想睡床,也不是卓希不漂亮,可一来她勾搭起人来,实在太难抵抗了,二来万一她酒醒之后发现我真的动了她,红颜大怒,让人立马阉了我,我特么找谁说理去? 我转过去看了一看床上的卓希,发现她又睡着了,烦躁稍解,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坐在椅子上看电视。 白天折腾得够呛。 迷迷糊糊中睡着了。 半夜时分。 我感觉身上像丝绸一般柔滑,睁开眼一看,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到了床上,卓希整个人像小猫一样窝在我身边,双手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 瞅了一眼两人的衣服。 还好。 两人衣服都非常完整。 我依然纯洁的! 小心翼翼地扒拉开她的手,正当以为要成功之时,怀中却传来嘻嘻笑声。 低头一看。 卓希仰着头,一双艳魅无比,醉眼朦胧的眸子盯着我,嘴里呼出来浓浓酒气。 “你终于醒了,可以开始了么?” 第六十六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我:“……” 卓希见我不吭声,将脸靠在我胸前,眼睛瞅着左手边卫生间的磨砂玻璃,低声回道:“我刚才洗过了澡的。” 我问:“所以脑子进水了?” 卓希闻言,忍不住呃了一下,抬手捂了一下嘴,强行压住酒袭身的不适,又加大力度抱紧了我。 “脑子进没进水,不影响开不开心。” 天! 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鼻尖沁来酒香与女子馨香交织的味道,体感软糯如玉,美人主动投身入怀,谁能受得了。 感觉整个人都要炸了。 我心中默默地分析了一下“色”字的结构,深呼吸了几次,咽了一口唾沫。 “你如果采取这种方式报复渣男,一定会后悔的。” “他连狗都不如!我晚上哭是觉得自己当年太蠢!” “你现在乘醉酒对我行凶,难道就不蠢么?” “不蠢,但我真凶吗?” “嗯。” “到底哪个凶字啊?” “……” 卓希调戏得逞,格格直笑,一手轻轻拢了一拢秀发,另一手柔柔地摩梭着我的衬衣 “呃……你最好别再说话了,越说话越刺激我的多巴胺,请你做一个行动派。” 她明显还处于七分醉的状态。 我说:“行!王平,你先出去吧。” 此话一出。 卓希腾地一下从我身上弹开,一拉被子,死死地裹住了自己,眼神一片恼怒而惶恐。 我笑了一笑,赶紧起身,拿起了床头柜上的烟,递给了她一支。 “抽一支?” 卓希这才反应过来被我给耍了,又羞又急,抬手将我手中的烟给打掉了。 “人家都说事后来一支,你事前就来?!” “我卓希想动的男人,不可能得不到!” 她将我衣领子猛地一扯,把我狠拽了过去,大口喘着粗气,银牙咬红唇,眸子带水,一双纤手开始动手拽身上衣物。 我也没理会,随她而去。 可当掰到一半,她突然停了下来,不敢再动了,手在微微地抖动,抬眼望着我,怔怔盯了好一会儿。 “阿风,你这样真有点过份了。” “你不是很强势么,继续啊!” “……” “孬了?又菜又爱玩!” 卓希被我的话语刺激的可能酒一下全醒了,气得一抹山峦上下起伏,恢复了之前高高在上霸王花的姿态,转手抡起了床头柜上的烟灰缸。 “我今天废了你个混蛋!” 她抡起烟灰缸就冲我的头砸来,但要砸到脑门上之时,终究没落下去,将烟灰缸甩在了地面。 “咔嚓”一声响。 烟灰缸磕碎了。 她手抱着头,脸埋于自己双臂下,肩膀耸动开始哭起来。 哭了挺久。 卓希钻进了被子,盖住了全身。 我将灯给关了。 “睡吧。” 躺床上眯了一会儿,卓希悄悄地转过身来,带着询问口气试探着说。 “就抱一抱可以吗?” “嗯。” 我转手塞给了她一个枕头。 她怀中抱着枕头,黑暗中我都能感受到女人眸子里冲我闪出羞恼而怨恨的寒光。 天亮之后。 卓希比我先起床,洗漱完毕,她去拉门,但门被王平在外面给锁住了,便叫王平开了门。 见我依然大爷一样躺在床上。 卓希返身走进房间。 “起床吃早茶。” 我伸了一个懒腰。 “不饿,你们去吃,我睡一个回笼觉先。” 转身准备继续睡。 其实我是在紧急考虑今天该怎么抽身。 刘盛雄绝不会善罢甘休,若不赶紧离开,事情将没完没了。 卓希转头对王平冷冷地说:“叫人进来,把这家伙拖进马桶里喝两口水清醒一下!” 卧槽! 无情! 酒醒后的卓希又是一朵冷眼无比、带着毒刺的玫瑰! 王平立马带着几人快速走了进来。 我吓得赶紧起身,穿戴好、洗漱完,跟着卓希乖乖出了门。 在电梯里。 卓希交待王平等人:“昨晚之事,如果你们五人有嘴巴多的,当心自己舌头!” 王平:“……” 卓希转头盯着王平。 “为什么不说话?” 王平咽了一口唾沫,神情忐忑不安。 “卓小姐,昨晚……除了我们五人之外,另外专门调了不少安保公司的同事前来,他们都在下面大厅,现在几乎整个公司都知道了你与宁先生共度良宵。” 此话一出。 卓希美眸瞪得老大,半晌不吭声,最后脸竟然红了,恼火不已。 “你吃饱了撑呐?!调他们过来做咩耶?!” 王平满脸无奈,向卓希解释了昨晚被刘盛雄的下属盯梢了一整夜之事。 卓希情绪更加崩溃了。 “你的意思,除了我们公司,国术协会被刘盛雄把控的一群混蛋也知道了?!” 王平低头回道:“应该是的。” 卓希:“……” 我瞅着她那一副抓狂的样子,本来想忍,却实在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卓希斜眼一瞥我的模样,脸色一变,神情大急。 “王平,拿一刀来!” 王平顿时懵了。 “啊?” 正在此刻,电梯门开了,门外一众万铭集团国际安保公司的下属,齐刷刷地全站在了电梯口,朝卓希鞠躬。 “卓小姐好!” 卓希只得忍住了怒气,点了点头,毫无表情地朝外面大踏步走去。 众人上了几辆车,朝外面开去。 通过后视镜看到,昨晚那几辆面包车依然紧紧地跟在我们后面,看来刘盛雄暂时还是没醒,所以这些人也一直没采取任何动作。 卓希根本不怵他们,冷哼了一声,转头吩咐王平。 “找一家最热闹的早茶铺,我们就在大街上吃!” 车行驶了半个小时左右,来到了一家顾客盈门、热闹非凡的早茶铺。 王平吩咐人在早茶铺外面支开了六张桌子,招呼大家全坐下来,大张旗鼓地吃早餐。 事实上,王平桌子的方位安排挺讲究的,卓希吃饭的桌子在最中间,其他人则呈包围状,将她给死死地保护了起来。 一行人正吃着东西呢。 我转头瞥了一眼,见到了一副场景,觉得呼吸都要停滞了。 不远处有一位老头,衣服破破烂烂,头发乱而脏,正在翻一个垃圾桶,他身上背了一个大大的布包裹,包裹的一角破了洞,洞口处探出来一样东西。 几寸长的刀把。 刀把虽仅露出了几寸,但它即便是化成了灰我也认识。 这是我父亲当年离开之时,带走的那一把金龙古刀! 踏破铁鞋无觅处! 第六十七章 汗巾豹 我再仔细观察了好几遍。 宁家的金龙古刀,确认无疑! 拾荒老头从大垃圾桶里面翻出来一个已经烂了一半的凤梨,转过身来,坐在台阶上,开始抱着啃。 这人年纪应该与我父亲差不多,但估计生活条件所迫,脸上又脏又黑,布满了皱纹,一双手满是污渍,他显然比较饿,大口啃着已经发霉发臭的烂凤梨,露出了一副享受美食的愉悦表情。 我强压下心中翻滚若波涛的情绪,没有吭声,也没有动作。 卓希的人就在我面前,刘盛雄的人也在不远处盯着,今天他们的目光焦点全都在我身上,如果我这个时候有奇怪的举动,一定会引起他们的疑惑,给接下来我调查父亲当年之事带来不可预测的大变数。 可眼下我又必须立即接近拾荒老头,至少今天要搞清楚他的具体身份、窝在什么地方、平日习惯在何处活动。 否则,一旦他吃完烂凤梨离开,港市这么大,我根本不知道上哪儿再找他去。 短暂思考过后。 我从座位上起身。 卓希问:“你去哪儿?” 我抬手指了一指不远处的拾荒老头。 “太可怜了,我去给他送一份肠粉。” 卓希不疑有它,嘴角微微上扬。 “你还挺有爱心--去吧。” 我走到了早茶店老板的面前,让他做一份肠粉。 正在此时。 拾荒老头身前来了一位四五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粉雕玉啄,头上扎着一个朝天辫,胖墩墩的像个大皮球,模样挺可爱的,手捂住了嘴,满脸嫌弃地对拾荒老头开口。 “咦!汗巾豹,这东西臭臭的,唔好食的。” 汗巾豹?! 老头以前还是混社会的么? 港市混社会的很流行花名文化,有一句俗语为“有起错别字,冇安错花名”。 花名往往代表了一位社会人的主要特征,港片电影里大家耳熟能详的鬼脚七、猪肉荣、牙擦苏、丧飙、山鸡等等,全都是花名。 打江湖名号,不是打真名,打响的大多为花名。 如果我继续在港市混下去,极有可能别人会给我取一个花名:黄帽风。 拾荒老头闻言,咧开了嘴,露出满口黄牙,流着哈喇子笑了一笑,一边说话一边喷着嘴里烂凤梨渣子。 “胖墩!你想吃就想吃喽,它不臭的。” 汗巾豹将剩下三分之一烂凤梨从嘴边拿出来,笑嘻嘻地递给了小胖墩。 小胖墩却生气了,双手叉腰,撅起了嘴。 “烂汗巾!我不叫胖墩啦!” 汗巾豹冲他吐出了舌头。 “略略略!你就叫胖墩!大胖墩!” 小胖墩气得不行,小手一扬,将汗巾豹手中的烂凤梨给打了。 烂凤梨滚了两滚,掉进了臭水沟。 汗巾豹瞅了一眼,满脸痛苦。 “挑!我的早茶啦!” 小胖墩冲汗巾豹做了一个鬼脸,嘻嘻笑着,转身撒丫子就跑。 汗巾豹一张老脸憋得通红,起身抬脚就追,才两步就追到了小胖墩,像拎小鸡一样将他给拎了起来,气呼呼地说:“大胖墩你发癫啊!快给我再找出一个凤梨来。” 他一把将小胖墩给塞在了大垃圾桶里。 小胖墩浑身挂满了脏东西,在垃圾桶里小手小脚乱扒拉,不断挣扎,哇哇大哭。 旁边一群食客一阵哄笑。 早茶店老板呵斥道:“汗巾豹,你敢惹小胖墩,担心他妈妈堵房门骂你祖宗十八代啊!” 汗巾豹一听,吓得身躯一哆嗦,赶忙将小胖墩从垃圾桶给拎了出来,手捏着他的朝天辫,左右晃动着,满脸惶恐。 “呼噜呼噜毛,吓不着,千万不要告诉你妈妈啊。” 小胖墩恼怒地扒拉开他的手,一边哭一边骂。 “臭汗巾!烂汗巾!死汗巾!等你上茅房我点炮炸你,你等着食屎啦!” 小胖墩浑身脏兮兮的,哭着跑了。 汗巾豹也不再理会,继续埋头翻垃圾桶找吃的。 我心中欣喜万分。 从刚才的情况来判断,附近人对汗巾豹非常熟悉,他并不是四处流浪,居无定所之人! 我决定先不打草惊蛇,转头问:“老板,这老头咋还欺负小孩呢?” 店老板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回道:“汗巾豹是疯子喽,那小孩跟他很熟悉的,平时他们就这样打闹,算不得欺负啦。” “老头疯成这样没子女管啊?” “汗巾豹以前是一个码头帮工,老婆生病没钱,被医院拒诊死了。他发誓要揾大钱,加入了字头,一开始别人都看不起他,结果他什么武器都不要,仅用一条臭汗巾,硬生生替上面大佬打下七条街,成了当时安兴的头马,汗巾豹的名字在八十年代响遍社团,好威风的!” “后来怎么成这样了?” “我唔知啦!安兴倒闭之后,他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重新出现就疯了。他一直住在前面屋坪的棚户区,整天翻垃圾桶捡东西吃,别人去惹他,也不知道还手。所以人一定要学好的嘛,当初混字头到处砍人多风光,如今就有多惨啊。” 我将老板刚做好的肠粉拿了,加了两个水煮蛋,一瓶牛奶,来到了汗巾豹的面前,拍了一拍他的肩膀。 汗巾豹回过头来,笑嘻嘻接过了东西,还冲我非常客气地唱了一段莲花落。 “后生仔!屋里冇米又冇油,拎棍要饭享自由,官人给我三两饭,祝你丁财满家游!” 我将这一副五官深深地刻在了脑海中,转身回到桌边。 不能离开了! 我必须要将当年之事调查清楚,拿回宁家的金龙古刀! 卓希已经吃完了,拿纸巾轻轻擦了一擦嘴:“你还吃吗?” 我回道:“饱了。” 卓希闻言,点了点头,朝王平要了一辆车的钥匙。 “这车我来开,阿风坐副驾,你们在后面跟着。” 讲完之后。 她上了车,我坐上了副驾。 开了一段路。 我见车不是往别墅的方向走,便问她:“去哪儿呢?” 卓希淡淡地回道:“送你回老家。” 我问:“晚上想做了我,白天又想做了我?” 卓希闻言,拿出了一张船票,甩给了我,转头瞅我一眼。 “留不住的人,我不会强留!” 第六十八章 过挡 我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张回广市的船票。 她这是真打算送我到码头,让我乘船离开。 这一下倒把我给整不会了。 尽管她实现了让刘盛雄拿不到孢虫玉膏的目的,和头酒也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但一来我和阿米前些天狠狠摆了她一道,霸王花卓希能忍?二来刘盛雄现在毕竟还没死,孢虫玉膏之事理论上还存有一定的变数,她就这么送我离开千里之外? 我问:“你确定自己酒醒了?” 卓希手握着方向盘,冷哼了一声。 “如果我说,比起让刘盛雄见阎王,我更不想你被他们给活捉弄废,你信么?” “不信。” 卓希眼见前面出现了一组红灯,停下了车,打开了一半主驾窗户,拿出一支女士香烟点着,吐了几口漂亮无比的烟圈,那张媚入骨髓的脸,此刻冷峻而决绝。 “刘盛雄醒来,为了活命,一定会殊死反扑。” “你害怕?” “笑话!他那位姓张的老丈人死后,张家气象早已不在。这一年多来,我对他疯狂打击,吞并了张家多少产业,他又能奈我何?可我不怕他,却怕你。” “……” “现在圈内人尽皆知,认定你就是我枕边人。但实际上,你却是一只不服管教的孙猴子。你随时会倒反天罡出去蹦跶,你在港市无人无钱无势,万一你在外面玩跳脱了,刘盛雄将你抓住废掉,我脸面何在,卓家、万铭集团岂不是又要像几年前那场退婚风波一样,再次让全港嘲笑?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你赶紧滚蛋!” 我忍不住笑了。 “卓小姐,你让我留就留、滚就滚,阿风脸面又何在?” 卓希闻言,俏脸顿时一沉,手狠一拍方向盘。 “宁怀风!我没跟你逗乐,护送你上船安全离开,从此你死活与我无关!” “你要觉得好玩,麻烦看一看跟在后面那群杀气腾腾的混蛋,等你上船之后,我还要让王平他们为你打架,很麻烦的啊!” 我也点了一支烟,抽了两口,侧头看了一下后视镜。 “我现在告诉你,我不走了。” “后面那群人杀气腾腾?我可以让他们马上滚蛋,你信不信?” 卓希冷哼了一声,毫不理会。 “痴线!” 绿灯已亮。 她踩油门往前走。 我抬手一把将她的车钥匙给拧了,车突突两下,熄了火。 卓希一脸恼火地瞅着我。 我没搭理她,打开了车门,直接下车,往后面走去。 刘盛雄一众下属不明所以,车也停了下来。 我走到他们车前,冷冷地瞅着他们。 “话事的出来!” 这帮家伙全都懵了,坐在车上,没人下车,也没人吭声,甚至没人开窗户。 斜眼瞥见。 后面卓希等人也全下了车。 王平见情况不大对劲,想带人跟过来,却被卓希抬手给阻止了。 对面冷场了好一会儿,终于下来一位脖子上带着佛坠的暴凸眼,他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横眉冷对。 “点解啦--” 话音未落。 “砰”一声响。 我一拳过去。 暴凸眼身躯直接倒在了车的引擎盖上,脖子上佛坠子甩动,砸到了挡风玻璃,“咔嚓”一下,玻璃竟被砸裂了。 不仅刘盛雄一众下属懵了。 连不远处的卓希等人也懵了。 对方反应过来之后,呼啦一下,十三四人全下了车,立马将我给死死围住了,但他们全都没动手,皆愤怒无比地盯着我。 我解了一解衬衣上面的几枚扣子,晃了一晃脖子,冲他们招了招手。 “来!我保证万铭集团不会参与!” “只要打赢了我,我跟你们走!” 他们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睛要喷出火来,纷纷看了一看捂住胸口蜷缩在引擎盖上的暴凸眼,没人说一句话,也没人向前一步。 现场死一般的沉寂。 我心中冷笑。 卓希等人的实力不比他们弱,我突然发抽,主动前来撩拨,他们根本搞不清楚什么状况,绝对会猜忌是不是一动手就中了我们设下的啥圈套。在刘盛雄人不在的情况下,这种时候到底该怎么办,一定要话事佬拿主意,他们犹豫不上,属于正常反应。 可我刚才那一拳,黄门九宫术暗劲发力,直接怼在了话事佬暴凸眼胸前的穴位上,没有十来分钟,暴凸眼根本说不出话。 “来啊!动手啊!” 等了五六秒。 仍然没人动,但他们的包围圈朝我紧箍了好几步。 我得赶紧结束装逼,万一刚才那一拳功力不到家,暴凸眼突然张口命令他们马上干我,可就糗大了。 我俯身趴在了引擎盖上暴凸眼的身边,故意压低了一点声音,对他咬牙切齿地讲了一番话。 “刚才那一拳,卓小姐特意让我过来赏给你的!” “其他人全都谈好了愿意过挡,只有你不同意,瞒着自己一帮兄弟为一位死鬼卖命!刘盛雄都要见阎王了,指望他在下面做法罩你们一辈子么,你是不是脑残啊?” “卓小姐还让我来告诉你,万铭集团的大门始终敞开,依然欢迎你带兄弟们过档来喝酒吃肉,但同样也欢迎脑子不清醒的人继续跟着我们,见识一下她等下怎么烧纸溅血!” 过挡,就是蜀将投身曹营。 话音落下。 对方一群人纷纷互相对视,露出一副震惊万分的神情。 暴凸眼更是瞪大了眼睛,蜷缩着身子,嘴里呜呜直叫,他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我转身对他们说。 “让开!” 他们全傻在原地,一时半会儿竟没反应过来。 我一手系着衬衣扣子,一手扒拉开人群,大踏步往回走去。 王平等人见我一顿操作猛如虎,全都惊成了二百五,一个个瞠目结舌,满副见了鬼的神情。 我上了副驾驶之后。 卓希重新发动了车,往前开了老长一段距离。 她往后视镜看了一看。 暴凸眼一群人站原处一动不动,像送客人一样目送着我们大摇大摆地离开。 卓希脸上表情异常精彩,转头瞅着我。 “阿风,你刚才到底跟他们讲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让他们要以和为贵。” 我不会告诉她,靠武力撑死打倒十来人,但如果会接化发,却可以征服一群人。 卓希突然炸毛了。 “你是不是耍我成习惯了,真要我发飙啊?!” 正在此时。 我手机突然响了,收到一条信息。 阿米发过来的! “动吆!动吆!你在干嘛?” “阿米呼叫,收到请回答。” (你们一直不说话,我一个人写书好害怕,求评论。) 第六十九章 暗号 我和阿米来港的时候,两人身上都没手机,后来三爷给我买了我一部,我曾将自己号码写纸条上放在了阿米病床头,让她醒来借别人电话打给我,当时来不及给她也买一个,所以这几天我一直没法与她取得联系。 毫无疑问。 阿米赌拳赚大钱后,竟然有钱买手机了,简直岂有此理! 一想到自己这些天像砧板上的鱼一样提心吊胆,她却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我一股怒气从脚底板往头上直涌,多年脑血栓瞬间被冲通畅了。 可卓希在身旁,我又不敢给阿米打电话,只得发了一条信息回去。 “!!!” 阿米很快就回了。 “动吆!动吆!请先对暗号哦!” “黄阿米,你死哪儿去了?!” “你不对暗号,我可要关机喽。” 我强压下心中的火气,反复告诫自己,她一直就这副德行,千万不要与她计较,先弄清楚她人在哪儿再说。 “全天下最美的女人,你为何还拥有一身惊世才华?” “嘻嘻,这样对暗号才乖嘛。” “乖个屁!我现在火气很大!” “啧啧,不生气啊,气出病来无人替。” “你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 “?!” “我正乘火车北上长白山的路上啊,具体到了哪儿我也不知道。” “你好端端去长白山干什么?” “为了救你这个衰仔呗!那位叫小可的丫头医术可真棒!她竟然能用尸参娃娃把你胎光泄露的毛病暂时给控制,你至少可以再好好活一年啦。这算是给了我充足的时间,姐姐现在拿着孢虫玉膏,再去长白山找一味珍贵的配伍药,调制好之后,你就可以彻底恢复正常啦。” 我顿时懵了。 小可倒曾跟我解释过,我胎光泄露的毛病犹如大碗裂了一道口子,尸参娃娃仅相当于用泥把口子给暂时堵漏,但要想彻底痊愈,还需把碗给修好才行,但医术高超如小可,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彻底解决之法。 敢情阿米偷孢虫玉膏竟然是为了我,她现在还要去长白山再找一味配伍药?! 我瞬间原谅了阿米之前的一切作妖。 “什么时候能取到?” “配伍药太罕见了,我尽量一年之内找到,这期间我很忙的,号码不会再用,别打扰我。” “一年?!” “宁怀风,你一定要答应我,活着等我回来!” 阿米最后一句话一改往日的风格,语调相当严肃,可以想象在电话那头她郑重其事的模样。 足以证明。 她要去长白山找的那一味配伍药,其难度丝毫不亚于取孢虫玉膏。 我再给阿米发信息。 她已经不再回了。 现在看来,从一开始阿米就知道我胎光破碎活不了多久,可她用某种办法(小可形容为用箍子来捆碗)硬生生让我撑到了现在,尔后,她又偷天换日将小生门手中的孢虫玉膏搞到了手,现在又为了我启程去长白山。 阿米臭屁的性格有时挺让人讨厌的,可她却像天空中那一束光,照亮了我晦暗前行的道路。 我坐在副驾驶上,眼睛望着前方,怅然若失,不知道如何言说当时的心情。 卓希见我发愣,没有继续纠结我之前为什么能从刘盛雄一众下属中全身而退之事,反而戏谑地问:“阿风,你这表情很罕见啊,一定是与哪位姑娘发信息吧?” “你这么八卦?” “要离开了,舍不得黎家大小姐么?” “我已经说了不走。” 卓希闻言,冷哼了一声。 “我卓希决定的事,没人有本事更改!” 换成以前,我倒还真有一点相信,但经过昨晚一役,她这话我权当放屁。 我没再搭理她,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路上有一些拥堵,快中午时分,车才来到了码头。 不过,我的船票出发时间为下午一点,时间倒还来得及。 本以为卓希会请我吃餐中饭,结果她却吩咐王平拿了一袋面包、两瓶水。 卓希转头瞅了一瞅四周,见刘盛雄一众下属确实没人跟来,神情无比冷淡。 “进去吧!” 我皱眉问:“真这么无情?” 卓希闻言,一拽我的衣领子,嘴附在了我的耳边,语调低声又严厉。 “阿风,你识得自己这些天做了什么吗?在医院玩诡计耍我、和头酒开席前调戏我、吃夜宵看我出大丑、酒店拒绝羞辱我!” “你最好乘我昨晚对你的那一丝觊觎与放纵之心仍有余温,立即在我面前消失!” “请永远别让我见到你,否则我一旦恢复理智,砍起你来,自己都会觉得害怕啊!” 讲完之后。 她放开了我,嚣张跋扈地去了旁边的卫生间。 “宁先生,走吧!” 王平等人一个个凶神一样盯着我。 卓希不说这几句话还好,一说彻底惹火了我。 我说道:“行!我也上个厕所。” 转身进了卫生间。 我直接去了女厕所。 卓希正在拉其中一个隔间的隔离门,转头见我竟然跟进去了,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宁--” 话音未落。 我手一点她颈脖子前的哑穴,她顿时花容失色,手脚发软,张口说不出话来。 软香入怀。 我背起了她,转身去了男卫生间。 码头公共卫生间的私密性做得非常不错,男女卫生间外面有一道廊,廊外则用一堵墙遮挡着,外面王平等人根本看不见。 刚进男卫生间。 一位汉子正在系皮带呢,见我竟然背一个女人进来,都懵了。 我说:“没见过字头佬卫生间耍靓女啊?滚!” 他吓得立马跑出去了。 我将卓希放在了马桶盖上,给她嘴里塞了一支烟,再点着了。 “卓小姐,本来我可以离开之后,自己再悄悄回来。” “可你刚才既绝情又嚣张,还说再见到会砍死我,这让我很不爽。” “你先在这里闻一闻大便的味道,阿风出去展示一下如何片叶不沾身摆脱王平等人。撒油那拉!” 我不管她又惊又怒的表情,将隔间门给带了起来,出去在洗手池洗了一下手。 到了外面。 我给王平等人发了一支烟,表示抽完烟就走,刚了两口,嘴里烟突然掉在了地上。 王平问:“怎么了?” 我大惊失色:“王平,你快跟我来!” 讲完之后。 我转身就往女卫生间跑。 第七十章 包穷金刀见 王平等人见状,先懵了一下,但瞅见我慌张无比的样子,立马跟着我跑,到了女卫生间门口,他们稍微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硬着头皮进来了。 我不断去推隔间门。 其中一间还有一位妇女正如厕,她大声尖叫,一边死拽门,一边狂骂我们变态。 他们见到卓希竟然不在里面,全都傻眼了。 王平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 我一脸惊慌。 “刚才我上厕所的时候,见到一位女人跟卓小姐进了女卫生间,模样非常怪异,现在想起来,那人有喉结!” 转头再一瞅卫生间的窗户。 “卓小姐一定是被女扮男装的家伙从窗户给掳走了!” 王平等人犹如五雷轰顶,眸子里布满了惊怒。 我喝道:“你们还愣着干嘛?!卫生间后面只有一条巷子,王平带着几人朝巷子追,其他人跟我从码头广场绕前头去堵人!” 我转身就朝码头广场跑去。 斜眼瞥见。 六七人跟着我往广场疯跑,王平则带着几人朝巷子追去了。 我刚才的声音很大,在男厕所的卓希肯定听得一清二楚,完全可以想象她一张柔媚噬骨的脸扭曲成啥模样。 码头广场人很多。 我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没两下就把他们给甩了。 瞅着他们心急如焚往前奔跑的背影,我拍了一拍手,转身来到了路边,打了一辆计程车,对司机说:“带我去屋坪!” 我要去找汗巾豹! 屋坪在中湾沟附近,以前为码头搬运工人聚集的贫民区,后来不少货物靠机械卸载运输,许多工人失业,他们没有工做,但生活还要继续,造成此处站街、赌档、偷盗、拐骗等灰产遍地开花,鱼龙混杂,治安奇差。 路上还遇见了治安公署封路,说是盘查逃犯,耽误了不少时间。 等我到达屋坪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半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在街口简单吃了一碗混沌,往既拥挤又脏乱差的居民区走去。 顺路问了一下人,他们倒全都知道拾荒人汗巾豹,皆给我指路。 可我忽视了屋坪居住区的复杂性,日租公寓、棚户房以及私搭商铺林立,我竟然迷路了好几次,直到四点多才找到叫“水喉口”的地方。 我问一位炸油果子的老太太汗巾豹住在哪里。 老太太告诉我。 “前面那间挂满了烂塑料袋的破木棚就是啦,不过他经常不住里面。” “不住家住哪里?” “破木棚漏雨啊,他不舒服就到处住喽,桥洞、水管、废建筑等地,破木棚主要用来堆放他捡回来的垃圾。你去看一看嘛,今晚不在,明天汗巾豹一定会捡垃圾回来啦。” 我来到了一间狭小的破木棚屋前,门关着的,外面系着不少脏兮兮的塑料袋,迎风飘扬,色彩斑斓,汗巾豹人果然不在。 一直等到晚上七点多,依然没见人回来。 天色已经很晚了。 我寻思今晚可能要睡这门口了。 正百无聊赖,转眼却见了一位扎冲天辫的小男孩,他站在一家卖香烛鞭炮的小店铺门口,探头朝里面张望,满眼馋。 我心中顿时一喜,赶紧走了过去。 “小胖--小靓仔,你好呀。” 小胖墩闻言,回过头来,一双乌黑闪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瞅着我。 “边个?” 我拎起了手中提前买好装有水果牛奶等礼品的袋子。 “我是福利社的义工,来看一看汗巾豹,你知道他人在哪儿么?” 小胖墩瞅了一瞅袋子,撅起了嘴。 “当然知道。” “那你告诉我行吗?” “不行!” “为什么?” “你不要骗小孩啦!福利社义工都是漂亮小姐姐,不可能像你这么丑!你肯定跟上次那个衰佬一样,拿一点吃的就骗死汗巾干了十几天的苦力。坏人,我是不会带你找他的!” 我被他给噎了个半死,赶紧再解释了一遍。 小胖墩却不耐烦了,挥着藕节一般的手臂。 “丑鬼!快走开啦!” 我只得摇了摇头,抬脚走进了香烛店。 “算了,我改天再来看他吧。” “老板,买一百块黑寡妇,马上要过中秋了,我给福利社的小朋友弄点炮仗玩。” 买完炮仗,我拎着袋子准备离开,衣角却被拉住了。 小胖墩笑嘻嘻:“靓仔,你真的是福利社义工?” “对呀!” “我带你去找死汗巾,你给我一点黑寡妇好嘛?” 我掏了几串出来给他。 小胖墩开心极了,将炮仗收起来,让我跟他走。 转过几条巷子,来到河边一个桥墩下面,地面堆有一些破烂的衣服,但汗巾豹人不在。 我说:“炮仗还我,你个小骗子!” 小胖墩晃着头上冲天辫,忙不迭摆手解释。 “我不骗人的,他人不在这里,肯定在另一个地方,你跟我来。” 接着。 他又带我走了一段路,竟然来到了一处仅仅木板当墙,上面盖油毡布,门才半人高的男女共用露天茅房面前。 半门关着的,依稀能感觉里面有人在如厕。 小胖墩对茅房说:“死汗巾!福利社人来找你啦!” 还没待里面人回应。 我耳听呲呲响动声,回头一看,却见小胖墩已经点燃了手中的黑寡妇,嘎嘎直笑。 “死汗巾!食屎啦你!” 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他将黑寡妇给甩了进去。 我只得撒丫子跑开。 “砰”一声响! 脏物四溅。 里面冲出来一个浑身冒着黑烟,脖子跟腰一样粗,穿一条大红裤衩的妇女,她已经气疯了,大声怪叫着,抄起了旁边的木棍子,冲我们玩命追来。 “你们两个死扑街!别跑!” 小胖墩见状,脸色陡变,撒丫子就跑,小屁股一扭一扭的,速度还挺快。 我简直要崩溃了,只得转身逃命。 幸好转过几条巷子,把妇女彻底给甩了,可小胖墩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他娘的! 今天算是跟厕所给杠上了。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再次转回到破木棚屋前面。 让我意外的是。 汗巾豹竟然回来了! 他正在认真地系塑料袋。 我欣喜万分,躲旁边抽了一支烟,压了一下心中的情绪,走了过去。 “汗巾叔,你还记得我吧?” 汗巾豹闻言,停止了手中动作,转头瞅了我几眼,咧嘴笑了。 “官人,我今天晚上吃饱了,不讨饭。” 我将袋子递给了他。 “留着明天吃呗,我就是过来看一看你。” 汗巾豹将袋子接了,打开看见里面香蕉苹果牛奶,欣喜不已,一把推开了木门,竟然冲我做了一个满族请安的姿势。 “大佬!请上座!” 我进了屋子。 他也跟了进来,站在我旁边,傻呵呵地乐着。 我问:“你系这些塑料袋干嘛呢?” 汗巾豹一听这话,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而认真。 “万国旗啊!我是大佬嘛,各个国家都要派人来开会听我讲话的!” “对了,你是哪个国家的代表?” 我寻思就他这种精神状态,再聊下去我估计也快要学着系塑料袋了,干脆开门见山吧。 “你背包里有什么东西,给我看一眼呗?” 汗巾豹却摇了摇头。 “不可以。” “为什么?” “你要能回答出我的问题,才可以给你看。” “什么问题啊?” 汗巾豹子突然手放在额头边,学了一个孙悟空观路的姿势,张口唱道:“刀是什么样刀?” 我皱眉回道:“金丝大环刀!” “剑是什么样的剑?” “碧月羞光剑!” “招是什么样的招?” “天地阴阳招!” 汗巾豹笑嘻嘻,满意地点了点头,卸下了背包。 “你答对了,看吧!” 幸好他没再问下去,否则我特么也答不出来了。 随着包裹打开。 宁家金龙古刀若画卷展轴一般,逐渐呈现。 我双目放光,呼吸急促,整个世界恍若只有它存在。 “包穷金刀见!” “啪”一声响! 我胸口突然遭袭,眼前顿时发黑,呼吸一窒,整个人翻倒几米远,口中溢出一阵咸甜,手捂住胸口,紧急从地面翻滚起身。 抬眼一看。 汗巾豹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捏了一条拧紧了的毛巾,双目若刀,犹如天神一般,一脚踏在凳子上,死死地盯着我! 第七十一章 一指定江山 我被一条毛巾给攻击了! 有一句谚语为:兵器越怪,死得越快。 意思是刀枪剑戟等常见的兵器,大家都知道该怎么进行攻防,但若对方突然使用一些古怪的家伙什,你可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挂了。 刚才自己的注意力全聚焦在金龙古刀上面,被汗巾豹突如其来一招偷袭,疼得够呛。 八十年代安兴的头马,果然够暴躁! 可之前我曾听早茶店的老板说过,汗巾豹疯了以后,别人去招惹他,他根本不知道还手,怎么今天竟然主动打起人来了? 我不确定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擦了一擦嘴角溢出来的血。 “豹叔,你怎么打人呢?” 汗巾豹将那柄金龙古刀重新给收回了包裹里,又背了包裹,再将毛巾扎在了自己的头上,看起来就像一个老农,冲我咧开嘴笑了。 “金龙古刀,上斩仙孽、中斩昏君、下斩奸贼,当然要打人啦!你到底属于哪一种?” “我都不属于,咱们是朋友的嘛。” 忽然之间! 汗巾豹猛然抬起一脚,朝旁边的一块木板踢去。 “咔嚓”一声响! 木板被他硬生生给断成了两截。 紧接着。 他双目暴凸,面容扭曲,嘴里发出了无比古怪的音调,开始疯狂地用拳脚砸四周的破罐子、水瓶、旧书报、烂桌椅等物件,各种东西被砸得稀碎,在逼仄的木棚屋里上下翻飞。 我惊得后退了几步。 汗巾豹拳脚姿态硬马长桥、舒展大方、态势刚猛,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强烈的劲道,尤其是他砸东西之时,嘴里发出来“挖、嘀、噫、哈、卟”五种声音,太具有标识意味了。 蔡李佛拳! 作为岭南武术流派中的神奇拳术,蔡李佛拳练功之时,习惯以声吐气,嘴里会发出独特的音节,而每一种音节又代表了一种招式,虎爪(挖)、豹扑(嘀)、龙啸(噫)、蛇攻(哈)、鹤立(卟)。 就汗巾豹刚才打出来的一股老辣气势,实力深不可测。 高手在民间! 他对周围一堆杂物发泄完了之后,双目变得一片猩红,抬头瞅着我,一副见到了杀父仇人的表情,摆出了厮杀架势,五指弯曲,关节响动,亮起了蔡李佛拳标志性的虎爪。 “我认识你的,你是清朝大奸贼!” “今天,我要反清复明!” 汗巾豹满脸通红,开始全身运气。 他要打我? 这可咋整! 一来今天我是来拿金龙古刀,并搞清当年父亲之事真相的,对汗巾豹是敌是友没搞清楚,根本不想与他打。二来就他刚才展示出来的水准,加上昏暗逼仄的木棚屋场地,我真不一定能打赢他。 必须让他赶紧停下来! 我听见他刚才说得话后,脑子突然一闪,迅疾退后了两步,立即朝他摆出了洪拳当中最经典的“一指定江山”架势。 什么叫一指定江山呢? 左手握拳放于腰间。 右手拇指展开向下指着地(代表地),食指竖立朝着天(代表天),其余三指弯曲起来指向自己的胸口(代表人)。 左手握拳为日,右手曲掌为月,合起来为“明”。 据说这是洪熙官反清复明的秘密暗号,江湖上称之为“一指定江山”。 但凡见到摆这种姿势打洪拳的,便为自己人。 蔡李佛拳的始祖陈享支持自己的师兄洪门陈松年反清,历来就有天下洪门为一家的说法。 我用摆架姿势向汗巾豹表示,大家是自己人,别打错了! 果然。 汗巾豹见我架势一出,立马停止了运气,眼睛睁得老大,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张口说道:“大鹏展翼反天乎,魁星踢斗清名留!” 我朗声回道:“供拜五湖复四海,日月拱照明当头!” 这是蔡李佛拳的一首名诗。 每句第五个字加起来就是“反清复明”。 汗巾豹闻言,仰头哈哈大笑。 笑了好一会儿。 他过来紧握住我的手。 “小兄弟,你从哪里来?” 我长松了一口气。 “从北边来,到豹叔这里落个脚、聊聊天。” 汗巾豹手一指凳子。 “请坐,有事说话!” 我刚想坐下来,汗巾豹却一把扶住了我的肩膀,表情严肃地问。 “小兄弟可带了小黄鱼给兄弟们当经费?” 我掏出了几张钱:“身上不多,请收下!” “砰!” 汗巾豹猛然一拳打了过来。 我胸口若遭卡车突然撞击,人倒飞了几米,脚步趔趄,身躯倒在了一堆废纸当中,顿时感觉四周全是星星,压根起不来身。 汗巾豹再次仰头哈哈大笑。 “康熙!还想来骗我?!” 我简直要疯了! 刚才自己也是脑子进了水,与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玩接化发计谋,这不是纯纯找抽吗?! 我手捂住胸口,紧咬着牙,艰难从地上起身。 汗巾豹见了,解下了头上的毛巾,上面竟然全都是汗水。 毛巾作为一种古怪的软兵器,讲究“击、缠、抽”三字诀,如果它上面浸透了水,击身若锤、缠躯似蛇、抽人像鞭,简直令人疼不欲生。 他这是准备与我死斗了! 汗巾豹说了一句:“还不错,够劲!” 紧接着。 他嘴里突然一声爆喝,人若猛虎一般扑了上来。 我也彻底恼火了,强忍身上的疼痛,拎起了旁边一根废钢棍,准备今晚制服他。 可我发现自己错了。 这不是打擂。 我对面是一位蔡李佛拳顶尖高手,曾为安兴打下七条街的头马,血池中搏杀出来的汉子,而且他现在脑子有大问题,估计已把我当成了当年你死我活的字头对手,冲我招招下死手,毫无留情! 惊骇之余。 我不敢露出丝毫破绽,使出了浑身解数,拎起棍子与他的毛巾缠斗。 两人在狭小的木棚屋里,打得那叫一个天翻地覆。 坦白来说。 这是我来这里之后打得最势均力敌、酣畅淋漓的一场! 几十招过后。 我手中棍子已经飞了。 他手中毛巾也不知所踪。 两人滚倒在了地上,已经完全不讲章法,双方死死地掐着对方的脖子,互相憋得双目暴凸、脸颊青紫、面目狰狞,却都不敢放手,因为一旦有毫秒松懈,可能会立马被对方给掐废! 第七十二章 阴烛龙 简直无语问苍天! 我今天可是拎着礼物、带着诚意客客气气来的。 没想到,刀没拿到、事情没弄清楚,最后竟然沦落至如此境地。 谁能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应对一位精神错乱、功夫奇高,还把你当成了死对头来搏命的对手? 危机万分关头。 门外突然冲进来两个人。 由于我的脖子被对方给死掐着,视线已经模糊,屋子又黑,根本不知道来的人是谁,而汗巾豹身子背对着门口,他不敢放手,更不敢回头去看。 两人都无法分心,尽全力对付对方。 忽然之间! 我脖子猛然一松。 汗巾豹的身躯扭动了两下,憋屈地骂了一句。 “我挑!康熙,你不讲武德,竟然叫帮手--” 话还没讲完。 他身躯竟然软软地瘫在了我身上。 我脑袋极度缺氧,嗡嗡作响,大口喘息,根本来不及弄清眼前的状况,只觉得耳朵听到好似有人在叫我,随后两位进屋来的人将汗巾豹从我身上给挪开了。 足足十几秒后。 我才听清楚了声音。 “阿风!” “哥!” 我定睛一看,顿时懵了。 竟然是三爷和小可! 三爷和小可见我没事了,皆松了一口气,赶紧扶我从地上起来。 小可急得不行,小手拍着我的后背。 “哥,你怎么样?快说话呀!” 我被她一拍,刚才卡在脖子上的那口气总算给顺过来了,剧烈地咳嗽了几句。 尔后。 我惊诧万分地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三爷说:“说来话长,带着东西、背着人,赶紧离开!” 小可立马解下了汗巾豹身上的包裹,抱在了怀里。 我指了一指地面的汗巾豹。 “刚才他怎么突然晕了?” 小可露出两个小酒窝,眼睛弯成了月牙,嘻嘻直笑。 “给他嘴里捂了一点江湖药啦,人没事的,后半夜就会醒。” 这江湖药肯定是小可调制成的。 眼前也来不及问情况,我赶紧将汗巾豹给背了起来,跟着三爷和小可往外面走。 外面的天色很黑。 屋坪这种贫民区,连路灯都没有安装,再加上晚上治安向来不大好,大家都早早关门休息,外面一个人都不见。 三爷和小可似乎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熟悉,带着我在不同的巷子七转八转,一个多小时之后,来到了一处老旧的民房。 小可赶紧拿钥匙开了房门,让我们进去后。 她探头看了一看外面,见没人跟着,将门给反锁了。 一看里面晾衣杆上晒着的衣物,全都是三爷和小可的。 之前我被卓希给困住,卷进了她与刘盛雄之间你死我活的斗争,为了不连累三爷与小可,在打终塔之前,我故意骗小可说自己被卓希给包养了,卓希很不想见到她,让三爷与小可立即离开,可从目前情况来看,他们显然并没有走。 我将汗巾豹放在了地面。 “三爷、小可,你们不是离开这里了吗,怎么还在屋坪这地方租了房子?!” 三爷坐了下来,笑了一笑。 “你问这丫头喽。” “问我干嘛--”小可闻言,脸颊微红,白了三爷一眼,又转头问我:“哥,你肚子饿不饿,我去下面给你吃。” 没待我回话。 这丫头转身就进屋子去了。 三爷喝了一口茶。 “那天你跟小可说了情况,我觉得反正迟早都要走,便带小可离开三叉巷,准备回去。” “可在上船之前,小可却突然说,她绝不相信你会接受卓希的包养,不见到你服用完尸参娃娃制成的药身体无恙,绝不离开。我见这丫头都快急哭了,只得答应了。但我又担心你说的事是真的,便提了一个要求,不回三叉巷,在猪猡角住了下来。” “你后面打终塔以及服药后性命保住了的情况,其实我们都暗中托人打听了。” 我又问:“可你们今晚怎么又突然出现在汗巾豹的家里?” 三爷回道:“这事情说来可太巧了!之前你委托我找你父亲的情况,我一直没有松懈。我们住在猪猡角之后,突然接到了一个同行电话,他给我提供了一条线索。” 此话一出。 我浑身顿时血气上涌。 “他怎么说?!” 三爷解释:“那位同行告诉我,咱们描述的金龙古刀造型比较独特,黑爪金身、火眼红嘴,此为阴烛龙,刻刀上很罕见。前些年有人曾在港市国术协会的兵器库见过一把类似的刀,还有老板想出高价买,但被拒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把刀。” “根据这一条线索,我让人从国术协会了解情况,得到的消息为,两年前,这把刀突然莫名其妙从国术协会的兵器库丢失了,线索就此中断。我很不甘心,便让人从黑市及古玩市场打探刀是否曾出现过,你猜最终的结果如何?” 我挠了一挠头:“三爷,屎都拉裤裆了,你就别卖关子了。” 三爷说:“一位湾仔铲地皮的胖子,说半年前见到屋坪附近有一位老疯子,曾用类似的刀削过苹果,胖子想去拐骗过来,结果被老疯子给打个半死,但胖子也不知道他是谁。” “我前往屋坪一打听,这里的老疯子倒是挺多的,但符合条件的好像只有汗巾豹,暗中调查了他一下,我发现他身上果然有这把刀。为了后续查方便,前几天我和小可立即从猪猡角搬到了屋坪,租了这一家民房。” “今天早上,我跟踪汗巾豹,竟发现你跟卓希在吃早茶!不仅如此,你还接触了汗巾豹,当时我人就在不远处。回来后,我与小可一分析,感觉你接触汗巾豹的举动非常古怪,我们认为你应该发现了什么,大概率这几天会来屋坪找人,但预计今天不可能来,最早也要明天。” “鉴于汗巾豹非常能打,为了以防万一,小可提前调制了一点江湖药。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小可突然对我说,她感觉你今晚应该来了屋坪,我不大信,还说她神神叨叨的,结果这丫头硬拉着我前往汗巾豹的家门口。 “到了之后,感觉里面动静很大,悄悄一看,发现你们已经打上了。可由于你们打斗之时太疯狂,我们根本不敢进去,怕你分心受伤,直到你们两人同时倒在地上互掐,我和小可才敢进来帮你。” 听完之后。 我震撼不已。 如果说我能碰见汗巾豹,凭的全是运气,或者说,凭冥冥之中那一双看不见的命运推手。 可江湖红喜神三爷,真的太牛逼了! 如此错综复杂的情况,他竟然能精准找到刀的下落,这需要多强的人脉和智慧? 小可更奇葩。 她竟然还能预感到我今晚一定会来! 我咽了一口唾沫,颤声问道:“三爷,我父亲的情况呢?” 第七十三章 缘起缘灭 我父亲在八四年暑假拿着金龙古刀离开了家,同年冬天,村里外出打工的邻居带回来他的消息:在广市车站前,他披头散发手脚乱舞笑嘻嘻打拳。 这消息透露出两点情况,父亲疯了、金龙刀不见。 也就在那年冬天,我离开了老家,踏上了南下的绿皮火车。 多年过去了。 没想到我竟然会在港市遇见金龙古刀。 父亲当年是否也曾来过港市、宁家的古刀为什么突然丢了、他现在还活着吗、如果活着人在哪儿……一连串的问题,萦绕脑海,袭裹全身。 我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一些发紧,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内心处于极度紧张与矛盾当中,既想马上得知父亲的消息,又担心这是一个糟糕的结果。 三爷瞅了一瞅我的样子,拍了一拍我的手,示意让我放轻松。 “你父亲宁定山,暂时没有任何消息。” 没有出现自己期待的局面。 也没出现难以接受的状况。 遗憾、失落,夹杂一些许小确幸。 我又问:“小辫子呢?” 当时我委托三爷帮忙找两个人,除了父亲之外,另外一个就是小辫子。 三爷摇了一摇头。 “他的情况,暂时也没有任何进展。” 我点了点头,再一次恳请。 “可能还要辛苦三爷继续。” 三爷闻言,吹了一吹搪瓷茶缸水面的茶叶末,淡定地饮了一口茶,抬手指了一指汗巾豹的包裹。 “阿风,我给人牵线搭桥了一辈子,经历的事情不计其数。但最终却发现,万事万物都摆脱不了一个缘字。” “缘起,日月星辰都会为你轮转。缘灭,未见微风却能让一切烟消云散。” “既然这把刀能出现,证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们的消息,一定会很快有结果的,请相信孔老三的能力,也相信那双命运之手。” 三爷永远都是这么云淡风轻,哲思满满。 几句话,将我内心所有忐忑与悸动彻底消弭于无形。 我点了点头。 三爷笑问:“你不去看一看宁家的宝刀?” 还真是。 迄今为止,我还没认真端详过。 走过去解开了汗巾豹的破包裹,里面除了那把金龙古刀,任何东西都没有。 我拿了出来。 一条金身黑爪的龙,蜿蜒盘旋布满了整个刀鞘,龙头即为刀把。 刀把尾部居中的位置镶嵌了一对红宝石,雕刻成火红怒目的龙睛模样,顶端做了微微开叉处理,涂上了猩红的釉面,像一张吞吐天下的龙嘴。 拔刀而出。 寒光四射,龙吟回响,杀意凛然,一股真龙王霸之势陡然呈现! 以前阿米教我耍八卦缠身刀法,杂耍铁片、木头、玩具刀,甚至树枝,皆让我拿来比划招式。 我有时向她提出质疑,认为兵器能否耍好,除了自身的力量和招式外,还需要对武器重量与质感的适应,这样耍根本练不出来,让她好歹买一把真刀回来。 阿米永远一句话回怼。 “人间哪儿有真情在,能省一块是一块!不练滚一边去!” 尽管我用真刀较少,但金龙古刀一入手,脑海中却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似这刀已经跟随了我多年,它天生与我一体。 心中抑制不住一股冲动。 我抡起了刀,在院子里闪转腾挪,舞了一套八卦缠身刀法。 刀花朵朵、风啸阵阵、战意绵绵,伴着把柄火红的龙头,金龙古刀似一条阴烛龙,肆意翱翔翻腾于云端。 三爷忍不住叫起好来。 “老夫听说,任何兵器都存有一股魂,你好像与刀魂融为了一体。” 小可手中端着一盆面,外加几副碗筷出来了。 “哥,你耍起这把刀,好像变了一个人。” 我收刀入鞘,放了起来。 小可招呼我们吃面。 三爷摆了摆手。 “我年纪大,晚上吃不得宵夜,你们吃。” 他起身进屋去睡觉。 我和小可坐下来吃宵夜。 简单的面条,加了一点瘦肉葱花,香喷喷的,令人食指大动,我连吃了几大碗。 可我却发现她筷子夹着面条,小口小口默默地咬着,也不讲话。 我问:“小可,你怎么了?” 小可回道:“没什么啊--哥,你快找到自己父亲了,我为你高兴。” 我一下明白过来了。 小可这么多年都没找到自己亲哥的任何线索,今天有一些触景生情了,尤其是她在里面可能也听到了三爷关于缘起缘灭的论调,估计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我安慰这位心思纯净若水的丫头。 “你也会很快找到你哥的。” 小可闻言,低头瞅着桌子上的面条,没吭声。 一时之间。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好一会儿之后。 小可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 “可我要是一直找不到他,怎么办呢?” “嗯--这也许说明,他过得非常好,不想被打扰。” “他连我都不想见吗,这么狠心?” 我见她的眼泪快要滴出来了,抬手轻轻揉了一揉她的头,柔声说道。 “一点也不狠。有天晚上,我梦见了一个人,他过来对我说,看你小子孤苦伶仃的,有一位又漂亮又可爱还会神奇医术的妹妹,你想不想去照顾她啊?” “我在梦中一下跳起来了,恶狠狠地对他说,你要是敢骗我,我可打扁你啊,然后梦就醒了。过了几天,我在广场晃来晃去,竟然见到有个丫头跟梦中那人描述的妹子长一摸一样,她还玩杂耍想骗我两百块钱花,你说古怪不古怪!” 小可像听到了一个神奇的故事,愣了半晌。 尔后。 她“噗呲”一笑,抬手擦了一下快流出来的眼泪,撅起了嘴。 “哥,我要不要信你?” “随你信不信喽,反正这事是真的。” “我信!” 小可露出了两个小酒窝,冲我认真无比地点头,然后埋头开心地哧溜着面条。 有时候,黑暗之中编织一个梦,会赢得一片绚烂阳光。 正当我们吃得心满意足之时。 耳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狗皇帝!你果然骄奢淫逸,吃葱花面竟然加肉丝!” 我嘴里一口面条喷出来了。 第七十四章 全靠同行衬托 回头一看。 汗巾豹不知道啥时候已经醒了,他正站在我们背后,金刚怒目地死盯着我们,一副即将要发飙诛杀暴戾帝王的模样。 之前我们聊天太过投入,完全忘记了汗巾豹的存在。 小可说他后半夜才会醒,估计他的身体素质太好,竟然没到十二点就醒了。 我立马从位置上蹦了起来,一把抡起了桌面上的金龙古刀,将小可挡在了身后。 汗巾豹见我拿起了金龙古刀,怒气更盛了,眸子闪出了浓浓的杀意,咬牙切齿。 “刀还我!” 还他? 怎么可能! 刀本来就是宁家的。 何况我现在有刀在手,他身上没了汗巾,赢面大了不少。 “我不是康熙,你搞错了。” 我对汗巾豹说道,又转头示意小可。 小可一张小脸吓得煞白,但这丫头立马明白了我的意思,赶紧转身小跑进了屋。 汗巾豹脑子极不清爽,我现在拿了他的刀,跟他讲道理肯定行不通,他必然会发狂与我搏杀,小可待在这里只会影响我发挥,争取可以像之前在木棚屋里一样,暂时先与他斗着,再如法炮制弄晕,最后绑了他。 我内心极端不想与他打。 这玩意儿像打游戏,总匹配到与自己装备技术战绩差不多的对手,玩起来倒是刺激了,可实在烦心又紧张。 谁都喜欢虐菜。 汗巾豹没理会小跑而逃的小可,冲我大声喝问。 “你是谁?!” “鄙人乃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地镇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 汗巾豹闻言,立马懵了,一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不可思议地瞅着我。 我慢慢挪动了脚步,寻找一个最佳方位,打算对他一击而成。 本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与我接一句口号。 可谁知道。 汗巾豹子竟然仰头发出了一声狂躁呼啸,神情显得难受无比。 我被他给硬生生吓了一跳,刚挪动的脚步立即停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我挑!陈近南到底是谁?!” 靠! 他不看小说的? “刺啦”一声响! 汗巾豹一把将身上衣服给扯了下来,手将衣服拧成了一团,露出了一身肌肉,上半身到处布满像蜈蚣一样狰狞的刀疤,无一不呈现出他作为安兴头马的那段浴血岁月。 他要用衣服当汗巾! 正待汗巾豹准备扑上前与我搏斗之时。 小可突然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他是大明崇祯皇帝,不要动手!” 一个装满液体的塑料袋朝汗巾豹身上抛去。 汗巾豹反应贼快,抬手迅疾一抓,将塑料袋给抓破了,哗啦一下,里面液体溅了出来,弄了他一脑袋,一股刺鼻无比的气味传出。 他晃了一晃脑袋,立马像喝醉了酒一般,身躯左右摇摆几下,手指着小可。 “我不打女人--” “噗通”一声。 汗巾豹倒地了。 我赶忙想过去拿绳子绑了他,小可却冲我摇手制止,让我等药味散了之后再过去,她自己跑回屋子拿出来一根粗绳子,将汗巾豹给绑了。 等药味散完之后。 我再过去加固了一下。 小可揩了一揩额头的汗珠,秀眉紧蹙。 “哥,豹叔疯成这样,估计问不出来刀的来源啊。” 我回道:“今天太晚了,等明天再说吧。” 两人进屋子休息。 他们在屋坪租的这一套民居,只有两个房间。 我打算先跟三爷凑合一宿,可一推三爷的房门,这老头竟然将门给反锁了。 小可见状,脸腾地一下红了,神情又羞又无奈,急得小脚轻跺。 “三爷误会我们了!” 我只好对她说:“你进屋睡,我在客厅长椅上凑合一晚。” 小可声音若蚊子,低头噢了一句,赶紧快步进了房间。 翌日一大早。 三爷对我说,早几天他已经跟别人约好了,今天要去治疗对方几十年的顽固通风,带小可过去面诊,可能要稍微晚点才能回来。 两人临走之前,嘱咐我务必要小心一些,千万不要松绑,也不要去激怒他,如果要问话,等他们回来一起问。 我说:“等你们回来问话,他的精神状态不还是一样么?” 三爷向我解释。 “阿风,你太小看丹溪先生一脉正统道医传人了!” “昨晚也就是小可来不及给汗巾豹把脉问诊,说不定等我们今晚回来,她仅需几枚银针,就能把他疯病给彻底治好。” 我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这么牛吗?!” 小可冲我俏皮地吐了一吐舌头。 “妹子全靠同行衬托啦。” 院子里只剩下了我和汗巾豹,也许小可昨晚用的药比较猛,汗巾豹在地上睡得挺香,呼噜声震天响。 百无聊赖之余。 我开始在院子里站混元桩,刚站了半个小时,正准备进入状态呢,门外突然传来嘈杂无比的脚步声。 “治安公署,里面人蹲下举手!” “不要试图反抗,否则我们会采取一切措施!” 我傻眼了。 治安公署怎么来了?! “阿sir!我看见死汗巾昨晚被三个家伙带到了这里,他们一定想谋财害命!” “小细佬先别乱说啦,汗巾豹身上连毛都快没有了,哪儿有什么财呢?” “有啊!死汗巾还有一把宝刀呢,可拉风啦!” 竟然是小胖墩报了公! 估计这小屁孩昨晚瞅见了情况,跟踪我们,他对屋坪要比我们熟悉太多,竟然没让我们察觉。 眼下做其他事情已经来不及了,我立即拿出了手机,快速编辑一条信息发出去,再将它给丢到了角落。 “砰!” 门被踹开了。 几位阿sir非常有经验,迅速呈战斗队形闯了进来。 “就是这个衰仔!他冒充福利社的义工绑架抢刀啊!” 小胖墩甩着头上的冲天辫,跳了起来,愤怒地用小胖手指着我。 他们转头见到地面被绳子绑着、衣衫褴褛的汗巾豹以及那把金龙古刀,眉头顿时皱成了川字。 “顶你个肺!我一开始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大佬,一个拾荒佬的东西都去抢,你还有冇一点人性啊?” 我:“……” 完犊子! 今天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第七十五章 义工证 我和汗巾豹被带去公署。 临离开的时候,小胖墩还了跳起来,踹了我两脚,表示以后再见到我,一定要点炮炸我一身臭粪。 这小子真没良心! 亏我还给了他不少黑寡妇玩。 到公署之后,由于汗巾豹的精神不正常,问话主要针对我。 我只能一口咬定,自己出于一片好心,送吃的给汗巾豹,但他突然发疯要打死我,我为了自保,才想办法将他给弄晕,带他到我们住的地方是想给他治病,而绑住汗巾豹主要担心他暴起之后再伤人,刀其实我根本没想要,只是觉得非常好奇,拿出来看一看。 前一部分为真,后一部分为假。 阿sir听完之后,非常生气,对我说,人证、物证俱在,不老实交待,等刀的价值鉴定出来,如果价钱很高,让我这些年别想再出去吃烧猪了。 我被关到傍晚时分,门突然开了,对方抬手让我离开。 出门之后。 我见到一个妙曼倩丽的身影。 黎沫夏正在红色轿跑旁等我。 我在被逮之前,用手机发出的那条信息就是给黎沫夏。 因为她哥哥是探长,协调斡旋让我出来,会比较方便一些。 黎沫夏像瞅怪物一般上下打量着我。 “请问这位是宁大侠吗?” “你好。” “啧啧!前脚攻塔打遍全港高手意气风发,从我爸这赚走一百万,接着又傍上霸王花卓希当贴心小白脸,妥妥走向人生巅峰的剧本,到底是哪位脑残的编剧突然给你换了故事线,后脚就让你当下三滥去屋坪抢拾荒老头的一把破刀?” “我就问你这操作骚不骚吧?” 黎沫夏闻言,恼怒不已,抡起包狠捶了一下我。 “骚你个头!你现在案子还没有结,不是我去求我哥给你保释,你现在已经在陪一群咸湿佬唱《友谊之光》了!” 她今天确实帮了我大忙,让她打两下也没啥要紧,反正也不疼。 上了车。 眼见已经到晚饭时间了,我抽了一抽鼻子。 “也没什么好谢你的,晚上请你吃一顿大餐吧。” “吃什么?” “你觉得猪脚饭怎么样?” 黎沫夏转过头,满脸无语地瞅着我。 我说:“如果你担心太贵重吃起来有压力,咱改天……” “我吃!” 黎沫夏银牙紧咬,气乎乎地回道。 两人来到一家卖猪脚饭的小店门口。 哥们请客从来不抠抠索索,非常大气地让老板给两份猪脚饭各多加了一枚卤蛋,再一人来了一瓶小饮料。 黎沫夏用吸管慢条斯理地吸着饮料。 “吃完饭你干嘛去?” 我用勺子大口扒着饭。 “回屋坪。” “你还回屋坪干什么?” “找汗巾豹拿刀啊。” 黎沫夏一口饮料差点被呛出来了,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表情满是不可思议。 “你怕是脑子有毛病吧?今天能保释你出来,无非就是公署对你是否真的去抢刀无法准确定性,在我哥斡旋之下,暂定为互相斗殴,让汗巾豹带着刀先回家了。” “如果你现在再去拿人家的刀,这事铁板钉钉变成抢劫了。抢劫你知唔知啊?!不仅立马把你逮捕起来重判,连我这个保释人也会受牵连啊!” 咱虽然不懂港市律法的运行规则,但黎沫夏分析的结果肯定精准无误。 金龙古刀是宁家的,可我却无法提供相关证明,一旦动了,指定算抢。 可我又必须去拿回来,还得从汗巾豹的嘴里撬出刀的来龙去脉,从中获知父亲的线索。 事情突然一下陷入了僵局。 现在该怎么接化发? 黎沫夏见我吃饭的手势都停下了,问道:“作为你的保释人,应该有权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拿刀吧?” 这事还真的告诉黎沫夏。 一来案子还没彻底了结,下一步该怎么与公署斡旋,她不知道情况,没法做事。二来省得她觉得我发神经。 我简明扼要地将金龙古刀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黎沫夏听完之后,傻了眼,美眸怔怔地盯着我。 半晌之后。 她竟然低头默默扒了一口饭,语带怜悯,轻轻地说:“你真的太可怜了。” 我瞅着她一张母爱泛滥的脸,非常无语,挠了一挠头。 “黎大小姐,我告诉你这些事,是因为你对港市的司法情况熟,让你帮我想一想办法。” “我一个衰佬,这种经历很符合自己的身份呐,你没有必要同情我。” 黎沫夏闻言,将饮料咕咚咚全给喝完了,冲我笑了一笑,拍了一拍我的肩膀。 “这次姐姐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你的天使,我帮你啊!” “怎么帮?” “你不能抢刀,又不是不能让他送刀喽,让汗巾豹送给咱不就行了?” “这不是扯犊子吗?刀可是汗巾豹的逆鳞,别说让他送人了,以前湾仔有一个铲地皮的胖子想买刀,结果被他打个半死!再说了,汗巾豹现在认准了我就是康熙,一见面就要反清复明捅死我,我连靠近他都困难呐!” “可以让他送给我,我再转赠给你啊!” 我感觉黎沫夏的脑子应该与汗巾豹差不多同一水准,有一点后悔向她咨询意见了。 “那什么……你赶紧吃,我先去结账。” 黎沫夏见状,“噗呲”一笑,抬手扯住了我。 “你急什么嘛?等下我陪你去一趟屋坪,到时你躲远一点,别吭声。” “第一,我会在小胖墩等邻居的见证之下,让汗巾豹心甘情愿把刀送给我,这样公署也没啥话可说。第二,完事之后,我再带汗巾豹去精神病医院,你让神医小可前往精神病医院给他安心治病,然后再从他嘴里慢慢获得你父亲的线索。” “这两步都完成,你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我:“……” 黎沫夏说:“去结账啊,傻站着干什么?” 计划算是相当完美。 可一点操作性都没有。 我也懒得反驳她,转身去结完了帐。 两人再次上车后,我本想劝黎沫夏回去,这事我自己可以想办法,结果这妞一脚重油门,直接往屋坪飙。 到了水喉口,黎沫夏拿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然后让我滚远点。 我下了车。 “你别发神经啊!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你赶紧回家。” “汗巾豹以前可是安兴的头马,暴力血条值拉满,如果伤了你,我可承担不起!” 黎沫夏扬起了漂亮的下巴,一脸傲娇,坐在车上不理我。 等了一会儿。 她还不走。 我恼道:“大姐,你到底想干嘛呢?” 正在此刻。 一位女人带着不少小孩,从远处走来,一个个开心不已,里面竟然还有满身肥肉的小胖墩。 黎沫夏打开了扶手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张证件,挂在了脖子上,还拿出一堆超市的购物卡。 证件竟然是港市福利社的义工证! 第七十六章 心理学专家 黎沫夏见我傻站在原地,转头对我急道:“想要刀就快躲开啦,你在这里耽误事!” 我瞅了一瞅正奔过来的小胖墩,尽管心中犹疑万分,但还是转身站到了巷子一个暗角处。 一群孩子见到黎沫夏从车上下来,似乎见到了自己亲娘,全欢呼着撒丫子跑了过去。 “黎姐姐,我好想你呀!” “你再不来,我们长高了你都不识得我们啦。” “……” 尤其是小胖墩,他一马当先跑在了最前面,猛地扑到了黎沫夏的怀里,异常亲昵地抱着黎沫夏亲了起来。 小朋友们全围在黎沫夏的身边,叽叽喳喳,开心的不行。 带孩子出来的那位女人,乐呵呵站在一旁瞅着。 黎沫夏与小朋友们亲昵了一小会儿,刮了一刮小胖墩的鼻子。 “小圆乎,你们屋坪有一位叫豹叔的啊?我以前都唔识得。” 小胖墩闻言,点了一点头:“有啊有啊,我和他的关系可好了。” 黎沫夏转手将购物卡给了那位女人。 “改天你带孩子们买一点礼物……小圆乎,你们带我去看一看他呗。” 小胖墩非常听黎沫夏的话,晃荡着头上的冲天小辫,在前面屁股一扭一扭地带路。 众人簇拥着黎沫夏往前而去。 我也是醉了。 黎沫夏竟然是福利社的真义工,而且与屋坪这些人简直不要太熟悉。 不过,我仍然很担心她一旦对汗巾豹提刀的事,会惹出麻烦。 乘他们走了一段距离,我在后面跟着,快到破木棚屋之时,见他们进去了,犹疑了一下,决定先在外面等一等看。 汗巾豹能在屋坪住这么多年,显然与大家相处不错,属于人畜无害的疯病,否则治安公署早把他送暴力疯人院给关起来了。 黎沫夏与一群屋坪人在一起,汗巾豹想伤她,其他人必然也不能答应。 果然。 破木棚屋里面欢声笑语的,像是许久没见的一众亲人唠家常。 足足聊了一个小时。 黎沫夏才带着大家从里面出来了,她身上竟然背着那个装刀的破包裹,汗巾豹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性情显得非常温顺。 一群人簇拥黎沫夏回到红色轿跑旁边。 黎沫夏笑着对其他人挥了一挥手。 “大家都回去吧,我带豹叔去治病,空下来再过来看你们哦。” 小胖墩抬脚踹了一下汗巾豹的屁股。 “死汗巾,你要敢不听我姐姐的话,我回来点炮炸你啊!” 汗巾豹抡起手就要去抽小胖墩。 黎沫夏说:“豹叔,他在跟你开玩笑呢,走吧。” 汗巾豹闻言,乐呵呵地挠了一挠头,坐上了黎沫夏的车。 车路过我躲藏角落之时,黎沫夏还特意放慢了速度,摁下了车窗,眼睛朝我这边瞥了一瞥,无比傲娇地抬手甩了一甩秀发,还向我竖起了一根中指。 我被她给鄙视了! 瞅着红色轿跑离开,我独自在风中凌乱。 回到三爷和小可租住的房子,他们刚给人治病回来不久,见我回家,神情讶异无比。 三爷问:“阿风,发生什么事了?” 小可也急道:“豹叔不见,你也不见,给你打电话,却发现你的手机在院子里!” 我将今天之事简要阐述了一下。 他们听完之后,愣了好一会儿。 尔后。 三爷笑呵呵说:“阿风,你真是吉人有天助!” 我疑惑不已。 “不是--三爷,我拼死拼活制服汗巾豹,结果却惹了一身官司,还差点出不来,这黎沫夏三言两语将问题给解决了,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小可闻言,格格直笑。 “三爷曾告诉我,黎小姐除了是一位国学教授,她在国外还拿了心理学硕士学位,导师为一位权威心理学专家。” 我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就她的智商,还心理学专家?” 三爷说:“术业有专攻,心理学是一门科学,与智商关系不太大。” 我:“……” 晚上十一点左右。 黎沫夏发来了一条信息。 “请叫我一声黎姐!” 别说叫姐了。 她帮我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叫姥姥都行。 “叫姐多没诚意,我给你升几辈,太奶好!” “滚蛋!明天九点来福康精神病医院,取刀、治病。” “好的好的!” 翌日。 我们三人在九点前赶到了福康精神病医院。 黎沫夏在大门口等我们,背着双手,挺着傲然的上半身,脸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颐指气使。 “宁怀风,你先别进去,省得惹豹叔不高兴,我带三爷和小可进去先给他治病。” “好的好的。” 黎沫夏见我态度谦卑,将肩上的破包裹递给我,可我抬手想去拿,她又立马将包裹给收了回去。 我:“……” 黎沫夏冷哼一声:“今天中午你必须请我们到海鲜楼吃一餐,酒菜全由我来点!” 我忙不迭地回道:“好的好的。” 黎沫夏见状,得瑟地挑了一挑眉毛,若拨云见日一般长吁了一口气。 “真爽啊!姐姐我也有今天!” 小可在旁边看着我们位置极不平等的对话,捂嘴吃吃直笑。 三爷说:“黎小姐,请带我们上去吧。” 黎沫夏收起来之前的傲娇,点了点头,带着我们往后院走,来到了一栋独立小楼前。 “我已经跟社长说了,把一层楼给让了出来,给小可提供一个安静的治病环境。” 小可说:“这样最好了,我扎针的时候,可能豹叔会有一点疼,省得吓到别人。” 一位心理学专家、一位女神医、一位老江湖。 三人拾阶而上。 我在下面抽着烟等待。 之前我听三爷的意思,以小可的神奇医术,汗巾豹的病,解决起来问题不会太大。 我倒没有幻想今天就能针到病除,哪怕等一两个月,乃至半年都可以。 十几年我都过来了。 也不在乎这一点时间。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我不知道上面的具体情况,担心打扰他们治病,也不敢打电话过去,百无聊赖之余,打开了包裹,再次拿出刀来端详。 可一看之下。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 这不是宁家的金龙古刀! 我立马掏出手机,给黎沫夏发了一条信息,让她赶紧出来一下,有急事。 等了一会儿。 黎沫夏却没回我。 我一咬牙,直接拨通了黎沫夏电话,电话没有接,再打给三爷和小可,他们同样没接。 一种不详的预感笼罩心头。 我撒丫子往楼上跑。 到楼上打开病房门一看,一副惊人场景呈现在我面前! 第七十七章 猎豹 病床白色的床单被撕扯得支离破碎,房间一片狼藉。 三爷与小可已经晕了,两人躺在地上,人事不省,他们的手脚被扯烂的白色床单绑死死的,嘴巴塞上了布。 黎沫夏倒是没有晕,人缩在墙角,手脚同样被绑着,俏脸蜡白,眸子露出惊骇之色,盯着汗巾豹。 汗巾豹打着赤膊,露出了一身腱子肉和若蜈蚣一样的恐怖刀疤,神情极为狰狞,手里还捏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针管,正不断地往针管里灌注药液。 “你们一老一少前天来骗我的刀,今天又想拿针来谋害我,我先给你们各打上一针,如果你们疼得叫唤,我咔嚓一下,拧断你们的脖子!如果你们疼得不会叫唤,我就……我就咔嚓两下,拧断你们的脖子!” 对晕着的三爷和小可讲完,他又转头冲黎沫夏笑了。 “小姑娘,你昨晚给了大胖墩买零食的购物卡,我就不拧断你的脖子了,拧断你的手脚吧,你看这样好不好?哈哈哈!” 黎沫夏极度惊恐,眼泪都吓出来了,朝汗巾豹不断摇头。 汗巾豹见到黎沫夏摇头,姿态变得异常癫狂。 “不要怕!不要怕!拧手脚真的不疼的啦,不信我拧给你看!” “咔嚓”一下。 他直接把自己胳膊给拍脱臼了,像荡秋千一样,晃荡着手臂,展示给黎沫夏看。 “是吧?一点也不疼!” 尔后。 这货又“咔”一声响,将自己的胳膊重新给接了上去。 黎沫夏哪里敢看? 她紧闭着双眼,嘴里呜呜咽咽,身躯瑟瑟发抖。 汗巾豹将手中的粗针管灌满了药水,拿起针头,就准备去插三爷的脖子。 “汗巾豹!!!” 我冲他大吼了一声。 汗巾豹闻声,立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过头来,瞅见是我,神情非常兴奋,手舞足蹈起来。 “哈哈哈!康熙,你来了?” “看!我已经帮你擒住了鳌拜,还有两位你最爱的妃子,只要杀了他们、再杀了你,我反清复明是不是就要成功了?” 我全身上下阵阵发麻,呼吸急促,脑子疾速地运转着。 汗巾豹就在黎沫夏、小可、三爷的身边,不要说我的实力与他势均力敌,即便是我高于他,他现在手中拿着一根恐怖无比的针管,稍有不慎,三人将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关键是这货弄出大事之后。 我还奈何不了他。 汗巾豹是众所周知的精神病,而且没办正规的入院治疗手续,他在医院里癫狂发疯,完全算我们擅自给病人治疗咎由自取,连判都没法判他! 形势危如累卵! 在未想出万无一失的施救办法之前,必须尽量先拖住这家伙。 我双手举了起来,拎起了装有那把假刀的包裹。 “你不要乱来。” “谁乱来了?我在替天行道!” “朕现在把刀还给你,你放了他们!” “哈哈哈!狗皇帝!那刀是假的,你还想骗我?” 我靠! 汗巾豹是疯,却不是傻! 其他时候他完全疯疯癫癫的,可一旦涉及到金龙古刀的问题,这家伙竟还懂得用狸猫换太子的手段! “骗子!大骗子!你们全是死骗子!” 汗巾豹突然双目暴凸,愤怒不已,一脚又一脚地狠踹着病床,床木屑翻飞,被他给踹得稀巴烂。 我大声喝道。 “住手!你既然不要刀,朕就把自己人头送给你,让你名扬天下!” 此话一出。 汗巾豹停止了脚上的动作,脸露欣喜,上下打量着我,一拍额头。 “对呀!我要是擒住了狗皇帝,那可真不得了--” 他万分兴奋,直接丢了一条破床单给我,再拿针管比在了三爷的脖子前,冲我咬牙切齿。 “快点!把自己给绑住了!” 我眼睛盯着他,将手中包裹慢慢放下,捡起了地上的破床单。 “咦,你手怎么流血了?” 我刚才放假刀的时候,故意用刀锋割了自己的手指头,当然会流血。 汗巾豹与我势均力敌,硬与他打,再救人,肯定没卵用。 用吞云吼,也只能让他一瞬间发懵,我无法确保在这一瞬间制服他,等他一旦恢复,我用完吞云吼脑袋发晕了,所有人都得完蛋。 眼下只剩一个办法:押宝于狼魂骨牌! 小可曾说过,狼魂骨牌一旦沾了我的血,自己的杀气与战力会成倍增长。 希望它能给我逆转当前危急万分的局势! “不小心割到了伤口呗。” 我云淡风轻,拿起了烂床单向他示意,表示自己正乖乖地按他的要求去做。 汗巾豹见了,哈哈大笑起来。 我已经将血抹在了胸口的狼魂骨牌上。 忽然之间! 一阵熟悉蝉翼煽动翅膀的鸣动声传来,我双目突然变得一阵血红,眼前所有景物似乎瞬间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正在对我大笑的汗巾豹,胸腔袭来一股浓浓的莫名杀意。 我感觉自己似乎是一匹饥饿无比的白毛苍狼,山巅寒风呼啸,一头凶狠的豹子与我死死对峙着。 这山巅只能存在一个王者! 脑海中仅萦绕着一个念头:猎杀时刻。 我嘴里爆发出一声嘶吼,躯体已如离弦之箭,猛然弹射了出去。 汗巾豹笑声骤停,顿时懵了,眸底闪过一丝惊慌,抬手想做拿身边人来威胁我的动作。 可我已然袭至! “砰!” 一声惨呼传来! 汗巾豹已经被我甩到了病床的另一边墙角! 我记不大清自己当时的动作了,好像全凭肌肉记忆,打出了远超自己水准的拳脚招式,耳朵一直嗡嗡响动,反复出现一个词:猎豹!猎豹!猎豹! 可能交手了几招。 也可能十来招。 汗巾豹已被我死死给摁在了地上,毫无反手余地。 以我的性格,此时应该制服他不能动弹,就已经达到了目的。 毕竟阿米平常教导我,莫争为上品、止戈为中品、杀伐为下品。 但当时自己完全不受控制,像疯了一般,抡起惊天一拳,直接向汗巾豹的胸口死穴锤去。 “定山哥!” 躺地上已经彻底放弃反抗,满脸绝望的汗巾豹,好像突然看见了什么,冲我大吼了一声! 第七十八章 稻草人帽子 这一声喊叫。 犹如当头一棒,将我给彻底唤醒。 我整个人猛然一激灵,从刚才疯狂不受控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感觉呢? 就好像人本来在床上睡觉做着梦,突然有人过来给了你一大耳刮子,你从床上窜起,满脸懵逼的那种虚无与不真实感。 一时半会儿。 我站立原地,竟然没任何动作。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汗巾豹浑身伤痕、鼻青脸肿,竟然一把抱住了我的大腿,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定山哥,我是你小弟阿豹啊,呜呜……” “你怎么不记得我了,这些年你到哪儿去了?!” 宁定山是我父亲! 汗巾豹果然认识他! 我大口喘着粗气,恢复了理智,转头瞅了一瞅混乱不堪的病房。 黎沫夏美眸瞪得老大,一副惊吓过度的姿态,似乎对连番反转的变化给整懵了。 我丝毫不敢怠慢,抬起了手,猛地拍了一下汗巾豹的劲动脉窦。 汗巾豹顿时松开了抱住我大腿的双手,身躯立马瘫软在地,但嘴里却仍然在大声叫着定山哥。 这家伙的暴力值实在太满了,我赶紧拿了一张破床单,将他给死死绑了起来。 在绑汗巾豹的过程中,他一点也不生气,好像我做什么他都愿意承受,且嘴里还逼逼叨叨地说着话。 “定山哥,我按你的交待去照顾了阿媚,每月给一千五百块,可她不要,说我当马赚来的钱不干净!她一直在城寨等你回来!” “我早劝过你开香堂立山头了,城寨那些死扑街哪里是你对手?我在安兴还有一百来号小弟,他们都愿意过档来跟你啊,连合、乐丰、九马这些破社团,咱们全都去插旗,他们肯定要吓尿的嘛!” “对了!金龙古刀我给你找回来了,等下我就带你去拿!最近有几个家伙,老是想来弄刀啊,我要砍死他们。” “……” 情感、事业、传承。 汗巾豹嘴里讲得全都是一位男人最看重之事。 我发现了一个非常古怪的状况。 他在说话之时,眼睛不是对着我,而是一直盯着我胸前的那一枚玉佩。 这玉佩是当年父亲临走之前塞给我的,我一直带在自己身上,刚才打斗的过程中,衣服被扯烂,露了出来。 父亲身上是否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玉佩,我并不知道。 但毫无疑问,汗巾豹曾见过这玉佩,他把玉佩当成了我父亲。 眼下也不是去理来龙去脉的好时机,我将汗巾豹给绑好之后,嫌他逼逼叨叨实在太烦了。 “喂!阿豹,你话太多了。” “嫌我话多啊?呐,你安排事让我做喽,我只做事不说话行不行?要不今晚我们去钵兰街饮酒啦,你知道我喝多了就睡,不会吵你的--” 卧槽! 阿豹你小子是没完了? 我一拳将他给干晕了。 赶紧转过身,去给黎沫夏解开捆住手脚的烂床单。 直到此时。 黎沫夏方才反应过来,竟然一把抱住了我,哇一声哭了。 我推了她好几下。 她还是死死地抱着我,哭得我肩上的衣服都湿了。 “大姐,你先放开我啊,三爷和小可还晕着呢。” 听了这话,黎沫夏才抽泣着放开了我,帮着我一起解开绑在三爷和小可身上的烂床单。 我察看了一下他们情况,心中舒了一口气。 他们仅仅是被汗巾豹给打晕了。 抬手反复推了几下他们身上的血脉,两人方才悠悠转醒,表情难受无比地揉着脖子。 估计他们刚进病房不久就被汗巾豹给打晕,压根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见到满目苍痍的景象,两人惊得合不拢嘴。 我转头对黎沫夏说:“帮个忙,去叫医生上来,就说病人突然发疯,让他们给汗巾豹上手铐脚铐,然后打上一针镇静剂。” 先保证大家安全,再来谈其他事。 黎沫夏没挪动脚步。 我问:“吓坏了?” 黎沫夏点了点头。 我只得自己转身出门。 黎沫夏见状,撒丫子跑了出去。 “算了,你不在病房,三爷和小可更不安全。” 她离开之后,三爷和小可忙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简单解释了一下。 他们听完之后,面面相觑。 小可满脸委屈,鼓起了嘴。 “黎小姐跟他讲话,他满脸笑呵呵顺从无比的样子,我才刚拿起银针,就突然晕过去了,真是气死我了!等下扎针的时候,我一定要扎哭他!” 三爷摇了摇头。 “祸兮福之所倚!阿风,我看汗巾豹刚才把你误会成了你父亲,指不定还是大好事,省得等慢慢治好他的病再来套话了!” 三爷看待事情,永远这么一针见血。 我深以为然,心情变得舒畅起来。 福康精神病院几位医生来了。 为首医生是一位高鼻子老外,见到了病房的情况,一拍额头。 “哦!上帝!黎女士,你不是说让中医师来治疗病人,让我们别插手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黎沫夏:“……” 高鼻子老外招呼几位助手换了新的铁架子床、上了铐子、给汗巾豹打了镇定剂。 做完这些,他走到了小可面前,耸了一耸肩。 “美丽的女士,病人的情况非常糟糕。” “你们中医师,喜欢用树叶子和银针,它们可以编织成非常漂亮的稻草人帽子,但绝不能治疗任何疾病。” “我和我的团队比你要职业,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工作,昂德思蛋?” 小可闻言,瞪大了眼睛,转头问我。 “哥,他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鬼佬的话确实比较刺耳。 我强忍住笑,故意揶揄道:“大概在骂你是小笨蛋吧。” 小可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小手叉着腰,毫不客气地飙出了满口东北话。 “你跟谁俩呢?!瞅你那欠儿登似的,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象?!” “这病人我还真治定了,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老外被彻底弄懵了,转头问黎沫夏:“黎女士,我听不懂。” 黎沫夏挠了一挠头。 “史蒂文先生,这病人我们坚持要用中医治疗,不麻烦你们了,谢谢。” 老外闻言,一脸无奈与痛苦,转过身对着床上的汗巾豹,摊了一摊手。 “哦!我亲爱的朋友,愿神保佑你!” 他们离开了。 正在此时。 躺床上的汗巾豹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话。 “定山哥……阿豹陪你去掀了刘震云的拳台……” 刘震云?! 第七十九章 失而复得 肚子没了油,当拜高卓刘。 当年城寨曾有三位大佬:高全峰、卓贡、刘震云。 搞赌城的高全峰,我在和头酒上曾见过。 搞地产的卓贡,我在庙街酒店曾与他女儿卓希一起睡过。 搞拳台的刘震云,我曾坑过他的儿子刘盛雄。 汗巾豹嘴里讲得刘震云,会不会就是那位最后死在了暗沟里的女拳台大佬? 难不成我父亲当年去过城寨,与她还有过交集? 我与三爷互相对视了一眼。 三爷对我之前的经历一清二楚,皱了一皱眉头。 “阿风,要么一步到位,让小可给汗巾豹治病,等彻底治愈后,一次性全部问清楚。” “要么分两步走,从他嘴里获知一些重要信息,我们根据这些信息调查,病让小可边治着。” 我没任何丝毫犹豫。 “弄醒他!” 小可拿起了一根银针,在汗巾豹的脖子后面轻轻刺了一下。 汗巾豹顿时“嗷呜”一声惨叫,瞬间醒了过来,本来他的躯体反应是要跳起来的,但因为手脚被铐子死死铐住,起不来身,表情立马变得恼怒,可当他转眼瞅见了我之时,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笑呵呵问:“定山哥,你把我绑起来搞什么?” 我挥手让他们几人先出了病房,开始对汗巾豹问话。 汗巾豹倒是挺实诚的,几乎有问必答。 可他毕竟脑子有问题,讲话总是颠三倒四,不是说让我去开堂口立字头,就是说带我去钵兰街找漂亮姑娘。 倒也不是全无收获。 我获得了金龙古刀的情况。 汗巾豹鬼主意挺不错,从治安公署拿刀回去之后,他竟然将刀悄悄藏在了屋坪茅房的油毡布下面,自己则背着一把假刀四处晃荡。 此外,我还获知了另外一条关键线索。 当年城寨有一位名叫阿媚的女人,我父亲去城寨办事之时,就住在她的家里,两人关系好像很暧昧,要不然我父亲也不会让汗巾豹照看她,现在她人还活着,就住在清水湾。 “我挑!定山哥,你脑子也跟我一样坏了吗,怎么什么事都要问我?” “你别再问了,我头快要晕了……” 我一拳将他直接给干晕。 出了病房门。 我对他们说:“三爷、小可,你们在医院给他治病,我先去拿刀,再去清水湾找一位叫阿媚的女人。” 汗巾豹人晕着,不扎特定的穴位醒不了,手脚被铐,还打了镇静剂,三爷和小可的安全不会有任何问题。 三爷闻言,点了点头。 “你去吧。” 我转身离开。 黎沫夏见状,撒丫子跟了出来。 “宁怀风,我陪你一起去!” 我回头问:“你不用去上课的吗?” “本来要!但上次你气了我之后,我就不想上课,请了一个月的假。” “一个月?不会被开除?” “无所谓喽,我上课只是爱好,又不为赚钱。” “……” 好吧。 有钱人的世界我也不懂。 两人先去了屋坪,在茅房油毡布下面顺利拿到了金龙古刀。 我欣喜不已。 汗巾豹之前可是当着屋坪一众邻居的面将刀送给了黎沫夏(尽管送的是一把假刀,但邻居并不知情,皆认为他送了真刀),现在真刀到了手,有邻居作证,我从此算是告别抢劫犯的嫌疑了,接下来只要找到阿媚,应该能将当年之事弄清楚。 还别说。 黎沫夏当时所提出的两步走战略,虽然过程不尽如设想,但也算给我彻底打开了局面。 “谢谢!” 在车上,我摸着失而复得的金龙古刀,真诚地对黎沫夏说。 黎沫夏性格属于典型的没心没肺,之前她在病房里都快被吓晕过去了,现在又恢复了大大咧咧的状态。 “真要谢就以身相许喽。” “……” 话一出口。 她可能觉得失言了,俏脸顿时一红,忙不迭解释。 “我习惯了跟姐妹开这种玩笑,你别当真。” 眼见车上气氛有一些尴尬。 我故意引了一个话题。 “向你解释一下,我没被卓希包养。” 黎沫夏闻言,先是愣了一下。 半晌之后。 她表情竟然略带一丝羞赧,眸子有些不安地瞥向后视镜,假装认真开车。 “哦,知道了。” 我靠! 她不会误以为我向她表示自己单身可撩吧? 哥们仅仅只是想引一个话题来缓解尴尬气氛而已,在当年秘辛没弄清楚、自己命没彻底保住之前,我可没有任何男女之情的心思。 车到了清水湾。 两人下车后往里面走。 清水湾名字虽好听,但它与屋坪为港市两个典型的蜗居之处,只不过一个是码头工人的聚居地,一个为城寨后人的聚居地。 历史因素使然,清水湾汇聚着不少无所事事的烂仔、躲灾祸的猛人、寡居嚼舌的师奶。 沿途打听了一下,阿媚住的地方挺好找的,她在清水湾开一个小洗衣铺。 快到洗衣铺的时候。 我们见到一个压水井旁边,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体型消瘦、脸无血色,穿着浆洗的发白衣服,吃力地抱着一大盆衣物进行漂水。 女人眉眼真的很标致,即便一副营养不良、肤无光泽的状态,但五官灵动韵味,可以想象年轻时候必然为一位绝美女子。 她旁边站有一位瘸着腿的醉鬼,见女人抱不动已浸透了水的衣物,笑嘻嘻地去帮忙。 “阿媚啊,我说过让你跟我的嘛,以后再不用这么辛苦洗衣服,你却偏不听。” 女人好像很害怕醉鬼,赶忙将衣服放下了,转身想走。 醉鬼见状,却一把扯住了她,立马恶心无比地占便宜。 女人尖叫一声,羞恼的满脸通红,甩开醉鬼的手,急急退后了两步。 “跛脚龙,你不要乱来!” 跛脚龙得寸进尺,拽着女人就往旁边走。 “去我家玩啦,免了你这个月五百块贷款利息!日租公寓那些二十来岁的年轻阿妹,我才给她们三百,你的年纪已算师奶了,这个价钱很赚啦。” 女人神情极度恐慌,死命地挣扎,却完全摆脱不了,哀求道。 “龙哥,利息我结完洗衣账会足数给……求你放开我。” “不行啦!你已经欠我好几个月了。” 黎沫夏见状,顿时气得不行,当时就拉开了随身携带的包,准备拿钱出来。 我抬手制止了她,示意她先站一边去,别吭声。 “跛脚龙!” 跛脚龙一听,愣了一下。 乘此机会。 女人一把挣脱了他,急匆匆小跑着逃了。 “边个?” 他摇晃着身子,翻着猩红的眼,醉熏熏地问。 我走了过去,笑着递了一支烟给他。 “他们都说清水湾龙哥,放高利贷好犀利的,谁想却强迫中年师奶,你这么下三烂啊?” “你知道个屁!她可是阿媚啊,当年城寨一枝花啦,我做梦见到她都忍不住!” “是吗?没看出来哦。” “切!她年轻时候如果愿意下水,上t台港姐要靠边站,做小姐能红透半天!谁知她就是蠢呐,非要守着一个脑瘤没救的儿子,洗了十来年衣服……不是,你哪儿来的?” 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她儿子今年多大?” “十三岁……我不识得你,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港市一般讲虚岁,十三岁也就是八二年出生的。 我父亲是八四年来的这里。 还好,不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可吓死我了。 我将他嘴里的烟拿走,转手甩到了旁边的臭水沟里。 跛脚龙瞪大了眼睛,一副懵逼的表情。 我冲他笑了一笑。 “你这只脚是好的?” “死扑街你做咩……” 他话音未落。 我抬起一脚,直接将他踹翻在了臭水沟里。 跛脚龙嘴里惨呼一声,在臭水沟里不断扑腾,浑身又脏又臭,对我破口大骂,想爬起来干我。 我俯下身,狠抽了他一个大耳刮子,打得他找不到东南西北,再一把拎起了他的头发,恶狠狠地警告他。 “阿媚是我姨,她欠你的账,我来顶了,改天来还你。” “你记清我的样子,再敢对她动手动脚,老子一定让你变成断脚虾!” 我放开了他,转身朝洗衣店走去。 黎沫夏小跑追了过来,笑意盈盈捏起了小拳头,做了一个鼓劲的手势。 “你的女人不让动,你爸的女人也不让动!” “专踹瘸子的好腿,你太帅了!耶!” 我非常无语,转头瞅了她一眼。 黎沫夏见状,顿时放下了手,有点不好意思,没再吭声了。 “我的女人谁敢动”这句话,是当时黎沫夏让我扮她的男友,我对着太子恒装逼说的,亏她今天还能联系起来。 人还没到洗衣店门口,鼻尖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 洗衣店大门紧闭着。 估计阿媚担心跛脚龙追过来,将门给反锁了。 为了避免她多心,我让黎沫夏去敲门。 “笃笃笃!” “请问有人在吗?” 黎沫夏连敲了好几次。 门才拉开了一条微小的缝隙,阿媚露出了半张脸,瞅见是我们,表情略微放松。 “先生、太太,有洗衣服要洗吗?挂在门口绳上就好,明天过来拿。” 透过门缝。 我见到她手中还死死抓着一根棍子。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瞅着她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内心忽然涌起来一股奇妙的感觉,亲切、信任、心疼……这是一种晚辈对长辈才有的独特观感。 我叫了一句。 “媚姨。” 她愣了一下了,但手仍然紧紧地顶着门,丝毫没有让我们进屋的意思。 “你是?” 我拿出了胸口的玉佩。 “哐当”一声响。 她像是如遭雷劈,手中的棍子掉了。 第八十章 投名状 尽管如此。 媚姨还是没有打开门,极力压制着颤抖的声音。 “你是?” 她在进一步确认! 我长得不太像自己父亲,像母亲多一些,她不敢光凭一枚玉佩就认定我的身份。 “我叫宁怀风,虔州人,下元节寅日卯兔出生,无兄妹。” “父亲宁定山,肚脐左三寸有一颗红痣,左肩上一寸有一条烧石灰时被砸伤的老疤。” “这是他随身携带的金龙古刀,屋坪豹叔给我的。” 三条信息。 一条属于自己的,父亲与媚姨的关系这么好,一定会告诉她关于我的情况。 一条是父亲的,她应该对父亲身体的隐私很了解。 一条则为汗巾豹的,媚姨与汗巾豹必然相熟,将刀的来路讲明,她就不会对我的身份再怀疑。 果然! 几句话一出口。 她身躯晃了两晃,手一松门把手,差点支撑不住。 黎沫夏赶紧踏前几步扶住了她。 媚姨站稳之后,上下打量了我好几眼,轻轻地说:“你们进来讲。” 我们进了房间,顺便把门给带上了。 房间比较暗,到处堆满了洗干净正准备熨烫的衣物,一张缺了角的木沙发上铺了薄薄的被褥,显然她平时就睡这张破沙发上,而屋子角落的另一端,则放着一张小铁架床,床上躺着一位骨瘦如柴、脸色蜡白、双目无神的少年。 少年见有人进来了,仅仅眼珠子冲我们转了一转,又偏头睡过去了。 屋子没地方可坐,媚姨显得有一些不知所措,赶紧将木沙发上的被褥给卷了起来。 “你们先坐……我去倒水。” 她转到屋子一角,拿出了两个搪瓷杯,拎起保温瓶,给我们倒热水。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情绪太过激动,她倒水之时,手在颤抖,竟不小心将杯子给打翻,热水洒了一地,转头满脸惊慌又内疚。 “你们稍等一下,我去洗一下杯子。” 我朝黎沫夏示意。 黎沫夏走了过去,捡起了地上的搪瓷杯,轻轻地拉着她的手,一改她往日的讲话方式,笑着柔声讲。 “姨,你先别忙了,我们不渴的,看刚才一摔,反倒浪费了开水。” “你也不要担心,阿风这次来没别的事,就是想知道一些关于他父亲的过往,他心里可认你为自己的亲人呢。” 媚姨闻言,略微有一些局促地用手擦着衣角,神态倒放松了不少。 紧接着。 黎沫夏立马端了两张小凳子,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先坐下,自己则坐在了另一张凳子上,还像朋友一样轻轻拉着她的手。 “姨,我陪着你,你与阿风慢慢聊。” 我冲媚姨点了一点头。 媚姨想张口说什么,但突然眼眶泛红,似乎话哽在了喉咙,压根说不出来。 黎沫夏见状,摩梭着她的肩头。 “姨,你先哭一会儿,不打紧。” 没想到。 此话一出。 媚姨真的将头埋在了膝盖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好像想起了许多不堪回首的往事,极为伤心。 黎沫夏脑子虽然傻,但心理学本事倒真不错啊。 我本想出言安慰两句眼前这位女人,但黎沫夏却瞪了我一眼,还冲我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媚姨哭了好一会儿,方才抬起头来。 “阿风,你爸爸在哪儿?” 我一时被问愣住了。 他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 媚姨见我不吭声,顿时呼吸急促。 “他是不是已经……” 我摇了摇头。 “我也在找他,十多年没见了。” 媚姨闻言,愣了一下,抬手抹了一抹眼泪,起身走到了柜子旁,用钥匙打开抽屉,从最底下夹层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两张照片,递给了我。 一张是我父亲和媚姨在香江边照的。 父亲满脸凝重,手中夹着一支烟,凭栏远眺,显得心事重重。 媚姨年轻的时候非常漂亮,胳膊挨我父亲很紧,神情略带一丝羞赧,但眼里却有光。 再拿起另一张照片。 我立马呼吸急促,喉咙发紧,牙关紧咬。 父亲躺在病床上,除了脸部之外,皮肤大面积溃烂,像是中了毒,身体还有十几条深见骨的刀伤,满身皆是血,奄奄一息。 见我情绪快要绷不住,黎沫夏赶紧将照片给收了起来,转头问媚姨。 “姨,你能告诉我们情况吗?” 媚姨点了点头。 一桩往事完整地呈现了出来。 媚姨是一位苦命的女人,由于家境贫困,从小被卖到了一户人家,给人家当小保姆,后来长大了点,因为出落的太水灵,被主家男人强迫,稍敢反抗就被毒打。 某一次恰巧被正妻碰见,尽管媚姨当时在疯狂反抗,但正妻仍认为是她勾引了自己的丈夫,把她打得奄奄一息,转手将她卖进了城寨当小姐。 眼见马上要被迫接客,媚姨想逃,不幸却被抓住,手脚被吊了起来,饿了几天几夜,此时碰到了一位烂佬。这家伙见媚姨长得漂亮,又听见老板说她是刚收过来的妞,便花了一笔钱,带她出去。从此她成了烂佬养在日租公寓的工具,糟糕的是还怀孕了。 她不想要这孩子,但烂佬正妻一直没生养,威胁她,如果孩子没了,要将她重新弄回城寨,让她生不如死。 媚姨摆脱不了烂佬,为了活下去,只得硬头皮将孩子给生了下来。 可在孩子刚出生一个月,烂佬因为社团争斗,被人给弄死,她一个人带着出生便患了重病的孩子艰难生活。 直到某天,她在大街上遇见了一位浑身是伤的男人。 他是我父亲。 我父亲当年一路追着小辫子,来到了港市。 小辫子极为害怕,为了自保,跑港市后投奔了一位朋友,加入了字头,名字叫连合。 我父亲胆子也大,孤身一人硬闯了进去,却被连合的人一齐给砍了出来。 媚姨好心救了我父亲。 我父亲伤好之后,考虑到有连合撑腰,永远都不可能揪出当缩头乌龟的小辫子,他转身投了连合的死对头安兴,也就是汗巾豹当头马的字头。 那一年,我父亲与汗巾豹联手做事,替安兴立下了汗马功劳,打出好大的名头,逐渐取得了安兴老板信任。 他们去连合插旗了! 一举将连合控制的场子全给夺了过来,连合顿时作鸟兽散。 我父亲与汗巾豹追着如丧家之犬的小辫子,准备手刃了他。 小辫子逃无可逃,躲进了城寨。 为了活命,这王八犊子以一样东西作为投名状,拜了城寨拳台的大姐大刘震云。 听到这里。 我脑瓜子嗡嗡响。 “小辫子用来当投名状的是什么?” 第八十一章 有礼有节 媚姨摇了摇头。 “听你父亲说,好像是宁家的一个传世之宝。” “他来这里目的就是为了拿回它,但具体是什么东西,你父亲没跟我说。” 我强压下心中的情绪,示意媚姨继续说下去。 媚姨继续讲述着。 刘震云获得了这样东西,极为激动,答应死保小辫子。 父亲与汗巾豹两人,带着安兴一百多号人,围了刘震云的拳台,与城寨一群亡命拳手对峙着。 当时那场面,轰动了整座城寨。 可关键时刻,安兴老板却送来了消息,命令所有下属不得妄动。 这中间的原因不言而喻。 安兴老板与父亲之间,无非就是互相利用关系,之前为了利益,他可以死撑我父亲去夺连合的场子,但面对城寨大姐刘震云,安兴老板并不想得罪。 可不管怎么说,父亲当时毕竟还算是安兴老板的下属,他如果不撑自己人,会被江湖上的人耻笑一辈子,于是他放了一句话出来,让刘震云派小辫子与父亲来一场水鬼斗,以输赢来了结此事。 刘震云也深知,为了奇宝去保一位盗宝夺妻的混蛋比较理亏,一口答应。 父亲同样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身旁弟兄与一群亡命拳手厮杀受到伤害,表示同意。 在港市期间,父亲与媚姨产生了很深的感情,水鬼斗之前的晚上,他将自己在安兴所赚到的钱,全部交给了媚姨,嘱咐她拿钱去给孩子治病,若他出事了,让她不要再想他这位过路客。 媚姨一生凄苦,父亲的到来,点燃了她生命的光,怎么可能做到? 但她崇拜、深爱着我父亲,也不敢忤逆他,只得哭着答应了。 “那天晚上,大雨漂泊,定山肩背一把金龙古刀,左手拎礼包、右手执竹节,前往了城寨。由于安兴老板下令,所有人不得参与,当晚除了铁哥们汗巾豹,没人敢陪着你父亲去,他像是一匹孤独的狼……” 媚姨声音颤抖,情绪激动,眼泪噗呲呲掉。 左手拎礼包,右手执竹节。 这是旧江湖武门规矩,表示有礼有节。 父亲在向城寨乃至整个港市江湖宣告,自己守江湖规矩,希望对手也能牢守江湖规矩,祸不及亲朋兄弟。 媚姨焦急万分地守到后半夜,却见到汗巾豹全身刀伤,背着皮肤已经大面积溃烂,血水随着雨水不断下淌,人事不省的父亲回来了。 汗巾豹像一头彻底疯了的豹子,双目猩红,眼球都要凸起来了,对媚姨说了两句话。 “定山哥是一位顶天立地的汉子!城寨五鬼不讲规矩,暗中下毒夺刀!” “阿媚,你马上送定山哥去医院,我去抢回刀!” 讲完之后。 汗巾豹往城寨深处踉踉跄跄地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高唱着洪门义气歌。 媚姨吓疯了,赶紧送父亲去了医院。 可几天之后,媚姨离开病房去打饭,回来之后却发现人去床空。 我父亲好像突然人间蒸发。 她从此再也没见到过他。 至于那天夜里,城寨发生了什么、五鬼是谁,她一概不知。 后来,媚姨听说消失了好几年的汗巾豹突然出现,但人已经疯了,她曾去找他问情况,可汗巾豹胡言乱语,牛头不对马嘴。她见汗巾豹可怜,曾接他到清水湾,想给他一口热饭吃,但每次汗巾豹都自己疯癫溜走。 有人曾暗中警告媚姨,让她不要再与汗巾豹接触,也别再提当年之事,她与汗巾豹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当年宁定山背礼包、执竹节,让恶毒无比的对手都折服了,才放过了他们,否则他们两人早已经喂了香江的鱼。 媚姨坚信我父亲还活着,一直固守着这间洗衣铺,艰难无比地养活着自己脑瘤的儿子,期待有一天,她心中那位顶天立地的男人,能够回来。 听完之后。 我脑子一片空白,说不出任何话,甚至没法做任何躯体动作。 媚姨讲完,又将脸埋在膝盖上,肩膀耸动着哭泣。 黎沫夏只得轻拍着她的背,再次柔声安慰。 好一会儿之后。 我缓过劲来,瞅着眼前这位曾救过我父亲两次的女人。 “谢谢!” 媚姨闻言,怔了一下,久不吭声。 黎沫夏问:“姨,怎么了?” 媚姨回道:“阿风,你讲谢谢的样子,与定山好像。” 我指着床上的少年。 “弟弟现在怎样?” 媚姨转头瞅了瞅,眸子泛红,长叹了一口气。 “活不了多久了。” 我又问:“你欠了多少钱?” 正在此刻。 门外传来了一片嘈杂声。 “刚才打我的小子就在里面!红哥,我不知道他是哪个山头的,但一定是咱对头派来砸场的!” “扑他老母的!老子的场子也敢来挑?!去把那个蛋散给叫出来!” “……” 媚姨一听,本来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更白了,若惊弓之鸟。 “跛脚龙带人来了,不管发生什么千万别出去,我多答应他一点利息算医药费,实在不行,我……反正你们记得,等下逮到了空,就往死里跑,我会拖住他们!” 一位善良温柔的女人! “砰”一声响。 门被撞开了。 媚姨立马将我们给挡在了身后。 跛脚龙冲我大吼。 “扑街仔!出来!” 我没理会媚姨焦急扯衣角,将她给拉到身后,抬脚出去了。 哥们现在火气正在燃烧。 这帮沙袋来得非常及时。 “红毛哥,就这小子!” 我一看,跛脚龙的上头竟然是壶山的手下,也就是那位让我当马却被吓尿,后来在夜宵摊被我威胁之后与小生门打架的聪明家伙。 腹中一腔火气顿时像被浇了一泼冷水。 太没意思了。 “噗通”一下。 红毛见到我之后,杀伐果断地跪下了,双手高举过头顶,一声不敢吭。 跛脚龙本来还仰仗着自己大哥出头呢,见此情况,顿时懵逼了。 我抬起刀一指红毛。 红毛非常乖巧,开始一下又一下地狠抽自己耳刮子。 “我真不知道洗衣媚……媚奶奶是风哥的姨,她欠的钱全免了!” “跛脚龙眼瞎了,我马上带他回去好好治眼病,请风哥原谅。” 跛脚龙闻言,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红哥,这小子不会是传说中的黄帽风吧?“ 黄帽风? 我的花名已经打响了? 红毛勃然大怒,从地上跳了起来,抡起一拳狠狠砸在了跛脚龙的脸上。 “你特么嘴巴也得治!把他给带回去好好收拾!” 他身边的几位家伙立马拖着跛脚龙走了。 我问满脸露出舔狗一般微笑的红毛。 “红哥,刚才免钱的话算数么?不算也行,欠债还钱,我讲规矩的……” 红毛立马打断了我。 “算数!绝对算数!风哥慢慢聊,我不打扰了,祝您在清水湾一切愉快!” 这家伙转身撒丫子跑了。 我回头对媚姨说:“姨,我认识一位很厉害的大夫,弟弟的病可能会有治。” “你如果还欠其他钱,千万先别还,转过天我给你全顶了。” 没再管瞠目结舌的媚姨,我招手让黎沫夏离开。 出了清水湾,我没有上车,站在栏杆旁,眼望着毫无涟漪的香江,默默地抽着烟。 黎沫夏则安静在旁边陪着我。 半晌之后。 她问:“你打算怎么做?” 我说:“希望他们全都还活着。” 黎沫夏不解:“啊?” 我将烟头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灭,冷声说:“城寨五鬼,必须魂飞魄散!” 第八十二章 有缘又有份 丢完烟,我转身快步返回,打算上车回医院。 媚姨只是对我讲出了父亲在城寨经历之事的大体轮廓,但由于当晚她并没有亲历,对城寨五鬼到底是谁并不清楚,唯一的亲历者为豹叔,但很显然,他当晚返回城寨去对付找五鬼,并没有拿回金龙古刀。 因为根据三爷之前的调查,金龙古刀后面还出现在了港市国术协会,直到近几年才莫名奇妙地丢失,最后才出现在了豹叔身上。 这中间必然还有许多曲折复杂的故事。 所有的疑惑,只有豹叔才能够解开。 我一刻也不想再等。 豹叔讲话虽然颠三倒四的,但现在有了媚姨告诉我的大框架,再从豹叔嘴里获知一些信息碎片,应该能像拼图一样,凑出一副完整的画。 黎沫夏见我心情不大好,在后面快步追着,故意逗我开心。 “喂!黄帽风!你走慢一点啊,大佬走路一定要稳重的嘛。” 我:“……” 两人刚准备上车。 突然从清水湾里面冲出来六个人,他们越过了我们之后,跑到我们前方,迅速搬起了堆放在清水湾出口墙边的废弃桌椅、棍子等杂物,将口子给彻底挡死了,并留了两个人守在了口子上。 车已经开不出清水湾了。 我们不明所以。 另外四个人折返了回来,冲我们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其中一人低声对我们开口。 “你们两人,待在原地不要动,也别作声!” “我老婆大白天偷人,等我们逮到了奸夫之后,会放你们出去。” 还没待我们回话。 他们迅速朝后面跑去,大概跑了三十来米,停了下来,所有人全围在了一个窨井盖的旁边,眼睛死死盯着井盖。 仅仅过了十来秒。 窨井盖竟然开始晃动。 有人正从下面推开盖子,准备爬出来! 他们一脸紧张,全神贯注地盯着地面的动静。 别说黎沫夏了,就连我一个大男人,见到这一幕都觉得八卦心爆棚。 “咔哒”一声响动。 窨井盖被推开了。 一句声音从下面传来。 “哎呦卧槽!差点把你大爷给吓缩了!” 一双小手先扒拉住了井口,从井下爬出来一个人。 人刚一出现,我和黎沫夏互相对视了一下,都傻眼了。 这家伙是我们的老朋友。 鬼飞居士乔大! 乔大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眼睛已经被脏水给糊住,完全也不清楚周边的情况,上来之后,他还用小手扒拉自己脸上的一堆腌攒物。 旁边几人见状,齐齐一声爆喝,立马将乔大给摁在了地面。 众人对着乔大开始了一顿凶狠无比的拳打脚踢。 乔大猝不及防,被打得痛苦嚎叫,小手小脚不断地颤抖。 他们打了好一会儿,方才解了一点气。 刚才那位让我俩不要作声的家伙咬牙切齿地大骂。 “扑街!竟敢偷老子老婆?!我要让你生不如死啊?!” “帮我把这死侏儒送给光头文,他在菲地的马戏团还缺一个熊宝!” 旧社会一些无良马戏团,会把个子矮小的人弄傻,套上各种动物皮,让他们扮成动物去表演,简称各种动物宝,这比训练一头真实动物的成本低多了。 乔大一听此话,苦苦哀求,表示愿意出大钱赎自己的身,下次再也不敢了。 几人根本不听他的话,怒气冲冲地拎着乔大离开。 饶是乔大为一位绝世神偷,在强大的拳头力量碾压之下,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小手小脚乱舞,不断挣扎。 在路过我们身边之时,鼻青脸肿、满脸惊慌的乔大瞅见了一脸懵逼的我们。 与我们对视了一眼后,这家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即仰头冲着天空大喊。 “老天爷派一个人来救我,我乔大今生一定舍命追随,至死不渝!” “兄弟们,恕乔大无能,你们的家人我不能照顾了!” “哎呦卧槽,别打别打……” 对方见乔大像发了疯一样仰头鬼叫,又狠狠地锤了他好几拳。 乔大刚才对空气讲得话,摆明了就是讲给我听的。 这家伙之前偷我的药两头通吃,被我给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但他乘我与太子恒掰扯的间隙,破瓦溜了,本以为从此再无交集,谁想今天竟能以这样的方式遇见。 当真算有缘又有份。 他求救,我本不想理会。 毕竟乔大也没请我吃过饭。 可当听到那一句不能再照顾兄弟家人的话时,我心念竟然触动了一下。 我感觉乔大也没那么坏啊。 偷人虽不大光彩,但如果他从此变成了一个熊宝,是不是太惨了一点? “喂!你们赶紧走!” “今天的事当没看见,多了嘴,你们将彻底变成哑巴!” 对方已经将清水湾出口堵住的杂物给挪开了,示意我们赶紧离开。 我转头对黎沫夏说:“车钥匙给我,我来开!” 两人上车之后。 我打开了轿跑车顶的敞篷,将车发动,轮胎摩擦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灰烟直冒。 黎沫夏见状,满脸讶异。 “宁怀风,你准备……” 我瞪了她一眼。 她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不吭声了。 轿跑的声浪太大,车又不开走,搞得几十米前的六人全不解地回过头来看。 我探出了头,满脸惊慌,冲他们大吼。 “让开啊!车不受控制了!要撞死人的!” 这话是对他们说的。 也是对乔大说的。 我猛一踩油门,车立马飙了出去,猛打几下方向盘,它歪歪扭扭疯狂乱窜。 清水湾的出口是两面高墙,他们见状,全都吓懵了,一瞬间惊慌失措,三人疯了一样跑外面躲避,两人贴着墙根往回闪,唯独剩下那位手拎着乔大的人,由于跑不快,踉踉跄跄,左躲右闪,一时竟不知怎么办才好。 车呼啦一下冲到了他面前。 “吱”一声刺耳的急刹。 几乎同一瞬间。 乔大猛地抬手插了一下对方的眼睛。 对方猝不及防,“嗷”一声叫唤,松开了手。 “上车!” 我冲乔大说道。 第八十三章 高歌 乔大身手极为灵活,一下跃上了车。 我开着车飙出了清水湾。 由于轿跑为双人座,他没有位置可坐,只得双手死死地抱着驾驶位的椅背,身躯缩卡在椅背与后车背之间,幸好他个子矮小能卡住,换成正常人,速度如此之快,估计会像拴着的气球一样飘荡起来。 后视镜里,对方反应过来了,嘴里大骂着冚家铲,疯了一样追来,手中的棍棒、石头朝车猛砸。 车开出了十几公里。 我停了下来。 黎沫夏捏着鼻子,瞅着车内饰沾上了乔大身上脏兮兮的东西。 “好恶心!真的好恶心啊!这车都被你给毁啦!” 乔大惊魂未定,依然呈双手死抱着车椅背的姿势,脸色蜡白,大口喘息。 我对他说:“下车!” 乔大这才反应过来,回头瞅了一下,见确实没人跟来了,一骨碌翻下了车,趴地上冲我们连磕了几个头。 “宁老板、黎小姐,两位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今后只要你们说话,咱事上见……” 我忍不住嘲讽。 “你可拉倒吧!我一共见了你两次,你特么战绩失败率百分之百,还事上见呢?” 乔大闻言,尴尬地挠了一挠头。 “宁老板,上次我碰到你不算!” “你的本事,天王老子来,不输光底裤都算他走狗屎运!” 倒还挺会拍马屁的。 黎沫夏一脸嫌弃地反驳。 “这次呢?他们可都是清水湾的普通居民,你竟然被逮住,太丢人了。” 乔大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 “这次吧……怎么说呢,我其实已经预感到了危险,可事办到了半途,又不舍得离开,所以才着了他们的道。” 黎沫夏闻言,俏脸顿时一红,眼睛瞅向了它处,撇起了嘴,轻轻地淬了一口:“真无聊。” 我瞅着乔大的五短身材,实在忍不住了。 “就你这样的,还能勾搭上人家的婆娘呢?” 乔大感受到了我异样的目光,可能觉得受到了歧视,竟然有一些不服,冲我露了一露肱二头肌。 “宁老板,你不能以貌取人啊!别看我长得瘦,我骨头里是肌肉!别看我个子矮,我床上有点拽!” “卧槽!你真这么牛逼……”转眼瞅见黎沫夏一张脸红红的,眼带气愤,一副你们当女人的面能不能不要这么低俗的表情,我只得转了口:“行了,你走吧!” 乔大闻言,冲我们拱了一拱手。 “还是那句话!这次我乔大没变成熊宝,命是你们给的,有事你们说话!” 这家伙转身快速离开了。 我开着车回到了医院。 黎沫夏有点洁癖,说受不了车上的脏东西,要马上去洗车,再换一身衣服再回来。 我上了楼。 豹叔已经在床上睡着了,打着呼噜。 三爷和小可在旁边悠闲下着象棋。 他们见我回来了,停下了手中动作。 三爷问:“阿风,情况怎么样?” 我回道:“收获挺大的,等下再细说,豹叔如何了?” 小可向我解释。 “豹叔病情实在拖太久了,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不过也不打紧,我打算对他用休眠疗法。” “这一两个月,让豹叔吃了睡、睡了吃,再加上扎针用药,预计他身体能彻底恢复,只不过……” 我问:“不过什么?” 小可脸上满满全是担忧。 “他脑子倒可以恢复正常,但他能不能完整地回忆出以前的事,这个不敢打包票。” 我:“……” 小可对自己的医术一向自信,她讲不一定能回忆出来,百分九十九就是不能。 “哥,我真的尽力了。” 小可语带内疚地说道。 我对她摇了摇头。 “不要太担心!事情我已经有了大体的轮廓,这几天我再从豹叔嘴里获知一些信息,外加自己去调查,绝对能水落石出。” “小可,你现在把豹叔给弄醒,我有一些话得马上问他。” 小可闻言,点了点头,拿起了银针,刺了一下豹叔的穴位。 豹叔呼噜声骤停,人立马醒了,满脸发懵。 为了不扰乱豹叔只认识玉佩的脑子,三爷和小可转身离开了病房。 我拿出了玉佩,在他面前晃了两下。 豹叔说:“定山哥。” 我瞅着他的眼睛,再看见他身上狰狞无比的刀疤,脑海中浮现十多年前的那一晚,他陪着我父亲冒雨进入城寨的场景,声音顿时有一些发颤,喉咙发紧,眼眶泛红。 “阿豹。” “我挑!你得沙眼了,眼睛怎么红了?” 我深呼吸两口气,缓和一下情绪,在床边坐了下来,紧紧地握住了豹叔的手,开口唱道。 “江湖惊雷一声吼,谁家兄弟唱锵歌?!” 洪门义气歌! 音调一出。 豹叔身躯猛然一震,瞳孔骤缩,手脚开始剧烈颤抖,死咬着牙,双目若电一般盯着我,一下将我的手给拽死死的,似乎一股血脉从他的体内觉醒,嘶哑的声音、古朴的音律、沧桑的唱腔,从他口中飘出。 “古来男儿洒热血,插香拜祖义气和……” 我开始与他一起高歌! 病房内飘荡着激情澎湃、萧杀铿锵的歌声,余韵萦绕,韵动心弦。 那一刻,我仿佛成了自己父亲,回到了大雨漂泊的夜晚,手拎礼包、竹节,与豹叔一起,毫不畏惧朝着黑暗走去。 歌声毕。 我猛地甩开豹叔的手,突然起身,一甩袖子,背负着双手,双目凛然一瞪。 “阿豹!城寨五鬼何在?!” 豹叔闻言,突然双目暴凸,咬牙切齿,手脚不断地挣扎,弄得铁床架卡啦啦响动,一副马上要疯了的表情,声音几乎从嗓子眼里嘶吼出来。 “五鬼!他们不讲规矩,半路杀出来害了定山哥,抢了刀!” “他们后面还锤死了刘震云,夺了宝……” 我脑瓜子嗡嗡响动。 五鬼不仅害了我父亲夺了刀,竟然还锤死了拳台大姐刘震云,最终夺走了宝?! 我强压心中的震撼,再次大声喝问。 “五鬼是谁?!” “他们戴了面具……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放开我!我要替定山哥夺回东西!” 豹叔的神态已近癫狂,整个铁架床猛然晃动着,欲图从床上起身,但因手脚被铐子死死铐住,根本起不来。 再这样下去。 他必然会将自己的手脚弄伤,甚至搞断! 三爷和小可冲进了病房。 小可见到眼前的情况,大惊失色。 “哥,你不能再问了!” 第八十四章 羊入虎口 小可赶紧冲了过去,给豹叔身上快速扎了几针。 豹叔被扎针之后,双目无神,大口喘着粗气,眼瞅着天花板,身躯抽搐了两下,闭上了眼,昏了过去。 我长吁一口气。 小可满脸惶恐。 “哥,豹叔对当年之事有强烈的应激反应,你这个办法不能多试。” “如果试得不好,他情绪一激动,以目前身体状态很容易造成脑血管破裂,人彻底废掉倒是其次,可能还有生命危险。” 这几句话把给我吓到了。 豹叔是我父亲的生死兄弟,我还打算治好他之后,好好给一笔钱让他养老善终,如果因为我调查当年之事导致他出了什么问题,我下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三爷显然在外面之时听到了我和豹叔的对话,了解了相关情况,对我说:“明后天你采取和缓一点办法试一试,我先去调查一下城寨五鬼的情况。” 眼下也只能这样。 接下来两天。 三爷外出了解情况。 我和小可待在医院。 为了以防万一,我让小可待在自己身边,尝试着用了几次和缓的办法问豹叔,但完全问不出来任何情况。 小可对我说:“哥,干脆先等一等三爷的消息吧。” 到了第三天。 三爷回来了,先咕咚咚喝了一大搪瓷缸的凉茶,抹了一抹嘴。 “阿风,这些天我走访了不少当时在城寨混的老人,摸出了一些情况。” 我心中激动:“辛苦三爷!” 三爷说:“城寨五鬼为城寨五位神秘的顶尖高手,八十年代初他们突然来到了城寨,深居简出,身份未知、住所未知,以接各种脏活儿为生,但他们向来只接大活儿。” “无论多惊天的大事,只要价钱给到位,他们都敢办、能办。由于几人办事的时候,习惯全戴着傩舞鬼面具,出手极为阴毒狠辣,城寨称他们为五鬼。” “这几人好像完全游离于世俗,就连当时城寨三巨头高卓刘都不敢惹他们。当年你父亲前往城寨与小辫子水鬼斗,很少人知道当晚的事,更没人知道五鬼为什么突然会在水鬼斗之前出手去对付你父亲。” 我问:“小辫子怕打不过我父亲,出钱了?” 三爷闻言,摇了摇头。 “这个可能性不大!我问过当年混过连合社团的人,他们记得当时确实有一位扎着小辫的人加入了连合,这家伙从没说过真名,大家都叫他小辫子。他们还告诉我,连合倒闭之后,小辫子逃进了城寨,身上分文没有,根本不可能请动五鬼。” 我:“……” 三爷继续说:“你父亲出了事之后,没过多久,刘震云又被五鬼给弄死在暗沟,宁家的东西丢了,城寨五鬼从此不知所踪,小辫子也不见了。” “作为刘震云的两位义兄,高全锋与卓贡曾反复调查当年之事,他们调查进行到了何种程度、获得了什么信息,无人得知,后来随着城寨的拆除,卓贡在工地被砖块砸死,高全峰心灰意冷,也不再调查了,转而信了佛。” “我只能获知这些情况,其他的就没有办法了。” 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尽管最终结果没出来,但缺失的拼图,又补上了几块。 我没吭声。 三爷问:“阿风,你打算怎么办?” 江湖红喜神调查到的结果,肯定是从外部所能调查到的最终信息。 三爷说他没有办法了,表明剩下的,全要靠自己。 刘震云已死、卓贡已死,现在最接近当年真相之人便是高全峰。 我说:“我必须得去找一下高全峰。” 三爷闻言,眉头紧皱:“高全峰信了佛,且早已不问江湖之事。这种老顽固,你即便去找他,也不一定会告诉你。” 我回道:“这情况我清楚的,我得先去找一位能让他心甘情愿开口之人帮忙。” 三爷问:“你打算找卓希?” 我点了点头:“对。” 小可一听,连忙扯了一下我袖子。 “哥,你上次把人家丢男厕所里闻大便味道,已经把她给得罪死了!” “我听说她最近正在疯狂找你,你这时候再去找她,等于羊入虎口啊。” 我说:“不要紧,她这只老虎,我已经摸过好几次屁股了。” 小可一听,瞪大了眼睛。 我赶紧改口解释:“我的意思,对付她,我有心得。” 当天下午。 我打了一辆计程车,直接去了位于湾仔的万铭集团大楼。 富丽堂皇的建筑、来往进出的人群、忙碌有序的工作人员,无一不彰显着万铭集团强悍的实力。 我想进去之时,被礼貌微笑着的前台给拦住了,问我要办理什么业务。 “我找你们卓老板。” “请问先生有预约吗?” “没有,麻烦你给她的秘书室通报一下,就说阿风找她。” 前台点了点头,替我打完电话,倒上了一杯咖啡,请我在旁边坐着稍等。 几分钟之后。 电梯里呼啦一下冲出来十来个人,为头的是王平。 他们一下将我给团团围住了。 前台见到这一副阵仗,都吓傻了,手中的文件夹掉落在地上。 我笑着说:“王哥,好久不见。” 王平神情非常紧张,一挥手,几个下属迅疾冲过来,把我胳膊给死死地扯住了。 “宁先生,请你不要动,别让我们为难!” 我无语道:“王哥,你这是干什么?” 王平狠狠地咬着后槽牙。 “上次在码头,回来之后我们被卓老板惩罚的相当惨!” “这次如果再出什么岔子,我们就别想干了!” “你们过去!先把他打晕再说!” 几位下属闻言,立马掏出了电棍,就准备击我的头。 我一见他们竟然来真的,立马喝道:“等一下!” 他们停住了手。 我问:“王平,卓希叫你这么干的?” 王平被我这句话给问得愣住了。 “卓小姐在开会,她还不知道你来了,我在秘书室接的电话。” “哦,我知道了。我来了就不会跑的,你们别扯这么紧,我躺地上让你们搞晕总行喽?但动手之前,我得提醒你们好好想一想我和卓小姐之间的关系!” 此话一出。 旁边有人轻轻扯了一扯王平的袖子。 王平脸上肌肉抽搐了两下,吩咐下属。 “地上凉,宁先生别躺,容易感冒了!” “大家礼貌一点,送他去卓小姐办公室。” 几位下属闻言,将扯住我胳膊的手给松开了。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拍了一拍王平肩膀。 “靓仔,你刚才真的吓死我了!” 王平:“……” 众人围着我,上了电梯,来到了十七层,送我进了一间大办公室。 他们全在外面死守着。 我瞅了一瞅卓希的办公室布置,清一色的红木办公桌椅,软垫全是图案典雅的苏绣,墙上挂着好几副名人字画,左手角落竖立一个小兵器架,上面摆着十来样古朴的兵器,右手边角落里还有几盆娇艳盛开的花。 文武布置相得益彰。 高端典雅又显温馨。 我正拿着兵器架上的一把匕首欣赏呢。 门突然开了。 卓希走了进来了,本来冷若冰霜的脸,见到我之后,竟然笑了。 “阿风。” 我一见到她的笑容,顿时预感不妙。 这娘们不大对劲啊。 她如果冲我发飙,我还可以理解,但莫名其妙冲我笑,这事就有点吓人了。 我将匕首给放下。 “卓小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卓希闻言,拢了一拢波浪秀发,解开一粒衬衣上方的扣子,山峦傲然耸立,露出了一副都市女强人回到家之后的松弛感。 “真的好看吗?我开了一天会,累得很啊,皮肤肯定没啥光泽吧?” “对了,你别拘谨啊,赶紧坐,我先给你泡一杯好茶。” 讲完之后。 她还冲我妩媚地眨了一眨眼,婷婷袅袅地亲自去泡茶。 我寻思情况好像越来越严重,干脆开门见山吧,踏前了两步,扯住了她葱段一般的手。 “先不忙的。” 谁想到。 卓希竟然乘此机会一下瘫软在我的怀中,一手温柔黏人地揉着我的脖子,冲我耳朵边吐气若兰。 “亲爱的,抱紧我!” 我:“……” 她目光陡然一凌,抬手就往某处阴毒无比抓去! 第八十五章 补偿 如果卓希是拳台或者平时打架的对手,她这偷袭的动作,在预备之时就会被我扼杀在摇篮里。 可一来卓希不会任何武功,我对她毫无防备,二来我压根想不到一个女人,竟然会有如此大胆且豪放的动作,三来这娘们前一秒还情深深雨朦朦向我求抱抱,后一秒就动了杀心,让人防不胜防。 我被吓了一跳,抬手下沉,立马抓住了她的手。 距离仅差二分之一寸,她就要得手了。 脖子突然传来一阵刺疼。 她竟然张口开始死咬我的脖子! 我们这一系列动作,导致茶几上的水杯哗啦啦全摔了下去,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砰”一声响。 门打开了。 王平带着一群人,慌里慌张冲了进来。 我忍着疼对他们说:“没见过打啵啊?滚!” 王平见状,立马垂下了头,带着人退了出去,还乖巧地将门给带上了。 卓希与我的动作,在他们眼里看来,我搂着她的小蛮腰,她搂着我的脖子,两人几乎死贴在一起,哪里还像是厮斗,妥妥一副久未见面的情侣疯狂拥抱亲吻的模样。 估计此刻王平在外面会非常庆幸之前没有拿电棍来揍我。 见他们走了。 我稍一用劲,在她腋下像弹珠子一样弹了一下。 卓希嘴里嘤咛一声,顿时全身发软,人瘫坐在地上,满脸通红,大口喘气,美眸中溢出了腾腾杀意,死盯着我。 “我只要大喊一句,王平他们会立即冲进来把你给废了!” 我摸了一摸脖子上溢血的牙印。 “你怎么不喊呢?” 卓希伸出了舌头,舔了一下刚才咬我脖子弄出来的血。 “这血和你人一样,辣、甜、劲,不过我已经不想享用了。” “王平!!!” 我靠! 她这是没完了?! 听到外面一片嘈杂的脚步声,我立马扑了上去,将卓希给摁在了地上,一手压着她的哑穴,一手开始扒衫。 王平等人再次冲了进来。 卓希简直要气疯了,急得满脸通红,身躯不断蠕动挣扎,但手脚被我给挟制住,嘴巴说不出任何话,手脚又攻击不了我,反而在地面显得哼哼唧唧的,给人一种娇羞到了极致的错觉。 我抬头问王平:“卓小姐想问,有计生用品吗?” 王平:“……” 我说:“算了,不用那玩意儿了!你们全特么到电梯口去,没我招呼不要进来了!万一看到了不该看的,当心眼瞎!” 王平闻言,身子一哆嗦:“知道了!” 他们再次退了出去。 卓希的办公室外面就是大厅,大厅里本来有不少男女正在办公,耳听王平以卓希的名义告诉他们今天提前下班了,一众男女欢呼雀跃地收拾东西离开,王平等人应该全离开大厅到电梯口候着了,外面很快一片寂静。 我彻底放心了,松开了卓希。 卓希躺在地上,脸上恼怒余韵未消,美眸死盯着天花板,气得胸腔上下起伏,也不说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坐了下来,自己拿起水杯倒了茶,喝了一口。 “我们好好聊会儿天不行吗?非得玩这种游戏!” 卓希从地上坐了起来,双目冷冷瞅着我。 “给我喝一口。” 我将杯子递给了她。 她也不嫌弃,咕咚咚将茶全给喝完,一抹嘴巴。 “宁怀风!你现在想玩随便玩,有本事马上做了我,再像上次一样摆脱王平他们潇洒离开。” “但你在这个办公室玩不了多久,今天我绝不会让你囫囵身走出万铭大厦!” 我见茶几上有烟,拿起来抽出一支,准备点燃。 卓希怒道:“不许抽!” “吧嗒。” 烟点着了。 我吸了两口,对仍然坐在地上傲娇而凶狠的卓希说:“不要这么吓人!如果你觉得上次的事伤了自尊,我可以吃点亏,让你睡一下,当作补偿。” 卓希冷哼了一声:“你真以为我对你感兴趣啊,细佬?” 我笑道:“我从不自恋的,无非就是开个玩笑,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你要心里有其他补偿方案,也可以提。” 卓希闻言,拢了一拢头发,整理了几下自己的衣物,从地上起身,坐在了我旁边,也拿出一支烟点着了,冲我吐了一口烟圈,恢复了妩媚动人的模样。 “我还真有三个方案,你完成了,可以既往不咎。” “说一说看。” “第一,我也不想让王平他们把你弄得满身是血,脏了地方不说,到时我去差佬那里解释斡旋也挺烦的。你自己从十七楼跳下去,这事咱们就算了。” “还有呢?” “第二,你好有本事的,年纪轻轻人没了很可惜,干脆你剥下自己所有衣物,走下楼,然后冲着万铭集团大门喊‘姐姐,我错了,下次再也敢了’,完事后,我请你去庙街吃碗仔翅。” “……” “第三,这把水果刀你看到了?它很锋利的,你给自己那玩意儿捅上一刀,咱们一笔勾销!” 当初我对她耍弄的有多狠。 她现在报复我就有多凶残。 我完全相信,以卓希的性格,如果今天不让她解了气,请她帮忙找高全峰绝不可能,而且她一定不会让我安全离开。 “跳楼太惨了,第二个侮辱性实在太强,我选第三个吧!” 卓希闻言,格格直笑,婷婷袅袅地走到了办公桌旁边,打开了抽屉。 “啧啧!弟弟,你真的能屈能伸,我好喜欢!” “我先打开摄像机,记录一下,这可是你自己动手的哦,不关我事。” 她拿出了摄像机,低头打开。 我几乎没待她反应,抡起了水果刀,一刀朝自己那地方捅去。 “噗呲!” 水果刀进去了,把柄还在不断晃动。 卓希顿时傻眼了,连开摄像机的手都停了下来。 我双目死死地瞪着她,艰难地冲她抬起自己满是血的手。 卓希瞅见我手里血,咽了一口唾沫。 “你--真割了?” 我双目凸起,咬牙说道:“要不要……过来检查一下?” 讲完之后。 我身躯摇摇欲坠,就要栽倒。 她见状脸色陡变。 “你疯了,玩真的?!” “我算是服了你个死扑街!” “王平!!!” 见外面没人答应,她开始拿起手机,紧急翻找通讯录,准备打电话。 第八十六章 杀猪分肉 我忍不住笑了,拿起桌面的纸巾,擦了一擦手上的血,拔出了插在红木椅子上的水果刀。 只是割得手掌心出血而已。 这种刀法转换的微豪之差,卓希根本不知道,从她的角度看来,刚才我好像真的动手凶狠地阉了自己,弄得鲜血四溅一般。 卓希傻了眼,反应过来被我耍了之后,手机呼一下冲我当头砸来。 我头微偏。 “咔嚓”一声响。 手机砸在了墙上,碎成了几瓣。 我问:“解气了吗?” 卓希站在办公桌旁边,阴冷无比地盯着我,没吭声。 我认真地说道:“我今天真的是来谈正事的。” “你和我有什么正事可谈?!” “我想让你一个帮忙。” 卓希闻言,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屑地皱了皱眉头。 “阿风,你是不是痴线啊?!你今天在我面前胡作非为,我竟然还能忍下来,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你下了降头脑子发了颠啊!你还想让我帮忙?” “你赶紧给我滚!你再不走,我真的会改变主意!” 卓希神情非常冷,坐在了太师椅上,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暴躁小人。 我说:“不白帮的!帮完后有大礼送你!” 卓希闭着眼睛,头靠着椅背,没吭声。 我说道:“据我所知,刘盛雄因为身体状态极差,上次从医院醒来后,被老婆张芝瑜紧急带往龙虎山找一位神医吊命,但他在离港之前,公报私仇,借国术协会名义连发几条大禁令,条条针对万铭集团,导致你最近业务几乎没法开展,他还发誓回来要彻底弄垮你,对吗?” 这事是三爷告诉我的。 卓希睁开了眼睛,满脸不在乎。 “对呀,但我没所谓的!顶多就是业务暂时退缩而已,损失一点钱喽?工人我养得起啦,等他病死了,钱还不是一样赚!至于他说回来要弄垮我,你是觉得我会怕,还是觉得我能力没他强啊?” 我摇了摇头:“都不是,我就觉得你目光短浅。” 卓希脸色立马一冷:“……” 我说:“张家老头虽然死了,但刘盛雄依仗老丈人起势,这些年来开设了多少家拳馆、笼络了多少人才?这是一头冒香流油的烧猪,卓小姐难道就不想咬上几口肉?” 卓希闻言,美眸闪了闪,秀眉微挑:“你什么意思?” 我起身走了过去,双手撑在桌子上,附在她耳边,冷冷说道:“乘刘盛雄不在港,我替你夺了他所有产业,宰了这头猪,送给万铭集团过肥年,礼物够大么?” 此事我本来就要做。 当年要不是刘震云死保小辫子,我父亲就没必要前往城寨进行水鬼斗,也不至于被城寨五鬼半路给坑害,最终落到疯癫不知所踪的下场,我也不会遭受颠沛流离的日子。 刘震云已经死了,我不能下阎王殿去找她算账。 但她儿子还在,而且还是一个死人渣。 我必须让刘盛雄当一个孝子,替母还债,充分感受一下一无所有、四面楚歌的绝望。 卓希嘴角带一丝戏谑。 “阿风,有梦想很好啦,但要照进现实。” “我倒想扛起这头烧猪,但张家不是猪,是一匹瘦死的骆驼啊,不是你想动就能动。要不然,我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还要跟那个人渣反复纠缠呐!” 我盯着她的眼睛:“你只要回答,想不想要?” 卓希微扬起漂亮下巴:“当然想要!” 我点了点头:“他这次去龙虎山最少要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杀猪分肉!” 卓希满脸犹疑地盯着我。 好一会儿之后。 她说:“行!我且信你一次,谈一下你的条件吧。” 我说:“你帮我联系上高爷,我要找他问事。” 卓希一听,秀眉紧蹙,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来回踱步。 “阿风,事情看起来简单。但高伯早已不问世事,上次和头酒他会出来,完全因为他与我们的长辈曾义结金兰,眼见那人渣快要死了,才答应了刘盛雄。” “若不是和头酒,我已五六年没见过他了。不瞒你说,你要想见他,我撒泼打滚卖萌,他会答应的。但你的目的肯定不止于此喽,想要从高伯嘴里套出话来绝不可能,百分之百白跑一趟啦。” 她的分析与我预想的差不多。 以高全峰当时的势力,他曾深入调查过刘震云的死因,但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这些晚辈对个中内情却一点不知,不管他是否调查清楚了,这都是不正常的。可见他一定有某种不敢说或不能说的理由,我现在要他开口,必然非常困难。 饭要一口一口吃。 先见到他,届时怎么撬开他的嘴,再来想办法。 我回道:“无妨!你带我去见到了他,就算完成任务。阿风也会说到做到,将大礼送你。” 卓希闻言,意味深长地瞅着我:“你找高伯咩事啊?” 我说:“无可奉告。” 卓希也不再多问了,伸出了手:“成交!” 我与她握了一下手。 谁知道。 她竟然用自己长长的指甲,对着我刚才被水果刀划伤的伤口,狠狠地剜了进去! 我疼得发出了猪叫声,忍不住扬起了另一只手掌。 卓希见状,胸口朝我一挺,头上扬。 “打啊!有种打我啊!” 除了打擂比赛或涉及生死,我从不动女人,忍住了。 她放开了我,抬起了自己的手,轻轻地剔了一剔指甲上剜下来的血肉,格格直笑。 “我们已经血肉相连的嘛,现在原谅你了!” 事情解决。 我不想再耗下去。 “等你好消息!” 讲完转身离开。 来到了电梯口,王平等人还在尽责守着呢。 见我出来,王平主动摁了电梯,并送我下去。 我故意问王平:“我还可以吧?” 王平闻言,抬手看了一看表,没吭声,应该是默认我很强。 离开万铭集团的时候,王平快步走上前,对我低声说:“宁老板,以后有事您说话!” 我拍了一拍他的肩膀。 “小王,好好干、等等看。” 王平恭敬地替我拉开了计程车门。 我上了计程车,往医院奔去。 路上遇见了大堵车,司机建议我干脆在此处下车,右手边的一条街道就有巴士,坐巴士直达反而会更快一些。 我听从了建议,下车找到了站台,上了巴士。 人刚坐下来,却感觉有几位乘客像看怪物一样盯着我,我寻思自己也没奇装异服啊,便抬眼往对方回瞅去。 一看之下。 我脑瓜子嗡地一声。 五位小生门的家伙,他们正坐在巴士上,冲我露出了一副终于见到打工过年回来亲爹一般的表情。 我咽了一口唾沫,尴尬地冲他们挥一挥手。 “几位,啥时候出来的?” 第八十七章 跌打十绝 我依稀记得小生门这次来港一共有六个人,可眼前却只有五人,他们坐在巴士不同的位置上死盯着我。 不管对方几人。 我感觉今天算是一脚踏进阎王殿了。 他们好不容易下西周阿山鬼姥墓弄到了孢虫玉膏,却被阿米给阴走,损失了三百五十万不说,靠着噪喉鹰来港市找到我们,但这只殿堂级的大宝贝却被我给油炸了,好不容易漫步会馆寻到了我,谁想又被我送进了公署被暴打一顿。 不仅死仇,还是极致羞辱。 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不能忍。 和尚瞅了一瞅我,脸带微笑走了过来,冲我礼貌地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宁施主别来无--” “砰”一声响。 我一记鞭手甩了过去! 鞭手击打,讲究抖劲,仰仗手的柔韧性,击出的一瞬间犹如重锤,势大力猛,手骨节还发出了犹如竹子丢入火坑燃烧时的爆裂声响。 和尚猝不及防,嘴里惨呼一声,脚下猛地几个趔趄,在车厢内翻滚了几下。 他是真不涨记性! 巴士里的乘客不多,突然其来的变化导致众人全大声惊呼。 司机见状,一个急刹车,直接摁开了巴士中段的下客门,他自己也跳车而逃。 其他乘客纷纷尖叫着往下狂窜,没一会儿全逃光了。 小生门几个家伙怒气腾腾,一把将和尚从地面给拉了起来,瞬时间全冲我围了过来。 我手中抡起了灭火器,往驾驶室旁疾退,人已经退到了中控台处。 九十年代初的港市巴士共有三道门。 驾驶室一道门,司机与乘客区域用不锈钢栅栏进行了隔离,只允许司机上下,现在这一道门虽开着,但我无法从这道门逃出。 乘客上车门,它现在关着的,司机将钥匙给拔走了,根本打不开。 巴士中段乘客下车门,要从那道门出去,必须击败围堵着我的小生门几位家伙。 等于说,我现在唯一能逃离的地方,就是砸开身后车头的前挡风玻璃跃出去。 这也是我击倒和尚之后,第一时间拿起灭火器往中控台疾退的原因。 但小生门的人并不蠢,在我抄灭火器之时,已经有两个家伙猜出了我的意图,随同乘客一齐冲下了车,他们转到了车头的正前方,守株待兔。 后路也被堵死。 我出不去了! 和尚人晃晃悠悠的,抹了一抹肿起来的半边脸,冲地面狠淬了一口夹杂着碎牙和血沫的口水。 “屌毛!你们师徒都喜欢搞偷袭!” 阿米曾被这群人集体围攻过,尽管刘盛雄说她受重伤在演戏,但她当时身体内脏细微出血之事假不了,只是程度没我想象的那么严重而已。不管怎么说,阿米肯定没干赢过这几人,现在我独自面对车厢内三位家伙,胜率如何,完全未知。 本来我身上有一枚像游戏bug一样存在的狼魂骨牌,但今天出门之前,小可说替我给它供一下香,将它拿了下来,卡bug也行不通了。 万丈高楼平地起。 活命全得靠自己。 “大师,你口业很重啊,骂了我两次屌毛!” 我紧绷着神经,调动起全身每一个细胞,冷冷地说道。 和尚闻言,目光陡然一凛。 “老衲今天还要犯杀业!” 话刚一出口。 三人如狼一般全扑了上来! 我手中灭火器猛然打开,对着他们一顿狂喷,干冰溢出来的雾急速冲击,瞬时弥漫四周。 别说他们了,连我也看不清楚他们的样子。 三个家伙只得急急先退。 我要得就是你们后退! 不管能不能看清,我将手中的灭火器猛地砸了过去! 盲打保龄球,先砸傻一人再说。 “咣!” 灭火器应该是砸到某个人的头了。 从惨叫声来看,应该还是和尚! 我脚步疾挪,探手呈爪,也不管前面到底是谁,直接一抓衣领,猛地将对方一人给扯了过来,一记反劈手,朝对方的脖子砸去。 按道理,在干冰弥漫视力模糊的状态之下,我毫秒之间出手探爪,对方应该反应不过来才对。 但我小看了小生门顶级武师的实力,对方不仅作出了反应,身躯还若泥鳅一般弯腰而躲,双手陡然上窜,如腾云惊龙,爪子立马咬住了我肩膀,与此同时,他的头朝我胸口猛撞。 共工撞不周! 跌打十绝之一! 惊叹之余,我只得撒手,双肩猛然下沉,冒着被对方顶中胸口的风险,一招金刚合手怒拜佛,两掌合拍对方的头。 他肯定能一头撞废我,但我也能像双手拍西瓜一样拍废他! 对方显然没料到我会采取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神情大骇,立即收势后撤。 我也疾退了两步,腰部再次顶在了中控台上。 本来这时候双方应该拉开架势,再进行搏斗。 可我不能这样! 从刚才几招看来,我一挑一能赢、一挑二可逃、一挑三绝对会挂。 必须乘他们尚立足未稳,以最快速度攻击,寻到分毫破绽,争取从乘客的下车门逃出去。 后背刚一靠到中控,我嘴里一声爆喝,借助反弹力,人若离弦之箭冲了过去。 之前我选择中控附近立身,其实为最优解,因为此处空间相对狭小,不利于他们三人同时朝我进攻,反而方便我防守。 但此刻我竟主动放弃优势位置,飞蛾扑火一般朝他们包围圈跃去,对方有一些匪夷所思,动作稍显迟滞。 我一个顶心肘,朝其中一人击去。 他脸色陡变,身躯往旁一闪让过。 空隙已出! 我身躯一拧,就往车门跃去。 可谁知道,刚才被灭火器砸中,一直晕晕乎乎的和尚,此刻突然反应过来,表情狂怒不已,抬脚一个高劈,冲我后背凶狠砸下。 我大惊失色,只得滚地而躲。 “咔嚓!” 一声响动过后。 我倒是躲过去了,但人已经来到了后半截车厢。 和尚一脚没砸中我,倒砸中了下车门旁边的一张座椅,整张椅子被砸稀巴烂,塑料壳乱飞。 他们几人瞬间转身,将我往车后段逼去。 之前为了防止我砸前挡风玻璃逃跑,一直守在车头的两人,见我的位置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立马冲上了车。 这下完犊子了。 港市巴士的侧车窗和后车窗都很小,别说现在有五位小生门顶尖武师围着,根本没机会动手砸,即便我砸碎了窗,如此小的空间,我也钻不出去。 他们五人目光无比狠戾,一步步朝我紧逼。 我陷入了绝境! 第八十八章 汉钟离解衣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巴士孤独地停靠在路边,也没人从旁边经过。 即便我是神,也想不出自救的办法。 福祸无定事。 一笑风云过。 眼下已经这样了,也没必要彷徨、纠结与不甘。 我干脆冲他们笑了一笑。 “小生门五大高手打我一个?真是好汉啊!” 和尚抹了一抹额头被灭火器砸出来的血,放眼前瞅了两眼,晃了一晃脖子,冲同伴说:“这小子本事不亚于黄阿米!把他摁死,带走!” 几人闻言,立马准备冲上来。 “等一下!”我举起了双手,露出了一副摆烂的姿态:“我人已经躺棺材了,你们也不用着急埋我,但我有几句话想对你们说!” 和尚闻言,冷哼一声。 “留几句遗言,也未尝不可,说吧!” 我咬牙切齿地说:“我们确实偷了你们的孢虫玉膏、杀了噪喉鹰、送你们被关了几天,事做了、人被逮,算我没本事,要杀要剐请便,哥们若皱一下眉头,不算好汉!” “但刘盛雄曾答应过给我们十万块钱,事情办成了,这王八蛋钱非但不给钱,为了彻底封我们的口,还想灭了我们!我被你们给弄死了,无所谓的,但希望你们搞定了姓刘的之后,一定烧纸来告诉我一声。” “我交待完了,你们动手吧!” 讲完之后。 我一梗脖子,一副爱咋咋地,欢迎来搞的姿态。 不管他们信不信,我得拖一拖时间。 刚才巴士里很多人见到了我们干仗,指不定有人会打电话报公署,只要阿sir们一来,我就有希望活下去。 他们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喝问。 “你小子在说什么?” 我瞪大了眼睛,露出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态。 “什么意思?千万别说你们不知道内情!” “老子让你解释,没让你反问!” “卧槽!这不可能吧?!” 我掏出了烟,准备点着。 对方见状,一人怒火万丈地想冲过来。 我吓得手一哆嗦,将烟给丢在了地上。 “别动手,我不抽行了不?” “刘盛雄委托你们下西周阿山鬼佬墓取孢虫玉膏,答应给你们三百五十万报酬对吗?他根本没想给你们钱!这家伙联系到了我姐,让我们悄悄偷了你们的东西,给我们十万块。我们也信了他的邪,脑子发昏做了,但来港之后,他把孢虫玉膏拿了,钱不付,还想灭我们!” “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结果我姐就被你们找到围攻了,她受了重伤躺进医院。面对你们和刘盛雄的双重围堵,我只好傍上了刘盛雄的死对头卓希,请求她出面保我们。卓希对我提出了要求,保我们可以,但必须让我替她攻七级浮屠塔,打拳赚钱!” “这事我做到了,卓希比姓刘的讲义气多了,她保了我,还悄悄先送我姐先离港。姓刘的心里一万个不愿得罪你们小生门,怕坑你们的事情泄露,见暂时动不了我,立马北上去逮我姐了。我乘此空隙,本来想悄悄离港来着,谁知道反被你们给围了,情况就这样。” 逻辑有问题吗? 一点也没有。 表演有瑕疵么? 我认为也没有。 就看他们信不信了。 不过,阿sir们怎么还不来,难道司机和乘客没人有公德心去报公? 他们听完之后,眸子底全呈现出一片迷惑。 一位家伙转头对和尚解释。 “明王,我之前打听了,漫步会馆确实有传言说终塔的守塔女将为卓希的贴身女保镖,估计这娘们故意让这小子配合自己女保镖,打假拳来赚钱。” “还有,刘盛雄最近也确实紧急北上了。” 咦?! 这哥们不赖啊。 他掉进了坑里之后,还懂得认真分析这次掉坑的必然性! 明王目光一凛,冷脸转头呵斥同伴。 “这小子向来狡猾,话不大可信!” “我看他在故意拖时间等公署来人,先把他打晕带走再说!” 靠! 明王你要不要满脑子全是般若智慧? 正在此时。 一辆载了七八条狼狗的三轮摩托车折返回来,停在了巴士下车门的边上。 为什么要说折返呢? 因为我刚才看见这辆三轮摩托车已经从巴士边骑过去了,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又突然返了回来。 三轮摩托车跳下来一个人,他上了巴士。 小生门等人一看有人上来了,也不知情况,本来要打晕我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一瞅上来之人,顿时脑门狂跳。 他竟然是付东! 就是在和头酒上,我被刘盛雄逼得无奈,向他借西瓜刀那位哥们。 付东显然是刚才路过之时瞥眼看到了车厢里的我,估计觉得怪异,特意返回来确认情况。 他上了车之后,探了一探脑袋,瞅了瞅车厢里的人,笑了一笑。 “边个是司机师傅啊?我的三轮车快没油了,能不能帮我运一下狗?” 小生门一人冷喝道:“滚!” 付东闻言,吓了一大跳,谨小慎微地解释。 “我家的狗不咬人的,可以按狗头数付两倍的钱。” 小生门一个家伙一掌朝付东拍去。 他本以为只是在吓一位普通人,既没用招数,更没用力。 谁想到。 付东目光陡然一冷,手若蛟龙,腕子迅疾翻转,将小生门家伙的手臂猛地一扣,往后一拽一甩,“啪”一下,直接将对方给掀翻下了车。 八仙拳! 汉钟离解衣! 小生门家伙都懵了。 还没待他们反应过来,付东嘴里一声急促呼哨,三轮车上七八条狼狗像疯了一般,呼啸着冲上了车,对着小生门的家伙癫狂撕咬。 车厢内大乱! 我人像拴紧了的发条,乘此大好机会,直接外狂窜。 “逮人!” 明王竟然还没有乱阵脚,冲同伴大吼道。 有两位小生门的家伙不管身上撕咬的狼狗,扑过来抓我。 我与付东齐齐一声爆喝,同时出击,将他们给击退,两人跳出了车外。 付东喝道:“跑!” 我们撒丫子跑。 两条狼狗不识我是敌是友,朝我追来,付东一声呼哨,狼狗听令,迅疾转身,反扑向了满身是血,下车正冲我们狂追的小生门等人。 几条狼狗见到有小伙伴阵亡了,它们愤怒异常,往死里撕咬小生门等人。 付东对附近的地形非常熟悉,带着我七绕八拐,加上天色又黑,不一会儿就彻底甩开了小生门等人。 两人靠在墙壁上,劫后余生,大口喘息。 我丢了一支烟给他。 付东接过了烟,点着了,吸了两口,喘着气说:“叼佢老母!阿风,这些家伙拳脚全顶尖啊,你怎么得罪了他们?” 我说:“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兄弟,你帮我两次了,大恩不言谢!” 付东闻言,表情戏谑地笑道:“不言谢,却不代表不要谢的嘛,今晚你还我人情。” 我回道:“行,你来说、我来做!” 付东抽出了藏身上的西瓜刀,拍了一拍手掌心,将嘴里的烟一口给吐了,咬牙切齿。 “晚上陪我去搏命!” 第八十九章 大鹏展翅 我瞅着付东咬牙切齿的模样,估计今天是要去找人晦气了。 和头酒上借刀,我答应了付东左宝右印,今天他又帮我一次,怎么反馈报答都不为过。 我只回了一句。 “带路!” 付东拎着刀,斜眼瞥着我。 “搏命呐,你想想清楚!” 我也将嘴里的烟头吐了,学着他的口吻。 “叼佢老母!看不起人喽?” 付东闻言,一咬牙,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够胆!” 我随着他穿过几条小巷,绕了几条街,来到了一个宵夜摊前,摊子非常热闹,生意好的不行。 付东找了一处露天的位置坐了下来。 “老板,来大份猪血粥、两碗猪心汤、几碟煎酿三宝,两瓶酒。” “阿风,这里的宵夜最正点了,咱们先垫一下肚子再来玩!” 也行。 接下来会是怎样一场搏斗也不知道,吃饱了有力气。 东西上来之后,仅仅喝了一碗汤暖胃,付东将酒给启了,一人一瓶,他先咕咚咚地直接干了半瓶,见我才喝了几口,满脸鄙夷。 “你就这样喝酒?要不要让你和小孩坐一桌啊?” 我素来不大喝酒,何况接下来还要做事,皱眉解释。 “大佬!你是玩八仙拳的,拳歌怎么说来着?汉钟离解衣朦朦胧胧、吕洞宾饮酒似醉非醉、铁拐离下云梯踉踉跄跄……你醉了打起来更犀利啊,我要醉了可就一滩烂泥,待会儿怎么搞?” 付东听完之后,哈哈大笑。 “你真以为我要你去找人麻烦啊?” 我问:“什么意思?” 付东拎起了酒瓶子,冲我晃了两晃。 “叼!让你陪我饮酒搏命啊!” “你是不是还想着和头酒借刀和今晚还人情之事?兄弟,你已经还了!” 我问:“我怎么不知道呢?” 付东拎出了刀,“啪”一下拍在了桌面上。 旁边的食客吓了一大跳,有几位甚至将桌子搬得尽量离我们远一点。 付东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当我拿出刀让你陪我搏命,你嘴里回出‘带路’两个字,左宝右印和今晚之事,已经彻底清了!” 我半晌无语。 “要不要这么儿戏?” 付东闻言,冷哼了一声。 “我付东看不起的人,一根针头都不舍得给!可我看得起的人,可以拎脑子陪他一起梭哈!” 我:“……” 付东问:“阿风,今晚敢不敢陪我一起把酒给梭哈了?!” 多大点事! 我转头对老板说:“老板,再来两瓶!” 付东哈哈一笑。 “叼!你小子喝酒皱眉,明显酒量不行!” “但就你这种死蛇还要窜起来蹦跶两下的硬气,确实够劲!” “别养鱼,给我特么吹了!” 我俩碰了一下瓶子,分三口直接吹了一瓶。 起初没什么感觉,但等第二瓶酒打开,再喝了两口的时候,我已经受不了了,对付东说去撒泡尿先,直接钻进了厕所。 我的酒量撑死了半斤,但硬要喝下去也行,因为自己身体有一种独特的应激反应,酒即便下到了胃里,也会吐。 到了卫生间之后,我忍不住哇哇狂吐。 酒桌规矩,喝吐不算作弊,故意扣喉咙呕出来才算作弊,我认为自己还是挺勇的。 回到餐桌。 付东醉意已经六七分了,问我是不是被他干趴下跑去吐了? “吐个屁啊!我肾不大好,一喝酒爱撒尿而已!继续来!” 从聊天中得知,付东很小没了父母,没读书在码头做帮工,后被一位八仙拳老师傅看中,带去学拳。他性格豪放义气,出师之后加入了一个字头,后来给大佬顶罪,关了几年。出来之后,他师父认为付东参加字头犯了门规,打断了他的手脚,逐出师门。 我一边喝一边跑去吐,反而越喝越清醒,付东喝到后面舌头都已经打卷了。 “阿风,我以为自己够义气,为字头佬顶了事,江湖规矩肯定要养我老喽?可他们连给口饭吃都冇啊!叼佢老母,这群家伙心比洗猪肠的水还脏啊!” “我现在就给人打打散工讨生活,上次在和头酒,就是别人请我去当镇场工,一天才三百块啊,都不够我狗场三天的狗粮!” “老恩师以前常对我说,练武呢,就像大鹏修炼一对翅膀,如果只用来抓老鼠,最后就与鸡一样,仅仅是禽兽,但如果大鹏展翅看遍名山大川,就可以翱翔九天位列仙班啦!这么多年我也悟不透,对不起老恩师啊!” 他情绪有一些低落,咕咚咚将剩下的半瓶酒全喝了。 我也朝他亮起了酒瓶底。 付东猩红着双眼,冲我竖起大拇指。 “叼!喝得爽!” 正在此时。 四条浑身带血的狼狗跑了过来,一见到我,全冲我发出了凶狠的呜呜声,似乎马上要扑向我。 我吓了一大跳,赶紧从凳子上起身。 之前付东三轮摩托一共八条狼狗,显然已经被小生门的人干死了四条,只剩下这些了。 付东见状,哈哈大笑,先出声喝止了它们,转头对我说:“阿风,功夫我不如你,喝酒也喝不过你,但玩狗你不是……呃……我对手。” 见我仍不敢坐下来。 付东说:“放心坐啦!呃……我对犬类动物有天赋的,要不教你一招怎么制服它们?” 我问:“怎么制服?” 付东嘿嘿一笑。 “你见过猫和老鼠吧?有些老鼠,它一辈子从没见过猫,为什么一听到猫叫声,会吓得四处乱窜?这就是那什么……” “势?” “没错,就是势!有一个成语叫势不可挡,天敌的声音就会形成一种势!这东西跟练武一样的,你势头压过了对方,人家见到你就吓尿啦,怎么敢同你斗?你跟我学一下镇狗的势!” 他教我舌头抵住下颚,调动全身气息到胸腔,脑海中想象百兽之王的吼叫,从喉咙反复变节奏逼出声音,并说只要学会了这一招,大部分动物都会吓尿。 付东先发了一声。 几条狼狗一听到他的声音,本来正趴地上吃骨头呢,吓得夹尾巴撒丫子跑老远。 付东又召唤它们回来继续吃骨头,笑着拍了一拍我肩膀。 “这听起来容易,不学个七八年,连门都摸不到。” “我今天也是醉了,呃……陪你逗个闷子玩。” 我按照他的方法,冲着狼狗突然吼了一声。 它们一听,吓得疯了一样狂奔而逃,甚至比之前付东吼叫时还跑得快! 付东一口粥从嘴里喷了出来,像看见了鬼一样瞅着我。 我寻思哥们从小就跟阿米学吞云吼,无非是没有掌握对付动物的规律而已,这玩意儿还用得着七八年? “我天赋可还行?” 付东一抹嘴,拎起了刀,摇摇晃晃转身。 “老板,结账!” 结完账。 付东对我说:“你小子太变态……呃……以后不跟你玩了!” “对了,下次来狗场找我,自己带酒来,你太鸡毛能喝了!” 讲完之后。 付东摇摇晃晃地走了。 我打车回医院。 在路上。 我给乔大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声音。 “别特么推了,这精油一点都不好闻……喂!大佬,我是乔大,有事您说话?” 我说:“你开一个价,帮我盯人!” 第九十章 斩三关 乔大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看不起我!别看我长得孬,我义气比天高!” 这一声差点把我耳膜给震穿孔了。 乔大不大守规矩,但在对同门义气这方面,还真没话说。 可我也不是他同门啊。 我说:“你吼啥呢?你不是要养自己同门的妻小么,给你赚点外快还不高兴?” 乔大回道:“别看我兜里穷,我饿死是条龙……” 我连忙打断:“行行行!荷源附近今晚有一辆巴士发生了斗殴,五个家伙还被狗给咬了,他们大概率会第一时间去附近防疫站和诊所打疫苗,这玩意儿要打好几天针,你去转悠盯着他们的动向,随时向我报告,等机会成熟了,我要你帮我往死里坑这帮混蛋!” 小生门的问题必须得解决。 否则我无法安生。 “这才像大佬跟我说的话!”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他们是小生门的人,功夫奇高,不是善茬,你要是害怕就算了。” “小生门?我知道他们的,国内顶尖盗墓团伙嘛!这帮人算个屁啊,功夫再高也没啥技术含量!” 我非常无语。 “不吹牛能死?你跟我说盗墓没技术含量?!” 乔大冷哼了一声。 “我又不是没盗过墓,当年我在贵西,人家还拜我为把头来着……” “算了,不提这事!反正他们偷的东西是死人的,破的机关也是几百上千年前的,一点也不刺激!我偷活人的东西、破最新的防盗技术,玩得就是与时俱进。” “别看我是小毛贼,盗门谁不称声爷!” 我怎么感觉这货去说相声贯口比偷东西还要合适呢? “行,反正以你自己的安全为要!” 回到了医院。 由于这一层楼已经被黎沫夏给包下来了,住宿条件反而比三爷与小可在屋坪租的房子还要好一些。 三爷在隔壁病房睡了。 豹叔因为采用了休眠疗法,睡得好香,呼噜声震天响。 小可蜷缩在病床边的陪床沙发上,也睡着了。 我给小可盖了一床被子。 可在低头的一瞬间,一滴液体掉在了小可的脸上,鲜红的。 血?! 我一抹鼻子,满手全是血,整个人顿时呆住了。 自从吃了小可给我用尸参娃娃制成的药之后,我再也没流过鼻血,怎么又开始了? 小可也醒了,起来后见到我的样子,讶异不已。 “哥,你怎么又流鼻血了?!” 我皱眉说:“不知道啊。” 小可神情很慌张,让我坐下来,赶紧给我把脉,把完之后,她瞪大眼睛。 “你喝了酒?!” 我把今晚与付东喝酒的情况说了。 “可我几乎没怎么入胃啊,受不了刺激就吐了,一点醉意都没有。” 小可说道:“哎呀!不是今晚啦!我当时给你写了医嘱,让你吃完药三天之内不能饮茶酒、同房、用吞云吼,一定是这三天犯忌了!” 我一下愣住了。 小可见我发傻。 “会不会你用吞运吼了?” 我摇了摇头。 这个肯定没有,吃完药为救黎沫夏倒是想过用,但卓希赶来之后,没用成。 小可试探着问:“与别人……同房了吗?” 我非常无语:“你瞎想什么呢!我与谁同房,卓希还是黎沫夏?” 小可低声回道:“那我怎么知道。” 我开始顺着时间往后倒。 今天与付东喝酒不算,和头酒那晚陪卓希已过了三天的忌口期,与丛老板在国术馆门口…… “我喝了玉冰烧!” 当晚在鬼飞居抢回来药立马吃了,随后救完黎沫夏送她回带湖山庄,返回的时候碰到丛老板,这货哭哭啼啼的,说我不喝酒就是看不起他,结果我把忌口之事全忘了,陪他喝了。 小可闻言,俏脸顿时一片凝重,一屁股瘫坐下来,闭上了眼睛。 “这下完了!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我整个人如坠冰窖。 半晌之后。 小可睁开了眼睛,瞅了我一眼,竟然“噗呲”一下笑了。 我咽了一口唾沫。 “你笑……什么意思?” 小可捂住肚子,咯咯笑了起来,一副开心极了的模样。 “哥,你也有怕的时候?” 好一会儿之后。 她眨着眼睛对我说:“没事啦,只是破了一点忌口而已,又不是药效完全丧失了,我再给你用药调理几天,就能够弥补回来的。” 我:“……” 这丫头有点坏! 我对她讲了一下媚姨儿子之事,问她有没有办法。 小可说改天去面诊一下,拖了十多年都没死的瘤子,证明它的发展并不快,应该还有解决的办法。 如果我父亲不失踪,媚姨就是我后妈了。 我能为她做的不多,若能将她儿子病给治好,再解决她的经济问题,父亲应该会很高兴吧? 翌日一大早。 卓希给我来了电话。 “阿风,你找高伯到底什么事?如果不是特别重要,我建议还是别去了。” “他不愿见么?” “不是。我求了他,他答应见,但只喝茶,不谈江湖事,如果一定要谈……” “怎样?” “高伯说,你是晚辈,要请他聊事,必须斩了三关才够资格。” 斩三关,旧江湖末等晚辈拜会江湖大佬的一种方式。 具体方式由对方来提,实际上对方就是不想见,弄出三个你根本完不成的任务,拒你于千里之外。比如,让你自宫,你干不干? 斩成,身份地位平等。 斩败,有多远滚多远。 我问:“有没说哪三关?” 卓希回道:“有啊,他说自己已入了方外,干脆让你斩妖关、人关、佛关,但具体什么形式没有讲。” 什么鬼! 这说了等于没说。 我毫不犹豫:“我斩!” 卓希闻言,音调有些无语。 “你有没有搞错啊?!高伯性格你可能不大了解,他提出的三关,绝不可能让你斩成,而且过程一定极度危险,别把自己给折进去啊,痴线!” 一位当年在城寨搞赌城的人,我也没奢望他会善良。 但前面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得去闯一闯。 “一个小时后,悟了斋门口见!” 挂完了电话。 我立马离开了医院,打车前往了悟了斋。 这是半山别墅群。 高全峰在一偏幽之处建了一栋悟了斋,平时听经念佛、深居简出,等同于他专属修行庙场了。 卓希也准点到了。 她下车之后,冷冷地盯着我。 “我再劝你一句,踏上了山,可没有回头余地,姐姐我保不了你啊!” 我指了一指天。 “天要不亡我,你高低得叫我一声叔!” 一旦我斩成了三关,与高全峰平起平坐,卓希叫我一声叔,符合辈份。 我转头拾阶而上。 第九十一章 虱子多了不咬 “站住!” 卓希在后面对我说道。 我回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卓希拿钥匙打开了车门,从里面抱了一个东西出来,外面用大红绸布盖着,大概有暖水瓶一般高,显得很重。 我过去帮她给抱了起来。 卓希一边锁车门,一边对我说:“我也是第一次来悟了斋,咱们拜访人家不能空手,这是送给高伯的礼物。” 这事我其实也想过了,可一来我是一个穷鬼,身上没啥钱,二来咱完全不了解高全峰的性格喜好,也不知道该送点啥,索性就莽着来了,卓希考虑的比较周全。 我问卓希:“什么礼物?” 卓希说:“你打开来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我掀开了上面的大红绸布,竟然是一尊笑呵呵的弥勒佛像,憨态可鞠,双腿叠坐交叉,法相自在,外面金身熠熠生辉。 “纯金的?!” 我吓了一大跳。 这尊佛陀在手中起码三四十斤重,明显为实心浇筑,纯金的该有多昂贵? 卓希白了我一眼。 “高伯差钱么,我送纯金的做咩耶?” 我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然我要打几十年工才能还你钱,压力太大了。” 卓希闻言,冷哼了一声。 “纯金的你倒还有希望还我啊!这可是明末太古寺的弥勒金身,一来受过香火祭拜,二来它是正儿八经古代铜鎏金工艺铸造,三来高伯最喜欢未来佛弥勒,这事也只有我才知道,这份心意与价值,你个扑街仔打拳一辈子都还不起啊!” 我:“……” 卓希拍了一拍我肩膀,得瑟地挑了一挑眉毛。 “弟弟,你现在压力大不大啊?” 我回道:“现在没一点压力了。” 卓希问:“怎么又没压力?” 我说:“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左右都还不起,我压力个锤子啊,姐姐!” 卓希:“……” 我盖好了大红绸布,抱着佛像上山。 在路上。 卓希郑重地警告我。 “等下见到了高伯,你先陪他好好聊天,等聊好了,他自然会让你轻松一点斩三关。你如果惹火了他,指不定第一关就是鬼门关,听明白没有?” 我问:“明白了,可怎样才算好好聊呢?” 卓希回道:“就是别像跟我聊天一样不正经!” 我寻思好像她不正经的时候更多一点吧。 快到悟了斋门口的时候。 卓希突然转头对我说:“搂紧我的腰!” 我:“……” 卓希见我没任何反应,问道:“你聋子?!” 我说:“在佛祖面前,这样不大好吧?” 卓希冷脸回道:“想达到目的就别问那么多!” 我只得一手搂住了她的腰,一手抱佛像往前面走去。 这体验真挺独特的。 卓希身子往我靠得非常紧,两人像一对甜蜜无比情侣,刚才她还冷着脸,现在嘴角已经挂着幸福依恋的微笑了。 这个位置偏僻清幽,周围茂林修竹、虫鸣鸟唱,与山下繁华熙攘、嘈杂不堪的港市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恍惚之中,我甚至有一种来到某处名山大川探访高僧的错觉。 悟了斋仿寺庙而建,为一幢三进院落,前面为主殿、中间为柴房饭厅、后面为禅房。 我们进去之时,高全峰正在主殿里面,闭着眼睛,跪着拜佛。 见他一片虔诚。 我们也没打扰。 等他拜完了起身。 卓希甜甜地叫了一句:“高伯。” 高全峰回头瞅见我们,露出笑容,冲卓希微微颌首。 “小希来了。” 直到这个时候,卓希才有一些不好意思地扯开我搂着她腰的手,走了过去,抓住高全峰的双掌,轻轻地摇晃着,呈晚辈向长辈撒娇的姿态。 “和头酒我说要来看你,却到现在才来,您可别责怪我啊。” 高全峰满脸慈祥。 “丫头,你就是会说话。” “高伯,我听说您平日常诵《弥勒六部经》,想来佛陀念您佛缘深厚,幻化法相来见您啦!看我今天给您请来了什么?” 卓希说完,招手让我过去。 我立马恭敬地抱着佛像来到了高全峰的面前。 “高爷,您的手比我们素净,请掀绸布。” 高全峰神情略微讶异,但显然对我们刚才恭敬的话语感到满意,点了点头,抬手掀开了大红绸布。 正殿内没有外面的光线好,大红绸布一掀开,更加显得弥勒佛金身耀眼、佛光明照。 高全峰一双老眼瞪得老大,整个人都呆住了。 好一会儿之后。 他转头激动地问:“明末铜鎏金铸佛……你们从哪里请来的?!” 卓希解释道:“它还是太古寺的呢……哎呀,您就别管从哪儿请来的了,佛识有缘人,今日它法相能来此,定然是您全心朝拜的结果啦。” 高全峰呼吸明显变得粗重了起来,瞅着佛像,身子开始不由自主地转圈,嘴里喃喃念。 “弥勒真弥勒,分身千百亿。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阿弥陀佛!” 念完之后。 他赶紧转身去净手,虔诚无比地接过了佛像,将它安放在了佛位,又捏着香,跪着开始朝拜。 我和卓希也去净了手,随着高全峰一起朝拜。 高全峰拜了好久,方才起身,额头沁着微微汗珠,强抑激动万分的神情,长长舒了一口气。 卓希见状,又笑意盈盈地说:“我还有另外一件礼物也想让您见一见。” 此话一出。 不仅高全峰有些懵。 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卓希一拉我的手,十指环扣,头微微靠在了我的肩头上。 “高伯,我找到自己的幸福啦,您给把把关哦。” 敢情卓希刚才要我搂着她的腰进来见高全峰,伏笔竟在此处。 这女人太厉害了! 我承诺她会将刘盛雄的产业全给夺过来,她很想要,但如果我在斩三关出了问题,承诺就无法履行了。 她在高全峰面前极力展示我们的情侣关系,意思就是想让高全峰在接下来出题之时,考虑她个人的情感,别伤我人。 高全峰笑了。 “小希,这么多年,你终于敞开心门了,高伯为你感到开心。” “来!我们去后面禅房喝茶!” 斩三关,即将进入正题。 第九十二章 不斩为上 到了檀香四溢、典雅幽静的禅房,高全峰亲自给我们泡上了茶。 几人聊了一会儿天。 高全峰也没有进入正题。 卓希将杯中的茶喝完,转头对我说:“亲爱的,高伯待我像亲女儿一样,你与老爷子好好聊一会儿,悟了斋我还是第一次来呢,这环境可真好了,我出去欣赏一下美景。” 讲完之后。 她对高全峰甜甜地笑了一笑 “待我像亲女儿一样”。 这句话是对高全峰说的,再一次提醒他,我们为情侣身份。 当然也是对我说,让我像对自己老丈人一般恭敬与高全峰说话,别惹毛了他。 高全峰一脸慈爱。 “去吧,院子和后山都有很多花,你一定会喜欢。” 卓希欠了个身,婷婷袅袅地出去了。 临走之前。 她还侧目微微剜了我一眼,以示警告。 可她的提醒完全无用。 因为卓希刚一离开禅房,高全峰一张老脸顿时冷了下来,像一头没有吃到好料的驴。 他端起了茶杯,吹了一吹,品了一口茶。 “阿风,和头酒我见你身手还行,师从何处啊?” “高爷谬赞了!我只会一点杂耍把式,东西学得也杂,更不是什么名门大派,讲出来倒怕饶了您耳根子清静。” 高全峰毫不客气,冷冷地回道:“倒也是!南拳北腿,不管功夫如何,走江湖报上师承门派,人家也尊礼三分。若是花里胡哨的东西,打又打不过,还喜欢冒风头,总要被人瞧不起。” 我也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我赞同高爷的观点。功夫如同喝茶,光瞄上几眼,肯定不能判断好坏,得自己品了之后,才知道苦甜浓淡。” 卓希让我好好说话,我倒是真想。 但高全峰一开口就先蔑视辱没一下我的师承,显然就没打算给我一丁点的好脸,反正斩三关都是必须闯的,我既然来了,就没必要怂包样。 高全峰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老夫不懂功夫,倒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世间拳脚百千种,可有高下之分?” 我摇了摇头。 “功夫没有高下。” 高全峰浓眉一挑。 “哦?既然功夫没有高下,为何太极、蔡李佛、咏春、八极等能名扬天下登堂入室,可某些功夫却如同码头上的臭鱼烂虾,根本无人问津,只能欺骗一些不懂行的衰佬?” 他不讲口德骂人! 就这样还礼佛修行? 我干脆指了一指禅房书架上的佛经。 “高爷,我不懂佛法,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 “《华严经》有云,一切众生悉皆具足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著不能证得。” “我理解佛经里说的妄想执著,一共有两种,一是自己的脑子愚钝,不能参悟般若智慧,二是指自己的双目皆盲,认为别人也没有般若智慧,不知是否有误?” 你自己不懂,还硬要侮辱别人臭鱼烂虾,我得给他上一点略带文化气息的眼药。 此话一出。 高全峰脸色陡变,双目若闪电,死死地盯着我,似乎在强压心中的恼怒。 “你指谁愚钝、谁眼盲?” 我笑了一笑。 “高爷戎马一生却能立地参禅修心,阅尽千帆而独具慧眼识得真佛,自然不会是您。” 高全峰闻言,冷哼了一声。 “我本以为,小希的口才足够好了,未曾想来了一位嘴炮打得比船号还响之人。” 我没有继续打嘴仗的心情,再喝了一口茶。 “高爷,我今天来谈事的。” 高全峰目光凛然。 “好!今天就见识一下你斩三关的本事!” “斩成了,老夫解了项上佛珠,一身俗衣与你好好谈!” 我回道:“请赐关!” 高全峰从座位上起身,一甩袖子。 “你随我来!” 他在前面带路。 我在后面跟着。 两人到了生活院。 卓希正仰头瞅着院子里的一棵桂花树,手捏着树枝上的一串桂花,一脸享受地嗅着桂花香。 她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转头望向我们,本来脸上还带有笑意,但一瞅见到高全峰和我剑拔弩张的气氛,愣了一下,秀眉微蹙,死瞪着我,一副“你小子是不是作死,怎么把高伯惹成了这样”的神情。 我没法向她解释。 高全峰已经来到了一间柴房门口,指着门。 “第一关斩妖!但礼佛之地,何来妖?” “老夫倒是备好了一些生前杀戮无数,死后能成妖的东西,本欲让它们接受佛祖点化,但没想到却一直泯顽不灵,倒不如请你来斩了。” 话音毕。 他打开了柴房门。 透过光线往里一看。 好家伙! 十几条高大威猛的藏獒,全被关在一个大铁笼子里,也不知道高全峰弄了什么东西喂养,它们全在呼呼大睡。 卓希一见,脸刷一下白了,大急道:“高伯……” 我和高全峰竟然同时抬手制止她说下去。 高全峰咬着牙厉声说:“谁家好汉斩三关?!” 我朗声回道:“刀山火海莫敢拦!” 高全峰转头对卓希说:“好!小希,我们到一边看英雄过关!” 讲完之后。 他不管满脸惊恐、傻在原地的卓希,一把扯住了她的手,几乎是拽着她往禅房走,到了禅房门口,以带命令的口气,让卓希在凳子上坐下。 卓希一双美眸瞪老大,胸口上下起伏,惊得压根不敢坐。 “阿风--” 我竖起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别说话。 高全峰抡起一根粗木棍,大声高喝。 “妖关起!” “咣”一声响! 他转手狠敲了一下禅房门口的一盏铜钟。 钟声一响。 柴房里本来正趴着酣睡的十几条藏獒,像是突然听到了战鼓响动,猛然起身,猩红的双目喷火,獠牙呲动着,张嘴疯狂嗷呜叫唤,瞬间全都冲出了大铁笼子,跃出了柴房,山呼海啸一般冲我袭来。 我冷目而视,压根不惧,舌顶下颚,气调胸腔,对着它们发出了一声啸叫。 瞬时间! 前一秒还凶神下凡一般的藏獒,立马如同汽车急刹,强行止住了脚步,一个个惊恐异常,转身疯了一样向外奔逃。 其中一条竟然吓得腿软,根本跑不动,趴在了地上,还窜了几泡稀出来。 我神情古井无波,朝它慢慢走去。 它吓得如同小狗一样呜呜直叫,颤抖着身子往后退缩,等退无可退,它用尽全力疯狂窜起,往外面狂奔,由于跑得太急,还摔倒翻滚了几下,瘸着腿逃了。 付东,你真是我好兄弟! 我倒是也可以用吞云吼,可一来这玩意儿对付如此凶残的藏獒不知道效果如何,二来我用完人就会晕菜,接下来还怎么过剩下的两关? 昨晚夜宵摊付东酒后耍宝,没想到竟然保送我过了科目一,而且还如此轻描淡写! 我回头冷冷地瞅了一眼禅房门口瞠目结舌的高全峰和卓希。 此时不装逼,更待何时? “礼佛之地,杀生乃大不敬,不斩为上!” “高爷,请再出关!” 第九十三章 莫名其妙 十几条凶猛的藏獒集体围攻,身手完全不能发挥作用。 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高全峰能及时喝止,兴许还能留得一条命在,如果他喝止不及时,极有可能我就被这群畜牲给超度了。 但高全峰肯定万万没想到,我竟然能不费吹灰之力让它们全屁滚尿流,饶是他一生经历过不少大风浪,一时之间,也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阿风!” 卓希快步走了过来,上下打量我几眼,见我毫发无损,眸子惊叹万分。 “你还会御兽?” 我会个屁! 无非就是凑了一个巧而已。 和头酒的时候,高全峰吩咐一位自己曾经的下属,找一帮过人来劝架,付东就是那帮劝架人的头,但很明显高全峰对付东并不太熟,肯定也不知道我刚才那手段其实是付东教的。 既然他们不知道,我干脆装到底。 “略懂。” 卓希:“……” 高全峰从懵圈之中反应过来,双目冷冷地扫视着我,老脸藏着一丝不忿与鄙夷。 “这妖关正好碰到了你的业余爱好,老夫倒是真没想到。” 我回道:“确实运气够好。” 高全峰手搓揉着脖子上那一串大佛珠,脸上毫无表情,点了点头。 “一关运气有天帮,看一看后面两关,老天爷会不会一直撑你。” “我先去换一双鞋,等下你们随我下山去!” 看来后面斩人关的场所并不在悟了斋。 高全峰显然没料到我能顺利闯过第一关,之前他并没有下山开斩第二关的准备,脚上还一直穿着布鞋。 卓希见状,转头瞅了我一眼,示意我在原地等着,她赶紧追了进去。 禅房内传来了两人交谈的声音,但比较小,我听不大清楚。 大概情况是卓希在里面对高全峰撒娇,让他不要设置那么狠的关口。 一会儿之后。 两人出来了。 高全峰脸色更加阴沉,像一头被惹火的老虎,一声不吭,在前面带路。 卓希神情也不太好,瞅了我一眼,几不可察地微叹一口气,对我说:“下山吧。” 看来刚才卓希对高全峰的撒娇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三人来到了山脚下。 一位高全峰的下属已经在一辆车边等着了。 “小希,你们的车在后面跟着。” 高全峰讲完这一句话,直接钻进了车。 他的车在前面带路。 上了卓希的车之后。 她抬手就死拧我的大腿,银牙紧咬,简直要气疯了。 “我没有交待你好好聊么,你为什么一定要跟他对着干,好厉害吗?!” 我被她这手专门扯皮的拧法弄得生疼,呲着牙回道:“我倒是想,他也得给我机会?” 卓希说:“他骂你两句,你身上少了二两肉么,学弥勒哈哈笑不会?” 我无语道:“大姐,你太天真了,即便我笑得口吐白沫,这三关他都已经提前设定好,绝不可能更改!” 卓希放了手:“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解释道:“妖关里的藏獒,打开门之时全在睡觉,肚子瘪瘪的,显然已经提前饿了好几天,就等啃我几口肉!至于接下来斩人关,他直接让我们跟着下山,途中连一个联系电话都没打出,证明他早已联系好,同样在等着我去!我对他态度的好坏,对结果有影响么?” 卓希闻言,没再吭声了,一边开着车,一边不解地喃喃自语。 “高伯莫名其妙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也搞不清楚原因。 从接触几次情况看,高全峰应该非常喜欢卓希这位晚辈,卓希这次不仅带了重礼来,而且点明了我是她男人,他没有理由对未来的侄女婿下死手。 如果说是因为城寨五鬼之事太过重大,他不想泄露,可迄今为止,我并没有透露出任何一个关于五鬼的字眼,连卓希都不知情。 我倒是想起了在和头酒刚见到高全峰之时,老家伙曾对我说过的两句话。 “听说你好能打的,我恍惚见到了一位故人的样子。” “不过,他的结局很不好,令人惋惜。” 当年高卓刘三人共同把持着城寨几大产业,我父亲带着安兴一百多号人围了刘震云的拳台,这么重大的事,高全峰不可能不知道。 也就是说。 高全峰肯定见过我父亲。 他嘴里所说的“故人”,会不会就是我父亲? 难不成高全峰认出来我为宁定山的儿子,不想再牵扯进当年之事的余涡,这次特意对我使大绊子?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我长相像母亲、身手师从阿米,几乎没有父亲的半点特征,就连以前一直跟着我父亲的豹叔和媚姨都认不出我来,高全峰更不可能。 一个小时之后。 车来到了海边一个渔村。 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 斜阳西照,金色光茫洒在海面,映照着渔村,蕴藏着温暖而迷人的色彩。 淡淡海风拂过,吹得沙滩上的小树轻轻晃动,树叶摩擦发出沙沙响声。 前方有一群渔民,正围在海边,似乎在观看着什么,时不时发出爆发阵阵欢呼声。 高全峰瞅了一眼,径直往人群走去。 我本来以为渔民围着的为一处拳台,毕竟接下来斩人关,高全峰很有可能找了某位高手来与我打擂。 港市常有像上次中港码头泰佬颂帕摆的那种野拳台,引周边的渔民下注,一来打发无聊的时间,二来赚一点烟酒钱,大部分都是功夫爱好者在打王八拳,当然也不排除有极少数民间隐世高手在。 近了一看,却发现不是。 一众渔民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海面,海面上有一艘破烂的小船,船上也没人。 诡异无比的一幕发生了。 海底下突然窜出来一条大鱼,径直往人群里蹦。 渔民一见,立马像抢绣球一样,全跑去哄抢鱼,抢到鱼的人,笑嘻嘻抱鱼离开了。 海面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又过了十几秒。 一条大章从海底窜了出来,同样如箭一般跃向了渔民,众人又开始进行新一轮哄抢。 再过了一分钟左右。 海底突然冲上来一个黑色物件,掉在了人群中。 有一位手快的汉子,立马抢了过来,发现是一个塑料袋,打开来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包用过且被海水泡得发涨的卫生巾,它肯定是附近哪家渔民丢在海底的垃圾。 这都什么鬼?! 第九十四章 赶浪无丝 众人见状,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抢到塑料袋的汉子淬了一口。 “任水猴,叼你老母!别人都能抢到海货,我好不容易抢来了,却是一堆腌攒物!” 他气愤地将东西一甩,转身离开了。 正在此时。 海底上来一个人,爬上了小破船。 这人皮肤黑红,瘦骨嶙峋的,但肌肉结实,头像圆锥一样尖,一只手掌没了手指,穿着一条沙滩裤,冲着众人笑嘻嘻。 “任水猴,继续下去抓海货啊!” “我挑!老子等了半天毛都没捞着!” “你到底玩不玩了,不玩我们走了!” “……” 我大为惊奇。 普通人在水下一两分钟就会受不了,可刚才我在海边最少看了十来分钟,这个任水猴竟然能在水底能憋如此长的气,而且还可以用一只手抓住各种鲜活的海货? 任水猴本来还想下海继续玩。 可高全峰却冲着破渔船开口了。 “阿任,上来!” 任水猴一听,转头瞅见了人群中的高全峰,立马从船上翻下,人跳入海中,不一会儿又从海面窜了起来,紧接着脚步几个蹬踏,六七十米的距离,他却如履平地一般,瞬间来到沙滩上。 几个动作漂亮连贯、一气呵成。 我顿时讶异不已。 这是罕见的浪裹功身法! 浪裹功又叫泅水术,江湖称之为“赶浪无丝”,为少林七十二艺中内功外壮功法。 世间绝大部分功夫为陆地打法,一旦到了水里,技艺基本被废掉了十之八九。 而浪裹功却为水下绝技,练成此功,反而能借浪助力,打起来事半功倍,犹如开了挂,所向披靡。 拳歌有云:“提气踩水手足动,金禅浮水快如风。沉气坐水千气重,应敌跃水似蛟龙。” 不过,这种功夫并不是谁都可以练的,讲白了太吃天赋。 没天赋之人,练着练着手脚突然一抽筋,反而直接在水里死翘翘。 卓希一见到任水猴,俏脸陡变,一把将我拉到了旁边,悄声对我说:“阿风,退出不玩了!” 我问:“为什么?” 卓希秀眉紧蹙。 “高伯等下肯定是让你与任水猴在水底下斗!” “你在水底下,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何况他还是任水猴!” 我:“……” 卓希见我没吭声,向我解释。 “任水猴是出了名的武癫子!他不下水还好,一旦下了水就彻底疯癫,像恶魔一样不顾人死活!以前高伯在城寨搞赌,任水猴进场出老千,事情败露之后,情急之下跳海逃,几十位水性好的水鬼去抓他,没抓到人不说,还被任水猴一人在海底全给重创了。” “高伯勃然大怒,硬生生寻了他大半年,才在某日租公寓找到他,本打算废他来着。任水猴倒爽快,自己主动剁了一只手,表示若高伯同意两清,从此愿跟着高伯干。高伯考虑常要开船到公海去开庄,有一位水下功夫奇高的绝世高手在好办事,便同意了。” “传说他嘴里含上一根芦苇管,能在水里睡上一天一夜。八十年代,任水猴的名字让人胆寒,可不知有多少汉子折在了他手里。城寨拆除之后,他销声匿迹,没想到竟然窝在这个小渔村里抓鱼玩!” 若说任水猴不仰仗任何东西,能在水里睡一天一夜,完全不可信,毕竟吉尼斯世界纪录才二十二分钟,可他嘴里含了芦苇管,一位浪裹功高手,也许真的可以做到。 这是一位江湖猛人! 见任水猴不再玩鱼,不少渔民散了,也有些人在旁边百无聊赖地收拾渔具、洗涮东西。 高全峰对任水猴交待了几句什么。 任水猴不断地点头。 交待完毕,高全峰见我们不在身边,转头寻了一下,瞅见不远处的我们,冷着脸说:“阿风,你过来!” 卓希笑着对高全峰说:“高伯,我们不玩了嘛……” 我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高全峰顿时眉头一拧。 “什么?!” 我冷声说:“马上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不可能中途退缩。 放开了卓希之后,我朝高全峰走了过去。 卓希在后面狠狠地踹了我一脚屁股,咬牙低声骂道:“讲了不听,活该你去送死啊!” 高全峰对我没有一句废话。 “人关就是阿任!你和他各拿一把杀鱼刀,在水底下斗!” “谁先在海面露头就算输,听清楚了吗?” 老东西可真狠。 不要说在水底下与任水猴斗了,以这家伙的水性,哪怕他躲在水底远处,深情地瞅我几分钟,我都会因憋不住气而露头。 任水猴闻言,用没有手指的掌心摸了一模像圆锥一样头,嘴里发出了若机器摩擦一样诡异无比的癫狂笑声。 “妙啊妙啊!我任水猴十来年没在水底下宰过活鱼,手痒了,嘎嘎嘎!” 任水猴一开口,确定他是武癫子无疑。 这种人不打还好,一打起来彻底发疯,玩得就是命! 高全峰让自己的司机给了我和任水猴一人一把崭新的杀鱼刀。 任水猴用舌头舔了一舔刀身,双目猩红,露出一脸欣喜无比的神情。 “好刀好刀!” 卓希跨前了一步,冷着脸,手指着任水猴。 “任水猴!我是万铭集团卓希,阿风是我男人。” “你水泡多了,脑子最好别进水,等下水斗搞搞清楚状况再动手!” 高全峰闻言,虎目一凛。 “小希!” 卓希转头面对高全峰。 “高伯,男人信守承诺拿命去博,那是他自己的事,我可以不插手。” “但作为他女人,我提醒对手他并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也是我的本份!” 卧槽! 霸王花真够义气! 刘盛雄是脑子坏了么,放着这么一位出类拔萃的女人不要,非得投入别人的怀抱? 任水猴回道:“知道了知道了!等下我一定不会让他疼太久的,相信我啦!嘎嘎嘎!” 高全峰背负着双手,满脸萧杀。 “起人关!下水!” 任水猴闻言,脚步几个蹬踏,跑到了海里,激动万分地冲我招了招手。 “大鱼!快来啦快来啦,放血啦!” 他身子率先沉到了水里。 天空中的夕阳已落至海平面,余晖倾洒,风平浪静,一片祥和。 我大踏步走向了海里。 第九十五章 降维打击 卓希在后面问道:“喂!你不脱衣服?” 我将裤兜里的手机掏了出来,丢给了她。 “不用!” 走到了海里,我深吸一口气,沉下水中。 八月的海水,比较温暖,下水之后就像泡温泉似的。 人深入水里,与在陆地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整个人呈受着水的上浮力,每走一步、做一个动作,就像电影镜头当中的慢动作回放,而且躯体的力度至少消弱了百分之九十。 《水浒传》里浪里白条张顺,上山剜虎目,入水拔龙须,据说能在水底待上七天七夜,当然,这只是小说里面的夸张手法。 不过,清朝之时有一位叫做任昭才的人,史书记载他能“入海底,能数时之久,数十里之远”,确有其人,还是一位会海战的武官,可信度稍微强上一些。 任水猴也姓任,不知道是不是任昭才的后人? 在海底睁开眼睛之后,先是一片迷蒙,所幸傍晚时分昏黄的日光可见度仍然很好,我们下海之处离岸不远,又不处于深海,可见度还算可以。 耳朵依稀能听到岸边嘈杂的声音。 应该是有渔民发现了任水猴与我要进行水斗,非常好奇,全聚拢在了岸边。 我见到了不远处的任水猴。 他的第一个动作,竟然是将手中的杀鱼刀直接给丢了,冲我挤眉弄眼的。 这表情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根本不屑用刀跟我打,打算在水底直接手刃我,彰显出极度的自负与狂妄。 他强任他强。 清风拂山岗。 我下水之前,已经用杀鱼刀割了自己的指肚子,将血涂抹在了狼魂骨牌之上。 这次出门,知道会面对刀山火海,我不敢不带它。 眼下水斗,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卡bug,期待它能再一次提供给我源源不断的战力,以最快的速度击败任水猴。 如果它没有作用,我也只能认命。 忽然! 眼前海水变得一片浑浊,任水猴如同鬼魅一般,瞬间在我面前消失。 等我反应过来。 任水猴已经骑在了我的肩膀上,双手死死地箍住我的脖子,将我头死命地往后掰。 没错。 不是掐、不是割、不是打,而是硬生生直接掰! 就像掰甘蔗一样,他打算将我的脖子在水里往后掰断! 刚才我离他距离至少有十来米,简直无法想象,任水猴在水底的速度竟然能快到这种程度,更无法理解,在水的强大阻力之下,他双手掰我脖子的力度,不仅可以如在岸边一样毫无阻碍,而且似乎力气还要更大一些。 在那一瞬间。 我整颗头被弄得后仰,直接站立不稳。 回头一瞅任水猴那张臭脸,在水中如同恶鬼一样,面目极为狰狞扭曲,尤其是他的一对眼睛,恰如大海当中一盏妖异的灯笼,瞪得铜锣一样大,猩红无比,杀意腾腾。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脚往上一蹬,借助水的浮力,身体后仰上浮,反手一刀朝他砍去。 明显见到任水猴神情呈现出来一片讶异,尽管我刀在水的阻力之下,力度、速度已经极速下降,但任水猴仍然不敢怠慢,直接松开了箍住我脖子的手,人像泥鳅一样往下钻,立马又不见踪影。 我脖子顿时一松,也不管眼前一片浑浊,反手一刀,朝他离开的地方往下插去。 这一刀力度极大。 杀鱼刀瞬间扎在了海底! 可还未等我拔出刀来,突然觉得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迅速翻倒。 任水猴的速度太快了,不仅刀没有扎到他,他人反而来到了我的脚边,直接抬起了我双脚。 我心中一急,仰仗着刀插在海底的着附力,连环腿朝他猛然攻去。 任水猴慌忙躲避,但作为水底王者,他经验之丰富匪夷所思,尽管不小心中了我一个侧腿,他人往后仰,但在仰倒的同时,这货一扯我的长裤,直接往下狠拽。 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在水里能有那么大的力度,竟然将我的皮带头硬生生给拽崩了。 我大惊失色,迅疾拔出刀,朝他拽我裤子的双手斩去。 任水猴形若鬼魅,双脚几个诡异滑蹬,刹那间就钻到了我腰间,对着我的肋部狂攻了几拳,拳拳中招,我疼得胸口如遭摩托撞击,整个人往后倒去,忍不住张开了口,几口海水倒灌进来,一时间呼吸大乱,呛得直咳嗽,肺部剧烈疼痛,头晕眼花。 而此时,任水猴已经彻底将我的外裤给解了下来,人朝我狠扑,用裤子迅疾箍住了我的口鼻,死死地扎紧! 他本来可以乘我呛水之时,将我抛出水面让我输掉出局,但他并没有,而是准备直接憋死我! 任水猴果然在水底下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口鼻被裤子给死死扎着,不仅无法呼吸,而且呛进去的水也无法吐出,手脚不断地挣扎,但完全无用。 人在这种时候,任何身手全都是废的。 我现在就是一条待宰杀的活鱼! 任水猴大概觉得对付我竟然花了他一点时间,很没面子,脸上肌肉在水中就像影片乱帧一样扭曲,双目暴凸,手臂青筋外暴,用全身最大的力量准备箍死我! 我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 完犊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狼怕水,狼魂骨牌不仅没有上次我救小可她们之时爆发的能量,甚至连一点异感都没出现,自己与平时的状态完全无异! 这是一场降维打击的死关口! 任水猴见我已经手脚发软,神情越来越癫狂、欣喜、欢愉,手中的力量再次加大。 就在绝望之际。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憋傻了,我脑中忽然产生了一个幻觉,如同睡梦中做了一个可怕的梦,躯体掉入恐怖无比的深渊,但手突然抓到了一根树枝,体内的血液像摇晃了的可乐瓶刚开瓶一样,瞬间从脚底板往头上涌。 一声熟悉的嘶吼从体内深处爆出。 它醒了! 在手脚完全无力的情况下,我竟然用潜意识抬手猛地一扯箍住口鼻的裤子。 “刺啦”一下! 裤子竟然直接被扯烂! 任水猴顿时懵了,一时间手脚停止了动作。 我反手一刀,朝他砍去! 第九十六章 清高 任水猴猝不及防,手臂突然中刀,鲜血顿时溢出。 他发出嗷呜一声惨叫,翻滚着退了几步,由于疼得张了口,海水同样灌进了嘴里,呛得他面容扭曲。 我意识一片模糊,但心中一个念头反复轰炸脑海:必须废了这只骑在我头上拉屎的死猴子! 手迅疾往前一探,死死地抓住了任水猴的头发,将他往下面猛然一磕。 若是正常情况,我在水底根本没有这么大的力度,但这次一磕,任水猴竟没有任何反手的余地,头撞在了旁边一块石头上,他立马抱着头,整个人蜷缩了起来。 我抬起脚,朝着他一顿猛踹。 任水猴被踹翻出好远,本来他已经重新憋住的气,再次因为疼痛忍不住张开了嘴,呛得他一副快死了的表情。 我像一头杀红了眼的海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游了过去,抡起杀鱼刀朝他狂砍,刀刀致命。 可任水猴不愧为水中霸王! 在如此危机万分的关口,尽管他身体遭了创伤,左闪右躲,万分慌乱中堪堪躲过。 我毫不留余地,再次凶狠跟进斩杀! 任水猴身体之前被砍伤了,在水里行动已远不如之前,见我如同水中阎王一样凶神恶煞,吓得脸色一片蜡白,眸子极度惶恐,整个人竟然像陀螺一样,在水底紧急滚动着,身躯若弹簧一样,逃窜出了水面。 其实这个时候,他露头出水而逃,已经输了。 但我当时就像一位武癫子,压根不管这些,立马跟着窜出了水面,拎着杀鱼刀,疯了一样去追他。 任水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我为什么在海底突然战力爆表,导致根本不敢再入水,只得一手捂住出血的胳膊,一边剧烈咳嗽着,一边往岸上狂奔。 我死追不舍! 岸上众人全都懵了,待反应过来之后,现场一阵哗然,为了避免伤到自己,他们慌乱给我们让出来了一条路。 我一路飞奔,力图在沙滩上阻杀那只死猴子! 任水猴回头瞅了我一眼,一副魂都吓飞了的扭曲表情。 “神经病……你简直神经病!” “高爷快拦住他,救命啊!” “艹!你小子赢了!不要这样子啦,千万不要这样子啦!” “……” 在我就要快逮住任水猴的当口,这家伙浑身哆嗦着迅疾钻进了一处渔民的木屋。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大的火气,反正当时就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将这只死猴子千刀万剁的念头极为坚定,抬脚钻进了木屋。 找了一圈没找到。 却发现一个大木桶有一点怪异。 渔村茅房一般设立的比较远,这个大木桶是渔民放在家里用来装粪便的木桶,等收集到了一定程度,再将木桶运到茅房里倒了,或者直接拉去浇菜地。 我管不了那么多,一脚狠踹了过去,随后立即往后蹦退了两步。 “哗”一下。 木桶彻底烂了。 一股腥臭浑浊的粥样液体顿时四散而开。 任水猴为了活命,竟然藏在了大粪桶里! 好犀利! 他跪在地上,浑身挂满了腌攒物,抖如筛糠,冲我不断磕头。 “大佬大佬!我错了,饶命饶命!”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喝。 “阿风!!!” 我被刚才极为恶心的味道猛一刺激,再加上卓希这一声喊,顿时全身一个激灵,像气球散气一般,之前那股厮杀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 回头一看。 发现高全峰、卓希,一众渔民,他们全站在木屋门外,一个个瞠目结舌,眼睛瞪得像铜锣一样大。 卓希最先反应过来,一把冲了进来。 “阿风!赢了就不要再动手!” 我肯定不能再动手了! 任水猴在水里搞我,可以说我因为比武被海水给活生生呛死了,水底下的事,连证据都难找。可我要是在众目睽睽,且对方已经跪地磕头求饶的情况之下再拿刀疯砍,搞出事可就完犊子。 狼魂骨牌噬血如命,会让我彻底疯狂,今后使用必须慎之又慎! 斜眼一瞥。 高全峰瞅着屋内场景,一张老脸表情极为复杂,不解、惊悸、憋屈、愤怒…… 我与他对视了一眼。 一向傲然天下、虎目龙睛的高全峰,我竟然从他的眼底感受到了一丝对我的惊恐,他手中死死地捏着脖子上的佛珠,一声未吭。 “就是啦就是啦!大佬你赢了,别动我别动我!” 任水猴晃动着尖如圆锥的怪头,满脸惶恐,向我不断哀求。 这货上了岸,与之前在水里恶鬼一般的模样截然不同。 那晚吃夜宵之时,付东给我讲了猫与老鼠的理论,引出来一个词:势不可挡。 我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只猫,而任水猴就是被我逼到了死角,逃无可逃的老鼠,甚至连动弹的心气都没了。 卓希见我满脸冷峻,没任何反应,扯了一下我袖子:“阿风!” 我恢复了情绪,冷冷地问任水猴。 “还玩么?!” “不了不了,大佬你太犀利了,我真的服了,你看我吓得尿了一身!” 我手拎着杀鱼刀,指着满屋子的肮脏东西,恶狠狠地说。 “不玩可以,你拎一个新桶来,用手把这些东西重新给收集起来。” “但凡有一点剩的,我特么砍死你!” 任水猴闻言,神情欣喜万分。 “好的好的!风哥,我一定按你的吩咐去做!嘎嘎嘠……” 他想冲我露出讨好的笑容,但见我死瞪着他,只得止声,赶紧去拎桶。 我转身来到了门口。 “哐啷”一声响。 我没半分客气,将手中杀鱼刀直接丢在了高全峰的脚边。 “高爷!该开佛关了!” 高全峰瞅了一眼脚边的杀鱼刀,咽了一口唾沫,冷声回道:“今天晚了,佛关等我明天通知你。” 我胸腔憋闷,非常不爽,刚想狠怼这个老阴比几句,卓希却扯了一下我,身子挡在了我的面前。 她对高全峰说:“高伯,阿风今天也累了,谢谢您的体谅,我们先回去了。” 讲完之后。 卓希死命拽着我往车上走。 上了车之后,卓希开着车,往城里飞速离开。 “你外裤呢?” 卓希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直到此时。 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外裤在水里被任水喉给弄掉了,现在只剩下一条三角裤衩子。 “打没了。” 卓希瞥了一眼我的三角裤衩子,有一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句。 “我手套箱有一条新买来的裤裙,伸缩腰带的,你赶紧穿上吧。” “别等下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把你给怎么了。” 我:“……” 卓希见我不说话,恼道:“你穿不穿呀?!” 我回道:“不穿。” 卓希反问:“拽什么?人家司马懿都穿女人衫,你比他还厉害?” 我没有接茬,指了一指车窗外街面的商场。 “你去给我买一条裤子来,我坐在车上等。” 卓希闻言,将车给停了下来,满脸愤懑地瞅着我。 “宁怀风,你是不是搞不清自己的位置啊,指挥我去给你买裤子?” “我老豆(父亲)去世的早,姐姐这辈子就没给男人买过衣服!” 行! 你清高! 我打开了车门,准备穿一条三角裤衩,自己进商场去买。 卓希一见,顿时傻眼了,立马抬手扯住了我,表情又气又怒又无语。 “衰仔!你不嫌丢人,我怕丢人啊……坐这里等着吧!” 她拿着钱包,下了驾驶室,重重一甩车门,转身气乎乎地进了商场。 正在此时。 我的电话响了。 下海之前,我把电话给了卓希,她将我手机放在了档把边。 我拿起来一看,乔大打过来的。 “一指没,我是阿风。” “大佬!小生门有十万火急的情况!” 第九十七章 好客 我问:“什么情况?” 乔大回道:“我跟踪了他们几天,这些家伙白天去打狂犬疫苗,晚上就窝在一个小旅馆,五人全待在一个房间,哪儿也不去。但今天傍晚时分,突然来了一个人,背着一个大蛇皮袋,进了旅社。” “这种蛇皮袋我很熟悉,它是一个名叫发运的暗货船专用袋,我以前弄了一些货,偶尔也会通过发运寄出去,他们就用这种蛇皮袋给我装货。我感觉这个拎蛇皮袋的家伙有一些奇怪,便跟着他,谁想到他竟然进了小生门等人住的房间。” 我问:“这人是不是胖胖的、身材矮小,左额头还有一圈淡红色的胎记?” 乔大觉得奇怪:“咦!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小生门这次来港一共六个人,但那天在巴士上,与我交手的才五人,那位带胎记的矮胖子却不在,我当时还觉得奇怪。 敢情这货近几天是临时有事离开了。 我回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继续讲。” 乔大继续说道:“这家伙进了房间之后,在里面跟小生门几个家伙聊天,你猜他们聊什么来着?” 我说:“你讲话别老放钩子,一次性说完。” 乔大说:“小生门在北边的同伙,最近盗了一座明代大墓,从墓里弄了一堆铜胎掐丝珐琅!那个矮胖子前几天就是北上去接货了,现在他将货给带了过来!” “他们准备今晚一点,在望仙楼的四楼与一位泰佬进行交易。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好像交易价格是打包一起卖两千万!我艹!两千万!这帮狗畜牲!” 我诧异无比。 难怪小生门这些家伙从公署出来之后一直不离港呢,敢情他们还有一笔大生意等着要做。 不过,乔大在电话那头好像情绪有一些激动,嘴里一直骂骂咧咧的。 “你这么愤怒干什么?” “大佬,你知道什么是铜胎掐丝珐琅么?” 古董这玩意儿,我是一点也不懂,便问:“什么?” 乔大回道:“景泰蓝啊!以前全都是皇室用的东西!别说一麻袋的景泰蓝了,就单单一对花瓶,如果品相好都要卖一两千万!” “胖子拎过来的那一麻袋,听他们说是从明朝某位王爷墓给弄出来的,不仅全是正品,而且基本没啥损毁,至少十几二十对,往少了算也得卖两个亿吧?可这帮王八蛋急着出手,竟然两千万就卖给泰佬了!” “泰佬哪懂得欣赏这些玩意儿,他买了之后肯定立马高价转给欧美鬼佬喽!小生门这帮家伙太他妈的了,这么好的古董竟然白菜价贱卖,不仅侮辱老祖宗,还侮辱咱盗门人的手艺!” 我问:“他们在房间里聊天,你怎么听这么清楚呢?” 乔大闻言,语调有一些不爽。 “靠!大佬,你怎么问这么没天理的话?别看我头没包,我智商出奇高!” “之前我已经说了,我乔大与时俱进,现代科技设备玩得不要太溜,他们在房间讨论哪个女人玩起来更爽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压抑着心中的兴奋:“办得好!确定今晚一点望仙楼四楼交易对嘛?” 乔大回道:“千真万确!” 我说:“你陪我一起去,咱们坑死这帮辱没盗门人手艺的混蛋!” 乔大回道:“好!看别人赚钱,比老子自己亏钱还难受,必须坑死他们!” 挂完电话。 我心中欣喜。 今晚如果人赃俱货,以这一批明墓景泰蓝的真实价值,他们一旦被逮住,估计别想出来吃烧猪了。 和尚等人与我和阿米有死仇,正好彻底解决这些心腹大患。 正想着呢。 卓希从商场出来了。 她上了驾驶室,转手丢了一套崭新的衣服给我。 “穿上吧!衬衣外裤给你买了一整套,路易威登的,应该挺合身!” 我翻开来看了一下。 “这也没一套啊,你是不是忘了买裤衩……” 转头瞅见卓希像母老虎一般瞪着自己,我只得将后半句话给咽了下去,先换了衬衣,再穿起外裤。 可刚穿一半,却看见前面停了一辆车。 红色轿跑。 黎沫夏的车。 这妞从车上下来后,锁上了车门,转身准备进去逛商场,可刚走了两步,她可能觉得有一些奇怪,回头望了一眼卓希的车牌。 本来卓希的车贴了隐私膜,能从里面看见外面,但外面看不见里面。 可我作为无车一族,当时脑子有一点短路,一时半会儿竟没想到这一茬,觉得自己外裤刚套上一半的样子实在太糗了,生怕黎沫夏看见,不由自主地屈了一下身。 谁想到。 主、副驾车窗此刻竟然同时落了下来,卓希探出了头,竟笑意盈盈地冲黎沫夏招了一招手。 “嗨!黎小姐好巧啊,你也准备逛商场?” 黎沫夏闻言,回头来,一眼就瞅见我在副架势室双手提溜着穿了一半裤子的尴尬处境。 我转头瞥了卓希一眼。 这女人拢了一拢波浪秀发,得瑟地扬起了下巴,一副奸计得逞、幸灾乐祸的模样。 黎沫夏走了过来,瞅了一瞅车上的我们,再盯了一下我正在紧急系皮带的手,眸子闪过浓浓的失望、难过、羞愤。 “宁怀风,你什么意思?” 我:“……” 黎沫夏眸子发红。 “你们喜欢在大街上玩车嗨,那是你们的事。” “别说我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是有,你也用不着以这种方式故意显摆来侮辱我,你真的太过份了!” 讲完之后。 她抬手一抹脸颊上即将滑落的泪珠,再也不看我一眼,转身快步进了商场。 卓希瞅着黎沫夏离去的背影,格格直笑,开心极了。 “啧啧!看不出来呀,黎小姐对你这个衰仔用情很深呐,可真让人感动。” 我气得靠在椅背闭上了眼睛。 小生门之事,我本来就准备求助黎沫夏,因为她哥哥是探长。 之前黎沫锋关小生门的几个家伙,因为没有掌握他们任何盗卖古董的证据,只能打几天就放了,这次如果能在望仙楼人赃俱获,不仅可以彻底解决我的麻烦,而且如此大案,必然也给黎沫锋带来大功绩,属于双赢的大好事。 可鬼也想不到,卓希突如其来脑子发抽,竟然让我把黎沫夏给得罪死死的。 “有意思吗?” “你不懂女人啦!不管这个男人自己想不想要,但只要能从别人的手里抢过来,可以极大调理内分泌哦。” “……” 现在已经快晚上七点了,事情万分紧急,我不能再拖下去。 我打开了副驾驶门,立马下车。 卓希问:“你干嘛去?” 我回道:“黎教授被你弄得内分泌失调,我得去解释清楚帮她调理过来啊,大姐!” 卓希闻言,笑着挑了一挑眉毛:“去吧去吧!反正她也不会信的,嘻嘻!” 我转身离开。 卓希探出头来问:“喂!我要不要等你回别墅,晚上一起睡啊!” 我气得够呛:“你不用这么好客!” 进商场找了几圈,终于在一家宠物商铺前见到了黎沫夏。 她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青菜叶子,喂笼子里的小兔子,但显然她觉得刚才受到了极大羞辱,眸子噙着快要滴落的清泪。 我快步走了过去。 第九十八章 桑拿 哄女人我还真没啥经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在她身旁蹲了下来,也转手拿了一片青菜叶子,陪着她一起喂兔子。 黎沫夏也不说话,抹了一抹眼泪,继续默默地喂着。 六片青菜叶子吃完。 我寻思气氛确实有一些尴尬,而且这兔子有点蠢,喂了就吃,再这样下去可能都要被我们喂撑死。 “你喜欢它啊?” 我开口问道。 黎沫夏没搭理我。 我转头问老板:“这兔子多少钱?” 老板拨弄着一堆宠物饲料,没有回头。 “加笼子一百块。” 幸好刚才换衣服的时候,我把原来装在衬衣口袋的两千块多放在了新衣服兜里,拿出钱点了一张,放在了旁边,将装兔子的笼子给拎了起来。 黎沫夏瞅了一眼我付钱,也没吭声,直接起身离开。 我拎着兔笼子,在黎沫夏后面跟着。 她又去了一间装修高档的茶吧,点了一杯什么人参凉茶,自己一个人坐在吧台喝起来。 我同样去把钱给付了,也点了一杯,坐在她对面喝,可才喝一口我就吐了。 这破茶什么玩意儿,一股浓浓的烧泔水味,还死贵死贵的,敢卖一百八一杯。 黎沫夏倒是喝得津津有味,将凉茶喝了个精光,喝完之后,她转身就走,看都不看我一眼,依然一声不吭。 紧接着。 她进了一家服装店。 我见这家服装店好像比较平民化,不少大学生模样的人都在这里买东西,估计也贵不到哪里去,自己身上的钱应该足够应付,便走了进去,坐在休息区,拿起一本杂志翻看起来。 黎沫夏一个人兴致勃勃地挑选衣服,足足挑了一个多小时,然后进试衣区试衣服了。 一会儿之后。 服装店一位服务员走了过来。 “先生,您太太对商品非常满意,请问现在结账吗?” 我小心翼翼地问:“多少钱?” 服务员瞅了一下单子:“一共一千七百块。” 我终于知道买兔子之时黎沫夏为什么会看我了,她不是在看我,而是在判断我手里的钱有多少。 买完兔子、吃完凉茶,正好还剩一千七百多。 她这是将我钱花得只剩几十了! 我假装拿过单子瞅了一眼。 “也不贵嘛,能打折么?” “抱歉,已经是折扣价了。” 单子里的东西却让我大跌眼镜,全是抹胸、bra、内衣裤等私密服装。 这妞在故意埋汰我! 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将钱给了服务员,对方将大包小包衣服拎给了我。 转眼一瞅,黎沫夏已经出店门了。 我只得一手拎着兔子、一手拎着衣服,赶紧在后面跟着。 黎沫夏花完了我的钱,好像有一点高兴了,背负双手拎着包,走起路来一颠一巅的,头往上仰,马尾左右甩动着。 我见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她高兴就行,出了商场我得马上谈正事。 本以为她动物玩了、饮料喝了、衣服也买了,总该要回家了。 可谁知道,她下一步就踏进了一家高档的翡翠店。 我顿时傻眼了,赶紧走快几步跟了过去,一把扯住她的手。 “靓女,我身上没钱了!” 黎沫夏冷冷地说:“放手!” “我找你真有大事,时间快来不及了,你要想消气,改天我再陪你来。” “谁有气?你不要太高看自己!” “……” 黎沫夏猛地甩开了我的手,模样傲娇而绝情。 “喜欢买单的快感就继续跟着喽,买不起就赶紧滚,别打扰姑奶奶的雅兴!” 她声音有一些大,旁边不少人见我拎着大包小包小兔子跟在她后面狼狈无比的样子,意味深长地嘻嘻直笑。 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有一个词能非常贴切地形容自己当时的状态:舔狗。 她这是又恢复到刚认识我之时那种飞扬跋扈的状态了! 我问:“真不回家?” 黎沫夏胸口傲然一挺,手指着商场楼下的出口,银牙紧咬。 “我数到三,你给我爬远点,否则要你好看!” “一、二、三!” 她拎起手中的包,狠狠地冲我狂砸。 “还不爬!快爬!快爬!” 我顿时火冒三丈,退后了两步,直接将衣服、兔子给丢在了翡翠店门口。 铁笼子一震动,笼门打开了,那只可爱的小兔子从里面蹦了出来,竟然一跳一跳地往之前的宠物店回跑。 黎沫夏瞅着跑走的兔子,有一点懵,停止了手中动作。 我一把将她给扛了起来。 黎沫夏惊叫一声。 “你干什么?!” “玩点刺激的!” 我扛起她就往旁边的桑拿温泉馆快步走去。 这商场是一个商业综合体,吃喝游购娱什么都有,桑拿馆门口还挺热闹的。 黎沫夏见状,俏脸发白,在我肩上不断地用手锤我,手脚乱蹬。 “放我下来……来人啊,这扑街胁迫女人……” 商场一众人等反而笑着看大戏,根本没人会听她的,因为在此之前他们已经认定我们是一对闹了别扭的情侣。 扛着她进了桑拿店。 服务员都傻眼了。 “男士桑拿区,给我开个包厢汗蒸!” 男女一起蒸桑拿也不是没有,但像这么豪放进门的,对方可能从业以来才第一次见到,赶紧给我们拿了手牌。 黎沫夏简直要疯了,手乱扯着我衣服。 “混蛋!放开我……” “你再不放开,我真的生气了!” “宁怀风,我不蒸桑拿,也不耍脾气了,咱们出去聊行不,求你了求你了……” 现在才求我? 晚了! 何况她那一点小心思还想哄骗我? 出门之后这妞必然要跑路! 进了男宾区之后,映入眼帘是一个大池子,不少男人在池子里惬意地泡温泉,有些人还赤着身子在池子边走来走去。 他们全回过头来看。 黎沫夏脸红得如熟透了的西瓜瓤,大声惊叫着,甚至都不打我了,直接用双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话语带着哭腔。 “混蛋!你个死混蛋!我要让我哥把你给抓起来,呜呜……” 我来到了六号桑拿包厢,将她给放了下来,关上了门。 外面一群咸湿佬,有不少人还片衣不遮身,其实关不关门她都不敢出去了。 胳膊突然传来了一阵痛疼。 黎沫夏死死地抱着我的手,恶狠狠地咬,恨不得直接将我的肉给咬下来。 我让她咬,就自己这肱二头肌,让她咬也咬不动。 角落里的木炭烧得正旺,我转手浇了一瓢水上去,“呲”一下,烟冒起来了,温度更加高了,瞬时间浑身汗如雨下。 她继续死咬着。 我若无其事,继续一瓢一瓢地浇着水。 半晌之后。 黎沫夏根本咬不动了,脸被热气熏得通红,满身全是哗啦啦流下的汗珠,大口喘着粗气,双目死盯着我。 我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周慧敏水中出浴的样子,冲她挑衅地笑了一笑。 “哗!” 一瓢水冲我当头泼来。 第九十九章 点长明灯的地方 这么爱玩么? 我也不客气,转手一瓢水冲她脸上泼去。 两人咬牙切齿,你一瓢、我一瓢,开始互浇。 汗蒸房的地台比较滑,我在让水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黎沫夏见到我全身若水人一般坐地面的样子,竟然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骂了一句。 “活该!神经病!” 她可能觉得自己此时笑起来不合时宜,立马又冷了脸,眼睛瞅向别处。 该说不说。 这丫头的性格是真好! 我抹了一抹脸上的水。 “黎大教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没故意侮辱你。卓希给我买衣服,完全是因为我之前与别人进行水斗,衣服全被扯烂了……” 话还没讲完。 黎沫夏一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一副关我屁事我不听的模样。 我过去将她的双手给拉下来。 “今天我忍着让你折腾半天,完全是因为有一件重大、紧急的事情需要做。现在是晚上十点半,凌晨一点之时,小生门几个家伙会在望仙楼四楼与泰佬交易一堆明景泰蓝古董,价值亿元往上了。” “你也知道这群鸟人跟我有死仇,我想把他们送进去吃一辈子的牢饭!你哥哥黎探长如果能拿下这个大案,必然会立功升职,请你马上给你哥报信,让他去逮人。别去太早,否则容易打草惊蛇,也别去太晚,容易扑空。” 黎沫夏瞅见我严肃无比的样子,顿时傻了眼。 我拿毛巾擦了一擦身上的汗水。 “这可是惊天大案,我不可能开玩笑,千万记得通报你哥!” 讲完之后。 我转身准备出门。 “喂!” 身后传来了黎沫夏的声音。 我回头看向她。 黎沫夏咬了一咬嘴唇,美眸盯着我,下巴扬起。 “你刚才真的不是在跟卓希玩车嗨?” 我差点晕过去。 她这都是什么思维?! 我同她讲一个过亿的惊天大案,她一点也没过脑子,注意力反而在车嗨上? “这事我已经解释过了,你爱信不信吧。” “可黎大美女,你能不能把关注的重点放在案子上面?” “你是国学教授,应该知道一麻袋的珍品明墓景泰蓝瓷器是什么份量!” 黎沫夏闻言,白了我一眼。 “我当然知道景泰蓝珍贵稀缺,可我哥哥是治安公署的,他不管古董犯罪这种事。” “不过,公署的其他人我也认识,跟别人说一句吧。” 我去! 上次小生门等人被逮进去,第一时间就有人前往公署保释,足以证明他们在港市是有人脉的,若没有一点人脉,这群鸟人也不会将价值这么高的一堆古董,舍近求远专门来此交易。 此事我必须做到万无一失,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泄露出去的风险,如果让别人去逮,我压根不放心。 我对她说:“你哥哥管治安没错啊,但他半夜带着人巡逻,恰巧碰到了古董交易犯罪,有毛病吗?” “这么大的功劳拱手让给别人,你这是要亲手抽掉黎探长高升的楼梯?” 黎沫夏愣了一下。 我指了一指手腕,提醒道:“注意时间!” 准备再离开。 “喂!宁怀风,我怎么出去啊?” 黎沫夏低头瞅了一瞅自己的身子,脸红红的。 倒也是。 她现在浑身是水,衣服紧紧贴合着身躯,更显动人心魄的妙曼,若让她独自一人穿过男宾温泉区,被一群咸湿佬看光光不说,没准这帮犊子一冲动,还会去占一下她便宜。 我只得拿起了旁边一条大浴巾,丢给了她。 黎沫夏见状,人像小猫一样,拿大浴巾将自己全给裹住了,连头也缩进了里面,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大的包裹。 我将浴巾外面打了一个结,直接给拎了起来,带她离开男宾区。 外面一群男人神情猥琐而诧异地瞅着我,笑嘻嘻的。 “我挑!兄弟,玩这么嗨?!” “哈哈!真够劲啊,下次我也带妞去汗蒸房试一试,肯定有更爽啦!” “……” 我没搭理他们。 来到了大厅,将黎沫夏放在了沙发上,解开浴巾上面的结。 黎沫夏从浴巾里探出脑袋,像一个洋娃娃,闪着眼睛问我:“今晚你也会去吗?” 我冲她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记得把汗蒸的钱给结了。” 讲完之后。 我快速离开了桑拿房。 至于黎沫夏怎么换衣服离开,她身上有钱,完全可以再去女宾区处理。 来到了商场门外,卓希的车已经离开了,摸了一摸口袋,只剩下几十块钱,刚好可以打车到望仙楼,直接拦了一辆计程车。 上了车之后。 司机见我浑身全是水,满脸好奇。 “靓仔,你怎么搞成这样子啦?” 我回道:“商场里面搞泼水节活动,玩嗨了。” 司机讶异不已:“港市也有泼水节?” 来到望仙楼已经十一点多了。 乔大正在一个夜宵摊等我。 我们碰面之后,乔大赶紧结了帐,拉着我来到了一个暗处,指着不远处的一栋楼。 “大佬,望仙楼是一个单脚楼啦,只有楼梯一个出入口。” “到时人来了,堵上楼梯口,这帮家伙一个都别想逃!” 所谓单脚楼,就是独立一栋,不与其他建筑物挨边,下面一层四周没围墙,仅框架柱和楼梯,上面几层供人饮茶谈事,在港市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这种建筑比较罕见。 我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你与别人交易,会选择这种地方吗?” 乔大闻言,用小手挠了挠头。 “不会!连一个备用逃生口都没有,这不是找死么?” “可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去看过了,除了楼梯口,望仙楼确实没有别的出口,也许这是小生门点长明灯的地方,他们根本不担心会出事。” 点长明灯的地方,就是多年来形成的某处老旧交易点,这地点不一定从环境上来讲最安全,但自从放此交易以来从来没出过事,属于某个团伙的福地。 多少有一点玄学的味道在里面,类似于小说中的鸡鸣灯灭不摸金。 其实并没啥科学道理,但干偏门的人,总会相信一些奇奇怪怪的规矩。 我问:“望仙楼背后是什么?” 乔大回道:“挖空的一道大涵沟,原来准备做轻轨的,后来挖到了大泉眼,水太多就放弃了,荒废了好多年。” “你不会认为他们为了逃命敢从四楼往下面跳吧?楼上到涵沟的底部,大概三十多米,下面全是废弃的建筑石块,跳下去就死啊!” 我再问:“你下涵沟看过吗?” 乔大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 我不大放心,对他说:“时间还早,陪我下去看看。” 尽管乔大认为我想太多了,但还是陪我一起绕路转下去察看。 废弃大涵沟挖得深而宽,可以并排通过两辆卡车,四周还有若干条可能之前用来运输建筑材料的岔道,可以通到地面,整个环境黑乎乎的,乱石嶙峋,跳下来确实必死无疑。 “我就说了多此一举吧!” 乔大小手叉着腰,气喘吁吁地说。 我借着天上模糊的月光,指了一指前面。 “那是什么?” 乔大闻言,眯起眼一看,有些不明所以。 我赶紧跑过去一看。 一个大充气垫! 它放在一堆乱石上面,下面还架了若干包沙袋。 我抬头望上一瞅。 好家伙! 这个位置垂直上去正好对着望仙楼四楼窗户的位置。 也就是说,一旦发生了意外,他们打开窗子,往下面纵身跃下,就能从三十多米的高空跳到气垫上,再借助四周几条之前用来运输建筑的岔道,可以立马分散遁逃。 而因为下面的涵沟一片漆黑,人站在望仙楼上,根本看不见底下的情景,公署的人即便见到小生门等人跳窗了,他们不清楚下面到底什么状况,安全为上根本不敢跟着跳,等他们从楼上跑下来,再转到大涵沟里面逮,这帮人早已逃之夭夭。 小生门等人早有准备! 简单粗暴高效的逃生手法。 我和乔大面面相觑。 乔大骂道:“卧槽!真的小瞧这帮家伙了!” 这情报我必须得提前告诉探长! 我转头对乔大说:“你在这等着,我去打个电话。” 讲完之后。 我转身到旁边去打电话。 可刚转到一个角落,手机电筒恍惚照到了一东西。 我吓了一跳,赶紧拿手机返回去一照。 旁边竟然停着几辆摩托车,车边上露出来一颗光溜溜的头,一个人正蹲在角落里大便,似乎便秘,神情极为痛苦,但显然他听到了我的脚步声,正在紧急擦屁股,准备提溜好裤子起身。 我瞪大了眼睛。 这特么不是明王吗?! 第一百章 小黄鱼 毫无疑问。 小生门等人与泰佬进行交易,已经作好了万全的准备,除了在单脚楼下面的大涵沟里放了大气垫,这些摩托车也是供他们跳下来之后,能够立马开车遁逃。而明王则在这下面进行望风,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会立马通知上面的人交易取消。 “明王你便秘啊?” “屌毛……” 明王一手紧急拎裤子,对我破口大骂。 “砰!” 我一脚扫了过去。 明王嘴里一声惨呼,往侧边翻滚了几下,但这家伙反应贼快,迅疾一个鲤鱼打挺起身。 可由于他裤子才拎一半就受到了我的雷霆攻击,跃起来的时候,裤子“刺啦”一下裂了开来,还被拌了一下脚,人又不由自主地翻倒在地上。 不能给明王任何机会! 我立即冲了上去,对着他一顿歇斯里底里的王八拳,打得明王先嗷嗷直叫唤,再口吐白沫,后身躯不能动弹,蜷缩在地上低声呻.吟。 并不是我身手超出明王太多,实在是这货太倒霉了,每次碰到我,话还没讲完就被我先给撂翻,等于刚见面他的血条值先折损了三分之一,这种折损足以决定一场比斗的成败。 我见明王不能动了,将他手腕、脚腕全给掰脱臼,再把他手机给没收了。 明王简直要气疯了,人斜躺在地上,一双眸子充斥着不甘、绝望、愤怒与躁狂。 我对他的憋屈能感同身受。 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此时躺地上的是我,这家伙一定会咬牙切齿地将我碎尸万段。 乔大听到动静跑了过来,见到地面的情况,彻底傻了眼。 “大佬……” 我抬手制止了乔大。 从乔大纠结的表情,我已经解读到了接下来可能会产生的糟糕结果。 明王为此次交易中作安全保障及望风的重要角色。 等下小生门等人与泰佬交易之前,他们一定会打电话向明王确认一切是否安全,或者说,他们之间有某种约定好的暗号,只有得到了确认,今晚的交易才会继续进行。 可我现在莫名其妙撞破了便秘的明王,他绝对不会再向同伴反馈安全信息,一旦得不到他的反馈,兔子惊了必跑,今晚这个守株待兔局就彻底废了。 当然,我可以拿明王性命威胁,让这货按一切正常的情况给予自己同伴反馈。 可一来这种为了活命坑自己同伴之事,我不确定明王会不会做,二来即便明王会做,盗墓团伙内部古怪暗语何其之多,他稍微耍计谋,讲一些我根本听不懂的鸟语,别说今晚逮不成兔子,这些兔子指不定会立马扑下来咬死我们。 乔大满脸紧张,似乎有让我马上放弃计划离开的意思。 好不容易到了收网阶段。 我绝不可能放弃! 心中默念了几句接化话,立马重新拟定了一个计划。 老坑他们确实很难再继续跳了,我必须马上挖一个新坑让他们跳进来。 飘一把! 我瞅了一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时间非常紧迫,抬手拎起了明王的衣领子。 “马上通知你的同伴,今晚与泰佬的景泰蓝交易取消!” 此话一出。 不仅乔大懵了,连呲牙咧嘴的明王也懵了。 我冷哼了一声,指了一指旁边的大气垫和摩托车。 “蠢货!你以为今晚你们卖景泰蓝瓷器,搞了这些东西就万无一失?” “港市公署早就盯死了你们啊,白痴!” 明王:“……” 他现在不知道我葫芦里卖什么药,更不会相信我的话。 得以最快速度搅乱他的思维! 我拿出了手机,给黎沫夏了一个电话。 “宁怀风,你在哪儿?!” “黎探长他们打算什么时候来望仙楼?” “你不是说这些人凌晨一点交易,让我哥别去太早吗?我哥打算十二点四十赶到望仙楼。” “好,我知道了!” 挂完了电话。 我瞅着脸上肌肉直抽搐的明王,将他的一只手腕给接了起来,再把他的手机递给了他。 “你肯定还不信任我!但上次你们被逮进去,第一时间有人进行保释,说明你们肯定有人脉。” “现在给你三分钟时间,找你的人脉,侧面向公署的人探听一下,黎沫锋探长是不是准备今晚突然决定来望仙楼附近探望你们,快点!” 明王没动。 我一掐他的脖子,这货疼得双目暴凸。 他只得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问了对面某人情况。 对方让他稍等。 一会儿之后。 对方打电话过来。 “明王,我打电话问了公署一位朋友,他告诉我,黎探长按正常情况今晚应该休息,但他却主动带班,带了一批人准备前往翠湖附近巡逻,你有什么事需要斡旋吗?” 望仙楼就在翠湖。 他朋友探听到的情况准确无误! 明王回道:“没有了。” 挂完了电话。 明王双目怨毒而憋屈:“姓宁的,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事?” 我反问道:“如果我说想通风报信与你们交个朋友,你信吗?” 明王回道:“我信个屁!” 我笑道:“你觉得会是什么情况?” 明王瞅了一瞅乔大,狠咬着牙。 “你身边这家伙,也是一位盗门中人吧?” “公署与盗门竟然一起做事,还主动告诉对家被围捕情况,你与黎探长准备黑了这一批景泰蓝?!” 卧槽! 般若智慧无敌! 我坑刚挖好,他竟然自己往里面义无反顾地跳了。 旁边的乔大见我这一番骚操作,顿时懵了,但这货的反应极快,踹了明王一脚,从旁边补了一刀。 “什么黑不黑的?!这特么叫见者有份!” “我按探长和大佬要求,在草民旅社盯你们好几天了!” 明王:“……” 我咳嗽了一句,让乔大别再吭声,脸沉若深潭。 “明王,既然你猜出来了,哑谜再打下去也没意思!” “长话短说!黎探长交待我们先过来与你聊一下,这批货他准备私下吃了,条件是可以确保你们小生门所有人安全离港!当然,你也可以讲江湖义气,发暗号让自己同伴带着东西立即离开,自己大无畏地让黎探长给抓进公署。” “但在做这个决定之前,我请你先慎重考虑三个问题。第一,上亿的货,这可是掉脑袋大罪,黎探长如果没有万全之策,他敢不敢吞?第二,你的同伴是否真能毫发无损地离开?第三,自己能不能接受一辈子暗无天日的牢狱生活?” “你们猛龙过江,但黎探长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你们要愿意把到嘴的小黄鱼吐出来,探长可以将网撕开一条口子让你们安全离开,若不愿意吐,你们就会从龙变成小黄鱼!” 第一百零一章 言而无信 明王表情极为丰富,显然正在无比艰难地做决定。 必须给他擂一通战鼓! 我满脸不耐烦,再猛一掐他喉咙,厉声说:“老子得赶紧答复黎探长,没那么多时间耗!” 半晌之后。 明王无比绝望地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咬牙回道:“我同意!” 我松开了他,拍一拍他肩膀。 “很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现在告诉你解决方案,望仙楼对面有一个夜宵摊,你让同伴把装景泰蓝瓷器的麻布袋悄悄放在夜宵摊左手角落的大垃圾桶里,请记住,一样东西都不能少!” “你们现在处境相当危险,除了黎探长之外,港市公署还有其他人紧盯你们,为确保你们安全离开,黎探长提前在街道西南处准备好了一辆集装箱车,让你同伴放完东西立即登上车的集装箱,等下我会带你过去,然后有人会立马开车送你们离港。” 明王闻言,眸子底散发出浓浓的恨意。 “姓黎的够阴!上次他在公署莫名其妙打我们,其实早就盯上我们,准备放长线了吧?” 我抬手狠抽了他一巴掌。 “我知道你很聪明,但话太密了!” 明王脸立马肿了起来,淬了一口血,怨毒无比地盯了我一眼,拿起了手机,给自己同伴打电话。 他讲得什么鸟语,我根本听不懂。 幸好明王脑子太好用,主动跳进新坑了。 否则,我刚才撞破他之后,若威胁他告诉同伴一切安全,交易继续进行,他假装表面答应,拿手机给同伴叽里呱啦讲上一通,我和乔大在下面傻傻地等着,等来的估计不是他们落网,而是一群人冲下来群殴我们。 “咔哒”一声响。 我将明王那只用来打电话的手再次给弄脱臼了。 明王惨嗷一声,疼的额头汗冒出。 我转头对乔大说。 “按原计划,你去提前打开集装箱车的后车箱,好让小生门几位老哥进去!” “探长专门交待,咱们做事得讲规矩,接下来务必要确保他们在车厢内的安全!” 乔大脑瓜子好用,已经完全听懂了,立马回道:“好的!” 他撒丫子先上去了。 我们来的时候,见到街道西南角真有一辆集装箱车在,估计是某个工厂用来装货,停在那里过夜。 车后箱门锁着的,但以乔大的本事,他可以分秒打开。 所谓确保小生门等人在车厢内的安全,我潜台词就是告诉乔大,小生门几个家伙一旦进去,他立马从外面给锁死,让他们出不来。 我拖着快两百斤重的明王,往上面走,累死个人了。 到了街面。 我带着明王躲在一处暗角。 抬眼瞅见西南角不远处那辆集装箱的后箱门已经被乔大给打开了,正虚掩着。 我掏出了烟,塞了一支进明王的嘴巴,给他点着了,冲他笑了一笑。 “明王,今晚之事后,咱们之间的恩怨能不能一笔勾销了?” 明王一口将烟给吐了,别过头去。 气性还挺大! 正在此时。 小生门五位家伙突然不知道从哪儿紧急冒出来了,他们装扮像刚下完工的民工,还非常谨慎,左右瞅了几眼,有两人立马前往了夜宵摊,冲老板说:“老板,来五份猪肝粥,打包吃!” 其他三人假装在旁边等着夜粥,脚步已经挪到了大垃圾桶的旁边,有人将手中的麻袋像平常丢垃圾一样,随意把它给丢了进去,还非常有素质地盖上垃圾桶的盖子。 等夜粥打包好之后,五位家伙假装边走边吃着粥,立即前往了西南角的集装箱车。 那地方比较暗,也没人会注意。 明王冷哼了一声。 “姓宁的!我希望你能说话算数!” 五位家伙全进入集装箱之后,乔大立即从旁边闪了出来,将集装箱门给关了,动作飞快,立即在外面上了一把大锁。 明王见状,瞪大了眼睛,转头急问我:“为什么要上锁?!” 我回道:“确保安全啊。” 明王问:“万一路途发生了意外,锁上不是更不安全?” 我摇了摇头:“不会有意外的,因为等下会送你们进公署。” 明王一听,彻底懵了。 我曲起手指,弹了一下他的光头,发出“啪”一声响动。 “阿弥陀佛!明王,刚才忘记提醒你,我宁怀风,向来言而无信。” 明王彻底反应过来,勃然大怒,试图挣扎起身。 “你个屌毛……” 我一拳锤了过去。 他直接晕了。 这家伙真的要好好反思一下,前后一共骂了我四次,每次还没骂完就挨打,何必呢? 我心中大舒了一口气。 刚才可差点急死我了! 由于小生门通知对方交易取消,今晚泰佬肯定是抓不到了。 不过不要紧,黎探长后续会沿着小生门的线索继续调查,更何况,我目的也不在于泰佬。 电话突然响了。 乔大打过来的。 “大佬,我先走了。” “……” “等下差佬要过来,我见到他们腿哆嗦,你继续玩吧,拜拜!” 电话刚挂。 五辆车本来在大路上开好好的车,它们突然一个紧急拐弯,疯了一样冲望仙楼飙了过来。 到了往仙楼门口,全紧急刹车,彻底将望仙楼给堵死了,从车上下来二十来人,呼啦啦全冲上了楼。 卧槽! 速度实在太快了! 对面一群吃宵夜的人见此情况,一个个不明所以,全傻了眼。 我一看,黎沫夏竟然也来了,她下车之后,站在一位剑眉虎目、飒爽英姿的阿sir旁边,两人眉眼几分相似。 这位在下面指挥的人应该就是黎沫锋了。 上望仙楼的人很快就跑下来了,紧急向黎沫锋汇报着什么,应该是上去之后啥也没看着。 黎沫锋转头不解地望向了自己的妹妹。 黎沫夏俏脸懵逼,立马拿出了手机,给我打电话。 我也没接,直接拖着两百来斤的明王走了过去,丢在了他们面前。 黎沫锋瞅了一瞅我,又低头看了一眼晕着的明王,剑眉拧起。 “阿风?” 我笑道:“黎探长,我替你们先把人给逮了。” 黎沫锋兄妹面面相觑。 我抬手指了一指街角的集装箱车。 “小生门其他人,全在车箱里面等你们上手铐。” 黎沫锋闻言,满脸不可思议,但也没有任何犹豫,手一挥。 十几位阿sir闻令,拿着家伙风驰电掣一般冲了过去,三两下就砸开了门锁。 小生门五位家伙本来正在里面等着集装箱车离开呢,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抬眼就瞅见正义凛然的阿sir们拿武器对着他们,满脸无辜与懵逼。 在一众阿sir喝令之下,他们如同魂游太虚一般,蹲下举起了双手。 我再转头指了一指夜宵摊旁边的大垃圾桶。 “明墓景泰蓝瓷器,全都在垃圾桶里。” 黎沫锋闻言,手再一挥。 几位下属跑了过去,从垃圾桶里拎出来麻袋,打开一看,精彩绝伦的一堆瓷器,在路灯下极为耀眼,晃得旁边一众吃瓜群众全场哗然。 黎沫夏美眸瞪得老大,瞠目结舌地瞅着我,一副“你到底在搞什么鬼”的神情。 我冲她得瑟地挑了一挑眉。 黎沫夏:“……” 我给黎沫锋发了一支万宝路。 “那什么……黎探长,你慢慢审,我先走了。” 刚转身。 黎沫锋在后面说:“阿风,等一下!” 第一百零二章 第一个 我回头问:“黎探长,还有事吗?” 黎沫锋转头吩咐周边下属。 “把人和东西都带回去,我有一点事,等下回来。” 一群下属听令,立马给小生门等人上了手铐,押送上车。 这么一折腾,明王被弄醒了。 他醒来之后,先见到旁边一群公署的人,再见到了我,整个人突然呈癫狂状态,呲牙咧嘴地冲过来,发出惊天咆哮。 “畜牲!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明王的力气贼大,又极度疯狂,几位公署下属猝不及防,竟然被他硬生生给挣脱了。 我吓了一大跳,连忙退后了几步。 谁知道。 明王刚冲前几步,恰巧来到了黎沫锋的身边,黎沫锋剑眉一挑,猛然一个反手肘,再转身一个侧踢,明王嘴里嗷叫一声,直接被他给击飞倒退了几米,躺在地上,直接晕了。 咏春! 就刚才黎沫锋展示出来的两下,彰显出了相当劲爆的咏春寸劲。 黎沫锋拍了一拍手,提醒下属。 “对这种有暴力倾向的犯罪分子,为防止自身受伤害,不要留余地!” 一众下属立马恭敬回道:“yes,sir!” 他们将人全给带走后,黎沫锋转头问我:“阿风,讲一下你是怎么逮住他们的。” 我寻思这事情人家回去要写报告的,让他当编剧不大好,便将小生门等人备用逃生方案,以及我假扮黑吃黑哄骗他们的情况简单阐述了一下。 旁边的黎沫夏听完之后,一双黑曜石的眸子像看妖怪一样瞅着我。 她哥哥黎沫锋倒没太大反应,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安静地抽着烟,等我说完。 末了。 他突然问了一句:“你遗漏了东西没讲么?” 我反问:“什么?” 黎沫锋抬手指了一指集装箱车。 “这车后箱是怎么开的,又是怎么锁上去的,具体的细节你没有说。” 我心中咯噔一下。 这小子不愧是探长,竟然一下看穿了我讲诉中故意含糊带过的情况。 我回道:“刚才我不是说了么,由于担心他们与泰佬关门交易,我提前找了一位锁行的朋友来帮忙。” 黎沫锋问:“你锁行朋友呢?” 我回道:“走了啊。” 黎沫锋掏出了一支烟,丢给了我,冲我笑了一笑,表情意味深长。 “这开锁的技巧,我非常熟悉,很像最近一位盗门高手的作案手法,我找这人已经很久了。” “不过,我倒宁愿相信,你未雨绸缪叫了一位胆子奇大、技术顶尖、正气凛然的开锁师傅帮忙,改天有机会一定介绍他给我认识。” 我瞅着他没吭声。 黎沫锋看穿了一切,这是在故意点我啊! 虽然我才跟黎沫锋第一次接触,但就他刚才展现出来杀伐决断的性格、一流的身手、高超的侦察伎俩,乔大今后恐怕够呛。 黎沫锋将烟头丢在地面,对我说:“阿风,再会!” 我反问:“这么大的案子,探长对线人不承诺任何奖励,甚至连一句谢谢都冇?” 黎沫锋回过头来:“好像不用吧?我也没见你谢我啊。” 有点意思。 我与他之间互相利用,他懂。 同一对父母、同一片屋檐,兄妹俩人的智商好像天差地别啊!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行!希望法律能重判他们!” 黎沫锋嘴角上翘,没回话,转身上了车,见黎沫夏没跟上去,探出头问:“沫夏,你不回家吗?” 黎沫夏闻言,愣了一下,转头瞅了我一眼,一时哑然。 “我……” 黎沫锋见状,直接发动了汽车,临走之前对我说:“阿风,沫夏房间墙上贴不少你名字的纸条,我希望有一天,你能让她笑着给撕下来,不然我会不开心的。” 黎沫夏闻言,脸腾地一下红了,大急道:“哥!” 探长摇起了车窗,一脚油门将车飞快开走了。 我瞅着汽车远去的影子,转头问黎沫夏:“你把我名字条贴房间墙上干嘛?” 黎沫夏脸上的红晕未消,瞪了我一眼,也不避讳了,银牙咬唇。 “插飞镖喽!你那么气人,我打不了你,每次起床对着你的名字狠插几枚飞镖,我才有心情去上课!” 讲完之后。 她没再理我,转身往大街走去。 我寻思以后还是少惹黎沫夏为妙,刚才探长大人又点了我一次,意思就是如果我再欺负他妹妹,他一定会找我晦气。 快走几步,跟上了黎沫夏。 解决完小生门的问题,我心中一阵舒爽,感觉港市的夜景都变得美妙起来,陪着她在大街上,吹着晚风走路。 走了一段。 黎沫夏停了下来,手肘撑着栏杆,掌心托着下巴,望着河水。 晚风吹拂着她的秀发,散发出阵阵淡雅香味。 我问:“你哥哥会咏春啊?” 黎沫夏点了点头。 “他从小就学拳的,小时候学校谁要欺负了我,他过去两拳就将别人撂倒。后来大家都怕他,甚至都没人敢找我谈恋爱啦,导致好多人不叫我黎沫夏,反而叫我黎剩下,好烦的。” 她语调中虽然有些不爽,但却难以掩饰上翘的嘴角以及一脸被宠溺的幸福模样。 我想到了小可。 她们同样是美丽的姑娘,一个家世优渥,顺风顺水,集万千宠爱,一个从小凄苦,颠沛流离,饱受江湖辛酸。 人是很难摆脱原生家庭影响的。 黎沫夏敢爱敢狠,大大咧咧。 小可却羞于表达,年少识愁。 我其实要感谢阿米,她那种臭屁得瑟、爱谁谁的性格,对我影响深入骨髓,否则以我过往的经历,很难适应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 黎沫夏转头看了一看我。 “你是第一个欺负我,我哥却没有揍你的人。” 我问道:“会不会他觉得打不过?” 黎沫夏闻言,“噗呲”一笑。 “黄帽风,你光会打没有用啦,在港市一定要成为大佬,人家不敢动你,才算真的犀利的嘛!” 我觉得奇怪,这种话不像她嘴里说出来的,便看着她。 黎沫夏猜出了我意思。 “这是我爸教我哥的话。” 我若有所思,拿出了打火机,点了好几下,全被风给刮灭了。 黎沫夏见状,将我手中的烟盒拿了过去,里面还剩下几支烟,她将烟全给倒了,又从烟盒的底部撕开来一道口子,将打火机塞进去,一打,由于烟盒四周挡住了风,火苗从那烟盒内部亮了起来。 我:“……” 第一百零三章 紫薇佛树 黎沫夏又对我说:“我爸还教我哥,如果总觉得生活不顺自己的心意,要想一想是不是该将过去的东西全给抛弃。” “宁怀风,你心思太重啦,做人一定要开心的嘛。” 我点着了烟,瞅着远处的香江,思绪万千。 黎沫夏没再吭声,就那么安静地在我旁边待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 我冲她笑了一笑。 “走吧。” 黎沫夏问:“去哪儿?” 我反问:“你不让探长送你回家,肯定是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喽!” “你去哪儿?” “找一家酒店睡觉。” “哦。” 两人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家酒店。 我还没来得及办入住,黎沫夏立马慌里慌张地走到了前台,对服务员说:“两间单人房,如果没有,我们马上走!” 服务员有一些发懵,反应过来之后,忙不迭地回道:“小姐,有的。” 黎沫夏闻言,松了口气,赶紧付了钱,拿了房卡。 在电梯里。 我问她:“你爸还教过你防人之心不可无?” 黎沫夏有一些气恼:“教过!想怎样?!” 到了房间门口,她白了我一眼,快速打开了自己房门,溜了进去,迅速将门反锁了。 我白天累了个半死,很快就睡着了。 大概只睡了几个小时,电话突然响了,卓希打来的。 外面天虽然亮了,但才七点多。 “阿风,高伯让我们九点之前赶到紫薇寮斩佛关。” “你在哪儿?我过来接你。” 我回道:“不用了,我直接打车去。” 给黎沫夏发了一条信息,我离开了酒店。 到了酒店门口,我突然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没钱了,又不好意思上楼去找黎沫夏拿,准备打电话让卓希来接。 看来弄完斩三关之事,我得一边找五鬼,一边开始搞钱了。 电话还没打出去。 腰部突然被人给拍了一下。 我条件反射,反手猛地一扣,将对方手一扯,直接拎了起来,立马准备一拳捶过去。 “大佬!别动手!” 对方小手小脚不断晃动,慌张万分地叫道。 乔大! 我把放了下来,低头说道:“你吱个声不行吗?这拳要打下去,你得躺上半个月!” 乔大心有余悸:“我习惯了这种方式打招呼嘛!” 我问:“你怎么来了?” 乔大抽了一抽鼻子。 “我昨晚其实根本没走远,远远听见你和黎探长聊天了,你真够义气,守口如瓶,半点没出卖我,乔大这辈子认定你了。不过你也挺差的,昨晚与黎小姐一起住酒店竟然分房睡,我鄙视你!” “卧槽!你小子特么不信任我?” “职业习惯而已,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但从今天开始,我要是再怀疑你半分,就让我下辈子投胎变成蛆虫却永远找不到茅坑!” “……” “大佬你准备去哪儿呢?” “我要去紫薇寮……对了,你身上有钱吗?” 没待乔大回话,我把他身上七百多块钱全薅了出来。 乔大整个人都懵了。 估计从来都是这货摸别人的钱,自己口袋还没被别人给翻过。 我招手让一辆计程车停了下来,钻进了车,临走之前对在风中凌乱的乔大说:“你最近收敛一点,黎探长心中可挂了你的号!” 乔大反应过来,立马小脚狂蹬,追了过来。 “大佬,我来找你就是说这事!你得赶紧搞定黎小姐,这样她就是我大哥的女人了,黎探长就不会再盯我……”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车已经开走了。 赶到紫薇寮之时才八点,我找了一家肠粉店吃了早餐。 紫薇寮位于大帽山附近,因山上有一颗悬垂的十几米高紫薇树而得名。 传说数百年前海啸,附近渔民来不及躲避,全跑上大帽山,但水涨得太快,渔民躲避的地方马上要被冲毁,危难之际,渔民忽然见到一位像观音娘娘,浑身散着金光的佛,挡在了山顶前,海水立即退潮,渔民得救。 潮水退去之后,渔民发现佛挡住海水的山涧,长出来了一棵紫薇树。 大家认为这棵紫薇为佛树,每逢年节都会对它祭拜,出海的求平安、做生意求发财、情侣求姻缘,久而久之,这地方便叫紫薇寮了。 也不知道此次斩佛关,与当年的传说是否有关系。 卓希八点五十到达。 高全锋九点准时到。 卓希见到了高全锋,甜甜地叫了一声:“高伯。” 高全锋手里捏着佛珠,冲卓希微笑点了一点头,算打过了招呼。 他见到我的时候,脸色顿时变得一片阴沉,一声未吭,直接上了山。 卓希也无奈,只得随我一起跟他上山。 路上有不少游山锻炼身体之人,上山有石阶梯,并不算难爬,仅一个小时左右,三人来到了一个山包顶。 顶部为一个平台,不大,约两百来平方,铺着小青石,平台左手边有一棵十来米高的紫薇树,它不是直着长,而是呈弧状弯倾,整棵树除了树根的部分,枝桠几乎全探了出去,下面就是万丈悬崖。 树的四周围了一圈木栅栏,防止人跌落,树干的底部挂着不少祈愿牌,还有几尊香炉,有几位年轻的情侣正朝紫薇佛树祭拜许愿。 还真让我给猜准了。 高全锋这次斩佛关,果然与紫薇佛树有关。 老家伙见了紫薇佛树,先掏出了香,虔诚地祭拜。 卓希也跟祭拜,她转头见我无动于衷,狠狠地踹了我一脚,我只得也一起拜。 拜完之后。 高全锋双手合十,嘴里念了几句经咒,突然解开了脖子上的那串佛珠,在手中晃了两下,一甩手,竟然将佛珠直接给抛了出去。 佛珠在空中转了几转,挂在了紫薇佛树远端的一个枝桠上,晃晃荡荡的。 老家伙在搞什么鬼?! 高全锋转过头来,神情肃穆而阴冷。 “老夫脖子自从挂上佛珠之后,就没想再过问江湖事。” “阿风,最后一关斩佛关,你若能不靠任何工具,能徒手将佛珠从紫薇佛树梢取下,老夫可为你挽裤腿过江。” “若你取不下来,立马跪着爬下大帽山,从此别再我面前出现!” 我瞅着挂在紫薇佛树梢末端晃动的佛珠,再一看下面的万丈悬崖,很想对他说一句打扰了。 除非我会飞,或者有隔空取物术法,否则不靠工具根本不可能取下来。 即便我不怕死,冒大不韪爬上这棵象征佛的紫薇树,想要够着树梢末端的佛珠,必须踩着它的小枝桠悬空探出六七米去,这些枝桠全部都细小无比,别说承受我的重量了,就算十斤米挂上去也必断无疑,我除了摔下万丈悬崖而亡,没有第二个结局! 上天无路。 入地无门。 斩佛关陷入了绝境! 第一百零四章 大圣驮山 正在此时。 山下来了两队人马,各举着一个大狮头,扛着旗子,扎着彩带,锣鼓咚咚响动。 马上就要中秋节了,应该是附近的渔民来紫薇佛树面前舞狮,祈求平安顺遂。 现场一下变得热闹起来。 高全峰见状,主动挪到了一边,让开了位置给舞狮人拜香。 卓希立马扯住了我的手,转头对高全峰说:“高伯,您可真有福气,难得来紫薇寮就遇见了大家舞狮祈福,您慢慢欣赏,我们有点事先走了!” 讲完之后。 她拉着我飞快地往山下走。 猝不及防被她扯着走了十几米,我停住了脚步,拉住了她。 卓希满脸不解,大急道:“你停下来干什么?” “斩佛关啊。” “斩你个大头鬼啊!前面妖关、人关,凭运气或者实力,尚还有一丁点机会,这佛关你怎么去斩,千万别说你以前练过白日飞升啊!” “我没练过飞,但总要试一试。” 卓希闻言,吐了一口气,吹了一吹自己的斜刘海,满脸无语。 “宁怀风,我卓希也像你一样犟脾气!” “但凡有可能取到的东西,我一定都会不折手段地取过来。可面对必死之局,我卓希一定会忍,不会像你一样吃饱了撑主动去投胎!百忍方成金啊,痴线!” “刘盛雄的产业,姑奶奶我从长计议,咱们之前的约定取消,你也不用想着帮我了,留下自己一条贱命多食几天冬阴功汤吧!你到底走不走?!” 平台上两队舞狮的领头人正在虔诚无比地拜香,边上一众队员全在打鼓预热,声音很吵,高全峰也听不见我们到底在聊什么,老家伙转眼瞅见我们已经离开他十几米了,阴着脸走了过来。 卓希一见,俏脸微变,再次扯我的手往山下走。 我却没再动脚步。 高全峰已经走了过来。 “小希,你们是想放弃?” 卓希忙不迭地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高伯,拜托行行好啦!阿风胆子小,小时候去厕所撒尿都怕黑尿裤的,佛珠他不敢拿啦,就当之前的事为玩闹……” 话还没有说完。 高全峰立马抬手制止卓希继续讲下去,丝毫不给眼前这位自己一直喜爱的晚辈任何面子,满脸萧杀地转向了我。 “阿风,你没本事,放弃斩关,不失为明智之举。” “我可以当你前两关瞎胡闹,但刚才我也说了,如果你不斩,需要跪着爬下大帽山,跪爬吧!” 卓希刚才第一时间紧急拉我离开,怕得就是高全峰会提这个要求,因为她非常了解我的性格,我肯定不会答应跪爬下山,指不定还要跟高全峰彻底杠起来。 她抬手一把死死捂住了我的嘴。 “高伯,他是我男人的嘛,也是您侄女婿,跪爬好丢脸的,这事能不能算了?” 高全峰闻言,冷哼了一声。 “输局无悔,才算男人!若靠女人卖萌耍赖,猪狗不如!” 卓希:“……” 我拉下了卓希捂自己嘴巴的手。 “高爷,你讲得对!” “但这一局,阿风没说过不玩,输赢还无定数!” 卓希一听,银牙紧咬,眸子神色极端复杂,露出一副“挽救不了傻逼孩子”的绝望表情。 高全峰哈哈大笑,笑完之后,老脸猛沉,手一抬。 “好汉,请斩佛关!” 我回道:“请了!” 高全峰背负着双手,大踏步往紫薇佛树旁走去。 我也跟着上去,见卓希傻在原地,没跟过来,回头对她说:“走啊。” 卓希俏脸冷若凝霜,反而转身下山了,撂下一句话。 “我先去下面给你收尸啊!” 她直接懒得再看了。 我也没管她,直接上到了平台。 平台上斗狮已经开始,狮子脚步铿锵,步伐灵动,潇洒不已,吸引了不少爬山锻炼身体的客人驻足观看,现场热闹不已。 南桩北塔,北派舞狮喜欢玩刺激惊险的宝塔斗,南派舞狮则喜欢踏俊逸潇洒的梅花桩,精彩绝伦,各有千秋。 我以前跟阿米在杂戏班客串,其实挺喜欢舞狮的,但现在却完全没有心情欣赏。 “高爷,不借助任何工具徒手拿到佛珠,你确定吗?” 高全峰冷冷地回道:“自然!” 斜眼一瞥。 卓希终究还是没有下山,脸色一片蜡白地重新上来了。 我点了点头,后退了几步,脚尖点地,身躯一个腾跃,直接上了紫薇佛树。 紫薇这种树种,除了树干如人手臂粗壮,能承受住一定重量,它的枝桠全都比较小,根本无法立人,我现在就站在紫薇树干两米多高之处,饶是如此,人上去之后,整棵树颤颤巍巍的,往下一看,心中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高全峰愣住了。 他没想到我竟然真敢找死爬树,但这家伙不愧是在城寨混过的大霸王,对生死早已经司空见惯,一声不吭地冷盯着我。 卓希瞅见整株紫薇佛树在不断晃动,瞠目结舌,手中的包掉在了地上。 “阿风!你疯了?!” 旁边一群舞狮人以及攀山客见了,连狮子都不舞了,反应过来之后,勃然大怒,对我破口大骂。 “扑街!你寻死吗?!” “这是我们的佛树,攀树不怕遭雷劈?!” “衰仔你特么下来!看我不捶死你!” “……” 这些人开始拿着手中的登山棍愤怒地冲我围了过来。 高全峰也是信佛的,见渔民愤怒不已,估计一时之间也忘了拿紫薇佛树斩佛关本就是他提出来的,竟然也非常生气,腮帮子紧咬。 我硬着头皮,又往上爬了一米多高。 那根挂着佛珠的枝桠,离我仍然有六米来远,佛珠挂在树梢末端,不断地晃动。 渔民手中的登山棍弄不到了我,站在下面气疯了,对着我一顿狂骂。 一阵风吹过。 紫薇佛树摇摇晃晃,我人已经彻底悬在了万丈悬崖上,也跟着不断摇晃。 我深呼吸几口气,强迫自己不去看下面悬崖,稳住身形,无视一众渔民,对着高全峰朗声说。 “高爷!我宁怀风想要的,无论人妖佛,谁挡杀谁!” 话音刚毕。 我狠一咬牙,身姿猛然一拧,单手猛抄一个黄门九宫术中“大圣驮山”,手臂死死卡在那根挂着佛珠的枝桠上,嘴里突然一声暴喝。 “断!” “咔嚓”一声响! 枝桠整根断了! 第一百零五章 风雨 佛珠差点坠落! 我紧急抬手,将枝桠往上一举,佛珠稳稳挂在了上面! 全场懵了。 但凡练过功夫的人都知道,硬生生折断三根并排手指粗、五六米长的生树枝,不仅需要对着力点极好的把控,还要仰仗生猛的瞬间爆发力量。 我站在紫薇树的主树干上,背靠着树干拧断枝桠,为了身体平衡,几乎将身体着力点全放在了右脚,由于刚才那一下必须确保一击必成,否则佛珠随时有可能会坠落悬崖,自己右脚瞬间蹬踏力量极猛,树干承受不了力度,竟然“咔”一下,裂了三分之下,整株紫薇佛树开始往下坠! 一瞬间。 我脑瓜子嗡地一声,几乎本能反应,手执挂着佛珠的枝桠,几个飞速疾踏,从树上跃下了平台。 落地之后。 全身冷汗直冒! 幸好我在杂戏班练过一段时间走钢丝,尽管没练成,但身体的协调能力一流,不然刚才树猛然下倾,我稍有不慎就坠入万丈深渊了! 由于我及时离开了紫薇佛树,它没有再承受人体的重量,树干裂了三分之一,整体垂了下来,但并没有彻底断。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之前在下面对我骂骂咧咧的渔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全傻在了原地。 高全峰是信佛的,他内心深处满怀对紫薇佛树的崇拜与敬仰,连半点亵渎都不敢,在一开始设斩佛关之时,甚至连我会毫不顾忌地上树都没料到,更没想到我竟敢冒大不韪直接拧断了佛树的枝桠。 毁树斩佛关! 这种方式,等于他灵魂深处难以触及的死角! 如同一位古董商,绝对不敢想象某位白痴将《兰亭集序》当成厕纸的画面。 很不幸,今天他碰到了我。 一位不管诸天神佛的浑小子! 高全峰双目暴凸,老脸涨得通红,死咬着牙,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指着我,浑身抽搐颤抖,满副将死的既视感。 “你……” 直到此时。 渔民才反应过来了,瞅见已经彻底歪下去的紫薇佛树,全场炸锅了。 “冚家铲!打死他!” “他把佛树给折了,别让他跑!” “吊来沉江!沉江!沉江!” “……” 一众渔民拿着登山棍、石块、狮头、柴刀等,疯了一样朝我冲来。 我转身撒丫子就跑,见卓希还愣在原地,一把扯住她,往山下狂奔。 “阿风,高伯还在呢!” “这是他惹出来的事,我管他个球!” 卓希的速度不快。 眼见就要被渔民给追到,我只得一脚踹断了旁边用来防止人登山摔落的木栅栏,举起木栅栏,朝他们甩去。 渔民没什么打斗经验,见木栅栏飞过来,吓得纷纷躲避,由于他们追击速度太快,脚步趔趄,东倒西歪,一时人仰马翻。 乘此机会。 我带着卓希疯跑下了山。 到了山下,卓希已经累得脸色蜡白,双手叉着腰,大口喘息。 “快走!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我拿过她的包,找出车钥匙,将卓希塞上了车,立马上驾驶室发动汽车。 车刚一启动。 果然! 附近不少渔民手中拿着家伙什疯狂朝我们追来。 毫无疑问,肯定是山上舞狮的渔民见已经追不到我们了,打了电话下来,告诉了山下渔民我们的长相特征,让他们紧急来围堵我们。 车像一头猎豹窜了出去。 足足开了十几公里之后,见已经彻底摆脱了,我才将车停了下来,惊魂未定地打开了车窗。 卓希拿起佛珠就冲我砸。 “你疯了!你疯了!” 我转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冷冷盯着她。 卓希胸口上下起伏,咬牙瞪着我。 我冷声吼道:“卓大小姐,我没有疯!” “我要从高全峰口中撬出我父亲被害的秘密,没有退路可言!” 这是我第一次对卓希讲自己一定要玩命斩三关的原因。 卓希愣住了。 我将她的手给放开,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她半晌没吭声,后来拿出了电话,打了过去,响了好一会儿,也没人接。 “高伯一直不接电话,他会不会出事?” 我回道:“佛树不是他弄坏的,渔民顶多先困住他,再说紫薇寮也不是世外桃源!” 卓希闻言,赶紧翻找通讯录,紧急拨了几通电话出去。 通话对象全是紫薇寮附近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让对方立马赶过去,务必要先稳住渔民,确保高全峰的安全,后续善后之事一切好谈。 挂完了电话。 卓希下了车,在车边走来走去,神情焦虑的不行。 我靠在车椅背上休息。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 卓希的电话响了,对方向她通报了情况。 讲了几句,卓希脸色蜡白。 她拉开了主驾车门,将我硬生生给扯了下来。 “你赶紧走吧,越远越好!” 我:“……” 卓希说:“宁怀风,你完蛋了!” “高伯牙齿被渔民打落了两颗,人晕了,还被关进了猪栏,幸好我找的人赶过去的速度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高伯纵横城寨几十年,一代枭雄,这是他毕生奇耻大辱!你别再想撬秘密的事了,能活着离港就阿弥陀佛啊!” 话音刚落。 她一脚油门,调头驶向了紫薇寮。 我瞅着手中那串已经被高全峰盘出了包浆的佛珠,不仅一点也不怵,心中还给渔民默默点了六十六个赞。 枭雄? 当初高全峰肯定是。 但现在,他面对一位初出茅庐的浑小子,竟然设这种毫无人性的夺命三关来阻挡,只能说明他已经没有其他牙齿可咬人了,或者说他在害怕什么,身上那股势早已荡然无存。 既然拎刀惹了这条龙,我就不可能离开。 我缓步走在大街上,望向天空。 等着吧。 不管愿不愿意,该落在你身上的风雨,一滴都不会少! 第一百零六章 竖旗 正在路上走着呢。 一辆计程车从我身边经过,它往前开了一段路,竟然又从路口调了头,折返回来,停在了我面前,驾驶员摇下了车窗,冲我露出了一副贱贱的笑容。 “卧槽!” “擦!” 司机竟然是雄鹰国术馆的丛老板。 丛老板对我说:“阿风,没想到在这儿能碰上你,快上车啦。” 我上了车,转头瞅了几眼这辆除了喇叭不响哪儿都响的计程车,心中疑惑不已。 这家伙赌拳输了钱之后,皇冠车已经卖了,现在开一辆破车,倒不奇怪。 关键是车的副驾驶挡板上,贴着丛老板带相片的铭牌号,显然他已经成为了正儿八经的计程车司机。 我好奇地问:“丛老板,你怎么开上计程车了?” 丛老板胖手抽出来一支烟,丢给了我。 烟的牌子为南洋兄弟最便宜一款。 连普通做工的百姓抽得都比这好。 丛老板一边开车,一边解释:“擦!我都快要饿死了,不开计程车,明日会没有早茶喝啊!” 我问:“雄鹰国术馆不是保下来了么?你当初还信誓旦旦说几年内要靠着它翻身呢,开计程车才揾几个钱,怎么能够你还债?” 丛老板闻言,长叹了一口气。 “唉!别提了!” 我瞅着他一副难受快死的模样,皱眉问:“黎荣灿没为你担保么?” 这事是我牵的钱。 当初老黎拍着胸脯说小事一桩,满口答应。 如果老家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得好好找他理论去。 毕竟河曲神马还是我给他赢下来的,如今我又再送了他儿子黎沫锋一个晋升的大梯子,不带这样言而无信的。 丛老板摇了一摇肥嘟嘟的手。 “擦!不是啦!阿风你出了面的事,怎么可能会办不成啦,是我自己没开了。” “我本来再借了一点钱,打算招一些武师来重新开业。你也知道的,国术馆其实跟餐馆一样,关键不在老板,而在于武师啦。可之前那一批蛋散,见我倒灶了,不愿意再跟我,全跑了。我自己到外面去招,要么是来骗钱的水货,有名气的大师傅,我又开不起价。” “折腾了好久,日常水电租金开支不断,却一毛钱没得进账,我只能关门大吉喽。我又不会别的手艺,不能干重力活,老婆还跟我离了婚,没办法只能让朋友帮忙注册了一个计程车司机号牌,糊一下口啊。” 我:“……” 丛老板回头瞅了我一眼,一脸难以掩饰的忧伤。 “擦!阿风,你不说话,烟也不抽,是不是看不起兄弟啦?” “我告诉你,这种带过滤嘴的南洋兄弟,也就是见你来了发上一支,我平时都抽烟丝的!” “不过,我落魄之后才发现,抽烟丝其实与抽过滤嘴没什么区别啦。就像去马杀鸡花大钱找妹子玩,与自己在家看咸湿片解决需求,最终效果一样的。“ 讲完之后。 他将车停靠在了路边上,扯了一点旧报纸,往里面卷了点烟丝,拿火柴点着了,一脸享受地冲着窗外吞云吐雾。 我以为自己没钱坐计程车已经足够惨了。 可现在见到丛老板满脑肥肠,凄惨无比又一副无所屌谓的模样,觉得他实在比我惨太多了,我想笑,又觉得不大合适,只得赶紧点起了烟,抽了两口。 不过这玩意儿实在太呛了,反而弄得我直咳嗽,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死胖子看咸湿片解决需求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嘴角上翘,笑了起来。 丛老板转头见到我笑,满脸无语, “擦!边个有我惨啊?!阿风你还笑我,有冇一点人性?!” “……”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擦,阿风你真的不要笑啦,我也忍不住了,哈哈哈。” 丛老板肥脸肌肉直哆嗦,后来可能受到了我笑声的感染,竟然也受不了笑了起来。 与我的开心不同。 丛老板的笑声多少带一点苦涩的自嘲腔。 好一会儿之后。 我强行忍住了。 丛老板手捂住肥肚子,满脸无语地白了我几眼。 我咳嗽了两句。 “丛老板,你在港市国术圈混了这么多年,就没有哪位名气大点的武师来撑你一下?” “哪怕用半年时间,招上一期学生,赚成第一桶金,也有了翻身的资本,不至于混成这死样子。” 丛老板说:“我倒认识港市第一高手,只怕人家摆谱不愿意来啊。” 我问:“谁?” 丛老板回道:“你。” 我:“……” 丛老板见我不吭声,一脸正色地解释。 “擦,阿风,我不是在拍你的马屁啦!现在黄帽风的花名,在港市国术圈都火爆了,不少人想要打败你扬名立万啊!” “因为七级浮屠塔?” “七级浮屠塔只让你小有名气而已,真正给你撑起全港第一名气的是朱白凤啊!” “谁?!” “你知唔知她在庙街摆了天擂?朱白凤已经连打了二十多场,全港武师没一个能赢她,她自己拉出了全港第一武师的横幅啊!后来有人见了不服气,指出她当时戴面纱守终塔,曾被你给打败过,你才是第一高手,朱白凤撑死了算老二,把她给气个半死!黄帽风的名气,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无人不知了!” 我无语到了极致。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名气竟然是恨我入骨的小朱给我宣扬起来的。 可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一来我根本没有全港第一的本事,就近段时间碰到的朱白凤、豹叔、小付,我没一个敢说一定能赢了他们,甚至,连小生门那一群鸟人,我如果大意一点,可能都会折戟。 二来老祖宗让习武之人务必守道让礼藏锋,有原因的。强中自有强中手,一旦开始宣扬自己为某某第一,必然会有一堆排名第二之人,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给干掉。 无敌多么的寂寞,主要原因是觉得自己无敌之人,绝大部分都已经躺进了棺材里。 丛老板抽了一抽鼻子。 “所以,阿风你愿不愿意在雄鹰国术馆竖旗啊?” 第一百零七章 马栏 丛老板见我不吭声,忙不迭地向我承诺。 “擦!我这人有格局的,你只要来挂牌,偶尔教一下拳就可以,百分之八十的收益归你!” “我没空的。” “百分九十,行不行啦?” “不是钱的问题。” 丛老板闻言,闭上了眼睛,头靠在椅背上,满脸绝望。 “我可真命苦啊,什么时候才能再去钵兰街见到我的小花……” “算了!不讲这事,你去哪里,我送你啊。” 我想了一想,对丛老板说:“我倒有一个人选,本事不比我差的,可以推荐给你。” 丛老板翻了一翻白眼。 “本事不比你差,名气肯定惊人啦,我怎么请得起?” “他暂时没什么名气,至于以后名气会怎么样,看你的运作喽。” “谁呀?” “人家答应了我再跟你说吧,但一旦去了,你可千万别小气。” “擦!阿风你介绍的人,我怎么敢的!” 我想到了付东。 付东一身八仙拳功夫,窝在狗场里养狗,偶尔出去给人打打散工,实在太浪费了。 如果他愿意去雄鹰国术馆,借助这个平台,相信很快就能闯出一番天地来。 丛老板送我到了福康精神病院。 下了车之后。 我问他:“三爷和小可是你老朋友了,不进去见一面么?” 丛老板满脸尴尬,扯了一扯自己的衣服。 “我现在混成这个死样子,好丢人的,等我有钱了再请大家吃海鲜。” 他一脚油门走了。 到了病房之后。 三爷和小可正围在豹叔的病床边聊着什么。 见我回来了,小可很开心,立马迎了过来。 “哥,你回来正好,豹叔的病情好转非常快!” “他之前每天都会挣扎躁狂几次,但这几天一直很安稳,证明已经渡过了最难熬的阶段,我估计再有半个月,他就能康复了。” 我问她:“康复后能回忆起以前的事吗?” 小可摇了摇头,有一些内疚地撇了撇嘴。 “这个--我真没这个本事呀。” 我笑道:“无妨,我当长辈养着他就是,这几天我也有了大突破。” 尔后。 我将近几天斩三关的详细情况,告诉了他们。 三爷听完之后,神情震惊不已,背着手,来回在房间踱步。 半晌之后。 三爷说:“这不正常!” 我问:“三爷,你指哪儿方面?” 三爷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 “江湖斩三关历来有一个原则,伤身不害命。” “胆敢去斩三关的晚辈,全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江湖大佬往往都会高看一眼,出的关卡可能会让晚辈的身体受到伤害,但如果出关害了人家性命,反而会让天下人耻笑大佬是没格局的大孬种。” “高全峰混了一辈子,没任何理由对你这位名不见经转的年轻人下死手。我感觉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根本不想被你给卷进去。” 我点了点头。 “其实我也有这样的预感,可又觉得不应该。” “毕竟我长得不像父亲,又没传承他本事,且从来没提过城寨五鬼之事。” 三爷闻言,反问道:“你媚姨和豹叔,怎么认出你来的?” 此话一出。 我顿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问道:“玉佩?!” 三爷说:“他俩能通过玉佩确认你的身份,当年高全峰肯定对你父亲印象深刻,也存在通过玉佩确认你身份的可能性。” 我这次去斩三关,玉佩没戴在身上,但上次参加和头酒之时却戴了。 再仔细一回忆当初高全峰初次见我的眼神,好像还真的瞄了一眼我胸前,然后对我讲出了两句莫名其妙的话。 三爷算是一下点醒了我。 之前我还一直认为,城寨五鬼可能就是几位功夫奇高、谋财害命的家伙,可若连高全峰这样的人都对五鬼讳莫如深,看来必须对五鬼的身份重新评估了。 我有一些怨怪自己的脑子反应迟钝。 “我太蠢了,竟然想不到是因为玉佩。” 三爷摇了摇头。 “当局者迷!何况你最近一直在经历生死厮杀,哪儿还有时间进行抽丝剥茧分析。” “阿风,我感觉当年之事牵扯非常大,接下来你务必小心。” 几人吃过中饭。 眼下高全峰正在对紫薇佛树被损坏之事进行紧急善后,后续他会怎样来对付我,一时也没法去探究。 乘此空隙。 我吃完饭带着小可去清水湾,打算给媚姨的儿子瞧病。 上次去清水湾,我出手救了乔大,担心那几位居民认出我来,便戴上了小可的黄帽子,将帽檐压得很低。 小可仰头看了一看我。 “哥,我这个角度看你,还真的有点像摩斯塔法呀。” 我回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别人都叫我黄帽风了?” 小可闻言,吃吃直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证明我就是你的幸运星喽,你这辈子烙上了我的印记,摆脱不了了,嘻嘻。” 两人来到了洗衣铺。 门虚掩着。 我在门口叫了几句媚姨,里面却无人回应。 推开门进去,却发现洗衣铺一片凌乱,衣服散落了一地,暖水瓶还躺地面碎裂几瓣,水渍淌地未干,现场似乎经过了一番挣扎搏斗。 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赶紧走到了床边。 媚姨的儿子尚在昏睡。 “弟弟,你醒醒!” 连叫了好几句,他没什么反应。 小可拉开了我:“哥,让我来。” 她捏出了一枚银针,在他的脖子后面轻刺了一下,男孩顿时醒了,见到了我们,先是发懵,后眼眶泛红,情绪异常激动,嘴里呢喃说着什么。 我没听懂。 小可凑过去听了一下,转头对我说:“哥,他说马栏。” 马栏?! 我急忙俯身过去。 “你是说媚姨被人抓去了马栏?” 男孩闻言,狠咬着牙,用力地朝我点头。 第一百零八章 阿虫娱乐城 “哪个马栏?!” 男孩挣扎着想说什么,但喉咙叽里咕噜的,说不出来,双眼一阵翻白,又晕了过去。 小可见状,急忙用银针再试了几次,却怎么也弄不醒他了。 “哥,他病得很重,情绪又激动,再刺激没有效果。” 我怒火中烧。 “他在这里安全,等救完了媚姨,再来看病!” 转身出了门。 我必须马上搞清楚媚姨被人弄去了哪个马栏。 媚姨只是一位洗衣工,人善良懦弱,平时不可能得罪人,今天出这种事,只可能是因为欠了高利贷还不起。 清水湾居住人员密度比较大,附近应该有人知道情况,正准备紧急找人询问呢,抬眼却见到不远处摆了一张桌子,有几个人正在玩牌,其中一位竟然是跛脚龙。 我快步走了过去。 “跛脚龙!” “边个……” 跛脚龙抬眼一见到我,吓得身躯一哆嗦,人直接翻在了地面,屁滚尿流地爬起来,瘸着腿就跑。 我猛地一脚踹了凳子。 凳子飞了过去,砸在了跛脚龙的身上,这货哎呦连天倒在地上。 我过去一把拎起了他,双目喷火。 “你没聋吧?老子说过,你要敢对媚姨不轨,一定会变成断脚虾,这是想尝试一下?!” 正待抬手。 跛脚龙吓得脸色蜡白,大声哀求。 “风爷!你误会了我,不是我!” “谁?!” “大鼻虫啊!我那一点钱,上次红毛哥已经说过免了,怎么还敢向阿媚要?可阿媚除了欠我们的,她还欠了其他人的钱呐。其他人见红毛哥都不敢向阿媚要钱了,心中发怵,不知道阿媚到底傍上了谁,他们懒得烦了,索性按三成价,将债务全打包卖给了大鼻虫。” “转债?!” “对呀!大鼻虫也知道阿媚没钱还,亏空自己的事怎么会做?他是清水湾附近十来条街的字头佬,开着一家大马栏,明知道阿媚还不起钱还要当她债头,就是为了让阿媚进马栏替他赚钱啊。最近两天,他们每天准时来将阿媚儿子药给收了,表面说是拿药来抵债,实际就是逼阿媚签卖身契,今天阿媚见儿子病得痛苦,只能签了协议,跟他们走了。” “人被带走了多久?” “一个小时前来的人。” “地址在哪儿?” “烂厅下‘阿虫娱乐城’。” “你有车吗?” “我这腿也考不过驾照啊,只有摩托车。” 跛脚龙拿出了挂在腰间的摩托车钥匙,乖巧地递给了我,然后手指了一指停靠在墙边的一辆破摩托车。 我将钥匙给拿了。 跛脚龙烂着一张脸。 “风爷,我其实对阿媚是真爱的,不愿看到她去马栏接客啊,你赶紧去把她带出来,要不然她以后喜欢上了我,我心里也膈应……” “去尼玛的!” 我一脚将他给踹下了臭水沟,拿着钥匙,赶紧过去发动了摩托车,风驰电掣向烂厅下飙去。 这摩托车实在太破了,我开得速度又快,一路非常颠簸,像随时都有可能散架,小可一开始扯我的衣服,后来怕摔下去,只得在后面抱住了我。 到了烂厅下,我将车停好,快速朝阿虫娱乐城走去。 烂厅下为一个破败商贸区,廉价商铺、录像厅、露天赌挡、美容发廊等林立。 虽说马栏和洗浴会所性质一样,但会所大多位于繁华地段,基本都是年轻姑娘,装修高端,项目多价钱贵,而马栏一般设在烂厅下这种杂混居住区,里面大多是中年师奶,服务对象为渔民、赌仔、混子,价钱便宜,但接待频率高。 尽管媚姨人已到中年,但长相无疑是极为亮眼存在,大鼻虫显然看中了这一点,才将她给带了过来。 阿虫娱乐城很破,门口的靡虹灯罩子都碎了三分之一,也没修缮。 一层为台球厅,二层为录像厅,三层为牌庄,四层为浴所。 不少染着五颜六色头发,身穿喇叭裤的混仔搂着肩进进出出。 我转头对小可说:“你找一个地方待着,如果我半个小时没出来,你打电话给黎探长。” 小可闻言,扯住我的衣角:“我要跟你进去。” 我冷声说:“不许去!” 这地方鱼龙混杂,我带着小可不好做事,也不安全,而且少了后手。 以黎沫锋震慑字头的威名,对付大鼻虫,甚至人都不需要过来,一个电话足以让对方放手。 之所以要等半个小时,一来我必须要先找到媚姨,确认她人安全。二来尽管大鼻虫逼债的手段下三滥,但再怎么说协议也是媚姨自己签的,债务还是要处理,这次我能彻底解决最好。 小可见我斩钉截铁,委屈地撅了撅嘴,站到了一边。 “哥,你小心点。” 我直接上了四楼浴场。 浴场里有不少大腹便便的男人身披浴巾,擦着湿头发走来走去,里面袭来一股难闻的汗臭加劣质古龙水味道,伴随着蒸腾热气,令人作呕。 大门口有一张桌子,一个家伙脚架在桌子上,正扣着鼻屎。 “找马还是洗澡?洗澡三十,找马两百,交钱领牌。” 我问:“大鼻虫呢?” 这家伙闻言,停止了扣鼻屎的动作,斜眼瞅着我。 “你特么……虫哥名字,是你叫的哦?” 我抡起手,一把将他给拎了起来,直接甩进了浴池里。 “噗通”一声。 热水四溅。 四周不少人傻眼了。 “卧槽!来人!” 脚步声凌乱。 六七位混仔冲了过来。 这帮鸟人脾气比我还暴躁,也不问任何缘由,见同伴吃亏了,抡起家伙就朝我砸来。 他们都没见我怎么出手,几声惨呼之后,全捂住了肚子,蜷缩在地上。 一位戴着耳环,经理模样的人十来个下属跑了过来,一瞅情况,脸色陡变,手一挥,众人呼啦一下全围住了我。 “哪儿来的扑街……”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被我逮在了手上,其他人全不敢动了。 我掐着他的脖子。 “大鼻虫在哪儿?” 第一百零九章 晒马 这货憋得双目暴凸,耳环不断地颤抖,神情既惊恐又不可思议,没吭声。 我手再一用劲。 “问你话呢!” 耳环哥艰难地抬起手,指了一指里面。 我示意他带路。 耳环哥被我给掐着在前面带路。 有一个家伙想乘我不备,抡起棍子就朝我后脑勺砸来,我都没有转头,反手一脚,踹在了他的棍子上,钢棍反磕他的脑袋,这家伙嗷一声叫唤,抱着头,在地面滚动。 其他人见状,全都懵了,压根不敢再妄动,只能在后面无比紧张地跟着。 进到了最里面一间。 我将耳环哥给甩了,一脚踹开了门。 门后面竟然是一处露天浴场,一位肥得像猪一样,鼻头大的出奇的男人,正趴在一张按摩椅上,旁边有两位穿着清凉的女郎,正在他身上抹油按摩。 他应该就是大鼻虫了。 这家伙的定性倒算不错,我突然踹开门,他只是眯眼转头瞅了一下,也不慌,又闭上了眼睛,继续享受着。 此时。 耳环哥已经带了一堆人,全涌了进来,将出口堵死死的。 我转头一瞅他们。 他们之前见识了我的身手,被我这么一瞅,竟然全退后了两步,没人敢率先向我发难。 我既然闯了进来,这场面早已预想到,也无所谓了。 转头瞅见旁边的角落里,蹲着一个女人,她本来将头埋在膝盖上,此刻抬起头来,见到了我,发红的双眸布满了讶异。 我走了过去,将她给拉了起来。 “媚姨。” 媚姨声音颤抖,惊急交加。 “阿风,你怎么来了?” 我没回话,将她拉在了身后,转头对大鼻虫说。 “大鼻虫,你核一个数,连同今天下属挨打的汤药费一起算上,给个日期,我送钱来。” “协议你撕掉,人我要带走!”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人再怎么牛,总得讲一些天理。 何况像大鼻虫这种字头佬,最容易发羊角疯,如果啥话不说就跟他玩硬的,我带着媚姨,真不一定能安全出去。 大鼻虫闻言,挥了一挥手,让身旁两位按摩女郎离开了。 他晃了一晃脖子,瞅了一眼耳环哥,眉头顿时皱成了川字。 “壶山那个蛋散,说阿媚傍了一个叫黄帽风的家伙,好能打的。” “我本来不信的,现在真信了--” 话音未落。 大鼻虫突然抡起了旁边的烟灰缸,猛地朝耳环哥砸去。 “咣”一声响! 耳环哥头被烟灰缸硬生生砸中,惨叫一声,脑门溢出了血,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 “你是有多废物啊?带这么多人,拦不住人家一个?!” 耳环哥疼得呲着牙,压根不敢吭声。 我可没空看他教训手下,报了一组号码,拉起媚姨就走。 “你空了打给我!” 刚踏两步,传来了大鼻虫的声音。 “站住!” 我转头瞅向他。 大鼻虫抽了一抽鼻子,点了一支雪茄,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对我说。 “黄帽风,你讲道理,我大鼻虫也讲道理。” “他们卖债给我的数一共三十万,我大鼻虫仁义,利息不过本嘛,也算三十万喽。至于这些废物挨打的汤药费,他们自己没本事活该,我既然当了大哥,汤药费也付得起,不算在你头上,总计本息六十万,还债日期就是现在。” “你把钱交了,人带走,我撕协议……唉,太可惜了,刚才你也有看到吧,我让阿媚在这里学别人的按摩手法,但凡她干上一段时间,不仅能成为头牌师奶,还能有点余钱买药治那位废物儿子啊。” 媚姨听到了欠债总数,顿时瞠目结舌。 我问她:“媚姨,你之前欠那帮人多少钱?” 媚姨闻言,神情惊惧而难过。 “十六万,加利息最后滚成了三十万。” 我点了点头,对大鼻虫说:“他们转债卖给你的三十万本息,我一分都不会少。” “你才接债两天,按最高日息二个点给你算,再给你上浮一些,算三十一万。汤药费你不要,我就不给了。” “钱呢,我现在身上没有,一周后给你送来。” 大鼻虫冷哼一声:“我要不答应呢?” 我回道:“一分没有!” 大鼻虫拧了一拧眉头,手指着我,对那群下属说。 “看见没?人家真的好嚣张啊!” “阿仲没有本事,拦不住这个蛋散,我不高兴了!” “正好挺久没晒马了,今天乘此机会晒一晒,去把会武的人全给叫上来!” 晒马,就是老板把身手厉害的下属全都召集起来,让他们露真本事。 本事如果被老板看中了,一般会带在自己身边,或者给一个高职位给他干。 这是底层混仔往上爬的大好机会。 有人立马拿出了对讲机,讲了几句话。 不一会儿,整个露天浴场足足围了气势汹汹三十来号人,全都是能打的,不会武的人,自动退了下去。 大鼻虫瞅了一瞅他们,满意地点了点头。 “全都把上衣脱了!” 这些家伙将上衣给扯了,一个个露出结实的肌肉,身上色彩斑斓的,恍惚来到了动物世界。 媚姨吓坏了。 “阿风,你不要管了,赶紧走吧,事情我自己能解决……” 她能解决什么? 无非就是在这里任人宰割。 我示意她不要害怕。 大鼻虫对下属说:“你们谁有本事上去废了他,阿仲草鞋的位置就是谁的,外加上天目街三个台球厅、一个赌档的管理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一位脑门有坑的家伙,立马从人群闪了出来,摆了一个架子。 “虫哥!我先来!” 这货嘴里发出一声呼喝,就想向我冲来。 我一抬手。 “等一下!” 大鼻虫见状,眉毛一挑。 “哦?这是愿意付钱了?” “行,现在本息一起加到七十万了,付吧!” 我笑了一笑。 “不是,我的意思,一个个来够费劲的。” “你干脆万马奔腾,让他们一起上!” 第一百一十章 不要脸 他们一起上,我肯定打不过。 看过港片电影的都知道,字头讲白了就是两大块,一是收人家的保护费,二是把刺头的商铺弄得开不下去,自己接手过来做生意。 做这种事情,靠得就是手下一群凶狠能打的马。 大鼻虫在清水湾能混成十几条街的头佬,他手下肯定没有孬货。 别说三十多人对着我群殴,就是一个一个进行车轮战,我不是神,肯定要挂。 我让大家一起上,主要是刺激大鼻虫在晒马装逼的路上不回头狂奔,多拖一点时间,等黎沫锋的电话打过来。 大鼻虫既然讲出了晒马,就是想给手下人一个出头的机会。 当大佬的,在下属面前要讲究信誉,肯定不会改口让他们一起群殴,除非他已经气到非斩我不可的地步。 果然。 大鼻虫闻言,扣了一下自己脚趾甲,放在鼻子前嗅了一嗅,随手将脚趾甲给丢了。 “他在羞辱你们啊,衰仔你还在等什么?” 第一位出头的家伙目光一凛,嘴里嘶吼一声,整个人若离弦之箭冲我扑来。 我将媚姨推向了一边,假意闪身迎上前。 对方见状大喜,飞跃腿冲我当头劈下。 瞬间。 我身躯往旁边挪动,步伐若鬼魅一般闪到他身后,还未待他反应过来,反脚朝他后背一踹,被踹的力量加上他本来狂奔速度,互相一叠加,这货嗷一声叫唤,趔趄了几步,收不住势头,一个跟头直接翻下了浴池。 半招。 对方连我人都没碰到。 现场顿时死一般沉寂。 大鼻虫瞪大了一双牛眼,瞅了瞅我,又望了几眼在浴池里的扑腾哥。 “艹!特么的上个能打的,不嫌丢人吗?!” 一位瘦的像竹竿之人闪了出来,快步来到我面前,他倒没第一时间动手,嘴里先大声“呀”一句叫唤,双掌呈爪,先打了一套蛇拳预热。 还没待对方一套蛇拳打完。 我手已拎住他的衣领子,反肘一砸,抬脚几个连踹。 蛇拳哥人躺在了地上,一手捂胸,一手指着我。 “你……” 慢拉架子快打拳,这话没错。 可我从来没见过像蛇拳哥拉架子如此慢的,明王也不敢这样在我面前得瑟。 大鼻虫瞠目结舌,反应过来之后,竟然抬手狠抽了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挑拿星!你们特么是字头马,不是马戏团的马,玩什么?!拿家伙上去砍啊!!!” “啪、啪、啪!” 他抽得自己的脸颊发红,头发甩动,简直要气疯了。 此话一出。 一位家伙拎出了西瓜刀,二话不说,当头就向我劈来。 可以! 这人步伐沉稳、刀风凌厉、攻守绵密,应该有多年横刀基础。 我等得就是这种人,他伤不了我,又可以让我拖住时间,开始假装慌张,进行表演。 最开始,大鼻虫见我节节后退,脸露喜色,一副伯乐见到千里马的神情,可十几招之后,这货见手下轮刀对付赤手空拳的我还总不得手,变得不耐烦起来,狂抽几口雪茄。 横刀哥急攻不下,心态也变得焦躁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家伙为了上位,竟然玩了无比狠毒的阴招,一刀劈向了旁边目瞪口呆的媚姨,打算乘我动手救人之际,再来反斩我。 我勃然大怒,一记猛拳朝他头部攻去,横刀哥大喜,反刀狠劈我的手,我手松肩下沉,陡然弯绕上扣,爪子瞬间叼住了他手腕。 “咔嚓!” 他手腕顿时脱臼。 刀掉在了地上。 我再一拎他的头发,拽着他往墙上狠撞。 “砰!砰!砰!” 三声响动过后。 横刀哥额头溢血,抱着头在地面嚎叫滚动。 大鼻虫彻底懵了,从太师椅上起身,抬脚狠踹了一下椅子。 “晒尼玛个屌马!老子变态了,一起上去弄他!” 众人一窝蜂冲我涌来。 卧槽! 大鼻虫不要脸了! 我紧急捡起了地面的刀,将媚姨护在身后,迅疾后退靠墙。 就在此刻。 门外突然冲进来了一个人,神情慌张万分。 “大家等一等!” 众人都停了下来,转头望向这家伙。 他拿着手机,快步走到了大鼻虫的面前,低声说道:“虫哥,黎刺头让你接电话……” 大鼻虫整个人呈癫狂状,呲牙咧嘴咆哮。 “老子在做事啊!你眼盲?!阎王老子的电话也特么滚一边去--你刚才说谁?!” 下属烂着一张脸。 “黎刺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好像是专为这扑街打过来的,虫哥你不接不合适啊。” 大鼻虫闻言,脸上肌肉抽动了几下,强压内心狂怒,招了一招手。 下属将摁住话筒的手抬开,把手机递给了大鼻虫。 大鼻虫接过电话,像川剧变脸一样笑了。 “探长,我大鼻虫啊,有什么吩咐啦?” 电话声音很大。 话筒里传来黎沫锋严厉而愤怒的音调。 “大鼻虫!我最近没空腾出手来清水湾收拾你,你当我死了么?!我警告过你的,好好经营你的破台球厅,别玩七八十年代字头那一套,现在是九十年代啊,你真当自己在混城寨?!” “探长这是讲哪里话,我一直守法交税的嘛。” “守法交税?!我听说你好犀利的,放贷逼人出马,现在还敢拿刀斩人啊,你识不识得他是谁?!” 话筒的声音太大,可能震得大鼻虫耳膜发鼓,他将电话微微拿离了耳旁,转头瞅了我一眼,咽了一口唾沫。 “谁呀?” “你几时有权利来反问我?你要是眼盲耳瞎,动他一根手指头试一试看呐!白痴!” “探长不要生气啦,我就是让人跟他讨教身手切磋而已,他不仅没受一丁点伤,还把我的人撂翻好几个。那什么……我听说探长最近好英勇,破了一桩古董大案,马上要升职加薪了。明天晚上,我组一个局,叫潘sir约上你,一起到湾仔吃刺青海龙,赏一个脸喽?” 电话那头传来黎沫锋的笑声。 “你拿潘sir来压我啊?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最近是不是老打不通潘sir电话,廉政公署已经对他立案监视居住了,他手上的职责暂时我全权代管啊!这一餐刺青海龙,等潘sir有机会出来,我来请你食好不好啊?” 嘟嘟两声。 黎沫锋将电话给挂了。 大鼻虫整个人如遭雷劈,怔在原地,目光呆滞,手中的电话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见他半晌不吭声。 一位下属问:“虫哥,这小子还斩不斩?” 第一百一十一章 改名 大鼻虫一巴掌呼了过去。 “斩尼玛个头啊!” 这货抽了一抽鼻子,走了过来,向我掏出了一支雪茄,露出满脸舔狗笑。 “阿风,误会一场嘛,你身手好犀利的,我都不知道有几佩服。” “钱的事千万不要放心里,就当我请探长和你抽烟了,以后咱们都是朋友嘛,有钱大家一起揾。” 我没有接烟,也没理会他伸出来的手,冷眼瞅着这位已经彻底失了势的肥猪。 大鼻虫丝毫也不觉得尴尬,转身对下属交待。 “你们把阿媚给安全送回家!还有,湾仔不是有几位马来靓女小明星刚出海么,让她们赶过来陪阿风泡澡。” 不得不说,大鼻虫能混成功,识时务能屈能伸的能力,真不是盖的。 我说:“不用了!人不需要你们送,我带走!” “三十一万,一分都不会少,下周转你帐上!” 讲真的。 我倒真想一分钱都不给这王八犊子。 可一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靠别人势力给你免债,实在太没品,二来这笔钱一旦免掉,严格意义上来说,等于把黎沫锋绑上了大鼻虫这一辆粪车,即便探长没收他钱,也等于收了,今后大鼻虫甚至都敢翘起脚来跟黎沫锋讲话。 还是那一句话。 有没有骨气是你自己的事,但拉着人家陪你一起变low,就很没逼数。 大鼻虫闻言,挠了一挠头。 “阿风,你这是打算与我一笔勾销啦?大家出来混的,多个朋友多条路,一点烟钱没必要往心里去嘛!” 我笑了一笑。 “当然不能一笔勾销了!” 我转身拎起了媚姨的袖子。 媚姨手臂有几条被利物割伤的伤痕,血已经干了,肯定是之前这帮人逮她的时候,挣扎之下给弄伤的。 大鼻虫见状,抽了一抽鼻子,转头呵斥下属。 “一群蠢货,怎么把阿媚给弄伤了?去拿汤药费来!” 一位下属闻言,准备出门去拿钱。 我冷声道:“不用了!” 话音刚落。 我猛地一掐大鼻虫的脖子,将他的身子给拧了过来,转手拿了他手中的雪茄,将烟头狠狠地烫在了他大如蒜头的鼻子上。 雪茄的烟头,懂得都懂。 大鼻虫嘴里发出大声惨叫,身躯像一头被摁在了砧板上的猪,疼得不断地蠕动挣扎。 周围下属大惊失色,瞬间全围住了我。 可大鼻虫在我的手上,他们又不敢妄动,神情又惊又怒,剑拔弩张地死盯着我。 我死死地摁着雪茄,直至大鼻虫的鼻甲冒烟,烟头彻底熄灭,才将他给甩在了地上。 他们一见大鼻虫安全了,立马想扑来干我。 “都别动!” 大鼻虫手捂住鼻子,痛苦地呲着牙,双目阴狠而怨毒,咬牙切齿地大吼道。 我俯下了身子。 “大鼻虫,现在一笔勾销了!” “如果你还想玩,尽管来找我!” 讲完之后。 我拉起了身旁吓得脸色发白的媚姨,转身离开。 “黄帽风!你够胆!” 大鼻虫在身后恶狠狠地对我说,肥脸扭曲,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他们终究还是不敢拦我。 出了阿虫娱乐城大门。 我瞅见小可正满脸焦急,在下面忐忑不安地走来走去。 这丫头真的太乖了,让她不要跟进来,她就在下面安静地等着,吩咐半个小时之后打电话,她一点也没耽误,整个过程完全按我的预想顺利进行,没让我操一点心。 要是换成黎沫夏或者卓希,还不知道要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小可见我们出来,神色大喜,快步跑了过来。 “哥、媚姨,你们怎么样?!” 我瞅着她那张明媚清纯的小脸,忍不住揉了一揉她的头。 “你太乖了。” 小可闻言,俏皮地撇了一撇嘴。 “你们一直不下来,可吓死我了。” 后来我曾问过她,为什么那么听话一直待在下面等,小可想了一想,回了一句。 “不知道,我就觉得要听你的话。” 媚姨受了大惊吓,我叫了一辆计程车,让司机送她回清水湾,自己和小可骑着跛脚龙的破摩托车在后面跟着。 到了清水湾。 小可没耽搁,立马给媚姨儿子诊病。 把完脉之后。 小可问:“媚姨,弟弟是不是一直在用清火与止疼药?” 媚姨点了点头。 “西医说他的瘤子长在动脉上,割了会大出血死,没办法治。” “这些年我带他看了不少中医师,他们都说瘤叫做瘰疬,内热成淤造成的,必须清火解毒,疼得时候就吃止疼药。” 小可又问:“你在怀他的时候,是不是经常晕倒,四肢冰冷僵硬,生弟弟那天刚好在冬至日?” 媚姨闻言,满脸不可思议。 “小可姑娘,你怎么知道?” 小可听见媚姨肯定的回答,气得小嘴鼓了起来,小手叉腰。 “庸医不仅治不了病,还害人!弟弟的瘤子确实长在动脉上,当然不能割了,但它也不是由内热淤堵造成的,而是因母体寒潭、天阳不足、八字走阴,导致寒湿凝体形成的瘤。” “换一句话来说,它本来就像数九寒冬的大冰块,又吃了多年的清热降火药,等于对冰块不断地降温,导致瘤子越冻越大、愈发坚硬,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前一段解释我们听不大明白,但后一段通俗易懂,搞得我和媚姨面面相觑。 小可又掐指算了一算。 “媚姨,弟弟名字是不是带了两点水?” 媚姨瞪大了眼睛。 “对的!他跟我姓许,因为冬至日出生,有一位走脚算命先生说他五行缺水,所以让我给他取名为许凇。” 小可闻言,微叹了一口气。 “命格全阴,又取了两点水的名字,寒上加寒。” “咱先给弟弟改名字吧,建议改成三点水,叫许涛。” 媚姨傻眼了,转头望向了我。 我也第一次听到治病竟然要先改名字的,忍不住问:“小可,这有什么说道吗?” 小可解释道:“当然有啦。两点水的字,冰、冷、冻、凌、凝等,你看一下是不是全是寒凉凝结成的水?但你看汗、温、涛、沐、涌等三点水的字,是不是全为奔腾活动的水?” 我:“……” 小可又说:“那位算命先生半壶子酒,算出了弟弟五行缺水,却不懂他阴寒之体,用一个凇字,成了冻水,反而害人。只有改名为涛,先让水动起来,八字命水通了,我用重剂量的附子、炮姜等给他温体还阳,再用砒霜等大热药以毒拔毒,瘤子自然消散。” “我估摸着,温阳药方一张、拔毒药方一张,两个方子各吃上一个月,瘤子就没了。只要消散了,不管它长在哪里,都不需要割,可一切恢复如常。媚姨,你先去拿一些香和黄裱纸来,我把弟弟的名字先焚香告天给改了。” 媚姨一听,神情惊喜万分,激动的身躯微抖,眼泪刷一下流了出来。 “小可姑娘……” “媚姨,你先去拿东西吧。”我对媚姨说,等她出了门,转头对小可说:“傻丫头,你话别说太满啊!媚姨被这个儿子拖累了十多年,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万一到时没治好,她怎么能承受的了?” 小可闻言,大眼睛瞅着我,翘起了嘴。 “哥,我要再给弟弟开第三张药方,算小可输!” 第一百一十二章 傍大款 我瞅着小可斩钉截铁的样子,信了。 玄学山医命相卜,很多领域都是相通的。 作为丹溪先生一脉的顶尖道医,小可用一些玄学办法来治病,太正常不过。 不一会儿。 媚姨拿着香与黄裱纸进来了。 小可改名字的办法其实比较简单,先剪了许凇一点头发,在用银针刺出他的中指血涂在黄裱纸上,把生辰八字和新名字写上去,然后念了一段我听不懂的告天祭文,最后将香插在了萝卜里,郑重地拜了几拜,就算是完成了。 许凇从此改名为许涛。 做完了这些。 小可开了两张药方。 每一张药方里面的药不多,但剂量均比较大,看来下药比较重。 我转头对媚姨说:“抓药钱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 媚姨闻言,低下了头,轻轻拉着许涛的手,一遍一遍地摩梭着,眼眶泛红。 “阿风,如果小涛能活下来,我让他一辈子给你们当牛做马。” “媚姨,用不着。” “你们知道吧,上次有一位医生,说小涛绝活不过中秋。他如果走了,我也准备走的,所以最近才敢放手脚去借高利贷,钱全都买进口的昂贵止疼药了,想着他最后的日子能减轻一点痛苦。除了定山,我从没觉得活着有什么好处,也没什么牵挂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 十多年的时间,媚姨无论再怎么难,她从来没有想过放弃这个躺在病床上的男孩,尽管当时生他,也不是她所愿。 我想到了自己母亲。 不知道小辫子当时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会舍得抛弃我、抛弃父亲、抛弃宁家的宝物。 小可柔声安慰。 “媚姨,你别乱想了。小涛治好病,我哥也一定会找到定山伯伯,到时你的生活可美好了,坚持这么多年,终于要柳暗花明,人却走了,多可惜呀?” 媚姨闻言,神情一愣,看了看我们。 小可问:“你不相信我哥吗?” 媚姨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信!” 清水湾不能再住下去了。 大鼻虫现在明面上不敢动我,但他心里肯定恨不得对我吃肉扒皮,保不齐什么时候他耍阴招找别人来折腾媚姨母子,我又不能二十四小时在清水湾守着媚姨两人,很麻烦。 我与媚姨商量,让她们先搬到福康精神病医院去住,一来方便治疗,二来确保安全,等小涛的病治好了,再重新找一个地方安居。 在儿子的安全面前,媚姨一切都愿意为之让路。 “我去给你们洗衣做饭。” 见她答应了,小可马上帮着媚姨收拾东西。 无非就一些换洗衣物,媚姨一贫如洗,几乎没任何财产。 我出去叫了一辆计程车。 几人将小涛给抬上了车。 搬东西的时候,跛脚龙一直在屋角探头探脑地瞅着我们,又不敢搭腔,见我们马上就要走了,他忍不住问:“大佬,你这是要带阿媚去哪里?” 我反问:“你管得着么?” 跛脚龙闻言,似乎下定了决心,强忍对我的害怕,对媚姨说:“阿媚,上次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你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你啦,清水湾南头有一栋屋子,你要愿跟我……” 我转头淡淡瞥了他一眼。 跛脚龙见状,吓得退后了两步,一脸落寞和悲伤,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媚姨经历过我父亲这样的汉子,跛脚龙在她眼里连蝼蚁都比不上,这家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到福康精神病院之后,却发现三爷和豹叔不住在原来的住院楼,打了电话才知道,之前住的那栋楼线路出了问题,停水停电,院方把所有的病人全分散到其他住院楼去住。 由于我们这次住院是黎沫夏安排的,院方也不好让我们跟别人挤住在一起,便让三爷带着豹叔搬到一栋三层老楼独立住着。 这栋老楼原来为放医疗器械的,后来一直没用,空间倒是挺大,我们几人住起来像小别墅,就是房屋比较破。 安置好了媚姨母子。 我站在下面,抽着烟,看着残破的老楼,寻思总这样下去不是个事,搞钱必须要提上议事日程了。 小可出了门,见我眉头紧蹙,扯了一扯我衣袖,递给了我一样东西。 银行卡。 小可说:“哥,我知道你身上没钱,上次你悄悄把银行卡塞在三爷口袋了。我们一直没用,三爷说,让我瞅着机会还给你。” 我:“……” 小可见我发愣,“噗呲”一笑。 “你先用着呀,等你以后赚大钱了,我们就傍你这个大款。” 我确实急需还大鼻虫贷款,挠了挠头,也不再推迟。 “行!我等着你们傍!” 傍晚时分。 天空突然一片漆黑,雷声轰隆,银蛇飞舞,大雨倾盆。 小可给许涛喂了第一遍药,仅仅半个小时之后,他就呕吐出来不少腌攒物,还张口向媚姨要水喝。 媚姨惊得不行,说以前一般都是她每天定时喂水,几年来这还是小涛第一次主动开口要水。 神奇的小可! 媚姨非常开心,用之前三爷买来的菜,给我们做了一桌子香喷喷的晚餐,还将我们的衣服全拿去洗了,拦都拦不住。 吃饭的时候。 三爷笑呵呵地拿出了酒。 “大家缘份相聚一场,外面暴雨,我们喝一顿。” 酒过三巡。 三爷神情郑重。 “小可,你的意思,汗巾豹已不用扎针,按时喂药就行,小涛看起来病重,其实也无需增减剂量和调方,喝两个月汤药便能痊愈?” 小可自信满满。 “三爷,你今天讲话有些奇怪的,怎么好像不信我了?” 三爷摆了摆手。 “不是。既然这样,你在不在此其实都没大区别了,我们明天离港吧。” 小可嘴里正咬着一颗大丸子呢,顿时傻眼了。 我问:“三爷,怎么一下走这么急?” 三爷回道:“阿风,我们待港市挺久了,手头积压了好多别人委托的事没去做,必须得赶回去。”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江湖红喜神本来就四处漂泊。 现在关于我父亲的线头已经牵出来了,后续之事要靠自己去揭开,豹叔和小涛的病也已确定好了治疗方案,他们确实没待下去的必要。 三爷和小可因为我耽搁了不少事,我却没什么回馈他们,心中内疚万分。 我正想说话。 小可却在旁边急道:“三爷,我不能走啊!” 三爷一听,满脸疑惑。 “为什么?” 小可抬手指了一指我。 “他们是没事了,可哥身体需要我。” 三爷瞪大了老眼。 “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再不会乱跑了 小可见我们都无比奇怪地望着她,可能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一点不伦不类,忙不迭地解释。 “上次我给哥吃了尸参娃娃制成的药,交待他三天之内不能喝酒,可他却忘了医嘱,不小心喝了酒。这事好严重的,弄不好会没命,我至少要给他调理半年,才能把药效重新调回来。如果我现在走了,他会很危险的。” 我疑惑不已。 事情倒是真的。 可小可发现我破了医嘱之后,曾信誓旦旦地跟我说,调理一下就好,没啥大问题。 后面她也给我吃了几天的调理药丸,吃完之后已不再流鼻血,她明确说一切搞定,不用再吃药了,怎么现在突然又说要再调理半年? 刚准备开口问,我脚尖却突然传来一阵疼。 这丫头在踩我脚尖! 转眼一看,小可红着脸,小口小口地咬着大丸子,暗中瞥了我一眼,一副让我别吭声的神情。 我假意咳嗽了两句,没吭声了。 三爷瞅了一瞅我们,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咪了一口酒。 “这样啊?行,小可你继续待港市吧。” “阿风,三爷习惯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小可跟着我不仅受罪,我也保护不了她,今后你可得好好护着这丫头。” 小可闻言,连忙罢手。 “不不不--等哥身体彻底没事之后,我还要跟三爷闯荡江湖的。” 三爷哈哈一笑。 “好!我年纪大了,熬不了夜,先去休息。” 三爷转身离开去休息。 媚姨也收拾好碗筷,去隔壁房间照顾小涛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我与小可。 小可双手放在桌子上,撑着下巴,神情有一些羞赧,冲我鼓了一鼓嘴。 我问:“你不跟三爷去找哥哥了吗?” “不找了。” “为什么呢?” 小可抬眼望着窗外的漂泊大雨,若有所思,又转头怔怔地瞅着我,眼眶有一丝湿润,轻声地说。 “也许--我已经找到了。” “……” 她柔柔地冲我叫了一句。 “哥。” 我心中猛地一颤。 这丫头放下了一个梦,又重新捡起了一个梦。 我揉了一揉她的头。 “在呢。” 小可笑了,像一个重新找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红着脸低下了头,双手轻轻交叉搓揉了一会儿,最后一咬牙,有一些害羞又忐忑不安地牵住了我两根手指头。 “我再不会乱跑了。” 当年小可与自己哥哥四处流浪,就因为她对集市上的东西太好奇跑过去看,结果与哥哥彻底失散。 正在此刻。 外面突然传来了声音。 “臭汗巾!死汗巾!烂汗巾!你快出来啊!” 声音非常熟悉。 我与小可对视了一眼,赶紧走到窗边,推开玻璃。 漂泊大雨之中。 一位胖乎乎的小孩,正非常焦急地往我们这栋老楼跑,他跑到大门口,却不进来,就站在大雨下,对着老楼慌张地大声喊叫着。 小胖墩! 他怎么来了? 黎沫夏从屋坪带汗巾豹来此治病,也没有告诉他们具体在哪个医院,何况屋坪里这里挺远的,大晚上又下暴雨,这小子跑过来找豹叔干嘛? 我对着外面喊道:“小圆乎,快进来!” 小胖墩一听,抬起了头,看见了我,急得直跺脚,也不进楼,一双藕节般的手臂不断地挥舞。 “丑男!你快把臭汗巾带下来!不然我点炮炸你一身臭粪!” 这小子没毛病吧?! 雨如此大,别特么脑子给淋怀了。 我和小可只得赶紧下了楼,撑伞走出去,一把将他给抱了起来,准备进屋再说。 小胖墩见我要抱他进屋,整个人像疯了一样,不断地挣扎,还张口咬我手臂。 “我不进去!我不进去,快放我下来……” “你小子疯了?” “丑男!快跑啊,楼快要塌了,你们全都得死!你赶紧进去把臭汗巾给拉出来!” “……” 乘我发愣。 小胖墩一骨碌从我身上滑下,手脚并用,一边推一边狠踹我,让我赶紧进去把所有人给叫出来。 那一刻。 我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老楼虽然破旧,但看起来好好的,一个小孩大半夜突然冒雨跑过来告诉我,它快要塌了? 见我们根本不动。 小胖墩气得撸起了自己衣服,露出胖乎乎的上半身,胸口部分竟然有一枚红红的胎记,在雨水中若一朵鲜艳盛开的海棠花。 “蠢货!我是灵童!你们要相信我啊!” 小可一瞅见小胖墩身上的海棠花胎记,脸色陡变,转头对急道:“哥,相信他!” 她转身撒丫子就往屋里跑。 我倒不大信小胖墩,但信小可。 当即也转身跑了进去,急忙叫醒了三爷,转身背起了豹叔,拿起了金龙刀,往屋子外面跑,将豹叔放在地面之后,本想再转身进去背小涛,但媚姨和小可两人已经架着小涛出来了。 这么一折腾。 豹叔突然醒了。 他醒来第一件事竟然是去摸自己的腰间,一摸之下,大吼一声。 “谁偷了我的刀?!” 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人像旋风一样冲进屋子。 天空一道银蛇劈过,猛然一声暴雷,我瞅见屋子在剧烈晃动,大惊之下,眼疾手快,一把将豹叔给扑倒。 “轰隆!” 巨大的响动过后。 湿漉漉的砖块,夹杂飞扬的建筑碎末,全呼啦啦砸了下来。 屋子塌了! 我和豹叔正好处于倒塌的边沿,但凡要再跨前两步,两人就要被彻底埋掉。 豹叔从地上爬起,不管不顾,一副癫狂状往里面冲。 “我的刀!我的刀!” 老楼仅仅倒塌了三分之二,尚有一部分在摇摇欲坠,仍然极度危险。 我只得抬手一拳,将豹叔给打晕了,把他给拖了出来。 众人站在大雨中,全淋了成落汤鸡状,一个个面面相觑。 小胖墩见众人安全了,拍了一拍身上胖乎乎的肉,长松了一口气,晃着头上的冲天辫,仰头瞅了一瞅天空。 “喂!丑男,等下天上会打一道雷下来,劈死我们中间一个人!” 这小子讲话我不能不信了!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心惊胆颤地问:“劈谁?!” 小胖墩手一指我:“劈全世界最丑的你!” 忽然! 一道惊雷猛地闪过。 我吓得双手抱头,立马趴在了地上。 小胖墩见状,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胆小鬼!我救了你们一场,你就让我站着淋雨啊?” “快找一个地方躲雨,我肚子饿了啦!哈哈哈!” 我:“……”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月棠宫 院方很快有人跑过来了,见到坍塌的老楼,又瞅了一瞅落汤鸡一样的我们,既惊吓又倍觉幸运。 万幸我们人全都出来了,如果众人全在里面挂掉,估计福康精神病医院这块牌子要被吊销。 我们被安排在了其他楼栋。 院长问我们怎么回事。 我们倒想说是小胖墩突然跑过来救了大家,但这事讲出来人家也不信,只好解释感觉楼栋在摇摆,大家觉得不安全,紧急跑出来了。 众人重新安顿好之后。 小胖墩一直吵着肚子饿要吃的,院方一再向我们致歉,赶紧吩咐厨师给我们开了小灶,还特地送来了酒。 “没有四菜一汤,我可不吃。” 小胖墩靠在椅背上,架起了二郎腿,得瑟地说。 饭菜很快就上来了。 三爷拿出了一张湿漉漉的名片,递给了小胖墩,竟然神情很恭敬。 “小先生,我是孔老三,有缘的话,想认识一下宫主。” 小胖墩闻言,愣了一下,拿起名片,瞅了两眼,随手将名片给丢了。 “老头,你懂得蛮多的,我师父平时不见人,你肯定没缘啊,不用给名片!” 三爷也不恼。 “倒也是,宫主身份尊贵,一般人也见不着。今晚我不仅见到了小先生,你还救了我们一命,已经算是造化有福了。” “你长得挺丑,但会讲话,嘎嘎嘠……”小胖墩嘎嘎直笑,又用胖手指着我们:“今晚的事情,你们千万别说出去,更不能泄露我的身份,否则我点炮炸你们一身臭粪!” 小可笑道:“知道了!小灵童你快吃吧,等下饭菜全都凉了。” 小胖墩闻言,一把抓住了小可的手,闪着大眼睛,晃着头上的冲天辫子,露出了贱笑。 “姐姐,你长得好漂亮,陪我吃饭好不好啊?” 嘴里讲着,他一双小手还不断地摇晃,一副天真无邪的小娃娃撒娇模样。 三爷冲小可点了点头。 小可抬手捏了一捏他的小脸蛋。 “行!我陪你吃。” 我们只得出去,留下小可和小胖墩在里面吃饭。 到了门外。 我实在忍不住了。 “三爷,小胖墩到底什么情况?” 三爷冲我招了招手,示意到隔壁房间再说话。 到了隔壁房间。 三爷将门给关住了,笑着解释。 “他是有慧眼的月棠灵童。” “什么是慧眼?” “玄学理论,一个人拥有前世今生。我们普通人生下来之后,前世记忆被完全抹去了,所有的能力、知识,需要靠自己努力学习才能掌握。但有极为罕见的人,他出生之后,带有前世所有智慧,这种人就是拥有了慧眼,小圆乎就属于有慧眼之人,所以我尊称他为小先生。” “穿越?!” “呵呵,小圆乎可比穿越厉害多了,除了智慧之外,他双目可观吉凶、小嘴能断阴阳,比人家学一辈子的算命先生还要厉害。他胸口之处有一朵海棠花,证明他拥有慧眼之事,已经被月棠宫给知道了,且将他纳为了月棠宫的小灵童。”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胖乎乎的小家伙,不仅携带前世的智慧,还有预测吉凶祸福的大本事! 这孩子不能得罪啊! 以他的智商和能力,若去读书,清北囊中探物,若去学武,迟早一代宗师,若去经商,妥妥顶级首富,若事玄学,必将纵横江湖。 我再问:“月棠宫又是干嘛的?” 三爷回道:“月棠宫为粤闽一带的隐世命学门派,信仰太阴星君,也就是老百姓口中说的嫦娥。她们非常神秘,传女不传男,弟子行走江湖统一对外称为月棠宫女,门派主人叫月棠宫主。” “月棠宫的人虽然命学造诣顶尖,但一般不给人算命测吉凶,职责为四处找世间罕见的灵童,给灵童闭上慧眼,让灵童的能力消失,成为一个普通人。” 我瞪大了眼睛。 “她们为什么要给灵童闭慧眼?人家这能力,妥妥降维打击世界的顶级人才,这不是在毁灭天才么?” 三爷摇了一摇头。 “阿风,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来,上天是公平的,灵童相当于一种阴阳漏洞,一般活不过十二岁,只有在此之前将他的慧眼给闭上,才能继续活下去,月棠宫相当于在救他。” “二来,灵童这种能力,若让善良人知道倒无伤大雅,可让奸恶之人发现,利用他们来做事,后果将不堪设想,不同玄学门派有不同信仰和主业,有的除妖捉鬼、有的治病救人、有的风水纳福……月棠宫的主业就是避免灵童祸世。” 难怪小圆乎刚才让我们不要泄露他的身份,敢情原因在这儿。 我挠了一挠头。 “小圆乎和豹叔的感情很深啊,他今晚竟然不惜泄露自己的身份来救豹叔。” 三爷笑着回道。 “阿风,所以我觉得你和小可吉人自有天助。” “一般灵童的海棠花是粉色的,但小圆乎胸口却是红色的,证明他师父是正儿八经月棠宫主。宫主可是一代玄学大师,你们与小圆乎好好相处,如果能接触到他的师父,指不定后面你父亲与小可哥哥,都不用找了,人家一个推演,就能告诉你们地址。” 我:“……” 三爷拍了一拍我肩膀。 “我明天早起赶船离港,先休息了。” 我返回了小圆乎吃饭的房间。 见到这家伙已经将饭给干完了,小手正端着一碗汤,咕咚咚地喝着。 我擦了一擦鼻子。 “小胖……靓仔,还要不要来点小零嘴什么的?” 小圆乎闻言,将汤碗给放下,抹了抹嘴,冲我翻了翻白眼。 “丑男,你想撑死我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老虎与野狗 对这种天才一般的人物,我是打心底尊敬的,立马露出了舔狗笑。 “哪儿能呢!你救了我们,我就是想拍一拍你马屁,你要觉得不舒服,我就不拍啦!” 小圆乎闻言,反问道:“你是不是见我是灵童,想跟我搞好关系,让我帮忙?” 我点了点头。 “恭喜你答对了!不知道灵童大佬今后愿不愿意给我一些加深感情的机会?” “哈哈哈……你倒是实在的!”小圆乎嘎嘎直笑,笑得肥肉不断颤动:“可以加深感情,但你想让我帮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非常无语。 “为什么你这么不待见我呢?” “因为你长得实在太丑啦!”话讲完,小圆乎抬头瞅见旁边正嘟嘴对他有一些不满的小可,笑着说:“姐姐,你嘟嘴的样子也比丑男漂亮。” 我发现了一个规律。 小圆乎上次见黎沫夏也很亲昵,今天见到小可也一样,但他对男人,无论像我这种年轻帅气的,还是三爷那种年老儒雅的,一律都排斥,皆认为是大丑男。 他的美丑观存在严重的问题。 小可问他:“你吃饱了没?我可要收拾碗筷啦!” 小圆乎回道:“姐姐,我吃饱了,让丑男去收拾碗筷吧。” “我今晚是偷跑出来的,再不回屋坪,我妈发现了要打我的,你送我回去吧,我身上没钱的。” 小可好奇地问:“你身上没钱,来的时候怎么来的?” 小圆乎回道:“我下车之后直接跑了呀,他又追不到我。” 小可哭笑不得:“让我哥送你回去吧,我还要照顾病人。” 我忙不迭地说道:“对!灵童大佬,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 小圆乎有一些失望,撇了一撇嘴。 “好吧。姐姐你治好了豹叔,我会谢谢你的,先走了。” 讲完之后。 他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出了门。 我赶紧在后面跟着,出门之后,马上给他撑起了伞,那情形像极了一位小弟在伺候大佬。 小圆乎也很享受我的服务,背负着小手,晃着冲天辫在前面走着。 可走了几步,他停下脚步,冲我张开了双臂。 我问:“干嘛呢?” 小圆乎说:“快抱我啦!我吃太撑了,走不动!” 我只得把他给抱了起来。 到了医院门口,等了一会儿,一辆计程车过来了,我正想上去。 小圆乎鼻子嗅了一嗅。 “我们不上这辆车,血腥味太重了。” 我:“……” 司机骂了我们一句痴线,开着车走了。 我只得抱着小圆乎继续在雨中等。 仅仅过了十几秒。 远处传来“吱嘎”一声紧急刹车的声音,随后就是“咔嚓”大响动,转头一瞅,发现刚才那辆计程车,本来好好的正在等着红绿灯呢,旁边竟然冲出来一辆卡车,可能由于大雨看不大清楚路,大卡车直接撞了上去,计程车翻滚了几下,零件撒了一地。 我整个人都傻眼了。 小圆乎见我傻在原地不动,小手捏了一捏我的鼻子。 “丑男!快走啦,车来了!他没事的啦,就是要住好久的院!” 我咽了一口唾沫,赶紧上了另一辆计程车。 上车之后,这小屁孩竟然趴我怀里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 我瞅着他那副胖墩墩的模样,感觉自己多年建立起来的三观,今晚算被他给彻底毁了。 快到屋坪之时。 电话响了。 卓希打过来的。 自从前几天斩完三关之后,她一直在跟高全峰处理紫薇佛树被毁之事,也没跟我联系,高全峰现在到底什么态度,我也不知。 “阿风,你没走吧?” “没,在等高爷答复。” “这几天我与高伯请了中间人,一直在紫薇寮善后,幸好佛树没彻底断,请了植物专家过来扎干修复,再答应给紫薇寮盖一座佛树殿,将渔村门口的井坊给修缮,对方才彻底答应此事作罢。高伯今天傍晚打电话给我,让你明天上午九点,去悟了斋见他,过时不候。” “他答应挽裤腿过江了?” “高伯没有明说,但他的态度很严厉,绝不让我再插手了。所以,我考虑了好久要不要告诉你,最终觉得还是交由你自己来决定,但我的感觉很不好,建议你别去。” “我去!” “我就知道劝不住你这个白痴!你寻死去吧,我不管了!” 卓希的音调显得纠结又气愤,将电话给挂了。 我不可能不去,否则这些天自己留在港市拼死拼活,就完全失去了意义。 司机将车停了下来,我本想叫醒小圆乎,但这家伙不知道啥时候已经醒了,正用小手扣鼻屎玩。 我塞给了他两百块钱。 “到了,这钱拿去买黑寡妇炸粪玩,我走了。” 小圆乎也不客气,将钱塞进了自己裤裆,下了车。 正准备让司机重新送我回福康精神病医院。 小圆乎却回过身来,小手扒在窗边。 “看你这么懂事,反正我今晚也破戒了,再告诉你一件事,明天你去的地方,大路有老虎、小路有野狗,别被它们咬死了。” 我:“……” 小圆乎又用手指着我警告。 “千万别向外人泄露我的身份,不然我点炮炸你一身臭粪!” 讲完之后。 他小屁股一扭一扭离开了。 翌日大早。 我打了一辆车,往悟了斋赶。 快到的时候。 我想起小圆乎昨晚的交待,提前下了车,找一家商铺买了顶帽子和一副墨镜,租了一辆摩托车,让司机带着自己往山口转一圈。 来到半山别墅的正山口。 我顿时心惊肉跳。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道义 门口停了十几辆车,旁边还站着不少人,一个个虽然表面上显得若无其事,但眼睛全盯着上半山别墅之人,其中一个家伙我还认识,刘盛雄的手下,脖子带佛坠的暴凸眼。 这家伙上次在庙街带着人围我和卓希,结果被我一顿胖揍和忽悠,直接给甩了。 后来我了解到他的名字,叫做沙鱼眼,他老婆是刘盛雄妻子张芝瑜的闺蜜,属于刘盛雄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之一。 半山别墅虽然是富人居住区,但为了保持山上环境清幽,上面是不通车的,住在半山别墅居的人,车必须先停在山下停车坪,或者旁边的地下车库,再走路或乘坐保安亭的观光小缆车上山。 沙鱼眼带人将上山口子围住盯人,他们显然在等我。 难怪卓希说高全峰禁止她参与今天之事,否则就与她彻底断绝关系! 老家伙实在太阴了,他肯定通过某个渠道,让我的死对头刘盛雄了解了哥们今天会在此处出现,且卓希一定不会参与进来,病鬼人虽然在外地,但一听这消息,必然会垂死病中惊坐起,立马吩咐沙鱼眼带人过来。 此举目的有二,一来如果他们拦住了我,我九点赶不到悟了斋,高全峰说了过时不候,我自己没准时赴约,不能说他不守斩三关的规矩。二来即便我想办法偷摸上山了,谈完事下来,还得碰上沙鱼眼等人,对方一定会将我给废了,谈了也等于白谈。 高全峰是有多不想将当年之事告诉我! “喂!靓仔,你去哪里啦?” “绕到半山别墅后路看一下。” 摩托车司机带着我绕到了半山别墅后路。 同样有一群刘盛雄下属围在后山口子上,他们坐在地上,假装打牌。 半山别墅只有两个上山路口,现在全被堵死了。 除非我能乘飞机降落在山顶,否则根本上不去。 我看了一眼时间,才早上七点半。 幸好小圆乎昨晚提醒,我特意早一点赶了过来,要是啥也不知道,我按正常时间八点半赶到半山别墅,甚至连解决问题的时间都没有。 我乘坐摩托车回到了正入口。 瞅了一瞅四周环境,寻思得先想一个办法按时赶到悟了斋再说,至于下来之时怎么办,不是现在该考虑的。 高全峰小看了我的能力,对付沙鱼眼,我还是有信心的。 我去旁边卖学生用具的店铺,买了一大瓶红墨水,再买了一把伸缩弹簧刀,放在了怀中,走到了马路对面的一家娱乐厅。 这里一层为网咖和台球厅,不少混混正在打老虎机,旁边的台球开了几桌,十几位烂仔和太妹在打台球,还有一部分人和着衣服窝在大沙发上睡觉,这些人全都是夜不归宿的社会小青年。 娱乐厅属于挑空式结构,二楼为录像厅,没放录像,也没见人。 我在里面转了两圈,拍了一位黄毛青年的肩膀。 这货嘴里叼着一支烟,一直骂骂咧咧在收打老虎机和台球小混混的钱,很明显他是老板专门雇来看场子的本地小霸王。 对方瞪了我一眼。 “衰仔,做咩耶?!” 我给他发了一支万宝路。 “大佬,给你一个发财的机会要不要啊?” 黄毛闻言,神情顿时一愣。 “艹!我大e哥名气都这么大了吗!收债、砍人还是送货,你需要多少人?” 我示意他先出来说话。 黄毛一口将嘴里的烟吐了,叼着我给的万宝路,走出店门口。 我给他点着了火,抬手指了一指马路对面半山别墅门口的沙鱼眼。 “大佬,我是小报的记者,那个暴凸眼你看见了吗?” “他老婆偷人呐,一个月前跟张芝瑜找了几个情夫玩多人嗨,我偷拍了不少照片,打算把奸夫是谁告诉他,卖一点钱。你去把我这句话原原本本告诉他,让他来上面的录像厅找我,我给你一千块。” 黄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照片给我看一下,女人正不正点啊?” 卧槽! 这小子脑子有毛病! 我一捂衣服。 “那不行!这样做不道义!” 黄毛笑嘻嘻:“你小子还挺讲规矩的。不过,传一句话你不会自己去么,为什么还要给一千块钱派我去,你耍我啊?” 我皱眉回道:“大佬,我怕暴凸眼看完照片知道了奸夫是谁,不给我钱啊!何况,万一他怒火攻心,发起飙来打我怎么办?在这地头,只有请大e哥罩一下我啦!” 黄毛骂道:“艹!你特么太有前途了!两千块!” 我也大气,直接点了两千块给他。 黄毛揣了钱,大踏步走了过去。 我瞅见黄毛来到了沙鱼眼的身边,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沙鱼眼一听,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随后他冷冷地瞅了一瞅黄毛,又看了看手表,吐了口痰,跟着黄毛往娱乐厅来了。 有几位下属想跟着他,沙鱼眼摆手让他们待在原地等。 这货一定会来。 不管他信不信,哪怕为了自己大佬的老婆张芝瑜,他也会过来一探究竟,且为了保密,也绝对不会让人跟着。 我直接上了二楼录像厅。 里面很黑。 有少数几位夜不归宿的人,正蜷缩在躺椅上睡觉,呼噜声整天响。 没一会儿。 沙鱼眼上来了,左右瞅了一下。 我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伸手打了一个响指。 沙鱼眼见状,走了过来。 由于我戴了墨镜和帽子,环境又黑,他一时半会儿也认不出来我是谁,坐在了我旁边,冷声问:“朋友,玩笑不要开太过份!” “啪!” 我一拳过去。 沙鱼眼当场双眼翻白,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我将红墨水倒在了他身上,再拿弹簧刀插在他的衣服外,做了个被捅死状,拖着他身体,离开了录像厅。 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录像厅里在躺椅子睡觉的人,连反应都没有。 我将沙鱼眼拖到了二楼栅栏旁,瞅准了下面的大沙发,举起他,直接丢了下去。 “砰”一声响。 沙鱼眼摔在了沙发上。 沙鱼眼满身鲜血般猩红,衣服上别着弹簧刀,人一动不动,尽管他只是晕了,可这一副模样,一楼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死了。 我转身回到了录像厅。 “卧槽!!!” 下面传来了黄毛大声惊呼。 第一百一十七章 趺坐 紧接着。 一楼大厅脚步声无比嘈杂,惊恐喊叫声不断,一片慌乱的场面。 我打开了二楼录像厅的窗户,直接翻了下去,拍了一拍手,绕开了娱乐厅,走到了一个视角好的地方,点了一支烟,开始看大戏。 娱乐厅的人员像疯了一样全往外跑。 大e哥则一脸蜡白,朝着半山别墅的口子狂奔。 他跑到了刘盛雄下属等人的身边之后,紧急向他们讲着什么。 刘盛雄一众下属听了,顿时全懵了,反应过来之后,所有人撒丫子疯狂朝娱乐厅奔了过来。 半山别墅的大门口只剩下了车,没人了。 我将烟头给丢了,快步上了山。 时间还早。 我也不着急,在山里晃荡,享受新鲜的空气和优美的环境。 八点五十五分。 我来到了悟了斋的前殿。 高全峰背对着我,正闭着眼睛,虔诚无比地拜佛,他并不知道我已经来了。 九点时间一到。 墙壁挂钟“铛”一声响动。 高全峰睁开了眼睛,从地上缓缓起来,转过身来,一开始他神情还挺淡然的,当看到站在正殿门口的我之后,虎目陡然一睁,身躯竟几不可察地微晃了两下,脸上肌肉抽搐,一声不吭。 我说:“高爷,该谈正事了。” 高全峰表情极为复杂,怔怔地瞅了我好一会儿。 半晌之后。 他似乎彻底泄气了,微微闭目,接着又睁开,呼了一口气。 “你很准时,随我来吧。” 我抬手指了一指他身上的穿戴。 “这样不合适吧。” 高全峰依然戴着佛珠,穿着礼佛服。 上次在紫薇寮我将佛珠给卸下来了,让小王交给了卓希,再让卓希转交还他,但高全峰自己曾说过,只要我斩了三关,他将摘下自己项上佛珠、脱了礼佛服,与我平起平坐谈事。 我得提醒高全峰注意,从这一刻开始,他在我的面前,既不是方外之人,更不是江湖大佬! 高全峰闻言,愣了一下,竟然冲我一抱拳。 “请稍等。” 他转身去了后禅房。 我安静地等着。 十几分钟之后,他再次出来了,脖子上的佛珠摘了,衣服也换了一套普通的对襟功夫衫,脚穿一双布鞋。 高全峰冲我一摆手。 “宁老弟,里面请。” 这才是迎客之道! 我跟着他,大踏步而入。 到了后面禅房,高全峰主动给我泡了一杯茶,一把推开了旁边的凳子,竟然盘腿直接坐了下来。 我瞅见高全峰的坐姿,寻思不错,他还算守承诺,也跟他一样,盘腿而坐。 这叫趺坐,有讲究的。 以前古人是不坐凳子的,互相之间聊天谈事,皆盘腿而坐(凳子出现在唐朝年间,直至北宋才流行起来)。 我们见到影视剧之中春秋战国年间,孟尝君与门客交流,都是盘腿而坐,因为这属于朋友之间的礼貌坐姿。 除此之外,还有跽坐(就是跪坐,对长辈的坐姿)、箕坐(双腿并拢前伸而坐,君主对臣子、父亲对儿子,才可以采用这种坐姿)。 高全峰对我采取了趺坐,表明从他已经不再我面前充大佬了。 他喝了一口茶。 “高某以前在城寨混了几十年,倒曾见过别人斩三关,但敢向我提的,从来没有。” “更没想到,第一次有人提,我竟会输得如此彻底。” 我寻思就你这种三关的斩法,大罗金仙来了都得翘辫子,也就是碰到我这种运气逆天的人,才侥幸杀了进来。 “阿风运气好。” “事已至此,你尽管问,高某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也喝了一口茶,稳定了一下心绪。 “高爷,需不需要我再自我介绍一下?” 高全峰闻言,摆了一摆手。 “不需要!你肯定不是小希的男朋友,和头酒我见过你身上的玉佩,我猜测你是一位故人之后,十多年前,此人不仅雄霸港市字头,还震惊整座城寨,他的名字叫宁定山。从你表现出来性格判断,高某的推测应该不会有误。” 三爷的猜测完全正确。 高全峰果然早已猜出了我的身份。 “高爷慧眼识人,我是宁定山儿子,之所以不怕死斩三关,主要想知道当年秘辛。” “开始问吧。” “我父亲被谁所害?” “城寨五鬼!” “汗巾豹被谁所害?” “城寨五鬼!” “你义妹刘震云被谁所害?” “城寨五鬼!” 高全峰虎目圆睁,几乎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以上几件事情,我早已调查清楚。 之所以还要问,因为我必须试探一下高全峰是否真的已经对我彻底敞开心扉,从结果来看,他应该不会有什么隐瞒了。 我点了点头。 “你义弟卓贡是否真的被工地砖头给砸死?” 高全峰神情微愣一下。 “不是。” 我说:“我猜卓贡因为调查城寨五鬼之事,也被他们所害!而高爷担心自己会像义弟卓贡一样,莫名其妙死于非命,心中害怕,再也不敢牵扯进此事,转而退出江湖,一心礼佛,苟延残喘至今,是也不是?!” 此话一出。 高全峰突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目光凛然,双目死死地瞪着我。 我也冷冷地瞅着他。 半晌之后。 他神色颓然地坐了下来,再喝了一口茶,强压心中剧烈的情绪,但他拿茶杯的手有些微颤。 “没错!” 我的猜测全对了! 卓希啊卓希,你竟然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等着风叔来帮你父亲报仇是吧? 时间在那一刻静止。 四周仿佛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待高全峰缓过了劲。 我问:“高爷,阿风不怕死,请你告诉我,城寨五鬼都是谁?!” 第一百一十八章 墨门 高全峰长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 我问:“你知道什么?” 高全峰闻言,闭上了双眼,似乎在回忆一段不愿提起的往事,好一会儿之后,他睁开了双目,缓缓地解释。 “当年义妹刘震云死后,城寨五鬼彻底消失。我与义弟卓贡极为愤怒,着手进行调查。一个多月之后,我们找到了一位烂仔,他当时在城寨帮人运暗货被人围堵,藏角落里恰好见到五位戴着傩舞面具之人,他们团团围住了刘震云。” “我义妹刘震云能霸城寨拳台多年,本身就是一流高手,但烂仔却看见,五鬼并不是集体围攻她,仅其中一位像鬼魅一般冲了上去,双方仅仅对了一招,对方一掌拍在义妹的胸口,她当场倒地,人事不省。” “后来我们检查过她伤口,所有肋骨呈均匀断裂状,每一根断成了六截,就像机器一般精准。我们找不少高手来看过,均说没发现哪门功夫有这种逆天的手段。我和卓贡,将这诡异的身手,称之为‘残骨手’。” 我震惊不已。 要说一掌能将人家的胸骨拍断,很多功夫都能做到,可人有二十四根肋骨,如何能做到一掌之下全部均匀断裂? 高全峰刚才形容为像机器一样,可我认为,就算是机器,也不能仅靠一次出手就达到这般逆天效果。 我问:“然后呢?” 高全峰继续阐述。 “后来事情彻底陷入了僵局,我与卓贡从对方的身手进行调查,连续几年没任何结果。直到有一天,卓贡突然打电话告诉我,他好像找到了谁会这门功夫,约我晚上见面聊。可在当天下午,我却听到了他在检查工地之时,被砖头给砸中之事。” “我立即赶过去,支开了所有人,让自己私人医生对他进行紧急检查。检查结果让我极为震撼,他的头部确实被砖头给砸伤了,但致命伤却在胸骨,与刘震云的伤,毫无二致。” “当年小希年龄还小,我把事情给瞒了下来,一直到现在没对她讲。卓贡去世后,第二天晚上,我睡觉起来,猛然发现房间墙壁上写了‘请停止’几个猩红大字,我的安保措施,几乎苍蝇都飞不进,这绝对是对手向我发出最后的警告。” “尔后,我在城寨的产业开始频繁出各种烂事,一个月时间内,几近崩盘。但我当时心中憋着一股气,表面虽然暂时中止了调查,但暗中却没有放弃,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收到了一封邮件。” 我皱眉问:“邮件?” 高全峰点了点头。 “对!邮件是卓贡写的,他可能预感到自己形势不妙,出事那天中午写成,采用了延后定时发送的办法,上面就一行字‘残骨手为墨老门下的独门气功’。” 我问:“谁?!” 高全峰回道:“墨老,墨门气功创始人。” 我再问:“他是五鬼之一?” 高全峰不置可否。 “八十年代初,墨老就已隐世不出,从此再没人见过他。当年运暗货的烂仔见到的那位动手的五鬼,从身形来判断,年龄仅为三十来岁,当时墨老已经有七十了吧。” “会是他嫡传弟子么?” “无从调查。” “墨门气功现在设有堂口吗?” “有且仅有一家,号称全港最神秘国术馆,名为‘墨云会馆’。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高爷见到邮件牵涉到了墨门,马上就卸甲归田了?” 高全峰冷冷地瞅着我,似在回答我,又似在解释。 “你可能不了解情况,传说墨老十八岁开堂,所收弟子皆为达官贵人,且秘而不宣,其在港市影响之深匪夷所思。商界、演艺界、公差界、国术界、字头界,哪位大佬听到墨门,不要卑躬屈膝?齐天大圣再怎么厉害,在如来佛祖面前,都翻不了天。” “当年在城寨跟着我揾食之人何其多,我倒可以不顾一切去捅天,可一旦出现糟糕的结果,又何尝对得起他们,何尝对得起义弟义妹托孤剩下两个小的?” “猴子最终是要皈依佛门的,高某经历了一辈子江湖风雨,累了,天既然不下雨,也就不拿棍子去挑拨了,随它去吧。” 我冷笑了一声。 高全峰目光凛然。 “你笑什么?” 我说:“讲实话?” 高全峰没有吭声,双手交叉放于腹前,凝视着我。 他既然自比孙大圣,我得好好教一下他重读西游。 我说:“第一,无论神佛再厉害,大圣都敢去撒尿捋须,而你却选择尿遁,这叫孬种鼠辈。” “第二,花果山一群猴子跟着大圣混,猴子越折腾势力反而越大,活得越滋润,你却被吓得直接散伙,这叫懦弱无能。” “第三,猴子取经八十一难比谁都苦,也没见它抛下同门生死不管,你却以累了为名龟缩悟了斋,这叫薄情寡义。” “砰”一声响! 高全峰猛地一拍茶桌,桌面顿时茶水四溅。 我将身前的茶水倒在了茶座上,倒扣茶杯,站起了身。 “告辞!” 讲完之后。 我转身出门。 “站住!” 高全峰在后面大声喝道。 我回头望着他。 高全峰向我发出警告。 “阿风,你想死随你自己,但不要将小希卷进去!” 老家伙对卓希倒是真关心,他不想让我将这事告诉卓希,更不想卓希跟着我去寻当年她父亲被害之仇。 我回道:“我嘴没那么碎,但卓希会不会卷进去,你得看她是否愿意像你一样天天拜弥勒。” 离开悟了斋。 我瞅着天空密布的乌云,心中憋闷无比。 但凡高全峰当时沿着墨门这条线索继续调查下去,城寨五鬼的情况就会浮出水面,可他却极度惊恐,为保小命,选择了当缩头乌龟。 老家伙形容墨老为如来佛祖,墨门到底是怎样一个逆天存在? 我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尽管今天没搞清五鬼为谁,但却知道了“墨云会馆”这个神秘国术馆。 我要通过它揪出隐世的墨老(只要他没死),而将墨老拿捏在我手上,那位用残骨手废刘镇云的鬼,为了墨老,绝对会主动浮出水面,只要他出来了,其他四鬼也就能找出来了。 高全峰对墨门连碰都不敢碰,若知道我竟然想拿墨老来撩骚五鬼,估计会尿一裤子吧? 想想都觉得刺激! 快到半山别墅出口之时。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刘盛雄的下属应该弄清楚了沙鱼眼为假死,知道他们被耍了,我现在怎么出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母鸡孵龙蛋 我寻思先到门口看一看情况再说。 到了半山别墅出口处,往外一望,却见到两帮人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一方是浑身红墨水已经干透,像小红人一样的沙鱼眼等人。 一方为卓希,带着王平等人。 卓希靠在自己车上,戴着大墨镜,嘴里叼着一支女士香烟,俏脸冷峻,毫无表情地瞅着双方对峙人员。 高全峰还挺有威信的,沙鱼眼等人知道我耍了他们之后上了山,他们也不敢扰高全峰的清净冲上去逮我,一直在山下等我出来。 不过,老家伙之前曾说过,如果卓希今天要再掺和进来,会同她断绝关系,这妞怎么还跑来了? 我数了一下人数,双方竟然差不多,同样二十多位。 打倒是可以打,但没啥意思。 我心中默念了几句接化发,拿起了手机,拨通了王平电话。 王平瞅了一眼手机,满脸疑惑,四处看了一下,没瞅见我,接了起来。 我大喘着粗气,一副痛苦无比的音调。 “兄弟,快来后山救我……” 说完立马挂了电话。 王平脸色陡变,立马跑到卓希面前,附在她耳边紧急说着什么。 卓希闻言,愤怒无比,将烟给甩了,直接钻进了车,油门一轰,掉头往后山狂奔。 王平等人也全上了车,跟着卓希往后山飙去。 沙鱼眼等人见状,先是愣了一下,见到卓希等人飙车离开,顿时脸色大喜,纷纷开着车,也跟着往后山转。 两队人马瞬间走得一干二净! 卓希不像我有小圆乎的提前预警,她根本不知道后山其实还有刘盛雄的下属在堵我,听到了王平的报告,会认为我在后山遇见了危险,在此紧急情况之下,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带人转去后山接应我。 而沙鱼眼见到卓希往后山跑,绝对会误以为我已经在后山被他们同伴逮了,也一定会带着人前去支援。 一个四两拨千斤的信息差。 至于两帮人到后山之后没见到人,会不会打起来,我想大概率不会。 沙鱼眼的目标为逮我,我不在,打架没任何意义。 卓希的目标为保护我,没见我出事,同样也不会动手。 我大摇大摆出了山门,打了一辆计程车,对司机说:“去中港码头雄鹰国术馆。” 到了雄鹰国术馆,见到大门紧闭,我又给丛老板打了电话,这货电话竟然关机,眼见已经快中午了,在旁边找了一家快餐店吃云吞。 人刚坐下来,电话响了,卓希打来的。 “你死哪儿去了?!” “在中港码头吃云吞啊。” “混蛋!你把我也给耍了,今天我要过来活吞了你!” “……” 霸王花实在太暴躁了。 我自己吃饱之后,又点了一碗给卓希,坐着等她。 十来分钟之后。 卓希怒气冲冲地进来了,一个人来的,估计王平等人已经回去了。 我问:“吃了没?我给你点了一碗,正好温的。” 卓希那双一汪媚水的双眸,此刻喷着火,死死地盯着我,她突然端起了碗,将里面的云吞朝我当头泼来。 我侧头一让。 云吞恰好泼在了正在我身后整理碗筷的饭店老板头上。 店老板一抹脸上油滋滋的汤水。 “首先,我没招惹任何人!” “其次,你们浪费我的食物,简直猪狗不如!” 店老板极端愤怒,冲我们大声吼,转手拎起了旁边的苍蝇拍。 我吓得立马丢下五十块钱,拉着卓希跑出了门。 “你发神经,这么大火气?” “宁怀风!你够可以的,我不惜与高伯断两世交情来帮你,你竟然耍我!” “卓大小姐,就因为我心里记着你的好,所以才想办法不让你为我打起来啊!汤药费不要钱呐,打完之后同差佬斡旋不费力啊?” “我敢去就不在乎!你知不知道,沙鱼眼等人在后山嘲笑我不仅倒贴小白脸,还说我是母鸡孵龙蛋--屁股白送温暖啊!” 终于知道她为什么凤颜大怒了。 沙鱼眼深知卓希与刘盛雄之前的关系,见没逮到我,嘴巴不干净地取笑卓希,这女人又极为好面子,双方势力均等,又不好打起来,她只能回头将一腔怒火全撒在了我身上。 “说你是啥鸡?” 卓希闻言,脸一红,更加恼火了,立马低头寻了一块石头,捡起来就想砸我。 我赶紧抱住了她双手。 正在此时。 身后传来了声音。 “擦!阿风、卓总,你们在做咩耶?” 回头一看。 丛老板腆着大肚子,在身后满眼好奇地瞅着我们。 我忙不迭地说:“擦,丛老板你总算回来了!那什么……我在与卓总探讨一下女子防身术!” 卓希见状,不好当着丛老板的面再冲我发火,将手中的石头给丢了,气乎乎地站在一旁。 丛老板露出一副好奇宝宝脸,满脸犹疑地继续打量。 我说:“开门啊!今天我带卓总来考察一下雄鹰国术馆。” 丛老板闻言,肥脸顿时一抖,神情万分欣喜。 “擦,看我这脑子不灵光的,快进来!” 他赶忙小跑着去打开了门。 进去之后,我回头瞥见卓希还站在大门口,对她说:“进屋聊啊!我要从雄鹰国术馆开始,履行对你的承诺了!” 我对她的承诺,就是要将刘盛雄的产业全给夺了。 卓希闻言,抬脚进来了。 丛老板非常兴奋,赶紧去烧水,嘴里还一边逼逼叨叨地介绍着雄鹰国术馆。 我瞅见大厅里面的器械都已经蒙尘了,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久无人居的呛味,显然这货最近一直在开计程车。 “卓总,我这里总共上下三层,一楼是基础力量训练区,二楼是教拳区,三楼是康复理疗区,我带您每一层都参观一下?” 卓希:“……” 我罢了罢手。 “参观不着急。我这几天想了一下,打算在雄鹰国术馆竖旗了。” 此话一出。 不仅丛老板瞪大了眼睛。 卓希也不可思议地瞅着我。 第一百二十章 风兮会馆 “我说,哥们准备在雄鹰国术馆插旗了!” 我对他们两人说道。 “啪”一声响。 丛老板竟然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脸不可思议,又转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得嘴里嗷一声叫唤。 “擦!阿风,你可不要晃点我啊!!!” 我没那个闲工夫去晃点一个胖子。 恩怨终有报。 害我父亲的城寨五鬼,虽然身份不明,但其中一鬼,一定为墨门弟子。 高全峰曾说,墨老是港市国术界的如来佛祖。 我一位外地过江的猴子,若独自跑去极度神秘、势力逆天的墨门砸门,人家大度一点将大门紧闭,不稀得搭理你,你半点办法都没有,咱总不能放一把火将人家的会馆给烧了。若对方恼火了,以墨门在港市逆天势力,将形单影只的我丢到香江喂鱼,连个水花都翻不起来。 猴子想把隐世的如来佛祖给弄出来,该怎么办? 大闹天宫呗! 此处天宫就是港市国术协会。 我只有将港市国术界弄一个天翻地覆,无人可挡,引起全港人瞩目,一来才有机会正面去撩拨港市国术界的灵山圣地--墨门,二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方才会有所忌惮,自身才能相对安全。 而雄鹰国术馆,就是我竖旗的花果山。 刘盛雄的产业,算是最大的祭旗对象! 拿他来祭旗,名正言顺。 当初刘震云不讲江湖规矩收留小辫子,逼得我父亲万般无奈去城寨水鬼斗,最终却被五鬼所害,她是事件始作俑者,人死了我不能去找她晦气,但刘盛雄这个衰佬,自从我来港市之后天天想弄我,这次必须先教他怎么做人。 我反问丛老板:“你不开心?” “擦!你要来了,我就彻底翻身啦,从此再也不用看咸湿片解决……”丛老板猛地拍着大腿,激动万分,话讲到一半,见卓希在身边,立马转了口:“我的意思是,之前我劝你几次,你都不愿意,今天怎么主动说要来啦,是不是跟我一样穷了?” 我回道:“不是,因为卓小姐说服了我。” 卓希不知道我的计划,在旁边冷冷地瞅着,也没吭声。 丛老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卓董、阿风,你们说怎么合作?” “我都答应,全听你们的啦!” 我点了点头。 “好!既然你同意,我先讲一下自己的想法。” 丛老板端了凳子,赶紧坐下来。 “快讲快讲!” 我说:“雄鹰国术馆已经死得只剩下一口气,要输血让它起死回生,无非就是两个前提条件,一为运营资金、二为组织架构。资金问题,今天万铭集团卓董来了,不差钱的,要投多少,一句话的事。” 卓希一听,美眸瞪得老大,转头盯着我。 我冲她挑了一挑眉毛:“卓董,你说呢?” 卓希恼道:“我什么时候……” 我赶紧制止了她。 “卓董的意思,她什么时候都可以投,只要我们需要!” 卓希闻言,冷哼了一声,一副“看你准备弄什么幺蛾子”的神情。 我喝了一口水。 “组织架构的问题,核心在于武师,即要有实力、又要有名气。独木难支,连混字头的都得靠多位能打的马,何况咱开武馆,否则人家一旦过来踢馆,我万一受了伤,连个能应战的都冇,招牌迟早要被人给摘走。” “我们最起码要有四位以上的一流武师,我算一位、八仙拳付东算一位、咱再招一位来、卓总从万铭集团赞助一位。” 丛老板满目星光。 “擦!太对了!雄鹰国术馆会倒,就缺阿风这样的顶尖武师!” 我继续阐述。 “除此之外,学员学拳、外人踢馆、打擂插旗,难免会受伤,我会带一位顶尖医术高手来,这人丛老板也认识,就是小可。” “旧武馆老师傅教拳,身后都会有‘武娘’,专门管理刀剑、统筹财务、保障后勤,这个角色一般都由师娘来担当,丛老板你有老婆吗?” 丛老板闻言,挠了一挠头。 “擦!阿风,你别闹啦,我老婆不是刚跑么!” “跑就跑喽,还跟一个不长胡子的衰佬,这晚上不得守活寡……” 我抬手打断了丛老板胡扯下去。 “这个问题也不大,我有一位姨娘,让她来做武娘最为合适。” “咱们既然准备开干了,拖着没意思,讲好了就分头行动。卓董去准备资金,我去招武师,丛老板你先把馆里给收拾干净,三楼腾出几个房间来供大家住,再给武馆换一个名字。” 丛老板问:“换名字?” 我反问:“你不觉得雄鹰国术馆几个字好老土吗?” 丛老板皱眉道:“擦!这也不土啊,我用了好多年……卓董,你觉得土吗?” 卓希瞅了我一眼,不咸不淡地回道:“土。” 丛老板:“……” 我说:“卓董,你来取一个名字吧。” 卓希闻言,白了我一眼。 “不取!我没文化!” 我想了一想,寻思自己学历也低,干脆拿起了电话。 “行,我打一个电话让有文化的国学教授帮忙。” 电话还没拨出去,手立马被卓希给抓住了。 她神情很不爽:“你真以为我没文化?” 我:“……” 卓希反问:“谁来当馆长?” 丛老板忙不迭抬起了胖手,一指我。 “阿风!必须是他来!” 卓希闻言,沉吟了一会儿。 “就叫‘风兮会馆’吧,大风起兮云飞扬,吟武中港震香江,传习南北奇绝术,纵横捭阖扫四方。” 我和丛老板一听,均被她给惊到了,面面相觑。 卓希见状,嘴角微翘,冲我得瑟的扬起了下巴。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权宜之计 好一会儿之后。 丛老板反应过来,兴奋地不断鼓掌。 “好名字!好诗!好才华!” “卓董,我太佩服你啦!” 武馆门派不一、功夫不一,不能以拳脚术来命名,其实有些难取。 可卓希不仅取得馆门风雅有品,念出来的诗也大气滂沱。 墨门神秘场所叫“墨云会馆”。 风吹墨云一片晴! 好名字! 我当即拍板定了。 丛老板高兴坏了,让我们坐着稍等一下,他说之前也准备拉人投资来着,协议都写好了,但就是没人搭理他,现在去把协议给拿下来,让我们修改敲定。 讲完之后,他扭着肥胖的身体,跑上楼去了。 卓希背靠在椅背上,格格直笑,笑得胸前起伏,延绵动人。 “你真可以啊,不仅打拳犀利,搞商业好像也天赋异禀,从咩地方学来的?” “我只是爱看书。” “嘻嘻!阿风馆长,你觉得名字取得如何呀?” 我故意揶揄了一句。 “真不错,不过总有一种把我与你名字谐音绑在一起的意味,多少尴尬了。” 卓希闻言,反问道:“要不让丛老板的名字与你绑一起,叫疯虫会馆喽?” 我:“……” 卓希双手环抱胸前,一脸傲娇与嚣张。 “宁怀风,我是投资人、你是馆长、丛老板顶多算职业经理人,我取自己名字一个谐音,你有什么意见?你开一家武馆,把自己七大姑八大姨全给招进来了,我刚才说什么了?” 我回道:“这叫什么话!我拉了投资,必然会把刘盛雄的产业全夺来送给你。你一个吃桃子的人,别管果农用哪种姿势来培土施肥!” 卓希一听,将嘴巴凑近了我耳朵,媚眼魅惑,吐气若兰。 “行!我等着你的桃子吃,要吃不到,看我怎么拔了你的树根!” “这么狠?” 卓希冷哼了一声。 “最近你在我面前有点得意忘形,可能忘记我到底是谁了!” 我挠了一挠头。 “确实忘了,我现在跟高爷平起平坐,马上中秋了,小希你是不是忘给阿叔拜节红包了?” 卓希一听,恼怒不已。 “你敢占我便宜!” 她抬手就要打我。 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擦,卓董、阿--风馆长,你们又在做咩耶?” 我放开了卓希,让丛老板拿协议过来看一下。 对这种东西,我没什么意见。 毕竟我的目标是要让风兮会馆在港市掀起一场狂风暴雨,而不是为了赚多少钱,便递给卓希,让她过目。 卓希看了之后,秀眉紧蹙,本来拿笔改了两下,最后将协议直接交还给了丛老板。 “这种模式完全不能适应风兮会馆的目标,我回去叫人重新弄过,到时大家再来敲定。” 丛老板闻言,肥脸满是疑惑。 “风兮会馆咩目标啊?” 卓希没吭声。 我说:“前期目标,吞并刘盛雄手下十八家拳馆!” 丛老板闻言,手中协议顿时掉在了地上,瞠目结舌。 卓希说:“行了,今天先到这里吧,我回去将钱汇到帐上。” 她是真可以! 任何事情,只要敲定,卓希永远没有第二句废话,杀伐果断处理。 我也对丛老板说:“我去把武师给招来。” 讲完之后。 我们没再管丛老板,出了门。 卓希拉开车门,想上车,却又停了下来,回头瞅着我,表情意味深长。 “从黄帽风到风馆长,你知唔知完全不一样啊?” 我当然知道。 黄帽风仅仅为个人花名而已,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可风馆长就不一样了,自古开山竖旗,必迎猛虎妖风。 我再也不能逞个人英雄,必须要带着身边一群人,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将旗子插稳、守牢。 “你小看我了。” “哦?” “风馆长仅为权宜之计,以后别人还要叫我一声风爷。” “再以后呢?” “风先生。” “再后面呢?” “也许是风老。” 卓希闻言,满目欣赏,笑意盈盈,撩了一下波浪秀发。 “希望到了那一天,你不会忘记我!” 她钻进车里,一脚油门离开了。 我先去了一家酒馆,买了不少酒票,再打了一辆计程车,直接去了付东的狗场。 这里原来是一家郊区的伞厂。 八十年代,港市其实也有不少劳动密集型企业,可到了九十年代初,粤省人工更加便宜,不少厂子都搬走了,伞厂就属于这种,荒废之后也没人要,付东与房东属于老相识,便租了下来养狗。 我到的时候。 瞅见付东正独自一人坐在一架摇摇晃晃的破机器上,手里拿着一个盆,里面装了肉骨头,丢给下面一群狗吃。 大门用铁丝栅栏围着。 “付东!” 连续叫了好几句,可群狗围着付东呜呜直叫,距离又远,他根本听不到我声音。 我用付东教的办法,张嘴对着里面吼了一句,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狗群瞬间撒丫子奔逃,有几条狗在逃的时候,脚拌到付东坐着的那架破机器,机器本来就不稳,晃了一下,付东猝不及防翻下了地。 他起身之后,见到是我,骂了一句。 “叼!我说谁敢来吓我家狗,原来是阿风!” “叫你不应,我有什么办法?” 付东笑着过来开了栅栏门,瞅了我两眼。 “我上次已经说了,你来看我,自己带酒,今天空手来,想喝穷我?” “让客人自己带酒,你不嫌丢人?我今天就要喝你的,但也不白喝,这是什么?” 我冲他晃了几晃手中的酒票。 付东一见,顿时双眼放光,接过了酒票。 “叼!阿风,要不说你能干大事呢,哈哈哈!” “本来想给你吃点花生米下酒算了的,可你这么讲究,我就抹不开脸了。” “我去杀两条狗炖了,一人啃一条!” 他抽出了一把刀,抬脚就往狗房走去。 我一把扯住了他。 “你慌什么!先坐下来聊点事!” “也行!” 两人坐在院子的凳子上。 付东拿出了一包花生米,开了一瓶酒,咪了一口,嘴里嚼着。 “兄弟,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说吧。” 我吐了一口烟圈。 “我要你陪我一起梭哈!” “叼!对方叫啥?” “全港国术界!” 第一百二十二章 嫂子 “你去哪家国术馆竖旗了?” “风兮会馆。” “小武馆吧?没听说过啊。以你黄帽风的名气,人家当然都抢着要喽,但我不行啊,一个养狗的衰佬,就是你介绍我去,人家也不一定招。” “我是馆长。” 付东闻言,顿时愣了一下,讶异无比地瞅着我。 半晌之后。 他仰头咪了一大口酒,将袋子里的花生米全倒进嘴里,大口嚼着。 “叼!要是别人开的武馆,我还真陪你去试一试。可你自己立馆,还拉我去,脑子是进了多少水?” “你竖了旗,就一定要干出成绩来的嘛,手下的武师,必须招一些咏春、洪拳、八极、蔡李佛等名拳手来才能撑得住场。我知兄弟你心疼我,但我学八仙拳的,好多人都唔知是什么鬼,何况我一点名气都冇,去了没人跟我学,吃你的白饭啊?这比砍了我还难受啊!” “好意心领了,我去杀狗,今天不醉不归啦!” 付东拍一拍我的肩膀,拎起刀起身去狗房。 “付东!” 他回过头对我笑了一笑。 “喊这么大声,做咩鬼?” 我站起了身。 “我宁怀风既然叫了你,风兮会馆就算亏得只剩一根铆钉,兄弟都会卖钱来养士!” “你现在没名气,窝在狗场里永远也不会有!” “三天之内,我一定让付东这两个字响彻港市国术界!” 付东怔怔地望着我。 我也冷冷地瞅着他。 “咕咚咚!” 付东将手中酒瓶里的酒一口气全部给喝光,“咔嚓”一声响,他将酒瓶子给砸在地上,玻璃四碎,猩红着双眼,咬着牙。 “好!你愿割头来见,我敢剁屌相迎!陪你梭哈到底!” “艹!我怎么觉得你在骂人?” “哈哈哈!我讲话就这么粗鲁,几时去?” “农历八月十四晚!” 最终,我还是没让付东杀狗,两人啃了一点卤肉,喝了场酒,离开了狗场。 到精神病医院之时,已经晚上了。 三爷今天一早就离了港。 媚姨和小可做好了饭,等着我回来吃。 我肚子也不饿,喝了一点汤,接着把在风兮会馆竖旗之事跟她们讲了,并交待她们明天一大早就搬到风兮会馆去住,三楼房间挺多的,不仅可以照顾两位病人,做事还有收入。 小可非常开心,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碗中的汤,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又不是赚不到钱的,不要工钱,反正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媚姨眼眶红了,垂着头抹泪。 “阿风,我更不能要工钱,就怕自己做不来你交待的事。” 我斩钉截铁地打断她们。 “工钱必须要,这个不用再讲,否则会馆来几个免费劳力,丛胖子不得笑死?” “媚姨你不用担心做不来,事情很简单的,等弟弟身体好了,让他也学着一起做,不要与社会脱节了。” 吃完饭之后,我去看了一下两位病人。 豹叔有点完犊子了,小可对他采取休眠疗法,他除了偶尔起来如厕,基本都在床上睡,足足胖了一大圈,甚至都有点双下巴了,也不知道他一身蔡李佛拳功夫会不会因此而荒废。 许涛身体的治疗效果奇佳,都已经能斜躺在床上说话。 媚姨交待他对着床头先磕两下,等身体彻底好了之后,再认真给我和小可这两位救命恩人磕头,许涛比较听话,用头就想怼床,被小可给制止。 我笑道:“先叫一句哥吧。” 许涛说:“哥。” 小可见状,撇了一撇嘴:“小涛,你不叫我吗?” 许涛说:“嫂子。” 小可闻言,小脸腾地一下红了,又羞又恼:“你叫姐啊!” 许涛:“……” 媚姨倒是挺开心的,喃喃地说:“我觉得挺合适。” 小可仰头瞅着天花板,不让我们看她的表情,可爱地吐了一口气。 “我该把脉了,你们出去吧。” 翌日一大早。 丛老板开着面包车过来接大家过去。 我打算八月十五中秋节正式换牌开业,在此之前,有挺多事要做的。 幸好丛老板经验丰富,又干劲十足,大部分事情他都处理的非常好,我们几人在旁边打一打下手就行。 八月十四晚上,我来到了庙街。 卓希已经在范叔的碗仔翅排档大口吃着东西等我了。 庙街中秋节前三天有庙会,今天乃最后一天,张灯结彩、人山人海。 卓希见我来了,放下了手中筷子,挑了一挑眉毛,笑意盈盈。 “明天武馆开业,你今晚还有心情约会我逛庙街啊?” 我吃了一口碗仔翅。 “我没那么无聊,今晚来这里,主要为了给付东打名气。” 卓希闻言,笑容顿时敛了,满脸无语。 我问:“你知不知道小朱在庙街后三角摆了天擂?” 卓希脑瓜子转得极快。 “千万别告诉我,你今晚准备让付东去挑天擂?” 我点了点头。 “没错!当时我们敲定,风兮会馆最少需要四位顶尖武师,我算一位、付东算一位、招一位、你赞助一位,但付东没任何名气,只要他今晚打败了小朱,全港武馆都会认识他。” 卓希秀眉紧蹙。 “你有冇搞错啊?小朱之前可是万铭集团第一武师,听说她在庙街连打了三十场,至今无一败绩,你最清楚她实力的,连你都不敢说必赢,让付东上擂台找虐啊?” “不至于!付东八仙拳功夫顶尖,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问题是你今晚目的为了让付东打名气啊,万一他输了,风兮会馆第一战就折戟沙场,不仅丢脸,兆头还很不好啊,痴线!” “我既然决定来了,就一定能确保他会赢。” “你怎么确保?” 第一百二十三章 妖风 我掏出了身上一个小药袋,放在桌子上。 “这是小可给我配的药,无色无味,吃完一个小时之后四肢发软,但对人体无害的。等下你打一个电话,让小朱过来干一碗带毒的鸡汤,我保证让付东上台锤飞她。” 此话一出。 卓希黑曜石般的眸子瞪得老大,反应过来之后,她惊道:“你耍盘外阴招--” 我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你小声一点!此事除了小可、我、你,连付东自己都不知道!” 卓希甩开了我的手,气恼不已,银牙咬唇,压低声音。 “宁怀风!我不是老顽固,不会认为武师耍盘外招有多不要脸!但付东的对手是武痴小朱啊,她输给你已经变得发疯摆天擂了,再输给付东,最后又发现自己中了阴招,她宁愿死,也会天天找风兮会馆算翻天帐啊,你还开不开业了?!” 我冷声说道:“小朱找我们算账绝不会死,但如果她一直摆天擂下去,必死无疑,我这是在救她!” 卓希愣住了。 “你什么意思?” “自古敢摆天擂之人,无一例外,皆死相凄惨!小朱现在已足足赢了三十来场,全港国术界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你觉得她还能在天擂坚持多久?指不定下场来一位隐世高手,将她直接送下去找阎王爷打麻将!” “……” “第一,我让她输,赶紧撤掉天擂,这是在拯救她。第二,付东赢了她,不仅能给付东带来名气,还能一炮打响风兮会馆招牌。第三,我们商定风兮会馆至少需要四位顶尖武师,除了我、付东、你赞助一位之外,还得再招一位,小朱的名气、身手俱佳,招来最为合适,等下我会让她乖乖地纳入我的麾下!一箭三雕,这生意不做,天理难容!” 卓希不可思议地瞅着我。 “你要怎么收纳她?” “这个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我瞅了一瞅时间,催促卓希:“等下付东就要来了,小朱今天在擂台待了一天,肯定肚子饿,你赶紧打电话叫她过来喝毒鸡汤。” 卓希:“……” 我无语道:“卓大董事,成大事不拘小节!你的风投对象,今晚不仅在打第一炮,而且在救你老部下的一条命,你别握着炮管暧昧不决!” 她怔了一会儿之后,最终选择相信我,给小朱打了电话。 电话打完不到十分钟。 小朱拎着钢棍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大排档。 她虽然见到我表现出来极度不满,但对卓希能给她打电话还是异常欣喜,站在旁边,毕恭毕敬地说:“小姐!” 卓希指了一指凳子。 “坐吧,先食碗汤。” 小朱坐了下来,屁股只挨了凳子的三分之一,但非常听卓希的话,将那碗加了料的鸡汤给喝了。 卓希神情冷淡地开口。 “你离开万铭集团后,不找一家武馆或安保公司入职,却在庙街打天擂,不要命啊?” 小朱对她的感情,卓希当然是知道的。 卓希脑瓜子非常聪明,通过插手七级浮屠塔,一来实现了通过我来恶心死的刘盛雄目的,二来借机会换掉保镖小朱,不让她这种畸心再发展下去,希望她能过上正常日子。 现在卓希对小朱表现出来的清淡无味姿态,情感拿捏得非常到位。 小朱闻言,眼眶顿时有一些泛红,瞅了一瞅我,低头没吭声。 卓希问:“你还想再跟阿风打一场?” 小朱咬牙回道:“小姐,我对他不服!” 卓希冷冷地说:“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不服的。你想证明自己,现在名气已经足够大,该收手了,天擂继续摆下去会有什么结果,你应该比我还清楚。” 我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神情鄙夷,嘴角微扬,话语漫不经心。 “朱小姐,你根本不是我对手。今天我俩来逛庙会扎鹊桥灯,见你孤零零在擂台上真可怜,小希姐心里有些不好受,特意叫你过来劝两句,你千万别再自以为是了……小希姐你看你,吃点碗仔翅,弄得嘴角都是汤。” 我拿出了纸巾,无比温柔地给卓希擦了一擦脸颊。 当我口中说出“逛庙会扎鹊桥灯”、“小希姐”等字眼以及做出撒狗粮的无限暧昧动作之时,小朱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双目简直要喷出火来,腾地一下从凳子上起身。 “宁怀风!我没有自以为是,有种现在就上擂打一场!” “七级浮屠塔靠耍奸计胜我,你算什么好汉?!简直是臭狗屎!” 我一听这话,猛地一拍桌子。 “什么奸计?!你当着小希姐的面说清楚啊!” “你……” 卓希恰到好处地蹙着眉头。 “怀风,你别生气……” 我假意怒火万丈。 “小希姐,我们好心来说劝,谁想人家不仅不识好歹骂人,还不知天高地厚!就她的垃圾水平,别说打我了,连我手下的武师付东都打不过啊!” 小朱一听,死咬着牙,双手紧紧地抓着那根钢棍,几乎要攥出水来。 要不是卓希在这里,估计她会一棍子敲碎我的头。 我指着她手中的钢棍。 “做咩呀,你是不是很想打人呐?!” “擦!这样吧,你既然不服气,我武馆新开,刚好试一试武师喽!我马上叫付东过来,如果能你打赢了他,今晚我就再陪你玩一场,要输给了你,老子立马收拾包袱滚蛋离港,行不行啊?!” 小朱脸涨成了猪肝色。 “好!!!” 卓希抬手一扯我:“怀风,别闹了!” 我猛地一挥手,铁青着脸。 “要是你今晚输了,又怎么说?!” “你想怎样?!” “你干脆来我武馆当武师,跟着大佬我揾食!” 这要求在小朱听来,一定是对她极端羞辱。 但此刻小朱怒火攻心,根本不可能想到那么多,神情孤傲而决绝。 “够劲!我在擂台等着!!!” 我拿起了电话,打给付东。 “付东,你马上来庙街打一场天擂!” “对了,玩都玩了,你干脆把武馆人全都带过来,拉横幅敲锣竖旗,也让别人见识一下咱们的水平!” 小朱冷笑了一声,冲卓希鞠了一躬,杀意腾腾地剜了我一眼,肩上扛着钢棍,转身前往了擂台。 卓希瞅了一会儿小朱离开的背影,低头将身前碗仔翅的汤全给喝了,又抬头怔怔地望向我。 我不明所以。 “看我干嘛?” “我在担心,哪天你这股妖风,会把我吹进海沟,翻不了身啊。” “……” 坐在大排档等了一会儿。 街口锣响声传来。 付东等人来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上仙铁拐李 走最前面的是小可。 这丫头脖子上挂着两条绳子,绳子一端各绑着一面大镲,她身材娇小玲珑的,一个大镲比她上半身还大。 小可笑意盈盈,萌俏可爱,小胳膊拿着镲,打出了“咣咣咣”的响动声。 “大风起兮云飞扬,吟武中港震香江,传习南北奇绝术,纵横捭阖扫四方!” “老少爷们快过来捧场啦,风兮武馆挑战天擂,您内行看个门道,外行看个热闹!咱不图金来不图银,练好招式争输赢,看官您要能入眼,赏个口彩行不行?! 讲完之后,她还转头俏皮地冲我眨了一眨眼睛。 那一瞬间,我彷佛回到了自己刚来港市之时,她与三爷在大街上玩“青龙偃月斩妖猴”的场景。 小可看病是博士后水准,但江湖卖艺的水平,至少也是本科。 她身后跟着丛老板,这货像一个行走的大西瓜,手里高举着印有“风兮会馆”字样的红色彩旗,不断地左右晃动着。 走在最后面的为付东,这货头发凌乱,穿了一套像乞丐一样破烂衣裳,咯吱窝驻着一根古朴黝黑的拐杖,一条腿像残疾一样曲起悬空,身旁背着一个酒葫芦,一瘸一拐在后面跟着,但显然他喝了好多酒,满脸通红,双目迷离,拄起拐来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都会摔跤。 神奇的三人组合,形成了一副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不少逛街之人纷纷笑嘻嘻侧目瞅着几人,有些人还拿出了相机,开启了夜间模式对他们照相。 卓希瞅见到付东的样子,傻眼了,转头问我:“付东什么时候瘸了?!” 我无语道:“什么玩意儿瘸了!这是上仙铁拐李的装扮,等下他要玩醉八仙!” 卓希:“……” 难怪付东之前跟我说很多人都不知道八仙拳是什么鬼,连卓希这种常年搞国际安保的人,也仅仅知道八仙拳名字,但对个中的拳理都不大了解。 事实上,八仙拳属于地趟拳的一个变种,严格意义上为象形拳种之一,乃功夫中的一朵奇葩。它模仿八仙饮酒醉态,腿走八卦、跌跌撞撞,实际上形醉意不醉、拳醉心不醉,手眼身法步极其独特。 任何功夫大家都可以练,但要真正达到顶尖水平,还得契合自己的天赋与性格。 比如前面提到的浪裹功,这玩意儿就很吃水性天赋。 而像醉八仙这种手段,让李白这种酒鬼来练,才有可能会登峰造极。 你要滴酒不沾,不管再怎么努力,可能仅能达到形似,但无法达到神游的状态。 毕竟,努力要有用的话,还要天才干什么? 付东醉成这个死样子,显然已经彻底进入临战状态了。 我和卓希赶紧走了过去。 小可对卓希甜甜地叫了一句:“卓姐姐。” 卓希笑着说:“小可,镲太重了呀,让你哥背。” 风兮会馆的幕后大老板发话了,我不能不听,赶紧拿过了镲,替小可敲着,往庙街后三角擂台走去。 丛老板瞅了一眼后面的付东,赶前了两步,低声问我们。 “擦,卓董、风馆长,付东这小子足足喝了快两斤酒啊,在车上都睡着说梦话了,他打得是醉八仙,不是梦八仙,到底行不行啊?” 我反问:“你比我懂?!” 丛老板被我怼得不敢再吭声了。 周围人越来越多。 来到了天擂下面,小朱怀抱着钢棍,坐在地上,目光冷冽。 付东瞅了一瞅擂台上“全港第一武师”的横幅,打了一个酒嗝,醉目猩红。 “叼!这女人确实太嚣张了……呃,阿风,什么时候上去干她?” 我看了一眼时间,离小朱身体药性发作竟然还有半个小时,这个时候上擂台不合适。 一来,尽管我对付东的身手比较自信,但他能不能扛半个小时,心中没谱。这是一场必须要赢下来的比试,不能出任何幺蛾子,如果能控制在十分钟之内,付东绝对有把握拿下。 二来,今天为八月十四,庙街好玩的地方太多了,小朱在此摆了挺久的擂台,来挑战人也挺多的,但每次都被她给秒,大家都看厌了,围观擂台的人其实并不多,我得让场面火爆起来,杀出风兮武馆的大威风才行。 我对付东说:“你再喝一点。” 付东闻言,笑了。 “呃……行,不过我要喝出了肝硬化,馆里报不报销汤药费啊?” “别说汤药费,你要喝死了,火化费都给你报!” 正在此时。 小朱一个跃身,从地面起来,走到了擂台边沿,用钢棍指着我们,怒目而视。 “宁怀风,你真有种!叫人上来!” 我仰头回道:“又不是入洞房,急什么?我乘机宣传一下武馆!” 小朱闻言,冷哼了一声。 “唧唧歪歪,娘们不如!” 我冲她翘了一个兰花指。 “过奖!” 小朱见状,满脸恶寒,淬了一口,退了回去,重新抱着钢棍坐下来。 我瞅见旁边一人拎了狮皮,正在买糖葫芦,转头问小可:“丫头,你会舞狮吗?” 小可闻言,俏皮地冲我翘了一个兰花指,格格直笑:“哥,我跟三爷学过呀。” 卓希在旁边看我俩逗趣的样子,满脸无语。 我对卓希说:“大佬,给一点零钱。” “做咩呀?” “把全庙街的观众招揽过来啊,我们要边舞狮边撒钱!” 卓希拉开了包,直接塞了一大把零钱给小可。 我向那人借了狮皮,和小可直接钻了进去。 丛老板见状,将镲猛地敲了几下。 “各位朋友,风兮会馆全体馆员舞狮散福袋!” “一祝大家中秋团圆、天天开心,二祝大家身体安康、日进斗金,三祝大家诸事顺意、松寿长青!” 小可顶着狮头,像可爱的小猫一样,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时不时蹭一下观众的身子,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立狮,上擂台!” “好嘞!” 我抬手一举小可的腋下,她借助我的力量,向上一跃,狮头直接跳上了擂台,狮尾随后跟上。 狮子一上擂台,我见到四周的游客全不再玩了,齐齐冲擂台挤了过来。 (下一更稍晚点,上午会发出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酒酣胸胆尚开张 小可顶着狮头,在擂台上向大家做了几个憨态可掬的揖,又摇头晃脑地围着坐在台上抱钢棍的小朱,呆萌地转了好几圈。 小朱一动不动,双目冷冷地瞅着我们,骂了一句。 “两个白痴!” 我们开始向台下撒零钱。 金钱的魅力没人可以抵抗,连撒了好几次之后,整个擂台人越围越多,瞬间人山人海起来。 我瞅见下面的付东,这货在连喝了几口酒之后,竟然拄着拐杖,旁若无人地打起了呼噜,寻思时间也差不多了,别等下付东真的醉死过去,今天算白折腾了。 “小可,准备摘横幅!” “好嘞!” 现场声音嘈杂,我们窝在狮身下说话,小朱又闭眼养神,根本没有听见。 小可猛然调转狮头,冲横幅走去,到了下面,我一把抱起了她,将她往空中一抛,小可抬手就去摘“全港第一武师”的横幅。 可让我们意向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小朱见我们竟然去摘横幅,气得怒目横睁,手中钢棍呼一下向小可砸去! 这女人是疯子! 小可人在半空中,而且她丝毫不会躲避技巧,这一棍子要被砸到,后果不堪设想! 我本来在下面准备接摘横幅后掉下来的小可,如此危急万分之际,只能放弃,立即准备腾跃上去徒手接钢棍,结果一定是骨折,但总比小可受伤要好太多。 “咣”一声响动! 台下突然甩上来一根拐杖,精准无误地与钢棍对了一下。 两件武器晃荡了两圈,掉在了擂台上。 付东出手了! 我只好一个滚地,与此同时,摘到了横幅的小可掉了下来,正好砸在我身上,我一把抱住了她。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小可体重很轻很软,但我很硬。 她砸在我身上之后,疼得嘴里发出了一声嘤拧。 付东已经醉熏熏地爬上了台。 没错。 这货是醉鬼爬! 小可吓坏了,赶紧用狮头叼着横幅,带着我,撒丫子往台下跑。 观众见到小狮子偷横幅又慌张离去的画面,可能还以为之前的一切都是我们设计好的表演桥段,开心极了,哄堂大笑,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刚才的凶险。 下台了之后。 小可摘了狮头,额头上全是细汗,气喘吁吁,拍着胸口。 “吓死我了!” 擂台上小朱极为愤怒,已经重新捡起了地面上的钢棍,咬牙瞪着付东。 付东也捡起了拐杖,红着脸,打着酒嗝,身躯摇晃,冲小朱抱拳。 “风兮会馆,付东!” 台下观众嘈杂声一片,大部分都觉得不可思议。 “派一个瘸乞丐来打擂,有冇搞错?” “不仅瘸啊,好像还是酒鬼啦。” “朱姑娘打了三十多场全赢,这风兮会馆哪儿来的,又要被虐?” “……” 小朱根本不向付东回礼,嘴里发出一声爆喝。 “哈!” 她整个人风驰电掣冲向了付东,钢棍朝付东当头猛砸。 付东见状,脸色陡变,我本以为他被猝不及防的暴击会滚地而躲,谁知道,付东竟然单脚往后一跃,手中拐杖犹如飞镖一样直接甩了出去,直插小朱的面门。 小朱大惊,急忙撤棍后让。 可付东立即一个驴打滚,人已然滚到了小朱身下,双手抓她的双脚,想将小朱掀翻在地。 速度太快了! 小朱只得后撤,并抬脚朝付东头上踹去。 付东却以一种鬼魅无比的姿势躲过,身躯若弯曲反弹的皮鞭一样瞬间立起,顺手就抄起了地面拐杖,反手朝着小朱暴风骤雨一般袭去。 他打斗的姿势若随风杨柳,摇摇摆摆、晃晃动荡,拐棍西出东进、南奔北袭,看起来每一招都毫无章法,但整体却像醉鬼写书法,肆意泼墨、极为潇洒,每一下都蕴藏着腾腾杀机。 小朱一时之间竟然毫无招架之力,不断地躲避后退。 不是小朱不如付东,而是付东这种八仙拳的打法太罕见,她最初又极端蔑视他,导致了短暂的手忙脚乱。 八仙拳无疑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拳种之一,台下观众见到一个瘸子加醉鬼竟然打出了如此疯癫潇洒的拳,现场顿时炸了,掌声雷动,呐喊叫好声响彻了整条庙街! 卓希瞪大了眼睛,转头瞅向我。 她没想到付东有这种身手,似乎在嗔怪我之前还对小朱用药。 我一点也不内疚。 不管付东本身的实力能不能打赢小朱,我必须要百分之百确保拿下比试,不容任何闪失! 小朱在经历了初期的慌乱之后,逐渐适应了付东古怪无比的打法,慢慢的不全是躲避了,双方进入了拉锯状态,开始呼天啸地互有攻防。 台上钢棍与拐杖疾风暴雨一般相交,磕击声爆裂,火花四溅。 这是我见过最精彩绝伦的一场打斗! 比上次我与小朱打终塔还要刺激! 小朱不容失败,她不仅想继续连胜下去,内心深处更想再与我打上一场,让我滚蛋离港。 付东也不容失败,这是他扬名立万港市国术界的绝佳机会。 两人施展开浑身解数,在擂台上虎奔狼突、纠缠厮杀。 台下观众围得水泄不通,本来非常嘈杂,但如此顶尖的天擂斗呈现在大家面前,一个个瞪大眼睛,微张着嘴巴,惊得大气都不敢出。 我看了一下时间。 两人已经打了十分钟了! 小朱的药效应该发作了,可让我不解的是,她不仅没有四肢发软,反而显得愈发勇猛。 我转头瞅了一眼小可。 小可朝我微微摇头,示意我不要着急。 时间在不断流逝。 到了第十六分钟,小朱身体仍然没任何反应。 小可见状也懵了,主动看向了我。 “咣”一声巨响。 小朱与付东的兵器相交,两人各退了数步,摆了一个架势。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好一个逍遥醉八仙!够劲!” “哈哈哈!你心意拳也不错,巾帼不让须眉!再来!” 小朱竟然难得向对手念诗夸奖。 两人惺惺相惜了?! 付东仰头咕咚咚将酒葫芦里的酒给喝光,目光一凛,再次袭身而上。 小朱扎起了之前因打斗而散乱的头发,钢棍一横,嘴里暴喝一声,也拎棍上前。 意外发生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食夜粥 本来小朱与付东两人的双向奔赴,肯定是电光火石一般的钢棍与拐杖交击,可小朱忽然之间脚步一个趔趄,整个身躯晃了几晃,手中的钢棍虽然按招式打了出去,但却被付东的拐杖猛然磕飞。 付东手中拐杖余势未减弱,凶猛无比向小朱头上砸下。 小朱大惊失色,只得猛然一个滚躲。 可显然她身上的药性已经发作,姿态异常狼狈,根本躲不过付东手中的拐杖! 付东也惊了。 这一拐杖下去要挂人的! 他急急收势,手疾速下沉,变砸为怼,最终拐杖朝着小朱的胸口顶了过去。 饶是如此,此棍仍然势大力沉,小朱压根无法闪躲,人被拐杖顶了一个正着,嘴里惨呼一声,整个人被顶得向后飞了几米,“砰”一声,摔在了擂台上。 小朱手捂住胸口,艰难从地上起身,但仅仅起了一半,根本支撑不起来。 她最后竟然没看向对手付东,反而转头瞥了一眼台下的我,眸子中布满了愤怒、不甘与憋屈。 “王八……” 她嘴角溢血,直接倒了下去,晕了,人事不省。 卓希和小可一见,顿时急了,想上台去拉小朱来救治。 我喝道:“别动!” 卓希说:“人晕了,赶紧救啊!” 我压低了声音,冷冷回道:“她不会有事,周围不少老板盯小朱很久了,一直想纳她入麾下,他们会乘机献殷勤送她去医院!只有外人送去,确认她受了伤,比试才真实!我们急匆匆上去算什么?让人家看见了,还以为我们来打假拳表演!” 卓希:“……” 果然。 人群一阵惊呼,立马有热心人上去抬小朱。 丛老板手挡着嘴,附在我耳边低声说。 “馆长,抬人的叫杨三君,字头佬,听说最近他在各大武馆招马来着,之前邀请了小朱好几次入伙。” 我对丛老板说:“不管她了!把咱们旗子插上擂台,给付东造一下势!” 丛老板闻言,扭着肥胖的身子上了擂台,笑嘻嘻的,一手摇着风兮会馆的旗子,一手抓着在旁边懵逼尚未反应过来的付东。 “八仙拳武师,付东!请大家给挑擂武师最热烈的掌声!” 一直被精彩天擂斗惊傻眼的众人,此时方才反应过来,全场爆发了雷鸣一般掌声。 “风兮会馆,欢迎同行切磋、老板考察、学员加盟,恭祝大家中秋快乐!” “……” 我与卓希、小可赶紧往外面走。 到了街口。 卓希转头对我说:“宁怀风,明天你们早一点开门,我要在会馆待一天。” 我反问:“你之前不是说忙,只能来参加一下开业仪式吗?” 卓希闻言,满脸无语:“明天小朱醒来之后,肯定要来找你们算账,我怕她发疯锤死你们啊!” 讲完之后,她上了车,一脚油门离开了。 小可瞅着卓希汽车排出来的青烟,嘻嘻直笑。 “哥,卓希姐好关心你,她会不会像沫夏姐一样喜欢你了?” “你怎么这么八卦呢?” 喜欢我是不可能的。 她喝多了马尿,酒后乱性想睡我,倒有这个可能。 毕竟哥们一身肌肉,她看在眼里。 一支烟抽完。 丛老板大汗淋漓,带着付东从人群中挤出来了,几人上了车。 付东好像打完拳酒就醒了,在车上半天没吭声,好一会儿之后,这货打了一个酒嗝,转头问我:“叼!这女人怎么回事,怎么到最后竟然软了?” 我笑道:“只要男人足够硬,女人迟早要发软。” 我、丛老板、付东三人哈哈大笑。 小可脸一红,白了我们一眼。 “喂!车上有女孩子呢,能不能不要这样啊?” 付东止住了笑容,正色道:“叼!不开玩笑!我感觉这次赢得有点古怪,朱白凤是不是身体状况不佳?” 丛老板说:“擦!什么状况不佳!她都打了三十多场,身体一直嗷嗷叫,别告诉我今天她突然来月事了!相信自己,你才是最猛的嘛,我风兮武馆……啊呸,风馆长的风兮武馆一炮而红,付东你居了首功!” 我拍了一拍付东肩膀。 “赢了就是赢了,你别多想。” 车开了一半路,来到一个十字路口。 丛老板说:“左边这条道去钵兰街啊,好久没这么爽,我们去马杀鸡啦。” 付东回道:“好!就要这么痛快!” 我刚想回话,小可却瞪着我,直接帮我拒绝了。 “我哥要回会馆的,你们自己去!” 丛老板和付东,齐齐转头看向了我。 我咳嗽了一句。 “那什么--我确实有事,你们早点回,明天开业呢。” 他们两人也不管我,直接下了车。 我只好进乐主驾驶室,开车返回会馆。 小可见我不吭声,格格直笑:“你是不是嫌我管你?” 我回道:“瞎说!” 小可闻言,冷哼了一声:“你是我哥,我就要管,你不开心我也要管!” 我:“……” 回到会馆之后。 媚姨竟然还没有睡,煮了一大锅夜粥和冬阴功汤,等着我们吃。 我瞅着热气腾腾的夜粥,有一点愣神。 粤南一带的武馆,很多人弟子白天出去做事,晚上练拳。师父教完拳之后,如果师娘在,会煮粥给弟子吃,大家吃完之后,才各自回家。这种习惯由来已久,成为了师门之间一种情感纽带。 如果有弟子主动转投别处,或者被逐出师门,往往会留下一些钱,名义上为夜粥钱,实际上是表示从此与师门不再有任何关系。 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阴差阳错,竟然会在港市开武馆。 如今,武馆里有了武娘、武师、医师,也有了夜粥。 “阿风,你们都累了,赶紧吃饱粥去休息。” 媚姨眼里满是长辈的慈爱。 我回道:“好!喝粥! 第一百二十七章 切割 媚姨这两天将整个会馆收拾的非常干净,三楼住处布置的也很温馨,房间比较多,几乎一人一个。 小可特意挑了一个我隔壁的房间。 她的意思是,住隔壁方便盯我,否则老丛容易把我带坏。 几人确实也累了,吃完粥早早休息。 早上才六点多,门还没开呢,就听到楼下咚咚咚的响动声。 我本以为是付东和老丛回来了,可却听到媚姨的惊呼声,赶紧披着衣服冲了下去。 见到媚姨吓得端着饭盆退在墙角,一楼大厅一地的玻璃渣子,而媚姨的正前方,竟然是胸口系着绑带的小朱。 小朱手执钢棍,怒气滔天,狂砸茶几上茶具。 卧槽! 昨晚她去了医院,这特么一醒就跑过来寻仇了?! 卓希还说今天来会馆保我的安全,看来她已经没机会了。 小朱见我下来了,双目喷火,呲着牙。 “姓宁的!受死!” 她脚步猛然几个蹬踏,手中钢棍如山倒一样冲我砸来。 “小朱姐,不要!” “姑娘,别动手!” 小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下来了,一把抱住了我。 媚姨慌张跑了过来,挡在我身前。 小朱见钢棍就要砸到她们,猛然收势,大声喝道:“我不打普通人,你们让开!” 我赶紧推开了两人,示意她们不要管,走前几步,来到一楼大厅的开阔地带,拉了一拉衣领子,对小朱说:“我不动,来打我!” 小朱杏目圆睁。 “你以为我不敢?我今天就敲碎你的狗头!” “呼”一声响。 媚姨和小可同时大声惊呼。 小朱的钢棍差一寸就要打爆我的头,但却停了下来。 “拿兵器还手!老娘从不喜欢鞭尸!” 我冷冷地瞅着她,岿然不动。 她简直要癫狂了,大声吼道:“让你拿兵器,你聋啊?!!!” 我冲媚姨和小可抬了一抬手。 “姨,你去煮饭。小可,你上去继续睡个回笼觉。” 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尽管非常担心,但还是很听话地离开了。 我坐在了硬木沙发上,瞅见上面还没有被砸碎的凉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茶。 “朱小姐,会馆是卓希投资的,还没开业就被你砸成这样,她会怎么想?” 小朱闻言,神情一愣,接着恶狠狠地回道:“小姐投的,多少钱我都赔!你阴险狡诈,昨天喝汤肯定给我下了药,简直无耻到了极点!如果今天我不锤翻你,老娘不姓朱!” 我闻言,一把举起了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咔嚓”一声,玻璃四碎。 “你是不是真以为我想跟你赌擂,让你来风兮会馆揾食羞辱你啊?” “老子没那么无聊!你搞搞清楚,给你下药的人不是我,而是卓希,白痴!” 此话一出。 小朱傻住了。 不过仅过了几秒钟,她猩红双目,斩钉截铁地说:“狗贼!你满嘴喷粪!小姐从不做这种下三滥的事!” 我怒不可遏。 “什么叫下三滥?!你摆天擂,卓小姐怕你被别人给弄死,让你撤擂好好活着!万铭集团最近被刘盛雄逼得陷入困境,她投资风兮武馆,想让你过来帮忙杀出一条血路!她见你生活无所依附,通过这种方式,暗中给你一口饭吃!你前老板慈悲的像观音菩萨啊!” “这些事情,她本来不让我对你讲,你今天像疯子一样又砸东西又打人,摸着自己良心问,你对得起谁?就算不给你下药,你以为真能打赢付东或我,天下比我们厉害的人又有多少,你脑残么?你输了,练好之后总有机会再找我们赢回来喽,要是摆天擂死了,你朱白凤永远会被人耻笑不如我们,你下去跟阎王爷讲自己比我们厉害,他会不会觉得你发癫啊?” “来吧!今天你随便打砸抢,无非就是卓希眼盲看错了人喽,老子无所屌谓!” 小朱:“……” 发自灵魂的拷问,以她的智商,得有好一阵才能转过弯来。 我见她不动,冷哼一声,披上衣服,背着双手,一副上楼继续睡回笼觉的姿态。 “站住!” 我回头瞅着她。 小朱咬着牙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走到了资料柜前,拿出了协议。 这份协议是卓希后来重新制定的,交给了丛老板,里面武师的名字,四个空本来只写了我与付东,后面两个空,打算等人到位了之后再填上去,昨晚我回来了之后,算准了小朱今天一定会来找麻烦,便将她的名字提前给写上去了。 小朱拿起协议,看了一遍,像木头人一样定在了原地。 我将协议收了起来。 “今天中午十二点,风兮会馆杀公鸡、祭烧猪、拜关二爷。” “你要愿留下,就一起参加,不愿留下,赶紧滚!” 讲完之后。 我直接上了楼。 小可一直趴在楼梯口偷看来着,见我上来,捂住嘴,笑着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我低声对她说:“睡觉去。” 小可撇了一撇嘴:“不去,我要帮媚姨做饭的。” 我返回房间睡觉,还没睡一个小时,耳朵直接被人给拎起来了。 抬眼一看。 卓希来了。 她沉着一张脸。 “小朱在下面打扫卫生,规矩的像犯了错的小孩,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放手!” “你老实交待,是不是把屎盆子全扣我头上了?!” “对呀。” “你个混蛋!你明知道小朱对我很古怪,竟然还利用我!” 我疼得不行,她又死不放手,只得一个反身,将她给压在了床上,拿开了她的手。 “卓董,你想跟她切割没有错,但以小朱的性格,你切太快等于切瘤子割到了动脉,容易把她切死!现在她能打扫卫生,证明人家已经活过来了,你明不明白?” “那以后呢?” “滚汤煮中药,让瘤子慢慢消散!” 卓希双眸冷冷地盯着我。 “你硌到我了。” “……” 卓希“噗呲”一笑,媚眼含水,冲我挑逗似地眨了一下眼。 “宁怀风,你是不是想睡我?” 我寻思这娘们一旦呈现这种状态,肯定不对劲,刚想放开她。 卓希迅疾变脸。 “我不管!你利用了我,我要先切了你!” 她曲起膝盖,凶猛无比朝我裆部顶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月饼 我那个姿势很不好,只得松开了她的手,探手下去一挡。 结果乘此机会,卓希一个翻身,跨在我身上。 我起身准备掀开她,这娘们竟然乘我抬头之际,直接亲了下来。 香味沁鼻,软糯温润…… 我当时直接懵了。 卓希得了手,一把推开了我,格格直笑,还得瑟地拍了一拍我的肩膀。 “放心啦,姐姐会对你负责的,嘻嘻。” “……” 之前那一下我没反应,完全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豪放,眼瞅她那张嚣张无比又柔媚噬骨的脸,我火腾地一下起来了。 哥们得十倍奉还啊! 否则她还以为我是大内总管! 我直接抱起了她,丢到了床上,开始拧自己衬衣的扣子。 她见我来真的,竟然有点慌了,立马想从床上起身。 “今天不合适……” 我怎么可能让她逃,将她给摁住,用被子迅即一包,不让她动弹。 卓希在里面挣扎,乱蹬乱踢。 “宁怀风,你疯了,我就是开个玩笑揩点油……” 正在此时。 我屁股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一下,生疼,转头一看,一个小小的人影,在门外跑走了。 门确实没关,对方的速度很快,但可以确定并不是武馆之人,这是谁?! 我立马转身出门,往前追去。 追了几步,到了走廊尽头,瞅见一个笑嘻嘻的小胖子,他手里还拿着弹弓,肩上背着一个小包裹。 月棠灵童小圆乎! “宁大丑男,我就试一试自己的弹弓准不准啊,你不要生气。” 这个时候。 卓希也整理好了衣服,脸上余韵未消,走了过来。 小圆乎见到了卓希,竟然晃荡着藕节一般的手脚,跑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 “姐姐,你好漂亮呀。” 我:“……” 卓希见到胖乎乎扎着冲天辫的小圆乎,觉得他很可爱,蹲下了身子,捏了一捏他的小脸蛋:“小靓仔,你是谁啊?” 我想起来,卓希只是上次在屋坪吃早餐的时候,见到过一次小胖墩与汗巾豹抢凤梨吃,后面再也没见过,但当时她的注意力全在刘盛雄的手下沙鱼眼身上,估计也没注意这个小家伙。 小圆乎闪着大眼睛对她说:“我叫小圆乎,是宁丑男的朋友。” 我对这个灵童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问他:“小圆乎,你干嘛来了?” 小圆乎闻言,将自己肩上的背包给卸下来,拉开了拉链,里面一堆月饼。 “我给死汗巾送月饼啊,小可姐姐和媚姨在下面做烧猪,没空带我上来,让我自己来找死汗巾,结果看到你和漂亮姐姐在床上打架,我就出手劝架喽。” 卓希闻言,脸一红,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不许乱讲!我们没打架,在闹着玩呢!” 我寻思小圆乎对豹叔的感情真好。 今天中秋节,他还特意跑来送月饼给豹叔吃。 我说:“走,我带你去。” 卓希瞥了我一眼,表情一阵得瑟,撩了一下头发,婷婷袅袅,转身下楼了。 她走了之后。 小圆乎向我张开了双臂。 我问:“这是干嘛?!” “抱我啊!我刚才走了三楼,好累的!” “我靠!豹叔就在第四个房间,这才几步路……” “你对我讲话不要太大声,我是灵童!” “……” 他是灵童的身份,只有我和小可知道,现在这货见卓希走了,开始在我面前摆起谱来了。 我只得抱起了他,进了豹叔的房间。 小圆乎见到了豹叔还在睡觉,他也不打扰,从包裹里拿出一个月饼,掰了一点下来,喂在豹叔嘴里。 “死汗巾,这月饼是我师父祈过福的,你食一点,会一生平安的。” 豹叔虽然睡着了,但月饼放在他唇边,竟然自己慢慢嚼着,吞了下去。 我见他们的样子,有一丝莫名感动。 小圆乎见豹叔吃了月饼,开心地拍了拍手,张开了双臂,转头对我说:“你抱我下去,今天是我师门的大好日子,不能在外面待太久,我要回去陪师父祭祖师啦。” 月棠宫信奉太阴星君,今天确实是他师门的大日子。 我抱着他下了楼。 到了楼下,他挣扎着下来了,屁颠颠地去给卓希、小可、媚姨、小朱打了招呼,又让我抱着他出门上计程车。 临上车之前。 小圆乎问我:“你今天不给我两百块买黑寡妇吗?” 我给他掏了两百块。 小圆乎收起了钱,咯咯直笑。 “你人虽然丑,但做人很不错的,我们以后是朋友了。我告诉你一件事哈,你最近紫光绕身、脚踩祥云,行大云之兆,想做什么事就大胆去做,一定会好风光的。不过,你今天武馆开业,会碰上一点点麻烦。” 我心中咯噔一下。 “灵童大佬,什么麻烦?” 小圆乎蹬了我一眼。 这家伙每一次送我一卦都在帮我,他不让我问,我只得不吭声了。 “我警告你,千万不要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否则我炸你一身臭粪!” “好的好的,您一路慢走,有空常来玩。” 送走了小圆乎,我回到武馆,见丛老板和付东昨晚马杀鸡到现在还没回来,便给他们打电话,可这两个货竟然关机了。 我想起小圆乎刚才的话,忽然觉得预感不太好。 等了半个小时,再给他们打,竟然还不通。 怎么回事? 她们几人都在忙碌准备开业的东西,我依稀记得丛老板好像说是去钵兰街维多利亚浴场,便准备出门打车去看看。 人还没踏出大门,电话突然响了,一个陌生号码。 “喂!” “宁馆长,你手下两个人,昨晚在我浴场打伤了二十来个人呐!你是过来谈一下解决问题呢,还是不管他们,让我们直接对他们讲一点江湖规矩?” 第一百二十九章 领鞭 “朋友,你既然打了电话,证明有商量的余地,别动他们,我马上来!” “放心,他们没事!钵兰街维多利亚浴场美人鱼厅,我等着你!” 挂完了电话。 媚姨和卓希正在厨房忙,小可刚好端着一盘煎好了的油糕出来,递给我一块,让我尝一下味道如何,可能见我脸色不大对,问我:“哥,你怎么了?” 我吃着又油糕,笑回道:“没事!老丛和付东在买武馆的用具,让我过去瞅一眼,你们继续在家准备着。小朱,你跟我去一趟!” 这事我觉得非常古怪。 一来老丛和付东两人都不是刚出社会的暴躁小混仔,昨晚只是去按摩享乐而已,怎么会突然出手伤对方那么多人? 二来即便他们因某事脑残动了手,能在钵兰街开浴场的老板,根本不会差钱,不可能拿他们来讹诈钱财,且这些老板没一个是善茬,场子被砸了怎么还能让他们待一晚上完好无损,还特地打电话让我去解决问题? 感觉对方的目的在我或者武馆。 武馆只有小朱能打,跟我过去有个帮衬。 小可等人要知道了,一同前去只会更加麻烦。 风兮武馆在闹市区,有卓希在此坐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小朱跟我出来了。 上车之后,她冷冷地问:“去哪儿?” 我将丛老板和付东昨晚去马杀鸡被人给要挟之事讲了。 小朱听完之后,一脸鄙夷。 “真恶心!” 两人火速赶到了维多利亚浴场。 这地方又大又豪又高端,更加坚定了我之前的判断。 我转头交待小朱。 “对方目的应该在我或者武馆,如果要我留下来,你安全带他们回去就行了,别盲目动手。” 小朱冷哼了一声,没吭声。 来到了美人鱼厅,门口站着一排二十来位穿黑西装,脚跨外八字,背着双手的保镖,冷着脸站在门口。 其中一人踏前两步问:“风兮会馆宁馆长?” 我点了点头:“来找你们老板谈点事。” 对方带我进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两位黑西装抬手拦住了小朱。 “小姐,进去谈事,不能带棍。” 我刚想让小朱放下钢棍。 谁知道。 两声惨呼传来。 拦着小朱的两位家伙,直接被她一人一棍给打退几米,捂住胸口嗷嗷叫。 瞬间。 二十来位保镖双目喷火,哗啦一下全围住了我们。 苍天啊! 我都带了一支什么样的队伍! “给我拿下他们!” 为头人发号施令了! 我一把将小朱手中的钢棍夺了下来,护在她身前,不让她继续暴躁发飙,举起钢棍过头顶,对众人摆出和谈状。 “诸位!你们老板目的在我,都别动!” “刚才那一下全算我头上,你们让她离开,我绝不动手!” 小朱闻言,却一把推开了我,猛地拎起为头人的衣领子,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 “叫你们杨三君出来,敢叫人打我?!” 对方直接被打得倒退了几步。 紧接着。 小朱又一拳一个,撂倒了两位。 在我说话之后,对方本来停了下来,却被小朱发疯又连打了几人,猝不及防之下全都傻眼了,反应过来之后,众人冲我们像狼一样扑了过来。 没办法了! 我正准备拉架子大干一场。 “砰”一声门开了。 “都别动!” 一位脖子挂着金链子的光头跑出来了。 一众下属瞬间不再动了。 我心中直呼卧槽。 这人不是昨天晚上抬小朱去医院的那位字头佬杨三君么? 小朱一见他,怒不可遏,从我手中抢回了钢棍,朝他冲了过去。 “你敢动我的朋友,我今天锤翻你!” 杨三君见状,脸色陡变,撒丫子狂奔而逃,一边跑一边大喊。 “拦住她……不对,别伤了朱小姐……” “朱小姐,我真不知道他们还是你朋友,本以为风兮会馆是你的仇敌,打算今天一锅端了他们为你报仇来的……” “哎呦,不要打,我真的好中意你的……” 伴随着哎呦叫唤声。 杨三君跑最前头,小朱拎着钢棍在追,一群保镖在后面跑着去救自己老板。 这场面差点把我的cpu给干冒烟了。 我见小朱好像不会有事,赶紧进了美人鱼厅,瞅见付东和丛老板两个货正晕着,身子绑着绳子,给他们解开了绳子,推拿了几下,再踹了他们几脚,两个货醒了。 “擦,怎么回事?!” “叼!阿风,你怎么来了?1” 我冷声回道:“走!” 两人手捂着脖子,跟着我往下走,也没人再拦我们。 下楼的时候我才了解了情况。 他们昨晚马杀鸡,叫了两个妹子,还没开始按摩呢,结果包厢进来几个人,说两位姑娘有人先点了,让他们换人,本着来享受不惹事的原则,他们换了人,可连续换三次,那几个家伙都冲进包厢来抢人。 丛老板和付东一肚子窝火,让他们别再进包厢了,否则不客气,结果对方闻言,直接将果盘给摁在了丛老板的肥脸上。 这事付东怎么能忍? 他直接动手了,可对方人却越来越多,付东再怎么牛比,怎么会能抵得过群殴? 最后两人都晕了。 我听完也没吭声。 毫无疑问。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杨三君很喜欢小朱,昨晚见小朱被风兮会馆给撂倒,打算为她出头,在维多利亚会所故意找茬做局,打算利用他们直接一锅端掉武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小朱今天一大早就被我给收归了麾下,还被一起带来要人。 想想就一身冷汗。 如果今天一早我没有搞定小朱,或者说小朱现在人仍躺在医院里,再或者我没带小朱过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到了楼下。 见到小朱怀抱着钢棍,在大厅里气呼呼地等着我们。 杨三君等人不知道被她给撵哪里去了。 我说:“上车!” 几人上车回到会馆。 会馆里旗子已竖、招牌已挂、关公像已摆,整只烧猪摆上了祭台,卓希等人正焦急万分地等我回来杀公鸡呢。 本来还有一位武师会从万铭集团派来,就是王平,但这家伙开车来的路上撞伤了一个人的脚,送人家去医院连带做笔录,根本没法赶过来,只得作罢。 我也没说刚才浴场之事,直接杀了大公鸡,滴了血在碗里。 由于武馆并不是单一的武术门派开堂口,我们用洪门三柱半香仪式拜关爷。 我捏着香站在了最前头,朗声开口。 “祭拜关爷几柱香,兄弟奉命把话详!” 卓希等人端着酒碗站在我后面,齐齐回道:“愿听兄弟把话详!” 我再念道:“头把香来祭忠义,羊左患难赴楚邦!二把香来祭仁义,桃园结义刘关张!三把香来祭侠义,梁山一百单八将!半把香来祭威义,瓦岗寨上众豪强!风兮会馆交宝印,不分男女摆擂场,旗插香江飘四海,唯我武风天下扬!” 他们齐喊:“唯我天下四海扬!” “喝酒!!!” 众人将酒给喝了。 媚姨恰到时机地点了鞭炮,馆外劈里啪啦一阵响动。 转过头一看。 豹叔本来起来小便,他可能觉得我们的祭拜仪式很有趣,自己也稀里糊涂地弄了一碗酒,跟在我们后面祭拜。 我也没理会,拿起了祭台上的鞭子,冷声对他们讲。 “对外讲义气,对内论规矩!” “我既然话了事,今天必须得惩戒两人!” “老丛、付东,屈半膝跪关二爷,领鞭!” 此话一出。 众人全懵了。 老丛和付东对视了一眼,想说什么,但瞅见我脸色肃穆而决绝,不敢再讲,屈下了半膝。 “不管昨晚之事你们对与错,但旗未插、牌未挂、馆未立,你们却差点害得庙被人一锅给端了!三把半香义,你们扪心自问,有冇做到?!” 两人闻言,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没有。” “好!领鞭!” 卓希见状,大急阻止。 “阿风!” 我没搭理她,抡起了鞭子,朝他们两人的背部抽去。 第一百三十章 柿子先拿软的捏 三鞭小惩、九鞭中惩、十八鞭大惩。 我足足抽了他们十八鞭。 付东还好,一声不吭地咬牙忍住了。 丛老板疼得直哆嗦,嘴里哎呦连天。 打完之后。 我赶紧将鞭子给放回了神龛,把他们从地上给扶了起来。 丛老板站都站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额头大汗淋漓,肥脸直抽搐。 我用刀划开两块烧猪,将最肥美的部分,一人给了他们一块。 “老丛、付东,规矩而已,你们别怪我。” 付东没接烧猪,先摸了一把自己肩头上的血,瞅了一眼血,放在鼻子上嗅了嗅,突然双目一凛,抬手一把抓住了我衣领子。 “付东!” “东哥,别动手!” 连在地上的丛老板也惊呆了,忙不迭地喝止。 “擦,东仔,你不能这样!” 我脸上毫无表情,冷冷地瞅着付东。 付东冲我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道:“风馆长,你知道我的,我最喜欢啃猪屁股!!!” 他们不了解付东,虽然这货平时放荡不羁,但付东最讲义气和规矩。 当年他师父因为付东参加字头惹事犯了门规,他出来之后,师父曾将他腿脚给打断赶出师门,付东一句怨言没有,而且每年入门日、师父师娘生日、过年,付东都会拎着东西去看望,尽管每次都吃闭门羹。 如果他因为我抡鞭责罚而发飙,只能说我看错了人。 事实证明,我没有看错。 我转身切了一块猪屁股肉给他。 付东接过来,啃了一大口,满嘴冒油,哈哈大笑。 “叼!这才是对下属好的风馆长嘛!” 此话一出。 身旁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全都笑了起来。 小可连忙拿出了药膏,给付东和丛老板后背敷药。 付东啃着肉:“小伤,用不着。” 丛老板却一边哎呦叫着,一边贱兮兮地说:“哎呦……小可丫头的手真温柔,好爽的,我愿意每天被风馆长打一次。” 小可闻言,小脸顿时一红,直接将药丢给他。 “自己敷!” 媚姨准备的午餐非常丰盛。 在大家上桌吃饭的时候,媚姨却端了碗,夹了一点菜,准备进厨房吃。 我一把扯住了她,将她拉到了上座。 “姨,馆里你是长辈。武娘在,这里才像一个家。我再定一个规矩,今后姨没有动筷叫吃饭,谁要饿死鬼投胎一样先吃,我让他饿着!” 大家均表示同意。 媚姨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眼眶红红的,不知道说什么。 众人割肉喝酒,好一片温馨快活。 豹叔也迷迷糊糊地喝了不少,吃饱喝足回去睡了。 吃完饭之后。 我召集卓希、老丛、付东、小朱开了一个会,先让卓希介绍了一下刘盛雄控制的十八家拳馆具体情况。 卓希说:“刘盛雄十八家拳馆,主要分三类构成,一是五家设香案收弟子教拳的,全都是老师父,他们大部分都为港市国术协会的理事,这类人基本是他老丈人遗留下来遗老,规模虽小,也不太对外收徒,但能量巨大,刘盛雄能成为副会长,主要仰仗这些人手中的票。” “二是三家不设香案不纳弟子的拳馆,专门招生练拳,学生简单练上几个月,进入安保公司、龙虎影视武班、字头等地方揾食,或者单纯学来养生健体,这些行业对拳脚要求不高,但刘有人脉,学了基本都能介绍他们找到一份工做,所以不少人花费高昂学费来练拳。” “三是十家外佬开设的拳馆,泰拳、空手道、柔道、跆拳道、桑搏、卡利等,刘盛雄与外佬合资入了股,份额还挺大的,别看平时这十家拳馆没什么水花,但刘盛雄主要的资金来水都靠着这十家。” 设香案教拳,就是登堂入室正式收徒。 不设香案收学员,类似于驾校短期培训。 入股其他拳馆,为一种商业赚钱模式。 我点了点头:“你认为这些年一直吞不了他的原因是什么?” 卓希闻言,愣了一下。 “万铭集团只有资金与名气,但刘盛雄除了这两个,更关键是他拥有人脉。” 我又问:“就是他现在是协会的副会长喽?” 卓希回道:“也可以这么说,这是张家给他留下来的人脉遗产。你们也知道,拳馆属于传统行业,重师承、讲忠义,张家一以贯之形成的强大底蕴,很难撬动。这也是为什么他老丈人死了后,刘盛雄还能吃余粮这么久的原因。” 丛老板搭茬道:“没错,刘盛雄的产业结构其实很健康啦。入股十家外佬开的拳馆揾大钱,三家招短期学员在影视班等行业打名气,五家老师父搞传承巩固自己人脉,岿然不动啦。” 我没吭声。 卓希见状,格格直笑。 “好啦!风兮会馆开就开啦,凭你们的大本事,不想收徒的话,开培训班招学员教拳,肯定也能揾不少钱,大家都有口热饭吃,我也很开心的。” “即便后面亏钱了,我也冇所谓,当与大家一起玩了一场游戏喽,才多大点事。现在离你对我一个月之内夺了人家产业的承诺,还剩下十几天,怎么可能嘛?” 大气! 可她看不起我! 我问:“利剑已配,你们却不打算踏足江湖?” 卓希头靠在椅背上,撩了一撩头发,冲我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那神情就像在说“你现在可是馆长,千万别在下属前装逼太过头。” 付东两根手指敲着桌面,一直没吭声。 我问:“付东,你怎么说?” 付东回道:“我挨了你的鞭子,要从别人身上找回来的。” 我又转头问小朱:“你呢?” 小朱说:“刘盛雄这个人渣,我想打爆他!” 可以! 任何一家机构,既需要文职的考虑周全,也需要武职的沙场征战。 我刚才征询大家意见,无非就是表示一下而已,不管他们同不同意,此事必须得做,否则开风兮会馆就失去了意义。 “好,三比二!这事必须做,柿子先拿软的捏,先把三家不设香案的拳馆给踢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出门擂茶返门米酒 此话一出。 卓希讶异无比。 “踢馆?!” 我点了点头:“对!摘了他们的牌子!” 丛老板闻言,眉头皱成了川字,欲言又止。 “擦!阿--风馆长,踢馆这种事……” 我说:“你有想法大胆说。” 丛老板说:“这三家不设香案的武馆,虽然学员多,但它们目标主要是依靠龙虎影视班、安保公司等地方从业来打名气,其实教拳武师的实力比较一般,以你们的实力,我相信去踢肯定能成功啦。” “可问题关键在于,你们踢成了,刘盛雄肯定会调其他顶尖武师进入三家武馆,人家肯定会再找我们踢回来的嘛。来来往往的,没完没了,风兮武馆不仅别想收学员赚钱,而且万一碰到厉害的,将咱们这块牌子也给摘了,我们就白折腾啦。” 确实如此。 踢馆这种事,放几十年前有人会去做,但现在基本没人去做。 一来你不清楚对方的实力,盲目踢馆反而容易被打脸。 二来摘牌结仇实在太麻烦,你来我往没个停歇,没法腾出手来赚钱吃饭。 三来以前大家都讲江湖规矩,技不如人输了,关门歇业或转别的地方揾食,现在你砸人家的饭碗,人家暗中对你各种泼油点火下药堵门,你以后别想安身。 我回道:“我敢去踢,就能确保踢得他们歇业不敢回踢!” 这只是第一步而已。 我后面还有几步,但暂时还没必要对他们说。 小圆乎说我最近紫云绕身,有什么想做的事大胆去做,我不能放过这个利好风口。 丛老板:“……” 付东和小朱竟然异口同声地问:“什么时候动手?!” 我回道:“今天中秋节,武馆学员一般回家过节了,留馆武师大部分晚上都会喝酒,可以说是他们实力最为薄弱的时候。今晚九点,我们三人,每人踢一家,拜帖挂鞋摘牌!” 卓希瞅着我,没吭声。 丛老板转头望向她:“卓董……” 卓希摆了摆手,笑了一笑。 “老丛你别再说了,阿风早就准备好了的,今天我见到小可和媚姨抽空准备了红贴、水袖巾、绣花鞋。阿风,你既然要做,我陪着你,死撑到底!” 我回道:“卓董,你下午联系一下小报记者,让他们晚上守门口暗中跟拍。” “其他人休息好,晚上准时出发,散会!” 吃过了晚饭。 小可和媚姨把红贴、水袖巾、绣花鞋给拿了出来。 三张拜门红贴写上了三家武馆的名字,措辞一律规矩来,行文谦卑,表示上门讨教。 大家都是开武馆的,一看就懂。 如果对方闭门不战,我们就将水袖巾、绣花鞋挂在他们牌子上。 水袖巾和绣花鞋,京剧花旦典型装扮,意思是羞辱对方的功夫是师娘教的,花拳绣腿,龟缩不敢战。 这玩意儿一旦挂上,但凡对方要有一点脾气,都会受不了。 何况今晚他们还喝了酒,酒壮怂人胆,一定会接受踢馆。 倘若他们战败了,我们就将对方武馆的牌子给摘了。 这叫先礼后兵。 他们如果想重新开业,必须得派人来风兮会馆,先递一份讨牌书,将我们打赢,再将自己武馆的牌子给拿回去。若还想报仇摘掉我们的牌子,必须像我们一样,再递一份拜门帖,赢下我们。 等于说。 我们踢馆打赢一次摘了对方的牌,对方要完全讨回面子,必须赢上我们两次,三局两胜。 咱既然去踢了,就一切按规矩来。 不讲规矩,容易惹全港国术界众怒。 兵器也是要带的。 踢馆讲究文踢、武踢。 文踢就是类似上次我在七级浮屠塔玩罗汉遁地那种,武踢要么是拳脚、要么是兵器,这些都是由被踢馆者提出来的。 小朱带钢棍。 付东带拐杖和酒葫芦。 我也没什么趁手的兵器,本想带那把金龙古刀,但去拿的时候,豹叔却死死抱住了,不让我拿,豹叔现在病情恢复中,已经不会暴起伤人,我又不能拿玉佩再去刺激他,只得作罢,回到大厅,带了一把以前雄鹰国术馆供学员练把式的汉剑。 出门之前。 媚姨给我们各端了一碗擂茶。 南粤老武行规矩,“出门擂茶返门米酒”。 擂与雷同音,表示出门之时雷声乍响,所向披靡。 酒与久同音,且米酒是白色桨液,表示归来之后清白无伤,长长久久。 我、付东、小朱三人,一口将擂茶给喝了。 卓希带着媚姨和小可,齐声对我们说:“平安!” 我们回道:“平安!” 三人就着夜色,踏门而出。 我去的是“万花武行”。 这武行的学员练拳后主要供龙虎戏班,也就是一些影视剧的武替,像这种练几个月的,一般都是在武打戏中扮演小喽啰,冲上去围殴主角,但被主角秒天秒地挂掉那种。一般主配角的武戏,会有专门的御用演员,那是有正儿八经功夫的。 不过也别小看这些小喽啰演员,普通人很难做出精准的摔跤、翻滚、跃高等动作,即便做出来了,也容易受伤,但要在万花武行训练过,就不会。 我到的时候,武行已经关门了。 敲了几下门。 一位身穿功夫衫的小伙,嘴里喷着酒气开了门。 “找边个?” “劳驾!将红贴送给武行话事人。” 小伙一瞅见拜门贴,眼睛瞪得老大,半晌才反应过来,手一接过拜门贴。 “你等着!” 他撒丫子往回跑了。 我站在门口,百无聊赖,转眼瞅见一位敬业的小报记者,在暗处拿着相机拍我。 等了几分钟。 小伙返回来了,将红贴还给了我。 “唔好意思,我们老师说了,没听说过风兮武馆的大名,不接受拜门贴,请回吧!” 这是秒怂? 我笑着点了点头。 “行!” 随后,我退后了两步,将水袖巾甩在了门牌上,又挂上了绣花鞋。 “什么时候敢接红贴,什么时候摘掉哦,它们还挺好看的。” 我转身准备离开。 斜眼瞥见。 小伙瞅了一瞅牌子上晃晃荡荡的水袖巾和绣花鞋,冲我大吼道。 “挑拿星!你小子别走!” 他再次转身进去汇报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三保两台一炷香 我在门外点了一支烟,瞅见四周也没人,走到了躲角落暗拍记者的面前,丢了一包烟给他。 “辛苦了!等下我摘牌的时候,你拍帅一点!” 小报记者闻言,笑嘻嘻地冲我打了一个ok的手势。 “安啦!这种民间踢馆好久都冇见过,绝对好新闻!” “我不仅要拍照,还要录像,就是等下你进去打斗的风采,我拍不到的。” 这个就没办法了。 如果对方让我进武行里面玩,他肯定不能跟着进去拍。 我叼着烟折返回去。 大门“吱嘎”一声开了。 一位胖子带着八位弟子出来,除了一位小白脸,所有人都脸色通红,酒气冲天。 “边个踢馆?!” 胖子开口怒气冲冲地问道。 我冲他抱拳一作揖,客气地说道:“范师傅,风兮武馆宁怀风前来讨教!” 这人名叫范角荣,花名“肥四哥”,之前学过好几年的沾跌拳,后来去海街片场厮混,由于他这种沾跌功夫极具观赏性,很适合影视中的武打动作,赚了一点钱之后,自己开了一个训练班,带十几位散行武师在片场揾食。 拍了好几年戏,倒有点起色,却一直不能火,这家伙比较苦恼。 九零年之时,某功夫片大导演来海街拍戏,刚好有一场男主与范角荣的对打戏,这家伙想在导演面前出头,竟然不按设计动作来,连续下手朝男主凶狠攻击,想在导演面前彰显一下自己的实力。 男主也属于功夫片大咖,有真功夫的,懵了之余,只得连连侧让,结果范角荣根本收不住势,一拳将站旁边执行劝架戏的女主给崩下了人工湖。 这女演员是导演情人,导演勃然大怒,不仅让范角荣多年的积蓄一赔而光,还让人彻底封杀他。 这货走投无路,通过师门的关系,投到了刘盛雄老丈人的手下。 张家见他的功夫还不错,让他片场别干了,在拳馆当大师傅教学员拳。 实力还有的,就是可能这几年日子过得太好,发福相当严重。 当然,也不是说发福就不能打,有些人越胖反而越有劲。 范角荣瞅见了我之后,骂了一句。 “艹!打七级浮屠塔的黄帽风,现在都开武馆啦?!” 当时打塔,我的名气还真的打出来了。 真的要谢。 我回道:“你应该叫我一声宁师傅。” 范角荣闻言,哈哈大笑。 周边的弟子也跟着大笑起来。 “以前开武馆,三保两台一炷香,拿下来了才有资格收徒。如今时代也是变了,阿猫阿狗都敢竖旗当馆长!真以为漫步会馆打一打擂台就是宗师了,我特么也醉了,眼晃看不清楚这个世界啊,哈哈哈!” 三保两台一柱香。 旧时开武馆,必须拜当地三位泰斗作为保人,在准备开业的地方,摆下两场擂台,由当地武行的馆长上台去挑擂,如果连续两场下来,都能撑过一柱香不倒,才会被允许在此处竖旗收徒。 规矩真挺好的,至少能避免泥沙俱下的局面。 不过时代确实变了,现在根本没人再遵守这种老规矩。 甚至多年之后,网络一堆假大师借传武各种骚操作,吹牛逼赚足流量,结果被人打假打得妈妈都不认识,简直不忍直视。 人一定会有错觉的。 当你练了几年功夫,自觉一直在突破,却从没碰到过硬茬,往往会给自己编织一个足以挑翻所有人的美梦,梦做得越久,越是深信不疑。 我没有再接茬。 他们现在笑得有多欢,等下哭得就有多难看。 立马有人将匾额上的水袖巾和绣花鞋给扯了下来,直接点火烧了。 范角荣吩咐人从里面端了一张太师椅出来,打着酒嗝,坐在椅子上。 “省得脏了武行,咱们就在外面玩一玩喽!” “你们不是有人想教拳收年节利是钱吗?一分钟之内,锤翻他,我同意他收人!” 有人拿出了秒表。 一位醉得晃晃悠悠的弟子闪了出来。 “师父,我来试一试手!” “呃……万花武行,胡春!” 对方一个先手侵消,直抓我胳膊。 “啪!” 我简单一个沉肩甩肘,将他给撂翻在地。 这就叫秒! “呕……” 这货摔得不轻,开始捂着肚子,冲地面狂吐。 我瞅了一下他吐出来未消化的东西,烧腊、熏鹅、狮子头、独头鲍……伙食真不错啊。 喝成这个死样子也敢上来,以为自己是付东呢? 范角荣等人瞬间懵了。 拿秒表的家伙手中表也掉在了地上。 “艹!阿顺,你上去!” 从年纪来看,这位叫阿顺的人,应该是范角荣的得意门生。 他直接踏出了圈,连招呼不打,呼啦一拳朝我脑门击来。 功底一般,有几下花架子。 让了他五六招之后,我瞅中一个空挡,直接一脚将他给踹翻在地。 训练班毕竟不是正规的香案武馆,太没劲了。 现场顿时一片沉默。 我拍了一拍手。 “踢馆不踢三,最后一场,谁上来?!” 众人看向了坐在太师椅上的范角荣。 踢馆不是打赢一人就行,必须连续打翻三人才算踢成功。 一般来讲,为了确保不输,最后一场会是最厉害的弟子或者师父亲自出手。 范角荣已经退无可退,一把扯掉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一身肥膘,肉不断颤动着,做了一个沾跌拳架势,嘴里一声暴喝,头直接冲我胸口顶了过来。 给他一点面子! 我闪转躲让,范角荣朝我打了三十来招,硬是没碰到我身体,他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浑身全是汗。 “管打不管痛、管跌不管埋!打即是迭,迭即是打!” 我直接念出了对方的拳决,一脚踏进他双腿之间,范角荣急忙俯身抱我的腿,我双手猛然扣起了他的腰带,一声暴喝提起了他,将他反摔在地,自己瞬即一个倒骑驴,直接坐在了他身上。 对方一声嚎叫之后,躺地上不断地咳嗽。 沾跌拳是一种古老而罕见的功夫,练好了极为牛,几乎很难近身。 范角荣以前可能确实还不错,但身材体力变成这个死样子,太废了。 我其实根本不会,但一些口诀我倒是听过,伴着刚才九宫擒拿中的倒骑驴动作,对方众人可能还以为我会某一种失传的沾跌手绝招,一招撂倒了他们的大师傅,全都傻眼了。 我放开了地上的范角荣,直接过去摘牌子。 “黄帽风!不许动!” 第一百三十三章 辕门射戟 我回头瞅着在地上爬起来的范角荣。 “肥四哥,什么指示?” 范角荣怒火万丈,一抹自己摔出来的鼻血。 “我们今天喝多了酒,怎么可能会跟你武斗,刚才只是陪你小子玩两下而已!” “你要踢馆,现在开始来正式的,文斗定胜负!” 我瞪大了眼睛。 仔细想了一下,刚才他确实没有向我确认以武斗定胜负! 暗暗瞥了一眼躲在暗中录像拍照的小报记者。 寻思这录像要是放出去,虽然明眼人都知道范角荣在耍赖,但好像也抓不出他啥把柄啊。 哥们这算是被范角荣给套进去了? 这事也怪不得我脑笨,主要是实在没想到,世间竟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对!我们今天醉了酒,武斗个鸡毛,有种文斗!” “黄帽风你不要脸,乘范哥醉了偷袭,算本事吗?!” “……” 一群人义愤填膺地朝我呵斥。 氛围都已经到这里了。 我倒想看一看这群未来的武打明星训练班还能文斗出什么花样来。 “你们确定文斗?” 范角荣狠狠朝地面淬了一口。 “艹!文斗定胜负!你小子要是能赢,今晚牌子随你摘走!” “但千万记得守好喽,等老子明天酒醒,砸翻你的风兮会馆!” 我点了点头。 “行!出斗题吧!” 范角荣目光阴毒,面目狰狞。 “阿发,你去拿箭和滚油出来!” 那位看起来没喝酒的小白脸阿发闻言,立即转身进武行去了,取了一把弓箭,还抱了一塑料盆滚油出来。 滚油盆用绳子系着,悬在了门匾正下方的位置。 紧接着。 有人在靠近滚油盆的下方,用粉笔画了一个只有五十公分左右直径的圆圈。 范角荣恶狠狠地咬着牙。 “玩辕门射戟喽!人站在圆圈里面,身躯不偏出圈,由对方距三十米开外来射头顶的滚油盆,射中为赢!按照踢馆的老规矩,你既然敢单刀赴会来踢,自然由我们先来开弓,敢不敢玩?!” 太狠了! 人不能离开半米直径的圆圈,滚油盆被射中之后,身上泼上热油,基本全废了。 对方要是再狠一点,不射滚油盆,直接瞄准我的人来射,一箭过来,我直接受伤倒地,也就没法接下来去斗他们,不仅人被阴了、踢馆失败,人家再来一句手艺不精误伤,连汤药费都不用给。 范角荣知道根本打不过,这是在赌我不敢接招,逼我灰溜溜地走人。 我瞅了一瞅小白脸阿发的手和拿弓箭的姿势,笑了一笑。 “可以!” 讲完之后。 我直接走到了滚油盆下面的圆圈里。 阿发肯定练过箭的,有一定的准度,毕竟拍戏有时也会拍射箭镜头。 但从他的手指和拿箭不自信的姿势来看,应该不会太厉害。 三十米开外距离,昏暗夜灯之中,他不一定能确保射准头顶的滚油盆,大概率会直接射向我,借机来废掉我。 可不管他能不能射准,别说自己用吞云吼了,就是用付东教我吓狗那招,届时一声吼叫过去,就小白脸眼前这种极端不自信的状态,箭绝对会吓跑偏,或者没力度。 只要人不出圈,不用东西挡箭,就不算犯规。 这是我敢玩的原因。 范角荣见我竟然答应,脸上的表情极为精彩,既不可思议又满是欣喜,不断朝着阿发使眼色。 阿发见状,瞅了一瞅我,咽了一口唾沫,神情惴惴不安地朝远处走去。 我见他拿箭的手在微微颤抖。 这个训练班学员的心理素质不行啊。 范角荣冷哼了一声,双手环抱胸前,信心满满又阴阳怪气。 “看来今天武行的匾额要被人给摘喽!” 我没理会他,拿出手中的汉剑,“锵啷”一声拔出,剑尖指着不远处的小白脸,杀意腾腾,厉声喝道:“你最好能射中,否则等下轮到我时,你可能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阿发闻言,身子猛地一哆嗦。 范角荣见我威胁他的手下,冲我大吼。 “收声啦!你能挺住一箭再吹牛逼好不好啦?痴线!” 我将汉剑收入鞘,背负着双手。 阿发来到了指定位置,瞅了一瞅我,又拿着箭比划了一下。 眯眼。 拉弓。 他的手在颤抖。 忽然! 意外发生了! 还没待我起声吓他,这货竟然承受不了压力,弓赏未拉满,箭却直接飘了出去,软弱无力地晃荡了十几米,“吧唧”一声掉在了地上。 阿发顿时怔在了原地,转头看向了范角荣等人。 范角荣等人如遭雷劈。 我特么都快要憋不住笑了。 “轮到我了!站过去!” 阿发闻言,突然冲范角荣大声哀求。 “范哥!我老豆(老爸)七十多了,还要人照顾啊,我不玩了!” 他竟然转身撒丫子跑了! 背影瞬间在茫茫夜色中消失。 我转头问懵在原地的范角荣。 “肥四哥,现在可以摘牌了么?” 范角荣:“……” 我没理会他们,转身大踏步去摘匾额。 “艹!你们还杵着干讲什么,牌摘了以后还食不食饭?” “讲狗屁的规矩,又冇人看到,直接上去打废这臭狗屎啊!” 范角荣已经彻底疯了,手猛然一招呼,八个人如饿虎扑食一般朝我袭来。 卧槽! 一点武德都不讲吗?! 幸好我今天叫了小报记者,否则白折腾这么久。 当下也不客气,与这群醉鬼耍了起来,考虑到有人在拍摄,我干脆怎么帅气怎么来,不图攻击效果,只图姿势好看,耍了漂亮的十几招后,直接点了他们穴,让他们全软倒在地,再将他们一个个全给丢进了武行里面,将大门直接关了。 最后自己慢悠悠地将匾额给摘了下来,与暗处正发傻的记者打了一声招呼,出大街打计程车回了会馆。 付东和小朱竟然早就回来了,会馆大厅里还摆了两个匾额。 丛老板见到我回来。 “擦!风馆长,对方的实力很强啊?” 我摇了摇头。 “太弱了,就是不讲规矩,陪他们多玩了一会儿。” 接着我把自己这边的情况讲了。 付东听完之后,一脸无语。 “阿风,你是吃太饱了,跟他们扯这种皮!我们拜了贴之后,上去就干,一群训练班的醉鬼,没两下全被挑翻在地,抱着匾额就走,多省事!” 我:“……” 卓希在旁边格格直笑:“你不懂他!阿风喜欢装比的嘛!” 我说道:“你这样跟馆长说话么?” 卓希闻言,一挺胸,下巴微扬。 “怎样?!我是投资人,没你大吗?” 斜眼瞥见。 小朱见我们两人有点嬉闹调戏的模样,低下了头,脸色很差。 我只好不再说话了。 正好此时媚姨和小可端了米酒出来,还打了鸡蛋在里面,热气腾腾的。 众人开始吃宵夜。 吃完之后。 卓希对我们说:“刘盛雄人虽然在外地,但今晚他肯定会知道三家武馆被踢了之事,明天风兮会馆一定会相当热闹。为以防万一,今晚我住在这里,明天一大早让王平带人过来镇场。” 我回道:“用不着,大家好好休息,绝对岁月静好。” 他们不解,全看向了我。 我笑了一笑。 “明天还有一个比武馆被踢更加劲爆的消息,大家等着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惊龙翻身浪带啸 卓希问:“什么消息?” 我回道:“传到耳边才叫消息,没传到不算,你别问了。” 卓希闻言,白了我一眼。 “神神叨叨的!” 但她终究还是不放心,给王平打了电话,让他明天一大早带人赶到风兮会馆。 我也随她去。 三楼房间足够,收拾一下大家都能住下。 本来安排卓希单独住一间房,但她很喜欢小可,想跟她挤在一起住。 小可眼睛弯成了月牙:“姐姐,我晚上说梦话的,你害不害怕?” 卓希格格直笑:“我还梦游呢,你害不害怕?” 小可回道:“那我晚上给你扎针治一下,就不会梦游了。” 卓希撩了一撩头发:“试一试神医的手法喽。” 一直在旁边没吭声的小朱站了起来,对卓希说:“小姐,我习惯一个人住独立屋,今晚和以后都不住这里,明天会按时来点卯上工!” 讲完之后。 小朱拎起钢棍,就准备出门。 卓希冷冷地回道:“以后你住哪儿我不管,今晚不安全,必须住这儿!” 小朱不再吭声了。 卓希虽然表面冷飒,但其实心里还是挺关心小朱的。 付东也是毫不顾忌,喝了一大口酒,开口就揶揄小朱。 “叼!朱小姐莫不是去维多利亚会所找杨三君泡澡去?哈哈哈!” 小朱闻言,竟然难得脸一红,呵斥道:“付东!你胡说八道什么?!” 讲完之后。 小朱拎着钢棍自己上楼了。 我和卓希瞅了一瞅小朱的背影,又同时看了一看付东,互相面面相觑,纷纷从对方的目光中探寻到了不可思议。 付东不明白我和卓希瞅来瞅去什么意思。 “你们俩人这眼神,做咩呀?” 我问:“刚才她怎么不打你?” 付东闻言,满脸无语。 “开个玩笑就打人?她又不是神经病!” 我转头问卓希:“如果我开这个玩笑,她会打我吗?” 卓希回道:“不会,但她应该会把你脑浆挖出来再呲一泡尿进去!” 付东说:“叼!你们说话我听不懂,拜托讲白一点,照顾一下没文化的衰仔啊!” 我笑道:“听不懂就算了。” 天色已晚,众人上三楼休息。 半夜时分,我被一泡尿给憋醒。 由于会馆三楼原来是学员肌肉恢复康健的场所,老丛考虑到开馆之后住的人多,改建了多个房间,不是每一个房间都有卫生间,我只能到走廊尽头去上厕所。 路过豹叔房间之时。 我隐约觉得有人影在晃动,便停了下来,借着走廊玻璃漏进来的天上依稀月光,透过豹叔房间半开的窗户朝里面看去。 豹叔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了,满眼迷蒙,整个人像是在梦游,但他手中却抱着那柄金龙古刀,身姿摇曳、步伐刚劲,嘴里发出“呲呲呲”的吐气声,竟然在舞刀。 我一看就停不下来了。 豹叔身随刀走、风声猎猎、刀花朵朵,每一次手势步伐的转换,都以一种独特的手法完成,整个姿态看起来极为怪异。 像什么呢? 不知道大家见过刚下热水锅之时的泥鳅没有? 豹叔身子像泥鳅一般,伴着刀花(犹如水花)往上疯狂窜动。 泥鳅在热锅中窜动两下就会挂掉不动,但豹叔刀法却愈打愈烈、愈打愈猛,好像要将整个房间搅动得翻江倒海。 不! 他不是泥鳅! 应该像水中腾滚的一条巨龙!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独特而霸道的刀法,一瞬间尿意全无,站在窗外惊得呆住了。 “惊龙翻身浪带啸,腾风御雷比天高!宁家刀法,划式!” 豹叔拦刀往前一划,划中了旁边竖在桌子上的一本书,迅疾收刀入鞘,嘴里呼出了两口气,眼神无比迷茫,身子一软,抱着刀,睡在了地面,没几秒钟,他竟然打起了呼噜。 我尝试着推了一下门。 没有反锁。 “豹叔!豹叔!你怎么睡地上?” 豹叔没半点反应。 我确定他刚才就是梦游,只得将他给架了起来,放到床上,给他盖好了被子。 离开之前。 那本被豹书用刀锋划了一下的书突然一半掉在了桌面。 我一看横截面,顿时整个人傻住了。 一本约三寸厚的书,竟然被刚才豹叔那一划,直接拦腰截断,而且断面就像机器切割一样,非常平整,连一点纸毛都不见。 如果刀锋很利,将书横放在桌子上,力度大倒是能一刀两断,但断口一定会比较毛糙。 可关键它之前是竖放在桌面上的,豹叔横刀之时,书本不仅纹丝未动,连周围的塑料袋也没有被刀风吹起,当时我还以为他根本没划中。 这是怎样一种劲力与技巧的逆天结合? 毫不讳言。 阿米的刀法足够好了,但她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恍惚之中,我甚至认为,是不是刚才豹叔用如斩锋一样的刀气,将书像激光切割一样直接划断? 他好像还说这是宁家刀法? 转头瞅了一眼沉睡的豹叔,我咽了一口唾沫,转身带上了门,寻思这事情可能只能等豹叔病彻底好了之后,看一看能不能问出来什么情况。 回去睡觉的时候,我脑海中总是想起豹叔若巨龙翻滚一样的舞刀姿势,一步一步分解,方才沉沉睡去。 做了一个梦。 好像自己在梦中耍刀,但怎么也划不断书本,急得不行,一身冷汗醒来,发现天亮了。 下楼之后,发现大家都已经起来,王平带着不少人过来了。 卓希吩咐他们不要拥挤在大门口,全都坐在车上等着,有事叫他们再冲进来。 众人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上午,任何动静都没有。 下午的时候。 我对卓希说:“左右无事,我们去前面那条街打一会儿撞球喽?” 卓希问:“你还有心思打撞球?不担心刘盛雄在外地电话调度高手,代三家武行踢回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亮了 我走到了会馆门口,冲坐在车上的王平招了一招手。 王平立马跑了过来。 “风馆,什么指示?” “你派几个机灵点的,去盯一下昨晚我们踢的那三家武行,看他们都在干嘛。” “收到!” 王平迅速转身出去布置了。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派出去的人打了电话回来,先向王平报告,王平听完电话之后,进会馆向我们汇报。 “卓董、风馆,各位美女帅哥,刚才我们派去的人打电话回来,说三家武行一直大门紧闭,好像今天全没开工,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知道了,你出去继续守着。”吩咐完王平,卓希又转头问我:“你到底搞了咩鬼?” 正在此时。 会馆门口来了一位白发苍苍,身穿功夫衫,脚踩布鞋,脸色红润,神情肃穆的老人,走路沉稳有力,一看就是练过家子的。 我们对视了一眼,立马从座位上起身。 “阿伯,您这是?” 我客气地向他打招呼。 最开始我以为他是来踢馆的人,后来寻思不大对劲。 一来拳怕少壮,他这把年纪,即便是以前水平再高,我靠身体可以硬扛他多次,但估计他扛不了我一次,老拳来踢馆,风险太大。 二来如果对方来踢馆,最起码手里会拿着拜帖,昨天我们还带了水袖巾与红绣鞋,对方想要羞辱回来,踢馆者必然也会带同样乃至更恶心我们的东西,但他身上并没有,而是拿了一张报纸。 老者瞅了两眼横靠在墙角三家武行的匾额,转头问我。 “小哥好,请问付东在不在?” 他来找付东。 付东中午喝了不少酒,正一个人窝在沙发里呼呼大睡,压根没听见有人来找他。 我回道:“他在的,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老者目光已经瞅见了窝在沙发里睡觉的付东,冲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别问了,直接走了过去。 忽然! 他一把拎起了付东,一巴掌狠扇了过去。 付东猝不及防,嘴里惨嗷一声,鼻血狂飙,反手就扣住了老者的手腕,打算一拳崩过去,可一见到老者,他陡然停下了手,喊了一声。 “师父,您怎么……” 后半句话还没讲出来。 老者怒气冲冲,拳头若重锤一样霹雳啪拉朝他打去,接着反摔、狠踹、掌击…… 这哪儿像七八十岁的老人家,简直就是一头下山的猛虎! 我们全都傻眼了。 老者竟然是付东的师父?! 人家师徒之间的事,我们也不太好插手,只能在旁边看着付东被殴打。 付东也不敢求饶,甚至嘴里嚎叫声都强行憋住,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鼻血乱飙。 小朱见了,想前去拉。 卓希转头瞪了她一眼。 小朱只得停住了脚步。 老者打了好一会儿,见付东蜷缩在地上痛苦低吟,快要不动了,才放过了他,手中的报纸狠甩在付东的身上。 “你真的好洋气啊,昨晚竟然去踢馆了!” 付东疼得直呲牙,神情痛苦。 “……师父息怒,我现在武馆揾食,要听老板话的嘛……” 老者闻言,又一脚狠踹了过去。 “我讲你踢馆错了吗?你睁开眼看一看自己小报照片里的打馆姿势!我当时怎么教你的?!马步抡拳往前赶,一扭一捏退三步,你的脚上姿势,明明只退了一步!” “付狗儿,你好犀利吗,自己敢发明醉八仙的打法啊?!我看你是养狗把自己的脑子给养残了!” 我靠! 港市的传媒业就是发达,昨晚我们踢馆,特意每一家都让卓希安排了一位小报记者跟着,没想到今天就见报了! 付东睁着肿了一半的眼,抓起身上的报纸一瞅,顿时烂着一张脸。 “我知道是退三步的嘛,可对手实在太弱了,我退一步都是给了对方面子……” 老者一听,再次火冒三丈,拽起了付东的衣领,又想一巴掌扇过去。 付东忙捂住脸哀求。 “师父饶命!再打我就挂了!下次再也不敢托大了!” 老者闻言,冷哼一声,放开了他。 小可非常懂事,立马端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老爷子息怒啊,东哥知道错了,您喝一杯茶消消气。” 老者瞅见小可娇俏可爱的模样,竟然朝她露出了笑容,端起了茶杯,吹了一吹,喝了一口。 付东在地上瞅着自己师父的样子,先是发懵,后来好像反应过来什么,竟然挣扎起身,“噗通”一声跪下了,声音颤抖,胸口剧烈起伏,情绪异常激动。 “师父,您刚才叫我付狗儿?!您愿意收我回门了?!” 老者没吭声,盯着付东看了一眼,冷着脸坐了下来,双目望向了门外。 “付狗儿!我赶你出师门,是因为当年你犯了门规,不得不逐!” “这些年我不愿意再收你,是因为你不思进取、毫无斗志,窝在狗场里当废物!” “我听说你最近打天擂、入武馆、踢武行,开始做正经营生,有点男人样子了,如果你心中还有我这个师父,改天来把食夜粥的钱给拿回去!” 老者眸子泛红,噙着泪花,一口将茶水给喝了,从凳子上起身,背负着双手,大踏步离开了会馆。 王平见状,立即跑了进来。 “卓董、风馆,这老头来踢馆的吗,要不要叫外面兄弟将他拿下?” 我回道:“一边待着去!” “收到!” 王平赶紧退了出去。 付东半晌才反应过来,望着老者离去的背影,身躯剧烈抖动,咬着牙,眼眶泛红,朝地上“砰、砰、砰”狠狠磕了几个头。 “恭送师父!” 前面我曾说过,弟子被逐出了师门,师父会让弟子上交食夜粥的钱,也许就是几块钱表示一下,但其中的寓意深厚,就是与弟子彻底断绝关系。 而弟子背离师门过档到别家,自己也会主动交食夜粥的钱,表示从此不再认这个师门。 付东属于前者。 如今老者让他去拿回食夜粥的钱,就是愿意收他重归师门了。 我开心不已。 没想到,自己让付东过武馆来当武师,竟然还能解了他多年郁结于胸的心病,赶紧过去拉付东起来。 “卧槽!你小子天亮了!” 付东抹了一把飙出来的鼻血,环视了众人一眼,咬牙说道:“叼!付狗儿这几个字,以后你们谁都不许叫!” 众人:“……” 付东转身上楼,去洗满脸血污了,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来。 “叼!我上去之后,你们在背后不许笑老子!” “我去你大爷的!” 我拿起茶杯盖就冲他砸了过去。 付东赶忙一让,疾踏几步上了楼。 丛老板憋笑憋得肥肉直抖动。 “擦!付狗儿,这名字好特么犀利!” 众人实在忍不住了,开始狂笑起来。 此刻。 王平突然手拿着电话,疯了一般冲了进来,脸色极端古怪,似乎有急事。 卓希强忍住笑,转头问:“又怎么了?” 王平咽了一口唾沫。 “卓董、风馆,我刚接到一个重大消息!” “刘盛雄夫妻,昨晚在龙虎山被抓!” “他入股的十家外佬拳馆,昨晚凌晨全被紧急查封!” 所有人都懵了。 我转头冲傻在原地瞠目结舌的卓希,得瑟地挑了一挑眉毛。 “小希,阿叔没有骗你吧,这消息够劲爆么?” 第一百三十六章 红包 卓希:“……” 我向王平招了招手。 “小王,今天是个大好日子,你们卓董特意交待,拿出二十万来给大家发开门利是红包。” 王平傻在原地,转头瞅了一瞅卓希。 卓希斜眼瞥着我。 “我投这么多钱把武馆开起来,昨天开业不算,今天才上第一天班,一件事没做、一个生源没招,你还让我发二十万开门红包?!” 我反问:“昨晚的战果,难道不值二十万?” 卓希:“……” 不过卓希确实大气的,转头看了一看众人期待的眼神。 “行吧!小王,我是银行vip,你给宋总打个电话,去取钱过来。”讲完之后,她又转向了我,嘴角上扬,银牙紧咬:“要是我的投资血本无归,我拿你做烧腊卖了顶账!” 王平回道:“收到!” 他转身出去取钱了。 众人听到卓希真要发钱,全开心极了,齐齐喊道:“谢谢卓董!” 尤其是丛老板,乐得直拍肚皮,脸上肥肉颤抖。 “擦擦擦!这比我自己当老板还爽啊,卓董、风馆长,老丛这辈子就跟你们混了!” 我见天色已晚,转头对大家说:“今晚你们开席吃大餐,我与卓董出去瞄一眼情况。” 讲完之后。 我和卓希出门上了车。 车先往昨天我们踢馆的三家武行转去,见到武行匾额被摘,大门紧闭,门口连个人影都没有,一片落魄之感,又往十家外佬开的拳馆门口转去,所有的大门都已经帖上了封条,红色的印章在夜色下显得极为瘆人。 虽然消息我们已经知道了,但现场看到这副样子,还是极为养眼,心情极度舒适。 我打开了窗户,吹着晚风,点燃了烟。 卓希冷眼看着我。 “你带我出来,一定是情况不好当着大家面解释喽,现在可以讲了?” 我问:“你身上带钱了吗?” 卓希:“……” “问你话呢。” “有一张卡,里面三十万……你到底要做什么!” “陪我去谢一个功臣。” 车往西山路转,到了一个咖啡厅的包厢,打开门之后。 乔大因为个子太矮,坐沙发够不着咖啡杯,此刻人正蹲在一张高凳子上,小手拿着调羹喝着咖啡,也没抬头,开口就说:“大佬,你下次赴约能不能早点?你知道我这个点一般要去推油放松的……” 他话讲一半,抬头看到了卓希,立马停住不讲,从凳子上跃来下来。 “卓小姐好!我是一指没!” 卓希回道:“你好!” 我让卓希将卡给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 “三十万幸苦费,密码写上面了。” 乔大看见银行卡,眼睛咕噜噜转动,神色极为古怪,一拍桌子,想要说话。 我赶忙说:“别看我兜里穷,我饿死是条龙!要不是你救了我,老子现在都成了熊宝,你这是看不起我!” 乔大的台词被我给一顿抢白,憋得满脸通红,手指着我。 “你你你……” 我说:“你虽然是为了帮我,但客观上帮了卓董,钱是卓董感谢你的,犯不着推迟,赶紧拿着回去养兄弟妻小,少特么在我面前念顺口溜!” 乔大闻言,小脸抽搐两下,瞅了一瞅我们,将银行卡给拿了起来。 “既然卓董客气给的,我就却而不恭了。” “大佬,别看我水平差,有事您说话!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乔大离开之后,我让服务员再来了两杯咖啡,喝了两口。 “上次我坑了一个与泰佬交易景泰蓝古董的盗墓团伙,将他们送给了黎沫锋。当晚黎沫锋紧急问审,审出准备前来与盗墓团伙交易的几位泰佬,他们竟然全是一家泰拳馆的武师。” “黎沫锋还发现,泰拳馆的行迹非常可疑,好像表面上在开武馆,暗中却搞走私交易。但由于景泰蓝古董交易未成,又涉及外佬,他手上没证据逮他们,也不便公开调查。” “探长大人信不过别人,问我能不能作为外围,暗中盯一下这家泰拳馆。他帮我救过媚姨,我不能拒绝,但自己没空,于是便让乔大帮忙,结果乔大一盯之下,你猜发现了什么?” 卓希问:“什么?” 我继续解释:“沙鱼眼!这货连续几天出入这家泰拳馆!乔大告诉我情况之后,我隐约觉得不大对劲,让他死盯沙鱼眼,万万没想到,却牵出了一个惊天案子。” “沙鱼眼不仅出入这家泰拳馆,还偷摸常去其他几家外佬开的拳馆,而这些外佬的拳馆,我问了一下,竟然全都是刘盛雄投资入股开的。” 卓希无语道:“你既然早已摸清了,昨晚怎么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叫我介绍刘盛雄的产业分布情况?!” 我回道:“我虽然知道,但他们都不知道啊……你别打岔!这事情我怎么分析都觉得不大对头。” 卓希问:“哪里不对头?” 我手拿着调羹,慢慢搅动着咖啡。 “刘盛雄的产业构成,名气靠不设香案的三家武行、人脉靠设香案收徒的五家老拳馆、经济来源靠投资入股的十家外佬拳馆,虽然运转比较健康,但产业布局太过单一,其实不会赚太多钱,但他为什么一直拥有强大的经济实力对抗万铭集团,你不觉得奇怪么?” “黎沫锋说那家泰拳馆涉嫌走私,那么其他九家会不会也是老外故意设在港市的走私窝点,开武行只是用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产业作为掩护,而刘盛雄实则参与了他们的生意?” 卓希:“……” 我说:“刘盛雄和张芝瑜两人已经去龙虎山治病了,生意无人管理。沙鱼眼老婆是张芝瑜的闺蜜,刘对沙鱼眼极为信任。我怀疑沙鱼眼最近总出入外佬的拳馆,其实是在给刘处理生意事宜,于是果断让乔大放弃盯泰拳馆,转而死盯沙鱼眼,结果你猜怎么着?” 卓希恼道:“你开书馆呢,老放钩子?直接一次性说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勉为其难 我笑了一笑。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抽一支烟,先压一压惊。” 拿起了桌面的女士烟盒,掏出一支,塞在她嘴里,替她点着了。 卓希白我一眼,优雅地抽了口烟。 “神经!” 我说:“沙鱼眼每次去完外佬拳馆,会去一次张家别墅,然后又七拐八拐鬼鬼祟祟去一间日租公寓。乔大是什么人?鬼飞居士!他偷摸进了那间日租公寓,发现根本没有人住过的痕迹,按经验一判断,他立即打开了电视机的后盖,竟然发现了几本账单!” “账单是复印件!全是十家外佬拳馆走私各种物品去国外,让张家提供保护的资金往来证据,时间跨度十几年,金额大的无法想象!” 卓希美眸死死地瞪着我,连烟都忘抽了。 半晌之后。 她问:“你的意思,沙鱼眼去完张家别墅,再偷偷摸摸去日租公寓是为了备份账单?!” 我点了点头:“对!” 卓希秀眉紧蹙:“不对啊!干这种生意,能少留单据就少留,他留复印件想做什么?!” 我冷笑了一声。 “和头酒上,刘盛雄为了活命,竟然发誓与张芝瑜离婚切割。如果你当时答应了他,即便有了你的保护,你觉得以张家的势力,刘盛雄做了这件事,张芝瑜会让他活下来么?” “……” 我说:“刘盛雄不过是仰仗张家起势的一条狗!事实上,这么多年他只是充当明面的傀儡,张芝瑜才是这些资金、人脉的实际掌控人!但刘盛雄脑子不笨,他为了活命投靠你,肯定知道张家不会让他苟活,为了掣肘张家,他暗中让心腹沙鱼眼留存了这些复印件证据!” “沙鱼眼是张芝瑜闺蜜的丈夫,多年核心下属,她根本不可能怀疑他!只要这些证据掌握在刘的手上,刘不管是投靠你,还是等骗取你手上孢虫玉膏活命之后自己独行,张家绝对不敢对他动手!” 卓希震惊无比,将烟头给掐灭了。 “然后……你让乔大拿着这些证据,交给黎沫锋了?” 我回道:“为避免打草惊蛇,复印件我没拿,让乔大全给拍了照。我拿到了照片,给了黎沫锋。黎沫锋刚升职接管了潘sir的职务,这事正好在他管辖范围,见到账单金额,眼睛都快暴出来了。我就向他提了一点要求,让他把具体动手的时间告诉我。” “本来这种事,他按纪律不能说,但河曲神马、景泰蓝古董案、十家外佬拳馆走私案,全都是我亲手送给黎家的三份天礼,他答应了,前两天告诉我,中秋节晚上,他们会兵分两路同时,一路北上在龙虎山逮刘盛雄夫妇,一路查封十家外佬拳馆。” 卓希说:“难怪你信誓旦旦说会岁月静好!刘一旦被逮,无人做主,武行根本不敢来踢风兮会馆!我还以为你中秋节晚上莽夫逞好汉去打名气呢!你实在太混蛋了,竟然瞒了我这么久!” 事以泄败。 不是我想瞒,而是真的不能说。 一旦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不仅我的计划全毁,黎沫锋的计划可能也要全毁。 我手指敲着桌面,打断了她。 “刘盛雄产业的三个组合,混名气的武行已被我们摘牌、经济命脉外佬拳馆已被公署查封,接下来就轮到在港市国术协会拥有庞大人脉的五家设香案收弟子老拳馆了!” 卓希神情变得激动起来:“要怎么做?” 我回道:“接化发!” 卓希瞪着我:“你在讲什么鬼东西!” 我说:“我发功把三家武行给打了、将外佬拳馆给化为了空壳,下一步你必须要接住五家设香案老拳馆抛来的橄榄枝。” “……” “踢馆、封馆两件大事,在同一天晚上发生,已经成了全港爆炸新闻。整个港市国术协会都知道你和刘为不死不休的关系,目光全聚焦于你新投资的风兮会馆,他们一定会认定,事情是你做的。霸王花卓希如此心狠手辣,剩下五家设香案的老拳馆,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会想,我一下步马上要对他们动手?” “没错!这几天你组织一个茶话会,多叫一点人参与,邀请五家老拳馆的话事人过来,什么也不要说,就向他们秀一秀万铭集团的肌肉和派头,敲山震虎,他们心中忐忑不安,一定会主动找你聊事。聊事的时候,你装一下比。” “弟弟,我不会装比啊,你教一教我好不好?” “去你的!当初你插手七级浮屠塔之事,装的还要有多好?!” “当初是当初喽,现在碰到了你这样的高手,我已经不会了。” 我满脸无语地瞅着她。 卓希格格直笑。 “开个玩笑嘛,瞧你那张死鱼脸!” “你客套地表示一下对五家老拳馆的尊重,同时暗中向他们抛出一个钩子。钩子就是,八月底港市国术协会换届选举正副会长,你让他们务必要明白,只有抬你成为了副会长,他们才能保得住自己拳馆,否则全要废!” “……” “五家老拳馆人脉可以抬刘盛雄上位,必然也能抬你上位!你坐上了刘盛雄的位置后,刘原来的产业没了金主,他们抱你大腿都来不及,届时你勉为其难地照单全收,纳入万铭集团!” 卓希听完,仰头望向了天花板,长呼了一口气。 “天呐!你吹过的牛,竟然真的被你实现了,简直不敢想!” 三爷曾说,一切事情发生皆有因果。 真不是我有多厉害。 一组多米诺骨牌的崩塌,其实只需要启动第一张牌。 再肮脏的地面,老天一定有下雨将它冲刷干净的时候。 张家吃了十几年的走私脏钱,总有一天会倒灶。 而倒灶的雷,就是刘盛雄夫妻之间因利益离心而早早埋下的。 自小生门等人出现后,接下来所发生的一系列事,冥冥之中已经暗中推着张家往倒灶的方向发展了,那一枚暗雷积蓄了巨大的爆炸能量。 苍天有眼,我恰好路过,顺手丢了一个烟头上去。 “砰!” 它炸了! 可不管是运气还是天助,这次把刘盛雄玩废,不仅让我感受到了莫名刺激,又让我觉得自己连呼吸的样子都变得帅气。 可我的目标并不在刘盛雄。 风兮会馆的旌旗已经猎猎飘动。 下一步进攻的目标就是墨门! 我对卓希笑道:“你去把帐结了,然后请我去马杀鸡。” 卓希下巴一扬:“你想死是吧?!” 电话突然响了。 竟然是黎荣灿打过来的。 “灿爷。” “阿风,你在哪儿?!” “在外面喝咖啡,怎么了?” “沫夏出事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没头没脑 我忙问:“怎么回事?” 黎荣灿情绪相当激动。 “电话里一时说不清楚,你马上到带湖山庄来吧!” 老黎不仅是老江湖,而且黎家在当地也极有势力,可他现在的音调却显得焦急而无助,显然是遇见大事了。 “好!”挂完了电话,我转头对卓希说:“黎沫夏出事了,具体什么事老黎没有讲,我现在必须马上赶去带湖山庄。” 我抓起衣服就要出包厢。 “不许去!” 卓希在后面说道。 我回过头,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卓希笑道:“你今天是跟我约会来的,大晚上又去找黎小姐,我不会吃醋吗?” “……” “阿风,我带你去马杀鸡喽,亲自给你按摩放松,好不好哇?” 卓希媚眼若水,从座位上起身,扯着我的手撒娇似地轻轻摇晃,还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红唇,一副请大胆来征服我的挑逗模样。 我心中顿时一个激灵。 “你没毛病吧?!” 没再理她,准备转身离开。 卓希瞅见我的样子,格格直笑,胸前那抹山栾不断起伏,也转身拎起了自己的包。 “我就喜欢逗得你满身邪火乱窜的样子!开个玩笑哦,你赶紧去吧,如果有什么处理不了的问题,你随时打电话给我,人、财、物随便你调遣。” “这么大气?” “当然啦!我这人很大方的,不介意美食与别人分享,但前提是,我必须得吃第一口!” 离开咖啡馆之后。 卓希已经几天没有回万铭集团了,她开车回去处理积攒下来的工作,并为接下来茶话会作准备。 我打了一辆计程车,往带湖山庄奔去。 天色很黑,又突然下起了大雨,赶到带湖山庄的时候,我本来想给黎荣灿打一个电话,让他先支使开家里的狼狗,但大门口一人撑着伞跑了过来,头探到车窗边。 “宁先生,黎爷在里面等,你跟我来!” 这是黎家的管家,上次来我见过一次。 他浑身被雨淋湿不少,显然已经在大雨中等我挺久了。 我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雨伞,跟着他一路快步往山庄里面走去。 到了大厅,管家立马退到了门口。 我瞅见黎荣灿一个人在大厅里,手中的大核桃转得咔咔响动,不断走来走去,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双目猩红。 “灿爷!” 黎荣灿闻言,转头看见我,咽了一口唾沫,向我焦急招手。 “阿风,快过来!” 我走到他跟前,问道:“沫夏到底怎么了?” 黎荣灿双手颤抖,拿出了手机,翻开了信息簿,递给我。 上面赫然显示一条信息。 “岳父大人,爱妻沫夏与我在一起,叫你的前女婿黄帽风打电话给我,千万不要让我大舅哥知道了,哈哈哈!” 我看见这条没头没脑的信息,傻在原地。 这特么都啥跟啥?! “到底什么情况?” 黎荣灿端起了杯子,喝了一口茶,强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绪。 “前几天沫夏销了假,返回学校去上课。可昨天上午她离家之后,我等她吃晚饭过中秋节的嘛,可一直等到了七点多,不仅电话不通,人也一直不见回来。” “我给她学校的同事打了电话,同事说学校其实就是搞一下中秋活动的,下午四点沫夏已经离开了学校。我当时还在想,有可能她特意跑到湖坊斋去给我买月饼,手机正好没电,毕竟她很乖的嘛,往年中秋她都要特地去买给我吃。” “可我等到晚上十二点,沫夏还没回来。管家安慰我,有可能年轻姑娘去跟别人约会过节了,让我早一点睡,我熬不了夜,忐忑不安地睡了。今天上班之后,我再跟学校联系,学校说沫夏今天根本没去授课。” “这一下我着急了,她哥哥沫锋去龙虎山出差,据说还要去川省办案,期间不接电话的,我只好叫他的同事调看了一下监控录像,结果发现,沫夏昨天从学校下班之后,没有开自己车,坐计程车去了湖坊买月饼,买完月饼之后,又上了一辆计程车,然后人就彻底不见了。” 我问:“计程车?!出租公司情况查了吗?” 黎荣灿回道:“查了!出租公司没这辆车啦,伪装成的计程车。” “调查完这些情况,已经是今天晚上了,我正考虑要不要直接报案,然后手机就收到了这条信息,所以第一时间给你打了电话。” 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拿起手机再看了一遍信息。 从信息来看,好像是因情生事,里面反馈了三点情况,一是黎沫夏被对方带走了,二是需要我直接处理,三是不允许我们报案。 我问:“你给这个号码打了电话吗?” 黎荣灿摇了摇头:“打了,一直不接。阿风,你别愣住了,对方要你打才接的嘛!” 我回道:“不急!” 如果说是因情生事,与我、黎沫夏存在感情纠葛的人,只能是太子恒。 可我又感觉不大对。 一来太子恒是卓希的表弟,上次卓希教训了他之后,还告诉了太子恒的父母,太子恒的父母被气得七窍生烟,把他送出国关进了某个专门训练纨绔子弟的贵族学习班,准军事化管理,没有四年根本出不来。二来从这条信息表述方式来看,也不太像是太子恒的语言风格。 但还是需要确认一下。 我给卓希打了电话,问她太子恒人在哪儿。 卓希回道:“一直在国外训练班啊!昨天姑姑还打电话跟我讲,这家伙打越洋电话回来哭诉,说那里训练太辛苦,出不去,又没钱花,求他们放过,表示自己再也不会乱来了呢,他不可能惹到黎小姐吧,到底怎么了?” 出不来,又没钱,连请人的可能性都没有。 太子恒基本可以排除! 我回道:“我知道了。” 挂完电话。 我立即拨通了那个给黎荣灿发信息的号码。 第一百三十九章 花癫鹤 电话在响动的时候。 黎荣灿紧张的老脸肌肉颤抖,竟然有一点站不住,转身扶了椅子扶手,坐了下来,神情焦虑而忐忑。 电话响动了五六声之后。 对方接通了。 “喂!前夫哥,你好呀,哈哈哈!” 确认过声音。 这根本不是南粤一带人讲话的腔调。 他果然只接我的电话,应该是给我号码备注好了名字。 “朋友,我是黄帽风,沫夏是不是在你手上?” “那当然了!爱妻,给你前夫打一个招呼!对了,岳父大人应该也在的,也跟他打一个招呼吧!” 正在此时。 电话那头传来了黎沫夏焦急而惊恐的声音。 “阿风,爸……” 黎荣灿顿时从椅子上窜了起来。 “沫夏,你怎么样?!” 可黎沫夏却没再说话了,传来了呜呜嘤嘤的哭声,应该是被对方用什么办法给喝止住了。 黎荣灿听了,急得脸色惨白,双目暴凸,手死死捂住胸口,一副马上要挂掉的模样。 卧槽! 别黎沫夏还没救出来,老黎先挂了! 我急忙用手捂住了手机听筒,冲厅外招手。 管家见状,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赶紧给黎荣灿喂了救心药丸,用手帮他胸口顺气。 关心则乱。 黎荣灿如果遇见其他事,根本不至于这样,但宝贝女儿出了问题,他承受不住。 为了避免黎荣灿受到刺激,我赶紧走了两步,避开他,向对方说道:“朋友,有事请说话,不要伤害她!” 对方回道:“你这话讲得好没道理,我最爱漂亮的女人了,怎么会忍心伤害她?前夫哥你放心好了,她吃得好睡得香,毫发未损。我叫花癫鹤,名气挺大的,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号吧?” 我听过个鸡毛! 不过从这家伙的语调看来,好像对自己的名号还挺自豪,眼下我不能激怒他。 “久仰大名!花大哥,我们之前好像没有接触过,是否有什么得罪之处?如果有,尽管告诉我,有什么要求,也请随便提,我马上去办!” “哈哈哈!前夫哥你还挺客气的!但你这话讲得好没道理,我们虽然没接触过,但你肯定得罪过我!这样吧,你现在到东市博伦街十字路口来,记住一个人来,到了直接给我打电话!” 此话讲完。 对方将电话给挂了。 我脑子有一些发懵。 对方明显将黎沫夏给劫持了,他没告诉我具体因为什么事,让我一个人前去,这要求很正常,但怎么不让我带钱或者其他东西去见他? 黎荣灿气也顺过来了,走过来着急忙慌地问:“阿风,怎么样?” 我安慰道:“你不要着急,对方叫我过去找他,没提任何要求,应该是有事要谈。” “我现在过去,一切会以沫夏的安全为要,你且宽心等着。” 黎荣灿立马抓起了衣服。 “我陪你去!” “不行,他提了让我单独去。” “那我马上给公署打电话!” 我一把抓住了他要拨打电话的手。 “灿爷,沫夏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出事?因为对方知道黎探长北上出差,这些天根本回不来,所以才有恃无恐!如果他发现了我们报了公署,一旦发起疯来,这后果你敢承担吗?” 黎荣灿:“……” 我郑重无比对他说:“请你像当初打七级浮屠塔时一样,相信我!” 也许我坚定的眼神给了黎荣灿信心。 在那一瞬间,他眸子摒弃了之前因爱女心切产生的慌乱,闪出来一股老江湖的决绝而果断。 “好!你小心!” 我离开了黎家。 管家说要开车送我去,我拒绝了,他开车送,严格来讲也不能算一个人前去赴约了。 我来到大路,打了一辆计程车。 在车上,我想了一想,给三爷打了一个电话。 也不知道三爷现在人在哪里,但明显已经睡了。 我简单讲了一下情况,问他知不知道一个叫“花癫鹤”的人。 三爷知道事态严重,让我稍等几分钟。 江湖红喜神就是厉害,仅仅几分钟之后,他回了电话过来。 “阿风,我找人打听了,花癫鹤是小生门的人!” “小生门?!” “没错!这人是小生门一个怪胎,身手顶尖、性情疯癫、癖好独特,专门喜欢玩别人漂亮妻子。但你要说他毫无底线嘛,也不算,他看中了女人后,绝不会用强,反而客客气气好吃好喝招待,想尽各种古怪办法迫使女人同意。女人同意之后,他还会邀请人家的父亲、前夫过去喝一顿丰盛的喜酒,参加他的洞房花烛夜。一般情况下,洞房第二天,他就会将女人给安全放了。” “……” “由于他行事极为乖张变态,而且脖子奇长无比,江湖上都称他为‘花癫鹤’!我最近听说,明王等人在港被抓之后,港市发了协查函过来,小生门其余团伙本来正在川省作案,但这几天被逮了不少,花癫鹤跑了,没想到竟然跑去了港市!” 这简直颠覆我的三观! 难怪他对我一口一句前夫哥。 看来小生门被我给坑了之后,这王八犊子跑到了这里,估计大概率想找我的麻烦,但无意之间盯中了黎沫夏的美貌,以为我和黎沫夏是夫妻关系,色心大起,把她给带走了。 我回道:“三爷,我知道了!” 三爷郑重提醒道:“阿风,花癫鹤不仅疯疯癫癫不可以常理度之,据说身手比明王高出一个档次,你务必小心。” 挂完三爷的电话。 车已经快到东市博伦街了。 我让计程车司机停车,自己下车单独走了一段路,来到了十字路口。 雨太大了。 街上没有任何行人。 路灯将我的影子拉得老长,显得孤独而苍茫。 我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拿出了电话,拨了过去。 “花癫鹤,我到了!” 第一百四十章 试探 花癫鹤好像刚反应过来。 “你这么快,没带人来吧?” “没有。” “哦!前夫哥你还挺守规矩的,现在外面是不是在下大雨?” 我无语到了极致。 他约我来这里,外面是不是下大雨自己会不知道么? “是的。” “那你应该带了伞喽?你这样吧,我不知道伞里面有没有藏武器,你把伞给砸烂!哈哈哈!” 我没丝毫犹豫,直接将伞给砸烂了,浑身瞬间被淋得湿透。 “伞砸烂了!” “哦!前夫哥你还挺听话的,你淋着雨往东走一公里,到时我再给你打电话。对了,现在雨很大,你注意保护好自己的手机,别进水之后接不了电话,那就非常糟糕了。” “它有防水功能,你放心。” 挂完了电话,我开始往东边走去。 路上没有一个人,雨非常大,几乎浇得人睁不开眼睛,地上飘起来的水雾,在路灯的照耀之下,显得朦朦胧胧的。 花癫鹤也没有说往东边走一公里之后在什么标志性建筑等我。 我只得凭大概的距离感,笔直向前走去。 也不知道走多远。 我再次拨通了对方电话。 “喂!你在哪里?”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才对,你现在走到什么位置了?” “左边有一个海贸大厦,我就在它大门口。” “卧槽!你怕是大傻逼吧!你这都可能走了快两公里了,没学过数学?!你这样吧,调头转身,往西边走两公里?” “两公里?这不是又回到博伦街十字路口原点了吗?” “对呀!就是回到原点,你到底走不走?!” “我走!” 黎沫夏在这个死疯子的手中,我只得百分之百服从。 虽然三爷说花癫鹤一般不会对女人用强,但我不敢赌任何不好的结果,一来黎沫夏不是一般的女人,她长得非常漂亮,难以保证花癫鹤见到她之后还能忍住心性,保持原有变态的规矩不变,二来这次与花癫鹤找其他女人不一样,中间夹杂了我与小生门的仇怨,局面要复杂太多。 如果因为此事黎沫夏受到了任何伤害,我可能此生都要内疚。 冒着漂泊大雨,我又走回了博抡街十字路口,整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如此来回一折腾,已经到凌晨一点半了。 再次打通了花癫鹤电话。 可打了好几次他都没有接。 我心一下悬了起来,只得疯狂继续拨打,足足打了十几个电话,花癫鹤才接通了,声音极为慵懒,像是睡梦中被突然吵醒。 “你在哪儿?我回到了博伦街十字路口。” “哦!我刚才睡着了,你安全到达就好,今晚回去吧,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 “……” “你怎么不说话?” “不是……花哥,咱们既然约了今晚见面,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叫我回去什么意思?” “前夫哥你这样讲话好没道理!我只是让你到博伦街十字路口来,谁约你今晚见面了?我叫你回去睡觉啊,现在一点半了,看我有多心疼你!” 这王八犊子在试探我的诚意! 我想骂他的娘,但强行忍住了。 “行!我回去,但你让沫夏跟我说一句话。” “艹!她是你的前妻,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你特么大晚上给她打电话,想给我戴绿帽子,是不是要我发飙啊?!” 花癫鹤勃然大怒,冲我大声嘶吼。 我回道:“你误会了,我没这意思,明天咱几点约?” 花癫鹤恼道:“看老子心情!” 他将电话给挂了。 我闭上了眼睛,仰头接住扑面而下的雨水,让它浇灭我心中的憋闷。 打车回到带湖山庄。 一向不熬夜的黎荣灿一直在大厅里等,见我一个人浑身带水回来,想开口问,但又怕问出不好的结果,半张着嘴,揪心地等我主动讲情况。 我说:“沫夏应该没什么问题。” 紧接着。 我将向三爷探听到关于花癫鹤的身份以及他今晚试探我诚意的情况说了。 饶是黎荣灿混了一辈子,估计也从来没听过有如此变态性格的人,惊得讲不出话来。 我说:“灿爷,困难重重,但曙光一直在。当务之急,我们两人必须思想、步调一致。” 黎荣灿脸色苍白:“怎么一致?” 我解释道:“第一,花癫鹤是彻头彻尾的疯子,无论他提什么条件,我们都必须答应,哪怕是他邀请我们喝喜酒,参加他的洞房花烛夜也要答应!只有这样,才能将沫夏被伤害的时间延后,从中寻找到捞出她的良机。” “第二,沫夏之所以会落入他的手中,原因就是我和黎探长不仅将来港小生门的人给逮了,黎探长前两天又配合川省公家捣了小生门的老巢,仇怨结得非常深,我们一定不能报公署,更不能让黎探长知道,否则一旦刺激对方,后果不堪设想。” “第三,再一次请灿爷完全相信我,后面一切听我调度指挥!” 最后这点我是比较担心的。 如此高压之下,爱女心切的黎荣灿要是一激动,做出什么打乱我节奏的行为,非常容易功亏一篑。 黎荣灿瞅了我一会儿。 “好!” 翌日一大早。 花癫鹤又打了电话过来。 “阿风、爸,我是沫夏!” 黎荣灿听到黎沫夏的声音,激动的手中核桃都掉了。 “女儿,你有没有事?!” “没有……” 话音未落,电话便被花癫鹤给抢了过来。 “好了好了!岳父大人、前夫哥,你们讲话好没道理!她是我的未婚妻,过几天我们还要举行婚礼闹洞房呢,我怎么可能伤害她?对了,前夫哥,你今天到吾悦广场去,到了给我电话,哈哈哈!” 我问:“今天能见面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唱跳 花癫鹤回道:“你不要问这么多,一切看我心情啊!哈哈哈!” 对方将电话给挂了。 我拿起了纸笔,迅速写了一个地址,递给了黎荣灿。 “乘现在花癫鹤只跟我一个人联系对线,你按这个地址去屋坪,找一位叫小圆乎的小男孩,告诉他沫夏被人给逮了,让他务必马上推算出沫夏现在的具体地址,出结果之后,第一时间发信息告诉我。” 黎荣灿满脸不可思议:“小男孩是?” 让小圆乎推算可以,但他不让别人说他的身份,我不能告诉黎荣灿他是月棠灵童。 “你别管了,按我说的去做就行。” “这……能行吗?” “能行!” 如果是其他人出了事,小圆乎估计不会搭理,可黎沫夏做过好长时间的义工,上次去屋坪找豹叔要金龙古刀,小圆乎和她的关系非常亲昵,一旦知道她有事,小灵童一定会帮忙。 至于小圆乎能不能推测出地址,我想问题应该不大。 毕竟我们带豹叔去精神病医院治病,离开屋坪的时候,也没告诉他具体在哪家医院,但小圆乎为了救我们,自己一个人就跑来了,很明显医院位置是他推算出来的。 交待完之后。 我先出了门,火急火燎地往吾悦广场赶去。 白天的吾悦广场人非常多,摆摊的、闲逛的、拍照的,热闹非凡。 到了之后,我马上拨通了花癫鹤的电话。 花癫鹤说:“喂!前夫哥,我刚才拉肚子快拉虚脱了,心情很不好,你唱一首歌哄我开心一下。” 我:“……” “到底唱不唱?!” “你想听什么歌?” “骚气一点的!” “《饿狼传说》怎么样?” 当年这首歌刚在港市火起来,风靡大街小巷,传唱度极高。 花癫鹤回道:“听名字好像不错,狼确实比较符合我不羁又霸道的气质,但你得唱大声一点,不然我听不见!” 我只得开口大声唱。 “她熄掉晚灯幽幽掩两肩,交织了火花拘禁在沉淀,心刚被割损经不起变迁……” “艹!你特么别唱粤语,老子根本听不懂!来一首国语骚气一点的,边唱边扭小屁股,老子用望远镜看着你呢!” “……” “你唱不唱?不唱我可发飙了啊!” 我闭上了眼睛,深呼吸几口气,转头瞅了一下。 因为刚才我突然对着电话大声唱歌,引得不少人侧目,像瞅疯子一样看着我。 我干脆脸都不要了,骚气地扭动了屁股,一边唱一边跳。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 手机话筒、围观群众,同时爆发出了大笑声。 人群越围越近,不少人拿出相机对我拍照和录像。 花癫鹤在电话那头笑得可能都快抽搐了。 “唱得骚气!扭得漂亮!不要停!哈哈哈!” 扭唱完一首。 花癫鹤又对我说:“再来几首,实在太解压了,哈哈哈!” 我特么简直要疯了! “花哥,不要这样子吧……” “闭嘴!让你唱就唱!想要我发飙啊?!” 我看了一下手机的信息箱,黎荣灿还没有发信息过来,只得硬着头皮,再来了几首。 花癫鹤估计已经乐背过气了。 我瞅着周围密密麻麻笑得狂拍大腿的人群,感觉再扭唱下去,自己可能要被星探发现了。 话筒里再次传来了花癫鹤的声音。 “哎呦卧槽!你小子……真的不能再扭了,我要笑死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咱们明天再约,哈哈哈!” 如果知道花癫鹤现在人在哪儿,我一定要过去将他锤成渣子! 挂完了电话。 我低着头红着脸,扒拉开拥挤的人群,往外面走去。 “这特么不是黄帽风么,他疯了?” “不知道啊,听说刚跟丛肥仔开了一家武馆啊。” “……” 我转头循着声音望去。 竟然见到壶山和红毛挤在人群中,满脸不可思议地瞅着我。 哥们一肚子火气瞬间被点炸了,撒丫子朝他们追去。 壶山和红毛见状,脸色陡变,吓得全身哆嗦,疯了一样往外面跑。 眼见快要追到,正准备狂殴他们一顿撒一下气,电话突然响了,黎荣灿打过来的。 “阿风,我和小圆乎快到吾悦广场了,你人在哪儿?!” 我只得放弃了追他们。 眼下也不知道花癫鹤人还在不在附近,我不敢让他们直接过来找我,对黎荣灿说:“我准备离开广场,你们先找一个安全地方等我。” 离开广场之后,打计程车转了几条街,来到一家茶庄,找到了他们等我的包厢。 小圆乎正拿着几根古怪的茅草,旁边一张纸,拿笔在演算什么。 黎荣灿坐在他的对面,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其实我也曾跟阿米学过一些九宫卜筮理论的皮毛,但一来这玩意儿太伤神,阿米不让我玩,从来没具体实践过,遇见事根本不知道从哪里来切入,二来推演之术,博大精深,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以我那点理论皮毛,完全不准,等于白学。 我不敢打扰小圆乎,坐在旁边等着。 好一会儿之后。 小圆乎抬起头来,对我们说:“沫夏姐姐暂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黎荣灿闻言,松了一口气。 我咬牙说道:“可以!你马上算一下对方现在具体位置,我要过去锤死他,一刻也等不了!” 小圆乎回道:“我算不出来!” 我一听这话,恼道:“扯蛋!你怎么会算不出来?!上次豹叔在医院的位置,不是你算出来的吗?!” 小圆乎顿时跳了起来,站在椅子上,双手叉腰,小胖手指着我。 “宁丑男!你这么大声跟我说话,想起义吗?!” “……” 我感觉自己憋得脸都可能成紫色了,但强忍住没吭声。 毕竟咱有求于灵童,根本得罪不起。 小圆乎见喝止住了我,抽了一抽鼻子。 “人具体位置在哪儿,白天是不准的,要等他晚上睡了,安定在一个地方才准确。” 再忍十来个小时! 三人哪儿也没去,就在茶馆待了一天。 晚上九点。 在我们的催促之下,小圆乎再次进行测算,结果出来后,他一声惊呼。 “从方位来看,他们在尾山屿的海面上!” 我问:“船上?” 小圆乎回道:“废话!不是在船上,难道他们水上漂吗?” 我站起了身,在茶室里来回踱步。 乘其不备! 今晚必须行动! 第一百四十二章 水火不容 就在此时,电话突然响了,花癫鹤打过来的。 几人对视了一眼。 我立马接了起来。 “喂!” “前夫哥,你今天唱歌跳舞真的非常棒!” “……” “你怎么不说话?!” “花哥,大晚上打电话过来,你就为了嘲笑我?” “哦!你瞧我这记性!我是想告诉你一件重要事情来着,我准备与未婚妻结婚了,吉日良辰定在明天下午四点半,邀请你来参加婚礼……对了,麻烦你代我邀请一下岳父大人一起参加,一定要来哦。” “还有吗?” “你们来参加我和未婚妻的婚礼,肯定不能空手来吧?这样吧,我这人也不多要,你们准备两千三百五十万的嫁妆,用麻布袋给装着,应该问题不大吧?” 两千三百五十万?! 倒不是说金额太大。 毕竟花癫鹤逮了黎沫夏,他不狮子大开口是不可能的。 可这数字我听起来却感觉到有一点怪异。 转念之间我就想出来了。 当初小生门等人下西周鬼佬墓取得了孢虫玉膏,打算卖给刘盛雄的价钱是三百五十万,结果孢虫玉膏被阿米给偷走了,他们钱打了水漂。后来小生门等人带了一批景泰蓝古董来港,本来准备卖给泰佬两千万的,结果又被探长直接给逮了,交易也因此夭折。 两件事加起来的损失正好是两千三百五十万。 花癫鹤竟然一分钱不多要,也算是非常有个性! 不过即便他开十个亿,我也无所谓了,毕竟等不到明天,今晚老子就要锤翻他! 我忙不迭回道:“好的好的!” 可花癫鹤闻言,却在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会儿,音调无比狐疑。 “咦!你小子答应的这么爽快,不会有什么奸计吧?” 我回道:“哪儿能呢!花哥的大名,江湖如雷贯耳,谁都知道你只是好一点女色而已,轻易不会伤人性命。实不相瞒,黎家的条件也还算过得去,我和你岳父大人这两天都快要急疯了,只希望你能在洞房花烛夜之后放了沫夏,无论你提什么条件都答应!” 花癫鹤闻言,声音有一些恼怒。 “你这人讲话好没道理!什么叫好女色?我只是为了实现梦想!” “什么梦想?” “让天下每一位漂亮女人都拥有两次洞房花烛夜,这梦想是不是很赞啊?” “……” 花癫鹤听见我不吭声,癫狂无比地哈哈大笑。 “这几天算你们还比较识相!不过,即便你们想耍什么花招,我也不怕!” “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们,我和未婚妻现在正在海面船上,你们如果想要报警署或者带我没邀请参加婚礼的其他人过来,我在船上用望远镜一眼就能看到,到时爱妻可就危险喽!所以明天你和岳父大人,带着钱,摇着小舢板过来,喝完喜酒再摇回去,一切无事,明白吗?” 真特么聪明! 花癫鹤在海面船上举行“婚礼”,不愧是最为保险的手段。 陆地里到处都是高楼大厦,随地可以藏人,匪徒一旦稍不注意,很容易被藏在某个暗角的阿sir突如其来的袭击给弄翻。 可在海面上,视野一览无余,在约定的时间,如果花癫鹤用望远镜见到四周海面除了我和黎荣灿,还有别的船只或者人靠近他的船只,这货可以立马发动自己船的马达迅速离开,彻底遁入茫茫大海中,根本无法寻找。 而且,我推测,花癫鹤既然敢叫我和黎荣灿上他的船去参加“婚礼”,必然也做好了万全准备。 比如,当我们的小舢板靠近之时,他可能会基于担心我们身上藏有武器,让我们脱得只剩一条底裤,只带钱上他的船。 再比如,上了他的船之后,里面必然有什么机关或者江湖药在等着我们,可以让我们瞬间丧失任何战斗力,只能干坐着参加完他的“婚礼”。 诸如此类。 我回道:“花哥你真的太多虑了,沫夏人在你手上,我们不敢乱来的。不过,婚礼的地点能提前告诉我们吗?” 花癫鹤说:“艹!你当我是傻逼啊?婚礼的地点现在告诉你们,大晚上海面根本看不清楚情况,等着你们今晚来偷袭我吗?!” 老子就要今晚偷袭你! 之所以这么问,无非就是麻痹一下这货的神经。 我说:“只是随口一问而已,花哥请放心了,我们明天一定准时到,请你遵守自己的规矩。” 花癫鹤哈哈大笑。 “好说好说!明天不醉不归!谢谢你们美好的祝福!” 挂完电话。 我深呼吸了几口气,转头对黎荣灿说:“灿爷,错过了今晚,后果不堪设想!” “你立马去准备船,我带上武馆的人,乘夜黑风高,他还没准备好,后半夜行动,今晚必须去尾山屿端了他!” 黎荣灿回道:“好!” 我们两人正准备分头联系。 可小圆乎却一把扯住了我们,小胖手直摇。 “不行的不行的!” 我们疑惑不解,转头往向他。 小圆乎掐着小指头,满脸焦急。 “今晚乾火旺盛,对方人处于泽水位,水火不容,行动会造成大伤亡,而且他立的是无边海水啦,无论再旺的火烧过去,也一定会营救失败!” 我和黎荣灿顿时傻眼了。 半晌之后。 我问:“小圆乎,你确定没算错?” 小圆乎回道:“涉及到沫夏姐姐的安危,我怎么可能算错!” 黎荣灿一听此话,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茶室包厢转了好几圈。 末了。 他一揩头上的汗珠,问小圆乎:“如果我马上联系警署呢?之前因为没确定对方的藏身位置,怕刺激到他不敢联系,现在已经确定了位置,让警署今晚行动,成功概率会大很多吧?” 小圆乎晃着头上的冲天辫。 “更不行啦!警署乃火中之阳,介入进去后果可能会更加严重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绝处逢生 黎荣灿彻底没主意了,转头望向了我。 今晚是唯一的出手时机。 一旦错过,一切只能让对方牵着鼻子走了。 如果是别的算命先生讲出这种话,我可能会半信不信,直接去博一把。 可在我面前的是月棠灵童小圆乎,一位天地之间奇绝人物,他讲出来的话,如果不信,出了什么问题,将追悔莫及。 我问:“那你说什么时候出手最好?” 小圆乎让我们等一下,又埋头在纸上算了起来。 一会儿之后。 他抬起头,无奈地眨着大眼睛。 “明天下午四点半到五点半,地气重浊、水性寒润,水战大吉之兆,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死癫子举行婚礼的时候?!” 小圆乎郑重地点了一点头。 我简直无语到了极致。 这不是将我往绝路上逼吗? 如果明天下午出手,我和黎荣灿只能带着钱,划小舢板前往,不仅身上不能带任何武器,也不能带任何人,否则花癫子从望远镜里要发现异常,绝对要发飙。 三爷曾说过,花癫鹤的身手高出明王一个档次。 在他布下了各种手段的主场,我单独对付他本来就没有百分之百必胜的把握,而且还要考虑手无缚鸡之力黎家父女的安危,这简直是必败的战役,小圆乎竟然还说大吉? 我咽了一口唾沫。 “要不……大师,你再算一下?” 小圆乎不满地嘟着嘴。 “宁丑男,真的不用再算了!” “我好喜欢黎姐姐的,绝不会拿她的安危开玩笑,只有在那个时候,才是整个事件吉气最浓的时候啦!” 怎么办? 难道去赌一下试一试,会不会风险太大了? 我心中默念了n句接化发,来回在茶室里走了好几圈,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转头问小圆乎。 “你刚才说花癫鹤处于什么泽水位?” 小圆乎仰头问:“对呀,怎么了嘛?” 我蹲下了身子,拉着他的手,郑重无比地问。 “如果我叫一位会水的江湖人士来帮忙,会不会影响出手的吉气?” 小圆乎想了一想。 “只要不是今晚乾火时动手,他也不属于警署的人,就一定不会的啦。” 一听此话。 我差点跳了起来。 因为我想到了任水猴! 黎荣灿烂着一张脸,神情忧心无比。 “阿风,叫人帮忙好像不行吧?花癫鹤如果看到舢板上还有第三个人,沫夏会很危险!” 我回道:“这人根本不用出现在舢板上!” 之前卓希曾对我说过,任水猴可以仅仅借助一根芦苇杆,在水下潜上一天。 到时,我和黎荣灿带着钱,乘坐舢板过去,任水猴潜在水下摸到花癫鹤的“婚礼船”,只要他在水底下想办法弄翻对方的船,无论花癫鹤在船上安放了什么机关,一切可破。 只要黎沫夏和花癫鹤同时落了水,以任水猴在水里的本事,完全能够将黎沫夏给安全带离! 绝处逢生!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任水猴肯定不会卖我的面子帮忙,只能让高全峰去压他。 上次在山上我狠狠地怼了高全峰,老家伙也不会卖我的面子。 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卓希身上! 我立马拨通了卓希的电话。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卓希显然已经睡了,音调显得慵懒而魅惑。 “阿风,你要回别墅来陪我睡觉吗?” “暂时没这个想法,我想请你帮个忙。” “切!就知道没什么好事,说吧!” “你打一个电话给高爷,让他明天派任水猴帮我去救一个人,无论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救沫夏小姐么?” “对。” “没问题!只是上次你斩完三关,高伯说如果我再掺和你的事,要与我绝交,我没听的还带人去了,这些天我都不敢给他打电话,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答应。” “先问吧!如果他不答应,明天我绑也要将任水猴绑过来!” “嘻嘻!姐姐就喜欢你这种性格,等下给你回电话喽。” 几人在焦急万分地等待着卓希的消息。 十来分钟之后。 卓希电话回过来了。 “看来明天你得对任水猴动手段了!” “怎么说?” “高伯倒没太怪我上次帮你之事,但他语调非常冷淡,说自己已退出江湖,任水猴早已不是他下属了,不便指挥他去帮人做事,给了任水猴电话号码给我,让我们自己联系。” 老家伙是一点都不愿意帮忙! 卓希又补充道:“号码我先发给你,如果需要,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搞定任水猴!” 我回道:“行!” 见到卓希将号码发了过来,我也没什么好犹豫的,直接拨打。 可打了好几遍。 任水猴就是不接。 我根本等不到明天,招呼黎荣灿开车,直接奔任水猴居住的渔村。 小圆乎张开了双臂,让我抱他。 我只得抱着他,坐在了后座。 可能刚才推算太耗脑力了,没一会儿这小家伙就在我怀中睡着了,流口水、讲梦话。 “……我唔食烧猪尾啦,给我食排骨……” 凌晨时分,来到了渔村,几人直奔任水猴的家。 到他家门口的时候,竟然发现这货没睡在屋子里,而是躺在屋外的一张躺椅上,胸口盖着一把蒲扇,穿一条大花裤衩在睡觉。 我将小圆乎放了下来,走过去推了他两下。 “任水猴!” 这货一个翻身,又睡着了。 我刚想去捏他鼻子。 任水猴突然醒了,先是瞅见了黎荣灿和小圆乎,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揉了一揉猩红的眼睛。 “边个?” 我说:“任水猴,是我。” 任水猴转过头来,一见到我,脸色剧变,嘴里大骂一句。 “艹!黄帽风!” 他整个人像一只石头爆破蹦出来的猴子,直接从躺椅上窜了起来,跳到沙滩上,撒丫子就往海水里狂奔。 我急得不行,立马追了过去。 “任水猴,别跑,我有事找你!” 任水猴一边逃一边骂。 “你个傻逼!我打不过你,不要再来找我斗了,艹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 拜师 他跑得实在太快了,我根本追不上。 一旦这货下了水,我都不知道上哪儿找他去,哥们的时间又拖不得。 瞅见地面上的鹅卵石,我捡起来就朝他砸去。 “哎呦卧槽!” 这货腿上中招,整个人倒在了海滩上,但仍艰难地爬起来,想往海里奔。 “你再往前一步,这辈子别想再上岸!” 此话一出。 任水猴顿时止住了脚步,转过头来,哭丧着一张脸,向我苦苦哀求。 “我真的不想再斗了,别找我麻烦,求你了求你了……” 我人已经赶到他面前,一把拎起了他后脖子处的衣领子。 “你特么跑什么呢,谁要跟你再斗了?!” 任水猴也不敢反抗,眼睛滴溜溜转了两下,烂着一张脸。 “那你大晚上来找我做咩鬼?” 我回道:“如果说来跟你交朋友,你信吗?” 任水猴子瞅了我两眼,嘴角抽搐几下:“你觉得我会信吗?” 我说道:“爱信不信吧!但说实话我挺欣赏你才华的,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今晚我不是来找茬,主要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来着。” 任水猴闻言,满脸狐疑。 “你那么能打,又有卓希来撑腰,还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我开门见山,将明天让他潜伏在水里,弄翻对方的船只,并将黎沫夏给救出来的事情讲了。 任水猴听完之后,瞠目结舌,一声不吭。 眼前他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我生怕他不答应,赶忙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说了,黎家不差钱的,这事不白帮,要多少钱或者其他条件,你尽管提,但凡我们要能做到,一定会满足!” 任水猴瞅了一瞅我,又看了几眼远处的黎荣灿和小圆乎,咽了一口唾沫,抬起了右手,冲我比划了食指和中指。 我问:“两百万?没问题!明天上午直接提钱给你!” 任水猴满脸无语。 “什么两百万!烟!我是让你给我一支烟抽两口!” 卧槽! 我还以为他提价钱呢! 赶紧掏口袋,拿出了万宝路,毕恭毕敬地给他点着了。 这货深深地吸了两口,抽了一抽鼻子。 “钱我是不要的!你也知道,我天天抓鱼很快活,如果拿去卖,换来的钱根本吃不完。” “那你要什么?” 任水猴瞄了我几下,竟然从地上起身,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一个我出手也打不到他的距离,手指着我。 “呐!黄帽风!我们聊天归聊天喽,如果我讲出来了,你可不能生气打人!” 我见他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寻思这家伙到底要提什么逆天的条件。 “你说啊。” 任水猴小心翼翼地问:“我……能不能拜你为师?” 我惊道:“你说什么玩意儿?!” 任水猴吓得身子猛地一哆嗦,手中的烟都掉了,撒丫子又跑了几米远,神情无比紧张,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说了不能发火,你又发火,不讲信用!” 我皱眉问:“我不是发火啊,而是搞不懂你自己一身本事,拜我为师做什么?” 任水猴问:“讲真话?” 我回道:“当然了。” 任水猴挠了一挠头。 “我上次听高爷说,你嘴里发出一句古怪的声音,把他养的十几条凶猛藏獒给吓得屁滚尿流。后来,我在水里跟你斗的时候,本来就要弄翻你了,可你胸口突然一声闷吼,整个人像疯了一样,力大无穷、身法诡异,我特么根本挡不住!” “讲实话,你走之后,我想了好几天,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功法。可这东西又帅又好玩,实在太炫了!我厮混江湖几十年,从来没见过,如果能学到这种发声的功法,以后那些老朋友见到了我,我吓动物给他们看,你就说酷不酷啦?!” 我:“……” 本来还以为他要提什么逆天的要求,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打这个主意。 吓藏獒那一招是付东教会我的,其实就是狗场训练的把戏而已,也不是什么不传的绝招。 至于在水下胸口那一声闷吼,不是吞云吼,完全是因为我用了狼魂骨牌之后而激发出来的潜意识声啸,这玩意儿不算招数,根本没法教。 不过,这货本来目的就是想吓动物装逼而已! 用这玩意儿换黎沫夏的一条命,比某多多还要实惠! 任水猴见我不吭声,无奈地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这种传功法之事,比两百万贵重太多,我知道你……” 我故意脸露难色。 “行!我可以教!但有一个条件!” 任水猴闻言,神情大喜。 “你你你……不会骗人吧?什么条件?!” 我说道:“功夫可以传你,但我不收徒,你在外面也不能说是我的徒弟!” 任水猴闻言,整个人都懵了。 半晌之后。 这货猛一拍大腿。 “还有这等好事?!不收徒过年过节连烧猪都不用送……啊呸!我的意思,你没有其他附加的东西吧?” 我斩钉截铁回道:“没有!但前提是,明天你必须得帮我把人完好无损地救出来,否则我绝不教!” 任水猴高兴的都快蹦起来了,哈哈大笑。 “一定一定!这是小问题啦!嘎嘎嘎!” “我请你们进屋去饮茶吧,虽然你不用我拜师,但学艺的利是红包还是要的,我得给你包一个大的,不然别人说我任水猴不讲规矩!” 我说:“不用了。人救出来之后,你请我们去吃一顿饭庆祝一下就行。” 任水猴满脸笑嘻嘻。 “一定一定!明天我准时到!” 我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斜眼瞥见。 任水猴开心的简直要疯了,在沙滩里转圈圈地跑着步。 我回到了黎荣灿和小圆乎的身边。 黎荣灿忧心忡忡地问:“阿风,怎么样,他需要多少钱?” 我笑了一笑:“不要钱。” 黎荣灿:“……” 小圆乎笑嘻嘻地说:“宁丑男,你这副样子,一定是占了大便宜啦。” 我冲他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第一百四十五章 恭候多时 我也没说具体原因,抱起小圆乎上了车。 三人回到了带湖山庄。 睡觉的时候,小圆乎说他一个人睡觉会害怕,让他挑人陪睡,他挑来挑去,嫌弃黎荣灿和管家太老了,最终无奈选择跟我一起睡。 折腾了一天,进房间之后,我沾枕头就睡着了。 到了后半夜,突然被憋醒,抬眼一看,发现小圆乎穿着红肚兜,肥嘟嘟的手正在捏我的鼻子,显得很生气。 “你从进房间之后呼噜声就没停,我还要不要睡觉啦?” “那你一个人睡吧。” 我抱着枕头起身就走。 小圆乎却赤着脚从床上跳了下来,扯住我的睡衣角,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不要走,不要走啦,我害怕啊。” 我说:“可我会打呼噜啊!” 小圆乎挠了一挠头:“要不……你陪我聊一聊天吧?” 我说:“行!聊吧!” 两人斜靠在床上。 可小家伙又不吭声了,反而小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起来。 我说:“聊呗!等下天都要亮了!” 小圆乎转过头来,竟然第一次对我笑了。 不过,他这笑容并不像孩童那般纯真,反而充满了一股讲不出来的苍凉。 “你说……我能不能多活几岁啊?” 此话一出。 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三爷曾告诉我,灵童相当于一种阴阳漏洞,一般活不过十二岁,只有在此之前将他的慧眼彻底给闭上,才能继续活下去。 我问:“你瞎说什么呢?” 小圆乎用手在被子上画着圈圈,像是在涂鸦,语调带着淡淡的忧伤。 “我没有瞎说的。宁丑男你知道吧,以前我能记起好多事的,还是穿古代服装的场景,好像都是自己经历过的一样,也能看见很多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刚一学会说话,我指着我爸爸说,爸比,你快要死了啦,结果他两天之后出海打渔就溺死了。” “后来我碰到了师父,师父常常对我念经咒,带我拜太阴星君,给我刺血,那些穿古代服装场景的记忆就没了,古怪的东西也看不见了,但只要我动了念头想算事,很快就会在脑子里出现各种测算结果,好像天生带来的东西一样。” “师父说,她已经想了好多办法,还是没办法闭上我的慧眼,如果再这样下去,别说十二岁了,可能一年之后我就没啦。有时我睡觉起来,会看见师父坐在床边看着我,傻傻地哭,我好难过的,就去给她擦眼泪,结果越擦,她却哭得越凶。” 我瞅着他红眼眶的样子,心都揪了起来。 他还是一个孩子! 尽管小圆乎对我一直很不客气,但他调皮、可爱、聪明、善良,非常渴望与我们交朋友,更渴望在美好的世界活下去。 “如果你师父没办法,能不能请师门更厉害的人过来,帮一下你?” 小圆乎闻言,摇了摇头。 “我师父可是月棠宫主呀,整个师门她最厉害啦,请别人来没有用的。” “你也不要太担心,或许只是时间没到,时间到了,你的慧眼自然会闭上。” “……” 我见他也不回话,起身看了看他。 小圆乎却已经低着头睡着了,嘴里还在喃喃讲着梦话。 “……我师父跟沫夏姐姐、小可姐姐、卓希姐姐一样漂亮的,身上好香……” 我只得将他抱着躺下,给他盖好了被子。 仰头望着天花板。 我却一点也睡不着了。 改天有时间一定得去拜访一下小圆乎的师父,看一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如果月棠宫不行,小可的丹溪道医术呢? 或者说,那位曾给我狼魂骨牌的萨满老汉手段呢? 再不行,让三爷找一下其他方外大师呢? 比起拥有一位开了慧眼的灵童朋友,我更愿意有一位普通、胖乎乎,又带点嚣张的弟弟。 翌日上午。 我们先送小圆乎回了屋坪,再去准备了一条舢板船。 为了不激怒花癫鹤,舢板船上除了几个救生圈,其他什么武器都没带。 当然,钱我们自然带了,但纸币大概就一百来万,其余的全用黄金来替代,上面少部分为真的,大部分为假的。届时我会向花癫鹤解释,昨天接到消息太晚,银行没提前预约,根本取不出那么多纸币,只能将放在银行保险柜里的黄金给拿了过来,它们可以随时换钱。 一来,这玩意儿可以拿来当武器来用,二来,如果花癫鹤要验黄金的真假,等他一块块拿起来看,“婚礼船”早被任水猴弄翻了,属于麻痹对方的一种手段。 本来我还想向小可弄一点江湖药来,但用药无非就是吃、闻、撒等几种方式。 让对方吃,肯定不可能。 海面的空间非常开阔,闻香也没用。 至于向花癫鹤撒药,我估计对方根本不会让我们靠近,压根没机会。 只得作罢。 下午三点半,接到了花癫鹤的电话,他告诉了我们地址,尽管地址我们早就知道了,但还是假装万分欣喜,忙不迭回复会马上赶过去。 三点五十的时候。 任水猴与我们碰了面,他带了一个防水包裹。 我说:“这次不容有失,你工具准备齐全了吗?” 任水猴拍了一拍包裹:“我以前弄翻了多少船,你们放一万个心吧!” 我和灿爷登上了舢板船。 任水猴一个猛子扎下了水,不见了人影。 一会儿之后。 我见到船边竖起了一杆芦苇,他正埋伏在船下,跟着我们船,一齐向尾山屿出发。 四点二十分。 我们到达了地点。 茫茫的海水之中,一艘“婚礼船”孤零零在水面上。 我们很快靠近。 到了跟前一看。 好家伙! 船上旌旗招展,到处贴满了大红喜字,还挂着灯笼,灯笼上写着字,组成了一副对联。 “喜气满船春风堂上双飞燕,新事临阶丽日海边并蒂莲。” 我们舢板船刚一靠近。 对方船头传来了声音。 “哈哈哈!岳父大人、前夫哥,我已恭候多时,快快有请!” 第一百四十六章 蜗居 这艘“婚礼船”挺大的,船底是铁皮,甲板覆盖的是木板,也不知道花癫鹤从哪儿弄来的。虽然表面看起来非常破旧,但经过花癫鹤这么一装扮,倒显得喜气洋洋。 我第一次见到了花癫鹤。 这货长相极端丑陋,五官几乎全挤在了一起,尤其是脖子处,有一个瘤子,很大,像挂着一个小西瓜,他穿着一套对襟红色新郎服,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一摇一摇的。 别人拿折扇是儒雅大气,但这货摇着折扇,怎么看都像鬼怪成精扮人在弄骚。 “女儿!沫夏!” 黎荣灿的情绪非常激动,扯着嗓子大喊。 我们也没看见黎沫夏,她大概率被挟持在船舱里面。 我暗中扯了一扯他的衣服,示意他不要激动。 老爷子的心脏不好,咱们这次赴约担心刺激到花癫鹤,又不能让黎荣灿身上带药,只能让他提前吃了一些药预防,等下肯定还会遇见什么意外,他要是一直这么激动,别黎沫夏没救出来,老爷子先挂了。 黎荣灿见我瞅他,微闭着眼睛,深呼吸几口气,强压住自己的情绪。 我说:“花哥!我们来了!” 花癫鹤手里摇着扇子,哈哈大笑,挤在一起的五官更加眯得快看不见了,远远望去,就像一个长歪了的大倭瓜。 “好极好极!你们非常准时,我非常高兴!别靠近,先把钱给我瞄一眼!” 我在小舢板船上打开了麻布袋,朝他展示了一下。 “昨晚你来电话太急,银行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多现金,这里面有一百万现金,还有价值等价的黄金!” 此话一出。 花癫鹤蜗居的五官突然张得老大,怒气冲冲。 “你们这样好没道理,耍我呢?!我要现金!带这么多黄金我怎么回去?!” 我说:“花哥,等洞房之后,你可以拿去银行换的,非常简单!” 花癫鹤闻言,一拍大腿,摇着扇子。 “对呀!我怎么这么蠢呢!行,那你把麻袋抛上来,让我验一下!” “黄帽风,你是练功夫的,别说抛不上来!” 我直接拒绝。 “当然能抛上来,但我们必须得确保沫夏安全到身边之后,才能把钱给你,你别让我们人财两空!” 花癫鹤想了一想,笑嘻嘻地回道:“话没什么毛病!我这人最讲道理了!” “这样吧,钱先放在小舢板船上,你们上来参加婚礼,洞房花烛结束后,我把爱妻还给你们,自己再乘坐小舢板船带钱离开,总可以吧?” 我瞅着小舢板船底下那根芦苇杆已经缓慢地飘荡到婚礼船的下方了,便回道:“可以!” 花癫鹤手中的扇子一合,手指着我们,脸色突然变得阴沉而狠戾。 “你们把全身衣服剥了,只留下一条裤衩!” 果然! 他不给我们一点留暗招的机会。 幸好我们身上没带任何东西,否则让他发现,这王八犊子绝对要发飙。 我故意说:“这不好吧?” “快点!!!” 花癫鹤突然扬起了手,腕子上陡然射出了一支小箭弩,击中了“婚礼船”舱弦的框,箭弩尾翼还在不断地颤动。 他在威胁我们! 意思是如果我们不听话,船舱里面的黎沫夏会相当危险。 黎荣灿一见,脸色蜡白,目光喷火,但还是率先将自己的外衣外裤给剥了下来。 脱肯定要脱。 我这样说,其实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任水猴那根芦苇杆已经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显然他人已经潜到了“婚礼船”的背面,正在寻找最容易弄翻船的位置。 我假装万分无奈,也剥的全身只剩下裤衩。 “鞋子也脱了!” 两人再将鞋给脱了。 “花哥,你这样做好没道理!我们带着钱,带着诚意而来,你现在却怀疑我们,你看这衣服里有什么?” 嘴里讲着,我去抖动小舢板船甲板上的衣服。 “不要动!不要动!” 花癫鹤冲我大声吼叫,人紧张的不行,还退了两步,手腕里的箭弩对准了“婚礼船”内舱的位置,一副即将发射的装态。 太谨慎了! 他生怕我抖动衣服的时候,突然从里面掏出什么东西对着他来一下。 我放下了衣服,举起双手。 “不动!你别误会!” 花癫鹤见我不再动了,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们两人划小舢板到婚礼船的船尾,那里有一个梯子,从梯子上来!” 我们只能将小舢板船划到了船尾。 果然有一个梯子。 我向黎荣灿示意。 这是在岸边就交待好他的,花癫鹤肯定在船上弄了其他对付我们的东西,让黎荣灿等下务必要跟在我的后面,千万不要因冲动而中了机关。 黎荣灿冲我微微点了一下头。 我攀着梯子而上,接着又把黎荣灿给拉了上来。 两人刚立在船头。 花癫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举起双手!背对着我!往后退五步!” “你们只能退五步哦,如果多退一步,中了机关,我也救不了你们,哈哈哈!” 我们一老一少两位裤衩哥,只能听他的,举着双手开始倒退。 刚退到第五步。 眼前突然一黑,身子猛然失重掉了下去! 我紧急一个滚身而起。 头顶传来“咔嚓”一声响。 木甲板上安了踏空机关,我们两人掉在了甲板底下,花癫鹤第一时间将头顶的甲板给扣死了! 卧槽! 这狗日的怕是连脖子上的肉瘤都长了脑子! 黎荣灿嘴里哎呦连天,起不来身。 我只得将他给扶了起来,问他有没有事。 他咬着牙摇了摇头。 头顶甲板上有一个手掌宽的洞口,从上面依稀漏下来一些光亮。 我鼻尖闻到了一股香味。 借着漏下来的那点光亮一瞅,竟然发现离我们不远处摆了一张小桌子,两张小凳子,上面不但有热气腾腾的菜,还有两壶酒。 第一百四十七章 千万里我追寻着你 就在此时。 头顶上方那个手掌大的孔突然塞了两根管子下来。 正当我们不明所以。 甲板上传来花癫鹤的癫狂大笑声。 “岳父大人、前夫哥,你们就在下面喝喜酒,委屈你们了!” “这两根管子中间放了镜片的,像望远镜,你们如果想欣赏婚礼的话,可以一边喝酒一边通过管子看我和爱妻的婚礼!哈哈哈!” 黎荣灿闻言,气得拿起桌子上的酒杯狠狠地砸在地上,怒目圆睁,张口想骂。 我赶忙说:“灿爷!” 小不忍则乱大谋。 尽管我们没想到花癫鹤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请我们喝喜酒,但截至目前,一切都还在我们的预料和掌控范围之内。 只不过,时间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按道理以任水猴的本事,这艘“婚礼船”早就弄翻了,不知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黎荣灿见我喝止,铁青着脸,忍住了气,拿起了其中一根管子,向上望去。 老爷子到现在还没心脏病发作,也属实不容易了。 我也拿起了其中一根管子,朝上面望去。 也知道这个死癫子从哪儿弄来的玩意儿,管子倒颇有点天文望远镜的意思,不仅看得远,而且外面的情况非常清晰。 船舱门是打开的。 我们终于见到了黎沫夏。 她人晕着,身上的衣服倒是没有换,只是头上盖了一个红盖头,人坐在床上,背靠着船舱壁,一动不动。 “女儿!沫夏!你怎么样?!” 尽管黎荣灿也知道,我们人在甲板下面,黎沫夏也晕着,根本听不见我们的声音,但他爱女心切,还是忍不住呼唤起来。 我没有看到花癫鹤! 这货哪儿去了?! 我心中预感不大好,冲上面大喊。 “花哥,你怎么还不举行婚礼?!” 没有回应。 但几秒钟之后,他出现在了画面中,手中拎着麻布袋,将袋子放在了甲板上,开始埋头检查起来。 这货竟然乘我们人在甲板底,去小舢板船拿了钱上来! 我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里面的一百万纸币是真的,金条有少部分也是真的,但大部分都是假的。 假金条虽然伪造的非常逼真,可花癫鹤是小生门的盗墓贼,他只需要花上一点时间,就能发现其中的破绽,现在任水猴一点反应都没有,一旦花癫鹤发现布袋里的金条有假,后果不堪设想。 我仰头冲着甲板开始破口大骂。 “花癫鹤!你个傻逼!说好的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你一点江湖规矩都不讲!” “王八蛋!有种现在来弄死我们,否则我特么有机会出去,一定宰了你个驴日的畜牲!” 此时花癫鹤已经点完了现金,确认是真的,手中拿了一块金条,放在嘴里咬,听见我在臭骂他,他转头冲着甲板下面说道:“前夫哥,你讲话好没道理!我就是验证一下你们有没有骗我,又没说现在就要拿钱,怎么不讲规矩了?” 我大怒道:“去尼玛的!你现在验证了现金和金条,发现有假的吗?!” “你嘴里天天讲道理,原来就是一个毫无底线的狗屎!少特么废话!但凡你是一条汉子,放我出来,老子不仅要宰了你、鞭你的尸,还让你臭名远扬,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天下第一不守规矩的下三滥!” 花癫鹤闻言,拥挤的五官皱了起来,神情极为烦躁,一把将手中的金条丢进了麻布袋。 “烦死了烦死了!你嘴巴太脏了,一点也不讲文明!” “我把钱放回去可以吧?你别说什么不讲规矩,我这人最讲道理了!” 讲完之后。 他手拎着麻布袋离开了,应该是将麻布袋重新丢回小舢板了。 我转头瞅了一眼黎荣灿,两人额头皆大汗淋漓,大口喘着粗气,一副劫后余生即使感。 任水猴这狗日的怕不是已经死在海里了! 怎么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一会儿。 花癫鹤重新折返回来,手里拿了一串爆竹,自己点燃了,甩向空中。 劈里啪啦的响动声传来。 “吉时已到!婚礼开始!” 花癫鹤一手摸着自己脖子上的大瘤子,一手摇着折扇,自顾自地念了起来。 他笑嘻嘻地朝前后左右各鞠一躬。 “感谢亲友宾朋、海上水鬼、天上神仙、地下妖魔,拔冗莅临我们的婚礼!” “我花癫鹤非常感动,嘴笨不太会说话,请你们慢用,一定要吃饱喝足哦!” 讲完之后。 他又跳到了一边,扮演起了婚礼主持人,立马露出了一张严肃脸。 “新郎接新娘!” 花癫鹤身子再一跳,笑嘻嘻地成为了新郎的样子,摇摇晃晃地走进了船舱,紧接着,他单膝跪地,手里拿着一枚易拉罐铝环,无比虔诚地戴在了黎沫夏的手指上,神情竟然剧烈变化,开始呜呜地大哭了起来。 “爱妻!千万里我追寻着你,可是你却并不在意,你就像是在我梦里,在梦里你是我的唯一……” 他是真的在哭! 这王八犊子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我急得不行,四处寻找有没有出去的漏洞,但上面的甲板被扣死了,四周铁船底虽然锈迹斑斑,但非常牢固,根本没有离开的机会。 “一拜天地!” 花癫鹤瞬间止住了哭声,又角色转换,干起了婚礼主持的活儿。 他扶着黎沫夏从床上起身,对着天地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 本来这个时候,他应该要朝我们甲板底下的位置拜来,但这货却冲我们的方向吐了一口痰,算是已经拜过了。 “夫妻对拜!” 花癫鹤转身,正准备对着黎沫夏碰头对拜,后来又一挠头,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太繁琐了,还是免了吧……送入洞房!” “美人!我来了!” 花癫鹤将自己上衣脱了,露出来健硕的肌肉,转身将船舱门帘子给拉了起来。 我们什么也看不见了! “女儿!沫夏!” 黎荣灿简直要急疯了,用拳头癫狂地砸甲板。 危急万分之际。 “咣咣咣!” “婚礼船”突然开始微微晃动起来,某处船底传来了剧烈响动声。 船舱帘子猛然拉开。 花癫鹤赤膊着上半身,一手扯着刚解了三分之一的腰带,迅疾跑到船尾,俯下身子看去,顿时脸色陡变,目光露出了腾腾杀意。 “艹!你们好不讲道理!竟然叫人凿船!” 第一百四十八章 托付 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在下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从目前船的状况来看,好像任水猴还仅仅处于开凿的阶段,远没有到能弄翻的地步。 自己来港市之后,坑小生门、打七级浮屠塔、斩三关、踢馆废刘盛雄产业,不管过程有过怎样的波折和惊险,可一切都能稳稳掌控在自己手中,像今天这样完全被动的情况,破天荒第一次。 我好像对付不了癫子。 尤其是逮了人质的死癫子! 花癫鹤迅速穿起了衣服,冲我们甲板的正上方快速跑来。 “灿爷,你先退后!” 我猜测这王八犊子大概率要用自己擅长的箭弩,打开甲板,从上面射下,第一时间弄死我们。 船在剧烈摇晃。 我不能退,还必须死死盯着对方,一旦甲板有打开的机会,一定要冒着必死风险,尽全力冲上去,给予花癫鹤凛然一击,否则,今天我们几人可能全要废! 紧张万分之际。 让我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花癫鹤并没打开甲板,却不知道从哪儿拎来了几个大桶,里面也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一把将我们观看婚礼的管子从外面给抽了出去。 巴掌大小的孔洞露了出来。 “哗啦”一下。 液体从孔洞中倾倒而下,浓烈的味道刺鼻袭来。 汽油! 这下面空间本来就小。 我和黎荣灿身上都溅了不少汽油。 汽油还在继续倾泄! “岳父大人、前夫哥,你们不讲道理,我很生气!” “我带爱妻先走了,你们去死吧!” 花癫鹤从孔洞中丢了一团火下来,“嘭”一声响,甲板底灌了汽油的地方瞬间燃烧起来。 我和黎荣灿急急往后退! 幸好我们两人身上没有啥衣物,且花癫鹤的汽油并不算太多,只灌注了底部一点,我们两人倒退到角落里,尚有一丝空间,暂时还没有被烧着。 可由于甲板是木头,底部也堆着不少渔民本来用于生火的木材、刨花,汽油正好浇得它们全湿,瞬间腾腾燃烧起来,火苗彻底将我们包围在了一个暗角! “女儿!女儿!” 透过巴掌大的孔洞,我们见到花癫鹤背着晕了的黎沫夏,健步如飞,快速离开了船。 他其实完全有时间做了我们,但这家伙并没这么做,不是仁慈,而是非常谨慎,在不知道凿船之人什么情况的前提下,这货根本不敢久留,浇汽油点了火之后,背着黎沫夏疯跑,接下来,他肯定要上小舢板快速离开! 不愧是花癫鹤! 小生门几乎全部覆灭,独他能够逃出来,果然是有原因的! 我死死地扯着因情绪激动不管火海想往前冲的黎荣灿,紧急算计着情况。 当务之急。 救黎沫夏已经不可能了。 甲板被死扣住,前面腾腾火焰,我们躲在暗角迟早要被烧死,怎么活下来才是关键! 耳旁咚咚咚凿船的声音仍然在持续,但听起来好像极为艰难,估计等任水猴凿穿船底海水灌进来灭火,我们肉都已经香了! 我转眼抄起了旁边的桌子、凳子,往那些木柴的上方砸去。 高度刚好! 它们卡在了起火的柴火上,将将能顶到上方的甲板! 我将两瓶高度白酒直接砸了过去。 “咔嚓”一下。 酒瓶裂了,白酒全撒在了桌凳上。 “轰”一声响! 火势顺着高度白酒开始向桌凳方向燃烧起来,燃向了头顶的甲板。 这算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期待它能先将甲板烧穿,给我们留下一线逃生的空间。 当然,一切的前提,在此之前我们要保证自己没被烧死或憋死。 “坚持住!” 我扶着已经摇摇欲坠的黎荣灿,冲他大吼。 正当快要绝望的时候。 “啪”地一下。 前方不远处的铁舱底,突然塌出来一个好大的口子,船被外面涌入的海水力量一冲,瞬间侧翻了一下。 我和黎荣灿压根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 海水哗哗地涌进来,口子里滚进来一个人,扑腾了两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任水猴! 我心中有一万句骂他祖宗十八代的句子,但眼下并不是时候,迅疾从水中起身,拎起了已经晕晕乎乎的黎荣灿,冲任水猴大吼:“甲板扣死了,先拿工具砸甲板!” 由于海水突然倒灌,火很快就被灭了,之前处在我们头顶上方的甲板,此刻已经歪到了斜侧面。 再不离开,我们将全被海水困死在这里! 任水猴嘴里狂骂了几句卧槽,丢了一个小改锥给我。 我们两人冲了过去,对着甲板狂砸,好不容易砸开了一个大孔。 转头一瞅。 水已经没到黎荣灿的眼睛了,转过身去,将他给扯了出来,三人迅速爬了上去,斜抱着船弦,尽量不让自己掉入海里。 惊魂刚定。 船开始快速下沉。 “我要拉住灿爷,你特么快想办法,喘什么气呢?!” 我冲正瞅着海水发呆的任水猴大喊。 任水猴闻言,身躯一哆嗦,冲我们说:“你们抱着别动,等我!” “噗通”一声。 他跳入了海里。 我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这种状况如何逃生,他比我们专业太多,只能跟黎荣灿在上面等。 船越沉越深,速度也越来越快。 不一会儿。 我和黎荣灿两人已经随船下坠,海水没到了我们脖子处。 才离火坑。 又入苦海! 黎荣灿年纪大,已经抓不住了。 我只得死死地扯住他。 黎荣灿嘴里吐着海水,脸色蜡白,有气无力地对我说:“阿风,你自己走吧,如果有机会活着……一定把沫夏救出来。” “你人品好、能力强……要是喜欢沫夏,她就托付给你……” 话音未落。 他竟然用力挣脱了我的手,自己沉了下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猪队友 “灿爷!” 这老爷子真可以! 最后关头,为不让我因保护他而殒命,竟然主动甩了我! 我立马沉下了水。 模糊之中。 见到黎荣灿正在水下面无意识地乱扑腾,我赶紧游过去将他给扯了过来,用尽全力浮出水面,却发现任水猴不知道从哪儿拆下来两块大木板,扎在了一起,形成了一艘临时小木板船,他坐在上面,挠着头,一脸懵逼地瞅着四周,嘴里喃喃说道:“人呢?人哪儿去了?” 我反手卡着老爷子的脖子,不让他呛水,往小木船游去。 任水猴见到了我们,赶紧划了过来,将我们给拉上船。 转眼一瞅。 那艘“婚礼船”已经沉的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上木板船之后,黎荣灿晕着,我们赶紧给他摁腹部压水,好一会儿之后,他才醒了过来,但人傻乎乎的,目光呆滞,也不吭声。 任水猴见状,嘿嘿直笑。 “没事没事,他脑子进了点水,太阳晒一晒就好了。” 我一腔火气没处撒,转头冲任水猴大骂。 “你脑子进的不是水,而是粪便!!!” “我让你第一时间弄翻船,你特么下去多久了,顺带去龙宫和宫女生了个孩子?!!!” 任水猴被我骂得脸上肌肉直抽搐。 “大佬,我也不想这样啊!但我下水之后,发现包裹里竟然忘带孔钻了,这船是铁皮的,非常难搞啊!找了好久,我才找到一块薄弱的地方,先小锤扣缝,后大锤……” 我血压一下飙起来了,差点气晕过去,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子。 “出发之前,老子问过你是不是东西全准备好了,你拍着包裹向我保证小事一桩!” “现在告诉我忘记带钻头了?!我的计划全毁了,人不见、钱也没了,你特么的……” 任水猴吓得双手死死抱着头,眼神惊恐。 “别别别,别打!” “你们的小舢板没有动力,要靠人划,他绝对跑不远,人一定还在海里,我保证能跟到他!” 我:“……” 任水猴抬手冲天发毒誓。 “我要是没追上他,让我终身不育儿孙满堂!” 我厉声问:“你怎么跟?!” 任水猴拉开自己身上的防水包裹,从里面丢了两个没灌气的跟屁虫给我们,对我斩钉截铁地讲:“这是放溺水的跟屁虫,你们乘小木船向前划,我马上去跟他,搞定了之后,再带着女娃娃来与你们会合,请一定相信我!” 话音刚落。 他“噗通”一声跳入海中。 海面上浮起一根芦苇杆,快速向前挪动,转眼之间就消失在我们面前。 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办到。 可这个时候,我除了选择相信,没有任何办法。 将两个跟屁虫吹饱了气,一个系在黎荣灿的身上,一个系在自己身上,抡起一块板子,向前划去。 我们参加“婚礼”之时为下午四点半,折腾了这么久,太阳已经落山,海平面一抹昏黄的余晖飘洒天地,蔚蓝色的海水在微微荡漾,画面美得不像话。 可我胸腔中那股憋闷无处释放,别提有多难受了。 划了五十多分钟。 我实在受不了了,抡起木板,狠狠地砸海水发泄。 砸了几下。 我却发现水底下似乎有动静,顿时吓了一跳,定睛往下面看了一会儿,可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忽然! 水面“哗啦”一声响。 窜出来一颗人头!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抬起木板就砸。 “大佬!是我!” 任水猴抹了一抹脸上的海水。 果然是他! 我大恼道:“你怎么回事?!” 任水猴爬了上船。 “我刚才见你发疯了,根本不敢惹你,就悄悄躲在了水底,结果你差点拍死我了……” 我说:“别扯没用的!刚才你不是说会把沫夏带回来吗,一个人回来算怎么回事?!” 任水猴忙不迭解释。 “大佬你先别急!我已经找到他们了!花癫鹤带着女娃娃没有上岸,而是在一个小岛上,我摸过去的时候,他正在点钱和黄金,发现大部分是假的,气得哇哇大叫。” “由于不是在水面上,我没有把握能对付得了这个疯子,所以赶紧游回来向你报告!” 我极端无语。 “卧槽!你不知道把小舢板船弄沉么?!要是你折返回来过程中,他划船跑了呢?!” 任水猴闻言,一拍脑袋。 “有道理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我简直无语问苍天。 与神成为队友,他能陪你一起腾云驾雾。 与猪成为队友,他只会拉你一起刨垃圾! “带路!” 一直没吭声的黎荣灿,此时竟然脑子清醒了,冲任水猴大嚷了一句。 任水猴赶紧接过了我手中的木板,开始疯狂划水。 这货技巧一流,木板船在他的划桨之下,竟然如同装了马达,乘着夜色,如离弦之箭一样,往前面飙去。 木板船转了好几道弯,不到半个小时,映入我们眼帘一座小岛。 模糊之中。 我瞅见那艘小舢板船竟然还在! 众人皆大喜过望! 他们还没走! 木板船靠岸之后,三人迅速登上岛,往前走了一百多米,再一次见到了花癫鹤和黎沫夏。 黎沫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两人面对着面坐着,正在聊什么。 “花癫哥,你希望天下漂亮女人拥有两次洞房花烛夜,别人觉得你非常无耻,但我从不这样认为。” “爱妻,你这话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呀!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爱不仅存在天长日久的拥有之中,也存在金风玉露相逢之时。只要女方自己同意,你没有杀人犯法,又何错之有呢?每一个人的梦想都值得尊重的!” “哇塞!你不愧是国学教授,讲得太对了!这就是我心中想法,可我却表达不出来,以前根本反驳不了别人!” “不过,你的方式我却不大认可。” “怎么不认可?” “男女爱慕,无可厚非。但人家毕竟结婚了,对方家人不同意你们这样做,所以大家才觉得你无耻。你为什么就不能多想一些办法做通她家人工作呢?如果对方家人也心悦诚服同意你们在一起,还在婚礼上给予你们美好祝福,你不仅赢了女人身体、赢了她家人的心、还赢了江湖面子,这可比你单独玩女人有意思多啦!” 花癫鹤好像听懵了,挠了一挠头。 “对呀!这样我也不用再担江湖骂名了……爱妻,你的意思,我想办法去做一做黄帽风和我岳父大人的工作,他们同意之后,我们再洞房?” 黎沫夏回道:“没错,到时我也会帮你哦。” 我震惊了。 黎沫夏不愧是钻研过心理学的,与一个疯子竟然能聊这么嗨! 在他们聊天之时。 我人已经到了他们后面。 “花哥,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花癫鹤回头一看,脸色陡变,就想从地上起身。 这些天积压心中的憋屈和愤怒,全灌注在了我的脚下。 一声惨呼过后。 花癫鹤被我直接踹飞了几米。 我像一匹杀疯了的狼,嘶吼着扑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章 运气爆棚 花癫鹤刚才跟黎沫夏聊得正欢,完全没料到我们不仅没被烧死,竟然还赶到了岛上,猝不及防之下,他惨呼一声,手捂住胸口,起来准备跑路。 我怎么会让他跑?! 这些天被耍得团团转的画面在脑海里如同电脑放映一般不断呈现,耻辱感布满全身,乘他立足未稳,我人已经赶到,一拳崩了过去,花癫鹤再次摔在了地上,脸顿时肿了起来,夹杂着血沫的碎牙从口中喷出。 乘他懵。 要他疯! 我已经完全不管招式套路,对着他若狂风骤雨一般猛殴。 花癫鹤不愧是小生门的顶尖高手,在如此被动的情况之下,竟然在地上疯狂滚动,躲过了不少攻击,饶是如此,几记重拳重脚仍然中他身上,我甚至听到了骨头碰撞的声音。 他骨头断没断我不知道,但一定会很疼。 那一刻,我已经红了眼,招招下死手。 花癫鹤血沫飞溅,用尽全身力量格挡,身上已经伤痕累累。 只需再五六招,他必将彻底废! 但也许老天不让花癫鹤废掉,本来他中了我猝不及防偷袭受伤之后,已经完全没有了反手余地,可我在攻击过程之中,竟不小心砸到了他手腕中的箭弩,两支箭弩飞快冲我射出,我大惊失色,往旁边猛地一闪。 倒是让过了一支箭弩,但另一支却擦着我肩头的皮肉穿过,钻心的疼传来,右手顿时一片麻。 这玩意儿估计喂了让人发麻的江湖药! 花癫鹤的打斗经验极为丰富,见我中箭,从地上一滚而起,目呲欲裂,手腕箭弩冲我射来。 “吧嗒!” 空的! 手腕箭没了! 花癫鹤不敢恋战,身躯摇摇晃晃,开始撒丫子往岛外飞奔。 尽管我一只手已麻,但脚却正常,几个蹬踏,一个顶背肘往他顶去,他反手一拳砸我的腿,卸下了大部分力量,但我膝盖仍然顶到了他后背,这货嘴里惨呼一声,狗吃屎趴在地上。 地面刚好有一块石头。 估计牙齿废了! 花癫鹤彻底疯了,满嘴血,肾上腺素陡然飙升,竟然不顾疼痛,从地上起身,咆哮着冲我扑来。 我身上已半边麻。 两人开始缠斗。 一个重伤鬼、一个半身瘫,竟然打了个难解难分。 不得不说。 花癫鹤的身手极为高超! 三爷说他高出明王一个档次,但我估计不止,至少一个半,假若我与他身体完好状态下公平对战,谁生胜负,天知晓。 两人此刻已经同时滚在了地上。 “无耻!好没道理……竟竟竟然偷袭!” 花癫鹤疯了一般,嘴里狂喷着血沫,用已经漏风的嘴,一边掐着我脖子,一边大骂我。 我也死掐着他脖子,但却没空管他,反正也转不了头,冲空气怒喊。 “任水鬼!打戏好看吗?!” 这猪队友不知道在干什么,也不来帮忙。 此话一出。 身后脚步声响起。 花癫鹤脸色陡变,张嘴“啪”一声,向我吐了一口浓痰。 卧槽! 他竟然会我的招数?! 我侧头一让。 乘此机会。 花癫鹤摆脱了我,尽管身躯摇晃,但速度仍然飞快,往岛外逃。 我想追,可只跑了两步,脚步发软,跟踩棉花一样,趔趄倒在地上。 幸好任水猴已经追了过去,一把扑倒了花癫鹤。 花癫鹤吓疯了,抬手就拍任水猴的脑袋。 任水猴水下功夫天下无敌,可陆上功夫不行,抵抗了六七下,竟然被对方打得晕晕乎乎,松开了手。 花癫鹤乘机爬起来再想跑。 可老爷子黎荣灿赶到了,他愤怒异常,老脸抽搐,压根不管自己会不会武,手中拿着任水猴包裹里的锋锥,猛地刺了过去。 好巧不巧。 一下刺中了花癫鹤脖子上的瘤子。 一股鲜血喷出,糊了老爷子一脸,老爷子看不清楚,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任水猴乘此机会,死死地拽住了锋锥的把柄,无论怎样都不让对方拔出来。 我已经摇晃着快赶到了,花癫鹤见状,疼得嗷嗷叫唤,但他不愧是枭雄,眼见已无处可逃,竟然抓住了任水猴的手,用力一横。 “吧唧”一下。 瘤子掉地! 血四溅! 任水猴的手无从着力,摔倒在了地上。 花癫鹤仰天痛苦惊吼一句。 “黄帽风!你不讲道理!我会回来的!” 他转身跳下了海。 这是天下罕见的江湖强人!!! 我们赶紧冲到了海边,却见海面上溢出了几股血水,花癫鹤不知道游哪儿去了。 “你下水追!我去看船!” 任水猴闻言,立即跳下了海。 我往岛的另一端停有木板船和舢板船的地方跑去,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花癫鹤过来。 十几分钟之后。 他们三人都过来了。 任水猴满脸尴尬。 “大佬,天色太黑了,水下浑浊,我头又晕,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不过,他身上到处是伤,瘤子又自己动手割了,现在跳了海没有船,大概率也要死啦……” 可后来的事实证明。 这货不仅强,而且运气爆棚! 我偷袭,本来他都已经废了,老天造化弄人让我砸到了箭弩,导致我丧失了一半战斗力。 任水猴与黎荣灿刺中了他的瘤子,按道理已逃无可逃了吧? 可不仅没让他挂,竟然还阴差阳错替他解决了连医生都不敢动手术的脖子肉瘤问题! 后面这货还摇着扇子笑嘻嘻找我来了,牵出了我与盗墓门派许多故事,搞得我严重怀疑恶人自有天收这谚语是否正确。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直到此时。 黎沫夏方才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黎荣灿见状,极为心疼,张开了双臂,想抱她安慰。 “女儿!没事了!” 可黎沫夏却没管老爷子,反而扑过来,一把抱住了我。 第一百五十一章 治伤 她就那么死死地抱着我,呜呜哭着,一直没个停。 我瞅见任水猴别过头去,而黎荣灿却一脸白菜被猪拱了的表情,心中尴尬,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妞,瞅见自己还穿着大裤衩,便对她说:“教授,我中毒了,你再抱下去,可能要死在你怀里!我是不是得穿上衣服,赶紧回去?” 黎沫夏一听,方才放开了我,手揉着眼睛,继续抽泣。 黎荣灿过去拉着她的手。 “沫夏,花癫子有没有欺负你?” 黎沫夏对着父亲呜呜哭着摇头。 “没有。” 我寻思从刚才的情况看,这妞都已经快把花癫鹤给pua成白痴了,会受到欺负才怪。 众人转到了小舢板船上。 花癫鹤倒是什么东西都没动我们的,钱也来不及拿。 我与黎荣灿穿好了衣服,任水猴划动了桨,赶紧往岸上驶去。 途中,我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伤口,皮肤没见黑,猜测花癫鹤的箭弩应该就是喂了一点麻人的东西,但仍然不大放心,催促任水猴的动作快一点。 黎沫夏走到我身边,眼眶红红的,靠着我坐了下来。 “阿风,你有没有事?” “大概死不了吧。” “你是不是好嫌我?” “怎么这样说?” “因为……我总闯祸,要你来救。” 她倒是真闯了两次大祸。 一次是太子恒让乔大引诱我们去鬼飞居逮我们,但那次起因为我让她帮忙拿药,否则也不至于陷入困境。而这次要怪也只能怪我和黎沫锋,小生门要不是天天想干我,我就不会设计让黎沫锋将他们一网打尽,黎沫夏也不可能遭此劫难。 可现在解释这些,好像有些多余。 毕竟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清楚。 黎沫夏其实非常善良,内疚自责完全是因为我现在受了伤,很担心我会出什么事。 我笑道:“还真有一点嫌。” 黎沫夏:“……” 我说:“但凡你要长得丑一点,就不会惹事!要怪就去怪你爹妈喽!” 黎沫夏闻言,转头瞅了一眼老爷子,撇了一下嘴,抬手就扯我的袖子。 我被衣服牵扯了伤口,疼得嘴角抽搐,连忙抓住她的手。 “你干嘛呢?” 黎沫夏说:“我把你伤口毒素用嘴给吸出来啊,不然你会死的。” 我瞪大了眼睛:“你会治伤?” 黎沫夏回道:“不会,但tvb电视剧里,不都是这样演的么?” 我极端无语:“你可拉倒吧!别我的伤没治好,你倒把我直接给吸死了!” 黎沫夏:“……” 上了岸之后。 任水猴满脸内疚,带着讨好的笑。 “大佬,这次事情搞成这样,其实全怨我啦。之前我答应救完人请你们吃饭的,我升一个挡好了,大家去醉花楼吃宫廷菜,吃完再请你们潇洒解乏,好不好啊?拜托拜托,给个面子喽!” 我抬手制止。 “改天吧!我得赶紧瞧伤去!” 与任水猴分别后,我们三人上了车,风驰电掣地先向警署飙去。 我让老爷子和黎沫夏赶紧去警署找黎沫锋的同事,让他们送父女回家,避免途中再出什么意外。 黎沫夏转头对黎荣灿说:“爸,你去吧,我要陪阿风去看伤。” 黎荣灿闻言,老脸顿时一沉。 “不许去!” 黎沫夏撅着嘴,委屈巴巴地站在原地。 我寻思这老爷子也是一时景、一时心。 之前他快溺水而亡之时,还信誓旦旦将女儿终身托付给我呢,现在眼见一切晴好了,估计又瞧我不大顺眼了。 我没理会他们,打了一辆计程车,到了会馆。 付东、老丛、小朱都不在,媚姨正准备关馆门,见我一身狼狈回来,惊问:“小风,发生什么事了?” 我说:“姨,小可呢?” 媚姨回道:“在楼上给你豹叔扎针。” 我赶紧冲了上去。 到了楼梯口。 小可正准备下楼呢。 “哥!” 我说:“小可,抓紧给我看一看伤口!” 小可见我脸色凝重,一把掀开了我的衣袖,瞅了两眼,拉着我的手。 “跟我来!” 她拉我到了卫生间,将我外衣给脱了,先用消毒水给我清理伤口。 花癫豹的箭弩挺锋利的,整支箭弩几乎穿皮肉而过,伤口带着模糊血肉,臃肿不堪。 “要将伤口给挑破,再把烂肉给剜下,你忍着点……” 尽管小可的动作很快,但那股钻心的疼还是深入骨髓,我咬着牙,额头全是汗珠。 小可用止血布给我止了血,又敷了药,包扎好,方才大松了一口气。 她瞅着我。 “哥,疼吗?” 我笑道:“不疼。” 小可说:“肯定很疼的,伤口处刚好有经络经过,你是练武的,为避免后遗症,又不能弄麻了再剜……” 我看着她那一副心疼不已的模样,想抬手揉她的头,可胳膊刚抬起,牵扯到伤口,痛疼布满全身,呲牙咧嘴起来。 小可急得直跺小脚。 “你别乱动呀!” 我:“……” 小可说:“对方的药属于后发毒,当时只是麻,过一会儿好像没啥事,为的就是麻痹敌人不去管它,但几天之后会突然发作。幸好你赶回来快,痊愈之后没什么大事。但这些天你可别再练功了,不然伤口反复出血,若经络损伤了,这只手很难恢复上劲。” 我点了点头。 小可要扶我出去。 我说:“脚又没事的。” 小可俏脸愠恼。 “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我只得让她扶出了门。 出到门口,发现媚姨正在外面站着,忧心忡忡地等。 我对她说:“媚姨,你刚才也听见了,没啥大事,你去煮一点宵夜吧,我饿了。” 媚姨长舒一口气,赶紧下去煮了。 我在吃面的时候,问付东几个货哪儿去了。 媚姨说他们全都被卓小姐叫去了,好像准备什么茶话会。 我突然想起来,卓希马上要在国术协会换届之时上位,她在按我的思路,开茶话会收拾五家设香案的老武馆了。 卓希做事,永远风雷交加,毫不拖泥带水。 我越来越欣赏她。 正在此刻。 门口传来声音。 “宁怀风!出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提醒 大晚上谁找我,还这么凶? 我放下了筷子,打开会馆的大门,出去一看,发现一辆警署的车停在外面。 黎沫锋靠着车抽着烟,他身边还有几位同事。 这小子回来了? 不过也正常,这几天我们一直在外面费劲巴拉地对付花癫鹤,今天手机也进了水,互相之间联系不上,他回没回来我们还真不大清楚。 “探长,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有事找你,上车!” “稍等一下。” 我转身进了会馆,披了一件外套出门。 小可问我出什么事了。 我回道:“没事,去去就回。” 上了车之后,前面副驾驶明明有空位置,可黎沫锋和一位同事却一左一右坐在了我的身旁,两人脸色一片肃穆。 我瞅着他们的气势不大对劲,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靠!你们不会是来抓我的吧?!大哥,你有没有搞错?!花癫鹤是盗墓贼、劫持犯、死色胚,罪行累累,而且这货逮的是你亲妹妹,解救过程中,遇见不可预测危险,你们阿sir都会选择架狙歹徒!” “我万般无奈攻击他救人,自己还受了重伤,不给我颁奖就算了,难道还要追究我伤他的责任……” 话还没待我说完。 黎沫锋转头瞅着我,神情认真而坚定。 “谢谢!我老豆和阿妹都是你救的,你是黎家恩人!” 我:“……” 旁边那位阿sir笑了。 “安啦!黎老爷子和沫夏小姐刚才去警署讲了事情经过,黎sir立马派人去尾山屿附近搜查重犯的踪迹,现在过来找你,因为你也是当事人的嘛,带你去做一下笔录,那个会水的猴子我们也找了,他已经录完走了。” 我舒了一口气。 “你们这么严肃,可特么吓死我了……” “不对啊,做笔录你们像押犯人一样夹着我干嘛?” 阿sir解释:“这是我们的工作规范,确保证人随我们一起之时的安全嘛,不然我们要被扣积分的!” 他抬手指了一指车内对着我们的摄像头。 到了警署。 几位阿sir让我讲一下事情的全部经过,我一五一十全说了。 当问到为什么会知道对方人在尾山屿之时,我挠了一挠头。 “如果我说,这是请一位大师测算出来的位置,你们信吗?” 几人闻言,对视了一眼,呵呵笑了。 “信啦!为什么不信?我阿姐有一年招了鬼,人失踪了找不到,靠我们完全没办法,最后请了一位老道来施法,算出她在火葬场的水塔,去找还真找到了。不过,你请的这位大师很厉害的嘛,改天有空介绍我们认识。” 做完笔录出来。 黎沫锋正在院子里抽着烟,见到我之后,给我丢了一支。 我点起了烟。 “花癫鹤有情况吗?” “暂时还没有,但他跑不了!” 黎沫锋剑眉一拧,满脸萧杀。 我问:“小生门逃了几个人出来?” 黎沫锋回道:“四个,但有狗胆过来找我们麻烦的,也只有这个癫子了,其他人全都龟缩躲起来了。” 我点了点头。 “没事我先走了。” 黎沫锋闻言,叫住了我。 “阿风!” “还有事?” 黎沫锋将烟头丢在地上,抬脚碾了两下。 “以后一家人不讲两家话,有事尽管开口。” 一家人? 他不会认为我和黎沫夏正在谈恋爱吧? 我刚想解释,他却拍了一拍我的肩膀,神情意味深长。 “我听说,你最近开了一家武馆。但我得提醒你一句,尽量不要与卓家走得太近。” 讲完之后,他转身进办公楼去了。 这句话让我有一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没多想,转身离开了警署。 往前走了一段路,来到一棵树下,等着计程车,可脑袋突然被人给摸了一下。 我极度敏感,反应也快,急速后退两步,反脚猛一踹树。 后面的树干不大,急剧地晃荡了两下。 “哎呦卧槽!” 从树上面摔下来一个人。 我一个扑身上前,拎起来准备打。 “大佬!” 乔大! 我极度无语。 “如果你这种职业习惯实在改不了,以后见我时最好提前打个电话,不然我很容易误杀你!” 乔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一拍身上的土,往对面警署警惕地瞅了两眼。 “大佬,你刚才跟黎探长进去,有没有跟他说一下我的事?” 我问:“让他请你吃牢饭的事?” 乔大眉头拧成了川字。 “你这叫什么话?!上次我跟你说过,搞定了黎小姐之后,让你向探长说两句,让他别盯我了!其他人我都有信心溜掉,可他号称全港最难搞的‘黎刺头’,我真的好害怕啊!” 我问:“你觉得他最近盯你了吗?” 乔大用小手挠了一挠头,想了一会儿。 “好像……还真没有。” 我向乔大解释。 “你把心放肚子里,他职位像坐火箭一样高升,早就不扫街面了。再说,这些天他手中一堆头疼的惊天大案,哪儿还有功夫管你?不过,如果你要觉得实在太寂寞,我倒可以告诉他,你最近有那么一点想他。” 乔大闻言,脸上肌肉一哆嗦。 “别别别!我一点也不寂寞,让他忙自己事去!” “对了,前两天我一直打你电话不通,有一件事想让你帮忙来着。” 我问:“什么事?” 乔大掏出了一包南洋兄弟,在我眼前晃了两下。 第一百五十三章 猖 我接过来,塞进了自己兜里。 “谢谢!” 乔大见状,瞪大了眼睛。 “不是……这什么烟你知道吧?” “南洋兄弟啊,我不嫌差的。” “我不是送你!你知道的,我以前都抽万宝路,现在抽南洋兄弟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有话直说,搞这么婉转,九转大肠吃多了?” “我没钱了,上次你让卓小姐给了我一大笔钱,可前几天我被蛤蟆眼撺掇去赌黑拳,他让我一直压一位打八极拳的高手,前些天确实赢了不少,但后面来了一位穿青袍戴面纱的女人,几招就将对方给秒了,我钱一下全输光啦!” “然后呢?” “然后?输钱怪我自己喽,大不了我再努力一点找别的地方弄回来!可蛤蟆眼是跟我一起从贵省跑来的朋友,我感觉这次他做掮客联合庄家故意打假拳坑我啊!今天晚上那女人还要上擂,你帮我去看一看,如果她真这么强,我认了。可如果蛤蟆眼在做局坑我,我得看清他真面目,否则今后一起做事,不得被他给害死……大佬,你倒是说话啊!” 乔大见我不吭声,给我发了一支烟。 南洋兄弟! 我再一摸自己口袋,刚才从他手上薅过来的那包烟,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他手上了,可我压根没看见他动手! 有这手艺,他好端端去赌什么拳呢! 不过,这事情也难怪乔大慎重。 一起做事的朋友,如果真起了异心,让自己销户分分钟的事。 这帮必须得忙。 我看了一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给小可发了一条信息,让她和媚姨早一点休息,今晚自己不准备回会馆住了。 跟着乔大前往了荷叶街三十八号。 这里是一家外面挂着“晋西南商会”牌子的建筑,挺大的,进去之后是茶庄,有少数人坐着喝茶谈事,大厅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显得淡雅宁静。 乔大找到了一位服务员,递了一块手牌过去。 “去下面欣赏一下茶艺。” 服务员接过了手牌,手一伸。 “两位里边请!” 我寻思怎么搞这么神秘,连切口都玩上了? 地下拳台到处都有,它们虽不受法律保护,但只要不惹出大事来,也不会受到警署太大关注,而像漫步会馆那种申请了执照的,堂而皇之玩一些江湖斗把戏也没人管,如今天这种弄得像玩脏生意接头一样的地下拳台,我还是第一次见。 服务员带着我们穿过走廊,打开了一扇门,便不再引路了,让我们自己下去。 我们沿着台阶,来到了地下一层。 好家伙! 与楼上清雅宁静的氛围截然相反,下面挤了七八十号人,一个个都是大金链子小手表,一天到晚吃烧烤的暴发户老板模样,操着各地口音,环境嘈杂而混乱。 正中间有一个拳台,四周设置了拦绳,拳台下面是一个兵器架,十八般兵器样样皆有。 远处是一处开注台,台子后面挂着一块黑板,上面写着“甲”、“乙”两个字,后面载明了赔率,不少人在押注,全都用现金。 数额非常大,一万一注。 我当时看到甲胜的赔率是一点二,而乙胜的赔率为十。 乔大低声对我说:“这种盲押一般只知道一位拳手,就是上一场赢了的人,今晚就是面纱女守台了,她的代号是‘甲’。至于‘乙’是谁,要等对方上台介绍了才知道。” “面纱女今天取胜的赔率才一点二,显然因为上一场她秒八级拳高手的逆天表现,大家极为看好她能够再次取胜,所以庄家开低了赔率。” 打牌最起码要知道自己底牌才敢押大,但这种盲押乐趣在于,你对上来挑擂者的实力完全不知情,拼得就是眼光、胆气和钱包,极容易刺激人的肾上腺素。 我们才站了一会儿。 蛤蟆眼跑过来了。 这家伙头奇大,脖子奇短,眼、鼻、嘴像手术刀在西瓜上拉了几道口子,远看确实像人形的大蛤蟆。 “乔老弟,你不是没钱了么,今天怎么还来了,这位是……” 蛤蟆眼揩了一揩头上的汗,好奇地问乔大。 乔大说:“艹!别看我兜里穷,我饿死是条龙!他是我大哥,黄……黄老板!” 蛤蟆眼闻言,伸出了手。 “黄老板好!” 我与他握了一下手。 “兄弟,今天你压得谁?” “拳手甲,面纱女。” “她赔率那么低,有意思吗?” “不敢押对家啊,面纱女上一场实在太强了……呐,她已经来了。” 几位工作人员扒拉开人群,引领着一位女子朝擂台走去。 好年轻! 她身段极佳,眸子清澈而冷冽,鼻子以下用藏青色的丝质面纱遮挡住,面纱随脚步走动还在微微摇晃,身穿一套干净素雅青袍,头挽发髻,背一把木剑。 这样子怎么看都不像一位拳手,反而如同天上宫廷偷跑下凡的仙子。 本来混乱哄闹的现场,随着她的突然出现,周围空气好像突然降了好几度。 面纱女上了台,一句话没说,仅简单向大家行了一个礼,随后明眸闭起,淡然而清冷地站在拳台上,等待着对手上台。 怎么说呢? 如果此处地下拳台是一池子淤泥,面纱女就是池子里一株最艳丽又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荷花。 不一会儿。 台下一阵哄闹。 一位戴着傩舞猖鬼面具的人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之下上台了。 他就是今天的拳手乙。 “诸位!乙拳手为来自墨云会馆的猖!” 墨云会馆?! 第一百五十四章 鬼怎么能打得过仙女 墨云会馆作为港市国术界的兜率天宫,一贯神秘无比,甚至平时连大门都不开。 我没想到在地下拳台竟然还能碰到墨云会馆的人。 不过,这位叫猖的家伙戴一副傩舞面具,倒非常符合墨云会馆的行事风格。 毕竟他们出外面做任何事,要么不展示庐山真面目,展示了真面目的,也绝不会承认自己为墨云会馆的人。 我压抑着内心的情绪,没有吭声,继续看下去。 猖上了拳台之后,晃动着脖子,姿势极为嚣张,先展示了一套拳法。 我感觉自己学的黄门九宫术已经够诡异了,但猖这套拳法,人从拳台西南角疾速移动到东北角,双脚几乎没怎么沾地,拳势非常快,在灯光的映照之下,残影阵阵,甚至还打出了破空劲,完全看不出他的拳脉传承,在台上像极了一个鬼魅。 现场观众见到如此漂亮的身手,立马喝彩阵阵。 紧接着。 主持人要求面纱女也展示一下功夫。 这是拳台暖场的要求。 面纱女没有拒绝,抽出了身后的剑,身子如柳絮摇曳,剑花阵阵,简单耍了几招。 与刚才猖的身手相比,她显得悠闲而淑雅,看起来反而像仙气飘飘的舞蹈。 主持人拿着话筒开口了。 “诸位!十分钟倒计时开始!” “要么大家锁定之前的赔率下注,要么按当前实时赔率下注!” 众人闻言,转头一看。 全场惊呼起来。 之前甲胜赔率为一点二,乙胜赔率为十。 现在已经改了。 甲胜赔率为五。 乙胜赔率为一点一。 在墨云会馆猖出场之后,庄家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显然极为看好猖,已经将双方赔率逆转调整。 这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要么地下拳庄老板应该非常了解猖的实力,认为他绝对能赢面纱女。二是庄家故意靠这种赔率逆转跳水来搅乱大家的思维,事实上,庄家对输赢已了然于胸,随时可以根据下注情况控制比赛的结果。 今晚来这里押注之人,全是天南地北豪赌客,他们大部分是厌倦了玩死物扑克麻将,来这里就为了单纯看活人比赛找乐子,几乎都不懂拳,突然见到如果奇葩的赔率变动,全躁动起来。 “赔率变化这么大,老子心脏病啦,想吓死人啊?!” “卧槽!庄家临场调盘口见过不少,但这玩法是不是太过份了?!” “我倒没所谓的,就喜欢美女,压她了。” “……” 主持再强调了一遍规则,让大家抓紧时间调整,并口中喊着倒计时。 我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压迫感,如同大妈们去超市抢便宜东西,最后几秒马上要恢复原价的揪心。 不少人前往服务台调了注。 大部分人见到最新赔率之后,转而选择压猖赢。 尽管猖赢之后赔的钱太少,但这种情况,他们再也不敢押面纱女了。 蛤蟆眼挠了一挠头。 “庄家明显在设迷惑阵啊,这特么玩个屁,押哪个其实都不保险,我干脆撤注了!” 他准备去撤注。 我一把拉住了他。 “你之前压了多少?” “六注啊,一共六万。” 我转头看向乔大。 “把他注转下来,你去押!” 乔大:“……” 这货都已经开始抽南洋兄弟,身上没钱了,转注下来,除了要还蛤蟆眼六万块,如果赢了钱,还得分给对方百分之十的抽水。 蛤蟆眼闻言,眨了一眨眼睛。 “兄弟别闹了!乔哥身上有没有钱我还不知道,万一输了,他怎么还我?今晚盘口开得莫名其妙,大家都是朋友,我不想乔哥陷太深了!” 我回道:“赢了算他的,如果输了,转注钱和抽水钱算我的!” 乔大狠一咬牙,冲我摆了摆手。 “大佬,我早说过,别看我长得孬,我义气比天高!我既然叫你来了,就信你,不要你来承担!”他接过了蛤蟆眼手中的注牌,再问我:“押谁?” 我说:“甲胜!” 乔大闻言,脸上肌肉明显抽搐两下,但没说什么,直接去下注了。 蛤蟆眼见状,摇了摇头,一副你们等着赔死的神情,转身去买汽水喝了。 音乐一响。 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主持人闪开。 面纱女拿出了剑,猖拿起了钺,两人互相行了个礼。 兵器斗! 地下拳台就是刺激! “咣”一声响!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在台上交了手,残影一晃,人已经互相交换了位置。 面纱女依然气定神闲,眸子看不出丝毫情绪变化,一副性冷淡的模样。 也不知道她手中的木剑什么材质,与锋利的钺对撞,竟然丝毫没有损害。 可猖的身子明显晃了一下,傩舞面具背后的眼神极为讶异。 双方对峙几秒。 猖嘴里一声爆喝,化钺为斧,上下翻飞朝面纱女斩去。 面纱女显得有些被动,节节后退闪躲,饶是如此,她身姿摇曳,步履如飞,打斗姿势显得古朴而潇洒,身法没有半点慌乱。 两人在台上厮杀暂且不表。 乔大张着嘴,似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本来今天他是让我来看面纱女的真实实力,好认清朋友蛤蟆眼的本性来着,可在我的撺掇之下,又下了六万注,目前台上面纱女表现得又非常被动,不心慌是不可能的。 我悄声对他说。 “等下猖一定会被打飞下台!今天大部分人都押他赢,届时我会带节奏,让这帮输了钱的人闹起来,你乘乱过去摘掉他的面具,然后再跟着他,将他去的地方告诉我。” 乔大咽了一口唾沫。 “大佬,你怎么笃定面纱女会赢?” “你觉得她漂亮吗?” “漂亮!像仙女!” “猖的模样呢?” “丑得像鬼!” “鬼怎么能打得过仙女?” “……” 忽然! 形势逆转! 猖攻得太猛,脚下竟然一个拌蒜,差点摔跤。 乘此机会。 面纱女反手一剑朝他刺去。 猖侧身一让。 面纱女秀腿一抬,猛然一个踹击。 猖只能将手中双钺合起,挡在了身前。 面纱女这一脚力度极大,连人带钺,将猖踹得倒退撞在了拦绳上! 第一百五十五章 波澜不惊 面纱女抓战机的能力极强,手中木剑立马如天女散花一像朝猖击去。 猖狼狈不堪,不断躲避,但被攻得毫无反手之力,一个闪躲不慎,手中一柄钺被敲落在地,正当想附身滚地避开剑雨之时,面纱女手中木剑凌然一招,朝他当胸刺去,猖嘴里发出一声惨呼,整个人飞倒下了擂台。 全场瞬间懵了。 面纱女站在拳台上,也有一些发懵。 随后,场内变得嘈杂而混乱起来。 庄家调整了赔率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押在了猖的身上。 也就是说。 大部分人输了一个底裤朝天! 我抡起旁边的一张桌子,呼啦一下,朝擂台上砸去。 面纱女见状,微微侧身,一个四两拨千斤,手中木剑一顶一拨,将桌子给卸了下来。 我大骂一声。 “猖打假拳!面纱女手中的剑根本没顶到他,他自己摔下了台!” 乔大眼见赢了钱,非常兴奋,但仍然配合我,破口大骂。 “去尼玛的!庄家联合猖割我们韭菜,验他胸口的伤!” 他抡起了酒瓶子,率先冲了过去。 这是事实! 刚才我看得非常清楚,猖的实力非常强悍,不敢说他一定能打赢面纱女,但两人实力在伯仲之间,类似付东与小朱的战力关系。 猖起初占得先机抢攻,后假装脚步趔趄露出颓势,当面纱女最后一剑刺他之时,实际根本没碰到,而猖却义无反顾地跳台了! 庄家故意先后颠倒赔率,引诱众人在最后十分钟时间压猖赢,最后来一波韭菜收割! 复杂吗? 极为简单一个心理战术。 赌徒在场内是没有思维的,在不想输钱信念之下,眼见赔率突发剧变,在现场倒计时紧迫气氛中,群体无意识,大部分人都会转压。转压率一旦超过一个基数,只要猖输,庄家就能百分之百实现赢钱。 控制赢者太难,但控制输却太简单。 任何赌徒,心里其实都知道玩不过庄家,但为什么还乐此不疲? 因为他们始终觉得自己是天选捡漏王子! 现场顿时炸了。 不管比赛有没被控制,但凡输了钱的人,其实都想掀台子,但若没人挑头,谁都不会主动去干这事,现在有人突然挑头,这帮土豪巴不得闹越大越好。 “艹!我也觉得古怪!” “木剑刺中胸口也有伤,大家别让猖走,验伤!” “……” 所有人蜂拥朝擂台跑去。 “啪、啪、啪!” 大厅里的灯全灭了。 庄家非常有经验,先灭灯,让你们无从找到人,再快速撤离拳师,不让大家抓到把柄,接着再来对付众人。 万幸的是。 在灯灭之前,乔大已经闪了过去,将猖的面具给摘了。 在混乱的人群中,我见到了猖的真实模样,方脸,浓眉,左嘴角一颗痣。 他瞬间重戴面具,双手护头,快速往后撤,此时恰好庄家灭了灯。 “不要乱动!” “全蹲下!” “输钱无悔,赢钱三日内可兑!” “……” 脚步声一片混乱,耳朵传来阵阵惨呼声。 大厅内灯再次亮了。 猖已经不见。 乔大也不见了。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出来了二三十位彪形大汉,他们手中拿着棒球棍,对着冲向擂台的人群凶狠开打,这些土豪老板被揍得嗷嗷直叫,抱着头不断后退。 擂台上站着那位清冷孤傲的面纱女,尽管她对突如其来变化有一些不明所以,但神情仍旧波澜不惊。 蛤蟆眼没有骗乔大! 面纱女确实有着强大的实力,她也没有打假拳,只是被庄家给反向利用了。 我人已经到了楼梯口,准备离开。 回头一瞥。 面纱女的目光竟然在寻找我。 两人眼神一对上。 一贯淡定的面纱女似乎有一些生气刚才我突然抡桌子砸她,眸子清冷地盯着我。 我冲她笑了一笑,竖了一个大拇指,转身快速离开。 出了茶庄大门之后。 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现在回去也睡不了多久。 乔大跟着猖不知道已经去了哪里,我干脆往前走了一段路,找了一个夜宵摊,吃夜宵等乔大给我回消息。 点了一份耗肉粥,几串烧烤,慢慢吃着。 晚风清凉。 月色迷人。 港市夜生活很丰富,尽管如此晚了,仍然有不少不归客在夜宵摊吃喝。 二十多分钟之后。 我百无聊赖地朝大街上一瞥。 发现面纱女背着木剑,一个人正在路上走着。 她打完了拳,应该是回家。 我赶忙转身,低下头扒粥。 然并卵。 面纱女显然也看见了我,朝我走了过来,站在了我桌子前。 她就那么看着我,一声不吭,身子也不动,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她是一尊雕像。 我也不能再当鸵鸟了。 “你好。” 面纱女没回话,眸子冷冷的,主打一个不回应、不发飙、不离开。 我一下哑然了,这种女人我还从没有遇见过,只得放了两百块在桌子上,转头对老板说:“给这位姐姐来一份凉花葛根粥降火,我走了。” 起身准备走。 她终于开口了。 “你为什么要砸我?” “……” “今天你捣了乱,现在他们不让我再上台了。” 大概率是不会让她上台了。 庄家遭到了质疑,尽管靠强力的手段硬压了下去,但今晚在台上的两位拳手,必然不会出现。无论面纱女有没有打假拳,但观众根本不会信,她要再出现,庄家根本勾不了任何人再下注。 我等于变相让她失业了。 本以为她还会说什么,或者一怒之下拔剑揍我。 哥们都准备好了逃跑路线。 可她讲完这两句话,竟然转身走了,从头到脚看不出一丝情绪,留下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正在此时。 乔大电话打来了。 “大佬,猖被人护送离开拳台之后,先去了河边,将面具丢了,从草丛拿出一身衣服换了,最后去了一个地方!” “哪里?” “你猜!” “我猜你大爷呢!快说!” 第一百五十六章 纳旗净脸 “他进了太古拳馆!” 太古拳馆? 这名字好熟悉! 我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这家太古拳馆是刘胜雄产业当中五家设香案的老武馆之一。 卓希曾告诉我,太古拳馆属于老牌武馆,开了几十年,在刘胜雄麾下五家设香案老武馆当中,属于领头羊的位置。 可以说,五家老武馆均以太古拳馆唯马首是瞻。 万万没想到。 太古拳馆竟然会与墨门有关。 现在我也不知道猖在太古拳馆具体是什么身份,但不管怎么说,接下来卓希要收这五家老武馆,估计很快就会得出相应的结论。 “干得不错!” 我对乔大由衷地赞赏。 乔大哈哈直笑。 “你别看我赌技差,跟踪技术甲天下!” “大佬,还有什么事吧?没事我要找庄家兑钱了……不过,今天我拎啤酒瓶闹了场,对方不能打我吧?” 我回道:“不至于,大胆去!” 闹场之事大家都干了。 庄家不一定看清楚了谁在挑头,何况,当时他们承诺赢钱三日可兑现,做事做牌子,不兑钱反而打人之事,人家还不屑于干。 挂完电话。 我回到风兮会馆,拿钥匙打开门之后,发现小可竟然蜗在沙发上,像一只小猫,头一点一点地钓鱼。 “小可。” 小可睁开了眼睛,抹了一抹嘴。 “哥,你回来了?” “怎么不回房间睡?” “我怕你出事嘛,等你回来。” 我心中一暖,过去揉了揉她的头。 “我能出什么事?去睡吧。” 小可眼睛弯成了月牙,点了点头,抱着一个小熊玩偶,乖巧地上了楼。 眼见时间已经来到早上四点多了,我也懒得上楼,直接蜗在沙发里。 睡到早上九点多。 卓希带着付东等人回来了。 她笑意盈盈。 “你眼眶红红的,一看就是没睡好!” “老实交待,是不是昨晚沫夏小姐折腾你太厉害了?” 我回道:“作为投资人,你好像不应该管我的私事?” 卓希闻言,眉毛一挑。 “好!大家都在这里,我们刚好开一个早会,讲公事。” 媚姨已经将熬好的粥给端了上来。 大家坐下来先吃了几口热粥。 卓希拿纸巾擦了一擦嘴,俏脸凛然,眸带杀意。 “这几天你人不在,我也没闲着的,带着老丛等人去了朗会山武圣庙。你当初让我开茶话会,向五家老武馆秀肌肉。我个人感觉,步子还是小了一点。所以,我邀请了港市不少国术界元老、记者来撑场面,干脆直接开一个纳旗净脸会。” “帖子我已经发出去了,会上,我会让原来十家外佬拳馆、三家不设香案拳馆的余孽,全部过来纳旗净脸,故意做给五家老顽固拳馆看。他们见了情况,若当场服软表示愿意追随我们便罢,如果不从,我会让他们好看!” 我皱眉问:“怎么让他们好看?” 卓希冷哼了一声。 “付东、小朱、王平,再加上万铭集团两位高手,兵分五路,带着绝对碾压式人马,分别在五家拳馆开完会回去的路上等着,随便找一个理由,直接开干,将他们馆长和武师全部打趴下!武馆交手,他们输了也没脸找差佬!” “届时,我会以自己的人受了伤为由,一家一家拳馆找他们的茬,直至把他们全部打灭关门为止!” 我:“……” 纳旗净脸,原为武行镖局倒灶投靠别人的做法。 旧时镖局走镖,一般分为三种形式。 威武镖,竖起三角镖旗,上面写着镖局名号,敲着大锣走过,彰显自己实力,让想劫道的强人赶紧滚开,否则对他们不客气。 仁义镖,三角镖旗竖一半,按独特的鼓点来敲锣,一般为遇见了有旧相识的强人团体或者不想起干戈之时的做法,先礼敬对方。 见到这种情况,想劫镖之人一个代表出来谈,镖局则会递给对方一个大红包,表示愿意交朋友,对方若接了红包,会过去将镖局的三角镖旗给升到顶,算同意交友,让镖局平安通过。下次镖局如果再走这条路,还会得到强人团体的保护。 偷路镖,镖局不敢竖旗,化妆假扮成普通百姓路过。不过,正常情况之下镖局人都不会走偷路镖,因为被人发现后,容易让江湖耻笑。 但有一个情况比较例外,那就是当镖局要路过沧州之时,镖局会主动撤旗息鼓。因为沧州乃武术之乡,指不定某位小孩哥玩着泥巴,嫌你喊镖的声音太大,发火过去直接秒了镖局,那脸就丢大了,为此也有“镖不喊沧州”的行规。 镖师走镖路上,一般是不洗脸的。 因为洗脸代表到家了,而回家要么是打道回府,要么是“回老家”代表人挂了,寓意不详。 纳旗净脸,就是镖局被强人给劫了,为了保命,将旗子(包括镖银)送给强人笑纳,镖师洗干净脸,代表自己愿意开始跟着做强盗混饭吃。 这事非常丢脸。 后来寓意延伸到了武馆。 踢馆摘牌,尚留给对方一丝余地,毕竟人家还可以找机会踢回来。 可让人家在大会上送上武馆的旗子,武师全洗干净脸,这玩意儿无异于在人家祖师的坟头撒尿。除此之外,卓希还布下盘外阴招,但凡不同意的,让付东等人在半路打服对方,打完之后还要一家家上门找茬。 大会文辱,会后武暴,事后锤脸。 这都不叫软硬兼施了,简直是将人家摁在脚底板疯狂摩擦! 我瞅着卓希那一张魅惑若水又杀气腾腾的脸。 寻思她真的很适合这个尔虞我诈的江湖。 阿叔很欣赏她! “我不同意!” 卓希似乎丝毫不觉得意外,撩了一撩头发。 “哦?讲一讲理由啦。” 第一百五十七章 投票 我冷冷地瞅着她。 “我只是让你秀一下肌肉,不是让你露獠牙茹毛饮血!” “五家老拳馆能抬刘胜雄上位,证明他们多年浸淫的人脉非常强大。” “人活一张脸,你把人家的脸全糊上了屎,最终结果就是对方与你鱼死网破。你要想清楚,以五家老拳馆人脉,一旦发生这种你死我活局面,我们几乎与半数以上的港市国术界为敌!” 卓希格格直笑。 “阿风,安啦! “我从不做没把握之事哦,前面说过,会上我邀请了港市国术界一众元老来,证明我已金钱开道提前搞定了他们。十家外佬拳馆被封,里面武师全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主子保佑,三家不设香案武馆被摘牌,他们急于开门揾食,我暗中打听过的,他们没太多骨气,其实全愿意纳旗净脸归顺啦。” “也就是说,目前五家老武馆势单力薄、孤木难支,他们的羽翼几乎全部被剪了,绝对翻不了天啦!” 我将碗重重一放,沉着脸回道。 “你收声!我已经说了不同意!” 卓希显然没料到我突然变脸发飙,顿时愣了一下。 我点起了一支烟。 港市霸王花卓希,估计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敢当着一众下属的面呵斥让她住嘴,脸上挂不住了,她瞅了我两眼,俏脸愠恼,强压着心中情绪。 “阿风,你搞搞清楚,我是风兮会馆投资人。”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今天签协议撤资另投,钱我算利返你。二是立马闭嘴,别再左右会馆负责人的决策!” “宁怀风!你到底在讲什么?!” 卓希一拍桌子,气得胸前山峦起伏,死死地盯着我。 就她会拍桌子么? 我也猛地一拍。 “我再讲一遍!要么滚蛋,要么收声!” 桌面上碗筷跳动,汤粥四溅,气氛剑拔弩张。 卓希寒着脸。 “宁怀风,你疯了吗?!!!” “卓希!我看你才疯了!” 旁边众人本来正吃着呢,见我们两位为这件事互相发飙暴怒,顿时傻了眼。 小可反应最快。 “我得去后厨帮媚姨。” 她撒丫子跑了。 老丛肥脸抽搐。 “那什么……我肚子疼,上个厕所先!” “叼!今天早粥放了米酒,可醉死人了,我去打一会儿拳。”付东放了碗筷,转身上楼,转眼又瞅见小朱正气乎乎地瞪着我,他返回来一扯小朱:“你吃饱了站着搞咩鬼?昨天不说要与我再打一场么,来啊!” 全场只剩下了我和卓希两人。 卓希盯了我一会儿,眼眶有一些泛红,拎起了包,转身离开。 我对着她背影讲了一句话。 “如果我说,五家老拳馆的头狼太古拳馆,与墨云会馆有关系呢?” 此话一出。 卓希顿时立住了脚步,回过了头。 很显然,她被墨云会馆几个字给震住了。 卓希并不知道自己父亲被城寨五鬼害死,也不知道五鬼与墨云会馆有千丝万缕联系,但她却知道墨云会馆乃港市惹不起的兜率天宫。 我反问:“太古拳馆若让墨云会馆出头,能不能让万铭集团覆灭?” 卓希:“……” 我向她简单解释了一下昨晚看到的情况。 当然,我曾答应过高全锋,不让她知道卓贡之死的真相,我并没有往深处说。 “此事关系重大,极端复杂,你我知道即可!” “刚才大家都在,我不好明讲,只能冲你发火支使开他们,你别生气。” 卓希听完之后,神情突然变得恼怒不已,将包甩在沙发上,快走两步,一把拽起了我的胳膊,张口就狠咬起来。 疼得我很想打人,但鉴于她毕竟是投资方大老板,强行忍住了。 咬了好一会儿之后。 卓希方才解气了,一抹嘴角的血,银牙紧咬,低声骂了一句。 “你个混蛋!你这样凶我,我不要面子吗?!” 她转手拿起一个碗,摔在地上,瓷片四裂。 “宁怀风!我的建议你可以有不同意见!但这属于会馆重大决策,你一个人说了不算,让他们全出来投票!老娘今天告诉你,如果大家投票赞成我的做法,证明你根本不适合干馆长,我会让你立马滚蛋!” 咦? 她的反应竟然比我的手速还快! 卓希知道我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投票必然我会赢,但这无疑是她维护自己地位,找回刚才场子的最佳方式。 我大声回道:“行!会馆要全是一帮蠢人,老子也不想带!全特么出来!” 他们肯定都听到了,但一个个在装死,没人出来。 我气乎乎地过去叫。 众人全心惊胆战地出来了。 卓希冷声让他们投票,表示结果不仅决定纳旗净脸之事做不做,还决定了我的去留。 她还假惺惺地向大家表态,意思是无论后面谁来当馆长,其他人全都会作为开山元老留在会馆,万铭集团有足够的实力养活大家。 投票结果,付东、小可、媚姨、我,四票反对纳旗净脸。 卓希、小朱、老丛三票赞同。 小朱撑卓希太正常了,但丛胖子竟然赞同卓希的方案,倒让我有一些意外。 结果出来之后,我特意转头瞅了一眼老丛。 老丛挠了一挠头,也不避讳。 “擦!阿风,你不要怪我啦,我太想进步了。” 我:“……” 既然已经成了集体决定,卓希假装满脸无奈,一不吭声地坐在了座位上。 我对众人说:“好!明晚我们分两步走!” “第一,带上我们摘来的牌子,上朗会山武圣庙还给他们,虚怀若谷向他们道歉示好,给足所有人面子。” “第二,付东留下来守馆,明晚会有一个人来踢馆,你只许败、不许胜,让人家将风兮会馆的牌子给摘走。” 付东闻言,瞪大了眼睛:“谁来踢?” 我回道:“他的名字,叫做猖!” 第一百五十八章 拜坛(一) 翌日。 吃过了媚姨煮的出门擂茶,众人前往了朗会山武圣庙。 我与卓希共一辆车。 老丛和小朱带着万铭集团三十来号人,全在一辆巴士上。 付东按我的要求,留下来迎接踢馆。 朗会山武圣庙是一个著名的场所,里面供奉着武圣关爷。 除了除夕、元宵、重阳节有重大民间活动之外,平时也有不少人在这里举行拜武圣开坛仪式。 开坛主要有两种情况,一是字头佬年度聚会或者给某位下属举行扎职典礼,二是诸如水行、影视、赌档、龙虎武行等江湖行当开坛拜香。 讲白了。 所谓拜坛类似于行业或者企业的开业庆典,主要目的为扩大业内影响力和知名度。 拜坛仪式当中,必不可少会请一些行业知名大佬来捧场。 不管对方愿不愿意来,红贴到了,按照江湖规矩,利是红包都会送上。 风兮会馆竖旗之后,先打天擂、后踢馆摘牌、又借助警署力量封了外佬拳馆、再抓刘胜雄夫妻,在武行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万铭集团在对张家发动大反攻。 卓希在这个时候大张旗鼓为风兮会馆开坛拜香,颇有一点狼王告天下的意味。 她发红贴主要集中在三类人。 一是港市国术界的一众元老,这些老头基本没话语权了,但他们的江湖面子还在,请他们过来撑一撑场面。 二是被踢馆摘牌的三家武行和被封的十家外佬拳馆,他们与刘胜雄本来为利益关系,如今大树轰然倒塌,卓希势不可挡,他们急需寻找新的依靠,否则容易饿死。 当然,卓希给他们发的红贴也比较讲究,不发给武行,而是单独发给武行剩下来的话事人。 比如,我所踢的那家武行,卓希发红贴给了肥四哥范角荣,而不是发给万花武行,邀请范角荣以个人名义参加。 毕竟,我们刚把人家的武行给打得关门,又假惺惺给武行发红贴,显得有些不可理喻。 发给个人,涵义就不大一样,表示我只尊重武行里面的某位大师傅。 实际上,效果是一致的。 话事人来了,如果他愿意过档纳旗净脸,整个武行实质上也就彻底过档到了万铭集团的旗下,毕竟武行全靠大师傅,无非就是换了一种大家看起来脸面光鲜一点的形式而已。 三是发红贴给五家设香案的老拳馆,这些家伙人脉强大,但至少截至目前,风兮会馆明面上与他们并无任何纠葛,所以卓希直接邀请拳馆来参加。 五家老拳馆无论是基于担心日后被卓希狠锤,还是为了维护拳馆的颜面,他们肯定会派人来参加,如果不来人,容易让人家笑话是大孬种。 在不知道太古拳馆与墨门存在交集的情况下,我其实完全赞同卓希的方案。 毕竟之前都已经动刀对砍了,也就无所谓再抡拳狠揍一番。 但当猖进入太古拳馆的一瞬间,局面一下变得复杂了。 太古拳馆与墨门存在关系,那么其他四家设香案的老拳馆呢? 如果刘胜雄只是他们明面上的假靠山,而墨门却是他们背后的真靠山,我们在拜坛之时干纳旗净脸之事,极有可能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我定的方针为,不四面树敌,先集中优势兵力撩拨一下太古拳馆,摸清底数。 卓希手握着方向盘,转头瞅了一瞅我。 “哑巴了?说话!” “说什么?” “随便聊一聊呗。” “今天天气不错。” “你有毛病么!” “那你要我说什么?” “宁怀风,我感觉你有事在瞒着我!你竖旗开武馆,夺刘盛雄的产业送我,好像并不是为了赚钱打名气,应该另有目的!” “你觉得什么目的?” “与墨门有关!” 这娘们实在太聪明了。 斩三关之后,我曾答应过高全峰,不将当年的秘辛告诉卓希,所以我要对付墨门之事,从来没跟她讲过,但她竟然能抽丝剥茧找准方向。 我笑了一笑。 “小希,阿叔认为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卓希闻言,冷哼一声。 “但愿我想太多了!” 车已经来到朗会山脚下。 卓希拉下了车内化妆镜,用眉笔给自己仔细补妆。 “我卓希以前眼盲,看错过男人,现在已经复明了,不希望你再一次戳瞎我。” 我摇下了车窗,点了一支烟。 “我地位可没刘盛雄那样高,毕竟他还让你哭过。” 卓希抿了一抿嘴上的口红,转头冲我认真地说:“我有一种预感,你不会让我哭,但可能会让我一辈子不再笑,这更糟糕!” 我:“……” 两人下了车。 卓希今天打扮的非常靓丽,身穿水粉色连衣裙,头上挽着精致而典雅的发髻,耳坠亮闪闪的珍珠绚烂夺目,妆容风韵而大气,犹如山间盛开独一朵绝世独立的玫瑰。 作为武馆的负责人,按照拜坛的老传统,我穿了一件长衫,衣服是卓希特意为我订制的,虽然面料高档、做工精致,但我第一次穿这种玩意儿,不仅没有一点宗师范,反而像是一位搞笑的相声学员。 形象不够,气质来凑,咱气势上不能输。 我一撩长衫,摆了一个手势。 “卓董,请!” 卓希见状,格格直笑,冲我一抱拳,正色道:“风师傅,请!” 两人带着三十几位下属,朝朗会山的山门走去。 到了山门口,瞅见里面的场景,我顿时有一些错愕。 第一百五十九章 拜坛(二) 朗会山的山门到武圣庙是一排青石台阶,台阶两旁,顺溜插着风兮会馆的三角旗,间隔几十米,还挂着不少高灯笼,灯笼下拉着辐条,写着“某某拳馆恭祝风兮武馆拜坛大吉”的字样。 十几位吹鼓手,本来他们都站在山门后躲阴聊天,见我们来了,立马拿起了乐器开始弹奏。 山门左右两侧各放有一面人高的大鼓,几位赤膊壮汉随着曲调在卯足劲敲打。 几对狮子从台阶上跃下,冲我们作出了各种潇洒帅气的舞狮动作,末了,还用狮头亲昵地蹭一蹭我和卓希。 卓希显然对场景布置非常满意,抬手将老丛招了过来。 “发红包。” 老丛闻言,打开了拎着的包,给一头狮子一个红包,又过去给吹鼓手发红包。 我之前在粤省倒见过别人拜坛,但像今天这么隆重热闹的,还从未见过。 老丛发完红包,追上了我们。 “卓董、风馆长,我布置的还可以吧?” 卓希回道:“你这都赶上大社团聚会气势啦!” 老丛笑道:“等下咱们到了武圣庙,一共有几个程序。” “一是开门迎客,卓董和风馆长站在庙门口迎接观礼的客人。二是祭拜武圣,咱们全体人员一起向武圣拜香。三是笔点龙睛,这个由风馆长来。四是还武牌,按风馆长制定的计划,到时三块武行的牌子要还给他们啦,并当众向他们道歉。五是开堂收人,之前已经有一百来人确定来风兮会馆学拳的,这次我们挑了十位学员代表……” 我立马打断:“一百来位?!” 老丛点了点头:“冇错啊!他们都是我专门面试挑选过的嘛,一些连喝水都容易呛死的弱鸡仔没收,咱们会馆的名气大,想学拳的人太多了。” 我皱眉问:“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呢?会馆那么一丁点大,怎么能容纳这么多学员?” 老丛闻言,没吭声了。 卓希向我解释:“那几天你没空,我定下来收的啦。风兮会馆当然冇空间,但刘盛雄的产业过档以后,他们可以挂靠在风兮会馆名下,等于连锁分馆了,绝对能容纳下。” “至于学员到底想学泰拳、空手道、柔道、八极、醉八仙、心意,咱们最不缺的就是大师傅了,由他们挑喽,反正开班的时间由我们来定,揾钱的嘛,先收了再说。” 倒不是我有钱不愿意赚,也不是没胆迈大步。 但作为馆长,这事我一点也不知情,属实让我有一些恼火。 我转头对丛老板说:“事情既定,我不再讲了。但老丛我必须得提醒你一句,你想进步,可以理解,但得问一问梯子高不高兴!” 老丛:“……” 我拍了一拍他的肩膀。 “你回去有空翻一下字典,搞清楚尊重、尊照两个词,分别应该用于谁的身上。” 不敲打这货不行。 老小子急于还清债务,对卓希惟命是从,我得让他清醒一点。 卓希撇了一撇嘴。 “瞧你那衰劲!我以后不插手会馆的管理,总行了吧?” “我谢谢啊!” 卓希见我臭屁她的样子,想抬手来掐我,但转眼瞥见后面的一群下属,尤其是小朱一张板凳脸,强行忍住了。 两人到了武圣庙。 前面大坪里已经安放了一排观礼席,约有二十来个位置,全是给港市国术界元老和各大武馆话事人坐的。 观礼席前面摆了十几桌吃席,凉碟、炸果、酒水已经摆了上去,热菜届时全由宫廷坊临时送来。 庙右侧有一个礼簿位,一位下属正在登记来客名单及礼金。 有些港市国术界元老已经提前到了。 卓希笑意盈盈地同他们打着招呼,向他们一一介绍我。 我抱拳一个个行礼。 瞅见他们老态龙钟驻着拐杖的模样,我心中感叹岁月不饶人,当年这些人必然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却吃着名气的馊饭。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英雄迟暮、美人白头,永远是人生两大不堪。 我和卓希开始站在庙门口迎客。 老丛对港市国术圈非常熟悉,来一个人便高喊对方名号,提醒我们贵客到。 三家不设香案武行的人都来了。 万花武行的范角荣见到我,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卓董、风馆长,恭喜恭喜!” 我热情地握住他的手。 “肥四哥,你能来捧场,我好开心的,请入座!” 十家外佬拳馆虽然被封抓了一批人,但有一些没被抓走的武师仍在话事,也尽数到了。 除此之外,卓希还请了不少其他武行的同仁。 我一直在等五家老拳馆的人出现。 等到快拜武圣时间了,他们才姗姗来迟。 一共十人。 一家武馆派了两位代表,一位为馆长,一位为大弟子。 走在最前头的为太古拳馆。 显然,其他四家老拳馆皆以太古拳馆马首是瞻。 馆长名叫何铭,六十来岁练通背拳的老拳师,留着白须,穿对襟功夫衫,声若洪钟大吕,脸色通红,但无任何表情,气势十足。 他身边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方脸浓眉,嘴角一颗痣,目光阴鸠。 猖来了! 卓希快步迎了过去。 “何师傅,总算把您给盼来了!您乃武行的前辈,今天能参加敝馆的拜坛仪式,我以后说出去,该有多大面子啦!” 何铭抱了一下拳,语调不咸不淡。 “客气!恭喜!” 我主动伸出了手。 “晚辈宁怀风,见过何师傅。” 何铭倒与我握了一下手。 “宁师傅骨头好软。” 讲完之后,他直接走到了礼簿台,交了礼金。 他在羞辱我,笑我吃卓希软饭。 我转头瞅了一瞅猖。 他冷冷地与我对视。 我笑问:“请问师傅尊姓大名?” 猖没吭声,背着手,转身入座。 他对我直接无视。 我内心波澜不惊。 那天晚上地下拳台比较混乱,他当时正好假摔在台下,肯定没发现挑头闹事之人是我。 今天。 我必须让太古拳馆好好记住我的名字! 第一百六十章 拜坛(三) 简单与其它四家老拳馆寒暄了几句。 他们倒没有太古拳馆的傲气,一个个还挺客气的。 这种态度区别非常微妙,充分说明了太古拳馆对他们具有统治力,但这些人心中对万铭集团也心存一定忌惮,不敢公开得罪。 接下来是祭拜武圣。 老丛作为主持人,念了一套词,程序挺繁琐的,具体不表。 拜完武圣就是给青龙点睛。 一位下属从旁拉了一颗龙头过来,怒嘴长须、活灵活现,我先净了手,拿起朱笔,给青龙点上两只眼睛,眼睛一点上去,青龙似乎活过来了,伴随着爆竹燃放之后的袅袅浓烟,一股腾天搅风云的既视感扑面而来。 第四步是还匾额。 卓希向大家深深鞠躬。 “诸位前辈、同仁!万铭集团投资开设风兮会馆,本意是传承国术技艺、弘扬武德遗风、光耀港市武行。所谓功夫不争高、武品不遑让,一家新拳馆的开设,绝对离不开前辈的关心厚爱,同行的鼎力支持。” “武馆开设伊始,卓希便对风兮会馆师傅们说,我们要始终抱着谦卑、尊重、追赶的态度,向前辈求教,同仁学习。可前些天,在我完全不知情情况下,风兮会馆几位武师,自视过高、毫无武德,竟然未改旧武行踢馆陋习,跑去踢同仁的武馆。” “三家武行的同仁,一来当夜乃中秋节,师傅们酒醉肉饱,又不想破坏团圆氛围,虚怀若谷、高风亮节,任由风兮会馆几位莽汉瞎胡闹。二来事后至今,同仁们给了卓希天大的颜面,秉持克制忍让的武品遗风,未前往风兮会馆给予痛击,避免了我们未开业就被打关门的难堪,卓希对此感恩不尽、歉意满满。诸位的宽容,我们将毕生铭记于心!” 讲到这里。 卓希婷婷袅袅走到了三家被踢馆的武行代表面前,再次深深地鞠躬,拿起了酒杯,对着每人自罚一杯,并谦卑地递上了大红包,表示汤药费。 范角荣等人全都傻眼了。 他们最开始估计都已经准备好酒席之后,个人再悄悄找卓希接洽过档万铭集团之事了,压根没料到卓希竟然会来这一招,互相之间面面相觑,神色尴尬地接过了红包。 “卓董多心了,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我心中不由佩服起卓希一流的口才。 来这里之前,我只是提了一个为踢馆行为道歉的计划,让她到时自由发挥讲几句就得了,可我没想到,这女人一开口,不仅将自己责任撇得一干二净,把我们说成了几位莽夫,还在众人面前给足了三家武行脸面。 当真是小母牛喝醉酒,牛逼大了。 卓希又转头吩咐老丛。 “老丛,你将匾额拿过来。” 老丛挺着大肚子,将三家武行被摘下来的匾额给拿了过来。 匾额不仅擦得非常亮,上了油,还用大红花给绑着。 卓希亲自将匾额送还给了他们。 “我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狠狠地教训了他们,还扣了几位踢馆武师半年薪俸,要求他们今后务必向各位同仁学习,尚武崇德、敛性悟真!借今天这个好机会,我让风兮会馆宁馆长,向各位诚挚道歉。” 她转头冷冷地望向了我,一副幕后大老板教训不听话小弟的表情。 今天定下的计划,我与她是双簧角色。 我假装看旁边的青龙,没听见。 卓希俏脸顿时一沉。 “阿风!” 我极度不情愿,冲三家武行的方向抱了抱拳。 “对唔住啦!” 卓希见状,秀眉紧蹙,凤目愠怒无比,抄起了旁边的碗,就想向地面砸。 老丛第一时间扯住了她,低声说:“卓董,拜坛的好日子啦,未开席就砸碗不吉利的……风馆长,你赶紧说两句啊。” 我抽了一抽鼻子,万般无奈地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了范角荣等人面前。 “诸位大师傅,我阿风来港市不久,人又年轻,实在太想进步了,所以中秋当晚才与几位糙哥商量,乘你们酒醉身体发软去踢馆,不仅胜之不武,而且很没品,希望你们能谅解我。” 范角荣等人脸上肌肉直抽搐。 “谁都有年轻的时候,不打紧,不打紧……” 讲完之后,我退到了一边。 斜眼瞥了一下太古拳馆。 馆长何铭红脸冷峻,目光凛然,一副看戏的神情。 而猖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眼睛微闭,似乎眼前一切与他无关。 卓希见我道完歉,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露出了甜美柔媚的笑容。 “同仁们大人大量,卓希郁结多日的心结已散,真的谢谢大家啦!” “老丛,下一步是什么程序?进度快一点,各位朋友肚子都饿了的。” 老丛回道:“接下来是收学员仪式。” 卓希闻言,摇了摇头。 “简单派几个代表来,让风馆签字授印就得!仲有,宫廷坊的酒菜立即上,我等着敬客人酒的。” 老丛说:“好的好的。” 他赶紧去招呼了。 我给十位学员代表的入学簿签了字,学员摁上手印,盖上了风兮会馆的章。 鞭炮响起。 吹鼓奏乐。 之前预想中纳旗净脸的压迫场面没出现,气氛逐渐变得轻松,尤其是那些港市国术界的元老,纷纷夸赞万铭集团讲风格,卓希大气,乃未来港市国术界之光。 卓希带着我一桌一桌敬酒。 参与酒席的人吃的东西一样,但来的目的不一,心中也各怀鬼胎。 今天卓希丝毫没露出獠牙,反而像一位走失又突然找到了兔群的温顺卖乖小兔子,他们不知道她葫芦里装得什么药,客套之后,索性不再管,放开吃喝。 酒席过半。 众人半酣。 一位下属突然接了一个电话,迅速跑到老丛旁边,对他耳语了几句。 老丛闻言,脸色大惊,急忙跑了过来,扯着我和卓希的衣袖。 卓希摆了摆手,让他别打扰她敬酒。 我更是假装喝得摇摇摆摆。 “收声啦!我心情不大爽利,让我跟虚怀若谷的同仁多喝几杯啦!” 老丛闻言,肥脸肌肉抽搐,表情憋屈、焦急而慌张。 “卓董、风馆长,风兮会馆被踢,而且还被人泼油点火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拜坛(四) 我和卓希同时转头,异口同声问:“你说什么?!” 老丛挠了一挠头,示意我们走到一边说话。 卓希一摆手,恨铁不成钢地瞅了我们一眼。 “因果不爽啦!你们之前不讲礼,有人看不下去前来打脸,咱们收着就得!” “今天港市武行前辈都在这里,没什么好丢人啦,直接说!” 老丛:“……” 我喝问:“哑巴啦?怎么回事?” 众人均停下了手中的碗筷,窃窃私语起来。 老丛向我们解释。 “付东在守馆,就在我们拜坛的同一时间,一位戴傩舞面具的汉子,给武馆递了拜帖,挂了绣花鞋。付东跟踢馆人比试,结果被对方打成了重伤,会馆的牌子被摘了。” “这还不算,对方竟然给会馆门面泼了油、点了火,当着媚姨和小可的面,给神像撒了尿。幸好邻居来得及时,将火给扑灭,否则会馆里的人可能都要没,后果不堪设想!现在媚姨和小可送付东去了医院,刚才打电话来,让我们赶紧回去。” 踢馆摘牌、泼油点火、神像撒尿。 这几个爆炸点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他们全都是武行中人,对踢馆之事倒不稀奇,但这种乘人家拜坛的大好日子,干泼油点火、神像撒尿等将人家羞辱到尘埃之事,简直闻所未闻,比给人嘴巴强喂屎还要羞辱百倍。 我将手中的酒杯狠砸在地上,完全控制不住情绪。 “边个干的?!” 老丛闻言,微微转头,瞅了一瞅太古拳馆何铭两人,欲言又止。 我双目猩红,紧捏着拳头。 “讲话啦!!!” 老丛咽了一口唾沫。 “小可说,踢馆人戴着傩舞面具……叫猖。” “叫娼?!你到底再说什么鬼东西?!” “他的名字叫猖,据说来自……来自太古拳馆,会馆匾额也被拿去了太古拳馆。” 此话一出。 全场顿时炸了。 所有人同时望向了何铭与猖。 其他四家老拳馆的人满脸不可思议,纷纷瞅向了自己的好大哥何铭,一副大佬你怎么干大事还瞒着小弟们的疑惑不解样。 何铭见状,目光一凛,猛拍桌子。 “胡说八道!太古拳馆根本没有叫猖的武师!” 当然没有叫猖的武师。 那晚猖去地下拳台打假拳,完全不展示自己的真面目,给出的名头为墨门,显然他明面上不会与太古拳馆产生任何关系。 一直在旁边冷漠无比的猖,尽管手指依然在敲打桌面,满副古井深潭的模样,但明显能看出他瞳孔微缩,眸底溢出了寒冰。 卓希俏脸顿时拉了下来,瞅了一瞅何铭两人,又转头看向老丛。 “老丛,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讲!” 老丛满脸委屈,拿出了手机,调出来一张图片。 “卓董、风馆,小可发给我的彩信,这是对方的拜帖,有太古拳馆的宝印!” 卓希拿起手机看了几眼,整个人都不好了,银牙紧咬,似乎在强忍内心的羞辱和气愤,拿着手机,转身走到了何铭面前。 “何师傅,卓希一向对您尊敬,缘何要如此?” 何铭看了一眼手机,老脸变色,转头与猖对视了一下,目光冷峻。 “卓董,此事我并不知,但绝对属奸人构陷!” “等我回去弄清前因后果,再向你解释!” 讲完之后。 他猛然一拂袖,起身离开。 “啪!” 一个酒杯立马朝也准备起身的猖的面门疾然砸去。 猖顿时一惊,挥手一拳,将酒杯砸烂,酒花四溅。 我出手了! 乘猖立足未稳,我人已然袭到,猛然一拳朝他的头劈去。 猖大惊失色,侧身让过,抬手猛一翻桌子,桌面翻滚冲我砸来。 我一脚狠踹。 “咔嚓”一声。 桌面被我踹成了两半。 酒水菜肴漫天飞舞! 我脚上余势未减,朝猖当胸怼去。 刚才我出手之时,猖正处于屁股离凳,非站非坐之态,这种姿势属于完全无法设防的状况,被我凶狠出手攻击,他能让过一拳并翻桌抵挡退让,已经做到了极致,眼下我脚迅雷不及掩耳再次袭到,尽管他已尽全力躲避,但仍未完全让过,挨了一脚,趔趄退后两步。 对手身形不稳,是我最喜欢的攻击状态。 我身影若鬼魅一晃,已然欺身上前。 “砰、砰”两拳。 猖猝不及防,嘴里一声痛呼,向后翻倒几米。 但这货反应极快,尽管两拳力量不轻,但他身躯一拧,整个人像蛇一样从地上窜起身,疾然退了两步,一擦嘴角的血,双目阴毒而狠戾,脚在地面画了半个圈,第一时间摆出了打斗架势。 我还待往前攻击。 身后何铭陡然袭来一爪,抓我肩膀。 我沉肩一让,反手一拳击去。 两人对了一拳。 我退了一步。 何铭连退了三步,老脸大惊。 “欺我风兮会馆无人!” 小朱脚尖点地,人已然跃出,手中钢棍呼啦一声,朝何铭当头砸去。 何铭已经顾不得任何大师傅形象了,就地狼狈一滚。 “咔嚓!” 小朱钢棍已将地面的石头给砸成两半! “住手!” 卓希在旁边大声喝止。 我和小朱只得停住了脚步,神色均气愤不已。 此刻。 何铭与猖两人已迅疾站到了一起,手死死捏着拳,呈防守态势,目呲欲裂。 我火冒三丈,将身上长衫猛地一脱,狠摔在地上。 “卓董!我今朝饮了酒,但没有醉!之前我做错了事,当各位大佬面丢份跌脸道歉,我冇任何意见!但风兮会馆武圣庙拜坛,好心好意请大家饮酒食肉,尊诸位一声大师傅,以为大家总会带一下年轻人喽?” “可太古拳馆却无耻至极,暗中派人摘牌烧馆尿神,分明是准备在全港武行前把我们当凯子来捅啊!你顾颜面,不想动干戈,冇问题喽!但我宁怀风有卵的,今天长衫脱地,馆长不干了,你也不要再朝我大小声,这笔数老子一定要清账!” 卓希气得胸脯起伏,美眸冷冽,强压心中不甘与愤怒。 我转头冲那些下属大吼。 “艹!你们有卵吗!站着做咩耶?!” 万铭集团的下属早就知道计划,一个个恼怒不已,瞬间将身上西装脱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哗啦一下。 众人全冲了过去,将何铭与猖给团团围住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拜坛(五) 何铭老脸大惊,第一时间竟然做了一个让我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他将猖护在了自己身后。 正当一场围绕何铭与猖的群殴要发生之时。 卓希将手中的酒杯给砸在了地上。 “你们分不清大小王了?!” 这一声喝,让万铭集团的下属全止住了脚步,一个个恼怒不已地盯着何铭与猖,又转头朝卓希露出诧异万分的表情。 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们不属于风兮会馆的人,之前让我怂恿前去群殴,无非是因为自己老板卓希开的武馆被人极端羞辱,准备给老板出气,但现在正主发话了,他们只得停下。 我冷笑道:“行!你们要饭碗,我不要!” 话音刚落。 我转身拔出了身边一人怀里的匕首,就要跃过去。 “阿风!先听我讲完!” 卓希喝止道。 老丛也恰到时机地一拉我。 “风馆,你让卓董讲完后再发飙不迟啦……” 就在这个当口。 我瞅见剩下四家老武馆的人均已起身,悄然靠近了何铭两人。 还挺团结的! 一众国术界的老头也纷纷开口讲和。 “风馆长,事情还有不少疑点,动干戈伤和气。” “今日风兮会馆拜坛,好日子啦,见血不吉的嘛。” “……” 卓希冷声问:“何师傅,武圣在坐殿看着,我不想拜坛之际弄出事来,你准备怎么处理?” 何铭胡须抖动,声若洪钟大吕。 “我已经说过,此事必有奸人构陷,与太古拳馆无关!” “你一句无关,把踢馆烧房尿神之事带过去,欺我卓希女流之辈无能么?!” “当然不是!武圣在殿、前辈同仁在看,等我回去调查清楚,如果是太古拳馆之人瞒着我干了此事,何某自然会给风兮会馆一个交代!如果不是,今日我的人受你们污蔑并殴打,希望你也能给我一个交代!” “好!我等何师傅的……” 卓希刚想答应,我一把扯住了她,转头对何铭愤懑无比地说。 “何大胡子,你当我是白痴啊?!等你回去调查清楚,我恐你最后告诉我们,这事是特么鬼干的,让我们下阴间去找鬼算账啊,我到时会不会惊得尿裤子?你活了一大把年纪,是真的不懂规矩,还是脑子不够醒目?!” 何铭气得脸比关公还红。 “你想怎样?!” 我说:“太古拳馆的拜帖宝印,你不认账!风兮会馆的匾额被摘了,总会在太古拳馆喽?你莫要打电话回去藏东西,现在大家一起下山,在前辈同仁见证下搜匾额,如果搜出来,你是不是又要耍赖?!” 何铭气急反笑,拿起自己的手机,狠狠地砸在地上。 “很好!太古拳馆从昨天至今,武师们全去观塘接海龙,大门紧锁,我看匾额会不会自己飞进去!” 旁边的猖腮帮子紧咬,阴毒地盯着我。 猖应该猜出一点东西了。 因为这事实在太莫名。 他明明在这里参加拜坛仪式,却被我诬陷有人假借猖的名义去风兮会馆踢馆烧房尿神,但凡他要智商正常,都知道这事肯定是针对他来的,极有可能真的能在太古拳馆搜出风兮会馆的匾额。 可我刚才话语合情合理,众目睽睽之下,何铭已经答应马上前去搜馆。 猖作为名义上太古拳馆的拳师,大佬发话了,他也不能再说什么,为了表示自己同样不会打电话回馆藏匾额,他瞅了瞅我,拿起手机,往身后轻巧一抛。 我手指着何铭。 “何大胡子!若调查结果证明是太古拳馆做的,你待怎样?” “怎样?!” “第一,风兮会馆匾额被摘,是我们无能,你们凭本事摘的,我会凭本事踢回来!第二,你甘愿当蛆,玩烧房尿神这种茅坑里的烂事,我却没脸像你一样玩屎,咱们按江湖规矩,等我踢太古拳馆成功,你剃发净脸折手,解散武馆,退出江湖!” 何铭虎目圆睁。 “若不是我们做的,你又当如何?!” “我也一样!!!” 何铭冷笑一声。 “好!诸位做个见证,下山!” 他一甩袖子,气乎乎转身下山。 卓希转头对几位元老说:“诸位前辈,小希本来请大家饮酒食肉来的,没想遇见了天大的难事,还请你们去做一个见证。” 这些国术界元老能来,本来内心就倾向于卓希,自然不会拒绝。 有人还悄悄提醒卓希,意思是按他们对何铭性格的了解,太古拳馆被人构陷的可能性大,要搜不出匾额,风馆长要剃发净脸折手,这么年轻可就彻底毁了。 卓希闻言,瞅了我一眼,回对方。 “要真这样,我养他!” 酒席发生了如此大事,众人八卦心爆棚,全没心思再待下去,纷纷下山前往太古拳馆。 老丛留在武圣庙收尾。 我们带着人,下山上车,赶往太古拳馆。 依然是我与卓希共乘一辆车,小朱带下属乘万铭集团的巴士。 车上。 卓希转头问我。 “你有把握吗?” 我反问:“哪儿方面?” 卓希说:“匾额啊!” 我摩梭着手中的zippo打火机。 “放心了!别看乔大长得差,阴人甲天下!” 卓希闻言,格格直笑,撩了一撩头发,满目星辰地望着我。 “论阴人,你才是天下第一。” “夸我?” 卓希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我识得你之后,终于解锁了‘性冷淡型男’的真正涵义,好想为你生一个孩子呀。” “……” 卓希见我满脸无语,格格直笑,瞅了瞅我裤裆。 “讲真!我撩你的时候,你会不会有冲动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拜坛(六) “你有意思吗?” “嘻嘻!我对你有意思!” 我闭目养神,不再搭理她。 众人在拜坛之时,乔大前往太古拳馆偷出了宝印盖在拜帖上,让戴着傩舞面具假扮猖的王平,前往风兮会馆踢馆烧房尿神。 付东按照我的要求,被“猖”打败,受伤是真的,小可和媚姨紧急送他去了医院。 “猖”王平摘了风兮会馆的匾额,悄悄交给了乔大。 乔大拿着匾额和宝印,再溜进了太古拳馆,将东西放了回去。 别说太古拳馆一众武师今天去观塘接海龙没人,即便是有人,以鬼飞居士的逆天本事,他们也发现不了。 我现在不清楚太古拳馆与墨门之间的牵扯有多深。 如果墨门是二郎神,太古拳馆大概率就是他身边的啸天犬。 我将狗先给打死,试探一下墨门的实力和反应。 风兮会馆先扮演受害者,占据天大的礼,让整个港市国术界都同情我们,尔后再来出手将太古拳馆给打解。我们处于全港国术界的聚光灯之下,即便对方气不过要出手整我,也会有所忌惮,无形中有了一层保护。 我们到达太古拳馆之时,不少人已经提前到达。 太古拳馆大门紧闭。 何铭与猖神情一片肃穆,立于门外。 周围还有不少此次参加拜坛仪式之人。 何铭指了一指大门。 “我在山上断了联系电话,下山之后未进门一直在等,不存在藏匾额的问题,这点各位同行可以作证!” 卓希没有回话,转头对小朱交待。 “带人进去找匾额,不要动拳馆的任何东西!” 小朱刚想带人进门。 何铭却抬手拦住了。 “我馆内武师都不在,里面有不少他们的私人物品,纵使我是馆长,也无权翻查!待我将武师悉数叫回,陪着你们一起进去,以免到时话不清楚!” 大胡子面对我们这么多人,心中发怵,怕等下万一发生什么事对抗起来,太古拳馆会吃大亏,提出让馆内武师全部回来再搜馆,太正常不过。 卓希冷声回道:“坐等!” 众人开始在附近休息。 天色渐晚。 卓希让人去叫了外卖,送过来给大家吃。 当外卖送到何铭手上之时,大胡子直接将盒饭甩进了垃圾桶。 猖一直面无表情,在地面打坐。 晚上八点。 太古拳馆三十来位武师和弟子全部赶到。 学武的,心中都有几分暴脾气。 他们一听到我们这次来围馆搜匾额,不少人认为受到了极大侮辱,火冒三丈想过来干我们。 何铭沉着脸喝止他们。 打开了大门。 小朱扛着钢棍,带着人进去了。 乔大将东西藏得其实挺隐蔽的。 风兮会馆的匾额,比太古拳馆正堂神龛上挂着的“拳韵太古”的祖牌小了一号,这货告诉我,匾额就放在对方祖牌的后面。 一个小时之后。 小朱带人垂头丧气出来了。 “翻遍了,没找到。” 此话一出。 何铭虎目猛瞪着我们。 一直在闭目打坐的猖,也睁开了眼睛,双目凛然。 卓希秀眉紧蹙。 “你确定?” 小朱回道:“小姐,确实每个角落都找了一遍,风兮会馆匾额挺大的,不可能会有遗漏。” 我毫不留情地怼她。 “你这办得什么事?!东西肯定在里面,你两颗眼珠缺了灯炮丝么,点会找不到?!” 小朱一听,气得不行,双手死死抓着钢棍。 “你……” 何铭可没空管我们,狠咬着牙,声音几乎从喉咙里蹦出来。 “风馆长,你剃发净脸折手,什么时候开始?!” 我冷哼了一声。 “不劳费心,我再进去找一圈!若没有,自然会如你所愿!” 太古拳馆一众武师、弟子不干了。 “姓宁的,你话一就是一,当自己天王老子吗?!” “来来来!我们单挑一场,敢不敢啊?!” “少跟他废话!过去摁住他!” “……” 一众武师全围了过来。 小朱带着万铭集团的下属,迅疾将我和卓希护在了后面,与他们对峙着。 一位国术界元老发话了。 “何师傅,真的假不了!既然宁师傅说想再找一遍后履行诺言,你就让他找吧,凡事求一个宽心坦荡。” 何铭冲手下的武师、弟子摆了摆手,转头对我们说:“好!何某陪大家一起进去,最后一遍!” 我说道:“我谢谢你!” 众人全进去了,包括一些做和事佬的国术界元老。 我前后左右转了一大圈,啥也没发现,又转头问小朱:“你再好好想想,之前来的时候有什么遗漏没有?” 小朱四周看了一看,抬手指着“拳韵太古”的祖牌。 “只有它没有找。” 话音刚落。 太古拳馆众人勃然大怒。 “宁怀风,莫要欺人太甚!” “谁敢动祖牌,我断谁的手脚!” “师父,我们敬祖牌、享祖荫、光祖德,你万万不能同意!” “……” 卓希拉了一拉我衣袖,摇了摇头。 “怀风……” 我抬手制止了她,对群情激昂的众人说:“我宁怀风尊重任何门派的祖牌,若后面没有风兮会馆的匾额,宁某将在剃发净脸折手之后,给你们祖牌塑金,背着你们祖牌徒步朝三祖,光太古拳馆门楣!” 武术界三位祖师爷:司徒玄空、僧稠、张三丰。 背牌朝三祖,表示自己被对方给彻底折服,愿意一生扛着对方祖牌,甘当一只缩头乌龟替对方宣扬。 何铭笑了。 “不错!我倒想见一见年轻王八驮太古拳馆祖碑的样子!卸牌!” 几人闻言,端来了梯子,用红绳子绑着,将“拳韵太古”祖牌缓缓卸下。 全场顿时屏住了呼吸,落针可闻。 第一百六十四章 拜坛(七) 随着“拳韵太古”祖牌落下,藏在后面风兮会馆的匾额显露出来。 “吧嗒”一声响。 风兮会馆匾额从上方摔下! 乔大靠谱! 我之前有过交待,所有人都不要去接那块匾额,让它摔碎,将仇恨值拉到高点。 匾额从高空落下,被摔成了两半。 一瞬间。 全场鸦雀无声,都傻了眼。 “食屎啦你!” 我像一头暴躁的狮子,嘴里发出一声咆哮,抡起一脚,直接向何铭的面门劈去! 何铭已经懵了,压根没从刚才风兮会馆匾额突然出现并摔碎的意外中反应过来,站着没任何反应。 一直在他身旁的猖反应极快,疾然抬手,掌若利爪,直接叼我的小腿。 来的正好! 我目的本来就不是何铭,而是猖! 左脚劈到了半途,猛然收住,右脚迅疾蹬地,整个人若巨石弹射一般朝猖疾撞而去。 猖完全没预料到我刚才那一招竟然是声东击西的假把式,脸色陡变,想侧身退让,可已经来不及了,他被我当胸凶狠一撞,身躯立马朝后面翻倒。 乘此机会。 我探手而出,左手一拉他衣领子,右手迅疾朝他拍出了三掌。 “砰、砰、砰!” 猖发出了三声惨呼,人趔趄后退,手死死捂住胸口,目光怨毒而阴狠,想极力站稳,但支撑了两下,“哇”一声,腹中食物呕吐出来,人翻倒在地,这货额头青筋暴凸,极为愤怒,手撑地想竭力站起,但终究力有不逮,躯体一歪,胸口痛疼加上岔气,晕了过去。 全场炸了! 太古拳馆人反应过来,呼啦一下围住了我,朝我开始狂殴。 “救馆长!” 小朱一声爆喝,带着人冲了过来。 我奋力抵抗,撂倒了三四个人,但双拳难敌四手,还是狠挨了他们几拳,疼得脸上肌肉抽搐,脚步趔趄欲倒。 痛在我身。 快乐在心! 风兮会馆匾额出现在了太古拳馆,之前又有拜帖的宝印为证,太古拳馆派人踢馆烧房尿神之事已经铁板钉钉了,按照拜坛时的约定,一旦找出了匾额,我们将马上要踢馆打回来。 何铭是老师傅了,他心里肯定无限憋屈,必然会再次否认事情为太古拳馆做的,强调后续再来理论,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迎接我们踢馆的承诺也一定会履行,因为这是最基本的信誉与颜面。 接下来我们踢馆,一定要保证成功。 若失败,等于当众扇自己的耳光丢人了。 怎么确保成功呢? 必须提前拔除太古拳馆里面最强大的一位对手! 他就是猖! 猖在地下拳台展示出来的实力,拳脚甚至都打出了破空劲,强大的令人匪夷所思。 无论是我和小朱,都没有把握能打赢他。 那么,乘风兮会馆匾额被砸成了两半,众人全懵逼之际,我狂怒突然出手偷袭,让他退场休息,无疑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不讲武德? 等我年纪大一点再说! 小朱已经第一时间将我从人群种拽了出来,带着人与太古拳馆乱斗。 “住手!” “停下来!” 卓希和何铭同时大声喝止。 卓希喝止,是想让我们之前既定的计划一直走下去。 而何铭喝止,完全是因为风兮会馆的匾额被砸,现在他满脑全是屎,急于要解释。即便我刚才出手打了猖,可现在我同样也挨了几拳,算平了,如果他再放纵太古拳馆的人群殴我们,将成为整个港市国术界的笑柄。 在他们连续暴喝了几次之后,双方终于停下。 卓希故意过来检查了一下我身上的伤,露出心疼不已的神情,转头盯着何铭,俏脸萧杀。 “何师傅,你玩得好手段!” 何铭大胡子剧烈抖动,红脸如同醉了大酒,语调憋闷而愤怒。 “诸位同仁!风兮会馆匾额在太古拳馆找到,我无话可说,武圣庙前答应履行的承诺,一定会履行!但何某一生光明磊落,从不做此腌攒之事,此事尤待调查!等最终事情水落石出之时,何某必将向风兮会馆讨回公道,今晚我们失去的,你们必会十倍返回来!!!” 话音落。 他抡起一拳,冲着旁边的兵器架凶狠地砸了过去。 “呼啦”一声响。 兵器架倒地,上面的几杆长枪柄,竟被他硬生生给砸断! 太古拳馆一众武师、弟子义愤填膺。 “师父!我们被奸人所害,为什么要答应他们?!” “此事风兮会馆肯定耍了猫腻,今晚跟他们拼了!” “……” 空口白牙是没用的。 更何况,有谁会耍将自己匾额砸烂、武馆烧掉、神像被尿的逆天猫腻? 这种倒反天罡之事,在武行一群老古董面前,几乎与拿刀割自己的脖子无异,根本无法理解。 可我和卓希不一样。 我们都是狠起来敢拿刀阉割自己的主。 何铭发出了一声惊天咆哮。 “莫要再讲!划场地,迎接踢馆!” 太古拳馆一众人等虽然恼怒不已,但最终还是很服从何铭的指示,闪了开来,在大厅中间划出了一片场地。 我倒对何铭说到做到的风格有点欣赏。 讲白了,他只是一位受墨云会馆挨打的冤种。 我指了一指被摔成两半的风兮会馆匾额,狠咬着牙。 “何大胡子!我今天若不把太古拳馆给踢关门了,对不起武圣、对不起老板、对不起兄弟!至于谁剃发净脸折手,我宁怀风向来讲究冤有头债有主,希望你能把幕后主使人给揪出来!你若为了维护弟子自己来承担,或者找一位踢死鬼来糊弄我,我绝不答应!” 话虽然狠。 实则是看在大胡子风格不错的份上,给他一个台阶,省得到时这货自己剃发净脸折手了,一旦这样,卓希纳太古拳馆旗子的难度将会大大增加。 有了这一句话,太古拳馆被逼到死角后,即便大胡子自己不开口,肯定会有衷心弟子主动承担责任,替代他做剃发净脸折手之事。 何铭虎目怒睁。 “你先拿出本事踢了太古拳馆再说!” 第一百六十五章 拜坛(八) 何铭讲完之后,转头瞅了一瞅众弟子。 “谁来守风兮会馆的匾额?!” 前面曾说过,一家武馆若被对方摘了招牌,如果想踢回来,首先要打赢一场,将自己的招牌给拿回来,此后还需再打赢一场,将对方的匾额给摘走。 所以,何铭摆下的第一场擂,便是让太古拳馆的弟子守住他们“摘”回来风兮会馆的匾额。 “我来!!!” 十来位太古拳馆弟子齐声答应。 何铭手指向了一位长脸汉子。 “阿民,你来!” 这人叫梁庆民,太古拳馆的首席大弟子。 根据之前摸出来的情况,梁庆民七八岁就跟着何铭学通背拳了,为人比较低调,也没什么辉煌的战绩可查,但他目前在太古拳馆地位最高,平日里代师授艺,属太古拳馆第一武师,必然得到了何铭通背拳的真传,倒不容小觑。 尽管猖刚才被我偷袭秒晕了,但梁庆民正值少壮,实力不详,我虽然很想自己上,但却不能开这个口。 国术界最讲究辈份的,我人虽然年轻,好歹也是一馆之长,理论上大了梁庆民一辈,输了跌份,赢了会让人说以大欺小。 我转头对小朱说:“你来!” 小朱闻言,冷着脸,怀抱着钢棍,跨前了一步。 我拳脚稍胜小朱一丢丢,但兵器就不一定如她。 若对方提出来玩兵器,小朱百分之百赢。 但对方要打拳,小朱的胜率会下降一些。 不管如何,我依然对她充满了信心。 小朱问对方:“拳脚还是兵器?” 梁庆民回道:“拳脚!” 显然梁庆民是知道小朱优势的。 小朱闻言,潇洒一甩手,将钢棍“哐当”一声,丢在了地上。 “风兮会馆,朱白凤!” 她架出了一个扣摆步。 “太古拳馆,梁庆民!” 梁庆民一掌竖立、一掌握拳,沉腰曲膝。 “哈!” 两人没再过多交流,口中同时发出一声爆喝,旋即闪身上前,电光火石交手。 行家一出手。 便知有没有。 通背拳为古老拳种,流派繁多,起源说法不一。 据传春秋时有一武学奇人,效猿之长臂为形,仿猿之灵快为意,观猿之纵跃攫拿,化而成拳,取名通背。 它主要有两大特点,一为两臂相通,要求臂由肩出,通过裹肘,形成通臂之势,双臂力量贯穿,势若长虹(又有说通背拳最初源自枪法,枪挑一条线,双臂贯通力量似长枪,不仅攻击范围像枪一样扩大了数倍,双臂灵活多变又规避了长枪的笨直)。 二为三尖正,前手尖、前脚尖、鼻子尖,对正在一条竖直线上,身随拳动、意随心转,灵活多变,不可尽言。 梁庆民不愧为正统通背拳传人,身步有章、出拳沉稳、攻守绵密,拳脚变幻之间,关节扭转与拳力交互叠加,发出了“啪啦啪啦”的劲风,隐隐之间已有大师傅气象。 云蒙留下通背拳,师祖燕宗王师传。 谁能悟通其中理,功夫长久手为山! 太古拳馆这种设香案的老拳馆,确实不是肥四哥那种龙虎训练班可比拟的,必须大赞一个! 我甚至在想,如果把太古拳馆纳入进来,像梁庆民这种有真才实学的人,应该提拔。 小朱心意拳也不是盖的,闪转腾挪、刚柔并济、招招生猛。 两人攻防之间试探了三十来招。 梁庆民率先发动了总攻。 他今晚要守住匾额,留住太古拳馆的颜面,为师父争光。 小朱开始节节后退。 形势看来小朱好像略处于颓势。 但我心中却大喜,因为梁庆民已然急了,小朱一招一式却依然舒畅自在,她在引对方出破绽。 斜眼一瞥。 何铭的额头沁出了汗珠,胡子微微颤动。 他已经看出来梁庆民实力不如小朱。 “伏!” 小朱喝叫一声,反手一拳直砸梁庆民的后脑,梁庆民急忙曲身让过,回身一个抖臂挡拳,两人各退了几步,可小朱脚下却未停,人如倒葱栽地,呈诡异姿势倾倒,一脚曲起,另一脚脚尖点地,身躯若鬼魅冲了上前,“砰”一拳砸过去,梁庆民立足未稳倒地。 心意拳极速步! 小朱的绝技! 万铭集团下属大声叫好,连一旁国术界观战的人也连连称赞小朱好身手。 太古拳馆几人扶起了梁庆民,脸色死一般难看。 何铭失望至极,竟然微微转头瞥了一眼之前猖倒地的位置。 猖已经不在那里了。 太古拳馆弟子早已将他架到了后房,派理疗师傅给他搓揉,避免因淤堵造成内伤。 何铭闭上了眼睛,复又睁开,跨入了战圈。 “我来护馆!” 之前那一场,小朱打赢了,算是将风兮会馆的匾额给拿了回来。 第二场是太古拳馆守自己招牌之战,大师傅亲自出手了。 小朱问:“兵器斗还是拳脚?” 何铭瞅都不瞅她一眼。 “你冇资格问我!” 小朱:“……” 馆长必须对馆长。 何铭要我出战! 事实上,在拜坛之时,我与何铭曾交过手。 当时双方一对拳,何铭被击得连退了五六步,再加上年纪摆在这里,他心中肯定清楚大概率打不过我,但涉及太古拳馆守馆之战,又无人可再用,六十岁老同志只能硬头皮自己上。 太古拳馆弟子见状,神情大急,纷纷劝自己师父退下,让他们来。 他们担心何铭会折面子。 何铭双目喷火,冷声拒绝了他们。 我冷哼一声,踏步走入了战圈。 “等一下!” 卓希突然开口了。 “宁馆长刚才与你们混战,身上受了伤,何师傅你现在却点名要他来打,不要颜面么?若要公平,等宁馆长伤好了之后,再来与何师傅斗!” 此话一出。 所有人都傻眼了。 但凡眼睛要不盲,都知道刚才我其实只受了一点皮肉伤,根本不影响打拳,卓希突然讲出这话,简直不可理喻。 这是我们提前商量好的。 文武之道。 一张一弛。 玩到这个程度,事实上已将太古拳馆给锤死了。 太古拳馆当然要关门换牌,但并不在今晚,也不是以这种方式。 我们接下来有更大获利的方案。 何铭整个人都懵了,他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离摘太古拳馆的匾额仅一步之遥,却以这种理由选择了停止。 卓希唱红脸。 我要唱白脸。 “卓董,你搞咩耶?我的伤冇问题!” “收声啦!”卓希冷声喝止我,又走到了何铭面前,俏脸沉若三冬寒潭:“何师傅,今晚我们先回去,等着你来见我,约下一次摘你拳馆匾额时机!” 讲完之后。 她转身出门。 万铭集团一众下属跟着离开。 我气得一脚踹飞了旁边的垃圾桶,不肯走。 “叼佢老母!!!” 几位脑子醒目的下属,返过身来,将我给生拉硬拽出去。 出大门之时候,我感觉到后面大厅脚步响动,斜眼一瞥,发现猖已经缓过劲来了,这货正捂住胸口往外快步走来,大概率是想上场报偷袭之仇。 两人四目一对视。 感受到了对方浓浓的杀意。 我嘴角微微上扬。 墨门的线头,算是被我给拽住了。 出门拂袖而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接收方案 出门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卓希问我:“你现在回会馆吗?” 我摇了摇头:“去你办公室,还有重要事要商量。” 卓希和我要去商量事,小朱不好跟来,自己回出租屋了。 她除了第一天住在风兮会馆,其他时候都住在自己租住的屋子里。 我们带着万铭集团一众下属到了湾仔的万铭大厦。 王平一早就知道了消息,领着一众人等在大门口分列成两排,见我们来了,王平打了一个响指。 话筒洒出,一众下属冲我们鞠躬,齐齐恭贺。 “恭喜卓董、风馆长拜坛归来!” 卓希见状,嘴角挂着一些笑意,对王平交待。 “以后不要搞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弄得我像字头大佬一样,什么鬼!” 王平忙不迭回道:“收到!” 两人进门上电梯。 我见王平正在安排一众下属散去,便对他招了招手。 “小王,你也一起来!” 王平闻言,快步跟了过来。 三人进了卓希的办公室。 上次来的时候,卓希恨不得剥了我的皮。 没想到这次来,两人已经紧紧地捆绑在一起了。 王平这小子挺上道的,赶紧跨前几步,给我们泡好了茶 我对王平说:“你去拿纸笔来,等下我的话你记好。” 王平说:“收到!” 他立马了出门。 卓希瞅着王平毕恭毕敬的样子,喝了一口茶,嘴角上扬。 “你现在好像有点以男主人自居了?” “媚娘,我顶多是狄仁杰,别多心。” 王平拿笔记本和笔进来了,坐在了角落,一副秘书记载领导谈话要点的神态。 我也喝了一口茶,开门见山。 “拜坛仪式给足了三家不设香案武行与十家外佬拳馆面子,再加上今晚在太古拳馆一通玩弄股掌的逼宫,这些人都不是傻子,知道卓董剑已半出鞘,势不可挡,他们必然会顺台阶麻溜而下。” “这些人本来就准备好了过档,我预计明后两天,范角荣等三家不设香案武行和十家外佬拳馆,会主动与你联络。今晚之所以要连夜商量,只因我们必须把他们过档之后的具体接收方案先敲定下来,省得到时手忙脚乱出幺蛾子。” 卓希问:“没这么快吧?” 我说:“可能会更快!他们过档之后,无非三个问题,一是运作模式,二是人员管理,三是财务分配,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卓希秀眉微蹙。 “我之前考虑过,要么将他们作为万铭集团安保公司的子公司,要么让他们直接挂风兮武馆的牌子,作为咱们分馆进行招生运作。” 我摇了摇头。 “两个方案都不行!” 卓希闻言,翻了翻白眼,满脸无语。 “既然都不行,你还问我做什么?自己直接讲好了!” “我只是表达对投资人的尊重。” “尊重?我看你是故意这样来显摆自己的水平吧?” “……” “说话啊!” 我拧了一拧眉头。 “你讲的那两种情况,范角荣等人迫于生计,相信会答应。但吞并他们的模式,必然会引起五家老拳馆的顾虑,这些老古董最要面子,他们很难接受这种连香坛都被彻底端了的状态。我们目的不只是范角荣等人,更重要的是五家老拳馆,因为只有他们才能抬你上位。” “讲来讲去,无非就是吞并喽,倒不如留一点颜面给他们。我建议,范角荣等人找你之后,你保留他们拳馆名称、留下他们武师、不改变他们经营渠道,但采取股份制模式,万铭集团注资成为这些拳馆大股东,同时再派出专门负责人,对他们实行全权管理。” “如此一来,实际掌控权全落在万铭集团的手中,他们牌子未摘、人员未变、香案不撤,对外也不至于跌份。” 卓希讶异无比,沉吟半晌。 “听起来倒不错,但我们派负责人全权管理,他们能接受么?” 我向她解释。 “从目前情况来看,风兮会馆作为总部,以它的名义招生,根本不差生源。学员来了之后,有多家拳馆、多种拳术供他们选择。学成之后,他们既可以按原渠道进入龙虎武行等处工作,又可以应聘万铭集团安保公司,还可以输送给你两位哥哥地产与赌城行业。” “生源、教培、就业,三个端口一以贯之,必爆全港。这些拳馆有大钱可揾,面子又最大限度保住了,不仅会接受,而且会相当愉快!” 卓希问:“派谁去管理?” 我回道:“当然得派我们信得过的人去!范角荣等三家武行训练班,平日习性懒散,蛋散一群,非好好整治不可,小朱性格刚烈执拗、做事一板一眼,让她去管这几家正好。” “十家外佬拳馆,之前做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现在他们要转做正行,外佬根本不懂啥叫武德精神,得先把尊师重道、江湖规矩的理念给竖立起来,付东就挺不错的。” “至于财务管理,老丛干了这么多年武馆,对经营之道门清,届时将这些拳馆的财务统一划入风兮会馆总部,采取收支两条线运作,由老丛全权负责。” 卓希听完之后,站起了身,在办公室里走了好几个来回。 “阿风,你的思路,我完全同意的。” “但在管理人员分配上,无论是小朱、付东、老丛,他们三人我虽信得过,但能不能驾驭好自己手上一摊子事,我表示怀疑。” 我问:“你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卓希闻言,转头瞅向了王平。 “王平,你有什么想法没?” 王平立马停下了手中纸笔。 “有!我王平目前就是想继续服侍好卓董、风馆长,待在你们身边,能学到好多东西!” 卓希:“……” 我寻思王平这小子,脑子够醒目啊。 正在此时。 卓希电话响了。 她看了一看手机屏幕,抬头对我说:“范角荣打过来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小圆乎被罚 她接通了电话,不咸不淡地聊了两句。 挂完之后。 卓希对我说:“范角荣说,明天有好几位拳馆的负责人,想一起来拜访我,问我有没有空。” 我笑回道:“这不就来了么?小王,你按刚才的思路,马上把协议给起草好,明天给卓董直接用!” 王平说:“收到!” 这货转身出去拟写协议了。 卓希瞅着我,笑意盈盈。 “你可真是妖怪!你打拳的嘛,这些经营理念,哪儿学来的呢?” 我抽一抽鼻子。 “万变不离其宗,我平时读春秋的。” 卓希白了我一眼。 “你装什么?” 我装什么,她会不知道? 卓希又问:“何铭等五家设香案的老拳馆呢?” 我回道:“他们现在就是热锅上的蚂蚁,先让子弹飞一会儿!” 卓希格格直笑,撩了一撩头发。 “以前我与刘盛雄争斗了好久,觉得好辛苦的,认识你之后,发现一切迎刃而解。可隐隐之中,我又担心步子迈太大,容易扯着蛋。” 我发给她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支。 “你好像没那玩意儿吧?” 卓希闻言,眉毛微挑,冲我挺了挺桀骜不驯的上半身,银牙咬红唇。 “你倒是有啊,却满脸蛋散样,要不今晚试试你行不行啊?” 我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卓希冲我挑逗似地吹了一口烟圈。 “性冷小王子,你笑什么?” “讲真话?” “要不然呢?” “我读春秋发现了一个真理,但凡成大事的男人,都能管住三样东西。” “点解啦?” “一要管住嘴巴,别乱讲话,否则会惹祸。二要管住尾巴,有一点成就,不能翘尾巴自以为是得瑟。三要管住那什么巴,别乱玩女人,尤其是对爱调戏你的漂亮上司,一旦碰了,无异于杀鸡取自己的卵……” 卓希闻言,勃然大怒,拿起沙发上的枕头就砸我。 “春秋有写这东西吗?你讲荤段子却披着文化外衣,不龌龊吗?!” 我接过了枕头,将烟头掐灭,对她笑了一笑。 “老板,我先回去了。” “你明天好好跟他们聊,老丛三人的工作,我会交待好他们。” 出门之后。 王平正在大厅拟写协议,见我出来,赶紧停下了笔,快步走过来,替我开门、摁电梯。 “风馆长,我送一送您。” 在电梯里。 我对王平说:“小王你刚才有一点不像话,万铭集团培养了你这么久,你也得挑一挑担子了,总干秘书的活儿,不利于成长。” 王平回道:“风馆长批评得对!” 我拍了一拍他的肩膀。 “付东等人,做一做力所能及的事就得,毕竟武行出身嘛,有些缺陷避免不了。但你不一样,大集团锻炼过,能文能武,眼界开阔,要跳起来摘一摘桃子。” “何铭等五家设香案老拳馆,硬骨头、矛盾大、任务重。等他们最终过档之后,我看你去管理就挺合适的。集团信任了你,希望届时你别挑肥拣瘦,大胆顶上去,替公司扛担、为卓董分忧,识得不识得?” 王平大声回道:“您栽培,我发育,一定指哪儿打哪儿!” 我点了点头。 “好好干!” 来到万铭大厦门口,王平派了一位司机送我。 透过车后视镜,我瞅见王平恭送车离开的身影,寻思像这种醒目仔要是多一点就好了,接下来我对付港市国术界的兜率天宫墨门,急需人才。 车往风兮会馆开去。 路过佐敦街之时,车窗外竟然见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小圆乎正站在一排树底下,肩膀跨一个大水葫芦,仰起头,伸出藕节一般的手臂,对着树在认真数着什么。 大半夜的,小家伙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我让司机停了车,下车来到小圆乎的身边。 “大师!你在干嘛呢?” 小圆乎转过头,见到是我,嘟起了嘴,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像是快要哭了。 “宁丑男,好巧啊。” “不是……你怎么这么委屈?港市也有拍花子的,你大半夜跑这里来玩,家里不担心吗?” 小圆乎抽了一抽鼻子。 “我妈妈知道我今天来听师父讲经的,她不会担心。” “听经怎么听到这里来了?” “我没背下来经书,师父很生气,罚我来这里捉鬼啊,要足足捉满二十只,才让我回去睡觉的。呐,我这个水葫芦已经抓了十五只鬼了,还差数的,一直抓不到,真的好累。” 我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没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玩意儿?!” “捉鬼啊!里面有十五只,你帮我数一数,看看有冇错……” 小圆乎拿起了水葫芦,打开盖子,凑到我眼前晃了两晃。 我听着水葫芦里面咕咚咚的声音,恍惚见到里面影影绰绰的,吓得顿时全身毛都炸了,一把推开了它,倒退几步。 水葫芦翻了,里面的液体流了出来。 小圆乎瞅了瞅地面,又抬头看着惊恐无比的我,脸色大变,手一掐指诀,指着我身后。 “喂!你怎么跑出来了……别割我朋友的头啊,我对你不客气啦!” 我简直要疯了,立马抱住头,撒丫子狂奔,跑了几步,又迅疾折返,往小圆乎身后躲。 小圆乎见状,哈哈大笑,手指着我。 “宁丑男,你好胆小哦!这就是水啦,看你吓成什么样子,嘻嘻!” 我:“……” 他捡起了水葫芦,还喝了一口,冲我晃了两晃。 我顿时火冒三丈:“你神经病吗?!我担心你安全,你竟然糗我!” 小圆乎撇了一撇嘴:“我好端端数树叶来着,你却打扰我,全数乱了!我生气的嘛,就逗一逗你喽。” 我对这个灵童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大晚上你数树叶干嘛,吃太饱了?” 小圆乎回道:“讲真啦!我确实没背好经书,师父罚我在这里数清楚有多少叶子,现在白数了,我回不去睡觉的。” 我问:“你师父住这附近吗?” 小圆乎点了点头:“嗯,就在前面不远。” 我真的很想见一见小圆乎师父,不仅仅是为了小圆乎闭慧眼之事,而且三爷还曾跟我说过,如果接触到了月棠宫主,指不定人家掐指一算,就能把我父亲的生死情况、人在哪里给算出来。 “你别数了!带我去见你师父,我保证她让你休息。” “真的吗?我师父生气好凶的。” “安啦!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行吧!你要敢骗我,我炸你一身臭粪!” 小圆乎冲我张开了双臂,要抱。 我让司机自己回去,抱着小圆乎往前面走。 转过几条街,来到一处带院子的独立屋。 屋前种满了各种漂亮的花儿,木门上爬满了蔓藤,晚风轻抚,枝叶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香味,我恍惚之间像是来到了一处世外高人的观院,与周遭逼仄、混乱的建筑格格不入。 小圆乎从我身上滚了下来,小手推开了院门。 “师父,我回来了,带了一位好朋友给你识。” 我往里一看。 一位熟悉的身影呈现在眼前。 (读者大爷,你们人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 简单粗暴 我本以为小圆乎的师父是一位老太太,或者说是中年师奶,却没想到这么年轻。 更没预料到,她竟然是上次在地下拳台打擂的面纱女! 院子内有葡萄架。 葡萄架下有一个木书桌,大晚上她也没开灯,而是点了一盏洋油罩灯,旁边还有一盏小香炉,里面点着熏香。 香气袅袅。 油灯昏黄。 她依然戴着面纱,安静地坐在书桌上,翻看着一本书。 我们推开门之后,她抬起头,见到了我,眸子中闪过一丝微微错愕。 好尴尬!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站在原地没动。 小圆乎见我发傻,小手扯着我,将我给拉了进去。 “师父,他是我的朋友宁……对了,你全名叫什么来的,我忘了。” 来都来了,也没什么好纠结的,我朝她伸出了手,尽量露出真诚而阳光的微笑。 “你好,我叫宁怀风,开武馆的。” 面纱女瞅了一眼我伸出来的手,音调没任何情绪,淡淡回了一句。 “我刚洗过手的。” 我:“……” 小圆乎笑嘻嘻,晃着冲天辫对我说:“我师父有洁癖的,不是看不起你啊……” 面纱女问小圆乎:“你树叶数完了吗?” 小圆乎闻言,神情一愣,压根不知道怎么回答,拿脚悄悄地踩了一下我。 我赶忙回道:“数完了,一共两千六百三十八片。我看大晚上他一个人在街上,担心不大安全,所以把他给送回来了。” 面纱女合起书,轻轻点了点头。 “小乎,你知道现在要做什么吗?” 小圆乎哦了一句,转头对我说:“宁大哥,我去背一会儿经书,等下你走的时候叫我哈,师父本来明天送我回屋坪的,你来了刚好送我回去睡觉,省得再麻烦我师父啦。” 他撒丫子跑进屋子了。 这小子,当我面的时候,天天宁丑男的叫,在自己师父面前,竟然转口叫宁大哥了。 我在面纱女的对面坐了下来。 她拿出一个茶杯,给我倒了一杯茶。 也不知道是什么茶,似乎带一点薄荷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我说:“还没请问姑娘尊姓大名?” “别人叫我晓棠宫主。” “晓棠姑娘,上次之事,我实属无奈,向你道歉。” “嗯,我没往心里去。不过,那棵树的树叶,我数过的,总共才一千五百多片,现在秋天会落叶,只少不多,你带着小乎撒谎,这不好。” “……” “改天我会惩罚他,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 在夜色之中,她眸子如同黑曜石一般闪耀,讲话语气淡然、平和而认真,似乎在向我叙述一个不容置疑的道理。 我倒没感受到她有责怪我的意味,但却觉得自己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在面对一位漂亮纯洁的女老师纠正自己作业的错误,局促不已又忐忑不安。 “你喝茶。” 她纤手微抬,指了一指茶杯。 我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顿时喷了出来,茶桌上都是水。 太苦了! 里面应该加了莲芯。 我忙不迭说:“不好意思……” 转手想拿毛巾去擦茶水。 可她已经提前拿起了毛巾,小心翼翼地擦着茶桌。 “它叫‘苦寻’,你喝太大口,慢慢喝,会是甜的。” 擦完桌子。 她又转身去洗毛巾,拿纸巾仔仔细细地擦手。 “天色太晚了,小乎应该在里面睡着了,你带他回去吧。” 本来我准备好了一堆套近乎的说辞,她这样说,我只得作罢。 “多谢款待,改天再来拜访。” 我进了屋子,发现小圆乎果然睡着了,直接抱起他出了门。 临走之时,我回头对正在灭洋油灯,收拾茶具的她说:“晓棠姑娘,小圆乎是我的朋友。我认识道医、萨满巫师以及红喜神,如果他闭慧眼之事有困难,说不定我能帮上忙,你开口就好,我电话号码小圆乎知道的。” 她淡淡地回道:“了解,谢谢。” 我抱着小圆乎出门,上了计程车。 刚一上车。 小家伙就醒了,眨着眼睛问我:“我师父漂亮吗?” 我回道:“她一直戴着面纱,我看不出来。” 小圆乎撇了撇嘴:“那你别想看了,不是月棠宫的人,见不到她摘面纱的样子!” 我惊讶无比:“还有这样的?” 小圆乎回道:“当然了!我师父在天上挂了神职的,算是半个神仙啦,神仙怎么能让你这种凡夫俗子见真面目?” 一些道教天师在天上挂神职,我倒是听说过,但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倒是闻所未闻。 小圆乎瞅了瞅我。 “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打我师父的主意?哼!你走的时候,我看你盯她的眼睛都是直的!我警告你啊宁丑男,我师父好单纯的,你要敢祸害她,我不是炸你一身臭粪,而是把你炸成臭粪!” 我无语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眼睛不是直的,难道还能拐弯吗?” 小圆乎翻了翻白眼:“反正你别去招惹我师父。” 我问:“你师父是不是很缺钱啊?” “不缺啊!你没看她一个人住那么大的独立屋?” “可我有一天晚上,看到你师父在打黑拳,你知不知道?” “打黑拳就一定是赚钱吗?我师父是在找人。” “找人?” “对呀!我闭不了慧眼,据说一个神秘人有办法,这人会一种独特的功夫,我师父算出他近期应该会在几处地下拳台出现,她打拳就是为了找他。” “对方没有名字?” “有名字不就找出来了么,你可真蠢啊……咦,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向我师父道歉,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没有!你师父神仙下凡、能掐会算、功夫一绝,在她面前我就是一个小垃圾,怎么能欺负她?” 小圆乎闻言,嘿嘿一笑。 “有道理!” 刚送小圆乎回到屋坪,电话响了。 媚姨打过来的。 “阿风,会馆被人围住了!” 我心中咯噔一下。 第一反应是,墨门的反攻,来得这么快,又如此简单粗暴么? (下一更在上午) 第一百六十九章 拳头打跳蚤 我火速打了一辆计程车,赶回了武馆。 到了之后,发现会馆里面的东西被砸得稀巴烂,一片狼藉,媚姨正在收拾东西。 许涛的身体恢复得较快,已经不需要长期卧床了,偶尔会在会馆左右闲逛,此刻他正则缩在角落,眼神惶恐。 豹叔脖子上挂条毛巾,坐在残破的餐桌边抽烟,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见我回来,媚姨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满脸忧心。 “阿风……” “姨,怎么回事?” 媚姨开始断断续续地向我解释情况。 就在四十分钟前,媚姨听到楼下会馆大门发出“砰砰砰”的响动声,赶紧下去开了门,结果看到了十来位戴耳钉挂项链纹龙虎染杂发色的年轻人,上来就问黄帽风在不在。 媚姨告诉他们,我人不在会馆,问他们有什么事。 其中一个家伙拿出了一份合同出来,说他们有一批木头桩、拳套护板、拉力器、刀剑等用具,听闻黄帽风准备吞并不少拳馆,这些用具一定用得上,让风兮会馆把合同签了,消化掉它们,总价值一百万。 媚姨以前被迫跟过混字头的浪人,这种强行给铺子铺货的事,一听就知道有字头佬来找茬了。 她性格虽柔弱,但还是硬着头皮给他们倒了茶,然后又拿了利是红包出来,让他们去买点烟抽,铺货的事等明天馆长回来再协商。 可这帮人却一把将红包给丢了,骂媚姨在打发叫花子侮辱人,进来就搜风兮会馆的印章,要在合同上盖印,并让媚姨代我签字。 媚姨拼命阻挡,却被他们推翻在地。 对方找不到印章,开始动手砸会馆的东西。 这个时候,惊醒了楼上在睡觉的豹叔和许涛,两人下来了。 豹叔见媚姨倒在地上,会馆被砸得乱七八糟,勃然大怒,扯出汗巾,将他们全部给打飞,这帮人斗不过,屁滚尿流、骂骂咧咧地走了。 “阿风,印章他们没找到的,你豹叔打了他们,等付东等人回来,这些人应该不敢再来找茬了。” 媚姨心有余悸地说道。 我眉头直皱。 付东按我的吩咐接受踢馆佯败,假装受伤重,这几天一直住医院。 小朱晚上是不住武馆的。 小可白天接到了老顾客的电话,过去给对方开药方调理身体,要明天回来。 老丛在处理武圣庙拜坛之后给宫廷坊、舞狮队、龙雕厂结账事宜,也没回。 等于说,今晚会馆其实只有媚姨以及两个大病号。 对方乘此机会过来找麻烦,明显对我们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我转头问豹叔:“豹叔,他们会武吗?” 豹叔的脑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然记不住以前的事,但经过这段时期的相处,不再疯癫,对我们也已经很熟悉,就是不太吭声,成天坐着抽烟,望街道出神。 见我问他,豹叔将烟头掐灭。 “挑!他们什么都不会,一沾我汗巾就飞,没意思!” “有没有人受重伤?” “唔知。他们跑得太快,阿媚拉着我,没追上。阿风,你要觉得打得不畅快,下次来我把他们脖子拧断给你看。” “……” 沉吟了半晌。 我让媚姨别收拾了,都上去休息。 他们闻言,起身上了楼。 我给老丛打了电话,问他人在哪儿。 老丛回道:“擦!阿风,我刚办完事,在钵兰街日租公寓小花家里睡啦。” 我恼道:“办完事不知道回会馆么?!会馆被人砸了你知唔知?!你赶紧给我死回来,半个小时不出现,我阉了你!” 老丛一听,傻住了,表示马上回。 半个小时之后。 这货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瞅见会馆情况,脸上肥肉直抽搐。 “点回事?!” 我沉着脸,简单把情况讲了一遍。 老丛火冒三丈:“擦!哪个字头佬眼盲,敢在风兮会馆铺货?!” 我摇了摇头。 “字头佬虽然烂,但他们脑子最醒目,清楚会馆的背景,轻易不会招惹万铭集团。而且即便要铺货,他们也会讲规矩先跟馆长聊,实在聊不成,见对方实力不济才会玩一些阴招。像这种一上来就无脑砸馆的手段,他们不会干。” “你的意思是?” “这事背后有高人指点,知道我们今晚都不在,故意来挨脑子不清爽的豹叔打,我估计明天他们会闹出大动静,以受伤的名义围馆,让我们开不了门。卓董本来明天准备与那些拳馆签协议,风兮会馆出事,这帮人见风就是雨,一定会犹疑,我们吞并的脚步必然受阻。” “现在怎么办?” “你别睡了!马上找朋友打听一下,看一看今晚来的人什么来头。明天一早,我第一时间找对方大佬解决问题。” “好!” 丛老板立马出门了。 我瞅着乱起八糟的会馆,点了一支烟。 任何事情,都不会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顺利。 但不管如何,人已湿身,即便这条江风浪再大,咬牙也得闯过去。 才眯了几个小时。 老丛风尘仆仆回来了,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大口。 “风馆,我找了一些乱朋友,大概问清楚了。” “果然如你所料,这些人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字头,也不属于任何一家拳馆,他们就是街面、码头无所事事的混仔,而且十几个人,分属于不同的混仔群体,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纠结在了一起过来闹事。” “每个群体就出了一两人?” “对!” 真够可以的! 字头开山立堂,有一套自己的运作规矩。 混仔一盘散沙,完全就是街溜子。 瘤子好割,但浑身突然不断冒出牛皮癣,确实好烦。 如果他们同属一个团体还好,冤有头债有主,找对方话事人解决问题就行。但这种烂七八糟的混仔集合起来,不同群体以有人受伤为由,每天来一波人过来堵门吵闹,我们基本啥也不用干了。 拳头打跳蚤,根本无从发力。 出了这样的事,那些准备过档的拳馆,却清楚有人暗中要开始对付我们了,等雨晴之后再决定是否出门,将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该怎么接化发? 第一百七十章 借阎罗打小鬼 我想了一想,转头问老丛。 “中港码头这条街,有字头开的场子吗?” 老丛回道:“当然有啦!呐,前面几家赌档、彩票站、娱乐厅,都是一个叫安加的字头开的,它们旁边几家餐馆、烟酒、龙湖油商铺,靠着这几个场子客源吃余饭,都会给安加交利是红包的。不过咱们开拳馆,平时也很少人来惹,一直与安加井水不犯河水,没瓜葛。” 拳馆这种场所,人家确实懒得理会。 一来这种正行生意,没什么利润可图。 二来拳馆里面的武师都挺能打,闹翻了容易搞出大事。 我心中有了谱。 “今天闭馆!” 老丛皱眉说:“擦!闭馆也不是个事啊!昨晚那帮家伙由十来个混仔群体各抽一人临时组成,他们全都被豹哥打了点伤,每天来一个为受伤人员出头的混仔群体,轮番闹腾,我们得关到什么时候……” 我瞅了瞅他。 “要不你来想解决办法喽?” 老丛闻言,脸上肌肉一抽搐。 “擦!你是馆长,我听你的。” 他去关了门。 老丛的判断对了一半。 这帮街溜子确实是以不同群体来骚扰我们,但不是每天一次,而是一天两次。 上午先来了一帮人,他们啥也不做,站在离会馆十几米处,有人路过会馆门口,他们就拍一拍人家的肩膀,让人家赶紧绕路走,还对着会馆竖中指、破口大骂、吐口水。 我们稍微打开门,这帮家伙见状,立马一哄而散,见到我们没人出来,又开始聚拢过来骂,引得周围的一众商户纷纷好奇探首观看。 这玩意儿报警署也没用。 一来即便警署过来一时驱赶走,等阿sir们离开,他们又会回来。 二来他们今天也没干啥能被逮进去的事。 至于昨晚,他们虽然砸了东西,但豹叔也打了人,报公之后会有一堆调查赔偿之事,他们不想烦,我们也不想。 潜在这群人后面的挑事者,真实目的就是要让那些准备过档的拳馆见到风兮会馆突然关门,产生有人对我们出手的犹疑,让卓希接收他们之事摁下紧急暂停键。 上午那波人骂累了离开。 下午又来了另外一波街溜子。 这群人更恶心,直接拉了一堆臭鱼烂虾,丢在了会馆门口,还对着会馆高声唱歌。 “前面是哪方,谁伴我闯荡,前路没有指引,若我走上又是窄巷……” 太阳很大。 我们在屋内都闻到外面浓烈的臭味。 豹叔好几次忍受不了,气得腮帮子紧咬,想冲出去。 “挑!阿风,我出去拧断他们的脖子!” 我们拉住了他。 幸好小朱我已提前打电话让她这两天休息别来会馆,否则以她的臭脾气,我都不一定拉得住。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卓希打了电话过来。 “阿风,到底怎么回事?范角荣等人本来约我十一点见面,但到了时间,一个个发信息说临时有事不来了,改天再约。” “因为会馆出事了,他们嗅觉灵敏,在等着雷往哪边劈呢。” “出什么事了?” “安啦!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明天他们会再联系你的。” “……” 晚上九点左右,那帮街溜子见行人稀少,我们整天闭馆不出,也玩累了,纷纷离开。 媚姨煮了夜粥给我们吃。 吃完夜粥,老丛见我像没事人一样,悠闲地泡着茶翻着报纸,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 “我们刚收了一百名学徒,打算过些天正式开班呢,这帮牛皮癣每天两波,像值班一样,如果搞我们一个月,学员肯定全跑了。风馆,你到底怎么想的,赶紧透露两句,我已经憋不住了!擦!真的憋不住,不是假的!” 我问:“知道你老婆为什么会跑吗?” 老丛一愣,反问:“为什么?” 我说:“因为你憋不住!” 老丛:“……”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往外瞅了几眼,街面上不少铺子都已关了门,点了一支烟,吸了两口。 “中港码头晚上有工人吗?” “当然有啦!不少人做夜工的嘛!” “你是地头蛇,应该对码头工头熟悉,现在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 “让工头去挑二十多位脑子醒目、胆子大,最好染杂毛纹身的小年轻,一人给他们五百块,让他们带上臭鱼烂虾、臭鱼蛋,甚至臭粪过来,去敲开安加开的场子和罩着的商铺,将臭东西砸这些场子的门脸上,再告诉这些场子,从明天开始安加要彻底退场了,让他们给芙蓉交保护费,若是不答应,今天的风兮会馆就是这些场子的榜样!” 老丛傻了,铜锣眼瞪得老大。 “芙蓉?哪里来的字头?” 我无语道:“编的啦!让安加以为这两天来的混仔是新成立的字头,他们来这条街插旗砸场来的,明天混仔们再过来,你觉得安加会怎样对付他们?” 老丛恍然大悟:“擦!那不是来一波人,安加就要锤翻他们一波?!” 我点了点头。 “对!字头和混仔们打架,关我们什么事?这些混仔不怕我们这种干正行的,但他们怕字头,打上几次,以后也不敢再来了。” “不过,你交待这些码头工,砸完臭东西,放完狠话就走。大晚上的,安加那些场子都没什么人看,码头工人多,他们不会与码头工当场发生冲突,散了之后,让码头工保密就行。” 丛老板脸色欣喜,转身出门。 到了门口。 他又转过身,挠了一挠头。 “风馆,你这招借阎罗打小鬼确实不错,但如果安加后面知道了怎么办?” 第一百七十一章 看大戏 我说:“这不就从牛皮癣直接变成瘤子了么?先把当前拳馆过档的事解决了,再来跟安加斡旋,才多大点事!” 对牛皮癣我烦得不行,但对瘤子我倒不担心。 一来,万铭集团有实力的,安加发现被我们给利用了之后,基于江湖颜面,他们对外绝不会说自己被耍了,顶多就是暗中来找我讨要个公道。 二来,即便安加忍不了发飙,这不还有黎沫锋么? 丛老板笑嘻嘻。 “擦!风馆,你忍人所不忍,堪比忍者神龟,以后老婆一定不会跑的。” 我拿起烟灰缸就要砸他。 老丛肥身子一哆嗦,出门办事去了。 该说不说。 老丛办这些事还是很老练的,晚上两点多,这货满脑门子汗跑回来了。 “一切搞定!还别说,码头工狠起来,气质还是很对味的!对方倒有人火冒三丈想当场动粗,但见码头工人多,都被人给拉住了。我估计,今晚那些场子就要向上面的大佬报告了。” 我点了点头。 “睡觉!明天继续闭馆,看大戏!” 翌日一大早。 我们刚吃过早饭。 第三波街溜子已经过来了,他们手上拿了高压水枪,对着风兮会馆大门狂呲。 但这帮犊子挺谨慎的,看到我们大门准备打开,他们立马一副随时撤退的模样。 水才呲了十来分钟。 我们见到街道旁本来停着的面包车突然启动,迅疾朝他们开了过去。 面包车上冲下来一群人,先是过去夺水抢,后对着他们一顿狂殴。 街溜子们直接被打懵了,撒丫子就逃。 面包车下来那群人一个个火冒三丈,朝着他们狂追。 由于街溜子们属于不同的群体,互相之间估计也没通啥气,下午第四波街溜子一个个拿着弹弓过来了,估计他们想射会馆的玻璃,结果刚到达街口,就被之前早已等在那里安加的人给锤得像一群被赶飞的鸭子。 我瞅着这群家伙屁滚尿流的模样,都快要笑死了。 安加的人一个个脸色诧异又古怪,估计他们原以为“芙蓉”很强悍,结果冲过去,一触即溃,颇有一种拿大炮打蚊子的无聊感。 傍晚时分。 卓希给我打了电话。 “什么鬼?!听说中港码头安加和一个叫什么芙蓉的在争街面?” “对呀!所以会馆关了两天门。”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混混打架嘛,我们干正行的,有什么好讲?” “对了,范角荣等人约我晚上见面,到底见不见?” 范角荣等人听到的消息肯定跟卓希一样。 这帮人原以为有人开始对风兮会馆下手呢,结果却听到只是混混争场地的消息,而且混混不仅针对风兮会馆,还针对中港码头的其他商铺,卓希又表现的一片淡定,他们肯定大失所望,之前已经爽约过一次,生怕卓希会不高兴,于是赶紧再约了。 我斩钉截铁地回道:“见!协议马上签!但他们爽约了一次,你应该要不高兴,在合同上狠狠压榨一下他们!” 卓希说:“好!” 我长舒了一口气,吩咐大家收拾东西,重新开门。 正收拾东西呢。 小可回来了,见屋子一片凌乱,放下药箱子,神情诧异不已。 “哥,发生什么事了?” 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没事,你饿不饿?赶紧去吃点饭。” 见小可疑惑不已,媚姨将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小可听完之后,吃吃直笑,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什么虾虾霸霸都敢来跟我哥斗,这不是找死么?对了,我顾客介绍了一位病人,病情挺麻烦的,治了好多地方都不好,让我出岛去诊疗两天,对方给的价钱好高啊,你说我要不要去?” 我说:“会馆盈利了的,不差你钱,你别去了,不要太辛苦。” 小可闻言,撇了一撇嘴。 “我是医生嘛,也不单为赚钱的,治好病人超有成就感。” 我见她真的很想去,有些不大放心。 “你实在想去也行,让付东或小朱陪你去。” 小可摇了摇头。 “东哥和小朱姐等你安排做事的,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豹叔突然说:“小可,我陪你去,在这里好闷呐,阿风又不让我打架。” 近段时间治病,豹叔与小可相处长,他非常喜欢小可,甚至有一次我还见到豹叔给小可编了一个花环,看她的眼神就像父亲看女儿一样。 小可吐了吐舌头。 “豹叔,我治病也好无聊的。” 豹叔挠了一挠头。 “我看见你的小月亮就不无聊了。” 小可瞪大了眼睛。 “什么小月亮?” 豹叔学着小可笑的样子,双手放在眼角,做成了月牙状。 “就这个小月亮。” 小可见状,格格直笑。 “哎呀!那叫小月牙!” 豹叔傻呵呵地笑着。 晚上。 我正在房间里站桩,电话突然响了,屏幕显示一个陌生号码 “宁先生,你今晚上有没有空,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特点鲜明的陈述句。 云淡风轻的软语调。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竟然是小圆乎的师父月棠宫主。 正瞅没机会跟这位女神仙多接触呢,我简直太有空了! “有一点事,但你的事肯定更重要,直接讲吧。” “小乎说你是开武馆的,你身手如何?” “怎么说呢……上次与你同台的猖还记得吧?” “记得,他很强。” “不好意思,我秒了他两次!” “嗯……那你比我厉害太多,我想请你陪我去打一场擂。”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生气 我交待好老丛,让他务必不能离馆,有什么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披起衣服匆匆出了门。 见到那位女神仙的时候,棠姑娘正站在河边树下等我。 她依然戴着面纱,但穿了一套白净素雅的衣服,安静地看着河水。 尽管她的脸庞我看不全,但却感觉到她脸色有一些苍白,身子好像挺虚弱的。 我同她打了个招呼。 她神情真诚,又带着一些大晚上打扰我的歉疚。 “宁先生,我先将情况同你讲一下,你再决定帮不帮我。” 我喜欢她这种淡然又没有弯绕的讲话方式。 “你说。” 棠姑娘点了点头,将事情前因后果讲了。 前面曾说过,棠姑娘为了让小圆乎能像正常人一样活下去,想了很多办法给他闭上慧眼,却一直没有成功。 前几天,有一位叫花姐的拳台捐客,找到了棠姑娘,让她去打几场拳。 花姐与棠姑娘早就认识,深深知道棠姑娘的实力,之前也曾找过她多次,但棠姑娘从来没答应过。 可这次,棠姑娘却答应了。 原因无它。 因为棠姑娘推算得知,这次花姐介绍的几场拳,极有可能让她找到那位能够帮忙给小圆乎闭上慧眼的人。 花姐便带着棠姑娘去了晋西南商会的地下拳台,前几场本来打得好好的,可因为我的突然出现,揭穿了猖打假拳,导致当时与猖同台的棠姑娘也不能再打下去了,按照她们两人最初约定,棠姑娘还欠花姐一场拳。 今天花姐打电话来,让棠姑娘去参加一场闭门比武。 闭门比武,两名武师关在一个房间之内胜负斗,不让外人观看。 胜者走出。 败者抬出。 这种打拳方式,其实比擂台拳赛更加刺激。 为避免事后寻仇或惹出官司,参加闭门斗的武师都会戴上面具、不介绍名字、不讲拳脚师承、没有主持医护,由于场内只有武师两人,里面发生了什么、双方怎么打的、最后谁胜谁负,均只有天知晓。 外面压拳之人,等同于在开盲盒。 据花姐所说,这场闭门斗是因一位叫‘阿运王’的神秘大佬过寿,这家伙好拳,他手下为了哄阿运王开心,组织了这场擂。 届时,阿运王会亲自给赢拳者二十万奖金和一颗金寿桃。 花姐在拳台捐客界名气挺大,阿运王的手下找到了花姐,让她带一位实力强悍之人来。 棠姑娘身手一流,且还欠花姐一场拳,花姐便给棠姑娘去了电话。 本来棠姑娘不想参加这种闭门斗,可挂完花姐的电话,她起了一卦,结果大为吃惊。 卦象显示,她要找的人今晚南极星高照,紫气萦绕,有过寿之象,大概率就是阿运王了,于是,她立马回电话答应了花姐。 “花姐说,阿运王非常神秘,过寿只邀人庆祝,不露面见客,今晚只有赢拳者才能见到他。我之前推迟花姐,一来自己不想参加闭门斗,二来这几天我练功太耗神了,身体素质很差,如果自己去打,今晚肯定不可能赢,见不到阿运王。” “你练什么功成了这样子?” “月棠功法中有一些辟谷排毒法门,上次见你时,我已连喝了三天苦寻茶。实不相瞒,我现在只有平时三分之一的水平。” “所以你就找了我?” “宁先生,如果请别人,要么身手不好、要么我信不过。你是小乎的好朋友,你帮我赢下拳,见到阿运王,告诉我具体情况,我才能有下一步打算。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晓棠都会答应的。” 讲完之后。 棠姑娘向我深深欠身,行了一个大礼。 我见她目光灼灼,眼神中带着无限恳请,似乎生怕我会拒绝。 上次下大雨房塌,要不是小圆乎跑过来报信,我们现在坟头都长草了。 黎沫夏遇见了危险,也是小家伙帮忙,我才能救下她来。 别说一场拳了,就是十场,我也得替小家伙给打下来。 我回道:“没任何要求!我绝对捧着那颗金寿桃回来,当成给小圆乎添寿的护身符!” 棠姑娘闻言,大松了一口气,眉头变得舒展起来,美眸欣喜。 “我替小乎先谢谢你。” 正在此时。 远方有三四位小混混,看到了棠姑娘仙女一般的模样,冲我们吹起了流氓哨。 其中一位还笑嘻嘻对我们大声说:“靓女!你男朋友看起来好衰啊,有没有考虑过做我的马子?我好强的,带你去酒吧喝上八杯蛇酒,每杯保两次,十六次足够你身子发软啦!” 这货还冲棠姑娘做着腰部一拱一拱,极具侮辱人的动作。 他几位同伴哈哈大笑。 我眉头拧成了川字,很想过去扇这几个屌毛大耳刮子。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棠姑娘不仅没害羞没生气,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似乎刚才的话并不是对她说的,转头对我说:“我们去打计程车。” 当事人都不说什么,我也就忍了。 可对她这种毫无情绪的表现,我实在好奇,忍不住问。 “你都不生气的?” 棠姑娘闻言,眼睛像黑曜石一般看向我。 “不生气,我只对在乎的人有情绪。” 我:“……” 往前走了两步。 她回过头来。 “宁先生,我试试你的身手如何?” “怎么试?” 她突然芊手一指远处几位小混混。 “看我们两人谁先过去,将他们全丢下河。” 我靠! 她这叫不生气? 话音刚落。 她娇躯一拧,往前闪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上船 我寻思正好热一下身,脚尖点地,往前冲。 谁料到。 前面棠姑娘突然一个急刹,反手掐我的喉咙! 我大惊,猛然停住脚步后退。 棠姑娘凤眼一凛,手腕抖动,一把匕首在握,朝我上中下三路凶狠袭来,招招杀着。 什么情况?! 眼下询问也来不及,我用尽全力闪转腾挪躲避。 但棠姑娘却不依不饶,嘴里娇喝一声,身躯像蛇一般缠了上来,手中匕首凌厉刺喉扎心。我只得身躯猛拧,一个铁板桥弯腰,反脚朝她踹去。棠姑娘回手后撤,乘此机会,我迅疾变守为攻,左手一掌拍她面门,右手夺刀,她侧身一让,我抬脚猛然横扫。 棠姑娘猝不及防中招,手中匕首“哐啷”掉地,整个人往下摔倒。 她摔在了地上,嘴里嘤咛一声,秀眉微蹙。 我这才反应过来。 她刚才说去对付几个混混,其实是乘机偷袭,试我的水平。 但她确实身体太虚弱了,与上次在拳台的表现差了十万八千里,在占据极为有利情况之下,仍然被我给反制。 前面那几个混混本来笑嘻嘻的,此刻像见到了鬼一般,瞠目结舌,尔后,他们身子一哆嗦,撒丫子跑了。 我过去想拉她起来。 “不是……你别哭啊,刚才摔疼了?” 我瞅着坐在地面眼眶泛红,快噙不住清泪的棠姑娘,有些懵逼了。 棠姑娘双手抱着曲起的大长腿,将脸埋在膝盖上,没搭理我。 好一会儿之后。 她才抬起头,起身捡起匕首,抹了一下眼睛。 “你骗人的,实力根本不能秒猖。” 我:“……” 棠姑娘又说:“希望今晚的对手不会太强吧。” 后来我才知道,她当时流眼泪,不是因为我身手不行,也不是因为我骗了她,更不是因为摔疼了,而是极度担忧小圆乎的事不能成,可当晚她又别无选择。 两人打了一辆计程车,往海边开去。 她坐在车上,眼睛一直望着窗外。 微风拂起棠姑娘的秀发,传来她身上淡淡好闻的香味,面纱飘动,隐隐约约露出绝美脸庞轮廓,她安静的像一个仙子。 气氛有一些尴尬。 我主动打开了话题。 “我听小圆乎说,你是天上的神仙?” 棠姑娘闻言,转头看了我一眼。 “我不是神仙,只是入宫门时黄裱纸祷请挂了神职,职位叫左郎都护三花使。” “这是什么官?” 棠姑娘想了一想,有些不确定地说:“类似古代的御前带刀侍卫?” 我瞪大了眼睛:“我去!你这么牛吗?” 棠姑娘好奇地问:“牛吗?” 我说:“当然了!你死了之后可以天天见到天上的皇帝,这还不牛么……啊呸,算我没说!” 棠姑娘:“……” 司机回头瞅了我们一眼,竟然靠边停了车。 我问:“你干嘛呢?” 司机说:“你们先下来,我感觉车后座在咔咔响。” 我和棠姑娘下了车。 司机满脸扭曲,打开车窗,冲我们骂了一句。 “今天老子有够衰,拉了两个神经病!” 骂完之后。 他一脚油门走了。 我瞅着车尾冒出的青烟,傻眼了。 这小子不仅甩客,还骂人?! 棠姑娘竟然噗呲一笑,对我说:“算了,以后你不要再问我这个话题了。” 她也会笑? 重新打了一辆出租车,半个小时之后,来到了海边。 一艘小船在等我们。 “花姐的客人吗?” “对的。” “快上船。” 我们上了船。 马达轰鸣,船往深海开去,大约四十分钟左右,来到了一艘大游艇旁边。 游艇四周张灯结彩,大红寿字高挂,喜气洋洋。 这应该就是神秘大佬阿运王的庆寿船了。 上了游艇之后,发现上面人非常多,喝洋酒聊天的、围篝火跳舞的、聚一起赌博的、看才艺表演的,从打扮来看,全是老板阔姐的模样。 棠姑娘带着我在人群中穿梭,来到一个赌档前,拍了拍一位肥头大耳,脖挂大金链子,手腕戴翡翠的妇女肩膀。 “花姐。” 花姐转头看了我们一眼,将手中牌九一推。 “你们玩啦!我有点事!” 她带我们来到船舱里一个小房间,关上了门。 “我的姑奶奶!你怎么才来啊?!你看一看时间,离闭门斗只有半个小时了!我跟你说,这么高的佣金,机会难得的!何况今晚船上来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你打完拳,把面纱一摘,以你的容貌身段,随便傍一位大老板,这辈子衣食无忧啦!” 花姐火急火燎地拍着大腿。 显然花姐根本不知道棠姑娘打拳的真正目的,还以为她是为了佣金而来。 棠姑娘说:“我身体不舒服,今晚由我朋友来打。” 花姐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棠姑娘眼神清澈而认真,再回了一遍。 “今晚我朋友打。” 花姐转头瞅了瞅我。 “就他?!” 棠姑娘点了点头。 花姐表情又急又怒,口沫飞溅。 “你有冇搞错?!你看这过寿的排场,阿运王什么实力和地位?人家认可我花姐的人脉,才让我带拳手来哄寿星公高兴的!花姐知道你实力强才把机会让给你啊,你随便带一个衰仔过来,要是三拳两脚被打飞,惹阿运王不高兴,不仅你们,连我都不晓得能不能下船啊!” 棠姑娘像一位倔强的小孩,认真解释。 “我朋友很强的。” 花姐闻言,抬着肥手狂拍了几下自己的胸口。 “有多强?他胸肌都还冇我十分之一大啊……” 话刚讲一半。 花姐闭嘴了。 因为我用手指夹断了放在房间桌面的房卡。 这手法一露。 不仅花姐傻眼了。 连棠姑娘都懵了,闪着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我。 我问:“花姐,我需要胸肌吗?” 花姐瞅了一瞅地面断成两半的房卡,又瞅了瞅我比加藤哥还强悍的手指,咽了一口唾沫。 “你牛比!跟我来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师兄与二师兄 花姐带我们离开了这个房间,转了几道弯,来到另外一处类似工具房的房间,推开了门。 “闭门比武不露姓名、门派、相貌,你把全身衣服连同裤衩一起换了,戴上面具。” 上面桌子上的面具挺多的。 我挑了一个猪面具戴上,然后褪衣服。 棠姑娘见我换衣服,主动退了出去。 可花姐却没走。 我停下了换衣服的动作。 “花姐,你想看我胸肌?” 花姐闻言,哈哈直笑,身上肥肉不断抖动。 “细佬,我冇那么无聊!姐在娱乐城,那些少爷,给他们一千块,不仅什么肌都给我看,还随便玩,会钟意看你的?” “闭门斗不允许带家伙进去,连刀片都不行,我带你过来要负责的,必须看你把衣服全换没藏东西才行。少废话,赶紧换!” 我:“……” 这特么有点搞吧! 不给钱就直接看? 花姐见我站着不动,有些不爽了。 “喂!你杵木头桩?!要不要我来动手扒啊?” 我一咬牙:“等下我换裤衩的时候,你转过身去!” 花姐切了一句。 “行啦行啦!搞快点!” 我见她已经别过了头,脸朝着门,迅速换好了衣服、鞋子。 衣服是一套丝质的功夫衫,鞋子是布鞋,质量还挺好,穿着很舒适。 我蹲下身穿鞋的时候。 “啪!” 花姐抬手扇了一下我的臀,满脸猥琐,哈哈直笑。 “小子,好像挺有劲的!可惜我刚才冇看到!” 我脑子想象着肥得像一头猪的花姐在大富豪酒楼搂着身材娇小少爷的样子,心中顿时一阵恶寒,赶紧出了门。 棠姑娘在门口等着,将我换下来的衣服细心给理平叠好,放在了一个袋子里。 我们跟着花姐往大游艇正中心的大厅走去,大厅里摆满了海鲜、糕点、酒水,灯光迷离,放着音乐,有人端着红酒杯在聊天,有人拥着姑娘在舞池里跳慢舞,有人沙发上百无聊赖抽着雪茄。 花姐带我们来到了一端,与一位站着看场的小弟说了两句。 小弟瞅了瞅我们,推开了后门,带我和花姐进去。 由于棠姑娘不是此次打擂的拳手,也不是被邀请的赌客,不让进。 她扯了一扯我的衣袖,眸子布满了希冀,又夹杂一丝担心。 “宁先生,一切以自己安全为要。” 我点了点头:“知道了。” 棠姑娘又认真无比地说:“加油!我在这儿等着你!” 我冲她打了一个“ok”的手势,与花姐穿过走廊,来到了一个更小的厅。 与外面大厅西式娱乐不一样的是,这个厅里摆放的全是八仙桌,桌上有不少花生瓜子茴香豆茶水,不少人正坐着聊天,一副戏班子看场的既视感。 正中间站着一位男子,也穿一套功夫衫,脸上戴着猴面具。 他就是我今天的对手了。 双方面具还挺配的。 大师兄与二师兄。 男子面前有一根木头桩,还吊着一个大沙袋。 我们进去之后,众人的眼睛齐刷刷地朝我们看来。 花姐对我说:“闭门斗不露功夫门派,但需要向大家展示力量,等下你和对手要怼一下木桩或沙袋,他们才好下注。” 我瞅了一瞅旁边两个木盆,一红一白。 有人已经在木盆外写上了“猪”、“猴”两个字。 “咣”一声响。 锣鼓敲了一下。 猴哥走到了正中间的木桩旁边,嘴里一声爆喝,抬腿猛然踢木桩。 “砰!” 木桩竟然直接被他给踢歪! 好强的力量! 踢完木桩,他径直走进了房间。 自己怎么好像什么时候见过这腿法? 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出来,也走了过去,拳头对准沙袋不动,顿了一会儿,嘴里发出一声爆喝,手指猝然弹出,寸劲往前一怼,再一拉抠。 沙袋没动。 但力量已经刺穿了麻布袋,里面的沙子如同水一般细细地流了下来。 周边人的脸一阵抽搐。 因为我这一手讲白了就是简单指甲扣袋皮,力量是有的,但要说有多强,完全看不出来,远不如刚才猴哥踢桩来的震撼。 黄门九宫术向来不以力量见长,打法阴柔驳杂,我甚至一度怀疑,这玩意儿就是给女人学的功夫,我也想像猴哥一样装比,但奈何实力不允许。 斜眼瞥见。 大部分人将注丢给了写着“猴”的木盆。 我转身进了门。 外面小哥直接将门给关了。 一百多平方大小的密室,里面很黑,不要说灯,连窗户都没有。 这是闭门斗特有的方式。 双方打斗的过程中,难免会不小心摔落面具,见到对方的脸,环境黑暗是让人看到了也认不大清楚,避免出去之后找人寻仇。 适应了环境之后,隐约见到猴哥在前方不远处,正冲我抱拳行礼。 我抱拳回礼。 双方客气毕。 猴哥脚步猛然一蹬,身躯朝我闪过来,一拳冲我劈下。 凌厉异常! 环境太过漆黑了,互相之间只能靠着对方的拳风以及模糊的身影来辨别打斗。 我往后让过,反脚朝黑影踹去。 对方收拳回脚。 “啪!” 双方各退了三步。 “哈!” 两人嘴里同时爆喝一声,迅疾裹挟在一起,开始疯狂对招。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来我往 十几招之后。 双方都感受到了震撼,闭门斗真的不是一般擂台可比拟的,对手实力太强大了。 但更震撼的还在后面,攻守之间,两人已经扯住了对方的胳膊,死死卡住不让对方再出招。 “宁怀风!” “黎探长!” 黑暗之中。 两人冷目相对,尽力压低声音,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我说怎么刚才猴哥踹木桩那下感觉很熟悉呢! 当时小生门等人与泰佬准备在酒楼里交易景泰蓝古董,我坑了他们,尤其是明王,被我羞辱的好惨,这货醒来之后,不顾旁边一众警署的阿sir,发了疯一样冲过来想弄死我,黎沫锋迅疾出手,对受伤的明王来了一脚,直接将他给踹飞。 黎沫夏告诉我,她哥哥黎沫锋从小练咏春。 猴哥踢木桩的脚法看不出功夫门派,但在我与他打了十几招之后,完全判断出来对方打得就是咏春。再加上猴哥的身形,打斗时嘴里发出的声音,黑暗中那股正气凛然的眼神,我越来笃定,对方就是黎沫锋。 至于他能判断出来我,大概也差不多这种推测法。 毕竟,黄门九宫术的打法太有特点了,而我的眼神,也同样有辨识度。 “你小子疯了,来参加这种你死我活的地下黑擂?!” “大佬,我是开武馆的,来揾钱不行啊?倒是你堂堂探长,不好好工作,来这里搞咩鬼?别说你也差钱啊!” “我不同你扯,今天我必须要赢,见到阿运王,你站着别动,让我踹晕你!” “唔可能!我也要见阿运王,你一拳把自己干晕,省得我动手!” 黎沫锋眸子恼怒,紧急撤手,凶狠一拳朝我劈来。 我侧身疾让,一个地趟腿扫了过去。 双方再次你来我往十几招,最后又纠缠在了一起。 “看在我替你收拾小生门、解救媚姨、抓刘盛雄夫妻的份上,给个面子!” “你讲话会脸红么?我送你像火箭一样提拔,还救了老爷子和沫夏,谁的恩更大?” “收声!我老豆和沫夏是你什么人,你不应该救么?!天上雷公大、地下舅公大,你打我知不知会遭雷劈?” “靠!我与沫夏是纯洁友谊!即便两人恋爱,有你这样的舅子,早分手了,舅公你个大头鬼啊!” “混蛋!吃干沫净不负责?!” 两人虽然针锋相对,但声音都压得极低,只有我们自己能听清楚。 黎沫锋的咏春确实练得好,寸劲一使,劈里啪啦一顿残影阵阵的拳脚,如狂风骤雨一般朝我袭来。 我与他再次交手斗了五六分钟,互相都奈何不了对方,又扭在了一起。 “宁怀风,今天我来办案,你要耽误了,回去必拿你法办!” 这才是实话了。 以黎沫锋的身份,他不会那么无聊大半夜来参加这种闭门武斗,只有办案才说得通,而且,他一定是违反了纪律,瞒着警署私下跑过来的。 看来阿运王这家伙不简单。 要在平时,我肯定果断送他人情了,但今天却不行。 黎沫锋办案固然重要,但没有小圆乎的性命重要。 我今天必须要见到阿运王! “法办我?我一个电话给廉政署告你打黑擂揾钱,管你是不是办案,你八张嘴都讲不清啊……卧槽,上面怎么会有探头?!” “想阴我?” 他根本没上当抬头往上看,一肘向我击来。 我嘴里惨呼一声,往后倒去。 他见状,大喜过望,冲过来摁住我,想把我给锤晕。 我直接不动不躲,手捂住胸口,大骂道:“真有探头啊,白痴!” 黎沫锋见我竟然不还手,躺地上认打,顿时犹疑了,抬头往上瞅了一眼。 就这么一瞬间。 我猛然起身,一个旋踢腿扫了过去,将他给踹翻在地,再迅疾冲上前,对着他一顿猛怼。 他疼得嚎叫不已,呲牙咧嘴,不断抵抗躲避,想从地上挣扎起身。 可我怎么可能再给他机会? 王八拳、螳螂腿、无良掌对着他一顿狂殴。 “砰!” 一拳击中了他后脖。 黎沫锋身躯晃动了两下,晕晕乎乎要倒,极为愤怒,手指着我:“你小子……” 敢指我?! “咔嚓!” 我将他的手给掰脱臼了。 他疼得直翻白眼。 连续几声咔嚓响。 我将他手腕、脚腕全给掰脱臼了,再一拳怼上。 黎沫锋彻底疼晕了过去。 我长舒了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面具,打开了房间门。 这场闭门斗时间挺长的,从外面听来,里面必然是打斗呼喝声不断,惨叫声阵阵,显得尤为激烈,外面那群人见到大门打开,一个个张着嘴巴,眼神中透露出刺激、兴奋和期待。 当见到我出来之时,全场一片哗然,不少人摔茶杯,嘴里骂骂咧咧。 之前大部分人压了黎沫锋,这结果显然让他们输钱了。 有几位小哥冲了进房间,将晕着的黎沫锋用担架抬着,在一位嘴里嚼口香糖汉子的带领下,快速离开了。 这位嚼口香糖的人,估计类似于花姐角色,他临走之前,还冲担架上的黎沫锋骂了一句:“扑街!” 花姐先是瞪大了眼睛,尔后哈哈大笑,脸上肥肉快把五官都给挤没了。 “卧槽!哈哈哈!小子没吹牛,还真的强!” 一位小哥走了过来,笑着对花姐说:“花姐,阿运王有赏金给你的拳手。” “好说好说!” 花姐笑嘻嘻跑了过来,还给我整理了一下衣领子,又想抬手拍我的屁股,被我手给挡住了。 “快去领赏!完事后姐姐带你去醒拳放松啦!” 花姐口沫飞溅地说道。 我跟着那位小哥,转身往游艇的另一处船舱走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超出想象 返回原来的西式大厅,我见到棠姑娘正在大厅内走来走去,显得焦虑无比。 一见到我出来,她眸子顿时一喜,快步走了过来,没说话,先是看了看我的身子,确定没受伤后,眼角弯了起来。 我冲她笑了笑。 当然她也看不见,因为按照闭门斗规矩,我这身衣服和面具,只有离开了大游艇,才能褪下来。 棠姑娘用手轻轻地捋了一下自己的鬓发,冲我眨了眨眼。 我知道她的意思。 她在提醒我,见到阿运王之后,务必要想办法弄下对方的头发。 至于为什么要弄这玩意儿,她没有告诉我,我也不懂。 棠姑娘是月棠宫主,正儿八经的玄学大咖,还是天上的御前带刀侍卫,即便她想要阿运王的裤衩,为了小圆乎,我也得想办法去弄。 没同她说话,我随着带路小哥离开大厅,再转几道弯,上楼梯,来到了船舱的二层。 见到一个房间门口,站着五六位汉子,全背负着双手,目光犀利。 “带今天闭门斗赢拳的拳手来见阿运王。” 几位守门汉子闻言,过来搜了一下我的身,打开了门,手一挥。 “进去吧!阿运王在练拳,你们站角落里,等他练完后再开声。” 小哥带我进去了。 诺大的一个场地,布满了各种木桩、沙袋、器械。 一位六十来岁,虎目龙眉的人,穿着白色的紧身无袖汗衣,背翼高高隆起,两侧肩胛骨各纹了一只雄鹰,鹰爪夸张地从肩胛骨顺着胳膊往下,在肘部位置停下,显得狰狞无比,从后背看来,就像是背负了两只利爪兵器,他浑身肌肉撑得汗衣快要爆开了,嘴里呼喝着锤桩。 木桩发出了嘎吱吱的响动。 如果光看背影,难以想象这竟然是一位六十岁快步入老年的人。 他旁边还有几位陪拳的下属。 带路小哥冲我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两人在旁边角落站着。 阿运王打完了木桩,又开始打套路,脚步一踏,双脚几步未沾地,人若鬼魅一般从东北角打到西南角,拳风破空、劲道刚猛、残影阵阵。 我心中陡然一惊。 因为这套拳法我见过! 当时在晋西南商会的地下拳台,猖出场亮相之时,打得就是这一套诡异的拳法! 难不成阿运王与猖还有关系?! 打完一套拳法,有下属递了毛巾过去,阿运王拿起毛巾擦干净身上的汗,张开了双臂。 另一位下属拿过来一件对襟外套,给他穿上,系好了扣子。 外套是黑色的,正中间金纹绣了一个字。 我见到那个字,太阳穴反复跳动。 那是一个墨字。 字如斗大,俊逸飘洒。 阿运王坐在了太师椅上,端起了旁边的茶壶,对嘴喝了一口。 “让他过来!” 我本以为他是在叫一直站在角落的自己,正准备跨步过去,旁边的带路小哥却瞪了我一眼,手还朝旁边的小门指了一下,意思是让我回避,先进旁边的小房间去。 此时,东南角侧门进来一个人。 猖! 他也穿着黑衣纹金丝“墨”字的对襟衣。 猖走到了阿运王面前,送上了一个礼盒,神态毕恭毕敬。 “阿运王,福寿双全。” 阿运王摆了摆手,下属将猖送来的礼盒接了过去。 他们要谈事! 我进了小房间,关上门,压抑住内心的情绪,侧耳开始倾听。 尽管隔了门,但我听力很不错,此刻又全身贯注,能听见个大概。 事实上,这房间隔音不算太好,带路小哥肯定也知,但他们并不知道我是谁,或者说根本没将我一个打闭门武的小喽啰放眼里,让我离开,只是一个形式上的回避而已。 “……福寿双全,祝福话罢了,我不被你气死就不错。阿猖,我见你衷心,把晋西南商会和太古拳馆两个场子给你,你弄了什么事出来?我早就同你讲过,晋西南商会的拳台,揾钱而已,让下面人去打就好了。你看到一个实力强的女人,忍不住手痒自己上场试身手,结果被人认出来打假,是有多废物……” “阿运王,我知道错了。” 我心中讶异。 原以为猖仅仅是一个吃饱没事跑去晋西南商会打拳的拳手,谁知道他竟然是幕后的看场老板! “……刘盛雄是一条狗,这些年让他在前面当傀儡副会长,无非是墨公与他老丈人以前关系好,分点汤给他喝。现在刘盛雄被万铭集团玩了,借此机会正好让太古拳馆的何铭上台,继续帮我们揾大钱。可你人在太古拳馆,却连场子都看不住,被人给点了,丢不丢人?那个家伙叫什么来着?” “风兮会馆,黄帽风。” “给你半个月时间,把事情处理好,我要在国术协会换届时,看到何铭上台,之前的拳馆也要全给拿回来。否则,你不要再来见我,我也没脸去见墨公。” “好!” “不要光会点头,要懂得用脑,有方案吗?” “回阿运王,太古拳馆被卓希阴了之后,我之前曾让一帮混仔围风兮会馆,想让卓希与其他拳馆签约不成,再待机反攻来的。但黄帽风一招借佛打鬼,竟然骗得安加字头出了场,把混仔直接吓得不敢再去了,卓希也与其他拳馆顺利签约。” “然后呢?” “安加被耍了,恼火万分,但他们忌惮万铭集团实力,顶多就是找风兮会馆要说法找回面子。我已与安加大佬见面,告诉他,墨云会馆给他撑腰,再分一点油水给他,他有的是办法废掉黄帽风。字头出手,一切与我们无关。风兮会馆一倒,我们坐等桃子成熟。” “对方借佛打鬼,你反借刀砍人,听起来尚可。以后对付万铭集团这种虾虾霸霸的小事,别再让我操心!墨公手下的四大天王,为什么只我累?左右还是你们太烂!” “阿运王批评的是!” “退下吧!” 我心中大为震撼。 墨门的强大远超我的想象。 晋西南商会和刘盛雄遗留下来的产业,在我看来已经不得了,但这仅仅只是猖所看的两个场子,猖上面还有阿运王,阿运王上面还有墨公。 巨兽一般的万铭集团,在阿运王的眼中,甚至只是虾虾霸霸。 正在此时。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我起身假装无聊观察着房间。 “阿运王给你赏金,快出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薅头发 我出去了。 猖已经不在房间内。 阿运王瞅了一瞅我,冲我招了招手。 待我走过去,旁边有下属拿了一个托盘,上面有钱和一颗金寿桃。 阿运王见到我,似乎非常感叹。 “我十五岁打闭门斗,一步一步从贫困小混仔走到今天。如今到了耳顺之年,对敢参加闭门斗的小年轻仍然欣赏,特意搞了一场来庆寿。” “小孩你身手不错,我倒很想见一见你的样子,但闭门斗有规矩,我今天也就不揭相貌、名字和师承的谜底了,赏金拿去吧。” 我躬身回道:“多谢阿运王!祝阿运王身体安康!” 下属拿了一个袋子,将钱和金寿桃给装了起来,递给了我。 我瞅了一瞅袋子,略带挑衅地说:“阿运王,我刚才看您打木桩,功夫一绝,倒不如晚辈陪您打几趟拳,给您庆寿助兴?” 本来我打算拿了赏金之后,主动给阿运王献上一杯寿茶,借机泼他身上,假装自己吓尿将他撞翻,再乘机薅他头发的。 但刚才听到他讲自己过去的经历,又痴迷拳脚,倒不如激他一下,看能不能贴身交手,薅起来也简单一些,如果他拒绝,我再用献茶之法。 此话一出。 旁边几位下属眉毛顿时一拧,跨前一步,死瞪着我。 阿运王呵呵一笑,让他们退下。 “不要惊到人!我以前也像你一样,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倒是个好主意。这样吧,我守你攻,十招之内我要还手了,给你再加五万赏金。如果你没本事逼我还手,把赏金还我,如何?” 我假装兴奋不已:“好!” 阿运王点了点头:“爱拼才会赢,你不错的。” 他将外套脱了,摆了一个姿势。 我猛然一招击过去。 阿运王撤身让过。 打了七八招之后,他身躯闪转腾挪,全部让开了。 我一副眼见赏金要没了,疯狂着急的模样,抬手一把猛薅他的头发。 阿运王完全没料到我会突然采取这种泼妇干仗的打法,眉头直皱,低头矮身而躲。 我完全不用招了,发了疯一样狂薅他的头发。 男人的头,女人的腰。 这玩意儿可不能乱摸。 阿运王彻底恼了,右手往上一格挡,左手若苍龙出海,猛掐我的喉咙。 头发已到手,我假装躲避不及,被他掐得嗷嗷叫。 阿运王虎目怒视,眸子闪出一丝杀意,但最终他还是没动手,一把将我甩在了地上。 一来他是大佬,不屑于一场打赌就要我的性命,二来他今天过寿的,在这里溅血不吉利。 我惨呼一声,顺势倒地。 阿运王腮帮子紧咬,冷哼了一声。 “身手不错,脑子也够醒目,但为了一点钱完全不设防,以后会死很快,给他加五万吧!” 有人又拿了五万出来。 我寻思谢谢你提点! 拿了钱之后,我再向他鞠躬。 “谢谢阿运王!” 在带路小哥带领下出了门。 带路小哥在路上对我说:“小子,你刚才简直在作死!” 我没吭声。 作死就作死喽,哥们还不是多赚了五万块! 到了楼下,没人再理会我了,我赶紧找到了棠姑娘。 棠姑娘一见我手中捏着的头发,脸色一喜,拉起了我的手。 “快离开!” 我们火速出了船舱,走过甲板,直接下了大游艇。 花姐已经在小船上等了。 我们上了船之后,花姐笑得肥肉乱颤,一把将我手中的袋子给抢了过去,将金寿桃丢给了我,把钱全拿走了。 “之前约定,金寿桃你们拿,二十万我得,你们冇意见吧?” 棠姑娘说:“没……” 我一把制止了她,转头对花姐说:“花姐,你这太坑了吧?我拼死拼活打拳,合着钱全你拿了?” 花姐说:“才华要建立在平台之上!你们再能打,没我牵线,能赚到钱吗?再说了,这是我与棠姑娘约定好的,契约精神,你到底有没有?” 我点了点头:“行!里面二十五万,你全拿去吧,我们两清了!” 花姐闻言,有一些发懵,掀开袋子点了一下,问我:“怎么多出了五万?” 我说:“阿运王见我身手好,当场电话与十几个大老板约拳,让他们带拳手来跟我打啊,每赢一场,赏金翻倍,本来我感恩花姐给机会,打算让你十场都抽水来着,可你这样玩,咱们拜拜!” 花姐瞪大了眼睛。 “你没骗我?” 我抛了几下手中的金寿桃,不屑地切了一声。 花姐将钱袋子还给了我,露出了一副谄媚的笑容。 “你讲这话,不打算交花姐这个朋友么?让我在这二十五万和你们之间选,我当然选你们啦,朋友是无价的嘛!钱你们拿回去,以后大家好好相处,好不好呀?” 我将钱给了棠姑娘,没搭理花姐。 花姐见状,抬手又要来拍我屁股。 我一下挡住了她的手。 疼得她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 花姐能屈能伸,晃了一晃手,转脸又冲我发出了恶心的娇嗔。 “讨厌!对我这么凶干嘛?开个玩笑而已啦,小哥你别不开心了,等下我带你去马杀鸡醒拳!” 我回道:“马杀鸡就不用,你想交朋友,到时我电话你,怎么抽水再商量吧。” 花姐闻言,哈哈大笑。 “一定一定!姐就喜欢你这么爽利的仔!” 船上了岸。 我们离开。 花姐在后面冲我们喊,让我记得打电话给她。 我问棠姑娘:“你就不问问是不是还要打十场拳?” 棠姑娘眸子带笑意:“我知道你骗花姐的。” 我笑道:“以后你不要这么老实,对这种见钱眼开的女人,你就用钱忽悠得她智商为负数。” “知道了。”棠姑娘回道,又抬手指了一指旁边的小树林:“宁先生,你不要一直戴着面具走路了,去把衣服换了吧,我在外面替你把守。” 我接过了她手中的衣服。 “你这御前带刀侍卫,总算上岗了。” 棠姑娘闻言,眸子满是无语。 第一百七十八章 鬼目雕 我进去把衣服换了,面具丢掉。 两人打了一辆计程车,往棠姑娘的花舍而去。 路上。 我给卓希打了一个电话。 “卓董,这几天我可能不在会馆。你从今晚开始,让王平加派一些人手在会馆,交待老丛他们,没事就在会馆里面老实待着,别出去浪。” “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你听我的就行了,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咦?宁怀风,你最近老跟我神神叨叨的,问什么事也不说,是不是去找女人了?风兮会馆禁止员工与会馆以外的人谈恋爱,你知唔知?” “这什么时候的规定?” “今晚!我刚定下来的!” “我不谈恋爱,找日租妹爽一下行不行啊?你别扯这些没用的,按我的要求就得。” “你……” 我将电话给挂了。 猖已经找了安加的字头大佬,准备借安加之手来弄我。 像安加这种字头,做事一贯小心,定下来的目标是我,暂时还不会牵扯到其他人,否则闹太大他们不好收场。尽管如此,我还得让卓希派人盯着会馆,确保大家平安,这几天我再想办法解决掉危机。 卓希做事向来杀伐果断,她现在对我充分信任,只要我提出来了,不管基于什么原因,她一定会照做。 我拧了一拧眉毛。 难怪高全峰发现自己的义兄义妹之死有墨门之人参与后,直接尿遁。 一个阿运王,开口就敢鄙视万铭集团为虾虾霸霸,他上面那位墨公又是怎样逆天的人物? 之前我对高全峰说自己要去撩拨墨云会馆,高全峰说我要找死他不拦着,但让我别把卓希给牵扯进来,当时我还觉得高全峰好孬种,现在看来是自己过于嚣张了。 不过无所屌谓。 墨公这种老头,往往就是被我这样不讲武德的年轻人给撂倒! 回到棠姑娘的花舍。 棠姑娘打开了门,转头对我说:“宁先生,今天太感谢你了。” 我问:“你什么意思?” 棠姑娘说:“嗯,天色很晚了,我也安全到家,你早点回去休息。” 我挠了一挠头:“不是……你没听我在车上打电话吗?” 棠姑娘满是疑惑,摇了摇头:“没听见,我在车上养神的。” 当时去见阿运王只有我一个人在,她也不知道我听到了什么,解释起来也挺麻烦的,干脆简明扼要对她说:“棠姑娘,我这几天有人来找麻烦,回不了家,需要找一个地方临时落脚。” 棠姑娘:“……” 我见她好像完全听不懂的样子,进一步摊牌。 “我看你这房子挺大,想借宿两天,理由是,你能掐会算,一旦我有危险,可以及时通知我,会安全一些,行不行?” 棠姑娘闻言,眼角弯翘,笑了。 “哦,这样啊。你早说就好,进来吧。” 进了屋子之后。 棠姑娘指着一个房间。 “那个房间有时小乎会过来住,你住那里吧。” 她没再理我,径直走到了葡萄架下,点起了洋油灯,拿出了一个小杯盏,将之前薅下来阿运王的头发点给烧了,认真瞅了一瞅发灰,又拎出了一个玻璃瓶,瓶里有半罐子透明的泛黄的液体,将头发灰倒了进去,晃了两晃。 瓶子里的液体本来是淡黄色的,但晃动了几下之后,竟让变成了墨绿色,像发生了剧烈化学反应一样。 棠姑娘见状,美眸顿时一片凝重。 我好奇不已。 “你在……作法?” 她伸出手指,冲我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随后吹了一声口哨。 让我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房间里面突然扑棱棱飞出了一只动物。 一只全羽洁白的鸽子。 它停在了棠姑娘的手掌上,嘴里发出咕咕咕的叫声,还转头好奇地瞅了我几眼。 棠姑娘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了一下它的头。 “小白,闻一下。” 白鸽子探出头,在瓶子口闻了一下,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棠姑娘对它说:“乖,去吧!” 小白闻言,嘴里再次发出咕咕咕几句叫声,扇动翅膀,飞出了花舍,朝远方飞去了。 我杵在原地,像傻子一样。 棠姑娘将瓶子给盖起来,洗了手,边用毛巾擦手,边对我解释。 “小白是灵鸽,我让它去找鬼目雕。” “找什么?!” “鬼目雕,一种眼睛长在脑后的动物,非常罕见。据说是领鸺鹠和秃鹫混杂变种的产物,生物学我也不大懂。但从玄学来看,它暗藏栖息于天葬之地,可通阴阳两界。” “……” “小乎的慧眼一直闭不上,这几年我一直寻找鬼目雕,如果能收集到它的眼泪,配合符法,给他洗一个月的眼睛,应该可以闭上。我前段时间获知信息,两年前,曾有人抓过一只鬼目雕来港,被人买了一直圈养着。可港市太大,我找了很久没找到,直到花姐来找我打拳,才隐约推算出养它的人,会在这几次打拳时出现。” “阿运王?!” “目前来看是他。” “这鬼目雕是不是爪子还非常长,像鹤一样?” 棠姑娘闻言,眸子闪过一丝惊讶。 “你怎么知道?” 我突然想起阿运王背后的纹身,那玩意儿看起来像雄鹰,但现在想来,却非常诡异。 正常的鹰,嘴与眼睛应该是同一方向的,但他身后的鹰,好像截然相反,鹰嘴朝前,双目回看,别人从后面看纹身,就像一对鹰眼死死地回头瞪着自己,还有一对锋利无比的爪子,都已经延伸到肘部了,比例显得很不协调。 我当时还以为可能就是纹身师在纹鹰时的夸张表现手法,看来并不是,这纹得其实是鬼目雕! “不是……阿运王圈养这东西干嘛呢?” 棠姑娘反问:“他今晚过六十大寿,但你不觉得他很年轻吗?” 第一百七十九章 好有种 这一下真把我给问愣住了。 要说阿运王的长相低于自己实际年龄很多,倒也没有,顶多也就少个十来岁的样子。 但他一身肌肉,紧绷结实,皮肤非常好,看起来充满了弹性与力量,几乎要将身上的汗衫给撑爆,倒真的如同二三十岁的年轻人。 习武之人,只要持续锻炼,即便年纪大了,肌肉倒也可以做到结实,比如豹叔。 但豹叔的皮肤光泽度、饱和感,与阿运王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事情确实比较古怪。 棠姑娘向我解释。 “鬼目雕以食腐肉为生,腐肉有大量毒素,但它身体有清理毒素的功能,会将毒素化成一汪余血,储藏在腹部一个囊袋上,囊袋会自然吸收余血。余血对鬼目雕来说相当于排泄物,完全无用,但如果人每天用针头刺破囊袋,将余血给抽出服用,却能长期保持年轻状态。” “科学来讲,余血里面应该具备有某种特殊的酶,有着强大的抗氧化、防衰老、强肌体、吊性命功效。野史记载,宋仁宗体弱多病,常常因病而不上朝,但他却成为宋朝在位时间最久的皇帝,据说他就曾圈养过鬼目雕。一只鬼目雕,相当于人间至宝了。” “长期服用鬼目雕囊袋余血之人,皮肉发肤都会有腐肉气息,我让小白通过气息跟着阿运王,找到鬼目雕被圈养的位置,后面再想办法把它给弄出来。” 我:“……” 棠姑娘望了望天空,幽幽叹了一口气。 “好难啊。” 这事情确实难。 阿运王身上纹鬼目雕、圈养鬼目雕,显然他已经将这玩意儿当成信仰了,安放雕的地方,必然极端隐秘且安全,想要取走它,几乎与要阿运王的命没啥区别了。 我问:“如果真找到了位置,你打算怎么做?” 棠姑娘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实在没其他办法,我一个人杀进去,也要把它给抢出来。” “杀进去等于找死。” 棠姑娘闻言,看了一看我,眼神坚定而决绝。 “宁先生,如果我连小乎的命都救不了,这师父活着也窝囊,不是吗?” 我心中那根弦猛地一动。 因为我想到了阿米。 当时她为了救我,冒险在小生门、刘胜雄、卓希等三颗鸡蛋上跳舞,取完孢虫玉膏,又匆匆赶去了长白山,而且她还对我说,配伍药需要一年时间,以她的脑子和身手,取药还需如此之长,可见难度之大。 刨除棠姑娘与小圆乎的师徒感情不论,三爷曾说,月棠宫非常神秘,她们的目标就是找到那些慧眼没闭上的灵童,不让他们早夭,过上正常人的日子,这事情也等于棠姑娘的信仰了。 我说道:“我帮你!” 棠姑娘闻言,神情一愣。 “宁先生,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她干嘛问这么认真的问题呢? 这让人怎么回答! 我回道:“因为我最近吃饱了没事可干啊。” 棠姑娘:“……” “我有一位朋友,堪称盗门翘楚,街上路过的姑娘,他擦肩而过就可以摘了人家的罩……” 讲到这里,我发现不大对劲,咱不应该对如此纯洁的姑娘讲这种事,转眼瞅见棠姑娘满眼好奇,似乎并没反应过来我刚才讲什么,赶紧转了口。 “这么说吧,只要小白找到了它的位置,我让这位朋友把鬼目雕给偷出来,犯不着去打打杀杀。” 棠姑娘闻言,眼角微翘。 “哦。” 她这一声哦,把我给整不会了。 “你不信?” “信。” “既然信,你应该说谢谢啊,哦是什么意思?” 棠姑娘低下了头,清理了一下落在书桌上葡萄叶。 “这种恩情,我报答不了的,谢谢没用。” “行了!我先去睡了,等小白回来了再说。”我笑回道,往屋子走了两步,脑子想到一个问题,转过身问:“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棠姑娘抬头瞅着我:“什么?” 我说:“小圆乎跟我说,你是天上的神仙,除了月棠宫的人,不能见其他凡人,所以要一直戴着面纱,是吗?” 棠姑娘闻言,噗呲一笑。 “小乎喜欢瞎胡闹,你不要当真。我戴面纱,是因为老有人喜欢骚扰我,出门很麻烦的,所以戴上,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 我:“……” 这小屁孩,一天到晚糊弄我,整得我跟棠姑娘相处,老是觉得转头三尺有神明,都不敢大小声! 棠姑娘见我不吭声,问我:“宁先生,你是想看吗?” “啊?!” 她抬手就准备去摘自己的面纱。 我连忙抬手制止:“别别别!我暂时没想看,你戴着好了,先去睡了。” 转身进了屋。 我是真想见一下她庐山真面目! 但棠姑娘刚才那一对清纯朦胧的眼神,以及有点为感恩主动摘面纱的举动,整得有一种ktv刚上班小妹迫于油腻大哥的压力主动掀自己衣服一样,反而让我有一种负罪感。 回到房间。 我给乔大打了一个电话。 “你在哪家浴场呢?” “豪乐多……不是,你怎么知道我在浴场?” “大晚上你除了在浴场鬼混还能在哪儿?” “好羞耻!这点秘密都被你发现了!大佬,其实我晚上也常跑业务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这几天你别跑其他业务了,有个大活儿找你干。” “好的好的……小妹,去把九号也叫上来,加钟!” 挂完电话。 我也累了一天,沉沉睡去。 翌日大早。 “啪”一声响! 我被人直接给砸醒了。 抬眼一看。 小圆乎手中拿着一杆鸡毛掸子,晃着冲天辫,双手叉腰,在床边气呼呼地瞪着我。 “宁丑男!你好有种啊!认识我师父才几天,就引诱她了,还在这里睡上了?!” 第一百八十章 叛变 我刚醒过来,头还有一点发懵。 小圆乎手中的鸡毛掸子呼啦啦地朝我身上狂抽。 我被这小胖子抽得恼火了,一把夺过了鸡毛掸子,想反抽过去。 小圆乎手中家伙被夺,吓得冲天辫一抖动,转身撒丫子往外跑了。 “吧嗒”一声。 门在外面被锁了! 卧槽! 我预感大事不好,赶紧起身,想往窗外出去。 这窗户其实挺大的,又没装防盗窗,完全可以容纳我钻,出去就是院子。 谁料到。 小圆乎竟然转到了窗外,手中捏着炮仗,嘻嘻直笑,直接甩了进来。 劈里啪啦。 电光火石一般炸响! 屋子里顿时弥漫着一股硝烟和浓雾。 我赶紧往房间角落里面躲。 窗外各种炮仗疯狂地甩了进来,对我进行强大的火力压制。 这个房间布置得非常简单,就一张床和一个书桌,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我本来想拿被子档炮仗,但考虑到如果小圆乎不管不顾往我身上丢,被子一旦起火导致火灾可就完犊子了,只能四处挪闪躲避。 黑寡妇牌子的炮仗出了名的凶猛,尤其是窜天猴,咱也不知道小胖子为什么能玩这么溜,“咻砰”声不断响动,如同精确制导一样,一个个朝我身上狂怼。 我全身一片漆黑,身子被炮星炸得生疼,眼睛几乎快被火药屑迷得看不见。 这小子发起飙来压根不讲任何感情。 他与豹叔关系那么好,还点茅坑臭粪去炸他,更何况我。 “臭小子,看我不打烂你屁股!” 我火冒三丈,直接端起了桌子挡着自己,冒着火力往窗边冲。 小圆乎见状,吓坏了,放弃了攻击,撒丫子就往院子外跑。 我钻出了窗子,跃了出去,把正准备推开院门逃跑的小圆乎给拎了回来。 小圆乎手脚乱晃动,嘴里哇哇直叫。 “宁丑男,你放开我!你不能欺负小孩……” “我们是好朋友的嘛,别打别打!” “……” 朋友我认,但打一定要打! 今天不教训他,他以后还得以大师身份对我吆五喝六! 我将他摁在了自己腿上,掀开他裤衩,一巴掌又一巴掌,狠狠地打他的屁股。 小圆乎疼得哇哇直叫。 “你敢打我,我以后一定把你炸成臭粪……” 七八下之后。 他不敢再放狠话了,开始哭着苦苦哀求。 “你长这么帅,又能打,配得上我师父,这门亲事我同意啦……” “呜呜,我要死了,你再打我真的要死了……” 就在这时。 院门“吱嘎”一声开了。 那位不染人间烟火的女御前带刀侍卫回来了,见到眼前的情况,眼神讶异又心疼。 “宁先生,你……” 小圆乎见到自己师父回来了,哭天抢地又委屈巴巴地嚎叫。 “师父!他抽烟不小心点燃了我的炮仗,把房间炸得乱七八糟,我说了他两句,他就打我……” “嘎”一声。 小圆乎双眼翻白,直接在我腿上晕了过去。 毫无疑问。 他在装晕。 毕竟,谁能在晕倒之前说逻辑如此清晰的长段谎话? 棠姑娘快步走了过来,瞅见小圆乎屁股上的指痕,看了一眼我,美眸清泪突然无声无息地掉了下来。 她一声没吭,抱起了小圆乎,直接进了房间。 我:“……” 棠姑娘将小圆乎抱进自己房间之后,我通过未关的门见到,她眼睛红红的,用热毛巾给小圆乎擦干身上的污渍,又拿了药膏给他涂抹伤痕。 有这么严重吗? 我走到了房间门口。 “棠姑娘,你听我解释。” 棠姑娘低头专心致志地涂药,没回答我。 小圆乎这货,他头是朝左趴着的,这个角度刚好能瞅见门外的我,此时竟然悄悄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一副奸计得逞的狡黠微笑。 我真特么服了! 寻思必须得赶紧将这家伙闭上慧眼,就他如此作妖的性格,再长大一点,估计要翻江倒海了。 棠姑娘不理人,我也不知道该说啥,只得跑到花园的水龙头去洗脸和拍打一身的炮仗灰。 弄好之后,我见到棠姑娘给小圆乎涂好了药膏,去收拾被炮仗炸得乱七八糟的房间了。 我赶紧走了进去,陪着她一起收拾。 “小圆乎他……” 棠姑娘眼眶红红的。 “我知道他是装的,也知道要没惹祸你也不会打他,可我看见他屁股肿了,还是忍不住难过……对不起。” 我:“……” 棠姑娘将火药屑装在了垃圾桶里,抹了一下眼睛,转头问我。 “你吃早餐了么?” “没吃。” “我给你带了粥和芋饺,刚才放院子书桌上,你乘热去吃。” 我肚子饿得咕咕叫,也不客气,到院子里吃东西。 棠姑娘果然有洁癖,将房间清理的非常干净,然后又跑去洗澡。 洗完澡之后,她穿了一条淡粉色的裙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虽然仍然戴着面纱,但那股超凡脱俗的清纯与淡雅,简直摄人心魄。 我挠了挠头:“小白有消息吗?” 棠姑娘伸出了手指,冲我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转头看了一下房间的小圆乎,确认他已经睡着了,走了过来,美眸闪过一丝兴奋,轻声回答。 “有!它发现了鬼目雕的位置。” “鬼目雕囊袋血每天都有,今晚阿运王应该会再去饮血,我会让小白带路。” 我说:“好!我让我朋友今晚过来,我们一起去摸一下情况。” 棠姑娘点了点头:“嗯。” 小圆乎睡了一个多小时起来之后,棠姑娘也没饶了他。 “事情原因我已知,你拿炮仗不分青红皂白地伤人,罚你加背经文十篇,六爻推演排盘一百个!” 小圆乎瞪大了眼睛,一副师父怎么我一觉醒来你就叛变了的惊恐表情。 第一百八十一章 尊称 我在一旁幸灾乐祸。 “棠姑娘,你徒弟每次都叫我宁丑男,能不能让他改一下口啊?” 棠姑娘冷着脸。 “以后你见到宁先生,必须先跪下磕一个头,尊称一声宁大……” 我赶忙接茬:“叫宁叔吧!” 棠姑娘点了点头:“尊称一声宁叔叔好。” 小家伙叫棠姑娘为师父,如果他叫我宁大哥,女神仙岂不是高了我一辈? 必须不能让这事发生! 小圆乎都要委屈哭了。 “师父,可是他真的好丑……” 话还没讲完,他被棠姑娘瞥了一眼,硬生生把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 小家伙还是很听话的,老老实实回屋子背经文和排盘了。 白天无事可做。 棠姑娘性子相当安静,浇花、喂鸽子、煲汤。 忙完之后,她又坐在葡萄架下看书,看了一会儿,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抬头瞅了几眼我被炮仗炸得稀烂的衣服,认真地对我说:“我看你没带衣服来,刚才买早餐时顺带给你买了,你要不要洗个澡,把衣服换下来洗了?” 我倒是想,可让天上的御前带刀侍卫洗衣服,总觉得有点冒犯神灵了。 “可以!但衣服还是让我那个大侄子来洗吧!” 在屋子里背经书的小圆乎听了,腾地一下站起了身,勃然大怒,用像藕节一样的手指着我。 “宁……” 棠姑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小圆乎咬着牙转口:“宁叔叔,你快点换下来!” 我简直要乐疯了,赶紧跑去洗澡。 小圆乎在棠姑娘的威势压制下,气乎乎地抱我衣服去洗了。 吃饭的时候。 棠姑娘倒还大方,瞅了瞅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摘面纱,但我转头见到小圆乎一副要杀了我的眼神,在她没摘下来之前,就端着碗去院子吃了。 傍晚时分。 小圆乎经过艰难困苦的奋斗,终于完成了师父的惩罚任务,要回屋坪。 他对我说:“宁叔叔,你送我到马路对面坐计程车喽。” 我看他有些不怀好意:“不用吧?” 小圆乎朝我伸出了双臂:“用的!你抱我去,我还有几句悄悄话同你讲呢,谢谢宁叔叔。” 虽然“宁叔叔”几个字透着浓浓恨意,但他表面这么客气礼貌,我要不送他,棠姑娘得看不起我。 我只得抱起了他,出了花舍。 一出门。 小圆乎抱着我的胳膊就张口咬。 我回头说:“棠……” 小圆乎吓得立马用胖乎乎的小手捂住了我嘴巴。 我掏出了五百块钱。 “拿去买黑寡妇,今天的事一笔勾销!” 小圆乎见了钱,伸手接了过去,塞在自己的衣服兜里,抽了一抽鼻子。 “今天的事就算了,以后让我见面磕头叫叔的事呢?” 我又掏了一百块钱出来。 “以后磕一次头一百块!” 小圆乎再次把钱拿了过去,嘻嘻笑了,就要从我身上爬下来。 “叔,我现在就给你磕一百个!” 我死死抱住了他,不让他动。 “不行!得正式场合才有效!” 小圆乎撇了撇嘴。 我送他上了计程车。 小家伙探出了车窗,警告我。 “你最好对我师父好点,不然我还要把你炸成臭粪!” 晚上。 棠姑娘先去看了看小白,发现它正在闭门养神,秀眉微蹙。 “宁先生你先去休息,小白的样子,估计要晚上十一点后才会行动了。” 我约了乔大来花舍,这货人还没到,只好先进房间休息。 十点左右。 我突然听到院子里棠姑娘的娇喝声,赶紧起身出去,抬眼却见到乔大跪在地上,双手上举,满脸惊慌,而棠姑娘手中拿着一把剑,抵住了乔大的脖子,神情冷峻。 “自己人!” 我急忙说道。 棠姑娘闻言,愣了一下,放开了剑。 乔大拍着胸口,从地上起身,满脸无语。 “靓女,你差点误杀了我啊!” 棠姑娘:“……” 我说:“不是叫你到了花舍门口打电话吗,你发哪门子抽呢?!” 乔大揩了揩头上的汗。 “我是到了花舍,但忍不住上了墙,本来准备在墙上给你打电话来着,可转眼见到葡萄架下,这靓女戴着面纱打坐,月光刚好洒在她身上,整个人仙气飘飘的,我以为天上嫦娥下凡了,一时吓得手机掉下了地,她被惊到,抬手一枚石子将我打落,然后剑就架我脖子上了!” 棠姑娘闻言,很不好意思,冲乔大行礼。 “乔先生,我不知道是你,实在抱歉。” 乔大咽了一口唾沫,没回话,转身拉了一下我袖子,示意我到一边说话。 我感觉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单独对我讲,便走到了旁边。 乔大冲我竖起了大拇指:“大佬不愧是大佬,马子长得贼拉好!” “你特么就说这个?” “对呀。” “神经病!” 正在此时。 小白从里屋飞了出来,冲着棠姑娘咕咕咕叫了几句,扇动翅膀往外飞了。 棠姑娘说:“宁先生,小白带路了,我们赶紧走。” 我之前叫乔大租了一辆车,就停在花舍大门口,几人迅速上车。 上车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大意了。 因为乔大太矮,这货站着开车,技术奇差,又要仰头透过天窗看小白飞行的位置,几次差点撞人。 我只好拉他到副驾驶,让他盯着小白位置,自己来开。 一个小时之后。 我们来到了西诺街尽头的一家老福音社,小白在电线赶上停了下来。 这个福音社非常老旧,大门紧闭,墙檐上还挂着蜘蛛网,显然早已经荒废了。 我们赶紧熄了火,将车停靠在一个暗角。 不一会儿。 一辆虎头奔开到了福音社门口,车上下来几个人,他们前后左右看一下,发现没人跟,其中一位家伙打开了后车门,阿运王身披着风衣,嘴里叼着雪茄,从车上下来了。 几位下属立马护着阿运王,朝福音社大门走去。 其中一人打开了福音社的门,阿运王进去之后,立马又将门给关上了,他们全站在门外守着。 这应该就是藏鬼目雕的地方! 小白见状,立马飞了过去,从一个小窗户钻进了福音社。 我转头冲乔大示意。 乔大朝我打了一个“ok”的手势,悄悄下了车,人晃动几下,很快就在我们面前消失。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 阿运王从里面出来了。 虽然隔着老远,但我感觉到他的脚步好像比刚才进门前更加稳健,精神更加抖擞,黑暗之中目光也更加锐利。 众下属簇拥着他上了车。 虎头奔在黑暗中迅速离开。 十分钟之后。 乔大回来了,全身泥土,满脑子汗珠,冲我们摇了摇头。 “情况很不妙!根本没任何下手机会!”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夺雕(一) 我丢给乔大一瓶水。 乔大打开来,咕咚咚先喝了几大口,抹了一下嘴。 “福音社属于两进厅房的设置。前面是一个院子,以前用来给人祷告的,后面是一个房间,为牧师的居所。鬼目雕就放在后面的居所,用一个大铁笼子给关着,铁笼子下方还有铁链,用钥匙锁着,焊死在墙上,这鬼玩意儿看起来太凶猛了!” “外面院子打地铺住了十几个人,看那样子已经住很久了,专门看养鬼目雕,而且身上全带着家伙什,我看有人还配了鸟铳。养鬼目雕的那个房间,只有顶部一扇小窗子透气,窗子非常小,也就我这身材,加上缩骨功能勉强进去,即便我进去能打开锁,可带着鬼目雕根本出不去!” 我问:“也就是说,想要弄走鬼目雕,只能从正面带走?” 乔大回道:“对!如果是死物,不管是金银铁,我都能想办法溜进去拆卸了慢慢带出来。可你们要活的动物,又不能将这鬼玩意儿大卸八块,而且进去之后弄它,一旦它叫起来,虽然房门关着,但外面的人立马冲进来,我基本就见阎王了。” “那个满身肌肉的家伙,进去之后先接了一杯黄酒,然后走进房间,外人都不让跟进去,自己拿针管抽了鬼目雕身上一管子血,抽得鬼目雕痛苦嗷嗷直叫,然后把血拌黄酒喝了下去,喝完之后双目突然放光,满牙满嘴是血,模样像鬼一样,太吓人了。” 偷的办法宣告失败。 但凡乔大有手段,他都不会解释,直接上手去搞定。 棠姑娘秀眉紧蹙,在想着什么。 好一会儿之后。 她对乔大说:“乔先生,已经非常感谢了,你们别参与了,我自己来想办法吧。” 我问:“你想什么办法?” 棠姑娘语调决绝。 “要么强攻、要么用火造混乱、要么挟持阿运王,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弄到鬼目雕!” 她为了救小圆乎,也是拼了。 我掏出了一支烟,抽了两口。 “强攻肯定行不通,福音社里面十几位带家伙的人、阿运王和他的随从,加起来二十多人了,别说你一个人,即便是我把武馆所有人都叫上,也不一定能打得进去,即便打进去了,还要想办法拆铁笼子弄雕,想要安全离开,完全不现实。” “用火倒能造成他们一时之间混乱,但同样不能百分之百确保成功,何况这家荒废的老福音社紧挨旁边的贫民区,一旦引发大火灾,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劫持阿运王威胁他拿出雕,这家伙出入非常神秘,身边随时带着一群人,难度更加大。” 棠姑娘闻言,幽幽叹了一口气,眸子瞅向了挡风玻璃,不吭声了,闭上眼睛,睫毛颤动。 我转头问乔大:“你上次对付我,不是有晕厥香吗,能不能弄翻里面的人?” 乔大摇了摇头:“福音社的面积太大,丢进去完全没效果。我倒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 我问:“什么想法?” 乔大回道:“我爬到供养雕房间的小窗户,用喂了药的箭弩射雕,雕出了事,他们肯定要送它看动物医院喽?你们在半路撞车,进行路抢。” 不愧是乔大!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我们转头看向了棠姑娘。 棠姑娘睁开了眼睛:“不行。雕如果受到了药物伤害,它自身的毒素肯定会发生改变,我不能保证后续它的身体机能产生的眼泪还有作用。” 强闯、火攻、劫人、路抢都不行。 太难了! 腹中默念几句接化发,脑子突然一闪,我想到了一件事,问乔大:“你刚才说阿运王拿针管抽雕血前,先接了一杯黄酒?” 乔大点了点头:“对呀!” “在哪儿接的?” “院子祷告台后的储物处,里面挖了一个坑,那坛黄酒就放在坑里面,好像还挺珍贵的。” “黄酒地坑离院子的看守人远吗?” “有一点距离,主要隔了一道屏风。” “如果让你放一点东西在酒坛里,他们能发现你吗?” 乔大闻言,顿时愣住了,接着又用小手挠了一挠头。 “他们没这个本事发现我!不过,大佬,你打算给阿运王下药造混乱啊?这与火攻区别其实不大啊,即便阿运王出事后,他们短暂混乱,我们强攻进去,也不一定能带走鬼目雕!” 棠姑娘也满目疑惑地看着我。 我将烟头丢了,冲她得瑟地挑了一挑眉毛。 “回家!我打算不废一兵一卒取雕!” 三人开车回到了花舍。 我拿出了一张纸,简单画了一下福音社的地图。 “明天晚上,在阿运王前往福音社之前,老乔你乘里面院子里看守人心不在焉之时,神不知鬼不觉进去给那坛黄酒放上药,药在风兮会馆我的房间,之前小可给我配来防身用的,这丫头去给别人看病不在家,你明天去找付东,让他拿给你。” “此事是我们夺雕计划的关键,必须确保百分之百成功,你有信心吗?” 乔大回道:“有!” 我点了点头:“这药无色无味,喝了之后可让人立马口吐白沫,双眼翻白,一副将死之感,实际上几个小时就自解无事了。阿运王接了下了药黄酒,混鬼目雕血喝了之后,身体必然出状况,他的随从肯定会立马送他去医院,但福音社里面守雕之人,一定还会继续在福音社里面守雕,不会出来。” “门口那辆虎头奔,老乔你乘乱去放掉气,福音社位置偏僻,他们没车用,一定会打急救电话,届时棠姑娘和我,几分钟之后开着假的救护车赶到。” “我对阿运王紧急初诊之后,会问他们是不是病人刚才喝了什么东西,性命攸关,他们肯定会实话实说,我会要求立马把笼子里的雕送上救护车,去医院检测,否则病人可能会死,他们没理由不答应。” “救护车根本挤不下几个人,等离开福音社,我们两人绝对能将阿运王几位随从全给干晕。最后,棠姑娘你单独带着鬼目雕快速离开,直接回花舍!” 他们听完之后,讶异无比,面面相觑。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夺雕(二) 乔大猛地一拍大腿。 “这个引雕出洞的办法好啊!不仅雕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而且简单高效安全!” “大佬,别看你长得帅,你智商也不赖!” 我:“……” 棠姑娘欣喜不已,在院子走来走去。 末了。 她对我说:“宁先生,这计划四两拨千斤,不过……” 我问:“不过什么?” 棠姑娘认真地说:“你要教我一下怎么演一名医生。” 涉及小圆乎的生死大事,这妞紧张了。 我无语道:“谁叫你演医生了?你顶多就是一位开车的护士,到时别说话,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棠姑娘闻言,眼眸露出笑意,长舒了一口气。 “嗯,我全听你的。” 乔大看了看时间。 “今晚没什么事,我先去推……推拿,一身酸痛,得拔一拔火罐去去火。” 讲完之后。 这货离开了花舍。 翌日。 我给王平打了一个电话,让他给联系一辆假救护车来。 王平问:“风馆,你什么时候要?” “今天下午五点之前,里面设备要真、服装要真,但牌照什么的要假。” “收到!” “你小子,都不问问我要来想干什么吗?” “我做事向来秉持一个原则,领导睡觉我站岗,跟谁睡觉我不讲!” “你可以!” 等到下午三点,王平给我打电话,说救护车已经联系好了,让我前往一个地方去取。 我们赶紧过去取了救护车,车上印着玛丽亚医院的名字,氧气罐、除颤仪、输液瓶等什么都有,服装还是成套的。 棠姑娘与我换上了服装,立马去接了乔大。 乔大已经找付东取到了药。 接完乔大,再回花舍去接了小白。 小白挺有意思的,白天基本在闭门养神,还不愿意出门,像一位隐世大侠一样,但一到晚上,它却非常精神。 折腾来去,已经到下午六点了。 我们提前赶到了西诺街荒废福音社,选取了一个非常好的地点隐藏了下来。 这地方能看到福音社大门口的情况,对方又发现不了我们,利于接下来计划的实施。 三人一鸽,等到了晚上九点左右,天色已经全黑,而且刮着大风,一副要下暴雨的感觉。 乔大说:“这个时候估计里面的看守人员在打盹或者娱乐,我先去把药弄进酒里面!” 我嘱咐他务必小心,一旦发生意外情况,第一时间撤离,以自己安全为要。 乔大用小手拍着胸口。 “这点事都办不好,我就不配称为鬼飞居士!” 他下车之后,身躯晃了几晃,在夜色之中消失。 棠姑娘转头瞅了瞅我。 我说:“你放心,乔大绝对能完成!” 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雷声轰隆,银蛇飞舞,坐在车上几乎看不太清外面的情况。 仅仅过了十几分钟,乔大满身雨水回来了。 “怎么样?!” “哈哈!里面那帮鸟人在玩牌,一个个争得脸红耳赤的,加上雷雨声又大,压根没发现我溜进去搞鬼!” “牛比!” 棠姑娘听了,神色欣喜。 “谢谢乔先生!” 乔大甩了甩身上的雨水,冲棠姑娘摆了摆手。 “喂!靓女,你不用老是这么客气!你是我大佬的马子嘛,按道理我都要称你一声大嫂的,老是对我谢来谢去,显得生分了!” 此话一出。 棠姑娘虽然戴着护士的口罩,但能明显见到她上半边脸以及耳根子一红,忙不迭解释:“你误会了,我和宁先生只是好朋友。” 乔大嘿嘿直笑。 “朋友?他有武馆不住,孤男寡女陪你睡独立屋,又费这么大劲帮你,讲出来有没有人信啊?白天你们装纯情,晚上却怪床不行,哈哈哈。” 棠姑娘终究还是属于不大食人间烟火的修道之人,哪里听过如此粗暴和骚气的话? 她脸色红的都成了烧熟的大虾,扭头去看窗外的雨水,既不敢接茬,也敢看我们。 乔大见她这副模样,更加来劲了,还想说什么,转头见我冷冷地瞥着他,抽了一抽鼻子,不再吭声了。 晚上十点左右。 虎头奔准时赶到了福音社门口。 还是昨天的那套程序,几位随从先下了车,看一下四周有没有人跟,接着打开了后座的车门,撑起了伞,替阿运王挡着,送他进了福音社门口。 阿运王进去之后,四位随从站成了一排,列在了福音社大门口。 我们紧紧地盯着,等着混乱的情况出现。 约二十分钟之后。 门口一位随送接了个电话,脸色陡变,立马一挥手,带着其他三人迅疾冲进了福音社。 乔大见状,赶紧下了救护车,连雨伞都不拿,飞快潜了过去。 刚好一道银蛇劈下。 我见到乔大在雨中,手脚着地,疯狂爬行,像极了一只成精的大老鼠。 很快! 乔大已经将虎头奔的两个前轮、一个后轮给扎坏了,迅速闪身离开。 正在此时。 几位随从架着嘴里狂呕白沫,双眼翻白,人事不知的阿运王冲了出来,刚想送他上车,却发现车轮胎瘪了。 但为头的那位随从挺暴躁的,嘴里骂了一句什么,喝令人不管轮胎,直接开。 我心中咯噔一下。 这特么下这么大雨,开着爆了三个胎的车行驶,完全不管安全么?! 我立马转头对棠姑娘说:“如果他们不管生死开车走,马上改变计划,我开车过去撞翻他们,再引屋子里面守雕的人一齐出来干我,你与乔大进去取雕!” 万幸的是。 司机进去发动虎头奔,车往前突了几下,“咔嚓”一下,竟然直接趴窝不动了。 为头的随送嘴里大骂着,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 我们算过距离,福音社比较偏僻,进来只有一条道,而离这里最近的医院派车过来都要十五六分钟。 为避免真救护车赶来的太快,我已经让乔大提前到路口转弯处蹲点了,一旦医院的真救护车过来,乔大想办法在转弯前截住他们,手段很多,直接伸手拦、假装被撞、偷辆摩托车丢中间堵路…… 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十分钟了。 我转头冲棠姑娘示意了一下, 棠姑娘立马发动了车。 救护车在暴雨中像一匹狼,响着警报声,往福音社门口开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夺雕(三) 救护车在雨中打着双闪,车灯照在了四位随从的脸上,几个家伙显得忧心而急迫,朝车拼命地招手。 “吱嘎”一声。 棠姑娘将车停下了。 我们两人立马套了一件雨衣,冲下了车。 “医生!这边,快过来!” “快打开救护箱门!” “……” 棠姑娘迅速打开了救护箱门。 我帮着几位下属将正在不断抽搐的阿运王抬上了后面的救护箱。 第二次见到阿运王了。 在大游艇的时候,这家伙好牛比,举手投足大佬派十足,几句话把我吓得一愣一愣的。 今天见到他一副死相,心中可别提有多爽了。 我立马拿了一根防咬舌的医用嘴塞,堵在了他嘴角上,掀开嘴巴一看,满牙齿全是血,有些血丝甚至还透过鼻孔给流了出来,一股刺鼻的腥臭味袭来,饶是我戴了口罩,也被熏得不行。 咱也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能喝得下这么恶心的鬼目雕余血。 “血到底点回事?!” 我转头急问道。 为头的随从脸上有一道狰狞刀疤,冲我大吼道:“你问我?你是医生啊,大佬!” 这么凶?! 我拿出了一片试剂,假装擦了一下他嘴里的污渍,放眼前看了一下,脸色陡变,神情恼怒。 “废话!我当然知道他食物中毒了,问你刚才他吃了什么东西!” 几位随从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想开口又不没说话。 我对已经回坐在驾驶室的棠姑娘说:“开车吧!初步测定病人唾液中含有某种若特巴里毒素物质,但由于家属对病人饮食状况未知,病毒源难以进一步确认,无法在紧急救护之时用药,回去先全面排查一遍再考虑,如果路途不幸死亡,这段话一定记载在诊疗日志里!” “哇!” 阿运王再次像海豚一样狂喷了一口,浑身抽搐的更加剧烈,之前紧绷的肌肉现在竟然变得松弛,如同枯树皮一样毫无光泽,原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了十岁的脸庞此刻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像七八十岁患了绝症的老人。 刀疤脸一拎我的衣领子。 “他刚才喝了血酒!马上用药!马上用药!” 我费劲巴拉挣脱他抓衣领子的手。 “你抓我做咩耶?!血酒赶快拿过来初筛确认啊,他坚持不了多久的!” 血酒肯定是没有的,只有酒,没有血。 棠姑娘曾说过,鬼目雕的血只有一小囊袋,每天身体都会自动吸收完,阿运王必然不会浪费,肯定全抽出来喝光了。 刀疤脸要拿东西来检验,必然要将鬼目雕给带过来。 果然。 刀疤脸急道:“酒有,但血是从一只鸟身上弄下来的,暂时没有。” 我回道:“鸟?!快把鸟带过来!” 刀疤脸闻言,狠一咬牙,跳下了救护箱,往福音社里面冲去。 救护箱里只剩下了三位随从。 我拿起了针管,里面也有药水,至于是什么药水我就不知道了,但王平办事向来比较靠谱,他知道我弄救护车来忽悠人用的,估计会是营养剂之类的东西。 抬起手,直接一针狠狠地扎了下去。 阿运王竟然嘴里一声惨呼。 旁边几位随从看得面面相觑。 我冲他们说道:“看什么?!都下车去,挤在这里耽误救人!” 两位随从下了车,只留下一人,但他身子尽量往角落靠,生怕影响我施救。 不一会儿,刀疤脸带着几个人,已经将一坛黄酒和装在铁笼子的鬼目雕给送了上来。 我瞅见鬼目雕,吓得全身一哆嗦,直接摔在车厢里。 “这什么鬼?!” 刀疤脸再次拎起了我衣领子。 “快测!” 我战战兢兢起身,拿着试纸在鬼目雕的嘴甲处揩了一下。 鬼目雕冲我发出了一声尖锐而恐怖的嘶吼。 “试制毒素结果病人的基本一致,可以先用药稳住病情,但解毒的培养基在鸟身上,马上带回医院!” “喂!你们人不要跟太多啊,派一两位家属来就得!” 刀疤脸和另外一位随从留下了。 棠姑娘一脚油门,救护车发着警报,冒着大雨往前面冲去。 走了一段路。 刀疤脸见我用药扎针忙个不停,冷声问道:“玛丽亚医院在什么地方,离这里最近的不是万泽医院吗?” “统一指挥台调度的啦,谁救护车有空,谁第一时间赶来。” “可我刚才根本没打医院救护电话,而是打电话调车过来运人。” 此话一出。 刀疤脸的神情极为阴沉,脸上刀疤抽动了两下,显得异常狰狞。 他们两人同时掏出了一把鸟铳,一人对准了我,一人对准了棠姑娘。 棠姑娘透过后视镜瞥了后面的我一眼,眸子闪过一丝杀意,握方向盘的手已经开始往下。 她准备动手了! 可刀疤脸两人鸟铳死死对准我们,一旦扣动,我们将立马见阎王,即便我的手脚够快能躲过致命伤,争取到反击的机会,但棠姑娘人在架势室,位置非常糟糕,极端危险。 我立马举起了双手,不断左右晃动,声音颤抖。 “大佬,我们来救人的,莫要惊我啦!” 手左右晃动是给棠姑娘看的,让她先不要乱动。 刀疤脸说自己没有打救护电话,而是打电话调其他车过来,这是不可能的。 一来,港市医疗救助业极为发达,随便一个电话,救护车最迟都会在十几二十分钟赶到,他们调其他车过来运人送去医院,耽误的时间会更久,他们不敢拿阿运王的性命去赌。 二来,阿运王来如此偏僻福音社供养鬼目雕,守护之人还不让出门,天天吃盒饭,几位随从人员也一直未变,证明墨门其他人并不知道此情况,刀疤脸如果打电话调其他车,肯定会将阿运王偷偷养雕之事泄露,这不是他们想要见到的。 三来,刚才我吩咐他取鬼目雕上车,刀疤脸毫不犹豫,立马去了,如果这货怀疑我们是假救护车和假医生,根本不可能如此听话。 一切只能证明。 这王八犊子在故意诈我们!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夺雕(四) 刀疤脸见我们反应一切正常,没诈出什么出格举动,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今天之事,你要敢多嘴,小心吃不到过年的烧猪!” “我知!我从不惹你们这些混字头的,看病救人收钱就得。” 刀疤脸闻言,冷笑一声,将鸟铳塞回了自己身上。 另一位下属也将鸟铳塞了回去。 救护车正在转弯。 我指着旁边的担架,朝刀疤脸招了招手。 “大佬,麻烦过来帮个忙,朝边上抬一点。” 刀疤脸靠了过来,帮我一起抬担架。 我正想抬手一招打晕他。 结果这货似乎有想到什么,抬起头来瞅了我们几眼。 “等等!”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得先停住了手。 刀疤脸对我们说:“喂!你们两人把医护帽和口罩摘了,好让我认清你们样子!” 这小子是真谨慎! 我假装摘口罩。 紧接着。 猛然一拳击打他的后脖! 刀疤脸瞪大了眼睛,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你们是谁?!” 另一位随从见状,脸色大惊,迅疾想拔鸟铳。 棠姑娘一个急刹,对方猝不及防往前一个趔趄。 耳听“啪”一身响,棠姑娘出手了,手中一枚飞镖击中了他的手腕,鸟铳“哐当”一声落地。 我也不急着敲晕他了,摁着他先劈里啪啦来了一顿王八拳,打得他嗷嗷直叫,最后一拳将他给拍晕。 鬼目雕在铁笼子里被惊吓的疯狂叫唤,不断拍动着翅膀,弄得笼子左右滚动。 “快把鬼目雕带走!” 我对棠姑娘说道。 棠姑娘拉了手刹,从驾驶室直接起身,转到了救护箱,拎起了铁笼子。 我把那一坛黄酒全倒到了窗外,再将坛子直接甩了,陶片四裂,浓郁的黄酒被漂泊大雨冲得四散流开。 转头一瞅。 发现棠姑娘手拎着铁笼子,还没下车,正傻傻地看着我。 我说:“快走啊!等下墨门人不放心阿运王,追上来见到我们怎么办?!” 棠姑娘问:“那你呢?” 我回道:“我去给人送礼!” 棠姑娘又问:“送什么礼?” 我说:“姑奶奶,你别管了,赶紧走!” 棠姑娘点了点头,对我说:“你小心,我在花舍等你!” 她带着铁笼子,下车冲进了雨中,很快消失不见。 我拿了旁边的绳子,将阿运王等三人给死死绑住了,迅速爬到驾驶室,重新启动汽车,往前面开去。 车直接开到警署门口停了下来,我给黎沫锋打了一个电话。 黎沫锋接通电话,语调显得非常生气。 “宁怀风!你够胆,还敢给我打电话!” “探长不要生气,我今天向你道歉来了。” “道歉有用?你知不知坏了我的大事!” “知道!你想见阿运王的嘛!可你好好想一想,咱们认识之后,我就是你提拔道路上的火箭助推器,今天我把阿运王直接给带过来了,省得你费劲巴拉打闭门斗去见他。” “你说什么?!” “我说,阿运王就在警署门口的救护车上,你快点出来吧。” 挂完电话。 我点了一支烟,坐在车上等着黎沫锋。 才抽了不到半支,黎沫锋撑着伞出来了,见到救护车,眉头紧皱,满脸犹疑。 我掀开了口罩,打开车窗,冲他招了招手,让他上车说话。 可他不仅没上车,反而一手摸向了腰间,脚步微微退后几步,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卧槽! 这小子的眼神我还真的读懂了。 他是担心我被车上其他人给劫持了。 我只得下了车,穿着雨衣在雨中走了两步。 “安啦!有哪位白痴歹徒,劫持人质之后还敢跑警署门口约探长见面,这不是找死吗?” 黎沫锋见我确实无碍,放下了摸腰的手。 两人同时上了车。 他眼神极为锐利,一眼就瞅见了后面救护箱里躺着的阿运王三人,脸色一变,剑眉直跳,转头问我:“怎么回事?!” 我言简意赅地向他解释。 “这位老帅哥就是你一直想见的阿运王了!我有一位朋友生了重病,需要一只怪鸟身上的东西救命,这怪鸟天下罕见,只有阿运王养了一只,像宝贝一样。上次在游艇我与你打闭门斗,目的是为了见到阿运王之后,想办法弄清楚怪鸟的位置。” “今天我出手了,提前给阿运王下了一点不会死人的江湖药,乘他口吐白沫,假扮医生开车去救他,并以他大概是因怪鸟而中毒为由,将鸟带出,半途直接夺走了,反正具体细节挺复杂的,不展开来讲。我看你非常想见阿运王,顺手送一份大礼给你,我够不够义气?” 讲完之后。 我发了一支烟给他。 黎沫锋也没抽,听完之后彻底懵了,回头再看了看三人,勃然大怒,拿起手中的烟,狠狠摔在了地上。 我吓得立马打开车门,跳了下车。 “喂!我送礼给你,你不谢谢我,这么凶干嘛?” 黎沫锋简直要气疯了,打开副驾驶车门,抬腿就朝我追来。 “宁怀风!你小子这是送礼给我?!” 我一边跑一边反问:“要不然呢?” “你假冒医生下药夺鸟伤人,送他们来这里明明是让我给你善后擦屁股,你当我白痴啊?!” “大舅子,一家人嘛,帮个忙喽!” “舅你个大头鬼!你给我站住!” 站住是不可能的。 毕竟他不仅不会请我吃饭,还会活剥了我。 墨门的势力太大了,我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如果没有警署找一个理由给我善后,万一被他们找出了真实原因,不仅我,连棠姑娘和小圆乎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我撒丫子跑得飞快,将黎沫锋给彻底甩掉了,转过几条街,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丢掉,打了一辆计程车,直接回花舍。 到了花舍。 见到棠姑娘正在紧急收拾东西,她回头看到我,神色欣喜一片。 “宁先生!” 我问:“你准备离开吗?” 第一百八十六章 眉针 棠姑娘点了点头。 “阿运王养了鬼目雕多年,我能通过小白找到它,等阿运王醒来之后,他肯定会有其它找它的手段,我必须得带小圆乎立马离开港市!” 我不怀疑这点。 尽管我让黎沫锋帮我擦干净这次夺雕事件的屁股,但就上次黎沫锋为了见到阿运王都要戴面具打闭门斗的谨小慎微情况来看,显然黎沫锋暂时还不能将他怎样,一旦阿运王恢复过来,必然疯狂寻找鬼目雕。 以阿运王的本事,只要鬼目雕还在港市,对方一定能找到,届时棠姑娘和小圆乎都将极度危险。 我问:“你准备离开多久?” 棠姑娘闻言,神情一愣。 “如果小乎能够顺利痊愈,有机会我会带他回来谢过你这位恩人。但他终究是月棠宫的弟子,好了之后,为确保慧眼不再开,我要带他四处游历,不能长待一处。如果他不能顺利痊愈……” 讲到这里。 棠姑娘不吭声了,默默地低下头,看着手中小圆乎的衣服。 我明白她的意思。 鬼目雕眼泪若有效果,她有可能会抽空带小圆乎回来见一下我。 如果没效果,估计她们师徒再也不会回港市了。 棠姑娘本来就不是这里人,她因小圆乎而住在港市几年,可小乎却在此土生土长,在屋坪还有一位身体不好的母亲。 我问:“小圆乎母亲会让他走吗?” 棠姑娘闻言,从身上掏出了一张卡,递给了我。 “之前小乎有几次大病,差点救不活,我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后来我与穆阿姨有过沟通,她慢慢接受了小乎的情况,知道我迟早一天会带他离开。穆阿姨的身体不好,这张卡里有钱,你替她交给福利社,老了会有人照顾。” 我接过了卡,点了点头。 “好。” 棠姑娘又拿了一个袋子过来。 “上次闭门斗赚来的钱和金寿桃,乔先生帮了一场大忙,还没来得及感谢他,你也替我转达谢意。” 这妞真够可以,把什么都给安排好了。 我说:“这个不用,乔大的人情我会处理。” 棠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但语调非常坚决:“这钱本来就是你赚的,我都没谢你,怎么还好让你再担人情,一定要的!” 我瞅着她不容推迟的眼神,只得收了。 “我送你们走!” 棠姑娘笑道:“好。” 花舍是棠姑娘租来的房子,布置的虽然温馨典雅干净,但其实东西并不多,除了衣服就是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一只皮箱全都能装下。 收拾好东西。 棠姑娘拿出一张油布将关鬼目雕的铁笼子给包起来。 鬼目雕非常愤怒,一双长在脑后的鬼眼猩红,在里面疯狂扑棱翅膀,爪子狂挠铁笼子,嘴里发出尖锐而吓人的叫声,一副再不放它出去就要弄死我们的模样。 棠姑娘见了,纤手一挥,嘴里喃喃念了几句咒语,再用一根食指指着它。 让我诧异无比的是。 本来非常凶猛疯狂的鬼目雕,此刻竟然停止了所有动作,像傻了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棠姑娘的食指。 棠姑娘食指开始向左移动,最终指向了远处桌面上一个茶杯。 鬼目雕也怔怔地望着茶杯。 却见棠姑娘手腕微微一翘,一枚锋利的针从她袖子中穿出,迅疾朝茶杯射去。 “啪”一声响。 茶杯四裂! 鬼目雕见状,吓得“嘎”一声狂叫,竟然瘫坐在地,头缩了起来,一对翅膀像投降一样盖住了自己的头,模样非常搞笑。 我对棠姑娘能念咒语弄傻鬼目雕并不意外,毕竟她身边还有小白这种灵鸽,驯兽的手段应该是有的,但刚才她银针刺破茶杯的手段却镇住我了。 因为一般飞镖技艺,都要做出甩、扬、抖等动作,但她仅仅微微翘手,就如同扣动枪扳机一样将针给射了出去,动作、精度、力度,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我问:“眉针?” 世间飞镖绝技颇多,比较著名的有少林镖、柳叶飞刀、穗子镖、流星镖、壮王镖、金钱镖、飞蝗石等,眉针属于传说中的绝技,据说它源自峨眉,女子取眉毛头发皆可搓揉成镖,手腕不动声色能用一簇毛发击灭燃香。 当然,是否真这么牛比,无法证实,我猜吹得成分居多。 但棠姑娘微翘手腕那一下,确实太像传说中的眉针手法。 棠姑娘闻言,面颊竟然微红。 “献丑了……你拳脚功夫厉害,我都认不出是什么传承。” 我们再去用油布遮铁笼子时,鬼目雕竟然一声不再吭了,乖巧的像一只小兔子。 我拎箱子,她拎笼子,两人出了门。 临走之前。 我想起了一件事。 “小白呢?” “它在屋坪等我。” 两人打车到了屋坪,来到小圆乎的家。 不到二十平米的木板隔房,小而破败。 虽然已经很晚了,但里面却灯光通明,还传来了煎饼的香味。 进去之后。 见到小圆乎一只手抱着小白,一只手拿着煎饼在吃。 旁边一位身材瘦小,脸色苍白的妇女,正在烙饼。 小圆乎见到我们,先叫了一声师父,随后又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放开小白和手中煎饼,跪下来冲我“砰砰砰”磕头,压根不停。 “宁叔叔!” 我当时有一点懵,后来反应过来,这家伙每磕一个头,都能赚一百块。 “够了够了!” 我赶紧扶他起来。 他再这样磕下去,我非得破产不可。 小圆乎起身之后,冲我狡黠地眨了一眨眼睛。 穆姨有一些局促,放下手中锅铲,冲我们笑了一笑。 “月棠师父、先生,吃一点饼吧。” 小圆乎快速跑过去拿了两个饼,各塞了一个在我们的手中。 “师父、宁……叔叔,你们吃饼!” “这是我最爱吃的了,妈咪知道我要出远门,特意给我烙了好多。” 棠姑娘接过了饼,递给了穆姨。 “穆姨,你也吃。” 穆姨点了点头,腼腆地坐了下来,才咬一口饼,豆大的眼泪噗呲呲地掉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秋雨不歇 小圆乎见状,走过去用油油的胖手,替自己妈妈擦着眼泪。 “妈咪不要哭,我过段时间就回来的。” 穆姨强忍着泪水,咬着饼,嘴唇在颤抖。 “妈咪没哭的,棠师父带你去治病,我好开心的。” 小圆乎又拿了纸巾,轻轻地给自己妈妈擦嘴角的油。 “我会好好念课文,听师父的话,不惹祸,等我长大后一定给妈咪买独立屋住……” 穆姨闻言,一把将小圆乎给死死抱住,肩膀剧烈耸动,情绪压根不能自持。 这是一位苦命的女人。 丈夫出海而死,小圆乎出生后又常生病,平日里她靠着码头打零工生活,三十多岁的年纪,额头已经有了不少白发,眉眼皱纹频显。 棠姑娘眼眶也有一点泛红。 “小乎,你和宁叔叔出去玩一下,我和穆姨有几句话要说。” 小乎点了点头,从穆姨身上下来,向我张开了双臂。 我抱着他出了门。 外面大雨。 两人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 我瞅着天上的雨水与地面的污水交汇,心中有一些不好受,点了一支烟。 小圆乎说:“给我来一支。” 我刚想怼他两句,小小年纪不能玩这个,可转眼一看,却见到小圆乎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巴巴地瞅着我,只好把话硬生生地咽下去了,递了一支给他,替他点着。 小圆乎才抽了一口,呛得剧烈咳嗽,直接将烟给甩了,带着哭腔说:“这东西一点也不好玩!”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圆乎怔怔地望着地面两只为躲雨而四处蹦跶的螳螂。 “我刚才给你磕了十个响动,一千块,你记得给我妈咪。” “好。” 小圆乎转头瞅了一瞅我。 “我再拜托你一件事,好不好?” “干嘛这么客气?我们表面上是叔侄,私下却是兄弟。” 他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小香囊,递给了我。 “妈咪从小就给我扎冲天辫,说是想让老天爷睁眼,看到我可爱的样子,会不忍心收我走。香囊里面我放了自己辫子的,如果我在外面死掉了,到时你把它悄悄放我妈咪的枕头下面。” “如果我死后还有魂魄,会先陪几年师父,然后再回来一直陪着妈咪,可我又怕找不到回来的路,如果有辫子,我闻着味道就能回来啦。” 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小圆乎人虽小,但什么都懂,也不知道是不是预感到了什么。 朱弦断,明镜缺,秋雨不歇。 最是人间伤离别!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师父是天上的神仙,不顾死活给你弄到了鬼目雕,谁让你有这种自己会死的狗屁想法?!” 小圆乎闻言,睁着大眼睛,眼泪流了下来,委屈巴巴地说:“我只是说可能……你帮不帮我嘛?” 我将香囊接了。 “东西我拿着,等你好了,看我不撕烂你的破嘴!” 小圆乎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破涕为笑。 “其实你长得不丑,还挺帅,真的。” “我谢谢啊!” “你讨好接近我们师徒,肯定有什么事情想问的吧?但你却一直没开口,反而不断地帮我们,人也怪好的。” “……” 小圆乎见我不吭声,起身附在了我耳边,对我轻声说:“我师父要走了,你抓紧问。月棠宫主几乎不给外人算事,但她一定会给你算的。” 我确实很想让棠姑娘推算自己父亲的事。 因为三爷曾说过,月棠宫主为玄学大咖,如果她愿意出手,指不定掐指一算,就能算出我父亲的死活以及人在哪里。 但这些天我一直没讲出口,一来不知道棠姑娘会不会破例给我推算,二来近段时间事情太多,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我说:“谢谢!” 小圆乎抽了一抽鼻子。 “不用!” 棠姑娘已经拎着东西出来了。 穆姨却没出来。 “小乎,我们走吧。” 小圆乎一愣,瞅了一瞅被棠姑娘顺手关上的大门,听到里面穆姨若有若无的抽泣声,神色黯然,跪了下来,虔诚地冲里面磕了几个响头。 我一手抱着他,一手撑伞,冒着大雨,离开了屋坪。 路上。 我曾几次想开口问棠姑娘自己父亲的事,可见到师徒两人情绪低落的样子,又忍住了。 三人来到了码头。 我将他们的行李送上了船,安顿好师徒两人,挠了一挠头。 “那什么……一路平安!” 棠姑娘闪着黑曜石般的眸子:“你有心事?” 我:“……” 棠姑娘说:“如果今天来不及讲,你发信息或者打电话给我,也是一样的。” 这也行! 我点了点头:“好!期待有缘再见!” 棠姑娘闻言,向我微微欠身行礼。 我转身离开,脚步刚走到船舱门口,身后传来了棠姑娘的声音。 “宁先生!” 我转过头去。 棠姑娘却抬起手,摘下了自己的面罩,朝我笑了。 “再见时,怕你会不认得我。” 我见到了一张超尘脱俗的绝美脸庞,明眸善睐,蛾眉皓齿,带着一丝嫣然浅笑,造物主对她的无端偏爱,竟然恐怖如斯。 “喂!船要开了,你要陪我们一起走吗?!” 小圆乎见我站在原地瞅着棠姑娘发傻,嘟着嘴,气鼓鼓地冲我大嚷道。 我说:“不好意思,我第一见到女神仙,冒犯了。” 棠姑娘闻言,俏脸微红,别过头去。 在船笛声中,我赶紧下了船。 雨还在下。 我见到船逐渐远去,不再逗留,打了一辆计程车,回到武馆。 刚进门,却见到小可正满脸心疼地在给豹叔包扎伤口。 我瞅见豹叔脸色蜡白,臂膀皮肉反卷,血迹斑斑,眉头一皱。 “怎么回事?!” 第一百八十八章 迫在眉睫 豹叔抬眼看了看我,没吭声。 小可刚好给豹叔包扎好了伤口,对豹叔说:“豹叔,你上楼休息去吧。” 豹叔瓮声瓮气回道:“不休息,我没将对方的脖子拧断,生闷气睡不着!” 小可神情有一些后怕与委屈,转头朝我解释。 “哥,我被人给劫持了。” “你说什么?!” “前几天我不是去给一位病人看病么?这病人脖子受了重伤,也不知道之前找哪个医馆简单给缝合了一下,没弄好,都发炎流脓了,患处惨不忍睹,还发着高烧,不过他精神状态不错,让我给他治。我就给他重新缝合、消炎,一天时间就恢复了一半。” “脖子受伤?!” “对呀!之前那里是一个瘤子,也不知道怎么被割了。” 我太阳穴不断跳动。 “花癫鹤?!” 我之前与黎荣灿一起出海救黎沫夏的事,为了避免小可等人担心,根本没对大家讲,她们此前不知道花癫鹤这一号变态人物的存在。 小可点了点头。 “嗯。一开始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后来他告诉我叫花癫鹤。我给他开了药,也不让我走,说我长得很漂亮,想娶我。我寻思他怕不是神经病吧,便不理他,准备离开。当时豹叔刚好去买棒冰吃,人不在我身边,结果这家伙扛着我就跑。” “豹叔在看见了,撒丫子追。可花癫鹤的速度太快了,没几下就甩开了豹叔,然后带我到了山上。他倒是没伤害我,还说他早认识我,知道我是……” 虽然现在小可没事,但听到她讲中间过程,我心还是悬了起来。 “他知道你是什么?” 小可低下了头,脸红若滴血,声音像蚊子。 “他说知道我是你的女人,所以故意借治病把我给骗来,还说黄帽风实在太过份了,一天到晚睡漂亮女人。” “……” “我解释自己不是你女人,但他根本不信呀!他还用来一大堆的道理劝我嫁给他,说沫夏姐姐是他的前妻,他一定会给我一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婚礼。我不愿意,他也不咋生气,像和尚念经一样在耳边嗡嗡劝我。我要走,他却不让,一直拖着我,一副诚心破金石的模样。” “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我被他扛走的时候,手机丢了呀!” 我转头看向了豹叔。 豹叔则双手一摊。 “挑!看我咩鬼?你又没给我买过电话!” 我对小可说:“你继续讲。” 小可说:“后来我也不知道豹叔怎么就找到了山上,拿着一条汗巾就跟花癫鹤打了起来,花癫鹤身上有伤,打不过豹叔,被豹叔打得滚地嗷嗷叫……” 豹叔打断道:“喂!丫头,你怎么这样说呢?他就是没伤,也打不过我!” 小可冲豹叔翻了一下白眼。 “还好意思说呢!你都把他给打倒了,本来完全可以捆着他回来见哥,为什么要逞英雄让他起来,说自己让他十招不还手?” “因为我觉得自己有这能力,谁知道他不讲武德射毒镖……” 小可撅着嘴,瞪着豹叔。 豹叔立马不吭声了。 花癫鹤有手腕箭在身,这事我曾吃过暗亏,他到了绝境的时候,一定会使出这招。 我问:“然后呢?” 小可继续解释。 “然后花癫鹤就射了手腕箭啊!豹叔不小心肩胛骨中了招,花癫鹤非常愤怒地想反击,我朝他丢了一把悄悄混了点草药的泥土,花癫鹤以为我丢得是晕厥药,吓得立马跑走了。” 豹叔淬了一口。 “这癫子也就是跑得快,不然我咔一下拧断他的长脖子!” 小可闻言,手一指豹叔。 “豹叔,你上去睡觉!” 豹叔见状,无奈地抽了一抽鼻子,将汗巾挂在自己肩膀上,到楼上睡觉了。 我发现豹叔跟小可的关系,有一点像父亲与女儿。 女儿一发怒,父亲立马听话闭嘴。 我问小可。 “你受伤了吗?” 小可摇了摇头。 “我没有。” 我心中内疚。 尽管小可出门治病前我曾阻拦,最后还让豹叔跟着去,但没想到她还是遇见了危险。 黎沫锋也不行啊! 他派人找了这么久,竟然连花癫鹤的影子都没找到,对方反而继续撩拨上我了。 这枚潜藏的炸弹,搞定安加这个大危机之后,必须得想办法拔除! 我对小可说:“以后必须确保绝对安全,你才能出去给人看病。若不能确保,一定要我陪着,你才能出去。” 小可闻言,瞪大了眼睛,脸色欣喜:“真的吗?” 我问:“你高兴什么?” “我没有高兴啊,哪儿高兴了?”小可吃吃直笑,露出了两个好看的酒窝:“哥,你肚子饿不饿,我去煮面给你吃。” 她一讲到煮面,我突然反应过来,回来之后一直没见到媚姨等人。 “会馆其他人呢?” 小可回道:“我和豹叔傍晚回来的时候,他们就不在,打电话问媚姨,姨说是卓董让会馆人都去了湾仔万铭集团的大楼住,这几天东哥他们在大街上给安保公司人集体免费教拳,宣扬风兮会馆的实力,阵势很大,万铭集团大楼门口都快成景点了,不少游客都来看集体打拳的大场面。” 我:“……” 卓希这娘们是真可以。 我本来说这几天自己不在,让她派王平带人暗中守着会馆,担心安加字头会来搞事。 尽管自己没跟卓希讲这样做的原因,但她显然已经猜到了我的担心,干脆将所有人全接到了万铭集团,一来万铭集团人员众多,实力庞大,谅没人敢去动,二来集体练拳,对即将正式开班授学的风兮会馆,起到了极大的宣传作用。 我很欣赏她! “睡觉!明天我们去找卓董!” 解决字头安加威胁的问题,迫在眉睫。 第一百八十九章 警告 翌日。 我们一早起来,正准备出门,转眼见到不远处有两位小混混模样的人,假装抽烟聊天,实际上眼睛正朝我不断瞟来。 毫无疑问。 这是安加的人。 我终于回会馆了,他们肯定不会再跟丢我。 豹叔拿毛巾擦了一把脸。 “阿风,要不要我过去将这两个家伙的脖子拧断?” 我回道:“不用。” 三人上了计程车,往湾仔的万铭集团而去。 路上。 通过后视镜见到了一辆车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我们。 来到湾仔万铭集团大门口,见到了一副令人难忘的场景。 万铭集团大门前,五六十位安保公司人员,排成了几排,所有人手里拿着一个矿泉水瓶,在做喝酒歪倒身子的动作,而他们的正前方,是拿了真酒壶的付东。 付东仰头喝了一口酒,歪着的身子猛然探直,右手一拳打了出去,嘴里发出一声:“哈!” 一众人等也跟着他的动作打出一拳,齐齐发出一声:“哈!” 还真的挺有气势! 旁边有不少人围观,有一些从装扮就知道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纷纷拿起相机对着他们狂拍照。 左手边挂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几个字。 “风兮会馆招生咨询处。” 下方摆着一张桌子,丛老板正拿着宣传册给来的人发,还回答着一些小年轻的询问。 媚姨则拿笔埋头专心致志登记着什么。 我走了过去,拿了一份宣传册,翻看了几页。 上面写着风兮会馆的办班实力,侧重介绍了学员学成之后的就业去处:龙虎影视班、安保公司、万铭娱乐城以及地产集团等。 里面可学拳种的介绍,除了已经签约那几家拳馆的独门功夫,竟赫然写着通背拳。 显然卓希已经将五家设香案的拳馆作为了自己囊中之物。 事实上远没有那么简单。 前来咨询的人不少,丛老板满头是汗,没见到我们。 我故意问:“喂!你们这宣传册是不是骗人的啊,会有这么好的就业渠道?” “你这讲什么话,风兮会馆是万铭集团投资的拳馆……”丛老板嘴里回答着,可能又觉得声音不对劲,转头见到了我们,满脸无语:“擦!风馆,有你这样质疑自己产业的吗?” 媚姨也抬起头来,见到了我们,一片欣喜。 “阿风,你们回来了?” 我冲媚姨点了点头,让她继续忙,转头笑着问老丛。 “看来这几天效果不错,又收了多少学徒?” “按卓董的要求,又加收了六十名……”老丛话讲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手猛地一捂嘴,看我没有发飙,方才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手:“我们斗胆提前预收了六十位,到底要不要收、收多少,你是馆长,最终肯定由你来决定。” 我不置可否。 “你继续忙,我去见卓董。” 正在此时。 王平从大厦里出来了,见到了我,也没打招呼,直接跑到了练拳的地方,挥手让那些安保公司的练拳人员停了下来,对他们大声说:“先停一下!风馆长来了,大家跟我一起向领导问好,馆长好!” 众人齐齐跟着王平,转头冲我抱拳大喊道:“馆长好!” 我点了点头,冲远处的付东竖了一个大拇指,斜眼冷瞥了一下老丛,转身往大门而进。 小可见状,捂住了嘴巴,吃吃直笑,抬手拍了一拍老丛的肩膀。 “老丛,你学着一点王平呀。” 老丛烂着一张脸:“……” 小可、豹叔两人与媚姨等人聊天热闹去了。 我一人独自往里面走。 王平则一路小跑赶到了我前面,给我摁好了电梯。 “卓董一早就知道你来,在办公室等着。” 到了楼上办公室。 王平敲了一敲门。 “卓董,风馆长来了。” “进来。” 我进去之后,王平顺手将门给关掉退了出去。 见到卓希之后,我顿时一愣。 她竟然穿着一套丝绸睡衣,头发还没完全擦干,正在办公室的落地镜之前仔细地涂着唇膏,背影婷聘妖娆,极为动人,转头瞅见了我,媚眼带水。 “知道你要来,特意在办公室卫生间冲了个凉。” 我坐了下来。 卓希走过来,竟然没坐在我的旁边,反而屈膝在茶桌面前,俯身低头,给我倒茶。 睡衣很宽大。 这是一个极端魅惑的姿势。 我眼前若隐若现一抹靓丽多姿的世间绝美风景。 她像仆人一样,将茶端给了我。 我口干舌燥,接起来喝了一口。 “好喝!” 卓希格格直笑。 “好看吗?” 我:“……” 她站起了身,走到我面前,膝盖跪在沙发上,双手温柔地捧起了我的头,用瞅一匹到手猎物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与她对视着。 卓希轻轻地捏起了我一只手,往她腰间环去,最后将我手指扣在了她的睡衣腰带上,她抓住我的手,猛地一扯腰带。 眼见一副辣眼睛的场面即将出现,我立马将她的睡衣重新裹紧在她身上。 “这是办公室,你干嘛?!” 她没回话,反而身子一歪,直接躺在了我怀里,抱着我的头,一口亲了下来。 不是亲。 而是咬! 银牙死死地咬着我的嘴唇,而且好像还有古怪的辣油! 我嘴唇瞬间被咬破,辣油钻了进去,疼不欲生,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疯了……再不放我动手了……” 她压根不管,继续死咬着,似乎恨不得将我咬成唇腭裂。 我抬起了手,想去点她穴。 卓希方才放开了我,用舌头舔了一舔唇边的血,嘴里大口喘着粗气。 我抹着疼肿快无知觉的嘴唇。 “狂犬病?!见人就咬!” 卓希系好自己睡衣腰带,附在了我耳边,冲我阴阳怪气吐了几口气。 “宁怀风!三巴理论是你自己创造出来的,可你管不住自己啊!这几天去哪儿也不跟我说,可王平却告诉我,你跟一位戴面纱的漂亮女人成双入队住独立屋!” “我已经说过,风兮会馆禁止员工与外人谈恋爱!今天算是小小的警告,以后再发生,我咬得可就不是嘴了!” 我靠! 王平怎么知道的? 我突然想起来,自己曾叫他联系过一辆救护车,虽然我和棠姑娘取车的时候,没见到他,但保不齐这货受到卓希指示,暗中后面跟了我们。 说好的领导睡觉他站岗呢? 我刚想冲卓希发飙。 卓希一抬手,站起身,俏脸冷峻。 “打住!此事过了不要再提!” “你找我什么事快点讲,老娘时间不多,要换衣服参加会议了!” 我寻思咱也不跟这娘们一般见识,压制下心中情绪。 “马上找一位中间人,约安加的大佬,我今晚去拜他陀地!” 第一百九十章 胜读十年书 卓希愣了一下,秀眉微蹙,撩了一撩头发。 “你找安加大佬做什么?” 卓希还不知道我参加闭门斗后知道了墨门打算通过安加来废掉我之事。 我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 卓希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问:“哑巴了?” 卓希咽了一口唾沫。 “我没想到……刘盛雄竟然会是墨门的傀儡,更没想到,他的产业竟然是墨门下面其中一部分黑产。” 我摇了摇头。 “刘的产业倒也不算墨门正儿八经的黑产。墨门像兜率天宫一般神秘,它没那么蠢,不会直接与下面的黑产有任何直接联系,顶多就是收取刘的供养费用。所以,外佬拳馆走私出事之后,法律概念上责任全在刘身上,与墨门完全无关。” “我猜测,黎沫锋之所以要打闭门斗去见墨门四大天王之一的阿运王,大概率是在审外佬拳馆走私案之时,发现了什么线索,但又没法对阿运王用法律手段,不得已采取这种方式进行外围收集相关证据。” 卓希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好一会儿之后。 她对我说:“不管怎么说,我们这些天的动作,算是彻底得罪墨门了,情况非常糟糕。” 我问:“怕了?” 卓希掏出了烟,丢了一支给我,点着吸了两口,冷哼一声。 “你都已经把我绑死在过山车上了,怕有什么用?陪着你一起尖叫呗!” 真是可以。 港市霸王花不是白叫的! 我寻思她也就是还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被墨门给害死的,要是知道了,估计不仅仅是尖叫,会冲动的将过山车给拆了。 “墨门做事风格喜欢手不沾血、借刀砍人,猖已经以墨门身份出面,让安加大佬找机会废掉我,并许诺给了安加一定的好处。一旦我出了事,风兮会馆将倒,你之前所签的协议等于废纸一张,吞并计划将化成泡影。下一步,猖还会推何铭上位国术协会副会长,让何继续当墨门的傀儡。” “安加大佬对我上次调度他们来借佛打鬼之事本来就非常不满,但因忌惮万铭集团的实力,一直没对我下手,这次有了墨门撑腰,对我或者馆员的报复一定会来得很快。与其被动地等着,不如我主动去找他们!” 卓希闻言,满脸担心。 “你怎么去?” 我回道:“一个人去呗。” 卓希露出了看白痴一样的神情,向我解释。 “安加为老字号社团,现在大佬叫玉面胡,小时候卖玉米面的,家里很穷,父亲曾是安加的草鞋,后来跟人火拼而死。玉面胡当时才十岁,一滴眼泪没掉,将父亲的骨灰装进面袋,挂在自家房梁上,也不下葬,转身离家入了门。” “他从四九仔开始混起,一步步混到红棍,最终又成了安加大佬。这些年他倒不怎么出面,据说集中精力在做影视行当。像这种从底层贫困阶层一步步上位的,不仅能打,人狠心毒、脑子还足够醒目。” “你可能不了解港市字头做事风格,这些人最讲江湖脸面,你上次得罪了玉面胡,现在想踏人家的陀地,用钱根本没用,他要的是给下面的人交待,否则将没法带队伍,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问:“什么后果?” 卓希说:“踏陀地有两层意思,要么你将人家整个社团给掀翻,要么三刀六洞向人家谢罪。你这次肯定是去讲和的喽?主动送上门让对方捅,是不是痴线?!” 我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我吓大的?别人敢摁住来捅你,那是因为你身上没有枪!” 卓希冷哼一声:“你身上有吗?” 我反问:“我没有吗?” 卓希可能见我的神情有一些揶揄,一下反应过来,脸上顿时飞霞一片,恼怒不已 “死流氓!让你耍的时候一本正经,讲正事就出口肮脏事!” 我笑道:“行了!我有办法解决,你赶紧联系吧!” 卓希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 “你做事有自己的理由,我信的,但绝不能一个人去!” “……” 她的意思是让我带万铭集团的人过去,玉面胡对我会有所忌惮,不敢太乱来。 我没让,倒不是盲目自信,而是自己去见玉面胡之事,知道的人多了不大好。 卓希的底线是让付东陪我去。 我同意了。 付东毕竟以前在字头混过,江湖规矩比我熟悉一下,而且信得过。 确定好了之后。 卓希拿起了电话,给一位中间人打了过去,表达了我想去踏安加陀地(字头最初的发源开堂口地点)的意思。 对方也很给力。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对方回电话给卓希,说玉面胡答应了,不过对方很嚣张,说不管是准备掀翻社团还是前来道歉,随时欢迎,他人一直都在。 我问:“中间人不错啊,这么快就搞定了?” 卓希解释:“玉面胡以前孤儿寡母卖玉米面时的房东,一位老师,小时候对玉面胡常有接济。倒有一点巧,他以前教过我,但也仅限师生之情,让他帮忙说和是做不到的。” 我点了点头:“用不着。” 离来了卓希的办公室。 王平在门口等着我。 “风馆,我送你下去。” 我故意问:“小王,你好像有事要对我说?” 王平闻言,满脸愧疚。 “上次你让我联系救护车,我本来什么都不管不问的,但卓董下了死命令,要求我暗中保护你安全,还不让我对你说,如果我不去,她说要开除我。” “万般无奈,我就暗中跟了风馆一段路。这事结束后,我一直想像风馆解释来的,可始终没找到机会。今天我向你郑重道歉,你怎么批评我都受着,只要以后还让我能为你服务就行。” 我说:“卓董和你都是为我好,怎么会怪你?下次碰见这种事,可以先知会我一声,既完成了卓董的任务,又免得我多心。” 王平一副恍然大悟神情。 “风馆的意思,尊重大当家与听命二当家之间,并不冲突,但一定要学会谈钢琴,工作方法必须要灵活。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感谢风馆提点!” 太特么卧槽了! 这小子不去混官场真的太可惜了。 到了万铭集团楼下。 我见到了一片哄闹的场面。 第一百九十一章 摆谱 豹叔手中拿着一条汗巾,闪转腾挪,与万铭集团十几位安保人员切磋。 一众安保人员被豹叔手中的汗巾打得稀里哗啦。 豹叔哈哈大笑,畅快不已。 付东则坐在教拳台上,拿着一个酒葫芦,看着热闹的场面,笑着喝酒。 我冲付东招了招手。 “付东,你过来!” 付东收起了酒葫芦,走了过来。 “叼!圣上终于翻臣妾的牌子啦?” 我转头对王平说:“教拳宣传会馆之事,让小朱来,付东陪我去办一件事。” 王平没吭声。 付东搭茬道:“小朱?她教了一天,跟黑面金刚一样凶神恶煞,下面的人都差点跟她干起来了!卓董干脆让她去清点兵器库了,把一些好用的家伙准备到时候分发给各个签了协议的拳馆。干脆让豹叔来教喽,你看多和谐。” 我皱眉问:“豹叔能行吗?” 付东抬手指了指旁边正在帮媚姨和老丛宣传的小可。 “有这丫头在,怎么不行?” 我寻思也是。 豹叔现在已经不疯了,只是想不起以前的事而已,而且小可让他往东,他绝对不会往西。 两人准备打计程车离开万铭集团。 王平却摆了摆手。 “风馆,不用打车!” “卓董说你在港市国术界也算名人了,出门老打计程车没脸,给你准备了车,就在边上。” 我顺着王平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辆崭新的黑色凌志。 付东见了,打了一个浓浓的酒嗝,一把抢过了王平手中的钥匙。 “鸟枪换炮,我得打第一发!” 他率先上了车。 我拉开车门,准备坐副驾驶。 付东却赶我到后座去坐。 “叼!你懂不懂啊?副驾驶是秘书坐的,大佬都是坐司机后面的,出了车祸司机可以替你挡灾的嘛!” “乌鸦嘴!” 开着车往会馆而去。 之前我来的时候,安加派了人跟我们,这次回程,他们依然阴魂不散地跟着。 我想了一想,对付东说:“看到后面的车没有?把他们给截停!” 付东瞅了一瞅后视镜。 “坐稳了!” 这货一个油门猛加速,车往前狂飙,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声传来,凌志车猛然一个掉头,朝着后面那辆车当头撞去。 后面那辆车不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吓得立马一个紧急刹车。 两辆车距离快速靠近! 凌志车像疯了一样,似乎要与对方来个你死我活的对撞。 那辆车本来想往后倒的,但见已经来不及了,车门突然打开,两人屁股尿流弃车跑了出来。 “吱嘎”一声响。 凌志车与跟踪车的车头,只剩下了十来公分的距离,付东紧急刹停了。 别说那两位家伙了,我都被吓出了一声冷汗。 付东说:“截停了!” 我过几天必须得将这个司机换掉,他不仅酒驾,而且性格暴躁。 “下车让他们过来。” 付东下了车,冲两位远远站着的家伙招了一招手。 “喂!我大佬叫你们过来聊事,别偷偷摸摸地跟了!” 两个家伙面面相觑,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付东见对方不动身,直接上了车,车往后一倒,迅疾将车头侧了一个方向,对准了两人站着的方位,车立马发出了惊天咆哮声。 “呜呜……” 轮胎疯狂摩擦着地面,发出了阵阵浓烟。 “老子数到三!你们不过来见我大佬,我送你们见阎王!” 付东头探出了车窗,对着两人大吼道。 两位家伙吓坏了,忙不迭冲付东摆手。 “有话好说!我们马上来!” 付东闻言,熄了火,点了一支烟。 两位家伙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 我摇下了车窗,对他们冷冷说道:“你们别跟了,现在带我去安加的陀地见玉面胡!” 他们一听这话,都傻眼了。 付东将烟头甩在了他们身上,满脸凶狠。 “人家有胆来踏你们的陀地啊,按规矩你们是不是要鞠躬尊一声好佬有请?” “……” “叼!拿不定主意赶紧给上面报告,懂不懂怎么做小弟?! 两人满目怨毒地瞅了付东一眼,到旁边打电话去了。 本来我想晚上去的,但择时不如撞时,既然玉面胡说随时恭候,倒不如现在去。 付东冷哼了一声。 “现在这些家伙真是又蠢又菜,哪像我当年混的时候!” 我问:“你好像还挺怀念那段日子?” 付东笑道:“叼!字头佬三更穷五更富的,脑袋别在裤裆里换钱,对别人有多狠,下场就有多惨,我怎么会怀念那段日子?” “我虽然被别人坑过,但曾经的江湖义气还是让人怀念,酒一喝,义气歌一唱,同门兄弟生死一艘船,畅快啦!” 没一会儿。 对方打完电话转回来了。 两人站在车门边,手捂住胸口,毕恭毕敬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安加陀地有请大佬!请跟我们来!” 敢踏对方陀地,要么是去掀翻对方社团,要么不怕死主动谢罪讲和,都是勇气一流的好汉,不管踏陀地的最终结果如何,江湖上的人都会敬重三分。 他们上了车,将车打起了双闪,开始往左转。 付东开着车在后面跟着。 中午时分,来到了安加的陀地。 山脚下的一幢旧麻将馆,大门紧闭。 这种地方一般都不会太大,但却是字头的精神信仰,拜祖、收人、授职、决策等重大活动,都会在此召开。 两位家伙下了车,赶紧跑过去敲门,进去通报。 可他们进去之后,我们等了快一个小时,却迟迟没人出来。 付东抽了一抽鼻子,笑了一笑。 “玉面胡这是在摆谱啊,故意晾我们呢,在车上等着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 踏陀地(一) 付东说得没错。 那两个家伙进去之后,麻将馆的大门直接关了,再也不见有人出来,摆明了在摆谱。 我们主动来踏人家的陀地,也只能由着对方。 这个时候如果离开,等于我们主动放弃谈了,下一次再约就没可能。 我无所谓的,面子这东西对我来说完全无用,字头佬想摆脸,让他们随便摆喽。 干脆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起来。 中午的时候,我和付东叫了盒饭吃,吃完又继续在车上睡觉,一直睡到了晚上九点,麻将馆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付东见状,骂了一句。 “叼!老子还以为他们要在里面冬眠呢!” 四位家伙走出了大门,门两边各分列两人。 其中一人拿了一串鞭炮,点着了,劈里啪啦一阵响动。 另一人手中端着一个盆,里面满满一盆清水。 鞭炮是迎客。 清水是给客人洗手用的。 这规矩源自客家人的请客礼,三串鞭炮迎娘舅等长辈、一串鞭炮迎同辈兄弟、不打鞭炮为晚辈,后来慢慢演变到粤港字头迎接踏陀地人的一种简单仪式。 对方打了一串鞭炮,证明玉面胡还不算称大,按同辈礼来迎。 “有请踏陀地大佬登门!” 一人冲着凌志车高喊道。 我和付东下了车,快步走了过去。 刚到麻将馆大门口,一位下属闪了出来,金刚怒目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开口喝问。 “来客何人踏我安加陀地?” “风兮会馆,宁怀风!” “你既踏陀地,先念流字诗盘道!” 话音刚落。 “砰”一声响。 挡住我们的汉子嘴里惨呼一声,身躯往后飞倒,摔进了麻将馆里面。 付东出手了! 其他三位见状,脸色陡变,立马将我们给围了起来。 付东朝地上狠淬了一口。 “我馆长来踏安加陀地,玉面胡让人走了响一串鞭、安净手盆的仪式,说明以同辈之礼相迎!要念流字诗盘道可以,但按规矩,盘道之人身份必须为白纸扇!” “你特么什么辈份,何德何能敢来盘我馆长的道?!今天老子替玉面胡教训一下不懂事的小弟,谁要不服气动我一下试试?!” 此话一出。 三位围过来的家伙瞬间不吭声了,连地面被打之人,本来愤怒不已,想起身打骂来着,听了付东这几句话,脸顿时憋成猪肝色,紧咬着牙。 付东口中的白纸扇(又称传斗师、老仙),相当于字头大佬下面的军师。 白纸扇的地位高,有三大不可替代的作用,一是为大佬出谋划策,二是对内传授字头洪门规矩、文化诗句以及统筹经营堂口,三是对外代表堂口进行谈判,扩人脉、摆礼数、争利益。 能担任白纸扇之人,除脑子要灵、口才要棒、身手要好之外,形象还得不错,毕竟歪瓜裂枣,会有损社团的威势。 据说,韦小宝的师父陈近南,便为第一代白纸扇。 我猜陈近南一定长得非常帅。 玉面胡表面上比较大气,放单串鞭以同辈礼相迎,却让一位无名四九仔来盘道,显然想故意羞辱我们一番。 付东抓住了对方的漏洞,先来了一个下马威,狠狠地出了一下我们被晾了一天的气。 他讲话有理有据,对方即便生气,也不能发作。 字头佬最讲面子,这种无礼之事说出去会让江湖人笑话。 正在此时。 从麻将馆里面迅速走出来一位中年男人,戴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目光锐利。 很明显他身上的灰白色白纸扇长衫为听了付东的喝骂之后,临时穿上起来的,衣服还显得有一些皱巴。 对方抬脚踹了拦我们门的下属一脚,骂了一句。 “没大没小的,滚一边去,自己掌嘴!” 尔后。 他转身冲我们一抱拳。 “安加白纸扇林风,见过两位!” 付东冷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我也没吭声。 林风又朗声对我说:“枯木逢春正生芽,八仙过海插金花。龙虎狮豹堂中汇,三塔陀地立安加。兄弟踏门何所示,今日泼水或饮茶?” 波水,表示来下战书准备掀翻对方所有的场子。 饮茶,表示来谈事解决双方过往的矛盾。 既然对方白纸扇出来盘道,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抱拳回话。 “松柏两支虽分叉,花亭结义属一家。中港武馆叫风兮,一杆彩旗迎风刮。兄弟骑马路上过,来讨一杯解渴茶!” 林风点了点头。 我和付东转身洗了手,脱了鞋,然后张开双臂,示意他们搜身。 前来泼水可以不脱鞋、不搜身,随便你身上带什么、怎么打,人家在自己的陀地,都会硬接着。但前来饮茶是谈事的,带家伙进去就不行,脱鞋进对方陀地,表示尊重。 林风说:“搜身就不用了吧?” 付东接茬道:“还是搜一下吧,免得说我们不懂规矩!” 林风闻言,转头让安加几位下属过来简单搜了一下我们的身。 尔后。 林风向我们一展手。 “两位,请!” 刚一进去,见到大厅的场景,我顿时眉头一拧,心中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大厅里面有十位汉子,分列成两排五组,每一组两人手执木制狼牙棒头的首尾两端,组成了五扇阻挡我们向前的狼牙棒门,一个个对我们冷目而视,杀气腾腾。 林风一改在门外时的客气,突然变脸了,冷声开口。 “客随主便,两位既然前来饮茶,就遵守一下安加热茶的规矩。” “请你们先踢山赶海捉金鳖,热完茶之后,我们大佬泡了上好的龙井等着你们!” 第一百九十三章 踏陀地(二) 热茶的规矩倒真的有。 陀地为字头的圣地,当然不能让外人轻易闯进去,所以在正式谈事之前,会故意设下一些阻拦的手段,称之为热茶。 一般来说,既然同意你来谈了,就不会太为难。 有的只是让你插几炷香拜一下匾额表示向对方圣地的尊敬,有的会设一些壮汉组成肉墙让你用肩膀去撞开,有的让你戴上手套寓意主动不想起事端…… 林风口中所谓的踢山,就是让我们用脚去踹飞几组壮汉手中木制狼牙棒门。 他明知道我们脱了鞋。 这就是在故意刁难! 至于赶海与捉金鳖是什么,现在不知,但显然绝不是什么好玩的游戏。 玉面胡够狠的,仗着有墨门撑腰,想攫取墨门答应给他的利益,完全不把我们放眼里了! 付东眉毛一竖,拳头握紧,就想发飙。 对方数位下属见状,立马气势汹汹地跨向前,死盯着我们。 我抬手一拉付东。 林风语调不咸不淡。 “安加陀地的大门一直敞开,两位不想热茶就请回吧,但出去别说我们没给脸!” 如果是我一人之事,我当然可以甩头就走,但今天见玉面胡,不仅涉及到风兮会馆能否顺利办下去,更涉及到下一步如何对付墨门,必须得先忍一波。 我强压下心中不满情绪。 “热茶而已嘛,我最擅长了!” 讲完之后。 我后退了两步,活动几下脚腕。 付东却抬手扯住了我,转头对林风冷笑一声。 “热茶这种事,怎么可能让我的大佬来做呢?当然是由我这种做小弟的来代劳啦!” 话音刚落。 付东嘴里一声暴喝,脚若出水蛟龙,猛然往前面五组狼牙棒踢去。 “啪啪”几声响动! 他脚步带风,已经将五组壮汉牢牢攥在手中的狼牙棒头全给踢飞了。 我心却顿时揪了起来。 尽管付东已经尽全力往狼牙棒犬牙交错的中间空隙踢,而且乘对方防备不及时用猛力一口气连踢飞了五组,但有一些锋利的狼牙还是狠狠地扎在了付东的脚和小腿上,多处伤口的肉,豁口先是一片泛白,后开始往外不断地渗血。 付东咬着牙,背负着手,岿然不动。 几位之前紧握狼牙棒头的下属都懵了。 他们没想到付东会这么快、猛、狠,瞬间就踢山成功。 林风瞅了一瞅四散而落带着血迹的狼牙棒头,又看了一看付东,脸上肌肉直抽搐,推了一下眼镜。 “够劲!随我来!” 我瞥了一眼付东往前走路之时印在地板上的深深血印,牙根直痒,寻思玉面胡算是彻底废了,老子绝不会饶了他! 到了楼梯脚下。 一个大玻璃缸,里面装着水,正散发着带海腥味的热气。 这就是赶海了。 一环接着一环的。 前面踢山伤了付东的脚,再让他用伤脚去过水,水里面估计有大量的海盐和极度刺激伤口的药,只要踏进去,伤口必然如万刀穿心一样疼。 “请!” 林风冲付东一抬手。 付东满脸不屑,踏了进去,开始在玻璃缸里走。 热气腾腾。 腥气扑鼻。 血水逐渐溢满整个玻璃缸! 付东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滴落,脸上肌肉疼得扭曲,却哈哈大笑。 “安加请我泡脚,这水还不够热啊,哈哈哈!” 林风抬手推着眼镜,用这种无意识的动作来抵抗付东给他带来的森森寒意和压迫感。 玻璃缸倒不算太长,七八米的水路,付东很快就走完。 在我们上楼梯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付东每踩一步楼梯,身子都在发力抵抗着脚部的痛疼,腮帮子紧咬,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 到了二楼。 楼梯口摆着一个黑乎乎的坛罐,口子是用油纸封着的,里面有什么也不知道。 林风开口对付东说:“我听说当年东哥曾是一匹凶悍的头马,曾替……” 付东怒目一睁。 “闭嘴!” 林风后半句话没说出来,憋着气,手指着黑坛罐。 “里面有一只老鳖,年纪大了,壳呈泛金色。胡哥很好客的,准备饮完茶请两位喝老鳖汤补身子,还请东哥把它给抓出来。” 鬼知道坛罐里面有什么东西! 从坛罐发出微微悉悉索索的响动声来判断,大概是一些会咬人的恶毒动物。 付东问:“抓出来?” 林风嘴角微微上扬:“对!” “砰!” 付东一掌拍碎了黑坛罐! 陶片四裂。 罐子瞬间涌出了蜈蚣、蛇、蝎子、壁虎、蟾蜍、毒头蟑…… 这些玩意儿顿时四处乱窜,惊得身边一众下属纷纷闪避。 一只金壳老鳖缓慢地爬行。 付东再一掌下去。 “咔嚓”一声响。 鳖壳裂了! 老鳖一动不动,挂了。 付东再次哈哈大笑。 “拿去厨房,省得用刀宰杀了!对了,头别丢掉,老子爱啃!” 林风脸都白了,气得手指着付东。 “你……” 我不由地为付东的机智点赞。 对方只说了抓金鳖,却没说用哪种方式,林风以为他会用手伸进坛子抓,但付东却直接将罐子给拍碎了,省了事,还不会被咬。 付东问:“怎么?你心疼这个坛罐啊,我买十个送给你好不好啊,景德镇窑青花怎么样?以后你全家死了,都不用买骨灰盒了!” 旁边一位下属实在忍不了了,跨前一步,怒斥付东。 “你小子嘴巴放干净点!这个抓金鳖的方式不算……” 林风沉着脸,挥了一下手,制止了下属,朝我们说。 “两位,茶已热好,请进屋随饮!” 白纸扇就是白纸扇。 自己的规则出现漏洞,翻了车也认栽。 我们跟着他来到走廊尽头的一个会客厅。 林风打开了门,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人进去了,见到了传说中的玉面胡。 第一百九十四章 踏陀地(三) 会客厅比较大,一排环绕式的真皮沙发,靠墙为一架大索尼电视机,里面正播放郑少秋主演的tvb商战电视剧《笑看风云》,电视左右为一组竖式大音响,立体式环绕声音,加上有些昏暗的环境,给人一种小型电影院的感觉。 沙发正中间坐着一位疏着溜背头,穿着无袖皮马甲,翘着二郎腿的中年汉子,方脸小眼,但气势很足,我能感受到他眼神里面透出来一股超脱年纪的狠戾与霸气。 这是从底层摸爬滚打厮杀出来之人才有的目光。 他没打任何招呼,眼睛依旧看着电视,似乎在自言自语。 “秋官(郑少秋别名)年纪越大,但演技却长进不大,差点意思。” 卓希说这货近些年主要产业在影视,看来还挺钻研业务的。 讲完之后,他弹了一弹指尖雪茄上的烟灰,转头对我们说:“坐啦。” 竟然连身子都不起一下! 够嚣张! 茶几上已经泡好了两杯茶。 付东先走了过去,端起了其中一杯,一口饮尽,手抹嘴巴,对我说:“风馆,你先谈着,我在外面等。” 来踏陀地之人,都会有一杯茶喝。 但大佬之间谈事,下属是要回避的,为此付东喝完茶转身出了门。 玉面胡瞅着付东离开的背影以及他脚印在地板的血迹,摁了下遥控器,关了电视,嘴角微扬,赞叹与轻蔑的神情互相交织。 “啧!当年老达门第一头马,确实凶悍能打,却被自己的老大给坑了。没想到多年来还是眼盲跟错人,跑去武馆去教拳,要是能跟我多好,可惜了。” 含沙射影,不仅把付东给鄙视了,还张嘴把我给羞辱了一顿。 我坐了下来,端起茶咪了一口,淡淡地说道。 “玉面胡,今天我来谈事的。” 玉面胡闻言,冷哼了一声。 “你措辞好像不大对。” “怎么说?” “踏陀地谢罪就谢罪喽,你嘴里讲谈事,什么鬼?我没怎么上过学,听不懂。” “真不是来谢罪。” “哦?莫非来下战书掀翻我的陀地?”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我今天来给你一个保命的机会?” 此话一出。 玉面胡先是愣了一下,尔后张开双臂,身躯靠在沙发上,仰头哈哈大笑,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笑了好一会儿。 他手夹着雪茄,指着我,满目狠毒与不屑。 “黄帽风,我知你最近风头很劲!据说打遍全港罕遇敌手,又开了一家破武馆,是不是觉得自己实力足以在尖沙咀脱裤子撒尿臭遍整条香江啊?” “老子在中港设了几个场,没功夫去搭理你,本来你都要酬神谢谢天老爷的保佑!你倒犀利,嫁祸混仔往我场子泼脏粪,害我的人去找混仔晦气,现在全港都在笑话我玉面胡被你当成凯子耍啊!” “今天给你面子来踏陀地,你若三刀六洞再冲我磕几个头,兴许我看在天老爷面子上饶了你。可你特么出口就来放我一条生路,莫不是卓希那个死三八,给你吹得觉得自己能翘起地球了?幸好老子没心脏病,不然都要被你给吓死啊,哈哈哈!” 我抽出一支烟,点着了,吸了两口,没吭声。 字头佬确实一个个都是顶级人才,讲话又好听。 玉面胡脸猛地一冷,从抽屉里抽了一把明晃晃的瑞士军刀,“咣当”一声,丢在了茶几上。 “你那么嚣张,我很不开心!加个码,三刀六洞再断一手一脚,然后滚蛋!” 我拿起了刀,瞅了一瞅,转手往旁边甩了过去。 “啪”一声响。 短刀直接没入了电视里面,屏幕四散而裂。 玉面胡转头瞅了一瞅,闭上了眼睛,又晃了晃脖子。 “好烦,狗场的畜牲又要吃肉了!” 这意思是等下要拉我去喂狗。 我掏出了三样东西,丢在了茶几上。 一颗金寿桃、一枚玉佩、一撮红纸包着的头发。 金寿桃是我打闭门斗拿到的,棠姑娘连同二十万赏金一起给了我。 玉佩与头发,是我那天晚上夺鬼目雕从阿运王身上薅下来的。 玉面胡看都没看,掏出了电话,估计想打电话让林风等人进来拖我。 我说:“你最好认真看一看东西再打电话。” 玉面胡闻言,很不耐烦,拿起了金寿桃。 当他见到上面刻着的“墨”字之时,脸色微变,抬眼看了我一眼,又拿了玉佩。玉佩正面为鬼目雕的模样,这鬼玩意儿玉面胡当然不可能认识,但反面的“运”字,他却认识。紧接着,他又拆开红纸,瞅见一撮头发,不明所以,双目冷冷地盯着我。 “用古董赎罪啊?东西我收了,但唔好意思,你还是得喂狗!” 脑子果然够醒目! 他发现了不对劲,但仍假装若无其实,用言语在试探。 我掐灭了烟头。 “认识吗?” “不认识。” “那我来解释一下,这是猖的顶头上司,墨门四大天王之一阿运王的寿桃、随身玉佩、头发。” “……” “想知道他这些东西丢失代表什么吗?” “代表为什么?” 我冷哼了一声,站起身,双手撑在茶几上,探过头去,冷声说道。 “代表阿运王快要挂了!” 玉面胡一听,脸色陡变,身子微微后倾。 我端起了茶几上的茶杯,朝他当脸泼了过去。 玉面胡猝不及防,满脸是水,猛地起身。 “你……” 我疾速探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子,腮帮子紧咬,一巴掌狠狠抽了过去。 “玉面胡,你特么知不知道我到底什么身份啊?!” (下一更在白天。另,我急需评论反馈,求求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踏陀地(四) 玉面胡不愧是从底层江湖厮杀混出头的人,被猝不及防攻击之后,身上狠戾之气陡增,速度极快,横脚一扫,头往我脸上猛磕。 我只得松手侧身让过。 未想到他这一招是虚招,这货身子一拧,斜退了两步,手就要去摁电视柜上的警报器。 我猛然一踹茶几。 茶几直接飞撞了过去。 “砰”一声响! 茶几撞在他的手上,这货嘴里惨呼一声,抱手滚地闪开。 幸好会客厅为了达到影院级的观影效果,四处都是软包,隔音效果贼好,里面发生了什么,外面根本听不见。大佬之间谈事,下属又不能擅自闯入,我们两人在此干啥,外面人根本无从知晓。 玉面胡敢放我进来谈事,完全是仗着这里是安加的陀地,晾我也不敢动他半根毫毛。 可我今天偏要从精神和肉体上摧毁他! 我一个跃步上前,对着他“砰砰”几拳打了过去。 玉面胡躲过了前两下,但后几拳已经来不及了,拳拳到肉,他痛苦不已,躺地上一边奋力挣扎抵抗,一边去抓旁边的花架想来砸我。 “咔!” 我将他手腕给弄脱臼了。 他再想用脚反踹。 “咔!” 一只脚腕又脱臼。 已经没什么战斗力了! 我将他从地上拎起,死死摁在沙发上。 玉面胡极端愤怒,身躯几乎不能动弹。 “黄帽风,你够种!敢在陀地动我,有本事马上让我投胎,老子看你们今天能不能活着出去!” 我抬脚猛地一勾电视柜警报器的线,将警报器放到了玉面胡的面前,恶狠狠地说:“来!你现在可以叫人上来弄我!” 玉面胡闻言,神色一拧,用那只未脱臼的手,迅疾接过了警报器,就要摁下去。 可当他拇指将要摁到上面按钮的时候,却停了下来,大口喘着粗气,嘴角溢血,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狠咬着牙。 我冲他大吼道:“艹!摁啊!没种?!” 他如果真的摁,我今天肯定要废。 事实上,刚才我在用脚勾警报器的时候,动作很快,顺手抄起来之时,已经将下面的线给扯断了,只不过因为两人姿势的问题,他根本没有发现而已。 不过玉面胡的脑子果然够醒目,他现在不知道我什么身份,不敢摁。 刚才与我对刚,完全是他作为一方好佬,受羞辱之后必须要表现出来的刚猛态度而已。 “没种你特么跟我装什么好汉?!” 我见他没动,抬手将警报器摔在了地上,塑料壳与电子元件四散而开。 这一回合下来。 玉面胡的气势已经完全输了。 “可以!你还没算完全昏头!既然大家都是老中医,就不互相上眼药了!”我一把甩开了他,将茶几上他的手机递给了过去:“在正式聊事之前,你打个电话让在外胡混的小弟找人打听一下,阿运王这两天是不是被关进了警署没出来!” 玉面胡:“……” 我见他没接,将电话丢在他身上,自己大刺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点了一支烟抽着。 犹豫了五六秒之后。 玉面胡拿起了电话,打了出去。 在等电话过程中,现场死一般沉寂。 只有玉面胡咬着牙给自己接手腕、脚腕的响声。 大概十来分钟,电话回过来了。 “胡哥!黎刺头几天前确实逮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叫阿运王,具体案情不清楚。” 玉面胡一听,脸色微变,回了一句。 “知道了。” 外人当然探听不了具体的案情。 那天我夺了鬼母雕之后,将阿运王乘黑冒雨送给了黎沫锋,让他帮忙善后擦屁股。 黎沫锋当时满脑子全是包,因为按照他的计划,尽管他最终还是要逮阿运王,可手里一点证据没有,人送到面前也无用。 不过,我这个大舅哥脑子非常好用,想半天找出了一个绝佳的理由。 小生门的几位余孽,为了抢稀世宝贝鬼目雕来卖高价,设救护车治病的计谋坑了阿运王,在夺雕离开的过程中,被一直跟踪他们的警员发现了踪迹,阿sir们果断截停了车,但却没抓到小生门的人,他们拿着雕跑了。不过,阿sir在救护车上发现了不少古董,对阿运王等几人也产生了怀疑,让他们待在警署接受几天调查。 如此一来。 一是将我和棠姑娘做的事,屎盆子全扣在了小生门等人的头上,毕竟当时我们穿白大褂戴口罩,阿运王也不知道是夺雕谁干的。 二是黎沫锋借这次假意调查的机会,正好明目张胆地关阿运王几天,摸一下他的底数。 三是过些天阿运王被放出来,肯定会疯狂找鬼目雕,最初目标必然聚焦在小生门身上,可小生门几乎全倒灶了,他很难调查出真相,鬼目雕之谜将石沉大海,缓解了我和棠姑娘的压力。 一箭三雕了。 黎沫锋将计划打电话告诉我之后,问我觉得怎样。 我当时直夸小黎实在太有才了。 房间里烟雾袅绕。 玉面胡瞅了一瞅茶几上的墨门金寿桃、阿运王随身玉佩以及头发,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是警署的阿sir?” 我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你没资格问!如果你脑子没坏,不如用几分钟时间,回忆一下我最近做了哪些事!” 玉面胡:“……” 我做了哪些事? 踢馆打掉三家不设香案的武行,灭了十家外佬走私案的外佬拳馆,拜坛砸五家设香案拳馆的头狼太古拳馆,反击逮了国术协会副会长刘盛雄夫妻,这些都是最近明面上惊爆港市的大事,玉面胡肯定一清二楚。 而上面那些产业,全是墨门四大天王之一阿运王接受供养的黑产,这一层暗面上的关系线,玉面胡肯定也非常了解。 再加上玉面胡本以为能搭上线的靠山阿运王突然出事,而他随身的东西,全被我拿了过来,活生生地呈现在玉面胡的面前。 那么,我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玉面胡心中肯定会给我一个无比完美的人设! 第一百九十六章 踏陀地(五) 万事万物,离不开接化发。 直面迎接困难,设法化解矛盾,开创发展新局。 今天来找玉面胡,就是要将锁困在身边的障碍扫掉,趟出一条新路来。 我现在的身份,虽然没有直接点明,但一定成了玉面胡心中的那条不敢触碰的红线。 那就是,我是警署故意安排在外面做事的牛逼人物。 再凶横的字头佬,在公门面前不过是老鼠而已。 玉面胡瞥了我一眼,神情仍带一丝犹疑。 “你既这么好佬,怎么还要踏陀地来见我?” 我将烟头给掐灭。 “白痴!再强调一遍,我目前身份是拳馆的馆长,要见一位准备弄我的安加大佬,除了来踏陀地,好像没别的选择?” 玉面胡闻言,顿时一愣。 在他的概念中,我暗中身份不能泄露,而且随时处于危险之中,当然只能以明面上的身份踏陀地来见他。 半晌之后。 玉面胡长呼了一口气。 “了解了。” “猖玩得一手好牌,自己不动,却让你来废我,如果你真干了,知道什么后果?” “知道!” 玉面胡从座位上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是一捆捆钱,放在了我的面前。 “宁老板,我玉面胡懂事!今天你既然愿来找我,肯定没那么无聊只为来打我几拳解气,也不会仅仅发善心点破个中厉害故意放我一条生路,有事你直接开口吩咐。” “付东的伤,这点汤药费肯定补不了身子,但你先收着,还差多少,我玉面胡通过做事来弥补。” 卧槽! 这家伙能屈能伸,一眼窥破厉害,讲话做事滴水不漏,又透出一丝狠劲,真是人才! 我端着茶杯喝了一口。 “付东走江湖规矩受伤,汤药费我出的起,我不会那么没品要你钱。” “但事你必须做,否则你将是安加堂口的最后一任大佬!” 说话间。 我目光一凛,将茶杯重重的放在茶几上。 “啪”一声响。 茶杯四裂。 汤水溢出。 玉面胡忍不住身子往后微微一缩,瞳孔骤紧,脸上肌肉抽搐了两下。 一拉一放之间。 无论从肉体还是精神上,他身上最初的那股势现在已经消失了。 “长话短说!你们暗中勾当我都知,阿运王派猖过来跟你交涉,本意想借你之手废掉我,好让他们的新傀儡何铭上位国术协会副会长。” “现在虽不到正式动阿运王的时候,但我知道这件事之后,很生气,对他略施了惩戒,让他先进去待几天,脑子清醒一点!” “何铭年纪虽大,但眼睛却越来越盲,看不懂形势,也得受一点教训,但我出手不方便,今天来找你就为了这事。” 玉面胡问:“怎么教训?” 我回道:“让他消失!” 玉面胡再问:“时间多久?” 我冷冷瞥了他一眼:“你认为多久?” 玉面胡皱着眉头,想了一想。 “宁老板的身份,肯定不会做过头之事,必然是想让何铭暂时离开,方便你扶别人上位,我知国术协会换届大会在七天之后召开,想必你想让何铭这七天不在港市出现。” 我点了点头:“对!” 玉面胡闻言,眉头皱起。 “这事情有难度,太古拳馆何铭平日吃住在武馆,身边一群武师,我倒可以多派人去强闯,或者动一些阴手段带他出去旅游几天。” “但这事一做,太古拳馆必然会让警署找人。你吩咐我做事,即便查出来,我可以自己强顶,可万一中间稍有不慎,不小心牵扯宁老板暴露了潜在的身份,怕对你会有影响。” 考虑的还挺周到。 我手指轻轻地敲着茶几桌面。 “何铭有一个女儿,在樱花国留学,是一个小太妹,喜欢赌博。我听说你拍影视片,与樱花国人生意来往密。你跟那边联系一下,派人唆使小太妹去耍钱,让她输大一点还不起。” “然后再让人打电话给何铭,让何铭自己带着钱前往樱花国去付赌债。为了女儿,何铭一定会马上飞过去。等他到了那边,办法就多了,证件丢失、拉肚子、飞机误点,目标有两个,一是拖何铭在樱花国待满七天才可以回来,二是这期间尽量让他无法与这边联系上。” “这事情很简单,效果又好,你千万别说办不好。” 玉面胡听完,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可以!” 我交待道:“对了,不要伤人,何铭我有用!” 玉面胡回道:“我知你身份,尽管放心。” 事情讲完。 我拿起打火机,将阿运王那一团头发给烧了,烧完之后,吹了一口气,将烟灰给吹干。 “今天之事,我出门之后,灰飞烟灭!” 玉面胡说:“明白。” 我又将阿运王的玉佩,挂在了他脖子上,自己再拿着金寿桃,朝他晃了一晃。 “玉佩送你,金桃我拿,记住我们曾一起分过墨门的宝物。” 玉面胡:“……” 我起身出门。 到了门口,却见付东坐在会客厅外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满脸不屑,一口一口地灌着酒。而白纸扇林风正带着一群人,死死围着付东,一副随时要对他动手的神情。 很显然,我和玉面胡在里面待得时间太久,尽管会客厅隔音不错,但估计仍有一些动静传出去,没有玉面胡的交待,林风等人又不敢进来,只能先死死围住付东,一旦出现情况,方便第一时间出手。 玉面胡见状,脸色一沉。 “围着客人干什么?!” 林风闻言,脸色诧异一闪而过,随即招手让人让开。 付东从椅子上起身,拍了一拍林风的肩膀。 “白纸扇一定要沉稳的嘛,大佬们在饮茶,我在饮酒,你却站旁边紧张的吃风吸屁,low不low啊?” 林风甩开了付东拍肩膀的手,神情恼怒。 可让他更憋屈的事发生了。 玉面胡对他们说了一句。 “摆托脚扶肘礼,送客!” 第一百九十七章 踏陀地(六) 玉面胡此话一出,一众下属全傻眼了。 不仅他们,连付东都愣了一下。 今天我们来踏陀地,之前过踢山赶海抓金鳖的关卡,安加可谓极尽摆谱羞辱之能事,可最终我不仅没有被三刀六洞,临走之时,玉面胡竟然让众人以托脚扶肘礼相送,也不怪他们懵逼。 所谓托脚扶肘礼,就是对方的下属排成两排,躬身,手背紧贴地面,手心朝上,让我们走过去,玉面胡则会站在大门口,扶我们的手肘送出大门。 我们踏陀地之前要脱鞋、净手进来,而离开之时,下属让我们赤脚踩手而过,大哥来扶肘相送,这种情况表示极度谦卑尊重,一般只有恭送字头的老前辈、大哥的恩人、圈内的顶级大咖才有的隆重礼节。 一些江湖老规矩,看似有一些古怪,其实都有文化出处。 《隋书王劭传》里记载:“(隋文帝)梦欲上高山而不能得,崔彭捧脚,李盛扶肘得上。” 意思是隋文帝梦中想上山,却上不去,旁边的崔彭捧着他的脚,李盛扶着他的手肘,最终才上去了。 影视剧当中,我们常见到帝王大臣出门,小厮躬身让帝王大臣踩着背,旁边一人扶着他上马,其实拍得不对。古人的正经礼节是,小厮手心朝上,捧着帝王大臣的脚,踏上旁边的小踏凳,其他人再扶他上马。 演变到江湖中,将托脚扶肘视作恭送对方的至高礼节。 而到了民间,大家却只记得“捧臭脚”这个简单词汇,至于它的来源,知者甚少。 “耳聋听不见我说话?!” 玉面胡冷声喝道。 林风闻言,只得挥手让众人下去了。 来到大厅。 之前架狼牙棒门的五组人,已经全躬着身,将手背恭敬地贴在了地上。 我让付东先走。 付东也不客气,大踏步踩着手走了过去,他们的手心留下了血迹。 血都是一样的,但一来一离,又好像变得不一样。 我也大踏步走了过去。 玉面胡在门口等着了,扶着我们的肘部,谦卑地送我们出了大门。 我们穿起了鞋。 玉面胡冲我们躬身抱拳。 “宁老板、付老板,有空常来饮茶!” 我没理他,转头对付东说:“走!” 隐约听见玉面胡在命令林风等人。 “今天之事,我看哪个嫌自己舌头太长说出去!” 我不会因为玉面胡临走之时谦卑的态度而有丝毫交朋友的冲动。 如果今天没震慑住他,我和付东走出来的状态,肯定是另外一个样子。 他敬你和风细雨。 只因你有雷霆万钧。 若因此而产生了与对方握手的冲动,要么蠢、要么贱。 两人上了车,付东想去开,我让他滚副驾驶去坐着,因为他脚上有伤。 往前开了一段路。 我转头问一直抽烟的付东。 “会不会觉得跟着我受气啊?” 付东闻言,咧嘴笑了一笑,手指往窗外弹了一下烟灰。 “叼!受伤是真的,受气哪儿来的?我付东混了这么多年,第一次享受别人托脚扶肘啊,不知道有多风光!” 我说:“你的伤,我一定会给你找回来,但现在不是时候,得等。” 付东满脸无语,回怼道:“阿风,做大哥的不能太在乎兄弟的感受,不然要吃大亏的啦!我早说过,你敢拎头来见,我敢剁屌相迎,不要再叽叽歪歪了!” 我将金寿桃丢给了他。 “钱就冇,拿这个去治脚!” 付东拿着金寿桃,放嘴里咬了一咬,确认它的真假。 我顿时毛了。 “你特么信不过我?!” 付东哈哈大笑。 “我没见过这么大一坨金,试一试口感啊,即便是假的,我也当真的收啦!” 正在此时。 透过后视镜,见到后面四辆面包车开得飞快,冲我们疾驰而来,一副要撞我们的姿态。 我心中顿时一惊,立马往旁边偏离方向,迅疾冲上了一个小斜坡,紧急停车,避免被它们撞到。 付东脸色陡变,目光一凛。 “叼!玉面胡玩阴的!你上坡走,我来拖他们!” 我骂道:“扯蛋!你个伤鬼,没我能打,你赶紧滚!” 两人打开车门下了车。 四辆面包车同时来到了小坡的下方,从里面出来了一群人,为头的竟然是卓希。 卓希见我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撩了一撩头发,格格直笑。 “啧啧啧!勇踏陀地的两位好汉,怎么看起来有点孬啊?” 我简直服了这娘们! 付东满脸无语。 “卓董,是不是晚上阿风不够劲,才让你白天发癫玩得这么刺激啊?” 卓希脸微微一红,呵斥道:“闭嘴!上车待着去!” 她手指的是面包车。 付东立马回道:“好嘞!” 他拎着酒葫芦上了面包车。 卓希走到了我开的那辆凌志车旁边,冲我挑了一下眉:“上车啦。” 我上了车。 “你发什么疯呢?” 卓希手握着方向盘,眸子望着前挡风玻璃,睫毛闪动。 “我担心你喽!男人玩游戏,女人让你去玩,不掺和!” “你玩顺溜了,出来我接你去饮酒吃肉。但你要玩跳脱了,出来人有什么事,我马上带人把这游戏场子给掀了!” 在那一瞬间,面对眼前这位漂亮妩媚、豪气暴躁的女人,我一个大男人竟然产生了一丝依赖感,好特么羞耻。 “所以,你现在准备带我吃宵夜?” “对头!” 她将凌志车猛打方向左转,摁了一下双闪,估计在示意后面的面包车队别跟,直接与他们分道扬镳,带着我朝庙街开去。 再次来到了那一家碗仔翅大排档。 卓希点了满满一桌子宵夜,还有不少酒。 我心里想,今晚如果她要再喝醉,我就吃了她! 第一百九十八章 馋不死你 碗仔翅老板范叔笑眯眯地走过来,端了几斤生蚝外加几大把烤串送到我们面前。 “姑娘,这些都是送你们吃的。” 卓希笑回道:“范叔,不用送,您赚钱辛苦,我付钱的。” 范叔笑呵呵地指着我。 “这个后生仔,上次来的时候,我已经答应了他,以后来吃都免费!” 讲完之后,他笑着转身去忙了。 卓希闻言,不明所以,美眸瞪得老大瞅着我。 我问:“看我干嘛?” 卓希反问:“范叔为什么要给你免单?” 我挑了一坨生蚝肉放在嘴里。 “你看来吃碗仔翅的都是小姑娘,会不会范叔觉得我形象好,坐在这里能给他带火生意?” 卓希白了我一眼:“臭屁!” 她给我打开了酒,给我倒了一杯。 我喝了一口,却见她没有给自己倒酒。 “你不喝?” 卓希回道:“我今天不能喝的。” “为什么?” “因为我来大姨妈了啊。” “……” 卓希埋头吃着碗仔翅,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抬头瞅了瞅我,神情略带一丝诧异。 “咦!你的表情不大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 “你好像有些失落啊,让我瞅瞅……”讲着,她抬手捏起了我的下巴,仔细地端详着我的脸:“怪了!怎么满脸一副欲望无处释放的样子?” 我打开她的手:“胡说八道什么?” 卓希格格直笑:“你小子,不会是想像上次一样让我喝多,然后找机会睡了我吧?要不……勇敢闯一下试试?我冇所谓的,你不嫌弃就好。” 我嘴里一口酒顿时喷了出来。 “你怕是脑子有毛病!” 卓希笑得花姿招展,撩了一撩头发,故意挑逗似地解了一下自己脖子处的几枚衣扣,拿手扇着风。 “哎呀!今天真好热啊!” 这女人实在太坏了。 吃个宵夜不好好吃,故意时而挺胸、时而妩媚舔嘴唇、时而微微俯身、时而用葱段般的脚丫子来摩梭我的小腿……反正就是一副你今天吃不到,看老娘馋不死你的表情。 我简直要被她给弄疯了,埋头吃宵夜喝酒。 “十分钟之内把东西全吃完,回家!” 卓希挑了一挑眉毛:“我就不!” 我没管她,把桌面上的东西全给干完,起身准备离开。 卓希笑嘻嘻地拎起了包,一把挽住了我的手,紧紧地贴住了我,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嘴里呼着魅惑的气息。 “衰仔,陪我逛一逛庙街再回去呗?” “陪逛可以,但你贴太紧了容易长汗斑,保持距离!” 卓希露出一副玩游戏胜利之后还要继续鞭我的尸的笑容,反而挤得更紧了,手还从衣服伸到了我腰间,轻轻地挠啊挠。 “我就不!我就不!嘻嘻!” 我极端无语,拉开她的手,准备转身离开。 卓希见我要走,不再挑逗了。 “喂!前面有一家糖条店,我想吃一点甜的,请我吃完再回好不好啊?” 两人往前面糖葫芦店走去。 到了店门口,她拎着包站着,像一位等男友买零食的乖巧女友,告诉我要她吃带芝麻的。 我去店里买。 东西买完之后,刚准备付钱呢,却听到身后一声惊呼。 转头一看,顿时头皮都炸了。 花癫鹤上半身穿着汗衫,下半身穿一条沙滩裤,一把扛起了卓希,呼啦啦地往庙街外跑,这货一边跑,嘴里还一边说着:“受不了了!这妞实在太撩人了!黄帽风,我要跟你老婆结婚!” 真特么的见了鬼! 这王八犊子阴魂不散! “我去你妈的!花癫鹤,你在找死!” 我爆喝一声,撒丫子往前狂追。 谁知道,花癫鹤这家伙早有准备,手腕箭第一时间出手,朝我激射而来。 本来这东西是他防身的绝技,一般只有在自身危难之际才会出手,可也许是卓希对他杀伤力实在太大,这次竟然一对上线就玩了出来。 我滚地躲过两枚,但其中一枚中在了我的肩膀上,顿时全身像被抽了筋血一般酸麻,趔趄几下,倒在地上。 也许上次小可给我治过一次箭伤,体内产生了少许抗体,我用尽全力从地上起身,踉踉跄跄朝前面追去,可速度和力量却严重迟滞,已经完全跟不上了。 眼见花癫鹤肩扛着惊呼阵阵的卓希就要跑出庙街,我快急傻了,冲着前面大喊。 “拦住他!他是重犯!” 庙街人非常多,但绝大部分人都惊吓的往两旁闪,别说拦他了,反而给花癫鹤闪开了一条离开的快速通道! “范叔!” 我只能将希望全寄托在了庙街门口卖碗仔翅的范叔。 正当花癫鹤要离开庙街的当口,旁边传来一声怒喊,一桶玉米面朝花癫鹤当头怼了过去。 “哗啦”一下。 花癫鹤被迷糊了眼睛,全身皆白,由于他速度太快,一个趔趄倒地。 卓希被甩在了一旁,嘴里发出痛苦娇吟。 范叔手中一桶滚烫的粉丝全倒在了花癫鹤身上。 花癫鹤嘴里嚎叫一声,抬手一推,范叔连人带桶摔倒在地。 “干废他!今晚我请客!” 我像踩棉花一样艰难往前走,冲着碗仔翅大排档的食客大喊。 有了范叔的仗义牵头出手,再加上我这一身大吼,一众食客全疯狂围了过去。 本来花癫鹤已经从地上起身,再次想扛起卓希走,瞅见大批人蜂拥而来,只得放了卓希,转身想跑。 卓希也不是盖的,不知道她从哪儿弄到了一把夜宵摊用来割牛肉的刀,竟然抬手狠狠一刀插了过去。 正中花癫鹤的臀部! 花癫鹤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 第一百九十九章 暴躁 一众人群跑了过去,摁住花癫鹤群殴。 花癫鹤被打得嗷嗷叫唤,本来想反手揍他们,但转眼瞥见我快过来了,为挣扎开扯住他衣服裤子的人群,自己竟然主动将衣服裤子全给扯了,推开众人,急急往外狂奔。 夜幕之下。 一副极为搞笑而诡异的场景出现。 花癫鹤光溜着身子,身上挂满了粉丝,臀部插着一把匕首,撒丫子癫狂跑路。 “老子还会回来的!” 我力气也差不多用尽了,瘫软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卓希急急地走了过来。 “范叔,来帮个忙!” 范叔也从地上迅速起身,与卓希一起架起了我,放到了车上。 卓希坐到主驾,拉开包的拉链,给范叔拿钱。 范叔连忙推辞。 卓希见他不要,回道:“范叔,大恩不言谢,我得赶紧送他找医生!” 范叔说:“快去吧!一路小心!” 她一脚猛踩油门,带着我往会馆狂飙。 我见她连红灯都闯,忙提醒她。 “你不用急,有小可在,这玩意儿死不了人,上次我就中过一次镖。” 卓希闻言,秀眉紧蹙:“上次?这疯子到底是谁?!” 我这才想起来,之前黎沫夏和小可之事,我没跟她说,卓希并不知道花癫鹤其人,于是简单地把那两次情况都讲了一遍。 本以为卓希听完之后,会对这种变态感到后怕和惊诧。 谁知道。 她凤目突然怒火万丈,竟然抬手狠狠地抽了一下我中箭弩的伤口。 钻心的疼传来,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嘶叫。 “你发癫啊?” 卓希气鼓鼓地说:“为什么我不是你第一个被他掠去的女人?!” 我:“……” 卓希银牙紧咬。 “没一点意思!你别再说话,不然我还要揍你!” 车开到了风兮会馆门口,本以为她好歹会将我给扶下去,可这女人非常暴躁,竟然抬手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一脚将不能动弹的我直接给踹下了车,自己踩着油门,往前飙走了,连副驾驶的车门都没关。 会馆大门是开着的。 老丛等人全在里面坐着聊天,见到这副情景,一个个瞠目结舌。 还是媚姨和小可好,第一时间冲了出来,将我扶起。 “阿风,你怎么了?!” “哥,身上哪儿来的箭伤?!” 我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又碰到花癫鹤那个癫子了。” 此话一出。 豹叔从会馆跑了过来,左顾右盼,满脸欣喜。 “花癫鹤?!人在哪儿呢?!让我来拧断他的长脖子!” 进了会馆,小可赶紧给我处理伤口,又给我喂了药,好一阵我才缓过劲来。 我转头瞅着斜躺在沙发上,脚上包扎好了伤口,玩着贪吃蛇游戏的付东,问道:“你脚怎么样了?” 付东哈哈大笑。 “我踏陀地受伤,也算是一条汉子。可你泡妞吃宵夜,不仅差点把命折腾没了,妞还气呼呼地跑了,你丢不丢人?” 我喝道:“滚蛋!” 媚姨端了一碗蛇羹粥过来,满目心疼,让我先喝一点,凉血清毒。 我喝着粥。 丛老板拿了一叠资料出来。 “风馆,我们这次总共招了一百六十名学员,协议都签了的。卓董的意思,等下周国术协会换了届,马上开班,当然还要以你的意见为准。这些都是学员的资料和缴费单据,你过一下目。具体资金运行情况,媚姨那里有详细账目的,她来跟你汇报一下。” 小可俏脸无语:“老丛,我哥都伤成这样了,工作的事能不能明天再说?” 我抬手制止小可,翻了翻资料,让媚姨讲一下情况。 媚姨有一些不好意思,双手抓着衣襟,神情局促。 “我第一次做这个事,可能没做好。” 我安慰道:“姨,你没做好,只能说明老丛太蠢没教会你。如果错了,我扣他的薪水。” 老丛瞪大了眼睛:“擦!风馆你……” 转眼见我瞪着他,老丛不吭声了。 媚姨将大体的情况讲了一下,第一期一百六十位学员,除了培训学费之外,输送到各个公司,公司还有会给我们一大笔费用,扣除相应的成本,总计能够盈利八十来万。 模式爽利、账目清楚、往来明晰。 媚姨做的非常好。 老丛满脸欣喜:“照这样下去,我们很快能成为全港第一武馆!” 我摇了摇头。 “这模式先运营一期试试,但影视、安保、赌场等地方,就业接纳能力有限,后续有些难以为继。到时我会改变运营模式,看事看长远,揾钱不能怕折腾。” 讲完之后。 小可扶我上了楼。 今天折腾了一天,身上又有伤,我沉沉地睡着了。 当天晚上,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 梦见豹叔在对着一本大部头书耍金龙古刀,刀风呼啸,一击过去,风扯书本,拦腰而断,逆天凌厉。 自己站在旁边看得惊讶不已。 豹叔收完刀之后问我:“阿风,你觉得刀法怎么样?” 我说:“刀风太劲了!豹叔,你这刀法从哪儿学来的,叫什么名字?” 豹叔闻言,傻眼了,挠着头,想半天想不出来。 “我想不起来,全忘了……要不,你给这刀法取个名字吧?” 我思忖了半晌。 “憾风刀?” 豹叔闻言,瞪大了眼睛。 “憾风?!好名字!阿风你才有才了!” 梦到这里。 我人一下醒了,抬眼一看,天已经亮了,洗漱完毕,下去吃早茶。 正吃着呢,接到了王平的电话。 “风馆,打扰了,有事向你汇报。” “说!” “按你要求,我去盯了一下何铭,今天一大早,他急匆匆去了机场,登上了前往樱花国的航班,请问还有什么指示?” “知道了,你忙去吧。” 玉面胡的办事效率足够快! 我放下了碗筷,对他们说:“今晚给太古拳馆摘牌!” 第二百章 三路齐发 前面曾说过,踢馆之后,匾额若被人给拿了去,必须要回踢两次赢才算复仇成功。 一次将自己匾额拿回来,一次将对方的匾额给摘了。 上次我们借拜坛之机,做了个假局坑了太古拳馆,让它“摘”了风兮会馆的招牌。 拜完坛当天晚上,我们杀到了太古拳馆,将风兮会馆的招牌给拿回来了,但当时留了一手,没有将太古拳馆的招牌给摘掉,理由是当天我受伤了,改天再来踢。 这些天我们一直没理会太古拳馆。 现在已经到了摘对方牌子的最佳时机。 中午时分。 卓希、王平、小朱都过风兮会馆来了。 经过一晚上的消化,卓希昨天的情绪竟然还没有彻底消散,冷着脸瞅了一瞅我的肩膀,转头对小可说:“小可,这种垃圾你为什么要救,让他早点去投胎不好吗?” 小可闻言,吐了吐舌头,笑着回话。 “我就要!” 卓希说:“你年纪还小,不知道有些男人是黏不得的,一旦黏上,这辈子算彻底毁啦。” 小可回道:“啊?这样啊……卓姐姐,那你千万不要当我的嫂子哦。” 卓希被她这句话噎得满脸无语:“……” 小可嘻嘻直笑,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快坐呀!我哥要跟你们商量事。” 旁边的小朱听见她们在互相打俏,满脸冷冽,踢开了付东那条挡路的二郎腿,率先坐了下来。 付东说:“喂!老朱,那位置是我坐的!” 小朱恼道:“凭什么就你能坐?你是武师,我也是武师!” 付东咪了一口酒:“那你就坐喽,我刚起身的,裤裆里全是痔疮血,凳子上也沾了不少,你要陪着我一起烂屁股,我冇意见的。” 此话一出。 小朱立即从座位上腾身而起,满脸恼怒地瞪着付东。 付东冲她吹了一个流氓哨。 “老朱,你这么直勾勾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好靓仔?” 小朱情绪控制不住了,钢棍一拎,指着付东。 “你叫谁老朱?!” “不叫你老朱,难道叫你母猪?” 小朱勃然大怒,呼啦一棍子就朝付东头上砸去。 我们连忙喊住手。 付东也不躲。 钢棍就要砸到他脑门的时候,小朱突然停住了,气得银牙直咬。 付东抬起一根手指,拨弄开钢棍,满脸戏谑。 “叼!你怎么不打下来?我受伤了,躺床上有工资拿,还可以讹诈你点汤药费,再向风馆要点工伤钱,不知道几开心……你这样,别砸后脑勺,容易打死人,打面门就得,你不至于杀人坐牢,我看起来还更凄惨,状告你时我也能多博一点同情,可以多揾点钱啊。” 小朱打又不好真打,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这个世界永远是一物降一物。 我发现小朱对其他人可以完全无视,但对付东这种带痞态的流氓,一点办法都没有。 “别闹了!开会!” 我冷声对他们说道。 众人围坐在了桌子上。 我喝了一口茶,开始交待。 “何铭已经离开太古拳馆前往了樱花国,大概率要到国术协会换届之后才能回来,太古拳馆目前由猖在坐镇。这个时间段,是我们彻底吞并五家设香案拳馆,把卓董抬上国术协会副会长位置的最佳时机。今晚我们三路齐发,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你们认真听好计划!” “第一路,今晚八点,王平去晋西南商会地下拳台假装赌客,那里在打假拳,等一场拳结束之后,找机会闹起来。这个时候商会的人会关灯打赌客,小朱你带万铭集团一帮人乘乱与他们对殴,事情弄大一点,最好将拳台砸个稀巴烂,调度猖紧急赶过去,见到猖去了,你们立马离开!” 小朱没吭声,但微微点了一下头。 王平问:“我们是否要化一下妆?” 我回道:“要!不露出自己真面目,注意安全!” 王平说:“收到!” 我继续说:“第二路,猖离开太古拳馆之后,他们群龙无首,我会立即对太古拳馆踢馆,将它的牌子第一时间拿下。” 丛老闻言,眉头直皱。 “风馆,我们闹了一次太古拳馆之后,他们肯定调度了不少高手在馆内坐镇,你肩膀还有伤呢,怎么踢馆?” “江湖规矩,馆长必须对馆长,我去踢,他们调度再多的高手都没资格与我打!” “话虽如此,但摘对方牌必须要赢拳。人家只要对你说一句何铭人不在,你若想摘牌,一来要么你自降身份,跟馆内其他人打,可你有伤在身,没有百分百的胜算。二来要么你继续抬着自己的身份,等着何铭回来再打。不管哪种方式,你今晚都摘不了啊!” “他们绝不会说何铭不在!只要我坚持同辈份对垒,他们若说何铭在,人又不出来,等于自动放弃认输,我可以不费一拳一脚,直接摘!” “……” 何铭是墨门准备在国术协会换届之时推上台的傀儡,不少武行唯太古拳馆马首是瞻,在此关键时刻,他却因女儿之事突然前往樱花国,为确保不出乱子,太古拳馆肯定不会让外人知道他已经离港了。 我前去踢馆,他们哪怕冒着被摘牌的风险,也会硬头皮对我说何铭仍在港,毕竟这事泄露出去,对方的一众拥趸必然会自乱阵脚,这风险他们不敢承担。 “第三路,卓董马上去约其他四家设香案拳馆的馆长晚上在宫廷坊吃饭,理由直白一点,就是希望他们在换届大会投你一票。他们虽然一心向着何铭,但这种面上的脸会给你。我摘完太古拳馆牌之后,会扛着牌进入包厢,到时我来好好教他们怎么做人!” 卓希没回话。 我问:“你听清楚没有?!” 第二百零一章 算错 卓希恼道:“你凶什么凶?!听清楚了!” 讲完之后。 卓希白了我一眼,拎起包,转身走了。 应该是去给其它四家设香案拳馆发出吃饭邀请了。 她办事毫不拖泥带水,我最放心。 我对他们说:“好!大家各自准备去吧!” 豹叔突然开口了。 “阿风,我呢?” 我:“……” 豹叔撸起了袖子,向我秀了一下扎结的肌肉,神情焦急。 “我年纪大了点,但能打啊,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不叫我?!” 王平搭茬道:“风馆,砸晋西南商会也需要能打的人,有豹叔帮着朱小姐,力度一定会大很多。” 我想了一想。 “也行!但你们的任务是调度猖紧急前去处理,黑拳台砸了就好,别扩大化。尤其是豹叔,你不许拧别人的脖子!” 豹叔闻言,舒了一口气,笑了。 “好!我顶多拧别人的手!” 王平说:“安啦!我有分寸,会交待好的。” 付东不爽了:“叼!合着就我特么是一个废物点心喽?” 我指了指他的脚。 “你和老丛老实在家待着!任务是护好会馆,要是我回来,见到家里出了什么事,我剁了你们屌!” 付东抽了一抽鼻子。 “我赔你去踢馆行不行啊?家里不用担心啦,我叫几十条狼狗过来守着,让老丛带着,除非对方用导弹轰,否则出不了事啦。” 我一听,心中一喜。 “这倒是个好办法!我正担心你们两人一个伤员、一个弱鸡守家困难呢,你们晚上叫一群狼狗过来,与它们一起守着!” 付东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不是,你……” 神情商定完毕。 王平、小朱、豹叔先离开准备去了。 下午我好好休息了一下。 晚上七点半。 媚姨再次煮好了擂茶,端给了我。 出门擂茶返门米酒。 我一口将擂茶给喝了。 他们对我说:“平安!” 我回道:“平安!” 转身出了门。 开着车前往太古拳馆,在隔一条街停好了车,然后步行,来到了太古拳馆门口,找了一家汤店坐了下来,见到了几位提前约好的小报记者,给他们各点了一碗汤,发了一个红包。 “宁馆长!见到你太激动了!你可是国术界的名人啊!” 一位徒弟模样的记者神情欣喜,向我递上了名片。 “名人算不上,我就是个人名。” 我接过名片回道。 “宁馆长,今天想怎么拍,还像上次你踢万花武行那样偷拍吗?” 这位师父模样的记者,就是上次拍我踢万花武行的那位,据说因为他拍出了港市多年未见的武行斗新闻,收获了报社一大笔奖金,这次专门带了几位徒弟过来学习。 我摇了摇头:“不用!你们等下在拳馆门口架好仪器,明拍!” 太古拳馆大门紧闭。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八点二十五分。 太古拳馆门打开了。 我见到猖带着几个人,急匆匆跑了出来,上了一辆车,着急忙慌离开。 正是前往晋西南商会的方向! 毫无疑问。 王平等人现在肯定将晋西南商会搅了一个天翻地覆! 我心中一阵冷笑。 在阿运王嘴里,万铭集团的卓希不过是虾虾霸霸,我可能连虾虾霸霸都算不上。如今,他的稀世宝贝鬼目雕被抢,自己人被关在警署,猖像无头苍蝇一样被调度,何铭则在樱花国高喊亚美迭。 而我这个不能入他法眼的小垃圾,却正在砸他商会、端他拳台、夺他产业! “小兄弟,先别关门。” 我对着正准备关太古拳馆大门的小年轻笑道。 小年轻回头瞅见我,愣了一下,抬手指着我:“黄黄黄……” 我说:“黄帽风!” 小年轻咽了一口唾沫:“黄帽风,你来干什么?!” 我将绣花鞋和水袖巾给挂上了,递上了拜帖。 “上次我说要来摘牌,一直没来,今天来履行诺言,烦请你转告何师傅!” 小年轻见了,一把接过了手中拜帖。 “真有种!一个人也敢来,你等着!” 他立马转身进去了。 才五六秒时间,太古拳馆突然冲出来十来个人,全是生面孔,一个个手中全带着棍棒。 小年轻手一指我。 “干废这小子!” 十来人脚步生风,像一群下山猛狼,冲我呼啸而来。 卧槽! 全是厉害的角色! 猖果然调度了不少高手来守馆! 事实上,猖要真正护住太古拳馆的牌子,最好的办法是换一位实力逆天的高手来当馆长,毕竟一旦我亲自来踢馆,对线的肯定是何铭,而何铭绝不是我对手,但他却没有这样做。 一来何铭是墨门预定好的傀儡接班人,临时换掉他,找不出其他更好人选。二来猖对玉面胡能废掉我很自信,认为我最近一定会像猫一样缩着乃至被废掉,不可能来踢馆,要踢也是让别人来踢,而这些调度来的高手,其实是为给付东他们准备的。 可惜他算错了! 我立马转身撒丫子跑,跃上了一个废品收购站的纸堆上。 小年轻的脑子其实挺好用的,见我独自前来,连太古拳馆的首席大弟子梁庆民都不出面,直接叫出一群人来狂殴我。 无论出了什么事,到时太古拳馆明面上只需说一句小年轻不懂江湖规矩,付我一点汤药费,惩罚一下小年轻,再虚心假意欢迎我再来踢馆,事情便了了。 但我都被他们打残了,还特么踢个屁呢? 可惜小年轻也算错了! 光影交错。 几位小报记者劈里啪啦对着众人一顿猛拍。 “太古拳馆不讲武德!群殴踢馆者!” 远处小报记者齐齐大喊道。 小年轻等众人全愣住了。 第二百零二章 寸指断砖 小年轻转眼瞅见几位小报记者的长枪短炮,立马挥了一下手,让其余人停了下来,瞅了我两眼,憋得一张脸都要炸了,对小报记者说:“不要胡扯,小心我告你们诽谤啊!” “去告喽!我们天天当被告啊,何况录像在这里,你能告赢算你屌大啊!” 小年轻顿时火了。 “把他们一并打了,设备砸烂!” 几个人就准备冲过去。 小报记者天天偷拍明星官僚,这些人身边都有安保,他们应付这种场面的经验相当丰富,有两人立马快步往后面跑,边跑边拍。 那位当师父的,对方人还没近身,反而直接躺地上了。 “打人啦!我伤得好重!你们快找新闻署去要说法……” 正在此时。 太古拳馆出来了几人,正是穿着长衫的首席大弟子梁庆民,身边带几位师弟。 “住手!” 对方闻言,全停下了手。 梁庆民瞅了一瞅太古拳馆匾额上的绣花鞋和水袖巾,又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最终瞪着小年轻,大声呵斥。 “宁师傅来踢馆,为什么不向我报告?!” 真够可以的。 处理方式非常老辣! 梁庆民不仅知道小年轻带人直接干我之事,而且极有可能就是他授意的,现在当面呵斥,无非就是将脏水全往小年轻的身上泼,在一众记者面前挽回太古拳馆的颜面。 梁庆民走到了小年轻面前,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小年轻嗷呜一声,捂住了脸。 “师父平日怎么教大家的?!拳脚学到老,人倒架不倒,你真给拳馆丢脸!” 小年轻低着头:“大师兄,我知道错了。” 梁庆民教训完众人,走到了那位躺地上的老油条记者面前,将他扶了起来,冲他抱拳。 “我师弟年轻不懂事,今天宁师傅来踢馆,我们按规矩一定会接着,刚才冒犯之处还望海涵!你们大晚上来采新闻,也是辛苦,一点润笔费,请收下。” 讲完,他挥了一挥手。 旁边一位师弟拿出了红包,走到了老油条记者面前,递了给他。 老油条记者瞅了瞅站在废品纸堆上的我,没有动,在征询我的意见。 梁庆民转头对我说:“宁师傅,对唔住了!” 我对梁庆民说道:“梁师傅讲理的!习武之人难免有三分脾气,你也不要太责怪自己的师弟,这种事在我风兮会馆也有可能会发生,根本不算啥事,没必要大惊小怪。” 此话一出。 记者顿时明白了我的意思,将红包给接了。 见对方已经接了红包,梁庆民似乎松了一口气。 国术协会换届在即,容不得出幺蛾子。 要是被一众记者报道出去太古拳馆对单独来踢馆之人和记者一起狂殴,何铭的人设崩塌,到时将会非常麻烦,对方接了红包,此事必然不会再报道了。 我从废纸堆上跃了下来。 “我与何师傅有约,还是请他出来吧。” 梁庆民回道:“我师傅早有交待,宁师傅来踢馆,我们随时欢迎,赢了是承宁师傅高抬贵手,输了算我们自己没本事。但今天很不凑巧,我师娘临时患重疾住院,师傅照顾去了,人没在馆里。” 果然如我所料! 他不敢对外说何铭已经跑去樱花国了,反而推托师娘生病,何铭正在照顾。 如果这个时候,我仍坚持要何铭从医院过来打拳,就显得丝毫不尽人情了。 我皱眉道:“这样啊?可太不巧了!” 梁庆民点了点头:“确实不太巧!你看这样行不行……如果宁师傅今晚技痒,我叫太古拳馆其他人陪着你过过招,胜败我们都会认!如果你能忍得住,倒也不急于今天,请把拜帖的水袖绣鞋收回去,过些天再来。” 我过你个大头鬼! 拖字诀被你玩得不要太溜! 我斜着眼问:“下面的人来迎战?实力行吗?” 梁庆民回道:“实力行不行,先耍两招,让宁师傅过过眼。” 讲完之后,他转身示意一人。 一位身形精瘦、个子不高、留八字胡、目光锐利的家伙从人群中闪了出来。 毫无疑问。 这位瘦子必然是猖为了保馆而特意安在太古拳馆内的,实力定然是目前所有人当中第一。 旁边有几人捡起了四块砖头,抓住其中一端,将砖头悬空。 这货鄙夷地瞅了我一眼,走了过去,伸出两根手指,先触碰了一下砖头,试了试角度,接着猛一运气,脸憋得通红,两根手指头迅疾弹出,往前凶狠一戳。 “啪”一声响! 四块砖头齐齐拦腰断裂。 寸指断砖! 少林鹰派二指禅绝技! 拳歌有云:少林绝技二指禅,千古名刹寺内传。二指一竖山海翻,佛陀指路妖魔眠。 太古拳馆是练通背拳的,肯定没人会这玩意儿,这特么都是从哪里请来的高手! 别说我现在身上有肩伤,就算是没有,估计都不一定能打赢这货。 梁庆民冷声问:“如何?” 我竖起了大拇指:“牛比!表演的很好,退下吧!我不跟你打!” 对方众人闻言,互相对了一下眼,但无一不透出一丝欣喜,以为二指禅绝技已经镇住了我,我作为一馆之长,又有记者在场,肯定不会那么没品让何铭从医院赶过来,今天估计要灰溜溜拿着东西离开了。 梁庆民问:“宁师傅的意思是……” “我宁怀风没什么地位,但好歹是一馆之长,也很好面。太古拳馆派一位武师来同我打,输了我好丢脸的,赢了又说我以大欺小,左右都不是人,我只想跟何师傅切磋!” “也行,请宁师傅改天再来吧。” “这倒不用!何师傅在哪个医院?我先把牌子摘了,再去买几个果篮,去医院看望一下你们师娘,顺便与何师傅过两招。如果我输了,按规矩我王八驮碑,将牌子乖乖送回来挂上。如果我赢了,直接将牌子带走,改天何师傅来风兮会馆踢回去,岂不是两全其美?” 此话一出。 梁庆民等众人脸色顿时变了。 第二百零三章 塞车 这话合情合理。 他们用谎言来晃点我,我就用谎言顺着给他们下套! 讲完之后。 我从身上拿了一叠钱出来,走到老油条记者的面前,给了他。 “兄弟!麻烦叫人帮我去挑几个上好的果篮和营养品,再替我包好一个大红包,陪我一起去医院。” “没问题。” 我转身前去摘太古拳馆的匾额。 忽然之间! 身后传来一声暴喝。 “直娘贼!有种来跟我打!” 北方口音! 斜眼瞥见瘦子脚步一拧,迅疾无比地朝我扑了过来。 我心中陡然一惊,侧身让过,抡起太古拳馆的匾额格挡。 “咔嚓!” 匾额上抽出了两个指洞! 对方一击不成,继续猛扑,手指朝我身上狂戳。 我抱着匾额,人靠在墙壁,不断转身躲过。 对方手指连续戳中墙,墙皮带着粉末四溅飞舞,“啪啪”声不断响动。 好特么凶悍! 镜头光影交错,劈里啪啦,记者的长枪短跑再次发挥了重大作用。 “停下!” 梁庆民见到一众记者满脸兴奋地狂拍,再次大声喝止。 瘦子忿忿不平地停了下来。 我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抬脚就将旁边养莲花的水缸一脚给踢碎了,水四溅而流! “梁师傅!我敬重太古拳馆,按规矩来踢馆,还好意想去探望你们师傅师娘!可你们正儿八经的比试切磋不敢来,先群殴再偷袭,是欺我今天孤身无援么?!” “你们这样做,我现在叫人过来把你们拳馆砸了,江湖上也没人敢说老子!” 我拿起手机,假装要打电话摇人。 梁庆民见状,神色一凛。 “宁师傅稍等!” 如今何铭不在、猖也不在,他们这样对我,本来就理亏,我要真叫人把太古拳馆给砸了,梁庆民可能会被何铭给打死。 我恼道:“怎么?!你也要跟我动手吗?!” 梁庆民瞪了瘦子一眼,走了过来,咬牙忍气,冲我说道:“宁师傅,大动干戈没有必要,让别人见到,反而看我们国术界的笑话。我马上打电话给我师傅,咨询他的意见,稍等片刻!” 讲完之后。 他一撩长袍,跨步进了拳馆。 他打个锤子! 何铭的电话肯定早已打不通了。 几分钟之后。 梁庆民出来了,神情隐忍而绝望,眸子满是撕裂我的恨意,强压情绪朗声对一众师弟开口。 “师父在电话里说了,感谢宁师傅费心想来探望,但他今日照顾师娘没空接待。既然宁师傅一定要跟他打,太古拳馆一定会接着。” “我们前段时间曾摘过风兮会馆的牌子,今天他人不在,太古拳馆的匾额让宁师傅带回去代为保管几天也未尝不可,等他从医院抽身,再去风兮会馆摘回来不迟!” 我竖起了大拇指:“何师傅大气!” 梁庆民没再搭理我,喝令众人。 “回馆!” 一众人等气得牙根直痒。 “大师兄!这口气绝不能咽!” “对!老子现在就去风兮会馆踢回来!” “……” 梁庆民虎目一拧,转手猛然一拍旁边的大门环。 “回馆!!!” 众人不敢吭声了,皆转头冲我放射出扒皮吃肉的目光,忿忿不平地走回拳馆。 我其实挺欣赏梁庆民的,反应机灵、处事老辣,可惜这种人跟了何铭,而何铭之前跟刘盛雄,现在又被墨门钦定为傀儡。 那个瘦子八字胡冲我竖起了中指,也转身进了门。 我预感,这家伙肯定会与我有一场正儿八经的对垒。 拿起上面留了两个指洞的太古拳馆匾额,我冲几位记者打了招呼。 “辛苦了,走吧!” 他们却意犹未尽。 “就没了?还没打呢!” 我说:“下次打还叫你们。” 转过街道,我上了之前停在那里的车,开着车前往了宫廷坊。 到了门口。 王平、小朱、豹叔已经在下面等着了。 我问:“怎么样?” 王平说:“回风馆,在我们的带动之下,一众赌拳客将连日来被欺骗的怨气全撒了出来,把晋西南商会砸了一个稀巴烂,已经彻底开不了了,对方玩假拳闹出了事,也不敢报警署。我们没暴露身份,也没受伤,圆满完成任务。” 我点了点头:“干得漂亮!你们在下面找一个地方等着,等下听我的招呼!” 豹叔却说:“阿风,下次别让我跟着小王做事了。” 我问:“为什么?” 豹叔满脸无语:“他吩咐我负责堵门,又不叫我进去打架,眼看着他们在里面爽,没意思!” 我说:“那下次你跟付东带着狼狗守家吧。” 豹叔一听,连忙罢手:“算了,我还是跟着小王吧,你当我没说。” 我接过了王平手中的布,将太古拳馆的牌匾给包了,上了楼,来到了锦绣山河包厢,抬脚踹开了门。 卓希按我的要求正在请其他四家拳馆的馆长吃饭,氛围还算挺和谐,被我猛然一踹,全都吓了一跳。 “阿风,你搞什么?!让你来陪几位前辈吃饭,你不仅迟到,还踹门,吃枪药了?” 卓希秀眉紧蹙,俏脸满是不满。 我一脸憋屈地坐在了预留好的位置。 “我开马自达,塞车啊!” 卓希双手环抱胸前,冷冷地瞅着我。 我也没管他们,直接拿过了酒瓶子,倒了半壶白酒出来,拿起壶子,仰着脖子开始咕咚咚喝,一口气将半壶白酒全给喝完了。 喝完之后。 我一抹嘴巴,冲着四位拳馆的大师傅露出了狰狞无比的笑容。 四位大师傅见此情景,全懵逼了,面面相觑。 我一拍桌子。 “几位师傅,我敬酒,你们怎么不喝,嫌我开马自达?!” 第二百零四章 加菜 四家设香案拳馆的馆长分别为:中武门查大华、辉耀武行戈炳、南江拳社黄水忠、鼎道擒拿馆袁凌聪。 这些人全冷眼瞅着我。 查大华身子靠在椅背上,神情淡定,手中盘着檀木串珠。 戈柄用调羹在搅拌碗里的鱼翅汤,舀起了一勺子,轻轻地吹了一口热气。 黄水忠拿着酒杯,轻轻地晃动着里面的红酒,让酒香与杯壁周围的空气充分融合。 袁凌聪一手挡着嘴,一手拿着一根牙签,轻轻地剔着牙缝里的肉丝。 虽然我也是一馆之长,但显然他们并没有太把我当一回事。 毕竟谁都知道,我再怎么牛比,背后的真正靠山是卓希。 今天他们全都是卓希请来的客人,前面卓希肯定对他们客客气气的,又有求于他们,眼下她没说什么话,我的态度怎样,他们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卓希对我说:“你虽然是馆长,但几位师傅全是前辈,要敬酒就一个个来好好敬,站着大小声,像什么话?!” 我哈哈笑了。 “卓董,你话说得太客气了!几位师傅戎马江湖,岂会拘这么一点小礼?我看大家不愿意同我喝酒,肯定另有原因啦!” 卓希问:“什么原因?” 我依然站着,拿筷子夹着菜。 “这是什么?烧鹅皇?肉嚼起来像干柴一样!还有这道酱焗龙虾,虾身比筷子还小!都说宫廷坊做的东星斑最好吃,你看看这破东西,外皮泛白,估计都不是活宰的啊!” 我用筷子在不同菜品拨来拨去,弄得乱七八糟,汤水四溅,一片狼藉。 “宁怀风,你喝醉了!” 卓希拿湿巾轻轻地擦着嘴巴。 查大华嘴角上翘,冷哼一声。 “卓董,酒醉饭饱,多谢款待,我还有一点事,诸位慢吃,先行一步。” 讲完之后。 他起身准备离开。 其他几人见状,也打算起身开口告辞。 我一把扯住了查大华的袖子,抬手将他扶在座位上。 查大华双目恼怒,冷冷地盯着我。 我冲他嬉皮笑脸。 “查师父!你开奔驰的嘛,跑得很快,不急于一时!稍等两分钟,我给大家加几道菜,你要是看了觉得不好吃,再走不迟喽!” 话音刚落。 我拍了一下手。 门口的女服务员将之前我放包厢外面的太古拳馆匾额给拿了进来。 众人见状,不明所以,神情皆一愣。 我一把将包在匾额外面的布给掀开,露出了“太古拳馆”几个大字,将它给抛了起来,嘴里暴喝一声,一拳劈了过去。 “咔嚓”一声响。 匾额顿时碎裂成几瓣,木屑飞舞。 “第一道菜,暴锤虾滑!” 女服务员吓得一声尖叫,身子缩在了墙角,尔后立马转身跑了出去。 查大华等人惊得全不吭声。 上次太古拳馆被我们给闹了一次,他们全都是见证人。 这些家伙心里都明白,当天我们没有给太古拳馆摘牌,何铭在此之后肯定会有万全的准备,而且还一定会动作报复我,风兮会馆想要再去摘牌成功,可能性太小了,可今天我却当着他们面将太古拳馆的匾额给锤了,完成超出了他们的意外。 这事对他们来讲又突然又重大。 毕竟在国术协会换届的关键时刻,作为头狼的太古拳馆竟然牌子都守不住,简直不敢想象。 “诸位!我知道卓董今晚要宴请贵客,这道菜是我亲自前往太古拳馆挑选食材、耐心处理、精心烹饪,是不是很犀利啊?哈哈哈!” “……” “对了!今晚吃饭,我们好像忘记请太古拳馆了,属实有一些失礼。” 我拿出一副碗筷,找了一个空位置,将碗筷摆好,在酒杯里倒了一点酒,拿起自己的酒杯,与空位置的酒杯碰了一下,对着空位置虔诚无比地说。 “太古拳馆,敬你们!” 我一口将酒给干了,抹了一抹嘴。 “第二道菜,鬼跳墙!” 拿出了一个单放机,放在了旋转餐盘上,摁了上面的播放键,里面传出了诡异而恐怖的声音。 “你是谁?!不要靠近我!” “鬼啊……我要杀了你!” “啊……救命……救命……” 这是何铭的声音。 玉面胡在樱花国的朋友通过邮件发过来的音频,他又转发给了我。 据玉面胡说,何铭的武功高强,戒备心又强,当地治安巡逻密,很难用常规手段限制一个拳脚高手十来天时间,最终他朋友找了一位玩阴术的人,好像对他采取了类似控魂的诡异玄学手段。 具体怎么操作的,反正咱也不懂,反正声音听起来挺吓人的。 几个家伙听到何铭的声音,满副头皮都快要炸了的模样。 查大华的脾气最暴躁,腾地从位置上起身,猛地一拍桌子。 “黄帽风!你把何师傅怎样了?!” 我将单放机给拿下来,摁掉开关,指了一指旁边的空位置。 “何师傅不是正在吃菜么?” “你……” 他发怒想过来拎我的衣领子,却被旁边辉耀武行的戈炳给拉住了。 戈武冲他示意先不要冲动。 查大华咬着牙,怒气冲冲地重新坐下。 我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两口。 “何师傅怎么样了,你应该去问太古拳馆,不应该问我!要不,你们谁打一个电话问问看喽,冲我发飙,真的好没道理。” 查大华立马掏出了手机,打通了电话。 对面是梁庆民的声音。 “小梁,你师父呢?!” 梁庆民在电话那头有些支支吾吾。 “我师父……他最近身体欠恙在家中调理,不过没大碍,请查师傅放心。” 挂完电话。 查大华根本不信,立马又拨打何铭的电话,结果发现根本打不通。 他们全露出了一副见到了鬼的表情。 我冷笑一声。 “各位师傅,你们脑门冒大汗,看来这两道菜挺符合大家的胃口啊。” “不要着急,我还有更刺激的第三道菜!” (今晚有点事,下一更在白天。) 第二百零五章 没醉 我嘴里叼着烟,烟灰已经烧得很长了,一副随时都要掉下来的即时感,斜眼瞥着几位神情又恼怒又极度不安的大师傅,心中一顿暗爽。 他们从来没有得罪过我,只怪他们之前跟着刘盛雄做腌攒事,而且,在我向他们抛出了橄榄枝之后,还搞不清楚形势。 既然他们自己搞不清楚,我今天好好提点一下。 卓希双手一直环抱在胸前,俏脸毫无表情,也没吭声。 “噗!” 我一口将嘴里叼着的烟给吐了,仰头一口干了一杯白酒,抹了下嘴角,呲了一下牙。 “第三道菜,一锅乱炖!” 我翘着二郎腿,一手架在椅背上,一手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前两道菜可能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但这一道,是阿风根据各位大师傅的独特口味,专门替每一个人准备的美味佳肴,特别的菜,献给给特别的你们!” 话锋一转。 我转头问查大华。 “查师傅,你今天多大年纪了?” 查大华不知道我搞什么鬼,有些发懵,但随即冷哼了一声,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满副懒得搭理小丑的神态。 我说:“过完年虚岁六十了吧?据说中武门一众弟子,最近正张罗着给你准备六十大寿呢,当真可喜可贺!” “我倒学过一些卜筮算命的手段,来之前特意给你测了一卦。发现你老人家身体挺好的,如果我没有算错,到了明年正月份,你除了迎接花甲寿喜,还会有另一大喜!” 查大华一听,睁开了眼睛,怒视着我。 “你信口雌黄在讲什么?!” 我笑道:“我算出中武门弟子的美师娘估计已经怀孕了,查师傅你会老年得子,到时我一定会送上大红包,讨一杯喜酒喝……” “砰!” 查大华从位置上腾身而起,猛地一拍桌子。 “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破嘴?!” “都说了只是算命啦,不准当我没说,不要动气嘛。如果你不信,要不要我拿点工具,当着大家的面详细推演一番?” 讲完之后。 我准备弯腰拿东西。 查大华一见,脸刷一下白了,豆大的汗珠从脑门溢了出来,身躯发颤。 卓希非常适时机地喝止。 “阿风!” 我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其实东西我是没有的,吓一吓他而已。 为了今天的鸿门宴,前些天我也没让乔大闲着,派他去盯一下这四位家伙,结果还真盯出了大瓜。 查大华养了一个金丝雀,还是自己老婆的小表妹,这货前段时间带着她偷偷住进了一个高档的私立医院,乔大进去摸见了病例,竟然怀胎几月了,有小产的征兆,躺在医院保胎。 中武门查大华极度好面,在众人的眼中,他向来是刚正不阿、为人正派、宠妻爱家的人设,事情一旦暴露,这货可就算彻底毁了。 我借算命之口,蜻蜓点水点了一下,但在他的心中,无异于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查大华脸色铁青地坐下了。 我一仰脖子,咕咚咚喝了几口酒,满嘴酒气,又转向了戈炳。 “都说辉耀武行戈师傅最会揾钱了,乃港市武行大师傅中的大水喉(富豪)。我老板卓希小姐,你别看起来表面穿得光鲜靓丽,其实拔了衣服,毛都不剩几……” 卓希闹道:“滚蛋!” 我抬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比喻确实不对!不管怎么说啦,戈师傅赚钱的路子广,风兮会馆养的人多,我压力好大的,还希望你有机会带一带小弟,左屏拿的仓库如果缺保安,我都可以来打夜工的嘛。” 此话一出。 戈柄连位置都没坐稳,差点直接摔跤。 旁边两人赶紧将他给扶住了。 戈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眸子又惊又怒。 “宁馆长不要乱说笑!” 这家伙在左屏拿有一家仓库,表面是别人开的机修厂,其实他在暗中干着贩卖各地黑车的生意。 我冲他挑了一挑眉毛。 “我爱说笑!呵呵!” 紧接着。 我又转身望向了南江拳社黄水忠和鼎道擒拿馆袁凌聪。 “你们两位……” 话还没开始说。 黄水忠和袁凌聪竟然同时起身,齐齐抬手制止。 袁凌聪语调急促,忙不迭开口。 “宁馆长,插科打诨之事,我没兴趣,也接不来话!今天酒饱饭足,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黄水忠也在一旁补充。 “大家同干一行,同揾一碗饭,何必阴阳怪气!” 卧槽! 人才啊! 这是不想让我当众翻他们的底牌,直接问我想赢多少钱了? 他们这么懂事,我当然会给面子。 其实不给面子也不行,袁凌聪和黄水忠两人,我还真的没抓到什么把柄,主要是时间太仓促,乔大只跟了前面两人,还来不及跟他们,正脑筋急转弯怎么唬住他们呢,没想到他们自己先坐不住了。 “好说好说!”我对他们点了点头,又打了一个酒嗝,望笑嘻嘻望向了卓希:“呃……老板,你觉得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 卓希将手中的湿纸巾丢在餐桌上,一指门口。 “出去!” 我瞪大了眼睛。 “不是,老板你这是……” 卓希美眸恼怒。 “你喝点马尿找不到东南西北,今天在这里发什么酒疯?!几位大师傅,我卓希视若长辈,饭还没吃饱,让你来气饱了?!” 我满脸憋屈,站起身,躯体摇摇晃晃,舌头打卷。 “卓董!你这讲得什么话……我是喝了点酒,可没醉!呃,再说我这不都是为风兮会馆吗?” 卓希俏脸立马沉了下去,将酒杯猛然砸在地上,酒水四溅。 “出去!” 我:“……” 门口迅疾冲进来几人。 卓希对王平说:“给我将这酒疯子打出去!” 王平倒没说什么。 小朱眉毛一拧,猛然一脚朝我狠踹了过来。 第二百零六章 发红包 我一个趔趄翻倒在地,挣扎起身。 “卓董,四菜一汤,我还差一道菜和一碗汤没上……” 话还没说完,我被小朱又一脚给直接踹出了门。 这娘们可是真踹! 我疼得嗷嗷叫唤,转眼瞪着小朱。 小朱脸上无任何表情,直接两拳打了过来。 我收势不及,脚下踏空,差点翻滚下楼梯。 幸好王平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我。 我压低声音恼道:“朱白凤!你疯了,真动手打?!” 小朱抬手悄悄地指了指虚掩的包厢门,银牙一咬,拎起了棍子。 我吓得身躯一哆嗦,直接撒丫子跑了下去。 到了楼下休憩大厅。 我气得不行,想骂小朱两句。 小朱却扬着下巴。 “向馆长学习,演戏演全套!” 我:“……” 她绝对是在公报私仇! 王平问:“风馆,有没有伤到哪儿?” 我回道:“内伤!憋得!” 小朱嘴角微翘,呈现出一副报复的快感。 豹叔嘻嘻直笑,对我说:“阿风,小朱打拳还可以的,不比你差。不过,再厉害的女人,我都可以一招制服她,你想不想学?” 我咬着牙说:“想学!但你不是不打女人吗?” 豹叔挠了一挠头:“我是不打女人啊,可制服对方又不一定要打!” 小朱冷哼了一声。 “豹叔,你蔡李佛拳是很厉害,但一招制服的事,就不要吹牛了。” 豹叔闻言,转头对小朱说:“小朱,要不你摆一个架势,咱们演练一下,让阿风学一学?” 小朱将棍子放一边,扎了一扎自己衣袖,退后了两步,摆了一个心意拳的起手式,冲豹叔扬了扬手。 “见识一下豹叔的好手段!” 豹叔嘿嘿一笑,猛地抬手脱下了外裤,露出里面大花裤衩,还待要往下脱。 小朱嘴里“哎呀”一声,脸一红,立马捂住了眼睛。 豹叔手势快得匪夷所思,迅疾将外裤提起,脚步几个蹬踏,人已经闪到了小朱的身边,抬手猛然一掐小朱脖子上的软筋。 小朱嘴里嘤咛一声,身子顿时软了下去。 豹叔哈哈大笑,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对我说:“这一招叫‘李白拉屎急抢纸’,拔裤子的速度要快,出手抓对方软筋那一下一定要准,保证百发百中,你有没有学会啊?” 小朱手揉着脖子,神情羞怒从地上起身。 “豹叔!你太无聊了!” 王平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 我寻思完犊子了。 小可确实将豹叔的神经病给治好了,但老头现在开始好像逐渐往搞笑方向进军,一发不可收拾,出场就自带逗逼的bgm,可咋整呢? 我咽了一口唾沫。 “那什么……这招确实厉害,但有点难学。” 豹叔嘿嘿直笑,拍了拍我肩膀。 “你是馆长嘛,慢慢来的,什么都要学一点。” 众人在下面等了一会儿。 查大华等众人下了楼,一个个脸色铁青,像是别人欠了他们几千万没还似的。 在下台阶的时候,查大华一脚踏空,差点摔跤,被后面几人给扶住了。 卓希送他们到了酒店门口,看着他们上了车,再折返了回来,脸上扬着笑意瞅着我们。 “今晚大家都很棒!” 我问:“几个家伙后面怎么说?” 卓希回道:“他们倒没说什么,气氛沉闷,神情忐忑,不尴不尬地聊了两句,就说有事要走了。 太古拳馆的牌子被摘,明天会见报,凝聚他们的作战基地已经没了。 何铭人无法联系,生死未卜,梁庆民等人又支支吾吾不告知真相,他们的统帅也等于没了。 查大华几人身上重大秘密被我们给掌握,自身难保,支撑自己的信仰也没了。 三路齐发,打得他们分崩离析。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明后天他们联系不上何铭,一定会急像热锅上的蚂蚁,鉴于自身安危,绝对会来找你签协议,协议一成,国术协会换届之事稳了!” 卓希点了点头,看了看表。 “你们忙了一晚,肚子饿不饿,要不要让宫廷坊做一桌宵夜垫一下肚子?” 我回道:“宵夜就不用,能不能搞一点实在的,给大家发红包?” “你就精明死吧!”卓希闻言,白了我一眼,当场拉开了包的拉链:“本来准备给他们四位的红包,请他们投我的票来着,但他们最后全不敢收,按风馆的意思,便宜你们了。” 她给王平等人一人发了一个,还剩下最后一个红包,又递给了王平。 “这个红包你拿去给今晚陪你们去晋西南商会闹场的兄弟分了,大家都很辛苦。” 我瞪大了眼睛。 “不是……我的呢?” 卓希笑意盈盈,走了过来,附在我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风馆长,改天我把自己送给你好不好啊?” 我:“……” 讲完之后。 卓希冲我眨了眨眼睛,转身对王平说:“送我回公司!” 王平立马小跑出门,去给卓希开车了。 卓希走后。 小朱抱着那根钢棍也走了,她不住会馆,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 宫廷坊只剩下了我和豹叔。 我转头见豹叔在翻红包里面的一大叠钱,对他说:“豹叔,你这钱放身上容易丢的,我替你保管!” 豹叔立马收了起来,塞进了怀里,一脸警惕。 “你想骗阿叔的钱?阿风,我告诉你,这是我给小可攒的嫁妆,你要敢打主意,我拧断你的脖子!” 天可怜见。 我是真想替他保管! 我感觉自己这个馆长干得好卑微,除了王平对我有一点尊重之外,其他人谁都不大鸟我,可王平暂时又还不是会馆的人。 两人出了宫廷坊的门,准备回去。 刚到门口,耳朵听到熟悉的声音。 “老板,最新鲜的海货收不收?全是今天刚捞出来的,超赞的啦!” 第二百零七章 天赋异禀 我扭头一看,一位穿着黑皮下水服,头发沾着不少海草,手脚还有淤泥的家伙,肩上挑着两个大箩筐,箩筐里装满了各种鲜活的海货,冲着宫廷坊的大堂经理笑嘻嘻的。 这人是任水猴。 大堂经理俯下身子,简单瞅了几眼,确认全都是新鲜弄上来的好东西,而且个头还很大,直接点了两千块钱给他。 “你东西好,但以后要送固定每周送几次来,不要送一次之后十天半个月不见人,搞得我顾客吃完之后,老问还有冇上次那么大的东星斑,我怎么解释?” 任水猴回道:“每周固定来送,我与打工仔有什么区别?” 大堂经理说:“我又没少过你米,有钱还不想揾啊?” 任水猴子嘻嘻笑:“我用完钱才会卖海货,你让我打工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大堂经理挥了挥手,让任水猴离开。 任水猴跳着箩筐出大门。 “任水猴!” 任水猴闻声,转头瞥了我一眼,先闪过一丝讶异,后满眼全是恼怒和不爽,冲边上淬了一口,扭头挑着箩筐走。 咦? 这小子今天有点怪啊! 之前见到我大佬大佬叫得可欢了,恨不得在我蹲茅坑时替我送纸巾,现在怎么这副态度? 我往前走了两步,拉住他箩筐的绳子。 “喂!几天不见,你眼盲啊?我,黄帽风,在同你打招呼啊!” 任水喉瞅了瞅我拉绳子的手,抬手一指我。 “你不放手,我今天让你暴血桨啊!” 我瞪大了眼睛。 “你小子吃枪药……” 话还没说完。 任水猴迅疾抽出扁担,猛然朝我的头拍来,劲头很大,就像对付大仇人! 我心中一惊,赶紧侧身一让。 任水猴手中扁担砸在了地上,抡起来再朝我打。 “嗷”一声叫唤。 旁边的豹叔出手了。 他直接拎起了任水猴的后脖衣领子,往后一甩,将对方甩在了墙上,后背砸墙,嘴里发出了惨叫。 任水猴的水上功夫无敌,但在陆地上不行,体重又轻,刚才又一门心思对付我,压根没注意到在旁边扣鼻屎的豹叔,被豹叔一出手就直接暴击。 豹叔满脸兴奋。 “让我来拧断他的脖子!” 任水猴吓疯了,躺地上朝豹叔胡乱蹬了两脚,起身就想逃。 豹叔让了两下,跨前几步,再次拎住了他的后衣领子,另一只手就要掐他脖子。 “豹叔!自己人!” 豹叔闻言,停下掐他脖子的手,但拎后衣领子的手仍未放开,那场面搞得像一只大汉手抓小鸡仔一样。 我赶紧走过去,松开豹叔的手。 “不是……你小子见面好端端的打我做咩鬼?” 任水猴瞅了瞅我,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冷哼一声。 “老子不跟言而无信的臭狗屎说话!” “我挑!我怎么就言而无信了?!” “上次我帮你,你答应教我功夫,到现在过去多久了都不教我,不是言而无信是什么?!” 我一下想起来。 上次我请他出手救黎沫夏,条件就是答应把吓藏獒的手段教给他,但两人分别之后,我一直连轴忙着转,把这事完全给忘了,敢情这货是因为此事生气呢。 我皱着眉头。 “我没说不教啊,可最近没接到你电话,也没见你来找我,怎么教?” 任水猴一听这话,脸色更加不好了。 “你求我帮忙都知道主动来找我,教我功夫就不知道来找我了?凭什么一定要我来找你?我又不是拜师武馆学艺!” 这话把我给噎了半死。 好像有点道理? 我挠了挠头,寻思现在会馆的危机已经解除,就等着查大华等人服软签字,也没其他紧要事,便回道:“行了,我明天带烧腊好酒上门来教你行不行啊?” 任水猴笑了。 “可以!我等着你,到时请你吃鱼生!你要做不到,就是臭狗屎!” 我:“……” 任水猴又转头对豹叔竖起了中指。 “老头,有机会我们在海里单挑!” 豹叔冲他抡起了拳头。 任水猴子吓得脸上肌肉一抽搐,挑着担子撒丫子跑了。 翌日大早。 我特意去买了烧腊和两瓶酒,开着车来到了海边渔村。 任水猴早早就等我了,压根没管我手中的东西,满脸兴奋。 “黄帽风!你不算臭狗屎!快教我!” 这吼藏獒的功夫,其实原理非常简单,可学会却太难。 付东因为常年与狗为伍,长期训兽才达到效果。 我因为曾练过吞云吼,懂得发声技巧,所以一学就成。 估计任水猴学了也没用,因为他并不具备这些先天条件,可这不是我要关心的,履行诺言认真教会他要点就好了,至于他能修行到什么程度,那是这货自己的事。 我将所有的要点阐述了一遍,又告诉了他发声的技巧。 任水猴学得挺快的,就是发出来的声音与我完全不一样,不像狮虎怒吼,反而有点像杀猪时发出来的惨叫声。他尝试着用声音去吓旁边的一群大鹅,结果却把大鹅们给弄恼火了,它们扇着翅膀疯了一样去叼他双腿间的玩意儿,把任水猴吓得狼狈奔逃。 这货神情沮丧。 “怎么我的声音与你的不一样?” “多练啊!” 任水猴挠了一挠头,几个跃身,直接跳下了海。 我正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结果没一会儿海面竟然浮上来两条鱼肚翻白的海鱼。 任水猴从水里钻来出,一抹脸,抓着一条晕了的鱼,哈哈大笑。 “成功啦!看来我的主场还得是在水里!” 我都懵了。 这特么也行?! 任水猴满身是水跑了过来,癫狂大笑。 “我平时在水里用惯了腹式呼吸,没想到再加上你教的办法发声,对着鱼吼了下,竟然效果出奇好,哈哈哈!咦……你怎么好像不开心?” 废话! 我特么能开心起来吗? 教归教,但你特么真的能学会,就让人很不爽了。 我终于理解了付东见我一下学成此功之后,连酒都不想喝转身回家那一刻的情绪了。 “那什么……你小子真特么天赋异禀,慢慢练吧,我走了。” “别走啊!说好请你吃鱼生的嘛!” “不吃了,我肚子饱的。” “那你等一等!” 任水猴开心地往自己屋子跑去,没一会儿拿了一个东西出来。 “本来上次也答应请你吃饭的,我这人守信,你既然不吃,这东西送你了。” 我拿起来一看。 一枚刻着“墨”字的金寿佛! 第二百零八章 投靠 这东西属于墨门,估计平时专门用来给内部人员打赏的,任水猴哪儿来这玩意儿? 我满脸疑惑,拿着金寿佛,故意问:“哪儿来的,怕不是假的吧?” 任水猴一听,顿时急了,指着金寿佛冲我嚷。 “这怎么是假的?!你看上面的牙齿印,都是我咬的,软质地,当然是真的!你不要看不起我!” 我瞅了几眼,质地与之前自己接受阿运王打赏的那枚金寿佛毫无二致,上面果然有几颗牙印。 “从哪儿偷来的呢?” 任水猴脸色都变了,直接转身就走。 我赶忙踏前两步,拉住了他。 “你着什么急,开个玩笑!” “黄帽风!我任水猴是干那种鸡儿长屁股上偷鸡摸狗的事吗?!你在侮辱我!” 我寻思要是乔大听到了这话,非得找这家伙拼命不可,对他笑道:“你直接告诉我从哪弄来的不就得,省得我猜喽。” 任水猴抽了一抽鼻子,手指向了大海。 “捡的!” “捡?” “对呀!前些天我在海里玩,结果来了一阵小台风,挺劲道的,把我刮得晕晕乎乎,我顺着水来到了一个小荒岛,这破地方我以前从没去过,周围海水一股臭鸡蛋味,可臭死我了!我上了岸躲台风,结果在小荒岛上捡到了这东西。” “荒岛怎么有金佛,海神看你穷,专门赏赐你?” “屁啊!我猜要么是之前有台风渔民上岛躲避时掉下的,要么是遗落海里被大水刮上了岛!” “你在岛上除了捡到这东西,没发现其他的?” “没有!小荒岛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石头窟窿,周边水又臭,我受不了,没多待,马上就走了……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我不需要钱,留着也没用,送你当请你吃饭了。” 任水猴这种性格,也不大可能说假话。 从上次阿运王祝寿的情况来看,估计墨门也有一些海上的生意,金寿佛出现在小荒岛上,大概率就是任水猴分析的那两种可能性。 我不再多想,将东西收了起来,拍了一拍任水猴的肩膀。 “下次不用这么客气!走了!” 任水猴见我收了东西,笑嘻嘻。 “你走吧!练功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我call你,你别嫌烦。” 我开车离开了渔村。 回到风兮会馆之时,已经是中午了,刚停下车,鼻尖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 我见到媚姨和小可正在会馆门口打理菜肴,连身体不大好,平时不怎么出门的小涛也在一旁帮忙。 “今天馆里谁生日?” 她们见我回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冲我笑了。 媚姨向我解释:“不是,一个多小时前,卓小姐打电话来的,说中午会馆有重要的客人,吩咐我们准备好一点的饭菜。” 我问:“谁呀?” 小可嘻嘻直笑:“哥,你真是笨的!昨天你们三路齐发,打得人家一点脾气都没有,姐姐说的客人,肯定就是中武门查大华等人喽,人家来拜山门投靠嘛。” 我:“……” 话音刚落。 一辆车开了过来。 王平先下了车,跑到后座,打开了门。 卓希从车上下来了,冲我挑了一挑眉毛。 她今天穿着一身漂亮的裙子,发髻上挽,戴耳坠挂项梁,打扮典雅又大气。 “媚姨,今天的日子重要,家宴显得会庄重一些,辛苦了。” 媚姨说:“卓小姐说哪里话,我帮不上你们忙,为家里做点力所能及的,不然干饭我吃了也过意不去。” 小可闪着大眼睛:“姐姐,我就不辛苦吗?” 卓希格格直笑,故意揶揄道:“你觉得辛苦,干嘛不辞职啊?” 小可双手叉着腰,傲娇地说:“切!辞职我就把哥带走,风兮会馆要关门的,到时你不要哭鼻子啊。” 卓希闻言,抬手轻轻捏了一捏小可的脸蛋。 “给你加薪水好不好啊?不要带走阿风啦!” 小可眼睛弯成了月牙。 “这还差不多!” 我问卓希:“查大华来拜山门投靠?” 卓希点了点头:“对!他们浸淫港市国术圈多年,人脉地位高,按老规矩设山门宴款待。你是馆长,等下要亲自下厨做一道菜给他们吃的。” 如果单纯是朋友相处,外面饭店吃就可,但如果来吃山门宴,就颇有点向我们表态效忠的意味了,设宴人也相当于向其他人宣告,这些小弟今后由我来罩着。 旧武行新拳馆开业,除了三保两台一柱香之外,一般还会找一位当地有名望的大师傅投靠,吃上一餐山门宴,表示自己有人罩,免得开业以后人家来踢馆闹事。 我们这次一共收了刘盛雄麾下的十八家武馆,可却单独给这几家设山门宴,卓希考虑的其实非常周详。 三家训练班武行未设香案,严格上他们只是生意,等于非正规军,不需要山门宴。 十家外佬拳馆被封了,名目张胆设山门宴表示罩他们不大合适,等招来的学员开班了,分配给他们,让他们改头换面重新低调开业才是最好选择。 也是没想到,风兮会馆刚竖旗不久,竟然也这么快当上了罩着别人的大哥级武馆。 我有一些骄傲。 媚姨问:“阿风,你等下准备做什么菜?” 做菜这玩意儿我不大会。 以前那位天下最美又拥有一身才华的阿米姐带着我,她不愿意做饭,都是在外面吃点,偶尔自己做来吃,可特么粗糙了,除了稀饭就是面条,练功需要加强营养,她就拿生鸡蛋磕在滚烫的米汤里让我喝,或者切几斤牛肉,煮熟了洒点盐巴将就吃。 我挠了一挠头。 “西红柿蛋汤!” 第二百零九章 梅兰竹菊 中午时分,在我的带领之下,风兮会馆全体人员在大门口等着,给足了他们面子。 查大华等人准点到了。 他们一改之前拽不拉几的作风,一个个笑容满面,热情洋溢,仿佛全是许久未见面的远亲。 看来昨天给他们加的那三道菜,完全对上胃口了。 每家武馆分别给风兮会馆送了一份礼。 中武行查大华送的是一副冬腊梅雪景长轴画卷,据说是明时期一位著名的当地画师所作,具体值多少钱不知道,对古董我是一窍不通。 辉耀武行戈炳送了一柄精铜打造的奇门兵器狼筅。 狼筅可能大家不仅没见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过,反正你把它想象成带岔枝的竹枝就好了。 这玩意儿出自明朝抗倭战争中,主要用于抵御倭寇的战刀砍削。顶端是一把尖锐的枪头,节密枝坚,附枝大概有九到十一节。由于它的体型较大,枝丫锋利,敷上毒药,能御能防,可以将倭寇的阵型冲击的七零八落。 凡是能抗倭的东西,都是好东西,我很喜欢! 南江拳社黄水忠送的是一尊半人高的大青瓷瓶,插着骄翠欲滴的兰花,摆在会馆的大厅,显得大气而高雅。 鼎道擒拿馆袁凌聪送的为一柄苏绣金丝菊花折扇,从做工和质地来看,必然也价值不菲。 四件礼物虽然完全不一样,但竟然组合成了梅兰竹菊四君子的寓意,品味算相当高雅,显然他们在来之前互相商量过。 今后谁要再说练武之人没文化,我跟谁急。 我瞅着一件件礼物往会馆里送,心中再次涌现了那一句话:别人能和风细雨,只因你有雷霆万钧。 既然来了,都是客人。 我笑着,客客气气地朝他们抱拳打招呼。 饭分两桌。 楼下一桌供馆里人吃。 我和卓希在楼上陪着客人吃。 媚姨真是一位好武娘,饭菜做得地道可口又精致典雅,其实并不比宫廷坊的差。 卓希说:“诸位前辈!阿风年轻不懂事,前些天多有得罪,尤其是昨晚,他喝了点酒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回来之后,我狠狠批评教育了他。阿风自己也深感懊悔,我本打算什么时候带他前来拜访各位谢罪来着。” “谁知诸位前辈胸怀宽广似海,今日反而赏脸来参加家宴,卓希内心实在忐忑不安,羞愧不已。阿风,你来说两句,表个态!” 我给他们各倒了一杯酒,端着酒杯。 “什么都不说了,全在酒里!” 我一口将酒给干了。 众人也将酒喝了。 查大华说:“港市武行多年来一潭死水,众人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揾食,撑不死饿不着。人倒过得舒适,但长久抱残守缺、不思进取,当真有愧武行祖师爷赏大家的这碗饭。” “眼下国术协会换届在即,我看急需要卓董、宁馆长这样的年轻才俊来搅动江湖风云,革旧呈新。俗话说的好,风浪越大,鱼越贵,我们也好跟着两位多食一点高价鱼生。” 其他人纷纷点头赞同称是。 竟然迅速进入正题! 卓希笑容淡雅而迷人。 “不瞒大家,我心中一直有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想法,有意同诸位前辈合作。今天既然共桌吃饭,大家就是一家人,卓希斗胆提一点想法可否?” “请卓董讲。” 卓希淡然而客气将想法讲了出来。 大体的方案是,他们仍然保持原有的香案传承不变,万铭集团出资入股,学员进口端以及就业端,全权由万铭集团来负责。不过,在日常人员和财务管理上,会制定相应制度,由风兮会馆派人进行把控监督,不管如何,一定会确保他们的收益翻翻。 所谓的把控监督,讲白了就是太上皇。 他们都是聪明人,一听就懂。 但对查大华等人来说,太上皇无非是从原来的刘盛雄换成了卓希,香案不撤、面子不折,换山头不仅没任何损失,收益还提高了,完全能够接受。 要说不好的地方也有,他们可能会暗中背上三姓家奴的骂名。 可背一点骂名,总比被我们给彻底扫地出圈要好太多。 毕竟昨晚的三道菜,我差点把他们给吓尿了。 山门宴在和谐而愉快的气氛中进行,当场签下了协议。 最后。 作为设山门宴的馆长,我给他们各盛了一碗西红柿蛋汤。 “西红柿红红火火,鸡蛋花顺顺溜溜!家人们,干了这碗汤!” 众人一口而尽。 席散送他们离开。 卓希酒量一般,今天高兴喝得又多,她站在会馆门口,脸颊微红,身上散发着酒与香水混合的迷人味道,眼眸迷离魅惑,冲我招了招手。 “阿风,你过来。” 我走了过去。 卓希附在我耳边,吐气若兰,低声对我说:“我今天会一直醉的,晚上来公司找我。” 我:“……” 她冲我眨了眨眼,婷婷袅袅地上车了。 王平送她回公司。 我睡了一下午。 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晚上七点了,媚姨等人为了让我休息好,也没叫我吃晚饭,将一盘饺子放在了床头柜,用盘子盖着保温。 我拿起手机,见到了卓希发过来的一条信息。 “好醉,在床上等你来醒酒。” 靠! 这娘们一喝醉就想睡我! 正准备吃一点饺子。 门外突然传来了黎沫夏的声音。 “宁怀风,你在哪儿?!” 我起床披起衣服打开门。 黎沫夏见到我,神情有一些着急,一把扯住我的手。 “你跟我走!” “去哪儿?” “去找我哥,他不大对劲!” 第二百一十章 古怪 我被黎沫夏火急火燎地拽下了楼,上了她的红色轿跑。 她一脚油门往外开去。 我问:“我大舅子……” 黎沫夏问:“你说什么?” 我说:“没什么!你哥到底出什么事了,非得现在让我赶过去?” 黎沫夏回道:“不知道啊。” 我皱眉问:“你说什么?” 黎沫夏秀眉紧蹙,向我解释。 “大前天我出差回来,我爸这几天刚好去泰国马场谈生意不在家,便打电话让我哥去机场接我。以前他都提前在机场等着我的,可这次他却让我自己回家,问他人在哪儿,也不告诉我。” “我回了家之后,第二天也没见到他人影,打他电话却关机了,于是我就问他的同事,可他同事说他这几天都没来上班。我越想越觉得奇怪,于是就去了松树街的老拳馆,结果发现我哥果然在那里。” 我问:“老拳馆?” 黎沫夏点了点头。 “我哥从小在松树街跟着一位老师傅学咏春的,他师父去世之后,我哥心里想着他,就把那地方买了下来,里面没人,很破旧的,他平时想放松的时候会去那里待上几个小时。” “可这次我去那里,却见到一地的方便面,我哥整个人像疯了一样在歇斯底里踢桩,踢得全身都是血,脸色苍白,双目猩红,身子非常虚弱,像是生了什么重病,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说,拉他回家也不肯回。” “我连去了两天,让他必须赶紧裹伤治病,可他却烦了,吼我赶紧走,让我不要再烦他,还把门给反锁了。他以前最疼我了,都不会跟我大小声说话,不知道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讲到这里。 黎沫夏眼眶泛红,满脸委屈巴巴。 我眉头直皱:“自残?” 她点了点头。 我说:“黎大探长壮得跟牛犊子一样,得病的可能性不大。他这种情况,要么失恋、要么失业、要么失钱,他不愿跟你说,可你是心理学家,不懂得分析一下么?” 黎沫夏说:“我分析了呀!我哥没有心仪姑娘,失恋不可能。他在警署可红了,也不会失业。我家不缺钱,就算他突然成了负债佬,无非就是卖几匹马的事,不至于这样。” 我说:“可你自己都弄不清楚,今天叫我去也没什么用啊!” 黎沫夏回道:“有用啊!我带你去,你身手好,等下偷袭打晕他!” 我:“……” 黎沫夏见我满脸无语的样子,向我解释。 “哎呀,你怎么那么笨呢!一来,我哥现在全身都是伤,我得赶紧带他去检查身体和裹伤,血继续流下去,他会死的!二来,乘你打晕了他,我用心理学疗法,诱导他在睡梦中把事情讲出来!” 我抽了抽鼻子。 “你可真是他亲妹妹!” 黎沫夏问:“你到底做不做嘛?!” 我回道:“做!但事先申明,黎探长的脾气可不大好,等醒来要知道是我暗中动的手,他非得撕巴了我不可,你得给我挡住!” 黎沫夏闻言,白了我一眼。 “安啦!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四十来分钟之后。 我们到了松树街的老拳馆。 四五十年代的老建筑,不大,外观挺破旧了,不过倒是挺干净,但看起来并不像拳馆,而是以前平民的住家。 黎沫夏见我神情疑惑,手指着房子。 “老拳师以前是修理工,无儿无女,我哥是他唯一的弟子,以前学拳都在他师父这个家里。他现在就在二楼练功房呢,你快去偷袭打晕他。” 我说:“你不是说门窗全都反锁了吗,我怎么去打晕他,强闯进去?这可是大铁门啊大姐!” 黎沫夏闻言,哦了一句,站着不动了。 “你哦什么?” “我哦,是在等着你想办法啊!” “不是……来之前你没想?” “没有啊!” 我差点被她给噎晕过去。 你要说黎沫夏笨,她又能想出偷袭打晕自己哥的鬼主意,要说她聪明,连最基本怎么进房间她都没想过。 她的学历怕不是买来的! “我不管,你答应了我的,必须负责解决问题!” 黎沫夏见我没动静,开始耍起无赖来了。 我瞅着二楼亮着昏黄的灯,想了一想。 “这房子的电线从哪儿接来的呢?” 黎沫夏闻言,指着旁边居民楼角落的一根电线杆。 “从那接的!” 我走了过去,果然瞅见电线杆上有一根独立的线接到了老拳馆,挺细的,转身向黎沫夏要来了指夹刀,从地上捡了点干塑料袋,包在指甲刀的头上用来绝缘,爬上了电线杆,将那根细线扯了下来,直接给剪断了。 二楼的灯瞬间灭了。 我下了电线杆,让黎沫夏躲一边去,自己悄悄站到了墙边。 没一会儿。 上面传来了动静。 隐约听到脚步声从楼上走下,反锁的铁门“吱嘎”一下打开了。 黎沫峰满脸疑惑地走了出来,抬头瞅着断了的电线。 这货古怪的模样让我大吃一惊,头发乱糟糟,双目猩红,脸颊凹陷,衣服上还全是血迹,在迷离月光下以及破败老建筑的衬托下,看起来就像棺材里刚爬出来的病死鬼。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探长!” 黎沫峰闻言,转头见到我。 “阿风,你怎么来……” “啪!” 我一掌猛拍了过去。 黎沫峰嘴里嚎叫一声,被我直接拍翻在地。 “你疯了……” 他想挣扎着从地上起身。 我人已经冲了过去,对着他一顿王八拳猛锤。 这家伙身体已经弱的不像话,没两下,他就被我给打晕了。 偷袭的感觉,真爽! 我转头对躲在边上看傻了眼的黎沫夏说:“搞定!” 第二百一十一章 臭味 “你带他去医院检查和包扎伤口吧,我走了。” 我冲黎沫夏笑了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准备离开。 黎沫夏一把拽住了我。 “宁怀风,你别走,陪我一起送我哥去医院。” “不用吧?他脾气不大好啊,醒来肯定会捶死我!” “我也搬不动他啊,再说时间太晚,你放心我一个人开车吗,万一遇见花癫鹤那个死变态呢?” 此话一出。 我不敢让黎沫夏一个人带他去了,只得帮忙将黎沫峰给抬上了车。 黎沫夏开着车往医院奔去。 我鼻尖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 “你车上放了臭袜子?” 黎沫夏转头白了我一眼。 “我从小就爱干净!” 她确实比较爱干净。 上次乔大从窨井盖出来,坐了一下她的车,被她给嫌弃个半死,洗了半天车。 我仔细寻摸了一下,好像也不是臭袜子的味道,但这古怪的臭味却一直萦绕,让人非常不舒服。 “你来大姨妈了?” 黎沫夏闻言,脸腾一下红了,神情羞恼。 “你有毛病呗?我还不到日子呢!你到底闻着什么味了?” 正好眼前一个红灯。 黎沫夏停住了车,用鼻尖认真嗅了一嗅,神色犹疑。 “好像……还真有股淡淡的臭味?可我们来的时候都没有呀。” 话音一落。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转头,看向了后面的黎沫峰。 我解开安全带,身体往后探去,闻了一下。 臭味确实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 黎沫夏见我神情古怪,皱眉问:“我哥身上的?” 我咽了一口唾沫,点了点头:“没错。” “你这什么表情?我哥可能好几天都没洗澡了,有味道也正常的。” 我瞅着黎沫峰像鬼一般的模样,想起他出老房子大门之时的瘆人表现,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句话。 “你说……尸臭会是什么味道?” 一听此话,黎沫夏脸色顿时变了,转头瞅了一眼自己哥,黑曜石般的眸子瞪得老大,傻傻地盯着我,声音发颤。 “宁怀风……你不要吓我。” 已经绿灯了,后面车的疯狂打着喇叭,催促黎沫夏赶紧走。 黎沫夏竟然呼吸急促,手慌里慌张地去挂挡,结果连挂了好几次,车头往前闯了几下,竟然都熄火了,搞得后面那两车差点追尾。 后方车开始摇下车窗对着我们狂骂。 黎沫夏慌的眼泪都流下来了,一边重新挂挡,一边又急又恼地在车内自言自语。 “扑街!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呀……怎么车出问题了……” 我心中大骂卧槽。 关心则乱。 这妞心思单纯,可能刚才我那句话让她觉得自己哥哥已经死了,彻底慌了神,连平时开了无数遍的车都掌握不来了。 我赶紧下了车,绕到主驾,赶她去了副驾驶,将车发动,往医院开去。 黎沫夏在副驾驶吧嗒吧嗒掉眼泪,小声抽泣着。 我哭笑不得。 “大小姐,我刚才就是随口一句玩笑话,你慌什么?他现在可还有气的,别真的被你给哭死了!” 黎沫夏抽着鼻子。 “我知他有气,刚才听到他轻微的呼噜声了。” “那你还哭什么?!” “我在想……我哥会不会已经变成僵尸了?” 我本来正拿着一瓶矿泉水喝水呢,结果一口喷了出来,搞得满挡风玻璃全是水。 “林师傅的电影看多了?!僵尸特么有呼吸吗?” 黎沫夏满脸认真地问:“没……没有吗?” 我回道:“当然没有了!” 黎沫夏闻言,松了一口气,又转头看了一眼自己哥。 “你刚才吓死我了。” 我:“……” 这妞的脑回路简直不要太奇葩! 谁要是能娶回家,一定很好玩。 两人赶到了医院,停好车之后,我背着黎沫峰去了急诊,告诉医生,这货自己练功练伤了,需要止血,顺便再做一下全身检查。 黎沫峰的伤主要在腿上,踢桩踢的,裤子与小腿都粘连了。 医生见了直皱眉,拿剪刀捡开了裤腿。 刚捡开,一股古怪的臭味传入了鼻腔,而且他一对小腿呈现一副触目惊心的情况。 大家见过松花皮蛋没有? 黎沫峰两条小腿皮肤水肿的几乎呈半透明状,上面布满了类似松花皮蛋的古怪花纹,由于他用腿踢桩,不少水肿的地方已经完全破裂,血与肉几乎成糊状,看起来极为狰狞恶心。 医生一见,立马又戴了一个口罩,转头问:“他最近去了狭尾屿码头?” 黎沫夏一脸懵逼。 “唔知,我刚回来就见他这样了。” 医生挥了挥手。 “伤口我倒是可以处理啦,但腿上的鹅绒疥我们医院没办法治。不至于致命的,你们别太担心,不如带他去普杏皮肤医院一起治啦,就是费用有一些高。” 我问:“你刚才说什么疥?” 医生回道:“鹅绒疥啦,一种海边寄生虫导致的皮肤病,会奇痒无比,皮肤溃烂,不治后果非常严重,但治了就没什么事。港市好几家医院会治这个,但普杏皮肤医院的效果最好,你带病人去就知道啦。” 还别说,黎沫峰腿上的花纹还真有一点像鹅绒。 医生既然建议了,我们只得听,又带着黎沫峰出门,开车前往了普杏皮肤医院。 到了之后才发现,这是一家规模比较小的私立医院。 尽管已经很晚了,但我们见到医院里挺多人的,大部分都是渔民或者码头工打扮。 有些人坐在椅子上,撸起了裤腿,小腿上也有鹅绒疥,不过比较淡,他们在用一种淡绿色的古怪药膏在涂腿。 看来是一种比较常见的皮肤病。 黎沫夏见状,不由埋怨起自己的哥哥来。 “犟得像一头蛮牛,早点来就不会弄成这样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同床 我们带着黎沫峰找到了皮肤病医院的医生。 医生看了他的情况之后,有一些生气。 “都这么严重了,怎么到现在才来,你们怎么做家属的?” 黎沫夏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央求医生赶紧治疗。 医生带上了手套,拿了药水,先给黎沫峰清理好了伤口,又消了炎。 “他现在用了消炎药,暂时还不能敷治疗鹅绒疥的药膏,你们先办住院,等后半夜有护士会来给病人敷药。” 黎沫夏赶紧去开病房了。 等她回来,两人带着黎沫峰到三楼的病房住。 黎沫夏不差钱,开得是独立病房。 但这医院其实与后来风靡一时的莆田系医院差不多,又小又破,病人几乎都住在三、四两层楼,楼道上灯罩有蜘蛛网,墙角返碱发霉,隔音很不好,还能听到隔壁病房病人时不时的哎呦叫唤声。 有一两位脸色蜡白,双目猩红的病人瘸着腿在走廊上散步,时不时还朝我们瞅上一眼,显得极为诡异。 安顿好黎沫峰之后。 黎沫夏瞅着这糟糕的环境。 “这家医院病人多,收费也贵的离谱,独立病房都要一千二一晚,怎么条件这么差?” 我寻思治疑难杂症的医院大概都这样,人家讲究的是医疗技术,硬件上可能也就无所谓了。 “也就卖几匹马的事,治病嘛,效果最重要喽。”我看了一看时间,折腾了这么久,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便对黎沫夏说:“现在搞定啦,我得回去休息了。” 正准备转身离开。 黎沫夏又扯住了我,朝我露出了讨好的甜美笑容。 “明天再走好不好啊?” “还要我干嘛?” 黎沫夏指了一指走廊忽明忽暗的灯,委屈巴巴地说:“这环境我有点害怕,等我哥醒来再走嘛,求求了!” 正好此时。 有一位披头散发的病人,他可能好奇独立病房是什么样子,趴在门框上冷冷地盯着我们。 我手一指对方。 对方见状,淬了一口,满脸不屑地转身离开了。 送佛送到西。 何况我确实有一些放心不下她。 “行!” 黎沫夏很开心,赶紧去打了水,给黎沫峰抹脸清理。 旁边有一张陪护床,不大,我直接躺着睡了。 迷迷糊糊之中,被黎沫夏给吵醒了,我眯起眼一看,见到这妞脸红红的站在床边,低声说:“睡进去一点嘛。” “你要睡这儿,不去再开一间?” “一个人不敢睡的。” “去你睡你哥那张床啊。” “怕压到他伤口。” 我挠了挠头,见房间里连一张椅子也没,只得往旁边让了一让。 “行吧,不过我晚上睡觉手脚不大老实,碰到哪里别怪我。” 黎沫夏闻言,白了我一眼。 “我裹着被子不就好了!” 她没脱衣服,像小猫一样直接溜了进来,蜷成了一团,一把将被子全给裹在了她自己身上,蒙起了头。 我一点也盖不到了,抬手去扯被子,却完全扯不动。 不跟她一般见识。 我直接闭目睡觉。 半途中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见到了城寨五鬼,打不过,被他们摁在地上,拿刀砍我的手指,十指连心,我惨呼一声,奋力挣扎反抗,抬手将那把刀给拍了出去。 “啪!” 一声骄呼传来。 我瞬间醒了,从床上腾一下坐起,浑身大汗。 却见到黎沫夏抬手摸着自己的臀部,脸红的像熟透了的虾,几乎要滴出血来,又羞又恼,气鼓鼓地瞪着我。 “臭流氓!” 我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已经盖了一床被子,自己梦中那一下拍刀的手法,拍的竟然是她的屁股。 “……” 我觉得自己手指头有牙印,上面还有口水。 “我流氓?你大半夜不睡觉咬我手指头干什么!” 黎沫夏瞅了一眼我的手指,没那么恼怒了,没好气地回道。 “我梦见啃猪蹄了不行吗?!那你也不能打我的……” “下去!别跟我睡一起!” “凭什么?你下去!” 她抬起腿就来踹我。 两人正吵着呢。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五号病人,准备敷药了。” 女护士进门了。 黎沫夏瞪了我一眼,不再理我,过去帮女护士。 女护士先用消毒水给黎沫峰的腿部消毒,再拌好了药膏,准备敷药。 那药膏是淡绿色的,与之前我在大厅见到那位渔民敷的一样。 也许是因为动作有点大,将黎沫峰给弄得疼醒了,他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黎沫夏神色一片欣喜。 “哥,你醒了?!” 黎沫峰见到我们之后,先是满脸懵,看了一下女护士和周围的环境后,眉毛一拧。 “这是哪里?!” 女护士回道:“这是普杏皮肤病医院,你感染了鹅绒疥,我现在给你敷药,你躺着不要动。” 讲完之后,她准备附身给黎沫峰敷药。 黎沫峰一见到药膏,脸色顿时变了,抬手就将女护士手中的药盘给打翻了。 “出去!” 女护士吓了一跳,退后了两步。 我和黎沫夏都傻眼了。 黎沫夏说:“哥,你怎么了,在给你治病啊。” “你闭嘴!”黎沫峰虎目一瞪,手指着女护士,大吼道:“我让你出去,耳聋啊?!” 探长的气势不是盖的,这一声犹如雷霆万钧,女护士吓得脸色都白了,直接转身跑了出去。 黎沫峰赶紧看自己的小腿,焦急无比地问黎沫夏。 “沫夏,我有没有敷药?” 黎沫夏估计从来没见过自己哥哥这副样子,眸子讶异又恐慌。 “哥,你到底……” 黎沫峰冲她大恼道:“回答问题!!!” 黎沫夏:“……” 我有些看不下去了。 “探长,药没有敷的,如果你有精神病,我们可以马上给你转院。”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够不够胆 黎沫峰闻言,长松了一口气,发现黎沫夏站旁边红着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柔声说道:“沫夏,刚才哥有一些急了。” 黎沫夏委屈极了,将手中的毛巾一丢,气呼呼地转身出门。 “沫夏!外面太黑,莫要乱走!我跟阿风出去透口气!” 黎沫峰赶紧叫住了她。 黎沫夏闻言,撅着嘴,直接回到了陪护病床前,一脚将我给踹下了床,她自己则钻进了被窝,蒙起了被子。 我靠! 他们兄妹闹别扭,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黎沫峰冲我示意。 我不知道他到底搞什么鬼,跟着一瘸一拐的他下了楼。 两人坐在了门诊楼外院的花坛围挡石上。 “没发现你脑子有毛病啊,怎么病也不治?” 黎沫峰没正面回答,抬起两根手指:“烟!” 我丢了一支烟给他,自己也拿起一支点着。 烟雾迷蒙。 我见黎沫锋的脸在烟雾后面,显得极为凝重。 自打我认识他以来,这货这种神情还是第一次出现。 “我被停职了。” 我差点笑出来,被烟呛得咳嗽了好几句。 “我还以为什么破事呢!你官瘾这么重吗?停个职而已,变态踢桩,有病不治,还对自己宝贝妹妹大吼大叫?别说停职,就算开除又多大点事?外面到处星辰大海,格局打开啊痴线!” 黎沫峰幽幽地瞅了我一眼。 “阿运王明天就要放了。” 我顿时一愣,思忖了一下。 “停职与他有关?” “你说呢?” “不仅仅是因为你关了他几天接受调查之事吧?” “你很聪明。” 黎沫峰正当红,而且关阿运王的理由完美无瑕,按正常情况,让对方在警署接受几天调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迟早都要放。 阿运王乃厮混江湖的老炮,绝对有强大的忍耐性,如果仅因为这一点事就让人去停黎沫峰的职,那就跟街头混混没多大区别了。 黎沫锋突然被停职,只能说明,他之前暗中调查阿运王之事,已经被对方发现,为了阻止此事继续发生,阿运王动用了手段。 我问:“理由和期限呢?” 黎沫峰苦笑了一声。 “你知我脾气不大好,审问嫌疑人时不讲规范打骂,理由够不够啊?至于期限,暂时无限期喽。” 我很想问他到底在调查阿运王什么,但这事情涉及到工作秘密,估计他也不会讲,便没吭声。 黎沫峰将烟头丢地上,抬脚踩灭。 “给你讲一个故事。” “你说。” 他手指着医院花园里一些睡不着在四处溜达的病人。 “鹅绒疥,原来是海疥虫病,治起来非常简单的,不用去医院,去诊所开一点药就好了。可在七年前,有人感染了这种病,反复治不好,先痒,后全身溃烂脓疮发臭,高烧不退,最严重的后果,只能截肢保命。” “别人介绍,普杏皮肤病医院能看好,有人便过来了。普杏皮肤病医院的意思,这是一种变异的海疥虫,叫鹅绒疥,必须要用一种特效药,也就是那种淡绿色的药膏。这药膏有奇效的,一涂上去,第一时间止痒止疼,人恢复如常。” “不过,来这里的病人,一年后会复发,只好再过来治。随后复发的时间越来越短,半年、三个月、一个月……最后终身都需要涂这种药,早晚各一次。如果药像活络油一样便宜,倒没什么,可它非常贵,不少人为此穷困潦倒,甚至背上了高利贷,一辈子翻不了身。” 我诧异不已。 “卫生署不想办法研发推广这种药,把价格给打下来?” 黎沫峰冷哼了一声。 “肯定想喽!但由于分析不出来具体成份,后来只好向普杏皮肤病医院买专利,人家说是祖传秘方,港市保护知识产权的,又能怎样?全港得鹅绒疥病人不算太普遍,又有得治,最终也就不了了之。” “尽管病人不多,但因需要长期用药,且只能到普杏皮肤病医院以及它下属几家附属医院治,他们揾钱简直不要太狠啊!万铭集团你识得的,你看这一家比诊所大不了多少的小破医院,七年多时间,大水喉闷声发横财啊,比万铭集团还要赚!” 我瞅着这破败不堪的小医院,顿觉不可思议,败絮其外金玉其中,莫非就是指这种? 黎沫峰不会无缘无故向我介绍病情,肯定打算说什么事。 “你发现了什么?” 黎沫峰又要了一支烟,朝我露出了赞赏的神色,深深地吸了两口。 “十家外佬开设的拳馆为刘盛雄走私黑业,我调查刘的资金去向,发现他每半年有一笔大额的顾问费用,汇到马来一个账户。再调查这个账户,竟然发现普杏皮肤病医院以及它下属几家附属医院也半年汇一笔惊人的费用到这个账户。” “账户开设人是一个搞汽修的马来佬,我让马来朋友暗中摸了一下,马来佬取钱出来后,化整为零,分给了不同的人,这些人又以够买汽车零件的名义,不同时段分多次将钱返汇回港,而返汇回来的账户,属于一家汽车零件制造厂的,它幕后老板为阿运王。” 我震惊不已,脑瓜子嗡嗡响。 “你的意思,普杏皮肤病医院以及它下属几家附属医院,全是阿运王的黑产?!” 黎沫峰将手指放在嘴边,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瞅了一瞅四周,低声说:“除了这个,你还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咽了一口唾沫,将烟头给丢了。 “鹅绒疥是几年前阿运王故意弄出来的怪病?” 黎沫峰咬着牙,冷声回道。 “天打雷劈!我不将他绳之以法,誓不为人!” 我问:“你想怎么做?” 黎沫峰郑重无比地盯着我。 “阿风,够不够胆帮我?!” 第二百一十四章 屠龙少年 我当然够胆! 本来我这只猴子的目标就是将墨门妖巢给彻底掀翻,刘盛雄撑死只是山上巡逻的奔波霸,阿运王则属于第一个出山门迎战我的大妖怪,废掉他都不需要动员。 现在有黎沫峰这位天上掉下来的神仙战友,尽管他目前被贬,但无疑仍能给我强大的助力,自己高兴还来不及。 不过,我不能马上就答应。 否则黎沫峰必然会觉得很怪异。 我瞪大了眼睛,双手放在嘴巴上。 黎沫峰问:“你手放嘴里,发癫啊?” 我屁股往边上挪了两下,满脸惊恐与不解。 “大佬!你有冇搞错?!我就是一个开拳馆的衰仔,揾点钱娶个老婆,过点小日子,等熬死现在一帮拳馆佬,港市国术界能称我一声宁先生,这辈子就心满意足啦!让我陪你同墨门阿运王斗,是不是太看得起我啊?!” 黎沫峰闻言,目光锐利,冷冷地看着我,半晌不吭声。 我拍了拍他肩膀。 “走啦!晚风已经吹够,我眼皮都打架,睡觉去。” 正准备起身。 黎沫峰冷哼了一声。 “宁怀风!大家都是老中医,别给我上眼药!” “你咩意思?” “你一个外地仔,来港之后,打塔闯名气投万铭集团,设计坑刘盛雄夫妻,大肆吞并他们麾下产业,夺阿运王鬼目雕,不顾一切扶卓希上位,这条剧情线,让我见识到了一位谋虑深远屠龙少年的狠辣!千万别告诉我,你目标只是想帮本来毫无关系的卓希,然后揾一点钱!” “要不然呢?” “卓希只是你巧妙借来的一把刀,刘盛雄仅仅是你的祭旗对象,你所有的行为,无一不指向港市幕后谁也不敢惹的兜率天宫墨门!你真当我眼盲?!” “……” 大意了! 港市字头界称他为“黎刺头”,不是白叫的,这货确实比较难搞定。 “说话!” 黎沫峰冲我大声喝道。 我手中的烟被他给吼得掉在了地上,眉头皱成了川字。 “我挑!你讲话这么大声干什么,还以为自己是探长?!” 黎沫峰笑了。 “阿风,我不想问你对付墨门什么目的,但相信你的人品!你单打独斗不孤单么?有我黎沫峰来撑你,每月初一、十五你都要烧香酬神啊!” 我指着他的伤腿。 “你现在停职了,人也废成这样子?我踹你两脚,你屎都要拉一裤裆,难道要你来给我鼓掌喊加油好劲?” 黎沫峰闻言,不屑地切了一句。 “我职虽停了,战斗可还在继续,要不要听?” 我抽了抽鼻子,给他发了一支烟。 “说呗!反正还剩几支烟,听故事正好!” 黎沫峰一脸正色。 “我现在被停职,肯定在对方的视线焦点内,已经不能再出手了。今天你即便不来,我也准备去找你,让你替我实行计划。” “什么计划?” “目前虽明知几家医院全为阿运王控制的黑产,但我手上没任何实质的证据,贸然出手逮人,只会打草惊蛇,导致他们销毁证据。所以只能暗中来,我打算采取三步走,追根溯源、反客为主、关门捉贼。” “讲人话!” “第一步,追根溯源。我发现鹅绒疥病的端倪之后,将情况告诉了我一位正在美丽国斯坦福大学留学的同学,他介绍了一位顶级微生物学家布莱恩教授。教授年初刚研究出一种变异生物图谱探源方程,急需实例来验证,对此非常感兴趣,特意传话给我,按他最新研究成果,世界上根本没有分析不出来的变异生物成分,一个月之内,他保证能提取出来并解决问题,但有一个前提。” “什么前提?” “他严重怀疑这东西只对人起作用,没法用动物进行试验。所以必须要确保人刚刚被感染上,而且没采取任何治疗手段,只有这样的标本提取出来的血液,他才能进行科学溯源。” “然后呢?” “鹅绒疥最初发现在狭尾屿码头,那片高发水域,几年前就已被卫生署给围起来禁止大家生产作业了,但还是陆续有人感染,现有的病人,他们具体什么时候感染的连自己都不知道,而且一发病,基本马上去治疗了,所以找不到布莱恩教授所要求的标本病例。” 我不可思议地瞅着他。 “所以你小子前些天偷偷进入了那片禁止水域,感染发病之后不去治,然后疯狂踢桩缓解腿上的疼痒感?!” 黎沫峰点了点头。 “没错!” 我简直无语到了极致。 “你疯了吧?!要是布莱恩研究不出来呢?!” “不可能!鹅绒疥局是人做出来的,阿运王能做局,就一定有人能破局!即便布莱恩不行,总会有人行!但在这过程中,必须要有人先行先试!我是破局牵头人,除了自己上,还有谁?!” “……” 这小子办事,实在太狠了。 在那一刻。 我突然有一种感觉,阿运王绝对要倒灶了。 因为他碰到了像黎沫峰这样的牛逼人物! 黎沫峰拍了拍我的肩膀。 “安啦!布莱恩要失败了,我顶多像别的病人一样,一辈子涂膏药,无非就是钱的问题喽!” 我说:“你继续说吧!” 黎沫峰接着讲道:“布莱恩教授已经悄悄来港,我给他租了房子,他单独在里面研究。我现在目标太大,不能多与他接触,很担心他安全,你接他到武馆去,这二十多天务必保护好他,确保让他提取鹅绒疥变异物质成功,这是计划第一步。” 我问:“第二步呢?” 第二百一十五章 对胃口 黎沫峰说:“第二步反客为主,布莱恩教授提取鹅绒疥变异物质成分后,会制成液体试剂来研究灭杀方案。这个液体试剂,你想办法注射到阿运王身上去,让这王八犊子也好好感受一下病人的痛苦!这一步是我们整个计划的关键,一定要成功!” 我刚想说话。 黎沫锋马上抬手制止了我。 “别说你搞不定!当初鬼目雕那么难夺,你小子都轻而易举夺出来了,给阿运王打一针,对你来说小事一桩!” 我打断道:“我是想说,要是布莱恩液体试剂提取不出来呢?” 黎沫峰笑道:“那就麻烦喽!我说过的,这一步是关键所在,要布莱恩失败了,你只能想办法把阿运王拎到狭尾屿码头水域,让他像我一样被感染,这比在他身上打针难搞多了。” 我:“……” 黎沫峰继续解释。 “第三步就是关门捉贼了!阿运王被感染了之后,他当然不会去涂那种治标不治本还会让人频繁复发的药膏,你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他,看他叫谁给自己治。这位给他治病的人,百分九十九的概率就是当年让鹅绒疥产生变异的家伙!” “这些年病人一直不断,他们肯定有暗中放变异鹅绒疥的感染基地!跟着这个家伙,由此顺腾摸瓜,摸出他们的基地,到时再一锅端掉它!” “同样别说你搞不定!你身边的那位朋友,除了天上神仙跟不住之外,但凡陆地上的生物,估计没人能够摆脱他!” 这家伙三步走计划的总体思路为,如果布莱恩不能研究成功,我们可以马上实施后两步(就是让阿运王感染麻烦一点),只要找到了对方的关键人物或基地,仍有机会解决鹅绒疥的问题。 当然,如果布莱恩研究成功,万一在三步走过程中,实施后两步出现差错没达到目的,我们至少有布莱恩的研究作为托底,同样有解决问题的希望。 计划又狠又完美,三环相扣,互相支撑。 很对我的胃口! 黎沫峰将烟头弹出了一道弧线。 “阿风,你怎么不说话?” 我说:“合着这三步全要我来干,你只当一个吸引对方注意力的灯泡?” 黎沫峰回道:“对头!谁叫我们目标一致,臭味相投呢?” 对胃口归对胃口,但我不骂他两句还是不大爽。 我骂道:“我投你大爷!你是探长,做什么事人家不敢动你,但我是什么?一个没根基的死扑街,现在还没后的,万一出点岔子挂了,坟前都没人烧纸阿!” 黎沫峰抬手指了一指病房。 “呐!沫夏在房间喽,要不你上去传个后先?反正你们之前也睡了一张床的。” 咦? 他主动当大舅哥是什么意思? 我试探着问:“老黎家这么迫不及待想改善基因了?” 黎沫峰脸色一变,用手指着我。 “宁怀风!正事讲完了,我得郑重忠告你两句!你在不同的女人之间跳舞聊骚,我不管,但这里面绝不能有沫夏,否则我一定会阉了你,知唔知?!” 说翻脸就翻脸。 这家伙脾气真特么臭! 黎沫峰从石台阶上起身,瞥了我一眼,冷哼一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准备回病房。 “哎呦卧槽!” 他直接被我给踹翻在地上。 我手指着他。 “小黎,你搞搞清楚形势,现在除了我,没人可以让你官复原职,不要呜呜喳喳同我讲话,更别用手指老子!” 黎沫峰气得肺都炸了。 “你……” 他现在就一个病残,根本打不过我,也不敢还手。 我大踏步上楼,进了病房。 一进门,见到黎沫夏并没有睡,而是站在窗边。 她见我进来,闪着大眼睛。 “你刚才打我哥干什么?” 我抽了一抽鼻子。 “他要把你许配给我,我没同意,他张口就骂我,你说欠不欠扁?” 黎沫夏闻言,先愣了一下,尔后俏脸通红。 “你胡说八道什么!” 正在此时。 黎沫峰上来了。 我对黎沫夏说:“去拿一点药,带你哥直接出院。” 黎沫夏满脸不解,站着没动。 黎沫峰说:“听话!我不住院,回去涂点药膏就可以。” 黎沫夏只得出去拿药了。 我说:“事不宜迟,今晚我去接布莱恩,你回老拳馆还是回家?” 黎沫峰回道:“老拳馆。” 我点了点头:“好!希望你身体能挺到事情结束!” 黎沫峰脸色坚毅:“希望你能通杀闯关!” 拿到药之后,我们乘着车迅速离开,先送黎沫峰回了老拳馆。 黎沫峰没有拿药,只拿了空盒子,里面的药偷偷塞在了座位下面,我等下要交给布莱恩,让他一并研究。 大晚上不大安全,我送黎沫夏回了带湖山庄,然后自己打车,来到了怡黄街的出租屋。 敲了几下门。 一位头发乱糟糟,穿着拖鞋,双目猩红,模样极像了爱因斯坦的老外开了门。 这人就是布莱恩教授了。 “哈喽!买奶一只……” 布莱恩教授拍了一拍额头,用蹩脚的普通话说:“哦!上帝!你英语非常糟糕,可以用汉语与我交流。” 我笑道:“哦!布莱恩教授,非常抱歉,我不知道你汉语这么好!我是黎沫锋探长的朋友宁怀风,来接教授换一个地方住。” 布莱恩又一拍额头:“哦!今晚不能住这里了吗?” 我摇了摇头:“不能。” 布莱恩满脸无奈:“宁先生,那请帮我搬一下仪器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 最珍贵的标本 我随布莱恩进了房间。 房间里乱糟糟的。 他的东西倒是不多,除了随身行李箱,还有一个玻璃仪器,滚筒洗衣机大小,看起来挺高端的,上面有各种类似显微仪一样的玩意儿,里面有液体,不是很重。 这东西必然就是他拿来提取鹅绒疥的关键设备了。 布莱恩耸了一耸肩。 “我的朋友,它非常重要,搬的时候请一定要小心。” 我不敢怠慢,双手一夹,将它给直接搬了起来,尽量保持平衡。 布莱恩见状,眼睛瞪得老大。 “你竟然与黎探长一样有功夫,难道你们所有人都会吗?” “差不多吧。” “哦!简直难以想象!” 两人出了门,我将仪器搬到了副驾驶,与布莱恩坐在后座,往会馆而去。 车在路上穿梭。 到了林生路的时候,经过一片红.灯区,有不少应召女郎站在出租屋大门口,穿着清凉暴露,搔首弄姿,出租屋里还挂着红灯笼。 布莱恩突然对出租车司机说:“stop!” 司机靠着路边停了下来。 我不知道布莱恩要干什么,便问:“教授,你要大小便?” 布莱恩眼睛盯着正朝我们车招手的应召女郎,双目放精光,非常好奇。 “宁先生,请问这些女士在做什么?” 我挠了一挠头:“她们招揽顾客洗头。” 布莱恩闻言,撩起了自己像爱因斯坦一般乱糟糟的头发,放到眼前瞅了几眼,神情满是怜悯。 “哦!上帝!凌晨三点还在工作,真是勤劳美丽的女士,我很欣赏她们!请放我下来,我必须要关照她们的生意,再多给她们小费!” 我瞪大了眼睛:“你确定?!” 布莱恩斩钉截铁地回道:“确定!” 我咽了一口唾沫:“那什么……教授,今天太晚了,等事情结束之后,我再带你来好不好?” 布莱恩非常顽固,不容置疑地回复我。 “我感受到了神的旨意,现在必须要去,请不要阻扰我做慈善!” 话音刚落。 他直接打开了车门,往一家洗头房走了过去。 两位应召女郎见到一位头发乱糟糟的鬼佬过来,先愣了一下,尔后马上露出了职业的魅笑,快速迎了过去,一左一右夹着他。 我有一些着急了,立马下了车。 “教授!这特么不是洗……” 话说到一半,立马住口了。 因为我见到布莱恩已经搂住了她们的腰,嘴朝左边亲一下,又朝右边亲一下,露出了色迷迷的微笑,掏出了几张钱,直接塞在了两位女郎的胸口,嘴里竟然飙出了一句粤语。 “妹妹,马杀鸡啦!” 我差点晕过去。 这特么他才来几天,哪儿学来的?! “喂!大佬,我是等着还是走啊?” 司机在车上问我。 黎沫峰让我保护布莱恩之时,特意交待我,布莱恩是这次搞定阿运王的关键人物,性格比较怪癖,让我务必尽量满足他的要求,让他过得舒心,千万别惹毛了他,否则他一怒之下乘飞机回去,局面将变得非常糟糕。 我只得回到车上,对司机说:“等着吧。” 司机见我满脸懵逼,笑着说:“大佬,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啊?我拉的鬼佬多了,他们白天闲逛,晚上就去洗浴啦,浴所里的专业词汇,学得比我们还要麻利啊!” 我点了一支烟,在门口等着。 深刻体会到了王平的名言:领导睡觉我站岗,跟谁睡觉我不讲。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一支烟刚抽完,布莱恩竟然从里面出来了。 我看了看他系皮带的动作,又瞅了瞅正整理着衣服从房间里再次出来准备继续揽客的应召女郎,有点懵了。 “教授,你洗完了?” 布莱恩冲我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感谢神的恩赐!我对她们服务非常满意!” 我寻思这鬼佬可能真的是来做慈善的! 要是女郎们遇见的全是他这种顾客,简直不要太发。 两人重新上了车。 在车上。 布莱恩似乎很兴奋,打开了行李箱。 “宁先生,给你欣赏一下我的宝贝。” 我看到箱子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服之外,还有一个木架子,架槽上放了各种各样的透明玻璃小罐子,小罐子里有液体,里面泡着各种古怪的东西。 “这些都是什么?” 布莱恩神态非常骄傲,指着小罐子对我介绍。 “它们都是生物标本。深海鳄鱼牙、亚马逊大马猴卵、交配的瓢虫、法老的头盖骨、会吸血的沙漠荻条虫、一滴毒素可让人躯体瞬间化成液体的远古裂口蛇幼体……哦,我的上帝,你可真聪明,眼睛一直盯着我最珍贵的标本看,你猜这是什么?” 我听他讲得好像越来越瘆人,屁股不由自主地往侧边挪了一挪。 “什么?” “哈哈哈!这是我女朋友威廉的眼睛!她死之后奉献了遗体,我申请过来研究,进行无菌培养,就像她一直陪伴在我的左右!亲爱的威廉,请向我的朋友们问好!” 讲到这里。 他手晃动了一下小罐子,里面那对眼睛真的冲我眨了一下,罐子里突然传出了女人清脆的声音。 “hello!” 我特么吓得一屁股滑下了座位。 司机猛地一个急刹,迅疾停车,打开了车门,跑到旁边,满脸惊恐地盯着车里的我们。 布莱恩见状,冲我们哈哈大笑。 第二百一十七章 反击 布莱恩对我们说:“不要害怕!我只是录了她生前的声音,在罐子里装了播放装置。我亲爱的朋友,快回来继续驾驶。” 讲完之后。 他亲了一亲罐子,将行李箱给合了起来。 司机战战兢兢地回来了。 我对布莱恩说:“教授,下次这种东西请不要随意展示,我心脏不是太好!” 布莱恩挠了一挠乱糟糟的头发。 “宁先生,对你受到的困扰,我深感抱歉。” 话音刚落。 这货头靠在椅背上,打起了呼噜。 回到会馆已经五点多了。 我敲了门。 媚姨和小可来开的门,她们身上披着外套,显然刚才都在睡觉,见我回来,非常欣喜。 “阿风!” “哥,你回来了!” 布莱恩见到媚姨和小可之后,双目放精光,没待我介绍,他主动打起了招呼。 “哦!上帝!这是怎样的幸运,让我遇见了一位像牡丹一样高贵优雅的女士!” 他去抓媚姨的手,准备亲吻手背。 媚姨哪里见过这样变态的家伙,吓得直接退后了两步。 布莱恩满不在乎,又冲小可说道:“美丽的姑娘,我见到你的眼睛,像是见到了天上皎洁明媚的月亮,让我忘记了地上俗气的六便士!” 他又要去抓小可的手背亲吻。 我刚想把他给扯住。 小可却丝毫不客气,小手一抬,“啪”一下,将布莱恩的手打开了,撅着嘴,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脏话:“这特么哪儿来的山炮!” 布莱恩也不觉得尴尬,耸了耸肩。 “女士,你说什么?” 幸好小可怼人一贯用东北话,他根本听不懂。 我对布莱恩说:“教授,我们打招呼喜欢抱拳。” 布莱恩挠了一挠头,似乎反应过来,向媚姨和小可抱了抱拳。 “恭喜发财啦!” 我送他上了楼。 楼上的房间不大够了,本来准备让他住我的房间,到时我跟付东或豹叔挤一挤,但这家伙见到小可的房间门开着,竟然想去住小可的房间,说里面充满了浪漫的味道。 我直接将他拽到了自己房间。 “客随主便,你住这里!” 将他给安顿好,我下了楼。 媚姨和小可已经在准备大家吃的早餐了。 小可问我:“哥,这家伙是谁啊?” 我对她们说:“一位生物学教授,过来帮忙的,具体情况你们别问了。对了,这鬼佬色迷迷的,你们别多搭理他,如果他要揩油,千万别对他客气,一切由我担着!” 小可闻言,不屑地切了一声。 “他倒是敢啊,豹叔要见到了,非得把他脖子拧断不可!” 我笑道:“倒也不至于!他这些天会在楼上研究,供他吃好喝好就行。” 早上吃饭的时候。 付东、豹叔、丛老板、布莱恩都下来了。 我向他们简要介绍了一下布莱恩的身份,具体研究什么没有说,要求对外保密,吩咐付东和豹叔这些天负责好他的安全,让丛老板继续出去与那些臣服的武馆进行细节商定。 接下来我得忙起来了。 布莱恩的研究工作先做着,我得好好想了一想采取什么方式才能给阿运王打上一针。 这事黎沫锋说得轻巧,事实上操作起来难度挺大的。 吃饭的时候。 布莱恩问有没有汉堡和烤肉。 付东说:“叼!入乡随俗啦,你喝点粥,比汉堡养胃!” 布莱恩只得跟着我们一起喝粥。 他起初觉得不习惯,但喝了几口之后,可能觉得很好喝,连喝了几碗,还用调羹挑起了一勺:“good!请问这是什么肉?” 豹叔回道:“肥肠粥啦,你没吃过肥肠?” 布莱恩问:“什么是肥肠?” 豹叔说:“秀逗!就是装猪屎的肠子啦!” 布莱恩听懂了,脸都绿了,立马捂着嘴巴,疯了一样冲进卫生间,开始哇哇狂吐。 他们见状,哈哈大笑起来。 正在此时。 王平急匆匆地跑来了。 我问:“吃饭没?” 王平神色慌张,冲我招了一招手。 “风馆,有急事向你汇报!” 我看他的样子不大对劲,赶紧走了出去。 “神神叨叨,连门都不进?” 王平咽了一口唾沫:“卓董出事了!” 我头皮顿时麻了。 难怪昨晚她发了一条信息过来之后,再没跟我联络过,这确实有一点不符合她醉酒之后习惯向我聊骚的性格。 “你不是一直待身边保护她,出什么事了?!” 王平解释道:“风馆,你先别急,卓董的安全应该问题不大。” 我恼道:“什么叫出事了,又安全问题不大?!你话都讲不清楚了?!” 王平说:“昨天晚上九点,卓董因为喝了酒,正在办公室休息,卓二哥突然沉着脸来了,他进了卓董办公室,两人在里面吵了几句什么,然后卓董就跟着卓二哥走了。由于是卓二哥叫她走的,我当时也没往心里去。” “可卓董一晚上都没回来,平时她与自己二哥不大和睦,如果卓家有什么要紧事,她处理完肯定会回来的。我心中有些担心,一大早便尝试着给卓董打电话,可打不通。再硬卓头皮打卓二哥电话,他的手机关机了。” “就在刚刚,卓二哥负责的赌城公司之人,带着一队审计组,突然来了安保公司,对我们宣布,由于卓家经营权限变动,暂停卓董的一切职务,安保公司由卓二哥全权接管,审计组将对安保公司近年来的经营状况,重点是近期投资武行的行为进行全面审计,目前所有武馆接收业务必须立即搁置,请所有人配合。” 我:“……” 之前曾说过,卓希有两位哥哥,大哥负责地产、二哥负责赌城、她负责国际安保。 卓希与大哥的感情不咸不淡,与二哥的矛盾却比较尖锐。 如果在其他时间节点出问题,倒可以理解为家族成员之间互争利益。 可大后天就是国术协会换届的日子,卓二哥在此关键时刻突然将卓希带走无法联系,而且立马派审计组入驻卓希分管的国际安保公司,还专门提出“所有武馆接收业务必须立即搁置”,用脚趾头都能出来,他绝对是有备而来。 联系到黎沫峰突然被停职之事。 我脑海中想到了一句话:阿运王的反击! 第二百一十八章 风骨 毫无疑问。 如果卓希在国术协会换届之前不能出来,阿运王绝对会直接放弃那位一直失踪没消息的何铭,副会长位置无人竞争,他会立即扶持一位新傀儡上台,这一点对他来讲实在太简单了,而我们之前打下来的十八家拳馆,必将全部倒戈。 这一招釜底抽薪实在太狠了。 不费吹灰之力,将我们前面所有的努力摧枯拉朽给打崩塌! 我甚至连警署都没法报。 毕竟卓希是被自己哥哥给带走的。 我脑海中反复涌现接化发三个大字。 如此紧迫的局面,到底该怎么破解? 来回踱了几步。 我问王平:“卓二哥的人过来接管国际安保公司,让你们暂停之前所有的武行业务,你们一切照做了?” 王平回道:“暂时没有!我让公司的人与他们拖时间,立马过来向你报告情况了。” 我再问:“你现在什么打算?” 王平闻言,神情顿时一愣,但这家伙脑瓜子极为聪明,立马明白过来我在问什么,一脸正色。 “风馆,我王平没什么本事,但有风骨的!” “我是卓董一手提拔重用起来的人,如今公司有难,无论如何,我必然与你们一条战线,见风使舵投靠卓二哥之事,我从没想过,也绝不会做!” 得到了他铿锵有力的答复,我心稍宽了一些。 现在卓希不在,安保公司实际上全听命于王平,如果这家伙在关键时刻顶不住压力倒戈,后院起大火,我在前面即便施展逆天神术将卓希带出来,也没任何作用。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危难之处显身手!你去叫上小朱,带人守好公司,对卓二哥派来的人态度强硬一些,没见到卓董,坚决不让他们动安保公司一张纸!我争取今天就把卓董给带出来,明白没有?!” 王平回道:“明白!” 他转身准备离开。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等等!” 王平回头问:“风馆,还有什么指示?” 我问:“卓董的大哥现在什么情况?” 王平闻言,皱眉解释:“卓大哥为人和气,老好人一个,他向来不参与弟弟妹妹之间的争斗,最近他去了国外考察地产项目,这事肯定不知道。不过,即便知道了,也无济于事,他只会笑一笑,讲一句家和万事兴。” 看来这条路行不通了。 我挥了挥手,让王平离开了。 掏出了手机,给高全峰去了一个电话。 卓希现在被她的二哥给关着,人在哪里根本不清楚。 我今天必须要见到卓二哥,只有见到了他,才能想办法带出卓希,否则一切都免谈。 高全峰是卓贡的义兄,为卓家这些小瘪犊子的长辈,眼下只能让老头出面带我去,才有机会与卓二哥正面碰一碰。 电话响了几声。 高全峰接通了,旁边还传来音响里播放经咒的声音,显然老头正在听经。 “高爷,打扰你听经了。” “阿风,有什么事直接讲。” 高全峰语调不咸不淡。 我将卓家兄妹互斗的情况简要阐述了一遍,末了,直接提出了请求。 “实不相瞒!后天国术协会换届大会,小希上位之路已铺垫好,如果她不出现,不仅所有努力将白费,她经营产业也将化为泡影。我知小希是你最喜欢的晚辈,想必你也不愿这种局面出现。阿风没有别的请求,只想让你出面,带我去见卓二哥即可,万望施以援手,感恩高爷!” 话语非常诚恳而谦卑。 在斩三关之后,我与他江湖地位平起平坐的,本来可以不卑不亢一些,但眼下有求于他,只得低头。 他很欣赏卓希,这次我没请他插手让卓二哥放人,仅仅是让他带我去见一面,我感觉应该问题不大。 可谁知道,高全峰接下来的一番话,如同当头冷水浇过。 “上次你斩三关后来见我,老夫在悟了斋山下布置了阻碍,看你能不能如期赴约。当时我已交待小希,让她不要插手我们约谈之事,否则老夫与她断绝情份。” “这丫头不听话,带了一群下属来山下保你,她既不尊重老夫,老夫说到做到,与她情份已断!她与卓石之间,和也好、斗也罢,一切与我无关,你另请高明!” 我大急:“高爷……” 还没待我讲完。 老东西竟然直接将电话给挂了! 我心中大骂卧槽。 断他妹的情份! 卓希后来曾告诉过我,她为了那次保我之事,特意还上过一次悟了斋向高全峰道歉,冲他撒娇卖萌,高全峰起先假装很生气,怼了她两句,最终还是笑呵呵亲手做了一餐斋饭给她吃,两人关系完好如初。 他今天故意这样讲,摆明了就是知道卓希的安全问题不大,既不愿意掺和卓家兄妹之争,更不愿意帮我。 逼我不讲武德么?! 我马上又打了电话过去。 高全峰冷冷地问:“还有什么事?” 我反问:“高爷,我想确认一下,你刚才说与卓希情份已断?” “正是!” “好!既然你们情份已断,那我上次答应你的事就不履行了!”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上次你让我不要将墨门害了你义弟卓贡之事告诉卓希,我答应了,一直守口如瓶。现在你们都没情份了,想必也就不担心她的生死了,我不仅要告诉她,还要告诉她的大哥、二哥,让卓家的后人团结起来,与我一起杀向墨门,斗特么个天翻地覆、血雨腥风!撒由那拉!” “你敢?!!!” 高全峰几乎冲电话吼了出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露一手 我也毫不客气地大声回怼。 “我宁怀风的字典就没有不敢两个字,够胆你就飘一下试试看!” “你……” 我好像听到他咬牙切齿低声骂我王八羔子的声音。 老高的修行还是不大够! 在他的脑海中,我就是一个不怕死敢斩三关的小混球,相信他一定会认为我敢做。 拿捏! 我缓和了语调。 “高爷,我刚才请你帮忙的态度够好了,你差不多就得!你与卓希的情份断没断,我还不知道?明末太古寺的弥勒金身你拜得一股子劲,断了不得送回来还给她?上次卓希去悟了斋,你笑眯眯亲自下厨给她烧四菜一汤的斋饭,这叫断哪儿门子情份……” “闭嘴!!!” “行,我闭嘴,你就说帮不帮吧。” 高全峰估计在电话那头气得肺都要炸了,憋了老半天,撂了一段话给我。 “我下山带你去见卓石是不可能的,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卓石这小子从小爱玩骰子,有一项绝技叫‘三山五岳’。他开了地下赌城之后,暗中设了一个骰子英雄局,在赌城的西南角有一副山水画,谁要摘下字画,就表示愿意陪他玩‘三山五岳’进行比斗,他不管再忙,一定会出来陪玩,以此来结交江湖上的顶尖骰子高手。” “不过赌资有一些大,输了必须给他三百五十万,赢了的话,可向他提出要求。这事情仅有极少的赌圈高手知道,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你若够胆,自己去耍,或带人去玩!” 讲完之后。 高全峰把电话给挂了。 我拧了一拧眉头。 老家伙打死都不肯出面,再怎么说都没用,他能向我透露这个秘密,已经算顶格帮助了。 我转身回了会馆。 他们见我脸色凝重,一个个都没吭声,瞅着我。 我问老丛:“会馆帐上现在一共有多少钱?” 老丛摇了摇头:“具体数额要问媚姨。” 媚姨说:“学员预交的学费和卓姑娘前期投进来的经营费用,加起来一共三百三十八万,全都在这张卡上。卓姑娘说了,这是大家最基本的运转经费。” 三山五岳,我方必须出的赌资是三百五十万。 我身上的银行卡倒有二十万。 上次我替棠姑娘打闭门斗,阿运王赏了二十万,后来棠姑娘将钱给了我,让我转交乔大作为感谢费,最近一直没见到鬼飞居士,也就暂时没给他,倒起作用了,钱加起来够。 我说:“把卡给我吧。” 媚姨转身去打开保险柜,将卡拿了出来,递给了我。 老丛问:“风馆,你拿这些钱做什么?” 我回道:“赌博。” 老丛本来坐凳子上好好的,一听这话,直接翻了下去。 其他人也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瞅着我。 老丛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肥肉直抖。 “擦!风馆,你忘记我的教训了?!当初我日子过得也挺好,就是因为赌你的拳输了,老婆跑了、车卖了、拳馆关门,最后白天开计程车,晚上看咸湿片打飞……反正你不能去赌啦,而且这些钱是会馆的安身立命之本,输了大家全喝西北风啦!” 付东说:“叼!没发现你有这个爱好啊,今天肥肠粥没洗干净,让你脑子进屎了?” 小可白了他们一眼。 “你们别胡说八道,我哥拿钱去玩,一定有苦衷的!” 豹叔埋头喝着粥,对小可瓮声瓮气地说:“你就宠他吧。” 我只得将卓希的事简单讲了一下。 末了。 我对他们说:“拿着钱去玩,不管输赢都会见到卓石,我尚有机会把咱们的女老板给带出来。但不去玩,风兮会馆肯定要彻底倒灶了,今天的肥肠粥,就成了大家的散伙饭!” 他们都不说话了。 因为事实确实如此,我们已经提前招收了一百六十位学员,费用也预收了,本来准备在国术协会换届之后分配他们到各个拳馆去,若卓希出不来,万铭集团被吞,各拳馆倒戈,光这些学员就会过来剥了我们的皮。 我问付东:“你以前混字头的,认识玩骰子的顶尖高手吗?” 付东回道:“认识倒认识,但顶尖高手就冇。更何况,卓石的赌城,在港市出了名的难玩,他们以前也去玩过,别说顶级局三山五岳了,就算是在大厅里,他们也输多赢少,叫了也等于白叫。” 我寻思可拉倒,干脆自己来吧。 以前我跟阿米去杂戏班练身手,扑克骰子也会玩一些花活,反正都是输,谁去都一样。 我说:“算了,时间太紧,我自己去吧!” 话音刚落。 小可在旁边轻轻地扯了一扯我的衣袖,眼睛弯成了小月牙,露出一副恳请大人带她出去玩的卖萌可爱模样。 “哥,你带我去呗。” “带你去干嘛?” “玩骰子啊,我会呀。” “什么?!” 大家都不可思议地瞅向了她。 付东笑得不行。 “丫头,就你还玩骰子呢?识不识得骰子上面一共有几个点啊!” 小可见大家都不相信她,顿时急了,一口东北话飙了出来。 “噶哈呀?!一个个瞧不起谁呢?!咋地还要给你们露一手才信呗?!” 老丛转身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了一副未开封的扑克牌。 “骰子没有,这有扑克,请开始你的表演!” 小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将扑克牌接过来拆封了,小手一抹一拉,扑克牌呼啦啦在她手中翻转,就像扯拉面一样,牌黏在她的手中,在四周不断地滚动。 “啪!” 她将牌分成了两份,拿出了其中一份,手一抹,展示给我们看。 清一水的黑桃! 我们全都傻眼了。 小可冲我们得瑟地闪了几下大眼睛。 第二百二十章 手痒 我问:“你这……都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小可嘻嘻直笑。 “三爷说艺多不压身,之前我跟一群跑江湖的赌鬼学来的,够不够跟你去玩?” 够了! 我在戏班子学的那一套,在小可面前,等同于三脚猫了。 小可这手段,我不敢说确保能赢,但已经算是顶尖高手,让我临时去找别人,短时间不可能找出比这丫头更厉害的。 付东向小可竖起了大拇指。 “小丫头可以啊!会演戏法、能舞狮、懂耍牌,还有能耐卖狗皮膏药,有什么你不会的么?” 小可白了付东一眼。 “你才卖狗屁膏药,我那是正儿八经的医术!” 豹叔听到付东对小可的夸奖,就像听闻别人表扬自己的女儿,满脸骄傲。 “宝藏女孩嘛!” 我对小可说:“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走!不过,我们得找地方先装扮一下,估摸着卓石认识我们,别一到赌场,不让我们进。” 小可回道:“用不着找地方!” 她直接把我给拉上了楼。 到了小可的房间,这丫头从床底下拉出了皮箱,里面竟然有不少道具。 她拿出了一副墨镜给我戴上,又拿了假胡子沾在我的鼻子下面。 “嘿嘿,这些都是我和三爷卖艺表演时的道具,总算用得着了。哥,你去换一身衣服,肯定大家都认不出你来。” 我进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平时不大穿的衣服,再转到小可房间之时,看到她样子,有些傻眼。 这丫头正在给自己画眉线,头上戴了一顶漂亮的蓓蕾帽,穿了一身海蓝色的裙子,手上戴着蕾丝手套,脖子挂着一串闪闪发光的珍珠项链,模样虽然还依稀有原来的样子,但脸上妆容一化,从之前可爱娇俏的邻家姑娘顿时变成了国外归来的大气典雅富家千金。 她一手捏着裙子,转了一圈,向我展示了一下,拿下头上的蓓蕾帽,帽子放在胸口,向我优雅地一鞠躬。 “先生,请问宝芝林怎么走?” 我这才反应过来。 “你……按十三姨的妆容来的?” 小可格格笑了。 “像不像啊?” 该说不说。 虽然小可身上穿的都是道具服装,但洗得很干净,在她倩丽气质的衬托之下,丝毫没有廉价感,乍一眼看去,还真挺像电影里的十三姨。 我说:“像!” 小可说:“可惜不能给你剔一个辫子头,不然你就是黄飞鸿啦。” 两人下了楼。 付东等人见我们下来,都惊呆了。 小可冲付东扬了一扬下巴。 “东哥,我还会化妆呢。” 付东:“……” 豹叔拿起了金龙古刀,默默地跟着我们出门。 我回头问:“豹叔,你做什么?” 豹叔回道:“我去保护小可啊!” 我皱眉道:“我们不是去打架,用不着保护。” 豹叔又说:“那我也要去玩啊,我才不跟付狗儿天天看家呢,去赌场多好玩。” 付东一听,在屋子里怒了。 “汗巾豹!我说过的,除了我师父,谁也不能叫我付狗儿,你是不是欠扁?!” 豹叔转过头。 “挑!付狗儿你跟我大小声说话,信不信我锤翻你?!” 付东恼怒不已,醉八仙拐杖一拎,大踏步往外走。 豹叔将脖子上的汗巾扯下,大踏步往里面进。 丛老板见状,肥脸直哆嗦。 “擦!风馆叫你们留在家保护布莱恩,你们怎么自己先干起来了?风馆……” 我和小可已经打上计程车走了。 到了大尊士娱乐城门口,这是一家看起来规模不大的酒店,一楼为宴席厅,二楼为娱乐厅,三到七楼为客房。 我们要去的是地下一至二层的雀馆(麻将馆)。 港市曾颁发过不少雀馆牌照,大尊士娱乐城便为其中之一,开设者只能提供酒水、设备、场地等服务,法律规定经营者不能参与抽水和做庄,但实际上人家怎么从中揾钱,只有天才知道。 我们直接坐电梯来到了地下一层。 尽管已经是午饭时分,但里面人非常多,各种玩法都有。 少数人手里还端着一碗炒饭,猩红双目,抻长了脖子挤在外面观赌,一看就是老赌鬼。 小可一见这场面,顿时眉飞色舞。 “哥,我手痒了,先赚点钱玩行不行?” 我正想看看小可的本事。 “行!” 两人去买了筹码。 小可在场地四周钻来钻去,最先来到一个骰台,瞪着大眼睛瞅了一会儿,她将筹码压在了大点上,荷官一开盅,结果还真的开了大,丫头笑嘻嘻将赢来的筹码收入囊中。 紧接着,她又去了一个猜花色的台子,同样挤进人群,像一只好奇的小猫,瞅了一会儿,将筹码压在了梅花上面,开出来的结果竟然还真是梅花。 玩完这个,小可又来到一个幸运转盘前面,把筹码给了工作人员,抡起小手,左三圈晃几下,右三圈又晃几下,最后猛然一拉,指针疯狂摆动,最后对准了特等奖十万块。 工作人员都懵逼了。 我不知道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有这手艺,以后武馆没钱了,岂不是可以让她来赚钱发工资? 啊呸! 我怎么思想变得跟奸商一样了,连自己妹子的羊毛都想薅! 没一会儿功夫,这丫头竟然足足赚了三十来万。 转眼一瞅,发现自从小可幸运转盘弄出特等奖之后,有两位身穿西装,手拿对讲机之人,开始不远不近地一直跟着我们。 我扯了一扯意犹未尽的小可,斜眼示意了一下。 “臭丫头别玩了,人家以为你砸场来了!” 小可暗暗瞥了他们一眼,捂住了嘴,吃吃笑了。 “哦!” 我们不再出手,在场内转了好几圈,最后来到了地下二层,径直走到西南角。 那里挂着一副巨型山水画。 实笔画五岳,泰山、华山、衡山、嵩山、恒山。 虚笔描三山,蓬莱、方丈、瀛壶。 字画虚实结合,气势非凡,装裱精美。 我正仰头看呢。 小可冲旁边不远处服务台一位小哥招了一招手。 “靓仔,这画好犀利啊,我花钱买下来好不好?” 小哥一听此话,脸色立变。 第二百二十一章 海底捞针 对方也没再多吭声,说了一句:“你们等一下。” 他马上转身离开了。 不一会儿。 小哥带了一位白衬衫男过来。 白衬衫男朝我们露出了职业微笑,还挺有礼貌,问道:“两位想要买画?” 小可说:“对呀。” “请问是先生买还是女士买?” “我买。” “画是老板自己画,钱多钱少不下挂。” “绝品丹青狼毫笔,互相交换讨个喜!” 这是我打电话给高全峰之时,老家伙告诉我的切口。 卓石这人其实极为自负,他自认为自己骰术南粤无敌手,设下三山五岳斗骰局,主要为了交识少数赌圈内骰术高手,这种江湖切口,非他们圈内人并不知道。 白衬衫男一听,上下打量了我们几眼,知道来圈内人了,点了点头,示意我们跟他到了场内一个角落。 我们走过去之后。 白衬衫男冷着脸警告。 “两位,你们是否知道卸画需要验资?如果没有,我把画摘下来,挂上去的成本会比较大。” 赌资需要三百五十万,这个我们都知道。 这家伙是看我们根本不像有钱人啊! 小可闻言,闪着大眼睛,故意问:“成本有多大啊?” 白衬衫男瞅了一瞅小可的手。 “女士的手非常漂亮,受伤了就太可惜。” 也就是说。 如果我们主动挑了这个三山五岳斗骰局,卸了画,但验资却发现身上没那么多钱,他会视我们故意来砸场调戏,不但进不了场,还要砸我们的手指。 小可俏脸一变,退了两步,转头用东北话对我说:“哎呀妈呀!这可老吓人了!哥,要不咱出去先拉一点饥荒再来玩呗?” 我也用东北话回道:“拉啥饥荒!没看我吃饭餐餐炖大鹅吗?咱不差这一点元子,净扯这些没用的!” 白衬衫男听不大懂,转头用眼神询问身边下属我们的话是什么意思。 下属回道:“他们的意思大概……今天想赢钱出去买烧鹅吃。” 白衬衫男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也没空跟我们再扯了,吩咐下属。 “画确实有点脏了,拿下来擦一下灰,顺便给两位客人掌掌眼!” 下属赶紧端了个梯子上去摘画。 场子内全都是普通的赌棍,也没人知道这是在干什么。 画从墙上卸掉之后。 白衬衫男对我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位随我来!” 我们跟着他来到了赌场的商城,里面有一台自动存取款机,这玩意儿在当时算是比较先进的东西了,放在这里主要为了方便赌棍随时取钱买筹码。 小可先将一张银行卡给插了进去,查了一下余额,里面只有二十万。 白衬衫男脸色顿时不好了。 我拿出了另外一张卡给小可。 “那卡是我搓澡用的!搂一眼这张卡!” 小可再查了一下会馆的银行卡。 白衬衫男看到卡里的余额,确认我们身上有钱,态度顿时变好了。 “唔好意思!验资是规矩,得罪勿怪,两位老板里面请!” 他带着我们在场内转来转去,下了几道半楼梯,来到一个小房间内,里面什么也没有,倒有一部暗电梯,白衬衫摁了一下电梯,陪我们直接乘电梯上楼,楼层全用组合的英文单词代替,我们也不知道来到了第几层,从上升的距离来看,大概来到了大厦四五层的样子。 出电梯后直接进了一个会议室。 会议室的铺陈比较简单,一张平整无比的桌子,桌子旁边一个大鱼缸,鱼缸用布盖着,里面有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挨墙角有一圈皮质的软沙发,看起来非常高档,刚进去,立马有女服务员进来,给我们泡上了茶。 白衬衫男笑着朝我们致意。 “两位老板,验资之后,还有一道验身手的规矩。你们若过关了,我们立马开三山五岳局。你们若没过关,请留下一半的赌资,我们交个朋友,以后你们再来大尊士玩,每次会送三万筹码,连送六次为止。若两位不想再继续,喝完茶请回吧。” 卧槽! 高全峰没将这事告诉我啊! 这等于说,我们只有过了验身手这关,才有机会见到卓石。如果没过,不仅没资格陪他玩,而且还要留下一百七十五万在这里,而他们给我们的返水却只有十八万,还要分六次返。 我正想开口说话。 小可却扯住了我。 “玩!” 白衬衫男点了点头。 “请稍等!” 讲完之后他出了门。 我转头问小可:“丫头,你有没有信心啊?” 之前我们的方案是,哪怕是三山五岳局输,只要见到了卓石,就能想办法把卓希给弄出来。但这中间突然横插一杠子来了一个验身手的关口,如果失利,完全得不偿失,还不如再紧急想其他的办法。 小可眼睛瞅着会议室角落的大鱼缸,格格直笑。 “哥,你放心啦。” 很快。 白衬衫男再次进来了,他手中拿了一个骰筒,身后还跟了六个人。 这几人长相精瘦,目光锐利,身穿西装,其中两位还是之前在场内曾跟过我们的人,很明显他们都是场子里面的暗灯(替赌场出千的高手)。 有两人走到了鱼缸面前,一把掀开了上面的布。 鱼缸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密密麻麻的弹珠,数量少说也有上万颗。 白衬衫男对我们解释。 “两位,验身手的玩法叫‘海底捞针’!一分钟之内,不用手触碰,只用骰筒,从鱼缸的弹珠中间,若捞出十枚以上的骰子,算过关!中途若有骰子从骰筒里掉落,每掉落一枚,过关的骰子数量加三枚!规则是否还有不明白之处?” 第二百二十二章 请神 这关试身手也太狠了! 鱼缸里五颜六色的弹珠如此之多,眼花缭乱的,用眼睛也仅仅只能找出几颗骰子,要在一分钟之内,光用骰筒从里面捞出十颗,中途还不能掉,也不能捞出没用的弹珠,考验的不仅是眼力,还有极为顶尖的摇骰筒的手法。 我转头瞅了一瞅小可。 小可却满脸无所谓的神态,问白衬衫男:“喂!靓仔!会不会里面根本没有十颗骰子,你们故意在骗我们的钱啊?” 白衬衫男闻言,笑了一笑。 “女士说哪里话来着?我们敢出关卡,肯定是公平公正的,毕竟如果让一些手法生疏的人来找我们老板玩三山五岳,浪费大家时间的嘛。” 话音刚落。 白衬衫男转头向旁边一位暗灯示意。 这位暗灯三十多岁年纪,脸尖,手指细长而无肉,像十根竹节,走了过来,接过了白衬衫男手中的骰筒,微闭了一下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 尔后。 他眼睛猛然睁开,双目精光暴射,死死地盯着鱼缸里面的弹珠,嘴里说道:“计时!” 白衬衫男拿出了怀表,开始计时。 暗灯手拿着骰筒,往里面一抄,若蜻蜓点水一样,一枚骰子已经抄进了骰筒当中。 骰筒在他手中不断地晃动,里面的骰子与筒璧碰撞,发出了清脆而急促的响动声。 “哗啦”一下。 暗灯的手再次从鱼缸千万枚弹珠的表面掠过,又一枚进入了骰筒。 随着他手势的不断重复,里面的骰子一枚又一枚,全被抄入了骰筒之中,筒中的声音从单个嘀嘀哒哒后面变成了数个互相碰撞的哗啦啦响动。 “啪!” 一声响动过后。 暗灯将骰筒盖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五十二秒!” 白衬衫男播报道。 骰筒打开,十枚骰子赫然在立。 小可笑嘻嘻,冲对方竖起了大拇指。 “厉害!” 白衬衫男解释:“鱼缸里有上百枚骰子,女士现在可以放心了?” 小可点了点头:“可以可以!” 她还冲我眨了一眨眼,露出一副你且安心的神情。 有人将桌面的十枚骰子全丢回了鱼缸,还用手翻动了一下鱼缸里的弹珠,让它们互相搅匀。 小可拿了骰筒,站到了鱼缸面前。 白衬衫男问:“可以开始了吗?” 小可双手抱着骰筒,闭着眼睛。 “等一下,我先请祖师爷附身……一请仙来二请神,三请韩信爷爷显真身,三尺宝剑开天眼,万卷神书破鬼阵,舍藏俯就胯下辱,造我千门第一人……” 请神是不可能的。 小可这丫头,要么就不让她江湖卖艺的手段发挥,一旦发挥,她各种古怪顺口溜信手拈来,上次拿尸参娃娃吓我,她用得就是这一套。 反正她那副虔诚而认真的模样,不仅可爱,还确实能唬人。 毕竟韩信据说是千门的祖师爷。 周边几位家伙见状,一个个面面相觑,眉头直皱。 “计时!” 小可突然对他们喊了一声。 白衬衫男方才从愣神中反应过来,开始摁秒表计时。 小可芊手非常灵活,拿着骰筒,在鱼缸弹珠表面快速剜、扬、晃、沉……姿态远比之前那位家伙优雅而动人。 时间在不断流逝。 骰筒里面的响声不断加大。 小可手中的动作仍在继续。 她到底抄了多少枚骰子上来,没人知道。 这些场内的暗灯,一直死盯着小可,白衬衫男带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让他们盯一下我们是否会出千作弊,但此刻他们肯定都清楚了,那就是小可不仅没作弊,玩骰子的技术还极为高超,但凡她将骰子剜了进骰筒,就没掉下来过。 白衬衫男瞅了一眼怀表,神色一喜。 “时间到!” 我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后面的三山五岳,小可同我讲了她的计划,但眼前这个海底捞针试身手的关卡,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 人之所以会担心,皆因对事物存在不可控感。 讲真。 我对结果非常忐忑。 小可将骰筒放在了桌面上,自己没打开,转头示意白衬衫男。 “你来数吧!” 白衬衫男显然认为小可没有成功,毕竟她时间到了还在鱼缸里捞,嘴角微扬,抬手打开了骰筒,数了一下,傻眼了。 其他人也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十六枚!” 不仅没少,还多了! 白衬衫男转身冲我们一抱拳。 “两位请饮茶,我马上禀报,请老板来开三山五岳!” 他带着人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和小可。 我舒了一口气。 “哥要不要夸你?” “嘻嘻!不用!海底捞针,以前我跟三爷跑江湖,玩过好多呀!我的手可是能动手术的,这种巧劲能难倒我么?” “……” 我们来大尊士娱乐城的时候是中午,如今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可我们在会议室足足等到了快六点,白衬衫男再没来过。 服务员倒是进来好几次给我们换茶,还送上了水果点心,见我抽烟,又给我开了一盒红万,晚饭时分还提供了几份好菜和汤让我们吃。 小可问:“哥,对方不会耍赖皮不玩了吧?” 我回道:“不至于,他们要耍早耍了,等不到现在,吃饱喝足!” 吃完饭等了半个小时左右。 门打开了。 卓石带着白衬衫男等人进来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试探 让我有一些意外的是,卓石与卓希不仅长得不像,而且仿佛处于两个极端。 卓希是那种似乎随手一掐都能掐出水来的人,眉眼灵动而魅惑,浑身上下充满了性张力。 卓石三十多岁,身形极瘦,皮肤干枯,就像一杆伫立着的干柴,略带三角眼,眉目狠戾。 不过该说不说,他身上的气势还是很足的,有一种敢玩敢杀的大佬范。 “两位朋友,下午我正与别人谈生意,听到下属汇报之后,匆匆结束会议,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卓石神情一片歉疚,非常热忱。 看得出来,这不像是装的。 他向来自视为南粤骰子第一高手,今天遇见了对手,发自心里有三分尊重以及想一较高下的期待。 尽管今天是小可来玩,但显然白衬衫男在路上已经向他汇报,带人来闯局之人是我,而且我一直也没展示本事,不知我深浅,卓石的社会经验极为丰富,先主动向我伸出了手。 我与他握了一下。 他手势有力,但手感并不好,像抓了一块枯树枝。 “先生贵姓?” “我姓丁。” “高姓!见丁则喜!” 卓石又向小可伸出了手。 “女士贵姓?” “我姓宝。” 宝与丁,合起来为宁字。 现在还不是显露我们真实身份的时候,只能先这样敷衍着。 但显然宝姓极为罕见,卓石微微一愣,随即又笑回道。 “也是高姓,见宝发财!两位组合在一起,有丁则有人、有宝则有财!今天你们能来到大尊士玩,可见大尊士必将人财两旺!” 白衬衫男等下属全露出了拍领导马屁的笑容。 现场气氛表面看起来竟然一时之间非常愉悦。 我寻思大尊士是不是人财两旺不知道,但卓石这小子肯定他娘的是个人才。 打过招呼之后,卓石给我发了一支烟,又亲自给小可续了一下茶,坐了下来。 “丁先生、宝女士,两位来自哪里啦?” 我回道:“齐齐哈尔,卓老板可知?” 卓石说:“哎呀!怎么会不知?我四年前曾去过一趟齐齐哈尔,朋友请我吃驿站马肉干,油亮醇香、回味悠长,号称人间龙肉,讲起来现在都让人流口水啦,也不知小吃街那家‘真滋味’马肉干店还开着没有?” 我说:“真滋味?是不是以前拆迁前小吃街西南角那家?” 小可纠正道:“不是啦!卓老板说得应该是路口坡底那家吧……不过它好像也不叫真滋味啊。” 卓石挠了一挠头:“你们一讲方位,我倒还真的没注意到。” 你特么要注意到我们不就露陷了么? 毕竟我们连去都没去过齐齐哈尔,更不知道那里有一种特产是马肉干! 我摆了摆手:“事实上小吃街的都不算太正宗,如果下次卓老板有空去,我带你去乡下吃,那滋味才叫嘎嘎棒!” “两位这次来港是旅游还是?” 卓石一直在试探我们的身份。 捞偏行的,对接触之人身份背景都比较敏感,毕竟稍有不慎,容易出幺蛾子。 他想问,我偏不说,必须给他一种云山雾罩的朦胧美! 我拿起了烟,没吭声。 小可乖巧地给我用打火机点上。 卓石见状,又问小可。 “宝女士气质非凡,庙街有不少珠宝店,里面首饰应该非常匹配你,难得来一趟港市游玩,有冇去看看啊?” 小可也没吭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场面瞬间冷了下来。 我开门见山:“卓老板,天色晚了,我们今天来大尊士,其实就是想见识一下三山五岳局。” 卓石嘿嘿一笑。 “可以!来者皆是客,我正好也手痒想玩了,不过两位想要我什么赌注?” 我们的赌注是三百五十万,输了全归他。 至于如果赢了,卓石会付什么赌注,高全峰也没有说,只说了一句可以提。 我反问:“别人来玩,卓老板都付什么赌注?” 卓石说:“多了!有让帮忙的、有想要钱的、也有要提货的,什么都有!卓某设这个局,以交朋友为主的,能办到都会尽量答应。如果是钱,破局之后可翻两倍支付,其他事情就待价而沽了。不过,迄今为止,我还没遇见能成功的。” 我对赢了之后要求帮忙或者要钱都可以理解,但对有人想提货却没搞明白。 “提货是指什么?” 卓石微笑着,抽了一口烟,又端茶杯喝了一口茶,没吭声。 卧槽! 这家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见他不回答,我笑了一笑。 “行吧!现在讲这些都为时过早,等我们破了才有资格提!要不……咱先玩玩?” 卓石点了点头,神情略带一丝兴奋。 “好!阿钟,你去把道具准备一下!” 白衬衫男转身去了。 简单解释一下三山五岳局。 一手拿扑克牌,一手拿骰筒。 骰筒里面一共二十五颗骰子。 手摇骰筒,将骰子先摇出来五颗,必须全部六点朝上,直立起来成一组放桌面上,再摇出五颗六点,又直立成一组放桌面,两组骰子并排而立。中间留一些间距,顶上架一张扑克牌。 继续摇出同样的两组,将这两组骰子放在扑克牌的上面,构成第二层。这两组骰子中间依然要保持一定的间距,在第二层的顶上,同样放上一张扑克牌。 最后摇出一组,立在第二层的扑克牌上。 也就是说,骰筒里面一共二十五颗骰子,必须五颗一组,全摇成六点朝上,加上扑克构成“二二一”的结构,三层骰子形成下面大、上面小的塔状,中途必须保证不能掉下任何一颗骰子,方算成功。 五组骰子组成了三层塔,称之为三山五岳。 二十五枚骰子要自己摇,排塔的过程不能有任何停顿,扑克要自己另一只手架上去,保持颤颤巍巍的骰子塔不倒,这难度简直可谓登天了。 没有出神入化的手法,根本不可能做到。 白衬衫男拿了工具进来。 卓石问:“谁先来?” 小可立马举手:“我先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 点兵点将 卓石点了点头,满脸自信,向白衬衫男示意。 “女士优先,先让客人验道具。” 白衬衫男拿了两副未开封的骰筒、两副崭新的扑克牌,放在了桌子上,转头对小可解释。 “宝女士,两副全新未拆封的骰筒和扑克牌,请先选择一组。” “鉴于三山五岳局的难度大,容易受场地、心境、临场发挥等不同因素影响,所以我们采取三轮赛制。也就是说,以你玩三轮当中的最好成绩为此次比斗最终成绩,不知是否还有不明白的之处?” 听起来倒是公平公正。 其实无非是三山五岳局的难度太大,尽管卓石以此成名江湖,但他自己也难保没有马前失蹄的时候,若仅有一轮,一旦发生意外,卓石输局,这不是他想见到的,可如果有三轮机会,他应该能百分之百确保自己顺利完成。 小可点了点头:“明白啦,让我验一下道具吧!” 这丫头闭上了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骰筒和扑克点来点去。 “点兵点将,骑马打仗,点到是谁,谁着我走,要是不走,你是小狗!” 她手竟然指向了卓石。 我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卓石冷着脸,没说话。 白衬衫男等下属见她搞怪用手点自己的上司是小狗,顿时皱起了眉头。 小可嘻嘻直笑:“搞错了,再来!” 她又重新开始用手指点。 “点兵点将……” 最后,小可点到了其中一副骰筒和扑克,动手拆了开来。 她先检查了一下扑克,方法非常古怪,摸了两下之后,捏着几张给自己脸扇了扇风,确认没什么问题,尔后,又拿起了骰筒,放在眼睛前,像望远镜一样对着众人左看看右看看,接着又拿起了骰子,放在嘴里,银牙轻轻咬了一下。 “好了,没问题了!” 我寻思以后还是尽量不要给小可这种江湖卖艺的机会。 一个个好好的姑娘,上了戏台,顿时像变了个人一样,实在太能演了。 卓石等人神情极端无语。 白衬衫男挥了一挥手。 旁边几位下属立即走了过来,他们先用毛刷将本来已经很干净的桌子给刷了一遍,确保上面不留下一点颗粒杂质,然后又拿了一张布,小心翼翼地铺在了桌子上,扎好了布脚,又拉上了窗帘,打开了专用的灯光。 灯光不仅明亮,而且非常柔和,给人一种舒适之感。 这是最大限度排除客观因素对比斗之人的影响。 白衬衫男冲小可示意。 “宝女士,请!” 小可转头瞅了我一眼。 我脸上无任何表情,对她点了点头。 小可将本来已经脱下来的丝绸手套给重新戴了起来。 白衬衫男见状,眉头一皱。 “等一下!” 小可非常不满:“干嘛呀?吓我一大跳!” 白衬衫男说:“宝女士,麻烦您的手套给我们看一下。” 旁边几个人过来,就要去摘小可的手套。 小可见状,退后了两步,恼道:“你们脏死了,别碰我的东西!” 几位下属停住了脚步。 卓石翘着二郎腿,脸上挂着淡笑,弹了一弹烟灰。 “丁先生、宝女士,来大尊士玩请遵守我们的规矩,不然我们比斗没法继续的。” 我故意嘲笑道:“卓老板也太小心了,这手套还能作弊不成?给他们看看,不打紧。” 小可却非常倔强,翘起了嘴。 “我不!他们碰过的手套,我以后再也不想要了!我不戴总行了吧?!” 她有些生气地将手套给摘了,直接塞给了我,再冲白衬衫男等人张开了柔弱无骨的手掌,晃了几晃。 “呐!快检查喽!这下你们总放心了吧?!” 白衬衫男朝小可微微鞠躬。 “规矩使然,望宝女士谅解,请继续!” 小可白了他们一眼,走到了桌子面前,一手捏着两张扑克牌,一手抄起了骰筒,将二十五枚骰子全数抄了进去,手开始不断晃动。 整个会议室一片寂静。 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小可的身上。 连本来后背靠在椅背上的卓石,此刻也坐直了,微前倾着上半身,双目如刀一样盯着小可的手。 骰子与筒壁碰撞发出的哗啦啦响动声,在会议室不断回荡。 “哈!” 小可手中骰筒往桌面一盖,又迅速抄起。 桌面一组五颗六点朝天的骰子叠加竖立,笔直且纹丝不动。 真棒! “嘿!” 小可嘴里又一声娇喝,另一组五颗六点朝天的骰子再次在桌面叠加竖立。 两组骰子之间呈一条直线,相距三四公分。 这应该是最佳的基座距离! 小可一心两用,一手摇着骰筒不停,一手捏出了一张扑克牌,小心翼翼地架在了两组骰子的正上方,如同在两个桥墩上架了一座桥。 两山已成! 卓石一直略带轻蔑的神色,此刻已经有了一些诧异,瞳孔开始微缩起来。 小可手势再一抖,嘴里再喊了一声,第三组骰子往扑克牌上放去。 事实上,三山五岳局,最关键的在于放第三组骰山与第四组骰山。 因为这两组骰山必须呈类似“半屁股坐椅子”的方式,压在下面的两组骰山上面,才能竖立起来,既不能让下面的骰山倒,又要让上面的保持平衡,对比斗者的心理素质、手法技巧、平衡能力都是极端的考验。 “啪”一声响动。 小可失败了! 第三组骰山压上去的时候,力度稍微大了一点,将下面的那组骰山给碰得晃动,带动了扑克,扑克又带动另外一组骰山,全倒了。 小可眸子闪过一丝惊慌,转头瞅着我。 卓石等人见状,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得色。 第二百二十五章 气急败坏 我安慰小可:“有三轮嘛,第一轮当试试手,慢慢来!” 小可闻言,点了点头,将手中两张用过的扑克牌丢在了垃圾筒里,再抽出了两张扑克牌,重新用骰筒抄起了骰子。 可能是受到了上次的影响,这次小可明显有些紧张了,额头沁出了细细的汗珠,手不断地摇着骰筒,但却迟迟不敢落下。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尽管三山五岳斗没有时间限制,但小可迟迟不敢下手,卓石估计看出小可的心态已变,开始放松了起来,神态极为松弛,身子朝椅背靠着,掏出烟,点了一支,悠闲地抽了起来。 “哗啦啦!” 小可由于摇骰筒太久,手竟然打滑了,骰筒掉在了桌面,里面的骰子全掉了出来,弹落跳动,到处都是。 这一下大家都傻眼了。 小可赶忙摆手,慌张无比地说:“这把不算!这把不算的!” 旁边有下属迅速捡起了散落四处的骰子,重新给摆好在桌面上。 白衬衫男说:“宝女士,起筒无悔,这轮已经结束。” 小可一听,急了。 “不行!你们不能欺负我一个小姑娘的,第二轮必须重来!” 卓石笑着开口了。 “三山五岳局对大家一视同仁,若规矩随便变,大尊士也就没法开下去,还请谅解。” “宝女士手法一流,只要稳着玩,第三轮一定能成功……” 小可说:“不不不,卓老板,你刚才可没说滑手就算结束……” 我咳嗽了一声。 “宝儿!来玩而已,我们输得起,直接第三轮!” 小可:“……” 卓石转头对我说:“丁先生大气!” 被我给制止,小可满脸无奈,撇了一撇嘴,只得银牙咬唇,再次拿起了骰筒,闭上眼睛,深呼吸好几口,压了好一会儿情绪,再次摇动了骰筒。 两山基座成型! 扑克牌桥成功架起! 就当大家以为小可开始要架第三座、第四座骰山的时候,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她直接将第三组骰山立在了扑克牌的正中间,然后撤手了。 小可大口喘着粗气,胸前起伏,抬手揩了揩额头上的汗珠,咽了一口唾沫。 “我只能架三山,不能架五岳。” 眼下确实只有三山。 等于说,小可为了避免最后架五岳时功亏一篑,选择了战略性放弃,仅架了三山,至于能不能赢,将主动权完全拱手让给了卓石,接下来卓石但凡只要多架出一组骰子山,我们的三百五十万赌资,可就彻底没了。 我一手捂住胸口,一手猛地一拍大腿,气恼不已。 “完犊子!败家娘们,你玩呢?!真是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 转眼瞅了一下卓石,我硬生生将后半句话给憋住了。 小可低着头,满脸被训了的小媳妇儿模样,委屈屈巴巴地回到了座位。 我瞅见她眸子底蕴藏着一丝笑意。 一切都在我们的预想中进行着! 众下属见我气急败坏地吼小可,实在忍不住,全笑了起来。 卓石见状,三角眼一拧,狠狠地剜了他们一眼。 众人制住了笑声。 卓石从座位上起身,冲我们抱了一抱拳。 “两位勇气可嘉,战术奇妙,大气爽利,卓某深感佩服!现在我压力很大,希望接下来能有宝女士的本事和发挥,至少可以架起三山,才不至于太丢人。若不能成功,卓某亦输局无悔!” 他将烟头给掐灭,去角落洗手池里洗了一下手。 小可坐在了旁边,向我暗暗点了一下头。 见卓石擦干了手,白衬衫男立马将另外一组未拆封的骰筒和扑克牌递给了他。 眼见卓石就要抬手去拆。 我突然说:“等一下!” 众人转头看向了我。 我露出一副赌徒输钱后气急败坏的神情。 “不能用那副新的道具,用刚才玩过的!” 卓石没吭声,冷冷地盯着我。 白衬衫男说:“丁先生,这一副也是没开封过的,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来检查!” 我抬手猛地一拍边上的茶几,上面的茶杯盖跳动,溅出来不少茶水。 “我检查你大爷啊!这东西你们拿出来的,我又不是孙猴子有火眼金睛,能检查啥鸡毛猫腻?!” “刚才我们玩的时候,你让我宝儿脱手套,导致最后只完成了三山,我是不是可以说你们破坏了我们的手法啊?!你们要玩就玩刚才那副,否则老子不认!” 小可也在旁边搭茬。 “对,谁知道你们在另一副道具上耍了什么鬼手段,我自己用过的才放心。” 我冲小可再吼道:“你可闭嘴吧,虎了吧唧的!” 小可撅着嘴不吭声了。 卓石见我一副输不起胡搅蛮缠大老粗的模样,眼神露出一丝鄙夷,嘴角上扬,挥了挥手。 “两位稍安勿躁!如果你们觉得新道具有问题,我可以用刚才宝女士那副,不过咱们可讲好,结果出来之后,请不要再有异议,否则我会怀疑两位今天并不是来玩局!” 我将烟头掐灭,咬牙回道:“别逼逼了!老丁我吐口唾沫是个钉,就这样!我看你也不是那个,指定赢不了!” 卓石笑了一笑,没再搭理我,抬手猛拍了一下桌子。 桌子上的骰子全部弹向了空中。 他手迅疾捏起骰筒,往空中猛然晃动几下,二十五颗骰子竟然全被他抄进了骰筒里面。 我心中大骂卧槽。 这小子不愧号称南粤骰王。 就刚才那一下,我仿佛看到了影视剧里面赌王的风采! 哗啦啦响动声传来。 卓石手捏着骰筒,神情冷峻,不断地晃动着,耳朵还微微一抽一抽,听骰筒里的声音。 “啪!” 骰筒盖在了桌上,迅疾又拿开。 两组骰山赫然在立! 卓石扑克牌一甩,牌稳稳地在两座骰山上架起了桥。 没错。 他是甩,而小可刚才是放。 两人差距有点大! 别说我,就连小可都看得傻眼了。 接下来,只要卓石在扑克上立成功一组骰山,就能和我们打平,若立上了两组,我们就彻底输了。 以他刚才一手能立两骰山的手段,我们输局几乎无悬念。 果然。 卓石丝毫没有停顿,手中骰筒又狠又稳地朝扑克牌桥面沉下…… 第二百二十六章 花招 “咔哒”一声。 卓石脚下竟然一个趔趄,直接摔了一跤,嘴巴磕到了桌面上,磕出了血,手中的骰筒直接翻了。 白衬衫男大惊,赶忙过去扶他。 “老板,你怎样?!” 卓石摸了一摸嘴唇的血,朝垃圾桶淬了一口,晃了一晃脖子,挥了挥手。 白衬衫男立马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卓石打开了瓶盖,先漱了几下口,又喝了几口水,将瓶子丢在垃圾桶里。 “见笑!中午喝了几杯,有点恍惚。” 卓石对我们解释了一句。 我寻思这家伙可真够能装的。 他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我根本没闻到一点酒气,即便是他真喝了,也早就醒酒了,可他摔跤之后还要故意说这么一句话,摆明了就是告诉我们,他就算是喝多了,今天也能赢下我们。 赢我们是不可能的了。 刚才小可戴手套,手套里抹了她惯用的江湖药,为了对付卓石,她还特意选取了完全无色无味那种。白衬衫男不让她戴,小可脱下手套丢给了我,抹了药的手正好接触骰筒。 但凡卓石要用这个骰筒,身体倒不会产生任何异样,但眼睛看东西会存在失误,类似一个视力好的人,突然变成了散光或者斗鸡,自己认为距离、方位都没问题,可显示中却会存在大误差。 刚才他能掷两组骰山成功,完全是因为速度够快,对场地又熟练。 事实上,小可告诉我,闻上药五秒之后,人眼判断基本就失准头了,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可以在五秒内掷完整个三山五岳。 我喝了一口茶,回怼了一句。 “这家让你给装的,喝醉了也能赢我们呗?!” 卓石冷哼一声,没再搭岔。 “第二轮!” 白衬衫男将骰筒重新递到了卓石的手中。 卓石闭上了眼睛,手中的骰筒再次哗啦啦响动。 两下响动过后。 两组骰山又重新构架起来了。 我与小可对视了一眼。 南粤骰王真的太强悍了! 可当他再次耍帅将扑克牌甩在两组骰山表面的时候,竟然完全失去了准头,扑克牌像飞机一样,直接撞向了骰山,两组骰山瞬间倒了。 这一下包括卓石自己在内,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小可捏起小粉拳,脸色欣喜。 “耶!哥,我们可能快赢了!” 我制止道:“瞎鸡毛得瑟啥!还有一轮呢,要赢不了看我回去不打你屁股!” 小可冲我吐了吐舌头。 卓石冷冷地瞅着我们,又看了看骰筒。 这货有点怀疑了! 可道具是他们自己带过来的,之前小可又伸手给他们检查过,现场这么多暗灯高手一直在死盯着,我们完全没有作弊的证据。 赌场规矩,除非你有对手十足的证据,否则绝不能去点人家作弊,一来如果找不出证据,人家按江湖规矩可以当场划烂你的舌头,二来粤语老话中,点千也叫点哑炮,点响了则已,一旦没点响,哑炮以后会炸到自己,要么逢赌必输,要么阴沟翻船或被警署抓。 捞偏门的,极为信奉这些。 当然,即便给他们机会找证据,也找不到,手套里现在连药的痕迹都没有。 考验这家伙的时候来了! 卓石再次晃了几下脖子,吩咐正懵逼的白衬衫男。 “打点热水来,让我洗把脸!” 白衬衫男闻言,赶忙转身出去打水。 洗脸也没用,这玩意儿从鼻钻入,时间可持续半小时。 我瞅着白衬衫男闻令之后诡异的眼神,寻思他们可能要耍花招了。 果然。 没一会儿。 白衬衫男端着一脸盆热气腾腾的水过来了,上面还放着毛巾,走到比斗桌旁边的时候,脚下一个踏空,“哗啦”一下,整盆热水竟然翻了,水花四处飞溅。 卓石脸色一变,赶忙往侧边让过。 这一让,身躯带动了桌子,整个比斗桌突然翻了。 卓石和白衬衫男都惨呼一声倒地。 旁边下属见了,第一时间冲了过去,去扶他们,现场一片狼藉和混乱。 我见到骰筒已经在他们混乱的脚步中被踩裂了,扑克全被打湿,骰子滚动四处,消失了好几颗。 真尼玛牛逼! 形势骤变。 我装成惊讶无比的模样,迅速起身,将小可挡在了身后。 接下来有两个可能。 一是若卓石没有信心再玩下去,会以手受伤为由,暂停比赛,好吃好喝地招待,让我们待着,等晚些时候或者明天,他完全恢复好之后再战,如果我们不同意,肯定会闹起来,接下来就是一番面对面硬刚。 二是若卓石对自己手法极度自信,仅仅认为骰筒等工具存在问题,换一副道具也能顺利完成三山五岳,接下来他会提出换道具。 前一种为保守折面的做法,后一种为激进翻盘的做法,就看这货到底会如何选择。 “砰!” 白衬衫男嘴里惨呼着倒了过去。 卓石踹了他一脚,从地上起身,狠戾地骂道:“一点小事做不好,脑子进水?!在客人面前丢人么?!” 白衬衫男忙不迭捂住胸口起身。 “老板,我知错了!” 有人立马出去重新打水。 其他人开始扶起桌子,捡起了地上乱七八糟的道具。 卓石对我们笑了一笑。 “抱歉!丁先生、宝女士,道具不小心损坏,比斗要继续,咱必须换一副!” 这小子性格好猖狂,我很喜欢! 小可假装气得不行,手指着他们。 “我看你们是故……” 我一拉小可,不让她再说话,瞅了一瞅旁边那副崭新未开封的道具,露出一副博一博单车变摩托杀红了眼赌徒的神情,狠一咬牙。 “最后一次机会了是吧?!老子豁出去了,让你玩!” 卓石拿着毛巾洗了一把脸,用毛巾擦干净手,双目精光爆射。 “爽快!我卓石就喜欢你们这样的挑山客!” 第二百二十七章 砸场 新道具拆封。 卓石三角眼一拧。 “两位要不要检查一遍!” 我恼道:“快尼玛整吧!等下我赶不上二路汽车了都!” 卓石最后一次机会了! 他凝神静气,再次摇动了骰子,耳朵不断微微抽动着听声。 忽然之间! 他睁开了眼睛,额头汗顿时溢出了出来,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货听出了问题! 骰山组成是要五个六点全部朝上的,要做到这一点,玩骰子的高手完全是靠听力来辨别骰子与骰筒碰撞的细微变化,从变化中来变换手势,最终将骰子摇成六点全部朝上的姿势,但显然这次他连自己的手势都控制不了,摇不成统一的朝向。 从第一次能飞牌架桥,第二次失去准头撞骰山,再到这次连骰子的点数都摇不出来,一次比一次拉跨,他绝对已经判断出今天绝对不单单是道具的问题。 “啪”一声响。 卓石双目暴凸,狠狠地将骰筒给砸在了地上。 木筒四裂! 骰子疯狂飞舞! 他转头怒眼狂瞪,满目杀意,另一只手突然伸出了两根手指,指尖朝下。 动作非常隐晦! 可这一幕早就在我们之前的计划推测之内。 白衬衫男见状,带人迅疾全冲了过来。 我一拉小可藏自己身后,两腿连环踢出,耳闻两声惨呼传来,两位冲在前面的下属已然往后飞倒,砸得其他正要冲上来的人全倒地。 与此同时。 我手若鹰爪一般猛然袭出,一把抓住了正想向门口挪动,让开位置让下属殴打我们的卓石,陡然一甩,将他甩在了自己身后,摔得他七荤八素,起不来身。 未待那群下属爬起。 我一脚勾动了桌子,将桌子朝前踹去。 桌子“卡啦啦”响动,往那些下属撞去,他们正想起来呢,被撞得再次嚎叫倒地。 我、小可、卓石三人,与白衬衫男等下属之间,中间已然横梗着一张宽大的桌子。 这几下动作,我自进来之后,心中已经演练过好多遍。 真正出手的时候,快得自己都不敢相信,更遑论白衬衫男等人。 卓石一瞬间竟然看得有一点发懵,没反应过来。 我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谁敢再踏前一步?!” 白衬衫男瞬间不敢再动了。 “姓丁的!这里是大尊士,你们要不想死,赶紧放手!” 白衬衫男等人抽出了西瓜刀,一个个如狼似虎一般盯着我们。 我将卓石拉到了自己身前。 “输局就动手斩人?大尊士玩得好猖狂啊!老子今天敢来挑局,就没准备囫囵身出去!” 小可拿出了一个圆圆的微型摄像头。 “你们看好了!今天三山五岳局所发生的一切,已通过这东西,被我们楼下的同伴全给记录了下来!大尊士今天乖乖答应我们的要求则罢,若不答应,尽管过来砍死我们,我们同伴会让大尊士红遍整个南粤赌圈,直到没一个赌客敢来玩为止!” 摄像头是假的。 楼下的同伴我们也是没有的。 此话一出。 白衬衫男脸色陡变,牙齿咬的格格直响。 “谁指使你们来砸场?!” 我喝道:“你什么辈份,也配问我问题?!” 卓石被我掐住脖子,脸色发白,三角眼极端愤怒,满副阴沟翻船的憋闷。 “朋友,有话好商量!” 在此之前,我相信大尊士绝对有胆量、有实力让我们今天放血。但现在,我笃定大尊士绝对没胆量再动,也不敢让三山五岳的过程视频放出去。 一来,谁要动了我们,我们下面“同伴”全看得一清二楚,警署绝对会找他们的麻烦。二来,偏门生意最讲究江湖信誉,一旦这种输局砍人的视频放出去,不仅宣告了南粤骰王卓石名誉扫地,同时也宣告大尊士完全不讲赌德,这几乎是关门节奏。 卓石开赌城是求财的,没那么蠢。 何况他现在连我们什么身份、下面有多少人、背后大佬是谁、来此什么目的都不知道。 我回道:“卓老板,我们来玩三山五岳局,本意想赢了之后求你办件事,你却耍这种输局砍人的勾当,逼我们走绝路?!” 卓石大口喘着气,脸憋得通红。 “卓石眼盲,揾钱办事尽管提,不伤和气!” 识时务! 我咬牙回道:“让你的下属全部滚蛋,没有指示,不许踏足这一层!” 卓石冲白衬衫男喝:“滚!” 白衬衫男等人憋得快炸了,全站着没动。 我对小可说:“招呼下面的兄弟开始砸场!” 小可掏出了电话。 卓石大吼一声。 “滚呐!” 白衬衫男满脸愤恨,纷纷转身离开了。 见他们全走了,小可过去将门给关掉反锁。 我将卓石给甩在了地上。 卓石捂住脖子,不断地咳嗽。 我将两撇胡子、帽子和墨镜给摘掉了,用手涂了一下脸上的妆容。 小可也松开了头发,小手胡乱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弄得跟小花猫一样。 卓石不认识小可,但看到我却惊呆了。 “黄帽风?!” “砰!” 我一拳锤了过去,将他打倒在地,俯下了身。 “还认得我?!” “你特么……” 我抬手狠抽了他两个大耳光。 刚才一拳替他老爹教训这个不孝子,这家伙竟然助墨门为虐,不管他知不知道自己爹的死因,这种行为也等于在掀自己爹的棺材板。 两巴掌,一巴掌是替卓希打的,一巴掌是替我自己打。 卓石被打得晕晕乎乎。 我对小可说:“给他来上一针!” 小可从胖头鞋上拿出了一枚小针头和一罐药,灌注好了药水,嘻嘻直笑。 “卓老板,给你打一点营养液哦!你放心,打针不会疼的,就是打完之后,要是没我们的解药,几天之后,啧啧……哥,好恐怖的结果,我不敢说呀。” “那就别说,给他留一点神秘感。” 卓石见状,简直要疯了,从地上爬起来,就想跑。 我一把将他给拽了回来。 “黄帽风,你够胆来阴我……” 没待他话音落。 小可手中的针已经朝挣扎着的卓石打下去了。 事实上,它就是单纯的营养液,根本无害,这等于给卓石的身体增强点抵抗力了。 卓石瞅着小可手中已经没液体的针头,瞪大了眼睛。 我放开了他。 “谈事了!” 卓石一屁股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尔后又睁开,满目绝望,又带着欲将我们碎尸万段的愤恨。 “谈吧!” 第二百二十八章 涂鸦 我坐在椅子上,点了一支烟。 卓石手捂住胸口,喘气如牛,脸色变得一片煞白,全身大汗淋漓。 这是那针营养液下去的效果,非常像中毒的症状。 瞅着他难受了一支烟时间,我将烟头给掐灭。 “卓老板,我已经陪你玩很久了,现没心情再玩下去,接下来的话,希望你好好记着!第一,半个小时之内,我要在楼下见到你妹妹卓希!” “第二,我不管阿运王给你灌了什么迷汤,你与墨门什么利益关系,不要再参与我和卓希与墨门之间的事!” “第三,你的实力,随时可以将风兮会馆砸了,把我丢香江喂鱼,但今天我既然敢来,就敢接着,随时欢迎来搞!” 讲其他的没有任何意义。 卓石现在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一定会答应我的要求,等过段时间,他发现自己身体并无大碍,他也一定会疯狂报复我。 该来的风雨总会来,接着就是,才多大点事。 卓石狠咬着牙,抹了一抹嘴角溢出来的血,三角眼异常狠戾。 “黄帽风,你够狠,我今天栽了!” “卓希我还给你,但我也提醒你一句,你今天不弄死我,一定会后悔!” 小可一听,顿时恼了,扬起了手。 “咦!你讲话这么嚣张……” 这丫头生气根本不凶,反而会让画风突变。 我拉住了她的手,附下了身,对卓石说:“好!希望我们接下来还有三山五岳对垒的机会!” 讲完之后,我起身招呼小可离开。 两人正准备出门,身后传来声音。 “等一下!” 我回头冷冷地盯着他。 卓石满目阴沉:“我什么时候来拿解药?!” 我冲小可示意了一下。 小可从包里拿出了一颗药丸。 “这个可以暂时缓解!什么时候给你正式解药,看我哥什么时候愿放过你!” 卓石接过了药,赶紧放嘴里吃了,刚吃完,这货立马捂着肚子,满脸痛苦,五官扭曲,呲牙咧嘴。 他得拉几天肚子,四五天躺床上起不来。 我和小可出了会议室门。 由于这一层比较隐秘,我们转了一下,没找到电梯,干脆走安全通道楼梯下去。 没想到,到了下一层楼梯口的时候,发现白衬衫男等人正无比紧张地在楼梯口等着,一副随时等着卓石召唤,冲上来干我们的姿态。 小可芊手朝他们一指。 “各位山炮!让开!” 白衬衫男脸上肌肉直抽搐,但最终还是让开了,目送我们大摇大摆地离开。 等我们转过楼梯角,这些货呼啦一下,全冲了上去,应该是去看卓石的情况,接受指示了。 我和小可来到了大尊士的大门口。 “哥,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小可笑嘻嘻问道。 我太稀罕这丫头了,揉了揉她的头。 “表现很好,下次别表现了!” 小可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不!赌得好过瘾的,下次我还要玩!” 还不到半个小时,卓希便出来了,白衬衫男送她出来的。 她倒一身干干净净的,妆容也很好,就是沉着一张脸,像全世界欠了她几个亿没还似的。 “姐姐!” 小可欣喜地打着招呼。。 卓希对小可点了点头。 我招了一辆计程车,对她说:“上车。” 小可拉着卓希上车,但在上车之前,卓希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去,轮起手,“啪”一声响,狠抽了白衬衫男一个耳光。 卓希手指着他:“你等我过些天入主大尊士!” 白衬衫男捂住脸,神情憋闷而恼怒。 几人上了车。 我坐副驾驶,她们两人坐后排,大家没说话,气氛很沉闷。 卓希似乎非常疲倦,闭着眼睛,头靠在小可的肩膀上,双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胳膊,反而像妹妹依赖姐姐一样,安静地睡着了。 这画面让我觉得有一些搞,忍不住回头瞥了几眼。 小可低头瞅了瞅卓希,又冲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姐姐身子好软,真舒服。” 我:“……” 卓石派去安保公司的人,现在肯定已经接到命令撤离了,我得赶紧送卓希回公司,以便稳定住局面。 这两天她哪儿也不能去,待在公司里面最安全。 车来到了万铭集团楼下。 我们下了车。 王平一看我们回来了,欣喜异常,赶忙迎了过来。 “卓董,我就说风馆一定有办法……” 见到卓希脸色不好,王平硬生生将后半句话给咽了下去,赶紧跑过去开电梯。 我见卓希准备进了电梯,已经彻底安全了,转身和小可离开。 可刚出大门。 王平却跑了出来拉住我。 “风馆,卓董让你上去一下,有事同你说。” “小可姑娘,你在大厅稍等一下,我让人给你准备点茶水。” 小可说:“好呀!再给我来点水果!” 我转身回去了。 到了办公室,发现卓希人并不在,套间里的卧室门倒是打开着,见到她站在窗边,朝窗子呵着气,手指在玻璃上面写着什么。 “一路不说话,现在什么事?” 我走了过去,凝神看她到底在写什么鬼。 “啪!” 她抬手一巴掌朝我脸上呼了过来。 我靠! 她故意乱涂鸦,目的就是勾我前来,乘我不备打我! 我反应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没让她打成。 结果这女人可能是属狗的,张嘴就咬我的手。 好疼! 她死死地咬着不放手,一边哭着,一边对我乱锤乱踢,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叫你这么这么晚才来接我……” 手臂都被咬出血了,她还死咬不停。 我疼个半死,心里正憋一股气没处撒呢,抬手一点她的腋下,卓希顿时瘫软下去,伸手直接将她给拎了起来,甩在了床上,抬手狠狠地掌掴她的臀。 “啪啪啪!” 连抽了好几下,打得她疼得呜呜哭了,才放开了她,转身出门。 “混蛋!你别走!” 卓希哭得梨花带雨,抬手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甩到我脚边。 “晚上陪我睡!” 我抽了一抽鼻子。 黄帽风好歹在港市国术界也算个人物,我是这种出卖自己的人么? 我蹲下身,默默地捡起了银行卡。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上学 我瞅了一瞅银行卡。 “密码多少?” 卓希抹了一下眼泪,噗呲一声笑了,白我一眼。 “我的生日。” 我回道:“谢谢!” 讲完之后,我将银行卡踹兜里,转身出门。 斜眼瞥见。 卓希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勃然大怒,拿起枕头朝我后背丢了过来。 “混蛋!你以后再也别想上老娘的床!!!” 她在自己哥哥那里受了气,今晚就想折腾我来发泄? 门儿都没有! 再说了,现在也不是陪她玩那种游戏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必须马上去做。 到了楼下,王平早早就在电梯口等我了。 我低声问:“准备好了吗?” 王平回道:“风馆,都准备好了。” 我说:“乘现在你老板刚回来,盯的人来不及,你马上动手。不过,她情绪不是很稳,为避免出意外,可以动手将她敲晕。” 王平闻言,露出为难神色。 我说:“有事我担着,你怕个蛋?” 王平点了点头:“好!” 小可正坐在沙发大厅里,大口吃着水果,塞得小嘴巴鼓鼓囔囔的。 我过去对她说:“走了,小吃货!” 小可含糊着哦了一句,将水果盘直接给端了,一边吃一边跟我离开,把后面的王平看得直皱眉。 出了万铭大厦的门口,刚好旁边不远处有一个自动存取款机,我寻思查一下这娘们到底花多少钱买我的身体,便让小可在原地等一下,自己过去查看。 卡插进去之后,点击查询,里面的数字让我心惊肉跳。 一分钱! 这特么就是一张空卡。 气得我当时就将卡给丢了。 小可见我脸色铁青,走了过来,嘴里含着葡萄,问我:“哥,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差点被可恶的诈骗份子给骗了!” 两人打了一辆计程车,回到了风兮会馆,时间已经比较晚了。 媚姨见我们回来,问我们吃了晚饭没有。 我一点食欲都没有,便说肚子饱的,不用麻烦了。 小可却说:“我饿啊,哥你陪我吃点面好不好?” 我问:“你一路吃了几斤水果,差点没把盘子给啃了,还饿?” 小可回道:“我又吃不胖的,干嘛不多吃一点?” 媚姨笑道:“你们等一下,马上就好。” 她很快就将面给端上来了。 我和小可在吃面的时候,媚姨坐在旁边,似乎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姨,一家人,你有事直接说。” 我吸溜着面条对她讲。 媚姨似乎鼓足了勇气:“阿风,我……小涛现在身体好了,我在想,他总不能天天在武馆待着,我想……我想送他去上学的。” 这倒是一个事。 前些天我见小涛一个人蹲在墙根,拿一根棍子数蚂蚁玩,望着街道上背书包的学生,满眼羡慕的样子。 我问:“小涛今年十三?” 媚姨点了点头:“嗯,正是上学的年龄。” 我皱起了眉头。 媚姨见状,忙不迭说:“阿风,你不用管学费的,你给我那么高的工资,可以担负的。哪怕他以后很会读书,出国留学,我钱不够了,也可以打双份工。” 可怜天下父母心。 小可说:“姨,我哥不是考虑这个问题。钱对我哥来说,根本不是事,他刚才还随手丢了一张卓董给她的银行卡呢。” 我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是她给我的?” 小可闻言,扬起了小下巴:“我猜的呗!呐!一下就被我给诈出来了,可真够笨的。” 我:“……” 小可没再理我,转头对梅姨说:“我哥是觉得小涛从小就在养病,一天学没上过,如果从一年级开始,学校不知道会不会接收,而且小涛与一群小自己五六岁的小孩做同学,自己可能会不好意思。” 我不得不佩服小可的聪明,点了点头。 “对。” 媚姨向我们解释。 “小涛虽然一直养病,但小时候他身体状态还行,我自己教过他的,大概三四年级的水平,如果能插班到三四年级,他人聪明,应该跟得上。” 这就没啥问题了! 我马上掏出手机给黎沫夏打了一个电话,将情况跟她说了一下。 黎沫夏毕竟是教育系统的,这事让她帮忙办更精准一些。 才十几分钟。 黎沫夏回了电话。 “搞定!恩知学校四年二班,学号十三,寝室号a350,明后天都可以去找胡导员报到。” “这么快?!” “嘻嘻!你让我办的事嘛,我当然又快又好喽,怎么谢谢我啊?” “上次那家猪脚饭怎么样?” “宁怀风,你可真够大方的!” 黎沫夏有点气恼,就想挂电话。 我反应过来一件事。 “等下!不对啊……恩知学校好像是港市顶尖的贵族学校来着,收费好贵啊!小涛从小没怎么接触同龄人,被一群贵族小孩给围着,会不会自卑啊?” “这学校校长是重度马迷的,我答应给他三年马场年卡,学费你们就不用管了。至于自卑嘛,他的大哥是港市国术界大佬黄帽风啊,谁敢惹他?” “卧槽!有道理!” 挂完电话。 我对一旁傻了眼的媚姨说:“姨,明天准备点学习用具,后天送他去吧。” 媚姨忙不迭转头冲后面叫了一句:“小涛,快出来谢谢你哥!” 小涛从后面走了出来,竟然冲我磕了一个头。 “哥,以后小涛给你养老送终!” 我无语道:“什么玩意儿!好好学习,长大照顾好你妈就得!” 小涛冲我认真点了点头:“嗯。” 媚姨抱着小涛,喜极而泣。 我上楼休息。 见到我房间门口,付东和豹叔两个家伙坐在楼道上,下着象棋对弈。 我问他们:“布莱恩呢?” 付东头也没抬。 “他在里面搞研究啊……走马,死豹子,不许再耍赖!” 我见到窗户上不仅糊上了纸,缝隙处还用布条给死死塞着,不知道搞什么鬼,推开了门。 一股浓烈的臭味袭来。 除此之外。 我还听到了布莱恩在里面伤心欲绝的哭声。 第二百三十章 狸猫换太子 我被里面的恶臭熏得睁不开眼,差点吐了,实在受不了,赶紧转身往外跑。 可谁知道。 里面的臭味从房门袭出,熏到了下棋的付东和豹叔,这两个犊子手捂住鼻孔,直接将门给关了,还把外面的锁直接给搭上了。 “太臭了!影响我们下棋!” “就是,让阿风也熏一熏。” 卧槽! 我阵阵作呕,只得跑到房间垃圾桶旁边yue了好几下,扯起纸巾,赶紧塞住了鼻子,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抬眼瞅了一下。 发现布莱恩带过来的仪器上面,放置了一个玻璃瓶子,瓶子里是绿色的粘液,里面有细如发丝的虫子在不断蠕动,臭味正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还没来得及问情况,双腿已经被布莱恩给死死抱住了。 这货鼻青脸肿,身上伤害累累,一把鼻涕一把泪。 “哦!我的上帝!宁先生,快救我……” 我皱眉问:“你怎么这个死样子了?” 布莱恩手颤抖着,指着门外,双目红肿,委屈巴巴。 “一位酒鬼、一位白痴,他们两人打我。” “什么玩意儿?!” 布莱恩咽了一口唾沫,抹了抹眼泪,站起身,颤抖着朝我比划了几下拳脚的动作。 “空夫!他们全都会空夫,打我!请一定为我作主!” 我看了一看布莱恩身上的伤,全是真的,哭也是真的,这绝对是受大委屈了。 “你等一下。” 我转到门口。 “开门!” 付东和豹叔捂住鼻子,打开了门,又将门给迅疾关上了。 我大恼道:“我让你们这几天保护好布莱恩教授,你们发癫啊,打他干什么?!” 付东回道:“挑!阿风,不是我们要打他,他实在太过份了。” 豹叔搭茬道:“对!太过份了!” 我问:“怎么过份了?” 付东向我解释。 “自从上次他吃了肥肠粥之后,媚姨做的饭,这鬼佬再也不吃了,餐餐要我去买西餐送过来,买就买喽,可他却嫌弃不地道,硬要亲自指点媚姨做西餐,还色迷迷地要去握着媚姨的手教他做西餐,媚姨不理他,这货就说要绝食,否则立马回国,不再研究。” “然后呢?” “然后我踹他翻了五六个跟头啊,关他进房间饿着,两餐就饿老实了!可特么一到晚上,他脑子又进水了,说要去马杀鸡做慈善。你交待不让他出门的嘛,我就给他叫了一位应召女来喽。结果这鬼佬非得逼应召女去穿上小可的衣服和鞋袜,打扮成小可的样子,说不答应他就立马回国,不再研究。老豹子生气了,把应召女赶走,将他打了个半死。” “现在呢?” “老实了呗!他冲我们磕头发誓,表示再也不敢打媚姨和小可的主意了,一定认真研究,好像成果还挺快的,你没闻到一屋子的臭味?” 我冲他们竖起了大拇指。 “打得好!给你们加鸡腿!” 我转身去了老丛的房间,从他抽屉里翻出了几张咸湿片,再进了自己房间。 布莱恩见我进去,满怀期待。 “哦!上帝!你是不是替我教训了他们?” 黎沫峰之前提醒我要伺候好布莱恩,免得这货发飙回国。 现在看来干脆直接改道,不教训一下他,这货不知道服字该怎么写。 我将几张咸湿片丢在桌面上,脸色阴沉:“教授,如果你实在忍不住,看一看片,樱花国来的,剧情不错!但你要是不好好研究,对我的人脑子再动一丝邪念,你不仅回不了国,我还会把你的眼睛制成像威廉一样的标本!” 我手猛一夹光盘。 “咔哒”一声响。 光盘直接断成两截。 布莱恩直接傻眼了。 “快研究!” 我将光盘甩在他身上。 布莱恩估计以为光盘变成飞镖还是啥,脸色蜡白,吓得直接抱头,脚站不稳,直接拌蒜摔在了地上,但这货很快就爬了起来,直接小跑到了实验仪器前,开始动手做实验。 “哦!上帝!请宁先生把这些肮脏的碟片拿开!科学的胚胎有多丑陋,实验的成果就有多美丽!请不要打扰我的工作!” 老实了! 我转身出了门。 晚上付东和豹叔轮流休息,看着布莱恩。 翌日大早。 付东皱眉跟我说:“这鬼佬会不会猝死啊?一晚上不停地做实验,做到兴奋处还手舞足蹈的。” 我透过门缝看了看,发现布莱恩一手拿试管晃动着试剂,一手拿笔在计算方程,认真的像要参加高考的学生。 豹叔送早餐进去。 布莱恩非常礼貌客气。 “事实上我并不感到饥饿,但这美味的肥肠粥,却值得让我停下手中的工作来享受。感谢你,我最亲爱的朋友!” 豹叔被布莱恩直接给整不会了,挠了一挠头,翁声翁气地回道:“回去向美丽国人民多宣传一下肥肠粥。” “一定会的。” 布莱恩耸了一耸肩。 我一个头两个大。 黎沫峰因担心布莱恩随时要用到他的血液来研究,坚持不肯用医院的药,也不知道这货还能扛多久。眼下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着鬼佬出成果,希望他能快点成功。 当天下午。 王平给我来了电话。 “风馆,你算得太准了!卓董回来之后不到一小时,集团大厦门口暗中布了好多人,这些家伙一直死盯着大门,看来全是冲着卓董来的。” 这太正常了。 我把卓希从大尊士给带了出来,阿运王的人肯定很快就会知道,明天就要开国术协会换届大会了,眼下他们仅剩的希望,就是让卓希像何铭一样无法顺利参会,这样才能扶持自己的人当选。 我在大尊士的时候,其实完全可以要求卓石闭嘴,把卓希已经出来之事隐瞒下来。但如此一来,查大华等人见卓希这几天一直不见踪影,会更加动摇。所以我故意让卓希自己走出大尊士门口,大摇大摆地回到万铭大厦,为得就是稳住他们的心性。 这样做虽然暂时稳住了查大华等人,但阿运王肯定也会再次对卓希出手。 排布在万铭集团大厦门口的人,等明天必然会想一切办法阻拦卓希。 我问王平:“你昨天狸猫换太子没被其他人看见吧?” 第二百三十一章 前后夹击 “放心!一切都按你计划摆布的,没人看见。” “好!明天按部就班!” 第二天一大早。 我穿了一套正式西装,还系上了领带,打扮的人模狗样,交待他们守好家,开着车去了万铭大厦。 今天上午九点,港市国术协会换届的大好日子。 我来接卓希前去参会。 下了车之后,给王平打了一个电话,靠在车头上抽烟。 斜眼瞥了几下。 发现不少人鬼鬼祟祟地往我们这边望来。 他们的行动很隐秘,有假装食客在吃肠粉的、有假装流浪汉捡垃圾的、有假装给超市送货的……可谓全方位无死角了,如果不是让王平这两天没日没夜拿望远镜观察,还真发现不了这帮犊子。 我装成一切不知。 没一会儿。 卓希从楼上下来了,身穿一套隆重而典雅的旗袍,发型非常精致,脸上戴着大墨镜,一副盛装出席的打扮。 王平带着二十来位下属,满脸警惕而紧张地护着卓希,如临大敌的模样。 一出大门。 王平冷着脸对着衣领上的耳麦命令。 “前三后四,上车!” 一众穿西装戴墨镜的万铭集团下属,飞快地跑,瞬间全跑上了车。 王平迅疾护着卓希,上了我的车。 汽车发动机轰鸣,万铭集团下属开了三辆车在我车的前面,呈三角形排开,四辆车在我车的后面,呈弧形排开,第一时间形成了一个阵势庞大而严密的安保车队,将我的车死死护在了中间。 不愧是干国际安保的,专业! 王平前后左右看了一下,确认无情况,身子倒退,弯着身子钻进了我的车,迅疾拉起了车门。 车队浩荡往前开去。 事实上,除了我和王平之外,其他下属均不知道,我车内的卓希,是假的。 女人上车之后,摘下了鼻梁上的大墨镜,格格直笑。 “两位小哥,我还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可比港姐出门还要有派头。” 王平沉着脸喝道:“谁让你摘下眼镜了?扣钱一千!” 女人撇了撇嘴,将大墨镜给戴上了。 这是一位四流小明星。 我去接卓希之时,提前安排让王平去找的,特意吩咐他挑一位身高面相与卓希相似之人,再找了一位牛逼的化妆师,按卓希的模样给她化好了妆,偷偷接进了万铭大厦,让她在暗中待着。 接卓希回来的那天晚上,我担心万铭集团内部会有人盯她,所以第一时间吩咐让王平用她替换了卓希。而真正的卓希,已被王平偷偷安排溜出了万铭大厦,前往了国术协会换届大会所在的酒店里面待着,人就在与会场同一层的一个房间,由小朱给守护着。 阿运王肯定想不到,他派人死盯着万铭集团,而卓希人却早已在会场了。 车往前方不疾不徐地开着。 这位小明星忍不住好奇。 “两位小哥,你们这几天好吃好喝地供我吃住,又给钱让我扮一位大小姐,今天还这么大的派头出门,是不是那位大小姐人已经不在了,要去用我这个冒牌身份去争家产啊?” 我寻思这女人怕是狗血韩剧看多了吧? 等下你别吓尿就行。 王平冷哼了一声。 “嘿呀!争家产成功后分你两百万,你再远走高飞守密,好不好啊?” 小明星惊了,声音颤抖。 “真的?!我老妈天天酬神保佑我红起来,没想到演戏不火,却招来这么大机缘……小哥,其实我不用远走高飞,我演技很好的,可以一直扮大小姐下去啦,保证不会泄密的嘛。” 王平脸一沉。 “你话太多了!再扣一千!” 小明星直接捂住了嘴巴。 车开到兰伯湾的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了车祸,三辆车相撞,将道路给堵死死的。 毫无疑问。 肯定是阿运王派人干的。 这是一条大路,被堵死之后,我们只能走旁边的一条小路,它比较窄,只有一辆车多一点的宽度,无法保持之前的严密安保阵型,车队只能排成一排通过。 对方布下的网,我们当然要果断钻喽。 王平拿着对讲机指挥。 “大家转右边道路,排成一排,以最快迅速通过。” 车队迅速转弯,形成了一条直线,往右手道路钻了进去。 快速行进到一半。 前面车突然全停了下来,一片嘈杂。 对讲机传来头车急促的声音。 “王哥,前方突然窜出一群猫狗,我们刹车了的,没见撞到它们,可有一只猫和一条狗却死在了车轮下,几个老妈子出来拦路不让我们走啊!” 王平回道:“所有车辆注意!头车留下来处理事,其他车全部往后快速倒车,大家绕走五三路,速度务必要快!” 后面的车听了命令,开始往后疾速倒车。 大家才倒了一百来米,车又突然停下了。 尾车下属紧急通过对讲机报告。 “王哥,一辆运砖车追了我们尾车的屁股,砖头翻了一地,倒不出去了!我怀疑有人故意做局截停我们!” 不错。 干安保的人脑子就是醒目! 王平冲对讲机大声喝道:“命令!后两车、前两车人员立即下车,分别阻挡住前路口、后路口,防止有人朝车队袭击!其他车上人员,下车随我保护卓董马上离开!” 话音刚落。 我和王平推着已经有点发傻的小明星下了车。 其他人按王平的命令也全下了车,一共分成了三批:一批往前路口冲、一批往后路口冲、另一批朝我们拥了过来。 我们带着六个人,疯狂往左手边一条岔道狂奔。 事实上,这条小路旁边就只有这么一条可以离开的岔道。 不得不说,阿运王派来的人,选点极佳! 往岔道跑进去三十来米。 岔道尽头突然涌出来二十来人。 王平见状,脸上肌肉迅疾抽搐了两下,大吼:“回撤!与自己人会合!” 我们立即往后跑。 才跑几步。 岔道后头的房屋门突然打开,又冲出来二十来人。 我们被前后夹击了! 我嘶吼一句:“保护好卓董!杀出去!” 第二百三十二章 调度 正当我们要朝前冲的当口,旁边屋子楼上的窗户突然打开了。 “呼啦”几声响。 四周顿时一片黄白。 头顶上有人拿了五六桶荞麦粉,不仅全给倒了下来,桶还朝我们砸了下来。 众人眼睛全被眯着了,四周一片迷蒙,根本看不见。 我凭着感觉,将小明星一把给拉了过来,护在了自己身后。 耳听脚步声一片凌乱,身边几声惨呼。 一道凌厉的鞭腿在飞扬的荞麦粉当中冲我踢了过来。 我侧身一让,身后却猛然挨了其他人的几计老拳,疼不欲生,反手一扣,一脚朝后甩出。 身后惨呼一声,对方一人倒地。 可与此同时。 刚才那计打出鞭腿之人,再次踹出两脚,直接将眼睛看不清的我踹得后背怼在了墙上,胸口一阵闷,脑袋阵阵发晕,抓小明星的手也撒开了。 “带人走!” 对方喝了一句。 这是猖的声音! 脚步声快速离去。 刚才那几下,描述起来慢,可实际就在几秒钟发生。 荞麦粉已经散去。 我见到巷子深处一群人离开的背影,小明星已经被对方给打晕了,其中一人肩扛着她,快速地奔逃。 “救卓董!” 王平吼了一声,抹了一下脸上的荞麦粉,带着人撒丫子追去。 我也跟着跑了过去。 追出巷子。 对方已经不见踪影! “现在做什么?!” 王平气喘吁吁地问。 我已经招停了一辆计程车,转头对王平急道:“上车!” 两人钻上了车。 在车上,我转头对王平说:“小明星的真实身份,很快就会被对方给识破,我们现在马上要做一件事!” 王平问:“什么事?” 我解释道:“对方发现上当之后,一定会采取最后的挽救手段先阻止卓董上位。这手段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此次换届大会选举不成!要让会议选举不成,最佳办法就是在投票之时制造出一场大混乱。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他们只有砸场和纵火两个选择。” 王平:“……” 我说:“沱湾酒店今天已经被国术协会给包了,除非受到邀请参加会议,外人一律不让进。他们要让人砸场,只能让受邀请在里面参会之人借机闹事。这事只有代替自己师父参会的太古拳馆首席大弟子梁庆民来做最为合适,我也是受邀请人之一,进去之后,我会想办法把梁庆民给调度出会场,让他做不了砸场的事!” 王平闻言,眉头紧皱。 “风馆,我听说因为太古拳馆是老拳馆,这次邀请了五个代表,你如果要调度人出会场,必须弄出五人,这事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到?” 我挥手制止:“这个我有考虑!你的任务,马上通知万铭集团所有下属,将酒店给团团包围起来,阻止一切无关人员在会议开始后进去,防止人为纵火!” 王平立马拿着对讲机。 “所有人听令,想尽一切办法,以最快速度赶到沱湾酒店门口,听我调遣!” 事实上。 如果我是阿运王,在如此紧迫情况之下,最优解就是让梁庆民等人借机会来砸场,闹个天翻地覆,最好是砸得让不少人受重伤,报警署,让今天选举无法完成。只要完不成,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如果采取纵火手段,根本无法精准控制,毕竟武行之间打架斗殴乃小事,可纵火一旦造成不可逆的后果,最后调查到墨门的头上,就算天大的事,对方反而得不偿失。 可我不得不防。 让王平带人围住会场,无非就是担心沱湾酒店自己的安保人员把关不严,被人给偷溜进去。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如果再发生其他变故,我也没办法。 指不定阿运王见阻止失败,觉得事情已不可逆,干脆放弃这次选举大会呢? 由于给司机加了钱,他开得飞快,十分钟之后就已经送我们到了沱湾酒店。 门口铺着大红毯,上面挂着横幅,两旁悬着热气球和彩带。 但我没空欣赏,直接冲进了大门。 门口几位沱湾酒店的安保人员让我出示邀请函。 我将邀请函给了他们,连参会的礼品都没要,直接冲上了三楼。 王平不在邀请名单,进不去,他站在酒店门口等人。 会议已经开始了。 我进去之后,见到不大的会议室坐了上百号人,全是港市大小武行的人员,台上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在讲话。 卓希坐在了第一排,小朱就在她的身边。 我见到卓希频频回头望。 她见我来了的时候,撂了下头发,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傻娘们可能还以为事情已经万全,其实远没结束。 为了让她上位,我可是操碎了心! 小朱也看到了我,脸色依旧一样冷。 我的位置在最后一排。 事实上风兮会馆新开,还不算是港市国术协会的正式会员单位,只不过发了一张邀请函让我旁听一下会议而已,有这待遇算不错了。 卓希是代表万铭国际安保集团来参加的,一共收到了六张邀请函,但由于狸猫换太子计划,她给会方只报了小朱一位陪同参会人员。 太古拳馆的地位不错,梁庆民等人被安排在了第二排靠左的位置。 大家都在听会,也没人注意我。 我走了过去,来到梁庆民的身边。 梁庆民见到我,脸上毫无表情。 我不知道猖有没有给他打电话安排他到时候闹事砸场,但大概率两人已经互通了情况。 我凑过去低声对他说:“梁师傅,请借步说几句话。” 梁庆民根本没搭理我。 我只好拿出手机,调出一张彩信。 一张一直失联的何铭极为凄惨的照片。 我说:“你们几人得马上出来一趟,就耽误几分钟,不然可能要再也见不到何师傅了。” 梁庆民等人脸色陡变。 第二百三十三章 玩得一手好牌 我冲他们邪魅地笑了一笑,收起了手机,没再搭理他们,转身出门。 斜眼瞥见。 他们五人先是互相对视了一眼,尔后,梁庆民一招手,几人离开了座位,跟着我往会场外走去。 这些人肯定会跟出来。 毕竟,何铭已经消失挺久了,据说太古拳馆曾派人前往樱花国疯狂寻找,迄今仍没有找到何铭父女的任何踪迹,这个时候何铭的照片突然出现在我的手机上,他们犹如绝望之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国术协会换届固然重要,但师父的安全,显然比这重要的多。 卓希和小朱见状,不明所以,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离场的诡异一幕。 小朱准备起身离开座位,也打算离开会场。 她应该是觉察出来不大对劲,大概率准备出来帮我。 卓希却一把拉住了小朱,冷着脸让她继续坐好。 还是这娘们了解我。 我没有主动来同她们搭话,证明一切我自有安排,她不让小朱出来,是担心误我的事。 刚出会议室。 太古拳馆五人立马将我给团团围住了,像是准备猎杀猎物的群狼。 我伸手指了一指会场。 “梁师傅,你们不要紧张,我今天是来和你们交换何师傅信息的,整个港市国术界精英都在沱湾酒店,你们人又这么多,难道还怕我闹事耽误换届不成?” 今天的会议,关乎卓希是否能顺利上位,最不想出幺蛾子的就是我们,最不可能来闹事的也是我们。 梁庆民显然信了,沉着脸挥一挥手,让几位师兄弟散开,目呲欲裂。 “我师父在哪儿?!” 我说:“到对面小会议室谈。” 梁庆民抬眼看了一看对面的小会议室,带着人先走了过去。 如果现在让他们下楼去,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但小会议室与现在开会的大会议室相差仅二十来米,里面有什么动静,大会议室很快就知道,他们并不担心。 我跟着他们进了会议室,将门给带上,又拿出了手机,调出了一段录音。 这段录音,就是何铭在樱花国被傀儡术恐吓之后大声呼救的录音,之前我曾给中武行查大华等人“上菜”之时放过。 中武门查大华等人当时听完之后,惊得不行,还当场给梁庆民打电话询问何铭人在哪儿。 梁庆民当时含糊其辞,还告诉他们何铭根本没事。 后来我们收服了查大华等人,这些人投靠了我们,又有把柄在我手上,他们嘴不会那么碎,绝不会将录音之事告诉梁庆民。 等于说。 梁庆民等人第一次听到了何铭的声音。 当里面何铭喊救命声音传出的时候,梁庆民一个个脸色惊恐,全懵了。 一声闷响。 梁庆民率先倒了下去。 偷袭的感觉真爽! 其他几人反应过来,想向我动手的时候,我抬脚踹翻了一个,手中的药粉一抛,几个腾挪,人迅速跃上了一张桌子。 剩余三人闻了药粉,追了几步,手脚无力地垂下,指着我,满脸憋屈而愤怒,全晕了下去。 小可的江湖药真好用! 我看他们一个个睡得可香了,跃下了桌子,拍了拍手,过去将小会议室的门反锁。 打开窗户往下望去,瞅见酒店大门口,王平带着人,无比认真地守护着酒店。 我点了一支烟,坐在地上,陪梁庆民等人在小会议室待着。 好一会儿之后。 隐约听到对面大会议室传来哗啦啦长久不息的鼓掌声。 从议程来看,这个时间点应该马上要进行选举了。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问题不大了。 仔细回忆梳理了一下这次扶卓希上位的经历,过程曲折而艰难,真是太不容易了! 正在此时。 梁庆民掉落在地面的电话响了。 我拿起来,看了看手机屏幕,竟然没存名字,仅仅是一串号码。 选举的关键时刻来电话,不简单。 我摁了接听键,放外音,没吭声。 对面传来阴沉而决绝的声音。 “小梁,马上动手,砸烂会场,借混乱废卓希!阿运王刚才还让我转告你,成功之后,何大胡子拥有的一切,你同样会拥有!” 猖打来的电话! 老子预判了他们的预判! 我还是没说话,将话筒凑近了梁庆民,让他均匀和美好的呼噜声通过话筒传递给了猖。 “小梁!回话!你在干什么?!” 猖在电话那头恼怒的吼问。 我拿过电话,咳嗽了一句。 “小猖,他们都睡着了,要不我叫醒他们同你聊一聊?” 猖在电话那头愣住了。 半晌之后。 话筒传来了癫狂而愤怒的笑声。 “哈哈哈!” 他笑了好久,听起来极为瘆人。 末了。 猖对我发出了咬牙切齿的声音。 “真够劲啊!黄帽风,你玩得一手好牌!哈哈哈!” 我回道:“过奖,不服的话,咱们可以换成麻将继续玩。” 猖说:“不了,输了我认!有人会上桌陪你玩,你等死吧!” 他把电话给挂了。 上次我打闭门斗之时,曾亲耳听到阿运王话语中对万铭集团卓希的不屑,交待猖赶紧解决掉我们这些虾虾霸霸,事实上,我感觉这几次斗智斗勇,阿运王估计都还没正式出手,大概率全是猖一个人在幕后策划,很明显,这货输得一塌糊涂。 他现在说有人会上桌陪我玩。 毫无疑问。 下一步该轮到阿运王亲自上场了。 透过窗户,我看见天空中飘来一大团乌云,一副暴风雨即将到来的既视感。 风浪越来越大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手舞足蹈 耳闻大会议室掌声此起彼伏,应该选举结果出来了。 我不打算再陪梁庆民等人。 毕竟等他们几人从昏迷中醒过来,要一个小时之后,到时会议肯定散场了。 卓希的高光时刻,我必须得去看一看。 我抬脚踢开了他们,出了小会议室,来到了会场。 卓希人已经站到了台中间,手中拿着一本烫金大字的证书,正礼貌而优雅地冲四方鞠躬致谢,笑容优雅迷人。 “……卓希定不负大家所望,在会长的带领下,虚心向诸位前辈学习,弘传武雄风、扬南粤武名!这一杯酒,一敬先辈开辟基业、二谢同仁信赖重托、三祝后人节节登高,为港市国术协会换届成功干杯!” 她走到了庆贺台面前,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彩带四处飘荡。 掌声再次响起。 服务员立马撤开了几张桌子,在中间腾出来一大片空地,搬了餐台进来,上面瓜果糕点、香槟酒水,应有尽有,会场立马变成了西式聚会场所。 众人纷纷端着酒杯,互相聊天喝酒,不少人过去向卓希敬酒,表示祝贺当选。 有一些醒目仔知道我的身份,见到我一个人站最后面,纷纷端着酒杯过来,开始对我一顿舔。 “黄……宁师傅,大湾龙虎武师行吕锐,敬您一杯。” “万铭集团卓小姐当选,也是风兮会馆的荣耀,同样祝贺宁馆长!” “今日得见宁爷真容,果然仪表堂堂、玉树临风,幸会幸会!” “……” 我见卓希喝得脸红红的,一边与人礼貌周旋应酬着,一边斜眼朝我这边瞥,一副立马要朝我走过来的样子,心中顿时一个激灵。 她喝了酒之后容易对我乱性。 我得赶紧离开。 换届已成,猖这个时候再起幺蛾子已经没有意义,何况卓希身边有小朱,下面又有王平等人守护着,安全不成问题。 我对他们一抱拳。 “唔好意思啦,我尿急去洒一下水先,等下咱们再喝。” 讲完之后,我转身溜了。 到了沱湾酒店大门口。 王平赶紧迎了过来,神情紧张又忐忑。 “风馆,怎么样?” 他不知道选举已经结束。 我冲他打了一个“ok”的手势。 王平见了,握紧拳头,强压内心的兴奋与激动,咬着牙挥舞了一下。 “中途有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在酒店门口晃,见到我们在外面守着,没一个人敢进去!” 我点了点头:“等下记得安全护送你老板回公司!” 王平回道:“收到!” 电话突然响了。 付东打过来的。 “阿风,你赶紧回来,布莱恩疯了!” “什么玩意儿?!” “不清楚!我们也不敢惹他啊!” 挂完电话。 我立即坐上了王平给我派的车,火急火燎地往会馆赶去。 布莱恩可是接下来的关键人物。 阿运王马上要亲自上场对付我。 何铭这次去樱花国受了奇耻大辱,回来之后,必然带领太古拳馆疯狂反击。 还有卓希那位便宜哥哥卓石,一旦发现自己身体无大碍,也会对我们疯狂报复。 可不管来多少人,阿运王是他们的靠山和旗帜,只要打倒了阿运王,这些人其实都不足惧,但此时若布莱恩出事,接下来的计划将变得异常困难。 赶到会馆之后。 媚姨迎了出来,焦急万分。 “阿风,他们都布莱恩房间门口,你快去看看吧!” 我赶紧上了楼。 老丛、豹叔、付东、小可四个人,鼻子上全塞着纸巾,窗户打开了一个小口,他们全扒在窗户边朝里看。 小可见我回来了,冲我招了招手。 “哥,你快来!” 我过去透过窗户往里一看,顿时傻了眼。 布莱恩在房间里面,只穿着一条大裤衩,手舞足蹈,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癫狂大哭,一会儿头仰望天花板嘴里破口大骂。 “泄特!泄特!哈哈哈!” 接着他大笑着跳了一段霹雳舞。 乱糟糟的头发,光溜溜的身子,狰狞可怖的表情,跳起来极为搞笑而癫狂。 跳完舞之后。 布莱恩转头死死地盯着窗户外的我们,双目暴凸,手指着我们,恶狠狠地吼叫。 “法克油!法克油!呜呜呜!” 他对我们做出了腰部一拱一拱的动作,又开始呜呜哭了。 我惊呆了,转头问付东和豹叔:“你们又打他了?!” 付东皱眉回道:“挑!没有啊!上次你吓了他之后,这货一直不眠不休地做实验,而且态度像孙子一样谦卑,我们怎么可能打他?好端端的,他突然自己发疯了。” 我再看了一下布莱恩。 这家伙已经坐在了地上,手抱着那个泡了他女朋友眼睛的罐子,嘴不停地亲着,眉目间满是深情。 “威廉!爱辣舞油!” 罐子里的威廉一直在高喊着“hello”。 老丛咽了一口唾沫。 “擦!风馆,你说会不会你们禁止他去马杀鸡做慈善,憋疯了?” 我问:“这事儿……能憋疯么?” 老丛说:“说不定啊,戒烟都有戒断反应呢,何况戒色。” 我:“……” 小可白了我们一眼。 “老丛你胡说八道!哥,我看他应该是突然受什么重大刺激了,刚才我要去给他扎一针,让他晕过去安静下来,他们不让,说布莱恩很重要,别扎坏了脑子,让我等你回来再说,你快决定吧。” 我挠了挠头:“我先进去看看吧。” 老丛笑道:“丫头,你哥都不信你!” 小可回道:“我哥不是不信我,他是更信自己!” 老丛反问:“有区别吗?” 小可一听,从身上拿出了银针,气鼓鼓对着老丛比划。 “当然有区别!老丛,你再笑,我可扎你哦!” 我拿过了纸巾,揉成两团,塞在鼻子上,打开了门。 “教授!” 第二百三十五章 神奇的东方魔术 尽管纸巾塞住了鼻子,但房间里面仍然臭不可闻。 布莱恩见我进去,神情大喜,从地上起身,立马冲过来抱我。 “哦!上帝!我成功了!” 我刚举起了手刀,准备将他给砍晕呢,一听这话,立马停住了手势。 布莱恩非常癫狂而兴奋,竟然一把抱起了我,在屋子转圈,嘴里还哈哈大笑。 按道理他应该是抱不动我的,鬼知道这个时候他怎么力量如此之大! 不仅我傻眼了,房间外面的众人也全傻眼了。 他抱着我转了两圈之后,将我给放了下来,张开双手,立马就要抱着我的脸狂亲。 我心中打了一个寒颤,立马转身躲过,闪开了两步,架了一个扣摆步。 “教授!别乱亲!” 布莱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像一个大猩猩,双手不断地捶打自己的胸口,仰头癫狂大笑,笑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了下来,转头望向我,冲我大吼道。 “宁!我成功了!鹅绒疥我培养成功了!我是天才的科学家!” 他不像在说假话。 我转头瞅见仪器台上摆着的十来支装满了绿色试剂的试管,咽了一口唾沫。 “你……当真?” 布莱恩骄傲无比地耸了一耸肩。 “当然!你看这些试剂,就是我的研究成果,它们内部结构成分,含有百分之五比例的na2so4、百分之十五比例的hg2cl2……” 我听不懂这些玩意儿,抬手打断。 “你的意思,试剂与鹅绒疥毒性已经完全一样?!” “呕扣屎!亲爱的宁,你不相信我吗?” “……” 我不是不相信。 之前布莱恩曾对黎沫峰夸下海口,说一个月之内实验成功,当时我听到这个时间觉得鬼佬在吹牛,毕竟之前卫生署曾试图研究过,弄了好几年都没弄出来,可现在仅仅过去不到一个礼拜,他跟我说已经成功了? 难道戒色这么成就男人的事业么? 布莱恩见我满脸犹疑,有些不满地拍了一拍额头。 “哦!上帝和威廉都相信我,为什么你不信?我可以将它注射到你的身体上,让你感受一下!” 话音刚落。 这货走到了试验台前,拿了一支针管,就要灌注液体。 我忙不迭说:“别别别!我信了!” 布莱恩放下手中针管,冲我再耸了一耸肩,笑嘻嘻。 “请你把好消息带给黎,他一定会比我还兴奋!” “我现在肚子非常饿,请问有没有肥肠粥,最好里面再加一点猪肚和香菜!” 我赶紧转头对他们说:“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熬粥!” 老丛立马转身下去了。 粥是媚姨早上熬好的,端上来之时香喷喷。 布莱恩饿坏了,大口大口喝着粥。 我挠了一挠头,试探着问。 “教授,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讲得对不对!” 布莱恩嘴里大口嚼着肥肠猪肚。 “宁,如果你觉得对,请大胆说。如果觉得不对,请不要说。” “你们讲话,很喜欢模糊表达,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我说:“如果我没有猜错,教授你应该只分析试验成功了试剂的成分,但鹅绒疥是一种病,试剂到底有没有致病性,你好像还没有验证吧?” 布莱恩一听此话,有一些傻眼了,端着粥碗愣了半晌。 末了。 他挠了一挠头:“哦!我真是大笨蛋!唾沫和鸡蛋里面有益成分都是黏蛋白,但人天天吃唾沫,很快就要饿死,可吃鸡蛋就能活下去。它们成分虽然一样,但进入动物体内的作用不一样,这涉及到吸收转化,毒素也是一样的道理,我竟然给忘记了!” “宁,你提醒的非常对,我必须马上给你打上一针,试一试效果!” 这货放下碗,又准备去拿针管。 我一把扯住了他。 “你一天到晚给我打什么针!能不能找动物替代品?” 布莱恩一听,想了一想,一拍大腿。 “没错!可以用狗来代替,不过最好是大型犬,这样与人才有可比性,最好多准备几条。” 我转头一瞅。 付东本来在门外看我们聊天好好的,一听到这话,立马转身想走。 我说:“付东!” 付东烂着一张脸:“大佬,我尿急啊!” 我说:“别跟我装!马上带我们去你的狗场!” 他来会馆当武师之后,仍然不舍得狗场那些狗,叫了一个老头替他养着,有事没事自己还常去喂喂,现在要拿他的狗来做试验,这货不舍得了。 在我的强势压迫之下,付东只得表情痛苦地带我和布莱恩去了狗场。 到了狗场。 养狗老头开了门。 付东问:“要多少条啊?” 布莱恩见到一群体型硕大的狼狗,非常兴奋,对付东说:“醉酒先生,麻烦捆住十条狗!” 付东无奈地走了进去,嘴里发出古怪的几声吼叫。 一众狼狗闻声,全呼啦啦围了过来。 付东俯下身子,抬手摸着它们的狗头,一共摸了十只,尔后嘴里发出一声:“汰!” 其他狼狗全被这一声叫唤给吓得跑了,而被付东摸了狗头的十条狼狗,四肢竟然一软,直接趴在了地上,低头呜咽。 布莱恩见到付东的绝技,都傻眼了,嘴里喃喃念道:“神奇的东方魔术!太不可思议了!” 付东说:“打针呗!” 布莱恩问:“醉酒先生,你不用绑住它们吗?我可不想被咬!” 付东满脸无语:“我说不用就不用,咬了你,我请你马杀鸡十天好不好啊?”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一半 布莱恩闻言,脸色顿时大喜,冲付东竖起了大拇指。 “我相信你!” 他拿出了针管,将里面灌满了试剂,对着一条狼狗的腿上打了下去。 打针的时候,那条狼狗没有动,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痛疼。 紧接着。 布莱恩又给其它狼狗都打了针。 可当布莱恩再次灌满试剂,准备对最后一条狼狗打下去的时候,最先被打了针的那条狼狗突然窜了起来,发出了一声嘶吼,一把扑向了布莱恩。 布莱恩惨呼一声倒地。 就在它要咬布莱恩的时候,付东脸色陡变,赶紧发出了一声吼。 它吓得一哆嗦,放开了布莱恩,转头开始对着其它狼狗撕咬。 我赶紧将布莱恩给拉了起来。 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其它被打了针的狼狗此刻也疯了,开始互相撕咬起来。 一瞬间。 十条狼狗四处乱窜,疯狂互撕,场面极为恐怖。 付东傻眼了,嘴里赶忙发出呼喝声,可这声音一点作用都没有了,它们就像彻底疯了,咆哮着、撕咬着、翻滚着、奔跑着。 讲实话。 这种多条狼狗突然发疯的场景,其实很骇人,我赶紧拉着布莱恩往后退。 付东急了,冲上去想赶开它们,可不仅一点作用都没有,这些狼狗还向着狗场深处奔,似乎要去撕咬其它同伴。 “关闸门!关里面的闸门!” 付东冲一旁傻了眼的老头大吼。 老头撒丫子跑了过去,将狗场里面的闸门给关了起来,不让这十条狼狗去骚扰其它同伴。 布莱恩瞅见了它们的样子,双目精光四射。 “成功了!快退出来!不要让它们咬到!” 讲完之后。 布莱恩率先撒丫子往狗场外跑。 我、付东、老头对视了一眼,也往外面跑,出去之后,立马将狗场外面的铁栅栏门给关了起来。 付东瞅着十条发了疯的狼狗,心疼得不行。 “我挑!怎么会这样……” 布莱恩神情兴奋,手指着它们。 “你看它们全往什么地方咬?” “腿?!” “对!证明试剂起作用了,它们腿很痒!” “我挑!你特么快想办法制止它们!” “请不要着急!等几分钟之后,药效散去,它们会安静下来。” “……” 我们只好在外面等着。 付东压根不敢再看了,抱着头转身,痛苦地蹲了下去,抽烟的手都在颤抖。 我说:“你小子……上次我来狗场,你还说要宰两条,一人啃一条呢,现在这么心疼了?” 付东回道:“我特么当时只是跟你虚情假意一下,你还当真了?!” 我:“……” 四五分钟之后。 布莱恩对我们说:“哦!上帝!它们不咬了!” 我们赶紧往里面瞅去。 咬确实是不咬了,但一个个伤痕累累,血刺呼啦,姿势古怪,有用腿不断摩擦地面的,有用腿蹭石头的,有用腿去踢树的,还有曲着腿在地上滚动的…… 付东眼睛都红了,转手一扯布莱恩。 “鬼佬!你特么快给解药!” 此话一出。 布莱恩没吭声。 我问:“教授,你不会只制成功了试剂,没有弄解药吧?” 布莱恩耸了一耸肩:“抱歉,我还来不及,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试剂只是一方面,这主要为了对付阿运王,借机找出他搞鹅绒疥的基地,只要找到了基地,就有证据一锅端掉他们,可这需要时间,而且能不能确保成功还是未知数。 眼下更为急迫的问题为,黎沫锋以身试病已经这么长时间了,现在什么情况未知,没有解药,他可能要挂,要想不挂,就得去阿运王办的医院用那种古怪止痒药膏,一旦用了,他就要终身用药,算彻底废了。 我本以为布莱恩的试剂和解药同时成功了,可现在他却告诉我只成功了一半,等于打比赛以为赢了,正准备庆祝呢,气都已经松懈下来了,结果人家说这只比了一半,还得继续打,实在太不爽了。 付东恼了:“尼玛……” 眼下也没其他办法,我只得拉开了付东的手。 “它们暂时死不了,先回去吧。” 布莱恩说:“没错,它们死不了。” 付东万般无奈,吩咐看狗场的老头,用链子拴好这十条狼狗,等我们拿解药回来。 三人回到会馆。 布莱恩问付东:“付,请带我去马杀鸡放松。” 付东说:“好色误事!我限你两天时间研究出解药,不然我会来给你马杀鸡!” 布莱恩瞅着付东的拳头,吓得身子一哆嗦,赶紧上了楼。 到了晚上。 我和付东正下着象棋,布莱恩出房间了,脸色古怪,拉了一拉我衣袖。 “宁,我有话跟你说。” 我陪他走到了一边。 “研究有困难?” 布莱恩探头瞅了一瞅付东,确定他已经听不见了,对我低声说:“请帮我订一张明天回去的机票。” “你要回去?!” “实在抱歉!我现在才想起来,我只是一个微生物学家,能够靠自己研究出试剂,但却无法靠自己制成解药,必须拿这些试剂回去,让医学专家分析研究制作解药。” 我心顿时凉了半截。 “大概要多久?” 布莱恩双手一摊。 “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也许一直没法制出来,只要上帝知道。” 我:“……” 正在此时。 楼下匆匆跑上来一人。 黎沫夏。 她眼眶噙泪,脸色苍白,声音发颤。 “我哥他……” 第二百三十七章 因为专家里面没有我 我心中顿时一咯噔。 “怎么了?” 黎沫夏眼泪噗呲呲往下掉。 “他好顽固的,怎么劝都不肯去医院!今天我去老拳馆,他已经瘦得皮包骨,全身是血,奄奄一息,他让我来叫你,说……” “说什么?” “他要向你交待遗言,最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宁怀风,我不知道你跟我哥到底在做什么,但我求求你们别再弄下去了,我拖不动他,你帮我一起送他到普杏医院好不好?他这样下去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黎沫夏后面那几句话几乎都快讲不出来了,蹲在地上呜呜直哭。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教授,你先待着,回去的事再说!”我吩咐完布莱恩,拉起了地上的黎沫夏:“走!带我去见你哥!” 两人快速下楼。 我已经打定了主意。 现在布莱恩已经将试剂给研发出来的,不再需要黎沫锋身上的标本血液,即便让黎沫峰涂上普杏医院那种古怪而可怕的药膏,从此终身服药,也耽误不得了,毕竟先把这小子的命给救回来要紧。 转到楼梯口的时候。 发现小可正瞪着大眼睛看着我们。 “姐姐,谁要死了?” 黎沫夏:“……” “是不是有人生重病了?哥,你带我去呀!” 小可晃动着我的衣袖,满脸恳求。 我回道:“行,带上东西跟我走。” 这种变异的微生物毒虫导致的传染病,传统的道医并不拿手,所以一开始我也没跟小可说过,但现在黎沫峰这种情况,我有一些担心送医路上会出什么问题,带上小可最起码可以急救。 三人出门上了车。 在车上,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讲了一遍。 这事不仅小可第一次听,黎沫夏也是第一次了解自己哥哥这么顽固不肯去医院的内情,两个妞都傻了。 黎沫夏一边飙泪一边开车。 “他疯了!他真的疯了!为了案子连命都不要!” 小可挠了一挠头。 “哥,这种病我还是第一次听过……” 车很快到了老拳馆。 几人快速上楼。 见到黎沫峰之时,我都有一些傻眼了。 本来这家伙是一个壮实无比的汉子,走路带风那种,但现在人躺在地上,双目紧闭,头发老长,胡子拉茬,已经完全瘦脱了相,全身血迹斑斑,要不是我探鼻子发现他还有微弱的气息,甚至可能会以为是一具尸体。 之前他的鹅绒疥仅仅是传染到小腿的位置,但通过他褴褛的衣裳,发现已经开始蔓延了,连胸口都已经长满了松花皮蛋一样的纹路,还泛出古怪的臭味。 小可看得直皱眉,捏着鼻子,扯了几根黎沫峰的头发,手搓揉两下,借我的打火机点着烧了,蹲地上看烧头发的火苗,看完又仔细地盯着他的头顶。 “好怪的……怎么有一股臭鸡蛋味?” 黎沫夏揪心不已:“哥!哥!你醒醒!” 我说:“别叫了,直接送普杏医院!” 我与黎沫夏带上了手套,就准备搬动他。 小可却抬手制止了。 “先不要搬!黎哥身上的神魂游离不稳,现在送他去医院急救,虽不至于死,但一路折腾,万一中途散掉三魂七魄当中的一两个,很容易变成大傻子。” 我一听这话,顿时不敢动了。 小可治病有一套自己的理论,对病重之人,她往往第一眼先看人的三魂七魄,就像当时她发现我的胎光支离破碎一样。 事实上,小可曾告诉我,她这种手段没什么神秘,讲白了就是望气,不仅她会,但凡传统医学修到一个程度的都有这本事。 历史上最著名的望气大医就是扁鹊,他见蔡桓公,站远远的就能瞧出蔡桓公到底病在了何处。 黎沫夏知道小可会治病,但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愣在原地。 “小可……” 小可说:“姐姐你相信我,让我稳住他的神魂再说。” 我将黎沫夏拉到了一边。 小可拿出了几枚银针,对准了黎沫锋头上、脸上几个穴位,刺了进去,又转头对我们说:“弄点热水来!” 老拳馆不缺水电,上次我弄断了电之后,黎沫峰后来又接了上去,平时他就在这儿烧水弄泡面吃。 我们赶紧去烧了一壶水,递了过去。 小可扯了旁边的烂布,浸透在热水里,直接用布将黎沫锋的口鼻给扎了起来,尔后又时不时给布浇上点热水。 本来黎沫峰的脸色蜡白如同枯树皮一样,这么一搞,憋得满脸通红,像喝醉了酒一般,喉咙里咕噜噜往外出气,但口鼻被布给挡着,似乎极为难受。 “啊!” 黎沫峰嘴里突然一声呼喝,将扎在口鼻上的烂布直接给喷了出来,人竟然腾地一下坐起来了,瞪着双眼,大口喘着粗气,喘了好一会儿,转头瞅见了我们。 “阿风,沫夏……” 本来一个马上要背过气去的人,现在除了虚弱和疲倦,他目光竟然炯炯有神。 小可笑嘻嘻:“好了,神魂稳住了!” 黎沫夏反应过来之后,忙不迭问:“小可,现在可以搬动他了吗?” 小可点了点头:“可以啊!” 我和黎沫夏正准备扶黎沫锋去医院。 小可瞪大了眼睛:“你们干嘛?” 我回道:“丫头,千万别说这病你能治啊!” 小可斩钉截铁回道:“我当然能啊!” 我:“……” 黎沫夏说:“小可,我知道你是小神医的。可刚才阿风已经说了,这是一种变异的毒虫病,卫生署组织了好多专家都没办法。” 小可闻言,翻了翻白眼。 “因为专家里面没有我啊!” 第二百三十八章 娇羞 黎沫锋一听,像是找到了帮手,斩钉截铁地对我们说。 “没错!我相信小可!” “你们要送我去普杏医院用那种药膏,我打死都不会去!” 我手指着他。 “你收声!” 黎沫峰抽了抽鼻子,不吭声了。 我将小可拉到了一边。 “臭丫头,我知道你牛,但这事可涉及到探长的生死,这人性格顽固,你别说大话啊。布莱恩研究了这么久都不敢夸口,你知道鹅绒疥里面是什么生物成分吗?” “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还说自己能治?” 小可闻言,嘟起了小嘴。 “道医几千年来,看病从来不研究病毒成分,只要用药能干它们,哪怕它是外星来的东西,一样可以治好。” “……” “哥,你觉得探长会马上死吗?” “这个……看起来好像不会。” “那你给我点时间,一个下午好不好?中途如果出了问题,马上送医院不就行啦。” 我转头瞅了一瞅正在争吵的兄妹俩。 一个坚决要去医院,一个坚决不肯去,两人犟得不可开交。 现在决定权在我手上了。 我望着小可忽闪的大眼睛和一副挑战疑难杂症的兴奋神情,狠一咬牙。 “好!下午和晚上时间都给你,我们陪着!” 目前布莱恩完成了前半部分试剂的合成,却未完成后半部分解药的制作,如果小可能完成后半部分,倒省得鬼佬跑回去了,不然我们又要再等一个不确定的因素。 小可闻言,眼睛弯成了月牙。 “就知道你最信我了!” 小可让我们出房间去,她要单独给黎沫峰治病。 黎沫夏见我已经决定,尽管忧心忡忡,一人也犟不过我们三个,只得无奈地和我出去。 好一会儿之后。 小可拿出一张单子出来,让我们去配药。 里面的东西很古怪,我们折腾好久才买全,眼瞅傍晚了,又买了盒饭,回来后将药与盒饭一齐送了进去。 见到黎沫峰躺地上睡着了。 小可对我们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等下我敷药的时候,黎哥会大喊大叫,你们别担心,也别进来打扰我啊。” 我们赶忙答应。 到了门口。 两人坐在台阶上等着。 夜色微凉,天空中繁星点点,微风轻拂。 黎沫夏问:“小可真能治好鹅绒疥吗?” 我不置可否:“反正……我自从认识她之后,她一直都是我的福星。看她刚才信心满满的样子,估计问题不太大。” 黎沫夏闻言,美眸望着天空,幽幽地说。 “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废物。” “怎么这样说?” “我不能打,不会经商,更不懂医术,真的够差劲的。” “确实比较差劲……”话说半茬,转头见黎沫夏俏脸委屈而愠怒,我马上转口:“但你会教书育人啊,还是心理学专家,本事够大了。” “有什么用?你都不大愿意理我,我识趣的,平时也就不怎么烦你喽。” “喂!你这说得什么话?我是开武馆的莽夫,跟文化人本来交集就不多的嘛。” 黎沫夏闻言,噗呲一笑,抬手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云淡风轻地说。 “这解释好牵强啊衰仔!我就是感叹一下你身边莺莺燕燕多而已,又没强迫你做什么?我之前向你表白过的,你又不是不知,暂时做不成情侣,先做朋友试试看喽!说不定你哪天眼睛复明,又觉得我人蛮不错想找我,可我已结婚生子,你就冇机会啦。” 我:“……” 该说不说。 她性格真的很好。 十几分钟之后。 屋子里传来了黎沫锋杀猪一般的吼叫声。 “啊!小可……你干脆杀了我吧……” “好疼!阿风,你小子快拿把刀上来,把我的腿剁了……” “不要再敷了!让我去见阎王吧,我跟他多年好兄弟,想他了……” 我和黎沫夏对视了一眼,双方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了不可思议。 黎沫峰铁打一般的汉子,如此撕心裂肺的喊叫,可见药敷上去之后有多痛苦。 他喊了五六分钟,最后没动静了。 我们又等了一会儿,心中忐忑,正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小可出来了。 这丫头满脑门子汗,手中端着已经凉了的盒饭,一边大口扒拉着,一边对我们说:“搞定!里面太臭了,我可吃不下,出外面来吃……哥,这狮子头的肉馅不太劲道啊。” 废话! 盒饭都凉多久了,当然不劲道了。 我们可没心情管这没心没肺的小吃货,赶紧冲进了屋。 进去之后。 见到黎沫峰坐在地上,身上敷满了黑乎乎的药膏,正在穿外套。 “哥,你怎样?!” 黎沫夏焦急无比地问道。 黎沫峰没回话,抽了一抽鼻子,从地上起身,活动了几下手脚,竟然非常灵活,与之前快死的样子判若两人。 尔后。 这货抬手一指我,脸色冷峻。 “宁怀风!刚才我大吼大叫之事,你要对外说出去半个字,我将你的舌头拔了!” 卧槽! 看样子他这是好了啊?! 我毫不客气,一脚踹了过去。 “老子跟你讲过多少遍,不要用手指我!” 黎沫峰嘴里惨呼一声,倒在地上,想起身,但身体比较虚弱,爬了两下,起不来,恼怒无比,对黎沫夏说:“沫夏!他在打你哥啊,你眼盲?” 黎沫夏见他已经好了,神色欣喜若狂,回怼了一句。 “你活该!” 讲完之后。 她转身跑下了楼,也不知道去干嘛了。 我冲黎沫峰竖了一根中指,懒得再理他,也转身下楼。 必须得马上问问小可关于药膏的问题,最好能量产。 来到楼下。 发现小可满脸红晕,娇羞不已,手里端着盒饭,嘴里还叼着半个狮子头,傻愣在原地。 我问:“你怎么了?” 小可嘴里的半个狮子头掉在了地上,羞得不行。 “姐姐……她刚才亲我。” 我差点晕过去。 “她人呢?” “说去给我买好吃的……哎呀,她怎么可以这样子啊!” 我刚想开口问小可药膏的情况,裤兜里电话响了。 乔大打过来的。 “大佬,您方不方便来救我?” 我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这些天我一直让乔大暗中摸阿运王的住所,出什么事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没机会 我沉声问:“你在哪儿?” 乔大回道:“茉莉香洗浴中心。” 我顿时感觉有些不对劲:“洗浴?!” 乔大说:“对呀!我的钱都汇回去了,今晚来洗浴,发现身上没带钱,老板不让我走,把我困在了包房里。那什么……你要是没什么事,赶紧送钱过来吧。” 我皱眉问:“你受威胁了,对方不让你讲实话呢?你把电话给他,有什么事让对方跟我谈!” 乔大说:“我靠!我真的是没钱了,你不要想太多!帅哥……你来给我大佬证明一下!”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声音。 “他点了至尊套餐,一共消费六千八,半个小时内送钱来!” 乔大问:“你现在信了吧?” 我听到电话那头还有电视播放以及姑娘窃窃私语的声音,无语到了极致。 “你小子……等着吧。” 挂完电话。 我转头问小可:“你今晚还要用什么药吗?” 小可摇了摇头:“今晚暂时不用了。” 我说:“你给沫夏发条信息,我有点事,先送你回会馆。” 两人离开了老拳馆,打了一辆计程车。 车上。 我问小可:“丫头,你治疗鹅绒疥的病,药能批量制作吗?” 小可想了一想,笑着回道:“只要药材够,倒是可以,其实就是传统的烘培膏药而已,但用量很多的话,可能要雇人工……哥,你不会想把风兮会馆变成另一个宝芝林吧?你叫黄帽风,我叫十三可!嘻嘻!” 医武不分家。 旧时拳馆,很多都兼带医馆,因为练武比斗,很容易内伤岔气、外伤筋骨,医娘处理了解的多了,医术水平往往超越很多民间医生。 宝芝林的理想我是没有的,但端掉了阿运王基地之后,之前得了鹅绒疥的病人,得想办法医治。我们倒是可以让黎沫峰牵线,将小可的配方给卫生署,可这种道医弄成的中药,估计需要按程序先验证疗效,挺耽误事的。 我又问:“没有医疗执照,宝芝林估计开不了,这事再说吧……你这个膏药用上去,是不是治疗的过程都很痛苦?” 小可摇了摇头:“不会的。黎哥是因为得病之后从没用过药,已经蔓延全身了,他又天天踢桩止痒,身上伤痕累累,我给他下了重剂,所以痛苦。正常的病人,药膏敷上去就像针刺一样,贴上四五副膏药,就可以彻底痊愈的。” 我向小可竖起了大拇指:“你真的太棒了。” 小可见状,小心翼翼地问:“哥,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我问:“什么事?” 小可说:“我总听付哥他们说洗浴很好玩,我从没去过的,你不要先送我回家,带我去洗浴看一看好不好?” 我:“……” 小可扯着我衣袖,满脸祈求:“求求你了。” 我本来坚决不同意来着,但瞅着她可怜巴巴的神情,笑问:“你确定?” 小可郑重地点了点头:“确定!” 两人来到了茉莉香洗浴。 小可见到富丽堂皇的装修,非常好奇,大眼睛忽闪,一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神情。 到了二楼,经过选秀场,一个大玻璃罩子,里面有不少穿三点式,身材极好的女郎,挂着胸牌,在搔首弄姿。 小可见状,脸腾地一下红了,双手捂着眼睛,低下了头,像是明白过来什么。 “我要方便去了,在下面大厅等你!” 她撒丫子就往楼下跑。 跑了几步,小可回过头来,小手指着我,红着脸警告。 “你不许玩!” 讲完之后她就跑下去了。 我进了乔大的包厢。 里面站着一位服务员和一位穿三点式的女人,正气呼呼地盯着乔大。 乔大躺在按摩椅上,翘起二郎腿,悠闲地看着电视,一手拿茶杯,一手拿烟。 “我说了不会差你们钱,看你们急什么劲!别看我长得孬,我人品相当高!” 乔大见我来了,笑呵呵对旁边两位说道。 我招了招手,让服务员拿pos机来,替乔大刷了卡。 旁边那位女郎竟然向我打招呼。 “嗨!靓仔,刷一万!” “不是六千八么……” 我抬头一看。 靠! 这不是那天假扮卓希的小演员么? 我说什么至尊套餐消费这么高呢! “你还好意思说,上次把我吓得尿都出来了,对方还打了我两耳光,我正准备找你们要汤药费呢,这次你一起给结了!” 我挠了挠头,直接再刷了六千过去。 “多的算给你小费!” 小明星笑嘻嘻,冲我抛了一抛媚眼。 “靓仔,下次有活儿再找我哦。” 他们两人离开了。 乔大手中端着茶杯,瞪大了眼睛。 “大佬,你以前点过她,服务不满意还打人啊?你这人怎么不懂怜香惜玉……” 我说:“滚蛋!下楼!” 乔大跟我下了楼。 来到一楼大厅,见到了小可。 小可冲我撇了一撇嘴,转过头去,一副算你还听话的神情。 我们在大厅内找一个隐秘的茶室卡座。 小可嫌弃乔大一身恶心的精油味,不肯进来,独自一人在逗大厅里鱼缸的鱼玩。 我将银行卡给了乔大。 “上次鬼目雕之事,棠姑娘让我转给你的钱。” “却之不恭了!” “你少玩点,就你这小身板,用不了两年就废了。” “我这行要么随时挂掉、要么随时进去,乘能玩来耍一耍,至少不会后悔。” “行!讲正事了,成果如何?” “成果就是,你死了这条心,没任何对阿运王下手的机会!” 第二百四十章 溢美之词 我问:“怎么说?” 乔大喝了一口茶,向我解释。 “按你的安排,阿运王从公署一出来我就盯了,但这家伙可能失去了鬼目雕,又在里面折腾了几天,整个人突然老得跟瘪犊子似的,身体很虚弱,出来之后就进了西贝山疗养院。” “这是一家非常高端的私人疗养院,位置隐秘,很明显阿运王花钱将整个疗养院给包了,里面的安保非常严密。我还是乘一个打雷下大雨的晚上摸了进去,发现阿运王住在疗养院靠山脚而建的独立小楼。” “可能是受鬼目雕丢失的教训,也可能是阿运王最近遇到了其他什么事,反正楼上楼上几十位下属在守着,自己从不出门。他自己住的那间屋子,连窗户都没有,只有三层的铁门,专供医生进出。医生每次进去之前,下属都会进行身份检查。” “就这种情况,你别说想办法给他打针了,就算蚊子都飞不进去。如果你要完成计划,只有一个办法。” 我问:“什么办法?” 乔大说:“等阿运王疗养结束出来,再看一看能不能找到时机。” 等下去肯定不行。 一来我不知道阿运王到底要在里面疗养多久,万一待上几个月呢?这几个月又有不少渔民被鹅绒疥坑得倾家荡产。 二来由于阿运王对我们的极度蔑视,前期派猖来与我们斗,结果输得一塌糊涂,接下来来无论猖、何铭、卓石都会疯狂反击,事态非常紧迫,我必须要乘他们反击之前,尽快釜底抽薪,端掉阿运王,否则一天到晚跟这些虾虾霸霸反复纠缠,烦都要烦死。 我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转头皱眉问:“如果我马上调度阿运王出来呢?” 乔大说:“那当然可以啊!问题是你怎么调度才能确保他出来,出来后他身边还有下属你怎么动手,动完手之后又怎么全身而退,这些全是问题,没有合适的时机,根本解决不了。” 我想了一想,对乔大说:“跟我走!明天让阿运王离开西贝山疗养院!” 乔大抽了抽鼻子:“反正你脑子好用,你说什么我办什么。” 几人离开了茉莉香洗浴中心。 送小可回会馆后,她见我们不下车,大晚上还要出去,对乔大说:“乔大,你要敢带我哥去鬼混,我饶不了你!” 乔大脸上肌肉直抽搐。 “大嫂,你要不想大哥去鬼混,现在拉他上床嗨一下就行啦,我可以在下面等的。” 小可哪里听过这么流氓的话,脸顿时红的像烧熟了的大虾,捡起了地上一根棍子。 “乔大,你嘴太欠了……” 乔大见状,身子一哆嗦,催促司机。 “走走走!” 司机一脚油门将车给驾离。 我们来到了夜市花鸟市场。 此地夜生活丰富,尽管已经凌晨一两点了,仍有部分店铺开着门,做往来游客和夜不归宿之人的生意,倒一点也不显冷清。 我转到了一家卖鸟的铺子,瞅了好一会儿,没看到满意的。 “老伯,有没有大型鸟类啊?” 老伯穿着汗衫,睡在一张床上,用蒲扇盖着脸,旁边收音机里放着粤戏。 听见我问,他拿开了盖脸上的蒲扇,斜瞥了我们一眼。 “你们要咩鬼?” “像我这样的猛男,当然要养鹰、鹭、丹顶鹤啊!这些呜呜喳喳的小麻雀,还没我旁边这位兄弟自己的大啊,唔好玩的!” 乔大:“……” 老伯一听,立马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神情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低声对我说道:“收声啦痴线!你是要招差佬来查我么?” 我一听有戏,冲他拍了拍包,露出了一沓钱。 老伯见了,拿蒲扇冲我们招了招手。 我们跟着他,穿过铺子,铺子有一道后门,出了后门又进入了一条小巷,走了百来米,来到了一间屋子。 老伯打开了卷闸门,带我们进去,打开了灯。 好家伙。 里面铁笼子里,装着不少大鸟,冲我们发出咕咕的叫声。 “都在这里了,快点挑!” 我左摸右摸。 半晌之后。 我问:“这些鸟是不是不能买卖啊?” 老伯闻言,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们。 我又说:“我的意思,买回去之后被发现,我关了禁闭,你包不包赎人的?” 老伯憋得脸都紫了:“滚!” 见我们没走,他轮起了旁边的凳子,就要砸我们。 我和乔大撒丫子跑了。 离开巷子之后,乔大满脸无语:“你刚才薅那只大鹰的毛,搞什么鬼?” 我拿出羽毛,对着月光看了看。 “这羽毛与鬼目雕的像不像?” 乔大愣了一下,探起头仔细看了好几遍。 “不能说像,而是非常像,完全分辨不出来!” 我问乔大:“等下我写一封信,将羽毛放信里,就说我是上次偷鬼目雕小生门的人,名字叫做花癫鹤,让阿运王自己带钱来赎鸟,不来就宰了鬼目雕烤来吃,你说阿运王会不会离开疗养院来见我?” “……” “我特么问你话呢!” 乔大咽了一口唾沫:“艹!大佬你有点过份了,他见了信不得马上冲出来将你打出屎?!” 上次黎沫峰抓阿运王进去,对他解释是小生门的人设计偷了鬼目雕来换钱。 据说,阿运王出来之后派人疯狂寻找小生门的人,而且阿运王等人也掌握了情况,知道小生门的人前段时间几乎被打干净,只剩下几位家伙跑路,其中一位叫花癫鹤跑来了这里,警署也正找这货。 阿运王等人已经将花癫鹤作为偷鬼目雕的主要嫌疑对象,时不时还派人去警署悄悄打听一下花癫鹤到底有没有被逮。 基于此,我将祸水引到花癫鹤身上,阿运王丢失了鬼目雕之后身体衰落成这个死样子,这封信等于他的救命稻草,绝对能引蛇出洞。 我笑了一笑。 “他要出来了,被打出屎的肯定是他。” 乔大挠了挠头。 “可这事也难操作啊!你信里要求他一个人来,但以他现在的身体绝不可能这么做,肯定会暗中带一批下属前来扑你,你选什么地点、制定什么方案、准备带多少人同他硬刚?” 我说:“地点现成的、方案极为简单、人员你就足够。” 乔大闻言,脸上肌肉一抽搐,小手握拳,锤了我一下。 “别闹!” 我对乔大解释了一下计划。 乔大听完,傻了眼。 “大佬,我该用什么溢美之词拍你的马屁?” 第二百四十一章 亲切问候 我说:“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就说可不可行!” 乔大斩钉截铁地回道:“可行!我本以为你调度阿运王出来,会找个地方伏击他,没想到你却直接杀向西贝山疗养院守株待兔,这招实在太绝了!” 兵者,诡道也。 用鬼目雕调度阿运王出来之后,我当然可以想办法在一个地点对他进行伏击,但这货身边带那么多的墨门下属,伏击不仅局面复杂,算计困难,而且一不小心极容易翻船。 我干脆反其道行之。 阿运王见到了信之后,他自己身体又不行,为了抢回鬼目雕,不可能单独前往,必然会带着下属离开西贝山疗养院去赴约。 西贝山疗养院只是一所私立的高端疗养院,阿运王带下属走了之后,里面肯定空虚,我干脆和乔大直接前往西贝山疗养院,让乔大先弄开阿运王住的病房门,自己带着试剂潜伏进去,而乔大在院子外猫好等着。 阿运王赴了空约之后再回到病房,我在病房里守株待兔,直接给这货打上一针,再与乔大里应外合,直接遁逃离开。 思路既定,接下来就是细节的问题。 我与乔大商量落实了一下每一个具体环节,反复推演了几次,确保全部可行,代价最小,最终敲定了方案。 乔大笑嘻嘻地说:“大佬,你这种人才,开一个破武馆实在太可惜了,不如入了我们盗门,以你的智商再招揽几位技术高手,无论是白盗、红盗、黑盗,江湖上谁不称你一声风爷?” 我回道:“盗门还分黑白红?” 乔大说:“当然分了,所谓白盗就是……” 我立马打断:“我就随口一问,你别解释,我没兴趣听,更没兴趣加入。” 乔大:“……”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事不宜迟!我现在回去写信和拿试剂,你先去西贝山疗养院旁边等我。” 两人分开。 我打了一辆车回会馆。 敲了敲门。 小可给我开的。 这丫头今晚竟然又睡沙发,手机上还放着未玩完的贪吃蛇游戏,显然一直没睡。 我问:“你一直没睡?” 小可没回答我,反而凑了过来,用鼻子闻了闻我身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没有恶心的精油味……我去睡了,晚安!” 她抱着毛茸茸的小熊玩偶,一跳一跳地跑上楼了。 我也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发现里面的灯关着,但电脑却开着,上面播放着咸湿片,传来不堪入耳的声音。 布莱恩坐在电脑前的椅子上,一只脚曲着,手在掰自己的脚趾甲,掰完之后,还放鼻子上闻一闻,再随手丢掉。 我非常无语,指着电脑桌旁边装有威廉眼睛的玻璃罐。 “教授,你一天到晚脑子全是这件事,不怕威廉半夜来找你?” 布莱恩耸了耸肩。 “威廉还活着的时候,也喜欢看,她还常让我学。” 我说:“你先暂停吧,讲正事。” 布莱恩闻言,神情兴奋:“哦!上帝!你是不是帮我买到回去的机票了?” “机票的事等下再说。你这个试剂,一个成年人,要打多少才能达到黎探长感染那种程度?” “这是高浓度的鹅绒疥试剂,只需五毫升就可以了。” “好!给我来上五支!” 布莱恩瞪大了眼睛。 “宁,你为什么要这么多?” “我之前被狗咬过,现在要报仇,给它打针!” “打几条狗?” “一条!” “哦!天呐!这条狗太可怜了!” 布莱恩给我灌满了五支针管,用一个盒子装起来,递给了我。 我拿到之后,转身出门,布莱恩却扯住了我。 “宁,我的机票呢?你知道的,黎探长还等我回去找医学专家研究鹅绒疥的解药,这事情非常急迫,我很想破解这个科学难题!” 布莱恩虽然人好色,但研究科学这方面,确实很有专业精神。 我对他说:“不用着急,解药我们已经研究出来了,黎探长人已经无碍。” 布莱恩耸了耸肩:“宁,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我说:“你明天有空去问问一位顶尖医学专家。” 布莱恩问:“谁?” 我回道:“小可。” 出了门。 我打车前往了西贝山疗养院,路上写好了一封信。 信里先大骂阿运王简直畜牲不如,连一只鸟都虐待,把鬼目雕抽血抽得瘦不拉几,导致自己找了几个卖家,人家都嫌弃不要鬼目雕,还损失了不少卖肉喂养钱,随后警告阿运王,限他明晚九点前来猪猡屿,带上四百万把鬼目雕给赎回去,如果超过了时间,油炸吃掉,要是阿运王不亲自来,清蒸吃掉,如果敢带下属来阴人,烤着吃掉。 将信纸给折起来,把羽毛放了进去,封上了口,信封面写上“西贝山疗养院阿运王亲启”,落款为“来自你爷爷花癫鹤对你祖宗十八代的亲切问候”。 事情非常紧迫。 时间拖得越久,不可预测的情况就越多。 我必须雷厉风行,给阿运王上药,再探出他基地的位置,迅速端掉。 只有他倒了,那些虾虾霸霸才会消停,我们所有人才安全。 到西贝山疗养院门口见到乔大,已经是早上四点多了。 乔大双目放着精光,手指着西北山疗养院保安室。 “这个时间点是人最困的时候,我最喜欢在此时做事!几个疗养院的保安正在保安室瞌睡,把信给我,我去放他们桌上。” 我将信给了他。 乔大拿着信,在黑夜中晃了几晃,转眼在我眼前消失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等着你回来 仅仅两分钟。 乔大就返回来了,拍了拍手。 “搞定!保安醒来就能看到桌面上的信!” “行!等着吧!” 一个小时之后,天已经亮了。 我们见到两位保安从保安室出来,其中一位手中还拿着信,两人左看右看,满脸疑惑。 四周没见到有人,两人又转身进去了,应该是向阿运王的人报告去了。 我在信里同阿运王约好的时间是今晚九点,白天没什么事,两人找了家早餐铺吃了点肠粉,再转到市场买了晚上要用的东西,又折回了西贝山疗养院的门口,在对面一家小旅社开了一间房休息。 房间在二楼,窗户正对着西贝山疗养院的大门口,对面有什么动静一清二楚。 上午两人休息。 到了下午三四点,睡不着了,两人开始盯着大门看。 乔大说:“你约他九点去猪猡屿赎鸟,他最起码八点才会出门,难道我们就这么一直盯着?” 我问:“你想怎样?” 乔大说:“要不我先去洗个澡吧。” 我回道:“憋着!” 乔大:“……” 过了好一会儿。 乔大又对我说:“大佬,实在太无聊了啊,要么我们来打个赌玩吧?” 我问:“玩什么?” 乔大手指着窗户下的市场,有一位老伯拉了一车柿子,可能比较便宜,挺多人在买,其中有一位中年肥胖师奶。 “我下去碰那肥女人一下,把罩子给解了拿上来,如果成功了,你给我五千块。如果没成功,我一个礼拜不去泡澡。” “……” “赌不赌?” 这手艺是乔大刚认识我的时候,对我吹的牛皮,讲实话我从来没有信过,虽然赌博的方式有一些变态,但讲真,我确实很想见识一下。 我说:“行!” 乔大嘿嘿一笑,转身出门了。 不一会儿。 我从窗户见到他出了旅社门,来到了市场,挤进了人群,磨蹭到中年师奶旁边,也假装在挑柿子。 挑了几下,他脚下一滑,似乎要摔倒,身子靠近了胖女人,弄得周边人全站立不稳。 这货出手了! 尽管我死盯着看,但只看他伸手,却完全没瞧清楚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 可让我意向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乔大没成功! 他还抬眼尴尬地往上看了我几眼。 本以为他会上来不玩了,但这货不死心,站稳身子之后,向旁边几人说了几句抱歉,又开始挑柿子,十几秒后,乔大再次故技重施。 忽然之间。 中年师奶竟然一把抓住了乔大的手,肥脸恼怒。 “摸你老母啊!死变态!” 对方手中的一袋柿子直接砸在了乔大的头上,对着他劈头盖脸一顿锤。 乔大吓得一溜烟跑了。 等他进房间之后,我瞅见他满脑屎黄的柿子泥,笑得不行。 “卧槽!你吹牛比的效果堪比开塞露啊,吹出来一脑门子屎!哈哈哈!” 乔大没吭声,进卫生间洗干净了,出来后沮丧又懊恼。 “死三八!她里面根本没穿!我第一下没摘着,还以为失误了,第二下为了确认情况,多试探了好几下,结果被她给抓住了!晦气!” “反正这次是纯属意外,赌约不算!” 两人等到晚上八点。 西贝山疗养院有动静了。 我见到里面先开出来了一辆虎头奔,后面跟着五辆车,在夜色中如同咆哮的狼群,迅速离开了疗养院。 这虎头奔我认识,正是阿运王的。 我说:“干活儿!” 两人立马出了旅社,借着夜色,摸到了疗养院的西南角。 这里有一棵大树,靠着疗养院的围墙,非常隐秘,上次乔大来摸情况就是从此处进去的。 我对他说:“你先确认!” 乔大点了点头,甩了一根老虎钩上去,挂在围墙上,哧溜一下上去了,像大耗子一样翻了进去。 几分钟之后。 乔大打了电话出来。 “大佬,阿运王已经带所有下属离开,他住的那栋小楼现在没人。疗养院一群医务人员难得病人暂时不在,全在别处打牌休息。” “我在墙下等你,你快进来!” 果然如我所料! 西贝山疗养院只是一处高端疗养机构,他们并不负责安保,负责安保的全是阿运王自己的下属,这些人一离开,它与普通疗养院没任何区别,安保一片真空。 让我没想到的是,阿运王为了今晚赴约,竟然将全部下属给带走了,倒省了我们之前设定好的调离留下来看守下属的步骤。 可见那封才华横溢的信,已经彻底激怒了阿运王。 我系好了包裹,拉着老虎钩,费老大劲翻上了墙,小心翼翼地跃了下去,收好了老虎钩。 “路线上有摄像头吗?” “没有,你跟我来!” 乔大带着我,沿着旁边花丛,猫着身子往小楼而去。 到了小楼旁边,见大门锁着,乔大让我稍等,他一个矮身滚地,几个跨越,人已经到了门边,这货手中掏出了一个工具,将锁“吧嗒”一下打开了,朝我招手。 我迅速跑了进去。 乔大将门给关上,带着我向楼上奔去。 楼内一片漆黑,但乔大在黑暗中像是长了夜视仪,准确而迅速地摸到了阿运王疗养的那间病房。 三层门! 乔大再次动手开锁。 这次远比之前大门要难开多了,他废了好大劲才将三层门全给打开。 我钻进病房。 “你出去,把所有门重新锁上,不露痕迹,一切按计划行事!” 乔大闻言,音调中浮现出一抹浓浓的担心。 “大佬……你一个人在这里,一定要小心啊。” “哪儿这么多废话!快出去,别让人发现!” 乔大一咬牙。 “好!” 他转身离开。 门全部重新被锁上了。 小楼恢复了死一般沉寂,落针可闻,四周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阿运王,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 第二百四十三章 泡影 为避免出意外,我也不敢开灯,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亮,四处看了起来。 不愧是墨门大佬阿运王的疗养病房。 这是一个套间,面积大,非常豪华。 前面是会客房,冰箱彩电大沙发茶几,布置的奢靡典雅。 里面是疗养房,几组盆栽,花草娇艳欲滴,宽大而柔软的床旁边还放了氧气机、各种医学监测仪器,高档的自动按摩椅,桌子上有未服用完的滋补品,看起来像是老人参,卧室环境温馨舒适。 参观了一圈,我换上了随身携带包裹里医生的白大褂,戴上了口罩,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双手环抱胸前,在黑暗中安静地等着,脑子再次复盘了一下今晚的计划。 等阿运王从外面赴空约回来之后。 乔大会第一时间发信息通知我。 我会立即在阿运王晚上必须要接触的物品,比如茶杯、遥控器、床头等地方抹上小可无色无味的药膏,然后找房间一个角落暗中躲起来。 这玩意儿只要阿运王接触了,半个小时后会晕晕乎乎。 我到时过去偷袭他,他不仅不带反抗的,而且晕的连我上半截脸什么模样都看不清楚,再好好给他打上五针。 打完针之后,我发信息通知乔大。 乔大按踩好的点,先断电、后放烟。 烟是今天上午乔大特意带我找江湖人士买的一种特制烟,点起来之后,瞬间浓烟滚滚,弥漫整个小楼,各个角落全都布满,给人的感觉就像突然起了大火。 乔大出去干大活儿之时,很喜欢用这玩意儿。 据他所说,这东西起烟速度奇快,能最大限度模糊人的视线,可谓偷鸡摸狗、脚底抹油的必备良烟,就是价格很贵,一颗卖三千多。 为了搞定阿运王,我也下血本,足足买了三颗。 只要烟一起,烟雾报警器一响,疗养房外面的守护人员必然慌乱。 他们搞不清楚情况,必然会第一时间打开门,冲进来带阿运王离开小楼。 阿运王人是晕着的,他们也不会产生任何怀疑,会猜测可能是因为浓烟导致。 这疗养房虽有三道房门,没钥匙从外面打不开,但里面是可以随便打开的,别说他们紧急情况下不可能吃饱了没事关门,即便是关了,我也可以等他们走后,第一时间从疗养房出来,在浓烟的掩护下快速离开。 仔细复盘了好几次,发现其实整个方案最需要注意的地方,就是我一定要躲藏好,在阿运王头晕之前,坚决不能暴露自己。 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仪器后、床底下、柜子里等地方,我感觉藏身都不大合适。 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发现卫生间里面有一个小储藏室,那里是放打扫房间卫生工具的,空间虽然狭小,但足够藏下我,而且阿运王总不会这么变态一回房间自己去拿工具搞卫生吧? 在里面足足安静等了一个半小时。 手机轻微振动了一下。 乔大信息发来了! “阿运王等人已回,车队已经开进了疗养楼的地下车库!” 我立马从位置上起身,抹平了在沙发上坐过的痕迹,拿出了小可的药,给水杯、电视遥控器、床头、灯开关,甚至连里面门把手都给抹上了。 这玩意儿提前抹效果不好,最佳效用是在接触之后半个小时。 用檀香之类的东西更不可能,有味,对方一进来就会发现不对劲。 抹完之后。 我迅速进了卫生间的小储藏室,等了起来。 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我独自一人面对的是二十几位墨门人员,在事情没有结束之前,再周密的计划,其实都还存在一定的变数。 狭小的储藏室很闷,我感觉到自己额头的汗珠不断滴落,很想抽烟,却不敢。 耳听开门声音不断。 几位下属陪同阿运王进来了。 “三日之内,如果没有花癫鹤的信息,你们别来见我!还有,马上拷问医院那两位保安,务必弄清楚来送信人的样子!” 阿运王几乎咆哮着冲下属吼道。 “啪!” 一声巨响。 我听到了木头碎裂的声音。 这应该是茶几。 阿运王大概率是气得一脚踹翻了茶几。 “阿运王,您这身体,不能生气。” “庞医生!今晚多开些药给我,我明早出院!一群窝囊废,我才休息了几天,你们搞成了什么样子?!” “我建议您再疗养几日,今晚早些休息……” “无需多言!阿松,让猖明天过来见我,家法伺候,你再替了他的位置!你耳聋还是脑痴,没听见我说话?” “明白!可前几天您让马来万董今天凌晨去见猖的,是否还按原来安排?” “猖已经冇用了,你去吧……等等,你未上位,去见他不合适,我去!今晚就出院,庞医生你开张单子,明天让阿松来拿药!” 话音一落。 我听到了他们离开的脚步声。 在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懵了。 从声音来判断,这些家伙仅仅只是在会客厅门口站着聊了几句,甚至连房间灯都还没来得及开,竟然直接离开了。 所有计划瞬间化成了泡影! 今晚阿运王一旦离开,一切都必须重新来过,难度将几何级增加。 我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拿起手机,飞快发了一条信息给乔大。 “马上断电放烟!再前往地下车库与我汇合!” 几秒钟之后。 走廊上传来了他们的声音。 “怎么突然停电了?!” “小尚,打开手机,给大佬照路!” 我立即闪身从储藏室出来,躲在了门边,看着阿运王等人往走廊尽头楼梯处走的背影。 忽然之间! 传来了急促无比烟雾报警器的声音,远处楼梯口袭来了浓烟滚滚。 “着火了?!烟好大!” “快捂住口鼻!保护阿运王,冲出去!” (下一更在白天。) 第二百四十四章 又一个意外 他们嘴里虽说冲出去,但经验却极为丰富,并没有莽撞,反而夹着阿运王去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估计是用水打湿衣服保护阿运王。 此刻走廊里的烟越来越大,浓得几乎人站在自己对面都看不清楚了。 我听到了他们此起彼伏的呛咳声。 “五人护住阿运王!其他人在前面趟路,遇见火源危险发信号!” 脚步声一片凌乱。 他们不清楚火点在哪里,根本不敢擅自闯,只能让人先往前快速探路。 但我清楚这其实没任何危险,撒丫子往楼下跑。 烟又浓又黑,楼上还没有电,没人看得清我。 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倒是有一个家伙感觉出有人从身边飞跑而过。 “你跑这么快作死咩?!” 我直接冲出了疗养楼。 见到一楼门内外不少慌乱的医生,他们有的拿着灭火器乱喷,有的医生正从别处赶过来,手中还拎着水桶。 我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根本没人注意我。 从疗养楼出来之后。 我直接往地下车库跑去。 到了地下车库的口子上,正准备寻乔大,白大褂被一只小手给扯住了。 “大佬,我在这儿!”乔大不清楚我在楼上遇见的情况,神色一片欣喜:“成功了吗?” 我也来不及向他解释。 “出意外了,没成功!阿运王马上要离开,快跟我来!” 我撒丫子便往车库跑,来到了阿运王的那辆虎头奔座驾前,转头问乔大 “火烟还有吗?” “刚才用了两颗,只剩一颗!” 我对他紧急布置。 “一分钟之内把车门给打开,你藏在主驾的方向盘下!” “等一会儿阿运王和司机下来拉车门准备上车那一刻,我会在外面将司机踹翻,把阿运王打晕拉上车,你马上拿到司机手中的钥匙,开着车狂飙,我会将火烟丢出车外,阻挡那些下属的追击!” 乔大对我这个大胆而又疯狂的计划傻眼了。 我捡起地上的几枚小石头,对准地下车库天花板上的几盏灯,直接砸了过去。 “快呀!” “啪啪”几声响。 地下车库的灯全灭了,四周顿时一片漆黑。 我用手机屏幕给乔大照明。 乔大狠一咬牙,将包裹中的工具给掏了出来,开始紧急开锁。 我本以为乔大的速度会非常快,毕竟他上次拿尸参娃娃药威胁我的时候,就曾经对黎沫夏的车下过手,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家伙足足弄了两分多钟,竟然还没弄开车门,额头大汗淋漓。 “卧槽!这家伙的车装了高级防盗锁,好难弄……” 我耳朵已经听到了一众人等脚步声,他们朝地下车库来了,心顿时悬了起来,低声问:“行不行?!不行我们必须马上放弃这方案!” 远处传来暗淡的光亮。 “怎么地下车库也停电了?打开手机屏照明!” “西贝山疗养院的设施太糟糕,到现在竟然还没找到起火点!” 阿运王等人已经全下来了,正往虎头奔的方向走来。 乔大用极低的声音说:“再给几秒!” 话音刚落。 车门被打开了。 乔大立马拉开门,闪身进去,藏在了方向盘下方。 我紧张的全身汗已经湿透衣衫,马上转到了车后尾处,猫了下来。 地下车库没有电,他们手机屏照明效果并不好,而阿运王的车属于单独车位,后面就是墙,我猫在墙与车尾之间,他们根本看不见。 本来一切都在按预想中的计划进行着,可就在此时,众人却停下了脚步。 “阿鬼,你先去把车开出来!” 司机闻言,单独朝虎头奔走了过来,而其他二十来位下属站在几十米不远处,陪着阿运王站在原地等车。 卧槽! 又一个意外! 这货就剩四五十米都不愿意走了! 怎么办?! 瞅了一下他们站立的位置,视线有一些远,应该看不大清楚我们这边的情况。 我狠一咬牙,干脆飘一把! 司机阿鬼已经小跑到了车门前,一拉车门,可能手感感觉不大对劲,神情有一些发懵。 我人已若鬼魅一般闪出,直接出手一击,将阿鬼给敲晕在地。 乔大迅疾打开了车门,将他手中的钥匙拿了过来。 我立马闪身上了车后座。 由于阿运王等人都在远处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这一系列的动作竟然没发现。 乔大低声急问:“怎么办?!” 我回道:“不要开车灯,正常开到阿运王的身边,听我指令!” 乔大将车徐徐地开了出去。 “阿鬼!你不开灯搞咩鬼?!” 地下车库太暗,他们根本看不清楚车内的情况,但我们能循着对方手机屏幕点点亮光开。 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 眼见越来越近,我对乔大沉声说道:“远光灯!” 车远灯突然打开! 阿运王等人瞬间被车光给照得晃眼,全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 车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 我猛然打开了后车门,迅疾探手一抓,将完全没有防备的阿云王直接给扯上了车,根本来不及顾及部位,拳头对着他疯狂怼了上去。 阿运王惨呼几声。 众下属方才反应过来,脸色大变,迅疾朝车围过来。 乔大一脚油门,车嘶吼着冲了出去! 我手中老拳不停,十几下之后,总算将阿运王给锤晕。 回头一望,那些下属疯了一样在后面追! 他们根本追不上。 连火烟都省了! 车咆哮着冲出了地下车库,来到院子,正疾速往疗养院大门开去,可见到不远处的保安室,若干个保安冲了出来,他们正在准备关铁门。 很显然,阿运王的下属第一时间给保安室打了电话,让他们关门,不让我们走!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大牛头 这些鸟人的反应是真特么快! 看来火烟球是省不下了。 我直接点燃了火烟球,通过窗户朝前面的保安扔了出去。 火烟球带着浓烟与火星,呲呲响动,像极了一枚炸药。 我冲他们歇斯底里地大喊。 “卧倒!” 几位保安见到刺啦闪耀的火球奔了过来,全吓懵了,肌肉反应之下,竟然直接放弃了本来快要关起来的大铁门,全扑倒在了地上。 乔大开着虎头奔猛地撞开了正欲合拢的铁门,在火烟球的滚滚浓烟之中窜了出去。 透过后视镜一看。 阿运王的一众下属已经跑出来了,几人来不及开车,直接上了摩托车,开始追我们。 但虎头奔的性能,摩托车怎么能追上? 乔大站在驾驶室,脚呼啦啦踩油门狂窜,没一会儿就将他们甩得没影了。 我长松了一口气。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有闲暇看阿运王。 这货与之前我打闭门斗之时见到的样子,好像彻底变了一个人,完全没有了肌肉结实男性荷尔蒙爆棚的状态,身子足足瘦了一大圈,而且皮肤暗淡,布满了褶子。 如果说在鬼目雕丢失前阿运王的外表像三四十岁的壮年,此刻他就像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的老头。 事不宜迟。 我拿出了布莱恩的试剂,足足给他打上了五支。 为避免他发现自己打针之处有任何异样,我又轮起拳猛捶打针之处以及周边肌肉,弄得他全身都鼻青脸肿,伤痕累累。 这货如果是正儿八经的社会大佬,我倒还有点佩服,但他实在太不是东西,为了源源不断攫取惊天利益,竟然弄鹅绒疥病坑普通人! 打完之后,我仍然不解气,对乔大说:“把车开去平吉公厕!” 乔大却停下了车:“等等。” 这货打开了车门,脸色蜡白,手脚颤抖,脚步发软,一瘸一拐准备往旁边树林走去。 我问:“你干嘛去?” 乔大颤声回道:“大佬,你一说公厕,我刚才吓出来的屎要憋不住了,先去拉一泡……” 我:“……” 几分钟之后。 乔大从树林钻了出来,重新上驾驶室开车,但可能刚才那股气已经随着一泡屎给泄下来了,打火启动之后,接连熄火了好几次,烂着一张脸瞅我。 “还是你来吧,我现在手脚都是麻的,你这次玩得太特么吓人了。” 我只好去了驾驶室,自己来开。 路上。 乔大问:“针都打完了,直接把这家伙丢路边呗,去平吉公厕干嘛?” 我解释道:“做戏做全套!今晚西贝山疗养院之事,对方肯定要查,虽然疗养院没任何人看到我们两人的样子,但谁做的、为什么要做,总得要给他们一个合适的理由。” 乔大问:“你想嫁祸给别人?” 我回道:“对!” 平吉公厕是著名的大公厕,不仅供游客使用,附近贫民区的人上厕所也去那里,倒有专门的人每天负责清理,但架不住人多量大,脏死了。 我这人很变态的,接下来要靠阿运王找到制造鹅绒疥的基地,现在不能动他,但并不代表不能恶心他。 现在已经很晚了,平吉公厕没人。 我们停好车后,迅速将阿运王给拖了进去,瞅中一个没冲水布满臭粪和苍蝇的蹲坑,将阿运王身上的衣服给全剥了,让他像打坐一样直接坐了下去。 我倒还好,因为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闻不到太多味。 但乔大受不了了,冲出去哇哇狂吐了一会儿。 我拿起了笔,在阿运王的胸口处写了一封信。 “小阿,我今晚只是试探一下你交易的诚意,没想到我在疗养院门口,却见你带一群下属前来见赎雕,我很生气,为了惩罚,让你食一点屎,你应该没意见吧?咱们改日再约,赎雕的金额提升到了六百万,外加让你老婆与我结一次婚。深爱你的爷爷,花癫鹤。” 乔大从外面再度进来后,见到阿运王身上的字,脸上肌肉直抽搐。 “卧槽!花癫鹤这下算彻底完了……” 我们将公厕的隔间门给带上,迅速离开。 找了一个地方,两人将身上的伪装衣服脱下,点一把火烧了。 乔大问:“接下来怎么办?” 我对他说:“公厕一大早有人来打扫卫生,卫生员肯定会发现虎头奔和一位满身臭粪老头的古怪情况,他报告之后,通过车牌系统很容易联系到阿运王的下属,对方肯定会立即来接他回去。” “阿运王身上的饿绒疥会马上发作,必须马上进行治疗。你的任务有点重,这些天务必再次紧盯着他,看他前往什么地方给自己治疗,发现情况,务必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乔大:“……” 我问:“有难度吗?” 乔大回道:“问题不大。” 我又问:“是不是没钱用啦?” 乔大满脸无语:“这是黎刺头交待的事,我敢要钱吗?他以后如果能念我这大功劳网开一面,我都要谢天谢地!我的意思是,发现阿运王的治疗之处后,就不用我陪你们再去玩了吧,我可不敢见黎刺头啊!” 我笑道:“放心啦,你盯完后就算彻底完成任务,剩下的事全由我们来。再说了,你小子那么怕他干嘛?我现在每见一面都要踹他一脚,这货都不带吭声的!” 乔大松了一口气:“没毛病!你等我电话吧。” 我嘱咐他:“你记住,事归事,自己的安全永远最重要。” 乔大闻言,挠了挠头,对我讲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大佬,你一定会成为大牛头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触动 当时我不知道大牛头是什么意思。 后来才知道,这是乔大家乡的一句俚语,意思是拥有顶级名望的江湖大佬。 乔大走了之后。 我打了一辆计程车,前往了老拳馆。 有人可能会问,阿运王在今晚受“花癫鹤”袭击之后,身子却突然感染了鹅绒疥,难道他不会怀疑这可能并不是因赎雕引来的报复,而是一场局吗? 鹅绒疥这种病,正常人感染了之后,要好些天才会有症状。 但布莱恩的试剂打上去,立马就会出现严重症状,这点我们专门找付东的狗试验过。 阿运王根本不知道我们已经研究出了这种能马上让人发病的试剂,他发了病后,首先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前段时间不小心在什么地方被感染了,绝不会想到感染之事与今晚的“花癫鹤”有关,更不会想到这背后其实是我们挖下的一道大坑。 也就是说。 阿运王会第一时间选择先治好病再说。 他治病,不可能去治标不治本的普杏医院,绝对会找制造出鹅绒疥这种变异生物之人进行彻底根治,只要乔大死死盯住了这条线,就可以发现源源不断的鹅绒疥到底是谁弄出来的、从哪儿弄出来的。 证据一旦掌握在手。 我们就可以去端掉阿运王了。 到了老拳馆楼下,天色已经快亮了,给黎沫峰打了一个电话,从音调来判断,他明显正在睡觉。 “睡什么睡,起来嗨!” “你脑子有病?!” “我在楼下,快开门!” 不一会儿。 黎沫峰下来开了门。 这家伙气色好太多了,身体也基本恢复。 他探头看了看四周,让我进去了。 到了楼上。 黎沫峰丢了一支烟给我。 “布莱恩已经研究出了试剂,小可弄出了解药,我们第一步计划神速完成!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展第二步?” 我回道:“第二步已经完成。” 黎沫峰闻言,不可思议地望着我。 我将今晚的情况简要阐述了一遍。 末了。 我对他说道:“等消息一来,我们就可以动手了!但最后一步靠我一个人力量肯定不行,我来找你,就是提醒你务必提前做好准备,争取一击必成!” 黎沫峰听完之后,先是瞠目结舌,后仰头哈哈大笑。 尔后。 他目光灼灼地死盯着我,一手拎着我的衣领子,一手指着我。 “宁怀风,我就说没看错你小子!” “砰!” 我直接踹了他一脚,这货翻倒在地。 “我早说过,不要用手指我。” 一踹一个不吭声是不可能的。 黎沫峰现在身体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不可能老让我这样揍。 这货从地上爬起,晃了几下脖子,松了松筋骨,对我做了一个打拳的起式,脸色冷峻。 咏春攻防八手之摊手! 被人熟知的咏春经典攻防八手有:标、圈、伏、膀、捆、拦、耕、摊。 当然,咏春流派众多,也有按招式来命名攻防式的,如三品掌、扑翼掌、半摊膀、双内帘手、外帘手、锁喉指…… 手法虽多,用法各异,但咏春最大的特点是有定式而无定招,红花绿叶大树归一家。 “朋友归朋友,但这拳馆是我师父开的,在这里我除了挨过他打,从没挨过别人打,你却偷袭踹了我两次,今天我是不是要在他老人家面前挽回一点面子?” 他被停职之后憋屈踢桩止痒,如今好不容易身体恢复,再加上突然听到如此大好消息,肾上腺素爆棚,准备与我大打一场,发泄一下连日以来的闷气了。 习武之人,沟通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我冲他摆了一摆手:“来喽!” 黎沫峰见我答应,笑了一笑。 “今天我就试一下号称全港第一武师黄帽风的身手!” 他身子猛然一拧,就要扑上前。 门“吱嘎”一声开了。 黎沫夏手中拎着早餐,大眼睛忽闪,神情古怪地看着我们。 “哥、阿风,你们在做咩呀?” 黎沫峰停下了手中动作。 “沫夏,我跟阿风切磋一下,你先出去吧。” 黎沫夏闻言,转头白了我一眼。 “我哥身体刚好,你可不能打他!” 话音未落。 传来黎沫夏的一声惊叫和黎沫峰的一声惨呼。 黎沫峰又被我一脚给踹翻在地。 我转身撒丫子就跑。 黎沫峰简直要气疯了。 “无耻之徒!沫夏,这小子不可信……” 后面他说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离开老拳馆之后,我打车回会馆。 由于前面堵车,司机带着我绕路走,竟然走的是佐敦街,也就是棠姑娘之前租住花舍所在的街道。 车经过花舍之时,我见到紧闭的大门,寻思也不知道棠姑娘与小圆乎现在怎么样了。 事实上,在棠姑娘离开的那天,我曾想,等过一两天她们师徒两人安顿下来,我就打电话请棠姑娘帮我算一算父亲的情况。 中间倒有几次拿起电话想拨打,但最后又放下了。 坦诚说,我不够勇敢。 我既很想知道父亲的情况,又害怕会听到不好的消息,这是一种非常矛盾的心理。 再加上近些天一堆烂七八糟的事缠身,弄得自己焦头烂额,一直没空闲跟棠姑娘联系。 此时再次见到了花舍,又触动了心中深处的那一根弦。 我闭上眼睛,长呼了一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了棠姑娘的电话。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专治各种不服 电话拨过去,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 棠姑娘的电话处于关机状态。 我心中怅然若失,一些庆幸,一丝担心。 庆幸在于,电话没打通,关于父亲的结果,不管好坏,暂时可以先放在肚子里。 担心在于,好端端的竟然关机,不知道棠姑娘和小圆乎有没有碰到什么事。 不过转念一想,她们师徒两人,一个是天上神仙,一个是地上灵童,好像并不需要我一个凡夫俗子来担心。 回到会馆,只在大厅里见到了媚姨,她正在择菜。 “阿风,你回来了!” “姨,怎么就你一个人在?” “丛老板和小朱按卓小姐的吩咐去分配学员了,准备几天后开班之事。付东和你豹叔在楼上下象棋,小可和布莱恩在吵架。” “吵架?因为什么?” “具体我唔知,好像是药的事。” 我上了楼。 见到了付东和豹叔正悠闲地对弈着。 小可和布莱恩两人则站在房间门口,吵得面红耳赤。 布莱恩摊着双手,满脸不甘和无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小可小手叉着腰争辩:“东哥的那些狼狗,你陪我们一起去的,亲眼见到我敷药膏治好了,怎么不可能?” 布莱恩急了:“我认为这就是一场意外,按汉语来说,这就叫……” 付东头也没抬,替布莱恩回道:“瞎猫碰到死耗子!” 布莱恩忙不迭说:“对!瞎猫……不对,应该叫瞎猫碰到死狗。” “你才是瞎猫。” “可女士,鹅绒疥是变异生物,需要用科学手段来研究,只有我这种顶尖的天才科学家,才可能提取到成分一致的药,也只有让我带回去,让同样顶尖的天才医学家研究,才能制造出安全可靠的解药。而据我所知,你从没有上过学,甚至连最简单的化学公式都不懂,你的药一定存在问题。” “切!上过学不起吗?我没上过学,但跟着我师父,琴棋书画诗酒花、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精通!土郎中,专治各种不服!” “反正我就是不服。” “不服?要不你给自己打一针试剂喽,看我能不能给你治好。” 布莱恩脸憋得通红,转头对豹叔说:“豹,你来打上一针,让她治,治好了我就服。” 豹叔同样没抬头:“滚一边去!将军!” 小可冲布莱恩可爱地吐了吐舌头。 “你不敢了吧?略略略!” 布莱恩见我来了,赶忙走了过来,向我求救。 “哦!上帝!宁,你总算回来了!快告诉我,她能治鹅绒疥的事不是真的……或许,那些狼狗自愈了,恰好被她碰见。” 我说:“教授,如果它们能自愈,不是证明你这位天才的科学家研究的试剂失败吗?” 布莱恩:“……” 我指着小可,笑着对布莱恩说:“教授,你是天才的生物学家。小可,她是天才的医学家。” 小可得瑟地扬起了好看的小下巴。 布莱恩闻言,满脸不爽,仍旧不服,冲小可伸出了手。 “可,你不是可以不用仪器把脉诊断疾病吗?你看一看我有什么病,诊断出来了,我就信你。” 小可说:“我才不给你把脉呢,脏兮兮的。” 布莱恩笑了:“脏?你也不敢了吧!哈哈哈!” 小可见布莱恩一副嘲笑的神态,欲言又止,最后银牙一咬,嘴里崩出两个字。 “秒男!” 付东和豹叔闻言,同时抬头看向了布莱恩,神情诡异。 他们不清楚布莱恩的身体状况,我却是亲眼见识过的,只能说在老中医面前,身体毫无秘密可言。 小可大概觉得自己一个小姑娘讲这事不大合适,俏脸微微一红,害羞地撅了下嘴,直接进自己房间了。 布莱恩满脸疑惑。 “宁,她什么意思?” 我寻思这玩意儿还是别解释了,挺特么尴尬的,咳嗽了两句,拿出了机票和一张银行卡。 “教授,这是黎探长让我给你的,非常感谢你这次的帮助,付东晚上会送你去机场。” 他的试剂,是我们这次撕开阿运王鹅绒疥局的突破口,我发自内心感激。 布莱恩耸了一耸肩,接过了机票,将银行卡退还给我。 “哦诺!请你转告黎,钱不要,但我确实应该早点回去,让人尽快研究出解药。” 他想回去让人研究,随他去,反正鹅绒疥已不是什么不治之症,而且端掉阿运王基地,逮到那位幕后的制造者之后,它的致病原理也将真相大白,这玩意儿就如同电脑病毒,一旦破解,从此也将不复存在。 布莱恩进房间去收拾东西。 正在此时。 媚姨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了。 “阿风,下面有人踢馆。” “什么?!” “有人踢馆。” 豹叔闻言,神情大喜,棋都不下了,一溜烟跑下了楼。 我和付东对视了一眼。 付东将手中的象棋往桌上一丢。 “挑!总算给我来点活儿了!” 我们快速地下了楼。 到了大门口。 瞅见风兮会馆的匾额上,挂着明晃晃的绣花鞋和水袖巾。 一位头扎道士发髻,身着青袍,长相清秀,凤眉龙睛,大概十七八岁的小道士,双手环抱,腰间挂一对流星锤,伫立在门口。 “福生无量天尊!请问哪位是宁馆长?” 豹叔见状,嘿嘿直笑。 “天尊天尊!小道士,唔好意思,我们馆长脑膜炎突然犯了,正在挂水,我来陪你玩一场。” 话音刚落。 豹叔大踏步上前。 第二百四十八章 来者皆是客 付东抬起手,一把扯住了豹叔。 “老豹,你神经病又犯了,馆长明明去割鸡皮了,怎么成了脑膜炎?再说,你年纪一大把,以老欺少丢会馆的脸,这事当然得我上!” “叼!醉鬼,你以大欺小不丢脸吗?赶紧让开,再跟我争,小心我锤扁你!” “死豹子,我看你今天食多了粪肠,嘴巴都是臭的,动我一下试试?” “……” 我脸顿时沉下来,瞪着这两个货。 他们见状,不再拉扯了,抽了一抽鼻子,没再吭声。 既然我们能去踢人家的馆,别人自然也能来踢我们。 这年轻道士,明显北方口音,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 不过也算正常,上次我去太古拳馆踢馆,还碰到了一位练鹰派少林功夫二指禅的北方汉子。 我猜测大概率是近期哪家看我们不爽的拳馆,眼见卓希已经成功上任,特意从外地请人找茬来了。 来者皆是客。 我踏前了两步,向对方一抱拳。 “师傅,我是风兮会馆宁怀风。” 年轻道士闻言,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清澈的眸底闪过一丝诧异,但稍纵即逝,也冲我一抱拳回礼。 “久仰!叶画屏,道号青阳!” 话音刚落。 他抬手摆了一个请的手势,退后了两步,去解腰间的流星锤。 “宁师傅接擂,习惯拳脚还是兵器?” 我笑了一笑。 “不忙!请问青阳师傅来自哪家拳馆,可送了拜帖?” 青阳顿时一愣,挠了挠头。 “我未入拳馆,所以没送拜帖……要不这样,我给你现写一张!” 肯定没送拜帖,如果送了,之前媚姨上来告诉我消息的时候,肯定将拜帖拿上来给我了。 青阳将身上的包裹放地下,就准备从里面掏出纸来。 我不再笑了,立马抬手制止,脸色冷峻萧杀。 “青阳师傅!风兮会馆是武馆,无论谁来踢馆,我们都敢接着。但你花鞋水袖挂匾,摆明了准备摘我们的牌!武行踢馆,犹如赌坊对弈,你来摘我们的馆牌,自然也要有馆牌让我们踢回来摘走!” “你未入武馆,必无馆匾,却毫不讲规矩给我们匾额挂花鞋水袖,等于无赌资进赌坊骗赌,是欺负风兮会馆无人么?!” 踢馆不是随便踢的。 这玩意儿也讲究踢拳馆还是踢个人。 挂绣花鞋水袖巾在人家拳馆的匾额上,这就表明了要踢拳馆,那么你得代表某个拳馆或者某个机构来踢,人家踢回去之时,才能找到债头,这才是对等的。 踢个人,你就不能挂这东西在对方的匾额上,先要以个人的名义递上拜贴,讲出一个理由,约一个时间战擂。 理由就比较多了,比如说你打着某某旗号的拳术不属于某某祖师传承,我替祖师教你做人,输了你不许再打某某祖师旗号;你上次伤了我师兄弟,还大言不惭教训我门派,我来向你讨教;你违背教拳规矩,收了我拳馆未留下夜粥钱(未被逐出师门)的弟子为徒,今天来教你做人…… 总之都是正儿八经有理有据的理由,否则人家连膀胱都不扫你一眼。 即便有正当理由,但人家接或不接,接了之后以什么形式比,又是另外一回事。 哪像现在,为了吸人眼球,毫无缘由在网络上隔空对骂放狠话约战,简直群魔乱舞。 青阳一听这话,顿时傻眼了,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憋了老半天。 这货嘴里蹦出一句话。 “我……就想跟你打,你说怎么办?!” 我冷哼一声。 “想跟我打可以!第一,今天先解决你不讲规矩羞辱风兮会馆之事,第二,改天递上拜帖,我再考虑有没工夫陪你玩。” 青阳问:“怎么解决?” 我转头对付东和豹叔说:“个人名义来挂花鞋水袖,按江湖规矩,揍他都不敢吱声,谁上去?” 豹叔说:“我来!” 他一个跃步上去,嘴里一声暴喝,蔡李佛一招走马挂扫朝青阳的面门击去。 青阳见状,眸子露出一丝讶异,本能地想退,但估计想到了什么,闭上了眼睛,咬着牙,准备不还手硬接下这一招。 可豹叔在就要打到对方面门的时候,突然停住了,挠了一挠头。 “叼!我从不鞭尸的,没意思!醉鬼,还是你来吧!” 付东脸上肌肉一抽搐。 “那什么……这种事馆长最厉害了,还是风馆自己动手吧。” 我:“……” 这都带了一群什么人?! 不让他们动手的时候,一个个像反天宫的孙猴子一样,让他们动手的时候,学起温良恭俭让了? 这绝对不行! 话已出口,今天不教训青阳,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不讲规矩挂点东西来羞辱我们,拳馆还开不开了? 何况这个青阳嘴里虽说自己没入拳馆,谁知道是不是墨门、何铭或者卓石派来的人? 我手指着付东。 “你去!” 付东说:“阿风你……” 我说:“要么上去,要么回去养狗!” 付东无奈,上前一步,猛然击出了一掌。 青阳闭着眼睛受了一掌,嘴里惨呼一声,翻倒在地,嘴角溢出了血,从地上挣扎爬起,双目猩红,满脸不甘,擦了一下嘴角,竟然笑了。 “好一个醉八仙!再来!” 不错。 算一条汉子! 我甩了下袖子,没再理会,转身进了会馆。 斜眼瞥见。 付东朝青阳挥了挥手,满脸不耐烦。 “老子不喜欢打这样的架,挨了一掌就得,拿起你的东西,赶紧滚蛋吧!” 第二百四十九章 卷起来 青阳咬着牙,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会馆门口,自己主动摘下了挂在上面的绣花鞋和水袖巾,转身将它们给丢在了垃圾桶,对着会馆大门,高声说道。 “宁师傅!我改天还会上门!” 讲完之后。 他转头狠狠扫了付东与豹叔一眼,一咬牙,转身离开了。 这一天天也够累的。 昨晚我一晚上折腾没休息,今天回来又碰到了踢馆之事,实在困倦,便上楼去休息。 自己的房间布莱恩正在收拾东西,而且里面臭味不散,我本来想去豹叔或付东的房间休息来着,可打开门,臭袜子味道能熏死人,又去老丛房间,但锁住了,无奈之下只好转到了小可房间。 小可正在认真无比地抄药方,见我进来,问:“哥,你是不是要睡觉?” 我说:“嗯。” 小可眼睛弯成了月牙,替我整理好被子,拍了一拍床。 “睡吧,我床上好香的。” 确实好香。 平时也不见这丫头用香水啥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香味。 我和衣躺了上去。 小可怔怔地瞅了我几眼,转头继续抄药方了。 她的床实在太舒服了,氛围如此温馨,我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我是被人给扯耳朵给扯醒的,睁开眼一看,卓希满目冷峻地盯着我。 “睡挺美啊!” 我疼得不行。 “发癫啊,见面就扯耳朵?放手!” 卓希撒开了手,冷哼一声。 “这是谁的房间?” “小可的啊!” “你还知道是小可的?她不是你妹么,你也下得了手?” 我无语到了极致。 “你思想别这么龌龊!那几个房间臭得不行,我就在这里休息一下,怎么就不行?!” 卓希闻言,满脸犹疑,一副看你小子有没撒谎的神情,没回答我,转身出门。 紧接着。 外面传来了她哇哇呕吐声。 我起床出门,瞅见蹲在地上,捂住嘴的卓希。 “现在知道我苦了吧?” 卓希秀眉紧蹙,满脸不解:“你房间……怎么全是臭鸡蛋味?” 这事儿我上哪儿知道去。 鹅绒疥本来就是这种味道。 不过卓希一直不知道我最近干了几件大事,也没必要跟她讲。 我瞅着已经快傍晚了,便问:“老板,你这么晚来会馆,查账还是布置工作,别说专门来窥探我的私生活啊?” 卓希受不了味道,捂住口鼻,冲我招了招手。 “下去再说。” 两人下了楼。 我发现小可、豹叔、付东、布莱恩都不在,老丛、小朱、王平倒是来了,便问媚姨:“他们人呢?” 媚姨回道:“付东送布莱恩去机场了,小可要制药膏,豹叔陪她买药去了。” 卓希问:“布莱恩是谁?” 我说:“一位借宿在我房间腌臭鸡蛋的朋友……说吧,具体什么事。” 卓希转头示意老丛。 老丛掏出了一本花名册,向我解释。 “风馆,这两天根据学员自己的意向,卓董让我们分配了一下学员名额。十家外佬拳馆一百二十位,不设香案的训练班拳馆三十五位,查大华等四家设香案的拳馆五位……” 我大为吃惊。 “总共一百六十位学员,选外佬拳馆的占了百分之七十五?!” 老丛点了点头:“对!所以查大华等几家拳馆意见非常大,没学员就没收入,估计认为我们收他们过档之后,故意晾着他们,逼他们关门,可事实上,这都是学员自己选择的。卓董今天来,就是商量这个事怎么处理来着。” 我问:“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老丛回道:“外佬拳馆教泰拳、跆拳道、柔道、巴西摔跤等技击术,一来这些功夫洋气,学几个月就容易上手,出师快。二来龙虎影视班,传统功夫不缺手,急缺打外佬功夫的反派武师。三来港市大小擂台都学国外,设奖金搞技击比赛,外佬功夫训练有规则针对性,容易掌握打法,混点名头赚钱。” “查大华等人的拳馆,传统功夫规矩束缚多,进去要先学拳礼,学完又耗费大量时间站桩蹲马步练基础,教的功夫各种剜眼掐喉撩阴手段,这些都是现代擂台技击禁止的,他们觉得学习成本太高,又冇什么用,所以就不愿意学喽。” 确实如此。 要不是想正儿八经成就一身功夫,谁都更愿意赚一点快钱养家糊口。 我问卓希:“你什么想法?” 卓希白了我一眼:“你问我啊?我是风投人来的,出现问题怎么破解是你的事啊!” 我想了一想,对老丛说道:“学员有选择权,但他们没有决定权。我们干脆不搞专业制,搞学分制!” 老丛瞪大了眼睛:“学分制?” 我点了点头:“对!你制出学分表,规定学员必修与选修拳种。总体思路为,修传统功夫学分高,修外佬功夫学分低,让学员在各家拳馆之间交叉学习,必须修满了学分,才能推荐就业,学费和就业后的酬金所有拳馆进行统筹分配。” “另外,学员可以对各家拳馆的服务质量、教学水平、就业推荐情况进行打分,打分结果形成绩效,与教拳师傅奖金挂钩,省得压力全在我们头上。这样一来,既解决了后续就业的问题,又解决了老拳馆的经济来源问题。” “只要让所有拳馆的大师傅都卷起来,最大限度地调度他们积极性和人脉,一旦形成良性循环,必然会越来越好,风兮会馆作为总部,负责日常管理就得。” 他们听完之后,全傻眼了。 老丛皱眉问:“擦!这这这……学员变成了大学生,拳师变成了企业员工?” 我反问:“文武本不分家,有何不可?” 老丛挠了挠头:“风馆,拳馆的大师傅嘛,他们习惯了君臣父子师徒的老传统,长衫大褂一穿,太师椅有人端。这种颠覆性的改革措施,怕他们思想扭转不过来啊。” 我说:“那你替我告诉他们,不换思想就换人!” 第二百五十章 离职 老丛:“……” 王平赶紧拿出了一本笔记本,在上面刷刷地写着要点。 “风馆,你这个思路真的太绝了,我必须得记下来,回去慢慢消化!” 小朱瞅着王平的样子,神情非常不屑,冷哼了一声。 卓希格格直笑,撩了一撩头发。 “阿风,我看以后国际安保公司,干脆也让你来管理,省得我这么操心,我安静做一个美女子就得。” 正在这个时候。 付东、小可和豹叔同时回来了。 小可一进门,见到了卓希,愣了愣神,大眼睛好奇地瞅着她,没吭声。 卓希格格直笑,反而故意挺了挺胸。 “小可,你盯着我看做咩啊,难不成最近我又发育了?” 小可闻言,小脸满是无语,问道:“姐姐,你身体会不会哪里不舒服?” 卓希诧异不已:“不会啊,怎么了?” 小可走了过去,拉起卓希的手,给她把脉,把了好一会儿,秀眉紧蹙。 “奇怪了,脉象又还好啊……” 我问:“咋了?” 小可放下了卓希的手:“没什么,也许是我多心了。” 我见大家都回来了,便对他们说:“开会!” 众人都坐了下来。 我让老丛先通报了一下目前总体情况,末了,对他们交待。 “前段时间因为各种主客观因素,学员班一直没开班,现在不能再拖下去了。老丛刚才通报了学员分配以及今后制度安排情况,今后大家务必按照制度严格执行。” “目前所面临的问题是,外佬拳馆、训练班拳馆、香案拳馆三大块,我们没有自己的人前往监督管理,今后运作必然不放心。” “按照前期卓董与我商量的意见,老丛在风兮会馆抓总协调,付东负责十家外佬拳馆、小朱负责几家训练班拳馆、王平负责五家设香案拳馆,这几天你们准备一下入驻,履行职责,大家有意见没有?” “叼!你让我打打架还……”付东皱眉开口,但见我目光死死盯着他,咽了一口唾沫,转口道:“打架还真不一定打得过别人,但管理这些鬼佬,估计会轻松一些,我试试看喽。” 王平回道:“明白!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请示一下两位老板。” 我问:“什么问题?” 王平说:“五家设香案的拳馆,现在签了协议的为四家,太古拳馆因为何铭人不在,被我们摘了匾额,一直处于关门状态,怎么处理?” 我说:“先晾着他们,到时何铭自己会来找你。” 何铭在从樱花国回来的路上。 之前我还想让玉面胡通知那边多留他几天,可在西贝山疗养院,我亲耳听到阿运王已经将猖给废了,且阿运王自己目前已中鹅绒疥,眼下肯定没心思管这些拳馆之事,便让玉面胡通知那边干脆放老头回来,毕竟我下一步很快要用到何铭。 王平站起了身,毕恭毕敬地说:“一定不辜负两位老板重托!” 我们全转头看向了小朱。 就剩她没表态了。 小朱却瞄了一瞄正在把玩茶杯的卓希,没吭声。 付东见状,冲小朱吼了一句。 “老猪说话!哑了?!” 小朱被付东猝不及防一声吼吓得直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恼怒不已,手指着付东。 “付东!你发神经?!” 付东戏谑地笑了。 “二师兄,我大佬不记前嫌,给你这么大的权力,你回去都要酬神,板着脸给谁看呢?” 小朱银牙紧咬:“我不要权力,准备辞职!” 尔后。 她转身对卓希说:“小姐,我当初来会馆,为得就是让你能上位,夺下姓刘的产业,现在已经成功了,我再待下去没意思,明天开始离职。” 不仅我有点傻眼,连卓希也觉得不可思议。 卓希问:“你辞职做咩去啊?” 小朱眼眶泛红。 “天大地大,总有我朱白凤容身之处,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厚待。”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祝会馆红火,大家后会有期!” 讲完之后,小朱向我们鞠了一躬,背着那根一直随身携带的钢棍,转身大踏步出门,背影很快在会馆门口消失不见。 付东瞅着小朱背影,挠了挠头。 “阿风,这这这……她不应该是被我给欺负走的吧?” 当然不是被付东给欺负走的。 小朱一直看我极度不爽,她愿意来会馆,目的就是为了帮卓希,现在问题已经解决差不多了,想离开也正常。不过,我倒没觉得小朱一定要走,假若有人能讲话挽留,或许她就留下来了。 我隐约觉得,付东可能有一点希望拿捏小朱,于是一拍桌子,冲付东大吼道: “你觉得呢?!” 付东吓了一跳。 “那什么,你别发火……我去劝劝!” 付东撒丫子跑出了门。 豹叔突然举起了手:“报告!” 卓希问:“豹叔,你什么事?” 豹叔笑着说:“卓董,小朱不愿意干,我愿意的!干脆派我去管理那几家龙虎训练班好不好?” 卓希:“……” 豹叔见卓希不表态,又转头带着祈求的神情望向我:“阿风,你知道豹叔最能打了!” 我说:“你要是走了,风兮会馆连一个武师都没有,万一后面碰到青阳那种来踢馆的人,或者有人来欺负小可,我又不在,怎么办呢?” 豹叔闻言,瞪大了眼睛,抬手一拍自己的脸。 “我挑!当我没说!” 安排妥当之后。 王平送卓希回万铭大厦。 他们走之后才半个小时,众人正准备休息呢,我突然接到了王平电话,语调非常急促。 “风馆,卓董出事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霉豆腐罐 我心中一咯噔。 “出什么事了?!” 王平焦急无比。 “现在情况还不大清楚,本来马上要到万铭大厦了,可卓董突然嘴里狂吐鲜血,浑身抽搐,我只得第一时间先送她去了医院,人已被送到紧急救治病房,你快过来。” 吐血?! 我转头看向了小可。 小可脸色一变,抓起了药箱。 “走!” 我开着黑色凌志,带着小可往医院狂飙。 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雷声阵阵,银蛇飞舞。 我一边开车一边问小可。 “你刚才把了一下她的脉,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小可说:“我就觉得姐姐的状态有点不大对,但具体哪里不对,说不上来,把了脉之后,只是感到她脉象有一些古怪,但没发现什么问题,当时以为姐姐可能情绪有些不稳,现在看来并不是。” “你觉得她现在症状是什么问题?” “不清楚,得到医院之后再看。” 车在暴雨中像一匹疯狼,没一会儿就到了医院。 在救治室门口,见到了心急如焚的王平。 刚好医生也出来了,拿着一张单子。 “我们初步照了影像,病人的脏器没发现任何出血点,具体什么原因引发的呕血唔知,但现在血止不住,非常危险,你们谁是家属,先签字!” 王平大急道:“喂!出血点查不出,血也止不住,你们是医生还是白痴?!” 医生脸色冰冷:“我理解你们的心情,医学问题很复杂,请签字!” 小可说:“让我进去看看。” 医生抬手拦住了她。 “紧急救治病房,外人不得入内!” 王平一把拎起了医生衣领子。 “出了事我们负责,让开!” 医生见王平凶神恶煞的样子,皱着眉,只得让开了。 我们三人冲了进去。 卓希躺在病床上,脸色蜡白,双目紧闭,气息微弱,衣服上全是殷红的鲜血。 旁边几位护士忙得不可开交,在给她的手臂输液,见我们冲进来,一位护士急道:“喂!家属回避!” 小可第一时间冲了过去,见到卓希的样子,瞳孔紧缩。 她甚至有一些慌了,慌乱从药箱子中拿出了银针,就准备对卓希下针。 小可这种表情,我还是第一见过。 护士急了,一把拉着小可的手:“你干什么?!” 王平脸色一沉,手指着她们。 几位护士见状,吓了一跳,赶紧退后两步,摁了一下紧急呼叫按钮,应该是向外报告。 小可手中银针飞快,不断地在卓希身上各处穴位点刺着。 卓希从大口往外吐血,变成小口吐,然后不再吐了,牙关紧咬,身躯发抖。 “冷!阿风……我冷……” 小可说:“带姐姐出院!” 我赶紧抱起了卓希,往外面急走。 几位医生和安保人员过来了,其中一位戴眼镜领导模样的医生,见我们抱病人离开,非常愤怒,后来转眼瞅见王平,显然互相认识。 “王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 王平说:“胡院长,这是我的老板卓小姐,现在要马上出院,手续后面来办!” 我和小可没理会王平和医院掰扯,直接送卓希上了车。 小可声音有一些发颤。 “哥,马上去茶贸路!” 我放卓希在后座,转身想去开车,可卓希却死死地抱住了我,就像溺水之人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压根不肯放。 “……冷……你别走……” 小可见状,一跺脚,拿起我手中的钥匙。 “我来开吧!” 此刻。 王平也跑下了来。 小可将钥匙抛给了他。 “王哥,你开车,我不是太熟!” 王平上了驾驶室,发动凌志,疯了一般朝前面飙去。 我抱着浑身发抖的卓希,问小可:“丫头,她什么情况?!” 小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非常糟糕,到了茶贸路再说。” 我心顿时沉了下来。 自打认识小可以来,我还从来没听见她治病时嘴里说出“不知道”、“非常糟糕”两组词,瞅了一瞅怀中花容失色的卓希,我突然袭来了一阵很不好的预感,立马将自己外套脱了,披在她身上,抱得紧了一些。 王平连红绿灯都没管,一路疯狂来到了茶贸路,在小可的指挥之下,车在一个破败的屋子面前停了下来。 我心中一怔。 这竟然是那位萨满老巫师乌先生的住所! 不知道大家是否还记得,当初我在打七级浮屠塔之时,三爷和小可为了保我性命拿到尸参娃娃,曾带我去请了一枚狼魂骨牌,给我狼魂骨牌之人,就是乌先生。 小可冒着大雨冲了过去。 “砰砰砰!” 她小手疯狂敲门。 没一会儿。 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一道缝隙,里面探出来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的一颗头,刀剜过的眼眶周边老肉狰狞,在夜色之中,神情非常愤怒。 乌先生本来想发飙,但看到小可,皱起眉头。 “丫头,你又来了?” 小可急道:“我朋友遭难,请先生急救!” 乌先生瞅了瞅我怀中的卓希,摇了摇头。 “我不救已经快入霉豆腐罐之人。” 入霉豆腐罐,意思就是骨灰入盒,必死之人。 讲完之后。 乌先生抬手就准备关门。 我心中陡惊,和王平不约而同地跨前了一步,准备强闯。 小可抬手一拦我们,对乌先生说:“我有先生一直想要之宝物,可换您出手一次?!” 乌先生闻言,愣了一下,叹了口气。 “进来吧。” 第二百五十二章 伊姆钦 我们迅速将卓希给抱了进去。 乌先生带着我们进入后间。 后间到处都是各种古怪的类似工艺品一般的东西,骨雕、木雕、砖雕、花里胡哨的布艺品挂满了整面墙。 我们将卓希放在床上之后,乌先生先翻了一翻她的眼皮,瞅了几下,神情异常凝重,转头问小可:“你用银针封了她身窍?” 小可额头满是汗。 “姐姐吐血一直止不住,不封身窍可能都坚持不到这里!” “封得好!你们把窗帘拉起来,灯关掉,先出去。” 乌先生从床底下拿出了一套衣服,一边穿,一边对我们吩咐。 衣服色彩斑斓,到处缀满了条状的布条,布条上还有许多古怪的花纹以及各种各样的饰品,看起来非常诡异。 我们不敢怠慢,赶紧将窗帘拉了,关了灯,把门给带了起来。 三人在外面大眼瞪小眼,紧张的不行。 门缝里传来了一丝光亮,还有烟飘出了,这是蜡烛点燃的味道,乌先生应该在房间里点了蜡烛。 好一会儿之后。 房间里面传来了铃铛和皮鼓声音,伴随着乌先生口中喃喃的咒语,在黑夜中,音调显得异常瘆人。 小可向我们招了招手。 我们赶紧离开了后间门口,来到了前屋。 “怎么样?!” 我急问道。 小可秀眉紧蹙,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清楚。乌先生先用伊姆钦给她稳神魂,若能稳住,后续就还有救,如果稳不住……” 王平咽了一口唾沫:“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小可闻言,神色有一些黯然,眼眶泛红,坐桌子边,双手撑着下巴,没正面回答王平,反而开始喃喃自责起来。 “都怪我……要是在会馆我多问姐姐一两句就好了。” 见到小可的样子,我心一下揪了起来。 尽管她没回答,但很显然,乌先生成功稳住卓希的神魂不算是一个大概率事件。 小可刚才说的伊姆钦,我倒曾有听闻。 这东西是萨满巫师一个道具,其实就是一种鼓,它与腰铃配合,有通灵的力量。 传说,厉害的萨满巫师,晃动腰铃,打起伊姆钦,念起咒语,在那一刻,巫师可以让自己灵魂出窍,不仅能看到正常人见不到的东西,吓走邪秽,更有甚者,说是若病人的灵魂已跑去投胎了,巫师灵魂能跑过去将病人的灵魂抓回来,重新放回身体内,从而让病人活过来。 玄学的东西,无法去验证真假,但也没有理由否认它的存在。 我感觉抓灵魂之事太匪夷所思,大概率是某种有节律的铃鼓声,会形成一种独特的波频,而这种波频,可能有一种刺激、恢复心跳的作用。 比如医院用的除颤仪,它是物理外用的抢救手段,会不会科学发展到一定程度,不用除颤仪,而发明一种更高效的超声波除颤呢? 萨满巫师的腰鼓咒语又会不会是古人所掌握的一种类声波手段? 不管如何,我相信小可的判断。 这丫头第一时间带着我们来此,可见在整个港市,估计只有乌先生能救卓希。 我们在外室忐忑万分地等着。 乌先生起先声音比较急促,但后来慢慢小了起来,最后非常安静。 三人心顿时悬了起来。 “吱嘎”一声。 后室门开了。 我们冲了过去。 乌先生全身大汗淋漓,脸色蜡白,毫无表情。 在那一刻,我们所有人都不敢问结果,全怔怔地盯着他看。 乌先生声音沙哑。 “暂时稳下来了,你们赶紧去准备东西,青皮蛇、白毛猫、黑背龟、赤头鸟,全要活的,一个小时之内必须齐备!丫头,你进来帮我。” 小可对我们说:“哥,你们快去准备!” 她闪身进了后屋。 乌先生再次将门给关了。 王平傻住了:“风馆,前三样东西,我马上去找买卖活禽的朋友,大概率能弄到,可赤头鸟哪里去找?现在大晚上,外面又下着大雨,逮也来不及啊!” 我脑子突然一闪。 “你去准备前三样东西,赤头鸟我来弄,分头行动!” 事情不能耽误。 我们两人冲出了门。 王平说他找的东西相对简单一些,车让我开,讲完之后,他直接冒着大雨冲到大街上招计程车去了。 我开着凌志车,火急火燎地往花鸟市场冲去。 上次为了对付阿运王,我与乔大曾来过一次花鸟市场,卖猛禽的老头带我们进入了他后面屋子藏野禽的地方,我清楚记得,里面有一只红彤彤的赤头鸟,放在屋子的最中间,好像非常珍贵。 卓希啊卓希,你真是命不该绝! 要不是鬼目雕的羽毛比较古怪,我也不会特意去找卖鸟的老头假装买大型飞禽,也就不可能去老头藏飞禽的屋子,更不可能见到赤头鸟。 时间这么紧,如果临时让我们找这玩意儿,那就真是上天下地无门了。 大晚上,又下着大雨,花鸟市场一个人都没有,所有的铺子都关着门,只有昏暗的街灯,迷离地照耀着街道。 我将车停到了老头鸟铺门口,冲了下去,根本来不及敲门,直接一脚将木板门给踹开了。 “老伯!老伯!” 没人回应。 我记得当时自己是穿过铺子,通过后门往小巷走,才来到藏鸟的地方,便凭着记忆往铺子后门跑。 走了几步,灯突然开了。 老伯上半身穿着睡衣,下半身穿着一条大花裤衩,手中拿着一把西瓜刀,神色紧张。 “挑拿星!老子开了一辈子鸟铺,从没交过保护费,你混哪个字头的?!” 第二百五十三章 压制 我急道:“老伯,我不是混字头的,今晚要买鸟!” 老伯看清了我的样子,朝地面淬了一口。 “又是你小子!滚蛋! 我来的急,身上也没带钱,只能冲他说道:“我这次真买鸟,快带我去,钱改天给你!” 老伯西瓜刀冲我晃了两下。 “半夜把我门给踹翻了,你买鸟?!让我的刀来试试你的鸟!” “哐啷”一声响。 刀直接被我给踢飞了。 我没时间耗下去,一把拎起了他的衣领子。 “别闹!现在带我去取鸟!” 这一手露出来,老伯顿时蔫了,表情扭曲。 “好汉放手!我脖子好疼,哎呦呦……” 我放开了他。 老伯非常狡猾,撒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喊。 “来人啊!有四九仔入室抢钱啦!” 我跨前两步,再次将他给拎住了,凶神恶煞地说道:“收声!别逼我发飙啊!” 老伯瞬间怂了。 “别别别,我带你去……” 为防止他再次跑路,我只得一路拎着老伯的衣领子,到了藏鸟铺门口,他打开了门。 我见了那只下半身灰毛、上半身红毛的怪鸟,尤其是头部,红的如同血一样,双目瞪溜圆,像是镶嵌上去的玛瑙,而那张嘴甲,恰似两片烧红了的大铁钳,它正好奇地盯着我们。 我跨前几步,抬手拎起了铁笼子。 老伯见状,脸色陡变,立马扑了过来,就要朝我跪下。 “不行不行!这是我从漠北淘来的变种红鹳烈鸟,外号‘丹炉星君’,养了好多年,不卖的,你选其他的,请高抬贵手。” 什么星君都没有救卓希重要。 我一把拉起了他。 “抱歉!我是风兮会馆馆长,叫宁怀风,要多少钱改天来找我!” 讲完之后。 我没再管他,拎着铁笼子就跑出了门。 斜眼瞥见。 老伯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天杀的四九仔!抢我丹炉星君,你一定出门被车撞、喝水被呛死、走路遭雷劈、泡妞断几几……” 见我已经走远。 老伯又冒雨冲了出来,对着我背影大喊。 “喂!你小子是不是真的能给我钱啊……” 我回了一句:“当然!” 至于他有没有听到,我就不知道了。 将铁笼子放在后座,我发动了车,往茶贸路开去,到乌先生房子门口的时候,离一个小时仅剩下五分钟时间了。 王平在门口焦急万分地等,见我停车,欣喜万分地迎了上来。 “王平,你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放里面去了,乌先生着急了,你快进去!” 我拎着铁笼子冲了进去。 里面已经放了两个铁笼子、一个玻璃罐。 玻璃罐里面是一条一米多长,半手臂粗的大青蛇,两个铁笼子里装的分别是白毛猫和黑背龟。 我赶紧将“烈焰星君”放地下了。 乌先生见状,冲我点了点头,又竖起了大拇指。 “卓小姐大坎遇见贵人,命不该绝。” 此话一出。 我觉得问题不大了,一口气顿时泄下,感觉脚都有一些发软。 “感谢先生!” 我和王平想转身出去。 乌先生却说:“你们两人留下,阳气重,小可出去。” 小可点了点头,对我们说:“等下乌先生叫你做什么,你们照做。” 她出去之后,乌先生重新关上了门,给卓希盖了一块红布,将灯给关了。 四周顿时一片漆黑。 乌先生吩咐我们。 “打开,放它们出来。” 我心中诧异,这些玩意儿放出来,攻击人怎么办? 想必王平想得与我一样。 可现在乌先生是大佬,他说什么,我们也不敢问,只得摸着黑将铁笼子和玻璃罐子打开来了。 “喵!” 凄厉的猫叫。 “呲呲!” 青蛇吐信。 “嘠!” 赤头鸟扑棱翅膀。 “……” 黑背龟好像往我的脚背爬上来了! “叮铃叮铃……” 乌先生摇动了铃铛。 我感觉到黑背龟从我的小腿一直往我的大腿处爬,爪子在抓着我的肌肤,也不知道它怎么竟然有登高能力。 一声石破天惊的怪叫,从乌先生的嘴里发出。 黑背龟瞬间从我的腿上掉了下去。 “跟着我喊!” 我和王平开始跟着乌先生喊,他发什么音调,我们也发什么音调。 “好了!” 喊声一停,整个房间开始充斥着猫叫、蛇窜、鸟扑、龟爬的声音,我恍若置身于恐怖的动物世界当中,不仅千万动物萦绕在身畔,而且似乎世界末日即将来临,这些动物全在四处奔逃,发出惊恐叫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汰!” 乌先生再一声暴喝。 整个世界彻底清净了。 “开灯。” 乌先生沙哑着声音说道。 王平打开了灯。 让我们惊奇一幕出现。 猫、鸟、龟、蛇,全都不动,软趴趴在地上死了,周边一滩血,腥味刺鼻。 乌先生全身大汗淋漓,喘着粗气。 小可打开了门,见到里面的情景,大喜过望,赶忙过去扶乌先生。 “先生,压制住了吗?” 乌先生点了点头:“压制住了,你可以把针给拔掉了。” 小可赶紧掀开了红布,将之前扎在卓希身上的银针给拔了。 我瞅见卓希的样子,脸色已经不像之前那么蜡白了,甚至还有一丝红润,呼吸平稳,似乎睡得香甜。 小可见我和王平发傻,收起了银针,对我们招了招手。 出去之后。 小可向我们解释。 “姐姐体内,有人至少在半年前就放了血蛊虫,一直潜藏体内未发作,今晚突然虫蛊窜动,她便喷血了。乌先生用萨满法门,吓得她体内的虫蛊恢复了休眠状态,姐姐暂时已脱离危险。” 第二百五十四章 花枪 我和王平都懵了。 “血虫蛊?!” 小可点了点头:“这方面乌先生懂得多,等他出来再说。” 不一会儿。 乌先生从里屋出来了,我们赶紧问他情况。 小可给乌先生倒了一杯茶。 乌先生喝了一口茶,手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杯。 “血虫蛊是一种厉害的蛊毒,起源于湘贵,但后来往南传,东南亚一些降头师也会。它有两条蛊虫,一公一母,在它们尚是幼崽之时,取到对家的血液、头发、指甲,烧好之后碾磨成糊状,加上一些特制的虫蛊草进行一段时间的喂养。” “喂养一段时间之后,两条幼崽虫彻底熟悉了对家的身体气息,下蛊之人再拿出其中一条悄悄给人吃下去。如果对手是女人,则偷喂吃公虫,如果对手是男人,则喂吃母虫。虫很细、很小,下肚之后,身体没任何变化,就在对家体内休眠,靠人体内营养一直存活着。” “下蛊之人自己养着另外一条虫,等到时机成熟,他便会催动那条虫,由于两条虫在幼崽时就用同一介质的东西喂养,互相之间有强烈感应,类似于双胞胎心有灵犀。这个时候,对家体内的那条虫便会开始活跃翻滚,导致对家口喷鲜血不止。” “也就是说,卓小姐最起码半年之前就被人给盯上了,体内一直潜藏了一条公虫,而今天晚上,有人催动了外面的那条母虫,导致她出现了这种状况。” 我听完之后,瞠目结舌。 虫蛊之事,常见于话本故事和小说剧本之中,我本以为跟下药差不多,谁知道竟然还有催动之后互相感应导致蛊发的做法,简直匪夷所思。 王平皱眉问:“两条虫无论隔多远,都能产生感应?” 乌先生摇了摇头:“无论是潜藏期的喂养,还是发作期的催动,互相之间都不能超过几百米,但一旦产生感应之后,卓小姐体内的那条虫自己会动,下蛊之人则无需再做任何动作。” 我顿时惊了,转头问王平:“你之前说卓董突然在哪里呕血?” 王平回道:“快到万铭大厦时。” 也就是说。 那位坑卓希的人,肯定就暗藏在万铭大厦附近! 我忙问:“乌先生,现在怎么办?!” 乌先生说:“目前我只能让卓小姐体内的公虫暂时休眠,如果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必须找到那只母虫。你们的时间只有五天,因为对方催动一次后,五天之内不能再次施术。” 我再问:“除了这个,还有别的解决办法吗?” 乌先生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回道:“没有。” 我又问:“现在卓希体内的公虫被你压制处于休眠状态,对方会知道吗?” 乌先生回道:“容老朽吹一句牛,我这萨满术,全天下除了自己,没人知道。” 毫无疑问。 害卓希的,肯定是她身边之人。 因为只有身边之人,才能想办法弄到她的血液、指甲、头发,才能让卓希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一条虫卵吃下去。 现在唯一知道的情况是,对方今晚就在万铭大厦附近住着,可大厦的人太多了,附近也是高密度的商业区,等着我们逐一前去排查,别说对方有手有脚会走,即便就是一块不动的石头,五天之内也不可能揪出对方来。 更何况,一旦动手查,对方肯定会有所警觉,若他乘机逃之夭夭,卓希可就彻底完犊子了。 王平和小可都望向了我。 我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好一会儿之后。 我问:“你们有办法吗?” 小可说:“哥,你觉得我们的脑子,能想得出来吗?” 我叹了一口气:“查是没法查了,只能挖一个坑,让对方自己跳进来。” 王平急问:“怎么挖?” 我说:“对方今晚见你们快回到万铭大厦时,催动了虫蛊,肯定看到了你送卓董去医院,他稍微再一打听,就会知道我们又将卓董从医院给接走去救治了。对方熟悉卓董,肯定也熟悉我们,他必然知道小可医术很高超,我们从医院接走卓董,让小可救治,属于正常操作。” “他现在肯定在急等一个结果,那就是,小可今晚救治失败,明天万铭集团传出噩耗。索性,我们明天让卓董正常去集团上班!” “上班?!卓董人都没醒……”话讲到一半,王平突然反应过来了:“风馆,难不成你想故技重施,让那个小明星再扮演一次卓董,引起对方的怀疑,主动前来窥探情况,再乘机把他给逮了?!” 我点了点头:“聪明!” 王平皱眉道:“不对啊……上次小明星之事,集团有少数人已经知道是我们做的狸猫换太子局,对方既然是卓董身边之人,大概率也知道明天去上班的‘卓董’是假的。” “即便对方不知道狸猫换太子局,他也敢笃定蛊毒发作的卓董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上班,必然会猜出我们是在故意引蛇出洞,对方怎么还可能自投罗网,主动前来窥探?” 我问:“然后他会怎么想呢?” 王平挠了挠头:“他会想,卓董人在哪儿,到底死没死。” 我点了点头:“所以他会不会想方设法去确认情况?” 王平:“会!” 我说:“他确认情况的第一选择会在哪里?” 王平瞪大了眼睛:“风兮会馆?!” 我回道:“对!我们把卓董带到风兮会馆,等着对方来!” “如果我们不弄小明星去大厦上班这个障眼法,直接将卓董带到风兮会馆,他即便想来会馆探听情况,也不大敢,会担心我们对他的探听行为起疑心。可小明星一旦去上班,他会认为我们将逮人的战场全聚焦在了万铭大厦,反而会放心大胆来风兮会馆探听情况。” “这次我们玩得就是虚虚实实花枪,接下来你在万铭大厦要演好,既要表现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又要暗中放出钩子,装成准备悄悄逮人的紧张状态,让对方聪明的大脑敏锐地捕捉到。” 王平一拍大腿:“太绝了!” 小可眼睛完成了月牙:“这叫预判了对手的预判!” 我对王平说:“那位小明星现在应该在茉莉香洗浴中心接客,你赶紧去,我和小可带卓董回会馆。” 王平皱眉问:“风馆,这你也知道?” 第二百五十五章 顶级好佬 我说:“赶快去,扯什么犊子呢?!” 王平闻言,立马转身去了。 这个醒目仔办事,我非常放心,让他演一场戏,一定能大获成功。 我对乌先生说:“先生,大恩不言谢,后面还要来叨唠您。” 讲完之后。 我和小可准备进里屋去抱卓希离开。 可乌先生一把将小可给扯住了。 “丫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小可闻言,赶紧从身上拿出了一叠钱。 “哦,这是给先生的茶水费,你先收下,别嫌少。” 乌先生冷哼一声,没有接钱,一只单眼就那么怔怔地瞅着小可。 小可挠了挠头,打开了自己的急救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套未开封的银针。 “先生,这是手工打磨的银针,小盒针、大师造,送给你当纪念品。” 乌先生还是没吭声,也没接银针。 小可见状,将银针和钱都给收了起来,盖上了急救箱的盒子,突然撒丫子就往外跑。 “哥,你带姐姐回去,我走先……” “哐当”一声响。 乌先生扯了一下墙上的一根线,在小可即将跑出门的当口,门竟然自动给合起来了。 小可见跑不出去了,回过头来,眼睛弯成了小月牙,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走到乌先生身边,扯着他的衣袖,开始撒娇了。 “哎呀……先生,刚才门差点撞到小可了,吓死人的,你这是干嘛呀?” 乌先生冷冷地瞅着小可,伸出了手。 “秘籍!邋遢道士那本《三尸虫八十方略》,你进门时答应我的,给我!” 小可见已经逃不了了,干脆坐在了椅子上,装模做样地翘起了二郎腿,手指敲击着桌面,像一个蛮不讲理的江湖女大佬,语调云淡风轻。 “先生,我师父那本书是他的命根子,我肯定是没有的。我承认,刚才为了让你出手救人,撒谎骗了你。骗了就是骗了,没啥大不了的!” “小可一生行走江湖,最讲规矩的,要杀要刮,你随便往我身上招呼,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一个疤,我要皱一皱眉头,不算顶级好佬!” 乌先生闻言,嘴角露出一丝拧笑,突然伸出蒲扇一样的大手,就要朝小可脸上抽去。 我心中一惊,赶紧想出手阻止。 可谁知道。 乌先生手还没有抽过去。 “噗通”一声。 小可竟然直接跪下了,双手捏着小耳垂,急急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先生你和我师父同辈,要是打我就是以大欺小,改天让我师父知道了,他一定会糗死你的……” 乌先生见状,露出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 “你这个臭丫头!” 小可见乌先生没打下来,抬头瞅了一眼,笑着哀求道:“先生最仁义了,我就知道你不欺负晚辈!我给你磕几个吧!” 说着,她就要磕头。 乌先生说道:“得了吧!我早知道你不可能有,骗我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小可赶紧从地上起来了,过去拉着乌先生的手,露出一副被宠溺的笑容。 “先生,下次我见到师父,秘籍我偷都要给你偷来的。” “哼!我可不敢,牛鼻子老道要知道是我拿了,非得拿刀来捅死我不可。” “不要?那太好了!谢谢啊!” “……” 告别完乌先生。 我抱起卓希,上了车。 卓希虽然是晕着,但好像有些潜意识,手死死抓住我不松开,我只得将车钥匙给了小可,让她开。 这丫头开车技术不大熟练,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头往前探,紧张的满额头全是汗,饶是如此,车依然开得歪歪扭扭,一路熄火不断。 我本来想忍,但实在忍不住,在后座笑出了声。 小可羞恼不已。 “哎呀!你别笑我了,我以前只跟三爷在游乐场开过碰碰车的,连驾照都没有!” 我立马不敢笑了。 “那什么……你不要慌,慢慢来。” “欸!就这样开,你真的好棒!” 在我一路哄小孩似的鼓励下,虽然历时较长,但她总算把车开回了会馆。 大家都睡着了,唯独付东在楼下沙发上,看足球比赛。 我们把卓希安顿好,对付东简要说了一下情况,嘱咐他。 “这些天你们哪儿都别去了,就在会馆守好我们大老板。” “对了,小朱你劝回来了吧?” 接下来卓希身边那位下蛊的家伙会明的暗的来探听情况,我们对万铭集团的人并不熟悉,即便人家来了,我们可能也不认识,但小朱曾在万铭集团待过,她比较清楚情况,只能让小朱作为主力来盯。 付东切了一声。 “我出马,还有搞不定的事?” 我问:“你怎么搞定的?” 付东朝我们撸起了胳膊,上面一个深深的牙印。 “我追上去先劝喽,说卓董让她留下来,毕竟局面还没稳固,可她不吭声。我就恼火了,开始对她一顿大骂,她很生气,转头跟我打了起来。打到一半,还没分出胜负,碰到了几位警署巡逻的人过来,怀疑我们是混仔在斗殴,要带我们去调查。” “然后呢?” “然后?我就抱着她喽,对警署的人解释是情侣打架,结果她可能是属狗的,乘他们在,抱着我胳膊死咬,疼死我了!等他们走之后,她说明天会来会馆继续打我,这不就是答应不走了呗?” 小可听完,嘻嘻直笑。 “朱姐属狗,你是驯狗的,棋逢对手啦。” 我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付狗儿!” 付东脸色一变。 “叼!不要以为当大佬就可以随便糗我,当心我翻脸揍你啊!” 我挠了挠头:“天亮之前,准备好摄像机和望远镜,这几天你和小朱两人在楼上窗户,盯着来人!” 第二百五十六章 隐形的翅膀 按我的推测,由于对方再次催动母虫需要隔五天时间,在最初的两天,他应该能稳得住心性,会先暗中观察情况,等到第三天、第四天,他必须要确认卓希是否还活着,以便决定是否要在第五天再次催动母虫,所以,最大可能对方会在最后两天有所动静。 我对付东详细交待了一下,告诫他,这事涉及到卓希生死,务必紧绷脑子的弦,容不得半点怠慢。 翌日大早。 乔大给我来了电话,约我在一家茶楼见面。 之前他按我的吩咐去盯阿运王,显然已经有眉目了。 这两天下蛊的人大概率不会来会馆,我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异常,如果一直死死待会馆不动,反而容易引起怀疑,我开着车去了茶楼。 乔大身子盘坐沙发上,已经给我泡好了茶。 我问:“怎么样?” 乔大挠了挠头:“大佬,我好像失败了。” 我心中咯噔一下。 “怎么失败了?” 乔大向我解释。 “前天我们将阿运王弄了一身屎,第二天一大早,卫生员扫厕所时发现了他,赶紧跑去报告了。不到半个小时,阿运王的下属就赶过来了,见到他裸着身子,满身粪便的样子,一个个气得肺都要炸了,先送他去了最近一家浴所洗澡。” “洗完澡之后,又紧急送阿运王去了普杏医院,应该是见到他身上的鹅绒疥发作了。到了普杏医院,先是抽血检查,然后拿了一点药膏涂在阿运王身上……” 我赶忙打断:“药膏?!是绿色的药膏吗?” 乔大摇了摇头,小手在身上掏了一支药膏出来,递给了我。 “我知道你做事细,猜出你会问这事,特意拿了一支出来。” 这是一支名为“痒立净”的药膏,很普通的治疗皮炎止痒的,有医药局的批准文号,普通药房就有卖。 我就说呢,阿运王绝不可能用普杏医院那种会导致自己必须终身用药的绿色药膏。 “你继续讲。” 乔大喝了一口茶。 “从医院出来后,他去见人了,对方应该一位马来佬,讲鸟语来着,双方谈了一天的事。到了晚上,几位下属陪着他出海了,我暗中听到几位下属出发之前聊天,说是出海去治阿运王身上的鹅绒疥。” 讲到这里。 乔大没再说话了。 我问:“然后呢?!” 乔大皱眉回道:“大佬,他们出海用的是一艘小船啊,六个人陪着阿运王在船上!在陆地上我可以跟,但这出海了我跟不了啊,所以他们去了哪里、找谁治,我一概不知道。” 我:“……” 乔大又说:“昨天晚上,也是在十一点,他们再次出了海,回来的时候凌晨两点了,应该也是出海去治疗了,因为我见到阿运王昨晚从海上回来下船之后,走路姿势,精神状态,明显比前天刚犯病的时候好多了。” “不是我身手孬,我不会水上飘!你交待的事,我只能完成到这里,所以我才说失败了嘛。” 我问:“他们每天都用同一艘船吗?” 乔大摇了摇头:“不是,临时调不同的船。” 我再问:“每天陪他出海的人,都是固定的吗?” 乔大点了点头:“没错。” 事情变得糟糕起来。 我们的第三步计划,是找到制造鹅绒疥的窝点,掌握证据,将阿运王给一锅端。 可从乔大跟踪情况来看,这基地显然是在海上。 晚上十一点出海,凌晨两点回来,来回共计三个小时,距离应该不会太远,基地可能在某处岛上。 对方用不同的船,目的为了防止别人盯上,在船上动手脚。用相同的人,证明这几人都属于阿运王身边的核心人员,严格控制知晓基地之人的范围。 实在太谨慎了! 我们无法打在船上安装定位仪的主意,因为阿运王每天都换船。 也无法打他身边人的主意,因为这些核心人员一旦出了什么状况,绝对会打草惊蛇,指不定窝点立即转移了,这样我们就彻底丧失了证据。 大海茫茫,一览无余,如果我们用船来跟他们,太远跟不上,太近会被发现。 任水猴倒有一身逆天的水下功夫,若他能粘在船底,跟着船出海,也许能发现对方的基地。 可仔细想了一想,又觉得不可行。 一来,任水猴要粘船底,必须要提前确定出海的是哪艘船,先埋伏在船下,可他们出海船是临时调的,这前提就不存在。二来,即便是确定了船,如此长时间的路程,他很容易被发现,被发现后倒不用太担心任水猴安全,毕竟在海里他逃生功夫一流,但同样也打草惊蛇了。 我在包厢里走来走去。 乔大见状,对我说:“除非你有一双隐形的翅膀,带你飞,才有希望。” 我脑子一闪。 翅膀?! 我想到了小白。 棠姑娘身边那只神鸟小白,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跟踪,上次去夺鬼母雕,前期确定位置就是靠小白。 我赶紧拿出了手机,给棠姑娘打电话。 令人心碎的声音传来。 棠姑娘手机依然关机。 距离我上次打她电话,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怎么还关机,难道她根本就不用手机的? 事情太急,我必须赶紧确认,立马又给黎沫夏打了个电话。 “沫夏,你有通讯公司的朋友吗?” “有呀。” “你查一下这个号码,看看是什么情况。” 我把棠姑娘的号码报了过去。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 黎沫夏给我回了电话。 “我朋友说,这张卡是一张临时充值卡,离开港市就没用的,何况里面也没有续费。” 我真是服了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仙! 事情一下陷入了僵局。 第二百五十七章 非常困难 乔大问:“大佬,赶紧指示!跟还是不跟?” 一时半会儿我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 我对他说:“你白天先休息吧,晚上等我电话。” 乔大笑了:“恩人啊!我总算可以休息了,这两天可累得够呛,我得马上去茉莉香点那个妹子的钟,给我洗澡放松一下。” 我皱眉问:“上次那个?” 乔大点了点头:“对!爱意随钟起,钟止意难平!她真的好哇塞,下次带你一起试试。” 我说:“滚一边去!她这几天不会接客,你换个地玩吧。” 乔大:“……” 离开茶楼已经快中午了。 我准备回会馆吃中饭,下午再去找黎沫峰,将情况告诉他,看这小子有什么办法没有。 顺便再踹他两脚。 这次端阿运王的事,由于他前期调查被人发现了端倪,被迫停职,担心有人盯他,这货一直不能出来帮忙,害得我一个人在外面团团转,累得像狗一样,不踹他几脚,心里不舒服。 到会馆之后,我先上了楼,进了那个临街的房间。 见到小朱坐在窗边的角落,旁边是摄像机,手中是望远镜,透过窗户暗中死死地盯着窗外会馆大门周边。 而付东这货,斜躺在床上,脸上盖着一本《隋唐演义》,正打着呼噜。 小朱见我进房间,仅瞥了我一眼,没吭声。 我问小朱:“有情况吗?” 小朱摇了摇头:“暂时没有。” 我心中有些窝火,踹了付东一脚。 付东猝不及防,直接翻下了床,骂骂咧咧起身。 “二师兄你信不信我把你打出屎……” “叼!阿风,你发癫啊,踹我做咩鬼?!” 我说:“我让你和小朱一起盯着,人家兢兢业业干活儿,你特么在床上睡大觉?!” 付东满脸无语:“我倒想盯啊!可她嫌弃我身上太臭,不让我靠近,说白天她来,晚上我来!我除了睡觉还能做什么?” 小朱冷哼了一声:“一股臭鸡蛋味,恶心死了!” 付东转头对小朱恼道:“我再说一遍,那不是老子身上的味道,是阿风房间的味道一直没散!” 确实是我房间的味道。 尽管媚姨和小可对房间又打扫又通风又喷香水,比之前布莱恩在里面做试验时好了太多,但仍然有一股难闻的臭味,估计要过段时间才能彻底散去。 小朱咬着牙说:“狗才信!” 付东受了她的冤枉,很生气,竟然将自己上衣脱了,外裤也脱了,只穿了一条裤衩。 “来闻一下!老子身上从小就带体香,玫瑰古龙水味,好闻又性感。” 小朱脸臊得不行。 “付狗儿!你快滚开啦!恶不恶心?!” “……” 我没理会他们之间的斗争,眼睛死死盯着地面。 因为付东在脱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一个东西下去。 墨门金寿佛! 上次我带着付东去踏玉面胡的安加陀地,这小子受了伤,结束之后,我当时将金寿佛给了他,说让他去换点汤药费。 “喂!你不会想拿回去吧?!” 付东赶紧捡起了金寿佛,穿起衣服,一脸爱财如命的神情。 我冲他竖了一个大拇指,立马转身出门,跑进了自己房间,从抽屉里翻出了另一颗金寿佛。 墨门金寿佛一共有两颗。 一颗是我打闭门斗获得的阿运王奖赏,当时棠姑娘为感谢乔大给了我,让我转给他,但我一直没给,直接给了乔大钱,后来这颗金寿佛在踏陀地后我送给了付东。 另一颗是我教了任水猴驯兽的功夫之后,这家伙为了感谢我,送了我一颗,我拿了之后,一直丢在抽屉。 今天付东和小朱因为臭味互相闹腾,突然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任水猴在送我金寿佛的时候,曾告诉我,这玩意儿是他在海里玩时遇见了台风,为保命躲到了一个荒岛上,从岛上捡来的,更关键是,他还说,那个岛好臭,有一股浓浓的臭鸡蛋味,当时我还觉得奇怪,仔细盘问了任水猴好几句。 鹅绒疥有臭鸡蛋味。 阿运王出海治病在岛上。 而任水猴躲台风的荒岛,不仅有浓浓的臭鸡蛋味,还捡到了一枚墨门金寿佛。 这代表什么?! 莫非阿运王晚上去的那个岛,就是任水猴当时躲台风的地方?! 我拿起了金寿佛闻了一下。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挺久了,但上面仍有淡淡味道。 我撒丫子就往楼下跑。 媚姨和小可正从厨房端菜出来。 “阿风,吃饭了呀。” “哥,你又干嘛去?!” 我没停下脚步,回了一句。 “你们吃!” 发动汽车,风驰电掣往小渔村跑去。 到了小渔村,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我直接来到了任水猴住的渔棚。 棚子里面支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有一盘鱼生、一盘花生米、一盘猪头肉、一叠叉烧,旁边还放着一瓶玉冰烧。 任水猴一个人有滋有味地咪着酒。 我说:“猴子!” 任水猴一口酒含在嘴里,被我一叫,呛得剧烈咳嗽了几句。 “咳咳……大佬,你要吓死人的……” 我端了一张凳子,坐他对面。 任水猴给我拿了双筷子,倒了一杯酒。 “陪我喝两口,一个人怪没味的。” 我一口将酒干了,拿出了金寿佛。 “记得这东西吗?” “我又不是白痴,这是我给你的嘛。” “你说捡这东西的地方有什么味道来着?” “臭鸡蛋味啊……不是,你大老远跑过来问这个做咩呀?” 我强压内心的激动。 “你还能不能找到那个荒岛?” 任水猴闻言,顿时愣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急得不行:“快特么回答我!” 任水猴见状,嘎嘎笑了,手一指酒杯:“再喝一杯,我告诉你。” 这个神经病! 我端起杯子又喝了一杯。 任水猴又一指酒杯:“你再喝一……” 我沉着脸,手指着他。 任水猴咽了一口唾沫,挠了挠头。 “上次我是躲台风误闯过去的啦,现在要找的话非常困难,但给我一点时间,也能找到。” “要多久?” 任水猴冲我竖起三根手指。 “三天?” “不是啦。” “不能是三个月吧?!” “三小时啦!” 三小时也算非常困难? 我特么都快要笑出尿来了。 “倒酒!我陪你喝点!” (晚上若一更,正常情况第二天都会补的,以后不再每次解释了哈。另,求你们说说话。) 第二百五十八章 梦想 陪着任水猴喝了两小杯。 任水猴笑嘻嘻:“大佬酒量不错啊,我看这瓶酒不够,再去拿一瓶来。” 他起身进屋子又拿了一瓶酒出来。 我看了看表,现在快两点了。 任水猴说找到那个地方要三个小时,如果留一点时间余量,按四个小时来算,等到达目的地都天黑了,必须赶紧出海。 见他要开酒,我一把拽住了他。 “别喝了。” “嫌菜不够硬啊?” “不是,我今天下午找你有点事,喝多了误事,等办完事,我请你到宫廷坊好好喝一场。” “什么事?” “带我去找那个臭岛。” “找那个破地方做咩鬼?” “我有一个仇家,这家伙在做一些地下生意,根据我前期所掌握的情况,地下生意的秘密基地就在那个臭岛上,我今天要去摸清楚,再反手一个举报,将仇家给送进去吃牢饭。” 任水猴闻言,顿时傻眼了,半晌不吭声。 我说:“你说话啊!” 任水猴挠了挠头:“大佬,你不是开武馆的么,怎么一天到晚这么多仇家?刚认识你的时候,高爷跟你有仇,让我同你进行水斗,后来一个色鬼癫子跟你有仇,这次仇家又变成了做地下生意的……你要与全世界为敌啊?” 我回道:“这个你就别管了,就说帮不帮我吧,有什么条件你开口。” 任水猴闻言,试探问道:“真的可以开口吗?” 我说:“你说呗。” 任水猴似乎下定了决心,狠一咬牙:“我想去拍戏!” 我问:“你说啥玩意儿?!” 任水猴有些不好意思。 “你看吧,现在电视上这些影视剧,播放的全是陆地上打斗的把式,打来打去都是那一套,可没劲了。我这水下功夫,几乎都没人知道,其实在水里打起来,不比陆地上逊色,可精彩了。我就想去演一场水下武戏,圆了龙虎武师梦。” “我以前也去过演绎班面试,但他们说我长得太丑,不理我。我知道自己难看,但可以演反派啊,那种活不过一集的反派都可以!嘎嘎嘎,你看我笑起来多丑?如果去演反派,是不是很遭人痛恨?我要去演了,也算是打星了,今后就可以在附近臭渔民面前横着走!” 我:“……” 这货还真是个奇葩。 他独自一个人生活,不买房置地、不娶妻生子、不工作赚钱,竟然只想去当个水下龙虎武师在渔民面前装一下逼。 任水猴见我不吭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我冲他笑了一笑。 任水猴见状,恼火不已:“我靠!你嘲笑我的梦想!我生气了,不帮你!” 他起身就要走。 我扯住了他。 “你特么急个锤子!我哪里嘲笑你了?哥们由衷欣赏你!等一下。” 如果换成以前,这事还真得费一点工夫去办。但现在我手下拥有多家拳馆,它们本来就与影视剧组有合作,编一场水戏进去,不要太简单。 我直接掏出了手机,给老丛打了一个电话。 这货最近一直在对接各个拳馆,拓展各大就业渠道,比较熟悉情况。 “老丛,最近有武行接了打戏吗?” “一直在接啊,他们并入我们会馆只是投资人发生变化而已,原有的揾食渠道不仅没变,现在有了万铭集团的加持,渠道反而更多了。” “你找个武打戏片场接洽一下,加一场水斗戏,演员我有现成的,有没有问题?” “擦!加戏当然没问题,关键对方片酬要求怎样?” “让他们看着给呗。” “行!我现在就在一家剧组,你让他过来吧。” “现在没空,改天让他跟你联系。” “好的好的。” 挂完电话。 任水猴瞅着我,有些傻眼。 半晌之后。 这货抽了一抽鼻子,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牛逼!不过……我不要片酬的。” 我无语道:“你可以收来后拿来折纸船玩,但钱必须收!你不收,就是在坏我武馆的行规!” 任水猴嘻嘻笑了:“好好好!” 两人出了门,先去找船。 这货竟然弄了一艘充气划艇船过来,上面就一个打气瓶、两柄浆、两套救生衣。 我皱眉问:“你好歹弄一艘带马达的船来啊,这玩意儿能行吗?” 任水猴说:“这东西还是因为你要去,我才去弄的,上次我自己上那个破岛,就带了一根芦苇杆!大佬,你放心了,跟我出海,海龙王出来都抓不走你!” 海上的事,我只得听他的。 两人上了气划艇,往海里而去。 出海之时天气非常好,四周一片洼蓝,微风轻拂,坐在气划艇上,仿佛有一种游客游海的感觉。 任水猴用桨划水的姿势非常古怪,一插一转一划,气划艇呼啦啦往前走,速度竟然还挺快。 后来我看出来了,这货驾着船几乎都是顺着水浪走的,正儿八经的划船不靠桨,全靠浪。 他判断方向的方法也很独特,有时捧一口海水喝尝一尝,有时皱眉头朝周边望一望,有是用桨砸一两条海鱼出来看一下,根据不同的结果,不断转换着方向。 至于靠这些东西怎么在茫茫大海识别目的地,我不懂,也不敢问。 行了一个多小时,天色突然暗了下来,乌云密布,起大风了。 在岸上的时候,可能觉得这只是寻常天气,但人在大海中,四周不见一物,深感自己若沧海之中一沙栗,我产生了一种对未知的恐惧情绪。 任水猴却神情兴奋,用桨指着前面黑云之下若有若无的小岛。 “大佬,你看!”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上岛 我一下紧张起来。 “找到了?!” 任水猴说道:“没有!那个岛,附近的渔民都称它为鬼灯笼岛,以前翻风浪,死了好多人的。大家出海的时候,全都不敢靠近这区域。传说,但凡要死之人,都能看到岛上亮起两个像太阳一样的大红灯笼,这是海龙王殿门口挂着的东西。” “人只要见了灯笼,不一会儿就一定有各种凶猛的海鱼来围船,这些海鱼都是海龙王殿里的各种鬼怪下属,它们过来接人来着,不管水性再好,船上的装备再先进,必死无疑啦。” 乌云压顶,四周越来越昏暗,耳畔风在呜呜刮。 本来气氛就压抑而恐怖,被他这么一讲,我有点发毛。 “神经病!你同我讲这个做什么?!” 任水猴笑嘻嘻地回道:“因为等下我们要从鬼灯笼岛的侧边穿过去,才能找到了那个臭岛啦……卧槽!” 我问:“干嘛卧槽?!” 任水猴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咽了一口唾沫。 “我好像看到了海龙王殿里的两个大红灯笼。” 我顺着他望去的方向一瞅,顿时傻眼了。 一副神奇的场景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浓密的乌云从我们头顶一直延绵到鬼灯笼岛的顶上,由于风比较大,原本覆盖鬼灯笼岛顶的乌云,此刻正往我们船的方向飘动着,露出了鬼灯笼岛的冰山一脚。 现在是下午四点左右,太阳已然西垂,好巧不巧,它恰好落在鬼灯笼岛的岛背,不大的岛就太阳切割成了两半。 从我们这个方向看过去,被切割了的落日,在岛两旁呈一左一右两个硕大黄色迷离的光球,看起来如同两盏大灯笼无异! 这本来是一副绝美而奇妙的自然景观,可在任水猴讲的传说以及四周黑云压寨的气氛之下,反而显得尤为恐怖瘆人。 “童言无忌,大风吹去!呸呸呸!” 任水猴忙朝海面淬了几口,迅速划动着桨,转换方向。 往前驶了一段距离。 任水猴脸色突然变了,手中桨也不动。 我急问:“怎么了?” 任水猴烂着一张脸:“凶鱼!好大一条!” “呼啦!” 整个气垫船突然翻了起来。 我几乎什么也没看见,整个人掉在了水里。 在入水后的那一瞬间,我并没有沉海的下坠感,身子反而砸在了一个物体上,滑溜溜的,非常庞大,我全身顿时炸毛了,寻思这下完犊子了! 从刚才接触的情况来看,这条鱼估计比气垫船大了好几倍,要是被它咬了,我可能给它塞牙缝都不够! 求生的欲望异常强烈。 我死命地往上浮,浮出水面之后,旁边刚好是飘起来的桨,赶紧奋力抓住,疯狂往前面的船上游。 可人还没游到船边,顿感四周压力一松,旁边的水浪一阵剧烈翻滚,突然没动静了。 任水猴从水下钻了出来,抹了把脸上的水,仰头哈哈大笑。 “牛逼!我一声吼,竟然把这么大一条公牛鲨给吓走了,哈哈哈!” “牛你大爷啊!快上船跑啊!等下再来一群怎么办?!” 任水猴反应过来,哧溜几下,捡到了旁边的浮桨,游到了船边,将船给翻了过来。 万幸我们今天是气垫船。 如果是木船,估计刚才那下都被顶散架了。 两人慌忙爬上了船。 任水猴也不敢怠慢了,让我学着他的手势,往前划。 一开始没学会,船在原地打圈,后来掌握了要领,气垫船呼啦啦往前飘去,四十分钟之后,任水猴冲我摆了摆手,让我不用那么急了。 任水猴神情有一些尴尬。 “大佬,你说我这张嘴,怎么这么准呢?” 我:“……” 这事也怪不得他。 要怪只能说自己运气不好。 什么鬼灯笼岛,其实就是一种奇特的自然现象,天气的突然变化,引起附近海底下凶鱼暴躁攻击过往的渔船而已。 船上的打气筒和救生衣,由于都用绳子系着,没掉。 之前上船的时候,我想穿救生衣来着,乔大说用不着,凭他的本事,如果落了水,他一根手指头都能将我给捞起来,本着对这位水鬼的信任,我就没穿。 现在我不敢陪他玩了,赶紧穿起了救生衣。 “天色晚了,赶紧找。” 两人再次划着桨往前而去。 任水猴再次动用了之前判断方向的手段,一个小时之后,在我们面前出现了一座乱石嶙峋的岛。 “就它!” 任水猴激动万分。 我寻思可真够可以的。 这岛其实离之前的鬼灯笼岛不远,刚才任水猴说渔民都绕着鬼灯笼岛水域走,估计阿运王将基地放在这里,目的就是为了避免被发现。 “看到那个口子没有?它是凹状的,这种地方躲避台风最好了,上次我就是从那口子进去的。” 我看了看天空,乌云虽然消散,但已经天黑了,月亮升起。 “上岛!” 船往那道狭长的凹口进去。 往里面划了六七百米左右,我们靠了岸。 两人找了一个树丛,将气垫船藏起来。 任水猴解开了身上的包裹,想拿手电筒照明。 我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先别用灯!” 任水猴凭着记忆,带我着悄悄往前走。 这个岛到处怪石嶙峋,几乎没有平地,间杂着一些高大树木,非常难走,有的地方还要沿石头爬上去。 翻了半座岛后。 我鼻尖突然闻到了淡淡的臭鸡蛋味。 任水猴转头问我:“好像……味道从岛的背阴处传来?” 我心中那根弦紧了起来。 “闻着味往前!” 第二百六十章 脑子发抽 两人循着味道往前走去。 岛上除了怪石嶙峋,还有各种古怪的溶洞,大大小小不计其数,在树木的映衬之下,整个岛搞得跟一座大迷宫似的,幸好今晚天上月色不错,我们小心翼翼地一路往前,倒还比较顺利。 那股臭鸡蛋味越来越浓。 再往前走了一段,甚至有一种让人作呕的感觉。 二十多分钟之后。 我们来到了岛背,再摸着黑往前行了小段距离,终于发现了端倪。 岛背一处高大的乱石堆中,夹杂着一个溶洞,如同房子大小,溶洞外面有一处空坪,这空坪是整个臭岛难得的平整之地,上面竟然搭着几顶帐篷。 我们立马趴了下来。 任水猴见了,低声对我说。 “大佬,上次我捡到金寿佛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见了鬼,竟然真的有人在这里搞地下生意!” 我强压着心中的兴奋,转头对他说:“别吭声!潜过去看一下!” 必须要确认清楚情况。 毕竟现在我们离溶洞的距离有一些远,目前只见到了帐篷,并没有见到人,如果这地方有人在,证明阿运王制作鹅绒疥的基地就在此处,今晚我们就不算白来。 我们不敢下前方那一片空坪,选取了溶洞斜上方的一个角度,匍匐着潜了过去。 这个位置相当好。 我们能清晰见到溶洞口和帐篷的情况,但下面不专门盯,根本看不见我们。 两人趴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往下面瞅去。 帐篷上有不少积灰,周边还有利用地形做成的锅灶台,地面有一些废弃的食品包装,显然他们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溶洞口传来了脚步和对话声。 六位家伙从洞口走了出来,他们全戴着口罩,身边带着几条狼狗,一边走一边聊。 “这破地方待了一个多月,我实在待不下去了,老子想吃碗仔翅、想赌马、想玩女人……” “再忍一忍吧,浦医生刚才说了,阿运王决定后天换个地方……哎,咱们又要搬仪器折腾了。” “折腾都不算什么,只要别再来这种荒岛就行,像上个月那种破养猪场就很好,不容易被人发现,能遮盖臭味,我们还能偶尔溜出去耍个把小时。” “养猪场那种地方太难找了,我们等吩咐吧。” “阿旭,今晚轮到你值班了,凌晨阿运王还要前来打针的。” “安啦!这鬼地方你还担心有人来?让狗儿们在帐篷口待着就得,我先去睡会儿,定好闹钟,等阿运王来的时候,起来便是喽。” “……” 我顿时对阿运王的谨慎作风佩服不已。 从他们的对话来看,制作鹅绒疥的地方,并不固定在一处,而是不停更换地点。 选择地点也颇为讲究,要么是养猪场那种能遮盖住臭味的,要么是这种渺无人烟的荒岛。 幸好我们今晚来了。 否则,一旦他们后天搬离此处,再要找到阿运王新的制作鹅绒疥基地,恐怕比登天还难。 几个家伙分别进帐篷里面睡觉了。 门口就剩下七八条大狼狗在守着。 今晚任务圆满结束! 必须赶紧回去,将情况通报黎沫峰,让他快点组织人手过来端了这个窝点。 我正准备招手让任水猴回去,却见到下面一条狼狗好像突然嗅到了什么,它仰着头,朝我们藏身的地方看来,吓得我赶紧将身子缩在了大石头后面,冲任水猴紧急招手,想让他快点走。 这个时候离开,即便它会吠叫,帐篷里的那些家伙也可能会认为狼狗见到了什么小动物,我们可以逃之夭夭。 可任水猴脑子发抽,他不仅没躲,竟然张嘴冲那些狼狗发出了一声叫唤。 “喔!” 像狗叫声。 卧槽! 他嘴痒了,在发功震狗! 吼完之后,这货反应过来,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双目内疚地瞅着我。 已经来不及了! 他可以震鱼,但却震不了狗,这一声狗叫,倒像引爆了一枚定时炸弹。 七八条大狼狗全转头瞅见了我们,疯了一样撒丫子朝我们奔袭而至,犬吠声震破天际。 它们速度快的匪夷所思,如此陡的斜坡,几个纵跃往上跳,当头的狼头已经离我们只有十几米的距离。 一旦被它们扑倒,不仅今晚彻底打草惊蛇,而且性命难保! 危急万分之际。 我只得发出了一声吼叫。 吼叫声一出。 它们吓得调头就跑,有几条躲避不及,直接从斜坡上往下摔落,发出惨叫声。 我和任水猴撒丫子就往外面跑。 不幸之中万幸是,刚才那一下发生的极快,帐篷里的人还没出来。 我们一路飞奔,可慌不择路之下,两人竟然来到了岛上的一处悬崖边,下面全是嶙峋怪石。 没法跳。 跳下去必死无疑! 后面追兵的脚步声已经传来。 “藏树丛里!” 我对任水猴低声说道。 旁边刚好有一处树丛,植物挺高大的,下面的草也茂密。 两人不再多想,立马钻进了草丛里,趴着身子,大气不敢出。 透过草丛往外看去。 有三位家伙追了上来。 他们走过去瞅了一瞅悬崖,满脸疑惑。 “阿旭,你确定听到动静了?” “确定!好古怪的叫声……” “刚才我好像也见到有什么东西在往这边跑。” “什么动物?” “可能是野猪。” “野尼玛个头!这荒岛哪儿来的野猪,撑死是兔子!去草丛看看,今晚打只兔子来开开荤也好!” 几人脚步快速移动,开始往草丛里走来。 第二百六十一章 好运歹运 我寻思这下完了,撂倒他们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一旦动手,指定会暴露,接下来黎沫峰就无法对这个蜗点进行突袭了。 就在此时。 为头的家伙突然停住了脚步。 “还是算了吧……万一草丛里是毒蛇呢?” 此话一出。 众人皆不敢再动了,一个个面面相觑。 “回去睡觉!我们守好蒲医生他们和仪器就得,管它什么动物!” “就是就是!” 几人竟然转身回去了。 我们在草丛里趴了好一会儿,确认安全已无大碍,才松了口气。 “你发神经?!来之前我不是告诉你别吭声么!” 我对任水猴大恼道。 任水猴满脸尴尬而内疚,挠了一挠头。 “我一时嘴痒没忍住,你别生气……下次不会了。” 我感觉这货本事虽然大,但每次同他出来做事,总是要出一点幺蛾子,搞得像过山车一样。希望以后能跟他以普通朋友相处,尽量不要以队友这种身份,否则心脏容易出问题。 此时不是纠缠的时候。 我见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十点了,必须赶紧走,便示意任水猴离开。 两人小心翼翼地摸着黑下了岛,一路顺利地找到了我们藏小艇的地方,将小艇放在了水里,上了船,快速往外划去。 船离开了岛,我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猴子,要是我们刚刚被发现了,你不仅当反派打星的梦要破灭,命都要没。”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你好能打,我知道的,他们根本不是你对手。” “打了就会暴露,这事算彻底办砸,你觉得我还会介绍你去演戏?” “嘿嘿!” “你嘿什么鬼?” “大佬,上次对付那个色鬼癫子,那么危险的局面你都强行扳回来了。刚才就算暴露,你也一定会想办法弥补失误的,我很懂你,你别骗我。” “……” 船来到了我们进岛的凹口。 这凹口宽度大概只有四五十米,长度却足有一公里,两旁都是绝壁。 只要离开了这里,我们就算是鱼归大海,彻底安全了。 天空突然雷声隆隆,一副要下大雨的样子。 我们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乌云遮住了月光,前面一片漆黑,两人拉开身上的防水包裹,拿出手电筒,正准备打开来照明。 可就在这时。 在凹口的尽头,竟然有一束光,正快速地往我们的方向飘来。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 任水猴却诧异万分。 “这还没到鬼灯笼岛啊,怎么又来了一盏灯笼?” 这特么根本不是灯笼! 大晚上有灯,如此快速地往凹口飘来,除了前来治病的阿运王,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 今天出门真的是忘看黄历了! 此处的地理位置非常糟糕。 我们的小艇没有动力,即便是想往回划,在岛上寻找地方藏身,也来不及了。 按照对面灯冲过来的速度,估计只需再过一两分钟,我们与对方肯定要来一份美妙的邂逅,到时该怎么向阿运王解释? 说我们来这里夜钓? 或者说大晚上两个男人特意找偏僻处谈一场躲避世俗的恋爱? 人家也不能信啊! “好像是船。” 任水猴咽了一口唾沫。 我紧急往旁边瞅了几眼。 “往右手边的山崖底下靠!快!” 任水猴见我神情凝重非常,压根不敢怠慢,划起了浆,哗啦啦往山崖底下驾去。 一靠山崖脚。 “下水!” 我和任水猴迅速下了水,两人藏在了小汽艇的正后方。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夜间行船,其实与夜间行车差不多,船灯只能照到船头的正前方,对侧边的景物会呈现一种灯下黑的盲区状态,我期待阿运王的船灯视宽距离没有四五十米,这样我们就能躲过一劫。 天空突然下起暴雨来。 豆大的雨水打在海面,发出一种古莫名而悦耳的声响,听起来令人愉悦,但我们却紧张的不行。 对方的船越来越近。 一百米。 五十米。 三十米。 …… 当船快到达我们周边的时候,我发现船灯的视宽并不大,小艇正好处于完全黑暗之中,灯照不到,加上此刻天上大雨,视线很不好,正常情况下,他们绝不可能发现我们。 还没来得及高兴。 “轰隆”一声响。 雷声乍起。 天下突然闪下来一道银蛇,照得整个世界犹如白昼。 阿运王的船本来已经冲过去了十几米,突然停了下来。 尔后。 几盏强探照灯朝小艇照了过来。 隐约听到了船上的对话声。 “……什么东西漂在了崖边?” “好像是一艘小皮艇……” “被大水冲过来的?调头,过去看看情况……” “……” 我反而舒了一口气。 乔大曾对我说,阿运王前两天晚上,基本都是晚上十一点准时出海,凌晨两点回到岸边。 可今晚才十点多,这家伙都已经快到岛上了,证明是他临时变了时间,至少九点就动身了。 得! 反正哥们就这种喝白开水都塞牙缝的命。 好运歹运,总嘛要照起工来行。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干了吧! 我一手扯着小艇,一手抽出了刀,向任水猴紧急比划了几个手势,意思是等下阿运王船过来的时候,让他想办法掀翻它。 阿运王的功夫很屌,他身边几位下属自然也不会孬,如果在船上,我一个人肯定干不过他们,但这些人要是下了水,即便再来上几人,任水猴都能让他们喝饱海水。 也不知道任水猴有没有看懂,反正他直接缩进了海里,彻底不见了。 他们探照灯看到了小艇,没看到我。 我躲在小艇后面,静待接下来的腥风血雨。 对方的船在调头,向崖边快速驶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上桌共享 我凝神静气,手抓紧了匕首。 船越来越近。 本以为一场雨中惊天动地的水斗即将上演,但神奇的一幕在眼前突然发生。 夜幕之下,暴雨倾盆中,小艇与阿运王的船之间,猛然窜起了几条鱼,有几条还往对方的船上砸去。 海面水花翻滚,不少鱼像赶集一样上窜下跳,有些鱼明显已经死了,身上还带着血。 这一场景的出现,不仅我讶异不已,连阿运王船上等人也讶异不已。 他们突然停船了! “鱼跳!下面有凶鱼!” “皮艇上的人可能是被凶鱼弄死的!” “调头!急速调头!保护阿运王!” “……” 船马达轰鸣,竟然快速调头,疯了一样往臭岛驶去,急急若丧家之犬。 我整个人都傻住了。 不一会儿之后。 任水猴从水面冒了出来,冲我嘻嘻直笑。 “大佬,我算不算将功补过了?嘎嘎嘎!” 我方才反应过来,冲他喝道:“上船,快走!” 两人重新爬上小艇,拿起了浆,卯足了劲,朝外面划去。 直到小艇划出了那个凹口,往前再使劲划了半个小时,来到了大海深处,我们才彻底松懈下来。 我喘着粗气问:“猴子,这招你自己想的?” 任水猴笑哈哈:“要不然呢?这都是经验啦!我以前混海,碰到一些仇家来围我,闯不出去之时,就会下去搞鱼跳吓人,这种雷雨天,鱼跳一旦出现,对方但凡有点经验,必然会知道下面有凶鱼,他们肯定要吓尿的啦!” 我由衷佩服,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牛逼!我一定把你推上水下武打明星的位置。” 任水猴双眼放精光。 “好的好的,哈哈哈!” 尽管天上在下雨,但回去的路比较顺利,上了岸之后,我来到任水猴的渔棚。 “你马上画一张水路图给我,标记好臭岛和对方基地的位置,越详细越好。” 任水猴闻言,赶紧拿出了纸笔,在上面画了起来。 让我意外的是,这货虽然性格有一些古怪,但画起水路图来还真的像模像样,不仅连海路上的具体标志画出来了,而且还详细写了行进过程每次转换方向的角度和一些注意事项。 画完之后,任水猴挠了挠头,对我说:“我没学过画图的,凭自己感觉来弄,可还行?” 我拿着图瞅了几眼:“太行了!这图都堪比军用水路图了!你要是去水务部门上班,一定会受到重用!要不,咱们放弃武打明星的梦想?” 任水猴脸上肌肉直抽搐。 “不可能!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去上班的!” 我将图给折好,与任水猴分别,赶紧开着凌志车,径直去了黎沫峰待的那家老拳馆。 今天晚上虽然历经惊险,但最大的收获在于,无论是阿运王等人还是在鹅绒疥基地等人,他们都误以为过来袭扰的仅仅是动物或者凶鱼,我们并没有暴露。 到了老拳馆,本想敲门,但门却是虚掩着的。 我上了楼,见到黎沫峰赤着上身,露出一身腱子肉,正在闭门练气。 他见我过来了,双手做了一个收气姿势,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 “我掐指一算,今晚你应该会来找我,所以特地给你留了门。” 我问他要了一支烟,点着抽了起来,将水路图丢给他。 “这是鹅绒疥制作基地的地点!” 黎沫峰接过水路仔细看了好一会儿,一对龙目精光爆射,似乎在强压着心中的兴奋。 “在岛上?!” 我点了点头:“对!” 黎沫峰问:“怎么搞出来的?” 我把这些天盯阿运王以及今天晚上惊险刺激的过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黎沫峰听完之后,哈哈大笑,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阿风,你有冇兴趣加入我们?我觉得你是干侦察一等一的天才!” 我抬手打断。 “打住!我不是什么天才,只是有几位拥有绝技的江湖朋友而已。” “你交待的三个任务,保护布莱恩、给阿运王打针、找出鹅绒疥基地,我已经超额完成。后天晚上,阿运王会部署他们进行转移,你们如果动手,速度务必要快,接下来希望听到你大获全胜的好消息!我今天好累的,先走了,撒由那拉!” 讲完之后,我将烟头掐灭,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 黎沫峰在后面叫道。 我回头问:“请我吃宵夜?” 黎沫峰坐了下来,对我示意。 “宵夜就冇,但接下来的大餐,希望你上桌共享。” “什么大餐?” 黎沫峰再丢了一支烟给我,自己也点燃抽了起来。 “和我一起搞翻阿运王!” 我无语到了极致,将烟给丢了回去。 “小黎,你是不是有点蹬鼻子上脸了?我看阿运王不爽,主要是基于这家伙要成为老子横扫整个港市国术圈的绊脚石,所以才答应帮你做了这么多事。现在事情做完了,就差一个收网,你身边那么多同事、手段多得要死,你却还想扯上我,溜傻小子玩呢?!” 黎沫峰吐了一口烟圈,瞅了我一眼,笑了一笑。 “你笑什么?” “直接提你的要求呗!又准备走又发牢骚的,何必搞这么多弯绕?” 这话直接把我给整不会了。 本来还想摆一下脸圈一圈他来着,没想到他这么直白。 我挠了挠头,坐了下来。 “那什么……你知道的,我的主业其实是一家武馆的馆长。” 黎沫峰嘴角戏谑。 “然后呢?” 第二百六十三章 伏王(一) 我说:“武馆嘛,总有人会来找茬挑衅的。” 黎沫峰说:“我复职之后,准备亲自挂点,作为你十八家武馆的治安专员。” 我又说:“为了生活,前几天我招了不少学员……” 黎沫峰打断了我。 “我总感觉手下不少公署人员平时训练懈怠了,学一学传统功夫有利于工作,不知道宁馆长有没有想法跟我们建立合作,设立几处专门的训练基地?” “哦!我还认识不少银行、首饰店、商超、影视班、擂台主等朋友,他们平时总抱怨缺人手,宁馆长如果有人才推荐,帮个忙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好不好啊?” “还有,你看新闻也知,中东那边这些年总是打来打去的,你说我如果推荐一些会功夫的人过去建功立业……” 我赶紧制止:“我去你大爷!你有必要说这么吓人么,中东都被你整出来了!” 黎沫峰冷笑一声,吐了一口烟圈。 “安全、生源、就业,还有什么需要我合作的吗?” 我抽了抽鼻子:“没了。” 黎沫峰将烟头掐灭。 “好!那我们开始讲正事!” “我人虽多、手段也够,但你知道的,端鹅绒疥基地不能大张旗鼓。” 我当然知道,一旦大张旗鼓,指不定哪个环节就会出岔子。 “所以你准备?” 黎沫峰说:“鹅绒疥基地的问题,我准备亲自带几位铁杆过去,一举给端了。但海上一旦出事,阿运王必然第一时间知道,极有可能会玩躲猫猫,所以两边要同时行动,你去他家里逮住他。” 我:“……” 黎沫峰说:“我认为,这事对你来说,有困难,但没问题。” 我回道:“你可真看得起我。” 黎沫峰从地上起身,拍了一拍裤子上的灰尘。 “我动手的时间为明天晚上八点,你我皆只有一天准备时间,希望到时你能拎着他的衣领送到我手上!” 阿运王准备让基地人后天转移,黎沫峰的人手和资源目前极端不够,一天的准备时间,其实非常仓促,但事已至此,也没任何选择的余地。 事实上,他即便没参与,我自己也要搞阿运王,因为这涉及到武馆的命运。 刚才只不过想耍一下脸获得黎沫峰手下一些资源保障而已,毕竟他也不是我正儿八经的大舅哥,我不能白合作做事。 既然这货已经主动给我这么多好处,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点了点头,两人商讨了一些思路,具体的细节没法现在讨论,这东西要根据现场情况而变。 尔后。 黎沫峰伸出了拳头,目光灼灼。 我也伸出了拳头。 两人拳头互碰。 “伏王!” “伏王!” 我离开老拳馆之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天上的雨早就停了,仰头看去,星星点点,呼吸着雨后清新的空气,深深感觉,若这次伏王成功,攻击墨门的局面就将彻底打开。 回到会馆,我自己拿钥匙开了门,准备回房间休息,路过那间用来盯人的房间门口之时,听到付东和小朱的吵闹声。 “你能不能不要抽烟,熏死个人了!” “熏着熏着就习惯啦。” “你真无耻!” “嫌弃我啊?你去别的地方睡啊,难不成你就想陪我待在一起?” “我呸!我不在这里,你等下盯人又要打瞌睡,人要是没抓到,小姐出了啥问题,我要你的命!” “叼!你人还怪好的嘛,要不晚上的班你一起值算了?” 我敲了敲门。 小朱将门给打开了,气得满脸通红。 房间里面烟雾袅绕,付东这货躺在一张太师椅上,架着二郎腿,手中拿着望远镜看向窗外,嘴里叼着一支烟,旁边放着小桌子,上面还有红酒。 我问:“你小子在干活儿还是在海边度假?” 付东笑嘻嘻:“叼!两不耽误喽。” 我问:“今天情况怎么样?” 小朱回道:“白天没任何情况,晚上……你看他这副样子,我不放心!” 事实上不是付东不认真。 这家伙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可他与小朱可能八字有些相克,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故意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来气她。 作为老板,我得表明一下态度,顿时沉下了脸,指着付东说:“你再吊儿郎当,明天回狗场养狗!还有,房间里不许抽烟喝酒!” 付东:“……” 讲完之后。 我转身离去,来到了小可房间。 床上躺着小可和卓希。 小可搂着卓希的腰,见我进来了,转过了头,躺床上未起身,睡眼朦胧。 “哥,你回来了?” 我问:“卓希怎么样?” 小可说:“这几天肯定一直晕着的,不过身体无碍,但五天之内一定要弄到母虫,不然姐姐拖不了太久。” 我顿时有些焦头烂额,一件又一件事,全是危险而紧急的情况。 转眼瞅见小可的手,她在说话的时候,不仅搂着卓希的腰不放手,小手还故意挠了一挠,姿势非常暧昧,我很无语,转身准备回房。 小可瞅见我表情,反应过来,嘻嘻直笑,大眼睛忽闪,冲我打趣。 “姐姐搂起来真的好舒服,你房间好臭,要不你来搂她睡,我起来抄经方?” 我:“……” 回到自己房间。 我靠在床头,根本睡不着了,脑海中仔细盘算着接下来的伏王计划。 第二百六十四章 伏王(二) 按照之前乔大反馈过来的信息,阿运王住所在龙湾的一栋独立屋里面,大别墅,里面的安保严密程度,比西贝山疗养院还严苛。 黎沫峰让我去搞定阿运王,目前我身边其实一个帮手都没有。 王平这些天在万铭大厦演戏。 付东、豹叔、小朱三人,我安排了他们在会馆逮那位下蛊人的任务。 从我内心来说,卓希性命安全之事,远比逮阿运王重要万倍。 毕竟逮阿运王失败了,后续还有翻盘的可能,但如果逮下蛊人失败,那位又撩又魅又多金的姐姐,极有可能要下去跟阎王爷打麻将,这结局我想一想就心口哇凉哇凉的,根本接受不了。 所以,不管要采取什么办法,搞定阿运王只能由我自己来。 单枪匹马闯进龙湾别墅里面逮他,肯定不现实,别说阿运王身边有那么多墨门的好手,就单纯这货自己,我能不能搞定他还存在未知数,何况黎沫峰的要求又高,提出必须拎着对方的衣领子来见他。 也就是说。 黎沫峰要活的。 对付这种实力强悍,安保严密的对手,无非就是两点,一是要将对方从主场调度出来,破除他身边的环境保护,二是要将对方的下属从他身边弄走,破除他身边的人员保护。 太难了。 辗转反侧想了好一阵子,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翌日大早。 我吃完早饭出门,先去蛋糕店买了一个大蛋糕,又去药店买了点人参,开着黑色凌志,直接去了太古拳馆。 太古拳馆的一位弟子,刚好打开了大门。 我拎着礼物下了车,走到门前,冲那位弟子笑了一笑。 “靓仔,我来拜访何师傅。” 老丛这几天在跑生源和就业渠道的事,他告诉我,前天何铭已经从樱花国回来,精神状态不佳,一副被身体被掏空的疲态,十八家拳馆,迄今为止唯独太古拳馆未与我们签协议,问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理它。 我被卓希和阿运王之事弄得焦头烂额,吩咐老丛暂时不用理会,对方有情况变动及时告知我就行。 太古拳馆弟子见到我,双目喷火,咬牙切齿,一副见到了杀父仇人的模样。 尽管何铭在樱花国被人设计坑了之事,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是我做的,但只要脑子没进水,都知道在国术协会换届的当口,作为主要候选人的何铭突然遭了变故,肯定是我搞了鬼。 对方有任何情绪表现都正常。 我对他说:“喂!我来拜访何师傅,你没听清楚啊?” 对方咬着牙说:“你等着!” 本想拿支烟点了等着,可抽出烟,刚掏出打火机,从大门里冲出二十来人,由太古拳馆首席大弟子梁庆民带队,哗啦一下,将我给团团围住。 梁庆民抬脚一踹大门旁边的花瓶。 “啪啦”一下。 花瓶碎裂,里面养着的花被踹断,泼了一地泥水。 梁庆民看都没看我一眼,转头对一众师兄弟吩咐。 “有人毁坏拳馆元青花瓷瓶和极品紫薇,动手打!” 卧槽! 元青花? 要不要吓我! 太古拳馆一众弟子像饿虎扑食一般朝我扑来。 我疾速退了两步,冲梁庆民喝道。 “梁师傅,我来道歉送匾额的!” 此话一出。 梁庆民脸色微变,手一挥,一众弟子停了下来,但他们依然呈包围之势,只要情况一旦有变,随时都能再次将我给撕巴了。 我举起了蛋糕和人参礼盒。 “这是我送给何师傅道歉礼物!” 又拿起了凌志车钥匙。 “车后座里面,放了太古拳馆的匾额,我也带来了。” 太古拳馆匾额,上次我摘下来之后,拿着去了宫廷坊,为了震慑中武门查大华等人,当他们面“上菜”给砸了。可后来我又吩咐老丛重新做了一块一摸一样的,毕竟太古拳馆我们始终要纳入麾下,到时匾额还是要挂。 梁庆民见我手里的东西,没吭声,冷着脸示意一位师弟。 这位师弟过来拿了我手中的车钥匙,先去了旁边的凌志车,打开车门,从后座里抱出了牌匾。 我说:“梁师傅,我单枪匹马带着诚意而来,翻不了浪的,你现在要打要杀随便吧。” 屋里传出来一个声音。 “住手!” 穿着大褂的何铭出来了。 他整个人像变了样子,瘦了一大圈,一副大病初愈的虚弱感,本来他那引以为傲的胡子,看起来也没打理,乱糟糟的。 何铭脸上无任何表情,只是冲我做了一个手势。 “宁师傅,里面请。” 梁庆民满脸憋屈,但也只能无奈地让众弟子散开。 我大踏步进了太古拳馆。 到了会客厅,何铭示意我坐,转头见一众弟子还围着,他冲众人喝道。 “没出息!在拳馆我还不至于靠你们保命!” 众弟子只得散去了。 会客厅里只剩下我与何铭两人。 时间紧迫。 我必须抓紧进入正题,将礼物放在了桌上,满脸诚恳。 “听说何师傅在樱花国受了一点惊吓,身体抱恙?” 何铭冷哼一声:“尚可,在宁师傅的挂心之下,至少没客死他乡。” 我说:“我今天来太古拳馆,一为探望与道歉,二来有事想求何师傅帮忙来着。” 何铭回道:“不敢!宁师傅准备何时举兵吞并,直说就是,老朽恭候已久,快等不及了。” 我问道:“何师傅,能否请猖出来说几句话?我有涉及阿运王的紧急事项要与他商量。” 阿运王几个字一出。 何铭目光一凌,下巴胡子抖动。 第二百六十五章 伏王(三) 猖是太古拳馆的实际王者,阿运王又是猖的太上皇,何铭不过是一个傀儡。 当我讲出这一句话时,何铭惊讶是正常的。 我见他没吭声,便开门见山聊事。 “之前我初生牛犊,不了解情况,做了一些得罪太古拳馆的事。现在我老板卓希,已经成为了国术协会副会长,但我深知,如果想要在港市国术界深耕下去,与诸位化敌为友才为上策。阿风今天除了给何师傅带了礼物,还给阿运王带来一件大礼,需要猖进行转交。” 言辞恳切,态度谦卑,一副主动求和的姿态。 何铭瞅了一瞅我,满脸犹疑。 “宁馆长的手段,大家都领教过的,有话直说,我来代转便是。” 他极度不相信我。 我摇了摇头。 “我倒是可以说,但事关阿运王的安危,他不见得想让何师傅听。” 何铭闻言,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没再说话,起身拂袖离开。 “何师傅,蛋糕和人参收着。” “用不着!” 何铭语调愤恨,头也不回地答道。 他一定会去叫猖过来,因为我讲了此事关乎阿运王安危,作为下面的小老弟,他根本不敢耽搁。 我瞅着他离开的背影,翘起二郎腿,本想喝一口茶,但手往旁边桌子一摸,才反应过来,何铭根本没给我泡茶。 靠北! 太没待客之道了! 才几分钟,猖就过来了,满目阴冷,用瞅跳梁小丑的神情瞥了我几眼。 我寻思你特么都要被阿运王当成弃子给废了,还在我面前装逼呢? 不过我这人主打一个待人接物有礼貌,见他过来,立即从位置上起身,恭敬地冲他抱了抱拳。 “见过猖师傅!” 猖没理会我,冷哼一声,坐了下来,手指敲打着桌面。 “黄帽风,你胆子很大,我很佩服。” “今天我来求和的。” “哦?” 我顿了一顿,假装理了一下思路。 “前几天我老板卓希突然莫名呕血,幸好及时抢救回来,还能正常上班,如果抢救不及时,可能风兮会馆现在已经倒了。经过这件事,我发现,人做事一定要谦卑,不能说的话不说,不能做的事不做,不能得罪的人不得罪。” “讲真,我现在有一些后怕了,所以今天特地过来,想送阿运王一件大礼,希望他大人大量,不再与我们计较。” 讲完之后。 我冲猖深深鞠了一躬。 猖都有些懵了,完全不知道我在讲什么。 “你在说天书?” 卓希被人陷害,我起初怀疑过是墨门的人,但后来彻底排除了嫌疑。 因为乌先生曾说过,给卓希下蛊之人早在半年前就对她动手了,半年前卓希与墨门无任何交集。 我之所以要讲这段话,目的就是告诉猖,今天我来求和,完全是因为卓希突然出了涉及性命危险之事,自己已经笃定卓希出事是墨门给害的,为此感到害怕了,让他和阿运王彻底相信我来此的诚意。 猖虽然目前还不明所以,但等我走之后,他肯定会让人去打听卓希的情况,得到的结论一定为,卓希前几天晚上狂吐鲜血,人差点挂了,现在好了,在“上班”。 只要他打听到了这一点,就不可能怀疑我来求和诚意,我的计划也就成功了一半。 我摆了摆手。 “猖师傅就当我在说天书吧,总之我今天已经来了,礼物还请猖师傅务必转交阿运王。” 猖斜着眼问:“什么礼物?” 我低声说:“我在湘省有一位朋友,专门搞鬼货的,最近跑港来出货,结果有一位家伙想黑吃黑,被我这位朋友设计给逮了,这个人叫花癫鹤。除了人之外,花癫鹤身边还有一只怪鸟。我朋友说,这只怪鸟叫什么鬼目雕,很值钱的。他在本地没有人脉,想让我帮着把鸟出手……” 话还没讲完。 猖脸色剧变,腾地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了。 “我过去准备拿鸟帮朋友卖来着,本来对花癫鹤不以为意,可却发现他身上有一封还没寄出的信,竟然是写给阿运王的,这才知道,原来鬼目雕是阿运王一直养在身边的宝贝,被花癫鹤给抢过来了。诺,这是花癫鹤身上写给阿运王的信。” 我从身上掏出了一封皱皱巴巴,还带有血迹的信。 信很简单,就几行字。 “亲爱的阿运王心肝宝贝大玄孙,你再不过来赎鸟,我都快要把它给喂死了。今晚带着钱,来xxx找我,爱你呦。” 笔迹一样,因为都是我反手写成的。 口气一样,因为都是我才华的展示。 这信但凡猖拿给阿运王看,阿运王一定会相信花癫鹤真被我瞎猫碰见死耗子给逮住了。 至于阿运王会不会怀疑前面让他吃屎的事是不是我做的? 不会。 一来,我在他面前就是一个开破武馆完全不入流的虾虾霸霸,干不出如此牛逼疯癫的大事。 二来,做任何事都需要理由的,当初阿运王的鬼目雕在福音社被抢之际,我与阿运王并没有直接纠葛,我只是为了帮棠姑娘而已,当时我没任何仇怨恨去做这种事,除非我是神经病。何况,鬼目雕被夺之后,阿运王第一时间获得的信息便是被几个盗墓贼给抢去了,对此他深信不疑,直到前几天还派人一直在疯狂寻找花癫鹤。 三来,最重要的一点为,这里存在一个逻辑悖论。我之前向猖抛了一个假设定,认定卓希出性命危险之事是墨门干的,现在她虽恢复,但我心中却害怕,所以特地过来求和。如果是我此前大胆夺了鬼目雕,现在卓希又无性命危险,必然会拿鬼目雕来威胁或报复阿运王,没理由过来低三下四恳求放过。 猖拿着信瞅了几眼,气得想一把撕了,但强行忍住没动,紧握双拳,冷冷地盯着我。 第二百六十六章 伏王(四) 我没理会他情绪的变化,继续阐述。 “后来我对花癫鹤上了一点手段,才发现这家伙不仅抢了鬼目雕,还侮辱过阿运王。我给那位湘省的朋友送了点钱,让他将人和雕一并让给了我。” “讲实话,我之前有点想利用这东西与阿运王讨价还价,以便他能让太古拳馆与风兮会馆签协议来着。但卓老板突然出了那档子事之后,我感到了自己的无知和浅薄,心中忐忑不安,不敢再玩下去了,所以今天特意来求情。猖师傅,请你把信转交给阿运王,就当我的道歉礼了。” 猖怒目圆睁。 “只有信?人和雕呢?!” 我咽了一口唾沫。 “我本来想摆一场和头酒,将人和雕亲自转给阿运王来着,但考虑到我和卓老板都不够资格请动阿运王,也就作罢。” “你知道的,花癫鹤现在整个人血呲呼啦,鬼目雕模样也怪异,一旦带出来被人见到,极容易引来差佬。所以,我将人和雕都放在了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还得烦请阿运王辛苦自己来取。” 猖问:“在哪里?!” 我没再吭声了。 猖瞥了我几眼。 “你只肯告诉阿运王?” 我向他抱了抱拳。 “猖师傅,实在抱歉了。如果这东西知道的人多,出现意外丢了,我恐怕只能第一时间逃命,只能劳烦阿运王屈尊前来,我再亲手转交他。” 猖嘴角抽了两下,露出了一丝不可名状的笑容。 “很好!” 我从位置上起身,向他告辞。 “等猖师傅电话。” 离开会客厅,来到太古拳馆的前厅,何铭背负着双手,他身边是二十几位弟子。 见我要离开,何铭还没开口,一众人等再次冲过来将我围住。 猖从会客厅走了出来,冷声喝道。 “让他走!” 一众人等闻言,闪开了一条路,让我离开。 回到风兮会馆。 我开始有些焦虑了。 由于单枪匹马没法闯别墅去袭击阿运王,此前我曾想过再次以花癫鹤的名义约他出来,可后来觉得难度实在太大,对方已经上过一次“花癫鹤”的当,仇恨盈脑,恨不得将花癫鹤碎尸万段,再次赴约,必然严阵以待,我很难搞定他们。 前面曾说过,伏王计划,无外乎两大问题,一是破除他身边的环境保护,引他出来,二是破除他身边的人员保护,确保能伏击成功。 现在以自己献礼的名义约他出来,一来有死仇“花癫鹤”、宝贝鬼目雕在,他肯定会来。二来我这个他眼中的虾虾霸霸为了求和去见他,能最大限度地放松他的警惕。 唯独不知道的是,今晚他不知道会带多少人来,我所选定的场地,能否给伏王计划提供最大便利。 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小可从门外经过,见了我的样子,闪着大眼睛问。 “哥,你有心事?” 这些事情我也不好同她讲,便笑回道:“没呢。” 小可撇了撇嘴。 “别骗我了!你这个样子一定遇见事了,跟我说说呗,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 我说:“正准备跟你说来着,我要去打架,你弄点那种能让对手秒瘫的药给我。” 小可一听,大眼睛圆瞪。 “又打架!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架!” “我哪儿一天到晚打架了?” “我认识你之后,你打塔挑武馆闯陀地闹赌场,什么时候消停过?” “……” “打擂还是街头斗?” “算街头斗吧。” 小可冲我翻了翻白眼,转身进了自己房间,拿了两样东西给我。 一颗黑色的小药丸。 一瓶矿泉水。 我问:“这是啥?” 小可说:“防狼喷剂啊!你在打架前半个小时把药吃了,再喝光水,交手时朝对方吐口水,对方就秒摊啦。这东西打擂就没有用,效果太明显啦,大家都能看出你弄假,但街头斗就无所谓。” 好东西! 口水秒变飞镖。 这种不讲武德又出其不意的办法,我最爱。 有这玩意儿,我成功的概率加大了不少。 我冲小可竖起了大拇指。 “豹叔说得没错,你真是个宝藏女孩。” 小可冲我握着小粉拳,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哥,一定要打赢哦!” 她笑着下楼了。 这丫头对我的身手加上防狼喷剂满怀信心。 我一直等到下午四点,都没接到猖的电话,寻思不会这过程出什么岔子吧,急得不行,甚至忍不住要主动给猖去电话问情况了。 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我打算等到五点,如果这个计划告破,只能想个办法强闯阿运王的别墅。 时间来到四点五十。 电话突然响了。 陌生号码。 我立马接了起来。 “喂,靓仔,新下海的年轻师奶要不要耍啦,身材好辣噶。” “去尼玛的!” 我气得挂了电话。 电话刚挂完,又一组陌生号码打进来了。 “喂!” “黄帽风,你记下这组号码,将见面时间、地点马上发过去。” 猖向我报了一串数字,命令的口气,讲完后将电话挂了。 我马上编辑了一条信息过去。 “阿运王先生,晚辈风兮会馆黄帽风,今晚八点,我在坠子摇马戏团动物场恭候先生大驾光临。” 阿运王很摆谱,根本没鸟我。 晚上七点。 我穿上了西装,打好了领带,打扮得极为隆重,像一位去见大佬的小弟,独自开着车出了门,往坠子摇马戏团驶去。 第二百六十七章 伏王(五) 在路上,我给乔大打了一个电话。 “情况如何?” 乔大回道:“一切按你的要求安排妥当……” 我听他的声音好像有些预言欲止的样子,便问:“怎么了?” 乔大说:“别看我长一张牛皮嘴,其实我内心是胆小鬼。” 我问:“什么鬼?” 乔大回道:“就是……我现在觉得好紧张。” 阿运王的势力太过强大了。 乔大的本事再大,撑破天也只是一个贼,今晚让他陪着我做这种事,紧张是在再所难免的。 别说他,连我都紧张了。 可大战在即,稍有疏忽,将堕入万劫不复深渊,这个时候信心最为重要。 我安慰道:“紧张个屁!你想想自己跟我做的几次事,哪次不危险,又有哪次结果出了问题?” 乔大回道:“这倒没错。” 我说:“事情结束之后,给你办一张茉莉香包月卡,泡脚洗澡随便你。” 乔大在电话那头笑了:“大佬,你早这样说,我就不紧张了嘛!” 时间有点早,我没有直接去坠子摇马戏团,而是开着车在街上晃悠了好几圈。 七点三十多分。 我将车开到了坠子摇马戏团的大门口。 坠子摇马戏团在近郊,本来是一个废弃的马术场,后来被人租下来用来作马戏表演。 两米高的围墙,铁栅栏门紧锁,没人。 我停好了车,瞄了一眼时间,将小可给的那颗黑色药丸给吃了。 因为小可说这玩意儿的效用在半个小时后才能发挥,我约阿运王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这个时候吃下去,时间应该差不多。 吃完药丸,还得喝矿泉水瓶装的无色无味药剂,这样才能让自己分泌的口水形成战斗力,我正准备拿副驾驶的药剂来喝。 驾驶门突然被打开了。 转头一看。 车周边围了七个人,为首的竟然是猖。 他们没一点礼貌,直接将我给扯下了车,腰间立马被匕首给顶住了。 完犊子! 对方实在太谨慎,约他们八点见面,结果人家七点半就提前在这里等我了。 我没来得及喝水! “猖师傅,你这是……” 猖冷声说:“少废话!蹲着!” 我说:“能让我喝口水么?” 对方完全不理会,一个家伙将我手中的矿泉水瓶给丢回了车里,还踹了我一脚。 “我的新西装……” 对方手指着我,我只得不再说话,老实蹲下了。 猖对旁边下属说:“进去看一下有冇情况,替阿运王趟路!” 几位下属闻言,立马转身,直接砸开了马戏团铁栅栏门的大锁,进去了。 十来分钟之后。 下属从里面出来,向猖汇报。 “马场有一些大,一群动物在场地中间用铁笼子关着,左手边是观戏台,右手边是杂物间和员工宿舍,未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之前我们也打听了,马戏团老板一周前去粤省挑选动物了,给员工放了假,这几天白天由一位老饲养员给动物喂食,晚上老头要去医院给老婆送药,得凌晨回来住。” 猖听完之后,低头喝问我:“人和雕呢?” 我回道:“猖师傅,我之前说过得,没见到阿运王我不会交。” 猖闻言,冷哼了一声,挥了挥手,没再吭声了。 一众下属过来搜我的身,搜完又去搜车,确认没发现任何异常的东西,陪着我在原地等。 时间来到八点。 那辆熟悉的虎头奔开了过来。 驾驶员率先下了车,将后座车门打开,扶着门框。 阿运王从里面下了来。 这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以真面目直视阿运王。 经过一段时间的疗养和对鹅绒疥的治疗,他今晚精神状态看起来不错,完全不是刚刚丢失鬼目雕时那副身形枯槁的样子,身穿一身风衣,手中夹着雪茄,目光锐利而狠辣,大佬气势非常足。 猖见老板来了,赶紧迎了上去。 这货本来已成为了弃子,眼下难得逮到表现的机会,恭敬地将阿运王身上的风衣给接了下来,手拿着衣服,低头谦卑地汇报着什么。 距离有一些远,我听不大清楚,但大概率是报告马戏团里面的情况。 阿运王听完,只是朝我淡淡地撇了一眼,目光中满是不屑和鄙视。 这是龙王瞅小虾米的眼神。 上次在西贝山疗养院,他带人去追击“花癫鹤”,几乎是全员出动,可今天来见我,加上他自己和司机,连十个人都不到,简直把我漠视到了尘埃。 我从地上起身。 “阿运王……” 话音未落。 旁边下属又将我给摁下去了。 阿运王再也没看我一眼,伸出了手,旁边司机接过了他手中的雪茄。 猖朝我走了过来,对我阴冷地说:“带路!” 我被两位下属一人拎衣领子,一人扭胳膊,在前面带路。 众人走进了废弃马场。 马场地面全是草,周边还有稀稀疏疏的树木,一群动物全乖乖地待在笼子里,猴、狗、马、蛇、鹦鹉等,都在睡觉休息。 我大步往马场深处走去。 猖问:“在哪里?!” 我指着前面解释。 “东边围墙角有一个废弃的马术工具用房,之前用来给表演马术人换衣服道具的,后来场地租给了马戏团之后,房间一直锁着不用。这几天马戏团闭门,老板不在,我前天乘看门老头去探望自己老婆的工夫,将人和雕都锁在了工具房里面,过去就能见到。” 猖转头看向了阿运王。 阿运王腮帮子鼓了一鼓,加快了脚步,径直往东边走去。 第二百六十八章 伏王(六) 阿运王着急了! 听到死仇“花癫鹤”和宝贝鬼目雕的消息,已经迫不及待。 忽然之间! 前方草丛人影一闪。 “砰”一声响。 一股浓烟猛然在人群中窜了起来。 这是乔大甩出的江湖烟! 几乎在同一瞬间。 阿运王连同下属吓得全卧倒在地! 连并之前押送我的下属,在猝不及防之下,也突然松开了手。 四周浓烟滚滚,几乎无法视物! “逮住他!” 浓烟之中,传来猖大声嘶吼。 有脑子醒目的,扯住了我的肩膀,我一肘击了过去,将他给打退。 由于我对此情况早作了准备,在进来之时,已经极限蓄力,人瞬间挪动,到了阿运王的身边,尽管眼前完全看不清楚,但凭着之前紧绷神经观察记在脑海里他的位置,狠狠一拳朝地面锤了下去。 一声惨呼传来。 中了! 阿运王的嚎叫! 暴风骤雨一般连续几拳下去之后,也不管他有没有晕,抬手拖着他就往大门口跑。 短短几秒时间,对方已经完全反应过来,他们虽眼睛看不见东西,但全冲着刚才阿运王嚎叫声发出的地方奔来。 我嘴里发出一声惊天嘶吼。 瞬间! 马叫、鸟飞、猴窜、狗吠…… 本来在铁笼子里,安放在我们周边的动物,顷刻之间全疯狂跑了出来。 烟雾迷蒙、动物嘶鸣、人群吼叫…… 难以想象一片浓烟中的混乱场面。 对方下属已经被动物冲击的七零八落! 我拖着阿运王疯狂往外奔去。 这些动物本来全在铁笼子里锁着,但刚才乔大提前过来,将铁笼子的锁全部给打开了,表面伪装成依然锁住的样子。对方下属来探勘情况,只会将目光聚焦在四周环境上,根本不会觉得马戏团动物有什么问题,更不会去检查锁。 动物其实有惯性的,它们待在铁笼子习惯了,早知道出不去,大晚上只会在里面睡觉休息,即便铁笼子门打开,它们根本不会想着跑出来。 可在我刚才那一声“付东吼”之下,它们受到了严重惊吓,以为遇见了生命危险,必然会不顾一切冲破铁笼子门往外奔,而刚好,我们所有人都处在那群铁笼子的正中间。 我一边往外狂奔,嘴里一边吼叫声阵阵。 那些动物根本不敢靠近我的声音,全在烟雾中冲着对方横冲乱撞。 一时之间。 我脱离了烟雾! 摩托车声响动,乔大已经提前骑着摩托车在前面等我了。 阿运王在我手中晕晕乎乎的,仅凭着潜意识在扑腾挣扎,我一个手刀狠砍了过去,他顿时晕了,紧急将他放在了摩托车后座,乔大将提前准备好的锁死带,猛地扣在阿运王的身上,手一拧油门,摩托车呼地一声冲出了大门。 我撒丫子往前面跑。 斜眼瞥见。 猖带着几位伤痕累累的下属也出了烟雾阵,朝我猛追。 我跑出了大门,本来计划是将铁栅栏大门反锁,让他们陪动物好好玩耍,但特喵的之前他们进马戏团的时候,采取的是毁锁开门的方式,锁已经坏了,只得作罢,疯了一样钻进了车,发动,往前面开去。 这个坠子摇马戏团的老板是付东朋友,前段时间他曾来过一次风兮会馆,问付东有没有合适的狼狗适合表演,付东说自己狗场里的狼狗不适合,介绍老板去粤省挑选。 我从他们聊天中得知,老板听了付东的建议,这些天给员工放假离开了。 在黎沫峰交给我任务之时,我就一直在考虑伏王地点,思来想去,最终想到了这个坠子摇马戏团。 原因无它。 要活捉阿运王,靠我自己肯定不行,但身边能打的人又抽不出身,我只能让一群动物来帮忙。 这是一个大胆而冒险的做法,其实成功的概率最多占百分五十,可我没得选,因为时间实在太紧了,来不及考虑太多细节,做太多准备,只能放手一博,没想却收到了奇效! 感谢阿运王对我的极度鄙视! 猖等人速度也非常快。 在我汽车窜出去的瞬间,这些人也上了自己的车,朝我疯狂追来。 他们肯定不会去追摩托车,因为大街小巷根本追不上,更好追的应该是凌志,只要逮住了我,阿运王其实可以无忧,而我为了故意引开他们,也没有地板油,带着他们呼啦啦往城里奔。 这些人穷追不舍。 为了以防万一,我单手将副驾驶的矿泉水瓶药剂拧开,咕咚咚喝了下去。 也不知道药丸和药剂间隔了这么长时间吃,还有没有用,不管如何,如果后面没跑掉,打斗起来也可以试试效果。 转过几道街。 我紧急刹车,将车在一道巷口停了下来,拉开车门,往巷子里逃。 这条巷子也是提前选好的。 “砰”一声响。 后面的车追凌志尾了。 他们也紧急下了车,但由于我的车堵死在了巷子口,他们只得翻过车冲我追,如此一来,对方速度慢了下来。 夜色很深,巷子里没有灯,我摸黑连续钻了好几道岔口,将他们全给甩了。 离开巷子,迅疾招了一辆计程车,让司机火速开到黎沫峰的老拳馆。 我与乔大汇合的目的地就在老拳馆。 十几分钟后。 我到了老拳馆,见到了门口的摩托车,大门是打开的,强压住内心的兴奋,疯冲上二楼。 “老乔!大乔!小乔!我的哥,你在哪儿?!” 转身一进二楼的练功房。 我整个人如遭雷击! 乔大竟然被死死地绑在了一根木桩上。 阿运王则负手而立,看着窗外,转头瞅见我来了,抹了一抹嘴角的血,目光露出浓浓杀意。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黄帽风,你身手够劲、胆子够大、脑子够醒目!” 第二百六十九章 伏王(七) 我瞅着被绑在木桩上的乔大。 他表情非常难受,神色惊恐,身躯蠕动,晃动的木桩有一些摇摆,看起来倒没受啥重伤,身上的绳子是之前用来在摩托车上绑阿运王的死扣绳,也不知道为什么转移到了他身上。 现在也不是纠缠这个问题的时候。 我手指着阿运王。 “事情我做的,放了我朋友!” 阿运王闻言,仰头哈哈大笑。 笑声震得老拳馆的旧玻璃似乎都有一些晃动。 阿运王拿出了手机,这手机是乔大的,他自己的手机,我记得在逮他上摩托车的时候已经掉地上了。 他目光锐利而冷酷,冲我晃了一晃,张开了手。 手机“吧唧”一声,掉在地上,由于不是诺基亚,电池摔开,机壳碎裂。 “我对他没任何兴趣,但对你非常感兴趣!我年轻的时候,打闭门斗,死人堆里杀出来,混了个‘八极运王’称号,也曾名躁南粤。我唔知是不是现在全港国术界都成了废物,像你这种阿猫阿狗也敢称港市第一武师。” “刚才我打了电话回去,告诉了他们这个地址,从他们位置赶过来,速度快只需要十分钟。也就是说,你有十分钟时间,锤翻我带着他离开。如果你不幸被我击败,你们俩人会很快进霉豆腐罐,了解?” 阿运王可以不逮,我自己也可以挂掉,但乔大绝不能出事! 这是我做人做事的底线。 不用这王八犊子讲,我也必须击败他,带着乔大离开。 阿运王实在太嚣张了,他反绑了乔大之后,既不对乔大动手,也不离开,反而一直在拳馆等着我。 作为墨门大佬,他一直不屑于对付我这种虾虾霸霸,可今天被我玩了一道之后,估计激起了这货心中的戾气,他准备当面将我们像踩蚂蚁一样踩进尘埃而死。 我问:“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要对付你吗?” 阿运王闻言,眉毛一挑:“哦?你要讲可得快,十分钟时间转眼即……” “呸!” 我一口痰吐了出去! “食屎啦你!” 我用劲全身力量,脚步若鬼魅一般晃到了他身前,旋盘肘当胸对他击出! 一代大佬阿运王,显然没想到我竟然会用如此下三滥的招数,一口痰糊在了脸上,正抬手去擦,见我旋盘肘已然袭到,在如此危机万分情况之下,他竟然身子一抖,单掌放胸前将我手肘朝外猛推。 尽管他手已经挡住了胸口,但我的力度极大,猝不及防之下,冲击得他连退了数步。 “砰”一声响。 阿运王的后背撞在了墙上,老旧的墙皮呼啦啦掉下。 我不待他反应,再一腿冲他当头劈去。 阿运王身手不是盖的,猛然侧身一个滚地,接着几步跃动,人已经到了练功房的另一个角落。 刚才一脚劈空,砸在了墙上,墙皮完全掉落,里面的砖块被鞋给砸出了一个小坑。 我顿时心中大骇。 这是我打拳经历以来,第一次偷袭没有将对方给击倒! 转头一瞅。 阿运王已经将脸上的痰给擦了,双目精光爆射,犹如万千刀剑刺向了我,他晃了一晃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动声,脱掉了外套,露出里面的马甲,一运气,皮肤上若隐若现的鬼目雕纹身狰狞可怖,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 八极阿运王恐怖如斯! 而且,不知道是药丸与药剂服下的时间间隔太远,还是半个小时的药效时间未到,药对阿运王并未起任何作用! “身手够劲,人够猥琐!” “多谢夸将!” 我也脱掉了西装外套,解开了领带,甩在一旁,松了衬衣扣。 “哈打!” 事情已经陷入绝境,再无回旋余地。 我嘴里发出一声爆喝,人冲了过去。 眼前阿运王身影忽然鬼魅般闪动,竟然一下晃到了我身后,一道凌厉的拳风冲我大椎穴击来。 大椎乃人体要害,一旦击中,不死也要瘫。 我弯腰沉身,反手一脚“蝎子甩尾”朝他凶狠踹去。 阿运王竟然不躲,嘴里呼喝一声,铁钳一般的大手直接扣住我的脚腕。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脚腕要是被他弄脱臼或者弄断,可以直接宣告我下去陪阎王打麻将了! 我身躯疾速拧动,另一条腿猛蹬地,借助他手扣我脚腕的力量,整个人已然凌空,身躯在疾速下坠过程中,那条未被扣住的腿横扫他的头部。 阿运王显然未料到我会使出这招,只得撒手侧头让过。 乘此机会,我人已落在了地面,正欲弹身而起,阿运王已经一脚朝我的后背砸到。 我只得滚身躲过。 “啪!” 地砖竟然被阿运王给一脚砸烂,四裂而飞! 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 八极拳刚猛破坏力,一击毙命的打法,真的好犀利! 阿运王未待我起身站稳,人已经再次袭到,摧枯拉朽的拳脚若狂风暴雨,向我倾斜而下。 我用了十二分的功力,闪转腾挪,与他交手。 四周花瓶、桩木屑、墙皮、地砖块飞舞。 一场毫秒之间就能涉及生死的惊天打斗展开! 阿运王一边打一边癫狂大笑,虽然目光中全是杀意,但露出了一副酣畅淋漓的惬意神情。 我却急了,尽管之前一切发生的极快,但已经五六分钟过去了,若不能制服他,我和乔大的人生就将进入最后倒计时。 可黄门九宫术主打阴柔巧劲,八极拳尤擅刚猛威辣,完全属于相克的打法,短时间内都无法击倒对方,就看谁心态急会犯错。 很显然我会犯错。 因为时间对我极度不利。 果然。 出事了! 第二百七十章 伏王(八) 在阿运王一拳朝我左肩凶狠砸来之时,我想尽快结束战斗,使出了一招搏命打法,想凭着硬生生被他砸断一条胳膊,耐住这一击,直接不躲,右手直接去剜他的喉咙。 阿运王已经判断出了我急于结束打斗的想法,反应极快,竟然直接撤拳,双手反抓我的肋下空挡,猛然一个贴山靠,欲图将我擒住。 我大惊之余,奋力避让开他一只手,正准备闪躲,却没避让开他另一只手,被他往上一提一甩,整个人被重重甩了出去。 “啪!” 我人砸在了几米远的地上,后背若被卡车撞击,眼前金星直冒,喉咙一阵咸甜,呼吸一窒,感觉就要死过去。 本想强忍疼痛从地上起身,可阿运王已然欺身前来。 “哈哈哈!过瘾!” 他铁钳一般的大手直掐我的脖子,双目暴凸,嘴里爆喝一声,欲图将我从地上拎起,再复摔。 这货不像在打架,而像是一位失心疯患者在疯狂摧残一件物品。 我就是那个物品! “呸!” 我用尽全力,双手抓住他掐我脖子的手,再朝他吐了一口口水。 事实上,当时我并没有余地反抗,吐口水也仅仅是临挂之前表达一下不屈的姿态。 因为我不服! 他的八极拳诚然非常厉害,但以他的年纪,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道,有此逆天的力量,全是靠着鬼目雕长期喂养身体开挂,何况刚才出错,完全因为时间对我不利,不得已而冒大风险,结果翻船了。 如果正常打,我不会输给这个名噪一时的“八极运王”。 多年之后,我看了一部武打片《功夫》,里面有一个镜头:星爷被对方锤在地上暴击,人都被已被打得陷入了地下,最后地面露出了星爷的一只手,他手里拿着一个东西,有气无力地轻轻敲了一下对方的头,这种绝望和不甘之余若挠痒痒一样的反击,取得了非常好的喜剧效果。 当时我冲阿运王吐口水,与那个电影镜头其实如出一辙。 无非就是表达不甘而已。 惊天逆转发生! 口水吐出之后。 本来目呲欲裂极度疯狂的阿运王,竟然直接懵了,手脚立马软了下来,整个人摇摇晃晃,满脸愤怒和不解,想极力支撑自己身体站住。 我心中狂喜。 宝藏女孩小可! 她的药发挥了作用! 我强忍疼痛一跃而起,嘴里发出一声嘶吼,连续几脚连环踢,直接将阿运王身躯踢的翻飞砸倒墙上。 那个时候我已杀红了眼,再次冲上去,欲解心头之恨。 “别打了!人来了!!!” 被绑在木桩上的乔大,眼瞅着窗外,惊慌大叫。 我都来不及看情况,立马转身,将乔大身上的绳子给解了,指着屋子后面的窗户。 “你先跑,别管我!” 乔大猛然疾窜向窗户。 “哗啦”响动。 窗户玻璃被乔大给撞碎,他跳了下去。 我听到楼下的脚步声传来,赶紧拎着晕了阿运王,将他往窗外一抛,正欲下楼,见到猖带人冲了上来,丝毫不敢怠慢,转身跳了下去。 这是老拳馆的屋后,后面是一条巷子。 拖阿运王跑是来不及了。 因为猖已经见到我跳窗,双方距离太近了,他们肯定也会跳下来追,带着一个人必然跑不掉。 幸好乔大已经跑了。 无非就是伏王失败而已,多大点事,有机会再来! 果然。 我刚跳下去,转眼就见猖等人已经跑到了窗边。 危机万分时刻。 耳畔听到一声叫骂。 “卧槽尼玛!都去死吧!” “砰!砰!砰!” 几声响动。 窗户边竟然连炸了几下。 猖等人吓得立马缩了回去。 我转眼一看,乔大竟然还没走,小手小脚拖着阿运王,刚才不知道他甩了什么东西上去。 来不及思考。 我们一人拖一条胳膊,拉着阿运王往巷子里跑。 夜色非常黑。 此处我们不熟悉地形,也不知道往哪儿跑。 后面追击的脚步声再次传来。 时间来不及了! 我瞅见旁边是一个大垃圾桶,还有大盖子,当下管不了那么多,猛然掀开盖子,将阿运王给丢了进去,迅疾盖好盖子,对乔大说:“分头跑!” 两人往前跑了几十米,再迅速分成两头,一人往左,一人往右跑。 猖已经带人追了过来,队伍也立马分成了两支,一支追我,一支追乔大。 他们没发现我已经将阿运王给抛下了! 我不担心乔大。 凭他的本事,对方再来一百人也追不上他。 现在要管的就是自己。 我卯足了劲,撒丫子狂奔。 万幸这里七拐八弄的巷子非常多,半个小时之后,我将这群人彻底给甩了。 事情还没彻底了结,我丝毫不敢怠慢,一路急奔,返回了之前藏阿运王的地方,正将他从垃圾桶里拖出来,腰部被人给拍了一下。 我吓得魂都飞了,转身抬手想打。 “是我!”乔大急道,手立马又指着旁边一栋房子:“那是仓库,没人,快藏里面去!” 他竟然也甩了人返回来了! 够义气! 仓库的锁已经被乔大提前给打开了。 我们拖着阿运王,进了仓库,关上门反锁。 两人大眼瞪小眼,大口喘息。 半晌之后。 我大脑从一片空白中反应过来。 “你受伤没有?” 乔大抽了抽鼻子:“废话!全身都是伤!” 这货转身瞅了瞅晕着的阿运王,气得不行,抬起手狠狠地抽他脸,一边抽一边大骂。 “王八羔子!叫你捆我!叫你捆我!” 打了好几下。 他不打了,抬手放鼻子闻了一下,哇一下弯腰吐了。 “卧槽……垃圾桶里有卫生纸,他脸上粘了不少……” 乔大开始四处去找水,找到了一个水龙头,拧开来反复洗手。 我说:“你先别洗了,还得帮我做一件事。” 乔大脸拧巴成了苦瓜相。 “大佬,我现在腿都发软啊,还要干嘛?” 第二百七十一章 伏王(九) 我说:“我们的手机在跑的过程全丢了,你得赶紧去找个公用电话亭打个电话给黎沫峰,将情况告诉他,我报号码给你。” 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要将阿运王交接给黎沫峰,省得中途再出什么幺蛾子。 只有将阿运王交给了他,此次伏王计划才算完全成功。 乔大挠了一挠头,神色紧张又尴尬,小手握拳,轻轻锤了我一下。 “大佬别闹!你觉得我打电话给黎刺头,讲得出来话不?” 我说:“那怎么办?要不你在这里守着这个暴躁份子,我出去打?” 乔大瞅了两眼地面的阿运王,身躯一哆嗦。 “还是算了……我去想办法吧。” 讲完之后。 他身躯闪了两下,立马从门口出去了。 “喂!电话号码还没报给你呢!” 乔大人影已经不见了。 我无语到了极致,寻思他没有号码,等下还会回来的。 为以防万一,我过去将阿运王的手脚腕子全给掰脱臼了。 弄完之后,我坐在地上,才感到浑身酸疼的不行,胸口也阵阵发闷。 阿运王这货出手实在太狠了。 我想摸烟来抽,可摸了两下,发现烟也丢了,只得从阿运王的口袋拿出来一包烟,点了一支抽了起来。 一支烟还没有抽完。 门微微响动。 乔大闪身进来了,手中拿了一个手机,递给了我。 “有手机了,你打吧。” 我瞅了几眼手机:“哪儿来的?” 乔大反问:“你觉得哪儿来的?路上逛街之人到处都有手机,就我还用得着找公共电话亭?” 我:“……” 那时的手机不像现在,没有什么解锁不解锁的问题,我拿起来就给黎沫峰拨了过去。 可电话响了好几遍,对方没有接。 我心中有一些忐忑,寻思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记得黎沫峰曾跟我说,他去臭岛端鹅绒疥基地的时间也是今天晚上八点,现在都已经快十点了,按道理应该成功了,不应该不接电话的。 如果黎沫峰失败,那可就彻底完犊子了。 基地如果没有端成功,就完善不了阿运王弄鹅绒疥害人的证据链,不仅阿运王没法逮进去,黎沫锋无法复职,也就没法保我们,整个墨门必然将会对风兮会馆进行疯狂反攻! 我眉头紧皱,走来走去,焦虑的不行。 乔大问:“大佬,你苦哈哈的在想什么?” 我把自己的担心阐述了一遍。 乔大听完之后,哈哈大笑。 我问:“你笑什么?” 乔大说:“我还以为什么事呢?真要失败了,你立马解散风兮会馆,带着愿跟你的人离开呗,到哪儿不是吃饭睡觉?我早说了,以你的身手和脑子,介绍你去参加盗门团伙,妥妥的江湖大佬,等羽毛丰盛了,杀回港市,再与对方斗不就结了!” “你本来就是一个外地佬,在港市没基没业的,又不是非得在这里打万年桩!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才多大点事!” 还别说,被乔大这么一劝解,我顿时觉得豁然开朗。 “可以啊!劝人的功夫哪儿学来的?” 乔大向我要了一支烟,点着抽了几口。 “其实吧,人之所以老觉得纠结痛苦,绝大部分原因都是难以接受自己的失败。你可能与我不一样,我经常失败,所以就无所谓了。你总是成功,就会钻牛角尖。” 我问:“你经常失败么?” 乔大满脸无语:“艹!你光见贼吃肉,没见贼挨打?你看这次,我不就驮阿运王失败了么?” 他一讲这个,我想起来了,本来好端端的死扣绳绑在摩托车后座,为什么他突然被反制了。 我问他原因。 乔大脸上肌肉直抽搐。 “倒霉啦!我们之前商定好带阿运王逃跑的路线,遇见封路盘查!你知道我的,见到他们腿就发抖,所以只好换路线跑喽。可天色很黑啊,我怕后面跟了对方的人,不敢开车灯,路坑坑洼洼的,跑得又急,一下摔跤了,死扣绳可能断了一根。” “我也不知道情况啊,开着摩托车来到老拳馆,刚停好车,结果死扣绳断了,阿运王被摔醒了。这货醒来之后,我以为自己彻底完了,没想到他装逼,没有宰我,猜出这是我们汇合的地点,反手将我给绑了,大刺刺等你到来,就这个情况喽。” 我又问:“那我们跳窗逃的时候,猖等人要追来,你甩了什么东西在墙上炸了?” 乔大嘿嘿一笑:“打火机啊!” 我诧异无比:“什么玩意儿?!” 乔大从兜里掏出几个打火机,上面还印有茉莉香洗浴中心的铭牌。 “小明星送给我的啊,每次我完事后,她就会给我点一支烟,然后送一个打火机给我,我舍不得丢,就都留着了。当时太危险了,我身上又没其他东西,情急之下就将它们甩在墙上,有气体当然会爆炸,没想到还吓退了他们,哈哈哈!” 我:“……” 要说这次伏王成功,三分之一靠实力,三分之一靠运气,三分之一靠阿运王装逼。 苍天有眼! 我们正聊着呢,感觉到身后有动静,一惊之下,我将乔大扯在了自己身后。 转头一瞅。 发现阿运王竟然醒了。 他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但由于身躯仍然发软,手脚腕全脱臼,努力了好几次未果,瘫倒在地上,双目似刀剑,一副欲将我们千刀万刮的样子。 我冲他笑道:“大佬,睡醒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伏王(十) 阿运王不愧是大佬,人倒架不倒,仍然霸气十足,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态。 “你们知不知今晚在作死?” 不管黎沫峰有没有成功,反正事情也已经做了,我怎么还能让他继续装逼下去? 我转头对乔大说:“他嘴巴臭得很,你去撒一泡尿呲进他的嘴里,记得要瞄准!” 乔大也不客气,当即走了过去,解开腰带,准备撒尿。 “黄帽风!!!” 阿运王冲我发出一声嘶吼。 乔大却系上了腰带,挠了挠头。 “还真撒不出来。” 我走了过去,蹲在他身边,冲他脸上吐了一口烟圈。 “墨门四大天王阿运王,好大的威风!我黄帽风,虾虾霸霸来的,不仅今晚作死了,前段时间也作了不少死,你要不要听?” “……” 阿运王双目死死地瞪着我。 我开始跟他讲故事。 “大佬你六十大寿,组织了一场闭门斗,感谢你给了一枚金寿佛和二十万赏钱,我薅了你不少头发。然后呢,我利用你的头发,找出了鬼目雕的位置,将你的宝贝给抢了出来,送给了自己的朋友。” “在你疗养的当口,我顺带把你手下猖所控制的十八家拳馆,全部给拿到了手,并扶持了我的女老板当上了国术协会副会长,如今风兮会馆俨然有全港第一武馆之姿,想必这事你很清楚,就是没空腾出手来教训我,对么?” “你没空,我有空啊!作为一位小虾米,我最喜欢干的事就是逗龙王玩,怎么会允许你安心疗养呢?在西贝山疗养院,我假借花癫鹤之名,给你写了一封文采斐然的信,约你出来见面,弄了你一身粪便,请问还有印象吗……” 话说到这里。 阿运王双目暴凸,脸上肌肉抽搐,牙关咬得咔咔响动,咆哮着想从地上挣扎起身,可完全站起不来。 我身边的电话突然响了。 一看号码。 黎沫锋打过来的。 我冲阿运王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乖!别说话哦!” 接通了电话。 “喂!我是宁怀风!” “你自己的手机呢?” “艹!掉了啊!” “我刚才在送人去警署的路上,漏接了你电话。臭岛鹅绒疥基地,连同医生二十多人,一个都没跑掉,设备也被一锅端,你那边也一定成功了吧?” 我立马打开了手机外音,假装听不清楚。 “喂!你说啥?大点声!” “我说!臭岛鹅绒疥基地,医生和设备,全被我们一锅端了!你逮着阿运王了吗?!” 黎沫峰在那边大声吼道。 我说:“知道了!老子又没聋,你这么大声作什么?阿运王正躺地上练瑜伽呢,地址在xx,你快点来吧。” 挂完电话。 信息量又大又刺激。 阿运王已经彻底懵了,就像脑袋突然遭了一记狠狠的棒槌,傻在了原地。 我对他挑了一挑眉毛。 “大佬,脑瓜子又嗡嗡的吧?我给你往下捋一捋!在弄了你一身臭粪之后,我还给你打上了几针,药就是你拿来揾钱害人的鹅绒疥提取物,至于怎么弄来的,你就别管了,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呗。” “你生病了,去了臭岛基地治疗,我也悄悄去了,见到基地挺震撼。但我这人从小就有一个臭毛病,仇富,最特么见不得别人揾大钱!所以呢,今天晚上我约你出来,费劲千辛万苦逮了你。黎大探长呢,则带着人去端了你精心打造的基地。” “事情就这么简单,你应该听明白了吗?” 阿运王大口喘息,身躯颤抖,脸色苍白,目呲欲裂,全身呈现出一股小宇宙爆发的姿态。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啊……噗!” 眼前突然一阵猩红温热。 阿运王嘴里狂喷一口鲜血,双目翻白,栽倒过去。 我一抹脸上的血,与乔大面面相觑。 乔大咽了一口唾沫。 “不会……被气死了吧?” “大佬,讲真,你刚才的话有点过份了,不过我喜欢。” 我心中一激灵。 如果阿运王被气挂了,那特么就得不偿失了。 黎沫峰还吩咐让我逮活的呢! 我赶紧俯身过去,探了一探他的鼻息,又捏了捏脉搏,发现这货只是晕了,松了一口气。 乔大好像突然反应过了什么,急问:“你刚才是不是约了黎刺头来这里?” 我点了点头:“对啊。” 乔大说:“那什么……我有事先走了!对了,记得给我办茉莉香金会员卡!” 这货没从大门口溜,反而沿着仓库的柱子,蹭蹭几下上了房顶,掀开了上面的阳光瓦,钻了出去,没几下在我眼前消失,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 我在仓库等了十五分钟左右。 黎沫锋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了。 我见到他身上有一些伤痕,衣服还未干透,显然在臭岛基地他遇见的困难也不小。 黎沫峰见到地上的阿运王,转头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我挑!八极运王,南粤第一八极拳高手,被你弄成这个死样子,以后可有的吹了!” “少特么废话!赶紧把他给弄走……不对啊,你一个人来的?” “对!我今晚必须将他关在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地方,连夜突审,争取明天一早将普杏等几家医院查封!” 讲完之后。 他背起了阿运王,刚往外走两步,眉头顿时一皱。 “他怎么这么臭?” 我说:“唔好意思,我刚才把他打出了屎。” 黎沫峰闻言,满脸怀疑:“你这么牛逼吗,又特么靠偷袭吧?” 我恼道:“滚一边去!” 黎沫峰笑了笑,对我说:“有空去约沫夏看电影啊!” 第二百七十三章 奉馆书 咦,他这是什么意思,来自大舅哥的认可么? 等他走了之后。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离开了仓库。 由于凌志车之前被我丢在巷子口堵人,没有交通工具,我返回了老拳馆,到了楼上,捡起了打斗时丢地上的西装领带,重新穿戴好,骑着乔大丢在门口的摩托车回会馆。 不管怎么说,咱派头不能丢。 猖等人现在肯定已经收到了鹅绒疥基地被端的消息,这等于惊天大事了,但凡他们脑子没有进水,都会将基地被端和阿运王被坑两件事联系起来,接下来他们必然躲都来不及,我并不担心他敢再来找我,或者说找风兮会馆的麻烦。 骑摩托车大摇大摆回到了会馆。 小可独自在厅里看电视,见我回来,眼睛弯成了月牙。 “哥,一看你就打赢了。” “怎么说?” “西装笔挺的,发型都没乱呀。” “那当然,有你给的东西,对方连碰我衣服的机会都没有。” “对了……姐姐之前醒过一次,不过现在又晕过去了。” “怎么说?!” “她先叫了你名字,然后开始讲胡话,说自己不是铁扇公主,不要钻她的肚子。” “这都是啥?” 小可秀眉紧蹙,俏脸一片凝重。 “姐姐体内有一条公虫的,乌先生虽然已经暂时压制了,但它没死,时间过去三天了,这条公虫估计在与乌先生的萨满术抵抗,姐姐体内很难受,所以才会说自己不铁扇公主,因为孙悟空就是钻铁扇公主肚子呀。” 我皱眉问:“会不会有什么事?” 小可摇了摇头,神色忧心。 “五天之内不会的,但时间剩下不多了,一定要抓紧找出母虫啊。” 真是焦头烂额。 我拿起了手机,给王平打了一个电话,问他那边情况怎么样。 王平说:“风馆,卓董天天上班的,一切正常。” 证明那边演戏在继续,没出现任何篓子。 挂完电话,我上了楼,敲开了那个用来观察来人的房间。 今天晚上轮到小朱值班,她非常认真,手中拿望远镜,边上是摄像机,凝神往外观察。 付东穿一条大裤衩子,四仰八叉,呼噜声震天响。 我问小朱:“有什么情况没有?” 小朱摇了摇头:“与前两天一样,没发现任何异常,也没见到万铭集团以前的同事过来。” 我点了点头:“辛苦了!” 先去看了看卓希,再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我仔细盘算着这次抓母虫的计划,思来想去,也没发现什么漏洞所在,决定再等待一天,如果等明天还没动静,到第五天我可能得想其他办法了。 今晚实在是累得不行,迷迷糊糊中睡去。 翌日一大早。 大家在大厅里吃早粥,门口突然呜呜响动,一辆四轮车开了过来,在会馆门口停下。 “来!把东西全搬下来!” 一句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抬眼一看,竟然是玉面胡。 他带着几位下属,从车斗里往外搬运东西,臂力棒、桩木、弓箭、刀剑、拳击套、手脚护腕……全都是新的,连外面包装都没有撕。 老丛问:“玉面胡这是干什么?” 我哪儿知道这货在干什么! 两人刚出门。 玉面胡便冲我热情洋溢地打招呼。 “宁师傅!好久不见!” 我指着那些用具问:“玉面胡,你这是准备开武馆抢我生意?” 玉面胡说:“哪里话!全港现在谁敢抢宁师傅生意?我一个朋友欠了我不少钱,他开武术用具厂的,拿了厂里的东西来抵债,全是新的。我考虑这些东西自己也没什么作用,咱们是朋友,知你手下管理的武行多,就送给你了,小东西不值钱的。” 小东西不值钱? 这些东西如果市场上买,怎么说也得几十万了。 我刚想说话,老丛扯了一下我,冲我眨了眨眼,他赶忙迎了过去。 “多谢了!那什么……麻烦全部先堆墙角。” 整个墙角都堆满了用具。 玉面胡冲我一抱拳。 “有事您说话!” 他跳上了车,招呼下属开着卡车走了。 老丛笑嘻嘻:“正说最近买用具开支大呢,玉面胡这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 玉面胡肯定已经收到阿运王彻底倒灶的消息了。 上次我去闯陀地,扮了一回公署内部人员的身份,这下在他心中算是完全做实了。 他在安加陀地羞辱过付东和我,虽然后面帮我囚了一阵何铭,但阿运王出事后,以这家伙醒目的脑子,第一时间过来拉拢关系,这些东西等同于道歉了。 我不会客气,不收白不收,让老丛看着处理,回去继续食粥。 正吃着呢,带着小涛在外面整理用具的老丛跑了进来。 “风馆,何铭求见!” 我:“……” 老丛见我不吭声,问道:“见还是不见?” 我回道:“让他等两分钟再进来。” 老丛赶紧出去了。 小可放下了碗,赶紧给我拿出了大褂。 我脱了外套,她协助我穿上。 媚姨则去收拾茶桌,正准备泡茶。 我一边系扣子,一边抬手制止。 “姨,不用泡茶。” 上次我太古拳馆,何铭都不泡茶给我喝,今天想喝风兮会馆的茶,是不可能的。 穿戴好之后,我坐在了太师椅上,对外面说了一句。 “让他进来!” 一会儿之后。 何铭神色戚戚,身后带着梁庆民进来了。 梁庆民左手捧一礼盒,右手拿着一封信笺。 何铭大胡子不断抖动,冲我抱拳,深鞠了一躬。 “宁师傅,我来奉馆书。” 第二百七十四章 狗皮膏药 奉馆书可不比之前中武行查大华等人前来靠山门。 靠山门讲白了还属于一种求大佬罩的姿态,可奉馆书就是表示自己武馆已经不打算开了,恳求对方能放过,不再追究之前的事。 树倒猢狲散。 阿运王这棵大树被已经被我连根拔起,何铭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今天他能特地前来奉馆书,脑子还算醒目。 我坐在太师椅上,指了一指旁边的位置。 “何师傅,坐!” 何铭摆了摆手。 “我既来奉馆书,就不准备混国术圈,宁师傅不用以同仁礼待之。” 讲完之后,他朝梁庆民招手。 梁庆民见状,跨前了一步,打开了手中的礼盒,里面露出了一枚温润若羊脂的玉石,尽管尚未进行雕刻,但玉石自有天然形状,看起来像风刮过的一面玉旗,表面还微显波浪风痕,内沁高贵典雅的珊瑚红。 挑礼物算非常有心了。 这玩意儿要制作成玉佩,挂我身上,不得气质加成多倍?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梁庆民将礼盒给合起了,再拿了馆书,一齐放在了桌子上,推到了我面前。 我没拿馆书,打开礼盒,捏起里面的玉石来瞅了几眼,转头问老丛:“你觉得这东西适合我么?” 老丛回道:“风馆挂配任何东西都适合,就是你自己喜不喜欢。” 卧槽! 带了他一段时间,这老小子现在察言观色的功力见长啊。 他不知道我问话什么意思,这句回答,既拍了我马屁,又给足了让东西去留的余地。 我将玉石重新放进礼盒,阴阳怪气地感叹了一句。 “使我有洛阳二顷田,安能佩六国相印,哈哈哈! ” 何铭:“……” 我指着礼盒和馆书说:“何师傅,东西都拿回去吧。” 此话一出。 何铭脸色顿时变了。 梁庆民跨前一步,恶狠狠地瞅着我。 “宁怀风,我师傅年纪一大把,莫非还要向你行拜叩礼不成?!师父!我们走!” 我去! 他不提醒我还忘了,奉馆书还要行拜叩礼的! 何铭抬手制止了梁庆民,大胡子抖动,转头对我朗声说:“宁师傅,此前何某跟错了人,对你多有得罪,皆我一人之失,与太古拳馆一众弟子无关。今天我既来奉了馆书,你若觉得何某礼节不够,何某按规矩行礼便罢!” 倒像个大师傅的样子! 前面曾说过,我与何铭其实并无仇怨,但他要当阿运王的傀儡,做我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我必须要敲开或者踢掉。如今阿运王已倒,何铭不仅了解墨门的不少秘密,在国术圈的人脉势力也不错,这块石头我要拿来用了,暂时还不能丢。 何铭解开了自己的长衫,脱下,就要冲我单膝跪拜。 我过去扯住了他胳膊,不让他拜,冷声开口。 “何师傅,不要瞎几把拜!” 何铭:“……” 我转头对老丛说:“泡茶!” 老丛赶忙给他们斟茶。 我品了一口茶,脸色一正。 “何师傅,你既然今天来了,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宁怀风与太古拳馆素无纠葛,咱们前期恩恩怨怨,无非是因为阿运王不干人事。你眼睛被他糊了一层狗皮膏药,被蒙蔽,我看不惯,用力将狗皮膏药给撕掉。你肯定会觉得疼,但你既不要不爽,也不要不服。” “你是老师傅的,拳行最重传承与颜面。太古拳馆一众弟子跟着你揾食,你来却来奉馆书,今后弟子们出去,打拳气短三分,以何颜面在江湖上立足,丢不丢人?刚才我不接馆书,不是嫌你不行拜叩礼,也不是让太古拳馆关门大吉,我宁怀风胸肌不大,但格局却不小。” 何铭脸上肌肉直抽搐:“宁师傅,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接受吞并,过档跟我干喽!模式按照中武行等拳馆参照执行,阿运王能给你的,我给的只多不少。如果你中意,把茶给喝了,今天就签协议,年底咱们一起杀烧猪过肥年。要是觉得不中意,你转身走人,江湖路远,永不相见,我冇所谓的!” 何铭:“……” 梁庆民与何铭对视了一眼。 他们肯定没有料到,我在搞掉阿运王之后,还会留着他们,而且给了他们与查大华等人一样的待遇,拳馆保留、师傅不变、渠道增宽。 半晌之后。 何铭端起了茶杯,仰头一口喝了。 “宁师傅爽利,我何铭自认没有螳臂当车的本事,今日过档!” 我转头吩咐老丛去拿协议。 老丛很快就将准备好的协议拿了过来,何铭在上面签字画押。 见一切都弄妥当,我心中舒适,终于冲他们露出了笑脸,朝他们一抱拳。 “这样就得!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何铭与梁庆民刚走,老丛的电话响了,这货接完电话之后,对我说:“风馆,国术协会的另外几位副会长,组了一个局,今晚请你和卓董在宫廷坊食海鲜。” 我寻思这些家伙一个个见风使舵玩这么顺溜? 武德呢? 卓希去不了,我现在也没心情吃饭,便对老丛说:“就说我和卓董这两天事多,改天我们请他们。” 一整个白天,我都在等待那位卓希身边的人出现。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 卓希前两天皮肤还比较红润,但今天明显感觉苍白了许多,气息也变得微弱起来。 小可几乎一整天没出门,一直陪着卓希,见到情况不大对,就用银针给卓希扎针。 第二百七十五章 第六感 明天剩下最后一天,如果对方再不来,就算是乌先生也回天乏术。 我不时进那个观察房间,询问小朱和付东情况,但他们没有任何发现。 这两个家伙也紧张起来了,不再实行值班制,而是又拿了一副望远镜,两人同时透过窗户观察着。 中途我还吩咐付东让开,自己拿望远镜瞧了一会儿,四周一片平静,连一个可疑人员都没有。 傍晚时分。 我进了小可的房间。 小可拿着纸巾给卓希擦着嘴角,纸巾上面都是血,这丫头眼睛红红的,语调带着一丝哭腔。 “哥,怎么办啊,姐姐又开始有溢血的症状了……” 之前我心中的想法是,如果今天仍然没有动静,我明天一早便会让王平通知所有万铭集团员工开会,然后禁止所有人出去,用一天时间进行逐一进行摸排。 现在见到卓希的样子,我严重怀疑一天时间能否足够,是不是要现在开始通知王平。 可一旦通知王平,等于彻底宣告这个钓鱼局失败了,对方必然会发觉卓希已经扛不住了,只要玩点手段耍点赖,我也无法百分百确保能人群中找出人来。 两难的境地!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仔细分析了一下,告诉自己千万不要急躁。 对方已经四天不知卓希生死,应该也很急,这个时候就看谁能沉得住气。 我一咬牙,对小可说:“再等等!” 晚饭时分。 大家正吃着饭呢,灯突然灭了。 媚姨只得点起了蜡烛。 老丛出会馆门口看了看,回来说:“擦!好端端的竟然停电了!” 我问:“就会馆停吗?” 老丛挠了挠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我突然急躁起来:“你不会出去看看?!” 老丛被我大声一吼,愣了一下,赶紧跑出去看,回来后对我们说:“就我们这里停了……风馆,你先别急啊,我打个电话,很快有人会来修的。” 我想起了上次自己为了忽悠黎沫峰从老拳馆出来,用了剪断电线那一招,寻思会不会对方也采取这手段? 这虽然只是一个无端猜疑,但我不想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本来准备起身去检查外面一下线路,看看是不是被人为搞断了,可随即又坐下了。 因为若此猜测成真,对方肯定在断电之后有后手,一旦我第一时间去检查外面线路,要么对方会警觉地认为我发现了什么,要么就中了对方调虎离山计。 忍一波! 我转头瞅了瞅正埋头吃东西的付东和豹叔。 豹叔嘴里嚼着肉:“你看我咩鬼?我又不会发电。” 我低声对他们说:“付东你去换小朱下来,豹叔你别光顾着吃,等下听我的指挥。” 小朱对卓希身边的那位下蛊者更熟悉,如果对方采取这种断电方式来探听情况,有她在,对方一旦出现,她能第一时间。 付东端着碗上去了。 豹叔往门外看了几眼:“是不是又要打架?没看到人啊!” 我说:“等下若要打,我会让你动手。” 小朱下来之后,我将心中的猜疑告诉了她,她没吭声,手中握紧了钢棍。 我说:“把家伙丢了,吃饭!先不说是不是,即便是,你这副形象也把对方给吓跑了。” 小朱只得将钢棍放在了一边,埋头吃饭。 老丛站在会馆门口,眼睛瞅着四周,手拿电话在发飙。 “……你们搞咩鬼?!大晚上停电,我摸老婆都看不清人啊!擦!大佬,我交电费等于与你们签了供电协议,你们突然断电,是不是违约啊,要不要赔偿?很快来是有多快……二十分钟?二十分钟我钻木取火成功了!十分钟时间赶到,否则我投诉你们啊!” 挂完电话,老丛笑嘻嘻走过来。 “风馆,很快会来人修的,你别着急冒火。” 这家伙还以为我是因为停电之事窝火呢。 我没解释,吃完饭之后,站门口看了一看。 秋天仍有些热,屋子很闷,有些邻居在外面乘凉,不少孩子在嘻闹玩耍。 我回了屋子,坐在旁边喝茶。 十分钟之后。 一辆印着电力公司图标的摩托车停在了会馆门口,车后座放着一个维修箱,车上下来一人,穿着工作制服,头戴工作帽,戴着防电黑眼镜,拎了一个袋子,袋子里面看得出来是电笔、线圈以及保险丝盒等工具。 从装扮来看,没有任何异常。 我转头看向了小朱。 小朱眼睛瞅向大门口的电工,满脸疑惑。 这表情,要么她不认识,要么是晚上太黑、对方装扮太重她看不清楚。 电工拿着高光手电筒,离会馆大门远远站着,拿着手电筒往墙上线路上照。 “外面的线路没问题啊,是不是里面并线了?” 老丛站在大门口,满脸不爽:“我点知道啊?赶紧进去查啦!” 电工闻言,准备往会馆里面走来。 在那一瞬间。 我选择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本着宁杀错别放过的原则,决定一旦他进来,第一时间对他动手! 我一手举起了茶杯,另一手对小朱和豹叔作了一个听我号令动手的手势,等待着对方进来。 电工离大门越来越近。 忽然之间! “砰!” 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响。 让我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正常人听到响声,应该是被吓一跳,然后转头查看什么情况,可电工却像疯了一样,转身就往摩托车跑。 他受惊了! 误以为我们搞了什么古怪! 可事实上那声响应该是邻居小孩放炮仗的声音! 这绝不是一位电工的正常反应! “逮人!” 我大吼了一声,立马往门外冲。 第二百七十六章 家贼 真是人要倒霉,喝凉开水都要塞牙缝。 对方本来马上就要钻进圈套,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可谁知道在这种关键时刻,小孩会突然放炮仗。他刚才处于神经高度紧绷当中,一声响之后,以为是我们在作怪,吓得慌不择路,竟然直接选择了逃跑! 小朱和豹叔也呼啦啦往外冲。 门口老丛直到这个时候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在原地瞪大了眼睛,傻愣住了。 对方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竟然直接上了摩托车,“唔”一声响,开着摩托车,往外狂飙。 眼见就要追不着,我急成了傻逼,转手抽出了墙角的一件东西,往摩托车砸去。 这是一根臂力棒。 玉面胡白天送过来的,还没来得及拉走。 “砰!砰!” 两声响动。 除了我之外,小朱也出手了,她甩出了手中的钢棍。 臂力棒砸在了对方背上。 钢棍竟然直接穿进了摩托车的轮胎。 “咔嚓”一声! 摩托车失控翻了,塑料盖板四处飞溅,对方从摩托车上直接被甩了出去,翻在了十几米远的路口。 我心中大喜,疯了一般往前冲。 本以为他被甩了这么远,怎么着也爬不起身了,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运气极好,落地的姿势不是脑袋不是身躯,在一系列奇妙抛物线巧合之下,人竟然像演杂耍一般,翻了几翻,双脚着了地,不仅没怎么受伤,与我们的距离反而拉开了。 对方刚极力站稳,立马疯狂往旁边的一个巷子跑。 由于我和小朱刚才做了甩东西的动作,身形微微一顿,短短一瞬间就离对方比较远了。 幸好豹叔的速度很快,他嘴里大声嘶吼着“让我拧断你的脖子”,率先钻进了巷子。 等我和小朱跑进巷子之时,却见到豹叔站在原地,气得满脸通红。 “人呢?!” 豹叔指着巷子尽头的一面高墙。 “那里放了一根绳子,他爬上去跑了,绳子被他拉走了,我不会爬墙。” 对方早有准备! 天要亡卓希! 我心沉到了谷底,气得拿拳头狠狠砸着墙。 “哥!哥!” 转头一看,小可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 “摩托车后备箱,有母虫!” “什么?!” “摩托车后备箱,有母虫,快回去!” 我们不再停留,快速跑了回去。 会馆外面,摩托车零件碎了一地,轮胎都已经扭曲了,那个后备箱却没有被摔坏,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但箱子口已经被打开了,付东手中死死抱着一个黑色的罐子,正准备关会馆门。 显然我们走了之后,小可冲出来检查了后备箱,找到了藏有母虫的罐子,交给付东守着,自己出来找我们,这丫头是担心还会出什么意外,怕付东一个人守不住罐子,跑出来让我们赶紧回家。 我冲了进去。 “确定是母虫?!” 小可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确定!我刚才看过了!” 她确认过了,绝对不会有错! 我突然觉得小可真的太聪明了。 乌先生曾说过,这种用母虫驱动公虫让仇家蛊发的手段,距离不能离太远,否则会失效。 对方今天晚上来风兮会馆确定卓希在不在此,如果确定她在且还活着,这货应该会在出会馆之后,第一时间再次暗中驱动母虫,让卓希再一次蛊发。 这事他绝不会等到明天来办,或者说确认之后,脱裤子放屁回自己家弄到母虫,再折返回会馆附近来驱动。 也就是说。 他必然会将母虫带在自己的身边! 我刚才完全从逮人的角度出发,卯足了劲想抓住对方,但小可却从解决蛊虫问题出发,马上出去找了摩托车遗留下来的东西,结果却发现了母虫罐! 要不是小可第一时间将这东西拿起来,这地方人来车往的,指不定罐子被碾碎,或者虫子自己掉出来跑掉也说不定。 劫后余生! 我心中狂喜,完全压抑不住自己情绪,一把抱起了小可,将她给高高举了起来,喊道:“小可,你真的太棒了!” 周围人全在看着我们。 小可在我的手中,脸红的不行,身躯微微扭动,小手慌乱摇着。 “哎呀,别啊……” 豹叔满脸无语:“抱了要负责的哦。” 我只得放下了小可,对他们说:“事不宜迟!我去背卓董,大家一起去找乌先生!” 讲完之后,我就想往楼上冲。 “宁怀风!” 小朱突然冲我大喊道。 我回头问:“干嘛?” 小朱神情有些急迫:“我看到对方摔下了帽子和墨镜,他是卓董别墅的佣人!” 我惊道:“谁?!” 小朱说:“他虽然面部化了妆,但我敢确定他就是佣人老林!” 卧槽!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我们一开始将对方圈定在万铭集团内部,谁知道下蛊之人竟然会是卓希身边待了十多年的佣人! 据我所知,这个老林,在卓希父亲卓贡在世之时,就已经在卓家伺候着了,说是佣人,实际上与卓希形同亲人。 我当机立断。 “付东、小可、豹叔、小朱,你们护送着卓董与母虫罐,去找乌先生!我必须马上出去一趟!” 交待完之后。 我再次冲出了门,招了一辆计程车,给王平打了一个电话。 “多带点人,马上去卓董的别墅!” 计程车带着我往别墅呼啦啦开去。 母虫解决的是卓希生命危机问题。 可老林一向老实巴交的,与卓希感情如同叔侄,为什么他之前不害卓希,半年前却突然下了蛊,到底谁指使他下蛊,这问题一定要解决,否则后面卓希身边指不定又会跑出老王、老六,对她施以毒手。 老林今天计划虽然失败,但他目前并不确定我们已经判断出来了他的身份,虽然他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重返别墅,但我并不想放过。 更何况。 他一直住在别墅的佣人房,里面应该会留有一些来不及处理的线索! 第二百七十七章 翻箱倒柜 王平的速度非常快,我赶到卓希别墅的时候,他刚好也带着人赶到了。 具体过程来不及跟他讲。 我对他说:“车停远点,人冲进去,里面无论是谁,先控制住再说!” 让王平等人车停远点,我是担心老林会返回,虽然这种可能性并不大,但万一他回来了,见到了车,肯定会立马掉头走。 王平没有多问,手冲下属一挥。 几位下属将车开远了。 剩下的人跟着我们,立马冲了进去。 这栋别墅卓希平时来住的不算太多,除了老林这位厨师兼管家之外,还有一位保洁阿婆,一位打点园艺的,一位保安。 保安和老林平时住在这里,其余两位都是每天来一躺,干完活儿就离开。 我不敢确定这三人里面,是否还有老林的同伴。 众人冲进去的时候,只见到了保安和阿婆。 保安正百无聊赖地看报纸。 保洁阿婆由于白天没空来打扫,今天晚上过来的,正在拿毛巾抹酒柜。 王平带人一下将他们全控制住了。 保安和阿婆吓坏了。 “王先生,您这是……” “收声!” 我和王平立马冲进了老林的房间,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该说不说。 老林这货平时生活习惯保持的挺好,房间布置的清爽干净,东西摆放的整洁有序,甚至放东西的位置有些严苛。 其实里面也没什么东西。 一组放衣服的柜子,一张桌子,一张床。 在找东西的过程中,我将今晚逮老林的情况给王平简要说了一下,王平听完之后,震惊得不行,气得牙根直痒,边翻东西边飙脏话。 我们检查了一遍,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倒是在床上,我见到了一套衣服,搜了一下口袋,发现里面除了一包没抽完的烟、打火机、几张极小额的零钱、一张指甲盖大小的纸片,再也没什么东西了。 我们甚至将垃圾桶都翻了,啥也没找到。 王平皱眉问:“风馆,现在怎么办?” 我想了一想,拿着那套衣服出了门,来到了保安面前。 保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神色惶恐。 我问:“这衣服是老林平时穿的吗?” 保安点了点头:“对的。” “把你今天见他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我,不要遗漏!” “卓董这些天没回来,别墅里就我和老林两个人,今天早上他九点去湖蓝菜场买我们两人吃的菜,十点半回来的,中午做了两个菜、一个汤……菜是红烧黄丫头、酿豆腐,汤是排骨汤。中午他午休了一个多小时,下午在家里看了会儿报纸,晚饭时分,他说有点私事出去一趟,然后到现在没回来,我晚上吃的都是剩菜。” 除了出去买菜,没任何特殊的地方。 “他平时也去湖蓝菜场买菜吗?” “不是,湖蓝菜场位置有一点远,菜以海鲜为主,虽然新鲜,花样多,但比较贵。一般只有卓董要回家吃饭,他才会去湖蓝菜场。” “还有其他与平时不一样的吗?” “我没有发现。” 我在大厅里来回走了几步,回头再问保安。 “他房间的东西非常整洁,看起来有强迫症,为什么这套衣服乱丢在床上?” 保安瞅了一瞅我手中的衣服,咽了一口唾沫。 “这个……宁先生,我不知道的。” “他什么时候换的这套衣服。” “早上出门买菜时穿的这套,回来后就换了。” “鞋呢?” 保安转头瞅了瞅厅角的鞋柜,满脸不可思议。 “鞋……他上午出门那双鞋就放在鞋柜上,下午走的时候换了另一双鞋走的,哪儿去了?” 旁边的保洁阿婆指了指屋外。 “那双鞋上好多黄泥巴,我怕弄脏屋子,刚才拿去刷了,放外面晾干的。” 我眼睛再次瞄了瞄手中的烟、零钱和纸片,心中顿时一个激灵,转头吩咐王平。 “人分三批,几人把保安师傅和阿婆带到别处再仔细问一下情况,几人留在别墅别吭声防止老林折返,王平你跟我来!” 王平迅速安排了下去。 我快速往别墅外面走,让王平开车离开。 上了车之后。 王平一边开车,一边急问:“风馆,现在去哪儿?” 我回道:“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木水稳码头轮渡站!” 王平脚下猛踩油门,车在夜色中狂窜,往木水稳码头轮渡站狂飙而去。 “老林去了木水稳码头么?” “大概率是!” “为什么?” 我向他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判断。 除了卓希在家里吃饭,老林平时都不去湖蓝菜场买菜,因为那里的菜虽然新鲜花样多,但比较贵,可今天卓希没回去,他却去了。 如果他买回来了好菜或者海鲜,可以解释为想改善一下伙食。 可他只烧了黄丫头、豆腐、排骨汤,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菜。 舍近求远。 证明他上午去湖蓝菜场不单是为了买菜,而是还有其他事。 什么事呢? 他的鞋子出卖了自己。 保洁阿姨说鞋子上面全都是黄泥巴。 据我所知,湖蓝菜场是没有黄泥巴的,而在它的附近,有一个地方存在黄泥巴,那就是木水稳码头轮渡站。这地方最近在改扩建动土,经常堵车,早新闻常会播报一下轮渡站工程的进展情况,说明老林上午除了买菜,应该还去了轮渡站。 轮渡站虽然在改扩建,但发往外地的船只依然正常运营。 我猜测,这货一大早去轮渡站,极有可能是为了买船票,准备晚上做完事后离开。 而他丢床上衣服,口袋里除了烟之外,还有小额零钱和指甲盖大小的纸片,这种小额零钱,有可能是买菜找零,也有可能是买船票找零。更关键是那张纸片,虽然只有指甲盖大小,上面没任何字和特殊花纹,但结合前面的分析,我越看越觉得像船票存根的一角。 王平听完我的分析,整个人都傻住了。 “你看像不像?” 我捏起小纸片放到王平眼前。 王平瞄了几眼,腮帮子紧咬:“像!” 第二百七十八章 高手在民间 从房间整洁的摆布来看,老林是一个近乎强迫症的人。 如果我之前的分析判断无误,完全可以想象老林从湖蓝菜场回来之后的焦虑情绪。 他根本没有心思处理自己满是黄泥巴的鞋,傍晚换完衣服准备出门之时,不仅没有整理衣服,还将一位烟民本应随身携带的烟和打火机忘拿了,而且在抽出裤兜里船票的时候,不小心扯断了其中一个小角,可能也未发现。 这些因为他紧张而忽略的蛛丝马迹,反而成了我判断他要乘船离开的重大线索。 我不知道他的具体船次。 也许老林已经走了。 也许现在仍然在候船。 现在能做的,只有尽量催促王平加快速度赶过去。 王平连红绿灯都没管,一路风驰电掣,二十多分钟之后,我们赶到了木水稳码头轮渡站。 夜色之下。 轮渡站不少挖机在路灯下加班加点地忙活儿。 前面道路车开不进去,我们将车停好,一路狂奔穿过黄泥巴路,来到了轮渡站。 由于担心老林人在候船大厅等船,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没有进大厅,直接跑到了后面的工作室。 王平在车上已经提前跟轮渡站的朋友联系了。 那年代还没有普及真实姓名售票制度,更不存在人脸识别这种高科技东西,在车上之时,王平让自己朋友从售票系统查一下情况,并没有查到老林的名字。我们到工作室的时候,王平的朋友已经叫来了上午的两位售票员,正在等我们。 王平的朋友姓祝,二十多岁,留着山羊胡子,扎着长辫子,一副艺术家的打扮,他们两人关系挺好的,对方见我们到了,冲我们招了招手。 “祝公子!麻烦了!” “确实麻烦啊,但你可以请我吃饭的嘛,满汉全席就得!”祝公子笑着回道,又朝两位售票员努了努嘴:“呐!今天晚上船次的票,都是她们上午卖出去的,你描述一下对方的样子,看看她们能不能想起来,要是想不出来,就冇办法喽。” 王平赶紧对她们描述了一下老林的模样。 事实上,我们也不知道老林上午来买船票有没有化妆啥的,如果他化了,描述再像都没用。 不过总得试一试,万一有收获呢? 两位女服务员按王平描述的样子想了老半天,什么都没想起来。 祝公子见状,拿了一支铅笔,在一张白纸上画了起来。 不一会儿。 一张素描出来了。 老林的模样从纸中跃然欲出。 高手在民间! 祝公子翘着二郎腿,拿着画像冲我们晃了两晃:“这个像不像啊?” 我对他这一手功夫震惊不已:“就是他!” 一位女售票员见了画像,手指着纸:“我记得他!他确实今天上午来买了船票,买票的时候他还在抽烟,拿到找零之后,数钱的时候烟头不小心掉了进来,烫了一下我的手,我还埋怨了他几句,他一声不吭就走了!” 王平激动万分:“买的哪个轮次?!” 女售票员想了一想:“a35轮次,前往泰国的……他的票比较靠前,具体哪个房号我记不到了,但应该是前四个房号。” 祝公子翻看了一下行船日志,一拍大腿。 “老王,这餐满汉全席你跑不了啦,a35还有十五分钟就出发,现在乘客全都在船上啦。” “喂!这家伙到底是欠了你们钱还是拐了你们马子啊,这么火急火燎来找?” 王平撂下一句。 “等我完事请你嗨!” 我们两人已经跑出了工作室,往码头奔去。 这位祝公子蛮有意思的,学画画出身,之前经营着一家小画廊,他家里条件不错,也不靠画画赚钱,成天约靓女当人体模特。 后来一位富家女,将自己的人体画像挂在房间,被家里的老头子发现,老头子勃然大怒,认定祝公子勾搭了自己女儿,严重伤风化,跑去砸画廊。 祝公子火冒三丈,打了老头一顿。 老头权势大,让人直接封了画廊,还要抓祝公子坐牢。 祝公子见势头不大对,跑樱花国去给一家咸湿报纸当了几年专栏画家,本来挺逍遥快活的,可这货有一次画画时入神抽烟,不小心点燃了杂志社,赔不起,只得跑了回来。 他老爹在木水稳轮渡站当一位副职领导,便叫他来了这里上班。 我与祝公子之后还有交集,这个后面再讲。 奔上a35船。 由于祝公子电话打了招呼,也没人拦我们,两人直接进了供乘客乘坐的船舱。 我对王平说:“一人两个房间,见到之后,直接撂倒!” 分头冲进一左一右两个房间。 我进的左边房间,里面有四张床,全都坐了人。 他们诧异万分地看着我。 我立马转身出门,进入了第二房间,里面的床铺也坐了人,没见到老林。 出来之后,见到了王平。 王平对我急道:“第四个房间四张床只有三个人,我问了情况,他们说上铺那个人几分钟之前还在,现在出去了,从他们描述来看,应该就是老林!” 我说:“你在里面守着!” 轮船就要离开,老林离开房间,要么上厕所,要么吃夜宵,要么买东西,但肯定还在船上。 我撒丫子往厕所跑去。 厕所里面有人,反锁了。 我根本管不了那么多,直接一脚踹开。 一位大妈正蹲在那里方便,她先是发懵,后勃然大怒:“死扑街!想死咩?!” 我赶紧往其他地方找去,卫生间、餐厅、购物场……找遍了都没有,最后来到了甲板上,隐约瞅见船弦边坐着一个人,正在抽烟。 往前面走了两步。 我看见了他的样子。 老林! 第二百七十九章 风一样的过客 “宁先生!别过来!” 老林在我出现的一瞬间就瞅见了我,立马从地上蹦了起来,拿一把匕首抵住了自己的喉咙! 这个老林,之前我在卓希别墅住的时候,他曾伺候过我几天饮食起居,性格沉默寡言,从不多嘴,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没想到竟然会是下蛊害自己主家的凶手。 我摊了摊手,缓慢往前走。 “老林,四周茫茫大海,你根本逃不脱的。” 老林见我还在继续往前,脸色剧变,匕首往自己脖子再刺了一点进去,鲜血顿时溢出。 “你再往前,我马上死!” 我只得停住了脚步,冷冷地盯着他。 这货拿捏住了我的心态,他知道我今天跑过来逮人,真正的目标并不在他,而是那位指使他下蛊的幕后黑手,我比他自己更不想这货结果生命。 天空开始打雷,但没下雨。 轰隆隆的响动声,伴着若长龙一样的闪电,使得整个海面更加诡异迷蒙。 空气很闷,犹如那一刻我胸腔中的气息。 船号声呜呜响。 a35已经开始准备往前开了。 老林见我不敢再动了,仰头哈哈大笑。 “宁先生,我知你文武双全,但没想到你竟然能这么快就找到我,也想不通你到底怎么判断出我上了船!小姐今后如果能得到你的庇荫,真的有福了。哈哈哈!” 他还好意思提卓希? 眼下不能激怒老林。 先放松他警惕,再将他活着逮回去,审问出幕后指使人,才是最要紧之事。 我说:“想知道我怎么找到你,咱们抽一支烟慢慢聊喽,动刀容易见血,唔好玩的。” 讲完之后。 我掏口袋准备丢一支烟给他。 “别动!别动!别动!” 老林冲我大声嘶吼。 实在太谨慎了! 他害怕我丢烟过去之时耍什么计谋,歇斯底里阻止。 我只得将烟给放下了,但手中紧紧握住了打火机。 因为我想起了乔大在老拳馆后门吓退猖等人的招数,准备逮到机会,将打火机砸出响动吓老林,只要他一愣神,就这一点距离,以我的身手,足以过去制服他。 “老林,卓小姐现在已没事了,你不要害怕。只要你跟我回去,讲出是谁指使你的,我向天上雷公作证,绝对放你一条生路!” “但你今天若要执迷不悟寻死,我冇所谓的,无非就是多花点时间揪出幕后黑手而已!你不要怀疑我的本事,也不要怀疑我的决心!” 老林再次大笑。 “你能放过我,小姐能放过我么?我办事不利,身后的大佬能放过我么?我与小姐相处十几年,自己良心能放过我么?!” “宁先生,你很聪明,但老林今天劝你一句,不要去探究真相,否则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轰隆!” 天空蹙然一道惊雷。 机不可失! 我立马准备甩出打火机。 可让我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老林竟然转身一个纵跃,跳下了海。 我心中顿时一惊,立马奔到了船舷。 此刻王平也赶过来了,跑到船舷往下看去。 船离水面非常高,且不说这家伙跳下去会不会被海水给拍晕,即便不会,他身上没有救生衣,下面漆黑一片,跳下去简直跟拿刀捅自己无异。 我气得猛砸了几拳船舷。 王平也惊得呆在原地。 船号声再次响动。 王平转头一看,一拉我:“风馆,下船吧,马上要开了!” 废了这么大劲,好不容易就要逮到老林,可到手的胜利,就这么从指缝间溜走,心中极度不甘,感觉血往双目上涌。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马上向祝公子借一艘快艇来,我必须逮到这老王八犊子!” 王平皱眉回道:“他死不了,我们也逮不到他。” 我转头问:“怎么说?!” 王平回道:“这老小子以前干船工的,水性极好,大概率淹不死他,一定找地方逃了。” 我:“……” 船号催促声越来越紧。 我们只得赶紧下了船。 不过两人仍不死心,去找了祝公子,讲了我们要找的人跳了海之事。 祝公子翘着二郎腿,不以为意。 “船头有监控的,他跳海跟你们无关啦,全港每天都有赌鬼烂仔精神病跳海,冇事的啦。” 王平说:“你以为我们怕自己出事啊?让你弄艘快艇来,我们要找到他啊,痴线!” 祝公子闻言,甩了甩长头发,呵呵直笑。 “对方一定欠你们好多米,是不是他一跳,你们觉得自己血条值全空啦?” 他打电话调了一艘快艇过来,这货说自己左右无事,干脆陪我们一起吹吹海风玩。 三人穿上救生衣,乘了快艇,在附近海域找了起来。 我和王平目不转睛盯着海面看,祝公子却站在快艇的船头,双手张开,任海风吹拂自己的衣裳和长发,拿出了腰间的扁酒瓶,咪了一口,惬意地吟诗。 “风!你温柔穿过我长发,反复轻抚我肌肤,柔软裹挟我躯体,阵阵颤栗我灵魂!啊!美人!你是像风一样的过客,吹走了所有真的镜像,留下了不可穿透的空虚,就像可恶的马赛克……哎呀我挑!” 一声雷响。 这货被吓得站立不稳,直接翻下了海。 我们只得停了小艇,赶紧俯下身,将他给捞了起来。 祝公子浑身全是水,狼狈不已,却还不忘耍帅,转头问我们。 “两位,我发型没乱吧?” 第二百八十章 唱跳 我对这货非常无语。 王平说:“发型没乱!但你这念得什么鸡毛诗?” 祝公子甩了甩头发:“艺术的东西,你们这些打打杀杀的人不懂啦。” 三人在海面上转悠了半个小时。 王平说:“如果死了,咱们这样找,肯定已经把尸体捞出来了。现在找不到,证明这王八犊子肯定跑了。” 万般无奈,我们只得上岸,与祝公子作别,开着车往乌先生的住所赶去。 到了乌先生住的地方。 见到小可等人全都围在了床前。 卓希则躺在床上,睡得很安稳。 乌先生全身大汗淋漓,显然刚用完手段。 屋子里面放着一个大盆,里面有半盆清水,上面有一个罐子,正是老林遗留下来的那个母虫罐,罐子四周摆放了一圈鸡蛋。 乌先生见我们来了,数了一数人。 “来得正好,省得我去叫邻居了!” “小可和小朱出房间去,其他男人留下,跟着我做法阵。” 小可赶紧出了房间。 我、王平、付东、丛老板、豹叔、乌先生,几个大男人留在了房间。 乌先生手中拿着一把菜刀,让我们围绕着那盆清水站着,跟着他开始转圈唱跳。 咱们也不知道他唱的什么意思,跳的什么舞蹈,反正就是影视剧当中跳大神的感觉,转着圈唱跳了好一会儿,乌先生让我们停了下来,他拿着菜刀,开始敲击水盆里面的生鸡蛋。 让众人目瞪口呆的是。 生鸡蛋被一个个敲破,流出来的不是蛋清与蛋黄,竟然全是血,十几个鸡蛋流出来的血,溢满了整个水盆。 “咔咔咔”响动声传来。 水盆中间的母虫罐开始轻微晃动。 “咔嚓!” 罐子竟然四裂而散! 我们见到一条肥嘟嘟,长度大小犹如女人小指一样的白色虫子,从碎裂的罐子中间爬了出来,它攀爬在一片破罐瓷片上,还昂了一下首,两只若隐若现的眼睛还瞅了我们一眼。 我感觉从它的眼神中,露出了对我们浓浓的鄙视。 紧接着。 虫子似乎闻到了血腥味,一下跳进了血水里。 可血水对它来说好像非常烫,它仿佛感受到自己受到了欺骗,想从血水中跳起来,但挣扎了两下,从尾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并呲呲冒着烟。 什么感觉呢? 大家用猪油炒过菜没有? 肉虫子消失的状况,就像一坨猪油放在热锅里,慢慢融化成了一汪水。 它的眼睛是最后融化的,彻底消失之前,充满了对我们不讲武德的愤怒。 母虫一融化。 睡着床上的卓希开始干呕起来。 乌先生赶紧过去,将她的头扶出了床沿,示意我们把血水盆端过来。 我赶紧将血水盆端到了床边。 卓希干呕了好一阵,从嘴里吐出一个东西,形状非常细小,大概只有刚才融化的那条母虫十分之一,“吧唧”一下掉入血水盆,冒起一股烟,公虫也被融化,彻底消失不见了。 乌先生见状,长吁了一口气,拿着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 “问题彻底解决!你们谁把血水端去找一株老槐树下倒了,再把这姑娘带回去,正常调养,十来天就能完全恢复。” 王平当仁不让,端起血水盆出去找树倒了。 临走之前。 我对乌先生深深鞠躬。 “先生大恩,等卓小姐醒来,一定让她亲自跪谢!” 讲完之后,我转头向老丛示意。 老丛马上从包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 “乌先生,这是我们馆长的一片心意,请一定收下!等我们卓老板好了,还会再来登门的。” 乌先生瞅了瞅银行卡,语调云淡风轻,继续拿毛巾擦着手。 “老夫要是为了钱,这妮子早死了。” 小可闻言,一把将老丛手中银行卡抢了过来,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 “先生大义!我们走了!” 乌先生:“……” 小可赶紧推我去抱卓希,又推大家出门。 “走啦走啦!乌先生最喜欢清净了,我们千万不要打扰他修行哦。” 我抱起卓希出门的时候。 乌先生在后面对我说:“小子,你身上的狼魂骨牌,抽空拿来给我重新施一下法,它太饿了。” 我忙不迭回道:“多谢先生!” 卓希接下来要调养,咱也不敢送她回别墅或者万铭大厦,只得接她到会馆继续住着。 我睡到半夜时分。 门口传来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 小可委屈巴巴地撅着嘴,娇小的身子缩在外套下:“姐姐赶我走。” 我问:“她醒了?” 小可说:“没有!我抱着她睡的,可她迷迷糊糊中可烦躁了,老是推开我,嘴里叫你的名字,干脆你去陪她吧!” 我:“……” 小可见我不吭声,大眼睛忽闪:“哥,你不去吗?我可要睡你房间的。” 我也没法陪啊! 就卓希那天妒人怨的绝妙身段,孤男寡女住在一起,我怎么能睡得着? 她要是人清醒还好,发生点啥说得清楚,可她这迷迷糊糊的状态,到时身体好后反咬我一口咋办? 我一咬牙:“不用可怜她!” 转身抱了一床被子,跑到了付东房间。 小可看着我的背影,捂住嘴吃吃直笑。 翌日一大早。 我们吃着早饭,商量着什么时候举行一次正式的开班仪式,门口传来了黎沫锋的声音。 “这是我的证件!想进去喝几天免费粥就继续挂,不想赶紧走!” 我不明所以,出门口一看。 见到黎沫峰在会馆门口,身边还带着一位老板模样的人,这货手里拿着自己的证件,对着一人冷目而视。 而站在黎沫锋对面,被他拿着证件呵斥的人,正是小道士青阳。 第二百八十一章 坐地圈 小道士青阳手中拿着水袖巾和绣花鞋,显然准备再次来踢馆,但他见了黎沫峰的证件,脸色铁青,紧咬着牙,满脸不服地瞅了我一眼,却不敢造次,直接转身快速走了。 黎沫峰瞅着他离去的背影,冷哼了一声,随后来到了会馆门前,拿了一块四方形的牌子,用钉子钉在了墙上。 这是一块挂点治安专员牌。 上面写着黎沫峰的名字、职务、照片、号牌以及联系电话。 黎沫峰敲完钉子之后,拍了一拍手,冲我笑道:“我是不是说到做到?” 我瞅着铭牌。 “这牌子也太low了,直接降低我武馆好几个档次。” 黎沫峰闻言,抬手就想去将铭牌给扯下来。 我连忙制止。 “别别别!虽然丑点,但辟邪尚可!” 黎沫峰不屑地说:“衰仔,这东西挂上去,相当于孙悟空用金箍棒给唐僧画的坐地圈啊,你知唔知有多珍贵?” 我没接茬,指着上面的职务。 “你这职务是不是升得太快了点?” “快吗?我觉得还好吧……喂,你们的治安专员来了,还不赶紧泡茶?” “领导,里面请!” 进了大厅。 媚姨过来给黎沫峰和他身边的同伴泡茶。 我给他们各倒了一杯茶。 “阿运王在里面过得可好?” 黎沫峰咪了一口茶。 “当然!一天三顿饭有人送,每天我还陪他练一顿拳,他不知道有几开心。” 我无语道:“你忘记自己上次怎么停职了,还天天打人呢?” 黎沫峰哈哈大笑。 “开玩笑啦!鹅绒疥基地被端、资金暗链被斩、普杏等几家医院全被查封,就这些铁板钉钉的证据,即便他是零口供,我也可以结案控告他啦。” “再说了,这家伙进去之后好像身体不太好,叫了医生过来,说是气血攻心,很难恢复了,八极运王现在就像一个软脚虾,就是我想跟他打拳,他也没劲还手。” 我这几天倒是看到了当地的电视新闻,里面播放了黎沫锋带队查封普杏医院的片段,一身制服,戴着墨镜,行动迅速而劲爆,让他装了一把大逼。 为了避免引起公众的恐慌,记者对鹅绒疥产生的秘辛只字未提,播报的情况为,阿sir们查处了若干家制售假药、非法行医的重大犯罪窝点,涉案金额惊人。 事实上,从我与阿运王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若干家拳馆、晋西南商会黑擂以及黎沫锋查案过程中发现的一些渔产项目,不过只是阿运王的小头生意,真正榨取钱财的大头,全靠普杏等几家黑医院。 这也是为什么我如此嚣张地攻击猖,夺一众拳馆,阿运王有些不以为意的原因。 可惜他这次阴沟里翻船了。 直到现在,我才彻底理解了高全峰对墨门的惊恐。 阿运王仅仅是墨门的四大天王之一,他尚且拥有如此令人叹为观止的实力,其他三位天王呢,后面的那位墨老呢? “你今天来,不仅仅是为了贴一块铭牌吧?” 黎沫锋没正面答话,转头瞅了一瞅。 “小可呢?” 风兮会馆一楼其实挺大的,正门进去设置了一个大会客厅,客厅靠墙的位置是神龛,平时接待客人谈事都在这里进行。 右手边用一幕竹帘隔开,帘子后面为休憩厅,除了餐桌,还摆放着一组沙发,会馆内部人员吃饭看电视聊天都会在里面。 小可此刻肯定在追电视剧。 我刚想叫小可出来,转头却见到一只毛绒熊玩偶的手掀开了休憩厅的竹帘子,沙发背后从下往上探出来毛绒熊玩偶的脑袋,毛绒熊玩偶的手冲黎沫锋挥了一挥。 “嗨!” 黎沫峰见小可连脸都不露,仅用毛绒熊玩偶同自己打招呼,满脸无语。 他身边那位老板模样的人,神情好奇,眼睛瞟来瞟去,似乎很想见小可的模样。 我只好说道:“臭丫头,出来说话。” 小可听了,只得从沙发上起身,掀开竹帘子来到了客厅。 黎沫锋问:“你见到峰哥都不主动出来打招呼的吗?” 小可闻言,撇了撇嘴。 “我没空,要看电视的。” 黎沫峰身边那位老板见到了小可,神色欣喜,主动起身,冲她抱拳。 “小可大夫,我叫魏乐俊,湖海制药的控股人,久仰久仰。” 小可见状,也小手抱拳,眼睛弯成小月牙。 “幸会幸会。” 黎沫峰打趣小可:“小可,你待在这里没前途的,要不我介绍你去卫生署上班?” 小可说:“不去,没意思,我要跟着我哥的。” 黎沫峰笑道:“我今天不是来找你哥,主要找你来的,晓得什么事吧?” 小可瞅了一瞅魏乐俊,闪着大眼睛问:“鹅绒疥解药的事?” 这丫头确实聪明。 黎沫峰点了点头。 “普杏等几家医院被查封之后,有大量患了鹅绒疥的病人亟待医治。我本来审问臭岛基地那些制鹅绒疥毒素的医生,让他们制出解药,但这些死白痴,说在我带队去端基地的时候,他们为了毁灭证据,慌里慌张将可以制解药的一台仪器给堆下海了。” “重新弄一台倒也可以,但制作仪器起码要四五个月时间,可病人的病却等不得,所以只好过来求助你喽。这么多的病人,我知道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的。呐,我今天带了湖海制药的魏老板过来,具体的细节你们聊一聊。” “魏老板,你把自己想法同小可讲一下先。” 第二百八十二章 格局不够大,生意迟早瞎 魏老板闻言,正襟危坐,满脸恭敬地递出了一份企业宣传册。 “小可大夫,湖海制药是一家大型医药企业,本着‘以人为本、解疾除厄’的理念,发展至今已二十年有余。黎sir找到我之后,鄙人认为这次救助鹅绒疥病人,是宣传湖海制药,帮助患者重获新生的大好机会,所以今天特意过来,想听一下小可大夫的高见。” 他还挺客气的,显示出一位企业老板对高端医药人才的尊重。 小可翻了几页宣传册。 “魏老板,你们什么想法呀?” 魏老板说:“第一个方案,湖海制药可以协调相关单位,将您的配方申请紧急专利,配方仍由您私下掌握,授权湖海制药作为唯一的承制药厂。” 小可摇了摇头:“我不申请专利的。” 魏老板愣住了:“为什么?” 小可说:“鹅绒疥是一种特殊病,基地被端之后,治好现有这些病人就再没啦,申请专利做什么?难不成以后谁还想再制成鹅绒疥害人不成?” 这一句话把魏老板给噎了个半死。 好一会儿之后。 魏老板挠了一挠头:“小可大夫所言极是。第二个方案,您既不想申请专利,那就把解药配方直接卖给我们,多少价钱您尽管开口。” 小可又摇了摇头:“我不卖配方的。” 魏老板问:“为何?” 小可说:“我不缺钱花。” 魏老板转头瞅了瞅黎沫锋,满脸无奈。 “第三个方案,湖海制药也有医疗从业资格的,聘请您作为我们的首席专家,再给您配上助手和制药人员,让病人全来湖海制药治病,您看怎么样?” 小可斩钉截铁地回道:“我不会去打工的。” 魏老板:“……” 连旁边的黎沫峰都忍不住了。 “小可,你不授权、不卖方、不坐诊,那这些病人怎么办呢?” 小可瞥了魏老板一眼,解释道。 “魏老板,无论授权、卖方、坐诊,到时治病药膏卖多少钱全由你们说了算,我一点自主权都没有了。患鹅绒疥的病人,绝大部分都是港口的渔民,他们好穷的,之前又被阿运王坑了好多钱,好可怜。” “我相信湖海制药一定会给病人看好病,不然峰哥今天也不会来找你过来。如果湖海制药自己有办法治病,想从中赚一点钱,也无可厚非。可你们要是用我的药方来赚病人太多的钱,我心里接受不了。” 黎沫峰又问:“小可,你想怎么解决?” 小可回道:“怎么解决我就不知道了,问我哥吧。” 黎沫锋转头看向了我。 我想了一想。 “要不这样好了……小可不想从患者身上赚钱,她可以无偿提供药方。黎大探长,阿运王那里肯定没收了好多犯罪金钱的,你去申请一些下来,将钱拨付给湖海制药,让他们立即帮忙制药。当然,魏老板毕竟还是商人嘛,白白做事说不过去,你们制成一副膏药,赚多少利润,可以由小可来定。” 魏老板闻言,长松了一口气。 “宁馆长懂得体谅企业的难处,多谢!” 所有人转头瞅向了小可。 小可想了一会儿,神情有点忐忑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魏老板问:“一副膏药利润才一百块?” 黎沫锋瞅了一眼魏老板:“老魏,你胃口大了吧?一副膏药一百块利润,你想要成为全港首富?!小可,十块就十块,就这么定了!” 魏老板:“……” 小可咽了一口唾沫:“峰哥,我的意思是,一副膏药让魏老板赚一块钱好了。” “噗通”一声。 魏老板从椅子上没坐稳,栽了下去。 黎沫锋赶紧将他给拉了起来。 魏老板满脸沮丧。 “黎sir,你找我来,我想做好这件事的,但一块钱一副膏药利润,你干脆直接让我做慈善就得。我可能完成不了这个任务,你另找一家医药公司吧,告辞!” 讲完之后。 魏老板转身想走。 我连忙叫住他。 “魏老板!” 魏老板回头问:“宁馆长还有什么指示?” 我问:“湖海制药一年广告费多少钱?” 魏老板愣了一下:“上百万……怎么了?” 我说:“你糊涂啊!这事你要真做了,可赚大发了,你真想放弃?” 魏老板:“宁馆长,你什么意思?” 我向他解释。 “第一,你制药膏虽然只赚一块钱一副,但在药膏上印上湖海制药字样,让病人见证湖海制药的神奇疗效,在全港皮肤病领域,你们不得一炮而响?” “第二,你叫人将治病过程全程录制下来,现在担心引起恐慌暂时不好播出,但案件办结之后,此事必然会作为重案领域大事件专题报道。你让老黎协调电视台报纸,将湖海制药迎难而上、解救病人的事迹滚动反复播出,会不会造成轰动,省了多少钱广告费?” “第三,卫生署多年没研究出鹅绒疥解药,湖海制药却给弄出来了,他们担心被上面打脸问责,必定上杆子将湖海制药研究功劳往自己脸上贴金,你顺水推舟,借机对外宣传接受了卫生署指导最终才研制成功,双方捆绑一起,后面他们有多少项目、资源、资金倾斜你们?” 魏老板听傻了。 黎沫锋在一旁搭茬道:“老魏,格局不够大,生意迟早瞎!你脑子不会连一个开武馆的小流氓都不如吧?” 我恼道:“流你大爷的氓!” 魏老板一拍大腿,激动万分。 “见鬼!黎sir、宁馆长、小可大夫,我刚才确实糊涂了!” “感恩诸位的提醒!这一块钱我都不赚了,只要药材和人工成本就行,就这么说了!” 事情商议完毕。 黎沫锋和魏老板告辞离开。 刚出大门口。 黎沫锋却独自折返回来,走到我面前,低声对我说:“你小子,不去搞诈骗可惜了!” 紧接着。 他又从身上掏出了一份拜帖。 “刚才那个小道士的拜帖,被我给没收了,给你!” 我打开了拜帖,见到了上面的字样,脑瓜子顿时翁地一下。 第二百八十三章 今朝看花花欲落 上次青阳前来踢馆,因为他不讲江湖规矩身上没有拜贴,被我给硬怼了回去,还挨了付东一掌,显然他这次有备而来,特意带上了拜帖。 拜帖上面,写着“坤达杂戏团”几个字,还盖了红戳。 坤达杂戏团这个名字,我简直不要太熟。 这是当年小辫子所在的那个杂戏团的名字。 我不知道青阳拜帖里的坤达杂戏团是不是当年小辫子的那个,但青阳明显不是港地口音,他自北而来。 杂戏团这行当本来就属于小众行业,名字一样、自北而来、功夫傍身,我严重怀疑青阳与小辫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他今天跑过来,却被可恶的黎沫锋给直接轰走了。 我心中难得燃起来的一点希望火苗,直接被这货一泡尿给浇灭。 黎沫锋见我脸色很不好,问道:“你在憋屎呢?” 我一脚踹了过去。 “憋你大爷!” 黎沫峰惨呼一声,摔倒在地上。 “宁怀风,老子要撕了你!” 黎沫锋咆哮声从大厅里传出来。 我撒丫子就往门外跑,朝着青阳离开的地方狂追。 之前我们在大厅里聊了快半个小时,青阳离开了这么长时间,尽管我知道追到他的希望极为渺茫,可茫茫人海,他离开了之后,根本无处寻觅,我除了抓住这残存的微小希望,好像别无它法。 何况,青阳见到了黎沫峰贴了铭牌在武馆门口,极有可能永远不会再来了。 我像一艘在大海中飘荡的孤舟,费尽全力想要靠近远处的迷蒙的小岛,可风浪却越来越大,天色也越来越黑,那一片岸,在眼眸中逐渐消失不见,内心那种孤独与恐慌难以言说。 也不知道自己像无头苍蝇一样追了多久,感觉自己全身都是汗,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我终究还是没有中彩票的运气,人靠在栏杆上,怔怔地往着远处的海水,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那一刻,我什么都不愿想,什么都不愿干,憋屈的快要炸了。 三爷曾跟我说过的一句话。 “缘起,日月星辰都会为你轮转。缘灭,未见微风却能让一切烟消云散。” 青阳的出现,到底是缘起还是缘灭呢? 直到夜深。 我才稍微缓和了情绪,孤独地往回走去。 走了一段路,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佐墩街,鬼使神差一般,我转过街道,往棠姑娘之前租住的花舍走去。 花舍依旧大门紧闭。 月色非常美,眼下已经秋未了,院墙攀爬出来的蔓藤,之前开了不少花,现在已经凋零枯萎,铺满一地缤纷。 当真是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朝看花花欲落。 棠姑娘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也不知道小圆乎现在如何了。 正欲转身离开。 “吱嘎”一声。 花舍门突然开了。 月光之下,一位戴着面纱,清冽似水的绝美女子,手中拎着一个洒水壶,正往花藤上洒水。 棠姑娘! 我以为自己刚才跑步透支了身体,出现幻觉了,眨了一下眼。 可棠姑娘并没有消失,人依然在花舍门口,手中拿着洒水壶,也转头见到了我,美眸瞪得老大。 我手指着她,惊得说话都结巴了。 “你你你……” “宁先生,是你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哦,才刚到不久,进来说。” 棠姑娘冲我招了招手。 我跟着她进了院子,见到院子地面有一个包裹,下面用旧报纸垫着,包裹里面应该是棠姑娘的行李,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拿进屋子整理。 看来她确实刚回来,第一时间见到花枯萎,先去浇花了。 我心中欣喜。 “小圆乎呢?” 棠姑娘用抹布清理着院子的茶几,没有回答我。 我以为她没有听清楚,再问了一句。 可她还是没回答我。 我转头看了看,发现棠姑娘眼睛竟然红了,一边抹着桌子,一边噗呲呲掉眼泪。 “出什么事了?!” 我整个人顿时麻了。 棠姑娘是一位修行者,月棠宫主,极少有强烈的情绪,她哭起来,证明事情不小。 “不是……你别哭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棠姑娘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美眸红彤彤的,怔怔地瞅着我。 “小乎他……” 我整个人如遭雷劈,严重怀疑这就是一个噩梦,抬手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可却发现生疼。 不是梦,这特么是真的! “怎么可能!你不是说鬼目雕的眼泪可以闭掉他的慧眼么?!还有,即便小圆乎的慧眼不闭,运气好他也能活到十二岁,他肥嘟嘟的,那么健康,绝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棠姑娘眼睛瞪得老大:“我没说小乎死了。” 我差点晕过去。 “那你刚才哭什么?!” 棠姑娘芊手指了指茶几上的一个落满灰的小盒子,神情哀伤。 “这是小白的餐盒,小白死了,我见到它才忍不住哭。” “……” 我长松了一口气。 可特么吓死我了! “小白怎么死了?” 棠姑娘闻言,眼眶再次泛红,委屈又自责,顿了好一会儿,幽幽叹了一口气。 “我天天给鬼目雕催泪,它每天都哭,身体很痛苦。有一天我出去买东西,鬼目雕受不了,在笼子里吞铁棍自杀,小白好有灵性的,飞去阻止它,鬼目雕发怒了,先把小白给咬死,然后自杀了。” 我:“……” 畜牲也会自杀? 这事但凡不是从棠姑娘嘴里说出来,我肯定不会信,但棠姑娘这种人,就算是给她一百张嘴也不会撒谎,证明绝对是真的。 我没管鬼目雕自杀之事,问道:“那小圆乎呢?” 棠姑娘回道:“他在粤省,不是特别好,这次我办事没带他回来。” 我急问:“怎么不好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讼卦天水讼 棠姑娘向我解释。 “小乎按月棠宫的法门,接受鬼目雕的眼泪进行闭慧眼术,要持续一个月时间,可还差几天,鬼目雕却自杀了。这法门很伤身体的,如果我就此撤了术,前面一切努力全功亏一篑,可若不撤,现在没有了鬼目雕的眼泪,小乎就醒不过来,处于两难的境地。” 我皱眉问:“小家伙一直晕着?” 棠姑娘点了点头:“恩,我让一位女弟子在照顾他,安全倒不用担心。” 我挠了挠头:“不对啊……鬼目雕自杀了,你得赶紧想想能不能再找一只来啊,回港市来做什么?” 棠姑娘回道:“再找来不及的,我回来就是寻求解决的办法。” 我问:“什么办法?” 棠姑娘美眸坚定和决绝。 “血!” “血?” “对!阿运王养了鬼目雕多年,他的血蕴藏着鬼目雕不少气息,有了前面的治疗基础,我可以拿血制成药替代眼泪。” “需要多少?” “虽然仅需剩下几天施术,但要制成替代药,最少要六血。前些天我特地算了一卦,发现阿运王犯讼卦天水讼,百事闭塞,结合变爻,他有不可躲避牢狱之灾,所以我紧急赶回港,乘他进去之前,务必要弄到他身上的血。” “……” 棠姑娘俯下身子,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 我见到里面竟然有一整套医院的抽血工具,还有一个小型的保温箱。 “我准备今晚十二点就动手……”棠姑娘见我不吭声,有一些不好意思,安慰我道:“这事情太危险了,我自己去做就好,所以来港也没有跟你联系。” 我问:“你一个人准备怎么做呢?” 棠姑娘掀开了自己的衣袖,露出葱段一般白皙的胳膊,两只手各绑了一个护腕,护腕外面缀满了明晃晃的银针,足足有几十枚。 “时间太紧,来不及设计了,只能杀向阿运王的别墅强攻。” 她有一手眉针绝技,我之前见过。 这是已经决定殊死一搏了。 “要是你失败了呢?” 棠姑娘闻言,眼睛望向了小白之前吃饭的餐盒,幽幽地说:“没考虑过这个……但之前我推卦,发现此次行动会出现大变量,卦局为吉,应该能成功吧。” 我再次问道:“这个卦象显示吉,会不会说阿运王人已经进监狱了,你根本找不到他,白去一趟别墅,自己没有生命危险?” 此话一出。 棠姑娘顿时愣住了,那神情像极了一位去了学校才发现作业忘带的小姑娘。 半晌之后。 她说:“我真没考虑到这点。” 紧接着。 她掏出了身上的几枚铜钱,准备再次推算。 我强忍住心中的笑,制止了她。 “你说……刚才你讲的行动中大变量,会不会就是我?” 棠姑娘闻言,黑曜石般的眸子瞪得老大:“你?” 我咳嗽了两句。 “那什么……你今晚呢,好好泡泡茶、看看书,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弄阿运王的血回来。你刚才说需要六是吧,我抽他一千六来给你!” 棠姑娘回道:“一千六,他当场就被抽死了……不对,宁先生,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背负着双手,冲她挑了一下眉毛。 “本先生准备帮神仙办事,希望我死之后,你能替我在天上谋一个好差事!” 讲完之后。 我转身就走。 “宁先生……” 出门打了一辆车,直接来到了黎沫锋单位门口,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没一会儿。 黎沫锋从里面出来了,脸色非常不好,离我的距离有一些远。 我冲他招了一招手。 “小黎,你过来一下。” 黎沫峰说:“有事就这样说!以后我与你讲话会保持两米距离,你小子没什么教养,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我朝他走了几步。 黎沫峰见状,立即退了几步,摆了一个防守姿势。 “别动!否则我逮你进去吃免费粥!” 我看了一看时间。 “你怕个锤子啊!我今天找你帮忙来了!现在是八点,晚上九点之前,你去抽阿运王身上六血装在血袋里,外面用冰块冰着,送出来给我,我在这儿等。” 黎沫峰满脸无语:“你发癫啊!要他血干什么?” 我回道:“小可要拿来看看能不能研究出鹅绒疥的口服疫苗,你特么哪儿这么多废话!” 一听到小可要拿来研究疫苗,黎沫峰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丫头还真行啊!不过……时间怎么这么急?他现在是接受调查的重犯,被重点保护的,抽他的血研究疫苗,必须要打申请,程序复杂,我加急办喽,明天行不行呐?” 我回道:“不行!小可的性格太跳脱,难得她今晚心血来潮,明天指不定她变懒不想再弄了。” 黎沫峰想了一想。 “行!你等着吧!” 他转身回去了。 不到一个小时,这货手中端着一个小泡沫箱出来了,放在了地面,依然离我两米远,冲我努了一努嘴。 “血在里面。” 我过去打开了小泡沫箱,见到里面一个大血袋装了一袋血,旁边还有冰块。 “效率挺快啊!不是说要打申请程序复杂么,你怎么弄的?” 黎沫锋冷哼了一声:“直接关了监控和灯,把他弄晕,然后叫值班医生带他到医务室检查,再支使医生离开,自己动手抽喽。” 我笑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小黎,你办事真不错。” 正准备弯腰拿起小泡沫箱离开。 “啪!” 我整个人被踹了一个狗吃屎。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主诉 “姓黎的,你疯了?!” 正准备从地上爬起来干他,这货一个箭步抢过来,立即将我双手反扣,“吧嗒”一下,上了锁铐,直接拎起了我的衣领子。 “黄帽风,刚才那一脚,算报被你反复偷袭我几次之仇!” “这个锁铐,是让你对我说实话!你要不讲,我马上送你进去,罪名就是干涉案情和迫害犯罪嫌疑人!” 我顿时火冒三丈。 “你个过河拆桥的混蛋!没有我,你有个屁的嫌疑人,现在都在老拳馆踢桩!你到底放不放手?惹恼了我,信不信你比阿运王的下场还惨!” 黎沫峰闻言,啧啧两声。 “罪名再加上一条,袭击和威胁阿sir!” 他直接将我往里面揪去。 我见这货像是来真的,顿时怂了。 “喂!大舅哥,自己人嘛,犯不着来真的吧?” 此话一出,黎沫峰好像更加恼怒了,嘴角露出了一丝拧笑。 “沫夏对我说过,她表白了你的,你小子拒绝了,弄得她那段时间眼睛就没消过肿。我天仙一样的妹妹,堂堂大学教授,心理学专家,偌大的家业,还配不上你这个开武馆的小流氓?不关你几天,我都不解气啊!” “别别别!我说还不行么?” 黎沫锋放开了我,双目泛冷。 我只好老老实实地将小圆乎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黎沫峰听完之后,掏出了一支烟来抽,没吭声。 我说:“解开手铐啊!你还真想关我?” 黎沫峰冲我脸上吐了一口烟圈。 “棠姑娘?你小子四处拈花惹草,泡妞可真下血本啊!” 我瞅见他脸色不大好,赶忙解释。 “你在扯蛋呢?!当初沫夏被花癫鹤掠到海上去,要不是小圆乎推算,人都被摧残了!我感恩小圆乎救过沫夏,才费了天劲帮他的师父!这感恩之事本来要你做啊,我替你办了,你不谢我,还要拷我进去喝免费粥,你这么不讲天理,当心雷公劈你啊!” “艹!好有道理的样子!” 黎沫峰嘴里叼着烟,将我手上的铐子给解开了。 在他解开那一瞬间,我反手想将他给撂地上,结果这货预判了我的预判,提前一脚将我又给踹翻了。 这货人已经跑到了单位门口,冲我竖起了中指。 “血是真的!你记住,下次再敢骗老子,我废了你!” 那一刻,我终于理解了过往被我偷袭之人心中的憋闷。 拍了一拍身上的土,端起了小泡沫箱,咬着牙,心中默默地祝福他了十几遍,打了辆计程车,重新回到了花舍。 棠姑娘瞅见泡沫箱里的血,瞠目结舌,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对她说:“你算太准了,阿运王确实有牢狱之灾,送他进去的人,正是宁某!” 棠姑娘:“……” 我将之前的事简要说了一遍。 棠姑娘听完,美目流盼,长睫毛忽闪。 “你是小乎的大福星,我替他谢谢你这位大哥。” “应该是大叔。” “哦,我替他谢谢你这位大叔!”棠姑娘笑意盈盈,整个人变得异常轻松愉悦,开始收拾东西:“我得马上赶回粤省去,等小乎好了之后,有空一定回来看你。” 我瞅着她收拾东西的样子,想了一想,说道:“能耽误你几分钟吗?” 棠姑娘停下了手中动作,眼角微翘。 “你说。” 我问:“能不能替我算一卦?” 棠姑娘愣了一下。 我想起之前三爷和小圆乎都说,月棠宫主几乎不给外人算事,赶忙解释:“这事对我来讲非常重要,但如果违背了你门规,就当我没说。” 棠姑娘说:“替外人算事,确实违背门规,不过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 我急问:“什么办法?” 棠姑娘回道:“你拜我为师。” 我:“……” 棠姑娘见我傻在原地,“噗呲”一下笑了。 “我开玩笑的。小乎认你为叔,我们不算外人,要算什么你说吧。” 简直离了个大谱! 神仙跟我开玩笑,你说吓不吓人? 事不宜迟! 我赶紧对棠姑娘解释。 “我父亲,宁定山,虔州人,以前是云县隆达石灰厂的一位工人,农历八四年七月二十七日离开家,同年十二月十五日在广市车站广场疯癫打拳,这是他最后一次出现。我来港市就是为了找他,经过调查,发现他曾在港市参加过字头,打过城寨……” 棠姑娘摆了摆手。 “这些信息不影响,你只需把叔叔的生辰八字报给我就行。” 我给她报了父亲的生辰八字。 棠姑娘拿出一张红纸,在上面写了下来,点一支香拜了几拜,又点火烧了红纸,拿出一个小碗装了灰,倒了点清水上去,又拿一枚铜钱丢进碗里,在碗上盖了一张红布,手在红布上隔空写了几个字。 掀开红布,她拿出了那枚铜钱,怔怔地盯着看。 半晌之后。 棠姑娘问:“你年幼的时候,母亲背叛你父亲,离你而去?” 我点了点头:“对。” 她眼角微翘,笑了。 我无语了。 “不是……咱们算好朋友吧?这是我心中的伤疤,好特娘痛苦的,你别嘲笑我啊。” 棠姑娘脸顿时一红,连忙摆手。 “你误会了,我没有笑你。” “那你眼角还翘成一朵花?” 棠姑娘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笑……你命带桃花,从离家开始,咸池四星灼灼,身边从不缺莺莺燕燕。” 我差点晕过去。 “宫主大人,我的主诉是算我父亲。” 第二百八十六章 寄 棠姑娘好像方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又拿出了一张红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我顿时呼吸急促。 她将红纸拿起,递给我看。 上面就四个字。 “八字已寄。”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声响,思绪一片空白。 在我的心中,寄就是挂,挂就是死。 父亲已经不在了?! “宁先生……” 棠姑娘唤了我好几句,我才从那种虚无和绝望中回过神来,但仍然感觉手脚发麻,全身如坐冰窖。 好一会儿之后。 “能不能……解释一下?” 我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从内心深处,我又不希望棠姑娘开口解释,虽然她现在挺平易近人的,但三爷曾说过,月棠宫主乃玄学大咖,她算出来的东西,绝对不会有错误,铁口直断死,实在太过残忍。可这个结果,我不甘心,也不愿意接受,心中又仍然残留着一丝希望。 这是一种极其矛盾的心理。 棠姑娘大概猜出了我的心思,柔声安慰。 “你先别急,寄字的意思,可能与你的理解不一样。” “怎么理解?” “寄如同寄信,八字命格由于极为特殊原因,已归虚无,在空中飘荡,无法进行推算。” “……” “八字已寄,一般存在两种情况,一种为付岁寄,付岁的意思,就是一切交予了岁月。宁叔叔的生辰八字,前面有顺逆运势落盘,可到了后面,显示全为付岁。也就是说,生死不知,运势不明,道不可言。” “另一种呢?” “另一种为归山寄,就是宁叔叔可能已经归于佛门或者道家,成为了方外之人。方外之人断却凡尘俗事,同样不可言说。” 这个听起来绕,其实理解起来也简单。 如果把人的一生比喻成一本书,无论正常或者不正常去世,经历都是完整的。 可付岁寄,等于你书翻了一半,后面内容因为印刷或者其他问题,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后面讲了一些什么。 而归山寄,等于你书翻了一半,突然出现了“遁入空门,禁止翻阅”几个大字,后面内容是存在的,但已经被粘起来了,你看不到。 我如释重负又怅然若失。 如释重负在于,毕竟没有亲耳听到棠姑娘说父亲已不在人世的消息,好歹那一丝希望的火苗没有被浇灭。 怅然若失在于,父亲的消息像夜空中飘渺的星星,总觉得它在,可无论想尽什么办法,都没法确定它的位置,感受它的真实模样。 我又问:“能算出谁害过我父亲吗?” 棠姑娘摇了摇头:“能看出宁叔叔以前存在婚变与身灾,但因为你提供的信息太少,无法再进一步推算。” “如果需要进一步推算,还要哪些东西?” “宁叔叔的血液、指甲或者头发。如果你有,可以给我。” 这个真没有。 当初他离开家,啥也没留下。 如果家还在,我倒可以回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遗留下来的指甲和头发,可那栋老房子,我姨丈早已经卖给别人了,而且听说老家那块地方变成了工业园区,估计早已被推平了。 我点了点头:“谢谢!” 棠姑娘神情歉疚。 “我每次遇见天大的难题,你出手就轻易解决。” “可你只让我帮一次,我却什么也没做到,你说谢谢,我有点难过。” 我冲她笑了一笑。 “别啊!我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慢慢来,总有水落石出之时。” “你要赶回去对吗?我送你。” 棠姑娘回道:“好。” 替她收拾好东西,两人出了门。 临走之前。 棠姑娘回头看了看,想说什么,但没说。 我问:“你想让我替你浇花?” 棠姑娘低下了头:“我不好意思开口。” 我说:“才多大点事!不过,这么大的独立屋,你不住一直租着,钱大水冲来的啊?” 棠姑娘解释:“月棠宫一位弟子曾帮过港市一位富商,这是他的房子。房主在马来做生意从不住,本来他不收租的,硬给一点,他每年又捐回我们账户了,等于不要钱。” 送棠姑娘到了码头,她放下了行李,风拂动她的秀发和面纱,满副不食人间烟火飘然仙子之感,笑着冲我挥了挥手。 我本来以为她要向我道别。 谁知道。 棠姑娘美眸突然一冷,猛然一个转身,手腕疾抖,两枚银针向左边飞射而出。 “嗷”一声惨呼! 旁边一位头戴斗笠,身穿渔民服打扮的家伙翻倒在地。 但那家伙反应极快,迅速一个鹞子翻身从地面起身。 棠姑娘身躯若闪电,疾挪过去,连环两脚踹出。 对方再次惨叫,往后翻了几米,头上斗笠脱落,露出了真面目。 我大惊:“花癫鹤!” 棠姑娘和我立即准备扑过去。 “呲呲!” 两声响动。 对方手腕箭向我们飞来。 我们只得闪身躲避。 花癫鹤转身跳下了水,疯狂游动,一边游一边骂。 “黄帽风……你个大傻逼,老婆会武功都不告诉我!” “艹艹艹!这娘们我搞不定……” 这货游泳技术极好,瞬间没了影踪。 棠姑娘满脸惊诧,转头问我:“宁先生,他是?” 我真特么要被这个独好人妻的花癫鹤给烦死了,又不知道怎么向棠姑娘解释,只好回道:“小生门一个疯子……你怎么发现他了?我一点感觉没有!” 棠姑娘说:“他从上码头就跟了我们一路,女人天生对色迷迷的人有防范心。” 我点了点头:“行!你一路小心!” 棠姑娘从身上掏出了一个东西,眼眸竟然略微羞赧。 “这个送你。” 第二百八十七章 信物 她掏出了一枚精致的小象牙,外表泛着乳白色幽幽的光芒,在月亮下非常好看,端口有一个小孔,挂着一根红绳子,看起来就像用红绳吊起来的小月亮。 我问:“这是什么?” 棠姑娘回道:“月棠宫的信物,见信物如见宫主。月棠宫弟子上百位,宁先生今后在找父亲之时若遇见什么困难,如果碰到了月棠宫弟子,可让她们提供帮忙的。” 我冲她打了一个“ok”的手势。 “欧了!” 棠姑娘冲我挥了挥手,眼角微翘。 “再见喽。” 我问:“你啥时候回来?” 棠姑娘主动抬手,轻轻摘下了面纱,再次露出那副倾国倾城的容颜,冲我秀眉微微挑了一下,浅笑着反问:“大约……在冬季?” 我笑着伸出了手指头:“拉钩?” 棠姑娘见状,脸微微一红:“不拉……再见。” 她拎着行李上了船。 船声呜呜。 棠姑娘的身影在夜暮中消失。 我转身离去,本来想打计程车回会馆,却见到刚才花癫鹤跳海的地方,有东西在一闪一闪的,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一枚银色的小珠子,外形不像是货币碎银子,也不像是什么工艺品,表面还镌刻着古怪的花纹。 这特么什么鬼? 花癫鹤从墓里拿出来的? 不管怎么说,这玩意儿看起来很值钱的样子,既然现在它没了主人,我肯定要勉为其难带它走,将东西收起,打了一辆计程车回去。 路过蓝山路的时候,见到前面出了一辆车祸。 一辆凯迪拉克和皇冠车相撞,有工作人员正在处理现场。 转眼一瞅。 发现旁边站着两位熟悉身影。 那位扮演卓希的小明星,打扮的风姿招展,站在路边,手里牵着一个人,正是乔大。 乔大个子非常矮,小明星的身高不错,两人站在一起,就像大人牵着一位小孩。 小明星在卓希获救之后,王平就让她回去了,这事我是知道的。 没想到这么快又跟乔大勾搭在一起了。 我见乔大满脸沮丧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事,便让司机停车。 下了车之后。 小明星先看到了我,像招财猫一样冲我招了招手,笑意盈盈地冲我打招呼。 “嗨!靓仔!” 乔大反应过来:“卧槽!大佬,你怎么在这儿?” 我问:“你们干嘛呢,这么无聊看车祸现场玩?” 乔大手指着那辆引擎盖被撞弯起的凯迪拉克。 “我带她出来兜风,速度太快,脚一下没够着刹车,撞了,真几把烦!” 当时的凯迪拉克不像现在这么普遍,可妥妥的成功人士标配。 我皱眉问:“你什么时候偷……买车了?还特么豪华品牌!” 乔大翻了翻白眼:“租的啦!车行老板说,凯迪拉克不拉客,只拉技师和模特!这下惨了,一个月可能要白干。” 我心中想笑。 黎沫峰说我泡妞够下血本,我看这小子才是。 我拿出了在码头捡到的银豆子,给了乔大。 “赏你了!” 乔大见到银豆子,瞄了几眼上面的花纹,满脸惊诧。 “古董?!大佬,你什么去盗墓了,为什么不带我去?!” “什么玩意儿盗墓!这是我捡来的,也不知道值不值钱,拿去换了修车吧,不够再电话call我。” 乔大眉头直皱:“这这这……我虽然看不出它具体是什么东西,但从年代来看,起码唐代往上啊,如果有出处,价值逆天,我可不敢拿你这么贵的东西。” 旁边小明星见状,嘴里发出娇嗔,伸手想去拿。 “哎呀!你大佬赏你的,就收下啦,要不送给我,我不嫌弃哦。” 乔大神情恼怒,小手指着她。 “你特么滚一边去!我大佬的东西是你能碰的?!” 小明星撇了一撇嘴:“讨厌!干嘛对人家这么凶?” 我说:“不白给你的!你自己把不准就拿去找懂得人鉴定一下,钱自己留着,但给我长个心眼,看一下能不能通过这玩意儿找出小生门花癫鹤的线索,这家伙实在太烦了,我必须要搞他。对了,我后天武馆正式开班,邀请你来吃酒,哥们在这里也没啥朋友,记得来。” 乔大悄声问:“黎刺头去不去的?” 我顿时一愣。 这事还真没考虑到。 乔大怕黎沫锋已经深入骨髓,如果他来了,乔大必然不敢来。 我挠了挠头:“我让他中午来,你晚上来。” 乔大笑道:“好的!” 我转身离开。 乔大猛地拍了一下小明星的臀,大声呵斥:“我大佬走,你没一点礼貌?!” 小明星厌恶而又无奈地冲我打招呼:“大佬慢走啊。” 回到会馆。 小可跟我说:“哥,姐姐醒了。” 我心中顿时一喜:“人呢?” 小可朝楼上努了一努嘴:“在楼上,发脾气呢。” 我问:“她发什么脾气?” 小可闻言,叹了一口气。 “姐姐醒来之后,我们把前因后果跟她讲了,告诉她是老林下的蛊,起初她根本不相信,后来付东拿出了那天在楼上拍到老林假扮电工来会馆,我们去逮他的影像证据,她才信了,然后哭得很伤心。” “小朱姐说,老林以前跟着姐姐的父亲,后来卓贡老爷子去世之后,当时姐姐还小,老林待她一直就像亲生女儿一样。名义上姐姐和老林是主仆关系,其实在姐姐的心里,她把老林当成了自己亲人,接受不了事实,情绪有点崩溃。” 我赶紧上了楼,见到卓希双手环抱胸前,靠在床头,脸色蜡白,气呼呼的,一地全是东西。 卓希见到了我,双目泛红,银牙紧咬:“宁怀风,死过来!” 我会听她的? 人站着没动,手指着地面的东西。 “你蛊毒好了,神经病又开始发作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豺狼虎豹 “我叫你死过来,你听到没有?” 卓希恼怒不已,一副女老板颐指气使的霸道模样。 我瞅了她一眼,抬脚转身出门。 “宁怀风!!!” “你别走,求求你了。” 她叫我名字的时候很大声,我还以为她接下来要骂我呢,没想到后一句却软软糯糯,略带发嗲和哀求,神情没骨气极了。 这状态还算合理。 我返身回去,走到了床边。 卓希指了一指床沿,委屈巴巴地说:“你坐嘛。” 我说:“有事说事。” 卓希从床上起身,跪在床沿,一把抱住了我,开始呜呜直哭,肩膀耸动,梨花带雨的。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的水龙头开关拧上。 我说:“别哭了。” “呜呜……” “别哭了!” 我冲她吼了一句。 卓希顿时愣住了,止住了哭声,猛地推开了我,抱起枕头就歇斯底里地冲我砸来。 “你小子凭什么对我这么凶!” 我抢过了枕头,将这头暴躁的小母狮摁在床上,把她双手压在侧边。 “一个要害你命的人,你为她哭,脑子进水了?!” 卓希:“……” 我见她安静下来了,从床上起身,拿纸巾擦了一下被她哭湿的衣服,端了一张凳子,在床边坐了下来,点了一支烟。 “给我一支。” “不是女士香烟。” “我就要抽你的!” 我丢了一支烟给她。 卓希点着了,抽了两口,呛得直咳嗽,随手将烟给丢了。 “难抽死了!” 我没吭声。 卓希抽了抽鼻子,目光冷冽,又恢复了既往果决的模样。 “害我的人,我不会为他哭!老娘以前觉得,外面全是豺狼虎豹,可万万没想到,家里竟然也有,我哭自己眼盲不识人,无法原谅!” 真能装! 这小性格简直与我不要太像。 “既然你已经缓过来了,我得跟你讲一讲正事。” “小宁,大胆讲。” “我没有逮到老林,他很狡猾,跑了。可他跑了,并不意味着你的危机解除。按乌先生所说,你身上的血蛊,至少在半年之前就已经被下了,证明你的仇家,早早就买通支使了老林。你家业这么大,身边人如此多,若不找出那位幕后黑手,你随时都可能去见阎王。” “我知。” “当务之急,你得好好想想,最有可能对你下手的人是谁?” “这事我分析过,我做生意的,商场如战场,得罪人多,但他们不至于想要我的命。正儿八经对我恨之入骨的,就是刘盛雄。可上次他生病,孢虫玉膏被抢,他认为是我拿了。若是他支使老林下过血蛊,当时就会拿这个来威胁我,他却摆和头酒求我放过,为此他的可能性并不存在。至于其他人,我暂时还没想起来。” 我默默抽着烟,没接茬。 “说话!哑巴了?!” 卓希白了我一眼。 “你有没有想过,对方害你,可能并不是因为仇怨?” 我将烟头给掐灭。 “你什么意思?” 卓希愣了一下。 我说:“万铭集团女大佬,港市霸王花,产业日进斗金,如果我能据为己有,香不香?” 卓希冷哼一声:“我给过你机会的,你不中用。” 我恼道:“你别跟我嘻嘻哈哈!我指的是利益,不是你这个人!” 卓希瞥了我一眼,扬起了好看温润的下巴。 “小宁,你讲得很好,继续说。” 我向她分析。 “任何人做事都逃不脱三因素,动机、条件、后果。” “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第一,害你的动机。你之前说过,因为仇怨要你命的可能性并不大,那极有可能就是为了利益,如果你挂了,谁将成为最大的获益者?” 卓希美眸瞪得老大:“我哥?!” 我不置可否:“第二,害你的条件。老林作为卓家十多年的佣人,一直对卓家衷心耿耿,作为蛊术高手,他如果想害你,随时随地都有机会,可他并没有,证明至少在半年之前,老林还是一位衷心的下人,但某一天他突然被人给策反了。对一位衷心的下属,外人策反的难度,实在太大,可若是你们卓家人策反他呢?” 卓希:“……” 我继续发问:“第三,害你的后果。你向来健康,突然得重疾喷血而亡,作为家属,可以要求尸检查明原因,但家属同样也有权以保全你死后尊严为由,一把火将你给烧了。若出现第二种情况,你死因将彻底隐入尘埃,对方没有任何责任与后果,这是不是很完美?” 卓希闻言,美眸闭上,睫毛颤抖,身躯战栗,音调不稳。 “你的意思,指使老林害我的人……我二哥?” 我摇了摇头。 “我没说,刚才只是在替你分析情况。” 沉默。 房间里死一般的沉默。 卓希神情绝望、痛苦、惶恐、冷冽…… 我忽然觉得眼前这位女人有点可怜,从小父亲被害、青春期遇见狗渣男、长大后兄妹相残。 尽管现在没有证据认定一定是她二哥卓石所为,但从思路来分析,大差不差了。 当时在卓希即将参加国术协会换届大会的关键期,卓石竟然帮助墨门将自己妹妹给囚禁,然后立即派人准备接管国际安保公司。 这行为足以证明两点,一来卓石对卓希根本没有兄妹之情,二来卓石吞并安保公司的私心昭然若揭。 好一会儿之后。 她强压下心中的情绪。 “宁怀风,你会帮我的,对吗?” 第二百八十九章 心机婊与灭绝妹 卓希闻言,怔住了,满脸疑惑不解,神情溢满了失望。 “我只帮自己的饭碗。” “……” “你是我老板,谁敢动你,就是动我的饭碗,我必须得糊他一脸屎!” 卓希本来情绪压抑而痛苦,被我这一句话给逗乐了,忍不住笑了一下。 “神经病!讲话颠三倒四的!” 我见她已从刚才情绪的深渊中剥离,可以谈接下来的计划了。 “你先讲一下两位哥哥的情况。” 卓希点了点头。 “卓家家业虽大,但也没有外人想得那么复杂。以前我爸爸在城寨搞地产之时,我大哥就开始跟着他开始做地产生意了。但大哥身上没有霸气,办事不爽利,前怕狼后怕虎的。可我二哥就完全是另一个极端,他喜好跟三教九流人厮混,性格狠、做事蛮,什么都敢干。” “他们两人的个性,我爸爸都不大喜欢,他认为一个成不了大事,一个容易出事,所以对他们的教育从来都是拳脚相向。我爸爸最喜欢我了,认为我继承了他的优点,又没有两位哥哥的缺点,对我非常宠爱,可惜是个女孩子。” “当年我爸爸突然去世,二哥用了手段,想一个人独霸卓家的家业。大哥一点办法都没有,差点就被赶出家门流浪街头。当时我还在国际学校读书,匆匆赶回来,拿出了我爸爸暗中留给我的分配遗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才击退二哥,形成三大产业兄妹共管的局面。” “二哥从此很恨我,到处给大哥和我使绊子。我一个女儿身,其实对这些产业没有太大欲望的。讲白了,我若不想要,可以甩干净离开,到国外去,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可大哥一家子到时就会很惨,所以我常常维护大哥,二哥对我也越来越反感。” 这种豪门之间的兄妹争斗,如同狗啃的线球,咬不断理还乱。 我又问:“如果害你的人真是你二哥,你会怎么办呢?” 卓希闻言,神色黯然,低下了头,眼眶一丝泛红。 “我不知道……” 不管怎么争斗,这妞心中还是有手足之情的。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不知道怎么应对,也属正常。 我说:“不管怎么说,咱们必须要先逮住卓石对你动手的证据。” 卓希问:“怎么逮?” 我说道:“老林是聪明人,他在对你动手之前,已经提前买好了船票准备逃跑,因为他心中非常清楚,你一旦被解决,下一个被解决的人肯定是他。所以,老林绝不会再回来了。假定幕后指使之人为你二哥卓石,他现在会是一个什么状态?” 卓希回道:“能有什么状态?他肯定无所谓喽!我们没逮到老林,手上没有任何证据,他认为我们绝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必然翘起二郎腿,等着下一次机会再对付我喽。” 我点了点头。 “既然他现在全身充满了松弛感,我们就让他紧张起来!” “怎么让他紧张?” “让老林回来!” “你在说什么?老林跑得无影无踪,怎么可能再回来!” 卓希满脸无语地瞅着我。 我向她解释。 “不是让老林人回来,而是让老林的手艺回来!血蛊不是会让人莫名其妙地口喷鲜血么?这事情并不难的,除了蛊毒能导致这种状况,其他的东西也能导致,别忘了我们有神医小可。” “咱们想一个办法,让你二哥卓石狂喷鲜血,医院又根本查不出病因来那种。一旦发生了这种情况,你二哥卓石会怎么想?” 卓希闻言,瞠目结舌。 “他会怀疑老林被我们逮住了,然后老林又被我们给策反,反而转头给他下了蛊?!” 我摇了摇头。 “你脑子还是差了一点。血蛊至少要下完半年以上才会发作的,卓石会认为半年前老林答应他下蛊害你,完全是假意奉承,其实你在半年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事,且在当时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派老林反手给他暗中下了蛊。” “之所以你一直没让老林催发卓石身上的蛊毒,无非就是你心中念兄妹之情。但因为前几天卓石突然下令让老林害你,你被彻底激怒了,不再念兄妹之情,表面上配合蛊发,实际上是在故意麻痹卓石思想,暗中吩咐老林对卓石痛下杀手!” “如此一来,卓大小姐心机婊与灭绝妹的形象,是不是会让卓石感到恐惧?” 卓希大恼道:“你才心机婊与灭绝妹!” 我笑道:“他在绝望之余,肯定跑过来向你痛哭流涕承认错误,求你高抬贵手解蛊喽。届时,你只要金口轻启,让他把大尊士赌场产业给你。血蛊的厉害,他心中最清楚了,为了活命,他敢不听么?” “至于你要怎么处理他,看你自己喽。反正这计划要成功了,你从此也不用再烦恼这个二哥了。” 卓希:“……” 我见她满副震惊的模样,心中有些好笑。 “老板,有我这样脑子醒目的好下属,是不是觉得很开心啊?” 卓希黑曜石般的眸子怔怔地盯了我好一会儿。 “宁怀风,你懂得太多了。” “你在表扬我?” “不是!我是想告诉你,等本宫登基之日,像你这种权臣,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我身子顿时一个激灵。 “你讲这话……信不信我现在起义?!” 卓希闻言,冷哼了一声。 “本宫作为国术协会副会长,目前是你实现自己目标的最大仰仗,给你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起义。” 我:“……” 卓希格格直笑,芊手拍了拍我肩膀,冲我挑了一挑眉毛,伸了一下懒腰,挺了挺傲人的资本,音调慵懒、性感而魅惑。 “本宫倦了,小宁子伺寝吧。” 第二百九十章 开班大吉 我问:“你想睡我啊?” 卓希闻言,撩了一撩头发,眉眼之间满是柔情。 “要不然呢?你救了我的命,我以身报答,够不够懂事?” 我附在她耳边:“小可说,你中了血蛊,一年之内绝不能同房,否则会血崩的。” 卓希问:“真的假的?” 我拿起电话,准备拨打。 “让小可上来解释一下。” 卓希抓住了我的手。 “你神经病吧?!让小可上来解释,不显得我很骚包了?” 我反问:“你以为呢?” 卓希笑意盈盈。 “我没那么痴线,会信不能同房这种鬼话!这是小可的房间,给你吃豹子胆你也不敢在这里玩,逗一下你而已!等我身体恢复,找地再战吧,你赶紧跪安,本宫属实有点累了。” 两人正聊着呢。 小可看完电视连续剧上来了,头探在门口,闪着大眼睛。 “我可以进来吗?” 卓希格格笑,朝小可招了招手。 “乖宝,进来吧。” 小可一蹦一跳进来了。 我对卓希说:“这两天休息好,后天在中港码头开班仪式,你得参加。” 讲完之后,我转身离开。 翌日无事,仅老丛给我打了几个电话。 这货在外面忙开班仪式之事,问我一些具体细节怎么处理。 我怼了他几句,让他琐事别打扰我,矛盾不上交是一位职业经理人最基本素质,以后风兮会馆可是要办成全港顶尖、国内一流、全球知名武馆的,这种事都要来问我,我即便三头六臂都不忙不过来。 老丛忙不迭回道:“擦!风馆,是我格局小了。” 第三天早上,卓希早早起床,经过两天的恢复,她气色好了很多,虽然身体仍有些虚弱,但参加仪式不成问题。 会馆全体人员前往了中港码头。 码头已经布置好了演绎台,斗大的“风兮会馆第一届演武班开班仪式”几个大字,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演绎台两旁挂满了港市大小武行送来大红贺布和花篮,台下摆放着几百张椅子,诺大的功放机正放着音乐。 老丛还特意在观看席的正中间铺了红毯。 会场布置的喜庆而热闹。 我们到的时候,何铭等十八家武馆的大师傅已经全站在台下等了。 作为大师傅,他们穿着清一色长衫、布鞋,一个个精神抖擞。 我心中感叹世间之事奇妙,前段时间武馆新开,在山上拜坛,我还跟这些人斗个天翻地覆,如今他们却一个个全成为了分馆的大师傅,对我俯首称臣。 讲真,有点小爽。 见我们来了,何铭等人全冲我们鞠躬抱拳,齐齐高声行礼。 “卓董好!宁师傅好!” “诸位大师傅好!” 老丛搞仪式这方面确实有能力,他将开班过程设置成了三道程序。 第一道迎师上台。全体学员站着,迎接所有大师傅走过红毯,上演绎台。 第二道敬师献茶。每一家武馆派一位学员代表,给大师傅们献茶。 第三道听师训诫。由我来对所有学员作出武品武德要求。 事实上,我挺惭愧的,毕竟武品武德这方面,我虽然有,但不多。 开班仪式结束之后,还有一个重头戏,就是卓希作为投资人,带着一众影视班、安保公司、私家银行、古董商铺等代表,当场签订就业协议,最后是舞龙舞狮表演以及学员武术展示。 我看过老丛拿过来的名单,比原来预想中的单位多了许多。 老丛告诉我:“那些多出来的机构,基本都是黎探长的朋友,而且表示愿意长期与我们合作的。” 我寻思小黎还真的说到做到,以后见面,少打他两次算了。 前面的程序不表。 等学员快献完茶的时候,我整理了几下衣领,正准备上台去给大家训话,结果在旁边休息棚突然跑过来一个肥婆,她一把扯住了我的手。 “宁师傅,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花姐! 就是之前介绍棠姑娘去打闭门斗那位。 幸好这个休息棚只有风兮会馆的人在,其他人全都在外场,他们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否则大家还以为我什么人品。 我无语道:“花姐,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花姐梗着和腰一样粗的脖子,扯着我死死不松手,大着嗓门。 “上次闭门斗,金佛和赏钱本来都是我的,被你给骗过去了!你答应我后面还有好多比擂,让我当你的经纪人赚钱,结果老娘找遍了全港,一直没找到你和棠姑娘,不是骗我钱又是咩呀?” 老丛已经在台上宣布我上台,下面学员开始哗啦啦鼓掌了。 我说:“就这事?等我下来跟你再聊,你先喝两口茶消消气。” 花姐依然不松手:“消不了一点!” 付东恼道:“肥婆,快松手,否则揍你啊!” 花姐闻言,一把松开了我,撒丫子就往场内跑,边跑边大喊。 “宁骗子骗钱啦,大家不要上当……” 幸好小朱眼疾手快,一把将她给扯了回来,捂住了她嘴巴。 花姐死命地掰小朱捂自己嘴的手,整个人像肉球一样在小朱怀中疯狂挣扎,呜呜直叫。 “打人啦!风兮会馆打死人啦……” 干! 如此隆重的时刻,来了一颗老鼠屎搅和,可恶心死我了。 我说:“花姐,你别瞎叫!你有擂要我去打就直接说,我答应你!” 花姐闻言,停止了叫唤,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笑嘻嘻。 “呐!这可是你说的啊!我身上带了录音设备,而且你的下属全都听到了的,你要反悔,我天天在你会馆门口滚雪球,除非你打死我!” 我说:“行!一言为定!” 花姐笑得身上肥肉颤抖,抬手就想拍我屁股,被我给挡住了。 “靓仔,你上去讲话吧,恭嘿恭嘿啦。” 我寻思等今天事情结束之后,你要再敢过来烦,我高低得把你吓得屎拉一裤裆。 上台训完话。 正准备下台。 会场外走进来几个人。 “墨云会馆恭贺风兮会馆开班大吉!” 第二百九十一章 五百钱 我心中诧异。 这不应该啊! 阿运王在外行事揾钱,无论是拳馆、医院、海货,都是以派代理人的形式,自己一般不亲自出面,他在墨门四大天王的身份,其实鲜有人知,更不用说比阿运王还要神秘的墨云会馆,今天怎么会大张旗鼓地派人跑过来砸场? 往远处望去。 只见一位头发乱遭遭四十多岁女人,穿着一套浆洗发白的大花布衫,眼睛只剩眼白,完全见不到黑眼珠,竟然是一位盲人,她手中拿着一根猪大棒骨,啃得满嘴流油,哈喇子不断往下巴淌,正往会场走来。 她旁边有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年轻,小混混模样,瘦骨嶙峋的,裤子一只长一只短,满脸狡黠,一手牵着盲女的手,一手高举着,嘴里大喊:“开班大吉!开班大吉!” 两人如此古怪且有点像乞丐的模样,引起了站在会场外围两位守场学员弟子的警惕,他们走了过去,伸开了手。 “朋友,没邀请函不能进,出去!” “啪啪!” 两声响动过后,拦他们的两位学员弟子竟然后飞倒地。 “好家伙!来砸场?!” 靠会场最外面的五六位弟子见状,勃然大怒,冲了过去,可没待他们出手,几声闷哼,他们全捂住了自己胸口,手脚发软,瘫软在地。 我心中顿时一惊。 刚才那几下,全是花布衫盲女出的手,她用的是手中大棒骨,朝着来围他们的弟子迅疾点去,太阳光照耀之下,我甚至见到了猪大棒骨打出来的残影,速度之快,叹为观止。 民间绝手五百钱,点生点死一念间! 盲女刚才用的是五百钱点穴绝技! “别动!” 我冲他们喝止。 据传,清康熙年间,武当内家一脉字门八法拳宗有一位叫余克让的内家高手,悟出一套世间罕见的点穴绝技,但凡要拜师学这门技艺,先交五百文铜钱学点死,后交五百文铜钱学点生,故而得名“五百钱”。 这种手法极为狠辣诡异,难以捉摸,伤人于无形。 正常拳手对垒,拳脚相加,肢体触碰,但要将对方击倒,靠得是内外力量和巧劲,但如果对方是一位五百钱高手,人家的硬功夫甚至不需要太高,拳脚一碰,你身上的穴位就极容易被对方点中,一交手就能让你直接瘫倒。 五百钱流派主要集中在赣省,形成了清江、高安、丰城三个不同支脉。 清江一脉讲究一手死又一手生,能下能收,专注巧劲。丰城一脉一般不出手,出手就伤人,讲究不留“回手”。高安一脉最为神秘,据说能打阴风入骨,当场不发作,多日之后才发现已受重伤。 但无论哪一个支脉,多年来他们鲜有人在江湖行走,学功夫的大师傅,若遇见了五百钱高手,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小孩,心中都要忌惮三分。 毕竟这玩意儿极容易导致人阴沟里翻船,还是憋屈的说不出话来那种。 盲女的夸张之处在于,她甚至没用手,仅仅用大棒骨就将几位学员给点了,简直匪夷所思。 墨云会馆竟然有这样的高手! 盲女专心地啃着手中的猪大棒骨,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旁边已经有人将被点瘫软的学员扶了起来,紧急检查他们的情况。 小混混牵着盲女往会场里走来,嘿嘿直笑。 “边个是黄帽风?听说你好犀利的,我师姐要同你打!” “喂!你们不要看啦,我师姐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他们,没下重手的,几分钟就能好啦。” 付东、小朱、豹叔均震怒不已,三人齐齐跨前,挡我身前,准备去对两人动手。 旁边何铭等大师傅显然也看出了对方的手法,一个个脸色惊诧,面面相觑。 我冷声对他们喝道:“回来!” 付东火了:“叼!阿风,人家都上门……” 我瞪了他一眼。 付东把嘴给闭上了。 卓希冷声对小朱说:“退下!” 小朱只得退下了。 豹叔挠了挠头:“我不打女人的。” 他也退回来了。 全场目光聚焦于我。 小混混见状,得瑟不已。 “你就是黄帽风喽?今天我师姐来踢场子,要么给我们十万,我们直接走。要么同我师姐打一场,你赢了我们就走,输了也给我们十万。我看你不用太麻烦了,直接给钱,大家交个朋友。” 我瞅着吊儿郎当的小混混,总觉得有一些不对味,墨云会馆会这么没品,派如此一对奇葩过来讹钱? 不管怎么说,事情来了必须得解决。 我不让付东等人动手,一来是想先观察一下情况,二来对方属于诡异的五百钱高手,不是说他们一定打不过,而是担心他们莽撞上去,疏忽受伤。 付东等人现在可不是一介武夫身份,他们都直接管理着好几家拳馆呢,要是失败了,以后容易让拳馆大师傅和学员们私下耻笑,难以服众。 我脸上不动声色。 “赣省五百钱高手光临,刚才学员不懂事莽撞了。” 盲女依然津津有味地啃猪大棒骨。 小混混哈哈大笑。 “呦!眼光还挺毒辣!你准备直接给钱还是打完再给?” 我笑了一笑。 “来者是客,先喝杯茶!小可,倒茶!” 小可听到我叫她,嘴里“哦”了一声,眸子闪过一丝狡黠,转身跑去泡茶了。 这丫头真聪明。 我微微一个眼色,她就明白了我什么意思。 管你是墨门还是五百钱,今天过来砸场,我得阴得你们连妈妈都不认识! 第二百九十二章 迎疯飞扬 小混混说:“不错不错!脑子够醒目!我先喝口茶解解渴!” 正待小可端茶出来的当口,旁边休息棚突然传来了花姐一声嘶吼。 “死沙皮!叼你老母!你个死骗子!我可算找着你了!” 花姐愤怒得整个人似乎都要炸了,转手拎起了旁边的一根棍子,呼啦啦地冲盲女和小混混冲了过去。 小混混见状,身子猛然一哆嗦,脸色顿时煞白一片,撒丫子就往会场外面跑。 “师姐,帮我挡一下!” 盲女的反应极为灵敏,听到小混混逃跑的脚步声,脸上露出害怕神色,声音竟然带着一丝哭腔。 “师弟,等等我,我害怕!” 盲女也转身撒丫子疯跑而走。 眼前出现了一副奇葩的情景。 一位肥得像猪,丝毫不会功夫的花姐,手拎着棍子,追着五百钱高手,往会场外面狂飙,瞬间不见了踪影。 我特么都傻了。 这都是弄啥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露出不可思议神色。 我清了一下嗓子。 “看来遇见两个神经病了!迎疯飞扬,兆头很好,大家继续!” 众人闻言,没再管这个插曲,继续走下面的程序。 接下来是卓希跟一众就业渠道的商家签约,霸王花很聪明,给他们直接发了利是红包,说合同放在这里就行,为不耽误大家工作,等签好之后,让老丛一家家送过去。 她怕再出幺蛾子,想尽快结束开班仪式。 商家均表示同意,笑意盈盈接过了利是红包,向我们陆续告辞离开。 最后节目是舞龙舞狮和学员武术表演,这玩意儿主要是给来的记者和中港码头渔民看的,卓希吩咐大家,除了表演的学员,其他人该忙啥都可以去忙了。 开班仪式在热闹欢快的氛围结束。 我离开会场,上了车之后,按照花姐留给我的号码,赶紧打了过去。 第一遍她没有接。 过了几分钟,再打一遍,她接了。 “你总打电话做咩鬼?!” 花姐在电话那头气喘吁吁,暴怒不已。 “你在哪儿呢花姐?” “老娘在追死沙皮,你别烦我!” “这个死沙皮和盲女到底是谁啊,欠了你好多钱?” “废话!他就是大骗子,骗到老娘头上了……咦,黄帽风,你好像对他们很感兴趣啊?我就不告诉你,哈哈哈!” 我一阵无语。 “莫要这样搞啦!忘了你是我经纪人?他们今天讹我的钱,我得找他们算账啦!” 花姐回道:“你不说我还差点给气忘了!今晚你来找我,替我把拳打了,我就告诉你死沙皮是谁!靓仔,等你哦!” “喂!你不能……” 这肥婆直接把电话挂了。 卓希在旁边问我:“阿风,他们会不会是墨云会馆的人?”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等晚上我见了花姐再说。” 要说他们是墨云会馆的人,气质和行为简直与小瘪三无异,根本不像是港市兜率天宫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可要说他们不是,死沙皮明明提到了墨云会馆,盲女还有一手骇然的五百钱功夫。 卓希秀眉紧蹙:“你晚上去见花姐,让付东他们陪你去吧。” 我回道:“我又不是去闯墨门,带这么多人打老虎啊?你今天累了,回去安心休息就得!” 卓希闻言,格格直笑:“啧啧啧!现在竟然会关心我了,我怎么觉得有点小幸福?” 嘴里讲着,她头轻轻靠我的肩上,手伸过来摩梭我的大腿。 我无语到了极致。 “拜托!我在开车啊!你这样做,一冲动油门刹车踩错,容易让两人去见阎王!” 卓希放开了我。 “下次我们约战地点,就在车上,你说好不好啊?” 我:“……” 到了晚上,我吩咐付东等人守好家,有事第一时间电话,打了一辆车,去了花姐约见面的地方。 这是一家酒店。 上了楼,来到八八八房间,敲了几下门。 里面传来花姐慵懒的声音:“门没锁,进来吧。” 我推门进去,抬眼就见到了辣眼睛的一幕。 花姐穿一套三点式,人趴在床上,身上的赘肉像橡皮泥一样朝四周耷拉开。 床上有两位年轻小伙子,皆只穿着裤衩,在给花姐涂精油按摩。 从情况来看,花姐几百斤重的身躯,可把这两位年轻小伙子给累怀了,他们身上全是汗珠,一边给花姐按摩,时不时还拿旁边的毛巾给自己擦汗。 我特么看得都快吐了,强忍不适。 “花姐,你还要多久?” 花姐说:“等十几分钟啦,一个钟没做完的。” 我回道:“行!我出去抽根烟等你。” 花姐抬起了头笨重的头颅,那张堪比车祸现场的脸,竟然冲我挑逗似地笑了笑。 “靓仔!要不你一起来摁,我给你双倍的钱喽?” “呕……” 我捂住嘴,赶紧出了房门,三支烟一起点着,放在嘴边,猛抽几口,才把那要死的反胃感给压了下去。 十几分钟之后。 两位年轻小伙出了门,手中拿着钱,满脸嫌弃又恶心地走了。 我再次进了房间。 花姐披了一件长袍,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指了一指旁边的座位,示意我坐。 “波什拿有一个场子,外佬开的,招来的人都是各个国家刚退役的拳王。场子采取盲选挑擂制,挑擂人压上挑战金,在这些拳王里面随便挑出一位出来,打赢了就有奖金,打输挑战金就没了,拳客为了跟拳王打上一场,脸上有光,都喜欢去玩。” “可最近来了一位人物,他每天都来打,将里面十几位拳王都打倒了,赢了不少钱。场主绷不住了,找到了我,让我叫一位高手去充当‘拳王’,把这位挑擂者给打输。这场主大水喉来的,不缺钱,所以姐就打算带你去捞一笔,对你够不够义气?” “你要想知道死沙皮是什么人,等你打完拳再告诉你喽。” 我心中好奇:“什么人这么牛,连打崩十几位拳王?” 花姐说:“鬼晓得!听说是一个道士,叫青什么来着……” 我心中一凛:“青阳?!” 第二百九十三章 有身份,没素质 花姐愣了一下,肥脸肌肉抽搐。 “你点会知?” 我说:“这个你就别管了,他身手好强的,我怕打不过,告辞!” 讲完之后,我转身就走。 花姐见状,恼怒不已。 “黄帽风!你今天要敢走,我天天到你会馆门口滚雪球!” 我回道:“来喽!门口正愁没人打扫,你来滚,地面也干净。” 没再理会她,我继续大踏步往门口离去。 花姐火了,扭着肥嘟嘟的身子,像一颗肉弹一样冲了过来,立马朝我扑下,一手死死地抱着我的大腿,一手不断地扯自己身上的袍子,嘴里开始鬼哭狼嚎。 “来人呐!非礼啊!有人要强我啊……” 就她这货色,如果真有人用强,那对方得有多变态? 我抬手一把捏住了她的肥嘴,她顿时呜呜嚎着不吭声了,另一只手像捆柴火一样,将袍子裹死她身子上,用力一拎,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反手一甩,直接把花姐砸在了床上。 “咔嚓!” 床板好像被砸得断了一根。 “嗷!” 花姐发出痛苦的嚎叫。 我拍了拍手,冷哼一声,转身再走。 “别走别走!我把死沙皮的事告诉你……” 花姐在后面大声吼道。 这还差不多! 也就是棠姑娘这种单纯有素质的神仙才会随便让花姐拿捏,她要在我面前玩混的,等于倔强青铜找最强王者求虐。 我停下了脚步,转回房间,摸出一支烟点着,坐了下来。 “花姐,我虽然是武馆的馆长,但有身份,没素质!” “你要不信,可以去打听一下我啥性格,别再跟要跟我玩死皮赖脸那一套,我发起飙来,自己都觉得恐怖!” 花姐揉着自己的肩膀,呲牙咧嘴,低声咒骂了几句什么,见我冷冷瞪着她,立马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靓仔!你搞这么严肃,吓得我小心肝噗通噗通……” 我差点呕了,转手抓起了旁边的烟灰缸。 花姐见状,吓得一哆嗦,立马举手求饶。 “别别别!真的服了你,我说还不行吗?” “死沙皮是河背寮一个混仔啦,从小就冇上学,早几年也像我一样,当拳手的掮客揾钱。他年纪小,本地冇人信他,只能给犯了事逃到这里来的外佬拳手牵线搭桥。但死沙皮手脚不干净,牵线就牵线喽,人家拳手赚了钱之后,这小子下药给人家吃,还把钱给偷走。” “后来有一次,来了个罗斯的毛子,人家有官面正经工作的,业余爱好打拳,他也对人家动手。毛子发现了后,气炸了,将他打个半死,送他进去关了一年多。直到毛子离了港,死沙皮才出来。出来之后,这扑街没钱花,常向我借钱,我收高息的,之前都他还好好的……” 我抬手打断。 “那个盲女是什么人?” 花姐说:“鬼晓得啦!半年前不知道死沙皮从那里带来一个瞎女人,脑子有点痴,说是他师姐,打了几场擂,上场就将对手给秒翻,然后大小擂台再也不接盲女的挑战了,死沙皮消失了几个月,没想到今天又出现了。” 我皱眉问:“那他说什么自己是墨云会馆?” 花姐闻言,肥脸无语。 “你脑子这么醒目,这点想不通了?死沙皮看你一家新武馆开班,码头又记者又渔民的,认为好欺负,特意跑过来讹诈钱来着,他也懂得砸场要报武馆的规矩啦,可死沙皮要是报其他武行的名字,被别人知道了,人家不得围殴这死扑街?” “墨云会馆好神秘的,几乎见不到里面的人在武行混,也见不到它有什么场所产业。死沙皮打着它的旗号,他是觉得墨云会馆是死武行,没人会去找他麻烦的嘛。” 简直离了个大谱! 墨云会馆在花姐、死沙皮这种掮客的眼中,竟然等于死武行。 我看死沙皮是在作死! “你知道他们住哪里么?” 花姐皱头直皱。 “我要是知道,今天还能气成那个样子?死沙皮欠我的钱不还,找到他,我必然锤爆他脑袋!” 我点了点头:“行!他挑衅了我,我这人有仇必报的,你要找到他,一定知会我一声。” 花姐抽了抽鼻子。 “喂!我把死沙皮的事全告诉你了,你今晚要替我去打拳啦,我可答应了对方的,这事人家开了赔率,要不出现,我会被场主搞废的啦……要不给你提高点分成比例好不好啊?” 如果上台对手是其他人,我肯定不会去,她答不答应跟我有个鸡毛关系。 但对方是青阳,我必须要去。 我故意问:“以前你带棠姑娘去,怎么分成的?” “一九分啦,她一我九……”花姐瞅见我脸色不大好,吓得肥脸一哆嗦:“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啦!不是我心黑,棠姑娘不食人间烟火的,有时我给她钱都不要……唉,她走了,我比死了老豆(老爸)都伤心呐,多好的一个拳手。” 我冷哼一声:“你打算给我多少?” 花姐闻言,咽了一口唾沫。 “五五怎样?” “……” “你六我四呢?” “……” “总不会是七三?” “你一我九!” “黄帽风你欺人太甚……” 我手指着她。 花姐不敢再说下去了,面容扭曲,似乎在作强烈的思想斗争,好一会儿之后,她狠一咬牙。 “够狠!行!以后我宁愿被狗日,也不跟你合作了!” 这誓言够狠! 后来我才知道,赌拳客们见青阳太猛,纷纷压他赢,场主为了最后一场击败青阳捞一把大的回来,给花姐开出了两百万的价钱,即便花姐只分一成,也有二十万进账。 商定完毕。 两人离开了酒店,往波什拿而去。 第二百九十四章 悲伤的眼泪 前往波什拿乘坐花姐的车。 一辆破旧桑塔纳。 我感觉花姐挺赚钱的,这车与她的收入严重不匹配。 花姐见我有些疑惑,倒也不忌讳。 “我包养了几个小白脸啦,开销大,买不起好车。” 我:“……” 上车之后,发现里面古龙水味道太浓,熏得人简直要作呕。 她丢给我一个能遮住半边脸黑色的眼罩,然后给了一张资料给我。 “你现在的身份是六十五公斤级泰拳退役拳王,叫普提查,练过十二年的欧泰、一年的跆拳道、兼修五年国内传武。到了赛场之后,你就别再说话了,要说就讲几句简单的泰语,你会泰语吗?” “不会。” “我教你几句:刷我滴卡、呕屎滴奶、烘干你滴臭袜……” “你可拉倒吧!我双手合十闭嘴就得!” “也行。” 波什拿这家打拳的场子原来是一个小戏场,面积不大,改造成了酒吧的样子。 进去之后,发现里面人挤人,放着劲爆的音乐,灯光迷离昏暗,有人坐在位置上喝酒抽烟摇骰子,舞台中间不少男女在摇头晃脑,全场充满着荷尔蒙的气息。 花姐带着我在场子中间钻来钻去,来到了吧台,跟一位正在调鸡尾酒的服务生说了几句话。 服务生点了点头,带着我们往后场走。 两人跟着他进入了后面一个包厢。 包厢里面坐着一位秃顶老外,正在抽雪茄。 除了他之外,旁边在坐着一位五大三粗的鬼佬,比我整整高出了一个头,身体大了一圈还不止,全身肌肉爆棚,面目狠戾。 花姐说:“朗德老板,我带的人来了。” 秃子朗德看了我一眼,脸色不太好了,雪茄放在一旁。 “花女士,请不要告诉我,他就是你找的高手?” “没错!全港武师他要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哦!上帝!我要是将希望全寄托在你身上,香江肯定要涨洪水。” “朗德老板,香江为什么要涨洪水?” “我悲伤的眼泪,足以灌满整条香江!” “……” “这位是我请来的真正苏格兰拳王,叫亚瑟。嗨,亚瑟,请向两位朋友问好。” 亚瑟闻言,从椅子上起身,像螃蟹一样走到了我面前,双手握拳,俯视着我,张开狮子大口,冲我大吼了一声。 我急急退了几步。 亚瑟见状,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他以为自己狮子吼把我给吼怕了,事实上,完全是因为臭,口臭加狐臭,实在令人作呕。 花姐手指着亚瑟问:“朗德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朗德又夹起了雪茄,抽了一口,对我们说:“花女士,你们请回吧。我有亚瑟,今晚一定会见证奇迹,不需要你们了,这是给你们的茶水钱。” 他拿了一个红包出来,示意花姐过去拿。 我算明白了。 朗德对青阳非常忌惮,他虽然让掮客界的牛人花姐请人来,但仍然不放心,自己从外面又请来了一位大咖,见到我之后,再与亚瑟一比较,我就像一只小鸡仔,干脆连机会都不给了,直接让我们走。 花姐非常恼火。 “朗德老板,你这样做不讲规矩!我好不容易请了一位高手过来,你拿几张小钱就打发了?” 朗德老板耸了耸肩:“花女士,非常抱歉,我真的在为你拳手安全考虑。” 花姐说:“不需要!你是不是觉得长得五大三粗就能打?你手下那些退役拳王,哪个身材不比青阳大上几圈,怎么被人家给挑翻了?我拳手的实力,就面前的这位蠢亚瑟,能打十个!” 朗德回道:“花女士,比擂马上要开始,我不想浪费时间在无用的辩论上,下次见。” 讲完之后。 他起身,带着亚瑟准备离开。 花姐气得脸色发紫,手指着朗德:“好好好!你这样玩是吧?等我出去,把你临时请外人来打拳的骗人伎俩全说出去,看你以后还怎么在港市拳台混!” 朗德没回话,撇了撇嘴,满脸无所屌谓的样子,继续离开。 亚瑟虽然可能没听懂,但见花姐手指指点点,估计猜出了什么,跨前了一步,冲着花姐张嘴,又发出了一声狮吼。 花姐性格泼辣又无赖,在朗德耍弄和亚瑟口臭的双重刺激之下,火冒三丈,骂了一句:“吼你妈蛋呢!” 她竟然去掏裆! 还没待她手伸出,亚瑟非常愤怒,已经用蒲扇一样的大手一把摁住了花姐的脑袋,咬着牙,一副要捏爆她头的样子。 花姐的身体已经够肥了,但在亚瑟的大手之下,就像一只鹌鹑,根本动弹不得,脸色已经发青。 我手中寸拳迅疾朝亚瑟的肋部击出。 “啪!” 一声脆响。 “吧唧!” 亚瑟身子顿时软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亚瑟这种蛮牛一样的人,他对花姐出手没个分寸,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严重结果。 今天晚上打不打拳,赚不赚钱,我无所谓的,来了这里,即便是不打,我在台下也能见到青阳。 花姐虽然让人讨厌,但她带我过来,客观上替我实现了这个目标,她要出什么事,不是我想见到的。 亚瑟被我猝不及防偷袭,顿时狂暴了,从地上起身,目呲欲裂,大吼一声,铁塔一般冲我袭来。 “亚瑟!” 朗德立即大声喝止。 亚瑟闻言,只得站住了,气得胸口起伏,双目像刀一般剜着我。 朗德脸色非常古怪,先瞅了瞅亚瑟刚才被我攻击的肋部,又瞅了瞅我,接着摸了几下秃头。 “朋友,刚才我可能犯了一个致命错误,你能原谅我吗?” 第二百九十五章 盲选 “原谅不了一点。”我拍了拍手,冷笑一声,转头对花姐说:“花姐,我们走!” 我原谅个毛线。 亚瑟刚才又不是动的我,痛不在我身上。 等下出去看亚瑟和青阳的一场精彩武打戏就行,等他们下台之后,我跟着青阳,问出情况,今晚自己的目的就实现了。 尽管花姐仍处于刚才被亚瑟抓头顶那下脑瓜子嗡嗡的状态之中,但竟然第一时间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误会!刚才全都是误会!朗德老板,你看我的拳手身手好吧?今晚有他在,绝对能把那个屌毛道士干趴下,哈哈哈!” 我简直无语了,转头冷瞅着花姐。 花姐扯了一下我的衣袖,将我拉到一边,咬着牙低声说:“我的亲弟弟,你就帮我一把,不管输赢,我们都有红包拿啦!这样好不好,我一个礼拜之内,绝对能替你找到死沙皮,拜托啦!” 这个倒是可以考虑。 虽然死沙皮在花姐嘴里就是一个小混子,但不彻底弄清楚他的底细,总觉得像喉咙卡了一根小鱼刺一样难受。 无非就是上台演一场而已,多大点事。 我说:“仅此一次!” 花姐闻言,顿时神色大喜,公鸭一样的嗓门哈哈笑了,抬手又准备来拍我屁股。 “要说你就是我亲弟弟呢!” 我挡开了她的手,警告道:“滚一边去!” 朗德走了过来,眼神满怀期待。 “两位,考虑的如何?我方案不变!” 花姐忙不迭地回话:“没问题!拳赛快开始了,我们赶紧去吧。” 出了包厢门。 花姐带我到了另外一个房间,里面有一套泰拳手的衣服和一个箍头巾,让我穿戴上。 穿戴好之后,我瞅了瞅镜子,除了身材比泰拳手高大点,其他方面还真挺像。 头巾一箍,黑色蝙蝠侠眼罩一带,显得凌厉而帅气。 别说青阳了,连我自己都差点认不出来。 花姐交待:“等下你千万别露陷啊,别打着打着一口国骂就出来了。” 我冲花姐双手合十。 “刷我滴卡!闭上你的臭嘴吧!” 花姐哈哈大笑。 “妥了!” 重新回到了酒吧大厅。 里面的场景已经完全变了,原来供男女跳舞的舞池,此刻已经整理出来了一个擂台,边上围好了拦绳,灯光照耀在擂台上,台下还开着赔率,有酒吧的工作人员正在接注。 让我觉得奇特的是,背对着擂台面向观众有两张宽大的椅子。 椅子背分别贴着铭牌。 一张写着苏格兰亚瑟,下面有身高、体重、拳法标注。 一张写着泰国普提查,同样有身高、体重、拳法标注。 亚瑟刚一出场,全场见到了他的样子,顿时爆了。 这货也很懂得作势,双手叉腰,仰天长啸,晃动得身后披风不断抖动,竟然还学了一句汉语,大声吼道。 “不可阻挡!!!” 酒精、音乐、灯光、拳王……这些都是高度刺激荷尔蒙的东西,刺激的全场阵阵尖叫,有人还不断地吹着口哨。 亚瑟绕场晃了一圈,在那张贴有他名字铭牌的椅子上大刺刺坐下了。 花姐见状,对我说:“等下你也像亚瑟一样,先绕场一圈,然后去那张贴着你名字的椅子上坐着。待会儿青阳来了,你们的椅背对着他,他看不到你们的样子,全靠铭牌盲选你们中的一位来同他打擂,希望你能被他选中。” 我问:“要选不中呢?” 花姐说:“选不中你明晚再来啊,整个拳台只剩你一个泰拳手了,其他全都败了嘛!” 我又问:“要亚瑟干翻了青阳呢?” 花姐回道:“那我们拿几百块利是钱,买两斤烧腊,回去哭着啃啦!” 我寻思明晚老子还来个毛线,对她说:“之前我已经说过,仅今晚一次。” 花姐:“……” 轮到我出场的时候,众人只是象征性地欢迎了一下,然后便没什么声响了。 当时我心里在想,如果我亮出风兮会馆黄帽风的名号,不知道这个外佬开的拳台观众中,有没有人认识我,毕竟此前我打七级浮屠塔,也曾风光过的。 坐上了位置后才两分钟。 现场传来了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 应该是青阳出场了。 由于我背对着擂台,根本看不见他的样子。 紧接着,主持人宣布青阳开始盲点对手。 全场灯光忽然一下灭了,四周声音也沉寂了下来,一束聚光灯在我与亚瑟两张椅子之间疯狂地跳动,跟特么玩水果机一样,外佬就是会整活儿。 转了几十秒。 “滴”一声响。 灯光聚在了亚瑟的椅子上。 青阳选择了亚瑟作为对手。 亚瑟见状,嘴角上扬,不屑地瞥了我一眼,还冲我竖起了中指。 椅子开始自动转动,带着亚瑟转向了擂台方向,面对着台上的青阳。 斜眼瞥见。 亚瑟从座椅上起身,将身上的披风给扯下,一把抛向了台下的观众,露出了一身瘆人的肌肉,双手握拳,嘶吼着拍了几下胸口。 全场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亚瑟与青阳,没人再管我,工作人员请我下了椅子。 到了场下,我总算瞅见了台上的青阳,他依然是一身青衣道袍打扮,整个人显得清爽而干练。 亚瑟几个跨步,跃上了台。 花姐扒拉开人群,挤到了我身前,满脸遗憾。 “这个青阳脑子进水,又不是挑男技师,选那么壮的人做咩鬼,阿风……” “刷我滴卡!闭上你的臭嘴吧!” 花姐顿时反应过来我现在的身份是退役泰拳手,不懂汉语,立马闭嘴了。 “咣!” 锣鼓开敲。 青阳满脸淡然,冲亚瑟鞠躬,行道礼。 忽然之间! “啊!” 亚瑟一声嘶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蒲扇一般的大手直接扭住了青阳的双肩,陡然将他整个人举过了头顶。 青阳正在行道礼中,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躲避不及,完全中招! 第二百九十六章 对峙 全场一片惊呼,所有人都以为青阳会被亚瑟直接给甩下擂台。 可让人预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青阳虽然一个不慎被对方给抓起,但就在他要被仍下擂台的时候,人在空中突然急速坠落,滑过拦绳的那一瞬间,他竟然单手拽住了拦绳。 拦绳像弦,青阳的身体像箭,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忽然之间! 青阳借助拦绳反弹的力量,身子竟然如箭一样反射向了亚瑟! “嘭!” 亚瑟被青阳的膝盖顶中,接连倒退了数步,人撞在了拦绳上,差点翻倒下去,急急用双手抓住绳子,才稳定住身形。 他惊呆了。 不仅亚瑟懵逼,全场所有人都懵了,包括我在内。 如果拦绳是一根类似单杠的铁棍,青阳抓住它,借助支撑的力量反弹回来,尚情有可原,可拦绳是软的,这玩意儿借力极其困难,他的身体到底拥有怎样一种柔韧性和巧劲? 青阳人潇洒落在了擂台之上,一掀道袍的下摆,脸色冷峻,抬手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全场被刚才他那一下精彩绝伦的身手展现刺激的荷尔蒙爆棚。 “青阳!” “好劲!” “……” 呼声雷动的现场,让我恍惚之间似乎回到了自己在打七级浮屠塔的时刻。 亚瑟虽然笨拙,但人不傻,刚才那一招,已经让他见识到了青阳的厉害,这货神色恼怒,但姿势已经变了,双臂曲起,两手握拳,微低着头,死死护在自己的胸前,脚踏着前滑步,开始缓慢向青阳逼近。 什么叫前滑步呢? 前滑步是一种向前进攻和跟进对手的步法,后脚蹬地,推动前脚向前滑行一步,立即后脚再次跟进,保持两脚原来的距离和位置,如此反复,不断前逼。 传统功夫有一种说法:手是两扇门,全凭脚打人。 外佬喜欢的拳击打擂,虽然竞技规则不能用脚,但其实他们练脚法比练拳法还要勤快,前后左右滑步、冲步、退步、闪步,全都是基础,没有好的脚法,你既无法近身打人,也无法躲避攻击。 天下的技击术,其实殊途同归。 青阳刚才那一下箭身反击的姿势帅倒是帅,但他并没有击倒亚瑟,再一看对方现在的步伐,心中肯定也清楚对方的实力不凡,不敢怠慢,开始在场地上与对方对峙游曳起来。 当时那场面如果拍摄下来,非常像功夫电影中经典的镜头。 一位凶猛的鬼佬大力士踏着步伐,护住头胸,紧紧地往前相逼。 一位穿长袍的传统高手冷目凝视,不疾不徐地后退、绕弯、再后退、再绕弯,伺机寻找对方的破绽。 全场屏住了呼吸。 两人非常诡异地在场地内绕了三圈,一直没有交手。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情况,但我却看出来了。 亚瑟是贴身打法,需要最大限度靠近乃至黏住青阳,才能发挥他力大如牛、皮糙肉厚的优势,所以他一直呈进攻的姿态,企图寻到机会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去。 但青阳却一直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这个距离亚瑟根本无法触及到自己。 青阳非常聪明,在消耗亚瑟的耐心。 只要亚瑟忍不了,烦躁起来,断然发起进攻,就一定会露出破绽。 果然! 从没学过三十六计的鬼佬受不了了,见青阳已经靠近了擂台的西南角,再也按捺不住,嘴里呼喝一声,欺身上前,势大力沉的一拳,朝青阳面门击去。 青阳身若蛟蛇一般,猛然一个矮身,从他腋下迅疾穿过,反手一掌拍在了亚瑟的肩膀上。 亚瑟嘴里嗷呜一声,向前趔趄几步,身躯往擂台的角落倾去。 青阳眼疾手快,化掌为拳,几个急步,就要乘势锤背。 亚瑟不愧为苏格兰拳王,脚猛然一踩西南角的柱子,竟然冒着被青阳一拳击背的风险,整个人往后一仰,双手反探,就要来抓青阳的脖子。 青阳只得放弃,一个急刹,向后反跃了几步。 亚瑟已经转过身来,铁塔一般的身躯朝青阳猛扑,双拳犹如千斤大锤,疾风暴雨一般朝青阳狂攻。 反守为攻! 不可阻挡! 青阳脸色微变,闪转腾挪躲避了十几拳之后,身躯灵活若泥鳅,再次与亚瑟拉来了距离。 双方又保持了之前那种你进我退的对峙局面。 在我心里,亚瑟已经输了。 尽管双方几个回合下来,看起来青阳只是隔靴搔痒一般击了两下亚瑟,丝毫看不出赛果,但亚瑟连他的身子都近不了,一旦青阳逮住毫秒破绽,向我之前在包厢里一样,击中亚瑟身上的要穴,鬼佬必跪无疑。 所以说,功夫这种东西,力量、技巧、经验只是基础,在双方大体实力都差不多的情况下,真正决定成败的,往往在于脑子。 你说青阳比亚瑟强多少呢? 估计一块石头砸下去,青阳脑子直接被开瓢挂掉,亚瑟可能仅仅额头出现一个鼓包而已,可在现实中,鬼佬就是打不过他。 台上局势瞬息万变。 亚瑟十几拳完全打空,见青阳再次拉开了距离与他玩猫和老鼠的游戏,已经愤怒到了极致,整个人呈癫狂状附身再次冲了过去! 青阳眸子一冷,一个左正蹬直劈亚瑟的面门。 亚瑟抬手一挡,防出去了,没待青阳再退,他丝毫不给机会,头一下沉,竟然直接撞向了青阳的裆部。 这一下要被撞中,鸡飞蛋打! 青阳身躯紧急后撤,抬手去拍亚瑟的头。 让谁也没想到的是,亚瑟冒着脑瓜被拍他给拍懵的风险,完全不惧,双手一拢,直接抬起了青阳的支撑腿。 这一招收到了奇效。 青阳失去了支撑点,不仅手没拍成功,人还被掀翻在了擂台。 全场一片惊呼! 第二百九十七章 八门地支炮拳 就在大家都以为青阳这下可能够呛之时,青阳却身子贴地,人若滑板鞋一般,摩擦! 一个急速后滑,身子已然滑离。 亚瑟直接扑了个空,反而整个人像卧倒一样砸在了地面。 “嘭!” 狗吃屎! 亚瑟大惊之下想起身。 但青阳早已经鹞子翻身起来,飞扑了过去,一拳击中了半起身状态下亚瑟的胸口。 亚瑟嘴里闷哼一声,翻倒在地两米远。 青阳刚才那下拍对方头是故意的,他猜出了亚瑟会已身犯险,故意引诱亚瑟犯错! 未待亚瑟再次起身,青阳人已疾然而至,一把扯住了他的头发,连续几掌向亚瑟当胸拍去。 亚瑟人被扯起,被击打中胸口,嘴里阵阵嗷叫,像一匹暴狂而绝望的狮子。 情急之下。 亚瑟目露凶光,也不管自己胸口正被对方捶打了,双手猛然抓住青阳薅头发的手,张开血盆大口,就朝青阳手臂咬去!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以青阳的力量,他肯定无法摆脱亚瑟此刻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只能硬头皮让对方咬,另一只手继续拍击,直到打到亚瑟瘫倒为止。 可青阳没这样做,他脸色剧变,击掌之手陡然化掌为拳,手腕诡异抖动,猛然一拳锤在了亚瑟的胸前。 亚瑟嘴里发出一声惨呼,整个人竟然飞倒在地,弹了几下,彻底起不来了。 大家见过人工降雨的高射炮没有? 炮膛击出了弹药之后,由于后座力,炮管会剧烈伸缩回弹一下。 刚才青阳那一拳就是类似这种打法,击完之后,手臂猛烈回弹颤抖。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 八门地支炮拳! 当初我和阿米曾分析过小辫子的功夫,得出来一个结论,这王八羔子会八门地支炮拳。 青阳前来踢馆的时候,他曾送上拜帖,上面盖着“坤达杂戏团”的戳,而今天晚上,我又见到青阳与小辫子竟然拥有同一种硬功! 他们属于同门! 后面发生了什么,细节上我已经不清楚了,模糊中记得亚瑟被人给抬下了擂台,他痛苦地嚎叫着,嘴里在骂着什么,似乎非常不服…… “刷我滴卡!刷我滴卡!” 直到花姐在旁边猛扯我衣袖,对我大声叫嚷,我才反应过来。 她一边焦急地用手朝我比划,一边附在我耳边低声说:“青阳,今晚他准备打二擂,挑光拳台所有拳手!等下你要上去了!” 我一看台上,青阳已经下台休息了。 有几位服务员正在擦擂台地面因之前双方打斗时滴落的汗水。 场内的观众躁动不已。 不少压了亚瑟赢的赌拳客在摔酒瓶骂娘。 “喂!你不是被吓傻了吧……” “你嘴巴怎么出血了,来大姨妈了?” 花姐压低声音,满脸惊诧莫名,已经忘记了我现在身份是泰拳手了,竟然直接用汉语询问。 幸好旁边乱而嘈杂,没人注意。 我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闭上你的臭嘴吧!” 花姐见我神色不善,身子不由自主地后倾了一下。 我得赢,而且要赢得摧枯拉朽! 尽管眼前的青阳并不是小辫子,但我一定要将他打废,然后揪住他,问清楚情况。 要说理由,怪只怪他会这一门可恶的功夫! 我嘴角出血,因为刚才已经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涂在了狼魂骨牌上面。 必须开挂! 不开挂我不一定会输,但开挂我一定会赢得惊天动地! 狼魂骨牌涂上了血之后,我整个人处于一片浑沌的状态,对周围的事物几乎没什么感知,甚至连青阳的样子在视线中都变得模糊不堪起来。 那种状态,就像一个高度近视的人,突然没了眼镜,而且耳朵还用棉花给塞住了。 花姐推我上台了。 我上台之后,只记得青阳当时脸色变了一下。 双方互相行了个礼。 之后的打斗场面,我记不大清楚了。 只依稀记得一声炸裂全场的响动声,我才从那一片浑沌状态之中稍微回过神来。 先是见到了台下观众癫狂的呼喊,随后瞅见台下的花姐站在原地,瞠目结舌,整个人像傻了一般。 擂台上并没有青阳。 抬眼往下看,却见青阳人已经躺在擂台下,捂住胸口,嘴角溢血,满脸痛苦,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不知道何时,他已经被我给击下了擂! 我跃下了擂台,冲青阳奔去。 青阳见状,脸色一片蜡白,眸子惊恐,手捂住胸口,疯了一般扒拉开人群,往酒吧外面逃。 狼魂骨牌的余威仍在,脑海中全是一匹孤狼在猛兽群中厮杀的场景,耳朵传来阵阵远方的狼啸声,那一刻,我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人还是狼,只觉得青阳是一只待宰杀的猎物,不离不弃地朝他狂追。 我想,如果有照片记录下自己当时的样子,一定是杀意腾腾,非常骇人。 青阳奔逃的速度非常快。 我一路狂追。 直到外面的海风一吹,那股裹挟全身的疯狂力量,才像退烧一般缓缓散去。 力量虽散,但我却没落下脚步,踏地如风,不依不饶地尾随而至。 到了一个小巷的转弯处。 青阳迅疾没入了黑暗之中。 我停了下来,转身躲到一处外挂挡雨棚后面,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缓和一下自己的情绪,直到此时,我才发现自己全身大汗淋漓,皮肤滚烫,就像蒸了桑拿。 这条巷子我是知道的。 之前我逮阿运王之时,就是将凌志车停在这条巷子口,里面是一条死巷道,必须穿过一间废弃的西点铺,才能钻出去。 青阳显然慌不择路钻了进来。 我本来想抓住青阳来询问的,可想了一想,这样效果并不佳,不如先假装跟丢,等他出来,再偷摸跟着他,看他去了什么地方、有什么同伴,万一里面有小辫子在呢? 如果真有小辫子,那今天晚上我就算暴击出大金币了! 果然。 一支烟刚抽完。 青阳手捂胸口,面容扭曲而痛苦,小心翼翼地折返回来,谨小慎微地四周观察了一下,确定我人已经跟丢,方才步履蹒跚,嘴里闷哼着,快步往巷口走去。 我擦了擦鼻子,离开雨棚,死盯着他身影,大踏步跟去! 第二百九十八章 人格分裂 青阳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先转到了天街,后转过几道弯,来到一栋日租屋前。 他前后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有被人跟踪,径直上了二楼。 我暗中跟了上去,见到他穿过走廊,进入了第三个房间。 这栋房子都是日租妹租住的,每个房间外面都贴满了照片和价格,有几位醉熏熏的客人从不同的房间心满意足地走出来。 环境糟糕而混乱,但胜在房租非常便宜。 我觉得诧异,寻思青阳难道来这里玩女人? 刚才他已经被我打成了那个死样子,还有兴致么? 我将眼罩和头巾给摘下,放进了口袋,直接来到了青阳隔壁的一个房间,敲了敲门。 “自己进来,我在洗澡。” 我进去之后,一位浓妆艳抹的日租妹,身穿浴袍,从卫生间里面走了出来,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用粤语问:“靓仔,玩一次还是包夜?上个客人刚走的。” 我掏出了一把钱,用粤语回道:“玩一次啦。” 用手势示意她别说话,走过去低声对她交待:“这钱够你做一晚上生意了,等下你上床嗯嗯啊啊起来,别管我干什么。” 日租妹点了点头,自己乖巧地爬到了床上,手开始摇晃着床头,嘴里嗯嗯啊啊。 此处类似的日租公寓很多,由于需求大、人气旺,为了最大限度收取租金,每个房间都切割的很小,房间与房间之间的隔离,不用砖墙,而是用木板,互相之间隔音非常不好。 我见到斜上方靠天花板之处的一块木板,已经有点朽烂了,便拿了一张凳子,站上去,小心翼翼地掰开了一点,透过露出来的漏洞,从上往下朝隔壁看去。 隔壁房间的布局与我所处这间几乎一样。 青阳人跪在地面,双手高举着一条鞭子,满脸虔诚与难过。 “……师傅,青阳无能,输了擂,你责罚我吧!” 青阳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位穿青灰色衣服的女人,服装打扮倒是很清爽利落,可见平时也是一个讲究人,但完全看不出她的年纪。 女人满脸皱纹,皮肤干枯的像老树皮,感觉蚊子飞进皱纹都要被缝隙给夹死,可她却有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声音也像二十来岁姑娘一样悦耳,身材也像年轻人。 她脸色阴冷,眸子精光爆射,接过了青阳手中的鞭子,严厉地喝问。 “谁打败了你?!” “一位泰拳手,名字叫普提查,资料显示是六十五公斤级退役泰拳王,但仅用了十招就把我打下了台。” 女人闻言,满脸不可思议,神情震惊,提高了声音。 “泰拳手十招就打败你?!” 青阳似乎很害怕眼前这个女人,与之前在擂台上的意气风华比,此刻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见到女人要发飙的样子,身躯微抖,唯唯诺诺,颤声回复。 “是的,师父。” “他戴眼罩、箍头巾,我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但他上台以后,打法非常诡异,凶猛异常,变幻莫测,我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的打法并不是泰拳。击败了我之后,他杀意腾腾,似乎与我有死仇,一路狂追,我好不容易才摆脱他,逃了回来。” “不是泰拳是什么拳?” “不清楚……青阳无能,判断不出来。” 女人从座位上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神情肃穆,低头冷冷地盯着青阳。 “青阳,你天赋异禀,又跟我苦练了十年罗家炮拳,港市这种擂台,不可能有人在十招之内击败你!” “……” “这位泰拳手,一定勾结了场主,暗中耍了什么诡计,或许是江湖药,或许是某种奇门手段。我们这次来港,不管是让你去踢那位有港市第一武师名头的黄帽风,还是让你去酒吧打拳王擂,目的就是让你检验自己的身手。事实证明,你实力顶尖,罕见敌手,你不要因为这次失败而否定罗家炮拳。后天,你就要对垒墨门乌平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我心中顿时一惊。 这女人不寻常啊! 她竟然能从青阳的表述之中,第一时间抓住问题的核心! 从两人的对话来看,青阳跟着女人学了十年罗家八门地支炮拳,而且来港踢馆和打擂,仅仅是为了让青阳检验身手、树立信心,两人最终的目的,是后天约战墨门乌平王。 小辫子、八门地支炮拳、坤达杂戏班、青阳师徒、城寨五鬼、墨门…… 所有的事情好像一团糟糕的线球,混乱不堪、互相纠缠,难以理清头绪。 万幸的是,无论是小辫子,还是墨门,都与青阳师徒搭上了关系。 这些乱糟糟的线束,也正因为青阳师徒的出现,已经露出了拨云见日的曙光,我只要牢牢抓住这个线头,一切秘辛都将有迹可循。 “可不管如何,你打输了,该当如何?!” 女人话锋陡转,眸子一冷,死盯着青阳问。 青阳闻言,脸色腊白,身躯颤抖,低垂着眼睑。 “按师门的门规,输拳需受七七四十九鞭!” 话音刚落。 青阳将身上的长衫解了,赤膊着上身,露出了一身矫健的肌肉。 他胸口淤青一片,那是刚才被我在擂台上给锤伤的。 女人见状,神情突然变得狰狞,整个人呈癫狂状。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废物!废物!废物!” 她抡起了手中的鞭子,几乎不留余力,嘴里大声嘶吼着,一鞭又一鞭向青阳的身上抽去,那神情,不像是在教训徒弟,倒像是在抽打一个犯了天条的罪犯。 我看得心惊肉跳。 这女人怎么好像有点人格分裂的症状? 第二百九十九章 办大事 这种软鞭,抽在身上,不仅当时极端痛苦,而且事后也需长久时间才能彻底恢复。 明明后天青阳就要与乌平王对垒,女人今晚还这样鞭打他,不是变态又是什么? 青阳死死跪在地上,闭着双目,牙关紧咬,额头上大汗淋漓,身躯疼得不断地颤抖,上半身一条条殷红带青的血痕呈现,没一会儿就皮开肉绽,让人不忍直视。 在那一瞬间。 我心中有点同情青阳。 他与我年纪相仿,拜得都是女人为师。 可他的师父,满脸皱纹,面目狠厉,令人不适。 而我的师父,青春靓丽,俏皮嘚瑟,有趣好玩。 同样犯了错受责罚,青阳却要遭受如此酷刑,而阿米顶多让我蹲半天马步,在我双手上放一个夜壶,要求我不能将夜壶掉下来,等我长大了,不听她责罚的要求,她气得无可奈何,只能半夜偷跑到我房间,乘我睡着了,塞臭袜子在我嘴里。 无论如何,阿米都不会伤我身体。 与其说我被责罚,倒不如说是姐姐教训弟弟的玩闹,现在想起来,让人不免嘴角上扬,心里泛着丝丝温暖。 女人在狂打了青阳二十几鞭之后,青阳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摇摇欲坠。 但她仍然没有停手,嘴里大声咆哮。 “果真废物!这就撑不住!男人根本不可靠!” 我直接下了凳子。 本来我今晚跟踪青阳而来,是想逮机会抓住他或者看能不能碰见小辫子,但听了师徒两人的对话之后,我立马改变了主意。 一来,青阳身手已经足够厉害,这个变态女人是他师父,江湖经验极其老辣,她身上有什么绝技一切未知,我不能确保自己冲进去能百分之百制服两人。 狼魂骨牌我之前已经用过一次,间隔时间这么短再用是否还有效果,同样未知,且用了这玩意儿之后,身上杀意太盛,万一他们不小心被狼给嘎了,线索立断,得不偿失。 二来,墨门太过神秘,迄今为止我只接触过阿运王,四大天王的其他三大天王到底是什么情况,我还没有搞清楚,这位乌平王应该是四大天王之一,后天青阳要与他打,什么原因要打、在哪儿对垒、输赢之后又将如何,目前我一概不知。 反正青阳的位置已经敲定,我干脆暂时放一条长线,不如让这条鱼在水里蹦跶,让他带着我寻找出后面的大鱼。 转头一瞅。 发现日租妹人斜躺床上,嘴里不嗯哈,手也不摇床了。 我低声问:“你怎么不演了?” 日租妹回道:“靓仔,我干嚎了半个小时啊,没有哪个男人有这么厉害,再干嚎下去,太假要露馅啦。” 她还挺为我考虑的。 我拿起了手机,给乔大打了一个电话,低声告诉了他地址,让他赶紧过来一趟。 半个小时之后。 乔大来了,打开门见到我和日租妹在一个房间,眼睛瞪得老大。 我冲他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乔大咽了一口唾沫,低声询问。 “大佬,我不会告诉几位嫂子的……不过,你火急火燎让我过来干什么,一起耍我不习惯啊。” 我低声回道:“去你大爷的!我找你来有正事!” 乔大问:“什么正事?” 我手指着隔壁房间,对他说:“这两天你就住这里,盯着隔壁一对师徒,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去了哪儿,你全记下来,随时向我通报。” 乔大闻言,方才恍然大悟,反手一指着日租妹。 “我说你怎么能看得上这种丑货呢!敢情来这里有事!” 日租妹闻言,顿时火了,咬牙低声咒骂。 “衰佬,你说谁丑货?三寸丁谷皮都不如的东西!” 乔大想发飙。 我冷冷地瞪着他们,两人不再吭声了。 从身上再掏出一叠钱,给了日租妹,警告道:“你把钱收好,莫要吭声坏了事,否则废了你!” 讲完之后。 我手往桌面上一戳。 这桌子本来就破旧,被我一戳,直接弄出来一个指洞。 日租妹吓得立即捂住了嘴巴,眼眸惊恐。 交待好之后。 我转身离开了日租公寓。 打计程车回到了会馆,却见到会馆里面嘈杂不堪。 肥婆花姐正躺在会馆大厅的地上,不断地摩擦着地面,嘴里干嚎。 “来人啊!打女人啊!风兮会馆打女人啦……” 小可等人满脸无语,站在旁边瞅着满地滚雪球的花姐。 我见花姐身上青一口紫一块的,便问:“你们谁打他了?” 付东冷哼一声:“叼!我要动了手,她现在还能发声?” 豹叔说:“阿风,我不打女人,你知道的。” 小可双手叉腰,气乎乎地解释。 “她来的时候身上就受伤了,啥也不说,就讲要见你,我们说你人不在,她怎么都不信,开始滚地瞎胡闹,真是气死人了。” 花姐见我回来了,躺在地上,抽了抽鼻子,朝我伸出了手。 “靓仔,拉姐起来。” 我转身就拎起了旁边的花瓶。 花姐见状,吓得身躯一个激灵,立马从地上滚起来了。 “呐!你别动手啊!我刚才以为他们骗我,才在地上滚雪球的。” 我放下了手中花瓶,挥了挥手,让小可等人忙自己的事去,坐了下来,冷冷地问:“你发神经了,来我会馆闹事?” 花姐没脸没皮,拍了几下身上的土,在我对面坐了下来,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咕咚一口喝了,一抹嘴巴。 “我这么有素质的人,闹什么事!你既然回来了,马上叫你上全会馆的武师……可能人不大够,干脆把你下属拳馆能打的高手全摇过来吧,咱们今晚去办大事!” “办什么大事?” 第三百章 我等你啊 花姐咬牙切齿地回道:“去砸了死秃子朗德的酒吧!” 我:“……” 花姐脸上肥肉直抽搐。 “朗德这个杀千刀的!你将小道士打下了台,追着他跑出了酒吧,算不算赢了?赢了就要兑现承诺,给我们两百万!可我去找他要钱,朗德却说,这事情叫做中途离擂,主持人没有宣布谁赢,不算,他不给钱!” “我花姐当了一辈子掮客,还没遇到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当场就发飙翻脸了,吐了他一脸浓痰。这王八蛋竟然叫保安打我,你看把我身上打得青一片紫一片的!” “两百万,外加他打我的汤药费一百万,总共三百万!我们现在带人去找他要,要回来之后,两百万按之前的约定,分一成给我,一百万汤药费全给我!如果朗德敢不给,你就将他酒吧给砸了。” 我嘴里叼着烟,没吭声。 寻思这花姐是不是故意去找朗德打,然后准备多讹诈一百万汤药费? 花姐见状,满脸疑惑。 “喂!黄帽风,你不会怂了吧?你可是全港第一武师,风兮会馆的大佬啊,能受这种气么,还算不算个男人?” 我说:“你是不是气糊涂了?我今晚打擂的身份是泰拳手,你让我现在带风兮会馆的人去砸人家的酒吧?” 花姐回道:“他都敢不付钱,不怕自己叫人打假拳之事露馅,你还跟他讲规矩?这可是三百万啊,痴线!” 我说:“我对钱没什么兴趣,你要有本事,自己找朗德拿回钱,三百万全给你!” 哥们今晚去打擂,本来就不是为了钱,这肥婆想拿我的人来当枪使,当我二百五呢! 此话一出。 花姐都傻眼了。 半晌之后。 她问:“你说真的?” 我回道:“当然!但我有个条件,不要把我的身份泄露,否则你要回了钱,我也会让你一分得不到!” 花姐双目放光,抬手就想摸我的脸。 我手指她的脸,警告她别动。 花姐只得停止了动作,哈哈大笑。 “靓仔,你要这么说,就很大气了!行,我自己找人去弄他!拜拜!” 讲完之后。 她起身出门。 我对她说:“站住!” 花姐身躯一个激灵。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反悔是哈巴狗!” 我说:“死沙皮的事,我等你信。” 花姐冲我打了一个“ok”的手势,一边离开,一边打着电话。 “山鸡哥,今晚给我叫几十个能打的来,前往波什拿酒吧……宵夜钱和出工费老娘出!” 我拧了拧眉头。 这一天天的,事真的太多了。 休息了一会儿。 我上了楼,来到小可的房间,见到卓希正坐在床上翻书。 “好些了吗?” 我问道。 卓希放下了书,笑意盈盈,伸了伸懒腰,一副性感慵懒的音调。 “小可这几天给我调理的太舒服了,面色红润,精神百倍,连大姨妈都多出了好多。” 我:“……” 卓希抬手轻轻拍了一拍床头。 “你整天也不知道瞎跑哪里去,本老板想你了,过来陪我坐一会儿。” 我说:“你别跟我嘻嘻哈哈的!让你二哥吐血的事,你还在考虑什么?” 卓希闻言,眸子顿时黯淡下来,不吭声了。 她在纠结。 这事情事关她的生命安全,不得不做。 但作为妹妹,如果试探出来真的是自己哥哥害了自己,心中又难以接受,所以她迟迟下不定决心。 卓希的性格看起来强势和大气,事实上内心有着极为柔弱一面,这一点从她年轻时候对渣男刘盛雄一往情深的态度就可窥一斑。 我对她说:“家里有一条毒蛇,你迟迟不放药引诱出来排除大患,却坐等对方来咬?我看不用这么麻烦了,你现在买一包敌敌畏自己喝下去,大家开心又省心。” 卓希恼道:“你话别那么难听!我没说不做!” 我问:“那你在等什么?” 卓希说:“我在等你!” 我皱眉问:“什么?” 卓希抬起了头,眼眶泛红,略带委屈。 “谁害了我,我当然要揪出来!如果真是我二哥,我也一定会让他成为废人!可然后呢?” “然后夺过大尊士赌城产业,继续当你的港市霸王花啊!” “有意思吗?!” “……” “我父亲为了钱财权力,江湖厮杀了一辈子,最后却不名不白而死!我曾经对人付出过全部真心,但钱财权力却能让他背叛感情!我一直认为血浓于水、高于一切,可钱财权力却能让手足相残!所有我视若珍宝的东西,在钱财权力面前,变得狗屎不如,我要来这些,有什么意义?!” 我无语道:“不是……别告诉我,你想学高全峰出家礼佛?” 卓希目光灼灼,神情热忱,紧紧盯着我。 “我没有高伯的境界!处理完这件事之后,我想将安保公司的股份退出,全转给大哥,拿一笔钱离开。” “你带我走,去一个偏僻的地方,过平静的日子。我能养你一辈子,而且我屁股很翘,人家都说我能生儿子,你想要几个,我就给你生几个,好不好?” 她语调带着希冀和恳求。 我:“……” 卓希见我不吭声,有些恼火。 “宁怀风!你不说话什么意思?!是我人不够靓,还是你怀疑自己的生育能力?!” 我回道:“都不是!我走不了!” 卓希问:“为什么走不了?” 我瞅了瞅她。 “你要的平静生活,我给不了你。一来,你知道我还有重疾在身,阿米给我去取药了,我能不能活过一年,尚未可知。” “二来,之前我一直没跟你说过为什么要对付墨门,现在可以告诉你,墨门里有害我父亲的仇人,此仇不报,我不仅无法离开,而且难以立足天地间!” 卓希顿时愣住了。 我转身离开了房间。 卓希在后面大声说道:“衰仔!我等你啊!” 第三百零一章 杀鸡儆猴 翌日中午。 我接到了乔大打来的电话。 “说!” “大佬,昨天晚上那对师徒没什么动静,睡觉的时候,师父睡在床上,徒弟睡在地上。今天早上,徒弟起床去买了两份肠粉、两颗鸡蛋、两份豆浆,对了,肠粉里面加了火腿的。吃完早饭之后,徒弟在房间里站桩,师父在写书法,中间那女人去一趟卫生间,时间是十四分钟……” 我赶忙打断道:“你说重点!” 乔大问:“你交待我全记录啊,哪些是重点,我也不知道。” 我反问:“他们有没有提到关于墨门乌平王的?” 乔大说:“必须有!他们商量,明天晚上,会在花梨马术场,与乌平王进行对垒。” 我奇道:“马战?” 乔大回道:“具体不知,目前两人话语中没提到对垒方式。” 我交待:“再探!” 乔大回道:“好嘞!” 到了晚上九点多。 乔大再次给我打来了电话。 “大佬,这次弄清楚了。” “花梨马术场明晚有活动的,第一场活动是赛马术,设置各种障碍,让人骑马在上面跳跃穿过,第二场是夺绣魁,场地的远处会放一个大绣球,让一众人骑马冲过去,用弓箭射下绣球,射中者得奖金三万、绣球落地前抢到者得奖金一万,第三场是夺宝马,所有赛马者互相之间夺马,能把别人踹下马,跨上对方的马,马就归自己所有。” “这是民间赛马的一种娱乐形式,进去玩的人,除了要佩戴护身等安全装备,还要签免责书,毕竟过程中难免会受伤。听这对师徒说,他们与乌平王约定在第三场夺宝马之时进行比斗,目的是利用马场混乱的形势这遮人耳目,无论互相打废打伤谁,能全归结于赛马出现意外,以免后续惹出麻烦。” 当真是小刀拉屁股,开眼了,竟然还有这玩法? 看来这个乌平王比较谨慎啊。 我问:“还有其他的吗?” 乔大说:“晚上他们吃的盒饭,里面有鸡腿、叉烧、小白菜……” 他讲了一堆,里面也没有什么其他有用的信息。 我交待他再继续盯着,等师徒两人离开了日租公寓,及时告知我。 挂完电话。 老丛走了过来,手中拿着账本,神色欣喜。 “风馆,这些天又多招了五十来位学员,所有拳馆都满了,学费盈利不少,你过过目。另外,我们制度已经出来了,付东他们也按照你的要求,今天正式入驻了各大拳馆,你看制度上还有什么需要完善的地方?” 我说怎么今天一大早没见到付东和小朱等人呢,敢情他们都入驻分管拳馆了,会馆冷清了不少。 拿起资料来翻了两下。 “很好!进入正常运营就得,以后小事自己作主,大事再问我。对了,你去暗中告诉付东他们,让他们最近找一些理由,开除一两位武师!” 老丛闻言,瞪大了眼睛:“风馆,好端端的开除武师做咩?” 我回道:“杀鸡儆猴!不树立起制度的威信,你制定这些破玩意儿等于废纸几张!” 老丛问:“要是没有武师违反制度呢?” 我无语道:“挑一两位调皮的,引诱他们违反制服再开除,要我教你?” 老丛:“……” 我再交待道:“开除了他们之后,再找一两位听话又卖力的武师,树立典型,给予重奖。一拉一踩,让所有人都认识到风兮会馆从不养闲人,大家彻底紧迫起来,走上良性轨道,今后工作就好办。” 老丛肥脸直抖动:“明白了。” 他离开之后,我拿起手机,给黎沫夏打了一个电话。 “教授,你在干嘛呢?” “喂兔子,你要不要来玩?” “不了。我问你个情况,花梨马术场是谁的马场?” “你说呢?” “你家的?” “嘻嘻,当然是我家的喽!” 我去! 黎家的实力还真不是盖的! 我问:“明天晚上,花梨马术场是不是有马术娱乐表演?” 黎沫夏回道:“有啊!明天是马术节的嘛,每年都有活动,蛮多人去看的,你想去看表演啊?” 我回道:“我不看表演,你给我弄一匹马呗,我想参加马术表演。” 黎沫夏闻言,在电话那头格格直笑。 “宁大馆长,你一大早就喝假酒上头了?去参加马术表演的,都是来自各地的马术精英,而且有危险的,容易受伤。就你的骑马水平,上场可能就翻了,表演笑话给观众看呐?” 我说:“你就说这事能不能办吧!” 黎沫夏回道:“能,但我有一个条件。” 我问:“什么条件?” 黎沫夏说:“我陪你一起玩。” 我忙不迭拒绝:“别别别,你忙自己的事,别陪我!” 哥们去办的是正事,还不知道会遇见什么危险,她跑过来,我还得分心照顾她,实在太麻烦了。 “哼!你不让我陪你一起玩,我就不给你办!” “不办就不办!” 挂完电话,我本想打电话给黎沫锋,让他帮忙,可一寻思,这家伙脑瓜子比自己的妹妹好用太多,我一个平时不玩马的人,突然发神经说要去赛马,万一他猜出我准备在马场干点啥事咋整,只得放弃。 我只得打电话给了黎老爷子。 没想到,电话一接通,还没待我开口,黎荣灿就对我说:“阿风,你是不是想去马术节玩马?沫夏刚才打电话给我,让我绝不能同意你去,你知道的,我最听女儿话,如果是这事,你就别开口了。” 我说:“哪儿呢!我挺久没联系老爷子了,想问一下你最近身体怎么样,看来挺好,这我就放心了,再见!” 万般无奈。 我只得再给黎沫夏打了电话。 “那什么……美丽的黎大教授,赏脸陪我一起去玩马好不好啊?” (昨天有点事忘上传章节,今天四更补上。) 第三百零二章 合作伙伴 黎沫夏在电话那头格格直笑。 “你刚才是不是打电话给我爸了?” “……” “为什么你不打电话给我哥呀,你怕他对不对?” “你差不多就得了!我会怕你哥?麻烦你有空问一下他被我给锤了多少次!” “嘻嘻!要我赏脸陪你玩马可以,先过来陪我喂兔子。” “喂!你不要太过份……” 话音未落。 黎沫夏就将电话给挂了。 我只得披起衣服,准备出门。 小可闪着大眼睛问:“哥,大晚上你干嘛去,是不是又要出去打架?” 我刚想说去喂兔子,转念一想,别到时这丫头听到喂兔子要跟来,可就太麻烦了,就回道:“不是,我去跟别人谈个项目。” 小可问:“谈什么项目?” 我回道:“四足短尾长耳碳基动物饮食规律调研。” 小可:“……” 我上了车,斜眼瞥见,小可好像反应过来了,追出了门。 “哥,你是不是去喂兔兔?带我去啊……” 我一脚油门将车给开走了。 到了黎沫夏指定的地址,发现竟然还是上次我抓她去桑拿房泼水那家综合商场,而且喂兔子的商家也没变。 走过去之后,发现黎沫夏人蹲在地上,手捏着小片胡萝卜喂给兔子吃。 我在她身边蹲了下来,拿了一片菜叶子。 “你要喜欢它们,买几只回家养不就是了,何必每次都跑过来喂?” 黎沫夏笑道:“我以前买过,但每次都喂得瘦瘦的,可把我心疼坏了,所以干脆就送它们回来喽,有空就跑来喂一喂,好解压的。” “我去解个手,你把这一框子胡萝卜全喂给它们吃了,这些都是我特意从菜市场精挑细选来的,必须让它们全吃光,否则我就不带你去玩马!” 我寻思这特么得喂到什么时候! 见她起身离去,又瞅见店老板在里面整理宠物食料,拎起了框子,将里面的胡萝卜全倒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刚倒完一转身,瞥见黎沫夏正在走廊角落站着,美眸冷冷地盯着我。 “那什么……这些胡萝卜不太新鲜,我想给它们换一筐好的。” “宁怀风!!!” 黎沫夏简直要气疯了,跑过来抡起包就冲我砸。 我只得连连躲避。 “别闹……” 正在此时。 三楼竟然有人拿着一把砍刀,从镂空的楼顶一跃而下,落地之后,人冲向扶梯上,从二楼朝一楼滚下去,紧接着,几个人也拿着砍刀从楼顶跳下来,口中纷纷爆喝着,朝他追杀。 人群吓得阵阵惊呼躲避。 我和黎沫夏正好处于二楼扶梯口边上的位置,追砍之人从我们身边经过,明晃晃的砍刀就要误伤正暴躁不已打我的黎沫夏,大惊之余,我猛地将黎沫夏扯在了自己身后,几乎下意识反应,抬脚朝对方一脚踹了过去。 对方惨呼一声,翻滚至几米远,撞得几位拿砍刀的同伴趔趄倒地。 “卡!” “我顶你个肺啊!好不容易要拍成的追杀片段被打破了……你小子哪儿来的?!” 我抬眼一看。 发现在西南角一家蛋糕店里面,竟然架着一架摄像机,有一位大腹便便,梳着分头,穿导演服模样的人,带着几位助手怒气冲冲地朝我们走了过来。 楼下也有一架摄像机,几位工作人员目瞪口呆,神情显得懊恼不已。 拍电影?! “喂!你小子好能打吗?!我们设这个场好几天了,拍摄胶卷好贵的,你知唔知废了我们多少钱啊?!” 我倒没吭声。 黎沫夏火了,挡在我身前,挺着胸,毫不客气地回怼。 “你拍电影不提前清场吗?刚才刀差点扎我了,伤了我,你们这些扑街赔得起咩?” 胖导演闻言,拿过了下属手中的砍刀,朝自己脖子狠狠砍了一刀,恼火不已。 “靓女!这是道具刀啊!砍不死人的!” “我平卫拍电影最讲究镜头真实感的,清了场怎么抓拍群众惊恐的表情,艺术你懂不懂啊?!” 黎沫夏可不惯着他,还要张口回怼。 此刻从下面匆匆跑上来一个像猴一般的家伙。 “大佬!怎么是你?!” “猴子,你在干嘛,来商场卖鱼?” “卖什么鬼鱼!我在拍电影啊!刚才从楼上跳下来,被人拿刀追着砍的大反派就是我啦!” “……” 任水猴转头忙不迭对平卫说:“平导,一场误会!他是我大佬啦,就是你一直想见的港市第一武师黄帽风……啊呸!宁怀风宁师傅!” 平卫一听到我的名字,先是愣了一下,打量了我几眼,尔后双目放光,一双肥手先扇了自己两个大耳刮子,接着手马上伸了过来。 “哎呀!我眼盲不识得真神啦!刚才态度不好,宁师傅千万不要见怪!” 任水猴梦想当一位反派水下打星的事,我是知道的。 上次我找他帮忙去探鹅绒疥基地,这货特意提出让我牵个线。 我当时打了电话给老丛,让他安排猴子进一个剧组,看样子任水猴是进了眼前这位平卫的剧组了。 换一句话来说,平卫算是风兮会馆的就业渠道之一,属于正儿八经的合作伙伴了。 平时这些就业渠道都是老丛在联系负责,我关注的并不多,没想到还能在此碰上。 既然是合作伙伴,咱们必须要客气! 我伸了出手,笑道:“平导说哪里话来!我们破坏了你的宝贵镜头,该我们道歉才是……你个败家娘们,让人家捅一刀怎么了?道具刀又死不了人的,你还对平导呜呜喳喳的,赶紧道歉!” 黎沫夏闻言,美眸瞪得老大。 我赶紧冲她使眼色。 黎沫夏气得胸膛起伏,不过这妞还算比较听话,咬着牙回道:“对唔住啦!” 平导下意识地要回话,但当他眼睛瞥见黎沫夏脸庞之后,顿时呆住了,肥脸直抽搐。 黎沫夏本来就恼火,见对方死死地盯着自己看,憋不住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靓女啊?!” 第三百零三章 我就看看,不说话 平卫根本没在乎黎沫夏的态度,反而转头对着身边的助理耳语了几句。 助理闻言,抬起头来瞅了一瞅黎沫夏,也一脸诧异,连忙点头。 平卫像是寻宝人挖到了梦寐以求的宝贝,满脸兴奋,甚至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小姐,你贵姓啊,在哪儿工作,芳龄几何,有没有学过表演?” 黎沫夏:“……” 平卫神情激动,忙不迭地递上了名片。 “我在筹拍一部叫《怒海惊龙》的都市电影,投资公司为林禾影业,女主角一直很让我头疼啦,试镜了几十位女演员,我都非常不满意,一直没敲定下来。我觉得你形象气质一流,尤其是刚才生气时的眉眼,和女主角完美契合!” “你有没有兴趣来试镜?如果成功,片酬都好说的,而且,我很有信心这部电影一定会火遍大江南北,你会成为万众仰慕的大明星啦!” 我差点晕过去。 任水猴刚才说平卫一直想认识我,大概率是他拍戏想叫人来做武术指导或者让我提供厉害的武师,可见到了黎沫夏之后,这货直接把我给无视了,竟然当场选起了女主角。 黎沫夏接过了名片,转头看了我一眼。 我说:“看我咩鬼?你又不是我会馆的武师,自己定喽。” 黎沫夏对平卫说:“唔好意思,我没学过表演,不缺钱花,也不想红。” 平卫闻言,顿时急了,一副生怕煮熟鸭子飞走的紧迫感。 “小姐,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啊!不会表演没关系的,你可以来剧组参观玩一玩再决定!过来看看吊威亚、化妆、服装道具、定点爆破、对手戏,好有意思的啦!对了,我们剧组的盒饭也很正点,有新鲜波龙食的!” 黎沫夏问:“是那种可以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威亚吗?” 平卫回道:“对!你不愿拍戏,我可以亲自给你拍几组镜头和剧照哦,都市或者古装的都行!仲有,你有冇喜欢的明星?我可以联系让他们给你签名或者合影!” 能看得出来,平卫确实非常想招黎沫夏进组,把拍戏仅有的少数乐趣几乎都讲了。 黎沫夏美眸忽闪:“真的吗?” 平卫说:“当然喽!宁师傅在这里,我还敢骗你不成?” 黎沫夏挠了挠头:“行吧!改天我有空去玩一下。” 平卫闻言,顿时喜不自禁,连忙招手让大家收工,并热情地邀请我们参与剧组的宵夜。 任水猴也说:“去吧去吧!大佬,我好些天没见你,想和你喝一杯了!” 我们回道没空,改天再约。 两人离开了商场。 我对黎沫夏笑道:“啧啧!竟然还有导演能看上你?就平卫的眼光,以后拍电影绝对要扑街。” 黎沫夏非常不服气:“我怎么就不行了?以前我逛街,经常有经纪公司的星探跑过来递名片,让我去参加港姐比赛,还说我非常有实力夺冠。” 我问:“那你怎么不去呢?” 黎沫夏白了我一眼:“走t台又不好玩,还要穿三点式,让我的学生看到,羞不羞?” 我说:“现在十一点多了,你玩尽兴了没?我送你回带湖山庄,明天陪我去玩马!” 黎沫夏回道:“没尽兴!你陪我看电影,午夜场!” 我:“……” 两人先去吃了点宵夜,然后进入了一家电影院。 她有vip,搞了一个包厢,里面有床。 午夜场排的片早就播放完了,其实现在就等同于私人录像厅,片子在旁边的茶水柜上,随便自己挑选来播放。 我进了包厢就困得不行,直接斜躺在了床上。 黎沫夏倒性质好的很,拿了一张都市爱情片,塞进卡碟机里播放。 我瞄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正睡迷迷糊糊中,被人给狠狠踹了两脚,醒来之后,发现黎沫夏眼睛肿肿的,明显哭了,双目盯着电影屏幕,嘴里狠狠地咬着爆米花,见我醒了,她转头银牙紧咬,气乎乎地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瞄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 “我警告你啊,别看了脑残剧情就拿我来撒气,否则……” “你想怎样?!我就撒!我就撒!” 她躺在边上,抬脚再次踹我。 我也懒得跟她烦,直接从茶水柜上挑出了一张片子,塞进卡碟机,点击播放,然后甩手将遥控器给丢窗外去了。 樱花国的片子。 懂得都懂。 刺激的声音和画面传出。 黎沫夏手中的爆米花掉了,双手死死捂住眼睛,脸红的像熟透了的虾。 “宁怀风!你无耻!” 她连忙起身,跺着脚跑出去了,再也不敢进包厢。 我将屏幕的插头给拔了,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出门看去,发现黎沫夏人窝在包厢门口的单人小沙发上,已经睡着了,转身去给她拿了一床被子,盖她身上,抬手把服务员给招了过来,给了他们一点钱。 “去给这位小姐开一个包厢,再连人带沙发抬进去包厢去,从外面锁上门,记住千万别弄醒她!” 两位服务员像抬棺材一样把黎沫夏连人带单人沙发抬进了另外一个包厢。 我回去睡了个好觉。 翌日醒来。 这妞因为昨晚看电影熬太晚,一直在睡。 马术活动是在今天晚上,我也不着急,就玩着贪吃蛇游戏在旁边等着她,直到中午时分,她才醒了。 昨晚发了一晚神经,今天醒来她精神明显好多了,也不提昨天之事,只说肚子饿了,让我请她吃猪脚饭。 两人吃过午饭。 我对她正色道:“今天晚上花梨马术活动,有人在你家场子里搞大事。我下午得先去勘探场地,晚上再把这几个人给逮起来。” 黎沫夏满脸不可思议:“搞什么大事?” 我回道:“这个你别管了,有我在,出不了问题。” “你陪我玩可以,但你玩你的,当作一切不知,我做什么你也别管,知道吗?” 本以为她多少会有一些害怕,但没想到这妞竟然露出了一丝兴奋神色,拍了拍我肩膀。 “风哥,你放心好了,我就看看,不说话。” 第三百零四章 穷酸样 “咦,你在笑什么鬼?是不是又准备耍什么奸计呢?” 黎沫夏俏脸疑惑不已,眼睛盯着我。 我说:“胡说八道!我看你吃得嘴角都是油,哪有半点教授的优雅?这有纸,赶紧擦擦!” 黎沫夏接过我手中递过去的纸,擦了擦嘴巴。 “教授就一定要优雅吗?人家当武馆大师傅的,长袍大卦太师椅,举手投足风度翩翩、涵养十足。可你呢,满嘴粗鄙言语,成天耍阴招,还看那种电影……” “哪种电影?” 黎沫夏脸红了,瞪了我一眼。 “你说呢?” 我赶紧给她夹了一个卤蛋。 “别扯了,快吃吧。” 两人吃完了中饭,赶到了花梨马术场。 这地方之前是一个河滩公园,不算太大,场地外面用铁栅栏围着,里面还有树木,虽然叫马术场,但并不是正规的训练场地,平时应该就是黎荣灿租下来遛马的地方,不过今晚因为马术节,特意布置了一下,弄成了类似篝火晚会的样子。 外面是观众台,场地里有各种临时障碍物,最中间有杆十余米的铁杆,最顶上挂着一个大绣球。 这些临时布置物件,马术活动之后肯定会撤掉,恢复成半公园半遛马场的原始状态。 门口有几位工人正在布置,他们都认识黎沫夏,见到她之后,纷纷打招呼。 “大小姐,你怎么有空来,今晚也赛马么?” “当然了,我马术很好的,你们又不是不知。” 工人闻言,纷纷笑道:“倒是知道大小姐马术好,但奖金是黎爷设的,供马术爱好者热闹玩一下的,你可千万别拿奖啊,不然人家要讲黎家连一点奖金都不舍得。” 黎沫夏回道:“我就是玩,不拿奖。” 由于要踏勘场地情况,我在里面转了一圈,觉得有一些诧异。 这场地本来就不大,临时拿来搞一场马术活动,人肯定多而热闹,虽然是晚上玩耍,周围也不少树木,但乌平王和青阳选择在这里对垒,众目睽睽之下,必然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他们不是在夺宝马,而是在斗殴,根本无法掩人耳目,难道乔大听错了? 我问黎沫夏:“你们家还有其他叫花梨马术场的地方吗?” 梨沫夏摇了摇头:“没有!港市寸土寸金啦,我们家主要马术训练场全在外地,像花梨马术场这种场地,租下来遛一下马,平时连栅栏都不围的,等于半开放公园喽。” 到了东南角,我见到了一间屋子,两边的栅栏正好接在它的两面墙上,指着它问:“这屋子干什么用的?” 黎沫夏说:“平时给遛马的人放随身物件和饮料的。” 我再问:“后门通向外面?” 黎沫夏回道:“之前是通的啦,今天因为活动给锁上了,省得外面人偷溜进场地被误伤。” 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我和黎沫夏折返。 途中,见到了两位工人。 一位工人端了个梯子,在一棵树上安装电闸开关。 另一位工人正在四处缠绕电线。 我问黎沫夏:“这里平时没灯的对吗?” 黎沫夏回道:“当然没有啦!今晚活动临时架一些高灯,不然大家都看不见啦。” 我若有所思。 今晚活动共分三场,一场为炫马技,一场为夺绣球,一场为争宝马。 按乔大提供的信息,青阳与乌平王为了遮人耳目,打算在第三个环节进行对垒比斗。 我猜测,他们要想不被人发现,大概率会将这个临时架起来的电闸开关先给弄坏,大家瞬间没灯看不见,届时欢庆热闹的争宝马环节必然人仰马翻,他们再互相厮杀,无论出现什么结果,都可以归结为场地黑看不见的原因。 而他们厮杀的地点,不大可能在混乱的人群中,极有可能在黑暗中他们脱离人群,来到位于场地边缘的树林之中。 我对黎沫夏说:“行!你给我准备点参加马术活动的东西,这里有吗?” 黎沫夏回道:“这里没有……阿虎,你回家取一套马术用具来。” 那位叫阿虎的人转身准备去取,我赶紧制止了:“人家还要干活呢,在附近店里买一套就得,咱们时间还早,正好逛逛街。” 黎沫夏格格笑:“好呀!” 两人离开马场去了附近一家综合商场。 黎沫夏在商场里面挑了头盔、防护背心、护目镜、护腿、马鞭等东西。 我发现马术这种东西,真不是普通人能玩的,这些破玩意儿贵的要死,不过黎沫夏有钱,刷卡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呦!你戴头盔好靓仔!晚上我让阿虎给你挑一匹好马!” 黎沫夏一边给我戴头盔,一边嘻嘻直笑。 我捂住肚子,神色痛苦:“你找个地方喝杯咖啡等我一下,拉一下屎先。” 讲完之后,我转身就走。 来到了一家卖照明工具的商家。 “激光探照灯有没有?” “有。不过你别对着人照,它会让人瞬间失明,要十几分钟才能缓过来。” “给我来一个!” 这玩意儿小巧玲珑,放在口袋里面正好,今晚我要让乌平王和青阳人仰马翻! 路过一家凉茶店的门口,里面有不少人在喝凉茶,也不知道谁家的一条宠物狗,站在店外,后腿直立站在地面,一对前脚趴在柜台上,吐着舌头,一副也想喝的样子。 我拿出探照灯,打开对着它的眼睛照了一下。 “噗通”一声。 宠物狗猝不及防之下瞬间失明,直接翻到在了地上,痛苦嗷叫。 凉茶店里有人快步跑了出来。 卧槽! 牛逼! 我身躯一哆嗦,赶紧收起了探照灯,在一众购物人群中消失。 黎沫夏见我回来。 “你掉厕所了,这么久?” “可能中午猪脚饭不新鲜,晚饭我请你吃炒河粉怎样?” “瞧你那穷酸样!我请你吃好的!” 她带我离开商场,去了一家靓汤店,美美吃了一顿。 两人再次折返回马术场。 第三百零五章 判断准确 路上,乔大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 “对方出发了!” “好!你死盯着那个女人!” 青阳要与乌平王在场内对垒,那个女人应该是在场外当观众,必须让乔大盯着她。 只要乔大盯死了她,即便我对他们弄坏电闸再来树林对垒的计划判断失败,这对师徒也始终会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马术活动晚上九点开始。 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 场地里灯光已经亮起,放着音乐,天空升着彩球。 不少马术爱好者已经来了,他们身上穿着各种古怪服装,脸上贴着夸张的logo,马匹上还挂满了各种饰品,有扮演古代秀才牵马闲逛的,有穿着欧洲骑士服表演剑术的,有随着音乐跳舞的,有用照相机与马拍照的……颇有一种万圣节的感觉。 我第一次见这种马术文化展示,觉得很新奇。 阿虎牵了两匹白马过来。 “大小姐,你交待的马准备好了。” 黎沫夏将头盔等装备穿戴上,一跃上马,手执马鞭,昂首挺胸。 “宁怀风,我们先骑着溜一圈?” 夜色之下。 黎沫夏人漂亮,身材又好,骑上白马之后,更加显得又美又飒,英姿勃发,瞬间掩盖了旁边不少奇装异服人的光芒,众人纷纷扭头朝她看去。 我将马拴在了旁边的栏杆上。 “渴了!我去车上拿瓶水,钥匙给我。” 黎沫夏满脸无语:“懒驴上磨屎尿多!” 我拿着她递给我的钥匙,回到了她那辆红色轿车旁边,上了车,点了一支烟在车上等着。 十来分钟之后。 瞅见黎沫夏过来了。 她来到车旁,打开了车门,疑惑不已。 “不是拿水喝么,你坐车上干嘛?” 我一把将她扯了过来,直接给抱住了。 “你干嘛……” 黎沫夏脸红的不行,试图从我怀里起身,我一点她的肋部,她顿时瘫软了,再喂她吃了一颗药,对着美眸瞪得老大的她说道:“教授,你在车里休息一会儿。我办的事挺危险的,你真的不能去玩,等回来向你道歉哈。” 我手从她身上摸出了邀请票,冲她晃了一晃。 前面的马术文化聚会活动,大家都可以参加,但后面的三场比赛,专业性和危险性兼具,必须有邀请函才可以进入场地里面。 这妞玩性实在太大,想看我搞什么鬼,一直不肯将邀请票给我。 “宁怀风,你太过份了……” 黎沫夏简直要气疯了,想抬手来打我,但胳膊抬了两抬,根本没力气,长呼了几口粗气之后,她就像醉酒不能自持一样,耷拉着眼皮,呼吸变得均匀,在我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我将她给放好,再把车窗弄了一点空隙,利于空气流通,将车门给锁了,拿着票返回了马术场。 阿虎见我一个人回来,问道:“宁先生,小姐呢?” 我说:“学校临时有开会,她回去了。” 场内工作人员已经在清场了。 我没再理会阿虎,过去牵了马,将票给了工作人员,直接进了场地。 来参加活动的人员全戴着头盔、护目镜,穿着防护背心,夜色之下,几乎看不清谁是谁。 三十来匹马,像参加马拉松比赛一样,在场内一条红线后一字排开,准备进行第一场翻越障碍物马术表演。 场外也很热闹,不少人在观看拍照。 工作人员拿话筒先热了一会儿场,紧接着一声令下,一众马匹疯了一样窜出去。 习武之人虽然腰跨力量好,但正儿八经骑马却是另外一回事,我只能说会,但要我驾驭马匹翻跃障碍物,恕微臣做不到。 我抬手一抽马,双腿一夹,马开始往前跑。 它估计已经感觉出来我马术就是一坨屎,也不敢去翻那些栏杆,直接带着我跑到了树丛中。 我让它停了下来,翻身下马,将马绳系在了树上。 外面观众看不见这里。 我走到了之前工人架电闸的地方,找了一棵树,在后面藏好身,一边抽着烟,一边观看外面的马术表演。 还别说,真挺精彩的。 马蹄飞扬、吆喝阵阵、灯光绚丽、观众呐喊…… 我的心思全在那个电闸开关上,至于谁夺得了绣球,压根不关心。 十点左右。 夺宝马活动开始,场内开始一片混乱,四处追逐奔跑。 我心中的弦绷了起来。 一匹快马本来正在场内转圈,突然之间一个调转方向,朝电闸处飞驰而来。 在离电闸还有七八米远的时候,马上之人手中突然弹出一枚东西,朝电闸疾射而至。 “咔嚓!” 电闸不是被打脱,而是直接被击碎! 整片场地突然黑了下来! 周围嘈杂声不断,马匹嘶鸣与人的叫骂声交织…… 好乱! 我的猜测完全准确! 尽管我看不见,但已经感觉到,有两匹马已经朝树林狂奔。 机不可失! 我拿出了激光探照灯,瞬间打开,往前猛然一照! 探照灯的高光突然四射,刺得前方两人捂住了眼睛! 由于马匹跑得太快,两声嘶鸣,竟然直接翻倒了,两个家伙均从马上摔落! 他们现在出于全盲状态! 我迅疾从树后冲出,手中探照灯死死往地面的两人照去。 一人戴着傩舞面具,正准备从地上爬起。 一人的护目镜已经摔落了,手捂住眼,正是青阳。 “砰砰!” 一计重拳,一计鞭腿,狠狠朝他们两人袭去! 两人均惨呼一声,栽倒在地。 我抢步而上,对着他们的脖子再分别一计重重的手刀! 两人顿时晕了! 我立马关了探照灯,一手拖一人,疯了一样将他们往东南角小房间拽去。 第三百零六章 你是谁 这两个家伙被我敲晕之后,毫无反应。 马场内依然一片混乱。 马嘶鸣声、叫骂声、观众惊吓离开声不断。 事情出奇的顺利。 我为自己的精准判断打call! 逮到了乌平王和青阳,我就可以采取手段审出他们此次约战的目的、探究出坤达杂戏团的前世今生、得知当年事情的真相! 在奔逃的过程中,身上那支高亮激光灯掉了。 不过无所谓了,现在也不再需要。 我速度非常快,在黑暗之中狂奔到了东南角那个平时用来放赛马工具的房间。 下午的时候我已经勘察清楚了,整个马术场全用栅栏围住,封闭的,但这个工具房有后门,要离开只能从它的后门离开,虽然现在已经被锁住了,但由于是木门,而且用的是那种普通的碰撞锁,我一脚就能踹开。 “砰!” 一脚踹开了工具房前门。 我内心非常冲动,想先停下来摘开乌平王脸上的傩舞面具,看一下他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但被自己立马给否决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带他们离开,至于乌平王的长相,以后有的是几乎和他好好相处。 就在准备过去踹开后门的时候。 前门突然闪进来一道身影。 黑暗之中,她脖子上挂着一块类似铜镜的东西,无比古怪的是,这镜子竟然泛着淡淡的黄色光芒,像一盏快没电的手电筒。 在铜镜昏黄光芒的照耀之下,我认出了她的样子,青阳的师父! 这女人眸子精光爆射,一头乌发,脸上像皴树皮一样的皱纹伴着铜镜淡黄色光,显得诡异非常,活脱脱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老女鬼! “你是谁?!” 她没认出我的样子。 因为我戴了头盔与眼罩,几乎半张脸没露出来,而且屋子很黑,尽管她身上铜镜有一丝光亮,但根本照不到我的模样。 女人口中爆喝一声,神情极端愤怒,身手异常矫健,瞬间闪身到了我身边。 我心中大骇! 立即放下了乌平王与青阳,迅疾出手,手若鹰爪,直接剜她的肩膀。 女人沉肩坠肘,身若泥鳅,瞬间转到了身后,想一拳朝我后背袭来。 我反脚朝她当胸踹去。 对方往侧边疾速一让,右手若千斤重锤,手臂以一种诡异幅度抖动着,陡然砸向我腹部。 又见八门地支炮拳! 我硬生生与她对了一拳。 “啪!” 骨头与骨头相撞,发出独特的响动声。 我退了三步。 女人连退了六七步,人都已经快退出工具房前门了。 拳怕少壮,棍怕老狼。 老同志打不过我! 这一下对拳,让对方震惊万分,脸上恐怖的皱纹不断抽搐,双目溢出了浓浓的怒意与杀心,也不知道是因手痛疼还是情绪激动,她上半身竟然开始如跳大神一般战栗抖动,鼓荡的身上衣物涨起。 刚才对方那一手八门地支炮拳,也彻底激荡起了我心中武师三分戾气。 今晚本来没打算对付她,可她竟然闯过来了,那就让她们师徒团圆! 我嘴里一声爆喝,没再留手,欺身而上。 让我震惊万分的事情发生了。 我本以为这一下能与她对上架,而且明明我手中凌厉一掌已然拍到她的胸口,可只闻“咔嚓”一声响,手上传来了痛感和不一样的触觉,定睛一看,竟然拍在了前门的门板上,对方人已经不见了。 门板刚才被我一脚给踹的本来就斜了一半,只剩下一点合页搭在门框上,势大力沉一掌过去,门板直接飞了。 转头一瞅。 发现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我身后,目光怨毒而恐怖地盯着我的后背。 我大惊失色,身子一拧,铁板桥后架,双手变爪,迅疾锁她的喉咙。 空了! 手指直接锁到了空气! “砰!” 我后背挨了对方势大力沉一掌,整个人后仰,翻倒在马具堆上。 这不可能! 人的步伐再快,也不能达到如此鬼魅的状态! 我心中骇然,翻身从马具堆上跃起,但眼前突然残影四处晃动,几乎没看清对方的动作,双肩传来了刺骨的疼痛,有尖锐的异物插了进来! 一瞬间。 我四肢瘫软无力,浑身如坠冰窖,身躯栽倒在地面,丝毫不能动弹。 “你到底是谁?!” 女人双目散发着如同来自地狱的幽光,表情愤怒而凶狠,跨前一步,就要来掀我的头盔和护目镜。 就在她要掀开的一瞬间。 门外传来了一句女声爆喝。 “警署办案!蹲下起手!” 女人闻言,神色一惊,立即转身,一手拖青阳,一手拖乌平王,猛地踹开了后门,飞奔而走。 我浑身如千蛇噬咬,疼痛异常,浑身大汗淋漓,几欲晕过去。 门外冲进来一个人。 黎沫夏! 她神情交织着惊慌、害怕、担心…… “宁怀风!你怎么样?!” 我想说话,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就像人被点了哑穴。 黎沫夏急疯了,抬手将我往前门拖,可拖了几米远,她拖不动,只得掏出手机紧急打电话。 “阿虎!你快带人来工具房!快来啊!” 没一会儿。 阿虎已经带着人来了,见到我的样子,满脸惊悚。 “宁先生……怎么回事?” 黎沫夏声音带着哭腔。 “废什么话!快抬他上车送医院!” 阿虎带着几个人赶紧将我抬了起来,快速穿过马场。 马场的灯光照明已经重新修好了,场地内一片混乱,不少人磕得青一块紫一块,纷纷在骂娘。 本来夺宝马之后,还有烧烤宵夜活动,但发生了这样的事,众人兴致全无,一个个全往外走。 阿虎等人送我上了车,紧急往医院开去。 第三百零七章 骨钉 黎沫夏在车后座死死抱住我,急得满头大汗,眼眶红了。 “宁怀风,你一定要挺住啊……” 我稍微缓过点劲来,感觉自己能说话了,表情痛苦地回道。 “教授,我死不了,你别把我给哭死了……” “再说,你没发现自己压到我肩膀上的钢钉么?好痛的。” 黎沫夏闻言,赶紧低头瞅了一眼,见自己一抹山峦确实死死压在我肩头上面,赶紧挪了挪身子,抬头对开车的阿虎说:“别去医院,去风兮会馆!” 我惨笑道:“对嘛,找医院不如找小可,被医院治死,我做鬼都不服气,被小可治死,命该如此喽。” 黎沫夏恼道:“你还嘴贫!不是我及时醒来,觉得你下午问那工具房时的样子古怪,特意跑过来看看,你都见阎王了!” 她救了我,我心中感激坏了,但面对这妞,又说不出感谢的话来,只好咧了咧嘴。 “难不成小可的晕菜药还有治白痴的效果,让你脑子变得醒目了?” 黎沫夏很生气,抬手想来打我,但见我这副鬼样子,终究还是没打下来,银牙咬着嘴唇,气乎乎地没吭声了。 我四肢百骸如坠冰窖,全身肌肉如被钝刀割肉,非常痛,只得牙关紧咬,不再说话,闭目抵抗。 在这过程中,自己脑子却在疾速地转动着。 对方没有马术活动的邀请票,肯定一直在场外待着,她是怎么第一时间发现问题并来到马术工具房的,乔大为什么没盯死她? 最初双方来了一场遭遇战,她的实力明显不如我,可为什么等后面我扑上去之时,她竟然整个人变得像鬼一样不可捉摸,让我处于完全被动挨打的状态? 肩上的两根钉子,只稍微露了点头,我现在看不见它的全貌,到底上面喂了什么药,能让我产生浑身瘫软发冷的状态? 迷迷糊糊之中。 阿虎已经将车开了风兮会馆。 付东和小朱已经去管理拳馆了,不在这里住。 老丛几乎每天晚上都睡钵兰街小花那里。 卓希身体恢复之后,由于很久没有去安保公司上班,一堆烂事留给她处理,昨天就回去了。 会馆里剩下了四个人。 小可和媚姨正在看电视剧、豹叔一个人独自在思考象棋残局、小涛在做作业。 见我被阿虎和黎沫夏给架回来,她们全都惊呆了。 “小可,快!” 黎沫夏冲她喊道。 小可甩了怀中的毛绒熊,火急火燎跑了过来,查看了一下我的伤口,大惊失色。 “姨,你快去打两盆热水!” “豹叔,去给我找钳子和纱布来!” 他们送我上了楼,来到了小可的房间。 小可先将我的衣服给剪掉了。 我见到自己肩头的血已经凝固,溢血之处还是黑色的,但其他地方的颜色却不一样,本来我皮肤古铜,但现在全泛着诡异的血红,在红色的映衬之下,我就像一位健美男上半身涂了红油,显得恐怖而妖异。 媚姨端来了热水之后,小可吩咐她用毛巾擦我的身子,直到将皮肤给擦热为止,但千万别碰到了伤口。 热毛巾反复摩擦触碰肌肤,之前我还全身冰冷颤抖,慢慢的有了知觉,身子也逐渐恢复了暖意。 小可拿着消毒酒精,细细地帮我清理肩膀的伤口。 清理好之后,她颤声问:“哥,要拔钉了,打点麻药?” 上药也不是不行,但练功夫的,两只胳膊非常重要,这东西要是上了,有可能运气好对神经没事,但其实也存在一定损害的几率,哪怕对神经影响很小,但在打拳时,一个动作细微迟滞,就足以让整个战局被对方扭转,小可担心我的胳膊后面会出啥问题。 我将媚姨手中的热毛巾给拿了过来,放在嘴巴咬着。 “一秒钟的事,直接拔!” 小可咽了一口唾沫。 “你忍一忍。” 她将钳子伸了过去,可触碰了两下,这丫头竟然呼吸急促,额头全是汗,脸色蜡白。 大家转头看向了小可。 小可声音带一丝自责的哭腔:“要不送医院拔吧,我真没用……” 我:“……” 刚想安慰小可两句,让她大胆一点,我不是很疼。 一个身影过来,直接抢过了小可手中的钳子。 “挑!废那屁事!” 两股撕心裂肺的痛从肩头传来,一瞬间,我像遭了雷击一般,脑海阵阵空白,眼前一黑,几乎快晕过去,人坐立不稳,直接从椅子上翻倒。 脑瓜子嗡嗡响了好一会儿,才稍微缓过劲来,眼前的人影逐渐清晰。 小可已经给我伤口敷了药,正在包扎。 豹叔晃了晃手中的钳子,上面有两枚带血的钉子,还撩起自己的衣服,指了指自己腹部狰狞的刀疤。 “阿风,打拳的嘛,谁不受点刀伤之苦!拔肩上的两枚钉子就要上医院,好丢人的!” 豹叔,你够狠! 他见我全身大汗淋漓,满脸不屑,向我竖起了小手指。 “啧啧!你这样子还怎么当大师傅?湘省鹞子门练缩骨功的大师傅,天天打残自己骨头,再接回去,眉头都不带皱一下,你连人家小指头都不如啊……” 小可顿时急了,转头对豹叔说:“豹叔你别胡说八道!练那玩意儿是变态!我哥不是变态!你赶紧睡觉去!” 豹叔很听小可的话,身子一哆嗦。 “睡觉去了!” 他将手中钳子和钉子一齐丢在了地面,转身就跑了。 我余光瞥见地面的钉子,顿时一惊。 小可不明所以,停下了手中包扎的动作。 “哥,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我摇了摇头:“不是……这好像不是钉子。” 此话一出。 黎沫夏也觉得好奇,想捡起来看。 “姐姐别动!”小可制止了她,赶紧将我伤口的纱布扎紧,俯下身子,用钳子夹起了地面的钉子,瞅了两眼,满脸讶异:“钉子倒没错,但好像不是金属制成的……” 我也凑过去瞅了一会儿,由于上面还带着血,也没发现是什么材质。 小可说:“好像是动物骨头磨成的。” 黎沫夏问:“什么动物骨头?” 小可起身打开了台灯,拿着钉子在灯光下照了几下,秀眉紧蹙。 “人骨钉?” 第三百零八章 将功赎罪 我皱眉问:“怎么确定它是人骨而不是其它动物的骨头?” 小可说:“具体我也解释不来,但我是医生,有天然的感知能力,敢确定它就是用人骨磨成的。” 黎沫夏听了,顿时气得不行。 “宁怀风,你先在家养好身体,我回去调一下马术活动的邀请票,看看那几个家伙叫什么名字,然后让我哥逮他们!竟然敢打伤你,还搅乱公共活动秩序,真是气死我了!” 她转身准备回去。 我寻思以这两个名义来逮对方,肯定不大行。 打人是我先动的手,搅乱公共活动秩序什么的,我也逃不了干系。 但对这妞解释这些没什么用,只好开口制止她道:“你想太多了,他们进场搞事,肯定不会以真名字出现的。再说了,当时乌漆麻黑的,我们手上没任何证据,叫探长大人来也治不了对方。” 黎沫夏问:“那怎么办,难道你就这么白挨打?” 我回道:“当然不能忍!我有的是办法来治对方,你放心吧。” 黎沫夏对我的能力相当信任,听见我这样说,点了点头。 “行!我先回去了,明天给你送一点补品来。” “谢谢啊!” 黎沫夏闻言,笑了一笑,学着我的口吻回道:“大哥,缘份呐!” 她离开之后,小可瞅了好一会儿人骨钉,忧心忡忡。 “哥,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哪方面?” “你身上中了毒素,尽管具体是用什么制成的毒素不清楚,但万变不离其中,我用自己特制的拔毒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关键在于钉子的材质,如果是随身携带的冷兵器,金属钉又锋利又省事,对方何必费劲巴拉去磨人骨?我有些担心它会不会是一种诡术。” “也许人家就是变态呢?” “……” 我瞅着小可担心的样子,笑着安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要焦虑,没什么意义,你们休息去吧。” 小可点了点头:“你要有什么不舒服,随时叫我。” 他们离开房间之时,乔大急匆匆赶来了,鼻青脸肿的。 “大佬……” 小可见我们有事要谈,把门给带上了。 我指着乔大身上的伤口。 “你怎么这副死样子?” 乔大满脸内疚:“我跟丢人了,之前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只好过来找你。” 我回道:“手机调成静音了,我知道你跟丢人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躺这里。” 乔大瞅了瞅我的肩膀:“你也受伤了?” 我反问:“要不然呢?” 乔大闻言,神情更愧疚了,抬着小手就扇自己耳光。 我制止道:“得得得!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作贱自己做什么?说一说当时的情况吧。” 乔大向我解释:“那女人一直在场外观看比赛,可忽然之间,场内灯全灭了,眼前一片漆黑。我在黑暗中视力很好,见到那女人脸色一变,突然翻过围挡往场内冲。我也跳进去死死跟着她,可到了场内,又黑又混乱,我跑得太快,一不小心被人给撞了一下,摔在了地上……” “然后呢?” “不小心撞倒我的是一位女人,我一时手痒,去解对方罩子,倒是成功了。可那个老太婆速度太快,瞬间在我眼前消失了,我在场地内转来转去,不仅没找到她,反而被混乱的马匹和人群给撞鼻青脸肿的。” “……” 乔大尴尬地掏出了罩子,递给了我。 “就这东西,你摸摸,还有温度。” 我无语道:“你神经病吧!带它回来干什么?” 乔大哭丧着脸:“我向你证明啊,不是我业务素质不行,而是手实在太贱了……” 其实乔大没跟成功也算一件好事。 他要是真的跟成功了,见我与那位怪女人搏斗,肯定要过来帮忙,以他的身手,空间如此逼仄,对方如此厉害,到时我还要照顾他,估计两人都得废。 我瞅见他手中拿着那玩意儿贱兮兮的模样,忍不住咧了一咧嘴。 乔大见我笑,竟然身子一个激灵。 “卧槽!你笑什么?是不是不打算跟我玩了?!我虽然跟丢了人,但我会想办法将功赎罪,一定会把那怪女人重新找回来的,你千万别这样!” 我问:“你怎么找?” 乔大抽了抽鼻子:“我马上去日租屋,看一看她会不会回去,如果不回去,我再采取其它办法……反正你别管了,我不找到这对师徒,绝不再来见你!” 他将罩子给塞进了口袋,转身赌气似地走了。 其实乔大能不能找到,影响不算太大。 从怪女人吩咐青阳与乌平王对垒的情况来看,她们师徒此行目的应该不是要做掉乌平王,反而更像是一种公平的约战,要不然她在离开马术工具房之前,也不会特意将乌平王一起拖走。 也就是说,即便青阳师徒从此不在茫茫人海中出现,乌平王应该仍会在港市。 我能逮到阿运王,自然也能逮到乌平王,到时线头依然拽在自己的手里。 只不过,我现在身体受重伤,一切等养好伤再说。 我浑身四肢百骸俱裂,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凌晨时分。 我似乎听到有悉悉索索的动静从后窗处传来,本来想开灯,但感觉这声音非常诡异,下意识地没开,暗暗转头往后窗的方向瞅去,吓得整个人差点从被窝里窜了起来! 后窗外的玻璃上,一张像被车轮碾压成了扁平的女人脸,面容扭曲狰狞,双目暴凸,死死地贴在窗户上,恶狠狠地瞪着我,她双手鲜血淋淋,正疯狂地挠着窗玻璃,似乎立马要抓破它窜进来! 我可是住在二楼! 她人怎么能悬空贴在玻璃上? 这特么到底是人是鬼?! 第三百零九章 墓志铭 情急之下,我迅疾抓起旁边床头柜上的烟灰缸,直接往后窗玻璃砸了过去。 “咔嚓”一声响。 玻璃四碎! 那张脸突然不见了! 我忍着身上的剧疼,紧急从床上起身,准备寻找对方,可一转头,却发现那个女人正站在我的身后。 终于看清楚了她的样子。 青阳的师父! 她浑身血淋淋的,双目暴凸,恶狠狠地问:“你是谁?!” 我大骂道:“我是你亲大爷!” 话音毕。 我一脚踹翻了旁边的书架,书架向她身子砸去。 “哗!” 书全砸落下来。 可她步伐犹如鬼魅一般躲过,人已闪至我的身旁,凶狠一拳朝我当胸击来。 我猝不及防,整个人犹如被卡车撞击,倒在床上,五脏六腑仿佛全裂了。 她迅疾跃上了床,手中陡然掏出了几枚人骨钉,朝我当胸刺来。 堕入深渊一般的痛楚! 我根本动弹不得。 对方双手死死地掐着我的脖子,神情极为怨毒,咬牙切齿:“你到底是谁?!” 我感觉她的双手像一把烙红了的大铁钳,不仅滚烫无比,而且力量奇大,憋闷的我胸腔简直要炸了,脑袋一片空白,在那一瞬间,我如同进入了无尽的黑夜,完全感知不出躯体的存在,整个人似乎悬在空中飘荡。 她这是把我的魂给掐出了来? 正在此刻。 灯突然亮了!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 我从刚才那片虚无中蹙然惊醒,抬眼一瞅,发现豹叔正站在床边,瞪大眼睛盯着我。 “阿风,你发癫啊,掐自己脖子?” “……” 我全身大汗淋漓,摸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发现并没有任何异常,再转头往四周瞅去,后窗玻璃也没碎,书架也没倒,烟灰缸仍完好无损地躺在床头柜上。 噩梦?! 这特么也太真实了! 小可听到了响动,也从隔壁房间匆匆跑了进来。 “哥,怎么了?!” 我大口喘着粗气,没有回话,豹叔替我回答了。 “我半夜起来撒尿,听到房间里有动静,见阿风正掐着自己脖子,大喊‘你是谁’,恨不得弄死自己的样子,扇了他好几耳光才扇醒。你是谁?你是黄帽风,我们的老板,港市第一武师,脑残了啊?” 小可见我肩头上的纱布都已经崩开了,渗出了血,便让豹叔去睡觉,她给我重新包扎。 “哥,你是不是从来没打输过?”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来港之前,几乎没赢过。” 之前与阿米对练,她是绝不可能让我赢的,哪怕是耍奸计,她最后一定会让我输得连妈妈都不认识。 真正赢,还是来了这里之后。 不过,被别人摁在地上疯狂摩擦,倒还真属第一次。 可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输不起的人,人生准则便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偷袭、偷袭不成就跑、跑不了就立正挨打、挨打扛不住就求饶、求饶不成就装孙子加入……反正只要人活着,总有一天我会搞得对方哭爹喊娘。 怎么可能会因为输不起而有心理阴影做噩梦? 小可说:“明天我给你弄一点安神药来吃。” 她给我重新包扎好,转身离开,可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小脸红红的,弱弱地问了一句。 “你一个人睡,害不害怕?” 我说:“有点。” 倒不是害怕那个怪女人,而是生怕等下再做噩梦弄死自己,到时墓志铭怎么写? 黄帽风,虔州人士,爱装逼,少武德。 初从武,斗墓贼,坑敌入狱,一展锋芒。后战七级浮屠,魂牌加持,所向披靡,武冠全港。遂开武馆,拜山坛、夺武行、挑字头、抢鬼雕、逮运王、伴红颜,风头无两,时人称之为香江渣渣风。 后遇一魔女,马场遭袭,惨败而归,惊恐忧思,郁郁而不能寐,双手掐颈,卒。 好特么丢人的! 小可闻言,轻轻地“哦”了一句,走到了床前,像小猫一样钻进了被窝,身子半靠在床头,脸红的要滴出血来,拍了拍自己的双腿,声音若蚊子。 “你躺在这儿睡。” 我躺了上去。 小可温柔地瞅着我,给我盖好了被子,转手关了灯。 “睡吧。” 我闻着小可身上怡人的香味,一晚上睡得很好。 翌日大早。 小可出去采购药材给我弄安神药了。 八点左右,我在会馆门口呼吸新鲜空气,见到黎沫夏开着车过来了,她将车停下来,冲我笑道:“宁怀风,看我给你带什么药,超补的!” 她转身绕到车尾去开后备箱。 就在此时,一辆工程车突然从街角转了出来,驾驶室的司机神情极度恐慌,嘴里在大喊着什么,好像刹车突然失灵了,车速度飞快,就要往正低头在后备箱拿东西的黎沫夏凶狠撞去。 “沫夏!” 我脑瓜子嗡嗡响,大吼一声,身躯若离弦之箭冲了过去,一脚往黎沫夏踹去,将她直接给踹飞了几米远。 “吱嘎!” 刺耳刹车声传来。 眼前的场景顿时换了。 不知道何时,我人已经站在了街道的正中间,离工程车的车头只有几十公分距离,车上司机额头大汗淋漓,打开了车窗,探出头冲我破口大骂。 “冚家铲!你特么寻死咩?!要死不要找老子啊,去跳海、翻楼、服药、割脉……多的是办法啊!死叉烧!” 不远处的黎沫夏仍在红色跑车的后备箱边上,满脸惊悚又不可思议地瞅着我。 我惊呆了。 刚才黎沫夏没有任何危险,我出现了幻觉,自己跑到马路中间来撞车寻死? 黎沫夏赶紧疯跑过来,扯我离开了工程车,声音发颤埋怨。 “你做咩呀?!疯了一样跑路中间,吓死人啦!” 中午时分。 小可回来了。 众人将之前发生的情况给她讲了一遍,小可瞠目结舌,紧急给我把了一下脉,俏脸大惊,转身去寻出了之前从我肩头上拔出来的人骨钉,一拉我的手。 “安神药没用!我们得马上去找乌先生!” 纵使我是傻子,也发觉出来了,噩梦不是心理阴影,找工程车寻死也不是发癫,我应该是被人给害了,导致出现这些问题的罪魁祸首,就是之前的人骨钉。 小可没驾照,车技也不行,更不敢让我开车,只能由黎沫夏开。 三人火急火燎地往乌先生住处奔去。 第三百一十章 改投 车刚启动,小可突然让黎沫夏停车。 黎沫夏不明所以,只得踩刹车停住了。 小可打开车门,下了车,冲着会馆门口招手。 “豹叔,你一起来!” 媚姨昨晚见我受伤,一大早就去买了一只老母鸡,准备给我炖鸡汤补身体,豹叔本来正拿一把刀在门口准备杀鸡呢,听到小可召唤,立即把刀一丢,“吧唧”一下,抬手将鸡脖子直接给拧断了,血四溅。 他将鸡丢在一旁,擦了擦手,赶紧往车边奔过来。 小可对他说:“豹叔,你在后座摁住哥,我怕他等下发懵抢方向盘!” 豹叔笑嘻嘻上了车:“好的好的。” 我惊恐万分:“豹叔,你别这样……” 话还没说完,豹叔一拳锤了过来,我直接晕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身上传来了疼感,被扎醒了,抬眼见到,小可手拿银针刺我的穴位,车已经停在了茶贸路乌先生的破屋子门口。 房门紧闭。 黎沫夏和小可赶紧下车去敲门。 我正准备走下去,却被豹叔直接用咯吱窝给夹了起来,像夹小鸡仔一样将我给弄下了车。 敲了好一会儿门。 乌先生总算开门了,见到是我们,脸色陡变,抬手准备关门。 小可一把扯住了门框。 “先生,今天我们来送礼!” 乌先生:“……” 还没待乌先生反应过来,小可已经向豹叔使了一个眼色,豹叔夹着我,直接撞开了门,弄得乌先生一个趔趄。 众人全闪了进去。 乌先生愠恼不已。 “臭丫头,你这是干什么,礼呢?!” 小可手指着我:“在这儿!” 乌先生:“……” 小可拉着乌先生的手,开始撒娇了。 “先生,我哥可能中术了,拜托您高抬贵手相救。” 乌先生瞅了我两眼,脸上肌肉直抽搐,转头对小可说:“我就知道没好事!不救!” 小可闻言,急得不行。 “先生,只要您出手,《三尸虫八十方略》或者其他好东西,绝对给您拿过来,小可这次绝对说到做到!” 乌先生冷哼了一声,拿起了旁边一顶古怪的帽子,戴在头上,遮住了自己半边脸,又盘腿坐在了太师椅上,双手互相拢着袖子,神情冷漠而决绝,回了一句。 “邋遢道士的人情,我用骨牌还过一次,救妮子增送了一次,仁至义尽,不可能再出手,你们哪儿来哪儿去吧!” 我当时不懂乌先生戴帽子、坐椅子、拢袖子是什么意思。 后来小可告诉我,萨满巫师擅跳舞(跳大神),以前无论是部落之间相杀征战的大事,还是生儿育女、疾病死亡、重大活动,都会请萨满巫师来诅祝、预言、占卜,跳神以示祈求上天保佑。 乌先生这几个动作,表示头不祈天、手不占卜、脚不跳舞,属于最为隆重且坚定的拒绝。 这种拒绝方式,据说来源于完颜阿骨打。 当年辽天祚帝去钓鱼,按照惯例,附近女真部落的酋长均要前来朝觐。辽天祚帝喝高了,毫气干云,下令各位女真部落的酋长跳舞来看。 大家不敢不从,纷纷献舞。 唯独阿骨打将毡帽给戴上,盘腿而坐,双手拢袖,表示自己不会跳。 事实上,阿骨打作为部落的大佬,本身就是一位大萨满师,跳舞对他来说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不要太简单,他就是不屑于跳。 辽天祚帝当时非常生气,想杀阿骨打,但强行忍住了。 这一忍,出大事了。 阿骨打起兵反辽,成帝位,国号大金。 从此之后,萨满巫师习惯用这种办法拒绝他人的祈求,但凡这几个动作做出来,代表了骨气与傲气,任你怎么恳求都没有用。 小可见状,俏脸蜡白,竟然直接朝乌先生跪下了。 “先生,您一直想收我为徒,只要您救我哥,我可以改投您门下!” 我心中顿时一惊,赶紧想将小可拉起来。 “小可!” 普通人可能不觉得私自改投师门是什么大事,但对有师从传承之人来说,这事刻欺师灭祖无异,有些门第较为封闭的江湖门派,甚至会派人来废了你。 这丫头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可还没待我拉她起来,乌先生已经扯住了小可,不让她拜下去。 乌先生瞅着小可,又瞅了瞅我,长长叹了一口气,满脸无可奈何。 “丫头,你对这个缘主这么上心,会吃大亏的。” 小可拉着乌先生的手,可怜巴巴,眼眶泛红。 “先生,我就这么一个哥。” 豹叔受不了了,恼火不已,手指着乌先生的鼻子。 “老头!你到底救不救我老板?不救我拧断你脖子信不信!” 我转头制止道:“豹叔!” 尔后。 我一拉小可的手,对乌先生深深鞠了一躬。 “抱歉,今天打扰乌先生了,晚辈告辞。” 小可不肯走,跺着双脚,满脸祈求:“哥,别走……” 乌先生却突然将帽子拿下,从太师椅上起身,冲我们开口了。 “这小子应该是中了人骨钉吧?不是我不救,而是这事我救不了。” 此话一出。 大家全怔住了。 到现在为止,谁都没对乌先生说过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竟然一眼就看出来我中了人骨钉,虽然他仅剩一只眼睛,但确实太毒了一点。 小可闻言,连忙拿出了那两枚人骨钉,递到了乌先生的面前。 乌先生捏起人骨钉,对着灯光瞅了几眼,口中开始喃喃念了起来。 “月头黄,寻鬼郎,三寸钉骨锁身上,生生世世睡棺床……” 他不是用正常声音来念的,而是用一种极为古怪的音调在诵读,伴随着周围昏暗逼仄的环境以及泛着诡异光芒的人骨钉,令人毛骨悚然。 第三百一十一章 鄙视链 念完之后,乌先生将人骨钉交还给了小可。 “会使用这种人骨钉的,都是阴门高手。阴门高手选取不正常死亡且怨气极大之人的骨头,磨成尖锐的人骨,放置于各种动物腐尸窖池中养上三年,再浸泡特制的毒素一年,最后以独特的邪门阴法进行淬炼而成。” “人骨钉伤得不是躯体,而是人的三魂七魄,中了之人,中癔症寻死还算是轻的,最惨的是先自残伤身,后疯癫伤身边至亲之人,精神和肉体受到双重摧残,最终在死去亲人啃噬自己的幻觉中绝望而痛苦死去。” 伤己、伤亲,然后在死去亲人啃噬自己的幻觉中死去? 要不要这么狠毒! 梨沫夏听得花容失色,忍不住插嘴。 “乌先生,什么是阴门高手?” 乌先生回道:“阴门只是一个笼统的概念,养小鬼、唱鬼戏、点香瞧事、请碟仙等等,都属于阴门范畴。就像这小子习武,统称为武门,但具体还有不同的功夫门派。” “这个打人骨钉的人,具体属于哪个阴门的,我并不知道。” 我想起青阳师父那张像枯树皮一般的老脸以及与年轻人无二的身材,越想越觉得诡异。 青阳曾递上来一张盖有坤达杂戏团戳章的拜帖,难道坤达杂戏团是唱鬼戏出身的? 墨门喜欢戴傩舞面具示人,傩舞其实就是一种驱鬼舞。 而城寨五鬼的名字当中也带有一个鬼字。 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可有些着急。 “先生,你是萨满大巫师,怎么可能没有办法?我听师父说,当年你一手术法名震东北,曾与十位樱花国傀儡师斗法……” 没待小可说完,乌先生抬手制止她再讲下去。 乌先生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喝了一口茶,转头问我:“小子,你们武门存在鄙视链吗?” 我回道:“倒有。国术分为劲、技、气、道。以武入道,玄之又玄,入道之人看不起练罩体内功和克泄气功的,练气功的又看不起点穴上梁等炫技的,练技的又看不起擒拿格斗练死劲的。” 乌先生点了点头:“玄门也存在鄙视链的。” 我:“……” 乌先生向我们解释:“玄门大体分三类,拜动物、拜阴鬼、拜尊神。” “像我们萨满巫师、出马仙等,以动物为灵,拜以练法。而阴门则以阴灵为本,前面我已经解释过。道门则以天神为师,驾驭道法。总体来说,道门视阴门为歪门邪道,阴门视我们为末流之术,我们处于鄙视链的最末端。” “你被阴门的人骨钉所伤,让我来出手,能不能解决不说,气势上先落了一大截。更何况,眼前的人骨钉给你造成的伤害,确实不是我能够处理的。” 我算是明白了。 难怪北方一些出马仙,给人驱邪打灾的时候,总要摆上不少哈拉气(酒)、小凤凰(鸡)、圆圆(鸡蛋)等贡品,请动物仙家饱餐一顿,然后再请动物仙家客客气气地跟鬼魅聊上两句,送点钱财礼物,让它们主动走,轻易不结仇怨。 敢情阴魂好歹是人变的,仙家则是动物变的,而人天生比动物气势高上一等。 出马仙家后台不够硬,说话办事没啥底气。 而道士就不一样了,人家的后台全是天上的神仙,上来就问一句你特么走不走,不走直接动手灭,根本不屑与对方逼逼赖赖。 乌先生的意思很明了,这事超出了他的能力解决范围之内,处理不了。 小可问:“先生,那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吗?” 乌先生说:“找正统道家处理。” 此话一出。 我心中欣喜。 这事好办了,我不仅认识道家高手,人家可还是天上正儿八经挂了职的神仙! 只要在见到棠姑娘之前我没有挂掉,人骨钉的问题一定能解决。 我们谢过了乌先生,转身离开。 出门之前。 乌先生拉着小可的手,满脸诚恳。 “丫头,我想收你为徒不假,但没让你改投师门啊!你要想学,尽管来学,我把毕生的本事全都传给你。” 小可闻言,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知道先生喜欢我,可我怕学不好。” 乌先生说:“邋遢道士都能教会你一身医术,难道我还不如他不成?” 小可回道:“谢谢先生,容我考虑一些天。” 乌先生神情期待不已:“好!我等着你来!” 众人离开了茶贸路。 路上,豹叔瓮声瓮气地说:“神神鬼鬼的!不就是得了癔症寻死吗?干脆现在直接送阿风去精神病医院,治上半年,什么都好了!” 我:“……” 如果是精神病,小可就出手了,豹叔忘了自己之前是什么样子。 我也不大信鬼神,但信玄学。 什么是玄学呢? 比如说狼魂骨牌,与其说是狼魂附身,倒不如说乌先生掌握了一种科学没法解释的狼骨锻造手法,能通过人血液与之交融,极大地刺激人的荷尔蒙,爆发出惊人力量。 人骨钉大概率也是如此,估计就是某种特殊的介质,让人开始变态妄想,感觉像遇了鬼。 凡科学没掌握的,一律谓之为玄学。 一旦科学掌握了,什么量子力学、黑洞、磁场、基因变异、能量风暴等,一堆新名词便会出现。 普通人不了解这些,而像棠姑娘这种了解某种独特天地能量的人,她又不会像布莱恩一样做实验进行科学研究。 我对他们说:“我得马上去一趟粤省!” 第三百一十二章 八卦 小可问:“去粤省做什么?” 我才反应过来,自己与棠姑娘接触之时,几乎都是在办紧急事情,棠姑娘也从来没有来过会馆,我也没说过关于她的事,小可还不知道这位女神仙为何许人物,便向她解释。 “我有一位朋友是道门中人,找她帮忙解决问题。” 小可闻言,笑着说:“哥,你接触三教九流虽多,但乌先生说了,一定要找大本事的道门正统人士解决。现在社会上冒充道士的人可多了,你认识的朋友,且不说属不属于道门正统,即便属于,能有解决人骨钉的本事么?” “事关性命,我还是带你去齐云山见我师父吧,他虽然是道医,但也认识不少道门高手,让他介绍一个顶级大佬来,一定没问题的。” 我摇了摇头:“齐云山太远了。你放心吧,我认识的朋友本事一流,绝对行。” 讲完之后。 我拿起手机给棠姑娘打了一个电话。 上次她回来抽阿运王血的时候,我埋怨她电话打不通,她向我解释,漫游费太贵,她到了粤省之后就换了一个新号码,并把新号码告诉了我。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棠姑娘在电话那头显得很高兴。 “宁先生,你好。” 尽管能听出来她高兴,但这女神仙的音调永远给人一种云淡风清的感觉,而且从来不缺乏礼貌。 我问:“你在哪儿呢?” 棠姑娘报了一个地址给我,反问道:“怎么了?” 我说:“我最近遇见点难事,非你不能解决。想今天下午启程坐船来粤省,再转客车,最迟明天晚上能到你那里,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棠姑娘也不问我遇见了什么事,直截了当地回道:“哦,你来吧,我等你。” 挂完电话。 我感受到了周边异样目光,见黎沫夏和小可都瞅着我,脸色古怪。 “你们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黎沫夏开着车,阴阳怪气地揶揄。 “飞机前往离齐云山最近的机场,再上山,明晚也能到的,你偏说远,非得又轮船又客车去粤省清远,我看你不是为了看病,而是为了看这个妹子。” 小可撇了撇嘴:“就是就是。” 我无语道:“你们是不是有点太八卦了?她是小圆乎的师父,月棠宫掌门人,正儿八经的道门大佬!我有现成的牛比朋友不用,反而舍近求远让小可师父再托关系找其他人?” 豹叔一听到小圆乎,瞪大了眼睛。 “小胖墩的师父?!对了,小胖墩最近死哪儿去了,怎么没见他来找我?!” 我回道:“他最近跟自己师父在游学。” 小可满脸诧异:“哥,你刚才打电话的是月棠宫主?” 我点了点头:“如假包换!” 小可神情欣喜:“那太好了!三爷说过月棠宫主好厉害的,如果她出手,轻而易举就能解决。” 三人回到会馆。 媚姨见我们回来,满脸焦心。 “阿风,你怎么样?” 我冲她轻描淡写地笑道:“姨,没什么事,一点惊吓导致的神伤而已,乌先生让我去粤省求一点药回来就能好。” 媚姨闻言,稍微松了一口气,满脸慈爱。 “我刚才带着小涛,求了一上午天后娘娘,保佑你没事,掷了三次杯筊,全是圣杯吉兆,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对了,姨熬好了鸡汤,刚好放温了,你赶紧喝了去。” 我瞅着媚姨那种只有母亲才会呈现出来的急切关心神态,暖意布满全身。 刚来港之时,我目的是为了逃难,谁知却阴差阳错留了下来,在解决了最初缠绕身边的危机与桎梏之后,不仅开创出一片小天地,更关键是,还拥有了从来没有过的亲友情。 上天真待我不薄。 我点了点头:“好!” 走到了桌子面前,拿起碗,将鸡汤一口给干了,喝完之后,一抹嘴巴。 “稍微有点腥味……”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瞅着我。 我觉得他们眼神古怪,问他们:“靠北!你们也馋了?” 豹叔咽了一口唾沫,向我竖起了大拇指。 “挑!阿风,你喝鸡血的样子,好拉风!” 我一瞅手中的碗,哪里是什么鸡汤,明明是一碗新鲜的鸡血,碗壁还有鲜红的残血,而媚姨熬好的鸡汤就在桌边不远处。 “呕……” 我捂住嘴巴,冲进厕所哇哇狂吐。 这特么要完犊子了! 可能不仅仅是脑子出现癔症的问题,现在连五官估计都出现了状况。 吐完之后又刷牙,弄好了一会儿,才从卫生间出来,心中还阵阵发呕。 我想吃一块姜压一压,但考虑到之前的情况,自己又不敢去拿,只得让媚姨帮我拿了一块老姜出来,放在嘴里嚼了。 小可忧心忡忡:“哥,除了我陪你去,豹叔也必须陪你去,不然一路上不放心。” 豹叔忙不迭说:“对!我想见小胖墩了,要打他屁股!” 小可肯定是要陪我去的,她医术高明,路上有什么事好第一时间想办法处理,可豹叔之前我并不打算让他去。 因为现在付东、小朱都在管理拳馆,人不在会馆。 王平的任务最重,除了管理拳馆、保护卓希之外,最近他还接到了一个任务,就是要死盯住卓希的哥哥卓石,逮住机会将吐血药下给卓石吃了,这药小可之前已经交给了卓希。 等于说。 如果豹叔离开,风兮会馆没人保护了。 但小可说得有道理,我目前状态实在糟糕了,万一路上发起癫来,小可根本无法制服我,豹叔不跟着一起去又不行。 我挠了挠头,拿起打电话,打给了两个人。 第三百一十三章 祝你平安 事实上最近会馆表面风平浪静,但并不太平。 青阳近期估计不会来踢馆了,毕竟黎沫峰上次曾警告过他,他应该不敢惹阿sir们,但像墨门、卓石、八百钱或者其他看我很不爽的人,保不齐见我人不在,会整出点事来。 我先是打给了黎沫峰,语调诚恳。 “探长大人,你是我们会馆的治安专员,最近我要出一趟远门,会馆武师又有事不在,我感觉不大太平,你有没有派人保护会馆的义务?” “没有!” “这么肯定吗?” “出了事治安专员才会来调查负责,平时大家忙的要死,谁有空盯着你的破武馆?你把自己的破武馆当成重要机关了?请摆正你的位置啊,痴线!” “不行就不行,你骂人干什么?!” “老子脾气就这么臭!不过,我有一个忙需要你帮。” “……” “最近我们在中港搞了一个进居入户摸排治安隐患的活动,没有场地让我几位同事驻点办公,我们出点钱,租你们会馆当成办公地点喽,你看合适不合适?” “太合适了!” 这个醒目仔,除了脾气臭一点,人还不错。 我再次告诫自己,以后见面少打点他。 挂完黎沫峰的电话,我又给玉面胡打了过去。 白天有人在这里办公,没什么问题,但晚上就剩下媚姨和小涛,也让人不放心。 我对玉面胡简单讲了一下情况,告诉他,工钱我回来结算给他。 玉面胡说:“风馆长讲这话见外了,你可别忘了,在中港我本来就有好几个夜场的,风兮会馆也就是让他们多扫一眼的事,什么工钱不工钱的!” 事情交待好,眼见已经中午了,我们开始简单收拾东西。 黎沫夏见状,扯了扯我的衣袖,大眼睛满是恳求。 “宁怀风,带我去粤省玩好不好嘛?” “不好!” 黎沫夏被我无情而果断拒绝,噎了个半死。 “你不带我去,我就我就……” 我问:“怎样?!” 黎沫夏憋了半天,说不出来,满脸委屈,一咬牙。 “不怎样!祝你平安!” 她一跺脚,转身出门,开着红色轿跑,一脚油门,气乎乎地走了。 不是我对她凶,在马场,这妞等于我救命恩人了。 但以我这种喝凉开水都要塞牙缝的倒霉体质,总感觉去粤省没那么顺利,要是遇见什么事,把这位千金大小姐给弄丢了,黎沫峰非得弄死我不可。 一位锦衣玉食的大学教授,不踏足江湖事,继续单纯美好下去,才是人生王道。 三人简单吃了点中饭,打了辆计程车前往码头。 到了码头,小可给我拿了一颗药,说这药对身体无害,吃了之后会四肢无力,过一会儿会很想睡觉,避免我在途中再次中邪犯癔症。 我将药给吃了。 小可再三叮嘱豹叔,一定要片刻不离身地看好我。 豹叔满口答应,第一时间进入了角色,如同一位称职的保镖,犹如宝塔一样死死地跟在我身边。 码头上有卖零食或者卖碟片的人员靠近,向我们兜售东西。 豹叔不管三七二十一,虎目一瞪,双手叉腰,冲他们大吼一句:“滚呐!” 那些人以为遇见了神经病,吓得屁滚尿流离开了。 我无语道:“豹叔,犯不着这样,你看好我就得。” 豹叔反问:“你觉得我会听小可的,还是听你的?” 我:“……” 小可闻言,捂住嘴吃吃直笑,向豹叔竖起了大拇指。 傍晚六点多,三人登上了前往粤省的船。 我们乘坐的舱有四个人,除了我们三人,还有一位皮肤黝黑、瘦瘦弱弱,衣服上还有补丁的小伙子,比小可的年纪还小些,怀中死死地抱着一个大包裹,浑身脏兮兮的。 进了船舱之后,豹叔见小伙子在里面坐着,眉毛一拧,双手叉腰,冲他大吼了一句:“滚呐!” 小伙子吓得差点摔倒在地上,估计见我们不像好人,赶紧抱着自己的包裹,准备匆忙离开。 这船乘客挺满的,他离开了自己位置,估计只能找个角落猫坐在地上熬到目的地了。 小可于心不忍,对小伙子说:“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就坐自己的位置上吧。” 对方仍然不大敢。 小可对豹叔说:“叔,你笑一个,看把人家吓得。” 豹叔主打一个小可奴,立马露出了笑容,摸了摸小伙子的头。 “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小伙子估计见小可态度和善,稍微放下了心,有一些忐忑地坐了回去,对小可说:“谢谢啊。” 浓重的东北口音。 小可瞪大了眼睛,一口东北腔忍不住飙了出来。 “哎呀妈呀!你东北哪嘎达的啊?” 对方一听,先是愣住了,随即神色欣喜。 “姐,我葫芦岛的,你也是东北的啊?” “这可不碰见老乡了嘛!”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地聊了起来。 也许是小可的亲和力实在太强,熟络了之后,小伙子把自己来港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小伙子家里是贩卖山货的,前段时间在山上挖到了一批罕见野山参,本来打算就近卖了去,但碰到了一位在南方打工回乡探亲的同村大哥,大哥见了野山参,双眼放光,说这东西在附近卖不出好价钱,在南方能卖天价,尤其是港市,可作兴这些土玩意儿了。 大哥让小伙子跟他去南方,卖出好价钱可顶一两年家用,去的手续也简单,他在南方有人帮忙弄。 小伙子一合计,这生意划得来,于是跟着大哥来了港市。 可到了港市之后,大哥也不说卖野山参的事,直接将他交给了一位秃子,人再也不见了。 秃子对小伙子说,东南亚价钱比港市还要高出几倍,要带小伙子去东南亚。 小伙子虽然没见过世面,但人不蠢,暗中偷听到秃子打电话,对方在跟别人联系,说什么很缺人,赶紧把人送过来之类,小伙子吓坏了,逮到对方上卫生间的机会跑了,在港市躲了好几天,才寻摸清楚回粤省的路,用身上仅剩的钱买了一张船票。 我吃了小可的药,浑身乏力,肩膀又疼,脑子像一团浆糊,听着两人对话,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我醒来,发现四周一片漆黑,人处于一个地下空间,身上全是泥土。 我脑瓜子嗡地一下。 出事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花活儿 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这应该是一场癔症,抬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大耳刮子。 生疼! 后来一想,如果是癔症,我整个人就陷入了自我执念的状态,自己抽自己根本没用。 如果想要从癔症中挣脱,必须要别人来打我才行,就像豹叔那天夜里抽我耳光一样。 “豹叔!我犯病了!快来打我!” 我冲着漆黑如墨的空间大喊道。 安静地等了一会儿。 没有迎来想象中的变化场景。 四周依然伸手不见五指,半点声响都没有,我仿佛遁入了一处虚无而孤寂的空间之中。 这到底是哪儿、我现在处于什么状态、豹叔与小可去哪儿了? 我甚至不敢动,因为生怕自己做了什么动作之后,又在癔症中犯大错误。 时间在一秒一秒流失。 那种被全世界抛弃且对自己精神状态严重怀疑的压迫感,简直要让人窒息。 好一会儿之后,我实在受不了了,哪怕会搞出事,也得先摆脱这种状态! 摸了一下口袋,发现打火机还在,直接点了起来,往四周照了一下。 怎么好像在某个地下甬道里? 甬道不宽,大概可供五六个人并排通过,没有石块,周边全是泥土,古怪的是,这泥土很红,在打火机的照耀之下,像血一样。 抬手摸了两下,干的,看来是一种天然的独特红土。 我管不了那么多,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打火机点了一会儿之后比较烫手,只好先灭了,摸黑前行一段,可刚走两步,脚下突然拌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一个趔趄,摔了下去。 人! 我立马起身,重新点燃打火机。 绊倒我的竟然是豹叔,他满头满脸全是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豹叔!豹叔!” 我赶紧探他的呼吸,很均匀,身上也没受什么伤。 晃了好一会儿。 豹叔总算醒了,翻了翻白眼。 “阿风,你小子没死啊?” 那个时候我已经顾不得是不是癔症了,急问道:“小可呢?!” 豹叔闻言,一拍脑袋。 “对了!小可呢?!” 他急急从地上爬了起来,神色一片慌张。 我特么都快要急死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正在此时,我听到了旁边几句嘤咛声,赶紧转头寻去,发现小可也躺在不远处地上,满脸痛苦。 我们赶紧过去,将小可给扶了起来。 小可手捂住脖子,晃了两晃,问道:“哥,你见到花癫鹤了吗?” 我大惊道:“谁?!” 豹叔一听到花癫鹤的名字,非常生气,双手叉腰。 “那个变态死色鬼,老子一定要拧断他的脖子!” 我现在已经确定,眼前的一切不是癔症。 因为前几次中人骨钉的癔症,皆只是在短暂时间发生大变化,要么我会被别人给弄清醒,要么已经发生了不可预知的结果,可这次从我醒来,已经过去挺长一段时间了,仍然没有不正常的事情发生,证明这些都是真实的。 我问:“发生什么事了?” 小可艰难从地上起身,背靠在甬道壁里,向我解释起来。 我听完之后,瞠目结舌。 之前我们在船舱里,遇见了一位小伙子,这家伙叫小杜。 下船的时候,由于我还在沉睡,豹叔便把我背了下去。 出了广市码头,小杜追了上来,说难得碰见老乡,他的野山参也没卖出去,见我好像身体不是太好,送两株野山参给我补一补身子。 小可跟着三爷行走江湖多年,始终牢记便宜不乱占、东西不胡吃、钱技不显摆、烂人不沾惹等准则,在船上聊天只是无聊打发一下时间而已,之前小杜介绍他自己是葫芦岛人,小可甚至都没有说出自己的家乡,便果断拒绝。 可豹叔见野山参又大又好,却笑嘻嘻地将小杜手中的野山参抢了过来。 “不要白不要,给阿风补身子,补了以后你们能多生儿子。” 小可脸腾地一下红了,羞得不行:“叔,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快还给人家!” 话音刚落。 豹叔却背着我栽倒在了地上。 旁边一直停着的一辆面包车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正是花癫鹤,这货欣喜若狂,拍了小可一下,小可顿时瘫软了。 花癫鹤连连夸赞小杜:“乖徒儿,办得不错。” 这货与小杜将我们给塞进了面包车,然后喂我们三个人各吃了一粒药,豹叔和小可浑身发软,晕晕乎乎,车一路往桂省开。 “这是桂省?!” 我惊问道。 小可点了点头:“嗯,面包车开了两天才到,我们目前在富川一个墓穴之中。” 我急问:“花癫鹤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豹叔搭茬道:“没有!那个死色鬼说要让我们参加婚礼之后,才会与小可洞房。” 小可气够呛,憋得小脸通红,对豹叔说:“叔,你还好意思说!我叫你不能拿,你偏要拿,要不然也不会出这种事!” 豹叔挠了挠头:“我也是想让阿风补补身子……” 我无语到了极致。 死花癫鹤不仅一直阴魂不散,而且,作为一个酷爱人妻的盗墓贼,他不看《金瓶梅》,竟然看起《孙子兵法》了,这次还对我们玩了一手漂亮的花活儿! 眼下事情已经发生了,纠结这些没有意义,必须抓紧时间弄清眼前的状况。 我抬手制止豹叔再说下,问小可:“后面呢?” 小可说:“花癫鹤和小杜见了几个鬼佬,带着我们下了墓。下了墓后,花癫鹤将我们丢在了甬道里,让小杜看着我们,他带鬼佬去前面找东西了。” 我问:“小杜呢?” 就在此时。 甬道头传来手电筒的光亮和脚步声。 “叔、哥、姐,你们都醒了啊?我在这儿呢,刚才去解手了。” “你们几天没吃喝,肯定渴了吧,我顺便装了一点水来给你们喝。” 小杜手中拿着一个大水葫芦,露着人畜无害的微笑,朝我们走了过来。 豹叔火冒三丈。 “喝尼玛个蛋!” 他跨步冲过去,就想去拧小杜的脖子。 可人还没到他跟前,“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小杜见状,皱眉说:“叔,你老是这么暴躁干哈?我师父不是说了吗,你们是功夫虽然厉害,蛋吃了他的药,不能运劲,否则手脚会抽筋,你都已经抽多少次了?” 豹叔果然开始手脚抽起筋来。 “啊!阿风、小可,快给我掰脚……” 第三百一十五章 守株待兔 我和小可赶紧过去给豹叔掰手脚。 可一用力掰之后,我们也使上劲了,开始手脚抽筋,三个人齐齐倒在地上,痛苦不堪。 小杜见了,笑得人仰马翻。 “哈哈哈!都说了让你们不要用劲,你们偏不听……” 他还幸灾乐祸地倒地,学起了我们手脚抽筋的姿势,模样极其让人痛恨。 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我心中憋闷到了极致,胸腔仿佛有即将爆炸的小宇宙,恨不得把花癫鹤师徒给撕了,但却完全奈何不得。 过了好一会儿。 三人手脚才慢慢地和缓了下来。 甬道深处再次传来脚步声以及探照灯的亮度。 我见到了花癫鹤。 他身边还有四个人。 其中一位为高鼻梁蓝眼睛的鬼佬,还有三位江湖人士。 一位留着山羊胡,背着一把剑,头上扎一块黑色头巾。 一位手中拿着罗盘,眼睛猩红,胖嘟嘟的。 一位腰间挂着一条软鞭,光头。 他们瞅了我们几眼,没有吭声,脸色非常不好。 小杜见到花癫鹤来了,屁颠颠地跑了过去,笑嘻嘻地说:“师父,他们全醒了,刚才抽了一会筋。” 花癫鹤瞅了瞅正在揉自己小腿的小可,脸色一变,反手就抽了小杜一个大耳刮子。 小杜惨呼一声,摔倒在地,捂着脸都懵了。 花癫鹤大恼道:“我不是让你照顾好师娘吗?他们两个抽筋抽死都无所谓,但怎么能让你师娘抽筋?!” 小杜:“……” 花癫鹤转头快步朝小可走了过去,立马变成了一张贱兮兮的笑脸,神情满是关心。 “娘子,花某教徒无方,还忘不要见怪,你身上还疼吗,我给你揉揉?” 他伸出手就想扶小可起来。 小可张嘴要去淬花癫鹤。 花癫鹤只得退了两步,挠了挠头:“行!我不扶了!娘子千万不要生气。” 他又转过头来,对我和豹叔鞠了一躬。 “前夫哥、孩他舅佬爷,实在抱歉啊,让你们来这里受罪,等出去之后,我办婚礼一定好好款待你们,嘻嘻!” 豹叔咬着牙大骂道:“挑!姓花的,老子要把你脖子拧断!” 花癫鹤吓了一跳。 “孩他舅佬爷,你这么凶干嘛?我脖子就在这里,你来拧断就好了。” 他将脖子给探了过来。 豹叔挣扎着起身,想动手。 我扯了一下他:“豹叔!” 豹叔只得气乎乎地忍住了。 花癫鹤见状,哈哈大笑。 “还是前夫哥懂礼貌,哈哈哈!” 我暗中呼吸了几口气,告诉自己要忍,且不说现在一运劲就会手脚抽筋,即便不会,花癫鹤的身边,除了那鬼佬之外,其余三位江湖人士,至少山羊胡和光头看起来身手就不错,对抗起来一点胜算都没有。 只能先不惹毛他,慢慢逮机会。 我问:“花癫鹤,你想结婚就结婚喽,带我们来地下做什么?” 花癫鹤回道:“我要办事啊,放你们在地上又不放心,只得带你们来地下喽。” 正在此时。 鬼佬神情愠怒,叽里呱啦冲花癫鹤讲了几句什么。 拿罗盘的胖子翻译道:“花癫鹤!洛斯先生说,让你赶紧办正经事,别玩这些有的没的!” 花癫鹤闻言,直接坐在了地上,接过了小杜手中的水葫芦。 “我特么累了半天,休息一下不行吗?” 他准备仰头喝水。 洛斯见状,骂了一句:“泄特!” 此话一出。 “啪!” 山羊胡手中的剑出手,自下往上切了一剑,水葫芦破裂,里面的水四溅,弄了花癫鹤一身。 好快的剑! 花癫鹤非常愤怒,从地上起身,骂了一句“卧槽尼玛”,一副准备动手的样子。 剑吟! 鞭响! 山羊胡子的剑已经架在了花癫鹤的脖子上。 光头的皮鞭已然抽出,对准了花癫鹤的头。 卧槽! 有情况啊! 我本来以为这些人全是小生门的人,还奇怪怎么还有这么多余孽没被逮进去,敢情他们好像并不是一伙的啊! 花癫鹤立马露冲他们露出了笑脸,手指轻轻夹开了剑,又拿开了皮鞭。 “两位,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你们受洛斯雇佣没错,但我花癫鹤又没做什么,犯不着动刀动鞭的吧,这很没礼貌的!” 山羊胡和光头没有吭声,冷冷地瞅着花癫鹤。 罗盘胖子将花癫鹤的话翻译给洛斯听。 洛斯听完之后,极为恼怒,手指着花癫鹤,神情激动,大声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罗盘胖子同声翻译。 “花癫鹤!你收了我一百万定金,答应一个月会在汉伯平方士墓找到东西给我,可时间过了两个月,不仅东西没给,人也不见踪影,像你这种毫无信义之人,还配得上讲礼貌吗?” 花癫鹤皱眉道:“洛斯先生,你这话就不讲道理了。我不是说了嘛,不是我不讲信誉,而是小生门被端了,我一直在逃难啊。” 洛斯冷哼了一声(为便于叙述,后面视同两人直接对话)。 “你人在逃难,东西呢?!” “要不是我一直在富川守株待兔,恰巧在宾馆碰见你,你是不是永远不准备见我?!” 第三百一十六章 源头活水 花癫鹤双手一摊:“大佬,还要我解释多少遍?这座就是汉伯平方士墓,当时我已经快摸到主墓室了,晚上回宾馆休息,突然接到在外地的同门发来的信息,说家里出事了,让我赶紧走,所以我就逃了。” “我这次回富川,本来就准备重新下墓,把东西取出来给你。可你们却突然杀出来,逼我交东西,我身上没有,怎么交得出来,这不只好带你们下墓来找了么?洛斯先生,请你放心,找到了东西,我们大家还是好朋友啦,不要动刀动枪。” “你当初没有拿到东西,其实全都怪我这位前夫哥,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逃难,不然我逮他干什么?” 洛斯瞅了我们一眼,冷冷地说。 “我不管你们什么关系!这次要是没找到东西,你们五个人,就与汉伯平方士作伴吧!” 我算大概明白了情况。 花癫鹤收了洛斯一百万定金,来这座汉伯平方士墓取一样重要东西,但花癫鹤却没有给他,洛斯足足找了他两个月。 我们下船中计之后,花癫鹤立即带我们来到了富川,没想到却被因为没拿到东西,一直在富川守株待兔的洛斯给逮住了。 洛斯不知道我们与花癫鹤是什么关系,逼着花癫鹤带我们一起下了墓地。 截至目前,我并没从他们对话信息发现他们到底要找什么。 但只要他们不是一伙儿的,这就算一个好消息。 至少给了我玩接化发的可能。 花癫鹤笑嘻嘻地说:“不可能找不到的!刚才我已经发现了自己上次下墓时作下的记号,大家跟着记号走,绝对能找到主墓室。” 洛斯说:“带路!” “为师在前面带路,小杜你带着师娘他们在后面跟着,记得照顾好她。”讲完之后,花癫鹤又转头对小可来了一个飞吻:“娘子,爱你呦!” 小可朝他淬了一口:“臭傻逼!” 花癫鹤也不恼,摇头晃脑在前面带路。 眼前我们完全受制于他,只得在后面跟着。 我们从来没下过墓地,尽管甬道比较宽,他们手上也有灯,但仍然很不习惯这种黑漆压抑的环境,走起来比较艰难。 尤其是小可,有几次差点崴到了脚,幸好我和豹叔在旁边及时扶着。 花癫鹤见状,心疼坏了,对小杜说:“小杜,你背你师娘走。” 小杜瞪大了眼睛:“啊?” 花癫鹤恼道:“啊什么啊?快背!” 小杜只得蹲下身来。 小可踢了他一脚:“死一边去!” 小杜说:“师父,师娘不让我背。” 花癫鹤闻言,满脸欣喜,转过身来。 “那就我来背吧!” 人还没行动,山羊胡拔剑,光头掏软鞭,冷冷地盯着花癫鹤。 花癫鹤满脸无语,只得作罢。 众人一路往前而行。 甬道有很多岔路。 花癫鹤时不时拿手电筒照甬道壁。 我见到甬道壁上确实划了一些淡淡的标记,写得是一个“小”字,看起来像两个月之前刻下的。 当时我还觉得很奇怪,人家做标记,都是用箭头、三角等指向性明显的符号,这个“小”字到底怎么个指向法? 后来我算看明白了,花癫鹤每次转岔道,都是找“小”字最下面那一钩的方向进入。 我估计这玩意儿是小生门内部特有的标记法,要不是我们这次陪他来下墓,根本猜不出来。 罗盘胖子除了是洛斯的翻译之外,估计也是一个盗墓贼,他很认真地看花癫鹤认标记的手段,脸色有一些诧异。 花癫鹤瞅见罗盘胖子的样子,哈哈直笑。 “老兄,你是不是想破解我们小生门的标记暗号?” “你别废这个心思了!你看这个‘小’字,我这次可以按竖钩的方向来走,下次可以按竖笔顶端的朝向来走,也可以按两撇指向的两端来走,也可以按撇竖之间夹角的方向来走,甚至可以反着来,变化组合可太多了,到底哪个是正确的,只有我自己才知道!哈哈哈!” 罗盘胖子脸上肌肉直抽搐:“……” 这种标记方法,组合丰富,变化多端,外人确实识别不出来,令人叹为观止。 在穿过十余条岔道之后,我感觉众人越走越深,周边的泥土都开始有些潮湿了。 罗盘胖子捏起了旁边的湿土,先闻了一闻,又舔了一下。 “汉伯平方士墓为其生前炼丹之处,死后埋葬于此,理论上周边的土应该很干燥才对,为什么四周土变得越来越湿?!” 花癫鹤闻言,满脸不屑。 “所以说你们‘地仙门’只能找到一些小墓,天天抱个罗盘只知道吹牛逼!”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这是水龙口啊,伯平方士自诩为长生青龙,没水不就成了死龙?再说,你没看到甬道上面现在有青石了么,它与主墓室完全隔绝的,从这往前走,我们很快就能到了。” 罗盘胖子拿着手电筒照了照甬道上方,上面果然有大块青石,脸色铁青不吭声了。 花癫鹤虽然疯疯癫癫的,但盗墓知识却让我有点不明觉厉得样子。 几分钟之后。 众人出了甬道。 前面突然一片开阔。 不仅有茂密的草丛,竟然还有一条不算宽的地下河,往上泛着白气。 花癫鹤突然张开了嘴,用手疯狂拍动。 “喽喽喽喽……我干你们大爷哦……” 洛斯等人脸色一变,神情紧张,立马将我们给团团围住。 “你干什么?!” 花癫鹤皱眉回道:“草丛里怕有蛇,我得先发声让它们滚开啊。” 我心中突然涌现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第三百一十七章 虚晃一枪 洛斯等人等了一会儿,见四周也没什么动静,便放开了花癫鹤。 花癫鹤说:“休息一下好不好啊,走得太累了。” 走了这么久,大家也确实都有点累。 洛斯看了一看手表:“休息十分钟!” 众人开始坐下来休息。 花癫鹤却吩咐小杜拿出烟来抽。 卷烟,里面塞烟丝,外面用纸包着那种。 花癫鹤拿着烟丝袋,一个个递过去,笑嘻嘻地让大家抽烟。 没人搭理他。 花癫鹤说:“滇省出产的好烟叶,你们不抽可惜了。” 我见到花癫鹤卷烟的姿势很熟练,看来是一个老烟鬼了。 小杜却抽得直咳嗽。 我走过去对花癫鹤说:“给我们也来一支。” 花癫鹤闻言,神情愣了一下,但转瞬即逝,反问:“刚才你不是不要吗?” 我说:“烟瘾来了,这么小气?” 豹叔见我主动要烟,也勾起了烟瘾,说道:“对!抽完烟再拧断你的脖子!” 花癫鹤将烟袋子替给了我。 我拿了起来,给豹叔卷了一支,自己卷了一支,点着之后,我转头对小可说:“刚才你不是说胸口憋闷吗,抽两口就不闷了,试试呗?” 小可不明所以,先“啊”了一声,随即瞅见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这丫头脑瓜子反应快,回道:“真可以啊?那我试试。” 她抽了好几口,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斜眼瞥见,花癫鹤与小杜正用余光扫着我们,脸色略微带一点古怪。 十分钟之后。 众人再次起身往前走。 草丛很密,有些裹脚,罗盘胖子拿着一根棍子,不断地敲击着四周,防止有蛇虫叮咬。 大概走了几百米的距离,就在众人快穿过草丛来到河岸的时候。 罗盘胖子嘴里突然啊了一声。 众人不明所以,赶紧回头往去。 罗盘胖子撸起了自己的裤脚,上面有一个小小的齿印,不深,像是被蛇咬了一口。 “不应该啊……我来之前涂了防蛇虫药的。” 罗盘胖子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拿出了身上的药膏,敷在了伤口上。 从他有些不大在乎的态度来看,显然对自己的药膏效果比较自信。 这货是盗墓贼,对付地下的东西有经验,洛斯等人也没当回事,继续往前走。 众人很快来到河岸。 忽然之间! 一声剑吟传来! 随后头顶洒出星星点点的血迹。 一条红色的蛇被山羊胡子手中的剑斩成了两截! 抬眼一看。 四周全是红色的蛇,密密麻麻的,就像来赶集。 众人脸色大变。 “保护洛斯先生!” 山羊胡子大喝一声。 他与光头立马护在了洛斯的身前,已经有五六条蛇窜了起来,直接向他们攻击而去。 剑影阵阵! 鞭声烈烈! 那些窜起来的蛇全被两人给杀断! “跑啊!” 花癫鹤第一时间扛起了小可,疯了一样往前面跑去。 小杜也撒丫子往前逃。 我头皮阵阵发麻,对豹叔急道:“不要运气,快跑!” 两人开始往前疯奔。 我本来以为,被花癫鹤喂了药之后,跑步也会脚抽筋瘫软,但让我有些意外的是,仅仅有一些双腿发涨,没运气竟然没导致抽筋倒地。 饶是如此。 我们速度还是慢了好大一截,仅仅瞬间工夫,洛斯等人已经将我们远远甩在了身后。 由于手电筒全在他们身上,这群鸟人又跑得飞快,我们只能见到一点点亮光向前方狂飞。 正当我觉得两人要被这群古怪的红蛇吞噬之时,让我倍感诧异的事情发生了,它们虽然疯狂往前窜,但到我和豹叔身边之时,却像潮水遇见了顽石,压根不敢靠近,从我们侧边往前疯滑。 花癫鹤的烟果然有问题! 从之前小杜卷烟的手势以及呛咳的反应来看,这家伙明显是从没抽过烟的,但他却毅然决然地抽烟,而且非常大口,似乎一个饿极了的人见到了香喷喷的米饭。 花癫鹤此次回到富川,也许他真的是准备重新下这座汉伯平方士墓,但他显然不想跟洛斯等人一起下,要不然,他既然回来准备重新取东西给洛斯,就会主动与洛斯取得联系,犯不着最后还要被洛斯带着人压着他来此。 这墓地花癫鹤最熟,会遇见什么危险,也只有他们师徒知道。 我当时猜测,这货等下估计会使什么幺蛾子摆脱洛斯等人,而烟可能是关键。 花癫鹤人虽然癫,但人不傻,他笑嘻嘻主动递烟,大概率是为了虚晃一枪。 当时我就一个心理,不管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他们抽烟,我们也抽,总不会出大问题。 没想到还真让我给猜准了! 我见前面灯光已经没影了,抬手一扯豹叔。 “豹叔,别跑了!” 再跑下去,双腿肯定要抽筋倒地了。 豹叔急道:“阿风,我们打不过蛇啊!” 我点着了打火机,指着两旁绕我们而走的蛇:“它们不敢攻击我们。” 豹叔瞅了一瞅,满脸讶异。 “怎么回事?” 我摆了摆手:“别管了,往前慢慢走。” 豹叔一拍大腿,像想起来了什么,神色大急。 “不行!小可被那个色鬼扛走了,我一定要找回来!” 他又准备撒丫子往前奔。 我再次拉住他。 “放心!以小可的脑子,她肯定也猜出问题所在,一定会让花癫鹤等到我们。这王八犊子倒有一个好处,没结婚绝不会对小可怎么样,会听她的话。” 讲完之后。 我瞅了瞅旁边的地下河,转身跳了下去。 “阿风,你要自杀?” 第三百一十八章 狡黠 我一抹脸上的水,对豹叔说:“你别管了,快下来!” 豹叔犹豫了一下,也下了水。 两人弄湿了身子,我吩咐豹叔上岸。 豹叔满脸不解:“阿风,你到底搞咩鬼?!” 我交待道:“等下见到了人之后,你别乱说话,让我来说。” 两人开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面走去。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路过了一片干燥的岩石区,我见到前方呈现出星星点点的光亮,吩咐豹叔加快脚步往前赶。 我的猜测没有错。 小可果然不会让花癫鹤他们抛下我们不管,正在吵闹,远远就听到了她的声音。 “……我不管,赶紧回去接我哥和我叔,否则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亲爱的,后面有好恐怖的蛇啊,回去不是等于送死吗?” “谁是你亲爱的,臭狗屎!送死我也不管,必须马上回去!” “哎呦!你别咬我的手啊……” 这个小戏精,她大概率已经猜出我和豹叔没事,但不得不说表演的是真像。 洛斯可能见他们一直在纠缠这事,受不了了,大声喝止:“给她一个手电筒,让她自己回去!花癫鹤,你带我们走!” 花癫鹤回道:“那可不行,抛弃妻子非大丈夫所为……喂,你们拿鞭和剑比着我没用,这可是我的底线,有种现在就杀了我。” 洛斯气得不行,高声大骂:“泄特!泄特!泄特!” 此时,我和豹叔已经走了过去。 这片地方全都是鹅卵石,中间有一块大岩石,他们几人正全站在石头上。 小可见我们来了,神色欣喜,飞奔过来。 “哥、叔,你们没事吧?!” 洛斯等人见我们在众蛇群的围攻之下竟然完好无损,神色无比讶异,上下盯着我们,仿佛在欣赏两个大怪物。 我向小可解释道:“我们两人跳进河里躲了起来,没被咬,等那些蛇全跑了之后,再匆忙来找你们。” 花癫鹤闻言,眸子闪过一丝狡黠,似乎非常满意我的解释。 这几句话一方面是说给洛斯几人听的,不然他们很难相信手脚无缚鸡之力的我们能够完好无损地逃脱蛇群,否则一旦洛斯起了疑心,发现花癫鹤刚才在坑他们,还以为我们是在配合演出,到时发起飙来,他们不一定会动花癫鹤,但废了我们却是分分钟的事。 另一方面也是在向花癫鹤表明态度,他要整对方,我不会去揭穿。如果因为我透了花癫鹤的底牌,导致这货遭到了洛斯等人围殴,他恼羞成怒,接下来得路程可能会往死里坑我。 豹叔想说什么,但估计想到了之前我交待的话,撇了撇嘴,忍住没吭声。 洛斯冷哼了一声:“继续向前!” 花癫鹤嘻嘻直笑:“好的好的!” 众人再次往前行进。 穿过这片鹅卵石区域,来到了山洞壁,那里依然有花癫鹤用“小”字做成的标记,走了几步,一个转弯,眼前竟然出现一条甬道,地面铺着一条向上的青石台阶。 台阶非常规整,一片一片的小青石大小非常均匀,像机器切割而成似的,铺码的无比平整。 很难想象汉代竟然还有这种工艺。 台阶很陡,像天梯一样,呈六十来度的斜角延伸,用手电筒往上找,根本看不到尽头。 花癫鹤手指着台阶说:“爬上这条升天梯,我们就能进入主墓室了。” 他和小杜带头往上走。 我们三人在中间跟着。 洛斯四位在后面。 正待要往上爬之时,听到后面传来了山羊胡的声音。 “蓝胖子,你在干什么?!” 我们转头一瞅,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罗盘胖子人爬在地上,整个人像虫子一样蠕动,头伏在地上,身躯不断朝前拱,但又拱不上台阶,一副无比焦急的样子。 不对! 蓝胖子不像虫子,仿佛像一条蛇。 我紧急朝花癫鹤师徒瞥了一眼。 花癫鹤和小杜嘴角微扬,目光闪过一丝阴毒以及奸计得逞的得瑟,但这微表情很快就消失了。 有情况! 刚才蛇群围攻可能仅仅是开味菜,现在估计上主菜了。 蓝胖子在草丛里是唯一被蛇咬过的人! 我赶紧扯着小可和豹叔,紧急往上走了几步,直接来到了花癫鹤师徒的身后。 花癫鹤也没有管我们,反而一拍大腿,哈哈大笑。 “小杜,你看见了吗,他好像一条狗啊!” “师父,我觉得不像狗,而像蛆虫。” “我说狗就是狗,你放什么狗屁!” “师父说得对!” 见蓝胖子一直在下面乱拱,叫也没反应,洛斯难得讲了一句汉语:“蓝!你疯了?!” 山羊胡只得快步走下台阶,一拎蓝胖子的衣领子。 “起来……” 话音刚落。 山羊胡已经傻住了。 蓝胖子五官溢出了鲜血,面容扭曲恐怖,双目猩红,几乎不见了黑白眼珠,舌头还像蛇般一吐一吐的。 “啊!” 蓝胖子嘴里发出一身嘶吼,转头就朝山羊胡脖子咬去。 山羊胡大惊,往后一撤让过,手就要去掐蓝胖子的嘴巴。 谁知蓝胖子的速度变得非常恐怖,呲着牙去咬山羊胡的手。 山羊胡猝不及防,小手指被他给咬到,疼得一声惨呼,另一掌朝他当胸拍了过去。 蓝胖子闷哼一声,后背砸到了甬道壁,刚才山羊胡那一掌力度极大,我看着都疼,可蓝胖子似乎没太多感觉,转身立马朝洛斯扑了过去。 “啪!” 一声鞭响传来! 光头出手了! 一鞭子狠狠抽在了蓝胖子的身上。 蓝胖子被打得身躯翻滚,直接滚出了甬道,往外翻了六七米远! 第三百一十九章 四两拨千金 蓝胖子似乎彻底疯了,立即从地上起身,抡起了地上的大石块,冲洛斯等人砸去。 “小心!” 光头大喝一声,立马转身扑倒了洛斯。 旁边的山羊胡速度极快,一声剑吟,手中剑直接往飞奔而来的大石块挑了过去。 没错,他不是砍,也不是砸,而是挑。 电光火石之间。 剑尖与石块碰撞,剑身立马弯成了弓状。 山羊胡子嘴里一声爆喝,手疾速抖动,弓状的剑身好像突然传过去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被崩直了,将大石块硬生生给顶得偏离了二三十公分,“咔嚓”一下,大石块掉在了青石板上,四裂而开。 太极剑! 四两拨千金! 正因为山羊胡这一下出手,洛斯才躲过了一劫。 再一看。 蓝胖子呲着牙,像是要爆发小宇宙,气得用拳头疯狂地砸着地面,尽管他的双手鲜血淋漓,但地面上的一些小石块,竟然被他砸得四裂。 他只是一位会看风水的盗墓贼,怎么会突然有如此强悍的力量?! “好恐怖啊!好恐怖啊!” 花癫鹤瞪大了眼睛,双手放在嘴巴上,露出一副惊恐万分相,撒丫子往台阶上跑。 小杜也是同样搞怪的表情,跟着他往上跑。 我、小可、豹叔也只得快速往上面台阶奔去。 斜眼瞥见。 蓝胖子砸了几下石块之后,大声嘶吼着再次朝洛斯等人扑去。 “洛斯先生先走!” “蓝胖子可能中毒了,不能让他跟来!” 洛斯满脸慌张,屁滚尿流地跟着我们往上。 山羊胡和光头朝蓝胖子迎了上去,两人齐齐踹出了一脚,直接将蓝胖子给踹飞。 他们两人力度极大。 我本以为蓝胖子即便没被摔死,也要晕了,但蓝胖子却迅疾从地上爬了起来,再度准备往上。 山羊胡和光头一人执剑,一人执鞭,像两位守住甬道口的门神,脸上一片萧杀。 本以为蓝胖子再度冲上,一场剑刺、鞭抽之后,定然会丧命,可蓝胖子跑了几步,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紧急刹住了脚步,舌头像信子一样迅疾吐了几吐,竟然一个转身,往黑暗中跑去了。 我最后见到他的身影,是他跑了几步之后,一个卧倒趴在地上,疯狂往前蠕动。 这到底是什么诡异蛇毒! 尽管我知道会出事,但如此恐怖的场面,仍然让我心有余悸。 不敢想象,要是我们之前没有抽花癫鹤的烟来预防,这事发生在我们三人中的任一位身上,会是什么结果。 花癫鹤足够阴! 他甚至自己都没做任何动作,对方的风水盗墓师就这么活生生地消失了。 蓝胖子跑了之后,山羊胡和光头从后面迅速跟了过来。 他们在跟上来的同时,不断地朝地面撒一种类似图钉的东西,钉子上面还黑黑的,显然喂了药。 这是在预防蓝胖子再次跟来。 事实上,从蓝胖子刚才的表现来看,他已经神经错乱,除了打斗之时会双腿直立,其余时候都是身体拱在地上蠕动,如此高度的台阶,上来的可能性不大,但这两位江湖经验老道,还是作了万全准备。 几人在花癫鹤的带领之下,快速往天梯上走。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 花癫鹤气喘吁吁:“休息休息!爬了一半了!” 众人停了下来,大口喘息休息。 忽然之间! 山羊胡抽出了剑,猛地一挥,直接切向了自己另一只手的小手指,鲜血四溅,腮帮子紧咬,收起了剑,一手掏出了纱布和药,将药敷在了断指上,血止住之后,再用纱布扎起了小手指,最后用牙齿咬住布头,死死打了一个结。 十指连心。 山羊胡做完这些事之后,身躯晃了几晃,咬牙奋力站稳,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卧槽! 无情! 他刚才被蓝胖子咬到了手指,为了避免自己像对方一样变态,竟然断指求生! 光头见状,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查兄!汉子!” 山羊胡鼓着眼睛,忍着剧疼,对光头说道:“裴老板,等下我要出了事,不要手下留情,我可不想变成爬行动物!” 花癫鹤摇头晃脑地笑道:“小查,你断了手指也不要难过,伯平素有‘鬼手方士’之称,等我们去他墓室里找到了东西,按照上面的纹路,就能寻到他的神奇术书,里面肯定有方法能把断手指给长出来!哈哈哈!” 山羊胡冷目而视。 “闭嘴!前面有毒蛇群,你为什么不及时提醒?!” 花癫鹤闻言,瞪大了眼睛。 “冤枉啊!我上次来的时候,根本没见到这些鬼东西,要不然我还能活着出来?何况我进草丛之前还发声惊蛇来着,这事你们也看到的!” “在酒店我就说了,下墓风险很大,我自己来,取出东西给洛斯就好,你们非不信我,用剑架我脖子上要跟下来,出了事能怪我么?” 小杜搭茬道:“出了事能怪我么?” 光头将软鞭重新系在了腰上。 “若让我发现你使诡计的证据,你别想留全尸!” 花癫鹤忙不迭地回道:“知道知道!你裴老板最喜欢鞭尸了!” 洛斯神情懊恼而愤怒,叽里咕噜对着我们说了一大堆什么。 可蓝胖子已经不在了,没人听得懂,大家都不明所以。 花癫鹤转头对小杜说:“你不是说学过好几年英语么,翻译一下!” 小杜闻言,脸上肌肉抽了两抽,神色一片尴尬:“他大概……可能……也许在说……” 花癫鹤见小杜支支吾吾的样子,火冒三丈,抬脚将他踹到了一边。 “艹!连你师父都敢骗?!” 身后传来小可的声音。 “他说,如果这次没找到宝物,一定会让整个小生门殉葬,他绝对说到做到!” 我转头讶异无比地望向了小可。 这丫头除了功夫,还有什么不会的么? 小可得瑟地冲我扬了扬小眉毛。 花癫鹤挠了挠头:“不用那么麻烦,小生门其他人全都在大牢里呢!你让我徒弟去见阎王就好,然后我马上退出小生门,这个门派不就彻底断子绝孙了吗?哈哈哈!” 在地上揉腹部的小杜瞪大了眼睛:“师父,这不大好吧……” 洛斯面目阴冷,飙了一句汉语:“带路!” 花癫鹤嘴角露出了一丝邪魅的微笑,带头往前走。 这表情在进草丛前他发烟抽时出现过。 王八犊子肯定又要开始弄幺蛾子了! 第三百二十章 无脸门童 众人再度通过天梯往上走。 洛斯等人估计是担心后面蓝胖子会爬上来袭击,改变了之前行进的位置,他们全来到了队伍的中间,前面由花癫鹤师徒带路,我们三个人变成了托底的状态。 这事情有些糟糕。 天梯里面很黑,手电筒都在他们手上,我已经见不到花癫鹤的表情和小动作,无法判断他什么时候会搞鬼。 我们想往上挤,但洛斯等人根本不让,牢牢地把控着中间的安全位置,且与我们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 这个时候,小可脚下踏错了台阶,嘴里“哎呦”一声,差点摔跤。 我赶紧将她给扯住了,冲她使了个眼色。 “怎么了?!是不是脚扭伤了?!” 此话一出。 小可先微微愣了一下,但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手揉着自己的脚腕子,一手抹自己的眼睛。 “好疼……哥,我走不了了,呜呜……” 她眼眶红红的,好像真的有眼泪。 豹叔急坏了,赶紧俯下身子:“丫头别哭,是不是脱臼了?我给你接脚腕。” 我一把打开了豹叔的手。 “什么脱臼?小可的脚筋扭到了。” 小可呜呜地回道:“脚筋……好疼……” 花癫鹤闻言,竟然神色大喜,立马转头想往下冲。 “娘子,走不了我来背你!” 还没待他来到我们身边,山羊胡的剑和光头的鞭立马对准了花癫鹤。 “带路!” 花癫鹤恼火不已:“你们神经病吧?!我爱妻脚扭伤了,不得去背她吗?” 山羊胡脸色萧杀:“再说一遍,带路!” 花癫鹤脸都气成了猪肝色,站在原地想要爆发,但只得强行忍住。 我对豹叔说:“叔,我俩扶着小可的胳膊走,千万别松手,要是走散,或者小可不小心另一只脚也扭了,那就糟糕。” 豹叔不明所以,扶起了小可一条胳膊。 “好的好的。” 我扶起小可另一条胳膊。 “慢一点,借我们的力走。” 小可抽了抽鼻子,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被我们扶着,一瘸一拐向前。 花癫鹤满脸遗憾和无语,只得转头再次带路。 我搞不清楚接下来花癫鹤要整什么活儿,但不管这货准备干什么,从之前的情况来看,他一定不会让小可受到任何危险,只要我和豹叔扶着小可,他接下来弄幺蛾子之时,一定会慎重考量,做一个只针对洛斯等人的计划,而不是无差别攻击。 与小可黏在一起,可以确保我们的基本安全。 在向上的途中,我埋怨了豹叔一次,嫌弃他扶得不紧,让他抓牢一点。 豹叔非常无语:“我背小可好不好啊?” 小可白了豹叔一眼:“叔,我不要你背。” 豹叔一只手挠了挠头:“那阿风背你好不好啊?” 小可回道:“我也不要哥背,就这样走挺好。” 豹叔:“……”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总算登到了天梯的尽头。 眼前竟然是一片石灰岩区域,四周怪石嶙峋,黑暗之中看起来像张牙舞爪的怪兽。 在怪石中穿梭走了几分钟,来到了一座两层楼高的天然山包,山包下方本来应该有一个溶洞,但溶洞口却有一堵古朴的石门挡住了。 石门左右两边,本来是两块对称的天然石头,但它们显然经过人工雕刻,手脚都有,一位手捏莲花,一位手执如意,但他们都没有脸,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因为工程没完结。 从发髻来看,很容易确定它们是一对童男童女。 此场景一出,洛斯神色一片兴奋,手脚激动舞动,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 小可翻译道:“他说,这确实是汉伯平方士墓,与古籍中记载的墓口无脸门童一模一样!花癫鹤,快带我们进去,找出我想要的东西。只要找到了东西,之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而且剩下五百万余款,一定会支付给你!” 当时可是九十年代初,六百万简直算是天文数字。 他们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花癫鹤摇头晃脑,笑嘻嘻地说:“洛斯先生,我就说没骗你吧?上次我就来了,进了里面,你看石门旁边的机关还是我们破除的!但因为当时找到这里费的时间太久,我们补给不够了,所以就上去休息,准备休息好再下来的。” “谁知道出了事,我才逃走了,要怪只能怪我前夫哥了。” 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发现石门一个角落处不仅有一片焦黑,而且像剜猪肉一样,被剜去了一块石肉出来,里面露出来一个石头杵制成的把手。 我判断那里本来应该有与石门伪装成一体的防护石板,估计被花癫鹤上次来的时候发现,采取先爆破,再切割的方式,将防护石板给弄掉,露出了里面的机关。 “开墓!开墓!” 洛斯难得又飙了一次汉语,双目精光爆射,已经迫不及待。 花癫鹤与小杜走了过去,两人握着那杆石头杵,开始按照花癫鹤嘴里的指示,按一定的规律摇晃。 才不到一分钟时间,石头门竟然“吧嗒”一下,露出了一个缝隙。 花癫鹤和小杜将门给用力推开了可以容纳一个人侧身进去的空间。 门内突出往外飘来一股像灰尘又像烟的东西。 花癫鹤脸色陡变,高呼一声,往地面一扑。 “卧倒!” 第三百二十一章 跟我玩 洛斯等人吓得迅疾趴在了地上。 我们三人也趴在了地上。 小杜反应最慢,先是懵了一下,尔后也趴下了。 可没任何诡异的事情发生。 花癫鹤从地上起身,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翻,整个人呈癫狂状。 “哈哈哈……我就是……就是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看把你们给吓得……” “上次我已经来过,有机关早就破了,怎么可能还会有危险,哈哈哈!” 小杜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同样被师父给耍了,只得尴尬而讨好地陪笑。 “哈哈哈……你们这些胆小鬼……” 这个神经病! 洛斯简直要气炸了,冲着花癫鹤叽里呱啦地一通骂。 花癫鹤一点也无所谓,双手叉腰,抽了抽鼻子,笑意盈盈地等待着小可翻译。 小可却没吭声了。 花癫鹤觉得好奇:“你倒是翻译啊。” 小可脸一红:“翻译个屁!太脏了!我说不出这么恶心的话!” “没错没错!我爱妻确实不能说鬼佬的脏话!” 花癫鹤又让小杜拉开了背上包裹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了黑色的口罩,递给了大家。 “里面是汉伯平方士炼丹的地方,地气里有微毒,大家要戴上口罩。” 洛斯等人却拒绝了花癫鹤的口罩,自己拿出了口罩给戴上。 花癫鹤满脸无语:“几位,你们这么能打,我难道还敢害你们不成,瞧你们的怂包样!” 小杜在旁边附和:“怂包样!” 我感觉花癫鹤的口罩应该没大问题。 一来,路上我观察了好几次,这货起心动念搞人的时候,脸上会有古怪的微表情,这次并没有。二来,他不仅把口罩递给了洛斯等人,还递给了小可,而且手胡乱抓一大把,全是没拆封过的普通口罩,他不会害小可。 我们三人戴上了花癫鹤递过来的口罩。 见众人全都戴好,花癫鹤向大家招了招手:“跟着我进来!” 他本来想先带着小杜进去。 可谁知道,光头猛然甩出了腰间的长鞭,一把卷起了小杜的手,将他给扯了过来。 小杜脸色一变,挣脱鞭子,神情恼怒,本能朝光头踢了一脚。 光头一闪躲过。 而旁边的山羊胡已经手掐住了小杜的脖子。 花癫鹤火冒三丈:“干什么?!” 山羊胡子说:“花癫鹤,你先进去!然后,他们再进去!你徒弟陪着我们一起最后进!” 好谨慎! 花癫鹤说:“神经病!” 他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我们只得按对方的要求,紧随花癫鹤而进。 里面的空间不算太大,估计就是五六百平方的样子,因为手电筒能照到头。 让我觉得惊诧无比的是,这处不大的空间,头顶全是倒悬的喀斯特地貌岩石,但地面却非常平整,而且上面有不少像缸形状的石炉,大大小小有数十个,全是敞口的,像烟囱一样,还往上冒着淡淡的白烟。 刚才门缝里透出来的烟,就是这些东西产生的。 我借着他们手电筒的余光,往其中一个石炉里面一瞥,发现石炉底部居然好像是空心的,透着一丝红,就像下面正在烧锅炉一样。 作为第一次进墓的我,当时确实被震撼到了。 我不知道其中的原理,但能判断出来,古人发现并利用了某种地下能量,凿开了口子,上面安放着敞口的石炉,再进行炼丹。 空间非常闷,就像进入了一个尘封已久的房子,尽管石头门打开了一丝缝隙,可仍然给人一种密不透气的感觉,仅仅一瞬间的工夫,众人全大汗淋淋,恍若进入了桑拿房。 我们虽然戴了口罩,但依然能闻到一股古怪的味道,焦焦的,带点臭味,像硝石又像碳未燃烧尽的感觉。 花癫鹤对小杜说:“你去把石门关上,越透气,里面反而越热,老子裤衩子都像尿了床一样!玛德!” 见没什么危险,洛斯示意山羊胡放了小杜。 小杜过去将石门给关上了。 花癫鹤拿着手电筒在里面找来找去。 好一会儿之后。 他对大家说:“上次我只是进来了,但没进主墓室。按照线索,这些石炉边上应该有一块青石板,找到这块青石板打开,就能进入主墓室,大家都帮忙找找,争取快点进。” 花癫鹤和小杜开始找了起来。 起初洛斯等人没反应,但见师徒两人找了许久没动静,也开始拿着手电筒专注地找。 我们三人没手电筒,只得在离花癫鹤几米远的距离跟着。 我一直在死死地观察着花癫鹤,好一会儿之后,这货本来正埋头找青石板,突然微微侧头,瞅了一眼远处洛斯等人,嘴角抽搐两下,眼眸闪过一丝阴笑。 他脚下踏住了一块大石板! 这货要开始搞事了! “娘子,这石头好像一朵花,像你笑起来一样好看,我送给你。” 他拿着一块小石头,猛然转身,一扯小可的手,将她扯到了自己身旁。 小可惊呼一声:“神经病!!!” 几乎与此同时,离我们几米远小杜飞奔到花癫鹤身边,踏在了青石板上。 我猛地一扯豹叔,两人立即跳了过去。 变化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干什么!!!” 洛斯等人发现不对劲,立即朝我们飞奔而来。 “摩擦摩擦!在这光滑的地板摩擦!” 花癫鹤速度极快,脚猛地跺了几下石板,并随手朝旁边的大石炉上丢了一个东西。 “嘭!” 一团火焰从石炉上跃起! “咔嚓!” 石板竟然像门一样,迅速打开,我们五人立即失去了重心,坠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透过石板,外面火光冲天,劈里啪啦像爆竹燃放一样响动,还传来洛斯等人的惨呼声。 我们瞠目结舌。 花癫鹤却用头开始撞旁边的甬道壁,撞得砰砰响动,额头都已经撞出了血来,一边撞一边癫狂大笑。 “傻逼们!跟我玩!跟我玩!哈哈哈!” 第三百二十二章 过大年 笑了好一会儿之后。 花癫鹤仰头瞅着上面的火光,听着洛斯等人逐渐被淹没的惨叫声,抹了一抹额头上的鲜血,放在嘴巴里舔了一舔,又将手放耳朵后面,作倾听状,满脸迷醉。 “哈哈哈!汉伯平墓炼丹室到处都是可燃气体,火石碰撞一炸,嘭!啪!轰!好绚烂的烟花……前夫哥,你觉得像不像过大年?” “……” 我后脊阵阵发凉,不得不佩服花癫鹤在地下搞鬼的丰富经验。 花癫鹤之前是来过汉伯平方士墓的,他对路途中哪里有危险,了然于胸,之前来的时候肯定采取了办法将危险点进行了规避,而此次他被洛斯等人用刀剑逼着下来,他果断带他们进入了这些深坑,将这些人给彻底废掉。 洛斯也不是没有准备,他不仅带了两位能完全制服花癫鹤的顶尖功夫高手,还聘请了专业的盗墓贼蓝胖子。 可遗憾的是,蓝胖子出了事之后,洛斯等人几乎与我们一样,在墓下成了纯小白,被花癫鹤坑得不要不要的。 要不是我提前作了准备,恐怕在上面惨呼之人,就有我和豹叔。 花癫鹤吩咐小杜:“把石板盖起来,这烟花我看腻了。” 小杜闻言,攀爬着略带倾斜的竖井,去合顶上那块石板。 从下面往上看,那石板其实有点像一扇小门,边缘处应该有机括,此刻正像门打开一样,贴在了竖井口,小杜将石板给掰起,用力往上推,“吧嗒”一声响动,石板盖了起来。 由于隔绝了上面的火光,下面变得一片漆黑。 花癫鹤打开了手电筒,对着我的脸照了一照,笑嘻嘻地说:“前夫哥,你为什么不说话?我发现你的脑子实在是太好用了,感觉留你下来会很危险,等让你喝完我的喜酒,我一定送你上西天见佛主,请不要客气!” 我故意刺激道:“花癫鹤,你在墓下这么屌,现在直接挂掉我岂不是更痛快?这个喜酒我死都不会吃!” 花癫鹤笑回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子结婚,一定要有女方的亲友祝福,你们想不喝都不行!傻大叔,你这次就当我们的证婚人吧。” 豹叔怒火万丈:“叼你老母!有种解了我的毒,我们单挑!” 花癫鹤也不恼,摇头晃脑。 “解毒是不可能的,不过我那死鬼老母早见阎王了,你去找她吧。” 豹叔气得仰头发出了狮子吼。 花癫鹤招呼小杜:“走了走了,去找东西。” 他们两人在前面走,我们三人在后面跟着。 下面的通道九曲十八弯,所幸没有任何岔道,一路往前走了十几分钟,通道开始往上,也是人工打造的青石板台阶,但远没有之前的陡峭,而且总共才九级。 越过九级台阶,众人进入了另一间墓室。 足足有半个足球场大! 里面全是各种各样姿势半人高的无脸金童玉女石雕,托盘的、举灯盏的、执剑的、牵兽的、跪拜的……给人一种迷你版的始皇陵感觉。 只不过,始皇陵里睡的是帝王,陈列的是马车军士,而这里睡的是一位汉代方士,雕像全是男女童。 所有的石头雕像围绕着中间一个棺椁。 棺椁由一块大石铸成,上面的棺材也是石块,很古朴,没有任何花纹。 汉代的东西,不管是古物、建筑,一般都简约遒劲,在棺木上不会雕刻太多纷繁复杂的东西,但即便上面本来有什么雕刻,现在也看不见了,因为石棺已经被暴力给破坏殆尽,甚至旁边还能见到四处散落的骸骨,骸骨应该就是墓主人,汉伯平方士。 周围的石雕也有不少都被弄得缺胳膊少腿,这些伤痕,看起来好像是近几个月弄成的,因为断口处的灰尘与躯干的灰尘厚度不一。 花癫鹤一来到墓室,满脸焦急与兴奋,快速冲了过去,在骸骨附近翻找起来。 小杜也冲过去帮忙。 找了好一会儿。 他们将骸骨给弄得乱七八糟,但啥鸡毛都没找到。 花癫鹤像发了疯一样,反复掏着头骨的嘴巴,额头的汗都滴下来了。 “不可能啊,上次我拿到宝物之后,只在这里掏出来看过,这可是天宝,老子立马缝在了内裤口袋,两个月都没换过内裤,怎么会不见了呢……乖徒儿,你找到了没有?” 小杜也满脸着急:“师父,你会不会记错了?伯平方士长生谱铜……” 话音未落。 花癫鹤狠狠地瞪了小杜一眼。 小杜立马不敢再说下去了:“没找到。” 花癫鹤将骸骨狠狠地砸在地上。 “继续找!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小杜皱眉道:“师父,东西实在太小了,这次我们被逼下来,没来得及带探铜器,好难找啊。” 花癫鹤手一指他,脸上肌肉一片狰狞。 “宝物找不到,我一定将你埋这里,你信不信?!” 小杜吓得身躯一哆嗦,不敢再说话了。 两人继续专心致志地找了起来。 这两个王八犊子可真不是东西。 人家盗墓贼取东西,好歹会给墓主人鞠个躬、上点香、说几句好话什么的,讲点规矩,以求心安。 他们倒好,盗人家东西不说,还胡乱糟践人家的骸骨。 瞅着他们急迫万分寻找的样子,我脑瓜子突然一闪。 我似乎知道他们要找的东西是什么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人质 从现场乱七八糟的情况、厚度不一的石雕断口灰尘、花癫鹤师徒对墓室的熟悉程度以及刚才这货自言自语的话语来判断,花癫鹤之前对洛斯所讲两个月之前并没真正进入汉伯平方士主墓室取到宝物之话,全为假话。 我推测,花癫鹤两个月之前,必然进入了主墓室,拿到了宝物,而且安全出去了,只不过,他硬生生坑了洛斯一百万的定金,并没把宝物如约给对方,而且,这东西极有可能在外面被花癫鹤给不小心弄掉了! 只有宝物掉了,花癫鹤才会再次返回富川,重新下墓来寻找,因为他刚才说“只在这里掏出来看过,这可是天宝,老子立马缝在了内裤口袋”。 这事情相当于人丢了东西,肯定会返回最后一次见到丢失东西的地方来寻找一样。 花癫鹤再次返回富川,却没想到被一直不甘心,并未离开富川的洛斯等人逮个正着,由于洛斯对他已经彻底失去了信任,便逼着这货带着他们一起下墓,然后发生了之前的事。 逻辑上没任何问题! 那么花癫鹤口中的天宝是什么呢? 花癫鹤一直反复在掏骸骨的嘴巴之处,极有可能这东西之前是放置在墓主人嘴里的。 小杜刚才说那是“伯平方士长生谱铜……”,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便被花癫鹤眼神制止,这货显然不想让我们知道宝物是什么东西,但可以由此推断此东西为铜制。 这墓室足足有半个足球场大,而东西又太小,甚至需要靠仪器才能找到,还能被花癫鹤缝在内裤里,说明它不可能是一眼可见的球状物或者某种发光物。 尸体嘴里、铜制金属,小而易忽略…… 铜钱! 上次花癫鹤在码头,因为跟踪棠姑娘,被她冷不丁地给锤翻在地,掉出来一枚铜钱! 当时我见这玩意儿上面刻满了古怪的花纹,不知道是啥东西,路上碰见了乔大,将铜钱送给了他,乔大一时半会儿也识别不出来是啥,但他已经看出来很宝贵,当时还推脱不要,后来他接了。 若干天之后,这货还特意拍了一张照片,发了一张彩信给我。 照片里,铜钱被红花绳给串了起来,旁边点缀着十几粒绿色的小珍珠,弄成了一条手链模样。 乔大发信息问我这样搞起来漂不漂亮。 我当时以为他要将这手链送给哪个洗浴妹子,反正东西已经给了他,怎么处置不关我啥事,就没回他。 难不成这玩意儿竟然是花癫鹤与洛斯等人找的天宝?! 我越想越觉得这就是正确答案。 尸体嘴里塞铜钱,封建社会叫作含。 《周礼》曾记载:“天子含实以珠,诸侯以玉,大夫以玑,士以贝,庶人以谷实”。 也就是说,在讲究礼制的周时期,天子尸体嘴里含珍贵珠宝,诸侯含玉,大臣官僚含玑(木头、石头、金属磨制成珠子),士含钱财,老百姓含谷物。 由此之后,不少古人下葬之时,嘴里会按照这个礼制塞东西。 汉伯平方士,属于典型的士,他死后嘴里含上一枚铜钱,太正常了! 我压抑着心中兴奋。 不是因为发现了伯平方士长生谱铜钱为天宝而兴奋。 毕竟,一来我对钱没什么兴趣,二来鬼知道这玩意儿乔大是卖掉了还是送人了。 我兴奋在于,花癫鹤要找的宝贵东西,哥们已经知道了情况,完全可以拿这东西作为我们安全离开的一张王牌来打。 花癫鹤在墓下玩人,虽然看起来又凶又狠,但实际上完全是占了天时地利的便宜,就他的智商,我还真有些看不上,必须得把他给忽悠瘸了! 我心中默念几句接化发,嘴角微扬。 “两位,你们在找什么呢?” 花癫鹤找得全身大汗淋漓,神态非常烦躁。 “关你屁事!” 我又问:“要不要我们帮你一起找啊?” 小杜闻言,抬头回道:“正好!快帮我们一起找,找到了到时给你留一具全尸!” 花癫鹤气得不行,反手就踹了小杜一脚。 小杜嘴里惨呼一声,被踹得翻滚了好几圈。 花癫鹤大骂道:“你特么是不是脑子进水?!跟着我学这么久,智商一点长进都没有!他们连天宝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找尼玛个蛋啊!” 小杜痛苦不已,从地上起身,忍着疼,不敢再说话了。 我说:“你告诉我是什么,我不就可以帮你找了么?” 花癫鹤手指着我,目光狠戾。 “你最好别说话,否则我把你舌头割下来喂伯平老鬼!” 我寻思老子现在身体不行,只能靠这条舌头嗨起来了,让我闭嘴肯定是不行的。 正待要继续忽悠。 耳听身后传来小可一声娇呼。 我惊得猛然回头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墓室门口站着两位浑身黑漆漆,头发眉毛全焦,衣服到处是破洞的人,这两个家伙离我们大概七八米距离,已经擒住了小可,一条鞭子死死箍在了小可的脖子上。 洛斯与光头鞭! 他们不仅没被烧死,竟然还悄悄跟过来了! “不要乱来!” 我大惊失色,冲他们大声喊道。 小可被鞭子箍得小脸通红,身躯不断地挣扎。 花癫鹤瞪大了眼睛。 “死光头!你特么敢动我娘子?!” 豹叔急得不行,想冲上去,被我给死死拉住。 光头浑身漆黑,露出了两排白牙,呲牙咧嘴。 “花癫鹤!你玩得好把戏!苍天有眼,我们两人死里逃生,恐怕你想不到吧?!” 我太阳穴疯狂跳动。 “朋友,小可与此事无关,你要人质,我来!” 我双手高举,冷着脸,开始缓步往前走。 “站住!” 光头手中的皮鞭朝小可加了一点力度。 我只得咬牙停住了。 “你算什么狗屁东西,够资格跟我对话?!”光头面目狰狞,恶狠狠地说道:“花癫鹤!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女人吗?洛斯先生说了,给你五分钟时间,交出宝物,再带我们安全出去,否则今天我就让她与伯平方士陪葬!” 花癫鹤闻言,双目暴凸:“你敢?!” 光头鞭以高一倍的音量回吼:“你看老子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