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危学弟需保护》 001:嘿，兄弟 八月底的燕市闷热异常，室外32度，而影棚里的温度则接近40度，再加上空气湿度高，身处棚内像是在蒸桑拿。 “那小伙！”绿幕影棚里，导演挥开身侧抱着风扇的助理，举着喇叭高声喊：“刚刚被男主踹飞那个群演，动作戏不错，留下来补几个镜头。” “好嘞葛导。”场记抹抹脑门的汗，小跑着追上已拆除威亚准备收工沈湛恩，拍拍他的肩膀：“嘿，兄弟，算你好运。你被咱导看中了，给你加两百补几个打斗镜头。” 他并没有发现留着短发的沈湛恩是个女生，只匆匆交代几句，然后赶着去给走向空调房休息的男主提衣摆。 沈湛恩看着场记忙碌的背影，耸耸肩，走到棚边休息区，拿了瓶被高温烘热的矿泉水，拧开盖子想一饮而尽，但想到上厕所不方便，只能小喝两口润润焦渴的嗓子。 只要再坚持两小时就好，两百块够吃一周食堂，有钱不赚是傻子。只希望那个用poss摆拍武打戏的男主角争气点，早点拍完早点收工。 半小时后，男主演前簇后拥地出来，场记招呼群演归位，特地过来喊沈湛恩，让她站在男主角对手位，拍几个对打然后被踹飞的场景。还叮嘱她千万小心别误伤男主角。 安装好威亚，和男主替身套好招式后，各组就位准备开拍。 拍摄开始，沈湛恩和男主替身打完对手戏后暂停，换男主上场完成最后飞踢镜头。 双方摆好动作，导演喊倒计时开始。沈湛恩做好了被踹中的假动作，却发现男主角在倒计时还没结束的时候就开始了动作，身后负责拉威亚的工作人员还没反应过来，飞起的一脚本实实在在踹到了她身上。 沈湛恩躬身捂住腹部，五脏六腑疼得好像移了位。 男演员急忙上前慰问，表情关心却未掩藏眼底故意伤人的沾沾自喜：“对不住，兄弟。我行武出身，刚刚没控制好力道，你没事儿吧？” 沈湛恩深吸一口气按下火气，本想继续起来拍摄，但转头看到旁边举着相机拍摄的工作人员，瞬间明白这并不是误伤，而是为了营销男主角所谓的“武打新星”人设，故意安排的意外。 她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主，眼神锐利：“武行出生？” 男演员愣住，从声音听出对方原来是女生。细看眉眼，虽偏向英气，但还是能看出女性的秀致精细。 之前因为打戏干净利落，又穿着蒙面刺客戏服，他居然完全没看出对方是女生。 “再问一遍，你学过武术？”沈湛恩双目直视对方。 “你是女……”男演员被这样冷冽的眼神镇住了，刚想开口，却不想对面人忽然挥出一拳。 凌厉的拳风迎面而来，他吓得闭上眼。 周围骤然安静，两三秒后，他才发觉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睁眼，一只纤瘦的拳头停留在他鼻尖不足一厘米的地方。 接着耳边响起哂笑：“习武不是学伤人蛮力，收放自如才是真本事，懂吗？” 002:上来吧，我送你 男演员又愣住了，几秒中的时间里，从惊讶到茫然，再到察觉自己被羞辱后的生气，表情切换完全看不出会被观众吐槽面瘫脸。 “你耍我？”男演员恼羞成怒。 沈湛恩乜斜了眼男主角，未做理会，起身将道具剑踢向一边，扯下面巾对一旁场记道：“我不干了。” 场记一副大祸临头的呆滞样，愣了几秒，没理会被踹的沈湛恩，而是去哄男主角：“陆哥陆哥，咱不生气，她就是一临时群演，不懂规矩。” “选群演能不能找点有素质的，万一我被这种人伤到怎么办？”男演员为刚才形象大跌感到气愤，又或是故意踹人心虚，转而向工作人员发火：“哪找的这种不男不女的怪胎，演员的门槛现在就这么低吗？” 大概是一个临时群演确实无关紧要，现场没人阻止沈湛恩离开。她没理会身后的狂吠，拆除了威亚，三两下脱掉戏服，在群演物品暂存区挖出自己的书包，往肩上一甩大步离开。 走出影棚，天已全黑，横店影城灯火通明，影棚里还有剧组在忙碌。大都市的夜空被繁华的灯火映得昏黄，虽晴朗无云，却看不到闪亮的星子。 沈湛恩对着漆黑无月的夜空发了一会儿愣，眼里潮湿渐干，而后拿出手机搜索返校的路径。 影城位置略偏，剧组的大巴车要全部拍摄结束后才出发。搭公共交通工具回学校得赶上十分钟后的末班有轨电车，否则就得多花三四十打车到十几公里处的地铁站。 沈湛恩看着地图上蜿蜒而漫长的返校路，心累地叹了口气。就因为刚刚一个没忍住，今天五百块的演出费泡汤了，白忙活一天已是巨大损失了，所以绝不能再花三四十去打车。 走了很长一段路都没看到共享单车，沈湛恩只好拉紧双肩包，开启狂奔模式。 一口气小跑到最近的公交站点，却堪堪望了一眼拐弯离去的公交车屁股。 沈湛恩双手撑着膝盖大喘气，嘴里骂骂咧咧：“妈的，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 话刚落，身后响起喇叭声，有大灯在闪烁。 沈湛恩起身，抬手挡着刺目的灯光看过去，是辆商务宝马。 车缓缓止步在她身侧停下，侧门右滑打开，年轻男子身穿白t恤，头上还保留着古装发髻，向她偏头微笑：“上来吧，我送你。” 沈湛恩紧蹙的眉头在看清车上剑眉星目的英俊男子后舒展开来：“彦师兄。” 车里人是长她三届的师兄彦希辰，原名彦勇，武术系毕业后进入影视行业，改名彦希辰，因为长得好看还有武术功底，不出两年就凭着一部古偶剧男配角火了起来。现在已经成为小有流量的明星了，算是她们武术系毕业生里发展最好的前辈。也是因为他，今年报考燕大武术系的人翻了一倍。 “上来”彦希辰看到沈湛恩在犹豫，催促道：“快点，小心被狗仔拍到。” 沈湛恩警惕性地左右看看，躬身钻进了车里。 003:聊点实际的 豪华轿车行驶起来异常平稳，沈湛恩接过彦希辰递来的水，一口气喝下后，火烧火燎的胸腔终于得到安抚。 “慢点”彦希辰嘴上说着，却又从储物柜里拿出一瓶水递过去。 沈湛恩打了个嗝，不好意思的笑笑：“谢谢师兄。” “今天怎么样？”彦希辰问道。 沈湛恩挺了挺仍有微痛的腹部，笑着回应：“也就那样，陪主角摆拍几个动作，没什么难度，谢谢师兄介绍的工作。” 她没提刚刚发生的事。 她在横店影城的群演兼职都是彦希辰介绍的，一天三五百块不等，比在大街上发传单或餐馆端盘子当服务员什么的要挣得多。 尽管有时候在片场拍戏会挨打受伤，还要受点鸟气，但她还是很感谢这位照拂她的前辈。 彦希辰看着大大咧咧的师妹，如释重负地笑了：“累是累点，但熬一熬总有机会。” 刚刚片场的事情他其实看到了，本以为她受了委屈会哭，但没想到她完全没当回事。相比普通女孩子的娇气，他这个师妹总是坚强得让人心疼。 一个不会哭的孩子，注定要自己舔舐伤口。 稍微晃神，彦希辰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沈湛恩：“看看吧，算是女四号，演一个杀手，戏份不多但有一定的曝光度。我和导演打好招呼了，明天试镜。” 沈湛恩接过文件，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想让我演戏？” 彦希辰点头：“这个角色不需要演技，你本色出演就好。” “我不去”沈湛恩像是被烫手般将文件塞回去：“明天开学迎新，我是志愿者，要去火车站接新生。” 彦希辰没想到自己费劲争取来的角色居然被这样断然拒绝，有些生气地问：“迎新有钱拿吗，当志愿者会发你工资吗？” 沈湛恩摇头：“我都报名了，不去不好。” 当迎新志愿者确实没有什么好处，但她就是想帮帮新生。她去年来燕大报道也是学长学姐接的，不然路痴的她估计要在满校园转大半天才找能找到报道地点。 “那么多迎新志愿者少你一个吗？”彦希辰意识到自己太冲，咳嗽一声缓和了语气：“请病假或找同学代班，机会难得，试戏一定要去。” 沈湛恩还是摇头，想到白天在影棚里兵荒马乱的一幕幕——汗流浃背的群演，忙前忙后摄制组，颐指气使的导演，还有摆poss拍武打戏的男主角，她坚定地拒绝：“师兄，真的很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但我只想在暑假兼兼职赚点零花钱，没有进入演艺圈地打算。” 彦希辰看劝说无效，语气严肃地问：“湛恩，咱今天不提什么理想，聊点实际的，你有想过毕业后干什么吗？” 看面前女生在蹙眉思考，他引导道：“是去小学当体育老师，还是当个业余武术兴趣班带教混日子？” 沈湛恩沉默不语，彦希辰继续道：“不论哪一种，我都可以明确告诉你，你会在温饱线上挣扎着混一生，平庸地过完大半辈子。” 004:迎新 沈湛恩慌张抬眼，想说什么却找不到话语。体育生的职业生涯短，可选择的就业机会也不多，她虽然还没想清楚自己以后要做什么，却也担心自己会像彦希辰说的那样在温饱线上挣扎。 再怎么样，饭是要吃饱的。吃了那么多苦才考上了燕大武术系，就是想读名校有个好出路，如果毕业连饭都吃不饱，那多悲惨。 彦希辰看启发有效，继续循循善诱：“所以你要抓紧这个机会，你的长相很有辨识度，如果能进演艺圈，吃点苦肯定能混出名堂的。” 沈湛恩抬眼，不是因为被说得心动，而是因为她捕捉到“长相很有辨识度”这几个字。这是说她好看还是不好看呢？ 错眼看向车窗，玻璃上映出一张模糊的脸。窗外街景闪烁，五官跟着明明暗暗光线变化扭曲，能看清的只有那一头利落的短发。 是的，车窗上那个留着及耳碎发的人就是她，经常被人当做男生的女汉子，从小被叫着假小子长大，似乎从来没人说过她长得好看。 能得到优秀前辈的肯定，沈湛恩开心地弯起嘴角：“谢谢师兄，你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但明天迎新我还是得参加，做人要言出必行嘛。” 彦希辰还想劝说，沈湛恩看到窗外景色，拍拍司机椅背：“大哥，前面地铁口停一下。” 司机看向后视镜，在得到彦希辰示意后，转动方向盘向路边停靠。 “师兄，谢你捎我一程，再见!”沈湛恩挥挥手，三两步跑进了地铁口。 彦希辰看着匆忙离去的背影，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吩咐司机返回横店影城，还有几场夜戏要拍，这一晚是免不了要熬个通宵了。 ————————————————————————————————————— 八月三十一号，燕华大学新生报道接近尾声，上午十点，阳光炽热，大学路上人头攒动车辆拥堵，交警在几个路口维持秩序。 一辆印有燕华校徽的大巴来到校门口，是往返车站接驳新生的校车。车还未停稳就有着急的同学解开安全带想要起身。 “都坐好！”一声中气十足的高喝，车内躁动的学生瞬间安分了下来。 最前排，有个穿蓝色短袖衫的学生站了起来，干净利落的短发，眉眼秾秾，五官清朗，很英气的长相，但柔和的面部线条和纤瘦的骨架可以看出是个女生。大巴车低矮的顶棚显得一米七的她分外高挑，那挽起的袖子下露出的手臂虽然瘦，但能看到流畅的肌肉线条，是很明显的练家子。 再看胸牌：燕华大学体育学院迎新代表——沈湛恩 想是自己的大嗓门吓到了新生，沈湛恩赶紧赔上笑脸：“同学们不要急，等车停稳再动身。” 车停，她再次嘱咐：“待会儿下车后大家直接进入校园内，不要在门口逗留，校内中央大道两侧有报到分流点，有咱们各个院系的学长学姐带领大家去往各学院报到，燕华大学欢迎你们！”说着，她卖力的拍起手，新生渐次开始鼓掌附和。 005:清风入怀 气氛烘托到了，司机打开车门，沈湛恩跳下车，热情地摇着彩旗向每一位下车的新生说欢迎。 她笑看着那些朝气蓬勃的背影进入校园，转身上车，继续自己的任务。这是今天上午带到的第一批，开学前的两三天新生会陆续报道，学校安排大巴车在火车站和机场接驳，她是迎新志愿者。 大巴车可以在路边休息十分钟，司机从储物箱拿出一瓶矿泉水扔给沈湛恩，沈湛恩也拆开一包牛肉干和对方分享，迎新这两天，他们已经混成了忘年之交。 两人正嚼着牛肉干唠闲磕，车外突然起了骚乱，人群很快围了上去。 沈湛恩拿着吃了一半的牛肉干跳下车去查看。走近，原来是两个男生在打架，行李箱东倒西歪的，生活用品散了一地，应该是不小心发生碰撞起了争执。 与普通人打架情况不同，这两个男生显然是有武术功底的，挥拳出掌，躲闪出击，动作干净伶俐，更像是有章有法的武打比赛，围观人群像是在看热闹，居然开始鼓掌呐喊。 沈湛恩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不用问，打架的两人肯定武术系的学生。他们这个专业的学生都是人来疯，表演欲望特别强烈，周围人越起哄他们打得越上头。 第一天报道就在校门口打架，这新闻过不了多久就会登上校园论坛，让全校看他们武术系的笑话。 沈湛恩正想上前拉架，人群中走一名穿白衬衫的男生，那精致的俊颜刚从人群中凸显出来，就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他高而瘦，看起来年纪不大，留着那种很乖的碎盖头，发色乌黑明亮，五官分明，三庭五眼相当周正。虽然缺乏体育生的阳刚和健美，但身高优越，气质温雅，能将简单的白衬衫穿得十分养眼。 背后有女生小声议论，说么帅的男生居然没在上校草排行榜上看到过，肯定是今年入学的新生。接着周围又开始打听他是哪个系的。 沈湛恩对大家盛赞的美色不为所动，她只想把这个多管闲事的男生拽回来，以防他被自己系的师弟伤到。 正想着，上前拉架的男生果然被猛地推了一把，他身后正好有个挡车石墩，锁链一绊，重心不稳地向后倒去。 眼看人就要摔倒，沈湛恩将手里的牛肉干塞到嘴里，跨步上前，抬脚踩在石墩上，以一个十分霸气的姿势伸手揽住男生肩膀，用腿抵住他后腰，帮他稳住了重心。 男生诧异转头，两人四目相对，都愣住了。 沈湛恩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跌进了一双清澈的瞳仁里。那双带着讶异的眼睛里漾着闪烁的流光，澈亮到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直到臂弯透过那层薄薄的衬衫清晰地感受到细腻的体温，又或者如溪畔清风般泠泠的体香隐约进入鼻腔，她才后知后觉到自己做了什么。 低头瞥了一眼自己霸气的弓字步站姿，整个人都尴尬得僵在那里。体育生的手脚一向比大脑反应更快，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怀里了。 006:红颜祸水 怀中男生显然也很意外，愣了几秒后急忙起身，接连退好几步，远远地拉开两人距离。那惊诧慌张的反应就好像自己沾到了臭狗屎一样。 沈湛恩看到男生这个行为有些无语。要不是她，他肯定会摔倒的。这么好看的美男子摔个四仰八叉多没面子。 她帮他保住了脸面，虽然抱人入怀的行为有点越界，但她也是出于好心，他有必要把嫌弃表现这么明显吗？ 她将嘴里的半截肉干拿下来，舔了舔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早上六点出发去火车站接新生，天气又热，难免有点汗馊味。这么臭烘烘的她去抱人家香喷喷的学弟，确实不合适。 这样一想，沈湛恩对自己伸出的援手（咸猪手）感到很不好意思，于是以拳抵掌，比了个武术生的拱手礼：“对不住同学，唐突了。” 礼节到位，钢铁直女属性的她并没有为刚刚的心动多停留一秒，只急着阻止两男生打架。 直到沈湛恩转过身，一直低着头回避视线的男生才抬起眉眼，那原本白皙的面容变得通红，耳朵更是红得像要滴血。 有热心的女生上前询问男生有没有事，试图跟他搭讪，但他只是摇摇头没说话，躬身去捡地上散落的物品。 忙着拉架的沈湛恩只想尽快解决纷争，拿实力说话是体育生简单有效的交流方式。她上前一个高踢腿分开胶在一起的两人，然后侧身夹在中间，偏头躲开迎面而来的拳头，顺势抓住手腕一拧，挥拳的男生被绞住胳膊，单膝跪地呼痛。 与此同时，她脚下方向一转，提膝后铲，另一名男生被绊倒在地。 简单一招制服两名男生，围观的人群热烈叫好。 被铲倒在地的男生翻身而起，原本怒气冲冲地想要继续动手，但在看清沈湛恩后立刻偃旗息鼓，乖乖点头问好：沈师姐……” 沈湛恩抬起攥着肉干的手，腾出小指挑起胸牌，正式介绍自己：“体育学院，武术系迎新代表沈湛恩。” 听了名字，两个男生默契地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里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蝉联三届青少年武术锦标赛冠军的女生，抽签塞仅凭名字就能让对手弃赛，是何等彪悍的存在。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师姐，我不是故意找事的。”刚刚还很好斗的男生立刻变成了温顺的绵羊，指着被绞住胳膊的男生：“是他，撞了人不道歉，还骂人家是小白脸。” “少他妈胡扯！”男生立刻否认，转头指向另一个人：“是他先故意撞的我！” 沈湛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人正躬身整理着散落的物品，居然是刚刚那个穿白衬衫的俊秀男生。 她有点懵…… 搞了半天，他们系的同学是为了他打的架？不知怎么的，看着男生那张精致俊逸的脸，她脑海里没来由地浮现出“红颜祸水”四个字。 冲冠一怒为红颜，可不就是红颜祸水嘛！ 007:沈同学 “那个……同学……”沈湛恩思忖着怎么劝和。事关自己院系的学生，她不想闹大，最好能双方和解大事化了。 “是我先撞了他。”男生开口，嗓音温和清润，悦耳动听。 他没有加“不小心”这样的修饰词替自己辩解。直接了当地承认了自己的错，并鞠躬致歉：“是我的错，对不起，如果撞坏了东西我会赔偿。” 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有人先低头道歉，闹剧就可以顺势收场了。 沈湛恩转头看向自己系的师弟，示意他赶紧赔礼道歉，不论谁先撞的谁，骂人小白脸是不对的。可偏偏这位师弟很不识相，还揪着不放。 “少他妈装无辜！你……啊~”一声痛呼，男生被强行闭麦。 沈湛恩单手扭着闹事男生的胳膊，笑着圆场：“同学，我是武术系23届班助，他是我们系的学生，我替他向你道歉。”说着，她用武力压制，让按着后脖颈让男生点头致歉。 男生倔强不服，挣扎之下，沈湛恩手中的牛肉干被打落。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气氛骤凝，刹那阴云罩顶。男生感觉到钳制自己的手松了，但他却不敢再挣扎。 “师姐……”他看了眼滚落在地的肉干，上面的牙印和口水清晰可见，有些怯怯地抬头：“我不是故意的。” 沈湛恩眼巴巴地看着地上的牛肉干，极力控制着情绪，可根本控制不住，那是她中午的口粮啊！打了三场比赛才赢来的战利品，正宗草原风干牦牛肉，一包上百呢！ 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 “不就是撞了一下，多大点儿事啊？”压了好久的火气终于爆发，沈湛恩一把将男生薅起来，吼道：“骂人就是不对，道歉！” 这时候要再反抗就是往枪口上撞，男生乖乖道歉。宁折不弯的他终究是为一块牛肉干低下了头。 闹剧就这么草草了结，沈湛恩疏散了看热闹的人群，确定自己班的问题学生不会再闹事，这才折转回大巴继续志愿者任务。 刚转身，身后有人喊她。 “沈同学！” 沈湛恩顿住脚步，转头，还是那个白衬衫男生，他垂眼盯着地面，看起来紧张又腼腆：“谢谢,我……我……” “小事儿”沈湛恩摆摆手。觉得一定是自己刚刚的暴力行为把人家吓结巴了。转身欲走，她察觉不对：“我们以前见过吗？” 明明是第一次见，但她总觉得他身上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还没等到答案，路边的大巴车开始打喇叭。司机在催了，车不能在校门口停太久。沈湛恩挥挥手转身跑向大巴。 男生看着那匆匆的背影穿过人海，直到大巴车远去，才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入校园。 — 忙碌了一整天，终于在晚上八点前安顿好了所有新生。燕大武术系这届招到19人，四个女生，十五个男生。沈湛恩拿着名单挨个宿舍点名。 一间宿舍住四人，男生宿舍三间满员，最后一间只有三人，空出一个床位。 核对完人数，刚出楼门，白天闹事的那个男生追了出来，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扭捏地背着手，看着她欲言又止。 008:古典舞 韩屿舟 “乌明旭……”沈湛恩准确地叫出男生姓名，眼角余光戒备地留意着他背在身后的手：“什么事儿？”难道他追出来是因为白天当众丢了面子，想现在单挑？ “师姐，那个……”男生将背在身后的手抽了出来。 沈湛恩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却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包牛肉干。 “这是赔你的”乌明旭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师姐，白天的事很抱歉，我就是个急脾气，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沈湛恩看着那包肉干气笑了。环抱双臂，步步逼近：“怎么，怕我？” “不是！”乌明旭连连后退，脸上挂着慌张的假笑：“师姐，我是尊敬你，以后你就是我学习的榜样！” “行了，别贫了，赶紧回去休息！”沈湛恩嫌烦地摆摆手。 为了给新生留下一个美好的象形，她这几天已经很努力地装温和了，没想到彪悍的威名早已远扬，连给新生纠正刻板印象的机会都不给她。好像从记事起，女汉子这个标签就像强力胶一样牢牢粘在她脑门上，让所有异性敬而远之。 沈湛恩叹口气，灰心地转身离开，乌明旭却追了上来。 “师姐，求你帮个忙。”说着，他生怕她拒绝，塞了东西转身就跑：“这校园卡是白天那个小白脸的，你帮忙还回去呗，牛肉干就当我的谢礼。” 沈湛恩低头，牛肉干上面有张印着燕大纪念馆的校园卡，转到背面，眉清目秀的证件照让她眼前一亮。 下面信息栏写着： 院校：燕华大学舞蹈学院 专业：古典舞 姓名：韩屿舟 学号：202313021001 原来，白天那个男生叫韩屿舟。原来他真是艺术系的，怪不得气质那么好。 沈湛恩想起白天那清风入怀般的片刻悸动，那干净美好的气息扑面而来，简直令人心旷神怡。她二十年的人生里，第一次遇到这么明净的男生。 愣神的片刻，乌明旭已经跑远，沈湛恩喊道：“他的卡怎么在你这儿？” “不知道啊，下午收拾东西发现它在我书包里”乌明旭摊开两手：“不关我事，应该是白天捡东西没仔细看拿错了。”虽然他并不记得自己捡过校园卡。 “舞蹈学院宿舍楼就在对面社区，你怎么不自己去还！” “我不想跟那小白脸打交道。” “我警告你”沈湛恩严肃纠正：“不准再叫人家小白脸，你这是人身攻击。再管不住嘴小心我收拾你！” “知道了知道了。”乌明旭高举双手做投降的样子，抱着头跑进了宿舍楼。 沈湛恩看着那背影笑了。他没有将这张卡直接扔掉，而是托她代还，说明他只是性格冲动易爆，本心并不坏。 她收回视线，拿起校园卡细端详。 学号前四位是入学年份，接下来的四位是学科代码，再下来是班级号，而最后三位则是入学的年级排名。 这样一划分，说明这个韩屿舟是舞蹈学院1班的同学，继续往后看，她盯着那“001”那三个数字惊讶地睁大眼。 009:这个学弟，不简单 这个数字不就说明他是舞蹈学院的年级第一？ 他这么厉害，怎么不去首都舞蹈学院呢？燕大是个综合类学校，舞蹈专业在全国排名并不是特别靠前。 而且燕大特长类招生文化课分数折算比重高，要考专业第一，那不光要艺术课好，文化课至少也得有个五百多，没想到那个文文弱弱的男生居然还是个学霸！ 作为一个吊车尾压线进来的学生，光凭这串学号，沈湛恩都对这个叫韩屿舟的男生刮目相看了。 她从小就崇拜学霸，这个学弟，不简单。 舞蹈学院男生宿舍楼就在对面，沈湛恩看了看表，已经快接近晚上九点。在学校吃饭、洗澡、进出公寓门都需要校园卡，没有卡是万万不行的，所以她必须尽快给人还回去。 来到对面宿舍楼，本想把卡交给生管，可值班室里没人，打预留的电话总是正在通话中，无法转交只能自己还卡。跟路过的同学打听来到五楼，迎面遇上个长发披肩的女生。 沈湛恩愣住了，被对方的美貌牢牢定在原地。 女生五官精致，身段窈窕纤细，穿着蓝色碎花小衫和及膝的白色裙子，皮肤白得几乎要发光，在光线不甚明亮的楼道里，乍看简直像仙女一样。 舞蹈学院果然是造化钟神秀的地方！ 花痴了好几秒，沈湛恩才看到对方跟她一样也戴着绿色胸牌，是新生班助的标识。 每年新生入学，各个班级都会一到两名高年级的学生作为班级助理，管理各种事务，组织破冰活动，帮大家尽快适应大学生活。 走近，牌子上写着“舞蹈学院23级1班助——宋晴山”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沈湛恩热情地迎上去：“同学，你认识韩屿舟吧？”从学号来看，韩屿舟是舞蹈学院23级1班的学生。 “嗯，有什么事吗？”女生不疾不徐地走来，每一步都娴淡悠然摇曳生姿。楼道暖黄的灯光轻柔地笼罩着她，那漫步走来的身影就像电影画报般唯美。 沈湛恩本着五大三粗的体育生不配和艺术生玩的卑微，小心翼翼回答：“我想找一下你们班的新生韩屿舟。” 话落，宋晴山脸上的淡笑迅速褪去，眼底有丝不那么明显的讥诮：“怎么，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中午校报刊登了一则新生入学新闻，配图拍到了他们班的新生韩屿舟，不出两小时，舞蹈学院新晋校草成了论坛热帖，很多女生甚至专门跑到舞蹈学院来看人。搞得他们学院像是供人参观的动物园一样。 沈湛恩听出对方语气的里的嘲讽，但不明白嘲讽的缘由，只是点了点头：“我是来还校园卡的。” “他的卡怎么在你手里？”宋晴山这才注意到眼前人和自己一样戴着班助胸牌。 “上午发生了点误会，我们班的同学捡的。” 提到上午的事，宋晴山顿时冷了脸。武术系新生欺负他们班同学的事已经在校园论坛传遍了，她只恨自己当时不在场，不能为自己系的同学撑腰。 010:我们又见面了 事情已经过去，她无法在追责，于是冷着脸伸出手：“卡给我吧。” “谢谢”沈湛恩刚想把卡递过去，前方宿舍响起咔哒声，一个身穿白色t恤的男生探头出来。乌黑的短发滴着水，脖子里围着毛巾，是刚洗完澡。 “湛恩同学？”男生清俊的眉眼间似乎带着点欢喜。“你是来找我的吗？” 被只见过一面的学弟以名相称，沈湛恩觉得有点别扭：“你就是韩屿舟？” “嗯，我是。”男生走了出来，抓起毛巾擦着头发，嘴角浮着礼貌的笑：“我们又见面了。” “哦，那个，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湛恩，体育学院22级，是武术系23级的班助。”沈湛恩指了指自己的胸牌，强调自己高年级的身份，好让这个直呼她名的新生清楚她学姐的身份。 “我知道”韩屿舟笑着点头，显然没get到沈湛恩强调的内容，依然我行我素地直呼她名：“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沈湛恩本想开口纠正，但人家不尊称她这个学姐，她能有什么办法呢，大概体育生不配被艺术生尊敬吧，只好将手里的卡递过去“你的校园卡被我们班同学捡到了。” “我以为丢了”男生笑得更腼腆了：“谢谢。” “小事儿。”沈湛恩干笑着挥挥手，也不知道是对方颜值给了她压力，还是过分温和的笑容给了她压力，总之她跟这个新生在一起总是觉得不自在，说话都开始拘着了。 本想还了卡就走，但好管闲事的她在看到男生苍白的唇色后，还是没忍住问：“你用冷水洗的澡？” 男生没回答，只低头擦着湿发，长长的睫毛下掩着做错事怕被数落的小心。 “那你晚饭吃了吗？” 再次得到沉默的答案。 沈湛恩看着眼前单薄的少年，内心竟泛起一种老父亲的辛酸感。 这几天做班助让她见识到现在学生的自理能力有多差。在学校吃饭洗澡进出门都需要刷卡，刚来学校不熟悉环境和同学，自己的卡不见了，脸皮薄又不好意思找别人借，那肯定是要饿着肚子洗冷水澡的。 说起来丢卡也有他们系学生的责任，也怪他们捡到卡没及时归还。沈湛恩看了眼时间，提议道：“那走吧，我请你吃夜宵。” 一直被忽视的宋晴山终于忍不住插话：“屿舟，时间太晚了，你要饿的话我这里有全麦面包和脱脂牛奶，要不要拿给你？” 虽然大家都是今天才认识，但宋晴山直接以名称呼，以此来提醒沈湛恩，她跟韩屿舟的关系，比她这个“外系人”要亲近。 这个称呼让沈湛恩这意识自己当着她的面关心他们班学生有点越界了。她和这个学弟只见了一面，就这样唐突的约人出去吃饭，还是个大帅哥，这行为确实有点假公济私的冒昧。 她有些尴尬地杵在那里，后悔自己人蠢脑笨不会来事儿，这请吃夜宵的话已经说出去了，无论答不答应她都很尴尬。她只是想弥补一下自己系学生闹得误会而已。 011:太好欺负了 沈湛恩刚想说算了，韩屿舟却往前走了几步和她并肩站在了一起，婉拒宋晴山：“谢谢学姐，我出去吃。” 还没等宋晴山开口，韩屿舟转头看向身边人：“湛恩同学，我们走吧” 沈湛恩还没反应过来。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地答应。 “等等！”回过神来的她看着男生湿漉漉的头发抬抬下巴：“你就这样出去吗，头发没干吹了风要头疼的。” 韩屿舟摸了摸头，这才想起自己着装不适合外出，于是立刻转身跑向宿舍：“等我两分钟，马上出来！” 全程没什么存在感的宋晴山彻底黑了脸，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沈湛恩听着前方宿舍传出吹风机的呜呜声，目送着女生那骄傲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 所以，刚刚这个漂亮学弟是站在了她这边吗？还是说全麦面包和脱脂牛奶太难吃了，所以选择了她。 不早不晚，两分钟后，男生在t恤外套了件白衬衫，顶着半湿的头发出现在她面前。 沈湛恩本想说自己可以再等等，让他吹干再走，犹豫了两秒，终还是咽下想要说的话。 要是他们系的学生，她肯定会揪着耳朵让他回去吹头发，但眼前这个男生她没资格多管。 宿舍十二点闭门，晚上十点过，路上还有很多学生。 沈湛恩安静走着，眼角余光时不时偷偷打量着身侧舞蹈系的学弟。 她身高一米七，却只到他肩膀过一点，那他身高应该一米八以上。 人高，腿长，比例完美，优越的身形和颜值让途经的路人纷纷侧目，更有三两个女生交头接耳，跃跃欲试地上前搭讪。 “同学，可以认识一下吗？我是音乐学院23级学生张雨霖。”女生羞涩又大胆地递上微信二维码。 沈湛恩自觉后退一步，用吃瓜的神情看着学弟学妹。 果然时代不一样了，现在年轻人喜欢直球，比他们勇敢多了。 面对如此直白的搭讪，韩屿舟愣了一下，察觉身旁人退了一步，他也跟着后退，歉意颔首：“不好意思，没带手机。” “呵~”女生脸上的羞涩秒变为冷笑，嘴里嘀咕着转身离开：“不想加就不加，找这么low的理由，以为自己是谁呀！” “哎！你嘀咕什么呢？”沈湛恩愤愤不平地想要追女生理论，却被身旁人拉住。 韩屿舟摇摇头，即使被骂，眼里还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样子，似乎没有什么事能让他产生情绪波动。 “没事，别理那种人。”沈湛恩安慰道。 等搭讪女走远，他才解释：“刚刚出门急，没带手机。要不……我回去拿？” “没事，这顿夜宵我请，就当是代我们班同学给你道歉。”沈湛恩豪迈地拍拍胸口。上午他们系的学生打架闹事，这顿夜宵理应她请。 韩屿舟抬眼看向沈湛恩，只匆匆一瞥就快速收回视线，低着头说了声谢谢。 沈湛恩看着低头寡言的少年，心里大为感慨。怎么会有这种漂亮又腼腆如兔子一样的男孩子呢？ 全程不敢抬头跟人对视，就这温吞软糯的性格，谁见了都想挼两把，太好欺负了。 012:怎么不算呢 因为担心这样的内向的学弟会被坏心眼的人欺负，她还是忍不住多嘴道：“学弟，大学是个开放而自由的平台，你可以试着结交新的朋友，多参加社团活动，很有意思的。” “好。”男生点头，话不多，但都会回应，很有礼貌。 沈湛恩看着身旁沉默寡言的漂亮学弟，无可奈何地闭上嘴。 两人安静地走着，九月初的燕市依旧闷热潮湿，校道两侧知了的叫声显得撕心裂肺。因为韩屿舟长相引人瞩目，托他的福，她这个混在人群里不显眼的小透明，也体验了一下回头率超高的感觉。 “学弟”走着走着，沈湛恩还是忍不住搭话，问了自己很好奇的问题：“我看你学号后三位是001，所以……你是专业第一考进燕大的吗？” 身侧人只嗯了一声，又没了后话。 虽然对方态度淡漠而敷衍，但沈湛恩还是继续追问：“那你文化课考了多少？” “没多少，只是刚好能上到我的目标院校。” “没多少也要六百多分吧。”按照往年招收分数线，沈湛恩猜测他应该考了五百左右，但为了显示她对他的超高预期，刻意说高了一百分。 本是客气一问，没想到韩屿舟居然点了点头，她心里诧异，又问：“你什么选科？” “物化生” “物化生六百多咱们学校的专业随便哪个都能报的？”沈湛恩惊讶得声音都飘起来：“你报艺术类专业很浪费分数啊。” 像她这种压线进入燕大的体育生，真不敢想象会有人会放弃那么优异的成绩专门报考特长类专业。她身边的大多数人都是学习成绩不好才走了特长生方向。 “我不知道未来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只是觉得舞蹈比较纯粹，就选了这个专业。” 沈湛恩没想到如此优秀的学弟也会像她这种普通人一样对人生感到迷茫。一时不知作何反应，表情呆呆地看着身侧男生。她吃不准他说这些话是因为谦虚还是真的迷茫。 韩屿舟对上沈湛恩的视线，神情忐忑地问：“你对我很失望是不是？” “嗯？”沈湛恩回神，急忙否认：“没有啊，学艺术挺好的。我只是很意外，像你这样优秀的人居然也会对未来生活感到迷茫。” 再说了，他的人生他决定，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也没资格失望呀。沈湛恩尬笑着腹诽。 只是随口一说，韩屿舟却突然顿住脚步，表情认真地问：“你觉得我……算……” 问题似乎很难以启齿，他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鼓足勇气说出后半句话：“算是优秀的人吗？” “怎么不算呢？”沈湛恩觉得这是个明知故问的问题。文化和特长双强的学霸，外形还特别出众，他到底为什么这么不自信呢？ 要不是看他表情真诚，她都要觉得他这么问是在凡尔赛了。 “谢谢。”韩屿舟眼里的带着赧然的笑，显然对沈湛恩的肯定感到非常高兴。 “呵呵~”第一次有人这么重视自己的看法，沈湛恩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笑着夸赞：“你真的很优秀，我相信你的选择，加油！” 韩屿舟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视线低垂，沉默向前走。 他似乎习惯低着头走路，视线始终在前方三四米的地方。 即使燕大夜景很漂亮，即使往来学生们欢声笑语，即使他的颜值频频惹得路人回头，但他从来不会抬头看一眼，仿佛自己与周围的一切都无关。 013:就爱吃素 沈湛恩默默观察着身边少年，最后得出结论。 他心里一定有座孤岛，将自己困在了里面。 可是，就这样安静地并肩走着好尴尬呀。得找点话题活跃一下气氛。 “哦。对了！”沈湛恩忽然想起什么，从衣兜里掏出乌明旭给的牛肉干：“我有这个，你先垫垫？”一张a4纸随着她掏衣兜的动作飘落。 韩屿舟躬身去捡地上的纸张，视线在“新生住宿安排表”上停留了几秒，拿起表单，递了过去。 沈湛恩将名单随手一折塞进口袋，撕开牛肉干包装再次问道：“吃吗，这个瓷实，顶饿。” 见对方犹豫不接，她看到包装袋上麻辣牛肉干几个字，恍悟：“你不能吃辣吗？” 韩屿舟点头，沈湛恩只能将拆开的牛肉干塞到自己嘴里。好东西不能浪费。 风干牛肉很有嚼劲儿，磨了半天都咬不断。沈湛恩觑了眼身边清风霁月的学弟，觉得将整个牛肉干塞进嘴里很没形象，只好拽着包装袋使劲咬。 一个手滑，袋子里的辣油甩了出来，在胸前划下一道橙黄的线不说，还甩到了身旁人雪白的板鞋上。 沈湛恩顿住，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嘴里的肉干再次掉落。大概愣了三秒，她急忙说对不起，手忙脚乱地摸索着衣兜，想要找点纸给人擦擦。 但钛合金直女的衣兜里什么都可能有，就是没有手帕纸这种东西。慌乱间，一方灰色手帕出现在眼前。 “用这个。”男生嗓音清润平静，一点受害者的气恼都没有。 “谢谢……”沈湛恩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纠结地看着那方质地不凡的手帕。 显然，她几十块的t恤是不配用这么好的手帕擦的，而且，比起衣服，她觉得漂亮学弟的小白鞋更应该擦擦。 犹豫间，韩屿舟接过沈湛恩手里的空包装袋，将手帕塞进她手里，屈膝，用包装袋捡起地上带有咬痕的肉干，回身问：“脏了，扔掉吗？” 沈湛恩看着那块裹着灰尘的牛肉干，木然点了点头，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原地消失。 她真的，一根牛肉干，让她在这个漂亮学弟面前，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她很害臊，但漂亮学弟面色如常地将肉干扔进垃圾桶，然后抬手脱下自己的衬衫递了过来。 沈湛恩低头看了看胸口的油渍，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没关系的。” 可学弟似乎误解为她在嫌弃他的衣服脏，认真解释：“干净的，我就穿了一小会儿。” “好……好吧。”想到一身油污的自己和漂亮学弟走在一起，会败坏人家清风落拓的气质，沈湛恩只好接过衣服套在了身上。 两人继续并肩前行，沈湛恩时不时看着韩屿舟小白鞋上的油污，心里万分自责，决定请学弟吃顿好的来弥补他。 她心里是这么盘算的，红烧肉、盐焗鸡、干锅虾……她菜都在心里点好了，可最后在韩屿舟的坚持下，只简简单单吃了碗面。她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想吃，只跟着嗦了碗没什么味道的素面。 她不清楚学弟是为了给她省钱还是就爱吃素，点了碗面连个蛋都不卧，两碗清汤寡水的素面才花了八块。 014:晴山 回学校的路上，沈湛恩觉得愧疚，一碗面不足以弥补她和师弟对这个舞蹈系学弟犯下的过错，更何况还有身上这件衬衫的恩惠。 正想着用什么弥补，路过一家灯火明灿的文创店时，身侧的学弟脚步停了下来。 “想进去看看吗？”沈湛恩主动提议道。 这家文创店是燕市小有名气的网红店铺，是传统文化主题风格装修，里面不但有丰富多彩的文化创意产品，还有超多的书籍、艺术品和纪念品。虽然她对这种店铺没多大兴趣，但是这是很多学生都很喜欢。 “走吧，进去看看。”沈湛恩带头进入店内。她想着可以挑件东西送给这个学弟，这样他们今天的误会和小插曲就可以一笔勾销了。毕竟舞蹈学院和他们体育学院八竿子打不着，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两人进入店内，沈湛恩本想逛几圈挑选件合适的赔罪礼，没想到韩屿舟直接找到导购，询问钢笔售卖区。 两人在导购的带领下来到笔类展售区，韩屿舟躬身在展柜前选笔，沈湛恩凑近，只看了一眼就被玻璃柜中标示的价格吓得后退两步。 展柜里随便一支钢笔都要上千块，如果买这个送学弟，那赔罪礼也太大了吧，她负担不起啊。 那要不……还是请吃饭吧，花个几百块就能吃顿好的，比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实在。 心里正盘算着，陈列柜前的韩屿舟转过身来，指着一只淡蓝色的钢笔问她怎么样。 “挺好的，很适合你。”沈湛恩笑着夸赞。人和笔一样温润如玉，很相称。 刚夸完，撇了眼那款钢笔的标价——9800￥，脸上的笑意立刻僵住。 那笔是镀金了还是镶钻了，卖这么贵？这礼物可送不起的。 导购似乎看出她对价格的质疑，急忙解释：“这支笔与故宫博物馆联名，采用了陶瓷施釉工艺，笔身用了中国传统色‘晴山’，也就是是天气上升地气下降之起色，正如李忱《幸华严寺》咏——云散晴山几万重，烟收春色更冲融。笔身上也有这句诗的浮雕，全国上下只这一支，它是独一无二的。” “……”沈湛恩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她能说她没听懂吗？像她这种肚子里没二两墨的文盲来这种地方简直是自取其辱。 可再夸得天花乱坠他们也只是学生，一支笔将近一万块也太贵了。 沈湛恩很想说算了，转头看向韩屿舟，他却决定要买这支笔，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没带手机，你可以帮我支付一下吗，我回宿舍马上转你。” “你……真的要买？”沈湛恩又看了眼价格，没漏小数点，确实是九千八。 他怎么舍得买这么贵的笔啊？她不理解，可忽然，她想起为什么觉得“晴山”这个名字耳熟了，他们班班助好像叫宋晴山，难道…… 沈湛恩看了眼身边人，见他专注地盯着那支笔，是真的很喜欢，眼睛都舍不得挪开一下。 015:不想理会 算了，君子成人之美嘛。还好她卡里刚好有一万块，一半是暑假打工攒的，一半是她爹给的，是这学期的生活费，也就是将近半年的花销。一下子借出去这么多，怪没有安全感的。 这么好看的学弟，总不至于借钱不还吧。 可万一他是个骗子呢，毕竟才认识一天。 沈湛恩纠结不安地付了钱。 店员刚将打包好的笔递过来，韩屿舟直接拆了包装，将新笔沾了墨水递给沈湛恩。 “干嘛？”沈湛恩一脸懵。这么贵的笔，他就这么随便地拆了？她还想着晚点他要是后悔了可以退掉呢。 “手机号，我晚点转账给你。”韩屿舟伸出手，示意她写在掌心。 沈湛恩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白净的手，五指隽细修长，骨节分明，仿佛是精琢细磨的手部雕塑，漂亮得像艺术品一样。 暗自用拇指摸索自己的手，老茧僵硬，粗糙起皮，连伸出去都觉得不好意思。 犹豫再三，她还是不好意思用自己粗糙的手去碰学弟，只干笑一声，拿过小票将电话号码写在上面。然后将价值一万块的笔盖好，小心翼翼装进礼盒，将小票塞进包装袋里一起递给韩屿舟。 两人返回宿舍楼时，已经到了十一点。刚开学新生们比较活跃，宿舍楼前来来往往还很热闹。 沈湛恩仰头看向体系学院男生宿舍楼方向，当看到武术系新生所在的几间宿舍的灯还亮着，瞬间肃起脸色，匆匆挥别韩屿舟，大步流星地跑上楼。 明天五点半要集合，这帮猴崽子们现在还不睡觉，明天早训肯定起不来。 “几点了还不睡，明天有早训不知道吗？”一声河东狮吼，嬉笑打闹的宿舍瞬间安静下来，几秒后，不只武术系的几间宿舍，整栋楼的宿舍都渐次熄灯了。 韩屿舟仰头看着楼上身影，不甚明亮的路灯下，没人注意到他嘴角淡淡的微笑。 — 舞蹈系宿舍楼，韩屿舟刚上到五楼，转角，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靠着栏杆玩手机，屏幕横着，可以看到是小学生最爱玩的枪战游戏。 是大他五岁的堂哥韩屿枫，有着和他文雅名字截然相反的性格。早年是个喜欢周游世界的浪荡子，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洗心革面，开始认认真真搞事业。最近在搞什么科创公司。 “哥？”韩屿舟走近：“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韩屿枫并未抬头，双眼依旧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手指飞速点动，漫不经心道：“你还知道回来啊，我以为你开学第一天就要夜不归宿呢。” “刚出买了点东西。” “买东西……”韩屿枫收起手机，看了眼他手里的购物袋：“刚刚楼下跟你一起那个男生是谁呀？” 他这个弟弟小时候得过孤独症，通俗讲就是有点自闭，现在虽然好多了，但还是很内向，开学第一天就认识了新同学，他很意外。 韩屿舟听到“男生”两个字拧起眉头，不想解释也不想理会，转身去开宿舍门。 016:惊天秘密 韩屿枫早就习惯了他这种会被别人误会为没礼貌的态度，跟进门，宿舍里其他三张床都是空的，只住了一个人。他跟辅导员了解过了，是韩屿舟主动跟另一名落单的同学换了宿舍。 “姑妈说你上午七点就到学校了，早中晚我找了你三趟都没人，你这一整天人都去哪了？”韩屿枫满腹牢骚，他领命来看望刚上大学的堂弟，结果一整天没找到人。 “没去哪，就逛了逛学校。” “32度的高温天气你出去闲逛？”韩屿枫哼笑：“要不知道你是重度社恐，这话我都信了。” 韩屿舟闷声不说话，只埋头整理自己的行李箱，将原本已经整齐摆放在书柜上物品一一装进箱子。 韩屿枫对自己表弟闷葫芦一样的性格十分了解，也不计较他的冷淡，蹲下身帮忙整理东西：“怎么，不想住校了？” “不是。” “那你收拾东西干吗？” 回答他的又是沉默。 三棍子敲不出来一个屁，韩屿枫没了耐心，将手里的笔记本扔进箱子，却眼尖地发现本子里露出照片一角。 在对方伸手阻止瞬间，他眼疾手快地将照片抽了出来，举着端详：“这谁啊？” 照片质感很老，里面一个留着板寸头的小男孩，手里捧着“见义勇为”的锦旗，咧着缺了门牙的嘴开怀大笑，看样子七八岁左右。 韩屿舟伸手去拿。 韩屿枫转身躲开：“这谁啊？” 他困惑地看着照片，确定自己没见过照片里的男孩。 连上学都随身携带，这个男孩对他弟来说肯定有什么特殊意义。 他隐约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 因为曾经患有创伤应激障碍接受过心理治疗，他这堂弟可是全家都不会多说一句重话的团宠。如今，这个重度社恐的i人居然在心理藏着一个人，简直是惊天大秘密。 可是，这个人居然是个男孩？忽然……一个不好的念头涌出脑海。 他被这个念头吓到，惊诧地看向韩屿舟。 他眼尾发红，显然是生气了。他这个堂弟平时情绪稳定得像个老和尚，这种失态的表情极为少见。 韩屿枫知道自己踩到了底线，也怕再问下去会印证自己的想法。将照片还了回去，转而问道：“为什么收拾东西？” “对面宿舍有空位，我想明天搬过去。” “对面好像是……体育学院？”韩屿枫强行按捺下去的念头又忽地蹦出来，惊得嗓音陡然抬高：“那边宿舍有空床位你是怎么知道的？再说你一个舞蹈生搬去体育学院宿舍楼干什么？” 回答他的又是沉默。 “行了行了，赶紧收拾好早点睡吧。”双方僵持了十几秒，韩屿枫终究是败下阵来，脸色紧绷地帮忙整理好东西，清点并确认所有生活用品都齐全，拍照发消息向家族群复命，这才算完成了今天的任务。 没办法，他今天要是没安置好团宠堂弟，明天就能被踢出家族群。 刚出门，韩屿舟追上来，递给他一只描金山水画的购物袋，是刚刚他提回来那只袋子。 “什么东西？”韩屿枫随手接过袋子。 017:隐藏大佬 “笔，送你。” “送我这个干嘛？” “开学礼物。” “哦~”收到礼物的韩屿枫高兴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不对劲：“你开学，送我礼物？” “我不需要，送你。” “不需要你买什么？”韩屿枫看了眼标签价格，心疼得直皱眉：“这是有钱没处花吗，没处花你借我呀，我五行缺钱。” 只是随口一说，韩屿舟抬起眼：“哥，你需要钱？” 韩屿枫张张嘴，想说，又觉得不合适，他知道他弟从小到大的压岁钱和零花钱都攒着，至少有个十几万。 经过漫长的三秒钟思想斗争，他还是开口：“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急需一笔资金周转，你应该帮不上什么忙。” 说完，他心虚地转头看向对侧教学楼，怕自己哄小孩钱的心思被看穿。 “两百万以下我可以直接借给你，但超过两百万就需要签署借贷合同，我会委托律师跟你对接。” 韩屿枫惊讶地看着小自己五岁的堂弟，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这句话。他惊讶的不是他有这么多钱，而是十八岁的他能这样神色淡淡地说出这种久经商场的霸总语录。 “我要的可不是一点小钱，你确定能帮我？”韩屿枫再次问道。他本想哄个十几二十万应应急就行了，没想到他弟竟有这等实力。他哪来的这么多钱？ “当然，你如果需要一千万以上，我会考虑直接以投资形式入股。那样的话就需要委托三方机构做尽职调查，评估合格后我们拟资金入股合同，钱最快也要3个月后才能到账，这个时间可以等吗？” 如果说刚刚是惊讶，那么听完这句后，韩屿枫直接目瞪口呆，他丝毫没有怀疑他说出话的真实性。他不但对他开公司的事情了如指掌，居然还知道尽职调查和资金入股这种事情。这可不像一个刚成年的大男孩，早熟到让他害怕的地步。 愣了好半天，他为他的巨额财富找到合理理由：“你哪来这么多钱，买彩票中大奖了？” “有信托基金收益，也有写软件赚的外快，这些钱我暂时没用，可解你燃眉之急。”韩屿舟没打算隐瞒，除了特定的人，他在其他人面前不需要顾虑再三地说话。 韩屿枫匪夷所思地看着面色平静的韩屿舟，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对堂弟一无所知。 他在国外接受西方的快乐教育长大，二十岁前都在周游世界到处玩耍，直到二十三岁才找到自己人生方向，才静下心来决心搞事业。而他堂弟在国内长大，小时候遇到一些事情患上创伤应激障碍，小学三年级后就辍学在家，自学长大。 本以为他会是个象牙塔里的陶瓷娃娃，没想到会这么成熟，他看不透他十八岁的躯壳下到底装着多少岁的灵魂。 “那你说要拿千万资金入股，确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韩屿枫不相信。 “哥，我是认真的。”韩屿舟目光真挚：“我很欣赏你的，想帮你。” 018:火上论坛 “你欣赏我？”被小五岁的弟弟用长辈般的口吻予以肯定，韩屿枫懵逼又好笑：“你欣赏我什么？” “你是一个理智的恋爱脑。虽然开生物科研公司是为了双宁姐，但再生医学确实是个很有前景的行业。” “……” 韩屿枫红了脸，莫名地，他在自己这个堂弟面前有种裸奔的感觉。 回国三个月，他对这个接触不多的堂弟一无所知，而堂弟却连他的网恋对象都知道。这样深的城府和洞察力，根本不需要被关心照顾。 敲定资金入股意向，韩屿枫抱着意外收获心情颇好地打道回府。 走到半路忽然想起那张掉出来的照片，好心情顿时一扫而光。 他这个弟弟聪明是聪明，但是，好像有点……变态？在暗恋一个男孩？ 左思右想觉得不踏实，他当即把车停在路边，联系自己做私家侦探的朋友，让他帮忙查查体育学院全体男生的信息，最好是有证件照童年照之类的。 有些苗头，早发现，早遏制，才能杜绝后患。 ————————————————————————————————————— 舞蹈学院宿舍，韩屿枫前脚刚走，韩屿舟后脚就将宿舍门锁死，拿出藏在口袋中许久的购物小票，按照上面的号码在微信搜索联系人。 输入号码，搜索界面跳出一个昵称为关山月的账号，头像是与id对应的山川月影景象。这画风，跟他爷爷的头像如出一辙。 韩屿舟看着搜索出的账号无声的笑了。看了许久，在反复确认无误后，他指尖微颤，点下加友申请。 抱着手机忐忑地等待，一秒、十秒、十分钟……半小时过去了，依然没有回应。 看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申请好友的时候是十一点半。 她应该睡了吧，应该是没看到吧。 韩屿舟频繁地打开手机看微信列表，明知道这个点对方已经睡了，可依然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 另一边，时间倒回十一点半。 沈湛恩回到宿舍却发现平时十点就寝的宿舍今天热闹非凡，她三个室友都没睡，在兴高采烈地热议着什么。 看到她进门，三人立刻上前将她团团围住，问她怀抱帅气学弟的感觉怎么样。 沈湛恩一脸懵，室友翻开论坛热帖放在她面前。 帖子匿名，标题——舞蹈学院新生颜值惹眼，校门口遭女汉子强搂，配图正是她白天伸手抱住韩屿舟，防止他摔倒的画面。 “我没强搂他！”沈湛恩着急解释：“他去拉架，被我们班同学推了一下，快跌倒时我伸手扶了把而已，这帖子怎么乱写呢？” 被叫做女汉子无所谓，但不能用“强搂”这种字眼侮辱她的人品。她明明做了件好事，帖子写得她像是见色起意的变态一样。 “安啦安啦~”室友洛霞拍着沈湛恩的后背让她别急：“你的为人我们都清楚，我们就是想知道怀抱帅哥的感受。怎么样，韩屿舟真人是不是更好看？” 019:借条都没打一个，草率了 沈湛恩还没回答，室友白卉宣注意到她身上的衬衫，眼睛瞬间明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湛恩，你穿这衬衫是谁的呀？” 这一提醒，大家都注意到沈湛恩身上宽大的衬衫。她自己也才发现刚刚忘了把衬衫还给韩屿舟。 面对大家好奇的眼神，沈湛恩头一次变得扭捏起来。 她不想说出衬衫主人的名字。她抱韩屿舟的照片已经成了论坛热帖，武术系跟舞蹈学院八竿子打不着，本来就是萍水相逢，她不想让大家再八卦她跟他的关系。 沈湛恩刚想说自己新买的，非常了解她的室友一句话堵死她的狡辩：“这么干净平整不像你的风格，再说你不是一直嫌白衣服不耐脏吗，肯定不是你自己买的。” 无可搪塞，她含糊回答：“衣服弄脏了，随便借了件衬衫遮遮。” “你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白卉欣敏锐地捕捉到沈湛恩脸上的不自然，凑近闻了闻，玩笑道：“还有股淡淡的冷杉香，肯定是男生的。” 一说有香味，其他两人也凑上来闻，沈湛恩被八卦的室友弄得浑身不自在。身上的衬衫仿佛长了刺，赶紧脱下来甩到阳台脏衣篓里，借口冲澡，摆脱包围逃进了浴室。 十分钟后，沈湛恩从浴室出来，室友们已经上床睡觉了。在阳台洗完了自己的衣服，她有些苦恼地看着脏衣篮里的衬衫。 当时就不该穿人家衣服，惹来大家异样眼光不说，还得再找个机会去还衣服，麻烦死了。 沈湛恩平时十点多就要睡觉，迎新这几天都忙得比较晚，第二天还要五点起床带新生早训，快速洗漱完就直接上床睡觉，并没有看到微信里的好友申请。 第二天早训，被闹钟叫醒后，她简单洗漱换衣，只带着校园卡出门。训练通知早在开学前就在班群里发过，她直接来到体育学院楼下集合新生。 五点半到体育场，一个小时的体能和基本功训练沈湛恩都在跟着新生一起做。 大概是威名在外，又或者是沈湛恩比较严肃。整个训练过程新生们都很听话，没人叫苦叫累，也没人偷奸耍滑。 训练结束，为了和新生拉近关系，沈湛恩决定请大家吃早餐。 话都说出口了，在大家的欢呼簇拥着往食堂走的时候，她才想起自己校园卡余额只有一百多点儿，而银行卡的钱全部借给了只见过一面的舞蹈系新生……韩屿舟。 银行流水设有短信提示，她早上打开手机看时间的时候好像没看到有钱到账的新信息。 那可是将近一万块啊，借条都没打一个，草率了。 虽然她告诉自己别信昨晚听到的那些话，可万一这个学弟真是那种表里不一的人，那她借钱这事就有风险了。 沈湛恩有点懊恼，暗自合计着余额够不够请这帮学生吃早餐。燕大食堂便宜，一顿早餐也就几块钱，可体育生食量大，十五个男生外加四个女生…… 体育场旁边就是燕华大学最大的食堂——乐飨餐厅。 沈湛恩正寻思待会儿要是余额不够怎么办。跑在前面的同学已经开始排队打饭，食堂大叔的点着计算机开始累加金额。 020:是不想加他为好友吗 第八个同学打完早餐，金额就已经超过了一百。这帮猴崽子可是一点都没帮她省。 沈湛恩咬着后槽牙，想着待会儿结账怎么办。 前面的学生渐次打好早餐走开，轮到沈湛恩时，累计金额到了228。 沈湛恩将卡放在刷卡器上，余额显示101.5。 她抬起头来，向食堂大叔咧开一个尴尬的笑容。 大叔是承包学校食堂的老板，他认识体育学院这个能吃三碗饭的女孩子，还知道她年年拿武术冠军，是个响当当的女中豪杰，爽朗大方的性格很招他喜欢，笑着抬抬下巴：“先赊着吧，等充了钱再来刷。” “谢谢哥！”沈湛恩抱拳感激：“那我校园卡先押你这儿，待会儿我回宿舍拿手机来结账。” “有空记得来平账就行”老板觉得此举是看不起他对学生们的信任，嫌弃地将卡丢出窗口：“拿走！” 沈湛恩坚持要将校园卡留下。她很感谢老板的信任，但赊账一定要有抵押。 别人信不信你是一回事儿，但自己的行为一定要值得别人信任，这是她做人的原则。 沈湛恩正要将卡推进窗口，一只白净而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了卡。 “刷我的吧。”清润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修长的胳膊横贯在她面前，将一张崭新的校园卡放在前方的读卡器上。上面的证件照端方俊逸，正是舞蹈系学弟，韩屿舟。 美人仿佛会有一种天然的气场，只要他靠近的地方，都有种溪畔清风般的泠泠淡香。 沈湛恩愣了两秒，想到自己刚训练完一身臭汗，慌忙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或许是她的反应过激，食堂大叔用八卦而判研的眼神看着她，沈湛恩刷地红了脸，有些局促地抬抬手：“他欠我钱，就刷他的吧。” 食堂大叔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两圈，未置一言，笑着刷了卡。 韩屿舟拿起台面上的卡递还给沈湛恩。 “谢谢~”沈湛恩接过卡，视线低垂，看到自己黑不溜秋土不拉基的板寸证件照，赶紧挡住自己的丑照：“那你还钢笔钱的时候记得扣掉刚刚的228，钢笔是9800，你转我九千……” 沈湛恩卡壳，她心算能力不好。 “9572”韩屿舟几乎在她话音刚落就说出了那个她算不明白的数字。 “嗯,那就这样。”沈湛恩点头，不等对方回应，她拿了卡转身就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慌什么，反正在这个学弟身边她总觉得哪里不自在。 “湛恩同学！”韩屿舟却不放她走，紧跟两步，着急倒：“我昨晚想微信转你钢笔的钱，可好友申请还没通过。” 钢铁直女没get到这句话的重点是“好友申请没通过”，也没解释自己没看微信，只高兴于他主动提了还钱的事，自己不用张口讨要，开心道：“你转我支付宝就行，手机号就是支付宝账号。” 韩屿舟垂眸看向地面，将眼里的失落掩去。所以，她没有通过申请是不想加他为好友吗？ “那个……”即使被拒绝，他依然想方设法争取：“昨天开学我办了新号，还没绑定支付宝，可以微信转你吗？” 谎话张口就来，并不是因为擅长撒谎，而是他早就想过被拒绝后该拿什么借口应对。 “微信也可以……”沈湛恩挠挠头：“我没带手机，一会儿回宿舍再加你吧。” “好”韩屿舟笑了，抬起的双眸又恢复刚刚的星芒灿然：“我第一次来食堂，不知道什么好吃，可以给点建议吗？” “早餐吗？”沈湛恩想了想，认真传授经验：“咱学校食堂挺好的，第一窗口的豆浆好喝，甜而不腻；还有它的酱肉包也特别好吃，皮薄馅大料很足；第三窗口的金枪鱼紫菜饭团和玉米烙也不错，还有第四……”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她发现自己几乎列举了食堂里所有早餐。 沈湛恩不好意思地屈指抠抠鬓角。没办法，平常训练消耗大，肚子饿的时候吃什么都香，她就是觉得什么都好吃。 看学弟没什么表情，她自觉话多招人嫌，挥挥手：“算了算了，我推荐的你不一定喜欢。每个人口味不同，都尝尝嘛，总能找到自己喜欢的。” “我都记住了，谢谢。”韩屿舟嘴角微微弯起，淡淡的笑意让整张脸都明亮起来，让那身清冷疏离的气质多了几分亲和力。 沈湛恩这才深刻体会到美貌是一种武器。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能在不经意间击中别人的心巴，让人六神无主心虽他而动。 但钢铁直女怎么能被美色所惑呢？沈湛恩下压内心波澜，大大咧咧地挥挥手：“那你去打餐吧，我去找我们班同学了。” 转身走了几步，她意识到自己两手空空……没打早点。 刚刚只想着余额不够怎么结账了，居然忘了给自己打餐。 她在原地僵滞了几秒，转身，韩屿舟还站在原地，像是料到她会回来一样，依旧站在那里。稳稳地接住了她一直在躲闪的目光。 “你昨天请我吃面，我请你早餐吧。” “不用，你吃你的吧，一碗面而已，不用请来请去的。”沈湛恩不好意思地回绝。 平时要是师兄弟们扬言要请客，她跑得最快，吃得最多，才不会客气。可武术系以外的同学就要拿捏分寸了。 显然，学弟也是懂得拿捏分寸的人，被拒绝后也没再强求，礼貌地笑了笑，转身去排队打早餐。 沈湛恩跟在韩屿舟后面，排在了1号窗前。他果然记住了她的推荐，打了一份豆浆和一个酱肉包。 听话是听话，就是早餐吃太少了。一个包子能吃饱吗？还是说她平时太能吃了呢？ 沈湛恩觑了眼韩屿舟寡淡的餐盘。咽了口唾沫，心想不能在优雅学弟面前表现得太饕餮，要稍微矜持一点，于是打算早餐按平时的分量减半。 轮到她时，还没开口说要什么，食堂阿姨看到她，一边手脚麻利地往她餐盘放食物，一边高声报她的早餐清单——大碗豆浆、两根油条、四个酱肉包，两个茶叶蛋…… 021:拿捏分寸 说到茶叶蛋，大姐停下了手里动作，问道：“今天没有茶叶蛋，水煮蛋行吗？” 沈湛恩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身后等待她的韩屿舟，僵硬地点了点头。 没办法，因为食量大，喜好又固定，食堂所有叔叔阿姨都认识她，大家都知道她平时吃什么，每次打饭都不用开口点餐。 沈湛恩端着堆积如山的餐盘转身，干笑道：“学弟，你这一个包子能吃饱吗？” 这话倒不是因为她吃得多有点不好意思才替自己找补，而是真的疑惑。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只吃一个包子怎么能行呢？她知道舞蹈生要控制体重，可也不能吃这么少。 话刚落，身后响起一道温柔的女声：“屿舟，你也来食堂吃早餐吗？” 沈湛恩转头，又是猝不及防的美貌攻击。昨天遇到过的舞蹈系一班班助宋晴山。 头天晚上楼道灯光昏暗，她只感觉到了朦朦胧胧的美。现在白天，在熙攘的环境里，宋晴山的漂亮简直光彩夺目。她挺拔高挑，皮肤白皙，曲线玲珑有致，娉婷走在人群中，像只优雅的白天鹅。 沈湛恩看了眼自己黢黑油亮肤色，埋下头，暗自往后退了两步。让自己不再成为他们之间的挡路石。 “学姐”韩屿舟礼貌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并没有再接话。 宋晴山走近才看到一旁的沈湛恩，眼里的笑意瞬间消失。 她看了眼沈湛恩的餐盘，眼底讶异的神情分明是被那夸张的分量吓到了，但还是很有涵养地快速整理好表情，并没有被人察觉。 前一天见过，又相互介绍过，应该算是认识吧。 沈湛恩刚想开口打招呼，而宋晴山却像是根本不认识她一样，高冷的目光略过她略带讨好的笑脸。转而看向韩屿舟手中的餐盘，蹙眉道：“食堂包子油大，豆浆太甜，早上吃这些会腻的，待会儿早功结束还要上称。” “额……”舞蹈生都要控制体重，吃太油太甜的东西确实不合适，意识到自己又犯错的沈湛恩匆忙逃离现场：“你们吃，我去找我们班同学了！” 刚转身，迎面遇上武术系的几名男同学。 “老大你可忒不讲义气了，暑假赚了大钱就只请新生吃饭啊，真是喜新厌旧哇？” 说话的男生名叫冯荣轩，总是嬉皮笑脸爱耍贫嘴，还喜欢沾点小便宜。他虽然比沈湛恩大一岁，却经常起哄大家称沈湛恩为老大，说她拿过三次青少年锦标赛武术冠军，论资排辈应当是老大。 沈湛恩打小就是孩子王，对当老大这件事很习惯，很有大哥大的慷慨气度，随口应下：“校园卡里没钱了，回头请你们吃烤肉。” “得嘞，还是老大豪气！”冯荣轩高兴地将胳膊搭在沈湛恩肩膀上，附到她耳边悄声问：“彦师兄给你介绍那工作什么样，听说一天有五六百，这个暑假你赚了不老少吧？” 群演的工作也不是天天有，暑假两个月就挣了四五千而已，还不如进厂装手机来的多。可大家都以为彦师兄给她介绍了个日赚斗金的好活计。 沈湛恩不想说出真实数字让大家嘲笑师兄介绍的工作，模糊回答道：“不多，但请你们吃烤肉管够。” “那还等什么，赶紧定日子呀，好久都没吃顿好的了。”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呗！”周围人都起哄。 沈湛恩端着餐盘和几人并肩远去，没察觉到身后一直注视的目光。 “屿舟？”宋晴山喊了三遍，一直盯着沈湛恩背影的男生才转过头，神色却已不复刚刚的明霁。 尽管察觉到他神色阴沉，她依旧笑着将手中的保温桶递上前：“这是白粥，清淡又健康，吃这个会比较好。” “谢谢”韩屿舟后退一步，直接端着餐盘转身离开。 宋晴山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被这样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又或者说是被彻彻底底的无视了。 前一天晚上的感受并不是错觉，她一见钟情的这个学弟居然对她完全不感冒。 开学前一天清晨，她坐在报到桌前等待新生到来，百无聊赖的翻着新生信息表。其中有个男生引起她注意，名字很好听，叫韩屿舟。 舞蹈学院最不缺的就是帅哥美女，可他的证件照还是让她眼前一亮。照片端方俊逸，气质出众，更重要的是他高考文化课712，艺术课也是专业第一。再看家庭背景那栏，写的很简单，母亲经商，父亲是老师。 长相，个人能力和家庭都无可挑剔，这是堪称十全十美的人了。宋晴山正感慨着，抬头，拉着行李箱的韩屿舟就在那时出现在她视野里。 真人比照片更好看，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男生从校门口一步步走来，两边法桐树在晨风中飒然微响，朝阳穿过树叶罅隙打在他身上，像光芒中幻化而来的纳西索斯一样。 俊逸的面容，清朗落拓的气质，每一点都精准无误地戳中了她的偏好。她在那一刻才知道，自己十几年的孤傲冷漠，都是为了等待一个完美的他出现。 她一见钟情了。虽然他比她低一级，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放眼整个燕华大学，又有谁能比公认为校花的她更配得上他呢？ 宋晴山看着韩屿舟漠然离去的背影，第一次对自己的个人魅力产生怀疑。 美貌一直是她受人礼遇的优势。她早就习惯了被人追捧和特别关注。韩屿舟是第一个完完全全无视她的人。 不过也好，她喜欢的人必然是要有点个性的。如果跟其他男生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还有什么意思。 这个学年，她除了要赢下兰花奖外，又多了一个目标，那就是攻略这个学弟。 宋晴山满怀信心地看着韩屿舟远去的背影，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的保温桶。 餐厅一角，沈湛恩在几名大一的女生中间找了个空位，放下餐盘，拿起筷子戳起一个包子，张口咬掉半个。 早训只是些热热身的基本功，运动量不大，但她给新生做动作示范消耗太多体能，实在太饿了。 022:鸡犬不宁 食堂的酱肉包皮薄馅大，一口下去，里面扎实的馅料露了出来，泛着诱人的光泽。 味蕾得到满足是一种享受，沈湛恩嚼着包子，不自觉地抬起右脚踩在与旁边座位相连的金属栏杆上，手里挑着包子，胳膊肘搭在腿上，咽下包子再单手捏着碗沿灌一口豆浆，边吃边惬意地抖腿。 冯荣轩踢了踢旁边几名新生，示意他们看沈湛恩，用调笑的语气压低声音问：“看，我们老大威风吧？” 那双腿大开的跨坐姿势，像梁山好汉们豪饮的场景，粗野狂放，不拘小节，仿佛她手里端的是酒而不是豆浆。 几名男生笑着相互传递颜色，纷纷表示佩服地比了比大拇指，但那眼底除了笑意，还有几分的鄙夷。 一个女生，行为举止再男性化，也改变不了她生理构造是女性的事实。 乌明旭坐在冯荣轩对面，他拿出手机，装作刷手机的样子，点开相机，准备拍下沈湛恩吃饭的样子。 他准备分享给朋友们，让他们见识见识燕大武术系著名的女汉子是何等风姿。 刚找好角度准备点拍摄，桌子猛然一晃，眼前划过一道影子，落在他握着手机的手上。 “我靠！”风荣轩吓了一跳，弹射躲避。 乌明旭忙着偷拍还没反应过来，听冬一声响，又见对面人一惊一乍地蹿了起来，他才感受到手上温热的湿意。 原来这就叫飞来横祸，他有些傻眼地看着手机上方倒扣的碗，一脸懵逼地看向始作俑者。 居然又是他！那个小白脸！ “对不起同学。”韩屿舟伸出隽修的五指，优雅地拿起倒扣在手机上的碗，语气歉意，目光却淡漠冷沉：“刚不小心绊了一下。” 乌明旭瞬间爆发，起身揪住韩屿舟衣领：“你他·妈又故意的是不是？” “乌明旭！”沈湛恩箭步上前攥住男生的手腕：“松开，有话好好说” “师姐，你都看到了。”乌明旭红了脸，气愤地指着桌上黑屏的手机：“是他故意往我手机上泼豆浆的。” 沈湛恩还没开口，旁边几名女生站起来作证：“他是不小心绊倒的，又不是故意的。” “是啊是啊，我们都看到了，是冯师兄腿伸太长绊倒了人家！” 莫名被que的冯荣轩急忙撇清关系：“关我什么事啊，腿长怪我喽？” “他就是故意的！”乌明旭不听解释，脸红脖子粗地扯着韩屿舟的衣领：“你·他妈故意找茬是不是？”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七嘴八舌地争相劝说，还有人拿出手机拍摄。 “松手！”眼看事情要闹大，沈湛恩拉着乌明旭，对方正在气头上，劝说无效，她只得用力捏住腕骨，被迫他松手。 被放开的男生还是一派温雅从容的样子，后退两步，抬手抚平自己被攥皱的衣领，鞠躬致歉：“对不起同学，需要的话我们一起去医务室看看，如果有烫伤，医药费和手机我一起赔你。” “你tm脑子有病是不是，故意找老子找茬？”乌明旭红着眼不肯罢休，武术系的男生将他牢牢拉住。 一个谦卑道歉，一个句句粗口，素质高下立判。 围观的人群虽然不明事情起因和经过，但明显偏向着韩屿舟，七嘴八舌地议论：“不就是一部手机吗，至于吗？” “食堂豆浆顶多算温热，能有多烫啊，还想讹人家医药费。” “人家韩屿舟也是受害者好不好，怎不去找伸腿绊人的那家伙。” “这个男生开学那天就在校门口闹过事，我看他就是嫉妒人家帅气的脸庞，故意找茬。” “谁他·妈故意找茬了？”乌明旭忍无可忍地吼围观同学：“这就是个绿茶男，你们都他·妈的都眼瞎是不是？” 句句话不离“tm·d”，他越为自己辩解，就越引得周围同学鄙夷谴责。 “都别拍了，就是个小误会。”沈湛恩示意武术系的男生把骂骂咧咧的乌明旭拉走，这场纷争才平息下去。 等看热闹的人都散了，沈湛恩长舒一口气，转身看向从头到尾都情绪稳定的韩屿舟。 他巴巴看着她，眼里的满满的内疚几乎要溢出来。 “对不……” “不好意思啊”沈湛恩打断韩屿舟的话，率先道歉：“我们班同学就是脾气有点暴躁，以后你遇到他们还是躲着点吧，他们没坏心思，就是喜欢捉弄人，有时候没个把门就会把玩笑开大了。” 他有什么错呢，只不过是被冯荣轩绊了一下。 是的，她也相信他是被绊倒的。冯荣轩那小子什么德行她再清楚不过了，就喜欢拿人开玩笑。而韩屿舟长得乖性格糯，一看都很好欺负，所以在看到他过来的时候恶趣味地伸了脚，结果玩笑开大了。 “对不起。”韩屿舟还是坚持把这三个字说了出来。 “道什么歉啊，又不是你的错。”沈湛恩摆摆手让他不必挂怀：“手机的事你不用管了，只是进了点水而已，我拿去修，应该问题不大。” 看学弟还是想要包揽赔偿的事，沈湛恩急忙转移话题：“你豆浆都洒了，我再去给你打一份吧，闹剧过去就过去了，早餐还是要吃的。”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她大步流星地走向食堂窗口，按照之前的样子，要了一份酱肉包和一碗豆浆。 沈湛恩将餐盘递给韩屿舟，不放心地嘱托：“今天是事就这么过去了，你不要怕，他们以后要还来找你麻烦，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们。学校有校规校纪，我们处理事情要理智，切忌以……暴制暴。” 她其实想说的是“以卵击石”，如此谦卑儒雅的学弟，在五大三粗的体育生面前弱小的像鹌鹑一样，她实在不放心。 还好今天起冲突的时候她在场，要是她不在，这张帅气的脸免不了要挨几拳头了，想想都后怕。 嘱托完，沈湛恩走向之前就坐的位置，桌上还放着吃了一半的早餐，不能浪费。 坐定抬头，却发现韩屿舟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湛恩同学，我可以坐你对面吗？” 沈湛恩愣住，他为什么不跟他们自己班同学在一起啊，跟着她干嘛？ 023:不熟 想起自己前一天因为他上了论坛热帖，还被当成女流氓，在想想刚刚发生的事情，她其实不太愿意跟这个学弟靠太近。 可他自己跟过来，她也不好拒绝。 “你坐呗。”沈湛恩抬了抬下巴，将踩在栏杆上的脚拿下来，餐盘往旁边挪了挪。 韩屿舟在她右手边坐了下来，食堂一桌可做六人，她对面是武术系的三名新生，蒋岚、张林凡和郑绮云，还有一名新生桑可欣坐在她左侧。男生们都已经离开食堂了。 韩屿舟来后，原本叽叽喳喳的几人都安静了下来，餐桌上没人说话，沉默之下却暗流涌动。 对面新生相互传递着眼色，那神情八卦又兴奋，大家想和韩屿舟搭话，但都碍于他疏离的气质不敢开口。 张林凡踢开桌下催促她搭讪的脚，故作正经地问沈湛恩：“师姐，这位同学好像不是我们学院的，你们认识吗？” 沈湛恩嚼包子的嘴一顿，瞥了眼明知故问的张林凡，目光扫过桌上一张张挂着“司马昭之心”的脸，无奈地开口介绍：“舞蹈学院的韩屿舟，刚刚跟我们班同学发生了点误会，也算不打不相识。” 说完，她应大家“求介绍”的目光的暗示，敲敲桌子，示意身侧人抬头：“韩屿舟，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班同学” 她抬手，挨个介绍：“这位叫蒋岚，这届武术系第一名，和你一样是学霸。” 韩屿舟放下手中汤匙，向对方礼貌点头。 “这位名叫张林凡，刚刚帮你说话那个，特仗义。”张林凡双眼亮闪闪地看着对面俊逸非凡的男生，邀功似得点了点头。 “你好。”韩屿舟依然表情淡淡，礼貌点头，并未予以特别感激。 后面继续介绍了郑绮云和桑可欣，他还是一样的表情，礼貌而疏离。 沈湛恩知道这种场合已经很为难社恐星人了，用眼神示意大家都安分点快吃饭，自己带头呼呼大吃起来。 韩屿舟用筷子夹着包子，咬一口，嚼一嚼咽下，然后喝一勺豆浆，他只低头吃饭，不言不语不乱看，吃得从容有序专心致志。 沈湛恩发现这个学弟的气质很“独”，这个独并不是说他特立独行或者独来独往，而是不论他做什么，行走坐立衣食住行，都给人一种全世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那种孤独感。 饶是提醒过大家少说话赶紧吃饭，还是有人忍不住跟韩屿舟套近乎。 “韩屿舟，你还记得我吗？”桑可欣靠着椅背，伸长脖子看向那精隽的侧颜，一双圆圆的眼里满是期待。 专心吃早餐的男生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依旧安静地的喝着豆浆。 气氛有点尴尬，沈湛恩为桑可欣圆场，接话道：“可欣，你和他认识吗？” “怎么不认识，我们高中同学呀。”桑可欣有点生气，刚刚大家相互介绍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坐在边上，他没看到她，所以又试着问了一下。 没想到他就是故意忽视了她，亏她还逢人就夸他天赐神颜和超高智商呢。昨晚论坛热帖也到处帮他说话，没想到人家压根儿都不认识她。 沈湛恩惊讶地望向身侧男生：“同班同学你都不是认识？” 韩屿舟这才放下手中勺子，像是自己犯了错误一样：“对不起，我是艺考生，经常在外集训，期间也因为个人原因休学了一段时间，和班里同学都不太熟。” “这样还能考712！？”旁边的张林凡惊讶道。 同样惊讶的还有沈湛恩，昨晚他们讨论过分数的话题，当时她问他是不是考了六百多，他只点了点头。确实，712也是六百多……这个学弟，真的很谦逊。 几个人对学霸的回应翘首以待，而韩屿舟似乎很怕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只点了点头没说话。转而将剩下的包子全部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匆匆咽下，噎得直打嗝，又端起碗一口气喝光剩下的豆浆，然后说自己吃好了，端着餐盘慌张逃走。 几个人看着他慌张的背影傻眼。 蒋岚是这届武术系专业第一，算是新生里面成绩最好的，她很不解：“考712多光荣啊，我要能考这分数都不走特长方向了，高低当个科学家，他怎么一副被人揭了短的样子？” “七百多是全省前几名吧，他真考了那么高？”沈湛恩还是不太相信。这学弟身上有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明明是个学霸，却走了艺术生道路，明明颜值超高，却总低着头怕被人看到的样子。 他看起来单纯无害，却神秘而难以看透。 “师姐你2g网冲浪啊？”新生张林凡进行互联网扫盲：“昨天校园论坛都在热议这件事，说燕市高考前两名都在咱们学校，一个是物理学院的沈泽林，另一个就是这个舞蹈学院的韩屿舟了，他们两人都颜值超高，是新晋校草的热门选手。” 沈湛恩干笑了一下没接话。这几天迎新比较忙，又要当志愿者，又要安排班级事务，她都没怎么顾得上看手机。 原来舞蹈系这个漂亮学弟是个超级学霸。 沈湛恩咽了口唾沫，对身边这个才艺双全的学弟充满崇拜。她再也不敢倚老卖老当他学姐了。他以后不叫学姐就不叫吧，因为她确实不配。 — 吃完早餐回到宿舍，通讯录果然有个新的好友申请，头像是证件照，id名叫韩屿舟。 这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实名上网的人了。这学弟是真的实诚。 沈湛恩点下同意好友申请，好奇地翻开韩屿舟的朋友圈。 里面只有一条朋友圈，昨天刚发的，是一张燕大校门口石碑的照片，石碑上面刻着“燕华大学”四个字，下面还有一行校训。照片只配了两个字——你好 因为是开学报道时间，照片背景里人山人海，她甚至看到了左上角的新生接驳车，放大还能看到站在车前摇着小红旗的自己。 所以，他应该就是在拍照的时候不小心撞到自己班学生的吧。 沈湛恩顺手给照片点了个赞，退出来看到一条消息。 【韩屿舟：湛恩同学，我生活费不够，钢笔钱可以分期还吗？】 生活费不够还买那么贵的笔？ 024:这什么消费观啊 沈湛恩紧蹙着眉头表示不理解。她以为他很有钱才敢随便地决定买一只9800的笔，原来是想分期，用远远超过自己支付能力的钱来买一只华而不实的笔，这是什么消费观啊？ 原以为这个学弟是个性格好脾气好学习好艺术好的“十全十美”大好人，没想到居然有这种超前消费的坏习惯。还是老话说的好，这世上根本不存在完美的人。 【沈湛恩：可以的，你想怎么分】 聊天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好半天后，韩屿舟才回复道：“从今天开始，每月1号还两千，分五个月还清，可以吗？” 沈湛恩看着这条消息无奈地叹口气。本来都说好了要请大家吃烤肉，他只还两千的话，请客就花掉大半，她剩下的二十几天怎么过呢？ 她为什么敢这么随便地借出自己全部家当呢，简直是色令智昏啊。看来请客的事情要延后了，她得再打点零工攒攒钱再说。 沈湛恩懊恼地拍了拍头，回复道：“可以” 不可以能怎么样？难道要像狗血言情剧那样，让他以身相许？ 沈湛恩被自己的想法激起一阵恶寒，她可真敢想啊。 — 为期三天的报到结束，开学第一天上午是新生大会，下午各院系会分发军训物资和第一学期的课本。 新生在参会，想到天气炎热，沈湛恩想在会议结束前将书搬到体育学院大厅里，让他们顺路把书领了，免得多跑一趟。 本想在班级群里摇人去教务处搬书，信息都编辑好了，抬头看了看外面炽热的太阳，犹豫了下还是没发出去。 她当新生班助是有额外综测分的，喊别人帮忙，这大热天的，人家出力又讨不着好，怪不好意思的。 书很多得找个工具，于是先到体育馆器材室借了一个板车。拉着板车来到教学楼下，刚好遇到宋晴山。 她手里撑着一把花伞，提着裙摆施施然下楼梯，身后跟着几名抱着书的男生，最后面那个男生即便看不到脸，只身形和气质都能看出来是韩屿舟。 “你们要搬到哪里，我帮你们吧。”沈湛恩将车往前推了推：“我这里有车。” 宋晴山瞥了一眼那裹着尘土的板车，眼里的嫌弃毫不掩饰，但还是客客气气地拒绝：“谢谢，这里离教学楼不远，我们……” “湛恩同学”韩屿舟从队尾走出来，看着她身后的板车：“你也是来领书的吗？” 沈湛恩点点头，韩屿舟看到她身边没有别的同学，提议道：“那我先借车把我们的书搬过去，然后我再帮你搬。” 说着他将怀里的书放在了板车上，熟稔的态度让周围人觉得他们是相识已久的朋友。 沈湛恩觑了眼宋晴山的脸色，看出她对自己板车的嫌弃，于是将书外面裹着的报纸拆开，铺到板车上做打底。 有人帮忙，大家求之不得，纷纷将怀里的书放在板车上。宋晴山也不好再说什么，冷着脸转身带路。 沈湛恩看这么多人拉一车书，觉得自己没必要跟着，就在教学楼前找了个阴凉的台阶坐着等。 舞蹈系一行人在她的慷慨借车下得以解放双手，她看到韩屿舟拉着车走在最前面，宋晴山举着伞想给他遮阳，而他却大步向前，生怕自己沾上一点点阴凉。 沈湛恩坐在台阶上看得呵呵直乐。这个学弟真的很有意思，智商超高情商却几乎没有，校花班助给撑伞是多大荣耀啊，他居然完全不领情。那伞要是撑她头上，那不得美死，那是多少男生都不敢肖想的美人恩呐。 可如果他不喜欢他们这个美女班助，又为什么花9800去买和她名字一样颜色的笔呢？难道只是单纯喜欢那支笔？ 二十分钟后，韩屿舟拉着板车小跑而来，地面是石板路，实心轮的板车颠得叮当直响。沈湛恩心忧地看着那可怜的车，很担心它被颠散架。 “没事，我不赶时间，你不用这么着急。”沈湛恩站了起来，随手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扭身去看有没有拍干净。 待转过身来，面前出现一瓶可乐，瓶子上凝结的水汽顺着瓶身流下，滚过那纤白细长的手指，滴落在地。 沈湛恩抬眼，男生脸上淡淡的笑，一贯的温雅有礼：“谢谢你借我们板车。” “嗨~”沈湛恩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挥挥手：“就借个车而已，你不用这么客气。” 这大热天的，冰镇可乐可太诱人了。 韩屿舟没说什么，直接将瓶盖扭开再次递了上去。 沈湛恩傻眼地看着，对学弟的体贴有点无所适从。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男生给自己拧瓶盖。对方还是个看起来见不能扛手不能挑的艺术生，感觉就很奇妙。 既然人家已经递过来了，再推辞就矫情了。 沈湛恩接过可乐，想到待会儿要抱书，瓶子拿手里碍事，索性一口气将整瓶可乐都喝完，然后单手将瓶子捏扁，转身一个空投，精准地将瓶子扔进垃圾桶。 打个响指转身，却看到韩屿舟表情发空地看着她。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一系列操作太过狂放，可能有点让这个优雅的学弟打开眼界。 没办法，她女汉子的外号可不是浪得虚名。从小到大她行为习惯就是这样的，在异性面前装不了一点温柔。 “额……”沈湛恩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感谢你的可乐，没什么事了，你走吧。” 韩屿舟双眸低垂看着地面：“我帮你搬书。” “不用！”沈湛恩挥挥手，明明是不想麻烦别人，却摆出一副嫌烦似的表情：“有板车，不用帮忙。” 书都放在教学楼一楼活动室，虽然一楼大厅有六个台阶，车上不去，但八门课也就两百来本书，五十多米的距离跑个七八趟就能完事，这点小事不需要帮忙。 她拒绝了，但帮忙的人却很执着。直接越过她走向活动室。 “就搬几本书而已，真不用帮忙。”沈湛恩把手里的板车拉到台阶下，倒转摆正方位，抬头，人已经消失在大厅。 025:一生要强 学校活动室，负责发书的后勤老王显然是认识韩屿舟的，看到他进门，并且身后没别人，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屿舟，这是你爸补办的职工卡，总部行政处的张老师让我转交的，他说这卡都办好一个月了也没人去拿，让我拿来给你。” “谢谢。”韩屿舟接过卡快速塞进口袋。 老张是学校八卦融汇中转站，见缝插针地聊起天：“屿舟，我听说你高一就被燕京科技大学少年班特招了，但你却为报考咱们学校舞蹈系读完了高中，这是真的吗？” 韩屿舟微蹙起眉头，缄默不语。 眼角余光扫了眼窗户上晃动的光影，急忙岔开话题：“老师，我来领体育学院武术系一年级的书。” “领什么书？”老王以为自己听错了。话刚落，他看到大步迈进来的沈湛恩。瞬间了然：“你俩是一起的？” 韩屿舟点点头，侧身让到旁边。 “王老师，我来领我们班的书。”沈湛恩是社交恐怖分子，自然也跟后勤老王熟，拿起笔在表上潦草地签下自己的名字：“书呢？” “急啥”老王眼神在韩屿舟和沈湛恩之间游移了两圈，慢悠悠地起身去桌前点书。 点完书，他转身看向两人：“这有两百来本书，就你俩搬？” “我有车”沈湛恩废话不多说，撸起袖子开干：“这点书一趟就能拉完，用不着那么多人。” 老王看着她躬身抱起半人高的两摞书，佩服地竖起大拇指：“好小子，不愧是为咱们学校赢来金牌的武术冠军。” 他的夸奖是真心的，刚刚舞蹈系的学生来领书，乌泱泱带了八九个人，每人只抱一小摞书还咿咿呀呀喊着太重，身体素质太差了。 沈湛恩对这样的夸奖习以为常，也不在乎被称为“小子”，咧嘴笑了笑，膝盖顶着书调整手的位置。 为图省事少跑几趟，她一次性抱起太多书，有点没抱稳。刚找到平衡点稳住重心。怀里陡然一空，书全被接了过去。 她傻眼地看着转身离去的男生，双手还保持着抱书的姿势。 乖乖了，没想到这学弟力气还挺大！居然能抱得动她都觉得有点重的书。他好像没有表面上去的那么弱不禁风。 惊讶了片刻，她继续转回桌前整理书，将几个科目的书高高摞在一起，抄着底，满怀抱起。 抱着书转身，刚稳住重心，怀里又陡然一空。 韩屿舟又接走了她手上的书…… 她看着那步履匆忙的背影，满意地点点头，心里对这个漂亮学弟的好感度疯狂飙升。 他将自己系的书拉回去，一路小跑着来还板车，给她带了冰镇饮料，又帮她搬书。他后背衬衫已经湿了大半，但步履依然沉稳而快速。 这学弟踏实肯干，乐于助人，还懂得照顾别人，真不错。 沈湛恩心里赞叹着，怕动作慢了又被学弟接走怀里的书，于是没再摞那么高，只随便抱起两摞书往外走。 出门走了几米，又遇到大步折返的韩屿舟。 他伸手来接她怀里的书，沈湛恩侧身躲开，朝活动室抬抬下巴：“里面还有。” 韩屿舟垂着眼睛不说话，态度坚决地从她怀里接过书，小跑着向板车走去。 这什么意思，不让她动手？ 沈湛恩匪夷所思地看着韩屿舟汗湿的后背，心里好大的疑问，他这么逞强，难道是因为刚刚老师夸了她力气大？ 怎么？这小子想跟她比力气吗？居然在冠军前辈面前呈英雄？她学习比不过他，力气难道也比不过吗？ 沈湛恩突然来了胜负欲，拍了拍巴掌，转身走进活动室，铺开一张桌布，把剩下的书都放在了上面，捆成一个大包袱。 她要把这些书全抱过去，好让这个舞蹈系的学弟看看他们武术系的实力！ 打好包袱，将书挪到桌角，她背过身，弯腰抵住包袱，靠着桌子借力，缓慢地将重量过度到背上。 说实话，书比她想象的要重……可是开工没有回头箭，她必须往前走。 “沈湛恩！”一道清厉的喊声，吓得她险些闪了腰。 沈湛恩憋着劲抬头，韩屿舟疾步跑了过来，一手按住她的肩头，一手撑住桌上的包袱，将倾斜的书包推回桌上。 她偏头看向自己肩头的手，上面青筋凸起，骨节分明，清瘦却分外有力。 后背的重量被推回了桌上，沈湛恩直起身，一脸莫名：“你吼那么大声干嘛，吓我一跳。” “对不起。”韩屿舟低下头，还是那副软糯好欺的样子，仿佛刚刚那疾言厉色的一瞬只是她的错觉。 “算了。”沈湛恩不欲计较，只想继续展示自己的实力：“你帮我把书放在背上，我们一趟就搞定了。” 弯腰等了半天身后都没动静，她奇怪地转头。 韩屿舟定定地看着她，眼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咋了？”沈湛恩很茫然。她也没惹他呀，突然这么严肃干嘛。 韩屿舟努力克制着情绪，深吸一口气后，平静地说：“我帮你搬书，多少趟都愿意，你不用这样。” “哪样？”沈湛恩挠挠头，简直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搬个书而已，他这一脸被辜负的小媳妇表情真的让她很懵。 “湛恩”旁边已经洞悉一切的老王过来圆场：“一点一点搬，别着急。” “我没急啊。”沈湛恩摊开两手，她只是想少跑两趟而已。 老王暗自向韩屿舟挤了挤眼，转而劝沈湛恩：“搬书这种活让男生干就行了，你歇歇。” 这不劝倒好，一劝沈湛恩反倒毛了：“王老师，您这话就不对了，看不起女生是不是？” 老王：“……” 他尽力了，但他无能为力。 韩屿舟像是想通了什么，紧凝的面色放松，抬手抓住包袱的结扣：“让我试试吧，刚刚看你能背起了这么大包书，我想试试我能不能背得动。” “你试？”沈湛恩怀疑地看着面前清瘦的男生。她没想到他这么争强好胜，居然想跟她比力气。 也是，文化课和专业课都考第一的学霸，胜负欲肯定强。 韩屿舟说着就要尝试背书包，沈湛恩急忙抬手阻拦：“算了算了，你可是舞蹈生，万一闪了腰就此断送掉职业生涯，我可赔不起。” 026:每条纹路都充满了生命力 韩屿舟僵住，垂眸看向按在自己肩头的手，他清晰地看到那手臂流畅的肱桡肌和桡侧肌，每条纹路都充满了生命力，健美得不可思议。 那手掌心的温度很高，被按住的肩头像是被灼到一样炙热。 “我自愿的”韩屿舟移开视线，耳朵霎时通红：“如果受伤是我自己的事。” 沈湛恩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粗糙干裂的手，忙将手抽了回来，尬笑着打哈哈：“你说我俩这干啥呢，搬个书而已。” “那还是拆开搬吧。”韩屿舟直起身，双耳通红，埋着头将包袱拆开，把里面的书分成一大一小两份。 他抱起大的那份闷头离开。 沈湛恩看着那汗水浸湿的后背，呵笑嘟哝：“嘿，还挺要强。” 两人拉着堆满书的板车去往体育学院教学楼，经过舞蹈学院，宋晴山抱臂站在门口。 她看到衣衫被汗水浸湿的韩屿舟，从挎包中翻出纸巾，撑开伞迎了上来。 韩屿舟像是没看到宋晴山一样，目不斜视地拉着车往前走，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那个，学弟……”沈湛恩很有眼色地将车一脚刹停，抬手想接过板车：“体育学院就在前面，我自己拉过去就行了，谢谢你。” 韩屿舟侧拉躲开，固执地看着沈湛恩：“还要卸书。” “卸啥书啊，这点事情我自己就干了，用不着你。”沈湛恩抢过拖车把手，朝韩屿舟身后扬扬下巴：“你们班助来了，你赶紧回去吧。” 韩屿舟看了眼款款走来的宋晴山，眼里的厌烦一闪而逝，转而无奈道垂下眼眸：“那我不过去了，书比较多，你喊几个同学帮忙，不要自己一个人搬。” 就这点活儿哪需要人帮啊，沈湛恩心里拒绝，嘴上还是应承：“好好，你赶紧走吧。” 她觉得这学弟太啰嗦了，他这番话，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有多熟呢，不过才认识两天而已，怎么比她那既当妈又当爹的爸爸还操心。 两人说话间，宋晴山已走到了跟前。 “屿舟”宋晴山温柔地递上纸巾，满眼关怀地看着男生：“看你累出一脑门汗，赶紧擦擦吧。” 韩屿舟看韩屿舟未理会身侧递上来的纸巾，只对沈湛恩说：“我回宿舍换件衣服。” 这行为，多少有点不礼貌了…… 沈湛恩尴尬地看着宋晴山，她第一次非常直观的在一个人脸上看到脸色瞬间变白的样子。这好像是韩屿舟第二次不理他们这个美女班助了，他们这感觉，好像小情侣吵架呀。 她不会是他们y的一环吧？ 沈湛恩刚想说没什么事自己要走了，宋晴山劈头盖脸的喝骂她：“你们体育学院那多人，干嘛非让我们班学生搬书，你就不能多喊几个人？” “那个……”沈湛恩一脸尴尬地的看着宋晴山，挺不好意思地搓着手指，：“就今天恰好遇到嘛，以后不会了。” 她本想解释自己没想找韩屿舟搬书，是他自己要帮忙，但还是乖乖认错。无论她想没想麻烦韩屿舟，已经麻烦了人家是事实。 “以后？”宋晴山不屑冷哼：“你体院的跟我们舞蹈学院又没什么交集，你还想有以后？” 话刚落，她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恍然道：“我说呢，这两天怎么走哪都能遇到你，原来你是有意跟踪骚扰我们班韩同学是不是？” “哎！宋同学，你这话可太难听了。”沈湛恩本不想多做争辩，但无奈对方开始人身攻击了，只好解释：“我们是真的偶遇，跟踪骚扰是犯法的，我又不是变态。” “呵~”宋晴山冷冷哼笑一声，不屑地瞥了个白眼。一副懒得计较的样子，阴阳怪气道：“也许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呢，就当是偶遇吧。” 沈湛恩看对方这种态度，火气噌地蹿上了天灵盖。爆发之际，她深吸一口气，终还是按捺住冲动，好言解释：“我没有跟踪韩同学，你不信可以调监控。” 小时候脾气爆，一言不合就动手，从小到大没少为打架斗殴挨处分，但现在她长大了，明白暴力是最低级的交流方式，所以遇到麻烦会为了息事宁人而服软道歉。但跟踪骚扰这种字眼涉及到法律问题了，她必须掰扯明白 “学姐，我借了车，只是顺手帮忙搬书而已。”韩屿舟侧身挡在两人中间，转身将车把手递给沈湛恩：“体育学院就在前面，那我不过去了。” “行行行，你赶紧走吧！”沈湛恩挥挥手，巴不得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接过车拉了就走。 韩屿舟目送那背影离开。 宋晴山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沈湛恩的背影，很不理解他为什么几次三番地对这个没什么个性又不男不女的武术系学生表示亲近。 心里好奇，她直接开口问：“屿舟，你和这个武术系的……” 不知是刻意强调，还是真的不确定沈湛恩是男是女，宋晴山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女生，之前就认识吗？” 韩屿舟目送的视线调转方向，凉凉地略过宋晴山，未置一言走向教学楼内。 宋晴山尴尬地愣在原地，却并没有生气。因为她知道韩屿舟冷漠的态度并不是在针对她。 开学前班主任就特地嘱托过她，让她特别关照一下这届新生韩屿舟，说他是学校物理学院教授韩谨之的儿子，小时候得过抑郁症，不是遗传，只是创伤应激障碍，现在差不多恢复了，但性格还是比较封闭内向，让她多体谅照顾一下。 这是只有班主任，他父母，和她知道的秘密。 校园论坛都在讨论才艺和文化双绝的舞蹈系新生，可只有她知道，韩屿舟712的高考成绩背后是抑郁症患者特有的神经性障碍。他封闭了自己正常的社交能力，专注于内心，将超高的智商和艺术洞察力都发挥到了极致。 此外，她还打听到一些别的信息。 韩屿舟家庭信息栏写的父母职业，父亲是老师，其实是他们学校物理学院副院长韩谨之，而她母亲，是原点文化传媒公司的ceo蔺安澜，原点发行着国内新闻时政顶刊，影响力和业界口碑都是首屈一指的。 027:印记反应 她等待了这么多年才遇到一个才貌家世都无可挑剔的男生，所以，即便被冷漠对待，她也不会轻易放弃。 她知道抑郁症患者都比较封闭自我，只要她锲而不舍的靠近他温暖他，总有一天她会走进他的内心世界，成为他的独一无二。 这样想着，她小跑着追了上去：“屿舟，跟你说件事。” 韩屿舟脚步未停，宋晴山继续道：“军训结束后学校会举办一个大型的迎新晚会，每个学院都要出一两个节目。先是院内报名，初筛通过后的节目上迎新晚会，获得名次的话有学分和奖金，你想参加吗？” 韩屿舟脚步顿住：“每个学院都会参加吗？” “嗯，全校新生都会参加，在万人大礼堂。”宋晴山原以为他不喜欢这样的活动，随口一问，没想到他会感兴趣。 “新生活动是每个班的班助组织吗？” “是呀，这种活动对我们舞蹈学院来说小菜一碟。”宋晴山撩了撩头发，自信笑道：“去年我的独舞获得了特等奖，今年我们班节目由我来编导，肯定能获得不错的名次。” “怎么报名？” “报名不限类型和人数，周五之前提交一张报名表，填写表演节目类型和内容。月中各院系会做初筛，初筛通过后参加校选，校选通过后才能在迎新晚会上表演。为了保底，我们班打算出一个集体舞和几支独舞。你想参加独舞或者集体舞都可以，我可以帮你编舞。” 韩屿舟的视线终于落在了宋晴山的脸上：“请发我一份报名表，谢谢。” “没问题”宋晴山展开明媚一笑：“有想好拿什么参赛吗，没定的话我可以帮你选。” “不用了，谢谢。”韩屿舟直接了当地拒绝。 宋晴山追问：“你是要报名独舞吗？” “嗯”韩屿舟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止步：“学姐，待会儿还有什么活动吗，我想回宿舍换件衣服。” 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指尖轻快地点着屏幕，编辑了一条消息——湛恩同学，你要参加迎新晚会吗？ 编辑完，指尖在发送按钮停留，迟疑了两秒，光标移动，又在信息里加了两个字后发出——“湛恩同学，你们系要参加迎新晚会吗？” 教学楼大厅内，体育学院的新生大会还没有结束，沈湛恩将板车停好，找了个台阶席地而坐。 干等无聊，于是摸出手机点开手机自带的游戏app，玩找猫猫。一款看提示找散落在各个角落里东西的游戏 她有看到微信图标上方99+的新消息提示，但自动忽略了。 微信没设置关闭消息提示，也从来不屏蔽群消息，99+的消息大多都来自各种兼职群的消息，没什么必要都不会点开，反正就那样挂着也不碍什么事。 不光微信，qq、电话、音乐、游戏……所有app都挂着新消息提醒的红点,她习以为常，当红点当是图标的一部分。为了不错过重要事情，她所有社交账号，包括校园app账号，个人介绍都是五个字——有事请电话联系。 虽然连着5g网，但她觉得2g就够用。同学经常嘲笑她是一个活在互联网时代的山顶洞人，可她也没办法，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学东西慢又没什么耐心，除了武术一无所长。连个智能手机都玩不明白。 平时训练累，闲了就玩找猫猫消消乐，或者看金庸古龙的武侠电影，梦想自己是恣意洒脱仗剑天涯的大侠，哦不，是女侠。 但这是21世纪，她是二十岁的成年人，这种梦想不说羞于启齿了，就是偶尔想想，回过神来都觉得自己幼稚没出息。 她要是和舞蹈系那个学弟一样聪明就好了，走文化还是特长有得选，而不是被动地接受唯一的出路。她没想清楚以后毕业了要去做什么。 沈湛恩蹙着眉头找画面里的东西，只剩最后两个甜筒就能通关进入新的场景了，可她眼睛都盯花了，图像放大缩小，边边角角找了很久都找不到。 “去他、妈的！”她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上划退出了游戏。 烦躁抬头，清瘦的少年在距她五六米的前方，默然站着，不知什么时候来的。 他为什么总出现在她粗鲁而没有形象的时候……还有，他怎么又出现在她面前了呢。 “有事吗？”沈湛恩不安地门外看了看，没看到舞蹈系那个班助，安心地松了口气。 没办法，这个学弟的班助实在太凶了，她现在每次看到他，都有点怕那个人美但很凶的宋晴山突然出现。 “你生我气了吗？”韩屿舟眼中满是担心和不安。 “没有啊。”沈湛恩觉得莫名其妙，想了想又问：“你是担心刚刚你们班助跟我说的那些话会让我对你生气吗？” 韩屿舟缄默不语表示默认，沈湛恩不明白自己生气与否为什么被他这么重视，但还是安慰道：“我刚刚是玩游戏没过关随口骂了句脏话，不是针对你。” 韩屿舟低着头：“你不回我消息，我以为你生气了。” “你有发消息给我吗？”沈湛恩当即点开微信，在看到新消息后当场回复：“你说迎新晚会啊，我们系当然要参加啊。” 说着，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是不一定能选得上，我们体育生没啥艺术细菌，排的节目都不好看，去年预选赛就被淘汰了。” “我要参加。” “哦，那加油！”沈湛恩象征性鼓励了一句，还是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专程跑来就是要确认我有没有生气，然后告诉我迎新晚会的事？” 韩屿舟点点头。 沈湛恩极力控制自己不要露出看精神病人搬同情的目光，迟疑地问：“你是不是对我……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她再迟钝也发现这个学弟对她有点非同寻常了。 就像小鸡的印记反应一样，它会把破壳第一眼看到生物当做亲人。 她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带着那种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绝望又希冀的眼神。 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开学那天她仗义相助，让他对她产生了特殊感情？ 028:不许欺负他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韩屿舟却像是遭到当头棒喝，那双总是缺乏对视勇气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她，震惊，慌乱，瞳孔地震，仿佛受到巨大冲击，下一刻就要碎掉。 完了，她肯定是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或者一脚踩过了边界线。 “没事没事！”沈湛恩急忙摆手阻止他回答：“我看你挺内向的，就是问你是不是想和我做朋友，没别的意思。” 十几秒的时间，他已经从震惊中恢复平静，开口道：“对不起，我还没准备好。” “你要准备什么？”沈湛恩有点懵。她不知道是自己阅读理解有问题，还是高智商的人思维和表达都比较跳跃，她完全没懂这句话的意思。 话刚问出口，楼道里响起嘈杂的人声，是体育学院的新生大会结束了。 沈湛恩警觉，急忙下逐客令：“那个学弟，我们班同学快出来了，我待会要给他们发书，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哈~” 班里同学每次见到这个学弟都会起冲突，她实在怕他们再遇到。 就因为乌明旭两次都差点对韩屿舟动手，他们武术系现在在校园论坛上风评很差，什么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蛮不讲理，仗势欺人。 这些舆论虽然不是他引导的，但确实跟他有关。她不能怪他，只能尽量保持距离。 韩屿舟也看出沈湛恩的担心，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跑出教学楼。 — 第一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发书和军训物资，做完这些工作后是下午四点，沈湛恩提早来到食堂。 她怕在饭点来食堂会遇到冯荣轩，又提起让她请吃饭的事。 倒不是她想赖账，而是她手头只有两千块，刚够一个月伙食和零花，暂时没钱请客。 但冯荣轩像是在她身上安了定位一样，平时五点多才吃晚饭的他，今天也提早来到食堂。 见面第一句话就是问她什么时候把烤肉提上日程。 打好饭后，他端着餐盘凑到沈湛恩旁边，打开娱乐美食软件，给她看他收藏的店铺。 沈湛恩瞥了一眼，他看中的几家烤肉，人均消费最低的那个要150。 22级武术系一班有14个人，要请就要全请，就冯荣轩推荐的这些店铺，她就算豁出去了，手头的两千块也不够。 他是真的以为她暑假赚了大钱啊，要这么狠地宰她一笔。 “太贵了。”沈湛恩把心爱的鸡腿扒拉到一边，决定延迟满足，先吃青菜。 她虽然不想让别人看扁彦师兄，自己也好面子，不想让人看出她的拮据，但在遇到超出她消费能力的时候，还是如实地说出心声：“咱班十几个人呢，你找的这些店铺我都请不起。” “别呀大师姐！”冯荣轩不肯放过她，胳膊搭上沈湛恩的肩膀：“彦师兄那么偏心你，每次有好工作就只给你介绍，我们这些师弟师妹只有羡慕和眼馋的份。咱拜把子的时候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这赚了大钱连请顿好的都不行啊。” “我真没赚什么大钱”沈湛恩侧身甩开冯荣轩的胳膊，略带厌烦往旁边挪了挪餐盘：“横店武替确实能赚点钱，但这活计也不是天天有，我就做了几天，没赚多少。” 也不知为什么，她这几天越来越烦冯荣轩了，爱贪小便宜倒没什么，就是特别没有边界感。 要是大家都像舞蹈系那个学弟该多好，温文尔雅，不骄不躁进退有度，在他身边，仿佛时间慢了下来，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而宁静。 “真的假的？”冯荣轩观察着沈湛恩的神色，不像说谎，于是退而求其次：“行吧，那咱就去恒远广场那家自助烤肉呗，人均八十，性价比也不错。” “行呗”沈湛恩懒得再掰扯：“时间你定吧，你在群里跟大家说一下。” “得嘞！”风荣轩眼疾手快地从沈湛恩盘中夹走一只鸡腿，在她生气前，脸上漾开谄媚的笑：“谢谢大师姐！” “德行~”沈湛恩翻了个白眼，无可奈何地去吃青菜。 — 两人吃完饭放餐盘的时候，看到武术系303的几名新生，是乌明旭他们宿舍。 几人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乌明旭，争抢着看他手里的东西，都没注意到侧方走过来的沈湛恩。 “这就是新款huaweifae9plus啊，官网售价好像要一万八的。” “这都不是一万八事，这款手机有钱都买不到，黄牛那里都炒到五万块了，那小子怎么买到的啊？” “不会是假的吧？” “他敢！我查过串号了，是原装新机。”乌明旭高举手躲开大家的触碰，沈湛恩才清楚他手里拿着一部崭新的手机。 “旭哥，你说那小子是不是怕你，所以才赔你这么贵的手机。” “怕我，那不是应该的吗？”乌明旭一脸傲娇：“就那瘦弱的小身板，我单手都能给他摁死。要不是今天他主动拿着新手机来赔礼道歉，我肯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算了吧，八千的iphon换一万八的huawei挺值的，就你饶了那小子吧。” …… “乌明旭！”平地炸出一道惊雷，几人都吓了一跳。乌明旭抬头看到来人，慌忙将手机塞进口袋。 沈湛恩横眉立目地来到几人面前，一米七的她，气场好似两米八。 刚刚距离远，她听了个七七八八，但大概明白了他们再说什么。 “你新手机哪来的？” 乌明旭斜眼看着天花板，小声嘟哝：“是舞蹈系那小白……小子自愿赔给我的，又不是我勒索的。” “你张口闭口就要弄死人家，还说不是勒索？” “我那就是打打嘴炮而已，又没真拿他怎么样。”乌明旭报到那天领教过沈湛恩的功夫，不敢呛嘴，气恼地问：“师姐你怎么老帮一个外系人说话？” “谁说我帮他了？我明明在帮你。”沈湛恩从小打架斗殴受过不少处分，读高中时还差点被学校开除过，很有过来人的觉悟：“那校规校纪你不知道吗？你要动手打人，轻则留校记过，重则刑事拘留开除学籍。这是法制社会，冲动是要承担后果的。” “知道了知道了。”乌明旭敷衍地回应，推着前面室友，催他去窗口打饭。 “站住！”沈湛恩呵止想要逃跑的乌明旭：“你那手机我送修了，说是问题不大，水甩出来吹干就能用。你把新手机还人家。” 029:真面目 “不是，师姐，这手机真是他自愿给我的。”乌明旭特别喜欢新手机，一点都不想还回去。 “自愿的你就收下？你原先那手机多少钱你不清楚吗？不该你拿的东西拿着不心慌吗？” 难怪韩屿舟说好的会还她钱，突然又改口说生活费不够，原来因为这部手机。 “知道了知道了，我还不行吗，搞得我有多稀罕似的。”乌明旭将手机塞给沈湛恩。 他中午收到这部手机的时候就隐隐觉得不踏实，终究是不属于他的东西。 没办法，谁让他有个好管闲事的班助，这悍名远扬的母夜叉他可不敢惹。 沈湛恩拿着手机来到舞蹈学院楼下，发消息告知自己来还手机的事。 韩屿舟的消息几乎是秒回，一分钟后，她背后响起熟悉的嗓音。 “湛恩同学，你找我吗？” 沈湛恩转身看到身后人，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从体育学院宿舍楼跑了出来：“你不是住这边吗？”她指了指身后。 “我们班分宿舍，我落了单，生管就把我安排到体育学院这边了，这边正好有间宿舍只住了三个人。” “哦”沈湛恩没多想，拿出没收的手机还给韩屿舟：“这是你赔给我们班乌明旭的手机，他手机修好了，我替他还给你。” 韩屿舟脸上的笑意淡去：“他不要吗？” “不是，这手机太贵重了，他不能收，你拿去退掉吧。” “是你帮我要回来的吗？”韩屿舟只盯着手机，却没有去拿。 “你们只是发生了点小矛盾，好好沟通就能解决，不要用这种方式。这种做法可以摆平问题，但是消除不了偏见和误会。你现在住体育学院这边，以后难免会碰到我们班同学，还是要尝试化敌为友的方式，不要逃避问题。”沈湛恩发现自己自从当班助以后就特别喜欢跟人讲道理。 没办法啊，这个学弟太软糯好欺了，她实在怕他着了什么事。 尽管自己苦口婆心地劝说，但对面人似乎还是没有拿回手机的意思。 沈湛恩没再废话，上前抓住韩屿舟的衬衫领口，将手机塞进他胸前的口袋里，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你别怕，乌明旭要是敢找你麻烦，我替你收拾他。” 说完，她潇洒地转身离开，留下耳根通红的男生愣在原地。 韩屿舟低头看着胸前口袋里的手机，或许是因为她一直将手机握在手里，胸口能清晰的感受到上面绵绵的体温，贴在心口的位置，熨得心跳越来越快。 — 晚上九点，武术系303出去玩耍的几人刚进宿舍，就看到端坐在桌前的男生。 他戴着金边眼睛，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的笔记本电脑，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游走，并没有理会他们的到来。 是今天中午搬进来的新舍友，也是三番五次跟他过不去的绿茶哥，舞蹈学院古典舞系的男生——韩屿舟。据说是对面落单出来的，学校为了节约宿舍，安排到了他们这栋楼里。 “切，装模作样。”乌明旭嫌晦气地冷哼了一声，走到自己床位前，却发现桌上放着一部新手机。 “你什么意思？”他转头看向隔壁人。 韩屿舟敲击键盘的手一顿，转头看向乌明旭，目光平静而淡漠：“我送出去的东西不会收回。” 乌明旭眼里闪过欣喜，但还是装作有原则的样子：“我们班助没跟你讲吗，我手机修好了，不用你赔，再说我也不稀罕。” 韩屿舟收回视线，指尖继续在键盘上游走：“我做了我该做的，你不需要可以扔掉。” “你！”乌明旭被这冷漠到近乎傲慢的态度气到，可看了眼有市无价的手机，转而给自己找台阶下：“行吧，看在你这么诚心道歉的份上，这手机我就收了，咱俩的事一笔勾销，你最好别再惹我。” 韩屿舟没再说什么，按下桌边遥控器，深蓝色的桌帘缓缓合上，他与其他人隔绝开来，封闭出一个绝对私密的空间。 乌明旭被这操作弄笑了。指着桌帘跟室友嘲笑：“小白脸跟咱就是不一样啊，还给自己整个温馨的小空间，多像个小公主啊。” 三人嘲笑挖苦的声音不小，可桌帘内敲击键盘的声音连续而密集，显然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嘲笑归嘲笑，乌明旭却没再找韩屿舟的麻烦。不找事并不只是拿人手短，而是他发现这小子看起来懦弱单薄，实际上却不好对付。 上午，当他看到这小子搬着行李来到宿舍时，他当即将他的行李踢出宿舍，将他按到墙上。本以为这小白脸会吓得求饶，没想到他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说只要他敢动手，他就报警，刑事拘留会开除学籍，让他考虑清楚。 他被舍友拉开，接着，他就拿出了手机说要赔他。有台阶下，他当然不会非要动手，更何况那是一部有市无价的稀有机子。 虽然嘴上说着不稀罕，但他还是非常喜欢那部手机。 上交的手机失而复得，乌明旭心情大好，拿起桌上的手机把玩，开机后发现居然是没有激活的新机，显然不是下午被沈湛恩没收的那部。 “靠之，这小子这么有钱，又买了个新的？”他压低声音问其他室友。 “真的呀？”几人查验了半天，确定是新机无误。 “这都不是钱的事了，这手机断货好久了，他从哪里买到的？” “这小子不简单啊，我刚刚瞟到他电脑上全是各种看不懂的代码，他一个舞蹈生还懂编程？” 乌明旭震惊地看着封闭的桌帘，庆幸中午没有对这个小白脸动手。 这小子买个限量款手机就跟买白菜一样，在外面一副懦弱胆小的样子，在宿舍又是另一幅样子，他看不出他的真实面目是什么，但隐隐觉得这个人深沉的有点可怕，是他惹不起的那种。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一而再地找自己麻烦呢？ 乌明旭开始认真回想这两天的点点滴滴。 第一次遇到韩屿舟是在校门口，他拉着堆满生活用品的行李箱从他身边经过，说了声同学借过一下，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抬手将他装满生活用品的篮子推翻。 030: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 这明显是在故意挑衅啊? 第二次见是在食堂，燕大食堂那么多人，就那么巧，刚好在他身边绊倒，豆浆碗刚好扣到他手机上？ 别人或许觉得他真是不小心，但是他分明在他眼里看到了和校门口时一样的眼神，就是那种故意找茬的眼神，他怎么能忍得住啊。 第三次见，也就是今天中午，他居然是要搬进他们宿舍。 乌明旭思前想后都觉得这事儿不简单，认定韩屿舟这前前后后的所作所为都带着某种目的。 想了半天，在看到新手机后，恍然大悟，震惊不已，不可置信。 故意找茬引起他的注意，故意制造机会给他买昂贵的手机，还想方设法搬来和他一起住，还有那总是一副抖m讨打的样子。 难道……他是对他有想法？ 这t\m不会是个同性恋吧！ 深夜，乌明旭被自己推理出来的可能性吓到无法入眠。转头看向对面安静的，黑漆漆的，围着帘子的床位，害怕地裹紧自己的被子，并连夜逛购物软件为自己买了一副床帘。 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 怎么办，好害怕，就这两天交手，他感觉自己斗不过舞蹈系这小子。以后他要是继续对他威逼利诱怎么办? 这次只是一部手机，以后他要是拿什么球鞋电脑甚至豪车豪宅来诱惑他，那怎么办呢？ — 开学典礼结束，为期一个月的军训拉开序幕，因为各个学院军训要占用体育馆和运动场，体育学院其他年级的训练任务都减少了许多，这几周都排成了文化课。 沈湛恩托腮听着教授在讲台上照本宣科，心思已经神游到了天外。 一个月后就是迎新晚会，他们今年报什么节目呢，武术系的节目已经连续两年被刷下来了，武术系在燕大本来就没什么存在感，这次要是再选不上，也太打击大家士气了。 想到这里，沈湛恩拿出手机，关掉音量，在视频软件平台上搜索大学生汇演表演。 正在专心致志地挑选节目，前方教授讲课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湛恩刚抬头，就被拍桌子的声音吓了一跳。 “坐第一排还这么名目张胆地玩手机，你小子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教授的手指不偏不倚地指着她的脑门。 哈哈哈哈~教室里乍然响起哄笑声。 沈湛恩尴尬地站了起来，懊恼自己刚刚太专注地想节目的事，确实有点忘乎所以。 体育学院的学生大多都不怎么上心学习，平时教室里前一二排都没人坐。大家都喜欢坐在后面，方便睡觉玩手机。老师们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次，她坐第一排玩手机，确实有点过分了。 沈湛恩看着笑得周围东倒西歪的同学，尴尬地涨红了脸。 她知道，他们笑的不是她玩手机被教授点名，而是教授把她当做了男生。 “教授，人家是个女生，可不是小子。”冯荣轩起哄。 教授扶着老花镜认真看了看沈湛恩，脸上有喊错人的尴尬，却并未道歉，再次拍桌警告：“女生也不能玩手机，再让我看到就扣课堂分！” 班里又响起哄堂大笑。 沈湛恩在哄笑声中红着脸坐下，很快，课堂又恢复秩序，老教授平直呆板的念书声再度响起。 沈湛恩低头看着翻开的书页，明明教室又恢复了平时的寡淡无聊，但她脑子里闹哄哄的场景还没散去。 “哇，我们班男人婆居然会写情书唉~” “哈哈哈哈……” “被她看上的男生都是娘\娘腔吧。” “哈哈哈哈……” 四年前的嘲笑声远比今天刺耳。她原以为自己不会再有那种恨不得钻地缝的心情，可事实证明，无论经历过多少，身为女生，但行为举止乃至外观样本都男性化的她，永远都不能坦然面对性别羞辱。 她是女生吗？不，没人会觉得她的行为举止像女生，没人把她当做女孩子。她是男生吗？也不是，就算再怎么大大咧咧，再怎么厉害，她都无法真正融入男生群体。 从记事起，她就被父亲当男孩子一样放养，没穿过漂亮裙子，没玩过芭比娃娃，从小打架斗殴穿街走巷，是人见人烦的孩子王，是谁都不敢惹的女土匪。 等她有了性别意识，偷偷喜欢上经常给自己抄作业的学霸时，她才发现，不男不女的她，喜欢一个男生，对那个男生和自己都是巨大的负担。 尽管高一那年表白信泄露被群嘲，但是她不怪学霸同桌，那不是他的错，是她没认清自己。 如果成为宋晴山那样的女生，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沈湛恩茫然地看着课本，白纸黑字在眼前渐渐扭曲，化为令人晕眩的光轮，让她迷失其中。 “嘿！大师姐，下课啦！”冯荣轩拍了拍沈湛恩的肩膀。 沈湛恩回神，这才发现教室里的同学都差不多走光了。 “你先走吧，我有点事要处理。”沈湛恩想打发走冯荣轩。 这是上午最后一堂课，她知道，这家伙来喊她，八成又是想在她这里蹭饭。 冯荣轩赖着不走：“别呀，你有什么事我帮你做。” 沈湛恩环抱起双臂，笑道：“我要去总部行政大楼领校徽，你替我去？” 总部行政大楼远在两三公里外，烈日岩岩，步行过去要半小时。 “哦，那你忙吧，不打扰了……”冯荣轩抡起书包一溜烟消失。 沈湛恩看着那油滑的背影，早知如此地叹了口气。她交的这些好友啊，大多都只能同享福，不能共患难。 等教室里只剩她一个人，沈湛恩叹口气，拿出手机继续搜索适合汇演的节目。领校徽的事是她随口编的。 没办法，既不想当冤大头，又不想戳穿别人，她只能撒个无伤大雅的小谎。 在视频平台搜了半天节目，她想到或许应该征求一下学弟学妹们的意见，毕竟是他们表演，或许他们年轻人会更有想法。 打开微信想在群里发消息询问，她看到朋友圈有好友动态提示……是韩屿舟的头像。 沈湛恩平时不发朋友圈也不怎么刷朋友圈，但是，当看到是舞蹈系学弟发的动态后，她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查看。 是一组九宫格，并且是她十分熟悉的图片——就是昨天，她在大厅等新生大会结束时，坐在那里玩的那个“找猫猫”的小游戏。 031:他看到她打赏男博主 沈湛恩睁大眼睛看着韩屿舟的微信动态，不敢相信考712的学霸学弟，居然和她玩着同一个游戏。 九宫格配着文字：“在三十二关卡了很久，有几个道具很难找，终于过了这一关。” 九宫格对应的是第三十二关的地图，图中用红色圈圈标记了一些隐藏在角落里，不容易被发现的道具。 沈湛恩放大地图，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没找到的两个甜筒，一个在邮箱后面，一个在猫猫的发卡上。 她按照韩屿舟的提示点进游戏，终于将卡了很久的第三十二关顺利通过。 下一个地图是新的场景——桃园秘境，一团云飘过，缤纷多彩的夏日小镇就变成了满屏粉粉的桃花树，看着就很鬼迷日眼。 沈湛恩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赶紧下滑退出。这么少女的场景一点都不适合她。 点回微信，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漂亮学弟怎么会和她玩同一款游戏呢？ 还刚好在朋友圈发布她被卡住的那一关通关攻略。 沈湛恩咬着大拇指的甲盖想了半天，豁然开朗——难怪她被第三十二卡了那么久呢，连高考712的学霸学弟都觉得难，那一定是真的难。 这个看似弱智的游戏还是有难度的，她卡的一点都不冤。 ————————————————————————————————————— 新生军训这个月，因为晚上7点到9点有晚训，武术学院的专业训练课取消了。 军训有教官，不需要他们班助操心。 沈湛恩晚上没什么事，就坐在运动场旁边的露台上看新生军训，顺便想想自己班今年出什么节目。 露台灯没开，她就翘着二郎腿，摸黑玩手机。 开始，她老老实实逛着学生文艺汇演节目的短视频，可刷着刷着，大数据推送逐渐走偏，开始推一些舞蹈视频。 沈湛恩无知无觉地刷着，沉浸式地欣赏里面帅气的小哥哥跳舞。早都忘了自己打开短视频是为了什么。 看吧，老师同学都会将她误认为男生，但大数据却知道她是女生，知道她喜欢什么，专门推送帅哥跳舞的视频。 从街舞到爵士，再到现代舞，接着到民族舞，然后到古典舞……好看的就多看几眼，不喜欢的就划走。刷着刷着，她发现自己最爱的舞种居然是古典舞。 大数据精准的抓住她的喜好，接下来推送的都是古典舞帅哥。 沈湛恩一脸痴汉地看着一个名叫《李太白》的舞蹈视频，20秒的短视频，她反复拉着进度条，看了很多遍。 里面身穿飘逸白衣的男生扮演醉酒的诗仙李白，左手持酒，右手拿剑，舞蹈动作轻盈大气，每个动作都潇洒旷达，俊逸非凡。 沈湛恩拉着进度条回看了十来遍，点击了右下角的收藏图案，意犹未尽，又点开打赏界面，给博主送了99朵玫瑰（折合人民币九块九）。 这样好的表演值得赞赏，她看了十多遍，博主那连续的云里前空翻，没个十几年的童子功是练不下来的，是吃了很多苦的硬本事，值得点赞。 打赏完，她抬头看向运动场，新生晚训已经结束了，正在四散开来，回各自社区。 九月头的燕市晚上还有点闷热，沈湛恩抬头看了眼天空，大概是在黑暗里刷了太久视频缘故，明明是晴朗的夜空，她却连一颗星星的看不到，眼前昏花一片。 既然新生晚训结束了，那她查完宿舍也该回去了。 沈湛恩起身伸了个懒腰，刚转身，迎面一道黑影。 “我靠！”她吓得往后跳了一步，眯着眼睛定睛细看。虽然眼还是花的看不太清具体样貌，但那道黑影的身形她很熟。 是舞蹈系的学弟韩屿舟，他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很好辨认。 沈湛恩假装干咳几声，掩饰自己刚刚被吓的尴尬：“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一直在专心地刷小视频，没听到也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来的。 “对不起，吓到你了。”韩屿舟歉意开口，依然是那种清泠沉静的嗓音。 “没事，就是看太久手机眼花了，没看清是你。”沈湛恩挠了挠头，觉得自己刚刚随口爆出的语气词太过粗鲁，补充道：“我刚刚那句“我靠”不是骂你，就是语气词，你不要介意。” “我知道，我不介意。”韩屿舟顿了顿，也补充道：“不要因为我克制自己的言行，我都不会介意。” “哦~行啊。”沈湛恩尬笑着答应，心里却想着不克制怎么行。 她怎么能在如此优雅温和的学弟面前出口成脏呢？跟什么人说什么话是基本的礼貌，她只行为比较是粗鲁，但也受过教育，不会那么无礼。 “对了，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沈湛恩昏花的视力终于恢复。 她看着眼前身穿迷彩服的男生，即使军训结束了，他也规规矩矩带着迷彩帽，人高而瘦，气质又端正，乍眼看起来还真像个帅气的军人。不可否认，有些人就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像什么。 韩屿舟向前走了两步，向沈湛恩摊开手掌：“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沈湛恩接过，是个圆形的绿色小盒子。上面有字，天太黑，她凑到眼前细看。 还没看清，面前人就匆匆离开：“那我先走了，待会见~” 沈湛恩忙着在黑暗中看盒子上的字是什么，只随口说了句再见，没注意最后那三个字。 “青草膏？”沈湛恩看清了最大的三个字，但是还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字看不清，小盒子扣得紧她打不开，嫌烦地嘟哝：“这什么玩意儿，干嘛的？” 等走到路灯下，她看清了盒子背面的小字，是用于驱蚊止痒。 沈湛恩看向自己满是蚊子包的双臂，有几个比较大的蚊子包已经被她抓出了血痕。 刚刚一直坐在那里玩手机，被蚊子咬了只是随手抓一抓，皮糙肉厚的她都没太在意。 这学弟可真好啊，可能是军训的时候看到她在露台上，想到外面蚊子多，就把自己的驱蚊止痒膏药送给了她。人又帅，心思还细腻，这么优秀的男生不知将来会成为哪个姑娘的男朋友。 能交到这样的男朋友，得多大福气啊。 沈湛恩打开青草膏，一边往自己的蚊子包上涂抹，一边走向体育学院新生宿舍。 032:像溪畔温柔的清风 武术系男生宿舍四楼有一间，剩下的是三楼301~303。 沈湛恩从四楼开始查寝，查到最后一间宿舍303时，门开着一条缝，里面安安静静，跟其他宿舍画风很不一样。 沈湛恩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没等回应，直接推门进去。三名同学都在，却都安安静静做着自己的事，不像其他宿舍那样喧哗打闹乱成一片。 乌明旭的床位靠门，在戴着耳机玩主机游戏，其他两名同学，王天瑞和赵凌逸，一个在抠脚，另一个在抱着手机聊天。 “都在呢是吧？”沈湛恩扫了一眼，刚准备在名单上打勾，她看到乌明旭对面那个原本空着的那个床位现在住了人，还装了墨蓝色的桌帘。 帘子半开，能看到里面台灯，电脑，小书架，布置得很精致。跟其他邋里邋遢的男生形成鲜明对比。 “又搬进来一个同学吗？”沈湛恩抬手指着那个床位：“哪个学院的？” 乌明旭一把扯下耳机，输了游戏心情欠佳，哼了一声没说话。他不想提那个人，尤其不想让处处都维护那个人的班助知道他住这儿。 “算了，不管哪个系的，只要你们别以多欺少就好。”沈湛恩看到书架上有本经济学概论，猜想应该是财经或者商学院的。 “有您撑腰，我们哪敢呢？”乌明旭阴阳怪气地敲着键盘。 沈湛恩没听出他话里意有所指，抬脚踹了踹乌明旭的椅子：“行了，你也别玩了，马上熄灯了，赶紧洗洗睡！” 在点名册上打了勾，她继续在宿舍检查，看有没有什么违禁电器或物品。 走向阳台时，途径浴室有淋浴的声音。原来那个别的系的同学也在。 瓜田李下不宜久留，沈湛恩匆匆扫了眼阳台，折返时，看到王天瑞床下露出书本的一角。 什么书不好好放在桌上，要压在床铺下这么糟蹋。 沈湛恩伸手想把书抽出来，王天瑞眼疾手快地扯过被子挡住。 她疑惑地皱眉，王天瑞急中生智，胡乱找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师姐，你身上什么味儿呀？” “什么？”沈湛恩偏头闻了闻自己肩膀，想起来了：“是风油精味吧，刚在外面被蚊子咬了，抹了点驱蚊止痒膏。” “还有吗，给我也来点儿，我这好几个蚊子包。”王天瑞嬉皮笑脸的伸出手。 沈湛恩从兜里摸出小圆盒，抬手要给，想起放进宿舍看到那幕，嫌弃道：“先去把你那抠了脚的臭手给我洗干净再说。” “得嘞！”王天瑞乐呵呵地下床，趁着沈湛恩不注意，顺手把压在床底的书抽出来，塞到了床内侧。 乌明旭冲着王天瑞眨眨眼，跟着起哄：“师姐，你那止痒膏给我也用用呗，我军训的时候差点被蚊子吃了，腿上没一块好肉。” 沈湛恩犹豫了一瞬，虽有不舍，还是把青草膏递了过去。 乌明旭打开盒盖，狠狠地扣出一大坨，喊了一声斜对面的赵凌逸，顺手把盒子扔了过去。 “哎！”沈湛恩还没来及阻止，小盒子又落到了赵凌逸手中。 她眼看着男生毫不怜惜地抠出一大坨，像身体乳一样大大啦啦地往腿上抹，有点可惜，但还是安慰自己，没事，不就是一盒止痒膏吗，她宿舍还有sixgod呢。 两人抠完就没剩多少了，洗完手的王天瑞接过盒子，一边骂骂咧咧抱怨他们没给自己留多少，一边抠着边边角角，把剩下的往腿上抹。 一时间，宿舍里充满青草膏清冽又微微呛鼻的气味。 王天瑞把用完的盒子还给沈湛恩。 沈湛恩心疼地看着空盒子，想着这毕竟是漂亮学弟送的东西，就这样被这几个猪猡给霍霍，真是暴殄天物啊。 她接过，想留着盒子，但又怕学弟们异样的眼光，只好万般不舍地将空盒子扔进垃圾桶。 查完宿，临走前，她想起一件事，刚要问乌明旭。宿舍骤然陷入一片黑暗，是十点的熄灯时间到了。 楼道里响起各个宿舍抱怨突然熄灯的哎呀声，掩盖了身后浴室门打开的声音。 “乌明旭”沈湛恩临走前确认最后一个问题：“你后面没再去找舞蹈系那个韩同学的麻烦吧？” “没有”回答来自身后，嗓音清冽沉静，两个字，却透出无限的耐心和从容。 沈湛恩浑身一僵，大脑在瞬间宕机。听到声音那瞬间她马上想到是谁，但常理推断又否定她想到的那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她觉得自己这几天有点魔怔了，满脑子都是那个舞蹈系学弟，居然到了幻听的地步。 接着，那声音再次响起：“他人很好。” 被发好人卡的乌明旭冷哼一声，不屑回应。 沈湛恩转身，刚出浴的男生离她只有一米远，黑暗里，她看不到他的样子，但阳台透过的光，将那身形轮廓镌刻得如梦如幻，像海报里的剪影，唯美而意蕴悠长。 “湛恩同学……” 果然是他！他一个舞蹈学院的学生，为什么会搬来体育学院呢？ 沈湛恩宕机的大脑恢复运行，但依旧卡得一顿一顿。 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她向后趔趄两步，没想到被门口的椅子腿绊倒。 天旋地转间，眼前闪过一道黑影，接着自己落进了一个香香的怀抱。 一种她很熟悉的香味，像溪畔温柔的清风，带着清晨微微的潮意，将她包裹。 她愣愣的看着前方，在黑暗里待久了眼睛视力慢慢恢复，面前人的五官逐渐清晰。 “学……学弟……”沈湛恩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被英雄救美的一天，慌里慌张地站起来，无所适从地道谢。 这可是，刚洗完澡，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学弟呀。原来新搬进来的学生是他，原来她刚刚听到的的淋浴声，是他在洗澡…… 沈湛恩意识到自己的想象力开始往少儿不宜的方向延伸，掐掐虎口让自己恢复清醒，故作镇定地开口：“学弟，原来是你搬进我们班宿舍了呀。” 还好宿舍熄了灯，他看不到她色通红。 黑暗里，两人都看不到对方脸色，但韩屿舟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沉静从容：“嗯，我落了单，生管说对面社区有空床位，就把我安排了过来。” 033:书给我 “好巧~”沈湛恩有点尴尬，与学弟拉开距离后，她闻不到溪畔清风的味道了，空气里全是青草膏的味道。 人家前脚刚送给她，她后脚就给别人嚯嚯完了。 早知道新搬进来的同学是他，她绝对不会把青草膏给王天瑞他们的。就是因为刚刚在桌上看到一本经济学概论，她怎么也没想到新搬进来那个人会是韩屿舟。 他一个舞蹈系的，还对经济学感兴趣吗？ 好巧只是随口一说，但韩屿舟却认真回道：“是的，我们很有缘。” 沈湛恩没get到有缘两个字从异性口中说出带着特殊的意味，她只在意一件事：“你搬进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刚搬进来不久”韩屿舟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我在体育场跟你说了的……待会见。” “我哪知道你的待会儿见是这个意思。”沈湛恩在意这件事也是担心他被乌明旭欺负。 但她不会用关心的语气说话，只能略显凶巴巴地说：“以后有话直说，别绕弯子。” 感觉被凶的韩屿舟低下头，声音里隐约带着颤音：“嗯，以后会直说，对不起。” 唉~这么脆弱，连说话声音稍微大点都能说哭他，让他住在这里怎么能放心呢，还不得被乌明旭他们欺负死。 沈湛恩心里很担忧，但宿舍是生管安排的，她不好干预，只能临走前警告乌明旭他们和新室友好好相处。 看来她以后得重点关注303了。 走到楼梯口，韩屿舟却追了出来，递给她一盒青草膏。 沈湛恩有点尴尬：“你留着用呗，我有花露水。” “这个止痒效果好。”韩屿舟忐忑的看着她的神色：“但这盒我用过，你会嫌弃吗？” 沈湛恩本来不想要，但听到后半句话，终还是收下了，好像不收是在嫌弃他一样。 查完寝，回到宿舍，身上的青草膏味同样引起了室友注意。 室友白会宣从气味中嗅到八卦气息，拐弯抹角地打听：“湛恩，你这两天不对劲啊，怎么每次回来都带着香香的味道，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她们宿舍只住了三人，另一个室友洛霞走上来闻了闻，肯定道：“是啊，你以前回来总带着一股着汗馊味，但是这两天回来居然带着香味，老实交代，去跟什么人厮混了。” “我厮混什么啊？”沈湛恩有点心虚：“我又不是出轨渣男，你们也别一副查岗的小媳妇作态，我就是看新生训练去了。” 解释完，两人还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沈湛恩不得不再次拿出青草膏：“呐，我晚上出去看训练被蚊子咬了，一个同学送我了止痒的膏药。” 白会宣拿过盒子看了看，朝沈湛恩眨眨眼：　“和上回借衬衫的是同一个人吧？” 沈湛恩没说话，想起洗过的衬衫还在衣柜里没还呢。 “是个男生吧？”洛霞抢过盒子看了看，惊讶道：“这止痒膏原产地在泰国，国内总断货，可不好买。” 沈湛恩受不了室友八卦的拷问，嫌烦地挥挥手：“一个止痒膏而已，进口的又怎么样，我sixgod比这玩意儿好用多了，你们要是喜欢就给你们了。” “你说真的啊，那我们可就收下了。”洛霞向白会宣眨眨眼，两人心领神会地交换着眼色。 他们一定要挖出沈湛恩背后这个男生。能看上他们武术系的大姐大，这个男生……不仅独具慧眼，还很有胆量。 冲完澡，沈湛恩想起傍晚刷到的那个舞蹈视频。突然对迎新节目有了想法，想翻出视频和室友讨论讨论。 他们往年节目都是武术操表演，总在初筛的时候就被刷掉，评委的意见都是枯燥单调缺乏观赏性。如果他们能像她收藏的视频那样，把武术编排成故事，赋予它意义和背景，这观赏性是不是就提高了呢？ 这样想着，她打开了短视频软件去翻下午收藏的视频，点开收藏栏，却发现视频已下架。 怎么会呢？她下午还看来着，还打赏了99朵玫瑰，怎么会下架呢？ 那么好的视频怎么就删除了呢，她还指望那视频给她灵感呢。 怀揣着疑问，沈湛恩私信了这个名叫一襟晚照的舞蹈博主——“您好，请问《李太白》那支舞蹈视频为什么会下架呢？” 也许是博主刚好在线，又或者博主认出她是99朵玫瑰的粉丝，对方很快回复——“那支视频的版权已卖出，感谢支持，希望可以关注我其他的作品，我会继续努力创作。” 沈湛恩：“哦，卖出版权还是很厉害的，就是再也看不到很可惜。” 沈湛恩只是随口表达一下遗憾，没想到博主是个话痨，继续就着这个话题往下讲：“我开短视频账号不到一年，粉丝也只有几千，其实有人来买版权我也很意外。” 沈湛恩不知道怎么回，她不想跟陌生人闲聊，只是想了解视频还能不能上架。 想上滑退出，一襟晚照又开口：“不过还是谢谢你，你的玫瑰和问候都给了我很大创作的动力，我们互关吧，我以后会发布更好看的舞蹈，期待关注。” 短视频创作不易，得知自己随手送出的玫瑰给了别人努力的动力，沈湛恩也觉得高兴，于是点了右上角的关注。 — 另一边，体育学院，燕大规定大一宿舍楼晚上十点要断电断网，但总有人能例外。 “pi~pi~”王天瑞从床上伸出头，喊斜对面的乌明旭往床下看：“不是断网断电了吗，他哪来的电？” 乌明旭眯着眼睛看向对面，深蓝色的桌帘拉得严严实实，但从地面的缝隙里能看到，桌帘内部明亮如昼，完全不受断电影响。 王天瑞大声密谋：“他这是私拉电线了吧，这是违反校规校级的事，我们得报告生管。” 话刚落，桌帘突然被拉开，明亮的光线晃得几人都抬手挡住了眼睛。 等适应了光亮放下遮住眼睛的手，王天瑞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一颗头，他吓得一声我\草，趔趄着倒向床内侧。 定睛一看，是舞蹈系那个小白脸。因为他皮肤确实很白，又惯常面无表情，所以在黑暗里格外渗人。 王天瑞被那眼神看得有点害怕，但还是故作强硬地问：“大晚上的，你t·m头杵这儿干哈？吓老子一跳！” 男生眉目冷峻地看着他，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向他伸出手：“书给我。” 034:还不肯放过他吗 王天瑞摸到压在枕头底下的杂志，明知故问：“什么书？”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立刻想到他要的书就是之前差点被班助看到的那本书。 韩屿舟耐心地伸着手，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语气平和：“刚刚湛恩同学想看的那本书。” “切~，还湛恩同学”王天瑞翻着白眼：“叫我们班助叫得这么亲切，显摆什么呢？” 高年级的师兄都要尊称他们班助一声大师姐，这小子一口一个湛恩同学，明显就是在显摆自己跟他们班助关系好。 韩屿舟无视话中的嘲讽和挑衅，依旧情绪稳定：“开个价，书卖我。” “你买我就要卖啊。”王天瑞好笑地环抱起双臂：“老子不缺钱，滚开！” 从手机那事他们就看出来这小白脸家里一定有矿，惹不起。但他们不敢找他麻烦，也不意味着要对这小子唯命是从。 “书给我，作为交换，我会为你们每人买一款冠军限定游戏皮肤。” “真的？”这个条件一出，王天瑞还没回应，斜对面的乌明旭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冠军臻藏皮肤要3800，他们自己肯定是舍不得买的。 韩屿舟转头看向乌明旭：“加私信，我现在就转你们钱充点券。” “那还等啥”乌明旭使劲朝王天瑞使眼色：“给他啊！” 王天瑞还想着不为五斗米折腰：“旭哥……我” “你什么你！”乌明旭开口打折他的腰：“不就一本小黄书嘛，老子盘里10个g，回头发你。” 王天瑞哑然看着床前的男生，突然对他有点佩服。 这小子看着单纯内向，但头脑却不简单，他知道贿赂一个人不能成事，又知道乌明旭喜欢玩游戏，直接连带其他室友一起贿赂，一句话搞定了他的杂志。 “得~”王天瑞妥协，将枕下的书递给了韩屿舟。 看着床前那张无欲无求的脸，他忽然起了玩笑的心思，脸色一转，挤眉弄眼道：“韩师弟，这可是我珍藏的武功秘籍，现在传给你了，你小子可要认真研读，切不可辜负师兄好意。” 韩屿舟伸手去拿，他躲开：“记住，练功要循序渐进，切不可操之过急，否则会走火入魔的。” 对面的赵凌逸秒懂王天瑞的话，跟着起哄：“就是啊韩师弟，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请教师兄们，师兄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乌明旭被两人的行为启发，突然找到了合适的赛道。 有校规校纪在，他们对舞蹈系这小子既不能打也不能骂。但是，可以调戏他带坏他呀。 几个人打着轻佻的口哨，你一言我一语地开黄腔起哄。 他们本以为舞蹈系这小子会恼羞成怒，没想到他只是神色如常地接过书，看都没看一眼，直接从书脊处撕开，分两次投入了碎纸机。 王天瑞：“……”那是他视为珍宝的杂志啊。 乌明旭：“……”这小子不会真是个gay吧，美女杂志看都不看一眼。 赵凌逸：“……”宿舍这种地方，他居然有碎纸机？他有什么机密文件不能让人看到的，整这玩意儿干啥？ 几个人傻眼地看着韩屿舟的一举一动，直到杂志最后一角也粉碎成了纸屑，桌前的男生抬起头，用依然平和淡漠的语气说道：“以后这种东西不要带进宿舍。” 三人愣了几秒，异口同声开呛：“凭什么？！” “我们给你脸了是吧，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收买我们……”乌明旭掀起被子作势要冲下床揍人。 “以后，你们玩的那个游戏，每个赛季新出的皮肤我都可以送。” 乌明旭伸出床沿的腿顿住：“都送？” “都送”韩屿舟举起手机：“录音为证。” “一言为定”乌明旭把被子盖回去，指着王天瑞：“你小子能不能纯洁点，以后别把那乱七八糟的东西带来宿舍。” 王天瑞：“……” 这就是人民币的力量吗，但是……这种被地主家的傻儿子砸钱的感觉好爽啊。 三人交换了眼色，很快达成共识。 与其针锋相对，不如好好哄着这小子，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他出手这么阔绰，以后肯定能得不少好处。 “那个……韩同学”王天瑞实在好奇韩屿舟的背景，赶紧乘机套近乎：“你家到底是干嘛的，说出来让兄弟们长长眼呗。” 解决问题的男生拒绝这种套近乎的闲聊，只留下四个字：“普通家庭。” 普通家庭是有多普通？三人还想打听，却见床下人一把拉上了桌帘，宿舍又陷入一片黑暗。 — 武术系大二课程不像大一那样满满当当，专业课下，体育场被新生占着，日常训练只好去体育馆。 沈湛恩看周三下午没课，边走边逛着兼职群，看看能不能接到群演龙套之类的赚个外快。 答应请同学吃饭的诺言还没兑现呢，她得攒够钱兑现诺言。 正专心致志地刷着手机，两个室友一左一右架起她胳膊，拖着她往体育场的方向拉，说是带她去看帅气学弟表演节目。 新生军训间隙，教官都会借着休息时间组织大家玩游戏，输掉的一般都要表演节目。 体育场有好几个院系的新生在军训，但两个室友目标却很明确，直奔舞蹈系而去，因为他们表演的节目会比较精彩。 三人到了舞蹈学院所在的训练场地，周围却已经围满了人，显然，想看表演的不止是她们。 沈湛恩不想凑这个热闹，正要离开，却听到新生们整齐划一地拍着手，一起叫喊韩屿舟的名字。 “韩屿舟，露一手！韩屿舟，露一手！” 原来是他输了游戏，大家都在起哄着让他表演节目。 沈湛恩挤进去，看到男生无所适从的站在人群中间，豆大的汗水从脸上滚落，面色苍白局促，好像一片在狂风中拼命稳住根系的叶。周围人群的起哄和呐喊都踩在他脆弱的神经上，好像下一刻神经就要崩断。 他显然对这种场合下表演很抗拒，脸一路红到脖子根，压下喘气声，坚定地说：“我选50个俯卧撑。” “啊~~”周围响起失望的叹气声。 “好了，表演看个人意愿，你们就放过屿舟吧。”宋晴山出来圆场：“你们一个个的都把花丢给韩屿舟，人家已经做了两百个俯卧撑了，还不肯放过他吗？” 035:她有种逼良为娼的罪恶感 围观的沈湛恩算是看明白了事情经过，原来他们是在玩找朋友的游戏，花在谁手里，谁就需要去追丢花的人，如果没抓到，就视作输了游戏，要表演节目。 而舞蹈系这些女生，都故意把花丢在韩屿舟身后，就是想看他表演。无奈他宁可做俯卧撑，也不愿表演节目。 沈湛恩蹙眉看着倔强又清冷的男生。 她不懂他他在坚持什么，不就表演个节目嘛，他本身就是舞蹈系的，本来就为舞台而生，这是很好的展示自己的机会，有什么好拧巴的？ 围观的人群还在起哄，沈湛恩跟着大家起哄，喊了一声：“演一个呗！” 周围人多，她也只是随口喊了一声，但韩屿舟却猛然抬头，视线精准地穿过人群，定格在她脸上。 不知为什么，被那道目光注视，她有种逼良为娼的罪恶感。 正当她抓耳挠腮左顾右盼地掩饰尴尬时，她听到那清冽的嗓音响起：“好，那我演一段《云州从戎》。” 沈湛恩没听说过这个这个节目，但她听过《云州破关》，是个经典的戏曲曲目，讲骠骑将军晏云州只身入敌营擒贼擒王的故事，小时候每年文化节她都要抱着马扎去听这出戏，听完回家拿根棍子上蹿下跳，当自己晏云州。 在同龄人都追青春偶像剧，粉男团女团的时候，她的偶像却是戏曲里这个勇敢无畏的少年将军。 舞蹈表演她没了解过，但韩屿舟所说的这个《云州从戎》也应该是骠骑将军晏云州的故事，没想到舞蹈曲目里也有她喜欢的故事。 围坐的学生向后退开，腾出场地。 一名女生压低声音向宋晴山打听：“学姐，你知道《云州从戎》这个曲目吗，我以前怎么没听过。” 宋晴山沉着眸，虽然她也没听过，但说出来会显得自己孤陋寡闻，于是嗯了一声，模棱两可地解释：“是个冷门曲目，没听过正常。” 女生满眼崇拜地看着校花班助，殷勤地拍马屁：“还是学姐见多识广。” 节目很短，但十分精彩，两分钟不到的时间里，韩屿舟将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生，眼看家国沦丧，投笔从戎的整个过程演绎的生动形象，即便没有伴奏，但舞蹈语言已经将故事讲述的清清楚楚。 中间，连续数个云里前空翻，将晏云州在战场上披荆斩棘的勇武表现地淋漓尽致。围观人群响起喝彩声。 最后，一个幡然回首的亮相动作，表演戛然而止。 故事未完待续，大家都没反应过来，三秒后爆发雷动的掌声。 沈湛恩也卖力地拍着巴掌，这一舞让她对这个学弟刮目相看。 她早就知道韩屿舟是舞蹈学院的学生，可每次看他都是一副好欺负的样子，除了脸长得好看脾气好，也没什么特别魅力。 但是，这次表演，她好像重新认识了他。起范瞬间，他整个人都变了，每个肢体动作都充满表达力，完全不是平时支支吾吾畏畏缩缩的样子。 果然，燕大专业第一的水平，一点都不比她收藏的舞蹈博主差。她之前一直不理解韩屿舟712的高分却选了舞蹈专业，但是现在来看，他做的没错，舞蹈很适合他，或者说很适合他这个不善言辞的性格。 不论怎么说，没有人能活成孤岛，语言表达欠缺的地方，总要用其他表达来弥补。他知道自己走哪条路更适合。 而她，从小到大都习武，从来没想过武术以外的事情，没有选择，也不知道武术以外道路，就这样稀里糊涂混到了大学。不出意外，还要这样混完下半辈子，平平淡淡，泯然众人。 表演结束，教官吹响了集合哨。围观的人群散去。 时间差不多了，沈湛恩和两名舍友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一路上两个室友都在兴奋地讨论韩屿舟，两人刷着校园论坛，果然，刚刚的表演视频已经出现在了论坛热贴上。 沈湛恩打开手机，视频软件显示有小消息，点开，是一襟晚照又发布了新的舞蹈视频。 刚想点进去，旁边的白会宣夯了夯她的胳膊：“湛恩，校草积分榜你投票了吗？” “什么积分榜？”沈湛恩完全没听过这个。 洛霞点开投票界面：“就咱学校这个燕大通app，生活广场有个校草投票榜，每个月都会开一次，让大家评选我们燕大公认的校草。” 沈湛恩扫了一眼，韩屿舟赫然在列，当前排名第八，她师兄彦希辰第三。 白会宣催促道：“每人有三票，你快投韩屿舟，我俩都投了。” “投那玩意儿干啥？”沈湛恩很不理解这个积分榜存在的意义：“排名靠前是加综测还是发奖金？” 白会宣：“……” 洛霞：“……” 两人被钢铁直女的逻辑打败，对望一眼，摇摇头，转而去发朋友圈。她们必须让所有同学朋友都看到他们燕大舞蹈系有这样优秀的学弟。 沈湛恩看着不愿再搭理自己的两舍友，有点不明白自己哪里讨嫌了。她说的是事实，如果排名能加综合测评分，那她天天掐着点给学弟，但那榜确实没什么卵用。 虽然困惑，不过无所谓，她从小到大都融不到女生圈子里。 三人来到食堂，队排得很长，等待期间沈湛恩点开了一襟晚照新发的视频。 看完五十秒的视频，她照旧打赏了99朵玫瑰，评论了一句赞美的话，并收藏了视频。 排到窗口，打好餐，转身发现舞蹈系的学弟居然就排在她身后。 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这么久了也没出个声。 “不好意思，看你刷视频认真，就没有打扰你。”韩屿舟在她张嘴前率先解释。 “哦”沈湛恩看了眼已经走远的室友，赶紧补上自己好奇的问题：“你刚刚跳得那段舞很好看，《云州从戎》还有下部吗？” 沈湛恩真的超喜欢晏云州的故事，满满的童年回忆，晏云州的故事在戏曲里有三十二章，如果舞蹈有同样曲目，也应该有很多节。 “有”韩屿舟温和的笑着，将循循善诱的心思藏得很好：“你想看吗？” “想啊！”沈湛恩点头如小鸡啄米，眼里闪烁着星星：“晏云州可是我童年偶像，看戏曲和舞蹈是完全不同的感觉，我真的特别想看后面的故事。” 036:一只鸟恐高，一条鱼怕水 “那我可以跟你坐一起吗，我想跟你讨论一下这支舞的。” “行”沈湛恩朝窗口抬抬下巴：“那你快打餐吧，3号窗的鸡腿不错。” 打好餐后，她带着韩屿舟来到室友帮忙占着的桌位。 洛霞和白会宣还在讨论校草积分榜的事情，一抬头，她们投票支持的主角就站在面前。 “介绍下，她们是我室友。”沈湛恩将餐盘放在桌上，跟韩屿舟介绍了自己的同学：“这是白会宣，这是洛霞，都是我武术系的同学。我们仨是武术系22级仅有的三名女生。”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韩屿舟强调自己是女生，大概是怕他这些天都没有把她看作女生对待吧。 近距离接触校草榜的潜力选手，白会宣和洛霞都被面前突破次元壁的颜值施了定身术。 高挺的鼻梁，清澈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五官隽致立体，面部线条流畅，皮肤白皙，嘴唇红润而饱满。 比颜值更出众的是那身明净儒雅的气质。明明身形优越颜值出众，但他没有丝毫傲慢和攻击性，仿佛帅而不自知，平静而温和地对待一切。 面对两人的发愣，韩屿舟面色平静地入座，礼貌如旧：“学姐好。” “你好你好！”洛霞回神，紧张和欣喜都在脸上。 “你俩认识啊？”白会宣玩笑地看着沈湛恩：“既然都认识，那刚刚喊你投票你为什么不投票呢，难道你要把票全留给彦师兄？” 她不投就是觉得那榜没意思，跟彦希辰有什么关系呢？ 沈湛恩懒得解释，拿起筷子在餐盘上跺了一下对齐，然后开始闷头扒饭。 她实在太饿了，每天不到饭点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唠闲磕也得等她吃饱再说。 扒了几口饭垫垫肚子，夹起卤鸡腿，一整个塞嘴里，不到五秒，吐出来的就只剩鸡骨头了。 沈湛恩将骨头扔到一边，正低着头准备继续扒饭，面前又出现一只鸡腿。 “干嘛？”她抬头，一脸不解地看向韩屿舟。 “我打多了，分你一个。”韩屿舟目光躲闪，垂下眼看着自己的餐盘：“筷子还没动，干净的。” “不用，我吃过了。”沈湛恩转手就把鸡腿夹给了旁边白会宣：“给你吧，你没打鸡腿。” “啊？”白会宣看着对面耳根通红的男生，猜到个中缘由，但又觉得不可能，只尴尬地看着鸡腿：“这不合适吧？” “一个鸡腿而已，你吃吧，虽然是多出来的，但也是学弟一番心意。”沈湛恩劝完为只鸡腿矫情的室友，还不忘教育韩屿舟：“以后能吃多少打多少，量力而行。” 韩屿舟原本通红的耳朵更红了，闷声应：“好” 白会宣和洛霞对望一眼，相互印证想法，随后笑着摇了摇头。 她们可算是找到送衬衫和青草膏的那个神秘男生了，可惜，这位舞蹈系神颜学弟看上的是个钢铁直女。别说暗恋了，就是明晃晃跟她表白，她都能给你一拳，警告你以后别开这种玩笑。 沈湛恩虽然看到两名室友在眉来眼去搞密语交流，但她懒得理会，只闷头吃自己饭。 其实刚刚看到韩屿舟给自己夹鸡腿瞬间，她有想过他这样做是不是因为她在打饭时说了句鸡腿不错，所以才专门给她的。 可是转念一想，人家凭啥在意她的喜好，那冯荣轩也常吃她的鸡腿，就只是鸡腿好吃而已，又没啥别的意思。 狼吞虎咽扒完饭，沈湛恩撂下筷子，继续之前话题：“学弟，你那个舞要讨论啥来着？” 韩屿舟咽下嘴里的食物，看到对面餐盘已经空了，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了过去。 这学弟还挺爱干净，那她也讲究一下吧。沈湛恩正要伸手去接，旁边室友开口：“韩学弟，我们湛哥吃饭从来不擦嘴，用不着。” 沈湛恩伸出去地手在半空中僵了一秒，转握成拳，抵在嘴边假装咳嗽几声：“确实不用，我这人不讲究。” 她在这个漂亮学弟面前，暴力粗俗还不讲卫生，这几天的相处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韩屿舟神色不变，很自然地收起纸巾，说起自己的计划：“今天跳的云州从戎是我自己编的舞，灵感来源于同名的戏曲故事……” “你编的？！！”沈湛恩不等韩屿舟说完就惊喜地叫起来：“你好厉害，还能自己编舞。” “嗯”韩屿舟语调依然平静，但眼底却漾着被肯定的欢喜：“我从小就很喜欢晏云州的故事，把戏曲改编为舞蹈的想法很早就有了，只是以前没能力，高考完才开始尝试着去做。” 晏云州也是沈湛恩的童年偶像。难怪最近总遇到这个舞蹈系学弟，原来他们还有过相同爱好，这也算冥冥之中的缘分吧。 沈湛恩由衷地竖起大拇指：“你这个想法真的很牛，这才是学习舞蹈的意义，不愧是学霸，干啥都厉害！” “也不算什么……”韩屿舟羞赧地摸了摸后脑勺，低垂着头极为谦卑：“我实力有限，不知道自己编的好不好。” 沈湛恩想起自己关注的舞蹈博主，灵光乍现：“这还不简单，你把改编的舞蹈发布到网上，好不好观众可以给你最直观的反应。” “发布到网上？”韩屿舟眉头微蹙，脸色变得为难而沉重，显然是很抗拒自己曝光在大众目光之下。 沈湛恩看着他这个反应，再想起之前体育场上喊他表演为难得要死的样子，不由地端起学姐的架子，开始给低年级的学弟讲大道理：“你这样不行的，你是学舞蹈的，本来就是为舞台而生，注定要暴露在聚光灯下，你不能太内向，必须要学着走进大众视野。” “可是我……” “可是什么可是！”沈湛恩打断韩屿舟的畏缩：“你学舞蹈的不敢在大家面前跳舞，那好比一只鸟恐高，一条鱼怕水，你这辈子都到不了更远的地方。” “噗！”旁边静静看戏的白会宣和洛霞齐齐喷笑。 “笑什么，我有说错吗？”沈湛恩觉得自己没说错，甚至还为自己临场发挥出这么有水平的话感到骄傲，继续摆大道理：“你说你文化课好，舞蹈方面也有天赋，多好的条件呐。这情况就好比那两栖动物，你必须要适应陆地和海洋两种生活方式，如果你怕水，你就会失去一整个海洋；如果你恐陆，你就永远也无法去更远的地方，是不是这个道理？” 037:干了这瓶藿香正气水 话落，白会宣和洛霞先鼓掌叫好。 “哇，湛哥，我们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口才这么好？” “这比喻句绝了！” 沈湛恩也觉得自己这几句话说的很有水平，看向对面人，他表情放空地盯着桌面，应该是在认真思考她说的话。 沈湛恩看韩屿舟还在犹豫，拿出手机，点开自己关注的舞蹈博主给韩屿舟看。 “你看这个博主，他经常发布自己编的一些舞蹈视频，每个视频都有很多人点赞观看。浏览量就可以直观地说明观众对他视频的喜爱程度。我觉得你可以向他学习。” 沈湛恩话刚落，私信聊天框显示有新消息。 点开，是一襟晚照：“亲，谢谢你的玫瑰~” 沈湛恩还没来及回，一襟晚照又问：“我之前就注意到你账号的id所属地是雁北区，请问，你是燕华的学生吗？” 燕北区分布着燕华大学很多学院，基本上这个区就等同于燕华的大学的校区。原来博主能在几千粉丝中注意到她，是因为她的账号所属地。 沈湛恩回了是，也问：“所以，你是燕大舞蹈学院的？” 一襟晚照：“嗯，舞蹈学院21级的，大三了。” “我靠，这么巧！网上冲浪还能遇到校友。”沈湛恩惊喜得忘了注意言辞，将手机界面展示给韩屿舟看：“看到没，这博主也是燕大舞蹈学院的学生，他是你学长。” “嗯，很巧。”韩屿舟垂下眼睑，将眼底的醋意藏好。他知道大数据推送算法包含账号所属地，会根据ip地址及浏览偏好推送附近的视频，但他不会说出来扫了她的兴致。 沈湛恩沉浸在冲浪遇校友的喜悦里，没注意到对面人眸光黯淡了下去，她于一襟晚照的感觉好像他乡遇故知一样，倍感亲切，于是自报家门：“我体育学院的，22级，大二。” 一襟晚照：“大二的话，我是你学长哦。” 习武讲究论资排辈，沈湛恩从善如流，愿意伏低做小：“学长好，我一直关注着你的账号，特别喜欢你的舞蹈视频。” 一襟晚照：“能被你的喜欢我也很开心，希望你能一直支持我哦，学妹。” “一定一定，加油！” 沈湛恩回复完，为了表示支持，又返回主页给博主送了999朵鲜花。能在偌大的互联网遇到校友，怎么都得表示一下。 送了花，抬头看到韩屿舟在盯着餐盘发愣，于是催促道：“快吃啊，愣着干啥？” 韩屿舟看了眼抱着手机乐呵呵聊天的人，明明是在赌气，却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低声说：“没胃口” “没胃口？”沈湛恩注意力终于回到对面人身上，偏头观察他的脸色：“你中暑啦？” “没有”韩屿舟将脸转向另一侧，躲避沈湛恩的打量。 “不会真中暑了吧？”沈湛恩想到他刚军训完又在太阳下表演了节目，一边在背包里摸索着什么，一边数落：“学弟不是我说啊，你就是太实诚了，军训已经够累了，表演节目随便糊弄两下就行，大太阳底下翻那么老些跟头，可不就中暑吗？” 韩屿舟：“……” 一通摸索，她拿出瓶棕色液体，献宝一样递过去：“藿香正气水，解暑神器，赶紧喝了。” 夏季天热，训练容易中暑，她包里常备着藿香正气水。 韩屿舟蹙眉看着那瓶口服液：“我没中暑。” “它有预防作用，没中暑也能喝的。”沈湛恩觉得没胃口多半是天气太热，也不啰嗦，直接扭开瓶盖递了过去：“赶紧喝了，下午还要军训。” 白会宣舍不得看漂亮学弟为难，开口圆场：“藿香正气水挺冲的，没中暑就别喝了。” 话刚落，却见韩屿舟伸手接过了瓶子，仰头一口气喝下，然后抬手遮住了脸。 “怎么样？”沈湛恩很相信解暑神器的力量，脸贴在桌子上，视线绕过那只好看的手去观察他的表情：“现在感觉怎么样，有胃口了吗？” 韩屿舟闭着眼没说话，难过的表情恢复已经正常，但紧蹙的眉头还没散开。 “不够就再来一瓶！”沈湛恩又从包里拿出一瓶藿香正气水，正要拧开盖子，手却被一只微凉的手握住。 “够了”韩屿舟难得没有躲避沈湛恩的视线，澄净的双眼直直看着她：“我吃。” 话落，冲鼻的气息再次上涌，他忙收回手撑住额头。 藿香正气水真的很上头。 沈湛恩盯着自己被握过的手愣了片刻，回神，手机来了条新短信，屏保设置了短信预览，是师兄彦希辰的：“师妹，你有空吗，我待会路过学校……” 沈湛恩拿起手机看了短信，将双肩包甩到背上，端起餐盘匆匆告别：“你们慢慢吃，我有事先走了。” 走了两步，她想起青草膏的恩情，把包里一整盒的藿香正气水都送给韩屿舟：“这个你留着，天热不舒服就喝一支，军训期间要好好吃饭，不然体能跟不上。” 韩屿舟抬眼神色复杂地看着沈湛恩，刚张嘴，连“谢”字都没说出口，她人已风风火火跑了。 他黯然看着那远去的背影，虽然听不到，但还是说了那两字：“谢谢” “不用谢哈。”白会宣笑着接过话茬：“我们湛哥就这风风火火的性格，你的谢谢我替她收了。” 韩屿舟看向白会宣，目光微顿，脸上浮起清浅的笑容：“学姐，方便加个微信吗，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当然可以！”白会宣被那笑容晃了神，飘飘然拿出手机，点开了二维码。 韩屿舟扫码发送了加友申请，视线又转到旁边的洛霞。 “我也可以！”洛霞早已点开二维码等着。 加了新晋校草的私信，她们已经领先其他女生好多步了。 白会宣企图攀谈拉近关系：“学弟，我俩都把校草选票投给了你，你可是我们支持的一号种子选手。” “投票？”韩屿舟像是完全不知道什么事。 白会宣点开校园app那个校草积分榜，他目光停留在第一名身上：“这个彦希辰是？” “他是我们武术系的大四的学长，今年刚毕业，在娱乐圈发展，混得可好了，现在是粉丝千万的大明星。”洛霞自豪地介绍。 白会宣觑着韩屿舟的脸色，状似随口道：“我们彦师兄可偏心湛恩了，经常给她介绍兼职赚外快，我们其他同学都没这待遇。” 038:你会关注我吗? 韩屿舟闻言只是浅笑了一下，然后很安静地低头吃饭，但白会宣却看到他握着筷子的手骨节泛了白。 — 校外，沈湛恩找了很久才看到停在街角的商务车。 上车，她被车内宽敞而豪华的景致惊讶到：“师兄，你又换车了？” 彦希辰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盒果切放在桌上，淡然道：“公司新派的车，方便我出行。” 沈湛恩摸了摸车载冰箱，左摇右晃感受豪车优越的人体工学座椅，好奇问道：“啥车啊，肯定得大几百万吧。” 她没看到车标，或者看到了也不认识，只觉得车鼻孔很大，很有气势。 前排司机看了后视镜一眼，眼里的鄙视一闪而过。但彦希辰丝毫不介意这庸俗市侩的问题，笑着回答：“雷克萨斯商务车，一百来万吧。” “一百来万……”沈湛恩被这随随便便的语气惊讶到：“公司派这么好的车给你，可见多重视你。” “那当然”彦希辰将果切盒子打开，插好水果叉递给沈湛恩，玩笑道：“你师兄我现在可是当红明星，媒体营销的待爆帝，公司可不得对我好点儿。” 沈湛恩接过果切，叉了最大那块哈密瓜一整个塞嘴里，含糊问：“啥是待抱弟？” “……”彦希辰窒了两秒，无奈笑着解释：“就是即将要爆红的影帝。” “哈哈哈师兄，这话你都敢说啊，是真不怕闪了舌头。”沈湛恩笑得太大声，被嘴里齁甜的哈密瓜水呛得咳嗽起来。在她看来，只有演过很多正剧，塑造过很多家喻户晓的经典角色的那种老戏骨才有资格称影帝。 一直安静坐在副驾驶的助理被沈湛恩的话吓到，刚要开口提醒沈湛恩注意言辞，被彦希辰抬手制止。看沈湛恩咳嗽不止，他拧开一瓶水递过去：“待爆帝媒体说的，又不是我自称的。” “就算是媒体说的你也要谦虚点嘛。”沈湛恩实话实话：“师兄，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的，咱不骄不躁，步子迈稳了走，可千万别飘。” 彦希辰看着面前真实不做作，敢于显露真性情的女生，忍不住伸手握拳杵了杵她的肩膀：“没大没小的，你个毛头小子还教育起我来了。” 他演戏进入娱乐圈这几年，从默默无闻到小有流量，再到现在步步高升，每天听到都是老师长老师短，只有小师妹会这么跟他说话。 沈湛恩呵呵笑着，心里却在听到“毛头小子”四个字后觉得很不是滋味。她以前也经常被叫小子，可不知为什么，自从遇到舞蹈系学弟后，她对这些男性化的称呼格外敏感，每次听到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所以，和她一起长大的师兄或许从来都没把他当过女孩子吧。 两人玩笑几句，彦希辰看了看表，言归正传：“上次我跟你提过演戏的事，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什么？”沈湛恩茫然抬头，顿了几秒想起来了：“你说演一个女刺客？” “嗯，这部剧我主演，女四号还没定，导演对试镜的演员都不满意，还在找合适的人选。” 不等沈湛恩回答，彦希辰抛出诱饵：“戏份不多，但片酬丰厚，五场戏有十万。” “这么多，真的假的？”沈湛恩不信：“做演员这么赚钱？” 她暑假天天跑去横店当群演也才转了几千块。 彦希辰笑了，半是嘲讽半是自得道：“不然你以为大家为什么都对这个行业趋之若鹜？我又怎么能坐得起这样的豪车？” 手头很紧的沈湛恩狠狠心动了：“那导演连专业演员都看不上，怎么就能看上我呢？” “因为这个角色很特殊，她是女扮男装，需要一张偏中性的脸。”彦希辰对沈湛恩的长相很有信心：“我跟导演推荐了你，他看了你的照片后愿意给你一次试镜的机会，我觉得这个角色非你莫属。” 沈湛恩沉默了，低垂的眼里光亮暗下去。无论是之前的群演或者替身，还是现在的试镜机会，都是靠她这张雌雄难辨的脸换来的。 这算是模糊性别后的优势吗？可她为什么开心不起来呢？ 彦希辰看着沈湛恩黯淡下去地神色，以为她是抗拒进入演艺圈，劝说道：“师妹，我知道你不喜欢演艺圈，可无论圈里圈外，这个社会都只给有权有钱的人尊严。难道你还想像上次那样在片场被人呼来喝去，甚至故意伤害吗？” 沈湛恩诧异抬眼，原来她之前在片场被踢他都看到了。 “没错，我看到了。”彦希辰点点头，肃起脸，无情地揭露伤疤：“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敢故意踢你？” 沈湛恩呆呆看着面前人，彦希辰继续问：“而且就算受伤的是你，为什么片场没一个人为你说话，甚至没有一个人关心你？” “因为你是没钱没势的小透明。”彦希辰说出答案：“他就算故意欺负你，你也只能忍受。” 沈湛恩吃水果的手停了下来，抱着盒子沉默着。 彦希辰觉得自己话说过了，缓和了语气：“师妹，听我一句劝，这个角色你试试，你总要试过才能发现自己真正适合什么，不要急着否定自己的可能性。你的长相真的很有辨识度，只要把握机会，一定能在这个圈子混出名堂。” 沈湛恩抬眼看向彦希辰，承前启后，她终于理清楚了师兄所谓的“长相有辨识度”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她不男不女的性格和长相比较有特色，放在到处都是俊男美女的娱乐圈比较独具一格，很容易被记住。 “好~”沈湛恩终还是答应了试镜的建议。 虽然她觉得用模糊性别来获取红利和机会有点不舒服，希望大家都知道她是女生，希望有人把她当做女生来喜欢，希望拥有一份传说中的“爱情”，可现实就是她确实是个假小子，男生都把她当好哥们儿，女生都拿她当大哥，谈情说爱什么的都遥不可及。 既然没人会喜欢她，没人会和她谈恋爱，那就专心搞钱好了，毕竟有十万块片酬，师兄给了她这么好的机会，确实不该浪费。 商量好了试镜的事情，沈湛恩返回宿舍午休。小憩过后，她收到舞蹈系学弟的短信：“湛恩同学，我想好了，我也会开通一个视频账号发布舞蹈视频，你会关注我吗？” 039:特殊癖好 沈湛恩觉得这个学弟孺子可教，开心回道：“那还用说？” 就像师兄经常帮她一样，她也会用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帮助这个内向的学弟：“账号注册好后告诉我，我给你点赞送玫瑰。” 沈湛恩自己是学艺的，知道学艺的苦，所以很愿意为吃过苦的人们给予鼓励。 当天晚上，韩屿舟就发来了新注册的账号，id名叫“山月知我意”。 还挺文艺……沈湛恩心想着，搜索账号后点了关注，这个账号只她一个粉丝，只发了一个视频，就是白天他表演过的《云州从戎》的舞蹈室版本。 沈湛恩点开视频观看，看完后总觉得不对。 人是好看的，舞也是好看的，可没有配乐也没有服化道，就很干巴巴。 视频博主们为了博取眼球和流量都把视频做得很精美，他这样纯享版的舞蹈视频根本吸引不了人。 尽管觉得韩屿舟的舞蹈视频一般般，但为了表示鼓励，她还是大方地打赏了999朵玫瑰，并收藏了视频。 打赏完后，斟酌再三，她还是发私信给韩屿舟建议：“学弟，你的舞蹈视频很好看，但是我有点一点点小小的建议，不知你愿不愿意听呢？” 那边几乎是秒回：“嗯，我听，我什么都不懂，很需要你的指导。” “就是只跳舞什么的有点单调，能不能加点配乐啥的，还有如果能注意下一服饰啥的，应该会更吸引人。” “嗯，那我找好配乐，换了舞蹈服再录一遍。”回复完可能觉得自己不够礼貌，又补充道：“谢谢你，湛恩同学。” 沈湛恩看着回复笑了，发了个加油的表情包鼓励对方。这个学弟真的好乖呀。 在一贯的标准里，她最瞧不上这种比她还缺乏男子汉气概的男生了，但是很奇怪，她从来不觉得舞蹈系这个学弟讨厌，甚至常常觉得他又乖又可爱。 为了帮助韩屿舟积累粉丝，沈湛恩将他的视频账号分享在家庭群里，呼朋引伴来关注他。 — 体育学院，303寝室，韩屿舟将刚刚消音过的视频重新导入剪辑软件，将配乐再次拟合进去。 显示屏侧栏有好几个视频版本，有舞蹈室动作分解版、镜面练习版，还有完整渲染后的舞台版，但发布在视频账号里的是最简单的镜面练习版。 将拟合好的视频设置预发布后，他再次点进了收益界面，粉丝打赏只有一条……关山月打赏了999朵玫瑰。 韩屿舟盯着礼物界面看了好久，又点入自己的关注栏，打开一个名叫“一襟晚照”的视频账号。 页面视频侧栏滚动着一襟晚照收到的粉丝打赏记录，他看着滚动的横幅——“关山月打赏了999朵玫瑰……细雨呢喃打赏了10朵玫瑰……关山月打赏了了99朵玫瑰……关山月打赏了99朵玫瑰……” 渐渐地，握着鼠标的手越收越紧，隐隐颤抖，咔哒，鼠标左键不堪重压，从中间断裂。 — 沈湛恩原本以为试镜就是去面试，但彦希辰却为她找了一个表演老师，对她做了一周演技速成培训。 或许真如彦希辰说的，她雌雄莫辨的长相很贴合这个角色，试镜很顺利，导演当场拍案决定由她来演女四号。 沈湛恩拿着签署好的合同回学校时，整个人还是懵的，她就这样被师兄拉着劝着，毫无准备地踏入了演艺圈。当然，如果演个配角算踏入的话。 拍摄时间还没定，虽然签了合同，但沈湛恩觉得这和她平时做群演没什么区别，就兼兼职而已，所以没告诉任何人。 一周时间，早上晨练，白天上专业课，傍晚还要上师兄替她报的演技速成课，晚上回来还有晚训，等试镜结束后，沈湛恩才发现自己连轴转了这么久。 因为忙不过来，新生查寝和盯节目排练的事都拜托了另一位班助，沈湛恩再次来到体育学院男生宿舍楼前时，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有一周没见过舞蹈系那个漂亮学弟了。也不知道乌明旭他们有没有欺负他。 上楼直奔303，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乌明旭的大嗓门:“喂，姓韩的，明天就是新赛季了，你赶紧把买皮肤的钱转给我们，新款皮肤1699点券，首周八折，你转我们每人一百三就够了。” 哐~沈湛恩一脚踹开门，首先看到的就是正在弯腰拖地的男生。 被赶到床上打游戏的三人吓了一跳，齐刷刷抬头，都愣住了。 乌明旭看着怒气腾腾的沈湛恩，又看了眼正在拖地的韩屿舟，一脸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表情，结巴开口：“班……班助，你听我解释，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沈湛恩脾气不算暴躁，但遇到她认为恶劣的事，那火气是一点都控制不住，厉声吼道：“都给我滚下来！” 三人相互对望了几眼，悻悻地下了床。 “我刚刚听到你们让韩屿舟出钱买游戏皮肤，怎么回事儿？”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愿意开口。谁好意思说是用小黄书换的游戏皮肤啊，这事简直没法解释。 乌明旭这才发现自己老是着这小白脸的道，他总能给他下一些有口难辩的套，一次次让他吃哑巴亏。 不好交代游戏皮肤的事，但拖地的事能解释，乌明旭举起双手做投向状：“班助，是他自己要拖地的，不是我们逼的。” 他们本来在床下玩电脑游戏，是这小白脸有特殊癖好，非要大晚上拖地，还把他们当碍事的垃圾一样赶上床，他们也是被迫的。 乌明旭一脸真诚，但沈湛恩不信他说的话，目光转向“受害者”。 “我要耗腿，所以拖了地。”韩屿舟眉目温润，对视瞬间，他眼底平和的情绪似乎有的抚慰功效，沈湛恩满腔火气瞬间消弭得一干二净。 “哦”沈湛恩觉得这个说法有几分可信度，但还是担心韩屿舟是怕说真话会被报复才找了这么个借口，于是转身走向门外：“我们出去说。” “好”韩屿舟眼底浮起了浅淡的笑意，亦步亦趋地跟着出了门。 沈湛恩在楼梯口顿住脚步，停下想了一会儿，突然转身抓住身后男生的手腕，拉着他往楼下走。 “走，我去找生管给你换宿舍。” 040:颠覆了她对他优雅的认知 原本跟着她走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凭她怎么拉都纹丝不动。 沈湛恩不解地回头，她在楼道不甚明亮的灯光下仰头看着韩屿舟，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却感受到自己被他投下的身影完全笼罩着。 这是她第一次清晰的认识到，这是一个身高远超她的男生。他在形体和力量上占有绝对优势，如果不凭借巧劲儿，如果他不愿意，她撼动不了他丝毫。 “走啊？”沈湛恩催促，侧身错开他身影的笼罩。她是打定主意要替他换宿舍，他这性格太容易受欺负，她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护他，帮他隔绝掉潜在的危险因素。 韩屿舟闷闷开口：“搬宿舍麻烦。” “我帮你搬。”沈湛恩拽着他继续走。这次他脚下动了，跟着她下了楼梯。 沈湛恩以为韩屿舟答应了，刚要松手让他自己走，手中的手腕翻转，回拉住她的手，向后一拽，止住了她下楼的步伐。 “我不想换宿舍。”韩屿舟回握住沈湛恩的手，力道和语气都是坚定的。 “为啥呀？”沈湛恩不解，蹙眉看向站在两个台阶之上的男生，却顺着他下垂的胳膊看向两人交握的手。 她这才发觉自己手被握着，他细长的五指紧攥着她的手，柔软的拇指按着她掌心的粗糙的老茧。 仿佛是被什么音波击中，沈湛恩脑海炸开闷响，蓦地红了脸。 她不是没拉过男生的手，从小到大都是女汉子，和男生勾肩搭背拜把子是常有的事。可是他是唯一一个握手这种简单的肢体接触都会让她感到害羞的男生。 沈湛恩表情不自在地抽出自己的手，也许是力道有点大，韩屿舟以为她生气了，慌张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拉你的手。” “嗨，这有啥？”沈湛恩摆摆手，心里害羞但脸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明明是她先拉了他的手。 尴尬了片刻，沈湛恩言归正传：“我们去找生管，看还有没有其他合适的宿舍。军训过后我们系要早训，会影响你休息。” “不会。” 沈湛恩以为韩屿舟不了解武术系的训练日程，解释道：“早训六点就要集合的。” “没关系” 沈湛恩还想劝说，刚张嘴，直接被堵死。 “我不搬。” 他这次没有用“不想搬”这种还有商量余地的字词，就直接坚定地说不搬。 沈湛恩看他这个倔强，无奈道：“好吧，你觉得没关系那就不搬了。” 话音刚落，楼下响起声音：“怎么，又要换宿舍呀？” 沈湛恩回头，身穿灰色短袖衫的年轻男子单手插兜走上来，另一手拿着个蓝色文件夹。 他衣着休闲而随意，双眸是自带潋滟的灰色，眉目英挺深邃，……是个混血。虽然他周身散发着不加修饰的散漫，但精致的五官让他整个人都帅得熠熠生辉。 “嗨~”男子冲着沈湛恩打了了招呼，视线转向韩屿舟：“这是你朋友？” 韩屿舟眉头蹙起来，将嫌弃表现地明明白白：“哥” “他是你哥？”沈湛恩惊讶地看着两人，他俩长得完全不像啊。 一个是气质儒雅的传统东方美，另一个是随性张扬的西方美，都很帅，但是两种底蕴完全不同的帅。 “我堂哥，韩屿枫。”韩屿舟并不打算介绍两人认识，只回答了沈湛恩的问题，然后冷漠地看向韩屿枫：“很晚了，有事明天说。” “别呀，我来都来了。”韩屿枫察觉到自己弟弟不同寻常的紧张，一下子对旁边同学来了兴趣：“同学，你哪个系的，跟我弟住一起吗？” 韩屿枫没看出沈湛恩是女生，从小在国外长大，他对东方人有点脸盲。他刚刚听到两人在讨论搬宿舍的问题，应该是室友。 “额……”沈湛恩尴尬地摸摸鼻子。她不介意被当成男生，反正这种事经常发生。刚要开口解释，面前晃过一道人影。 韩屿舟一步跨下三个台阶，狠狠推了沈湛恩身边人一把，揪着他的衣领就往楼下拉，走了两步想起没道别，转头间阴沉脸云开雨霁，嗓音也变得春风化雨：“湛恩同学，我跟我哥有事要说，明天见。” “哦~”沈湛恩很懵，抬手指了指楼上：“我去四楼查寝，再见。” 她还是第一次见学弟这么“粗鲁”的样子，那推人拽人的动作蛮横而无礼，完全颠覆了她对他优雅的认知。 楼下，被拖拽的韩屿枫也很懵，中文都忘了，踉跄着下楼，懵逼三连问：“what"shappening?what"swrongwithyou？whatdoyouwanttodo？” 回答他的只有一句很没礼貌的：“shutup！” 一直被拽到下楼僻静的林间小道，韩屿舟才松手。 虽然被无礼对待，但韩屿枫没生气，他就是很懵：“whyareyousomad?” 韩屿舟也懊悔刚刚没控制好情绪，心情很差地解释：“她不是男生。” 韩屿枫愣了几秒钟，抬手捂住嘴，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sothat’swhy!” 难怪他拜托私家侦探什么都没查出来呢，原来方向错了。照片里那个“小男孩”根本就不是男孩，而是一个长得很像男孩子的女生！ 理清这个思路后，他如释重负地笑了，久悬的心理终于平稳落地。 他终于不再为担心自己的弟弟是个gay而寝食难安了，终于能专心致志地搞自己的事业和爱情了。 看着自己弟弟神奇沮丧，他却心情大好，开心地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资金入股合同，我要三千万。” 那天震惊他的对话结束后，他找了姑妈，也就是韩屿舟的母亲了解情况，结果得知自己这个弟弟其实是个疯狂而执着的“天才赌徒”。 他用六年时间跟自己的母亲对赌，如果在18岁前他能够克服应激障碍并实现经济独立，那么他可以做他任何想做的事，学艺术，学舞蹈，放弃公司继承权……如果不能，那他就要接受家里的安排，要么选数理化，走科研道路，要么选择金融专业读商学院，回来继承家业。 041:他想方设法靠她这么近 结果很明显，他赌赢了，他为自己赢得了彻底的自由。 韩屿枫打心底喜欢并佩服自己的堂弟。8岁时遭遇过严重的暴力事件，患上创伤应激障碍，但他在余后的时间里不但慢慢克服障碍重新踏入校园，还能清晰地制定自己的目标，用六年时间来一步步实现自己的目标，这恒心和毅力让他这个大五岁的哥哥无地自容。 他弟弟十二岁的时候就在计划自己未来的道路了，当时十七八的他在做什么？在组建乐队？在参加周末派对？还是在社团高谈政治宗教，在参加动保环保组织，在显摆自己的心理医生…… 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来彰显自己独立自由而充满思想，却在意外流落荒野后发现自己毫无生存能力，在被问到职业时支支吾吾，在信用卡被停后拿不出一分钱。 韩屿枫看着面前成熟而稳重的弟弟，庆幸自己找到人生方向的时间还不算太晚。 韩屿舟在昏黄的路灯下快速浏览了一遍文件，回应道：“合同没什么问题，但在尽调出来前我不会签。” “我是哥哥，难道会坑你吗？” 韩屿舟将文件塞还：“我是你弟弟，不是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这么谨慎啊`”韩屿枫挑着眉调侃：“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能赢赌约了。” “着急的话就去催你们的人好好配合尽调。”韩屿舟不想闲聊，只丢下这句话就要走，刚走两步想起什么，转身嘱托：“哥，以后公司的事别来学校找我，这些事我都委托了信托经理和律师，你找他们。” “好好好！”韩屿枫做举手投降状：“我铁面无私的弟弟，以后不再跟你谈公事了。” 话音一顿，他看着那张端正的脸突然八卦起来，眨着眼：“那咱们聊聊私事可以吧？” 韩屿舟蹙眉不语。 “刚刚那个女生……是你笔记本里掉出来那张照片中的小孩吗？”上一次见他弟那么情绪激动还是他抢照片的时候，所以他笃定照片里的人和刚刚那个女生有关系。 韩屿舟瞬间冷了眉眼，未置一言，转身回了宿舍楼。 韩屿枫看着那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得一脸高深。 有句谚语说得没错，打蛇打七寸，他找到了七寸的位置，以后不愁没有话语权。 再少年老成又怎么样，小孩子藏不住心事，还是好拿捏的~ — 校门口，韩屿枫坐入车内，刚准备发动车子，目光扫到微信有新消息提示，点进去，是有人新发了朋友圈。 点进页面，当看到发布者头像瞬间，那双本就波光涟漪的灰色的眼眸光彩倍增。 点开，是个名叫狗且苟的人发布了一张身在实验室的图，配着文字——“科研民工，日夜颠倒。熬夜加班，成果少少，实验报告，堆成小山高，辛苦打工，没完没了……” 看完朋友圈，他高兴地锁了车，在街边买了两份手抓饼和两杯奶茶，扫了个共享单车，哼着歌，快乐地骑往燕大生命科学院的方向。 作为一个马上要融到三千万的万恶资本家，他觉得有必要亲自视察一下公司资助的科研项目进展如何，更要慰问一下熬夜加班给他打工的项目负责人。 ————————————————————————————————————— 体育学院女生宿舍楼，沈湛恩睡前想玩会儿手机，于是点开了了一周都没看过的视频软件。 列表有好三条新消息，其中两条是一襟晚照发布新视频的提示，还有一条是山月知我意发布新视频的提示。 沈湛恩手指在两个id中徘徊了三秒，选择先点开一襟晚照的视频。 她觉得韩屿舟只是刚开始发布视频，制作水准一般，需要一些建议，她得先看优秀的视频再看他的，才能最直观的对比出他哪里需要改进。 对比完两人视频，沈湛恩无限感慨。一襟晚照不愧为大三的学生，舞蹈、布景、剪辑、配乐，方方面面都要比韩屿舟好很多。 沈湛恩敲着脑袋想了半天，悟出一个真理，那就是古人所说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提高韩屿舟视频质量的最有效的改进方式应该是更换剪辑软件。 她不知道一襟晚照用的什么剪辑软件，但从特效转场和一些素材可以看出比韩屿舟用的那个更高级。 沈湛恩想问问一襟晚照，但觉得直接张嘴问不好，于是先打赏了999朵玫瑰，才去他用的什么剪辑软件。 得知软件名称，搜索后发现是个付费软件，购买正版要899块。 沈湛恩看着价格望洋兴叹，要89她还能送，但899太贵了。可如果她不送，学弟也没钱买，毕竟他连欠她的钢笔钱都没还完呢。 要不再借他899买软件？ 那她还有钱借吗？ 沈湛恩打开银行app，惊讶地看到卡里居然只剩九百块。查看消费记录，发现这几天光打赏博主就花掉了四百多。 沈湛恩懊悔地看着支出流水，想不明白自己这几天是怎么了，怎么就这么地大手大脚一掷千金。 自己连一个月的饭都吃不起，还天天慷慨地赠人玫瑰。这算不算是男色消费呢？ 沈湛恩想起韩屿舟那张精致俊逸的脸，瞬间给自己的行为盖棺定论，她就是色令智昏啊！看人好看就是使劲送玫瑰，怎么不算是男色消费呢？ 所以，只有九百块的她要不要给学弟买那个剪辑软件呢？ 如果给学弟买了剪辑软件，她接下来的大半个月吃什么……土吗？ 沈湛恩纠结地抱着手机反复琢磨这个事儿，却不知道另一边，有人为她打赏的999朵玫瑰陷入emo。 体育学院，303宿舍，韩屿舟久久地盯着一襟晚照的打赏横幅——关山月打赏了999朵玫瑰…… 他眼尾发红，很醋，很嫉妒，很不甘心，很想把这个号封掉。 可理智告诉他不能，封掉一襟晚照，还会有二襟晚照，三襟晚照……这个事情的根源是那个处处留情送玫瑰的人。 她真的很博爱，能对所有人都释放慷慨和善意，她对他的好和她对其他人一样，真诚而热情，没有任何区别。 他想方设法靠她这么近，得到的偏爱和关注却还不如这个素未谋面的一襟晚照。 042:恋爱脑养成笔记 韩屿舟郁郁地看着一襟晚照的专栏，许久，长长叹了口气，将所有负面情绪都摒弃。他当然明白嫉妒和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静静emo了一会儿，他打开ipad，开始复盘今天的表现。 打开一个默认名为“笔记1”的文档，里面用各色文字写满了内容，侧栏还有备注，乍一看，像是内容详实的学习笔记。 可细看，笔记主体内容更像是剧本，有场景，有人物对话，还有内心独白和环境描写。 是晚上在楼道里和沈湛恩因为搬宿舍而拉扯的场景。 韩屿舟蹙眉看着今天的笔记，用红笔划掉“我不搬”三个字，改成“军训有点累，我暂时不想搬。” 我不搬三个字太强硬了，应该用缓兵之计。他当时就是太急了，说话没过脑子。 继续往下看，当看到自己情绪失控在沈湛恩面前推了堂哥时，他懊悔得想把手砍掉。 她会不会觉得他是个表里不一人？觉得他的礼貌都是伪装？觉得他这个人很虚伪？ 这件事不能想，越想越觉难受。他苦心经营的人设，因为堂哥的意外造访差点崩掉。 所以，他哥是个需要重点关注的危险分子。 这样想着，韩屿舟又打开思维导图，在人物关系的树状图的一个分支添加“韩屿枫”三个字，并在旁边备注一行小字：“不能出现在学校。” 复盘完笔记和思维导图，接着他又打开了swot分析模型，继续完善里面的内容。 swot模型分为四个板块，形成一个矩阵，s即为strengths，就是优势的意思；w（weaknesses）是劣势、o（opportunities）是机会、t（threats）是威胁。 韩屿舟看着自己的swot模型陷入思考。 s（优势）：1五官端正？2情绪稳定、3会赚钱？ 五官端正后面是问号，因为他虽知道自己拥有大众普遍赞扬的长相，但至今都不确定这个长相是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会赚钱后面也是问号，因为他喜欢的姑娘并不爱财，甚至为了打赏博主能自己吃土，所以有钱也不是什么优势。 这么一看，他唯一确定的优势就只有情绪稳定了。 旁边一栏，w（劣势）：1不言言辞、2不善表达、3心思敏感、4些许偏执、5多疑多虑、6焦虑型依恋人格、7心机深沉、8表里不一、9占有欲过强、10不够强壮、不是阳光型男生，专业不够优秀…… 韩屿舟越看w这栏越觉得沮丧，每次分析自己的劣势都有一种深深的无望感。 视线下移，到o（机会）栏：1单身、2近水楼台、3情感迟钝 他不止一次庆幸自己喜欢的女生在感情方面迟钝木讷，不然容易被别的男生骗走。但总的来说，他的机会也不多。 最后一栏t（威胁）是三个名字：1龚斯柏、2彦希辰、3一襟晚照（郝思睿） 龚斯柏是唯一一个收到过沈湛恩情书的男生，即便他不在本校，即便两人已经四年没见过面了，但初恋的危险系数仍然是最高的，要排在第一位。他要继续了解他们是否有线上联系。 他这么辛苦地明修栈道，可不能被别的男生暗度陈仓。 排在第一位的没什么争议，但韩屿舟看着二三名陷入纠结，一时拿不准两人的优先级。 彦希辰是跟沈湛恩往来最密切的男生，虽然他觉得沈湛恩对彦只是师兄妹感情，但是彦的所作所为过于亲昵，难不保他有什么企图。 另外一个一襟晚照，原名郝思睿，是舞蹈学院大三的学生，是她最近很上头的舞蹈博主。难道她喜欢的男生是这个类型？ 分析完swot模型，韩屿舟焦虑得睡不着。没多少优点的自己想要追喜欢的女生太难了，比分析k线图要难千万倍。 不过，如果能获得这份梦寐以求的情感，那付出再多都值得。 做完所有复盘，韩屿舟锁上ipad，看着平板保护套里的照片不自觉露出了微笑。 照片里的小孩咧着缺了牙的嘴开怀大笑，他这些年来看了不知多少次，可每次看还是能被她的笑感染。 无论心情多么差，多么想放弃摆烂，只要看到这张照片，他就会心情愉悦动力满满。 他已经来到了她身边，只要再努力一点点就好。 — 女生宿舍，沈湛恩经过漫长而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决定再为漂亮学弟破费一次，买下那899的剪辑软件。 他那么好看，专业能力又那么强，人又那么的谦卑温雅有礼貌……这899花的值。 钱没了可以再赚，只要能帮得上他就很开心。 沈湛恩买下剪辑软件，将官网下载地址转发给韩屿舟。因为担心对方不收，所以没告诉他是付费的正版软件，只说那串激活码是她用盗版软件的注册机刷出来的，让他直接下载激活使用。 是的，她不是借，而是直接送。做完这一系列事，她卡里只剩个位数。 为了解决青黄不接的问题，沈湛恩开始逛兼职群，看看有什么机会。 师兄介绍的横店临时演员群有招聘信息，刚发布了了一条特约演员的招聘信息，这种兼职要比平常的群演赚得多，一天能赚四五百。 沈湛恩赶紧戳联系人方式报名，这种机会难得，总是要抢的。好在她抢到了名额。 她校园卡还有点钱勉强能挨到周末，到时候在兼两天职，大概就能挺过这个月了。 可还有之前允诺冯荣轩请吃烤肉的事没兑现…… 沈湛恩掰着指头算了半天，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手头紧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她怎么就把日子过成了这样呢？之前还吐槽学弟消费观有问题，自己还不是也超前消费了。 看来以后要改改大手大脚的习惯，像请吃饭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最好别答应。 沈湛恩痛定思痛，觉得自己不该答应冯荣轩请吃饭，但她一点都没为借钱给韩屿舟，打赏他视频，还有送他软件感到后悔。 043:像掉进了无底洞 周六，沈湛恩五点半起床，坐早上六点第一班地铁到达横店大巴停泊地点。 大巴到达拍摄地点已经到了上午十点。搭建场地，分配角色，化妆，换衣服，穿戴威亚……所有准备工作做好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 所以，还没开拍就先发了盒饭。化妆和穿戴高空威亚都很麻烦，大家都去排队领盒饭了，沈湛恩只能在威亚架下等着工作人员把盒饭拿过来。 好不容易拿到饭，还没来及打开，摄制组就喊着男主角准备好了，要开始拍摄。 眼看旁边的工作人员就要来收她的盒饭，沈湛恩急忙掀开盖子，狼吞虎咽地扒了几口饭。 她的人生遵旨是，一日三餐必要吃，落下一顿都是缺憾。 “要开拍了，好了没有？”工作人员不耐烦地伸着手。 盒饭两素一荤，沈湛恩来不及吃青菜，只把红烧肉往嘴里塞。打戏耗体力，她要在有限的时间内摄取最大的能量。 正塞了满嘴把盒饭递出去，耳边响起哂笑：“哟，瞧瞧她这吃饭的样子，谁能看出来是个女生呢，也不能怪我那天认错了人吧？” 沈湛恩抬眼，不远处站着个有点脸熟的男人，正一脸玩味地看着她。 男人身旁的助理点头哈腰的附和：“那真不能怪咱陆老师，我们陆老师绅士礼貌，肯定不会动手打女生的。” 是之前摆拍营销武打新星那个男演员——陆潇，她那天罢工回去有点后悔，也怕自己惹上什么大人物，于是查了这个人，好像是偶像团队出道，参加过几部她没看过的综艺，也演过几部她没看过的偶像剧。 显然，他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找个消遣她的机会还是很容易的。难怪平时很抢手兼职这次主动找上了她，原来是她惹了个小心眼的大明星。 可来都来了，辛苦大半天，不赚点再走可太亏了。 沈湛恩坦然地收回视线，像是没认出男演员一样，边嚼着嘴里的饭菜边检查自己身上的威亚。 也许是她充耳不闻的态度让对方感到不快，陆潇抬手指了指拿走沈湛恩盒饭的工作人员，扬声道：“拍摄暂停一下，盒饭还回去让人家吃完，别搞得我们在剥削劳苦大众一样。” 话落，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停下手头工作看向沈湛恩的方向。 他这是在羞辱她。让所有人都暂停工作来看她为了一口吃的有多狼狈，来看她“不像女生”的吃饭样子。 这种情况，如果她拒绝的话，只会浪费更多时间。 沈湛恩冷冷勾了勾嘴角，在众人目光聚焦下接过那半盒剩饭，当着大家的面，打开盖子继续大口吃完。 她没因为众人的目光而刻意改变吃饭的样子，她从小到大就这样儿，她又不是需要维持人设的演员，不会因为别人一句嘲讽就做作起来。 更何况坏的人不是饭，她也不会为了赌气而辜负粒粒皆辛苦的盘中餐。 所幸盒饭量也不大，沈湛恩三两口吃完，用一次性筷子固定住封口，随手一丢，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轻飘飘的发泡塑料饭盒居然准确落入了七八米外的垃圾桶。 虽然明眼人都看出来陆潇让沈湛恩吃完剩饭是有意侮辱，但沈湛恩坦然的态度和潇洒的行为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尴尬，让大家都觉得这也没什么。 沈湛恩本以为陆潇刚刚的嘲讽已经算是报复她了，没想到那只是餐前小菜，他真正的目的是在后续打戏里给她使绊子。 一场刺杀的戏，她演刺客，陆潇演被刺的王爷。 也许是上次营销武打新星被她嘲讽了，陆潇这次打戏没用替身，坚持要自己上场。 开拍前要套招，她作为众多刺客（炮灰）之一，肯定是要被英姿飒爽的王爷打飞的，所以套招其实就是找角度挨打。 沈湛恩知道这蔫坏的小子要借机整她，所以一招一式都加倍防范，尽管她万分小心，可一整场拍下来后，她胳膊和后背都结结实实挨了几下。 拍摄的时候穿着戏服看不到，结束后换了衣服才发现双臂有好几道青紫的印记，是被陆潇用没开刃的道具剑打的。 沈湛恩搓了搓胳膊没当回事，这些伤就是青青紫紫看着比较触目惊心，其实都不算什么。 傍晚，属于她的镜头终于拍完了，沈湛恩吃了盒饭拎起双肩包要走，有人叫住了她。 回头，陆潇手里拿着个云南白药喷雾向她走来。 沈湛恩第一反应就是四下寻找摄像头，看有没有人在偷拍，猫哭耗子假慈悲，肯定又要营销什么人设。 “放心吧，没人拍。”陆潇一脸施舍的表情把云南白药递给沈湛恩：“擦擦吧，刀剑无情，我也不是故意的。” 沈湛恩想到工资没结，明天还有一场拍摄，忍住白眼，没做理会转身就走。 她不是抖m，不会在遭受对方言语羞辱和故意伤害后，给点甜头就原谅。 可陆潇不不达目的不罢休，三两步越过沈湛恩，挡在她前面，贱兮兮地问：“怎么，不服气呀，都说了我是练家子，身手还不错吧？” 沈湛恩原本忍回去的白眼在听到他自吹“身手不错”后，终究还是没忍住，冷笑道：“垃圾玩意儿。” 说完，她紧了紧肩上的书包带子，抬手将挡道的人拂到一边，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身后再次响起狂吠：“你他m算哪根葱，不就是个破群演，你狂什么？” 沈湛恩没回头，心想这一天的辛苦费大概又泡汤了。 m\d，真是钱难挣屎难吃，忍不了一点…… 她要是能像舞蹈系学弟那样情绪稳定就好了，那种境界，她估计这辈子都达不到。 返校的路上，沈湛恩思忖着回去吃点什么夜宵。剧组的盒饭只能充饥不能吃饱，那小小一盒下了肚就像掉进了无底洞，连个响都没听到。 很饿，这个点食堂关了，她卡里只有几块钱，只能买个馒头。学校对面步行街有家手工馒头也还是不错的。 打定注意，下车时，她收到韩屿舟的消息。他说想请她吃夜宵，感谢她对他视频的指导。 沈湛恩想都没想就拒绝，举手之劳不图回报。但韩屿舟却说他母亲来学校看他，带了很多吃的，宿舍没有冰箱，如果她不要，那只能坏掉了。 044:受伤小狗求可怜 沈湛恩回到学校时，韩屿舟已经提着大包小包站在宿舍楼前等她。 也许是太过社恐，怕别人跟自己打招呼，他像鸵鸟一样，背对着路，面朝着宿舍楼前的一棵榕树静静站着。 路过的女生都好奇地看向他盯着的那棵树，以为上面有什么东西。 沈湛恩看着那端正修挺的背影，一时恶趣味上头，想逗逗他，恰巧一只蚂蚱越过花坛跳到了她旁边的草丛里，她顺手逮住，蹑手蹑脚靠近榕树下那个背影。 她倒要看看漂亮学弟的情绪是有多稳定。 沈湛恩拍了拍韩屿舟的左肩，侧身躲到了右边。 韩屿舟向左转头，没看到人，又转头看向右边，结果迎面而来一只蚂蚱。 “哈！”为了增加惊吓效果，沈湛恩还配了音。 可预想中的被吓到大惊失色的场面并没有出现。韩屿舟淡笑着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蚂蚱，举起右手的纸盒：“冰淇淋蛋糕，还没化。” 沈湛恩一脸失望：“你不害怕呀。” 按理说像韩屿舟这种在城市长大的孩子都没怎么抓过昆虫，应该很害怕才是啊。这情绪稳定到有悖常理了呀。 韩屿舟将左手的袋子放在地上，向沈湛恩伸出手：“虫子我帮你拿，先吃蛋糕，要化了。” “……” 这感觉，怎么好像她是贪玩的小朋友，他是劝哄小朋友的大人呢。 沈湛恩尬住。吓人不成，幼稚的行为反倒把自己给整无语了。 她有些尴尬地把蚂蚱扔回草丛，拍拍手，给自己找回点场子：“我就考考你认不认识蚂蚱，你果然不认识，你们这些城里长大的孩子都太缺乏见识了。” 韩屿舟笑着没说话，侧身在包里翻找湿巾。他觉得自己喜欢的女孩真的超可爱。 拿出湿巾，撕开包装递过去，却在看到沈湛恩抬起的胳膊后脸色骤变。 韩屿舟松开了手里的蛋糕盒，一把攥住沈湛恩的手腕：“怎么伤的？” 晚上路灯昏暗，刚刚他只注意到她手里的蚂蚱，递纸巾的时候才看到胳膊上道道青痕不是影子，是伤痕。 沈湛恩吓人不成，反倒被韩屿舟突然变脸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就要抽出胳膊，没想到平时看着文文弱弱的学弟居然力气挺大，攥得死紧。 “兼职群演，拍打戏的时候磕的，没啥事儿。”沈湛恩别扭地解释。 “去医院”韩屿舟不由分说就要拉着人往校外走。 “这点小伤哪用得着去医院啊？”沈湛恩被这小题大做的反应整懵了。 韩屿舟依然很倔强：“那去诊所” “这是医院和诊所的事儿吗？”沈湛恩简直要被他这一根筋的态度惹恼了：“这就是擦破了皮下毛细血管而已，一点痛感都没有，淤青过两天就散了。” 韩屿舟终于停下脚步，只是紧攥着沈湛恩的手还没松开，目光潋滟地看着她。就是那种我不跟你犟，但也不肯妥协的态度。 “好了好了”沈湛恩简直要这副受伤小狗求可怜的表情打败了，好言相劝：“松开吧我饿死了，想吃东西。” 果然，这话一出，韩屿舟立刻松开了手。 沈湛恩回头看着那包被遗弃的零食和摔碎的蛋糕，痛心疾首地跑过去，哀叹糟蹋了好东西。 韩屿舟看着那没心没肺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折转回去帮忙处理地上的蛋糕。 蛋糕没了，好在还有其他东西。 沈湛恩蹲在地上翻看袋子，卤味、糕点、牛肉干、水果……都是好东西，而且都是她喜欢的。 “学弟，你妈妈对你真好啊。”她由衷的表示羡慕。 “嗯，我不爱这些，都说了不要还非送。”韩屿舟语气闷闷的，脸上也没了笑意，显然还在为沈湛恩拒绝就医的事生气。 沈湛恩听着这话很吃味：“有妈的孩子多幸福呐，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三岁就没了妈妈，从记事起生活里就只有个又当爹又当妈的爸。她爸是市文化馆的编外人员，薪资菲薄却忙天忙地，所以她没感受过母爱，父爱也是潦草而简单的。 韩屿舟清理地面的手顿住，内疚抬头：“对不起，我不知道……” “你对不起啥呀，我妈的车祸又不是你造成的。”沈湛恩就是随口一说，失去母亲的时候她还太小，不记事。 既然不增拥有，那也无法体会失去的痛，这件事对她来说早都无关痛痒了。再说，虽然没有完整家庭，但她一直觉得自己成长得挺快乐的，也没啥缺憾。 得知袋子里的东西都是给自己的后，沈湛恩乐呵呵地提着东西上楼。 虽然损失了一块蛋糕，但余下的也足够她大吃一顿。 夏天卤味放不住，沈湛恩一进门就招呼室友一起吃宵夜。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在桌上摆开，三人热闹得像是在庆祝节日一样。 宿舍没开空调，沈湛恩觉得有点热，索性脱了t恤，只穿着运动背心啃麻辣鸭架。她身上的淤青也引起洛霞和白会宣的主意，于是便讲起白天在片场发生的事。 沈湛恩用一根啃光肉的鸭架当剑，模仿那个自称“练家子”的明星武打动作有多搞笑，室友们被笑得东倒西歪。 三人正笑得开心，有人敲门，沈湛恩离门最近，转身就去开门。 开门，来人让她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是韩屿舟，他手里提着个印有红十字的医药包装袋。 “你怎么来了？”沈湛恩很诧异。因为燕大女生宿舍管理严格，是严禁男性出入的。 门外男生脸色瞬间爆红，慌张低下头，抖着手递上袋子：“我，我来送药。” 沈湛恩看到对方害羞到恨不得钻地缝的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只穿了运动背心。 她尴尬地接过袋子，转手丢到床上，赶紧拿了件外套披上。 其实运动背心也没有多暴露，平时健身房瑜伽室里的女生都这么穿，可被单纯而清风霁月的学弟看到，她就有一种自己在裸奔的感觉。 也就是说她自己没害羞，反倒被韩屿舟的反应给整得有点臊了。 “谢谢你的药”沈湛恩披着衣服，躲在门后探出头看着立在门边的男生：“还有事儿吗？” “没，没了。”韩屿舟结巴着摇了摇头，目光躲过沈湛恩，看向白会宣：“学姐，可以麻烦你为湛恩同学擦一下药吗，她总爱逞强不听话。” 045:皇/帝的新衣 白会宣听到这话心领神会地笑了，而门后的沈湛恩却震惊到瞳孔地震。 是她听错了吗，居然有人说她“逞强不听话”。 作为武术系的老大，她小时候是就是孩子王，长大了也是大姐大，从来都只有她说别人的份儿，现在居然有人管她？ 沈湛恩还没反应过来，脸色通红的男生又转向她，低着头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没穿衣服，以后会提前打招呼的。” 说完，不等沈湛恩反应，害羞至极的人逃也似的跑了。 沈湛恩懵逼了半天，转身张开双臂问室友：“我这是没穿衣服吗？” 白会宣看懂了前因后果，也终于印证了心中猜测，一脸磕到了的表情，笑着调侃：“或许在人家眼里你就是没穿衣服呢？” “什么叫在他眼里我没穿衣服？沈湛恩不解，觉得很荒唐：“合着我穿了件皇/帝的新衣呗，有的人能看见有的人看不见？” 洛霞也被钢铁直女逗笑了，叹气道：“湛恩呐，你可长点心吧！” “我长什么心呐？”沈湛恩坚定地觉得问题不在自己，不服气道：“他这话说得我像变态一样。还好你们在场能作证，要只有我俩，他说我没穿衣服，别人还以为我是暴露狂呢，那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好好好，咱们湛哥身正不怕影子斜，绝对是品行端正的好青年。” 两人都被钢铁直女给打败了，纷纷附和表支持。 看来学弟的漫漫追妻还很长呐。 — 体育学院男生宿舍，韩屿舟跑回宿舍直奔浴室冲凉。 冰凉的水从花洒倾泻而下，淋遍全身，却感觉不到冷。 冲了十分钟，脸却依旧烧红不退，因为冷水冲不掉脑子里旖旎的画面。 健康的麦色皮肤，精致的锁骨，隆起的胸部……每一处都像希腊雕塑一样健美而性感。 他不是没有想象过这些画面，只是现实的视觉冲击远比想象来的猛烈，他差点就失去自控能力。 他任凭冷水冲刷身体，幽深而肃穆的双眸紧紧盯着浴室的墙壁上的缝隙，让脑内激烈的思绪肆意拉扯。 他知道自己的反应意味着什么，也没有因为这个反应而羞耻。 他从来都不是她以为的那样清风霁月。 他是早熟的，知道自己懂得爱情那刻起欲望就已经开始萌芽，他暗恋得有多深刻，那灵与肉的吸引就生长得多么旺盛。 他最喜欢的宠物是变色龙，家里一整面墙的生态缸养着各式各样的变色龙，他久久地观察着它们，看它们怎么根据环境伪装自己，是它们给了他生存的启示。 所以，如果伪装能有利于生存，虚伪一点又何妨呢，他不过是遵从生物本能罢了。 — 从浴室出来后，韩屿舟看到手机有通母亲的未接来电，于是走出宿舍，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回拨了过去。 那边很快接通，没有问候，上来就说事，声音洪亮，也是雷厉风行的性格。 “小舟，听杨阿姨说你今天列了个单子她采买一些吃的送去学校，是不习惯学校的饮食吗？” “没有”韩屿舟的回答依然很精简：“送朋友的。” “送朋友？”电话那头声音有些诧异。停顿了一会儿，试探性问道：“女朋友？” “不是”韩屿舟顿了顿，补充道：“在追。” — 燕市二环，原点传媒大厦董事长办公室，蔺安澜听到“在追”两个字后，停下手中做批注的笔，起身走到窗边俯瞰楼下的车水马龙。 她对儿子的坦然毫不意外，他从小到大都比较有主见，做事跟她一样，只要确定目标，就坚定地朝那个方向走。 她不干预儿子恋爱自由，但很好奇什么样的女孩子吸引了他，于是打问道：“追到什么程度了，有把握吗，找机会带回来见见？”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声音有些沮丧：“刚混了个脸熟。” 蔺安澜：“……” 她想笑，但毕竟是亲妈，得忍着。能让她这么优秀的儿子如此挫败，这个姑娘看来不简单。 “需要我帮忙吗？”蔺安澜随口一问，没指望儿子会回答需要。 他从小独立，又有点强迫症，任何事都要亲力亲为做到自己满意为止。更何况还是追女孩子这种事，更不可能要她帮了。 诧异的是，那边回答的是需要。 韩屿舟问道：“妈，您认识星光传媒的老板吗？” “嗯”蔺安澜原本愉悦的表情严肃起来，语气变得公事公办：“我们公司跟星光合作过，联合发行过几部电视剧。” 她担心儿子是认识了想混娱乐圈的女人，对方想利用他这层关系走捷径。 韩屿舟想到沈湛恩身上的伤痕，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变冷：“他们旗下有个叫陆潇的男演员……” 蔺安澜静静听完韩屿舟的话，原本悬着的心落地。当即打电话去处理这个事情。只要他儿子没被有歪心思的女人利用就好。 她不干涉他找什么样的女孩，也没有预设过儿媳的家室背景和学历等，只要他们真心相爱，她就会举双手赞成。 她也是经历过很多才明白爱情远比金钱名利要更难寻觅，她已经帮儿子积累了足够的资本，而他也通过了她的考验，拥有自食其力的本事，那她就没道理再干涉他恋爱自由。 — 前一天吃完夜宵就睡了，沈湛恩第二天早上醒来才发现她的兼职工资到账了，四百块，负责招工联系人还问她今天能不能准时到。 她很意外，本以为前一天骂完陆潇以后她工资又要被扣掉了，结果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难道陆大明星是想今天继续报复她？ 沈湛恩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淤青，一夜过后，淤痕边缘开始泛黄，算是恢复得很快了，不得不说抹了药确实管用。 所以她要不要去呢？ 沈湛恩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向金钱低头。毕竟剩下的大半个月还要吃饭，一天四百块的诱惑太大了。 况且，她觉得就陆潇那三脚猫的功夫，就给他机会刻意报复，他也翻不出什么水花。 第一次被踹是没准备，后面这次不都跟挠痒痒一样吗。虽然这些痒痒让学弟好大的反应，但她觉得真没什么。 习武之人，皮外伤是最不值得计较的伤了。 046:男友力max 沈湛恩搭乘剧组大巴来到外景拍摄地，接近拍摄现场的时候，沿途蹲守着很多等待工作机会的群演。 他们或蹲或坐，有的甚至直接躺在路边等着。一有车辆经过，就一窝蜂簇拥上来问，招不招群演。 他们一天的工资只有一百块，可就这样的机会也需要蹲守在路边抢。 她是幸运的，在师兄的介绍和引荐下加入了稍微高阶一点的兼职群，不用在路边蹲守，且偶尔能捞到三五百块的特约演员机会。 可师兄刚进这行的时候根本没认识的人，他是不是就像路边的这些人一样，巴巴地守着，去争，去抢，去乞求赐予一个机会？ 她以前没接触过这个行业，就知道师兄很幸运，因为个小配角意外爆火，然后跻身流量明星。 可通过这个暑假的兼职，尤其是在经历了这两次故意侮辱伤害后，她才真正体会到踏足这行的不易。 她突然就明白师兄为什么那么强烈地想让她去演那个女配角了，因为他是真的想为她铺路，让她少吃点苦。 女四号，多么难得的机会，多少人横店混了十年都分不到一个超过两句台词的角色。 原来很多事情，要经历挫折才能想明白。 沈湛恩叹口气，心情沉重地下了大巴车。虽然她心里想着把那个陆潇当屁放了，可现实是，她在陆潇面前连个屁都不是，还得受气。 刚下车，头顶罩下一片阴影，一把巨大的黑伞为她挡住上午炽热的阳光。 转头，撑伞人是矮她半个头的软妹子，圆脸大眼睛，长了张甜甜的笑脸，很讨人喜欢。 “沈老师您好！”甜妹子热情打招呼，并自我介绍：“我是陆潇老师的助理小楠，他让我来接您。” 沈湛恩被这句“沈老师”吓得退开半丈远。 她一个来打工的穷学生，哪敢当老师两个字呀。 她是不是认错人了？ 沈湛恩怕冒领了别人的尊贵待遇，特地强调：“我叫沈湛恩，工资日结的临时群演，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甜妹十分肯定地点头：“没认错沈老师，我们潇哥特地嘱托我今天要好好照顾您呢，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可勤快了。” 看甜妹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沈湛恩有些懵圈。 那姓陆的怎么了，吃错药了？还是说他抖m，骂他垃圾给他骂起劲了，像偶像剧里叛道离经的女主总能引起霸总注意——女人，你是第一个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的人。 沈湛恩想到这里一阵恶寒，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没再理会巴巴看着她的甜妹助理，大步走向群演集合地。 她可没兴趣陪陆大明星玩游戏。 “沈老师，您等等我呀。”甜妹助理亦步亦趋地跟上来，细胳膊细腿举着个大伞，艰难地跟在沈湛恩身后。 “我不需要照顾，你回去吧。”沈湛恩加快脚步想甩掉身后的牛皮糖。 “我不能回去，潇哥吩咐了的，我得跟着您。”小助理锲而不舍地跟着。一声啊，她崴了脚，连人带伞摔倒在地，哎呦着半天站不起来。 沈湛恩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转身去扶人。 她不想搭理陆潇，但却没办法狠下心不管他的助理。她也只是个受人差遣的打工人罢了。 沈湛恩将伞捡起来，立在小助理身后为她挡住太阳，然后屈膝蹲下来查看她的崴到的脚。 确认只是扭了一下后，她侧身从包里拿出云南白药喷雾，喷了药，从脚腕到脚踝，耐心揉捏，然后起身拉起助理：“站起来试试。” 小助理龇牙咧嘴地站起来，试了试居然真的没那么疼了，满眼星星地抬头看着沈湛恩：“哇，你好厉害，真的不疼了耶。” 处理外伤对体育生来说就是家常便饭，沈湛恩冷笑了一下不接受对方尬吹，只皱眉看着她脚上八厘米厚的松糕鞋，嫌弃道：“拍外景别穿增高鞋，踩个高跷跑来跑去，你不崴脚谁崴脚？” “好的沈老师！”小助理笑着连连点头，一点都没因为沈湛恩的臭脸和不大中听的劝告而生气。 谁懂她在刚刚那一刻的心动啊，她为她遮阳，为她喷药揉脚，虽然脸很臭，可行为体贴又温柔。她在片场跑了这么久，看惯了捧高踩低，听惯了颐指气使，也见惯了口蜜腹剑。这种面冷心热的好人已经快要绝迹了。 况且，她眉眼侬侬，气质干练，是很大气而中性化的长相，真印证了那句话，女生帅起来没男生什么事儿了。 小助理呆呆地看着沈湛恩，嘴一时失控，擅自说出了心里话：“沈老师，我想一直给你做助理。” 沈湛恩将喷剂塞回书包，躬身捡起地上的伞，不耐烦道：“都说了我就是个临时群演，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没事呀，好多明星都是从群演过来的，未来可期嘛。” 沈湛恩用有病吧的眼神看了小助理一眼，转身走向了群演集合区。 她怀疑这个甜妹助理是陆潇那小子派来的糖衣炮弹，硬的不能让她低头就来软的，先打人情牌再背后捅一刀。她得小心提防这个助理。 一整天的拍摄沈湛恩都时刻提防着陆潇和小助理，但奇怪的是拍摄居然很顺利。 头天还不可一世的大明星，今天来了个180度大转变，对她谦让礼貌不说，还沈老师长沈老师短地问询她是否有什么需求。 沈湛恩很懵，觉得他这惺惺作态的样子又是在营销什么人设，可陆潇在没有镜头的角落对她也很客气，甚至还为之前发生的事鞠躬道歉。 难道陆大明星是睡一觉起来后被人夺舍了？ 沈湛恩满肚子的疑问都在傍晚看到彦希辰在片场和导演熟络聊天后解开。原来又是师兄在帮她。 彦希辰看到沈湛恩注意到了他，远远地挥了挥手，和导演客套几句后道别，来到出口等她。 “师妹，我今晚进城，咱们顺路，我送你回学校吧。” 沈湛恩笑着说好，握拳抵了抵彦希辰的肩膀：“师兄，还是你仗义。” 虽然这点小事不帮她也能扛过去，但不得不说，被陆潇毕恭毕敬叫沈老师的感觉还是挺爽的。 “那可不，我可是你亲师兄。”彦希辰抬起胳膊圈住沈湛恩的脖子，拉着她往外走。 047:那小子太狂 片场，陆潇匪夷所思地看着相拥离去的两人，问身边经纪人：“这个沈湛恩到底什么背景啊，她还认识彦希辰？” 他昨晚在睡梦中被老板的夺命连环扣叫起来，打着视频电话骂了他足足一小时，还说今天要是不道歉就从此雪藏他。 彦希辰他知道，没什么背景的草根演员，沈湛恩背后的大人物肯定不是他。 经纪人瞥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问题，转而道：“公司发通知了，你手头还没签约的两部剧都要停掉，主演换人。这部剧杀青后你休息三个月好好反思自己。” “为什么？”陆潇着急问道：“不是，老板来真的啊？我都已经道歉了，还要我怎样？” 经纪人没什么感情地看了他一眼：“老板说让你长长记性，公司能捧你也能封杀你，让你夹紧尾巴好好做人。” 陆潇还想质问，可想到那些被无情抛弃的艺人，终究是选择乖乖听话。他清楚自己这样的流量演员其实就像快销商品一样，能在短时间内把价格哄抬得很高，也能快速贬得一文不值。 努力平复了一会儿心情，他试探着打听：“川哥，您给我透个口风呗，这沈湛恩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啊，您让我死也死得明白点吧。” 经纪人不耐烦地看了陆潇一眼，只说了四个字“原点传媒”。 陆潇惊讶地睁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就是随便踢了个群演，居然也能惹到最不该惹的人。 国内大大小小的传媒公司多如牛毛，有几家做大的都是流水线式造星工厂，说白了就是割粉丝韭菜的镰刀。但原点传媒不一样，他们最早创刊可以追溯到改革开放初期，鼎盛的时候，掌控着全国政治经济的文化传播命脉。 后来互联网兴起，纸媒逐渐衰落，媒体传播去中心化，原点也就逐渐不再辉煌，还曾一度因管理人换代和夺权斗争差点倒闭，但在十年前，一名女记者接管了摇摇欲坠的烂摊子，融资整改，对原点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与新媒体接轨，在几年间重新回归传媒界的头部，成为业内最权威存在。 现在原点传媒发行着业内最权威的时政杂志，签约了很多泰斗级作家和明星编剧，出版业雄厚，制作的剧也精良，基本都在央视平台上映，在业内具有首屈一指的地位。 他们星光这几年能发展起来还是靠几部和原点联合发行的青春剧。他最近报名试镜的角色就是原点授权改编的同名电视剧里的男二号，他是有多衰，居然惹上的了甲方爸爸。 陆潇哀叹自己不幸，但还抱有一丝期望。他虽然得罪了原点传媒的人，但只要对方身份地位一般就还有转圜的余地，毕竟他上头有也是人的。 抱着这样的希望，他进一步探听：“川哥，能再透露一点吗，这个沈湛恩背后的人具体是谁？” 经纪人本不想多说，但看他一副贼心不死的样子，直接开口掐断他最后一点念想：“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就知道是原点董事长亲自给老板打的电话。” “董事长？”陆潇彻底傻眼：“藺安瀾？” 经纪人回给他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陆潇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回神。他好奇这个沈湛恩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惊动来原点传媒的老大，她不会是她儿……女儿吧？ 百度百科搜索“藺安瀾”，词条介绍足足有十几页，因为她就是那个让原点传媒起死回生的传奇女记者。 词条显示她本科毕业于人民大学，而后在巴黎政法大学读了硕士，当过驻外记者，得过普利策奖，在国内做卧底记者曝光过黑心医疗，还创办过粉丝千万的自媒体号。 那十几页的介绍总结就是一句话，她绝对够得上传奇两个字。 他一字一句读完了全部内容，发现词条介绍里全是职业大事记，完全没有提及她的家人，甚至没有说她是否结过婚，是否有孩子。 搜不到蔺安澜的家庭信息，他转而去搜沈湛恩。 输入人名，浏览器里跳出的全是全国青少年武术大赛相关的信息，随便点进去才发现，原来这个沈湛恩是蝉联三届全国青少年全能武术冠军的大佬，三岁习武，从小到大拿的奖项数不胜数，抽签赛仅凭名字就能让对手弃赛，是悍名远扬的存在。 陆潇随便点开了一段比赛视频，看着里面被女生耍得呼呼生风的大刀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那小子看不起他呢，原来她才是真正的练家子。他其实就是拍戏前去少林寺做了一个月的特训，委实是班门弄斧了。 她完全能一刀劈死他的，看来片场搭戏都是手下留情了，他还以为自己很厉害呢。 陆潇越查越觉得绝望，他哪能想到随便找了个群演拍花絮，居然踹到了钢板上。 他最初也只是想营销一下武打新星的人设而已，毕竟为了学习武术实打实地吃了一个月的苦，吹嘘一下不行吗？ 他第二次找她做特约演员其实也没什么坏心思，就那天被嘲没真本事很不服气，想多露两手让她看看而已，可没成想那小子太狂，一看到那副目中无人的嘴脸他就来气，就想给她点教训。 这下好，把自己职业生涯教训没了。 陆潇越想越觉得自己倒霉，他知道被暂停三个月工作只是开始，以后说不准真的要被雪藏。 他现在去求湛哥还来得及吗？他有眼不识泰山，真的知道错了。 这样想着，陆潇喊来助理小楠，让她去找沈湛恩的联系方式。 — 燕大校门口，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商务车停在门口。 沈湛恩回绝了彦希辰一起吃晚饭的提议，下车时又有点犹豫：“师兄，你想三食堂的土豆牛肉吗？” “想又怎么样？”彦希辰知道她的意思，无奈地摊开双手，自嘲道：“我现在可是公众人物，出现在校园会引起骚乱的。” “你去生科院后山凉亭等我，我们打包过去吃。”说着，她拍拍胸口：“我请客，今天必须要好好答谢一下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燕大占地面积广，生科院依山傍水地广人稀，后山那边基本没什么人。 彦希辰说好，戴着口罩帽子墨镜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从人少的侧门去往生科院后山凉亭。 048:你放心，我眼神不好 生科院位于燕北区最西边，靠着偏僻的后山，山上有各个课题组的实验基地，基本没什么人来这边。 第三食堂是距离生科院最近的食堂，在两公里外，平时人也比较少。 沈湛恩提着从食堂打包的饭菜，一路小跑着，去往约定地点。 路过一片树林，她隐约听到什么响动，好奇地看沿着小路往里走了几步，里面有片大理石铺就的小广场，中间有个四五米见方的棕色石碑，刻着建校史，四周有几把长椅。 因为地点偏僻，地上铺了层厚厚的落叶，长椅周围杂草丛生。 石碑后方簌簌有声，好像有人。 理智告诉她别往前走，这偏僻的地方有人也多半是小情侣密会，万一看到不该看的多尴尬。可好奇心已经催动了她的脚步。 悄然靠近，雕塑后方有个身影。 那身影在夕阳温柔的光芒里晃动，跳跃，旋转，优雅的剪影投在地上，唯美得仿佛是一场梦境。 是有人在练舞。他跳得很投入，也很孤独，在周围大片寂寥山林的映衬下有一种不似真人的梦幻感。 哪有人在这种地方练舞的？一阵秋风吹过，后背蹿上一股凉意。 沈湛恩揉揉眼再看，疑心自己眼花出现幻视。 可再看，人依然在，还因为脚下踏错重重摔倒在地。这下她看清那人了，是舞蹈系学弟韩屿舟。 他白衣黑裤沾了土，舞蹈鞋也裹满了灰，应该是跳很久了。 沈湛恩看了看四周，不解地摸着后脑勺。他怎么一个人在这种地方练舞? 很快，她的不解被抛到九霄云外，转而被舞蹈吸引。 她不怎么懂舞蹈，但能看出是支抒情现代舞。大概真的是因为优秀的艺术能雅俗共赏，她觉得自己能明显地感受到舞蹈里面的情绪，从沉重彷徨，到对光明的渴望，再到试探着踏出黑暗，最后终于站在了阳光下，在光芒中轻盈跳跃，获得自由。 这是一个深陷泥沼的人，在经历过漫长挣扎后重获新生的故事。 沈湛恩惊讶于自己居然看懂了。她一直以为自己这种舞枪弄棒的粗人欣赏不来舞蹈，可韩屿舟的舞似乎很好理解，没她以为的那么抽象。 欣赏完舞蹈，她蹑手蹑脚后退，想静静离开当自己没来过。 他一个人来这么偏的地方练舞，应该就是不想让人看到，所以她悄然离开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刚退了两步，裤兜里的手机乍然响起，精忠报国的宏伟音乐打破了寂静，将夕阳下静谧和美好的画面破坏。 沈湛恩急忙把右手的餐盒倒腾到左手，赶紧拿出手机摁掉，抬头，清俊落拓的少年已站在了她面前。 “湛恩同学？”韩屿舟一脸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我……”沈湛恩有种偷窥被抓包的紧张，扬了扬手里的餐盒：“我和师兄来这里吃饭，听到有声音就过来看看，结果看到你在这里练舞。” “我刚刚的舞……”韩屿舟顿了顿，表情有些局促不安：“你看到了多少？” “怎么了，不能看吗？”沈湛恩随口反问，但马上想到他这样问肯定是跟创作版权有关，忙摇头：“你放心，我眼神不好啥都没看到，也没录视频。” 说着她递上自己的手机：“不信你可以检查。” 她这几天看短视频也学到一些东西，知道现在不管是文学还是艺术都很注重版权。未经允许不能传播。他大概是怕她偷录了视频外传吧。 韩屿舟看着她递上来的手机拧起眉头。他没有接，只眼中含着复杂情绪看着面前女生。 僵持间，精忠报国的铃声再次响起。 两人一起看向手机，来电显示——师兄。 “我先接个电话哈。”沈湛恩收回手机按下接听。 电话那头，彦希辰问道：“到哪了，都半小时了怎么还没来，你不会自己在食堂吃饱把我给忘了吧？” “来了来了，三分钟！”沈湛恩挂了电话，有些尴尬地看向韩屿舟。 她居然半路被美色诱惑，忘了自己的正事儿。 “我不是怕你录视频”韩屿舟叹口气解释：“我就觉得自己还没练好，不想让你看到不完美的舞蹈。” “没事儿，我觉得你跳得很好啊。”刚刚还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到的人，开口就露馅，一脸鼓励地看着他：“我都被你感动到了，真的。” 韩屿舟垂眸不语，垂在身侧的手不停地抠着拇指边缘，甲缝几乎要渗出血来。 沈湛恩看了眼时间，问到：“我打包了饭菜和师兄在前面凉亭里吃，要一起吗？” 话是问出口了，但她只是客套一下，毕竟手里提着东西，问一嘴是基本礼貌。 “好”韩屿舟几乎立刻答应：“谢谢。” 沈湛恩：“……” 菜是有很多，但米饭只有两份，她实在没想到平时很乖很听话的学弟今天会这么没眼色。 无可奈何地，她带着韩屿舟一起去往后山凉亭。 亭子里，彦希辰双腿搭在石桌上，背靠着亭柱玩游戏。听到脚步声，他收起长腿，眼睛还盯着屏幕，拉长声音抱怨：“你终于来了师妹，吃你一顿饭要等这么久，慢得要死。” “这是我师兄彦希辰。”沈湛恩将饭盒放在桌上，向韩屿舟自豪地介绍：“你应该认识他吧，他最近很火的，在广告和电视剧里经常能看到。” 韩屿舟看向打游戏的男子，久闻其名，今天终于看到了真人。 荧幕里端正而不苟言笑的武打明星，此刻没有任何偶像包袱地歪坐在那里，是完全卸下伪装的真实样子。也是只有面对最近亲的人才会展现的样子。 “学长好”韩屿舟藏起眼中敌意，礼貌问好。 彦希辰没想到还会有其他人来，忙收起手机坐好，诧异地看着沈湛恩：“他是？” “舞蹈系大一新生，韩屿舟，我这几天刚认识的朋友。”沈湛恩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刚刚路上碰到的，就喊他一起吃饭。” “哦，原来是学弟~”彦希辰面带客气地指了指对面座位：“那坐吧，一起吃。” 说完，他转头一脸质问地看向沈湛恩。 两人用眼神密语：“这小子啥档次呀，凭什么带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 沈湛恩不好意思地笑笑：“海涵海涵，就吃顿饭而已，你对人家客气点。” 049:三个人的友情终究太拥挤 彦希辰恶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表示不接受，将不待见韩屿舟的态度明明白白挂在脸上。 他好不容易来趟学校，她还带了个瓦亮瓦亮的电灯泡坐在旁边。那长相一看就是吃软饭的小白脸。 沈湛恩选择忽视彦希辰的不满，热情地招呼两人吃饭：“来来来，没人能拒绝三食堂的土豆牛肉，我今天打了超大份，咱们吃个够。” 彦希辰哼笑：“三个人分两份饭，哪够呢。” 沈湛恩在桌下踹了彦希辰一脚，当没听到，把菜一盒盒打开摆放在桌上。 四菜一汤摆好，她看着两盒米饭犯了难。 纠结了两秒，她打开其中一盒放在韩屿舟面前，另一盒分出一半倒在盒盖上，自己留着吃，把多的那半给彦希辰。 彦希辰刚要开口抗议，她堵死他的话：“师兄，听说你们演员要严格控制饮食，不能多吃，不然上镜显肿。” 彦希辰：“……” 话虽如此，但怎么看都是她在偏心旁边小白脸。 分完饭，她将完整的一双筷子递给韩屿舟，自己手里的筷子分了一根给彦希辰。 彦希辰这下彻底忍不了了，气问：“一根筷子怎么吃？” 他现在高低也是个有点名气的公众人物，走到哪里不是被众星捧月地供着，也就只有师妹敢这么怠慢他了。 沈湛恩也不废话，拿过他手里的筷子一掰两半，塞还给他：“就这样吃” 说完，她还不忘挖苦：“师兄咱以前手抓饭都吃过的，现在怎么这么矫情，有偶像包袱了？” 彦希辰：“……” 被厚此薄彼对待的人很生气，旁边，被特别照顾的人心里也不好受。 三个人的友情终究太拥挤。 韩屿舟看着两人手中折断的筷子和半份饭，脸上礼貌的淡笑几乎要维持不住。 这种优厚的待遇其实是说明了他们之间泾渭分明的关系，他们是亲密的师兄妹，而他是外人，是需要被优待的客。 他要把彦希辰排在t（威胁）栏第一位。 眼看旁边人就要动筷，韩屿舟按住那急不可待的手，把自己的盒饭推过去：“我也要控制饮食，吃不了这么多。” 沈湛恩看了韩屿舟一眼，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接受了交换。 正要动筷，他又顺手抽走了她手里的半截筷子，将完整的那副塞给她。 这就有违待客之道了，沈湛恩本打算再换回来，可韩屿舟拿着那半截筷子夹了块土豆放嘴里，称赞：“很好吃。” “是吧？”沈湛恩只好打消了换筷子的念头，开心附和着，赶紧夹了块牛肉放嘴里。 再客套两句她口水都要掉菜里了。 彦希辰看着两人互动，本就不好的脸色越来越臭。他第一眼就看着小子不顺眼，现在真是越看越讨厌。蹭饭和献殷勤都能端出一脸清高的样子，就是软饭硬吃呗。 心里有气，他也不忍着，直接动手去抢沈湛恩筷子下地肉。她夹什么，他就抢什么。 沈湛恩被这幼稚的行为搞得有点尴尬，要平时她非要跟师兄一决高下不可，但今天有学弟在，为口吃的打起来太难看。 她知道彦希辰是看不上韩屿舟，于是主动介绍韩屿舟帮忙消除偏见。 “师兄，你可别小瞧面前这位学弟，你知道他有多厉害吗？” 彦希辰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韩屿舟，但也不想让沈湛恩尴尬冷场，不情愿地接话茬：“多厉害啊？” “他高考文化课712分，艺术课也是专业第一！” “噢”彦希辰嚼着嘴里的菜，垂着眼，敷衍地附和了一个字。 “奥？”沈湛恩对他的反应很不满，以为他是没听清她的话，强调道：“你知道712是什么概念吗？全省第二！咱倆当初都是靠着一级运动员的证降分三十分才进的燕大，你不记得了？” 彦希辰停下筷子，抬起锋锐的双眸，向沈湛恩甩出一记凌厉的眼刀。 她抖自己老底就行，还捎带上他。这要放在战场上就叫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是吃里扒外的行为。 再说学习不好怎么了？条条大路通罗马。那国家一级运动员也是很了不起的，怎么就不如舞蹈系这小子了。 彦希辰心里这样想着，但还是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对面的男生。 真看不出来他是个能考712的学霸，第一眼就觉得是个靠脸吃饭的花瓶，居然还挺聪明。 “那考712还学什么舞蹈啊？”彦希辰依旧耷拉着眼皮吃饭，表情像是在施舍一点关注给韩屿舟。 “师兄你这就不懂了吧，学弟是很有想法的人，选舞蹈是为了实现梦想。”沈湛恩知道韩屿舟不善言辞，积极地当了代言人：“他喜欢舞蹈，喜欢艺术创作，喜欢用肢体语言表达情感。他还会自己编舞，他能把传统戏剧曲目编成舞蹈，可厉害了。” 彦希辰看不惯她讲起韩屿舟时涛涛不绝两眼放光的样子，兜头泼下一盆冷水：“人家厉害关你屁事，你自豪个鸡毛” 沈湛恩也发觉自己热情过头了，呵呵笑着，挺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说起韩屿舟就有种莫名的自豪感，像是在展示宝藏一样。 听沈湛恩介绍完韩屿舟，彦希辰等待着她也介绍自己。 可等了半天，她就只顾着吃饭，显然是压根没打算向对方介绍自己。 彦希辰刚压下去的火气蹭蹭往上涨，筷子一撂，双手环胸靠在栏杆上：“韩同学听起来挺厉害嘛，可谁还没点梦想呢？” “师妹，你想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既然没人“代言”，他只好自己问。 沈湛恩只顾着往嘴里塞肉，心不在焉地回：“你梦想不就是赚大钱吃大鱼大肉吗？” 他们小时候逃课在外面撸串聊过这个话题，无非就是赚足大把钞票，享尽天下荣华富贵。 彦希辰脸色变得更黑，在外人面前把他说得这么庸俗就很没面子，生气反问：“我要真这点追求还跟你在这里吃这破玩意儿？我现在豪华国宴米其林三星哪个吃不起？” 沈湛恩夹菜的手一顿，抬头问：“什么意思，你不想吃食堂啊？” 彦希辰语窒，刚要解释，沈湛恩说了声正好，抬手拿起盛装土豆牛肉的饭盒，先给韩屿舟倒了一半，又把把剩下的全倒自己饭盒里。然后开心道：“师兄你吃不惯也不用勉强，我们帮你吃了。” 说着，还朝韩屿舟抬抬下巴：“赶紧吃啊？放凉就不好吃了。” 050:学弟情绪太稳定了 彦希辰都被这操作看傻了，见过吃里扒外的，就没见过她这种，这才认识几天？ 没人理他，但他还是自顾自地把有关梦想的话题说完：“小时候梦想确实是赚大钱，但人总会长大，总会有些人生追求。” 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韩屿舟一眼：“我要在影视圈弘扬中华武术，振兴武打动作片，把那些靠脸吃饭的花瓶，有一个算一个都踹出这个圈子，这就是我的梦想。” “哦~”沈湛恩敷衍地应和了一声，注意力全在吃上。 反倒是韩屿舟放下了手中筷子，尊敬而认真道：“师兄，你很厉害，很值得我学习。” “谁是你师兄，叫学长！”彦希辰不屑冷嗤：“我跟小恩子是盖过一条被子的同门兄妹，你算什么？” 他四岁习武，师从沈湛恩的父亲沈松柏，在他眼里，他们不是亲兄妹却胜似亲兄妹。 韩屿舟垂下头没再说话，食指用力地抠着大拇指边沿，有血丝从指缝渗出。 沈湛恩心疼地看了眼好好端端被训斥的韩屿舟，气不打一处来：“师兄你今天吃错药了，跑来学校摆谱是不是？” “不是你请我吃饭吗？”彦希辰用眼神指了指空饭盒：“噢，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那是你不想吃的。”沈湛恩和彦希辰针锋相对地对视了几秒，一脸嫌烦地摆摆手：“算了，懒得跟你争，爱吃不吃。” 说完，她又端起五彩玉米粒往韩屿舟的饭盒里倒：“这菜不好夹，倒碗里端起来扒着吃吧。” “好”韩屿舟很听话，一点都没嫌弃餐具简陋，端起饭盒盖子，认真吃着菜。 彦希辰冷笑：“师妹，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子像什么吗？” 沈湛恩翻了个白眼不理会。 “像极了照顾低龄儿童的小妈子，充满了母性光辉。” 沈湛恩一把将筷子拍在桌上，横眉竖眼：“不吃赶紧走，你不是大明星吗，忙你的去吧。” “谁稀罕~”彦希辰早都气饱了，瞪了韩屿舟一眼，戴起帽子墨镜起身离开。走了两步，他不甘心道：“别忘了谁给你争取的角色，吃里扒外的东西。” 沈湛恩无奈地看着那背影远去，拿起筷子：“别理他，咱们吃。” “等等”韩屿舟抓住沈湛恩的手腕，将她手里的筷子拿走，从包中拿出纸巾细细擦干净，然后塞回她手里。 “谢谢。”沈湛恩红了脸。 她觉得这学弟情绪真的太稳定了，和他相处永远都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不争不抢不无理取闹，看着就很舒心。 她明明被师兄气得胀了一肚子火，但一看他，所有的火气就莫名消失了。 两人安静吃着饭，仲秋的晚风有了几分萧瑟的凉意，沈湛恩抬头看着湖面上波光粼粼的夕阳倒影，感慨道：“这里多好的风景呢，怎么就没人来。” 话落，她想起韩屿舟刚刚在这边练舞，好奇问道：“学弟，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生科院很偏的，离咱们校区好几公里呢。” 韩屿舟笑了，从小跟父亲住在学校教职工公寓，他了解校园里的一草一木，自然知道喜欢的人秘密基地在哪里，但还是面不改色撒谎：“我开学那天逛了燕大所有的校区，发现这里人很少很安静。” “难怪呢~”沈湛恩越来越觉得自己和学弟很有缘分了，居然能看中同一块风水宝地。 饭吃得差不多了，她有心思聊闲天了，问起自己的疑惑：“可你为什么在这里练舞呢，你要怕被人看到完全可以找个没人的舞蹈室。外面多脏呢到处都是土。” 韩屿舟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走到凉亭外，沐浴着夕阳，对着湖水张开双臂，晚风掀起了他的衣角，他的声音清澈而旷远：“因为这里有风、有树、有阳光、有鸟鸣……有自然律动的声音，有生命呼吸的节奏。” 沈湛恩呆呆看着，在湖水波光粼粼的背景下，张开双臂的少年像即将要振翅飞翔的天使，遥远，神秘，充满浪漫而唯美的气息。 天使……沈湛恩脑海里第一次对这个西式词产生很具象的画面。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词能形容显眼这个干净美好的少年，就觉得他有点美好得不真实，不染凡尘。 在她还呆呆欣赏美色时，韩屿舟收起双臂，转身，忐忑不安地看着她：“这样说很装是不是？” “没有啊？”沈湛恩摇头如拨浪鼓。 这话要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肯定觉得很装，甚至还可能想把这种装x的人一脚踹湖里，但是从韩屿舟嘴里说出来，她就觉得很真挚动人。 “其实我就是觉得在外面练舞会更放松，每当累到想放弃的时候，只要听听悦耳的鸟鸣，闻闻草木的清香，就会很快调整好状态。” 沈湛恩由衷的佩服眼前少年。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已知乾坤大，犹怜草木香。 她这才明白，他的情绪稳定是源于自身强大的精神内核。他拥有深刻的生命洞察力，把注意力都放在发现美好的世物上，而不是生活的鸡零狗碎和逼逼赖赖。 她这种大老粗何德何能能跟这样的人成为朋友呢？ 沈湛恩觉得自己被低年级学弟狠狠上了一课，自惭形秽地搓着手，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 正在绞尽脑汁地组织语言，韩屿舟却岔开了话题：“刚刚我听到学长说给你争取了什么“角色”，是要拍戏吗？” “嗯？”沈湛恩有点蒙，不明白他为什么关注这个：“哦，就是我不是经常做兼职赚点生活费嘛，师兄就给我介绍了个群演工作。” “所以……”韩屿舟语气迟疑，似是在斟酌用词：“你是真的喜欢演员这个职业吗？” 她真的喜欢当个演员吗？沈湛恩在内心诘问自己，发现好像从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于是实话实说：“我喜欢钱。” 她读大学学费是父亲出的，生活费要自己赚。虽然平时也不买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她吃得多，伙食费不低。 所以她压根儿就没想过“喜欢”什么职业的问题，就想着多赚点生活费，当下最要紧的就是填饱肚子顺利毕业。 051:不配拥有名分 “那你想过自己将来要做什么吗？”韩屿舟问道。 沈湛恩沉默了几秒，摇头：“还没想好。” 师兄那天也问了她这个问题，她是真的有想过，也是真的没想好。 沈湛恩看到韩屿舟听完自己的回答沉默了下来，觉得自己肤浅的答案可能让他失望了，于是笑着讲起自己的经历：“我爸沈松柏，年轻的时候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武术冠军，后来去市文化中心工作，发现只有高中学历的他连个正式编制都混不到，虽然他是受人尊敬的沈师父，桃李满天下，但只能拿编外人员两三千的薪水，所以他觉得学历特别重要，他从小就该告诉我一定要读大学。” “我大师兄王天昊，首都体育大学硕士，全国散打武术冠军，国家队运动员，后来因伤退役，拿着残疾人和运动员双份补贴也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就拖着瘸腿去送外卖。他告诉我们，学历啊冠军啊编制都是浮云，四肢健全好好赚钱才是正道。” “我彦师兄看他过得特别惨，就励志一定要赚大钱，所以大学四年放弃了很多比赛去横店当群演碰运气。我们这种有点武术功底的群演在横店能捡到一些好机会，就是给主角当沙包打。他挨了三年打，终于碰到了露脸的机会，也是因为长得不错，所以有幸当了明星。但他失去了自由，他小时候那么贪玩贪吃的一个人，现在不能吃不能乱跑，更不能乱讲话，一举一动都要维持公司套给他的人设。他很压抑，我感受得到。” “所以你看，学历、编制、名利、钱，还有自由都很重要，我还没想好怎么取舍。”沈湛恩张开双手耸耸肩：“但我现在比较缺钱，所以最想做的事是赚钱。我很感谢师兄给我介绍了工作。” 韩屿舟出神地看着面前女生，眼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他第一次发现，她大大咧咧的笑容下背着这么多的生活压力。她总看起来没心没肺，总对周围人那么慷慨热情，却把焦虑和负面情绪都藏在心底自己慢慢消化。有时候太过善良正直的人，反而要承担更多道德和生活压力。 沈湛恩看韩屿舟双眸深沉地看着自己，忙伸出手做了个暂停的动作：“打住哈，我说这些只是客观地讲述自己的经历和所见所闻，没想卖惨，你不用安慰我。” “我没有想要安慰你。”韩屿舟笑了，眼里是由衷的赞美：“我一直觉得你很优秀，无论是专业方面还是生活方面，都是我的榜样。”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我专业优秀？”沈湛恩一脸不信，随即想到他可能看过自己得武术冠军的校园咨讯，于是自嘲：“专业突出又怎么样，年初我代表燕大参加全国武术大赛得冠的时候，校园网首页祝贺我的横幅挂了一周，全校同学都在论坛给我点赞。可九月份新生入学，就因为我扶了你一把，大家都嘲讽我是故意占便宜的女汉子，没人记得我为学校挣过荣誉。” 韩屿舟立刻道歉“对不起，当时我……” “不关你的事儿。”沈湛恩打断他的话：“互联网就这样，长得好看自然会吸引大家目光，我当时确实不该伸手去抱你。” 看韩屿舟还是一脸自责，沈湛恩起身伸了个懒腰，招呼他来收拾碗筷，时间差不多该回了。 两人提着空餐盒往回走，转过一道弯，蜿蜒的湖边小道前方迎面而来个男人。 那人身穿灰色的短袖裤套装，背着手低着头，脚下还踢着块石子，看样子是在散步。 燕大开学后关闭了访客参观通道，这个点出现在生科院后山的人不是学生就是教职工。 沈湛恩正打量着前面男子，那人将一块石子踢出去，抬头，也看到了并肩而行的他们两人。 那是个很帅气的男子，高鼻深目，五官精致，看不出具体年龄。他随意的穿着和背手散步的样子很有中年大叔的意味。但茂盛的发量和健美的身材又像个三十出头的青年。 这个点出现在生科院后山，应该是院里的研究生吧。 沈湛恩猜测着，男子似乎是认得他们，抬头看到他们瞬间脸上出现喜色，加快脚步迎上来。 反正她不认识男子，那他认识的人应该是韩屿舟。这样想着，身旁的韩屿舟先她一步迈出去，礼貌开口：“教授好。” 沈湛恩诧异地看着前面男人，没想到他居然是教授，她印象里的教授就算不是七老八十也得四五十岁。男人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 同样诧异地不止沈湛恩，韩瑾之被儿子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弄懵了。 可作为成功女人背后默默付出的男人，他察言观色能力一流，很快从儿子躲闪的神色看出他不想当着同学的面认他，于是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韩同学，你也来这边散步呀。” 说完，他目光看向旁边的沈湛恩，眼里惊讶一闪而过，随后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沈湛恩惶恐地回以问候：“教授好” 虽然她不认识他，但只要是燕大教授那也是她的师长。 韩瑾之笑了笑，本想继续聊几句，旁边韩屿舟急忙开口：“那教授您继续，我们先走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沈湛恩也告了别，快步跟上去。 她将韩屿舟的慌张理解为怕教授误会他们两人是情侣。他们两人在这偏僻的地方遇到老师，确实有种被中学教导主任抓早恋的错觉。 路这头，韩瑾之目送着两人背影远去，像是发现了什么八卦，即时拨通妻子电话，接通，他高兴道：“安安，你猜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电话那头声音紧促：“在忙，有空回你。” “哦，那你……” “嘟嘟……” 忙吧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断。韩瑾之一脸空白地盯着地面，反思自己为什么活得这么失败。 在外面，妻子不承认他这个老公，在学校，儿子不认他这个父亲。他就这么拿不出手吗？ 这样想着，他没心情散步了，当即返回物理学院，继续钻进实验室搞研究。 只当个副院长不行s只发了十几篇也不够，他一定要更努力才行。不然在外都不配拥有名分。 — 走出生科院后山小路，沈湛恩回头看了眼蜿蜒的湖边小路，问身边人：“你认识刚刚那个教授？哪个学院的？” 052:pua不了一点 燕大教职工有一千多名，她就只认识本院的几名教授和行政大楼的一些老师，他舞蹈学院的怎么认识物理学院的教授呢？ 韩屿舟沉默了几秒，声音不自觉变低：“物理学院，他讲课很有意思，我经常蹭他的课。” “你去蹭物理学院的课？”沈湛恩不解，开学到现在三周多，军训还没有结束，他哪来时间去蹭课呀。 韩屿舟看出她的疑问，解释道：“我家在学校附近，因为一些关系能够进出燕大，所以经常来蹭一些感兴趣的课程。” “也就是说你很早就在接触到大学课程了？”沈湛恩一脸破案了的表情：“难怪你能考七百多，原来从小就浸泡在这么好的学习氛围里，我算是深刻理解孟母为什么要三迁了。” “所以，我没觉得高考分数能说明什么，抛去环境和资源只比较分数是不公平的。” “学弟，你能有这样的觉悟真的很厉害，很多人占着便宜还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你这份谦逊真的很难得。”沈湛恩由衷地佩服道，并真正明白了韩屿舟为什么以七百多的高分选了舞蹈，因为他真的是在体验了很多以后清晰地选择了自己所爱。 想到这里，她叹息：“我终于明白天昊师兄为什么宁可送外卖也要待在燕市不回老家了。因为大城市的资源真的好，名师荟萃，学生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可以尝试很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也有很多道路可以选。他是为了孩子的未来，牺牲了自己的后半辈子。” 所以，所谓的长成，就是在认清这些社会现实后，学会取舍，学会妥协，学会委屈自己，在一系列让人难受的现实中，找到一种适合自己的生存法则。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沈湛恩看着旁边男生的侧颜，隽致立体，漂亮得像漫画剪影。 可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平时聊天的时候明明觉得他思想成熟，对自己和外界都有很深刻的洞见，比同龄人还有她彦师兄都要成熟，可单看外形，却又觉得很简单而没有心机。 他不过是个刚高中毕业的学生，是怎么做到这种矛盾统一体的。 不知为什么，嘴里没来由地冒出一个问题：“你多大了？” 韩屿舟脚步一顿，答非所问道：“我生日刚在国庆那天，是不是很巧？” 沈湛恩愣住，想了想，国庆在迎新晚会后一天，还有不到两个星期，可他说这个干什么，提前预告让她准备礼物？ 莫名其妙了一会儿，她恍悟：“意思是你还没满十八呀？” 韩屿舟低着头不说话，那样子好像是被做坏事抓包的小孩，窘迫不安地将脸转到另一边。 “那我大你两岁多呢！”沈湛恩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份地位高了起来，开心地拍拍学弟的肩膀：“虽然我只长你一级，但年龄大你两岁，叫声学姐还是当得的。” 她一直为韩屿舟不叫她学姐而耿耿于怀。 韩屿舟没再接这个话题，只说自己有事，调转方向走了另一条路。 沈湛恩不解地看了看表，都八点了，他去物理学院方向干嘛？ 看着那背影决绝离开，她只好耸耸肩，自己回体育学院。 路上，她想起什么，在室友群里发问：“我们学校哪能借到那种扫院子的大扫帚?” …… — 物理学院，教职工公寓楼，韩瑾之刚走到楼前就与儿子迎面相遇。 这次，他没再回避，红着眼尾叫了一声爸。 “怎么了，我露馅了？”韩瑾之第一反应是自己刚刚演技不好，装陌生人被识破了。 “您当初是怎么追到我妈妈的？”韩屿舟陷入深刻的自我怀疑。 几周来，他已经努力在刷存在感了，也很努力跟她拉近关系，参与她的生活。可努力了半天，刚刚还是被强调要叫学姐。 她从头到尾，就只当他是学弟。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没有动力再去追逐她。 韩瑾之看着儿子濒临崩溃的样子，明白了什么，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沉默着将人领进公寓，擦去白板上的演算公式，大大地写下三个词——感激、喜欢、爱 然后问道：“在回答你刚刚的问题前，我想跟你确认一件事。” 刚刚在生科院后山散步遇到，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孩。她眉眼间的爽朗和阳光一如小时候，还是像当年一样活泼大方。 韩屿舟沮丧地看向白板，优雅的天之骄子此刻就像一只落水的狗，没有半分精神。 “你分得清这三种不同的感情吗？” 韩屿舟毫不迟疑地拿起笔，在白板上添加了两个符号——感激=喜欢≠爱 韩瑾之松了口气，但仍旧怀疑问道：“你确定对她的感情真的是爱而不是感激？” 他丝毫没有避讳跟儿子谈及有关情爱的两性话题，作为一个优秀的奶爸，他对自己亲手带大的儿子很了解，知道他已到了认真对待这个问题的年龄。毕竟他自己高一的时候就早恋了大6岁的学姐。 看儿子沉默，他引导道：“她救你那年你六岁，小学二年级，比同班学生都矮一截。她阳光开朗大方，你呢，因为经历了暴力事件变得胆小自卑懦弱。人都会对自己向往成为的那种人产生好感，你感激她喜欢她都正常。” 韩屿舟沉默着，没有否认自己喜欢的初衷只是想成为开朗大方的人。 “可这种喜欢随着时间加深而会变成一种执念，它不是爱，你分的清码？” “不是执念”韩屿舟认真纠正道：“是暗恋，喜欢可以随着时间加深发展为暗恋，只有变态才会产生执念。我所采取的一切行为都没有触犯法律，也没有损害他人利益，我是理智克制的，我不是变态。所以我的感情是暗恋，请不要歪曲事实。” 韩瑾之：“……” 儿子太聪明了怎么办，pua不了一点。 噎了半天，他投降：“行，你清楚自己对人家是什么感情就好，那我们可以讨论你刚刚的问题了。” 韩屿舟嗯了一声，期待问道：“您当初是怎么追到我妈妈的？她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看上一个小小的大学教授呢？” “什么叫一个小小的大学教授？” 053:至今混不到名分的原因 韩瑾之不能接受儿子对自己的评价，他承认自己老婆很厉害，也承认自己确实混的不怎么样，但男人绝对不能接受“小小的”这个评价。 韩屿舟不着急解释，从父亲手中接过笔，在黑板上画下一个坐标系：“我们以您熟悉的狭义相对论来讨论这个问题，如果将评价一个人的指标简化为‘个人成就’、‘名利地位’和‘社会贡献’三个方面，这三条形成一个三维坐标系，极值100。” 说着，他将笔递还：“您给我妈打多少？” 韩瑾之接过笔，想都没想，直接点在原点斜对角线的那里画下一点，也就是三项都是100分。 韩屿舟不出所料地笑了，接过笔，以父亲那一点为顶点，画了一个正方体，复而把笔递回去：“那以三项指标为参照系，以妈妈为参照，您给自己打个分。” 韩瑾之接过笔，涂涂改改，最后各项只打了十分。 结果很明显了，一个边长为10的正方体，和一个边长为100的正方体，两相比较，确实……小小的。 可男人怎么能承认自己“小小的”呢，韩瑾之不服，把笔递给儿子：“来，你也评价一下自己，找找你在哪个位置。” 韩屿舟接过笔，在原点处点了一点。 韩瑾之满意地笑了，觉得自己扳回一局，儿子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跟他这个小小的大学教授比起来一无所有，只能算个原点。 他刚想鼓励儿子不要气馁，好好努力，韩屿舟却拿起笔，就着原点，快速描绘，刷刷几笔，画出了一个四维的超立方体。 韩瑾之懵了：“你什么意思？不是说三个指标吗，怎么还搞降维打击？” 韩屿舟依旧云淡风轻：“我的意思是，我虽然在原点，但有无限可能。我要和我爱的人建立属于我们的坐标系，不参与你们的衡量体系。” 韩瑾之彻底噎住了。他手把手教大的儿子，现在用他最擅长的知识来给他上课，怎么不算是天道好轮回呢。 噎了半天，他担忧问道：“你平时跟人女孩也这么说话吗？” 想到和沈湛恩的交流，韩屿舟眉间又笼起沮丧的气息，摇头道：“我说话已经很小心了，每次开口前都做了充分的观察，也有反复斟酌用词。” 他知道，类似刚刚这样稀松平常的对话在别人看来会觉得很装，张口闭口都是书面词汇，很不日常。所以他在有意克制自己的语言表达欲望，让自己尽量不那么另类。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韩屿舟第三次问道：“所以，您到底是怎么追到我妈妈的？” 他眼里的母亲聪明、美丽、干练、通达，工作能力强，富有同理心，正直又善良，是近乎完美般的存在，应该会有很多追求者。 她为什么最后会和自己的父亲在一起呢。而且两人一个从事新闻媒体，时时刻刻在追逐社会讯息，另一个从事科学研究，常年埋头于学术和实验室，看起来也不是常有交集的两个领域。 “你要问这个那可是一门学问。”韩瑾之回忆起十几年前的恋爱往事，不由地自豪道：“你妈妈当时的追求者确实很多，比如坐拥千亿家族资产豪门公子哥江景逸，享誉国际的著名导演，还有你梁叔叔……” “梁叔叔？”韩屿舟有点惊讶：“您挖了梁叔叔墙角？” 梁叔叔就是生科院的演化生物学教授梁永旭，他爸的至交好友，两人经常一起在生科院后山散步。他之所以认为是他爸横刀夺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母亲和梁叔叔有个合作了十几年医研究项目。 难怪他爸一个学物理的能认识他妈妈呢，原来是踩了兄弟搭的梯子。这多少有点不道德了。 看到儿子用谴责的眼神看着自己，韩瑾之无奈解释：“我确实是通过你梁叔叔接触到你母亲的，但我认识你母亲比你梁叔叔早十多年。” 提起往事，韩瑾之目光变得幽杳而充满幸福感：“那年我只有十五岁，在燕大附中读高一，你妈妈那时候刚升大二，获得巴黎政法大学的交换生资格，她以文科省状元的身份被学校邀请来班里演讲，演讲结束，她给班里每位学生送了一枚燕大图书馆的纪念品胸针，到我时，纪念品发完了，她就送了本书给我。我从那时就暗恋她了。她是那么美丽耀眼，像一颗璀璨的明珠……” 韩屿舟看了看表，打断道：“或许您可以长话短说，故事我以后再听。” “额……”韩瑾之回忆往昔的热情被儿子兜头浇了盆冷水，不耐烦道：“追女孩是门深刻的学问，你要是没耐心就别听了。” “那请您讲讲这门学问的前言，每本书的前言都会写到主要包含什么内容。” 韩瑾之看着儿子倔强的脸无可奈何，毕竟是他教出来的。从小到大，他对所有事都很有耐心，唯独这件事特别急功近利。 “第一，追赶她，把平行线变成经纬线，即使你们完全是两个方向的人，也要穿插出许多交点。” 韩屿舟听完这点后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这点做到了。 “第二，按兵不动，吸取失败者经验，你要观察她前男友为什么变成了前男友，或者追她的人为什么追不到。” 韩屿舟不赞同的皱起眉：“那如果她被别人追到了呢，我怎么做，当第三者？” 韩瑾之：“……” 这条经验确实欠考虑了，但他也没办法呀，虽然六岁差距在人生的跨度上微不足道，但对当年的他来说简直是天堑。他高中时她大学，他大学时她已在国外读研，等到他出国时，她又回了国。他只能恨自己晚生了几年，巴巴地看着她跟别人谈恋爱。 看自己父亲面露凄色，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韩屿舟圆场：“我明白了，下一条。” “你要同时具备好看的皮囊和有趣的灵魂，要拥有自己热爱的事业，永远无条件理解并支持她的事业。” “所以……这就是你和妈妈隐婚二十年，至今混不到名分的原因？” 054:葬爱 韩瑾之笑了，一点都没被这个问题冒犯到。因为他早就想通了这个问题。 “能和真爱在一起，彼此尊重信任，那么名分一点都不重要。况且你妈妈选择隐婚也是为了保护你和我，让我们生活不被打扰。” 韩屿舟低垂下眼眸。确实，妈妈是从事媒体传播的，她知道将家庭暴露在公众目光之下的势必会引来围观和审视，她是自己承担了所有压力，给了他们平静的生活，这何尝不是出于爱呢。 韩瑾之看着满脸沮丧的儿子，很懂他的心理：“所以，你今天之所以很沮丧，是不是觉得对方不喜欢你？” 韩屿舟点点头。 韩瑾之很懂那种暗恋时期的焦虑，提示道：“她或许是心里喜欢，但迫于现实压力，不敢表露出来呢？” 看儿子一脸迷惘，他继续解释：“拿我自己举例，我当时24，追你妈妈追得很热烈，就差把我爱你四个字写脸上了，可她总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后来我才明白，她不是不知道，而是碍于年龄差不敢开启这段关系，她认为我只是头脑发热。而她年纪更长，有责任为我们双方做更为理智的决定。” “那您最后是怎么让妈妈消除这种顾虑的呢？” “我把她骂了一顿，指责她因为自己的顾虑否定我的感情是自私的，也骂她因为世俗观念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是懦弱的。” “您还敢骂妈妈？”韩屿舟很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他觉得自己父亲在吹牛。 从记事起他父亲就是个怕老婆。指东不敢往西，每次一有什么矛盾，他妈妈还没什么表示呢，他爸就拿着键盘跪好，绝对不让矛盾有一点激化的可能性。 恋爱脑+宠妻狂魔=好男人好丈夫，这是他从小耳闻目染的认知。 “我肯定不敢啊。”韩瑾之大大方方承认：“我那时候其实都放弃了，想用酒来埋藏自己的爱情，于是独自在家酩酊大醉……” 韩瑾之讲到这里停了下来，脸上出现可疑的绯色。 韩屿舟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突然扭捏起来，着急问：“后来呢？” “就……醒来后发现你妈妈在我旁边。一个月后，她查出怀孕，我们就领证了。” 听到这里，韩屿舟恍然大悟：“所以说，最后您能跟我妈妈在一起，是靠我是吗？” 韩瑾之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虽然不想承认，但就当年那种情况，确实是父凭子贵。可有这样的机会也是他自身实力过硬好不好，不然怎能一击必中呢？ 韩屿舟有些生气地看着自己“没出息”的父亲，聊了半天，原来是自己帮了他。而且他就教了他一些歪门邪道的方法，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没得到有用经验，准备离开，却被父亲喊停，让他等等。 就在韩屿舟以为父亲要传给他什么有用的秘籍的时候。却见父亲换了身运动服出来。 “走吧，你不是要回宿舍吗，我和你一起，我要去北门那家健身房。” 韩屿舟看了看表，晚上十点，不解问道：“这么晚了去健身房？” “你妈公司有那么多年轻帅气的小鲜肉，我不努力努力能行吗？” 韩屿舟更不解了：“您刚刚不是说真爱要彼此尊重信任吗，您这是不信任妈妈吗？” “我当然信任我老婆！”韩瑾之容不得别人有一点质疑自己妻子，着急解释道：“我虽然信任她，但信任的本质是自信，我自信自己有足够的魅力能够吸引另一半，自信自己虽然色衰，但有趣的灵魂依然能秒杀那些小鲜肉。” “呵呵~”韩屿舟简直要被自己父亲这顶级恋爱脑打败了，由衷地赞叹：“我今天才认识到您的灵魂竟然如此有趣。” 每天pua自己一万遍，他爸要是称自己恋爱脑第二名，那应该没人敢称第一。可是能泡在自己制造的浓情蜜意里幸福地活着，恋爱脑又有什么关系呢。 父子俩交谈着来到北门大道，分别之际，韩瑾之想起一件事：“白天心理医生打电话说你取消了后续访谈，是确定不需要了吗？” 韩屿舟点点头。 韩瑾之挑挑眉，那张面对学生一贯严肃的脸上露出几分痞笑：“说实话，如果那个女孩真能治好你的病，我不介意你用坑蒙拐骗的方式把她变成韩家儿媳。” 韩屿舟回以赞同的微笑，接着收到警告：“可以使用特殊手段，但别让你妈知道。如果事情败露了也别指望我会替你说话，我永远站在你妈妈那一边。” 韩屿舟：“……” 有个顶级恋爱脑父亲是什么体验？ 就那种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的感觉。 — 两人分别后，韩屿舟想了想，还是调转了方向，走向舞蹈学院教学楼的方向。 他必须要保证演出那天，每一个动作都能够完美展现，他得再练练。 ————————————————————————————————————— 第二天清早，沈湛恩发现微信有条转账提示，是韩屿舟还了她剩下的钱——7800。 之前不是说好的分期吗，怎么又全还了。他把钱全还了她生活费够不够呢？ 沈湛恩担心学弟没钱吃饭，于是直接发消息问道：“你哪来这么多钱还我，生活费还够吗？” 韩屿舟没回答她的问题，只问道：“听说你们班汇演节目通过了初审，恭喜！（礼花、礼花、礼花）” 提起新生汇演节目通过初筛，沈湛恩也高兴：“这是我们武术系三年来第一次通过初筛，也算是弥补了我去年没入选的遗憾吧。” 去年迎新晚会他们班也报了名，表演武术操，初筛就被刷掉了。 “说起来要感谢你们舞蹈系那个学长一襟晚照，是他的舞蹈视频启发了我，在表演里加上故事背景，提高了观赏性，果然就入选了。” 消息发出去，聊天框沉寂了下来。 沈湛恩又问道：“你认识一襟晚照吗，听说他也是燕大舞蹈系的，是你大三的学长，他那么厉害应该有很多人认识他。” 沈湛恩等了半天，聊天框上方一直是“【对方正在输入……】、【韩屿舟】、【对方正在输入……】” 就在她等得不耐烦时，对方正在输入的消息终于发了过来，只五个字——“你想认识他？” 055:毫无价值的男色消费 沈湛恩也没想要认识一襟晚照，就是好奇网络博主再写现实中的样子，于是回道：“他说他是我同校学长，第一次遇到离我这么近的博主，希望以后能在校园遇到吧。” 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对方正在编辑，最后发出来只有一个字：“好” 好什么？沈湛恩看着消息摸不着头脑，也没再多想，点了收款，抓紧时间去训练。 她报名了全国女子武术散打比赛，比赛年底开始。 那天和韩屿舟在湖边谈完有关自己未来到底要做什么的话题后，她其实受到很大启发，决定利用好手里有限的资源，为自己争取更多的选择机会。 所以她要专业副业两手抓，在学好专业课的同时，也要积极地去探索师兄搭线的演艺职业。忙是忙了点，但人如果有了选择，在发现一条路走不通的时候，就可以试试另一条，而不是待在原地彷徨焦虑。 ————————————————————————————————————— 舞蹈学院、顶楼排练厅、身穿墨绿色修身旗袍的女生正在录制舞蹈。 这是一则影子舞，舞者在巨大的屏风后，四周光线昏暗，一束灯光打从后方打过来，女性隽修唯美的身影清晰地投在屏风上。 摄像机只能捕捉到屏风上的身影，但观众却能看到舞者身姿。 背景音乐放着缠绵哀婉的爱情歌曲《多情种》，修身的旗袍开衩到了腰际，里面有黑色打底裤，不算暴漏，但每一个旋转跳跃，若隐若现的修长美腿都带着致命吸引。将女性的柔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女生表情哀恸深情，沉浸的跳着深情的独角戏。而教室墙边男生则抱着保温杯痴痴地看着，显然是把自己带入了情郎的角色，仿佛正与心爱的女子经历着生离死别的爱恋。 随着一曲接近尾声，她一个翩然的转身，在逐渐淡去的音乐中缓慢地跌倒在地，将多情美人香销玉陨的遗憾演艺到极致，不由地令观者叹息。 一舞结束，男生关停录像设备，打开排练室的灯，热烈地鼓掌：“晴山，你这支舞绝对能一鸣惊人，我发布出去肯定会上首页热门。” 宋晴山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跳舞时的深情早已不复存在，垂着眼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土，嫌弃道：“这种没什么难度的低级舞蹈，也就只能吸引那些没有审美能力的网民，你发视频的时候可别挂我名字，也别暴露我信息。” 视频网站总会流行一些热播剧的剪辑，很多舞蹈博主会紧跟观众喜好，出一些剧中经典配乐的舞蹈视频。虽然很多视频内行一眼就看出基本功不咋样，但那些视频还是会火，因为迎合市场就是流量密码。 宋晴山一向看不上那些博取流量的野生舞蹈家，也不屑混迹其中。 郝思佳连忙应是，手忙脚乱地打开保温杯，倒了杯奶茶递过去：“草莓奶昔，我亲手做的，你尝尝怎么样。” 宋晴山面无表情地接过，象征性地抿了一口，思绪在眼底流转，问到：“你说你那账号多少粉丝来着？” “三万”郝思嘉自豪地竖起手指，炫耀道：“我账号现在处于滚雪球涨粉阶段，每发布一支视频少则涨粉几千，多则几万。还有好多粉丝打赏。” 说着，他从口袋掏出一个黑色丝绒首饰盒，打开递向宋晴山：“这个送给你，这是我上月短视频账号收入买的，就当是你帮忙录视频的报酬吧。” 宋晴山垂眸看向丝绒首饰盒，是一条嵌有碎钻的铂金手链，看起来不值什么钱。 虽然不屑，但她还是将手腕递到郝思嘉面前，慵懒道：“那我们可说好了，我帮你录一支舞，你帮我拉选票。” 迎新晚会节目会评选奖项，有线下和线上两个渠道，获奖节目不但有奖金，还能加综合素质分。她必须要确保舞蹈系的节目获得第一名。 “一定一定。”郝思嘉赶忙将保温杯放在一边，拿出手链，小心翼翼地戴在宋晴山手上。 宋晴山收回手，修长的手指拨弄了几下手链，笑道：“挺好看的，谢谢学长。” 自己的礼物终于被恋慕许久的女神收下，郝思嘉开心得头脑发晕，刚想顺势提出一起吃饭的建议，宋晴山却满眼光彩地看向门口。 他转身，是个瘦高而俊逸的少年。他明明没见过这个男生，对方却用深沉而冷漠的目光死死看着他。 后背没来由窜上一股冷风，这感觉，就好像被死亡标记了一样。 郝思嘉搓了搓胳膊上倒立起的汗毛，不解地问：“这位同学是？” 宋晴山没理会郝思嘉，满脸惊喜地走向门口：“屿舟，你是来看我练舞的吗？” 韩屿舟没说话，而是看向她手上闪耀着刺目光芒的手链。 那傻姑娘省吃俭用，甚至当沙包挨打赚来的钱，兜兜转转，变成了别人腕上的钻石手链。 他气她毫无价值的男色消费，但更气的是“一襟晚照”这种毫无底线的割韭菜行为。 他私信里学妹长学妹短，千恩万谢的亲昵态度，都是在用花言巧语哄骗粉丝打赏更多的礼物。 也只有沈湛恩那种傻瓜才觉得对方是热情善良的学长。 宋晴山注意到韩屿舟冷冷地盯着自己的手链，以为他看到了郝思嘉给自己戴手链的场景，是在吃醋，心里不由暗喜。 为了表名自己跟郝思嘉没什么关系，她摘下手链，解释道：“我帮学长录个舞蹈，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韩屿舟没理会宋晴山的解释，沉冷的目光又回到郝思嘉脸上，问道：“一襟晚照？” 郝思嘉很诧异：“你认识我？” “我关注你很久了。” “哦，你是我粉丝啊。”郝思嘉松了口气，想到能进入舞蹈系排练室的人都是同系学生，他问道：“看你面生，咱们系的大一新生吗？” “他叫韩屿舟”宋晴山抢白介绍：“咱们系古典舞大一的新生，专业第一进来的。” 郝思嘉看了眼宋晴山，想在喜欢的人面前做足学长的风范，挺直腰背，慷慨大方地伸出手：“学弟你好。” 韩屿舟盯着面前的手看了几秒，抬手握住。 只是蜻蜓点水一握，对方想抽走，他蓦然攥紧，并一点点用力。 056:你眼神挺好 郝思嘉不解地抬眼，面前男生表情正常，看不出他什么意思。 近距离对视，他不得不承认面前男生有着略优于自己的外貌。 细细看来，也就是鼻子稍微高点，眼睛稍微深邃点，脸型稍微流畅一点，总之各项都只有那么一点点优势，也不是有多么的惊为天人。刚刚只是在黑暗的环境里待太久眼花了，才会觉得这个男生帅得亮眼。 随着手上力道不断加重，他终于感觉出不对劲了。这小子是在故意捏他的手，力道越来越过分，像是有私仇一样。 可他明明不认识他呀？ 郝思嘉忍着痛看向宋晴山，在她热切地看着韩屿舟的眼神里，他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这个学弟和他喜欢上了同一个人，这是公报私仇呢。 想到这里，郝思嘉好不留情地下了力道回捏，这是两个男人间无声的较量，有关爱情，有关实力，有关男人的脸面。 本以为搞定一个大一新生没什么难度，可对方在他加重力道后，突然变得更用力。 郝思嘉痛得额角直抽，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对方的力量有多悬殊。原来刚开始握手的时候他只是略微用了点力道来试探他，等他用力后，他像是等到了合理开战的信号，开始真正下死力。 手指痛得像要马上要断了，可为了面子只能闷声忍着。 郝思嘉坚持了不到五秒，赶紧认怂，强撑着笑颜给自己找台阶下：“屿舟，刚进大学感觉怎么样呀，有需要学长帮忙的地方吗？” 韩屿舟松开手，面色不改道：“我朋友对学长很好奇，她听说你是我的直系师兄，特地托我来看看。” “你朋友？”郝思嘉很懵。 “关山月”韩屿舟说出这个名字，给了郝思嘉一个好自为之的表情，转身离开了排练室。 郝思嘉生气地看着那傲慢的背影离开，心想现在的新生都这么没礼貌的，不尊重学长就算了，还跑来给学长下马威，可真够狂的，以为他很好惹吗？ 他后悔于今天没准备，被新生打了个措手不及，以后一定要找机会教训回去。 一旁的宋晴山不知道旁边人心里在想什么。她只不解于韩屿舟来这里的目的。 刚开始她以为他是专门来看她排练的，以为他看到别人送了自己手链而吃醋，可后面这几句话又好像跟她没什么关系。 所以，关山月是谁？宋晴山转身问郝思嘉。 郝思嘉摇了摇头，一脸茫然。不过很快，他想起这个熟悉的id是谁了。 是他短视频账号里新晋的榜单前十，最近频繁地打赏鲜花给他。 这种氪金的粉丝是账号盈利的关键，所以他特地跟这个关山月聊过几句，好像是燕大武术系的学生，还问他用的什么剪辑软件。 接触了几次后他发现她好像也没什么钱，前后打赏加起来也就三五百，所以他之后也没再主动找过她。 所以，他这是遇到变态私生饭了吗？只聊过几句，就派人来打探他的情况，一点边界感都没有。 郝思嘉否认了自己认识关山月，说关注自己的粉丝几万人，不记得有这个人。但宋晴山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将这个id记在了心里。 回宿舍点开郝思嘉的视频账号，本以为几万人找这个关山月要花费一段时间，没想到，首页就看到了这个id的身影，粉丝活动那栏滚动着横幅——关山月打赏了999朵玫瑰。 点击关山月的账号，主页显示她关注了两个人，一个是一襟晚照，另一个名叫山月知我意。 宋晴山点开了山月知我意的账号，赫然发现这个账号的主人发布的视频她认识，正是韩屿舟。关注这个账号的人有百来个，而他只关注了一个人，那就是关山月。 关山月……山月知我意…… 宋晴山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名字，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可又不得不信。只要不傻，谁都能看出韩屿舟起这个名字的用意。 原来在这场恋爱游戏里，她从未获得入场资格。 她不怕自己竞争失败，却生气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进入赛场的可能。 想清楚这点，宋晴山满眼愤恨地看着关山月的账号。 所以，她到底是谁呢，为什么能一边送郝思嘉礼物，另一边又吊着韩屿舟。这样花心的女人，凭什么能得到韩屿舟的喜欢？ — 傍晚，学校万人食堂，沈湛恩打了饭，随便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 因为吃饭太快总被人笑话，她决定改改狼吞虎咽的习惯，将手机横放，打开视频下下饭，以此放慢吃饭的速度。 点进视频软件，一襟晚照又发布新视频了，这次视频的主角不是他，而是一个女生。 女生未露脸，仅用一道投在屏风上的剪影，跳了一曲极为优雅的舞蹈。 沈湛恩被那影子所展现出的女性柔美惊呆了，原来犹抱琵琶半遮面是这种感觉，那细腰，那长腿，那玲珑的曲线，简直将美丽展现得淋漓尽致。 尽管女生未露脸，但她依然从这道美丽的倩影能想象出她是多么倾国倾城，多么美丽优雅。 一舞看完，本下定决心不再为短视频花钱的她，又忍不住贡献出自己的荷包，打赏了99朵玫瑰。 钱不多，就是她的一点心意，因为这是除皮影外，她第一次看到的真人影子舞，觉得这个视频堪称艺术杰作，一定要表示支持。 一襟晚照不愧为燕大舞蹈系的学生，他所出的视频无一不是精品。 沈湛恩正赞叹着，对面放下一个餐盘，抬头，是舞蹈系学弟。 “刚刚找座位看到你在这边，我就过来了。”他这次倒是没像之前那么拘谨，要征求她的同意才会坐下。 沈湛恩看了看四周纷乱嘈杂的食堂环境，由衷赞叹：“你眼神挺好啊！” “……” 她总有办法一句话噎死他。 韩屿舟轻轻叹了口起。看到沈湛恩单手举着手机，从包里拿出一个金属折叠手机支架，撑开，放在了她面前。 沈湛恩也没客气，将手机放上去，笑道：“行啊你，多啦a梦的口袋是吧，还随身带这种东西。” 韩屿舟笑了笑没说话，又从书包拿出两个小东西放在她面前，介绍道：“木质支架，轻便，可以装包里；塑料支架小巧便捷，可以放口袋。” 说着，他又指了指架着沈湛恩手机的支架：“金属的稳固，高度可调，放宿舍。” 沈湛恩欢喜的表情一点点僵硬：“你们精致的人都这么讲究吗？” 057:以身相许那种 一个手机支架而已，还带三种。这在沈湛恩看来讲究得有点变态了。 “我不讲究，我只是……”韩屿舟立刻否认，嘴里的话斟酌了许久才说出口：“想让你更方便舒适一点。” 这话要是对谁说，对方都能听出几分暧昧的味道，但沈湛恩听不出来，并且浪漫过敏。 “你都不讲究，那我更不讲究了。”她呵呵笑着，拿起桌上最简易那个塑料小支架，把手机架上去，又顺手把另外两个往对面一扒拉：“就这个挺好，其他你留着吧。” 韩屿舟还想说什么，沈湛恩抢先开口：“给你看个东西。” 手机屏幕调转，是一襟晚照新发布的视频，主题曲为《多情种》的影子舞。 “怎么样？”她发现宝藏一样的神情：“这跳舞的女生肯定也是你们系的，太有气质了，连影子都这么优美，现实中得漂亮成什么样子啊。” 韩屿舟好似在看着屏幕，视线其实一直牢牢盯着侧边的粉丝活动栏——关山月打赏了99朵玫瑰…… 不能生气，餐桌下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他反复告诫自己要控制情绪。 可他能控制住面部表情，却控制不住脑海里闪过的画面，她胳膊上青紫的伤痕，还有宋晴山那条闪闪发光的钻石手链。 沈湛恩期待地观察着韩屿舟看视频时的反应，却见他全程都面无表情，平静得好似元神出了窍，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能在他们舞蹈生眼中，这种视频很平常吧。 沈湛恩悻悻地收回手机，对方不捧场，她自己来：“感谢互联网让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能欣赏到这么好看的舞蹈。这搁古代是皇\帝才有的待遇啊。” 韩屿舟回神，脸上又浮起了笑意，双眸明灿而又专注地看着沈湛恩：“如果你喜欢，可以来看我练舞，天天都给你当皇\帝。” 沈湛恩被这话惊掉下巴，学弟是怎么一本正经地开这种国际玩笑的，一点都不符合他的气质。 她没敢接话，只哈哈笑着岔开话题：“吃饭吃饭，一直聊天，菜都凉了。” 视线划过对面餐盘，她才发现韩屿舟只打了一道青菜和一点米饭。 “学弟，你就吃这点啊？”是因为把钱全还给她，没生活费了吗。 韩屿舟神色如常地拿起筷子：“没胃口。” 他今天去见郝思嘉本来就心情不好，在食堂等她，却看到她又打赏了一襟晚照。手头但凡宽裕点就给别的男人花钱，他很后悔自己还了钱，就不能给她一点经济自由。 “又没胃口呀？”沈湛恩想不到年纪轻轻学弟有这么多毛病，担忧地看着对面人：“你是不是胃不好？要不去医院查一下吧，总吃不下饭是大问题。要再瘦下去来阵风都能把你吹倒，你是想成仙啊。” “……” 韩屿舟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他无奈地看着对面七窍只通六窍的女生，很想做一些过激的行为，把那始终不通的一窍给强行凿开。 他盯着那红唇看了许久，终究还是不敢。 “来来来！”沈湛恩丝毫没察觉对面人的异常，慷慨地夹起起自己餐盘里的煎蛋：“这个给你……” 夹起的煎蛋突然顿在了半空中，因为她想起自己的筷子入过口，给人夹菜不合适。 刚想收回，韩屿舟拿起筷子接走了她夹起的蛋，径直入了口。 沈湛恩呆呆地看着，人家都已经吃了，她也不好再说自己筷子吃过，只好假装没察觉这个问题。 可是话说，看他吃蛋的样子，也不像没胃口。所以吃这么素这么少应该是生活费不够的缘故。 沈湛恩心里有了判断，但看破不说破，帮学弟维护他的自尊心。 她必须要想办法救济救济他，如果任由他再吃几天菜叶子，那可真要羽化成仙了。 要怎么做才能在维护他自尊心的前提下，又不动声色帮助他呢？ 很快，她想到了办法，就是通过视频网站去打赏他，虽然这样做平台会抽走一半分成，曲线救国的代价太大，但这是最体面的方式了。 这样想着，她问起最近短视频创作的情况。打赏也得有新视频出来才行，她最近三周好像没见过他发布新视频。 韩屿舟细嚼慢咽地吃着菜，似乎对这件事不是很伤心：“我不太会装那个剪辑软件，感觉好难，弄不明白。” “合着都三周了，你连个剪辑软件都没装好？”沈湛恩有点光火，觉得学弟太烂泥巴扶不上墙。 那软件可是她花光自己余额，付出小一千的代价买的，为此她还放下脸面去横店当臭屁明星的挨打沙包，他却连用都没用过。 对面，韩屿舟夹菜的筷子从手中掉落，他被沈湛恩严厉的口气吓到了，是第一次被这样吼。 他觉得自己好像犯了错，但不知道错哪了。就因为没使用那个软件？ 可当他知道那个软件是她跑去跟一襟晚照要的，别说安装使用，就是当即丢进回收站都不行，要彻底粉碎清除才解气。 他是不好承认自己粉碎了安装包，只好说弄不懂。 看对面人委屈巴巴的表情，沈湛恩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了，赶紧找补：“没事，如果不会的话你把电脑给我，我帮你安装，教你怎么用。” 虽然她一个体育生也弄不太懂那些全是洋码子得专业软件，但她在需要帮助的学弟面前，必须要成为强大而全能的依靠。 韩屿舟正愁最近没什么能够接触的机会，豁然发现，机会自己找上了门。 他压下眼底的暗喜，诚挚而感激地看着对面人：“湛恩同学，你真的帮了我很多，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以身相许那种。 沈湛恩依然没注意到对面人眼里热忱的感情，无所谓地挥挥手：“啥报答不报答的，你好好吃饭，好好学习，好好跳舞就行，我也就是随手的事。” 韩屿舟眼里笑意更深：“所以，你打扫后山小广场，也是随手的？” “什么？”沈湛恩懵了一秒，想起自己前一天借了生管扫帚去扫后山广场的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我还想做好事不留名呢，被你发现了。” 话说出口，她立刻意识到自己有多蠢。什么做好事不留名，知道那个雕塑广场的就只有他们俩人了，人家用脚指头都知道是谁打扫的。 058:正经软件 “就……小事情嘛”沈湛恩不知怎么解释，她这次手顺得确实太长了。看到他在那里练舞，她就像个愣头青一样，巴巴地把那里打扫干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都很愿意为他做，大概是被美色所惑吧。 沈湛恩抬眼快速觑了眼韩屿舟的脸色，他虽然没再说什么，但好像没觉得困扰，没有因为她做的这些事感到有心理负担。 “那啥……”沈湛恩干咳一声，起身端起餐盘：“我吃完了，先走了哈。” 韩屿舟将桌上的金属支架递过来：“这个你留着，可折叠，能升降旋转，放宿舍看视频看书都很方便，还能当电脑支架，保护视力。” 沈湛恩蹙眉看向支架，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来她就忍不住想说他两句：“以后这些花里胡哨的小东西少整点儿，民以食为天嘛，先把饭吃好。” 她其实不想说的，可一想到他把钱花在那种溢价很高的文创笔，限量款手机、游戏皮肤，还有这些小玩意儿上，然后自己顿顿吃青菜配米饭，就觉得非要提点他两句不可。 学弟哪哪都好，就是消费观有大问题。 韩屿舟表情愕然看着沈湛恩，顿了几秒，他也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所以，你经常大手大脚地打赏男主播，是因为他秀色可餐，看看能饱吗？” 他其实不想说的，可她居然指摘起他的行为来，他又没把钱花在男色消费上，又没看到好的人就一掷千金。他忍她很久了。 沈湛恩没想到韩屿舟会这么说，尴尬道：“看你这话说的，什么叫打赏男博主，我那是支持校友文艺创作！” 虽然她最初刷到视频会停留，确实是因为对方好看。 解释完，看对方还一脸幽怨的看着自己，她心虚反问：“那我也送了你玫瑰呀？” 不一样，你只送了我999朵，但却送了他3492朵。你对他的关注比我多，你明明更喜欢他！ 韩屿舟深吸一口气，将喉头翻滚了的话艰难咽下，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虽然知道她更喜欢一襟晚照是个很沮丧的事实，可谁让他实力不如别人呢。是他自己没本事赢得她更多的关注，不能怪她偏心。 两人就指出对方不合理消费的问题僵持了一会儿，沈湛恩率先败下阵来，因为她察觉到了周围八卦的目光。 他们这对话，就像是小情侣吵架一样。 “行了行了，我还有训练，先走了。”她逃也似的离开食堂，将流言蜚语甩到了身后。 当天晚上，沈湛恩晚训结束回宿舍的时候，看到韩屿舟带着电脑等在门口。 为防止自己不太会电脑被的事情被学弟发现，她承诺安装好后再教他。 回到宿舍，她立刻找舍友求助，毕竟她连学校的网课app都装不明白。她对电子产品真的一窍不通。 两名舍友一听是舞蹈系学弟的电脑，都很乐意帮忙，三人围坐桌前捣鼓电脑。 开机，有密码，沈湛恩打开微信，还没问，对方就主动发了过来——110601 沈湛恩没多想，对着信息往电脑里输密码，但白会宣对密码很好奇：“你们说学弟这密码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呀？” 洛霞：“是他生日？” 白会宣：“肯定不是呀，如果11年生他现在才十二岁，怎么可能？” 沈湛恩输密码的手一顿，想起学弟说再过几天就年满18了，那前两位如果对应年份，2011年，他当时应该是六岁。 还有0601……难道是6月1日？ 怎么，他是在纪念2011年那个难忘的六一儿童节吗？ 沈湛恩被自己幼稚的想法逗笑，将最后两位输入电脑。 刚进入桌面，旁边白会宣怪叫一声：“我靠，晃瞎老娘钛合金狗眼。” 沈湛恩眯眼看着屏幕，也是同样的想法。 因为电脑桌面背景是一张特别混乱的图片，她见过，是韩屿舟开学那天发在朋友圈那张图，拍摄了校门口新生报到的场面。 人山人海，拥挤混乱。 “看不出来这学弟审美挺独特呀，拿这种照片当背景，他看着不费劲儿吗？” “你们看！”洛霞从从桌面背景里发现一处细节，抬手指着左上角：“这不是咱们湛哥嘛，大巴车旁边摇小彩旗这个。” 白会宣凑近屏幕细看，确实，于是拍拍沈湛恩肩膀：“湛恩，你觉不觉得你跟舞蹈学院这个学弟还挺有缘分的。” “有吗？”沈湛恩回想开学以来的点点滴滴，觉得是有缘，但是她嘴硬不承认：“我是迎新志愿者，出现在校门口正常。” 两人相视一笑，摇头叹息。确实，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是很难的。 …… 沈湛恩购买的剪辑软件是一款全英文的软件，捆绑着绘图、音频处理、图像处理、文字处理等很多实用的工具。 三个不太懂的臭皮匠花费了1小时才安装好，打开后却彻底傻眼了。 白会宣没眼看那少儿不宜的画面，扶额问道：“湛恩，这软件是你在哪下载的，你确定它是个正经的剪辑软件？” 沈湛恩从懵逼中回神，赶紧叉掉界面，解释道：“这个剪辑软件是别人推荐给我的，我在网页搜索了这个名字，然后在一个专门卖软件的绿色网站下的。” “谁给你推荐这种软件呀，他是个正经人吗？” “这都不是正经不正经的问题了，这t`m违法呀！”洛霞抢过鼠标，打开安装目录：“赶紧卸了，万一被学校查到我们在校内使用这种软件，高低给个警告处分。” “那赶紧卸赶紧卸！”沈湛恩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忙让开位置让洛霞坐。 还好学弟没安装这个软件，要真装了，她这就是传播黄色废料，污染纯洁少年的精神，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洛霞面色严峻地操纵着电脑，最后无可奈何地松开鼠标：“卸不掉，它好像有毒，捆绑了很多东西，我试了所有方法都卸不掉。” 沈湛恩呆愣地看着右下角不断弹出的黄色小广告，讷然问：“那怎么办？” 她还大包大揽地教学弟使用剪辑软件呢，这倒好，软件没装上，反而给人安了这么多有色视频软件，卸都卸不掉，怎么给人家交代呢。 他不会觉得她用他的电脑做了奇怪的事情吧…… 059:终身难忘的儿童节 三个人抓耳挠腮研究了半天都删不掉，只好放弃，向场外求援。 沈湛恩第一个就想到师兄彦希辰。 他从小就爱电脑游戏，研究过这种盗版游戏的下载安装，他之所以会踏入演艺行业，也是因为刚上大学为了买一个昂贵的游戏本去兼职当群演，结果意外入圈。 至于他那整顿演艺圈的伟大梦想，也是近两年事业有了起色才产生的，毕竟人做梦也梦不到认知以外的东西。 凌晨十二点，她发消息过去：“师兄，在吗？” 要搁以往她会直接有事儿说事儿，但这不前两天刚吵了一架，那臭屁明星还在跟她冷战。 两分钟后，那边回了：“这么晚还不睡，是明天不早训，还是你打算修仙？” 沈湛恩：“……” 确实，她平时都是十点睡觉的。但今天给人电脑装了不良软件，不找到解决方法，她实在睡不着。 沈湛恩还没回复，那边先问：“有屁快放，我刚下夜戏，困着呢。” “我安装一个剪辑软件的时候不小心带了病毒，捆绑了很多垃圾软件删不掉，想让你帮忙删一下。” “那你去找那个考七百分的高颜值学弟呀，我一个学渣懂什么？（白眼、白眼、白眼）” 沈湛恩为数不多的耐心被迅速消磨掉了：“你就说帮不帮吧，婆婆妈妈的。” “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 沈湛恩没再回话，直接退出微信，将手机撂到了一边闷头睡觉。 五分钟后，电话铃响了，接通，那边很高冷地撂下一句话：“明天白天我休息，中午我要吃三食堂的土豆牛肉和万人食堂的辣子鸡，十二点，过期不候。” 沈湛恩刚想说自己上午满课，12点赶不过去。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 上午第一节课下，纠结很久的沈湛恩最终还是决定翘课去找彦希辰。修电脑的事刻不容缓，再拖下去不好跟学弟交代。 拜托室友帮忙签到后，她背着电脑，掐着食堂十点钟放餐的点去打饭，但辣子鸡等到十点半才出来。 彦希辰为了方便拍戏，住在离横店比较近的酒店里，距离学校有三四十公里，共享单车换地铁，再换有轨电，紧赶慢赶，到酒店时已经十二点半了。 按了按门铃没人应，沈湛恩直接握拳锤门。 举起的拳头还没落下去，门开了，开门男子头戴耳机，老头衫配大裤衩，脚踩一双人字拖，完全看不出来是大明星。 “每次都要等到快饿死才能吃上你的饭。”彦希辰抱怨。 “学校食堂十点开你不知道吗，住这么偏的地方还约十二点，嫌慢你倒是给我打个飞的呀？” “别巴巴了，我这不是出门不方便嘛，下午我送你回学校。”彦希辰伸手去拿饭盒，沈湛恩一个侧身躲开：“先干活。” 彦希辰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大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干活也得让人吃饱呀，周扒皮都没你狠。” 沈湛恩把电脑拿出来放桌上：“饭菜凉了，我去热热，你先帮忙看看。” 彦希辰看到她拿出的笔记本电脑，原本不耐烦的神色瞬间消失，一脸惊喜地扑到桌前，爱不释手地摸着电脑问：“这谁的电脑啊titude系列顶配版，我大学时代的梦中情机。” 沈湛恩不懂电脑，也不知道彦希辰说的xx顶配版是什么概念，无所谓道：“一个朋友的，他不怎么懂电脑，我帮他装个剪辑软件。” “你确定他不懂？”彦希辰很质疑这话的真实性titude系列很小众，不懂电脑的人可能连听都没听过，怎么还会买其中可拆卸自改装的顶配机子呢。 可这些话跟一个不懂电脑的人说了也没用。 没再纠结电脑主人到底懂不懂的问题，彦希辰迫不及待地打开笔记本，扬声问密码。 沈湛恩关上微波炉，计时一分钟，报了那串只看过一遍就记住的简单密码：“110601” “11……”彦希辰嘴里边念叨，边输密码：“06……”01 他输密码的手顿住，沉吟这串数字：“110601，110601……” 沈湛恩拿着餐具出来，看彦希辰表情不对，问到：“怎么了？” 彦希辰指着密码框：“我不知道他这串数字什么意思，但这个数字代表的时间对我来说可太难忘了。” “你是说11年6月1号？” 看彦希辰点了点头，沈湛恩哼笑：“怎么，师兄你也在这天过了个终身难忘的儿童节呀，是表演节目的时候紧张到拉裤兜了？” “我拉你个毛线啊！”彦希辰抬手扇了沈湛恩一记脑瓢儿，对她的万事不挂心感到无奈：“11年6月1日，那天我们从县城出发去省城参加节目汇演。晚上结束时校门口有个丧心病狂的疯子持刀伤人，你不差点让人砍了嘛，我当时都吓死了，现在想起来还后怕。” “你说那件事啊！”这么一提醒，沈湛恩想起来了：“当时差点被砍到的不是我，是一个小男孩，我救了他，还被市里奖励了一万块的见义勇为奖，还上过新闻。” “你还挺骄傲是吧？”彦希辰嘲讽。 “那肯定呀，当时我才八岁，那奖金对我来说是天文数字。” “你t·m就记得那奖金了，你知道当时情况有多危险吗？那歹徒冲进学生队伍里砍人，别的小朋友都尖叫逃命，你倒好，提着个书包就迎上去，我腿都吓软了。” “我当时也想逃来着，转身看到旁边一个小男孩都被吓傻了，眼看那歹徒要冲过来了，可他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情急之下我也没想那么多，就转身把书包抡在歹徒脸上，拉着他一起跑。” 话落，她补充：“还好当天汇演我包里有几瓶水，那抡出去的书包把歹徒打倒在地，警察很快就把他制服了。” 彦希辰看她讲起这件事一脸稀松平常的表情，半带嘲讽地哼笑：“你打小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大胆，这点我是真的很佩服。” 060:初露端倪 “过奖，过奖。”沈湛恩呲着牙笑。 彦希辰恼火地揪住她的耳朵，严厉警告：“以后遇到这种事别傻不列颠往前冲，救人可以，但要分情况，就算你练过武，但遇到手持器械又穷凶极恶的歹徒还是很危险的。” “可要遇到那种情况，连我们都退缩还有谁敢上呢？”沈湛恩扯开彦希辰的手，单手叉腰，指着空气中的假象敌放狠话：“老子最恨那种专挑弱势群体下手的懦夫，我要再遇到当年那种情况，分分钟把他干趴下，绝对不给他伤人的机会。” 她小时候有段时间很抗拒学习武术，因为看到父亲一身本领却拮据困难，甚至连妈妈在icu里的抢救费用都付不起，但自从经历过救人事件后她的想法改变了。 她当年救下男孩后，男孩母亲哭着跪下给她道谢的场景让她太震撼，她那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也是那件事让她坚定了走武术道路的决心。 习武虽然不能发家致富，但至少可以强身健体，还能保护自己和他人。 “怎么就说不听呢？”彦希辰站起来，伸出食指杵了一下那倔强的脑门：“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女生了？要救人也得咱大老爷们先上。就你这冲动脑袋，遇上啥事儿都往前冲，当个炮灰还觉得自己挺伟大”。 “行了，能别叨叨了吗？”沈湛恩不耐烦地挥开彦希辰的手，烦躁嘟哝：“从小到大都说多少遍了，我这不也没出过事吗。” “要等到出事再说就晚了！” “知道了，我不会逞强的。”沈湛恩知道师兄说这些也是为自己好，虽然心里不认同，但嘴上还是答应了。 彦希辰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输入最后两位，打开了电脑。 “我靠！”看到电脑桌面那一刻，他同样被乱七八糟的背景晃到了眼：“我一时竟分不清背景和软件哪个更垃圾，这谁电脑啊，桌面壁纸设成这样他有病吧？” 虽然壁纸是个人爱好，但拿这种乱得连图标都看不清的照片做背景，真不是一般人会做的事。 “你管那么多干嘛？”沈湛恩虽然也不理解，但表示尊重，并且替学弟找了个理由：“看到照片中间这个刻着燕华大学四个字的石碑没有，人家这是热爱学校你懂不懂？” “哦~”彦希辰嗤笑了一声，啧啧惋惜地摸着电脑屏幕：“白瞎这超分辨率显示屏了。” 忽然，他在左上角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眯眼细看，那个手持小彩旗的人不正是他这憨憨师妹吗？ “师妹……”彦希辰像是发现了什么，扬声喊道：“你知道这张背景照里有你吗？” “知道啊，这是开学那天在校门口拍的嘛，我是迎新代表，跟着大巴车迎接新生。” 彦希辰仔细端详这照片，喃喃自语：“不对，这照片角度不对，它是无人机拍的，石碑被虚化了，不是拍摄重点，从细微的清晰度差异来看，它的聚焦点是左上角的大巴车……” “师妹，这到底是谁的电脑？”彦希辰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男人的第六感告诉他沈湛恩出现在照片里并不是巧合。 虽然在人山人海里出现左上角的她看起来微不足道，很像是意外入镜，可细微的清晰度差异还是出卖了拍摄者的意图。 沈湛恩将热好的饭菜全部端上桌，一把合上电脑：“让你删个软件咋那么多废话，刨根问底的跟变态一样，先吃饭。” “你说我变态？”彦希辰摊开两手：“那好，我不管了，以后你被人卖了就帮着数钱吧。” 沈湛恩没理会，就算有人卖她，谁敢买啊，分分钟打的他满地找牙。 两人吃完午餐，彦希辰饭困，瘫在沙发上睡觉。沈湛恩没废话，直接从冰箱拿出两罐冰镇啤酒，塞进他老头衫里，睡意沉沉的人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 被强迫干活的彦大明星很气，双眼恨恨地盯着屏幕，十指用力地凿着键盘。 在检查系统，清理注册表，粉碎文件，使用三方清理软件这些方法都没删掉垃圾软件后，他好奇这些流氓软件是哪下的。 “就一个专门卖打折软件的绿色网站啊。” “卖软件的网站？”彦希辰惊呆了：“意思是，这些垃圾软件还是你花钱买的？” “可不……”沈湛恩心虚嘟哝：“花了我899呢。” 找到那个卖软件的网页，彦希辰看着明显是盗版网址的花哨页面无语吐槽：“也就你这种傻/叉才会在这种垃圾网页下软件，老子服了。” 沈湛恩觉得自己上当的情有可原：“原版软件要899刀，我这不想着买个打折的省点钱嘛。再说了那下面那么多人评论说物美价廉，也不像假的。” “899刀给你打折成899元，用你脚指头想可能吗？那评论区明显都是托儿，总有你这种傻/叉上当。” “……” 试了各种方法删不掉，只剩最后一种解决方式，那就是系统还原。 重置系统可以保留文件资料，但所有设置会被还原。 沈湛恩看了看电脑设置，它似乎是刚买不久，很新，没什么文件资料。还原系统后只需要把桌面背景再设成那张照片就好。 电脑在还原系统后，所有的垃圾软件终于被彻底删掉了。 彦希辰在文件里找那张背景图片，翻了好久都没找到，却发现c盘一个英文文件夹里有好多命名为“笔记1、笔记2、笔记3……”的文档，每个文档大小那列单位都是mb。一般纯文字文档只要不是长篇小说，大小都只有kb，以兆字节为单位的，里面多半插了视频或者图片。 彦希辰好奇地看着那列笔记，猜测里面什么。 从电脑配制可以猜出是个非常懂行的男生，他系统里没有娱乐软件，也没有办公软件，只c盘一个嵌套文件夹里隐藏着一堆笔记。 这笔记里到底是什么呢？ 彦希辰转头看了眼去厨房丢垃圾的沈湛恩，将光标悬停在笔记1的图标上，准备打开一探究竟。 毕竟哪个男生电脑里没点不可见光的东西呢，他不信有人会这么好学，居然存了这么多笔记。 061:上这现实第一课 双击，在页面展开瞬间，心跳骤然加快，原来即将发现别人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件这么隐秘而快乐的事情。 彦希辰上扬的嘴角刚刚弯起一个弧度，就被弹出来的对话框给按了下去——加密文档，请输入密码。 试了试开机密码，不是，于是逐个去点剩下的文档，刚刚暗喜的好奇，现在已经变成气急败坏的好奇了。 正经笔记哪需要加密呀，肯定有问题！ 正准备测试密码，握着鼠标的手被狠狠抽了一下。 “你想干嘛？”沈湛恩手里拿着水果叉，一副你再动一下我就插死你的表情：“这是侵犯别人隐私知不知道？” “好奇嘛。”彦希辰自知理亏，悻悻地搓着手背：“我看这电脑的主人挺好学，做了那么多笔记，想观摩一下嘛。” 沈湛恩翻了个白眼不做理会，伸手去收电脑，彦希辰却一把抢了过去，抱在怀里威胁：“老实交代，这电脑到底是谁的？你为什么给他买剪辑软件，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沈湛恩无语：“师兄，你是小孩子吗？” “不说是不是？”彦希辰一手抓着屏幕，另一只手抓着键盘，作势要折断电脑。 沈湛恩不信他会真的动手，嘴硬道：“你折呀，弄坏你赔就是。” 话落，彦希辰真的将笔记本电脑掰成了两半。 “彦希辰，你t/m来真的啊！”沈湛恩吓傻了眼，大步上前抢过残机，却发现屏幕依然亮着，“断口”截面光滑平整，原来是可拆卸的笔记本。组装在一起是笔记本电脑，屏幕拆下来，可以单独当做平板电脑用。 “看到没有？”彦希辰指着电脑：titude9500顶配版，可拆卸，可定制，市场价十九万八起步，你说买这种机子的人会不懂电脑？” “你什么意思？”沈湛恩似乎想到了什么。 彦希辰直接点题：“一个高端电子产品玩家，来找你一个电脑白痴帮忙装软件，你自己想想什么意思。” “可……”沈湛恩想辩解，却发现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确实，一个高考接近满分的超高智商少年，怎么会连电脑都不会用。 “现在可以告诉我“他”是谁了吗？”彦希辰看沈湛恩还呆着，又说了照片的事：“还有，他电脑背景那张照片，虽然构图主体是校门口的石碑，但他想拍的不是那个地标，而是站在大巴车前的你。” “你怎么知道？”沈湛恩不信，左上角的她那么小一点，明显就是意外入镜。 彦希辰解释了照片聚焦和虚化的细节，但可惜系统还原找不到证据了。 沈湛恩想到什么，立刻打开微信翻开韩屿舟的朋友圈找到那张照片，果然，细节和师兄说的一模一样。 彦希辰瞥到她点开的微信好友，长长奥了一声：“原来是那个小白脸呀，你这么护着他，看来已经被他骗得五迷三道了。” 他真的在骗她吗，可骗她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沈湛恩坐在沙发上兀自整理思绪。 如果校门口的初遇是他刻意制造的，莫名出现在乌明旭包里的校园卡、食堂、宿舍……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会有无数细节浇灌着让它发芽。 确实，一切都太巧了。巧到让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天天都有交集。 “所以师妹，你醒醒吧！我要不提醒你，你是不是还打算花六千多给他买正版软件？”彦希辰拍拍沈湛恩的肩膀：“好好算算你为他花了多少钱吧，我怀疑你遇到高段位的杀猪盘了。” 沈湛恩皱眉：“就算他在骗我，故意找理由跟我套近乎，那就一定是为了钱吗？” “不然呢，难道是因为喜欢你？”彦希辰无情地拆穿沈湛恩不好意思说出的那种可能，并让她认清现实：“人家舞蹈系什么样的美女没有，干嘛非找你一个武术系的女汉子。再说了，你看看正常人谈恋爱追女孩谁会这么百般算计。” “可他是我们学校的新生，就住在我们班男生宿舍。”沈湛恩还是不信，她觉得自己感觉不会错，不管学弟是否存在欺骗行为，他人是真诚而善良的。 “所以我说他是高阶杀猪盘，因为他比互联网要真实。”彦希辰看沈湛恩油盐不进，开始帮忙分析案例：“一般典型的杀猪盘都是这种套路，先制造各种巧合让你觉得你们是命中注定的缘分，然后开始示好，送点小礼物，让你尝点甜头，接着以各种理由展示自己生活困难，让你主动为他花钱，说白了就是让你心甘情愿养他。” 沈湛恩语窒，因为她想到了青草膏、零食、手机支架，确实都是小东西，还有他总在她面前吃青菜米饭，确实有展现自己生活拮据。而她，借钱，视频打赏，买软件…… 所有情节都对上了。 想到这里，她失落地低下头，也逐渐开始相信韩屿舟的刻意接近是另有所图，毕竟自己母单二十年，从来都没展现过什么吸引异性的魅力。 “你好好想想吧，如果不信，你可以暗中观察一下这个学弟，你应该不是唯一的受害者。他这种靠别人养活的小白脸说不定还傍着个富婆呢。”彦希辰在心里积压了多天的闷气终于散开了。 不怪他把舞蹈系那小子想得这么坏，实在是第一次见面，他看似乖巧的表现茶味太浓，还害得他跟师妹吵架，他当时就觉得那小子城府不一般。果然让他抓住了马脚。 沈湛恩脸色紧绷，她虽然心里有所怀疑，但是听到师兄说这些话还是觉得很刺耳。 “行了，我只给你一点提示，以后要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彦希辰觉得自己的点拨已到位，组装好电脑，开车送沈湛恩回学校。 心里装着事儿，沈湛恩一路无言。彦希辰也不打扰她，让她自己想清楚，他虽然毕业不到半年，但毕竟在名利圈混过几年，知道成人社会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有义务为他单纯的师妹上这现实的第一课。 在距离学校还有两个路口的地方，沈湛恩叫停了车子，她怕靠学校太近会引起别人注意。 正要下车，前方路口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躬身上了前面那辆黑色奔驰轿车。 好巧，又是舞蹈系学弟。 奔驰启动，绕过马路中央绿化带掉头，一闪而过的驾驶位上是个身穿黑色西装红唇烈烈的中年女人。 062:老花孔雀 “看到没有，我说什么来着？”彦希辰指着交错而过的奔驰。 沈湛恩很想反驳说那中年女人或许是他妈妈，小姨或者姑妈之类的亲属，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不死心是吧，那我让你看看清楚。”彦希辰说着就要启动车子跟上去。 沈湛恩抬手阻止，一言不发地背起书包下车离开。 — 下了高架，黑色奔驰进入二环路，驶入朝辉区临安路。 车内，蔺安澜专注的看着前面路况，斟酌许久，小心问出口：“小舟，我听你爸爸说，你在追一个女孩？” “嗯，我之前就跟您说过的，她叫沈湛恩。”提起自己喜欢的女孩，韩屿舟平静如水的脸上总是会不自觉漾起笑意：“她长我一届，在燕大武术系，她很厉害，去年得了全国子女武术散打冠军，是国家一级运动员。” “这么厉害呢？”蔺安澜附和着儿子的话：“这个全国武术散打比赛是个什么样的比赛呀？” 作为传媒行业的从业人员，她对各种信息高度敏锐，在上次接到电话后就收集到这个女孩的全部信息，对她背景一清二楚。但她不能让儿子知道自己调查过这些，不能让自己的职业病干扰儿子生活。 韩屿舟从母亲略微上扬的语调察觉到她其实已经掌握了沈湛恩全部的信息，是在假装不了解，但他不点破，依然开心介绍：“武术散打跟国外散打比赛不一样，是擂台赛，对运动员的综合实力要求很高。” 话音一顿，他忍不住抠着拇指甲缝：“她为这个比赛吃了很多苦。” “那你可要对她好点，把她吃的苦都给补回来。”蔺安澜笑着鼓励，转头瞥了眼儿子流血的手指，眉间的担忧终究是藏不住了：“我不想干涉你恋爱自由，但作为过来人，我有些经验想跟你分享一下。” “爸已经跟我分享过了。”韩屿舟别扭开口，他不习惯跟母亲谈心，也很抗拒跟她聊起这个话题。在他的成长环境里，母亲是公正而严明的卫道者，而他做的事，手段并不总那么光明。 蔺安澜笑了：“别听你爸的，都四十好几了还幼稚得跟个学生一样。你指望一个研究物理教你谈恋爱，不如去网上搜教程，那些恋爱攻略都比你爸靠谱。” “那您喜欢我爸爸什么呢？”既然父亲那么不靠谱，又为什么会被母亲坚定选择呢？ “我就喜欢他的幼稚呀”蔺安澜提起丈夫也是满眼欢喜：“成年人要保持一份清澈的愚蠢是多么难得的品质，我就喜欢他这点。” 韩屿舟：“……” 看儿子不解，她解释道：“我当过战地记者，做过驻外报道，回国后曾卧底灰色组织曝光过不良产业，还经历过不择手段的商战。我看过太多人性的恶，当然，也见过很多人性的光辉，我社会经验比你爸爸要丰富很多。也正是经历了这些后，我明白了一份纯粹的爱是多么难能可贵，而你爸爸正好能给我这样一份爱。” 韩屿舟点点头，在心里总结要点——第一，与给对方一份纯粹的爱。 “在别人眼里，我野心勃勃，活得太现实又太强势，不浪漫，不风情，甚至不懂也不需要爱；可你爸能懂我的野心和强势是在捍卫什么，他从来不要求我平衡事业和家庭，不要求我给与回应，他像水一样，温柔包裹住浑身是刺的我，满满渗进我被世俗锤炼出的硬壳中，滋养我几近干涸的爱情荒地。” 韩屿舟静静听着，默默总结——第二，包容体谅，不强制爱，提供稳定而长久的情绪价值。 车子到达云庭别苑，在门口停了下来，等待车牌识别后栏杆升起。 蔺安澜继续说出最后一点：“他最吸引我的一点就是，真诚热烈，不畏惧世俗的看法，也敢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其实大多数成年人都不敢付出真心去恋爱，当时的我就是这样的，怕年龄和现实差距，怕磨合，怕难堪，怕被辜负……害怕的东西太多，就丧失了爱人的勇气。” “那您是怎么克服这种害怕心理的呢？”韩屿舟发现妈妈传授的经验确实要比他爸靠谱很多。 “深度谈话，说出内心想法，并试着用对方的思维和立场考虑问题。” “那最后是什么原因让你们决定在一起了呢？”韩屿舟想求证父亲的说法，是不是因为他的意外出现，才促使两人结婚。 蔺安澜将车停好，解开安全带，双眼含笑儿子：“大概是我怕失去你爸爸，又或者想给你爸安全感，所以喊了你来帮忙。谢谢你，小舟，是你给了我们俩一起面对未来的勇气和决心。” 韩屿舟怔怔看着母亲，原来，他并不是父亲口中酒后乱性的意外，他父亲只是太不自信了，才会有奉子成婚这种想法。 “所以，小舟……”蔺安澜抬手按住儿子的肩膀：“你要自信一点，勇敢展现最真实的自己给对方看，而不是费尽心机把自己伪装成自以为的对方喜欢的样子。欺骗换不来爱情。” “可如果她不喜欢真实的我呢？”韩屿舟迫切地问。他不阳光，不磊落，在感情里自私自利，占有欲过强，敏感脆弱，她怎么可能喜欢这样的自己呢？ “那没办法，爱情不能勉强，你只能接受现实。”蔺安澜顿了顿，态度变得严肃：“但如果你用欺骗的方式把自己伪装成完美情人，骗局揭开后，你会伤害到她。” 韩屿舟猛然抬眼，慌乱而无助地看着母亲，无论怎么样，他都没有想伤害她，也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蔺安澜知道儿子听进去了，笑着鼓励：“你还年轻，不着急，对的缘分是不会错过的，我三十岁闪婚嫁给你爸爸，在哪之前也经历了几段烂桃花，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韩屿舟点点头，将母亲跟自己的谈话记在心里，一点点消化。 两人刚进门，韩瑾之漾着太阳花般的笑容迎接老婆和儿子回家：“今晚改善伙食，杨姐蒸了大闸蟹，可鲜！” 蔺安澜佯装不开心：“改善什么伙食，说得好像平时在吃糠咽菜一样。我在珍馐记订的饭菜都送狗肚子里了吗？” “还说呢，以后挂我电话能换个方式补偿吗？”韩瑾之腆起肚子，委屈控诉：“我这都吃胖了！” 蔺安澜伸手摸了摸那肚子，哪里有赘肉，明明是在秀腹肌，转头对儿子吐槽：“你爸坚持健身就是为了给我炫耀，老花孔雀。” 063:靠脸走捷径 “什么老花孔雀，你别把我说得这么肤浅。”韩瑾之伸手揽住妻子的腰，在儿子面前毫不顾忌地开车：“我是为了在你面前好好表现，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不出意外地，他收到老婆的白眼警告，韩瑾之叫屈：“你可别误会，我说的革命是搞科研搞学术，可不是革你的命。” 蔺安澜给了老公一记窝心肘，脱下外套挂到衣架上，转而嘱托保姆：“杨姐，待会儿八点钟我送小舟回学校，麻烦您提前十五分钟蒸几只大闸蟹，拿保温桶闷着，到学校吃刚好。” 理科老直男发问：“在家吃就行了，还带学校干嘛？” “看到没有？”蔺安澜和儿子对望一眼，相视而笑：“就你爸这死脑筋，他能追到我，全靠我自愿上钩” 韩屿舟在父母的互动中明白了一切，哪有什么完美爱人。爱情就是这样，愿者上钩。 “杨阿姨，麻烦再准备一碗蟹黄面吧。”韩屿舟跟着进了厨房，看里面还有什么好吃的，他知道她的食量，几只螃蟹不够。 餐桌上，蔺安澜说起白天接到的电话：“对了，星光传媒老板说他帮小沈在新剧里安排了一个角色，我要表示一下吗？” 现实社会就是这样，只要有实力和地位，不用上下求索托关系，便捷的后门会自己打开。 韩屿舟略微思索，缕清了时间线：“湛恩的角色应该是她师兄那边找了人，星光传媒老板是后来才知道的，他想卖个人情给您，才说是自己安排的。” “这老狐狸！”蔺安澜哼笑一声，将剥好的蟹腿放随手放到旁边人的盘子里，正色道：“那你跟小沈聊过没有，她是真心想在娱乐圈发展吗？” 韩瑾之不参与他们母子俩的交流，娱乐圈的事他不感兴趣也不懂，将自己剥好的整盘蟹肉放在老婆面前，摇头晃脑地吃着老婆给自己的蟹腿。 韩屿舟瞥了眼他那一脸荡漾的父亲，忍住嫉妒，回道：“她应该没想好，需要多接触多探索才确定走哪条路。我不能干预她的体验和选择。” 蔺安澜明白了儿子的意思，点点头，又说起另一件事：“你哥前两天拿了个项目企划书找我要投资，说是和燕大生科院合作开发的项目，研究再生医学，听说你也投了，所以你是很看好他吗？” 韩屿舟还没说话，一旁开心吃螃蟹的韩瑾之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突然炸毛：“又是梁永旭！都二十年了，这老小子还不死心，他这次又找了什么借口？” “你喊那么大声干嘛？”蔺安澜被吓了一跳：“这项目是屿枫牵头，负责人是生科院的一名在读研究生，跟老梁有什么关系，你扯他干什么？” “真跟他没关系吗？”平时唯老婆是从的韩教授，提起情敌可刚得很：“生科院研究再生医学的只有他梁永旭了，那名研究生也是他学生吧，他这圈子可兜得够大的。” 蔺安澜扶额：“一把年纪了，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我和梁教授从来都只是合作关系。” “你嫌我年纪大，那梁永旭还比我大四岁呢！” “韩瑾之，你能不能讲点理？” 韩屿舟默默端起自己的盘子，悄无声息地离开喧嚣的战场。 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家庭氛围，前一秒还风和日丽岁月静好，下一刻就会硝烟四起战火狼烟。 — 八点二十，一辆银灰色宝马停在学校门口。因为赶时间，这次韩屿舟没让车停在很远的地方。 送他的家里帮佣杨幼琳，因为他爸妈还忙着翻旧账吵架，吵完估计还要继续“打一架”，所以他只好拜托已经下班的阿姨顺道送他一程。 韩屿舟怀抱保温桶，车刚止步就拉开门要下车。 “小舟，等等！”杨幼琳追下车，从后备箱取出两个礼盒递给韩屿舟：“这是我家那边自产的石榴和杨桃，没打药，都是留着自己吃的，拿给你同学尝尝。” 她在说“你同学”的时候眨了眨眼，明显也是知道沈湛恩的。 杨幼琳是蔺安澜请的高级帮佣，师范专业硕士学历的她毕业后经历过资质培训，成为一名高级育儿师，同时身兼家教和保姆两项职责，在韩家一做就是十几年，已经到了年薪百万的级别。 韩屿舟是她一手带大的，她比他母亲还了解这个脆弱敏感的孩子。如果不是小时经历过暴力事件，他会成长得多么明亮耀眼。 “谢谢杨阿姨。”韩屿舟低头道谢。 “去吧，加油！”杨幼琳给与鼓励，再次眨眨眼：“啥时候带出来让我看看呀，我可好奇了。” “嗯。”韩屿舟红了脸，怀抱保温桶，提着水果，急不可待地跑进学校。 他和沈湛恩约好的八点半，绝对不能迟到。 杨幼琳百感杂陈地看着那背影远去，直到完全消失，她才转身上了车。他终究是长大了，或许她也该提离职了。 — 校门口，郝思嘉收起手机，一脸八卦地翻看刚刚抓拍到的画面。 那开宝马的女人居然给韩屿舟抛媚眼，还抛了两次，看两人互动基本可以确定他们绝对不是母女关系。 那大包小包的送东西，抛媚眼，那么依依不舍，应该那种关系吧。 没想到啊，才大一的学弟，居然就被包养了。 上回吃了一记下马威，他还以为这学弟有多厉害呢，没想到呢，也是个软饭男。 他经营视频账号，虽然偶尔会跟粉丝互动一下看看有没有值得割的韭菜，但也是靠自己真本事真才艺吃饭，这学弟显然选了靠脸走捷径。 如果宋晴山知道她钟意的学弟是这样的人，还会帮他拉选票吗。 本想立刻把照片发给宋晴山，但仔细一琢磨觉得这样做不够，单发传播范围有限，不能给他的“好学弟”致命一击，得另想办法。 — 体育学院，韩屿舟一口气跑回宿舍，那熟悉的身影就在门口。 “湛恩同学……”他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着急问：“等很久了吗，楼下有蚊子，我们先上去吧。” “沈湛恩没答话，只把手里的电脑递给他：“我装软件的时候不小心带了病毒，找人还原了系统才删掉，你看看文件资料有没有少。” 064:眼线 韩屿舟察觉到沈湛恩脸色不对，但没多想，依然亮着太阳花的笑容：“没关系，我电脑里什么都没有，我们上去吧。” 他一手抱着保温桶，另一手提着果盒，没办法拿电脑，于是朝楼上扬了扬下巴，示意一起上去。 “抱歉，剪辑软件没装上。”沈湛恩将电脑放在他脚边，客气而疏离地道别：“我有事，先走了。” 韩屿舟脸上的笑容僵住，急忙开口：“湛恩同学，我给你带了……” “再见”沈湛恩打断他还没说出口的话，转身大步跑开。 韩屿舟怔怔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态度变得这么冷淡？是他迟到了吗？ 看了眼表，八点三十分，刚刚好。他约这个时间是想着螃蟹刚焖好，可以趁热吃。 回到宿舍，室友都在。不用说，三人看到他带来的东西直接自己上来拿。 乌明旭看到保温桶里只有一碗面，怪韩屿舟不懂事，三个人怎么分一碗面，好在螃蟹有四只，个头都很大。 得知韩屿舟不吃后，三个人又为怎么分四只螃蟹而争吵，最后决定游戏里solo决胜负。于是三人都放着热乎乎的螃蟹去打游戏了。 韩屿舟羡慕地看着室友们，长长叹口气。 年轻就是好，只想着吃和睡，一点烦恼都没有。当然，他所谓的年轻，是指思想年轻。 打开电脑，系统确实被还原过，桌面已经变成了默认壁纸。 想起沈湛恩说系统是找别人还原的，他打开了浏览器异地登录记录，ip地址定位在一个四十多公里外的酒店里。 酒店不远处就是横店影城地标，很容易猜到那个帮她还原系统的人是谁。 所以，她对他态度的转变，是因为彦希辰说了什么吗？ 韩屿舟继续翻看电脑记录，跟着访问日志，进入了一个名叫“绿色软件总站”的网址。 网址挂着一个售价899￥的软件压缩包，旁边用红色加粗加大字体标注着“官方授权正版软件，永久版权，骨折出售。” 往下翻，他看到一个尾号2832的用户在三小时前的评论——亲测是假！这是骗子网站，压缩包里是流氓·情软件，根本不是剪辑软件，大家不要上当！！（ip所属地：燕市） 韩屿舟盯着评论，不知怎么了，就特别想笑。 是的，他现在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大概是被她这种清澈的愚蠢逗笑了吧，原来真有人会一本正经往骗子挖的坑里跳，爬出来后还会拍拍土，告诉大家小心这里有坑。 她真的，太善良太可爱了。 愣神良久，电脑黑屏，韩屿舟从屏幕倒影中看到自己弯起的嘴角，终于在这刻相信了母亲所说的，喜欢父亲那份清澈的愚蠢。 原来这就是晕轮效应。 韩屿舟将鼠标移到右上角准备退出，忽然，他看着那软件价格想到什么。 她是买了这个假软件吗？这个软件的价值远超过她送一襟晚照的玫瑰，原来她是更偏向他的。 这个发现让韩屿舟欣喜若狂，原来她对他是有回应的。 调出运行脚本，输入代码，本想直接黑掉这个盗版网站，可在按运行的前一刻刻，他犹豫了，想起了和母亲的对话，最终还是决定去走正常途径，走举报流程。 按规矩和秩序做事，虽然效率不高，但至少流程正义，他要做个正派且光明磊落的人。 检查完电脑，韩屿舟试着给沈湛恩发了条信息，因为不敢直接问她怎么了，只好以军训阅兵演练为借口，问她周三是否参加。 周三下午是公休，全年级都没课，月底新生军训要进行阅兵汇报表演，各学院会抽选训练优异的学生组成精锐方阵，在全校阅兵汇报。他在精锐方正阵里，并且是向主席台敬礼的领队。他多么希望她能看到，可抱着手机等了一小时，那边只回了三个字——“不参加” 没有理由，没有解释，就只说不参加。 韩屿舟之前一直安慰自己她今天只是心情不好，可这冷漠的三个字，足以说明他们之间存在他不知道的芥蒂。 一个月的努力，突然回到起点。他不解，也不敢问，只好向别人寻求答案。 第一人选，当然是彦希辰。 韩屿舟想了想，决定找彦希辰聊聊。不能直接跟沈湛恩要联系方式，他只好求助于母亲。 蔺安澜收到信息并未问原因，直接让助理去办，五分钟后，她将彦希辰的私信转发了过去。虽然在外界看来原点传媒董事长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但身边人都知道，她其实也是个溺爱孩子的母亲，从小到大都对儿子的有求必应，连放弃科技大学少年班特招走艺术生道路这种大事都能答应。要普通家长……先打死再说。 韩屿舟点击加好友，对方id叫阿勇，因为想到直接申请会被拒绝，他将微信昵称改成了山月知我意，申请备注为沈湛恩的朋友，这才发送。 很快，阿勇通过了他的申请，并发了个问号过来。 山月知我意：“学长你好，我是韩屿舟。” 横店片场，漫不经心垂眼看手机的彦希辰陡然睁大了眼，化妆师手一抖，眼线拉歪了。 “对不起，对不起，彦老师。”化妆师赶紧拿起棉棒补救：“您坚持一下别动。” 彦希辰从业四年至今还没习惯画大浓妆，嫌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就这样吧，拍夜戏不用化那么仔细，差不多得了。” 一个大老爷们儿画什么眼线！ 赶走化妆师，他再次看向手机。 这个小白脸为什么会知道他的私信？ 手机号是毕业后新办的，只有经纪人助理和沈湛恩知道，难道是师妹给他的？ 想到这里，彦希辰气不打一处来。看来白天的那一堆白说了，这么快就把他卖了。 本想直接删好友，但又好奇他加他什么事，于是问了一嘴：“有事儿？” 山月知我意：“湛恩今天很不开心，我想你应该知道原因。” 阿勇：“你问我原因？” 彦希辰简直被这以男朋友自居的口气气笑了。 065:我是你们paly的一环吗 本以为他这么一反问，对方应该明白自己行骗的事情败露了，可韩屿舟居然回了一个字——“嗯” “嗯你妈呀嗯”彦希辰嘴里嘟哝着，也不想跟骗子多聊，直接拆穿他真面目：“想知道原因吗，那你先把骗我师妹的钱还回来。” 装无辜是吧，那他就试探一下，看他还不还钱。 他不知道这小白脸具体骗了多少，只知道师妹为他买了一款899的盗版软件，但肯定不止这个。 本以为对方会狡辩，或者夹着尾巴灰溜溜走人。没想到，下一刻，他收到一万块的转账，转账备注写着：“我没有骗她钱。” 这干脆利落的转账直接把彦希辰干无语了。他清楚沈湛恩兜里有几个子儿，应该没一万块。 就在他不知如何应对时，对方又发了消息。 “你现在可以讲了吗，她为什么不开心。” 彦希辰继续无语，他明明是在跟骗子讨债，怎么有种敲诈勒索的感觉？ 在犹豫的间隙，对方又转来一万块。 山月知我意：“够了吗，我微信绑定的卡限额，如果不够，请提供银行账号，我用其他方式转你。” 这接连的消息直接把彦希辰看红温了。转一万是还债，转两万是显摆，这最后一句话就直接是嘲讽了，当他是诈骗犯吗，故意找借口勒索钱？ “你t\m臭显摆什么，有钱了不起？”彦希辰心里很气，但同时明白自己可能搞错了。这轻描淡写的态度，确实不太像骗子。 山月知我意：“我不想用这种低级的方式自证，可这是打破你对我误解的最快方式。” 相比于彦希辰夹枪带棒的态度，韩屿舟自始至终都很冷静自持。可就是这种毫无攻击性的温和态度却频频让彦希辰陷入语窒。 他抱着手机想怎么怼回去，那边又来了消息。 山月知我意：“我们初见并不愉快，我理解你会用带有偏见的目光看我。这次，我愿意自证，如果有下次，你在没有任何证据情况下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套在我身上，我会直接报警。你不信我，总该相信警察。” “靠！”彦希辰从座位上弹起，气得想摔手机。 句句不带脏字，但句句都像是大耳刮子一样呼他脸上，怼得他没法接。 那天在生科院湖边初见，他可一点都没看出这人畜无害的小白脸这么盛气凌人。 他要回点什么才能反将一军呢？ 彦希辰还没想好，对方又来了信息，一大段密集的信息像板砖一样拍在他脸上。 “你不用告诉我了，我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你造的谣，你负责向她解释清楚。另外，下次删流氓软件不用还原系统，在任务管理器里找到软件位置直接删除就好。还有那些笔记，就算你知道密码也打不开，因为电脑里没有可供查看的软件。如果你对笔记软件感兴趣，我可以送一款永久免费版的给你，不用去绿色网站下载。最后，祝学长工作开心~” 彦希辰呆滞地看着信息，气到极点，人都麻了。 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这小子居然逻辑这么清晰，打字速度这么快，他四个字还没打完，他就甩出来这么一段话，完全没有对等交流的机会。 嘴没人家利落，只好回以亲切的问候——“我开心你大.爷”（！） 消息没发出去，微信提示：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啪！彦希辰将手机狠狠掼在了桌上。他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鸟气。 他居然被一个大一新生语言霸凌了！ 场记来化妆间喊人，看到彦希辰的脸色吓了一跳：“彦老师，您喝酒了？脸红成这样不好上镜呀，化妆师呢，快拿冰袋来……” — 收到转账时，沈湛恩刚结束上午的训练，正拿了瓶水在场边休息。 “支付宝到账两万元” 信息提示音在封闭的场馆里格外清晰，周围嬉笑打闹的同学们骤然安静，然后纷纷围过来打趣沈湛恩。 “老大，你这又发财了呀？”冯荣轩第一个凑上来起哄。 “我的吗？”沈湛恩很懵，她以为听错了，打开手机，确实是自己的到账信息，彦勇转来的。 冯荣轩瞥到转账人，好奇问：“彦勇是谁啊，他为什么给你转这么多钱。” “没你的事儿，一边去！”沈湛恩赶不走冯荣轩，起身走向场馆外，打电话给师兄询问情况。 彦勇是师兄本名，彦希辰是他艺名，很少有人知道。 接通，还不等她开口，那边劈头盖脸就骂：“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好心提醒你堤防那小白脸，你转头就把我卖了，你俩都穿一条裤子了还找我干嘛？！我是你们y的一环吗？” 沈湛恩把手机拿远，掏了掏被震麻的耳朵，不解道：“师兄你大中午的抽什么疯，咋了，拍戏魔怔了？” 她只是想问问为什么转账给她而已，上来就挨了顿呲。 “他骗你的钱我已经帮你要回来了，但你出卖我这事儿没完，你要不给我个交代，我就跟你绝交！” “等等……”沈湛恩更糊涂了：“我什么时候出卖你了？你管谁要的钱？” “难道不是你把我私信给了舞蹈系那小子？”彦希辰很笃定自己是被出卖了：“你没跟他说，他怎么知道是我帮你还原的系统，又怎么知道我点过笔记？” 沈湛恩这下明白了，原来这两万是他师兄找韩屿舟要来的。 “师兄，我没跟韩屿舟讲过这些，也没给他你的私信。”沈湛恩突然觉得有些头疼，揉着额角叹息：“你说你高低也是个有点流量的公众人物，怎么能敲诈一个大一新生呢，我统共就花了899买了个盗版软件，还是我自愿的，你倒好，勒索人两万，你不怕人家报警呀？” 别说韩屿舟要不要报警了，她都想报警了，真不敢想象她师兄会做出这种事来。 066:她这只癞蛤蟆可太痴心妄想了 彦希辰懒得解释，骂了声自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直接挂了电话。 沈湛恩很好奇韩屿舟是怎么知道她找了师兄删软件，而且还知道师兄试图打开过别的文件。 她确实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个事，可好奇归好奇，当务之急是赶紧把钱还了。 两万可不是小钱，就算学弟不报警，他父母要是知道他在学校被勒索肯定也会报警，到时候闹大，那她也算是共犯啊。 打开微信转账，却发现自己限额，单日只能转五千。 于是乎，她硬着头皮发消息：“对不起，我师兄是不是收了你两万，我支付宝还你，他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别介意。” 消息编辑好，犹豫半天还是不好意思发出去。 就她师兄那一言不合就骂娘的暴脾气，她都能想象得到韩屿舟被喝骂还钱的时候有多惊慌和委屈。她这干巴巴地发个消息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 这误会闹的，她昨天心情不好，也不是因为给学弟买软件被骗。而是她觉得师兄说的对，她这样既没色又没才的女生，遇到对自己好的人要警惕。 要警惕他对她的好是不是意有所图，也要警惕自己生出不该有的期待。漂亮学弟虽好，就只能是学弟而已，要有别的想法，她这只癞蛤蟆可太痴心妄想了。 所以她要保持距离，把自己那点不为人知的期待摁死在萌芽阶段。 为了表示歉意，也为了安抚被敲诈的学弟，沈湛恩买了个果篮找韩屿舟道歉。 午休的时候来到303，武术系的三名学生都在，却唯独不见韩屿舟。 乌明旭看到沈湛恩手里的果篮，从椅子上扭过身，伸手要接：“师姐，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咋还带东西来？” “起开，不是给你的。”沈湛恩抬手躲开，朝旁边努努下巴：“他人呢，中午不回来休息吗？” “谁知道呢，他经常不在宿舍，有时候晚上都不回来。”乌明旭随口回了一句，拉长声音抱怨：“师姐，你也太偏心了，怎么只给他带东西呀，你们是不是有py交易？” “什么是py交易？”沈湛恩不懂就问。 乌明旭抬头和王天瑞对视一眼，咧着嘴一脸坏笑，就是那种懂的都懂的意思，他没解释，而是转移了话题：“你们咋都这么抠啊，昨天韩屿舟那小子拿回来的果盒不让拆，今天师姐你带来的果篮也不让动，怎么，你们这是约好去上坟啊。” 沈湛恩踢了乌明旭一脚：“你这嘴不损人会死？” 她来尚且如此，那韩屿舟平时在宿舍过得都是什么生活啊，怪不得他经常不回宿舍呢，肯定是被欺负怕了。 想到这里，沈湛恩更内疚了，她昨天明明看到韩屿舟笑脸迎了上来，还故意甩脸子不理他。冷暴力何尝不是一种霸凌，她又好到哪里去？ 师兄，同系学弟们，还有她，里里外外地轮番欺负人家呢，这学弟一天天过得什么日子呀。 她之前明明说会保护他的，可现在，自己也加入了其中。 沈湛恩越想越后悔，越后悔就越觉得必须要当面道歉。 发了消息说自己来宿舍找他，韩屿舟很快回复说自己马上回来，让她等十分钟。 沈湛恩发现学弟每次回消息都特别快，应该是设置了新消息提示什么的。他真的是个善良而温暖的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会给别人充分的尊重和积极的回应。 十分钟不到，韩屿舟气喘吁吁地回到宿舍，进门后看到她，明明眼底有笑意，却克制着，应该是怕像上次一样热脸贴了冷屁股。 “你去哪了，中午不休息吗？”沈湛恩又恢复了之前的态度，当做冷战的事从没发生。 “练舞。”韩屿舟回答了两个字，像是怕被误会他态度敷衍，又补充道：“迎新晚会快到了，中午教室没人，我想多练一会儿。” “嗯……挺好挺好，多练练才能保证上台后万无一失。”沈湛恩尴尬笑笑。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夕之间好像又回到最初那种状态。他小心翼翼，她尴尬应对。 感受到乌明旭他们八卦的目光，沈湛恩指了指门外：“出去说吧。” 两人来到走廊尽头，沈湛恩蓦然转身，向身后人九十度鞠躬：“我替我师兄跟你道歉，对不起。” 她一向行得正坐得端，敲诈勒索可不是小事，错了就得态度端正地道歉。 韩屿舟先是吓得后退一步，然后又慌忙上前按住沈湛恩的双肩：“别道歉，不关你的事。而且……我很感动。” 沈湛恩诧异抬头。他感动什么，感动师兄勒索他两万还算手下留情了？ 韩屿舟笑着解释：“你为我买了剪辑软件，我很感动。” “你怎么知道？”沈湛恩大糗，自己买了盗版软件的蠢事居然被学弟知道了。 “电脑有访问日志，我看到了你在绿色软件网站的留言。” 沈湛恩瞬间红了脸，被学弟知道她上当这事儿比上当本身更让她难堪：“就……就那个软件是假的，还捆绑了病毒，删不掉，所以我去找师兄帮忙卸载。” “以后电脑相关的问题可以来找我。”韩屿舟坦然承认之前的撒谎：“我其实并不是不懂电脑，而是喜欢被你照顾的感觉。对不起，没想到会给你添这么多麻烦，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 什么叫喜欢被她照顾的感觉？这是吃软饭的一种优美表达吗？ 沈湛恩愣愣地仰头看着男生，他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暗语，她看不懂，脑子里乱哄哄一片。情感告诉她，他的话和和眼神都包含着深意，但理智又告诉她不要多想，不要过度解读。 大概宕机了那么几秒，她注意到肩头的温热，学弟那隽修的五指牢牢抓着她的肩头，像是很怕她逃走，一定要她回应什么。 “你松开，我不会跑的。”沈湛恩抖了抖肩，后退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拿出手机点开支付宝“你转了我师兄两万是吧，我现在就转给你，放心，我不会赖账。” “……” 韩屿舟落空的手缓缓收成拳，无力地垂在身侧。 他跟她谈感情，她就非要扯上钱的事上。 他从她飘忽躲闪的目光中突然看清其中原因。 她是在逃避，在拒绝理解他的暗示。她身上带有一种根深蒂固的防御机制，只要他越界，警报就会被触发，她就会将他远远推开。 如果暗示不行，那就只好明示了，看她要装傻到什么时候。 “我不要你的钱”韩屿舟态度变得强硬起来：“如果你想还我，那送我玫瑰吧。” 067:司马昭之心 沈湛恩愣了那么一秒秒，反应过来他所说的玫瑰应该是短视频平台的打赏道具，立刻摇头：“那不行，给你的视频账号赠送玫瑰平台会抽走一半，两万你到手就只剩一半了。” “我不在乎，我只要你送的。”就算是他自己要求的，只要能收到她送的花就很开心：“你折合成玫瑰送我吧” “好端端的为啥走这一道呢，多亏呀？”沈湛恩觉得这个提议简直有病，不耐烦道：“赶紧的！收款码调出来我转你。” “我只要玫瑰。” 韩屿舟丢下这句话后转身跑回了宿舍，并且拉下门栓锁死了门。 沈湛恩一脸迷茫地站在原地，她不明白学弟一个大男生为什么那么喜欢玫瑰。 拿一万块打水漂，他可真舍得啊！ 难道是她肤浅了吗？这就是所谓的艺术无价吗？ 她蹙眉站在那里，好半天都想不通，可想到他还买过将近一万一支的钢笔，突然又释怀了。 之前以为学弟消费观有问题，现在看来，或许这就是人家正常的消费水平，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而已。 送玫瑰就送玫瑰吧，反正烧的也不是她的钱。 打开视频账号，卡限额只能充值五千，她只好先送5000朵玫瑰，分四次，也就是四天送完。 沈湛恩放弃，走到楼梯口时，韩屿舟追了上来，递给她两个礼盒。 “这什么？”沈湛恩想起前一晚他从外面回来就提着这两个盒子。当时有说给她带了什么，被她打断了。 “我阿姨送你的水果，说是她家乡那边的特产。” “送我？”沈湛恩指着自己的鼻子：“你阿姨认识我？” 韩屿舟笑而不答，只说了声午安便转身离开。 起止他家阿姨，他要再毫无进展，他爸妈估计都要亲自上阵来帮他了。 沈湛恩提着果盒回到宿舍，不用她说，两名室友立刻猜出是韩屿舟送的。她们太了解沈湛恩，她平时带东西回宿舍不是烧烤就是卤味，就没见过她主动吃水果。 沈湛恩嫌石榴吐籽儿麻烦，杨桃又没什么味，转手都给了室友。她对肉以外的东西都没什么兴趣。 两人捧着脸大的红石榴啃得不亦乐乎，纷纷称赞这是她们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石榴。 白会宣吃完还不忘发个朋友圈，一张吃前完整的红石榴照片，一张吃后的石榴籽小山，配上文案——“明月照沟渠，沟渠很领情！” 洛霞看到白会宣的朋友圈秒懂，也发了张杨桃的照片，配着文字：“没办法，咱湛哥山猪吃不来细糠，只能便宜我们了。” 沈湛恩看到两人朋友圈很不乐意：“你俩打啥哑谜呢，得了便宜还卖乖，说谁山猪呢？” 她不知道室友都加了韩屿舟，所以也就不知道自己辜负别人心意的事实已被当事人知晓，还特地发消息给韩屿舟，称石榴和杨桃都很好吃，她一口气全吃完了，请他帮忙感谢好心阿姨。 体育学院男生宿舍，韩屿舟看着朋友圈无奈叹息。他喜欢的女生啊，心眼比井口还粗，他的好心好意给了她，别说回应，连个响儿都听不到。 尽管如此，他也不拆穿她的敷衍，发了个开心的表情包，承诺会帮她转告谢意给阿姨。 — 周三下午大一新生军训汇演，武术系召开年级大会通知近期比赛和参赛情况，两相冲突，沈湛恩虽然很想观看新生汇演，无奈只能错过。 晚上，燕大校园app生活广场被军训汇演的照片刷屏，校园官方账号还发布了汇演直播录像，即便没到现场，大家也可以看到新生风采。 沈湛恩点开直播录像，反复拉着进度条找熟悉的面孔。视频总长有四个多小时，42个院系，38个方阵，阅兵结束后还有军体拳、武术操和啦啦操表演。 她反复拉了几遍进度条都没找到韩屿舟的身影，视频里全是清一色的迷彩服绿军装，在几千人的中找一个人难度太大。 找不到人，又没耐心逐帧看视频，她只好作罢。 退出视频往下翻，她发现后面动态里有许多韩屿舟的动态截图和各个角度的特写照，都是学生们抓拍的。根本不用她拉进度条找。 他优越的颜值引来许多关注，成为大家镜头里的争相捕捉的风景。 沈湛恩看着韩屿舟的名字被大家热议有点感慨，果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像他这样的颜值就是学校宝贵的公共资源，这次军训被大家发现后不知道会有多少姑娘追他。 沈湛恩有些怅惘地退出了燕大通，看到微信有新消息提示，点进去，是韩屿舟新发了朋友圈。 他发了一小段视频，是舞蹈系方阵走过主席台时的场景，配文：向着无限可能的未来，出发！ 很励志，很积极向上，这才是新生该有的精神面貌。 沈湛恩先赞后看。 韩屿舟是他们系方阵的领队，不用费力找，最前面那个就是他。视频里的他身姿笔挺，一身墨绿军装更称得他端正挺拔，或许是舞蹈铸就了他强大的核心力量，他每一个正步都平稳而庄重，向主席台敬礼时，那精隽的侧颜转了过来，目光坚毅，军礼规整，背景里隐约响起女生们的尖叫声。 沈湛恩正看着视频迷之微笑，忽而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白会宣把头凑上来：“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沈湛恩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赶紧上滑退出了朋友圈。 可白会宣已经看到了她是在看韩屿舟的朋友圈。 她也好奇漂亮学弟发了什么，于是点开了自己的朋友圈，翻了一圈没看到，又专门找到韩屿舟的头像点进去看，他朋友圈里空空如也，根本什么都没有。 “针对性这么强吗？”白会宣翻着手机吐槽。很明显，韩屿舟发了一条仅一人可见的朋友圈。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她又看了室友洛霞的朋友圈，果然也没看到舞蹈系学弟发的那条朋友圈。 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啊。白会宣和洛霞相互看着手机，窃窃私语嘀嘀咕咕地笑着吃瓜。 而八卦女主角毫无察觉，还一脸茫然地问：“什么针对性很强，谁敢针对你？” 068:突破次元壁的存在 谁敢针对她？这是可以说的吗？ 白会宣和洛霞对望了一眼，用眼神达成共识——做个本分的吃瓜群众，只旁观，不参与。 其实韩屿舟在食堂主动加她俩微信时，她们就知道自己只是个工具人，因为学弟态度很明确，他只对沈湛恩表示亲近，只对她笑，其他人连多余的一个眼神都得不到。 无奈她们湛哥是个铁憨憨，她的字典里好像就没有爱情两个字，完全当局者迷。 “我是说新生军训宣传照针对性也太强了，咱学校生活广场论坛里全是韩屿舟的照片。” 白会宣随便打了个哈哈，没说她发现韩屿舟朋友圈只针对性开放的事。 忽然，她心血来潮，想试探一下沈湛恩开窍的程度，于是悄悄点开手机录音，刻意提高声音问：“湛恩，你觉得我要是去追舞蹈系那个韩屿舟学弟，胜算有几分？” “你追他？”沈湛恩很惊讶。她刚刚还想着韩屿舟会有很多女生追，结果这就被室友惦记上了。 “怎么，不行吗？”白会宣演得很认真，眯着眼一脸花痴相：“我上次在食堂就瞧上他了，长得太好看了，像游戏人物走进现实了一样，简直是突破次元壁的存在。” “嘶~”沈湛恩扯着嘴角，一脸牙疼的样子：“你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白会宣十分肯定地点着头：“你快帮我评估一下，我有几分胜算？” 沈湛恩皱着眉思考了半天，认真回道：“如果韩屿舟愿意比武招亲，只要我和小霞不上场，你胜算应该有个八九成。” 白会宣：“……” 洛霞：“……”真的会谢，居然把她也考虑在内了。 白会宣低头瞟了眼还在计时的录音，笑着对洛霞扬扬下巴：“霞，如果比武招亲你上场吗？” 洛霞连忙波浪鼓式摇头，她转而看向沈湛恩：“你呢，要跟我抢吗？” 沈湛恩愣了一下，豪迈道：“如果他是自愿跟你在一起的，那我肯定不会抢，但他要是他不愿意，谁都别想在我面前赢了擂台赛！” “湛哥狭义！。”白会宣抱拳举到头顶表示佩服，同时表明自己的立场：“自古英雄配美人，我是绝对不敢在您面前追韩学弟的，求下次对练的时候手下留情。” “什么英雄美人乱七八糟的”沈湛恩可以接受自己被男性化，但不能接受韩屿舟被女性化，有些生气道：“你有功夫想这些不如抓紧时间训练，今年全国武术锦标赛选拔赛你要是拿不到靠前的名次，明年就不能参加亚洲赛，能不能想点正事儿？” “好的，好的。”白会宣连忙抱拳求饶：“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搞事业，绝对不会再肖想漂亮学弟了。” 语毕，她点下录音结束，转手将音频发给了韩屿舟。 五分钟后，她收到韩屿舟的回信，就四个字——谢谢学姐 或许是怕她们工具人没得到福利会罢工，他又接连发了五个红包，说是两天后是自己生日，到时候可能没时间请她们吃饭，所以由他来出钱，地点她们自选。 白会宣看着红包啧啧感慨，多懂事的学弟呀，连贿赂她们都要找个这么好的理由，都没办法拒绝。而且这红包可还不是单纯的想收买她们，他这是想通过她们把生日时间传达给沈湛恩，好给他庆生吧。 点开，单个红包两百块，总共一千块。 两条朋友圈加一条录音就值一千块，这学弟，长相气质温雅淸贵，做出的事却充满霸总气质，还挺有反差惊喜的。 这么优秀的学弟为什么会喜欢上她们武术系这不解风情的大姐大呢？明明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不配，她真的好奇死了。 白会宣本来只想当个一线吃瓜群众，磕点神颜学弟和室友的cp糖，她没想到做工具人还有利可图，于是高高兴兴收了红包，心甘情愿成为韩屿舟的暗线。 — 周三新生军训汇报结束，隔一天就是迎新晚会。之后是国庆七天假，再往后，忙碌而充实的大学生活就正式展开了。 周四晚上，沈湛恩看了第二天的迎新晚会节目安排表，他们武术系的节目抓阄抽到第14名，挺好的名次，靠中间，既不用排在前面太紧张，也不会因为排在最后让大家都失去观看耐心。 页面继续往下滑，她发现韩屿舟的节目排在倒数第二，是一个名叫《微尘》的独舞，晚会压轴出场的节目要有足够有吸引力，都是特地安排的，不参与抽签，以此防止学生们偷偷中场离席。这个节目一般都由舞蹈学院包揽，他们那届迎新晚会的压轴节目是宋晴山的独舞。 她忘了她跳的什么曲目，就记得她翩翩然然跟仙女下凡一样，结束后全场响起排山倒海的鼓掌声和欢呼声，送花的男生从台前一直排到了礼堂后门。 从小到大都没收过一朵花的她完全想象不到她要是宋晴山，当时是会一种怎样的心情。那是只有仙女才有的待遇，她这种癞蛤蟆连羡慕都没资格。 今年韩屿舟上场，不知会有怎样的盛况，之前军训期间他已累计了不小的人气，送花的人应该只多不少。那她也要送吗？ 虽然站在朋友角度送一束花是应该的，但他应该不缺这个吧。 — 迎新晚会的主角是大一新生，其他年级的一般都有课。沈湛恩周五没课，但下午要去国际武联交自己的报名资料，做现场核验。 沈湛恩掰着指头算了算，晚会下午一点开始，总共四十个节目。 她两点半看完自己系的节目，赶去交资料再赶回来，应该能看到学弟的节目。 算完退出文档，微信有条新信息，韩屿舟已经将晚会节目做成了清晰的时刻表，专门标出了武术系和他自己演出的时间，邀请她观看。 沈湛恩回了好，心想不管他邀不邀请，自己是组织了节目的新生班助，肯定是会看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计划是完美的，可中间还是出了点变故。 周五下午，沈湛恩在看完武术系节目赶去交资料，有几名排在她前面的人员资料有问题，耽搁了很久时间，轮到她时已经四点半了。 交完资料出门时已经四点四十了。这时候就算打车回去也来不及了。顶多能赶上最后的投票环节和颁奖环节。 燕大新生晚会同时在官方微信，微博等多个平台线上直播，沈湛恩打了辆车，时时关注着晚会进展。因为没带耳机，她只好看无声的默片。 轮到压轴节目时，不知道主持人报幕的时候说了什么，直播弹幕开始刷“啊啊啊……”。 沈湛恩再次感叹学弟的魅力之大，还没开始，只报个幕，大家就激动成这样。 069:微尘 网络直播有延迟，时间倒回五分钟前，燕华大学，朝辉大礼堂，男女主持人走上舞台，向观众介绍即将开始的节目。 男主持人深情朗诵： 阳光穿透，金色的轨迹，我在丁达尔的韵律中轻盈跳跃。 旋转，上升，落下，我是一粒微尘，在光的怀抱里找到方向。 我是宇宙的孩子，在无尽的虚空，寻找归属。 是欢，是喜，是深埋于心底的痴想；是情，是爱，是卑微到尘埃里的妄念。 愿每一粒微尘，都找到那束照亮自己生命的光。 女主持人接道：下面请欣赏由舞蹈学院23级同学韩屿舟为大家带来的现代舞——《微尘》 台下响起观众的尖叫，大家都从这报幕词中读懂了这是一支关于爱情的舞蹈。这是全场唯一一个这么直白地鼓励大家去追逐爱情的节目，所以台下的新生们都很激动。 大家都在讨论韩屿舟是不是有个暗恋多年的人，在借这支舞蹈表达情感。 音乐开始，台下热烈的讨论声戛然而止，大家都屏息凝神将注意力放在舞台上。 周围的灯光都熄灭，只在舞台周围亮着一线微光。昏暗的环境里，主人公反复爬起跌倒，仿佛身陷沼泽困境，他不断地尝试站起来，可总在下一脚踩空，再次跌入漆黑的深渊。 他伸出手向虚空求救，却没有人能握住他的手，他只能在黑暗里挣扎着，逐渐失去力气，几近放弃。渺小的他隐匿在巨大黑暗中，化为不可见的背景。 台下观众眼中都隐隐有了泪光，更有甚者开始低声抽泣。每个人或多或少都经历过迷茫和挣扎，而台上舞蹈将那种境遇下的心境演绎得淋漓尽致，让大家都很有代入感。 可就在他要放弃时，一束光从上方倾泻而下。他努力将手伸入光中，第一次在光芒中看到自己的存在，于是他努力朝着那束光靠近，再靠近，哪怕深陷黑暗泥沼，也用尽全身力气去靠近。 终于，他摆脱黑暗，彻底站在了那束光中。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像获得了新生，旋转，跳跃，在光芒里轻盈起舞，高兴快乐地拥抱阳光，重新焕发勃勃的生命力。 舞蹈很短，仅三分钟，可起承转合清晰明了，舞蹈技巧一流，舞台张力十足，所有的同学都看懂了。台下爆发雷鸣般的掌声，有很多被感动到的同学甚至站起来鼓掌。 沈湛恩在车上，不知是她手机问题还是信号不好，又或许是直播间涌入了太多人，视频直接卡成了ppt。 她就看到了主持人报幕，满屏啊啊啊，然后一直卡着不动，退出再进入还是不行，等她终于连上时，节目已结束，她连韩屿舟的脸都没看到。 最后一个节目是所有院系的全家欢大合唱，但弹幕依然刷着称赞韩屿舟的词条，所以节目应该很成功。 虽然啥都没看到，但沈湛恩还是向韩屿舟发了一条祝贺语，称赞他表演的非常好。 下了车，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买束花送学弟。毕竟学他自发节目表邀请她观看，错过已经是辜负人家了，那必须要买束花表达一下祝贺。 来到最近的一家花店，进去里面空空如也，只有满地修剪下的残枝败叶。很明显，晚会送花的人很多，店里的花已经被买光了。 沈湛恩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店铺，失望转身，却看到门后有几支莲蓬和荷花。 她走上前看了看，莲蓬和荷花都很新鲜，于是让店员包起来。。 店家是个金牌推销员，边包边夸赞沈湛恩眼光好，说送莲花的寓意是好运连连，特别吉利。 沈湛恩也觉得不错，这束花观赏完还可以剖莲子吃，多实在。 包好，付了钱，店家看着远去的背影哑然失笑。其实刚刚花语她只说了一半，莲花花语确实是好运连连，但莲蓬寓意是多子多福，一般都是送新婚夫妻的。 她知道今天燕华大学在开迎新晚会，本来还想着最后几支莲蓬是卖不出去了，没想到居然有人买。 — 朝辉礼堂后台，韩屿舟下台后直奔武术系所在的位置，找了一圈，却被告知没人见过沈湛恩。好像是看完武术系的节目后就出去了，没再回来。 韩屿舟失望地回到后台，微信有特别关注提示，是她发来的消息。 “恭喜学弟演出圆满结束，你跳得特别好看，特别棒（表情包：竖大拇指，赞赞赞）” 韩屿舟看着信息，眼里失落漫延，眸光黯淡，掩盖了原本的光亮。 他对她的敷衍一向很包容，可是这次真的非常失望，他精心策划的告白，当事人根本未到场，这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他可以感动所有人，却唯独打动不了那个他最想打动的人。 看了很久，他深深叹了口气，回道：“湛恩同学，待会晚会结束后我可以去找你吗，我有话对你说。” 既然她不来，只能他去找。 收到消息的时候沈湛恩正捧着莲蓬走进礼堂，半小时的高年级代表演讲结束，投票结果也统计完毕。 韩屿舟的《微尘》不论是线上，还是线下，都呈现断崖式第一。一等奖毫无悬念。 沈湛恩仔细看着柱状统计图，最后在倒数几名的位置看到武术系的节目《八百里云和月》。 挺好，挺好。沈湛恩看着大屏幕满意点头，虽然是倒数，但也能拿个优秀奖，虽然只是参与奖，但也能给新生们加综测分，她的努力没白费。 颁奖顺序按着排名从后往前，等到韩屿舟时，台下排队送花的观众果然排到了礼堂后门。 沈湛恩看着大家手里的玫瑰、百合、非洲菊、马蹄莲等花束，各个精致美丽，再看看自己怀里的莲蓬……相形见绌。 之前单看的时候还觉得挺好，这一衬托，就显得她怀里花特别磕碜。 纠结了几分钟，她决定不送了，这么多人也不少她一个。 这样想着，沈湛恩抱着莲蓬黯然走出礼堂。走在路上，有人指着她怀里的花私语低笑。 既然花送不出去，那留着显眼的包装也没用，于是她一把扯掉包扎花束的蝴蝶结，开始拆外包装。 070:奈何明月照沟渠 拆了包装纸，里面莲蓬可以拿回去自己吃，也不算浪费钱。这样想着，沈湛恩心情又变好了。 她把最外层那层深绿的雾面纸拆掉，揉巴揉巴捏成小团，在距离前方垃圾桶还有四五米的地方站定，像投篮那样比划了几下，纸团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掉入垃圾桶。 “yes！”沈湛恩得意地收回手，她扔东西的准头一流，很少有落偏的时候。 拆了雾面纸，里面还有两层浅绿和鹅黄渐变的绵纸，正准备继续拆，身后有人喊她名字。 “湛恩同学……”很清冽干净的嗓音，她不用转身都知道是谁。 沈湛恩浑身僵住，愣了一两秒后迅速转身，左右手交换把花藏在了身后。 “学弟，你怎么来了？”她尬笑着，歪着头看向韩屿舟身后：“我刚刚看到好多人在排队送你花，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颁奖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韩屿舟目光扫过她身后露出的花束包装纸，略显失落道：“他们排队是在给评委和主席台的老师们送花，不是送给我的。” 沈湛恩有点不信，可又确实没看到他手里拿花。 “那……”她犹豫着，迟疑着，最后狠下心拿出了藏在身后已经拆秃噜的花束：“我这束送你，恭喜你获得第一名！” 韩屿舟看着那束“花”，一大把莲蓬中点缀了几支含苞待放的荷花，上一次见这种花束还是在云顶山的道馆里。 有那么一瞬间，他脸上淡然和从容险些崩掉。笑意在石火电光间涌上嘴角，又被他强大的自制力压了下去。 大概又是晕轮效应在作祟吧，刚刚因为她错过演出的郁闷和失落一扫而空，满心雀跃又爬上眼眸。她总是那么可爱又特别，只要靠近她，他就觉得欢喜。 “谢谢……”韩屿舟嘴角勾着温和的淡笑，眼里的开心是发自内心的：“能收到你的花我很开心。” 沈湛恩看到自己磕碜的花没被嫌弃，欣慰地拍拍学弟肩膀：“你的表演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实至名归。” 韩屿舟不想揭穿她的敷衍，但还是忍不住问：“那么，我舞蹈表达的内容有一点点感动到你吗？” “表，表达的内容啊……”沈湛恩心虚地摸着后脑勺，视线飘向路边的法桐树，想着编点什么好，她根本就没看到他演了什么，连主持人的报幕都没听到。但又不好意思实话实话说。 仔细回想，她记得在车上看直播的时候有弹幕在刷“让我来做你的光”、“我是那束光”那种字眼，应该是生命被光照亮那种主题吧。 “舞蹈表达的内容真的非常棒，你能把光这中没有形态的东西演的那么生动形象，太厉害了！”说着，她还竖起大拇指表示自己由衷的肯定。 “……” 果然，我欲将心比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韩屿舟无奈叹口气，笑着说了声谢谢，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精心策划的表白失败，短暂失落，他继续下一个计划，问道：“我刚刚发l消息给你，有看到吗？” 沈湛恩摇了摇头，打开手机，看到他发消息说有话跟她讲，于是直接抬头问：“你要说什么？” “国庆节你有安排吗？我看到少年宫在招募志愿者，其中有武术和中国舞带教老师，想着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试试。”韩屿舟拿出手机，点开招聘海报给沈湛恩看，国庆节燕市少年宫有个弘扬传统文化的活动。 像是怕她拒绝，他赶紧抛出诱饵：“虽然是志愿者，但也是有报酬的，一小时100块。” “可以啊！”沈湛恩一口答应。 国庆七天小长假她本想着去横店做群演的，相比于当沙包，去少年宫教小朋友武术应该更有意思。于是两人约好十月一号一起去少年宫面试。 回到宿舍，白会宣立刻八卦地凑上来，问沈湛恩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沈湛恩一脸懵。 “就是看到韩屿舟在台上跳舞的感觉呀？”白会宣当然明白报幕词里‘我是一粒微尘，在光的怀抱里找到方向。’中的光，指的是谁。 虽然所有观众都知道这是一支表达爱情的舞蹈，但只有她和洛霞知道韩屿舟这支舞是跳给谁的。 “哦，这个呀”沈湛恩在室友面前实话实说：“我去国际武联交资料了，耽搁了一段时间，没赶上学弟的节目。” 白会宣：“……” 洛霞:“……” 她们真的很同情韩屿舟，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她们系这个没心没肺的大姐大。 学弟那化作舞蹈的满腔情意所有人都看到了，视频在各个平台疯传，热搜都爆了，而沈湛恩像是活在2g网里，屏蔽得干干净净，没收到一点。 白会宣本来不想干预两人恋爱发展，但这次她实在忍不住了，于是打开校园论坛，点开榜首热议的舞蹈视频给沈湛恩看。 沈湛恩看完主持人报幕，按下暂停，惊喜问道：“这报幕词是韩屿舟自己写的吗？” 每个节目的主持串词都是由节目表演者自己撰写的，他们武术系的报幕词就是她绞尽脑汁想了一周才凑出来的。 “啊，他的独舞，肯定是他写的啊。”白会宣以为钢铁直女终于开窍了。 “他好有才啊，写的跟诗歌一样。”沈湛恩算是明白弹幕为什么都在啊了，后悔道：“早知道我们系的报幕串词也拜托他写了，说不定能获得更好的名次。” 白会宣：“……” 她对韩屿舟的同情又加深了几分。她决定以后不收他红包了，一点忙都帮不上，收了心虚呀。 想到红包，她立刻想起另一件正事儿：“对了湛恩，韩屿舟明天生日，这个你知道吧？” 沈湛恩愣了愣，想起之前确实听他提过一嘴：“好像是，你不说我都忘了。” 随即，她琢磨出不对劲儿：“他生日你是怎么知道的？” 话刚落，响起敲门声，沈湛恩去开门。 看到门外人瞬间，她庆幸自己这次没有只穿运动背心。是刚刚分别不久的韩屿舟。 “你怎么来了？”沈湛恩不解。女生宿舍明明严禁男士出入的，他为什么总能进来。 “这个给你。”韩屿舟双手端着一个精致的玻璃盏，里面是新鲜的莲子：“你送我的莲蓬太多了，我吃不完，分你一点。” 沈湛恩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玻璃盏，那双托着盏的手指微微发绿，原本月牙白的指尖全变成了绿色，可见莲蓬都是亲手剥的。 071:她可真不是个东西呀 她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感觉鼻尖有点泛酸，心头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虽然她这束花被路人频频嘲笑，但他还是是懂她的，知道她送的“花束”不止有观赏用途。 “你自己吃就好了，怎么还给我送来了，这多不好意思。”沈湛恩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却诚实地接过了玻璃盏。 倒不是她有多喜欢莲子，就是小时候贪玩，每到夏天的时候总喜欢划船去湖里摘莲蓬吃。这是她的童年记忆，也是第一次有人为她亲手剥莲子。 “那我们明天下午一点见。”韩屿舟送了莲子就要走。 “等等！”沈湛恩突然想到玻璃盏要还，急忙伸手拉住转身欲走的人。 韩屿舟转身带着惯性，沈湛恩突然抬手拉人没控制好力道，啪啦啦一串脆响，衬衫扣子被扯落，整个门襟都被扯开，美好的肉`体毫无遮拦的显露出来。 沈湛恩看傻了，原来学弟虽瘦，脱衣也是有肌肉的。 他的肌肉不像短视频里经常炫耀身材的健身男那样夸张，但胸肌，腹直肌，三角肌，样样都有，完美身材该有的肌肉纹理在他身上都清晰可见，像个精雕细琢的人体雕塑。 也是了，力量练习在舞蹈中也同样重要，优秀的舞者都有强大的核心力量，他怎么可能像外表所展现的那样弱不禁风呢。是她以貌取人了。 小小的犯了几秒花痴，沈湛恩豁然回神，惊觉自己做了多么无耻的事，赶忙帮学弟拉上被扯开的衬衫。 拉好衣服刚想收回手，韩屿舟却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神色不明地看着她。 沈湛恩被看得心虚，想抽出那支作案的手，却被攥得死紧，只好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扒你衣服，我只是想让你等等，好把装莲子的玻璃盘腾开还给你。” 手被紧紧抓着，人赃俱获，她真的好怕学弟忽然大喊抓流氓啊。 “怎么了？” 白会宣和洛霞听到声音赶了出来，看到韩屿舟衬衫衣领大敞，露出的锁骨绯红一片，性感得要命。 两人齐刷刷嘶了一声，不约而同地捂上嘴。这是她们不花钱可以看的吗？ “不关你的事，我是衣服质量不好。”韩屿舟松开了沈湛恩的手，抬手抓住了自己敞开的领口：“玻璃盏送你了，不用还。” 觉得自己闯下弥天大祸的沈湛恩不可思议地看着情绪稳定的学弟，不相信他居然这么轻易就原谅了自己。 虽然他从脸到脖子再到锁骨都红了，可他神色如常，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她可是把他扒光看光了耶，他居然一点都介意？ 她期望他说点什么指责她的话，可他非但没骂她，还温和地安慰她没关系，然后道了声晚安，抓着自己的衣领转身离开，什么都没有追究。 沈湛恩目送那修挺俊逸的背影离开，低头看向手中端着的莲子，恨不得抽自己几耳光。 学弟专门来送他亲手剥的莲子，她呢，扯坏人家衣服，看光人家，末了还拿人家一个精美的盘，她可真不是个东西呀。 懊悔地关上门，两室友却一脸八卦地看着她，问她刚刚做了什么，看到什么。 沈湛恩闭口不谈，白会宣拍拍她的肩膀：“湛恩呐，你要是行得正坐得端，就要对人家负责。” “我负什么责？”沈湛恩心虚地狡辩：“不就是看到他光着上半身吗，咱体院夏天光膀子训练的男生多的是，也没见谁要我负责呀。” “你瞧……”白会宣满脸遗憾地看向洛霞：“咱俩出来晚了，没看到关键啊，就看到学弟锁骨很性感。” “没关系啊。”洛霞眨眨眼，也跟着开玩笑：“要不咱俩下次也假装手滑，扒了再看一次不就得了。” “你们敢！”沈湛恩立刻满眼警告地看向两人。 — 体育学院，韩屿舟抓着衣领回到宿舍，却发现303门前站着一个女生。 女生高挑纤细，气质出众，有男生隔着门缝偷看，也有男生故意装路过，向女生吹着口哨，更有人大胆上前搭讪，而女生一概不做理会，双手环抱身前，修长的天鹅颈低垂，漫不经心地划着手机。 是他们班班助，宋晴山。 韩屿舟在两米远处站定，问道：“学姐，你有事？” “屿舟，你回来了……”宋晴山本想说事，但看到他整个衬衫门襟都被扯破了，急忙上前追问：“你怎么了，是谁撕了你衣服？” 韩屿舟后退两步拉开距离，没做解释，再次问：“找我有事吗？” 见韩屿舟不愿解释，宋晴山也没继续追问，其实很容易猜到，以韩屿舟现在在校园里的受欢迎程度来看，多半是被花痴女围堵簇拥什么的发生了意外。 “哦，我就是想问一下你国庆有什么安排。我们社团有个……” “有安排”韩屿舟打断宋晴山后面的话，直接拒绝：“不好意思学姐，我国庆已有安排，如果学校有什么事，我们节后再讨论。” “可是……”宋晴山还想争取。 “没什么事我先进去了。”韩屿舟点头道别，依然与宋晴山保持距离，靠着墙根走向自己的宿舍。 宋晴山不甘心自己被这样对待，气急败坏道：“迎新晚会你能拿第一是我帮了忙，你知道吗？” 她答应郝思嘉录一段原创舞蹈给他用作视频更新物料，而郝思嘉需要在迎新晚会这天在自己的账号发布投票链接，号召粉丝投票。 这件事她本来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假装不经意间说出来的，可没想到他根本不给她机会。 韩屿舟闻言脚步顿住，转身，面色平静道：“我从未要求过你的帮助，也不需要你帮。但如果你确实有帮我的行为，而你想以此得到报酬，那么请出个价，我会在合理范围予以支付。” 宋晴山哑然看着眼前男生，她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复。更没想到他会这样看待她。 他把她当成了什么？以为她的帮忙只是想要钱？ 很快，她整理好情绪，柔声问：“屿舟，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帮你是自愿的，没从想过要报酬。” “那学姐晚安，假期愉快。”韩屿舟礼貌而疏离，不论宋晴山说什么都不欲多谈，转身推开了宿舍门。 303宿舍，吃瓜群众被猝不及防推开的门撞得四仰八叉，我靠声一片。 072:缝缝补补还能穿 三人从地上爬起来，赶忙给门口的宋晴山打招呼，但对方只是厌烦地扫了他们一眼便转身离开。 虽然校花对他们爱答不理，但三人毫不介意。 乌明旭一脸重新认识韩屿舟的表情：“好家伙，原来你跟校花说话也是这种欠扁的口气，我还以为就在我们面前狂呢。” 韩屿舟没接话，只神色淡淡地抬眼看了眼乌明旭，然后在衣柜拿了件衣服更换。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乌明旭知道韩屿舟已经给了他最大程度的礼貌，就是用眼神表示他有听到他说话。 合住一个月，他们已经摸清了舞蹈系这小子的脾气。只要他们不惹他，他礼貌且大方，吃穿用度都会主动分享，虽然他经常不搭理他们说的话，但也不是刻意甩脸子或耍酷，而是他觉得没必要回答。 王天瑞很佩服能对燕大公认校花免疫的男生，好奇问：“韩屿舟，你真不觉得你们班班助宋晴山很漂亮吗，她那么上赶着你都不搭理？” 韩屿舟看了眼王天瑞，依然未做回应，换上t恤后将衬衫整齐叠好放入衣柜。 两人问话都没得到回应，一旁的赵凌逸摸着下巴发表自己的看法：“宋晴山美则美矣，就是太浮于表面了，我觉得我们班班助也挺好看啊。” 话落，乌明旭和王天瑞同时切了一声，但一直置若未闻的韩屿舟却投来死亡凝视。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赵凌逸以为自己贬低对方班助惹来不满，嘴硬解释：“我有说错吗，我们湛哥长得也不赖呀，鼻子是鼻子嘴是嘴的，不比你们班班助差多少。” “还真是，咱班助长得是还行。”乌明旭仔细琢磨了一下，评价道：“沈湛恩那五官还可以，要是留个长发再白几个度，行为举止别那么糙，也算是美人吧。” “谁说只有长发才算美女，咱湛哥走的是男女通吃的中性风。”王天瑞眉飞色舞地八卦：“之前还有女生管我要我们班助的微信，说喜欢她这种酷帅的风格。” “明天开始，水电均摊。”韩屿舟听着几人讨论，脸色越来越冷，最终只丢下这句话后进入浴室冲澡，留下身后一片哀嚎。 冲完澡出来，微信有新消息，是沈湛恩发来问他明天面试需要带什么资料，之前看招聘海报没留意面试要求，能不能把招聘海报发给她。 面试要求……他还真忘了。 韩屿舟顾不得还在滴水的头发，急忙打开电脑p海报。 将现场p好的海报发过去，沈湛恩回了收到，之后信息栏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似乎是还有话对他说。 韩屿舟拿着手机耐心等待，终于，五分钟后，那纠结许久的信息发了过来：“刚刚的事，真的很抱歉。我在地上捡到了几枚纽扣，你把衬衫给我吧，我找人补好给你。” 原来纠结这么久是想为他补衬衫。韩屿舟笑意缱绻，指尖轻点，回道：“不用，我们算是扯平了。” 手机这头，沈湛恩看着这个回复有点懵，不过很快，她明白这句话指的是上回被他看到她只穿着运动背心，和这次她看到他光着上身的事，两相扯平。 这种事哪能这么算呢？为什么她觉得两次都是学弟比较吃亏呢？ 而且她就是想将功补过帮他缝衣服，提之前的事干嘛。 想到那件衬衫只是掉了几颗扣子，扔了可惜，沈湛恩坚持道：“缝扣子很简单，我室友就会，你拿过来我们分分钟给你弄好，不耽误事儿。” 等了半天都没见回复，沈湛恩不耐烦催促：“赶紧的，那件衬衫缝缝还能穿，扔了浪费。” 见她催促，那边终于有了回复，沈湛恩看到消息顿时臊得没脸再提缝扣子的事了，灰溜溜退出微信选择原地消失。 他回道：“看到那件衬衫我就会想起被你扒过衣服，你就这么想让我铭记这件事？” —————————————————————————————————————————————————————— 国庆七天假，有学生回家，有学生组团出游，也有学生参加社会实践活动，校园里突然变得安静许多。 燕大北门外有个大型购物广场，上午十点，韩屿舟如约来到广场五楼的一家精品咖啡店。 咖啡店基调为法式怀旧复古风，繁复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暖黄的光晕，墨绿色的高靠背u型卡座在保证舒适的前提下，为顾客隔绝出一定的隐私空间，有年轻的情侣依偎在里面，听着店里低沉蕴藉唱片。 最角落的卡座里，一名身穿酒红色法式复古长裙的中年女人，边悠闲地啜饮咖啡，边翻阅着杂志。 韩屿舟来到女人桌前，礼貌打招呼：“杨阿姨，您好。” “小舟，你来了……”杨幼琳连忙起身打招呼，抬手让座：“快坐吧，想喝点什么？” “不用了。”韩屿舟落座，直奔主题：“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杨幼琳笑着摇头叹息：“今天你生日，想请你喝杯咖啡都要拒绝吗？” “拿铁，谢谢。” 杨幼琳喊侍者要了杯拿铁，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推向韩屿舟，笑道:“生日礼物” 韩屿舟拿起桌上的卡片，是张驾校学员卡。 “一个月能拿下吧？”杨幼琳问。显然，这带肯定语气的疑问句是对韩屿舟充满信心。 韩屿舟浅淡一笑没做回答，只说了声谢谢，将卡片收了起来。 杨幼琳从他的笑容中读出他的回答——这种简单的事根本不需要一个月。 他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对事志在必得事只是一笑了之，并不让人觉得骄傲。 生日礼物送到，杨幼琳拿起包包准备离开，临走前嘱托：“对了，我已经向你妈妈提了辞职，但她不同意，你帮我劝劝吧。” 韩屿舟脸色蓦然僵住，慌忙抬手拉住杨幼琳的胳膊：“真的要走吗？” 这是陪伴他从小长大的阿姨，是照顾他一步步克服创伤应激障碍的老师，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决定。 杨幼琳看出韩屿舟的不舍，忍着泪意坚定道：“你现在读了大学，也即将找到女朋友，我的工作圆满结束了。我总不能领着你妈妈的工资，住着你家豪宅，然后天天闲得发呆。” 第73章 073:三观都要碎掉了 韩屿舟很快整理好情绪，松开了手：“那您今后会去哪里？” “还没想好。”杨幼琳俏皮地耸耸肩：“或许是提前退休，也或许是寻找下一名雇主，但在做这个决定之前我要先去周游世界。” 韩屿舟起身告别：“那提前祝您旅途愉快。” “谢谢，我也祝你早日追爱成功！”杨幼琳转身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回头嘱托：“账单我结了，说好的我请你。” 送走了杨幼琳，侍应生将拿铁端了上来，韩屿舟看了看表时间还早，于是翻开杨幼琳留下的杂志继续阅读，是原点传媒这个月发行的新闻杂志《纵观天下》。 这期主推的时事评论名叫“隐秘的角落”，是讲的是遍布城市角落的隐秘而庞大的偷拍产业链，封面是一个身穿高跟鞋的女性，裙底布满了象征偷拍摄像头的眼睛。 - 翻开的杂志页面前角下垂，遮挡了杂志名字，郝思嘉将手机摄像镜头放到最大拍下杂志封面，仔细研究一会儿，确定对方是在看小黄书。 “啧啧，这学弟真会玩。”他边感慨边翻看刚刚拍到的照片。送银行卡，拉手，还看小黄书，这关系一目了然。和之前在校门口拍到的是同一个女人。 那女的看起来至少有四五十岁吧，没想到学弟为了钱这都能下得去手。 想到这里，郝思嘉自嘲一笑，觉得自己单纯又天真。 他早该知道这个学弟手段不一般的，那个关山月本来是他的粉丝，后来却被他抢了过去。 更可气的是，他刻意跟那个关山月套近乎，她就抠抠搜搜送了他几百朵玫瑰。但她却转手送了韩屿舟两万朵玫瑰。 他苦心经营的视频账号，从编舞、场景布置、拍摄、剪视频，所有都亲力亲为，辛苦一年多粉丝才三万，而且从没遇到过这么大方的粉丝。 韩屿舟那账号才开了两周，而且只发了两个质量很垃圾的视频就收到这么多玫瑰，肯定是py交易。 他最痛恨这种靠下三路吃饭的软饭男。简直败坏他们舞蹈学院的风气！ 郝思嘉存好照片，但他并不急着向宋晴山揭穿韩屿舟的真面目，而是继续剪视频。 等视频渲染完毕后，他配上文案发布——分享一下我学弟的原创舞蹈《微尘》，他是很优秀的舞者@山月知我意 视频才发布出去五分钟，山月知我意的账号就新增三百粉丝。十分钟，直接增到一千。 迎新晚会后韩屿舟的独舞在校园论坛爆火，甚至火出校园，占据了多个短视频平台的热榜，全网都在找这个清濯优雅的男生。所以，只要有他稍作牵线，网友就会顺藤摸瓜找到韩屿舟的视频账号。 他就是要给他一股东风，送他上青云，这样才能在揭露他真面目后让他摔的足够惨，足够翻不起身。 — 发布了视频，郝思嘉将桌上的咖啡一饮而尽，小心收拾着东西打算离开。 他没想到来咖啡店剪视频居然有幸能撞破韩学弟的“好事”，虽然学弟做了令人不齿的事，但他清楚自己偷拍也算不得光彩，所以要在拿到证据后尽快撤离现场。 东西都收拾好，正准备离开，咖啡店门被推开，又进来一个穿着时尚的中年女性。 她一身白色双排扣西装连衣裙，带着浅蓝渐近的金边墨镜，红唇绯然，身姿绰约，那卓然的气质和强大的气场一看就是个女总裁。 郝思嘉打量着进门的女性，对方视线在店内逡巡一圈，也看向他的方向。 他顿时如遭电击，心跳砰砰加速起来。 因为他在看到她的瞬间居然想到，如果被这样的女富婆包养，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对方在看到他后嘴角微勾笑了笑，然后向他走来。 这富婆不会是对他一见钟情了吧，她想过来搭讪？ 郝思嘉慌忙翻开桌上的书，装作认真看书的样子，其实心跳早已乱得一塌糊涂。他后悔自己刚刚没照镜子整理一下仪表，也在想如果自己真的被搭讪，要该怎么回应。 哒，哒，哒……她很有礼貌，怕自己高跟鞋的声音打扰到其他顾客，刻意走得很轻很慢。 郝思嘉不敢抬眼，但耳朵却清晰地听到对方在靠近自己。 五米、四米、三米……他在心中倒数着，砰砰的心跳声几乎要盖住高跟鞋的声音。 终于，面前罩下一片阴影，她来到了他的面前。 郝思嘉做好了对视的准备，但还是装作不经意间抬头，想营造一种一眼万年的感觉。 可当他抬起头来时，却看到女人与他擦肩而过，径直走向了里面。 他转头追着女人的背影，看到她在最里面的卡座停下了脚步。 是韩屿舟所在的位置…… 他震惊，觉得不可思议，三观都要碎裂了。这学弟居然是个时间管理大师，一上午约两个，还是同一个地点。这业务，比那什么国的专业男公关还要繁忙。 隐秘的灰色交易就在里面，他不打算离开了，而是继续收集证据。这个学弟的背景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很多，他直觉里面会有很多晦暗而刺激的故事，挖出来绝对劲爆。 — 咖啡店最里面，母子俩并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 蔺安澜将包包放在一边，理着裙摆坐下来，摘掉眼镜笑说：“我就知道你肯定在最角落里的位置。” 韩屿舟将桌上的咖啡推到蔺安澜面前，无奈解释：“是杨阿姨选的座位。” “她选这种位置还不是因为了解你”蔺安澜越看儿子越觉得喜爱，宠溺地伸手揉了揉韩屿舟的发顶：“就知道你这小耗子喜欢往犄角旮旯里钻。” “妈，您有话不妨直说。”韩屿舟面色平静地理了理头发，没有对摸头的行为表示嫌弃，却也直白地表明自己的不喜欢：“我不是爸，不需要您的肢体接触式安慰。” 蔺安澜：“……” 儿子太聪明了怎么办，心理学信手捏来，总将她行为背后的动机看得一清二楚。 蔺安澜轻咳一声掩饰被看穿的尴尬，说出正事：“妈妈临时决定要出差，可能没法陪你过生日了。海市举办了一个大型中外文化座谈会，有很多海内外名家作者参会，机会难得，我得亲自去跑访谈。” 话落，她像是怕韩屿舟生气，忙从包里拿出一个黑底烫金礼盒递了过去：“但生日礼物是不会缺席的，打开看看吧。” 第74章 074:借一把刀 韩屿舟打开礼物盒，里面是串车钥匙，不由轻笑：“妈，生日礼物是您和杨阿姨商量好的吗？” 一个送驾考学员卡，一个送车。 蔺安澜点点头，拿出车钥匙在韩屿舟面前晃了晃：“你已成年，以后要自己开车，副驾驶要载谁，未来的路要去往哪个方向，这些都由你自己定。车装和保险都弄好了，拿到驾照就可以去提车，加油！” “谢谢~”韩屿舟双手握住蔺安澜拿钥匙的手，感恩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谢谢您一直支持我，鼓励我，认可我的每一个决定。” 蔺安澜也回握住儿子的手，动容道：“我希望你平安健康，幸福快乐，这是我的祝福，也是我对你唯一的期望。” 曾经，她也和天下所有望子成龙的父母一样，希望儿子能成才，希望他能继承自己打拼下的事业，或者像他父亲那样做个朴实专注的科学家。 可是校门口的一场恶性、暴力事件彻底改变了她的想法，那场事故里7死11伤，遇难的全是六七岁的小孩。她的小舟也差点遇害，幸而被救，可也留下了严重的创伤应激障碍。 胆小、孤僻、不敢上学，不敢与人说话……他那时才六岁，就亲眼目睹了人性最残忍的一面。 所以从那场事故以后，她对他最大的期待就是忘记创伤，做一个开心快乐的普通人。 现在，经历了12年的努力，他自己走出了阴影，还成长为一个有主见有爱人能力的大男孩，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每年给儿子过生日，亲眼看着他一年年长大，她都会愈加感恩，感谢那个勇敢的小女孩，感谢她拯救了她的家庭。 母子俩短暂交心，韩屿舟便抽开手，两人又恢复之前的距离感。 蔺安澜喝了口咖啡，说起另一件事：“少年宫的活动虽然发布的比较晚，但我投了全平台首页推广，截止今天上午八点，报名的家庭已逾千，因为活动场馆有限，我们分上午下午两场，每班限30人参加。这样安排可以接受吗？” 韩屿舟点点头，蔺安澜笑着眨眨眼：“那我让助理把少年宫的活动安排表发你，祝你和湛恩有个美好的假期。” 韩屿舟刚要说谢谢，被蔺安澜打断：“不用谢我，原点赞助少年宫文化活动是件互利互惠的好事，即便你不提出这个方案，我们也会寻求其他的公益合作机会，以后类似的事情都可以来我，这本来就是媒体从业者该尽的社会责任。” 韩屿舟点点头，他从未怀疑过母亲的专业性和社会责任感，只是辛苦了他父亲。 “那爸他……”他试探着问道。毕竟一个月前就听父亲兴高采烈地计划着国庆去哪里度过二人世界。现在母亲要出差，他爸的计划又要落空了。 “哦，他在家收拾行李呢，想跟我一起出差。”蔺安澜提起老公就烦得直皱眉：“我刻意没告诉他出差的事，就是想让他留下来陪你过生日，可他早上从助理那诈到了我的行程单，硬是买了同航班的票要和我一起去海市。” 韩屿舟失笑，不愧是他老爸，对妈妈工作狂的本性一清二楚，就知道她肯定不会好好休息，所以偷偷摸清了行程单 蔺安澜看儿子笑，认真劝告道：“你可别学你爸，两人相处要留一定的空间，别那么粘人，很招对方烦的。” 韩屿舟点头答应，可心里却完全不认同。 他非常理解爸爸的行为，如果不能指望对方主动靠近，自己又不死皮赖脸粘着，又那岂不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他是绝对不会放任沈湛恩去横店跟她那师兄混的，彦希辰能给她的兼职，他也可以。 蔺安澜赶飞机，短暂会面便直接赶往机场。韩屿舟带着礼物后脚离开咖啡店。 - 过道里，郝思嘉探头张望着远去的背影，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看清了那串车钥匙的标识，象灰色跑车的形状，最新款保时捷·帕拉梅拉。 就那么一小会儿，学弟就赚了一辆豪车？被富婆包养这么赚钱？他哪找的这种好资源。难怪他年纪轻轻就选择了这条不归路，这傍一个下半辈子都不用努力了。谁看了不心动啊。 翻出刚刚偷拍的照片，放大细看摘掉墨镜的女人，总感觉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感觉是个有点知名度的公众人物。 将图片局部截图，放入浏览器搜索，跳出的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对方是原点传媒董事长兼总经理——蔺安澜，传媒界的传奇女总裁。 百科介绍往下翻，资料显示她未婚，无配偶，而朋友却很众多，无一不是行业大拿。 郝思嘉在看完百科词条后恍然大悟，明白韩屿舟为什么能凭借一支舞蹈在全网爆火。原来他背后有股强大的势力在推波助澜。 学弟攀上的这个富婆不仅有钱，还很有业界资源。他真是拿他那张脸，下了步一劳永逸的好棋呀。 如果曝光原点传媒女总裁包养男大学生，这新闻不知会爆什么程度，到时候学弟可就名垂青史了，永远也别想翻身！ 郝思嘉越想越兴奋，恨不得立刻做个ppt曝光韩屿舟。 可冷静下来一想又觉得不对行，他担心自己如果曝光了这件事会不会引来打击报复，毕竟蔺安澜可是传媒界的大佬，好像惹不起的样子。 所以，他需要借一把刀。 就借关山月吧，毕竟她是为韩屿舟送了两万朵花的大粉，这种大粉脱粉回踩，下脚最狠。 这样想着，郝思嘉登录视频账号，发私信给关山月：“学妹，国庆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之前你送我了很多玫瑰鼓励我创作，还没好好感谢过你。” - 商场，沈湛恩拿出手机支付，导购将包好的男士衬衫装进购物袋，双手递予。 沈湛恩接过袋子，退出支付宝，顶部通讯栏显示有新消息，来自视频app的私信，点进去，是已经大半个月没联系过的视频博主一襟晚照，约她吃饭。 沈湛恩觉得莫名其妙，只回了一句话：“谢意收到，都是校友不用客气。” 第75章 075:醉翁之意 对方看到她在线，接二连三地发来消息，坚持要请她吃饭。 沈湛恩本想拒绝，但她看动态里一襟晚照在迎新晚会当天帮韩屿舟拉过选票，而且最新发布的视频也是在帮韩屿舟宣传，觉得这名大三学长真的是个非常热心的好人。 那似乎认识一下也不错，毕竟他和韩屿舟是同一个学院的。学弟那样一个内向社恐的人，有学长关照最好不过了。 沈湛恩答应了一襟晚照，说自己国庆期间没空，可能要等到节后。没想到对方很急迫，问她中午有没有时间，就约在学校附近的商场。 她正好就在商场…… 到达约定地点后，郝思嘉在整层楼转了两圈都没找到人，可学妹明明说她到了的，就在约定餐馆附近，称自己着黑色t恤。 餐馆门前确实有个穿黑色短袖的，看样貌分明是个男生。 难道……他迟疑着，走上前，试探性问道：“你好？” 沈湛恩抬头，一眼就认出对方是视频里的跳舞的那个男生，高兴地伸出手：“一襟晚照学长是吧，我是体育学院武术系二年级的沈湛恩，很高兴认识你！” 郝思嘉犹豫了几秒要不要握手，最后还是咬牙伸出了手。 他真的不想跟男人婆握手呀。他想过学妹会长得一般，或不好看，但绝没想到她会是个比他还爷们儿的女汉子。 沈湛恩没注意对方的神色，只关心郝思嘉为什么要帮韩屿舟宣传，在得知是宋晴山搭的线后，她心里有那么丝丝不是滋味。 她之前也帮韩屿舟拉过粉丝，在家族群好友群号召大家关注他账号，忙前忙后也只新增了几十个关注，而宋晴山一出手，韩屿舟的视频账号粉丝很快就过了万。 所以她逞什么能呢，没那金刚钻还揽瓷器活，想想都觉得自己是跳梁小丑。 - 相互认识后，两人进入餐馆，等餐间隙，郝思嘉开始打探：“学妹，我今天帮韩屿舟学弟宣传他的视频账号的时候发现你也关注了他，你们认识吗，看你俩id感觉关系匪浅呀。” “我们昵称有什么吗？”沈湛恩被这么一提醒这才发现自己的昵称“关山月”和韩屿舟的“山月知我意”有点像情侣昵称。 她这名字是好多年前注册的时候随便起的，平时都没注意过。而韩屿舟的账号却是前不久才注册的。 山月，知我意。她似乎想到某种可能，但很快坚定否认，不在乎道：“我和韩屿舟开学认识的，就普通朋友。”说着便拿起手机修改id。 她倒不怕自己被误会，就怕韩屿舟被人议论。尤其他现在粉丝越来越多了，这种引人误会的昵称早改掉为好。 可改什么好呢，想了好几个都显示昵称已被占用，视线扫到桌面，就输入了小桌子，还是被占用，但改成晓桌子后昵称就能用了。 郝思嘉观察着对面人，看她提起韩屿舟的态度并不像是脑残粉，而且她手里那个平价购物袋也不像是会花两万块打赏的大方粉丝。 难道她是个隐藏身份的富二代？ 这种事不好直接打听，于是他旁敲侧击：“学妹，刚刚听说你国庆有事，是有旅行计划吗，我没影响你出行吧？” “没有没有”沈湛恩笑笑，实话实说：“我要找个工打，赚点生活费。” 郝思嘉心下了然……笑着赞扬：“可以呀学妹，走出象牙塔多体验一下社会生活也不错，现在像你这样独立的学生很少哦。” “跟学长比可差远了，我就打打零工而已，学长你经营自媒体账号靠的是才华，是值得敬佩的人。”沈湛恩的夸赞是发自内心的。才华横溢又乐于助人，长得也不错，这样的同学谁不喜欢呢。 “你可别捧杀我，我这点本事哪算什么才华……”郝思嘉态度十分谦逊，略微一顿，他调转话锋：“说起来我学弟韩屿舟才是真正的厉害呢，入学才月余就凭一支舞爆火，你应该也知道吧。” 沈湛恩点点头，她知道他那支爆火的舞蹈背后付出了多少汗水，由衷称赞：“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看似偶然的事件背后是很多年的勤学苦练，他值得被关注。” “哦？看来你很了解我这个学弟呀。”东拉西扯半天，郝思嘉终于觉得铺垫地差不多了，装作好奇的样子，问道：“我今天上午在咖啡店剪视频遇到他了，当时还有别人在，我没好意思打招呼。” 沈湛恩微微蹙眉，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郝思嘉拿出手机，翻出照片递给沈湛恩。 “你什么意思？”沈湛恩察觉到不对，隐隐觉得这顿饭醉翁之意不在酒。 郝思嘉被问得一噎，男大学生在咖啡店隐秘角落先后和两名中年妇女拉拉扯扯举止亲密，这不明摆的吗？ 停顿几秒，他勉强开口：“我就是挺好奇学弟跟她们什么关系。” 沈湛恩眼神变得锐利：“你好奇这干嘛？” “……” 这种事情打破砂锅问到底可就没法聊了。 郝思嘉窒了半天，一副匡扶正义的态度：“我就是觉得我这个学弟是个跳舞的好苗子，怕他误入歧途。” 沈湛恩这下是彻底明白了，郝思嘉和她师兄一样，仅仅因为看到韩屿舟和中年女性在一起，就断定他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不知为什么，丹田里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冒，她努力压了又压，终于控制好情绪，冷笑道：“你要好奇他们什么关系你就去问啊，当面找他对峙，偷拍算什么？” 郝思嘉被偷拍两个字吓到，慌忙向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说：“不是偷拍，就恰好遇到而已。” 沈湛恩看着对方心虚而充满算计的的小表情，这才发现自己看走了眼，嘲弄道：“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是吧，学长你不当网编可惜了。” 郝思嘉被怼急了，生气反问：“难道这些照片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那你有去求证过吗？你有切实的证据证明韩屿舟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了吗？你这么关注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76章 076:良心煎至两面金黄 郝思嘉没想到声称只是普通朋友的沈湛恩会这么维护韩屿舟，利用不了，他不耐烦地挥挥手：“算了，就当我多事吧，你要自欺欺人我也没办法，毕竟都谁叫不醒装睡的人。” “别算了呀”沈湛恩按住手机不让郝思嘉拿走：“照片发我，你不好意思我帮你问，我脸皮厚，咱们把这事儿弄清楚，别全凭一张照片瞎猜。” 郝思嘉生气地抽回手机：“谁做这种事会当面承认。” “那你就瞎猜瞎编还到处乱传？” “话不投机半句多！”郝思嘉撂下这句话，提起书包转身走了。 两人不欢而散，沈湛恩也要走，这时候服务员却端了菜上来。 账还没结，出餐后也不能退，她看着满满一大锅的蟹肉煲，犹豫再三，发消息给韩屿舟，问他有没有空，她请他吃饭。 得到肯定答复后，沈湛恩把购物袋扔了，将衬衫塞入书包藏起来。 十五分钟后，韩屿舟气喘吁吁地来到餐馆，来到桌前，他看着满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受宠若惊地问：“湛恩，你请我吃饭，是想给我过生日吗？” “……” 良心备受煎熬。 “坐吧……”沈湛恩避而不答，看了眼表，催促道：“赶紧吃吧，下午还要面试，我们只有半小时时间，待会儿吃完我们直接去少年宫。” 韩屿舟坐了下来，也没问过生日为什么没蛋糕，开心地接受了这顿意外大餐。 沈湛恩心不在焉地吃着，纠结许久，开口问道：“你上午干嘛去了，一直在宿舍吗？” 韩屿舟将蟹肉剔下来放在沈湛恩盘里，随口道：“我上午来过这里，见了我阿姨和我妈妈，她们一个要去旅游，一个要去出差，临走前来看看我。” 沈湛恩悬着的心落地，果然不出所料，明明就是问一嘴的事，那个郝思嘉偏要拍照乱猜。 别说几张照片，就上次她亲眼看到都没信。行为举止可以伪装，但那身干净纯澈的气质是装不出来的。 既然没啥事儿，她也没必要提郝思嘉偷拍的事。说实话，那些腌臜的人和事她都不好意思告诉韩屿舟。 烂事选择隐瞒，但还是有必要提醒学弟一嘴，有些人有些事不能相信，斟酌再三，沈湛恩开口：“学弟，我看到一襟晚照在帮你拉选票宣传你的舞蹈，你们关系很好吗？” 韩屿舟一顿，放下筷子打开手机查看，他屏蔽了所有消息，这几天并没有登过视频账号。 这一看，他不由地蹙起眉头。 原来宋晴山所谓的帮他就是这种方式。 他只发过两个视频的账号现在关注人数过万，私信99+，全是来求证他是否就是《微尘》的原创韩屿舟。 视线扫到粉丝榜，发现熟悉的id不见了。他在后台翻看了打赏记录，才看到“关山月”变成了“晓桌子”。 “你改昵称了吗？”韩屿舟抬头问。 沈湛恩被问得一懵，刚刚明明在讨论一襟晚照的事，他的关注点怎么在她昵称上呢？ “哦，我那昵称用太久腻了，想换一个。”她随口诌了个理由，没说改名是因为避嫌。 韩屿舟当然看到那上瞟的视线是撒谎的典型特征，但他没再问什么，笑着夸赞：“新名字很有意思。” 沈湛恩：“……” 这草率的名字都被硬夸，学弟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把情绪价值拉满。 “我听说一襟晚照是你大三的学长，你们私底下认识吗？” 韩屿舟很讨厌听到这个名字，但还是管理好表情，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 “就是这个人吧……”沈湛恩不知道该怎么提醒，支吾半天，选择讲大道理：“都是有多面性的，有些人表面对你，但可能会阳奉阴违，有些人嘴上不说，但却打从心底对你好，你要学会仔细甄别，不要别人给你点好处，你就掏心掏肺还人家，交友需谨慎。” “好”韩屿舟眉眼含笑，一脸坚信：“别人我不知道，但湛恩你肯定是真心对我好的。” 像是为了佐证她对他好的行为，他指着桌上饭菜：“你还请我吃这么多好吃的，谢谢，我特别开心。” 沈湛恩：“……” 她的良心翻来覆去，已煎至两面金黄了。 — 两人匆匆结束午饭，搭地铁去少年宫面试。 沈湛恩很紧张，怕应聘者太多自己会被刷掉，但却意外地顺利。 面试官看了她带来的运动员证书和各种比赛证书，当场决定录用，并排好了课。 韩屿舟面试也很顺利，两人对了下课表，一天共四节课，沈湛恩排在上午第一节和下午第三节，而韩屿舟刚好错开，上午第二节和下午第四节。 敲定工作以后时间还早，还不到下午三点，想到后面都没什么事，真湛恩决定逛逛少年宫熟悉一下环境。 燕市少年宫规模很大，里面文化、科技、体育、艺术馆都有，场馆之间串联交错，在馆人数众多。 沈湛恩第一次来少年宫，没逛几个馆，钢铁女汉子的路痴属性暴露，带着韩屿舟在科技馆饶了三圈都没出去。 韩屿舟看出沈湛恩的窘迫，却不道破，而是在每个需要选择方向的岔路口领先她一个身位，不那么明显地起着带路作用。 两人花了一小时转出科技馆，继而走向下一个艺术馆。 艺术馆的到处都挂着小朋友们的画作，手工制作，和摄影作品。 沈湛恩被小朋友们充满想象力的创作作品惊到，感慨自己的艺术修养还不如几岁的孩子。 正看得入神，身后有人喊沈老师。沈湛恩开始没留意那个声音，可在叫第三遍的时候，她转身看过去。 是个圆脸大眼睛的萌妹子，之前在片场遇到过，陆潇的助理小楠。 “沈老师，真的是你？”小楠开心的跑到沈湛恩面前，满是星星眼地看着她：“你怎么来这里了？” 沈湛恩刚想回答，小楠却抬起自己的脚给她看，一脸求夸奖的表情：“沈老师，我很听话的哦，你看，我没穿增高鞋。” 第77章 077:怎么不算情敌呢 沈湛恩低头看向她的脚，穿着白色系带凉鞋，小小一只，像个小朋友。 上回见她就觉得不高，这次没穿增高鞋才发现是真矮，目测只有一米五左右。 身高一米半，再加上一张娃娃脸，混在少年宫的小朋友中间毫无违和感，怎么看都是个小女孩。 沈湛恩虽然不喜欢陆潇，但也实在讨厌不起来这可爱的助理，于是回道：“听劝就好。” “沈老师我觉得你说的特别对！”小楠放下脚，挺胸抬头站在沈湛恩面前，慷慨道：“踩再高的鞋子也改变不了我矮的事实，只会站不稳崴脚。所以我决定以后坦然接受自己的矮，再也不点着脚尖去够我接触不到的阶层了。” 沈湛恩蹙眉不语。她好像没说过这些话，她当时只是叫别穿增高鞋，是因为外景场地崎岖不平容易崴脚，没别的意思。 小楠发表完自己的人生感悟，这才注意到沈湛恩身边的男生。 她在看到男生俊逸的脸庞时明显一愣，然后惊喜道：“沈老师，这位是你男……” “我学弟！”沈湛恩赶忙开口打断她那没出口的话，转而介绍道：“燕华大学舞蹈学院23级的新生，韩屿舟。” 韩屿舟礼貌点头，小楠却没顾得上看他，只惊讶地问：“你是燕大的学生？” 之前在片场的时候两人并没有聊过身份背景。 沈湛恩点点头，自我介绍道：“燕大体育学院二年级，沈湛恩。你叫我湛恩，或者湛哥都行，求你别再叫我沈老师了。” 小楠吃惊地张着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好厉害，你们都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呀。” 沈湛恩从没觉得自己厉害，虽然确实上了数一数二的重点大学，但她是靠一级运动员证被破格录取的，如果不是特招，她也是个考不上大学的学渣而已。 介绍了自己，她有点好奇对方：“你多大呀，高中毕业了没有，怎么这小就在片场打工，你家里人同意了吗？” 小楠听了捂着嘴咯咯笑：“我已经大学毕业一年了哦，今年二十三啦，按年龄你该叫我姐姐的。” 沈湛恩语窒，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面前女生，怎么都看不出她居然比她大三岁。 虽然对方比自己大，但她对着那张幼态的脸实在叫不出姐姐，于是转移了话题，问她怎么会在这里。 小楠扬了扬身后的画板：“我在家待着没事干，就来少年宫蹭绘免费的绘画课。” “没事干，你工作不忙吗？” “我被辞退了呀。”小楠提起丢了工作，非但不失落，反而很高兴的样子：“陆潇被公司叫停了工作，让他反省三个月。我这打杂的助理也没啥用处了，所以就把我开了。” “他被叫停了工作？”沈湛恩很意外，之在片场见陆潇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工作人员包括导演都像祖宗一样供着他，怎么就被叫停工作了呢？ “对啊，他原定的一部大制作直接被换角了。”小楠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压低声音向沈湛恩透露小道消息：“据说暂停工作只是小施惩戒，三个月后，他要是反省不好，会面临公司的雪藏或解约。” “他犯什么事了？”沈湛恩可太好奇了。陆潇到底惹了什么人，栽这么大一个跟头。 “你不知道？”小楠一脸诧异地看着沈湛恩。 “我又跟他不熟，我怎么知道？”沈湛恩被问的莫名其妙。 小楠左右看了看，一脸神秘地勾了勾手指，示意近处说话。毕竟陆潇也算是流量明星，要注意影响。 沈湛恩弯腰凑上去听。 两人正在头对头讲八卦，沈湛恩垂在身前的临时工牌被一只隽修漂亮的手抓住，那只手就那样扯着工牌带子把她拉了起来。 她一脸不解地看向韩屿舟，他揪她工牌的手可不算礼貌：“你干嘛？” 韩屿舟将工牌轻轻放回她身前，神色如常道：“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沈湛恩看了看表，才四点多，不算晚。 看韩屿舟一脸不情愿继续待下去的样子，她挥挥手：“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和朋友再逛会儿。” 说完，她继续弯腰听八卦。 小楠抿嘴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因为她收到了沈湛恩身后男生的死亡凝视。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感受到这个男生很不喜欢她。 “你继续说呀，陆潇到底惹了谁？”沈湛恩没注意身后人，她好奇得不得了。 小楠顶着压力懦懦开口：“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就知道老板因为陆潇在片场踢了你的事大发雷霆，勒令他给你道歉。从那以后他的工作就都被停了。” “因为我？”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沈湛恩惊讶地指向自己：“你确定吗？” 她一个无名之辈，被踢一脚能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吗？ 小楠点点头，肯定道：“陆潇之前还让我找你的联系方式，想让你帮他求情，但我拒绝了，他爱找谁找谁，反正老娘不伺候他了。” “真的是因为我呀。”沈湛恩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这么大能力。 可很快，她想到会不会是师兄帮了忙。毕竟师兄现在在圈里也小有名气，有一定的人脉资源。 可这样一想，沈湛恩又担心起来。 师兄不该为了替她出气这么做的。他自己刚踏入那个圈子，根基尚不稳定，不该为了她得罪人。 心里担心，她当即打开微信给彦希辰发消息语音：“师兄，陆潇的事是你干的吗？” 发完，她转身，韩屿舟居然还站在原地。 “你怎么还没走？” 韩屿舟在她转身瞬间已恢复了清风霁月，温和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恳求：“今天我生日，想请你吃饭，可以吗？” “咱中午不是吃过了吗？”沈湛恩自己就没过过几个生日，也没什么仪式感，觉得吃顿好的就够了。 韩屿舟垂下视线，像是不敢面对被拒绝的场面，语气依旧是卑微的：“餐厅我已经预定好了，中午你请了我，下午这顿换我请，可以吗？” “既然预定了那就一起呗。”沈湛恩伸手将小楠拉了过来：“人多热闹，我们给你整个蛋糕，还叫谁不？” 韩屿舟：“……” 他真的，非常非常讨厌这个半路窜出来小楠。 第78章 078:当她这个老鸨手里听话的头牌 小楠非常有眼色，自己提出不去了。 “为什么不去，你不闲着没事干吗，那走呗了？”沈湛恩极力劝说。她和师兄害人家丢了工作，她心里过意不去，想借这个机会小小补偿一下。 看小楠还是想拒绝，沈湛恩拿出杀手锏，后退几步拍拍韩屿舟的肩膀：“真不想参加吗，这可是我们学校新晋校草，他比你家艺人好看吧？” 韩屿舟原本勉强温和的脸色渐渐僵住，目光幽怨的看着身侧人。 她当他什么，影视剧里招揽顾客的青楼头牌吗？ 憋屈，郁闷，他但凡有点骨气都会转身就走。可是他没有，甚至不敢把不满表现在脸上，很配合地维持着假笑，当她这个“老鸨”手里听话的“头牌”。 小楠视线在两人间游移，有些为难地看着韩屿舟，她很明显是想参加的，但要征求聚餐主人的同意。 韩屿舟无声叹息，很不情愿地发出邀请：“一起吧。” 这次偶遇，终究是被自己丢出去的回旋镖扎中。 无可奈何地，韩屿舟退掉了原订的二人雅间，换了一个更大的包厢，是个隐藏在旧巷子里的私房菜馆。 三人坐公交去往餐馆，顺路买了个四寸的小蛋糕。 沈湛恩没见过世面，来到餐馆门前时，看它像个古朴的民宅，以为是个农家乐，并猜测这农家乐饭菜味道一定非常好。若非酒香不怕巷子深，那开在这犄角旮旯谁能找得到。 小楠跟着挥金如土的艺人混过，知道这家隐藏在弄堂里的私房菜有市无价，非常难订。于是拉拉沈湛恩，小声跟她介绍这是名家私房菜，御厨世家开的馆子，主厨都是做过国宴的，不是普通农家乐。 沈湛恩附耳上去，低声询问价格…… 韩屿舟默默跟在两人身后，恨不得化目光为刃，把两人从中间劈开。 他要把这个名叫“小楠”的姑娘也写进swot模型的t（threats，威胁）栏里，并且要把她排在第一位。因为她具有天然的性别和形体优势，比他更擅长装弱小可怜。 三人来到包厢，沈湛恩新奇地打量着周围的装修和陈设。这餐馆的每个陈设和布置都很符合韩屿舟的气质，古典优雅，充满文化气息。 除了餐桌，进门还有博古架，书案，琴案，书架，乍一看就像是古人的书房，雅致又考究，一点都不像餐馆。 沈湛恩在房间内走走看看，小楠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还时不时地指着一些小玩意儿询问是什么东西。 当问到一个半掌大小，中间有孔的陶瓷蟾蜍时，沈湛恩挠挠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于是她转头看向韩屿舟。 韩屿舟上前拿起书案上的陶瓷蟾蜍，不动声色地把小楠挡在另一侧，介绍说那是砚滴，也叫水滴，研墨或者调解墨汁浓淡时用的。 介绍完，沈湛恩还没说什么，小楠拍着巴掌，双手竖起大拇指，夸张地称赞韩屿舟见多识广。也主打一个情绪价值拉满。 沈湛恩看着小楠，眼里都是包容和喜欢，谁抵抗得了这么可可爱爱的女孩子呢。 被夸的韩屿舟却笑不出来，他只想把这个惺惺作态的小绿茶提起来，塞到垃圾桶里。 观赏完包间内装潢布置，三人落座。或许是因为高端菜肴都需要现场制作，等待饭菜上桌的过程要比普通餐馆都漫长。韩屿舟准备了满肚子的话，都因为第三者在场而无法言说，只好沉默地喝着茶。 房间一时间陷入诡异的沉默，无聊空档，小楠问沈湛恩要不要看看她的画。 沈湛恩非常乐意，小楠将椅子拉到沈湛恩身边，抱着画板为她展示自己的作品。 里面是形形色色的卡通人物，跟画它的主人一样，又q又可爱。 “你画的很好啊”沈湛恩不懂漫画，仅凭直觉夸赞：“人物形象生动有趣，很有生命力。” “真的吗？”小楠收到夸奖很开心，但随即自卑道：“我没学过绘画，基础很差，都是自己瞎画的。” 对面，韩屿舟紧捏着手里的骨瓷杯，指骨泛白，里面的茶水泛起縠縠波纹。 他好像理解了彦希辰看他时的那种感受，彼时彼刻，就仿佛此时此刻他看着小楠的感受。 沈湛恩觉得自己没什么艺术细胞，说的话没什么信服力，于是把画拿给韩屿舟，让他来评价。 韩屿舟看出漫画人物确实存在一些基础比例问题，但并未说出来，只说自己也不太懂，然后把沈湛恩评价的话又说了一遍。 小楠受到了鼓励，立刻打开平板给沈湛恩看她创作的漫画——楠子的打工日记。漫画主角是一个矮豆丁。 在这幅漫画里，她因为父母离异初高中辍学，当过女工，干过保洁、做过服务员，还做过艺人助理……画风幽默可爱，将生活和工作里遇到的挫折困难都变成搞笑段子画了出来。 漫画里没有展示一丁点悲观和苦难，可看起来总觉得辛酸。 沈湛恩翻着翻着，眼底不由的湿润。她一直觉得自己除过武术外身无所长，横店打工也只能当受气沙包。 可小楠经历的一切告诉她，她其实是很幸运的，特招上了大学，虽然是单亲家庭，但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 “你这些有发表在网上吗？”沈湛恩觉得小楠很有天赋，漫画的表现力很强，更可贵的是她身上那种乐观豁达的精神内核。 “我有微博账号”小楠说着自豪地伸出手指：“已经十万粉丝啦。” 沈湛恩搜索小楠说的账号名，楠楠不难，账号介绍是草根漫画女的打工日常。 她最近发布的一则漫画名叫《楠子的片场打工日记——她是光吧》 讲自己被艺人派去照顾其他演员，她本以为那个演员是个难伺候的面瘫冰山男，战战兢兢不敢靠近，可真实接触后发现她是个外冷内热的酷酷女生。 韩屿舟安静地地喝着茶，不动声色地下载了微博，搜索了楠楠不难账号，默默浏览。 一点进去，他就看到了被置顶的《她是光吧》。 漫画里，一个酷酷的女生撑起大伞为矮豆丁遮住炽热的太阳，单膝跪地为她揉脚，她行为体贴嘴却不饶人：“拍外景别穿增高鞋，踩个高跷跑来跑去，你不崴脚谁崴脚。” 079:想做一些宣誓主权的事情 漫画里的“沈老师”被模糊了性别界限，她身t恤牛仔裤，肩挎背包，帅气潇洒。在一种群演里是闪闪发光的存在。 虽然人物形象被简化了，但作者准确地抓捕到沈湛恩的外貌特色，漫画人物身上能清晰地看出真人的影子。 楠楠不难发布了很多则漫画，但这条微博的点赞转发数量格外多。 韩屿舟点开评论，热评第一条 纸灰机灰灰灰：“omg！磕死我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帅气的女孩子，小楠扑倒她!” 酱肉包好好吃：“啊啊啊，有这么帅气的女孩子谁还理那些臭男人啊，求介绍【表情包：渴望渴望渴望】” 海狸不冬眠：“她真的是光啊，请让这样的光芒也照耀我吧。” 继续往下翻，还有更不堪入目的！ 韩屿舟心塞地退出微博，目光幽怨地看着对面没心没肺的人，耳边不由地响起室友的话：“谁说只有长发才算美女，咱湛哥走的是男女通吃的中性风……” 果然，男女通吃呢。 他t栏里最大的威胁因素从来都不是别人，而是总在四处留情而不知自知的她。 他嫉妒得冒泡，想质问她，想当场告白，想做一些宣誓主权的事情，想…… 忽然，刷微博的人抬头看了过来。 韩屿舟慌忙躲开视线，瞬间什么想法都没了。 沈湛恩看到对面男生神色沮丧，这才意识到她们尽顾着玩手机了，忽略了生日主角，于是把话题引导韩屿舟身上：“小楠，我学弟也很厉害哦，他的舞蹈是上过热搜，也有好几万粉丝。” 小楠很捧场，当即就要搜韩屿舟的微博账号加关注。在得知只有视频号后，又登录视频号去搜索。 输入昵称搜不到，她疑惑地把手机递给沈湛恩看：“我账号名称输错了吗，怎么搜不到呢？” 沈湛恩核对了账号，是山月知我意几个字，但就是查无此用户。 既然搜不到，那就直接分享，她打开自己的关注列表，想把韩屿舟的账号直接分享给小楠，点进去却发现关注栏里的“山月知我意”不见了。 她就关注了两个账号，一襟晚照还是那个一襟晚照，但是山月知我意却变成了“晓凳子”。 “你改名了？”沈湛恩看向对面人。 韩屿舟点点头，解释道：“我账号被学长公开了，太多私信打扰，所以换了名字。” “那你也换个好听一点的呀，晓凳子是什么玩意儿啊。”沈湛恩忍不住吐槽。新名字跟他的气质完全不搭，人家一襟晚照名字多诗意多有文化。 韩屿舟微不可查的叹了气：“我试了很多名字，都显示被占用，实在没办法就就改了个和你名字相似的。” 这一提醒，沈湛恩才记起来她白天把自己的昵称改成了“晓桌子”。 她本来是为了避嫌才改名的，这下好，韩屿舟又跟着她改成了“晓凳子”，那更说不清了。 “换一个，这个不好听。”沈湛恩勒令韩屿舟现场改名。他账号只关注着她一个，看到的人很容易往别处想。 韩屿舟悠然喝着茶，双眼平静地看着她，恍若未闻。 “你听到没有？”沈湛恩抬高声音。 她不想高中那年的场面重现，不想因为自己让韩屿舟被大家议论娘娘腔，同性恋甚至死基佬。任何男生跟她这样的女汉子捆绑在一起总会被性别羞辱。 本以为她用这么凶的语气，他就会听话，可韩屿舟表情不变，只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茶，起身放在了她面前：“西湖龙井，清香回甘。” 沈湛恩端起茶一口灌下，将杯子重重掼在桌上：“别转移话……” 题字还没说出口，她隐约听到一声脆响，手里的骨瓷茶盏碎裂。 她看着手里裂成两半的茶杯懵了，想着小东西怎么这么脆弱，想着这小杯子是不是本来就有裂痕，才被她这么轻易就拍裂了，想着这么精致的茶盏碎了要赔多少。 在沈湛恩发愣的功夫，韩屿舟忙起身拉起她的手查看，在确定她的手没事以后，用餐巾布收了碎渣，无奈妥协：“换个id而已，我改，你别气。” “早听话不就好了”沈湛恩表情不自然地抽回手，甩了甩，命令道：“改个文雅一点的，别学我。” 她是粗人，叫什么都可以，但他不行，不能做掉份儿的事。 韩屿舟应好，拿起手机修改id。 等他修改好以后，沈湛恩打开手机查看，满意的点点头，新名叫“松风清瑶瑟”，虽然不懂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但听起来挺文艺，很符合他的气质。 沈湛恩将韩屿舟的视频账号分享给小楠，小楠点了关注，并偷偷将“松风清瑶瑟”输入浏览器搜索。 跳出来的结果如她所料——松风清瑶瑟，溪月湛芳樽。显然，这个id的重点隐藏在后面这句里。 她一脸了然地看向韩屿舟，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不喜欢自己。 可是巧了，她也不喜欢他。她十三岁出来混社会，什么样的人没遇到过，她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么男生心机深沉，善于伪装。 她好奇他那身淸贵落拓的皮囊下藏着怎样的真面目，也好奇他对沈湛恩有几分真心。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短兵相接，小楠甜甜一笑，韩屿舟微勾嘴角回以淡笑，这是彼此心知对方是同类人的较量。 但这一幕落在沈湛恩眼里那就是另一个意思了——这眉眼含笑的深情对视，难道是看对眼了？ 莫名地，心头有点说不上来的酸涩。 她压下这种感觉，如释重负地想这样也好，可可爱爱的女孩子和清俊儒雅的男孩子在一起也挺合适，连她这种女汉子都抵挡不了小楠这样可爱活泼的女生，韩屿舟会看上她也正常。 有了这个想法，她觉得自己坐在两人中间像个一百瓦的电灯泡，实在亮得碍眼。 恰好此时，手机响起彦希辰的来电。沈湛恩走出包厢接电话。 包间里，小楠看着沈湛恩关上门走远，转头笑道：“松风清瑶瑟，溪月湛芳樽。韩弟弟，你这名字起得别有用心呀。”她特地将湛字咬得很重。 080:偷感很重 初二上学期末，班主任突发奇想，让大家按照月考成绩排名先后选座位。第一名可以选班里任何一个座位，包括老师的讲台。第二名在剩下的座位中选，以此类推……倒数第一没得选，只能去大家挑剩的那个座位。 全班48个人按照成绩排成一个长队，大家都起哄着让排在第一位的韩宇泽选讲台，把老师的位置占了。他拿过国际青少年奥数比赛金奖、新概念作文特等奖、中学生英语演讲特等奖、中学生科学知识竞赛一等奖……十项全能型学霸，稳居年级第一，是市一中的风云人物。 大家都想撺掇这位“风云人物”来挑战一下老师的权威。 在一片热闹欢腾的起哄声中，钟离卉垂头丧气的吊在队尾，懊悔自己月考没发挥好，居然从倒数第二退步到了第一，连二选一的机会都没有。 “垃圾，一点用的没有！”她懊恼地扯着手腕上的紫水晶手链。网上说紫水晶代表着智慧，可以净化身体磁场，让佩戴者变得更加聪明。 月考时她特地戴了紫水晶手链，非但没用，还害她掉到了最后一名。 就在钟离卉抱怨手链没用时，前面的选座已经开始了。她在队尾看不到教室里的情况。也不知道韩宇泽选了哪个座位，引得大家纷纷失望叹息。 前面同学陆续进入教室选座位，排在她前面的薛子昊转过身来，抱拳躬身：“钟区长，您即将由副转正了，小弟在这里恭贺您高升哇。” 钟离卉哼了一声，学着电视里官场逢迎的样子抱拳回礼：“赵副区长客气了，小可今日能走到那个位置，全仰赖您谦让，不胜感激！” 那个位置，是左后方靠门那边最后一排的座位。座位后方用黄色胶带划分一小片区域，放着三色的垃圾桶，墙上贴着“垃圾分类区”几个字。 老师让坐在那个位置的同学当卫生员，负责监督同学们正确丢垃圾，违纪者会被罚值日一周。 这是个不讨喜的角色，大家都不想当老师的爪牙，所以同学们总是半带嘲讽地把坐在那个位置的同学称为区长。平时座位按周向左向前滚动，每个人都有当区长的机会，大家都很讨厌靠近垃圾桶的座位。 这次按照成绩排名选座，那最后剩的肯定是“区长”之位。 钟离卉和薛子昊是倒数几名里面的钉子户，很有学渣的觉悟，提前恭贺对方新官上任。两人你来我往的逗趣引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钟离卉看着被自己逗笑的同学，心里有点小得意。 出身杂技世家，六岁上台表演，她从小就知道怎么吸引大家目光，怎么博大家一笑。当差生简单，但当一个让全班同学都喜欢的差生，那可是有一些学问的。这是她爷爷的原话。 她爷爷还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钟离家祖上就没有过科举出仕的大官，世代靠杂耍卖艺吃饭，没那个脑子搞学问，读书是没出路的，认得几个字就行。 所以，她考倒数既不会受到指责，也没有心理负担，反正不是读书的料。 前面的同学都进去了，钟离卉抱着书包走进教室，一眼望去，果然不出所料，最后剩的那个座位正是“区长”之位。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挺胸抬头，高高端起倒数第一的自尊，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大方坦荡地走向那个仅剩的位置。 走到一半，她脚步顿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旁边“副区长”位置上的同学，居然是……韩宇泽？！！ 年级第一的大神，居然是她同桌？ 他不是第一个选座位的吗？全班那么多风水宝地，他为什么要选这个人人嫌弃的位置呢？难道他喜欢当区长？ 钟离卉心里很困惑，但依然装出一种本女侠谁也瞧不上的样子，佯装镇定走到座位上。 不就是和学霸做同桌，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一定要淡定，不能崩了自己视优等生为粪土的人设。 把书包塞进桌兜，她拿出笔袋放在课桌中间。可能放笔袋的力道有点重，旁边专心做题的韩宇泽转头看过来，两人视线撞个正着。 这是她第一次和学霸近距离对视，那遥不可及的“神话”人物现在就在面前，正用研究习题的目光看着她。 钟离卉心脏狠狠一顿，随即慌忙移开视线。她觉得考十几分的自己和门门满分的学霸对视会暴露自己智商。为了不让他看出她脑袋里空无一物，她要避免和他对视。 心里很虚，但女侠的姿态要摆出来，钟离卉朝着笔袋抬抬下巴：“既然我俩成了同桌，那规矩要立一立，咱们以笔为线，楚河汉界两不相干。我不打扰你学习，你也别影响我练功。” 韩宇泽不解：“练功？” “咳咳！”钟离卉干咳几声，有些不好意思讲自己所谓的练功是其实练习瞪眼，于是故作高深地翻了个白眼：“说了你也不懂。” 她上回和薛子昊比干瞪眼输了一包辣条，所以一定要好好“练功”赢回来。 “嗯”韩宇泽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钟离卉表现出的抵触和疏离，很友善地说：“我们以后是同桌了，请多多关照。” 关照？钟离卉诧异抬眼，男生温和的笑映着纤尘不染的白t恤格外耀眼，让她看得愣怔。 她实在想不到被大家奉若天神的超级学霸会这么的谦逊，居然会对一个学渣说“请多多关照。” 关照什么？上课睡觉打掩护，还是考试作弊带小抄？他需要吗？ 愣了几秒，钟离卉依旧端着架子，像电视里仗剑江湖的侠女一样高傲地回两个字：“好说。” 也许是她支棱起来的高冷人设成功唬住了学霸，韩宇泽之后都没再跟她说过话。直到放学，他收拾好书包之后跟她说了句明天见。 钟离卉假装在桌兜里翻找东西，很敷衍地回了一个嗯。 人走后，她停止了忙忙碌碌的翻找，紧绷了一天的架子垮下去，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和学霸做同桌太累了，一举一动都带着小心，唯恐闹出的动静影响他学习。 第81章 081:不需要你拉皮条 韩屿舟依然冷着脸不说话，他在等她意识到错误。 “那我走了……”沈湛恩转身。试探着走了两步，他居然真的不打算跟她说话。 算了，可能学弟找到真爱后决定跟她划清界限了吧。不理就不理。 就在她真准备要走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沈湛恩！我不需要你给我拉皮条。” 她惊讶转身，慌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小声一点：“拉什么皮条，在学校别说这种话，注意影响。” 这是一个纯洁大学生嘴里能出现的词汇吗？ 韩屿舟低头看着面前神色紧张的人，质问她：“我说错了吗？你今天下午难道不是想撮合我和那个小楠在一起？” 沈湛恩压低声音狡辩：“我那是看你俩相谈甚欢，介绍你们认识认识，你用拉皮条形容也太难听了吧？” “我不喜欢她，不需要你拉皮条。” “你还说！”沈湛恩情急之下伸手捂住面前男生的嘴：“小心被人听到误会。” 她被韩屿舟的话惊出一身冷汗，他本来就被别的同学偷拍了照片误会他做男公关，这样的词汇要是被别人听到，那更说不清了。 他哪里学的这些虎狼之词？被谁带坏的？ 肯定是他那三个舍友！ 沈湛恩心里想着怎么收拾自己系那三个带坏好学生的王八蛋，丝毫没注意面前男生看她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韩屿舟低头看着面前人，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自己喜欢的女生，近到他可以感受到她身上舒暖的气息。 她不施粉黛，身上没有香味，但散发着一种让他头晕目眩的气息，那气味很难形容，像日晒的稻谷，像光照的大地，很敦实，很温暖，很想让他拥抱满怀。 她掌心的薄茧刮在他唇上，脸上，惹起难耐的痒意。她高抬的手臂让本就性感的锁骨更凸出，更诱惑。 情不自禁地，他喉结滚动，咽下一口唾沫。却仍旧屏住呼吸不敢动作。 沈湛恩在这细微的动作中察觉到了手心的柔软，这才恍然惊觉那是学弟柔软的唇。 她像触电般惊慌弹跳开来，慌张摆手：“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占便宜的。” 韩屿舟对她这种撩人而不自知，进而不负责的态度习以为常。 抿了抿唇，他轻笑自嘲：“没关系，反正我是个随便的人，你怎么对我都可以。” 沈湛恩被他这幅任人采撷的态度整蒙了。 他就像那自暴自弃甘愿堕落的风尘女，一副来者不拒的样子。 “你今天把我介绍给小南，明天可以介绍给小北，后天介绍给小东小西……”韩屿舟双眼满含控诉地看着沈湛恩：“反正我是你手里听话的头牌，你可以把我介绍给任何你想交朋友的人，可以拿我去补偿别人，我都没有怨言。” “我错了！”沈湛恩终于明白他是在生气下午的事。那副被抛弃被辜负的样子让她良心不安，赶忙道歉：“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以后绝对不会给你拉皮条了！” 话落，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连她自己都贯口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好心之举会引起韩屿舟这么大反感。经这么一控诉才发觉自己做这些的时候都没有考虑他的意愿。 “可你真的不喜欢小楠吗？”沈湛恩很疑惑，她下午明明看到两人互动很亲密。他鲜有那么主动的时候。而连她这样的女汉子都抵挡不住可可爱爱的女孩子，男生应该都会喜欢才是。 “明早七点半校门口见。”韩屿舟直接忽略这个问题，转身回了宿舍楼。 沈湛恩挠挠头，感到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这不回答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想到第二天要去少年宫做志愿者，她赶忙提醒：“等等，早上第二节课在十点半，你不用和我一样去那么早。” 韩屿舟在门口顿住脚，转身坚定到：“七点半，不见不散。” 沈湛恩看着那背影消失在楼内，不知为什么，颓败一下午的心情莫名变得明朗起来。 — 燕市地处北方，春夏秋冬四季分明。十月头，秋高气爽，晨风中带着瑟瑟的凉意。 沈湛恩五点半起床做了晨训，吃完早饭后洗澡换衣，七点不到就去往校门口。 穿过中央大道，走到路尽头，她在石碑前止步，蹲在花坛边用小棍子玩里面忙碌的小蚂蚁，玩了一会儿，她转头看向路尽头。 可就这不经意间一瞥，她看到了一眼惊鸿的场面。 一名白t白裤蓝衬衫的男生自路尽头缓步而来。在两侧深棕树干和金黄叶片的衬托下，那道身影是那么的清贵绝尘。 一阵风吹过，两边高大的法桐树在晨风中飒飒作响，金黄的树叶纷纷扬扬落下。 他穿过那纷飞的落叶而来，美好得如梦似幻。 她看呆了，直到人走到面前还呆着。他居然穿了她送的那件衬衫。那件藏在垃圾袋里怕人看见的衬衫。 她买的时候都没想到这件衬衫穿他身上会有这样清贵出尘的效果。 “等很久了吗？”韩屿舟在沈湛恩面前站定。 “没，没有，刚到。”沈湛恩起身，却因为蹲太久腿麻了，脚踩在花坛边沿上，一个趔趄向后倒去。 韩屿舟跨步上前，俯身，一手拉住沈湛恩的胳膊，另一手揽住了她的腰，将人稳稳托在怀中。 沈湛恩又呆住了，近在咫尺的美色让她不由自主沉沦。和开学那天一模一样的姿势，只是这次，被抱在怀里的是她。 一阵清冽的淡香扑面而来，像山间温柔的月光，像溪畔清冷的风，将她罩得严严实实，让她无法像开学那天那样躲开。 学弟真的很好闻。 沈湛恩不自觉加重呼吸，贪婪地闻着韩屿舟身上令她心旷神怡的气味。脑子晕晕乎乎的，忍不住开口夸赞：“学弟，你用了什么香水，比空气清新剂还好闻。” 韩屿舟：“……” 她真的，从来都是破坏气氛的一把好手。 灼热的鼻息喷在他胸前，隔着衬衫烫红了他整片锁骨。 沈湛恩惊讶地看着那一瞬变红的锁骨，不可思议地抬头抬手扒拉开衬衫领口，果然，脖子也红了，于是惊讶问：“你真的会变身哎，咋一眨眼就全红了呢？” 第82章 082:抓个典范 韩屿舟所有旖旎的感觉瞬间都消失不见了。 他将人扶了起来，拉起书包转身就走。 沈湛恩还在想他为什么那么容易变红的事情：“你总脸红是因为皮肤太白了吗？” 她跟上去，伸出自己的胳膊与作对比：“你看我俩肤色差这么多，你要像我一样黑就不容易变红了。” 韩屿舟忽然顿住脚步，转身一瞬不眨地盯着沈湛恩的脸。 “怎么了？”她不解地问，看对方盯着自己的嘴看，以为自己吃完早餐没擦嘴，赶紧抬起手背楷了两下。 原本红润的唇被用力摩擦后更红了，看起来十分诱人。 韩屿舟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全，心理建设足足做了十几秒，最终还是不敢亲下去。 他想用行动回答她的问题，可终究不敢。 暗恋从来都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 两人到少年宫文化馆报道，沈湛恩提前半小时进教室做准备，按照工作人员提供的课程讲义排练。 每节课的前半小时都是面授课，后面一小时是基本武术训练。 工作人员准备的面授课讲义写的很详细，从武术起源，发展，演化，到武术派系介绍……她都不需要打腹稿。 看完讲义，她抬头，韩屿舟端坐在圆凳上，像个虚心好学的小朋友，在等待她开课。 “你不去准备你的课吗？”看排课古典舞在上午第二节。 “还早，我没带过课，想先跟着你学习。”韩屿舟双手按着膝头，看起来很紧张。 “哦……”沈湛恩目光在课件上流转，她其实也没当过带教老师，但好歹社会经验比学弟丰富，理应做表率，于是故作轻松道：“没什么好紧张的，你跟着我学就是了。” 还好这里的工作人员准备的比较充分，她只需要照本宣科就行，后面基本功训练也很简单，完成难度不大。 八点四十，陆续有学生进入教室，沈湛恩站在门口欢迎小朋友们，每位进门的同学都会礼貌地鞠躬问好。家长们围在教室外观看。 在一众小朋友中，有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格外惹眼。沈湛恩上前跟他招呼，可小孩似乎不懂汉语，依哩哇啦说着她也不懂的话。 “老实！老实！”有人门口叫喊，是个同样金发碧眼的年轻男子，看到沈湛恩注意到了他，忙指着教室里的金发小男孩解释：“他时窝弟弟，不懂众文，窝能进取陪塔上颗吗？窝翻译向塔。” 这说的是汉语吗？沈湛恩一脸懵，对方比手画脚半天，她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弟弟不懂中文，希望能允许他进去一起上课。 向外国友人展示中华武术也是件很有意义的事，沈湛恩向工作人员征求了同意，示意他进来。 男子快乐地跑进教室，一米九的大个子杵在一群小朋友中间，像根柱子。 小男孩坐在小马扎上，他在旁边盘起腿席地而坐，一大一小，金发蓝眼，都巴巴地仰着脸看着投影仪，眼里都是对知识的渴望和好奇。 全班同学都到齐后，沈湛恩看了眼教室角落的韩屿舟，清清嗓子开始讲课。 课程开始前要做代课老师介绍，沈湛恩打开自己准备的简介，介绍自己是国家一级运动员，全国青少年女子组武术冠军，就读于燕华大学体育学院武术系…… 她还没说完，金发男兴奋地站了起来，指指投影仪，又指指自己：“窝，燕大，汉语国际教育研究僧。” 沈湛恩很惊讶，原来是校友。不过很快，她扬扬下巴示意他坐回去，不能扰乱上课的秩序。 前半小时是中国武术史的介绍，讲到武术流派的时候，她提问台下小朋友们都知道那些武术门派。 小朋友们都很积极举手，少林、武当、峨眉、太极、醉拳、螳螂拳……说了一大堆，大部分来自影视剧。 混在小朋友中间的大朋友也在锲而不舍地举着手，见沈湛恩没叫他，手越举越高，到最后直接站起来了。 无可奈何地，她示意国际汉语教育的校友起来回答问题。 “李小龙！”说着，他还做了那个经典的踢腿抹鼻子动作：“我哒~” 这个回答引起全班小朋友们的哄堂大笑，连窗外看孩子学习的家长们都笑得前仰后合。 沈湛恩扶额苦笑，她怀疑这名校友是借着弟弟名义，自己想来上课的。 整堂课因为有了这名校友的参与，气氛变得格外的活跃，窗外围观的人越聚越多。 到了基本功展示和练习环节，沈湛恩让小朋友把板凳收在活动室后方，腾出场地做实训练习。 她演示了一遍最常见的武术套路咏春拳，围观的小朋友们兴奋地鼓掌，都在叫喊老师好厉害。 做完演练，她教小朋友们练习基本功，从扎马步开始。 所有小朋友都在认真练习扎马步，但金发校友却嚷嚷着要学习真功夫。正好，她需要抓个典范。 “不扎马步，想学真功夫是吧？”沈湛恩放慢语速问。 看对方点头，沈湛恩让小朋友们都退到墙角，拉了块垫子扔在教室中央，示意男子过来。 一米九的大高个乐呵呵地来到沈湛恩面前，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沈湛恩扎好马步，简单命令道：“打我，随便打。” “真的？”金发男子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指令：“我可以打你吗？” “不可以！”教室角落突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是一直沉默观课的韩屿舟，想上前阻止。 他信任她的能力，但也绝不允许她以身犯险，毕竟双方形体差异太大。 沈湛恩用冷冷的眼风阻止意欲上前的韩屿舟，命令道：“别管他，你打。” 金发男也想见识一下真正的中国武术，于是真的出拳挥向沈湛恩的脑门。 沈湛恩在他起手瞬间早就看穿动作轨迹，轻松偏头躲避，同时伸出右臂横扫他腰间，左脚穿过他站立的双腿，一扫，一米九几的大高个轰然倒地，结结实实摔在海绵垫上。 整个过程就一秒，快到观众都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教室里响起后知后觉的欢呼声。小朋友们蹦蹦跳跳鼓掌，都满眼崇拜地看着沈湛恩。 沈湛恩起身，向金发校友伸出手，问道：“明白稳定的下盘有多重要了吗？扎马步是简单，但也是武术最重要的基本功。不练好这个，学其他都是白搭。” 第83章 083:阿波利内尔 金发男子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一双碧蓝的眼睛呆呆地看着沈湛恩，眸中闪耀着奇异的光芒。 沈湛恩是个急性子，看校友半天不动，她不耐烦喊他：“起来呀，你想碰瓷啊，这么多小朋友看着呢。” 话落，金发男回过神来，握住了沈湛恩伸出的手。 沈湛恩刚想把人拉起来，没想到对方会先发力，她一个没防备，整个人都被拉倒，结结实实撞在一方宽阔坚硬的胸膛里。 这金毛偷袭她！沈湛恩愣了一秒，想爬起来，对方却紧紧环抱着她。 刚想用擒拿挣脱，后背紧箍的胳膊松开，她整个人都被揽了起来，进入另一个清香的怀抱。 “公共场合，请注意你的行为。”韩屿舟冷冷看着躺在软垫上的外国男子，目光里带着锋锐的戾气，寒芒逼人。 沈湛恩从没见过他这种表情，冷得毫无温度，平时的淡泊温雅都不见了，像换了个人。好似好随时都会冲上去打人。 与之相反，躺在软垫上的金发男子却一派嬉皮笑脸，他曲起双臂枕在头下，翘起二郎腿，笑道：“老实不稳。” 沈湛恩是谁呐，体育学院的的武术系的老大，她代表着女子武术的头面，谁都不能质疑她实力。 一听对方说她下盘不稳，她火气直冲天灵盖，一把推开抱着自己的韩屿舟，马步一扎，再次向金发男伸出手：“我刚才是没防备才被你拉倒，再来！” 韩屿舟：“……” 这争强好胜的性格看来是改不了了，被人吃豆腐都不在意，就死要面子。 金发男伸出手，韩屿舟抢在沈湛恩面前握住那只手，用力把人扯了起来。 “你干嘛？”沈湛恩仰头看着韩屿舟，气她破坏她证明自己实力的机会。 韩屿舟冷着连不说话，两人无声对抗着，几秒后，还是他败下阵来，无可奈何地伸出手指戳了下那倔强脑门：“你啊！” 沈湛恩不可思议地摸着自己被戳过的眉心，简直被他这大逆不道的行为震惊。 学弟居然戳她脑门，居然在教训她？她长这么大也就只有她爸和老师敢这么做，他居然戳她脑门？ “你……”她想开口教训以正威严，却被打断。 “我备课去了，下课见。”韩屿舟转身离开，临走时目光略过金发男，用凌厉的眼风警告他别再乱来。 对方耸耸肩，回以你奈我何的表情。 早上第一节课是九点到十点半，第二节是十点半到十二点，不同课程岔开排课，中间午无休。 沈湛恩看看表，还有二十分钟下课，于是连推带搡将金发男赶出教室，专心做最后的课堂总结。 孩子们对课堂的反馈都很好，纷纷吵着下节课还要继续来。 沈湛恩送走全部的小朋友，收拾了书包走出教室，金发男居然还在门口。 他摇着手机，热情道：“同学，加微信吗？” 沈湛恩摆摆手，说了声再见，自顾自地在手机课表里翻找韩屿舟所在的教室。虽然她不介意刚刚在教室被他拉抱，但还是有点反感那种行为。 可金发男锲而不舍的跟在她身后，用荒腔走板的汉语缠着她加微信。 沈湛恩被那音调歪七扭八的汉语吵得脑仁疼，想着也算是校友，最终还是扫码加了微信。 通过验证后，他发来自我介绍——guiumeapollinaire，燕华大学文化学院，国际汉语教育硕士研究院一年级。 沈湛恩看着那长串的外文名直皱眉，音译道：“你叫龟拉姆……” “你可以叫我阿波利内尔，我来自法国。”金发男子抢白，似乎怕自己名字不好记，他简化道：“也可以叫我波利。” “哦，波利呀。”沈湛恩点头，随口问：“你来中国多久了？”还国际汉语研究生，这口语水平也太差了。 阿波利内尔伸出一根手指：“衣个月。” 沈湛恩大为改观：“一个月就能跟人用汉语交流了？” 她原以为他本科也在这里，没想到只来了一个月，这么短的时间能跟人正常交流，语言水平还是很强的。 阿波利内尔谦虚道：“发国的事后资学过。” “挺好挺好，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很值得学习。”沈湛恩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拍对方肩膀予以鼓励，抬起手才发现170的自己太矮，做这个动作很滑稽，于是他中途改道，转而去摸自己的后脑勺。 “你的名字？”阿波利内尔讲手机递给沈湛恩，示意她帮忙改备注。 沈湛恩输入自己的名字递还手机，突然发现他身后空空如也，那金发小男孩，也就是他弟弟不见了。 “你弟呢？”沈湛恩四下张望寻找。 阿波利内尔却一派淡定道，一边研究着沈湛恩的名字，一漫不经心道：“魅关系，这离安全，丢不了。” 沈湛恩不由反问：“他是你亲弟弟吗？” “不是，他是我继父的儿子。”阿波利内尔抽空回答了问题，将湛字粘贴到翻译软件，试着读了几遍，一脸愁苦的感叹：“尼的名字耗难啊。” 沈湛恩：“……” 不是亲弟弟就能撂着不管？少年宫这么大，那孩子跟家人走丢得多着急啊。 她不懂这外国佬什么心态，只想着孩子不能丢，问到小孩名叫诺亚，便急忙去寻找小男孩。 文化馆转遍都没找到，她跑向隔壁的科技馆。阿波利内尔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却一点都不关心自己走丢的弟弟，只不停地追问以后能不能跟她学习中国功夫。 沈湛恩烦死后面这根电线杆了，紧绷着脸一点儿不想搭理。她本来是想看韩屿舟跳舞的，这倒好，因为这不负责任的傻叉给耽误了。 科技馆转遍也没找到，她只好向工作人员求助，想调取监控找人。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眼看韩屿舟都下课了，小男孩还没找到。 她只好发消息让他一个人去吃午饭，说自己临时有事要忙，然后继续陪着阿波利内尔找孩子。 时间到了中午，沈湛恩急得连饿都感觉不到了，上她课的小孩丢了，她多少也要负点责任的。 文化馆舞蹈室，韩屿舟一次次向门口张望都没有看到心念的人，直到下课才收到她有事离开的消息，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光彩，变得抑郁阴沉。 在她心里，他从来都不重要，从来都是最容易被抛弃的那个。 第84章 084:终于亲到了 国庆少年宫人太多，到处都熙熙攘攘，监控并不能看到诺亚去哪了。 十二点半，两人找遍了少年宫都不见诺亚，阿波利内尔终于知道急了。拉着沈湛恩想要去报警。 两人出了少年宫，走向室外停车场。远远地就看到有个金发小男孩盘腿坐在一辆灰色的轿车车顶，顶着中午热烈的大太阳，专注地舔着糖葫芦。 两人穿过马路跑向轿车，果然是诺亚。他坐在车顶大概也是想让他们更容易看到他。 阿波利内尔很暴躁，长臂一伸把诺亚提了下来，叽里咕噜一通输出。 沈湛恩听不懂法语，懵逼地看着两人依哩哇啦对话。 弄清了前因后果，阿波利内尔转头跟她解释：“塌想吃烫葫芦，魅钱，那手机换了糖葫芦，在车上等我。”（他想吃糖葫芦，没钱，拿手机换了糖葫芦，在车上等我。） 听明白的沈湛恩一阵无语。 这哥俩都挺奇葩的，好在人找到了，虚惊一场。 问题解决了，她也不打算废话，摆摆手打算走。 阿波利内尔却拉住她的胳膊：“卜要走，尼就了我弟弟，窝轻尼吃饭。”（不要走，你救了我弟弟，我请你吃饭） 沈湛恩一听他说话就忍不住要皱眉，耳膜像是被反复刮擦了一样难受：“帮忙找人而已，啥救不救的。” 说着她抽出自己的胳膊甩了甩，嘱咐道：“以后看好你弟弟，带出来就要负责，别光顾着自己玩儿。” 说完转身，一道熟悉的身影赫然出现在街对面。 白衣白裤蓝衬衫，清冷的身影在熙攘的少年宫门口是那么的引人注目。 沈湛恩脚步不由顿住，莫名心虚。 韩屿舟隔着马路幽幽地看着她，那张脸上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可她却觉感觉到了一种浓烈的仿佛被抛弃的哀怨。 或许，她应该好好跟他解释一下。 沈湛恩这样想着，笑着朝对面人招招手，看绿灯亮了想要跑过去，刚走两步衣领被人拽住。 她穿着棉麻的太极服，后衣领被拽，前面的盘口勒到脖子，她一个趔趄向后倒去，落进一个香水味浓郁到刺鼻的怀抱里。 “窝可以找尼学中国空夫吗？”阿波利内尔蓝色眼睛里满含期待，开心地看着怀中女生。 “学你大爷！”沈湛恩一把推开上方那颗碍眼的头，翻身而起，不忍啐道：“莫挨老子，滚远点。” 虽然她很想在国际友人面前显示自己是礼仪之邦的素质公民，无奈这小子三番五次踩她底线。 说完转头看向马路对面，那道清冷的身影已转身离去。 她连衣服都没来及整理，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阿波利内尔着迷地看着那飒然远去的背影，口中呢喃：“monaphrodite.”（我的阿弗洛狄特） — “学弟，学弟……”沈湛恩边跑边喊，可那背影非但没停，反而加快了速度，显然是生气了。 “韩屿舟！”沈湛恩追得不耐烦了，连名带姓叫他。 可那背影依旧未停，似乎打定主意不再理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街转角。 沈湛恩也不打算追了，停下脚步匀了口气，然后慢通通地往前走，想着等他气消了再找机会解释。下午还有课，先找地方填饱肚子。 这样想着，刚走到转角，眼前突然一黑，她被按在了墙上，接着一道黑影罩了下来，接着温软的唇把她的惊呼堵在了嘴里。 沈湛恩惊呆了，傻傻地睁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 纵使她有力气挣脱对方桎梏，可她一动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学弟，居然亲了她！ 他居然在亲她？ 她的双手撑在他温暖而坚硬的胸膛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她自己的心跳也怦然加快，和他的心跳形成气势磅礴的协奏曲，震得她大脑一片空白。 许久，也许是十几秒，也许是十几分钟，压着自己唇的人终于起身，垫着她后脑勺的手也撤开，两人拉开一米的距离。 沈湛恩还傻愣着，大脑处于宕机状态，根本找不到下一步的行动指令。 “我喜欢你，湛恩。”韩屿舟深情告白，但眼里没有开心快乐，只有剧烈拉扯后的痛苦：“求求你，多看我一眼，给我一点回应。” 沈湛恩吐出憋了半天的气，大脑勉强开始运转，但仍因为思绪剧烈冲突，卡得一顿一顿的：“额，这个……你……那个……”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整张脸都火烧火燎的红起来。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早上韩屿舟为什么会脖子发红…… “算了，你不用给我回应。”韩屿舟不愿听到一个违心的勉强的答案，只懊恼地垂着头：“我刚刚没控制住自己做了出格的事，你打我吧。” 沈湛恩眨眨眼无言以对，为了想出一个合理的应对当前场景的行为，她cpu都要烧坏了。 大概过了一分钟，又或者十几分钟，她彻底恢复清醒，选择经典的应对措施，那就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你没吃午饭吧？”沈湛恩转移了话题，眼神躲闪地指着前方一家餐馆：“走，我请你吃饭。” “嗯……”韩屿舟顺从的点点头，拉了拉右肩的书包带，转身走在前面。 刚刚那一吻是正在气头上，已经用光了他所有的勇气和力气，现在连继续装温文尔雅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摔在床上用被子捂紧自己。 韩屿舟用眼角余光看着身后亦步亦趋的影子，乐观地安慰自己，她虽然依旧装傻，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但至少没有对他的吻表现出厌恶和反感。 至少，她没有在他刚刚那冲动一吻后害怕地躲远。 正想着，街边响起鸣笛声。两人转头看向路边，一辆灰色的保时捷缓慢地跟随着他们的脚步。 “嗨~”车内，阿波利内尔将弟弟诺亚的头按下去，好让他不再遮挡视线，热情地朝沈湛恩挥手：“恩，窝们说好了，我去薛校找尼薛空腹。” 说完，他像是怕听到沈湛恩的拒绝，打了个响亮的口哨，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沈湛恩欲哭无泪地看着车子远去，啥时候说好的，她根本就没答应好吗？ 果然，走在前面的韩屿舟停下脚步，转身凉凉地看过来。 沈湛恩也不知道自己是脑抽还是怎么了，第一反应居然是后退捂嘴。 第85章 085:蛋省着，买你喜欢的保时捷 果然，韩屿舟在看到她下意识的动作后神情一顿，眼神由冷淡变为受伤。 沈湛恩在石火电光之间想到应对策略，捂嘴的手下挪，变成一副托腮思考的样子：“刚刚那车挺好看的，就是没看清什么牌子，好想拥有一辆啊。” 她师兄平时就喜欢关注一些车啊电脑之类的东西，她自认为这个话题转移的巧妙而合理。 韩屿舟很配合这拙劣的演技，平静道：“保时捷·卡宴” “保，保时捷呀……”沈湛恩是真的没注意车标，听到是保时捷，顿觉这个话题难以继续。 她刚刚想拥有一辆那句也太天真了。 “你想要吗？”韩屿舟气馁地想，如果利诱有用，他也不想努力了。 “这是我想就能拥有的吗？”沈湛恩叹息似的摇摇头，嘴里嘟哝：“看起来这个波利很有钱的样子，那学功夫的事还是能考虑考虑的，一节课收他个三两百，卖他二十节课，就是……” 韩屿舟听着她算盘珠子打得啪啦响，用一辆车换一个恋爱机会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强扭的瓜不甜，纵使等瓜熟蒂落等得心急如焚，也只能熬着。 他看着他默默喜欢了这么多年的这颗“瓜”，她正歪着头算这几天兼职费能吃多久食堂…… 真的，越看越觉得瓜。 她那活络的心思就不能分一点在恋爱上吗，他都明示到这种地步了，居然还只想着吃！ 两人来到就近的一家米粉店，沈湛恩扫了眼菜单，咽了口唾沫，干脆利落地下单：“来碗红烧牛肉米粉，多加份牛肉，在加两个煎蛋一根肠。” 话落，她看向旁边的韩屿舟，大方道：“你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你。” “一碗素米线。” “只要这个吗？”沈湛恩惊讶地看着身侧人。一碗素米线才十五，学弟又在为她省钱了。 韩屿舟点点头，确定只要一碗清汤素米线。 收银员点点头开始打单，沈湛恩赶紧抬手拦住：“一碗素粉哪能吃得饱，再给他加俩煎蛋。” “不加”韩屿舟态度很坚决，认真道：“蛋省着，买你喜欢的保时捷。” 噗～严肃打单的收银员被逗得忍俊不禁。 沈湛恩一脸嫌丢人地将男生拉到一边，低声问：“你知道一辆保时捷要多少钱吗？” 韩屿舟目光淡淡，好像丝毫察觉不到沈湛恩的尴尬。他就是气她喜欢法国佬那辆保时捷。虽然他也有，但不是她喜欢的卡宴。 沈湛恩以为他真的不知道保时捷的价位，认真科普：“一辆保时捷至少也得百来万，那是省俩蛋能买得起的吗？咱就是一辈子不吃鸡蛋也买不起啊。” 看男生缄默不言，沈湛恩以为道理讲通了，拉着人回到收银台，抬抬下巴：“一碗素粉，加俩煎蛋。” “不加”韩屿舟再次开口。 沈湛恩一脸又怎么了的看向身侧男生，他依旧神色淡淡：“蛋省着，你少接点私活，操劳过度对身体不好。” 什么叫少接点私活对身体不好，搞得她在干违法交易一样。 沈湛恩撇了眼憋笑的收银员，脸上五光十色，尴尬得无言以对。 她这才反应过来韩屿舟是在闹脾气。 他并非不知道保时捷的价位，而是气她喜欢波利那辆车；少接点私活也是在指让她别合计收钱教波利武术的事。 “行，就这样。”沈湛恩气恼地拍拍桌子，敲定最终需求：“给他一碗素粉！” 蛋爱加不加，吃不饱就饿着，她多管闲事做什么。 十分钟后，两碗热气腾腾的米粉端了上来。 一碗加肉加蛋又加肠，色泽诱人，搞搞堆起：一碗清汤寡水，半碗粉里飘着一片西红柿一根菜叶。 沈湛恩看着心里挺不是滋味。毕竟学弟长得比她高，舞蹈也耗体力，吃太少下午真扛不住怎么办？ 可很快，她又按捺住自己的圣母心，将担忧抛开。 要扛不住也是他自找的！ 搓搓筷子准备开动，面前却出现一双筷子，优雅而从容地夹走了她碗里的蛋。 沈湛恩抬头：“？” 她一脸疑问地看着对面人，他却心安理得得吃着蛋。 沈湛恩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拿起筷子开始干饭。 刚吃了几口，碗里又伸来一双筷子，夹走了一块牛肉。 沈湛恩这回不能忍了。倒不是她舍不得那块牛肉，而是这碗粉她吃过，进过嘴的筷子搅过的粉，再进异性的嘴就不合适了。 她一把将筷子拍桌上：“想吃你刚刚为什么不点，从我碗里夹更香是不是？” 她严肃质问，韩屿舟却云淡风轻地抬起头，眼里漾起宠溺的笑意：“你好像一条护食的小狗啊。” 沈湛恩：“……” 疯了，学弟今天肯定是吃错药了。 她，武术系的老大，所有男生都避之不及的女汉子，居然被说像一条狗？还是条小狗！ 她震慑四方威严的呢？ 沈湛恩很想给学弟一点颜色看看，好让他清醒清醒。 想了半天还是作罢，和吃错药的人计较有失风度，她不能被带偏，于是抱起碗转向身后那桌去吃。 韩屿舟看着那负气的背影，倒也没再跟过去，笑了笑继续吃自己的粉。 他在试探她的底线，从刚刚那一吻发现自己没被讨厌后，他就决定以后要更大胆一点。 瓜总有熟的时候，打打催熟剂，每日三敲听听响，吃瓜的日子似乎也没那么遥远了。 收银员默默看着两人，感叹年轻就是好。这种小打小闹的恋爱甜得像蜜一样。 — 一天的代课结束，晚上，少年宫官方微博发布了国庆文化课活动软文。配图是各种活动照。 沈湛恩发现活动照的第一张就是自己授课的画面。正好抓拍了她放倒波利，周围小朋友欢庆鼓掌的那个场面。 韩屿舟授课的画面在第四张，画风到了他这里就立刻变得岁月静好，照片里的他正在教小朋友们中国舞的基本功后卷腰。 他平爬于地，上半身卷起，双臂向后延伸。 沈湛恩看着那月牙一样的腰线不由地咬紧唇。 学弟这腰可真好啊，她不由地想起那句网络流行语——谁谁的腰，是夺命的刀。 第86章 086:关好那只兽 欣赏完韩屿舟的盛世美颜，打开评论区，果然，这句话出现在热评第一条，点赞1305……看来大家都审美都是统一的，这好腰很难不让人垂涎呀。 沈湛恩往下翻评论，已经有人认出了他就是跳《微尘》的燕大校草，纷纷叫喊着要去少年宫偶遇。 看来未来的几天，少年宫只会更热闹。 翻着翻着，她在评论区看到一条阴阳怪气的评论——鸭王教小朋友舞蹈，有画面感了。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哈哈哈哈…… 她点进评论者微博账号，看到他只发了一条微博，是一张图，一张拍自燕大校门口的照片。 照片里一辆黑色宝马前，中年女性双手搭在一个男生肩上。配文，仔细品品…… 男生的脸被打了码，看不清长相。但沈湛恩一眼就认出那是韩屿舟。 那笔挺的身形和卓然出尘的气质太好辨认。 显然，也有其他网民注意到这个账号并点了进来，也猜到到打码男生是韩屿舟，在评论区留言向博主求证。并问他什么意思。 博主只回了四个字，你自己品。 沈湛恩第一个就想到这个博主会不会是一襟晚照，舞蹈学院那个大三学生郝思嘉，可ip地址又不是本地。而且这张照片跟郝思嘉给她看的那些不一样。 不管是谁，这种看图推测造谣者都应该举报，沈湛恩随手举报了账号，庆幸这条评论并没有很多人关注。 退出微博，看到微信有两条新消息。 是韩屿舟发来的，一条是链接，另一条恭喜她获得第一名。 什么第一名？ 沈湛恩点进链接，是少年宫官方发布的活动投票，让学生和家长为自己最喜欢的课程和老师投票。 她的得票居然超过了韩屿舟，成为公选的最受欢迎的老师。 投票链接下的评论区有家长在问她有没有开设武术培训班，说自家小孩特别喜欢，想继续报班学习。 还有家长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像她一样强大，学好武术，强身健体，保护好自己。 在这里，似乎没有人说她是女汉子，没有人嘲笑她性别不明，有的都是对她能力的认可和赞扬。 沈湛恩看着评论区傻笑，她没想到只是随便带了一节课，就引起这么好的反响。激发了这么多小朋友们对传统武术的关注和兴趣。 这难道不比在横店当沙包，摆拍打戏来得有意义吗？ 她真的很喜欢少年宫这个兼职，虽然赚得不多，但却很有价值感和成就感。她似乎在这个兼职里找到了那么一点点人生方向。 当个传统的武术老师确实没什么大成就，但如果能借助现在互联网传播特性，比如这次，意外搭上少年宫的人流量和曝光，让更多的人注意到传统武术，这就是件很有意义的事了。 原来蹭流量是件这么爽的事，它可以让你花一分力气，获得十倍百倍的回报，确实很有吸引力。 可是流量是把双刃剑，在她不知道的阴暗角落里，一些谣言正在肆意疯长…… 退出链接，她想着回点什么消息给韩屿舟好。 想了半天，她决定什么也不回，就当没看到消息。 他吃错药了可以上头，但她要保持理智，必须冷处理。 但即便她不回消息，韩屿舟还是会继续发。 九点五十分，她收到他的消息：“湛恩，我今天很开心。” 等了一会儿，他似乎知道她不会回消息，又发来一条：“明天见，晚安。” 沈湛恩看着“湛恩”两个字心惊肉跳。从白天那一吻后，他对她的称呼就变了。他把同学两个字去掉，直呼她名。 这样亲昵的称呼让她很不自在。 白天，她一直竭力阻止自己去回忆街角那一幕，可当夜深人静，她闭着眼躺在床上的时候，那场景就像电影一样，一遍遍，清晰的在脑海放映。 当那柔软的唇印上来时，她感受到一种不可思议的柔软，但很快，一股酥麻的电流从双唇间蔓延开来，接着她的嘴好似失去了知觉，整个人都火辣辣地烧起来，烧得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她的初吻，在震惊中失去了感知能力，事后回忆，只隐约感受到一种转瞬即逝的美好，说不出，抓不住，竟有点遗憾。 遗憾……她竟然觉得遗憾？ 沈湛恩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在遗憾什么，遗憾当时太过惊讶，没有好好感受那个吻吗？ 她在黑暗中抬手摸上自己的唇，干燥起皮……像打磨墙壁的砂纸一样。 她自己摸着都嫌剌手，不知韩屿舟那柔软的唇亲上来，有没有嫌扎得慌。 答案是，当然没有。 体育学院学生社区，303宿舍内，韩屿舟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仔细回想白天那个吻，越想越觉得自己懦弱无能。 因为他当时只是把唇印上去，根本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那种简单的接触算是吻吗？根本不算。 虽然这一吻已在脑海中演练无数次，可实战起来一败涂地，他在这一吻中深刻领略了什么叫纸上谈兵。也明白了为什么有句古话叫做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想象千遍万遍，不如实际演练一遍。 懊恼之余，仔细回想，那拙劣一吻也不是毫无体验。 虽然当时只是简单的接触，但她的唇好似带着酥麻的电流，只是轻轻一碰，就引起他百爪挠心的痒意，恨不得暴力闯入，不管不顾地攻城掠池。让她臣服，让她知道这个地盘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当然，这些激烈的想法只能深深藏在心底，他永远都不会宣之于口，或者真的付诸于行动。 只要关好内心深处那只兽，他就永远是她眼里清风霁月的好人，永远对他不设防。 静谧的晚上，思虑繁杂的两人在各自床上辗转反侧，放出被关许久的心猿和意马，在广袤无垠的识海里肆意沉浮…… 睡梦之中，她给了她白天不敢给的回应，他做了白天不敢做的事。 一觉醒来，再见，两人又恢复姐肃弟恭的状态。似乎伪装是所有生物刻在基因里的生存策略，需要用的时候都无师自通。 两人沉默地去往公交站，韩屿舟注意到前面人的书包背带略微开缝，似乎很重。于是上前两步去提书包。 “你干嘛？”沈湛恩惊讶回头。她发现从前一天那个吻后就很怕学弟突然靠近。 可随后她又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她有什么好怕的呢，他再乱来，她邦邦给两拳就是，他又打不过她。 第87章 087:你懂的好多 喝问出口，她立刻后悔了，不该用这么凶的口气，于是赶紧找补：“你也知道我们习武之人警觉性很高，以后别突然碰我背，刚刚那下我没给你个过肩摔已经很克制了。” 韩屿舟满不在乎地勾勾嘴角：“我不怕。” 沈湛恩瞪大眼：“你抖m吗？喜欢讨打是不是？”过肩摔都不怕。 本是严肃的对话，但韩屿舟却看着面前的女生忽地笑了。因为他看她这吹胡子瞪眼的样子，莫名联想到一只把自己鼓满气的河豚。 就自以为很凶，其实又憨又可爱。 “你笑什么？”沈湛恩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严峻的挑战，她渐渐觉得自己快要管不住这个学弟了。 韩屿舟并不怕这纸老虎的架势，笑容里带着几分暧昧，称赞道：“湛恩，你懂的好多。” 沈湛恩一脸懵……她懂什么了？ 回忆上句话——“你抖m吗，喜欢讨打是不是？” 原来他说的懂好多是指sm…… “我……”沈湛恩卡壳，这对话根本没法继续，于是气恼地转身继续走。 要乌明旭他们敢这样跟她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她上去就是两拳，可对上韩屿舟，她没有任何办法。 钢铁女汉子根本没有意识到刚刚被调戏，只懊悔自己的嘴一时没把门，向纯洁的学弟说了少儿不宜的词汇。 韩屿舟叹息轻笑，抬步跟了上去。 可那包看起来真的很沉，他真不忍让她身负那重量。于是大步上前，冒着被过肩摔的风险，再次去拉那书包。 “你老拽我包干啥？”沈湛恩嫌烦地转身甩开意欲抢她包的手。 韩屿舟被这不解风情的反应逗笑了，他早已摸清跟她相处讲道理是不行的，要用激将法，于是反问：“你包里装着不能见人的东西吗，为什么不能让我碰？” “我这有什么不能见人的？”沈湛恩一向讲究身正不怕影子斜，当即将书包转到身前，拉开拉链展示：“吶，都是些道具，今天讲武术兵器，上课用的。” 韩屿舟垂眼看向包内，双节棍、九节鞭、峨眉刺、蝴蝶刀……他思想已经歪了，看着就很sm。 委婉帮助无法实现，他只好实话实说：“我看你包重，想帮你拿。” “这有啥好帮的？”沈湛恩觉得这忙完全没必要，但她也不是一根筋，知道别人的好意即使不接受也要心领，于是晓之以理：“再说了，这些武器都是我吃饭的家伙什儿，你见过有人上战场嫌枪重给别人背吗？” 韩屿舟：“……” — 两人在少年宫公交站下车，远远地就看到门口围了很多人。 为了避免访客过多超过可接待人数，少年宫官方账号前一天就发布了访客预约机制，分时段预约入内，将人流量控制在合理范围内。 显然，聚集在门口的是没预约到，或者时间没到无法入内的人们。 走出公交站，有路人指着韩屿舟议论，看来是认出他了。 往近走，陆续有女生看上来问他是不是韩屿舟。 沈湛恩后退一步，抬手掩着嘴，在韩屿舟耳边低语：“她们是你粉丝吧？” 韩屿舟垂眼瞥了眼身侧人，不想理她。 有女生试图搭讪：“韩屿舟，我超喜欢你的舞蹈哦，没想到你真人比视频里还好看。” 韩屿舟没回应，沈湛恩不忍对方冷场尴尬，于是接过话茬：“谢谢你的喜欢，他人也很好哦。” 女生看向沈湛恩：“你是他助理吗？” 沈湛恩：“……” 她正要回不是，手腕被攥住，接着就被拉着跑了起来。 走到门口时，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韩屿舟，纷纷围了上来。入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沈湛恩被挤得七荤八素，双肩包夹在人群里直把她往后扯。 混乱间，紧拉她的手松开了，就在她以为自己被放弃时，有双手把着她的双肩，用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包从肩头顺了下来。 向后的拉力消失了，她整个人也被拥入一个清香缭绕的怀抱里，这个怀抱为她提供了一方安稳的小天地，将嘈杂和纷乱都隔绝在了外面。 韩屿舟单手提着包，另一手紧紧将人揽在怀里，在拥挤的人群穿行，走员工通道进入了少年宫。 两人终于来到员工休息室，沈湛恩长长舒了口气，甩开拉着自己的男生，揉着手腕抱怨：“好险，差点被挤死，你这脸也太招人了吧。” 韩屿舟看着不解风情，不知感恩，还不懂得珍惜他的女生，眼里幽怨绵长。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沈湛恩最受不了这种受伤小狗求可怜的眼神，冷着脸教育他：“就你这幅弱了吧唧的样子，任谁看都觉得好欺负，小心哪天被人敲晕掳走。” 韩屿舟忍不住了，回呛：“沈湛恩，只有你会欺负我。” 忽视他的情感，拒绝他的好意，出卖他的色相，还说他软弱好欺，甚至埋怨他招蜂引蝶…… 她每天都在欺负他，而他却毫无还手之力，巴巴地上赶着被虐，这何尝不是她所说的抖m呢。 “说话可得凭良心啊，我哪儿欺负你了？”沈湛恩不解。 果然斗米恩担米仇。她从开学就护着他，怕他被自己班同学欺负，怕他吃不饱饭，给他买软件，拉粉丝，送花，还请他吃饭……她都没对别人这么好过，怎么到头来就成了欺负他？ 韩屿舟不再支声，转身进了更衣间换衣服。 两人小吵一架，各自上着课冷战了一上午，中午时，沈湛恩主动服软，提出请吃饭。 她反思了下觉得自己早上确实有错，不该怪他的脸招人。毕竟长相是爹妈给的，他又没做错什么，而且他也在人群中保护了她。 两人还是来到之前的粉店，沈湛恩照旧要了碗加肉加蛋又加肠的豪华米粉，而韩屿舟还是一碗素粉。 吃饭的时候，沉默的男生突然开口：“湛恩，你包养我吧，我很好养活的，每天一碗粉就够。” 沈湛恩抬起头，被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雷得僵住，手里的筷子啪拉掉落在桌上。 当然，惊呆的不止沈湛恩，还有小店里的其他食客，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韩屿舟旁若无人地说出自己的计划：“你说的对，我确实好欺负，所以我决定把自己全权托付给你，有你保护才安全。” 他已经想通了，暗示不行就明示，明示不行就倒贴。如果倒贴还不行，那只能…… 088:亏本买卖 初二上学期末，班主任突发奇想，让大家按照月考成绩排名先后选座位。第一名可以选班里任何一个座位，包括老师的讲台。第二名在剩下的座位中选，以此类推……倒数第一没得选，只能去大家挑剩的那个座位。 全班48个人按照成绩排成一个长队，大家都起哄着让排在第一位的韩宇泽选讲台，把老师的位置占了。他拿过国际青少年奥数比赛金奖、新概念作文特等奖、中学生英语演讲特等奖、中学生科学知识竞赛一等奖……十项全能型学霸，稳居年级第一，是市一中的风云人物。 大家都想撺掇这位“风云人物”来挑战一下老师的权威。 在一片热闹欢腾的起哄声中，钟离卉垂头丧气的吊在队尾，懊悔自己月考没发挥好，居然从倒数第二退步到了第一，连二选一的机会都没有。 “垃圾，一点用的没有！”她懊恼地扯着手腕上的紫水晶手链。网上说紫水晶代表着智慧，可以净化身体磁场，让佩戴者变得更加聪明。 月考时她特地戴了紫水晶手链，非但没用，还害她掉到了最后一名。 就在钟离卉抱怨手链没用时，前面的选座已经开始了。她在队尾看不到教室里的情况。也不知道韩宇泽选了哪个座位，引得大家纷纷失望叹息。 前面同学陆续进入教室选座位，排在她前面的薛子昊转过身来，抱拳躬身：“钟区长，您即将由副转正了，小弟在这里恭贺您高升哇。” 钟离卉哼了一声，学着电视里官场逢迎的样子抱拳回礼：“赵副区长客气了，小可今日能走到那个位置，全仰赖您谦让，不胜感激！” 那个位置，是左后方靠门那边最后一排的座位。座位后方用黄色胶带划分一小片区域，放着三色的垃圾桶，墙上贴着“垃圾分类区”几个字。 老师让坐在那个位置的同学当卫生员，负责监督同学们正确丢垃圾，违纪者会被罚值日一周。 这是个不讨喜的角色，大家都不想当老师的爪牙，所以同学们总是半带嘲讽地把坐在那个位置的同学称为区长。平时座位按周向左向前滚动，每个人都有当区长的机会，大家都很讨厌靠近垃圾桶的座位。 这次按照成绩排名选座，那最后剩的肯定是“区长”之位。 钟离卉和薛子昊是倒数几名里面的钉子户，很有学渣的觉悟，提前恭贺对方新官上任。两人你来我往的逗趣引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钟离卉看着被自己逗笑的同学，心里有点小得意。 出身杂技世家，六岁上台表演，她从小就知道怎么吸引大家目光，怎么博大家一笑。当差生简单，但当一个让全班同学都喜欢的差生，那可是有一些学问的。这是她爷爷的原话。 她爷爷还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钟离家祖上就没有过科举出仕的大官，世代靠杂耍卖艺吃饭，没那个脑子搞学问，读书是没出路的，认得几个字就行。 所以，她考倒数既不会受到指责，也没有心理负担，反正不是读书的料。 前面的同学都进去了，钟离卉抱着书包走进教室，一眼望去，果然不出所料，最后剩的那个座位正是“区长”之位。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挺胸抬头，高高端起倒数第一的自尊，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大方坦荡地走向那个仅剩的位置。 走到一半，她脚步顿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旁边“副区长”位置上的同学，居然是……韩宇泽？！！ 年级第一的大神，居然是她同桌？ 他不是第一个选座位的吗？全班那么多风水宝地，他为什么要选这个人人嫌弃的位置呢？难道他喜欢当区长？ 钟离卉心里很困惑，但依然装出一种本女侠谁也瞧不上的样子，佯装镇定走到座位上。 不就是和学霸做同桌，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一定要淡定，不能崩了自己视优等生为粪土的人设。 把书包塞进桌兜，她拿出笔袋放在课桌中间。可能放笔袋的力道有点重，旁边专心做题的韩宇泽转头看过来，两人视线撞个正着。 这是她第一次和学霸近距离对视，那遥不可及的“神话”人物现在就在面前，正用研究习题的目光看着她。 钟离卉心脏狠狠一顿，随即慌忙移开视线。她觉得考十几分的自己和门门满分的学霸对视会暴露自己智商。为了不让他看出她脑袋里空无一物，她要避免和他对视。 心里很虚，但女侠的姿态要摆出来，钟离卉朝着笔袋抬抬下巴：“既然我俩成了同桌，那规矩要立一立，咱们以笔为线，楚河汉界两不相干。我不打扰你学习，你也别影响我练功。” 韩宇泽不解：“练功？” “咳咳！”钟离卉干咳几声，有些不好意思讲自己所谓的练功是其实练习瞪眼，于是故作高深地翻了个白眼：“说了你也不懂。” 她上回和薛子昊比干瞪眼输了一包辣条，所以一定要好好“练功”赢回来。 “嗯”韩宇泽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钟离卉表现出的抵触和疏离，很友善地说：“我们以后是同桌了，请多多关照。” 关照？钟离卉诧异抬眼，男生温和的笑映着纤尘不染的白t恤格外耀眼，让她看得愣怔。 她实在想不到被大家奉若天神的超级学霸会这么的谦逊，居然会对一个学渣说“请多多关照。” 关照什么？上课睡觉打掩护，还是考试作弊带小抄？他需要吗？ 愣了几秒，钟离卉依旧端着架子，像电视里仗剑江湖的侠女一样高傲地回两个字：“好说。” 也许是她支棱起来的高冷人设成功唬住了学霸，韩宇泽之后都没再跟她说过话。直到放学，他收拾好书包之后跟她说了句明天见。 钟离卉假装在桌兜里翻找东西，很敷衍地回了一个嗯。 人走后，她停止了忙忙碌碌的翻找，紧绷了一天的架子垮下去，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和学霸做同桌太累了，一举一动都带着小心，唯恐闹出的动静影响他学习。 089:拖鞋杀手小姐 初二上学期末，班主任突发奇想，让大家按照月考成绩排名先后选座位。第一名可以选班里任何一个座位，包括老师的讲台。第二名在剩下的座位中选，以此类推……倒数第一没得选，只能去大家挑剩的那个座位。 全班48个人按照成绩排成一个长队，大家都起哄着让排在第一位的韩宇泽选讲台，把老师的位置占了。他拿过国际青少年奥数比赛金奖、新概念作文特等奖、中学生英语演讲特等奖、中学生科学知识竞赛一等奖……十项全能型学霸，稳居年级第一，是市一中的风云人物。 大家都想撺掇这位“风云人物”来挑战一下老师的权威。 在一片热闹欢腾的起哄声中，钟离卉垂头丧气的吊在队尾，懊悔自己月考没发挥好，居然从倒数第二退步到了第一，连二选一的机会都没有。 “垃圾，一点用的没有！”她懊恼地扯着手腕上的紫水晶手链。网上说紫水晶代表着智慧，可以净化身体磁场，让佩戴者变得更加聪明。 月考时她特地戴了紫水晶手链，非但没用，还害她掉到了最后一名。 就在钟离卉抱怨手链没用时，前面的选座已经开始了。她在队尾看不到教室里的情况。也不知道韩宇泽选了哪个座位，引得大家纷纷失望叹息。 前面同学陆续进入教室选座位，排在她前面的薛子昊转过身来，抱拳躬身：“钟区长，您即将由副转正了，小弟在这里恭贺您高升哇。” 钟离卉哼了一声，学着电视里官场逢迎的样子抱拳回礼：“赵副区长客气了，小可今日能走到那个位置，全仰赖您谦让，不胜感激！” 那个位置，是左后方靠门那边最后一排的座位。座位后方用黄色胶带划分一小片区域，放着三色的垃圾桶，墙上贴着“垃圾分类区”几个字。 老师让坐在那个位置的同学当卫生员，负责监督同学们正确丢垃圾，违纪者会被罚值日一周。 这是个不讨喜的角色，大家都不想当老师的爪牙，所以同学们总是半带嘲讽地把坐在那个位置的同学称为区长。平时座位按周向左向前滚动，每个人都有当区长的机会，大家都很讨厌靠近垃圾桶的座位。 这次按照成绩排名选座，那最后剩的肯定是“区长”之位。 钟离卉和薛子昊是倒数几名里面的钉子户，很有学渣的觉悟，提前恭贺对方新官上任。两人你来我往的逗趣引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钟离卉看着被自己逗笑的同学，心里有点小得意。 出身杂技世家，六岁上台表演，她从小就知道怎么吸引大家目光，怎么博大家一笑。当差生简单，但当一个让全班同学都喜欢的差生，那可是有一些学问的。这是她爷爷的原话。 她爷爷还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钟离家祖上就没有过科举出仕的大官，世代靠杂耍卖艺吃饭，没那个脑子搞学问，读书是没出路的，认得几个字就行。 所以，她考倒数既不会受到指责，也没有心理负担，反正不是读书的料。 前面的同学都进去了，钟离卉抱着书包走进教室，一眼望去，果然不出所料，最后剩的那个座位正是“区长”之位。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挺胸抬头，高高端起倒数第一的自尊，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大方坦荡地走向那个仅剩的位置。 走到一半，她脚步顿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旁边“副区长”位置上的同学，居然是……韩宇泽？！ 年级第一的大神，居然是她同桌？ 他不是第一个选座位的吗？全班那么多风水宝地，他为什么要选这个人人嫌弃的位置呢？难道他喜欢当区长？ 钟离卉心里很困惑，但依然装出一种本女侠谁也瞧不上的样子，佯装镇定走到座位上。 不就是和学霸做同桌，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一定要淡定，不能崩了自己视优等生为粪土的人设。 把书包塞进桌兜，她拿出笔袋放在课桌中间。可能放笔袋的力道有点重，旁边专心做题的韩宇泽转头看过来，两人视线撞个正着。 这是她第一次和学霸近距离对视，那遥不可及的“神话”人物现在就在面前，正用研究习题的目光看着她。 钟离卉心脏狠狠一顿，随即慌忙移开视线。她觉得考十几分的自己和门门满分的学霸对视会暴露自己智商。为了不让他看出她脑袋里空无一物，她要避免和他对视。 心里很虚，但女侠的姿态要摆出来，钟离卉朝着笔袋抬抬下巴：“既然我俩成了同桌，那规矩要立一立，咱们以笔为线，楚河汉界两不相干。我不打扰你学习，你也别影响我练功。” 韩宇泽不解：“练功？” “咳咳！”钟离卉干咳几声，有些不好意思讲自己所谓的练功是其实练习瞪眼，于是故作高深地翻了个白眼：“说了你也不懂。” 她上回和薛子昊比干瞪眼输了一包辣条，所以一定要好好“练功”赢回来。 “嗯”韩宇泽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钟离卉表现出的抵触和疏离，很友善地说：“我们以后是同桌了，请多多关照。” 关照？钟离卉诧异抬眼，男生温和的笑映着纤尘不染的白t恤格外耀眼，让她看得愣怔。 她实在想不到被大家奉若天神的超级学霸会这么的谦逊，居然会对一个学渣说“请多多关照。” 关照什么？上课睡觉打掩护，还是考试作弊带小抄？他需要吗？ 愣了几秒，钟离卉依旧端着架子，像电视里仗剑江湖的侠女一样高傲地回两个字：“好说。” 也许是她支棱起来的高冷人设成功唬住了学霸，韩宇泽之后都没再跟她说过话。直到放学，他收拾好书包之后跟她说了句明天见。 钟离卉假装在桌兜里翻找东西，很敷衍地回了一个嗯。 人走后，她停止了忙忙碌碌的翻找，紧绷了一天的架子垮下去，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和学霸做同桌太累了，一举一动都带着小心，唯恐闹出的动静影响他学习。 090:锤死这个虚伪的韩学弟 初二上学期末，班主任突发奇想，让大家按照月考成绩排名先后选座位。第一名可以选班里任何一个座位，包括老师的讲台。第二名在剩下的座位中选，以此类推……倒数第一没得选，只能去大家挑剩的那个座位。 全班48个人按照成绩排成一个长队，大家都起哄着让排在第一位的韩宇泽选讲台，把老师的位置占了。他拿过国际青少年奥数比赛金奖、新概念作文特等奖、中学生英语演讲特等奖、中学生科学知识竞赛一等奖……十项全能型学霸，稳居年级第一，是市一中的风云人物。 大家都想撺掇这位“风云人物”来挑战一下老师的权威。 在一片热闹欢腾的起哄声中，钟离卉垂头丧气的吊在队尾，懊悔自己月考没发挥好，居然从倒数第二退步到了第一，连二选一的机会都没有。 “垃圾，一点用的没有！”她懊恼地扯着手腕上的紫水晶手链。网上说紫水晶代表着智慧，可以净化身体磁场，让佩戴者变得更加聪明。 月考时她特地戴了紫水晶手链，非但没用，还害她掉到了最后一名。 就在钟离卉抱怨手链没用时，前面的选座已经开始了。她在队尾看不到教室里的情况。也不知道韩宇泽选了哪个座位，引得大家纷纷失望叹息。 前面同学陆续进入教室选座位，排在她前面的薛子昊转过身来，抱拳躬身：“钟区长，您即将由副转正了，小弟在这里恭贺您高升哇。” 钟离卉哼了一声，学着电视里官场逢迎的样子抱拳回礼：“赵副区长客气了，小可今日能走到那个位置，全仰赖您谦让，不胜感激！” 那个位置，是左后方靠门那边最后一排的座位。座位后方用黄色胶带划分一小片区域，放着三色的垃圾桶，墙上贴着“垃圾分类区”几个字。 老师让坐在那个位置的同学当卫生员，负责监督同学们正确丢垃圾，违纪者会被罚值日一周。 这是个不讨喜的角色，大家都不想当老师的爪牙，所以同学们总是半带嘲讽地把坐在那个位置的同学称为区长。平时座位按周向左向前滚动，每个人都有当区长的机会，大家都很讨厌靠近垃圾桶的座位。 这次按照成绩排名选座，那最后剩的肯定是“区长”之位。 钟离卉和薛子昊是倒数几名里面的钉子户，很有学渣的觉悟，提前恭贺对方新官上任。两人你来我往的逗趣引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钟离卉看着被自己逗笑的同学，心里有点小得意。 出身杂技世家，六岁上台表演，她从小就知道怎么吸引大家目光，怎么博大家一笑。当差生简单，但当一个让全班同学都喜欢的差生，那可是有一些学问的。这是她爷爷的原话。 她爷爷还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钟离家祖上就没有过科举出仕的大官，世代靠杂耍卖艺吃饭，没那个脑子搞学问，读书是没出路的，认得几个字就行。 所以，她考倒数既不会受到指责，也没有心理负担，反正不是读书的料。 前面的同学都进去了，钟离卉抱着书包走进教室，一眼望去，果然不出所料，最后剩的那个座位正是“区长”之位。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挺胸抬头，高高端起倒数第一的自尊，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大方坦荡地走向那个仅剩的位置。 走到一半，她脚步顿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旁边“副区长”位置上的同学，居然是……韩宇泽？！！ 年级第一的大神，居然是她同桌？ 他不是第一个选座位的吗？全班那么多风水宝地，他为什么要选这个人人嫌弃的位置呢？难道他喜欢当区长？ 钟离卉心里很困惑，但依然装出一种本女侠谁也瞧不上的样子，佯装镇定走到座位上。 不就是和学霸做同桌，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一定要淡定，不能崩了自己视优等生为粪土的人设。 把书包塞进桌兜，她拿出笔袋放在课桌中间。可能放笔袋的力道有点重，旁边专心做题的韩宇泽转头看过来，两人视线撞个正着。 这是她第一次和学霸近距离对视，那遥不可及的“神话”人物现在就在面前，正用研究习题的目光看着她。 钟离卉心脏狠狠一顿，随即慌忙移开视线。她觉得考十几分的自己和门门满分的学霸对视会暴露自己智商。为了不让他看出她脑袋里空无一物，她要避免和他对视。 心里很虚，但女侠的姿态要摆出来，钟离卉朝着笔袋抬抬下巴：“既然我俩成了同桌，那规矩要立一立，咱们以笔为线，楚河汉界两不相干。我不打扰你学习，你也别影响我练功。” 韩宇泽不解：“练功？” “咳咳！”钟离卉干咳几声，有些不好意思讲自己所谓的练功是其实练习瞪眼，于是故作高深地翻了个白眼：“说了你也不懂。” 她上回和薛子昊比干瞪眼输了一包辣条，所以一定要好好“练功”赢回来。 “嗯”韩宇泽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钟离卉表现出的抵触和疏离，很友善地说：“我们以后是同桌了，请多多关照。” 关照？钟离卉诧异抬眼，男生温和的笑映着纤尘不染的白t恤格外耀眼，让她看得愣怔。 她实在想不到被大家奉若天神的超级学霸会这么的谦逊，居然会对一个学渣说“请多多关照。” 关照什么？上课睡觉打掩护，还是考试作弊带小抄？他需要吗？ 愣了几秒，钟离卉依旧端着架子，像电视里仗剑江湖的侠女一样高傲地回两个字：“好说。” 也许是她支棱起来的高冷人设成功唬住了学霸，韩宇泽之后都没再跟她说过话。直到放学，他收拾好书包之后跟她说了句明天见。 钟离卉假装在桌兜里翻找东西，很敷衍地回了一个嗯。 人走后，她停止了忙忙碌碌的翻找，紧绷了一天的架子垮下去，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和学霸做同桌太累了，一举一动都带着小心，唯恐闹出的动静影响他学习。 第91章091:得不到就毁掉 初二上学期末，班主任突发奇想，让大家按照月考成绩排名先后选座位。第一名可以选班里任何一个座位，包括老师的讲台。第二名在剩下的座位中选，以此类推……倒数第一没得选，只能去大家挑剩的那个座位。 全班48个人按照成绩排成一个长队，大家都起哄着让排在第一位的韩宇泽选讲台，把老师的位置占了。他拿过国际青少年奥数比赛金奖、新概念作文特等奖、中学生英语演讲特等奖、中学生科学知识竞赛一等奖……十项全能型学霸，稳居年级第一，是市一中的风云人物。 大家都想撺掇这位“风云人物”来挑战一下老师的权威。 在一片热闹欢腾的起哄声中，钟离卉垂头丧气的吊在队尾，懊悔自己月考没发挥好，居然从倒数第二退步到了第一，连二选一的机会都没有。 “垃圾，一点用的没有！”她懊恼地扯着手腕上的紫水晶手链。网上说紫水晶代表着智慧，可以净化身体磁场，让佩戴者变得更加聪明。 月考时她特地戴了紫水晶手链，非但没用，还害她掉到了最后一名。 就在钟离卉抱怨手链没用时，前面的选座已经开始了。她在队尾看不到教室里的情况。也不知道韩宇泽选了哪个座位，引得大家纷纷失望叹息。 前面同学陆续进入教室选座位，排在她前面的薛子昊转过身来，抱拳躬身：“钟区长，您即将由副转正了，小弟在这里恭贺您高升哇。” 钟离卉哼了一声，学着电视里官场逢迎的样子抱拳回礼：“赵副区长客气了，小可今日能走到那个位置，全仰赖您谦让，不胜感激！” 那个位置，是左后方靠门那边最后一排的座位。座位后方用黄色胶带划分一小片区域，放着三色的垃圾桶，墙上贴着“垃圾分类区”几个字。 老师让坐在那个位置的同学当卫生员，负责监督同学们正确丢垃圾，违纪者会被罚值日一周。 这是个不讨喜的角色，大家都不想当老师的爪牙，所以同学们总是半带嘲讽地把坐在那个位置的同学称为区长。平时座位按周向左向前滚动，每个人都有当区长的机会，大家都很讨厌靠近垃圾桶的座位。 这次按照成绩排名选座，那最后剩的肯定是“区长”之位。 钟离卉和薛子昊是倒数几名里面的钉子户，很有学渣的觉悟，提前恭贺对方新官上任。两人你来我往的逗趣引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钟离卉看着被自己逗笑的同学，心里有点小得意。 出身杂技世家，六岁上台表演，她从小就知道怎么吸引大家目光，怎么博大家一笑。当差生简单，但当一个让全班同学都喜欢的差生，那可是有一些学问的。这是她爷爷的原话。 她爷爷还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钟离家祖上就没有过科举出仕的大官，世代靠杂耍卖艺吃饭，没那个脑子搞学问，读书是没出路的，认得几个字就行。 所以，她考倒数既不会受到指责，也没有心理负担，反正不是读书的料。 前面的同学都进去了，钟离卉抱着书包走进教室，一眼望去，果然不出所料，最后剩的那个座位正是“区长”之位。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挺胸抬头，高高端起倒数第一的自尊，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大方坦荡地走向那个仅剩的位置。 走到一半，她脚步顿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旁边“副区长”位置上的同学，居然是……韩宇泽？！！ 年级第一的大神，居然是她同桌？ 他不是第一个选座位的吗？全班那么多风水宝地，他为什么要选这个人人嫌弃的位置呢？难道他喜欢当区长？ 钟离卉心里很困惑，但依然装出一种本女侠谁也瞧不上的样子，佯装镇定走到座位上。 不就是和学霸做同桌，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一定要淡定，不能崩了自己视优等生为粪土的人设。 把书包塞进桌兜，她拿出笔袋放在课桌中间。可能放笔袋的力道有点重，旁边专心做题的韩宇泽转头看过来，两人视线撞个正着。 这是她第一次和学霸近距离对视，那遥不可及的“神话”人物现在就在面前，正用研究习题的目光看着她。 钟离卉心脏狠狠一顿，随即慌忙移开视线。她觉得考十几分的自己和门门满分的学霸对视会暴露自己智商。为了不让他看出她脑袋里空无一物，她要避免和他对视。 心里很虚，但女侠的姿态要摆出来，钟离卉朝着笔袋抬抬下巴：“既然我俩成了同桌，那规矩要立一立，咱们以笔为线，楚河汉界两不相干。我不打扰你学习，你也别影响我练功。” 韩宇泽不解：“练功？” “咳咳！”钟离卉干咳几声，有些不好意思讲自己所谓的练功是其实练习瞪眼，于是故作高深地翻了个白眼：“说了你也不懂。” 她上回和薛子昊比干瞪眼输了一包辣条，所以一定要好好“练功”赢回来。 “嗯”韩宇泽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钟离卉表现出的抵触和疏离，很友善地说：“我们以后是同桌了，请多多关照。” 关照？钟离卉诧异抬眼，男生温和的笑映着纤尘不染的白t恤格外耀眼，让她看得愣怔。 她实在想不到被大家奉若天神的超级学霸会这么的谦逊，居然会对一个学渣说“请多多关照。” 关照什么？上课睡觉打掩护，还是考试作弊带小抄？他需要吗？ 愣了几秒，钟离卉依旧端着架子，像电视里仗剑江湖的侠女一样高傲地回两个字：“好说。” 也许是她支棱起来的高冷人设成功唬住了学霸，韩宇泽之后都没再跟她说过话。直到放学，他收拾好书包之后跟她说了句明天见。 钟离卉假装在桌兜里翻找东西，很敷衍地回了一个嗯。 人走后，她停止了忙忙碌碌的翻找，紧绷了一天的架子垮下去，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和学霸做同桌太累了，一举一动都带着小心，唯恐闹出的动静影响他学习。 第92章092:催化剂 初二上学期末，班主任突发奇想，让大家按照月考成绩排名先后选座位。第一名可以选班里任何一个座位，包括老师的讲台。第二名在剩下的座位中选，以此类推……倒数第一没得选，只能去大家挑剩的那个座位。 全班48个人按照成绩排成一个长队，大家都起哄着让排在第一位的韩宇泽选讲台，把老师的位置占了。他拿过国际青少年奥数比赛金奖、新概念作文特等奖、中学生英语演讲特等奖、中学生科学知识竞赛一等奖……十项全能型学霸，稳居年级第一，是市一中的风云人物。 大家都想撺掇这位“风云人物”来挑战一下老师的权威。 在一片热闹欢腾的起哄声中，钟离卉垂头丧气的吊在队尾，懊悔自己月考没发挥好，居然从倒数第二退步到了第一，连二选一的机会都没有。 “垃圾，一点用的没有！”她懊恼地扯着手腕上的紫水晶手链。网上说紫水晶代表着智慧，可以净化身体磁场，让佩戴者变得更加聪明。 月考时她特地戴了紫水晶手链，非但没用，还害她掉到了最后一名。 就在钟离卉抱怨手链没用时，前面的选座已经开始了。她在队尾看不到教室里的情况。也不知道韩宇泽选了哪个座位，引得大家纷纷失望叹息。 前面同学陆续进入教室选座位，排在她前面的薛子昊转过身来，抱拳躬身：“钟区长，您即将由副转正了，小弟在这里恭贺您高升哇。” 钟离卉哼了一声，学着电视里官场逢迎的样子抱拳回礼：“赵副区长客气了，小可今日能走到那个位置，全仰赖您谦让，不胜感激！” 那个位置，是左后方靠门那边最后一排的座位。座位后方用黄色胶带划分一小片区域，放着三色的垃圾桶，墙上贴着“垃圾分类区”几个字。 老师让坐在那个位置的同学当卫生员，负责监督同学们正确丢垃圾，违纪者会被罚值日一周。 这是个不讨喜的角色，大家都不想当老师的爪牙，所以同学们总是半带嘲讽地把坐在那个位置的同学称为区长。平时座位按周向左向前滚动，每个人都有当区长的机会，大家都很讨厌靠近垃圾桶的座位。 这次按照成绩排名选座，那最后剩的肯定是“区长”之位。 钟离卉和薛子昊是倒数几名里面的钉子户，很有学渣的觉悟，提前恭贺对方新官上任。两人你来我往的逗趣引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钟离卉看着被自己逗笑的同学，心里有点小得意。 出身杂技世家，六岁上台表演，她从小就知道怎么吸引大家目光，怎么博大家一笑。当差生简单，但当一个让全班同学都喜欢的差生，那可是有一些学问的。这是她爷爷的原话。 她爷爷还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钟离家祖上就没有过科举出仕的大官，世代靠杂耍卖艺吃饭，没那个脑子搞学问，读书是没出路的，认得几个字就行。 所以，她考倒数既不会受到指责，也没有心理负担，反正不是读书的料。 前面的同学都进去了，钟离卉抱着书包走进教室，一眼望去，果然不出所料，最后剩的那个座位正是“区长”之位。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挺胸抬头，高高端起倒数第一的自尊，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大方坦荡地走向那个仅剩的位置。 走到一半，她脚步顿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旁边“副区长”位置上的同学，居然是……韩宇泽？！！ 年级第一的大神，居然是她同桌？ 他不是第一个选座位的吗？全班那么多风水宝地，他为什么要选这个人人嫌弃的位置呢？难道他喜欢当区长？ 钟离卉心里很困惑，但依然装出一种本女侠谁也瞧不上的样子，佯装镇定走到座位上。 不就是和学霸做同桌，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一定要淡定，不能崩了自己视优等生为粪土的人设。 把书包塞进桌兜，她拿出笔袋放在课桌中间。可能放笔袋的力道有点重，旁边专心做题的韩宇泽转头看过来，两人视线撞个正着。 这是她第一次和学霸近距离对视，那遥不可及的“神话”人物现在就在面前，正用研究习题的目光看着她。 钟离卉心脏狠狠一顿，随即慌忙移开视线。她觉得考十几分的自己和门门满分的学霸对视会暴露自己智商。为了不让他看出她脑袋里空无一物，她要避免和他对视。 心里很虚，但女侠的姿态要摆出来，钟离卉朝着笔袋抬抬下巴：“既然我俩成了同桌，那规矩要立一立，咱们以笔为线，楚河汉界两不相干。我不打扰你学习，你也别影响我练功。” 韩宇泽不解：“练功？” “咳咳！”钟离卉干咳几声，有些不好意思讲自己所谓的练功是其实练习瞪眼，于是故作高深地翻了个白眼：“说了你也不懂。” 她上回和薛子昊比干瞪眼输了一包辣条，所以一定要好好“练功”赢回来。 “嗯”韩宇泽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钟离卉表现出的抵触和疏离，很友善地说：“我们以后是同桌了，请多多关照。” 关照？钟离卉诧异抬眼，男生温和的笑映着纤尘不染的白t恤格外耀眼，让她看得愣怔。 她实在想不到被大家奉若天神的超级学霸会这么的谦逊，居然会对一个学渣说“请多多关照。” 关照什么？上课睡觉打掩护，还是考试作弊带小抄？他需要吗？ 愣了几秒，钟离卉依旧端着架子，像电视里仗剑江湖的侠女一样高傲地回两个字：“好说。” 也许是她支棱起来的高冷人设成功唬住了学霸，韩宇泽之后都没再跟她说过话。直到放学，他收拾好书包之后跟她说了句明天见。 钟离卉假装在桌兜里翻找东西，很敷衍地回了一个嗯。 人走后，她停止了忙忙碌碌的翻找，紧绷了一天的架子垮下去，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和学霸做同桌太累了，一举一动都带着小心，唯恐闹出的动静影响他学习。 第93章 093 出了教学楼，钟离卉看到班长许清嘉站在门口张望着什么。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校门口，韩宇泽躬身上了一辆黑色小轿车。 “啧啧……”钟离卉摇头咂舌，感叹高傲的许班长居然也有可望而不可即的人。 这个学校大概没有人不羡慕韩宇泽，他不但成绩出色，还出生在书香门第世家，据说父母都是博士学历的高端人才，在世界级大企业做负责人。所以，即便是品学兼优的班长，在她的学霸同桌面前也成了自卑的丑小鸭。 这就是优等生的圈子，比成绩，比才能，比家世，永远有人比你更优秀，总在望眼欲穿地仰着头看别人。而他们这些学渣，相识既兄弟，不以成绩论短长，每天开心自在，才不会无聊到跟在人家后面偷看。 钟离卉非常鄙视许清嘉的行为，拉了拉书包带往外走，目送韩宇泽离开的许清嘉转头看到她立刻热情地迎上来。挂着一副闺蜜般熟悉的笑容：“小卉，你跟韩宇泽很熟吗？” 钟离卉满脸奇怪地看着许清嘉，对这熟络的称呼感到别扭。或许她们以前算得上是闺蜜，但从初一生日会闹掰后，她们就是陌路人了，一年都说不了几句话。 面对钟离卉的冷淡，许清嘉努力让微笑的嘴角不掉下去，她一定要问明白这个困扰了她一天的问题。白天选座的时候，韩宇泽选了角落的位置，她是第二名，本想坐韩宇泽旁边，可他把书包放在旁边占座，直到排在倒数第二的薛子昊选定座位他才移开书包。很明显，旁边的位置是专门留给钟离卉的。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们关系这么好。 钟离卉并不知道那个座位是韩宇泽专门留给自己的，只以为大家都是不想当区长，所以才剩那么一个座位。 “还行吧”她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转身离开。敷衍的态度及其明显。 “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和韩宇泽成为同桌，不还是倒数！”身后传来许清嘉的嘲讽。 钟离卉紧紧捏着书包带子，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回怼。输人不能输气质，她要保持风度，做一个宽宏大量的差生，侠女才不会跟人斤斤计较。 其实她跟韩宇泽一点都不熟。他是初一下学期才转来他们班的，他们的交集仅限于他刚来那天，班主任抓住路过的她，让她带新同学去熟悉校园。还有当天体育课，老师让两两一组练习网球，新来的他落了单，她本着帮助新同学融入班集体的精神，撂下了老搭档薛子昊，主动和他组队。后来，当大家都熟悉后，他成了众星捧月的学霸，就再也不需要她这个学渣的帮助了，所以他们其实一点都不熟。 和学霸成为同桌的第二天，钟离卉是踩着上课铃跑进教室的，彼时学霸同桌正专心致志地背书。 她没打扰他，摆好文具盒和课本后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 昨晚薛子昊也发消息打听她和韩宇泽什么关系，她才知道白天选座是学霸主动给她留了座位，所以他们才成为了同桌。她想了一晚上都想不通韩宇泽为什么要这么做。 晚上失眠睡得晚，早上起迟了着急赶来学校，路上没来急买包子，她很饿……咕噜咕噜~肚子发出百转千回的叫声。 钟离卉尴尬地捂着肚子，眼角余光看了看旁边韩宇泽，他好像没听到。 她转头看了看侧后方的门，想着偷溜出去吃早点。抬头，语文老师正在讲台上看学报，她一条腿绕过凳子，伸手去开后门。 正要找准时机溜出去，面前出现一瓶牛奶。她转头，韩宇泽又将一块三明治塞到她桌兜里。 无功不受禄，钟离卉将东西塞回去，以表示自己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气节。学渣也是有尊严的，她绝不允许自己表现出一点点想要巴结他的意思。 韩宇泽看着被拒绝的牛奶和面包笑了。 “你笑什么？”钟离卉板起脸，仔细辨认学霸的笑容里是否有瞧不起她这种学渣的成分。 韩宇泽没说话，从抽屉里翻出一本书放在桌上。是本杂志，封面上有一只圆鼓鼓的胖头鱼，大大的白色肚子上满是小刺头。 钟离卉眯着眼认真辨认杂志的标题，企图从那一长串的英文中找到自己认识的单词。 但是没有，每一个字母她都认得，但是连在一起就不认识了。 钟离卉愤愤地抬头瞪着韩宇泽，她怀疑他故意用这本英文杂志羞辱她英语差，内涵她没文化。他果然是看不起她的。 正要发作，韩宇泽开口解释：“河豚遇到危险就会把自己吹鼓起来，变成浑身是刺很难接近的样子。” 河豚…… 钟离卉愣了愣，低头看向杂志封面上的胖头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像只鼓满气的河豚。 这个比喻让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太板着了。为了显示自己对学霸的不屑一顾，她表现得太刻意了，反而很不自然。 想到这点，钟离卉一把拿过三明治，很不客气地吃起来。她是率性洒脱的女侠，才不是气鼓鼓的河豚。一份早餐而已，大不了买一样的还他！ 下午最后一堂课结束，老师前脚走出教室，教室立刻闹哄哄地吵闹起来。今天是周五，大家都在兴奋地讨论着周末放假去哪里玩。 薛子昊提着拉链大敞的书包兴冲冲地跑过来：“哎，钟区长，周末咱们去电玩城怎么样，我请客！” 钟离卉飞快地看了旁边韩宇泽一眼，含糊地嗯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收拾书包。 薛子昊对她这个敷衍的回应很不满，趴在桌上偏头看着钟离卉的脸：“怎么了，玩游戏都不高兴，是谁惹着我们钟区长了？”说着，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旁边韩宇泽。 在他眼里，钟离卉不高兴一定是被这个高高在上的优等生欺负了。他以前没关注过韩宇泽，也没想过找他麻烦，是这个优等生突然闯入了他们的圈子。“副区长”之位本该是他的。 第94章 094:消失与沉默 “师兄你这逻辑不对吧？”沈湛恩摊开双手：“我为什么不信朝夕相处的朋友，而要去相信那些素不相识的网友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懂吗？”彦希辰指着沙发上昏睡的男生：“这种傍富婆吃软饭的小白脸我见多了，别人眼里清风霁月的男神，不过就是给钱就能玩的鸭子罢了。” “彦希辰，差不多得了啊。”沈湛恩开始生气了：“你混娱乐圈也知道负面八卦有多伤人，互联网时代造谣成本这么低，吃瓜网友动动手指发一两句评论没什么，可聚少成多就是网暴，咱不能只看几张照片听人分析就给人定罪。我们是他朋友，连朋友都要跟着网民一起诋毁他，你让他怎么承受？” “你当他是朋友别捎带我，老子不认识这软饭男。”彦希辰看自己说不过沈湛恩，拉旁边的小楠评理：“豆子，你觉得姓韩的这小子是不是个鸭？” 小楠对豆子这个称呼已经习惯了，沈湛恩向彦希辰介绍她的时候，特地说了她很有“才华”，彦希辰也知道了那个主角为豆丁的漫画人物，所以从第一天起，彦希辰直接无视简历介绍，自作主张叫她豆子。 她犹豫了几秒，支支吾吾开口：“我觉得湛恩说的对。” 她虽然不知道韩屿舟的具体家庭背景，但已经推理出了一点头绪。 暂停陆潇工作，并把他的资源转给彦希辰的事，是原点传媒总裁蔺安澜亲自交代的。结合现在的微博爆料，充分证明她之前的预感没错，替沈湛恩教训陆潇的人就是韩屿舟。 百科介绍里原点传媒女总裁确实未婚未育，但媒体圈嘛，公众人物为保护家人都会选择隐婚隐育。 所以她大胆猜测，蔺安澜和韩屿舟是母子关系。 小楠将推理藏在心里，没做解释，只坚定地支持沈湛恩，也认为微博爆料是假的。 娱乐圈的事太错综复杂，他们两人都不知道陆潇被雪藏的真实原因，她作为一个意外得知全貌的小喽啰，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 彦希辰一看小楠也支持韩屿舟，顿时火冒三丈，气得单脚在客厅里跳来跳去：“你俩都喜欢这姓韩的是不是？你们就是三观跟着五官跑的颜狗！有眼无珠!色令智昏!活该被骗！” 沈湛恩懒得掰扯，去厨房倒了杯蜂蜜水来到沙发边，尝试着叫醒昏睡的人起来喝点好解酒。 明天她和韩屿舟都有课，但是照目前这个情况来说韩屿舟的课大概率是要被取消了。事情怎么就能在短短半天发酵成这个样子呢，她都不敢想象等他醒来后看到网上那些流言蜚语会是什么反应。 还有他和那些中年女性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彦希辰刚压下的火在看到沈湛恩贴心喂水的场景后蹭蹭暴涨，他师妹，用他的房子他的水，去照顾别人的小白脸！ “行，你很相信他是吧，那你就带着这垃圾滚出去，别占我地儿。”他声色俱厉地下逐客令。 但沈湛恩却一派淡定：“好啊，反正我们也没处去，那我就抱着他坐在你家门口，明天咱们一起上热搜。”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要跟你绝交！” - 争吵半天终于安定下来，沈湛恩不敢去睡，整晚守在韩屿舟身边，怕他不舒服呕吐会呛到气管。 守着守着，她自己倒在地上沉沉睡去，茅台还有有后劲儿的。 一觉醒来已是早上七点多，沈湛恩翻身坐起，发现自己躺在韩屿舟躺着的沙发上，盖着原本在他身上的毯子。 而他人已经没了踪影，且找遍整个公寓都不见人。 厨房餐桌上放着从外面打包回来的早餐，彦希辰还在睡着，小楠九点多才来，所以早餐应该是韩屿舟买的。 打开微博，骂他的热搜还在前十，网友都在艾特燕华大学官博出来给个交代，评论区都在呼吁开除韩屿舟。 沈湛恩也好奇事情的真相，毕竟网传的有鼻子有眼。她本想等韩屿舟睡醒了再问，可一觉醒来他人已不见踪影。 打电话关机，发短信和微信都没有回复。他不会出事了吧？ 毕竟她有时候说话稍微凶点，他都吓得一副不敢喘气的样子，被这么多人骂，他又怎么能承受呢？ 一个小时后，就在沈湛恩纠结是去学校找人还是去少年宫上班时，她收到了韩屿舟的短信，只九个字：“我没事，别担心，去上课。” 她立刻打电话想询问情况，那边手机却又变成了关机状态。 少年宫的课程不能耽误，沈湛恩照旧去上班，远远就看到拉横幅抗议的网友。 少年宫已取消了韩屿舟的课程，并删除了过往含有他照片的所有动态，饶是这样，官博还是骂声一片，于是不得不关闭了评论区。 比之更严重的是原点传媒，每条新发的时政新闻后面都骂声一片，大批粉丝脱粉，联合抵制原点发行的杂志，股价暴跌。 但奇怪的是，这件事无论是燕华大学、还是原点传媒，都未出面做任何解释。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沈湛恩第一时间回到学校找韩屿舟，宿舍里却不见他的身影。 乌明旭三人一脸兴奋地讨论韩屿舟的桃色新闻，都觉得网传是真。他们终于明白那小子的钱是哪来的了。 无凭无据，沈湛恩也无力解释，只好当没听到黯然回了宿舍。 接下来的几天，韩屿舟像是完全蒸发了一样，再也没出现在她面前。 网络的骂声小了下去，但仍有网友咬着这个事情不放，引导舆论逼迫燕华大学开除韩屿舟。 更离谱的是，网上开始流传一些据说是韩屿舟服务富婆的小视频，还说他是变性人。 沈湛恩以往不爱上网冲浪，可这几天这件事几乎扰得她无法安眠，每天都不停地刷微博，跟网友解释录音被剪辑歪曲了，以及举报那些说话很难听的网友。 可骂声太激烈了，她的解释非但没人听，甚至反过来被追着骂。 沈湛恩注销了自己的账号隔绝网暴，但比网暴更困扰她的是韩屿舟的消失和沉默。 如果他没做哪些，为什么不解释呢？ 第95章 095:危机感爆棚 沈湛恩打开视频软件，韩屿舟的账号里也骂声一片。更有甚者看到她是打赏了两万多的榜一，私信嘲讽她看到自己喜欢的网红塌房是什么感觉。 短短两天，从众人追捧到万人唾弃，她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互联网浪潮之凶猛。 它可以把人推上高空，让你以为自己拥有了广袤无垠的蓝天；它也能把人卷入海底，让你在深海巨大的压强下绝望挣扎，慢慢窒息。 她想帮韩屿舟说话，想帮他澄清，可人微言轻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网暴，深深的无力感像大手一样慢慢攥紧她的心脏。 她错了，不该让韩屿舟注册视频账号，不该在自己完全不了解流量这把双刃剑有多锋利的情况下推他出去弄潮。 十月七日，最后一天代课结束，一千八百块的代课费当场结算。 沈湛恩拿到钱却一点都不开心，这是韩屿舟消失的第四天，他连代课费都没来领。也不知道他节后会不会来学校，一直在风暴中心的学校又会怎么处理这个事情，会不会真的因为这种负面舆论把他开除了。 想到彦希辰在娱乐圈，应该懂一些公关策略，于是她买了羊肉串、烧烤关东煮等一堆他爱吃的去往公寓找他。 开门的依旧是小楠，彦希辰的工作暂停了一周，但助理却还要当牛马照顾他私生活。 他以前咖位小，从来都是单打独斗或者调用公司的临时助理，没有专属的个人助理，前段时间接到了一个不错的角色，从配角升级为男主，咖位有所提升，所以才给他加了个私人助理，她第一时间就推荐了小楠过去。 进门，在露台上晒太阳的彦希辰扬着嗓子骂小楠，说她吃里扒外，明明不让她放叛徒进来的。 沈湛恩没理会，提着烧烤走向露台，在桌子上打开锡纸包裹的羊肉串。 彦希辰闻到熟悉的香味，是以前上学的时候每周都会去吃的新疆羊肉串，现切现烤，香得要命。 他狠狠咽了口唾沫，嘴硬道：“别以为用几把羊肉串就能收买我，告你没门！我就和那姓韩的不对付，你要护着他咱俩就绝交。” 沈湛恩二话不说，卷起锡纸就要收走烧烤。 “哎哎哎！”彦希辰急忙起身阻拦：“拿都拿来了，你好意思收走啊？” “我大老远带了你爱吃的烧烤过来，你上来就给我甩脸子，我有病啊非赖你这里找气受。” 彦希辰声音小了下去：“前两天你招呼都没打就把那姓韩的带来我家，我说你两句还不行吗？” “那我要提前打招呼你能同意吗？”沈湛恩这几天憋着一肚子气没处撒，正好在这个档口发出来，一把将筷子拍桌上，气道：“再说了，他那天喝醉全赖你。你非要塞一瓶茅台给我，他就是喝你茅台醉的。” “这事儿都赖我呀？”彦希辰指着自己鼻子辩解：“是我给他倒的酒吗？他自己酒量不行怪我……” “安静！”露台角落，小楠忍无可忍地拍桌：“你俩能别吵了吗，我都听不到老师讲课的声音了。” 彦希辰立刻闭嘴，把没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谁都不知道他这小小的助理身体里蕴含着大大的能量，平时软软糯糯可可爱爱，但生气起来可凶，还动不动就说要辞职。 她要辞职了，他就喝不到那好喝的猪脚汤了。 沈湛恩一眼看懂了两人间的“主仆”关系，看来她不用再担心小楠会被彦希辰开除了。 羊肉串要趁热吃才好，于是两人休战，先不提韩屿舟，吃完烧烤再说。 摆好餐具准备开动，沈湛恩看小楠还专注地看着电脑，于是喊她先来吃烧烤。 小楠摆手说不吃，一边看着电脑，一边在画板上涂涂改改，看起来在上绘画课。 彦希辰嘟哝吐槽：“看你给我找的这个助理，拿着我的工资搞副业，还楠子的打工日记，我看她就是想炒我鱿鱼，去找新的创作灵感。” 沈湛恩起身去看小楠，她在看一个线上直播的漫画课，授课老师是个外国老头。 “湛恩，你们吃吧不用管我，这是迪士尼漫画大师唐纳德先生的直播课，我不能错过。” 沈湛恩没听过这个大师，但一听是迪士尼的，也觉得上课比较重要。 她刚要走，小楠急忙补充：“对了湛恩，你帮我感谢一下韩屿舟，是他帮我报名的这个课程。唐纳德先生的课程名额有限，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太珍贵了。” 沈湛恩顿住，转身问：“他帮你报的？什么时候？” 小楠还没来得及回答，彦希辰撂下吃了一半的羊肉串，拖着石膏退站起来追问：“你说谁给你买的课？你跟那姓韩的什么关系？他为啥要给你报漫画课？” 小楠扶额，翻了个白眼不做理会。反正她马上就要辞职了，没必要看老板眼色。 彦希辰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单腿跳到小楠面前，非要让她回答清楚。 “我上课呢！”小楠只觉得他无理取闹，抱着电脑去了客厅。 彦希辰不敢跟去，只能问沈湛恩：“她和那姓韩的什么关系呀？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他俩很熟吗？” 沈湛恩哼笑：“你不是不想听到韩屿舟的名字吗？” “不是……”彦希辰危机感爆棚：“这小子真是时间管理大师啊，他是只要女的都勾搭吗？你不是跟他关系很好吗，那他还勾搭我助理干啥呀？” 沈湛恩沉默不语。她其实也好奇韩屿舟为什么跟小楠关系这么好。 她这几天发了很多消息给他，全部都石沉大海没有回音，但他却给小楠买了绘画课。 她原以为他对她的好是独一份的，甚至有点相信那天他在街角的表白。 可现在来看，还是她想多了。 两人心里都装着事儿，于是接下来的烧烤吃得滋味全无。 彦希辰想了半天，决定不能坐以待毙：“师妹，你说这韩屿舟勾搭豆子图啥啊，是看她可爱吗？” 沈湛恩一时没反应过来豆子是谁，莫名其妙的看着彦希辰。 “不行”彦希辰自言自语：“这小子肯定想骗色，我得好好查查他，不能放任他诱拐良家妇女。” 096:只是学姐弟关系 初二上学期末，班主任突发奇想，让大家按照月考成绩排名先后选座位。第一名可以选班里任何一个座位，包括老师的讲台。第二名在剩下的座位中选，以此类推……倒数第一没得选，只能去大家挑剩的那个座位。 全班48个人按照成绩排成一个长队，大家都起哄着让排在第一位的韩宇泽选讲台，把老师的位置占了。他拿过国际青少年奥数比赛金奖、新概念作文特等奖、中学生英语演讲特等奖、中学生科学知识竞赛一等奖……十项全能型学霸，稳居年级第一，是市一中的风云人物。 大家都想撺掇这位“风云人物”来挑战一下老师的权威。 在一片热闹欢腾的起哄声中，钟离卉垂头丧气的吊在队尾，懊悔自己月考没发挥好，居然从倒数第二退步到了第一，连二选一的机会都没有。 “垃圾，一点用的没有！”她懊恼地扯着手腕上的紫水晶手链。网上说紫水晶代表着智慧，可以净化身体磁场，让佩戴者变得更加聪明。 月考时她特地戴了紫水晶手链，非但没用，还害她掉到了最后一名。 就在钟离卉抱怨手链没用时，前面的选座已经开始了。她在队尾看不到教室里的情况。也不知道韩宇泽选了哪个座位，引得大家纷纷失望叹息。 前面同学陆续进入教室选座位，排在她前面的薛子昊转过身来，抱拳躬身：“钟区长，您即将由副转正了，小弟在这里恭贺您高升哇。” 钟离卉哼了一声，学着电视里官场逢迎的样子抱拳回礼：“赵副区长客气了，小可今日能走到那个位置，全仰赖您谦让，不胜感激！” 那个位置，是左后方靠门那边最后一排的座位。座位后方用黄色胶带划分一小片区域，放着三色的垃圾桶，墙上贴着“垃圾分类区”几个字。 老师让坐在那个位置的同学当卫生员，负责监督同学们正确丢垃圾，违纪者会被罚值日一周。 这是个不讨喜的角色，大家都不想当老师的爪牙，所以同学们总是半带嘲讽地把坐在那个位置的同学称为区长。平时座位按周向左向前滚动，每个人都有当区长的机会，大家都很讨厌靠近垃圾桶的座位。 这次按照成绩排名选座，那最后剩的肯定是“区长”之位。 钟离卉和薛子昊是倒数几名里面的钉子户，很有学渣的觉悟，提前恭贺对方新官上任。两人你来我往的逗趣引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钟离卉看着被自己逗笑的同学，心里有点小得意。 出身杂技世家，六岁上台表演，她从小就知道怎么吸引大家目光，怎么博大家一笑。当差生简单，但当一个让全班同学都喜欢的差生，那可是有一些学问的。这是她爷爷的原话。 她爷爷还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钟离家祖上就没有过科举出仕的大官，世代靠杂耍卖艺吃饭，没那个脑子搞学问，读书是没出路的，认得几个字就行。 所以，她考倒数既不会受到指责，也没有心理负担，反正不是读书的料。 前面的同学都进去了，钟离卉抱着书包走进教室，一眼望去，果然不出所料，最后剩的那个座位正是“区长”之位。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挺胸抬头，高高端起倒数第一的自尊，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大方坦荡地走向那个仅剩的位置。 走到一半，她脚步顿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旁边“副区长”位置上的同学，居然是……韩宇泽？！！ 年级第一的大神，居然是她同桌？ 他不是第一个选座位的吗？全班那么多风水宝地，他为什么要选这个人人嫌弃的位置呢？难道他喜欢当区长？ 钟离卉心里很困惑，但依然装出一种本女侠谁也瞧不上的样子，佯装镇定走到座位上。 不就是和学霸做同桌，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一定要淡定，不能崩了自己视优等生为粪土的人设。 把书包塞进桌兜，她拿出笔袋放在课桌中间。可能放笔袋的力道有点重，旁边专心做题的韩宇泽转头看过来，两人视线撞个正着。 这是她第一次和学霸近距离对视，那遥不可及的“神话”人物现在就在面前，正用研究习题的目光看着她。 钟离卉心脏狠狠一顿，随即慌忙移开视线。她觉得考十几分的自己和门门满分的学霸对视会暴露自己智商。为了不让他看出她脑袋里空无一物，她要避免和他对视。 心里很虚，但女侠的姿态要摆出来，钟离卉朝着笔袋抬抬下巴：“既然我俩成了同桌，那规矩要立一立，咱们以笔为线，楚河汉界两不相干。我不打扰你学习，你也别影响我练功。” 韩宇泽不解：“练功？” “咳咳！”钟离卉干咳几声，有些不好意思讲自己所谓的练功是其实练习瞪眼，于是故作高深地翻了个白眼：“说了你也不懂。” 她上回和薛子昊比干瞪眼输了一包辣条，所以一定要好好“练功”赢回来。 “嗯”韩宇泽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钟离卉表现出的抵触和疏离，很友善地说：“我们以后是同桌了，请多多关照。” 关照？钟离卉诧异抬眼，男生温和的笑映着纤尘不染的白t恤格外耀眼，让她看得愣怔。 她实在想不到被大家奉若天神的超级学霸会这么的谦逊，居然会对一个学渣说“请多多关照。” 关照什么？上课睡觉打掩护，还是考试作弊带小抄？他需要吗？ 愣了几秒，钟离卉依旧端着架子，像电视里仗剑江湖的侠女一样高傲地回两个字：“好说。” 也许是她支棱起来的高冷人设成功唬住了学霸，韩宇泽之后都没再跟她说过话。直到放学，他收拾好书包之后跟她说了句明天见。 钟离卉假装在桌兜里翻找东西，很敷衍地回了一个嗯。 人走后，她停止了忙忙碌碌的翻找，紧绷了一天的架子垮下去，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和学霸做同桌太累了，一举一动都带着小心，唯恐闹出的动静影响他学习。 第97章 097 初二上学期末，班主任突发奇想，让大家按照月考成绩排名先后选座位。第一名可以选班里任何一个座位，包括老师的讲台。第二名在剩下的座位中选，以此类推……倒数第一没得选，只能去大家挑剩的那个座位。 全班48个人按照成绩排成一个长队，大家都起哄着让排在第一位的韩宇泽选讲台，把老师的位置占了。他拿过国际青少年奥数比赛金奖、新概念作文特等奖、中学生英语演讲特等奖、中学生科学知识竞赛一等奖……十项全能型学霸，稳居年级第一，是市一中的风云人物。 大家都想撺掇这位“风云人物”来挑战一下老师的权威。 在一片热闹欢腾的起哄声中，钟离卉垂头丧气的吊在队尾，懊悔自己月考没发挥好，居然从倒数第二退步到了第一，连二选一的机会都没有。 “垃圾，一点用的没有！”她懊恼地扯着手腕上的紫水晶手链。网上说紫水晶代表着智慧，可以净化身体磁场，让佩戴者变得更加聪明。 月考时她特地戴了紫水晶手链，非但没用，还害她掉到了最后一名。 就在钟离卉抱怨手链没用时，前面的选座已经开始了。她在队尾看不到教室里的情况。也不知道韩宇泽选了哪个座位，引得大家纷纷失望叹息。 前面同学陆续进入教室选座位，排在她前面的薛子昊转过身来，抱拳躬身：“钟区长，您即将由副转正了，小弟在这里恭贺您高升哇。” 钟离卉哼了一声，学着电视里官场逢迎的样子抱拳回礼：“赵副区长客气了，小可今日能走到那个位置，全仰赖您谦让，不胜感激！” 那个位置，是左后方靠门那边最后一排的座位。座位后方用黄色胶带划分一小片区域，放着三色的垃圾桶，墙上贴着“垃圾分类区”几个字。 老师让坐在那个位置的同学当卫生员，负责监督同学们正确丢垃圾，违纪者会被罚值日一周。 这是个不讨喜的角色，大家都不想当老师的爪牙，所以同学们总是半带嘲讽地把坐在那个位置的同学称为区长。平时座位按周向左向前滚动，每个人都有当区长的机会，大家都很讨厌靠近垃圾桶的座位。 这次按照成绩排名选座，那最后剩的肯定是“区长”之位。 钟离卉和薛子昊是倒数几名里面的钉子户，很有学渣的觉悟，提前恭贺对方新官上任。两人你来我往的逗趣引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钟离卉看着被自己逗笑的同学，心里有点小得意。 出身杂技世家，六岁上台表演，她从小就知道怎么吸引大家目光，怎么博大家一笑。当差生简单，但当一个让全班同学都喜欢的差生，那可是有一些学问的。这是她爷爷的原话。 她爷爷还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钟离家祖上就没有过科举出仕的大官，世代靠杂耍卖艺吃饭，没那个脑子搞学问，读书是没出路的，认得几个字就行。 所以，她考倒数既不会受到指责，也没有心理负担，反正不是读书的料。 前面的同学都进去了，钟离卉抱着书包走进教室，一眼望去，果然不出所料，最后剩的那个座位正是“区长”之位。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挺胸抬头，高高端起倒数第一的自尊，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大方坦荡地走向那个仅剩的位置。 走到一半，她脚步顿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旁边“副区长”位置上的同学，居然是……韩宇泽？！！ 年级第一的大神，居然是她同桌？ 他不是第一个选座位的吗？全班那么多风水宝地，他为什么要选这个人人嫌弃的位置呢？难道他喜欢当区长？ 钟离卉心里很困惑，但依然装出一种本女侠谁也瞧不上的样子，佯装镇定走到座位上。 不就是和学霸做同桌，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一定要淡定，不能崩了自己视优等生为粪土的人设。 把书包塞进桌兜，她拿出笔袋放在课桌中间。可能放笔袋的力道有点重，旁边专心做题的韩宇泽转头看过来，两人视线撞个正着。 这是她第一次和学霸近距离对视，那遥不可及的“神话”人物现在就在面前，正用研究习题的目光看着她。 钟离卉心脏狠狠一顿，随即慌忙移开视线。她觉得考十几分的自己和门门满分的学霸对视会暴露自己智商。为了不让他看出她脑袋里空无一物，她要避免和他对视。 心里很虚，但女侠的姿态要摆出来，钟离卉朝着笔袋抬抬下巴：“既然我俩成了同桌，那规矩要立一立，咱们以笔为线，楚河汉界两不相干。我不打扰你学习，你也别影响我练功。” 韩宇泽不解：“练功？” “咳咳！”钟离卉干咳几声，有些不好意思讲自己所谓的练功是其实练习瞪眼，于是故作高深地翻了个白眼：“说了你也不懂。” 她上回和薛子昊比干瞪眼输了一包辣条，所以一定要好好“练功”赢回来。 “嗯”韩宇泽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钟离卉表现出的抵触和疏离，很友善地说：“我们以后是同桌了，请多多关照。” 关照？钟离卉诧异抬眼，男生温和的笑映着纤尘不染的白t恤格外耀眼，让她看得愣怔。 她实在想不到被大家奉若天神的超级学霸会这么的谦逊，居然会对一个学渣说“请多多关照。” 关照什么？上课睡觉打掩护，还是考试作弊带小抄？他需要吗？ 愣了几秒，钟离卉依旧端着架子，像电视里仗剑江湖的侠女一样高傲地回两个字：“好说。” 也许是她支棱起来的高冷人设成功唬住了学霸，韩宇泽之后都没再跟她说过话。直到放学，他收拾好书包之后跟她说了句明天见。 钟离卉假装在桌兜里翻找东西，很敷衍地回了一个嗯。 人走后，她停止了忙忙碌碌的翻找，紧绷了一天的架子垮下去，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和学霸做同桌太累了，一举一动都带着小心，唯恐闹出的动静影响他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