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君欢》 第1章 第1章 乾清宫殿内传来女子控制不住的低低哭声。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这就受不住了?” 男子的声音带着威严和冷漠,可双手却紧紧箍着她... 沈棠溪掐着手掌心,声音破碎。 失神间,她仍然记得在教坊司陈嫲嫲说过的话,男人在床榻间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她再羞再怯,却仍努力将学到的知识发挥出来。 ... 屋内烛火重新点燃,霍凌毫不留恋从床榻上下来。 今夜,他失控了。 想到她被他折磨得脸色煞白,却仍然软乎乎一声声喊他时的模样,霍凌眸色暗了暗。 沈棠溪抓着被褥,双眼直直盯着床幔,浑身火烧般的疼。 霍凌在床榻上对她没有半分怜惜,只有发泄。 她知道,但是也只能咬牙忍着。 今夜第一次侍寝,无论霍凌心中如何想,她都必须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 以色侍人的手段虽然卑贱了些,可,只要能在后宫活着,卑贱又如何? “还不起来?” 霍凌话音刚落,内侍黄粱就带着两位宫女进来。 宫女一左一右,伺候她起床更衣,动作并不轻柔。 她们都知道,沈棠溪比不上昭阳宫那位正主金贵,不必尽心伺候。 沈棠溪忍着身上酸软起身,脚刚落地,就觉得有些站不稳。 宫女看到她一身欺霜赛雪般的肌肤上,此刻都是青紫痕迹,眼中不由流露出嫉妒和羡慕。 不过是个从教坊司伎子肚子里爬出来的贱皮子,就因为这张脸和皇贵妃有几分相似,才被选上,得了皇上恩宠。 沈棠溪穿好衣裳,宫女立即将床上被褥全部拿了出去,铺上新的。 此举再明显不过,霍凌不喜欢床上有她的气味。 沈棠溪垂眸,作出一副乖巧顺从的模样。 她知道,只有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霍凌才会继续召她侍寝。 霍凌沐浴完了,换上一身月白色锦炮,气质冷漠矜贵,身材挺拔,一双狭长眼眸覆着寒霜,不悦地看着她,俊美的脸上阴云密布。 “朕让你侍寝,只是想安母后的心,你最好安分守己些,别生出旁的心思。” 霍凌冷漠低哑的声音,犹如一把刀,凌迟着她的心。 她知道,霍凌放在心尖上的只有沈棠姝。 为了沈棠姝,他冷落皇后和其他妃嫔,偌大一个后宫犹如摆设。 可沈棠姝自幼有心疾,无法侍寝,更无法为皇室生下血脉。 太后想出一个法子,从民间找来和沈棠姝长相八分相似的她,还赐了她和沈棠姝相似的名字,意图让她分宠。 太后向沈棠溪承诺,只要她能怀上皇嗣,就让她们母女二人削去奴籍,成为良民。 沈棠溪早就有带母亲离开教坊司的想法,因此同意了进宫,顺从接受了太后一切安排。 太后利用沈棠溪,沈棠溪何尝不是也在利用太后。 她要踩着太后为她铺的路,夺霍凌宠爱,得到权势,然后和母亲一起离开京城这个吃人的地方。 可现实却没她想得那么顺利。 沈棠溪第一次见到霍凌,觉得惊为天人,她才十七岁,情窦初开,心里很难不悸动。 即使她再三告诫自己要理智,可她还是把心丢了。 而霍凌,也看不上她卑微的真心。 她每日不断提醒自己,后宫家世好的美人众多,霍凌又只专宠贵妃,她这份倾慕,不仅没用,还只会害死自己。 她必须守好自己的心,不让自己有半分逾矩。 收拾好心情,她眼睫轻颤,涩着声音道:“奴婢知道,奴婢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想好好伺候皇上。” 红烛点着浅浅的光,映照在她的芙蓉面上。 霍凌眯着眼看向眼前的人,女子垂着头,脸颊苍白,眼尾轻轻颤着,像一只胆小羞怯的小鹿。 他本来有些心软,可想到今夜贵妃必定辗转难眠,又冷下了心肠。 “出去吧。” 侍寝后的妃嫔,都有承恩车接送。 可沈棠溪只是太后宫中一个宫女,皇上也似乎忘了给她册封一个身份,沈棠溪就这样,顶着宫女和内侍嘲讽的目光,一路回到了长信宫。 此时才刚过丑时,守夜的宫人见她就这样走着回来,以为皇上又没宠幸她,对她的态度有几分轻视。 沈棠溪没有理会他们,拖着两条沉重的腿进了偏殿。 简单洗漱后,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出神。 她相貌和贵妃有几分像,五官精致艳丽,还比贵妃多了几分顾盼生姿的风情。 她忍不住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眸中泛起冷意。 没错,这张脸,就是她的优势。 就算旁人如何骂她卑贱,她也要靠这张脸,往上爬.... 第2章 第2章 大约是被折腾得太狠,她沾了床后,就很快沉沉睡去。 等再次睁开眼睛时,外头传来黄粱的声音。 “棠溪姑娘醒了吗?” 沈棠溪披上外衫走了出去。 黄粱看到她,态度还算客气。 “皇上召你过去呢。” 沈棠溪乖顺低头,“我这就跟公公过去!” 等她赶到乾清宫正殿时,里面一片寂静。 霍凌坐在主位上,眸中压着怒意。 昨夜伺候她更衣的两位宫女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浑身都在颤抖。 沈棠溪上前,跪在地上,“奴婢拜见皇上。” 霍凌指着案上一个碎裂成两半的小泥人,脸庞被跳动的烛火映照得忽明忽暗,莫名透着冷酷,“谁摔坏的?” 两个宫女谁都不敢认。 别看这个泥人做得很拙劣,可霍凌却很宝贝。 若是她们承认了泥人是她们损毁,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沈棠溪跪在地上,心里也跟着焦灼不安。 她根本就没见过这个泥人,更不可能摔碎它。 “不说?”霍凌目光寒凉,“那就都拉下去杖毙!” 此话一落,两位宫女瞬间脸色惨白。 突然其中一位宫女指着沈棠溪,“奴婢昨夜见过沈棠溪拿泥人赏玩,定是她砸了泥人!” 霍凌冷沉的目光看过来。 沈棠溪浑身一僵,无意识攥紧了手,“奴婢没有摔坏泥人,这是污蔑!” 她低眉顺眼,声音细细微微,尾音处带着颤音,惹人怜惜。 霍凌看到她那卑微的模样,心情突然莫名有些不好。 另一位宫女为了保命,也跟着作证:“奴婢可以作证,奴婢也看到沈棠溪拿泥人了!” 霍凌看向沈棠溪,目光沉沉看着她,“是你做的?” “不是奴婢!” 沈棠溪死死盯着那两位宫女,“我和你们有何仇怨,你们为何诬陷我?” 宫女被她那般凶狠的目光盯着,瑟缩了下肩膀。 霍凌声音冷沉:“朕身边的人,还轮不到你教训。” 宫女的性命,霍凌岂会看在眼里? 沈棠溪知道,他只是讨厌自己在他宫里摆架子。 他将自己看得这样低,就是不想让她有任何非分之想。 她不想触怒他,姿态更加恭谨,“奴婢不敢,只是,奴婢也不想平白无故被冤枉。奴婢是太后身边的人,规矩礼仪都受过教导,平日里谨言慎行,最怕给太后丢脸,奴婢又怎么敢赏玩和损毁皇上心爱之物?” 见她抬出了太后,霍凌脸上更冷了。 “你拿太后来压朕?” “奴婢不敢。” 霍凌的手勾起她的下巴。 她细腻的肌肤上很快出现了红痕。 沈棠溪忍着疼,手指掐入掌心,嘴唇咬得发紫。 “你有何不敢?你就是料定你背后有太后,才什么都敢。沈棠溪,别忘记你的身份。” 就在沈棠溪以为自己要被杖毙时,外面传来内侍的声音—— “皇贵妃到!” 娇艳明媚、服饰繁复华丽的沈棠姝从殿外款款进来。 因为化着浓妆,沈棠姝长年苍白的脸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虚弱憔悴。 霍凌见到她,脸色和缓了些。 他放下了捏住沈棠溪下巴的手。 沈棠姝扫了眼跪在地上的沈棠溪,不动声色收回目光,虚虚给霍凌行了一礼。 “妾身拜见皇上。” 霍凌没等她行礼,就起身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到榻上。 “不必多礼。” 沈棠姝斜斜靠在他身上,眼睛扫到桌上一个碎成两半的泥人。 她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吐吐舌头,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泥人。 “皇上,昨日妾身给你送参汤时,不小心摔了这个泥人。妾身回去后就给你做了个新的,你不会怪妾身吧?” 霍凌看着她,目光温柔,“朕怎么舍得怪你?” 沈棠溪看了眼撒娇的皇贵妃,指甲一点点抠进掌心里。 “何况这个泥人,本就是你九年前留给朕的礼物。当年朕受困骊山,昏迷不醒,是你救了朕。 后来你家人将你接回家,朕看到这个你留下的泥人,就一直保存到现在。” 沈棠姝听到皇上说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心虚。 霍凌幼时甩开护卫偷跑去狩猎,不小心栽进了捕兽坑,幸而被一个小姑娘救了,只是他那时候雪盲症还没治好,双眼无法视物,根本看不清那个救了他的小姑娘的相貌。 霍凌出事的同一天,沈棠姝恰好和母亲去骊山游玩,可是,她一个大家闺秀,身边都有侍女跟随,如何可能单独见过霍凌,还救了他的性命? 事情那么巧合,那个救了霍凌的小姑娘,和她年龄相仿,名字相似,都叫姝儿。 那时候去骊山游玩的人极少,只有她一人和这些特征都对得上。 因此,当初霍凌一打听到她的闺名,就对她很上心,时常派人送来礼物和书信。 沈棠姝喜欢霍凌的贴心,还有他的权势,就默认了自己是他要找的人。 也幸好那时霍凌在骊山出事后,就被拘在宫中,无法出来见她,否则她肯定会露馅。 她及笄后,霍凌就迫不及待让她进宫。 这些年,她听着霍凌讲着那次“邂逅”,总是胆战心惊、小心翼翼配合,才没有让他生疑。 很快,她敛去眸中异色,娇嗔道:“皇上,妾身当年年纪小,技艺不精,这泥人做得实在太丑了,今日妾身拿这个新的和你换,那个旧的就让妾身拿去丢掉吧!” 说完,她就要伸手去拿桌上那个碎掉的泥人。 霍凌却提前一步拿走了泥人。 “这是朕和姝儿之间的回忆,怎能丢掉?” 沈棠姝掐了掐掌心,随即甜蜜一笑:“那皇上既然想留,就留着吧。” 沈棠溪听着他亲昵地叫着贵妃的小名姝儿,心里突然酸酸涩涩的。 在没被太后赐名为沈棠溪之前,她曾经也有个小名叫姝儿,和皇贵妃的小名发音一模一样。 可是,他永远也不可能这么亲昵地叫她。 他是皇上,身边人自然该是这样出身高门的贵妃。 而她...不过是身份低贱的闯入者罢了。 她知道,她该祝福他们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可是,她真的做不到。 就算只是个暖床宫女,她也想留在他身边。 和沈棠姝说完话,霍凌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宫女,脸色又沉了下去。 “你们二人胆敢欺君,杖毙。” 宫女一听,全身抖得和筛糠一样,跪下用力磕头。 “奴婢知罪,请皇上饶命!” 内侍上前要拖走二人。 沈棠姝突然伸手拉了拉霍凌的袖子,声音甜软。 “皇上,她们也没犯下什么大罪,就不要杀她们了,好吗?” 霍凌见她这模样,到底心软了,准了她的求情。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入辛者库,终身不得出。” 虽然辛者库的粗活能将人磨去半条命,可到底还能活下来,两个宫女纷纷感激地磕头。 沈棠溪缓缓垂下眸子,手指尖掐着手掌心,心底倏然升起一阵刺骨的冰凉。 刚刚这两个宫女张嘴就诬陷她,差点就将她害死。 可沈棠姝轻飘飘一句,霍凌就免了她们的死罪。 沈棠姝在霍凌心中有多贵重,她在霍凌心中就有多轻贱。 两个宫女被拖了下去。 沈棠溪依旧跪着,膝盖又疼又麻,可霍凌和沈棠姝仿佛谁也没看到她似的。 沈棠姝对着霍凌撒娇道:“妾身肚子饿了,皇上陪妾身用早膳可好?” “怎么这会儿还没用早膳?”霍凌蹙眉,疼惜道:“你的身子你自己不顾惜,朕还心疼呢!” “妾身就是想要皇上陪嘛!” 内侍将早膳端上来。 沈棠姝拉着霍凌的手起身。 她瞥了眼跪在地上的沈棠溪,眼中厌恶稍纵即逝。 “皇上,让棠溪来伺候如何?” 第3章 第3章 霍凌扫了眼跪在地上的沈棠溪:“起来伺候贵妃用膳。” 沈棠溪一僵,身子的酸痛感阵阵传来,让她一下子没能马上站起来。 霍凌在这短暂的沉默中,冷了脸色,“你连朕的话都听不到了?” 沈棠溪垂头扶着地面慢慢站起来:“奴婢不敢,奴婢这就伺候娘娘用膳。” 沈棠姝眼中得意一闪而过。 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膳食,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沈棠溪昨晚到现在,一粒米未进,此时胃里翻涌得难受,却也只能忍着。 沈棠姝挑食,霍凌哄着她,她才肯多吃两口。 “本宫要吃那道燕窝四宝汤。” 沈棠姝纤手指着远处的汤水。 沈棠溪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将汤端了过来。 她正准备将汤放在沈棠姝左手边,沈棠姝却突然伸手碰了下她的手,汤碗一下子打翻了。 汤汁洒在了沈棠姝衣裙上,还有沈棠溪手背上。 灼痛触感传来。 沈棠姝惊呼一声。 霍凌立即将沈棠溪推开,声音带着无边的冷意:“滚出去!” 沈棠溪忍着手背的疼痛,眸子中泛出泪意,低头从殿内退了出去。 ... 殿内,宫女伺候沈棠姝换了衣裳。 医女已经被传召了过来,给沈棠姝做检查。 沈棠姝并没有烫伤,霍凌松了口气。 沈棠姝看着皇上疼惜她的样子,眼中满是柔情蜜意。 宫女和医女退下后,她抓着霍凌的手,“皇上,让姝儿侍寝好不好?”霍凌哑然,无奈一叹:“姝儿,你的身体....朕不能害了你。” 沈棠姝自幼有心疾,情绪不能大起大落,更不能劳累。 沈棠姝嘟着嘴,“太医不是说了,只要皇上温柔一些,还是没事的,姝儿知道,皇上也是想的,姝儿不希望皇上忍着。” 其实,霍凌也说不上自己对沈棠姝的心思。 他不敢告诉沈棠姝,他对她从未有那方面的欲念。 他对她,更多的是怜惜,还有报恩。 “姝儿,你答应过朕的,要和朕共白首。等你身体养好再说,侍寝,不着急。” 沈棠姝嘟着嘴生闷气,想到昨夜是沈棠溪侍寝,她问:“那沈棠溪和我长得那般相像,皇上要是经常让她侍寝,可会渐渐对她动心?” 霍凌想到沈棠溪那张和沈棠姝相似的脸。 明明二人是像的,却又完全不像。 她昨夜哭泣求饶的模样,那般可怜,又那般勾人心魄,让他忍不住想继续欺负他。 可她偏偏是太后安排来的人。 他的脸顿时黑沉下来:“她那般卑贱,如何能和姝儿相比?“ 沈棠姝觑着他漆黑的脸色,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只要霍凌不被那贱人勾走就好。 沈棠姝还要缠着霍凌,霍凌却还有政务要忙,让她在偏殿里休息,自己则是去了书房。 沈棠姝有些失望,不过霍凌没赶走她,她便收敛了情绪,去了偏殿。 ... 沈棠溪回到长信宫,孙嫲嫲已经在殿门等着她。 “棠溪姑娘,太后要见你。” 沈棠溪木着脸点头,跟着进了殿。 太后葱指上戴着寒玉护甲,上面镶嵌着鸽血红宝石,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并没有老去的迹象,气度雍容,眼神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沈棠溪屈膝跪地行礼:“奴婢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静静注视着她,“听说皇上昨夜让你侍寝了?” 沈棠溪眼睫轻颤,低声道:“是...” 她的声音虽压得低,但是仍然藏不住侍寝后的媚意。 太后是过来人,觉察后笑得开怀,对她很是满意:“这走出了第一步,后面的路自然就好走了。” 她让孙嫲嫲端来一碗参汤,“你一个花容月貌的姑娘,在长信宫待着做什么,将这碗参汤送到皇上那里,好好伺候皇上才是。” 沈棠溪想到刚刚霍凌冷漠的脸,身子不由打颤。 “怎么,你不想去?” “奴婢不敢。”沈棠溪脸上写着为难之色,“可皇贵妃还在乾清宫,皇上定不会见奴婢。” “那就想办法让皇上见你。”太后冷笑,“哀家宫里不养废物,沈棠溪,你知道该怎么做。” 沈棠溪端着参汤从殿内退出来。 旁边,有一个宫女被两个内侍杖毙,正血淋淋地被拖出去。 孙嫲嫲适时开口,“那宫女误了太后的差事,被太后罚了杖毙。” 沈棠溪狠狠打了个冷颤。 想到刚入宫跟着孙嫲嫲学规矩时,一旦错了一步,就要被罚。 板子打在身上的疼,她一直铭记在心。 原本好了的伤口,在看到刚刚那个血淋淋的宫女时,竟隐隐作痛。 “棠溪姑娘这么懂事,一定会将太后吩咐的事情做好,对不对?” 她的目光看向沈棠溪的肚子。 沈棠溪浑身一僵,知道她这话中的意思。 太后要她生下皇嗣。 这也是她被太后选中,送进宫来的目的。 可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当皇子的母亲。 太后利用完她,一定会去母留子。 她不能死,她死了,母亲也活不下去。 她一定要想法子,离开这里。 第4章 第4章 沈棠溪去了乾清宫,黄粱守在殿门,看到她,目光带着一丝为难:“棠溪姑娘,不是我不让你进去,皇上忙于政务,只怕这会儿没空见你,你还是先回去吧。” 是忙于政务,还是要陪贵妃? 沈棠溪掐紧了指尖儿。 今早她“烫伤了”贵妃,皇上肯定不会见她。 可她不能回长信宫。 就算被皇上责罚,她也只能认了。 她朝着黄粱弯眸一笑,“我在这里等皇上忙完。” 黄粱见她坚持,也就没再继续劝。 只是他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棠溪姑娘虽然和贵妃长得相似,却是完全不同的命! 一个尊贵,一个卑贱。 可能怎么办? 这就是命。 站了两个时辰,皇上依旧没有见她的打算。 沈棠溪进宫后,得了嫲嫲的严厉教导,规矩礼仪学得极好。 即使此刻又疼又累,已经摇摇欲坠,她还是将腰背挺得笔直。 沈棠姝在偏殿待久了,觉得无趣,出了乾清宫,恰好看到去而复返的沈棠溪。 看到那张和她相似的脸,沈棠姝心中闪过一丝怨毒。 她朝沈棠溪走了过去。 沈棠溪看到她,屈膝和她行礼,“奴婢拜见贵妃娘娘。” 沈棠姝似笑非笑道:“规矩倒是学得不错,只是这心眼不好,皇上也没召见你,你就这么急着来皇上这里献媚?若非你有这张脸,皇上能让你爬他的床?” 沈棠溪低声道:“奴婢是奉太后旨意,给皇上送参汤。” “动不动搬出太后旨意,你还真是脸皮厚。” 沈棠姝指着不远处的台阶,“你既然不肯走,就去那边台阶跪着,也许皇上心疼,真让你进去了。” 沈棠溪心口一沉。 “不知奴婢犯了什么错,贵妃要罚奴婢跪?” “本宫让你跪,你就得跪,这还需要理由?” 沈棠姝扫了眼身边的宫女彩屏,“你说说,本宫说得对不对?” 彩屏急忙道:“娘娘说的对,这主子罚奴才,天经地义。” 说完,她看向沈棠溪,“你跪是不跪?惹恼了娘娘,有你好果子吃!” 沈棠溪咬唇,没有动弹。 彩屏不满,和身边另一个宫女一起将她拖到台阶处。 沈棠溪膝盖后被踢了一脚,用力摔跪在台阶上。 此时春雪初融,地上还有雪水,冰凉刺骨。 她的膝盖还疼着,受了寒,针扎的疼痛感传来。 她倔强地看着沈棠姝。 沈棠姝朝她轻蔑一笑,由宫人扶着坐上轿撵,从她身边离开。 天上下起毛毛细雪。 湿冷的风刮得她的脸生疼。 沈棠溪被冻得嘴唇发紫,全身仿佛泡在冰水中,她抱着身子,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黄粱撑着伞走过来,劝道:“棠溪姑娘回去吧,你到底是太后身边的人,只要你回去,贵妃娘娘也为难不到你。” 沈棠溪摇头,“多谢黄公公关心,可我不能回去。” 她当然怕被罚,也怕疼,可她是个奴才,主子要罚你,再疼也只能受着。 她只要一天是奴才,宫里的主子就都能治她。 可她若是一跃成为主子,那些人就不可能这么容易对付她。 沈棠溪紧紧咬着牙。 她知道很难,但是她要活到离开的那一天,就得坚持。 那个男人的恩宠,哪怕只有一分,她也要从沈棠姝那里争到手。 ... 黄粱看着她倔强的模样,叹口气,离开了。 霍凌看完奏折,天已经快黑了。 他看到外面下了雪,忍不住起身,走到殿门口,想看看外面的风景。 视线恰好落在那道纤细柔弱的浅碧身影上。 他蹙眉,问身边的黄粱:“沈棠溪在那里跪了多久?” 黄粱:“已经四个时辰了。” 霍凌捏了捏拳,声音沉冷,“让她进来,传太医。” 到底是侍寝过的女人,他不至于要她性命。 沈棠溪被宫女扶起来。 她全身发抖,连路都走不稳。 进了殿内,暖热的炭火一烤,她身上的雪都融化了,雪水融化后更冷,她忍不住打颤起来。 宫女看了眼坐在榻上无动于衷的皇上,都不知道如何做。 皇上只让人进来,也没让她们伺候沈棠溪,现在她们该拿沈棠溪怎么办? 霍凌看了眼冻得嘴唇发紫的女人,没来由有些烦躁。 他挥了挥手:“扶她去暖池泡着。” 宫女心中惊讶,宫中没有娘娘有此殊荣,沈棠溪居然能得圣上批准进暖池? 她们不由神色复杂扶着沈棠溪进了暖池。 沈棠溪身上的衣裙被宫女解开,等她泡进温暖的暖池里,身上的体温才慢慢升高。 她忍不住将头埋进温暖的水中,想让冻僵的脸也感受一下温暖。 霍凌只让宫女扶她进暖池泡着,宫女便没有留下伺候她,都退去了外面。 霍凌在殿内坐了许久,没听到暖池中动静,心中不免疑虑。 这女人不会在里面淹死了吧? 他起身进了暖池。 恰好看到沈棠溪将头埋进水里。 他有些惊讶,怕她真出事,急忙喊她的名字:“沈棠溪!” 沈棠溪听到皇上的声音,从水中抬起头来,一张娇媚动人的脸上,染起了淡淡红晕,看起来格外魅人.... 霍凌喉咙忍不住咽了咽。 第5章 第5章 沈棠溪没想到他会突然进来,急忙背过身去,声音娇柔似水,又软又怯。 “皇上~” 霍凌看到女子窈窕的背影,婀娜多姿,似梦似幻,犹如人间尤物,勾魂夺魄。 要不是知道她身上有伤,他的意志肯定会被轻易冲垮。 “洗完了就出来。”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沈棠溪脸上非常滚烫,轻颤着地点点头。 “奴婢遵旨。” 不敢再看她,霍凌转身出了暖池。 沈棠溪觉察到背后的人走了,才敢慢慢回头,从暖池中爬了起来。 她腰部和膝盖酸软,穿衣动作很慢,好不容易整理好仪容,才红着脸,低着头慢慢地走出了暖池。 霍凌看到她身穿最普通的宫女服侍,却挡不住身上的娇媚,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犹如剥壳的鸡蛋,长又密的睫毛轻轻颤动,花瓣似的的嘴唇勾人采撷。 她身上还有一道迷人的幽香,没有掺杂任何脂粉味,却能一点点唤醒他身上的野兽。 他突然感觉燥热难耐。 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忍不住蹙眉。 他心里明明应该只有妘婳,为何对这小小宫女起了不该有的反应。 难道是昨夜侍寝的后遗症? 沈棠溪跪下行礼,“奴婢拜见陛下。” 见皇上迟迟没有让她起来,她疑惑抬头。 由于是背光而立,沈棠溪看不清他脸上喜怒,只是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皇上...” 她娇怯的声音,终于唤回了神游的帝皇。 霍凌:“起身。” 沈棠溪站起来后,低着头立在一边。 霍凌坐下来,手执一罐白玉药瓶,开口:“过来。” 殿内没有其他宫女,沈棠溪不敢迟疑,慢慢走到他身边,一只大手将她拉到榻上。 她惊呼一声,坐在了他的腿上。 隔着薄薄的几层衣料,她感觉他的体温滚烫。 霍凌看到她手背上被烫红的伤口,冷淡的脸上多了几分烦躁。 “烫伤了,怎么不上药?” 沈棠溪声音带着颤:“奴婢没有药。” 霍凌将药膏涂在她手背上,力道不轻不重地为她揉开药膏。 “太后如此看重你,难道没有为你请太医?” 没想到他会关心自己的伤,沈棠溪脸上又浮起红晕,“奴婢身份低贱,怎敢劳烦太医?” “算你有自知之明,宫中太医为你一个宫婢诊治,确实大材小用。” 沈棠溪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身子一僵,心头苦涩。 她可以说自己低贱。 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让她更觉难过。 “膝盖上可有伤?让朕看看。”霍凌不冷不淡问。 沈棠溪垂头恭敬道:“不敢劳烦圣驾,奴婢可以自己来。” 霍凌:“朕的命令你敢不从?” 沈棠溪头皮发麻,只能咬唇拉起裤腿。 纤细雪白的小腿露了出来,那原本皮肤雪白的膝盖上,此时都是被冻裂和磕碰的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沈棠溪不想让他看到这么丑的伤口,急忙要从榻上起身。 “别乱动!” 霍凌修长有力的胳膊揽住她的腰间,轻轻一勾就将她拎了回来。 沈棠溪后背贴在他的胸膛上,她不自觉抓紧了自己的衣摆。 霍凌抓住她皮肤嫩滑的小腿,将药膏轻轻抹在受伤的膝盖上,并轻轻地旋转按摩,让药膏更好地吸收。 药膏凉凉的,刚开始还让沈棠溪觉得伤口没那么疼了。 可霍凌一按摩,她立即疼得直抽气,惨白着脸道:“陛下轻点,奴婢疼。” “忍着点。” 霍凌没有放轻手上力道,见她疼得挣扎起来,直接用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腰。 “陛下....” 霍凌被她的声音弄得心烦气躁,等药上完后,就将她推到一边,然后,将药膏丢进她怀中,语气很是凉薄,“回去自己擦。” 沈棠溪将裤腿放下,然后将药膏收入怀中,从榻上站起来,对着霍凌福身行礼,怯怯道:“奴婢谢陛下赏赐。” 霍凌挥手,“回吧。” 沈棠溪出了殿门,见到站在门口的孙嫲嫲。 她怔住了。 孙嫲嫲什么时候来的。 她在这里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孙嫲嫲一反早上冷淡的态度,笑容满面:“太后娘娘让我来给皇上和贵妃传句话,不过,如今这话想必不用传了。” 沈棠溪垂着头,不敢问太后要她来传什么话。 她呼吸还有些乱,眼角残留胭红余媚。 孙嫲嫲看得一清二楚,笑意更深了。 二人回长信宫的路上,孙嫲嫲有意提点道:“你可知太后娘娘要我来传什么话?” 不等沈棠溪回答,她直接说道:“太后娘娘说了,若是贵妃还在乾清宫,就请她去长信宫抄几页经书。 太后这么做的原因,你懂吧?就是为了给你和皇上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太后娘娘对你如此看重,你可要好好报答太后娘娘才是。” 沈棠溪愣住。 她突然明白,为何霍凌突然召自己侍寝,刚刚又突然对自己如此温柔,为她上药。 原来,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沈棠姝。 沈棠姝无法侍寝,又无法生下皇嗣,偏偏霍凌专宠她一人。 太后能不着急吗? 太后让她入宫,又时常为难沈棠姝,霍凌看在眼里,为了维护沈棠姝,只能暂时和太后妥协,在太后面前做戏。 刚刚就是因为孙嫲嫲在外头,所以霍凌才.... 沈棠溪心里漫上更深的苦涩。 原来,她只是一个维护沈棠姝的幌子。 第6章 第6章 霍凌为沈棠溪请太医的事情,很快传到了昭阳宫。 沈棠姝立即发作,狠狠摔了个物件。 在旁边伺候的彩屏看清那个物件,竟然是圣上御赐的玉镯子,立即心肝一颤:“主子息怒,犯不着为了个贱人生气....” 沈棠姝气怒交加,胸口传来一阵闷疼,脸色瞬间煞白。 彩屏吓得不轻,急忙拿了治疗心疾的药给她吃。 沈棠姝疼得冷汗涔涔,眸子里溢出泪珠,大颗大颗顺着脸颊往下落。 吃了药后,她才缓了过来。 只是余怒未消,“仗着和本宫有几分相似,就敢和本宫争宠!她想分走皇上对本宫的爱,做梦!” 说完,她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 虽然她很气,可是还有几分理智。 她之所以得皇上宠爱,是因为九年前那个“偷来的恩情”。 她根本没在骊山救过皇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就是认定是她。 这些年,皇上宠她爱她,她也深深爱上了皇上。 可她身子孱弱,根本无法侍寝和生养孩子。 朝堂的压力,太后的威逼,皇上迟早会宠幸其他贱人。 进宫前,母亲也和她说过,让她收敛性子,做好皇上身边的解语花即可,不要和其他女子争宠。 她最该图谋的是让其他女子生下皇嗣,再抱走孩子,去母留子。 母亲说的话不无道理。 可是她不甘心啊! 凭什么别人轻而易举可以做到的事情,她却不行。 不行,她咽不下这口气。 ... 沈棠溪端着一碗红枣乌鸡汤,穿过御花园,就碰上了来势汹汹的沈棠姝。 她心里暗叹一声晦气,可是此时已经避无可避,只能垂首屈膝给沈棠姝行礼。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 冰冷的护甲勾起她苍白的小脸。 沈棠溪感受到她阴冷的视线,身子轻轻颤了颤。 “你仗着这张皮子,很得意是吗?天天往皇上跟前凑,是想取代本宫?” “奴婢不敢!” 沈棠溪声音细微,眼眶微红,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沈棠姝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气闷,随后嫌恶地松开手。 沈棠溪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沈棠姝身边的彩屏突然丢了什么在地上。 “这贱婢冲撞娘娘,还摔碎圣上赐给贵妃娘娘的玉镯子,掌嘴三十!” 沈棠溪看到落在地上的玉镯子碎片,不敢置信看向沈棠姝。 沈棠姝这是要栽赃她,给她定罪。 掌嘴三十,她这张脸怕是要毁了,以后如何能得圣上欢心?还如何活着走出皇宫? “娘娘饶命,奴婢不是故意冲撞娘娘的,娘娘饶命!” 沈棠姝看她跪在自己面前磕头求饶,心中泛起一阵快意。 就算皇上分了一分宠爱给这贱婢又如何,只要皇上不给沈棠溪位分,以二人的身份差距,她随便动动嘴皮子,就能玩死沈棠溪! 就算太后会因此责罚她,可只要有皇上在,她就不会有任何事情。 两个粗壮的宫女上前来拉着沈棠溪的胳膊,准备行刑。 沈棠溪咬牙,突然生出一股力气来,挣脱那二人,往太池边上跑去。 她不能毁容! 只要这张脸还在,她对太后就还有利用价值,太后肯定会保她。 是了,只要回长信宫,贵妃就拿她没办法! 沈棠姝见她跑了,惊诧地蹙眉:“这贱婢竟然还敢跑,你们快抓住她!” 看到她往太池边上跑,沈棠姝突然转头低声吩咐彩屏:“把她从太池边上推下去!” 太池的水很深,加上正值隆冬,池水冰寒入骨,若是不小心落水,没死都算运气好! 彩屏点头,急忙追了上去。 沈棠溪正往长信宫方向跑时,身后突然有人用力推了自己一把,她一个踉跄,从太池边上摔了下去。 冰冷的池水将她裹挟,她不会水,绝望地在水中挣扎。 死亡渐渐靠近她,她心有不甘,想呼救,可是冰冷的池水很快灌入她的口中,她的眼睛、胸腔和喉咙疼得喘不过气来。 “救...命....” 破碎的声音从池中传出。 彩屏对身边的宫女道:“告诉太池边上值守的宫人,娘娘的帕子掉在前头的竹林中,让他们都去找。” “是!” 彩屏回到顾妘婳身边,笑道:“娘娘放心,太池边上的宫人都引走了,没人能救这贱人。” 沈棠姝满意点头,“回宫。” 沈棠溪在水中不断挣扎呼救,可就是没人来救她。 这时,她的眼中模糊出现一个人影。 那是...霍凌! 他就站在岸边,静静看着她。 沈棠溪朝他大喊:“皇上,救救我!” 可霍凌似是没听到,转身离开了。 沈棠溪眼中的希望瞬间熄灭。 霍凌,不肯救她.... 她自嘲一笑,像是认命般,不再挣扎,沉入水底。 第7章 第7章 “皇上,刚刚奴才好像看到皇贵妃娘娘往太池边上去了,这根簪子,想来就是娘娘掉的。” 霍凌摇头轻笑:“姝儿之前和朕说过,这簪子是她母亲在她生辰时,赠给她的,她平日里宝贝得很,若是丢了,不知又要伤心多久。黄粱,你追上去,将这簪子给姝儿送去。太后腿疾又犯了,朕要赶紧过去看望她。” 黄粱有些犹豫:“这,要不奴才陪您去长信宫,再将簪子送去给皇贵妃娘娘?” 今日出来时,皇上只让他一人跟着,他实在担心皇上。 霍凌却道:“不必,朕一个人过去就可以,你快将簪子送去,别让姝儿等急了。” 黄粱这才告退,往昭阳宫方向而去。 霍凌走近太池边上,突然发现水中似有什么人在挣扎... 他立即转身,唤宫人来救人,可是,平常值守在太池附近的宫人,这会儿却不见一人。 霍凌回身,看了眼水中挣扎的人,正犹豫要不要救她。 突然,他认出那落水的人,似乎是沈棠溪! 她似乎没力气继续求救了,整个身子慢慢往下坠落。 心脏像是被掐了一下,他没再犹豫,立即纵身跳了下去。 等将人捞起来后,他才看清,落水的居然是沈棠溪。 月光下,她的脸苍白得吓人,呼吸也微弱得几不可闻。 霍凌拧眉,急忙蹲下来,压住她的胸腔中,帮她把水吐出。 眼看人还没醒,他犹豫了一会儿,俯身,吻住她的唇瓣,度气给她.... 沈棠溪在昏迷中,突然发觉有人吻住自己,她下意识,狠狠咬了那人。 霍凌吃疼,有些不满地推开霍凌。 见人就要醒来,他正要好好训斥她一番。 这时,他听到了她的低声呢喃:“娘,舒儿好冷,你抱抱舒儿。” 霍凌听到她的声音,愣住。 这个女人为何自称“姝儿”? 而且,她的声音,为何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正要将她摇醒,问个清楚。 突然,他视若珍宝的那个泥人,从袖子中滑了出来。 之前泥人摔坏,他已经修补过一次,如今再度摔下,又裂成了两半。 霍凌焦急地将泥人捧进手心,顾不上即将醒来的沈棠溪,快步往乾清宫方向走。 ... 沈棠溪沈棠溪呛了几口水醒来,身体的寒意渐渐袭来,连牙关也忍不住一直打颤。 抱住她的人用斗篷包住她,她才觉得暖和了些。 沈棠溪被带到了一处偏殿。 等她醒来时,才发现她身处陌生的宫殿中,身上不仅穿上了温暖的棉衣,还盖着被子。 一位年长宫女正在为她擦拭着额头上的细汗。 沈棠溪感激道,“多谢姑姑救命之恩,不知姑姑如何称呼?” 宫女神色冷淡道:“我叫绿琦,是怀王殿下身边的大宫女,救你的是怀王殿下。” 怀王? 沈棠溪愣住。 怀王霍恒是霍凌的九弟,虽非太后亲生,却自幼在太后身边长大。 他今年十五岁,还未行及冠礼,因此可以自由出入后宫。 沈棠溪在长信宫时,只见过怀王一次。 没想到怀王竟然会救她? 她在心里记下怀王的恩情。 绿琦喂了她喝下姜汤后,就起身离开。 沈棠溪想到太后交给她的差事,今日若是不能再去乾清宫侍寝,太后知道,定会责罚她,母亲说不定也会被牵连。 她急忙强撑着起身,走了出去。 沈棠溪穿过偏僻小路往长信宫走,突然,前头传来一阵吵闹声。 沈棠溪贴在墙面后,偷偷去听他们在说什么。 “那贱婢落水后没找到尸体,定是还活着。 你们去长信宫大门等着,要是碰到她,就赶紧拦住她。小声些,别惊动了太后! 第8章 第8章 其余的跟我到那边搜!一定要抓到她,她伤了贵妃金贵的身子,还摔了御赐之物,皇上要重重罚她。” 沈棠溪咬紧了贝齿,眼底如泣血般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她死里逃生,贵妃却仍然不肯放过她。 若是这回被抓回去,不知道贵妃要如何污蔑她。 而霍凌,只怕也不会信她。 想到之前她沉入水底前,似乎看到了霍凌... 若是当时霍凌认出了水里的她,却仍然不肯救她,只能证明霍凌对她也没丝毫怜惜,她的死活,他一点都不在乎。 那今日她做什么都没用,只能等死。 可若是霍凌没认出她呢? 一个寻常宫人溺水,霍凌身为帝皇,不插手也是正常。 那她只要用下苦肉计,也许霍凌还能和之前一样,放过她。 她要赌一把! 沈棠溪来到长信宫后面的偏殿,推门走了进去。 这偏殿早已经荒废,平常不会有人来。 院子里有一口井,天寒地冻,井口覆着一层寒霜。 沈棠溪提上来一桶冰水,往偏殿里走。 她关上门,脱下衣裳,然后一咬牙,将冰水倒在自己身上。 刺骨寒意让她忍不住牙关打颤。 她继续往自己身上倒冰水。 直到打了几个喷嚏才停下。 刚刚退烧的身子,很快又隐隐作疼起来。 她随意抹了下身子,穿上单薄的衣衫,将绿琦帮她换上的那件棉衣丢在偏殿中,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寒风一吹,她的全身都在颤抖。 她没有停下,目光坚定地往乾清宫方向走去。 刚刚去而复返的侍卫很快发现了她,立即将她拿下。 沈棠溪没有反抗,跟着他们进了殿内。 “皇上,疼....” 殿内,医女正在给沈棠姝的手腕擦药。 沈棠姝那只皓腕上有一道浅红色的伤口,她抽着气,眼泪挂在腮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霍凌低声哄着她,“姝儿别哭,涂了药就好了。” 他的温柔,从来只给沈棠姝。 沈棠溪低头进去,眼中满是落寞。 “就是她!” 见到沈棠溪,沈棠姝气呼呼道:“我好端端地走在路上,她突然闯出来,狠狠撞了我一下,让我磕在假山上,我的镯子被瞌睡了,还割伤了我的手! 我本想让她跪下,给我认错,哪里知道她不肯服软,居然还敢畏罪潜逃,从太池跳了下去逃走了。” 沈棠姝本想让人去捞沈棠溪的尸体,好确认这贱人死了。 谁知道,这贱人命大,居然从太池逃跑了。 霍凌冷沉的目光扫了过来。 “沈棠溪,你好大的胆子!” 他甚至都不想听她的解释,就要定她的罪。 沈棠溪咬唇,小脸满是惶恐,她低声辩解道:“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冲撞贵妃娘娘!” 她被冷水浇过的身子此时发起高热,脸上红得惊人。 霍凌看到她那模样,忍不住蹙眉。 “你是说本宫污蔑你了?”沈棠姝不高兴道:“我和你有什么过节,为什么要污蔑你!明明是你看本宫不顺眼,处处和本宫作对!” 沈棠溪态度卑微道:“奴婢当时根本没碰到贵妃娘娘,娘娘您不能污蔑奴婢!而且,奴婢掉进太池,不是为了逃走,而是被人推下去的!” “你是说我让人推你下水了?” 说完,沈棠姝突然红了眼眶,对着霍凌哽咽道:“这后宫妃嫔没一个待见我就算了,现在连一个小宫婢也能冤枉我了!皇上,反正我这破烂身子也无法侍寝,我不如回家去算了!” 她哭着哭着,突然脸色煞白,捂着胸口剧烈喘气。 彩屏在旁边慌张道:“不好,娘娘被这贱婢气得犯了心疾!” 第9章 第9章 霍凌被吓了一跳,急忙抱起沈棠姝往内殿走。 “宣太医!” 见皇上进了内殿,彩屏趁机道:“这个贱婢敢以下犯上,惹怒跪娘娘,你们还不将她拖去外头跪着,等候皇上发落!” 被沈棠姝抢了先,沈棠溪的苦肉计没有派上用场。 她有些绝望地被内侍拖了出去。 跪在冰冷的雪地中,沈棠溪头晕脑胀,意识渐渐模糊。 一双干净的靴子出现在她眼前。 她抬眸一看,认出了那人。 是怀王。 她忍不住低头卑微道:“殿下救救奴婢...” 话音刚落,她就晕厥了过去。 怀王仿佛没看到倒在地上的女人,神色冷淡,慢慢走进了殿内。 太医为沈棠姝针灸后,沈棠姝苍白的脸上很快有了血色。 她醒来后,看到霍凌在自己身边,委屈地嘤嘤嘤哭起来。 霍凌耐心哄着:“你别再说气话了,朕不会放你回家的。” 沈棠姝伏在他膝上,趁机和他谈条件,“皇上想让妾留在宫里伴驾,就不准让沈棠溪侍寝了。” 霍凌蹙眉:“为何?” 沈棠姝撒娇:“她长得和妾有几分想象,妾看到她,就心堵。” 她仗着那个“偷来的恩情”,想让他答应自己的条件。 这事情,霍凌却不能依她。 若是沈棠溪被送走,沈棠姝还不知道要被太后怎么为难。 他也是为了她好。 可沈棠姝单纯,总是闹小孩子脾气,根本不知道后宫的复杂和凶险。 他叹一口气,“这事,容朕再想想。” 沈棠姝还要再说什么,外面内侍来传话:“皇上,怀王来了。” 霍凌点头,“宣他进正殿。” 他转头对沈棠姝道:“朕和怀王有正事要说,你若是不难受了,就先回昭阳宫。” 沈棠姝知道他的脾气,他平日虽然宠她,可在正事面前,儿女情长都要靠边。 她乖顺点头:“好,妾这就告退。” 宫女过来扶起沈棠姝。 沈棠姝依依不舍捏了捏霍凌的衣袖:“皇上忙完正事,可要记得来看妾。” 她软软的声音很让人心疼,霍凌摸了摸她的发,温柔一笑:“朕知道了。” 沈棠姝离开后,霍凌来到正殿。 怀王已经立在殿中,等着他。 “拜见皇兄。” 霍凌神色多了几分温情,“你我兄弟之间,不必多礼。” 虽非一母同胞,可怀王是太后养大,对霍凌很是恭敬,加上怀王年纪虽小,却在政务上有不少灼见,能为霍凌分忧,霍凌也就看重了他几分。 二人说起澜州雪灾的事情。 怀王将自己想到的赈灾法子都说了出来。 霍凌觉得可行,问他:“这次去澜州赈灾的官员人选,九弟可有推荐?” 怀王藏于袖中的手,忍不住捏了捏。 他恭敬道:“臣弟对朝中官员的能力并不了解,此事,臣弟不敢妄议。若是推荐错了人,耽误了正事,受苦的还是百姓。” 他知道分寸,他能在政务上为皇兄分忧,却不能和朝臣走得近,更不能表现出对朝臣很熟悉的样子。 霍凌略一思忖,“既然这样,此事朕再思量思量。” 怀王说完正事,准备告退。 霍凌唤他,“九弟留下一起用膳吧。” 怀王顿住,委婉拒绝了,“臣弟还要去长信宫侍奉母后用膳。” 霍凌见状,也就不强留他。 只是说起太后,霍凌突然想起了沈棠溪。 那个女人是太后送来的,若是在他这里出了事,总归会让太后失了颜面。 他对身边内侍道:“沈棠溪呢?” 黄粱急忙道:“还在外面跪着。” 霍凌脸色一沉,“让她进来。” 第10章 第10章 怀王本想离开的脚步突然一顿,他回头对霍凌道:“皇兄,外头那个宫女,可是母后宫里的?” 霍凌没想到他会过问此事,心情有些不悦地点了点头。 怀王姿态恭敬道:“昨日她落水前,臣弟身边的宫女绿琦看到,她是被人推下去的,只是当时天黑,绿琦没看清是谁下手。” 他点到即止,拱手出去了。 晕倒的沈棠溪被拖进来时,怀王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他刚刚愿意帮沈棠溪多说那一句话,是因为,上回沈棠溪落水晕倒时,他发现了沈棠溪耳朵后面的月牙形胎记。 九年前,他和皇上去骊山打猎。 当时下着大雪,皇上失踪了,他和侍卫找了很久,才在山洞中找到皇上。 皇上说,他被一个名叫姝儿的小姑娘所救。 皇上那时候雪盲症还没好,因为目不能视物,所以他说不出那个小姑娘的外貌特征,只能说大概年龄和身高。 那小姑娘帮皇上出去捡干柴,一直没回来,皇上担心她发生危险,让侍卫去找人。 怀王也出去找了。 他在山脚下发现一个摔破头的小姑娘,他上前看了,发现她呼吸很弱,应该是活不成了,也就没让人来救她回去。 同时,他发现,她耳朵后面有一个月牙形胎记。 回宫后,他就忘了这事情。 后来,沈棠姝进宫,他发现她耳朵后什么也没有,就怀疑她是假的。 可他和皇上关系并不十分亲近,他也不会多嘴。 直到,见到眼前这个宫女.... 所以,救了皇上的那个小姑娘没死,还进宫了。 宫里那位皇贵妃,是这位宫女的替身。 世事无常,但愿有一天皇上能自己发现真相吧。 ... 霍凌看着晕厥在地上,脸烧得通红的女人,深眸中晦暗不明。 如果怀王说得是真的,那这个女人昨日是差点被人害死吗? 可他不信姝儿会说谎。 当年,姝儿不顾生死,在骊山救了他。 她那样纯真善良的人,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 或许,是姝儿身边的宫女,故意想弄死这个女人。 毕竟,姝儿这般单纯,手底下的人难免有其他心思。 为了让姝儿不被太后迁怒,霍凌对身边的太医道:“给她看看。” 宫女扶沈棠溪上了软塌,太医心里虽然疑惑皇上为何对这宫女如此不同,却还是恭敬地为她诊脉。 “怎样?” 霍凌看到女人痛苦的表情,忍不住拧眉。 不知为何,看到这女人生病受罪,他心里就有些烦躁。 太医诊脉完,惶恐道:“这宫女发着高热,应该是昨日落水导致,若是不及时用药,恐怕性命不保。” 霍凌摸了摸沈棠溪的额头。 这么烫! 若是他不管她,她是不是就在外面活活被高烧烧死了? 真是个蠢女人! “给她用药!”霍凌不耐道。 太医急忙为沈棠溪开药。 过了半个时辰,宫女端着熬好的药过来。 可是沈棠溪晕过去了,药灌进去,就从嘴角边流下来。 霍凌觉得她们没用,自己抢过药丸和勺子,亲自给她喂药。 沈棠溪的嘴巴紧紧闭着,药还是流了出来。 霍凌眉头皱得更深,他问太医:“就没有其他法子让她吃药?” 太医有些为难道:“这....也不是没有法子。” “快说,到底有什么法子?” “可让宫人用嘴喂....” 太医说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这病得神志不清的病人,就得用非同寻常的法子。 他说完这话后,霍凌的脸黑了。 第11章 第11章 他愿意喂这女人吃药就算抬举她了,如今还要用嘴喂她? 殿内突然一片寂静,宫女和太医莫名感到一股威压,吓得大气不敢喘。 霍凌突然冷声开口,“你们出去!” 宫女和太医急忙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霍凌和昏迷的沈棠溪。 霍凌看着床上的女子,她纤长的眼睫毛轻轻垂下来,在细腻光滑的颊上撒下一小片阴影。 因着生病,她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就连长年病着的沈棠姝,看起来也没她这般招人怜。 霍凌盯着她那娇柔的唇瓣半晌,突然灌了一口药,俯身覆了上去。 沈棠溪在梦中突然被撬开唇瓣和贝齿,有苦涩的药汁灌入她的喉咙,她想挣扎,可是却有人紧紧箍住她的双手。 她被迫将药汁咽了下去。 本以为只需要吃一口,接下来,又有第二口,第三口药汁灌了进来。 “好苦...” 这药比昨日吃的药还要苦上几分,她忍不住痛苦地嘤咛出声。 霍凌喂完药,听到她的哼唧声,不满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看到她唇瓣上有一滴药汁,霍凌突然着魔一般,俯身吻去。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时,他整个人突然一僵。 明明,他只是想让她活着,不让太后找姝儿麻烦而已。 他何必照顾她到这个地步。 他突然狠狠摔了药碗。 “来人,将这个女人送回长信宫!” ... 山洞内,两个相貌清秀的小孩儿互相抱着取暖。 “你是不是很冷?” “我不冷。” 小姑娘见他抖得厉害,忍不住笑了。 那小公子看不清东西,却听到了她清甜的笑声,有些不高兴,“你是不是在笑我?” “没有,”见他气鼓鼓的,小姑娘好声好气道:“你别气了,雪停了,我去找一些树枝来生火,否则你穿着湿衣服会冻僵的。” “不要去。”他看不到,有些没有安全感,着急地抓住她。 小姑娘将怀里一个泥人递给他,“这是我做的泥人,就让它陪着你,你就不怕了。” 小公子抓住那个泥人,摸了摸,点点头,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笑靥如花:“我叫舒儿。” —— 沈棠溪醒来,脑海里还浮现着梦中的画面。 她经常做到这个梦。 梦中的小姑娘是她,可那小公子是谁? 这梦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她臆想的呢? 她小时候从山上摔下来过,丢失了一部分记忆,她实在不清楚,这个梦到底是不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她坐起来,发现自己在长信宫的偏殿。 照顾她的是长信宫的三等小宫女,名叫杏儿。 沈棠溪觉得头没那么疼了,问杏儿道:“杏儿,是谁送我回来的?” 杏儿年纪小,人很单纯,说话很直接:“是黄公公送你回来的。” 霍凌让黄粱送她回来的? 他会好心放过她? 那时候,沈棠姝犯了心疾,她还以为她会被他杖毙呢! 杏儿又指着桌上两包药道:“这药是绿琦姑姑送来的,棠溪姐姐,你什么时候认识绿琦姑姑的?” 沈棠溪愣住。 她记得昏厥前,看到怀王的靴子。 第12章 第12章 莫非是怀王求情,所以霍凌才放过她? 她之所以能恢复,也是因为怀王送来的药吧? 她又欠了怀王一个人情。 因为她落水生病,太后难得没再让她去乾清宫献宠。 沈棠溪便在偏殿里休养了五日。 期间,沈棠溪听杏儿说,太后送了两个美貌的宫女进乾清宫,都被霍凌退了回来。 沈棠溪忍不住自嘲一笑,霍凌还真是专一,只有对着这张和沈棠姝相似的脸才有兴趣。 她知道自己对太后的作用,病好了后,立即就懂事地去乾清宫报到。 黄粱看到她,想到那日皇上对她的不同,忍不住笑着问:“棠溪姑娘病好了?” 沈棠溪点头,“劳烦公公惦念,我已经好了很多。我奉太后之命,给陛下送了点心来,劳烦公公通传一声。” 黄粱立即道:“应该的,棠溪姑娘稍等片刻。” 身为伺候皇上多年的奴才,黄粱一直看不透心思莫测的皇上。 可他知道一件事,那日贵妃告了那么多状,皇上依然没有处置沈棠溪,还让她在龙榻上养病,足以可见,沈棠溪在皇上心中,还是有那么一席之地的。 这后宫中人人轻贱沈棠溪,但真是蠢的可以。 若沈棠溪真的不受圣上喜爱,为何还能爬上龙床? 就算圣上不给沈棠溪位分又如何? 后宫有位分的娘娘那么多,也没见谁能侍寝。 在宫里,能侍寝,就有未来。 那些蠢货,就是看不透这点。 霍凌正在批阅奏折。 听到沈棠溪来了,眉眼也没抬一下。 黄粱有些拿捏不准他的意思,“陛下可要宣棠溪姑娘进殿?” 霍凌笔尖一顿,终于沉声开口,“宣她进殿。” 黄粱顿时觉得自己赌对了,走出去的步伐都轻快了几分。 沈棠溪端着点心进了殿。 “奴婢拜见陛下。” 她屈膝行礼,头埋得低低的,只留下乌黑的发顶和一截嫩白的后颈。 霍凌不动声色看着她,眼眸宛如一泓深潭,深不见底。 他眸中清晰映着她的身影,仿佛要将她吞噬进去一般。 跪了许久,霍凌都没让她起。 沈棠溪的膝盖,还有端着盘子的手臂又酸又累。 她忍不住抬头,眼中晕开一点泪意,目光潋滟看过去,“陛下~” 她知晓自己的优势,更知道如何发挥这优势。 霍凌将她的心思看得很透。 她在利用她的柔弱撼动他冷硬的心肠。 他明明是厌恶她的。 却在不知不觉间,对她难以自持。 是因为那张脸吗? 他目光冷了几分,薄唇微启:“过来。” 沈棠溪怔了怔,随后眼中露出一丝讨好,起身上前。 霍凌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 女子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随后,他的俊脸逐渐朝她靠近。 霍凌想要她。 有了第一次,就会想着第二次。 既然这个女人将自己送上来,他当然不会客气。 就在二人都失控时,沈棠溪突然听到霍凌唤了一声—— “舒儿~” 第13章 第13章 她听到他叫她曾经的小名,心尖忍不住颤了颤,脖子和耳廓染上胭红。 她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叫她这个名字… 可随后,她想到皇贵妃小名是姝儿,全身血液瞬间冰冷。 那点情动瞬间化为乌有。 他让她侍寝时,想的竟然是贵妃吗? 她心痛得无法呼吸,眼角忍不住落下两滴晶莹的泪。 ... 拖着疲倦身子,沈棠溪回了长信宫。 “棠溪。” 孙嫲嫲从垂花门出来,手里端着一碗药。 “既然在这里碰到你,我就不用特意给你送过去了。” 孙嫲嫲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太后吩咐了,你没回侍寝后,都要喝一碗助孕汤,对你有好处。” 沈棠溪麻木地点头,接过汤药,“我知道了,我回去就喝下。” “那你记得喝。”孙嫲嫲笑容满面走了。 她不怕沈棠溪不喝,毕竟怀上龙嗣,可是所有后宫女人的梦想。 沈棠溪端着汤药往回走。 她犹豫要不要喝下。 她现在还没得到霍凌宠爱和半分权势,若是此时怀上皇嗣,霍凌就不会再召她侍寝,更不会联系她半分,她是生是死,霍凌都不会在乎。 她会被困在长信宫,彻底成为一个生子工具。 这个孩子,不能这么早来。 至少,要等她在霍凌心中,占得一个小小的角落。 端着药碗回了自己的偏殿,沈棠溪将汤药都倒进了花盆中。 然后,她坐在凳子上,静静发呆。 不知道母亲怎样了。 今年冬天似乎特别漫长,也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给母亲制新的冬衣,有没有给母亲送炭盆。 若是能见见母亲就好了。 可是,她知道太后不会让她这么容易见到母亲。 该怎样,才能得到霍凌的宠爱呢。 沈棠溪陷入了沉思。 杏儿拿着一包东西走了进来,见到她在,和她打招呼:“棠溪姐姐!” 沈棠溪看到她手上的包裹,问道:“这是什么?” 杏儿打开包裹,兴奋道:“这是尚衣局给姐姐新做的衣裳,可漂亮了!” 沈棠溪看着那套湖绿色的宫装,愣住了。 随后想到,太后这是要让她好好打扮自己,才更能得到霍凌喜欢吧。 她入宫后,一直谨小慎微,对打扮的事情没多上心。 如今,霍凌如今只沉迷她的身子,她确实该努力在外形上花点心思,让他一直有新鲜感。 沈棠溪在教坊司长大,那里的女人虽然很多都是被迫。 可久而久之,她们为了活得更好,也会随波逐流,改变自己来逢迎男人。 沈棠溪见惯了她们保养和打扮自己,因此,她知道该怎么做。 ... 夜幕渐深。 沈棠溪刚沐浴过,浑身氤氲着热气,脸颊也透着粉红。 她坐在妆台前,将尚未干透的青丝拨到颈后。 然后,她拿起一瓶香膏,抹在自己柔腻的肌肤上。 杏儿从外面进来,喘着气道:“棠溪姐姐,圣上今夜来陪太后娘娘用晚膳。” 沈棠溪点头嗯了声,抹完香膏,穿上那身新做的湖绿色宫装。 她母亲入教坊司前,曾是官家之女,家里也请了先生教过她读书写字,女红刺绣。 沈棠溪跟着母亲,耳濡目染,自然也懂女红。 这件宫装她重新改良过。 领口位置往下低了两寸。 第14章 第14章 虽然有些大胆,可是她在教坊司看过,表面上再正经的男子,进了教坊司,也会变得跌荡风流。 若是男人都喜欢端庄的女人,那又为何要去教坊司? 她和沈棠姝比清纯,自然是比不过的。 那就反其道而行,让霍凌看到她和沈棠姝不同的一面。 霍凌从长信宫正殿出来,正要去昭阳殿陪沈棠姝。 这时,前头宫灯下,走来一位身着湖绿色宫装的美人。 她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星眸圆润剔透,奶油般雪白的肌肤隐隐透着胭脂粉,腰肢细得盈盈一握,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明明是和沈棠姝相似的一张脸,可是她身上却多了几分沈棠姝没有的撩人风情。 “皇上~” 沈棠溪低柔地唤他,一双含情目又羞又怯看着他,惹人怜惜。 她身上幽幽的琦香钻入霍凌的嗅觉,霍凌本来想直接离开,此时竟被她勾得停住了脚步。 冬夜寒凉,沈棠溪忍不住打了个颤,她大胆靠近他,抓住他的袖子,细腻的脖颈轻轻发颤,红唇微张,唇齿间溢出细弱的娇哼:“奴婢听说皇上在正殿饮了酒,不如,在偏殿歇息片刻再回去?” 霍凌沉眸看着她。 沈棠溪等得心尖发颤。 霍凌终于开口,“放手。” 嗓音微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棠溪一颗心顿时乱了。 她觉得羞耻至极,忍不住啜泣了一声。 从霍凌的角度,只能看到她颤抖的身躯,十分的可怜。 他想到今夜太后话里话外对他专宠姝儿的不满,还有之前这女子受到的伤害,眼底有了动摇。 就在沈棠溪以为自己留人失败时,霍凌突然伸手搂住了她的腰。 巨大的惊喜从心底蔓延出来。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男子的袖子,声音更加甜腻撩人。 “皇上,今夜让奴婢伺候您吧。” 霍凌看到她领口处的雪白,淡淡嗯了一声,眼神晦暗。 就在二人进入偏殿后不到一个时辰,彩屏出现在长信宫门口。 “你们快去和皇上通传一声,贵妃娘娘犯了心疾,想见皇上!” 守门的宫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动作。 彩屏气得跺脚。 皇上答应过主子,今夜过去昭阳宫的。 可是这晚膳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皇上还没来,主子发了脾气,让她过来请皇上。 孙嫲嫲严肃的脸突然出现在门口。 看到她,彩屏本能地有些怵,赶紧低头和她问好。 “见过孙嫲嫲。” 孙嫲嫲冷笑一声,“皇贵妃要是病了,就请太医,皇上去了有什么用?难道皇贵妃要和太后抢人不成?” 彩屏大气不敢出,蔫蔫道:“贵妃娘娘绝对没有此意,只是,娘娘确实很想念皇上。” 孙嫲嫲语气更加刻薄:“回去告诉皇贵妃,皇上在偏殿歇下了,今夜谁都别想打扰皇上!” 彩屏听完,脸色一白。 什么叫做皇上在偏殿歇下了? 莫非,皇上又宠幸那个贱人了? 孙嫲嫲看着脸色灰败的彩屏,又继续道:“太后娘娘说了,皇贵妃善妒,罚她抄写十遍心经,限三日内完成。彩屏姑娘回去,记得提醒皇贵妃抄经,可别忘了。” 说完,她直接让人关上大门。 彩屏看着紧闭的大门,没有办法,只能回了昭阳宫。 沈棠溪醒来时,霍凌已经离开了。 桌上放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珏。 这是霍凌留下的。 沈棠溪将玉珏贴在心口上,心里有那么一丝甜蜜。 这还是他赏她的第一件东西。 虽然他还是没有给她位分,可他对她似乎没那么无情了。 沈棠溪压着心中的急躁,对自己说:不着急,以后她会一步步争取到权势和宠爱的。 第15章 第15章 昭阳宫。 “娘娘,您用些粥吧。” 彩屏端着苦口婆心劝道。 沈棠姝戚戚然斜靠在榻上,眼眶中盈满泪水:“我病了,他不来,还去了那贱人那里!” “娘娘~” 彩屏是自小伺候沈棠姝的,和她感情深厚,见她这模样,也很难过。 沈棠姝捧起铜镜,看着镜子中憔悴的自己,“你说,是因为本宫不美了,还是皇上变心了?不,肯定因为本宫无法侍寝,所以皇上才不来了。可,我也想做个普通女人,为他生儿育女啊!” 她说着说着,突然痛哭起来。 她不明白,上天阴差阳错,给了她接近皇上的机会,让她得到帝皇专宠,为何又给她这样虚弱的身子? 彩屏怕她又像之前一样犯了心疾,急忙拿了药来给她吃。 沈棠姝却推开了药瓶,满脸狰狞道:“本宫吃了那么多年药,这药有什么用,能让本宫身体好起来吗?过这种日子,本宫不如死了算了!” 说完,她心口又绞疼起来。 彩屏急忙哄着道:“娘娘何必为难自己的身子,有什么不痛快,尽管找那贱人撒出来就是。您是贵妃,她是贱婢,难道她还能不听您的?皇上也只是看在太后面子才宠幸她,连个位分都没有的东西,皇上岂会放在心上?” 沈棠姝终于被她哄好,吃了药后,胸口疼痛减弱了几分。 她有气无力道:“那你说,怎么做?” 彩屏道:“太后娘娘不是让您抄佛经,这种费心力的活儿,不如直接让那贱人来做!” 沈棠姝想到太后的责罚就心烦,听到彩屏的建议,她有些心动:“可太后知道了怎么办?” “她要是不怕得罪你,就尽管去告状!皇上若是知道她是这样的人,以后定不会再碰她。” 沈棠姝点头:“好,那就让她来昭阳宫抄经。” 沈棠溪沐浴用的鲜花都是自己采摘的,她时刻谨记自己是个宫女的身份,不敢劳烦身边的人。 因此,当鲜花用完时,她只能自己去御花园采摘。 她不敢动那些珍稀的花卉,都是盯着那些刚飘落的花瓣采。 才刚采了一篮子鲜花,迎面就碰上了彩屏和几个宫女。 想到上回落水的事情,沈棠溪还有些心有余悸。 看到皇贵妃没来,她就想赶紧避开她们溜回长信宫。 彩屏却不让她走。 “站住!” 沈棠溪低着头,问道:“不知彩屏姐姐找我,有什么事?” 彩屏冷哼一声,“贵妃娘娘让你去昭阳宫走一趟。” 沈棠溪咬唇,“我还有事,恐怕不能去昭阳宫了。” “你敢忤逆贵妃的意思?”彩屏没和她啰嗦,给了旁边两个宫女一个眼神。 那两个宫女急忙上前,按住了她。 有了上回的教训,彩屏也怕她跑了,让人拿了绳子将她捆了。 沈棠溪被绑住手脚,咬牙怒道:“你们敢绑架我,就不怕太后娘娘怪罪?” 彩屏嗤笑道:“皇贵妃请你过去,又不是要体罚你,太后娘娘怎会怪罪?” 沈棠溪挣不脱绳子,被她们绑去了昭阳宫。 沈棠姝正坐在榻上,两个小宫女轻轻为她捏着肩。 因为昨夜气了一晚上,加上皇上没来,她此时素面朝天,一张脸看起来憔悴不堪。 沈棠溪被带了过来,她虽然也未施粉黛,可是眉眼清艳,瓷白的脸上有淡淡殷红,看起来比沈棠姝还要令人惊艳。 沈棠姝看到她这模样,就气得咬牙。 第16章 第16章 明明这贱婢只是自己的替身,她怎能比自己还生得好? 怪就怪她自己身体不好,若是她能侍寝,哪里有这贱婢上位的机会。 彩屏怕她动怒,急忙劝道:“娘娘,这贱婢已经带来了,咱们按照原计划进行吧。” 人是她们明目张胆带来的,当然不能让她在昭阳宫出什么事,否则又会招人口舌,传到太后娘娘那里去就不好了。 沈棠姝咽下心中不满,指着桌上纸笔道:“本宫听闻你在教坊司时,也是学过写字的,你既然能替本宫承宠,不如也替本宫抄写佛经?” 她将承宠二字咬得极中,足以见她心中的不甘。 沈棠溪这才知道沈棠姝要她来做什么。 她之前也有耳闻,太后对沈棠姝很不满,每回她要为难沈棠姝,霍凌都会护着。 太后怕伤了母子情分,对沈棠姝有微词时,便让沈棠姝抄经。 她忍不住嘲讽一笑:“这是太后对贵妃娘娘的惩罚吧?贵妃娘娘就不怕我去告状?” 沈棠姝怒瞪着她,“你敢?” 她看了眼彩屏。 彩屏拿出一排银针。 每根银针都有小指般长,看起来很是骇人。 沈棠溪咬牙,“你们想对我用刑?” 彩屏道:“你若是不肯抄,我们就只能让你吃些苦头了。这些银针只会让人疼,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你想告状也没证据。” 沈棠姝也自信道:“你就是告状本宫也不怕,皇上若是知道你在太后那里嚼舌根,只会更加厌恶你!到时候,你连侍寝的机会都没了。” 沈棠姝这话戳中了沈棠溪的弱点。 她确实怕霍凌厌弃她。 沈棠姝是霍凌的心肝,就算沈棠姝做了什么,霍凌都会坚定地维护她。 她不想受皮肉之苦,只能不甘地答应,“好,我抄。” “早这样懂事不就好了。” 沈棠姝见她屈服,心情很好。 她不忘提醒沈棠溪:“本宫让人调查过你,你在教坊司时,字就写得很好,还能模仿别人的笔迹,你可别敷衍了事,若是写得不像本宫的字,本宫不会轻饶!” 沈棠溪被带到了偏殿书房。 那里有一张桌案,上面有笔墨纸砚,还有沈棠姝抄过一遍的佛经。 沈棠姝的字很娟秀,要模仿并不难。 可沈棠溪不想让她如意。 见她迟迟没有动手,彩屏催促道:“还不快写!耽误了交佛经的日子,娘娘定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 沈棠溪心里不满,也只能先提笔抄写。 彩屏见她开始写了,也就放心离开了。 门口有两个小宫女守着,不让她逃出去。 沈棠溪坚持抄了一卷,手臂酸疼,全身也冷得厉害。 这么冷的天,偏殿连个炭盆、一壶热水也没有。 沈棠姝这是要冷死她。 守门的小宫女一直注意着她,见她停了笔,又不满地催促道:“快写!别偷懒!你要是连累我们被娘娘责罚,我们也不会放过你。” 沈棠溪不满道:“这么冷的天,你们不给我炭盆,也不给我热水,我如何写得动?” 小宫女冷嘲热讽道:“你还真当你是个主子啊!要炭盆,还要热水?哈,你做什么美梦呢!现在,你赶紧写,否则,我就去告诉娘娘,让她来治你!” 沈棠溪瞪了她们一眼,提起笔继续写。 突然,她脑海中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第17章 第17章 写了两个时辰,沈棠溪才被宫女从偏殿放出来。 沈棠姝看到看到沈棠溪冻得红通通的手,还有干裂的嘴唇,心情很愉悦道:“今天你还算听话,本宫很满意。抄了多少,让本宫看看!” 宫女将沈棠溪抄好的经书拿上来。 “已经抄了五遍,倒是挺快。” 沈棠姝翻看着抄写好的经书,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道:“你长得像本宫,已经够让本宫恶心了,没想到连字迹,你都能仿得这般像,果真是天生做人替身的贱命!” 沈棠溪掐着掌心,忍着心里的怒意,语气冷硬:“奴婢可以走了吗?” 沈棠姝语气懒散道:“今天你可以走了,不过,经书还没抄完,你明日还要再来。” 说完,她语带威胁道:“你若是不来,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吧?” 沈棠溪垂眸,纤长的睫毛掩住她眼中恨意,“奴婢知道了。” 彩屏让宫女带她出去。 然后她走到沈棠姝身边,欣喜道:“没想到这贱人如此听话,以后娘娘不高兴了,就让她过来给你出气就是。” 沈棠姝睇了她一眼,将腕子上一个金镯子扔给她,“你这主意不错,赏你了。” “谢娘娘赏!”彩屏捧着镯子,满脸喜色。 ... 沈棠溪揉着酸疼的手臂,慢吞吞地走向御花园。 心中有难言的酸涩,她眨了眨眼,才将泪意压下。 她找到之前掉落的花篮,将它拿起来,然后又往里面放了一些花瓣。 这时,一双绣着金丝龙纹的玄色靴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抬头,看清那人后,强压下的泪意又涌了上来。 她急忙低头,恭敬请安:“给皇上请安。” 男人伸手,将她带起。 骨节分明的手,抬起她的下巴。 见到她眼尾猩红,似有千万委屈,他蹙眉问道:“哭了?” 他本不在意她,可她毕竟上过龙塌,也伺候得他满意,他见她哭,难免起了几分恻隐之心。 “没有,是风沙迷了眼。” 沈棠溪知道,自己如今在霍凌心里的地位不如沈棠姝,就是告状也没用。 “这地方还有风沙,朕怎么不知道?” 霍凌觉得好笑,“不说就算了。” 他对不甚在意的人,不爱追根究底。 他问了,她不说,他也就不会再问第二次。 沈棠溪听到他不辨喜怒的话,一时有些惶恐,攥紧了袖子,不知自己的回答是不是令他不满意。 霍凌的视线落在她手背的冻疮上,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又不是粗使宫女,不用做粗活,手上为何还有冻疮? 而且,太后要她侍寝,肯定也会善待她的身体,既然冻伤了,为何没给她准备膏药? 觉察到自己对沈棠溪的关注,他突然有些焦躁。 她的手冻伤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转身正要离去,袖子突然被拉住。 女子的星眸怯怯看着他,声音软糯问道:“皇上今夜可还要奴婢伺候?” 见她手受了伤,还不忘想着侍寝,霍凌有些被气笑了。 这个女人,但真是胆大! 后宫哪个妃嫔,敢如此明目张胆在他面前邀宠? 除了姝儿。 但是姝儿和旁人怎会一样? 他的声音疏离而冷淡,“朕要去昭阳宫,你回去吧。” 被拒绝了,沈棠溪并不意外。 她本来也只是试一试。 她乖巧垂眸,眼神黯然,“奴婢恭送皇上。” 圣驾离开。 沈棠溪看到内侍抬着两个镶嵌着宝石的箱子,跟随在圣驾后面。 她猜测这应该是霍凌送给沈棠姝的礼物。 真好。 第18章 第18章 不过是冷落了沈棠姝一夜,霍凌就赶紧带上礼物去哄人。 什么时候,她也能让他哄一次? ... 霍凌到了昭阳宫。 沈棠姝已经上了妆,穿着一件水红色织金宫装,腰身盈盈一握,行走时候金光粼粼,步步生辉。 她看到霍凌,眉眼弯弯如月牙,任谁看了心都要化了。 霍凌看到她时,不由想起昨夜那抹湖绿色身影来。 明明长相相似,今日沈棠姝穿得也比沈棠溪更加明艳,可是,那湖绿色宫装的女子,似乎更要勾人一些。 “皇上~你终于来看妾身了。昨夜妾身心疾发作,疼得厉害,你都不来看妾身!”沈棠姝嘟嘴不满道。 霍凌摸着她的鬓发,眼中满是柔情,“姝儿乖,朕不来,也是为了你好,听说太后又罚你抄写经书了?” 沈棠姝眼中涌上委屈,“妾身明明没做错什么,可太后就是不喜欢妾身。” 眼泪落在霍凌手背上。 霍凌叹气,伸手去擦她脸颊的泪水。 “姝儿受委屈了,朕今日不就来补偿你了?” 他一个眼神过去,内侍抬上来两大口箱子。 打开后,里面都是珍稀的古玩和珠宝。 沈棠姝看了一眼,随后又不在意地移开目光,纤白小手拉着霍凌衣袖不放,“妾身才不要这些俗物,妾身只要皇上。” 霍凌笑着拢着她的小手坐上了塌,他拿出一块玉佩:“记得九年前,朕曾送过你一块玉佩,和这块一模一样,当时朕想着,那块玉佩能作为我们日后相认的信物。三年前你入宫时,说那玉佩掉在了你外祖家,不知那玉佩是否寻回来了?” 沈棠姝神情顿时有些不自然。 玉佩,她哪里来的玉佩? 她从未救过霍凌,怎会有玉佩? 她咽了咽口水,尽量保持自然道:“前两年妾身身子不好,也便没顾得上写信催外祖母帮忙找,皇上提起,妾身才记起这回事,妾身明日就写信给外祖母,请她务必尽快将玉佩找到,让人送进宫里。” “不着急。”霍凌温柔笑道:“朕信姝儿一定能找到。” 沈棠姝怕他再问玉佩的事情,转移话题,娇嗔道:“皇上最近总是宠幸那个沈棠溪,是不爱妾身了吗?” 霍凌温柔哄着她,“朕怎么会不爱你?你当年救过朕后,朕就和你发誓过,此生只珍爱你一人。朕虽然被迫纳了其他女人,可也只是逢场作戏。” 沈棠姝掐着掌心,勉强笑道:“妾身相信皇上。” 每回霍凌说起九年前的事情,她就恨不得赶紧搪塞过去。 幸好霍凌没再多待。 沈棠姝虽然不舍,可还是放他离去。 不是她不想留人,只是最近霍凌说起九年前的事情的次数实在太多,她怕露馅,只能让他离开。 加上她昨夜心力交瘁没有睡好,这张脸卸了妆完全不能看。 她也不想心爱的人看到自己丑陋的一面。 想到沈棠溪那张不施粉黛,依旧好看的脸,沈棠姝就暗自咬牙。 凭什么她能压过自己。 自己迟早要找机会毁了那张脸。 .... 霍凌走到长信宫门口,就见黄粱从太医院方向过来的身影。 “皇上,奴才已经从太医院拿到了冻疮膏。” 黄粱将药瓶双手奉上。 他在心里忍不住嘀咕,刚刚在御花园见到沈棠溪后,皇上没让他跟着去昭阳宫,反而让他去太医院拿这药,也不知道皇上要这药做什么。 霍凌接过药,将它放入袖中。 然后他对身后的内侍道:“朕去给母后请个安,你们在此等候。” “是。” 霍凌进了长信宫,路上宫人纷纷跪下行礼,不敢抬头。 霍凌没让他们起,他们自然不敢起。 一路走至沈棠溪住的偏殿前,他却没有进去,将药瓶放在门口。 他可不想在明面上对沈棠溪好,让沈棠溪恃宠而骄,从而威胁沈棠姝在宫中的地位。 沈棠溪刚被孙嫲嫲叫过去,吃了一碗养颜的补品,还领了一些养颜的药膏,正慢条斯理往自己的偏殿方向走。 一道修长身影遮住自己面前的光。 沈棠溪抬头,看到了来人。 第19章 第19章 是霍凌。 她急忙和霍凌福身行礼。 霍凌看着她和姝儿有几分相似的容颜,又联想到了姝儿今日的眼泪。 若是太后经常为难姝儿,姝儿的身子肯定受不住。 为了姝儿,在太后面前,他还是要做做样子。 他抓住沈棠溪的手,淡淡道:“陪朕去和太后请安。” 沈棠溪不明所以,被他牵着进去了长信宫正殿。 太后正在上座喝茶,见到霍凌牵着沈棠溪进来,忍不住眯了眯眸子。 霍凌和太后请安。 沈棠溪回过神来,也急忙和太后行礼。 太后笑道:“皇儿怎么和棠溪一起来了?” 霍凌温柔拉着沈棠溪坐下,“儿进来前,恰好碰到棠溪,便带她进来了。” 说完,他伸手,温柔将沈棠溪鬓边碎发拨到耳后。 他这一动作,让沈棠溪忍不住红了脸颊。 宫人上了茶水点心。 霍凌品了口茶,对宫女道:“棠溪之前落水,身子才刚好,这君山银针性寒,不适合她喝,给她上其他的茶水吧。” 宫女立即听命,为沈棠溪换了茶水。 沈棠溪感受到霍凌突然的关心,心脏突然跳得飞快。 太后笑道:“看来棠溪果然真得皇儿喜欢,以后,就让棠溪在你身边好好侍奉。” 霍凌拉着沈棠溪的手,一脸感激道:“还没谢母后将棠溪送到儿身边。” 太后又道:“既然棠溪让皇儿满意,不如就给她个位分?” 沈棠溪也有些期待看向霍凌。 霍凌却没正面答应,温声道:“棠溪是母后身边得宠的宫女,比起让她来伺候朕,朕更希望她能留在母后身份尽孝。”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就是不想轻易给沈棠溪位分。 沈棠溪心口发酸,却也只能低头恭顺道:“奴婢听皇上的。” 太后嗤笑一声,没再开口。 霍凌陪着太后又喝了两盏茶,牵着沈棠溪的手,起身行礼告退。 走出正殿,霍凌就就放开了沈棠溪的手。 沈棠溪看到他有些冷淡的神色,知道刚刚他在太后面前表现出来的宠溺,都是装的。 她心头有些怅然若失。 霍凌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今日乖顺听话,很配合朕,朕之后会赏赐你。” 沈棠溪懂事道:“奴婢谢过皇上。” 霍凌想到还有国事要处理,就转身离开了。 沈棠溪心里有些受伤往回走。 正好看到怀王从前头走过。 她想到之前怀王救了自己,就想上前和他道谢。 可怀王似乎有急事,很快就消失在月亮门之后。 沈棠溪怕和怀王走近,惹人闲话,只能做罢。 回到自己偏殿,她在门口发现一瓶冻疮膏。 这是谁送的? 沈棠溪疑惑,随即想到刚刚离开的怀王。 莫非是他? 她没想到怀王竟然这般仁善,心中对她感激又多了几分。 ... 因为要替沈棠姝抄经,沈棠溪便没法来找霍凌。 第20章 第20章 这日,霍凌处理完奏折,看到窗边一支绿梅,突然想到了那抹湖绿色身影。 他问黄粱:“今日沈棠溪没来吗?” 黄粱心里一咯噔,这还是霍凌第一次问起沈棠溪有没有来。 平日里无论沈棠溪在乾清宫门口站多久,霍凌都只当做不知道。 他琢磨了一会儿才道:“许是被事情耽搁了,今日棠溪姑娘没来。” 霍凌眸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黄粱也猜不准他的心思,不敢多嘴。 霍凌手指轻触桌面,似是随意道:“洛阳上贡的缨桃到了,送一些去长信宫、坤宁宫和昭阳宫,还有,沈棠溪那里也赏一些。” 她之前配合自己,在太后那里演了一出戏。 加上,她因为姝儿受了落水的委屈,补偿她一二也不是不可。 黄粱心里忍不住吃惊。 送缨桃去长信宫,是为了孝顺太后。 送去坤宁宫,是为了给皇后几分体面。 送去昭阳宫,是对皇贵妃的宠爱。 除了这三宫,皇上何曾关注过其他妃子,更别说沈棠溪一个小小宫女。 他心里忍不住将沈棠溪的地位往上提了提。 就算沈棠溪还没有位分,可是单凭皇上已经对沈棠溪有了这份心思,未来沈棠溪肯定前程无量。 他庆幸之前对沈棠溪还算有几分客气。 缨桃送到了昭阳宫。 彩屏拿出一荷包银子赏了送缨桃来的内侍,顺便打听道:“这缨桃除了昭阳宫,还有哪宫有?” 内侍知道皇贵妃得宠,有意在彩屏前卖好,讨好笑道:“除了昭阳宫皇贵妃娘娘这里,皇上还让奴才送缨桃去长信宫、坤宁宫,长信宫的份例比去年多一些。” 彩屏听到长信宫的缨桃份例多一些,忍不住起了疑心。 “为何长信宫的多一些?” 太后又不是很爱吃缨桃,往年皇上送的都不多,今年为何例外? 那内侍心直口快道:“说是要匀一部分送去棠溪姑娘那里。” 彩屏听完,顿时脸色铁青。 沈棠溪并不知道缨桃的事情,她很早就来了昭阳宫抄经。 当她把最后一遍经书抄完时,险些冷得晕过去。 偏殿没有炭盆,那两个守门的宫女还故意将门窗打开,冷风钻进来,将沈棠溪的脸和手冻得通红。 她掐了掐掌心,让自己保持清醒,双手捧着抄好的经书去见沈棠姝。 沈棠姝斜斜坐在榻上,心不在焉翻动着书页。 看到她来,冷下了脸。 宫女将经书呈上来。 沈棠姝随意翻了翻,放在一边,对彩屏道:“将今日抄的,还有昨天的,一起送去给太后娘娘吧。” 沈棠溪听到这话,低垂的眸中暗暗闪过一丝暗芒。 沈棠姝瞥了她一眼,指着桌上那吃剩一半的缨桃道:“你替本宫抄了经书,这是赏你的。” 沈棠溪一副惶恐的模样,“奴婢不敢邀功,能为娘娘分忧,是奴婢的荣幸。” 沈棠姝给的东西她如何敢碰。 她怕沈棠姝下毒。 “昨天还嘴硬,今日怎么突然转了性子?”沈棠姝呵呵冷笑两声,“到底是奴才,骨子里改不了卑贱。赏你的,你就拿着。” 沈棠溪只能上前去拿盘子。 沈棠姝突然将盘子打翻在地上,缨桃瞬间散落在地上。 她似笑非笑道:“本宫不小心将盘子打翻了,这样,你蹲下去,一颗颗捡起来,吃完了再走。” 这无疑是要羞辱她。 沈棠溪掐了掐掌心,脸上无一丝血色。 第21章 第21章 可转念一想,既然沈棠姝的目的是羞辱她,缨桃应该没被下毒。 她蹲下身来,卑微地匍匐在地上,一颗颗捡起缨桃。 沈棠姝突然对旁边宫女使了一个眼色。 宫女会意,绣鞋踩在一颗缨桃上。 然后她抬脚,看着那烂成一堆汁水的缨桃,轻蔑一笑:“还不快吃,娘娘赏你的,你敢浪费?” 沈棠溪的心底涌起怒火,她抬眸怒瞪沈棠姝。 沈棠姝被她看得心里很不痛快,语气更加刻薄:“给我按住她,将那些地上的缨桃全部塞进她嘴里!” 宫女上前摁住沈棠溪,那被踩碎的缨桃,就这样被强硬放入了她口中。 沈棠溪不肯咽下,可宫女们不肯放过她,掐着她的喉咙,继续放入更多被踩碎的缨桃。 沈棠溪吞下几颗,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看她如此狼狈的模样,沈棠姝突然笑得恶毒又天真:“这贱婢,还真好玩!” 从昭阳宫出来,沈棠溪脸上衣裳都是缨桃的汁液,看起来分外可怜。 她心里酸楚,忍不住扶着墙角,干呕一声,将刚刚咽下的烂缨桃,全部吐了出来。 吐到再也没什么东西可吐,她才拿了帕子擦拭干净自己的脸。 她回头看了眼昭阳宫的牌匾,眼中满是屈辱和仇恨。 总有一天,她会让沈棠姝也尝尽她今日所受的侮辱。 ... 回到偏殿,杏儿满脸兴奋指着桌上的缨桃对她道:“棠溪姐姐,这是皇上刚刚派人送来的缨桃,皇上这是念着姐姐呢!” 沈棠溪看到缨桃,强烈的作呕感觉突然阵阵袭来。 她忍不住扶住门框,又干呕起来。 杏儿急忙上前,关切问道:“棠溪姐姐,你怎么了?” 沈棠溪好不容易缓过来,脸色白得和纸一样,“杏儿,我肚子不舒服,这缨桃你吃了吧。” 杏儿满脸惶恐:“这是御赐之物,我不敢吃。” 沈棠溪见她害怕,劝了几句,杏儿才大着胆子吃了两颗,然后她就再也不敢拿了。 沈棠溪也不再勉强她,看着缨桃,突然明白了今日沈棠姝为何如此羞辱她。 霍凌给她送了缨桃,所以沈棠姝才突然发疯吗? 不过这也证明一件事,霍凌已经对她有一点点心思了。 她忍不住激动得颤抖起来。 只要霍凌不是对她完全无动于衷,她就有了资格继续和沈棠姝争。 既然霍凌送了缨桃来,她总要去答谢他,还能勾住霍凌,让他不去沈棠姝那里。 沈棠溪脱了衣裳沐浴完,抹上香膏,穿上一层薄纱,然后,才披上那件改良过的湖绿色宫装。 上回,她穿这件宫装时,皇上对她的眼神似乎分外炙热。 她猜测,他也是喜欢她这身妆扮的。 她没有涂脂粉,挽了个松松的发鬓,插上一只翠绿色玉簪,然后披着件薄氅,走出了偏殿。 她到乾清宫门口时,夜幕已经降临,星星火火的宫灯燃起。 黄粱看到她,眼睛一亮:“棠溪姑娘来了。” 沈棠溪朝他盈盈一笑:“我来谢皇上赏赐的缨桃。” 第22章 第22章 黄粱看她一身宫装,暧昧一笑:“我这就去为棠溪姑娘通报。” 沈棠溪只在门口等了片刻,很快,黄粱就出来,将她迎了进去。 霍凌坐在榻上翻着书页,看到她款款走进来,没有说话,黑眸紧紧盯着她。 沈棠溪咬着唇,和他行礼:“奴婢给皇上请安。” 她虽然素着脸,可是面容莹润,眼睫微颤,处处透着风情。 霍凌往榻上点了点,“上来。” 沈棠溪小心翼翼朝他看了一眼,见他似乎没有之前那般拒她于千里之外,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勇气。 其实她也有发觉,接连三次侍寝,他一次比一次沉迷于她的身体。 她将薄氅褪下,露出里面那件湖绿色宫装。 就在霍凌以为她要穿着这身宫装上塌时,沈棠溪突然又褪下了那件外裳。 里面是一层薄纱,朦朦胧胧能看到她令人遐思的细腰。 霍凌看着她,眸色更加幽深。 沈棠溪斗胆坐在他膝盖上,柔滑无辜的手搭在他的脖颈上,白净的脸蛋仰望着她。 “奴婢来谢恩,皇上赏的缨桃,奴婢很喜欢。” 霍凌捏住她的下颌,抵着女子的耳畔,声音沙哑:“真的喜欢?” 沈棠溪温顺靠在他的怀中,伸手去摸他的腰带,红霞从脸颊爬上耳畔。 “皇上给奴婢什么,奴婢都喜欢。” 霍凌眸色微动,按住她微颤的手,呼吸洒在她的耳畔,“你这身装扮,朕也很喜欢。”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眼睫带泪地哭晕了过去。 霍凌摩挲着她细腻的脸颊,第一次没有狠心将她从龙床上叫起。 他不得不承认,这女子有一副勾人的好身子,叫人食髓知味。 暖阳透进了楹窗。 沈棠溪被两个宫女轻柔叫醒。 她揉着眼睛,撑着身体坐起来,锦被从肩头滑落,露出雪白的肌肤,还有交错的暧昧痕迹。 宫女又羡又嫉,可皇上都留了沈棠溪一整夜,这份恩宠是后宫独一份,她们也不敢怠慢,伺候沈棠溪梳洗。 沈棠溪蹙眉问道:“皇上呢?” 宫女小心翼翼为她梳头:“皇上上早朝去了,吩咐奴婢伺候姑娘,皇上还说了,姑娘喜欢吃缨桃,桌上那盘缨桃,也赏给姑娘。” 沈棠溪听到此,目光落在桌上那盘鲜嫩的缨桃上,想到昨日在皇贵妃的屈辱,指甲掐入掌心。 她此生都不会再碰缨桃。 可这是他赏的,她要笑着接受。 沈棠溪捧着那盘缨桃从乾清宫出来,撞见了来等霍凌用早膳的沈棠姝。 沈棠姝看到她那粉面含春的模样,忍不住红了眼眶:“你昨夜一整夜在这里?” 沈棠溪似是羞极了,怯怯一笑:“皇上让奴婢来伺候,奴婢不敢不来。” “不可能,皇上怎么能主动召你伺候?定是你这贱人不知羞凑上来勾引皇上!” 她的视线落在沈棠溪手上那盘缨桃上,顿时心口一阵刺疼:“这缨桃又是怎么回事?” 沈棠溪一脸无辜道:“皇上知道奴婢喜欢缨桃,特意多赏了奴婢一盘缨桃。” 沈棠姝心如刀绞,脸色煞白,“贱人!” 第23章 第23章 她当场就要发作,被彩屏拦住。 彩屏低声道:“娘娘,皇上很快就要下早朝了。” 沈棠姝在皇上心中形象,一直是单纯天真的。 若是让皇上知道,沈棠姝这幅狰狞模样,定要对沈棠姝生了厌弃之心。 彩屏的劝告让沈棠姝冷静下来。 她对着沈棠溪嘲讽一笑,声音冰冷如霜:“你就这么喜欢吃缨桃,呵,昨天在昭阳宫没吃够,不如本宫再多赏你一些?” 想到昨日之辱,沈棠溪脸色难堪,“多谢娘娘厚爱,奴婢有皇上赏赐就够了。太后娘娘还等着奴婢,奴婢先告退了。” 说完,她立即抬腿离开。 沈棠姝捂着发疼的心口,目光阴冷盯着她的背影。 半晌,她有些泄气般,低声问身边的彩屏,“皇上就这么迷恋那贱人吗?” 彩屏心里也发苦,她为沈棠姝觉得可惜,若是沈棠姝能侍寝,有沈棠溪那贱人什么事? 可她也只能劝沈棠姝:“娘娘,皇上爱的只有你,那个贱婢只是个暖床工具,皇上不会对她动心思的。” 沈棠姝自嘲一笑:“那皇上为何连续几次让她侍寝,还赏了她两回缨桃?” 彩屏:“...” 沈棠姝看着湛蓝天际,目光幽怨。 “皇上心里,肯定也有她的一席之地了,是不是?” 杏儿抓着她的手,“不会的,娘娘,你不要胡思乱想。这满后宫的女人,谁都比不上你。” 沈棠姝紧紧攥着手,“本宫不会让她如愿的,这后宫,有我没她。” ... 大约是因为霍凌赏赐的那两盘缨桃的功劳,长信宫的宫女对沈棠溪的态度好了很多。 孙嫲嫲找沈棠溪说话时,态度也更加亲热。 她偏殿里不仅多了一个炭盆,还多了一个花瓶,每日都有小宫女送鲜花来。 杏儿也常说,有好几个小宫女偷偷贿赂她,想通过她讨好沈棠溪。 沈棠溪并不在意宫女们对她的态度。 她非常清醒地知道自己要什么。 她争宠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带着母亲活着离开京城。 那个男人的心始终只有沈棠姝,就算如今对她一分怜惜,她也不敢恃宠而骄,谁知道这份恩宠什么时候会消失呢? 她没有沈棠姝那般强大的家族靠山,失去了圣宠,在宫中根本就活不下去。 正缝着香包,杏儿慌乱地从外面进来。 “棠溪姐姐,太后召你过去正殿问话。” 杏儿的声音有些颤抖,“孙嫲嫲脸色不太好,棠溪姐姐你要小心。” 沈棠溪的拿着银针的手忍不住颤了一下,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放下缝了一半的香包,出了偏殿。 正殿内寂静得落针可闻。 沈棠溪垂首进来,小心翼翼瞥了眼座上的太后和霍凌,还有靠坐在霍凌身边的沈棠姝,屈膝行礼。 一卷经书被扔在她脚边。 她浑身一颤,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霍凌眸子中的冷意骇人:“姝儿说,这经书是你抄的?” 沈棠溪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她的头埋得越发低,捏着的指尖泛白,不敢说话。 发现她似乎是被吓到了,霍凌微顿,似是不忍。 可怀中姝儿的身子一直在颤抖,他还是冷下心肠对沈棠溪道:“你说,究竟是不是你算计姝儿?” 第24章 第24章 沈棠溪和姝儿,他会保谁。 答案不言自明。 沈棠溪也清楚地知道霍凌的选择。 她抬头看了眼垂泪的贵妃,欲言又止。 “说实话。” 太后一双威严的眼睛也看向她,没有任何包庇之意。 沈棠溪怯生生看了眼霍凌,声音细微道:“奴婢不敢说。” 沈棠姝突然指着她委屈道:“你还不说实话,就是你故意抄错了字,惹得太后怪罪,这种供奉神佛之物,你怎能抄错?” 她说完,又伏在霍凌怀中嘤嘤哭泣,似是被太后的怒火吓得不轻。 霍凌一双冷眸斜向沈棠溪:“你真是故意的?” 沈棠溪身子一僵,胆怯道:“是,经书是奴婢抄的,奴婢不是故意抄错的,奴婢也不知道经书中有错字,当时奴婢抄经书抄得头晕眼花....这才出了差错....请太后和皇上责罚!” 她的头往地上重重一磕,背脊弯成虾形。 霍凌看她如此卑微,一阵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太后忍不住出声质问:“哀家罚贵妃抄经书,为何是你代抄?” 此话一落,沈棠姝立即抢先委屈解释道:“都怪妾身身体不好,只抄了一遍就犯了旧疾。是沈棠溪说愿意帮忙妾身忙,妾身看她写得一手好字,和妾身笔迹也极为相似,这才动了偷懒的心思。妾身哪里知道沈棠溪会抄错,若是知道,妾身定不会接受她的帮忙。” 她这番话,分明是暗指沈棠溪假好心算计她。 霍凌自认为了解怀中女子,他相信她不会说谎,因此,他认定了沈棠溪有心机,“沈棠溪,你为何算计姝儿?” 沈棠溪微顿,弱弱地绞着指尖,“奴婢没有。” 霍凌:“那你刚开始为何犹豫不答?定是不想承认你算计了姝儿,是不是?” 沈棠溪知道霍凌偏爱沈棠姝,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直接面对又是一回事。 她心里发苦,腰脊更加低下去,“之前皇贵妃说过,不让奴婢说经书是奴婢抄的,奴婢犹豫,也是怕说错了话。” 沈棠姝愣住,不敢置信看着她。 这贱婢还敢巧言令色。 霍凌看着她那颤抖卑微的姿态,则是起了恻隐之心。 太后冷哼一声,“你是长信宫的奴才,哀家不知道,你竟然吃里扒外,帮着皇贵妃来欺骗哀家,既然经书是你抄的,你可知罪?” 沈棠溪汗流浃背,细眉蹙得越发紧了些,“奴婢愿意承担所有罪责,请太后不要怪罪贵妃娘娘,都是奴婢的错,好心想帮贵妃娘娘,却办坏了差事,请太后狠狠责罚奴婢!” 见她愿意替姝儿揽罪,霍凌的心忍不住软了几分。 太后冷着脸:“既然你认错,哀家就罚你打手心二十下!来人,即刻动刑!” 宫人拿着一根细竹板上来。 沈棠溪害怕地直起身,抬起头,眼泪从她苍白的脸颊上,大滴大滴滚落,她颤巍巍伸出双手。 竹板打在她白嫩的掌心上,立即起了一道红痕。 沈棠溪咬着唇,死死不敢吭声,身子疼得摇摇欲坠。 霍凌怀中抱着沈棠姝,可眼里却只倒映着她柔弱可怜的身影。 她今日是为沈棠姝受罚。 霍凌心里默念,他以后会弥补她的。 二十下打完后,沈棠溪疼晕了过去。 霍凌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起身走到沈棠溪身边,抱起了她,眼底满是心疼。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却还是故作冷酷道:“既然沈棠溪已经替贵妃受罚,贵妃的责罚就免了!” 沈棠姝听到太后这番话,并没有露出欣喜的神色。 她看到霍凌紧紧抱着沈棠溪,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 皇上,是心疼沈棠溪了吗? 沈棠溪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偏殿的床上。 床边坐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她望了过去,突然惊喜地落了泪。 “皇上~” 男人看着她的眼神中,有怜有愧。 “今日,多亏有你,贵妃才没受罚。” 看到他眼中的愧疚和怜爱,沈棠溪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故意抄错佛经,不是为了陷害沈棠姝,而是为了抢夺霍凌的怜惜! 沈棠姝是霍凌的心肝,她只有替她顶罪,替她受罚,霍凌才会更加怜爱她! 霍凌伸手,替她擦去脸颊上的泪水,“你可委屈?可怨朕?” 沈棠溪小脸蹭着他的大手,一脸满足:“只要皇上怜惜奴婢,奴婢就没有委屈。而且,这件事,也是奴婢一人的错,才让贵妃受了牵连。皇上,你还是去看望贵妃娘娘吧,她受了太后责骂,此时定然很难过。” 霍凌没想到她如此懂事:“你不嫉妒?” 沈棠溪眼中盈满泪珠,“贵妃娘娘是天上皓月,奴婢是卑微的蝼蚁。奴婢怎敢嫉妒贵妃?只要皇上不嫌弃奴婢,还愿意让奴婢伺候您,奴婢就心满意足了。” 她突然起身,跪下来道:“奴婢只想一辈子伺候皇上,求皇上成全。” 霍凌冷硬的心,忍不住柔和了几分。 他轻轻抱住眼前的小女人,“不用跪朕,你这次帮贵妃受罚,朕会弥补你的。” 得了他这句话,沈棠溪的心情没有半分喜悦。 她也只能通过这种的方式,来谋夺他的宠爱。 他对她的怜惜,始终是因为沈棠姝。 第25章 第25章 昭阳宫,沈棠姝伏在榻上软枕上,眼睛哭得通红。 彩屏劝了几句没用,只能继续催人去请皇上来。 霍凌进来时,看到了还在委屈落泪的沈棠姝,叹了口气。 彩屏看到皇上终于来了,松了口气,福身行礼后,很有眼色带着殿内宫女退了出去。 沈棠姝注意到霍凌身影,用帕子捂着脸不肯看他,也不和他说话。 霍凌看她这幅模样,微微叹气,他过去揉了揉沈棠姝的头,声音轻柔:“还在为了刚刚被太后责骂的事情难过?” 沈棠姝抬起头,将帕子丢在他身上,委屈道:“妾身才不是因为太后责骂而委屈,妾身是因为看到皇上心疼旁人,妾身忍不住妒嫉。 可妾身又知道,自己不应该妒嫉,妾身不能侍奉皇上,已经是罪大恶极,又怎能阻止皇上宠幸旁人,可是妾身看到你心疼其他女子,妾身没办法不难过啊!” 霍凌听着她这番哭诉,眸子柔和了些许,他拉着沈棠姝的手,语气无奈:“沈棠溪是太后安排的,她一向懂事,今天还为你受了责罚,朕怕太后对你心存更多芥蒂,这才在长信宫中做出关心她的样子.... 姝儿,朕和你说过,朕和其他女人,只是逢场作戏,包括沈棠溪。” 沈棠姝听他这么说,才慢慢止住了眼泪。 霍凌拿起放在一边的白粥,问:“又只顾着委屈,连膳食都没用?” 沈棠姝拿帕子压了压眼角,然后张开嘴,吃下他喂过来的白粥。 他肯亲自来哄她,还喂她吃粥,她心里还是受用的。 只是对沈棠溪,却不肯这么轻易罢休。 “沈棠溪故意抄错佛经,她这般粗心,差点害我被太后责罚,皇上你就不罚她?” “太后已经罚了,你还要朕如何?” 他捏了捏沈棠姝的鼻子,故意沉了脸色,“你为何不自己抄佛经,就算无法如期完成,也比叫人代抄好。朕为你在太后跟前说了多少好话,你一点都不知道珍惜。” 见他似乎生气了,沈棠姝有些怵,“我,我当时真的不舒服...而且,也是沈棠溪自己要来帮妾身的。” 霍凌一双幽深的眸子定定看着她,“真是她自愿来帮你的吗?她如何知道你被罚抄佛经?还有上回落水的事情....姝儿,朕不傻,你说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朕都看得一清二楚。” 沈棠姝听见他为了沈棠溪要和自己算新帐旧账,又开始掉眼泪,“皇上是为了沈棠溪责怪妾身吗?皇上果然不爱姝儿了,姝儿不如死了算了,反正妾身这身子,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与其煎熬受罪活着,不如死了干净。” 不是所有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有用。 可是因为霍凌心里有她,所以她这招才频频管用。 沈棠姝知道这一点,因此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霍凌蹙眉看着她。 他并不会怪姝儿为难沈棠溪。 因为九年前,姝儿冒死救过他。 他曾经许给姝儿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如今他宠幸了沈棠溪,姝儿肯定难过吃醋。 所以他一直纵容姝儿拿沈棠溪发泄怒气。 但是姝儿不该对太后说谎,她再惹太后不喜,他担心她在后宫生存更难。 此次,他必须让姝儿明白,她在宫里拿谁出气都没事,可是她不该动太后的人。 他是要保护姝儿。 第26章 第26章 沈棠姝看到他第一用如此冷漠的神色看着自己,有些慌张,“皇上这是怀疑姝儿,不爱姝儿了吗?” 彩屏突然从门口冲进来,跪在地上,磕头哭道:“皇上,沈棠溪落水、还有让沈棠溪抄经的事情,都和娘娘无关,这都是奴婢的主意。” 她刚刚在门口瞧见皇上质问娘娘,心尖都忍不住颤抖。 皇上从未用如此态度对过娘娘。 为了不破坏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完美无瑕形象,今日这锅,她一定要替娘娘背。 霍凌也早就猜测定是姝儿身边人唆使,否则她那般单纯,怎会懂得用手段为难人? 他蹙眉不悦道:“既然你已经承认,是你挑唆主子犯糊涂,那朕就罚你去辛者库思过。” 彩屏一听,脸色都白了。 她自小伺候沈棠姝,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在其他丫鬟中犹如半个小姐,什么苦活重活都没做过,如何能在辛者库熬下去。 她满脸哀求看向沈棠姝。 “不!” 沈棠姝着急地就要从榻上滚下来,霍凌急忙扶住她。 沈棠姝红着眼睛道:“皇上,彩屏自幼伺候妾身,妾身离不开她!皇上不要将她带走。” 霍凌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一字一句道:“姝儿,她会害了你,留不得。” 彩屏怕真被送去辛者库,急忙叩首,额头叩得青紫,也不敢停下。 沈棠姝见霍凌依旧无动于衷,慌乱地抱住他的胳膊:“皇上,妾身进宫后,一直觉得孤单寂寞,只有彩屏能陪妾身说说话,你若是带走她,妾身在宫里怎么熬下去?” 霍凌微微拧眉,看着沈棠姝茫然无措的样子,终究还是松了口,“朕可以让她留下,只是你以后莫被她挑唆了。姝儿,太后宫里的人,你不要动,朕这般郑重提醒你,是为了保护你。” 沈棠姝连忙点头:“妾身知道了,妾身以后一定乖乖的,不给皇上惹麻烦,不惹太后生气,不招惹沈棠溪。” 霍凌摸了摸她的头发,又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这就对了,姝儿,旁人怎样,朕一点都不在乎,朕只希望你好好的。” 沈棠姝闭了闭眼,心头莫名觉得有些冰寒。 霍凌起身,冷冷看了眼彩屏:“以后再敢挑唆贵妃,朕决不轻饶!” 彩屏颤抖着身子,不断重复道:“奴婢不敢了。” 圣驾离开,彩屏爬起来,看着浑身发抖的沈棠姝,担忧道:“娘娘,你怎么了?” 沈棠姝的眼泪又莫名滑了下来:“皇上是为了保护本宫,还是为了保护那个沈棠溪?以往太后送来那么多美人,皇上从未当一回事,这一次,为何他要特意提醒本宫,让本宫不要碰沈棠溪呢?还为了沈棠溪,来罚本宫身边的人...” 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肯接受。 “皇上其实有点在意沈棠溪了,是不是?” 彩屏握住她发颤的手,“娘娘,你不要着急,如今你还是皇上心尖上最重要的人,那个沈棠溪,还威胁不到你。” 沈棠姝苦笑一声:“可是,一想到,皇上在意她,本宫就心如刀割。” 彩屏:“娘娘,对付沈棠溪的事情,我们再从长计议,她身份卑贱,定不是娘娘的对手。” 沈棠姝轻轻嗯了一声,眸中满是怨恨。 第27章 第27章 沈棠溪伤了手,一直在偏殿养伤。 霍凌让太医来过两次,为她开了药膏,她早晚抹两次,伤痕很快淡了些。 其实这只是小伤,不过皇上愿意为她请太医,证明皇上对她还是有一分在意的。 只是,佛经一事后,沈棠姝定更加怨恨她。 她也不怕。 沈棠姝越是费劲心思对付她,只会将皇上推得越远。 而她,也越能得到皇上怜惜。 杏儿从殿外进来,手里拿着一盆绿梅。 “棠溪姐姐,这是花房送来的,说是皇上吩咐的,你说,放哪里合适?” 沈棠溪看着那盎然生机的绿梅,突然心头一暖。 皇上竟然还会想着送花给她? 很叫人意外和惊喜。 “就放在窗前吧。” 杏儿将绿梅放好,然后转身走了出去:“棠溪姐姐渴了吧,我去打壶热水来给你泡茶。” 沈棠溪嗯了一声,走到窗前,忍不住低头闻了闻那绿梅。 浓郁的香气沁人心脾,沈棠溪抚摸着那清新淡雅的花瓣,嘴角忍不住勾起。 看到这绿梅,沈棠溪突然想起孙嫲嫲说的,皇上小时候最爱吃梅花糕。 她立即想到了,要亲手做梅花糕,进一步讨好霍凌。 杏儿提了热水过来,见到她在殿中发呆,忍不住问:“棠溪姐姐,你怎么了?” 沈棠溪看到她,突然眼神炙热道:“杏儿,你帮我个忙吧!” 杏儿疑惑:“什么忙?” 沈棠溪起身,从枕头下拿出自己入宫以来积攒的月例,还有太后赏赐的两支玉簪,“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御膳房的厨子中,谁会做梅花糕?我想和他学。” 杏儿不解她为何突然要做梅花糕,却还是笑着应了,“好,我这就帮你打听。” 她把沈棠溪拿出来的银子和玉簪推了回去,“棠溪姐姐怕是不知道,自从圣上赏你两回缨桃,为你请太医治手,还赏赐了你一盆绿梅,外头多少人要巴结你呢。你若是要学做梅花糕,那御膳房的人哪有不教你的道理?” 沈棠溪一听,点点头,让她尽快去打听。 翌日,御膳房的陈总管就亲自带人过来了。 他为沈棠溪介绍身边的人:“这梅花糕,是我们柳司膳的拿手本事,姑娘想学,尽管找他就是。” 司膳在御厨中等级不低。 陈总管能将柳司膳带来,足以可见对她的重视。 沈棠溪谢过他,将一个荷包送上去。 陈总管客气收了,然后就离开了。 长信宫有个小厨房,专为太后开小灶的。 二人便去了那里。 小厨房的总管听说沈棠溪要学做糕点,急忙为她腾了地方,还给她准备了所有原材料。 柳司膳,名善文,他性格很是宽厚,耐心地教导沈棠溪,从第一步,揉面团开始。 沈棠溪认真跟着学,也不叫苦,让柳善文刮目相看。 直到天色将暗,沈棠溪才揉着酸疼的胳膊,回了偏殿。 她在教坊司时,也没下过厨。 她承袭了母亲的美貌,教坊司的嫲嫲将她当做头牌培养,学的都是琴棋书画,女红刺绣。 她也不知道做糕点是一件那么费体力的事情,揉了一个多时辰面团,她的手臂都隐隐做疼起来。 推门正要踏入偏殿,坐在烛火前的身影,突然让她忍不住惊讶出声:“皇上~” 一个踉跄,她绊到门槛,整个人往前扑。 霍凌见状,快步上前,将她往前倾的身子捞了回来。 沈棠溪惊魂未定地靠在她身上,一双茭白的手紧紧攥着他的玄色锦袍。 想到刚刚摔倒的尴尬样子,她突然觉得丢人,双颊犹如火烧。 “怎么不说话了?” 温香软玉在怀,霍凌呼吸都重了些许。 他觉得怀中女子果真是会勾人的。 “奴婢失态了,请皇上不要怪罪。” 低柔的声音传来。 沈棠溪不自觉地要咬唇,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她不敢相信,霍凌居然又来了。 霍凌将她抱到榻上,看到她胭粉色的小脸,忍不住伸手掐了掐,细腻的触感让他心情愉悦。 沈棠溪睫毛轻颤,不知道作何反应。 霍凌放开手,看到她脸上胭红更盛,忍不住低头吻了一下。 沈棠溪忍着羞臊,以为他要她侍寝,身子紧绷不敢动弹。 看她羞得不敢抬头,霍凌轻笑一声,声音暗哑:“朕来瞧瞧,你手好些了吗?” 说着,伸手去抓她的小手。 看到她手掌心还红红的,霍凌忍不住蹙眉:“擦药了吗?” 沈棠溪点头,声音乖得不得了,犹如一只软乎乎的奶猫,“擦了。” 霍凌神色冷了几分:“那些太医都是废物吗?给你开的药,竟然一点用处都没有!” 沈棠溪因为他的怒火愣住。 他是为她生太医的气吗? 原来,他也会担心自己吗? 第28章 第28章 沈棠溪怕她牵连太医,急忙道:“太医开的药都是很好的,是奴婢心急做绣活,这才好得慢。” 她不能说是因为揉面才又伤了手,那梅花糕是她准备给他的惊喜,提前说了就没意思了。 霍凌的脸色这才缓了些,掐了她掌心一下,沈棠溪忍不住吃疼叫了一声。 “原来还知道疼?手不要了,这么着急做绣活做什么?” 他又问:“药呢?” 沈棠溪起身去妆台拿药,霍凌将药瓶打开,抹了点药膏在她手心上,轻轻按着,让药膏更好吸收。 沈棠溪声音颤抖:“皇上轻点。” 霍凌听着她奶猫一般的声音,忍不住敲了下她的额头,“别勾朕。” 她哪里勾他了? 沈棠溪觉得委屈,“奴婢没有。” 霍凌帮她上好药,又俯身来亲她。 沈棠溪忍不住颤抖起来,身子不受抗拒地贴近他。 霍凌在她耳边轻笑,声音带着暧昧:“还说没有,这身子可比嘴巴诚实多了。” ... 翌日,沈棠溪浑身无力地从床上爬起来。 她还要继续给霍凌做梅花糕呢,不能偷懒。 还没到小厨房,就看到来给太后请安的沈棠姝。 沈棠姝见沈棠溪着一身松青色褶裙,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柳眉如烟,星眸水光潋滟,唇和鼻尖都染上淡淡的粉和媚,仿佛盛开在冬日的妖娆绿梅。 她顿时心里有了气。 早上她便打听到,皇上昨夜又宿在了长信宫偏殿。 和谁在一起,她心知肚明。 她好不容易才压制住怒火。 在长信宫,她不能为难沈棠溪,否则,太后和皇上都会不高兴。 不过,这不代表,她不能言语刺激沈棠溪。 “沈棠溪,你知道你伤了手的这几天,宫里又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吧?” 沈棠溪不解看向她。 沈棠姝满脸恶意道:“皇上在梅园看中一名宫女,不仅幸了她,还封她为美人。呵,别人爬床,马上就有了位分。可你呢,至今还只是个卑贱宫女,本宫真不知道,皇上到底把你当做什么?难道你真的就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玩意儿?” 话音刚落,她身边的宫女也都纷纷用嘲讽的目光看向沈棠溪。 沈棠溪身子顿时微微一颤。 她本来还觉得皇上对自己已经有所不同,没想到,她在皇上心中,什么都不是。 她感觉自己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沈棠姝见到她煞白的脸色,满脸愉悦地离开了。 沈棠溪回到偏殿,见到杏儿回来,忍不住和她打听:“杏儿,前两日皇上是不是在梅园封了一位宫女做美人?” 杏儿见她神色惶然,不忍心将事实告诉她。 沈棠溪再三逼问,她才说出真相。 “没错,两日前,皇上和贵妃在梅园赏雪,当时有一名在梅园当值的宫女得了贵妃赏识,贵妃说了几句好话,皇上也对那宫女起了兴致,封了那宫女做美人,当晚还翻了她的牌子。” 沈棠溪听完,忍不住狠狠掐着掌心,身子几乎摇摇欲坠。 她之前还傻傻以为,自己虽然没有位分,可好歹,自己目前是霍凌唯一宠幸过的女子。 可沈棠姝一句话,霍凌就宠幸了另一个女人,还给了她位分。 她在霍凌心中,果然什么都不是。 沈棠溪告诉自己要清醒理智,她将来总要离开皇宫的,她不能奢求那些她不该想的东西。 可理智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得知霍凌宠幸其他人,她心里仿佛破了一个大口子,好疼好疼。 第29章 第29章 霍凌接连几日翻了许美人的牌子,没来长信宫。 沈棠溪发现,长信宫里的宫人对她态度大变,孙嫲嫲也对她苛刻了很多。 炭盆和鲜花都没了,连饭菜也开始简陋了起来。 杏儿愁闷道:“棠溪姐姐,皇上是不是忘了你了?” 沈棠溪心头酸涩,她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是已经忘了她。 她想去见霍凌,可是却没有勇气去。 她害怕看到在龙塌上和他耳鬓厮磨的,是另一个女人。 可,就算他宠幸旁人,她又能如何? 她身份卑贱,为了活着,只能拼命争取侍寝的机会。 接下来几日,她越发卖力学做糕点。 终于,她做出了似模似样的梅花糕。 柳善文道:“棠溪姑娘,这梅花糕,你做得已经很不错了,皇上定会喜欢的。” 沈棠溪得了他的夸赞,也有了信心。 他也有些想念霍凌,若是能借送梅花糕的机会,看他一眼也好。 她也想知道,霍凌有了许美人,是不是真的就忘了她。 不,她不能让他忘了她。 沈棠溪为自己打气,捧着做好的梅花糕,心情忐忑地去了乾清宫。 黄粱站在殿门,见到她来,依旧是很客气一笑:“棠溪姑娘许久没来了,手上的伤可是好了?” 沈棠溪轻轻道:“已经好了,多谢黄公公关心。” 黄粱看了眼她手里的食盒:“这是送给皇上的?” 沈棠溪点点头,“劳烦公公通传一声。” 黄粱点头,进入内殿。 很快,他去而复返,“棠溪姑娘,皇上宣你进去。” 沈棠溪心里一喜,正要抬腿跨进门槛,黄粱在她身侧小声提醒:“皇贵妃也在里头。” 沈棠溪刚刚那点喜悦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小心翼翼。 她低头提着食盒慢慢走入内殿,对着榻上亲密说话的二人福身行礼。 “奴婢给皇上、皇贵妃娘娘请安。” 霍凌搂着沈棠姝细腰,见她进来,温和一笑:“朕倒是有一些时日未见你了,你的手如何了?过来,让朕瞧瞧。” 沈棠姝靠在霍凌怀中,闻言眼神不善看过来。 沈棠溪起身,将食盒放在案上,这才胆颤地走了过去。 霍凌斜斜靠在软枕上,身边是娇俏的沈棠姝,可眼神却落在那低眉敛目的女子身上。 她今日穿着最普通的宫女衣裳,乌黑的青丝盘起,露出一小截雪颈。 沈棠溪走到霍凌跟前,迟疑地伸出双手。 霍凌看着她手掌心似乎还有些红,眸色稍暗:“养了这这么多日子,还没好,你是不是又偷偷干活了?” 他捻了捻她的手心,凝着她:“疼?” 沈棠溪眼睫一颤,声音软糯道:“奴婢早就不疼了。” 霍凌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手心。 沈棠溪只觉得手心痒痒的,红霞似火烧上脸庞,不自觉透出一股风情。 沈棠姝在旁边看着,气得几乎呼吸困难,她忍不住掐了掐掌心。 这贱婢竟然在她面前勾搭皇上! 而皇上也变了。 居然当着她的面关心沈棠溪! 她的眼中忍不住浮现出慌张。 很快,她镇定下来,伸手去勾住皇上的脖子,声音甜软,“皇上既然这么心疼她,不如多赏赐一些药给她就是了。” 霍凌眉梢轻挑,松开了摩挲沈棠溪的手,转而看向沈棠姝:“她不是因为你受的伤么?怎还要朕赏?” 提起之前那茬,沈棠姝还是心里有怨的。 可是因为霍凌之前那番警告,沈棠姝不敢再任性,只能娇嗔道:“皇上都发话了,妾身等下就回去,让人翻翻柜子,看有什么良药,都送到沈棠溪那里去!” 霍凌舒了舒眉梢,勾唇捧起沈棠姝的小脸:“朕怎么觉得贵妃又醋了?” 沈棠姝撅嘴,挣脱出来,故意摔了帕子佯怒道:“皇上欺负人。” 沈棠溪立在一边,看着二人打情骂俏,心头一片薄凉。 宫里何人敢给霍凌甩脸子,也就只有沈棠姝敢拔虎须了。 沈棠溪突然觉得自己今日不该来。 不来,就看不到这般让人心痛的场景了。 第30章 第30章 沈棠姝不再理会霍凌,睇着沈棠溪:“沈棠溪,你给皇上送什么吃食来了?” 沈棠溪垂眸低声道:“是奴婢亲手做的梅花糕。” 沈棠姝酸溜溜道:“你的手因为本宫受了罚,不好好养着,还要给皇上做糕点,但真是对皇上用情至深。” 霍凌本来还想心疼沈棠溪两句,听了沈棠姝这番话,有些好笑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看来这小醋缸是没完没了了。” 他转头对沈棠溪道:“既然是你的一番心意,就呈上来吧,让贵妃也尝一尝,看能不能止住她那酸意。” 他心里偏疼沈棠姝,自然乐意看着她为自己醋意大发。 沈棠溪憋着一腔无处可宣泄的苦闷和委屈,转身去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梅花糕端出来。 霍凌捻起一块梅花糕,送到沈棠姝嘴边,“尝尝?” 沈棠姝眉目含情瞪了他一眼,随即咬了一小口。 她眉目一亮,又咬了一小口。 霍凌见她和馋猫似的,好奇道:“有这么好吃?” 他之前试过沈棠溪做的梅花糕,味道一般,难道几日下来,沈棠溪就学会了? 沈棠姝已经自己拿了整块梅花糕吃起来,“比御膳房做得还香呢。” 她对沈棠溪道:“以后你多做一些,送到本宫的昭阳宫来。” 霍凌见她如此喜欢,也吩咐沈棠溪:“既然姝儿喜欢,你就多费些心思。” 沈棠溪攥紧了手心,脸色煞白。 这梅花糕本来是想献给霍凌的,可霍凌却让她给沈棠姝做糕点。 她觉得自己一番心意被漠视和糟蹋了。 沈棠姝吃完一块梅花糕,喝了一口茶,才道:“皇上,沈棠溪的手不是才刚好么,你就让她给妾身做梅花糕,万一再伤了她的手怎么办?” 霍凌微顿,随即才道:“那就过些日子再做吧。” 他注意到沈棠溪苍白的小脸,突然觉得有些心虚。 “若是太累,你将这配方给御膳房的御厨,让他们给姝儿做就是了。” 说完,他也拿起一块梅花糕,“朕也尝尝棠溪的手艺。” 他咬了一口,随即皱眉。 沈棠溪有些紧张看向他:“皇上觉得不好吃么?” 怀王说霍凌喜欢梅花糕,因此她才特意去学怎么做。 霍凌将梅花糕放下,眸色阴沉看向她。 “朕记得,御膳房做的梅花糕馅料,是只有荭豆的,你为何加了花生?” 殿内静了良久。 沈棠溪颤颤地看着他:“奴婢没有加花生....” 除了换了将红梅汁换成绿梅汁,增加梅花糕的香味,馅料配方,她根本没动过。 霍凌为何说里面有花生? 不可能,谁动了她的馅料? 身后彩屏突然惊呼一声:“娘娘,您对花生过敏,不能吃花生!” 沈棠姝也回神过来,她有些害怕地道:“这里面有花生吗?” 彩屏愤怒地斥责沈棠溪:“娘娘年幼时吃花生过敏,府里上下一再注意,从未让娘娘碰过花生,娘娘吃不出花生的味道,所以才着了你的算计!” 沈棠溪慌乱道:“没有,奴婢没有放花生!”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求救似的看向霍凌:“皇上,奴婢真的没有,你信奴婢!” 她的紧张不似作假,可看到沈棠姝脸上慢慢浮现起红点,霍凌的心疼和怒意瞬间同时上涌。 他盯着沈棠溪带泪的眸子,冷嗤了一声,“下作!” 沈棠溪浑身一僵,全身冰冷。 第31章 第31章 霍凌抱着沈棠姝进了内殿,声音急切:“宣太医!” 沈棠姝在霍凌怀中,往后瞧了沈棠溪一眼,眼神充满胜利者的得意。 沈棠溪抬头,将沈棠姝的眼神瞧得分明。 她立即全身剧烈颤抖起来。 是沈棠姝。 沈棠姝算计她! 太医很快过来,为沈棠姝诊治。 沈棠溪跪在殿中,压着惶然的情绪,等待着霍凌对自己的判决。 大概过了一盏茶功夫,太医出来了。 然后,霍凌也走了出来。 他来到她身前,眼神不明看着她。 沈棠溪突然觉得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来,额头上沁出细汗。 她声音细弱道:“皇上,奴婢真的没有害贵妃娘娘的心思,请皇上相信奴婢。” 霍凌眼皮子都没掀,冷淡道:“是谁教你做这梅花糕的?” 沈棠溪颤着声答:“是御膳房的柳司膳。” 霍凌冷呵一声,“朕之前下过令,送到御前,还有昭阳宫的吃食,都不准放花生。柳司膳明知故犯,杖责三十!” 沈棠溪听了,心中咯噔一下,骤然抬头,她又惊又怕去扯霍凌的衣摆,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下来,“皇上,这件事和柳司膳没有关系!是奴婢求他教我做梅花糕的,他不应该被奴婢牵连!” 霍凌看到她脸颊哭得通红,杏眸上泪水盈盈,让人觉得心疼怜惜。 可他还是没有丝毫动容,声音冷酷,“朕没有赐死他,已经是开恩了。” “皇上,不要....”沈棠溪抓着他的衣摆,指骨泛白,浑身剧烈颤抖,“您罚奴婢吧,奴婢愿意认罪。” 她不能让柳司膳因为自己受罚。 霍凌目光沉沉看着她,“贵妃为你求情,朕暂且饶恕你一回。沈棠溪,不要仗着自己是长信宫的人,就任性妄为,再有下次,朕定不轻饶,滚出去。” 沈棠溪还要继续磕头求情,霍凌踢开她的手,黄粱让人拖着她离开殿中。 沈棠溪被扔在殿门外,她浑身瘫软坐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面上。 黄粱忍不住劝了一句:“棠溪姑娘还是赶紧回去吧,皇上此时在气头上,定不会听你的求情的。” 沈棠溪睁着一双泪眼看着他,茫然问道:“明明不是我的错,皇上为何不信我?” 黄粱不知如何作答,只重复那一句:“回吧,棠溪姑娘。” 沈棠溪撑着手从地上爬起来,泪眼婆娑往长信宫方向走。 天上下起细雪,沈棠溪的衣裳渐渐被雪水浸湿。 她的脸和手也很快冻得发红。 一把油纸伞突然在她头顶出现,为她遮住风雪。 沈棠溪抬眸,见到了怀王。 怀王蹙眉看着她:“下着雪怎么还在外头走,也不躲躲。” 沈棠溪听到他的关心,眼眶微热,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你怎么了?”怀王轻声问。 沈棠溪脸色苍白,声音平静,“殿下,卑贱的人,不仅护不住自己,也护不住身边的人,是不是?” 怀王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眼中有隐晦的担忧,“沈棠溪,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沈棠溪摇头,她推开了怀王的伞,和她福身一礼,然后,脚步沉重回了长信宫。 杏儿差事做了一半,在廊下躲雪。 见到沈棠溪,她惊呼一声,急忙拿起一边的油纸伞去接她。 第32章 第32章 “棠溪姐姐,你怎么冒着雪回来了?” 沈棠溪什么话也没说,由着她扶自己进了偏殿。 杏儿拿了厚棉被裹住她,又去给她翻干净的衣裳。 沈棠溪突然道:“杏儿,之前皇上和太后赏了不少伤药,你等会儿拿两瓶去给柳司膳。” 杏儿不解:“为什么?柳司膳受伤了吗?” 沈棠溪想到柳司膳因为自己受罚,忍不住哽咽一声,她满脸愧疚道:“好杏儿,你就别问了,帮我送过去吧。” 杏儿见她神色不对,只能点头,“好,我等会儿就去,你先换衣裳吧。” 沈棠溪催促她:“现在去,柳司膳的伤更重要。” 三十杖,这可会要人半条命的。 杏儿只能将衣裳找出来放在她面前,提醒她换,然后才拿着药出门。 沈棠溪看着杏儿拿药过去了,终于在愧疚和自责的折磨下,晕厥了过去。 .... 月色稀薄,黄粱提着宫灯,有些犹豫不决瞥了眼皇上。 眼瞧着长信宫就要到了,黄粱鼓起勇气提醒:“此时太后娘娘怕是歇了,皇上还要去给太后请安么?” 霍凌想到白天那张清艳惨白的小脸,心里没来由的焦躁。 “朕不去正殿打搅太后,去偏殿即可。” 去偏殿,那不就是去看沈棠溪? 黄粱瞬间心领神会。 白日贵妃因为沈棠溪送的梅花糕过敏,黄粱还以为皇上会因此彻底厌弃了沈棠溪,没想到皇上居然还会过来看她。 实在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不过,也更证明了,沈棠溪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只怕不低。 很快到了偏殿,霍凌看到里头灯火通明。 他直接迈入里屋,一道悲泣声传来。 他蹙眉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只见她阖眼躺在床上,那张清艳的小脸此时透着病态的胭红。 杏儿终于发现了有人进来,一看到是霍凌,立即惊慌失措跪下行礼,“奴婢给皇上请安。” 霍凌冷声道:“沈棠溪怎么了?” 杏儿听他问起沈棠溪,忍不住啜泣一声,道:“棠溪姐姐下午冒雪回来,突然发了高热一直没退....” 霍凌走过去,探了探沈棠溪滚烫的额头,忍不住斥道:“怎么不请太医?” 杏儿瑟缩一下,声音颤抖回答:“奴婢身份低微,怎请得动太医...” “长信宫就没人能请得动太医?” 沈棠溪好歹是太后的人,他就不信,太后身边的嫲嫲会不管她死活。 杏儿声音苦楚道:“自从皇上不再来看望棠溪姐姐,长信宫的宫人们都不管姐姐了,别说太医,就连平日的饭食,都是能克扣就克扣。” 霍凌听得眉头紧拧。 “她之前不是还请得动御膳房的司膳教她做糕点吗?” 杏儿抹着眼泪道:“那是柳司膳心善,知道棠溪姐姐艰难,才勉为其难来教棠溪姐姐做糕点。棠溪姐姐为了学做梅花糕,每天揉面就是四五个时辰,从不敢懈怠。每回回来,她的手都累得抬不起来。可棠溪姐姐从不抱怨半句,皇上,棠溪姐姐对您,真的是一片真心啊!” 霍凌突然想到自己上回过来,沈棠溪的手心便有些红痕,可是她却故意说谎是因为做绣活。 她学了那么久,就为了给自己一个惊喜。 霍凌突然心情有些复杂。 他盯着沈棠溪干裂的嘴唇,声音沉沉:“宣太医。” 第33章 第33章 天色蒙亮,沈棠溪听到有人细碎的说话声。 她睁开眼眸,透过薄薄的帘幔,发现是上回给自己诊治过的那两位太医,正低声讨论着什么。 她惊愣住,不知如何反应。 太医觉察到帐幔内动静,立即止了讨论,神色稍霁退了出去。 沈棠溪不知道,因着她还昏迷不醒,两位年纪一大把的太医被扣在偏殿已经将近一夜。 如今沈棠溪终于苏醒,他们也松了口气,可以安心交差回去了。 随后,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帘幔,一道明黄色身影入内。 沈棠溪看到他,突然眼眶微红,欲泣不泣看着他。 霍凌的目光落在她皎白面容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忍不住轻轻摩挲她细腻如天鹅绒的脸颊。 “难受么?” 他的声音沙哑,让沈棠溪眼眶中的泪意更加汹涌。 “奴婢真的没有。”她哽咽了一声,重复着她在乾清宫的那句自白。 霍凌听到她执着地为自己辩解,眼神暗了暗。 “朕信你了。” 他当时在气头上,所以只顾着心疼姝儿,迁怒沈棠溪。 可是等冷静下来后,他也慢慢想明白了。 沈棠溪根本不知道姝儿对花生过敏。 就算是从柳司膳那里偶然得知这件事,可姝儿比沈棠溪身份贵重,柳司膳再傻,也不会为了沈棠溪去害姝儿。 再者,就算沈棠溪真的故意放了花生,她又如何提前知道姝儿也在乾清宫? 姝儿因着身子不好,平日里胃口不佳,喜欢的吃食寥寥无几,很多食物都是只吃一口就不肯再碰,今日却突然吃下了一整块梅花糕。 种种巧合,他不想怀疑姝儿都不成。 可姝儿毕竟对他有恩情,又是他心尖上的人,他爱她,即使今日是她故意耍了心机,他也不忍心去查她,伤害她。 “皇上信奴婢了?”沈棠溪眼泪流得更加汹涌,声音带着无尽委屈,“那皇上能否让人查清真相,还奴婢一个清白?” 还有柳司膳,她不该为自己背负这么一个谋害主子的骂名。 霍凌微顿,神色淡了几分,“朕会弥补你,但这件事,就此作罢。” 沈棠溪错愕地看着他。 随后她心口疼得仿佛破了一个大洞。 他知道。 他都知道了。 他肯定想明白了,这件事和沈棠姝有关。 但是他不会查,他不想打沈棠姝的脸。 所以,他让她忍下这委屈。 沈棠溪垂下微颤的眼睫,压住对沈棠姝的满腔仇恨。 约莫是觉得她这模样太过惹人怜惜,霍凌难得生了一分心软,“朕给你个位分,你想离开长信宫么?” 沈棠溪听到他这话,并没有多少欣喜。 她紧紧掐着掌心,沉默不语。 她盼了许久,希冀他能给她恩宠,给她位分。 可他终于给她了,却是为了补偿沈棠姝对她的伤害折辱。 想到自己的母亲,还有她艰难的处境,她心里再委屈,也只能勉强笑着谢他:“谢皇上恩典,奴婢想离开长信宫,做皇上的女人。” 见她愿意接受,霍凌那点对她的愧疚也很快消散,“朕会和太后商量,给你个合适的位分,以后,定不让你受委屈。” “嗯。” 她朝他乖顺一笑,眼泪却不受控制从眼眶中流出。 第34章 第34章 他帮她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珠,温声道:“好好养着,朕会再来看你。” ... 晨曦洒进精致华贵的昭阳宫,沈棠姝徐徐从床上起身,彩屏低着头服侍她梳洗。 沈棠姝看了眼身上的红疹已经消失,满意一笑。 “太医院开的药效果还挺好,本宫这过敏之症,睡了一夜好了。” 她见彩屏一直不说话,忍不住戳了戳她的手臂:“你为何不说话?” 彩屏抬头,一双眼睛满是红血丝。 沈棠姝顿了下,“你怎么了?” 彩屏低头沉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棠姝见她这样子,沉了脸:“你如今还和本宫生分了?有什么事情本宫不能知道?” 彩屏突然跪下来,浑身惊惧地颤抖:“娘娘,昨夜彩环被带去了慎刑司!” 沈棠姝突然眉宇紧缩,怒斥:“彩环是本宫身边的一等宫女,谁这么大胆子敢动她?” 彩屏额头冷汗涔涔:“是...是皇上下的令。之前偷偷买通长信宫小厨房宫女,往馅料加花生的,就是彩环....皇上莫非是知道了什么,娘娘,这次是彩环,下回就是奴婢了,您一定要救救奴婢。” 沈棠姝微愣,随即脸色铁青,“皇上为了个贱婢,处置本宫身边的人,他怎么可以?” 她似怒似委屈,赤着脚起身往外跑,“本宫要去和皇上说个明白!” 彩屏急忙拦住她,“娘娘,不可!” 她死死抓着沈棠姝的手,语气焦急不安:“皇上只动了彩环,这就说明,皇上心里还是有娘娘的。” “这算什么!”沈棠姝心情有些乱,跌回榻上,神色落寞,“以前本宫也不是没有任性的时候,可是皇上从不在意那些贱人,更不会处置本宫宫里的人。沈棠溪进宫后,皇上彻底变了。” 今天开始动她身边的人,以后是不是就要罚她了? 她惨然一笑,“本宫以自身健康做代价,难道还不能让沈棠溪受点罪吗?” 她昨日起了红疹,难受了一夜,皇上没来陪她,反而罚了她身边的彩环。 她掐着掌心,怒道:“本宫要去找那沈棠溪算账!” 彩屏拉着她,不让她走。 沈棠姝神色阴冷,“放开!” 彩屏鲜少看到她这面,被她这么一震慑,吓得松了手。 ... 沈棠溪喝了药,斜靠在软枕上,对杏儿道:“我身子好了很多,你去柳司膳那里瞧瞧,看他怎么样了。” 杏儿担忧道:“可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沈棠溪虚弱道:“我没事,你去吧,要是柳司膳因为我出了事,我才寝食难安呢。” 杏儿只能听她的,走之前还不忘劝道:“那你千万要好好休息,不要下床走动,等我回来。” “嗯。”沈棠溪乖顺点头,“我都听你的。” 杏儿离开后,殿内安静下来。 沈棠溪躺在床上,思绪翻涌。 想到霍凌对沈棠姝的偏爱,她眸色暗了下来。 她不是没想过偷偷反击。 可是这会儿沈棠姝要是出了什么事,以霍凌的机智和聪慧,肯定会第一个疑心她。 那她好不容易在他心上留下的那点痕迹,也会马上消失无影。 她闷闷地翻了个身,有些烦躁。 这时,外头传来脚步声。 沈棠溪以为杏儿回来了,疑惑问道:“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转头,就看到沈棠姝阴沉的脸,她的身子忍不住一颤。 殿内只有她一人,她如今又虚弱,跑也跑不了,巨大的恐惧笼罩住她。 第35章 第35章 沈棠溪掐着手心,脸色煞白,声音虚弱道:“奴婢身子不适,无法起身给贵妃娘娘请安,请娘娘恕罪。” 沈棠姝从昭阳宫出来时,一身怒火已经消散了一半,加上进了长信宫,她倒也不至于会冲动上前对沈棠溪怎样。 彩屏见主子冷静下来了,也松了口气。 沈棠姝看着沈棠溪,眸底透着冷光,恨恨道:“本宫听说你病了,呵,你这贱人怎么这般会装,就是为了借此勾搭皇上怜惜你,对吗?” 沈棠溪想到因为沈棠姝而被无辜杖责的柳司膳,忍不住嘲讽一笑:“论装病,奴婢哪里比得上娘娘,娘娘昨日,不也是演戏吗?” 沈棠姝听到她嘲笑自己,怒火又腾腾上涌。 可她到底没有被彻底丧失理智。 她走到沈棠溪身边,坐在床边,纤白的手勾起沈棠溪下颌。 “沈棠溪,你很得意吗?” 沈棠溪咬着唇看她,目光中带着恨意。 沈棠姝觉察到她对自己的恨,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她声音温柔了下来,可说出的话,却句句剜沈棠溪的心—— “你以为,皇上真的怜惜你么?” 她用冰冷护甲轻刮她苍白的脸颊。 “让本宫告诉你,皇上对你的怜惜,有多微不足道。本宫多次伤你,可皇上从不怪本宫。 你看看本宫身边的彩屏,她可是差点害你溺死啊,皇上可曾罚过她? 再看看你,你让本宫误食了过敏的糕点,皇上就狠狠责骂了你,还罚了柳司膳三十杖! 你不仅护不住你自己,也护不住对你有恩惠的人!本宫要是你,真是要羞愧死了!” 沈棠溪身子轻颤,眼眸也开始染上胭红。 她死死掐着掌心,努力压制心中的痛楚和委屈。 沈棠姝看着她憋屈和痛苦的神色,心里越发快意,语气越发刻薄,“你只是皇上身边一个最卑贱的奴才,皇上给你几分好脸,那都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你真以为自己多有能耐?” 沈棠姝拍拍她的脸,站了起来,轻蔑一笑,转身离开。 沈棠溪死死攥着棉被,狠狠盯着她的背影,眸中泪水再也忍受不住,滚滚落下。 杏儿看完柳司膳回来,看到沈棠溪悲痛欲绝的模样,急忙上前关切道:“棠溪姐姐,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沈棠溪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我没事,柳司膳怎么样了?” 杏儿看着她,神色担忧道:“柳司膳用了你的药,伤口已经好了很多,再过上半个月,就能下床了。” 沈棠溪听后,很是自责:“都是因为我,才让他受了这无妄之灾。若是他因为我丢了差事,我一辈子都对不住他。” “棠溪姐姐不用担心,柳司膳的舅舅是陈总管,就算他躺一两个月,陈总管也会帮他保住差事的。” 沈棠溪一听,才放下心来。 她朝杏儿感激道:“杏儿,谢谢你,总是劳烦你照顾我,还要跑那么远去看柳司膳。” 杏儿羞赧一笑:“棠溪姐姐以前一直照顾我,我能为你做点事情,也是应该的。” 她入宫后,因为性子怯懦一直被欺负,是棠溪一直护着她,还帮她做了好多差事。 平日里有好吃的,还总是分给她。 杏儿一直记着她的好,这次能为沈棠溪做事,她也很开心。 沈棠溪拉着她的手,和她保证:“杏儿,皇上给了我恩典,说很快会给我位分,让我离开长信宫,到时候,我就带你一起走,你愿意吗?” “真的?”杏儿惊喜道:“我当然愿意。” 在长信宫,她只是个做粗活的三等宫女。 若是能跟着棠溪姐姐,说不准她就能当上一等宫女了,月例都能提升一大截呢。 她又好奇问道:“不过,皇上会给你什么位分,我听说那个许美人,因为皇贵妃一句话,越了好几级,得了美人的位分。棠溪姐姐,你说皇上会不会也给你这个殊荣?” 第36章 第36章 沈棠溪想起那许美人,心头微沉。 她也不知道霍凌会不会给她什么位分。 不过,只要能离开长信宫,以后的晋升,她再慢慢谋划就是了。 沈棠姝刚刚那般刺她,她当然心痛。 可是,再心痛,她也只能先忍着,等以后得到更多恩宠和权势,再慢慢和沈棠姝算账。 ... 太医每日都来给沈棠溪看诊,皇上也赏赐了珍稀的补品和药材过来。 沈棠溪在长信宫的待遇又好了起来。 膳食不再是小菜和白粥,开始有了荤腥。 那被撤走的炭盆和鲜花,又被重新送了进来。 孙嫲嫲也难得露了脸,关心了她几句,让她好好养身子,还说她是个有前程的,让她耐心等候佳音。 沈棠溪从旁人还有孙嫲嫲的态度推测,圣旨应该快来了。 果然,两日后的午膳时分,黄粱就亲自过来宣旨了。 沈棠溪和杏儿急忙跪下听旨。 “.....长信宫宫女沈棠溪柔嘉温庄、贞静度娴,封为才人,赐封号‘梅’,居昭纯宫偏殿-漪兰殿,钦此!” 听完圣旨,沈棠溪有些愣住。 虽然她的位分比许美人低了一级,却也是越了几级的,霍凌还多给了她一个封号。 杏儿喜极而泣,“太好了,棠溪姐姐,不,梅才人,你总算熬出头了!” 有了位分,以后宫里再没人能随意欺辱她了。 沈棠溪接过圣旨,心中也有些忐忑。 对崭新的未来,她有些迷茫。 黄粱以为她高兴傻了,好心提醒道:“梅才人,昭纯宫是个好去处,你赶紧收拾下,尽快搬过去吧。” 杏儿不解,替沈棠溪问道:“黄公公为何说昭纯宫是个好去处?” 黄粱有意在沈棠溪面前卖个好,提点道:“这昭纯宫没有主位宫妃,梅才人去了,就不必和一宫主位请安,也不用被站规矩,可不就是好去处?” 杏儿懂了,对着沈棠溪高兴道:“才人,皇上果然疼惜你呢。” 沈棠溪突然想到什么,低声问黄粱:“黄公公,不知许美人住在哪处宫殿?” 黄粱回答:“许美人住在昭阳宫。” 沈棠溪愣住。 不过,她很快也明白过来。 许美人是沈棠姝提拔上来的,自然要受沈棠姝控制拿捏。 她点点头,拿出一个荷包双手递给黄粱:“还请公公不要嫌弃。” 荷包虽轻,但是黄粱没有嫌弃,笑呵呵接了。 他之前就有直觉,这个沈棠溪是个有前程的。 如今果然应验。 今日她只是个才人,来日未必不能是高位妃嫔。 毕竟,他看得出来,皇上对她还是有一两分上心的。 黄粱走后,长信宫好几个宫女听到消息,纷纷来道贺。 杏儿知晓她们的嘴脸,不让沈棠溪搭理她们。 孙嫲嫲也过来了,笑着和沈棠溪道:“恭贺梅才人了,太后娘娘让我过来请您过去说话呢。” 第37章 第37章 沈棠溪听到太后宣她,心头有些紧张。 她知道,太后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此番定是要好好敲打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情,跟着孙嫲嫲去了正殿。 进去后,她直接对着坐在正座的太后,恭敬磕头行礼。 “奴婢给太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 太后声音温和。 她一身华服,妆容鬓发端庄得体。 当她抬眸看过来时,嘴角有慈爱笑意,但其淡淡威压却让人不敢小觑。 沈棠溪垂着头起身,不敢说话。 太后仔细打量她,只见她柳眉杏眸,雪白的小脸透着淡淡的胭红,小巧的唇不点而朱。 一身普通的宫女衣裳也压不住她的神采,轻轻一斜眸就独有风情。 也难怪皇上对她有几分恩宠。 “赐座。” 沈棠溪有些慌,“奴婢不敢。” 太后笑盈盈道:“你如今已经晋升为才人,不必再自称奴婢。” 宫人领着沈棠溪到了左下方的座位上。 沈棠溪落座后,又有宫人上了精致的点心和茶水。 往常为奴婢时,她可没这待遇,太后只会让她跪着回话。 太后扫了眼她纤细的腰身:“既然皇上抬举你,赐了你位分,还让你搬去漪兰殿,你即日就收拾东西过去吧。” 沈棠溪轻轻嗯了声,只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果然,太后紧接着下一句就是:“哀家怕你年轻不懂事,耽误了正事,所以指派一个宫女协助你。” 她一个眼神过去,站在角落的一个清秀宫女就走了出来。 她对着沈棠溪福身行礼:“奴婢绿萝给主子请安。” 沈棠溪掐了掐掌心,心头有些乱。 太后只怕不是为了派个宫女协助她,而是为了监视她吧。 她只是一个生子工具,即便离开了长信宫,也要受太后掣肘。 沈棠溪本来还想借着霍凌给的权势,密谋带着母亲逃离京城,如今有这个绿萝在身边,以后做什么都肯定瞒不过太后。 但是她不能在太后面前流露出半分慌乱,若被太后看出她的心思,她和母亲都没活路。 她轻咬下唇,对着绿萝满脸怯怯道:“你是太后身边得力的,我怎敢受你的礼,快起来吧,以后还有劳烦你多多提点。” 绿萝见她性子软,心里有些不屑,面上还是恭敬一笑,“梅才人客气了。” 沈棠溪又看向太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太后觉察到她的异色,勾唇笑道:“你有话不妨直说。” 沈棠溪绞着帕子,惴惴不安道:“奴婢还有个请求,请太后娘娘答应,将宫女杏儿,也赏给奴婢。” “就只是这事?” 太后微讶,很是大方道:“你既然喜欢那个宫女,便一起带走就是。” 沈棠溪急忙感激道:“谢太后娘娘恩典。” 望着她惊喜的模样,太后眸中闪过一丝兴味。 这个沈棠溪倒是挺重情。 如此也好。 第38章 第38章 这样制衡她的软肋,又多了一个。 沈棠溪带着绿萝从殿内出来。 回了偏殿,沈棠溪谢了绿萝的好意,自己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进宫时,什么东西也没能带进来。 在宫里的这段日子,除了几件衣裳,一点碎银,还有太后赏赐的几件首饰和香膏,装成一个包裹,就没了。 杏儿也把自己的东西收好了,见沈棠溪对着包裹发呆,以为她是在伤怀自己的出身。 她对沈棠溪道:“才人,只要圣宠不断,以后你会有更多华衣美饰的。” 沈棠溪看着兴致勃勃的杏儿,哑然失笑。 杏儿误会了,她往上爬并不是为了那些金银俗物,而是为了活着离开。 昭纯宫离长信宫不远,她们走了一刻钟就到了。 杏儿看着宽敞华丽的漪兰殿,惊呼道:“才人,这里真好看。” 绿萝看着她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撇撇嘴。 沈棠溪看到绿萝掩藏不住的心高气傲,突然有了猜测。 绿萝长得有几分姿色。 太后笼络美貌宫女,大多都是为了献给霍凌,好分走贵妃的宠。 绿萝当初也定是去过御前的,只是没被霍凌看上。 如今她被派到自己身边伺候,心里一定会有所不满。 若是能抓到她的错处,将绿萝打发出内殿,以后她做什么,就不用担心被绿萝知晓,去和太后通风报信。 可罚绿萝的事情,不能由她来做。 霍凌.... 若是霍凌罚绿萝,太后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宫里妃嫔身边的宫女皆有定制,太后送了绿萝来,断不可能又送新的宫女来。 所以,她要留着绿萝,占一个名额。 内务府的掌事太监送来了才人份例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花瓶玉器等物。 接着,尚宫局的苏掌正又给沈棠溪送来了两套临时赶制的新衣。 杏儿拿起那两套松青色的新衣看了看,随后不满道:“才人,这两套衣裳未免也太宽大了,根本不合穿啊,奴婢这就去找他们说理!” 沈棠溪急忙拦住她,“算了,我自己改改就是了。” 绿萝在边上语气凉凉道:“听说苏掌正和皇贵妃走得很近,兴许这就是皇贵妃的意思。才人之前得罪了皇贵妃,只怕以后在宫里的日子不会那么好过。” 杏儿不解问她:“绿萝姐姐,你怎么一直说风凉话呢,我们身为奴婢,应该为主子分忧才是。” 绿萝白了她一眼,不吭声。 沈棠溪扯了扯杏儿的衣袖,示意她别再说话。 绿萝这性子,不落井下石就好了,她也不指望绿萝伺候和帮自己。 绿萝见沈棠溪这般畏畏缩缩,对她更加不恭敬,“若是才人没有吩咐,奴婢就先下去了。” 她是太后的人,因此认为自己高人一等,不把自己当做普通奴才看待。 绿萝走后,杏儿愤愤不平道:“才人,你就纵容绿萝这般嚣张?她迟早要爬你头上。” 沈棠溪拍拍她的手,“先忍忍吧,她是太后的人,若是我们苛待她,说不准她会去太后那里给我们穿小鞋。” 杏儿还是有些不甘:“那就算了?” 沈棠溪脸色平静道:“放心,总有机会收拾她。” 她拿出针线,准备改改那两件宽大的新衣。 杏儿见她亲自动手做针线,眼眶一红,“才人,她们也太欺负人了,你如今都是主子了,他们怎么敢?” 第39章 第39章 沈棠溪边穿针引线边道:“这衣裳针脚细密,花纹也精美,就是尺寸太大了些。幸好是大了,而不是小了,否则我还真没办法了。” 杏儿坐在她身边脚塌上,闷闷不乐看着她:“才人,你也太好脾气了。” 沈棠溪缝着腰线,笑:“我是奴婢出身,上头又有皇贵妃压着,他们当然瞧不上我。你也别为我不平,日子长着,她们以后总有奉承我的时候。” 杏儿点点头,“才人说的是,皇上召幸的妃嫔屈指可数,才人就是其中之一。他们这般没有眼色,迟早后悔。” 她又好奇问道:“不过,皇上又还没翻才人的牌子,才人为何这么着急改衣裳?” 沈棠溪捏了捏她的鼻子,“后宫中才人以上的妃嫔,每日卯时就要去和皇后请安,我若是穿这身宽大的衣裳去,岂不是要闹笑话。尤其是皇贵妃,她要故意让我丢脸,我偏不如她的意。” ... 圣驾经过昭纯宫时,霍凌紧闭的双眸慢慢睁开,他伸手敲了敲鸾杖的横木两下。 宫人听到声响,立即停下脚步。 黄粱看了眼昭纯宫的招牌,眼中明了,“皇上可要进漪兰殿坐坐?” 霍凌瞥了他一眼,声音冷淡:“沈棠溪搬进去了?” 黄粱讨好一笑:“旨意下了后,梅才人下午就搬进去了。” 霍凌点头,“进去看看。” 顿了顿,他又道:“不必声张。” 黄粱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那些宫人立即噤声,默默守在一边。 霍凌走进殿内时,就见到刚提着水壶出来的杏儿。 杏儿见到他,慌忙行礼:“奴婢给皇上请安。” 她这声请安,惊动了里面专心改衣的沈棠溪。 沈棠溪听到霍凌来了,急忙将衣裳和针线都塞进金丝软枕下,然后抚了抚额前青丝,下塌行礼。 “妾身给皇上请安。” 霍凌抓住她的小手,将她带上了塌。 沈棠溪被他搂住了腰,眼睫忍不住轻颤了颤。 霍凌垂着视线看她,发现她细嫩的脸颊、鼻尖和耳垂慢慢染上胭红,他慢条斯理抚上她小巧精致的耳垂,眼中暗含意味不明的晦暗。 沈棠溪有些慌乱,下意识要躲,却被紧紧按住。 她知道自己已经是他名正言顺的女人,只能忍住羞和怯,任由他摩挲。 意识到她乖顺下来,霍凌原本逗她玩的心思变了味。 他贴着她的耳垂,轻声问:“可喜欢新的身份?”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垂和脖颈上,沈棠溪忍不住轻抖着身子,声音低弱:“谢皇上恩赏,位分、还有礼物,妾身都很喜欢。” “礼物?” 霍凌追问:“什么礼物?” 他好像从未送过她礼物。 沈棠溪指着桌上那些还未来得及收拾起来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就是那些。” 霍凌淡淡瞥了眼,蓦然怔住。 原来是内务府送来的定例,这是每个新妃都有的。 算不得他送的礼物。 他轻哂了下:“这不算,朕下回再给你补上真正的礼物。” 他说过会补偿她,自然不会苛待了她。 沈棠溪细嫩的指尖攥着他的袖子,突然道:“皇上除了这些,还送过妾一件礼物的。” “嗯?”他眉梢轻佻。 沈棠溪从怀中小心翼翼拿出一块玉珏,“这是皇上第一次送妾的礼物,妾一直好好保存着。” 第40章 第40章 霍凌看到那熟悉的玉珏,愣住。 这是上回他留宿她那里,临走时落下的。 后来他也没想起这玉珏,自然没在意。 没想到,她竟然误会是自己留给她的礼物。 看到她宝贝似的珍藏在身上,霍凌心里陡然一软。 这真是个令人怜惜的小傻子。 霍凌阖眸,一点点搂紧她的细腰。 沈棠溪以为他有了心思,羞赧地闭上眼睛。 霍凌去扯她的腰带时,突然发现迎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顺势将东西抽了出来。 一件宽大的松青色宫装落在他手中,上面还有未来得及拆的针线。 霍凌眼神暗了暗,“这是什么?” 沈棠溪慌乱地抢那宫装,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不用说,霍凌也猜出来了。 刚刚内务府送来的绸缎、首饰、器皿,他扫一眼,就知道那些东西都成色一般。 念着她如今只是才人,内务府那些奴才定不会送好东西过来。 可这衣裙尺寸,明眼一看,就不适合她。 他蓦然冷淡一笑:“那些狗奴才!” 随后,他冷着脸对外喊:“黄粱!” 黄粱本以为圣上要和梅才人温柔小意一番,因此便有些心不在焉守在殿门。 此时听到圣上的声音,有些发懵。 他急忙稳定心神,低眉顺眼走了进去。 “皇上...” 霍凌冷声训斥:“你是怎么办事的?竟然让那些奴才送这些东西给梅才人。” 黄粱不解,一双眼睛求助似的瞥向沈棠溪。 沈棠溪收到他的求助,想到之前黄粱对自己多有照拂,她轻轻扯了扯男的衣袖,声音软糯:“皇上,妾身刚刚有了位分,尚宫局那些人还没来得及给妾身量体裁衣,所以才临时赶制了两身衣裳给妾身应急,尺寸不合适,在所难免,妾身自己改改就是。” 霍凌觑了她一眼,语气薄怒:“让你当主子,你还要抢做奴才的活儿?” 沈棠溪一噎,垂眸不敢再说。 不过想到他这般愠怒,是为了自己出气,她又有些惊喜。 这还是他第一次给自己出头呢。 黄粱总算明白了事情始末。 他额头上立即有汗水沁出。 尚宫局那些狗奴才,真是不会办事,差点牵连了他。 他急忙躬身卑微道:“奴才这就吩咐下去,一定严惩尚宫局的人。” 霍凌冷哼一声:“做不好差事的人,留着做什么,将尚宫局现任掌事撤下来,换能做得好差事的人上来。” “是,是...” 圣上离开后,躲懒的绿萝才从外面进来。 她瞧见那抹明黄色身影出了院门,立即不满瞪着杏儿:“皇上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杏儿懒得搭理她,提着水壶,进去给沈棠溪泡茶。 绿萝气得狠狠骂了一句:“小贱人敢甩我脸,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第41章 第41章 圣上雷霆一怒,尚宫局受牵连的奴才都被调离到荒僻的宫殿当差,一时之间,很多人叫苦连天。 新上任的顾掌事眉眼皆是喜色,亲自送了新衣来漪兰殿。 她拿着量尺给沈棠溪量完尺寸后,指着宫女手中那十来件新衣,讨好笑道:“娘娘刚晋了位分,这衣裳奴婢会亲自赶制,最迟不超过三日。这三日,还要委屈娘娘先穿其他衣裳。 奴婢带来的这些衣裳,和娘娘身量应该勉强匹配,娘娘尽管挑一挑,若是不喜欢,奴婢再重新换一批新的过来。” 沈棠溪对她温和笑了笑,从中选了两件湖绿色的衣裙。 顾掌事立即晓得她的喜好,“娘娘清丽脱俗,穿湖绿色最是好看,娘娘真有眼光。” 沈棠溪没说什么,只给了杏儿一个眼色。 杏儿立即送上一个荷包。 顾掌事千恩万谢,离开了。 尚宫局的人走了,得到风声的内务府管事也来了。 他连连赔罪,说之前选的东西弄错了,要换新的给沈棠溪。 沈棠溪看了眼那些明显更精致的物件,敛眉一笑,让杏儿张罗,将东西都换了一遍。 内务府的人离开后,绿萝忍不住酸溜溜道:“皇上对才人真好。” 杏儿得意道:“皇上心里自然是有才人的,否则怎会为才人出气?” 绿萝心里有气,咬着牙不说话。 这还没完,临近傍晚,黄粱又来了一趟。 他亲自将一个镶嵌蓝宝石的匣子送了过来。 “这是皇上给才人的礼物。” 沈棠溪惊讶,打开匣子,里面居然是一支青玉珠簪,做工非常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看着那珠簪,突然觉得自己和霍凌真是心有灵犀。 这青玉珠簪,正好配她的湖绿色衣裙。 黄粱轻笑:“皇上对才人十分看重,这青玉珠簪可是皇上私库中独一份,旁人都没有的。” 沈棠溪摸着那莹润的玉簪,眼底闪过一丝动容。 她没想到,霍凌真的会郑重地送一份礼物给她。 绿萝看得眼红,恨不能将沈棠溪取而代之。 ... 翌日,沈棠溪卯时未到就起床梳妆。 绿萝没来,伺候她的是杏儿。 杏儿边说绿萝坏话,边为她上妆。 沈棠溪见她下手重,索性自己来。 杏儿见她妆容很淡,忍不住好奇问道:“才人今日是第一次去和皇后娘娘请安,这妆容会不会太素?” 沈棠溪轻笑:“我又不是去艳压群芳,且我位分也不高,自然是越低调越好。” 杏儿也觉得有道理,为她挽了个简单的发鬓,问道:“才人要戴什么首饰?” 昨日内务府新送来的一套头面,非常华美精致。 可沈棠溪却没看一眼,只拿起了那支青玉珠簪,“就这支吧,其他的不用了。” 杏儿迟疑道:“会不会太寡淡了?” 她在长信宫时,也见过其他妃嫔来和太后请安,她们大多都穿得非常华美。 沈棠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轻柔一笑:“皇上送我这支青玉珠簪,我自然要日日戴着,不然怎能剜她的心?” 踏入翊坤宫正殿时,殿内已经有几个妃嫔坐着了。 她们本来在小声说着话,一看到沈棠溪进来,都忍不住用晦暗不明的目光偷偷打量她。 第42章 第42章 没人主动和她搭话,沈棠溪也不去贴别人冷脸,在翊坤宫宫女指引下,安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那其中一位妃嫔突然走了过来,声音冷淡问道:“你就是那个仗着和皇贵妃娘娘有几分相似,得了圣宠的梅才人?” 来人眼底皆是嘲弄。 沈棠溪蹙眉看着她,不知她是何人,为何要主动招惹自己。 那妃嫔长相艳丽,眉尾一颗美人痣,眼神有些咄咄逼人,“我若是你,沾了皇贵妃娘娘的光,就该感恩戴德,日日去娘娘那里请安,伺候娘娘!你这般白眼狼,实在让人不齿。” 旁边有一人轻笑着出生:“许美人,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靠奉承皇贵妃来得到圣宠吗?这位梅才人可和你不一样,人家有本事,自己就能拢到皇上的心呢。” 沈棠溪经她提醒,才知道阴阳自己的就是和沈棠姝同住一宫的许美人。 想到许美人也是在床上侍奉过霍凌的,她心里不由有些酸意冒了上来。 她掐了掐掌心,让自己不要再去想。 霍凌是帝皇,后宫三千是理所应当。 之前,他因为过于迷恋沈棠姝,不愿意碰其他人。 可如今既然他破了戒,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以后,也会有无数个许美人。 她难道每看到一个,就要心痛一次吗? 而且,她始终都要离开。 他有多少女人,都和她没关系。 即使心里这样说服自己,可是看到许美人那张艳丽的脸,她还是忍不住黯然神伤。 许美人见她和个怂包子一样,一句话也不敢反驳,心里顿时有些不齿。 陆续有宫妃进来。 直到位置几乎都坐满了,沈棠姝却没有来。 “皇后娘娘驾到。” 宫女的声音传来,随后一位雍容端庄的女子从殿内出来。 沈棠溪急忙和众人一起站起,和皇后行礼。 皇后看起来温柔慈和,她笑着让众人起来。 右侧第一个座位,坐着德妃。 她看了眼对面空着的位置,暗讽道:“看来皇贵妃又身体不适,无法来和皇后娘娘请安了。” 皇后温和一笑:“皇贵妃身子骨弱,皇上也说过,她若是来不了,不必勉强。本宫每日见各位妹妹,也只是想和你们说说话,好让翊坤宫能热闹热闹。” 沈棠溪位分不高,几乎是坐在末席。 可是听到皇后说话,她也能感受到皇后的慈和。 只是,想到皇后是太后的侄女,又对她多了几分戒心。 “我来迟了,皇后娘娘不要怪罪...” 一道俏皮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沈棠姝姗姗来迟。 她今日穿着一套绯色宫装,妆容精致明艳,眉梢微挑,气质高贵不凡。 除了皇后,众人急忙起身和她行礼。 沈棠姝眼中有厌烦和不屑,却还是让他们起来了。 走过沈棠溪身边,沈棠姝看到她一身合身的湖绿色宫装,眼睛不由眯了眯。 随后,她又发现了沈棠溪头上那支青玉珠簪,一双眸子几乎要气红了。 她呵呵冷笑一声:“梅才人这身妆扮,真是雅致脱俗啊。” 第43章 第43章 那青玉珠簪,她前两日曾和霍凌要过。 霍凌却说,这簪子不适合她。 虽然后来他给她其他首饰做补偿,可没想到,霍凌居然将珠簪给了沈棠溪! 沈棠姝气得身子发抖,要不是为了在其他妃嫔和皇后面前维持宠妃的人设,她早就发作,和这贱人撕破脸了。 本来,今日她特意过来和皇后请安,是要来看沈棠溪笑话的。 她要看沈棠溪穿着不合身的衣裳,带着粗劣的首饰,在翊坤宫丢尽脸面! 没想到,被气死的居然是自己! 沈棠溪朝她虚虚福了福身子,“多谢皇贵妃夸赞。” 沈棠姝咬着牙回到座位,连和皇后、德妃假惺惺周旋都没了心情。 皇后又和宫妃说了一会闲话,这才让众人散去。 沈棠溪今日用青玉珠簪刺激沈棠姝的目的已经达到,没想直接和沈棠姝对上,脚步很快回了昭纯宫。 沈棠姝出来时,发现沈棠溪不在了,冷笑了一声,“不就是一根破簪子,得意什么。” 她对身边的许美人道:“许美人,准备今晚侍奉皇上吧。” 许美人惊讶:“可圣上还没翻牌子....” 沈棠姝嗤笑:“本宫若想拦住圣驾,圣上翻了谁的牌子都没用。” 许美人大喜,连连道谢,“谢娘娘提拔。” 沈棠姝不屑扫了她一眼,上了回昭阳宫的轿撵。 回到昭阳宫,沈棠姝立即冷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尚宫局送去的衣裳会让那贱人丢尽脸面吗?” 彩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有些慌张道:“奴婢这就去打听,若是苏掌事办事不力,奴婢定将她捉来给娘娘出气。” “那你还不快去!” 沈棠姝气得靠在软枕上,抚着胸口喘着气。 彩屏不放心,喂了她一颗治疗心疾的药后,才急忙出去打听。 回来时,已经是两刻钟后了。 沈棠姝听完她说的,脸上顿时毫无血色。 “皇上给她出气?皇上竟然为那贱人出气?” 后宫中,除了她,谁有能耐让皇上为之撑腰。 “不过两件衣裳,皇上就这般心疼她么?” 沈棠姝觉得呼吸都疼了起来,她将嘴唇咬得出血。 彩屏心疼得掉眼泪,“娘娘,你千万别再难过了,你的身子受不住!” 沈棠姝突然笑了下,“皇上果然变了,他一直哄本宫,说他是和那贱人逢场作戏,可要真是逢场作戏,又怎会为她做这么多?恐怕,皇上自己也不知道,他早已经对那贱人动了心思。” 彩屏怕她多想,颤巍巍劝道:“娘娘,不是这样的,皇上不会变的。” 沈棠姝很快让自己镇定下来,“本宫不会让她如愿的,她别想抢走皇上。” ... 处理完前朝政务,霍凌揉了揉眉心。 黄粱适时问道:“皇上今日可要翻牌子?” 如今沈棠溪已经被封为才人,圣上若是要让她侍寝,自然可名正言顺翻牌子。 霍凌想到昨日那女子身上如剥壳鸡蛋般细腻的肌肤,他有些意动,点了点头。 黄粱呈上绿头牌。 果然,就见圣上翻了沈棠溪的牌子。 他会意一笑,退出殿内,吩咐宫人去漪兰殿传旨。 沈棠溪听到霍凌晚上要来漪兰殿,早上那点神伤散了个干净,忍不住赧红了脸。 杏儿替她高兴:“才人,除了皇贵妃,这宫里的恩宠,属你最多呢!” 沈棠溪轻瞧了下她的额头:“别胡说。” 绿萝在边上,面色酸溜溜看着沈棠溪,可是想到今夜霍凌会来,又忍不住起了小心思。 同为宫女出身,既然沈棠溪可以,为什么她不行? 她虽然长得和皇贵妃不像,可是也有一副好皮相啊。 第44章 第44章 绿萝当即对沈棠溪热情道:“侍寝是大事,奴婢伺候才人沐浴更衣吧!” 沈棠溪瞥了她一眼,对她突然的讨好心知肚明。 绿萝怕是也想爬龙床上位吧。 她会给她这个机会,就看她有没有福气得到圣宠。 杏儿不满盯着绿萝,以为沈棠溪会拒绝,谁知道沈棠溪点头应了:“好。” 她有些惊讶,给了沈棠溪一个警戒的眼神,可沈棠溪仿佛没看到。 杏儿顿时有些担心。 .... 霍凌来时,沈棠溪已经沐浴完,正站在窗台那瓶绿梅前,纤白的手轻轻拈着一片玉白的花瓣。 她着一身湖绿色襦裙,眉眼姣姣,青丝落了一缕在雪白颈子上,透着一股慵懒风情。 霍凌过去轻拥她。 二人靠得很近,沈棠溪觉察到他,忍着羞意,贴入他怀中。 “皇上每回来,怎么都不通传一声?” 霍凌的手顺着她的脊椎抚下,沈棠溪忍不住咬唇,呼吸微乱。 “朕来,你不欢迎么?” “妾身不敢....” 霍凌感受到她的无措和紧张,低低一笑,抱着她上了榻。 绿萝提着茶壶进来时,殿内气息稠热。 沈棠溪杏眸带着湿红,声音压得低低的,“不,您不能这样....” 她青丝披落在雪白肩胛上,襦裙半敞,霍凌却还衣裳整齐,连发丝都未乱。 绿萝满脸妒羡,恭敬道:“皇上,才人,茶泡好了。” 沈棠溪没想到绿萝会直接进来,仿佛受惊的小鹿般,拢好衣裳,躲进霍凌怀里。 一番缱绻气氛被破坏,霍凌脸色冷沉看着绿萝,“滚出去。” 绿萝咬了咬唇,有些难堪提了茶壶出去。 今日她也沐浴过,擦过香膏,脸上也抹了胭脂。 论清艳,她自认为不输沈棠溪。 可,霍凌看不上她。 杏儿看到她出来,忍不住偷笑:“绿萝姐姐,我不是提醒过你,皇上此时怕是没心情喝茶,你还不信?” 绿萝脸色涨红,哼了声:“皇上只是现在不渴,不代表下回也不渴。” 只要霍凌还过来,她就还有机会。 殿内,霍凌抱着羞赧的女子,正要继续。 外头传来黄粱的声音。 他的脸色顿时一阵青黑。 这些狗奴才。 沈棠溪柔柔地扯着她的袖子,乖巧懂事道:“或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皇上让他进来吧。” 沈棠溪娇柔的声音安抚了他燥热的心,霍凌抓着她雪白柔滑的手亲了一下,声音冷淡地对外道:“进来。” 黄粱额头都是汗,胆颤地走了进来,“皇上,彩屏过来通报,说皇贵妃晚上没用膳....” 沈棠溪攥着霍凌衣袖的手一松,有些落寞地低下头。 霍凌看到她这幅神色,有些心软,但,他还是更心疼沈棠姝。 “朕去陪陪姝儿,晚上再过来找你。” 沈棠溪很想开口叫他留下,可她知道他不会,她只能白着脸点头:“妾身等皇上。” 他没有丝毫犹豫离开了。 沈棠溪看着他的背影,眼眶红了。 杏儿进来,安慰道:“才人,皇上不是说了还会来吗?我们等就是了。” 沈棠溪苦笑一声:“他今晚不会再来了。” 沈棠姝不会让他回来。 第45章 第45章 直到亥时末,霍凌都未回来。 杏儿看着坐在榻上发怔的沈棠溪,轻声问:“才人,奴婢伺候你歇下吧?” 沈棠溪点头,“好。” 就算难过,她也要顾惜自己的身子。 母亲还等着她,她不能因这样微不足道的打击就倒下去。 绿萝从外面进来,语气嘲讽:“还以为皇上能为才人留下,没想到皇贵妃只是派人来传一句话,皇上就马上离开了,也不担心今晚之后,宫里多少人会嘲笑娘娘。” 杏儿没好气道:“绿萝姐姐,你就少说两句吧。” 绿萝不屑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杏儿等她走远了,才低低骂了一句:“也不知道她傲什么,皇上都没瞧得上她,她的派头倒比主子还大。” 沈棠溪拍了拍她的手,勉强笑道:“我都不气,你气什么。绿萝那性子,迟早会吃大亏。” 绿萝若是安分守己、心思缜密,她才更加担惊受怕、寝食难安。 这样将所有情绪摆在明面上的绿萝,才更好对付。 杏儿知道才人今夜受了委屈,也不好继续在她面前讨伐绿萝,安抚了她几句,伺候她就寝。 沈棠溪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她心里也明白,霍凌对沈棠姝的感情很深,她想和沈棠姝争霍凌的宠爱,不是那么容易。 即使再三告诫自己要耐心,要忍耐,可是心口还是闷疼得厉害。 而另一边,沈棠姝也并不好受。 霍凌哄了沈棠姝用完晚膳,就准备离开。 沈棠姝见他还要回去,心里顿时不快,拉着他的手,撒娇着要他陪她下棋。 霍凌被她缠着没办法,便答应了。 宫人摆上棋盘,霍凌坐在她对面,手执黑子,漫不经心陪她下着玩。 不过才过两局,沈棠姝就感受到他的心不在焉。 她忍不住掐了掐掌心。 霍凌之前陪她,可从没这般走过神。 他在想什么? 想沈棠溪吗? 她此时还是有些自欺欺人想着,就算霍凌真的对沈棠溪有些上心,定也只是因为沈棠溪的身子。 是了,他是男子。 男子对那方面热衷,也是常情。 她咬了咬牙,虽然不愿,却还是开口了:“皇上,可要让许美人来伺候?” 她宁愿霍凌宠幸的是许美人,也不希望是沈棠溪。 霍凌听了她的话,忍不住蹙眉。 “要她来做什么?” 沈棠姝的笑容很淡,声音带着惆怅和无奈,“妾身不能伺候皇上,可别人总是可以的,许美人和妾身感情极好,皇上要是宠幸她,妾身的难过也会少一分。” 霍凌的深眸暗了暗,“你真的这么想?” 沈棠姝低头,一副无助可怜的模样,“妾身就算想独占皇上,可现实摆在面前,根本不可能。皇上,你无论宠幸谁,妾身都会嫉妒得发狂。唯独许美人,妾身能忍耐。求求你,就宠幸许美人吧。” 看着她流泪委屈的模样,霍凌叹了口气,走过去抱住她。 “你又是何必?” 沈棠姝却自己抹了眼泪,努力笑道:“皇上,妾身要休息了,你今夜就去许美人那里,好吗?” 看她努力哀求自己,霍凌答应了她,“好。” 圣驾离开了昭阳宫正殿,彩屏满脸悲悯看着沈棠姝。 “娘娘这是何必?皇上既然都来了,您又何必把他往外推?” 第46章 第46章 沈棠姝苍白的脸上满是痴和怨,“本宫恨沈棠溪,恨得发疯。只要想到皇上已经为她着迷,本宫就恨不能剥她的皮。她让本宫如此心痛,本宫也要让她心痛。 本宫不仅要扶持许美人,还要扶持关美人、沈美人、庄美人.....有她们在,沈棠溪就别想得到一丝圣宠! 本宫要让她知道,就算本宫无法侍寝,可是本宫始终是皇上心中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而她,和那些美人一样,都只是个无足轻重,以色侍人的卑贱玩意!” .... 卯时未到,杏儿按照沈棠溪吩咐,轻手轻脚掀开帘帐,低声唤她起床。 沈棠溪听到声响,忍着头疼,撑着手慢慢坐起,可还没等她坐稳,又跌回床铺上。 “才人!”杏儿惊呼一声,急忙上前察看她的情况:“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沈棠溪头晕脑胀,迷糊道:“我没事,扶我起来吧。” 杏儿摸到她滚烫的额头,吓了一跳,“才人发热了,奴婢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吧。” 沈棠溪的脸染上病态的胭红,声音虚弱道:“不必了,我歇一歇就好。” 杏儿劝道:“你如今是主子,有资格让太医为你诊治,才人千万别强撑。” 沈棠溪苦涩一笑:“之前又不是没发过热,熬一熬就算了。扶我起来吧,别错过了给皇后娘娘请安。” 昨夜霍凌离开漪兰殿,去了沈棠姝那里。 宫里定是都传开了。 若是这会儿她以生病为借口,不去和皇后请安,别人肯定要编排她因为嫉妒沈棠姝而装病,对皇后不敬。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罪皇后。 杏儿担心得要哭了,可还是拗不过她,只能扶她起来。 沈棠溪坐起来,缓了缓,等那阵晕眩感过去,才起身穿衣梳妆。 铜镜中的女子脸色苍白得吓人。 沈棠溪对杏儿道:“帮我上点腮红,别叫人看出我这憔悴的样子。” 杏儿无奈地为她上妆。 等到打扮完,沈棠溪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勉强笑了笑:“这样看起来就精神多了。” 在杏儿的搀扶下,沈棠溪步履艰难到了翊坤宫。 殿内早到的妃嫔都用或嘲讽、或同情的眼神看着她。 看来昨夜皇贵妃截宠的事情,果然人人皆知了。 沈棠溪只当看不到,安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身边两名才人在交头接耳:“怎么没见到许美人?皇贵妃不来还情有可原,她不来,未免胆子也太大了。” 那回答的才人暧昧一笑:“许美人运气可比我等好多了,昨夜皇贵妃亲自为她牵线搭桥,皇上宿在许美人那里了,许美人此时怕是起不来呢。” 沈棠溪也听到这番话,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悲哀和屈辱。 头似乎更疼了。 她急忙咬了咬舌尖,让自己努力保持清醒。 皇后从内殿出来,沈棠溪急忙扶着座椅,和众妃嫔一起,和皇后行礼。 皇后让她们起身,然后神情淡淡说了两句闲话。 她似乎心情不虞,没什么心思和众妃嫔寒暄,很快就让众人散了。 沈棠溪脑袋有些混沌离开了翊坤宫。 在御花园,迎面碰到了满脸含春的许美人。 许美人看到她,故作惊诧一声:“看来我真的来迟了,请安这么快结束了吗?” 沈棠溪点点头,身子沉得厉害,没心思和她说话,只微微福了福身,就要离开。 许美人突然摸了摸头上玉簪。 沈棠溪也随之注意到她的玉簪。 那是.... 沈棠溪脸色顿时煞白,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 第47章 第47章 许美人头上那根青玉珠簪,和她的那支十分相似。 几乎是一模一样。 许美人似是有意和她炫耀,“昨夜我侍奉完皇上,皇上就赏赐了我这支玉簪,说起来,我都有好几支一样的玉簪了。可惜皇上忘性大,总是忘了自己赏过什么。罢了,只要是皇上赏的,我都喜欢,妹妹觉得我戴这玉簪好看么?” 沈棠溪死死盯着她头上玉簪,眼尾猩红,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原来那玉簪不是独一无二的。 原来他也赏过很多给旁人。 他给她的礼物,其实也没多独特,更没花过心思。 她在他心中,和许美人根本没什么分别。 甚至,她还不如许美人。 她自嘲一笑,一口腥甜涌上喉头。 她努力咽了下去。 胸口的疼痛排山倒海袭来,她再也忍受不住,晕厥了过去。 “才人!”杏儿扶住她,神色慌张。 许美人看到她被自己气晕,嘴角漫起得意的笑。 娘娘说的果然没错,只要一根玉簪,就能让沈棠溪饱受煎熬和打击。 ... 霍凌进了漪兰殿院门,就闻到了一股药味。 绿萝坐在院中秋千躲懒,瞧见霍凌身影,惊喜上前:“奴婢给皇上请安。” 霍凌蹙眉看她:“你家主子病了?” 绿萝见霍凌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反而只关心沈棠溪,心里有些气恼,却也只能恭敬回答:“才人一早起来就有些不舒服,奴婢刚刚正帮主子看着炉子煎药呢。” 其实在廊下煎药的是杏儿,只是刚刚杏儿听到殿内传来沈棠溪的咳嗽声,就进去看了看,还嘱咐她帮忙看着炉子。 绿萝没心思帮她看炉子,答得懒洋洋的,这会儿看到霍凌来,才将功劳揽了过来。 “棠溪病了?”霍凌蹙眉,脚步不停往里走。 “昨日还好好的,今日怎么突然病了?请太医没?” 绿萝一副为主子担忧的神情道:“主子怕劳烦太医,只让奴婢煎了上回发热时吃剩的药...” “胡闹!”霍凌低斥一声:“药是能乱吃的?就算是同个症状,发病原因也不一定相同,黄粱,宣太医!” 黄粱不敢怠慢,应声去了。 霍凌进了殿内,看到躺在床上,脸色恹恹的女子。 杏儿正喂沈棠溪喝水,霍凌过去,声音沉沉道:“朕来吧。” 杏儿看到霍凌,正要行礼。 霍凌摆手:“出去。” 杏儿只能将杯子放入霍凌手中,躬身退了下去。 绿萝本来还想呆在殿内伺候,却也被杏儿拉了出去。 沈棠溪看到霍凌,眼眶有些湿红,“皇上。” 她的声音很虚弱,呜呜咽咽如同小奶猫一般,叫人怜惜。 霍凌扶起她,一向冷硬的棱角也柔和了几分,“怎么突然病了?” 沈棠溪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因为嫉妒和忧思成疾,便找了个借口:“昨夜贪凉,没关窗便睡了,哪里知道自己身子这般不中用,居然就发起热来。” “当了主子也不懂得使唤人,若是冷了让人添被子或者关窗就是。”霍凌喂她喝了一口水,又拿了帕子轻柔擦去她嘴边的水滴。 沈棠溪得他如此关怀,心里又开始不争气地向他投降。 他只要对她好一点点,她那颗被伤透的心就能自动自愈。 她恨这样的自己,却拿自己的心无可奈何。 太医很快来。 霍凌见太医诊完脉,问道:“如何?” 太医沉吟片刻,道:“才人应该是受了寒,下官开个药方,才人吃两帖药,这几日不要吹风,很快就能痊愈。” 霍凌点点头,“那就尽快将药煎出来。” 第48章 第48章 太医见皇上如此看重梅才人,立即端正神色,快步出了殿内。 杏儿端了药进来,沈棠溪喝了药,头上疼痛逐渐减弱,也有了睡意。 她打了个呵欠,似是很困,但是小手仍然紧紧攥着霍凌的衣袖:“皇上别走。” 她怕他再次弃她而去。 霍凌拍了拍她的是手,轻声道:“朕不走。” 昨夜是他对不住她,今夜无论如何也要补偿她。 沈棠溪听到他答应了自己,笑得仿佛一个孩子,安心地睡了。 翌日,沈棠溪睁眼,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人抱住。 她往旁边觑了眼,看到那张熟悉的俊容,立即赧了脸。 昨夜,霍凌一直陪着自己么? 她心里有些甜,忍不住往他怀里钻了钻。 见他似乎没醒来的迹象,她手心大胆地去摸他的眉骨、鼻梁、嘴唇....继而又起了心思,用手丈量他的肩膀、腰... 下一刻,男人抓住她作乱的小手。 “放肆。” 她僵住,抬眼去偷偷看他。 见他没有生气,松了口气,又羞又怯道:“奴婢只是想量一下皇上的身量,好帮皇上做一件衣裳。” 霍凌掐了下沈棠溪的脸,细腻柔滑的触感让他很是满意。 “不发热了,就想着做活儿了?你当宫女当上瘾了?不如朕送你回长信宫?” 沈棠溪有些慌乱:“妾身只是想为皇上做点什么,皇上不喜欢么?” 霍凌见她似乎被吓到了,没好气道:“刚刚朕说的是玩笑话,你想做衣裳就做吧。” 沈棠溪又忍不住问道:“那妾身做了衣裳,皇上会穿么?” 霍凌放开搂着她的手,起身:“再说。” 见他似乎要离开,沈棠溪陡然睁大眼睛,不舍又委屈道:“皇上要去哪里?” 霍凌回头,闲闲看着她:“上早朝。” 沈棠溪顿时有些羞囧,整个人埋进了被子。 看着女子那副鸵鸟的样子,霍凌忍不住勾了勾唇。 黄粱进来伺候他更衣。 霍凌穿戴好,走到床前,掀开被子。 沈棠溪的脸憋得通红,咬着唇羞恼看着他。 霍凌将手中一个匣子放在她身边,“礼物。” 他想到她之前宝贝似的珍藏那块玉珏,就觉得她可怜又可爱,就总想着送她一些礼物。 沈棠溪打开匣子,发现里面是一颗莹润的珍珠,有婴儿拳头般大小。 她想到那根青玉珠簪,心里莫名有些紧张和期待,“这颗珍珠只有一颗吗?” 霍凌不懂她的心思,以为她是很喜欢,问他还有没有。 他也没认为她这是贪心,漫不经心答道:“这是海南进贡上来的珍珠,只有三颗,其中两颗朕给了姝儿,剩下一颗留给你。” 他当时看到这莹润的珍珠,立即就想到分一颗给这小女人。 若是以往,他会认为这样的好东西,该是姝儿独有的。 沈棠溪心里那点期待被掐灭了。 原来不是独一无二的。 还是沈棠姝挑剩下的啊。 她刚刚在期待什么呢? 霍凌永远不懂,她多么希望收到一份他送的,独一无二的,沈棠姝也没有的礼物。 她知道她贪心了。 可是,她就是迫切想要这样一份礼物,来证明,他对她也是不同的。 第49章 第49章 霍凌见她眼神似乎有些黯然,蹙眉问道:“不喜欢?” 沈棠溪怕他误会自己不懂事,勉强一笑,“不,妾身很喜欢,妾身一定好好珍藏这颗珍珠。” 霍凌也没多想,轻笑:“喜欢就好。” 他还要上早朝,也没继续和她闲聊,很快就离开了。 沈棠溪看着手中的珍珠,嘲讽一笑。 然后,她慢吞吞起身,将珍珠放入妆台上一个匣子中。 无论他是否用心,这颗珍珠毕竟也是价值连城之物。 她日后和母亲离开京城,也要生活。 这珍珠还有他的其他赏赐,都是她积攒的财富,也是她日后安稳生活的保障。 她该谢谢他才是。 ... 圣驾接连数日去了昭阳宫。 许美人成了后宫所有女子羡慕的对象。 妃嫔们都心知肚明许美人得宠的原因,有按捺不住的,已经备上厚礼去见皇贵妃了。 绿萝在外头听到那些闲言碎语,有些不甘地进入内殿,见到沈棠溪还在埋头做针线,很是气闷道:“才人就不着急吗?皇上都快把你忘了!你做这衣裳有什么用?尚宫局的绣娘比你手艺精湛多少倍,皇上怎会将你做的衣裳放在眼里?” 沈棠溪没有搭理她。 她知道绿萝沉不住气,想踩着她得到圣宠。 可皇上宠爱沈棠姝又不是一天两天,她如今好不容易得到霍凌一点怜惜,难不成要上赶着去和沈棠姝打擂台么? 绿萝见她一副与世无争的窝囊样子,心里更是火大,搬出了太后娘娘:“才人怕是忘了答应太后的事情,你这样不争不抢,若是太后知道,定要罚你!” 杏儿从外头进来,听到这话,忍不住为沈棠溪说话:“这宫里位分比才人高的多的是,她们都没法从皇贵妃那里抢到皇上,你凭什么觉得才人就能轻易截宠?你要是行,你自己上啊!” 被杏儿的话一堵,绿萝气得脸色铁青,不再开口了。 她要是能得到圣宠,还会在这里当奴才么? 绿萝出去后,杏儿为沈棠溪倒了一杯茶。 她看着沈棠溪日夜不停地赶制着手中衣裳,有些不解:“才人,皇上不来,你就算呕心沥血做这件衣裳,也不一定能送到皇上手中啊。” 沈棠溪边缝着袖子边道:“皇上会来的。” 她虽然比不上沈棠姝,可是她从之前几次侍寝的经验来看,霍凌对她的身子是有几分迷恋的。 他总会想起她的。 何况,他要是真不来。 她也能自己去见他。 她之前就经常去乾清宫等他召见,这种低眉顺眼迎合他的事情,她做了很多,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 就这样过了七八日,沈棠溪给霍凌的衣裳总算做好了。 她正思考着要不要亲自去趟乾清宫,杏儿就从外头进来,脸上皆是喜色:“才人,乾清宫来了消息,皇上晚上来漪兰殿。” 沈棠溪一怔,随后露出浅浅一笑。 杏儿见她终于有了笑脸,眸子亮晶晶问道:“才人,可要沐浴?” 沈棠溪点头。 杏儿就去烧热水。 绿萝照例是不会来伺候沈棠溪的,她听说霍凌要来,早回自己屋里收拾自己去了。 热水送来后,沈棠溪指着那件给霍凌做的月白色锦炮,“杏儿,你把袍子挂起来,将褶子熨平。” 杏儿将她推进净室,笑道:“才人放心,奴婢保证将那袍子,熨得一丝褶皱都看不见。” 沈棠溪这才安心,安心沐浴。 霍凌进来时,就看到杏儿正拾掇着那件锦袍。 见到霍凌,杏儿圆目微睁,正要开口,霍凌一摆手,杏儿立即懂事退了出去。 一出殿门,就见到妆容精致的绿萝被两个内侍拦着,正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杏儿忍不住觉得好笑,朝她吐了吐舌头。 绿萝气恼得咬牙,转身回去了。 第50章 第50章 殿内,霍凌本想仔细看看沈棠溪给自己做的锦袍,突然听到屏风后传来一阵水声。 伴着女子一声惬意的轻叹。 那轻软的声音,让他平静的心湖起了涟漪。 沈棠溪不知道霍凌进了净室,她将水轻轻拨在自己雪白的脖颈、肩膀、锁骨上。 水雾弥漫,热气氤氲。 她微微仰起颈子,杏眸微阖。 霍凌走过去,舀起水浇在她肩膀上。 沈棠溪以为是杏儿,轻声道:“袍子熨好了么?” 男子的手按在她细滑的蝴蝶骨上。 沈棠溪陡然睁开眸子,回头看向来人,立即惊呼了一声,有些慌乱地双手环住胸前。 霍凌高高在上看着她,一双深眸暗含汹涌。 沈棠溪雪白的指尖紧紧攥着,脸颊染上醉人胭红,又羞又怯看着他。 霍凌伸手轻轻摩挲她的脸颊,净室内悄无声息地升温。 突然,沈棠溪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一动作,仿佛干柴上陡然添加了一把烈火。 水花四溅,她抓着他的衣裳,呜呜咽咽低低哭泣着。 事后,他抱起她回了榻上。 暮色渐浓,他指骨点在她腰间,问:“饿了么?” 她倦倦嗯了声,懒懒不想动弹。 霍凌抓着她细滑的胳膊,逼迫她起身。 沈棠溪抬起湿红的眸子看他:“皇上可别折腾妾身了。” 霍凌垂眸觑她,见她肩胛骨上皆是青紫,也有些心虚:“先用了晚膳再睡。” 此时用晚膳着实晚了,沈棠溪也不是很饿。 可霍凌要她吃,她也只能起来。 霍凌看着那挂在床边的锦袍,目光带着几分期待:“正好试试你那晚量得对不对,若是不对,朕要罚你再量一次。” 沈棠溪听出他的弦外之意,羞红了脸。 她穿好衣裳,拿起那件锦袍,服侍他穿下。 锦袍很合身,也很舒适,霍凌很满意。 沈棠溪静静看着他,他鲜少穿月白色,如今这么一穿,倒显出几分风流公子的韵味来。 突然,沈棠溪看到袖口处有一个收边不够齐整,她有些紧张不安道:“奴婢发现袖口没做好,等奴婢改改,再给皇上送去。” 霍凌顺着她的目光,看到那处瑕疵,他不甚在意道:“不打紧。” “那怎么可以?” 沈棠溪坚持要为他换衣裳,霍凌也就随了他的意。 换完衣裳,二人坐在案前用膳。 内侍送来十五道菜,两道汤,还有四道甜品。 看着色香味俱全,沈棠溪突然觉得有些饿了。 霍凌亲手夹了一块香酥鸭放入她碗里。 “你为朕做衣裳,费心费力,一定要多补补。” 沈棠溪本来还有些感动,可随后,他下一句就开始扎她的心。 “这道香酥鸭,朕记得你很喜欢,多吃些。” 沈棠溪和霍凌用膳机会寥寥,她也很少用过香酥鸭,更别谈得上喜欢。 所以,他是记差了么? 霍凌见她神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沈棠溪的粉色指尖狠狠掐入掌心,用尽力气才维持住自然的笑容,“谢皇上。” 第51章 第51章 用完晚膳,霍凌陪她下了两盘棋,然后才洗漱就寝。 沈棠溪本来欣喜他留在漪兰殿过夜,可躺在床上时,她却辗转难眠。 她侧身看着霍凌的睡颜,心里不自觉地计较。 因为今夜沈棠姝没派人来请他,所以他才留下。 若是沈棠姝派人来,他肯定会走。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侍寝机会,就像是沈棠姝给她的施舍一般。 这样的念头让她心乱如麻。 那些嫉妒、占有欲,仿佛藤蔓一般,狠狠攥着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多么想紧紧抓住这个男人,让他只为她所有。 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永远不会属于她。 翌日,霍凌醒来,见到沈棠溪还睡得沉,便轻手轻脚起身,没吵醒她。 黄粱进殿伺候他更衣。 收拾完,霍凌离开了漪兰殿。 出了殿门,霍凌问黄粱:“朕昨夜和梅才人用膳,发现她似乎不是很爱吃香酥鸭,你之前不是和漪兰殿宫女打探过她的喜好么,怎么消息有误?” 黄粱顿时有些惶恐,结结巴巴道:“皇上,奴才之前是说过,梅才人喜欢香酥鸡,不是香酥鸭。” 霍凌想到什么,瞬间觉得有些懊恼,揉了揉眉心。 “看来是朕记错了,喜欢香酥鸭的是姝儿。” 他叹口气,“罢了,之后你再赏几道她爱吃的甜品给她就是。” 黄粱点头应是,心里也没多当一回事。 皇上都亲自给梅才人夹菜了,梅才人肯定要感恩戴德才是,不喜欢自然也要变成喜欢。 沈棠溪醒来时,发现霍凌已经不在了。 杏儿进来为她梳妆,神情兴奋道:“皇上去上早朝了,还让奴婢不要叫醒你,说让你多睡一会,皇上果然心疼才人。” 沈棠溪因为昨夜没睡好,眼睑下有些青黑,她淡淡一笑,神情没有多少喜悦。 “嗯,知道了。” 杏儿又道:“圣上还让人送来了六道甜品,奴婢看了,都是才人喜欢的,圣上很看重娘娘呢。” 沈棠溪愣住,梳妆完来到桌前,果然看到上面摆放着六道甜品,都是自己喜欢的。 她心里突然暖暖的。 可随即想到昨夜那道香酥鸭,心头又是一沉。 她从未和他说过自己的喜好。 他不可能知道这些。 除非,这些甜品也是沈棠姝喜欢的。 所以,一切只是巧合罢了。 杏儿见她看着那些甜品,神色很冷淡,她有些不解问道:“才人不高兴么?” 沈棠溪语气不冷不热:“喜欢,皇上赏的,我当然喜欢。” 可用早膳时,她却没碰过那些甜品一口。 杏儿不解,却也只当她胃口不好,没再说什么。 ... 心情虽不佳,可衣裳还是要改的。 她和沈棠姝不同,霍凌对她的怜惜,都要靠她的努力,一分分争取而来。 沈棠溪将袖子重新缝制好,又仔细熨了一遍,这才起身,准备去乾清宫送衣裳。 杏儿见外头似乎要下雪了,拿了一把油纸伞跟上。 沈棠溪来到乾清宫宫门,黄粱笑眯眯问道:“梅才人,早上皇上赏赐的甜品,你可喜欢?” 第52章 第52章 沈棠溪笑着感激道:“我很喜欢,正要进去和皇上谢恩呢。” 黄粱见她脸上笑意不似作假,松了口气,看来梅才人没在意香酥鸭的事情,也是皇上多虑了。 他又提醒道:“皇贵妃在里面,梅才人还要进去吗?” 沈棠溪愣了下。 想到那道香酥鸭,还有之前皇贵妃对自己的算计和折辱,她挺直了腰脊,“自然是要进去的,我也正好拜见一下皇贵妃娘娘。” 霍凌对她是有两分怜惜的。 她何不利用这两分怜惜,恶心一下沈棠姝呢? 黄粱见她坚持,就进去通报了。 很快,他就出来迎她进去。 沈棠溪走入殿内,霍凌正坐在桌前喂沈棠姝用甜品。 那桌上摆着二十道甜品,其中六道,和霍凌早上让人送来的那六道一模一样。 沈棠溪心里忍不住嘲讽一笑。 果然,因为沈棠姝喜欢,所以他也认为她喜欢。 沈棠姝胃口不佳,一道甜品只吃了一口。 霍凌也没勉强,见她不吃了,就让人将甜品撤了下去。 沈棠溪恭敬地和霍凌、沈棠姝行礼。 沈棠姝看到她手里拿着的衣服,不解道:“那是什么?” 沈棠溪回答道:“这是妾身为皇上做的新衣,已经改好了,想给皇上试一试。” 沈棠溪心里有些不高兴,觑了眼霍凌:“皇上,你的衣裳不都是尚衣局定制的么?沈棠溪做的,能合你的心意?” 她本想着霍凌会看不上沈棠溪做的衣裳,哪里知道,霍凌一脸笑意对着沈棠溪道:“既然改好了,就给朕试试吧!” 沈棠溪捧着锦袍上前,亲手为他宽衣。 沈棠姝看到二人凑得如此近,心里隐隐有些不快。 霍凌穿好那件月白色锦袍,清冷威严的眉眼中有了笑意,“你的女红不比尚衣局的差。” 沈棠溪得了他的夸赞,羞赧一笑:“皇上不嫌弃就好。” 沈棠姝见霍凌似是很喜欢那件锦袍,心里更不是滋味。 她绞着帕子,坐在边上垂眸不语 霍凌觉察到她的闷闷不乐,走到她身边,掐了掐她嫩滑的小脸,“棠溪不过给朕做件衣裳,你这就不高兴了?” 沈棠姝撅嘴道:“妾身没有不高兴,妾身只是觉得自惭形秽。棠溪心灵手巧,衬得妾身好像一无长处。” 霍凌敛眸,牵住了她的手,低沉开口:“你不用会这些。” 沈棠姝听了,眉眼顿时一弯。 一直默默身后的沈棠溪则是忍不住脸色一僵,手心也几不可察抖了一下。 有他的偏爱,沈棠姝自然不用会这些。 黄粱进来禀报,说户部两位大人求见。 霍凌有正事,沈棠溪和沈棠姝同时起身告退。 沈棠姝临走前,捏了捏霍凌袖子,娇嗔道:“皇上晚上可要去昭阳宫陪妾身。” 霍凌轻轻嗯了声,“知道了。” 沈棠姝这才笑着放开了手。 出了乾清宫,沈棠溪朝沈棠姝微微福身,准备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沈棠姝却突然开口道:“本宫看梅才人女红做得挺好,不如去昭阳宫,教教本宫如何?” 沈棠溪想到上回缨桃的事情,内心有些抗拒,“尚衣局的掌事比妾身厉害多了,娘娘还是请她亲自指导,更为合适。” 沈棠姝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诮,“怎么,本宫还请不动你?” 她走近沈棠溪,看到她毫无血色的小脸,轻笑:“放心,你如今也是个主子了,本宫不会对你做什么,就是单纯地要和你请教女红而已。” 沈棠溪无法拒绝,只能低头谦卑道:“是,妾身遵娘娘旨意。” 第53章 第53章 回到漪兰殿时,杏儿才担忧地开口:“皇贵妃邀才人过去,只怕要欺负才人。” 沈棠溪拧眉,“我如何不知道她心里对我成见有多大,可是她位分比我高,加上圣上又宠爱她,我若是不去,她定不会轻易放过我。” 杏儿揪心道:“才人为何不告诉皇上?” 沈棠溪摇头,叹息:“圣上心里珍爱她,我若告状,只会令圣上厌恶。” “那就这么任皇贵妃宰割吗?” 沈棠溪默了默,只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压着,让她喘不过气来。 “先看看她要做什么吧。” ... 翌日,沈棠溪一身素衣,来到昭阳宫。 沈棠姝才刚醒来,正由身边梳头宫女伺候着。 沈棠溪福身和她请安。 沈棠姝瞥了眼沈棠溪,浅笑道:“你来的倒是挺早,看来真把本宫的话听进去了。” 沈棠溪低头,一脸恭顺道:“娘娘的吩咐,妾身不敢不从。” 沈棠姝拿起一支镶嵌着五彩宝石的凤簪,在头上比了比。 沈棠溪看到那凤簪,有些诧异。 这凤簪,本只有太后和皇后能戴。 可因为霍凌宠爱沈棠姝极盛,赏了很多越了位分的首饰,宫中人看到沈棠姝戴着凤簪,竟无人敢说什么。 沈棠溪突然觉得,霍凌赏赐自己的那支青玉珠簪,果然算不了什么。 她当时迷了心窍,竟然为了那支青玉珠簪感动了半天,真真是没见过世面。 “你如今虽然当了主子,却还是和当奴才时一样听话。” 沈棠姝这话,很明显意在羞辱她。 沈棠溪垂眸不语,纤指掐着掌心,脑中仿佛紧绷着一根弦。 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并不好过,她也不知道还要忍多久才能结束,可是不忍又能如何。 她此时斗不过沈棠姝。 沈棠姝已经梳完妆,她今日一身胭脂色绸缎广袖裙,头上斜插着两支五彩宝石凤簪,看起来华贵又娇美。 她看了眼衣着朴素的沈棠溪,嗤笑一声:“皇上不是给了你好些赏赐吗?你怎么还穿得如此寒酸?” 沈棠溪低眸道:“妾身位出身卑微,自然比不上娘娘凤仪万千。” 沈棠姝撇嘴,似是看不惯她这幅假惺惺的泥人性子。 这时,外面有小宫女进来通传:“娘娘,张才人、沈才人来给您请安了。” 张才人和沈才人都住在昭阳宫偏殿,知道许美人因为皇贵妃引荐得了圣宠,这二人都日日过来巴结她。 沈棠姝也不喜这二人,不过她喜欢逗着这二人解闷。 “让她们进来。”她摸着手指上的蔻丹,懒洋洋道。 随后,两名容颜娇美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们一人着黄衫,一人着紫衫,举止都很规矩。 “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沈棠姝觑了她们一眼,伸出没穿绣鞋的雪白脚丫子。 沈才人立即上前为她按脚。 张才人则是拿起边上的蔻丹,为她另一只脚指甲上色。 沈棠溪没想到这两位才人居然如此自然干着奴才的活计。 她越发觉得自己今日处境不会太妙。 第54章 第54章 沈棠姝一语不发由着张、沈二人伺候。 沈棠溪被晾在一边,额头上沁出细汗。 沈棠姝看到自己的脚趾甲涂上了好看的蔻丹,拍了拍张才人的脸,“你是个贴心的,本宫有赏。” 张才人讨好笑道:“多谢娘娘。” 沈棠姝瞄了眼沈棠溪,嘴角微勾,“都怪你们二人把本宫伺候得太舒服,让本宫一时忘了梅才人的存在。” 沈才人跪在地上捏着她的脚,谄媚笑道:“妾身最爱伺候娘娘,若是娘娘不让妾身伺候,要让旁人取代妾身,妾身可会难过的。” 沈棠姝斜睇了她一眼,“本宫自然喜欢你们二人伺候,不会让人随意取代了你们去。本宫让梅才人过来,是让她教本宫做针线,好给皇上做衣裳。” 沈才人和张才人有些嫉妒看向沈棠溪。 “给皇上做衣裳,如何需要娘娘亲自动手?” “娘娘尽管休息,妾身会和梅才人好好学,等做好了衣裳,再让娘娘献给皇上。” 沈棠溪没想到她们竟然对沈棠姝卑躬屈膝到如此地步。 看来沈棠姝在宫里的地位还真是稳固得可怕。 “既然你们如此有心,那学做衣裳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沈棠姝又打了个呵欠,让彩屏扶自己进内殿休息。 彩屏给了张才人和沈才人一个眼神,二人立即明白了。 沈才人看着沈棠溪道:“梅才人也太不懂事了,我们都是娘娘的奴仆,你怎么能将做好的衣裳直接给了皇上,应该先来献给娘娘,让娘娘送给皇上才是。” 张才人也冷笑道:“后宫就是有梅才人这般不懂事的人,才总是惹得娘娘烦心,我等二人应该替娘娘好好分忧才是。” 看着二人不怀好意的目光,沈棠溪心里突然有些紧张。 可想到自己位分和这二人相同,她又鼓起勇气来,“二位姐姐想讨好娘娘,我能理解,可我心中第一位是皇上,自然盼着皇上收到我的礼物能欣喜。”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响起。 沈棠溪挨了沈才人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 她捂着脸,愤怒地瞪着沈才人。 沈才人嗤笑:“瞪我做什么?瞧瞧,你刚刚说的是什么不要脸的话。后宫谁不知道,凡事必须先敬着娘娘,只有娘娘赏赐,你才有资格得到皇上恩宠。 你以为,你是凭自己本事得到皇上恩宠吗?要不是你身后有太后,还有你长得和娘娘相似,你连靠近圣上的机会都没有。沾了娘娘的光,还不懂来敬重娘娘,当真是不要脸!” 张才人伸手,抓着沈棠溪的头发,将她按在地上,嘴里恶狠狠道:“今天我们就教教你,怎么敬重娘娘。” 说完,她拿起一边的绣花针,狠狠扎入沈棠溪的手臂。 沈棠溪头发被扯住,手臂又被扎了针,疼得她脸色苍白。 “放,放开我!我和你们同等位分,你们怎么敢?” 张才人捏着一根银针,在她面前晃了晃。 “我们对你做什么了?我们不过和你讨教做针线罢了!” 沈才人也拿起一根银针,狠狠扎了两次她的大腿。 “是啊,你可别误会我们一片向学之心!” 沈棠溪身上被扎了几百下,浑身都疼得颤抖起来,后背都是冷汗。 她想反抗,可是张、沈二人的宫女、还有昭阳宫的宫女都狠狠按着她,她根本无法反抗。 她以为自己当了主子,沈棠姝对她的不满会收敛一些。 没想到,沈棠姝更加变本加厉! 她甚至都不用自己动手,只要一个眼神,就有旁人帮她收拾自己! 沈棠溪突然觉得有些绝望。 难道她就只能认命吗? 第55章 第55章 沈棠溪趴在地上,浑身都疼。 她没力气站起来,只能任由自己摊在地上。 沈棠姝从内殿出来,小巧的脸上满是疑惑:“呀,这是怎么回事?本宫不过进去休息了一会儿,梅才人就变成这幅模样了。” 沈才人扶着她落座,一脸无奈道:“妾身也不知道,不过让梅才人教教我们针线,她居然就累得摔倒了。” “看来梅才人身子骨不比本宫好多少呢。”沈棠姝看向彩屏,“好好把梅才人送出去。” “是。” 沈棠溪被拖起来前,沈棠姝还满脸疼惜对着她道:“你好好休息,明日再来本宫这里,本宫说过要和你学针线,可是很认真的。” 沈棠溪听到这话,连呼吸都是疼的。 沈棠姝这是还要继续欺辱她。 她被宫女送出了昭阳宫。 杏儿站在门口,看到她出来,一副刚从水里了捞出来的样子,脸色比纸还苍白,瞬间慌了神。 “才人!”杏儿急忙扶住她。 沈棠溪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摔倒。 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眼中有屈辱和不甘,“我不会一辈子被欺负的,不会。” 杏儿红着眼眶,陪着她慢慢走回了漪兰殿。 等杏儿解开沈棠溪衣裙,看到上面细小而绵密的针孔时,瞬间心疼地落泪了。 “才人,她们太过分了!” 沈棠溪咬唇:“只怪我自己没用!” “不是的!错的是她们,才人,你受委屈了。” 杏儿拿了药膏给她擦。 冰凉的药膏上身,沈棠溪才觉得舒适了一些。 杏儿见她脸色好了些,问道:“才人,明日就别去了吧?她们今日敢这样对你,明日说不定更加变本加厉。” 沈棠溪闭了闭眼,“去,当然要去。” 她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绝然,“我还要带一个人去。” 说完,她从榻上爬起来。 “杏儿,帮我拿一件新衣裳来,我要去见皇上。” 杏儿好奇问道:“才人是要去和皇上告状吗啊?” 沈棠溪摇头,“不是,我越说皇贵妃不好,皇上就越不喜欢我,我们要反其道而行。” 沈棠溪换了件新的衣裳,又从针线篓子里找出一件半成品的里衣。 她拿起针线,将袖子的针脚缝得很乱,随后,她将针线收好,将里衣放入一个匣子中。 “走,我们去见皇上。” ... 乾清宫,霍凌正在看奏折。 听到沈棠溪过来,他语气淡淡:“让她进来。” 沈棠溪捧着匣子从外面进来。 霍凌扫了她一眼,见她脸色比之前白了一些,冲她招手:“过来,给朕瞧瞧,怎么脸色这么白,可是冻着了?” “没有。”沈棠溪水眸轻转,雪白的小手递上一个匣子。 霍凌蹙眉,打开匣子,见里面是一件月白色里衣。 他不由摇头:“你既然不舒服,就多歇息,不用总是费心思做这些。” 他看到袖子处针脚有些乱,哭笑不得道:“这次的成品,是不是太敷衍朕了,朕可不穿这丑玩意!” 第56章 第56章 “皇上误会了。”沈棠溪的声音软软的,“这不是妾身做的,是皇贵妃娘娘做的。” 沈棠姝这般欺辱她,就别怪她算计她。 “姝儿做的?” 霍凌顿时来了兴致,仔细看了眼那袖子,煞有其事点评道:“姝儿女红可不行,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 霍凌如此双标,沈棠溪已经习惯了。 她笑道:“皇上说的是,昨日皇贵妃娘娘私下里邀请妾身教她做针线,今日皇贵妃娘娘学得很是认真呢。只是.....” “只是什么?”霍凌追问。 沈棠溪水眸染上轻愁,“只是娘娘身体本就弱,这般废寝忘食,只怕会引发旧疾。妾身心疼娘娘,可是妾身的话,娘娘又不听,妾身没办法,只能前来将事情告诉皇上,让皇上帮着劝劝娘娘。” 霍凌看着她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温柔,“你有心了,朕现在就去劝她,她这般不爱惜自己,回头又要难受了。” 沈棠溪急忙拦住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刚刚妾身离开昭阳宫时,娘娘已经歇息了,这会儿皇上再过去,岂不是扰了娘娘?皇上何不明天前去昭阳宫,亲自劝劝娘娘?” 就算霍凌看不清沈棠姝的真面目,至少张、沈二人躲不过霍凌的责罚! 霍凌只心疼沈棠姝,可不会放任张、沈二人顶着沈棠姝的名头,作威作福! 而且,她也想沈棠姝亲眼看看,霍凌对自己还是有几分怜惜的。 她无法让沈棠姝受罚,却能让沈棠姝也受点锥心之疼! 霍凌也觉得有道理,“好,就听你的。” 他看着乖巧懂事的沈棠溪,黑眸更加幽深。 “棠溪,你能这般为姝儿着想,朕很感动。” 沈棠溪羞怯低头:“娘娘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妾身自然也希望娘娘好。而且,皇上也说了,娘娘不必会这些。这等费神的活儿,妾身来做就是。” 霍凌对她更是满意,忍不住捏了捏她小巧的下颌,陡然俯身吻了下去。 ... 沈棠溪再次来昭阳宫给沈棠姝请安时,沈才人和张才人已经早早到了。 二人看到沈棠溪,眼神都充满恶毒的期待。 沈棠溪低头敛眉,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沈棠姝看到她丝毫不敢反抗,掩唇轻笑,“梅才人,昨日沈才人和张才人都对你赞不绝口,今天你就继续留在昭阳宫,教她们二人针线吧。本宫歇一会,再来和你讨教。” 沈棠溪害怕地颤了颤身子,声音微弱道:“是。” 沈棠姝扫了沈、张二人一眼:“可要好好学,回头做一身衣裳送给皇上。” “娘娘放心,妾身定会用心和梅才人学的。” 张、沈二人恭恭敬敬道。 等沈棠姝去了内殿,张才人立即手执银针,对着沈棠溪道:“梅才人这身子骨倒是不错,昨天都疼成那样了,今天还能毫发无伤来昭阳宫。” 沈才人在旁边轻笑:“看来昨天是你我二人太手下留情了,今天可不能让梅才人轻松走出昭阳宫才是。” 张、沈二人满脸阴沉,拿着银针走向沈棠溪。 沈棠溪吓得瑟瑟发抖,眼眶通红,“不,求你们不要!” 昭阳宫中传来女子凄厉的喊声。 圣驾刚好到了昭阳宫门口。 霍凌自然听到了那声声凄厉的哭喊。 昭阳宫守门的宫人看到圣上,吓了一跳,急忙就要进去通传。 霍凌神色冰冷,“站住,不准声张。” 宫人跪在地上,担忧而紧张看着正殿方向。 霍凌脸色凝重,大步走进了昭阳宫。 第57章 第57章 殿内,张、沈二人把一根根锋利的银针,狠狠刺向沈棠溪的手臂和大腿上。 沈棠溪无法反抗,只能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哭声。 用银针罚人,这是宫里的老把戏了。 霍凌小时候,见过宫妃这样惩罚宫女。 他没想到,今天会看到沈棠溪被这样欺凌。 他薄唇紧抿,眼眸微沉,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那些站在门口的宫女,此时已经大汗淋漓。 她们想提醒张才人和沈才人,可是张才人和沈才人此时已经进入半癫狂状态。 沈棠溪的哭声,沈棠溪的挣扎,激起了她们更深的施/虐欲。 她们进宫已经两年了,皇上却始终不肯召她们侍寝。 长久的失望和寂寞,让她们的心态都逐渐失衡、扭曲。 而沈棠溪出身比她们下贱,却因为这张脸,能够得到侍寝的机会。 她们如何能甘心。 沈棠溪跪在地上,忍受着身子的疼痛,死死咬住唇瓣,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突然,她发现了霍凌的身影。 她忍不住,颤巍巍朝他伸手,“救救妾身,皇上~” 张才人直接踩住她的脚,“梅才人,你还敢做梦皇上会来救你吗?呵,皇上才不会管你这个下贱皮子!” 她手中银针正要刺入沈棠溪的身上,突然,一双大手撅住了她的手。 张才人怒不可遏,“谁敢拦我?” 她回眸一看,发现了站在自己身前的圣上,正用一双黑眸,阴沉看着她。 她的脸色瞬间一片煞白。 手中银针也随之掉在地上。 “皇...皇上!” 沈才人率先反应过来,她将银针丢掉,跪在地上,指着张才人道:“皇上,这都是张才人的主意!妾身只是一时糊涂,望皇上恕罪!” 张才人不敢置信瞪着她:“张慧晴,你敢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上?” 沈才人看都不看她,只是用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哀求地看着霍凌。 霍凌看到沈棠溪跪在地上,一张小脸上都是细汗,嘴唇都咬出了胭红的血,顿时一股怒火涌了上来。 他狠狠踢了张才人一脚。 张才人摔在地上,额头磕到案几上,立即红了一片。 她此时已经知道事情严重性了,也不敢叫疼,只是捂着额头上的伤口,呜呜呜哭起来。 “皇上,妾身错了!” 霍凌将沈棠溪从冰凉的地面上抱了起来。 沈棠溪伏在他怀中,无声地流泪,像一只可怜的小鹿,惹人怜惜。 霍凌将她放在榻上,随后对跟上来的皇粱道:“去请太医来。” 黄粱同情地看了眼张才人和沈才人,转身出去了。 张才人和沈才人的哭声,惊动了在内殿休息的沈棠姝。 沈棠姝由彩屏扶着,慢慢走了出来。 她看到靠在榻上,满脸痛苦的沈棠溪,再看到跪在地上哭泣的张才人和沈才人,惊讶问道:“皇上,这是怎么回事?” 她朝霍凌走过去,如同往常一般,朝她伸出手,等着皇上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榻上。 可是,霍凌却仿佛没看到,一动不动坐着,他的一只手放在沈棠溪的手背上,轻轻拍着安抚着,另一只手则是紧紧捏着茶杯,力气大得仿佛要将茶杯捏碎。 沈棠姝愣住,心里闪过一丝痛楚和愤怒。 她痛霍凌对她的忽视。 怒沈棠溪装模作样,抢夺了霍凌对她的关注。 第58章 第58章 她轻咬下唇,用最天真的语气,疑惑不解问道:“皇上,梅才人这是怎么了?妾身刚刚觉得不舒服,就进去内殿休息,让梅才人和沈才人、张才人说说话,好增进姐妹之间的感情。怎么才一会儿功夫,梅才人就看起来像是病了一般?” 霍凌冷哼一声,“你自己问问沈才人和张才人,看看她们做了什么好事!” 沈棠姝看向张才人和沈才人,蹙眉问道:“好端端的,你们怎么跪在地上哭个不停?” 张才人和沈才人赶紧爬过来,抱住她的腿,“娘娘,你救救我们吧!” 沈棠姝满脸怜惜:“你们起来说吧,哭得本宫心里也跟着难受。” 沈棠溪在心里忍不住佩服沈棠姝的演技。 不过,沈棠姝能如此镇定自若,想来也和霍凌对她的专宠有很大关系。 沈才人和张才人都不敢起来,依旧跪在地上哭着。 沈棠姝无奈看向霍凌,语气娇软道:“皇上一来,就把两位妹妹吓成这样,有什么误会,说清楚不就好了...” 霍凌冷冷道:“你不知道朕刚刚来看到了什么。” 他指着地上的银针,“她们二人蛇蝎心肠,竟然用银针扎梅才人。” 沈棠姝诧异地看向沈才人和张才人,“真的?” 张才人和沈才人低头,不敢吭声。 虽然她们是为了皇贵妃刁难欺辱沈棠溪,可是,这话却不能说出来。 否则,以皇贵妃在宫里的稳固地位,她们的家人一定会遭殃。 今天这苦果,她们只能自己咽下了。 沈棠姝愧疚看向霍凌,“都怪妾身疏忽,没有约束张妹妹和沈妹妹,让她们在昭阳宫犯下此等大错。” 彩屏也适时为沈棠姝说话,“刚刚娘娘觉得头疼,奴婢就伺候娘娘进内殿休息,娘娘吃了安神的药,睡得沉,这才没注意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三言两语,便轻松将沈棠姝从这事情中摘了出去。 霍凌轻轻嗯了一声,“朕知道这件事和姝儿无关。” 这般笃定的语气,证明霍凌从未怀疑过沈棠姝。 沈棠溪在心里叹了口气。 霍凌的想法,和她之前想得完全一样。 不过,今天能收拾了张才人和沈才人也好。 为了在霍凌心中留下一个更好的印象,她轻轻拉着霍凌的袖子,虚弱道:“皇贵妃娘娘对妾身很好,刚刚还一直关心妾身,是张才人、沈才人看娘娘回去休息,故意找借口欺辱妾身。若是有娘娘庇护,她们定然是不敢的。” 沈棠姝忍不住瞥了她一眼。 她不认为沈棠溪会真心为她说话,沈棠溪这番话,一定有什么目的。 霍凌阴沉沉的目光落在张才人和沈才人身上,“说,为何欺负梅才人?” 张才人颤抖着道:“是妾身嫉妒心作祟,这才做错了事情,皇上,您就饶恕妾身吧。” 沈才人也跪下磕头。 霍凌看着这二人,就觉得心烦。 其实,后宫中的女子,他大多都记不住脸。 这张才人和沈才人,他更是完全没有印象。 他声音带着蚀骨冷意,“拉出去,杖毙。” “皇上!” 张才人和沈才人神色惨烈,扑上来抱住霍凌的脚,却被两个内侍强硬拉开。 她们跪在地上,已经顾不得体面,用力磕头求情。 “皇上饶过妾身吧!” 沈棠姝看着她们,想求情,又怕沾了一身腥,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沈棠溪却有些心寒,为张才人和沈才人,也为自己。 只要高位者一句话,她们随时能失去性命。 第59章 第59章 张才人和沈才人被拖了下去。 外头传来两声剧烈的哭嚎声,随后,便彻底安静了。 沈棠溪忍不住颤抖了下身子。 霍凌摸了摸她的脸,轻声道:“不用怕,她们是罪有应得。” 沈棠溪勉强朝他笑笑,“有皇上在,妾身不怕。” 沈棠姝看到二人这般亲昵的举动,皱了皱眉。 以往都是她和霍凌坐在榻上,沈棠溪站在一边伺候。 今天皇上居然让她站在一边,她心里实在很不痛快。 霍凌突然看向沈棠姝身后的彩屏。 彩屏觉察到他的视线,顿时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同时,她又忍不住安慰自己,这件事和她没关系,欺负沈棠溪的是张才人和沈才人,她当时又不在场。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多了几分底气。 皇上把玩着手中茶盏,对彩屏道:“姝儿身子不好,顾不了太多事,也就罢了。彩屏,你身为昭阳宫一等大宫女,梅才人被欺辱,哭得这么厉害,你也听不到吗?” 沈棠溪愣住。 她没想到,霍凌居然会为了她,对沈棠姝的宫女发作。 她心里没来由有些感动。 看来,霍凌对她的怜惜,比她想象得多了一些。 彩屏立即跪下,咬牙道:“奴婢在内殿伺候皇贵妃,因此暂时无瑕阻止张才人和沈才人欺辱梅才人,请皇上恕罪。” 沈棠姝也不高兴撅嘴道:“皇上,你别这般说彩屏了,她也不容易。妾身身子弱,她既要贴身照顾妾身,又要帮妾身管着昭阳宫大大小小的事情,难免会有疏漏。” 霍凌神色依旧冷冷的,“她让昭阳宫发生了这种龌龊事,就不配当你身边的大宫女,送去辛者库吧。” “皇上!”沈棠姝惊慌失措地抓住他的袖子,“你怎么能罚彩屏?” 彩屏此时也是真的怕了。 她没想到圣上会为了沈棠溪动她。 沈棠姝眼眶红了,说出去的话带着点赌气,“你若是要罚彩屏去辛者库,不如把妾身也一起送过去好了,妾身身边就她一个贴身人,离了她,以后妾身在宫里就要寂寞死了。” 霍凌掐了掐她的鼻子,“不过一个宫女,值得你这般护着?” 沈棠姝的眼泪落了下来,“彩屏和旁的宫女不同,我们一起长大,情谊深厚,皇上不明白。” 说着,她低头,揉了揉眼睛,像个被拿走了糖果的小姑娘。 霍凌再次因为她的眼泪心软。 “那就罚她离开皇宫吧,这是朕最大的让步,她不能伺候你,你可以让你母亲,送一个懂事的婢女进宫陪你。” 沈棠姝见说服不了他,心里有些恼恨。 可是,彩屏到底逃过一劫。 她知道不能要求再多,只能委屈点头,“妾身听皇上的。” 彩屏急忙磕头,感恩戴德道:“多谢皇上恩典!” 虽然,出宫后,她就是一颗废弃。 顾家也不会给她什么好去处。 可是,不用去辛者库受苦,她已经很满足了。 听到皇上放过彩屏,沈棠溪心里又忍不住沉下来。 果然,沈棠姝的话对霍凌的影响很大。 她甚至相信,只要沈棠姝刚刚愿意为张才人和沈才人求情,这二人也不会马上丢了性命。 沈棠姝看着一直靠在霍凌身边的沈棠溪,有些不高兴道:“皇上今天来昭阳宫,难道是为了梅才人吗?” 第60章 第60章 霍凌这才想起过来的目的。 他是来劝姝儿保重身子,别累着自己的。 可是因为发生刚刚的事情,他已经没有开口说什么的想法。 他对沈棠姝道:“朕是来看你的,你既然没什么事,朕就带梅才人先回去。” 见他要来了一会儿就要走,沈棠姝急了:“皇上怎么这样?妾身刚刚身子也不适,你也不多陪陪妾身。” 霍凌:“等下太医会过来,就让他给你瞧瞧,朕先走了。” 说完,他就抱着沈棠溪,走出了正殿。 沈棠姝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彩屏满脸苦涩上前,“娘娘别伤心了,今天的事情,定是沈棠溪算计,所以皇上才会突然过来。沈棠溪这般有城府,奴婢又不在娘娘身边,娘娘以后要加倍小心才是。” 沈棠姝握住她的手,满脸不舍,“好彩屏,没有你,本宫该怎么办?” 彩屏心里也不好受,看着沈棠姝,默默流泪。 沈棠姝越想越气,忍不住咬牙道:“你放心,本宫会找机会,好好教训沈棠溪,给你出气。” .... 回到漪兰殿,霍凌将沈棠溪轻轻放在床上。 沈棠溪水眸氤氲着雾气,软软道:“妾身多谢皇上怜惜。” 霍凌摸着她的乌黑的鬓发,只觉得怀中的小女子娇弱又惹人心疼。 可,他心里只有姝儿,他不想因为今天处罚了彩屏,就让她生出什么非分之想,从而对姝儿不利。 “你知道朕处罚彩屏的真正原因吗?” 沈棠溪轻轻摇头。 霍凌声音不冷不淡:“彩屏心术不正,朕不希望她留在宫里拖累了姝儿,借这次事情,正好打发了她。姝儿太单纯良善,惯得身边人无法无天,她心软做不到的事情,朕帮她做。” 沈棠溪顿时觉得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她还以为,他处罚彩屏,大半原因是因为她在昭阳宫受了委屈。 原来,他还是为了沈棠姝。 忍住心中酸楚,她轻笑道:“皇上顾虑的是,皇贵妃娘娘天真烂漫,确实容易被人隐瞒欺骗。” 霍凌见她懂事,点了点头,“你知道就好,棠溪,你记住,在宫里,只要你敬重姝儿,不给她添堵,朕还会继续宠爱你。” 沈棠溪强压住眼中泪意,“是,妾身明白了。” 霍凌见她欲哭不哭的样子,以为她是伤口疼,又缓了神色:“你今天受苦了,朕会补偿你。” “多谢皇上。” 他总说补偿她。 可她要的,其实是他能偏袒她一回。 可她知道他不会。 那是沈棠姝独有的东西。 就在这时,宫女进来禀报,“皇上,皇贵妃娘娘在昭阳宫哭昏厥过去了。” 霍凌皱眉,“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难过伤心了?” 沈棠溪见他已经站了起来,知道他肯定想回昭阳宫看沈棠姝。 她做出贴心的模样:“皇贵妃是在难过彩屏要出宫的事情吧,皇上还是去安慰安慰她吧。” 她也不想推他去沈棠姝那里。 可只有这样做,霍凌对她的愧疚才会更多。 她能利用的也就这点愧疚了。 第61章 第61章 霍凌摸了摸她苍白的小脸,“朕先去姝儿那里,晚点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沈棠溪目送他离去,心里离开的想法越发坚定。 他对沈棠姝的爱如此坚固,她插在中间,能得到的爱少之又少。 可看到他,她又忍不住奢求更多。 她必须开始筹谋离宫的计划了。 霍凌今天为她杖毙了张才人和沈才人,今后讨好她的宫人会越来越多。 她要逐渐搭建自己的人脉,才能保证离宫的计划万无一失。 绿萝进来,有些不满道:“皇上刚刚不是来了吗?才人怎么又没有留住皇上?” 杏儿恼道:“绿萝,你也不看看,才人都受伤了,你还要在这里刺主子的心,让主子伤上加伤!” 绿萝嗤笑一声:“太后娘娘派我来,就是督促才人努力争宠,怀上龙嗣。至于才人有没有受伤,与我何干?” 说完,她不屑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杏儿恨不能上前扇她一耳光。 沈棠溪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冲动。 绿萝脾气是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焦灼了。 她不介意纵得绿萝生出非分之想,这样,形势对她而言,才是最有利的。 今日实在吃了太多苦头,她躺在榻上不想动,杏儿端了茶水喂她喝。 半个时辰后,太医来了。 他为沈棠溪开了止疼的药膏,这才离开。 沈棠溪擦了药后,身上的疼痛才缓解了许多。 就这样过了数日,霍凌都没再来。 沈棠溪让杏儿去外头打听,得知霍凌这几日也没去过昭阳宫。 她心里暗暗猜测,霍凌和沈棠姝莫非有了嫌隙? 可想到之前霍凌对沈棠姝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爱护,又觉得这个猜测没什么可能。 也许,皇上在忙吧。 身上不再疼了,她闲着无事,继续给霍凌做衣裳鞋袜。 虽然看到银针会有些阴影,可是她努力让自己克服。 她能拿出得出手的东西不多,想要争到霍凌的宠爱,就要从生活各处细节打动他。 夜幕降临,沈棠溪在烛光下做针线。 这时,有微风袭来,烛火晃了一下,沈棠溪手中的银针也跟着一偏,扎入了她指尖。 胭红的鲜血渗了出来。 那些不好的回忆也随之涌了出来。 沈棠溪脸色白了几分,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 这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她纤白的手指。 然后,她的指尖被他轻轻含|住。 温热的感觉,让她心尖忍不住颤了颤。 她抬头,看到霍凌那张冷俊清冽的脸。 沈棠溪脸颊烧红,略微羞涩道:“皇上,不要这样,妾身手脏。” 霍凌放开她的手,坐在她身侧,长臂搂住她的细腰,蹙眉问道:“之前已经给朕做过衣裳了,怎么还要做?” 沈棠溪感受到他的心疼,心里一暖,脸上有了笑容,“皇上既是妾身的君,又是妾身的夫,这寻常人家的女眷,都要给丈夫做这些。妾身是个普通女子,自然也希望看到皇上穿上妾身做的衣裳鞋袜。” 霍凌一双黑眸突然温和了几分。 他没想到沈棠溪居然是这样想的。 第62章 第62章 之前,还以为她只是太后安排过来给姝儿添堵的,如今看她这般懂事,他对她也多了几分爱重。 “你这般辛苦做的衣裳,朕一定会穿。” 沈棠溪靠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雪松香,声音轻柔问道:“皇上之前说过会给妾身补偿,不知还算不算话?” “当然,你想要什么,朕都能赏你。” 他的声音清冷好听,仿佛玉石泠泠。 沈棠溪浓密的眼睫毛轻颤,声音带着几分不自信,“若是妾身是为旁人讨个差事呢?” 霍凌蹙眉。 “你说说看。” 沈棠溪抓着他的袖子,语气软糯道:“之前,御膳房的柳司膳因为被妾身牵连,挨了罚,落下了伤痛,恐无法再继续在御膳房当差了,皇上能不能赏他个其他差事?” “原来是这件事。” 霍凌觉得这事情很简单,便沉声道:“朕可以让他做禁军侍卫,负责看守丹凤门。” 柳司膳在御膳房,只是奴才,可是做了禁军侍卫就不同了。 禁军侍卫都是有官位有等级的。 而且,丹凤门是皇宫正门,若是柳司膳在那里当差,以后沈棠溪想要捎信给母亲,就方便很多了。 沈棠溪立即想要跪下谢恩,霍凌却扶着她的手臂,促狭道:“你不必开心得太早,这禁军侍卫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若是出了差错,朕会马上要了他的脑袋!” 沈棠溪笑道:“皇上如此看重他,他若不能将差事做好,您尽管治他的罪,妾身绝不为他求情。” 霍凌捏了捏她的鼻子,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 “朕可是第一次给人这种恩典,下不为例。” 沈棠溪撒娇似的伏在他怀中,“嗯,皇上最好了。” 她身上淡淡幽香钻入他鼻中,霍凌的黑眸突然幽深了几分,放在她细腰处的手也忍不住不规矩起来。 沈棠溪觉察到他的心思,双颊烧红,半推半就地回应他。 翌日,她浑身酸疼起身。 身边已经没了霍凌身影。 杏儿掀开鸦青色软烟帘幔,窃喜道:“才人,早上皇上见你睡得香,没让人吵醒你。绿萝见皇上起了,故意进来伺候,皇上看都没看她,就让她滚出去了。你没瞧见,当时绿萝那脸色多难看。 呵呵,也不知道她脸皮怎么这么厚,皇上都给她好几次冷脸了,她还上赶着去丢人!” 沈棠溪能想象绿萝当时的难堪。 她被霍凌厌弃时,也体会过这种感觉。 “不用管她。”沈棠溪打了个呵欠,声音沙哑道。 昨夜哭了一宿,她嗓子有些发干。 杏儿也听出她声音的异常来,端了蜂蜜水来给她喝。 喝了一杯蜂蜜水,沈棠溪才觉得喉咙舒服了些。 杏儿又问:“才人可要沐浴?” 沈棠溪点头:“嗯。” 杏儿去烧了热水过来。 沈棠溪脱下寝衣,赤足走进裕桶。 直到泡入温热的水中,她才觉得身子的疲惫和酸痛缓解了许多。 杏儿为她擦背,看到她雪白的肌肤上满是青紫,顿时有些咋舌。 圣上也太粗暴了,真是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 沈棠溪沐浴完,又换了一身杏粉色罗裙。 她本就生得清媚,穿上这身杏粉色,多了几分娇俏动人。 杏儿好奇:“之前尚衣局送来这套衣裙,主子还嫌太粉,今日怎么穿上了?” 第63章 第63章 沈棠溪摸着细腻柔滑的缎子,声音冷淡道:“之前不穿,是因为皇贵妃爱穿粉,我不想和她撞颜色,也不想周围人说我学她。 如今我算是看清楚了,圣上并没有将我当做皇贵妃的替身,她是她,我是我,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能穿粉色。而且,穿得好看些,也能更招圣上喜欢。” 圣上最近两次和她同寝,已经能叫对她的名字了。 证明在床榻上,他已经分清了她和沈棠姝。 还有,她穿粉,也是为了刺激沈棠姝。 她想让沈棠姝知道,即使穿着同样的颜色,她和沈棠姝气质也绝不相同。 她要让沈棠姝知道,她能得到圣心,绝不仅仅是因为她像沈棠姝。 她要成为她自己,不让自己成为沈棠姝的影子。 看了看日晷,沈棠溪淡声道:“快到时辰了,我们去翊坤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吧。” 沈棠溪脚步不紧不慢来到了翊坤宫。 因为沈才人和张才人被杖毙的消息,妃嫔们看她的眼神,已经没了往日的轻视和怠慢。 她们已经确信一件事,那就是皇上对沈棠溪是有几分上心的。 虽然还比不上皇贵妃,可是这份恩宠已经足以让人忌惮了。 许美人看到沈棠溪,心里也忍不住恼怒。 可是她也是会审时度势的人,到底忍了心中不快,没上前刁难沈棠溪。 沈棠溪觉察到妃嫔们态度的变化,她装作若无其事坐下,依旧一副安分守己、娇娇怯怯的模样。 她从没想和这些女人为敌,她只想安稳活下去,然后找机会出宫。 只要她们不伤害她,她们完全可以共存。 皇后从内殿出来,众人纷纷行礼。 “起身吧。” 皇后的心情看起来似乎很好,她看向沈棠溪,声音多了几分温慈:“听说你前几日在昭阳宫受了委屈,病了好些日子,今日能来和本宫请安,看来伤势是好了。” 沈棠溪盈盈福身:“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妾身并无大碍,前几日未能来和娘娘请安,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皇后笑道:“你不来请安,也是情有可原,本宫怎会怪罪?何况,你这般乖巧懂事,本宫喜欢还来不及呢。” 沈棠溪又是一阵拜谢。 这时,一道内侍的声音传来—— “皇贵妃娘娘到。” 沈棠姝一身着一身水粉色绣牡丹罗裙,款款从外面走进来。 皇后看到她身上的牡丹绣样,忍不住皱了皱眉。 后宫中,唯有皇后有资格在衣裙上绣牡丹。 沈棠姝僭越,也不是第一次了。 沈棠姝笑靥如花,和皇后行礼:“妾身来迟了,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皇后脸上笑意淡了几分,“起吧。” 沈棠姝扫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沈棠溪身上,见到她和自己穿了同色的衣裙,顿时眯了眯眼。 沈棠溪也注意到了沈棠姝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装作不知情一般,背脊挺直,端正矜持地坐着。 沈棠姝心里生起一股恼意。 昨夜霍凌去了沈棠溪的漪兰殿,今日沈棠溪又故意穿这身水粉色衣裙,肯定是为了打她脸! 一边的德妃突然问道:“皇贵妃今日身边怎么没见彩屏姑娘?” 这话茬狠狠踩住了沈棠姝的痛脚。 她眼神微冷,“彩屏年纪大了,本宫怜她在本宫身边伺候多年,特求了圣上恩典,准许她出宫嫁人。” “原来是这样。”德妃掩唇轻笑,“之前宫里还谣传,说彩屏触怒圣颜,才被驱逐出宫,原来都是胡言乱语。” 第64章 第64章 沈棠姝一直得圣上专宠,如今被砍了臂膀,德妃岂会放过这个取笑她的机会。 沈棠姝见她阴阳怪气的拿自己消遣,心里气得不行。 可是,德妃家世显赫,她也不想和德妃对上,只能将恨意都对准沈棠溪。 要不是沈棠溪,彩屏怎会出宫? 她看向沈棠溪,声音仿佛淬冰一般:“本宫倒是第一次见梅才人穿粉色。” 沈棠溪目光迎向沈棠姝,语气怯软道:“圣上说妾身穿粉色好看,妾身也想多穿粉色给圣上看看,让他高兴高兴呢。” 说完,她娇羞低下头。 沈棠姝仿佛被狠狠打了一巴掌,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看到沈棠姝在一个小小才人面前吃瘪,在场众人,除了皇后和德妃敢明目张胆笑出声,其他妃嫔都是掩唇暗笑。 沈棠姝听到众人笑她,忍不住攥了攥手心。 她一向是后宫妃嫔不敢得罪的主儿,如今受了屈辱,她如何甘心。 德妃继续落井下石,“梅才人年轻娇艳,最适合穿粉色。皇贵妃在宫中资历已经很深了,最好还是穿得端庄些,也好树立威严不是?” 这话倒像是暗暗讽刺她没有沈棠溪年轻动人。 沈棠姝当场就沉不住气,打翻了一个茶盏。 身旁宫女立即跪下收拾碎片。 皇后蹙眉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满。 在翊坤宫摔碎茶盏,这可是不敬她的表现。 沈棠溪看着沈棠姝像只刺猬一般,四处扎人,心里忍不住偷笑。 皇后看向沈棠姝,声音冷淡而充满威仪:“皇贵妃,注意仪态。” 沈棠姝再也呆不住了,她故技重施,抚着额头道:“皇后娘娘,妾身身子不适,就先告退了。” 皇后知道她是装的,可也没戳破,嗯了一声,让她先行离开了。 走之前,沈棠姝狠狠剜了沈棠溪一眼。 沈棠溪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神情,脸色依旧平静。 沈棠姝出去后,德妃心情大好,和皇后说了一些笑话。 逗得皇后哭笑不得。 沈棠溪也跟着众位妃嫔,配合地笑了起来。 请安结束,沈棠溪跟着妃嫔离开了翊坤宫。 德妃身边宫女叫住了她。 沈棠溪回眸一看,德妃在轿撵上,一脸笑意看着她。 沈棠溪垂眸,走了过去,和她行礼:“妾身拜见德妃娘娘。” 德妃看着她,心情很好道:“本宫瞧你穿粉色好看,这样,回头,本宫将私库里所有粉色锦缎都赏给你,你要是喜欢,日日都穿,最好经常出来走动,让所有人都看到你美丽动人的模样。” 看来,德妃是恨不得让沈棠姝吃瘪。 沈棠溪恭顺道:“谢德妃娘娘赏赐。” 德妃挥挥手,让人抬起轿撵,离去了。 沈棠溪回到漪兰殿,才坐了一会儿,就见德妃宫里的宫人就送来十几匹粉色锦缎。 她连忙让杏儿拿了荷包赏那宫人,又说了几句感谢德妃的话。 宫人拿着赏钱,笑容满面走了。 绿萝从外面进来,看到那些锦缎,撇嘴道:“德妃娘家和太后娘家势不两立,你敢收德妃的东西,也不怕太后不高兴!” 沈棠溪懒得和她多话,摸着那些细腻的锦缎不说话。 突然,一股恶心感袭来,她忍不住捂嘴干呕了一下。 第65章 第65章 杏儿见她不舒服,担忧道:“才人,你怎么了?” 绿萝在一边幸灾乐祸道:“德妃那人心思深沉,怎会真心对你好?还给你送这么多锦缎?她肯定在锦缎中做了什么手脚,才让你身体不适,才人还是长点心吧。” 说完,她也不管沈棠溪,趾高气昂离开了。 杏儿已经懒得说她,对沈棠溪道:“才人,要不要请太医?” 沈棠溪突然想到什么,问杏儿:“我的月事是不是已经迟了八天了?” 杏儿愣住,瞬间明白了她在说什么。 她满脸惊喜道:“那可是好事,咱们更要请太医来确定一下。” 说完,她就要往外跑。 沈棠溪急忙拉住她,“杏儿,不要着急。” 杏儿不解:“才人为什么阻止奴婢?” 若是太医确诊了,这可是皇上第一个孩子,必定会备受皇上关注。 那才人在后宫的地位就会更加稳固,皇贵妃就想随意为难她,也没那么容易了。 沈棠溪冷静道:“怀孕初期,脉象不稳,太医也不好确认,我们再等几天吧,若是月事确实没来,再请太医。” 而且,她现在心绪还有混乱。 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明明她没吃那些助孕药,怎可能这么容易有孕? 杏儿觉得她有道理,顺从她的意思道:“才人说的是,是奴婢太着急了,那就再等几天。” 要是太医这次没诊出来,过几天再去请,难免会惹人闲话。, 可别让人误会自己主子架子大,没什么大病就动不动就要请太医,那可就不好了。 杏儿摸了摸桌上的茶盏,道:“才人现在身子贵重,冷茶就不能再喝了,奴婢去给你烧壶热水,这些缎子,奴婢等会儿回来再收拾进箱笼里。” 沈棠溪看杏儿勤快地拿着水壶跑出去,摇了摇头。 她坐到榻上,拿起一件袄子缝了起来。 她侍寝后,皇上赏过一些缎子和银子给她。 她拿了银子去和尚衣局的掌事换了这匹绛紫色的厚棉料,准备亲手给母亲做一件厚冬衣。 以前是没办法送出去,现在不同了。 柳善文在丹凤门当差后,托了宫女来谢她,还说以后会报答她。 她拖累他受罚的事情,他半句没说,反而还感激自己,沈棠溪很是过意不去,让杏儿拿了银子给他。 柳善文都退了回来,还说在丹凤门附近当差,油水很多。 很多宫女偷偷将自己攒下的首饰拿到宫外卖,都要通过禁军侍卫,自然要贿赂一二。 因此,守门的禁军侍卫,一职难求。 沈棠溪也替他高兴,同时也想到,若是能通过柳善文的手,将一些银钱和衣服首饰送去教坊司给母亲,母亲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杏儿提了热水回来,见她还在做针线,急忙阻止道:“才人可别再太过劳累了,你如今不比以前,该好好养着才是。” 沈棠溪手上不停,继续穿针引线,“我没事的,针线活累不着我。” 杏儿见她不听,有些着急看着她。 最后,她也只能放下劝说她的心思,给她泡茶、捏腿。 沈棠溪双眸一直盯着手中的活儿,分神提醒她:“你就别忙活了,把那些锦缎收起来吧,留两匹送去尚衣局做成新衣,也让德妃知道,我承她的情。” 杏儿点头:“奴婢知道了。” 就这样平静过了七八日,沈棠溪的月事一直没来。 第66章 第66章 她心里已经明白,她估计是真怀孕了。 杏儿很高兴,“才人,都过了这些天了,咱们可要去请太医?” 沈棠溪抖了抖刚做好的冬衣,拍到上面的线头,“嗯,你去太医院前,先帮我把这冬衣给柳善文送去,让他想法子送去教坊司。” 她又拿出一荷包碎银子,一起放进冬衣里。 “丹凤门门口当差的侍卫有好几个吧,他们送东西出去,定要分油水的,这个钱我们自己出,别让他为难。” 杏儿双手捧着冬衣和银子,笑得很甜,“还是才人想得周到。” 沈棠溪见她每次去找柳善文,心情都似乎特别好,突然猜到什么。 莫非杏儿.... 她摇头失笑,也不打趣她,催促杏儿赶紧去。 杏儿像只欢快的雀儿一般跑了出去。 沈棠溪站起来,揉了揉发疼的脖颈。 视线不由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她就要做母亲了吗? ... 等了近两个时辰,杏儿也没回来。 沈棠溪皱了皱眉。 虽然丹凤门确实远了些,可也不用两个时辰这么久。 她心里怕杏儿出了什么事,就想喊绿萝去找人。 她往门口喊了两声“绿萝”,绿萝却装作听不到,迟迟没过来。 沈棠溪没办法,只能自己出了昭纯宫。 走到御花园时,突然听到了杏儿呜呜咽咽的哭声。 旁边还有宫女嬉笑怒骂声。 沈棠溪心里一紧,急忙走了上去。 是昭阳宫的宫女在欺负杏儿! 只见杏儿跪在地上,头发被扯得乱七八糟,脸上还有两个巴掌印,嘴角有血丝渗出,眼神已经呈恍惚状态。 而沈棠姝坐在一边凉亭里,姿态娴雅喝着茶。 沈棠溪见状,心头火瞬间涌起,上前护住杏儿:“你们住手!” 听到沈棠溪的声音,沈棠姝的目光散淡地飘了过来。 沈棠溪今日恰好穿着一件胭粉色衣裙,沈棠姝的脸瞬间就凝上了冰霜。 之前去翊坤宫请安被羞辱那事情,她还没忘呢。 现在,沈棠溪居然还敢继续穿着粉色衣裳在宫里招摇,是真的一点也不将她放在眼里了是吧! 沈棠姝站了起来,一双杏眸含着恨意,直直盯着沈棠溪:“这贱婢冲撞了本宫,本宫教她规矩,梅才人有意见?” 面对她的愤恨,沈棠溪丝毫不退缩,站在杏儿身前。 “杏儿年幼不懂事,娘娘既然教过规矩了,就请您高抬贵手,放她回去吧。妾身回去,一定会继续教导杏儿,让她以后见到娘娘,一定规规矩矩。” “规规矩矩?”沈棠姝轻蔑一笑:“谁不知道,这宫里最不规矩的,就是漪兰殿的奴才!也是,这主子是什么德行,奴才就跟着有样学样,完全不懂尊卑有别!” 她这番话,简直就是将沈棠溪的脸扔在地上踩。 沈棠溪掐着掌心,嘴唇抿得紧紧的,似乎在极力忍耐。 沈棠姝见到她这幅样子,勾唇一笑,“既然梅才人教不好,本宫替你教!” 第67章 第67章 说着,她上前,就要打杏儿。 杏儿已经被打得孱弱不堪,不能再被打了。 沈棠溪几乎是本能地上前,挡住杏儿,就这样挨了一耳光。 沈棠姝见她替一个宫女挨打,笑得更加肆意,又反手给了她第二个耳光。 沈棠溪突然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双腿一软,晕了过去。 “才人!”杏儿反应过来,慌乱地去扶沈棠溪。 看她晕厥,沈棠姝冷笑出声,“沈棠溪,别装了,不就两个耳光,至于吗?” 可沈棠溪双目紧闭,脸色惨白,一点醒来的迹象也没有。 沈棠姝蹙眉,对身边宫女道:“泼茶!我就不信她真晕了!” 宫女听命,拿了茶水过来,要泼在沈棠溪脸上,杏儿护住沈棠溪,哀求道:“娘娘,我家才人已经晕倒了,求您快给才人请太医吧!” 她想到沈棠溪可能已经怀孕了,今日又被打,还晕倒,肚子里的孩子不会受到什么伤害吧? 杏儿的哭声响彻御花园,惊动了出来赏花的德妃。 “皇贵妃娘娘,您这是对妃嫔动用私刑吗?” 德妃嘲讽的声音传来。 她当然不是为了护沈棠溪,而是为了给沈棠姝添堵,顺便给她添点罪名。 沈棠姝看到德妃,有些不满地眯了眯眼睛。 她虽然不喜欢德妃,可也从未招惹德妃。 可德妃却总是三番四次给她添堵,实在是令人恶心。 “怎么,德妃是要为梅才人主持公道?” 德妃轻哼一声,“我可没想主持什么公道,只是不想见死不救。皇贵妃没看到梅才人都晕厥过去了,若是梅才人发生什么事情,皇贵妃也不好和皇上、太后交代吧。” 沈棠姝扬起下巴,“人是自己晕倒的,和本宫有什么关系?” 德妃诧异道:“皇贵妃,我刚刚明明看到因为你掌掴梅才人,梅才人才晕倒的,难道你还想不认?” 沈棠姝眼神透着一丝不耐:“就算是因为本宫打她,她才晕倒,那又怎样?是她自己要替一个奴才受罚,晕倒也是活该!” 杏儿见她们还在争吵,急得满头大汗。 “求求两位娘娘,赶紧为我们才人请太医吧!” 再耽搁下去,梅才人的危险肯定多一分。 听到她的话,皇贵妃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德妃挥了挥手,对身边宫女道:“送梅才人回昭纯宫。” 两名宫女上前,一人扶起昏迷的沈棠溪,一人蹲在地上,将沈棠溪背起来。 杏儿急忙朝德妃跪下磕头:“奴婢多谢德妃娘娘!” 沈棠姝瞪了眼德妃:“多管闲事!” 说完,她就要转身离开。 德妃却不让她走,“皇贵妃,你就这么走,不合适吧!对妃嫔无故动用私刑,导致妃嫔昏迷不行,这可是犯了宫规的!我会派人去请皇上、皇后,一起前往昭纯宫,将这事情分辨个清楚,皇贵妃也一起请吧!” 沈棠姝咬牙切齿道:“德妃,不过一件小事,你何必闹到皇上那里去!就算本宫真罚了梅才人,你以为皇上会为梅才人做主吗阿?” 她对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很有信心。 德妃轻笑:“皇上会不会为梅才人做主,我不知道,我只是按照宫规行事。” 任何能让皇贵妃不顺心的事情,她都乐意做。 沈棠姝见德妃咬着她不放,只能故作轻松道:“行啊,本宫就陪你走一趟昭纯宫,正好让你看清楚,皇上是偏心本宫,还是偏心梅才人!” 众人浩浩荡荡去了昭纯宫。 第68章 第68章 太医来后,皇上和皇后也一起来了。 众人纷纷和帝后行礼。 霍凌看向昏迷不醒的沈棠溪,容色沉静,然黑眸凝霜,让人不寒而栗。 “太医,梅才人怎样了?”皇后关切问道。 太医为沈棠溪诊脉后,突然脸色大变。 霍凌看到太医神色,嘴唇不由抿了抿。 沈棠溪的脸色白得太过骇人,莫非真出了什么事? 沈棠姝站在一边,注意到霍凌一进门就只关注沈棠溪,丝毫没看到她也站在一边,心里不由泛起委屈:“皇上不用担心,梅才人又不是第一次晕倒,想来没什么大事。” 霍凌没有理会她,墨色眸子紧紧盯着太医。 “梅才人到底怎么了?” 面对帝皇的威压,太医额头上瞬间汗水涔涔。 他忍着心中惧怕,结结巴巴道:“梅才人有了,而且,还有小产征兆。” 此话一落,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沈棠姝一张脸顿时煞白无比,指尖狠狠掐入了掌心。 沈棠溪有了,怎么可能? 她的双眸忍不住弥漫上水雾。 愤怒、委屈、不甘的情绪翻涌袭来。 此时,她恨不能亲手掐死沈棠溪! 德妃则是满脸惊喜。 这样的好机会,若是不能给沈棠姝一点教训,岂不是浪费了! 她急忙跪下,声泪俱下:“皇上,刚刚在御花园,妾身看到皇贵妃无故掌掴梅才人,导致梅才人晕倒,妾身不忍心,上前阻止,皇贵妃还不罢休,请皇上为梅才人做主!” 皇后淡淡扫了她一眼,第一次觉得德妃这个对手如此顺眼。 沈棠姝咬着牙道:“德妃,你别血口喷人,本宫何曾打过梅才人!刚刚梅才人故意晕倒在本宫面前,本宫都还没反应过来呢,你就突然出现,倒打一耙!” 说完,她布满水雾的杏眸看向皇上,“皇上,德妃冤枉妾身!” 霍凌此时的心神皆在昏睡过去,却依旧蹙着柳眉、楚楚可怜的沈棠溪身上。 她脸上还有两道巴掌印。 肯定很疼吧。 沈棠姝见她一直盯着沈棠溪,心里更加紧张,她走向霍凌,发白的指尖攥住霍凌的衣袖,声音软弱可怜:“皇上,连你都不信妾身吗?” 霍凌回神过来,看到沈棠姝泛红的眼眶,心头一软,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别哭,朕信你。” 这番话,让跪着的德妃心头涌出一股怒火。 难道皇嗣还比不上皇贵妃吗? 她不甘心。 今日若是不让皇贵妃脱层皮,她就不能解气! 德妃继续道:“皇上,皇贵妃说谎!刚刚在御花园,很多宫女都看到了皇贵妃打梅才人,皇贵妃还亲口承认了。” 沈棠姝攥着霍凌袖子的手更紧了。 突然,霍凌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摸了摸沈棠姝的发梢。 沈棠姝立即有了笑脸。 皇上这是选择了相信她。 第69章 第69章 德妃眸中顿时闪过一丝不平。 霍凌看着太医:“好好替梅才人养胎,朕要梅才人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太医跪地磕头:“下官遵旨。” 霍凌又看向德妃和皇后,“梅才人晕倒的事情,朕不想深究。如今最重要的是皇嗣,你们不要在次打扰梅才人休息,都退下吧。” 德妃捏着掌心,忍住和沈棠姝对质的冲动,和皇上行礼告退。 皇后眼神也有些微微失望,和德妃一起出去了。 殿内只剩下霍凌、沈棠姝以及昏迷的沈棠溪。 沈棠姝看着脸色阴沉的霍凌,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摇了摇他的袖子,撒娇道:“皇上~这件事,真的和妾身无关。” 霍凌叹了口气,再一次选择了偏心她:“姝儿,如今棠溪怀孕,你就算再不高兴,也不能欺负她。” 沈棠姝顿时身子一僵。 所以,皇上并没有信她。 他第一次不信她。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她觉得恐慌。 她声音微颤:“皇上,妾身没有。” 霍凌语气微哄:“无论有没有,朕始终都偏心于你,只是,没有下次。” 他不希望她因为嫉妒做错事。 他的姝儿,应该永远天真无邪。 沈棠姝因为他这话,受了很大的打击。 她转头看了眼沈棠溪。 是因为沈棠溪怀了孩子吗? 所以皇上的心才开始一点点向沈棠溪倾斜了。 她自认为没有一处比不上沈棠溪,除了,她无法有孩子。 这个认知,让她彻底崩溃,她哭哭啼啼从漪兰殿跑了出去。 霍凌没有去追,而是让宫女跟上去,好好照顾沈棠姝。 然后,他坐在塌前,摸了摸沈棠溪的脸。 她如今有了他的孩子,他对她的心思开始有了微妙的不同。 “沈棠溪,好好生下朕的长子,朕一定会重重赏你。” 他在她耳边低声道。 .... 沈棠溪醒来时,看到坐在床前的熟悉身影。 她眼眶一热,滚滚泪水不由落下:“皇上~” 霍凌骨节分明的手擦去她脸上泪水,声音比往日多了几分温柔:“棠溪,不要哭,你如今有了身孕,不能再情绪化了。” 沈棠溪愣住,随后满脸不可置信:“妾身真的有身子了吗?” 见她这幅惊讶的模样,霍凌觉得很有趣。 “朕在你身上这般努力,你有身孕,有什么奇怪的?” 沈棠溪脸颊微热,轻轻抚摸着小腹,然后,她突然小心翼翼问道:“那皇上喜欢这个孩子吗?” 霍凌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随即想到她之前在他这里受到的冷遇,他不由多了几分怜惜,“朕当然喜欢这个孩子,这是朕第一个孩子,朕非常期盼他的到来。” 沈棠溪喜极而泣:“妾身还担心皇上会不喜欢妾身诞下皇嗣,谢皇上喜欢这个孩子。” 霍凌看着她的目光更加温和,“你怀上龙嗣立了大功,朕要晋升你为贵人!” 沈棠溪吃惊。 第70章 第70章 没想到,霍凌会连续让她晋升几个位分。 看来,霍凌真的很重视这个孩子。 她急忙谢恩,“谢皇上恩典。” “太医说你有小产征兆,以后,那些针线活儿别再做了,好好养着自己,别再操劳,知道吗?”他温柔嘱咐。 因为这个孩子,沈棠溪感受到他难得的温柔和关心,轻轻嗯了一声,“妾身知道了。” 当晚,霍凌歇在了漪兰殿。 因为沈棠溪刚怀上孩子,霍凌只是搂着她一起睡,什么都没做。 沈棠溪靠在他怀里,第一次感受到被心爱的人珍视的感觉。 她忍不住感谢肚子里的孩子。 虽然她之前觉得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可是当她发现霍凌如此喜欢这个孩子时,她也忍不住期待起腹中的孩子的出生。 接下来几日,霍凌无论多忙,中午总会过来陪沈棠溪用午膳。 以前这份殊荣独处沈棠姝,现在,换成了沈棠溪。 沈棠溪心里忍不住欣喜,看来皇上对她果然更加不同了。 杏儿被打后,一直在偏殿养伤,等到她恢复过来后,便继续来伺候沈棠溪。 沈棠溪问杏儿那日晕厥后发生的事情。 杏儿将事情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沈棠溪听完,这几日积攒的好情绪散了个干净。 德妃都帮她作证了,霍凌还是将事情轻轻揭过去。 她无故被打,差点小产,霍凌没责怪沈棠姝半句。 沈棠姝,果然是霍凌心尖上的宠妃。 她摸了摸小腹,又开始犹豫起来。 离产期还有十个月,沈棠姝如此恨她,霍凌又对沈棠姝如此偏心,她真的能保下这个孩子吗? ... 沈棠溪怀孕的消息传到了长信宫,太后派了孙嫲嫲送补品过来。 沈棠溪起身相迎。 孙嫲嫲惊慌地扶住她:“梅贵人,使不得,您如今怀着孩子,身子金贵着呢,赶紧坐着好好休息才是!” 沈棠溪为了在太后面前表忠心,嘴甜道:“孙嫲嫲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我哪里敢怠慢孙嫲嫲,孙嫲嫲一路过来定是累了,快坐下喝杯热茶。” 孙嫲嫲见她懂事,也就不客气了。 她从长信宫一路走来,也确实渴了,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然后,她客气笑道:“之前奴婢就觉得你和其他宫女不同,是个有造化的,如今看,奴婢的眼光果然不错。太后娘娘也说了,你是个好孩子,今个儿除了送补品过来,还让奴婢给你送一句话来。” “孙嫲嫲请说。”沈棠溪温柔笑道。 孙嫲嫲看着她那张姣若明月的绝美小脸,还有莹润剔透的杏眸,顿时在心里更加肯定,皇上会如此宠爱沈棠溪,真正是理所应当的。 她从袖子中拿出两张薄薄的籍书,“太后娘娘当初答应梅贵人,只要你怀上身孕,就让你和你娘脱了奴籍,这两张是你和你娘的良民籍书,梅贵人可收好了。等你生下孩子,太后就将你娘送进宫来享福。” 沈棠溪接过籍书,心里微动。 若是奴籍,她和母亲一辈子都无法离开京城。 只有成为良民,她们才有离开的可能。 至于太后说的,会送她母亲进宫享福,她是一点都不信。 太后要去母留子,怕是会一起杀了她们母女。 她心里诸多想法,面上却只有惊喜和感激:“太后对我们母女的再造大恩,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太后!” 孙嫲嫲看她懂事,更加满意:“你生下皇嗣,就是对太后最好的报答!” 第71章 第71章 送走孙嫲嫲,沈棠溪忍不住将那两张良民籍书仔细看了两三遍,然后才视若珍宝收入匣子中锁好。 她如今晋升为贵人,又有了良民籍书,还攒了些银钱和人脉,离她和母亲出京这个目标,似乎又近了一步。 她忍不住期待出宫后,和母亲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 可想到腹中的孩子,她又忍不住惆怅起来。 若是她走,定是带不走这个孩子的。 母子分离,她也实在不忍心。 她该怎么办呢? … 这日,沈棠溪去御花园散步,想到腹中的孩子,她又忍不住叹气。 “你叹什么气?” 一道熟悉的少年声音响起。 沈棠溪这才发现了怀王就在身前。 怀王本没想多管闲事,可也不想她这么死了。 他对沈棠溪道:“宫里算计多,防不胜防。你如今怀了皇嗣,便是众矢之的。若是你信我,我会让绿琦送些安胎药给你,其他药物,你要仔细辨别,切莫中了算计。” 沈棠溪没想到他会雪中送炭,感激道:“多谢怀王殿下关心,此等大恩,日后我定会相报。” 她突然有些疑惑道:“怀王为何总是多次出手帮我?” 怀王这些日子,也是听说了她在皇贵妃那里受了不少委屈。 九年前,若是他让侍卫带沈棠溪回去,沈棠溪和皇上相认,命运是不是会截然不同? 他对她有这层愧疚,因此愿意帮她。 但是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思。 他不咸不淡道:“说实在的,你得罪人太多,这时候怀上皇嗣,不是好事。本王只是同情你,但愿你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吧。” ... 沈棠姝之前在御花园打沈棠溪的事情,被太后得知,又被请去长信宫抄经,因此最近没能给沈棠溪不痛快。 沈棠溪近来也能安心养胎。 御膳房送来滋补的药膳,杏儿拿了银针试毒后,又丢给笼子里的小白鼠试,确认没事才给沈棠溪端过来。 沈棠溪想起怀王的提醒,知道她这次怀孕,想害她的人一定很多,因此即使杏儿确认过没毒,也不敢随意碰这些膳食。 杏儿见她因为担心膳食有问题而不敢用,焦灼道:“贵人,你多少用一点吧,你如今怀着龙种,更要多补一些。若是贵人害怕膳食有问题,以后就让奴婢替你试毒。” 沈棠溪为杏儿的忠诚而感动。 可自己不碰这些药膳,终究也不是长久之策。 沈棠溪思来想去,想到一个法子。 “若是我也能有一个小厨房就好了,这样我吃下的东西就都不用经过别人手。” 杏儿叹气:“可宫里除了太后皇后,就只有皇贵妃有这个殊荣,要求皇上赏这个恩典,只怕没这么容易。” 女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眸中闪过一丝光芒。 “以前不可能,现在,我有了孩子,或许可以试一试。” 她也想看看,霍凌会不会因为这个孩子,多纵容她一些。 霍凌来时,沈棠溪正坐在桌前,纤白玉指抓着筷子,对着一桌子膳食蹙眉。 “胃口不好么?” 他慢步走到她身边,坐下后,端起一碗粥,亲自喂她。 沈棠溪勉强吃了一口,垂下眸子道:“谢皇上。” 第72章 第72章 霍凌见她吞咽得艰难,想到太医说的,女子怀孕初期反应最大,要吃些苦头。 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细腻的脸颊:“这些膳食不喜欢,让御膳房重新做就是。” 沈棠溪柳眉微蹙:“妾身近来少食多餐,一会儿想吃点什么,一会儿又不想吃,还是别为难他们了。” “主子下令,他们敢不从?” 霍凌凝眸注视她,“你就是太乖了,才委屈了自己和孩子。” 沈棠溪突然抬眸看她,小心翼翼问道:“妾身能否和皇上求个恩典?”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和他要东西。 霍凌近来对她极为包容,点头,“你说。” “妾身能要个小厨房么?以后妾身想吃点什么,也能随时要,而且。”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声音软糯,“妾身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可是妾身想为了孩子,过分一次。” 说完,她似是有些惶恐紧张,不敢抬头看他。 霍凌很快猜出她的心思。 他在宫里长大,见过很多肮脏手段。 沈棠溪想来也是怕被算计,所以才想在膳食上多加小心。 她是为了孩子,这点私心不算过分。 可,除了姝儿,他几乎不给旁的女人越级的恩宠。 他给姝儿专宠,就是为了让所有妃嫔都敬她,怕她,姝儿也能在宫里过得舒心一些。 若是给了沈棠溪这份例外,会不会影响到姝儿的地位。 见霍凌久久没说话,沈棠溪紧张咽了咽口水。 “若是皇上觉得为难,那妾身就不要了。” 说完,她失落地低下头。 霍凌看她那可怜又无辜的模样,终是心软了,“好,朕允了。” 沈棠溪又惊喜又意外。 她还没怎么求他,他竟然答应了。 她急忙要起身谢恩,霍凌拉住她,将她圈进怀里。 熟悉的雪松香钻入鼻间,沈棠溪赧道:“皇上,妾身如今怀着身孕呢!” 霍凌低沉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朕只是想抱抱你,你想到哪里去了?” 他的声音带着促狭,沈棠溪雪白的耳廓瞬间绯红。 霍凌看着怀中美人桃腮泛红,杏眸莹润,透着无边风情,忍不住意动,可想到她如今怀着孩子,到底忍住了。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微哑:“朕真是盼着这十个月赶紧过去。” 沈棠溪听出他弦外之意,细白脖子都蔓延上了胭红。 她眼睫毛微颤,指尖有意无意轻轻挠他的掌心。 霍凌觉得痒意从掌心爬到他的心口上,不由将她的手抓得更紧了些,防止她再在他的心上挠痒。 他想起一事,道:“朕想让你去一趟长信宫。” 沈棠溪诧异:“皇上要妾身去做什么?” 霍凌声音温和:“姝儿被太后请去抄经,她的身子骨弱,肯定遭不住这么多天的劳累。 你在长信宫曾得太后教导,如今又怀了皇嗣,太后定会听你几句劝。若是朕去,又惹太后不高兴,对姝儿反而不好。” 他的黑眸幽深,静静看着沈棠溪,“你愿意帮姝儿吗?” 沈棠溪刚刚还沉浸在他的柔情蜜意中,此时心尖皆是蚀骨寒意。 第73章 第73章 霍凌不是不知道,之前沈棠姝欺负过她。 她肚子里这个孩子,也差点因为沈棠姝保不住。 他不肯责怪沈棠姝半句,她不置一言,既不哭也不闹,也不告状,可以说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如今太后不过小小责罚沈棠姝抄几天经书,他就心疼了。 沈棠溪忍着心中绞痛,勉强笑道:“妾身知道了,妾身会去求太后,放皇贵妃娘娘出来。” 霍凌亲了亲她的脸颊,:“我就知道你最懂事,姝儿被朕惯坏了,身体又不好,有时候难免情绪不好,你多包容她。” 沈棠溪掐着指尖,狠狠压住眼眶中的泪意。 “嗯。” 翌日,沈棠溪去了长信宫。 “拜见太后。” 她还没福身,孙嫲嫲就过来扶她起来,还让她坐在座位上。 太后端坐上首,见她来请安,笑得慈爱,“哀家听说你这胎怀得不太安稳,应该多卧床保胎才是,怎么还来哀家这里?” 沈棠溪喉咙干涩,沉默良久才道:“妾身来求太后一件事。” 太后啜了一口茶,眉心舒展,道:“何事?” 沈棠溪像是被人掐住喉咙般,每个字都吐得艰难。 “听说皇贵妃在太后宫里抄经已经有七八日了,若太后是为了给妾身撑腰才罚皇贵妃,妾身感激不尽,只是,皇贵妃身子不好,还请太后能让皇贵妃回昭阳宫。” 太后的眉眼瞬间凝霜。 她讥讽道:“皇上让你来的,他倒是心疼沈棠姝,竟然还说动你来替她求情。” 沈棠溪声音微弱:“不,不关皇上的事情,是妾身自己要来的。” 太后冷嗤一声,“一个病秧子,还捧得和宝贝一般!他再不生下皇嗣,前朝非议他的声音只多不少,他得承受多少压力? 哀家为了他好,他却以为哀家刻薄,故意要拆散他们这对苦命鸳鸯。帝皇如此多情可不是什么好事!” 沈棠溪这才知道,霍凌为沈棠姝顶住了那么多压力。 前朝的,太后的,后宫的… 沈棠姝被如此珍视,真让人羡慕啊。 太后说到沈棠姝,又是气得脸色涨红。 “他要宠沈棠姝,哀家也不是不准,可是他不该太过分!今日哀家看在你腹中皇嗣份上,放沈棠姝回去,只是下回,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沈棠溪从长信宫出来,看到了由宫女扶着出来的沈棠姝。 沈棠姝的脸色很憔悴,她瞪着沈棠溪的小腹,仿佛要将沈棠溪生吞活剥。 沈棠溪因为霍凌的话,来长信宫给沈棠姝求情,心里已经非常不痛快。 如今看到沈棠姝依旧对自己充满敌意,便故意温柔体贴道:“这些日子,皇上天天来昭纯宫陪妾身,妾身心里惶恐,担心娘娘吃醋,还想让皇上多去关心娘娘。 谁知道,娘娘竟然因为之前和妾身一点小误会,被太后请来长信宫抄经,妾身心里过意不去,特意来为娘娘求情。” 沈棠姝听了,脸色更加难看。 她被罚在长信宫抄经,霍凌没来为她求情,也没来看她,反而天天陪着沈棠溪。 她不信沈棠溪会好心帮她,沈棠溪肯定是想在霍凌面上装善良吧。 想到霍凌对沈棠溪的态度比起之前有了明显的变化,沈棠姝此时已经有了很强烈的危机感。 不能拖下去了,沈棠溪现在已经是贵人,等她生下孩子,一定会威胁她的地位。 这个卑贱替身,不要脸又有手段,肯定在想着取代她这个正主。 沈棠姝此时已经明白最重要的是抓住霍凌,才能对付沈棠溪。 她也顾不得和沈棠溪吵嘴,脚步凌乱离开了长信宫。 第74章 第74章 沈棠溪第一次看到沈棠姝在自己面前落荒而逃,心中并没有多少快.感。 因为她知道,只要霍凌心里有沈棠姝,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会输。 她没有赢的机会。 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 回到漪兰殿不久,尚宫局和内务府的掌事就前后脚来了,他们给沈棠溪送来了三位宫女,还有小厨房所需要的用物。 沈棠溪问了这三位宫女的名字。 其中一位年纪约莫三十岁出头的宫女自称田姑姑,她擅长庖厨。 剩下两名小宫女都是来小厨房做粗活的,一个叫茯苓,一个叫香草。 沈棠溪为了约束她们,防止她们背主,很是严厉警告了一番。 那三人立即跪下表示自己的忠心。 沈棠溪眼下还需要她们,让杏儿拿了碎银赏她们,然后就回殿内休息了。 晚膳的时候,沈棠溪没什么胃口坐在桌前。 茯苓和香草端上来膳食。 其中三道菜很得沈棠溪喜欢。 酸菜脍鱼羹开胃,春笋鲜嫩,牛肉粥绵软香烂,一点肉腥味也没有。 沈棠溪比往常多用了一些。 杏儿看着很是高兴:“看来田姑姑的手艺,很合主子的口味。” 沈棠溪拿帕子擦了擦嘴,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才道:“这道酸菜脍鱼羹不错,明天皇上来,也做给皇上尝尝。” 杏儿疑惑:“主子怎么知道皇上明日会来?” 沈棠溪道:“皇贵妃回昭阳宫,皇上今晚肯定会去看她。而我帮皇贵妃求情,皇上明天肯定也会来。” 杏儿兴奋道:“那奴婢让田嫲嫲赶紧好好准备着。” 沈棠溪猜得没错,第二天午膳时分,霍凌果然来了。 不过,他还带着沈棠姝。 沈棠姝眼圈有些红,也不知道昨夜是不是又和霍凌哭诉什么了。 沈棠溪可不管她心情如何,脸色如常地站在一边。 霍凌怕她累,起身牵着她一起坐在塌上。 沈棠溪故做羞赧道:“皇上,这不合规矩。皇贵妃娘娘在呢,妾身站着就好。” 以前三人同处一殿时,都是霍凌、沈棠姝站着,沈棠溪坐着。 如今,沈棠姝坐在塌上另一边,沈棠溪则是坐在霍凌身边,挨得很近。 沈棠姝一双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如今怀着皇嗣,不必拘泥那些规矩,朕让你坐着,你坐着就是。” 霍凌将她颊边碎发撩至耳后,动作看起来自然无比。 沈棠溪羞涩低头,眼角余光瞥向一边的沈棠姝,发现她似控制不住情绪,眼神满是恼恨。 沈棠溪微敛眉,纤手抓着霍凌袖子,声音软糯,“妾身还没谢皇上赏赐妾身一个小厨房呢,那田嫲嫲厨艺极好,皇上等下可一定要尝尝她的手艺。” 沈棠姝听了,焦灼,蹙眉道:“皇上,梅贵人用小厨房,是不是有些僭越了?” 她自己可以僭越,却不允许旁人也和她一样。 霍凌淡淡道:“无妨,梅贵人如今怀有皇嗣,朕自然要给她例外。” 第75章 第75章 沈棠姝听了,怨恨地斜了眼沈棠溪。 沈棠溪仿佛没注意到她的怒火似的,吩咐杏儿摆膳。 膳食全部被端上来后,沈棠溪拉了拉霍凌的袖子,微微抬眸看他,水眸莹润,粉唇轻启,瞧着很乖很软。 霍凌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牵着她下榻。 沈棠姝看着霍凌牵着沈棠溪,怄得不行。 从刚刚进来到现在,霍凌处处护着沈棠溪。 她快气死了。 桌上膳食色香味俱全,沈棠溪亲手为霍凌乘了一碗酸菜脍鱼羹,放在他面前,还大力推荐道:“皇上,你快尝尝这道鱼羹,很是鲜美。 妾身这些日子,本来用膳没什么胃口,昨日吃了这道鱼羹,突然觉得胃口开了,吃得比平日还多一些呢。” 霍凌看了眼鱼羹,眉毛不由微挑,旋即淡淡一笑,“看来这小厨房给得倒是很合你的心意了。” 沈棠溪糯糯应了声:“嗯,妾身很感激皇上呢。”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他也很感谢你这个父皇呢!” 霍凌看着她的小腹,眉目温润如泽。 沈棠姝看不下去,开口打破他们之间亲密的氛围。 “梅贵人真是一点都不了解皇上,皇上不爱吃酸菜,也不爱吃鱼。” 沈棠溪顿时有些惊慌和无措,对着霍凌低声道:“妾身不知道皇上不爱吃,妾身这就把它拿走。” 说完,就要将霍凌面前那碗鱼羹端走。 霍凌却按住她的小手,“无妨,既然你将这道鱼羹说得如此美味,又特意推荐给朕,朕愿意试试。” 说完,他拿起瓷勺,舀起一口脍鱼,尝了尝。 沈棠溪一双杏眸带着光彩,亮晶晶看着他。 “皇上觉得好吃吗?要是实在不喜欢,就别…” “朕觉得,确实不错。” 霍凌说完,又吃了第二口。 沈棠姝脸色气得铁青。 她以往和霍凌用膳,他可没为她破过这个例。 沈棠溪… 她一定要她死! 沈棠溪又看向沈棠姝,声音温柔,“皇贵妃娘娘要不要也试一试?” 沈棠姝声音带着讽刺:“不用了,本宫不爱吃酸的。” 说完,似乎有些黯然,“都说有孕之人才爱吃酸,本宫又没怀孩子…”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一脸伤心。 霍凌注意到她的神情,心里跟着一疼,放下勺子去哄她,“说好了不要因为孩子的事情难过的,你怎么还不听?罢了,这道鱼羹不吃也罢,省得你看了还伤心。” 说完,就让杏儿将鱼羹撤了下去。 沈棠溪的眸子也随之暗淡下来。 每次都是这样,霍凌难得对她好一些,但是只要沈棠姝一句话,霍凌就会收回对她的那点好。 她想让自己不要在意,可是心里依旧会有绞痛之感。 霍凌哄完沈棠姝,又去看沈棠溪。 沈棠溪正神色如常用着春卷,似乎不受影响。 霍凌暗赞一声她真懂事,然后夹了一筷子春笋炒虾仁进沈棠姝碗里:“朕记得,你不是爱吃春笋炒虾仁么?多吃一些。” 沈棠姝见成功拉回了霍凌的关注,立即对着他甜甜一笑:“多谢皇上。” 霍凌虽然哄着沈棠姝,但也没忘记沈棠溪,也夹了一筷子春笋放入她碗里。 “你也多吃一些。” 第76章 第76章 沈棠溪本来还喜欢那道春笋炒虾仁,现在突然不喜欢了,胃口也淡了下来。 但是沈棠溪懂分寸,还是和霍凌道谢:“多谢皇上。” 这时,旁边的沈棠姝突然惊呼一声,脸色苍白抓住了霍凌的袖子。 霍凌看着她痛苦的模样,急忙抱住她:“姝儿,你怎么了?” 沈棠溪也跟着心口一紧。 沈棠姝这是又要陷害她? 沈棠姝仿佛呼吸不过来一般,紧紧抓住霍凌的手,“皇上,妾身好难受,你救救妾身!” 霍凌心口仿佛被什么揪着,回头冷冷看着沈棠溪,“你在膳食里放了什么,为什么姝儿吃了会变成这样?” 沈棠溪没想到,霍凌真的和以前一样,只要沈棠姝出事,就毫不犹豫地维护沈棠姝。 她的心口仿佛被扎了一刀,疼得她脸色煞白。 “妾身没有,妾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慌乱现在他面前,身子摇摇欲坠,看起来绝望又可怜。 霍凌有片刻心软,可怀里沈棠姝的哭声,让他又冷下心肠来,不去看沈棠溪,抱着沈棠姝上榻,又叫宫女去传太医。 沈棠溪无助的站在一边,头也不敢抬。 霍凌仿佛没看到她,只顾着哄沈棠姝。 沈棠姝毫无血色的小脸上沁出汗水,“皇上,妾身是不是要死了?” 霍凌温柔摸了摸她的脸,“胡说什么,朕不会让你出事。” 沈棠姝呜咽一声,“妾身那么疼,定是要死了,妾身好难过,妾身真的想给你生个孩子,可是妾身永远不可能做到。皇上等妾身…妾身下辈子投胎,一定给你生个孩子…呜呜…” 霍凌紧紧抱着她,“什么来世,朕不要来世,朕只要这辈子和姝儿在一起。 你不是要孩子吗?朕给你孩子!等梅贵人生了孩子,朕把她的孩子给你,你就不用难过了!” 沈棠姝露出希冀的笑容:“真的吗?梅贵人会愿意吗?” “她必须愿意!” 沈棠溪浑身僵硬,不敢置信看着霍凌。 他竟然想让她把孩子给沈棠姝! 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沈棠溪突然觉得胸口闷疼发堵。 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霍凌却继续往上面撒盐。 她对霍凌的炙热爱意,在这一刻,冷了下来。 太医很快来了,霍凌急忙让太医给沈棠姝诊治。 太医看完,擦了擦汗道:“皇贵妃娘娘身患心疾,最忌讳情绪大起大落,刚刚,娘娘是不是忧思过虑了?” 霍凌这才知道,沈棠姝这是心疾又发作了,和膳食无关。 他突然有些心虚看向站在一边的沈棠溪。 她低着头,眼眸低垂,身子轻颤,看起来很是可怜。 沈棠姝由宫女服侍吃了药,心口疼痛缓解了不少。 见霍凌目光落在沈棠溪身上,她忍不住往他怀里钻了钻。 “皇上,你抱姝儿回昭阳宫好不好,姝儿好累。” 霍凌回眸看她,眼神温柔,“好。” 沈棠溪看着霍凌抱着沈棠姝离开后,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杏儿也红着眼眶,上前安慰她:“贵人,你不要难过,皇上刚刚那番话,定是哄皇贵妃的,他肯定不会将孩子抢走给皇贵妃的。” 沈棠溪悲哀地想着,他如何想重要么? 有太后在,她也留不了这孩子在身边。 她身边无任何有力的庇护,她和这孩子始终没有母子缘分。 第77章 第77章 夜里,沈棠溪做了个梦。 梦中,她生下一个健康漂亮的小公主,她抱着孩子喜极而涕,突然,霍凌闯了进来。 他看着她,神情温柔,语气带着诱哄:“沈棠溪,沈棠姝身体不好,她比你更需要这个孩子,你把孩子给她抚养,我们再生一个,好不好?” 沈棠溪眼泪落了下来,紧紧抱着孩子,苦苦哀求他:“皇上,求你不要带走我的孩子!” 她甚至跪下来和他磕头。 可他依旧没有心软,望着她的眼神,由温柔转为冷酷,“朕以后会补偿你,给你更多恩宠和位分,这个孩子,你不要和姝儿争。你放心,姝儿心思单纯,她会照顾好这个孩子的。” 沈棠溪看到他头也不回地将孩子带走,丝毫没有怜惜身后哭泣的自己。 画面一转,她跪在太后面前,请求太后做主,让太后帮她要回孩子。 太后眼神冷淡:“不过是个公主,皇贵妃要,给她就是。你这般哭哭啼啼,只会惹皇上心烦。当务之急,是尽快调养身子,将皇上拢住,生一个小皇子。” 她看着太后,满脸绝望。 回到漪兰殿,她看着孩子的摇篮,耳边仿佛还有啼哭的声音,她哭得累倒在地上... 沈棠溪从梦中醒来,后背汗涔涔的,浸湿了单薄的寝衣。 回想梦中所受痛苦,她眼中泪水不由滚落下来。 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心乱如麻。 突然,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腹部传来。 沈棠溪害怕,急忙去叫守夜的杏儿。 杏儿被惊醒,掀开帘幔进来,慌乱道:“贵人,你怎么了?” 沈棠溪脸色煞白,满头大汗,死死咬着唇瓣,似乎在忍受很大的痛苦。 杏儿被吓到了,“贵人等奴婢,奴婢这就叫人去请太医!” 沈棠溪忍受着腹部锥心之痛,说出来的话破碎而无助:“我的孩子,霍凌,救救我们的孩子。” 因为沈棠溪身怀皇嗣,太医院太医对她极为重视。 一听沈棠溪腹痛,太医院院正急忙过来。 沈棠溪疼得脸色青紫,双眼一眨不眨盯着院正。 杏儿也站在一边着急。 她本来让香草去将贵人腹痛的消息禀报给皇上,谁知道绿萝突然从偏殿里出来,一听到这事情,马上就揽了差事跑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绿萝是否将话带给了皇上。 “院正大人,我腹中孩子怎样了?” 院正诊脉完,蹙眉道:“贵人身子本就弱,之前就有早产之兆,如今你郁结于心,恐有滑胎之险。” “就没有办法留住这孩子吗?” 她之前虽然没想要这么早有孩子,可是孩子有了,她心境又变了,无论受多少委屈,她都要保住这个孩子。 院正思忖片刻道:“只要贵人放宽心,卧床休息,按时服用安胎药,这孩子自然能平安生下来。” 沈棠溪立即点头,“好,我一定听你的。” 院正开了安胎的药后就离开了。 杏儿看着沈棠溪,担忧道:“贵人,奴婢先去煎药,你先好好休息,可别再胡思乱想了。” 沈棠溪疲倦地点头,杏儿这才离开。 想到腹中孩子差点保不住,沈棠溪忍不住又继续垂泪。 哭着哭着她又睡着了。 醒来时,身边坐着一人,是怀王,他的手搭在她的脉搏上。 她连忙惊讶地要起身,怀王却拍了拍她的手,率先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怀王殿下怎么来了?”沈棠溪惊讶问道。 怀王解释道:“绿琦去太医院拿药,听到你腹痛的消息,回来禀报我,我便过来看看。” 沈棠溪垂眸,“让殿下挂心了。” 第78章 第78章 怀王淡淡道:“你这孩子留不住,最好尽快拿掉,否则等月份大了再拿,对你身体伤害更大。” 沈棠溪不敢置信道:“可院正说了,只要我好好卧床养胎,按时服用安胎药,就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殿下莫要吓我!” 怀王脸色凝重道:“院正恐怕没有完全说实话,便是勉强保胎,这孩子生下来也会有不足之症,早夭概率非常大。” 毕竟,皇嗣事关重大,太医院太医都担心担责,自然是往保守了说。 沈棠溪听得心尖颤抖滴血。 不足,早夭... 她的孩子竟然和她一般,也是个命苦的。 她死死掐着掌心,眼中满是痛苦,“不,这是我的孩子,我如何忍心送他离开?” 怀王见她如此执拗,叹息一声:“你不听我的劝告,日后莫要后悔。” 沈棠溪忍不住问:“你之前说过,让我小心旁人在我药食中动手脚,我就一直小心谨慎,是不是有人算计我,我才保不住这孩子?” 怀王拿起桌上一包药,道:“我刚刚看了,院正给你开的保胎药,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对你的孩子益处不大,你吃再多也无用。” 沈棠溪咬唇,“若我非要保下这孩子呢?” 怀王肯定道:“你保不住。” 沈棠溪几乎要崩溃,眼中满是绝望。 怀王叹息一声,“你好好想想吧,孩子反正都留不住,你该以自己的身体为先才是。” 怀王离开后,沈棠溪怔怔坐在榻上,想着心事。 这个孩子留不住.... 怎么可能? 杏儿煎药进来,见她神色憔悴,关心道:“贵人,先用药吧。” 沈棠溪怕腹中孩子出事,半刻不敢耽搁,端起药来就喝。 她不相信怀王说的,她要留住这个孩子。 ... 沈棠溪为了孩子,这几日都卧床休息,也不再去想那些烦心事。 杏儿见她气色逐渐好转,心里总算松口气。 这日,沈棠溪正靠在榻上,吃着太后送来的燕窝粥。 外面就有内侍传,霍凌和沈棠姝来了。 沈棠溪掐了掐掌心,心里很是不想见到沈棠姝,偏偏沈棠姝总是要故意出现。 她心里默默告诫自己,无论今天沈棠姝说出什么戳她心窝子的话,她都要不当一回事。 随着霍凌和沈棠姝前后脚进来,沈棠溪敛住眸中烦躁,挂起笑容。 霍凌一身明黄色绣龙纹锦袍,长身玉立,看起来英挺不凡。 沈棠姝则一身丁香色半袖齐腰襦裙,看起来娇俏灵动。 大概是受之前沈棠溪的刺激,沈棠姝已经许久不穿粉色。 沈棠溪满脸歉意道:“请恕妾身身子不适,无法起身行礼。” 霍凌走到沈棠溪床前,温柔道:“无妨,你怀着龙嗣,朕和贵妃都能体谅你的辛苦,不必多礼。 之前听太医说你夜里腹痛,差点滑胎,朕一直担心不已,可因有事一直走不开,没能来看你,你如何了?可有好一些?” 沈棠溪眼睑微垂,脸色略苍白,大概因怀着孩子身子难受,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 她知道他为何没来,怕是因为要陪着沈棠姝吧。 她尽量压住心中涩意,努力展露笑容,“皇上日理万机,妾身能得皇上两分记挂,已经心满意足。妾身每日按时服用安胎药,卧床休息,已经好了许多。” 霍凌看到她如此为皇嗣着想,心里很是满意:“朕知道你最是懂事,等你生下皇嗣,朕定晋你位分。” “谢皇上。” 沈棠溪微垂头谢恩,杏眸中没有半分喜悦。 第79章 第79章 沈棠姝突然看着沈棠溪的小腹道:“不知梅贵人这胎会是公主还是皇子,妾身真的很想提前知道呢!” 霍凌扬眉,声音愉悦道:“无论是公主还是皇子,朕都喜欢。这是朕第一个孩子,等他出生,朕要赏赐他这世上最尊贵的礼物。” 听到霍凌这句话,沈棠溪心里总算舒服些。 看来,他对这个孩子是真心期盼和喜欢的。 沈棠姝笑道:“皇上何不提前为小皇子赐一个名字?” 霍凌瞥着她,打趣道:“姝儿如何知道这是皇子?” 沈棠姝娇嗔道:“妾身也不知道梅贵人腹中是公主还是皇子?不过,若是皇子,名字就由皇上来取。 若是公主,名字就由妾身来取,如何? 皇上之前不是答应过妾身,让梅贵人把孩子养在妾身膝下,妾身也有资格为小公主取名吧?” 此话一落,沈棠溪的脸上血色迅速褪去,眼尾也染上薄红,似忍着万分委屈。 霍凌想到上回误会和伤她心的事情,一时有些愧疚,对沈棠姝道:“孩子还没出来呢,你着什么急?” 沈棠姝嘟嘴:“皇上莫不是要说话不算话?” 霍凌看了沈棠溪一眼,拍了拍她的手。 “这事情以后再说。” 沈棠姝见他语气似乎带着微微冷意,识趣地闭了嘴。 沈棠溪努力掐着掌心,让自己不要去想沈棠姝说过的话。 她不能受影响,她要保护腹中孩子。 霍凌看她神色不好,摸了摸她的秀发,“朕看你也累了,先好好休息吧,朕改日再来看你。” 沈棠溪乖顺点头。 沈棠姝突然提醒了一句:“皇上,妾身之前和你提过,让许美人搬进昭纯宫,照顾梅贵人,你怎么忘了这茬?” 霍凌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对沈棠溪道:“你如今只能卧床静养,定然十分寂寞,许美人略懂医理,且她性情温柔体贴,搬来昭纯宫和你作伴,你意下如何?” 沈棠溪知道,许美人唯沈棠姝马首是瞻,若是搬过来,定要给自己找罪受。 她正要拒绝,沈棠姝却语气略有不满道:“梅贵人迟迟不肯答应,莫非信不过许美人?还是信不过本宫的推荐?” 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沈棠溪只能硬着头皮道:“妾身出身卑贱,本不敢劳烦许美人。不过,既然皇上和皇贵妃极力推荐,那妾身也只能受之不恭了。” 霍凌温和一笑:“你放心,她与你皆是心善喜静之人,定能和你合得来。” 沈棠溪听他这番话,只觉得讽刺至极。 许美人之前多次为难她,可没霍凌想得那般纯良。 可后宫妃嫔大多戴着面具,只怕霍凌也分辨不出谁善谁恶。 她只能点头笑道:“那妾身就多谢皇上和娘娘照拂。” ... 许美人随即就搬进了昭纯宫的偏殿,和沈棠溪比邻而居。 绿萝在昭纯宫嚣张惯了,和许美人身边宫女闹过几次龃龉,心里不悦,特意过来找沈棠溪不痛快:“梅贵人未免太软弱好欺了,太后命你分皇贵妃的宠,许美人又是皇贵妃的人,你还让她搬进来?” 沈棠溪只想安静休息,保护腹中孩子。 听到绿萝又来发牢骚,脸色冷冷道:“太后给我的首要任务,就是生下皇嗣, 现在我怀上皇嗣,最重要的就是保住孩子,你这般过来给我甩脸子,是要打扰我养胎么?谋害子嗣的罪名,你担当不起! 至于许美人,是皇上让她过来的,你有本事去找皇上收回成命,和我嚷嚷有什么用?” 第80章 第80章 绿萝没想到沈棠溪会突然硬气回怼镜自己,心里很是不满。 可随即想到,她现在怀有皇嗣,确实和以前不同了,难怪脾气也大了起来。 她铁青着脸色,生着闷气离开了。 杏儿见状,开心道:“贵人早该这般硬气起来了,如今你怀着皇嗣,太后也站在你这边。” 沈棠溪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身边危机四伏,让她很是疲倦。 许美人收拾妥当后,就前来和沈棠溪请安。 沈棠溪看着她一副知礼守礼的样子,想到第一次见她时,她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突然觉得讽刺。 果然,人只要到了高位,那些曾经给她白眼和欺负她的人,就要反过来巴结她。 不过,她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许美人可是沈棠姝养的恶狗,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咬自己一口。 沈棠姝朝她浅浅一笑,端起身边宫女手中的羹汤,亲热道:“妾身亲自在小厨房为贵人煲了养胎的药膳,贵人赶紧趁热尝一尝。若是喜欢,以后妾身天天为你煲。” 沈棠溪可不敢接受她的好意,语气懒懒道:“放着吧,我现在没胃口,等会儿再喝。” 许美人还要再劝,见她不肯喝,只能做罢。 “既然如此,那贵人等会儿可要记得喝。” 说完,她就行礼告退了。 等她离开,沈棠溪看着羹汤,脸色冷了冷,对杏儿道:“倒了!” 杏儿也知道那许美人秉性,知道她送来的东西,一口也不能给主子碰,便端去倒在耳房的小桶中。 随后,她走回来,有些担忧道:“贵人,许美人每日都在小厨房中待着不肯走,说什么要亲自为你煲药,你日日喝的养胎药,她都要插一手,这可如何是好?” 沈棠溪也觉得心力交瘁。 她如今的身子弱,必须喝下安胎药才能保胎。 可许美人总是故意捣乱,让她很是气闷。 “要不要和皇上说一说?”杏儿问道。 沈棠溪摇头,“皇上本就让许美人来照顾我,何况她现在什么也没做,无凭无据,皇上说不定还会认为我多想了。” 杏儿也跟着焦虑,“真希望将那许美人远远打发出去。” 晚膳前,杏儿亲自去小厨房盯着膳食。 沈棠溪一人坐在殿中,怀王突然又来了。 沈棠溪紧张地朝外望了望,“怀王殿下,如今昭纯宫中不止我一位妃嫔,你如此突然过来,若是被人瞧见,我们都会受罚的。” 怀王冷静道:“放心,我是等那许美人出去了才进来的。” 他将手中食篮打开,里面是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这是?”沈棠溪惊讶。 怀王道:“这是安胎药,我让绿琦亲自煲的。你身边如今多了个许美人,吃药也不方便吧!” 沈棠溪感激得眼眶一红,“多谢殿下。” 怀王略稚嫩的脸上浮现出嫌弃之色,“先别着急谢我,你腹中孩子,定是保不住的,这药只能让你少些痛苦罢了。” 沈棠溪垂眸,“即使如此,我也要喝。” 正当她准备端起碗时,外面传来绿萝的声音,“贵人,你在和谁说话?” 眼看着绿萝就要进来,沈棠溪满脸紧张看向怀王。 第81章 第81章 就在绿萝的脚跨进屋前,怀王轻轻一跃,跳出窗外。 沈棠溪瞬间松了口气。 为免绿萝起疑,她一脸镇静看向绿萝。 绿萝的眼睛四处看了看,没看到殿中有人,有些困惑,问道:“贵人,刚刚你在和谁说话?” 沈棠溪很是不解:“没有啊。” 随即,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我刚刚正和腹中孩子说一些体己话,这你都能听到?” 平时让她进来伺候,她爱答不理的。 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倒是比谁都积极。 绿萝见殿中确实没人,只能讪讪道:“那是奴婢听错了。” 上回被沈棠溪呛了几句,加上沈棠溪如今怀孕得势,她倒是看得清形势,没再那么咄咄逼人。 “那奴婢出去看看,午膳怎么还没准备好。” 绿萝正要找借口出去躲懒,突然看到案上放着一碗药。 平日里杏儿都是等沈棠溪用完膳后,才端药过来。 今日怎么这么早? 她下意识反应过来——刚刚殿中肯定有人。 沈棠溪躲躲藏藏,肯定有猫腻。 绿萝眼睛闪了闪,为自己抓到沈棠溪把柄而兴奋。 ... 沈棠溪看她出去了,这才松口气。 午膳后,内务府送来一盘葡桃,说是最新上贡的。 沈棠溪吃着葡桃,觉得很是酸甜可口,连那点呕吐感都淡了很多。 杏儿见她喜欢,笑着道:“贵人难得喜欢一样水果,奴婢等下就去问问,看看这次进贡的葡桃多不多,能不能每天送一点过来。” 沈棠溪皱眉:“这种金贵的水果,吃几颗就算了,何必去麻烦内务府的人。” 杏儿收拾着盘子,“贵人如今已经是主子,又怀着皇嗣,想吃点喜欢的有什么麻烦的,那些人恨不得巴结你呢。” 她见贵人这几日食欲不善,好不容易肯吃一些,自然想为她张罗。 沈棠溪见她坚持,也只能道:“问一问就好,没有就算了,也不贪那点口腹之欲。” “是。”杏儿乖巧点头。 正说着,许美人就从外面进来,一副亲热的模样,“梅贵人原来爱吃葡桃啊,刚刚皇贵妃娘娘还赏赐了妾身一些,要不要拿给梅贵人尝尝?” 沈棠溪淡淡道:“不用了,今日已经吃了一些,不想再吃了。” 她对许美人的态度,是丝毫掩饰不了的冷淡。 毕竟,为了孩子,她不想和许美人太亲近,免得不明不白遭了她的算计。 许美人不愧是能讨沈棠姝欢心的人,仿佛没看到沈棠溪的冷脸,坐下来,陪着沈棠溪聊了一盏茶时间才离开。 接下来几日,沈棠溪突然觉得胃口不好,吃什么都吐了出来。 杏儿着急,问道:“贵人,你这样不吃东西不好,不如奴婢去请太医来看看?” 沈棠溪拿着帕子捂着嘴,脸色苍白得和纸一般,“太医来了也没用,不必麻烦了。” 杏儿见她病恹恹的样子,突然想到前两日,她吃葡桃时很有胃口的样子,便道:“贵人且等一等,奴婢去一趟内务府,看看那里还有没有葡桃,若是有,便替你拿一些回来。” 沈棠溪没来得及阻止她,杏儿已经离开了。 沈棠溪等到天黑还没见杏儿回来,她觉得很是奇怪,就让香草去一趟内务府,把杏儿找回来。 香草去了两刻钟就回来了,她神色慌张道:“贵人,不好了,奴婢听内务府的宫女说,杏儿因为私自偷卖宫中物品,被抓去慎刑司了!” “什么?”沈棠溪顿时觉得天昏地暗。 杏儿不是为她去拿葡桃吗?怎么还扯上这个罪名了? 沈棠溪急忙去找霍凌。 第82章 第82章 这件事,也只有霍凌出面,杏儿才能得救。 她走到乾清宫时,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腹部也隐隐不适。 可是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她推门进去,看到霍凌和沈棠姝坐在榻上,正姿态亲密说着话。 沈棠溪和他们行礼。 霍凌见到沈棠溪来,黑眸中带着关切,“棠溪,你不在昭纯宫休息,来找朕做什么?” 说完,就让宫女给沈棠溪搬了一张贵妃椅。 沈棠溪谢恩坐下,焦虑道:“皇上,妾身来,有一事相求,妾身的宫女杏儿,今日突然被带进慎行司,求皇上放她出来!” 霍凌蹙眉,脸上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沈棠姝坐在霍凌身边,对着沈棠溪温柔道:“梅贵人还被蒙在鼓里吧,杏儿偷了你的首饰,让侍卫柳善文拿出去卖?人赃并获,二人在慎行司,都招供了。” 说完,她似有些可惜道:“那个杏儿,为了不让柳善文被牵连,一个人全部承担了所有罪责,咬舌自尽了。” 沈棠溪听完,全身血液都冰凉了。 杏儿,自尽了? 怎么会? 明明早上她还好好的,站在自己身边伺候自己? 她感觉到喉咙一片腥甜之气,腹部也传来阵阵绞痛。 “皇上,杏儿她不可能会这样做的,您为何不召妾身来问问呢?” 她泪眼婆娑问道。 霍凌看她这副模样,似是有些不忍。 可是下令将杏儿打入慎行司的也是他,他只能面色沉静道:“棠溪,你如今怀着皇嗣,应该以身子为重。一个宫女,不值得你如此耗费心神。更何况,她对主子不忠,朕更不能让她留在你身边。” 沈棠溪不敢置信看着他。 他问都不问,就处置她身边的宫女。 现在,他还说是为了她好? 为了她好,就能肆意伤害她最亲近的人吗? 沈棠溪突然觉得全身发寒。 杏儿一定是被皇贵妃算计了,皇上又只听皇贵妃的一面之词,所以,她连为杏儿报仇,都做不到吗? 沈棠溪第一次为自己的软弱无能,产生浓浓的无力感。 沈棠姝宽慰她道:“不过一个背主的宫女,没了就没了,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回头让尚宫局再给你送两个忠心懂事的小宫女,你身边也不至于无人伺候。” 沈棠溪听着她的话,低着头,眼睫上挂着泪珠,欲掉不掉。 可她不敢在这时候将心中愤怒和痛苦发作出来。 柳善文还活着,他之前帮过她,她必须想法子留住他性命。 “皇上,柳善文是无辜的,还请皇上网开一面。” 霍凌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小脸,以及微微发颤的身子,到底是心软了,“既然你求情,朕就饶他一命。” 沈棠溪掐着掌心谢恩。 沈棠姝看着沈棠溪这幅难过痛苦的模样,眼中难掩笑意。 霍凌见她脸色不好,道:“你这幅模样,怎还敢出来乱走?朕送你回去。” 说完,就上前来抱起她。 沈棠溪靠在他怀中,心中酸涩委屈,却说不出口。 沈棠姝看着皇上关心沈棠溪,虽然有些嫉妒,可是因为她刚刚除掉沈棠溪的心腹,心情还不错,也就没和沈棠溪计较。 御辇回到昭纯宫,霍凌发现袖口一片湿意,低头一看,才发现沈棠溪的眼泪淌了一路。 他忍不住用指尖擦去她脸上泪水,声音温和道:“为了一个宫女哭,不值当。” 第83章 第83章 沈棠溪心里更是绞痛难言。 杏儿是她入宫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真心待她好的宫女。 她就这样不明不白死了,她如何能甘心? 她压了压情绪,道:“妾身知道了,让皇上担心了。” 霍凌送她进了漪兰殿寝殿,绿萝急忙进来,对着皇上殷勤行礼,为皇上倒茶。 霍凌皱眉看她。 这个宫女太过孟浪,要不是看在太后面子上,他一定会处置她。 绿萝不知道皇上心思,还一个劲和皇上抛媚眼。 皇上摆了摆衣袖:“梅贵人不舒服,你去端盆温水来,伺候梅贵人净脸。” 绿萝心有不愿,却还是出去了。 过了一刻钟,绿萝才端了盆温水来。 霍凌看到她做事拖沓,皱了皱眉。 这宫女实在不懂事,要不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他一定将她处置了。 绿萝正要帮沈棠溪擦脸,霍凌突然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朕来吧。” 绿萝看了眼憔悴的沈棠溪,不满撇了撇嘴,把帕子给了霍凌。 霍凌拿起帕子,轻柔地帮沈棠溪擦拭脸上汗珠。 沈棠溪忍着腹中绞痛,哭声细弱,眼睫毛一颤一颤的,眼尾也染上了胭红,看得很让人心疼。 霍凌将帕子叹息:“你也要为孩子想想,你这样难受,孩子在腹中如何能舒服?” 见霍凌始终只关心腹中皇嗣,沈棠溪心里的委屈更甚。 若是知道她会难过,他就不该将杏儿打进慎行司啊! 她没有资格质问他和皇贵妃,如今连哭的资格都没有么? 霍凌轻轻斜靠在她身侧,语气带着诱哄:“朕陪你睡一会吧,最近朕很忙,你可别再和朕使小性子了。” 沈棠溪抽抽噎噎点头,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自己这般难过下去,对腹中孩子只有害处,只能努力稳住心绪,恢复平静。 等到沈棠溪的呼吸渐稳,霍凌才从榻上轻轻起身。 他轻手轻脚走了出去,看到黄粱,吩咐道:“朕不放心尚宫局那些奴才,你亲自去挑两个乖顺的宫女,送来漪兰殿。” “是。” 黄粱知道皇上如今很重视梅贵人和她腹中孩子,对这差事也格外上心。 沈棠溪醒来时,身边多了两个陌生的面孔。 她蹙眉问道:“你们是?” 那两个宫女立即跪下行礼。 “奴婢珊瑚。” “奴婢琥珀。” “拜见梅贵人。” 尚宫局动作这么快,居然马上就安排了宫女过来。 想到杏儿,沈棠溪还觉得心口发疼。 她最信任的人,却被人算计致死。 她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害了杏儿的人。 沈棠溪对她们二人道:“你们去小厨房帮我熬安胎药,再把香草、茯苓叫进来。” “是。” 珊瑚和琥珀都是听话守规矩的,很快就退了出去。 香草和茯苓很快过来。 经过这段日子观察,沈棠溪发现这二人虽然看着胆怯,但却极为忠心。 她问香草:“你去找杏儿时,可仔细打听了杏儿的事情。” 香草往日里经常受杏儿照拂,得知她出事,心情也很难受,她红着眼眶点头:“奴婢和内务府的一个宫女仔细打听了,那宫女说,杏儿姐姐原本去和内务府的管事姑姑药葡桃,可姑姑说,今日送进宫的新鲜葡桃都被送去了昭阳宫,一点没剩。 杏儿姐姐就问,能不能从宫外买到?那姑姑说,这葡桃是进贡之物,宫外的那些没法和宫里比。杏儿姐姐一听宫外也能买到,立即就走了。” 第84章 第84章 沈棠溪一听,立即明白了。 所以那时候,杏儿是去找柳善文帮忙去宫外买葡桃。 她心里不由一阵酸涩。 傻杏儿,为了她能吃上葡桃,居然连命也搭上去。 可皇贵妃又如何得知她喜欢吃葡桃?而且,那些首饰又是怎么回事? 她转头问茯苓:“你平日里守在院子里,可有看到什么可疑之人?” 茯苓想起什么道:“昨日奴婢看到许美人身边的夏蝉站在您殿外探头探脑,奴婢还问她要做什么,她故意岔开了话题,很快就走了。” 沈棠溪顿时想到她那日和杏儿谈论起葡桃时,许美人曾来过。 所以,许美人是知道她喜欢葡桃的。 皇贵妃会知道,肯定也是许美人故意透露过去的。 因此,这几日,皇贵妃才故意将内务府的葡桃都拿了去。 杏儿过去,自然什么都拿不到。 加上,她怀着孩子,时常昏睡,杏儿又要顾着帮她盯着膳食,绿萝又是个躲懒的,她这漪兰殿漏得跟个筛子似的,夏蝉要来偷几件首饰,也不是难事。 这就是皇贵妃和许美人联合设计的局。 沈棠姝实在太狠了! 她恨得咬紧了牙关。 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她腹中又隐隐做疼起来。 她急忙深呼吸,平复心绪。 将茯苓和香草打发了出去,沈棠溪半靠在塌上,慢慢思量该怎么做。 她此时要向皇贵妃报仇,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对付许美人....或许还有几分把握。 她怀着皇嗣,霍凌对她的偏爱,肯定多于许美人。 脑海中很快有一个计划成型,她摸着小腹,心中酸楚:“这一次,要委屈你了。” .... 杏儿的尸体被送了回来。 看到那盖着白布的担架,沈棠溪眼眶立即红了。 珊瑚和琥珀上前,一左一右扶着她。 珊瑚道:“贵人还是不要看了,杏儿姐姐身上都是血,别吓坏了贵人。” 沈棠溪眨了眨眼,将泪水逼了回去,“我要看,我和杏儿在宫中相伴许久,我怎会被她吓到?” 说完,她慢慢走了过去,蹲下身来,伸手掀开白布。 看到那张满脸血水的小脸,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掉了下来。 她拿出帕子,轻轻帮她擦拭脸上血渍。 “好杏儿,你安心去,我会为你报仇。”她在心中说道。 为她整理好仪容,沈棠溪才对珊瑚道:“你去尚宫局问问,杏儿家中可还有亲人,若是有,将她的尸首送出宫去,妥善安葬。所有丧葬费,我来出。” 珊瑚没想到主子如此重情重义,立即应道:“是。” 很快,珊瑚就回来禀报她。 “贵人,杏儿在宫外唯一的亲人,是她的奶奶,去年已经去世。” 沈棠溪一听,心中顿时一阵难受。 珊瑚问道:“那杏儿姐姐的丧事?” “我再想想。” 宫中无人认领的宫女,死后都会丢进枯井或者乱葬岗,她不能让杏儿也落得如此悲凉下场。 珊瑚见她还没拿定主意,只能退下。 过了一会儿,沈棠溪听到窗户轻轻被推开的声音。 怀王从外面跳了进来。 “我都听到了,你可是要妥善安葬那小宫女?我可以帮你。” 第85章 第85章 怀王心善,对底下人也很是宽容。 他能共情沈棠溪此时的心情。 他觉得,或许宫中也只有他和沈棠溪二人,能对那些出身低微的宫人怀有怜悯之心。 沈棠溪听到他能帮自己,立即红着眼感激道:“怀王多次相助,我实在不知如何报答。” 她起身,从妆匣中拿出一个荷包,双手递给怀王:“杏儿是我的贴身宫女,她的丧葬费,理应由我负责,还请怀王不要推辞。” 怀王见状,只能收下银子。 他知道,只有收下银子,沈棠溪心情才会好受一些。 怀王又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里面竟然是一串水灵灵的葡桃。 “我听说了....”他顿了顿,“为了你自己和孩子,你也该吃些东西。” 看着那串葡桃,沈棠溪立即落下泪来。 “我再也不吃葡桃了。” 一串葡桃害了杏儿性命,她此生再也不碰葡桃了。 怀王让人将杏儿的尸体偷偷带走。 不过,次日,他又收到一封信。 沈棠溪拆开信一看,才知道是柳善文写来的。 柳善文在信中说,他知晓了杏儿对他的心意,杏儿也是为了护他而死,他希望她能将杏儿的尸体交给他来安葬,他愿意以亡妻名义,安葬杏儿。 沈棠溪看完,不由落下泪来。 之前,她就看出杏儿似乎对柳善文有意。 如今柳善文也愿意回应杏儿这份感情。 可惜,杏儿已经不在了。 她将信烧了后,便等着怀王送安胎药过来后,再将此事告诉他。 午后,怀王果然又偷偷摸摸送安胎药过来。 得知柳善文愿意安葬杏儿,他很敬佩柳善文的品行,“这个柳善文,倒是个重情重义的。” 沈棠溪叹息:“可惜他和杏儿是对苦命鸳鸯,没有福分在一起。” 怀王颇为动容:“若有人能以真心待我,我也能为她托付性命。” 沈棠溪听着怀王用稚嫩的口吻说着这番话,突然轻笑一声,“殿下还未及冠,竟也懂得男女之爱么?” 怀王看了看她,随后神色一敛,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本王也不小了,如何不懂?” 皇子十五岁后便可以有侍寝宫女,怀王不喜,身边才没有女子。 但没有,不代表他不懂。 沈棠溪怕被人知晓怀王在这里,便道:“多谢殿下送来的安胎药,未免被人发现,您还是赶紧回去吧。” 怀王点头,有些担忧看了看她的小腹。 “近来你身边发生了许多事情,你的情绪肯定也跟着大起大落,你这孩子迟早留不住,听我一句劝,早做打算。” 沈棠溪脸色黯了黯,“殿下的提醒,我会放在心上。” 她这两日腹痛,还有些见红,可是一直没敢请太医。 她自己也渐渐意识到,这个孩子或许真的留不住了。 怀王离开后,沈棠溪喝了那碗安胎药。 然后,她叫来香草,“你帮我走一趟,给柳善文传个信,就说他的要求,我允了。” “是。”香草是个听话的小宫女,沈棠溪说什么她就照做,一点没有打探其他消息的意思。 沈棠溪对香草和茯苓很放心,因此更愿意将差事给她们二人做,对珊瑚和琥珀还有些戒心,并不如何重用她们。 香草离开后,沈棠溪靠在榻上小憩了一会儿。 晚膳时,长信宫的孙嫲嫲来了。 沈棠溪想要起身,却被孙嫲嫲搀扶着坐回榻上。 “贵人别起了,你如今多坐着休息才是。” 第86章 第86章 沈棠溪温和道:“孙嫲嫲过来,可是太后有什么吩咐?” 孙嫲嫲笑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太后见梅花开得好,明日要在御花园赏花,让人摆了几桌宴席,邀请宫中美人以上的娘娘一起过去热闹热闹。” 沈棠溪乖巧道:“太后娘娘相邀,我自然要去,劳烦孙嫲嫲跑一趟,赶紧坐下来歇歇。” 孙嫲嫲摆手:“老奴还要去昭阳宫走一趟,就不在贵人这里耽搁了。” 沈棠溪送走孙嫲嫲,想到她刚刚说的那番话。 美人以上位分都要去.... 那许美人肯定也在其中了。 她不由掐了掐掌心。 既然她敢算计杏儿失了性命,那就别怪她无情。 ... 翌日,沈棠溪在珊瑚的搀扶下,去了御花园参加赏花宴。 宫中美人以上的妃嫔还是很多的,此时宴席上都是穿红戴绿的美丽女子。 沈棠溪来得不算迟,毕竟太后还没来呢。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到下首的许美人已经坐好了。 她不由对着许美人道:“许妹妹不如和人换个位置,坐到我身边来,你我二人也能说说话。” 许美人对她突然的示好有些疑惑,却还是依言走了过来。 沈棠溪身边的苏美人很有脸色,往旁边挪了挪。 许美人坐过来,殷勤地帮沈棠溪倒茶。 沈棠溪也没客气,就这般神态自然地使唤着她。 许美人心中隐隐有些不快,她好歹也是个美人,沈棠溪虽然比她高了几个位分,但是沈棠溪出身卑贱,如何能这般作践她? 可是她也只是在心中想想,不敢流露出半分不悦。 皇后和皇贵妃前后脚过来。 二人寒暄一番后,太后和皇上也来了。 众位妃嫔没想到皇上也会来,都眼含秋水看着皇上。 霍凌看了眼沈棠姝,对她笑了笑。 沈棠姝羞怯低头。 霍凌又扫了眼沈棠溪,沈棠溪觉察到了,朝他露出温婉一笑。 霍凌看她神色不错,猜想她应该是从那宫女死去的阴影中恢复过来了,心里也就松了口气,他琢磨着送什么东西补偿沈棠溪,让她能更高兴些。 见她今日穿着淡雅,身上首饰也没几件,他立即想到库房中有对嵌绿松石金簪、白玉翠凤步摇、翠玉银杏耳环、孔雀花卉青玉镯..... 都很适合她。 回头就让黄粱找出来,都送过去。 他丝毫没觉察到,自己对沈棠溪的上心,已经隐隐有和沈棠姝抗衡的地步。 毕竟,以前他得到这些首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先送给沈棠姝。 沈棠姝一直注意着霍凌。 发现他目光一直落在沈棠溪身上,眼中不由露出几分不满。 以往,有她在时,皇上只会看她,如今,竟然会看旁的女人。 她对沈棠溪的恨意,越来越深。 想到之前沈棠溪身边的宫女被打死,她本想安插自己的人过去,谁知道,皇上居然亲自安排了宫女在沈棠溪身边。 皇上竟然这么护着沈棠溪吗? 居然还关注这么小的事情。 沈棠溪没再看向皇上,转头和许美人说着话。 她看到桌上一道香酥虾,便对许美人道:“我突然很想吃香酥虾,不知许美人能帮我剥虾壳吗?” 第87章 第87章 许美人愣住,随后为难一笑,“这....” 她今日也是精心打扮过的,手指上染着豆蔻,还擦了香露精心养护,实在不想亲手碰那些油腻的东西。 许美人身边的宫女夏蝉有些不满:“梅贵人,我们家主子怎能做剥虾这种活儿?” 沈棠溪眼含笑意看了眼许美人,“皇上之前说了,让许美人来陪伴我照顾我,许美人连虾都不愿意为我剥吗?” 许美人瞪了眼夏蝉,随后对沈棠溪温声道:“我身边这宫女不懂事,还请梅贵人不要生气。” 要不是因为沈棠溪现在位分比她高,她恨不得扇沈棠溪一巴掌。 她让人拿了水盆来,取下手指上的戒指和玉镯,净了手后,亲自为沈棠溪剥虾。 剥完一个,她就停了手,用帕子擦了擦手。 沈棠溪将整盘虾都推到许美人面前,“我今日胃口不错,就只想吃虾,有劳许美人了。” 许美人看到沈棠溪盘子里未动的那只虾,眼皮子忍不住抖了抖。 沈棠溪这是这刁难她吗? 这个出身卑贱的女人怎么敢? 她求助似的看向前面的皇贵妃。 沈棠姝似乎也觉察到她这边动静,看了过来。 见到许美人正满脸哀怨,为沈棠溪剥着面前一整盘虾,她有些不满道:“梅贵人,你想吃虾,让宫女伺候剥虾就是,这般为难许美人,不太好吧?” 她有意在霍凌面前抹黑沈棠溪,因此这番话说得很是大声。 霍凌果然朝沈棠溪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沈棠溪身边的许美人剥着虾壳,雪白的手指上满是油腻脏污。 沈棠溪觉察到霍凌的视线,咬了咬唇,柔弱无辜地看向霍凌。 “皇上,妾身也不是故意要许美人剥虾的。刚刚,妾身劝了许美人好久,让她别为妾身忙活,可她就是不听。妾身出身卑贱,如何敢让人伺候妾身....” 说完,她就要去抢许美人面前盘子。 许美人没想到沈棠溪居然如此心机,有些怔住,盘子被沈棠溪拿了过去。 沈棠溪自己剥开虾壳,坚硬的虾壳刺破她的手指,她忍不住蹙眉。 霍凌看到她眉头皱了,立即就心疼了。 “你怀着皇嗣,正是要当心身子的时候,这种剥虾的活计,让许美人做就是。” 许美人几乎要咬碎后槽牙。 沈棠姝也不满地瞪着沈棠溪。 她刚刚看到了什么? 皇上居然心疼沈棠溪? 这个女人,有什么值得心疼的? 沈棠溪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许美人,似是有些犹豫不决,“要不就算了,妾身也不一定要吃虾。” 这时,沈棠溪身边的珊瑚很是懂事道:“贵人平日里胃口不好,今日难得喜欢这道虾,多用了几口,不如就让奴婢来剥壳吧。” 霍凌一听沈棠溪爱吃,就对许美人道:“既然梅贵人喜欢,许美人就多代劳吧。” 他见珊瑚一直在为沈棠溪添茶布菜,若是她去剥虾,便没人伺候沈棠溪吃其他的,那沈棠溪吃得就更少了。 如此,岂非委屈了沈棠溪腹中皇嗣? 许美人压住委屈,点头:“皇上不说,妾身也要为梅贵人剥虾的,能服侍梅贵人,妾身心甘情愿。” 说完,她就拿过那盘虾,继续为沈棠溪剥虾。 沈棠溪有些为难看着她,眼中很是不忍。 霍凌看着沈棠溪,知道她柔弱自卑惯了,许美人为她剥虾,定是让她十分不自在。 他不由更加怜惜沈棠溪。 沈棠姝再也忍受不了,开口道:“皇上,许美人好歹也是贵人,剥这么多虾,她的手肯定会受伤的。” 宫中妃嫔的手都是精心养护的,嫩得和豆腐一样,如何能剥这么多虾壳? 第88章 第88章 她也不是为了许美人不平,她就是不高兴看到霍凌维护沈棠溪。 霍凌这次却没听沈棠姝的话。 沈棠溪出身低,如今怀着皇嗣,后宫女人定会想着算计她。 这个时候,他更要给她撑腰,让她不被人小瞧。 毕竟,她腹中可是怀着他的孩子。 他第一次当众驳了沈棠姝的话,“许美人的手,难道还能比皇嗣重要?” 许美人脸色一白,以神色阻止皇贵妃不要为自己求情了。 皇上如此看重皇嗣,她怎敢拒绝为沈棠溪剥虾啊。 沈棠姝脸色涨红,霍凌第一次这样当众打她的脸,让她非常愤怒,却不能发作。 沈棠溪低垂着眸,一副惶恐不安的神色。 她心里其实明白,皇上这不是为了她出头,而是因为看重皇嗣。 想到她之前被沈棠姝磋磨,霍凌从不偏心她一分。 如今她怀上皇嗣,倒能得到他两分看重,她心里更冷了。 若她没有孩子,他依旧只当她是个侍寝的玩意而已。 皇后在旁边柔柔开口,“皇上说的是,为了皇嗣,妾身和众位姐妹为梅贵人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说完,她亲手将面前一盘青萘递给宫女:“听说女子怀孕之后,最爱吃酸甜之物,你将这青萘送去梅贵人那里。” “是。” 青萘是稀罕之物,除了妃位以上的能分到两颗,贵人以下的妃嫔都没福分尝到。 沈棠溪也只分到一颗。 如今皇后将这稀罕之物给了沈棠溪,足见对沈棠溪的看重。 德妃也大度道:“皇后都为我等做了榜样,妾身怎能不跟随。” 她将青萘递给身边宫女,“我的这份也给梅贵人。” 二人这番做派,倒显得沈棠姝有些小家子气和咄咄逼人。 沈棠姝气得心口隐隐做疼。 那边的沈棠溪急忙起身,神色惶恐紧张,“妾身怎敢逾矩,用这么多珍贵之物?” 霍凌见她站起来后,身子如弱柳扶风般摇摇欲坠,不悦道:“你起身作甚?好好坐着,多用一些膳食,让朕的皇儿补充养分,健康出生才是正经。” 沈棠溪似是被他吓到,立即乖巧坐下,拿起筷子进食。 霍凌见她嘴巴吃得鼓鼓囊囊,不由勾了勾唇。 沈棠姝气得眼睛发红。 她身子不适,他半分没看到,竟然只顾着沈棠溪的吃食。 一旁看戏的太后眉目舒展,心情极好地捧起一盏梅花酿,慢慢喝着。 这个沈棠溪,倒是长进了,居然还能和沈棠姝抗衡了。 看来选她入宫,果然没错。 宴席结束后,沈棠溪对身边的许美人道:“我身子有些不适,许美人能扶我起来吗?” 许美人憋了一晚上怒气,可是也不敢在席上发作,只能听她的,将她扶起来。 沈棠溪慢慢站了起来,边感激地对她笑笑:“多谢许美人。” 许美人见她站好了,这才慢慢松开手。 突然,沈棠溪往后踉跄了两步,摔在地上。 她脸色煞白看向许美人,满脸害怕。 “啊!” 一声痛彻心扉的尖叫响彻在殿内。 第89章 第89章 随着沈棠溪一声尖叫落下,所有人的目光立即朝她汇聚过来。 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沈棠溪跌坐在地上,有血水从衣摆下渗出,她摸着小腹,脸色煞白,细密的汗水从额头滑下,眼神惊恐看着许美人。 许美人站在她面前,手还没收回,就这样僵在半空。 她整个人呆若木鸡,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霍凌第一个反应过来,眼中闪过焦灼,大步朝沈棠溪走过来。 他蹲下来扶着沈棠溪肩膀,声音关切:“棠溪,你没事吧?” 见沈棠溪神色不对,他立即高声道:“传太医!” 沈棠姝看到沈棠溪摔倒,心里很是高兴。 可是看到霍凌如此担心沈棠溪,心里又突然闷堵起来。 许美人全身颤抖跪在地上,声音带着惊惧和绝望:“皇上,妾身刚刚没有推梅贵人,梅贵人是自己摔倒的。” 她知道现在无论解释什么,皇上都不会信她。 可是,她不能不解释,她不能就这么白白被冤枉死。 沈棠溪这个心思狠毒的贱人,竟然拿腹中皇嗣为赌注来害她! 霍凌看着疼得直抽气的沈棠溪,脸色冷沉如墨:“你以为朕瞎了吗?刚刚,朕都看到了,你假装扶梅贵人,实则将她推倒在地上!” 许美人慌乱地摇头,眼泪簌簌落下,看起来很是可怜:“没有,妾身没有,真是梅贵人自己摔倒的!” 沈棠溪没有状告许美人,也没有哭泣,只是靠在霍凌怀里,攥着霍凌的袖子,眼泪无声滑下。 做出这番牺牲来对付许美人,她也很难受,心口像是被一只铁手攥着,让她呼吸不过来。 可只有这样,才能让许美人付出代价。 她忍不住摸着自己的小腹,小小声呜咽道:“是我没保护好孩子,我罪该万死!” 霍凌见她被人推倒,不仅没和他告状,反而还责怪自己,心口顿时一阵钝痛。 她总是这样,无论别人如何对她,她不仅不敢反抗,反而只会怪自己。 霍凌看着许美人,怒气上涌,“来人,将许美人抓起来!” 沈棠姝突然出声:“皇上,事情还没查清楚,不好这么快定罪吧?” 她护着许美人,是觉得许美人还有用处,不想这颗旗子这么快就废了。 而且,她敢冒着风险去推沈棠溪,那更是大功一件,她不介意帮她一把。 以前,她和霍凌求情,多少有一点用,可是现在,霍凌却丝毫没有听她的,反而又冷冷加了一句,“都聋了,将许美人拖下去!” “皇上,不要!” 许美人被内侍毫不怜惜从地上抓起来,顿时崩溃大哭:“妾身真的没有推梅贵人啊!皇上,你相信妾身,妾身哪里有胆子伤害皇嗣!” 她又看向沈棠溪,眼中满是怨恨和不甘:“梅贵人,你说啊!你和皇上说,不是我推你的,是你自己摔倒的!” 沈棠溪似是被吓到一般,全身僵了下,然后,她脸色更加惨白起来。 她的声音细弱得只有霍凌能听到:“为什么你们都要伤害我,我做错了什么,我的孩子做错了什么....” 她的眼神慢慢涣散,仿佛失去了所有光彩。 霍凌心痛地紧紧保护她,“我们的孩子不会有事的,棠溪,你放心,太医会保住孩子的。” 保不住了。 沈棠溪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她早就知道这个孩子保不住了。 如若不然,她怎会下了这个决心,用孩子来送许美人上路。 她心里何尝不痛,可是,她没办法了。 她不能让伤害杏儿的凶手逍遥法外。 第90章 第90章 她对不起孩子。 可她真的没办法。 霍凌见她不说话,又转身对黄粱喊道:“太医呢!” 黄粱刚刚就吩咐两个内侍去请太医,此时真是恨不得自己亲自去,也不用在这里承受皇上的滔天怒火。 许美人还在挣扎,“皇上,你不要被沈棠溪骗了,她是演的,她是故意的!” 沈棠姝也趁机继续开口:“皇上,眼见不一定为实,许美人好歹伺候过你一场,你应该给她一个调查清楚的机会。” 德妃看不惯沈棠姝,在旁边冷笑道:“谁会拿腹中孩子来算计旁人?梅贵人怀胎以来,一直在宫中卧床养胎,宫中谁不知道她对皇嗣的重视? 刚刚本宫就见许美人为梅贵人剥虾,脸上怨气冲天,莫非许美人觉得自己伺候梅贵人丢了面子,所以故意报复!” 许美人瞪着德妃,“德妃为何血口喷人!” 霍凌却觉得德妃说得很有道理,“将许美人拖下去,杖毙!” 沈棠姝想要求情,可是霍凌眼中的怒火让她心惊,她只能闭了嘴。 许美人被两位内侍拖下去,园子外头传来板子落下的声音,还有许美人的哭声和求饶声。 众人听到这声音,心思各异,却没人求情。 德妃看着脸色难看的沈棠姝,心里非常得意。 太后也非常不满许美人。 刚刚沈棠姝为许美人说话,已经得罪了她。 宫中好不容易有了皇嗣,如今却被许美人搞没了,她如何能不气。 她冷冷扫了一眼沈棠姝。 沈棠姝显然也是觉察到了太后的视线,心中只觉得委屈万分。 人又不是她推的,太后对她不满,实在是没道理。 院正带着两名太医满头大汗地从殿外进来。 看到梅贵人摔在地上,三人都是一脸凝重。 他们都知道,梅贵人这胎本就难保,如今又摔了,只怕凶多吉少。 霍凌满脸怒意,对太医道:“要是保不住皇嗣,朕要你们的脑袋!” 院正和两名太医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绝望。 沈棠溪虚弱地靠在霍凌怀中,眼中的泪水还在不断往下涌。 终于,院正率先上前来,为她把脉。 见他把脉许久,还未说出结果,霍凌着急道:“怎样?梅贵人腹中孩子可还能保住?” 众人也都齐齐盯着院正。 除了太后,只怕没有一个妃嫔真心希望沈棠溪平安生下孩子。 面对各色目光,院正压力巨大。 他又仔仔细细给沈棠溪把了一次脉,随后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霍凌几乎要忍不住,厉声质问道:“到底如何了?” 院正擦了擦汗,惶恐道:“下官怕诊断有误,不如让张太医和李太医也一起看看?” 霍凌冷哼一声:“如此废物,要你何用!” 院正忍不住跪下磕头,不敢再直视圣颜。 张太医和李太医此时都恨不得踢院正一脚,院正也太狡猾了,居然将这种公布坏消息的苦差事转移到他们身上。 到时候,他们势必要承受皇上的怒火了。 可是,此时也由不得他们拒绝了。 他们只能上前,小心翼翼为沈棠溪把脉。 第91章 第91章 二人把脉完,都松了口气。 张太医率先开口,“启禀皇上,梅贵人只是动了胎气,并未伤到胎儿,想来刚刚那一摔,并没有多严重。” 沈棠溪的哭声渐止。 什么,她的孩子竟然还在吗? 可是,她刚刚明明很疼。 霍凌疑惑道:“真的?可是梅贵人刚刚出血了。” 张太医解释道:“怀胎初期出血也是正常,只是,梅贵人日后要更加注意,可别再摔倒了。” 下回可不一定有这么好运气了。 虽然,这次摔了,还能保住孩子,已经是奇迹了。 沈棠溪抓着霍凌的袖子,难掩心中激动:“皇上,孩子没事,孩子没事!太好了!” 她又哭又笑,把霍凌看得一阵心疼。 伸手擦去她脸上泪水,霍凌神色温柔:“可还疼?” 沈棠溪觉得腹中绞痛减缓了许多,点头道:“没有刚开始那么疼了。” 太后看到她的孩子保住了,也心情大好道:“哀家就说梅贵人是个有福气的,她腹中的孩子,定也是个有福气的。” 沈棠姝心情可没那么好了,既然没事,沈棠溪刚刚装什么装。 此时园子外还有许美人的哭声。 她对霍凌道:“皇上,既然皇嗣没事,不如放了许美人吧!” 沈棠溪看向霍凌,心中有片刻紧张。 如今她没事,霍凌会不会听了沈棠姝的话,真的把许美人放了? 那她今天受的苦,就白挨了。 霍凌看着脸色依旧惨白的沈棠溪,眼中覆上寒霜,“许美人心思毒辣,差点害死皇嗣,死不足惜。” “皇上....” 沈棠姝不甘心,还要再求情。 突然,外面许美人的哭声断了。 内侍进来禀报:“皇上,许美人已经断气。” 霍凌点头:“知道了。” 内侍见皇上没明说如何安葬许美人,就决定打算随意将许美人尸首丢入乱葬岗。 沈棠姝见许美人死了,看着沈棠溪的眼神更加阴沉。 这个贱人一定是故意的。 先是彩屏,后是许美人.... 她一连拔除她的两个臂膀,一定很得意吧。 沈棠溪见许美人死了,心中那股恨意才消散了一半。 太后见皇上这次没听沈棠姝的,直接处置了许美人,心中很是满意。 她对霍凌道:“梅贵人的身体还要请太医继续精心调养,皇上,你送梅贵人回去吧。” 霍凌朝太后道:“今日打扰了母后赏花的雅兴,儿实在愧疚。” 太后慈爱笑道:“咱们母子说什么生分的话,有什么比皇嗣还重要的,赶紧送梅贵人回去吧。” 霍凌朝太后微微一点头,才抱起沈棠溪,动作轻柔,上了御辇。 沈棠姝看到霍凌抱着沈棠溪离开,心中五味杂陈。 以往,皇上何曾在他面前这般疼惜过别人? 她心中的危机感越来越强。 可是太后还在,她不敢表露太多不满,只能忍着。 太后对众位妃嫔威严道:“如今梅贵人怀着龙嗣,身份贵重,谁敢动她,就是和哀家过不去,到时候可别怪哀家手下不留情,许美人就是前车之鉴,诸位可要想清楚了。” 众位妃嫔急忙应是。 沈棠姝知道太后这话是针对她的,心里有些不满。 可是她除了在太后面前装乖,也没有其他办法。 没了许美人,看来得想其他办法对付沈棠溪了。 ... 沈棠溪被霍凌送回了漪兰殿。 第92章 第92章 太医开完药,煎好后送了过来。 霍凌让黄粱亲自试药。 黄粱只为皇上一人试过膳食有没有毒,如今还是第一次为妃嫔试药,心中不由感慨,看来这梅贵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只怕已经越来越高了。 他不敢忤逆圣意,试完药后,就将药递给一边的珊瑚,“请珊瑚姑娘喂梅贵人用药吧?” 珊瑚端着药正要伺候沈棠溪,霍凌却突然伸手过来,“我来吧。” 珊瑚按捺住心中惊讶,将药递了过去。 黄粱见皇上对梅贵人一副小心翼翼,生怕将她磕了碰了的样子,立即会心一笑,给身后宫女内侍递了眼色,众人齐齐退下。 霍凌舀了一勺药,吹了吹,才送到沈棠溪嘴边。 沈棠溪心中不由微暖,眼眶也有些红,“皇上,妾身可以自己喝药。” “你如今身子不适,朕喂你喝。” 霍凌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沈棠溪很容易因为他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柔而沦陷。 她以前羡慕沈棠姝能得到他精心的呵护,如今自己似乎也能得到他一点点的怜惜和眷顾。 她那原本伤痕累累的心,似乎因此治愈了。 “皇上不要待妾身这么好,妾身出身卑贱,不配得到皇上这般疼惜。” 她在他突如其来的宠爱中,觉得有些自卑。 更何况,今日她所受的苦,本就是她故意算计的。 她觉得有些心虚和愧疚。 霍凌轻轻将她额头上的发丝往后拨,“往后不准说自己卑贱这种话了,你如今已经是朕的女人,又怀着朕的孩子,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长信宫的宫女了。” 沈棠溪眼眶发酸:“皇上怎么突然对妾身这么好,皇上以前从不会对妾身说这种话。” “朕以前对你不好吗?” 霍凌仔细想想,发现自己以前对她果然很差劲。 他突然无奈一笑:“朕以前和太后的关系有些紧张,因此迁怒于你,棠溪,你不要怨恨朕。” “妾身岂敢?” 喝完药,霍凌扶着她躺好,又为她掖好被子,靠在她身侧陪着她。 “睡一会儿吧,你今天差点.....”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忍,“要好好休息。” 她抓着他的袖子,小声撒娇道:“妾身睡不着。” “怎么和个孩子一般?” 以前,霍凌只有耐心哄沈棠姝。 如今,居然也有了耐心哄她。 他心里忍不住为自己解释,因为沈棠溪今日受了委屈,因为沈棠溪怀着他的孩子,他要对她好一点。 姝儿一定不会介意的。 他搂着她的腰,轻笑:“那朕陪你说说话。” “嗯。” 她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喜欢他的声音。 更喜欢他耐心陪着她的样子。 若是他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黄粱刻意压得低低的生意传来— “皇上,皇贵妃她心疾又犯了,派人请你过去。” 霍凌蹙眉,轻手轻脚起身,“可请太医了?” 黄粱道:“皇贵妃不肯看太医。” 霍凌回头看了眼沈棠溪,然后咬牙道:“朕去看看。” 他踏出门槛那一步,沈棠溪睁开了眼睛。 他还是一如既往,会被沈棠姝轻易叫走。 即使她今日差点小产,他也不肯留下来多陪陪她。 积攒的失望如同巨石,沉甸甸压在她心口。 她还在奢望什么呢? 她本来也就不是他心尖上的第一人,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第93章 第93章 霍凌去了昭阳殿后,果然一直没回来。 和之前一样,接下来两日,他也没再出现。 沈棠溪努力不让自己受霍凌影响,多吃多睡。 她本来都要放弃这个孩子了,结果,孩子比她还坚强,在她肚子里努力活了下来。 她是孩子的母亲,更要好好保护他才是。 午后,她坐在榻上小憩,吃着孙嫲嫲亲自送来的燕窝粥。 窗户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沈棠溪没有丝毫意外。 果然,怀王轻手轻脚从外面跳了进来。 “殿下,”她朝他微笑,看着他手中的食篮,知道他又给自己送药,感激开口:“多谢殿下一直给我送来安胎药,我才能保住孩子,殿下如此大恩,我都不知如何报答你。” 怀没有说话,将汤药放在她面前。 沈棠溪没有犹豫,拿起药碗,将汤药喝了下去。 喝完,她见怀王一直看着她的小腹,有些不解问道:“殿下,你看什么?” 怀王皱眉,“伸手,我替你把脉。” 沈棠溪将手放在案上,露出一小截雪白的细腕。 怀王将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在她手腕上,俊美清隽的脸上,突然出现怪异之色。 “怎么了?”沈棠溪问道。 怀王放下手,道:“之前我帮你把脉,就说过你胎相不稳,这孩子保住的几率非常低。前日我又听说你在御花园摔了一跤,出了血,本来,这孩子应该落了才是,没想到,居然平安无事。” 沈棠溪听完,惊喜道:“那是不是证明,其实,这个孩子并没有脉象显示得那般孱弱,或许他能平安出生、平安长大!” “可能性不大。” 怀王泼她冷水,“我估摸着是你这回没有摔得太重,否则,孩子早就没了。” 沈棠溪听他这么说,呐呐无言。 怀王又继续道:“虽然你现在看起来脉象挺平稳,但是孩子能否熬到平安生下那一日,还很难说,我还是那句话,这孩子娘胎里就不足,你生下他,也不一定能养大。” 沈棠溪摸着小腹,眼神有些心疼,“我之前也想过不要他,可是他却努力地活下来了,我能感受到他强烈的求生意志。殿下,你再帮帮我吧,我真的想留下他。” 怀王见她如此坚持,只能道:“我能帮你的,就只有每日来给你送安胎药。至于其他的,我可帮不了。” “殿下能为我送安胎药来,我已经感激不尽!” 怀王送来的安胎药比太医院的安全,还更有安胎效果。 她忍不住又再次感谢怀王。 怀王的黑眸忍不住落在她瓷白无暇的脸上,片刻后,又收回。 他其实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对皇兄身边的这个女人,有种无法控制的在意,他希望她不要受伤,希望她的日子能更好一些。 只是,因着二人的身份,他只能尽力压下这种在意和关心。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 “之前你让我把杏儿的尸首交给柳善文,我让人帮他在宫外,找了块风水宝地,把杏儿葬了。这是柳善文前两日送来的信,说让我转交给你。” 沈棠溪打开信,看完上面的文字,突然脸色一白。 “怎么了?”怀王关切问道。 沈棠溪声音颤抖:“我母亲病了,病得很重!” 之前,沈棠溪让柳善文帮忙,给母亲送了好几次东西。 第94章 第94章 柳善文不仅帮了他这个忙,还隔三差五去看望母亲。 多亏了柳善文,沈棠溪才能知道母亲的近况。 想到母亲如今病着,她却不能其床边尽孝,沈棠溪的眼泪当即流了下来。 怀王见她泪流满面,有些无措,“你既然如此担心,不如我带你出宫,看望你母亲?” 沈棠溪摇头,声音带着哽咽,“殿下,你带我出宫,肯定会造人非议的,我贱命一条,若是死了也就罢了。可殿下对我有大恩,我不能害了殿下。” “那你要怎么做?” 沈棠溪抹了抹眼泪,道:“我去求皇上,也许他看在我腹中孩子的份上,会答应我这个请求。” 因为教坊司是贵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她也没把握霍凌会不会答应,让她回到那个地方看望母亲。 但是,总要试一试。 怀王点头:“那也好,你先去问问皇兄,若是他不答应,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沈棠溪送走怀王,又将窗户关好,然后将珊瑚叫了进来,让她伺候自己更衣。 珊瑚问道:“贵人是要出门吗?” 沈棠溪点头:“我要去见皇上。” 珊瑚犹豫了下道:“贵人若是有急事,奴婢替您去给皇上传口信,您先前摔倒,差点小产,如今该好好养着身子才是。” 沈棠溪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可是她想去看望母亲,只能她自己去开口。 珊瑚劝不动她,只能扶着她出门。 沈棠溪走得很慢,快半个时辰,才到了乾清宫。 守门的内侍说:“贵人,皇上一刻钟之前,才刚去了昭阳宫。” 沈棠溪咬牙,忍着腹部不适,往昭阳宫的方向走去。 珊瑚紧紧跟随在她身侧扶着她,目露担忧。 终于到了昭阳宫,沈棠溪听到殿内有丝竹声。 她问守门的内侍:“皇上可在里面?” 昭阳宫的内侍以前对她很是轻视,如今知道她怀有皇嗣,对她倒是有几分敬重。 “是,皇上在里面。” 沈棠溪问道:“能否进去通传一声,就说我有急事找皇上。” 内侍犹豫了下,还是进去了。 不一会儿,他就出来,对沈棠溪道:“贵人,皇上让你进去。” 沈棠溪心中一喜,立即抬脚走了进去。 昭阳宫正殿内,沈棠姝坐在榻上,左手缠着纱布。 霍凌坐在她身侧,温柔说着什么。 殿内有两名伶人正在弹琴和吹笛。 见沈棠溪过来,霍凌抬手,那伶人立即就停止了弹奏。 沈棠溪微微福身和霍凌行礼,“妾给皇上、皇贵妃请安。” 霍凌让宫女扶起她,给她赐座。 “怎么来了?你之前摔了,应该好好在宫里养着才是。”霍凌担忧道。 沈棠溪还未回答,沈棠姝率先开口道:“想来梅贵人是记挂着皇上,所以才特意来寻皇上吧。倒是妾身不好,受了点小伤,就霸占皇上这么多日,丝毫没顾及梅贵人心情。皇上你还是多去陪陪梅贵人吧,她怀着皇嗣,可比妾身更需要你。” 霍凌听她这么说,马上转头安抚她:“你为朕受了伤,朕怎么能不管你。梅贵人那边有太医照顾着,朕也是放心的。” 第95章 第95章 前两日他和姝儿去给太后请安,经过梅园,一截梅枝被积雪压断,朝他头上落了下来。 姝儿走在他身后,伸手替他拨开了梅枝,却不小心摔在雪地上,手掌磕到石头,流了很多血。 霍凌又想到二人小时候在山洞,小小的她抱着快冻僵的他取暖,信誓旦旦说会一直保护他的美好回忆。 他的姝儿,总是那么暖。 对他的感情,也是那么干净纯粹。 因此,霍凌这几日,便一直待在昭阳宫陪着她。 沈棠溪看着霍凌心疼沈棠姝的样子,心里有些酸胀。 可想到母亲,她又很焦灼,想尽快求霍凌答应她出宫。 可是,沈棠姝又抢先开口道:“妾身知道,皇上最心疼妾身了!” 她一副感动和欣喜的样子,然后看向沈棠溪:“既然梅贵人难得来一趟,不如留下来听听曲儿?这两位伶人都来自教坊司,琴艺和笛声都很悦耳,能让人放松心情。” 霍凌也对沈棠溪道:“姝儿说的是,你也留下来一起欣赏吧。” 沈棠姝对霍凌道:“妾身对这两位伶人非常满意,不如让他们留在妾身身边伺候,妾身也能时时听到他们演奏?” 霍凌看着那两名眼神轻佻、衣着单薄的伶人,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淡淡嫌恶:“她们都来自教坊司,庸俗不堪,上不得台面,怎能留在在姝儿身边伺候?” 沈棠溪听到霍凌对那两名伶人、以及教坊司的评价,立即敏.感地掐了掐掌心。 霍凌可能忘了,她也出自教坊司。 若非太后召她入宫,此时她也和这两位伶人一般,专为贵人表演取乐。 沈棠姝听了霍凌的话,乖巧点头:“皇上说的是,那妾身就不要她们进宫伺候了。” 她又看向沈棠溪,一脸好奇:“之前本宫看你似乎有话要说,不知梅贵人找皇上,有何急事?” 霍凌也朝沈棠溪看了过来。 沈棠溪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霍凌如此看不起教坊司的伶人,又怎会让她去教坊司看望母亲? 只怕,他还会斥责她不懂事吧? 若是他想起她的出身,会不会突然就厌弃了她? 那她还怎么和沈棠姝争?怎么筹谋离开皇宫? 霍凌见她一直不说话,俊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朕能办到,定满足你。” 因为这几日他一直陪着姝儿,没有陪着沈棠溪,他想补偿她。 沈棠溪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想到他刚刚说的教坊司的人都庸俗不堪,她有些受伤地垂了垂眸。 “妾身没什么急事,也没什么要求,就是想皇上了,想来见皇上一面。” 霍凌忍不住勾了勾唇。 “等姝儿好了,朕就去看你。” 沈棠姝听到霍凌说这番话,心中有些不悦,却也只能暂且忍着。 她才不会让霍凌去找沈棠溪,她要将霍凌牢牢抓在手心。 伶人又开始弹唱。 沈棠溪和皇上告退,失魂落魄离开了昭阳宫。 珊瑚见她神色不对,担忧问道:“贵人,你没事吧?” 沈棠溪摇头,“我没事。” “奴婢扶你回去吧。” 沈棠溪的手搭在她手臂上,声音虚弱道:“我们去长信宫。” 第96章 第96章 她如今怀着皇嗣,也许,太后会看在皇嗣的面子上,让她出宫看望母亲。 沈棠溪来到长信宫时,脸色已经很不好了。 太后见她额头冒汗,嘴唇也没血色,有些不满:“你怀着皇嗣,怎么不在宫里好好养着?” 沈棠溪被孙嫲嫲扶着坐在榻上,轻喘着气道:“妾身来求太后一件事。” 太后脸上覆着寒霜,似不满意她如此不听话。 “你说。” “妾身母亲病了,妾身想回去看望她。” “荒唐,你如今是皇上的妃子,又身怀皇嗣,怎能回那个腌臜的地方?你安心待在宫里养胎,哀家让太医过去就是。”太后愤怒道,头上的五彩凤凰步摇都忍不住摇了摇。 苏嫲嫲看了眼沈棠溪,也跟着劝:“贵人既然已经进了宫,就该忘了前尘往事才是,这般往教坊司跑,不是在随时提醒旁人您的出身吗?以后小皇子出生,对他的名声也不好!贵人千万不能犯糊涂啊!” 沈棠溪觉得她们的劝告虚伪至极。 她出身教坊司,本就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而且,太后也根本没打算留下她。 等她生下皇子,她肯定会除去她。 现在不让她出宫,不过是觉得她这个工具的要求,可有可无。 她心里再怨,再不甘心,也只能和太后低头,“求您了,太后娘娘!” 她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语气卑微道:“妾身就母亲一个亲人,若是她不在了,妾身也活不下去了。” 太后见她哭得肝肠寸断,担心她的情绪影响腹中皇嗣,最后只能不甘不愿道:“只能待一刻钟,不能久留!哀家的孙子,不能被那腌臜地方玷污了。” 沈棠溪见太后答应了,喜极而泣,急忙谢恩。 太后冷冷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妾身知道了!” 只要能见到母亲,她被说两句难听话也不算什么。 沈棠溪拿着出宫令牌,从长信宫出来,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珊瑚见她额头都是汗,很是担心。 梅贵人刚刚走了那么多路,如今还要出宫,能支撑得住吗? 沈棠溪对珊瑚道:“我们先回宫,我要带一些衣裳首饰银钱给母亲,她有了这些,以后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珊瑚点头,扶着她回了漪兰殿。 沈棠溪一进寝殿,就让珊瑚将一个小箱子搬了出来。 这都是之前霍凌赏赐的金银和珠宝,她都攒了下来,就是为了带给母亲。 她又指着柜子中两套冬衣,两张棉鞋,“这些也都收进去。” 然后,她看到桌上放着的两盘水果和糕点,也让珊瑚一并放入箱子。 满满收拾了两个箱子,沈棠溪怕珊瑚抬不动,让香草和茯苓一起帮忙,几人一起往宫门口而去。 到了宫门口,沈棠溪出示了太后给的令牌。 侍卫看到令牌,点头放行。 沈棠溪看到近在咫尺的宫门,心中隐隐激动着,期待着。 她很快就能见到母亲了。 这时,有一小队侍卫从后面跑来。 其中一人大声叫她:“梅贵人,且慢!” 第97章 第97章 沈棠溪回头,不解问道:“我得了太后令牌出宫,你为何拦我?” 那人拱手抱拳:“下官吴弼,任禁军副统领,刚刚接到圣上口谕,今日宫门禁闭,任何人不得出宫!” 沈棠溪脸色煞白,巨大的失落感蔓延全身,她结结巴巴问道:“怎么这么突然?我有急事,有太后令牌,也不能出宫吗?” 吴弼公私分明道:“贵人恕罪,皇上的命令,下官不能不听,请贵人回去吧!” 沈棠溪不死心,又问道:“出了什么事?为何突然就关了宫门,不让任何人出宫?” 吴弼回答道:“今日昭阳宫失窃,皇上下令严查,任何人不能出宫!” 又是因为沈棠姝! 沈棠溪咬着唇,心口仿佛被.插了一刀,疼得喘不过气。 沈棠溪失魂落魄回了漪兰殿。 珊瑚带着茯苓和香草,小心翼翼将那两个箱子归置好,沈棠溪突然出声:“不用收拾了,就放那里。” 珊瑚看了眼茯苓、香草,只能听她的,将箱子放在桌上。 “你们出去吧。” “是。” 殿内只剩下她一人,沈棠溪打开箱子,看着自己做给母亲的冬衣和鞋子,默默垂泪。 哭了一会儿,她才逼迫自己振作起来。 昭阳宫失窃,和她没有关系。 她再去求求皇上,说不定皇上会愿意给她一个出宫的恩典。 她一定要见到母亲! 她不会放弃! 沈棠溪将脸上泪水擦干净,又重新走了出去。 珊瑚守在门口,见她还要出去,苦口婆心劝道:“贵人,您还想去哪里?如今宫中戒严,要不就算了吧!您的身子,经不起这般折腾。您不为自己,也要想想您腹中的小皇子.....” 沈棠溪冷冷扫了她一眼,“你不愿意陪我去,我就带玛瑙去!” 玛瑙可没那么多话。 珊瑚无奈,只能道:“贵人别生气,奴婢也只是担心!您想去哪里,奴婢都陪您去!” 说完,她就来扶沈棠溪。 沈棠溪先让玛瑙和茯苓分别跑了一趟乾清宫和昭阳宫,确认皇上还在昭阳宫,她才缓缓走了过去。 可等她到了昭阳宫,内侍却拒绝让她进去。 “皇贵妃受了惊吓,皇上陪着她,说谁也不见!” 沈棠溪问他:“昭阳宫失窃,贼人还没抓到吗?” 宫中戒严,禁军全部出动,怎会连一个小小贼人都抓不到。 内侍道:“贼人就是那两个来自教坊司的伶人,只抓住一个,另一个身手不错,跑了,禁军正在搜呢!宫里现在乱着,贵人还是回去吧!对了,听说教坊司也被围了,皇上命人仔细盘查呢!” 沈棠溪心头那点火光立即灭了。 教坊司都被围了。 那她就算能出宫,也进不去教坊司。 她突然觉得一切都是沈棠姝的预谋。 沈棠姝想阻止她去看望母亲,就是为了让她焦灼、痛苦! 她紧紧攥着手心,眼中满是恨意。 “回漪兰殿。” 珊瑚听到她要回去,心里松了口气。 沈棠溪回到漪兰殿,珊瑚给她端来一盏温水。 沈棠溪喝下后,神情恹恹道:“我想一个人待着,你们出去吧。” 珊瑚知道她不喜欢宫女伺候,便和玛瑙退下去了。 沈棠溪正伤心之际,怀王又来了。 第98章 第98章 “你很想出宫吗?我帮你如何?” 少年的声音温润而干净,脸上带着担忧和关切。 沈棠溪摇头,虚弱笑道:“我不想拖累你。” 宫中戒严,没人能出去,怀王若是带她出去,那就是抗旨,会被判死罪。 “我知道一个没人知道的出宫方法,你相信我吗?” 沈棠溪惊讶看着他,“真的?” 怀王俊秀的脸上满是真诚,“真的,不过你要保密。” 沈棠溪走出去,对珊瑚道:“我累了,要睡一会,我没醒来前,你们不要进来打扰我,知道吗?” 珊瑚忙点头,“奴婢知道了,奴婢就守在门外,一定不打扰贵人休息。” 梅贵人肯好好休息,不出去乱走,她比谁都高兴。 沈棠溪进去后,珊瑚小心翼翼关上殿门,站在门口。 殿内,怀王小心翼翼扶着沈棠溪从窗口出去。 昭纯宫宫人少,草木多,他们靠着树丛遮掩,轻而易举就走到了后门处。 沈棠溪作为昭纯宫唯一的主子,性子软有目共睹,守门的内侍胆子就大起来,时常将门一锁,到其他地方躲懒去了。 因此,怀王才能轻而易举进昭纯宫。 他拿出一把钥匙,打开后门,和沈棠溪一起出了昭纯宫。 寻着僻静的小路,二人来到了怀王的九华殿。 他殿中宫女内侍规矩都极好,见怀王带了沈棠溪来,也没多看一眼。 沈棠溪觉得惊讶,感觉怀王不似外表看起来那般单纯简单,竟然能将自己殿中宫人治服得服服帖帖。 绿琦见到怀王带着沈棠溪来,微微惊讶道:“殿下,上回梅贵人还是宫女,你救了她回来也就算了。可现在,她已经是贵人,你怎么还如此不知分寸?” 她是怀王身边的大宫女,说话自然有分量。 怀王之前也很愿意听她的建议,今日却是一反常态。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是我想帮她,绿琦,你打开密道的门,我要带她出去!” 绿琦大惊失色,“这可是只有殿下和奴婢才知道的秘密,殿下怎能带她进入密道?” 沈棠溪也有些紧张看向怀王。 她欠了怀王良多,实在不想让他为难。 “若是殿下不方便....” “没有不方便。”怀王看着她,一双漆黑的眸子干净澄澈,“我愿意和你分享我的秘密。” 他这句话,让她忍不住眼热。 绿琦有些赞同地皱眉。 她答应过怀王生母,会保护好怀王。 可怀王如此任性,她又劝不动,这可如何是好? 怀王没再理会顾虑重重的绿琦,拉着沈棠溪的手,直接朝自己的书房走去。 沈棠溪第一次进入他的书房,不敢乱看,只是小心翼翼站着。 怀王按下书柜后一个开关,突然书柜向两边分开,一道容得下一人进入的小门出现在她面前。 里头是漆黑的密道。 怀王率先进入,朝她伸手,“跟我走吧,沈棠溪!” 沈棠溪心脏突然怦怦跳。 怀王书房中居然藏着这条密道,直通宫外。 若是她通过这条密道,离开皇宫,再带着母亲离开京城,不就更简单了吗? 她心里隐隐激动。 可是很快她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第99章 第99章 她突然在宫里消失,太后和霍凌肯定会彻查,到时候查到怀王头上,再查到这条密道,她会害死怀王的! 怀王对她有恩,她不能拿怀王的性命,换自己和母亲的自由。 怀王见她进来了,就关上了密道的门。 他从袖子中取出火折子点燃,照亮前面的路。 沈棠溪跟着他,在密道里七拐八弯,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出口。 密道另一头,也是一间书房。 “这是宫外吗?”沈棠溪忍不住问道。 怀王点头,“这是我让人在宫门口买下的一户宅子。” 他看向沈棠溪,眼神带着笑意:“你不好奇我书房中为何有密道?” 沈棠溪摇头:“不好奇。” 怀王觉得奇怪:“为什么不好奇?” 沈棠溪认真道:“每个人都有秘密,你若要说,我就听着,你不说,我也不探听。” 怀王忍不住温和一笑,带着她出了书房。 他叫来院中两位侍女,让他们准备了两套衣裳,再备了一辆马车。 沈棠溪换上了那套小厮的衣裳,扮成奴仆,和同样换好衣裳、扮成世家公子的怀王上了马车。 马车中,怀王道:“教坊司就在宫门口附近,很快就能到。” 沈棠溪问道:“听说教坊司被围起来了,我们怎么进去?” 怀王道:“禁军可没那么闲,他们进去搜完后,没发现可疑之处,只会派一两个人守着,不会真围了那里,我们直接进去就是。” 教坊司是京中世家贵人寻欢作乐的地方,若是教坊司不开门,那些贵人肯定会不满,禁军虽然是听圣旨办差,可也不会轻易得罪那些贵人。 到了教坊司门口,车夫取了一块令牌给门子看。 门子看了,立即放行。 沈棠溪好奇问道:“你用自己的令牌进去,不会让人生疑?” 怀王道:“这令牌是淮阳侯世子送我的,我用他的身份进去,别人不会怀疑什么的。” 沈棠溪见他驾轻就熟,点了点头。 二人下了马车,沈棠溪看到熟悉的环境,忍不住红了眼眶。 其实教坊司有别于一般的做乐场所,里面的姑娘都是被抄家后送来的官家女眷,受过良好的教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教坊司的环境布局清雅,侍女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和大户人家的侍女没什么分别。 贵人们来此处做乐,也都彬彬有礼。 当然也有极少数想出头或者想被赎身出去的,会卖力作弄风情,主动勾引贵人。 一位侍女领着怀王和沈棠溪进了包厢,又上了好茶和点心。 怀王对她道:“你先去找你母亲吧,我在这里等你!” 沈棠溪朝他感激一笑,快步走了出去。 她来到母亲居住的厢房,发现门口守着两个婆子,正在赌钱。 她心想这两个婆子定是太后派来监守母亲的。 她低头走了过去,和那两个婆子攀扯起来,又给了两个婆子各一袋碎银子。 婆子听说她是宫派来给里面那位送东西的,立即明白了。 毕竟,之前柳善文也来送过几次东西。 她们拿着银子笑道:“这梅贵人真是孝顺,什么好东西都不忘记亲娘!我要有个闺女当娘娘就好了!” 第100章 第100章 “行吧,赶紧进去,别说太久了!” 沈棠溪和她们道谢,推门走了进去。 榻上斜靠着一位看起来三十岁出头的美妇,她一身文雅气质,着一套苍青色襦裙,身形极为清瘦,衬得衣裳空空落落的,此时她正绣着一个荷包,一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双眼迷茫看了过来。 一看到沈棠溪,她似是不信地揉了揉眼睛。 “娘!”沈棠溪再也忍不住,朝她扑了过去。 慕霜感受到女儿温热的体温,立即惊喜抱住她,“舒儿,你回来了!” 她紧紧搂住女儿,眼泪从脸颊上滑落。 沈棠溪闻着母亲熟悉的味道,也哭成了泪人。 “我好想娘。” “娘也想舒儿了!” 她看着下颌尖尖的女儿,心痛道:“你瘦了,进宫后,肯定吃了很多苦头吧?” 她痛恨自己的懦弱无能。 慕霜父亲本是京中六品官,十二岁那年,家里被抄了,父兄流放,她和母亲被打入教坊司。 母亲拿了毒药逼她吃,她害怕,不肯吃。 母亲见她不肯,含泪看她:“霜儿,你活着,只能吃尽苦头,和母亲一起去吧。” 她还是没勇气吞下毒药。 母亲没再逼她,吃了毒药自尽了。 从此以后,她就一人孤零零在教坊司中,靠着取乐贵人苟活。 大家闺秀的自尊和自爱,她全部丢弃。 十五岁她就大了肚子,她自己吃了苦头,不想女儿继续走她的路。 可是她还是没勇气打掉这个孩子,最后还是生下了舒儿。 她本想找个贵人为她赎身,将舒儿也带出教坊司,过正常女子的生活。 可是,那些人对她只是逢场作戏,不肯为她疏通关系,带她离开。 她熬啊熬,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年纪足以当她爹的男人答应带她离开,可舒儿却被送进了宫! 她的可怜女儿,肯定在宫里吃尽苦头! “娘,我没事呢,我在宫里很好。”沈棠溪笑着安抚她。 小时候,有些心思邪恶的贵人要将手伸向她,母亲总是保护她。 母亲宁愿受辱,也要她干干净净活着。 以前她太小,无法保护母亲,以后,她一定能保护母亲。 慕霜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眼睑下的青黑,心痛道:“在宫里生存,比外头难数百倍,我的舒儿怎么可能过得好?” 沈棠溪从袖子中拿出两张籍书,满脸欣喜道:“娘,你看,我拿到我们的良民籍书了,以后,我们再不是教坊司的奴,我们自由了。你等我,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带娘离开京城!” 慕霜满脸震惊看着那两张籍书。 她当了教坊司的伶人那么久,从没想过会有离开的一天。 她忍不住激动地落下泪。 看着女儿,她突然像是做了什么决心,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一个匣子,里面都是沈棠溪让人送来的金银。 她咬牙道:“既然你能偷偷出宫,还能拿到良民籍书,不如趁此机会,带着这些银子,赶紧跑吧!不要管我了,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不要拖累了你。只要你能过上好日子,我怎样都行。” 沈棠溪急忙摇头:“不,娘,我一定要想法子带你走!” 第101章 第101章 慕霜摸着她的脸,垂泪点头。 沈棠溪替她擦泪后,才看向那个匣子,“我给娘攒下的金银,娘为何不用?便是打点他们,让膳食改善一番也好啊。” “何必浪费那些钱?我现在也不用出房门招待客人,每日都在这屋里坐着,做做绣活,花不了银子。与其把银子进了他们的肚子,不如替你攒着,将来给你傍身用。” 沈棠溪听着母亲这番话,眼眶又湿.润了。 突然,她看到匣子中有块陌生的玉佩,玉色晶莹剔透,看起来价值不菲。 她好奇地将玉佩拿起来,问:“娘,这玉佩那里来的?” 慕霜看到这块玉佩,突然想起什么,道:“这玉佩是你八岁时,从骊山捡回来的。” “我捡回来的?那我怎么没有印象了?”沈棠溪仔细回想,发现确实没有这段记忆。 慕霜叹息:“那时候你摔到头,才什么都不记得,都怪娘没保护好你。” 舒儿八岁那年,教坊司来了一位贵客,包下二十名姑娘去骊山别院跳舞,她也是被选中的其中之一。 她怕舒儿一个人在教坊司会出事,就偷偷带她去。 谁知道那别院守卫松懈,她们去跳舞时,舒儿一个人偷偷跑出去。 慕霜跳完舞,发现舒儿不见了,心如刀绞? 幸好有两个姐妹陪着她一起找,终于在半山坡发现了晕倒的舒儿。 她额头上都是血,身上也有多处划伤? 慕霜又惊又怕抱她起来,发现她手里死死攥着这块玉佩。 她拿不出来,只能任由舒儿抓着。 回到教坊司,舒儿养了两个月,才把伤养好,只是在骊山发生的事情,她都忘了,连带着对玉佩也没印象,她就将玉佩收了起来。 慕霜将这些事告诉她。 沈棠溪诧异,“原来这块玉佩真是我捡回来的?” 她又仔细看了看那块玉佩,发现上面有个非常浅的小小印记。 “娘,这玉佩出自内务府,这是宫中之物啊!” 她得了霍凌多次赏赐,已经能辨认宫中物品。 慕霜大为震惊,又道:“当初你昏迷前,曾说过要去救一人,难道那人来自宫里?看这玉佩成色,那人定出身高贵。” 沈棠溪仔细回想,却什么都没想起来,只觉得头疼欲裂。 慕霜看她皱眉,急忙道:“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这块玉佩既然来自宫里,你不如带走吧。 没准这玉佩是你的机缘,将来你遇到麻烦,它背后的主人或许能帮你一把。” 沈棠溪也想尽快想起那段记忆,她实在好奇,当初她在骊山时到底碰见了什么。 于是她将玉佩收入了怀中。 慕霜又担忧道:“你出来这么久合适吗?你如今是皇上的人,教坊司这样的地方,以后还是少来,省得皇上不喜。你放心,娘会照顾好自己。” 沈棠溪也怕耽误下去连累了怀王,她忍住心中不舍,抱了抱母亲,“娘,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等我出宫带你离开这里。” 慕霜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娘等你。” … 沈棠溪擦了擦眼泪,离开了母亲。 她回到包厢见怀王。 怀王见她眼眶通红,没有多问,只是道:“既然已经看过了,我们赶紧走吧,若是出来太久,对你不利。” 第102章 第102章 他想的都是沈棠溪安危,丝毫没想到自己。 沈棠溪觉得自己又欠了怀王一次,对他福了福身,“这次多亏了殿下,我才能见到母亲。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你怎么总和我客气?”怀王佯装生气,少年气的脸上满是不高兴,“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没想到你把我当外人。” “棠溪不敢。”她有些紧张道:“我这般出身,怎配做殿下的朋友?” “我说配就配。” 怀王看了眼沙漏,出宫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 “我们必须赶紧回去,若是你的宫女发现你不在,那就麻烦了。” 二人坐马车离开教坊司,又到了那间宅子。 进入书房,他们穿过密道,又来到怀王在宫里的那间书房。 怀王又送她回去,才刚走近漪兰殿,就发现御辇朝这方向而来。 沈棠溪有些慌张,霍凌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漪兰殿守正门的内侍看到御辇,一定会进去通报,到时候珊瑚进去,就会发现她不在。 怀王安抚她道:“不要紧张,还有时间。” 他带着她从后门进去,送她进了寝殿,然后就要准备离开。 这时外面传来珊瑚的声音:“贵人,皇上来了,你可醒了?” 怀王还没来得及翻出窗外,珊瑚就推门进来了,他急忙转身躲进衣柜后面。 沈棠溪心里漏跳一拍,却也只能镇定道:“刚醒。” 珊瑚见她站在衣柜前,笑道:“贵人是要换衣裳吗,让奴婢来伺候您。” 沈棠溪怕她过来发现怀王踪迹,急忙随手拿了一件豆绿色襦裙,道:“我穿这件,不用忙活了,我自己换。” 珊瑚见她坚持,也就没上前,她又让玛瑙去打水来给沈棠溪净脸,然后等沈棠溪换完衣裳,又给沈棠溪梳妆。 等她收拾完后,霍凌也进来了。 他着一身明黄色锦袍,身材挺拔,气质矜贵非凡。 沈棠溪忍住心中慌乱,和他行礼,“妾身和皇上请安。” 霍凌目光温和看着她,将她扶起,“朕说过多次,你如今怀着孩子,不用多礼。” 她总是这般谨慎,知礼懂礼,让人心疼。 他从昭阳宫出来时,内侍和他说,沈棠溪来找过他,他心里不忍,还是过来了。 沈棠溪怕他发现怀王躲在衣柜后,拉着霍凌的手走到外间榻上坐下,还扯了话题问他:“妾身听闻昭阳宫有人行窃,不知人抓到没?” 霍凌想到这件事,眸色瞬间阴沉下来,身上也带上令人胆寒的威压。 “禁军还在找,他胆敢惊扰了姝儿,朕要他五马分尸。” 沈棠溪见他总是这般维护沈棠姝,眼睫毛垂了垂。 霍凌以为她害怕,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有朕在,那贼人不敢过来。” 沈棠溪和他笑着点点头。 这时外面传来黄粱的声音。 “皇上,吴副统领让奴才来禀报,说那贼人可能进入了昭纯宫,想请示皇上,能否搜宫?” 沈棠溪听说要搜昭纯宫,立即脸色煞白。 若是搜宫,那怀王… 第103章 第103章 沈棠溪看向霍凌,脸色为难道:“皇上,妾身的内殿就不必搜了吧,妾身下午一直在殿内,并没有看见可疑之人。” 霍凌以为她是担心寝殿被侍卫搜了后,损毁清誉,安抚道:“为了你的安全,还是让禁军搜一搜,朕才放心。” 沈棠溪心里明白,他哪里是为了自己,分明是怕贼人抓不到,沈棠姝会继续担惊受怕。 想到怀王还在里面,她绝望闭了闭眼。 若是等下怀王被发现,她一力承担责罚就是,绝不拖累怀王。 看到一小队禁军进去搜人,沈棠溪忍不住掐了掐指尖。 这时,那群人又出来了,怀王没有被押出来。 沈棠溪心口那大石总算落地。 不过,怀王躲在哪里了,怎么没被发现? 禁军和沈棠溪告罪,随后告退离开。 霍凌见沈棠溪似乎脸色不悦,吩咐宫女去将内殿收拾一番。 一直在殿外的绿萝突然出现,跟着珊瑚、玛瑙进去收拾。 沈棠溪注意到她的身影,皱了皱眉。 霍凌温柔看了眼沈棠溪,“可吓着你了?” 沈棠溪笑着摇头,“皇上顾虑的是,刚刚妾身糊涂了。若不搜宫,万一贼人真的闯进来,那妾身和孩子只怕就会遭毒手了。” 霍凌一想到她可能遭遇毒手,心里就突然涌起一阵闷堵。 他现在不知为何,很怕沈棠溪出事。 以前他只在乎沈棠姝,对其他宫妃的事情并不上心。 沈棠溪在他心中,和其他人相比似乎已经慢慢不同了。 可霍凌没敢继续深想。 他在心里和自己说,他是为了孩子才对沈棠溪好,以后不能再对沈棠溪如此特别,否则会伤了姝儿。 理智上他该离开,不再继续留在这里受沈棠溪影响。 可是他心里不知为何,却很不愿意离开,还想继续留下陪陪沈棠溪。 他挣扎片刻,还是遵从了自己的内心,“今晚朕留下来陪你吧。” 沈棠溪惊讶。 沈棠姝手受伤,加上受了惊吓,他本来都说要一直陪着沈棠姝了,如今却来陪自己,今晚还要留下。 她都能想像沈棠姝会有多愤怒了。 可即使要面对沈棠姝的怒火,她也想将他留住。 “皇上对妾身真好。” 她神态温柔靠在他肩膀上。 霍凌摸着她柔顺如缎子般的长发,随口道:“母后五十大寿将近,到时候会举办盛大的寿宴,你总待在漪兰殿里养胎定然十分苦闷,也可以趁这个机会跟着凑个热闹。” 沈棠溪乖顺道:“多谢皇上提醒,在长信宫时,太后对妾身一直多加照拂,妾身也该给太后好好准备寿礼才是。” 霍凌道:“你如今怀着皇嗣,就别做那些费心的活计了,准备点简单的礼物送给母后,母后不会怪罪你的。” 沈棠溪嗔道:“那怎么行,送给太后的寿礼可不能马虎。” 霍凌见她对太后如此有心,心想难怪太后对她高看一眼,他又想到了姝儿。 姝儿和太后关系不和,他也从中多次调和,可二人还是没能缓和关系。 上回太后责罚姝儿抄经,还是沈棠溪去劝太后,才让姝儿被放出来。 若是能让沈棠溪从中调和,姝儿也不至于总被太后为难。 想到此,他低头亲了亲沈棠溪的额头。 沈棠溪只觉得霍凌突然变得极为温柔,自己仿佛被他当做珍宝一般,心里不由有些惊喜和羞涩。 脸颊和耳廓渐渐染上淡淡的胭红。 第104章 第104章 霍凌在她耳边轻声道:“朕有一事要你帮忙。” 他的呼吸落在沈棠溪的耳边,沈棠溪忍不住颤了颤,“皇上请说,妾身一定努力为皇上分忧。” 霍凌道:“姝儿一直不得母后喜欢,心里一直不好受。你是母后宫里出来的,很得母后欢心,朕希望你能多帮帮姝儿,让她也能得母后几分喜欢。朕不求母后能同喜欢你般,喜欢姝儿,只求母后别再为难姝儿。” 沈棠溪听完,脸上血色立即褪尽。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竟然要她帮忙,让沈棠姝讨太后欢心? 她心里的苦楚顿时蔓延开来。 他什么都不懂! 她只是个卑贱的教坊司奴婢,太后对她能有几分喜欢?都是利用罢了。 她自己在太后那里也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只为了求得一线生机。 可他居然还要让她做这不可能的事情。 霍凌对沈棠姝有多上心,对她就有多狠心。 他只想到沈棠姝的难处,却没发现她的绝望。 她压制心头苦涩,轻声道:“妾身知道了,妾身会尽力而为。” 即使心里难受,她也不能忤逆他。 霍凌见她答应了,很是高兴,“朕就知道你最贴心懂事,只要你能做好这件事,朕会重赏你。” 沈棠溪再也忍受不了,问道:“皇上,妾身能知道,为何你对皇贵妃如此宠爱吗?” 她实在很想知道,沈棠姝有何特别之处。 霍凌听到她的话,愣了愣,随后眼神变得极为温柔,“姝儿救过朕,那时候朕就发誓,一辈子都会对她好。” 沈棠溪想到那次差点被冤枉摔碎泥人的事情。 骊山… 救人… 沈棠溪突然头疼欲裂。 有什么记忆要喷涌而出,她抓着袖子,很是痛苦。 霍凌见状,急忙道:“棠溪,你是不是不舒服,朕抱你进内殿休息。” 沈棠溪的脑海一片空白,额头上都是细汗。 霍凌边将她抱起来,边让黄粱去叫太医。 内殿,因为刚刚侍卫进来搜过,东西都乱七八糟的。 珊瑚和玛瑙手脚麻利整理好床铺,见沈棠溪不舒服,急忙上前来服侍。 绿萝站在一边,看到霍凌欢心沈棠溪,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沈棠溪躺在床上,霍凌陪着她。 “你别怕,太医很快过来。” 霍凌拿了帕子为她擦额头上汗水。 沈棠溪努力不去想骊山,不去想泥人,才慢慢恢复过来。 霍凌见她脸色缓和了些,又让珊瑚端了温水过来,亲自喂她喝下。 这边兵荒马乱,绿萝却仿佛没看到沈棠溪难受一般,只在一边站着。 她四处打量殿内,突然发现衣柜边上掉着一块玉佩。 那不像是女子佩戴的玉。 绿萝仿佛发现什么天大的秘密,掩饰心中的激动,偷偷上前,将玉佩捡起来,收进怀中。 然后,她看了眼还靠在霍凌怀中的沈棠溪,冷笑一声,轻手轻脚离开了内殿。 出了昭纯宫,她沿着小路,一直往昭阳宫方向走。 第105章 第105章 绿萝来了昭纯宫。 沈棠姝半靠在榻上,不满地问她:“事情都没办成,你来做什么?” 绿萝之前在沈棠溪寝殿外面听到男子的声音,便怀疑沈棠溪偷偷私会外男。 她发现这个秘密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来告诉沈棠姝。 她一点都不嫉妒皇贵妃,却眼红沈棠溪能有恩宠。 皇贵妃出身高贵,得皇上喜爱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沈棠溪凭什么啊。 一个比她还卑贱的玩意,凭什么她能当主子,自己却只能伺候她。 她知道皇贵妃不喜欢沈棠溪,所以她想借皇贵妃的手,除去沈棠溪。 沈棠姝知道沈棠溪和外男勾搭后,心里对她很是不齿。 身为后宫妃嫔,沈棠溪居然如此行为不检点,看来真是不怕死。 可是她也不能听绿萝一面之词,无凭无据地去指认沈棠溪。 还有,她也不想给皇上留一个针对沈棠溪的印象,毕竟沈棠溪现在怀着皇嗣。 因此,她才做下这个局。 让人假传消息给柳善文,让柳善文告诉沈棠溪,沈棠溪母亲病了。 然后她再设法阻止沈棠溪出宫。 沈棠溪走投无路,一定会求助她身后的那个男人。 然后,她再借失窃一事,让禁军去搜漪兰殿,肯定能抓个现行。 谁知道,这事情没成,让沈棠溪逃过一劫。 因为绿萝办事不力,加上皇上又去了沈棠溪那里,沈棠姝对绿萝态度有些不友善,“没事就赶紧滚,差事没办好,难道还想到本宫这里来领赏不成?” 绿萝看皇贵妃心情似乎不好,不敢多话,直接将怀中玉佩拿出,“这次虽然没抓住那个奸夫,可是,奴婢在沈棠溪衣柜旁发现这块玉佩,奴婢之前看过沈棠溪的首饰匣子,皇上赏赐沈棠溪,可从没赏过这块玉佩。 奴婢瞧着这块玉佩价值不菲,像是男子佩戴之物,兴许就是那奸夫的。” 沈棠姝听她这么说,来了兴趣。 “拿来给本宫瞧瞧?” 绿萝低着头,小心翼翼将玉佩递了过去。 沈棠姝纤白的手接过那玉佩,仔细看了看,突然觉得这块玉佩很是眼熟。 她似乎看过霍凌有一块一样的,和这玉佩是一对。 等等! 霍凌曾经拿着他那块玉佩和她说过:“姝儿,那年你救了朕,朕送过你一块和这一模一样的玉佩,不知道你还留着那块玉佩吗?” 她当时怕露馅,说回外祖家落下了,一直没找到。 霍凌也就没再说什么。 沈棠姝盯着这块玉佩,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脑中突然浮现一个荒唐的想法——难道,沈棠溪就是那个救过霍凌的人? 她只要想到这个可能,就恨得无法自抑。 原来,她这么多年,当的就是沈棠溪的替身! 为什么是那个贱人! 沈棠溪怎么配? 绿萝看她神色不对,有些慌乱问道:“娘娘,您怎么了?这块玉佩有什么不对吗?” 沈棠姝很快恢复平静。 她马上下了决心,她要将这玉佩占为己有。 霍凌若是看到这块玉佩,就会更加相信对她的身份。 至于沈棠溪,既然她入宫后从没和霍凌提起这茬,证明她根本不知道,她在骊山救的人是霍凌。 或者,她根本忘了这件事。 第106章 第106章 未免沈棠溪知道这件事,威胁到自己,她都必须尽快除去沈棠溪。 可是沈棠溪如今怀有身孕,太后和皇上对她更是看重,要除去她很是不易,只能另想法子。 她看了眼绿萝,不耐烦道:“玉佩本宫收下了,这件事本宫会看着办,你不用管了。记住,不准将玉佩的事情说出去,否则本宫不会放过你!” 绿萝见她神色阴狠,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却还是恭顺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沈棠姝又从手腕上取下一个金镯,扔给绿萝:“你总算还有点用处,这镯子赏你了,好好盯着沈棠溪,她有什么异常之处,你都要来和本宫禀报。” “是!”绿萝拿了金镯,喜滋滋走了。 虽然这次没扳倒沈棠溪,可是皇贵妃仿佛已经将她当做自己人。 既然太后不愿意抬举她,或许未来她可以借沈棠姝的举荐,爬上龙床呢! 绿萝走后,沈棠姝看着手中金镯,脸色变幻不定。 .... 霍凌亲自喂了沈棠溪喝下太医送来的药,又陪了她一会儿。 见她脸上慢慢有了红润之色,他骨节分明的手抚上她的脸颊。 “朕还有事先行离去,你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沈棠溪一脸顺从地点头,丝毫没有像沈棠姝那般,撒娇卖嗔强留他。 霍凌突然觉得她乖得让人心疼,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头,这才离开。 沈棠溪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他定还挂心着沈棠姝,此时肯定也是去昭阳宫。 也是,她到底不如沈棠姝在他心中重要,能得他片刻关心,已经是奢侈。 她此时已经慢慢学会,尽力忽视他对沈棠姝的偏心。 只要不去想,心里便也能少些难受。 让珊瑚和玛瑙出去后,她才起身走到衣柜前,想将之前放入衣柜的玉佩拿出来,放入匣子上锁。 她虽然不记得了当年在骊山发生的事情,却隐隐觉得,那玉佩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可是当她翻遍了衣柜和箱笼,却没找到那块玉佩。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那些禁军侍卫搜宫时,趁乱偷走了她的玉佩? 可她其他首饰分明都还在,为何唯独丢了这块玉佩? 沈棠溪皱眉,觉得自己身边或许有内贼。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觉得珊瑚和玛瑙还算稳重信得过,那唯一值得怀疑的,就只剩下绿萝! 她对外喊了声,让珊瑚进来,吩咐她去寻绿萝。 珊瑚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和她说绿萝不见了,不知去了哪里。 沈棠溪蹙眉,所以那玉佩真的很有可能是被绿萝拿走了。 绿萝为何要拿她的玉佩? 绿萝兴高采烈回来,正要继续躲懒,却被守在大门的珊瑚逮了个正着。 “贵人请你去问话。” 绿萝无所畏惧,趾高气昂进了内殿。 沈棠溪坐在榻上,一双杏眸冷冷盯着她。 她也不想对绿萝发作的,可是绿萝实在是越来越过分了。 绿萝见到她,懒洋洋行了礼:“贵人找奴婢有事?” 沈棠溪问她:“你拿了我的玉佩?” 绿萝有些心虚,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贵人可别冤枉人,奴婢哪里知道什么玉佩,更不能拿!” 沈棠溪愤怒道:“你撒谎!” 绿萝见她朝自己发火,也破罐子破摔:“贵人要是不信,大可带女婢去太后那里辨个明白,奴婢清清白白,可受不得这般冤枉!” 沈棠溪先到那块玉佩的来路,一时有些犹豫。 第107章 第107章 若是那玉佩主人不是男子还好,若是男子,那事情闹到太后那里,对她没有半分好处,没准还会被太后责罚。 见她犹豫了,绿萝心里忍不住嗤笑一声。 沈棠溪果然和外男有私情,这玉佩就是证据! 只可惜现在无法抓到那男子,来个人赃并获。 她扬起下巴,得意道:“贵人若是不去太后那里,那奴婢可就告退了!” 最后,沈棠溪只能咬牙看着她离开。 她突然觉得绿萝对她的恶意比之前更深,留绿萝在自己这里,迟早要被绿萝在背后捅一刀。 可因为绿萝是太后的人,她也无法动她。 本想借霍凌的手将绿萝惩治一番,可霍凌似乎也看在人太后面子上,看不惯绿萝,却也没对她做什么。 沈棠溪觉得自己虽然升了位分,有了孩子,却还是很被动。 她心中忍不住焦灼:该怎样才能改变自己的处境? 想到霍凌对自己可有可无的关心,她又有些绝望。 在这深宫中,她每一步都步履维艰,帮她的只有怀王,可她也不能总是去麻烦他。 又是一番焦心,沈棠溪夜里睡不好,翌日脸色看起来也不好。 她一直想着那块玉佩,也不知道绿萝将玉佩当掉了,还是给了别人。 珊瑚和玛瑙进来伺候她,看见她神色恹恹的,知道她昨日和绿萝闹了不愉快,可绿萝是太后的人,她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为沈棠溪梳妆。 沈棠溪刚梳完头,绿萝就进来了。 她平日里都不怎么来伺候沈棠溪,除了皇上来时,她才会殷勤地过来伺候。 她对珊瑚和玛瑙阴阳怪气道:“平日里都是你们伺候主子梳妆,今日就让我来吧,省得贵人总是疑心我偷懒和背主呢!” 珊瑚和玛瑙看了眼沈棠溪。 沈棠溪还没来得及拒绝,绿萝已经挤开珊瑚和玛瑙,想为沈棠溪戴耳环和簪子。 她指着匣子里的首饰,冷笑道:“主子可要仔细看清楚了,这匣子里的首饰有哪些,可别凭空臆想出那些不存在的,到时候赖我头上,诬陷我偷东西,我可不认!” 她将耳环的钩子狠狠刺入沈棠溪耳朵后的皮肤上,沈棠溪吃疼,不满瞪她:“你若是不想伺候就滚出去!” 绿萝语气没有一丝歉意:“贵人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奴婢也只是一时不小心,误伤了贵人而已。 哎,想当初,贵人在长信宫当宫女时,可没这般跋扈!贵人要是真不满奴婢,就去和太后说,将奴婢赶走就是。” 绿萝是为了昨日的事情,故意报复沈棠溪呢。 加上她觉得自己背后如今有了皇贵妃这个后台,对沈棠溪更加不客气。 沈棠溪就是忌惮她是太后身边的人,怕她去太后面前乱说话,才一直忍着她,如今看她嚣张成这样,心里那团火越烧越旺。 可她知道,知道即使太后真的“慈悲心”发作,赶走绿萝,只怕也会招来另一个更难对付的,因此只能忍了这口气。 可她对绿萝的纵容,却让绿萝越发猖狂。 接下来两日,绿萝抢了珊瑚和玛瑙的差事,说什么要尽心伺候她。 可送来给她喝的水,要么是凉的,要么就是有奇怪味道的。 她用膳时,她也故意在旁边说闲话,口水都落在膳食上,沈棠溪本就没胃口,看了她这让人倒胃口的模样,更加没了胃口。 沈棠溪让她出去歇息,她还不肯。 这天早上,绿萝又来为她梳头。 她力道很大,扯得沈棠溪头皮发疼。 第108章 第108章 然后,她又用簪子去扎沈棠溪的头皮,沈棠溪疼得惊呼出声。 珊瑚和玛瑙看得很是心疼,想要发作,绿萝却语气嘲讽道:“贵人别乱动,你这般不配合,我怎么伺候你戴首饰?唉,贵人也该多体谅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别总是故意刁难我们!” 说完,她又故意拿簪子刺沈棠溪耳朵后的肌肤。 沈棠溪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绿萝还要继续欺负她,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绿萝以为是茯苓端早膳来,也没回头,继续为难沈棠溪。 “若非太后娘娘让我来伺候贵人,我还不来呢!贵人,你也别怪我多嘴,你虽然怀了皇嗣,可你出身摆在那里,将来能不能养皇子还难说呢! 过两年,皇上厌弃了你,皇子也和你不亲,你说不定比我们这些当宫女的还凄惨呢!所以啊,你还是别摆这架子了!” 她说的话越来越过分,简直是把沈棠溪的脸扒下来踩。 珊瑚和玛瑙都听不下去了,正要为沈棠溪辩几句。 这时,霍凌的声音传来。 “朕不知道,梅贵人身边还有这般嚣张的奴才!” 绿萝脸色一僵。 回头看到霍凌,她立即脸色煞白跪在地上,“皇上饶命,奴婢刚刚是胡言乱语的!” 沈棠溪没想到霍凌会来,一双杏眸满是水雾看着他。 霍凌狠狠踹了绿萝一脚,刀削般的五官,不瞒寒霜。 “你是长信宫出来的,就更该守着规则才是,这般欺主,罪不可赦!” 说完,他转头对黄粱道:“杖毙。” 黄粱立即和身边的小内侍过来,一起拉起浑身僵冷的绿萝。 绿萝吓得尖叫,不断磕头。 可她还没来得及求情,就被黄粱用帕子堵了嘴,呜呜说不出话来。 随即,她就被拖了出去。 外边传来打板子声,还有绿萝的哭喊声。 沈棠溪垂着眼睫毛,一张脸还有些白,看起来柔弱又可怜。 霍凌看向她,满是无奈,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啊,连个奴才都管教不住,任由她这般欺负你!要是朕没看到,你要吃多少苦头?” 沈棠溪这几天忍着,也不全是因为害怕绿萝。 她只是想纵得绿萝更加嚣张得意、肆无忌惮,然后让霍凌不经意间看到她被绿萝欺负,再为她出手。 这样,她才不会得罪太后。 霍凌今晨过来,也不是巧合。 她昨日特意让珊瑚送了一个新做的荷包去了乾清宫。 霍凌看到这个荷包,肯定要来看她的。 看到外边绿萝的声音停了,她心里忍不住松了口气。 可是,又担心太后再送个人过来。 霍凌见她蹙眉,问道:“这是怎么了?朕为你处置一个刁奴,你还不高兴了?” 沈棠溪摇头,怯怯道:“多谢皇上为妾身做主,可绿萝是太后送来的宫女,妾身怕太后知道会不高兴。” 第109章 第109章 霍凌知道她一向胆小,可是此时还是忍不住不高兴道:“你是主,她是奴,就算是母后送来的,也没道理爬到你头上。” 沈棠溪仿佛被训哭了的小姑娘,无措地掉眼泪。 霍凌看到她的眼泪,又心软道:“好了,朕刚刚语气是重了些,朕和你道歉,可朕也只是希望你能硬气些,不要被个奴才欺负。” 沈棠溪用帕子擦着眼泪,“妾身也不想,可是妾身怕,妾身受太后抬举,才有了今日....那绿萝句句不离太后,妾身也是怕惹恼了太后才....而且,皇上能护着妾身一次,也不能次次都护着妾身。” 霍凌漆黑如墨的眸子闪过一丝疑惑,“这是何意?” 沈棠溪小声道:“妾身怀着身子,太后娘娘对妾身很是看重,若是不派心腹宫女来照顾妾身,肯定是不放心的。可是妾身在长信宫时,只是个小宫女,那些姐姐来照看妾身,肯定是不甘愿的。妾身也不敢和她们红脸,只能忍着了....” 霍凌第一次听到她说起在长信宫居住时的难处来。 他还以为,她得太后看重,日子不会太差呢,没想到长信宫那些宫女居然对她如此坏。 他拧眉道:“既然如此,以后不要让长信宫的宫女来伺候你就是!” “妾身不敢忤逆太后的好意....”沈棠溪声音更弱了。 她攥着衣袖,看起来很是害怕。 霍凌叹了口气,“这事情,朕会和母后说,以后别给你乱塞人了。” 霍凌为她出头挡了这事,沈棠溪心里忍不住欣喜。 虽然太后肯定会不高兴,可是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 以后,她做什么,也不用担心被太后知道。 她忍不住朝霍凌福身行礼,“又让皇上为难了,妾身实在惶恐....” “这有什么?不过打发个长信宫的宫女,不是什么大事!” 霍凌牵着她的手走到榻上,搂着她的细腰坐下,看到她耳后几道红痕,忍不住怒道:“那绿萝当真是狠毒,居然敢如此对你?朕刚刚就不该让她这么便宜死了,该送她去慎行司多受些刑罚才是!” 沈棠溪一双水眸柔柔地看着他,声音轻轻软软的,“皇上,您别气了,妾身不疼的。而且,毕竟是一条人命.....” 她摸了摸小腹,担忧道:“刚刚妾身想为绿萝求情,可还是晚了一步....” “她这样对你,你还为她求情?”霍凌不满道。 沈棠溪胭红的嘴唇张了张,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声道:“那也是一条人命,妾身觉得,为了给孩子积福,还是不要杀生好。” 她知道霍凌喜欢善良纯真的人,她不介意在他面前扮演这样的人。 即使,她心中恨毒了绿萝。 “你和姝儿一样,就是太善良了。”霍凌摸着她的细腻的脸颊,忍不住叹息。 沈棠溪看他又拿自己和沈棠姝对比,压下心中不快,羞怯道:“妾身哪里能和皇贵妃相比?” “你们啊,都是好姑娘!” 霍凌看着沈棠溪,眼中满是柔情。 沈棠溪被他炙热的眼神注视着,脸颊慢慢布满胭红。 霍凌看着她耳后的伤,心疼道:“还是要让太医来看看,这都快流血了。” “不要紧的,擦点药膏就好了。”沈棠溪拉了拉他的袖子,撒娇道:“皇上替妾身擦?” 霍凌看着她那副娇怯的样子,点了点头。 “好。”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暗哑,格外撩人。 沈棠溪耳朵又烫红了起来。 珊瑚拿来药膏,识趣地和其他人退下。 沈棠溪背对他而坐,将雪白细腻的颈子对着他。 第110章 第110章 霍凌打开瓶子,用修长手指沾了点药膏,轻轻摩挲她耳后的伤口。 “疼吗?” 他的声音低沉,在她耳边响起。 沈棠溪红着脸,忍不住蜷了蜷手指,“不疼。” 他看着她羞怯的样子,轻笑一声,忍不住又伸手进她衣襟。 “那,可还伤到其他地方?” 她压抑着破碎的声音,全身都泛起粉红。 “没,没伤到。” 大概是他太过分,她忍不住用水汪汪的眸子,委屈地看他:“皇上,妾身还怀着身子呢?” 霍凌低低一笑,放下药瓶,往她胭粉的唇上亲了亲,“朕也没做什么,上药罢了。” 他对她食髓知味,但是为了孩子,他也知道分寸。 沈棠溪见他语气促狭,脸颊更红了。 霍凌正要继续亲她雪白的耳朵,外面传来皇粱的声音。 他的兴头被打断,蹙眉放开了搂住她细腰的手。 沈棠溪松口气,急忙整理微乱的衣襟。 她还真怕他控制不住乱来。 “什么事?” 黄粱进来,语气恭顺道:“吴副统领说,之前那在昭阳宫行窃的贼人招了,他在教坊司还有同谋,只是他还没把同谋名字说出来,就死了。” 霍凌眸色沉了沉,“好一个教坊司,莫不是贼窟?传朕旨意,将教坊司所有人都关押起来,严格审问,务必把同伙都查出来!” “是!” 沈棠溪听到她要关教坊司所有人,立即想到教坊司中的母亲。 她神色紧张看向霍凌,开口就要求情。 可霍凌却站了起来,神色冷淡。 “姝儿知道这事,定然十分害怕,朕去看看她。” 沈棠溪只来得及抓住他一片衣角。 可他心中记挂着沈棠姝,甚至没回头看她,就走了。 沈棠溪起身去追他,想让他放过母亲,可他仿佛急着去看沈棠姝,脚步匆匆,她根本追不上他。 “皇上....” 她眼中满是受伤之色,巨大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她想继续跟上去求他,可是想到霍凌对沈棠姝的专宠,还有对教坊司的厌恶,又觉得让他收回成命的希望很渺茫。 她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太后身上。 她急忙出了漪兰殿,朝长信宫方向走去。 太后正在佛堂念经,这是她每日的习惯,谁都不能打扰。 沈棠溪只能在外面等。 等了近一个时辰,孙嫲嫲才搀扶着太后走进正殿。 沈棠溪起身和她行礼,声音急切:“太后娘娘,请您救救妾身的母亲。皇上为了查昭阳宫的失窃案,要将整个教坊司的人都关押起来,可妾身母亲身体不好,如何受得住牢狱之灾?” 太后皱眉:“又是教坊司?沈棠溪,上回你说你母亲病重,哀家已经给过你一个恩典,如今你又来求哀家?真当哀家的恩典随随便便就能给吗?” 第111章 第111章 沈棠溪哀求道:“妾身也是没办法了,求太后救救妾身的母亲吧!” 太后不耐烦道:“不过是暂且关押入狱,例行审问罢了,又不是治罪,能吃多大苦头? 你母亲要是无辜,很快也就放出来了。而且,皇上要整顿教坊司,哀家还能拦着不成?你这般哭哭啼啼,实在不像样!现在你腹中还怀着皇嗣,要是因为你的情绪不稳定而出了事,哀家肯定要治你的罪!” 孙嫲嫲也跟着来劝她:“贵人还是回去吧,皇上仁德,不会放过那些坏人小人,也不会愿望好人和无辜的人,相信贵人的母亲很快就能被放出来了。” 沈棠溪看到太后如此冷漠无情,心中那点希望也被掐灭了。 沈棠溪失魂落魄回到漪兰殿,心中还是不想放弃救出母亲。 她又让人去打听霍凌是否还在昭阳宫,准备再去求求霍凌。 玛瑙回来后,脸色沉重道:“贵人,皇上确实还在昭阳宫。黄公公说了,皇上谁也不见,让贵人不要过去了。” 沈棠溪的心顿时沉入谷底。 霍凌不肯见她。 那她的母亲怎么办? 沈棠溪坐在榻上,担忧着母亲的处境,心中焦虑又痛苦,就这么熬了两天两夜,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她让珊瑚去打听教坊司的人都放出来没,珊瑚拿了银子,收买了一位禁军侍卫,才知道了消息。 原来,教坊司中有两名伶人招认,为了疏通关系,脱离奴籍离开教坊司,每回进宫表演,她们都互相遮掩,偷偷盗窃宫中贵重物品,拿出去变卖。 其中,有一名叫慕霜的,搜出来的宫中之物最多。 现在,这些被搜出来宫中物品的伶人,都被单独关押起来,准备受刑罚。 沈棠溪听到母亲的名字,顿时心如刀绞。 那些东西,都是自己送给母亲的,母亲根本没偷宫中之物! 她想去和霍凌解释,可是霍凌不肯见她。 就在她六神无主之际,昭阳宫那边来了宫女,传话说沈棠姝要见她。 沈棠溪不知道沈棠姝这时候找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可是想到霍凌可能还在昭阳宫,她过去能见到霍凌,为母亲求情,还是答应了。 来到昭阳宫,殿中只有沈棠姝一人,没有霍凌的身影。 沈棠溪有些失望。 沈棠姝坐在榻上,一身华贵的荔色锦裙,头上戴着精致的首饰,脸上有也化着精致的妆容。 和沈棠溪的憔悴完全不同,沈棠姝今日看起来心情很好,春风满面。 “没看到皇上,很失望?”沈棠姝坐在上首,语气凉凉道。 沈棠溪低头,心情很是糟糕,可也不想在此时得罪她,“没有。” 沈棠姝看着沈棠溪眼睑下的青黑,还有苍白的脸色,轻笑道:“本宫已经知道教坊司的事情,你想救你母亲吗?” 她早就打听了关于沈棠溪的一切。 知道她出生在教坊司,唯一的软肋就是她的母亲。 沈棠溪听到沈棠姝这么说,攥了攥手心,“皇贵妃娘娘愿意帮妾身?” 沈棠姝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本宫若是肯帮你,你母亲要出来,易如反掌。毕竟,本宫在皇上面前说一句,顶别人一百句。可本宫为何要为你母亲求情呢?” “只要娘娘愿意帮妾身,妾身什么都愿意做!”沈棠溪低头道。 即使她再恨沈棠姝,可是为了母亲,她只能和沈棠姝低头。 沈棠姝见她如此听话,从袖中拿出一块玉佩,试探问道:“你可知道这块玉佩?” 沈棠溪没想到自己丢失的玉佩会出现在这里。 第112章 第112章 她很快将之前的事情联想到一起,莫非绿萝早就被沈棠姝收买,所以才为她偷了玉佩? 可是,沈棠姝要这块玉佩做什么? 沈棠溪问道:“娘娘为何会有这块玉佩?这玉佩,是妾身前两日丢失的。” 沈棠姝摩挲着玉佩,问:“这玉佩是男子款式,不知梅贵人是如何得到这块玉佩的呢?你实话实说,本宫兴许能救你母亲。” 沈棠溪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执着于这块玉佩,只能道:“妾身八岁时,曾随母亲去了骊山,当时妾身不慎摔破了头,昏迷不醒。 等醒来时,在骊山的那些记忆,都不记得了,手上还多了这块玉佩,妾身也不知道这块玉佩的具体来历。” “不记得了?”沈棠姝诧异。 随即,她又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不记得也好。 这样,她就能彻底霸占原本属于沈棠溪的恩宠。 她娇纵道:“本宫很喜欢这块玉佩,既然你不记得这块玉佩从何处而来,以后便不许再找这玉佩,更不准和任何人说,这块玉佩原本是属于你的。只要你答应,本宫就帮你救你母亲。” 沈棠溪不知道她为何这么在意这块玉佩,直觉告诉她,这块玉佩很重要,必须把这块玉佩要回来。 可是想到被冤枉为小偷,在狱中受苦的母亲,她只能低头答应她:“好,只要皇贵妃娘娘愿意救妾身的母亲,妾身以后,会当作没见过这玉佩。” 她这么轻易答应自己,沈棠姝很满意:“行吧,你回去等消息,你的母亲很快就会被放出来。你也别去找皇上了,你说什么,皇上都不会听你的,这件事,只有本宫去求情,才有用。” 沈棠溪听到她这么说,又想起了霍凌的偏心。 沈棠姝说得没错,她说再多,也不如沈棠姝说一句。 她只能垂首和沈棠姝行礼告退。 沈棠姝突然又想到什么,叫住她:“听说绿萝死了?” 沈棠溪想到绿萝背叛了自己,还有些气闷。 她点点头,沉默不语。 “那你身边不就空了个缺?你也别麻烦皇上给你指派宫女了,这种小事,本宫一并帮你就是。” 她看了眼身边的宫女绣夏,“本宫把绣夏给你,你带她回去吧。” 沈棠溪忍不住抿了抿唇。 沈棠姝这是要在她身边安插人? 好不容易让皇上解决了绿萝,挡住了太后那边安排来的宫女。 如今却要接受沈棠姝的人... 可是为了母亲,她也只能接受,“是,妾身谢皇贵妃娘娘赏赐。” 她带着绣夏回了漪兰殿。 绣夏在昭阳宫是个二等宫女,性格比绿萝谨慎懂事多了。 虽然是沈棠姝派来监视沈棠溪的,但是她对沈棠溪很是客气:“奴婢以后一定好好侍奉贵人。” 沈棠溪自然不敢信她,可面上也只能笑道:“起来吧,你是娘娘的人,我不会亏待你。” 她又让珊瑚和玛瑙过来,和绣夏打招呼。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各异。 珊瑚比玛瑙聪慧多了,知道绣夏是昭阳宫来的,对她多了几分防备,不过她掩饰得很好。 同时,她心里忍不住同情自己主子。 主子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子,还怀上了皇嗣,却连拒绝一个宫女都没有权力。 第113章 第113章 沈棠姝果然没有骗沈棠溪,次日,沈棠溪就收到了消息,教坊司中所有人都被放回去了。 沈棠溪松了口气。 她让茯苓去给柳善文传信,让他抽空跑一趟教坊司,看看母亲是否安好,有没有受伤。 过了两日,柳善文传了消息给茯苓。 茯苓告诉沈棠溪,慕霜在教坊司一切安好。 不过,她送给慕霜的那些金银珠宝都被收缴了。 沈棠溪存了那么久的家当都没了,心里难免有些可惜。 可是母亲没事,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她也就不再去在意那些金银之物了。 想到那块玉佩,她心中疑虑重重。 沈棠姝明显很看重那块玉佩,那块玉佩究竟有何玄机? 可惜她失去了那段记忆,无法知道那玉佩的来历。 沈棠溪这几日为母亲的事情,殚精竭力,如今放松下来,就觉得不适起来。 为了腹中孩子,她只能继续卧床休息。 就这样平静过了四五日,皇上始终没来看她。 这日,孙嫲嫲过来送燕窝粥,提了一句:“皇上前两日陪皇贵妃去骊山游玩了,贵人除了保重身体,也要努力将皇上的心拉回来才是。” 太后见不得霍凌因为沈棠姝,荒废朝政。 因此,特意让孙嫲嫲来敲打沈棠溪。 沈棠溪心里叹息,霍凌专宠沈棠姝,又不是一天两天,她如何能争得过沈棠姝。 可太后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不应,只能含糊道:“等皇上回来,妾身一定努力让皇上多来漪兰殿。” 孙嫲嫲见她懂事,点了点头,“贵人能这样想,太后定然十分高兴。” 孙嫲嫲离开后,沈棠溪又忍不住思虑起自己和母亲的未来。 那些傍身的银钱没了,还得继续攒。 而她的银钱,多是霍凌赏赐。 为了日后离开皇宫能多些保障,她也该多讨好霍凌,不能有半分松懈。 虽然,每次见到霍凌,她总会因为霍凌偏心沈棠姝而难过伤心。 可,也只能尽力克制。 她不是沈棠姝,得不到偏爱,就只能压制心中的嫉妒和酸涩,努力扮演一朵温柔懂事的解语花。 又过了两日,霍凌和沈棠姝这才意犹未尽地回宫。 沈棠溪不知道他们为何去骊山游玩,毕竟,京郊附近有很多风景宜人的皇庄,哪个看起来都比骊山好。 兴许骊山有什么特别之处吧? 绣夏从外面打水进来,笑着道:“贵人,皇上说中午和娘娘过来,和你用午膳呢。” 沈棠溪听到霍凌要带着沈棠姝一起过来,有些愣神。 未免失礼,她从榻上起来,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绣夏伺候她净面。 珊瑚和玛瑙为她梳头上妆。 一切准备妥当,霍凌和沈棠姝手牵手,一起进了漪兰殿。 沈棠溪起身,规矩地站在一旁。 她忍不住偷偷打量霍凌。 霍凌身材高大挺拔,刀削般的五官,俊美非凡,气质如同往常一般矜贵优雅。 他看着沈棠姝,眸中是忍不住溢出来的柔情。 沈棠溪突然有种直觉,霍凌对沈棠姝的态度,似乎比之前还要疼宠。 他们在骊山,发生了什么吗? 沈棠姝和霍凌一起坐在榻上。 沈棠溪则是坐在下首的贵妃椅上。 沈棠姝看到霍凌没再拉沈棠溪过来一起坐,心情忍不住又好了几分。 第114章 第114章 自从她那日把玉佩拿给霍凌看,霍凌似乎想到什么,眼中温柔潋滟。 她又说了一些他曾经和她说过的“回忆”,霍凌马上就提出要回骊山看看。 沈棠姝当然只能听他的,这才有了骊山之行。 想到在骊山皇庄时,霍凌对她的呵护和照顾,沈棠姝整颗心都仿佛被泡在蜜水里一般。 沈棠溪没敢看霍凌,一直垂着眸子。 她不想看到霍凌疼爱沈棠姝的样子。 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可笑的陪衬。 沈棠姝让身边宫女染冬拿出几张猎物皮毛。 “骊山风景极好,也很适合狩猎,皇上在那里打了好些野兽,本宫特意将皮毛分一半给梅贵人,梅贵人可喜欢?” 沈棠溪点头,“多谢娘娘赏赐,妾身很喜欢。” 霍凌看着沈棠溪拘谨的样子,笑道:“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又变成这幅怯懦的样子?在朕和姝儿面前,你尽管放松一些就是。” 沈棠溪勉强一笑:“皇上说的是,妾身尽力。” 霍凌见她还是放不开,无奈一笑:“你啊,也该和姝儿学学,她这般没心没肺,才能在宫里过得自在些。” “皇上就会取消妾身。”沈棠姝嗔怪道。 霍凌轻笑,抓着她的手亲了一下。 沈棠溪瞧见他和沈棠姝的亲昵,眼睫毛忍不住颤了颤。 用午膳时,霍凌又给沈棠姝夹了很多她爱吃的菜。 沈棠姝吃不下,看着沈棠溪道:“皇上可别总是投喂妾身,梅贵人还在呢,你也该给她夹些爱吃的。” 霍凌眉毛轻扬,这才夹了一筷子青笋给沈棠溪。 “你也多吃一些,你身子好,腹中孩子才能好。” 沈棠溪知道他关心自己,只是因为孩子。 她没有自作多情,很是乖巧笑道:“谢皇上。” 用完膳,沈棠溪巴不得他们赶紧离开。 可是二人却像是还有话要说般,坐在榻上一直和她闲聊。 沈棠溪有些困,却也只能强打精神应付。 突然,霍凌斟酌了下,道:“棠溪,朕和姝儿没有得母后同意,就私自去了骊山,母后此时怕是气着。等下姝儿去和母后请安,你陪着一起去,帮着姝儿,和母后说说好话。你怀着皇嗣,母后定会看在你的面子,对姝儿态度好一些。” 沈棠溪听到他的话,瞬间全明白了。 今日这二人花了这么长时间,陪她说话和用膳,原来是为了利用她,为沈棠姝挡太后的怒火呢! 而霍凌自己不去,是怕太后看到他,怒气更盛,从而更加不喜沈棠姝。 她心里再不甘愿,也只能装作乐意的模样,“那妾身就陪娘娘走一趟。” 霍凌仔细打量她的神色,见她没有半分不愿意,松了口气。 “棠溪,你果然懂事。你放心,这回你帮了姝儿,朕会补偿你。” 沈棠溪知道他的补偿,无非就是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 她没说什么,只是朝他淡淡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霍凌没再看她,转头叮嘱沈棠姝。 “姝儿,若是母后说了什么难听话,你别往心里去。” 沈棠姝声音甜甜道:“妾身知道了,皇上就别担心了,妾身没有那么脆弱。” 她这幅柔弱又故作坚强的模样,又惹得霍凌一阵怜惜。 霍凌又关心了几句,这才离去。 他这几天和沈棠姝在骊山游玩,耽搁了许多正事,必须回去加急处理才行。 霍凌一走,沈棠姝对沈棠溪的态度立即一变。 她语气讥讽道:“等下去长信宫,你知道怎么做吧?若是太后罚本宫,你就该替本宫受罚,知道吗?” 沈棠溪压住心中不甘,听话地点头:“是,妾身知道了。” 第115章 第115章 沈棠溪陪沈棠姝来到长信宫。 太后坐在榻上,一身华服,一双凤眼冷冷看着沈棠姝。 沈棠姝因为有霍凌护着,在宫里谁都不怕,唯独害怕太后。 她规规矩矩和太后行礼,还嘴甜地讨好她。 可惜太后都不买账,对她很是冷漠。 她看向沈棠溪,语气慈和:“棠溪也来了,哀家和你说过,你如今该在漪兰殿好好养着,不用总来给哀家请安。” 她对孙嫲嫲道:“给棠溪端一碗燕窝粥来,她如今身子金贵,就该多补补。” 孙嫲嫲立即亲自去端燕窝粥。 沈棠溪平日里来,可没得太后这般好脸。 她知道,太后这是做给沈棠姝看的。 她也配合太后,感激一笑:“多谢太后娘娘关心。” 沈棠姝看到太后关心沈棠溪,却忽略冷漠自己,有些不甘。 她露出小女儿姿态撒娇道:“听说入冬以来,太后娘娘一直腿脚不舒服,妾身给太后娘娘按一按如何?” 她何曾伺候过旁人,不过为了讨太后欢心,特意上前,做小伏低为她按腿。 太后有心磋磨她,任由她跪在自己身前按腿,大半个时辰也不让她起来。 渐渐地,沈棠姝手指酸疼,有些支撑不住了。 她正准备装头晕,然后让宫女把消息传出去,霍凌知道了,肯定会更加心疼她,以后也不会让她经常来长信宫请安了。 太后仿佛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在她晕倒前,让孙嫲嫲扶她起身了。 “皇贵妃若是真孝顺哀家,就该为哀家生个皇孙才是,按腿这种活儿,你也做不好,还不如哀家身边的宫女按得舒服。” 沈棠姝听完,脸色一白,眼眶中有泪水打转。 太后这句话,刺中了她最大的痛处——她无法侍寝,为皇上剩下皇嗣。 她委屈自己给太后按腿,太后不仅看不上,还将她贬低得比宫女还不如。 沈棠姝低头不说话。 太后见她总是这幅自己欺负了她一般的样子,更加不满。 她想起霍凌前几日陪着沈棠姝去了骊山,忍不住发作道:“你身为皇贵妃,贤良不如皇后,出身不如德妃,连肚子也没有梅贵人争气。 这般不中用,皇上还疼你宠你,你就该知足懂事才是。还勾得皇上带你去骊山玩乐,荒废朝政,你这是要让皇上成为昏君,被朝臣和百姓谩骂吗? 哀家瞧你总是不把哀家的训诫放在心上,既然如此,今天你就在长信宫,将女戒抄十遍吧!” 太后这番话说得极为严厉,沈棠姝忍不住又开始掉金豆子。 沈棠溪想到霍凌说的话。 太后责罚沈棠姝,霍凌是太后亲子,肯定不能对太后怎样。 可是她得了霍凌嘱咐,若是不为沈棠姝说话,只怕霍凌会迁怒责怪她。 可是她也不想得罪气头上的太后。 一番心理挣扎后,她还是选择开口:“太后娘娘,皇贵妃娘娘身子弱,只怕受不得抄书之苦,妾身愿意代替皇贵妃抄书。” 沈棠姝看着她,没有开口,只顾着在一边啜泣。 太后蹙眉,对沈棠溪道:“哀家罚她,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如今怀着身子,还抄什么书?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沈棠溪垂眸,攥着手心,硬着头皮道:“妾身只是担心皇贵妃身子,太后娘娘,您要是有任何不满,就对着妾身来吧.....” 太后见她站在沈棠姝那边,心头一阵火大。 这个沈棠溪,但真是愚不可及。 她嗤笑道:“你倒是善良,为了皇贵妃,连自个身子都不顾了。罢了,哀家为了皇嗣,就绕过皇贵妃一回,省得你将哀家的孙子折腾没了。” 说完,她看也不看沈棠姝,冷声道:“既然请过安了,就都退下吧。” 沈棠姝用帕子抹了抹眼角,乖顺告退。 沈棠溪紧随其后。 第116章 第116章 刚刚被太后一番斥责,她脸色不太好。 从长信宫出来,沈棠姝对着沈棠溪道:“你这回果然识相,帮本宫免除了太后责罚,本宫会将这事情告诉皇上的,让皇上好好赏赐你。” 沈棠溪皮笑肉不笑道:“那妾身就多谢皇贵妃了。” 要不是为了霍凌,她才不会为沈棠姝说话。 可谁让霍凌只爱沈棠姝呢。 她要得霍凌半分怜惜,还得靠对沈棠姝好来争取。 本来准备和沈棠姝分道扬镳,沈棠姝却突然道:“本宫还不想那么快回去,你陪本宫走走吧。” 沈棠溪无法拒绝比自己位分高的沈棠姝,只能做出恭顺的样子,走在她后头。 路过太池,沈棠姝仿佛对池中的小鱼很感兴趣,驻足了片刻。 沈棠溪走得腿脚酸软,正想和沈棠姝说自己身子不适,要先回去。 可沈棠溪却突然拉着她的手靠近池边,“梅贵人来瞧瞧,这条小鱼背部颜色多好看...” 沈棠溪一直对女存着戒心,怕沈棠姝将自己推下水,小心谨慎地抓住旁边的假山。 这时,沈棠姝仿佛站不稳般,整个身子往后栽。 她露出惊恐的表情,对沈棠溪道:“梅贵人,你为何推我?” 随着一声“噗通”声,沈棠姝掉入了太池中。 宫女大惊失色,一个个仿佛下饺子一般往水里跳,要去救沈棠姝。 沈棠溪听到了她落水前那句话,脸色瞬间煞白。 她刚刚才帮了沈棠姝,沈棠姝居然反手就来害她。 沈棠姝很快被人从水中捞出来。 宫女拿了斗篷来给她披上。 她被救上来的早,只是呛了几口水,并没什么大碍。 可因为她患有心疾,被冷水冻着,嘴唇很快青紫起来,不过片刻,她就昏厥了过去。 宫女染冬看着她这副模样,焦急大喊:“不好,娘娘心疾又要发作了,赶紧送娘娘回宫,请太医!” 说完,她狠狠瞪着沈棠溪:“把这个贱人也带走,她敢推娘娘下水,一定要让皇上狠狠责罚她!” 两名宫女上来抓住沈棠溪胳膊。 不过到底顾忌着她腹中皇嗣,没有太用力。 沈棠溪眼神有些恍惚,跟着去了昭阳宫。 霍凌很快听到消息,来了昭阳宫。 他一进来,沈棠溪就忍不住看向他。 他的严重带着毋庸置疑的着急,看也没看一旁的沈棠溪,就朝沈棠姝方向,大步走去。 沈棠溪看着他的背影,心尖酸楚。 “姝儿。” 看到床上昏迷不醒、神色苍白的女子,霍凌忍不住露出心疼之色。 他转头看向一边的太医,怒道:“姝儿到底怎样了?” 太医知道皇贵妃是皇上的心肝,胆颤心惊道:“娘娘落水后引发了心疾,所以才昏厥过去。下官刚刚已经为娘娘施针,娘娘娘很快会醒来。只是这次心疾发作,比以往都严重,要精心调养一个月,才能有好转。” 霍凌听完,脸上戾气更甚。 “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姝儿怎会落水?” 沈棠溪看到霍凌为沈棠姝发怒,忍不住颤了颤身子。 沈棠姝的贴身大宫女染冬跪下哭道:“皇上,你要为娘娘做主啊!是梅贵人将娘娘推下去的!” 霍凌一双漆黑阴冷的眸子看向沈棠溪。 沈棠溪被他眼中的威慑吓得说不出话来。 霍凌以为她心虚,“沈棠溪,你真的推姝儿下水了吗?” 第117章 第117章 沈棠溪掐了掐掌心,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妾身没有...” 她若是解释,霍凌会信她吗? 这时,沈棠姝悠悠醒来。 她柔弱地抓住霍凌的袖子,委屈道:“皇上,别责怪梅贵人了,她也是一时糊涂,才做错了事情。一切,都怪妾身....” 霍凌见她醒来,急忙伸手去扶她,“姝儿,你总算醒来了,你别说了,好好休息!” 染冬突然道:“皇上,娘娘受的委屈,奴婢一定要说。刚刚在长信宫,梅贵人为娘娘说话,又代替娘娘受了太后苛责。娘娘心里感激她,就邀请她去逛园子。 哪里知道,梅贵人不是真心维护娘娘的,心里憋着气,就将娘娘推了下去!” 沈棠溪立即瞪着染冬,“你胡说!” 霍凌看着沈棠溪,声音沉冷,“她说的是真的?你既然不愿意,不去长信宫就是,为何事后还故意欺负姝儿?姝儿身子不好,你推她下水,是要害死她! 还是,你觉得,你如今怀着皇嗣,就算做了什么坏事,朕和太后都不敢罚你?沈棠溪,朕以前以为你是个善良大度的女子,如今才知道,你如此蛇蝎心肠,你太让朕失望了!” 沈棠溪听到霍凌对自己的指责,心如刀割。 她什么都没做,就要在此受沈棠姝冤枉。 而霍凌只听信沈棠姝和染冬的一面之词,根本不肯耐心听她解释。 在他心中,她一点分量都没有! 她正要辩解,身后的绣夏突然站出来,哭着求情道:“皇上就不要责怪我们贵人了,贵人以往从未被太后斥责过,今日被太后数落了一顿,心里十分委屈。贵人定是一时恍惚了,才会推娘娘下水,请皇上饶恕贵人吧!” 沈棠溪回头,看向绣夏,眼中都是怒意,“你!” 绣夏看似为她求情,其实是要将罪名彻底安在她身上。 沈棠姝果然狠心,为了算计她,不惜拿自己的身子做赌注,现在又用绣夏反捅自己一刀。 她还要解释什么? 她解释再多也没用了。 她突然颓败地低下头,整个人的精气神像是被抽光了一样。 霍凌听完绣夏的话,又看到沈棠溪的样子,以为她是承认了自己的罪行,眼中的怒火更盛。 “沈棠溪,若不是看在你腹中皇嗣份上,朕一定会让你为姝儿偿命!” 沈棠溪听到他的话,身子晃了晃。 随即,她忍不住抬头看他,目光带着苦涩,“皇上要杀妾身,妾身也没法反抗。妾身知道,无论妾身说什么,皇上都不会信,妾身认罚。” 霍凌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目光。 她看起来仿佛要碎掉了一般。 这样的她,让他心里忍不住刺痛了一下。 可是,很快他又逼迫自己冷硬下来。 她差点害了姝儿! 这个女人,已经不值得她怜惜! 他冷峻的眸子看着她,用最冰冷无情的话宣布了对她的惩罚:“梅贵人谋害皇贵妃,德行有损,褫夺封号,贬为才人。等生下皇嗣后,打进冷宫,孩子交由皇贵妃抚养!” 听到霍凌的话,沈棠溪脸色煞白,眸中泪水忍不住滑落。 “皇上....” 他要将她打进冷宫,还要将她的孩子给沈棠姝,他怎么能? 沈棠溪死死掐着手心,唇瓣已经被咬出了血。 她想到在教坊司无依无靠的母亲,她若是被打进冷宫,谁来奉养母亲! 第118章 第118章 她急忙上前,跪在霍凌面前,哭求道:“皇上,您信妾身!妾身真的没有!” 可是无论她怎么哭求,霍凌都没有留情。 沈棠姝在旁边,不忍心道:“皇上,这个惩罚未免太重了,顾才人还怀着孩子,妾身实在不忍心!” 霍凌冷冷看着沈棠溪,“若不是她腹中还有孩子,现在她已经咽气了。” 见沈棠溪还在哀求自己,霍凌很是厌烦,对身边的黄粱道:“还不把顾才人带回漪兰殿,孩子未出生前,她不能离开漪兰殿!” 这是要软禁沈棠溪! 黄粱第一次看皇上如此震怒,满头大汗,躬身道:“是!” 他神色复杂上前,拉起沈棠溪。 “顾才人,请!” 黄粱此时有些怀疑沈棠溪的脑子。 明明她靠着这张脸,还有腹中皇嗣,未来就是前程似锦了。 偏偏她要去招惹皇上的心尖尖,真是找死。 因此,他拖着沈棠溪时,就有些不客气了。 沈棠溪被拖了出去,她本想挣扎,可顾着腹中孩子,不敢反抗,只能顺着黄粱力道出了昭阳宫。 等出了大门,黄粱放开她,不客气道:“顾才人落得今日下场,也是咎由自取。以后,就好好在漪兰殿养胎,别出来了。若是平安生下皇嗣,你在冷宫还有口饭吃。若是你没福气生下皇嗣,只怕你这条命也留不住了。” 沈棠溪听完他的话,瞳孔忍不住缩了缩。 她抚着自己的小腹,心中没来由地害怕。 回到漪兰殿,她像是生了大病般,躺在榻上,浑身都在颤抖,脸上没有血色,眼神也很空洞。 珊瑚焦虑得不行,唤了她两声,她都没应。 她相信顾才人这般柔.软性子的人,肯定不会推皇贵妃。 顾才人一定是被陷害的。 想到绣夏说的那些话,她忍不住瞪向绣夏:“就算你以前是昭阳宫的人,可既然来了漪兰殿,你就该忠心对才人才是,怎么能做出这种背叛主子的事情!” 绣夏脸色如常,笑道:“我怎么背叛主子了,刚刚才人被皇上责骂,只有我站出来为才人求情,难道我对才人还不够忠心?” 珊瑚气得胸口起伏,“你那哪里是求情,你分明是想害死才人!” 绣夏也不装了,露出嘲讽笑容:“你算什么东西,敢和我这样大声说话。等才人进了冷宫,你就得陪着进去吃苦,我还能回到昭阳宫,继续当我的二等宫女。到时候,你还得求着我施舍你两分呢!” 说完,她看也不看榻上的沈棠溪,还有珊瑚,转身离开。 珊瑚气得眼睛都红了。 玛瑙性子没有珊瑚强势,茫然道:“珊瑚姐姐,怎们办?若是才人进了冷宫,那我们?” 主子好,她们当奴才的才能好。 主子不好,她们只会更遭殃。 玛瑙虽然忠心沈棠溪,可是也很忧虑自己的未来。 珊瑚咬牙看她:“慌什么,才人腹中有皇嗣,就肯定还有指望。太后这般看重才人,肯定会帮才人的。” 说完,她看向榻上的沈棠溪,走到她身边,安抚道:“才人,你要振作起来,这宫中妃嫔,起起落落再正常不过,只要你不放弃,肯定还能爬起来的。” 沈棠溪听到珊瑚的话,忍不住心酸一笑。 爬起来? 她还行吗? 突然,小腹一阵阵绞痛。 她捂着小腹,满脸痛苦:“珊瑚,我好疼....” 第119章 第119章 珊瑚看她疼得厉害,心中也很害怕。 若是沈棠溪腹中皇嗣出了事,她们这些做宫女的,肯定也逃不脱一个死! 她努力保持镇定,对玛瑙道:“你看着才人,我去请太医!” 玛瑙紧张地点头:“好!” 沈棠溪觉得自己肚子仿佛被锤子不断捶打一般,疼痛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忍了许久,珊瑚还没回来。 她紧紧抓住玛瑙的手,声音沙哑问道:“玛瑙,珊瑚还没请太医回来吗?” 玛瑙一边安抚她,一边着急地往外看。 可门口就是没有珊瑚的影子。 她忍不住看着沈棠溪流泪,“才人,你再忍忍,珊瑚姐姐肯定会把太医请回来的。” 沈棠溪掐着床单,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她疼得有些麻木,嘴唇也被咬得血肉模糊。 太医再不来,只怕她就保不住这个孩子了。 保不住这个孩子,她也会命丧于此。 想到母亲,她觉得好不甘心! 她忍不住低低啜泣起来。 突然,门被推开。 沈棠溪听到声音,立即满脸希冀看过去。 珊瑚肯定把太医请过来了! 可是,来的却只有珊瑚一个。 珊瑚满脸都是泪,跑过来跪在她面前。 “才人,奴婢去太医院请太医,可是,太医都被昭阳宫那边请过去了,昭阳宫的人又不让奴婢进去。没有太医,你怎么办?” 珊瑚的话,让沈棠溪眼中光芒,一寸寸熄灭了。 想到霍凌对沈棠姝的重视,所有太医被召过去治疗沈棠姝,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她只是心疼腹中孩子。 她自己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她腹中孩子是无辜的啊! 霍凌对她狠心,为何还对她的孩子如此狠心! 她用手掩住脸庞,压抑不住的委屈汹涌而出,她忍不住哭出声来。 珊瑚看到她身下的血,惊呼出声:“才人,血!” 沈棠溪已经听不见了。 此时她已经因为疼痛和伤心,昏厥了过去。 ... 沈棠溪再次醒来时,小腹疼痛已经消失了,只有一种闷闷酸酸的感觉。 她立即摸向小腹,看向身边的宫女:“我的孩子...” 守在她身边的是绿琦。 沈棠溪没想到会是她,“绿琦姑姑....” 绿琦将银针收回袋中,神色同往常一样严肃古板,“怀王听说了你的事情,让奴婢来一趟。” 怀王年少身体不好,久病成医,加上他聪慧,看了很多医术,又精湛和太医请教,医术很是精湛。 绿琦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也算是半个医者。 沈棠溪急忙问她:“那我腹中孩子?” 绿琦瞥了眼她的小腹:“放心,你腹中皇嗣平安无恙。” 她心绪不平,才引发了腹痛出血。 刚刚,绿琦已经为她针灸,勉强保住了这个孩子。 想到怀王嘱托,她认真道:“才人腹中皇嗣,只怕熬不到生产之期,才人要有心理准备。” 沈棠溪忍不住啜泣出声。 这话,怀王说过很多次。 没想到绿琦也这么说。 绿琦怕被人闲话,无意多待。 她起身和沈棠溪道:“奴婢是以长信宫宫女身份过来看望才人的,才人可不要说漏了嘴。” 这话是提醒沈棠溪,和怀王避嫌。 第120章 第120章 沈棠溪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绿琦姑姑。” 绿琦见她听懂自己的言外之意,放心离开了。 珊瑚和玛瑙随后就端了膳食进来。 因为皇上处罚沈棠溪的事情,后宫已经传遍。 内务府那帮惯会拜高踩低的,今日送来的蔬菜都是烂的,一点荤腥都没有。 小厨房的田嫲嫲,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熬了点蔬菜粥。 珊瑚看着沈棠溪,眼眶红红的,“才人饿了吧,吃点粥吧?” 沈棠溪没什么胃口,虚弱道:“放着吧,我等下再吃。” 珊瑚还要再劝两句,可是沈棠溪恹恹的,就是不肯吃,她也没法子,只能将碗放在一边。 沈棠溪迷糊又睡了一觉。 醒来时,她看到身边坐着个熟悉的身影。 是霍凌! 他来了,那是不是代表他愿意信她了? 她忍不住伸手去拉他的袖子,声音低低:“皇上....” 霍凌看着她虚弱的模样,心里仿佛被刺了一下,可是随即,他想到了姝儿,又冷了脸色。 “皇上是来看妾身的吗?”她小心翼翼看他,想从他眼中,找到一丝丝怜惜和信任。 可是,霍凌的话,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幻想。 “朕因为姝儿,罚了你的事情,太后都知道了。她不信姝儿的说辞,非说你是无辜的。你亲自去和太后请罪吧,被让姝儿又在太后那里受委屈。” 沈棠溪呼吸一窒。 心脏仿佛被一双大手狠狠攥住。 泪水汹涌而下,她忍不住倔强道:“妾身没有推皇贵妃,妾身不认罪。” 霍凌的气压瞬间低沉下来。 漆黑的眸子,仿佛淬了寒霜一般。 他修长的手掐住她雪白的下颌,“沈棠溪,你不要以为,朕不敢下令杀你。你如今能苟活,一是你腹中皇嗣,二是你能替姝儿挡下太后刁难。若是你没有任何价值,朕不会留你。” 他的话,让她全身冰寒刺骨。 沈棠溪不知道,霍凌竟然能伤她贬低她到这个地步。 她闭了闭眸子。 脑海中闪过在教坊司母亲的身影。 她没有其他选择,只能顺从霍凌。 “妾身知道了,妾身会去和太后认罪。” 她说完这话后,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霍凌骨节分明的手上。 霍凌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烫了一下。 他的呼吸随之一疼。 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他松开手,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沈棠溪,你别再耍心机,否则,朕会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他拂袖而去。 沈棠溪看着他的背影,心头苦涩。 她在他心中,怕只剩下一个卑劣歹毒的形象了吧。 勉强从榻上起身,她撑着病体,准备去长信宫。 珊瑚哭着道:“才人,你昨日受了那般大罪,皇嗣也差点没了,皇上不为你请太医,不让你好好休养,还要你去长信宫和太后认罪,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沈棠溪朝替自己委屈的珊瑚勉强一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如今还能活着,已经是万幸。谁让我,不是他心尖上的人呢?” 珊瑚和玛瑙擦了擦眼泪,扶着她去长信宫。 外头刚下过雪。 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 内务府的奴才从昨日开始,就克扣了他们的炭火。 他们之前存的炭火,昨夜已经用完,现在连手炉都用不起了。 珊瑚看着被冻得脸色青紫、摇摇欲坠的沈棠溪,于心不忍:“才人,不如,奴婢背你过去?” 沈棠溪摇头,轻笑:“不用了,我受得住。” 她也是宫女出身,没那么金贵。 到了长信宫,孙嫲嫲站在正殿门前迎她们,脸色铁青,没了往日热情。 “才人,太后还在礼佛,你就先在门口等着吧。” 第121章 第121章 往日太后怕她腹中皇嗣出事,会让她进去歇着,今日却不让她进去。 沈棠溪心里了然,怕是因为皇上说了要将皇嗣给沈棠姝,太后觉得她即使生下孩子,也没了价值吧。 她苦笑一声,只能站在门口等。 如今她的处境,宫里人人都能踩她一脚。 就连作为她半个靠山的太后,也不待见她了。 她在宫门口等了半个时辰,才得了太后召见。 太后坐在榻上,神色喜怒难辨。 她也没给沈棠溪赐座,仿佛当没她这个人一般。 沈棠溪垂眸低首,恭敬地站着,因为过度紧绷的情绪,她的额头沁出细汗。 晾了她许久,太后终于开口:“你来做什么?” 她一双凤眼不冷不淡看着沈棠溪。 沈棠溪压住心头不甘和酸涩,声音谦卑道:“妾身来认罪,昨日妾身一时糊涂,推了皇贵妃下水....” “你还有这胆子?”太后嗤笑一声,“她那点心思,哀家会不明白? 上回你落水,又被人扎针,皇上处罚了她的宫女,她肯定担心这事情,在皇上那里留了疙瘩。 所以,她想法子算计你,一来,让你失去圣心,她也能得皇上更多怜惜,二来,说不定能让你气得流产。 哀家让而你调查此事,本来想借此机会,揭开沈棠姝真面目,让皇上彻底认清她! 偏偏你是个软骨头,居然这么快就认罪了!呵呵,你要气死哀家!” 沈棠溪听到太后的话,苦笑一声。 当时的情形,太后根本不知晓。 她没有认罪,可是霍凌已经定了她的罪。 她只能将头埋得更低,“是妾身的错....妾身没用。” 太后看到她这幅窝囊样子就来气,将手中佛珠狠狠砸在地上,“哀家身边不留无用之人!你既然失了宠,就要自己想法子复宠。 别忘了,你母亲还在等你救她脱离苦海!难道,你就这样认栽了不成! 还有,你若是不能让皇上收回,将你腹中孩子养在沈棠姝膝下的成命,哀家也不会留你性命! 这个孩子,哀家宁愿他没了,也不能成为沈棠姝站稳脚跟的工具!” 沈棠溪听到太后的话,心头忍不住一颤。 太后不会正面和皇上撕破脸。 因此,孩子的事情,只能她自己去争。 若是争不过,只怕还没到生产之日,她和孩子都会没命! 她掐了掐掌心,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是,妾身知道了,妾身不会让太后失望。” 见她有了斗志,太后这才有了笑脸,“哀家等你好消息,记住,哀家要看到沈棠姝失宠,你别让哀家失望。” 沈棠溪从长信宫出来,心头一片阴霾。 她摸了摸腹中孩子,突然为这孩子觉得可怜。 即使孩子出生,也会沦为宫廷斗争的工具。 她真的有必要让他出生吗? 想到怀王的话,她又忍不住自嘲一笑。 这孩子能不能留住还两说,她现在为他不存在的未来担忧,未免太过可笑。 第122章 第122章 ... 沈棠溪没有回漪兰殿,而是去了昭阳宫。 守门的内侍看到她,神色傲慢:“顾才人不是被禁足了吗?怎么还敢出现在这里?” 沈棠溪仿佛没看到他的不敬,语气温和道:“我想进去和皇贵妃赔罪,你进去通传一番,若是皇贵妃不愿意见我,我这就回去。” 见她要进去赔罪,内侍想了想,便进去通传了。 很快,他折了回来,让沈棠溪进去。 沈棠溪脚步缓慢进了昭阳宫正殿。 霍凌果然陪伴在沈棠姝身侧,他看着沈棠姝,眉眼温柔。 沈棠溪福身和霍凌、沈棠姝行礼。 霍凌扫了过来,目光变得冰冷,“你还敢过来?” 沈棠溪见到他态度冷淡,心头一阵刺痛。 她掐着手心,态度卑微到极点:“妾身刚刚已经去过太后那里,和太后认了罪,太后也骂了妾身。” 说完,她眼眶中漫上水雾,看向沈棠姝:“妾身昨日糊涂,伤了娘娘,今日特来赔罪。娘娘身子没痊愈前,妾身愿意为奴为婢,贴身伺候娘娘。” 沈棠姝没想到她竟然能如此能屈能伸,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下。 很快她回神过来,满脸紧张:“顾才人还怀着身子呢,皇嗣为重,怎能做奴才的活儿?” 她又露出一副天真善良的模样,“本宫相信你昨日肯定不是故意的,我原谅你了,你可别累着,赶紧坐着休息吧。” 霍凌不满道:“姝儿,你这般善良,就不怕旁人得寸进尺,继续算计你?” 沈棠姝温柔一笑,拉着霍凌的手撒娇:“妾身相信,每个人生来都是良善的,就算做错事,也要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妾身不想赶尽杀绝,皇上,你就听姝儿一回,别为难顾才人了。” 沈棠溪知道沈棠姝演技炉火纯青,她也只能陪着演,眼泪说掉就掉。 “娘娘愿意原谅妾身,妾身心里感激不尽,娘娘就留下妾身,近身伺候娘娘吧。妾身若是这么回去,也会愧疚难安的。” 沈棠姝看向沈棠溪,眼睛眨了眨。 她是很想留下沈棠溪磋磨,可是皇上最近天天在,这狐媚子要是用手段勾引皇上怎么办? 她正想拒绝,就听霍凌道:“既然如此,就留下顾才人吧!姝儿,你也趁机学会给人站站规矩,省得哪个阿猫阿狗都能欺负到你头上!” 沈棠溪听到霍凌将自己比为阿猫阿狗,心头忍不住一紧,可她只能继续强颜欢笑:“谢皇上恩典。” 霍凌都发话了,沈棠姝也只能答应。 可是,霍凌在,沈棠溪又怀着身子,沈棠姝想欺辱她,都没找到机会,还要维持善良大度的形象,客客气气对沈棠溪。 沈棠姝突然就觉得有些憋闷。 自己落水受了一番苦头,沈棠溪虽然被罚,可是人还好好的。 沈棠姝觉得,她的牺牲,顿时变得有些不值当。 沈棠溪说要伺候沈棠姝,不是说假的。 每次染冬端汤药进来,沈棠溪都亲自接过来,要喂沈棠姝。 以往,喂药的事情都是霍凌来做。 沈棠姝也享受霍凌对她的疼爱。 可,沈棠溪用一双愧疚、水汪汪的眼睛看向霍凌时,霍凌再铁石心肠,也会变得不忍心。 他只能往旁边挪了挪,任由沈棠溪给沈棠姝喂药。 沈棠姝心不甘情不愿喝着药,心里把沈棠溪狠狠骂了一顿,面上还要装作于心不忍:“顾才人歇着吧,本宫身边有很多宫女,不需要你来伺候。” 沈棠溪顿时用受伤的眼神看向她,小鹿般的眼睛盈满泪水:“娘娘不让妾身喂药,是还在生妾身的气吗?” 第123章 第123章 沈棠姝顿时一噎。 她有种搬了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本来她和霍凌能甜蜜相处,现在却多了个第三者。 喂完药,沈棠溪起身,突然一阵晕眩感袭来,她身子不由晃了晃。 眼见就要摔倒,一双大手扶住了她的细腰。 沈棠溪被霍凌搂在怀里。 她顺势晕倒在他怀中。 霍凌蹙眉,想到她腹中皇嗣,还是将她拦腰抱起,“姝儿,朕先将顾才人抱到偏殿休息,等下再来陪你。” 说完,他就大步走了出去。 沈棠姝顿时气结,胸口闷疼起来。 她忍不住咬牙切齿,“沈棠溪,为了达到目的,你还真是下贱!” ... 霍凌将沈棠溪抱进昭阳宫偏殿。 看到沈棠溪苍白的脸色,霍凌蹙眉,低声问珊瑚道:“你们怎么伺候顾才人的,她以前可不会这般容易晕倒。” 珊瑚低头道:“皇上,昨日顾才人突然腹痛,奴婢去给顾才人请太医,可是太医院一位太医都没有。才人忍了一夜,第二天才有好转。幸而才人是有福之人,腹中皇嗣才没出事。” 霍凌听完,墨色眸子染上寒霜,“怎么会没请到太医?” 随即,他就想到昨日姝儿心疾发作,来看诊的太医束手无策,他怕姝儿出事,就让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来给姝儿看诊。 所以,沈棠溪腹痛时,才会请不到太医。 霍凌心中忍不住泛起一层淡淡愧疚。 “既然如此,等下就让太医来给顾才人好好诊治。” 珊瑚一听,面上一喜:“多谢皇上恩典!” 本来她还觉得,才人来昭阳宫是自讨苦吃,现在不仅得了皇上关心,还有太医诊治,倒是比待在漪兰殿苦熬着好多了。 霍凌又看见沈棠溪手上冻疮,眸中郁色更浓,“顾才人这手又是怎么回事?” 珊瑚趁机一股脑告状,“自从昨日才人被降了位分,内务府的奴才就开始克扣漪兰殿的炭火还有吃食,才人这才被冻伤了。” 霍凌冷哼了一声,“这帮狗奴才,连皇嗣都敢怠慢!” 他对黄粱吩咐道:“你亲自走一趟内务府,将那些克扣漪兰殿的奴才都抓起来,杖责三十。” “是。” 黄粱心里很是吃惊。 临走前,他神色复杂看向榻上昏睡的女子。 不过是来伺候了皇贵妃一小会儿,顾才人就有翻身的迹象。 看来,他之前是小看了这位顾才人。 往后还要继续对她客气点才是。 霍凌发作完后,又对珊瑚道:“等太医来看她看过后,就送顾才人回宫。” 就她这样的身子,别说伺候人,自己都顾不了自己呢。 珊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头,“是。” 她心里明白,皇上今日为顾才人出气,顾才人日子会好过几天。 可是,日子渐长后,顾才人若是再没机会见到皇上,那些刁奴肯定会故技重施,说不定还会趁机报复才人。 就在珊瑚担忧之际,榻上的沈棠溪,悠悠睁开眼睛。 她轻轻唤了声:“皇上。” 沈棠溪的声音婉转低柔,配上这幅孱弱中带着风情的容貌,比沈棠姝还惹人怜惜。 有沈棠姝在时,霍凌还能完全偏心沈棠姝。 沈棠姝不在,霍凌难免会受她影响。 加上,她今日亲自去和太后请罪,免了姝儿的嫌疑。 还过来对姝儿赔罪,做小伏低,伺候姝儿,看起来已经彻底悔改了。 霍凌的气顿时消了大半,对她也就没那么冷戾,只是语气依旧没什么情绪。 “你既然累了,就好好休息,不用再去姝儿身边伺候!” 沈棠溪没有惧怕他态度的冷淡,伸手去拉他的袖子。 第124章 第124章 沈棠溪和沈棠姝长得像。 但是二人气质完全不同。 沈棠姝身上多是小姑娘的纯真和烂漫。 沈棠溪则多了几分娇软和涩意风情。 当她用那双含情眸看着人时,很容易让人沦陷进去。 霍凌果然不动了,低头直勾勾看着她的皓腕。 珊瑚看到皇上和才人对视的模样,忍不住心头狂跳。 她拉着玛瑙退下,并贴心关上门。 沈棠溪纤长睫毛微颤,白软手指往下,勾住男人修长的手指。 霍凌感觉心口被挠了一下,痒痒的。 之前二人在榻上亲密的记忆,在脑海中重现。 沈棠溪看他没有抗拒,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 即使无法侍寝,她也有法子让他迷恋自己。 想到之前孙嫲嫲给她看过的册子,她脸上染上红霞。 她坐了起来,小手去勾他的腰带。 霍凌喉头滚了滚,轻斥道:“你腹中还有孩子,胡闹什么!” 沈棠溪杏眸含泪:“妾身真的知道错了,娘娘都原谅妾身了,皇上还不肯原谅妾身吗?” 她才贴近,就感受到霍凌的呼吸紊乱起来。 霍凌许久未曾碰她,如今得了好滋味,有些忍受不住。 但是他嘴上依旧冷斥道:“你!何处学来的媚人伎俩!” 沈棠溪微笑,她在教坊司中长大,自然知道男子都是两幅嘴脸。 床上一套,床下一套。 只要他还想着她的滋味,她总不至于会被他厌弃。 她更加卖力。 殿外传来珊瑚犹豫的声音:“皇上,太医来了....” 霍凌修长的手指掐入女人的墨发,手背上青筋可闻,咬牙道:“让他在外面等!” 珊瑚估计觉察到什么,很快就没了声。 殿内声音渐停,霍凌靠在她身侧,呼吸还没均匀下来。 沈棠溪喝了几口蜜水后,才贴近他,声音带着蛊惑:“皇上喜欢么?妾身留在昭阳宫这段时间,会一直这般伺候皇上。” 他自然是喜欢的。 他和姝儿在一起,虽然心头是快活的。 但是另一方面的需要,却无法满足。 沈棠溪无疑填补了他那个缺口。 可是想到姝儿会不高兴,他便歇了心思,“这是昭阳宫,你别放肆。” 沈棠溪知道他定然是还想着沈棠姝,她柔柔一笑:“皇上放心,妾身定偷偷伺候皇上,不让娘娘发现。” 这般话说得极为隐秘。 仿佛二人是背着沈棠姝乱来一般。 霍凌心头突然涌现出一股刺激感。 不,他怎会有这种感觉。 可是,他心里抑制不住联想了很多。 他突然有些舍不得将这女人打入冷宫。 等她生下孩子,定能将自己伺候得更好。 或许,等他腻了,再将她打发了就是。 沈棠溪见他没有回答,知道他是默许了。 她忍不住朝他怀里钻了钻,心里涌现出对沈棠姝的恨意。 沈棠姝既然敢这般算计她,她会回敬她的。 第125章 第125章 霍凌有很多奏折要看,可他放心不下沈棠姝,就让人将奏折都搬过来,就在沈棠姝寝殿旁边的小书房看。 沈棠溪看过太医,喝了药,身体也恢复过来。 她今日依旧来伺候沈棠姝。 沈棠姝看到她,立即眼中冒火。 只见沈棠溪穿着一身雪青色暗花云锦对襟襦裙,鬓发上插着一根累丝蝶簪,几缕秀发散落在雪白颈子和锁骨上。 沈棠姝看到那几缕头发,不知为何有些怒气上涌。 说是来伺候她,却打扮得和个狐媚子一般,肯定是别有居心。 沈棠溪端着药碗上前,谦顺道:“娘娘,喝药了。” 她轻轻捋了捋额间碎发,露出脖颈处一小片红痕。 那是..... 沈棠姝认出那是什么,气血上涌,立即打翻了药碗。 “你这....” 幸好染冬抓住她的手,她才没将贱人二字说出来。 沈棠溪满脸委屈看向她,“娘娘,您心情不好,不想喝药吗?” 小书房的霍凌被惊动,大步走了进来。 他身材高大挺拔,五官如刀削一般俊美,浑身散发着矜贵不凡的帝皇气场。 沈棠姝见到这般优秀的霍凌,就会联想到他和沈棠溪在榻上翻滚的情景。 她如此深爱他,却无法侍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宠幸旁人。 可是,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沈棠溪! 若是霍凌发现,沈棠溪才是他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她要怎么办? 她后悔答应让沈棠溪留在昭阳宫了。 “姝儿,没事吧?” 霍凌嘴上关心着沈棠姝,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在沈棠溪身上。 沈棠溪虽然规规矩矩站在一边,可是她身上似乎有股淡淡的清香,一直勾得霍凌心痒难耐。 许是昨日见过她大胆的一面,今日他竟然有些心神不宁。 本来他应该只关心姝儿,可就是不由自主被她吸引。 沈棠姝看到霍凌的视线落在沈棠溪身上,心头不由又开始燃起怒火。 这个贱人当着她的面,还敢勾引皇上! 她拉着霍凌袖子,撒娇道:“皇上,这药太苦了,妾身不想吃了。” 霍凌总算看向她,皱眉道:“姝儿身子不适,就该按时吃药,你若是不肯吃药,那朕可不再来看你了。” 他这番话,果然让沈棠姝乖乖听话。 沈棠溪一脸乖巧道:“那妾身再去端一碗新的药过来。” 染冬有意支开她,道:“还是奴婢去吧,顾才人怀着身子,还是去外头歇息吧。” 沈棠溪朝着霍凌看了一眼,似是欲语还休,“妾身不累,妾身就想伺候娘娘。” 霍凌也觉察到她的视线,只觉得心头又开始滚烫。 沈棠姝见沈棠溪不肯走,还要留在这里勾搭霍凌,很是愤懑。 她从未在自己的昭阳宫如此添堵过,要不是霍凌在,她恨不得给沈棠溪两个耳光。 染冬端了药过来。 沈棠溪急忙去接:“让我来吧。” 染冬怕冲撞到她的肚子,只能将药碗给她。 沈棠溪端着药,送到沈棠姝面前,满脸关切道:“娘娘,趁药还没凉,赶紧喝吧。” 沈棠姝看向霍凌,撒娇道:“皇上,你喂妾身喝。” 霍凌也没拒绝,将药碗端来,亲手喂沈棠姝喝。 等他喂完药,将药碗递给沈棠溪,瞥到沈棠溪眼中一丝艳羡和落寞。 他忍不住心头刺疼了一下。 他伸出手,将她额头上的碎发往后拨了拨。 沈棠溪看着他,雪白耳廓和颈子立即染上胭红,害羞地颤了颤眼睫毛。 沈棠姝看着这一幕,心头狂怒。 霍凌都知道沈棠溪“推”她落水,她变成这样,也是沈棠溪“害”的。 霍凌居然还能继续宠幸沈棠溪? 难道沈棠溪真有那么厉害的狐媚手段? 沈棠姝突然装作不经意的抬手,碰到沈棠溪手中药碗,药碗碎裂在地上。 沈棠姝惊呼一声,仿佛被吓了一跳,投入霍凌怀抱。 霍凌安抚她道:“没事,不过碎了个碗。” 第126章 第126章 沈棠姝紧紧抱住他,“皇上看了这么久奏折,也该陪陪妾身。” 霍凌正要答应,突然看到沈棠溪俯身去捡药碗。 他立即开口阻止,“不要碰。” 可惜已经晚了。 沈棠溪的食指被划破一小道口子,鲜血渗了出来。 沈棠溪蹙眉,咬了咬唇。 霍凌下意识放开沈棠姝,朝沈棠溪走过去,扶起她,什么都来不及想,就抓起沈棠溪的手指,放入口中。 沈棠溪脸色更红了,仿佛穿春日中的桃花一般。 沈棠姝看着他们,几乎要扯烂手中锦被。 她定是故意的! 她今日处处心机,就是要惹霍凌怜惜。 真是气死她了。 沈棠溪仿佛没看到沈棠姝的神情,小声对霍凌道:“皇上,不可,脏的。” 霍凌放开她的手指,又恢复一贯的清冷,“找太医包扎一下吧。” “嗯。” 她和他告退,杏眸在他身上流连,然后才转身离去。 霍凌被她最后一眼勾得心热,偏还要留在这里照顾姝儿,有些心不在焉。 沈棠姝也觉察到他的走神,越发紧紧粘着他不放。 “皇上,妾身不舒服。” 霍凌见她脸上有几分血色,知道她是撒娇,笑道:“别闹,朕还有公务要处理,你先睡一会。” 沈棠姝见他要走,闹着不依。 霍凌脸色一正,“姝儿,乖。” 她见他真有事要忙,只能乖乖放手,“妾身知道了。” 霍凌离开了寝殿,正想往小书房走去,突然想到沈棠溪那受伤的手指。 他不由自主走了出去。 沈棠溪没走远,正站在院子里,看着一株海棠发呆。 她腰身细细,衣襟处露出的颈子雪白得发光。 整个人看起来软软的,香香的。 霍凌忍不住上前,搂住她的腰。 “想什么?” 沈棠溪突然蜷了蜷手指,脸颊上染上绯红。 霍凌看她这模样,起了兴致,“不准瞒朕。” 沈棠溪眼神含羞带涩看着他,然后凑近他耳边,声音软软道:“皇上刚刚咬妾身的手指,妾身有些害羞,又觉得开心。” 霍凌黑眸中翻涌着难言情绪。 他想也没想,抱起沈棠溪,往偏殿而去。 沈棠溪娇娇道:“皇上,现在还在昭阳宫呢,让娘娘知道了,不好。” 她的声音欲拒还迎,手却勾上他的脖颈。 霍凌身子一热,低头吻住了她。 二人边吻,边进了殿内。 沈棠溪被放在榻上,清醒了过来,她咬唇看他:“皇上,这样不好,娘娘会伤心的。妾身是来伺候娘娘的,不想娘娘难过。皇上若要妾身伺候,妾身晚上再....” “朕等不到晚上了。” 她越要他走,他越不肯离开。 霍凌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带上。 “帮朕。”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诱哄。 沈棠溪羞涩低头,脸颊泛红,可手指却轻勾他腰带。 极致的反差,让霍凌更加沉迷。 沈棠溪眼睫毛轻颤,心里头却有些茫然。 她知道,霍凌又重新被她的身子迷住了。 而他,也只是喜欢她的身子。 他并不爱她。 以色侍人虽然可悲,却是最好的复宠手段。 她压住心头苦涩。 为了活着,她也没其他更好选择了。 第127章 第127章 等霍凌离开后,珊瑚才敢进来伺候她。 沈棠溪泡在温暖的水中,身心也渐渐放松下来。 因为她怀着身子,霍凌无法彻底占有她。 但是取悦男子的方法有千万种,无非就是女子受累些。 刚刚为了让霍凌满意,她使出浑身解数。 霍凌是属于很难伺候的男人。 珊瑚看着她身上的青紫,犹豫道:“才人,您如今怀着身子,床榻之事,还是减少吧....” 主子得宠她虽然高兴。 可是明显皇嗣更为重要。 沈棠溪眸中没什么温度,“若是无宠,这个孩子根本保不住。” 不用等太后出手,漪兰殿只要断了碳,还有膳食缩减,她就熬不过这个冬天。 珊瑚想到前两日受到的薄待,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沈棠溪轻轻捻起浴桶中一片玫瑰花,闻了闻,“真香,昭阳宫的东西,到底比我们的好太多了。沈棠姝不是要我的孩子吗?那我就赖在昭阳宫养胎,我的孩子出了事,也能拉个垫背的。” 她的前路后路都是绝路。 既然这样,她还怕什么。 珊瑚担心看着沈棠溪,总觉得主子有了些变化。 但是她又说不上来。 ... 沈棠溪在昭阳宫一住就是半个月。 沈棠姝再想利用病情留住霍凌,也撑不住了。 她现在巴不得沈棠溪赶紧走。 沈棠溪的存在,就像一颗老鼠屎一般,让她觉得膈应。 这日,沈棠姝特意早起,精心打扮了一番,才出了寝殿,和霍凌一起用早膳。 沈棠溪也在。 昨日霍凌陪完沈棠姝,就来了她殿中。 二人闹到半夜才睡着。 沈棠溪今日穿着一身豆绿色襦裙,额间几缕发丝依旧散着,颈子和锁骨上的青紫只上了淡淡的一层粉,看起来欲盖弥彰。 她看起来更显风姿迷人。 此时她的眼尾还是猩红的。 沈棠姝看着看着就觉得眼睛疼。 然后,心口也疼起来。 可她不想让霍凌看出端倪,忍着不适露出笑容,仿佛不知道霍凌和沈棠溪的事情般,甜甜笑道:“妾身又让皇上等了许久吧。” 霍凌心情不错,拉着沈棠姝的手,细细瞧了瞧,道:“姝儿看起来气色不错,看来这病是真好了。” 沈棠姝轻笑道:“都是皇上和顾才人精心照顾妾身,妾身才能好起来。顾才人到底怀着身子,为妾身辛劳了大半个月,妾身实在心里不安,正想让顾才人回漪兰殿歇着呢。” 沈棠溪满脸惶恐道:“妾身做错了事,是自愿来侍奉娘娘的,只要娘娘能原谅妾身,妾身愿意永远侍奉娘娘。” 沈棠姝可不想她继续在昭阳宫碍眼了,她皮笑肉不笑道:“顾才人言重了,你也是皇上妃子,本宫也不好一直留你在这里伺候,之前的事情,咱们就别再提了,就此翻篇。” 沈棠溪感激道:“多谢娘娘。” 她心里嘲讽一笑,沈棠姝先设计她,现在又来装大度,实在可笑。 霍凌见他们化干戈为玉帛,心里也为她们高兴,“你们能这样想,那就再好不过。” 他看向沈棠溪,“你之前确实放下大错,但是朕念在你尽心伺候姝儿的份上,免了你的软禁,还有之后打入冷宫的责罚。” 他现在对她身子渐渐上瘾,自然舍不得将她打入冷宫。 第128章 第128章 沈棠溪眼眶中顿时有泪花闪烁,“多谢皇上恩典。” 沈棠姝听了这话,顿时不满掐了掐掌心。 她费尽心思整了这出戏,受了这么多罪,居然让沈棠溪逃了一劫? 不过,反正沈棠溪腹中孩子迟早是自己的,她也不着急。 以后,她会将从沈棠溪身上受的气,慢慢从沈棠溪的孩子身上,一点点补回来。 霍凌又对沈棠姝道:“姝儿,你身子既然好了,也该去给母后请安,朕希望母后能喜爱你,也希望你们二人能和平相处。” 霍凌一直认为,太后是因为不知道沈棠姝的善良美好,所以才会一直冷待她。 只要二人多相处,太后肯定能知道沈棠姝的好。 太后若是喜欢沈棠姝多一些,也就不会逼迫他去皇后或者其他妃嫔那里了。 其实他并不希望太后总是干涉后宫的事情,但是,太后性子强势,他也拗不过她。 沈棠姝心里虽然不高兴去给太后请安,可是在霍凌面前,她还是伪装得很好,她满脸期待道:“妾身也好久没给太后请安了,有些想念太后了呢。” 霍凌摸了摸她的头,对沈棠溪道:“姝儿心思浅,又不懂哄人,之前和太后也有许多误会,棠溪你陪姝儿去吧。这回,你可别使小性子了。” 沈棠溪知道霍凌一直是把她当作沈棠姝的护盾的,她只能恭顺道:“是,妾身听皇上的。“ 霍凌亲自送了沈棠溪和沈棠姝去长信宫。 和太后说了会话,霍凌就起身告退。 霍凌离开后,太后的笑脸就收敛了起来,只剩下威严和淡然。 她边慢悠悠喝着茶,边打量沈棠溪和沈棠姝二人。 沈棠姝有些不耐烦,却也只能强撑着。 以往她不喜和太后接触,总会借晕倒离开。 不过现在他大病刚愈,也不好故技重施。 沈棠溪则是一直低着头,做出一副恭敬模样。 她现在还没说服皇上将皇嗣留给自己抚养,她很怕太后还因为这事生气,更怕太后迁怒母亲。 心中正七上八下着,也就没敢去看太后。 她不知道,太后在看到她锁骨上的青紫时,意味不明地笑了。 太后之前还以为,沈棠溪复宠要花很长时间,现在看她轻松就将霍凌身子拢了回来,对她也就有了几分满意。 心情一好,太后和沈棠溪说话也就轻风细雨起来。 ”顾才人可要好好养着身子,哀家还等着你给哀家生个皇孙呢。“ 沈棠溪羞怯一笑:”妾身知道,一定会保护腹中孩子,太后不要担心。“ 太后慈爱一笑,又吩咐孙嫲嫲给沈棠溪准备补品。 沈棠姝发现自己又被晾在一边,有些不满。 太后看着沈棠姝的神情,心里嘲讽一笑。 不过,她也看在霍凌面子上,到底给了她两分好脸色。 午膳时,太后留二人用膳。 沈棠姝有些不高兴,她不想留在太后这里用膳,她想去陪霍凌用膳。 可太后似乎没有放人的意思。 沈棠姝心不在焉吃着膳食。 太后瞧见她就没胃口,转头对沈棠溪说着怀胎要注意的东西。 沈棠溪慢慢明白太后态度转变的原因。 看来太后已经知道她复宠了,虽然霍凌还没恢复她位分,可是霍凌愿意让她侍寝,她迟早能重新爬上去。 用完膳,太后指着桌上一道未碰过的羹汤道:“棠溪,皇上最爱这道金丝翡翠羹,你给皇上送过去。” 第129章 第129章 沈棠溪知道这是太后又给她和霍凌制造相处机会,点点头,乖顺道:“妾身知道了,妾身这就给皇上送去。” 沈棠姝突然开口道:“太后,顾才人怀着身子,这跑来跑去,多有不便,不如妾身送过去吧。” 太后淡淡看了她一眼,“顾才人去最合适,你就留下,陪哀家一起去小佛堂念念佛经,好为皇上和百姓祈福。” 沈棠姝不甘心看向沈棠溪,眼神示意她开口。 沈棠溪知道,她这是要自己主动和她交往。 沈棠溪正要开口,太后就催促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送过去!” 沈棠溪只能起身告退。 走出了正殿,她还能感受到身后沈棠姝哀怨的眼神。 沈棠溪装作不知情,慢条斯理去了乾清宫。 黄粱知道她重新得了皇上喜欢,毕恭毕敬领了她进去。 霍凌正在翻阅奏折,见到沈棠溪进来,问道:“太后对姝儿态度如何?” 沈棠溪听到他第一句话就关心沈棠姝,呼吸一窒,很快就恢复过来,笑道:“太后今日对皇贵妃很是关心,还留了皇贵妃在长信宫说话,差了妾身来跑腿,给皇上送羹汤。” 说完,她似是埋怨,将羹汤放在案上。 霍凌见美人含羞带怨,觉得很有风情,便起了心思,抱起她,轻轻放在自己膝上。 “给朕送羹汤,你还不愿意?” 沈棠溪轻嗔道:“怕是皇上不愿意,若是皇贵妃送过来,皇上才更高兴呢。” “你这是吃醋了?” 他觉得有趣,刮了刮她的脸。 触感柔腻细滑,忍不住顺着她雪白的脖颈往下滑。 沈棠溪浑身一颤,声音也多了三分媚,“皇上,别这样。” 霍凌摩挲她的细腻,问:“既然送了汤来,怎么不喂朕喝?” 沈棠溪知道他又要使坏,脸上染上胭红。 她已经知晓如何让他欲罢不能,便端起羹汤,轻饮了一口,并未咽下,只唅于口。 霍凌正疑惑,就见她将胭粉的唇送了上来。 羹汤也随之度入他口中。 霍凌眼中染上晦色。 她眼尾猩红,声音柔中带媚,手指在他手掌中画画,惹他心痒。 “好喝吗?” 她问,眼神纯而撩。 霍凌喉头滚了滚,声音沙哑:“好喝,朕还要。” 沈棠溪轻笑一声,脸色如霞,又继续喂他喝汤。 等一碗汤喝尽,霍凌还觉不够。 “皇上看来真的很喜欢这道汤呢。” 她笑着在他耳边吹气。 他全身仿佛都热起来,心头也跳得厉害。 近来她勾人得厉害,让他总是轻易为她臣服。 她见他呼吸渐重,雪白的手攀上他的脖颈。 “皇上喜欢妾身吗?” 她将罗裙褪下,胭红色小衣上绣着栩栩如生的蝴蝶,被上面的起伏撑.开了翅膀。 她看着为她身子失去控制的他,忍不住问道。 他眼眶染上猩红,像是被蛊惑般:“当然喜欢。” 沈棠溪眼中染上晶莹泪滴。 第130章 第130章 她知晓的,他说的喜欢,和她心里想的不同。 可她还是忍不住欢喜得流泪。 至少,她还有让他沉迷的东西。 待他彻底失去理智,那蝴蝶已经被撕.裂成两半,扔在地上。 霍凌喘着气,俯身去吻她。 外面传来黄粱的声音—— “皇上,皇贵妃在长信宫晕倒了。” 霍凌瞬间清醒,眼中盛满对沈棠姝的担忧。 沈棠溪雪白的肩膀贴在案上,刚刚沉迷在他的爱意中,并不觉得后背的案牍硌人,如今却觉得不舒服得紧。 她拢好衣裳,捡起那件被撕掉的小衣,皱了皱眉。 霍凌看了她一眼,道:“朕先去长信宫,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宫女给你送来新的衣裳。” 沈棠溪懂事点头:“妾身知道了。” 他心中第一位,自然该是沈棠姝。 即使他刚刚为她沉.沦,说着喜欢她。 霍凌离开后,沈棠溪静静坐在榻上。 即使殿内炭火充足,她依旧觉得遍体生寒。 她用尽全部热情去捂他的心,可是到头来,只把自己的心给冻伤了。 她好冷,可他不懂,亦不在意。 .... 霍凌赶到长信宫,才知道,沈棠姝是因为跪在蒲团上念经太久,才晕过去的。 他看着太后,眼中有几分不解和质问:“母后,你早就知道姝儿身体不好,为何还要如此欺负她?她自进宫来一直瑾守本分,乖巧懂事,你为何就是不喜欢她呢?” 太后听到他的话,忍着心中不满和愤怒,道:“哀家也没让她跪着,是她自己非要坚持,说什么跪着才诚心。 哀家见她坚持,也就没拦着,谁知道她自己跪着跪着就晕倒了。熠儿,她才跪了不到一刻钟,哀家哪里知道她会如此脆弱?” 霍凌看着榻上昏迷的女子,心疼道:“就算不到一刻钟,她的身子也是受不了的,母后以后就别让她念经了,她这身子本就该精心养着,如何能经这些苦难?” “苦难?” 太后被这两个字气笑了。 但是她也无意和霍凌吵架。 今日,她觉得有必要和霍凌推心置腹谈一谈。 “今日的事情,就当哀家做错了,以后哀家也不敢让她来陪着念经了。熠儿,你跟哀家来,哀家有正事和你说。” 霍凌见太后神色严肃,就跟着太后走出了沈棠姝休息的偏殿,来到了正殿。 太后让宫女退下,殿内只剩下母子二人。 太后神色慈和道:“熠儿,哀家知道,你当初在骊山差点出事,被一个小姑娘所救,才得以平安回宫。可,哀家让人去查了,你当初掉入的那个兽坑非常深,沈棠姝一个从小体弱多病的大家闺秀,如何将你从兽坑拉出来?还扶着你去山洞中躲风雪,你觉得可能吗?会不会,你找错人了。” 眼见沈棠姝得宠,太后这些年一直在调查当年骊山的事情,就是希望证明沈棠姝不是当年救了霍凌的人,好将她赶出去。 至于霍凌要再找救命恩人? 呵,有她在一天,她不会让他再找到那个小姑娘。 霍凌眉头紧锁,问道:“母后是怀疑,姝儿这些年来一直在撒谎?” 太后道:“你是皇上,她想攀权势富贵,故意扯谎,怎么就不可能?” 霍凌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 “母后,这块玉佩您记得吗?” 太后看到那块玉佩,点了点头,“这是你满月时,哀家让人亲手打造的玉佩。这玉石非常珍贵,全天下只有这一对。” 霍凌道:“当初儿臣在骊山出事,是姝儿救了儿臣,儿臣曾将这对玉佩中的一块,赠给了姝儿。而姝儿,也确实有这块玉佩。母后,您说,有了这信物,她怎么不可能是朕的救命恩人呢?” 第131章 第131章 太后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这块玉佩是绝无仅有的。 就算要作假,也找不到另一块一模一样的玉石。 霍凌正色道:“请母后别再疑心姝儿,儿臣认定姝儿就是一辈子相守之人,母后若是能成全,儿臣定然欣喜。母后不能成全,儿臣也会护着姝儿,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太后听到他的话,心头怒火又翻涌起来。 她实在看不惯儿子宠幸这么个病秧子。 可是谁让他喜欢?她也没办法。 只能让沈棠溪加把劲,把霍凌的心拉回来了。 .... 因为沈棠溪还没正式搬离昭阳宫,得知沈棠姝晕倒后,她还是去了正殿,做出一副真心关心沈棠姝的模样。 沈棠姝正和霍凌撒娇,见到沈棠溪来,脸色有些僵硬。 “顾才人也照顾了本宫一段时间,本宫如今已经痊愈了,未免外头风言风语,传出本宫欺负你的谣言,顾才人还是回漪兰殿吧。” 霍凌也觉得沈棠姝说得有道理,对沈棠溪道:“你今日就搬回漪兰殿吧。” 沈棠溪没有再推辞,点头道:“是,妾身遵旨。” 她在昭阳宫这段时间,已经勾得霍凌重新对她有了心思,相信回了漪兰殿,霍凌肯定还要再来找她的。 沈棠姝见她答应,脸色总算好了许多。 沈棠溪没有再久留,告退离去。 她回到漪兰殿后,内务府的奴才就送来了银丝碳和新鲜蔬果肉食。 面对他们的讨好,沈棠溪神色冷淡。 虽然她被降了位分,如今只是个才人。 但是,她用不到半个月时间,就让皇上重新宠幸她,免除她软禁、进冷宫的惩罚,宫中原本对她落井下石的奴才,立即变了态度。 珊瑚骂了句狗奴才,将人撵走了。 然后她扶着沈棠溪进入殿中,问道:“才人可要小憩一会儿?” 沈棠溪确实有些倦了,这些日子既要应付沈棠姝,还要讨好霍凌,确实让她心力交瘁。 回了自己寝殿,原本那根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了下来。 她躺在榻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珊瑚为她掖好被子,又点上炭火,殿内顿时暖了起来。 沈棠溪这一觉,睡了足足四个时辰。 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珊瑚在耳房守夜,听到动静,点了烛火,走了过来,小声问道:“才人醒了,饿不饿?田嫲嫲做了宵夜,一直在灶上温着,可要用也一些?” 沈棠溪摸摸小腹,她虽然没什么胃口,但是腹中孩子需要补,便点点头:“好。” 珊瑚急忙出去,将灶上的粥和小食端进来。 沈棠溪用完后,靠在榻上休息。 珊瑚见她没有睡意,坐在边上陪她。 沈棠溪问她:“我听说每年太后的寿宴前,白马寺的寒灯大师都会进宫?” 珊瑚在伺候沈棠溪前,在宫里也待了五年了,对这些事有些了解。 “嗯,太后信佛,每年寿宴,都会让寒灯大师进宫讲经。” 沈棠溪点头。 “才人为何突然问这个?”珊瑚好奇道。 沈棠溪笑:“没什么。” 第132章 第132章 她想到母亲曾说过,当年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陪外祖母服毒离开。 母亲一直想在白马寺为外祖母点一盏长明灯,并请寒灯大师为外祖母诵经。 可惜母亲被困教坊司,无法实现这个愿望。 现在她既然有机会见到寒灯大师,就要为母亲实现心愿。 翌日,沈棠溪去了长信宫给太后请安。 恰好看到一位年长僧人坐在正殿中。 沈棠溪猜他定是寒灯大师,上前和他攀谈。 沈棠溪之前为了讨太后欢心,曾熟读了好几本经书,因此和寒灯大师谈得很是投机。 这时,太后出来,看到沈棠溪和寒灯聊得来,很是惊讶。 寒灯朝太后笑道:“太后娘娘,这位顾才人倒是很有佛缘。” 寒灯难得夸人,太后对沈棠溪也高看了两眼。 沈棠溪朝太后道:“太后娘娘,妾身对佛学很感兴趣,不知寒灯大师在的这几天,妾身能否来长信宫请教寒灯大师一些问题呢?” 太后见寒灯大师欣赏沈棠溪,也就同意了,“既然如此,你就来吧。” 沈棠溪每日上午就来长信宫,一待就是一个时辰。 霍凌听闻这事,特意来了漪兰殿。 “除了母后,寒灯大师很少愿意花时间和旁人谈经论道,你能得他看重,想来对佛理有几分领悟,不如你带着姝儿一起去长信宫,顺便教她一些佛理,也让姝儿能多得几分母后的喜欢。” 沈棠溪心里一窒。 霍凌总是这样,除了在床榻上对她有几分热情,其余时候,他心中只有沈棠姝,并且也要求她处处帮着沈棠姝。 沈棠溪心里再不快,也只能同意:“妾身知道了,妾身明日就和皇贵妃一起去长信宫。” 霍凌见她还和以前一般懂事,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 沈棠溪感受到他的温柔,身子忍不住朝他近了近。 她也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轻贱。 明明他不爱她,可是她就是忍不住亲近他。 霍凌轻笑,搂住她的腰,将她抱在怀中:“棠溪,你要是一直这样懂事,朕还会继续来看你。之前你对姝儿做的事情,你要继续补过,朕才会原谅你。棠溪,你以后要乖,嗯?” 刹那间,沈棠溪像是吞了黄连一般,喉咙的苦涩蔓延到心尖。 他是不信她的。 所以,他觉得她理所应当,要补偿沈棠姝。 她咬了咬唇,半晌才道:“妾身知道了。” 他见她的小脸在灯下清艳逼人,皎如月光,忍不住俯身去亲她。 即使是在心头这么难受的时候,她仍然逼着自己去回应他。 烛泪留尽时,他亲昵地吻着她的精致的肩胛骨,满足喟叹:“棠溪,你真是个妖精。” 沈棠溪的眼中一片悲凉,吐出的话却下意识夹着媚:“嗯,皇上喜欢,妾身便很欢喜。” .... 因为霍凌的嘱托,沈棠溪还是去了昭阳宫,邀请沈棠姝一起去长信宫。 沈棠姝本想再装两天病,躲避去长信宫请安。 可是为了霍凌,她还是决定继续讨好太后。 不过,想到霍凌要让自己和沈棠溪学佛理,她有些不满:“你不过贱婢出身,能教本宫什么?皇上让你陪着本宫去,就是让你调和本宫和太后的关系,你做好本分就是。” 沈棠溪见她坚持己见,也就不再说什么。 霍凌让她做的事情,她做了,沈棠姝愿不愿意配合,就不是她能操心的了。 第133章 第133章 沈棠姝和沈棠溪一起去了长信宫。 沈棠姝见到寒灯大师,立即作出一副崇拜的模样:“寒灯大师,之前本宫还在闺阁中时,就一直听闻大师的大名。家母去白马寺上香时,本宫本想跟着去,可惜本宫身子自幼便不好,也没能到白马寺听大师讲经。今日才得见,心中甚是激动。” 寒灯见她对佛学感兴趣,便也和她攀谈起来。 可沈棠姝对这方面完全一窍不通,不过几句,寒灯也就渐渐敛言不语了。 他看向一边的沈棠溪,笑着和她谈论昨日的话题。 沈棠姝见寒灯忽视自己,反而和沈棠溪相谈甚欢,心里很是恼怒。 寒灯又道:“昨日我已经修书回去,让弟子为你外祖母准备长明灯一事,至于诵经,等老衲回去再安排时间....” 沈棠姝听到沈棠溪求寒灯为她家人准备长明灯和诵经,忍不住眨了眨眼。 她上前道:“寒灯大师,本宫也想为仙去的祖母点一盏长明灯,请大师为她诵经,不知大师能否帮忙?” 寒灯有些为难道:“老衲平日还要讲经打坐,只能为一人诵经,皇贵妃不如请白马寺其他僧人代为诵经?” “其他僧人怎能比得上寒灯大师?” 沈棠姝嘟嘴道,她看向沈棠溪,理所当然道:“顾才人,你外祖母身份没有我祖母贵重,想来随意一个僧人都能为其诵经,不如,你就将这个机会让给本宫?” 沈棠溪掐了掐掌心,一瞬不瞬盯着沈棠姝,始终没有开口同意。 寒灯大师是高僧,由他诵经祈福,意义岂会一样? 她不想让。 寒灯无意插手二人之争,双手合十,道:“二位商量好,再来找老衲吧。” 说完,他转身离去。 沈棠姝看向沈棠溪,脸上写满志在必得:“沈棠溪,你不会和本宫争,对不对?” 沈棠溪咬了咬唇,她不懂沈棠姝为何总是这般针对她。 这事情毕竟关系自己的亲人,她不想屈服。 “皇贵妃娘娘,寒灯大师先答应了妾身,妾身觉得,凡事还是要讲个先来后到。” “先来后到?”沈棠姝听到这话,突然想到什么。 沈棠溪八岁就救了霍凌,而她是那个顶替了沈棠溪的赝品。 若是论先来后到,沈棠溪才是先的那个的。 想到这里,沈棠姝眼中闪过恨意。 就算是沈棠溪先又怎样,如今得霍凌专宠的是她。 “既然如此,你不要后悔!”沈棠姝嘲讽一笑,“本宫会让你心甘情愿,让出这次机会。” 说完,她坐回位置,慢条斯理喝着茶。 沈棠溪看着她那副样子,心中涌起不祥预感。 太后出来后,见他们和气坐着,笑着说了些场面话,就让他们回去了。 因为这几日她主要心思,都在听寒灯讲经上,也就没去为难沈棠姝。 沈棠姝本就不想在长信宫待太久,听到太后让他们离开,自然欢喜告退了。 .... 翌日中午,霍凌带着沈棠姝来了漪兰殿。 沈棠溪觉得沈棠姝来,定然没什么好事。 可她身为低位妃嫔,只能恭顺行礼请安。 沈棠姝看着她那卑微的模样,心里嘲讽,面上却还是亲热如姐妹:“顾才人,本宫都说过好多次了,你如今身子贵重,就别对本宫行礼了,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第134章 第134章 说完,就来拉她的手。 沈棠溪的手被她握住,心头顿时涌起一阵恶心感。 可她也只能强忍着,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沈棠姝见她坐下后,又回到霍凌身边,娇声道:“皇上不是说今日用暖锅吃兔肉么?妾身想到在骊山时,皇上就是这般烫兔肉给妾身吃的,妾身一直回味无穷呢,。” 霍凌摸着沈棠姝的头笑道:“平日里你在宫里吃的膳食难道不好吃么?竟会贪在骊山吃的那口兔肉?” 沈棠姝嗔道:“那怎么一样?皇上亲手打的兔子,亲手烫的兔肉,岂是御厨能比的?” 沈棠溪听到沈棠姝的话,顿时开始想象他们二人在骊山的神仙生活。 若是没有太后所逼,只怕霍凌根本不会碰自己。 她一时有些羡慕沈棠姝。 霍凌道:“既然如此,就让御膳房搬暖锅来吧。” 很快就有奴才搬来一个小火炉、一个小鼎、热水、还有切得薄如蝉翼的兔肉,以及各色新鲜蔬菜、酱料。 沈棠姝拉着霍凌的手入座,看着那咕咚咕咚冒泡的沸水,她想到什么,笑道:“妾身记得,那时候骊山山上很冷,铁锅的水一直无法烧沸,妾身和皇上等了许久,差点就放弃了呢。” 沈棠溪听着沈棠姝故意说着各种细节,忍不住蜷了蜷手指。 霍凌见沈棠溪站在一边,招呼她过来:“棠溪不必拘谨,过来一起坐吧。” 沈棠姝仿佛才发现她站着,忍不住吐了吐舌头,“瞧我光顾着回忆,倒是把顾才人给忽略了。顾才人,你坐本宫这边吧。” 沈棠溪神色木然来到沈棠姝身边,坐了下来。 黄粱上前,拿起筷子要将肉放进暖锅里。 霍凌却道:“朕来吧。” 黄粱急忙轻轻放下筷子。 霍凌将兔肉放进沸水里烫熟,放入沈棠姝碗里,“尝尝还是不是那个味?” 沈棠姝没有马上吃,而是嗔怪道:“皇上别只顾着妾身,顾才人碗里还没有呢!” 沈棠溪懂事道:“妾身自己来吧。” 霍凌却道:“你身子不便,朕帮你涮。” 沈棠姝转头对沈棠溪天真道:“你要多吃一些,腹中孩子才能康健。将来孩子给了本宫抚养,本宫才能少些压力!” 说完,她愉悦眨了眨眼。 霍凌在一边没说话,像是默认沈棠姝的话。 沈棠溪突然觉得眼睛酸涩,似有泪水要涌出。 她低头闭了闭眼,努力压住想哭的冲动。 沈棠姝突然对着那片兔肉叹气。 霍凌问:“姝儿怎么了?” 沈棠姝红着眼眶道:“以前还未进宫时,冬日里妾身和家人也常围炉吃暖锅,那时候祖母还在,时常亲自涮肉给妾身吃。如今祖母不在了,妾身真的好想她。” 霍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姝儿别伤心了,以后还有朕陪着你。” 沈棠姝看了眼沈棠溪,又对着霍凌,伤心道:“之前妾身本想在白马寺给祖母供奉长明灯,再请寒灯大师为祖母诵经祈福,可惜,寒灯大师贵人事忙,不肯答应。” 沈棠溪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沈棠姝突然提起她的祖母,莫非还惦记着和她抢寒灯大师? 她心里突然涌起无名怒火。 第135章 第135章 霍凌安抚沈棠姝:“那寒灯大师虽然名气大,可是姝儿开口,他难道还能不答应?” 沈棠姝又看了一眼沈棠溪,“本来是快答应了,可是事情出了变故,顾才人也想请寒灯大师为家人诵经,寒灯大师毕竟是高僧,没有那么多时间,只能答应一人。妾身没有顾才人面子大,被寒灯大师拒绝了。” 她说完,又开始掉金豆豆。 “妾身祖母生前就为病痛折磨,吃了多少苦头,妾身实在疼惜祖母,不知她在天上是否安好?” 她哭得梨花带雨。 霍凌心软了,转头对沈棠溪道:“棠溪,你将寒灯大师诵经的机会,让给姝儿吧。姝儿身体不好,经不住这般伤心。你若是要为家人点长明灯诵经,找其他僧人就是。” 沈棠溪掐着掌心,不敢置信看着他。 沈棠姝会伤心,她就不会伤心吗? 他心疼沈棠姝,却无视她的受伤。 沈棠姝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对霍凌道:“顾才人不愿意就算了,毕竟,她肯定也想自己的家人在天上得到安宁。皇上,妾身不是小气之人,这次机会就让给顾才人好了。” 她说完,还哽咽了下,仿佛吞下了很多委屈。 霍凌温声哄她:“你哭什么,你要的,朕哪回不给你要来?只要朕开口,那寒灯大师定会为你祖母诵经的。” “那不就委屈了顾才人?”沈棠姝满脸愧疚道。 霍凌看向沈棠溪,问:“棠溪,将寒灯大师的诵经机会让给姝儿,你觉得委屈吗?” 面对霍凌的偏心和质问,沈棠溪只能露出温驯的笑容,“妾身不委屈,皇贵妃娘娘的祖母,比妾身家人更需要寒灯大师诵经祈福,妾身愿意退让。” 她听到自己心口在滴血的声音。 可是霍凌永远也不知道她多伤心。 沈棠姝听到沈棠溪的话,露出歉意笑容,“顾才人,你千万别怪本宫,本宫也只是太想让祖母得到安宁了。你放心,本宫一定给你找其他有威望的僧人,定让你家人也得到安宁。” “那妾身就多谢娘娘了。” 沈棠溪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她其实没有多在意这件事一般。 沈棠姝这才止了眼泪,对霍凌道:“好好一顿饭,气氛都被妾身破坏了,妾身实在羞愧,就罚妾身为皇上和顾才人涮肉吧。” 说着,她拿起筷子就要夹肉进去暖锅烫。 可她袖子太长,差点碰到火炉中的火。 霍凌急忙将她拉了回来,心疼道:“你别忙活了,让宫女服侍就是。你若是伤到了,朕会更心疼。” 沈棠姝神色黯然道:“妾身是不是太没用了,连给皇上涮肉都做不到。” 霍凌捧着她的脸,温声哄道:“朕的姝儿,从来不需要有用,你只要好好地享受朕给你的一切,朕就心满意足了。” “皇上对妾身真好。” 沈棠溪忍不住垂眸,心脏仿佛挨了千万刀。 原来他爱一个人时,这般炙热和纯粹。 为了得到他半分怜惜,沈棠溪必须努力变得有价值。 而沈棠姝,根本不需要这般努力,她轻松得到的,是沈棠溪永远得不到的。 沈棠溪味同嚼蜡,好不容易才撑着陪霍凌、沈棠姝用完膳食,她以为,沈棠姝抢到了寒灯大师诵经的机会,一定会心满意足离开。 第136章 第136章 没想到,她还拉着霍凌的手,一副像是要膈应她一般的样子,就是不肯走。 沈棠溪垂眸,努力装作不去看他们。 沈棠姝又是委屈巴巴看向霍凌:“太后寿宴在即,可是妾身对送给太后的礼物,却没任何头绪,唉,妾身都快愁死了。” 她看向沈棠溪,好奇问到:“顾才人准备送什么给太后?” 沈棠溪捏了捏帕子,脸色平静道:“太后喜欢礼佛,所以妾身准备在屏风上锈上佛经,送给太后。” “你这个想法真好!”沈棠姝惊叹,一脸敬佩:“可惜本宫没你这般巧手,绣出来的东西,太后定然看不上。” 霍凌掐了下她的脸颊,笑道:“这有何难?” 他望向沈棠溪,淡淡道:“之前朕和你提过,让你帮着姝儿一起准备太后的寿礼,让姝儿在太后那里也一起长长脸。这样,棠溪,你送屏风给太后时,就说是和姝儿一起绣的。” 沈棠溪瞳孔缩了缩。 霍凌是要将她的心血和沈棠姝共享? “那不好吧,”沈棠姝满脸不好意思道:“妾身什么都没做,就窃取了一半的功劳,顾才人肯定不高兴。” “怎会?”沈棠溪到底忍住了满腔怒火,语气镇定而真诚道:“皇贵妃娘娘身体本就不好,就不要为寿礼的事情劳神了。妾身反正在漪兰殿也没什么事,加上妾身也喜欢刺绣,妾身一人完成即可。到时候,妾身和娘娘一起将屏风送给太后。” 沈棠姝顿时眉开眼笑,“顾才人,你对本宫这般好,本宫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沈棠溪垂眸,乖巧道:“妾身为皇贵妃娘娘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不敢要赏赐。” 霍凌也满意道:“既然如此,这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姝儿,你也可安心好好养身子,不必为寿礼的事情操心。” 沈棠姝又问道:“离太后寿宴还有不到十日,顾才人这屏风绣得如何了?” 沈棠溪恭顺道:“已经绣了一半了,太后寿宴前,肯定能绣好。” “既然本宫也参与进来了,能不能让本宫也看看?” 沈棠溪点头,“当然。” 她转头吩咐珊瑚将屏风抬进来。 做女红能让沈棠溪静下心来,不胡思乱想。 除了身体不适、卧床养胎那几日,其余时间她都花在女红上。 绣字比做衣裳要细致,考研耐心和毅力,她做了许久,才做了一半,已经算是速度很快了。 屏风被抬过来后,沈棠姝看到上面绣了一半的佛经,对霍凌道:“皇上,妾身记得太后最喜欢行书,对吧?” 霍凌点头,“是,姝儿没记错。” 沈棠姝得了他的认同,说话更加有底气,“顾才人,既然是要送给太后的寿礼,那就要投其所好,你这屏风上绣的字体是楷书,恐怕不会得太后喜欢。” 沈棠溪愣住。 她强忍住心中不满,道:“娘娘,这刺绣不比在纸上写字,行书很难绣得好,需要花费更多时间。” 楷书字体端正,笔画工整。 行书笔法多变,线条飘逸。 绣行书,难度会提升很多。 沈棠姝顿时露出遗憾的表情,“顾才人,本宫不懂女红,所以不知道其中的区别。不过,本宫明白一个道理,送礼不能投其所好,不如不送,你觉得呢?” 第137章 第137章 霍凌也站在沈棠姝那边,“姝儿说的是,要讨母后喜欢,自然要多花一些心思。” 沈棠溪感觉自己像是二人讨好太后的工具。 她蹙眉轻声道:“可这屏风已经绣了一半,若是重新开始,只怕赶不及。” 沈棠姝道:“无妨,本宫让尚衣局宫女来和你一起做。” 沈棠溪抿了抿唇,“可,若是让太后知道,这寿礼也就没了意义。” 太后只会认为,这屏风是尚衣局宫女做的,和她们没任何关系。 沈棠姝也仿佛才意识到这一点,叹了口气,“那怎么办呢?顾才人,你这般聪明,你就想想法子吧。” 霍凌也看向沈棠溪,仿佛要等她拿个主意出来。 沈棠溪只能咬牙道:“妾身自己做吧,无非多花些功夫,定要做出让太后满意的寿礼。” “来得及?”沈棠姝问道。 沈棠溪点头,“嗯,来得及。” 沈棠姝又担忧看着她的小腹,“你这般辛苦,会不会对你腹中孩子不好?” 沈棠溪掐着掌心,心里对沈棠姝厌恶更深。 “无妨的,妾身累了就歇歇,何况这也不是什么体力活,影响不了腹中孩子,妾身一定能如期将屏风做好的。” “那就辛苦顾才人了。”沈棠姝感激道。 她看向霍凌,“皇上,顾才人待妾身这般好,妾身想亲自报答顾才人,赏赐顾才人的东西,就从妾身私库里出。” 霍凌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倒是大方,就听你的。” 沈棠溪心里忍不住嘲讽一笑。 她为沈棠姝劳心劳力,最后霍凌居然还夸沈棠姝大方。 沈棠姝今日可谓是大胜而归。 她带着霍凌,志得意满离开了漪兰殿。 沈棠溪坐在榻上,神色落寞。 珊瑚上前来,有些心疼她:“才人,这剩下十日时间,屏风如何能绣完?” 沈棠溪揉了揉眉心,“绣不完也得绣,我都答应了皇上和皇贵妃,做不好,我肯定会得受罚。” 霍凌盼着沈棠姝得到太后欢心,肯定不会心疼她。 珊瑚叹气,只觉得才人在后宫的日子实在太苦了。 明明怀着皇嗣,不能安心养胎也就罢了,还要被这么多糟心事缠着。 沈棠溪休息了片刻,便开始准备绣屏风。 忙了两个时辰,她一直低头绣着屏风上的字体,眼睛一眨不眨。 珊瑚不忍心,提醒她停下休息,她才放下手中绣花针,抬起头来,眼睛酸涩,泪水不受控制滑下,手臂也酸麻起来。 珊瑚上前位她按摩手臂,让玛瑙端膳食进来。 “才人用些膳食吧,别人不心疼才人,奴婢心疼才人,您腹中还有皇嗣呢。” 面对珊瑚的关心,沈棠溪忍不住想起了杏儿。 那个一心为自己的傻姑娘,她再也见不到她了。 可惜,她能力不够,自身难保,无法为杏儿,向沈棠姝报仇。 她闭了闭眼,心头有些难受。 这种日子,她还要熬多久。 她多想,带着母亲离开,远离这种被人拿捏着性命的生活。 好在她心绪鉴定,很快,她就让自己恢复过来。 玛瑙将膳食放在案上。 她端起肉粥,大口吃了起来。 别人越要折磨她,她越要活着。 她一定能等到羽翼丰满,和母亲离开的那天。 沈棠溪这两日一直在漪兰殿绣屏风。 沈棠姝之前说过会赏赐她,还真让人搬来了两匣子金银珠宝。 珊瑚打开匣子,有些惊讶。 沈棠溪看了过去,才知道珊瑚为何惊讶了。 沈棠姝赏赐的珠宝首饰,都是些款式过时,略有瑕疵之物。 和沈棠姝平日里戴的那些相比,简直是磕碜无比。 沈棠溪嗤笑:“倒是难为她,还能搜罗到这些东西寒碜我。” 不过,她也没拒绝。 第138章 第138章 “收进库房吧。” 未来离开皇宫生活,她需要银子。 这些东西虽然远远比不上霍凌赏的,也能换钱,当然要收起来。 .... 夜深,漪兰殿中烛火未灭。 一道颀长身影,走进了内殿。 沈棠溪坐在榻上,杏眸微垂,长长的睫毛在烛火映照下,在眼睑下留在淡淡阴影。 她拿着绣花针,神色专注,侧脸线条优美,让人着迷。 霍凌几日没来看沈棠溪,有些想她,上前坐在她身侧,搂住他的腰,下颌放在她肩膀上,亲昵的感觉,让他一扫看了一天奏折的疲倦。 他来前,向来不喜欢让内侍禀报,因此,沈棠溪并不知道他进来了。 被他搂住时,才惊觉他的到来。 “皇上!” 她吓了一跳,绣花针就这么猝不及防,扎入食指。 猩红的血渗了出来。 “嘶。” 她惊呼一声。 正想将受伤的食指放入口中,男人的动作却比她更快。 沈棠溪见到他唅着自己的食指,脸颊染上胭红。 “皇上,你不必如此....” 她感动的同时,心里也有些怅然。 只有沈棠姝不在,他才会对她这样好。 若是沈棠姝在,他就看不到她了。 霍凌放下她的手指,见她眼睑下熬出的青黑,关心道:“若是做不完,那就算了。” 他那日也没想太多,以为这事情没多难。 没想到她要花费如此多的心思。 沈棠溪摇头,道:“既然开始了,怎可半途而废?妾身也希望,太后能喜欢这份寿礼。” “你倒是有心了。” 他摩挲着她雪白的颈子,呼吸渐渐灼热。 沈棠溪知晓他的心思。 他来找她,自然只有那方面的事情。 她为着屏风的事情,已经好几日没休息好,可还是要打起精神来伺候他。 她将针线放在一边,然后轻轻靠在他身上。 再抬眸时,眼神已变成媚和娇。 霍凌最爱她这变脸的模样,明明平日和小鹿般胆怯纯真,偏偏在床榻上,却和狐狸一般勾人。 她雪白纤细的手指轻轻摸着他的喉结,然后,胭粉的嘴唇,慢慢印了上去。 霍凌从未被人如此撩拨过,那根自持的线瞬间崩断。 沈棠溪想到前几日,他袒护沈棠姝的样子,就有些不满。 他不是将她当作工具吗?那她也不让他在床榻上好过。 她嘴唇轻启,牙齿咬了上去。 他吃疼,喉结上立即留下一个明显的印子。 沈棠溪娇娇笑了:“疼吗?” 她很期待,沈棠姝看到这个印子时的脸色。 让他们欺她,她总要还点什么回去。 “你!”霍凌正要发怒,却见她眼神直勾勾看着她,像是一潭诱惑人心的深泉,惹他情不自禁深陷进去。 他修长的手指掐入她的墨发,用力将唇印了上去。 事了,她趴在他胸膛上细细喘着,手指抚摸他那带着印子的喉结,似是十分喜欢。 霍凌佯怒道:“你咬了朕,朕明日上朝让人瞧见,可不让人笑话?” “皇上生气了?” 沈棠溪胭粉的唇在他喉结上亲了亲,湿而软的触感,让他呼吸都重了几分。 “皇上还气吗?” 第139章 第139章 她已经慢慢懂得拿捏男人。 只要彻底放下羞耻,她比谁都擅长勾男人为她迷醉。 这是沈棠姝永远做不到的。 霍凌一身火气瞬间散了,抓起她的手,亲了亲。 “下不为例。” 沈棠溪脸颊贴在他心口处,“皇上下回来,妾身还要咬,就不信皇上不喜欢。” 霍凌确实喜欢的。 只是怕外头的流言。 可他转念一想,自己是九五之尊,谁敢说他什么,也就淡定了。 沈棠溪见他沉默,闭着眸子道:“皇上今夜留下吧,妾身很想让皇上抱着睡。” 大概是这几日太倦了,她的脑子此时一片混沌,忍不住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霍凌愣住。 她很少这般语气软软地留他。 以往,她总是规矩的,听话的。 无论他是否留下,她都接受,似是个没有脾气的木偶一般。 难得见到这样真实的她,他心头软了软,“依你。” 沈棠溪听到这两个字,突然眼眶微热。 她记得,他曾和沈棠姝说过这两个字。 那时候,她好羡慕沈棠姝。 现在,他也用温柔的语气对她说了这两个字。 她觉得自己那颗需求很少很少的心,瞬间就满了。 “皇上真好。” 她喃喃自语,很快进入梦乡。 翌日醒来,沈棠溪觉得身上疲倦都散了去,她心里不由觉得奇怪。 难道是因为昨夜霍凌搂着她睡,所以她才睡得这般好吗? 珊瑚进来,满脸喜色道:“才人,皇上离开前,特意说了今日会有赏赐,让才人等着。” 沈棠溪没有多惊讶。 往日霍凌满足后,总会赏她。 她从他那里得不到爱,但是物质总是不难要到的。 梳洗更衣、用完早膳后,霍凌的赏赐也到了。 除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有两件做工精致的美人捶。 珊瑚拿着那镶嵌着珠宝的美人捶笑道:“皇上是心疼才人做针线辛苦,所以才赏了这两件东西来缓解你的疲倦吧?” 沈棠溪倒是没有多少感动。 若是真心疼她,怎会让她每日熬夜做针线呢? 说到底,他是希望她不要耽误了沈棠姝讨好太后的机会。 珊瑚拿了美人捶在自己手臂上试了试,顿时眼睛一亮,“这美人捶果然不多,才人要不要试试?” 沈棠溪也没拒绝,接连几日做针线,加上昨夜伺候霍凌,她也有些筋骨酸软。 珊瑚帮她捶了两下,问道:“才人觉得这力道如何?” 沈棠溪点头,“尚可。” 半个时辰后,沈棠溪让珊瑚坐在凳子上休息,她则是继续完成手中的针线活。 就在她拿起针线没多久,外面内侍声音传来—— “皇贵妃驾到。” 沈棠溪抬眸看了过去,有些不解沈棠姝这时候来做什么。 沈棠姝应该知道,这屏风若是做不好,沈棠姝可就没法子讨太后欢心了。 第140章 第140章 因此,她这时候不应该来打扰自己。 沈棠姝进来,就看到坐在榻上,脸上余着风情的沈棠溪。 她想到今早去乾清宫,看到霍凌脖子处那处粉色痕迹,立即醋意上涌。 往日霍凌宠幸沈棠溪,她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沈棠溪未免太过分,居然在霍凌尊贵的身体上,留下那么明显的痕迹。 她当即就想发作。 可还是为了维持自己在霍凌面前的形象,忍住了。 她知道,一切都是沈棠溪这个狐媚子的错。 当即,她就来找沈棠溪,想要出口恶气。 沈棠溪看到她上火的模样,只是脸色平静地和她行礼。 沈棠姝一巴掌立即就甩了出去。 沈棠溪吃了一个耳光,脸颊瞬间红肿。 她捂着脸,瞪着沈棠姝:“妾身不知哪里得罪了娘娘,娘娘为何打妾身?” 沈棠姝想到霍凌脖颈处,只觉得说出沈棠溪的罪状,都脏了自己的嘴。 “你的狐媚把戏那么多,你自己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皇上龙体尊贵,也是你这贱人能伤的?” 沈棠溪瞬间明白她在气什么了。 她能想到沈棠姝看到那个痕迹后,会怒火翻涌。 可是没想到,沈棠姝会这么沉不住气。 她捂着脸,轻轻笑了:“皇贵妃娘娘未免也太较真了,不过床榻上的凊趣,皇上都没在意,娘娘就容不下了?” 她起身,走向沈棠姝,掀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一片青紫,“皇上可喜欢妾身的身子了,即使妾身怀着身子,依旧对妾身身子恋恋不舍....娘娘难道没伺候过皇上,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她身上的青紫,她口中的话,无一不刺疼着沈棠姝的心。 霍凌从未碰过她。 哪怕一个亲吻。 哪怕后宫中所有人都知道她无法侍寝,可也没人敢当面戳她痛处。 沈棠溪居然敢堂而皇之羞辱她,不可原谅! 她正要再打沈棠溪一耳光,沈棠溪却抓住她的手,声音冰冷道:“娘娘最好一巴掌打死我!否则,我腹中孩子若是出了事,娘娘认为,你能逃过太后责罚?” 沈棠姝看着她的小腹,瞬间就有些清醒了。 她是恨沈棠溪和她腹中孩子。 可是,不应该是由她自己来除去沈棠溪和那个孩子。 若是霍凌发现,她会失去一切。 她冷静下来,怨毒地瞪着沈棠溪,说出的话刻薄而残忍:“你现在脸皮倒是很厚,以色侍人,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怕是忘了,宫中比你姿色好的,也不少,凭什么你能爬上龙床?是因为你这张脸!” 她的提醒犹如一把刀,狠狠刺进沈棠溪心脏。 沈棠姝见她脸色煞白,得意一笑:“你除了在床榻上能讨皇上喜欢,其他时候,皇上可有表现出尊重你、喜爱你的样子?呵呵,不过是一个床榻上的替代品,你还以为自己多厉害么!” 沈棠溪眼神死死盯着沈棠姝,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沈棠姝看到榻上那些针线,眼神更加轻蔑。 她用手轻轻拍了拍沈棠溪红肿的脸颊,“你连怀着身子,都要卖力讨好皇上和本宫,你觉得,你和本宫有什么可比性?” 沈棠溪的心又被狠狠践踏了一番。 她的嘴唇开始泛白,身子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沈棠姝轻笑,“不过一个痕迹,本宫也不是非要在意。反正,能为皇上侍寝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可,皇上心尖上的人,只有本宫一个。” 她说完,看着摇摇欲坠的沈棠溪,得意离开。 沈棠溪看着沈棠姝的背影,脑子中浮现沈棠姝刚刚那番话,突然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怜。 珊瑚要为她的脸颊上药,她木着脸拒绝了,“不必了。” 她的脸其实没多疼,她真正疼的地方,也上不了药。 第141章 第141章 沈棠溪坐在榻上,继续做针线。 珊瑚看着她的样子,神色担忧。 终于熬到太后寿宴前一天,沈棠溪的屏风总算做好。 沈棠姝派了宫女过来,要抬走沈棠溪做的屏风。 珊瑚看着沈棠溪,有些不平道:“才人,这是你辛苦做出来的寿礼,应该由你的手,送给太后才是,怎可轻易给了皇贵妃。” 沈棠溪满脸无所谓道:“珊瑚,让她们抬走吧。” 珊瑚只能听命,看着昭阳宫的宫女,得意洋洋将屏风抬走。 沈棠溪看着那被抢走的屏风,眼神闪了闪。 ... 太后五十岁寿宴,宫中所有妃嫔都齐聚长信宫。 受邀的还有王室亲眷、公爵命妇。 太后端坐上首,笑容慈和。 霍凌因为临时有公务要处理,还没.入席。 皇上没来,皇后也没有让气氛冷下,邀了几位带了孙子过来的王室亲眷,近前来说话。 那几位老王妃、郡王妃送上寿礼后,又让孙子说了几句吉祥话,惹得太后笑得合不拢嘴。 她对皇后道:“等顾才人生下皇嗣后,咱们就不用羡慕旁人府上的热闹了!” 皇后贤惠一笑:“母后说的是,妾身也会督促其他姐妹,尽心服侍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 “皇后果然识大体,知道孰轻孰重。” 太后说着这话,眼神轻飘飘看向沈棠姝。 沈棠姝知道太后这都是在点自己,装作不懂,拿起案上果酒,饮了一口。 又有命妇上前来送寿礼。 太后都笑着接受了。 然后,德妃等妃嫔也纷纷献礼。 沈棠姝看别人的礼物都是些奇玩珍宝,虽然贵重,却没花多少心思。 她不由对自己的“寿礼”信心满满。 这时,德妃突然开口:“妾身瞧皇贵妃的寿礼还没献上,也不知道皇贵妃准备了什么神秘的大礼,莫不是要压轴出场?” 沈棠姝朝着太后方向,乖顺笑道:“既然德妃娘娘都在催了,妾身肯定要将寿礼拿出来了。” 她给了染冬一个眼神。 四名宫女立即将寿礼抬了上来。 红布揭开,正是沈棠溪绣的那面屏风。 沈棠姝丝毫不顾及在场沈棠溪的感受,语气谦逊道:“这是妾身亲手为太后绣的屏风,虽然绣宫不如尚衣局姑姑的精湛,但是也是妾身的一番心意,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沈棠溪忍不住嘲讽一笑。 她就知道,沈棠姝会霸占这份寿礼。 她愿意和她分享,可沈棠姝可不会愿意。 太后看到上面的行书和佛经,有几分喜欢,不由也夸了沈棠姝几句。 难得得了太后夸赞,沈棠姝脸上笑容更加甜美。 “太后娘娘能喜欢这份寿礼,妾身便知足了。” 德妃突然质疑:“之前,妾身就听说皇贵妃病了许久,加上,这屏风看起来,需要花费的精力和时间也不少,真是皇贵妃一人所绣?” 太后也满脸趣味看向沈棠姝。 她虽然喜欢这屏风,可也不会因为这件寿礼,就对沈棠姝转变态度。 第142章 第142章 沈棠姝不紧不慢道:“这屏风确实是妾身一人所绣。” 德妃讥笑:“皇贵妃确定没说谎?昨日妾身凑巧经过昭纯宫,恰好看到昭阳宫的宫女,抬着一个像屏风的物件,从昭纯宫里出来....难道,皇贵妃是在昭纯宫绣的这屏风?可也不对,皇贵妃平日和顾才人,也没有很多来往啊!” 太后也满眼深意看向沈棠姝。 众人都猜到什么,看向沈棠姝的眼神充满怀疑。 沈棠姝咬着牙自辨道:“这屏风就是妾身所绣,不信你们问顾才人。” 她看向沈棠溪,眼中满含威胁。 沈棠溪站了出来,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太后笑道:“顾才人有话直说,若是你有委屈,哀家会为你做主。” 沈棠溪谢了恩,才道:“此屏风确实是皇贵妃亲手所做,妾身并未沾手。” 德妃不信:“那昨日,本宫看到的屏风,又是怎么回事?” 沈棠姝看向沈棠溪,神情有些紧张,就怕这贱人临时倒戈。 沈棠溪语气平静,声音清晰道:“妾身女红尚可,皇贵妃曾来和妾身商量过这屏风的针法,昨日皇贵妃带着屏风来,忘了将屏风带走,又命人来将屏风取回,这才被德妃娘娘看到了。” 沈棠姝得意一笑:“就是如此。” 德妃见沈棠溪如此软骨头,冷笑一声,没再开口。 这么好的一个让沈棠姝丢脸的机会,就被沈棠溪破坏了。 沈棠姝又看向沈棠溪,声音清甜道:“本宫献给太后的寿礼已经拿出来了,不知顾才人给太后准备了什么寿礼?以顾才人精湛的女红,想必能拿出让人惊艳的寿礼吧?” 这话无疑将沈棠溪放在火上烤。 毕竟她既然能指点沈棠姝绣屏风,若是拿出来的寿礼太普通,想必太后一定会不满意。 沈棠溪没有被她牵着鼻子走。 她镇定自若拿出一个荷包,上面绣着一对栩栩如生的仙鹤。 她将荷包献给太后,又说了两句吉祥话。 太后看着那荷包精湛的绣工,露出慈和笑容。 皇后也在旁边笑道:“仙鹤有长寿之寓意,顾才人有心了。” 沈棠姝没想到沈棠溪还准备了其他寿礼,一时之间有些不高兴。 这个沈棠溪,还真是狡猾。 她不由嘟嘴道:“顾才人,太后一年才一次寿宴,你就只送个荷包?” 沈棠溪摸着小腹,眼神羞怯道:“太后一直嘱咐妾身,要护好腹中皇嗣,不能太过操劳。妾身想着,送什么寿礼,都不如十个月后,给太后生个健康皇孙重要,皇贵妃觉得呢?” 沈棠姝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太后看着沈棠溪,满意笑道:“还是顾才人知晓哀家的心思,你们要是都能给皇家开枝散叶,那就是最好的寿礼了。” 沈棠姝想到自己永远无法生下孩子,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 这时,德妃盯着那屏风,疑惑道:“皇贵妃,你亲手绣的屏风上,怎么还有血渍啊!在太后寿宴上送这样的寿礼,你是想诅咒太后有血光之灾吗?” 话音刚落,众人齐齐将视线落在屏风上。 太后身边的孙嫲嫲神色严肃,上前仔细看了看,随后拿出帕子擦了擦其中一个地方,见到帕子上沾了干涸的血渍,她立即跪下来道:“太后,这屏风上确实有血渍!” 太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皇后看向沈棠姝,轻斥道:“皇贵妃,你也太不小心了,给太后送的寿礼,竟然敢如此马虎!” 以往皇后从不敢对沈棠姝说一句重话,今日却不同了,毕竟沈棠姝有错在先。 沈棠姝慌乱地看了眼屏风,紧张道:“不可能,妾身的屏风送过来前,明明没有血渍。” 为免发生上回佛经的事情,她很仔细地检查了屏风,确定没有问题才让人送进长信宫。 她目光狠狠扫向沈棠溪。 第143章 第143章 沈棠溪垂着眸,脸色平静,似是屏风一事,和她完全没有关系。 沈棠姝气得不行。 沈棠溪肯定是又算计她了! 太后冷冷道:“哀家也没指望你送多好的寿礼,可你这般粗心,实在令哀家失望。来人,将这屏风丢出去!” 她又看向沈棠姝,目光森冷,“还有,请皇贵妃出去。” 沈棠姝受了如此大辱,眼泪不由在眼眶中打转,看起来楚楚可怜。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内侍的声音——“皇上驾到!” 霍凌高大的身躯,出现在殿中。 沈棠姝立即朝他看过去,眼中满是委屈。 沈棠溪不知道霍凌会如何维护沈棠姝,藏于袖子中的手,忍不住蜷缩了下。 霍凌看向皇后,声音威严道:“怎么回事?” 皇后便将刚刚的事情说了。 霍凌看了眼屏风,又看向沈棠溪,目光带着审视。 沈棠溪觉察到他的视线,心脏不由一缩。 果然,他朝沈棠溪开口:“沈棠溪,你来说,怎么回事?屏风上为何有血渍?” 沈棠姝也适时开口,“是啊,昨日屏风留在了漪兰殿,顾才人不会做了什么手脚吧?” 沈棠溪看向霍凌,她从他眼中看到的都是冷酷和不满。 她知道,今日若是不帮沈棠姝背下这个锅,霍凌定会因为沈棠姝受了委屈,而迁怒她。 相反,若是她帮了沈棠姝,他说不定还能对她怜惜几分。 她站起身,朝太后福了福身,愧疚道:“昨日皇贵妃来和妾身请教针法,当时妾身的手不小心被绣花针扎了一下,无意碰了屏风,许是那时候,不小心让屏风沾了血渍。都是妾身的错,还请太后娘娘处罚妾身,不要怪罪换皇贵妃。” 太后目光不善看着她。 她替沈棠姝背锅,霍凌乐意,太后可不乐意。 她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便算了。你怀着身子,也别站起来了,坐吧。” 事情就这样揭过去了。 也没人来请沈棠姝出去。 霍凌走过去,安抚了沈棠姝几句,才走到上首位置坐下。 众妃嫔看到皇上对沈棠姝的偏爱,都有些嫉妒。 霍凌给太后送上寿礼后,又道:“这次姝儿的寿礼有些不妥当,朕会让她过些时候,再补一份寿礼给母后。” 太后语气不咸不淡,“不必了,哀家也不差皇贵妃那份寿礼。” “这么行?”霍凌坚持道:“姝儿最是孝顺母后,这次寿礼没能得您喜欢,她心里肯定会很愧疚,您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太后见霍凌一心为沈棠姝说话,也不想拂了他的面子,让他下不来台,“那就听皇上的吧。” 霍凌见太后对姝儿的怒气散了,总算放心下来,笑着和众人举杯。 众人纷纷起身举杯,共同恭贺太后。 第144章 第144章 沈棠溪攥着手心,只觉得心头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闷闷的。 屏风上的血渍,确实是她故意弄的。 因为她非常清楚,以沈棠姝的秉性,她肯定会将屏风占为己有。 那她就要沈棠姝当中出丑,并且惹太后更加不喜。 可她没想到,最后关头,霍凌为了沈棠姝,竟然以眼神逼迫自己,必须为沈棠姝背锅! 沈棠姝霸占自己的心血,他装聋作哑。 屏风出事时,他倒是想到她这个替罪羔羊了。 她精心筹谋这番,还是输了,输得厉害。 宴席结束,沈棠溪在珊瑚搀扶下,出了长信宫。 她走得慢,到正门外时,门口已经没什么妃嫔了。 沈棠姝突然从旁边的轿辇下来,走向她:“沈棠溪!” 沈棠溪看向她,眼光闪了闪,很快恢复平静,低头和她行礼。 沈棠姝勾起她的下巴,声音讥讽:“你倒是鬼心思很多,屏风的事情,你是故意算计本宫的吧?” 沈棠溪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妾身不懂皇贵妃在说什么。” “贱人,你就是看不得本宫好是吧!” 她狠狠掐着沈棠溪的下颌。 沈棠溪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却不敢反抗。 沈棠姝放开手,见到她下颌处的红痕,这才满意。 她语气不善道:“皇上让本宫再准备一份寿礼给太后,你不是一向知晓太后喜好吗?既然如此,你就为本宫再准备一次寿礼。” 沈棠溪这段时间熬夜绣屏风,早就疲惫不堪,她当即拒绝道:“妾身只有一手女红能看,可之前绣的屏风,太后已经如此不喜。若是再送绣品,只怕也不能得太后欢心。皇贵妃娘娘尊贵无比,定能搜罗来其他稀罕之物,让太后满意的。” “你这是在拒绝本宫?”沈棠姝眉头拧起,“你自己惹的烂摊子,还要本宫来收拾?你敢说,你在屏风上做手脚,不是故意的?” 沈棠溪压着心中的愤懑,尽力克制着语气道:“妾身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屏风上动手脚?皇贵妃娘娘误会了。” 沈棠姝见她不认,脾气发作,作势要打她,突然她又改变主意,放下了手,换成一副委屈的模样,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断从脸颊上滑落。 “顾才人你是怪本宫,要和你抢屏风的功劳,才故意在屏风上动手脚是不是?本宫知道自己理亏,也不敢和你计较。 可是,本宫只是和你请教,补什么寿礼给太后,才能让太后满意。你为何这般冷酷无情,这点小忙都不肯帮?难道你之前对本宫的姐妹温情,都是装出来的吗?” 沈棠溪听她突然开始演起来,心里突然一咯噔。 果不其然,霍凌高大的身影,从月色中走了出来。 他脸色阴沉看着沈棠溪,仿佛林中野兽,要将她撕成两半。 “顾才人,你就是这样和皇贵妃说话的?你懂不懂尊卑?懂不懂宫规?” 他的话,仿佛一把利刃,割开了她的心。 沈棠溪艰难开口:“妾身不敢,只要皇贵妃有需要,妾身一定赴汤蹈火。” 霍凌轻嗤一声,“朕还真的不知道,你竟然有两幅面孔,当着朕一套,当着姝儿又是一套。今日姝儿本能得母后喜爱,都被你搅和了。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见不得姝儿好?你要是不愿意帮姝儿,就早说。这样背地里捅姝儿一刀,你简直虚伪至极!” 沈棠溪听着他这些狠话,难过得眼泪都收不住,只能低头,不让霍凌看到她流泪的样子。 第145章 第145章 沈棠姝拉着霍凌的袖子,声音软糯无辜:“皇上,你就别再说顾才人了,说到底,顾才人如今有皇嗣在身,太后娘娘本就厚待她,又怎会待见无法侍寝、无法有子嗣的妾身呢?顾才人肯定也有自己的心思,想借太后,在宫中站稳脚跟,又怎会愿意真心帮妾身呢?” 说完,她又啜泣了一声,看起来别提多可怜。 沈棠溪听着沈棠姝的话,心中的愤怒更盛。 沈棠姝这番话看似求情,实际上就是在拱火,还有诬蔑她有心机。 霍凌见到沈棠姝哭泣,心疼地哄了她几句,这才看向沈棠溪,“今日的事情,朕不和你计较。但是,你必须想法子,让太后喜欢姝儿送的礼物。” 沈棠溪心里忍不住讥讽一笑。 霍凌根本不明白,他越是偏心沈棠姝,太后就会更不喜欢沈棠姝。 无论沈棠姝送什么,太后都不会喜欢。 皇上平日里这般聪明的人,为何就是参不透这点。 但是她什么也不能说,只能恭敬低头:“是,妾身遵旨。” 霍凌让沈棠姝上了御辇,一同离开了。 沈棠溪忍着心中憋闷和苦涩,走回了漪兰殿。 进入内殿,珊瑚便为她不平道:“才人为太后寿礼熬了这么久,皇上没有半分疼惜,现在还要才人继续为皇贵妃哄太后高兴,实在是太欺负才人了。” 沈棠溪靠在迎枕上,疲倦道:“皇上遇上皇贵妃,就没有任何道理可言,这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珊瑚为她难过:“才人,你受委屈了。” 沈棠溪揉了揉眉心,“此时叫屈也没用,还是想想要送什么礼物给太后吧。” 她其实也不想掺和太后和沈棠姝之中,可是霍凌偏偏不肯让她置身事外。 正头疼着,这时,她腹中传来酸疼。 沈棠溪想起太医嘱咐,若是忧思太多,对腹中孩子没有任何好处。 她只能将脑中所有杂念摒除,深吸一口气道:“珊瑚,寿宴上的膳食,我没敢多吃,你端一些吃的过来吧。” 珊瑚见她想吃东西,急忙下去端膳食来。 沈棠溪吃完,坐着缓了缓,才准备入睡。 什么大事,都比不上她腹中孩子重要。 她必须先吃好睡好,再来烦心那些事。 翌日醒来,珊瑚见她气色不错,笑道:“才人若能日日这般放宽心,不被那些琐事搅扰心情,奴婢也能跟着放心了。” 这时,绣夏从外面进来,提醒道:“才人可别忘了答应皇贵妃的事情,昨日回来这么早就歇下了,难道是不将娘娘的事情放在心上?” 沈棠溪冷着脸道:“我答应娘娘的事情,自然会办好,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绣夏没想到她会对自己冷脸,心头有些不舒服,却还是低头和她赔礼,“奴婢也只是为才人着想,怕才人被娘娘责罚,才人可别误会奴婢的意思。” 沈棠溪知道她是沈棠姝派来监视自己的,心里对绣夏也没半分好感,声音更加冰冷,“这里也不用你伺候,你出去吧。” 绣夏不情不愿离开了。 珊瑚这才对沈棠溪道:“这绣夏是个不安分的,平日里总往昭阳宫跑,也不知道她传了多少消息过去。” 沈棠溪抿了抿唇,心里有种被人拿捏的憋闷感。 用过早膳,染冬又亲自来了一趟,话里话外要她抓紧准备礼物的事情。 沈棠溪敷衍应了几句。 染冬这才走了。 沈棠溪坐在榻上,想着寿礼补救的事情。 她做这事情,不是为了沈棠姝,而是为了霍凌。 若是她真把事情办好了,霍凌对她的态度也能好一些。 她在宫里要生存下去,就不能失了霍凌的宠幸。 琢磨了一上午,她总算有了主意。 她对珊瑚道:“你去准备一些笔墨纸砚。” 第146章 第146章 珊瑚不解,却还是听她的话去准备。 沈棠溪来到桌案前,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 然后,她提起笔,在宣纸上作画。 寥寥几笔,一道威严华贵的形象就落在纸上。 珊瑚磨着墨,惊叹道:“才人画的是太后?” 沈棠溪的母亲是大家闺秀出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沈棠溪跟着母亲,自然也学了一身本事。 可以说,大家闺秀必须学的那些东西,她比她们都精。 只是,她出身低贱,这些雅好也没有派上用场的机会。 如今倒是有了。 沈棠溪记性很好,她只要稍稍一回忆,就能捕捉到太后的神韵。 当然,宫中也有技艺精湛的画师,她若是只画得像,是无法讨太后喜欢的。 因此,她将太后的衣着发饰做了修改。 等到天色擦黑,画作才勉强完成。 珊瑚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才人这话,像太后,又不像太后。有点像,奴婢在庙里看过的女菩萨....” 沈棠溪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臂,轻笑:“普通的画,肯定无法入太后的眼,只有将太后比作女菩萨,太后才会喜欢。” 太后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也只有和神睥睨,才能得她欢心。 珊瑚惊叹完,又觉得可惜,“才人这番苦心,最后却是为皇贵妃做嫁衣,奴婢真为才人不值。” 沈棠溪嘲讽一笑。 有什么值不值得的。 就算她使劲全身本事,得了太后喜欢。 可她出身摆在那里,就永远不可能得到太后认可。 接下来两日,她就在殿中,将画作细节补充完整。 等到画作真正完成后,她才把绣夏叫来,让她把画送去昭阳宫。 绣夏有些狐疑看着画,心里不是很相信:“才人想用一幅画,讨太后欢心?” 这未免太随意了。 沈棠溪不过一个宫女出身,能懂画吗? 沈棠溪喝了口蜜水,道:“你尽管送去,若是这礼物不能得太后喜欢,皇贵妃要如何处置,我都接受。” 绣夏见她都这么说了,也就捧着画去了昭阳宫。 傍晚,长信宫的宫女来传,说是太后邀请沈棠溪去用晚膳。 沈棠溪点点头应了。 她换上一身豆绿色襦裙,鬓发梳得整齐,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然后,就这样去了长信宫。 刚到长信宫正门,沈棠溪发现,霍凌和沈棠姝居然也来了。 霍凌从御辇上下来,看着沈棠溪,眼中多了几分欣赏。 沈棠溪眼睫毛忍不住颤了颤,这是她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情绪。 她不由有些紧张蜷了蜷手指。 沈棠姝则是得意地拉着霍凌的手,“太后很喜欢姝儿画的画呢,刚刚还派人赏赐了妾身好多珍奇首饰,这可是太后第一次赏赐妾身!现在还邀请妾身来用晚膳,看来,太后对妾身的看法,真的改变了呢!皇上,妾身好开心呢!” 霍凌见她开心,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开心,朕就开心了。” 沈棠溪看着他们亲密的模样,心中刚刚燃起的那点小火苗瞬间熄灭了。 是了,他就算欣赏她的画,可那又如何? 他还不是剥夺她的心血,让沈棠姝拿去讨好太后。 第147章 第147章 沈棠溪跟随霍凌、沈棠姝进入正殿。 太后站在一副画前,满脸笑意。 霍凌上前,问道:“母后很满意姝儿画的这幅画?” 太后难得对沈棠姝有了笑脸:“难为你这孩子有巧思,这幅画,哀家很喜欢。” 沈棠姝嘴甜道:“太后喜欢,妾身心里就欢喜。” 沈棠溪仿佛局外人一般,站在一边,沉默不言。 太后又看向沈棠溪,朝她招手。 沈棠溪走了过去,和太后行礼。 太后慈爱道:“来,棠溪过来,陪哀家一起看这幅画。” 沈棠溪恭敬上前,和太后一起欣赏沈棠姝“画”的画。 沈棠姝看到沈棠溪和太后关系融洽的样子,有些吃醋地嘟嘴。 霍凌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不要心急。 沈棠姝得到他的安抚,才又重新有了笑容。 宫女将晚膳端进来,太后让沈棠溪坐在自己右边,霍凌坐在左边。 而沈棠姝只能坐在霍凌下首,她有些不高兴。 明明自己送的礼物得了太后喜欢,怎么太后还是向着沈棠溪。 霍凌也感觉到太后对沈棠姝的冷落,便有意引导他们二人闲聊。 可太后并不买账,只关心沈棠溪腹中皇嗣情况。 沈棠姝看了眼霍凌,眸中盈满泪水,似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霍凌无奈地为她夹菜,哄她多用一些。 殊不知这举动,让太后更为不喜。 沈棠溪看了眼这二人,心里想着,若是沈棠姝进殿时,能和霍凌保持距离,而不是一个劲和霍凌撒娇,或许太后还能给沈棠姝几分好脸色。 沈棠姝这般没有眼色,那幅画也是白送了。 太后看着沈棠姝对霍凌的粘人劲,顿时没了胃口。 她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霍凌关心问道:“母后,为了身子着想,您也该多用一些。” 太后淡淡道:“哀家已经用完了,有正事和你们说。” 听到太后这番话,沈棠溪和沈棠姝也放下了筷子。 太后对霍凌道:“哀家的寿宴结束了,寒灯大师也即将回白马寺。本来,哀家想和往年一样,去白马寺礼佛三日,可哀家腿疾的老.毛病犯了,今年怕是去不了了。哀家希望你们能替哀家,走一趟。” 霍凌听到太后这番话,自然而然答应了,“那儿就带姝儿一起去吧。” 沈棠姝也满脸期盼:“妾身之前还想着去趟白马寺,为仙去的祖母点一盏长明灯,如今能得这个机会,实在是太好了。” 沈棠溪想到长明灯的事情,心头又泛起苦涩。 太后仿佛没听到沈棠姝的话一般,道:“棠溪也一起去吧。” 沈棠姝赶紧道:“顾才人怀着身子,舟车劳顿,不合适吧?” 沈棠溪心里明白,她这是想和霍凌单独相处,所以不希望自己去凑热闹。 但是她身为低位妃嫔,也没有做主的权力,只能安静坐着。 太会淡淡道:“白马寺又不远,棠溪出去走走,也没什么不好的,而且,也可通过此次机会,给皇嗣积攒佛缘,让佛祖保佑这个孩子,能够平安健康降生。” 这是一定要让沈棠溪去的意思了。 霍凌只能顺着太后的意思道:“那就听母后的。” 沈棠溪也笑道:“妾身也听母后的。” 沈棠姝脸上不满写得明明白白,怎么控制都隐藏不了。 太后又对霍凌道:“今日.你们也累了,早些回去。熠儿,棠溪怀着身子,你送她回熠兰殿吧。皇贵妃有轿辇,自己回去,也什么问题。” 沈棠姝张了张嘴,想说太后偏心,却没勇气说出口,只能委屈看着霍凌。 沈棠溪适时道:“妾身可以自己回去的。” 寿礼风波刚过,她可不想在这时候惹了沈棠姝,又引起霍凌不快。 第148章 第148章 太后瞥了她一眼,“哀家也是心疼皇嗣,你们一个个都不听哀家的,是嫌弃哀家老了,说的话不中用了?” 霍凌笑道:“母后说的是哪里的话,儿送棠溪回去就是。” 沈棠姝听到霍凌答应了太后,委屈地皱起笑脸。 太后满意一笑:“好了,哀家也不留你们了,你们赶紧回去。” 她将沈棠溪的手放入霍凌手中,“夜路不好走,好好照沈棠溪,她腹中的皇嗣,可是你第一个孩子。” 霍凌温柔执起沈棠溪的手,“知道了。” 沈棠溪被他牵着,忍不住脸颊绯红。 沈棠姝心里非常愤怒,奈何在长信宫,她只能忍下来。 出了长信宫,沈棠姝正要缠住霍凌,霍凌却道:“就听太后的,姝儿,你先自己回去吧。” 沈棠姝听他都这么说了,只能满脸不甘上了轿辇离开。 霍凌看向沈棠溪,朝她伸出手:“朕送你回去。” 沈棠溪听话地将手放入他宽厚的掌心,坐上了御辇。 到了漪兰殿门口,沈棠溪试探问道:“皇上可要进来喝杯茶。” 她眼神含羞带怯,勾得霍凌心痒。 他点点头,声音低沉:“好。” 进了殿内,沈棠溪让玛瑙去泡茶。 茶水上来后,霍凌就递了个眼神给黄粱。 黄粱立即识趣,带着宫女们退出去。 霍凌气定神闲坐在榻上,看着坐在身侧的沈棠溪。 沈棠溪微微垂首,规规矩矩地坐着,没有进一步动作。 霍凌端详着她,打趣:“往日.你对朕可没这般扭捏,今日怎么端起来了?” 沈棠溪这才抬眸,似委屈似害怕道:“妾身以为皇上还在生气寿礼的事情,更怕皇上不喜欢妾身了....” 说完,她的眼泪就顺着脸颊滑落。 她哭起来时,和沈棠姝完全不同。 沈棠姝哭泣时,大多展现的是直白的委屈,像受伤的孩子般,让人于心不忍。 沈棠溪却是真正的美人落泪,既让人心疼,又让人忍不住要欺负她。 霍凌伸手,擦去她脸颊上的泪。 “不就说了你几句,你就受不住了?” 沈棠溪眼尾微红,鼻子和耳朵也染上微粉。 她小心翼翼朝霍凌靠了过去,软软贴在他身上,“妾身什么都不怕,就怕皇上不要妾身了。” 霍凌的心有那么一瞬间,化成了一滩水。 他看着她的眼神,也深沉了几分。 沈棠溪见他和往常一样,没有拒绝自己,更加大胆用手勾住他的脖子,抬起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看他:“皇上,今晚留下来陪妾身么?” 霍凌靠在迎枕上,姿态懒散矜贵,“那就要看你如何留朕了。” 他是要她使出浑身解数来服侍她。 沈棠溪明白他今晚定然会留下了。 再抬眸时,她的眸子多了几分勾人,她轻轻去勾他的腰带。 霍凌低低一笑。 大概是习惯了她的招式,他突然翻身,双手扣住她的手,将她按在榻上,俯身,用牙齿咬开她的腰带。 沈棠溪本已习惯了主动,突然被动地躺在他身下,呼吸都忍不住急了几分。 霍凌虽然拥有的情事经验很少,却学得很快。 事情结束,她靠在他身上,疲倦地耷拉着眼皮。 霍凌突然道:“你画的画,母后很喜欢,为免露馅,你多花些时间,教姝儿画画吧。她很聪明,肯定学得很快。” 沈棠溪的疲倦突然一扫而空,人彻底清醒过来。 第149章 第149章 她抬眼去看他慵懒的模样,心里想着,这人为何如此心狠。 即使在这个时候,他还能想着沈棠姝,关心沈棠姝。 她忍着心酸,温声道:“妾身知道了。” 霍凌摸着她的小腹,突然道:“朕瞧着你肚子比之前鼓了一点,为了避免孩子出事,以后朕对你温柔些。” 她轻轻嗯了一声。 他很重视这个孩子,所以,床榻之事,他向来有分寸。 何况他每次都没真正占有她。 霍凌可能是被她伺候得舒服了,当晚便留在了漪兰殿。 翌日,沈棠溪起床时,照旧见不到霍凌。 她也没在意,梳洗过后,孙嫲嫲又送燕窝粥来了。 她对沈棠溪道:“老奴这次除了来送燕窝粥,还要替太后娘娘传句话。” 沈棠溪恭敬道:“孙嫲嫲请说。” 孙嫲嫲一个眼神,殿内宫女就都退下了。 然后,她才压低声音对沈棠溪道:“这次,太后娘娘会想法子让皇贵妃去不了白马寺,才人可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拢到皇上的心。最好,回宫之后,能让皇上提了你的位分,再让皇上收回,将你腹中孩子给皇贵妃抚养的旨意。” 沈棠溪愣住。 原来,太后让她跟着霍凌去白马寺,是为了给她创造机会。 可,太后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这事情可不好办。 但是,不好办也得办。 她只能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一定尽力而为。” 孙嫲嫲别有深意道:“尽力而为可不行,才人要全力以赴才是。” 沈棠溪急忙改口道:“是,我一定全力以赴。” 孙嫲嫲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才人也不想自己腹中皇嗣,叫旁人母妃吧,太后也是为了你好。” 这话说得极为动听,可沈棠溪一个字也不信。 太后从她这里抢走皇嗣,可比从沈棠姝那里抢走皇嗣容易多了,而且还不会和霍凌撕破脸。 可她此时也只能装作信了孙嫲嫲的话,“我一定不辜负太后美意。” ... 到了出发去白马寺这天,沈棠溪带着珊瑚、玛瑙、绣夏到了宫门口。 其实,她也不想带绣夏。 但是,绣夏可不会听她的。 沈棠溪也没和绣夏争执,让她跟过来。 她在宫门口等了一刻钟,就见到御辇远远过来了。 霍凌今日没穿龙袍,一身暗金色云纹锦袍,头上戴着玉冠,神色清冷矜贵,仿若谪仙。 沈棠溪上前和他请安。 霍凌牵着她的手,道:“姝儿肠胃不适,就不跟着去白马寺了,我们这就出发了。” 沈棠溪愣住。 太后果然有办法,居然真的将沈棠姝绊住,让她无法出宫。 只是,沈棠姝身体不适,霍凌也没留下来陪着,这倒是稀奇。 进了马车,沈棠溪端坐在霍凌身边。 马车宽敞舒适,茶具糕点一应俱全。 沈棠溪谨记自己身份,恭敬地为霍凌倒了杯茶,柔声道:“皇上请用茶。” 霍凌只看着手中书籍,眸中清冷,语气平淡:“放着吧,朕不渴。” 沈棠溪拿着茶杯的手僵了僵。 总觉得霍凌和前两夜的热情判若两人。 难道是因为他心爱的姝儿没来,所以他不高兴了。 也是,除了床榻上,他应该是很烦她的。 第150章 第150章 本来,他能趁机带着沈棠姝去白马寺散心,如今却只能和她待在一处。 霍凌肯定很失望吧。 马车到了白马寺。 沈棠溪下马车时,落脚不稳,崴了一下,差点摔倒。 一双有力的大手搂住她的腰。 沈棠溪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她抬头发现是霍凌,悬着的心才落了回去。 霍凌将她拦腰抱起,蹙眉道:“怎么这般不小心?” 沈棠溪心脏漏跳了一拍,垂眸道:“是妾身一时不小心,让皇上担心了。” 霍凌没再开口,沉默着将她抱上阶梯。 沈棠溪双手放在他脖颈上,心头甜丝丝的,双颊也染上绯红。 到了寺门,霍凌才放下她。 他脸色冷淡道:“皇嗣为重,你自己走路要当心些。” 沈棠溪这才知道他担心的只有皇嗣,脸颊上那点绯红也淡了去。 她地声道:“是,妾身知道了。” 寒灯大师亲自招呼他们进去礼佛。 寺中空旷而寂静。 想来是因为圣上莅临,所以白马寺住持提前遣散了香客。 沈棠溪小心翼翼跟在霍凌后面,看到门槛时,她提起裙摆,正要跨过去。 霍凌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般,突然回身,抓着她的手臂,让她安稳跨了过去。 沈棠溪眼睫毛颤了颤,正要谢恩,霍凌已经松手,回身和寒灯大师说话去了。 沈棠溪抿了抿唇,心跳又飞快起来。 她想着,若是这三日,他们能时常独处,那她或许真能完成太后说的那两个要求。 午后下起了细雨。 霍凌还没从殿中出来,沈棠溪独自站在廊下。 珊瑚去帮她拿斗篷,玛瑙去为她准备热水。 绣夏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看着细雨打着庭院的芭蕉,忍不住仰头,伸出雪白的手掌,去接细雨。 绵密温柔的雨水落在她掌心,凉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下,然后,她轻轻地勾了勾唇,身子不由往外探了探。 虽然她出身教坊司,但是母亲爱她极深,总是尽力保护她,从不压抑她的天性。 她小时候比现在胆子大很多,最爱在雨中嬉戏。 淋了一身雨回去,母亲也不会骂她,只会温柔为她换衣,并喂她喝一碗姜汤,陪她挤在温暖的被窝,温柔地唱童谣给她听,哄她睡觉。 入宫后,宫规和生存危机,逼得她整日谨言慎行,她也渐渐淡忘了那个生性.爱自由的自己。 雨水顺着发丝、鼻尖、下颌滑下,她不由想起了母亲给她唱的那首童谣,轻轻哼了起来。 霍凌从殿中走出来,突然听到熟悉的歌声。 脑海中的记忆,慢慢涌出—— 他靠在小姑娘身侧,冷得浑身发抖。 她的小手轻轻抱着他,努力温暖他。 “等雪停了,我们就能出去了。你要是困了,就睡吧。” 见他似十分难受,她温柔地唱起了童谣。 温柔的歌声,抚慰了他心中的害怕。 他从回忆中抽身,满脸惊诧看着沈棠溪。 这一刻,那个在雨水中,闭着眸子的女子,和记忆中那个小小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舒儿。” 沈棠溪突然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下意识回头看他。 隔着雨幕,他们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 第151章 第151章 很快,霍凌就清醒过过来。 不,她只是像姝儿而已。 这首童谣,也不算什么。 说不定,她只是在哪里听到,所以才会唱而已。 而且,姝儿有那块玉佩,名字年龄都对得上,她才是那个救了她的人。 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他怎能因为一首童谣,就动摇了对姝儿的信任。 将脑海中纷乱思绪清空,他眸子又恢复清冷,静静看着眼前的女子。 沈棠溪看到神色淡然的霍凌,心里忍不住苦涩了下。 他刚刚叫她“姝儿”,是想到沈棠姝了吗? 也是,她和沈棠姝长得像,他看错也在所难免。 只是,不过才半日不见沈棠姝,他便如此想念沈棠姝了吗? 见她还在雨雾中站着,霍凌蹙眉,声音冷了几分:“沈棠溪,你这是重视皇嗣的态度吗?还不赶紧回来。” 沈棠溪见他似乎生气了,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般,慢慢走了回来。 霍凌见她墨发、雪颊、细颈上都是雨水,眉头又拧得更深了。 他将身上斗篷解下,披在她身上。 “回去换身衣裳,这样没有规矩,让人笑话。” 沈棠溪听着他的训斥,垂着眸子不敢看他。 身上的斗篷带了暖意,她想到太后的吩咐,突然蜷了蜷手指。 “怎么,没听到朕的话?”见她没动,霍凌似乎怒意更深了几分。 沈棠溪突然伸手,拉住他骨节分明的手,声音软而娇:“妾身走不动了,皇上能不能,抱妾身过去?” 她仰起雪白的下颌,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他的脾气喜怒无常。 床榻之下,对她也没那么多耐心。 她不确定他是否会答应。 他看到她澄澈干净的眸子,和记忆中那双眼睛重叠在一起。 他本想拒绝,斥责她胡闹任性。 可身体还是忍不住,朝她靠近,拦腰抱起了她。 沈棠溪往他怀里钻了钻,亲昵地勾住他的脖颈,眸子一瞬不瞬盯着他,脸颊滚烫起来。 到了休憩的厢房,珊瑚和玛瑙已经整理好床铺,备好热水。 见到霍凌抱着沈棠溪进来,二人还微微惊讶。 很快,她们识趣地退了下去。 霍凌将沈棠溪放下,冷声道:“还不进去泡着?” 因着刚刚的幻觉,他想冷静下,因此便要离去。 突然,他的手被勾住。 回头,女子用软而怯的目光看他。 她声音很小,但是他仍然听到了。 “皇上的衣裳被妾身弄湿了,何不一起泡?” 他喉结滚了滚。 为她的大胆而呼吸灼乱。 他最终没有离开。 珊瑚和玛瑙等到厢房中没有声音传来,才敢推门进去。 浴桶边上都是水花。 二人清理一番后,又重新上了热茶,这才低着头出去了。 人离开后,女子披衣而起,坐在案前。 霍凌半靠在榻上,姿态慵看着烛灯下的女子。 她穿着素色衣裳,衣襟中隐隐可见胭粉小衣。 她的脸上未施粉黛,残余着一丝媚和娇,正对着铜镜,轻轻擦拭头发。 沈棠溪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笑着回头看他:“皇上怎么不说话?” 霍凌蹙眉看她,“佛前失礼,沈棠溪,你实在大胆。” 沈棠溪低头轻笑。 太后这般信佛之人,都让她进寺勾他。 他这番话,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第152章 第152章 想到自己的目标,她起身走向他,声音带着些许委屈,“今日来白马寺,皇上一直对妾身很冷淡,妾身还以为,皇上不喜欢妾身了呢。” 霍凌想到姝儿的事情,还是忍不住嗤笑道:“你这般有本事,说动太后逼迫姝儿无法跟来,就是为了在这里勾朕和你同榻?沈棠溪,你还真是有心机。” 他这话说得很是无情。 饶是被他的话伤过无数次,沈棠溪还是会心口闷疼。 她的杏眸泛起泪光,“皇上是因为皇贵妃无法跟来白马寺,才和妾身生气?那皇上真是误会妾身了,妾身什么也没做....” 她用帕子压了压眼角,伤心道:“妾身从未想过取代皇贵妃,妾身所求,只是皇上几分怜惜而已。若是皇上不信,妾身也没脸继续留在这里了。” 说着,她就要离开。 见她的伤心似不是装的,霍凌突然伸手去拉住她。 “你头发未干,衣衫又单薄,这是又要去哪里?你也不想想你腹中皇嗣....” 沈棠溪知晓,他肯定舍不得皇嗣受罪,因此刚刚也只是做做样子要离开而已。 她知道自己这番做作,实在有些心机。 可是,谁让他不爱她呢。 她也只能靠着这几分心机夺他怜悯,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顺着他的力道,她顺势坐在他怀中,眼泪还在不断往下淌。 美人垂泪,霍凌再冷的心也软了。 他声音温和了几分,“这三日,朕就听太后的,与你待在白马寺。等回宫,你也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别再这般任性了,也不要再惹姝儿不高兴。” 沈棠溪眼尾猩红,颤着声道:“妾身知道了。” 即使沈棠姝不在,他仍对沈棠姝这般维护,她心里着实羡慕。 可惜,她的命没有沈棠姝好,只能乖乖地做个赝品。 “那皇上可否别再对妾身冷着脸了?”她抓着他的袖子,小声问道。 霍凌声音温和了几分,“你听话些,朕自然会对你好。” 总算将人留在厢房中用晚膳,沈棠溪还有几分高兴。 虽然知道霍凌心里没有她,可是能霸占他三天,她已经心满意足。 至于太后的吩咐,也急不了。 等她将他伺候高兴了,说不定他就会松了口。 晚膳后,霍凌坐在榻上看书。 沈棠溪坐在一边做针线。 气氛倒是和谐。 珊瑚端了热茶进来,恭敬道:“皇上,寺中僧人说,晚上后山有萤火虫可以看,不知皇上和才人可有兴趣去观赏一番?” 沈棠溪来了兴趣,满脸期待看向霍凌。 霍凌瞥了她一眼,“今日才刚下过雨,你又淋了雨,也不怕路滑崴了脚和得风寒?” 沈棠溪听到他拒绝,有些失落地垂下头。 见她神色落寞,霍凌有些不忍,又改口道:“明日若是没下雨,就陪你去。” 沈棠溪脸上顿时又有了笑意,“妾身谢皇上恩典。” 霍凌的目光落在书上,看也不看她,语气淡淡道:“你之前帮姝儿画了那幅画,讨了太后欢心,就当是给你的赏赐吧。” 虽然他愿意陪她去,是因为沈棠姝,可是沈棠溪依旧高兴。 翌日,沈棠溪陪着霍凌礼佛完,就一直盯着外头的天看。 今日天气晴好,看来应该是不会下雨。 霍凌知道她在期待什么,忍不住勾了勾唇。 用完午膳,沈棠溪便去找寒灯大师,询问外祖母长明灯的事情。 寒灯大师带她去了小佛堂。 看到佛台上的长明灯,沈棠溪的眼睛忍不住湿.润了。 若是母亲知道,定然十分高兴。 寒灯大师又道:“老衲请了师弟亲自为才人的外祖母诵经,才人意下如何?” 沈棠溪知道自己争不过沈棠姝,也没再坚持让寒灯大师诵经。 她满脸感激道:“有劳寒灯大师了。” 她从袖子中拿出一个荷包。 “这是我给白马寺添的香油钱。” 寒灯大师阿弥陀佛一声,让弟子收下了。 沈棠溪和寒灯大师商讨完长明灯的事情,就起身出去找霍凌。 正要踏入厢房,突然听到沈棠姝的声音—— “皇上,妾身好想你。” 第153章 第153章 沈棠溪呼吸一窒,压制住心中的苦涩,走了进去。 厢房内,霍凌拥着沈棠姝,问:“你怎么来了?” 沈棠姝调皮地眨眼,“妾身自有办法。” 她往霍凌怀里钻了钻,撒娇道:“皇上,姝儿来,你不会不高兴吧?” “怎么会,白马寺风景优美,朕也希望能和姝儿共赏。” 沈棠姝闻言便笑了,“那妾身这次偷偷出宫,还真的做对了。” “你啊!”知道她是偷偷出宫,霍凌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完全不把宫规当一回事了?” “那皇上罚妾身吧!”她可怜兮兮看着他。 “朕怎么舍得,这宫规本就是约束别人的,不是用来约束姝儿的。” 听到这句话,沈棠溪跨进门槛的脚步顿了顿。 她想起她上回顶撞沈棠姝,霍凌骂她目无尊卑,无视宫规。 可笑的是,沈棠姝不遵守宫规,他却不太当一回事。 这就是爱和不爱的区别。 沈棠姝注意到走进来的沈棠溪,热情道:“顾才人,这两日多亏了你伺候皇上,今天本宫来了,就让本宫来伺候皇上吧,你也可以下去休息。” 沈棠姝一来就要霸占霍凌,沈棠溪自知争不过她,看了眼霍凌,正要告退离开。 霍凌突然笑道:“姝儿可从来没做过伺候人的活儿,你要如何伺候朕?你出宫来也没带宫女,让珊瑚和玛瑙进来伺候吧。” 霍凌出宫时,身边也只带了几个内侍,贴身伺候的大宫女都没带来。 而沈棠姝是瞒着太后偷偷出宫的,怕带太多人被发现,也就只带了保护自己的侍卫。 霍凌刚刚说这话,是要沈棠溪的宫女来伺候沈棠姝。 沈棠姝理一副愧疚的语气道:“皇上疼惜妾身,妾身很是感激,可是妾身要了珊瑚和玛瑙,顾才人怎么办?” 厢房内一时之间有些安静。 霍凌也突然觉得有些不妥,沈棠溪毕竟有身子,身边不能没人伺候。 沈棠姝突然想到了法子,“不如,这两日就让顾才人陪在妾身身边吧。” 霍凌挑眉,“要人休息的是你,要人来陪的也是你。” 沈棠姝玩着霍凌的手指,嘟嘴道:“那妾身不是还没想好吗?” 她看向沈棠溪,道:“那这两日咱们就好好相处吧,顾才人。” 沈棠溪听到她的话,身子僵了僵。 沈棠姝当她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吗? 但是她也只能点头,“妾身都听娘娘的。” 珊瑚和玛瑙进来伺候茶水。 沈棠姝对什么都要求很高,尝了二人泡的茶汤,忍不住皱眉。 “顾才人身边这两位宫女,煮茶手艺实在一般。” 珊瑚和玛瑙心里一惊,急忙跪下谢罪。 沈棠溪看到自己的宫女被为难,忍不住抿了抿唇。 这时候,霍凌打趣道:“白马寺的茶,哪里能和宫中相比?” 霍凌这番话,解了珊瑚和玛瑙的围。 沈棠溪感激地看向霍凌。 沈棠姝看到霍凌护着沈棠溪的宫女,心里不满,面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 她像是想到什么,有些为难地对沈棠溪道:“本宫这次出来匆忙,不仅没带宫女,衣裳也没带,可能要麻烦顾才人,借几套干净衣裳给本宫了。” 第154章 第154章 沈棠溪不敢违抗她的意思,“只要娘娘不嫌弃,妾身愿意将衣裳借给娘娘应急。” “本宫就知道顾才人肯定会答应,放心,本宫也不白穿你的,等回了宫,就让尚衣局做几套新的还你。” 沈棠姝喝了几口茶,揉了揉眉头,仿佛有些疲倦。 霍凌见了,问道:“姝儿可是累了?” 沈棠姝点头,拉着他的袖子,问:“皇上陪姝儿睡一下么?” 霍凌对她向来有应必求,自然是答应了。 沈棠姝要休息,沈棠溪自然就要退出去。 只是沈棠姝之前说过,要留珊瑚和玛瑙进来伺候,她就只能一个人去了隔壁厢房。 绣夏进来,和她道:“娘娘要几套换洗衣裳,奴婢这就将才人的衣裳拿过去了。” 说完,也不等沈棠溪回话,直接就翻开了箱笼,将沈棠溪的所有衣裳都拿走了。 沈棠溪掐了掐掌心,强忍着怒火。 她也还要在白马寺住一天,沈棠姝将她的衣裳都拿走了,今晚她是没得换了。 想到今晚要陪霍凌去看萤火虫,她肯定是要沐浴更衣的,如今却没了新衣裳换,只怕还要继续穿今日这身了。 她一时之间更加憋闷。 天色黑了后,霍凌迟迟没来召她过去。 沈棠溪自己为自己上了妆,等得很是心焦。 她终于忍不住起身,朝霍凌和沈棠姝的方向走去。 绣夏抱着茶壶出来。 沈棠溪问:“皇上和皇贵妃还没起吗?”绣夏笑道:“才人说笑了,皇上和皇贵妃早就起了,他们一起去后山看萤火虫了,珊瑚和玛瑙也过去伺候了。” 沈棠溪心口像是被千万张蛛网缠住,闷疼得厉害。 霍凌明明答应她,要带她去后山看萤火虫,现在,他不仅忘了这个约定,反而还陪沈棠姝去看萤火虫。 既然无法兑现,为何要给她承诺。 沈棠溪站在厢房门口,一动不动。 她的眼神有迷茫,也有痛苦。 她想等霍凌回来,想知道,他到底还记不记得他们的约定。 绣夏看到她站在外面,也没劝阻。 她虽然名义上是沈棠溪的宫女,心里却向着沈棠姝。 所以,沈棠溪要和自己身子过不去,她可没闲工夫管。 等了两个时辰,沈棠溪的手都被冻红了,霍凌和沈棠姝才牵着手回来。 沈棠姝身着沈棠溪的衣裙,因为她常年病着,身子比沈棠溪纤瘦,这衣裳穿着并不合身。 可她仿佛不在意一般,眼神热切盯着旁边的霍凌。 霍凌也温柔看着她。 这时,他看到前边脸色煞白的沈棠溪,突然想到什么,心中顿时有些愧疚。 沈棠姝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一般,看向沈棠溪:“顾才人,刚刚你没和我们一起去看萤火虫,实在是太可惜了,你不知道,那萤火虫的光,有多美… 皇上还亲手为本宫抓了两只,要不是怕伤害到那些小生灵,本宫真想把它们带回宫里。” 沈棠溪听着她的描述,突然觉得心头灼痛难忍,刹那间,眼前天旋地转,她再也支撑不住,晕厥了过去。 “棠溪!” “顾才人!” 第155章 第155章 霍凌慢条斯理道:“顾才人也还没用膳,左右没几步路,就让姝儿也到这里来一起用膳吧。” 绣夏很是诧异。 若是往常,皇上肯定会心疼皇贵妃,毫不犹豫直接去劝皇贵妃用膳。 今日,皇上却没表现出着急的样子,还让皇贵妃自己过来。 若是她这样过去回话,肯定要被皇贵妃斥责。 可,皇上多这么说了,她也只能照做。 沈棠溪听到霍凌要让沈棠姝过来,心头是有些不高兴的。 说好今晚留下来陪她,又让沈棠姝过来,这不是扎她的心吗? 很快,沈棠姝就进来了。 她和皇上行了礼后,一双灵动的眸子就看向沈棠溪:“顾才人可好些了?本宫刚刚就想来看你,可皇上说了,本宫衣裙被后山的萱草弄湿了,必须尽快去换,否则会得风寒,这才没能来陪你,你现在如何了?” 她脸上没有表现出半分不悦,反而一副担忧的模样。 可她话中又特意强调后山二字,像是故意炫耀她和霍凌去看了萤火虫。 沈棠溪也听出其中深意,心头那点酸涩又涌了上来。 她垂眸道:“妾身没事了,多谢皇贵妃关心。” 沈棠姝轻笑道:“那就好,既然你如今醒了,就一起用膳吧。” 说着,她扫了眼跟上来的珊瑚和玛瑙:“你们两个,把膳食端上来吧,顾才人身子贵重,可不能饿坏了。” 珊瑚和玛瑙神色紧张下去端膳食。 很快,膳食都被端上来。 沈棠溪起身,霍凌牵着她的手走到案前坐下。 沈棠姝微微不满,但还是忍下了。 珊瑚和玛瑙为主子们布菜,玛瑙因为慌乱出了错,汤勺不小心掉在地上。 她急忙跪下认罪。 沈棠姝不悦挑了挑眉。 沈棠溪刚刚就注意到珊瑚和玛瑙的眼神和以前不同,像是多了一层惧怕。 看来沈棠姝没少刁难二人。 她忙看向霍凌,声音带着一丝自责,“是妾身没调.教好宫女,让她在皇上面前失仪了。” 沈棠姝也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不过掉了个汤勺,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这宫女着实笨手笨脚了些,以后在顾才人面前伺候,要是失手伤了顾才人怎么办?本宫真是替顾才人忧心。” 霍凌听到沈棠姝的话,就看也没看玛瑙,转头对着沈棠溪道:“回宫后,将这宫女降为三等宫女,让黄粱重新给你挑一个伶俐的。” 沈棠溪没想到,因为沈棠姝轻飘飘一句话,霍凌就要换掉她的宫女。 玛瑙虽然没有珊瑚稳重聪明,可伺候她的这段日子,也是尽心尽力,人也本分老实,沈棠溪不想这么让她受这么重的罚,便想和霍凌求情。 “皇上...” 她刚开口,霍凌就往她碗里夹了块青笋,“不过是个宫女,换了就换了,你别为这事操心了,多吃一些,养好身子才最重要。” 沈棠溪顿时觉得一阵憋闷。 他对她身边的人,总是这般随意处置。 她想要求情,他也不给她机会。 沈棠溪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玛瑙,顿时没了胃口。 沈棠姝看到沈棠溪煞白的脸色,心情愉悦了很多。 她笑着对霍凌道:“皇上,之前妾身和你提过,要为祖母在寺中供奉一盏长明灯,明天您能陪妾身去问问寒灯大师吗啊?” 霍凌点头:“你的事情,朕都放在心上,明日,朕就陪你过去。” 沈棠姝勾唇甜笑,又看向沈棠溪,“顾才人之前不是说要为家人供奉长明灯,不如一起去?” 沈棠溪神色暗淡下来。 “妾身已经找过寒灯大师了,明日就不跟皇上和娘娘同去了。” 第156章 第156章 “既然这样,你就在厢房中好好休息。”霍凌道。 沈棠姝仿佛很惊讶道:“顾才人这么快就将家人的长明灯安置好了?” 说完她又仿佛很愧疚道:“之前本宫让你将寒灯大师诵经的机会让出来,你会不会觉得委屈啊?” 沈棠溪捏了捏帕子,勉强笑道:“妾身没有委屈。” 霍凌对沈棠溪安抚道:“白马寺中有威望的僧人还是很多的,让他们诵经,也同样能为你家人祈福。” 他并不觉得,让沈棠溪退而求其次是什么令人委屈的事情。 沈棠溪再次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皇上说的是,能在白马寺中,为妾身家人供奉一盏长明灯,妾身已经很满足了。” 霍凌很满意她的懂事,道:“你能这样想,朕也很欣慰。” 沈棠姝补充道:“这白马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供奉长明灯的,顾才人,你家人能在这里得到供奉,也是很有福气了。” 明知沈棠姝是暗地里嘲讽自己的身世低微,沈棠溪也只能作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用完膳,霍凌让珊瑚送沈棠姝回去。 沈棠姝依依不舍看着霍凌:“皇上不陪妾身一起回去吗?寺中晚上各种兽鸣鸟叫声,妾身实在害怕。” 霍凌看了眼沈棠溪,拒绝了沈棠姝:“棠溪身子不好,朕留在这里陪她。你乖一些,明日朕就只陪你一人。” 沈棠姝见霍凌不为所动,心里恼火,也只能做罢。 沈棠溪见霍凌愿意留下,心里还有些诧异。 她以为,自己肯定争不过沈棠姝呢。 霍凌看她一脸错愕,挑眉一笑:“怎么,朕留下,你很吃惊?” 沈棠溪垂眸,雪白的脸颊在烛灯下显得楚楚可怜,“妾身还以为,皇上会去陪娘娘.....” 霍凌骨节分明的手,抚上她的发端,“朕今天对你失约过一次,怎好失约第二次?” 沈棠溪心头泛起层层的甜意。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好哄的很。 只要他愿意抛下沈棠姝,留在她这里,她就心满意足了。 她也想回报他,忍不住伸手,去勾他腰带。 一只大手,却按住她的手心。 “皇上?” 她羞红着眼,不解看向她。 霍凌握住她的手,声音毫无裕念,“朕知道,你想取悦朕。但是,今夜,不必如此。你身子不好,早些休息。” 沈棠溪怔怔看着他。 他是在心疼她吗? 不再是将她当做一个满足需求的工具,而是切切实实将她当做一个人般关心。 她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暖流,眼眶也不由红了。 霍凌见她似又要哭了,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误解了她的情绪:“朕不是嫌弃你,不喜欢你的伺候,朕是心疼你身子,你懂吗?” 沈棠溪听到他的解释,眼泪不由流得更加汹涌。 霍凌越发觉得不解,“你这是怎么了?” 沈棠溪抬眸看他,一双哭红的杏眸亮晶晶的,“皇上待妾身真好。” 他听她说过这话很多次了。 唯有这一次,他从她眼中看到真心诚意。 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翌日,沈棠溪醒来,发觉霍凌已经离开了。 绣夏端了早食进来,故意道:“才人可是在找皇上?皇上一早就去陪皇贵妃用早膳,然后就去找寒灯大师了。” 沈棠溪顿时有些失落。 第157章 第157章 沈棠溪用完早膳,也去了佛堂。 她将带来的供品,放在佛台上,对着外祖母的长明灯拜了拜。 然后,她在心里默念:“外祖母,孙女下次再来看您,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孙女和母亲,平安离开京城。” 将心愿告知给外祖母后,她起身,就要出去。 这时,沈棠姝突然出现在佛堂中。 “顾才人,这就是你家人的长明灯?” 沈棠姝看着那盏长明灯,眼中满是恶意。 沈棠溪心里涌上不详的预感,不动声色上前,想护住那盏长明灯。 “是的,娘娘。” 沈棠姝见她这幅模样,嗤笑道:“你那般小心翼翼做什么,本宫还会摔了这灯不成?” 沈棠溪没有放松半分警惕,“妾身绝无此意。” 沈棠姝欺辱她多次,她可没那么容易信任他。 沈棠姝没再看那盏灯,反而看向沈棠溪头上的簪子,“本宫的簪子刚刚掉了,你将头上簪子取下来给本宫。” 沈棠溪不明白,沈棠姝怎会突然看上自己的簪子,但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还是抬手取下了簪子。 就在这时,沈棠姝突然伸手,将台上长明灯打翻在地上。 沈棠溪瞳孔一缩,几乎是本能地要去接那落地的长明灯。 可还是晚了一步。 长明灯碎裂在地上。 灯油撒在地上。 那灯芯上的烛火,也随之熄灭了。 沈棠溪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狠狠瞪着沈棠姝:“皇贵妃娘娘,你欺人太甚!逝者已逝,你怎能这般对我外祖母的长明灯....” 沈棠姝嘲讽一笑:“沈棠溪,本宫早就调查过你,你外祖母也是教坊司罪奴,如此卑贱的人,怎可和本宫的祖母一同供奉在白马寺?” 沈棠溪只要想到灯碎了,外祖母在天上无法得到安宁,就恨得失去了理智。 她伸出手,朝沈棠姝脸上,狠狠甩了一个耳光。 沈棠姝没有想到她敢朝自己出手,因此毫无防备,被打懵了,摔在地上。 正当她要起身反击时,看到门口熟悉的声音,脸上愤怒情绪全部收敛,转为委屈和害怕:“顾才人,本宫都解释过了,本宫是不小心碰到你的长明灯,本宫已经赔罪了....” 沈棠溪没注意到身后靠近的人,气得全身发抖,上前就要再给沈棠姝一个耳光。 “住手!” 身后,一只大手用力握住了沈棠溪的手。 沈棠溪回头,发现霍凌满脸怒意瞪着她。 她顿时身子一僵,脸色煞白。 “皇上....” 她想解释,沈棠姝却率先开口,“皇上,都是妾身的错,你别怪顾才人,那长明灯确实是妾身不小心打碎的,妾身对不住顾才人。” 说完,她捂着红肿的脸,呜呜呜哭起来。 霍凌看着沈棠溪,目光阴沉,“沈棠溪,你敢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沈棠溪心口一阵抽疼,她哑着嗓子开口,“皇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是皇贵妃出言挑衅在先,又故意打翻.....” “朕有眼睛看,你刚刚打了姝儿!”霍凌声音冰冷,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威严。 沈棠溪突然觉得遍体生寒。 他不信她。 和之前每次被沈棠姝诬陷一样,他始终不信她。 她突然不想辩解了。 霍凌甩开她的手,冷声道:“既然灯碎了,再点一盏就是,何必这般咄咄逼人?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朕就是太惯着你了,才让你这般没规矩!今日.你在这佛堂思过,好好反省自己的错处!” 说完,他抱起沈棠姝,转身离开。 沈棠溪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坐在蒲团上,泣不成声。 第158章 第158章 明明受委屈的是她,为何他只维护沈棠姝,就是不信任她。 她恨命运不公,恨自己无能,恨霍凌的偏心,更恨沈棠姝的卑劣。 此时,她真的好想离开这里,带着母亲远走高飞,再也不留在这个伤心的地方。 沈棠溪在佛堂中,跪坐到天黑,可霍凌始终没派人来看她。 她摸着酸胀的小腹,心头苦涩。 他大概已经忘了她的存在了吧。 此时,他的眼中,只有沈棠姝一人。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 玛瑙偷偷进来,低声道:“才人。” 沈棠溪抬眸,见是玛瑙,微微惊讶。 玛瑙从怀中掏出两个馒头,一壶水,怯怯笑道,“珊瑚姐姐让奴婢偷偷过来的,才人在这里待了一天,不吃东西可不行。” 沈棠溪也知道腹中孩子的重要性,她没有丝毫扭捏和矫情,接过馒头就吃了起来。 玛瑙见她这幅落魄的模样,担忧道:“才人,明日皇上就要带皇贵妃回宫了,你一个人在这里....皇上会不会忘了你?” 沈棠溪咽下口中馒头,又喝了口水,道:“皇上不会忘了我的,别忘了,我腹中还有皇嗣,他不带我回去,太后定有微词。” 玛瑙这才松了口气,“才人说的是,奴婢等下偷偷给你带被子过来吧,夜里寒冷,可别冻出好歹来。” 见玛瑙如此关心自己,沈棠溪不由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她。 “之前你被皇上降为三等宫女,我没有为你求情,你不恼我吗?” 玛瑙摇头,“奴婢笨手笨脚,被罚也是应该的。而且,奴婢也知道才人不容易,珊瑚姐姐说了,只要还能在漪兰殿伺候,以后就还要机会回到才人身边伺候,就是不知道才人还要不要如此蠢笨的奴婢?” 沈棠溪眼眶含泪笑道:“自然是要的,你和珊瑚都真心对我,我自然也会回你们真心。” 她是宫女出身,最是明白当奴才的不易。 只要她们不背叛自己,她就会对她们好。 玛瑙笑道:“才人真好,不像皇贵妃,总是欺辱打骂宫女,奴婢能在才人身边伺候,是奴婢的福气。” 说完,她又低声道:“才人等等奴婢,奴婢很快过来。” “好。” 玛瑙走后,沈棠溪在佛堂中等了两个时辰,都没等到玛瑙回来。 她猜测,玛瑙定是又被沈棠姝拖住了。 她苦笑一声,用力抱紧了自己。 冬夜寒冷,她忍不住全身发抖。 迷糊间,她又做起了那个梦—— “你救了我,将来我要报答你。” “你要如何报答我?” “你有什么心愿吗?” “....我娘说,要我以后找一个一心一意对我好的人,你愿意吗?” “我当然愿意。” “那你说话可要算话,你要是骗我,我将来可不会原谅你。” “你放心,我最重承诺,若是我待你不好,骗了你,就罚我这辈子永远都得不到你的原谅。” “拉钩。” “拉钩。” 沈棠溪忍不住在梦中流泪。 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梦。 可即使是在梦中,她也知道这种美好,和她没有关系。 “醒醒,沈棠溪!醒醒!” 有人在叫她。 沈棠溪迷糊中,突然有些委屈。 “我不叫沈棠溪,我不想叫沈棠溪!你叫我舒儿吧,我的名字叫舒儿!” 叫她的人突然顿住,目光灼灼看向她。 第159章 第159章 沈棠溪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抱住自己的,居然是霍凌。 她忍不住眨了眨眼,怕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 他明明罚了自己,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 霍凌盯着她,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满。 今夜他哄姝儿入睡后,脑海中不知为何,一直想的都是在佛堂中思过的她。 她打了姝儿,他却担心她会在佛堂中冻伤。 本来却置之不理,可是心里却怎么也放不下。 最终,他还是决定来看看。 他告诉自己,他还是要罚她的,只是,她怀着皇嗣,也不能让她这么出事,否则,不好和母后交代。 进来后,他听到了她的梦话。 他突然觉得一阵恼火。 “沈棠溪,不是谁都配叫姝儿,姝儿在朕心中,是独一无二的。你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去肖想,你不配得到的东西。” 她听完他说的话,浑身血液都冰凉了。 他说她不配。 呵呵,也是,沈棠姝是他心中圣洁无比的存在,而自己连蝼蚁都算不上,她连一个和“姝儿”类似音调的名字,都不配拥有。 她垂下眸子,声音自嘲道:“皇上说的是,妾身僭越了,妾身以后,再也不敢说这种梦话了。” 看到她受伤的样子,他胸口不由一窒。 他不懂自己为何总是对她心软。 明明她三番两次地欺负姝儿,可他还是忍不住原谅了她。 不能这么纵容她了,否则姝儿定会被她继续欺负。 霍凌突然放开她,站了起来,冷漠道:“明日.你去和姝儿赔罪,朕就带你回宫,否则,你便继续留在白马寺思过。” 沈棠姝打碎了外祖母的长明灯,他还要让她去和沈棠姝赔罪? 沈棠溪的心疼得在滴血。 她的眼神闪过不甘。 可是想到母亲,她还是忍下来了。 太后让她完成的任务,她没有完成,要是还被困在白马寺,太后肯定会认为她没用,说不定,还会牵连母亲受罚.... 她只能卑微道:“是,妾身听皇上的,明日就去和皇贵妃娘娘赔罪。” 见她低头,霍凌的神色才缓和了下来。 他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脸,“沈棠溪,朕知道,你是因为你外祖母的长明灯碎了,才冲动犯上,只要你和姝儿真心赔罪,朕会让人重新给你外祖母点上长明灯。” 如今他说什么,沈棠溪都不觉得心疼了。 她神情麻木道:“多谢皇上恩典,妾身一定诚心诚意和娘娘赔罪。” 霍凌看着她这木然的神情,忍不住蹙眉。 他总觉得她不该做出这样的表情,以往乖顺的沈棠溪,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可想到她可能是因为亲人的长明灯被打碎了,所以才这么难过,他又认为自己该原谅她。 “好了,你回去吧,这回朕就宽恕你。” 沈棠溪脸上没有半分欣喜,她像个木头人一般,向他跪下:“妾身谢皇上恩典。” 她说出口的话明明很懂规矩,霍凌的心却不知怎的疼了一下。 他想着,明日之后,她便能恢复心情,也就不当一回事。 “朕送你回去吧。” 沈棠溪双眼没什么生机,只是淡淡道:“妾身自己能回去,皇上还是回去陪娘娘吧,夜间有兽鸣虫叫,若是惊醒了娘娘,娘娘见不着皇上,定然更加害怕。” 她的拒绝,让他有些烦躁。 第160章 第160章 见她这模样,他也没心思去哄她。 “既然这样,你就自己回去。” 他的声音也冷淡了下来,漠然离开了佛堂。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沈棠溪才抬起沉重的双腿,慢慢地走出佛堂,回到自己的厢房。 绣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见到她回来,问道:“才人,皇上这么快恩准你回来了?奴婢正要去佛堂给你送被子呢!” 沈棠溪可不信她会这般好心。 她面无表情问道:“玛瑙呢?” 绣夏道:“皇贵妃睡前,说明早要用梅花上的露水泡茶,让玛瑙去收露水了。” 天寒地冻,沈棠姝也着实心狠,竟然如此折腾玛瑙。 她掐了掐掌心,往门外走去。 庭院中,玛瑙正打着灯笼,小心翼翼收集着梅花上的露水。 她冻得全身发抖,嘴唇也变得青紫。 见到沈棠溪,她微微惊讶:“才人,你怎么来了?” 沈棠溪皱着眉头看她:“皇上恩准我出来了,玛瑙,不要收集了,你就算真采了一壶露水,她也会照旧挑你毛病。” 玛瑙敛眉,低声道:“奴婢也知道,娘娘是因为奴婢给才人送吃的,所以为难奴婢。可是,若不这么做,娘娘对才人的这口气就无法散了,只怕会更加迁怒才人。不过是收集点露水,奴婢很快就能做完的。” 沈棠溪眼眶忍不住湿了,她眨眨眼,道:“我陪你一起吧。” 玛瑙慌张道:“那怎么行?您的身子,不能再挨冻了。” 珊瑚姐姐也说了,才人好,她们才能好。 若是才人出事,她们这些奴才,只怕会被皇贵妃生吞活剥了。 所以,她必须护着才人。 沈棠溪轻笑:“我知道分寸,早些陪你做完差事,我们也就都能休息了。而且,明天我还要去和皇贵妃赔罪,我若是齐齐整整过去,她肯定更不高兴。我要是冻伤了脸和手,她看到我狼狈的样子,说不定,这口气也就消了。” 玛瑙听完她的解释,也只能答应让她陪着自己。 天蒙蒙亮,二人才回去。 睡了不到一个时辰,沈棠溪就起来了。 她梳洗后,没有上妆,素着一张脸,就去给沈棠姝赔罪。 因为昨夜在外面冻了一个多时辰,她脸上和手上有些淡淡的冻疮。 虽然有些痒,但是沈棠溪也没上药,她就是故意要让沈棠姝和霍凌看到。 霍凌是否心疼她,她不知道。 但是沈棠姝看了,肯定会高兴。 她站在沈棠姝厢房外等了半个时辰,才等到沈棠姝起床梳洗完。 沈棠溪低着头走了进去,看到霍凌也在里面。 沈棠姝见到她,满脸内疚:“顾才人怎么在外面站了那么久?你有身子,这样受冻可不好?” 沈棠溪声音卑微道:“妾身是来赔罪的,等一会儿无碍,还请娘娘原谅妾身昨日以下犯上之罪。” 沈棠姝听了,温和道:“昨日本宫也有错,你打本宫,也是情有可原,唉,既然事情都过了,就别再提了,快过来一起坐下用早膳吧。” 沈棠溪却站着不动,“妾身犯下大错,娘娘肯原谅妾身,妾身却不能再僭越,今日就让妾身伺候娘娘用早膳吧。” 沈棠姝无奈地拉了拉霍凌袖子,“皇上,你看,顾才人还和妾身见外呢,看来只有皇上才能请顾才人坐下了。” 霍凌看着沈棠溪脸上和手上的冻疮,语气也软了下来,“既然皇贵妃让你坐,你就坐吧。” 沈棠溪这才坐下。 沈棠姝笑着道:“这就对了,都是姐妹,本宫也不是小气之人,哪里会揪着那些小事不放!” 这时,玛瑙上了新茶。 第161章 第161章 沈棠姝啜了一口,满脸笑意:“今日的茶,倒是比昨日的好多了,多了一股清雅的梅香,看来顾才人身边的宫女,还是很会办事的。” 沈棠溪看了眼手上都是冻疮的玛瑙,挤出一个笑容:“都是娘娘教的好。” 沈棠姝转身对霍凌撒娇道:“今日就要回宫,妾身还有些舍不得这里的好风景呢,不如皇上陪妾身去附近的梅林走走再回宫?” 霍凌自然是顺着她的,“好,都听姝儿的。” 沈棠姝脸上满是雀跃之色,看向沈棠溪:“顾才人也一起来吧,这好风景,自然要多些人欣赏!” 沈棠溪恭敬道:“是。” 沈棠溪昨夜睡得不多,又挨了冻,其实不是很想去梅林,但是沈棠姝都说了让她去,她也只能陪着。 她昨夜采了露水,身上沾了寒气,本想换身衣裳再去,可沈棠姝拿走了她所有衣裳,没办法,她只能穿着这身旧衣裳陪同。 几人一起去了梅林。 沈棠姝牵着霍凌的手,犹如一只欢乐的鸟雀,一路上一只说着话。 霍凌温柔听着,时不时提醒她注意脚下的路。 沈棠溪跟在后面,心情有些低落。 她走得很慢,很快就和沈棠姝、霍凌拉开了一段距离。 她也没心思赶上去,只独自一人,站在一棵梅树下。 绣夏本来跟在她后面,可是见皇上和皇贵妃走远了,便跟了上去,也没顾得上沈棠溪。 侍卫们得了皇上命令,散在周围几里远跟着,没有上前打扰他们赏梅。 沈棠溪就这样被落下。 她有些疲倦靠在树干上,闭着眼睛,有些想睡。 身子一时有些支撑不住,她差点摔倒在地上。 这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搂住了她的腰。 “你没事吧?” 是霍凌。 沈棠溪看到是他,睫毛忍不住轻轻颤动,杏眸中有惊喜,也有慌乱。 “皇上,你怎么在这里?” 霍凌皱眉,“朕发现你没跟上来,怕你出事,才回来找你,你刚刚差点晕倒,是不是太累了?朕让侍卫送你回去。” 沈棠溪抓着他的袖子,眸中带泪,她哽咽一声道:“妾身还以为皇上再也不理妾身了。” 霍凌叹息一声,“姝儿都原谅你了,朕当然也不会再怪你,你还能继续走的话,朕牵着你,如何?” 沈棠溪点头,声音低低道:“妾身想跟着皇上。” 霍凌见她冻得小脸微红,将身上斗篷解下来,披在她身上。 沈棠溪见他关心自己,原本冷下来的心,又开始动摇。 他总是这样,为了沈棠姝欺负自己后,又会继续对她好。 如果他一直对自己很坏,她也不会对他重新有期待。 她忍不住心酸地想着:霍凌,你要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对你?我真的很不想继续爱你了,可我就是做不到。 霍凌牵着沈棠溪往前走。 沈棠溪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前面一阵骚乱声,将她从伤心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几个蒙面贼人,要去抓沈棠姝。 沈棠姝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们,摔倒在地上。 一直跟在身边的暗卫,上前和贼人搏斗。 那些贼人身手都很好,看起来都是练家子,有两个趁机突围,朝沈棠姝扑去。 第162章 第162章 “姝儿!” 霍凌放开沈棠溪的手,上前去保护沈棠姝。 沈棠溪被落下,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里。 她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最终冷静下来,也往沈棠姝方向走去。 沈棠姝看到霍凌,心中也没那么怕了。 这时候,沈棠溪拉住她的胳膊,道:“娘娘,我们躲到后面,留在这里,只会拖累皇上和侍卫们。” 沈棠姝不想离开霍凌,可是看到霍凌一边要打那些贼人,一边还要分神照顾她,她也怕霍凌出事,最终答应了沈棠溪,和沈棠溪一起往后面撤退。 霍凌和侍卫在前面挡住那些贼人,沈棠溪和沈棠姝才能平安躲到离梅林最近的一间草舍。 沈棠溪关上门,透过窗户缝隙,远远看到有贼人突破重围朝这边而来。 她当即对沈棠姝道:“娘娘,有贼人过来了,他们的目标明显是娘娘,妾身愿意和娘娘换衣裳,引开贼人。” 沈棠姝知道沈棠溪和自己长得相似,换了衣裳后,对方定认不出来。 只是,她仍然有些狐疑:“你会这么好心?” 沈棠溪满脸真心道:“娘娘,情况紧急,你快些做决定吧。” 她当然有自己的考量,只是不会告诉沈棠姝。 沈棠姝为了保命,听从了沈棠溪的建议,和她换了衣裳。 换完衣裳后,沈棠姝躲到了米缸中,沈棠溪则打开门,往草舍后面方向跑。 那两个来找沈棠姝的贼人,看到沈棠溪,满脸凶光跟了上来。 沈棠溪咬牙,拼了命往前奔跑。 可是她终究跑不赢这两个男人。 很快,其中一个贼人就抓住她的胳膊。 见她长得清艳秀美,那贼人起了心思,“沈老贼的女儿长得还不错,不如让老子快活一番,再将她杀了。” 另一个人催促道:“那你快点,后面还有官兵要追上来了!” “怕什么,老六他们几个个个勇猛,对付几个官兵不算什么!” 说完,那贼人就要来拉扯她的衣裳。 沈棠溪吓得脸色煞白,大声呼救。 那贼人用脏兮兮的手摸着她润白的小脸,“你叫再大声也没用,我的兄弟肯定将那些官兵都杀了。” 他们潜伏在白马寺两日,探查清楚官兵的数量,才敢动手的。 就在他伸手要摸沈棠溪的脸时,沈棠溪发狠一般,咬住他的手。 那贼人立即疼得大叫,虎口处有鲜血涌出。 他气得发抖,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你敢咬老子,找死!” 沈棠溪被狠狠打了一巴掌,脸庞立即肿得老高,嘴角也沁出血来。 贼人又去扯她衣服,沈棠溪奋力挣扎。 就在她以为自己计划失败,无人能救自己时,她听到欺辱自己的贼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声,随即,他直挺挺朝她身边倒了下去。 沈棠溪呆愣住,往前一看,就见霍凌手拿大弓,犹如天神一般,目光灼灼看过来。 她的眼眶瞬间湿了,双手此刻还在颤抖。 霍凌上前,捡起地上的斗篷,披在她身上,然后,轻轻将她抱起。 她伏在他怀里,恐惧还未消散,她忍不住放声大哭。 霍凌眉头依旧紧紧拧着,他将她搂得更紧,朝那间草舍走去。 第163章 第163章 “皇上,你终于回来了!.....顾才人,还好你没事,否则本宫真是余生难安!” 草舍中,毫发无损的沈棠姝看到被霍凌抱着的沈棠溪,心中涌现出一股失望。 沈棠溪怎么不趁机死了。 或者,被毁掉清白! 沈棠溪朝着沈棠姝虚弱一笑:“娘娘安好,妾身就放心了,今日就算妾身出事,也都是妾身心甘情愿,娘娘不必自责。” 她这句话,是要提醒霍凌,自己代替沈棠姝,挡了灾祸。 回宫的时间迫在眉睫,她却还没让霍凌心软,恢复她的位分,要回腹中孩子未来的抚育权力。 刚刚那些贼人明显目标是沈棠姝,她立即想到了这个法子,她要沈棠姝欠她一命。 只有如此,霍凌才会看在她救了沈棠姝的份上,给她更多恩典。 沈棠姝听到沈棠溪刚刚那番话,勉强挤出笑容。 沈棠溪这假惺惺的语气,明显就是在挟恩图报!不就代替她遭了点罪吗?至于再三强调吗? 可是,她面上仍然是一片愧疚和感激之色,她转头对霍凌道:“皇上,顾才人为了妾身受了委屈,我们还是赶紧回去,给顾才人请太医吧。” 霍凌点点头。 刚刚看到沈棠溪被人欺辱,他心头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巨大的愤怒和恐惧,喷涌而出。 所以,他毫不犹豫射出那箭。 本想留活口查清真相,可刚刚,他恨不得将那个混账碎尸万段! 从未有的愤怒,从未有的时控,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沉。 沈棠溪却以为,他是在为沈棠姝被贼人盯上而愤怒。 刚刚,霍凌毫不犹豫跟上来救她,是因为她穿着沈棠姝的衣服,所以他才如此紧张、愤怒、生气吧。 若是当时她没穿沈棠姝的衣服,他还会马上过来救自己吗? 她知道他不会。 他心中第一位,始终是沈棠姝。 珊瑚和玛瑙拿了衣裳过来给沈棠溪换,随后太医也来了。 沈棠溪身上只有擦伤,没有其他大的伤口。 太医将沈棠溪的情况禀告给霍凌。 霍凌正在外面和暗卫说着贼人的事情,听到太医禀报,立即进去见沈棠溪。 沈棠溪躺在榻上,小脸还是苍白的,微微翕动的眼睫毛,暴露了她此时情绪的紧张和害怕。 他知道,发生刚刚那种事情,换成任何一个女子都会怕。 可沈棠溪却能代替姝儿,舍弃了自己的安危,他心中对沈棠溪除了感激,还有心疼.... 他不敢想象,若是她出事,他该怎么办。 以往只觉得她若有若无,今日,霍凌突然意识到:除了姝儿,她在他心中,也早有了一席之地。 虽然有些对不住姝儿,毕竟他曾经给了她“一心一意对她”的承诺。 可,他毕竟是帝皇。 帝皇的心,就算分给两个女人,也是可以原谅的。 想通后,他朝沈棠溪走了过去。 沈棠溪发现他的到来,声音低低问道:“皇上,那些贼人,不会再来了吧?” 她看起来弱小,而无助。 霍凌俯身搂住她,“棠溪,今日.你救了姝儿,朕要赏你,无论你有什么心愿,朕都答应。” 沈棠溪愣住。 “什么心愿都答应?” 看来舍命救沈棠姝,确实是一桩非常划得来的买卖。 霍凌认真道:“是,你要什么?位分?金银珠宝?亦或是其他的,朕都能给。” 普天之下,没有他给不了的。 他有这个自信。 沈棠溪呼吸忍不住急促几分。 若她向他要求,她也要他,像爱沈棠姝一般爱她呢? 可她知道,这个要求,他做不到。 第164章 第164章 既然如此,她只能把握住眼前,她最需要的。 她的手指蜷了蜷,缓缓道:“妾身还没想到有什么心愿....” 她不着急。 离孩子出生还有很长时间,现在说什么都还太早。 万一她提了要抚养自己的孩子,沈棠姝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和她抢呢? 霍凌对沈棠姝的偏心,让她不敢赌。 等这个孩子即将出生,她再来和他讨这个心愿。 太后知道皇上给了她这个承诺,也不会再对她紧紧相逼。 霍凌摸了摸她的脸颊,轻笑:“你受了惊吓,身上也有伤,没想清楚要什么心愿,也很正常,放心,朕答应你的,永远作数。” 沈棠溪眼眶红了,满脸感激点了点头,“谢皇上体谅。” 突然,霍凌见到她脖颈处的抓痕,立即有种将那贼人五马分尸的冲动。 他眼中戾气尽显。 沈棠溪也觉察到了,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 霍凌看到她惊恐的表情,知道是自己吓到了她。 他又恢复了温和的神色,突然觉得她这回为了姝儿受的委屈实在是太大。 “虽然你没和朕提出你的心愿,但是朕还是要赏你。这次回宫,你便恢复之前的位分吧,依旧做梅贵人。” 沈棠溪愣住,随后眼中漫起惊喜。 她忍不住问:“那妾身能不能再提一个小小要求?” “你说。”他对她很有耐心道。 “妾身想让玛瑙依旧做妾身的贴身大宫女,可以吗?” “原来是这个。”他满脸随意道:“你既然喜欢让她伺候,就允了你。” 沈棠溪立即开心地笑了,眼睛中的惧怕瞬间消失。 她突然又有些紧张问道:“妾身刚刚提的这个要求,不算是皇上许给妾身的心愿吧?” 霍凌被她的紧张逗乐了,促狭道:“你说呢?” 沈棠溪见他不正面答复自己,顿时更紧张了,“皇上....” 她拉着他的袖子撒娇。 霍凌没再逗她,温声道:“放心,这个要求不算朕许给你的心愿。” 沈棠溪这才安心。 霍凌陪了她一会儿,就离开了。 沈棠溪知道他肯定还要去陪沈棠姝,她压制住心里的在意,努力不去想他和沈棠姝亲密的样子。 珊瑚和玛瑙从外面进来,二人看到沈棠溪,皆是红着眼眶。 沈棠溪问她们:“你们怎么来了?” 珊瑚道:“皇上说你受伤了,让奴婢和玛瑙过来伺候,至于皇贵妃那边,有绣夏在。” 沈棠溪想到绣夏平日那副嘴脸,嗤笑:“我倒是希望沈棠姝将绣夏要回去,省得绣夏总做些背主的事情。” 可她知道沈棠姝不会,沈棠姝还希望绣夏继续监督她呢。 刚刚那番话,她也就是说说罢了。 沈棠溪看向一边的玛瑙,笑道:“皇上已经答应,让你继续留在我身边做一等大宫女。” 玛瑙听了,顿时又惊又喜,“真的,才人,太好了,奴婢又能继续伺候你了!” 沈棠溪轻轻咳嗽一声,道:“现在我不是才人了,你们要唤我贵人,皇上已经恢复了我之前的位分。” 珊瑚和玛瑙都惊喜地看向她。 二人对视一眼,朝她福身行礼,脸上洋溢着笑:“奴婢拜见贵人。” 沈棠溪看着她们,眼中多了几分怅然若失。 这次她将生死豁出去,才能得到霍凌的恩赏,恢复了贵人的位分。 可沈棠姝,肯定不会任由她这么轻松往上爬。 也不知道这次回宫,沈棠姝又要怎么算计她。 沈棠溪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第165章 第165章 因为沈棠溪受伤,霍凌推迟了一天回宫。 虽然同住在白马寺中,可是沈棠姝依旧紧紧粘着霍凌。 沈棠溪也没和沈棠姝争抢的意思,她这次来白马寺,想要的东西已经要到,自然不介意沈棠姝去霸占着霍凌。 不过,霍凌还是会来看她一两次。 他告诉她,她外祖母的长明灯,已经重新点上了。 沈棠溪知道后,让珊瑚和玛瑙搀扶着,去了一趟佛堂,祭拜了一番外祖母的长明灯。 回宫的路上,沈棠姝和霍凌坐在一辆马车,沈棠溪则是自己乘坐一辆。 她不想应付沈棠姝,也很享受此时的清静。 好不容易从宫门口进了漪兰殿,沈棠溪立即让珊瑚和玛瑙准备热水。 这两日在白马寺,她因为身上擦伤,都没好好沐浴过。 珊瑚担心道:“贵人的伤口还没好,泡了水会不会不太好?” 沈棠溪无奈道:“若是再不沐浴,我自己都要受不住了。” 珊瑚只能听她的,和玛瑙也一起伺候她沐浴。 沐浴完,昭阳宫的人恰好来了。 说是皇贵妃赏沈棠溪几件新衣裳。 沈棠溪面上谢恩,客客气气送走了那位宫人。 随后,她看向沈棠姝送来的那些衣裳,有些被气笑了。 沈棠姝送来的衣裳,料子都是上乘,然而颜色实在老气,一看就是随便挑的。 沈棠姝在赏赐这块,总是怎么恶心她,就怎么来。 她语气淡淡道:“收起来吧。” 珊瑚和玛瑙也觉得这些衣裳不成样子,便将衣裳压在箱笼最底部。 随后,黄粱过来,宣读了她晋为贵人的圣旨。 内务府的人也送来珠宝和绸缎,说是皇帝赏赐。 沈棠溪被皇上恢复贵人的消息,很快传遍后宫。 太后知道消息,特意让孙嫲嫲来了趟漪兰殿。 孙嫲嫲人一到,立即和她道喜。 沈棠溪谦虚一笑:“都是太后娘娘教的好,而且,皇上也是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才愿意恢复我的位分。” 孙嫲嫲在宫里这么多年,也是个人精。 当年,太后还是贵妃时,她也见识过多少受宠妃嫔失宠后,就彻底没了影儿。 沈棠溪失宠后,不仅能在短时间内复宠,还能让皇上恢复她的位分,这就是真本事。 孙嫲嫲不由高看她几眼。 同时,她心里也有些惋惜。 若是沈棠溪身份高一些,太后娘娘说不定愿意真心栽培她。 孙嫲嫲心思百转,可面上依旧不显分毫。 她温和笑道:“太后娘娘让贵人做的事,贵人已经做好了一件,不知另一件如何了?” 沈棠溪知道她问的是皇嗣归谁抚养的问题。 她将自己的思量说了出来,“皇上给了我一个心愿,我琢磨着,到生产那日还有很长时间,这期间有多少变故,我们都预知不到。不如就等到孩子即将出生时,再和皇上讨这个恩典,孙嫲嫲觉得呢?” 第166章 第166章 孙嫲嫲想了想,也觉得她考虑得很周全。 “既然如此,老奴就回去,将贵人的想法禀报给太后娘娘。” 说完,她看了眼沈棠溪的小腹,提醒道:“贵人在白马寺发生的那些事情,太后和老奴都听说了。 太后也说了,贵人此举实在是太大胆了,幸而皇嗣没事,否则就得不偿失了。贵人要记住,你的恩宠,皆系于腹中皇嗣,可要分清主次才是!” 沈棠溪乖巧点头:“孙嫲嫲说的是,我以后一定注意,不让皇嗣受到半点伤害。” 孙嫲嫲见她态度和之前一样恭敬,这才满意离开。 ... 昭阳宫 沈棠姝满脸惊恐抱着霍凌手臂,“皇上,妾身昨夜又做噩梦了,您能不能不要走,在这里陪着妾身?” 霍凌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贼人都已经招供出主谋,皆被处死,姝儿还担心什么?” 这次藏在白马寺中的贼人,原是永州的一伙山贼。 当年沈棠姝的父亲,曾在永州认知府,带头剿了贼窝,但是有一部分贼寇逃走了。 因为对沈大人怀恨在心,所以他们一直藏在京城的白马寺中,伪装成僧人,等着报复沈家。 他们不知从何处拿到了沈府女眷的画像,看到沈棠姝后,就决定抓沈棠姝,去威胁沈大人,让沈家付出代价。 因为霍凌来白马寺的事情,只有住持和几位高僧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寺中僧人都以为是京中贵人来礼佛。 那些贼人就胆大包天对他们动手,这才被抓住处死。 沈棠姝哭着道:“可是妾身想到那天的情形,就害怕得睡不着,皇上,你等妾身睡下了再走好不好?” 她担心霍凌又去沈棠溪那里,因此才一直粘着他。 霍凌这回恢复沈棠溪的位分,让她心中危机感更深。 霍凌见她全身颤抖,心疼道:“好,朕答应你,等你睡下再走。” 他轻轻拍她的背,脑海中突然浮现那日沈棠溪唱的童谣,他记性很好,不由自主,跟着唱了出来。 沈棠姝没想到霍凌还愿意唱童谣哄自己,不由自主红了脸,“皇上,你对妾身真好,这童谣真好听,妾身还从未听过呢。” 霍凌突然神色一顿,满脸惊讶看向她。 “姝儿没听过这童谣吗?可这童谣,分明是你小时候,唱给朕听的?” 沈棠姝身子一僵。 心跳也跳得飞快。 她掐了掐掌心,很快恢复娇嗔的模样,“那许是妾身近来头晕脑胀,所以才记不清了,刚刚妾身仔细想了想,又觉得很熟悉。皇上,你再唱吧,妾身还想听。” 想到沈棠姝回宫后就一直病着,霍凌也就没多想,轻轻为她掖好被子,“姝儿睡吧,朕继续唱给你听。” 沈棠姝闭上眼睛,实则脑海里一直努力记着霍凌唱的调子。 她必须尽快学会这首童谣。 想到自己这些年,必须费尽心思模仿沈棠溪小时候的言行,沈棠姝就恨毒了沈棠溪。 霍凌对她的喜欢,皆来自沈棠溪,而不是因为她本身魅力,她心里就更加气闷。 她哪一点比不上沈棠溪? 等到霍凌离开,沈棠姝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染冬上前,不解问道:“娘娘刚刚不是睡了么?” 沈棠姝捏着掌心,咬牙道:“本宫要去漪兰殿!” 第167章 第167章 沈棠溪正用着燕窝粥,突然,就听守门内侍的传报:“皇贵妃娘娘到。” 沈棠溪皱眉,沈棠姝来做什么。 沈棠姝满脸怒意进来,看到沈棠溪,立即上前来,给了她一耳光。 沈棠溪平白无故被打,眼中也有了火气:“娘娘为何打妾身?” 沈棠姝一想到那首童谣,心里的不甘就更甚。 她刁蛮道:“本宫想打你,还要理由?” 她不高兴,自然就不让沈棠溪好过。 沈棠溪觉得她实在无理取闹,掐着掌心道:“娘娘忘了,妾身如今已经是贵人,可不是能任由娘娘打骂的奴婢,还有,妾身腹中还有皇嗣,娘娘这般对妾身,就不怕害了皇嗣,被皇上和太后责罚吗?” 沈棠姝冷笑:“少拿皇嗣来压本宫,本宫不过打了你一巴掌,能让你那金贵的肚子出什么事?再说,你是替本宫怀胎,你费尽心机护着这孩子,最后还不是要心甘情愿交给本宫?” 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沈棠溪心口仿佛裂开的冰面,刺骨的疼痛让她呼吸都困难起来。 沈棠姝看到她脸色苍白,笑得更加得意:“你不甘心吧?可怎么办?谁让你出身低贱呢?你以为,谁都有资格抚养皇子公主?” 她又对身边的宫女道:“把她屋子给本宫砸了!” 宫女得令,将案上花瓶摆件全砸了,包括沈棠溪的针线,全撕烂了。 沈棠溪咬牙瞪着她:“娘娘,妾身殿中的东西,都是皇上所赐,您砸坏了御赐之物,岂不是视宫规于无物?” “宫规?”沈棠姝嘲讽一笑,“皇上说过,宫规是用来约束尔等的,可不是用来约束本宫的。你大可以去告状,就看皇上信不信!” 沈棠姝见到满屋狼藉,这才满意一笑,离开了漪兰殿。 临走前,她还故意踩了沈棠溪做的荷包。 沈棠溪眼尾猩红,嘴唇紧抿,却只能生生压下心中的屈辱。 珊瑚和玛瑙上前,担忧地看着她。 “贵人,您没事吧?” 沈棠溪摇头,“我没事。” 玛瑙满脸怒意:“贵人,皇贵妃这般欺你,我们得去告诉皇上!” “告诉了有什么用?” 沈棠溪自嘲一笑:“皇贵妃说得没错,皇上只会信她。” “那就这么算了?” 沈棠溪咬牙,“当然不能,她既然砸了我的寝殿,我不还她点什么,岂不是对不住她这般欺辱?” 沈棠溪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翌日傍晚,沈棠溪的脸经过冷敷后,痕迹已经到淡了。 她让珊瑚为自己上妆后,穿上了一件薄纱寝衣。 寝衣薄如蝉翼,料子软滑,极为稀罕。 当初皇上赏了她这缎子,她一看就觉得很适合做寝衣,让尚衣局连夜赶工,总算赶得及在这会儿派上用场。 从白马寺回宫后,沈棠姝一直缠着皇上,沈棠溪也识趣地没去打扰。 可沈棠姝不该来招惹她。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魅惑皇上,让皇上不去昭阳宫。 沈棠溪在寝衣外面,加上一件湖绿色衣裳。 然后才准备前往乾清宫。 珊瑚看了眼外头天色,担忧道:“贵人,恐怕要下雪了。” 沈棠溪笑道:“无妨,走吧。” 珊瑚撑伞,小心翼翼扶着她前往乾清宫。 刚出门,雪花就飘飘洒洒落下来。 走至乾清宫门口,她的墨发沾上了些晶莹,鼻子和耳朵也冻得染上胭粉色,看起来楚楚动人。 霍凌正准备去昭阳宫,还没跨出殿门,就看到迎面而来的这幅美人踏雪图。 她抬眸看到他,杏眸泛起潋滟水光,笑意盈盈唤了声:“皇上。” 她轻柔娇软的声音如同投入湖面的一颗小石子,瞬间在他心湖泛起涟漪。 本来想去看望姝儿的霍凌,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大老远走来,想来是想念自己了,若是他这么离开,岂不是伤了美人的心。 第168章 第168章 他朝她走了过去,伸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怎么不多穿一些?” 沈棠溪朝他眨了眨眼,“妾身刚刚出来赏花还不觉得冷,因此没加衣裳。这会儿下了雪,才晓得寒意逼人,本想进乾清宫和皇上讨杯热茶喝。皇上若是有事要忙,那妾身就告退了。” 说完,她就要离开。 霍凌将她拉回,声音带着几分促狭:“既然来了,怎么还走了?你难道不是特意来见朕的?” 沈棠溪脸颊染上红霞,“皇上怎么还戳穿妾身心思?” 她声音很低,可霍凌离她很近,分明是听见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挠了一下,握着她的手,也忍不住紧了紧,连呼吸也急了几分。 沈棠溪觉察到他细微的变化。 心中有些了然。 这些日子,她故意不来见他,也是存了“小别胜新婚”的心思。 沈棠姝再好,可不能在床榻上满足他。 男人开了戒,岂能不想? 只要她多撩拨几下,不信他不上钩。 进了乾清宫,霍凌立即让宫女拿来衣裳。 “你衣裳都被雪水弄湿了,先换套新的吧。”霍凌关心问道。 沈棠溪抓着衣襟,似有些扭捏,脸颊、耳廓、脖子都染上粉色,声音细弱蚊蝇:“不能换....” 霍凌愣住,不解看向她。 沈棠溪像是鼓足了莫大勇气抬头,一双眸子含羞带怯:“只能皇上帮妾身换。” 霍凌喉结忍不住滚了滚,身上也涌起了燥热。 他声音沙哑道:“好。” 殿内宫女内侍都退下了。 沈棠溪这才放开了抓住衣襟的手,羞涩地看着他。 霍凌像是拆封一份礼物一般,拉开她的腰带。 刹那间,像是有一头野兽,冲开了他脑海中那根紧绷的弦。 因为沈棠溪怀着孩子,加上最近都认真进食补身体,原本纤细的身子,丰腴了一些。 沈棠溪见他炙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羞怯道:“皇上喜欢吗?” 霍凌遏制住将她扑倒的冲动。 她毕竟怀着身子,就算他再想,也要克制。 而且,她之前在白马寺也受了伤,他不能只顾着自己,忽略了她的身子。 他努力扭过头去,声音紧绷道:“你这样穿,会着凉。” 沈棠溪没想到他居然没和之前一样,被自己魅惑。 她不由有些怀疑,莫非他不喜欢自己穿这套纱衣。 她往前走了走,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 “皇上,这纱衣不好看吗?” 霍凌怕自己控制不住伤了她,只能道:“好看。” 沈棠溪见他不上钩,眼中漫上水雾。 “皇上在白马寺就拒绝过妾身一次,这次,也不要妾身,皇上不喜欢妾身了吗?” 听到她委屈的话,他深吸一口气,才道:“朕是怕伤了你。” 沈棠溪这才明白了他的心思。 她能感觉到,霍凌对她已经有了几分不同。 至少,他不再将她当做一件取悦他的物件,而是慢慢在意她的身子。 她忍不住朝他贴近,声音妖而惑。 “太医有没有和皇上说过,小心些,无妨的。” 她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妾身要皇上。” 她这番话说出,霍凌已经再也控制不住,低头吻住她的唇。 第169章 第169章 翌日清晨,沈棠溪坐着御辇回了漪兰殿。 小小贵人,却能坐皇上的御辇,这是除了皇贵妃,别的妃嫔都没有的恩典。 之后,流水的赏赐送进了漪兰殿。 一时之间,沈棠溪得盛宠的消息,传遍后宫。 沈棠姝知道消息,狠狠砸了几个杯盏。 “那贱皮子怀着身子呢,还敢去勾搭皇上?昨夜皇上本来答应来见本宫,现在却去了她那里,这贱人就是故意的!” 染冬见她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多劝。 沈棠姝发完后,才对染冬道:“去将绣夏叫过来,本宫要知道,那贱皮子是如何勾搭皇上的!” 绣夏被传唤了过来。 听到皇贵妃发问,她将昨日沈棠溪狐媚惑主的手段都说了。 沈棠姝气得咬牙:“不愧是教坊司出来的,不要脸!这种下作手段也就她才会用!” 绣夏看到皇贵妃生气,心里也有些担心被迁怒。 沈棠姝看着她惶恐的模样,冷哼一声:“你怕什么,本宫又没打你!” 她摸了摸自己指甲上的豆蔻,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本宫让你在漪兰殿伺候也有一段时日了,你连那贱人一点把柄都没找到,真是蠢货!” 听到皇贵妃责骂自己,绣夏急忙将头埋得更低,大气也不敢喘。 沈棠姝看了眼染冬,“本宫殿中也有件料子,最是适合做寝衣,你让尚衣局做出来,然后让绣夏放进那贱人的箱笼中。” 染冬狐疑:“娘娘为何突然给那贱人送衣裳?” 沈棠姝阴狠一笑,拿出一个药瓶,“寝衣做完后,放入加了这药的水中一夜,晾干后再给那贱人穿。” 绣夏顿时有些害怕。 娘娘这药定然是为了谋害沈棠溪。 若是出事了,她肯定逃不掉。 可是娘娘都发话了,她也不能不做。 在娘娘和染冬的逼视下,绣夏颤抖着手,接过药瓶。 .... 接连三日傍晚,沈棠溪都去乾清宫侍奉霍凌。 令她意外的是,沈棠姝居然没来找她。 以往,沈棠姝可不会这般沉得住气。 沈棠溪心中隐隐有猜测,沈棠姝定有图谋。 这日傍晚,绣夏拿出一件新的寝衣,双手递给她:“贵人,这是尚衣局新送来的寝衣,贵人今晚穿这件如何?” 绣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沈棠溪狐疑看了她一眼。 她接过那件寝衣,发现寝衣上面有种淡淡的药草味。 即使绣夏在上面洒了香露,也没掩盖住其中的味道。 她立即明白,这件寝衣被动了手脚。 而绣夏,肯定是受沈棠姝指示。 她当然不会穿这件有问题的寝衣去见霍凌。 她放下寝衣,意兴阑珊,“今天我有些累了,就不去乾清宫了。” 绣夏见她不去,心中着急:“贵人每天都去,今夜若是不去,皇上若是等急了怎么办?” 沈棠溪笑着睨她,“我看皇上还没急,你倒是先急了?” 绣夏怕被看出端倪,急忙解释:“奴婢也只是担心贵人,贵人得宠,奴婢们才有前程。” 沈棠溪冷笑,“什么时候,你会担心我得宠不得宠了,我若是得宠,你的皇贵妃娘娘怎么办啊?” 绣夏顿时一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怕逼得太急,沈棠溪会怀疑她,只能笑道:“是奴婢太过着急了,既然贵人今夜不想去见皇上,奴婢就先帮你把寝衣收起来。” “不必了,放着吧。”沈棠溪声音淡淡道。 绣夏看了眼那件寝衣,不敢再说什么,退了下去。 绣夏离开后,沈棠溪叫来玛瑙,低声吩咐:“你走一趟九华殿,偷偷将绿琦姑姑请来。” 玛瑙点头,立即就出去了。 绿琦很快就被请了过来。 沈棠溪让玛瑙守着门口,然后拿出那件寝衣,问绿琦:“劳烦姑姑看看,这件寝衣上是否沾染了什么东西?” 绿琦闻了闻,神色严肃道:“贵人,这寝衣上有紫珠草的味道,若是接触皮肤,全身就会起红疹,需要十来日才能消退。” 第170章 第170章 沈棠溪顿时明白了。 沈棠姝拿来这件衣裳,就是要让她起红疹,无法侍寝。 沈棠溪忍不住攥了攥手心。 她之前就知道,沈棠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得圣宠,没想到她居然让绣夏在寝衣上动手脚。 她对绿琦道了谢,然后让玛瑙送绿琦出去。 看着那件寝衣,沈棠溪心中突然生出一个主意。 .... 乾清宫 霍凌放下奏折,问黄粱:“梅贵人两日没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黄粱也不知道梅贵人那边什么情况,语气谨慎道:“兴是最近雪大,梅贵人不方便来乾清宫吧?” 霍凌对他的答案不满:“她可不是这般容易放弃的人。” 前几日下着雪,她不也来了。 霍凌夜夜搂着沈棠溪睡,这两夜没有沈棠溪作伴,倒是有些不习惯。 他想到那小女子向来会欲擒故纵,没准她这两夜是故意不来,好让他等得心痒。 他突然也不想纵着她。 他是帝皇,就该沈棠溪来哄着他顺着他,而不是他去迁就她。 视线落在桌上的泥人上,霍凌突然想到已经数夜没去昭阳宫了,便对黄粱道:“今晚去昭阳宫。” 黄粱立即应道:“是!” —— “贵人,圣驾即将去昭阳宫。” 沈棠溪听到珊瑚传来的这个消息。 她摸了摸自己粉色的豆蔻,道:“我们去截宠。” 珊瑚惊讶:“贵人,这样会不会激怒皇贵妃?” 沈棠溪轻笑:“激怒她又如何,她给我送来那么好的礼物,我总得让礼物派上场。” 御辇经过御花园,霍凌就看到前面一个盈盈走来的身影。 他微挑眉,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可不信会这么巧。 不过,那个女子肯为自己花心思,他自然也不会拒绝。 沈棠溪今日着一身胭粉色宽袖襦裙,走在雪地上,就像一朵绽开的粉梅。 她走到御辇前,微微福身行礼:“妾身给皇上请安。” 霍凌轻轻敲了下御辇横木。 宫人将御辇降下一些。 沈棠溪乖巧上前,仰头看着霍凌,露出一段雪白的颈子。 “妾身正想去乾清宫侍奉皇上,没想到就在这里见到皇上了,真是好巧呢。” 仿佛不知道霍凌要去哪里一般,沈棠溪满脸惊喜。 霍凌轻嗤一声,勾起她的下巴,“真的只是巧遇?” 沈棠溪的下巴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蹭了蹭。 “皇上见到妾身不惊喜吗?” 软滑的触感,勾起了霍凌一些炙热的回忆。 他眼神暗了暗。 黄粱适时问了句:“皇上,可要去漪兰殿?” 霍凌顺着黄粱给的台阶道:“去漪兰殿。” 他托住沈棠溪的腰,将沈棠溪抱上了御辇。 沈棠溪惊呼一声,坐在他怀里,雪腮透粉,声音娇软:“皇上~” 霍凌抱着她,只觉得心头溢满从未有的甜。 “不喜欢朕抱你?” 他的声音暗哑,带着让人心醉的蛊惑。 他本就长得俊美,声音又犹如美玉般悦耳,沈棠溪感觉自己的心也随之漏跳了几拍。 来勾他的分明是自己。 可她却觉得自己,被他撩拨到了。 第171章 第171章 漪兰殿中,烛火通明。 霍凌解开沈棠溪的腰带,随着外面的衣裳落下,露出里面的薄纱,他轻笑一声。 “话说是巧遇?嗯?” 他尾音轻勾,勾得她心痒。 沈棠溪羞怯钻进他怀中,“皇上别说了。”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那朕用做的。” 他俯身亲吻她的肩胛骨,却发现她雪白皮肤上,突然慢慢出现红疹。 他蹙眉起身,看着她的皮肤。 沈棠溪不明所以,一脸娇态问道:“皇上,怎么了?” 霍凌抓起她的皓腕,发现上面也有红疹。 沈棠溪见他盯着自己的手,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突然,她脸色一白。 几乎是下意识地将他推开,然后,躲进了床榻最里面,用被子将自己裹住,连头也不肯露出。 霍凌看到她将自己裹得和一个蚕蛹一般,无奈一笑:“你这是做什么?快出来,朕宣太医过来。” 沈棠溪颤抖害怕的声音从锦被中传出来,“皇上,你别看妾身,妾身难看。” 霍凌轻轻拍了拍被子,“朕都看到了,你躲什么,出来!不就一点红疹,还吓不跑朕。” 沈棠溪这才打开一点缝隙,只露出一双红通通的眼睛。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皇上,妾身失仪了,你以后不会嫌弃妾身了吧?” 她的眼泪落在锦被上,泅湿了上面的花纹,也让霍凌心头跟着一疼。 “朕不会嫌弃你。” 他又重复了一遍,“永远不会。” 沈棠溪愣愣看着他。 他神色温柔,漆黑的眸子中,仿佛有令人着迷的力量,将她牢牢吸引住。 刚刚她是装哭,现在她却是真的鼻酸。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从眼眶中汹涌而出,将霍凌弄得手足无措。 他立即对外冷声道:“黄粱,太医还没来吗?” 黄粱走进来,紧张道:“回皇上,小彬子已经去请了,很快就来。” 霍凌有些焦躁道:“再派人去催!” “是!” 黄粱连滚带爬出去了。 除了皇贵妃,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圣上如此紧张另一个人。 这位梅贵人,果然很有手段啊。 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 连气都还没喘匀,他就上前为沈棠溪搭脉。 霍凌见太医迟迟不言,压制着怒火道:“梅贵人到底怎么了?” 太医看向沈棠溪脸上的红疹,欲言又止:“贵人应该是不小心碰了让皮肤过敏起红疹的物品,不知能否让下官检查下贵人今日碰到的物品?只有确认了过敏的源头,才能对症下药。” 沈棠溪朝霍凌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太医将殿中,沈棠溪用过的茶盏、抱枕、坐垫等物品,全部检查了一遍,都没有收获。 最后,他只能大着胆子道:“下官能否检查娘娘的衣物?” 沈棠溪红着脸颊,看向霍凌。 霍凌压住烦躁:“你先出去。” 所有人都退下,殿中只剩下霍凌和沈棠溪。 沈棠溪在被中脱下那件寝衣,递给霍凌。 霍凌安抚她道:“放心,朕一定让太医治好你的红疹。” 沈棠溪眉头微蹙,眼眸微垂,似是在忍受身上的煎熬,“妾身相信皇上,相信太医。” 霍凌将那件寝衣拿了出去。 太医不敢多看,只拿起一角检查。 随后,他满脸惊恐跪下,“皇上,这件寝衣被泡过药水。” “什么药水?”霍凌眸色冷沉,身上威压,让人不寒而栗。 太医道:“是紫竹草和茴香,紫竹草容易导致皮肤过敏起红疹,而茴香....能让怀胎妇人滑胎,幸好贵人没有穿这件寝衣太久,否则.....” 他后背皆是冷汗,不敢再说下去。 第172章 第172章 宫中算计多不胜数,也不知道是谁算计了梅贵人。 但是这些事,都不是他一个小小太医能置喙的。 霍凌脸色瞬间阴沉如墨,他一把摔下桌上的茶盏。 “好!好得很,紫竹草、茴香,这是要谋害朕的皇嗣!黄粱,立即查,朕要知道,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将心思动到皇嗣头上。” “是!”黄粱颤颤巍巍道。 沈棠溪坐在榻上,听到屏风外,霍凌暴怒的声音。 她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那茴香,是她撒上去的。 她知道,光长疹这一条,皇上不可能彻查。 只有皇嗣差点被害,皇上才会重视。 她就是希望皇上能查到沈棠姝身上。 这一回,她要看看,皇上还会不会包庇沈棠姝。 黄粱办事效率很高。 做这件寝衣的尚衣局宫女都被带了过来。 她们一番指认后,绣夏就被供了出来。 绣夏没想到事情这么快暴露,当她被拖进殿中时,人还是懵的。 霍凌坐在上首,冰冷的眸子看着她:“说说吧,那件寝衣是怎么回事?” 他的气势凌人,绣夏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她看着地上的那件寝衣,咬了咬牙,装作无辜的样子:“奴婢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 霍凌没耐心和她啰嗦,他揉了揉眉心,声音沉冷:“杖毙!” 绣夏吓得全身打颤,立即磕头:“奴婢将寝衣泡了紫竹草!” 霍凌冷哼一声:“只是紫竹草?” 绣夏惶恐道:“是,只有紫竹草。” 霍凌不信,“那寝衣上的茴香呢?” 在宫中久了,绣夏也知道茴香的作用。 她满脸害怕,“茴香和奴婢无关啊!” 她转念一想,莫非是皇贵妃娘娘指使了尚衣局的人在寝衣上加了茴香。 谋害皇嗣,这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她一人抵命也就罢了,如今还要牵连家人.... 绣夏第一次感受到生不如死的恐惧。 “皇上明查,奴婢真的没有加茴香....” 霍凌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杀意,“说,背后之人是谁?” 绣夏全身颤抖,不敢说。 霍凌瞥了眼黄粱。 黄粱立即带着人上前,要将她拖下去用刑。 绣夏想到迟早都是一死,突然心一横道:“是皇贵妃,是皇贵妃命奴婢做的。奴婢本来就在昭阳宫当差,是听了皇贵妃娘娘的旨意,才来伺候贵人的,娘娘让奴婢在寝衣上动手脚!皇上饶命,奴婢也只是听命行事!” 霍凌瞳孔一缩,严重怒意翻涌。 “杖毙。” 黄粱被帝皇冷酷无情的气场威慑住,立即将绣夏拖了下去。 绣夏没挨多久,就断了气。 沈棠溪在殿中忍不住勾了勾唇。 总算除去了绣夏,她的漪兰殿,也能少一双眼睛。 此事牵扯到皇贵妃,黄粱有些拿不定主意,小心翼翼看向皇上。 “皇上,还要不要继续查?” 霍凌眸中晦暗不明。 他摩挲着手指上的白玉扳指,良久才开口:“请皇贵妃来一趟。” “是。” 沈棠溪攥着锦被,心中隐隐有期待。 她能得偿所愿,让沈棠姝受罚吗? 第173章 第173章 沈棠姝不慌不忙从轿辇下来,进了漪兰殿。 “皇上。”一看到霍凌,她立即娇憨喊了一声,朝他贴了过去,“你这么着急让姝儿过来,是有何重要的事情?” 霍凌本来一腔怒火,看到沈棠姝过来,顿时消散了大半。 他将沈棠溪被绣夏算计、绣夏的供词,都说给沈棠姝听。 沈棠姝听了,脸上满是惊讶和担忧。 “那梅贵人没事吧?皇上,妾身可从未想过害梅贵人啊,皇上之前都说了,梅贵人生下孩子后,就要将孩子给妾身抚养,既然如此,妾身为何还要谋害这个孩子?” 她心里暗暗恨绣夏背叛了自己,同时也怀疑,那茴香是沈棠溪自己放的。 那个沈棠溪,定是早就知道了紫竹草的事情,所以才将计就计算计自己吧? 霍凌听到沈棠姝的话,也打消了对沈棠姝的怀疑。 是啊,姝儿无法有子嗣。 她应该也很期盼这个孩子的出生才是,不可能去谋害这个孩子。 他看向黄粱,淡淡道:“朕相信姝儿不会谋害皇嗣,那个绣夏定然说谎了,让人去查她和谁接触过。” “是。” 屏风后的沈棠溪,听到霍凌的话,心脏仿佛被一双铁手狠狠攥住。 不过仅凭沈棠姝一句话,霍凌查都不查,就相信了沈棠姝? 她披上衣裳起身,用面纱蒙上脸,慢条斯理走了出去。 她不能这么算了。 沈棠姝看到沈棠溪出来,眼眸含霜问道:“梅贵人既然不舒服,何不好好歇着?伤害你的凶手,本宫和皇上,一定会帮你查出来的。” 她这幅姿态,俨然将自己摘了干净。 沈棠溪看向霍凌,目光含泪:“皇上,刚刚绣夏说了,是皇贵妃指使她的,妾身腹中孩子差点出事,请皇上严查,此事是否和皇贵妃有关。” 沈棠姝不敢置信道:“梅贵人,你怀疑本宫?本宫将你当做好姐妹,怎会害你?” 说完,她看向霍凌,满脸受伤,“都说这宫里没有真情谊,妾身之前还不信,现在却信了。妾身真心待人,却要被人疑心。既然梅贵人不信妾身,皇上你就查吧,妾身行得正坐得端,不怕查。” 她说完,又呜呜哭起来。 霍凌见她这模样,顿时心软。 他轻轻拍了拍沈棠姝的肩膀,“你放心,朕怀疑任何人,也不会怀疑姝儿。” 他看向沈棠溪,目光中多了几分不满,“朕和姝儿相识多年,没人比朕更了解她,她绝不会做这种事,定是有人算计你后,又诬陷到姝儿头上。梅贵人,你刚刚不该对姝儿那般说话。” 沈棠溪怔怔看着他。 刚刚他还说过,会为自己查出凶手。 可是,只要事情和沈棠姝沾边,他就不肯相信了。 沈棠溪低头,自嘲一笑。 她刚刚在期待什么呢? 沈棠姝是他的心尖尖,就算自己和孩子真的被沈棠姝害死,证据确凿,他也能说服他自己,事情和沈棠姝无关。 她像是被抽光了全身力气,像个傀儡一般,站在一边。 他还要不要查,要不要为她做主,她已经不在意了。 霍凌看到沈棠溪眼中的光一寸寸熄灭,心里也跟着一疼。 可是,他不能为了沈棠溪,就去怀疑姝儿。 第174章 第174章 无论如何,他都相信姝儿不会做这种事。 沈棠姝拉了拉霍凌的袖子,声音软糯道:“皇上,梅贵人怀着身子,难免多思多想,疑神疑鬼,她差点被害,怀疑到妾身头上,也是情有可原。 皇上就别再责怪她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查出真凶。那个绣夏的背后之人,肯定是想看着妾身和梅贵人同时出事,此人心机歹毒,绝对不能轻易放过。” 霍凌也觉得沈棠姝说得有道理,“还是姝儿通情达理,你分析得对,朕一定要揪出这个人,让她付出代价!” 沈棠溪听着他们的对话,只觉得可笑至极。 她目光悲凉坐在贵妃椅上,已经不想去争取什么。 半个时辰后,黄粱走进来,和皇上禀报:“回皇上,奴才已经查清楚,绣夏曾和赵美人走得很近。” “赵美人?”霍凌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沈棠姝却有些印象,道:“那个赵美人,之前曾多次去给皇上送过汤,妾身还见过她几次呢。” 霍凌冷声道:“继续说。” 黄粱道:“奴才已经让人严刑逼供过她,她也承认了,因为嫉妒皇贵妃和梅贵人得宠,这才利用绣夏,想要一石二鸟,除掉皇贵妃和梅贵人。” “呀!”沈棠姝似是吓了一跳,投入霍凌怀中,“皇上,宫中竟然有如此歹毒之人,妾身好怕。” “姝儿莫怕,有朕在。” 他安抚了沈棠姝后,对黄粱道:“既然事情已经查明,就赐她鸩酒一杯,还有,赵美人家中所有人,流放西北。” “是。” 沈棠姝听到皇上的惩处,暗中闪过一丝得意。 沈棠溪知道,那赵美人定是无辜背锅的。 沈棠姝真是歹毒,居然随随便便就害了赵美人性命,还有赵家一家人。 处置完后,霍凌看着沈棠溪,也没了留下来的心思。 他淡淡道:“这几日,梅贵人就好好休息吧,过阵子,朕再来看你。” 沈棠姝勾住霍凌的手臂,“皇上,妾身同你一起走吧。” 霍凌点头,带着沈棠姝离开了漪兰殿。 沈棠溪咬着唇,眼眶蓄着泪水。 珊瑚上前,疼惜道:“贵人,你身子不适,还是进去休息吧。” 沈棠溪抹了抹脸上泪水,哑声道:“你说的是,我得保重身子。若是我身子垮了,皇贵妃肯定更加得意。” 沈棠溪因为红疹的事情,连续十几日不能去见霍凌。 她便静下心来,专心做着针线。 很快就要到腊八节。 每年这个时候,母亲都会提前买好腊八粥需要的各种食材,等到腊八那天,熬一碗热腾腾的腊八粥给她吃。 今年,她怕是吃不到了。 她压住心里苦涩,将做好的衣裳和鞋子都拿出来,又拿了一些补品出来,让玛瑙跑一趟,将东西托付给柳善文,送到教坊司给母亲。 翌日中午,玛瑙却将这些东西原封不动拿了回来。 沈棠溪惊讶:“怎么回事?” 玛瑙吞吞吐吐道:“柳侍卫说了,教坊司被查封了,东西送不进去。” “怎么会?” 第175章 第175章 沈棠溪担心母亲出事,急忙去了趟长信宫,想和孙嫲嫲打听母亲的情况。 来到长信宫,孙嫲嫲听她是为了慕霜的事情而来,笑道:“贵人不用担心,教坊司中有几名伶人误伤了皇贵妃的弟弟,这才被查封了,相信很快就能解封的。你母亲有太后安排的人照顾,出不了什么事。” 孙嫲嫲说得轻巧,可是沈棠溪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皇贵妃的弟弟被伤,教坊司被查封,母亲是否安好的消息也传不出来。 她总觉得这事情,是沈棠姝故意安排人做的。 若是他们私下里欺辱母亲,她也无法知道。 太后肯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帮她。 太后只是将母亲当做挟制她的人质,只要母亲不死,伤了病了,太后都不会管的。 她要知道母亲是否安好,只能去求沈棠姝。 想到这里,她咬了咬唇,朝昭阳宫方向而去。 进了昭阳宫正殿,沈棠溪朝上座的沈棠姝,福身行礼。 沈棠姝慢条斯理喝着茶,眉眼嘲讽看着沈棠溪:“梅贵人不在宫中养着,来昭阳宫做什么?” 沈棠溪身上红疹已经淡了,加上上了脂粉,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沈棠姝见她恢复得好,心里更加来气。 这贱皮子身上红疹若好了,肯定又要去勾搭皇上。 沈棠溪忍下心中不甘,和沈棠姝低头,“妾身听闻皇贵妃的弟弟在教坊司中受伤,不知是否痊愈了?” “怎么,你很关心本宫的弟弟?”沈棠姝轻笑,“都是教坊司那群贱皮子,在本宫弟弟跟前争风吃醋,误伤了他的手,虽然只破了一点点皮,可本宫弟弟从小被娇惯着长大,何曾磕碰过? 本宫一气之下,就让皇上封了教坊司,让教坊司上下所有人,都好好学习规矩!规矩哪日不学好,就不准解封。” 所有人都要学规矩? 那母亲.... 沈棠溪的心忍不住沉了沉。 依照沈棠姝的性子,肯定会借机磋磨母亲。 她将姿态放得更低,“妾身母亲也在教坊司,她身子不好,能否请皇贵妃网开一面,免了她学规矩。” 沈棠姝嗤笑:“你母亲也是教坊司的一个奴才而已,又不是什么金贵身子,本宫为什么要给她这个恩典?难不成,她伺候男人就行,学规矩就不行了?” 沈棠溪听到沈棠姝贬低母亲的话,忍不住攥着掌心,抿着唇不说话。 她知道,沈棠姝是存了心要羞辱她,可是为了母亲,她也只能忍着。 “妾身求求娘娘开恩,只要娘娘愿意放过妾身的母亲,妾身为娘娘做牛做马....” 沈棠姝冰冷的护甲,勾起她的下巴,“沈棠溪,你上回用茴香算计本宫的账,本宫还没和你算呢。呵呵,不过是让你母亲吃点苦头,你就坐不住了? 放心,本宫不要你做牛做马,因为,本宫根本就不想答应你的求情。你就算在昭阳宫跪到死,本宫也不会当一回事。 本宫算是明白了一件事,罚你,你不会多疼。可若是罚你母亲,你会千倍百倍的疼!哈哈,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本宫当然不会轻易让人停手了。” “不!” 沈棠溪看向沈棠姝,想磕头,却被染冬拉起。 沈棠姝冷冰冰道:“将梅贵人请出去,她若是在这里出事,岂不是脏了本宫的名声。” “是!” 染冬和另一名宫女将沈棠溪拖了出去。 沈棠溪站在昭阳宫门口,眼中满是绝望。 为什么? 母亲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要受罚? 她心里煎熬难忍,很快,她就支撑不住,晕厥了过去。 珊瑚和玛瑙急忙接住她,将她送回漪兰殿。 第176章 第176章 沈棠溪醒来时,发现身边是绿琦。 绿琦将她手臂上的银针收回,然后依旧是那副严肃的语气道:“玛瑙已经和奴婢说了贵人的事,放心,奴婢会将此时告诉怀王,怀王会替贵人照顾你母亲的。” 沈棠溪心中的焦灼这才减轻了一些,她满脸感激道:“我欠殿下太多了。” 绿琦道:“殿下宅心仁厚,贵人不必心有负担。” 说完,她突然想到什么,道:“若是贵人想报答怀王殿下,可以在腊八节那天,做一碗腊八粥,送给殿下。” 沈棠溪惊讶:“腊八节那日,宫中肯定会给每宫赐腊八粥,怀王殿下会看上我做的腊八粥吗?” 绿琦这才解释道:“殿下生母早逝,和太后关系又不亲厚,他一个人在宫中,孤单已久。宫中赐下的腊八粥,都是固定份例,缺了点人情味。殿下将贵人当做唯一好友,想来得你赠送的腊八粥,会很高兴。” 腊八粥,就该是亲人所熬制,才能慰藉人心。 沈棠溪明白了她的意思,“绿琦姑姑放心,我一定会为怀王殿下熬一碗最好吃的腊八粥。” 绿琦和她道谢,这才起身告退。 沈棠溪疲倦闭了闭眼。 她不知道怀王能否护下母亲。 可眼下,也只能等怀王消息。 傍晚时分,她听到外面传来雨声。 珊瑚起身去关窗,沈棠溪却阻止了她:“开着吧,我想听听雨声。” 她心中烦躁,听着雨声,能让她内心得到安宁。 珊瑚知道她心情不好,便答应了,转身去拿了一件狐绒毯披在她身上。 沈棠溪静静看着窗外,突然听到一声异响。 她起身走到窗前,一只灰白色的小奶猫,浑身湿淋淋从芭蕉叶中穿出,爬上了窗台。 琉璃般的眼珠子,和她四目相对。 珊瑚也发现了,惊讶道:“哪里来的狸奴,贵人别怕,奴婢这就将它赶走。” 德妃喜养猫,殿中有十几只猫,还不准人拘着它们。 这些猫儿时常乱窜,宫人看守不住,只能由着它们满宫跑。 猫儿生下的猫崽,也落在各处,成为野猫。 宫人惧怕德妃,无人敢欺,还要时常投喂它们食物。 沈棠溪看着那只眼睛湿.润的猫儿,觉得它可怜又可爱,拿了狐绒毯,将它包裹住,抱了进来。 “别吓着它了,这狸奴惹人疼得很呢!” 珊瑚怕野猫身上沾了什么东西,急忙接过手:“贵人喜欢,奴婢将它洗干净,再送来给贵人逗着玩。” 想到腹中皇嗣,沈棠溪只能答应了。 过了一会儿,珊瑚将干净的奶猫抱了回来。 沈棠溪抱着它,轻轻摩挲它头上的毛,猫儿似是很喜欢她,乖巧地蜷缩在她怀中。 珊瑚拿了羊奶过来,道:“这么小的崽儿,许是只能吃羊奶吧。” 沈棠溪点头,拿起汤勺一勺一勺喂她。 小奶猫一勺一勺喝下,乖得厉害。 沈棠溪忍不住被逗笑,“珊瑚你看,这狸奴果然讨喜。” 珊瑚见她心情因为这奶猫明媚起来,便存了心思怂恿她养猫,“贵人喜欢,不如将它留下,给它赐个名?” 沈棠溪见这猫儿身上没有宫铃,猜它定是无主。 若是放它出去,任由它在外头风吹雨打,她也不忍心,便答应了:“腊八节快到了,就叫它腊八吧。” 珊瑚笑道:“模样讨喜,名字也讨喜。” 第177章 第177章 腊八喵呜一声,似是认可了这个名字,往沈棠溪怀里拱了拱。 夜里,沈棠溪抱着腊八睡,没再做噩梦。 翌日,绿琦送来消息,说慕霜一切安好,没人为难她。 沈棠溪松了口气,和绿琦致谢。 绿琦看到她怀中的猫,突然笑了。 “殿下以前也很喜欢狸奴呢。” 沈棠溪惊讶,“殿下也喜欢?” 绿琦点头,随后又叹息一声道:“可惜那狸奴只活了三个月。” 她又提醒沈棠溪:“宫中别有居心的人多,贵人可要好好保护这狸奴,否则这小畜生只怕活不长。” 沈棠溪听了她的提醒,认真点头。 腊八节那日,沈棠溪亲自去小厨房,熬了一小锅腊八粥。 腊八站在窗台上,闻到香味,喵呜叫个不停。 沈棠溪拿了羊奶喂它,温柔道:“你还小,不能吃这个。” 腊八很乖巧,竟然真只乖乖喝着羊奶。 熬好粥,沈棠溪让玛瑙端了一份送去九华殿给绿琦。 绿琦看到粥,定会呈给怀王。 然后,她端了剩下一碗,去了乾清宫。 和霍凌已经有十几日没见,如今她身子好了,也该去见见他了。 就算对他再心冷,可自己到底要依仗他才有活路,她只能咽下委屈去讨好他。 沈棠溪来道乾清宫,却吃了个闭门羹。 原来,今日腊八,皇上和皇后、皇贵妃等高位妃嫔,去长信宫参加家宴了。 她因为之前生着红疹,也就没人来请她。 沈棠溪苦涩一笑,端着腊八粥往回走。 珊瑚安慰她:“贵人,不要难过,我们明日再来就是。” 沈棠溪勉强一笑:“我没事。” 她打起精神道:“既然都出来了,索性去梅林折一支绿梅,也能给殿中增加一点香气。” 珊瑚自然欣然陪同:“奴婢陪贵人去。” 梅林中花香馥郁。 沈棠溪走在其间,心中烦闷也随之消散。 她选中一支绿梅,正抬起手,要将之折下。 突然,身后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帮她折下那绿梅。 她回眸,见到一身锦袍的霍凌,怀中抱着一只奶猫,正温柔看着她。 “皇上?” 霍凌见她一身淡粉色宽袖襦裙,头上只插着一根梅簪,脸上妆也很淡,更衬得她清丽脱俗,气质清雅。 “喵呜。” 那奶猫看到沈棠溪,立即朝沈棠溪身上扑去。 沈棠溪也认出奶猫竟然是腊八,她急忙伸手抱住奶猫,差点站不稳,还是霍凌伸手扶住她的腰,她才堪堪站稳。 沈棠溪闻到他身上好闻的雪松香,微微红了脸颊。 “皇上,腊八怎么在你那里?” “这狸奴是你的?” 霍凌惊讶,无奈一笑:“朕刚从长信出来,就碰到这狸奴,蹭着朕的鞋,一副乖巧的样子,朕便抱起了它。它身上有宫铃,朕正猜测它主子是谁,没想到是你养的,难怪性子如此像你,娇软惹人疼惜。” 沈棠溪没想到,竟是腊八将皇上引了过来。 她没好气捏了捏腊八毛茸茸的耳朵,“你着实不乖,不是让你在殿中等我回去吗?” 看她凶巴巴训着怀中小畜生,霍凌觉得好笑,又觉得她可爱。“朕还不知道,棠溪还有这一面。” 沈棠溪听见霍凌打趣自己,脸颊泛起动人的粉。 “皇上别取笑妾身了。” 她又小心翼翼问道:“今日腊八节,皇上不用回去陪太后娘娘吗啊?” 第178章 第178章 “有皇后和其他妃嫔陪着母后,也够热闹了。” 他拉着沈棠溪的手,声音慵懒随和,“许久没去漪兰殿坐坐了,也不知道,你可想朕了?” 沈棠溪软软的小手拉着他的袖子,声音羞涩,“妾身夜夜都想皇上呢。” 霍凌心湖泛起涟漪,声音暗哑:“果真和这狸奴一样,最会卖娇,朕就同你回去,看看你有多想朕。” 说完,他拦腰将她抱起,连同腊八,也一起抱上御辇。 沈棠溪看着他,声音带着勾人的糯,“皇上冤枉妾身了,妾身和这狸奴哪里一样了?” 霍凌刮了刮她的鼻子,“这幅模样,还说不像?” 他又靠近她,在她耳边轻声道:“今晚你也学学这狸奴,和朕撒娇,朕想听。” 沈棠溪的耳朵立即染上红霞,她忍不住将头埋进他怀中。 “皇上~” 低沉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沈棠溪的脸更加红了。 进了熠兰殿,腊八欢快地跳下了沈棠溪的怀抱,跳上了软塌,咬着它自己的毛线团,玩得不亦乐乎。 沈棠溪怕榻上都是腊八的猫毛,将霍凌的衣裳弄脏,将腊八抱了起来,给珊瑚递了个眼色。 珊瑚立即会意,将榻上的垫子和迎朕都换成新的。 霍凌坐下后,看她抱着腊八的模样,笑道:“棠溪这般宠腊八,以后你腹中孩子出生,只怕你会宠得更加厉害。” 这话说完,二人立即同时想到,沈棠溪腹中孩子,未来是要给沈棠姝抚养的。 霍凌有些尴尬地低头喝茶。 沈棠溪也没将心中难过和不平表现出来,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摸着腊八的脑袋,道:“皇上可要尝尝妾身做的腊八粥?” 霍凌在家宴上吃的少,闻言就答应了。 珊瑚将沈棠溪做的腊八粥,拿去小厨房热了后,重新端了上来。 霍凌拿起勺子,尝了一口,软糯温甜的口感,让他很是满意。 “你这手艺,不比御厨差。” 沈棠溪笑道:“妾身哪里敢和御厨比?” 她熬粥前,特意让玛瑙去请教了柳善文,要了配方后,她又自己琢磨着改良,这才有这独特的味道。 珊瑚和玛瑙见主子们在说话,识趣地退下。 门扉即将合上,玛瑙偷偷抬眸瞥了一眼。 殿内,霍凌和沈棠溪,姿态闲散坐在榻上,望着对方的眼神中,都带着情意。 腊八蜷缩在沈棠溪怀中,不是喵呜叫一声。 气氛一片轻松惬意。 玛瑙不由在内心叹息:贵人和皇上好像一对壁人,若是他们能永远如此就好了。 腊八渐渐觉得毛线团无趣,软糯的小爪子,轻轻跳下榻,走了几步,往窗台一跃,闲卧在窗台上,晒着月光。 霍凌见状,笑道:“你这狸奴,倒是十分识趣。” 说完,他伸手去揽她的腰。 “近来又丰腴了些,看来这孩子养得很好。” 他抚摸她的小腹。 沈棠溪本以为他想做些什么,没想到,他只是摸她的小腹,却没再做什么。 这样的气氛很难得,她忍不住往他身边凑了凑。 比起在床上取悦他,她更想什么都不做,静静和他拥抱。 这样会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个以色侍人的物件,而是他宠爱的女人。 沈棠溪这边心情欢欣甜蜜,昭阳宫的沈棠姝可就没那么愉悦了。 她冷着脸问染冬:“皇上又被那个贱人给截走了?” 染冬点头,“回娘娘,是的。” 沈棠姝气得摔了个茶盏。 染冬突然又道:“娘娘,奴婢还有一件要紧事禀报。” 她将殿中宫女都辇了下去,才小声在沈棠姝耳边道:“今日宴席上,奴婢提前回宫给娘娘取斗篷,发现玛瑙拿了一个食篮去九华殿。” “九华殿?怀王?”沈棠姝脸上怒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狐疑。 第179章 第179章 染冬继续道:“之前杏儿不是说过,梅贵人曾和外男私会吗?娘娘说,会不会是怀王?” 沈棠姝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若真是怀王,那沈棠溪胆子倒是挺大。怀王虽然不是太后亲生,却是太后养大的,太后就算对他感情没有对皇上深,但是心里也是有几分疼他的。沈棠溪勾引他,太后不会放过她。” 染冬道:“之前教坊司中就有宫人来报,说有人暗中护着梅贵人母亲。奴婢原本也怀疑究竟是何人有这般本事,现在想想却有些明白了。娘娘,你说,这人有没有可能是怀王?” 沈棠姝嗤笑:“这怀王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既然他喜欢英雄救美,本宫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 霍凌在漪兰殿陪了沈棠溪一宿后离开。 沈棠溪想着昨夜霍凌的温柔,眉目舒展,眼中皆是笑意。 腊八在她怀中轻蹭,她忍不住伸手去摸它的耳朵。 珊瑚拿了羊奶过来。 沈棠溪见腊八期盼的眼神,笑着喂它吃羊奶。 珊瑚看着腊八,笑道:“贵人,自从腊八来了后,你脸上也经常有了笑容呢。” 沈棠溪边喂腊八边道:“因为腊八乖巧懂事啊,谁见了腊八不欢喜呢?” 玛瑙在边上道:“腊八还很聪明,昨日皇上就是腊八带过来的。” 沈棠溪看着腊八,眼神温柔,“是啊,我瞧着皇上的样子,似乎也很喜欢腊八,昨日在梅林,竟抱着腊八许久。” 帝皇心思难测,她也很少见霍凌对什么东西露出特别的喜好。 没想到,看起来清冷的霍凌,会喜欢这么这毛茸茸的小东西。 几人正说着腊八,外头传来内侍的声音。 沈棠溪放下碗,抱着腊八,起身走了出去。 来的是黄粱。 他笑容满面和沈棠溪请安后,才让身后的内侍将东西呈上来。 沈棠溪看到银盘上各色小鱼干,还有猫窝、猫玩具等物,瞬间惊诧道:“皇上竟然赏了腊八这么多东西?” 黄粱笑道:“奴才也是第一次见到皇上这般宠爱一只狸奴,德妃养了十几只狸奴,皇上也没多在意,想来是看在贵人面子上。” 沈棠溪脸上忍不住漾起笑容,“那我可要替腊八多谢皇上厚爱了。” 黄粱寒暄几句后,就和她告退。 腊八看到小鱼干,立即上前叼走了一个。 腊八毕竟还小,不能吃太多小鱼干,沈棠溪便吩咐珊瑚将小鱼干都收起来,只留下猫窝等物。 珊瑚高兴道:“有了腊八,看来皇上以后也会多来漪兰殿。” 沈棠溪心情也很愉悦,“若是这样,腊八倒是我们的福星。” 皇上赏赐梅贵人养的猫的消息,很快传遍后宫。 妃嫔纷纷效仿梅贵人养猫,一时之间,宫中喵喵声不绝于耳。 沈棠姝知道这事情,心里更加不痛快。 昭阳宫偏殿中有一位黎美人,因为抱着猫从院中经过,就被她罚跪两个时辰,那猫也被丢进井中。 这事情后,昭阳宫中其他低位妃嫔,再也不敢养猫。 这日,沈棠姝陪霍凌在御花园散步。 突然,草丛中窜出一只灰白色的奶猫。 沈棠姝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跤。 霍凌看到那猫,却满脸温柔,上前抱起它,“腊八?你这小东西怎么又跑出来了?” 腊八乖巧地往他怀里蹭,让霍凌忍不住想起那个惹人怜惜的女人。 沈棠姝见霍凌丝毫没有关心自己是否摔倒,只顾着逗猫,心里怒火上涌。 她瞪着那只猫,恨不得将猫碎尸万段。 第180章 第180章 霍凌朝沈棠姝方向走来,笑道:“这是梅贵人养的狸奴,名叫腊八,最是乖巧懂事,姝儿可要抱抱?” 沈棠姝看到猫,嫌恶往后退了两步,她有些不自然道:“皇上,妾身最怕这种有毛的小畜生,就不抱了。” 霍凌听到她的话,目露诧异:“可朕记得当年在骊山时,你曾将山洞中一只小野猫抱在怀中....” 沈棠姝听到这番话,心里顿时一阵紧张。 坏了,她刚刚说错话了。 她只能尽力镇定道:“妾身小时候确实很喜欢狸奴,可后来在外祖家,被几只狸奴抓伤,就不再喜欢了。” 说完,她仿佛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 霍凌看到她这模样,立即将腊八交给黄粱,上前安抚她:“若是不愉快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是朕不好,勾起你不好的回忆。” 沈棠姝轻轻摇头,懂事道:“和皇上没关系,妾身长大后,胆子反而没有小时候大了,让皇上笑话了。” 霍凌安抚道:“大多数人长大后的性子,和小时候都不同,姝儿不必忧虑,无轮你变成什么样子,朕都喜欢。” 沈棠姝听完,似是十分感动,眼眶微红,“妾身何德何能,能得皇上这般疼爱。” 霍凌正要抱住她,劝慰一番。 这时,腊八喵呜一声,跳下黄粱怀抱,又往霍凌怀里钻。 沈棠姝顿时身子一僵,往后退了一步。 霍凌抱着腊八,心中对这又奶又乖的小东西着实喜欢,他对沈棠姝道:“棠溪丢了狸奴,定然十分着急,朕把腊八给她送回去。” 沈棠姝一听,顿时急了,“皇上为了这狸奴,竟要抛下妾身?” 霍凌闻言,安抚道:“你先回昭阳宫,朕等会儿再去找你。” 说完,他让宫女送沈棠姝回去,自己则抱着腊八,往漪兰殿方向而去。 沈棠姝看着他的背影,咬牙怒道:“总有一日,我要剥了那小畜生的皮做脚垫!” 说完,她气呼呼回宫了。 沈棠溪发现腊八不见了,正让人四处去寻。 她心里焦急着腊八的安危,不想,霍凌竟抱着腊八进了漪兰殿。 “皇上~” 她又惊又喜上前,“腊八原来又去寻皇上了?” 霍凌促狭道:“定是棠溪想朕了,所以腊八才替你来找朕。” 沈棠溪脸颊染上胭粉色,却没否认。 珊瑚和玛瑙从外面回来,见到腊八乖巧躺在皇上怀里,皆是松了口气。 沈棠溪将腊八接过来,抱在怀中,故做凶态教育了它两句,才让珊瑚抱着腊八去吃羊奶。 霍凌见她这些天来神色更加不错,扬眉道:“有腊八陪着,你人也跟着精神了,腊八有功,朕要重赏它。” “可别了。”沈棠溪娇嗔,“皇上之前赏了那么多小鱼干,腊八都没吃完呢,它这般小的身子,可经受不住皇上重赏。” 霍凌听了,忍不住笑了。 二人一起坐下说话。 霍凌道:“很快就到腊月二十四,到时候,你可想和朕去放天灯祈福?” 往年都是陪姝儿,今年他想陪棠溪。 沈棠溪怔住。 “皇上要和妾身一起放天灯?可,您不陪皇贵妃吗啊?” 霍凌咳嗽一声,解释道:“朕之后会陪姝儿守岁,想来她不介意朕将腊月二十四这日让给你。” 沈棠溪心口顿时有些闷。 也是,除夕守岁这么重要的日子,他自然是要陪沈棠姝的。 因此,他只能在腊月二十四来陪她。 第181章 第181章 可他愿意给她这样一个恩典,她已经很满足了。 至少,他不再将每个重要的日子,都留给沈棠姝。 她脸上露出真挚的笑:“谢皇上恩典,妾身很开心。” 霍凌见她眼中都是真切的开心,忍不住勾唇:“你怀着皇嗣受了很多苦头,朕也想多补偿你一些,棠溪,来年你诞下皇子,朕便升你位分。” 沈棠溪听完,身子顿时一僵。 他待她好,原来是为了补偿她吗? 刚刚那点欣喜,瞬间消散。 霍凌离开后,沈棠溪脸色木然坐在榻上。 珊瑚抱着腊八过来,小心翼翼问道:“贵人,皇上邀贵人腊月二十四一起放天灯,这可是其他妃嫔都没有的殊荣,贵人不高兴吗?” 听到珊瑚的话,沈棠溪瞬间恢复理智。 是啊,比起其他不受宠的妃嫔,她已经好太多。 她若是一直和沈棠姝比,只会更加痛苦。 因为,她永远比不上沈棠姝在霍凌心中的地位。 她勉强笑道:“你说的是,是我太贪心了。” 他给了她一分好,她就忍不住贪心,想要更多。 她必须控制自己的心,不让自己再去想那些无法拥有的东西。 反正,她以后肯定要离开皇宫的。 .... 时间很快就到了腊月二十四。 沈棠溪一直期待着天黑的到来。 她早早沐浴打扮,穿上一袭碧霞云锦裙,墨发轻轻挽起,斜插一支碧玉玲珑簪,脸上薄施粉黛,衬托得她更加清丽脱俗。 珊瑚笑道:“等皇上看到贵人这般打扮,定会被贵人迷住。晚上,皇上肯定留宿漪兰殿。” 沈棠溪顿时羞红了脸,“别胡说。” 珊瑚见她害羞,和玛瑙对视一眼,没再说话。 天色将黑,沈棠溪喝了口茶,目光忍不住落在门口处。 不知道霍凌何时来接她,她心中竟然有些隐隐紧张。 这时,玛瑙从外面进来,脸色焦急。 她将一封信递给沈棠溪,压低声音道:“九华殿一位小宫女送了这封信过来。” 沈棠溪以为怀王有什么急事,急忙打开信封。 她看到上面写着,母亲被人刁难,只剩下半口气,让她尽快去怡园找怀王,他会带她出宫见母亲最后一面。 沈棠溪看完,喉咙顿时涌起一阵腥甜。 母亲若是出事,她在这后宫中苦苦撑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将信放在烛火中点燃,然后放入炭盆中。 随后,她对珊瑚道:“我要去见怀王,若是皇上来,就说我起了红疹,不愿见人。” 珊瑚满脸惶恐,“贵人,今夜你万万不能出去,奴婢求您了!” 她怎么敢欺瞒皇上? 若是被皇上发现,她们都会被打死的。 沈棠溪眼眶通红,哀求道:“珊瑚,你就让我走吧,我母亲就要死了,我必须见她最后一面!” 说完,她就要给珊瑚跪下。 珊瑚急忙拉起她,“贵人不要这样!” 看到沈棠溪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只能答应:“奴婢将衣服借给贵人,贵人穿奴婢的衣服出去吧,这样才不会被轻易发现。” 第182章 第182章 沈棠溪感激地看了眼珊瑚,她换上珊瑚的宫女衣裳后,偷偷从漪兰殿后门出去了。 到了怡园,她就看到了前面匆匆过来的怀王。 “殿下!” 沈棠溪看到她,眼泪忍不住落下来,“我母亲是不是伤得很重?” 怀王满脸不解:“你母亲受伤了吗?我怎么不知道?我收到消息,说你在怡园被为难,摔了一跤,孩子也差点保不住....” 说完,二人立即明白了。 有人故意将他们二人引过来。 这时,前面传来沈棠姝软糯的声音:“皇上,你先陪妾身去怡园摘一支海棠,妾身就放你去和梅贵人放天灯!" 沈棠溪心头顿时一紧。 今夜她本该在漪兰殿,等着霍凌带自己去放天灯。 可自己却在怡园见怀王,身上还穿着宫女服侍,怎么看都会惹人误会。 若是霍凌看到这情景,肯定会误会... 怀王本想找个地方躲一躲,可是沈棠姝已经拉着霍凌过来了。 “咦,梅贵人,你怎么和怀王在怡园?”沈棠姝疑惑问道,眼中满是不解。 霍凌也蹙眉看过来,目光落在沈棠溪的宫女服饰上。 沈棠溪身子一僵,浑身血液冰凉。 她从霍凌眼中看到了怀疑。 她心尖不由一颤。 怀王率先开口,“皇兄,臣弟在怡园散步,恰好碰见了梅贵人,见贵人脸色不好,担心她腹中皇嗣出事,这才关心了几句。” 霍凌双眼染上寒霜,看向沈棠溪:“是吗?梅贵人又为何出现在此?还穿着这身宫女服饰?” 他今夜拒绝了姝儿,想着一会儿就去漪兰殿,接她去放天灯。 没想到,她不仅没有乖乖等他,还给了他这样大的惊喜。 沈棠溪神色惨白,因着霍凌冰冷的审视,一时之间想不到理由。 这时,一声喵呜声响起。 一只灰白的奶猫从草丛中爬出,朝沈棠溪走去。 沈棠溪立即想到了借口,“妾身是来寻腊八的。” 她抱起腊八,心中无比庆幸腊八来的真是时候。 沈棠姝好奇道:“既然是来寻腊八,你为何要穿宫女服饰?” 沈棠溪硬着头皮解释:“妾身刚刚出来寻腊八,衣裳不小心被树枝刮破,和宫女换了衣裳.....” 沈棠姝眼中含着兴味:“既然如此,怎么没看到你身边有宫女,梅贵人如今怀着身子,珊瑚和玛瑙竟然也放心你一个人出来....” 她特意强调一个人,有意让人联想她和怀王私会。 沈棠溪心里恨毒了沈棠姝,她已经猜出,今日算计她和怀王的人,就是沈棠姝。 她不能让沈棠姝继续挑拨,否则,霍凌会更加不信她。 她立即挤出眼泪,朝着霍凌方向,小声啜泣道:“妾身也知道,今日所为有不妥之处,可是妾身实在忧心腊八,若是找不回它,妾身坐立难安....” 霍凌盯着她,仿佛要从她脸上辨别出,她说的是真是假。 他刚刚看到沈棠溪和怀王孤男寡女在一起,心中早已怒意翻涌。 他讥讽一笑:“既然梅贵人如此心疼你的狸奴,就带着它,滚回你的漪兰殿。” 说完,他神色转为温柔,看向沈棠姝,“姝儿,今夜,朕陪你去放天灯。” 沈棠姝脸上一喜,“皇上愿意和妾身放天灯?妾身实在太高兴了!” 沈棠溪听到霍凌的话,脸色煞白,身子也轻轻颤抖,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可是霍凌仿佛没看到她的伤心和难堪,牵着沈棠姝的手离开了。 第183章 第183章 怀王看到沈棠溪杏眸含泪,犹豫半晌,道:“我去和皇兄解释....” “不必了。” 沈棠溪眸子微垂,“这种事,解释再多,只会越描越黑。我怎样都无所谓,只是别牵连了怀王殿下。” 怀王欲言又止。 他很想说他不怕被牵连,他只是担心她。 可,他到底什么都没说。 他们二人,只有保持距离,才对彼此最好的。 怀王朝她微微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想到那送消息来的人,怀王眸中闪过一丝暗色。 沈棠溪抱着腊八回漪兰殿。 珊瑚看到她脸色苍白的模样,担忧道:“贵人,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沈棠溪朝她苦涩一笑,“我没事,我想休息一下。” 珊瑚惊讶:“可晚上,你不是要和皇上去放天灯吗?” 沈棠溪眸中泪水不由自主滑落下来,“皇上陪皇贵妃去了,他让我滚回来。” 珊瑚一听,立即满脸心疼:“皇上怎能背弃和娘娘的约定?” 沈棠溪头疼欲裂,不想再说话,她将腊八交给珊瑚,进了寝殿。 躺在榻上,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霍凌冷酷无情的面庞。 他不仅不爱她,甚至连她的品性也信不过。 她在他心中,肯定已经变得很不堪了吧? 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丝丝温情,又如指间沙一般溜走了。 她要如何做,才能再次得到他的宠爱? 她好累啊。 沈棠溪心里揪成一团,泪水不断从眼角滑落。 翌日,沈棠溪起身,脸上神情恹恹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珊瑚端来早膳,劝她多用几口。 她没什么胃口,拿着勺子,望着一桌精美膳食,却怎么都吃不下。 这时,内务府的内侍过来,手里提着一个笼子。 沈棠溪问道:“公公为何送笼子过来?” 那内侍道:“皇上昨夜和皇贵妃放天灯时,皇贵妃被狸奴吓到,差点摔倒。皇上便下旨,宫中所有狸奴必须圈进笼中,若是私自出笼被抓住,一律送出宫。” 沈棠溪神色顿时有些难堪。 狸奴养在笼中,便是被压制了天性,又如何会快乐? 霍凌之前那样宠爱腊八,现在居然要圈禁它? 就因为沈棠姝一句话? 她心里再不甘,也只能接受。 若是腊八真的被抓住送出宫,它还是个幼崽,如何能活? 珊瑚将腊八放进笼子中,腊八看到笼子门被关住,喵呜喵呜地发出阵阵类似哭腔的声音。 沈棠溪心疼地落泪:“腊八,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先住在笼子里,等过阵子,我再去求求皇上,让他放你出来....” 她只能这样哄着腊八。 腊八挣扎了许久,琉璃般的眼珠子,慢慢黯淡了。 它趴在笼子角落中,耷拉着眼皮,再也不出声了。 以往活泼爱闹的腊八,仿佛失去了生机。 珊瑚疼惜道:“贵人,腊八之前在外面野惯了,如今拘着它,它肯定不习惯。” 沈棠溪掐着掌心,语气带着几分自嘲:“不习惯又能怎样?在这深宫中,谁能随心所欲?说到底,你我和腊八没什么不同,都是关在笼子里的活物,一点点被磨灭生机....” 珊瑚第一次见听她说出这般厌世的话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答。 沈棠溪没再看可怜的腊八,转身坐到榻上,恹恹地看着窗外。 她知道,她此刻应该和往常一样,想办法去讨好霍凌,想办法让他继续宠爱她。 可她真的一点心情都没有。 她就想缩在自己这方笼子中,静静地疗伤。 第184章 第184章 她也不是铁打的。 霍凌每回伤她,她都只能假装不在意。 可伤口越来越深,直到溃烂,她已经疼得没办法再去欺骗自己,没办法再装作若无其事。 大雪下了几日。 霍凌没再来。 沈棠溪也没再去见他。 除夕这夜,外面传来鞭炮声、烟花声。 周遭的喜庆,更衬托得漪兰殿很冷清。 珊瑚将剪好的窗花贴在窗户上,对着榻上神色木然的沈棠溪道:“今晚除夕宫宴,贵人抱病没去参加,实在可惜。” 沈棠溪披着墨色长发,穿着梨白色单衣,看着窗外的烟花,神色落寞道:“去那种地方做什么?不过是坐着陪着假笑,有什么意思?” 她也不想看到霍凌疼爱沈棠姝的样子。 珊瑚端来一碗七宝羹,“贵人今日都没怎么动筷,多少用一些才是。” 沈棠溪觉得小腹这两日有些胀疼,为了孩子,她提起精神,端起七宝羹,一口一口吃起来。 玛瑙正在边上,喂腊八喝羊奶。 突然,她惊呼一声:“贵人,腊八这是病了么?奴婢摸它的身子,似乎烫得厉害。” 沈棠溪立即放下碗,走了过来。 她打开笼子,见到无精打采、昏昏欲睡的腊八,心口随之一疼。 伸手去摸腊八的脑袋,灼烫的触感让她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我记得太医院有一位太医,专门医治狸奴,是吧?” 德妃爱猫,宫中也就多了这样一位特殊的太医。 珊瑚点头,又担忧道:“可今夜是除夕,那位太医是否当值,还不知道呢....” 玛瑙道:“我这就去太医院看看。” 一刻钟后,玛瑙才匆匆回来。 她神色焦灼:“听说德妃殿中有两只狸奴近来一直发热,那位太医便一直在照顾那两只狸奴....” 沈棠溪当机立断抱起腊八,“我们马上去章德殿。” 珊瑚见她衣裳单薄就跑了出去,立即拿着斗篷跟了上去。 外面还在下雪。 沈棠溪身着单薄衣裳,在雪地中走着。 风雪打在她脸上,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看着怀中孱弱可怜的腊八,她立即抱紧了它,加快了脚步。 御辇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她看到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突然鼻间一酸,多日积压的委屈,喷涌而出,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霍凌在御辇上就看到了她的身影。 见她抱着腊八,衣裳单薄走在雪地上,他眉头紧紧拧住。 手指轻敲御辇。 宫人将御辇轻轻放下。 他走了下来,朝她走去。 “你倒是越发不爱惜自己了,这是要去哪里?” 他见她鼻头冻得通红,声音多了两分怒意。 沈棠溪见他训斥自己,抬手胡乱擦了擦泪水,“妾身碍着皇上了?妾身这就滚!” 说着,她就要往后退开。 霍凌没好气拉住她,解下身上斗篷,披在她身上。 “你和朕怄什么气?跟朕上御辇,朕送你回去。” 沈棠溪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我不回去,腊八病了,我要带它去章德殿找太医。” 霍凌这才发现沈棠溪怀中耷拉着眼皮的腊八。 初次见到腊八,它的眼睛同琉璃一般璀璨,如今却黯淡无光。 他忍不住问道:“腊八怎么了?” 第185章 第185章 沈棠溪压制不住心中委屈,哭道:“皇上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狸奴天性活泼爱玩,被圈禁在笼中,如何能快活?腊八这阵子一直没精神,今夜又突然高热,若是得不到救治,只怕小命就没了,皇上还要拦着妾身吗?” 霍凌听到她的控诉,心口忍不住一疼。 “朕陪你去。” 他接过她手中的腊八,拉着她的手,上了御辇。 “去章德殿。” .... 圣驾刚到章德殿中,德妃立即殷勤地迎接上来。 看到霍凌牵着沈棠溪进来,德妃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今夜宫宴结束,皇上不去陪沈棠姝守岁,怎么带着沈棠溪来了自己这里? 她和皇上请安后,立即问出心中困惑:“皇上今夜来章德殿,可是有要紧事?” 霍凌将怀中的腊八抱出来给德妃看,“梅贵人的狸奴发热,听说太医院只有任太医懂得医治狸奴...” 德妃立即明白了。 她最是疼爱猫儿,马上就将皇上怀中的腊八抱了过来,“可怜的孩子,本宫立即让任太医来给它看看。” 任太医马上从偏殿被请了过来。 经过太医治疗,腊八的热逐渐退了。 德妃看着霍凌,温柔一笑:“妾身照顾狸奴也有经验,不如就把腊八留在章德殿?” 沈棠溪有些不舍,一直看着腊八。 霍凌夸赞了德妃几句,对沈棠溪道:“你今夜冒着风雪过来,身子肯定受不住,腊八就留在德妃这里,有德妃、太医和宫女照顾,相信腊八很快就能痊愈。” 沈棠溪知道腊八此时最需要的是太医,因此只能点头。 “妾身听皇上的。” 霍凌这才看向德妃,“德妃有功,赏。” 德妃没想到自己只是提出要照顾沈棠溪的狸奴,就能得到皇上夸赞和恩赏,她心中高兴之余,又有些心酸,皇上宁愿宠幸一个和沈棠姝相似的女人,也不愿意宠幸她。 不过,她现在最大的敌人是沈棠姝。 沈棠溪能分走沈棠姝的宠,她也乐见其成。 她又状若无意道:“其实不止腊八,妾身宫中最近也有两只狸奴一直病恹恹的,这狸奴天性.爱玩,最忌讳拘着,长久下来,能不病吗?” 说完,她抹了抹眼泪,“而且,狸奴生性温顺,何曾攻击过人?皇上,您说,皇贵妃是不是看不得您宠爱梅贵人的狸奴,所以才故意怂恿皇上下那道拘着狸奴的旨意?” 霍凌听到德妃告姝儿的状,第一反应是想为姝儿辩解。 可刚刚他也清楚看到腊八的模样,到底也有些于心不忍。 “朕知道了,朕会重新考虑对狸奴的处置。” 德妃听到霍凌的话,知道霍凌还是维护沈棠姝的,她见好就收,也就没多言。 看霍凌似没有留下的意思,她也知道自己的分量,恭敬送了霍凌和沈棠溪出去。 从章德殿出来,霍凌看着沈棠溪,道:“朕瞧你有些瘦了,这两日是不是没好好用膳?可是胃口不好?” 沈棠溪吸了吸鼻子,眼睫毛上海挂着晶莹泪珠:“腊八这几日病恹恹的,妾身哪有胃口用膳。” 霍凌看着她那可怜的模样,也心软了下来。 “外面还下雪,朕送你回漪兰殿。” 沈棠溪疑惑看向他,“今夜是除夕夜,皇上不用去陪皇贵妃娘娘守岁吗?” 霍凌轻笑:“不急在这会儿,朕先陪你回去。” 沈棠溪被他牵着,上了御辇。 黄粱跟在御辇边上,心里称奇。 往年皇上除夕这夜肯定是要陪皇贵妃的,今夜却陪梅贵人耽搁到现在,也不知道等会儿皇上还会不会去昭阳宫。 沈棠溪坐在御辇上,脑海中同样思索着这个问题。 腊月二十四那晚,沈棠姝设计她,破坏了她和霍凌一起放天灯的约定。 今夜是除夕夜,霍凌本该去陪沈棠姝,可天意却让她和霍凌碰上,既然如此,她就不客气了。 今夜,她一定要留住霍凌。 第186章 第186章 御辇到了漪兰殿。 沈棠溪从御辇下来,突然身子一晃,往前面栽了下去。 一双大手揽住她的腰。 沈棠溪昏厥在霍凌怀中。 霍凌看着沈棠溪苍白的脸色,眼中满是担忧:“让太医过来。” 宫人立即去叫太医。 霍凌抱着沈棠溪,大步走进了漪兰殿。 进了殿中,霍凌放下沈棠溪,仔细地为她掖好被子。 他见沈棠溪嘴唇冻得有些青,让珊瑚端温水来喂沈棠溪。 珊瑚听命,端了盏温水过来。 沈棠溪昏昏沉沉,被喂了两口水,却依旧没有醒来。 太医很快来,为沈棠溪把脉。 他对皇上道:“回皇上,贵人近来忧思过重,加上在外面受了寒,这才晕厥,只需要精心休养,注意保暖,便可恢复。” 霍凌这才松口气。 他打量了眼殿内,才发现殿内有些冷清,和长信宫、常德殿的喜庆布置形成鲜明对比。 他责问一旁的珊瑚和玛瑙:“今夜是除夕,内务府没给你们发新年的份吗?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珊瑚忙跪下来道:“贵人这几日因为腊八,一直郁郁寡欢,不让奴婢们动殿内的布置....” 霍凌这才知道腊八对沈棠溪这般重要。 他之前那样对腊八,难怪沈棠溪受不住。 他一时有些心虚。 “都下去吧,今夜朕亲自陪着她。” 他想补偿她这阵子所受的委屈。 珊瑚和玛瑙皆露出惊喜之色。 没想到皇上愿意在这么重要的日子留下。 宫人们退下。 霍凌坐在沈棠溪身边,看着她虚弱的模样,忍不住心疼地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沈棠溪藏在被窝中的手,忍不蜷了蜷。 她刚刚也没把握能留住霍凌。 可他居然真的愿意为了她留下。 还是在除夕夜。 她忍不住幻想,也许自己在霍凌心中,还是有一点点重要的。 要是他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子时前一刻,外面传来烟花声。 沈棠溪幽幽醒来。 霍凌一直守在她身边,见她醒来,笑道:“你可算醒来了,朕还以为,你会错过和朕守岁的机会。” 沈棠溪看着他俊美的脸庞,低声道:“外面好像有烟花,妾身很想看看。” 霍凌顺了她的意,抱着她走到窗前,搂着她一起看外面盛放的烟火。 沈棠溪看着天上那绽放璀璨光芒后,就消失殆尽的烟花,突然觉得自己和霍凌的关系,也和烟花很像——他对她的宠爱,总是稍纵即逝。 钟鼓声响起。 霍凌从袖中拿出一个红封,放入沈棠溪手中。 “沈棠溪,新年喜乐。” 她的眼尾染上绯红,心尖忍不住颤抖。 “妾身谢过皇上。” 第187章 第187章 昭阳宫 沈棠姝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烟花,眼中满是愤怒。 “皇上去那个贱人宫里了,是吗?” 染冬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碎瓷片,将斗篷披在沈棠姝身上。 “娘娘小心别着凉,皇上说不定,一会儿就过来了。” “子时都过了,皇上还会来?” 沈棠姝掐着手中的帕子,“后宫所有女人都知道,能和皇上守岁的女人,只能是本宫。沈棠溪和本宫抢,本宫会让她付出代价。” ... 天还未亮,霍凌轻轻从榻上起身。 他看了眼身边熟睡的沈棠溪,眉目温柔。 新年第一天,他要接受百官朝拜,无法陪着沈棠溪。 看她昨夜心情似乎已经好转,他也放心了许多。 黄粱带着两名宫女进来伺候皇上梳洗。 见皇上用温柔得能掐出水的目光看着梅贵人,黄粱心中眼中满是震惊。 没想到,皇上昨夜真的留在了漪兰殿。 难道,皇上对梅贵人的宠爱,已经超过了对皇贵妃的吗? 霍凌从榻上下来,看着出神的黄粱,眸子冷了冷。 黄粱注意到皇上不满,立即恭敬上前,伺候皇上更衣。 从内殿出来,霍凌对黄粱道:“昨夜梅贵人因病没参加除夕家宴,今日赐漪兰殿桃汤、胶牙饧、五辛菜。” 往年新年第一天,皇上会赐食昭阳宫,以示恩宠,今年竟多了个漪兰殿。 黄粱这回已经掩饰好了心中震惊,“奴才遵旨。” 霍凌走出昭纯宫大门之际,看到玛瑙正和一位小宫女说话。 “怀王殿下特意让奴婢送来红封,祝梅贵人新年喜乐,同时也答谢腊八时,贵人送来的腊八粥。” 霍凌脚步一顿,眼中晦暗不明。 黄粱也听到了那小宫女说的话,心里不明白,梅贵人怎么和怀王扯上关系了? 他小心翼翼看向皇上,果然就见到了皇上脸上那淡淡的笑意,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愠怒。 “皇上....” 他想提醒皇上该出发去乾清宫了。 霍凌上了御辇,冷冷道:“刚刚朕对漪兰殿的赐食,取消了罢。” 黄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诚惶诚恐点头,“是。” 沈棠溪醒来后,珊瑚立即上前恭贺:“主子新年喜乐。” 沈棠溪问:“昨夜皇上一直在么?” 她昨夜太累,睡得很沉,也不知道霍凌半夜有没有离开。 珊瑚喜笑颜开道:“皇上一直在呢,只是早上要接受百官朝拜,这才先行离开。” 沈棠溪听完,脸上也忍不住有了笑意。 她拿出放在枕头下的红封,这是霍凌昨夜给她的。 打开红封一看,里面有十几颗金豆子,还有他亲手写下的福字。 沈棠溪心口暖洋洋的,将红封收好,放入珍藏的匣子中。 梳洗过后,沈棠溪问珊瑚:“也不知腊八如何了?你去一趟章德殿,若是腊八好些了,就将它接回来,总不好一直麻烦德妃娘娘。” 珊瑚也想念腊八,点头道:“是,奴婢这就过去。” “等等。” 第188章 第188章 沈棠溪想了想,道:“之前皇上赏了好些狸奴爱玩的玩具,你挑一些作为贺礼,送去章德殿。对了,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一对如意琳琅宝瓶,也一并送去吧,算是报答德妃照顾腊八的恩情。” 珊瑚听命,立即去库房取东西去了。 这时候,玛瑙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红封:“贵人,这是怀王送来的红封。” 沈棠溪惊讶,上回过后,怀王一直和她保持距离,就连绿琦也不来了,为何在新年第一天,就突然反常态给她送来了红封? 沈棠溪接过红封,打开一看,里面只装着一个铜币。 她更觉得这个红封不会是怀王多送。 难道,是沈棠姝故意让人送来的? 她的目的是什么? 沈棠溪急忙问玛瑙:“那宫女过来时,你身边可有其他人?” 玛瑙后知后觉道:“奴婢想起来了,接过红封后,奴婢发现皇上御辇就在身后,奴婢和皇上行礼,可皇上也没让奴婢起来,奴婢还觉得奇怪呢.....” 沈棠溪心里顿时一沉。 霍凌看到了。 那他会不会误会? 不行,她必须去解释清楚,否则,皇上接下来肯定又不来漪兰殿了。 沈棠溪披上斗篷,出了漪兰殿。 可到了乾清宫,才从内侍口中得知,皇上接见完百官后,就去了昭阳宫。 沈棠溪咬牙,又朝昭阳宫走去。 路上,她碰见了从章德殿而来的珊瑚。 珊瑚看到她,神色有些焦急:“贵人,奴婢去章德殿接腊八,可她们说,一大早就有宫女自称是我们漪兰殿的人,把腊八接走了。您说,会是谁带走了腊八?” 沈棠溪心头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去昭阳宫。” 沈棠溪到了昭阳宫正殿,就听到腊八的喵呜声。 “皇上,今日妾身去找您,就看到腊八在雪地里乱窜,妾身知道腊八是梅贵人的爱宠,担心它出了事,这才让宫人将它抱了回来。瞧它这可怜劲儿,定是饿了,妾身让染冬温了羊奶给它吃。” 霍凌温和的声音传来。 “姝儿不是怕狸奴吗?怎么还将腊八带回来?” “妾身是怕,可这小东西看着实在可怜,妾身相信它肯定不会伤害妾身。妾身也听说了,狸奴不喜被拘,不如就取消了圈禁它们的旨意吧。” “就依姝儿的。” 沈棠溪听到霍凌的话,心口突然密密麻麻疼起来。 沈棠姝一句话,就能决定狸奴的命运。 霍凌对沈棠姝的在意,无人可取代。 她脚步沉重走了进去,和霍凌、沈棠姝请安。 霍凌看着她的眼神,已经没了早上的温柔。 见沈棠溪请安,他语气冷淡道:“起吧。” 沈棠溪也注意到他对自己的冷淡,她心口更疼了。 他是因为怀王那个红封对自己冷淡,还是因为沈棠姝? 沈棠姝让染冬将腊八抱过来,笑意盈盈道:“梅贵人来得真是及时,刚刚本宫还想让人将腊八给你送回去呢!” 沈棠溪看着有些暴躁的腊八,心里一阵紧张:“娘娘不喜狸奴,还是让妾身抱吧。” 沈棠姝道:“无妨,本宫也想试着喜欢这些温顺的小东西。” 这时,腊八突然眼露凶光,伸出爪子,朝沈棠姝脸上抓去。 “啊!” 殿内传来沈棠姝的尖叫声。 第189章 第189章 沈棠姝用手挡住了脸,可腊八还是在她手背上,划下了两道血淋淋的口子。 几乎是一瞬间,霍凌将腊八抓起,扔在了地上。 他焦急看向沈棠姝,“姝儿,你没事吧?” “来人,请太医!” 沈棠溪看到摔在地上,发出虚弱呜呜声的腊八,心疼地抱起它。 腊八伏在它怀中,突然抽搐起来。 沈棠溪抱着它,脸色煞白,跪下来求皇上:“皇上,腊八病了,才会做出伤害皇贵妃的事情,它肯定不是故意的,求皇上恕罪!” 姝儿手背上的伤口,刺痛了霍凌的眼睛。 他转头看向沈棠溪,严重刺骨的恨意让沈棠溪心中一惊。 “姝儿伤成这样?你还管那只小畜生?” 霍凌以往也是疼腊八的,今日因为沈棠姝,他几乎是像看仇人一般看着腊八:“将这小畜生关起来!要是姝儿有什么好歹,朕让它偿命!” 沈棠溪身子一僵,紧紧抱住腊八,“不要!皇上,妾身愿意替腊八受罚,请您放过腊八吧!” 腊八明显就是病得厉害,若是将它关起来,得不到救治,它会死的。 沈棠姝虚弱地靠在霍凌身侧,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边啜泣边开口道:“皇上,梅贵人都这么说了,这事情,就算了吧,妾身不怪腊八。” 霍凌看她疼得厉害,还不忘为腊八说话,眼中满是心疼,“姝儿说得没错,这些小畜生平日里只是看着温顺,伤起人来完全不受控制,朕就不该让这些畜生出现在姝儿身边!” 他转身对黄粱道:“传令下去,宫中所有狸奴,即日起,送出宫外!” “是!” 内侍过来,将沈棠溪怀中的腊八抢走。 腊八惊恐发出呜呜声。 沈棠溪满脸都是泪,想要抢回腊八,可是却无能为力。 她只能跪下继续求皇上,“请皇上先让太医治好腊八,再将它送走吧!它病得如此厉害,出了宫定活不下去啊!求皇上开恩!” 她怀着身子跪下来求他,可他只是关心着身边的沈棠姝,对他的哀求丝毫没有动摇。 沈棠姝靠在霍凌身上,仿佛十分虚弱。 她看着沈棠溪卑微可怜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刚刚她让染冬在羊奶中加了能使畜生癫狂的药,腊八吃了,这才发狂。 她故意抱腊八,也是为了让腊八朝她动手。 只要霍凌看到这一幕,一定会亲手解决了那只畜生。 沈棠溪不是总利用那只畜生来邀宠吗? 呵呵,她就要让那只畜生不得好死! 霍凌此时对沈棠溪的哭声很不耐烦,他对一旁的黄粱道:“还不快将梅贵人请回漪兰殿?” 念着她腹中皇嗣,他不会因为腊八迁怒她。 若是她再求情,他可就不敢保证了。 沈棠溪被内侍请出了昭阳宫。 她想站在昭阳宫外等,一直等到霍凌收回成命为止。 黄粱看出她的心思,好心劝道:“贵人还是请回吧,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您说什么都没用。等皇上气消了,您再来求情,说不定还有些效果。腊八那边贵人也放心,奴才会让人好好照看,不会让它出事。” 他知道皇上对贵人的看重,因此也愿意照顾腊八一二。 第190章 第190章 听到他的话,沈棠溪急忙道谢:“多谢黄公公!” 回了漪兰殿,沈棠溪坐在榻上,只觉得全身冰寒刺骨。 珊瑚红着眼眶劝她:“贵人,皇上既然没下令处死腊八,腊八就还有活路,您可要撑下去,想法子救腊八才是。” 沈棠溪麻木点头,“你说的是,我要好好的,才能保护腊八。” 可她又想起今日霍凌冷酷的脸,心中顿时没了底气。 腊八伤了霍凌心尖上的宝贝,真的还有活路吗? 时间一晃过去了三天。 沈棠溪每日都去乾清宫或者昭阳宫门口等霍凌,想要替腊八求情,可霍凌就是不见她。 她没办法,只能去求沈棠姝。 这日皇上在乾清宫忙于朝政,她跪在昭阳宫冰凉的青石地面上,低头求沈棠姝:“娘娘,您大恩大德,放过腊八吧?” 沈棠姝的手还缠着纱布,她慵懒地喝了口染冬喂过来的茶水,慢条斯理道:“本宫金尊玉贵,却被一只小畜生伤了手,这要是落疤了,那可怎么好?” 沈棠溪抬头,目光中带着一丝决然,“妾身愿意任由娘娘出气,只求您放过腊八。” “你腹中还有皇嗣呢,本宫可不敢动你。再说,你那么心疼腊八,本宫要是捅它一刀,你就跟着流血,呵呵,这买卖,可比折磨你的身子划算多了!”沈棠姝用温柔的语气,说着狠毒的话。 沈棠溪想到她可能回对腊八动手,心里就揪成一团。 “娘娘到底要奴婢做什么,才能放过腊八?” 沈棠姝冷笑道:“你陪皇上守岁时,定很得意吧?本宫这回就要让你尝尝这剜心之疼!你若是想救腊八,行啊,你回宫后,把自己的脸划烂,本宫就去求皇上,放腊八出来。” 沈棠溪不敢置信看着她。 若是毁容,她也就没活路了。 沈棠姝这是要逼死她。 沈棠姝像是厌烦透了她,冷冷道:“染冬,送梅贵人出去。” “是。” 沈棠溪从昭阳宫出来,浑浑噩噩走在路上。 御辇从她前面过来,她也没发现。 最后还是珊瑚小声提醒,她才惊醒过来。 她迎了上去,满脸期盼看向御辇上的霍凌。 可霍凌仿佛没看到她,冷漠地看着前方。 因为皇上没发话,抬着御辇的宫人也不敢停,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 沈棠溪急忙大声喊了句:“皇上!” 她想跟上去,却被黄粱拦住了。 黄粱劝道:“皇上不想见贵人,贵人就回去吧。” 沈棠溪红着眼问他:“黄公公,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黄粱叹气,坚持道:“回去吧,贵人。” 沈棠溪低头,任由泪水滑落。 黄粱小步跟上御辇,忍不住对着高高在上的帝皇小声道:“梅贵人看起来很不好,不知道因着这事,会不会再大病一场.....” 坐在御辇上的男人,抿了抿薄唇。 快到昭阳宫时,他突然捏了捏手中的玉扳指,道:“去漪兰殿。” 第191章 第191章 黄粱心中立即了然,脸上神情也轻松了几分。 这几日,他明眼看到霍凌陪着沈棠姝时,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 皇上还时不时对着梅贵人送的荷包手帕发呆。 甚至,伤害了皇贵妃的腊八,也并没受到什么处罚,一直由太医和宫人小心照顾着。 他就知道,皇上对梅贵人,定是还有情分的。 此时,皇上也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下。 只要梅贵人懂事,多哄几句,这事情也就翻篇了。 ... 回到漪兰殿,沈棠溪才发现绿琦竟然来了。 “贵人。”绿琦脸色有些不好,“殿下受伤了。” “怎么会?”沈棠溪惊讶。 绿琦道:“殿下听说了腊八被关的事情,偷偷溜进偏殿想带走腊八,却被侍卫发现打伤了,幸好当时他做了伪装,没有被发现身份。” 沈棠溪想到怀王为了自己的事情受伤,有些于心不忍,“我去看看殿下。” 绿琦带着她偷偷从小路穿过,往九华殿方向走。 御辇到了漪兰殿。 然而沈棠溪不在。 霍凌坐在上座,看着满脸紧张的珊瑚和玛瑙。 “梅贵人去哪里了?” 珊瑚慌乱道:“贵人出去散步了,还没回来。” 霍凌一眼就看穿珊瑚在说谎,他冷笑一声,摸了摸手中玉扳指。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否则。” 他看向玛瑙,“朕就让人杖毙玛瑙。” 珊瑚和玛瑙的姐妹情分很深,为了玛瑙的性命,珊瑚只能实话实说。 听到沈棠溪是去见怀王,霍凌的眸子暗了暗。 就算怀王未及冠,可她是他的女人,这般和怀王亲近,是有其他心思么? 他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燥意。 沈棠溪看完怀王,回了漪兰殿。 她发现今日殿中没有点上烛火,有些惊讶。 推开门,就见到坐在黑暗中的熟悉身影,她心头不由一颤。 沈棠溪掐了掐掌心,努力维持镇定走了进去。 “妾身拜见皇上。” 沈棠溪声音的轻颤,让男人眼中怒意更甚。 他将她拉上榻,掐住她的脖颈,手背上青筋突起,眼神不善盯着她。 令人恐惧的窒息感传来,沈棠溪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眼泪不由控制涌了出来。 霍凌的手被她的眼泪泅湿,他终于恢复了冷静,放开了她。 烛火被点亮。 她喘着气,看清了他的神情。 依旧是那副冷漠、睥睨一切的模样。 她有些惧怕地坐了起来。 霍凌看着她那副犹如惊弓之鸟的模样,嗤笑:“怎么,怕朕?” 沈棠溪颤巍巍开口,“妾身没有。” 第192章 第192章 霍凌勾起她雪白的下颌,问:“母后让你陪着朕,你委屈了?所以,想给自己找退路?你想选怀王?可就算他明年及冠了,你也不配侍奉他!朕不知道,你竟是这般朝三暮四之人,若是你敢背叛朕,就算你怀着皇嗣,朕也要让你生不如死!” 沈棠溪听到霍凌羞辱她的话,心中委屈至极。 在霍凌心中,她就是如此不堪吗? “你怎么不解释?” 霍凌知道怀王和沈棠溪不会发生什么,毕竟,他很相信自己那个守礼到近乎刻板的弟弟。 可是,看到沈棠溪和怀王走得近,他就是忍不住心中愤怒,想要刁难她。 沈棠溪用一双泪眼看向霍凌,“皇上要妾身解释什么呢?之前在长信宫,妾身曾得怀王关照,知道怀王病了,这才去看望。妾身和怀王清清白白,皇上为何如此羞辱妾身?” 霍凌看着她的泪水,忍不住蹙眉。 “你哭,是因为朕污蔑你,还是因为怀王病了?” 她给怀王送腊八粥,和怀王私会,还在怀王生病的时候前去看望..... 就算怀王对她没有心思,可她呢? 她的心,当真没有为怀王动摇吗? 沈棠溪仰头看他,委屈得鼻头通红:“皇上,妾身虽然出身卑贱,却也懂得好女不事二夫的道理,妾身将怀王看做弟弟,皇上若是不信,妾身便只能以死自证清白。” 说完,她就要朝旁边的桌角撞去。 霍凌很快拉住她,将她圈进怀中。 “你何必寻死?朕信你就是。” 沈棠溪见他态度软下来,突然对着他使起小性子,“皇上既然认定妾身对您不贞,又何必留着妾身性命。妾身索性陪着腹中孩子,一起去了才好。” 霍凌见她还要寻死,急忙哄道:“朕刚刚也是气糊涂了,你别再闹了,朕信你就是。” 见他眼中有愧疚之意,沈棠溪立即就抓住机会,想趁机和他讨要救出腊八的恩赏。 “皇上,您能不能放了腊八?” 她软声哀求,“妾身知道,它对皇贵妃不敬,妾身愿意代替它受罚。” 霍凌知道她一直挂心着腊八,可姝儿那边,他也不能不护着。 否则日后宫中,谁都敢算计姝儿。 他只能退一步道:“腊八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朕从没想过处死它。” 沈棠溪抹着眼泪道:“可皇上要送走它....” 霍凌道:“朕和你保证,将它送到皇庄,由宫人照顾它,它不会出事。” 沈棠溪想到腊八以后不会被送出宫,自生自灭,心里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可是,她想到沈棠姝对自己的算计,心里还是很不甘。 霍凌见她神色还是郁郁,又温声哄道:“你若不放心,腊八出宫前,朕让你见见它,每个月,朕也让它进宫一天,如何?” 沈棠溪知道这已经是霍凌最大的通融,勉强挤出笑容:“谢皇上恩典。” 霍凌见她终于有了笑容,满意道:“朕也是心疼腊八,才对它格外开恩,若是其他狸奴,可就没有这般好的下场了。” 他又勾起沈棠溪的下颌,声音带着几分威胁:“就算你对怀王没有男女情意,可你也不该经常接触他,你是朕的女人,心里头,只能有朕一人。” 他这般占有欲极强的话,让沈棠溪心头忍不住一颤。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要怀疑,他是在因为怀王而吃醋。 但是,这可能吗? 他爱的只有沈棠姝。 也许,他只是不希望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罢了。 沈棠溪再次认清了现实,心头有些悲凉。 霍凌看了眼沙漏,道:“姝儿的手还没好,朕要去陪她。这几日.你就别去昭阳宫了,你的存在,会让姝儿想起腊八,让她更加害怕,知道了吗?” 沈棠溪心中讥讽一笑,沈棠姝怎么可能会害怕?她就是赶走腊八的罪魁祸首。 可她什么也不能说,只能点头,“妾身知道了。” 第193章 第193章 霍凌离开后,珊瑚上前,愧疚道:“贵人,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将你去九华殿的事情说出去,你责罚奴婢吧。” 沈棠溪看着她,眼中满是疲倦。 “和你无关,就算你不说,皇上想查,也能查到,以后我和怀王保持距离就是。” .... 腊八被送出宫前,沈棠溪让珊瑚准备了很多小鱼干、就还有猫玩具,让送腊八出宫的宫人都带上。 看着沈棠溪不舍的目光,珊瑚道:“等贵人生下皇子,立了大功,到时候再和皇上求情,说不准,皇上心软就答应你,让腊八回来了。” 沈棠溪想到沈棠姝对腊八的狠毒,摇了摇头,“它在宫中,我也护不住它,不如送走它。” 而且,她的孩子平安出生,她也不在了。 她还要费尽心血谋划带母亲离开京城,又如何能奢望带走腊八? 沈棠溪叹息一声,很快打起精神,“天色还早,我们去乾清宫吧,腊八的事情,多亏了皇上通融,合该去谢恩。” 到了乾清宫,沈棠溪才知道,皇上今日出宫了。 内侍道:“今年澜州雪灾眼中,好多难民逃来京城,京郊时常闹事,皇上便亲自去巡查了。” 既然无法见到霍凌,沈棠溪只能回了漪兰殿。 翌日,沈棠溪又去了乾清宫。 她发现,乾清宫突然守卫森严起来,她心中觉得诧异,正想去长信宫见太后问明原因。 可半路却碰见了神色慌乱的沈棠姝。 沈棠姝看到她,立即命令道:“你随本宫去昭阳宫,本宫有话和你说。” 沈棠溪猜测她想说的事情和霍凌有关,就跟着去了昭阳宫。 进了正殿,沈棠姝没有搭理她,反而进了内殿。 等了半个时辰,沈棠姝才走了出来。 沈棠溪发现,沈棠姝应该是去沐浴更衣了,她不仅换了新的衣裳,露出来的手臂也透着一股淡粉,身上还有淡淡的酒味。 沈棠姝喝了一口茶,屏退了宫人,这才对她道:“沈棠溪,本宫和你说这事,你可别告诉别人。” 沈棠溪愣住,还是点点头:“娘娘请说。” “皇上昨日去城郊,感染了瘟疫。” 沈棠姝说完,沈棠溪立即惊讶地捂住嘴巴。 沈棠姝似是很害怕地捂着胸口,“太后让本宫去照顾皇上,可本宫身子本就弱,要是也感染上了,肯定活不下去。” 她不怀好意看向沈棠溪:“你不是一直说自己很爱皇上吗?不如你去照顾皇上如何?” 沈棠溪虽然也怕瘟疫,可是想到霍凌如今生死未卜,她一颗心就像紧紧被揪住一般,疼得厉害。 “好,我去照顾皇上。” 她不能看着霍凌出事。 沈棠姝像是猜到她会这么说一般,笑道:“可是你怀着皇嗣,太后不会让你去的。这样,本宫给你出个主意,你每日来昭阳宫一趟,换上本宫的衣裳,戴上面纱,去乾清宫照顾皇上。反正现在进乾清宫的人,都要戴面纱,而且你长得和本宫相似,定不会有人发现。” 沈棠溪现在心中只想着霍凌的安危,也顾不上思考太多,就答应了。 “就听娘娘的。” 沈棠姝见她这幅不怕死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嘲讽她的蠢笨。 皇上要是痊愈不了,她也不会被感染上瘟疫,照样能好好活着。 皇上要是痊愈了,那照顾皇上的功劳就是她的。 第194章 第194章 怎样算都不会吃亏。 她当然也爱皇上,可她更爱自己。 不过,沈棠姝也怕沈棠溪暴露,连累自己,她威胁沈棠溪道:“你既然要用本宫身份进去照顾皇上,可别露馅了,若是连累本宫,本宫让你母亲陪葬,知道吗?” 沈棠溪知道沈棠姝的狠毒,害怕地点了点头。 沈棠溪换上了沈棠姝的衣裳,戴上面纱,去了乾清宫。 乾清宫守着的侍卫见是皇贵妃,立即放行。 同时,他们心里忍不住佩服皇贵妃对皇上的情深,这宫中,也就只有皇贵妃,敢不顾生死来照顾皇上了,难怪皇上如此宠爱皇贵妃。 沈棠溪进了霍凌的寝殿,见到殿内只有一位太医,还有两名内侍。 黄粱也被感染了,眼下正发着高热,无法侍奉霍凌。 沈棠溪上前问太医:“太医,本宫要做什么,才能帮皇上?” 太医对她的去而复返很是惊讶。 刚刚皇贵妃被太后强迫送来,还满脸惊恐,连皇上都不敢靠近,待不了半刻钟就走了,这会儿怎么突然这么积极来照顾皇上了? 宫中娘娘的心思他也猜不透,只能将皇上的情况再和她讲述了一遍。 “皇上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散热,娘娘可以用湿帕子帮皇上擦拭全身,让他舒服一些。” 沈棠溪听到太医的话,立即接过内侍手中的水盆和帕子上前。 看到床上俊脸烧得通红的霍凌,沈棠溪心中一疼。 她从未想过,平日里看起来无所不能的男人,居然会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她不能让他出事! 沈棠溪压下对瘟疫的恐惧,拿起帕子,轻轻为他擦拭额头和手脚。 昏迷中的男人似是发现有熟悉的味道靠近,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朦胧中看到一双泪眼,有些懵地问道:“姝儿?你怎么来了?” 沈棠溪心里顿时一阵苦涩。 大概在他心中,会不顾一切来照顾他的,只有沈棠姝。 可他到底是看错了人,他的姝儿贪生怕死,连乾清宫都不敢靠近。 她不想他在生死之际,都体会被爱人背叛的痛苦,只能含泪,学着沈棠姝的声音道:“妾身来照顾皇上,皇上可有哪里不舒服?” 霍凌似是十分心疼,“姝儿,你身子不好,不要靠近朕,朕不希望你出事,你回去。” 即使他现在病着,也仍然只盼着沈棠姝好。 沈棠溪苦涩道:“皇上病着,妾身怎能不来?你若是不让妾身来,那妾身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霍凌看着她对自己情深义重的模样,感动道:“朕就知道,朕的姝儿,和以前一样,永远会守在朕身边...” 他似是有些疲倦,很快又闭上了眼睛。 沈棠溪为他擦拭着额头,眼泪不由自主滑落。 就算只是个替身,她也无所谓,她就是要陪着他。 “皇上,你一定要活着,妾身不准你离开!不准!” 这时,外面传来孙嫲嫲的声音——“太后担心皇上,让我来看看皇上,现在里面在照顾皇上的,是皇贵妃吗?” 沈棠溪怕孙嫲嫲进来,立即紧张地抓着手中帕子。 第195章 第195章 太医对孙嫲嫲道:“是,皇贵妃正在照顾皇上。” 孙嫲嫲点点头,也没进去的意思,她也怕自己染上瘟疫。 “既然有皇贵妃在,我就不进去了,宋太医,你可要治好皇上,若是有什么差池,太后一定不会放过你!” “是,孙嫲嫲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治好皇上。” 听见孙嫲嫲离开的声音,沈棠溪才松了口气。 太医和内侍走了进来。 “娘娘,皇上现在睡着了,可是这药却不能不喝,您想想法子,喂皇上喝下去吧。” 沈棠溪看着满脸痛苦的霍凌,又看向那碗药,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端起药碗,面朝霍凌揭下面纱,喝下一口药,然后对准霍凌嘴唇,将药灌了进去。 霍凌刚开始还抗拒,慢慢地,他将药喝了下去。 太医看到“皇贵妃”为了皇上,这般将生死置之不顾,立即敬佩道:“娘娘对皇上的真心,天地都为之感动。相信有娘娘的照顾,皇上很快就会痊愈的。” 沈棠溪喂完药,又将面纱戴上。 她转头对太医道:“皇上喝了药,什么时候才会退热?” 太医犹豫道:“这瘟疫痊愈的时间,向来没有规律,下官也不好说,皇上洪福齐天,一定会尽快好起来的。” 沈棠溪停了太医的话,更加忧心忡忡。 晚上,沈棠溪没有回去,而是选择留在殿中照顾霍凌。 翌日,太医见沈棠溪眼睑下两团青黑,对沈棠溪道:“娘娘熬了一夜,先回去休息一下,补些药膳吧,这里有下官在,定不会让皇上出事。” 沈棠溪摇头:“不用,本宫要留在这里陪着皇上。” 太医再次觉得“皇贵妃”实在有恒心和毅力。 平日里见皇贵妃总是病恹恹的,没想到她为了皇上竟然能撑到这地步。 接连陪了霍凌五个日夜,沈棠溪瘦了一大圈,脸上也有些憔悴。 她看着还在昏睡的霍凌,心中焦急。 都这么多天了,霍凌还没醒来,难道他真的会出事吗... 太医过来,见到沈棠溪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再次劝道:“娘娘,您先回去休息吧,您这样,只怕皇上还没醒来,您就先倒下去了。” 沈棠溪也觉得今日小腹有些胀痛,为免孩子出事,她只能先回去休息。 漪兰殿门口,珊瑚和玛瑙见到沈棠溪回来,都很是担忧:“贵人,您这几日在昭阳宫,不会被皇贵妃刁难了吧?” 沈棠溪摇头,疲倦道:“我没事,皇贵妃没有刁难我。” 看到沈棠溪憔悴的脸色,珊瑚难受道:“娘娘这模样,还说没被刁难?” 沈棠溪无意和她们多说。 毕竟,皇上得瘟疫的消息,现在还对外瞒着。 若是被太多人知道,会影响朝堂稳定。 她让珊瑚烧热水,并在热水中加上屠苏酒,准备沐浴。 珊瑚要伺候她,被她拒绝了。 她照顾了霍凌几天,也怕自己沾染瘟疫,传染给珊瑚她们。 洗去一身疲倦,她才躺在榻上休息。 翌日早上,她起身去昭阳宫,却被告知沈棠姝去了乾清宫。 她心里狐疑,沈棠姝明明很害怕瘟疫,怎么还去乾清宫了? 难道是皇上痊愈了? 第196章 第196章 她满脸期待去了乾清宫。 乾清宫门口,侍卫撤离了大半。 看来,皇上确实痊愈了。 她让内侍进去通报,很快就得了恩准进去。 沈棠溪还没跨进正殿门槛,就听到霍凌的声音——“母后,儿这次能痊愈,多亏了姝儿全心照顾,姝儿不顾自身安危,也要留在儿身边,她对朕这般真心实意,以后,你可别再为难她了。” 沈棠姝温.软声音传来,“照顾皇上,都是妾身该做的,皇上能痊愈,妾身比谁都欢喜。” 大概是外头的日光太盛,晃得沈棠溪有些眼花。 她的身子忍不住颤了颤,幸而扶住柱子,才没摔倒。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霍凌能痊愈,她心里就十分欢喜了,她不会去奢求再多。 反正,他爱的也不是自己。 倒也没必要用这个恩情去为难他。 她将眼泪咽了回去,笑着走了进去。 “拜见太后、皇上、皇贵妃。” 霍凌看到沈棠溪,神色温和:“棠溪肯定也担心朕了吧,看你都清瘦了。” 她看到他紧紧握住沈棠姝的手,心口刺疼了一下。 沈棠姝看着沈棠溪,眼中满是得意,“梅贵人确实很担心皇上呢,每日都来昭阳宫,问皇上的情况。她为了皇上,还抄了很多经书呢,妾身看了,也为梅贵人的诚心而感动。” 霍凌对着沈棠溪笑道:“梅贵人有心了。” 太后虽然盼着儿子好,可是也不想看到霍凌和沈棠姝如此如胶似漆。 这回沈棠姝还真的让她刮目相看,居然真的在乾清宫照顾了皇上这么久。 她神色淡淡道:“皇贵妃这几日照顾皇上也辛苦了,不如回去好好休息,接下来几日,就让梅贵人来照顾皇上吧。” 沈棠姝听了,顿时有些不满。 霍凌则是觉得太后说得有道理,安抚沈棠姝道:“你为朕受累了,赶紧回去休息,等朕恢复好了,再去陪你。” 沈棠姝这才不甘愿地告退离开。 太后又对一边安静坐着的沈棠溪道:“好好伺候皇上,知道吗?” 她这是在敲打沈棠溪努力和沈棠姝分宠,沈棠溪自然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恭敬点头,“是。” 太后离开了,沈棠溪小心翼翼上前,看着脸色不错的皇上,心里的委屈也淡了几分。 只要他好,她自然也是开心的。 霍凌见她看着自己,却不敢靠近,打趣道:“怎么,你怕朕的瘟疫?不敢上前伺候朕了?” 沈棠溪心口一闷。 她照顾了他五日,又怎会怕他身上瘟疫? 她上前为他倒了一杯茶,乖巧道:“妾身不怕瘟疫,也不怕伺候皇上。” 霍凌却没将她的话当真,“可你们都不敢来照顾朕,只有姝儿敢,她对朕的真心,到底没人比得上。” 沈棠溪身子一僵,眼眶微红看着他。 若是她告诉他,照顾他的人,其实是她呢? 而他深爱的沈棠姝,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他会信吗? 他不会信。 她已经错过告诉他真相的最好时机,那她就只能永远将这个秘密埋藏在心里。 第197章 第197章 心里虽然苦闷,可沈棠溪依旧尽心照顾霍凌。 霍凌见她为自己端茶倒水,又有些心疼了,“你身子不方便,这些事就让宫女来做吧。” 沈棠溪看着他温柔一笑:“妾身不累。” 他见到她关切担忧的眼神,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他昏迷的这几天,也曾迷糊醒过几回,看到的那双眼睛,和沈棠溪的眼睛很像。 他忍不住伸手拉她过来,用手掌挡住她下半张脸,仔细看着她的眼睛。 沈棠溪见他这动作,突然心跳跳得飞快。 她盼着他能认出来,又怕他认出来。 半晌,霍凌失笑:“想来是朕糊涂了,你和姝儿长得像,朕认错也是情有可原。” 太医在他面前提过,姝儿这几日一直不辞辛劳照顾他。 有太医这个证人,他不该疑心姝儿。 沈棠溪听到他的话,心头涌起淡淡失落。 她苦涩道:“妾身侍奉皇上沐浴吧?” 他病的这几日只是简单擦洗身子,并未沐浴。 霍凌也觉得自己确实该好好洗一下身上污秽,便同意了。 沈棠溪扶着他起身,为他解开腰带。 霍凌看着她慢条斯理的动作,身子热意上涌。 沈棠溪没有多想,解开他衣襟后,发现他身子热得厉害,担忧道:“皇上似还在发热,不如让御医再来看看。” “不必。” 霍凌努力压住心中燥热,修长的腿迈步进入浴汤。 沈棠溪为他擦背,突然发现他后背有一道淡淡的疤痕,她忍不住伸手抚摸,问道:“皇上后背这疤,是如何伤到的?” 霍凌回忆过往,缓缓道:“九年前,朕去骊山打猎,误掉入捕兽坑,被坑中利器所伤。” 沈棠溪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画面。 她想努力看清画面,却怎么也看不清,头还越发疼起来。 霍凌发现身后异样,回头发现沈棠溪捂着额头,额头上都是细汗,立即起身将她抱起,回到寝殿床上。 沈棠溪疼得晕厥了过去。 霍凌披上外裳,高声唤太医。 太医匆忙进来。 霍凌道:“刚刚梅贵人似是头疼昏厥了过去,你快看看。” 太医听了皇上的话,上前为沈棠溪检查头部。 他发现了沈棠溪头发中一道伤疤,诧异道:“贵人头上这道疤痕很长,看来以前定是撞击过脑袋,还伤得很重,所以才会引发头疼的后遗症。” 霍凌没想到沈棠溪以前居然受过这么重的伤,一时有些心疼。“那能治好她的头疼之症吗?” 太医思忖片刻道:“只能用药物加以缓解,根治怕是比较难。还有,贵人现在还怀着皇嗣,也不能服用过多药物....” 霍凌听了,有些烦躁:“那你就再想想法子,如何不吃药也能缓解她的头疼之症?” 看到沈棠溪不舒服,他心里头也跟着难受。 太医思忖后道:“若是不想吃药,也可以用针灸的法子,只是效果慢一些。但这针灸必须长期坚持,每日三次,不能懈怠。这套针法很简单,下官也可教贵人身边的宫女,贵人只要不舒服,宫女也可尽快为贵人疏解疼痛。” 霍凌听了,毫不犹豫道:“那你先教朕这套针灸的法子。” 太医惊讶道:“皇上想学?” 霍凌挑眉:“怎么,不可以?” 第198章 第198章 太医急忙摇头,“不是,皇上当然可以学。” 他只是没想到,堂堂九五之尊,每日日理万机的皇上,居然愿意亲自为一个小小贵人学习针灸,只为缓解她的疼痛。 太医开始为沈棠溪针灸,霍凌一直在旁边认真看,他本就聪慧过人,很快就学会了这套针法。 “好了,朕已经学会了,你先下去。” 太医躬身告退。 沈棠溪睡了片刻,终于醒来。 见霍凌坐在身侧,一脸关切看着自己,她慌乱起身:“皇上,妾身是来照顾皇上的,却不小心晕倒,让皇上反过来照顾妾身,请皇上恕罪。” 霍凌按住她的肩膀,让她重新躺下,“你身子不适才晕倒,何罪之有?乖乖躺下休息就是。” 沈棠溪有些不安道:“妾身已经恢复好了,不用休息。” 霍凌失笑,又问她:“你头上的疤又是怎么回事?” 沈棠溪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她正想开口说,自己小时候也去过骊山,在那里摔到头时,外面传来黄粱的声音—— “皇上,怀王和丞相大人求见。” 霍凌立即起身,对沈棠溪道:“你好好休息,朕还有正事要处理。” 见到匆匆离去的霍凌,沈棠溪心中有些失落。 她在殿中等到天黑,才见到霍凌回来。 霍凌见她没有躺着,拧了拧眉:“你为何不休息?” 沈棠溪为他倒茶:“妾身不累。” 霍凌想到太医说过的话,道:“你坐下,朕为你针灸。” 沈棠溪惊讶:“皇上,妾身已经没事了,不用劳烦皇上....”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霍凌按坐在榻上。 霍凌拿出银针,神色严肃:“你如今怀着皇嗣,若是时常因为头疼之症晕倒,万一摔到皇嗣怎么办?” 沈棠溪这才明白,原来他是担心皇嗣。 她的心像是被巨大的车轮反复碾过,疼得无法呼吸。 “怎么了?又头疼了?” 霍凌看到她神色苍白,以为她又犯了头疾,“你不要动,朕这就开始为你针灸。” 他站在她身侧,目光认真地将银针刺入她的穴位中。 沈棠溪觉得有些疼,却不敢叫出声,只能紧紧咬着嘴唇,额头上不断有汗水溢出来。 霍凌见她一直忍着疼,安抚道:“很快就好了,若是疼,可以喊出来。” 她感受着他的温柔,眼眶忍不住溢出泪水。 他以为她疼得厉害,忍不住又出声安抚她。 “乖,朕也是为了你好,你这头疾很严重,每日都必须针灸,坚持下去,你才会痊愈。” 她泪光盈盈看着霍凌,心里很是矛盾。 他待她好,总让她忍不住贪心要更多。 可他又给不了她。 而她将来,也要离开他。 依恋和不舍的情绪,不断拉扯着她的心,她的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怎么都止不住。 霍凌见状,一时有些无奈。 等到银针拔出后,他才抱着她,温声问道:“真的那么疼吗?” 第199章 第199章 沈棠溪紧紧贴在他怀中,感觉自己像是被保护的孩子,此时,她也想学沈棠姝,不管不顾,抱着他撒娇。 她点点头道:“疼。” 霍凌拿出帕子为她擦拭泪水,“既然那么疼,朕今晚就陪着你,这样可好?” 沈棠溪边哭边笑道:“好。” 接下来几日,沈棠溪一直留在乾清宫。 虽然太后让她来照顾霍凌,可是霍凌的身子已经痊愈,已经不需要她照顾。 霍凌留下她,却是为了她的头疾。 沈棠溪心里很感动。 她想着,虽然霍凌不知道,在他得了瘟疫后,是自己在照顾他。可他却还能对自己这般好,她已经很知足了。 不过,令她疑惑的是,霍凌虽然也偶尔去昭阳宫,却从没留宿昭阳宫,反而一直陪着她。 而沈棠姝,也一直没来乾清宫挑事。 这实在反常。 不过,随着朝臣来和霍凌商议国事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沈棠溪也自觉不应该继续留在乾清宫,便和霍凌提出,要回漪兰殿。 霍凌同意了,提醒她,让珊瑚、玛瑙尽快学会针灸之术,并让她坐御辇回去。 回到漪兰殿,内务府的人随后也送来了很多补品。 珊瑚对沈棠溪笑道:“之前皇贵妃去乾清宫侍疾,皇上便重赏了皇贵妃,奴婢还担心贵人会因此被皇上冷落,没想到皇上还是记挂着贵人,看这几日皇上对贵人的上心,宫中没人比得上。” 沈棠溪听了却没多欢喜,她心知肚明,霍凌对她好,说到底还是因为皇嗣。 时间一晃就到了元宵,宫中举办了家宴,沈棠溪身子好了,自然也要参加。 珊瑚和玛瑙边为她上妆,边和她说着外头听来的消息。 “听说永福长公主从蜀地回京了,今夜元宵家宴,她也要带着女儿参加。” 珊瑚在宫中待的时间长,对永福长公主有些了解。 “永福长公主没有出嫁前,可是太后最宠爱的女儿。不过说来也奇怪,太后这么宠爱她,居然会将她远嫁。” 玛瑙也道:“是啊,听说驸马粱国公比永福长公主还大了十几岁,腿还是瘸的.....” 沈棠溪怕隔墙有耳,阻止了二人闲谈,“永福长公主身份尊贵,不是我们可以谈论的,以后这些话不能再说了。” 珊瑚和玛瑙都知道分寸,也就不敢再说了。 开席时辰将近,沈棠溪由珊瑚扶着,朝长信宫方向而去。 就在她即将抵达正门时,沈棠姝的轿辇恰好在她边上停下。 沈棠溪看到沈棠姝,规规矩矩和她行礼。 她想到前阵子霍凌将自己留在乾清宫,猜测沈棠姝定要发作为难她一番,没想到,沈棠姝只是轻蔑看了她一眼,就进了长信宫。 沈棠溪心里狐疑更深,也跟着走了进去。 沈棠溪来得不早不晚,殿内却已经坐满了妃嫔和命妇。 她向来独来独往,因此并没有妃嫔上前和她攀谈。 她安安静静坐着,这时,旁边有两个妃嫔的话传入她的耳中。 “之前孙姑娘不是参加过选秀想进宫么?可是皇上没有选她,反而选了皇贵妃,孙姑娘和皇贵妃可是有梁子的。” “一个是永福长公主的爱女,太后的外孙女,一个是皇上的心尖宠,她们要是在这次家宴上闹起来,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沈棠溪皱眉,这个孙姑娘,一听就不是善茬。 第200章 第200章 就在这时,内侍声音传来。 原来是太后和皇帝、皇后都到了。 众人齐齐行礼。 沈棠溪偷偷抬头看过去,发现帝后身后,跟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旁边还有一位娇俏灵动的年轻姑娘。 她猜测,那就是永福长公主霍珮珊,还有她和粱国公的女儿孙倩仪。 这时,霍凌的视线若有若无朝她这边投了过来。 沈棠溪吓了一跳,急忙低头。 随着太后、皇上、皇后、长公主落座,众人才能坐下。 太后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后,宴席正式开始。 宫女将一道道美食端了进来。 沈棠溪不敢吃宴席上的食物,只安静坐着,当个陪衬。 这时,霍凌朝她看来,“梅贵人,你坐到朕身边来。” 沈棠溪惊讶,她没想到霍凌会邀请她同席。 以往的家宴,霍凌只会邀请沈棠姝同席。 何况,霍凌一直误以为,是沈棠姝在他得了瘟疫后,一直贴心照顾他。 那他就更应该将这份殊荣给沈棠姝才是。 可他却没有这样做。 难道,霍凌发现了什么? 她心头七上八下的,迈着紧张的步伐,朝霍凌走去。 落座前,她偷偷看了眼沈棠姝。 果然见到沈棠姝眼中的不甘。 她低头,不敢再看沈棠姝,乖巧坐在霍凌身边。 霍凌满脸关心看着她:“刚刚朕看你没怎么动筷,是膳食不合胃口吗?朕让御厨给你做你喜欢的,如何?” 沈棠溪见众人的视线若有似无落在自己身上,有些慌乱道:“不用了,皇上,妾身觉得膳食都很好,是妾身刚刚有些犯恶心,这才没动筷。” 霍凌听了,俊眉微蹙,他对身后黄粱道:“朕记得之前梅贵人很爱吃酸菜脍鱼羹,你让御厨尽快做出来。” 沈棠溪没想到霍凌还记得她爱吃这道菜,有些感动地看向霍凌。 宫女很快端了这道鱼羹上来。 霍凌将其中的鱼刺都挑了出来,然后才将鱼羹放在她面前,温柔道:“小心烫。” 沈棠溪心头软得一塌糊涂,满脸感激地拿起筷子吃起来。 这时候,坐在下首位置的孙倩仪,突然酸溜溜开口,“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换了新宠,这又是哪宫的娘娘,之前还从未见过。” 霍凌因着永福长公主,对她态度还算宽厚温和:“倩仪很久没进宫了,自然不认识她,这是朕的梅贵人,她刚怀上皇嗣,朕自然多疼宠些。” 孙倩仪看向沈棠溪的小腹。 “皇嗣?” 她突然有些委屈看向身边的永福长公主,“母亲....” 霍珮珊、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笑道:“梅贵人为皇家怀有子嗣,这是大功一件,倩仪,你该多敬重梅贵人才是。” 沈棠溪突然觉得,长公主母女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很不善。 第201章 第201章 宴席结束时,霍凌对沈棠溪道:“你在正门等朕,朕送你回去。” 沈棠溪点头,由珊瑚扶着出去,准备在正门等他。 这时,孙倩仪走过来,朝她肩膀狠狠一撞。 若不是有珊瑚扶着,沈棠溪肯定会跌倒。 沈棠溪看向孙倩仪,孙倩仪朝她讽刺一笑,得意离开了。 沈棠溪知道孙倩仪身份贵重,也不敢和她起冲突,只能暂且咽下这口气朝外走。 沈棠姝正站在门口等她,见她过来,她朝沈棠溪勾手。 沈棠溪柳眉微蹙,还是上前和沈棠姝请安。 沈棠姝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做本宫的挡箭牌,被孙倩仪欺负的滋味,如何?” 沈棠溪听完,身子一僵,浑身血液瞬间冰冷。 她终于明白,霍凌这几日为何对她这么好了。 因为他知道,孙倩仪进宫必定会为难沈棠姝。 为了沈棠姝,他便在孙倩仪面前,装作独宠她的模样,就是为了让她为沈棠姝,挡住孙倩仪刁难! 沈棠溪的眼眶瞬间溢出委屈的泪水。 沈棠姝看到她流泪,满脸得意,笑道:“皇上对本宫的感情,岂是你能破坏的?孙倩仪在宫中这段时间,就劳烦梅贵人,好好替本宫招待她了。” 说完,她笑容满面,扬长而去。 霍凌从殿中走出,见到眼眶通红的沈棠溪,不解问道:“棠溪,你怎么了?” 沈棠溪掩藏住心中委屈,平静道:“没事,刚刚突然想到腊八,就有些难过。” 霍凌听太医说过,怀了身子的女子,大多情绪多愁善感,他便没有怀疑她的话。 想到之前为了姝儿,将腊八送出宫,他对她始终有愧疚:“再过一阵子,朕让人将腊八送回来陪你一天,你也就不用总是挂心它了。” 沈棠溪知道他定是因为自己为沈棠姝挡灾,所以才想补偿自己。 她勉强笑道:“妾身多谢皇上恩典。” 霍凌帮她擦了擦眼泪,才牵着她的手,上了御辇。 到了漪兰殿门口,霍凌却没进去的打算。 “朕还有事要忙,今夜就不陪你了。” 沈棠溪知道他肯定要去陪沈棠姝,也没再挽留他。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 霍凌重新回了长信宫。 正殿中,只有太后和霍珮珊二人,其他宫女已经退下了。 霍凌走了进去,脸上神情有几分严肃。 霍珮珊喝了口茶,姿态懒散道:“皇上之前送信来,让粱国公府出三百万两赈雪灾,我自然不敢不答应,只是我有一个条件,让倩仪进宫为贵妃。” 霍凌听了她的话,似在犹豫。 霍珮珊也不逼他,静静坐着。 太后怕二人关系闹僵,温声劝儿子:“倩仪自小就对你芳心暗许,她那样好的孩子,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依哀家看,你就直接收了她进宫,以后,和粱国公府亲上加亲,粱国公也能更尽心为朝廷办事,不是吗?” 霍凌敬重霍珮珊这个姑姑,是因为姑姑当初为了帮助他登基,自愿嫁给了瘸腿还年纪大的粱国公。 粱国公有兵权,弟弟又是蜀地首富。 霍凌得了粱国公支持,登基以来,才能少了很多后顾之忧。 第202章 第202章 当年,孙倩仪要进宫,他怕孙倩仪有太后和姑姑支持,欺负姝儿,因此一直没同意。 可是现在澜州雪灾严重,国库缺银子,形势已经由不得他了。 他只能点头同意,“好,朕让倩仪进宫,封她为仪贵妃。” 太后和霍珮珊脸上,顿时露出满意笑容。 .... 沈棠溪听说了孙倩仪被封贵妃的消息,瞬间愣住了。 珊瑚在边上担忧道:“宫中有一个皇贵妃,贵人的日子就已经很不好过了,如今再多一个仪贵妃,贵人以后要怎么办?” 沈棠溪摸着小腹,也感到很茫然。 皇上明显是要她做沈棠姝的挡箭牌,而孙倩仪背后有太后和长公主,她如何能和孙倩仪抗衡? 越想越觉得头疼,她靠在迎枕上,呼吸都急促起来。 珊瑚见她神色不对,焦急道:“贵人可是又头疼了,奴婢为您针灸吧?” 她才刚拿出银针,就听到内侍的声音。 皇上和仪贵妃来了。 沈棠溪忍着头疼,上前迎接二人,福身行礼。 仪贵妃此时身着贵妃服侍,华贵逼人,她满脸笑容看着沈棠溪:“听说皇上要来看你,本宫就一道过来了。本宫刚进宫,在宫里也没个好姐妹,之前在宴席上,本宫对你很有好感,以后本宫要是常来找你,你不会嫌本宫烦吧?” 沈棠溪谦卑道:“妾身不敢,娘娘看重妾身,是妾身的福气。” 霍凌看到沈棠溪神色苍白,关心问道:“你脸色不好,是头疾又犯了?” 沈棠溪点头,突然又觉得有些晕,身子也跟着晃了晃。 霍凌急忙扶住她,拉着她的手坐在榻上。 沈棠溪小声道:“不打紧的,只是有些晕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霍凌板起脸道:“什么不打紧,你还怀着皇嗣,怎么这么不小心,坐好,朕替你针灸。” 说完,就拿起边上银针,亲自为她针灸。 孙倩仪在边上完全被忽略了。 她眼神恶毒看着沈棠溪。 没想到这个梅贵人这么有手段,为了得到皇上怜惜,居然故意装柔弱。 沈棠溪觉察到孙倩仪对自己的敌意,心里漫起阵阵恐惧。 霍凌故意在孙倩仪面前对自己好,就是为了保护沈棠姝吧。 他是真的一点活路也不留给自己。 针灸完,霍凌看着沈棠溪恢复血色的小脸,笑道:“瞧,还是要朕时时刻刻盯着你,你才能好好配合针灸治疗。” 他又转头对孙倩仪道:“倩仪,梅贵人身子不适,朕留下来陪她,你先回栖鸾宫。” 孙倩仪心中不甘,可也只能听话告退。 她进宫前,母亲告诫过她,皇上的女人很多,她再争风吃醋也没用,当下最要紧的是拢住皇上的心,怀上皇嗣,至于其他贱人,以后再慢慢收拾。 她将母亲的话牢记在心里,因此这两天一直对皇上百依百顺,也没在后宫为难其他妃嫔,可皇上对她很冷淡,让她有些气馁。 她满腹心事坐在轿辇上,丝毫没发现旁边凉亭中,看着她的沈棠姝。 沈棠姝看着孙倩仪离开的背影,低声问染冬:“孙倩仪进宫都两天了,就没去为难沈棠溪?” 染冬点头:“仪贵妃进宫后一直很遵守宫规。” 沈棠姝嗤笑:“还以为她是个能干大事的,结果就是个绣花枕头?她不动手,本宫就帮帮她!呵呵,以后宫中多了她这个背锅的,本宫要怎么折磨沈棠溪,都不会有人怀疑到本宫头上。” 第203章 第203章 栖鸾宫中,孙倩仪对着刚进殿的宫女不满道:“听雪,本宫让你去尚衣局取新做的宫服,你这两日都去了三回了,怎么还没将宫服取回来?” 听雪为难道:“不是奴婢偷懒,是尚衣局那帮狗奴才说,要为梅贵人赶制宫服,因为她怀着皇嗣,皇上又宠着她,所以尚衣局那边,也事事以她为先。娘娘您的宫服,他们压根没当一回事。” 孙倩仪拍案,怒道:“岂有此理,这个沈棠溪,本宫给她脸面,没和她计较她狐媚皇上的事情,她就真当本宫好欺负?走,去漪兰殿!” 说完,她气冲冲去了漪兰殿。 沈棠溪正给腹中孩子做着小衣服,突然见到孙倩仪满脸怒意冲进来,她心中不由有些紧张,急忙放下针线,起身行礼。 孙倩仪一句话不说,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沈棠溪被打懵了,不敢置信看着她。 孙倩仪冷笑一声,“看什么看,本宫要打你,谁都拦不住。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怀了皇嗣就无法无天了是吗?” 沈棠溪眼中满是委屈和屈辱,却仍然要忍着泪意道:“不知妾身做错了什么,娘娘要这么罚妾身?”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孙倩仪生为粱国公和永福长公主唯一嫡女,自幼没人敢和她争什么。 如今看到沈棠溪敢和自己争东西,自然火大。 她看到满脸委屈的沈棠溪,以为她在自己面前装,怒道:“你这套装可怜的把戏在本宫这里可没用,本宫不是皇上,不会上你的当!” 说完,她抬脚就要踢向沈棠溪小腹。 沈棠溪吓得双手挡住小腹... 就在这时,一身暴怒从孙倩仪身后响起。 “住手!” 霍凌犹如天神一般出现,将孙倩仪推到一边。 沈棠溪逃过一劫,看着霍凌,眼泪不由落下。 霍凌心疼地扶起她,“棠溪,你受委屈了。” 沈棠溪正要说话,霍凌身后又传来声音。 “梅贵人没事吧?仪贵妃,你也太过分了,你刚刚一脚,可是差点踢死皇嗣啊!”说话的是沈棠姝。 孙倩仪看着沈棠姝,冷哼一声道:“本宫就是要踢死那贱人好她腹中孩子,与你何干!” 她话音刚落,霍凌突然上前给了她一巴掌。 孙倩仪不敢置信看着霍凌,“皇上,你敢打我?” 霍凌冷冷道:“倩仪,朕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以前你只是刁蛮些,现在,你居然如此冷血无情,动不动就要人性命!” 沈棠姝在旁边劝道:“皇上,仪贵妃刚进宫,许是和梅贵人有什么误会,您就饶恕她一回吧。” 霍凌的目光更冷,“姝儿何必为她求情,她总是这般任性妄为。了,这回朕不罚她,下回她肯定要闹出更大的事情来。来人,将仪贵妃带回栖鸾宫,禁足三日,面壁思过。” 孙倩仪满脸不甘道:“皇上,你不能罚妾身,都是沈棠溪的错,是她先招惹妾身的!” 霍凌一点也不信她的话,“棠溪每日在漪兰殿养胎,哪有机会去招惹你,倒是你,特意跑来漪兰殿欺负她,你当朕是瞎了吗?” 孙倩仪没想到他如此维护沈棠溪,看着沈棠溪的目光更加怨毒。 沈棠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实在害怕和孙倩仪为敌。 霍凌刚刚的行为,确实维护了她,可也让孙倩仪更加恨她了。 沈棠姝伸手扶起沈棠溪,关心道:“梅贵人受惊了,幸好本宫今日和皇上恰好来看你,否则你肯定要受更多苦头。” 沈棠溪不着痕迹收回手。 她可没忘记沈棠姝之前和自己说的话。 孙倩仪如此针对自己,也都和沈棠姝有关。 第204章 第204章 她这是替沈棠姝挡灾了。 霍凌看着被脸颊红.肿的沈棠溪,心疼道:“棠溪,你疼不疼?朕为你上药。” 沈棠溪面对他的关心,心头并没有多少波澜。 她会被孙倩仪欺负,他应该早就预料到了吧。 沈棠姝对霍凌道:“梅贵人受了伤,又受了惊吓,皇上就留下来陪她吧,妾身就先回去了。” 霍凌点头,关心道:“你之前为了照顾朕,劳累过度,快回去休息,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朕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沈棠溪听到霍凌的话,心口仿佛被撕开一般疼。 为了让沈棠姝得到安宁,不被孙倩仪欺负,他选择了牺牲她。 殿中只剩下霍凌和沈棠溪二人。 霍凌拿了药膏,轻轻为沈棠溪上药。 “是朕来晚了,让你受了委屈。你也别怪倩仪,她只是刁蛮任性些,本性并不坏。朕好好说她,她一定会懂得收敛的。” 沈棠溪突然仰头看他,“若是她不收敛呢?” 霍凌顿住,不知如何做答。 沈棠溪苦涩一笑,“皇上不知道,刚刚仪贵妃差点踢死妾身孩子时,妾身有多害怕。可皇上只是随便给了个禁足三日的惩罚。等她出来,妾身真的担心,自己在宫中还有没有活路?” 霍凌眼含愧疚看向她。 “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朕一定会约束倩仪,不让她再次伤害你。” 沈棠溪追问道:“若是她不听皇上的呢?” 霍凌搂着她,温声道:“那朕就让太后约束她,她肯定会听太后的。你是太后最看重的人,倩仪一定会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不会为难你。” 沈棠溪忍不住攥了攥手心。 原来是这样。 他认为自己有太后撑腰,所以就利用她来当沈棠姝的挡箭牌。 他太高估她在太后心中的位置了。 她抬眸看他,声音颤抖,“若是皇贵妃被仪贵妃欺负,皇上还会说得这般轻巧吗?” 霍凌顿了顿,才道:“朕知道这次委屈了你,可粱国公府这次为赈灾立了大功,朕不能寒了粱国公府的心,无论倩仪做了什么,朕都必须包容她。 至于姝儿,朕之前得了瘟疫,一直都是姝儿照顾朕,她前些日子也一直病着。朕希望她能好好休息,不被任何人打扰。” 沈棠溪听了他的话,心如刀割。 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孙倩仪作恶,她必须包容。 沈棠姝身子弱,她必须为她挡刀。 在他心中,她是最不重要的,也是随时可以被舍弃的。 “妾身累了,皇上请便吧。” 沈棠溪已经不想再争取什么了,反正,他根本不在乎她。 她闭上了眼睛。 霍凌见她疲倦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可是他也不知道如何让她相信,他能保护她。 他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棠溪,你信朕,除了姝儿,朕最珍视的就是你。” 沈棠溪在心中讽刺一笑。 为了让她心甘情愿为沈棠姝挡刀,他才这般哄她吧。 霍凌,你真是狠心。 第205章 第205章 沈棠姝从漪兰殿出来,对身边的染冬道:“仪贵妃被罚禁足,这是个挑拨她和沈棠溪关系的好机会,你告诉御膳房的人,这三日送去栖鸾宫的膳食,必须都是馊的。记得,要不小心让仪贵妃知道,这是沈棠溪下的命令。” 染冬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 沈棠溪知道孙倩仪禁足结束后,定还会来为难自己。 而霍凌为了粱国公府的助力,也不会对孙倩仪处罚太重。 太后又疼爱孙倩仪,她在宫中的日子只会更难。 思来想去,她便只想到一个主意——和孙倩仪求和。 以前,她是太后的棋子。 现在,她也必须是孙倩仪的棋子。 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等到孙倩仪结束禁足后,她便带着礼物去了栖鸾宫。 内侍进去传话,很快就出来告诉她,说仪贵妃愿意见她,不过只能她一个人进去。 珊瑚和玛瑙见状,有些担心。 沈棠溪让她们放心等着,自己独身一人走了进去,见到正殿内地上都是碎瓷片,她立即有种不详的预感。 看来孙倩仪心情很不好,她此时来求和,说不准就是羊入虎口。 正准备离开,孙倩仪披着长发,穿着一身白色中衣,从内殿走出来,声音轻飘飘的。 ”梅贵人既然来了,怎么突然又要走呢?“ 沈棠溪见她神色有些疯癫,心头一颤,却还是努力保持镇定道:“妾身是来和娘娘赔罪求和的。” “赔罪?” 孙倩仪朝她冷笑一声,“你何罪之有呢?” 沈棠溪道:“之前妾身和娘娘只见有误会,娘娘教导妾身也是应该的,皇上罚娘娘时,妾身应该及时求情,可是妾身没有求情,让娘娘被禁足三日,都是妾身的错。” “哈,你这张巧嘴,说的话还真是好听。” 孙倩仪坐在榻上,拿起一个杯盏把玩,声音森寒,让人毛骨悚然。 “这三天,你送给本宫的礼物,本宫都已经收到了,本宫还没来得及和你道谢呢。” 沈棠溪疑惑看向孙倩仪,她什么时候给孙倩仪送礼物了? 孙倩仪对身边宫女听雪道:“将那些馊食都端上来。” “是。” 听雪端来一个小桶,盖子打开,立即有难闻的味道飘出。 沈棠溪怀着身子,嗅觉本就敏.感,闻到这样腐臭的味道,立即忍不住干呕。 孙倩仪看着她的模样,讽刺一笑:“这还没吃呢,就开始恶心了?这样可不好,听雪,将这桶馊食,全给我塞进她嘴里!” 沈棠溪大惊,转身就要逃,却被听雪以及四五个宫女按住。 腐臭的食物塞入她的口中,她的鼻子、嘴巴都沾染了那恶臭的味道,刹那间,她忍不住开始呕吐起来,肚子里的午膳吐完,就开始吐酸水。 可是听雪和那些宫女都没有放过她,继续往她嘴里喂那些馊食。 沈棠溪被折磨了近半个时辰,奄奄一息之际,那些人才放过她。 孙倩仪看着沈棠溪,冷冷道:“丢出去!” 沈棠溪像个破布娃娃般,被宫女们丢了出去。 珊瑚和玛瑙急忙接住了她,看到她脸上身上都是脏污腐臭的食物,二人都哭成了泪人。 “贵人,仪贵妃居然如此欺你!” 第206章 第206章 沈棠溪气息微弱,“送我回去。” 她不想就这么死了。 珊瑚急忙背起她,往漪兰殿快步走去。 路过御花园,恰好迎面碰上沈棠姝的轿辇。 她远远问到沈棠溪身上的腐臭味,掩鼻嫌弃道:“梅贵人怎么弄得这般臭烘烘的,怪让人恶心的。” 沈棠溪不想搭理她,让珊瑚赶紧离开。 沈棠姝却突然开口道:“本宫听说,御膳房这三日,给栖鸾宫送去的膳食,都是馊食。也不知道那帮奴才得了谁的命令,竟然这般欺辱仪贵妃?” 沈棠溪瞬间清醒过来,眼神如刀看向沈棠姝。 “是你!” 沈棠姝掩嘴轻笑,“仪贵妃现在一定很恨你吧,梅贵人,你要小心哦,仪贵人可比本宫厉害多了,她要你死,简单得很呢!” 说完,她吩咐宫人起轿,得意离开了。 沈棠溪瞪着她,死死攥着拳头。 原来,仪贵妃莫名针对她,都是受沈棠姝挑拨离间。 沈棠溪回到漪兰殿,忍着恶心沐浴了三遍,皮肤都搓得通红,才从净房中出来。 珊瑚为她端来清粥,担忧道:“贵人刚刚吐得严重,先吃些粥缓缓吧。” 沈棠溪此时还觉得鼻端有那个腐臭的味道,可她也知道,为了腹中孩子,她必须吃东西。 她努力将粥咽下,才觉得胃里舒服了一些。 珊瑚小心翼翼问道:“贵人,今日的事情,可要告诉皇上?” 沈棠溪刚刚在沐浴时,已经恢复了冷静。 “不能告诉皇上,若是皇上再次罚仪贵妃,我和她的仇恨就越深了。” “可是贵人不说,仪贵人肯定也会变本加厉对贵人。” 沈棠溪思忖片刻,道:“沈棠姝要挑拨离间我和仪贵人,我偏偏不让她如愿,无论如何,我要和仪贵人联手,才能和沈棠姝抗衡。” “可是,仪贵人都如此对你了,贵人还要和她联手?” 沈棠溪掐着掌心,道:“仪贵人的身世,我无论如何也动不了她一根手指。而且,比起仪贵人,我更恨沈棠姝。” 说完,她忍不住闻了闻身上味道,还是觉得那股味道还在。 “珊瑚,我想再沐浴一次。” 珊瑚劝道:“贵人已经沐浴过三回了,那味道已经没了,贵人就安心歇着吧。” 沈棠溪这才忍下了再次沐浴的冲动。 这时,外面传来内侍的声音。 皇上来了。 沈棠溪急忙起身相迎。 霍凌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殿中,眼中满是焦急:“听说你今日去栖鸾宫了,仪贵人没为难你吧?” 沈棠溪经过前两日的伤心绝望,已经慢慢学会封闭住自己的内心。 她将自己当做一个没有心的人,戴上讨好他的面具,温柔笑道:“没有,妾身怕皇上夹在妾身和仪贵人之间难做,所以今日才去和仪贵人求和,仪贵人被妾身的诚意打动,也答应和妾身好好相处。” 霍凌惊讶:“倩仪真的愿意?” 沈棠溪点头:“皇上说的对,仪贵人本性良善,妾身放低身段,她自然也就和妾身和好了。” 霍凌满脸宠溺看着她:“委屈你了。” 沈棠溪满脸诚恳道:“能为皇上分忧,妾身一点都不委屈。” 第207章 第207章 霍凌越发心疼她。 他将沈棠溪抱到榻上,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从袖子中拿出一个锦盒。 “你这般懂事,朕要赏你,你瞧,这是什么?” 沈棠溪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颗拳头大小的珠子。 她疑惑看向霍凌。 霍凌让珊瑚吹灭烛火。 殿内顿时暗了下来,可那颗珠子却散发出柔和明亮的光芒。 “这是南海进贡的夜明珠,你喜欢吗?” 沈棠溪满脸感动,脸颊上因为兴奋,染上胭粉。 “妾色很喜欢,谢皇上恩赏。” 霍凌看着她娇美的侧颜,声音也随之暗沉下来。 珊瑚等人识趣退下。 殿门被关上,霍凌的吻落了下来。 沈棠溪攥着他的袖子,眼睫毛轻轻颤动。 霍凌伸手去搂她的腰,碰触到她的小腹时,他却突然冷静下来,离开了她。 沈棠溪睁开迷茫的眼睛,声音带着几分软和媚,“皇上?” 霍凌克制地将她的衣襟拉好。 “朕要为你的身子着想,不能再这般待你。” 沈棠溪看着他为自己克制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那冰封的心湖,被砸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可很快,她就封锁住自己的心,逼迫自己不准再轻易被他撩动心绪。 她的眼神由炙热慢慢转为平静。 因为她低着头,霍凌并没有发现她眼神的变化。 “妾身为皇上倒一杯茶吧。” 她点燃烛火,为她倒茶。 殿内重新恢复光亮,他看着她温顺柔美的侧脸,心头软软的。 最近,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要来见她。 每次见到她,他就不想走了。 这是姝儿不曾给过他的感觉。 霍凌接过她双手递过来的茶,问她:“朕之前曾答应你,带你去放天灯,不如,明晚一起去?” 沈棠溪想到那个被沈棠姝破坏的约定,心头还隐隐有些委屈。 她朝霍凌笑道:“好啊,妾身也想和皇上去。” 霍凌伸手抱住她,像是抱着什么珍宝。 “朕一直担心你会因为仪贵妃的事情和朕闹脾气,你能想通,还和以前那般对朕,真是太好了。棠溪,拥有你,是朕的福气。” 沈棠溪靠在他肩膀上,脸上却没什么笑容。 他大概不知道,她只是渐渐放下了对他的期待,降低了对他的依恋,才能让自己伪装出这幅温柔大度的模样。 霍凌,你让我,彻底成长了。 以后的沈棠溪,不再是那个对你眼中有光的女子了。 ... 翌日,沈棠溪去栖鸾宫拜见仪贵妃。 孙倩仪坐在榻上,眸子讥讽看着她:“昨日在本宫这里吃了这么大苦头,你还敢来?” 第208章 第208章 虽然她的态度不善,可她也没让宫女对沈棠溪动手。 因为皇上今早让人送了赏赐过来,她立即猜到,沈棠溪应该没和皇上告状昨天的事情。 既然沈棠溪如此懂事,孙倩仪也就决定暂且放过她。 沈棠溪朝她谦卑笑道:“娘娘因为妾身,在皇上那里受了委屈。那千错万错,自然都是妾身的错,妾身受娘娘责罚,也是应当的。” 孙倩仪狐疑看向她,“你真的这么想?” 沈棠溪诚恳道:“妾身本是卑贱宫女出身,得了太后娘娘赏识,才能侍奉皇上。妾身身为太后娘娘的棋子,存在的作用,也不过是为了分走皇贵妃的宠爱,还有为皇家诞下子嗣罢了。其他的,妾身什么都不敢肖想。 仪贵妃娘娘身份高贵,既是皇上青梅竹马,又是长公主独女,这宫里,谁能比得过您尊贵?妾身于娘娘而言,比蝼蚁都不如,又怎敢算计您? 娘娘就没想过,这些日子,是有人故意挑拨您和妾身,想借您的手除去妾身?而您,也会因为伤害皇嗣,和皇上产生隔阂....” 孙倩仪听了她的话,立即明白了。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那个渔人,就是沈棠姝。 “好一个沈棠姝!” 孙倩仪冷笑:“竟敢这般算计本宫,本宫要让你不得好死!” 说完,她气势汹汹起身,准备去昭阳宫找沈棠姝算账。 沈棠溪拦住她,劝道:“娘娘,您怕是不知道,皇贵妃娘娘是皇上心中的第一人,您这般过去,恐怕讨不了好。” 孙倩仪看向她:“那你有其他法子?” 沈棠溪循循善诱:“娘娘,要对付皇贵妃,您就必须先获得皇上的宠爱,只有这样,您才有和皇贵妃抗衡的底气。” 孙倩仪想到皇上对她的冷落,心里很是不满,“可皇上并不十分喜爱本宫,本宫也没那病秧子有手段,这般下去,岂不是一直落于下风?” 沈棠溪见她听进去自己的话,知道要再添一把火,才能让孙倩仪将自己当做自己人,不再针对自己。 她轻声道:“皇上今夜约了妾身放天灯,可妾身身体不适,恐怕无法赴约,为免皇上失了雅兴,不知娘娘是否愿意代替妾身,前去伴驾?” 孙倩仪不敢置信看着她:“你愿意将这个机会让给本宫?” 沈棠溪满脸真诚道:“妾身在宫中势单力薄,希望日后能得娘娘庇护,若是娘娘愿意,妾身愿意为娘娘效力,助娘娘得到圣宠。” 孙倩仪听了,脸上露出满意笑容:“你这张脸虽然让人生厌,但是心却是好的,脑子也好使,若是你愿意帮本宫,本宫答应你,以后宫中无人敢欺你!” “那妾身就先谢过娘娘!” 沈棠溪一番周旋,终于得了孙倩仪信任。 她回到漪兰殿,疲倦地揉了揉眼睛。 天色将暗时,珊瑚提醒她:“贵人不是和皇上约了放天灯吗?可要出发了?” 沈棠溪坐着不动,看着外面的夜色,心头沉甸甸的。 “不去了,今晚有其他人陪着皇上。” 之前,是沈棠姝抢了她的机会。 现在,是她拱手将机会让出去。 她不后悔,只要能在宫中好好活着,她受得起任何委屈。 等到即将就寝时,殿门外突然走进一人。 “沈棠溪,你好大的胆子!” 沈棠溪满脸迷茫看过去,才发现来的是霍凌。 可他此时不应该和仪贵妃在一起吗?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 珊瑚等人见皇上似和贵人有话说,急忙退了下去。 沈棠溪乖巧地和霍凌行礼。 霍凌却大步上前,勾起她的下颌,语气愤怒道:“沈棠溪,你把朕当做什么?讨好仪贵妃的工具吗?” 第209章 第209章 沈棠溪面对他的怒火,思绪有些混乱。 “皇上,仪贵妃伺候您,伺候得不好吗?” 她知道,他心中只有沈棠姝。 其他妃嫔,在他心中都不甚紧要。 既然如此,让她伺候,和让孙倩仪伺候,有什么分别。 “你不愿意伺候朕就直说,这般戏弄朕,你简直找死!”他的俊脸覆上寒霜,目光如刀般刺向沈棠溪。 沈棠溪怕他盛怒之下伤到自己腹中孩子,只能委屈地拉着他的袖子,“皇上别气,仪贵妃多次相求,想多和皇上相处,妾身只能答应。” “所以,你就将朕推给仪贵妃?沈棠溪,朕真心待你,你却将朕当做工具!”他冷声质问她。 沈棠溪纤长的睫毛微颤,眼眶也不由自主地红了。 是谁先将她当做工具呢? 他能利用她为沈棠姝挡刀,她怎么就不能利用他来讨好仪贵妃? 霍凌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她是默认了自己的话。 他眼中愠怒更深,“沈棠溪,你让朕心寒。朕宠你爱你,你居然背叛和朕的约定。” 他今晚为她准备了惊喜,满心期待等着她,谁知道,等来的却是孙倩仪。 当时,他为了不让孙倩仪难堪,还要故意强撑着陪伴孙倩仪。 她知道自己今晚有多煎熬吗? 沈棠溪不知道他的心思。 她只觉得委屈。 他也不止一次背叛和她的约定。 他可以,为何她不可以? 可他是帝皇,她再委屈,也只能低头,“惹得皇上如此生气,妾身知道错了,请皇上责罚。” 霍凌听了她的话,心里更加不满。 他要的不是她认错。 他要的是她的解释,哪怕她说谎,告诉他:她是被逼的,她也不想将他让出去,她心里万分痛苦.... 他也愿意相信她,原谅她。 可她没有。 她就这么轻飘飘认错了。 她果然没有姝儿在意他。 这个认知,让霍凌心中怒火更加汹涌。 他冷冷注视着她:“既然梅贵人如此不屑朕的恩宠,朕,就成全你。” 说完,他甩袖离开。 沈棠溪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忍不住滑了下来。 他怎能如此待她? 她也不想将他推出去。 可他无法保护她,甚至还要让她做沈棠姝的挡箭牌。 那她能怎么办?她只能将他推给孙倩仪啊。 沈棠溪跪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为什么,她只是想活着,就这么难呢。 霍凌从来不知道她有多难,他也不在意自己的死活,他凭什么这么质问她? .... 这日天气晴好,孙倩仪心情愉悦,带着沈棠溪逛御花园。 “多亏了你,皇上这几日经常来本宫这里,还给了本宫很多赏赐。” 第210章 第210章 沈棠溪看着孙倩仪满脸甜蜜的表情,心头苦涩。 原来皇上没来漪兰殿,是去了栖鸾宫。 不过也好,只要不是去找沈棠姝,她都能接受。 孙倩仪受宠,太后也会少找她麻烦。 孙倩仪看着沈棠溪乖巧懂事的模样,挑了挑眉,“你倒是沉得住气,本宫受宠,你就不会难过?” 沈棠溪轻笑:“妾身身份卑贱,能有今日的位分,已经是很大的殊荣,妾身已经很满足了。” 孙倩仪对她这幅奴颜媚色很是满意:“你比沈棠姝懂事,本宫还是更喜欢你一些。等本宫将皇上的心彻底抢过来,再好好收拾昭阳宫那个病秧子。”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沈棠姝的轿辇慢慢走来。 沈棠姝当即眼睛一亮,对沈棠溪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走,去会会那个病秧子。” 沈棠溪为难道:“娘娘,您这会儿不宜和皇贵妃起冲突,您不怕皇上知道了生气?” 孙倩仪笑道:“放心,本宫有分寸,就酸她几句,绝不动手。” 沈棠溪见她答应自己,这才跟着上前。 沈棠姝见到她们过来,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和厌恶。 “仪贵妃和梅贵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孙倩仪可不惯着她,跟着阴阳怪气道:“这受宠的妃嫔,自然和其他受宠的一起玩,哪里像皇贵妃您,整日病着,净惹皇上嫌弃,皇上都许久没去昭阳宫了吧?” 沈棠姝听完,脸上露出阴郁之色。 “仪贵妃,你得意什么,不过是得了几日宠,就这般嚣张,若不是此时皇上用得着粱国公府,你以为皇上会看你一眼?” 孙倩仪得意道:“本宫就是有个实力雄厚的娘家,你嫉妒也没用!” 沈棠姝紧紧攥着帕子,目光扫在一边的沈棠溪身上,“仪贵妃可擦亮眼睛了,你身边的这位,可不是什么小.白.兔。她能将其他妃嫔踩下去,得到圣宠,还怀上皇嗣,手段可是很了得!你别闹到最后,被这毒蛇咬了,可就后悔莫及了。” 孙倩仪冷冷看着她,“你到现在还想挑拨离间?本宫不吃你那套!” 沈棠姝见她不上当,也不想搭理她,让宫人抬起轿辇继续往前走。 孙倩仪见沈棠姝要走,心头一口气还没出完,她对听雪道:“本宫突然很想玩扔雪球,你们都来陪本宫玩。” 宫女们不敢忤逆她,急忙团了几个雪球放入她手中。 孙倩仪拿起雪球,狠狠朝沈棠姝方向砸了过去。 沈棠姝的后脑勺被雪球砸中,立即愤怒回头。 孙倩仪不客气继续砸了一个过去。 沈棠姝吓得花容失色,急忙让宫女快步离开。 孙倩仪看她狼狈的样子,得意大笑。 孙倩仪看向众人,开心道:“今日本宫可没欺负皇贵妃,不过是玩雪球,误伤了她罢了,是不是这样?” 众宫女急忙附和。 沈棠溪有些无奈看着孙倩仪。 今日孙倩仪这样欺负沈棠姝,回头沈棠姝不知又要用什么手段报复回来。 沈棠溪和孙倩仪分开,往漪兰殿方向走,突然发现自己的荷包掉了。 荷包是女子私物,若是被有心人捡到,加以利用,肯定会出大事。 她急忙让珊瑚和琥珀回去找,自己则是站在梅树下等。 这时,前头走来几个宫女。 为首的正是染冬。 沈棠溪装作没看到一般,往另一边看去。 染冬因为刚刚皇贵妃被雪球砸的事情,对沈棠溪生起一股怨怼来。 她上前,直接给了沈棠溪一巴掌。 沈棠溪摔倒在雪地上,正要责骂,染冬却道:“这里可没旁人,梅贵人若是要栽赃陷害,咱们就去皇上那里说个分明。正好刚刚皇贵妃娘娘被雪球砸中受了伤,相信皇上很愿意为娘娘做主。” 第211章 第211章 沈棠溪想到刚刚孙倩仪砸沈棠姝的事情。 依照霍凌对沈棠姝的维护,她和孙倩仪肯定要受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染冬见她不敢反击,这才得意离开。 沈棠溪也准备起身,却发现刚刚摔倒时崴了脚。 她忍着疼,慢慢扶着树干起身。 这时,天上开始下雪。 沈棠溪也不知道珊瑚和玛瑙什么时候回来,自己也衣裳单薄,在此受冻也不是良策,只能忍着脚踝的钻心疼痛,一拐一拐往漪兰殿方向走。 这时,御辇从前面慢慢而来。 沈棠溪看到多日未见的沈棠溪,立即挤出几颗眼泪,做出一番可怜的模样来。 本以为霍凌看到她,会因为怜惜她而停下御辇。 没想到,他却将她置若罔闻,径直朝前而去。 沈棠溪一咬牙,直接跪坐在地上不起来。 她低着头,坐在雪地里,小声啜泣。 等了良久,她终于看到一双长靴,缓缓出现在自己面前。 沈棠溪抬眸,用一双水润无辜的眸子看着他。 霍凌清冷的眸子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见他不肯低下腰来抱自己,她的眼泪流得更急,鼻头也哭得粉粉的,犹如一只受伤的小鹿。 终于,他弯下腰来,抱起了她。 沈棠溪趁机靠在他怀中,声音软软:“皇上,妾身脚踝疼。” 霍凌淡淡瞥她,“既然疼,怎的不叫住朕?” 知道他心软了,沈棠溪知道他的气定消了大半,她大胆地用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声音轻颤:“怕你不肯理妾身。” 她凑得很近,软软的唇瓣几乎要贴在他脖颈处。 霍凌觉得那处肌肤似乎发着烫,身上也随之热起来。 他的眸色暗了暗,将她抱上了御辇。 沈棠溪如同往常一般,乖巧伏在他身上,仿佛没了骨头一般。 霍凌轻嗤:“坐好,这般坐态,成什么样子?” 沈棠溪委屈地瞥她,语气委屈道:“皇上有了仪贵妃伺候,就嫌弃妾身了?” 霍凌眸子冷冷看向她:“你倒是会恶人先告状,不是你先将朕推出去的?” 沈棠溪紧紧搂着他的腰,声音颤颤:“可妾身后悔了,妾身每夜都在想着皇上的怀抱,想得快发疯了,皇上想妾身了吗?” 她知道男人喜欢什么,每一句都在挠他的心。 “真的这么想?”他的声音慵懒,“你不是很会爬龙床?怎不来乾清宫找朕?” 沈棠溪小心翼翼觑他,然后在他耳边小声道:“皇上不知道,妾身夜夜都梦见爬龙床,若是皇上再不来,妾身就要穿皇上最喜欢的那套寝衣,去找皇上了。” 霍凌脑中不由浮现出火热的画面,喉头忍不住滚了滚。 他狠狠吻住女人的粉唇—— “那你今晚,可要好好穿给朕看看。” 漪兰殿中,沈棠溪为了讨霍凌欢心,特意换上那件薄纱寝衣。 她因着怀胎,身子又丰腴了一些。 霍凌几日未见她,又见她如此媚态,被勾出一身火来,顺着脖颈,流连她全身雪软的肌肤。 以往,都是沈棠溪取悦他。 今夜,他却像是着魔般,在床上让她舒服得哭了好几回。 等到烛泪流尽,他抱着她进了浴桶。 二人在浴桶中,互相缠着亲密了一回,才回到床榻。 沈棠溪紧紧贴在霍凌的胸膛上,疲倦地打了个呵欠。 霍凌突然问她:“若是有下回,你还敢推朕给别人么?” 第212章 第212章 沈棠溪见他还记挂着那事,那点困意瞬间消失,打起精神来好好伺候他。 她抬头,软软的唇顺着他的额头往下,吻他的鼻子、嘴唇。 等到脖颈处时,她突然在他喉结上印上一个吻。 “皇上想去旁人那里,妾身还舍不得呢。” 他似是想到什么,挑眉问她:“之前不是咬过朕吗?现在怎么不咬了?” 沈棠溪想到上回咬了霍凌喉结,就被沈棠姝欺辱了一番。 她害怕这一回,欺辱她的会是孙倩仪,便歇了心思。 可是,霍凌的话,明显是不满她没有像之前那般勾他。 她朝他露出魅惑一笑:“妾身这回可不咬这里。” 她视线往下移。 霍凌喉头又滚了滚,脑中思绪纷杂,又期待又紧张看着她。 沈棠溪顺着他脖颈往下,一直到腰间,留下了一个痕迹。 霍凌这才发现,她咬的是他的腰侧。 他心头涌起淡淡失落。 沈棠溪抬头看他,给了他个钩子,“下回皇上再来,妾身就咬其他地方。” 她的眼神带着涩和媚。 霍凌不由有些期待。 之前那些愤怒,全部都消散了个干净,只剩下对这女人的渴望。 帐帘中,二人的身影又缠在一起... 翌日,沈棠溪疲倦起身,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珊瑚为她更衣,将昨日找回的荷包奉上,又忍不住担忧道:“贵人,昨夜皇上留在这里,仪贵妃知道了,会不会对贵人....” 珊瑚担心的,也是沈棠溪担心的。 孙倩仪得宠,她就不会被孙倩仪欺辱。 可她要是真的完全无宠,在宫里日子也不会好过。 这确实是两难。 但是该来的总是要面对。 她收拾一番后,就去栖鸾宫拜见孙倩仪。 令她意外的是,孙倩仪没多少生气,留她喝了一盏茶后,就让她离开了。 珊瑚替她去和听雪打听,才知道昨日孙倩仪癸水来了,无法侍寝,难怪她今日没有生气。 沈棠溪逃过一劫,心中有些庆幸。 同时又觉得这种日子长久下去不是办法。 孙倩仪对霍凌的占有欲很强,她和孙倩仪的合作,迟早会因为霍凌分裂。 她有些头疼地往漪兰殿方向走,突然发现前面轿辇上,坐着一位陌生的夫人。 她往旁边让了让,视线和那位夫人对上。 突然,她发现对方眼神很是不善。 她心中不由狐疑,她也没见过这位夫人,为何对方用这种眼神看她? 等回到漪兰殿,她让珊瑚去打听,才知道那位夫人竟然是沈棠姝的母亲——户部尚书沈大人正妻,徐氏。 她顿时明白,徐氏为何对她眼神不善了。 她在宫中和沈棠姝关系势如水火,徐氏自然也不会对她有好感。 .... 昭阳宫中,沈棠姝见到母亲,眼泪立即簌簌落下。 徐氏看着女儿,心疼道:“姝儿,你别哭了,你的身子本就不好,这般哭下去更加伤身,你是要娘亲心疼死吗?” 沈棠姝看着母亲,声音依赖:“娘,你终于进宫来看我了,你知道,我最近受了多少委屈吗?” 徐氏惊讶:“皇上不是对你很宠爱吗?你在宫中怎会受委屈?” 第213章 第213章 沈棠姝将沈棠溪、孙倩仪的事情说了。 徐氏叹气:“这二人都是难缠的角色,姝儿,听娘一句话,现在能忍就先忍。” 沈棠姝不依道:“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夺走皇上的宠爱,那比杀了我还难受。” 徐氏叹气,突然想到什么:“刚刚我过来时,看到一位妃嫔和你长得八分相似,莫非那就是梅贵人?” 沈棠姝点头,咬牙切齿道:“就是她。” 徐氏惊讶:“可她长得也和你太像了.....” 沈棠姝恨恨道:“她不过是教坊司的贱婢,就因为和我长得像,皇上才宠幸她,现在她居然还怀了皇嗣,我是恨不得杀了她。” “教坊司?” 徐氏想到多年前,夫君曾说过要纳教坊司一位伶人为妾,当时她执意不让,还和夫君发生过许多次口角。 后来,夫君被调到永州赴任,这事情才算做罢。 看那梅贵人的年纪,还有那和姝儿相似的容貌,莫非她就是那伶人所生? 徐氏一想到梅贵人可能是夫君的骨血,就恨得牙痒。 若是这样,那个梅贵人就不能留了。 她不能让这样一个贱种留着妨碍姝儿的前程。 徐氏将对沈棠溪身世的猜测和女儿说了。 沈棠姝听完,顿时勃然大怒,“难怪她和我长得那般像,原来是爹爹的骨血。可她出身卑贱,根本没资格和我争什么。娘,为免她知道自己的身世,想要认祖归宗,辱没我们沈家的门第,我们必须尽快铲除她。” 徐氏也觉得女儿说得有道理,夫君这些年虽然没再提起那个伶人,可是难保他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女儿后,会想将沈棠溪认回来。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对女儿道:“彩屏被送回来后,我就担心你身边没人会被人欺负,这样,我将彩霞送给你,她足智多谋、身手又好,不仅能保护你,还能给你出主意。你想做什么,也多和她商量,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沈棠姝听到娘亲要给自己送帮手,立即破涕为笑:“还是娘疼姝儿。” ... 沈棠溪依旧和往常一样,每日去栖鸾宫拜见仪贵妃。 这日,她在路上撞见了沈棠姝的轿辇。 她急忙行礼。 沈棠姝看着她,神色慵懒道:“本宫刚刚在梅林中丢了条帕子,上面绣着两只彩蝶,劳烦梅贵人帮本宫去找找。” 沈棠溪皱眉,心想这种事,沈棠姝完全可以让宫女去做,现在却故意让她去找,分明是要为难她。 沈棠姝见她不动,冷冷道:“怎么,本宫好歹也是贵妃,使唤不动你一个小小贵人吗?” 沈棠溪不敢反抗,只能恭敬道:“妾身这就去找。” 见沈棠溪离开,沈棠姝和彩霞递了个眼色。 彩霞会意,悄悄跟了上去。 沈棠溪带着珊瑚和玛瑙进了梅林。 梅林很大,她只能和珊瑚、玛瑙分开找。 这时,有一个人突然打了她后背一拳。 她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 她被换上宫女服饰,双手双脚被绑住,嘴巴也被堵住。 沈棠溪立即猜测,是沈棠姝对自己动的手。 她想挣脱绳索,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 这时,门被推开,两名侍卫装扮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就是要卖到青.楼的宫女?长得倒是不错,若是能和她快活一番就好了。” 其中一名侍卫见她貌美,动了心思。 另一名侍卫没好气打了他一拳:“卖宫女被人发现可是杀头重罪,赶紧把事情办好收银子,别惹出事情来被人发现!” 第214章 第214章 沈棠溪听到他们的话,才知道他们要将自己卖出宫,还是卖到青.楼,立即用力挣扎,想要说自己是皇上妃嫔,不是什么宫女。 那侍卫见她挣扎,不耐烦给了她一巴掌。 “挣扎什么?闹出声音来老子割了你舌头!等会儿你就出宫了,到时候谁都能睡了你!在青.楼挣银子,可比在宫里伺候人强多了。” 沈棠溪听着他口中污言秽语,内心一阵绝望。 难道她的命就这样苦吗? 离开教坊司,她以为自己不用再被当贵人的玩物。 可进了宫,谁都能拿捏折磨她。 好不容易走到现在,却要被卖到青.楼。 她不想认命! 沈棠溪眼中迸射出强烈的求生意志。 等那两个侍卫出去,她立即用力将手背绳索往墙上刮,可即使双手鲜血淋漓,绳索也没磨破半点。 那两个侍卫又抬了一只大木桶进来,将她抓了进去。 沈棠溪这才知道,他们是要将她放入桶里带出宫。 她从零星光亮中发现,木桶底部有个小洞。 于是,她将手背的伤口撕破,任由血水顺着小洞渗出。 她相信,只要有人发现这些血迹,就一定会发现异常。 而她,说不定能被救出。 木桶被搬上马车。 她听到马车过着一道又一道宫门的关卡,眼看就要到最后一道宫门,她心里绝望越发深。 如果出了这道宫门,她就再也无法有生路了。 她将伤口狠狠撕开,忍受着剧烈疼痛,将血水挤出去。 外面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禁军统领的声音。 沈棠溪突然觉得有了希望,只要那禁军统领发现异常,自己肯定能获救。 谁知道,那侍卫上前和禁军统领交涉后,禁军统领就放行了。 她顿时又一阵绝望。 她闭上眼睛,苦笑一声。 也许,这就是命。 马车继续往宫门口走,她的心,也跟着一步步往下沉。 她想到她未来要被当做玩物,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一道冷戾的声音。 “停车!" 她的眼中慢慢又浮现希望。 突然,一道剑影,劈开了木桶。 烛光透了进来。 她往外看去,看到霍凌手持宝剑,脸色紧绷,死死盯着她。 此刻,他在她眼中,犹如天神一般。 她忍不住流泪,目光楚楚可怜看着她。 霍凌伸手拿下她口中布条,然后,用剑划开她手脚上的绳索。 她重获自由,立即扑向他的怀抱—— “皇上,你终于来救舒儿了。”她哽咽道。 第215章 第215章 她说完,就疲倦地晕厥在他怀中。 霍凌没听清她说的话,只是心疼将她抱在怀中。 刚刚若是没发现地上的血迹,只怕他就这样错过她了。 看到她手背上血淋淋的伤口,他心头仿佛被针刺了一下。 他转头,目光落在那两个被抓住的侍卫身上,声音冰冷:“给朕好好审!朕要知道,他们是受谁指使,敢掳走朕的女人!” 那两个侍卫浑身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可霍凌仿佛没看到一般,径直抱着沈棠溪回到御辇上。 回到漪兰殿,霍凌将沈棠溪轻轻放在床上,看到她毫无血色的小脸,他脑海中就浮现出,刚刚她坐在马车上,绝望望着她的表情。 他心中没来由闪过一阵后怕。 要是他晚来一步,她恐怕就真会从宫中消失。 他轻柔为她捋了捋长发,目光不舍流连在她脸上。 直到太医过来,他才起身,走到正殿。 皇后、德妃、沈棠姝、孙倩仪等高位妃嫔,都闻讯而来。 沈棠姝看了眼内殿方向,有些紧张地攥了攥手心。 她没想到,这事情居然没成功,救了沈棠溪的居然是皇上! 她不知道,原来皇上竟然重视沈棠溪到这个地步。 一听到沈棠溪失踪,立即就让人去搜寻,甚至,还亲自去宫门.... 她心里对沈棠溪怨恨更深。 皇后看向一脸冷肃的霍凌,满脸歉意:“皇上,都是妾身失责,才让梅贵人遭此意外,妾身愿意领罚!” 德妃在旁边慢悠悠道:“皇上,那两名侍卫能从后宫轻而易举带走梅贵人,显然是有内应,这背后之人,一定是后宫中人,还位分不低。皇上可一定要彻查,将这个心狠手辣之人揪出来,绳之以法!" 孙倩仪看了眼沈棠姝,眼中满是幸灾乐祸。 她虽然进宫时间不长,可也见识到了沈棠姝的歹毒和算计,她认定这件事和沈棠姝有关。 因此,她附和德妃的话道:“是啊,要是后宫妃嫔随便就能被掳出宫,那宫中人岂不是人人自危?而且,也会伤了皇上的圣誉。” 沈棠姝听到德妃和孙倩仪的话,心中恼怒,却只能努力维持镇定,仿佛这件事与自己无关一般。 她满脸担忧道:“梅贵人此次受了惊吓,定要请太医好好为她诊治一番才是。本宫实在心疼梅贵人,怎么那些胆大包天的人,居然就挑上了她...” 孙倩仪嘲讽道:“皇贵妃倒是挺会假惺惺,宫中最希望梅贵人消失的,就是你了吧。” 沈棠姝眼眶立即红了,委屈道:“仪贵妃为何这般污蔑本宫?本宫和梅贵人向来交好,之前,梅贵人还在白马寺救了本宫,本宫一直记着她这个救命恩情,怎会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心思?看到她受苦,本宫是恨不得以身相替!” 孙倩仪到底年纪小,心眼直,被她这番话恶心得忍不住翻白眼:“演,你继续演!等真相查出来,我看你还能不能演!” 沈棠姝见孙倩仪对自己说话如此不客气,心里恨得不行,可面上还是一副柔弱模样,双眼含泪,委屈看向霍凌。 霍凌看到孙倩仪对姝儿这般咄咄逼人,有些不满。 “仪贵妃,注意言行,姝儿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你别随便污蔑她。” 孙倩仪见霍凌维护沈棠姝,气得涨红小脸,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霍凌又看向皇后:“棠溪在梅林失踪,可当时梅林竟没有一个值守的宫女、内侍发现端倪,而且,梅林和宫门之间有层层关卡,居然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去。皇后,你确实失责了。” 皇后被他这番苛责,脸色一阵青白,“皇上教训的是,妾身不敢为自己辩驳。” 霍凌神色淡淡道:“梅林值守宫人,全部杖责三十。至于皇后,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即使被罚和落了面子,皇后仍然福身谢恩。 第216章 第216章 沈棠姝见皇上连一向敬重的皇后都罚了,心里不由有些慌。 那两个侍卫始终是个祸端,必须尽快除了才好。 否则他们若是将自己招供出来,她肯定也会被皇上责罚。 就算皇上护着自己,可太后那关肯定也不好过。 她正忧心忡忡,陪着等候在殿中。 过了一个时辰,黄粱才躬身进了正殿。 霍凌沉着脸问他:“如何,慎行司将人审问清楚了?背后之人是谁?” 黄粱满脸惊恐,颤颤巍巍道:“那两名侍卫招了,是...” 孙倩仪满脸期待:“是谁?” 黄粱偷偷瞥她一眼,才道:“是仪贵妃。” 沈棠姝瞬间松口气。 看来彩霞办事果然靠谱,只要这个锅让孙倩仪背了,她就安全了。 霍凌冰冷的目光落在孙倩仪身上,“倩仪,是你指使的?” 孙倩仪满脸憋屈,大喊道:“不是妾身,皇上,那两个侍卫说谎!妾身要亲自去审问他们!” 说完,她就要往外跑。 黄粱急忙道:“仪贵妃,那两名侍卫招供完,已经畏罪自杀了。” 孙倩仪脸色瞬间铁青:“他们冤枉了本宫,就自杀了?” 她突然像头暴躁的狮子,朝沈棠姝方向扑去,狠狠给了她一巴掌,“你这贱人栽赃我!这种手段,你用了不止一次了,你真是恶毒!” 沈棠姝摔倒在地上,满脸害怕看着她,“仪贵妃,你不要打本宫...” 孙倩仪见到她装模作样,怒火更盛,抬腿就要踢她。 霍凌上前将她推开,脸色阴沉如墨:“来人,将仪贵妃绑起来!” 他轻柔扶起沈棠姝,温声安抚她。 沈棠姝在他怀中,嘤嘤啼哭。 孙倩仪被内侍用绳索绑了起来,她无法动弹,只能继续破口骂道:“沈棠姝,你敢诬陷我,我要打死你这个贱人!” 她又看向霍凌,“皇上,你信我!我真的是冤枉的。” 沈棠姝边哭边抬眸看向孙倩仪,目光中满是得逞。 孙倩仪看到她这个眼神,心头火更盛,恨不得直接扒了沈棠姝的狐狸皮。 内殿中的沈棠溪早就醒来。 只是她一直闭着眼装睡,就是想知道审查后的结果是什么,也想看看皇上会如何判决。 刚刚她不断回忆在梅林中的事情,是沈棠姝让她去的梅林,所以这件事,肯定是沈棠姝设计。 而那两个侍卫招供出孙倩仪,肯定也是沈棠姝的计谋,想让孙倩仪背锅。 她不会让沈棠姝得逞。 她虚弱从床榻上起来,让珊瑚扶着她出去。 她要和沈棠姝当面对质。 第217章 第217章 “皇上。” 她走到殿中,和霍凌盈盈一拜。 霍凌看到她虚弱的模样,急忙放开沈棠姝,上前来扶她。 “你身子还很弱,怎么还起身出来?” 沈棠溪靠在他怀中,语气缓慢道:“妾身有话要说。” 沈棠姝看到皇上放开自己去扶沈棠溪,心里头有些不满。 又见沈棠溪望过来的眼神,心头有些不详的预感。 霍凌扶着沈棠溪坐到榻上,问道:“你想说什么?” 孙倩仪也看向沈棠溪,愤愤不平道:“梅贵人,你总算醒了,你快和皇上说清楚,这件事和本宫没关系,是沈棠姝害你的,是不是?” 沈棠溪心里觉得孙倩仪实在冲动愚蠢,一点有利证据都拿不出,还被沈棠姝牵着鼻子走,难怪她不是沈棠姝的对手。 白瞎了这么好的身世背景。 她用袖子掩住嘴巴,咳嗽了两声,才缓缓道:“妾身有一句话想当面问皇贵妃娘娘。” 沈棠姝掐着掌心,面色平静问道:“梅贵人请说。” “皇贵妃当时为何让妾身去梅林找手帕?梅林那么多宫人,皇贵妃选中妾身,是不是早就计划好,要将妾身神不知鬼不觉,运出宫外卖掉?” 想到当时被人装进木桶的害怕,她身子忍不住颤了颤。 若是霍凌晚来一步,此时她就只能在青.楼卖笑。 今日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再忍了。 沈棠姝看向一言不发的霍凌,心头微跳,她稳住心神,挤出两滴眼泪来,“梅贵人这话实在让本宫伤心,你为了维护仪贵妃,居然在皇上面前说谎。本宫确实和你在梅林附近偶遇,当时本宫也只是和你寒暄几句罢了,并未让你去找什么帕子。” 她看向霍凌,目光哀切:“皇上,妾身的品行,你是知道的。你认为,妾身会对梅贵人做出这种事情吗?” 霍凌看着沈棠姝,目光犹豫。 孙倩仪看皇上又要被沈棠姝哄骗,气得大叫:“沈棠姝你又狡辩,沈棠溪都说了,是你将沈棠溪哄骗去梅林,再让人掳走她的,人证物证皆在,你还要抵赖?” 沈棠姝目光楚楚可怜看向她,“仪贵妃和梅贵人感情真好,梅贵人为了维护你,不惜将本宫拉下水。就算当时本宫真的和梅贵人见过面,可也证明不了什么,难道当日每个和梅贵人见过的人,都有害人嫌疑吗?” 孙倩仪脑子没沈棠姝好,气得无法反驳。 沈棠溪看着沈棠姝面对质疑,却仍然头脑缜密,丝毫没有慌乱,心里也知道,今日没有铁证,无法让沈棠姝认罪。 她心里不由涌起一阵悲凉。 难道真要让沈棠姝逃过一劫。 霍凌看向孙倩仪,冷声道:“将仪贵人送回栖鸾殿,褫夺贵妃之位,将为嫔,即日起,禁足三个月。” 孙倩仪气得大哭:“皇上,妾身是冤枉的。” 沈棠溪也没想到,皇上居然不愿意继续查,就定了孙倩仪的罪。 想来,他也是害怕这件事和沈棠姝牵扯上关系,最后让沈棠姝受罚吧。 他可真是心疼沈棠姝。 沈棠溪看着沈棠姝眸子中掩藏不住的得意,不甘地捏了捏帕子。 皇后和众妃嫔离开,殿中只剩下霍凌和沈棠溪。 霍凌看着沈棠溪脸上未干的泪痕,心中虽然疼惜,却仍忍不住道:“今日的事情,都是仪贵妃所为,朕已经处罚她。姝儿和这件事无关,朕希望你不要和她生了嫌隙。” 沈棠溪觉得心口隐隐作疼。 第218章 第218章 在他心中,沈棠姝就那般纯白无暇吗? “皇上,今日的事情,妾身还是觉得,皇贵妃嫌疑很大,能否请皇上继续查下去?”她哀求道。 霍凌蹙眉:“你为何咬着姝儿不放?那两名侍卫已经招供,一切都是仪贵妃所为,还有查下去的必要吗?” 沈棠溪见他始终坚信沈棠姝,突然涌起一股孤勇,大胆开口道:“那皇上愿意和妾身试探一番皇贵妃吗?” 霍凌觉得她今日所为有些逾矩,但是念在她受了惊吓,他难得纵容了她一回。 “怎么试?” 沈棠溪咬牙道:“皇上只要放出一个消息,就说那两名侍卫,其中一名被抢救回来了,只要皇贵妃知道这个消息,依然毫无作为,妾身就承认自己污蔑了皇贵妃,愿意受任何责罚。” 霍凌沉默不言,心头对她怀疑姝儿的行为很不满。 沈棠溪继续道:“皇上不是坚信皇贵妃是无辜的吗?既然如此,皇上为何连试都不敢试?” 霍凌终于道:“好,朕答应你。” 沈棠溪终于说服了霍凌,心头激动。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让霍凌答应,这种对沈棠姝可能不利的要求。 她心头莫名有种期待。 或许她在皇上心中,也不是一丝地位都没有。 说完刚刚那番话,沈棠溪全身力气仿佛被抽尽,疲惫地就要晕倒。 霍凌有力的双手扶住她,叹息:“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费心这些事情做什么,好好休息吧。” 说完,就拦腰将她抱起,走进内殿,将她轻柔放在榻上。 看到她手上的纱布又有血水渗出,霍凌心疼道:“让太医重新为你包扎吧。” 沈棠溪看着他担忧自己的模样,眼眶微热。 今日他劈开马木桶将她救出的场面,仿佛历历在目。 她忍不住好奇问道:“皇上怎么知道妾身失踪的事情?” 霍凌道:“是珊瑚过来禀报的,朕也不知道为何,当时总有种不详的预感,仿佛要失去....” 什么重要的东西。 后半句他没说出口。 因为他突然觉得,若是说出这话,对姝儿很不公平。 沈棠溪追问道:“失去什么?” 霍凌语气淡了下来,“没什么。” 她有些失望。 太医进来,为沈棠溪重新包扎伤口,他温声嘱咐道:“贵人失血过多,这几日定要好好休息,否则不仅危害自身,对腹中皇嗣也有很大影响。” 沈棠溪这才想到腹中孩子,咬着唇,满脸担忧。 霍凌对太医道:“这几日,你每日都来为梅贵人请脉一次,确保她和腹中皇嗣平安无恙。” “是。” 翌日,慎行司传来了消息。 沈棠溪靠在榻上,听到那偷偷混入慎行司的内侍被抓到后,眼神闪了闪。 第219章 第219章 沈棠溪从珊瑚口中得知,那名内侍,正是昭阳宫里的。 沈棠姝被皇上下令禁足三个月。 但是,皇上没有废除她的皇贵妃封号。 孙倩仪被解除了禁足,也被恢复了贵妃之位。 这日,她来到漪兰殿,坐在沈棠溪床边,满脸不平。 “本宫被陷害时,皇上可是将本宫直接降为嫔啊!凭什么沈棠姝就只罚了禁足,皇上真是偏心!” 沈棠溪失落一笑。 霍凌偏心,又不是一日两日了。 就算沈棠姝伤害了她,恐怕霍凌还会给沈棠姝找借口吧。 说不定,罚了沈棠姝,霍凌此时还心疼不已呢。 孙倩仪发完牢骚,又忧愁道:“自从沈棠姝禁足后,皇上也不来后宫了,长此以往,我们都见不到皇上,又怎么会有恩宠?” 沈棠溪愣住。 这几日皇上没来看自己,也没去安抚孙倩仪吗?毕竟孙倩仪受了如此大委屈。 看来皇上还没办法接受沈棠姝的真面目。 孙倩仪咬牙骂道:“都怪那个沈棠姝,搞得宫里乌烟瘴气,还把皇上气得不来了,要不是怕皇上知道了不高兴,本宫此时一定要进昭阳宫,狂扇那贱人两巴掌!” 孙倩仪在沈棠溪这里发泄了情绪后,这才离开了漪兰殿。 沈棠溪靠在床头迎枕上,想着心事。 这次沈棠姝看似受罚,其实半点损失没有。 以沈棠姝的本事,说不定很快就能将皇上哄得回心转意。 她必须在这段时间,将霍凌的心拢住,让霍凌无暇再去想沈棠姝。 只要霍凌长时间不去看沈棠姝,说不准,二人就会慢慢生了嫌隙... 可孙倩仪对她争宠的行为,肯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时候,孙倩仪对她不满,肯定会转头对付她。 沈棠溪越想越头疼。 翌日,玛瑙传来一个消息,说孙倩仪去昭阳宫,打了沈棠姝两巴掌,被皇上罚了禁足一个月。 沈棠溪顿时有了些许精神。 沈棠姝和孙倩仪都被禁足,那她就有机争宠。 等她依靠霍凌有了权势和人脉,就能筹谋带着母亲离开京城的事情。 用完午膳,沈棠溪喝了药,又睡了午觉,养足精神,才让珊瑚给自己梳妆打扮。 珊瑚疑惑道:“贵人伤口还没好,就要出去吗?” 沈棠溪在首饰匣中挑着簪子,“我要去乾清宫见皇上。” 珊瑚犹豫道:“可是皇上已经好几日没来后宫,也不见任何妃嫔,贵人过去,恐怕也是吃闭门羹。” 沈棠溪将一根簪子戴在鬓发上,声音清冷:“若是我过去,皇上不会不见我的。” 霍凌此时不想面对沈棠姝。 可她差点被沈棠姝所害,而霍凌却不肯信她,他对她是有愧疚的,因此,他会愿意见她的。 沈棠溪一番精心打扮后,才前往乾清宫。 守在殿门的黄粱看到沈棠溪,诧异道:“贵人身子不适,怎么还过来了?” 沈棠溪温声道:“听闻皇上心情不好,我特意来看望皇上。” 黄粱想到前几日,皇上在昭阳宫,质问沈棠姝的模样,心头还是忍不住有些害怕。 那时候皇上的神情,他从未见过。 这几日,皇上将自己关在乾清宫,废寝忘食地处理朝政,谁都不见。 他本来想将梅贵人挡回去,可又想到之前皇上对梅贵人的不同,或许梅贵人能劝慰皇上两句,让皇上恢复好心情。 一番思量,他才道:“梅贵人稍等片刻,奴才这就进去通传。” 片刻后,黄粱走出来,对沈棠溪客气道:“贵人,皇上让您进去。” 他也没想到,皇上会打破自己不见任何人的旨意,同意见梅贵人。 若是皇贵妃失宠,梅贵人取代皇贵妃成为新的宠妃,也不是不可能。 第220章 第220章 沈棠溪听到黄粱的话,笑着道谢,然后款款走进了正殿。 殿中,霍凌正看着案上的泥人发呆。 那日,姝儿承认了,是她让人绑走了沈棠溪。 她哭着求他原谅,说她只是因为嫉妒。 可,他不信,他的姝儿怎么就变成这样? 记忆中那个纯良天真的小姑娘,到底去哪里了? 沈棠溪走进来,看到霍凌呆怔的神色,也不由愣住。 记忆中,霍凌一直是意气风发的,他很少会露出这般迷茫的眼神。 看来,沈棠姝对他的打击很大。 她不由有些羡慕沈棠姝。 只有沈棠姝,才能如此轻而易举牵动这位帝皇的思绪。 而其他人,包括她,霍凌从未有一丝在意。 她忍住心中酸涩,朝霍凌行礼。 “妾身给皇上请安。” 霍凌仿佛才注意到她,回过神来,对她道:“不必多礼,起身吧。” 沈棠溪上前,看到案上泥人,脑中不由想起她第一回侍寝的第二天。 当时,霍凌为了这个摔坏的泥人,大发雷霆。 而沈棠姝过来,三言两语,就安抚了他的心情。 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泥人,只因为是沈棠姝亲手所做,所以他视若珍宝。 就连此时沈棠姝被软禁,他也要看着这个泥人黯然神伤么? 沈棠溪苦笑一声,然后恢复一贯的温柔顺从。 “皇上,妾身想你了。” 若是往常,霍凌定会拉她上榻,今日他却没什么心情。 沈棠溪见他没那个心思,上前为他倒茶。 霍凌看到她还包着纱布的手,心头一疼,握住她的手腕,“你的手还伤着,就不要动了。” 沈棠溪眼眶微红看着他,“可妾身想侍奉皇上,让皇上开心。” 霍凌见她如此乖巧懂事,又想到沈棠姝对沈棠溪的伤害,叹息一声。 他搂住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膝盖上。 他问她:“朕之前误解了你,你可伤心?可怪朕?” 沈棠溪轻轻摇头:“妾身从没怪过皇上。” 霍凌又犹豫了片刻,问道:“那你怪朕对姝儿处罚太轻吗?” 沈棠溪敛眉。 她当然怪。 可她不能说实话。 “皇上已经为妾身主持了公道,妾身感激皇上。” 霍凌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你别怪朕对姝儿心软,她毕竟,对朕有过恩情,朕始终无法对她狠心。” 沈棠溪默然。 不想他再继续想着沈棠姝,沈棠溪主动亲吻了他。 “皇上,妾身来,可不是想听你说这些。” 她的声音软而勾人,“你想要妾身吗?” 她眼尾猩红,脸颊微红看着他。 霍凌看着她这副模样,也将沈棠姝的事情,抛之脑后。 沈棠溪的风情,后宫妃嫔无人能及。 只要她有心勾人,他总为她意.乱.情.迷, 就在他拉下她衣襟时,外面传来黄粱小心翼翼的声音——“皇上,昭阳宫传来消息,皇贵妃割腕了。” 第221章 第221章 霍凌眼中瞬间恢复清明。 他从沈棠溪身上起身,披上衣裳,脚步凌乱往外走。 沈棠溪心口涩疼,缓缓起身。 看着他慌乱的背影,她的心仿佛在这一刻彻底死了。 即使他知道沈棠姝曾经伤害过她,可他依然向着沈棠姝。 在他心中,沈棠姝始终是第一位。 沈棠溪突然大笑起来。 眼泪从眼眶中汹涌流出。 她笑得累了,才慢慢拢好衣裳,走出了乾清宫正殿。 珊瑚守在外面,看到满脸皆是泪的她,担忧道:“贵人,你....” 沈棠溪笑着看她,“我没事。” 又不是第一次伤心,她才不会难过。 她不会再为他难过。 她为他付出的真心,皆是笑话。 以后,她不会那么傻了。 反正,他也不在意。 回了漪兰殿,她蜷缩进被窝中,只觉得好冷。 她问珊瑚:“怎么这么冷?” 珊瑚急忙将两个炭盆搬近一些。 “贵人冷么?奴婢再拿一条被子过来。” 珊瑚从箱笼中找了一条锦被出来,盖在她身上。 沈棠溪披着两条被子,依旧觉得冷。 她茫然望着珊瑚,“珊瑚,外面下雪了吗?你关窗户了吗?怎么这么冷?” 珊瑚回头,看到紧闭的窗户,犹豫道:“贵人可是不舒服,不如让太医来瞧瞧。” 沈棠溪不想看太医,她摇头,“不要,不要叫太医。” 她神情看起来很悲伤,珊瑚只能顺着她的意,又让玛瑙搬来一个炭盆。 沈棠溪还是冷。 她对珊瑚道:“珊瑚,你上来,抱抱我好么?” 珊瑚看着她这幅模样,心疼地坐在榻上,紧紧抱着她。 沈棠溪仿佛回到孩童时期,受了欺负,就被母亲紧紧抱在怀中。 她闭上眸子,觉得身上的冷消退了一些。 她露出单纯的笑容,“是了,你抱抱我,我就不冷了。” 她躲在珊瑚的怀抱中,慢慢睡着了。 睡梦中,她又梦到了那个小公子——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家在哪里?”他虽然看不到,可是脸上满是好奇。 小姑娘有些自卑地抿了抿嘴,小声道:“我不怎么出门,不清楚我家在京城中具体哪个地方。” 小公子笑道:“那也没关系,只要你住在京城,我总能找到你!” “你会找到我吗?” “当然,这世上,没有我找不到的人。” ... 霍凌留宿昭阳宫,皇贵妃解除禁足的消息传遍后宫。 沈棠溪也得到了消息。 她神色平静地坐在梳妆台前,慢慢梳理着头发。 珊瑚觉得她的表情,平静得吓人,小心翼翼问道:“贵人可要吃点什么?还是,想出去走走?” 沈棠溪没看她,只是静静地继续梳着头发。 “我不饿,也不想出去。” 她看着珊瑚慌张的眼神,轻轻笑了,“你担心我会难过?不,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一点也不难过。” 她越是平静,珊瑚越是紧张。 若是她能哭出来,珊瑚还能好受些。 第222章 第222章 沈棠溪放下梳子,指着前面一件湖绿色的襦裙道:“我想穿得粉.嫩些,换成胭粉色饿吧。” 霍凌喜欢她穿湖绿色。 可她已经不想迎合他喜好了。 珊瑚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坚持,只能照办。 沈棠溪换上了一身胭粉色的衣裙,又上了妆。 她今日的妆,比往日浓艳一些。 珊瑚不解问道:“贵人往日不是喜欢淡妆么?” 贵人平日里喜欢清淡素雅的装扮,今日怎么变了? 沈棠溪轻声道:“想换个风格。” 她突然有些不喜欢曾经那个爱着霍凌的自己,迫不及待想改变,她要成为全新的自己。 玛瑙进来道:“贵人,乾清宫的公公来传话,皇上今晚来漪兰殿用晚膳。” 沈棠溪轻轻点头,脸上没有半分喜悦。 珊瑚见状,担忧道:“贵人心情不佳,可皇上毕竟是天子,晚上还是要尽心服侍才是。” 珊瑚担心她用这幅颓败的模样伴驾,会引起圣上大怒。 沈棠溪往唇上抹上鲜艳的口脂,“我知道,我不会惹皇上生气的。” 珊瑚看着她,心头依旧七上八下的。 天色将黑,圣驾来了漪兰殿。 沈棠溪一身娇艳装扮,眼波流转,粉唇含笑,迎了上来。 霍凌看着她这幅娇美模样,忍不住晃了晃神。 以往她总是清艳中暗含风情。 今日,却是完全将骨子里的风情尽数绽放了出来。 他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转变了风格,可今日的她让他眼前一亮,让他的目光不由自主流连在她身上。 沈棠溪见霍凌一直看着自己,笑着勾住他的手臂。 “皇上来陪妾身用晚膳,妾身好高兴。” 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让他身子忍不住燥热起来。 这个女人,今日是要勾他么? 等坐到案前,看到满桌精美的膳食,他才想到自己来漪兰殿的目的。 昨日他将她丢下,前去找了姝儿,她定然会难过吧? 以往,他从未在意她是否会难过。 可昨日,抱着姝儿,他脑海中想的却是她。 “棠溪,”他温声道:“朕昨日....去找姝儿,你可会难过?” 沈棠溪杏眸带着真诚和担忧,“皇贵妃没事吧?皇上和皇贵妃情谊身后,担心也是在所难免,妾身都能理解。” 见她如此懂事,霍凌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抓着她的小手,温柔道:“朕知道,朕解了皇贵妃的禁足,定然会让你难过。可是姝儿昨日哭着和朕忏悔,说愿意以命抵命,为之前犯下的过错赔罪。朕想到姝儿以前的单纯善良,便很是心疼。想必是之前朕宠爱你,让姝儿一时想岔了,加上身边奴才怂恿,才让她犯下此等大错。” 他都为沈棠姝想好各种理由,沈棠溪也觉得自己没必要说什么了。 她点头道:“皇上说得是,宫中嚼口舌、搬弄是非的人那么多,皇贵妃耳根子软,难免被影响。既然她都知错了,妾身也肯定不会再追究了。” “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朕今日来,还忧虑如何哄你。” 忧虑? 沈棠溪不是很信他这话。 他是帝皇,从来都是别人哄他,又怎会需要忧虑如何哄人。 她拿起酒壶,为他倒酒:“皇上这是杞人忧天了,妾身哪里是这般小气之人?” 霍凌看着她侧身时,肩胛下露出的雪白,眼光忍不住暗了暗。 今早他从姝儿的昭阳宫出来,想的一直是沈棠溪。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姝儿做了错事后,他的心对姝儿一下子就淡了下来。 虽然他以后还是会给她尊荣和宠爱,可他已经渐渐不想和她同寝了。 他今日脑海中,都是沈棠溪娇媚的容颜。 他想要她。 迫切的。 第223章 第223章 沈棠溪的腰肢被搂住。 她的脸颊随之一红,她知道他要什么,而她也只能配合。 这顿晚膳,到底没能吃成。 子时,殿门重新被推开,珊瑚和玛瑙端了宵夜进来。 沈棠溪倦得厉害,靠在霍凌怀里,耷拉着眼皮。 霍凌拿起一碗八宝羹,慢慢哄着她吃。 他看着她困倦的模样,找着话题和她说,想让她清醒几分,把膳食吃下。 “很快就到花朝节,宫中会举办隆重宴席,届时你也能一起凑个热闹。” 沈棠溪懒懒道:“无非就是吃席和看歌舞,有什么新鲜的?” “这次花朝节可不同,永福长公主不是还在京中么?她带了很多蜀地的伶人一道过来,蜀地风情和京中不同,歌舞自然也不同。” 沈棠溪突然想到什么,问道:“那教坊司,也会派伶人一起表演么?” 霍凌见她感兴趣,就多说了一些,“往年教坊司都会表演歌舞,今年想来也是会有的。你之前好似为教坊司求过几次情,怎么,你在教坊司有认识的人?” 霍凌从未查过她的身世。 他一直以为她是普通宫女。 沈棠溪也知道他心中对教坊司伶人是鄙夷的,也没在他面前提过,自己出身教坊司。 她随意道:“有位故交,不过也不甚重要了。” 他之前从不愿意出手帮她的母亲,现在,她也不想求他了。 霍凌见她不想多说,也没再问。 用完一碗八宝羹,他才让她休息。 沈棠溪拉着他的袖子,软软道:“皇上今夜不留下来么?” 她不希望他去昭阳宫。 她就是不想让沈棠姝得意。 霍凌见她挽留自己,心情很好。 他摸着她的额头,语气带着几分自己也没察觉的宠溺,“朕不走,不过有几句话要交代黄粱。” 沈棠溪蹙眉不依。 霍凌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是和朝堂有关的,你乖些,等朕回来。” 沈棠溪佯装委屈,“可皇上每次走了,都不回来了。” 霍凌想到之前多次半途抛下她,有些愧疚。 “以后不会了。”他和她承诺。 沈棠溪终究是放开了他。 霍凌离开了。 沈棠溪躺在榻上,也没在意他是否还会回来,很快沉沉睡去。 片刻后,霍凌重新回到殿中,轻声上榻,手臂搂住了她,脸颊贴着她的耳朵,听着她细细的呼吸声,内心一片安宁。 他注视着她的睡颜,慢慢也睡着了。 .... 接下来几日,霍凌都留宿在漪兰殿。 沈棠溪依旧卖力伺候着他。 大概是她伺候得他高兴了,每日漪兰殿都能收到圣上赏赐。 沈棠溪看着那些金银珠宝,思索着将来离宫,要如何将这些东西带走。 珊瑚见她对着这些赏赐发呆,问道:“贵人不喜欢这些赏赐么?” 每回皇上赏赐,贵人看着这些御赐之物,从未笑过。 沈棠溪拿起一只晶莹剔透的玉镯,平静道:“当然喜欢。” 这都是她未来傍身的依仗,她怎会不喜欢? 第224章 第224章 珊瑚疑惑看着她,总觉得贵人近来总是无精打采的。 以往贵人看着皇上时,眼中总是有光的,可最近,她眼中的光似乎熄灭了。 即使她仍旧笑着讨好皇上,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皇上兴许不知道贵人的变化,可是她们身边这些伺候的宫女,却是能感受到的。 不过也不能怪贵人心情不好,皇贵妃如此欺凌贵人,皇上却仍然免了对她的惩罚,贵人会难过,也是应当的。 她心里不由感慨,若是皇上对贵人再上心点就好了。 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很难,皇上是九五之尊,又不是寻常男子,如何会有耐心去了解后宫妃子的心思呢? 午膳后,皇后宫中的宫女来传话,邀她去翊坤宫。 皇后的命令,她自然不敢不从,简单妆扮后,就前往了翊坤宫。 正殿中,妃嫔来了大半。 沈棠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色平静,也不和人交谈。 其他妃嫔知道她不仅有圣宠,还怀着皇嗣,自然无人敢招惹。 等所有妃嫔差不多来齐时,沈棠姝才姗姗来迟。 众人起身和沈棠姝行礼。 沈棠姝淡淡撇了眼沈棠溪,轻蔑一笑,坐到自己位置上。 按照规矩,只有皇后才能穿正红。 可她今日穿着一身荔红色衣裳,和正红颜色有些相近,有些和皇后较劲的意思。 沈棠溪看着她手腕处,用帕子缠了一圈,猜测是用来挡那个伤痕。 她心里不由哂笑,沈棠姝这般娇生惯养长大的贵女,为了让皇上回头,不惜伤害自己,也是够狠心。 随着内侍一声“皇后驾到”。 皇后着一身明黄色华贵衣裙,缓缓从内殿出来。 她看了眼沈棠姝,显然注意到了她的衣裳,眼神闪了闪。 沈棠姝随众人和皇后行礼,却连膝盖都没弯下,显然有敷衍之意。 皇后也没和她计较,让众人平身后,她就直接说了正题。 “花朝节将至,尚衣局的掌事出了主意,让各宫姐妹,在花朝节当天都执一绣花罗扇。本宫便邀各位妹妹来翊坤宫,定好罗扇花样,也省得到时候做重复了。” 说是商议,其实也是高位妃嫔先挑选喜欢的花样,剩下的妃嫔都是随意选一个。 德妃笑道:“皇后娘娘是后宫之首,自然该皇后娘娘先选。” 皇后端庄一笑:“无妨,各位姐妹先选即可。” 德妃道:“那妾身就不客气了,妾身喜欢芍药,就先挑了芍药。” 皇后点头,又看向沈棠溪,“梅贵人封号梅,想来梅花,应该属于梅贵人了。” 沈棠溪起身恭敬道:“谢皇后娘娘厚爱,将梅花赐给妾身,那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 皇后笑道:“梅贵人谦虚了,宫中能配得上梅花的,也就只有梅贵人了。” 皇后又看向沈棠姝:“不知皇贵妃可有什么心仪的花?” 沈棠姝对于皇后刚刚让沈棠溪先选花卉的事情很不满。 她位分比沈棠溪高,明明是她该先选才是。 而且,她也很喜欢梅花,皇后居然将梅花给了沈棠溪。 想到这里,她语气不由带着些许调皮道:“妾身很喜欢牡丹,不知道能否选牡丹?” 殿内顿时一片安静。 牡丹是皇后才配用的花样。 沈棠姝此举,无疑不是在踩皇后的脸面。 皇后脸上表情冷了几分。 德妃不满的声音传来,“皇贵妃难道不知道,牡丹是皇后才配用的花样?” 沈棠姝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惊讶地低呼一声,“都是妾身的错,一时竟忘了。可是皇上说过,只要妾身喜欢,便是天上星星,他也会为妾身摘来。不过区区一朵牡丹,皇后不会那么小气,不让给妾身吧?” 第225章 第225章 皇后的脸上已经有了薄怒。 不过,她没傻到和沈棠姝正面杠上,若是沈棠姝和皇上告状,岂不是让皇上更加冷落她? 她看向沉默不语的沈棠溪,问道:“皇贵妃这个问题,倒是有些难为本宫了,毕竟宫规在那里,本宫也不能随便给这个恩典。梅贵人是太后宫里出来的,又得孙嫲嫲亲自教导宫规,想来知道,皇贵妃这个提议是否合适,不如,就听听梅贵人的意思?” 沈棠溪没想到她们的明争暗斗,还会牵扯到自己,一时愣住了。 皇后此举,无疑是要利用她来对付沈棠姝。 好一招祸水东引。 她若是帮皇后,就得罪了沈棠姝。 若是帮沈棠姝,就得罪了皇后。 想到皇后是太后阵营,而自己和沈棠姝过节已经很深,也不差这一次得罪沈棠姝了。 于是,她对着沈棠姝,满脸认真道:“妾身之前听孙嫲嫲教导过,在宫中一定要谨言慎行,说话做事,都要遵守宫规。尤其是不能因为任何个人喜好,违背了宫规。皇贵妃娘娘在宫中比妾身资历深,想来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皇后对下宽容大度,不介意娘娘选用牡丹做罗扇,可是若是让太后娘娘知道,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皇贵妃娘娘觉得呢?” 沈棠姝听完,不满地瞪着沈棠溪。 敢拿太后来压她? 这个贱人是找死。 皇后听了沈棠溪的话,心情舒畅道:“正是这个道理,皇贵妃还是再三思量为好。” 沈棠姝咬牙道:“妾身也不是非要牡丹不可,既然如此,妾身就选兰花。” 皇后笑道:“兰花有花中四君子之称,淡泊高洁,与世无争,和皇贵妃极为相称。” 皇后这番话,倒像是在反讽沈棠姝一般。 在场妃嫔都忍不住偷偷笑了。 沈棠姝觉得自己今日受到了奇耻大辱,狠狠剜了沈棠溪一个白眼。 沈棠溪脸色平静看着前方。 她也不是第一次得罪沈棠姝了,也不怕她给自己白眼。 从翊坤宫出来,沈棠溪走在众位妃嫔后面。 她以为,沈棠姝早就离开了,没想到,沈棠姝的轿辇,竟然在去往漪兰殿的必经之路等着她。 “皇贵妃娘娘有何指教?”她不卑不亢道。 沈棠姝看着她,神色阴冷狠毒:“这几日皇上留宿漪兰殿,你很得意是吧?刚刚又为了皇后,打本宫的脸,本宫怎么不知道,你狐媚皇上有一套,当皇后的狗,也有一套!” 她这话说得极为刻薄,沈棠溪脸色立即变得煞白,她攥了攥手心,瞪着沈棠姝道:“皇贵妃娘娘,妾身不觉得侍奉皇上有错,更不觉得刚刚那番话有错,皇贵妃娘娘就算比妾身身份贵重,也要讲道理吧?” 沈棠姝嗤笑:“本宫和你一个卑贱宫奴,也要讲道理?” 她朝彩霞看了一眼。 彩霞立即上前,伸手给了她两个耳光。 沈棠溪被打得踉跄后退一步,幸好有珊瑚扶着,否则肯定会摔倒。 她愤怒看向沈棠姝:“皇贵妃平白无故打人,不怕皇上怪罪?” 沈棠姝得意一笑,“皇上可不舍得罚本宫。” 彩霞又朝她小腿狠狠踢了一脚。 沈棠溪立即跪倒在雪地上。 她感觉小腹有阵阵闷痛传来,捂着肚子脸色煞白。 彩霞对着她冷笑一声,回到沈棠姝身边。 沈棠姝对着沈棠溪嘲讽道:“这条路的宫人,早被彩霞打发了,你被彩霞打了一事,也没人证,你就是去皇上那里告状,皇上也不会信。记住,以后你再招惹本宫,本宫要你好看。” 第226章 第226章 因为有彩霞这个帮手,沈棠姝的腰比以前挺得更直了。 彩霞是习武之人,对身边动静很是灵敏,她往后看了看,再沈棠姝身边低声道:“娘娘,有人过来了,我们赶紧走。” 沈棠姝点头,坐在轿辇上,行色匆匆离开了。 珊瑚看着沈棠溪,心疼道:“贵人,奴婢背您回去。” 沈棠溪疼得无法呼吸,被珊瑚背着,回到了漪兰殿。 玛瑙跑去找太医。 太医诊脉完后,神色大变:“贵人有小产之兆,下官必须尽快为贵人施针。” 沈棠溪捂着小腹,咬着牙恳求道:“请太医一定要救我的孩子!” “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珊瑚听到太医的话,怕沈棠溪出意外,急忙道:“奴婢去请皇上过来!” 沈棠溪点头,“快去。” 只有让皇上看到她的痛楚,她才能和皇上揭发沈棠姝罪行。 太医为沈棠溪施针完,珊瑚才满脸委屈跑回来。 沈棠溪疼得全身都湿透了,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怎么样?皇上来了吗?” 珊瑚红着眼睛道:“皇贵妃在乾清宫,她身边的彩霞说,今夜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进去禀报....” 沈棠溪闭了闭眼,轻笑:“算了,已经无所谓了。” 无论有他没他,这些苦头,她一直都是自己扛。 ... 天快亮时,沈棠溪腹中疼痛才得到缓解。 太医提醒道:“贵人,您先休息,下官去为您开药安胎。” 沈棠溪疲倦点头。 珊瑚上前来为她擦拭额头上汗水。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棠溪....” 是霍凌。 他因为国事熬了一夜,此时眼睑下一片青黑。 凌晨议事告一段落,太医院传来消息,说昨夜梅贵人身子不适。 他几乎是马上就过来了。 看到她憔悴的模样,霍凌眼中满是疼惜:“你还好么?” 沈棠溪想到他昨夜陪着沈棠姝,连她差点小产都不愿意过来,此时也没什么心情和力气和他说话,很快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霍凌拿着帕子为她擦拭额头和脸颊,眼神温柔。 黄粱轻声提醒:“皇上,要上早朝了。” 霍凌漆黑的眸子看了沈棠溪最后一眼,这才离开。 沈棠溪再次醒来时,发现沈棠姝坐在自己床前,正满脸嘲弄看着自己。 她咬着牙,满脸愤怒看着沈棠姝。 “本宫听说你昨夜差点小产,还让人去请皇上了?”她佯装愧疚道:“凑巧昨夜本宫留宿在乾清宫,皇上特意下旨,不让任何人打扰,梅贵人一个人熬得很辛苦吧?真是辛苦了呢!” 第227章 第227章 其实,昨夜沈棠姝根本没去乾清宫。 父亲之前写信提点过她,近来北境似要开战,让她懂事些,不要粘着皇上。 这两日皇上也一直在乾清宫,和朝臣商议对策,沈棠姝当然不会傻得在这个当口过去邀宠。 不过,这消息她知道,沈棠溪可不知道。 昨日她故意欺负沈棠溪,得知沈棠溪可能小产的消息,便猜测她会让宫女去请皇上。 因此,当珊瑚到达乾清宫时,她已经布局,让人提前引走黄粱,又让彩霞告诉珊瑚,她在乾清宫留宿的事情。 她就是要让沈棠溪知道,即使她小产,皇上也不会来看她。 皇上最重视的人,始终是她。 见到沈棠溪心灰意冷的模样,沈棠姝更加得意:“昨日本宫就和你说过,即使你告状也没用。之前本宫不是差点就成功将你卖出宫去么?皇上心疼本宫,连罚都舍不得罚!昨夜又让本宫留下来伴驾,这就是皇上心中仍然有本宫的最好证明!” 沈棠溪攥着床单,眼神猩红瞪着她,却因为身子虚弱,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沈棠姝欣赏够了她挫败的模样,得意离开。 在漪兰殿门口,沈棠姝碰到了刚下朝前来的霍凌。 霍凌疑惑:“姝儿怎么在这里?” 沈棠姝微微福身,上前去抓他的胳膊。 “妾身听说梅贵人昨夜动了胎气,因此一大早就来看她,给她带点补品。” “姝儿有心了。”霍凌不动声色将手臂收回,望着沈棠姝的神色,也比之前淡了很多。 沈棠姝觉察到霍凌对自己的冷淡,心头不由一惊。 将沈棠溪卖出宫那件事,到底让皇上对自己寒心了吗? 可她不会就这样放弃皇上。 她有些委屈地对霍凌道:“梅贵人昨夜似乎做了噩梦,一直说是妾身害她小产,可昨日妾身去翊坤宫和皇后请安后,就一直在长信宫和太后礼佛,根本没见过梅贵人。 妾身知道,之前对梅贵人做了错事,可是妾身已经改过自新了,可梅贵人就是不肯原谅妾身.....” 沈棠姝边说边流泪。 霍凌也知道她最近经常去长信宫陪太后的事情,知道她是有心改变自己,心头也不由一软,摸着沈棠姝的头发道:“棠溪昨夜差点小产,心情肯定不好,胡思乱想也是正常。姝儿,你要多包容她。” 沈棠姝乖巧点头,“皇上说什么,姝儿都会听。” 她想起父亲嘱咐,知道此时不宜粘着皇上,便和他行礼告退:“妾身知道皇上近来很忙,梅贵人又差点小产,需要皇上陪着,妾身就不粘着皇上了。至于太后那边,皇上也不用担心,妾身会多去陪她,照顾她,为皇上尽孝心。” 看到沈棠姝比之前懂事很多,霍凌心里一阵熨帖。 姝儿虽然一时想岔,对棠溪做了不好的事情,可是她本心还是善良的,对自己也是真心的。, 如若不然,之前自己得了瘟疫,她为何不顾生死来照顾自己。 而且她那样惧怕太后,居然愿意为了自己去讨好太后。 他忍不住道:“近来朕国事繁忙,无法去昭阳宫看你,等忙完这阵子,朕一定去陪你。” 沈棠姝朝他甜笑:“妾身知道了,妾身等着皇上。” 霍凌走进了沈棠溪的寝殿。 他看到沈棠溪靠在床榻上,眼眶都是泪,立即上前安抚道:“棠溪,你怎么了?” 第228章 第228章 沈棠溪刚刚被沈棠姝那番刺激,情绪还没恢复过来。 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抓着霍凌的胳膊,哭着控诉道:“皇上,是皇贵妃害妾身差点小产的!昨日妾身刚从翊坤宫出来,皇贵妃就让她的宫女彩霞打妾身,妾身一回来就腹痛难忍,皇上要为妾身做主啊!” 霍凌听着她的话,脑海中浮现沈棠姝刚刚委屈的神情。 再看到沈棠溪激动的神情,他叹息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 “棠溪,朕知道你因为昨夜差点小产,而情绪不稳。可,姝儿她昨日从翊坤宫出来,就一直在长信宫礼佛,她没有害你,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沈棠溪听完,就知道沈棠姝肯定在霍凌那里说了什么。 她自嘲一笑:“皇上信她,不信妾身?” 霍凌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有些为难。 他近来为了国事烦心,又要同时面对姝儿和棠溪之间的争端,这让他有些焦头烂额。 沈棠溪不肯放弃,她抓着霍凌的袖子,“皇上让黄粱去查,若是查清此事和皇贵妃无关,妾身就认了。” 她不相信沈棠姝真能只手遮天。 霍凌为了让她能安心休息,只能同意了。 “好,朕让黄粱去查。” 霍凌喂她用了药,然后起身道:“朕还有国事要忙,晚上朕会来陪你用晚膳,你好好歇息,不要胡思乱想。” 沈棠溪表情木木地点头。 她不知道,他是真忙国事,还是要去陪沈棠姝。 可,她已经不在意了。 空等了一天,沈棠溪眼神一直木木的。 霍凌晚上再过来时,发现她还维持着早上的姿势。 他叹气道:“棠溪,黄粱已经查清楚了,姝儿昨日确实没有见过你,有很多宫女看到她离开翊坤宫就去了长信宫,时间也对得上。你确信,姝儿打你的事情,不是你的幻想?因为她之前不小心伤害过你,所以你才会有这样的错误幻想。” 沈棠溪听到他的话,眼中满是委屈。 “皇上就是不信妾身。” 她不知道为何黄粱会查不出来。 可他总是无条件相信沈棠姝,让她觉得悲凉。 霍凌搂着她的腰,“如今最重要的是你的身子,还有你的孩子,太医也说了,你不宜再多思多虑。棠溪,答应朕,好好爱惜自己,好吗?” 沈棠溪听完他的话,心头讽刺。 她又恢复那副柔顺的模样,眼神却没有一点光彩,“妾身知道了。” 霍凌见她突然又恢复乖巧的模样,心头不知为何有些闷。 他希望她乖巧听话,却又觉得这样的她缺了点什么... 他只能紧紧搂住她,很往常一样,对她道:“朕知道你这阵子受了很多委屈,朕忙完国事,再补偿你。” 沈棠溪靠在他怀中,嘴角挂着嘲讽笑意。 补偿? 她已经不想要他的补偿了。 第229章 第229章 休养了几日,沈棠溪身子也渐渐好转。 不想在殿中闷着,她去栖鸾宫看还被禁足的孙倩仪。 孙倩仪看到她来,没好气道:“听说你之前被沈棠姝害得差点小产,你就没和皇上告状,让皇上处罚那贱人?你也太没用了!” 沈棠溪拨弄着桌上一盆月季,声音淡淡道:“皇上宠她宠到何种地步,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宫中,谁敢招惹她?” 孙倩仪想到自己不过打了沈棠姝两巴掌,就被皇上禁足。 而沈棠姝欺负人,就什么事也没有。 她忍不住咬牙切齿道:“等本宫出来,一定要让那个贱人好看!” 沈棠溪提醒她道:“花朝节很快到了,到时候永福长公主也会参加宴席,皇上肯定也要提前放你出来。” 孙倩仪将她提醒,瞬间眼睛一亮。 “是啊,本宫怎么忘了,有母亲在,本宫才不怕那贱人!” 沈棠溪又将翊坤宫,沈棠姝选花的事情和孙倩仪说了。 孙倩仪听完大怒:“她凭什么用牡丹?本宫身世尊贵,都知道遵守宫规,她倒是没脸没皮的。” 沈棠溪叹气道:“是啊,当时皇后娘娘让妾身劝皇贵妃放弃选牡丹,可皇贵妃刚开始还不肯,后来妾身说了太后娘娘会生气,皇贵妃才做罢。” 孙倩仪突然想到什么,嘴角勾起,“她那样的性子,岂会轻易放弃踩着皇后脸面的机会,不如本宫就成全了她,让尚衣局送牡丹花样的罗扇给她,到时候让她在宴席上受太后责罚!” 沈棠溪今日来栖鸾殿的目的,也正是在此。 她就是要挑拨孙倩仪,来对付沈棠姝。 沈棠溪装作不知道孙倩仪要做什么的模样,继续和她攀谈花朝节的事情。 “听说这回,长公主带了很多伶人过来,妾身也能一睹蜀地歌舞的风采。” 孙倩仪听到这话,很是得意道:“蜀地富庶繁华,不输京城,我母亲带来京城的伶人,也都是一等一的。本宫之前听母亲说过,这次带来的伶人,一共有一百八十人。” 沈棠溪惊讶:“这么多人?只怕到时候进宫,光宫门审查的时间就要很久吧,可会耽误了进献歌舞的时辰?” 孙倩仪仰起下巴,神奇道:“这你就不懂了,母亲进宫,从不需要审查!她带来的侍女和伶人,自然也不用,这是皇上给我母亲的恩典!” 沈棠溪心思一动,又问:“那些伶人,肯定要提前几日进宫排练吧?” 孙倩仪点头:“当然,这可是大事,怎能马虎?” 沈棠溪满脸期盼,央求道:“妾身对蜀地的歌舞很感兴趣,不知等那些伶人进宫,仪贵妃能否带妾身前去看看?” 孙倩仪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你待本宫还算忠诚,本宫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正好,本宫也替母亲监督一下那些歌姬,省得到时候出了差错,让人笑话,丢了我们蜀地的面子。” 沈棠溪急忙恭顺谢恩。 果然,几日后,霍凌就解了孙倩仪的禁足。 恰好蜀地的伶人进宫排练,孙倩仪就带着沈棠溪去看。 华丽的偏殿中,蜀地的伶人穿着颜色鲜艳的衣裳,正在排练歌舞。 沈棠溪看到她们都带着头纱和面纱,心中那个念头又开始疯狂滋生。 永福长公主的伶人出宫不用审查,又都带着头纱和面纱,不容易被认出来。 若是她和母亲能混进这些伶人中,跟着永福长公主出宫.... 越想越激动,她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可现在知道的问题是,如何让母亲进宫来? 这次花朝节的宴席,教坊司肯定也会派伶人表演节目。 第230章 第230章 若是她去求太后,让母亲一起进宫来,不知太后能否答应。 无论太后是否应允,她都要试一试。 这是她离开皇宫的绝佳机会,错过这次,下回就不知道要到何时了。 她现在手头也有银子,只要打点一番,拿到蜀地伶人的衣裳也不难.... 只是,永福长公主带来的伶人一共一百八十人,就算宫门侍卫不审查,肯定也会数人数。 她要如何让其中两个伶人在那晚无法出宫呢? 孙倩仪看到她出神,问道:“梅贵人,你想什么呢?” 沈棠溪回神,恭顺笑道:“妾身是觉得蜀地伶人的服饰很特别,因此忍不住都看了两眼。” 孙倩仪颇为得意道:“那是自然,我们蜀地的人和衣裳,都是最好的。” 沈棠溪又认真看了几眼那些伶人,将她们的妆容和首饰搭配都印在脑海中。 回到漪兰殿后,她对珊瑚道:“我想请尚衣局的陈姑姑做两套新衣裳,你去将她请过来。” 珊瑚见她有心思做新衣裳,以为她心情已经恢复好,要重新开始争宠,满脸笑意去了。 陈姑姑被请了过来,恭敬和沈棠溪行礼。 沈棠溪正在案前作画,见到她来,和她道:“陈姑姑你过来看看,能否帮我做两套一模一样的衣裳出来。” 陈姑姑上前,看了看上面画的内容,疑惑道:“贵人,这不像是京城时兴的款式。” 沈棠溪笑着解释:“这是蜀地流行的款式,我想让陈姑姑在花朝节前,将这两套衣裳赶制出来,不知陈姑姑能否做到?” 说完,她递上一个装满金豆子的荷包。 陈姑姑一掂量那个荷包,立即满脸笑容,讨好道:“当然,贵人的吩咐,奴婢定然全力以赴。” 她以为沈棠溪做这两套衣裳,和之前做纱衣的目的一样,是想魅惑帝皇,因此也没放在心上。 沈棠溪见她答应,心里也松了口气。 这第一步,先将衣裳准备好,然后就要准备第二步了。 她得去求太后,让母亲在花朝节前一天进宫,好和母亲商议好花朝节当天晚上逃离皇宫的计划。 可该如何能让太后答应? 她必须有能够打动太后的筹码为交换才是。 思忖一番,她就有了主意。 她对珊瑚道:“我要去趟长信宫。” 珊瑚不明所以,“贵人今日才刚从栖鸾宫回来,怎么不歇息一番,还要去长信宫?” 沈棠溪轻笑:“自然是有正事要做。” 来到长信宫,沈棠溪从守门内侍口中得知,原来沈棠姝也在。 沈棠姝一向不喜欢来长信宫,最近倒是有些反常。 沈棠溪也没心思管沈棠姝的事情,径直走了进去。 正殿中,沈棠姝正被太后拘着抄经。 以往,她可不耐烦吃这些苦头。 可最近为了博得霍凌怜惜,她一直忍受着太后刁难。 第231章 第231章 沈棠溪言行温顺地和太后请安。 太后看到她,关切道:“梅贵人前几日差点小产,现在可休养好了?” 沈棠溪柔声道:“多谢太后关心,妾身身体已无大碍。” 太后又看了眼沈棠姝,又对沈棠溪道:“你之前给哀家送过几回亲自抄写的佛经,哀家瞧着你的字迹端正大气,很得哀家喜欢。皇贵妃的字虽然娟秀,但就是缺了一点你的大气,你去为皇贵妃指点指点,也让她能有长进。” 沈棠姝听到让沈棠溪指导自己抄写佛经,心中很是不满。 难道她身为名门闺秀,字还没沈棠溪这个贱人写得好吗? 太后此举,就是在羞辱她。 可是她面上也只能忍着,笑盈盈对沈棠溪道:“梅贵人,本宫愚笨,还要和你多多请教呢。” 沈棠溪笑得比她还真诚,“皇贵妃这番话可折煞妾身了,妾身哪有资格让皇贵妃请教,不过略提些拙见罢了。” 她仔细看了沈棠姝的字,先是赞叹几句,随后提出一些看法。 她的话虽然客气,但是仔细琢磨,却将沈棠姝的字,说得没一处优点。 沈棠姝听了,微恼道:“照梅贵人这么说,本宫的字岂不是见不得人了?” 沈棠溪满脸惶恐道:“妾身嘴笨,若是说错了,还请皇贵妃不要怪罪。” 太后在上座愉悦道:“哀家觉得梅贵人说得很有道理,皇贵妃的字,确实要多练练。这样,你先回昭阳宫,什么时候将字练好了,再来替哀家超佛经吧。” 太后当然知道沈棠姝近来为何常来长信宫的原因,不就是因为之前犯了错,怕皇上冷落她,因此才在这里装模作样,只为了讨好皇上?她偏偏不让沈棠姝如意。 沈棠姝有些不敢置信。 以往太后总是变着法子,让她抄各种佛经,只为了让她吃苦头。 现在,太后却赶她走。 被贬低和嫌弃的沈棠姝,不敢得罪太后,只能忍着憋屈,和太后告退离开。 若是以前,她肯定要去和霍凌哭诉。 可现在,她知道霍凌对她不同以往了,加上霍凌国事繁忙,她也不敢造次。 太后看着安静乖顺的沈棠溪,神色淡淡问道:“你来找哀家,有什么事?” 太后刚刚对沈棠溪好,其实只是想刺激沈棠姝罢了。 眼下没有旁人,她当然也不会对沈棠溪那般关心了。 沈棠溪对太后态度的转变,并没有意外。 她一直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对太后而言,只是一个诞下皇嗣的工具。 “妾身想来求太后一件事。” “说吧。”太后有些心烦道。 她其实不喜欢沈棠溪总是因为琐事来烦她。 沈棠溪放低姿态道:“妾身很想念母亲,听闻花朝节当日,教坊司会安排歌舞,妾身相求太后恩典,让妾身母亲能进宫,和妾身相见....” 太后喝了口茶,慢条斯理道:“沈棠溪,你如今还没生下皇嗣,就敢和哀家替各种要求了?” 她看着沈棠溪的眼神,带着上位者的审视,让人无端生出一种压迫感。 “别忘了,是谁将你从教坊司带出来?没有哀家,你现在和你母亲一般,都是卑贱的伶人!” 听到太后的话,沈棠溪心口像是被压了块大石,喘不过气来。 她努力压制住心中的紧张,对太后道:“若是太后能答应妾身,妾身也能帮太后做一件事。” 太后听到她的话,像是听到什么笑话。 第232章 第232章 “你能帮哀家做什么?” 沈棠溪掐着掌心,语气平稳道:“妾身知道,太后希望妾身诞下皇嗣,给皇后抚养。” 之前,她和霍凌共处时,偶然听到霍凌谈论皇后。 霍凌对皇后的态度根本不像表面那般敬重,而是非常冷淡。 可皇后是太后娘家侄女,霍凌就算宠爱沈棠姝,可他面上还是孝敬太后的,为了太后面子,他也不该对皇后这般态度。 后来,她慢慢了解到,原来霍凌讨厌太后娘家干政,因此连带着想要打压皇后。 也就是说,就算她腹中孩子平安生下,她能说服霍凌,不将孩子给沈棠姝抚养,但是霍凌也绝对不可能将孩子给皇后抚养。 太后的计谋,或许是想先将孩子要过来,养几年,再给皇后抚养。 可皇上会轻易答应吗? 只怕太后此时也愁着呢。 太后看着她,脸上神色变了变。 她没想到,看起来胆小单纯的沈棠溪,居然能想到这一层。 “怎么,你有办法?”太后感兴趣问道。 沈棠溪谦顺道:“是,妾身不仅有法子,在孩子出生前,让皇贵妃无法抚养这个孩子,甚至,还能让皇上答应,让皇后抚养这个孩子。” “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能做到?” 太后觉得自己之前真的小瞧沈棠溪了。 沈棠溪眼中闪过一丝自信,“妾身能做到。” 其实她根本做不到。 不过,她反正会在花朝节,带着母亲,还有腹中孩子离开京城。 做不做得到,有什么关系? 眼前能唬住太后就行。 太后露出满意笑容,“你要是能做到,哀家也能满足你的心愿,只是,”她顿了顿,脸色冷下来,“你最好说到做到,将这事情办好了,如若不然,哀家会让你母亲生不如死。” 沈棠溪听到太后的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可是她依旧挺直脊背,强装冷静道:“太后让妾身得偿所愿,妾身也一定会让太后也得偿所愿。” 沈棠溪从长信宫出来,后背都是冷汗。 要不是珊瑚扶着,她早就因为腿软摔倒在地上了。 回忆刚刚和太后对峙的场面,她还是有些后怕。 幸好,她赌赢了。 太后果然答应了她,接下来,她就要好好准备离开皇宫的事情。 回到漪兰殿,她让珊瑚将库房中所有金银和珠宝都清点出来。 珊瑚将那几匣子金银珍宝拿出来,不解问道:“贵人,你怎么突然要看这些东西?” 沈棠溪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眼前这些东西,思考着如何带走。 她立即想到了柳善文。 柳善文在宫门当差,定有门路帮她把这些东西换成银票。 等换成银票后,她要将银票分成三份,一份自己留着,一份留给珊瑚、玛瑙等宫女,毕竟自己逃跑,她们可能会被牵连,之后也可能被打发到偏僻的宫殿当差,有些银子在身上,日子总能好过一些。 最后一份,则是给怀王。 第233章 第233章 她欠怀王良多,今生恐怕无法报答,只能给他银钱作为补偿。 她知道怀王不缺这些,但是她也只有这个。 正思索之际,一道高大身影从外面走来。 “怎么突然变成小财迷了?喜欢金银珠宝的话,朕再让多赏赐你一些,如何?” 沈棠溪抬头,就看到霍凌促狭的笑意。 她想到自己即将带着母亲,偷偷离开皇宫,以后再也无法见到眼前之人,一时竟然有些不舍。 即使她因为他之前种种偏爱沈棠姝的行为,已经心死过好几回,可是到底爱过他一场,她的心有种难以控制的落寞感。 霍凌注意到沈棠溪神色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沈棠溪很快将眸子中的情绪收敛,又恢复一贯的乖巧,“皇上怎么来了?” 霍凌刮了刮她的鼻子,“你不想朕来?” 沈棠溪纤细长睫毛微颤,眼神含羞带怯,手指却去勾他的腰带。 这是她惯常勾他时的行为。 霍凌顿时觉得,刚刚自己觉得她神色有异,定是看错了。 她还是之前的沈棠溪。 他将她搂进怀中,“朕今日议着国事时,便一直在想你。” 他近来总爱说些甜蜜的话。 沈棠溪不知道他为何有此变化。 莫非是因为沈棠姝伤害过她,他却没有惩罚沈棠姝,因此想通过这些方式补偿她?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自己悲凉。 幸好,她已经将心收了回来,决定离开了。 以后,他再怎么宠爱沈棠姝,都和她无关。 她也不用再被他伤心了。 不过,在离开之前,她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异常。 她抬头想去亲吻他的脖颈。 他却伸手捧住她的脸,神色温和:“你才敢恢复好,不用这般取悦朕。” 沈棠溪轻柔笑了笑:“皇上待妾身真好。” 霍凌突然发现,这句话她说了很多次。 可是想到之前自己对她的种种,他却觉得,他待她其实没有多好。 大概是因为沈棠溪太容易满足吧。 这也是他喜欢她的地方。 他不喜欢女子太娇纵任性,像沈棠溪这般乖巧懂事的,就很好。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问:“朕听说,你让尚衣局做了两身新衣裳?” 沈棠溪顿时身子一僵。 他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霍凌看着她愣住的神情,挑眉笑道:“怎么,被朕发现了,不高兴了?” 沈棠溪定定看着他,思考着如何作答。 可他心情看起来很愉悦,分明不像是知道了什么的样子。 她试探问道:“皇上怎么知道的?” 霍凌并不知道她的紧张,语气闲散道:“昨日高昌国进贡了两匹浮光锦,朕瞧着和你气质很搭,让黄粱送去尚衣局给你裁制新衣。 尚衣局的人说起你做衣裳的事情,黄粱便转告了朕。” 说完,他勾起她的下巴,目光带着些许调侃,“你如今倒是越发懂得撩拨朕了,竟要穿那蜀地伶人的衣裳来勾朕吗?” 没想到他以为自己要尚衣局做那两套衣裳,是为了撩拨他? 第234章 第234章 沈棠溪这才松口气。 她有些娇羞地低头,“皇上既然知道了,为何还要说出来?妾身原本还想给你个惊喜呢。” 霍凌摩挲她软滑的脸蛋,温声道:“朕是盼着你能安心养胎,别再将心思用在取悦朕上面,难道在你心中,朕就是那等色令智昏的帝皇?” 沈棠溪怔怔看着他。 可他迷恋她的,不正是她的身子吗? 看着沈棠溪怀疑又不好说直话的模样,霍凌有些心虚道:“就算朕确实对你身子很迷恋,可你如今怀着皇嗣,朕也不是禽.兽,岂会让你总劳心劳力在床榻上伺候朕?” 沈棠溪听着他这番关心自己的话,有些感动,若是他说的是真的就好了。 可他知道只是为了补偿她,哄她罢了。 霍凌见她眼尾猩红,以为她是感动了,笑着又将她拥入怀中。 “朕知道,之前让你受了一些委屈,朕也在想着,一点点补偿你。这次花朝节,朕准备了一个惊喜给你,一定让你毕生难忘。” 沈棠溪听着他的话,目光渐渐漫上水雾。 惊喜么? 说到惊喜,她也会在花朝节,给他一个惊喜。 如果他知道她离开的消息,他会怎样呢? 是愤怒,还是难过? 亦或者是无所谓。 可这些,都终将和她无关了。 ... 翌日,沈棠溪让珊瑚将所有金银珠宝拿去给柳善文,让他帮忙变卖,换成银票。 珊瑚有些好奇问道:“贵人为何突然要变卖这些东西?” 沈棠溪找了个很完美的理由:“太后答应我,在花朝节前一天,会让我母亲进宫看我。她在宫外一个人不容易,我想将这些东西变卖,将钱留给她傍身。” 珊瑚听完,感慨道:“贵人真是孝顺。” 过了两日,珊瑚就从柳善文手中,将银票拿了回来。 沈棠溪避开珊瑚,将银票分成三份。 除了自己那一份,另外两份都分别放入两个荷包中。 她走出寝殿,将两个荷包,郑重交给珊瑚。 “珊瑚,花朝节后,你将其中一个荷包交给绿琦,另一个,是我给你和玛瑙、田嫲嫲她们留的礼物,到时候你再打开,和她们一起分享,记住了吗?” 珊瑚虽然不明所以,可还是很听话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沈棠溪这才安心。 等尚衣局送来那两套做好的衣裳,她便将银票缝进了衣裳的内袋中。 她摸着那衣裳,眼中满是期盼。 很快,她就能带着母亲走了。 虽然,她从未在宫外生活过,对宫外的一切一无所知,可她却充满着好奇。 离开这里,她和母亲就不用再被人欺负压迫了,她们肯定能过上有尊严的日子.... 花朝节前一天,孙嫲嫲亲自带来一位宫女装扮的妇人。 沈棠溪一看到她,立即眼眶一热。 “娘!” 慕霜看到女儿,也落下泪来,可是宫中规矩森严,她不敢上前,也不敢说话,只能满脸紧张看着沈棠溪。 孙嫲嫲看向沈棠溪,提点道:“贵人,太后恩典,让你母亲留在宫中两日,花朝节后,慕霜必须离开皇宫。” 沈棠溪感激道:“我知道了,劳烦孙嫲嫲了。” 孙嫲嫲神情严肃道:“我也是为太后办事,不敢居功。贵人可要记得答应太后的事情,莫忘了。” 第235章 第235章 “是,我都记得呢。” 送走孙嫲嫲,沈棠溪拉着母亲的手,让她坐在榻上。 珊瑚等人见贵人和母亲有话要说,都懂事退下。 沈棠溪先是关心了母亲的身子,随后才将自己的计划,低声和盘托出。 慕霜听完,神色大骇。 她慌张地手心颤抖,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声道:“舒儿,这事情,真能成吗?” 沈棠溪知道母亲胆小,她安抚母亲道:“娘,我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只要按照我的计划行事就好。” 她其实也害怕,但是为了让母亲安心,她只能坚强起来。 这次离宫,若是失败,她和母亲会面临什么后果,她都知道。 可是腹中有着皇嗣,太后和皇上都不会杀她的。 就是因为这张底牌,她才敢铤而走险。 为了不让人发现端倪,她和母亲说完话,就让珊瑚进来伺候。 沈棠溪对母亲道:“本想留娘亲一起安寝,可我不知道皇上是否会过来,只能委屈娘亲睡在偏殿中了。” 慕霜看着她,红着眼眶慈爱道:“只要你好,娘就怎么都行。” 沈棠溪知道,母亲最在意自己,她也怕母亲进宫后不适应,便对珊瑚道:“今夜你在偏殿,侍奉我母亲吧。” 珊瑚笑道:“能伺候贵人的母亲,是奴婢的福气。” 她带着慕霜去了偏殿安置。 沈棠溪安静坐在寝殿中,继续思考着明日要做的事情。 她将每一步计划,都印在脑海中,甚至还将可能出现的意外,都提前想好应对措施。 幸而今晚霍凌没来,她心里压力才减轻了一些。 否则,她觉得自己以这般紧张的心情去应对霍凌,定会被发现异常。 一夜无眠。 翌日,她让玛瑙给自己上了厚厚的妆粉,挡住眼睑下的青黑。 珊瑚带着慕霜进来。 沈棠溪和母亲一起用了早膳。 然后她对珊瑚道:“我带娘去看下教坊司伶人的排练,今日.你不用留在母亲身边,跟着我去参加宴席。” 珊瑚不解:“慕娘子一个人,可以吗?” 沈棠溪笑道:“你不用操心,我娘和教坊司伶人比较熟,待在那里也有人陪着她说话,我便不担心她一个人在殿中无趣了。” 珊瑚点头:“是,贵人。” 沈棠溪将那装着衣裳的包裹拿出来,对母亲道:“这是我给母亲准备打发时间的针线,母亲一并带着吧。” 慕霜将包裹接过,郑重点头,“好。” 沈棠溪亲自将母亲送去了教坊司伶人排练的偏殿。 那教坊司的管事陈嫲嫲看到沈棠溪,很是恭敬。 沈棠溪笑着将一荷包金豆子塞进她手心里,“劳烦嫲嫲照顾我母亲。” 陈嫲嫲立即笑呵呵道:“贵人不吩咐,奴婢也会好好关照慕霜的。” 沈棠溪看了眼母亲,这才离开。 慕霜将包裹和藏于袖子中的药瓶捏紧,跟着陈嫲嫲进了偏殿。 花朝节宴席的开席时间将近,沈棠溪带着珊瑚和玛瑙,进了长信宫正殿。 她今日穿着一身胭粉色襦裙,裙子上绣着栩栩如生的粉梅,手中也执着梅花罗扇,看起来很是艳丽动人。 霍凌和太后一起进殿时,视线忍不住落在沈棠溪身上。 沈棠溪仿佛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和众位妃嫔一起行礼后,就拿着罗扇轻轻扇动,一副闲散的模样。 第236章 第236章 孙倩仪为了和她说话,特意让她坐在自己下首。 她今日也穿得很是艳丽,虽然没有沈棠溪美艳,却也别有一番风情。 她低声对沈棠溪道:“今日有好戏看了,本宫要让沈棠姝出个大丑!” 沈棠姝还没来,看来是被事情耽搁了。 不过有皇上偏爱,她这般有恃无恐,也符合她的性子。 沈棠溪一副无辜的模样,道:“仪贵妃是指牡丹罗扇?” 孙倩仪眨眼笑道:“不止呢,你可知她今日为何晚到?” 沈棠溪摇头。 孙倩仪在她耳边偷笑道:“本宫让人偷偷往她轿辇上放了蜘蛛和蟑螂....” 沈棠溪听了,顿时愣住。 难怪沈棠姝到现在还没来,原来是出了意外。 约摸过了一刻钟,沈棠姝才姗姗来迟。 她脸色有些难看,勉强挤出笑容和太后、皇上、皇后行礼。 太后看着她,脸色很是不悦。 皇后为了提现自己的大度,温和地问了沈棠姝几句。 沈棠姝没有说被虫子吓到摔倒的事情,她觉得丢脸,因此,她只说是衣裙弄脏了,回去换新的,这才耽搁了时间。 皇后点点头,让她回座。 这时,德妃眼尖,看到沈棠姝手中罗扇,惊讶问道:“皇贵妃手中罗扇,怎么不是之前说好的兰花?” 众人视线立即落在沈棠姝手上。 太后的目光也顿时锐利起来。 霍凌也忍不住蹙眉。 往日他给了沈棠姝很多特例,沈棠姝也一向知道分寸,在重大宫宴上,都会收敛一二,今日沈棠姝这般,是逾矩了,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他这个皇帝。 沈棠姝看向皇后:“不是皇后娘娘吩咐尚衣局,给妾身做了这把罗扇吗?” 皇后严肃道:“本宫从未和尚衣局下过这道旨意。” 沈棠姝这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太后冷笑道:“皇贵妃进宫也有三年了,难道还不懂宫规吗?就算尚衣局给你送了这把罗扇,你也不该拿出来用。今日宴席,你也不用参加了,回昭阳宫思过吧,。” 沈棠姝听完太后的话,忍不住委屈看向霍凌。 今日皇室宗亲、高门命妇都在场,霍凌不想让人传出闲言碎语,便没有开口为沈棠姝求情。 见皇上不为所动,沈棠姝心头忍不住一冷。 这是第一次,皇上没有站在她这边,为她求情。 她忍不住心头一慌。 可她很快冷静下来,此时也不是任性胡闹的时候。 她只能恭敬和太后、皇上告退。 转身之际,她狠狠剜了沈棠溪一眼。 她心中认为,宫中最嫉恨她的就是沈棠溪,一定是沈棠溪故意算计她。 沈棠溪看到她的眼神,脸色依旧平静。 她猜测皇贵妃误会自己算计了她,说不定已经在心里筹谋着如何报复自己。 可她反正也要离开皇宫了,再也不用担心被她欺辱了。 只是她心中觉得奇怪,没想到今日沈棠姝受了这般责难,皇上居然一句话也没为沈棠姝说。 若是以往,他该很心疼才是。 第237章 第237章 孙倩仪看到沈棠姝吃瘪,洋洋得意地对沈棠溪道:“今日总算让那贱人吃了苦头,来,我们喝酒庆贺一下。” 沈棠溪婉言拒绝。 孙倩仪看了眼她的小腹,语气有些酸:“也是,你如今怀着皇嗣,确实不好饮酒。” 沈棠溪知道孙倩仪对自己也没多少姐妹情谊,不过也是将自己当做一颗棋子罢了。 想到未来她离开皇宫,再也不用和陷入孙倩仪和沈棠姝的斗争中,她就觉得心头压抑减轻了几分。 伶人上台,开始表演歌舞。 沈棠溪心不在焉看着,脑海中一直想着今晚的逃跑路线。 这时,一名宫女过来,将一碗酸菜脍鱼羹放在她面前。 她疑惑看着那名宫女。 宫女恭敬道:“是皇上吩咐奴婢准备的。” 沈棠溪看向上座,发现霍凌正目光温柔看着她。 沈棠溪眼中一阵刺疼。 她都要离开了,他还对她这般关心做什么。 “皇上对你果然很不同。” 身侧,孙倩仪眼神不善看过来。 沈棠溪心里顿时又凉了下去。 是啊,若是霍凌真的关心她,想要保护她,怎会在孙倩仪面前故意对她好? 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做,会让孙倩仪更加厌恶自己,从而对付自己吗? 他一定都知道。 可他依旧这样做了。 所以,他还是利用她,来达到保护沈棠姝的目的罢了。 今日他在宴席上,故意没有为沈棠姝说话,说不定也只是障眼法。 呵呵,她刚刚果然又想多了。 最后一批伶人上台表演时,沈棠溪装作身子不适起身。 孙倩仪问她:“你去哪里?” 沈棠溪尴尬道:“妾身喝多了汤水,想去更衣。” 孙倩仪没再多问,转头去看歌舞。 沈棠溪在珊瑚搀扶下,从后面退了出去。 她不知道,身后,霍凌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沈棠溪从正殿中出来,去了偏殿更衣。 出来时,她摸了摸腰间,对珊瑚道:“我的荷包掉了,你帮我找找。还有,宴席也快结束了,我一个人进去即可,你就不用进去了,在正殿大门等我就好。” 珊瑚没有怀疑,听了她的话就返回去偏殿找荷包。 沈棠溪趁机离开前往母亲所在的偏殿。 因为伶人们正在忙着梳妆打扮,此时没人注意到她们母女。 她走近前,慕霜对着她,紧张地点了点头。 然后,二人进了另一间无人的偏殿。 慕霜打开衣柜,里面躺着两名来自蜀地的伶人。 慕霜慌张道:“我按照你吩咐,将她们引了进来,给她们喝下加了药的茶水,然后将她们藏进衣柜。她们都已经表演过歌舞,也不会再上场,因此人不在,也没人找她们。” 沈棠溪点头,安抚母亲:“娘,你做得很好。” 接下来,她们就换上了带来的衣裳。 沈棠溪无比庆幸,自己提前做好了一模一样的衣裳。 因为那两名伶人和她们身形完全不同,若是用他们的衣裳,穿起来不合身,到时候肯定会被发现。 然后,沈棠溪和母亲戴上面纱,走出了偏殿。 再过一刻钟,她们就能跟随那些伶人一起出宫了。 沈棠溪抓着母亲的手,她能感受到,母亲和自己一样紧张,手心里都是汗。 成败就看今晚了。 最后一批伶人退回到偏殿中。 沈棠溪听到一位嫲嫲,召集了所有伶人。 她和母亲低头跟了上去。 点完人数,嫲嫲带着她们,准备离开皇宫。 沈棠溪压制住心头紧张,不疾不徐地走在青石台面上。 “御驾圣临,让!” 内侍尖锐的声音在前面响起。 第238章 第238章 沈棠溪心头忍不住狂跳。 领头的嫲嫲带着众人齐齐跪下。 沈棠溪也跟着跪在地上。 她不敢抬头,就怕霍凌发现她在这里。 幸好霍凌坐在御辇上,并未朝这边看来。 等到御辇过去,沈棠溪才彻底松口气。 就在她跟随众人起身,准备继续往宫门口走去时,突然有内侍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慢!” 沈棠溪的心又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领头的嫲嫲讨好问道:“公公有什么吩咐?” 沈棠溪也忍不住偷偷抬头看过去。 那公公她认识,是黄粱认的徒儿小福子。 小福子大声道:“皇上刚刚夸赞诸位的歌舞,想厚赏诸位,请诸位稍等片刻再离宫。” 领头嫲嫲立即带着众人磕头谢恩。 沈棠溪忍不住捏了捏手心。 若是再等上片刻,她失踪的消息会不会传了出来。 到时候,她还能和母亲平安离开皇宫吗? 沈棠溪转头,看到母亲身子在轻轻颤抖。 她急忙紧紧抓住母亲的手,想给她一点勇气。 内侍很快送来一箱银锭子。 小福子亲自拿着一个个银锭,分给她们。 沈棠溪见过小福子,将头埋得很低。 小福子走到她身边时,觉得她的眼睛有些熟悉。 可是又觉得自己肯定看错了,因此发了银子,就转身走了。 沈棠溪将银锭子藏进袖子中,后背都是冷汗。 刚刚,她真的很怕小福子认出自己来。 幸好,她躲过了一劫。 嫲嫲又继续带着她们往前走。 离宫门口越来越近,她的呼吸也忍不住急促起来。 她似乎看见,自由在和她招手了。 宫门口的侍卫,看到她们的服饰后,只是清点了下人数,并未一个个让她们摘下面纱盘查。 沈棠溪心头紧张感也少了几分。 就在她和母亲双脚踏出宫门时,母女俩眼眶皆红了。 终于,她们逃出了这个牢笼。 外头有马车等着,她们将坐上马车,前往长公主府。 沈棠溪已经计划好,等进去后,就用银子买通下人,偷偷逃出去。 她之前已经打听过,这批来蜀地的伶人,都不是粱国公府买下的奴仆,而是当地最有名的乐坊进献上来的。 回到蜀地,这些伶人还要回到乐坊继续表演。 只要不是奴仆,她们逃出去,损失的就是乐坊,而不是长公主府。 那些长公主府的下人收了银钱,肯定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晚最难的一关已经过去,沈棠溪很有信心,她接下来肯定也能成功。 就在她和母亲坐上马车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所有人,全部下车!” 沈棠溪心头顿时又一沉。 慕霜看着她,紧张得眼泪都下来了。 沈棠溪紧紧攥着母亲的手,表情有些僵硬地下了马车。 她忍不住乐观地猜测,或许只是禁军突然心血来潮,要检查什么,她失踪的消息兴许还没传出来.... 可她还是想错了。 禁军队伍分开成两列后,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中间走过来。 他面色冷峻,目光如寒冰,冷冷扫视了过来。 沈棠溪心头忍不住一颤。 霍凌,他居然这么快发现了自己失踪了的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