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算王妃下山后,腹黑王爷被算懵》 第1章 下山归京 黄山上,鲤鱼池畔。 道家全真派第四十七代掌门人望着满地的“尸体”,终于忍不住出声喊了句:“徒儿——” “师父,你怎么来了,要吃烤鱼吗?” “徒儿,师父不饿,你吃吧。” 老天师话音刚落下,原本正伸着烤鱼的手迅速收回。 看到这一幕的老天师,心脏顿时有些不舒服。 造孽啊! 他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收下容悠为关门弟子呢? 老天师陷入回忆。 一旁容悠光速吃完烤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清理现场。 打扫干净现场。 容悠朝老天师行了个礼,开口道:“弟子拜见师父,不知师父……” “停,少跟为师来这一套。” “如今,你已学有所成,身子骨又比寻常人还要好上三分,该下山去,享受一番人间烟火气了。” 谈到容悠的天赋,老天师面色稍缓。 当年,老天师破例收下容悠为关门弟子的原因有二: 其一是容悠从小身体不好,经常看到寻常人看不到的脏东西,要是不上山,怕是活不过二十岁。 其二是容悠天赋极高,尤其擅长卜算,甚至可以越过界限,轻易测算出与自身相关的内容。 但说完这话,老天师就后悔了。 因为容悠这女娃子又当着他的面算卦。 不过好在容悠还未下山,接触不到那些人,自然无法算到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老天师幽怨道:“为师先前怎么跟你说的,你忘脑后了?” 容悠闻言,停止掐算。 “多结善缘,养生修性,少卜算,不逆天而行,努力活过师父您!” “知道就好。” 老天师满意抚了抚白胡子,大手一挥,放容悠走了。 容悠回到住处,放好飞鸽,提前传信给家人。 等第二天一大早。 带好行囊的容悠,早早起身与一众同门道别,就离开了黄山。 看到容悠下山的老天师呼出一口浊气,望着手中印有皇室印泥的书信,满意地点了点头。 逆徒啊!让你平日没事干就坑害为师,祸害灵鱼。 为了你好,这件大事为师就不跟你说了。 京城容府。 几乎同一时间收到圣旨和女儿来信的尚书大人很是头痛。 他没想到,当年酒后无意说出口的玩笑话,竟被皇帝记到了现在。 看完圣旨的容夫人瞪着眼,恨不得掐死面前这个专害女儿的夫君。 主子们都不说话,下人们做起事自然变得静悄悄的。 一时间,容府陷入了绝对的安静。 直到远处一声清脆的爹,才唤醒了众人。 檀木打造的大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位长相过于惊艳的少女。 少女长发飘逸,眸中似有星河,自带一股无法言喻的灵气。 “容儿,是我的容儿回来了。” 压抑的氛围一扫而光,容夫人抬手遣散众人。 眼含泪光望着少女如同轻盈的燕儿,飞扑进怀里。 容夫人顿时高兴得不得了。 “娘,那是自然,女儿学有所成,身子好了,可以不回去了。” 一番嘘寒问暖后,容悠伸出手,指着门外堆积成山的贵重首饰和银两,疑惑道:“这是我那在军营中的木头大哥要娶妻?娘和父亲给他准备的聘礼?” “满口胡言!” 心情好点的容尚书被气的额头青筋暴起。 容尚书站起身来,半真半假的撸起袖子。 “这是皇上赐你的东西,跟你那不顾家的大哥有何干?” “赐于我?” 似察觉父亲今日状态不太对劲,容悠果断躲在娘亲身后,悄悄掐算。 只用不到一息的功夫,容悠便大致解这些东西的来龙去脉。 “等等?我刚下山就要嫁给宣王?” 后知后觉要嫁人的容悠眨巴眨巴眼睛,顿时没了和爹娘开玩笑的心思。 “既然你知道,那为父就不瞒你了。” 知道躲是躲不过去的容渊无奈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喝酒误事啊! 如今皇帝不知从哪得到容悠回府的消息,指名道姓要他把容儿许配给宣王。 一想到容悠刚回府不久又要和家人分开,容渊心里顿时有些不太舒服。 想到这,容渊忍不住开口问道:“容儿,既然你知道惠妃和圣上的意思,那你……” “我嫁。” 容悠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正所谓大势不可挡,小灾容易消。 她命中注定的姻缘线指向的正是宣王,这代表天命如此。 深知天命难挡的容悠,自然而然地打消了拒婚的念想。 闻言,容渊再次劝说道:“可他并非嫡子,朝中私下又有传言说他近些年来频频进出墨楼,这样的人,哪怕贵为宣王又如何?” 他女儿怎该跟这样花天酒地的人成婚呢? 一旁相信女儿神机妙算能力,放宽心悠悠喝茶的容夫人,乍一听老爷竟敢当着她的面谈到京城独有的墨楼,脸色微变。 容夫人轻轻放下茶杯,连咳了好几声才唤回容尚书仅存的理智。 “父亲,是您想多了。” 容悠低头轻抚裙摆上由绣娘纺织上的水墨细银纹,感知宣王对感情还是一片白纸的她自信一笑。 “莫须有的传言,可不像是能从父亲嘴里传出来的。” 给未见面的丈夫洗白名声的容悠,无形中摆出一副护夫君的姿态。 “罢了,既然你不反对,那就做好准备吧。” 容渊放弃了。 一家人简简单单吃完饭。 饭后,容悠回到住处摆好龟甲,点上几根特制的供香,专心致志掐算起有关皇家的事宜。 换做以前,给容悠十个胆子也不敢主动掐算皇家事宜。 因皇家人皆有龙气护体,不是她可以轻易掐算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她跟宣王有了因果关系,能掐算的东西自然就多了些。 次日,在朝堂上得知吏部尚书之女,与宣王定亲事宜的大官员们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 这不刚下早朝,未等容渊反应过来,众人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容尚书,您女儿是何时跟宣王搭上关系的,怎么从未从你嘴里听说过这件事?“ “容尚书,恭喜恭喜,要做宣王的亲家了。“ 在众官分不清真假的道喜和疑惑声中,也涵盖着几位死对头幸灾乐祸的暗讽。 因朝廷官员皆知,这宣王只会讨皇帝和恵妃开心。 堂堂的皇子,空有一副好皮囊,不求上进,成不了什么气候。 况且,堂堂吏部尚书之女放着琴棋书画不学,去学易经八卦,着实够古怪的。 好皮囊废物配奇女,够有趣。 压抑不住火气的容渊刚想与众人翻脸,姜总管的声音便从上方传过来。 “宣吏部尚书容渊之女,容悠入殿!” 第2章 风雨欲来 听到女儿名字出现在耳畔。 容渊的脸黑了又黑。 满朝文武:老匹夫的女儿来了?! 群臣目光灼灼,不再围攻容渊。 白玉阶上安静无比,唯有姜公公走路带风声。 姜公公走下台阶,站在马车旁停下。 他两手搭在袖内,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下一秒。 一双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挑起那厚重的锦布,透出的光影在她脸上跳跃,仿佛是晨曦初照。 阴影中,容悠的脸庞隐约可见,如同一幅精致的工笔画。 随着车帘完全揭开,她的容颜也愈发清晰。 一袭淡雅的衣裙在车内微风中轻轻飘扬,衣摆上绣的荷花在阳光的抚摸下栩栩如生。 来了!人出来了! 群臣目不转睛盯着轿子里模糊不清的人影。 “容小姐,您慢着点,当心脚下。” 姜大总管招呼着容悠下了轿子。 “无碍。” 容悠唇角微扬,绽放出一个不带丝毫尘埃的笑容,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被她的美丽所净化。 少女一笑。 群臣中未成家立业的年轻小伙羞红了脸。 各个偏过头去,不敢直视容悠。 “久闻姜公公大名,今日一见,倒是觉得有几分眼熟呢。” 看着容悠笑盈盈的眼神,姜公公回过神来,嗓门略微有些颤抖:“您抬举奴才了,您这边请。” 在姜公公眼中,容悠光凭皮囊就足以胜任宣王妃之位。 更别说,她还有别的身份。 因此该有的礼数,是万万不能少的。 “那就有劳姜总管带路。” 容悠微微颔首,跟在姜总管身后,一步一个脚印踏上了白玉阶。 随着距离拉近,容悠看到了当朝的文武百官。 说是百官,实际今日上朝的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 三品以下的官员是没有资格天天面见皇帝,与其进行对话的。 只有这些人,才有资格左右一个王朝的发展。 正是这些人,支配天下黎民百姓的性命与未来。 容悠双手互握合于胸前,微微低头。 “父亲,早安。” 容渊简简单单嗯了一声,算作应了。 没有丝毫停顿,容悠简单向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尚书问了声好。 不到片刻功夫,几位手握兵权,平日素来与文官不对付的尚书大人被容悠刷足了好感。 文官,并非无用之人嘛。 至少他们现在很享受被容悠戳心窝的夸赞,吹捧。 而这些尚书之中最喜欢容悠的,当属兵部尚书。 怪不得那些文官都喜欢养女儿。 换做是他,他也乐意娇养这样的宝贝啊! “这容千金好大的本事。” 群臣间,好几道隐晦的目光飘向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面色阴郁,对旁边的官员低声耳语一番。 手下官员得了指示,侧身向前两步。 中年男人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久闻容尚书千金拜在黄山全真派老天师门下学艺已久,不知容千金能否当着几位大人的面,给本官露上两手,开开眼界?” 众人一静。 容渊冷眼看着中年男人站出来呛声,缓慢握紧了拳头。 露两手? 你当他的宝贝千金是墨楼戏子? 三品巡盐御史听到耳边传来群臣的嘀咕声,自己也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容悠。 “你这……” 兵部尚书刚要为容悠说话,就被一旁的刑部尚书拉住了。 “您是?” 容悠用余光看了眼老父亲的反应,从容不迫走到了三品运盐使面前停下脚步。 “我乃朝廷三品巡盐御史,容千金久居深山,没听过本官的名字再正常不过。” 几位为人正直的大官面露不屑之色,这种收人钱财办事的狗腿子,也就只有礼部尚书喜欢。 容悠好像对巡盐御史的官职不感兴趣,接着开口道:“容悠对道教的本事谈不上精,眼下还要面见惠妃娘娘,实在抽不开身。 “不如这样,容悠给巡盐御史大人看看脉象如何?” 群臣听到容悠不愿当众显露道门术士,有些失望。 巡盐御史没多想,点头答应了容悠的请求。 反正在他心里,无论容悠脉诊本领如何,他只要死不承认就行。 见巡盐御史答应。 容悠从腰间荷包里拿了一根银针,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入巡盐御史伸出的右手掌心。 容渊一噎,呛了口水。 群臣的心肝也跟着猛地跳动了两下,行医是这样行的吗? 巡盐御史:“!!!” 未等对方出口成章,容悠快速抽回银针。 巡盐御史掌心多出一个偏紫色的红点外,再无其他痕迹。 没流血。 这是群臣的第一反应。 你们黄山全真派弟子出门随身都携带银针的吗? 这是反应过来的群臣内心戏。 收回银针的容悠面色微僵,幽幽地看了巡盐御史一秒,开口道:“您要听真话吗?” 走神的官员回过神,屏息敛神。 巡盐御史摸着毫无痛楚的掌心,茫然回了一句,“要。” 容悠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带着点点血丝的银针,满脸都是嫌弃。 “您平日是不是时不时慢咳几声,嘴中牙齿根部红肿,疼痛,有白色坑洞。” “眼部有明显的畏光,早朝前眼睛也会有大量的黄色分泌物?” 熟悉巡盐御史的众臣:…… 好像,好像都对的上? 顿感不妙的巡盐御史死鸭子嘴硬,仗着自己有礼部尚书撑腰,出声道:“是又如何?只要观察仔细,当然能发现本官身上的毛病。” “那您可知,这是您伏在他人身下做小,染上脏病造成的?” “噗!” 满朝文武震惊。 鄙夷,惊讶,惊恐混杂的眼神宛如刀割,迫使怪癖被揭露的巡盐御史站不稳脚跟。 这样劲爆的事情被容悠捅了出来,就连想开口帮巡盐御史的礼部尚书也不得不闭上眼睛,佯装假寐。 “你!你!” 不知是染上脏病到了晚期,还是心火烧的太过旺盛。 这位巡盐御史一个不稳,跌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恰巧把掩藏在宽大官服下溃烂的肌肤,暴露在众人的视野里。 这下哪怕巡盐御史醒过来,也没有办法与容悠辩论了。 毕竟众官不是瞎子。 尤其是略懂养生之道的文官们,一眼就能看出巡盐御史确实染上了脏病。 再结合平日巡盐御史老是扶着腰,揉着臀部的种种迹象来看…… 容悠,医术尚佳! 一些有利可图的文官想着明日如何参巡盐御史一本,从对方身上扒下来一层皮。 另一些人则是饶有兴致邀请容悠有空的话,一定要去他们府上多坐坐。 比起道家的玄学术法,这些官员更能接受容悠在山上学会了医术。 甩针入穴,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掌握的。 对此,容悠一一应下。 闹事风波结束。 走进偏殿的容悠看见一位坐在朱红色贵妃椅上,周身气场很温和,贤良的女人。 容悠抬头打量女人的功夫,女人也在打量容悠。 第3章 皇帝毒发了 一旁准备复命的姜公公,临走之前小声提醒道:“这位就是惠妃娘娘。” “臣女容悠,见过惠妃娘娘。” 容悠行了个礼,笑盈盈看着这位百闻不如一见的贤良妃子。 “过来,让本宫看看。” “是。” 越看越满意的惠妃轻启朱唇,细声吩咐宫女取来最上等的碧螺春。 等到宫女取来茶叶,惠妃手法娴熟地取出一叶叶茶叶,轻轻投入杯中。 茶叶遇水,清澈的水渐变为淡绿,一股幽香随之四溢。 看样子惠妃这要是亲自给容悠倒茶。 这不合礼数! 掌事姑姑面露惊讶,将目光转向容悠时,却见她端坐于一旁的檀木椅上。 少女神色平静,眉眼间似乎带着些许疑惑。 “娘娘,您亲自……” 掌事姑姑小声提醒惠妃娘娘,哪有长辈先给晚辈倒茶的道理。 再说,这容悠可是宣王未过门的王妃啊! 惠妃抓茶叶的手悬停在半空几秒,又接着往茶盏塞了些许。 看出娘娘对自己有所不满的掌事姑姑,不再多言,默默后退一步。 对容悠言行举止颇有意见的宫人纷纷低下头来,深怕惹恼娘娘。 惠妃轻轻颔首,算是揭过此事。 没过多久,由她精心烹制的茶水终于斟入容悠面前的小盏中。 容悠轻捧起茶盏,放在唇边,微微闻了闻茶香。 随香气一同钻入鼻腔中,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味。 捧着茶盏的指尖微微活动两下。 疑惑得到验证的容悠,稳稳地将茶盏置于案几之上。 她侧身靠近惠妃,小声低语。 “娘娘,此茶…似有不妥。” 听到茶有问题,惠妃神情突然有些茫然。 “此话当真?” “惠妃娘娘,臣女师从何处,您是知道的。” 容悠依旧摆出那副淡然的姿态,甚至还有兴致捏起一片茶叶在指尖揉搓。 惠妃注视容悠的眼睛,神情从无措转为凝重。 她顺着容悠的视线,望向面前那杯看似无异的茶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又静谧的气氛。 惠妃仍然有些怀疑。 眼瞅惠妃犹豫不决,容悠转过身子,示意宫人们将茶叶都端上来,她好亲自演示一番。 掌事姑姑不卑不亢站在原地,从容不迫道:“娘娘,奴婢只听您的吩咐。” 容悠见掌事姑姑没动,右手轻轻点了点桌子,随后一言不发地望着惠妃。 惠妃咬唇,摆了摆手,“竹春,按她的吩咐去做,把新茶都呈上来。” “奴婢这就去。” 从惠妃身上闻到相同气味的容悠这才变了脸色,她站起身来,直言道:“惠妃娘娘,您身上也有相同的异味!” 惠妃坐不住了,起身仔细打量一番身上并无异常后,着急地解释:“本宫昨夜在汤池沐浴过,这衣服也是宫中下人打理过的,怎会有怪味?” “回娘娘,臣女的确从您身上闻到了和茶水相同的怪味,您不如仔细想想,这衣裳、首饰和茶都来自哪里。” “衣裳是皇上赏赐的布料纺织而成,首饰是本宫的嫁妆,唯有这金香玉的手镯和龙井茶,乃前不久皇后娘娘赏赐本宫和几位妹妹的。” 随着惠妃挥动手臂,容悠再次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异味。 “娘娘,恕臣女冒犯,再让臣女……” 帘后。 刚处理完盐官事宜,赶过来见容悠的皇帝,听到前头传来令人匪夷所思的声音时,脸色嗖的一下就变了。 “你们这是背着朕作甚!” 掀开帘子,龙颜大怒的皇帝踏入偏殿。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板着脸,宛如清冷神女的少女坐在茶几上。 眼下,少女的双手正死死握着惠妃手腕处的金镶玉镂空镯。 可能是被皇帝的突然出现,吓到的缘故。 下一秒,金镶玉镯成功被容悠掰碎。 玉和珠宝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昂贵的镯子当场报废。 众人:…… 活了这么久,他们头一次见识到有如此彪悍的女子。 竟敢当着众人的面,把惠妃娘娘手上新得的镯子给掰碎了? 亲眼目睹如此彪悍女子,皇上还会把她许配给宣王做王妃吗。 众人陷入沉思,气氛逐渐变得尴尬起来。 “皇上,您忙完了?” 惠妃弱弱开口,尝试打圆场。 可年轻气盛的皇帝顾不了那么多。 只见皇帝三步并一步走到贵妃椅旁,面色狰狞,“你,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容悠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跟在皇帝身后的一众宫人,斟酌该如何开口是好。 她能说刚掰碎金镶玉镯的少女,不是她吗? 惠妃捂脸,缓缓从椅上坐直了身子。 主动伸出手握住皇帝温热的掌心,尴尬道:“皇上——” “爱妃,我在。” 原本显得十分生气的皇帝与惠妃温情完,了解事情来龙去脉。 冷着脸扫视规规矩矩站在旁边,丝毫不显慌乱的容悠。 皇帝沉默片刻,下令让众人彻查此事,绝不姑息任何一个胆敢陷害后宫嫔妃的人。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趴在地上寻找镯子所有残片的姜公公,站起身来,大声道:“奴才找到了!” 他成功在地上找到两颗非常小巧,散发淡淡香气的小石子。 “太医,查。” 一旁恭候多时的太医,得了皇帝的吩咐,小心翼翼捏着石子研究起来。 很快,便得出此物有毒的结论。 “回禀皇上,惠妃娘娘镯中镶嵌的石子呈毒性,但具体毒在哪,恐怕还要等微臣回太医院翻翻案例。” 趁着皇帝还未发话,掐算出一些信息的容悠出声道:“回皇上,回惠妃娘娘,臣女对此物略知一二,不知当讲不当讲?” “容尚书之女有何高见?” 见容悠面上无慌乱神色,很是满意的皇帝继续盘着珠子,开口淡淡询问道。 得了皇帝的许可,容悠嘴角的笑容变得越发真诚。 “臣女曾在一本古书上见过此物。” “此乃铜云母。” “这铜云母是一种剧毒矿物,接近它就会越虚弱,具体表现是在镜下会显示多种颜色,哪怕后天被人染色也会如此。” 正收拾医具的汪太医皱眉,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而皇帝听完容悠的回答,先是点了点头。 随后拿起案几上惠妃专属的茶盏,轻啜了一口。 轻啜时,皇帝的眼睛还往惠妃的嘴唇上瞟。 刚与皇帝完成眉目传情的惠妃羞红了脸,不自然地偏过头看着远处。 殊不知,下方看到此举的容悠,略微停顿几秒后,又开口道:“方才惠妃娘娘泡的两盏茶里,似乎也有此物的痕迹……” 第4章 领赏,见面 “什么?” 茶盏重重落在案几上的声音吸引在场人的注意力。 喝了半盏茶的皇帝又惊又怒,偏过头来瞪着身边的惠妃。 “爱妃,朕方才怎么没听你说起茶水也有问题?” “回皇上,臣妾一时慌乱,忘了。” 反应过来的惠妃自认理亏,半跪在地上,弱弱捂着胸口,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皇帝。 “请皇上饶恕娘娘!娘娘是无辜的!” 怕皇帝迁怒惠妃娘娘,一旁等候多时的掌事姑姑,主动站了出来。 掌事姑姑一边替娘娘解释,一边将疑似有问题的茶叶,胭脂粉,螺子黛全都呈到皇上面前。 期间,她还不忘夸赞容悠医术高明,是她帮了娘娘大忙。 听懂潜在意思的容悠,也行了一个臣女对皇帝的拜礼,不卑不亢替惠妃解围。 本来就没有怪罪惠妃意思的皇帝,听着众人的说辞,脸色渐渐缓和下来。 皇帝亲自起身扶起半跪在地上的惠妃。 等到惠妃坐下后,皇帝才慢悠悠地说道:“姜有才,给容悠赐坐。” 容悠行礼,悠悠落座在惠妃娘娘身边。 原本收拾用具,准备回太医院的汪太医,再次忙碌起来。 给皇帝把脉,查验茶水,检查宫女呈上来的用品…… 等到汪太医忙完,他突然记起染色石子确如容悠所说,是铜云母。 “启禀皇上!容姑娘所述没错,长期接触铜云母,轻则掉发毁容,重则致死。” 得知此物如此毒辣的惠妃,脸上充满了自责。 她先是看了眼皇帝的反应,才敢张嘴询问:“那皇上的身子?” 汪太医不敢托大,老实的汇报:“微臣先前检查过了,皇上脉象平稳,身子并无大碍。” 惠妃顿时放下心来,借此机会,她赏赐容悠不少宝贝。 因众人找到赃物,很快下毒之人就被姜有才抓了过来。 此人乃皇后身边的贴身大宫女,翠春姑姑。 众人心如明镜,但涉及后宫妃嫔之事,也不敢多言。 坐在上方的皇帝没有半点犹豫,命人杖毙翠春。 看着被众侍卫拖出去的翠春,容悠微不可闻地哀叹了一声。 皇后宫中贴身姑姑被皇帝杖杀产生的连锁反应,远远不止步于后宫众嫔妃。 今日,也注定是京城官员心情不平静的一天。 群臣刚到家,板凳没坐热乎。 来自宫中的消息如同炮弹似得,在众人耳畔炸响。 皇帝忧虑皇后近些年身子不好,打理六宫难免会产生疏漏。 特赐惠妃掌管六宫宫权,加封为惠贵妃。 光是这些,倒不足以群臣震惊。 皇帝宠爱惠妃,偏爱宣王又不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赐予宫权,加封贵妃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众臣震惊于刚进宫不久的容悠,居然被皇帝赏赐了青轿! 要知道凡是得青轿者虽无官品傍身,却享有一品大官俸禄。 可下驳臣子,上谏君主,随时面圣。 这样的殊荣,又有哪个在天子脚边讨生活,当臣子的不想拥有? 凭什么这样的好差事偏偏落到了容家? 难不成是想重用宣王,拿王妃当挡箭牌? 众臣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尽可能去揣摩皇帝的小心思。 人在家中坐,得知旨意从宫中来的容渊暗道不好。 坏了,皇帝这是要把容家和文官放在众目睽睽之下烤着啊! 几家欢喜,几家愁。 赢家通吃的容悠还不知京城因为她变得不平静。 此刻,她正在台阶处等着宫人将宝物,一件又一件的往后座放。 放着放着,容悠忍不住感叹。 皇家真有钱。 难怪山下的人儿总想着有朝一日嫁个好人家,讨个有钱的去处。 回忆过往的容悠,丝毫没有在意后方传来的动静。 连夜从乡下归来的宣王,从心腹口中得知自己不仅平白无故多了一个正王妃,就连一向不与旁人发生矛盾的母妃也差点被人下毒…… 一向沉稳的宣王坐不住了。 宣王吩咐手下的人给他准备一匹快马儿,他要进宫找父皇和母妃。 纵使手下的人知道宣王处理乡下之事身心疲惫,不适合骑快马儿。 只是主子的吩咐,他们不得不从。 按理说,进宫之人不得骑马,不得坐轿,需被盘查。 但禁卫军对皇家主子们的规矩自然就放松很多。 看到骑着马,来到殿前的人宣王。 领队的人简单询问了几句,就主动放行了。 本该是这样,没有问题的。 但是…… 正当宣王骑着马,即将来到青砖白瓦的大殿下方停下时。 不知怎么的,一身皮毛发亮的乌云踏雪突然发出悲鸣。 后蹄刹住,前蹄高高抬起,像是踢踏前方的容悠。 “容小姐!” “当心!” 他勒不住缰绳了! 回过神来的容悠,眼见身着灰色大衣,头发简单盘起的不知名俊美少年,连人带马的朝她飞来。 反应过来救人要紧的容悠双手一翻,四枚缠着金丝线的绣花针从手腕甩了出去。 四枚银针分别刺中骏马前蹄上的腓深穴处。 银针顺利入内。 容悠猛地向下使劲一拽。 惯性和操纵前肢的双重作用起了效果,众人预料之中马匹踏伤容悠的事情非但没有发生。 就连本该一同落马的宣王也稳稳当当的坐在了马背上。 快速回收针线的容悠装作受惊的样子扶着墙。 抛开马蹄足侧翻损伤,容悠双手用力过猛,显现泛红之外,现场再无任何人员伤亡。 已经做好事后登门,赔礼道歉的宣王松了口气。 容悠也有了仔细观察冒失之人的时间。 冒失之人的五官如同精心雕刻的艺术品,眉宇间透出一股非凡的气度。 容悠喜欢对方的眼睛。 乌黑而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 “这位姑娘,刚才稍有冒犯,对不住了。” 容悠摆手,“无妨。” “既然姑娘没事,那本王就先走一步了。” 见面前身手不凡的姑娘没有闲聊的兴致。 自知理亏的宣王摸了摸鼻尖,朝着容悠笑了一下,便急匆匆的走上台阶。 容悠:“?” 等等。 自称本王,周身气度不凡,有化龙之资的人,让她感到莫名亲切的人似乎就只有…… 忍住掐算的念想,容悠转过身子,对着他说了一句:“我很期待和你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第5章 左家兄妹 容悠坐上青轿,示意皇家掌马车的车夫可以走了。 车夫领命,驾起车马。 回过神来的宣王一头雾水,求知的目光瞥向一旁捂嘴偷笑的宫人。 宫人含着笑,对宣王行了个礼,方才答道:“宣王爷,那位姑娘是吏部尚书容渊大人的宝贝千金,也是您未过门的正王妃容悠。” “嗯?” 宫人上前一步,小声描述容悠在偏殿是如何帮助惠妃娘娘,又是如何分辨毒物,协助众人找到幕后黑手的。 听完。 宣王挑了挑眉。 他的王妃果然有趣极了。 竟敢当着父皇的面,从母妃手腕上硬生生掰断金镯。 不过…… 后知后觉的宣王,脸很快红了起来。 他刚才,好像,似乎当着容悠的面,掩藏自己是宣王的事实? 怪不得。 怪不得容悠临走前,说了一番没头没尾的话。 合着是在打趣他呢。 宣王摇了摇头。 他把这些杂乱思绪抛到脑后,快步往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 依照惯例。 等宣王进了御书房,给父皇行了礼。 宫人熟练地搬过案几和椅子,给宣王落座。 批判奏折的皇帝,头都没抬一下:“你觉得,容家那姑娘如何?” 宣王脑海里闪过容悠的身影。 他咳了咳后,答:“儿臣觉得她很好。” 皇帝见宣王没了下文,满意地点了下头:“好!” “对了,你下乡……” 听到父皇谈到正事。 宣王立马来了精神,一五一十讲述他下乡后的所见所闻。 父子俩在御书房谈了许久。 久到惠妃听闻儿子入宫,从宫中杀了过来。 父子二人的谈话这才停止。 * 回府路上。 容悠坐在皇帝御赐的青轿中,把玩着传说中的青官令。 今日面见皇帝和惠妃出奇顺利不说,还见到名义上的夫君宣王。 容悠回想起宣王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龙气。 她顿时觉得手有些痒痒。 怎么办? 好想掐算一波! 容悠忍住掐算的念想,放空思绪。 休息没一会儿,马车突然急停。 下一秒,外边传来女人惊呼声。 容悠睁开眼睛,掀开车帘。 她看到一个身边围着四五个家丁的少女,一脸惊慌地站在青轿前面。 少女见车上的人露面。 回过神来的她板着一张脸,叫骂道:“你这车夫是不是瞎了眼,怎么驾的车?看不见本小姐要去对面香坊买东西?” 周围的人多了起来。 容悠走下马车,示意身后的车夫不用跟过来。 走到女子身边。 容悠淡然回答:“这是官道,官家马车行驶的官道,人是不可以走在上面的。” “那只是针对部分商户、平民定下的规矩罢了,从来就没有限制过官家人过路!” 少女捏着手帕,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就是,我家小姐乃当朝刑部侍郎左责大人的千金!你们这些商贩子,还敢乱嚼舌根吗?” 少女身后的一名家丁放出狠话。 围观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这刑部侍郎的官职可不小。 他的千金,还真不是寻常人能招惹的存在。 容悠收回视线,处变不惊道:“做下人的何时能越过主子,替主子拿主子的父亲的官职来压人了?” “堂堂刑部侍郎之女身边的下人,难道都是……” 话没说完,就被远处传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小妹!” 这是姗姗来迟的左家长子。 左兆金的声音。 “大哥?你怎么来了?” 左书然川剧变脸,兴高采烈奔向后方的大哥。 随后她指了指前方站在那儿,样貌和口条都比她好上三分的容悠。 左书然哼了一声,对着大哥撒娇。 “大哥,她欺负我,你可要给小妹我做主。” “行了,你在外边能不能收收性子。” 简单安慰小妹两句的左兆金抬起头,看向前方的人。 仅仅一眼。 左兆金就认出容悠身后的车夫是皇家的人。 只有皇家的御用车夫,才配穿得上印有皇家标识的袖章。 这个时辰。 有皇家车夫相送,坐着官轿的女子,似乎只有下朝后震惊群臣的容家千金了。 想明白容悠身份的左兆金,冷汗布满了全身。 他连忙撒开了小妹的手。 当着众人的面,给容悠行了个礼。 做完这一套动作。 左兆金抬起头,艰难地说了一句:“宣,宣王妃好。” 在场众人鸦雀无声。 什么! 刑部侍郎之女当街招惹的女子,竟是宣王妃? 太巧了。 实在是太巧了。 被认出来的容悠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盯着左家兄妹看。 顶着压力,左兆金抬起头,咬了咬牙,再次给容悠道歉。 “家妹是骄蛮了些,还请宣王妃看在她年纪尚小,饶过她一回。” 容悠笑了。 合着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子,可以被冠冕堂皇的说年纪小? “左公子说笑了,左千金身边的下人说的是,刑部侍郎的官职很大,像我这种寻常小门小户的女子,可不敢招惹。” “还有,请左公子称呼我为容悠容姑娘,而非宣王妃。” 先前呛声容悠的左家下人腿一软。 当着众人的面,跪倒在地上。 左千金也被容悠背后的庞大势力吓得脸色发白。 “容姑娘,是我的错,还请容姑娘高抬贵手,饶过小妹。” 正当左兆金打算给容悠跪下,求得谅解。 躲在后面的左千金终于知道道歉了。 她探出脑袋,红着眼给容悠道了歉。 “不关哥哥的事,是我错了,我不该占官道,对不起容姑娘。” 容悠抬眸仔细观察一番兄妹的神情,掐算了一波两人的因果线。 很好。 表面看似不好招惹,背地却十分心软,爱哭鼻子的小妹。 一心为朝廷做贡献,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痴情读书人大哥。 “罢了,今日之事就当是个误会。” 容悠想了想,补充道:“左小姐,看你知错能改,我且提醒你两句。”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做人做事不能只看表面,强求与错的人结下姻缘,很容易出事。” 容悠说完。 上了马车,将帘子拉下。 车夫当即绕道而行。 差点以为事要闹大的左兆金,顿时松了口气。 随后狐疑地看着自家小妹。 左书然愣了愣。 她想起平日出行家丁一直借着父亲的势,狐假虎威,替她出言招惹商贩。 同时,左书然也想到了春猎场的…… 第6章 食楼神算 次日,天还未亮。 容悠早早的被房中丫鬟唤醒,坐到梳妆台前打扮。 望着镜中倒影,容悠暗自惊叹。 被打扮的好生富贵,各种华丽的饰品都往头上加。 似觉察主子内心想法。 丫鬟颜儿主动解释道:“小姐您昨日入睡的早,不知当晚夫人收了左家主母的拜帖,说是今日登门给小姐道歉呢。” “左家主母?刑部侍郎家的?” “小姐所言极是。” 容悠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快到了吧? 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打扮了一番。 容悠刚走出门房门没多远,恰巧迎面撞见左家母女。 看到容悠过来,左书然下意识拉了拉母亲的手。 左家主母沈氏心领神会,一脸慈母微笑:“这位就是容千金吧,长得好生漂亮。” 容悠笑着应是。 带两人往客堂走。 “回夫人,左家主母和左千金来了。” 听到动静。 容夫人放下手中刚泡好的茶。 她站起身,招呼几人过来坐。 茶过三巡。 容悠听的有些烦了。 长辈之间总是有说不完的客套话。 容悠心想,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找个借口出去耍耍。 毕竟她刚从山上回来,还没仔细逛过京城的街巷呢。 至于出去看风景的借口…… 容悠想了想,悄悄用手叩了叩木桌,吸引一旁左书然的注意力。 听到声响,左书然把脑袋凑过去,看见容家千金做出的口型。 “要不要出去玩?” “去!” 见左书然答应了,容悠假意咳了咳,成功吸引自家娘亲的注意。 “娘,我跟书然出去走走,可否?” 叫的这么亲切? 容夫人先是一愣,随即点头应许:“我自然没意见,只是左…?” 沈氏本就希望女儿跟未来的宣王妃打好关系,听到这话,笑着应了。 “也好,也好,麻烦容姑娘多多包涵我家小女。” “娘,瞎说什么呢!” 左书然站起身,跺了一下脚。 红着一张脸,先容悠一步离开客堂。 容悠紧随其后。 没了沈氏在旁边时刻给压力。 左书然出了容府后,秒变大大方方的江湖儿郎。 她霸气地拍了拍腰间的荷包,豪爽道:“昨日的事,是我不对,那家丁已被父亲驱逐出府!今日消费,我来买单!” 容悠颔首。 两人上了轿。 到达京城闹市区。 二者买了些商贩摆着的新鲜玩意,随后找了个食楼坐下歇息。 一来二去。 容悠跟左书然的关系倒是拉近了不少。 左书然双手托着下巴。 犹豫再三,她还是问了有关昨日的事情。 “你昨天对我说的两句话,你还记得吗?” 容悠回道:“记得。” “那你是怎么知道家丁偷用我的银两?私底下到处抹黑我的?” “难不成,你真是神算子!” 左书然猛地一拍桌子,音量顿时提高了不少。 周围闲聊的食客:“???” 这年头,算命骗子都跑到食楼来忽悠人了吗? 食客朝噪音来源望去。 豁! 女骗子和女傻子。 容悠用扇子遮挡半张脸,静静看着左书然。 直到对方给周围人赔礼道歉。 容悠开口道:“我不仅能算命,还能辨认风水,驱鬼。” 左书然撇嘴:“骗人,既然你能算命,那你凭什么说我不适合跟他在一起?” 容悠答:“就凭你命格无姻缘,有也都是烂桃花,长久不了。” 左书然急了。 她反驳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如山寺的大师告诉过我,只要我想,随时都能跟意中人结为夫妻。” 众食客惊讶。 一位看起来胖乎乎的食客打趣道:“姑娘,这如山寺的大师可是算姻缘的一把好手,你不信大师就算了,怎么还找了这么一个骗子给自己算命呢?” “对啊!” 众食客复议。 左书然点头。 她的想法跟食客一样。 如山寺的大师可比容悠出名多了。 那地方主打一个会算姻缘,求子灵验。 左书然耐着性子,直言:“容小姐,我念在你出身显赫,为人还不错,就不跟你多计较了!” 容悠早已习惯这一幕。 只见她淡定喝了口茶,解释道:“左小姐,如果我没算错,您的意中人是朝廷中的人。” “而你这番追问姻缘,无非想我口中知晓爱上一个家世不显赫,一步步拼搏上来的男子,是否会遭受家中长辈的阻难。” “我的答案是:会。” 左书然被直白地话语刺中内心,摇摇晃晃的坐在椅子上。 容悠没有给左书然喘息的机会。 她继续道:“你是前不久与哥哥参加春猎,捕野兔的时候意外被绊倒,意外与他相见,因此产生了爱慕情谊,我说得没错吧?” “是又如何?难不成你也觉得我不该追求爱,理应听从父母之言,跟门当户对的陌生人结为夫妻?” 左书然说着说着,眼睛红了大半。 众食客惊讶不已。 这个神算骗子,似乎真的会算命? 容悠理解左书然的想法。 只是,这种人真的不适合书然。 容悠叹了口气,给左书然解惑。 “换做旁人,或许我会尊重你的想法,但他不行,因为他已被阿片残害了身子。” “爱慕这种人,只会给你身后的家族带来巨大的不幸。”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阿片,怎么会是阿片! 要知道一旦沾染阿片,服用者轻则体弱多病,重则萎靡不振。 就算后期能有大毅力戒掉阿片,与人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天残啊! 当今皇帝可是三令五申,严禁京城出现阿片的痕迹。 怎么,这姑娘的意中人偏偏染上了这玩意。 左书然深知这件事情影响不小,立马问道:“可有证据?” “当时你崴了脚,伤口本该疼痛无比,但是他靠近你之后,难道你没有感到伤口的痛感明显少了几分?” 左书然稍加思索后,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这正是因为他胸口护甲里塞带了阿片的缘故,而你恰巧被他打横抱起,头在不经意间,撞在胸口处,使得那白色粉末入了鼻腔。” 阿片,除了让人产生幻觉之物,还可以用作止痛,麻痹。 真相大白。 左书然像是被抽空浑身力气,瘫坐在那儿。 她嘴里念叨着:“好一个御前带刀侍卫长,我没想到,他竟是这种人!” 旁边的食客可怜左书然,帮腔道:“既然这人不行,左姑娘换一个不就好了,你这神算子为何要说人家命中无姻缘?” 第7章 谁言灵寺求子灵 众人对容悠掐算出的结果不满意。 哪有变着花样咒人姑娘此生嫁不出去,找不到如意郎君的事呢。 反应过来的左书然忍不住点头。 “是啊!论容貌、家里条件,本姑娘不敢称第一,好歹也能进个京师前几,怎会找不到对象!” “你不懂。” 容悠叹了口气。 用小二端上来的蟹粉糕举例。 “你的姻缘就如这盘蟹粉糕,对食材和火候要求极为苛刻,稍有失误,就容易遭食客厌弃。” “因此整个京城里,也就只有这一家店常年有蟹粉糕。” 左书然眨巴眼睛:“那我放低要求呢?” 容悠秒答:“若是主动放低要求,食楼会不会觉得你好糊弄?连带日后其他菜品也难以下咽,而价格却保持不变?” 食客们被说动了。 左书然愿意为婚姻,放低姿态? 绝不可能。 况且,侍卫长吸食阿片之事。 从左书然面上反应来看,绝对做不了假。 想明白这一点的京城探子。 起身离开食楼。 左书然欲张嘴反驳,但又说不出什么大道理。 她眼里含着泪,直勾勾盯着容悠看。 心软的容悠认命地敲了敲桌子,给出一个改命的法子。 “若是你相信逆天改命,愿反其道而行之,先找医者去了唇边的痣,再让家里给你些银两,你用这笔钱帮助那些有可能考上官的穷苦书生。” 左书然不可置信地看着容悠:“这就是逆天改命的法子?” 容悠点了点头,又说道:“你的脾性也要改改,做人做事不要那么急躁,尽量不要生气,容易伤及脾胃,影响面貌。” “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回去!” 说完。 左书然起身要拉着容悠走。 旁边形体神似弥勒佛的年轻男子站起身,笑着道:“这就要走了?” 左书然停下步伐:“何事?” 年轻男子继续道:“左姑娘,听我一句劝,这如山寺大师的话不能不听啊!” 容悠皱眉道:“如山寺的大师?” 男子笑着点头:“这如山寺的大师,可是帮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后院女眷算准了何时才能怀有子嗣。” “就连当今齐王府里头的侧福晋,也是跟随齐王去过寺庙,拜过佛祖后,方才怀上了孩子。” 众人点头,觉得男人说的很有道理。 “我记得的确有此事,如山寺在姻缘和生子这一块,十分的准啊!” “对啊!大师说的话,可不能不听。” 左书然咬了咬牙,扭头看向容悠:“我信你!” 容悠一愣,随后开心的笑了笑。 她果然没看错人。 容悠指尖点了点桌子,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你信如山寺的佛,在于你房中的妾室留在寺庙礼佛过夜,没过多久就怀了孩子,并顺利诞下了一名男婴。” 众人目光顺着容悠的话,落在男人身上。 男人摸了摸脑袋,眼里闪过惊讶,随即笑道:“既然你知道,为何不让左姑娘信大师的话?非要人点痣改命?” 闻言。 容悠怜悯地望着男人,幽幽道:“难道你没发现小妾诞下的男婴,无论从肤色,还是外貌都不像你吗?” “就算你房中的小妾再容易怀有身孕,也不能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就有了身孕吧。” 男人拍桌,朝容悠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容悠摇头叹气:“命中注定难有子嗣,非房中女人的过错,还请您多注意调理身子,不要操之过急。” 男人脸上的笑容逐渐僵住。 容悠抬眸,语气毫无波澜:“觉得这话熟悉吗?” 笑容从男人脸上转移到众食客脸上。 “这小妾怕不是给男人戴绿帽呢。” “真可怜。” 大胖男人顿时又惊又怒:“你,你这江湖女骗子!休要胡说!” 他下意识抄起手边放着的瓷筷,朝容悠脸上甩去。 容悠见筷子朝她甩来。 空无一物的指尖凭空多出两枚铜钱。 容悠正打算将筷子反打回去。 耳边突然冒出男人的轻笑声。 “食楼不得吵架动粗,这是规矩。” 宛如鬼魅的白袍公子,不知从何时靠了过来。 他轻而易举捏住了瓷筷。 食楼主人忘忧做了个请的手势:“客人,慢走,我楼不欢迎粗鲁的食客。” 当众丢了面子,又被楼主“威胁”的男人灰溜溜的走了。 临走前。 男人特意扫了眼容悠,像是要把容悠的容貌死死记在闹好礼。 解决闹事之人。 忘忧眯着一双狐狸眼,笑着对各位食客道:“今日各位饭钱减半,就当本楼主给大家的一点心意。” 得了好处的食客坐回原位,开口道:“哪里哪里,忘老板客气了。” “忘老板怎么今日不去赌钱,老老实实在这看店了?” “莫非是钱输光,等着我们掏钱好再去呢?” 被说中心思的忘忧摸了摸鼻子,没有搭话。 他转过身子,笑眯眯地盯着容悠看。 心中有些发毛的左书然偏过头,小声问容悠。 “喂,这家伙是不是看上你了,怎么一直盯着你看。” 容悠:“……” 不。 他只是想着如何把我两变成银票,用来赌钱。 容悠无奈道:“忘公子,有事直说,莫要直勾勾望着我们。” “姑娘好上道!” 忘忧自顾自坐在容悠左侧,搓了搓手:“对待救命恩人,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饶是容悠气性好,也不禁被楼主的话气笑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可以向皇家揭发寺庙之事,或者找齐王领赏,我相信那笔钱足够你去赌场玩赌石。” 闻言,忘忧眼波流转,嘴角笑容越发真诚。 “寺庙之事是什么事?姑娘又是如何推算出我跟皇家有关联?还有找那齐王领赏,更是无稽之谈。” “楼主是聪明人,从我谈起小妾之事就该清楚,寺庙为何如此灵验,那些求子之人的子嗣从何而来。” “至于为何跟皇家有联系,从你袖口露出的纹路就不难推断出,这是宫中绣娘独有的手艺。” 容悠每说一句,忘忧脸上的笑容越加灿烂。 这宣王的王妃果然是个宝贝。 他没看错人。 第8章 王妃的隔空投喂 “姑娘聪慧。” 忘忧抱拳,以表钦佩。 容悠没有搭话。 等到她吃完醉楼特色蟹粉糕,准备走人。 “哎?神算姑娘先别急着走。” 忘忧贼兮兮的笑着伸手,拦下二人。 一旁暴脾气的左书然忍不住开口:“怎么?楼主是怕我们吃完不给钱就跑吗?” 说罢,从荷包掏出一锭银子,扔在忘忧怀里。 “不用找了!” 接过银子,顺势塞入袖口的忘忧赔笑道:“两位姑娘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千金,怎会做出逃单这等不雅事。” “我拦下二位,无非想与二位结个善缘,顺势借神算姑娘通天的本领赚大钱。” “大钱?” 容悠一眼扫过去,发现忘忧原本低迷的财运,不知何时发生改变。 眼下,木星正落第二宫,意味财运由衰转好。 这木星财气养人,利人又利己。 想到这,容悠暂且停下步伐,倾听对方是想如何赚大钱的。 十分钟后,三人到达目的地。 京城赫赫有名的赌楼,千金阁。 赌场一楼全是些头发散乱,眼下乌黑一片的贫穷赌徒贩子。 这些人与楼内奢华的装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对此,左书然很是不满:“这就是你说的赚钱法子?亏你想得出!” 忘忧笑了笑,好脾气道:“我们要赚的的东西,一楼可没有,两位姑娘且随我来。” 二楼环境明显比一楼好。 在场客人无一不是身着华服,身边跟着一两个下人端茶递水,好生伺候着。 见有客人上来,貌美的女倌笑面相迎。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忘公子来了,公子今日是想玩些什么?” 忘忧直奔主题:“赌石。” “赌石在三楼,各位贵客请。” 女倌领着众人上了三楼。 这里的视野更加开阔。 不远处地上依次摆放着不同大小的石头。 远远望去,显得十分壮观。 “咱这的规矩是买定离手,概不退货,可切可运,任君挑选。” 这些料子皆是从西域流转至京。 因此外露的料子越好,越重,价钱也就越高。 究竟是衣食无忧,还是钱财散尽,皆在买家的一念之间。 “这些毛料最低一百两起拍,几位客人要是同时看上一块毛料,谁价高,谁获得。” 容悠大概明白赌石是怎么玩的。 选毛料不光靠运气,更考验人的眼力,对料的判断程度是否精准。 难怪忘忧这家伙贵为食楼楼主,也不敢轻易跑到这边玩赌石。 成本太大,很容易出事。 “容姑娘?要玩吗?” 忘忧眸中闪过一抹狡诈,提议道:“开出好东西,五五分,开不出好玩意,我六你四,姑娘你看如何?” “再议。” 女倌看了看容悠,又看了看满脸笑意的忘公子,心中不禁感叹。 难怪忘公子一过来就要玩赌石,合着是为了讨心上人的欢心。 在女倌介绍赌石的时候,容悠早已尝试过用气沟通毛料。 得出的结论是:没一个好货。 按理说像翡翠,玉石这种依靠自然形成的昂贵之物,应含灵气才对。 可这些东西表现得死气沉沉,不像有灵的样子。 “怎么样?这位小姐,打算拿小一点的毛料试试手气吗?” “可以试试。” 容悠走向另一处,略显大些的毛料区。 指尖轻抚毛料粗糙皮表。 没过多久,容悠就选好了一块平平无奇,大切口处毫无表现力的毛料。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忘忧不由得眯起眼睛。 容悠选毛料的速度,可比旁边那些石匠师傅快得多。 而且……这料子似乎已经被人解过了? 女倌见容悠选了一块低价典回的废料,好意提醒道:“这块料子乃买家典出的废料,您要不再看看?” “这料子多少钱?” “您真要的话,看在忘公子的面子上,只需100两。” 女倌笑眯眯的看着容悠,心中暗道此人果然不懂赌石。 容悠转头看向忘忧,上来就是一波狠狠的剥削:“这块料子的钱算做是你请我来的报酬,可否?” “……成交。” 忘忧有点心疼的从袖口里掏出银票,递给旁边的女倌。 女倌验明银票无问题,很是同情地看了眼忘忧,接着道:“这位客人,您是要当场开石呢?还是要我们将它运回您的住址处?” “当场开。” 女倌立马吩咐解石师傅搭建木台,现场解石。 站在旁边仔细挑选毛料的几人,见容悠选中了上一块无水头的退货料,不由得撇了撇嘴。 “败家玩意。” “让人出100两买下一块破石头,这千金楼的生意可真好做。” “谁让人家姑娘长得水灵,有人爱呢。” 女倌皱眉:“这些人……” “无妨。” 半倚靠在柱子上的容悠,无所谓道:“是不是破石料,一看便知。” 按照容悠的意思,解石师傅用工具切割毛料。 原本在二楼的众人,听到三楼传来切割毛料的动静,下意识跑过来瞧了瞧。 在看到白花花的烂石块往地下掉,认识忘忧的客人打趣道:“忘公子这次又花了多少?食楼赚的钱,怕不是被您拱手送给了千金阁。” 心中有底的忘忧还未出声反驳,左书然的声音就瞬间盖过了众人。 “涨了!出色了!” 一抹显而易见的蓝色从石缝中透了出来。 旁边盯梢的女倌满脸震惊,捂着嘴巴,喃喃自语道:“这水头,是冰种!” “我不信!你给老子继续解!” 一位双目赤红,充满血丝的中年男子冲了上来。 他正是先前高价买了这块料子,见解石没戏,又低价卖给千金楼的命苦买家。 “这位客官,请您冷静,咱们千金阁的规矩,大家伙是知道的。” 女倌示意打手摁住躁动的中年男子,一边让师傅小心翼翼的给容悠解石。 约两分钟。 一块巴掌大小,基本看不到任何瑕疵的冰种蓝水翡翠出现在众人眼前。 它的颜色是透亮的冷蓝,表面泛着水润的光泽,一看就价值不菲。 反应过来的女倌,羡慕嫉妒道:“恭喜姑娘,此石涨了!” 容悠眼前漂亮无暇的翡翠,莫名想到了宣王的眼睛。 思索片刻,她问道:“这东西能送到宣王府上吗?” 女倌反问道:“您跟宣王府有关系吗?如果没有,本阁很难将此物送达。” “我是他未过门的王妃,有这层关系可以吗?” 第9章 他急了,他慌了 随着声音响起,众人震惊到无法呼吸。 宣、宣王妃?! 已经惊讶到麻木的女倌朝忘忧那看了一眼,确认容悠不是在开玩笑,便笑着道:“原来是宣王妃,自然可以,我立马吩咐人将这块翡翠送到宣王府。” 知晓容悠是宣王未过门的王妃。 先前出言嘲讽过容悠的群众火速撤离此地,深怕惹恼面前这位名响京城的风云人物。 摸了摸下巴,忘忧漂亮的狐狸眼一眨也不眨地盯住容悠。 那神态仿佛是在说,送完了礼物,该让他赚一笔大钱了吧? 容悠没有犹豫,接着挑选了几个皮壳有着松花花纹般的青墨色石。 女倌赶紧招呼一旁的师傅们替容悠开解。 开解的过程中,她才把毛料的价格说了出来。 “这三块毛料约一千两。” 容悠打了个哈气,兴致缺缺道:“还是忘公子付,还有请称呼我为容姑娘就行。” 没有犹豫,忘忧掏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豪爽道:“给。” 一次解三块赌石的场景很是稀少。 远处不少观摩大料的达官贵人们停下动作,带着下人围了过来。 察觉周围人过多的女倌摇了摇铃,让一二楼不忙的倌人过来帮忙,维持现场秩序。 左书然屏着呼吸,死死盯着师傅们手中的精细活。 那可是一千两白银啊! 说给就给,真豪迈。 第一块料子被解了出来,寻常的乌鸡翡翠,勉强对本利的存在,胜在重量,不足为奇。 “这姑娘什么来头?连涨两块?” “自打千金阁与西域合作后,我还是头一次见识到有人能连涨二块料子,接下来的两块不会也要涨吧?” “小声点,那可是宣王妃,容尚书之女!” “第三块,跌了!” 负责打磨第三块的师傅满脸可惜。 他手中这块翡翠水种不错,但布满裂痕,哪怕磨成小珠子也是倒贴钱。 闻言,忘忧余光看向容悠。 两人视线交错。 下一秒,达成某种共识的两人错开目光,继续看着第四块料子。 一抹翠色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解石师傅沿着缝隙,小心翼翼切割开。 只听满场倒吸冷气声响起。 一片满色高冰的辣阳绿色映入眼帘。 从它的厚度不难看出,这片满色的料子随随便便就可以出四五个有价无市的翡翠手镯。 投入一千两,赚了接近六千两。 这样一本万利的赌钱方式,也难怪有的人会为此倾家荡产。 见好就收的容悠挥了挥手,对着忘忧说道:“忘公子,你可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 见钱眼开的小狐狸笑着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他不顾容悠是宣王的王妃,亲昵地把手搭在容悠的肩膀上,半真半假感叹道:“那小子上辈子是救了全天下百姓吗?这辈子竟有幸迎娶你这么个福星。” 容悠伸出手打掉忘忧的爪子,不可置否:“谁知道呢。” 走到左书然身边,容悠摆了摆手:“回回神,该回去了。” “哦,哦,好。” 回过神来的左书然跟在容悠身边,砸吧嘴:“真羡慕你有这种能力,要是我也有这种能力,岂不是可以用它来买下千金阁?” 吩咐人将料子全都带走的忘忧跟了过来,附和道:“就是就是。” “不属于你的财运,你是拿不走的,如果你擅自拿了,那它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归还给上苍。” 容悠一本正经道:“就像忘公子,输多了钱,总会赢些回来。” “容姑娘说的没错,这些年我在阁里输过的钱,没有万两也差不多。” 忘忧说着,见容悠突然停了下来,疑惑道:“怎么?” “皇家的人,好像来了。” 容悠扶着阶梯,嘴中虽然念叨着楼下来了皇家的人,可眼神却死死盯着千金阁,从未对外开放过的第五层厢房。 刚才,她好像察觉到了莫名的敌意? 再次掐灭算卦的心思,容悠缓缓收回视线,将注意力放在一楼。 第五层。 紫烟缭绕的厢房旁,透过白纱与容悠对视的貌美少女捂着胸口,娇呼一声:“哥,她好像发现我们了。” “嗯,天师府里的人,果然有点本事。” 身上缠绕巨蟒,面部带着蝴蝶面具的妖异美男吸了口烟枪,吐出烟雾,缓缓道:“阿妹,派人把阿片都销毁吧,切勿让皇家人查到千金阁。” 阿妹认真看了看男人,漂亮的眉头微皱:“真要销毁?那是咱们好不容易从……” “大鱼没钓上来之前,放出去的饵已被猎人查到,不防,不可呀。” “阿妹明白,那皇家身边圈养的狗果然没用,说了让他不要把东西随身带着,他偏不。” “这下好了,前期阿嬷准备的功夫全白费了!” “乖,别气,只要大姐那边不出事,一切都还好说。” 漂亮到不像人的妖异男子再次吐了口烟,自言自语道:“京城呀,京城,真是个好地方。” * 忙了接近一整日的宣王,沐浴完,刚准备睡下。 门外便传来了小厮的声音,“王爷,您睡了吗?” “何事?” “千金阁的人托来了一件宝物,说是送给王爷的。” “不要!” 侧躺在床边的宣王垂眸,打算闭上眼睛休息片刻。 门外小厮假意道:“奴这就把容悠姑娘亲自给王爷挑选的翡翠,打回去咯。” 啪嗒! 屋内传来人滚下地的声音。 “滚进来!” 怒气冲冲坐在床边,捂着额头的宣王瞪了小厮一眼,夺过人手中的木盒子。 打开盒子,宣王罕见的愣神片刻。 这一抹水蓝色的翡翠,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样子。 容悠送他这个干嘛? 提前给嫁妆? 想入非非的宣王红了脸,嘴中嘟囔着:“这是容姑娘买的,还是……” 从千金阁倌人口中知晓事情来龙去脉的小厮,嘴皮伶俐地向宣王描述了当时的场景。 讲到未过门王妃那句话时,宣王的脸早已红的不能再红。 “原来,这是她亲自解的赌石料子吗?” “等等!” 反应过来容悠不但跟忘忧那家伙在一起,而且还被御前侍卫带回皇宫的宣王急了眼。 他那么大一个王妃,该不会被那群守旧派的老古董弹劾了吧? 这群人下了早朝也不安稳的吗?! 第10章 震惊满朝文武 被御前侍卫恭恭敬敬请到朝上的容悠,抬眸望了一眼皇帝座位右下方摆着的黑幕帘,心中有了几分猜想。 今日叫她来,无非是为…… 站在一旁的姜有才,见主角来了,快步走到容悠身边,低声耳语了一番。 容悠点了点头,开口道:“可。” “暂且辛苦容小姐坐在幕帘后方。” 姜有才顿了顿,继续道:“容小姐要替声的奴才吗?若是要,奴才这就替您寻个聪明机灵的家伙。” “帮我准备一碗清水,笔墨和黄纸即可。” “奴才这就去。” 摆好要用到的东西,容悠拉起黑幕帘,安安静静坐在软垫上,等待皇帝引导大戏开场。 领了吩咐,姜有才拉扯着嗓子,各位官员依次入朝堂。 跪,拜,起。 兵部尚书蒋礼大大咧咧抬眼扫了眼皇帝。 紧接着,一块约长六尺的黑幕帘吸引他的注意力。 “咦?这是啥。” 蒋礼疑惑的声音传到众人耳边。 众人抬头,看见幕帘,心生疑惑。 帘后,容悠正在用笔往符纸上写写画画。 上方的皇帝沉默片刻,抬眼道:“近日,京师可有不太平的地方?” 此言一出,朝堂寂静。 负责京城各大关口,人口的官员颤颤巍巍,启禀皇上京师无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一片祥和。 众臣熟练地跪拜,跟风,夸赞是皇上治理有方。 皇帝努力微笑,忍着不扔茶盏。 “既京无异,那为何朕偏偏从旁人口中知晓阿片又出现在京师!” “来人!将瘾犯带上来!” 群臣来不及反应,一名被捆起来,受过刑的年轻男人出现在众臣眼中。 “带,带刀侍卫长?” 认出男人是谁的文武官满脸震惊。 御前侍卫竟然好这一口阿片,那可是京师严禁的东西啊! 一不小心,很容易被皇帝九族消消乐的。 写完符纸,抬起头的容悠恰巧看到前方有人在不停擦汗,不由得叹了口气。 为官者,无正气,易损阳寿阴德,牵连血缘相近者。 都御史颤颤巍巍走了出来,头抵在地上,泣声:“皇上明鉴啊!皇上!督察院的众臣皆对得起京师啊!” 皇帝皮笑肉不笑:“朕知道,因此朕为众爱卿寻来了她。” 容悠见皇帝指向她后,一时语塞。 先前跟姜总管说的内容里,没有这一项啊? 陷入沉思的容悠,丝毫没有注意到都御史正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缓慢爬到她这边来。 朝廷之上,众多想替都御史求情的官员又闭上了嘴。 这老匹夫都不要脸了,他们还开口作甚? 不过,那黑幕帘后竟然真的有人吗? 是他查到了侍卫服用阿片,给皇帝请奏的? “大人啊!阿片之事,您要为监察院的官员们做主啊!” 可能是嫌地上凉,都御史转为跪着的姿势。 一副恨不得活剥了侍卫的神情,深深震撼到了不懂官场之道的容悠。 见皇帝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容悠将清水含在嗓里,暂时改变了声音。 她将侍卫长吸食阿片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众臣得知侍卫长房梁上还藏着接近八两的阿片,不由自主将目光落在了侍卫长身上。 这分量,足以侍卫长被拉去游街,后斩首示众。 这下他的仕途算是走到头咯。 “人证,物证,皆在,还愣着做什么,把他拖下去游街,问斩!” 皇帝冷冷开口,下令:“此人三族近亲,终身不得入京,为官!” 当太监的大手捏在侍卫长肩膀等关节处,侍卫长才回过神来。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皇上饶命啊!” 皇帝只当作没听见。 众臣也缩着脑袋,不敢吱声。 唯有容悠发现侍卫长注视的方向不对。 他真正看向的地方,是通政使的位置。 通政使司:执掌出纳、帝命、公文奏报的地方。 容悠掐算了一下,开口道:“等等。” 皇帝睁开眼睛,神情让人琢磨不透:“停。” 太监得命,像丢杂物一样将人扔在地上。 “此人背后还有私贩阿片之人,而这人正在朝堂之上。” 满朝官员震惊不已,就连皇帝也忍不住侧目看向容悠。 原本他是打算借此机会敲打百官,可谁曾想容悠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竟然还有人,违背圣言,私自贩卖阿片。 “通政使,请您上前。” 被点到名字的通政使一惊,快步出列。 “启禀皇上,微臣对朝廷一片忠心,日月可鉴,怎可听信旁人谗言!” “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帘后的容悠笑了笑,感叹道:“那请通政使随意给出几字,让我算一算,即可知晓您有没有说谎。” “一派胡言!” 通政使甩袖,挺起胸膛跟容悠说话:“凡事都要讲个证据,什么时候江湖骗子也敢来朝堂撒野,哄骗圣上?蔑视尔等父母官?” 通政使是世家的人,家族又与皇后的母家关系密切,说起话来底气自然足。 这番话落在旁人耳里,只会显得此人光明磊落,做事两袖清风。 奈何皇上不这么想。 惠妃被人下毒,通政使疑似私藏阿片。 乍一听没什么关联,但这两件事情或多或少,都能涉及到了一个共同的人物。 皇后! “既然不怕,那通政使不妨给他几个字,说一说,又无妨。” “遵命。” 通政使微微低头,顶着压力,给了容悠二字。 忠心。 “忠心?” 容悠抬起手,清风浮动,幕帘被掀开一角。 一片黄褐色的符纸被风送到通政使脚下。 上面写了四个大字。 莲花池底。 通政使面色变了,跌坐在地上,哆嗦道:“妖,妖人!” 朝堂外,乌云密布。 雷霆声也无法掩盖皇帝的满腔怒意:“通政使,这是何意?” 容悠轻声道:“通政使府中,莲花池中,黑淤泥下,陶罐内。” “妖人,你是妖人!” 通政使爬了起来,用尽毕生力气向前奔跑,撕开帘幕。 站在皇帝后方的姜有才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坐在那儿,单手持黄符的少女,展现在文武百官面前。 第11章 佛有三毒 “容悠?” “这是宣王妃?” “方才听帘后是个男声,怎么突然变成容尚书家的千金了?” 百官里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龙椅上,皇帝瞪着一双龙眼,猛地拍桌:“狗胆!来人,把这目中无人的乱臣贼子拖下去,杖打十下!” 通政使来不及解释,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拖了出去。 朝堂外,很快就传来了通政使的惨叫声。 随后通政使又被太监们拉了回来,放到御前侍卫长身边。 “皇上,饶命,饶命。” 通政使想把事情全盘托出,求皇上网开一面,饶恕他的家族,亲眷。 未等通政使开口,不远处传来了太监的声音。 “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侧目,一名由贴身宫女挽着手,戴着凤冠,身着吉服的女子从众臣身边路过。 “皇后娘娘千岁。” 众臣跪拜在地。 “都起来吧。” 皇后的头高高抬起,丝毫不把众臣放在眼里。 唯有路过容悠,方才停下脚步:“本宫久闻容千金大名,今日一见,倒也觉得你与宣王十分相配。” “皇后娘娘说笑了。” 容悠放下黄符,起身行礼。 “免礼。” 皇后给皇上请完安,顺势坐在了左侧后位上。 待到皇后落座,皇帝直言:“皇后怎今日有空来朝堂听奏?” 皇后秒答:“臣妾听闻群臣上完早朝不多时,又被皇上唤了回来,臣妾担心皇上,特地前来看看。” 说着,皇后余光扫了眼跪在地上,宛如死狗的二人。 皇后再次开口:“通政使与侍卫长有何罪?竟惹得皇上在朝堂上动用刑法?” 没从皇后话中挑出毛病的皇帝,沉默一瞬后,给出了答复。 听完事情的起因,皇后点了点头,下了判决:“既然尔等违背先帝的意思,不顾皇帝的疆土太平,一心享乐,那……” “皇后,擅自越过朕下令,不好吧。” 皇帝眯着眼睛,指尖不耐烦地敲打着椅背,出言反驳道。 先帝在位期间,是有过皇后和太后上朝听政,辅佐皇帝,威慑群臣的事情发生。 但这不代表他也要学先帝,把皇权拱手让给身边的女人。 发现皇帝对自己态度发生转变的皇后,改言道:“臣妾是怕皇上担心臣妾的母家与通政使的母家来往密切,下不去狠手,想替皇上下令,处死他,并罚十年俸禄,剥夺在京师当官的资格。” 此言一出,镇住了下方躁动的文武百官。 在没有了解通政使家中的阿片有多少前。 皇后能表达出这样的想法,足以证明对方想要惩治通政使的心。 约过半响,皇帝终于点了点头,算是给皇后和通政使背后家族一个面子。 “既皇后处处替朕着想,朕也不好驳了皇后的一番苦心,就按皇后的意思去办。” 皇帝缓了缓,大声道:“姜有才!传朕的旨意!疆土之内,发现私藏、服用此物之人,一律先押后奏!” “奴才遵旨。” 姜有才领旨,吩咐太监拖走通政使和御前侍卫长。 皇后的目光追随通政使的身影远去,握紧的拳头终于放松了些。 因此,皇后忽略皇帝眼底划过的不悦。 容悠的声音适时的响起:“陛下,此事已了结,臣女可否归府?” 皇后微微挑眉,正打算给容悠挖个坑,就听群臣里响起一道愤恨声:“竟然是你!” 五寺寺卿之首,付太青从群臣中出列,禀报皇帝:“皇上,您要为微臣的孙儿鸣冤啊!皇上!” 皇帝皱眉,看了眼身边面无表情的皇后,淡淡道:“付寺卿,此言何意?” 付太青面朝容悠,愤恨道:“就是她,在食楼对微臣的孙儿出言不逊,污蔑微臣孙儿房中的妾室给他带了,带了……” 兵部尚书回味了一下,开口道:“容千金说你孙儿被人戴了绿帽?” 付太青面色狰狞,嘴抽搐了半天,这才重重点了下头:“对!” 容尚书挺直的腰杆顿时弯了。 他想不明白容悠为何能跟付太青的孙儿产生联系。 可这不妨碍容尚书主动出列,反驳付太青的话。 “启禀皇上!微臣之女怎会平白无故污蔑付寺卿的孙儿,这其中定有误会,还请皇上明鉴。” “容悠,你且与付寺卿说清楚。” 皇帝是知道容悠在酒楼当中说出阿片之事,但不知道后面还牵扯到了付寺卿的孙儿。 “臣女明白。” 对待一辈子为百姓操心的好文官。 容悠以一种所有人都能觉察到的温柔态度,耐心向付寺卿解释,她为何当众说付寺卿的孙儿被人戴了绿帽。 其他官员看容悠的目光古怪了不少。 这自家婆娘哄娃子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容悠说的太有条理,还是本来就对孙儿的妾室抱有怀疑心。 付寺卿竟被说的老脸通红一片,眼含着泪光。 “不,微臣不信!” 扭过头的付寺卿跪拜皇帝,直言道:“孙儿的妾室可是拜过如山寺的佛祖啊!要是那寺庙有问题,京师城里拜过佛祖,有了子嗣的女眷们,岂不是都如我孙儿的妾室一般,有蹊跷!” 这下大官们坐不住了,恼道:“付寺卿,你可不能乱说!” 付寺卿发狂道:“是我乱说吗?分明是她在污蔑如山寺,污蔑我家孙儿!” 隔岸观戏的皇后顿住,出声道:“容悠,既众臣不信,你是否拿得出证据?” “若是拿不出去,依照民法,造谣生事者,要被关牢七日。” 面对众臣的质疑,皇后的威胁。 容悠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慢条斯理说出与掐算无关,但足以让众臣深思的事实。 “如山寺除方丈外,寺庙弟子皆可带发修行,有无错。” 淡定的付寺卿:“无!” “如山寺并无年长之人,五官清秀、俊美壮硕之人,比比皆是,有无错?” 皱眉的付寺卿:“无。” “如山寺特许抽中上上签,佑子签的女眷留寺过夜,有无错?” 底气略显不足的付寺卿:“无…” “如山寺很少收香客钱,却能保证寺庙正常运转,明明庙里庙外皆新,唯有高约十尺的大佛破败不堪,有无错?” 容悠看着满脸冷汗,敢怒不敢言的付寺卿,怒喝:“佛有三毒,贪、嗔、痴,依您所言,这寺庙当真无问题?” 第12章 第一女青官 话语如同利剑刺入付寺卿体内。 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正如容悠所述的那样,如山寺不像寻常的寺庙。 这些事压根禁不起推敲! 付寺卿侧过头,意图求助他那一派的文官。 那些文官与之对视后,反射性往列队里藏了藏。 比起沉默不语的文官,从不信神佛的武官听了容悠的解释后,一个个显得精神十足。 兵部尚书摩拳擦掌:“启禀皇上,若这如山寺如容千金说的有问题,臣愿主动领队,前往如山寺查明真相,还付寺卿家的孙儿一个公道!” 付寺卿忍住骂人的念想,神情酷似打蔫的蔬菜:“请皇上替微臣主持公道。” 朝堂之上,除了兵部尚书外,再无一人敢出列。 基本信了容悠的皇帝很快就给出了答复:“蒋尚书,主动请缨,那就由尔等一脉的人彻查如山寺!” “不过要记住,切勿扰了无辜的百姓!” “臣遵旨。” 兵部尚书领命,气势汹汹走出了朝堂,召集他的手下。 他之所以愿意出列去彻查如山寺,无非脑袋突然开窍,一下听懂容悠说的言外之意。 如山寺暗地里肯定没少收人钱,那里有大大的银两赚啊! 一心礼佛,从不主动收香火钱的寺庙,又是如何做到几年就翻新一次寺院的呢? 他们肯定藏有大额赃款! 作为又养人,又养马儿,平日还要跟文官扯军饷钱的穷苦大武将。 蒋礼哪能放过这种赚大钱,立大功的机会。 闻风而动的将士,小兵,宛如饿了一月有余的狼。 全副武装包围了如山寺。 当着香客的面,把那些俊美帅气的戴发和尚抓了起来,压在了柴房。 随后众人开始搜查寺庙,就连住着香客的雅间都不放过。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众人从不同的雅间内发现都藏有一人宽的暗道。 这暗道通往如山寺的后院。 通道里还残留一小部分催情香,助眠用的粉末等被使用过的物品。 通过这些东西,足以证明这座寺庙是一个活生生的脏寺! 是与那些夫家不行,但想要个孩子的女眷私通相会的青楼窑子寺! 证实这一点的兵部尚书智商持续在线。 在没有惊动香客的情况下,封锁了现场。 作为好武官,蒋礼可不想好心办坏事。 往那些一心求子的好妇人身上泼了盆洗不干净的脏水。 给皇宫飞鸽传信完毕的兵部尚书,转头又把目光放在大佛身上。 这玩意,究竟是用来干嘛的? * 通过白鸽传书,得知如山寺真有问题的付寺卿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以容尚书为首,站在前排的文官们大惊。 连忙上前搀扶起付寺卿。 容悠同样没闲着。 得了皇帝的意思,她快步走上前诊了付寺卿的脉搏,又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扎入对方穴位里。 这是防止付寺卿气血上涌,不小心把脑子给冲坏了。 没过一会儿,付寺卿幽幽转醒。 目光所及的第一人,就是容悠。 付寺卿:…… 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的付寺卿刚要表演晕厥。 只听容悠开口道:“付寺卿,您孙儿身子虽不行,也有点好色,但胜在有一颗善心,平日接济过不少吃不上饭的穷书生,因而无子嗣的命运得到了扭转。” “此言何意?” 付寺卿回光返照般的坐起身子,手死死握着容悠的肩膀,大声道:“你这算子,可怜老夫?诓老夫呢?” 容悠非但没有离开,甚至主动抓着付寺卿的手。 “如果我没有猜错,您孙儿房中有位哑巴姑娘,生的貌美,已过门三年,前些日子已有身孕,但在后院的日子不怎么好过,很容易流……” 付寺卿震惊不已。 付寺卿爬了起来。 他要去验证容悠说的是否为真。 皇帝允了。 没过多久,来自兵部尚书蒋礼的飞鸽,带着一封厚实的信,飞到皇帝面前。 皇帝打开,示意旁边的姜有才读给群臣听。 姜有才照做了。 信上说,开始众人没有察觉大佛出了问题。 因为无论从大佛周边的建筑里,还是大佛脚下的莲花台里,均没有发现异常。 直到兵部尚书蒋礼使出浑身力气,拿着铜器铸成的圆木朝大佛撞了几下后。 大佛脚边的一处莲花片被震开,露出小巧而精妙的机关按钮。 按下按钮,大佛身体各处颜色泛黄的地方自动开合,露出黑漆漆的内部。 在这大佛内,众人发现了数不清的银票,金子,碎银等东西。 根据招供的老方丈供词:这些财宝皆是那些求子人偷偷送来的封口费。 如山寺的佛也并非纯佛。 他们修的是欢喜佛教的纵七情,享六欲的小成佛法。 老方丈替他们做事,也是被逼无奈。 他不是没想过报官。 奈何这些年轻人看的太严,又掌握他出家前,家人们的住址。 为了曾经的家人,也为了如山寺的未来,老方丈选择沉默了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不过在沉默期间,老方丈起码做了些善事。 他把那些官员,妾室,女眷们的姓氏身份,来寺庙享乐的时辰,都记在了本子上。 这些本子承载了他的心酸,以及那些不守道德之人的犯罪证据。 “容悠。” 一道平静的嗓音唤醒群臣。 容悠俯身,恭敬道:“臣女在。” “虽为女子,不曾考功,但屡次替京师做出令朕,令百官意想不到的有功之事。” “今日,朕就当着众人的面,特封你为当朝第一女青官,享一品俸禄外,无需日日上朝!” “众臣可有异议?” “皇上圣明!臣等见过女青官。” 群臣早已知晓皇上赐了容悠青轿。 如今皇帝当着众人的面,再提起此事,无非是给容悠点好处,让她在不知不觉中,为朝廷效劳。 皇后对此有所不满。 想了想,皇后笑盈盈开口:“择日不如撞日,既今是容悠青官进宫为官的吉日,本宫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再给容青官讨个彩头。” 皇帝侧目:“皇后的意思是?” “七日后,宣王迎娶容家千金容悠为正王妃,不知皇上意下如何?容悠是否愿意?” 第13章 纯爱就是最……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望向容悠,等待她的答复。 宣王,另外一个当事人。 此刻他藏在门外,双手毫无形象可言按在禀报太监的嘴上。 宣王的眼睛里充满了纠结和期望。 他怕听到不同的答案。 皇帝本就很满意宣王近日的表现,再者容悠也不差。 对此自然没有反对的意思。 “朕同意。” “臣女谢过皇上,谢过皇后娘娘一番好意。” 容悠行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愿意嫁给宣王做王妃。” 她对宣王本身就抱有一定的好感。 早点结婚,也好了却心事。 只是不知宣王他…… 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事情犹豫,害怕过的容悠。 第一次不敢掐算另一位当事人得知此事后的反应了。 她怕自己喜欢的对象,不愿意过早的被婚姻所束。 “起来吧。” 皇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敲定了容悠的婚礼。 接下来,皇上要处置的自然是京师的几位大官。 凡是能跟阿片,如山寺沾上关系的大官。 皆被皇帝痛骂了一通无能。 罚了罚大官的俸。 皇帝下命让众臣通知手下的官员,涉及这些事情要立即上报,严查类似的事情。 众臣领命。 依次退朝。 没了朝臣在下,皇帝板着的脸终于缓和不少。 皇帝果断起身,准备前往惠妃宫中,跟惠妃说明七日后,宣王与容悠成婚之事。 敏锐察觉到皇帝要走的皇后,捏了捏吉服里的香囊,柔声道:“皇上,臣妾宫里煮了您最爱喝的肉粥。” 皇帝停下脚步,淡淡道:“朕没胃口,皇后自己喝了吧。” 说完,皇帝头也不回的走了。 没有让皇帝吸到香气的皇后咬了咬后槽牙,护甲戳进掌心肉。 几滴血顺着护甲,滴在了地面上。 跟在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惶恐地看着鲜血流下,心疼道:“娘娘,您的手……” 皇后眼底划过不悦。 随即将受伤的手塞入袖里,看了眼四周无人:“擦干净。” “奴婢明白。” * 走在最后的容悠,刚出大殿,就看到柱子旁边站了一个身着蓝衣,似天上神仙的贵气少年。 是宣王。 “你怎么来了?” 宣王摸了摸脑袋。 容悠突如其来的发问,打的宣王那叫一个措手不及。 刚准备好的腹稿发挥不上用处了! 苦思冥想的宣王,突然想起了忘忧那家伙搭讪人的固定话术。 他清了清嗓子,小声道:“担心你。” “担心我?” 容悠眨了眨眼,很是疑惑:“我能出什么问题?” 不擅长和女人沟通的宣王,自暴自弃地从翡翠开始讲起,再到他听闻小厮说容悠被皇家人带走,怕老古板…… 耐心听完的容悠点头,表示知道了。 说出心里话的宣王呼出一口浊气,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容悠聊起蓝水翡翠的事情。 比起从别人嘴中了解消息。 宣王更喜欢听容悠自己讲述,今日发生过的大小事宜。 见宣王喜欢听,容悠大大方方的把事情讲了出来。 当然,她略微掩盖了一点点掐算的事情。 尽可能的用推断的角度去说。 躲在不远处,没随大流离去的容老父亲心中五味杂陈。 他的宝贝女儿,真的长大了。 跟在容尚书身边的几位文官,感叹道:“平日究竟是谁在传谣他爱去墨楼听曲,看戏?” “这宣王追容千金的本领,连老夫当年一成功力都比不上。” “是啊!看他如同看我家的稚子,除了会读书外,其他一窍不通!” 容尚书白了众人一眼,道:“一个个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人都走远了,还不各回各府!” 说完,容尚书挺着腰杆,哼着小曲儿,走了。 众文官无语凝噎。 不就是生了个了不起的女儿,有啥可炫耀的! 有本事把你家那臭小子捧到皇帝面前,让皇帝给个官当当啊! 呸! 与此同时。 跟宣王一路走到皇城门口的容悠,跟人道了别。 她的轿子就停在那儿。 当着这么多官员跟皇家人的面儿,她又不好主动坐上宣王的马回府。 知道什么事情对两人有利,无弊的容悠显得十分冷静。 与之相反的是宣王。 他从未认真观察过一个女人,陪伴人聊天。 尤其是这个女人是他未来的王妃。 依依不舍,不想离别的情感挂脸。 本来朝着冷峻王爷发展的宣王,顿时成了容悠眼中的小团子, 小团子是道院里面的狗。 平日,小团子最喜欢的就是粘着容悠,用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容悠。 忍住摸宣王头的想法。 容悠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递给了宣王。 “这是清净符,平日放在头枕里即可,用来安稳入睡,有一夜无梦的效果。” 她看出宣王这些日子没睡好觉,眼角下都有淡淡的乌青了。 “谢谢……” 宣王接过符纸,当作宝贝塞入自己怀中揣着。 “那,再见。” “嗯,再见。” 当着宣王的面,上了马车的容悠并未回头。 她不是冷血。 而是容悠知道来日方长。 大家都住在京城,不愁见不到面。 目送容悠乘坐的车马离去。 宣王这才上了马。 既然他已经被定下与容悠七日后成婚。 那该让下人收拾的房间,准备的用具和聘礼可不能少。 莫名觉得怀中符纸热烘烘的宣王,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笑容。 有妻子的感觉,真好。 回到府上。 容悠听到娘亲训斥父亲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由得问起旁边的下人。 下人老实回答:“夫人正责怪老爷没等小姐一起回来呢。” 原来不是什么大事。 “知道了,去准备些热水送到我房中。” 快步走进大堂的容悠,不等容夫人反应,就先给了娘亲一个大大的拥抱。 “娘,别怪爹了,是女儿想跟宣王多讲一会话,耽误了些时间。” 容夫人抹眼泪,半哀怨半高兴:“朝堂哪是你该去的地方,都怪你爹,当初非要跟皇帝、天师定下约定!” 自认理亏的容尚书放下身段。 刚挺直的腰板又弯了下来。 “夫人说的是,是为夫不好,今晚罚为夫亲自给夫人端茶递水可好?” “老不正经,当着女儿面说瞎话呢!” 第14章 冷宅哑女 付家老宅。 付太青坐在太师椅上,恨铁不成钢地教训起跪在地上的孙儿,付胜。 “你究竟有没有把祖训记在心里!” 付太青恨铁不成钢,抄起身边的杯盏,往付胜脚边扔去。 随着瓷器碎裂,付胜哭丧着脸,道:“爷爷,孙儿知错了。” 付太青满面沉怒,直言:“你若是知错,为何不认自己被那妖……” “爷爷,柔儿她是无辜的啊!容小姐她可能是算错了啊!” 付胜嘴硬道。 眼瞅孙儿不见棺材不落泪。 付太青叹了口气,吩咐家中下人赶往付胜宅中,将那名污了付家名声的妖女带过来。 早知孙儿如此蠢笨。 当初付太青说什么也不容许他买外头的院子,早早的自立门户,迎娶那么多的妾室。 这下好。 漂亮聪明的妾室没本事生出孩子就算了,还敢借用外人的种,欺瞒付家上下百口余人! 想起容悠说过的话。 付太青深吸了一口气,询问孙儿房中的哑巴姑娘,究竟是何人。 前些日子,孙儿究竟跟没跟她同房。 没错。 提前回府的付太青,一开始只想着把孙儿拉过来训斥一顿,再查明真相。 等训完蠢笨如猪的孙儿,赶走护犊子的儿子,儿媳。 天色已晚。 “爷爷,您是从哪知道我寻了个哑巴姑娘?” 付胜愣住。 紧接着,全盘托出了他与哑巴姑娘如何结识,又怎么把人带回家中养着的。 原来那哑巴是个苦命人,生的貌美,但父母早亡,又不识字。 付胜初见她的时候,她正在街上卖身,为死去的父母求个好棺材下葬。 见色起意的付胜动了恻隐之心,把人带回府养着。 但很快就腻了。 不会说话,不懂讨好人,只知道做些针线活的没文化哑巴。 就算生再貌美,也抵不过付胜房中的其他姑娘。 “说重点!” 付太青狠狠敲了一下桌子,平复暴躁的心情。 “上个月孙儿酒醉,看她被人打了一巴掌,觉得她可怜,就……” 老老实实说完的付胜,突然愣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无风不起浪的爷爷,结巴道:“难不成,难不成她有了?” “孽障!到现在才听明白你爷爷的意思!” “爷爷,冤枉啊!我要是知道她怀了我的孩子,早把她带过来见您老人家了!” “怎会让她待在那种地方。” 付太青抬眼:“哪种地方?” “……后院的冷宅。” 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的付太青站起身,愤恨道:“你这孽障!算了,我亲自走一趟,来人,备车!” 准备好车马。 上车前,心里莫名没底的付太青想了想,扭头吩咐下人。 “去容府请容姑娘过来一趟,就说是我这个糟老头子请她帮忙!” “恳请她帮帮我的不孝孙儿,让我老头子在有生之年能亲眼见到太孙一面!” “奴才这就去请。” 付太青这才放心的上了马车,赶夜路去付胜的宅院见哑女。 不一会儿,在家沐浴完,准备睡了的容悠被丫鬟唤醒。 得知是付老爷子有求于她。 容悠微微叹了口气,转身收拾好衣裳,随家丁出了容府。 虽说付家祖上好官频出,但在子嗣传承上却不尽人意。 要男没有,要女也勉强。 付寺卿能有孙儿,已经是儿子给力,媳妇挑的好了…… * 付胜后院。 得知情郎身处的寺庙被封后,被付胜称为柔儿的女人心里憋着一股火。 这火烧了起来,自然需要找地方发泄。 后院里,她喜欢的出气筒只有一个。 那就是哑女。 在柔儿眼中,被付胜放在冷院养着的无名无份卖身女,是最好的发泄目标。 “翠梨,掌她的嘴!” 哑女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打。 换做平日,她可能会选择默默忍受。 但今时不同往日。 哑女能感觉到,她怀了付胜的孩子。 一个可能不会受大家喜爱,重视的孩子。 有了孩子。 成了母亲的哑女受人打骂,条件反射的用手护住了肚子,而非脸部。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柔儿,心猛地一跳。 她掐着哑女的肩膀,恶狠狠地说着:“你这哑巴,护着肚子作甚?” “难不成是在这冷宅待得久了?想孩子想疯了?” 哑女吃痛。 忍不住用手拨开对方。 “还敢反抗?” 柔儿露出一个狠毒的笑容:“翠梨,朝着哑巴的肚子踢!踢出血,我就赏你二十两银子。” “奴婢领命。” 翠梨朝着哑女的肚子猛踹。 一边踹,还一边道德绑架道:“让你顶撞我家主子,知不知道我家主子是给老爷生了个胖儿子!” “就算老爷明媒正娶的女人,见了我家主子也要退让三分,你一个无父无母的哑女,怎敢反抗?” 捂着肚子的哑女无声流泪。 她虽然说不出话,但能听清翠梨说的每一句话。 哑女怀疑,她在这宅子待的太久了。 久到脑子坏了。 哑女渐渐松开护着肚子的手。 闭上眼睛,一副求死的模样。 翠果见状,再次准备用鞋跟猛踹哑女的腹部。 二十两银子,她拿定了! “我看谁敢放肆!” 快马加鞭赶来的容悠,成功与付家爷孙俩一同抵达宅子。 大门被打开。 眼疾手快的容悠,不知从哪掏出一把铜钱。 本该没什么重量的铜钱,经过容悠之手,立马变成了暗器。 伴随着啊的一声惨叫声。 翠梨倒在了地上,嘴里嘶嘶抽着冷气。 另外几枚铜钱顺势落在柔儿的额头上,发出‘砰’的一声。 “谁敢砸我!” 捂着头的柔儿抬眸。 迎面走来的是付太青。 他替孙儿给了这个淫妇一巴掌。 “贱人,目中无长,无规!” 柔儿一向被付胜娇生惯养,哪吃过拳头大的巴掌。 毒妇被付太青打翻在地,哀嚎着疼。 哑女松了口气,下意识挪了挪身子。 容悠见哑女面色苍白,手上的伤口正留着血。 整个人透露着一股被寒气入体,病怏怏的样子。 容悠叹了口气,径直走到哑女身边,拿出干净的手绢递给了对方。 哑女小心翼翼的接过帕子,仔细擦了擦手上伤口上的灰尘。 过往的经历告诉她,不仔细擦干净的话,日后容易化脓。 忍着疼,给容悠打了个谢谢的手势。 “不用谢。” 第15章 和离 回过神来的柔儿仔细看了看在场的人,认出了平日绝对不能招惹的付家爷孙两。 挺着的胸膛,顿时缩了回去。 “夫君……” 柔儿眼含泪花,凄凉道:“夫君,爷爷,您们可要为柔儿做主啊——” “做你娘的屁主!” 很少动粗口的付老太爷指着淫妇的鼻子骂道:“付家没有你这么个人!亏老夫当时信了你真给孙儿生了个付家人,赠了你不少银两!” “给你家里人找了好差事,让你那无所事事的哥哥巡街!” “爷爷,柔儿的孩子是夫君的啊!” 柔儿咬着下唇,爬到付胜身边,拉着对方的手,一整个梨花带雨的哭泣。 容悠在一旁冷眼旁观。 她能感知到柔儿心中的不满,恨意,杀心。 却唯独感受不到悔意。 怪不得敢背着夫君与寺庙之人苟且,并生下一个儿子。 此女果真不是一般人。 “你让我说什么好!” 付胜深深吸了口气,幽幽道:“柔儿,我一直爱着你,而你背着我干了些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不,我是无辜的!” “你无辜,那你是说如山寺被官家误封吗!你是清白的吗?!” 付胜暴跳如雷。 他才知道如山寺被封了。 寺庙被封的理由压根就不是寺中藏有阿片! 是因为他们基本都是淫僧! 柔儿的心跳加速跳动。 她不敢妄议朝政。 柔儿将目光从靠不住的夫君身上移开,望向旁边安安静静陪着哑女打手势的容悠。 理智在燃烧。 “是你,就是你这妖女迷惑爷爷跟夫君,嫉妒我给付家生了个男丁!” 被柔儿当作出气筒的容悠眨了眨眼,道:“你在说我?” “瞧你这狐媚样,我不是在说你,难道是在说你身旁的那个丧门星吗?” 不知是哪句话惹恼了容悠。 下一秒。 容悠闪到女人的身边,面无表情给了对方一巴掌。 “贱人,你敢打我?” 柔儿捂着脸,满眼不可思议。 “打你就打你,还要选日子吗?” 在场众人静默。 “爷,夜已深,要不就算了。” 心疼柔儿脸毁了的付胜,试探性的开口。 “你敢!” 容悠和付老太爷几乎同时回道。 付太青叹气。 无形间,付太青似乎老了几分。 容悠不忍心为百姓做事的好官受如此折磨,主动开口道:“不如试一试合血法。” 这是最快捷,最容易让人信服的认亲办法。 付太青点头答应了。 宅中的下人领了老太爷的意思,很快就端来了一碗水,一根银针。 柔儿房中的孩子也被奶娘抱了出来。 付胜主动扎针,滴血入碗。 接下来就轮到白胖胖的孩子了。 打死也不愿意孩子被扎针的柔儿,并没有没有被人尊重。 下人擒住柔儿,吩咐奶娘照做。 双方的血液入碗。 许久,血液也没与融合。 柔儿的脸色彻底灰败下来,认命似的闭上眼,等待发落。 至于那先前欺负过哑女的翠梨,性子烈的很。 怕被折磨的她,当着众人的面起身,一头撞死在了墙上。 这下轮到付胜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了。 骗不了自己的付胜,终于醒悟过来。 指着贱人的鼻子骂了好一通,这才把注意力放在哑女身上。 此时的哑女被容悠处理过伤口,喂了点热水驱驱寒。 脸色终于好转了不少。 “容姑娘,她真的怀了我的骨肉吗?” 被绿帽折磨的付胜结结巴巴的想要靠近哑女,但又不敢靠得太近。 因为他看到了哑女眼中流露出的提防,害怕。 “怀了如何,不怀又如何?” 容悠没有正面回答付胜的问题,扭头看向一旁的付老太爷。 “付寺卿,你当真如此看重你孙儿的血脉,能不能在你手中延续下去?” 如果付寺卿求子嗣的心大过于理智。 即便容悠暂时能帮哑女调理好身子。 她也不能保证今后的日子里,上苍会不会动了绝付家后代的念想。 顺天容易,逆天难啊。 付太青是聪明人。 思索了一下,给出了答案。 “是我孙亏欠她太多,如果她不愿意生,不愿意跟孙儿同住一宅,我付太青愿意自掏腰包,给她修一座小宅,许她与孙儿和离!” 付太青一番大胆的言论,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就连付胜都忍不住怀疑,自家老太爷是不是说错了话。 修宅,和离,想不生就不生? 别啊! 付太青仅用一个眼神就制止付胜开口的念想。 毕恭毕敬对着容悠说到:“不知老夫的想法,合不合容姑娘的意?” 容悠还是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此话当真?” 付太青挺直腰板:“老夫承诺的事,绝不反悔!” “你意下如何?” 容悠这句话是对哑女说的。 决定权不在她,而在怀着身孕的可怜母亲手中。 进了宅院,头一次被人如此尊重的哑女认认真真想了一下,接连打了好几个手势。 看懂手势的容悠点头,转述道:“这些年多谢夫君照顾,也多谢夫君当初安置好了爹娘的遗体。” “如今,爷爷给了我选择的机会,我想看看外边的风景……” 说完,哑女低下头,不敢看夫君的表情。 “……既然你想,那明日就搬出去住吧,老夫给你找几个合适的丫鬟照料。” 自知孙儿没福享的付老太爷不愿再插手此事。 原本事情即将告一段落。 谁曾想。 柔儿挣脱家丁。 她从地上拿起一块尖石,朝着容悠太阳穴戳去。 “都怨你,毁了我和他的将来!替我情郎偿命!” 容友没有躲闪的意思。 在柔儿靠近的一瞬间,她往对方脑门上贴了一张符纸。 符纸瞬间点燃,灼烧了对方的一头秀发。 柔儿被疼痛打断手中的动作。 一个没注意,摔在了地上。 石头尖锐的部分恰巧划过她的面庞。 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展现在众人面前。 反应过来的付太青连忙让家丁捆住柔儿,使其无法乱动。 将贱人关押在屋里,命家丁轮流守夜坚守。 等到明天天一亮,他再处置这胆大包天之人。 “容姑娘,老夫差点让你在宅院出事,是老夫对不住你。” “无妨。” 容悠安慰了不断自责的付太青,与哑女告别之后,离开了付宅。 走之前,她留给付老爷子一张字条,一句话。 第16章 你也配谈敬神? 安置好哑女,付太青回屋休息。 犹豫片刻。 付太青还是拿出塞在枕下的字条,仔细品读。 阅读完字条。 付太青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去。 还好他当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要不然…… 付太青思绪万千。 他想到孙儿平日里无法无天的样子,想到了子女因膝下子嗣少就迁就孩子的态度。 最终,付太青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他决定逼后代一把。 免得他死后,无人管制的付胜因做错了某些事情,牵连了整个亲族。 次日,天刚亮。 丢了付家脸面的柔儿被人随意的抛尸在收尸口处。 情人诞下的野种,则是被人送到了孤儿站。 紧接着。 在众官还未上早朝,拜见陛下时。 京师大街小巷,就突然传出了付家的八卦。 付胜! 付家最得宠的孙子辈小儿! 被付老爷子遣散了后院里的一众小妾不说,人也被送往兵部的新兵营。 根据知情人透露。 是付胜做出对不起付家,妻妾的事。 惹怒了付老爷子。 付老爷子一怒之下,真把人交给了武官调教。 甚至付老爷子当着一众武人的面,发誓道:“只要不是恶意排挤,欺压付胜,在保证付胜性命无忧,身心健康的状态下,随便操练。” 这样的前所未闻的消息,足以成为京师众人饭后必谈的八卦。 与此同时。 一位容貌清秀,却略显憔悴的哑女出现在牙保的地盘。 在官府官员的见证下。 哑女从牙保手中买了一个看起来还不错小宅院。 签完地契。 她拥有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小宅院。 换做以前,这是哑女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场景。 可偏偏,她实现了梦。 站在桂花树下,哑女闭眼祈福。 祈福的对象,正是容悠。 * 容府。 用完膳的容悠上了青轿。 其父容渊紧随其后。 父女二人这是打算一同上朝,面圣。 容悠坐在青轿里,半边身子搭靠窗边,欣赏沿途的早市美景。 原本她今日是不打算上朝的。 毕竟她昨日已经面过圣,替圣上解决亿小部分问题。 奈何老父亲不这样想。 他认为皇帝既然昨日当中给了青官的官职。 次日就必须去面圣,方能显得容家对皇家,对皇帝绝无二心! 如果容悠不去上早朝,很有可能会给容家造成不必要的负面影响。 听到这。 容悠觉得老父亲言之有理。 她只能暂时放弃找宣王逛街的念想。 到了熟悉白玉台阶处。 坐着青轿而来的容悠,还未下车,就吸引在场绝大部分官员的注意力。 没给官员们搭讪的机会。 容悠拿出在山上练武的架势。 三步并做一步,很快消失在众人眼前。 走在前头的官员,对着身边人问道:“刚才是不是有个人飘过去了?” 大腹便便,体重明显超标的文官喘着粗气:“不知道啊!大白天真是见鬼了,嗖的一下就从我身边走过去了。” “看样子,好像是个女人。” “……咱们能在这个时辰遇到的女人,似乎只有容青官了吧?” “谁知道呢,快入殿吧!” 众官依次入殿。 没过多久,皇帝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可以看出皇帝今日心情很好,第一时间开口免了众官的跪拜礼。 如同容悠预料的那般。 早朝无非是你说你的事情,我扯我的利益。 在场绝大部分官员都在尽可能的把责任甩给不对付的党派。 而皇帝,起到了一个很好的调节和否决并存的作用。 等到官员们依次汇报完毕当日的事宜。 一位以保守,迷信封建为首的腐儒出列。 他先向皇帝禀报了洛阳因雨量过大,庄稼苗被打坏,大水冲倒百姓房屋的坏消息。 紧接着。 腐儒话锋一转。 开始谈起皇帝是否要让当地官员百姓祭奠祖龙庙,祈求上苍庇佑,让大雨早些停止。 闻言,皇帝皱了皱眉。 对上苍神灵,道门术法,百家信仰之事…… 他一直保持中立的态度。 皇帝不好直接给出明确的旨意。 见皇帝一时半会无法给出答复。 腐儒心中暗喜。 感觉昨日密谋事情成功一半的老者,阴测测道:“老臣有一想法,不知皇帝……” “说。” 腐儒微鞠躬,直言道:“微臣听闻容青官久居黄山道门,按理说,该不该祭祀,应有容青官给皇帝,给洛阳百姓一个满意的法子。” 容悠顿了顿,没有说话。 儒生趁此机会,乘胜追击道:“自古就有百姓拿出显现诚意的贡品,祭拜上苍,以求风调雨顺的典故记载,不知容青官是否认同这一点?” “不认同。” 冷着一张脸的容悠出列,站到前方开口反驳儒生的一派胡言。 “天道无情,而上苍讲究因果报应!” “古有用童男童女,未婚女祭祀河神,以求出船顺利的事情发生,这可为真?” 没反应自己入全套的腐儒点头,赞同道:“自然为真。” “那结果呢?” 容悠声音很冷,眼睛闪过一瞬不易察觉的厌恶。 “但凡用人命祈求河神垂怜有用,今日在朝廷上站着的官员中,就不应该有水官的存在!” “是该信治河官员的治理能力,还是该信凡事讲究因果,万物为刍狗的上苍?” 此话一出,堵的儒生不知该如何反驳。 说信上苍吧。 容悠搬出了水司的官员,世人皆知的因果论。 说不信上苍,又显得他刚才的铺垫工作全是狗屁。 脸红的发紫的儒生刚准备拿恶劣天气继续做文章,就被容悠堵了回去。 “回禀陛下,既当地水灾频发,倒不如把重心先放在几条大河的修建治理问题上。” “修建、预防、迁移,准备洪水泛滥后爆发的瘟疫,粮食问题才是重中之重!” “况且。” 容悠环视一番在场官员的神情,继续说道:“臣女不知既洛阳天灾频发,情况日渐严重,为何负责此处的众多大臣迟迟未向皇上禀报此事?” 她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老不要脸的儒生绝对在夸大其词。 这老家伙无非想借皇帝之手,重新拾起百姓对神灵的尊重,敬畏之心。 迫使百姓再次盲目跟风信仰各地的神灵,庙宇。 这不是本末倒置是什么! 水司部李继点了点头:“回皇上,容青官说的是,据微臣所知洛阳雨势早已减缓不少。” “眼下当地官员正想尽办法为百姓提供足够多的粮食,保障他们安全。” 第17章 论剥削还得看容青官 老儒生的心沉了下去。 这跟他当初料想的不一样啊! 容悠怎么就不上套呢? 高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冷哼一声。 “顾儒,你可知,欺君之罪的下场?” 老儒生旁边的文官们慌忙低头,用态度表示儒顾儒的一言一行,跟他们没有任何关联。 死到临头的顾儒,急中生智,大声道:“陛下,臣冤枉啊!” “臣心系百姓,方才听众官未曾向陛下禀告此事,一时慌乱,将此事说的严重了些。” 皇帝眉毛微微一挑。 这老儒生说的有几分道理。 即便洛阳水灾灾情减缓,当朝众人身为朝廷官员,该如实向他禀报才对。 水司部的人见老儒生口舌伶俐,三言两语暂且扭转了皇帝对他的看法。 各个恨得直咬牙。 这破文官说的轻松! 凡涉及天灾人祸之事,皆由相关部室妥善处理为妙。 哪有动不动就往皇帝这打小报告的。 岂不是显得他们这些京城的大官员无能? 水司部的官员额角出汗,气的朝老儒生展开一场辩驳。 辩驳的内容跟洛阳水灾有关。 而辩论的结果显而易见。 老实干活的永远说不过会拍马屁的。 眼看老儒生即将完胜水司部的官员。 容悠眼中的神情,带上了一丝嘲弄。 她上前一步,先是用务实派的行动能力驳回了老儒生的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比起只会纸上谈兵的儒生。 这些替黎民百姓考虑的水利司,绝对是有功可寻的。 随着容悠不断输出文官中务实派的功绩。 不少只会献上愚计,浑水摸鱼,以年龄取胜的文官们坐不住了。 他们跟随腐儒的脚步,一同声讨容悠。 这些文官不满的地方,出奇一致。 全是男人的朝堂,出现女人就算了。 可偏偏这个女人来自道门! 不入流的江湖术士,不好好在家伺候宣王,来这作甚? 面对众人的刁难,容悠丝毫不显慌乱。 她依次看向出列的文官们,语气中似乎带着一股难以揣测的深意。 “既然各位对本青官有所不满,对水司部颇有意见,那这洛阳水灾一事,倒不如交给各位来全权负责。” 说完,容悠向皇帝求令。 “臣等朝廷官员有愧皇上,有愧洛阳百姓,还请皇上暂且停发臣等月银,将这月银发给有能力的众官,让他们来解决天灾人祸之事。” 站队老儒生的文官们一脸懵。 不是。 你这就投降了? 殊不知。 容悠早就算过了。 要是没有水司部的人发动关系,提早联系地方官员一同抗压,再用丰富的治水经验抵御这次天灾。 洛阳早成无人管的烂摊子了。 水司部的人没能遮掩住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 容青官说的对啊! 你们这群纸上谈兵的人,一天天的看我们不顺眼,觉得我们白拿钱。 那好! 月银钱给你们,活也给你们。 皇帝觉得可行。 他光速下旨宣布众官接替水司部官员一职,领两份月银。 让他们快马加鞭的去洛阳处理灾情。 众文官顿时觉得天塌了。 一个个用期盼的目光,求老儒生救助。 老儒生张了张嘴,说不出来话。 这还没完。 容悠用余光看向皇帝的第一眼,就知道皇帝认可了她的‘计谋’。 随后。 容悠接着道:“顾儒既比本官相信上苍垂怜,愿重启祭祀,祭拜祖龙庙,求得洛阳大雨停歇。” “那不如,陛下让顾儒这样做吧。” 容悠在乱说什么啊! 兵部尚书蒋礼瞪大眼睛,就要出声打断,却被身边的容渊打断了。 “嘘!我比你更了解我女儿,暂且先听着。” 皇帝心中也很疑惑。 他开口问道:“容青官此言何意?先前你不是反驳了顾儒的意,认上苍无情,凡事讲因果?” 容悠笑答:“回皇上,是,也不是。” 她盯着面色阴沉的顾儒,悠悠道:“此次前去洛阳,顾儒可以祭拜祖龙庙,可以让当地百姓献出牛羊等祭品,祭拜神灵。” 顾儒面色由阴转晴,点头道:“尚可。” “但是。” 容悠话锋一转:“无论顾儒使出怎样的本领,不管祭品多少,排场多大,所产生的任何费用必须是顾儒自掏腰包!” “上苍若是显灵,收回大雨,那国库、地方官员,可以出资补给顾儒,甚至是加倍奉还!” “若是不显灵,那顾儒在洛阳举行的的一切费用,皆由顾儒一人承担,陛下、朝堂、乃至地方官员,与顾儒的个人行为无关。” 妙啊! 容悠这是杀人且诛心啊! 成了就是大家的功劳,你也可以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 不成。 朝廷要与你撇清关系不说,钱财白白流失一大笔,本人在当地的名声还臭了。 毕竟人家都在尽可能的去用行动拯救百姓。 偏偏你与众不同,用祭祀的方式求得雨停歇…… 皇帝的心情瞬间愉悦起来。 容悠这是给他打开了新思路啊! 他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么个损招,用来对付这群纸上谈兵,专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儒生呢? 儒生之所以长久的在朝廷占据一席江山。 无非,他们有嘴,有先辈留下的思想。 用百姓,用舆论去道德绑架朝堂官员,是他们平日最擅长去做的事儿。 可今日,一群儒生文官被容悠用三两句话,堵死了所有的后路。 做得好,大家的功劳。 做不好,个人行为请勿上升朝堂和皇家哈。 皇帝没有犹豫,依照容悠的意思,让儒生领旨去做了。 老儒生汗如雨下,颤颤巍巍接过旨意。 他在思考容悠言语间的漏洞。 半响…… 还真被他找出来一个。 皇帝让他们去治水灾,没限制时间啊! 只要拖的够久,祭祀举办的时间够长,他就不信这雨一直下,永不停息。 提出这个建议的容悠,能没想到这一层? 趁老儒生没开口。 容悠笑眯眯补充了一句:“顾儒,除了洛阳水灾,各地还有旱灾,虫灾,瘟疫等……” “解决完洛阳一事,别忘了与新水司部的众官们,继续前往下一个地区,替当地百姓解决问题。” “哦对了,顾儒比本官还懂祭祀之道,不如请您当着百官的面先算算,水灾一事,最快几日能解决?” 第18章 卜筮、断吉凶 容悠不给老儒生喘息的机会。 今日之事,必须当下解决。 皇帝依旧吩咐下去:“容青官说的有理。” 顾儒皮笑肉不笑:“举行祭祀,沟通上苍需黄道吉日、足够多的贡品和圣物,臣一时半会儿,拿不出这些东西。” 皇上满脸失望:“这样啊……” 容悠秒达:“这有何难,顾儒可以通过抛角杯的方式,沟通上苍,也好给群臣掌掌眼。” 角杯。 俗称圣杯。 抛圣杯是一种源自上古的占卜术。 通过掷筊来征求神明的意愿。 是一种简易的卜筮方法,用于推断吉凶。 这种圣杯的制作方式很简单。 将蚌壳或竹片、木片削成的蚌壳形状的东西掷向空中,根据其落地后朝下或朝上的情况来判断吉凶。 掷筊前提出问题。 若三次都出现一正一反的“圣杯”,则表示上苍同意。 若是出现两正或两反的情况,则需要重新掷筊。 而出现两反(凸面朝上)的“阴杯”则表示神明不同意。 这种古老的请神仪式有迹可循。 征战沙场,满脑子肌肉的武官也曾听过老一辈子讲起这件事。 一时间。 心中无鬼的群臣们,纷纷表示赞同。 “这……” 顾儒的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 喜欢给臭书生添堵的兵部尚书蒋礼。 得了皇上的许可。 蒋礼轻而易举地把厚重而无用的竹奏折成了蚌壳,递给了顾儒。 顾儒认命地大声喊:“请上苍明鉴,我等儒生愿携洛阳百姓上供于天,求上苍开眼,停了大雨吧!” 接连向上抛掷圣杯。 得到的结果出乎众人的意料。 顾儒似乎早已惹怒了上苍。 接连三次投掷,得到的结果全是阴杯。 没有一次是朝着好方向进展的。 略懂概算的官员瞪大了眼睛,互相看了看,没敢说话。 就连前方一直微微闭目养神的礼部尚书,惊的眉毛耷拉,神情古怪极了。 皇帝慢条斯理站起身,给足了压力。 率先破防的是后站队的文官。 他们跪在地上,祈求皇上收回旨意。 治理水灾灾情,臣等做不到啊!皇上! “既然尔等做不到,为何先前要出来逞强?” 水司部的人跟风而上,狠狠批判了这群该死的儒生。 最终。 皇帝收回旨意。 相对的。 这群儒生一年的俸禄是别想拿了。 不光是这样。 他们仍需陪同水司部的人前往洛阳抗震救灾。 若是处理不好灾情。 倒霉的只会先是他们,然后才轮到水司部的人。 处理完这群人。 皇帝龙颜大悦,却不能表露出来。 他望着死死挣扎的顾儒,假意关心道:“换个方式询问上苍试试?” 顾儒大喜。 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祭祀能否圆满完成。” “我去洛阳能否治理好水灾。” “我……” 三个问题,九次抛圣杯。 顾儒从圣杯处得到的答复,全是否否否。 众臣心里咯噔一下。 接连九次阴杯。 莫非,蒋礼那老匹夫在圣杯上动了手脚? 礼部尚书同样想到这点。 一个眼神。 又有不怕死的官员出来顶撞容悠和兵部尚书,可能是在圣杯上有所隐瞒。 被当众泼脏水的蒋尚书撸起袖子,准备与鼠辈大干一场。 “你这狗屁官,老子可不屑于玩阴的!” 蒋尚书稍微停顿后,才继续:“容青官,你可要还老夫一个清白啊!” 容悠点头。 捡起地上散落的圣杯。 容悠当着众人的面,发问上苍:“水司部治理有方,深得百姓爱戴。” 投掷。 圣杯竟给出了正确的答复。 容悠的一言一行逃不过大众的眼光。 众人没从容悠的举动中看出异常。 如果非要说跟顾儒投掷圣杯有何不同。 容悠投掷的更利索,漂亮。 闭目向上抛掷的时候,宛如古书记载的上古大巫,威风凛凛,自带仙气。 坐在上方的皇帝起身,眼中闪过欣赏。 不愧为老天师的关门弟子。 扔完第一次。 容悠开始第二次投掷圣杯。 “恳请上苍告知青官,此儒心怀异心,此次行为,是在蔑视朝廷,蔑视皇权!”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用圣杯来鉴忠奸? 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少女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 这次投掷的方式不同于刚才。 只见那少女踩着四方步,走着道家人才能看得懂的八卦方位角。 充满男性力量美感的步伐,到了容悠这儿,却演变成了灵动的祈舞。 有辱斯文? 不。 众人接受良好。 他们的旧思想早因容悠一次次的请奏,上朝打碎重组了。 下一秒。 容悠笑弯了眼,嗓音轻快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谣。 一投。 二投。 三投。 又是三次稳稳当当一正一反,代表神灵回应了容悠的请求,给出了明确的答复。 如此诡异而又灵验的一幕让在场的文武百官瑟瑟发抖。 若是皇帝每次上朝前,命容青官用抛圣杯的方式来鉴定哪个官员贪了钱,做了坏事…… 细思极恐啊! “咔吧!” 落在地上的圣杯好端端的从中间碎开来。 弹射出去的木渣正中顾儒左眼。 惨叫声随之响起。 这下皇帝坐不住了。 他起身拍板,吩咐姜有才把顾儒带下去好生养着。 若是眼睛受伤严重,顾儒今后就不用来上朝了。 他可以告老还乡。 先前出声质疑兵部尚书和容悠的官员,自己下朝后,领棍十下,长长记性。 解决掉闹事人。 心情大好的皇帝再次坐下。 折了部下的礼部尚书站不住脚了。 他随意找了个理由出列,禀告皇上一番遗漏的事宜。 不经意间,问出容悠抛掷完的圣杯,为何好端端从中间的裂开。 这也是皇帝想知道。 容悠沉默片刻,轻轻闭上眼睛,道:“与上苍沟通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这奏折制成的圣杯,就是询问上苍付出的代价,它已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替陛下,替洛阳百姓分忧。” 皇帝大笑起来。 他很满意容悠的回答。 他是天子。 何为天子? 最能与天沟通,万人之上的存在! “老臣有一事不明,还请容青官解答。” 礼部尚书不死心道:“这抛掷圣杯,可否日日使用?” 容悠一笑:“与上苍沟通哪有那么容易,短期内,是询问不出结果的。”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你问,上苍就答?” 第19章 闲言碎语 礼部尚书四两拨千斤,淡然一笑。 “多谢容青官解答。” 容悠报以微笑:“举手之劳。” 言毕。 容悠忍不住感慨,礼部尚书果然是个老狐狸。 这么快就发现抛圣杯,请神鉴定问题的弊端了。 两人明面上初次交锋正式告一段落。 随着朝会结束。 质疑圣杯被做了手脚的文官,如愿以偿地领了罚。 众人依次退朝。 等容悠出来。 水司部的官员围着容悠,感激之言一股脑的往外涌。 这个说改日可以到他家吃饭。 那个官员说今后若需渡江船,通行令,尽管找他帮忙就是了。 成为焦点的容悠的一点压力都没有。 她正万分小心地记下了众多官员的住址,承诺或邀请过的话语。 万一日后用得上呢? 送上门的人情,不要白不要。 嘘寒问暖时间结束。 水司部的人挺着胸膛,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站在容悠身边还未离去的。 就只有兵部尚书蒋礼了。 蒋礼穿着改良过的将军官袍,憨厚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容悠微微一笑,举起手半恭贺道:“蒋尚书可是从那寺庙寻到不少宝贝?” 当朝规定。 像蒋礼这种未等事情查明清楚,主动请缨抄家的官员。 一旦抄出赃款。 只需上缴半数,另外半数归请缨者所有。 别看这种规矩不合理。 人家主动请缨抄家也是要承担不小的风险。 万一没查出个所以然。 请缨者被众官弹劾,被皇帝罢免都是常事。 后期容易被人报复。 “这如山寺富裕的很!” 说到这个,蒋尚书就满心欢喜。 他就算当初再怎么相信容悠,如山寺的和尚收了不干净的钱。 那也没想到赃款多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数字。 简单来说。 就算这笔赃款跟皇家对半后,他依旧可以用半数钱财来养活不少在战场受过伤,身体残疾的退役老兵了。 容悠听完点了点头。 蒋尚书是个好人。 而好人,她自然要多帮一把。 私下,容悠告知蒋尚书多注意边疆士兵的健康安全。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多派遣一些擅长辨别药草,亦或者对各种物品有着十足经验的医官。 蒋尚书努力消化容悠的意思。 半响。 他砸吧一下嘴:“大妹子,你该不会算到有人要入侵边疆吧?” 好端端突然来上这么一句,怪吓人的。 容悠虽然不能说出掐算的结果,却也是提醒了蒋尚书。 “蒋尚书,多做一手准备是好事。” “咱听大妹子的,若是日后有需要,尽管来找老夫!” 蒋尚书拍了拍胸膛。 告别了蒋尚书。 容悠沿着扶手下阶梯,一边欣赏周边美景。 春风吹过脸颊,十分惬意。 姜有才拿着食盒,恰巧跟容悠走在一起。 “容青官,怎么没与容尚书一同回府?” 容悠平视前方,开口道:“未与父亲同坐一辆车马,倒是姜公公,这么早拿着个食盒出宫是要送给谁?” 姜有才眼瞅忽悠不了容悠。 他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赔着笑:“实不相瞒,奴才进宫前,认了一无父无母的可怜人做女儿。” 当朝人的传统思想。 就算当太监没了根,也要有个名义上的后人留在外头。 免得日后老了,带着一堆皇家赏赐的金银出宫,没地儿花就死了。 容悠震惊。 看不出来姜公公思想如此超前。 别的太监都是在宫里找个小太监认作干儿子。 偏偏姜公公与众不同,在外找了个无血缘关系的可怜人做女儿。 稍微停顿后,容悠才接话:“姜公公,你女儿可有好差事?” 姜有才轻声说:“有劳容姑娘挂念,小女如今在香坊当差,日子过的可不比老奴差。” 知晓姜有才的干女儿在香坊工作。 容悠断了替她找美差的念想。 一路无言。 二人准备分别时,不远处传来少女们的讨论声。 讨论的内容,似乎跟容悠有关。 容悠上车的身子微微顿了顿。 下车。 走到墙根处。 容悠听着对面边倒水,一边谈起后宫闲话。 “听说了吗?容尚书之女今日好大的官威呀!竟以一己之力怒斥了好几个文官。” “谁知道呢,她命好呗,哪像我等只能给各宫娘娘倒女红水。” “呀,我听掌事姑姑说,再过几日容青官要嫁给宣王做王妃呢,不知二人能否相处的来?” 姜有才凑过身,附耳倾听一番墙后乱嚼舌根的众人,脸黑了又黑。 这些宫女真是不要命了! 竟敢私底下嚼惠妃、宣王、容悠,甚至是朝堂上的事儿! “容姑娘,请帮老奴拿下食盒,奴才这就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完,姜有才急匆匆的招呼巡逻侍卫从旁边的暗道走了过去。 容悠接过食盒,叹了口气。 怎进了宫后,总能遇到这些事情。 伸出手,略微掐算一下。 发现后果很严重的容悠,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周边围墙的高度。 找到合适发力点。 容悠将食盒垮在肩膀处,双腿发力,朝着大树上的枝丫借力。 很快,她就来到了围墙的上方,看到了下方的三名小宫女。 殊不知。 这一幕被躲在暗处的男人发现了。 收拾好木桶,抬起头来的宫女恰巧看见了蹲在围墙上的容悠。 冷不丁被这么一吓。 宫女跌坐在地上,连木桶都打翻在地,发出沉重的声响。 “有鬼啊!” 另外两名宫女顺着同伴指着的方向望去,发现了笑眯眯的容悠。 “啊啊啊!” 等到容悠落地。 姜有才恰巧赶到现场。 他与身后侍卫们同时看见了三名宫女,水灵灵跪在地上,给容悠磕头。 嘴中不断念叨着,她们错了,请神仙娘娘快走吧,别在这儿吓唬他们了。 一群大男人摸了摸头。 他们有些分不清状况了。 姜有才用袖口擦着汗液,一路小跑到容悠身边,张口问道:“容青官,您是怎么过来的?” 容悠看了看食盒没有洒出汤汁,小声道:“从墙那边翻过来的。” 三个跪地的宫女抬起头,小嘴微张。 姜总管叫面前的神女为什么? 容青官? 那不是宣王的正王妃,她们先前讨论的正主吗? 其中一名胆小怕事的宫女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另外两个较为聪明的,飞快磕头认错。 请求容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她们这次。 第20章 开局抛出送命题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姜有才恨铁不成钢,下令让人把这三个宫女拖出去。 按照后宫的规矩。 这三个背后乱嚼妃嫔、妄议朝政的宫女,均会被实施宫刑。 不死也脱层皮。 后宫里的娘娘们,管事用人处也不可能再要她们了。 等待她们的结局,只有一个。 在柴房,冷宫处等死。 抛开昏死的年幼宫女不谈。 一个年长些,一看就会玩心眼的宫女见姜总管打算动真格的了。 立马出声道:“姜总管,容青官,奴婢是翊坤宫的人,若是想处罚奴婢,理应问过我家娘娘!” 别看这三人都是处理女红,污秽之物的宫女,地位不高。 但在后宫中。 这种差事从侧面可以看出,她们在宫里还算得妃嫔们欢喜。 要不然,这等私密的事儿,远远轮不到她们干。 一听是翊坤宫的宫女。 本想抓紧处理完,好出宫见女儿的姜有才抬起手,示意众人先放开她。 被侍卫松开的年长宫女松了口气。 宫女含着泪给一言未发的容悠磕头道歉,祈求宽恕。 低头时,她眼中充满了屈辱,愤恨与嫉妒的色彩。 借着机会。 姜有才小声给容悠讲起这人背后的主子。 年长些的宫女来自翊坤宫,主位是惇妃。 惇妃性情凶暴。 而一度被降为嫔,后又恢复为妃。 凡是能从她宫里出来的下人,都是有几分手腕的聪明人。 因此,翊坤宫又被后宫众人戏称是考宫。 入翊坤宫者。 非富,即死。 从翊坤宫出来的人,姜有才是敢惹,但也怕惹了后,惇妃找他麻烦。 例如吹枕边风…… 这意思很明确了。 容悠点头。 她翻墙而过,本来就是想帮一把那个年幼,胆小,跟着说了一嘴她与宣王婚事的宫女。 其他两位宫女。 容悠光是从脸看起,就能察觉出二者印堂发黑,眼睛黑却无光。 背后隐约有其他人的哀嚎声。 没少替宫中娘娘,高位掌事者做脏活。 “方才若是没听错,你碎嘴的对象是惠贵妃娘娘吧,搬出惇妃娘娘的名号,你家娘娘知道吗?” 一句话堵死了年长宫女。 姜有才立马反应过来。 是啊! 这人嚼舌根的对象是惠贵妃! 论背景家室、后宫地位、皇帝宠爱偏爱、乃至子嗣事情上。 这惇妃都比不过惠贵妃。 机灵的姜有才立马吩咐人。 将这宫女送往惠贵妃宫中,再令人通知惇妃前往惠贵妃宫中,共同“商议”如何处置此人。 说是商议。 只不过是面子工程罢了。 欺软怕硬的惇妃,想必不会为了一个宫女跟惠贵妃闹翻。 闹之前。 惇妃怕不是先要掂量掂量,是否得罪的起这一大家子。 没怎么说话,也没昏迷,属于不得宠嫔妃宫中的宫女被吓得飙出眼泪。 一个劲的给容悠磕头认错。 年长的宫女见事情没了转机。 怕命没了的她当即选择报复回去。 宫女想用粗糙的手去抓破容悠的脸,意图让容悠没办法跟宣王如约成婚。 容悠哪能让这种人得手。 一个闪身让步,随后用手刀打在对方后颈。 “你可知,这是罪上加罪?” 本来容悠是没打算这样惩罚她的。 耐不住自己作死。 搬出妃子不够,还打算抓花她的脸。 这几套流程走下来,宫女彻底是没了活命的可能。 本来。 在容悠的掐算中。 年长宫女若是乖乖认错,低头。 惠贵妃娘娘心善,多是让下人掌嘴领罚,就无事了。 可惜…… 容悠的身法是很干净利落。 使得刚拔刀的侍卫们心茫然。 这般身法。 敬佩,敬佩。 “快把人拖下去!!” 姜有才怒了。 比起旁人,这年长的宫女是真该死啊! 众人领命,捉着喊疼的宫女走了。 “这两人?” 不知为何,姜有才突然想起干女儿,动了点不该有的恻隐之心。 “年幼宫女罚站半日罢了,至于这位,姜公公如实跟她宫中主子说清即可。” 容悠想了想,给出了答复。 一个聊了她在朝堂上威风凛凛,不像是女儿家,语气怪了些。 一个谈了宣王跟她的婚事。 听天由命吧。 反正。 容悠瞟了一眼磕红了头的宫女,心中叹了口气。 这宫女若是不改改坏毛病,继续与后宫思想龌龊之人勾肩搭背。 那她的死期不远了。 “奴才明白,容青官心善。” 待到闹剧终结。 容悠将食盒递给了姜有才,嘱咐道:“快去吧,你身为总管,这出宫时间太长,后宫中肯定有人会惦记着。” “容姑娘说的是,那老奴就先走一步,日后若是需要老奴,姑娘尽管吩咐便是了。” 知道特权有多么让人眼馋的姜有才快步走了。 深怕等会没跟女儿说两句话,就要回到宫中当差,伺候各位主子了。 见人远去。 周遭再无旁人时。 容悠整了一番秀发,高声道:“躲在暗处这么久,是时候该出来了吧?” 四周无人应答。 见状。 容悠看了眼旁边墙上挂着的官钟,嘴角勾勒出微笑:“既不出来,那本官可要唤人来了。” 闻言。 躲藏在阴影处的人终于露了面。 一个像是小厮的人率先走了出来,恭敬地站在旁边,等候主子发话。 后方的人慢悠悠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黑金色的长袍,手上戴着翠绿色的扳指。 从他外形来看,像是常年习武之人。 不怒自威,带有一股先天上位者的霸气。 面部线条刚硬,眉眼间略微与宣王有几分相似。 不对。 与其说跟宣王相似。 倒不如说这名男子跟皇帝相像。 如此一来。 此人的身份就很好猜测了。 容悠一副淡淡的样子:“原来是齐王,失敬了。” 齐王仔细观察一番容悠,饶有兴致道:“你怎知,我是齐王?” “推测。” “哦?” 齐王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把旁边的小厮看的发毛了。 “不愧为四弟的正王妃,当朝第一任女官,容姑娘的眼神就是毒辣。” “齐王说笑了。” 容悠沉默片刻,开口道:“若是齐王无事,我就先告退了。” “等等。” 齐王出声阻拦容悠,一张嘴就是送命题:“你可知,本王的爱人,前不久刚拜过如山寺的佛,因而怀了本王的种?” “略知一二。” 第21章 白莲与直白甜王爷 齐王是个没耐心,讨厌别人说话弯弯绕绕的主。 对容悠这种神情平淡,说一句答一句的女人没什么好感。 况且。 因如山寺一事。 侧福晋怀着到底是谁的种,齐王也难以下定论。 他总不能用刑法来质问侧福晋,怀的是不是他的骨肉吧! 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容悠的视线逐渐从齐王身上,转到他身边的小厮脸上。 这人的脸,好像有点僵硬? 命格模糊不清,像是被人故意掩盖了。 莫非,他是江湖上的人? “本王与你说话,你竟敢走神?” 齐王朝容悠袭去。 容悠立在原地,手掌朝上。 四根裹着银丝的细长针出现在指尖,朝着齐王周身穴位打去。 “齐王,火气是不是有些大了?” “你会武功?” 即便齐王打飞了三根针,也还有另一枚银针直接戳入齐王手指的指肚。 银针入指,齐王非但没有感觉到疼痛,甚至有种酥酥麻麻的酸爽。 下一秒。 齐王半边身子僵住了。 “你下毒?” 望着行动困难的齐王,容悠用极轻地声音解释道:“十指连心,控制经脉的小手段罢了。” “那还不快放开本王!” 齐王震怒。 容悠收回银针。 这个过程中,她用余光看见小厮从开始的面无表情,再到后来演出来的担惊受怕。 一路小跑护在齐王身边,忠心耿耿的样子,莫名好笑。 “现在能好好聊聊吗?” 大致理清思路的容悠淡淡开口。 半边身子处在麻痹状态的齐王被气笑了。 他倒要好好听听容悠能够解释些什么。 容悠主动凑上前去两步,小声与齐王对着身份信息,还有当时拜寺庙,是否留过夜等等。 齐王如实说了出来。 涉及到隐私事。 齐王顿了顿,隐藏了些内幕信息。 但这并不妨碍容悠进行简单的推算,有助她了解齐王跟他的侧福晋之间的事。 在密聊的过程中,小厮有心去偷听,却没有合适的理由靠近他们。 心中很急的小厮,无奈之下,只能将衣兜里的小玩意拿了出来,放飞出去。 听到容悠说侧福晋怀的的确是他孩子的齐王,正用手不自觉地摸着扳指。 既然侧福晋没有给他戴绿帽,在如山寺没有胡乱搞的情况下,容悠为何用一种怜悯的眼神望着他? 心里发毛的齐王沉声问道:“容青官,有话不如直说!本王近日脾性不太好,先前多有得罪,请青官见谅。” 站在墙根下的容悠仍然一副神棍的样子,给齐王先做一番心理铺垫准备。 这是她在山上修身养性,遇多江湖之人得出的有效经验。 “侧福晋非贵族出身,是齐王你在边疆苦寒之地,救下来的商户之女?” 齐王点了点头。 他很喜欢侧福晋的地方,就在这里。 侧福晋出身不高贵,手脚干净,做事聪明伶俐,无父无母,无亲族的可怜人。 带到京城这种风水宝地养着,定能给他生出有用之人。 “那你有没有发现,侧福晋在房中很喜欢养花鸟之类的东西?” 齐王沉思片刻,不确定答道:“女人家的不都爱养这些东西吗?” “并非如此。” 容悠摇了摇头,随手给齐王比划了一下:“你觉不觉得,侧福晋在你口中过于完美了些?” “从可怜的身世,到齐王你认为女人家该擅长,喜欢的东西,再有后来的拜了寺庙就怀有身孕的事情,难道不古怪吗?” 齐王仔细想了想容悠说明举例的观点,摇头道:“她并非完美,深夜一个人常常会因父母被蛮夷杀害而哭泣,也会因为下人捕捉蝴蝶,玩弄小生命感到生气。” 在齐王的描述下。 容悠眼前浮现了一个宛如假人的温柔女子,一颦一笑都是为了迷惑眼前的傻子。 怪不得,父亲曾经说过别嫁给武将和武官。 这两种人,常常会被看似柔弱,实则狠毒的女人哄骗了心神。 她能说些什么,接着表述呗。 “齐王,有些事不能光看表面,你仔细想一想,自打侧福晋入王府后,您房中的人是否常常身体不适,面色苍白,医官查验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齐王单纯,好骗,大男子主义,急性子为一体。 但他不傻。 摸着扳指,齐王沉默地思考了起来。 如果按照容悠的思路走,侧福晋她确确实实有点问题。 自打侧福晋入府以来,房中零星几个女人身子确实不怎么好了。 但太医院的太医没查出问题,心大的齐王就没有想太多。 “看齐王的样子,应该是想明白了,那我就不多说了。” 容悠继续说道:“回去多注意点您今日带过来的小厮,有空留意一番侧福晋就好。” 齐王沉默。 跟在他身边多年,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小厮都有问题? 这个京城还能不能待下去了。 但齐王毕竟是个王爷,见惯了下贱的手段。 此时此刻,他依旧保持了镇定。 活动活动舒缓许多的身子,齐王眯着眼睛,小声道:“容青官,可有解决的法子?你总不能让本王耐着性子,等待侧福晋和小厮露出马脚吧?” 这两人跟他的时间不短了。 按理说,若是对他有所图谋。 早该动手了才对。 何必要拖到现在呢? 莫非他们背后的人图谋更大?想下一盘大棋? 容悠只能看清齐王身上连着的,长久不衰的生命线,以及那预示着不幸与幸运的姻缘。 齐王,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这个念头一升起,顿时让容悠感叹惠贵妃娘娘的好。 生得好,养得好。 比起齐王,宣王好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若想保住孩子,齐王还是稍稍等待几日,待到孩子快要生出,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容悠不动声色地告别了齐王。 她怕再聊下去,不光要母子双亡,齐王心态也要彻底崩溃,此生再无姻缘的可能性了。 做人不能太功利的。 “罢了,本王就再等上几日,过些日子,本王定携侧福晋登门拜访。” 暗中威胁容悠一波的齐王,按捺住心中的压抑,甩着袖子先一步走了。 站在身后的小厮慌忙跟着走了。 路过容悠的时候,小厮微微停顿了一下。 第22章 京师掌管姻缘的月老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 容悠这才慢悠悠的拿出青符纸,点燃了它。 随着青烟扶摇直上。 容悠快速打了个手势。 下一秒,衣服里发出了滋滋滋的灼烧声。 伴随着淡红色的烟雾出现。 两个小虫子尸体掉落在地上。 低下头,容悠半眯着眼睛,捡起了这两个小虫子的尸体。 眉毛挑了挑,自言自语道:“耐不住性子,又如何做大事呢?” “在子嗣的事情上,你们操之过急了。” 说罢。 用手碾碎虫子尸体的容悠坐上车马,回了容府。 回府坐下没多久。 点了痣,捐赠不少书生考官钱的左书然来了。 她显然是听进去容悠的劝阻了。 这才隔了一两日未见。 左书然的气质顿时有了较为明显的改变。 温和,友善。 “你怎么来了?” 容悠往左书然身后看了看,疑惑道:“下人也没带?” “哎呀,这不是想喊你去吃茶,怕晚了赶不上,所以就没让下人们进来,免得还要经过你府中的人一番仔细搜查。” 左书然虽然气质改善了大半,但行动依旧敏捷。 她拉着容悠的手,大声朝着身后的容夫人喊道:“容夫人,我跟容悠儿去户部尚书家吃茶了!” 户部尚书家吃茶。 想起户部尚书家也有宝贝千金的容夫人笑着点头,用手帕捂着嘴道:“好好好,那我就不留你们用膳了。” 容悠扭头看向娘亲,眼神幽怨。 她突然想回到山上了。 这一天天的,除了上朝就是替京师各官处理杂事,连点空闲时间都没有。 想起好几日没给门中老祖宗上香的容悠,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老祖,等她回来,她一定好好上香,再深入学习一番易经八卦。 户部尚书,李家。 假山,乘凉亭内。 左书然正在为容悠依次介绍在场的姑娘。 “坐在左边的是贾御史家的贾芳芳,中间坐着的就是户部尚书的长女严酒……” 容悠笑着回礼。 站在那儿的几位高官之女表现得十分谦逊,主动起身给人让位。 没办法。 谁让她们只占了一个高官之女。 而容悠不同。 容悠刚回京不久,身上的头衔都已经多到让闺中女子羡慕不已了。 老天师的关门弟子、吏部尚书之女、宣王未过门的王妃,以及朝廷第一女青官的身份。 含金量如此之高。 若不是此次吃茶赏花会的发起人是户部尚书之女严酒。 换做旁人,理应把主座的位置让给容悠。 这不是谦虚,而是京城的风气就是如此。 你若是不坐,旁人还不自在呢。 但容悠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互相认识,交换了姓名后。 容悠贴着左书然坐下来。 众女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对这传闻中的神算青官多了一份好感。 没有架子,又貌美的容悠,非常适合做朋友。 “容姑娘是第一次来,多吃点茶点,喝些水,不必拘束,我们这儿可以畅所欲言。” 因是严酒组的茶局。 她自然要担得起责任,主动把这场子热起来。 容悠捏了一块青团,轻轻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 这味道,是桂花口的。 靠商户起家的贾芳芳立马说了一句恭维话:“还是容姑娘会吃,一来就挑了严姐姐亲手做的桂花青团。” 旁边几位姑娘听了,笑着点头,赞同了贾芳芳的观点。 “春日吃上一口桂花青团,再配上一口龙井茶为好。” 严酒看着容悠吃完青团。 她清了清嗓子。 给大家伙开了个好头,寻了今日的题外八卦。 “容姑娘,你真的能掐算姻缘?” 此言一出。 竖着耳朵的众人立马来了精神,七嘴八舌询问容悠。 “真的假的,我看书然就是听了容姑娘的掐算,专门去点了痣吧?” “咦,你不说我都没发现,书然唇边的痣真没了耶!” “能帮我算算我的姻缘吗?要求不高,能嫁皇家人就行!” 贾芳芳不愧是商户出身,半路杀进京师当官的高门之女。 她一开口,秒杀在场大部分姑娘。 皇家。 适龄的皇家人没几个了。 除非,除非说贾芳芳愿意给人做侧福晋。 众人立刻把目光放在了贾芳芳的身上。 就连咧着嘴,笑呵呵看戏的左书然都扳起一张脸,严肃道:“喂,贾芳芳你该不会要和容小姐抢宣王吧?” “你若是做小,本姑娘第一个瞧不起你!” “就是就是。” 众人复议。 贾芳芳被说红了一张脸,无语道:“谁要嫁给宣王,我可不跟容姑娘抢,容姑娘那都是宣王的正王妃了,我哪能给人做小!” 说完,她补充了一句:“况且就算我想,惠贵妃娘娘和皇上能看上我吗!” 众人当即笑了起来。 容悠被贾芳芳真诚的言语打动,回答自己可以掐算。 但是算的内容,并非实打实的准。 熟读话本子,无条件相信容悠的左书然口直心快道:“我就说嘛,黄山道门弟子若是都像你一样,这京师还要什么文官,每日找你们掐算掐算,不就什么都好说了。” 严酒笑着道:“我听说掐算人需良辰吉日,准备好酒水,符纸等物,恰巧我这儿有,要不容姑娘先替芳芳算算,我看她春心萌动好几天了,怕是有了意中人。” “严姐,瞎说什么呢!” 贾芳芳叉腰,心虚道。 容悠答应了严酒。 她刚好借此景修修性子,再用正儿八经的道门手段,替贾芳芳算算姻缘。 户家庭院修的十分宽阔。 池中还有数十个给练武之人踩踏的石桩。 一手拿着符,一手捏着一碗酒。 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下。 容悠无比从容的站在了石桩上,惊动脚下肆意遨游的锦鲤鱼。 “哇,容姑娘还会武功!我家大哥平日扎的步子都没她站的扎实!” 孙家小姐惊呼出声,美目满是羡慕。 这些个姑娘们正是思维发散,喜欢话本子的年纪。 突然见到一位与自己年纪相仿,本事却不少的少女,心中顿时升起仰慕之情。 步伐似舞,符纸自燃。 酒水宛若细雨,落在四周。 容悠身上却是滴水不沾,连鞋袜都没有被湖水浸染到。 她总能恰到好处的站在中心点,溅起一阵悦耳的水花声。 伴随符纸燃尽。 容悠给出了答案。 “开言成匹配,举口合姻缘。” 第23章 陋习可憎可恨 容悠这话的含义是贾芳芳的姻缘将会由父母决定。 能否嫁给皇家人,婚后过的好不好。 未知数占据卜卦的上风。 不过从目前得到的反馈来看,贾芳芳日后的桃花绝不是烂桃花。 此算为小吉。 算完卦。 敬完祖师爷的容悠踏着石桩,缓缓来到位子上坐下。 得到满意答复的贾芳芳,下意识咧着嘴笑了起来。 直到她被左书然拍了一下脑袋。 贾芳芳这才想起正事,起身谢过容悠。 容悠报以微笑,算是回应了。 放下心来的贾芳芳重新坐下,口中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小口小口吃桂花饼。 坐在主座上的严酒笑着看了贾芳芳一眼,扭头打趣众人。 “芳芳的姻缘算是吉签,你们这些等着算桃花的还不抓紧,免得容姑娘不帮你们算了。” 众人小鸡啄米,接连点头。 成为焦点的容悠看了严酒一眼,笑着问道:“严姑娘不打算算姻缘吗?” 说到底。 茶会是严酒掏腰包请大家过来玩的。 容悠理应先帮对方算上一卦。 严酒邀请容悠过来的目的显然不是算姻缘卦。 她想了想,摇头道:“还是请容姑娘先给众妹妹算一卦吧,我对姻缘、夫君,并不是很感兴趣。” 好吧。 见严酒没有算姻缘的想法。 容悠把目光放在其他几人身上,等待她们说出自己的八字,以及对意中人的看法。 有了八字和准确的目标。 接下来的掐算比先前简单了不少。 仅用一盏茶的功夫。 几位思春,或有心仪对象的姑娘们纷纷从容悠口中得到了答案。 这答案有好自然就有坏。 得了好吉算的姑娘们吃着点心,心中盘算该如何跟父母\/意中人开口。 没得到吉算的姑娘,则神情变得有些低落。 望着没了精神的小姐妹,严酒笑着开口解惑:“既然桃花运不行,那央求容姑娘替你们想想改运的办法,不就行了?” 毕竟这姻缘,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若是觉得不合适,早早分开不就好了。 何必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连点心都不愿吃了? 严酒不理解。 比起那莫须有的姻缘和未来的夫君。 她更注重当下家族的荣耀,身为长女该有的贡献和价值体现。 若是可以…… 她也想当个女官,为百姓做出一番贡献。 几个脑袋不大灵光,被坏姻缘蒙蔽大脑的姑娘们恍然大悟。 她们拿着点心,新奇的小玩意围着容悠转。 央求着神算女青官给她们改改姻缘,把烂桃花变成好桃花吧。 就像左书然那样! 无论是点痣,还是散财给穷书门考仕途,样样皆可。 这就是有显赫家世在背后撑腰的好处。 就算没有男人作为门面。 这些姑娘一样可以依靠背后的家族,在京师活的富贵且潇洒。 但不是每个人的想法都跟严酒一样。 一心搞事业。 为家族,为朝中做臣子的父亲扩展京师的人脉关系。 想明白这点的容悠没有点醒众人。 人各有命。 她可以是过客,可以是推动者,也可以是见证者。 一切皆随他人的主观意愿。 况且,改桃花运本身不难。 用运势溢出来的吉兆去补漏亏损的命格,是容悠最擅长做的事情。 只是吧…… 容悠很是为难地看着一左一右围着她的小姑娘。 她能说其中一个姑娘的姻缘可改,另一个基本没救了吗? 显而易见。 不能。 那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交给她们自己做判断。 春风拂面,姑娘们红着脸,期待容悠是如何给两个玩伴改姻缘的。 容悠先是对左边坐着的乔家千金乔淑说道:“俗话说,人有几分运势,主看一个人的精气神是否充沛。” 乔淑听到容悠开始点评她的精气神,立马把腰杆挺直了。 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像是要吃人似的。 接下来。 容悠从多维的角度替乔淑进行了分析。 屋子朝向较为阴冷不可行。 不要盲目听从旁人的话。 尤其是她家里亲戚的话,绝对不能信。 严酒很是担心,出声打断了容悠:“乔淑家里的亲戚是有何问题吗?我们之前怎么从未听她提起过?” 望着较为尴尬的乔淑,容悠关怀道:“我可以说吗?” 不敢主动向众人袒露家事的乔淑,犹豫片刻决定让容悠代答。 她想看看容悠掐算的本领具体能准确到哪一步。 若是十分准确,说出了她家里的事情。 乔淑定然相信容悠的话。 事实证明。 容悠的掐算就没出问题过。 先是聊出了乔淑家里的亲戚乃京师外的远房亲戚。 说是家中没落,前来投奔族中混得好的亲戚。 最开始的时候,乔淑的亲戚是打算求点资金在京城做个小生意。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在乔淑家待久了的亲戚,逐渐享受惯了别人伺候的生活。 没了开始的斗志。 纯靠一张嘴,赖上了心软的乔家老爷子和老奶奶。 这两老人耳根子软,容忍了这一家子暂且赖在乔家大院不走。 这可把蛀虫们高兴坏了。 平日一个个私底下把乔家下人当奴才使用。 稍有不满就要被辱骂,罚去做苦活。 就连乔淑这种性子软的人,也被波及到了。 波及的原因,有点恶心。 容悠有些不太好帮乔淑回答。 吃瓜吃到一半的左书然从椅子上站起身,义正言辞道:“乔淑,你尽管说,我们替你做主!” “没错。” “京师有规定,除了签下终身卖身契的下人可以随意打骂,杀害外,其余下人均不可无任何理由处罚,除非施罚者为官,可以从轻处罚。” 作为严家的长女,严酒平日就喜欢研究当朝的法律法规。 因此她很了解乔淑家极品亲戚的所作所为,是不合理的! 被众人安慰到的乔淑红了眼,小声道:“其实,我们祖上有祖训,族内远亲者,可以与近亲者结为夫妇,由家中老者点头即可。” “什么?” 贾芳芳脸都绿了,摇着乔淑的肩膀,大声道:“原来那个大半夜骚扰你的人,是你的远房表哥?我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呢!” “亏你当初跟我说完,还说此贼人被家中老人狠狠惩治了一番,结果竟是这样的!” 第24章 血符、人丢了? 这种难以言喻的事情被说出来后。 乔淑的精气神明显要比之前好了不少。 整个人都显得自信了。 容悠立刻拉住了乔淑的手,沉声道:“无妨,我知道你家老人被人蒙蔽了眼睛,回去照我说的做,保证他们明日就要被赶出家门。” 乔淑神色亢奋,反握着容悠的手:“真的吗,容姑娘,太谢谢你了。” 实际上。 经历过远房表哥夜袭事件,差点被人得逞的乔淑。 第二天一大早。 她第一时间就告知了父亲。 谁曾想父亲为了家丑不能外扬,考虑母亲跟老一辈子的身体,选择让她沉默。 只要远房表哥不再来,她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算了。 一家子,要和气生财。 再说这远房表哥大晚上想进她的房间,也不一定有着那种念想呢? 被父亲震惊到的乔淑,最终选择沉默不语。 她没敢继续宣扬这件事情。 私底下,乔淑只敢悄悄跟关系好的贾芳芳说了些真心话。 贾芳芳听在耳里,既是担心又是生气乔淑拿她们这一众姐妹当外人看待。 父亲不作为,找她们啊! 她们父亲虽说不敢轻易在朝廷上替人说话求情。 但私底下派人去乔家恐吓极品亲戚和不作为的家长,还是可以做到的。 退一万步讲。 即便父亲们没有办法去帮乔淑。 严酒的生母作为被皇帝亲封的京师命妇,也是有资格提携教训一番京师官员家中的女眷,有关作风上的问题。 乔淑见众人诚心愿意帮她,眼中并无讥笑嘲讽。 心里很是感动。 眼泪跟不要钱似的,花花往下落。 严酒顺了顺人的后背,替众人找回思路:“莫慌,容姑娘作为朝堂第一女官,定能为你讨回公道,狠狠争执一番不作为的远房亲戚,令人作呕的远房表哥。” 亲族结合,有伤风化,且生出来的孩儿大多数残疾。 先天比别人笨。 早在先帝时期就被明确勒令禁止发生的事情,竟在当今天子脚下,又要重新上演了。 原本期待婚姻、桃花的姑娘们瞬间没了雅兴。 众人的目光再次齐聚容悠身上。 容悠没有含糊。 她虽然是道门弟子,擅长易经八卦,但西域的小手段她其实也略微懂些。 乔淑家的亲戚不是想要族内通婚,意图在京师内有一个稳定的吃白饭地盘吗? 乔淑的父亲不是完全不作为吗? 以大男子的角度去注视着心理受到伤害的女儿。 完全不去安抚女儿。 摆出息事宁人的态度给谁看。 受害者无罪,加害者必须有罪! 容悠用愤怒的心情去画符。 符的威力自然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这还没完呢。 她眼都不带眨下,光速用银针戳破手指,利落的在符上填了血痕。 “呀!容姑娘你这是要干嘛!” 胆小的姑娘们被容悠胆大妄为的操作吓坏了。 众人接连后退了两三步。 怕疼的姑娘更是用手捂着眼,从指缝观察容悠面无表情地在符上写着看不懂呢的咒。 “这是为了给符咒加把火候,免得乔家有关公等神灵庇佑,符咒很容易被正气冲散,没了我想要的作用。” 利落画完三张符咒的容悠将拇指放在嘴中捂了捂。 等到血液凝固,伤口不再流血时。 她把符咒递给了身旁的乔淑。 “想办法把这符烧了,兑水或兑菜给你的父亲,你的远房亲戚,还有家中老人们服用。” 乔淑看着容悠递来的三张血符,咬紧了牙关。 犹豫片刻,她接过符,塞在了腰包里。 塞符的过程中。 乔淑丝毫没有问容悠,这个符咒到底有何用,对家人是否有后遗症的念想。 察觉到这一点的容悠主动替大家说了出来。 “此符有梦魇的效果,还能让心怀恶意者在睡梦中,无知无觉的行夜梦。” 夜梦就是处在睡眠状态下的人,身体会不自觉地扭动,口中发出噪音。 更严重一点的夜梦患者,甚至可以自由地下床走路,做一些不太高难度的动作。 这种符咒对乔淑而言,无疑是一种非常有利的反击手段。 至于具体如何报复。 如何让远房亲戚被老一辈的人赶出家门。 容悠神秘一笑,暂且卖了个关子,没有主动告诉众人。 比起讲给众人听。 她更希望明日过后,开开心心没了压力的乔淑会主动告知大家。 告知大家昨日乔家大院发生了什么。 极品远房表亲又是因为什么被家中老人扫地出门。 姑娘们被容悠钓成了翘嘴。 一副想知道答案,但又怕从容悠口中知晓的结果,没乔淑亲自说出口的畅快。 压抑的氛围随着众人的猜想一扫而空。 整理吃食的严酒倒是从容悠那推算出了一个大概的结论。 但她同样没有声张。 随着话题目标转移到最后一位从江南烟雨之乡,一路进京做生意买卖的安姑娘身上。 众人目光显得更加热切、关怀。 她们深怕安姑娘的坏姻缘也是来自家中。 比乔淑还过分的那种。 被众人注视的安姑娘有些胆怯。 好不容易提起说话的自信,又被远处匆匆赶来的下人出声打断了。 “严小姐,不好了,严少爷他找不到了!” 慌乱中。 丫鬟一不小心崴了脚,跌在了地上。 纵使严酒心性锻炼的再好。 突然一听自家小弟好端端的消失在了府里,手上握着的茶壶拿不稳了。 温热的茶水混杂着碎片落在鞋袜上。 严酒却没有任何感觉。 她满脸震惊,苍白着一张脸,大声道:“好端端的一个活人怎么就没了?是不是孙奶娘带人去假山玩了?” 丫鬟皱着脸,边抽着冷气,一边回答严酒的话。 “小姐,千真万确啊!严少爷说是要去假山放风筝,命下人们去拿。” “孙奶娘想着去拿风筝也要不了多久,顺带去了一趟就近的茅厕。” “谁曾想,谁曾想下人们回来后,严少爷就不见了,唯有一只鞋落在了假山旁。” 丫鬟哭的真情实意,悔不当初。 若是严少爷被人拐走了。 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可是要被杀头的啊! 闻言。 严酒一身的气血止不住地往头上涌。 下一秒。 只听左书然喊道:“不好,严酒她摔倒了!” 第25章 严府之乱 严酒晕倒后,众人显得更加慌乱了。 说到底。 她们还是一群天真烂漫,没被生活磋磨过的富家千金。 哪见过好端端的一个人失踪,另一个当家做主的靠山又晕倒的场景。 这可把姑娘们吓得够呛。 好在容悠靠谱。 不慌不忙地把严酒搬到长椅上躺着。 容悠掀开严酒的眼皮观望一番瞳孔的状态,又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脉搏。 受刺激导致的脉搏混乱。 血往头部涌。 这种小困难,无需用药也能治好。 容悠示意左书然过来,掐着严酒的人中。 紧接着。 她从桌上拿了一壶清酒,给手中的银针消了毒,灭了脏东西。 用符咒化成的火烤热银针。 容悠神色平淡地将数枚银针扎入严酒的头部穴位。 刚从远处赶来。 瞅见这一幕的下人们心脏骤停。 天呐。 他们看见了什么? 严家长女严酒竟被这姑娘当着众人的面,给亲手扎成了刺猬。 好胆! 分不清大小王的男丁纷纷撸着袖子,准备将容悠捉拿。 不想在最关键时刻被打扰的容悠,冷着脸道:“滚,别妨碍我救治严酒,若是严酒出了事,你们这些人担当得起吗?” “嘿!你这姑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自以为是的男丁上前两步道:“你是医官吗?敢往我家小姐头上扎针,出了事,难不成你就担得起责任了?” 旁边尖嘴猴腮的同伙点头,不怀好意地看着容悠:“张哥说的对,我看你眼生的很,各位姑娘可千万别被她给骗了!” 就连一开始通报幼弟失踪了的丫鬟,也学着两人喊了一嗓子:“她一来,少爷就丢了,我怀疑她有同伙正藏在严府里,做那偷鸡摸狗的事儿!” 围在容悠身边的姑娘们大惊。 这群下人怎敢这样跟容悠说话。 就算是她们的父亲亲临现场,也要掂量自己说的话是否会得罪皇帝身边的大红人。 更别说。 站在容悠背后,给容悠撑腰的那些人了。 单拎出任意一个,都足以让这些瞎了狗眼的下人们被诛了满门。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贾芳芳。 她胆子不大。 不敢靠近被扎了满脸针的严酒,帮严酒做复苏。 因此她得了空,站在那儿口条清晰,富有逻辑的将容悠的身份讲了出来。 每往外说一个容悠为朝堂,为皇上分忧的事情。 那几个下人的脸色就越发青。 等贾芳芳说到最后。 嘴贱的下人跪在地上,一边恶狠狠掌自己的嘴,一边痛斥自己狗眼看人低。 容悠想出来的法子很有效。 这边下人们刚开始抽自己嘴巴子。 躺在椅子上的严酒悠悠转醒。 她张了张嘴,挣扎着想从椅子上坐起来。 “别急,先慢慢喝口热茶,缓一缓再起来。” 行云流水地收回银针。 容悠给严酒递了一碗热茶,放在人嘴巴轻轻往里倒了些许。 有了力气的严酒顺势坐了起来。 “刚才发生了什么?” 终于解放双手的左书然欢呼一声,捏了捏酸胀的指肚,没好气地抱怨了几句。 “容悠她好心好意施展银针救治昏迷的你,可你府上的下人们非但不领情,还想给容悠扣上黑锅,认为你弟弟的失踪跟她有关联。” 听完左书然的抱怨。 严酒目光落在姐妹们脸上,再看向跪在地上磕头的下人。 想起昏迷时,她听到的只言片语。 心中顿时多了几分感慨。 比起养了这么久,平日从未克扣苛责的下人。 最后率先站出来帮她排忧解难的,居然是刚见过一面且没深交的容悠。 要知道容悠可是左书然主动提出邀请,亲自登门拜访才带过来的新朋友。 并非严酒举办这次茶话会,主动提议让人邀请的客人。 若是没有容悠帮忙。 严家该乱成啥样。 父母从别人家回来。 发现弟弟丢了,自己昏迷后,又会是何种表情! 严酒永远都不敢想象这一幕! 站起身。 严酒指着跪在那儿,给严家丢尽脸面的下人,怒声道:“拖出去,把他们拖到大理寺领罚!” 躲在后头的下人,乃至隔岸观火,不越俎代庖的千金们顿时心中一凛。 这大理寺主要负责平反大的刑事案件。 与刑部、都察院同列三法司。 虽然大理寺在京师内权轻,但仍然是当朝的最高的法司部门之一。 寻常官员去了那儿,不死都要脱层皮。 更别说面前这些给严家签了卖身契,一辈子劳苦命的下人。 他们辱骂造谣的对象可是集官位、家世、头衔三位一体的容悠啊! 若是进了大理寺,被人查清进来的缘由。 当即抄斩都是大理寺最轻的处罚了。 他们的手段可比宫中精奇嬷嬷还要狠辣三分。 不然的话。 大理寺又怎么能被皇帝授予平反刑名案件的殊荣呢。 嘴贱的下人们面无生气。 宛如僵硬的尸体被后方老实的男丁们押着带走了。 最先跑过来禀告少爷失踪的丫鬟也是满脸绝望。 她为什么要跟风啊! 处置完不听话的下人们。 严酒艰难地朝着姐妹们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颤声道:“抱歉,今日这茶话会怕是开不下去了,若是日后有空,我一定会好好补偿各位姐妹的。” 众人纷纷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没办法。 严家幼子失踪,足以震惊京城。 与其在这里碍事。 她们倒不如抓紧回去跟家中做官的长辈说明此事。 让族中长辈出出力,看看能否调人手帮严家找回孩子,才是重中之重的事儿。 毕竟严酒的父亲可是户部尚书啊! 户部掌管户籍、税收、货币、国有资产等事务。 除此以外,户部还负责与民生有关的事务。 如国家赈灾、人口普查、打仗钱粮的发放等等。 这些事情处理的好与坏。 对京师、对天下黎民百姓都会有不小的影响。 因此户部尚书幼子失踪一事。 众人很难不怀疑拐走幼子的贼人,是想从户部尚书这里敲一笔钱。 谁让户部手里管着的钱多呢。 因严酒弟弟在府中突然失踪的事情,终于瞒不住。 府里的人纷纷开始运转开来。 第26章 一生要强的绣娘 报官的报官。 通知下人们去排查的排查。 剩余一小部分管事的下人,纷纷围着严酒转。 严酒同样很着急。 但她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表露出来胆怯,害怕的情绪。 她只能先强忍着哭意,让姐妹们收拾东西回去,独自一人扛着。 可当严酒转过身子。 看着容悠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着急的严酒顿时愣住了。 “容姑娘,你为何不走?” 容悠认真地在桌子上写写画画,没有回答严酒的问题。 倒是左书然瞪大了眼睛,似乎想明白了:“容悠,你该不是有法子找到严酒的弟弟吧?” 准备回家告知长辈的姑娘们:“什么?” 有法子找到严酒的弟弟? 真的假的! 严酒立马上前一步,紧张道:“容姑娘,求你帮帮忙,你若是能帮我找到弟弟,能不能先点个头?” 容悠点头。 严酒和姑娘们立马信了。 她们放下手里的东西,屁颠屁颠跑到容悠身边。 给人小心翼翼捏肩按摩,端茶递水的狗腿样子,闪瞎严家下人眼睛。 他们看向从来不信鬼神之说的严酒。 小主子是被刺激到了? 开始盲目信从道门术法? 这不应该啊! 未等老管家想好措辞出声劝阻小主子。 写写画画结束的容悠呼出一口浊气。 果然。 在没八字和画像的情况下。 单凭严酒的五官和命格去寻找有着相同血缘的人,还是困难了些。 不过好在严尚书平日作风好。 当官至今为止,从未贪过百姓们的血汗钱。 不然。 容悠就算有心帮严酒找回失踪了的弟弟。 老天也不容许啊! 逆天改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你弟弟压根没被人拐走,放宽心。” 从水盘得到有效信息的容悠,揉了揉太阳穴,朝着众家丁道:“把报官的人都撤回来吧,这事一时半会儿我挺难说清楚的。” 众家丁沉默。 老管家上前两步,一双锐利的眼死死盯着容悠然。 他声音洪亮,吐字清晰,一看就是个有文化的家臣。 “老奴斗胆问问容青官,你说小主子没丢,命人撤了消息,可敢打包票?” 容悠呼出一口浊气,表情清冷,语气无波澜:“你可以怀疑我,但不能怀疑我的掐算!” “那老奴便信您一回!” 被容悠镇住的老管家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感慨。 这眼神,错不了。 跟老将军如出一辙,充满自信的眼神! 老管家既然发话了,严酒又没反对。 众人自然乐意照容悠说的去做。 反正出了事。 最先受到牵连的必然是容悠、老管家,其次才是照顾小少爷的下人们。 “松爷爷,我们真要听容青官的话吗?” 一名看起来十分年幼的小女孩噘着嘴,小声询问老管家。 老管家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认真道:“要听。” 看着四散而去,通知各处的家丁下人离去。 严酒问出了一众小伙伴想问的话。 “我的弟弟,到底在哪,还请容姑娘说清楚。” 容悠无语凝噎地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这事说来话长,我尽可能简短一点说明。” 严酒点了点头:“我会认真听的。” 说之前,容悠犹豫了一下:“这件事最终判决权在你和你家中长辈手里,我无权干涉,所以最后裁定这件事情的时候,切勿拉上我,不必倾听我的意见。” 这还是左书然认识容悠“这么久”后,头一次见容悠这样犹豫。 她不由得眉头紧皱。 严酒没有犹豫,果断答应了。 容悠这才开始讲述她知晓的信息。 在她的描述下。 众人得知那奶娘才是带走严司的贼人。 奶娘之所以带走严司。 其实跟她的过往有关。 奶娘原名孙二青,是京外郊外小村庄有名的绣娘。 依靠她的手艺。 她那做了一辈子苦活的父母才得以搬到京师内,有个小破屋子住。 跟寻常话本子没两样。 这孙二青搬到京师,很快就跟一个书生好上了。 那书生明面上许了孙二娘明媒正娶的诺言。 私下却用花言巧语让孙二娘答应先圆了房。 一夜恩爱,那书生便了无音讯。 孙二娘眼瞅男人跑了,家里老人还傻傻期待着两人早日结婚,生个大胖孩子给他们带。 无奈之下,孙二娘只能撒了个谎。 说自家男人在皇宫当差,正是被人重用的时候。 没空出来娶她为妻。 先这么谈着。 谎言越撒越多。 为了隐瞒真相。 这孙二青变着法子欺瞒家中老人。 从丈夫进宫,到二人买了住处,有了家。 再到男人下乡当官,三年后归来。 她怀了身孕…… “不对,这孙二青来我家当奶娘,说的可是孩子早夭,丈夫失踪,父母不愿意见她,怎么如今到头来全是谎话?” 况且,这跟她弟弟被人带走有何关联? 严酒发现问题,并指正。 容悠顿了顿,决定长话短说。 这孙二青当时是有了身孕。 可她为了隐瞒真相。 白天在酒楼做洗碗擦桌的苦工活,晚上睡在柴房。 闲暇之余,还要替人绣衣裳。 辛苦劳作导致孩子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很快夭折了。 为了圆这个谎。 苦命的孙二青只好寻了一家穷苦人,给了些银两。 这才得以用人家刚生下的男婴,带回去给家中老人看一看。 后来。 恰巧严府招奶娘。 当时还没断奶的孙二青想着糊弄一天是一天,糊弄一年是一年。 多赚一点也是一点。 不如辞了酒楼的辛苦活,专心来严府伺候小少爷。 起码有个地方睡。 生活逐渐安稳,走向正轨。 直到…… 那家人突然带着孩子搬走。 没人可借的孙二青,顿时急了。 她只能把目光放在与那家孩童年纪相仿的严司身上。 今日孙二青恰巧见严家老爷跟老夫人出门,严酒要跟好友们相聚。 等候多时的孙二青立马拿出穷人家衣服给严司套上后,急匆匆出了门。 至于丫鬟说的肚子疼,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你是说,我弟弟被孙奶娘抱去给她父母看了?” 严酒满脸错愕:“难道我弟弟跟那个人长得很像吗?孙奶娘父母分辨不出?” 容悠叹气道:“孙二青父母早知晓女儿遇人不淑,不过他们就算知道这些破事,也不敢挑明。” 一个装聋。 两人做哑。 第1章 道门神算也会算错? 严酒听了容悠的话,瞳孔微缩,神情满是纠结。 自从孙二青入了严府。当选成了严司的奶娘。 孙二青无论做人,还是做事真的令严府上下没话说。 可以说。只要有严司的地方。 十步内,必有孙二青。 只可惜…… 孙二青一时糊涂啊! 若不是她糊涂,怎会造成如今这般局面。 容悠看着众人沉默不语,微微叹了口气。 她出声提醒严酒。 倘若看在严司平日被孙二青照顾很好的面子上,饶过她这一回。 就必须趁严尚书和严夫人回府前,把这两人从外面带回府里。 容悠这句话点醒了严酒。 严酒点了点头:“老管家,备好马车,我跟容姑娘去去就回。” 作为严府半个掌权人。 严酒十分清楚府里下人们的家分别在哪里,家中几口人,分别在外做什么活儿。 老管家依照严酒吩咐,很快准备好了马车。 等到容悠坐上马车。 严酒疑惑道:“我不明白,孙二青是从哪带着严司出府的,我们府里下人进出,都需要经过管事点头容许,方可出去。” 容悠歪了歪头:“假山后壁处有一个隐蔽狗洞,约半人宽,一尺高。” 严酒震惊。 她真不知道府里还有这样的漏洞。 若是被有心人发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严酒刚要开口感谢容悠。 只听容悠继续道:“不少签了卖身契的下人,平日依靠狗洞把吃食运转出去,给家中老人小儿享用。” “还有一些人,把祠堂新鲜贡品偷偷换成快要烂的瓜果,变着法子从小商贩赚取利润。” 京师牛羊肉,水果价格偏高。 百姓购买力不强,商贩摊上的瓜果容易坏。 恰巧给这些胆大心细的下人发现赚钱的商机。 闻言,严酒的脸瞬间黑了又黑。 难怪她老听娘亲抱怨祠堂摆放的新鲜水果易腐烂。 到头来,瓜果容易坏的问题,是出自下人之手。 这群人竟变着法子从严府连吃带拿! 严酒默默将这件事情记在心中。 过了一会,她们到了目的地。 严酒敲开了门。 “谁呀?” 开门的正是鬼鬼祟祟,不复平日飒爽模样的孙二青。 “小姐!” 孙二青睁大眼睛,手里端着的碗砸在地上。 听到外头传来动静。 虎头虎脑的小严司跟了过来。 他看起来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可爱极了。 “孙孙!怎,怎么了?” 严司拽着孙二青的粗麻衣裙,抬起头向上看去。 “解解!” 半大的小孩被严酒吓得往屋里跑。 “回来!” 严酒黑着脸,把严司拽了回来。 “女儿,是谁来了?” 两位老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当他们看到穿着华丽,宛如天仙的两个姑娘站在门口。 其中一名姑娘还手里拽着“自家”孙子,神情复杂的盯着自家女儿看。 两个老人立马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女儿居然没有跟主家串通好,就把别人家的小孩给带过来了? 反应过来的二老相互对视一眼后,弯下膝盖。 夫妻二人像是要给严酒和容悠跪下磕头认错。 “二位仙女饶过我家苦命的女儿啊!一切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的错!” 容悠眼疾手快,从旁边穿过去扶住了二老。 “不必多礼,事我们已经清楚了。” “小姐,请别牵连我父母。” 知道事情瞒不住的孙二青悔不当初,跪下拽着严酒的手,满眼绝望。 是她辜负了严家对她的信任。 “孙奶娘,你这又是何苦。” 说罢,心软的严酒最终把几人一同接回严府。 没办法。 若是只带孙二青回去。 严酒怕两个老人会胡思乱想。 上了岁数的老人,绝对扛不住苦苦等待的压力。 容悠也是这样想的。 根据掐算的结果来看。 二老待在严府,绝对要比留在家中要好。 况且…… 孙二青给二老买下的小院子并不干净。 这里不光风水不好,曾经还死过不少住户。 也难怪孙二青带着二老搬入京师后,自身的运势一跌再跌。 两老人都是田农出身,命硬的很。 而孙二青靠的是手艺吃饭。 况且刺绣娘的命本身就比旁人弱上三分。 众人回到严府。 早已在外等候多时的姑娘们纷纷围了过来。 见严司没事。 姑娘们很懂事的拜别了容悠和严酒,各回各家了。 临走前,走在后面的安小姐给容悠送上了请帖。 容悠收下帖子,与严酒一同告别众人。 她还想看看故事的结局,是否与之前掐算的一样准确。 等到严尚书带着严夫人急匆匆赶来。 二人最先看见祠堂门口跪着的孙二青。 下一秒,吃饱了饭,穿着廉价衣裳的严司蹦蹦跳跳的走来。 兴奋的幼子磕巴地说起今日奶娘带他出去玩,吃了好多好吃的东西。 严夫人笑着摸了摸严司的头,让他先去祠堂坐着。 严司乖乖照做。 随后严夫人走到容悠身边,表达感谢之情。 过来的路上,他们从老管家口中知晓今日严府发生的大小事。 依照家规。 严尚书理应将孙二青带到大理寺,定她一个拐走稚子,扰乱严府秩序等罪名。 但是! 孙二青在严府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严尚书和严夫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底。 心善的严尚书听从夫人的建议,给出判决。 “本官判罚孙二青即刻出府,并终生不得入京师人家家院当差做活,你可认?” “谢过严老爷,严夫人,小女知罪,愿认罚。” 站起身叩谢严家主子的孙二青眼含着泪,准备带着二老离去。 临走前,她颤颤巍巍的跨过两个台阶。 隔着两尺远,孙二青眼含泪水望着正在祠堂玩闹的严司。 “严少爷,今后孙孙不在您身边,您要吃好穿好,多保重!” 众人心中虽有感动。 可做错了事,就要受罚,这是家里的规矩。 无规矩,不成方圆。 知晓严家主子做事风格的孙二青,满眼不舍地看着严司。 再看一会儿就好。 谁曾想,严司不知是不是被桌上的贡品吸引,伸出手推搡着祠堂里的古旧桌子。 木桌剧烈摇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桌上摆放的香炉、烛台随之颤动。 众人瞅见这一幕,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严司,别乱动,快回来!” 第2章 祠堂大凶之物 重物即将坠落,砸在严司的头上。 众人惊慌不已。 容悠恍惚了一瞬,待反应过来后。 她指尖捏着铜钱,神情严肃地盯着摇摇欲坠的青瓷。 容悠要趁青瓷没坠落砸向严司,将它击歪到别处。 这对铜钱力度的把控要求极为苛刻。 因为一旦力度过大,青瓷容易裂成碎片划破严司的肌肤。 同理。 一旦铜钱力度过小,对青瓷的冲击力不大。 摇摇欲坠的青瓷依旧会落在严司头顶,造成难以挽回的局面。 毕竟严司只是看起来大,实际他的年龄很小。 小到完全禁不起这种程度的碰撞。 千钧一发之际。 容悠扔出铜钱的前一秒。 孙二青比铜钱更快一步飞扑到严司身边,将人稳稳护在自己怀里。 哪怕孙二青脸朝桌腿撞去,手里护着严司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整套操作行云流水,导致容悠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误判青瓷轨迹。 原本恰到好处砸歪青瓷的铜钱失去目标,直直飞向了桌后的灵牌旁。 剧烈摇晃下。 青瓷连同快坏了的花果砸在了孙二青的后脑,发出沉闷的声响。 孙二青的父母心脏停了半拍。 “女儿!” “弟弟!” “儿子!” 三方交杂在一起的杂乱声响彻祠堂。 等众人手忙脚乱叫来府中医师。 容悠早已用现场现有的香灰,干净的帕子,桌上贡着的烈酒替人处理好伤口,把好了脉象。 这倒免了医师现场脉诊。 医生看了看昏迷的孙二青,叮嘱道:“切勿让她头部再受到晃动跟撞击。” 孙二青能不能醒来。 除了看她自己,更看命。 他们能做的就只有尽可能为人提供良好的休息环境,做好护理工作。 几味药材跟好的膳食绝不能少。 免得病人醒来,身子弱,落下病根。 说完。 救人心切的医者站在那儿,指挥下人小心翼翼抬起孙二青,往客房中抬。 没错。 正是孙二青无私的举动。 闯了大祸的严司除了受到点惊吓外,浑身上下一点擦破的痕迹都没有。 这让见惯了人性本恶的户部尚书久久不能回神。 一个即将被罢免职务的奶娘,竟然能为了严司做到这一步…… 难道,她忘了家中还有两位老人等待赡养吗? 大受震撼的严尚书当即下令众仆好生伺候孙二青的父母。 他要亲自去库房里寻几个亲友送的百年人参,给孙二青补补身子。 严夫人同样被孙二青无私呵护稚子的举动给感动到了。 尤其她从医者口中得知孙二青头部受创。 很有可能今后都要躺在床上,很难醒来,再也无法自理。 愧疚感顿时涌上心头。 曾经,严夫人因孙二青过分喜爱严司的行为感到后怕。 她怕孙二青尊卑不分,私下给严司灌输不好的思想。 比如生母没有养母亲…… 因此,严夫人私下叮嘱过孙二青,不容许她跟严司提起这些事儿。 孙二青非但没有反对,甚至非常赞同主母的话,只许严司叫她孙,孙孙。 这样好的一个人,最后竟沦落到如此下场。 严夫人沉默了。 众人忙着照看孙二青,还有她家二老。 唯有容悠独自一人悄悄进了严家祠堂,仔细观察灵牌周围摆放着的物品。 她总觉得这里有古怪。 是祠堂干扰了她的掐算,迫使严家香火传承人,在这儿出了问题。 摆满贡品的桌子是实木做成的,单凭严司的力气,绝对撼动不了它。 但脏物……绝对可以影响风水,使严家子孙后代当场出事。 容悠用红线把铜钱穿在一起,单手拿在耳边。 依靠聆听铜钱声响来辨别脏物,也是道门术法必修课之一。 钱币承载了不同人的财运,记录了当朝之前的过往。 涵盖的正气足以在这种阴寒之地,发挥出极大的作用了。 这不。 没过多久,容悠从一个灵牌的后方发现了浑身刻着脓包的铜蟾蜍。 蟾蜍伸出来的舌头死死钉在灵牌上方,代表人头部的中心位。 这跟严司差点被砸头事件相互呼应。 是有人故意为之,意图用风水上的脏物来影响严家子孙后代。 如果不是容悠心细,相信自身的掐算从来没有出过问题,找到了这浑身脓包的蟾蜍。 就算今日严司侥幸有孙二娘护着,躲过一劫。 日后……严司再来祠堂祭拜先祖,肯定还会出事。 到那时。 容悠估摸不是房梁出问题,就是瓷砖瓦片松动。 反正重物都会往严司头上砸。 恰巧严家几位主心骨安置完孙二娘和她的父母。 回过神,来祠堂找容悠。 看到了容悠手里阴森森,一看浑身冒鸡皮疙瘩的丑物件。 “容姑娘,你手里拿着的东西该不是从祠堂发现的吧?” 严夫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捂着胸口问道。 她一个女人家的哪见过这种东西。 就连严尚书面色也不好看,僵硬道:“还请容姑娘替我夫人解惑。” 容悠将事情说出来。 严夫人得知容悠手里拿着的脏物,不由得劝阻道:“容姑娘,那你还拿着作甚,还不快扔掉!” 容悠没这个打算。 因为她要当着众人的面,解决这不详的脏物,并一探究竟这蟾蜍内部有何物。 竟然能影响到她的掐算。 要知道,容悠上山学了道门的易经八卦后。 除老天师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到掩盖真相,阻止她窥探绝大部分天机。 从严尚书那儿接过一把随身携带,防止刺客近身的匕首。 容悠先是用仅剩的一张黄符给匕首开了光,这是为了避免蟾蜍内的邪物有灵。 感知到威胁后,主动跑出来影响严家人的命格。 深吸一口气,容悠手腕一翻,匕首尖端朝着蟾蜍脑部戳去。 想象中刺耳的声音并未在耳边响起。 匕首入铜很干脆利落,像是在切豆腐一样丝滑。 伴随一阵刺耳的蟾蜍悲鸣声落入众人耳畔,作为女子的严酒和严夫人顿时感到周身一阵阴冷。 似有一堆蟾蜍不断用黏腻的皮肤摩擦她们的胸口和额头,令人感到无比恶心。 容悠厉声喝道:“区区凶物,也敢在天子脚下放肆!” 话音刚落,蟾蜍当着众人的面,爆裂开来。 一团令人难以言喻的东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第3章 西域阴猴咒 造型酷似猴头骨的黑色毛发,暴露在阳光下,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怪味。 随即一滩褐色污水从毛发底部涌出,灼烧地面发出滋滋声响。 容悠皱眉。 这邪物,似乎来自西域? 容悠围着这团污秽之物转了一圈,右手不断掐算,很快便知道了这东西的来历。 此物叫阴猴咒。 源于咒术师摘取不同年龄段,因溺水致死姑娘们头上的新鲜毛发,制作而成的咒物。 虽然诅咒效果极强,但是容易被破除。 容悠拿出符纸擦了擦匕首,慢悠悠站起身。 严夫人用手帕捂着口鼻,生怕沾染不干净的东西:“容姑娘,此物容易破解吗?” 要是容悠说不容易破解。 严夫人立马扭头,去寻那金光寺的大师前来消灾,超度地上的脏物。 容悠点了点头,目光坚定,语气从容不迫:“严夫人不用担心,此物见了光就无效了。” 严尚书眯着眼睛,摸了摸胡须。 地上的邪物不过是造型可怕了点,看久了,自然没什么好害怕的。 比起关注邪物的外表,严尚书更在乎此物具体来自哪里,有何用处,又是谁带进祠堂的。 要知道,严府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地方。 尤其是这看似偏僻,实则一点都不简单的严家祠堂。 明面上,祠堂周围不仅有专门的巡逻侍卫。 暗处,更是有轮换班执勤的眼线在盯梢。 重重保护下,竟然还有人能偷摸进祠堂,往老祖宗灵牌后塞了个小铜蟾蜍。 无疑是挑衅了严府上上下下,接近百口余人。 户部尚书就是聪明,一下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点。 不过说明此物前。 容悠需简单介绍下,众人熟知的门派术士跟外族不同的点在哪,才好慢慢切入正题。 从众人熟知的上九流、中九流、下九流,再到六大门派和九大门派。 这几个流派跟门派构成了当下百花齐放的盛世。 以人,以物,以祖宗为本。 除去小部分的异端,这些门派和流派成员基本不愿做残害百姓的事儿。 但西域,疆外未知的地方跟他们截然相反。 这些形态各异,生活方式差别巨大的蛮荒部落,乃至种族的信仰都十分的千奇百怪。 有信仰人、兽、半人半神等的神灵。 信仰这些神灵的教徒极为喜欢用血祭等残忍的方式取悦神灵。 而猴头骨的源头教派,跟绝大部分西域教派的做事风格完全相反。 比起用巫术、蛊的方式。 他们显得较为恶毒,激进些。 黑猴教的教徒们自称诅咒师,他们信仰的神灵叫丹巴拉,那是一位古老的半人半猴生物。 信仰此神的狂教徒喜欢用杀戮来增强自己的力量。 这种力量来源于杀戮外族和自身对外族的仇恨。 此外,据传闻教徒们在信仰丹巴拉的过程中,能通过通灵见到亡者,并使用这种力量。 一般来说。 这种教徒极少出现在他们的国土范围内,也不会把狩猎难度定的如此之高。 这可是京师啊!天子的地盘。 谋害的人又是户部尚书,朝堂大官的子嗣后代。 因此容悠大胆推断,阴猴咒是被人用特殊方式保存,兜兜转转流入京师暗流之地。 恰巧被有心人买来用在严家祠堂。 这是为了保证阴猴咒持续在祠堂重地发挥作用,并且不被人一眼看出问题。 这人还特意用小巧精致的铜蟾蜍作为阴猴的保护体,悄悄粘在了最高处的灵牌后方。 如此下作且歹毒的手段,完全不像是出自蛮荒之地之人的手笔。 他们没这个脑子,也不屑于这样去做。 能做出这种事的人,更像京师内,对严尚书颇有微词,却不敢明面上表露出来的官员。 一定是严尚书在朝堂树敌太多,家里防范不到位,被贼人钻了空当。 得出这样的结论。 容悠通过掐算,得知将铜蟾蜍装在灵牌后的人,是一位专门负责打扫祠堂灰尘,确保贡品新鲜的老仆人。 而这老仆人早在三个月前就因心脏疼痛去世,死在了祠堂外的小道上。 导致严府下人不敢轻易靠近灵牌,扫除上面沾染的少部分灰尘。 这才让铜蟾蜍粘在灵牌上,过了这么久都没被人发现。 失去掐算的对象,后续的线索自然就断了。 毕竟容悠有一层肉体凡胎作为束缚。 目前来看,容悠终究做不到羽化飞升的祖师爷那般厉害。 想要单凭一件没了效果的凶物,回溯过往,掐算因果还是太难了! 除非…… 黄山上的道门老天师愿意为严尚书亲自下山走一趟,选个黄道吉日,准备好合适的法器进行掐算。 说不定,老天师能从内景看到意图谋害严家子嗣的人究竟是谁。 不过容悠想想就觉得这个办法不靠谱。 先到此为止吧。 她也尽力了。 严尚书从容悠口中得知此事只能先告一段落,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他看得出容悠掐算过后,面上神情逐渐变得疲惫,眼里没了灵气。 虽然严尚书不懂道门术法,但懂什么叫人情世故。 严尚书知道礼尚往来,有恩必报这几个字怎么写。 在当家的眼神暗示下,本就打算报答容悠的严夫人小手一挥。 那些珍藏多年,买来没舍得穿戴的珠宝首饰玉器,一股脑的往容府送。 就算容悠不用,容家主母肯定需要啊! 严尚书当然也没抠门,吩咐老管家把库房里的百年灵芝、百年人参、雪莲送给了容渊。 至于严酒,她看父母都给了不少好东西,硬是咬了咬牙,给出一套昂贵至极的谢礼。 大儒间的全品类墨汁! 大儒间的墨汁分为两种。 一为油烟,一为松烟。 油烟是用油料,主要是以桐柚籽或猪油为原料燃烧后收集其烟所制的墨。 松烟是松树油燃烧后收集其烟所制的墨。 油烟墨汁有一定光泽,色相偏暖,色阶丰富且有光泽。 松烟墨汁乌黑无光,略呈冷色。 京师姑娘们常用于渲染头发、须眉。 它的配方比例按照季节气候进行调整,以适合四季的气候变换。 相传,它还有特殊的功效,非常适用于江湖术士。 第4章 乔家大院 “谢谢。” 容悠认真地看着严酒,承诺道:“以后若是需要算卦,直接来容府找我即可。” 严酒送的墨汁非常适合勾勒出不同功效的符纸。 有助容悠绘制符纸的过程中,进一步了解文人才气,提升修为。 面对如此瑰宝,容悠不心动是假的。 对此她许诺了严酒今后有对未来,当下发生事情的烦恼,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 第一时间来容府找她就好。 严酒没想到送个好墨汁能得到如此珍重的承诺。 心下顿时乐开了花。 连带旁边站着的严尚书和严夫人面上都有了笑意。 来自“容天师”的免费掐算啊! 仅用半天时间就相信道门神算能力的严家夫妻,巴不得自家未成婚,聪明伶俐的长女能搭上容悠这条稳稳,后路无限高的大船。 莫说是全品类高品质墨汁。 就算容悠想要佛家开过光的舍利子,户部尚书也要第一时间发动人手,人脉去给容悠找到合适的舍利子。 由此可见,容悠的掐算本领深入人心。 今日,注定是京师不太平的又一日。 从大理寺知晓严家下人被户部尚书大清洗的众官,忍不住发出感叹。 “怎么这事又跟神算容悠有关!” 门外迎接自家小姐的下人们,也被一箱箱来自严府的礼物惊到说不出来话。 他们家小姐是神仙吗! 一天认识一个京师高官就算了。 还能让高官家的老管家赔着笑脸,登门把一件件贵重物品放在地上再回去的待遇。 准太子都不一定享受得到啊! 由于严尚书给容府送礼没有刻意绕路,藏着掖着。 京城里,本来不确定严尚书处置下人事件,是否与容家神算千金有关联的众人,立马点头确定了。 户部尚书主动给人送礼,绝对是稀罕事! 有瓜,速吃! 与此同时,宣王府。 宣王手里摸着舍不得打磨的蓝翡翠,听着下人聚精会神谈论着容府只进不出的赏赐。 心中暗爽。 随后宣王内心又有点担忧,他的王妃太强了怎么办? 这吸金能力简直堪比食楼和赌阁一月赚的钱两。 宣王叹了口气,挥手屏退下人。 俊美的面上写满了该如何偶遇自家王妃,再给人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保证对方满是欢喜的收下呢? 翻来覆去。 宣王从床上坐了起来。 算了,明日还是找母妃和父皇取经吧。 万一容悠对他心生不满,几日后的新婚之夜让他睡地板,那他是睡,还是不睡呢? 这是个问题。 小脸通红的宣王陷入沉浸式结婚幻想,丝毫没有想过,他的王妃容悠已经用完膳,沐浴完。 坐在床上,容悠正通过铜镜上震动的,不断变化位置的铜钱观察乔淑家的动向。 没办法,谁让乔淑胆子小,家庭地位无限接近零。 容悠已经做好补救的方案了。 若是乔淑不能顺利把烧了的符灰,撒一点在晚膳里给家中长辈服用。 容悠只能用类似纸人的方式去帮助乔淑,完成揭开极品亲戚最真实,最阴暗的一面了。 乔淑,莫要舍不得啊! 今夜不做这事,日后想要逆天改命,得到如意夫君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容悠不想看着一个活生生的善良少女,最后沦落到嫁表哥,过着替外人数钱的日子。 与其过那种日子。 乔淑倒不如入宫参与选秀,当选皇帝后宫毫无存在感的嫔妃或宫女。 或许是容悠对乔淑的怨念太强。 此刻惠贵妃房中的皇帝,受到影响。 好端端的面色突然狰狞起来。 下一秒,皇帝当着惠贵妃的面,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究竟是谁在背后说朕的坏话!” 皇帝骂骂咧咧,接过惠贵妃的帕子,使劲捏了捏。 而乔家大院里的乔淑,也没有辜负容悠的信任。 成功将烧成灰的小部分黄符塞入鲜香可口的饭菜里。 做完这一切的乔淑悄悄的走了。 回到住处,乔淑装作一副下午在严酒家吃多茶点,不饿的理由搪塞住了前来叫喊吃饭的丫鬟。 本就觉得乔淑没出息的丫鬟,翻了个白眼走了。 当晚,乔家大院发生了一件足以震惊全京师的大事件。 就连乔家老爷子,老婆子都被吓的喊了医官,直到后半夜都没能缓过来。 此事后来被食客反复提起,连带京师外的几个城,县都听到了八卦。 经此事一出。 乔家三代辛辛苦苦在京师达官贵人眼中,矜持又讲道理的文化人面子,彻彻底底被远房亲戚丢得一干二净。 事情闹得太大,丑闻百出。 经大理寺介入调查,真相随之浮现在众人眼中。 乔淑成了新时代女眷们标榜的对象,乔家其余人,尤其是远房亲戚们的名声,彻底臭了。 表哥也如愿以偿进了大牢,从此享受吃喝无忧的待遇。 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还要从乔家众人用晚膳说起。 没见到乔淑的远房表哥心里痒痒的,眼神止不住的往乔淑位子上看去。 远房表姑知道自家儿子的心思。 于是,表姑当众在饭桌上说起乔淑年龄不小了,怎么还不嫁人,是不是心里有了谁。 乔淑母亲心知肚明,但老夫人和老爷子没有做出表态。 乔淑母亲作为一个远嫁过来的女人,在饭桌上肯定是没有说话的权利。 乔淑母亲没说话。 本就不喜夫人给乔家生了一个女儿的夫君,一如既往保持沉默。 不拒绝,不反对的态度让远房亲戚嘴脸变得丑恶。 表舅甚至当着大家的面,谈起乔家家族的老规矩。 远亲可以跟近亲结婚,促进乔家跟乔家之间的感情。 表舅的意思很明显,自家儿子可以跟乔淑结婚,免得婚后分家啰嗦,帮丈夫不帮族亲。 坐在主位的老爷子跟老婆子没有反对,他们暂时默许表舅的意思。 乔淑年纪不小,却迟迟没有定下合适的结婚对象,整日与严尚书家的长女厮混在一起。 与其便宜外人,倒不如用乔淑拉近远房的关系。 反正乔淑他爹还年轻,就算没了这个女儿,再生一个不就是了? 外头有的是穷苦人家的年轻女子想进乔家为妾。 第5章 菊花残满地伤,你的…… 入夜。 因容悠给的黄符缘故,众人睡的很死。 唯有吃了大量符灰的表哥,率先受到影响。 被欲火烧去理智的年轻男人,从床上爬了起来,朝着远处无人看守的屋子走去。 今晚。 他一定要得逞! 朦胧的月光下,乔天喜红着一张脸,嘴里喘着粗气。 下一个分岔路口。 乔天喜揉了揉血红一片的双目,下意识左拐弯。 朝乔淑所在的房间走去。 乔天喜每走一步。 容悠嘴角的微笑就越发明显。 铜钱给出的反馈没错。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很快。 乔天喜到达乔淑门外。 听里头传来时不时的娇哼声,乔天喜心头一热。 他的表妹竟如此放荡? 平日看起来胆小如鼠,不敢跟男的靠近乎。 说话声就跟蚊子似的。 怎么背地里,独自一人发出这种令男人欲罢不能的声音? 乔天喜丝毫没有注意到乔淑的房门过于宽敞,朝向位置。 眼下。 乔天喜心中只有一个念想。 那就是占有乔淑,再按照父母原先商定的计划。 从饮食下手,想办法断了乔家儿郎的生育能力。 这样一来。 哪怕他跟乔淑诞下的头胎就算是个女婴! 老爷子也愿意把京师里的各处房产、商铺给他们家。 免得京师乔家的香火在他们这一代断了传承。 想到这里。 乔天喜兴奋地搓了搓手,悄悄打开了乔淑的房门。 有月光指引路线。 乔天喜很快就看见了床上睡着的乔淑。 神似乔淑的人影歪着头,侧着身子躺在那。 仅用喜庆的被褥盖着肚子。 乔天喜惊讶地发现。 乔淑居然没穿内衣! 裸露在外的白嫩肌肤一览无余。 就是不知怎么的。 乔淑略显圆润的腹部处,似乎有一些男人才会长的腹毛。 怪不得。 乔淑一直没有心仪的男子。 原来是身体跟寻常画本上的女人有所不同。 不过乔天喜不嫌弃这样的乔淑,有缺点是好事。 方便他行房后,掌控乔淑。 乔天喜几乎是按耐不住自己,朝床上的乔淑扑了过去。 床上的人冷哼一声,却没有醒来的痕迹。 “乔淑,跟你表哥我玩欲擒故纵呢?装睡是吧?那表哥我可就不客气了。” 乔天喜伸出手摸了摸乔淑露在外头的肩膀。 不知是不是第一次接触女人,心中紧张的缘故。 乔天喜总觉得手底下的肌肤没看着那么丝滑,细腻。 他下意识捏了捏装睡人的后背,这手感有点像是一周不洗澡的男人。 乔天喜低下头闻了闻。 乔淑似乎有股若有若无的烟味? 乔天喜脑子里闪过一个诡异的念头。 床上躺着的好像不是乔淑? 可惜。 这样的念想来的快,去的也快。 心急如焚的乔天喜没细想,开始学着话本上的内容,朝乔淑伸出贼手。 接下来的场面过于血腥。 容悠果断把铜钱拨开。 闭着眼,默念起道家清心咒。 约过十分钟后。 容悠慢慢把铜钱放回铜镜上,顺带点了一个上好的天师蜡。 顾名思义。 这是由老天师亲手制成的蜡烛。 可唤魂,招魂,通灵。 容悠用蜡烛加强自身五感,继续观察相隔很远的乔家大院。 完事过后。 起到作用的符纸自动失去效果。 乔天喜清醒过来。 望着身边宛如死猪一样的人儿。 他皱眉道:“乔淑,你别装了,你都是我的人了,该替我家考虑考虑未来的事儿。” 见躺在那儿的乔淑没有反应。 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受挫。 乔天喜站在床上,恶狠狠朝着乔淑所在的位置踹了一脚。 “亏我还好心给你盖被子,白眼狼,养不熟的东西,还不快起来听老子训话!” 话音落下。 原本躺在床上,跟着死猪似的人清醒过来。 乔淑的父亲悠悠转醒。 听到耳边传来侄子的叫嚣声,他简直不敢置信? 什么玩意? 大晚上侄子不睡觉,跑这边就为了骂他,打他? 反了天这不是? “你跟谁老子老子叫呢,信不信我弄死你!” 翻过身来的中年男人喘着粗气,刚准备给这不孝侄儿一巴掌。 身下传来的异样感成功吸引了中年男人的注意力。 “舅舅?你不是乔淑?” 乔天喜心态崩了。 他刚才睡的人,居然是舅舅?! 这不是乔淑的房间吗? 怎么会变成舅舅和舅妈睡的主卧! 乔天喜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对着床底下吐了。 这一吐不要紧。 成功把待在房间里的第三人唤醒了。 受符灰影响,半夜爬到床底下睡的乔夫人被侄儿突如其来的呕吐,给吓一大跳。 “啊啊啊啊!这是作甚!” 面上沾有秽物的乔夫人从床底下爬出来。 爬的过程中,她的脑袋还撞到上方捂着屁股,嘴中直抽冷气的夫君。 “啊!我的股!” 屋里顿时乱作一团。 等到得了房中丫鬟讯息的乔淑,带着一众下人和起夜的老爷子,老婆子赶到父母这屋。 众人被里头乱糟糟的样子吓得六神无主。 心脏不好的老婆子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好在乔淑心善,扶了奶奶一把。 不然,这满脑子旧思想的老婆子脑袋,怕是要当场摔坏了。 老爷子顾不得老伴。 他抄起拐杖,狠狠砸向了站在旁边,赤条条的乔天喜。 “你这不孝孙儿,大半夜赤裸身子,跑到乔养纯的房里作甚?” “老爷子,别打了,我错了!” 乔天喜只能用一只手护着要害,另一只手挡着老爷子的拐杖,欲哭无泪。 “爸,你要替孩儿做主啊!” 从小受传统教育冲击的乔淑她爸乔养纯受不了,捂着屁股从床上跑了下来。 他是文化人啊! 喜欢女子的文化人啊! 何时当着众人的面受过这种委屈。 乔家乱成一锅粥。 长辈们悲痛欲绝,互相叫骂是对方的错。 而下人们满脸凝重,低着头儿收拾残局,不敢言语。 唯有得利者乔淑瞪大了眼睛。 她捂着嘴巴心中暗自感谢起容悠给的符纸有灵。 老天开眼啊! 乔淑早就从丫鬟嘴里得知今晚饭桌上的谈话。 因此她心里对这样的老人,父亲和亲戚没有一丝丝的尊敬和爱戴。 乔淑巴不得今晚乱的再严重些。 只要母亲不被牵连就好。 毕竟母亲她…… 第6章 谁说女子不能继承家业 母亲有苦衷。 乔淑作为女儿能理解。 不过乔天喜跟乔养纯。 乔淑不打算原谅。 为了让乔家真正的掌权人清楚远房亲戚们的真面目。 乔淑没有给众人喘息时间。 趁着大家都在。 乔淑问出父亲身上的伤势情况如何。 还有乔天喜深夜偷摸进父母的房间,究竟为了什么。 面对乔淑的质问。 反应过来的远房亲戚们纷纷出声,说小女孩家当着大人们的面别插嘴。 没看见老爷子正在照顾人吗? 乔淑是不是嫌乔家不够乱,丢的脸不够多。 换做平日。 乔淑面对众人的围攻,说不定就退到角落,沉默不语了。 但是今日不一样。 丢脸的并非她,而是满脑子黄色废料,一口一个恩将仇报的乔天喜。 是他大晚上跑到父母房间,对父亲做出如此不雅的事儿。 事实摆在那。 就算亲戚们想要辩驳,也要先听听当事人兼受害者乔养纯的说辞吧? 乔养纯几乎是感动地慢慢把目光放在女儿身上。 这么多年了。 他头一次感受到生女儿的好处。 乔家所有人,包括下人都十分嫌弃地望着他这个受害者。 唯有女儿乔淑。 主动站出来,替老父亲伸张正义。 乔养纯抽了抽鼻子,说:“爹,你要为我做主,这贼人竟趁我入睡,悄悄潜伏我房……” 符纸效果一退。 乔养纯的思路顿时变得无比清晰。 绘声绘色描述出乔天喜进入房间,是如何自言自语,毛手毛脚做了哪些不干净事儿。 乔养纯说到伤心处,特意提了坐在女儿身边,不断用湿巾擦脸的夫人。 “若是夫人睡在外,往后这日子该怎么过下去,我等死后又该如何面对先祖啊!” 一句话堵得远房亲戚无话可说。 男人失了清白等同于没有。 只要脸皮够厚,熬过一段时间,等众人忘记就好。 可女人不一样。 尤其乔淑母亲曹氏当年可是被乔养纯明媒正娶过来的文小姐。 京师文官,书生对考上过才人的姑娘可是具有极大好感度。 若是乔天喜睡了曹氏,被人传出去…… 乔家上下满门,乃至住在附近的邻里都要被这群文化人用唾沫星淹死。 但凡他们听劝,好说话,唾沫星跟笔杆子不硬气。 古往今来的皇帝,官员们也不必做一个人人爱戴的好官了。 众人怕自己死后遗臭万年,后代子孙遭人唾弃啊! 到时候。 他们连祖坟都保不住。 文人疯起来真要人命啊! 老爷子坐不住了,指着乔养纯腰部的脚印问道:“那这又是谁干的?莫非还是乔天喜?” 乔天喜见乔养纯记得如此清楚,老爷子又有心追问。 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 乔天喜立马给老爷子跪下,一把泪一把鼻涕的往外撒。 “不孝孙儿给老人家您磕头了!这不怪孙儿啊!孙儿迷糊了啊!定是那饭菜被有心人下毒了!请老爷子明鉴啊!” 符纸灰怎么能算是毒呢? 乔淑端起架子,微笑道:“表哥,既然你说饭菜有毒,那为何别人无事?” 乔天喜面色狰狞,指着乔淑的鼻子:“下毒的一定是你,你知道晚膳有毒,所以不跟我们一同吃饭!” 乔书心平气和道:“有没有毒,让人把剩菜剩饭拿过来一验不就好了。” “来人,去把饭菜呈上来验毒!” 老太爷看着床上的老伴气息平稳,缓了口气。 没过多久,就有丫鬟带着十多道剩菜剩饭进来。 医师当着众人的面,仔细查验每一道饭菜。 得出的结果是无毒无害。 只是饭菜制作过程中略微沾了点炉灰,但不会影响人的理智,使人像乔天喜一样。 乔淑当即问了父亲,方才想说什么。 犹豫片刻。 乔养纯看着眼中满是关切的乔淑,最终还是说出乔天喜一家的阴谋诡计。 说到意图不让生育时。 从昏迷中醒来的老婆子恰巧听到了这句话。 心一梗,脖子一歪。 老婆子硬生生被气死过去了。 旁边的医师好一顿救治,勉强把老人的命从阎王爷手里拉了回来。 老爷子望着站出来,替父亲说话,某些方面莫名像极老伴的乔淑。 幽幽开口道:“这乔家家业,老头子我看倒不如全给了乔淑,免得你们这帮吃里扒外的东西惦记着从我手里抢走家业!” 远房表婶等人盯着老爷子,不可置信道:“不能这样,老爷子您……” 老爷子震怒:“住口,乔家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妇人家的开口说话了,真以为你是乔家的人?” 用拐杖猛地敲击地面。 站起身的老爷子注视着笑容僵在脸上,牙齿打颤的远房亲戚。 “乔淑,好歹是我们乔家的种,留着的是我儿子的血脉!家业给她,谁敢不从?” 比起文人出身的乔养纯。 能跟户部尚书之女严酒玩到一起的乔淑。 其实早就具备了继承家业的资格。 只不过乔淑平日没有表现机会。 近些日子又被亲戚们压迫,暂时入不了老爷子的眼罢了。 现在不同了。 当下乔淑表现的从容不迫,敢于为“父亲发声”。 让老爷子刮目相看。 其余远房亲戚,因乔天喜倒了大霉。 动家规,驱逐出乔家等命令从老爷子口中说出。 下人领了老爷子的吩咐。 半夜三更。 属于亲戚们的衣裳、行囊、用具被下人扔出乔家大院。 连带着不愿意走,撒泼打滚的极品亲戚们一起。 唯有乔天喜被留在房中,接受刑罚。 站在外头的乔淑感到很是惊讶。 原来她家除了数不清的陋习外,还有一项专门惩治子嗣后代做错事的刑法? 看来乔天喜日后也要学做皇宫里的太监生活了。 再不能就祸害别的姑娘家了。 一想到这,乔淑心中再次升起对容悠的感激之情。 她万分感谢容悠,万分感谢符纸! “不谢,这你是应得的。” 容悠笑着对着铜镜回了一句。 乔淑心善,明辨是非。 没有往母亲爱吃的饭菜里加多符灰。 让母亲逃过一劫。 因此上天垂怜乔淑。 给了乔淑一份连容悠都没有掐算到的惊喜。 家业跟房产。 第7章 直白的她、破碎的他 事实证明。 人一旦忙起来是真要命。 比如说。 容悠随着父亲早朝。 忍着困意听完皇帝和群臣们的夸夸其谈。 下朝后,容悠打着哈欠出了宫门。 刚准备坐上马车回府补觉。 容悠的正前方传来马车颠簸的声音。 待众人侧过头一看,心中免不了生出惊讶的情绪。 齐王怎么来了。 莫非,是找皇上有要事商讨? 齐王啊…… 容悠看着齐王朝这边走来,下意识伸出手,略微掐算一番因果。 得出妾室已生的结论后。 手上的动作一顿。 容悠表情逐渐变得无奈,身子不由自主朝马车靠了靠。 她只想回家补个觉而已。 放过她吧。 可惜上苍没有听到容悠的心声。 齐王见到容悠,眼睛顿时一亮,立马走了过来。 “容青官,那事已有结果,还请容青官跟本王走一趟,事后本王必有重谢!” 容悠看向满脸期待,周身杀伐果决气场逐渐向好父亲发展的齐王。 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齐王亲自来找本官,本官也不好拒绝,请齐王带路吧。” 说罢,容悠上了马车。 临走前,她给了老父亲一个没事的目光。 随后为了防止众人窥视的目光,容悠快速拉下帘子。 在此期间。 齐王难得跟吏部尚书容渊多说了几句话,卖了群臣很难见到的笑脸。 话毕。 不喜跟文臣待太久的齐王,利索地上了来时的马车,扬长而去。 他这是要走在前头,替容悠指路。 群臣惊讶不已。 齐王这是有急事央求容青官处理? 众人目光转向容尚书身上。 他们想听八卦了。 然而。 容尚书也不知道这齐王葫芦里卖着的是什么药。 找他女儿进齐王府是要作甚。 但并不妨碍容尚书一脸骄傲的抬起下巴,鼻孔朝天:“年轻人的事儿,老夫也拿不准,不如各位追上去问问齐王?” “老狐狸!” 众人磨牙,用略带嫉妒的眼神看了一眼容尚书。 他们当下吃不到新鲜的瓜,不代表过几日还吃不到。 毕竟有容青官的地方,就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除非…… 此事涉及皇家人的内部纠纷,作为臣子的他们没资格去听。 众人想了想,还是先回家吧。 回到家,他们可以先吃乔家新鲜出炉的瓜! 他们可是听闻昨夜乔家老太爷子,命人活生生切下了远亲小儿的命根! 不仅如此。 老太爷当着众人的面,把乔家不多的房产和家业把手送给了乔淑。 要知道那乔淑。 不过一介女流罢了。 把家业给她有何用? 难不成,老太爷子妄想培养出京城第二个容青官容悠? 怕不是在做梦呢。 御书房。 皇帝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周围向皇帝禀报近些日子京城动向的密探,早已先一步跪在地上,神情既惶恐又无奈。 “你们是说,昨日严家和乔家发生的事,还有齐王府里齐王妾室的早产,都跟容悠有关?” 皇帝追问了一遍密探。 毫无波澜的面上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惊讶。 容悠究竟是有多大的本事,能让这几家几乎同时欠下不小的人情债? “卑职不知容青官心中所想,不懂容青官的手腕有多硬,卑职只是将事情原原本本说给圣上听!” 密探生怕皇上不信,跪在那儿丝毫不敢乱动。 “朕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们,尔等先下去吧。” 皇帝目视前方,似乎想透过纱窗,看看容悠到齐王府后,究竟要做什么。 难道,齐王身边的人有问题? 想到这里,皇帝又吩咐准备离去的密探们多观察齐王府。 无论齐王府发生什么。 他都要第一时间知道里头的动向! 密探们领命,恭敬地走屏风后方的暗道退了出去。 皇帝没了批奏折的心思。 放下笔。 皇帝朝着外头候着的姜有才,大声道:“摆驾,惠明堂!” 他要再跟惠贵妃好好商讨一番。 宣王与容悠大婚后,该如何讨得容悠欢心。 显现身为夫君的责任和义务。 他与惠贵妃生的宝贝儿子。 万万不能走上他的老路啊…… * 到了齐王府。 容悠头一次进王府,难免东张西望,仔细观摩一番周围的布置。 风水不错。 这是容悠收回目光的第一个感想。 可惜这竹林、水塘、通往花园的小道早已被人污染的不成样了。 这是容悠用道门术法窥探景色后,心中产生的第二个感想。 似察觉容悠神情变化的齐王,眸光一亮。 齐王府的选址位置,家具摆放等东西全都是由风水大师一次次盘算,最终敲定而成的。 无论是谁进王府,都会第一时间夸赞里头的布局很好。 唯有容悠,默不作声。 面上还有点嫌弃的意思。 齐王越发看不透眼前的女子了。 一个道门弟子,真能做到集百家长,无敌于京师? “齐王,你我不打不相识,有话直说可好?” 容悠笑着伸出手轻轻在齐王身边比划了一下。 齐王是聪明人。 知道容悠是在说小厮有问题。 因此他今日找容悠前,特意嘱咐小厮出门买东西。 成功将人支开。 “是本王踌躇了,容姑娘,你可是察觉本王府里的风水有问题?” 齐王大大方方向容悠抱拳请教问题。 容悠含笑摇头:“不是风水有问题,齐王府里的风水堪称一绝。” 齐王放下手,一副侧耳恭听的样子。 容悠见齐王诚心发问。 她依旧保持清冷的模样,嗓音轻柔:“风水可造,也可改,如今齐王府的风水被有心人动了手脚,从祥瑞变成了凶煞,让我觉得有些可惜。” 容悠依次给齐王说出府里的风水从哪被改了,改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儿。 齐王越听越皱眉。 不是他认为容悠瞎说。 而是面前的女青官说的都是实话。 容悠说的每一句话,分毫不差的印证齐王府近些日子发生过的事情。 一心征战沙场,从不在意府中小事的齐王。 听完容悠的解答后,顿时黑了脸。 莫要让他找到改了府里风水的贼人! 一旦找到。 五马分尸都是对贼人的仁慈! 容悠叹气:“不过齐王暂时别想从我嘴里问出贼人是谁了。” 齐王声音沙哑:“这是何意?” 容悠直白道:“没别的意思,我怕你的心脏承受不住刺激。” 第8章 论满级白莲的修养 齐王下牙死死咬着上牙,不可置信伸出手指了指自己。 “你嫌我心脏不好?觉得我承受能力不强?” 被容悠气到都不用本王自称的齐王,恨不得拿出随身携带的佩刀,砍了面前的人儿。 这跟当着众人的面,说男人那处不行有什么区别吗? 他可是当朝唯一靠打仗赢得王爷身份的皇子! 就连兵部那几个老头子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的齐王! 容悠手里多了一枚铜币。 铜币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好似被日光镀了一层金。 齐王瞧见铜币,惊讶的连气都不准备撒了。 他神情古怪地看着容悠。 容悠拿出一枚铜币的目的是? 未等齐王想明白。 容悠单手捏着铜币,在空中比划了一个优雅的手势。 随后铜币向齐王身后的密林飞去。 铜币落入小竹林。 齐王只听后方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 待他回过神,定睛一瞧。 一条翠绿色的青蛇被分成两节,尸体落在地上。 蛇头张着嘴,透明色的液体从尖牙处滴落。 落在地上的透明液体很快腐蚀地上长着的嫩草。 难闻的气味随风飘到齐王的口鼻处。 荒郊野岭外的毒蛇怎会出现在王府里? 容悠叹息:“有些人坐不住了,拿小东西试探我呢。” 齐王变了脸色,抬手唤了远处站着的下人过来。 下人见主子回来。 立马小跑到齐王面前,堆着笑脸。 齐王指了指后方死去的毒蛇,怒视下人:“把侍弄花草的人全都喊来,严抓严查府里有绿植的地方!” 看到毒蛇的下人大惊失色,连忙按照齐王的吩咐去做了。 齐王府活少钱多。 主子常年不在府,院里的女人又好伺候。 众人若是为了这一点小事丢了饭碗,被齐王赶出府。 在京城保准是混不下去了。 因此。 齐王府内,除了齐王的女人没参与行动外。 其余人,无论男女老少皆全体出动。 他们誓死也要替齐王讨伐蛇虫,还齐王一个安静舒适且无害的家! 容悠凝视忙碌的众人,并不觉得意外。 终归齐王府里好人居多,坏人为少数。 齐王作为对朝廷,对天下黎民百姓有功之将王,理应受到上天的眷顾。 只可惜。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容悠微微摇头,开口道:“齐王,可否直接带我去找生了男婴的侧福晋?” 齐王很是诧异容悠知晓侧福晋生了男婴。 这是除奶娘跟他外,再无第三者知晓的事。 不过容悠是道门弟子。 诧异外之后。 齐王点点头,带着容悠径直走向通往侧福晋房间的方向。 与此同时。 侧福晋房中。 本该被齐王打发去买东西的小厮,正跪坐在侧福晋的身边,神情惶恐。 小厮直言:“圣女大人,您吩咐小人放在容悠身上的蛊已被发现,就连派出去的小青也惨死在地上。” 侧福晋紫荆看了男人一眼,冷笑一声:“身为老天师的关门弟子,没有几分本领傍身,怎敢刚回京就折了我们不少人手和眼线!” 小厮连连点头:“圣女,咱们不如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紫荆换了个坐姿,淡淡开口:“跑?跑去哪里?我又有何罪?” 小厮擦汗:“您当然无罪,只是小人怕您被容悠当众戳穿身份。” 紫荆眼底流露出几分笑意:“身份?我的身份不就是齐王的侧福晋吗?就算那容悠本身再大,她也拿不出足够多的证据,证明我是……” 紫荆停顿了几秒。 她摆了摆手,示意小厮快从后门走。 如果没听错,外头赶来的二人正是她的夫君齐王,还有那该死的神算子容悠。 小厮知道当下不是说话的时候。 留下一声圣女保重。 小厮瞬间消失在原地。 紫荆用香料遮掩空气里涵盖着的男人味道。 优雅起身来到刚诞下不久的男婴身边。 紫荆偏深紫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对方看,眼里闪过一瞬的母爱。 她自言自语道:“这是我的底牌,忍过这一时,我就可以回家了。” 谈到家乡。 紫荆的心情难免受到影响。 导致房间各处发出不同的警告声响。 被声音吵到的紫荆立马摇了摇手上绑着的铃,开口道:“退下吧,有多远走多远,免得被人抓到把柄。” 这下周围彻底安静了。 紫荆想了想,还是决定抱起睡着的婴儿,将他唤醒。 婴儿刚被吵醒。 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齐王的声音从外头传来:“紫荆,方便我和人进去吗?” 紫荆眼中浮现了挣扎之色。 犹豫片刻。 紫荆放弃给小声哭闹的婴儿喂母乳。 她开口道:“夫君,请进。” 齐王顺势推开门。 容悠紧随其后踏入紫荆的房间。 刚进去。 容悠轻轻嗅了嗅屋里好闻的花粉味。 是茶花粉的味道。 这种花粉具有特殊的茶香气息和微甜的味道。 容易让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放松戒备。 同时具备催眠效果。 “夫君,这位是?” 紫荆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弯成月牙,朝哄着婴儿的齐王问道。 反应过来的齐王红了脸,尴尬道:“这位是容青官,擅长掐算。” 紫荆侧头,一双充满魅意的眸子望着容悠。 当真是柔情似水。 也难怪齐王会对此人动了心。 容悠主动伸出手,对着紫荆报以微笑:“初次见面,叫我容悠就好。” 紫荆犹豫的伸出白嫩无暇的手,眉眼间透露着不想握的意思。 容悠权当做没看见。 使劲握住了紫荆的手。 紫荆被容悠大胆的举动吓一跳,赶忙抽回手。 她用余光扫视夫君。 紫荆稳了稳心神:“容悠姑娘好,妾身名叫紫荆,不知容姑娘登门拜访,是有何要事要找我家夫君?” 容悠像是从紫荆柔若无骨的手上得到了信息。 将手放回腰间,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 放下宝贝儿子的齐王,扫见了容悠的动作,惊讶极了。 他不解道:“容姑娘,这是何意?” 没等容悠回答。 紫荆突然表现出一副身体不适的样子。 当着二人面。 紫荆捂着嘴发出干呕的声音。 心疼侧福晋的齐王立马忘了此行目的,伸出宽大的手拍了拍紫荆的背部。 齐王声音温柔:“要不要唤医师来?” 紫荆点头:“夫君,可否让容姑娘过几日再来府上做客?” 第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齐王面上有些犹豫。 而容悠心中却认定齐王动了恻隐之心。 她只当今日是来王府参观风水大师的作品,顺便提醒齐王府里有蛇虫。 想明白这一点。 容悠把指尖捏着的黄符递给了紫荆。 紫荆诧异地抬起头,望着面前一言不发的清冷少女。 她难道都不恼的吗? 犹豫一瞬。 紫荆才慢慢伸出手,从容悠接过黄符。 接过符纸后。 为了让夫君快点送走“贵客”。 紫荆一手按在胸口上,一边装作忍着胃痛的样子:“容姑娘,这张符的作用是……” 话刚脱口。 她那好看的柳叶眉皱成一团,像是没了说话的力气。 关心则乱的齐王,站不住脚了:“容姑娘,侧福晋她身子不适,不如改日咱们再……” 容悠微微垂眸,意有所指:“此乃平安符,携带此符者可免遭蛇虫鼠蚁侵害。” 闻言。 紫荆拿着符纸的手微微用力,面目扭曲了一瞬。 “容姑娘此言何意?妾身入王府也有一段时日,这蛇虫鼠蚁可从未见到过几只。” 自以为是猎人的羔羊,上钩了。 容悠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她将目光从二人身上移开,放在酣睡的婴儿身上。 容悠故意停顿了数息,吊足二人的胃口。 视线才转投到神色紧张的紫荆身上,与她对视。 容悠笑着道:“侧福晋见不到蛇虫鼠蚁,不代表稚子见不到,此符是为了保稚子的平安。” 屋里百花香粉气息弥漫。 明明是微凉的立春。 紫荆却被容悠这番话所惊到。 冷汗顿时打湿了后背。 这都什么跟什么。 齐王皱眉,语气略显不满的反驳容悠。 紫荆擅长制避虫香囊。 这里不仅没有蛇虫鼠蚁。 而且就算到了炎炎夏日,房屋四周连蚊虫都见不到两三只。 因此谈何而来的侵害? 容悠若是想送出平安符,直截了当的送便是了。 没必要拿这种幌子吓唬紫荆。 容悠轻笑道:“齐王,你当真想知道我为何要这样说?” 齐王毫不犹豫点头:“还请容青官替本王解答。” 紫荆顿感不妙。 她连忙催动体内的气,硬生生吐出一口滚烫的血。 随着血花飞溅。 鼻子天生比普通人灵敏数倍,处于酣睡状态的婴儿被惊扰醒。 小嘴一噘,哇哇大哭起来。 齐王的注意力顿时被这母子俩分散。 恰巧小厮带着一众“满载而归”的下人走了过来。 亲眼目睹了这惊人的一幕。 一时间。 暂时失去理智的众人乱作一团。 俨然没了秩序。 趁乱期间。 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丁突然从兜里掏出匕首,面目狰狞地朝容悠和紫荆奔去。 “去死吧!” 众人没想到王府里还有刺客。 一个接一个连滚带爬的向外跑去。 唯有一小部分带刀侍反应过来。 他们快速从腰间抽出刀,挡在主子前面,准备与这二人死战到底。 早有准备的刺客轻松一跃。 轻松躲过第一轮刀光剑影,继续朝目标刺去。 齐王的眼神里,燃烧着浓烈的火光。 竟有人敢派刺客潜入王府行刺? 这些人真当他是病猫吗? 难以言喻的兴奋感充斥全身。 齐王拿出随身携带的佩刀,打算让众人重新见识见识什么叫战场杀神! “你们的速度太慢了。” 容悠的肩膀微微一动,双手同时向上抬起。 穿着银丝线的针朝刺客身上的各处穴位扎去。 眨眼功夫。 两名轻功不错的刺客被数不清的银针扎成了刺猬人。 容悠淡定的放下手,指尖略微动了动。 在刺客身上的银丝线也跟着晃动起来。 涂满毒液的匕首被刺客主动放下,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容悠满意点头:“还是习武之人身上的穴位易找,好控制。” 只能控制嘴巴,无法操控身体的刺客,满脸惊恐:“妖女,你是妖女!” 容悠挑眉,抬手又用两根银针封住刺客的喉嗓。 “刺客就要有刺客的样子,当众说别人是妖女,未免有些不礼貌了。” 众人惊叹不已。 齐王眼中浮现了复杂之色。 握着佩刀的手举也不是,放也不是。 别提有多尴尬。 容悠姑娘,你还记得你只是个道门神算子吗? 这一手控制习武之人经脉穴位的本事,难不成也是从老天师手里学过来的? 上山不到十几年的功夫,学会了江湖之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学明白的本领。 齐王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他算是知道容悠为何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神情淡淡的样子了。 合着她是能文能武的全能型人才。 弟啊! 摊上这么个王妃,婚后怕是要遭罪咯。 齐王心里这样想着,嘴巴却一刻不停的吩咐新的命令。 命人从刺客身上搜寻物件,免得人脱离银针的控制,服毒自尽。 还要派人找医官给紫荆看病。 众人好一阵忙活。 待到紫荆服用了药物暂且睡下,婴儿也乖乖躺在床上与丫鬟玩耍时。 齐王再次追问容悠,先前那番话究竟有何深意。 容悠扫了眼毫无动静的屋内。 接过齐王递来的花茶,轻轻抿了一小口。 随后,容悠把掐算到的部分真相说给齐王听。 紫荆诞下的男婴是齐王的子嗣。 男婴体内流着两人的血,并非是如山寺淫僧的种。 终于得到肯定答复的齐王松了口气,面色缓和不少:“那平安符一事?” 容悠接着道:“侧福晋深爱着孩子,不会主动做出伤害孩子的事情,但不代表其他人也这样想。” 齐王满脸惊讶:“你是说我房中的女人嫉妒紫荆?绝不可能,她们不是这样的人!” 齐王隐约感觉到什么,却想不明白究竟为何,只能等待下文。 容悠垂眸,并未作答。 她从腰间荷包里拿出一枚铜币,朝身后一甩。 没有关死的房门里,瞬间传出了丫鬟的惊呼声。 “啊!” “谁?” 反应过来的齐王冲进房里,抽出佩刀抵在了丫鬟的脖颈处。 躺在床上紫荆睁开眼睛,单手支撑身子朝夫君望去。 目光触及处,是丫鬟流着血的手。 视线接着往上抬。 一只巴掌大小的彩色蜘蛛被铜钱死死钉在了墙上。 看样子。 这只蜘蛛是丫鬟带进来的。 而她的目标是襁褓中熟睡的婴儿! 第10章 苗疆圣女 紫荆十分在意她辛苦怀胎数月才平安诞下的子嗣。 因此敢对无辜稚子下手的丫鬟,成了她发泄的目标。 “你,你怎么敢对我儿下手!” 紫荆脸上浮现出齐王看不懂的悲愤。 她站起身,单手拨开齐王抵在丫鬟身上的佩刀。 伸出右手代替佩刀,用力掐着丫鬟的脖子。 丫鬟被紫荆略显异常的状态吓到了。 丫鬟涨红着一张脸,眼看就要被紫荆掐到窒息时。 她开始反抗了。 几条体型纤细的毒蛇从丫鬟衣服里钻了出来。 毒蛇探着脑袋,朝紫荆张开嘴巴,露出带有毒液的毒牙。 “紫荆,小心。” 再次看到毒蛇的齐王明显一愣,嘴里不由自主吐出关心的话。 因为无论如何。 紫荆一定是深爱着他的。 “在我面前也敢班门弄斧?你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紫荆眼中浮现了浓烈的杀意。 随着她脚上戴着的银铃发出声响。 原本朝紫荆露出毒牙的小蛇,纷纷调转头颅。 沾着毒液的尖牙狠狠咬在丫鬟身上。 “啊!” 被蛇虫反噬的丫鬟嘴角流出鲜血。 她满脸后悔:“圣女,圣女大人我错了,求您饶恕,这是大人的吩咐……” 流着泪的丫鬟话还没说完。 下一秒。 丫鬟脖子一歪,没了气息。 不是毒蛇的毒性太强。 而是紫荆下意识用了全力。 导致丫鬟的脖子被掐断。 见人没了气息。 紫荆闭上眼睛,松开双手。 缓缓坐在了地上。 紫荆深吸几口气,重新睁开眼睛。 望着上方给足她安全感,陪伴她度过数个幸福时光的夫君。 紫荆眼含泪,小声道:“夫君……” “紫荆。” 齐王心里非常难受,握着佩刀的手微微颤抖。 他从来没有想过睡在枕边的心上人,竟出自那种地方。 而且还是圣女。 难怪容悠不想让他知道真相,怕他承受不住。 “圣女大人,奴来救你了!” 小厮不知从哪换上了一身黑袍,从后门走进来。 他手中握着一条布满倒刺的鞭子。 鞭子上似乎还有新鲜的血渍。 小厮眼中凶光闪烁。 “你果然是苗疆遗留的祸害!” 齐王用简短的一句话,得罪了在场的两个人。 紫荆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她挣扎着爬起来,全然不顾夫君会不会突然背刺她。 姗姗来迟的容悠。 先是望了一眼无碍的婴儿,随后深深叹了口气。 早知道她就先进来了。 齐王也真是的,难道看不出紫荆眼中的爱意吗? 越发看不懂当下局面的容悠,果断用银针缠住襁褓里的婴儿。 将人顺利带到怀里。 很好。 婴儿没被吵醒。 “还我儿子!” 紫荆面色一变。 她手中多出一条紫色丝带,甩向容悠面门。 容悠向后退了一步,低头躲过紫荆突如其来的攻击。 在防守的过程中。 容悠还要时刻注意怀中婴儿的状态。 刚出生的孩子,可禁不起她这样折腾。 “唉。” 容悠叹气,向后方退去。 紫荆一双漂亮的紫眸变得幽深,她抬手摇铃:“你别跑!” 见圣女醒悟过来的小厮,立马缠上了齐王。 他要给圣女创造足够多的时间。 只要圣女能带着当朝皇帝后代的子嗣顺利回到西域。 族中长老定有办法隔空咒杀当朝皇帝,随后带人发动政变! “好胆!” 齐王冷哼一声,手持佩刀朝小厮砍了过去。 小厮深知齐王武功高强。 不敢托大。 向后退去三步,与齐王保持一定距离。 小厮吹着口哨唤醒院子周外的蛇、蜈蚣、蝎子、蜘蛛和蟾蜍。 随着数不清的五毒出现在院内。 周围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紫雾。 “若你只有这点入不了台面的手段,本王还是劝你趁早投降。” 齐王身法敏捷,佩刀戳穿一众毒物,朝小厮面门攻去。 小厮面色一变,被迫后退。 齐王冷笑,气势凌厉,压向苗疆之人。 与此同时。 院外的容悠即便怀中揣着婴儿,步伐依旧比紫荆要轻盈三分。 她轻轻松松避开毒物吐出的毒液和蛛丝。 顺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朝后方紧追不舍的紫荆抛去。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周遭温度随着符纸的出现由暖转冷。 温差之大。 导致紫荆喂养的五毒受不住气温的变化,从墙上跌落至地面,缩成一团。 看样子,这些毒虫像是要冬眠了。 从未见过这般本领的紫荆死死咬着嘴唇,哪怕嘴唇流血了也丝毫不觉得疼痛。 她高声道:“容姑娘,我与你无冤无仇,何不放下无辜的稚子!” 容悠迎着对方悲愤的目光,眨了眨眼道:“我本来就是想保护齐王的子嗣,怎么到你嘴里,我就成了恶人了?” 紫荆哑口无言。 容悠和她的夫君都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 仇视他们一族,确实没问题。 但…… 紫荆抬高了声音:“容姑娘,算妾身求你,把孩子给我吧,既然你贵为道门弟子,难不成就算不到妾身是真心爱他,爱这个孩子吗?” 容悠点头:“我是知道,可意图颠覆太平盛世的苗疆人,不这么想。” 紫荆生气:“我贵为苗疆圣女,难不成连保护一个孩子的资格都没有吗?” 容悠淡然点头:“今日府里种种迹象表明,你还真没有这个资格。” 这话一出,紫荆百口莫辩。 是啊。 若是族里长老沉得住气。 她怎会今日就暴露在齐王面前? 明明。 明明夫君他都要让容悠走了啊…… 紫荆想不明白。 她为了复兴苗疆,替死去的苗疆人报仇,牺牲了大好的青春。 独自一人远嫁给了齐王。 甚至在没伤害腹中胎儿的情况下,顺利诞下了男婴。 即便是这样。 族中的长老还看不清她究竟站在哪一方的立场去思考吗? 紫荆想当然的以为。 自己一时贪恋齐王的好。 没有听从长老的吩咐。 第一时间带着孩子离开京城回到苗疆的事,其实是小事。 可如今被容悠这么一说。 紫荆觉得似乎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但却想不明白。 容悠望着眼前被冠以苗疆圣女称呼的紫荆。 心中盘算了片刻。 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提示。 “想想你对齐王说过的身世,再想想苗疆之人平日对你的态度,难道你就不觉得有违和的地方吗?” 紫荆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她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陷入沉思。 第11章 真相往往最伤人 紫荆放弃从容悠怀里抢回儿子,开始绞尽脑汁回想起当初族中长老曾对她说过的话。 自打从她记事起。 族中长老曾不止一次对她说过,齐王是残害苗疆族人,捣毁圣地的罪魁祸首。 是齐王带兵出征,侵占了他们苗疆人的地盘。 导致她父母双亡。 独留她一人痛苦的活在世上。 紫荆抬起头,似乎想要通过观察容悠的神情,看看她究竟有没有说谎。 族中长老不可能骗她。 她的父母的确是死在了那场战役,就连完整的尸体也没能留下。 这是从战役里幸存的苗疆长老们,口口声声说着的事实。 每个人的说辞完全一致,没有不妥之处。 等等。 紫荆一时失神,脑海中浮现不同的画面。 每当她完成族内新的试炼,就有一位长老站在她面前,反复提起当年的事情。 每位长老性格不同,职责不同,平日接触的人也不同。 但谈起她父母如何死在敌人刀下,尸体是如何被中原人分解的细节描述上,倒是出奇的一致。 “紫荆啊!你一定要学会御五毒,完成以身饲蛊的最终试炼,只有这样,你未来才有可能替父母报仇,复兴苗疆的大业全靠你了!” “紫荆,脑子疼就多去休息休息,别再回忆你父母的面貌了,无用的情感只会使你变得软弱,没有办法压制天生残忍凶狠的毒物!” 紫荆脑海中翻涌着长老们曾对她说过的话。 越想越觉得胸闷,脑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炸开似的。 紫荆喉咙顿时一甜。 “哇”的一声。 一口略带腥臭味的血从她口中吐出。 紫荆伸出手,使劲敲打越发疼痛的脑子。 可越是敲打。 她的脑子越疼。 紫荆本以为容悠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等到齐王带着人赶来活捉她。 可仔细回想细节才发现。 她似乎过于信任族中长老说的每一句话,相信自己父母真的死于苗疆和中原人的战役。 紫荆忍着难以想象的疼痛,抬起头,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容悠。 她开口大声质问道:“容姑娘,我的父母真的死在了那场只有朝廷和苗疆人知道的大战里吗?” 紫荆希望容悠说不。 她宁愿自己被族中长老骗,也不愿意再背负苗疆人莫须有的期待,杀父母之仇,继续跟中原人玩一场没有未来的赌局了。 紫荆累了。 容悠沉默片刻,给出答复:“你的父母的确死于那场战役。” 紫荆心里有些失望:“既然如此,想必容姑娘也能理解我的心情吧?我仇恨你们,恨当今狗皇帝的所作所为,难道有错吗?” 容悠面不改色:“但我从没说过,你的父母是苗疆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紫荆抬手摇铃,强行唤醒沉睡的毒物。 紧接着。 她的骨头发出咔咔声响,筋脉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紫荆被气坏了。 容悠丝毫没有在意毒物被人唤醒,她开口解释道:“从一开始你就错了,你本就是不被苗疆和中原所承认的产物。” 紫荆眼皮一跳。 随着她体温逐渐升高,一身毒血开始沸腾起来。 在脑袋里蹦跳的蛊虫瞬间老实了。 毕竟毒物也是有微弱的智慧。 它们懂得什么时候该蹦跶,什么时候该装死。 处于暴怒状态下的紫荆,绝非它能招惹的。 除非它不想活了,打算跟紫荆同归于尽。 “容姑娘,还请你把话讲明白!” “当然。” 容悠从掐算结果来看。 此刻告诉紫荆真相,是对三方最有利的结局。 因此她没含糊,一五一十说出当年的真相。 苗疆。 本是当今天子脚下国土范围里的小村落。 按理说,只要苗疆人不主动冒犯天子。 天子绝不可能发动战争,让人私下出兵去攻打苗疆的。 可偏偏苗疆当时的大祭司脑子有问题。 认为当今天子软弱无能。 专用文武百官。 偌大的朝堂,没有他们这些江湖人士的身影。 因此苗疆大祭司带领族人反了! 大祭司主动给西域外的蛮人提供边境地图,发动毒物之变。 意图用蛮荒之人和瘟疫来裹挟当朝天子。 使当朝天子向他们低头认错,重用他们。 这样作死的举动成功给苗疆众人带来了灭顶之灾。 不仅如此。 当时顺带牵连了与苗疆人谈情说爱的中原人。 其中就包括了紫荆的父母。 紫荆的母亲是族里天赋最高的弟子。 是除了大祭司外的第一人。 也是当时苗疆里最美的姑娘,没有之一。 而紫荆的父亲…… 恰巧是当时来苗疆考察当地人文文化的文官。 男方俊美有才。 女方懵懂美艳。 随着时间发展,两人不断深入交流了解。 在一个天空布满星星的夜晚,两人偷偷交换定情信物。 再到夫妻二人偷偷服用生死蛊,有了紫荆。 生死蛊? 紫荆了解这种蛊。 一方死,另一方跟随殉情。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相隔多远。 听到容悠讲到这里,紫荆颤抖地出声:“你是说,当时我的父母并非一同死在了战场上,而是因另一方死亡,才导致我……” 容悠不疾不徐地开口:“不,是当时大祭司想用你母亲炼制的生死蛊控制蛮荒一族的王,保证到最后无论是当今皇帝退步,还是蛮荒之王失败,他都有活下去的理由。” 紫荆显然没有听明白:“这跟我父母的死有何关联?” 容悠顿了顿,眉眼尽显无奈:“当时正是危急关头,你觉得大祭司觉察到你母亲把蛊用了,并偷偷与中原人结合,还生下了你,能有好结局吗?” 大祭司没了生死蛊作为筹码。 当时蛮族的旧王自然不把小小的苗疆放在眼里。 蛮王眼见打不过中原人。 他果断砍下大祭司的头颅,从苗疆圣地偷盗走不少无主的蛊,一路顺利回到西域外的族地。 苗疆失去领袖,又被蛮族人狠狠捅了一刀。 失去主心骨的反贼顿时宛如一盘散沙,被风轻轻一吹就散了。 绝大部分跟随大祭司掀起反叛旗帜的老古董,被齐王诛杀殆尽。 剩余一小部分聪明的苗疆长老,偷偷带走圣地为数不多的蛊,卷铺盖跑路了。 众人跑路的过程中,紫荆的母亲惨遭长老陷害,成为众人逃亡路上的垫脚石。 第12章 论杀毒?我是专业的 听到这里。 紫荆脱口而出:“我不信!你都说了我母亲天赋不比大祭司差!那为何族里的人还要趁乱杀害我的母亲!” 容悠上前一步,站在紫荆前面:“因为有人嫉妒你母亲的天赋,有人贪图你母亲的美色,有人认为是你母亲过于痴情,背着族中兄弟偷偷服用了生死蛊,导致大祭司被蛮王杀害!” 相比起多灾多难的贫穷之地。 拥有肥沃土壤和常温气候的苗疆,已经可以过上农民羡慕不已的生活。 可结果呢。 他们不仅不满足上天给予的天赋。 而且还做出勾结外族,意图颠覆平安盛世的事情! 蛮王入侵中原所带来的影响,苗疆人考虑过吗? 身为苗疆的大祭司有好好想过吗? 进京当官真的有那么好吗? 大祭司是想让苗疆人不远万里离开家乡,来到京城,用蛊和毒替皇帝卖命,私下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吗? 这样真的值得吗? 刺耳的话语仿佛射出的箭,落进了紫荆的心头。 她抬眼望去。 容悠满眼失望。 “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容姑娘,杀了我吧,就当是我求你了。” 紫荆像是失去了满身力气和手段。 她低着头,半垂下眼眸。 在春日绽放的红玫瑰,将在春日凋零枯萎。 “你这是何苦,我又不是当今皇帝,没资格定夺一个人的生与死。” 容悠叹气,拿出一张黄符贴在了紫荆的脑门。 “容姑娘!” 紫荆不由得瞪大眼睛。 容悠缓缓道:“莫急。” 空灵的声音如九天之上的玄女,正满脸慈悲的俯视地上可怜的人儿。 紫荆平复一下复杂的心情,慢慢闭上眼。 算了,随容悠的便吧。 她累了。 紫荆放松心神,恰巧帮助容悠拿出的黄符快速发挥出它的作用。 脑门上贴着的黄符发出淡淡金光。 春风一吹。 黄符凭空自燃,却没有灼烧紫荆的肌肤和毛发。 一团白雾随着黄符消失而出现。 在阳光的照耀下,白雾好似天上的白云,莫名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仙气。 见到白雾出现,容悠眼睛亮了一些:“老天有眼,你还有救。” 与脸上出现情绪的容悠不同。 紫荆皱着眉头,几乎想要睁开眼睛怒斥容悠天真的行为。 什么有救没救。 她自幼被族中长老灌了无数的毒素,吃了数不清毒物的尸体。 体内早就被腐蚀的千疮百孔了。 若不是有脑子里的毒王定点吸收毒素,重新过滤身体可接纳的毒血。 即便有毒王替紫荆分担身体里的毒素。 她也活不到三十岁。 因此紫荆能顺利诞下健康的子嗣,属实是众人未曾预料到的。 或许正因如此。 族中长老才迫不及待喊她归去。 紫荆也知道她此次空手回去后,怕是没了再出现在京城的机会。 甚至连活下去的可能,都无限接近于零。 不过为了孩子。 为了质问族中长老为何要隐瞒母亲死亡的真相 紫荆愿意回去。 大概是看出紫荆的想法,容悠加快单手掐诀的速度。 没过一会儿,停留在半空没有消散意思的白雾钻入紫荆耳朵里。 紫荆觉得耳朵很痒,不由自主想伸手去摸一摸。 容悠厉声道:“别动!” 紫荆睁开眼,看了容悠一眼:“为何?” 话刚落下。 她眼前便被一层白雾笼罩。 紫荆看不清周围了! 人在失去感官的瞬间会显得慌乱。 紫荆就是这样的人。 她下意识呼唤周围对容悠虎视眈眈的毒物。 毒物感知到主人心中的恐惧。 第一时间朝单手掐诀的容悠扑去。 一手掐着不能停止的诀,一手抱着孩子的容悠只能朝后方退去。 奈何抱着孩子,还要时刻观察紫荆的情况。 容悠很快便被毒虫追上。 毒虫朝着面前可口的人儿扑了上去。 千钧一发之际。 破空声从容悠正前方传来。 毒虫被箭穿了个透心凉。 容悠向紫荆后方看去,发现举着弓箭之人是齐王。 此刻。 齐王不复之前的从容,眼下的他略显狼狈。 衣衫不整的样子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身上也有被毒物抓挠的痕迹。 万幸的是没有破皮。 看样子齐王是打赢了小厮,又一路循着容悠悄悄丢在地上的铜钱,找了过来。 失去视觉的紫荆回头,颤声道:“夫君?” 齐王站在紫荆对面,看着面色苍白些许的侧福晋,心中五味杂陈。 今天经历的一切,对他来说更像是梦幻泡影。 比起称呼紫荆为苗疆圣女。 齐王更喜欢喊面前的人儿叫紫荆。 一个满脑子给他洗衣作羹,调制香粉的侧福晋紫荆。 “我在。” 齐王话虽这样说,手里动作却没有任何犹豫。 他举起手中的弓箭,对准了紫荆的心脏。 比起儿女情长,齐王更在乎的是紫荆的身份。 意图带领全族反叛父皇,勾结蛮族且失败了的苗疆余孽。 趁着两人隔空对视的功夫。 容悠终于掐完了耗费心神,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的道门术诀。 紫荆体内的白雾发挥作用。 吞噬满身毒血时,不忘刺激心脏,加速造新血的过程中。 在此期间,一小部分白雾悄悄蔓延到紫荆的大脑,反噬了酣睡中的毒王。 被白雾惊醒的毒王忍不住乱动。 连带着紫荆脑袋传出一阵阵寻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紫荆痛呼出声,倒在地上忍不住打滚。 手上染着毒的指甲狠狠地抓向脑袋。 齐王被眼前一幕吓得心脏停了半拍,连忙放下对准紫荆心脏的弓箭。 他伸出手阻止对方继续抓挠头部。 “紫荆,你这是怎么了?” 紫荆痛的冷汗直流:“夫君,我疼,杀了我,快杀了我!” 下一秒。 紫荆张大嘴巴,一道裹着拇指大小毒物的黑气从她口中钻了出来。 随着黑雾散去,毒物发出死前最后一声悲鸣。 头不疼了的紫荆陷入昏迷,仍由齐王怎么摇也摇不醒。 远在赌阁顶层包房吸阿片,与带着面具之人谈论事宜的妖艳男子硬生生吐了一口血。 他满眼震惊道:“咳咳咳,不可能,没有长老出手,紫荆她怎么可能将毒王逼出体内?” 第13章 贼心不死 毒王被逼出体内,只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是携带毒王的苗疆族人遇害,毒王跟着宿主一同死亡。 第二种是有人找到了压制毒王的方法,使毒王在不伤害宿主的情况下,主动脱离宿主的大脑。 无论以上哪种情况发生,妖异男子都无法接受。 这意味紫荆暴露了。 他们的计划,似乎没有办法继续推进了。 自称自己叫阿妹的少女心里非常难受,她透过窗纱,看向齐王府方向。 阿妹自言自语道:“姐姐,明明就差一点点,你为何会被发现呢。” 兄妹二人没了先前的精神,悲痛地看着齐王府的方向。 他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齐王府的其余眼线身上。 兄妹二人共同期望能有眼线把府里的消息传过来,好让他们知道紫荆究竟因为什么失去了毒王。 待到阿妹擦了擦眼泪,回过神来。 她疑惑地看着坐在那儿无动于衷,丝毫不显慌乱的黑袍男子。 “别看了,紫荆已经背叛了苗疆,彻底爱上了齐王。” 黑袍男子拍了拍手,就有人从外面打开了大门,将一个满身是血的刺客扔了进来。 看见刺客,阿妹瞳孔一缩。 二哥也放下手里的烟杆,用刺扇指着黑袍男人的脖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紫荆背叛苗疆? 天大的笑话。 紫荆可是被族中长老赋予圣女头衔的苗疆天才。 她怎么可能会爱上齐王? “不妨问问咱们的小刺客。” 黑袍男子喝了口茶,用指尖移开了二哥的刺扇:“这是我特地用主仆蛊请来的刺客,他可不会说假话。” 兄妹俩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黑袍男子,他们怀疑此人是想动摇大姐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说吧。” 随着黑袍男人用指尖轻敲桌子,心脏传来刺痛感的刺客,将齐王府的事情全盘托出。 他早潜伏在齐王府数日了。 也曾不止一次让紫荆带着齐王的子嗣从暗道离开。 但紫荆一直找理由拒绝,甚至还不容许旁人接近齐王的孩子,连喂毒,喂蛊都不容许。 “你撒谎!” 阿妹轻而易举捏断了刺客的手指,听到对方口中传出惨叫,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快说真话,大姐绝非这样的人!” 刺客欲哭无泪,他说的绝对是真话啊! 为了活命。 刺客甚至说出黑袍男人交代过的任务,就是从紫荆手里抢过襁褓里的孩子,带孩子到赌楼复命。 如果不是容悠插手干涉,他们说不定真能成功把孩子带出来。 二哥挑了挑眉,走到刺客身边,趁刺客不注意,挑开他头上的黑头罩。 嗯…… 刺客眼角发黑,额头出现紫色印记。 说明此人如同黑袍男人说的,真的中了主仆蛊,并未当着他们的面撒谎。 那事情就又变得不一样了。 紫荆被发现跟叛变,绝非一码事。 想了想。 二哥最终决定带阿妹出去避避风头。 毕竟黑袍男人来了后,阁里的苗疆人已经不爱听他们的吩咐了。 因此赌楼有没有他们都一样。 二哥这样想着,果断拉着阿妹的手离开了厢房。 看着两人就这样光明正大的离去,黑袍男人再次轻轻敲了敲桌子。 门再次被打开。 低着头的女倌手捧着各式各样的蛊,按照顺序依次站在黑袍男人面前。 黑袍男人精挑细选着蛊,脚下躺着的刺客缓慢朝门外蠕动着。 他已完成男人的命令。 依照约定,他可以离去了。 眼见刺客即将从地上爬起来,一只脚迈出了门框。 黑袍男人轻笑一声,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刺客捂着心脏,扭过头对不讲信誉的雇主瞪大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你骗我……” “小刺客,晚安了。” 男人抬手示意下人将刺客的尸体清扫干净。 他要好好从面前的蛊里挑选出一只,作为送给青官和宣王大婚的礼物。 “容悠姑娘,咱们来日方长。” 黑袍男人摘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张令文武百官无比熟悉的脸。 * 齐王府。 容悠费了好大的力气,向一副死了老婆,没人疼的齐王解释清楚。 紫荆没死,也没出事。 相反。 紫荆现在很健康。 只要她体内的毒血随着时间流逝,从口鼻处流出来。 紫荆就完全可以健康的活到老。 齐王跟紫荆共同诞下的子嗣,也不会从小就没了娘亲。 不仅如此,紫荆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苗疆人。 她体内流淌着中原人的血脉。 如果容悠恢复精气神,她甚至可以帮齐王和紫荆反推血缘关系。 追溯紫荆亡父家的亲戚。 追溯的前提是,紫荆醒来,齐王向皇帝汇报齐王府的事宜,并同意曾经被苗疆人洗脑的苦命人,真正意义上的成为齐王的家人。 没错。 胆大包天的齐王,至今没敢跟皇帝说清楚紫荆的身世。 “好,好,好!” 齐王忍不住开怀大笑,他发自内心感激容悠。 这是他近日听过最好的消息。 没有之一。 齐王把腰间挂着的唯一的令牌递给了容悠。 这是他能当上齐王的底气。 当今天子亲口给出的一千名精锐将士。 独属于齐王的将士。 “这令牌你可要好好收藏着,除此之外,只有手持这枚令牌的人可以调动京师内的一千名将士了。” 齐王依依不舍地看着容悠手里的令牌,突然开了一句玩笑。 “若是你的夫君婚后不听话,你也可以命令这群将士包围宣王府,我相信他们会愿意的。” 容悠疑惑道:“将士跟宣王有过节?” 齐王把手背在身后,语气沧桑:“那年元宵节,他可是从我腰间偷偷拿走了这枚令牌,调走不少本该陪女眷的将士们,替父皇和惠贵妃放了数百盏花灯。” 闻言,容悠捂嘴笑道:“将士事后没揍宣王?” 齐王摇头:“他们哪敢。” 容悠想了想,觉得齐王说的也对。 说宣王调皮吧,他又专门让将士们替皇帝和妃嫔祈福,堵住众人的嘴。 说宣王懂事吧,未免又太欺负这些过个节还要被迫出苦力的将士们。 “怎么?你头一次知道宣王的糗事?” 齐王见容悠笑的开心,忍不住道:“那你知道宣王的小名吗?” 第14章 续命灯 “宣王的小名?” 容悠平日听人宣王宣王的叫着,还没关注过宣王小时候的名字叫什么。 按照常理,宣王从小就被母妃和皇帝宠在手心里。 那他的小名应该是很好听,具有皇室特点的吉祥名字吧。 容悠这样想着,便问了出来:“宣王小名叫什么。” 齐王笑的意味深长:“宣王小时候很爱青色衣裳,说起话来叽叽喳喳的,因此惠贵妃戏称他叫青雀。” 青雀……? 容悠脑海里幻想一下宣王穿着青衣裳,叽叽喳喳在她耳边叫唤的样子,不由得红了一张脸。 瞅见这一幕的齐王惊讶极了。 他看到了什么。 容悠脸红了? 齐王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成功让发呆的容悠找回理智。 她干咳了一声。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显得很忙。 容悠左看看风景,接着看了看昏睡在草地上的紫荆,眉头微微皱起。 “不妙!” 齐王额头的血管开始跳了起来:“你不是说紫荆她没事吗,怎么不妙了!” 容悠不假思索道:“紫荆她没有求生欲望!这种事情极其罕见。” 听完容悠的解释。 齐王立刻明白了。 就好比战场上受了重伤的人,一旦没了求生欲望,死起来的比谁都快。 根本等不到军医过来救治。 齐王咬着牙,面色晦暗:“容姑娘,可有办法救治紫荆?” 容悠微微低头,掩起眼中无措。 趁齐王不注意,重新替紫荆掐算生还的可能性。 这就是替人逆天改命的坏处。 哪怕算命人找到了最合适的地点、时机、法子、替人逆天改命。 也不一定能保证当下掐算到的未来,就是最终不可更改的结局。 就好比紫荆现在这样。 明明只要紫荆醒来,让齐王主动向皇帝请罪认错。 皇帝看在子嗣和齐王积攒的功勋,很有可能发善心,饶恕二人。 但是紫荆不愿意醒来。 打算沉沦在符纸给予的美梦,直至死亡的想法,令容悠无比头疼。 容悠深吸一口气:“齐王,你知不知道国库里,有没有类似七星灯的古物?” 何为七星灯。 七星灯,又名“续命灯”、“招魂灯”。 为延续自己的生命而点的灯。 按照书上记载。 若七日内主灯不灭,人寿可增一纪。(一纪12年) 事关人命,齐王仔细回忆一番,最终想到了类似的宝物。 来自沙漠使者赠送的古冥灯。 父皇收到赠礼后,嫌此物名字不好听,就扔在了国库里充当摆件。 后来。 好像宣王去年不知怎么地,想要看看传说中可以增寿的古冥灯,特意求父皇要了过去。 “也就是说,这灯现在在齐王府里?” “没错。” 容悠深吸一口气:“带紫荆走,她能不能活,就看我们的速度了。” 齐王冷着一张脸,抱起昏迷的紫荆,朝马车房走去。 容悠低头看了眼怀中依旧沉睡的男婴,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对方的额头。 金光顺着她的手进入婴儿眉心。 男婴得了普通人这辈子都无法触及到的功德,满意舒展开眉眼。 “便宜你了,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我呀。” 容悠忍不住又轻戳了一下小家伙,绑在头发上的蓝色发带随着微风轻轻飘动。 * 到了宣王府门外。 容悠一手抱着襁褓里的孩子,一边拉着朱砂色大门上的门环。 随着大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不一会功夫,一个面相看起来就显得很机灵的少年拉开了大门。 他探着脑袋,看向容悠。 少年沉默了一瞬。 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又看了看容悠的面容,还有容悠怀里抱着的男婴。 至于后方同样抱着人的齐王,成功被少年忽视了。 “可否去请宣王?” 容悠笑着开口,眉眼间却透露几分着急。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从管家那儿见过容悠画像的少年站不住了,高声道:“王…容姑娘等下,小的去去就回。” 说罢。 少年门都不带关一下就跑了。 独留王府外站着的侍卫跟容悠等人干瞪眼。 花园。 宣王的心中极为郁闷。 为什么容悠愿意去那家伙府里小坐,不愿意到他府上呢。 难不成容悠是被那家伙骗了? 这不合理啊! 不过,郁闷归郁闷,齐王总不能亲自登门拜访,把容悠抢过来吧? 不行!他要想个办法。 念头一闪,宣王正准备提笔给容悠写一封书信,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小厮的叫喊。 “王爷,不好了王爷,容姑娘来了!” 嗯? 宣王川剧变脸,低声笑道:“这不是好事吗?你为何慌慌张张,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难不成你对本王的王妃有意见?” 匆匆赶来的小厮快速摇头,解释道:“王爷别打趣小人了,是小人看见王妃怀里抱着一个男婴!刚出生没几天的男婴!” 宣王石化了。 王妃背着他在外头有个孩子? 不对啊! 黄花大闺女哪来的孩子。 刚出生没几天,也不像是容悠亲自生出来的样子。 觉得事情有蹊跷的宣王,二话不说朝大门冲了过去。 走过去的路上。 宣王头一次痛恨自己当初选王府,为何要选这么大的一块地儿。 这下好了,走路又要耽误一会儿时间。 不知王妃她站在门口,站累了没有。 这小厮也是的,不知道先把人请进来吗? 宣王心中这样想着,忍不住回头瞪了一眼小厮。 待到宣王跑到王府门口,懂眼色的下人早已将人安置在凉亭,好生伺候着。 见不着调的弟弟来了,齐王板着一张脸,着急道:“快把你从父王那里要来的灯拿出来!” 宣王目不转睛盯着容悠白里透红的脸颊,下意识回道:“什么父王,什么灯?” 齐王皱眉,把目光放在容悠身上:“容姑娘,你看?” 容悠偏过视线:“兄弟间的事,我不参合。” 齐王得了容悠的许可,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上去就是捏住弟弟的耳朵:“救我侧福晋要紧,你也不想本王的儿子没了生母吧?我的好弟弟青雀。” “疼疼疼。” 宣王回过神,一脸震惊道:“躺在那儿的是你的侧福晋?那容姑娘怀里的男婴是?” 齐王咬牙切齿:“我儿!” 第15章 威逼利诱一盏灯? 闹了半天。 宣王才明白容悠来府上的目的,就是为了那盏说是可以续命用的灯。 不过那盏灯真的能用来续命吗? 宣王面上很是好奇,立即催促下人把灯带到厢房。 等到众人到达厢房,依照容悠意思把房间里的东西重新摆放,遮住屋外的阳光,只容许点上一根白蜡。 小厮手持着古冥灯赶了过来。 古冥灯外观华贵而神秘,细雕的青铜盏身铭刻着古老的符纹。 看到古冥灯的第一眼,齐王不由自主陷入了幻想。 他像是被拉入了当年与苗疆反叛之乱的战场。 一次又一次杀死面前的毒物,还有数不清的苗疆人。 到最后,齐王甚至看到了紫荆的身影。 “止!” 容悠单手掐诀,朝着齐王的太阳穴轻轻一戳。 伴随若隐若现的虚幻画面出现在周围,齐王随之醒来。 亲眼所见这诡异一幕的众人被吓了一跳,连忙朝后退去,远离放在桌子上的古灯。 “主子,这灯什么来头,小人怎觉得浑身冰凉。” 腿脚利索的小厮抱紧自己,欲哭无泪看着自家主子。 他刚才可是亲手触碰了这盏古灯啊! 不会被染上了诅咒,活不过当晚了吧。 揉了揉眼,从幻象中醒来的齐王,面色同样不好。 他竟然被这妖物蛊惑了? 若不是容悠及时将他从幻象拉出来。 齐王早被幻象迷了眼,陷入杀妻的梦魇中,无法自拔了。 宣王拍一下小厮,没好气道:“王…容姑娘都没发话,你怕什么,怕死吗?怕死就滚出去,别在我眼前晃悠。” 听懂主子弦外之音的小厮立马堆着笑脸,转头看向容悠。 “容青官,这灯……?” 容悠收回神:“无妨,此物有灵,先前的幻象不过是特殊的磁场所造成的,你们可以把这一现象当做成海市蜃楼。” 当今天子注重外交发展,因此开辟不少航海船外出学习其他国度好的文化。 在水司部官员开辟航海道路的过程中,也曾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所以在场绝大部分家在京城的人,或多或少了解这一现象的由来。 就不用容悠多费口舌去解释了。 眼下,最重要是把紫荆从梦境里拉出来。 她的气息比起之前,还要微弱三分。 再耽误下去,就算容悠真能请来满天神佛。 也没有办法把紫荆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 由此可见情况多紧急。 容悠与齐王交待“后事”,旁边候着的宣王比他们还要紧张。 宣王眼巴巴看着自家王妃,深怕一个不小心,未过门的妻子就这样没了。 然而让宣王感到惊讶的是,齐王这家伙凡事讲究个做事清晰明了。 即便情况很紧急,他还是想从容悠口中知晓,如何操作此灯,举行仪式将紫荆唤醒。 容悠面不改色,并不诧异。 祭祀。 本就不被大部分的世人所理解。 自古以来。 凡是涉及大型祭祀,逆天改命、索求长生、风调雨顺。 基本没一个能成的。 比起祈求神灵和宝物显灵。 当朝的子民更愿意相信自己,或是一些灵验,捐钱买心情的寺庙。 所以齐王不相信仪式,怀疑此灯很正常。 涉及他侧福晋的命啊…… 容悠点出古冥灯曾经举行过的仪式,过程。 西方沙漠的子民相信点亮这盏古冥灯,需以纯净的灵魂作引,搭配精心准备的祭品,方可唤醒灯中沉睡的力量。 沙漠子民虔诚地跪拜,将生命中最后的希望寄托于此,祈求狗头神的怜悯。 据容悠掐算所知,沙漠子民献祭的祭品多为世间珍稀之物。 如金箔、香料、宝石…… 无不体现出献祭者的决心与绝望。 然而,也有不少人对古冥灯的力量心存疑虑,他们认为这不过是无稽之谈,是愚昧者对死亡的逃避。 但无论如何,古冥灯以神秘的力量,成为了当地子民心中无法抹去的印记。 正因此物诡异,所以使者犹豫片刻,还是把这件东西当做贡品,献给了当今天子。 宣王眨了眨眼,很是崇拜容悠掐算的本领。 但他又恰到好处质疑了此灯:“容姑娘,那此灯真能延长他人寿命吗?你有掐算到这些吗?” 容悠秒答:“时间久远,掐算不到具体有多少人能成功,不过我倒是能从此物身上找到一些信息。” 宣王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让旁边的小厮嘀咕一句:“主子真该照照镜子,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狗腿。” 容悠想了想,给出了客观的解释。 真心献祭者,他们的寿命会在神灵庇护下得以延续。 即使在肉身消逝之后,他们的精神仍会在幽蓝的火焰中得到永存。 将这些话一股脑的说完,齐王没了想法,果断让出身位给容悠。 容悠看了眼旁边站着的小厮。 小厮心领神会,离去时,很有眼色的给众人关上了房门。 没了非帝王家的人扰乱气息。 容悠闭上眼睛,脑海里回忆山上学的祈神步,无需用眼观看四方,也能轻松避开桌椅掐诀招魂。 齐王和宣王默契的走到窗户边站立,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随着容悠口诀结束,一直点不着的古冥灯“嘭”的发出巨响。 气浪席卷四方,掀起桌上摆放整齐的黄符。 容悠闪身上前,快速把飞在空中的黄符贴到了古冥灯的身上。 眼里似有火光在燃烧。 “今日,符纸和生肉果蔬就是上好的祭品,请你依照约定,将床上昏迷之人从梦魇中唤醒!” 这话说的非常硬气,吸引古冥灯的注意。 它的灯芯无物自燃。 幽蓝的火焰在灯盏中跳跃,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这代表古冥灯生气了,它不打算听从眼前陌生人的命令。 开玩笑。 用生肉和果蔬就把它打发了? 做梦! 容悠没有跟古冥灯讨价还价的想法。 将铜钱拿了出来,威胁道:“此乃龙脉汇聚之地,并非你的沙漠古国,若想完完整整的活下去,接受这平等的交易,对你我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说完,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睛死死看着桌上的古灯。 容悠大有一副古灯不照做,立刻用铜钱砸碎它的霸气感。 第16章 宣王也会打直球了? 宣王小声嘀咕:“我是不是听错了,这年头竟有活人威胁……” 蛐蛐自家王妃的话没说完,他就收到自家王妃的眼神警告。 宣王瞬间老实了。 齐王恍惚了。 他好像回到了学堂? 当年,宣王上夫子的课,悄悄讲话被发现也是这般可怜样子。 百试百灵。 恨得他们这群学不会的皇子,暗地里直咬牙。 没办法,谁让惠贵妃太美。 美到被惠贵妃生下来的宣王,刚出生没多久就得了乳名“青雀”。 长大后的宣王,没有愧对小时候的乳名。 你看。 容姑娘也吃这一套! 偏过头来的容悠忽略了齐王的指控,继续用凶呼呼的眼神盯着古灯看。 古灯哪能看不出这丫头是在骗它? 可它敢不听吗? 它好不容易熬到了好时候,被人从暗无天日的库里拉出来给人办事做活儿。 万一做不好工作,再进去待上个几百年怎么办? 万物有灵。 而灵最容易聚集的地方,当属人多的地方。 闹事区的负面之气,当官之地的一身正气,文人书生的一肚子文气,皆为有灵之物的养分。 这也是为什么天下既有宝物,还有邪物的存在了。 古灯心里苦,古灯说不出。 含泪吃完桌子上贡品,吸收符纸里的文气和灵气。 古冥灯当着几人面,发挥了沙漠子民穷其一生都不一定能见到的梦幻场景。 灯里蓝色火光高涨。 火焰逐渐在半空形成一条约三尺长的蓝色小蛇。 小蛇吐出蛇信子,稍微恐吓一下在场众人,给自己找回点场子。 这才慢悠悠晃到紫荆身边。 火蛇先是闻了闻紫荆身上的味道,栩栩如生的蛇眼顿时充满嫌弃。 此人好脏啊! “它这是?” 齐王血压飙升,脸红了。 旁边的宣王立马给人扇风,当做和事佬:“可能你身上太臭,抱着侧福晋沾染到了些许,导致小蛇嫌弃。” 被安抚到的齐王呼出口浊气。 紧接着,齐王瞪了眼油嘴滑舌的弟弟:“就你香,你最香,你这么香,我怎么没看容姑娘牵你手?” “你怎么知道容……” “咳咳。” 容悠出声打断二人,无奈道:“有事出去聊,莫要打断我等干正事。” 这齐王也是的,怎么跟青雀在一起变得有些不着调了? 等等。 容悠反应过来自己心中如何呼唤宣王名字,脸一下就爆红了。 好在屋里灯光灰暗。 站在窗户旁的两个大男人没有看见,错过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害羞的清冷神算子。 然而小蛇无法理会人类复杂情感,它只知道拿了祭品,就要给人办好事情。 为保障下一次依旧能吃到好吃的祭品。 小蛇特意围着紫荆绕了一圈,从人身体里吸收残留的毒素。 之前说过。 古冥灯长久被负面的祭品影响到了灵,即将从灵物转变成害人的邪物。 所以它对一切负面的东西有着天生的克制关系。 毒物的血也算。 吸完紫荆体内毒血的古冥灯变成了深蓝色。 吃饱喝足的它又从紫荆口中钻入体内,好好清扫一遍剩余的残留毒素。 接着它来到了紫荆的大脑,替容悠用残余的白雾,唤醒了沉睡的紫荆。 沉沦在噩梦中,感知毒物环绕身体的紫荆看到了一束光。 手持黄符的少女出现了。 紧跟其后的是她的爱人齐王。 到最后,出现的是她心心念念,甚至不惜违抗族中长老命令的儿子。 三人为一体。 面容与身影交织重叠。 最终化作了紫荆记忆中的父母。 没错。 当年紫荆母亲被害时,紫荆已有六岁。 她是没有亲眼目睹母亲在逃亡过程中,被族中人暗算致死。 但紫荆心底一直有根刺。 后来族中长老见族里新一代的女孩,没有资格成为毒王的宿主,硬生生想尽办法将紫荆关于童年的记忆掩埋。 用蛊和试炼,毒素和言语不断迫使紫荆忘记父母,忘记当年的真相。 谎言铸造出了一个苗疆圣女。 一个能够驾驭毒物,却从不被族中高层抱以信任的圣女。 “母亲。父亲。” 泪水从紫荆眼角滑落,放在腹部的手指微微颤动。 “成了。” 容悠单手掐诀,用牙咬破指尖,将蕴藏一丝功德的血滴到紫荆嘴里。 在小蛇的操纵下,紫荆吞服了血液。 一股冷风吹了过来。 紫荆睁开眼睛:“我这是在哪?” 容悠默默地看了一眼,随后笑着道:“人醒了,我等就先出去散散心,把空间留给你们了。” “我没意见。” 容悠带着熄灭了的古冥灯出了门。 后面跟着的是宣王。 宣王见四下无人,小声询问容悠:“容姑娘,再过两日就是我们的大婚日了,你对操办婚事的选址……?” 按照以往皇子迎娶正王妃的规矩,全由男方和女方家长共同承担协商。 当事人女方只需备好嫁妆,拟好平日玩的好的大家闺秀捧个场就行了。 从来没有男方私下问女方,对婚礼有没有要求的事情发生。 至少容悠没听说过。 可她知道,这是宣王对自己不自信的表现。 同时,宣王的态度表明了很尊重她,没有想独自一人操办婚事的打算。 容悠伸出手,替宣王整了一下头发:“我没意见,全凭…夫君做主。” 宣王沉默。 宣王红温。 宣王不可置信的竖起小耳朵,指了指自身:“等等,容姑娘你刚才喊我什么?” 容悠扭过头,嘴角含了一抹笑:“我只说一次,你听不到就当算了。” 宣王傻呵呵的笑道:“没事,我听到了,本王的好王妃!” 容悠并没有反驳宣王,而是提醒道:“多注意外人送来的礼,我有预感,我们的婚礼……” 宣王伸手牵住容悠的手,打断了对方的话。 小青雀的眼神里写满了认真,一字一顿:“本王绝不会让人破坏我们的婚礼,我发誓。” 这下轮到容悠脸红了。 她思索半天,最终憋出来一个字:“好。” 既然夫君有自信摆平婚礼上的麻烦,那她安安心心待在家里,等待夫君上门就好。 不过到时候,她该不该准备好晚上用的符纸呢? 第17章 皆大欢喜 宣王善于哄人,尤其当他满眼爱意,深情专一盯着一个人,杀伤力绝对不亚于炮弹。 容悠很吃这一套。 作为从小就能感知他人情绪的存在。 容悠深刻意识到父亲在当年的宴席上,无意间,给她找来一个无比契合的夫君。 适合相伴一生,白头到老的夫君。 哪怕前路漫漫,容悠依旧有信心能与意中人携手面对重重困难。 所以她没有再掐算有关宣王的未来。 一切皆随缘分。 等到两人腻歪差不多了。 房里的紫荆和齐王相继袒露心扉,再一次接纳了对方。 这些年,齐王能感受到紫荆对他的好。 而紫荆也一样。 如果不是齐王看似大大咧咧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温热又真诚的心。 或许。 紫荆现在早已给齐王府上下几十口人的饭菜里下毒,潇潇洒洒带着便宜儿子跑路了。 好在两人坚持本心,相信直觉,才没有落入贼人下的圈套。 身子恢复大半的紫荆朝容悠行礼,随后拿出随身携带的百香包。 这是历代苗疆圣女必须随身携带的香囊,里头含有令绝大部分蛊听话,畏惧的香料成分。 可以说,紫荆浑身上下除了被容悠解决掉的毒王外,也就只有这件宝贝最值钱了。 她愿意把来之不易的宝贝赠予容悠,当做赔礼道歉、感激对方的赠礼了。 容悠看出紫荆眼里的坚持,没有拒绝,果断收下了百香包。 为了方便拿,她特意把百香包跟齐王赠予的令牌挂在了一起。 这下,容悠腰间的荷包变得鼓鼓囊囊的了。 有皇帝赐予的令牌、齐王给的私兵符、还有紫荆刚给的百香包。 再来几个,容悠就要考虑考虑换一身方便挂大荷包的衣裳,或是找老天师要墨家独有的装物袋了。 齐王和紫荆见人把两件东西放在一起,不由得轻笑出声。 眼下,夫妻二人眼中没了阴霾,笑的很开心。 宣王不由得朝容悠的荷包处看了看。 当他看到齐王手里独有的兵符落到自家王妃手里,心中不由得一惊。 为了让容悠救活紫荆,齐王甚至不惜给出皇家子嗣分外眼红的私兵符? 宣王小心打量着貌美,却完全不合他眼缘的紫荆。 看样子,齐王府里的侧福晋,很快就能翻身做主成为齐王府里的福晋,甚至是众人口里的齐王妃了。 没错。 齐王府里除了名正言顺的侧福晋,就只有一些寻常被人塞进来,无人问津,却好生伺候着的妾室。 压根没有所谓的正福晋。 而那些妾室也没本事进齐王的寝卧。 一想到这,宣王忍不住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 这群姑娘真可惜了。 待在王府里没个三五年也差不多了,却连齐王的床都没资格触碰。 守活寡的同时,对外不仅要装出一副早跟齐王睡过的样子,私底下还要向府里真正的女主人紫荆笑脸相迎。 着实可怜。 不过…… 宣王再仔细一想,想挤破头皮进齐王府当妾室的女人,似乎都是自找的。 她们一个个认为自己有天大的能耐。 只要进了齐王府,小小齐王还不是任由她们拿捏。 只可惜现实很残酷。 宣王满脸洋洋得意,他是个洁身自好的好男人,跟齐王不同! 为了让容悠明白这一点。 宣王很得意的把齐王府里的事儿,跟打探到的私密消息,一同说给了容悠听。 他说完,一副求夸奖的表情看向容悠。 …… 听完,容悠沉默了一瞬。 她收回先前夸赞宣王的话。 宣王对自我认知水平,似乎比不过京城大街上,年仅三岁的稚童。 冰清玉洁,洁身自好? 宣王,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在整个京城内,众人只要谈起宣王,第一反应无非是他空有皮囊,无事就爱逛墨楼。 对外名声可是差的一塌糊涂。 当初,若不是容悠当着父母的面掐算了一波,了解宣王真正面貌。 单凭宣王对外名声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开口回绝皇帝的好意了。 容家高攀不起呀! 觉得宣王脑子突然不好使的容悠,没给自家小夫君半点情面,直言了墨楼的事情。 墨楼? 宣王迷茫地看着容悠,好半天才想起来墨楼是哪里。 那不是文人中的青楼圣地,他对外掩饰真正目的的最佳借口吗? 想明白容悠为什么要提墨楼的宣王,神情呆滞,身体僵硬起来。 “容姑娘,我,我可以解释的。” 反应过来的齐王勾着笑,打趣道:“解释什么,向容姑娘你每月都去墨楼消费?我听说那儿头牌拿的打赏,大多数出自你的手笔。” 齐王一句话堵死小青雀的全部后路。 宣王结结巴巴道:“你莫要胡说,头牌什么头牌,本王听不懂!” 紫荆看了眼脸上带笑,丝毫没有生气想法的容悠:“妾身当真错看王爷了?容姑娘,涉及您的婚事,您要慎重考虑呀。” 容悠听出紫荆是打趣宣王,立即应了:“是要好好考虑考虑,大婚前,别来找我了!” 宣王急了。 当着自家哥嫂的面,连忙把这些日子干的某些事情提了出来。 他是清白的啊! 墨楼真的只是忘忧那家伙喜欢去! 头牌喜欢的是忘忧。 他不过是帮了人姑娘一把,替人姑娘在墨楼站稳了脚跟,随时可以出楼跟忘忧浪迹天涯。 前提是,忘忧那家伙能开窍,察觉到墨楼头牌姑娘喜欢的人,其实就是他本人。 “好了,刚才只是逗你的,别生气。” 容悠眼瞅着宣王越说越委屈,连忙伸出手来握紧对方的大手。 宣王感受掌心柔软的小手,脸色立即变了又变:“咳咳,无妨,本王早就料到你们合起伙来欺骗本王。” 说完,宣王昂首挺胸,白了一眼身边笑盈盈的哥哥和嫂子。 看见没,他也是有妻子的人! 打趣归打趣。 齐王眼瞅马上到了饭点,犹豫片刻,他决定先带紫荆和孩子回府,再商议下午去找父王说明清楚今日府里发生的大小事。 紫荆赞同了齐王的想法。 虽说府里有关苗疆的眼线已被清扫的差不多,但她没有办法保证族中长老有没有留下后手。 万一等她回去后,府里的毒物再次爆发,导致下人出事。 身为“苗疆圣女”的紫荆,心里肯定会不好受。 第18章 堂姐聪慧!小弟膜拜膜拜再膜拜 齐王带着紫荆走了。 没正式跟宣王成为夫妻的容悠,跟着众人的步伐离开了宣王府。 门口。 宣王依依不舍送别了容悠坐上马车,消失在视野里,这才回头吩咐小厮干活。 “将京城里外有名的说书先生找出来,带到忘忧的食楼雅间,就说是有达官贵人求他们办事,先请客吃饭。” 小厮不解道:“王爷,您这是何意?” 宣王意味深长的看着小厮,将人看的心里发毛:“本王对外的名声该换换了。” 此言一出,小厮秒懂。 不就是嫌风流倜傥的名声不好听,打算换一个靠谱的名声博得容姑娘欢心而已。 这是他擅长。 小厮拿了足够多的银两,信心满满的出了门,替自家王爷找口才好的说书先生了。 与此同时。 乔家要了一辈子脸面的老人家们,再也忍受不了外界给予的舆论压力。 一个接一个的带着房里听话的奴才,赶往京城外的市区宅院。 别人问起,就说是好久没出远门,想去看看外头安置多年的住宅瞧一瞧,散散心。 因此,掌握乔家话语权的话事人成了乔淑。 即便乔淑符合继承人该有的特质,但她没有办法做到如此高强度打理乔家产业。 乔淑有想过找严酒帮忙。 不过,当她得知严酒的弟弟严司,没了奶娘照看一直哭闹不停,除了姐姐和娘亲,不容许任何人接近。 打消了求助的念想。 乔淑思来想去,发现她能求助的人似乎就只有容悠了。 能掐会算,帮助她脱离苦海的容姑娘是否打理的好家业。 尤其是别人的家业,值得乔淑深思。 最终,情感战胜了理智。 乔淑吩咐下人去请容悠过来做客。 自己继续埋头看账本,算着整个乔家和外头产业的开支明细。 算不完,根本算不完! 容家大院。 吃完饭的容悠已经脱掉穿了半天的衣裙,将整个身子浸泡在温水桶。 丫鬟贴心放进去的花瓣,起到安神的作用。 没过一会儿,容悠泡的身心愉悦,连带之前画符消耗的精气神都恢复了大半。 慵懒地将身子靠在木桶边。 容悠欣赏桌上燃起蓝色火焰的古冥灯,不解道:“灵本无性,难不成你想沾染俗世因果,变成有性别的活物?” 身为高贵之灵的古灯为何要窥探她洗澡? 容悠想不明白。 古灯听了容悠说的话,火焰略微变小了些。 蓝色火焰舞动间,一只火焰鹦鹉凭空显现。 羽翼犹如气浪。 每一次扇动都带起灼热的温度,如同行走的炭火木。 “太热了。” 容悠向木桶边缘挪了挪身子,不满道:“改改温度,不然就回去。” 火焰形成的鹦鹉顿时有些无语,只好重新回到灯里。 下一秒。 火焰再次翻涌,一只全新的鹦鹉出现在容悠眼前。 鹦鹉周身的火焰不再是炽热,反而散发一股清凉之感,令人不禁想要靠近。 “可以。” 容悠点头,算是赞同古冥灯用这种姿态跟她对话。 火焰鹦鹉盘算在容悠头顶,清脆的声音随之响起:“看你,是捉摸不透你,你虽肉体凡胎,可体内积攒的功德……” “你还懂这些?” 容悠很是惊讶,古灯是沙漠土着供奉出来的产物,怎会懂大国的功德? 鹦鹉人性化的歪头:“天子库房里有灵物,是它们跟我说的!” 容悠很是惊讶,伸出手让火焰鹦鹉停歇在肩头:“国库里,像你这样的灵还有多少?” 鹦鹉想了想,不确定道:“五六个吧,那时候我在沉睡,只能听些只言片语。” 容悠眼里放光,面上难得多了几分激动的情绪:“如此甚好,改天我想想法子把有灵之物统统拿出来,免得灵物们饱受岁月蹉跎,毁了一身上好的修为。” 鹦鹉赞同点头。 它就是好久没有得到来自人类的供奉,才被人送到天子手里的。 若是一直有人给它足够多的祭品,谈起条件绝不狮子大开口,坚持等价交换的原则。 它早就可以前往另一个世界,哪还用待在面前的女娃子手里讨生活。 生活不易,古冥灯叹气。 “小少爷,那边是容千金的房间,不能过去!” 老妇人的声音从屋外响起。 警觉心很强的鹦鹉瞬间消失不见,桌上燃着蓝色火光的古灯熄灭。 容悠很是意外的朝外头看了眼。 好像有几个面生的人,进了容府? 抬手掐算片刻。 得出结论的容悠起身擦干水渍,换上了一身舒适的罗云轻纱裙。 将荷包挂在腰间,补充袖里的铜钱和银针。 确保没有任何物品缺失的容悠,慢慢打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的瞬间。 一只黑不溜秋的小团子从门外闯了进来。 门外站着的丫鬟和嬷嬷大惊,立马叫喊道:“小少爷,快出来,这是容小姐的闺房!” 浑身脏兮兮的,五官有点跟容悠父亲相似的小男孩转头,吐了吐舌头。 “就不,容悠明明是我亲堂姐,为什么她的房间我不能进来?” 容渊的亲弟弟所生的幼子容舟满脸不满,伸出握着泥巴的手,朝外头下人脸上丢。 “少爷,万万不可啊!” 众人被吓了一跳,连忙伸出袖子遮挡脸。 泥巴即将落在众人身上时,旁边站着的容悠动了。 “够了。” 容悠拿起桌上无用的扇子,朝泥巴狠狠打去。 借助几分巧劲。 她轻而易举把泥巴反拍在了容舟的脸上。 “啪!” 后知后觉自己没有被泥巴打到的下人移开袖子,满脸惊恐地看向吃了一嘴泥巴的小少爷。 “这,容姑娘,奴婢们……” “啊!我要告诉爹娘,堂姐帮外人,不帮我!” 吐出一嘴泥巴的容舟满脸委屈,擦着眼泪朝外头走。 他要告状! 容悠看向嬷嬷,冷静道:“你们先回去复命吧,就说小少爷在我这里学家规,出了事,我容悠一人担着。” 嬷嬷大喜:“好,劳烦容姑娘了,奴婢这就回去禀告夫人和老爷。” 说完,嬷嬷迈开步子,带着丫鬟离开是非之地。 比起得罪自家小少爷,她们更怕惹恼了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当朝唯一的女官员容悠。 “还装哭吗?”容悠淡淡地看着装哭的容舟:“故意支开下人,跑到我房里,是有事求我?” “堂姐聪慧!” 第19章 金童玉女命 容舟满眼崇拜的看着堂姐,他就知道堂姐神通广大,轻而易举看穿了他的小把戏。 “堂姐,你真的愿意帮我嘛。” 容舟搓了搓脏手,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容悠失笑,伸手替堂弟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有话直说,堂姐能帮则帮。” 容舟似乎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他左看看,右瞧瞧,确定周围没有下人,这才开了口:“堂姐,我不想娶妻!” 容悠本以为堂弟没有要紧事相求,不过是想发发牢骚,找个亲近的人倾诉一番罢了。 哪曾想,容舟开口就说出了如此劲爆的内容。 谁要娶妻? 容舟? 容悠不可思议看着眼前屁大点的小孩。 他才多大! 当朝青年男子与女方举行婚事,虽没有严格限制年龄,但大多数人家都会等到适龄年龄再商议婚事。 眼下,容舟不过刚过了换牙期,还未从学堂毕业,怎就有了妻子? 容悠面色变得凝重。 看样子,她要多留意家族对新生代的培养教育问题了。 容悠十分重视容舟被安排婚事这件事。 就是因为容家直系亲属一旦做了恶事,不光她的修为会受损,老祖宗积累下来的阴德也要跟着被霍霍。 阴德跟功德不同。 祖辈积攒的阴德足以庇佑整个族群,使后代比旁人更容易升官发财,做事顺风顺水。 因此,比起平日容易从旁人手里赚取的功德,容悠更在乎祖辈留给后代的阴德。 所以容舟被指婚的对象,心中若是不愿意,但畏惧容家强权等原因,很容易损阴德,招神灵反感厌恶。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这事儿我替你做主了!” 容悠脸上浮现出愤怒,伸出手将满脸懵的容舟拉入房间,关紧房门。 容舟胆子比较小。 平日里,他都是装出一副混世魔王的样子,免得下人看他好说话,好欺负。 导致容悠反应飞快,将人拉入房间后,容舟却不敢说了。 容悠显然知道容舟心性,没有多犹豫,给人倒了一杯香茶,让人坐下说话。 喝了口热乎乎的茶。 容舟神色要比之前好了些,他沉默片刻,看着满脸放心的容悠,最终还是把他家的事情透露出去。 以他现在的年龄,按理说无论如何也不该娶妻入门。 奈何父母有一日晚上心血来潮,没带下人就出府逛街游玩。 不知怎么的,钻进了一个难以出去的胡同巷子。 据他们说,那巷子漆黑无比,周边的墙壁上布满了奇怪手印,岔路头边上还站着一位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红衣裳,赤着脚,呆呆望着天上。 容舟母亲觉得小姑娘可怜,忍着惧意,上前一步,问小姑娘怎么这么晚一个人待在巷子。 父母去哪了。 说到这里,容舟拍了拍胸口,小声道:“这是我偷听父亲和娘亲私下谈话得来的消息。” 容悠目光落在堂弟脸上,神色有些异样:“继续说下去。” 容舟见堂姐信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讲鬼故事。 没等娘亲上前,小姑娘的身影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随之而来是周围女人哭喊的声,儿童的尖叫。 父母被吓得不轻,朝着后方走过的路奔去。 奔跑的过程中,母亲不慎崴了脚,跌在了地上。 容悠打断道:“你父亲是不是回过头,准备拉你母亲的时候,里头杂乱的声响止住了?” 被打断的容舟满脸错愕,问道:“堂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容悠摇头:“继续吧,等会我会跟你说清楚的。” 无奈下,容舟接着道:“说来也奇怪,当父亲回过头,打算跟装神弄鬼的妖怪拼命,保母亲周全,外头突然传来了和尚念经的声音。” “念得,似乎叫什么悲?” 容悠补充道:“是大慈悲。” 容舟点头:“对!就是大慈悲。” “一个胖胖的和尚从外头走了进来,随着他念大慈悲的声音响起,父母身处的地方发出光亮。” 在容舟磕磕巴巴的描述下,容悠大致知晓了后续。 容舟父母大晚上走夜路,疑似遇到了鬼打墙,鬼少女和鬼妇人索命。 绝望之际,偏偏有个专治鬼神的佛门弟子路过黑巷,救了容舟的父母。 这胖和尚事后非但没要求,还好心好意的给容舟父母解惑,为什么他们容易被人缠上。 给出缘由,且不要钱的胖和尚一下成了夫妻二人心中的得道高僧。 容家直系亲属本就因为容悠上山拜了老天师,学会一身道门本领羡慕不已。 所以相较于京师其他大家族,容家是最容易相信鬼神之说,信服江湖百家有大本事的家族。 因此,容舟的母亲像是抽了风似的,询问胖和尚,自家儿子是否能成为佛门带发修行弟子。 她的要求不高,容舟能从大师手里学会驱鬼的本事,保佑他一大家子平平安安就好。 以免日后再发生类似的情况。 毕竟大师不是天天都能遇到的。 佛门大师自然不愿,出言拒绝了二人的提议。 至此,夫妻二人像是着了魔。 暗地里找了数不清的江湖术士,想让人教会容舟江湖术士的本领。 当然了,生了心魔的夫妻并没有失去思考能力。 他们有法子辨别出江湖各路人士,是否具备真本领。 这些人到底是坑蒙拐骗,还是学有所成,试一试不就行了? 说是能驱鬼的,麻烦找个有鬼的地方现场作法,给他们瞧瞧有无区别。 说是能掐算的,那也好办,算算他们前段时间遭遇了什么不就好了。 一来二去,真让容舟父母找到了一个有几分本事的江湖术士。 此人外号名叫歇脚婆。 是江南地区有了名的阴缘婆子。 没错,是阴缘,而非姻缘。 相传,这阴缘婆子最擅长替人找到金童玉女命格之人,方便别人从金童玉女命格之人获得好处。 何为金童玉女命格? 容舟不明白,他只听父母跟老婆子提起过,然后就有了即将傍身的婚姻。 坐在床边的容悠,下意识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吊坠,眼里冒着森森冷气。 容舟的父母,犯了大忌! 第20章 逆天改命童养媳 金童玉女命。 用俗话说,通常被认为具有某种天赋或特殊能力, 因此,身怀金童玉女命格之人具有一定的超凡脱俗之处。 而在在民间传说中,金童玉女在凡间的婚姻往往多波折。 他们可能面临恋爱对象难谈成、每逢定婚或结婚就出伤病、婚后不幸福等问题。 从容悠所在的道门角度去看,童玉女的命格通常符合特定的八字组合或口诀。 如“春秋寅子贵,冬夏卯未辰”等。 拥有这种命格之人,很容易被有心之人惦记。 因为在婚姻配对中,金童玉女命格的人与某些特定命格的人可能更为适配。 如“男金女水”或“男水女金”等组合,被认为能够带来更好的婚姻运势。 歇脚婆怕是想利用这一点,将无特别本领的容舟变成堂叔堂婶心中的奇能异者。 但是。 这样做的下场也很明显。 容舟的命数被更改,女方婚后很容易不被男方家里待见,金童玉女命成了旁人眼里的踏脚石。 女方不闹,上吊自杀还好。 一旦女方出了点意外,容舟“偷来”的本领容易遭到反噬不说,家中很有可能出现各种问题。 如食物中毒,出门被车撞。 容悠目光落在堂弟容舟的脸庞上,透过对方的面相,她推算出了最清晰的未来。 幸福的一家,因此劫难再无翻身之地。 到那时,就算老父亲容渊于心不忍,开口让容悠帮帮他的亲弟弟,容悠也没有任何补救的办法。 因为私改命格是违反天条,是要担风险责任的。 结什么因,种什么果。 不过好在容舟人小鬼大,不愿过早接纳所谓的童养媳进家门,主动跑到容悠这里寻求帮助。 他的举动成功让这条清晰的因果线变得模糊,晦暗。 这意味着容悠百分百要插手此事,去找容舟不着调的父母说清楚。 堂叔和堂婶也真是的。 容悠觉得很是无语,家中明明有她这个道门弟子坐镇,抽个空问她要些保平安的符纸,是很难开口的事吗? 近的人不找,非要找些歪门邪道的野路子。 容悠抬手掐算堂叔堂婶现在的位置,对容舟说道:“我唤人来给你洗个澡,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哪都别去。” 容舟被堂姐无形中散发的强大气场所折服,连忙保证道:“堂姐放心,就算我爹娘来了,我也不会跟他们出门的!我一定老老实实等堂姐你回来。” 容悠摸了摸堂弟的头:“嗯,我一定替你把这件事情摆平。” 在容悠眼里,堂弟容舟印堂并未发黑,只是眉眼间略微带点青紫色罢了。 在玄学中,眉眼青紫被视为一种不祥之兆,暗示着个人的运势可能正在下滑,或者身体健康方面存在问题。 导致小孩运势下滑的根本原因,不就是堂叔堂婶听从外人的话,想用童养媳的损招获取利益吗? 越想越气的容悠,走起路来都带着寻常人难以做到的风声,脸上的表情从晴转阴。 随着容悠掐算的越深,知晓坡脚婆的信息越多,她就越恨堂婶堂叔的举动。 他们怎么敢给坡脚婆买下童养媳的定金啊! 这钱一给,因果报应立即缠身。 老天爷不会思考你到底被没被人骗,它只会认为你在做恶,随即将业力降下。 心中着急无比的容悠,路过下人,自然没心情跟府里下人打招呼。 弄的下人胆战心惊,疯狂回忆自己做没做什么对不起容家的事儿。 没办法,谁让他们的小主子是道门神算呢。 * 到了后花园。 未等容悠出声,站在那儿听到动静的堂婶扭过头,满脸惊喜:“这不是容儿吗?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快来给我看看。” 容家长辈私下常常以我自称,所以堂婶这番话非但没有引起容悠父母的反感。 相反,他们还很乐意一大家相处的如此融洽。 容悠点点头,算是打了一声招呼。 她愣着点,站到父母身边,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中年夫妇。 堂叔和堂婶面上顿时有些尴尬。 容悠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容舟那小子招惹她了? 堂叔打了个哈哈,将话题转移到了容悠在朝廷当女官,给家族狠狠涨了波脸。 容悠非但没有领情,反倒看了眼盛开的花:“堂叔,堂婶,你们还有心情在这赏花?难道就没有什么事要说的吗?” 容夫人满头雾水:“好端端的怎么用这副态度跟亲戚说话,我要训你了!” 容渊通过只言片语猜测弟妹肯定有事瞒着他们,而且这件事看起来很严重,足以让容悠当众提醒对方。 堂婶面上尴尬极了,慌乱地解释:“这话说的我不爱听,什么叫有事瞒着你们。” 堂叔紧随其后:“没错,话不能乱说,当了官就不把我们这些亲戚放在眼里了?” 容夫人上下打量弟妹,转头看向容悠:“女儿,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容悠见两人没有说真话的想法,立即答道:“他们想给容舟找童养媳。” 此言一出,容夫人发出高音尖叫:“什么?” 容夫人的尖叫声吸引来了不少下人。 下人拿着手里打扫后花园的工具,满脸紧张地巡视四周:“夫人,老爷,是哪儿有问题吗?” 反应过来自己做出失礼举动的容夫人摆手:“无妨,你们下去吧。” 说完,容夫人一双明亮的眼睛恶狠狠看着弟妹二人:“容舟才多大,你们就要给他找童养媳?这事,老爷子他们知道吗?” 二人一时语塞。 率先从震惊中走出来的堂叔,立马反驳道:“没有的事,孩子还小,做父母的怎会这么早就给他找童养媳!” 说着谎话,堂叔眼睛忍不住往容悠身上瞟,拿着花的手也跟着微微颤抖。 堂婶连忙跟了一句:“夫君说的是,我们像是这种人吗,容儿是从哪听到的荒唐话?” 容悠的目光落在两人脸上,随着谎话脱口而出,印堂上盘旋的黑气也越发明显。 她下意识摸了摸衣袖上的银丝线花纹,轻轻回道:“我掐算到的,难不成是我的问题?” 堂叔顿时后怕不已。 他忘了容悠是道门弟子,能掐会算,怎会听信他夫妻二人的搪塞? “我,我是撒谎了!” 第21章 家住收尸巷 上几个这样跟容悠道歉的人,不是进了大理寺关押犯人的监狱,就是被判了死刑。 “弟弟啊,你糊涂!” 容尚书脸上浮现淡淡的不满,皱着眉让人把话说清楚。 弟妹究竟是怎么了? 给容舟找童养媳就算了,还想用谎话瞒着一大家子人! 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堂哥是个老实本分的读书人,眼瞅事情瞒不住,一五一十把当日发生过的事,原原本本说给了一大家子听。 他给容舟找童养媳又不丢人! 崴脚婆说了,只要付出足够多的钱,善待卖身过来的小丫头片子。 容舟不仅能跟容悠一样习得一身本领,甚至相当于多了一个随身伺候,拥有富贵命的贴身妾室。 从小陪同到大的感情,难道不好吗? 这是双赢,哦不!三赢的局面。 堂哥差点忘了拥有金童玉女命格的小丫头,家中父母生了重病,缺银两找医师治病呢。 不然,人家小姑娘凭什么愿意嫁到容舟家里,做个没名没份,只当是冲喜用的小丫鬟? 堂婶也发话了。 直言人小姑娘家世不差,人又长得水灵。 若不是出现了意外,父母染上了病。 小姑娘也不可能这么快被坡脚婆找到,并写下卖身契,愿意嫁到容舟家。 你情我愿的卖卖,怎么算是欺骗呢。 况且,从古至今一直有童养媳的民俗习惯,他们只不过是想效仿先祖,替容舟,甚至是容家这个大家族多多考虑罢了。 谈何而来的胡闹? 难不成,容悠一大家子不愿意容家再出一个极具天赋,今后可以震惊全京师的奇异人士? 此话一出,容夫人和容尚书双双陷入沉默。 这话说的没错。 即便朝堂有容渊替容悠撑腰,可众目睽睽下,仅靠父女二人不足以掌控全局。 若是容家再能有个跟容悠一样强大的人,出现在朝堂众人视野里。 那容家给其他家族带来的压迫感,就又不一样了。 或许皇帝也会因此对容家刮目相看。 毕竟容家人才辈出,保不住过个十几二十年,再出一个名震京师的天才呢? 这都是说不准的事。 一时间,容家中年代的两个掌权人,陷入了思考状态。 堂叔和堂婶看出二人面上的犹豫,心中暗道事情有转机,立马摆出一副自信的模样,瞧着旁边一言不发的容悠。 堂婶拿出长辈的姿态:“容悠,不是做长辈的说你,而是你作为容舟的堂姐,理应多帮帮弟弟呀,若是容家真出了一个天赋异禀的天才,难不成对你家有坏处?” 容悠看了一眼堂婶丑恶的嘴脸,缓缓摇头:“容舟学不了,你们也被骗了。” 回过神来的容夫人,急急忙忙问道:“被骗什么了?事情严重不严重?” 比起夫君家里的亲戚,容夫人百分百相信女儿说的话,她眼里顿时有了一抹慌乱。 容悠叹了口气,说道:“坡脚婆是有几分本事,但她短时间内绝对找不到符合容舟八字的金童玉女命格之人。” “这金童玉女命的人自打出生,就拥有遮蔽天机,无法使外人窥探命格的本领,除非他们主动透露出八字,因此你们不妨想一想,这坡脚婆是如何找到适龄的小姑娘,签下卖身契给容舟当童养媳的?” 就在堂叔堂婶准备解释的时候,容悠语气满是无奈:“这就是个骗局,其目的就是为了反向盗取容舟的运势,使容家祖辈积攒下的阴德毁于一旦。” 此话如同惊雷炸响在众人耳畔。 堂婶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颤抖的腿脚忍不住向夫君身边靠拢,意图寻求温暖。 怎料她太害怕,忘了脚下是成堆的鹅卵石。 一个不小心,堂婶脚腕传来剧痛,整个人的身子向灌木丛跌去。 “啊!” 躲在角落吃瓜的下人都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看到倒地的人并非自家府里的主子,下人们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身子,没有出去救人的想法。 “呸,活该,摔得好。” “对!让她欺负我们家小姐,还说什么有个人帮衬帮衬是好事,我看呀,绝对是眼红小姐得了圣上赏赐的青官身份。” 就连平日不嘴碎的丫鬟也忍不住出声嘲讽堂婶的痴心妄想。 她家小姐自幼上山拜师学艺,吃过的苦比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多了不知多少,连他们这些做苦力的下人都自愧不如。 凭什么这些人只看到了小姐风光的一面,却没有意识到小姐受过的苦! 要知道,小姐小的时候,苦涩到难以下咽的药可是一碗接着一碗喝。 随随便便一阵风,就能让小姐倒下。 想到这,丫鬟不由得湿了眼眶。 好在小姐熬出头了,日子终于好过些。 堂叔也是被堂婶不成器的举动气急了,粗暴地从灌木丛拿出披头散发的妻子,没好气道:“你这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怎就好端端的跌倒了?” 话没说完,堂叔就被堂婶结结实实打了一巴掌。 “你敢吼我!当初若不是你非要求我给容舟找个江湖术士,能有今天这般局面吗!” 堂婶心疼地摸了摸脸,快步走到了容悠身边,堆着笑道:“婶婶看错人了,婶婶这就带你去找那江湖术士索要回定金,这婚咱们绝对不给容舟结了!” 容悠见堂婶印堂黑雾褪去三分,点了点头:“好,不过堂叔愿意吗?” 堂叔还没说话,就被自家女人堵的大气都不敢出。 “他说话算个屁,你婶婶我才是家中管钱的一把好手,给容舟找江湖术士的钱,全是从婶婶我嫁妆里面出的,可没有用他容家人的一分钱!” 这话说的堂叔无地自容。 莫名躺枪的容尚书无奈道:“坡脚婆住的地方在哪?你们可知?” 堂叔来了精神,说道:“我知道,就在天桥下的巷口里,她现在就住在那。” 容悠闻言,面色有些古怪,疑惑道:“那里不是京师收尸人爱待的地方吗?她怎么住那?” 堂叔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叫京师收尸人待的地方? 等等! 收尸人? 第22章 百姓满是怨言 长安街,永乐桥。 居住在大桥边附近,替官家做脏活累活的手艺人,在吃饱喝足后,又开始辛苦的工作。 其中,一些穿着黑衣裳,背后拖着大麻袋,浩浩荡荡朝四处走动的人最为显眼。 这些人是京城收尸人。 他们专收京城没地安置的尸体。 这些人每天忙于奔波,往返京城各处找无人认领的尸体,再集中到一起处理消毒,然后埋葬到荒郊野岭的乱葬岗。 眼看着收尸人集体出动,周边的街坊邻居连忙关紧门窗,确定人走后才继续有说有笑的聊着闲话,买着东西。 桥边的摊贩对着常来买菜的妇人抱怨道:“这些人真是脏死了,不能晚上再出来吗,每次一出来,我就要用白布把菜给包住,免得沾染上晦气。” 买菜妇人摆手:“谁说不是,当年我们就不应该给这群人好脸色看,让他们住在桥对岸的巷口里,好端端的一个巷口,竟被叫成了收尸巷,难怪牙倌都不愿意来这里。” 旁边穿着过时衣裳的年轻女子附和:“依我看,就该把他们赶出京城,到乱葬岗那边住,免得整日拖尸体来,拖尸体去,这桥都染上一股尸臭味了。” 摊贩叹了口气:“是啊!那些当官嘴里说着职业不分高低贵贱,要尊重这些收尸人,可我在这摆摊多少年了,也没见到有达官贵人愿意来这边。” 买菜妇人冷笑:“就该让那些住在大宅院里的大家闺秀,好命的命妇来咱们这瞧瞧,看看她们会不会被吓破了胆!” 说完,妇人望着身边的摊贩。 摊贩没吱声,低着头,装作一副忙碌的样子。 年轻女子也把头缩回去,左手菜篮倒右手,脸色同样不太好看。 妇人顿时急了,拉了一把年轻女子:“说话呀,你这小丫头装神弄鬼的吓唬谁呢,我说的不对吗?瞧把你俩给吓得!” 被妇人扒拉的年轻女子像是要被吓哭了,眼睛疯狂朝旁边斜,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变得更为丑陋了。 妇人被吓了一跳,撒开手说了一声晦气,就准备离开是非之地。 谁知道她一转头,看见数十个官兵站在一个蓝衣姑娘的周边。 他们周围全是小声私语,不敢乱动的百姓。 寻常百姓哪见过这种场面,买菜的妇人捂着胸口,一副要晕了的样子。 见容悠没发话的想法,其中一位穿着官服,一看就是老资格的文官走了出来,狠狠批评了碎嘴的家伙。 “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议论朝廷三品大官的决策?别说大官让收尸人住在这,就算住进你家里,你也不得有丝毫怨言!” “况且,你还敢议论贵妇人?你知不知道站在我左手边的女子是谁?” 众人被文官吊足了胃口,探着脑袋朝容悠看过去。 “小女不知,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小女一般见识了。” 妇人放下菜篮,向文官讨饶。 “哼!你面前这位可是皇上特封的青官,吏部尚书之女容悠!” 此话一出,众人惊讶不已。 而容悠倍感无语。 这算不算她的好爹爹老马失蹄,一时瞎了眼? 找来帮她捉拿坡脚婆的文官怎么如此不靠谱,一开口嘲讽拉满不说,还自以为马屁拍得很对? 什么叫就算住进你家里,你也不得有丝毫怨言? 你听听这是人话吗?多招人恨啊! 收尸人本就命苦。 经文官这么一说,百姓还不得恨透了讨口饭吃的收尸人? 雪上加霜,真有你的。 无奈下,容悠伸手拉起跪在地上的妇人。 她开口对着众人说道:“我知道大家对收尸人有所不满,认为他们天煞孤星,克周围的人。”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京城每天都在死人,也每天都有新生儿降世,若朝廷不用这些苦命人,不用他们来解决无人看管的尸体,那谁来管呢?” “当今是太平盛世没错,但总有一些人生来就很苦,很穷,他们没有办法从泥潭里走出来,拥抱新生,但他们也没有作恶,不是吗?” 众人沉默了。 他们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自从收尸人这个职业被朝廷接纳,京城里里外外干净的很。 不光是死去的乞丐、因各种原因枉死街头的尸体快速消失在众人视野。 就连小猫小狗等动物,甚至是天上飞的鸟儿,下水口边的老鼠尸体也统统见不到了。 因为收尸人的眼里有活,他们比任何人都知道是皇家,是朝廷出资养活了本不被世人待见的他们。 所以他们愿意干脏活,干旁人不愿意做的累活。 哪怕京城没有人的尸体可收,他们也一如既往的外出执勤,去做些事儿干干。 容悠见周边的百姓被说动了,又接着道:“要知道,愿意干这份差事的人,大多数都是聋哑人,天残人,没文化的孤儿。” “若是你们不待见他们,认为他们不吉利,赶他们走,那京城因腐烂的尸体出了瘟疫,又有谁能担得起这份责任呢?” 人群中,一个爱说风凉话,仇富的男人立马反驳道:“有瘟疫,大家一起抗呗,我就不信能将全京城的人都弄死!” 众人扭头望向说风凉话的男人。 被众人盯着的男人,下意识后退几步:“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容悠一脸关爱的语气:“瘟疫来,最先受影响不是你们吗?难不成,瘟疫也仇富?” 众人被容悠的一句话点醒。 是啊! 自古出乱,最先受到影响的不正是普通百姓吗? 是他们错怪朝廷,错怪收尸人了。 有良心的百姓脸上写满了懊恼,是他们用有色眼光看人太的太深。 收尸人,似乎从来就没做过恶事。 相反,他们一直抱着乐观的心态,尝试性的帮助住在附近的百姓。 比如家中无儿女,又愿意相信收尸人的老人,经常受到这类群体的帮助。 本来认为眼前是群刁民的史官,羞红了老脸。 他无言面对这群平民百姓了。 “史官,我们走吧,不过你们今后还是少议论朝廷和贵门女眷为好。” 第二十三章 狸猫换太子 众人斜眼看了文官一会后,才满脸不舍对着容悠说道:“容青官,咱们一定听您的话,不做某些人口中的刁民,老老实实听从朝廷的安排。” 在京城生活的百姓都是有点脑子的“文化人”,知道什么人值得尊敬爱戴,什么人值得被唾弃。 显然,在众人眼里容悠是前者,文官是后者。 虽然文官听得出百姓暗暗嘲讽他不配当父母官,但他毕竟是个聪明人。 知道是自己口直心快说错话的文官也没有反驳众人,也跟着堆着笑脸,护着着容悠继续往前走。 本来凭他在朝中的地位,是入不了容尚书的眼。 但谁让他知错就改,无论对谁都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呢。 正因如此。 此人才有护送容悠,赶往收尸巷抓捕江湖术士坡脚婆的美差事。 没错。 容悠此行是为了抓捕坡脚婆,防止她再用邪门歪道,有损阴德的术法迫害他人。 根据当时掐算的结果来看,坡脚婆压根就没有能力找到拥有金童玉女命格的人。 所以她怎么可能只用一周的时间,就替容舟找到了适配之人? 而且适配之人的父母还恰到好处的生了重病。 身怀特殊命格的良家少女,又恰巧在路边卖身,并且被坡脚婆发现? 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情。 容舟也不是文曲星下凡,配得上坎坷壮阔的命途,命中该有此劫。 他这一辈子,大概如同容悠掐算的一样,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长大后的容舟大概是听从父母的话,或者依靠自己找一个合得来的媳妇,过完富贵的一生。 这样一来,坡脚婆先前积攒下来的好名声,很有可能是作假得来的。 不过她是怎么作假的,如何说服众人,使旁人相信她的话。 容悠暂且掐算不到。 因为坡脚婆的作案信息,似乎是被人用特殊的器物给掩盖了。 通过掐算,容悠只能听到雌雄莫辨的笑声,看见身穿红衣裳,赤着脚,看不清面貌的巷口少女。 这很奇怪。 自从回到京城,以往在山上轻而易举就能掐算的内容,逐渐变得难以琢磨。 若不是容悠的修为一直在精进,身体也越来越好。 她甚至觉得是不是好日子过多了,心里产生怠倦,导致一身本领退步了。 真奇怪。 容悠略微晃了晃脑袋,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黑巷子,果断朝前迈着大步。 她能感知到坡脚婆并未跟着收尸人一同离去,而是老老实实待在巷子深处,摆弄着什么东西。 见容悠走在前头。 身后犹犹豫豫,怕沾染脏东西的文官无奈扭头,招手示意带刀衙役跟紧点。 众人领命,握着腰间的佩刀,三三两两成队走进收尸巷。 * 收尸巷深处的宅院里,阴冷刺骨的微风吹进破败的房屋里,惊动了偷食的老鼠。 灰扑扑的大老鼠刚要离去,便被从远处伸来的大手牢牢抓握住。 “坡脚婆,你看,竟然还有老鼠敢待在这里。” 握着老鼠嘿嘿笑的中年男子正是偶遇容舟父母的大师。 此时,他眼里满是恶意地看着老鼠。 随着和尚的大手微微用力,老鼠挣扎着发出惨叫,弄的旁边穿着红衣裳的“少女”忍不住道:“烦死了,婆婆,你能不能制止他?” 被少女称为婆婆的老妇人睁开眼,发出浓烈杀意:“老头子,要玩去别处玩,别耽误我数钱。” 坡脚婆坐在地上,四周散落着数不清的银票。 这都是她从京师各家坑蒙拐骗过来的定金,替人找金童玉女命格之人,帮自家儿女逆天改命的定金。 胖和尚嘿嘿一笑,手上一用力,老鼠的内脏被他捏爆,几滴脏血滴落在红衣少女身上。 “害,好久没杀生了,老头子我有点手痒。” 看似慈眉善目的和尚,说着与外貌极其不符的话,眼里流露出的杀意,足以让三流的杀手感到恐惧。 红衣少女阴冷的目光注视着身上的血渍,苍白的手指一点点捏紧,握成拳头:“摊上你们,算我倒霉。” 闻言,胖和尚哈哈大笑道:“谁让你父母当年不要你就算了,还偏偏把你丢在老婆子的铺子里,若不是老婆子看你容貌……” 坡脚婆眉头一皱,手上多了一道黑雾,扔在了胖和尚的嘴边。 自知说错话的胖和尚乖乖闭嘴,躲到角落玩弄着死去老鼠的尸体了。 “就你话多。” 坡脚婆冷哼一声,转身看向一言不发的红衣少女,苍老的脸上多了一抹笑容。 “乖孩子,听婆婆的,这次咱们搞的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只要你拿下那个叫容舟的孩子,婆婆保你此生再也不用受苦受累了。” 红衣少女抬起头,冷笑道:“这话早在半年前,婆婆就跟我说过了,到头来,我还是要大晚上的跑到巷外,替婆婆装神弄鬼。” 可能是容家人给的银票数额太大,坡脚婆难得没有拉下脸,继续劝阻道:“其他家,我可以另找旁人嫁过去,但你必须要嫁给容舟,只有这样,容家才能成为我们三个的养老居所。” 按照以往的操作,只要红衣少女愿意蛊惑年幼的公子哥,往饮用水里下特殊的毒。 那么,要不了多久,整个家族的产业就都是他们几个人的了。 在这之前。 坡脚婆没敢这么干,是因为顶替旁人,继承家业的阴缘局只能用一次。 一次不成,就要换个地方,重新找人做一张脸皮讨生活。 因此,坡脚婆显得十分谨慎。 大多时候,她都是选择用骗取银两,事后让红衣少女给人下毒的下作手段强行完成姻缘配对。 不过这次不一样。 雇主人傻钱多好忽悠,儿子年纪尚小,不懂人心险恶,家中老人早早去世。 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 坡脚婆年轻时候是喜欢刺激,喜欢带着胖和尚用术法杀人,看雇主们临死前懊悔不已的反应。 但现在他们老了,该找一个地方安安稳稳过完余生了。 所以容舟家成了坡脚婆的首要目标,她要用红衣少女和从心毒这两张王牌完成狸猫换太子的戏法。 容家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第二十四章 我摊牌,再掀桌 让红衣少女蛊惑容舟,用从心毒操控容舟的父母,使她跟胖和尚成为容家幕后的掌权人。 这就是坡脚坡当下的全部想法,也是即将实行的阴毒计划。 至于她为何要收下其他家的钱,答应替其他家找到适配的良人,无非是做两手准备。 万一事情败露,他们也好有点钱财跑路不是吗? 在江湖上合适他们用的人皮面具,可是很贵很贵的。 红衣少女轻笑一声,随后给坡脚婆泼了冷水:“婆婆,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蛊惑的容家其实是当今吏部尚书容渊大人的亲弟弟,而容渊大人膝下的小女容悠,您不会不知道吧?” 刚刚准备说话的胖和尚顿住了,眼神怀疑地看着红衣少女,调笑道:“你怎么对容家如此了解,莫非真的动了心,喜欢上了从未见过的容家小少爷?” 胖和尚随意往身上擦了擦脏血,怪笑道:“啧啧啧,原来你好这口,早知道就让老婆子多给你找找嫩嫩的雏儿了。” “闭嘴。” 坡脚婆余光扫过面无表情的红衣少女,再到一脸怪笑的胖和尚身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婆子我混迹江湖几十载,还从未见过有人能躲过老天定下五弊三缺的规矩!” “她一个黄毛小丫头,就算拜得道家天师门下,又有何惧?不过是皇家人看她父亲官职高,又嫁给了王爷当王妃,主动替她造势罢了。” 此言一出,红衣少女没了对峙的心思,重新低下头摆弄着苍白的手指。 跟两人作对,吃亏的永远是她。 不如不说,走一步看一步。 反正她可没做过什么恶事。 真要被朝廷追究起来,她顶多是被要挟,受两人所迫,不得已才听从他们的话,嫁了好几回早死的夫君罢了。 胖和尚满脸佩服地看着老婆子,竖起大拇指:“高,老婆子实在是高,三言两语就将皇家人替容家人造势的幌子给戳破了。” 坡脚婆很是傲慢的轻哼一声,流露出与外貌不相符的娇嫩感。 “即便黄毛丫头看出了端倪又如何?说是童养媳,签了卖身契,可纸上的小把戏,又有谁能玩得过我们?” 摸着圆滚滚的肚皮,胖和尚称赞道:“是,老婆子好歹也是名震江湖的阴婆,最擅长的就是玩弄人心,找小鬼来迷住世人的眼。” “死鬼,有空夸我老婆子,倒不如再帮我去外头寻几个替死鬼,我要用他们的心脏做药引子,给容家送上一份大礼。” “容家不是想要容舟拥有特殊本领吗?吃了我准备的药引,必定让他在短时间内看见索命的枉死鬼。” “嘿嘿,我就喜欢你这泼辣劲,我去去就回。” 胖和尚拿起染透鲜血的佛珠,慢悠悠朝着大门走去。 走的时候,他嘴里还哼唱着:“这京师的收尸巷就是好,没官人查不说,遍地都是没人要,没人管的苦命人!” “哈哈哈哈!本佛子最喜欢的就是苦命人了!” 坡脚婆杀蛇的手再次一顿,冷声道:“早去早回,莫要在关键的节骨眼上给我惹是生非。” “知道咯。” 约过一刻钟左右,巷口外传来了脚步声。 耳朵灵敏的红衣少女抬眼望去,接着很快低下头,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从屋里拿着大坛子走出来的坡脚婆,看向巷口,疑惑道:“这老头子办事什么时候这么快了?” 她住在这边也有一段时间了。 按理说收尸人此刻应该待在外边找尸体,而非躲在巷口里偷懒。 按道理来说,三颗心脏可没那么容易就拿到。 况且老头子是什么性格的人,她是知道的。 找到猎物,非要玩弄一番才肯罢休的邪和尚,怎会这么快拿到三颗温热的心脏? 坡脚婆意识到不对劲,话不多说,直接打开坛子上的红盖子,向前悄悄走了几步。 “老婆子,是没听到本佛子的脚步声吗?快来帮我搬搬尸体,这三人可真够胖的,一点不像是吃过苦的穷人。” 胖和尚的声音从巷口拐角处传来。 紧接着,是重物在地上发出摩擦的沙沙声。 听到这里,坡脚婆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放下手里的坛子朝外头走去。 “我不是说了带心脏回来就好,怎么又把没处放的尸体带回来了?” 她的语气充斥不满,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 “你怎么不知声了?” 坡脚婆走到巷口,映入眼帘的不是胖和尚,而是带着官兵的容悠。 “你们是谁!” 坡脚婆暗道不好,身子一刻也不停,扭过头飞快地朝院子里跑去。 “哪里跑!” 站在容悠后方的文官见坡脚婆人如其名,比他家中老母还要老上三分。 不知怎么心中莫名生出熊心豹子胆,主动朝着对方追去。 眼看文官即将追上坡脚婆,官兵们很给面子的高声喝彩:“史官厉害!史官大人威武!” 一众人中,只有容悠默默拿出铜钱,朝史官肩膀上方一寸位置扔去。 不出她预料的那般。 跑在前头的坡脚婆突然回头,将口中含着的一枚毒针朝文官肩膀上扎去。 文官哪见过这种场面,被吓得呆愣在了原地。 好在容悠神机妙算,朝文官肩膀飞过去的铜钱刚好打飞毒针。 眼见暗算不起作用,坡脚婆面上依旧不恼,继续朝着院里奔去。 只要她能把坛子里的东西唤出来。 莫说是十个官兵,就算再来二十个,坡脚婆也能趁乱逃出去! “容姑娘,怎么办,她要逃进院子里了!这院子里面是不是有暗器,我们是不是该按兵不动,先围着院子,再找些帮手过来?” 文官脸都被吓白了,手忙脚乱的跑到容悠说着不着调的疯话。 “跟我一起追上去,放心好了,坡脚婆千算万算,千防万防,却唯独漏了一个人。” 容悠信心满满朝前走去,官兵也跟着拔出佩刀,气势汹汹包围了狭小的巷口。 “烟儿,把地上的罐子抛给我!” 坡脚婆露出一口黄牙,朝着坐在那儿的红衣少女下达命令。 红衣少女站起身,乖乖拿起罐子。 坡脚婆大喜:“老婆子没白疼你,还是你……” 站在阳光下的红衣少女,手举着罐子,朝着坡脚婆露出一口白牙:“老子不陪你玩了,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第二十五章 夜晚的夜,丢弃的弃 红衣少年笑的肆意妄为,高高举起坛子,朝屋后的院子墙上狠狠砸去。 “不——” 坡脚婆发出吼叫,眼睁睁看着保命用的罐子被人扔在墙上,碎了一地。 罐子里的黑色液体散落四周,约人头大小的实木娃娃滚落在地上。 娃娃没了液体的保护,身上刻着的红色纹路渐渐隐退,没了先前的邪气。 “你该死啊!” 披头散发,眼里充满杀意的老妇人从怀中掏出扎纸娃娃,当着红衣少女的面,疯狂撕扯扎纸娃娃的四肢。 随着纸娃娃的四肢散落在地上,红衣少年没了先前狂妄的姿态,四肢变得无力,身子不由自主地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就算把我杀了又如何?你跟那个疯和尚还不是要到地狱陪我?” 红衣少年忍着四肢传过来的剧烈疼痛,眼底的快意一览无余。 他恨极了坡脚婆和胖和尚,也恨急了他的父母。 既然不打算养他,当初为何要生下他呢? 如果将他抛到荒郊野岭也就罢了。 可他的父母居然把他送到了坡脚婆的家门口! 坡脚婆是什么人? 她是一个为了拿到赏钱,不择手段的狠毒妇人啊! 红衣少年过够了男扮女装的日子,也受够听从坡脚婆的话,嫁给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做妾。 虽然红衣少年没有失过身,但是陪人喝酒吃饭调情的日子,想想都让他觉得反胃,恶心至极。 因此,他不希望坡脚婆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哪怕今日需要他付出生命,他也愿意以命换命。 “好,老婆子当初就不该发善心,从门口捡了你这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回来!” 早知道会被背叛,当初就该听和尚的话,把红衣少年练成小鬼,养在身边。 坡脚婆满身的怒气积攒在胸口。 随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大手一挥,咬破了指尖,准备借助鲜血撕破写有红衣少年八字的纸人头。 见状,红衣少年认命地闭上眼睛,心中不禁幻想着地狱是什么模样的。 他这种人,应该会随着坡脚婆和胖和尚一同堕入无间炼狱,永世无法超生吧? 回想起往日被坡脚婆欺骗,因此失去性命和财产的男人。 红衣少年感叹了一句:“别急呀,小女这就来陪各位少爷,老爷了。” “陪谁?” 红衣少年耳边先是传来重物坠落发出的声响,接着传来了好听的少女声音。 他疑惑地睁开眼睛,抬眼看见了绑着一头黑发,肌肤比他雪白,但健康的蓝衣少女。 蓝衣少女弯着腰,神情疑惑地看着他:“八字纸人的头也没损坏呀,你怎么就变傻了呢?还对自己的性别认知有了偏差?” 她知道自己是男的? 红衣少年愣了愣,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容悠的问题。 这样奇怪的反应落在容悠眼中,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完了,这孩子被坡脚婆祸害傻了!对自身的性别认知产生了偏差。 无奈下,容悠伸出手,尝试性给人渡了点道门独有的真气。 恍惚间,红衣少年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听着母亲哼唱起歌谣,哄他入睡。 好奇怪的感觉。 红衣少年捂着心口,目不转睛看着蓝衣少女,拉扯着暗哑的嗓子,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容悠果断收回手,回答道:“容悠,本次捉拿坡脚婆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少年笑了。 笑起来的他像极了一朵娇艳的玫瑰,明明带着令人难以忽略的尖刺,却忍不住让路过发现它的人,想要试一试能不能无伤摘下它。 “我叫夜弃,夜晚的夜,丢弃的弃。” 说完,夜弃撑着手,歪着头看向容悠的身后。 第一眼,他看到了倒在地上,被官兵用佩刀控制的坡脚婆,飘到地上无人在意的八字纸人。 第二眼,夜弃注意到坡脚婆的四肢关节处,多了几枚不易令人察觉到的银针。 银针尾部,似乎还捆着丝线? 眯了眯眼睛,顺着银针上的丝线,夜弃看到了控制坡脚婆身四肢的主人,也就是容悠。 他抬眼,装作满脸好奇:“姐姐,你也是替皇家人卖命的江湖术士吗?” 容悠秒答:“不是,一个替自家人打抱不平的普通官员罢了,倒是你,今后有何打算?” 因为坡脚婆罐子里的东西影响到容悠的掐算,所以她没有第一时间掐算夜弃的来历。 在她眼里,夜弃不过是个被坡脚婆利用的好孩子。 从外表来看有一副好皮囊,好嗓子的夜弃的确适合装作命苦的小姑娘,帮坡脚婆坑蒙拐骗。 况且,再看他瘦巴巴,肌肤苍白不见血丝的样子,想必他很久没有吃饱饭了吧。 容悠一向喜欢乖巧听话,长得好看的小孩,更别说夜弃还比寻常人家的小孩命苦。 心生怜悯的她,见夜弃没有开口,犹豫了一瞬,接着开口:“要不,先跟我回府吃饱饭,洗漱一番后,再去官府交代清坡脚婆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夜弃老实巴交的问道:“这是可以的吗?容姐姐?” 说完,他为了维持住小白兔的人设,特意用余光看了眼旁边站着的中年文官。 中年文官看了眼容悠,立马拍了拍胸脯,给出了答复:“本官觉得没问题,容小姐是这次抓捕贼人的大功臣,而他……” 家中有一儿一女的文官看了看夜弃弱不禁风的小身板,满眼心疼:“审讯问话不急,毕竟咱们这是先出人,后请奏,大理寺的人也会理解容小姐的一番慈悲心肠。” 从刚才胖和尚和坡脚婆的言行举止来看,的确像是祸害百姓的江湖术士。 先带回去审问审问,完事后再找夜弃少年对个供词,也没什么问题。 况且,就算后面审问两人审出了新的问题。 前面不还有容家两位朝廷大官扛着呢,轮也轮不到他操心。 所以卖个人情嘛,不丢人。 “那我替他先谢过史大人了。” 容悠知道文官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但她也知道从夜弃的面貌推算,此人绝不是什么阴险狡诈之徒。 夜弃心中松了口气,面上笑的十分灿烂:“多谢大人。” 文官很是受用,摸了摸胡子,笑道:“不敢当,不敢当,那本官就先带人回大理寺了?” “自便。” 第二十六章 我是你的童养媳 坡脚婆被带走前,似乎想张开被堵着的嘴,伸出僵硬的手指着夜弃说些什么。 夜弃哪能如她的愿。 他好不容易从地狱爬出来,找到了一个暂且愿意接纳他的家,哪能就这样被该死的坡脚婆毁掉。 容悠啊!那可是容悠! 他能不知道容家的幼女,道门老天师的关门弟子容悠是何人吗? 既然道门的神算都说他无罪,那他就是无罪之人! 夜弃装作腿脚无力的样子,朝前方摔去。 即将摔倒在地的过程中,他惊呼出声,成功吸引在场大部分人的眼球。 其中包括了容悠。 容悠伸手拉住少年纤细冰凉的手腕,将人顺利拉回来。 官兵见人没事,继续拖拽着坡脚婆往大理寺赶。 容悠皱眉,看着脸色越发苍白的夜弃,问了一句:“没事吧。” 夜弃很想说有事,想要姐姐背着他走一段路,让他恢复恢复体力。 可他转念一想,容悠是个姑娘,而他好歹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当人姑娘的面装多了柔弱,或许会起到反效果。 拿捏不准容悠态度的夜弃,果断摇了摇头,慢慢开口道:“我能走的,就是四肢还有些疼。” 容悠理解的点头:“坡脚婆掌握了你的八字,又常年跟你待在一起,因此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用小人纸操控你,轻而易举将你杀死。” “不过没关系了,染上血的小人纸只能用一次,一段时间无用后,这纸也就只是废纸了。” 夜弃似乎从容悠说的话里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不太好。 他有些害怕地眨了眨眼,小声道:“那她可以把我的八字放在新的小人纸上,重新诅咒我吗?” 容悠抬眼,不解反问:“此言何意?” 少年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伤痕,神似一只委屈巴巴的小猫:“每当我不听话的时候,她就会用指甲戳纸人,我的身上就会感到无比的疼,疼到睡不着觉。” 这种痛苦是深入骨髓的痛,来自精神层面的折磨,不会伤害到他的肌肤。 也就是说,旁人压根无法理解夜弃这些年来受到的非人折磨。 就像他的外表一样,看似给人一种光鲜亮丽的感觉。 实际上,他的皮囊里流动着的早已不是滚烫鲜红的血液,而是散发着腥臭味道的黑色淤泥。 夜弃好像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彻底没救了。 但他不愿不明不白的死去。 因为比起死在无人在意的臭水沟里,他更愿意穿着一身鲜艳夺目的红衣,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是夜弃曾经的梦想。 现在,他想尝试抓住容悠这根救命稻草,再挣扎看看,能否苟延残喘下去。 直到…… 直到他找到亲生父母,亲自杀了他们为止。 容悠没想过看似温顺的少年,背地里居然一次又一次跟坡脚婆唱反调。 难怪他会追问有关小人纸的事情。 原来是害怕坡脚婆再次对他下毒手。 “别怕,你脚下踩着的地方具有龙脉,这里是距离天子最近的地盘,就算坡脚婆再能拿出一张小人纸,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也不能将你咒杀。” 容悠将用过的银针随手抛在空中,用燃烧着的黄符消过毒后,方才把东西重新塞回袖口处。 接着,她又递给了面前的少年一个平安扣,那是她从老天师房里薅走的小法器。 由老天师亲自开过光,道门缺钱时候才会以一千银两一个售卖出去的平安扣。 “带上吧,愿你以后再无忧愁。” 说完,容悠把捆着红绳的平安扣递给了面前的少年。 夜弃接过带有温度的平安扣,神情满是困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话虽这样问,但他老老实实的戴上了容悠给的平安扣。 夜弃眼巴巴的盯着面前的少女,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入戏入的太深,没了以往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冷血感。 闻言容悠看向身旁站在那儿,满脸期待答复的少年郎。 “或许,我家里只有懂事的哥哥,没有懂事且需要我的弟弟?” 在容悠的记忆里,从小体弱多病的她是家中人人护在手心的宝贝。 大哥为了她专门去学武。 母亲为了她,断了京城好友之间的往来,一心一意呵护着她成长。 老父亲也渐渐减少了酒局,下了朝基本就守在家里,随时准备命人去请太医院的太医。 待到她学成归来,想要回报家里的人,却发现家里的人似乎都不怎么需要她的帮忙。 导致容悠也就只能帮助一些刚认识的京师好友,例如严酒、乔淑、左书然。 所以当她看到想从泥潭中挣扎出来的少年,下意识伸出手,搀扶了对方一把。 仅此而已。 “原来是这样。” 夜弃看向地面水坑中的倒影,嘴角略微上扬了些。 还好容悠不是看上了他的皮囊。 这一点,她跟其他人不一样…… * 空手回去,带人而归的容悠再次惊动了众人。 男家丁惊恐看向容悠身边雌雄莫辨的美少年,心中忍不住嘀咕道:“小姐这是要背着宣王养面首?” 与男家丁脏脏的思想不同,丫鬟们的想法就很简单了。 自家小姐人美心善,随手救了从江湖术士手里救了个富人家的小孩怎么了? 眼里冒着慈母光辉的丫鬟,信誓旦旦对容悠做出承诺:一定还小姐一个白白嫩嫩,干干净净的小少爷。 容悠见夜弃没有反对的意思,率先一步朝着大堂走去。 殊不知,没有依照约定藏在房里,反倒是躲在大门角落的舟,眼睁睁看着堂姐带回来一个妖艳少年后,气的嘴角都歪了。 堂姐说好的帮他打回童养媳的呢! 怎么一转头的功夫,就从外边带回来了一个少年! 气的满脸通红的容舟,小心翼翼走在角落,跟到了夜弃暂时在容府落脚的客房。 随着热水桶跟洗浴工具进进出出,躲在外头实在憋不住的容舟,决定大胆出击,狠狠质问一番少年跟他堂姐是什么关系。 为了壮胆,容舟甚至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握在手里。 趁着丫鬟不在,他一个闪身跑进了屋里,迎面撞在了夜弃的身上。 夜弃反应很快,反手把容舟压制在桌上,语气轻佻:“你又是谁?” “我是容舟!这是我堂姐家!你是谁啊!弄疼我了!” 闻言夜弃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将怀中容貌清秀,略显可爱的小团子放在木桶边,低声笑道:“我呀,是你父母给你找来的童养媳。” 第二十七章 夫妻携子把家还 等到容悠带着众人来到客房,就看见了有辱斯文的一幕。 堂叔和堂婶如遭雷击,神情呆滞地看着自家儿子被人逼到角落,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什么情况? “容悠,你来啦。” 楠木制成的床榻前,未曾沐浴过的夜弃穿着容府下人给他准备的松垮便衣。 他很是随意地松开控制容舟的手,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容悠倒不在乎夜弃跟堂弟的打闹。 在她眼里,两人都是未成年的小少年郎,就算两人先前相处的气氛很是暧昧,又能证明什么呢? 趁着容悠没开口前,站不住脚跟的堂婶心情很复杂,指着夜弃说:“这是谁?” 容悠看着满脸惊慌的堂婶,很是不理解的说道:“堂婶,这是你给容舟找的童养媳。” 坡脚婆从头到尾一直都在骗堂叔跟堂婶,所以面前站着的童养媳性别为男,没有什么问题吧? 至于堂叔堂婶能不能接受,就不是容悠该考虑的事情了。 反正她估摸着二人给出去的定金,估计很难要回来了。 毕竟坡脚婆住着的地方虽然看起来很破旧,但里头可是藏着不少从外边买来的药材。 容悠估摸着那些药材都是坡脚婆特意为堂叔一家准备的“惊喜”,用于替代他们一大家子必不可少的“道具”。 这下堂婶是真的感受到来自坡脚婆的恶意了。 看着眼前雌雄莫辨,比一些贵人家小姐还要漂亮的“儿媳”。 堂婶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无措的伸出小手拽着自家夫君的袖角。 堂叔确实是个口才不错的文人,平日家中遇到点事情,他也能拿出当家的气势。 可这不代表他能消化自家宝贝儿子即将领进门的童养媳,其实是一个男人的事实。 看样子,这个少年的年龄还要在自家儿子之上。 堂叔一把打掉堂婶的小手,恨铁不成钢道:“当初让你先寻人小姑娘画像再给定金,你偏说要相信人坡脚婆的名声,这下好了,容舟的童养媳彻底打了水漂。” “一个男的,一个男的怎么好伺候容舟,你是想把人当书童养着?” 此言一出,夜弃面上依旧是笑嘻嘻的样子,似乎没有把男人的话放在心上。 他早已习惯被人当作货品使唤。 可是夜弃不在乎被人评头论足,并不代表容悠的父母对此事没有任何的不满之处。 容渊瞪着弟媳,很是不满地皱着眉头,直言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你们不害臊,我还替容舟害臊呢!” 见自家夫君开了口,容夫人紧随其后呵斥二人:“简直是痴心妄想,若此人当真是女子,难道你们二人还要继续替容舟说媒,让这小姑娘嫁给你家儿子做童养媳?” 容渊很是佩服地看着自家妻子,点了点头,说:“不错,夫人所言极是,无论是做童养媳,还是做书童都不可取,莫要再胡说八道,丢了我们容家人的脸。” 接连被训斥的夫妻俩正常了不少。 即便他们心中有对坡脚婆的不满,对眼前便衣少年郎的小心思,也不敢再当着容家真正话事人的面表露出来。 见此情景,容悠只好出声当了和事佬,免得自家人之间生了隔阂。 “好了,堂叔堂婶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被人骗,难免说的话重了些,容舟,夜弃,你们千万别把玩笑话放在心上。” 虽然她不怎么喜欢堂叔堂婶,可是年幼的容舟是无辜的,他只不过是被牵扯进来的小可怜罢了。 容舟吸了口鼻涕,看了眼身旁比自己高一些的少年,嘴里哼哼着不满,一路小跑到堂姐身边。 他抱着容悠,撒娇道:“堂姐,他欺负我,他是男的,怎么可能是我的童养媳!” 对于容舟的恶人先告状,夜弃显得很是冷静。 只见他慢悠悠拿起床边的石头,对着众人讲述了容舟闯进来屋里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比起只会撒娇,哼哼唧唧的容舟。 口条清晰,不紧不慢讲出事情前因后果的夜弃,再次获得容悠父母的好感。 有一种好叫做别人家的孩子。 容悠父母深有体会,他们很是嫌弃地看着弟妹,心中不约而同地想着要不要让弟妹家的孩子换个地方生活。 再这样下去,万一容舟日后长歪了怎么办? 容尚书很是苦恼,摸了摸刚留不久的短胡子,心中思索着容舟的教育问题。 容夫人见自家夫君陷入沉思,主动提议让众人先离开,给夜弃换洗的时间。 容舟的家人本就觉得留在这里尴尬,自然同意了容夫人的提议,先一步遁逃了。 逃跑的时候,还不忘记从容悠身上拉扯过哼哼唧唧,一副没出息样子的容舟。 出了门,未等容悠开口。 容舟的母亲,也就是容悠的堂婶开口了:“天色已晚,我就先带容舟回去了,改日再来串门。” “回去好好管教容舟,过几日我再物色几个合适的教书先生,替容舟上上课,免得整日无所事事,除了玩,就知道欺负下人。” 堂叔跟堂嫂还能说什么,只能一个劲的点头,随后火速带着人离开了容府。 今天他们已经够丢人了的,也就再也不敢当着容悠一家子,提起坡脚婆的事情。 就当是花钱替容舟消灾了,不心疼,不心疼钱。 堂叔心中这样默念着。 眼瞅一大家子离去,容渊看向女儿,难得劝阻一句:“女儿,你马上就是要跟宣王成亲的人了,擅自把陌生男人往府里带,传出去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容家,已经不是当年只有一个尚书撑门户的容家了。 现在的容家非常遭人嫉恨和眼热。 万一有人看见容悠带着陌生男人回来,陌生人到了晚上还未离去的话…… 不光是容悠在外的名声不好听,宣王那边也很难说啊…… 容夫人一脸赞同地点头:“虽说他看起来像是个小姑娘,给我的感觉也像是个好人,但他毕竟是跟坡脚婆相处多年的人,眼下大理寺那边还没个结论……” 容悠被说的眼皮直跳,连忙举手投降:“女儿只是带他过来洗漱一番,吃些膳食,等会还要送到大理寺做证人,指正坡脚婆这些年来犯过的错事。” 第二十八章 帝王心术 容悠知道父母是为了她好,不过她也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管。 帮助夜弃,举手之劳而已。 别人若是拿这点小事做文章,惹得满京城都知道,影响到她家里人。 那么容悠用不着其他人出手,她自己就会去找到处说闲话的人,好好谈一谈八字,谈一谈人生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见女儿知道分寸。 一直很放心容悠做事的老父亲放下心来,看了眼敞着门的客房,带着夫人安安心心的出门溜达了。 这多亏了容悠的出现,让本就令他省心的容府变得越来越好管理了。 因此,容尚书下了朝,只需简单过过眼管家递过来的账本,就可以跟夫人去京城各处小吃摊,人流大的地方闲逛了。 当然了,跟随二人的下人还是有的。 毕竟京城里看容家不顺眼的朝堂官员,大有人在。 若是不带几个人出去,容尚书心里也不踏实啊! 容悠望着父母带着下人消失在视野,终于放下心来,轻轻叩响客房的门。 她这样做,是拿不准夜弃到底有没有在里头沐浴。 万一人家在沐浴,容悠这样擅自闯进去,很容易造成误会的。 即便对方看起来还小,但也好歹是个男人呀。 这话老父亲说的一点都没错。 男女有别。 况且,她还是即将嫁给宣王的王妃,更不应该做出如此冒昧的事情。 门里,裸露着肌肤,做好勾人姿势的夜弃见容悠只是伸出手,敲了敲门,面上很不开心。 他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蛊惑一番容悠呢。 只可惜,这姑娘过于矜持了。 啧。 夜弃心中略有不爽,但不知道为何不爽。 他拉着臭脸,淡淡开口道:“姐姐,我还在沐浴,你有事找我吗?” 容悠看不见对方的表情,自然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她想了想,开口:“缺沐浴的东西吗?等会就有人把膳食送进来,你缺什么尽管开口就好。” 被人毫无保留关心的夜弃心中暖暖的,可脸上的神情未变,他将头塞进水中,嘟囔着:“我不缺。” 听觉很敏锐的容悠点点头,眼里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困意。 她缓缓打了个哈欠:“好,那我先回房中换身衣裳,等会再来看你。” 一听容悠等会要过来,夜弃立马来了精神,语气也变好了:“那夜弃就等姐姐过来,一同用膳?” 容悠拒绝了:“我不饿,你吃你的吧,吃完还要去大理寺对口供呢。” 夜弃有些失望,但他一想到可以目睹坡脚婆和胖和尚死在大理寺,嘴角的笑容越发邪性:“都听姐姐的。” “嗯。” 到最后,容悠没有依照约定,将夜弃送回大理寺,与江湖术士对峙。 她没有去的原因很简单。 就在刚刚,齐王和他的侧福晋紫荆乘着马车,上了皇宫拜见了皇上。 齐王与皇上说明了紫荆的身份,顺便把襁褓里的孩子拿出来,给皇上好好瞧瞧。 皇上本来是要用奏折狠狠打齐王的脸,判他一个欺君之罪,入牢房闭门思过。 可不知道,见过齐王和紫荆的孩子,看见跟他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后,心顿时软了些。 皇上看在齐王给他生了一个孙子的面上,不予计较齐王的过错,暂且饶恕了二人。 按照正常的故事走向。 齐王跟紫荆应该庆幸自己逃过一劫,感谢皇上不予计较的恩典。 岂料后面发生的事情,再次让皇帝大怒,直接命人拿下紫荆和齐王,勒令二人面壁思过。 不然的话,等待他们二人将会是牢狱之灾。 此事从小闹到大。 齐王的生母也从旁人口中听到了这件事情。 一怒之下,她穿着一身白麻布制成的衣裳,水灵灵跪在御书房,面无表情的等待皇上改口。 要知道,这特制的白麻布衣裳可不是人人都能随便乱穿的。 皇帝后宫嫔妃穿上此衣,只有两种含义。 第一种是替死去的皇帝守灵,俗称披麻戴孝七日,七日后安葬皇帝后,方可换回常服。 第二种意思,就是齐王的母妃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后宫嫔妃倘若觉得皇帝做事有失公正,下达旨意不符合明君的身份,就可以穿上此衣,告示众人自己持反对意见,表明自己的态度。 自从登基以来,除了皇后敢这样对待皇帝外,皇帝哪在其他嫔妃那里受过委屈。 齐王的母妃不闹也就罢了。 这么一搞,皇帝想要惩戒齐王和他侧福晋的态度,越发强硬。 为此,整个后宫都闹得人心惶惶的,前朝的官员随之动荡起来。 他们有不少人是跟着齐王混的啊! 万一齐王没了当太子的希望,那他们这些站错队的官员岂不是要被拉出去祭天? 后宫乱,前朝也跟着乱起来。 对此,心系帝王的惠贵妃眼看事情闹得越演越烈。 果断吩咐姜有才姜总管,赶紧派人去容府告知自家儿媳妇,有关皇帝的和齐王之间的三两事。 惠贵妃希望容悠能以青官和儿媳的身份,替老丈人\/皇帝排忧解难。 这也多亏了当初想出青官职位的先帝。 要知道,青官独有的特权是:无论何时,只要青官有合适的理由就可以单独面见皇上。 拥有令牌的容悠,顺利通过了皇宫人搜身,检验身份等关卡。 赶在惠贵妃被皇帝叫出去前,到达了御书房。 看了眼跪在地上,穿着白麻衣,下颚都透露出倔强跟高傲的齐王生母。 紧接着,容悠跟随姜有才的指引,来到了“案发现场”。 御书房到处都是散乱的奏折,满地的茶盏碎片。 胸腔起伏明显,脸上仍有怒意的皇帝坐在那儿,心安理得享受着惠贵妃的按摩。 余光看到容悠来了,皇帝的脸上没有变化,反倒是抬手屏退了姜有才。 姜有才领了皇上的意思,悄悄关上门在外头候着了。 皇帝冷冷地开口:“容青官,你说齐王和苗疆圣女,还有外头跪在那儿的愚妇,有错吗?” 惠贵妃帮皇帝缓解额头压力的手,微微一顿,接着又很自然地换了个地方搓揉。 容悠直视着帝王,面上没有惧意:“错的并非他们,也非皇上,而是别有用心之人!” 皇帝顿时来了精神:“容青官是替朕掐算到了什么?不妨说说,说错了,朕也不怪你!” 第二十九章 太卜的重要性 惠贵妃动作轻缓,替皇上揉着肩膀,眼中充满了对容悠的鼓励。 作为皇帝身边的老人,惠贵妃知道皇帝既然这样开口了,就代表他此刻的心情还算不错。 只要容悠不说错话,就算保不了齐王和外头跪着的丽妃,也能保证她自己全身而退。 容悠当着皇帝的面,借用了地上随处可见的青瓷碎片和满地的奏折作为掐算的道具。 她先是打开了批阅过的奏折,翻了个面,接着又用碎片在上头写写画画。 老天师的关门弟子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 眨眼间,容悠就在奏折背面完成了刻字,写出了皇帝为何生气的理由。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在旁边用小人画的方式,还原了当时的部分场景。 皇帝伸手接过了容悠刻画的奏折,目不转睛看了起来。 这奏折第一句就是:“皇帝是当今太平盛世的缔造者……” 光是这一句话,就足以让皇帝脸上由阴转晴,心情顿时舒畅了很多。 容悠虽为女子,但着实懂朕的良苦用心啊! 皇帝迫不及待地看了一遍容悠刻画的内容。 从一开始的高兴,到后来的犹豫不决,再到左眼皮猛烈的跳了跳。 皇帝放下奏折,沉默不语。 坐在皇帝身边的惠贵妃没敢乱看奏折,因此她拿不准容悠究竟有没有哄好自家男人。 心中满是纠结的惠贵妃,心中默数五个数后,见皇帝依旧没有出声的打算,她轻轻抬着头,偷瞄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又快速低下了脑袋。 “爱妃,想观察朕的反应就直说,不必多此一举。” 惠贵妃微微张开嘴,迷茫道:“皇上,你是怎么知道臣妾在看你?” 皇帝被惠贵妃气笑了,张口说道:“朕没聋,爱妃头上珠宝发出摇晃的声音,朕还是能听到的!” 听到皇帝的话后,惠贵妃停下捏肩的活,伸出手摸了摸头顶带着的贵妃珠,脸变得红扑扑的。 完了!她又犯傻了! 皇帝很是无奈,摆了摆手,说“罢了,爱妃你先退下吧,朕有些话想亲自跟容青官说。” “是。” 惠贵妃起身行了礼,带着一股不腻歪人的香风走了。 没了后宫的人在御书房,皇帝可以当着容悠的面畅所欲言,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以容青官来看,朕追求长生是对,还是错事?” 容悠在奏折上描述的文字和画面没错。 皇帝之所以发了脾气,如此对待齐王跟他的侧福晋,乃至门外跪着的丽妃。 是因为齐王的侧福晋紫荆,出了门,遇到了拿着长生丹药的太卜。 她一时出言不逊,落了皇帝的脸面,惹怒了远道而来贺喜的太卜。 这才造成二人被皇帝暂时关押在宫里,没有皇帝的命令不得外出。 何为太卜? 是先帝设立的官职,主掌管阴阳卜筮之法。 太卜通过占卜来帮助天子决定国家大事,如祭祀、丧事、迁都和征伐等。 所以后来居上的皇帝,依照先帝的意思,继续沿用了这一官职,并设立了新的筮官职位,辅助太卜,牵制太卜。 筮官跟太卜没太大区别,他们主要负责占卜以预知天灾或其他重要事件的征兆。 权利稍微比太卜小一些罢了。 “您追求长生没错,正如臣先前所述,您沿用先帝的巧思,开创了当今的太平盛世。” 容悠垂下眼眸,给出了皇帝乐意听到的答复。 这倒不是她昧着良心,学做无良官员讨帝王开心。 而是面前的皇帝善于听信有用之臣的进谏,懂得知错就改,热衷学习外族的好文化,好习惯。 像先帝当年没有开辟成功的航海水司部、废除一些封建糟粕的制度,完善朝堂官员体系,将神权和皇权共同掌握在手心里的决策…… 基本由皇帝和皇后,以及朝堂百官定夺出来的。 这里面也包括了造福百姓的收尸人职务、禁止阿片出现等抉择。 所以容悠绝非故意吹捧皇帝的功劳,她不过是实话实说。 对朝堂,百姓有功的帝王,理应长命百岁,让盘踞在九州之下,逐渐对外显露出龙气的龙脉得以延续! 但是!容悠话锋一转,从夸赞皇帝到质疑,仅用了一句话的功夫。 “自古以来,凡是追求长生的帝王,不是偏激,就是过于相信单凭眼睛所能看到的东西!最后往往以悲剧收场!” 闻言皇帝眼眸里全是意外,意外到失去理智。 容悠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一个皇帝从来没有想过的答复! 偏激,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全部都不是好词。 皇帝有理由怀疑容悠是来嘲讽他的,嘲讽他想要长生不老,坐稳天子的位置! “容青官,给朕一个不罚你的理由。” 说完,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冷眼看着站在下方的少女,上扬着的嘴角扯出一抹冷冰冰的笑意。 敢当面暗讽他,即便容悠贵为青官,也要做好直面帝王之怒的准备。 容悠不卑不亢道:“微臣不敢以下犯上,还请皇上想想,齐王的侧福晋为何要出声顶撞太卜?” 皇帝不假思索道:“为何?她身为苗疆前任圣女,不喜我族太卜,认为长生之道不可取,大声斥责朕犯了糊涂事,谈何而来的为何!” 对待这种看似温驯,实则骨子里流淌着苗疆之人血液的女人,皇帝本就对她没有天然的好感度。 毕竟当初下令让齐王前去讨伐平反苗疆之乱的人,只有他跟几位懂得占星算命的太卜。 恰巧的是参与平反苗疆动乱的人,就包含了今天送上神丹妙药的太卜。 如此一来,紫荆不喜太卜,借此机会小题大做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儿。 当然了,这并不是皇帝生气的根本原因。 归根结底是齐王的护妻的表现,伤透了老父亲的心。 虽说自古帝王家无情无心,但皇帝还是很希望膝下的几位皇子能够和睦相处。 因此他不能理解手握兵权,地位无限崇高的儿子。 为了区区一个苗疆来的,刚洗白没多久的“内奸”。 与他这个做父亲的反目成仇! 第三十章 阴差阳错,狼狈为奸 面对皇帝压迫感十足的质问,容悠非但没有慌乱,反倒很高兴的样子。 容悠高兴的地方,在于她知道了皇帝很生气的另一个不确定因素出在哪。 原来是齐王。 是齐王只顾侧福晋的感受,没有站在皇帝的视角,替老父亲感受。 而她之所以不知道这一点,是因为皇帝身边有着龙气护体,使得掐算的准确性从原来的十拿九稳,变成七七八八,缺乏不稳定性。 容悠不喜欢意料外的事情发生。 所以她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多跟面前的帝王互动,确保随着时间推移,能掐算到的内容信息,以及准确性越来越高。 是时候,展现属于道门人独有的天赋了。 也是时候,替紫荆打抱不平,惩治一波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的蛀虫了! 容悠向皇帝说明了一件事,紫荆苗疆圣女的头衔实至名归,她的本事足以媲美江湖上各大流派的中流支柱。 所以紫荆说永生有问题,究竟是针对谁? 其实很明显,她针对的对象是太卜,并非追求长生的皇帝。 那问题来了,为什么紫荆针对太卜呢? 她如果是要为苗疆人报仇,就不可能跟着齐王来到皇宫认错,吐露出有关于苗疆余孽的事情。 谈何而来的针对当年参加平反苗疆之乱的太卜大人? 皇帝逐渐被容悠说的话吸引,不由得摸了摸手上的扳指,陷入了沉思。 “既然紫荆不针对太卜当年做过的事,也不是想替苗疆出言蔑视圣上,那真相就只有一个了。” “太卜炼制的丹药有问题!” 皇帝从未想过太卜胆敢冒着被诛九族的风险,炼制有问题丹药。 他面露犹豫:“容青官,朕的身子一直有国手照料,你可知太医院的国手有几位?” 容悠答:“五位。” 皇帝面露赞许之神,认同道:“不错,五位太医分别来自各地,替朕脉诊身子请平安脉的档案全部交由姜有才保管,但凡他们任何一人诊断出了问题,其余四人全都要遭殃!” “所以朕不信太卜在丹药上做了手脚,朕希望容青官三思而后行,切莫辜负朕和爱妃对你的期许啊!” 面对皇帝施加的压力,容悠面不改色道:“太卜的长生丹药一年可炼制几炉?每炉又有几颗?您又是何时服用的?” 皇上思量了一下,答:“长生丹千金难求,一年只能炼制出两炉,每炉五颗,朕都是以月为单位,小心服用,绝无问题。” “况且,朕曾去过太卜的丹药房,里头炼丹用的器物全是由贵重金属打造,摆在外头的药材,太医院的太医们也都看过。” 容悠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点头道:“这就对了,微臣先前可曾对圣上您说过一句话,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要追其细节。” 皇帝皱眉:“细节?” 容悠点了点头,肯定道:“您以月为单位服用长生药,所以就算药里含毒,国手也没办法察觉到若有若无的变化,更何况有的药,需要接触到相生相克的东西,才能爆发出来。” “例如潜伏期很长的天花,一些穷乡僻壤之地突然爆发的瘟疫,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 皇帝愣了一下,身上瞬间冒起一层冷汗。 他想到了惠贵妃被人下的毒,那毒看似无色无味,实际发作起来…… “容青官的意思是太卜在朕的长生药里下了毒?” 容悠摇头:“臣无法给予肯定的答复,长生药里究竟有没有毒,还需皇上亲自抉择,是否容许臣替您验毒。” 皇帝抬手,算是允许容悠替他验毒了。 他很是好奇,连太医院五位国手都做不到的事情,容悠又能以怎样的方式解决呢。 继续上次那样当众投掷圣杯,请上苍明鉴吗? “请皇帝让姜公公进来,做个见证人,以免有人事后污蔑微臣。” “可。” 姜公公被皇帝唤进来,一路小跑到皇帝身边,面带笑意,弯着腰:“皇上,唤奴才进来是……?” 总不能让他请容姑娘滚出皇宫吧? 一时间,姜有才摸不准皇帝的心思。 “替朕跟容青官做个见证人,容青官说太卜呈上来的长生药可能有毒,要亲自验明一番。” “啊?” 姜有才惊呼出声,随后赶紧用手捂住口鼻,满脸惊恐地低着头。 皇帝偏过头,看向容悠:“容青官,请便。” 容悠满脸凝重:“此法需圣上您的一滴血,还请您容许微臣这么做。” “万万不可啊!” 一听容悠要伤及龙体,旧思想占据上风的姜有才抬起头,半护着皇上,眼里含泪道:“皇上,自打奴才跟在您身边伺候您,您的龙体就没有受过一丝一毫的损伤啊!” 皇帝满脸嫌弃:“朕贵为天子,一滴血,不过尔尔,验毒比这更要紧!容青官请便吧,朕允了。” 御书房中,气氛凝重。 只见容悠取过消过毒的银针,轻轻扎入皇帝指尖,取出一滴鲜血。 随后,以黄符为引,天子的指尖血为媒介。 容悠口中念念有词,单手不断掐算着令人眼花缭乱,感到骨头疼的口诀。 皇帝的目光紧紧聚焦在青官身上,大气都不敢出。 片刻后,伴随晴空万里的天突然响起一道惊雷声,黄符当着皇帝的面自燃。 接着血液凭空蒸发,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出现在众人耳边。 御书房的温度急速下降,冷的无阳气傍身,算是半阴体的姜有才牙齿直打哆嗦。 他抱紧自己,神情惊恐看着容悠的头发随风飘扬。 “皇上,御书房没风口啊,这温度,这天气,这雷声!” 姜有才看向皇帝,眼中担忧之色尽显。 天象表明,皇帝体内似乎含毒。 不然好端端的大晴天,外头怎么突然响起惊雷,屋里环境变得如此诡异? 皇帝不紧不慢地用冒着血珠子的指尖,摩擦桌上的帕子,眼里似有一团烈火在燃烧。 “容青官,天象是在告诉朕,朕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昏君吗?朕一手扶持上来的太卜司,居然敢往朕的长生药里下毒!” 容悠看了眼屋里的异象,抬手念口诀。 温度升温,微风渐停。 容悠缓缓解释道:“您体内是有毒,但下毒之人,不是太卜司的太卜。” 闻言皇帝又惊又怒,失去帝王风范:“是谁,胆敢谋害朕?!” 第三十一章 贱命一条 与此同时,皇宫另一边专门替太卜司搬运炼丹药材的太监,面露不满。 太卜的人未免也太霸道了,哪有嫌他们这些搬东西的太监阳气不足的道理。 勒令他们晒足了一个时辰的太阳,才容许他们用身体接触存放药材的货箱。 期间,太卜的人还不容许他们坐下来喝口水,搬完一趟货休息休息。 难怪宫里老资格的太监,一听要帮太卜的忙,不是装作闹肚子,就是往各宫嫔妃娘娘院里跑。 合着是他们吃过亏,知道太卜不把太监当人看! 刚净身没多久的小太监一个不稳,把手里捧着的朱红色药箱摔在地上,发出声响。 身旁年长些的太监于心不忍,放下箱子,打算搀扶起小太监。 “大胆!” 全程监督太监们干活,太卜的人面露不满,快步走到两人身前,大声呵斥道:“没长眼的东西,知不知道这里头装着的都是徐大人为皇上炼制长生药的药材?你这没根的东西,倘若把药材摔坏,有十个脑袋都不够徐大人砍的。” 男人口中的徐大人正是炼制长生药的主要负责人,也是前不久被紫荆顶撞的对象。 凭天象看出苗疆有动乱念想,一战成名的太卜的司长。 小太监惶恐地低着头,不停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奴才该死,是奴才该死。” 男人很是不满,刚打算当众惩戒小太监,以示太卜不可冒犯的威严时,身后紧紧关闭的大门被人打开了。 先闻其声,后见其人:“因何事在外喧哗?” 这位中年大臣,穿着朱红色的朝服,腰间系着龙纹玉带,步伐沉稳而庄严。 他的眼睛深邃而明亮,眉宇之间流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 中年男人站在台阶之上,目光扫过众人,随后落在了负责人的脸上。 负责人脸色一变,不再训斥小太监,快步跑到中年男人身边,十分狗腿的说道:“徐大人,您有所不知是这干活做事的太监无能,连个装箱子的药材都拿不稳,小人是怕……” 小太监见负责人恬不知耻地当众告状,浑身颤抖:“大人饶命,奴才不是故意的。” 徐大人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看不出丝毫怒意,只是挥了挥手,平静地说道:“无妨,一时失手,继续吧!”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暗自猜想徐大人今日或许是心情好,小太监才得以逃过一劫。 小太监被旁边年长的太监摁着头,给徐大人恭恭敬敬磕了一个。 “谢过大人开恩,日后若有需要奴才的地方,大人尽情吩咐。” 换做旁人,也许真就将此事接过,放过小太监,给他一条生路了。 然而,徐大人内心早已怒火中烧。 他献给皇上的长生丹药被齐王的侧福晋打翻在地,用脚踩烂不说。 就连这没了根,男不男,女不女的小太监也敢当众摔他的东西? 他看向一旁满脸疑惑的心腹,招了招手。 心腹顿时明白了大人的想法,悄悄把头凑了过去。 徐大人满意地点头,小声道:“等他搬完这趟货,随便找个理由把他带到偏殿。” 男子心领神会。 等到徐大人进了屋,小太监搬完东西。 男人立即找了个关心小太监的理由,将人带到了太卜专门存放破铜烂铁的偏殿。 期初,小太监以为男人转了性子,要给他拿点药。 可到后来,发现越走越偏僻的他满脸惊恐,却不敢转头逃跑,只能任由男人带他走入偏殿。 到了偏殿。 偏殿内,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草药味。 得了徐大人吩咐,早已在此等待多时的孙冉缓缓踱步走进来,看着瑟瑟发抖的小太监,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你可知,你打翻的那些药材,价值连城?” 孙冉的声音冰冷刺骨。 回过神来,想明白了的小太监拼命磕头:“大人饶命!小的真的知道错了!” 孙冉冷笑一声:“饶命?哼,你坏了徐大人的药材,我等岂能轻易饶过你。 “不过,你也并非一无是处,或许可以为太卜的炼丹大业做点贡献。” 小太监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大人,您……您要做什么?” 孙冉不再理会小太监,转身对旁边守着大门的男人说道:“准备炼丹炉,把这个小太监扔进去试试效果。” 纵使男人是孙大人的心腹。 可他听到要拿活生生的人炼丹后,身子不由得微微一颤。 但男人不敢违抗面前二品大官的命令,连忙去准备炼丹炉的炉火。 哪怕是偏殿,也依然有炼丹炉的存在。 只不过是这里的炼丹炉,没有太卜炼丹屋里摆放着的,专门做给皇上看的炼丹炉大,外表精致华丽罢了。 另一边,徐有福的居所内,摆满了各种炼丹药材。 大大小小的箱子堆积如山,散发着奇异的香气。 有的药材如灵芝仙草,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有的药材如千年人参,形状奇特,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命力。 房间的角落里,摆放着各种炼丹器具。 像铜鼎、火炉、药杵等一应俱全不说,就连墙壁上挂满了神秘的符咒和炼丹图谱。 徐有福看着这些药材和器具,心中充满了期待。 他坚信,只要不断尝试,总有一天他能炼制出长生不老之药,代替当今皇帝,成为全天下当之无愧的主宰。 当然了,做全天下人的主人之前,他仍需利用帝王渴求长生的心理,从中谋取利润。 “别让我失望啊!苗疆的余孽,孙冉长老。” 而在偏殿内,小太监绝望地哭泣着,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着什么,但却无力反抗。 随着炼丹炉的火焰熊熊燃起,小太监死死抓着地上的门槛,妄图用哭喊求饶唤醒在场众人的良心。 “奴才命贱啊!万万不可能用小人炼丹啊!这要是被皇上知道……” 孙冉一脚踹开太监的手,满脸鄙夷:“皇帝老儿能知道吗?咱们可没在丹药里下毒,只不过是……” 门外,传来幽幽的女声:“只不过是什么?” 屋内准备用小太监试试手的众人,顿时脸色大变。 外头居然有人! 第三十二章 遮掩天机也没用 偏殿的门被人从外边推开。 屋内众人的目光顿时被外面站着的蓝衣女子所吸引。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胆敢独身一人闯入太卜司的偏殿? 反应过来的孙冉暗自召唤毒虫,示意毒虫前往徐有福的住处通风报信。 随后他故意压低声音:“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快走吧,就当什么也没看见,不然的话……” 若不是顾忌容悠是后宫娘娘前来探亲的亲族,孙冉说什么都要把人拖进来一同炼化。 毕竟太监的命,不是命。 只要他跟徐有福能拿出延年益寿的仙丹,皇帝不也得捏着鼻子,装着没看见? 想到这,孙冉忍不住挥手,呵斥像是被吓傻了的容悠,早点回去。 站在门口,容悠看着里头炼丹炉燃起熊熊烈火的,被人如同死狗拖拽着的小太监,心里很是平静。 “我要是不走呢?你打算如何?” “大胆!” 徐有福的心腹上前一步,看向容悠的眼里充满了杀意:“孙大人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不珍惜,那就留下来陪他一同上路吧!” 说着,男人下令让众人杀了容悠灭口。 后方的孙冉皱起眉头,却没有驳回男人的命令。 在他看来,就算事后有人发现蓝衣少女失踪,追查起来也查不到他们这边。 少个人而已,总会有办法掩护过去的。 再说了,待在偏殿的众人只不过是一个多月没去打听最近朝廷的动向。 眼前看起来无比陌生的女子,绝非众人见过的达官贵人家的子女。 就在众人准备对容悠下毒手,远处传来了充满愤恨,中气十足的声音。 “尔等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胆敢当着朕的面,意图对容青官下手!” 手持弓弩和佩刀,还有盾牌的侍卫火速从外进场,包围了偏殿。 皇帝和皇后在众目睽睽下,从一众侍卫的保护圈里,走了出来。 众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惊恐之情溢于言表。 徐有福的心腹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皇帝看到男人下跪后,脸色阴沉的可怕,他看了眼身边无动于衷的皇后,厉声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宫中行此等恶事!” 容悠微微欠身,丝毫不怕众人暴动伤人:“陛下,这是臣要带您来的目的,未曾想,他们已经要拿太监做药引,妄图用人炼制不老丹了。” 皇帝看向容悠的目光满是赞赏:“容青官做的不错,若不是你,恐怕朕还被蒙在鼓里。” 容悠微微一笑:“臣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职责。” 皇后嘴角含着一抹笑,目光森冷地看向待宰的羔羊,大声斥责道:“还不跪下!难不成你们是想牵连在外的亲族之人?” 面对皇后明晃晃的九族消消乐威胁,准备殊死一搏的众人宛如死了亲生父母般,跪在了地上,仍由侍卫们将其捆绑。 小太监捡回一条命。 当他看到容悠替他松绑,知道自己终于得救了,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多谢容青官救下奴才,奴才不知该如何报答您。” 容悠看着小太监稚嫩的脸,无奈道:“无需报答本官,你只需将今日所见所闻如实禀告给皇上即可。” 一听能如实说明情况,小太监来了精神,哭着鼻子将他做的事儿抖了出来。 皇帝听完后,神色更加不好看了。 他吩咐姜有才,立即把太卜司里的徐有福带过来当场对质审问。 与此同时,他开始勒令偏殿的人说真话,把这些年隐瞒的东西,全都抖出来。 然而,偏殿的人都被孙冉下了蛊,又用了遮掩天机的妙物影响容悠对众人的判断。 所以众人的回答全是孙冉想给众人听到的事宜,没有说出任何足以使皇帝当即下命抄斩他们的肮脏之事。 问完话后,皇帝的脸色才好了些许。 用太监炼丹,跟他一手扶持的司部从上到下都腐烂透了,是两码事! 前者可大可小,后者必须严肃处理,务必落实到每一个人! 过了许久,早已从孙冉派来的毒虫得知偏殿出事了的徐有福,捧着一盒新鲜出炉的丹药,急匆匆赶了过来。 而他身后跟着的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姜大总管。 看到眼前众人被捆着,面色苍白的场景。 徐有福心中暗叫不妙,但仍强装镇定地说道:“陛下,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老臣啊!陛下明察!” 说着,他呈上一颗丹药,“陛下,这是老臣新炼制的丹药,确有延年益寿之效。” 皇帝看着丹药,心中有些动摇。 毕竟长生不老一直是他所渴望的。 但他又觉得这一切太过顺利,而且禁不起推敲。 皇后的目光也被丹药吸引。 当着众人的面,皇后询问了紧锁眉头,不断掐算着什么的容悠:“容青官,徐太卜拿出的丹药,真如同他说的那样,可以使皇上延年益寿?” 容悠不假思索道:“可以。” 皇后微微侧目,笑容越发让人看不懂她心里在想什么:“臣妾恭贺皇上喜得长生丹。” “只是延年益寿,并不是长生,不过徐太卜能做到这一步,朕很高兴。” 皇帝眼眸里满是惊喜,吩咐姜有才接过丹药,一改冷冰冰的态度。 他决定严处徐有福放置在偏殿的下属,放过其余未被审问过的其他人。 众人本以为此事因徐有福拿出延年益寿的丹药,暂且打消皇帝的猜疑时。 容悠早已换了个角度去掐算因果。 既然她掐算不到众人头顶被遮掩的天机,那她就从徐有福的丹药房重新推演! 掐算到有用的信息,容有赶紧说道:“陛下,臣还有一事要禀告。” 皇帝抬手道:“有话直说,无需禀告朕。” 容有看着徐有福,笑着道:“徐太卜所在的太卜殿,里面的一切华贵炼器之物,只是外表镀金镶金,里头全是破铜烂铁。 “真正值钱的东西全被徐有福私吞了。” 众人大惊,就连徐有福都忍不住把目光转向容悠,捏紧了拳头。 皇帝闻言,眉头紧皱:“竟有此事?” 第三十三章 我悟了! 随着容悠说出太卜司疑似贪污受贿,欺骗皇上弄虚作假的事情曝出,偏殿的气氛顿时紧张着让人窒息。 众人忍不住替徐有福捏了一把汗。 徐有福虽然心里很慌张,但多年在朝廷和皇宫之间摸爬滚打的经验让他迅速稳住了情绪。 只见穿着官袍的中年男人微微扬起下巴,装作一副理直气壮,丝毫不怕皇帝审讯查验的样子。 他对着皇帝,态度与语气都非常恭敬地说道:“陛下,青官无端质疑对您忠心耿耿,希望您延年益寿,长生不老的忠臣,实在是毫无根据,简直是荒唐至极!” 皇帝摸了摸手上戴着的翠绿扳指,沉思片刻后,说道:“朕知道爱卿的良苦用心,可容青官刚缴获妄图用人炼制长生丹的官员们,朕也实在是为难啊!” 徐有福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暗道:“老狐狸。” 明面上,他依旧维持恭敬的态度,不卑不亢道:“陛下,太卜司里的器具均是由贵重金属打造而成,陛下若是不信,可前往太卜司查看!” 徐有福的声音沉稳有力,中气十足,惹得众人觉得他有十足的把握。 闻言,皇帝狐疑地看向容悠,难道是容青官搞错了? 看出皇上心中所想的容悠,上前一步道:“既徐大人邀请皇上前去查验太卜司的器具,皇上何不前去观摩一番?刚好能验证臣说的是真是假。” 不嫌事大的皇后,看了眼不属于她的两方势力,笑着道:“皇上,臣妾觉得两位臣子说的都有理,皇上不妨去看看?” 皇上想了想,最终决定去太卜司一探究竟。 众人随着皇上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太卜司。 太卜司内,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草药清香味。 到了自家主场,徐有福一脸自信,主动吩咐屋里筛选草药,区分草药存放地点的下官做事。 “来人,用最猛烈的火炼制这几个炼丹器材,让陛下跟众人看看,咱们太卜司里的东西是否是真材实料。” 太卜司的官员见皇帝和皇后带着一群人大张旗鼓的来了,自然是要好好表现一番。 众人急忙行动起来,不一会儿功夫,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炼丹器具被扔进了燃着熊熊烈火的炼丹炉里。 徐有福站在旁边,背在身后的手偷偷朝着一同跟过来,被侍卫看押着的人群中一甩。 一只不到巴掌大小,浑身漆黑一片的蟾蜍顺势落入孙冉的手中。 身为太卜司高高在上的司长,同样善于掐算的徐有福怎会没有对付同道中人的法子呢? 他只不过是被容悠抢占了先机,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容悠不是擅长借助上苍,掐算因果,得出对自身有利的信息吗? 巧了。 孙冉作为当年顺利从苗疆之乱偷逃出来的长老之一。 最擅长的就是用毒物遮掩天机,隐藏自己曾留下过的犯罪证据。 因此孙冉接过蟾蜍后,狠下心来将蟾蜍塞入口中,迫使蟾蜍发出寻常人无法听到的声音。 这种声音只有天赋过人,身怀绝技的奇门异人才能够听见。 所以孙冉不怕身边的皇家侍卫听到动静,被人发现。 没过多久,众人从炼丹炉里拿出了被融化了一小部分的炼丹器材。 等到器材泡过水,失去原有的温度。 皇帝上前一步,仔细地查看着炼丹器材。 依他看,太卜司这些炼丹器材全是用重金打造出来的,并非容悠所述的那般无用。 皇帝心中略有疑惑,对容悠的掐算结果再次产生了些许的质疑。 这时,皇后那母仪天下的声音响起:“皇上,容青官是有功在先,替皇帝和徐太卜拔除了太卜司的乱臣贼子,但这迟来的莫须有谣言,若是传开了,您让前朝和后宫众人如何再相信太卜司的官员?” 她一直视容悠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自然要狠狠打压容悠。 见容悠半天没有掐算的动作,知道是孙冉手中蟾蜍起作用的徐有福再度拿出了高官的气势。 他面上淡笑,眼神嘲弄地看着容悠:“容青官,本官替陛下排忧解难,扫除异己时,你似乎还在上山跟老天师学艺吧?” “单凭只言片语,不借助天时人和地利的掐算就能随口污蔑本官?” 徐有福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接着对不知真相,以为容悠是来砸场子的太卜司众人说道:“既容青官觉得我们贪了银两,我们就再烧几个炼器用的物件,让陛下和众人好好看看,我们太卜司的人究竟心中有没有鬼!” 太卜司当差的官员被调动了情绪,眼里充斥着对容悠的不满,他们大声道:“容青官,你要向我们,向徐大人道歉!” 无奈下,皇帝开口道:“容青官,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朕,跟众人说的吗?” 容悠却依旧从容不迫,稳稳地回了皇上:“请皇上再给臣半一炷香的时间,臣一定给皇上一个答复,还大家清白!” 皇帝点头,答应给容悠一点时间。 本以为事情落入尾声的徐有福,恨得直咬牙。 他给了后方站着的孙冉一个冷冰冰的眼神。 徐有福的意思很明确,孙冉必须加大蟾蜍发出的噪音,免得容悠分出神来,掐算到什么有利于她的东西。 毕竟太卜司的器具…… 得到指示的孙冉认命地闭上眼,牙齿撕咬蟾蜍的皮表,迫使口中的牲畜发出更剧烈的音浪。 早知当初,他就不把蟾蜍当做遮掩天机的宝贝培养了。 眼下孙冉口中满是毒液。 他吐也不是,咽也咽不下去,神情显得十分痛苦。 顶着太卜司众人充满敌意的目光,容悠却依旧从容不迫。 只见她缓缓地在殿内踱步,仔细观察着每一个角落,像是完全没有被孙冉口中发出悲鸣的蟾蜍噪音干扰。 万分无奈下,孙冉只能继续用牙齿咬着口中蟾蜍的外皮。 又过了一会儿,容悠停下脚步,微微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徐有福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该不会是……? 片刻后,眼瞅着快到了半炷香的时间。 容悠恍然大悟,缓缓开口道:“陛下,臣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第三十四章 拔蛀虫,清朝廷 徐有福深吸了一口,没有说话。 孙冉心惊胆战地看着徐有福,同样不敢唤毒虫偷袭容悠。 他是怕容悠欺诈他们,故意让他们出手,好露出马脚给皇帝看。 皇帝看了容悠一眼,道:“半炷香的时间已过,容青官想好再说,莫要乱了阵脚。” 容悠点头,继续说道:“陛下请看,徐太卜先前命令各官扔进炼丹炉的用具,看似是从四方架子上随意挑选,可背后却有外人不了解的地方。” 一位两袖清风,只管炼制丹药的好太卜率先一步,替徐有福反驳道:“容青官这是何意?这些用具不就是徐大人随手指出的吗?大家可都看在了眼里!” 众人点头。 太卜司替皇帝炼丹的同僚们都是分批次用着不同的贵重器物,来替皇上炼丹。 如有滥竽充数的用具,早就被炼丹炉的大火烧的一干二净了。 所以容青官方才说的话,约等于没有说。 容悠被人出声打断,面上也不恼,继续解释道:“众位请看,徐太卜命人丢进炉子查验真假的用具皆有使用过的痕迹,而其他东西看起来一尘不染,就如同摆设。 “由此可见,他只是拿了几个真材实料的物件来蒙骗陛下,其余的大多是滥竽充数,外表镶金镀银的破铜烂铁罢了。” 说着,容悠再次怼了先前质疑她,反驳她的男人:“您不如好好想想,屋里所有器具,皆需进炼丹炉烤炙吗?就算都需要进炉子烤炙,难道没有时间和火候的限制吗?” 众人沉默不语。 容悠说的有道理,不是太卜司所有看起来就精巧,造价昂贵的用具都要进炼丹炉。 有的可能只是作为秤斤数的用具…… 皇帝听后,脸色越发阴沉。 他命人仔细检查其他器具,果然如容悠所说,屋内大部分器物都是外表华丽,内里破旧不堪的废品! “徐有福,你还有什么想跟朕解释的吗!” 皇帝一怒,除容悠和皇后之外,其余人等接连跪坐地上,口中连连叫喊。 “皇上息怒,皇上恕罪,臣等不知情啊!” 徐有福此时心中慌乱无比,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知道自己的阴谋已经被人揭穿,再也无法狡辩。 徐有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无比恐惧地磕头认错:“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臣一时糊涂。” 他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恐惧和悔恨。 见一手栽培起来,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都对朝廷有过功劳和苦劳的徐有福主动认错。 皇帝顿时大发雷霆,气的连手都抖了起来:“你竟敢如此欺瞒朕!来人,将他拿下。” 皇后站在一旁,无言以对,脸色十分难看。 她原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打压容悠,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这下好了,能够牵制容悠的司部又少了一个! 后方的孙冉此时也知道大势已去,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没想到苗疆族人精心策划多年,用于针对当朝天子和京城的数个阴谋,竟然都被同一个人给识破! 不过好在徐有福没有暴露他的身份。 等到入了天牢后,他还有机会借助外界的毒虫打开牢门,从皇宫暗道里逃出去。 没错,皇宫内部是很森严,寻常人无法渗透进去。 但住着部分执勤官员的外围区域,就比较容易露出破绽,使得有心之人从中作梗。 孙冉想的很美好,却没有发现口中的毒液和唾液积攒的太多,让容悠察觉了异常。 除了掐算准确,基本无误外。 容悠的五官也非常敏锐,因此她感受到了后方人传过来的异样眼神。 她接着道:“回皇上,臣似乎觉得人口中有异物?” 众人回头,目光落在了孙冉身上。 孙冉大惊,刚准备吞咽下口中肉身破碎,即将没了心跳的蟾蜍。 旁边手脚利落,干事有分寸的侍卫一个窝心脚过去。 孙冉哇的一声吐出蟾蜍的尸身,还有满地粘泥的毒液口水。 不知孙冉真实身份的同伙纷纷远离此人,眼中充满着不可置信。 皇帝眼角猛地一跳。 蟾蜍?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容悠接着道:“此人一看就是苗疆人,乃是意图颠覆当今太平盛世的苗疆余孽!” 皇后满脸嫌恶的看着蟾蜍还在抽搐的身子:“容青官,那他口中的蟾蜍是?” 容悠答道:“此物定是被他用来遮掩天机,使得微臣刚才无法掐算天机,辨别真假。” 她没有告知众人,自己的耳朵里已微微出血的坏消息。 苗疆余孽出现在皇宫里,还是太卜司这个对皇家和朝廷无比重要的司部里。 足以让在场众人感到无比的愤怒和后怕。 皇帝怒视着两人:“你们好大的胆子!若不是容青官聪慧,朕还被你们蒙在鼓里。” “拖下去,即刻将二人斩首示众,并夷勾结苗疆反叛之党的徐有福三族!以告天下!” “其余人交给三寺严审!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说完,皇帝看着容悠,眼中充满了赞赏:“你做得很好!此次若不是你,朕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一旁的皇后放下架子,随口夸赞了容悠几句,全然不提之前想处罚对方的事情。 容悠微微欠身,恭敬地说道:“回皇上,回皇后娘娘,臣所为皆是分内之事,不足挂齿,倒是齐王跟他的……” 皇帝微微颔首:“容青官所言极是,是朕误会了齐王。” 话音刚落,便有太监匆匆而去,传达皇帝的旨意,放了齐王和紫荆。 当然,容悠说不要赏赐,归她说。 皇帝、丽妃、惠贵妃的赏赐还是如同流水般入了容府。 并且随着徐有福等人被抓,那些藏在太卜司,妄图用职位坑蒙拐骗捞钱的众官,一个也没能逃脱。 他们被一一揪出,全都被判入了牢狱。 导致之前被徐有福狠狠打压的筮官,因太卜司的整顿而职位提升。 对容悠和宣王的好感直线上升。 若不是没空,这些因祸得福的筮官说什么也要跑去容府,好好感谢一番容悠。 第三十五章 大婚之日 次日,容府上下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就连外头大街小巷的路口都早早被人摆上了红花灯,放上了些许包裹着油皮纸的喜糖。 路过的孩童拿了些喜糖,跟外出买菜的父母分享着来之不易的甜蜜。 一些从不关注朝廷动向的人家,有些摸不着头脑,问着街坊邻居京城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怎么好端端的,整个京城都看起了红艳艳的一片。 消息灵通的人,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耐心地跟人说着今日是宣王迎娶正王妃的好日子。 当朝皇帝膝下子女大多注重眼缘,因此明媒正娶正王妃的人,也就只有宣王这一个人了。 因此朝廷百官特意让京城各部的官员们,提前布置好热闹喜气的氛围,好让宣王去容府迎娶容悠,多几分脸面。 吃瓜的路人这才明白原来今日是宣王的大喜日子,难怪周边布置得如此喜庆。 与此同时,当事人容悠房中。 小丫鬟一边为容悠梳着头发,一边忍不住赞叹道:“小姐,你今日真好看,宣王能迎娶小姐过门,是他的福气。” 她的眼中满是羡慕之情,什么时候她也能找到合适的如意郎君,相伴一身呢? 容悠微微浅笑,看似不紧张,实则内心也忍不住期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就你嘴甜。” 容悠看着镜子里佩戴着龙凤镯、凤冠、耳饰、发簪的红衣少女,心中对宣王穿着的婚服的样子越加期待了。 另一个丫鬟也凑了过来,说道:“小姐,等你嫁入王府,一定会很幸福的,宣王那么英俊潇洒,又对你一往情深,今个一大早送来的聘礼,可多可多啦。” 容悠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心中涌起一丝甜蜜:“好了,你们两个别贫嘴了。赶紧把我的妆容弄好。 此时,外院传来阵阵喧闹声。 原来是百官亲自登门拜访,带着下人给容悠送上了彩礼。 这种特殊的,估摸着整个京城也就只有容家一家配享有了。 因为按照习俗,男方迎娶女方时,新婚之夜跟吃席的地方是在男方家里,而非女方家。 收到请柬的客人们,即便是要给当事人送上大礼,也都是优先送往宴客地方,也就是男方家里。 所以整个京城内,从来没有趁着男方还未登门接亲,宾客先赶往女方家,见女方父母的事情发生。 要不是容悠的父亲是吏部尚书,夫人也是京城有名的大家闺秀,或许二人还真招架不住,面前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 “容大人,恭喜恭喜啊!” 一位官员满脸笑容地说道。 容悠的父亲容渊拱手回礼,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多谢各位赏脸,不过你们怎来我府上也不提前说一声,害的我差点连茶水都没准备妥善……” 容悠的母亲则在一旁招呼着各位宾客,心中满是欢喜。 文武百官面上哈哈大笑,心里想着要是提前说,岂不是达不到他们要的效果了? 他们前来此处的目的,不过是混个耳熟,好让容悠知道朝廷大部分的官员,没有跟容家,跟宣王作对的意思。 毕竟昨日有关太占卜殿,徐有福的事情早已传遍了整个京城。 那可是夷三族的大事啊! 天子一怒,血流千里。 此事一出,弄得朝廷百官又有谁不知道,容悠的掐算本领在太卜司的官员之上呢? 在场的官员,或多或少背地里都有一些见不得人,只能关起门来说的事儿。 他们希望借此机会给容家留个好印象,免得容悠日后闲的无事,想拿他们做文章。 容夫人作为容府的半个掌权人,又怎么看不出眼前众人的小心思。 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今日可是女儿嫁人的好日子。 向来见不惯官场事儿的容夫人忍住心中的不爽,迎着笑脸招待各位官员带来吹捧她的女眷。 没错,众文官为了博得容家的好印象,特地把家中的夫人,女儿带了出来,其目的就是为了多跟容夫人,还有等婚宴要出来拜堂的容悠多多接触。 没看站在那边的京城大家闺秀们吗? 虽然左书然等人站在角落,不跟旁人过多交流。 但是众人明显感觉到容府的下人对待这些人,明显比对待他们这些朝廷的大官员态度要真诚多。 跟容悠先一步相识的姑娘们,不仅从容悠身上吃到了红利,就连他们的父母也享受到了被众心捧月的待遇。 当然了,围绕左书然,乔淑等人父母的官员们,绝大部分也不是什么大官。 像是兵部尚书,刑部尚书等人就算不巴结容悠,也依旧能在此次的婚宴席上得到最大化的尊重。 随着众人插科打诨,聊着京城的大小事宜。 来自宣王的迎亲队伍终于来到了容府。 宣王身着大红喜袍,骑在高头大马上,英俊非凡。 他的身后是一顶华丽的花轿,周围跟着的是他的一些好友。 为了镇场子,宣王特意把忘忧,还有他的“好哥哥”齐王喊上。 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容府的下人,还有容夫人为容悠请来的大家闺秀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 门口通风报信的小厮见宣王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的来了。 他立马回过头,大声喊道:“驸马来了!” 众宾客停下交谈,饶有兴致地看向远处。 兵部尚书忍不住感叹:“咱们老了,跟不上发展,当初咱们娶亲的时候,哪有这么多繁琐的步骤。” 兵部尚书身边的夫人瞪大了眼,伸手捏着老头子的腰:“你嫌繁琐?怪不得当初我嫁给你的时候,你拿……” 其余几位尚书放声大笑,看着兵部尚书被自家夫人殴打。 容府的门被关上了,被喊来沾喜气,帮容悠的亲友左书然,乔淑,甚至是严酒等人跃跃欲试的站在门外,准备拦亲。 见拦门的是一群姑娘,齐王和忘悠露出没办法帮忙的神情。 他们一个是有妇之夫,一个是爱怜香惜玉的人,哪能跟面前的小姑娘们一番见识。 万般无奈下,宣王只能下马。 他走到门口,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各位姑娘,行行好,快让我进去吧,今日是我跟容悠的大喜之日,可别误了吉时。” 第三十六章 新婚轿,十里红妆 众人却不依不饶,纷纷起哄道:“宣王爷,想娶容姑娘可没那么容易,你得先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宣王知道这是当下京城正流行的传统,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好,你们问吧。” 于是,众人开始提出各种问题。 这些问题出自容悠之手,众人只需按照流程,让宣王说出正确的答案,方可通过。 左书然问的问题很简单,容悠跟宣王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谁先说的第一句话,那句话的内容是什么。 宣王顿时被噎住了。 那么丢人的事情,容悠怎么让他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收回思绪,宣王佯装镇静,说着当时与容悠见面发生的场景,还有那句小心。 满眼揶揄的左书然高高兴兴的站在一边,等待其他小姐妹继续出题为难宣王。 她作为最先跟容悠认识的姐妹。 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太久,最开始的时候还产生了很多的摩擦。 但她希望容悠能跟宣王幸福的生活下去,绝对不要出现类似像侍卫的事情发生。 下一个是乔淑,再下一个是严酒,最后到了贾芳芳。 宣王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后来胸有成竹的面对众人的刁难,快速说出容悠准备好的问题。 最后,在众姑娘的欢笑声中,宣王终于被允许进入容府。 入了门的宣王才发现这里不仅有容家的人,还有一群见了十分眼熟的官员们。 其中几个老不正经,私下关系密切的尚书抬起手来,眯着笑脸看着他。 宣王感到一阵无语。 他就说怎么来的时候,听身边的抱怨王府里除了各位官员送来的礼物,连个人影都没有。 敢情他们都跑到这边,先给自家王妃贺喜了? 心里吐槽归吐槽。 明面上,宣王依旧是维持风度翩翩的君子模样,恭恭敬敬的跟容悠父母问好。 由于他贵为王爷,其父母因身份关系无法外出。 众人也就没有刁难宣王,顺势让过身位,默许跟在宣王身后的王府丫鬟下人们,前去接容悠出来。 虽说容悠不能掐算今日来宾们此行的目的,但她还是能预估时间,算准宣王府里的下人什么时候过来,接下来大概要干些什么的。 所以未等宣王府里的人敲门,屋内早已穿着整齐的容悠率先推开了房门。 即便在场大部分人是女子,可她们依旧被容悠身上流露出的气质所吸引了注意力。 房门被从人从里面打开,光线恰到好处的落在了红衣少女的身上。 只见容悠穿着大红嫁衣,头顶价值连城的东珠金镶南玉凤冠,出现在众人眼前。 因当朝女子出嫁,为了方便出行可以选择不用带红盖头掩盖容貌。 所以容悠本就白嫩健康的肌肤,被阳光这么一打光,被红嫁衣跟首饰一衬,简直是惊为天人。 众人看到王妃的那一刻,皆被她的美丽所震撼。 一时间,庭院中鸦雀无声,随后爆发出阵阵赞叹之声。 声音之大,连同前院等待的宣王都听到了动静,狐疑地看着容悠住着的闺房。 他府里的人有这么不靠谱吗? 接人而已,何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然而,没过多久,宣王狠狠打了自己的脸。 他看到了美的不像凡人的容悠,被人搀着手,悠然来到了前院。 这下被容悠美貌震惊到的不只是宣王了,其余宾客眼里忍不住流露出欣赏之色。 良辰美景,俊男美女的搭配,果然百看不厌呢。 一通带有仪式感的交接仪式完成。 宣王顺利代替府里的丫鬟,牵起容悠的手,将人送往了他精心命人打造的花轿上。 这花轿可是出自宫中老匠人之手,周身的木材框架可拆卸更换,内里舒适不说,落脚的下方踏子还暗藏玄机。 冬日可放炭火取暖,夏日可存储冰块散热。 周边还有小暗格子可以放置些吃食用具,摆放些香料。 不仅如此,花轿也可稳稳安置在马车上。 这玩意可比容悠的青轿值钱多了,至少二者费的功夫差距很大,钱也很好看。 容悠坐上轿子,看了眼轿子的内里,就知道宣王的用心良苦了。 宣王是怕她日后早起上朝不舒服,特地为她打造的好工具。 眼瞅轿子被人抬起来,容悠脸颊微红,趁着宣王没走前,小声说了一句:“我很喜欢。” 见容悠脸色微微发红,似乎是害羞了。 发现新大陆的宣王心中没了担忧,靠近红纱帘,当着众人的面与容悠调情:“王妃,等夫君回来。” 恍惚间,容悠仿佛看到了一只年轻的公孔雀朝她开屏。 那洋洋得意的小表情,顿时让她感到有些莫名的手痒痒。 容悠收回表情,无比利落的放下帘子,闭眼休息了。 她等会还要跟宣王陪众人喝酒,撑场子呢。 先睡会儿,养足了精神总没错。 宣王满脸懵逼,看着自家王妃十分果断的放下帘子,不愿跟他调情了。 他刚才说错了什么吗?应该没说错话吧? 宣王深深叹了口气,打起精神跟众人再寒暄了几句,就往外头走。 按照娶亲的惯例,他要坐在马上,走在众人的前头,给京城周边围观的百姓们送上“心意”。 这是皇家为了拉拢民心,顺带了解当地百姓对举行大婚仪式的双方当事人态度如何。 若是当事人平日风评不好,惹得百姓叫苦连连,心中不痛快。 那大婚日,肯定会有人趁着人多,朝着迎亲队伍丢烂白菜,臭鸡蛋。 这样一来,皇帝就能从中了解情况,从而考虑如何改善此人在外的名声,或是直接命人严查。 十里红妆,可不是闹着玩的。 今日注定是百姓们难以忘怀的一天。 容家跟皇家的婚事,得到了一众百姓们的点头认可。 有准备的人家特地往队伍里撒红纸,扔一些干净的钱币。 这是百姓们沾沾喜气,参与富贵人家婚事的一种方式。 其中,扔红纸和钱币最多,大喊宣王要好好爱护王妃的众人,当属居住在收尸巷的老百姓。 他们因容悠提点捉拿坡脚婆一事,彻底与附近住着的收尸职业人和好如初了。 第三十七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隐匿在人群中的礼部尚书收回目光,扭头看向身边带着唱戏面具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把玩着手中的玉珠,音色因为面具遮盖缘故导致听起来有些沉闷。 “今儿个是宣王大喜日子,堂堂礼部尚书不去王府里吃喜宴,喝喜酒,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礼部尚书无动于衷,直言道:“与其在乎本官去不去宣王府吃喜宴,倒不如把你该做的事情做好。” 闻言黑衣男子停下手中的动作,侧头看向身边的礼部尚书,微笑道:“大人放心,事不过三,苗疆人绝不会在一个人的手里接连吃亏。” 礼部尚书冷哼一声,甩着袖子离去了。 从始至终,他似乎都没有把黑衣男人放在眼里,一直拿对方当下人使唤。 这样无礼且傲慢的举动,引起了潜伏在周围的苗疆外门弟子的不满。 一位脾气较为火爆,身材凹凸有致的女子缓慢走到黑衣男子身边,冷冷道:“大人,要不要小女想法子屠了……” “嘘。” 黑衣男子伸出指尖放在女子的红唇上,兴致缺缺道:“那家伙背后有人撑腰,你若是想要杀他,先要经过长老们的同意。” 苗疆余孽能够站在天子脚下的京城,到处惹是生非,还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原因,就是站在礼部尚书背后的人,一手操控导致的。 幸存下来的苗疆族人都是较为机灵,懂得灵活变通的人。 他们一听礼部尚书背后还有人,立马打消了搞事情的念想。 女子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神情恭敬地退了下去。 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海中,不见踪影了。 紧接着,站在四周的苗疆弟子见黑衣男人没有下达新的指令,依次离开了现场。 原本,他们是想借此机会,试试看能不能当场刺杀宣王,宣告苗疆人的回来。 但是,众人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宣王娶妻的队伍里,不仅混杂了各派官员的车马。 甚至就连保驾护航的侍卫,都是皇宫里数一数二的御前带刀禁军。 再加上,曾经杀的苗疆人抬不起头来的齐王也跟在宣王身边。 综合考虑下,一向喜欢混乱场景的黑衣男子也不得不让步。 他怕今日让众人出手,明日苗疆长老就会派来飞鸽,逼迫他回去,再次把权利拱手相让给无能的兄妹。 “鄙人亲手挑选的大礼,看样子是要顺利进宣王府了,真期待二位新婚夫妇共同拆开,见到这份大礼的模样。” 摘下面具的黑衣男人随手把它丢在地上,混着人群,涌入巷口深处,不见踪影。 上方钟楼看戏的阿妹若有所悟,看向身边淡定喝茶的哥哥:“哥,你说我们要不要告诉容悠,借他人之手毁掉他跟礼部尚书的布局?” 眼下,比起听从族中长老的吩咐解决掉狗皇帝。 阿妹认为他们最好先把姐姐紫荆从齐王府里带出来,顺便把狗仗人势的黑衣男人杀掉为好。 因为黑衣男子实在不当人,嘴上说着他们兄妹二人享有之前被人伺候的待遇。 私底下,竟派刺客前来暗杀他们。 要不是他们换个陌生地方睡觉,总喜欢往周边放些丝线和铃铛。 兄妹二人还真不一定能从有准备的刺杀中脱逃出来。 阿华。 也就是阿妹名义上的哥哥,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有些烦躁的心情,缓缓地吸了一口大烟枪里的烟。 等到阿妹不耐烦,阿华不紧不慢地开口:“我们体内虽没有像姐姐一样种着毒王,每时每刻都在脑子里游动,提醒着姐姐的一举一动都要符合身份,对得起幸存下来的苗疆族人。” “但……” 阿华话锋一转,妖异的眼睛死死盯着阿妹:“但你说,我们体内真就干干净净,没有族中长老为保证我们不叛变,所留下的小东西吗?” 他一直都不理解,为什么族中长老放心他们三个孤身前往京城发展势力。 再派遣一些小猫小狗作为眼线,并扶持他们在京城站稳脚跟。 这不符合族中长老多疑的性子。 阿妹挠了挠发痒的头,满眼震惊:“阿华,你是说我们体内也有蛊,只不过我们一直没有发现?” 阿华点头,一边抽着特制无害的烟,一边跟不爱动脑筋的阿妹解释黑衣男子有恃无恐的态度,究竟源于哪里。 当初,他果断离开赌楼的目的,不是惧怕大姐的叛变,也不是因为黑衣男人手里持有长老的令牌。 而是他看出了,黑衣男子似乎有想动用腰间玉笛的打算。 玉笛发出的声波,具有操控毒物的能力。 当时厢房里,身上携带蛊的人除了他跟阿妹外,就只有躺在地上的刺客了。 黑衣男子意图动用玉笛子,唤醒蛊虫的举动。 绝对是想针对他们,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好彰显自己的身份,在众人面前扎稳脚跟。 阿妹顿时捏碎了手里的茶盏,眼里冒着熊熊烈火。 “那些老头怎么回事!总是针对我们三个,是不是觉得我们三个好欺负!” 阿妹恨得咬牙切齿,表情像是要吃人似的。 阿华无奈道:“所以我们就算要要帮容悠,提醒宣王注意众人送来的贺礼,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告知。” 阿妹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法子:“阿华,我听说容悠前不久刚从阴婚婆手里救下来一个小少年,此人现居住在大理寺外的酒楼里,你说我们要不要用他来做做文章?” 阿华没有立即回答阿妹的提议,而是好好思考了一下。 最终,无人可用的他点了点头,夸赞了阿妹一句:“可行,但要注意别被他的人发现,不然我们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好过。” 阿妹点头,打包票道:“我的易容技术,阿华你又不是不知道!” * 大理寺外,酒楼厢房内。 依靠花言巧语跟容家人的帮助,夜弃不仅成功洗脱了罪名,还亲眼目睹坡脚婆,和尚死在眼前。 换做其他人,此刻的心情应该无比高兴才对。 可夜弃不这么想。 此时,他满脸不开心地盯着手中的请帖,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上表现的极其阴沉。 “你怎么就嫁给了宣王了呢?依靠男人过日子,真的好受吗?” 夜弃回想起不好的画面,下意识把请柬捏成皱巴巴的纸团。 随即就要朝着外头丢出去。 “别丢呀,这可是容姑娘的一番好意。” 第三十八章 皇家最佳撑腰人 阿妹手腕处的蜘蛛吐出蜘蛛丝,黏在即将坠入楼下的请柬上。 随着蜘蛛一用力,请柬被顺利勾了回来。 “你是谁?” 夜弃的目光落在了这个长相清秀,身上爬满了毒虫的陌生少女。 是什么时候,屋里的大门被此人从外边打开的? 看着眼前容貌丝毫不亚于自家二哥的美艳少年,阿妹在心中感叹了一句:“好美呀。” 随后,她当着夜弃的面坐下,说起此行的目的。 夜弃看着阿妹没有动手的想法,反倒说起今日容悠大婚,众人送的礼物被人动了手脚,顿时被气笑了。 他也不怕御毒物的阿妹趁机动手,主动将身子靠在桌子旁,语气十分淡定回绝了对方的好意。 容悠是救了他没错,但这不代表他现在就要回报她。 况且,容悠的夫君宣王都没着急,怎么身为苗疆的反叛余孽倒是耐不住阵脚,选择找他这么个没权没势的人进行合作呢? 阿妹一听夜弃识破了她的身份,并且摆出一副拒不合作的态度,只觉得牙疼。 不过,她余光看向红衣少年死死握着的拳头,就知道事情还有转机。 为了大姐,为了阿哥,更为了自己的未来。 阿妹选择再给眼前的少年一次机会,对方若是继续出言拒绝她的一番好意。 那她立马掉头走人。 大不了换个合作对象,京城里有的是人愿意帮他们兄妹俩扫除黑衣男人,打探齐王府里下落不明,至今没有传出消息的大姐。 看眼阿妹真要走,夜弃对着她撇撇嘴,仰着脸,傲娇道:“算了,我就帮你们这一次,不过你们可要给我准备好证据,不能让我光凭嘴去说事吧?” 要证据是为了证实阿妹说的话,万一眼前的苗疆少女说的都是谎话,另有别的心思。 那他到头来,岂不是成了旁人的陪衬,沦为了全场的笑柄? 阿妹早知道夜弃会答应合作。 于是,她利索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截人骨制成的笛子。 这笛子虽然没有苗疆长老给黑衣男人制作的玉笛管用,但也不比玉笛差到哪里去。 若是礼部尚书给容悠准备的礼物里面,含有类似蛊的生物。 便会被骨笛发出的声音吸引,从箱子里钻出来,使其精心策划的阴谋败露。 当然了,这只是二哥跟她的猜想,并不代表真的如此。 不然的话,夜弃无论如何吹奏骨笛,扎堆摆放在库房里的礼物都不会有丝毫的回应。 因为骨笛只针对蛊,来自苗疆人培养的蛊。 “好了,既然你没别的事情交代给我,就先走吧,免得酒楼当差的人发现你和你身上的丑东西。” 夜弃满眼嫌弃地看着阿妹身上不断游走的蜘蛛。 “你的嘴够毒,我很喜欢,希望你能活着从容府走出来,别被那两人灭口哟。” 阿妹笑嘻嘻的收回毒虫,朝着夜弃招了招手,蹦蹦跳跳的离开了酒楼。 走之前,她还很贴心的替人关上房门。 “乌鸦嘴。” 夜弃摸了摸手中冰凉凉的骨笛,看向远处热闹非凡的街巷,红彤彤的灯笼。 他脸上顿时流露出病态的笑容。 果然,最后能帮到容悠解决麻烦的人,只能是他。 嘻嘻。 * 不得不说,宣王府的地理位置好,环境优异。 哪怕一次性进了很多的官员,院里也不见得拥挤。 府里的下人开始往桌子上摆着忘忧亲手酿造的好酒,来自酒楼提前准备好的饭菜。 众官本来还想借此机会,跟平日里见不到的大官套套近乎,增进一下感情。 怎料忘忧率先打开酒盖,让酒香味传遍了周围。 一来二去,众人也就先小酌三连杯,吃着流水似的宴席。 与此同时,容悠被人安置进新婚房。 这里原本是宣王一人居住的主卧。 但后来宣王想着自家王妃要来一起住,连夜命京城善于修建房屋的师傅们,加班加点打通隔壁的房间,扩大了主卧。 容悠刚坐在床边,准备放好她从家里带过来的物品。 紧闭着,贴着喜字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边打开。 抬起头一看,原来是左书然她们。 容悠好奇问道她们不好好跟随父母待在宴席上,为何要来她这边坐着。 按照京城大家闺秀嫁人的流程,距礼部的人登台唤他们拜堂,喝交杯酒还有一阵子时间。 左书然没好气解释道,是她们架不住其他家女眷们的“招待”,东拉西扯问着容悠的事情。 无奈之下,她们只能硬着头皮来容悠这里喘口气。 贾芳芳捂嘴偷笑:“太红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难怪我家长辈常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今日算是体会到了。” 严酒点了点头,后怕的摸着胸口:“归根到底,我们跟你不过只见过了一面,就被这群一口一个好妹妹,好姐姐的姑娘们吹捧着,话里话外都想了解你喜欢什么东西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容悠安慰众人,再忍忍就好了。 等到这阵风头过去,徐有福等人造成的连锁反应被人遗忘,众人或许就不会再来打扰他们了。 闻言众女点了点头。 待到各部负责主持婚礼的人入场,确认好眼下是吉时没错。 宣王意气风发的登上了台,率先面向各位朝廷官员喝了一杯酒。 这样利落的举动引起在场人的欢呼。 此刻,众人似乎没有了官场上的争斗,真情实感的替宣王感到高兴。 台上领了礼部尚书意思的司仪很是紧张,他咽了口吞没,大声喊道:“请王妃入场。” 站在幕后的容悠穿着一身华服,走上台前,一双漂亮的眼睛温柔注视着自家夫君。 宣王满心欢喜地等来了自家王妃。 在众人的见证下,举行了交杯酒,拜了天地。 容悠算是名正言顺嫁给了宣王,正式成为了宣王的正王妃。 就在容悠父母即将上台,喝一杯宣王跟容悠递过的酒,就算此次大婚正式完成时。 门外,传来了令人感到无比熟悉的声音。 “皇上驾到——!” 举着酒杯的众人满脸错愕,皇帝亲自来了? 还没完,紧接着太监又大叫道:“皇后娘娘驾到!惠贵妃娘娘驾到!” 前朝和后宫地位颇高的三人,竟都来参加宣王和容悠的大婚宴了! 第三十九章 从大婚再到谋反 皇帝带着皇后,还有后宫妃嫔出宫参加膝下子嗣的大婚可不多见。 至少在朝廷当官的众大臣没有见过,也没听过此事。 不过,众人惊讶归惊讶,不妨碍他们从凳子上起身,口中恭迎皇上、皇后、还有惠贵妃的大驾光临。 三人耳边传来了各种文武官员,参差不齐的恭维声。 “免礼,今日朕不过是以人父的身份,参加我儿和容悠的大婚,各位请自便吧。” 说着,皇帝三步并作两步,率先坐到了主桌上的中心位。 独留后方的皇后和惠贵妃,与一众大官干瞪眼。 好在皇后早就知道了皇帝的为人,略带微笑朝众官点头后,快步来到了皇帝的左侧坐下。 开始明目张胆使唤宣王府里的人,给皇帝面前的菜肴换一换,再暖一壶上好的清酒,送过来。 皇后俨然把自己当作了宣王的额娘,一点都没有顾忌惠贵妃的意思。 惠贵妃暗自咬牙。 发现气氛有些古怪的皇帝抬头,见惠贵妃面上有些尴尬,抬手招呼人过来坐下。 他亲自给惠贵妃倒上了一杯温热的酒,随后又把目光放在了容悠父母身上。 容悠父母心领神会,挨着惠贵妃坐下,与其交流着育儿心得。 没错。 容尚书和容夫人的思想很是超前。 大婚刚举行一半,两人就开始琢磨着容悠跟宣王啥时候能生个娃娃,给他们带带。 惠贵妃对生儿育女的话题很感兴趣。 因为容家不像皇帝的后宫,但凡后宫嫔妃们怀个孕,生个娃,很容易遭到其他嫔妃的针对。 虽说高位嫔妃的针对不致命,可光是这样熬十个月下来也要人命呀。 所以惠贵妃很希望自家儿子和自家儿媳妇努努力,早点让她如愿以偿抱上孙子辈的孩子,减少伺候皇帝的时间。 免得后宫嫔妃私下老抱怨,抱怨她是妖妃,没日没夜的霸占皇上,独得恩宠。 天地良心,惠贵妃是喜欢皇上不假,但她也想要有独处的时间。 一个人的时候静下心来品品茶,逗弄逗弄宫中养着的鸟儿,不好吗? 这边惠贵妃跟亲家聊得火热,那边皇后跟皇上只能干瞪着眼, 他俩谁也没有主动开口,随便找个话题,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没错,自从徐有福被抄斩,夷三族后。 皇帝越发怀疑身边的正妻的母家有没有参与其中,偷偷拿着国库的钱,做着见不得的事儿。 至于皇后…… 她没开口跟皇上闲聊的原因,不过是她好巧不巧看见了礼部尚书跟台上的礼部官员打着上三族独有的手势。 那手势的意思,分明是要在宣王府里搞小动作。 皇后微微眯起眸子,没有揭发礼部尚书的打算。 下一秒,她率先举起酒杯,恭维了主桌上的四人。 容悠的父母哪敢坐着,连忙站起身,先敬了皇后,接着是主位上的皇帝,最后才是惠贵妃。 一轮酒进肚子,台上的宣王跟容悠暂且走完了面子上的仪式,算是成为了夫妻。 按照规矩。 他们手里端着一杯酒,施施然地走到了主桌,依照顺序,依次给长辈们敬酒。 众人给面子的端起酒。 随着皇帝做出表率,众人很快便把手里的酒喝得一干二净。 喝完酒,宣王本想拉着容悠去别的桌上喝酒,讨个好彩头。 可是没等他主动牵自家王妃的手,临时搭建拜堂用的礼堂,突然发出剧烈的声响。 接着祠堂开始摇晃起来,没过多久,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倒塌了。 惊的不少人从位子上离开,捂着口鼻远离酒桌。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 反应过来的群臣用诧异的眼神看向宣王,几欲张口,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们能当着皇帝的面,嘲笑宣王手底下的人做事不利落,偷工减料搭建了像模像样的礼堂? 容尚书跟容夫人对视一眼,神情恍惚起来。 宣王,当真不靠谱? “这不对劲!” 宣王满脸不可置信。 他把酒杯放在桌上,吩咐下人抓紧把礼堂的残渣碎片清理干净。 下人放下手中的菜肴,先招呼同伙把砖瓦碎片移开,清扫灰尘。 免得等会风一吹,吹进了酒桌上,彻底毁了王爷和王妃的新婚日。 几位坐在礼堂边上,受人暗中指示的文官走了过来,面上略带不满道:“宣王,您命人搭建的礼堂,为何好端端的坍塌了?莫非,是手底下的人偷工减料造成的?” “就是,碎石砸到我们还好,万一砸到了皇上,那事可就闹大了!” 坐在主桌上没动的皇帝,不得不承认众官说的有几分道理。 新婚日,王府里才搭建没多久,用来拜堂的礼堂好端端的坍塌了。 不是有人暗中做鬼,就是…… 未等宣王出言反驳,另一位白发苍苍,素日里爱拿老祖宗举例子,倚老卖老的两朝文官摸了摸胡子。 当着众人的面,意味深长道:“莫非,是老天不同意这门婚事,特意把礼堂给……?” 皇后站起身,一双丹凤眼直勾勾看着老文臣:“文昌,当着皇上和惠贵妃,还有容王妃一家子的面,说什么胡话呢,当心你的脑袋!” 文昌先是一愣,见皇帝没有表态,接着发表感言:“微臣不敢胡言乱语,只是容王妃善于掐算,沟通上苍,所以臣觉得今日礼堂无缘无故的坍塌,肯定有几分蹊跷。” 惠贵妃站起身,看向四周也坐不住的群臣,咬牙道:“就不能是有人存心捣乱?故意在大喜日子做出如此见不得光的事?” 文昌笑答:“回禀惠妃娘娘,这里乃是宣王的王府,戒备森严的王府。 “况且,替宣王搭建礼堂的人又是京城出了名的匠人,怎会有人愿意砸了自己吃饭的饭碗,做出要掉脑袋的事呢?” “依臣看,定是苍天有眼,降下此灾,警示众人。” 皇帝敲了敲坐着,用看死人的眼神望着文昌。 “依爱卿所言,苍天为何要警示众人?” “莫非,是宣王有反叛之心?因此上苍垂怜宣王妃,不想容家跟着掉了脑袋?” 话音刚落下,周围竖耳聆听的群臣瞬间膝盖一软,齐刷刷的给皇帝跪下。 这是他们能听见的内容吗? 皇帝刚才说谁要谋反? 宣王吗?! 第四十章 你也配以死进谏? 不仅是众人被皇帝毫无理由的一番话惊到。 就连准备好替礼部尚书卖了这条老命,确保子孙后代无忧无虑的文昌都被吓了一跳。 难道,宣王真的有谋反的心思? 脑袋转不过弯的文昌低着头,放低姿态:“皇上明鉴,上苍的心思,或许只有王妃知道。” 说着,他还补了一句:“毕竟宫中善于占卜天象的大臣,早已折服在王妃脚下,臣可听说昨日有许多大臣往容府送礼物。” 先前给容府送过礼,自认理亏的群臣,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然而,身为明白人的宣王。 知道这是父皇给文昌戴高帽,事后好狠狠的处置对方。 宣王没有过早的反驳父皇,背在身后的手打了个查的手势。 他的心腹动了起来。 “容青官,既文爱卿说不出什么来,宣王他又没有反驳的打算,那你身为宣王的王妃,朕的青官,能跟朕说说看,礼堂无故坍塌的缘由吗?” 皇帝此言一出,群臣随即把目光放在了容悠身上。 “王爷,看来今日你我二人都要打破当日许下的诺言。” 一旁不知当日发生什么的众人,面露不解。 这都什么时候了,两人还有空打哑谜? 是真不怕皇帝怪罪下来啊! 宣王笑了,回想起那日跟王妃说过的话。 他不再装聋作哑,对着容悠眨眨眼,意有所指:“无妨,反正有的人也活不了多久了。” 文昌一头雾水。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宣王口中有的人指的是他自己。 文昌暴跳如雷,怒斥道:“宣王这是当众威胁老夫?” 宣王笑了笑,转移话题:“文昌,你说本王威胁你,那本王问你,你手里有本王送出的拜帖吗?” “这,这,这……” 文昌面色变得支支吾吾,似有难言之隐。 本以为第一步就成了的礼部尚书,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他扭头看向身边的下官。 下官额头满是冷汗,小声道:“文昌作为工部的侍郎,宣王和容家没道理不邀请他来吃席啊。” “废物。” 礼部尚书恨的咬牙切齿,他的部下果然无能,连找个替死鬼都找不明白。 不过好在文昌的家属都在掌控范围内,又有遮掩天机的物件在场干扰容悠的判断。 就算文昌失败,他也有别的后手可以让今日的婚宴办不下去。 宣王继续追问文昌,道:“本王没有给你下请柬,你为何不亲自来呢?” 文昌像是被刺激到了,狡辩道:“自古皇室在京举办婚典,凡是三品以上,无拜帖的官员可以携礼而来,难道宣王就这么不愿意见到老夫吗?是有料到老夫今日会跟您唱反调?” “老夫也没想到宣王竟如此小气,如此针对老夫,老夫好心好意来捧个场,赠予你们贺礼,怎料最后落得没有请柬的下场!” 宣王跟容悠对视一眼,随后眼里满是嘲弄:“既本王错怪了文大人,那还请本王府里掌管库礼的忘忧公子,当众告诉大家,文大人究竟有没有为我和王妃送上新婚贺礼?” 负责登记贺礼的忘忧笑吟吟从人群中走出来,他先是拜见了皇上,才慢悠悠的从袖口里拿出厚厚的本子,指着上头的白字黑字:“上面,可没有文大人送来的贺礼。” “这……” 文昌没想到他都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宣王依旧不为所动,甚至当众拿出了对账本! 文昌向后退了一步,冷笑道:“就算老夫今日不该来此,但礼堂平白无故坍塌一事,宣王可有高见?” 容悠上前一步,站到夫君前面,幽幽开口道:“文大人,话不能乱说,礼堂是不是平白无故坍塌,还轮不到你来下定论。” 言毕,后方从木材发现蹊跷的小厮跑了过来:“回王爷,小人发现了些问题。” 皇帝来了精神,命人将有问题的东西抬上来。 搭建礼堂的木架子表面有发霉的深色斑块,还有类似水渍状痕迹。 不仔细看,压根发现不了问题。 以为小厮发现什么的文昌,顿时松了口气,再次大声对皇帝发表有神论的荒唐言论。 他以礼堂塌陷、皇宫有太卜殿,朝廷有道门家的容悠作为例子。 恳请皇上遣散群臣,待到事情查明清楚后,再让宣王重办婚宴也不迟。 一小部分想名垂青史的老家伙,见风使陀,纷纷出列请奏皇上,严查宣王府。 皇上看了一眼这群骂不得,杀不了的老东西,只觉得心脏有点疼。 他是拿这群动不动用以死进谏,以死明志的老东西没有办法了。 皇上暗自叹气,明面上,他还是把目光放在了容悠身上。 容悠怎看不出皇帝的为难之处。 当着众人的面,她指出礼堂塌陷的原因,无非是白蚁导致的。 只有白蚁才能用尖牙损坏木材,并留下这样的痕迹。 说罢,容悠拿起桌上的银筷,用力将外表看似完好无损的木材戳了几个洞。 围观的群臣走近一瞧,里头果真有几只白嫩嫩的蚂蚁不停地走动。 与此同时,工部尚书站了出来,向不懂行的群臣解释道,白蚁对房屋的危害。 等到工部尚书解释完,众人明白礼堂坍塌的问题出自哪里。 皇帝冷冷道:“文昌,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皇上,臣不知礼堂的木梁里有白蚁啊!臣是有多大的本事,才能勾结匠人!使白蚁在今日恰到好处的啃食房梁,造成礼堂的倒塌?” “陛下不信臣无妨,臣愿意以死证清白!还望众同僚,铭记臣的良苦用心啊!” 说完,文昌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打算用头撞击石柱。 虽然动作一刻不停,但他心里仍有一丝侥幸心理:“众官应该会拉住他的吧?” 下一秒,还真有人拉着他的衣袖。 文昌眼含热泪,回头:“别拉我,我要以死表忠心!” “等等,怎么是你拉的我!” 是容悠伸出手拉着文昌的衣袖,免得他一头撞死在石柱上。 满眼笑意,穿着婚服的少女,说出令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无比震惊的话语。 “文大人,虽然您……” 第四十一章 做事做绝了 “文大人,可不能这样往自己脸上贴金。” 容悠笑意不达眼底:“你也配以死明鉴?区区一个寿数将尽,身患重病的人?” 文昌瞪大了眼睛,颤颤巍巍伸出手指着容悠:“莫要血口喷人,老夫身子骨硬朗的很!” 容悠轻而易举将人拽了回来,冷笑道:“身子硬朗?文大人敢让医官把平安脉吗?” 文昌刚想狡辩。 下一秒,容悠指出他的后背早已溃烂,心口处有着一层黑色的肉瘤。 文昌早就知晓自己的身体快不行了。 与其不明不白的死去,沦为众人饭后攀谈的话题。 倒不如成为人手中的棋子,死前赌一把。 万一成功了,可就赚大了。 不仅名垂青史,还能让皇帝背负骂名,使得婚宴被终止。 容悠当众点出文昌阴暗的心思,接着问道:“我很好奇,幕后之人究竟许诺大人什么?才能让大人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文昌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完了!全都完了! 先前不是说天机已被遮掩,此人掐算不到谋划的事情吗? 文昌万念俱灰,打算用头撞地的方式,了结自我。 这也是无奈之举。 毕竟他又不能说出幕后主使是谁。 因为他一旦说出来,后果很严重。 家里的老人和孩子,也要跟他一同陪葬。 也就在此时,宣王动作敏捷的把人摁在地上。 成功制止了文昌的自残。 见此情形,皇帝大手一挥。 让侍卫将文昌带入客堂,好好查验对方身上是否如同容悠说的那般,有明显的痕迹。 如果有,那就证明此人存心陷害宣王和容悠。 同时,也证明此人背后的主使妄图用下作的小把戏挑战皇权。 礼部尚书身边站着的下官双腿打颤,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家大人,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文昌那老家伙万一熬不住侍卫的严打,说出有关自家大人的事情,可怎么办啊? 众目睽睽下,哪怕下官身怀武艺,怀中又有暗器做保障。 但他也不敢保证能把大人平安带出去,前往京郊联系那几位大人合伙发动政变。 比起紧张兮兮的下官,礼部尚书面上的神情显得尤为淡定。 等到他亲眼目睹文昌被人带进客房后,这才漫不经心偏过脑袋,看向后方佯装打扫礼堂碎片,收拾残局的下人。 下人领了礼部尚书的意思,摸了摸略显鼓囊的腰包,慢慢晃到了客房边角。 打开腰包,放飞三两只蜜蜂。 等到蜜蜂听从号令,飞进客房里。 下人摸了摸脸上带着的人皮面具,随手一撕,丢在花坛里,就走了。 整个计划堪称天衣无缝,至少除了幕后黑手礼部尚书外,再无旁人发现这边的情况。 等到一名侍卫一路小跑过来,说明文昌身上的情况没有丝毫的偏差。 屋里头顿时传来了众人的惊呼声。 众人侧头望去。 只见衣衫不整的文昌,双手用力掐着自己的脖子,面色发青,口吐白沫地往外跑。 他一边跑的时候,嘴里似乎还念叨着小人,都是小人。 众人大惊失色。 文昌这是怎么了?怎么给他们的感觉像是中了毒? 待到容悠从繁缛的嫁衣里摸出银针,准备尝试刺激文昌的穴位,逼出毒素时。 文昌早已摔倒在地,当场没了呼吸。 宣王的脸彻底黑了,这是有人硬要跟他作对! 大婚之日,婚宴现场死了个文官。 这种事情,不是谁都能接受得了。 至少好面子的皇家人,无法接受此事上演。 皇帝龙颜大怒,命令在场众人一个都不许走,他要让人彻查此事! 文昌的死,成功把这件事抬高到了一个令众人都没有料想过的高度。 从看似简单而愚蠢的闹事,演变成当众行凶,狠狠地打了皇家人,还有群臣的脸。 礼部尚书的脸色终于变了。 说好的毒蜂只会让文昌变得痴呆呢? 那家伙竟敢暗算他? 这跟之前说好的不一样!皇帝已经动怒了,事情变得不太好收场了…… 皇后皱眉,她觉得今日发生的事,未免有些过于蹊跷。 为了不让幕后的人牵连自己。 皇后难得向皇帝低头。 恳求皇帝容许她跟惠贵妃先回后宫休息。 气头上的皇帝想了想,留着皇后和贵妃在这里也没用,还容易影响他的判断。 没有犹豫,皇帝答应了皇后的请求。 一旁的惠贵妃本来是不想走的,她想留下来陪众人。 但她仅凭自己一人,是违抗不了帝后二人共同下达的命令。 无奈下,她只能给自己儿子和儿媳妇一个鼓励的眼神,跟随皇后离开了王府。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给躺在地上的文昌一个眼神。 亲眼目睹文昌死在婚宴现场。 容悠成功被幕后使坏的贼人气笑了。 此人是有多恨她。 恨到要选在这个时间点,当着群臣和父母的面,把人杀害。 简单跟宣王交代了一点事情,容悠快步朝着婚房走去。 等到她手捧着一堆东西,出现在众人面前时。 被千里快马叫过来的大理寺执勤官员,以及善于抓捕贼人的六扇门的人,全都到了现场。 除了身份高贵的官员没被搜查外。 宣王府上下,早已被这群人翻了个底朝天。 这不,松软的人皮面具,从文昌身上发现的半截细小蜂刺,还有刚踩上去没多久的泥脚印。 一些细碎的证据被众人摆在了皇帝面前。 根据推断,意图搅浑王府婚宴的贼人,似乎指向了苗疆的余孽。 只有他们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控制这些没有神志的毒蜂,杀人于无形。 文昌,一定是知道什么。 所以幕后的人怕他暴露身份,说出幕后主使。 不得已的情况下,当众用毒蜂杀了文昌。 这也就意味着,杀死文昌的幕后主使一定在现场! “感谢各位大人,接下来,就让我亲自处理此事吧。” 捕快眼里满是惊讶:“宣王妃,单凭这些东西,您就能找到幕后主使?” 容悠摇头:“我不能。” 群臣满眼失望,捕快很是无语。 礼部尚书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他就知道遮掩天机的物品生效了。 岂料,容悠接着道:“但它们能!” 第四十二章 鲛人泪 礼部尚书噙着的笑意僵住了。 顺着容悠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成堆摆放着的行囊? 行囊能帮容悠越过遮掩天机的好物,找到他们吗? 礼部尚书认为不能。 宣王眨了眨眼睛,凑到自家王妃面前,问道:“这里头的东西,能帮助你找到幕后主使?” 宣王问出了大家的心里话。 容悠给了自家夫君一个肯定的答复:“没错。” 熟知自家女儿作为的容尚书,顿时放心地反握着夫人的手,轻轻拍了拍。 捕快的领头反应过来后,满眼不可置信道:“就凭这些东西,能找到毒杀文昌的凶手?” 大理寺的官员也是一脸的不信,苦口婆心劝道:“宣王妃,根据花园外新鲜的泥印,足以证明凶手早就逃离了王府,单凭这几样物证,一时半会很难抓到凶手。” 按照他们多年判案的经验来看。 皇帝若是亲自开口,吩咐他们动用全部人手捉拿贼人,没有数十日,也很难找到嫌疑犯。 所以容悠说的话,纯属胡闹! 面对质疑,容悠神色淡定,回应众人:“你们不信,可以亲眼看着我是如何找到凶手的。” 群臣想到容悠之前替朝廷,替百姓排忧解难,打脸儒生的操作。 不约而同地远离了大理寺、六扇门、还有其他负责刑侦案件的官员们。 被群臣抛弃的官员满头雾水,不知所措地看着皇帝。 他们怎么就好端端的被群臣孤立,排挤了呢? 好言相劝不爱听? 皇帝迟疑一瞬,接着安心捧着茶盏,喝了一口润嗓子的花茶,笑道:“众爱卿,且看容青官的吧。” 没有称呼容悠为宣王妃,而是称她为青官。 足以证明了皇帝心中的天秤,逐渐偏向了能掐会算的容悠。 善于辨别各种棘手案件的众官,怀揣着一肚子的怨气,满脸不服地望着容悠。 在宣王的帮助下,容悠很快就从老天师那薅来的宝物里,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一颗浑然天成,发着淡蓝色光泽,外表有着一层层鱼鳞片波纹的圆珠。 一面古镜。 这面古镜被容悠拿出时,群臣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为别的,而是这镜子看起来实在是太诡异了。 古镜的外框仿佛是由燃烧殆尽的红蜡液制成,凝固的蜡液被人用巧手雕琢出了精美的花纹。 就连镜面也跟寻常人家屋里的镜子不同。 容悠拿出的镜子镜面看起来灰蒙蒙的。 哪怕任凭阳光照射,随意摆弄角度,都无法从干净透亮的镜子上看出任何人的倒影。 并且在镜子的上方,有一根不太明显的烛芯。 若不仔细观察,几乎难以察觉。 接着,容悠又拿出了令众人感到无比眼熟的油灯。 此物正是之前挽救紫荆的古冥灯。 拥有沟通灵魂,实现等价交换愿望的古冥灯。 “此为何物?” 皇帝很是喜欢容悠手里握着的珍珠。 他当了帝王已有数十载,还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珍珠。 群臣也很迷茫。 他们见过形形色色的沿海岛国之人,献给圣上数不清的珍珠,却唯独没有见过,容悠手里的蓝色珍珠。 容悠答道:“此乃鲛人泪,价值千金,不可多得的宝物。” 吏部负责野史的官员站了出来,解释道:“南海出鲛绡纱,泉室潜织,一名龙纱,其价百金,以为服,入水不濡。” “传说鲛人泪能解百毒,用鲛人泪做成的饰品价值万金!” 皇帝又问:“容青官,此物真能解天下百毒?” 容悠摇头:“此乃北海鲛人泪,此物无法解毒,但能使其沉沦幻境中,梦其所想之事。” 宣王秒懂:“王妃是想用此物将众人拉入幻境,用梦其所想的方式来找到幕后主使?” 容悠点头:“没错,但此法需经陛下同意,臣不得随意把众官拉入幻境,免得大家心生埋怨。” 群臣纷纷点头,认为容悠说得对。 谁能敢保证自己梦到的东西,到底适不适合出现在大庭广众下呢? 就在众人推辞,犹豫时。 兵部尚书蒋礼小声嘟囔:“这么神奇的事,本尚书求之不得呢,哪会拒绝,想必拒绝被拉入幻境的人,就只有心里有鬼的文……” 一眼激起千层浪。 文官们怒了。 斥责武官空有脑子,哪会在意隐私问题。 这话说的,武官们就不乐意,直言刚才帮文昌说话的一群老东西,不就是文党的人吗? 闻言,文臣们不说话了。 皇帝皱眉,开口道:“朕也想体验这北海鲛人泪的幻境,想必众爱卿也不会拒绝吧?” 群臣如同拨浪鼓似的点头:“臣愿意!” 容悠手持北海鲛人泪珠,轻轻一捏,再朝着上空挥洒。 晶莹的粉末漂浮在半空,被众人吸入进口鼻。 众人陷入了幻境。 明明他们的意识很清晰,甚至可以随便走两步。 但口里念叨的内容,却是平日完全不敢当众说出来的心里话。 例如老婆每夜都让自己睡地铺,凭什么? 私房钱藏在了…… 随着鲛人泪起了作用,礼部尚书身边捂着口鼻的下官,最终放弃了挣扎。 他一开口,就是王炸。 “父亲啊!你死的不冤,不孝孩儿一定替你亲手灭了在场的所有人,替您老人家篡改史记!” 第一个人率先说着亏心事,其余人也紧随其后。 那些心怀鬼胎之人,随着大逆不道,诛九族的话语回荡在群臣耳边。 他们脸上渐渐露出了惊恐之色。 没有受到影响,被容悠偏袒的皇帝、宣王、容家人、甚至是齐王等人,冷眼看着这一切。 工部,刑部,礼部! 很好,三部的下官都有谋反的心思啊! 容悠轻笑:“今日,我等便要让真相大白。” 当众人从梦境中醒来,回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文昌的小儿,礼部尚书手下随时都可以取代的文基,哆哆嗦嗦跪下了。 容悠看着他:“说,是谁指使苗疆之人杀害你父亲的?” 文基低着头,没有说话。 一旁没有吐露真言,抵御住鲛人泪威力的礼部尚书,猛地踢了文基一脚:“容青官问话,你还不快说!” 第四十三章 百般阻挠有何用 众目睽睽下,礼部尚书神情严肃,脚踢文昌小儿,怒斥对方快点从实招来的行为得到了群臣的认同。 有不少人把怀疑的目光从他们这边移开。 比起有作为的尚书大人,其他暴露内心真实想法的官员更应该得到众人的关注。 跪倒在地上,被大人呵斥的文基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他没有机会替父亲报仇,也没有机会亲眼目睹心中仰慕的大人反了狗皇帝,登上皇位,重用文家人的时候了。 “父亲大人,是小儿无能!” 文基狰狞的看着虎视眈眈的群臣,从袖口里掏出一颗赤红色的丹药,就要往嘴里塞。 兵部尚书蒋礼瞪大了眼睛:“不好,是毒药!” 他要服毒自尽! 眼看此人即将把自尽用的毒药塞进嘴里,快要做出吞咽动作时。 宣王从桌上拿起一根筷子,眼疾手快地打在了文基手上。 迫使对方脸上露出吃痛的表情,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秒。 这一秒看起来很快,可也足够旁人反应过来,从而想出解决的法子。 旁边的容悠指尖微微动了动,几枚绑着丝线的银针从不远处飞向文基的四肢。 随着银针穿过布料,扎入四肢关节穴位。 容悠说道:“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即便掐算能力再次被外物暂时屏蔽,她也可以依靠外物来解决意图找麻烦的人。 比如眼前说出真话的众人,再到一心求死,却没有办法了结自我的文基。 “妖术,我动不了了,大人,我动不了了!” 文基大声叫喊着,旁边的礼部尚书嘴唇动了动,心中无端升起一股难以忽视的惊惧。 他作为一直躲藏在暗中,操纵众人的幕后主使。 有没有可能被那黑衣男子借此机会利用,沦为苗疆人手中的另一枚棋子? 这是有可能的事儿。 想到这儿,礼部尚书不由得远离了跪在地上,双臂僵硬,满脸泪液的文基。 他发现自己站不住脚了! 容悠追问:“文基,你口口声声说要替你父亲报仇,可害死你父亲的,明明是暗中蛊惑他,妄图颠覆太平盛世的反叛者,难道你分不清,究竟谁对,谁错吗?” 众人一听,七嘴八舌地教训着文基。 单看文基今日的言行,是他做错了事儿,没错。 可是皇帝并未宣判文基的死刑与否,暗中观察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就不由分说的杀害了文基。 这足以证明了幕后主使居心不良,心狠手辣的一面。 莫要再执迷不悟,牵扯了无辜的家人。 容悠看着文基的五官,眉眼间流露出的命格,叹息道:“你还有回头的机会,说出主使,我愿意求皇上将你从轻发落。” 文基见礼部尚书半天没有动机,后看了看面前站着的容悠,同样没有说话的皇帝。 他的理智逐渐回笼,眼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容青官,此话当真?” 容悠点头:“我从不说谎。” 只有四肢被控制的文基,低下头来想了想,没了抵抗的欲望。 于是,他抬起头,刚要说出指使父亲当众扰乱大婚的人是礼部尚书。 伴随鸟类拍动翅膀的声音回荡在上空,一个成人脑袋大小的盆栽坠了下来,砸在了文基的脑袋上。 瓷器碎裂声响起。 文基眼睛一翻,头一歪,没了知觉。 由于他四肢被容悠银针控制了穴位的缘故,即便是昏了过去,也没有办法把手放下。 因此显得文基昏迷的姿势尤为诡异。 更别说,脑袋上还有鲜血流淌的痕迹。 在场宾客大惊,连忙抬起头看向上空,意图找出丢掷盆栽的人。 可半空中,只有几只体毛茂密,体型比同类大上一圈的蝙蝠,围着众人打转。 难不成,是蝙蝠合力搬的盆栽? 容悠皱眉,收回了银针,看着上方盘旋,依旧不走的蝙蝠,陷入了沉思。 宣王来到文基身边,轻微摸了一下对方的脉搏,说道:“还有呼吸,就是很微弱。” 闻言皇帝挪了挪身子,说:“来人,带他出府,即刻前往皇宫找太医救治,朕就不信苗疆的人还敢把爪子伸进宫中!” 说完,皇帝又吩咐不少年轻有为,家底被探查干净的侍卫跟着。 免得路上被贼人劫持,好好的线索又断了。 众人领命。 礼部尚书见有机会出门,主动上前拿尚书之位向皇帝请缨。 他好歹是个尚书,又是文基的直属上司,理应跟着出去证明清白,帮皇上排忧解难。 由于礼部尚书的风评很好,刚才表现得了皇帝的亲睐。 皇帝没有犹豫,果断答应礼部尚书陪人一起离开。 临走前,礼部尚书对着容悠和宣王行了个同等礼。 他很是谦卑道:“本官定不辱使命,替宣王,宣王妃讨回公道,寻出今日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的幕后指使者。” 宣王假意笑了笑,没有表现出很热切的样子。 他跟礼部尚书…… 其实不太熟。 容悠借着机会,凑近好好看了眼礼部尚书的面相。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出言打断了礼部尚书跟其余官员的告别。 群臣面面相觑,不知容悠面色凝重地望着礼部尚书,为何意? 就连观览整个大局,稍显淡定的皇帝也被凝重的氛围所感染。 他朝着还未离去的姜有才使了个眼色。 收到信息的大总管悄悄召集人手,默默围在了一行人的身边。 礼部尚书强忍着翻脸的冲动,微笑道:“宣王妃,救治文基之事要紧,若是想替本官算命,不如改日?” 容悠从桌上拿起了一直没使用过的红烛镜,笑盈盈地看着对方。 “此镜以使用者的精气神为引,点燃红烛芯时,使用者方可询问镜子,被照者是否心怀鬼胎,倘若此人问心无愧,镜面自然什么都不会照出。” “礼部尚书,我斗胆,想请大人您入镜一试,鉴忠奸!” 准备离开的礼部尚书不知为什么容悠好端端的要用镜子试探,他只好硬着头皮道:“宣王妃,等文基醒来,本官再当着众大臣的面,试一试,可好?” 容悠收回笑意,冷冷道:“不行!” 第四十四章 祸青救场 容悠没有给礼部尚书继续拖延时间的机会。 指尖朝镜子上方的烛芯微微一搓,燃着橘红色火焰的火苗出现在众人眼前。 容悠将手中的镜子,对着神色明显有几分慌乱的礼部尚书,问道:“此人心怀毒计,是指使文昌、文基的幕后主使。” 可能是礼部尚书背后还有更高位的人存在。 容悠话音刚落,镜面还没给出反应。 天上盘旋着,久久不肯离去的蝙蝠像是受到了指令,齐齐向下坠落。 它们的目标,绝对是容悠手里的镜子。 “蠢货。” 礼部尚书看到了蝙蝠的动向,暗自骂着指使畜生的下人是蠢货。 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不过好在众人的注意力被蝙蝠吸引,没有看向他这边。 礼部尚书稳住心神,对几位老早就暴露的同僚做了个口型。 那意思很明确。 如果验明人身份的镜子没有被蝙蝠打破,那众人就要做好拼命的准备了。 众人点头,表示明白。 那边的容悠抄起符咒,轻而易举请来了火焰灼烧着几个近她身的蝙蝠。 被大火吞噬的蝙蝠跌落在地上,吱吱哇哇的叫喊着。 本就被小人烦透了的几位武官。 当着众人的面,抬脚踩碎了蝙蝠的头颅。 蒋礼哈哈大笑:“痛快,再来几个啊!老子要把你们这群畜生烤了吃。” 宣王跟忘忧也没闲着。 两人一个用扇,一个用桌上的器物,解决了剩余的蝙蝠。 没了阻碍镜子正常运转的干扰物。 容悠再次举起镜子,照在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行的礼部尚书身上。 下一秒,众人瞪大了眼睛。 原本空无一物的镜面逐渐显露出了礼部尚书,还有他身边几位官员的身影! 这! 这意味着礼部尚书就是指使文昌、文基父子二人搅浑大婚的罪魁祸首啊! “好一个道貌岸然的魏庄!你身为堂堂礼部尚书,素日与宣王跟宣王妃无冲突,无往来,为何要指使文臣毁掉大婚?” “好一个文臣,好一个杰出的后备,身为尚书,竟敢勾结苗疆余孽,意图谋反?” 几位武将出身的尚书,终于找到了机会,大声痛骂礼部尚书魏庄的小人行径。 礼部尚书目眦欲裂,牙齿咬破了嘴唇,流出鲜血也浑然不觉。 他的一世英名,彻底毁于一旦了! 皇帝倒吸一口冷气。 好家伙,好家伙! 魏庄带头谋反是他没有想过的事儿。 苗疆余孽究竟有多大的魅力,居然能搬得动他一同谋反? 皇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来人,扣押魏庄与一众同党,三日后大牢问审!” 要不是看在今日是自家儿子跟容悠的大婚日。 无论说什么,他也要先杀几个无关紧要的官员,重振朝堂的风气。 这段时间里,京城果然如同老天师说的一样,不太平啊! 就在容悠快要收回燃烧的古镜,众侍卫拔出佩刀,准备逮捕魏庄和他的同伙。 不远处的房梁之上,传来了黑衣男子的轻笑声。 “魏庄,我早就说过,威逼利诱蠢材的事情,不要亲自下场去做,免得事情败露后,自己也逃脱不掉。” 黑衣男子正是苗疆安插在京城的主要负责人之一:祸青。 魏庄无视身边侍卫利落的佩刀架在脖子上,冷眼说道:“你既然出现在朝堂人的视野里,想必是有法子救我等出去吧?” 祸青笑道:“那是自然。” 他把目光放在被众人护着的年轻帝王身上:“天子?感受一下来自苗疆人时隔多年的复仇吧。” 说完,祸青吹响挂在腰间的笛子。 王府外,属于苗疆子弟辛苦培养的蛊虫纷纷响应号召,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大院内。 半空中,甚至还盘旋着黑压压一片的毒蜂。 它们正是阻止文昌说出主使,帮礼部尚书杀人于无形的罪魁祸首。 “陛下,保护陛下!” 姜有才汗如雨下,连忙呼喊众人护着陛下。 可是今日是宣王的大婚日,除了佩刀不离身的侍卫外,在场的宾客手里也没趁手的武器可用。 更别说,在场还有官员的女眷呢。 那些娇养在温室的花朵,哪见过外形奇丑无比的毒物呢? 光是毒蛤蟆身上密密麻麻的疙瘩,就足以让她们失去行走的能力,瘫软在自家丈夫的怀里了。 宣王小声问着自家王妃,有没有办法。 虽说他武艺高强,带着容悠出去肯定是没有问题。 奈何容悠家里人,还有他那从来都没有锻炼过身子的父皇,不一定能出的去啊…… 自家便宜哥哥,能抱得起百斤的父皇吗? 一旁随时准备跟黑衣男子来一场殊死搏斗的齐王:“?” 祸青看着毫无反应的容悠,撑着下巴:“容青官,哦不对,该改口叫你宣王妃了。” “你接连帮天子解决了我族长老谋划许久的事宜,不是挺威风的吗?怎么现在看到我唤来的帮手后,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莫非……老天师的关门弟子,也怕了?” 容悠的目光落在祸青的脸上,淡淡道:“我怕不怕,你可以试试看?” 祸青眼里流露出一丝欣赏,放声大笑道:“很好,就让我亲眼见识下,道门术士究竟比蛊师强在哪里!” 笛子音响起。 群虫动乱,不分彼此朝人群扑了过去。 众人咬紧了牙关,准备与这群畜生拼了老命。 “以天雷符、鲛人泪、请神符、三滴心头血为交换物,换取蛊虫毙命。” 容悠翻出几个不算太值钱的玩意,丢给了众人从来没有在意过的,略显灰扑扑的古灯旁边。 众人皱眉。 唯有宣王和齐王互相对视一眼,露出畅快的笑容。 二人没了护驾\/护妻的打算。 凌空一跃,朝房梁上的祸青攻去。 独留手持墨水扇的忘忧站在原地干瞪眼。 他的好兄弟,怎么都走了?! 面对二人突如其来的刁钻招式,祸青只能向后退去。 退的过程中,他不解道:“你们就不怕蛊虫要了狗皇帝的命?” 宣王自信地说道:“不怕,我家王妃能摆平。” 闻言祸青气急败坏地看向下方。 他就不信容悠仅凭一句话,就能让苗疆子弟辛苦培育数年的蛊,全部原地死亡。 “怎么可能!” 祸青瞪大眼睛,忍不住叫出了声。 第四十五章 狂徒的代价 一盏看起来不太起眼的灯,怎么能冒出如此巨大的火光? 这种程度的火焰,已经赶得上半层楼高了。 令祸青想不明白的地方,不仅仅在古冥灯燃起的巨大火焰。 而是在火焰中的众人,身上的衣物丝毫没有被火焰点燃的痕迹。 甚至众人脸上也没有被灼烧的痛苦表情。 他们就像是天生免疫高温的奇异人士,站在火焰燃烧的范围内,满脸茫然地看着周围的毒物,像是遇到了天敌似的。 不顾祸青的命令,朝着院外跳的跳、爬的爬、飞的飞。 众人甚至能从这群毒物的身上,感受到惊慌失措的情绪。 容悠这一手点灯护人的举动,再次赢得了大家的夸赞。 本以为是一场人与牲畜之间的大战。 怎料好端端变成了容悠的个人秀。 难怪道门的人,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原来是他们手里握有真本事,不怕断了传承,没了香火啊! 随着容悠挥动着手里提着的古冥灯,灯芯再次爆发出了令人难以形容的焰浪。 一朵朵璀璨夺目,似浪潮的火焰花从灯内飞向逃窜到各处的毒虫群内。 最先遭遇的是飞舞在空中,来不及掉转方向逃离宣王府的毒蜂群。 被火焰花吞噬的蜂群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 焦糊的肉香味也飘到了众人的鼻子旁。 没吃好饭餐的刑部尚书摸了摸肚子,咧着嘴笑道:“别说,这毒蜂被火烤焦了后,还怪好闻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 此话一出,众人卸下防备心,捧腹大笑。 这可把屋檐上方跟齐王和宣王过招的祸青气的半死。 只见他从腰间拿出一枚紫色药丸,摔在地上。 带有麻痹花粉的烟雾影响了两位王爷的视线,暂且让祸青有了喘息的空间。 距离两人有五步远。 祸青再次吹起嘴边的玉笛,强制命令临阵脱逃的蛊虫大军再次听从他的指挥,朝着被火焰保护的众人露出毒牙。 先前他保留蛊的意识和本能,只不过是想要蛊变得聪明些。 无需他的指挥,也能凭借微弱的智慧和技巧搏杀众人。 这也是为了避免牺牲太多的蛊,事后被族中抠门的长老责罚。 可是! 祸青没有料到,容悠手里还有如此诡异的灯。 单靠一句话。 一些装神弄鬼的法器。 就能让古冥灯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威慑力,害得蛊虫产生惧怕情绪。 让他白白损失了好不容易培养出的毒蜂。 “不入流的术法,还有一颗害人损己的心,是赢不了的。” 容悠语气淡淡。 即便祸青带着人皮面具,易容乔装打扮了一番。 可从骨子里透露出的偏执。 与礼部尚书魏庄如出一辙的命格,骗不了人。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留下我的本事了,容悠姑娘。” 给蛊虫下了死命令的祸青,眼里充满了嗜血的光芒。 他看向吹散了迷雾,再次朝这边攻过来的两位王爷,拿出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 比起拳拳到肉,不能致命的招式。 祸青更喜欢用布满无解之毒的匕首,划开敌人的肌肤,感受温热的血液洒在身上的快感。 面对虫群再次发动自杀式袭击。 容悠面上无任何慌乱之色。 因为她知道,拿了好处的古冥灯一定会完成等价交换的契约。 况且,这些蛊虫压根不是什么很难对付的东西。 它们没有入人体,没有特殊的解毒步骤。 只是简简单单,依靠数量堆积养出来的小玩意罢了。 也就只有没了曾经肥沃土壤,失去财富地位的苗疆余孽会把这些东西当成宝贝看待了。 真正能入眼的蛊虫。 最低也得是盘踞在紫荆大脑的毒物,或是藏在严府祠堂里的阴猴咒吧。 此时,容悠高高举起手中的古冥灯。 伴随着指尖血滴入灯芯处。 包围半个后院的火焰再次扩展到一个令人想象不到的大小。 不用蛊靠近。 光是这个范围的火焰,就足以吞噬祸青带来的全部蛊虫了。 万只蛊虫被火焰灼烧。 等待古冥灯用蓝色的火焰花,吸收了蛊虫体内满身的毒素。 这些被苗疆笛子捧在手心,当做宝贝看待的蛊虫成为风一吹就风化了的微沙。 数以万计的五毒死亡,造成了散落在街边,装作普通人的苗疆弟子口中吐着鲜血。 本来高高兴兴,拿着皇家人赏赐的平民百姓,脸上像是见了鬼似的,看向这些伪装成普通人的苗疆人。 “娘,他们怎么好端端吐血了。” “娘耶!他们吐出的血里还有小虫子在爬动,这是新的瘟疫吗?我怎么没听人说过啊!” 从旁边路过,穿着一袭红衣的夜弃随口答道:“呀,又一个苗疆子弟,这京城可不能待了,到处都是这些被皇家人通缉的贼人。” “啊?苗疆人?” 被当众拆穿身份,面上恼怒着的苗疆人指着说胡话的夜弃:“我只是身子骨不好,莫要胡说,当心我报官!” 本想就此离去的夜弃停下脚步,抬着头,拿起骨笛,轻轻吹了几声。 苗疆青年捂着心口,跪在地上连个字都说不出来。 半响,他口中涌出大量如同蚂蚁形体的虫子。 虫子暴露在阳光下,失去新鲜血液的补给。 眨眼间,就死在了众人的眼前。 具有说服力的举动,引得京城的百姓们难得大胆一回。 他们抄起手里的家伙,不由分说砸在了随地吐血的苗疆人身上。 一些上了年纪的百姓,负责站在旁边跟路过的好心邻里科普:“此人是苗疆贼人,你看他吐的血里有虫子!” 一时间,整个京城掀起了一股由百姓自己组织的捉内奸,杀苗疆子弟的行为。 整个街巷,凡是莫名吐血的人,接连被百姓扑倒,打晕送到官府处理。 随着百姓的崛起,苗疆人被挖掘出。 一些未曾有机会参与宣王府婚庆的官员,纷纷带着手下的人,乘坐车马赶往府上,禀告自家大人。 “咳咳咳,这次是我输了,容悠,我们后会有期。” 祸青眼睁睁看着蛊虫被火焰夺取了性命。 恍惚愣神间,他被宣王打中了心脏,差一点就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为了避免被赶过来的武将们包围。 祸青决定放弃营救魏庄,果断朝众人扔了数枚烟雾弹,趁乱离去了。 第四十六章 唤你汤池共浴 祸青的离去,代表苗疆谋划已久的反叛再次陷入了低谷。 这一次,可谓是元气大伤。 京城的苗疆子弟死的死,伤的伤。 就连目前朝堂已知最大勾结外邦的文臣。 礼部尚书魏庄暴露真实面目后,暂且告一段落。 待到夜弃想起租车马,来到宣王府门前。 他还未敲门,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 只见拿着佩刀,压着一众乱臣贼子的侍卫出现在视野里,朝着外边走去。 众人看到红衣少年时,心中顿时一紧。 有些冒失的人,果断举起手中的佩刀,虎视眈眈地看着出现在宣王府门前的红衣少年。 夜弃缓缓摊手,刚准备出声嘲讽一波胆小怕事的侍卫。 余光瞥见容悠的身影向外边走来。 “姐!” 善变的少年换上了一副乖巧听话的面孔,无视众人的阻拦,扑到了容悠的怀里。 红色婚服少女,红衣少年。 看起来很般配。 紧随其后的宣王,看到一个陌生少年郎居然敢当众抱着自家王妃。 额角爆出青筋。 宣王一手提着少年的衣领,满眼嫌弃地打量着他。 “王妃,这位是?” 算到夜弃会来的容悠,不紧不慢地给吃醋了的王爷解释起少年是谁。 得到自家王妃解答。 宣王点点头,放下没有挣扎,神情乖巧的少年:“男女有别,注意分寸。” 夜弃暗自咬牙,心中想要干掉碍眼的宣王。 明面上,他乖巧点头:“宣王好,草民知道了。” “嗯。” 宣王冷淡答复后,偏头用温柔至极的目光望向容悠。 “魏庄的穴位被封住了吗?父皇他们还在等我们。” 容悠抬眸观望了浑身各处穴位被银针扎着,除了眼珠能动,各部位均不能动弹的礼部尚书。 随后闭上眼睛,默念了一下易经八卦的口诀,用来探查仍被迷雾掩盖部分关键信息的礼部尚书。 良久之后,容悠缓缓睁开眼睛,点头答复道:“嗯,银针足以使他不得动弹一日有余,不用担心他想方设法自尽。” 一日过后,是皇帝当朝审讯礼部尚书,还有同党的日子。 在此之前,容悠被刑部尚书委托用了道门和医者的法子,替刑部出手,将人周身的穴位封住。 避免他们被关入大牢后,生了寻思的念想,使众人好不容易得来的人证线索,毁于一旦。 闻言宣王放下心来,宣示主权似的拉着容悠的手,回到了婚宴现场。 虽说礼堂塌陷了,又遭受到好几拨人的挑衅。 不过好在各位宾客的宴席没有被毁,也没人受伤。 经过众人一番合理清扫处理。 原本打算就此结束的婚宴,再度运转起来。 比起之前,经历过患难的群臣显得尤为真诚了。 一部分官员脸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 因为礼部尚书的倒台,意味着众人明天上朝之后,可以考虑为自家适龄的,等待提拔的亲族人选做准备了。 那可是尚书的位置啊! 三品大官的职位足以让朝堂内,朝堂外的青年官员们争的头破血流。 皇帝看出了群臣的想法,笑吟吟地望着众人。 有想法是好事。 前提是,他们人前人后做事风格无比统一。 不然,日后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九组消消乐! 不光是这样,脑筋动得飞快的皇帝已经命人去把礼部尚书魏庄府里的亲眷全部扣押住了。 等到婚宴一结束,他就要回御书房去写奏折,颁布新的圣旨了。 看着群臣朝容悠等人敬酒,说着恭维话的文官、武将。 皇帝点了点头。 能做到让群臣钦佩,经历大风大浪后,还保持寻常心继续未完成婚宴的人。 或许就只有眼前的容悠了吧。 老天师,你可真是给朕指了一条明路啊! 皇帝有些高兴,没等宣王过来,他坐在主桌上,高高举起手中的酒杯,替自家人暖了一下场子。 帝王主动敬酒的场面,可不多见。 无论是要面子的文官,还是洒脱率性的武将,当场添满酒杯里的酒,恭祝皇帝再次从朝堂里拔出一只蛀虫。 从始至终,无人再提起沦为他人垫脚石的文昌和文基二人。 * 婚宴结束,替容悠喝下数杯美酒的宣王醉了。 他被容悠带回了布满红色主题色调的起居室,安置在了床榻上。 容悠本想借此机会,好好洗漱一番,清理掉身上若有若无的烟火气跟酒气。 怎料宣王一个用力,她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硬生生倒在了对方的怀里。 感受来自男人胸膛特有的温热触感,容悠红了脸。 她慌乱地说道:“别闹,我要去洗漱。” 宣王眼里亮晶晶的,像是一只惹人爱的小鹿。 “王妃不可以丢下本王,本王一个人待在大屋子里,会感到不安的。” 竹酒的清香携带着热气扑向容悠的脸颊,白嫩脸上的红晕又明显了三分。 她不满推搡着宣王,道:“我先去洗漱,等下再来陪你,好不好?” 宣王没有回答她,而是伸出另一只手从后方环住了容悠的芊芊细腰。 满脸笑嘻嘻的俊朗公子,把遗传了父母极好优点的小脸贴到了自家王妃的耳边。 他小声道:“不许,我的王妃到现在都没有喊过我的大名,一直宣王宣王,夫君夫君的,倒显得跟我生疏了。” 容悠挣扎的动作停住了。 她回忆了一下跟宣王的过往。 似乎…… 她从认识宣王开始,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主动喊过对方的大名? 于是,容悠主动贴近了自家可爱的小孔雀,附耳道:“好了,秦长卿。” 秦长卿眼睛亮了亮,继续凑过头,不满道:“再叫几声好不好。” 容悠无奈笑着回应对方:“秦长卿,秦长卿。” “这下可以放我去沐浴了?” 秦长卿撒开了手,指了指屋后的院子,语气满是骄傲:“后院有一处温泉!” 容悠一愣:“温泉?” 秦长卿见容悠不信,主动从床上跳了下来。 带着人往外边走。 他口中的温泉,是私密性极高的汤池屋。 汤池是从府外的一处深潭水引过来的。 看起来干净不说,光是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硫磺味,足以证明池水很养肤。 秦长卿替人褪去外衣,随后佯装要离去的样子。 面对走路十分迟缓,像是迟暮老人的夫君。 容悠笑道:“夫君,一起吗?” 第四十七章 洞房花烛夜 秦长卿眼底的醉意少了。 回头,看向已经褪去婚服,进入池水里的容悠。 连忙点头,答应了。 待到二人泡足了温泉池水,谈完了儿女情长。 黄昏的最后一抹光亮也随之沉落。 黑夜降临。 洞房花烛夜。 屋里被容悠点上了香烛。 火光映照着秦长卿满含期待的脸庞。 他深情凝视着容悠,目光温柔,言语透露着坚定。 秦长卿发誓,类似今日的情况绝不会再出现在容悠和她的家人面前。 从今往后,他会替容悠排忧解难,做好一个合格夫君该做的事情。 话里话外,透露着他对那日承诺过的事情,没有做到位的不满。 容悠微微抬头,目光明亮,如星辰般璀璨夺目。 她伸出手来,轻轻握住宣王的大手,传递着二者之间掌心的温度。 “无妨。” 沉默片刻后,秦长卿微微勾起嘴角,调侃道:“王妃如此相信本王,倒让本王有些不自信了。” 容悠轻轻抬头,神色自若,淡定道:“不自信就下去,别越靠越近。” 秦长卿看着自家王妃的可爱样子,终于忍不住了。 他吹灭了身边的烛灯,使屋里一片漆黑。 紧接着,容悠的惊呼声从被褥里传出。 随即是秦长卿用行动堵住了自家王妃的嘴。 做出令圆月无法直视的事儿。 时间来到后半夜。 从美梦中短暂醒来的容悠,看了眼身边的睡着正香的秦长卿,愤恨地伸出手捏了捏对方的脸颊。 由于动作过大,导致简单盖在二人身上的被褥朝身下滑落。 夜视很好的容悠,恰到好处看到了秦长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 不少微微泛红的抓痕,还有牙齿啃咬的痕迹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容悠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不自觉的又红了起来。 艰难的把视线从秦长卿美好的身体上挪开。 容悠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背部,打算跨过秦长卿,前往汤池洗一洗身子再睡。 像她这种爱干净的人。 一时半会,很难接受身上留有汗液的痕迹。 于是,容悠悄悄摸摸的准备从床上离开。 人身子还没靠近床边呢,就突然被人打横抱着。 是秦长卿醒了过来。 他满脸坏笑,似乎是从容悠脸上看到了好玩的表情,说话的风格也变得更为轻佻。 容悠瞪大了眼睛。 傍晚前的害羞小孔雀,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小狐狸精了? 还她小孔雀! 这神似忘忧的笑意…… “王妃,大半夜的要跑哪里去?莫非王妃是要学做天上的仙女,到了后半夜就要回天上待着?” 面对秦长卿贱兮兮的发问。 容悠红着脸,伸出手来点在了人的眉间,没好气道:“我要去洗漱,浑身汗渍不舒服!” 秦长卿注视百看不厌的人儿,低声道:“不用劳烦王妃亲自动手,夫君代劳。” 说完,他给容悠披上了一层价值不菲的毛皮毯,带着人往汤泉走。 等到两人在温泉里体验到了新的感觉。 秦长卿从害羞小孔雀,变成了狡猾小狐狸。 又从小狐狸,变化成了吃不饱的小饿狼。 嗯…… 或许应该改改称呼,叫小色狼好像更贴切一点。 容悠终于忍不了秦长卿毛手毛脚性子,抬手从汤池底部拿出一块小巧的鹅卵石,摁在了对方的痛穴上。 秦长卿吃痛,下意识抽离了一步之远。 等到他搓揉完发红吃痛的身子,准备用眼泪攻势诱惑自家可爱的王妃。 却发现容悠早已利落地上了岸,顺带把两人披着的衣物全部都带走了。 眼看要出了门。 秦长卿红着俊脸,伸出手,试图唤回容悠的良知。 “王妃,王妃别走啊!你这是要夫君赤条条的回屋里吗?” 王府巡夜的侍卫是不多。 汤池距离他的房间也不远。 可赤条条的出去,一路走回房里的羞耻感,足以让秦长卿跪地求饶。 容悠停下脚步,瞥了一眼精神抖擞,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秦长卿。 她冷笑了一声:“自己想办法回来吧,迟了,连门都不给你留。” 秦长卿愣住,不死心地继续挽留:“当真如此绝情——” 容悠点头,摆手道:“我凉薄,你火热,咱们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合适——” 秦长卿没吭声。 他听出了容悠的言外之意。 自家可爱而又矜持的王妃,无非是他嫌毛手毛脚的次数太多,汤池里…… 过了会,看了眼远处依旧没有容悠的身影。 秦长卿才慢吞吞地从浴池里爬了出来,用旁边的用具擦了擦身上的水珠,准备就这样赤条条的回去。 不过路过拐角处,一条崭新的里衣就挂在旁边。 通过地上往返的水渍,足以证明刚才容悠来过此处。 这意味着,嘴上说着不愿意给衣服,让他赤条条回来的王妃,心里还是有他的。 心里美滋滋的秦长卿回了屋子,准备上床继续抱着容悠睡觉。 怎料一张明晃晃的黄符,飞在了他的脑门上。 秦长卿:? 懵逼间,他的身子已经不能动弹了。 额头的黄符发着微弱的光,映照了侧躺在里头,撑着下巴望着秦长卿的清冷少女。 容悠打了哈气,对着宣王哄道:“别闹,明天一大早还要给父母敬茶,去朝堂处理礼部尚书的事呢,今晚就先这样好好的睡觉,可不可以?” 秦长卿皱了下鼻子。 暗示容悠,他此刻说不了话! 容悠早就猜到了秦长卿心中所想,她道:“答应眨一次眼,不答应眨两次。” 秦长卿还能说什么,只能眨了一下眼。 他可不想一晚上都僵着身子睡在那儿,未免有些太丢人了! 容悠凑过身子,揭开黄符的时候,顺势亲了一下秦长卿的嘴角。 香香的,嫩嫩的夫君。 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秦长卿,怀里突然多了一个人。 望着躺在怀中,口是心非的容悠。 秦长卿无奈闭上眼,换了个姿势,抱着人一起睡了。 能娶到这样的人做王妃,是他的福气。 他要好好珍惜! 就这样,两人陷入了沉睡。 与此同时。 宣王府,客房里。 辗转反侧,睡不着的夜弃顶着熊猫眼,给容悠留下字条后,带着钱离开了。 比起一直待在容悠身边,伪装成一个天真烂漫的孩童。 他倒不如跟酒楼的苗疆女合作,在京城这个繁华的地方站稳脚跟。 第四十八章 倒反天罡 第二日一早。 率先起来的秦长卿悄悄下了床,吩咐在外候着的小厮和丫鬟把饭菜端过来。 虽说王妃身子挺好的,像是习武之人。 但新婚第二日,还是多睡会儿为好。 去往别处用膳,属实没有必要。 之前一直伺候秦长卿的小厮见自家王爷满面红光,笑着道:“王爷,昨夜王妃没让您睡地上吧?” 秦长卿反手打在了小厮的脑门上,没好气道:“在你心里,本王就这么没面子吗?” 小厮吃痛,捂着脑袋,赔着笑脸:“哪里,王爷高大帅气威猛,王妃哪能让您睡地板,是小人没睡醒,说错了话。” 秦长卿看着活宝似的小厮,道:“就你嘴皮利索。” 小厮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信封,递给了自家王爷。 递送的同时,他很有眼力见的说明这是夜弃留给王妃的信。 秦长卿回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夜弃是谁。 不就是昨天那个抱着容悠的红衣小鬼吗,他已经走了? 想到这,秦长卿接过小厮递来的信,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哪凉快,哪待着就好。 小厮领命,退了出去。 回到屋里。 容悠早已穿着整齐,坐在窗边的凳子上梳理头发了。 秦长卿顺着目光往桌上看去。 照应出礼部尚书魏庄身影的红烛镜内,容悠的倒影清晰可见。 他有些发懵。 当时容悠不是说次镜只能照应坏人吗? 怎么隔了一日,自家王妃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镜子里? 余光看到秦长卿的身影。 未等人询问,容悠主动开口解释了。 宝物是有独特的用处,专门用来做某些事情。 但是别忘了,它们也是有灵性的生物。 平日是可以充当正常的摆件使用的。 使用的前提,是它们的主人在场。 显而易见,道门的容悠就是这群宝物的主人。 所以她的身影可以出现在红烛镜的镜子里,并且不受此物带来的影响。 秦长卿点头。 他走到容悠身后,无比自然接过梳子,替对方轻缓梳头。 感受梳子划过头皮,头上传来一阵阵酥麻的痒感。 容悠心满意足闭上眼。 过了一会儿,秦长卿手上已经开始替容悠编好看的发型了。 他家王妃老喜欢扎着头发,看起来是清爽不错。 不过得有时候,多用一些陪衬的首饰,增添一抹贵气,也是很漂亮的。 等到容悠睁开眼。 一个尽显绝代风华,却没有任何老气感的美艳少女,出现在了铜镜里。 与清冷气质截然不同的感觉。 让容悠觉得很是新奇。 宣王他居然会编发,从发里插入恰到好处的装饰品? 容悠眨了眨眼,看着镜中仍在忙活,属于宣王的倒影。 她笑问:“夫君贵为王爷,府里也没有近身伺候的下人,这一手梳头的手艺是从哪学的?” 秦长卿先是认认真真的给容悠整理好了头发,心满意足地望着一圈。 然后,他才慢悠悠的开口:“母妃在我小的时候,就喜欢让我给她梳发,说是未来有一天能用得上。” 顿了顿,秦长卿嗓音低沉,眼里全是对容悠的爱意。 “现在,我用上了。” 容悠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这是从她拜师学艺,身体好了后,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容悠转过身来,捧着秦长卿的脸,亲了一下。 秦长卿抱着心爱的人,加深了这个早安吻。 随着时间流逝,屋内气温升高。 即将发生少儿不宜的内容时,屋外传来了下人的敲门声。 “王爷,王妃,早膳已经备好了。” 两人理智回笼。 容悠站了起来,走到旁边整理了一下微微凌乱的衣裳,敲着桌子,思索是不是该禁欲了。 作为清心寡欲的道门人,她没道理这么喜欢跟宣王那啥啥啊! 一定是宣王的错! 被晾在一旁的秦长卿不满地看向门外,沙哑道:“进。” 下人们低着头,将清淡养生,补气血的膳食放在桌上。 行礼,退出,关门。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像是早就预演过无数次。 秦长卿被府里的下人气笑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坐在容悠身边,大口吃着温热的饭菜了。 等到用完早膳。 秦长卿骑上了快马,邀请容悠跟他一起。 犹豫片刻,容悠伸出手来,坐在了宣王的怀里。 “王妃,可要坐稳了。” 骑着宝马的秦长卿像是换了个人,没了之前肆意妄为的江湖少年郎的感觉。 多了几分可靠,成熟与稳重。 沿着官道骑马。 早起摆摊的百姓们,亲眼目睹了京城有名的红人。 宣王和容悠驾着一匹马,从他们身边离去。 众人脸上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男人羡慕宣王能娶到如此貌美如花,能力出众的贤内助。 女人羡慕容悠有一个俊朗,体贴浪漫的夫君。 * 不知道是不是容家人早就料到了宣王会来,紧闭的大门早已被人打开。 宣王刚到门口,就有人从里面走出,满脸笑意地看着二人。 口中连连说着不重样的吉祥话。 宣王从腰间荷包里摸出几张银钞,霸气侧漏道:“拿下去,给大家分了吧。” 管家等人眼睛变得无比炽热。 这可是银票啊! 不过考虑自家小姐可能是宣王府里最有话语权的人。 容家的下人没敢第一时间伸手去接,反倒是先弯腰,说起了感谢的话语。 见状,容悠无奈道:“夫君给了,你们拿就是了,难道还怕这钱不干净吗?” 一句玩笑话,拉近了众人之间的关系。 等到宣王和容悠给容父,容母敬了茶。 容夫人眼含着泪,小声跟容悠说悄悄话。 另一边,即将带女儿上朝的容渊,也简单跟宣王交代了几句话。 话里话外,透露着六个大字。 不需欺负容悠。 宣王不自在地摸了摸后脑勺,尬笑道:“容尚书,王妃她能不欺负我,就算天大的好事了,昨日她……” 闻言容渊满脸震惊。 他转头,看着竖着耳朵,明显在偷听他们男人之间谈话的母女。 “咳!容儿,日后对宣王好点,免得皇上和惠贵妃知道后,影响不好!” 好一个倒反天罡! 第四十九章 女子称帝 暗室,廊道里。 负责领路的男子带着几位穿金戴银,一看就是富贵家族的上位者,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领头的独眼男见前方摆着一个屏风,周边还站着几个满身伤疤的剑奴,顿时就不乐意了。 他回头看着几位老相好,大声道:“说来谈要事,就是这样谈的?早知如此,我倒不如去朝廷看看那魏庄是如何被众官批判的!” 一位慈眉善目,留有白胡子的老官人呵呵一笑,拍了拍独眼男的肩膀,扭头对着领路的人,说:“不好意思,他脾气暴躁了点,还请您家大人莫怪。” 领路的男子没有说话,反倒是走到幕帘后,小声与自家大人耳语一番。 得到大人答复的他,再次站了出来,充当大人的传声筒。 大人今日召集他们来的目的很简单。 一是为了解决礼部尚书魏庄尚未抹除的痕迹,免得皇家的人借此机会,小题大做,拿各位大人在京城的产业、势力、名声做文章。 二是好好想想,接下来到底该不该对容悠下毒手。 下毒手的人选,又应该从哪里找。 众人沉浸在如何解决礼部尚书留下的烂摊子,顺便收走他的家产,扩张自己家族的势力。 丝毫没有注意到,幕后的人正用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注视着他们。 等到众人交流片刻,给出答复后。 幕帘内的人点了点头,暂且同意了众人这样做。 接着,她当着众人的面,再次抛出了另一个重磅炸弹。 那就是何日才能反京,反帝! 此言一出。 无论是老者还是独眼男,亦或者是后面跟进来的几位京中赫赫有名的人,无一不露出震惊的神色。 随后他们满脸兴奋地看向幕后之人,齐声问道:“大人,您答应一同反了?” 早在很久之前,他们就已经拥有反帝的能力。 不过碍于他们的主子,也就是眼前这一位摸不清身份和性别的皇家人迟迟没有答应。 他们才一直忍耐着,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 毕竟推翻当今帝王的统治,需要一个足以让百姓满意的理由。 因此有皇室的人出面才行。 至少推翻后,他们才能编出合适的理由。 用于欺瞒京城外,不知情的百姓和小官,不是吗? 众人期盼着一直未见过真面目的人,敢从帘后走出来。 告诉他们,今日说过的话,绝非玩笑话! 似看出众人眼中的期盼,躲藏在幕帘里的人,把手放在带路男人的手上,走了出来。 “是您……?” 众人如愿以偿看到了自家的大人。 他们脸上没有高兴,反倒是充满了震惊和不满。 身为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跟他们一同推翻王朝,建立属于他们的太平盛世呢? 有些瞧不起主使者身份的独眼男子,面露难色。 当着大家伙的面,主动放弃了推翻的合作。 他只愿意瓜分魏庄的家产,替人扫荡留下的蛛丝马迹。 其他的,就当他没来过。 独眼男子是江湖有名的盟主,手里可用的人才,超出众人的想象。 他的退出,成功让一些被金钱、地位、美色腐蚀的世家掌权人心生退意。 “武盟主,见了我之后,当真要走?” 她只说了这一句话。 就这么一句,没有任何挽留的话,使武林盟主更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与女子厮混,商讨大逆不道的事。 无疑是文臣跟武将说理,有理说不通。 “抱歉了,本盟主只会参与一些无风险,事后不会被人清算的小事,例如魏庄被人识破,是小事。” “而跟您这般大人物商讨谋逆天子的事,本盟主觉得不太稳妥,日后有空再说吧。” 说着,武林盟主就要带着手底下的美艳女子一同离去。 “真可惜。” 女人的语气毫无起伏。 伴随着话音落下。 盟主身边堪称二把手的美艳毒蛇,果断从腰间拿出蛇匕首,狠狠刺在了对方的心脏处。 “啊!” 几个只会贪钱、玩弄权谋的长老被吓得脸色发白,眼里透着不可置信。 唯有少部分当过先帝的臣子,身居高位的大人冷冷看了眼盟主倒下的尸体,淡定地喝了杯茶。 “蠢货。” 代号美人蛇的女子用脚踩着盟主的尸体,笑着道:“陛下专门找了一间地下密室,来与我等相会,尔等蝼蚁怎敢不从陛下的话?” 女人笑道:“陛下?我喜欢这个称呼,谁说女子不能为帝王?” 美人蛇恭恭敬敬低下头,弯下腰,道:“那妾身就等着陛下上位的那一日了。” 女人点头,满意道:“武盟主的位置,就交给你了,祸青,你可要好好帮她。” “大闹宣王府的苗疆人祸青,也在此?” “他在哪?” 众人目光朝周围扫去,却没有见到黑衣男子的身影。 唯有担任过先帝的丞相,淡定摸着手里的佛珠,眯着眼道:“祸青,不就站在陛下的身边吗。” 众人大惊。 女人的身边,不就是先前引路的男子吗? 他是祸青? “曹丞相好眼力,这都瞒不住您。” 祸青摘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略显青白的脸。 昨日被宣王打中心脉的他,还没有恢复好身子。 眼下祸青就只能依靠身边的女人,拿去皇宫里的灵丹妙药,争取早日恢复到全盛时期。 曹丞相笑道:“既然你都来了,陛下可是不放心我们?想让祸青给我们下蛊?” 女人勾起了唇,很是欣赏地看着不远处的老人,点头道:“果然瞒不住曹丞相。” 谈话间,祸青早已把准备好的六颗青色肉珠放在了桌上。 “各位大人,此乃毒心蛊,平日对各位大人的身体无损害,可超过半月不服用苗疆特制的药,就会立即发作,使心脏麻痹致死。” “未来,各位都是朕的心腹,朝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服用此药,就是向朕证明,朕没有看错各位,跟你们合作,是正确的选择!” 曹丞相率先服用了肉珠,讥笑道:“陛下,那丞相的位子,可以给……?” 女人看了眼曹丞相,道:“若是成功,曹丞相为朕的国师,子孙后代,凡是有考过文试的,最低为当朝四品官员。” 此话一出,众人接连吞服肉珠,免得吃不了,还要兜着走。 见众人都吃下了肉珠。 女人从密室的左侧,先一步离开了。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从来时的路回去。 第五十章 审讯 等到容悠快要上了朝廷。 宣王那家伙,也闹着要一起上朝。 这可把容悠气笑了。 她耐心地跟宣王讲着道理。 你是王爷,也是皇子,并非朝廷的官员。 哪有官员上早朝,拜见皇上时,旁边还有皇子跟着的? 自古只有垂帘听政的事,可没有皇子王爷站在旁边听着的事。 所以无论如何,宣王都要老老实实的待在王府等她回来就好。 容悠保证,等下了朝。 她一定第一时间就赶回去,把朝廷发生的事,无比详细的讲给宣王听。 宣王笑了,道:“原来王妃不愿意让夫君上朝,是怕夫君没有官职,给父皇带来不好的影响?” 容悠抬眼:“不然?换做别的地方,我自然是不会拒绝跟你在一起的。” 一句话,让宣王开心的像个一百多斤的孩子。 心里甜蜜蜜的同时。 宣王道:“别怕,夫君有官职在身,只是我家小王妃不知道而已。” 说着,宣王的手又开始不老实了。 左手拉着容悠的手。 右手轻轻点在人的鼻子上,然后捏了捏。 容悠向旁边走了一步,越发好看的脸上充满了不解。 “你有官职,我怎么从未听人说过?” 宣王笑了一声:“王妃有父皇钦赐的青官身份,本王也有对应的红探身份。” 容悠忍着掐算的念想,盯着人看:“何为红探?” 宣王解释道:“红探为父皇散落各州、各城、各州专属于皇室一族的探员,专门用来替皇家打探各处的情报,免得有人擅报假消息,导致朝中大臣被蒙蔽后,天子也不知晓事情的真与假。” 当然了。 红探还有另外一层身份,那就是替皇帝扫除一切被发现贪污、欺上瞒下、做出大逆不道事的官员、家族。 一切事情做的要仔细,要隐蔽,不容许被外人知晓。 一旦被外人知晓身份,轻者永不能再入红探的根据地,且必须要活在监视下,直到死为止。 影响较大负面影响的红探…… 至今没有。 就算有,宣王也无从得知。 所以他没有讲给容悠听。 一是怕对方担心。 二是怕对方单枪匹马找到父皇,让父皇免了他红探的身份,做一个真正的闲散王爷。 反应过来的容悠,开口道:“既然身份需要隐瞒外人,那你在大臣眼里,不还是个没有官职傍身的王爷?” “咳咳咳!” 说到这里,宣王的耳朵红了红。 他小声对着容悠解释了一下。 红探的身份是不能暴露。 可他手里不只是有一个红探的身份,还有兼兵部尚书手下的打杂的官员的身份呢。 俗称:“遇到事情可以抽身,没有事情就领着俸禄出去洒脱的莫须有职位。” 绝大部分的大臣是知道这一点的。 所以他们才瞧不上,整日爱逛墨楼,单凭脸蛋吃饭的他。 容悠懂了。 自家夫君,果然适合吃软饭,当赘婿。 不要脸的话脱口而出就算了,脸上怎么还有一股令人感到心安理得的正气? 接下来,容悠放心的带着宣王一起上朝了。 夫妻齐心协力,或许会更好? 况且,朝廷的老父亲,也是堂堂的吏部尚书呢。 这么一想。 容悠突然觉得哪怕她不会掐算,没有青官的身份,也能在吃人的朝廷活的好好的。 毕竟朝廷上头有两位长辈,身边有一位王爷,后宫还有一位贵妃撑腰。 如此豪华的阵容,足以让容悠挺起腰杆说话了。 上了朝廷。 群臣分文武两队,低着头,站在旁边。 中间跪着的礼部尚书魏庄,身后跟着的是文昌家中小儿文基。 再后面的人,容悠就分辨不清了。 她刚来朝廷当官没多久,没有办法辨别出数百位官员的身份,与之对应的姓名。 没过多久,皇帝携着皇后一同入了座。 等待群臣跪拜完毕,起了身。 皇帝开口进入了主题,让跪在下方的叛徒说出幕后主使是谁,已经帮苗疆多久,提供了怎样的帮助。 京城里是否还有同党等事情。 文昌的小儿文基,把能说的东西一骨碌说完了。 他接触礼部尚书的时间不长,知道的事情不是很多,说的内容自然没个重点。 不过也算是有些收获。 至少群臣知晓朝中目前是没有苗疆收买的间谍。 其他的,文基一概不知了。 先问完文基的话。 皇帝点了点头,把目光看向一旁的容悠。 接着,他又看向了站在容悠身边,笑眯眯的宣王。 皇帝愣了一下。 算了,他来就来吧,反正无人在意。 皇帝清了清嗓子,问容悠刚才此人说的内容是否有撒谎的嫌疑。 容悠上前一步,眨了眨眼道:“回禀皇上,此人说的话属实,没有说谎。” 跪在地上的文基松了口气。 还好他没有撒谎。 人精一样的皇帝面色平静,扭头看向披头散发,没了先前风光气度的魏庄。 “魏庄,朕念你为礼部尚书,无功,也有苦劳,若你从实招来,朕可以放你亲族一条生路。”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群臣连连点头,出声附和皇帝。 他们希望魏庄知道感恩,不要负隅顽抗。 到头来,自己身败名裂不说,连带族亲也要跟着受到牵连。 魏庄敢说吗? 他不敢说。 魏庄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的指控不过是玩笑话罢了。 无论是群臣,还是帝王,都不会相信他说的鬼话。 而他手里,也没有足够多的证据。 想到这,魏庄心里有些感慨。 如果不是他嫉妒容悠,嫉妒这些江湖术士与生俱来的本领。 非要找回场子。 或许,现在的他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礼部尚书。 魏庄的沉默,令大臣们感到无可奈何。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皇帝没有为难装聋作哑的魏庄。 帝王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容悠身上。 察觉到这一点的群臣,心领神会的交换了个眼神。 原来皇帝一开始就没打算从魏庄嘴里套出话。 也对。 有能掐会算的宣王妃在场,还要将死之人坦白干嘛。 “容青官,替朕算算,魏庄背后还有没有别人。” 此言一出。 不仅魏庄心里有些发怵,就连高坐在皇帝身边凤位上的皇后,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正当她打算说上两句时,魏庄突然口吐鲜血,浑身止不住的抽搐起来。 “救,救我!” 第五十一章 阴阳家 事情发生的突然。 趁着群臣还未反应过来,见过大场面的刑部尚书率先出了列。 紧随其后的是容悠。 只见刑部尚书快步来到魏庄身边,蹲了下来,替对方把脉。 把脉的同时,刑部尚书不忘抬头禀告皇帝。 昨日礼部尚书被打入了天牢后,众医官联合太卜的人仔细检查了对方的身体。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 魏庄等人身上一定是干净的。 他们身上既没有毒药,身体里也没有被苗疆人下蛊的迹象。 就连魏庄现在的脉象都很平稳。 刑部尚书看不出任何的问题。 可怪就怪哉,脉象平稳的人。 怎会当着众人的面,抽起风? 嘴里口吐白沫,混杂着血丝,并喊着救命呢? 不符合常识啊! 刑部尚书看了眼神情依旧表现的痛苦无比,甚至开始在地上打滚,没了往日威严形象的魏庄。 心里莫名生出了一股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莫非,是老天看魏庄不顺眼? 刚准备苛责刑部尚书,办事不利的皇帝,闻言一愣。 你小子把话都说了,那朕该怪谁? 皇后迟疑了一瞬之后,缓缓开口:“天牢里,除了你们,还有别的人接触过魏庄吗?” 刑部尚书摇了摇头:“回皇后娘娘,昨日,臣等一夜未眠,亲自看守魏庄等叛臣。” “期间,别说闲杂人等了,就连一只蚊子都不曾有过,谈何而来的旁人。” 刑部尚书深知苗疆人御虫的手段有多厉害。 因此魏庄等人不光享受到了一夜被人盯守的待遇。 就连天牢的牢房也是他们花了半个时辰收拾出来的,特别为罪臣们改良的牢房。 里头撒了雄黄等驱虫的药物不说,铺在地上的草席也全都被人丢出去了。 除了干净可饮用的清水外,再无别的物件了。 一看便能看到头,无任何视线死角。 可谓是简陋到极致,却非常干净的牢房了。 听完刑部尚书有理有据的解释。 皇后沉默了。 她看着下方疼到抽搐的魏庄,不由得皱起眉头,替皇上说出了想说的话。 “文武百官就没有一人能替皇上解……” “回禀皇上,回禀皇后娘娘,臣知晓魏大人为何会突然感到疼痛,且脉搏依旧平稳的原因了。” 被容悠打断话的皇后很是不满。 旁边的皇帝来了精神,示意容悠可以继续说下去了。 容悠道:“此乃江湖百家,阴阳家的术法。” 皇帝微微一愣,阴阳家的术法? “本宫对阴阳家略有耳闻,传闻阴阳家不问世事,专心研究长生之道,意图统一江湖术士,为当今第一家。” “他们怎会隔着千百里的距离,咒杀魏庄?” 皇后开口,一双美目注视着台下少女,眼里闪过一抹隐藏很好的不满和算计。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阴阳家在外风评的确如此。” 容悠话锋一转,道:“但阴阳家对外的想法,不代表内部的术士也保持着一颗纯粹而简单的心,臣等无从得知,魏大人是否与他们有勾结。” 皇后被反驳的哑口无言。 她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帮阴阳家的人说话。 说这么一句,已经够了。 余光看向呼吸逐渐微弱,没了撒泼打滚叫喊力气的魏庄。 皇后侧过头看向皇帝,嘴角浮现了一抹微笑。 “既然容青官知晓是阴阳家的术士捣鬼,当众残害魏庄,那可有法子替皇上分忧?” 涉及不到江湖术士本领的满朝文武闭紧了嘴。 同时有些期待的看着站在那儿的容悠。 容悠开口:“臣愿意试一试。” 皇帝见状,大手一挥,慷慨道:“朕早有准备,姜有才,把朕替容青官准备的东西抬上来!” “嗻!奴才这就来。” 姜有才抱着一堆东西从门外走了进来。 众人凑近一瞧,顿时呆愣住了。 好家伙。 全是江湖术士用的法器,草纸,还有一些他们认不得的东西。 皇上这是打算让容青官,现场开坛做法? 思想受到冲击的文官刚要开口,便被身边的几位同僚合起伙来拦住了。 一位岁数过半的文官干脆利落的掐着人的手,呲牙咧嘴道:“不要命啦,敢跟皇上唱反调?你有多大的能耐比得上容青官的神机妙算?” “是啊,想想之前那些当众顶撞皇上的几位儒生,如今,他们正在服兵役呢!” 人前无比风光的儒生,沦落到给军营里的木鱼脑袋官写文书,记字据,想想就觉得可怕。 这种奇耻大辱,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了。 至少他们不行。 众人的劝阻成功让愣头青退了回去,沉默不语盯着容悠看。 是啊! 朝堂早已不是文臣跟武将之间的言语碰撞了。 自从容悠上了朝后,他们这些靠嘴吃饭的官员,也该掂量着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提了。 文臣没有反驳,武将们自然乐意看到今日这般局面。 他们其乐融融看着容悠,从一堆物件中挑选出几个趁手的法器,原地掐算着什么。 与此同时。 阴阳家的葬骨场。 这里是埋葬着无数意图灭了阴阳家传承,一众江湖术士的坟场。 坟场里乌云密布,阴气森森,见不到任何的阳光。 此时,一位头戴高帽,脚踩虎皮坛的中年男人正在摇晃着手里的铃铛。 铃铛旁的祭坛上,摆放着礼部尚书魏庄的画像。 画像旁边有几行血字。 内容分别为魏庄的八字,还有他曾做过,见不得人的一些事儿。 “鼠叔,隔着大老远的距离,您真能咒杀朝廷里的三品大官,礼部尚书魏庄吗?” 一旁约七八岁的女孩,歪着头,看着鼠叔时不时摇着铃,深表怀疑。 鼠叔露出洁白的牙齿,嘿嘿的笑着:“换做平时,隔着老远的距离,我肯定不敢打包票,可现在皇帝对他产生了怀疑,家中眷属又都被侍卫把控,没了朝廷正气和龙脉的庇佑,就算他还是礼部尚书又如何?” 顿了顿,他继续道:“区区三品官职加身而已,况且我又不是没有在画像旁列举了他的罪状!更别说这里乃极阴之地,杀他,岂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儿?” 第五十二章 阴雷?正雷! 闻言女孩满眼崇拜,一边笑,一边拍手称赞:“鼠叔厉害,那为何东君要让我来瞧您,怕您出事?” 鼠叔跟着大笑起来:“咱们家的东君大人,一向胆子小,生怕我们在外惹是生非,招来祸端,可若我们不主动从旁人手里赚取银子,这么大的家业,让谁来维持?” “依我看,咱们就该多对外扩张本家的名声,凭什么让道门、佛家占据五洲四海!” 鼠叔越说越得意,渐渐停下了手中摇着的铃铛。 倒在地上的魏庄有了喘息的机会,颤颤巍巍向容悠伸出了手。 他快要记不得自己是谁了。 究竟是谁? 可不可以给他个痛快! 坐在朝堂中央,龙气聚集之地的容悠睁开眼,用沾染朱砂的手朝着地上的纸人眉间戳去。 如果小女孩在场的话,她一定会感到惊奇。 因为纸人上写着的,正是鼠叔的八字! “呕!” 鼠叔当着小女孩的面,吐了一口滚烫的血。 小女孩瞪大了眼,被眼前这一幕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不可置信地摸着额头,诧异道:“谁?谁敢隔空咒我!” 就在刚才,鼠叔察觉到了一股足以令他当场毙命的神秘力量。 要不是反应及时,恐怕当场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小贼!此仇不报,非君子!” 鼠叔反手把魏庄的画像撕毁,用地上的泥土混杂刚吐出的血,揉搓片刻,重新放在了祭坛上。 说来也奇怪。 随着泥团被放在祭坛。 一团皱巴巴,散发着难闻气味的泥团,逐渐形成了一个小人的形状。 根据泥巴小人的衣服来看,像极了端坐在地上,单手摁着纸人额头的容悠。 眼看泥团变成一位少女的模样。 鼠叔眯着眼睛,围绕着泥人少女上下打量片刻,疑惑道:“这娃娃是谁,怎会没有五官?” 没有五官,就意味着他没法子从泥人身上获取命格信息。 鼠叔缺乏有效信息的情况下,很难朝对方下狠手啊! 思考的时候,一道道阴风恰巧涌向周身。 借此机会,鼠叔挥动着手里的铃铛,引导阴风往泥娃娃的身上吹。 “女娃娃,尝尝咱阴阳家特有的骨冷术吧!” 何为骨冷术? 顾名思义就是让阴风入体,使阳火熄灭,从而导致人体出现问题。 严重些,足以致死。 而女子本来就属阴体。 被阴风一吹,非常容易陷入说书人口中的阴寒地狱,饱受湿冷的折磨。 这也是鼠叔想要看见的。 作为阴阳家几大护法中,实力排行老幺的存在。 本事没多大的他,心眼子也跟着很小。 因此被阴阳家的人左一口鼠叔,右一口鼠大人叫着。 他本人呢,也乐在其中。 阴风从泥人身体涌入,来到了朝堂上。 身怀正气的群臣敏锐感知到了一股冷流,似乎正朝着容青官吹去? 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眼瞅着容悠周身多了一层冷白霜:“容青官,这是?” 宣王坐不住了。 当着众大臣的面,来到容悠身边,脱下身上的外套就要给人披上。 容悠心里是暖的。 不过她知道这是对方吹奏反击的号角。 光凭衣裳等外物,是抵消不到如此寒冷的阴气的。 不然的话,朝堂属于皇家人的龙气,群臣的一身正气,早把阴风拒之门外了。 看样子,阴阳家有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啊! “回禀陛下,臣无碍,不过是旁门左道的把戏,不足为惧。” 说完,容悠眨了眨被冷霜冻住了的眼,对着一旁的宣王道:“夫君,带着魏大人,先远离我周身可好?” 她怕等会收不住,误伤了自家男人。 容悠的相劝对宣王来说,不起作用。 他只听了前半句,把冻得半死不活的魏庄放置到靠近阳光直照的地方。 随后来到容悠身边,盘腿坐下。 如此随意的举动,却惹来群臣的刮目相看。 当着皇帝和皇后的面,敢大大咧咧坐在容青官身边。 宣王好胆量!好魄力! 容悠见皇帝面上无波动,没有反对的意思。 她拿起几根红烛,用燃烧的蜡液滴落在纸人身上。 同时,她点燃了手里的黄符。 晴空万里,一道闪电落在了房梁上,带下了一块砖瓦。 不用抬头,单手接过砖瓦的容悠,神气自若地把它放在了纸人的头顶。 至此,她的反击完成了。 看似平平无奇的蜡烛液,制止了寒气的蔓延。 群臣明显察觉到气温的变化,容悠身边的冷霜化作一滩水。 眨眼功夫,水渍又消失不见。 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纸人身上,却莫名多出了一股焦糊的肉香味。 不仅如此。 白纸做出的纸人身体上,布满了肉眼可见的裂痕纹路。 淡粉色的,像是新生儿身上的肌肤纹理。 * “……鼠叔?” 捂着眼放声大叫的女孩,心中默念五个数,放下手看着赤条条的鼠叔。 眼里的担忧不像是在作假。 “别怕,你鼠叔还没死呢。” 浑身被灼烧的鼠叔强撑着一口气,看向祭坛上无动于衷的泥人娃娃,咬碎了一口白牙。 他不信了。 堂堂阴阳家数一数二的护法,奈何不了一个小女娃子? 魏庄跟小女娃子的人头! 他拿定了! 用上全身气血的鼠叔大喝一声,准备用手中的本命铃铛震碎泥娃娃的身子。 这可比隔空咒杀魏庄的难度高多了。 刺耳的铃铛声响起,连青铜做的祭坛都被震裂了三分。 可惜的是,祭坛上方摆着的泥娃娃没有被伤到分毫。 “岂有此理,老子今日偏不信邪了!” 话刚落,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闪过刺眼的白光。 阴阳家的几大护法同时抬起头,望向凭空出现在阴阳家上空的正雷云。 “不好,是老鼠那家伙开坛做法,惹怒了道门的人!” 东君脸色一变,闪身出去,直奔乱葬岗。 其余几位阴阳家的长老,纷纷效仿自家东君。 赶在雷劫前,护下不成器的老鼠。 “雷?” 从狐疑到狂喜的鼠叔,放声大笑:“阴雷助我一臂之力!” 他凝聚出了一阵阴风,朝天上送去。 这样作死的举动,成功引起了正雷的注意力。 一道纯正无比,裹挟着正气的苍白银雷,笔直的朝鼠叔头顶劈了下来。 “不!” 刚赶到现场,来不及救人的阴阳家长老目眦尽裂。 第五十三章 人死灯灭 正当众人拿阳雷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鼠叔被雷劈死的时候。 有个人动了。 有着一头银色长发,用蓝丝蒙眼的东君,站在原地,单手掐诀。 代表阴阳的双色云雾出现在鼠叔身边,形成了一个太极八卦阵的图案。 随着八卦阵形成。 呆愣在鼠叔身边的小女孩身影像是被人凭空抹去似的,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阳雷狠狠劈在了男人的头顶。 持续运转的阴阳八卦云层停止翻涌,集中一点,死死护在了鼠叔的身边。 祭坛率先承受不住至阳的气息,轰然倒塌了。 见此雷如此霸道,持续时间超出预期。 东君向前一大步,将袖口边的双阴鱼玉佩捏在指尖,用力一掐。 一道裂痕从玉佩边缘出现。 东君将碎了的玉佩抛向半空,用指尖轻轻点在了面前的水蓝色雾气。 一个护字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负责炼丹的阴阳家女长老不由得皱起眉头。 为了护住不成器的护法,东君可算是下了血本了。 竟然把佩戴多年,染上些许星象力量的玉佩给捏碎。 没个三年五载,玉佩上的裂痕大概是好不了的。 护字形成。 东君单手托举雾气送到了鼠叔的身边。 有着星象力量加持,阴阳图的裂缝逐渐变小,天上的阳雷也渐渐显得弱了些。 看样子,在东君的庇护下,鼠叔能逃过此劫了。 众人提在嗓子眼的心,缓缓落了下去。 众人身边,一位负责阴阳家刑法的红发青年,刚准备开口训斥鼠叔。 责问对方究竟惹怒了谁。 居然能召唤出纯正无比的阳雷,来到有山脉之灵庇护的阴阳家上空! 怎料,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天上再次响起了浩大的声响。 众人不由得单手护住一只耳,往其灌输内力。 此雷震耳欲聋。 若是仔细倾听一番,似有龙吟咆哮的感觉。 东君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幕后之人,当真不把阴阳家放在眼里? 与此同时。 远在朝堂的容悠,察觉鼠叔即将断了的命线又被旁人用阴阳术法续上。 她眼神一凝,一股上位者的气势爆发出来。 容悠的衣裳无风自动。 处于风中心的她,双手再次掐着令人感到眼花缭乱的诀。 “正雷,诛邪。” 以朝堂聚集多年的正气、文气、龙气为引。 纸人为媒介。 容悠不再以自身为施展术法的对象。 她开始摇动上苍的目光。 试图让“天道”以最基本的善恶值来判定鼠叔是否有错。 无错,正雷小惩大诫。 有错,罪无可赦之人必被上苍诛之。 谁也救不了他。 三气合一。 下一刻,容悠身前的纸人身上裂痕越发多。 一道雷,从先前掉落的砖瓦缝隙处劈了下来,击中了纸人。 众人被惊的说不出来话。 难不成,容青官是电母转世? 怎么随随便便就能让一道雷劈下来! “皇上,谋害魏大人的幕后贼人已死。” 容悠站起身,收拾完地上的残片,恭恭敬敬站在了那儿。 皇帝一听,有些惊讶。 不过,当他看着地上化作灰的纸人,随着微风吹过消失在视野里。 皇帝拍手,称赞道:“好!蒋礼,你派人速速前往阴阳家,打探他家有没有人被雷劈死的消息。” 目前来讲。 手下掌管数十万兵马的蒋礼,身边最不缺认识江湖术士的小兵。 由他来打探阴阳家的消息,再合适不过了。 换做其他文官,皇帝实在不放心。 他怕再出现类似礼部尚书的情况。 有一个未被斩草除根的苗疆残党已经够让朝堂发愁的了。 再来几个,皇帝的位置怕是坐不安稳了。 想到这里,他瞥了一眼身边的皇后。 皇后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容悠,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蒋礼巴不得得到皇帝重用。 他出列领命后,朝着容悠嘿嘿嘿的笑着。 容悠回以笑容。 等到魏庄从昏迷中醒来,半真半假吐露出他知道的事情。 皇帝也就没有让容悠辨别真伪。 有的时候,让群臣知道太多隐秘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好事。 况且…… 在太平盛世期间,装聋作哑算是一种帝王心术。 从古至今,可没有一个皇帝敢保证,手底下的官员全是两袖清风,一心为百姓谋福的好官员。 皇帝的好臣子。 因此皇帝留给魏庄两分面子,算作偿还当年礼部尚书背后的族亲,支持他上位的报酬了。 至此,他跟魏庄家背后的世家算是两清了。 倘若日后魏家再发生别的事情被朝堂官员发现,捅出天大的篓子。 皇帝可就不像今日这般好说话了。 魏庄身后跪着的几位官员,见自家大人\/身居高位者都把事情交代的一清二楚。 为了保护家里的老人和孩子。 他们无需刑部的人展开大刑伺候。 约过一盏茶的时间。 这些职位还算可以。 在朝堂勉强还算说的过去的官员,连停顿都不带停顿的就把贪污受贿,招摇撞骗的罪刑交代完了。 由于他们犯的罪,暂且没有触及到皇家人的底线。 皇帝大手一挥,按照当朝的刑法判了几人的罪。 该充公的充公,发卖的发卖,连坐的连坐。 至于礼部尚书魏庄嘛…… 毕竟勾结了苗疆的人,妄图颠覆太平盛世,推翻他的统治。 笑的和蔼可亲的皇帝,赐予魏庄一种比较屈辱的死法。 白绫和毒酒,二选一。 这是历代皇帝后宫嫔妃们,犯了大错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给魏庄施加此刑。 无疑是想让他被百姓铭记在心,名声遗臭万年。 不仅如此,凡是魏庄一脉的直系眷属,全部都要被发卖到边疆寒苦之地,服役。 家产全都充入国库。 下人、奴隶也逃不过此劫。 需被刑部、三寺的人严查,才能被放回家中。 最后,皇帝还下了死命令。 要求文武百官,加大对苗疆人的排查,想尽办法找出潜藏的反叛余党。 众人领命。 随后向皇帝交代了一些近期需要批判的奏折,请奏了一些事项。 今日的朝会,算是圆满结束了。 下了朝。 宣王黏在了容悠身边,好奇道:“阴阳家的人真的被雷劈死了嘛?王妃,你知道此人是谁吗?” 容悠看穿夫君的想法,勾唇笑道:“你呀,别想从我这里套话,人死灯灭,因果了却,世间哪有那么多的恩怨情仇。” 被看穿了的宣王嘿嘿一笑,满眼都是容悠的身影。 “好了,我不问还不行吗,等会去拍卖会玩吗?” “拍卖会?” 第五十四章 阴阳家的合作 新婚夫妇高高兴兴的回府里,继续聊着曾经没空说出口,无法跟旁人倾诉的甜言蜜语。 另一边。 阴阳家的埋骨场。 众多自以为是,认为阴阳家术法可以轻松颠覆一个王朝、断了其他家绝学的长老们,彻底沉默了。 因为就在刚才,鼠叔当着所有长老的面,被一道从天而降,如同水桶粗的墨雷劈的连灰烬都没能留下。 挫骨扬灰,也不过如此吧? “怎么可能!” 银发美人摘下蒙眼用的绸带,异色双瞳里写满了不信。 美人瞳孔地震。 作为阴阳家的天骄之子,修行三十余年的大护法。 东君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一面。 他不相信。 有阴阳双鱼,八卦阵作为护身符的鼠叔。 当着他的面,硬生生被雷挫骨扬灰,连一声惨叫都不曾发出! 引来雷劫的人。 无疑是当众狠狠打了他的脸。 不信有人能在道法上超越他的东君,下意识把绸带焚烧殆尽。 用烟雾化作了一面水镜。 透过水镜,他看到了容悠的身影。 未等东君隔着老远朝镜中少女放狠话。 似乎感知到什么的镜中少女疑惑抬头,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眨眼间,水镜炸开。 水汽化作一柄柄利刃,无差别朝着众人飞去。 众人惊呼出声,抬手用各自最擅长的术法抵消掉了水镜。 不慎被水镜划破脸颊的红发青年,也就是阴阳家掌管执法的三长老焰穹咧着嘴。 来到东君身边,追问可有看清镜子里的人是谁没。 东君摇头,闭眼感知了一下容悠的方位,开口道:“如果我猜得没错,此人正是道门老天师的关门弟子,吏部尚书之女容悠。”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阴阳家谋划又颇深。 知道容悠是谁的众长老,扭头把目光放在了一旁的小丫头身上。 这位是东君大人带回来的人。 据说,她可以培养成阴阳家下一任圣女。 所以众人很放心她跟老江湖的鼠叔厮混在一起,先多熟悉一下人心险恶的江湖野路子。 免得长大后,阴阳家地位颇高的圣女变得跟东君大人一样,一心追求长生成仙道,两耳不闻窗外事。 不图权利,不图财富。 宛如真正的佛门弟子。 下一届圣女,见众人的视线望了过来。 她把鼠叔近日跟谁打过交道,收了多少黄金作为报酬,隔空诅咒魏庄的事情,全盘托出了。 甚至连鼠叔背后嘀咕东君大人的事,也没有任何的保留。 长老们闻言此事后,不由得低了低头。 就连刚才大声说话的焰穹,听完小圣女的话,站的狠挺拔的身子也往后缩了缩,眼神打转。 做贼心虚的他们,自然不敢看向一旁摘下蒙眼布的东君大人。 传闻东君大人的一双异瞳可辨人心,看出对方心中所想的事情。 他们可不想成为大人的撒气桶啊! 死了一个护法,对他们来说无所谓。 但东君大人,不这么想。 东君的目光转向众人,声音清冷:“是谁容许他跟圣女接下灭口的悬赏?” 一个比鼠叔还贼眉鼠眼,年龄约八十的老人走了出来。 他拉拢着脸,颤颤巍巍道:“回大人,是老夫。” 掌钱的钱老? 东君沉默一瞬,随即冷哼一声。 众人的双腿瞬间被百斤重的人拖拽着,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地上。 一些人手里拿着的扇子、把玩着的笛子也随之滚落在脏泥地里。 众人不敢捡,一言不发的低着头,等待东君消气。 小女孩惊呆了。 好说话的漂亮哥哥,发起火来这么可怕的吗? 她也打算学着众人跪下。 东君见状,闪身到女孩身边,拉着对方的领子道:“回去跟我学习。” 说完,他侧过身,看了一眼众人:“不要给阴阳家丢脸,他的死,技不如人,所以谁都不许追究。” 两人的身影再次被人抹去似的,消失在了乱葬岗。 众人腿部的重力随着东君的离去,消失不见。 得以喘气的众人连忙挣扎着起身,用术法消除身上的脏污,捡起来地上的本命法器。 谁都没有率先离去。 还是焰穹嘿嘿笑着,道:“我是咽不下这口气,鼠叔的死,我打算帮他报了,还有谁要跟我一起?” 阴阳家的人从不会内部产生矛盾。 每当内部的人心中升起不满,负面的情绪。 他们总会合起伙来,往无辜的外人头上发泄着满腔怒火。 所以,阴阳家又被江湖百家戏称之为门下弟子千万不能招惹的疯子家。 负责情报的媚娘,吹了一口烟杆里的草料,恶狠狠道:“算我一个,东君大人刚才都瞪我了,瞪我了啊!” “都怪容悠,什么关门弟子,什么道门弟子,都给我去死,去死啊!” 最在意形象的媚娘和脾气最爆的焰穹合作起来,基本没旁人什么事了。 有脑子的人,崇拜东君的人并不打算掺和被大人勒令禁止的复仇把戏。 他们果断离去。 从始至终,连个眼神都没留给这些人来疯。 焰穹看向一旁的钱老,咧嘴大笑:“看样子,钱老也在乎鼠叔的死?” 钱老摸着胡子,和蔼笑了笑:“哪里,老夫不过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若是能杀死容悠,恐怕阴阳家百年内,无需再为开销发愁了。” 媚娘疑惑道:“当真有人花这么多的钱财,用来买容悠的人头?” 钱老望着最近满心追求东君,忘了情报大业的媚娘,笑着点了点头。 闻言媚娘看了看新涂得指甲,若有所思道:“那刚好,我在京城留下的棋子,可以派上用场了。” 焰穹诧异地看向媚娘,半信半疑:“你在京城还有人手?” 媚娘扶着细腰,娇哼一声:“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满脑子打打杀杀的蠢男人!” 焰穹双眼冒火:“信不信老子破戒,打死你。” 媚娘冷呵道:“谁怕你,有本事你来啊!” * 与此同时,换了一身白衣裳的容悠,跟着宣王来到了令她感到熟悉的地方。 千金阁。 抬起头看了眼变化很大的千金阁,容悠眨眨眼,问:“千金阁什么时候开始有拍卖业务了?” 宣王答:“昨日。” 第五十五章 冤家路窄 容悠闻言狐疑地打量着秦长卿。 昨日不是他们举行大婚,办酒席的日子? 秦长卿是从哪得来的消息,知晓今日的千金阁有拍卖会。 好好好! 一心二两是吧。 大热天的,秦长卿莫名打了个寒颤。 他摸了摸微微发痒的鼻子,不敢直视容悠的眼睛。 秦长卿干咳一声:“是忘忧告诉我,千金阁不再向外提供赌石服务,专心做赌场,还有拍卖的行当了。” 一句话,出卖了远在醉楼陪客嬉戏打闹的忘忧。 容悠收回探究的目光,脸上重新多了些笑意。 很好,忘忧是吧。 吃喝嫖赌四字,他占了三样。 把忘忧列入黑名单的容悠轻哼一声,先一步进了千金阁。 秦长卿紧随其后。 知道容悠可能是生了闷气的小青雀,叽叽喳喳向自家王妃讲解他打听到的内幕消息。 有关千金阁神神秘秘,自从开业起,就从不轻易在外人面前露面的小道消息。 虽说容悠不爱瞎打听京城幕后各家老板的八卦。 可秦长卿凭三寸不烂之舌,硬生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没办法,谁让他说的太有趣了呢。 于是容悠很给面子的停下脚,转过身,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殊不知,她略显清冷的容貌乖巧起来。 在旁人眼中,无疑是惹人注意,心生喜爱的存在。 秦长卿眼神暗了暗。 在路过赌徒的围观打量下。 秦长卿宣誓主权,将人拉入怀中亲了一口,随后露出挂在腰间的天牌。 这是千金阁从开业初期,送给京城达官贵人的身份牌。 按照人、地、天来区分。 据传闻,整个京城能拿到天牌的客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旁边身份低微,连人字牌都不配拥有的赌徒们乍一看到天牌。 瞬间变了脸色,快速收回打量的目光。 胆小怕事者,甚至匆匆逃离了现场,跑别桌去玩了。 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容悠:? 光天化日下,行苟且之事! 容悠伸出手,学娘亲捏父亲腰间软肉的手法,轻轻一掐面前的秦长卿。 秦长卿面色一变,吃痛地看着容悠。 从开屏的孔雀到弱小无助的青雀,只需轻轻一捏。 秦长卿也顾不上生气了。 为了保障腰间不被捏青,今晚继续和亲亲王妃快活潇洒。 秦长卿把他知道有关千金阁内部的事,原原本本给容悠讲述了一遍。 原本负责千金阁赌场生意的初代阁主,不知为何突然撂担子不干了。 没了阁主的赌阁,也就没了从西域购入翡翠料子的渠道。 导致供应不暇的赌石行当出现了缺口。 为了保障千金阁顺利开下去,大肆揽客。 新一任阁主决定每隔一段时间,就开启一次拍卖会。 据说阁主特地邀请了江湖众家承认的武林盟主,作为此次拍卖会的特邀嘉宾。 噱头够大。 所以忘忧才推荐他带着容悠过来散散心,买些看得上眼的东西。 容悠点头。 原来是这样。 早说不就好了,何必卖这么大的关子? 她放开掐着秦长卿腰间的手。 秦长卿松了口气。 带着容悠来到了第三层,属于天牌客人才能进入的包厢里坐下。 够容纳数十人的包厢外被一层半透明的白纱遮盖住。 从里能看到外头。 外头不太能看到里面人的模样。 中间摆放着看起来就很舒适,既适合坐着,也适合躺着的紫檀长联榻。 榻上的软坐垫很新。 小巧熏炉里早已被人点上了火。 随着香味飘散,容悠眸子微眯。 这香味不算太浓,恰到好处。 看来这第三层,算是被新一任阁主彻头彻尾的改为拍卖用的专用场地了。 透过白纱。 容悠看到外头各式各样,代表着不同身份和地位的包厢、座椅被倌人摆放在四处。 六个包厢。 不到百人的座椅。 容悠估摸着千金阁的拍卖场,是要走精品的路子。 这样想着,她缓缓把目光放在了中心。 三楼中心镂空的地方,早已被人用实木封了大半。 剩下镂空的地方,用透明的琉璃镶嵌着。 最中间是一个圆拱的台子,旁边的木桌上放着一把小锤,一个小铃铛。 想必这就是拍卖师拍卖物品时,才会用到的物品吧。 时间流逝,一些收到邀请的客人陆陆续续从各处的楼梯口出现在了二人的视野里。 随着三楼的人数多了起来。 负责照顾客人们的倌人依次进场。 他们同时点起六个包厢外的灯。 倌人特殊的举动,在众人眼里意味着千金阁的第一次的拍卖会,几位贵客都到齐了。 容悠眨眼。 她怎么没看到另五个包厢进了客人? 正当容悠打算伸手,掐算千金阁是否还有别的暗道。 拍卖台中央多了一名女子。 拥有冷白肤色的女子站在阳光下,笑盈盈地看着远道而来的客人。 与此同时,负责搬运拍卖物件的男丁小心翼翼捧着一个个被黑布遮盖着的东西,放在了后方的桌上。 等到众人的目光集中在此处。 旁边的倌人做好了准备,给各位客人放好了铃铛,备好了茶水点心。 女子开口道:“小女青鸾,很荣幸能担任千金阁的拍卖师。” 青鸾嗓音娇软,带着莫名的魅意。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恰到好处勾起了众人心中的欲望。 容悠眸子一暗,她的目光被青鸾锁骨处的白丝带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 刚才,青鸾的脖子处,似乎有…… 另一位天牌的包厢里。 祸青盘腿坐在榻上,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望着仅用半天功夫,就赶到京城的女子。 一旁摸着玄色小猫光滑皮毛的女人,此刻紧闭着双眼,口中念着晦涩难懂的古人音。 待到她感知到祸青的视线,睁开眼睛,带着丝丝的嫌弃。 “别用你的眼睛看我,当心我挖了你的眼,盘成珠子,卖给外头的人。” 祸青低声笑了:“阴阳家的媚娘,曾单凭魅术杀死过数不清的青年俊,怎么入了阴阳家后,转性了,变得正经起来了?” 媚娘闻言一双血红的指甲忍不住掐入玄猫的皮毛里。 玄猫吃痛,惨叫一声从怀中跑了出去。 媚娘丝毫不在意小畜生的离去,她愤恨道:“早知你在这,本长老就不来了!” 第五十六章 道门术法 早些年,媚娘见过祸青。 那时候他们还小,命不由己。 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媚娘早已摇身一变,成了阴阳家的长老。 过着旁人想象不到的快活生活,主宰他人的命运。 所以越是沉沦在这样生活里的人,越不想认识熟悉自己童年遭遇的故人。 祸青把媚娘眼里的针对当做是回忆童年的良药,刚要开口跟面前的故人好好交谈。 外头的青鸾开始了本次拍卖的第一件物品。 一张人皮面具。 来源不明。 雇主信息不方便透露。 想要报官的客人直接离去即可,千金阁不拦着。 因为千金阁不承担任何的责任。 他们负责拍,负责卖。 仅此而已。 一时间,窃窃私语的声音从周围传出。 带着面具的众人没料到千金阁的路子如此野。 人皮面具都能搞来。 青鸾面含笑意,道:“人皮面具,起拍价二百两,每次加价不低于五十两,有客人要吗?” 犹豫片刻,一位客人举起手里的牌子。 见没人离去,包厢里的大人也没动静。 需要人皮面具的人,果断举起手里的牌子,摇晃铃铛,争抢适合男子用的俊俏人皮。 “禀告官员吗?” 容悠表现得很平静。 秦长卿侧目,看到容悠手里在掐算着什么,果断回道:“我听你的。” 掐算着人皮面具因果线的容悠,不由得微微一笑,看着秦长卿一脸信任的表情,心里很是高兴。 她小声道:“朝左看,左边第三排第二个带着白色面具的老头,是杀害此人的凶手,也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剥皮客,朝廷悬赏一千两白银,江湖上是两千两。” 听完容悠的讲解,秦长卿深吸一口气,道:“此人住哪,王妃可知晓?” 容悠想了想,道:“距太平巷不太远,我大概……” 话没说完,她闭上眼,背过身低着头靠在秦长卿身上,手里把玩着挂在腰间的天牌。 秦长卿刚准备问怎么了,就听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下一秒,一位端着茶水,约莫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低着头走了进来,恭敬道:“青大人,您要的茶水和点心。” 秦长卿皱眉,冷声道:“你走错了,本王没有要茶水和点心!” 被凶了的倌人手一抖,茶水跌落在地上,发出声响。 外头听到动静的陌生女倌,听到里头传来动静,冲了进来。 她先是扫了一眼秦长卿和容悠,才生气地走上前,拉着小倌人的耳朵,面目狰狞道:“让你给大人端茶,你怎么进错了门!” 说着,就要给秦长卿跪下赔不是。 秦长卿心知肚明女倌是逢场作戏,演给他看罢了。 “无妨,带着她出去吧。” 女倌面色一僵,道:“大人需要将这里打扫干净吗?” 秦长卿下了逐客令:“无需,出去!” 讪讪一笑的女倌捏着小女孩的耳朵,走了出去。 关上大门。 容悠转过身,坐回原位。 一张黄符被她从袖子里掏了出来。 借助香炉的火星,被点燃的黄符化作雾气,轻轻覆盖在了地上。 没过多久,被人失手打碎的茶碗碎片里,爬出来了三两个褐色的小虫子。 当着秦长卿的面。 容悠掐诀。 一厘米大小的虫子凭空漂浮到他们身边,又被雾气碾碎,抛到窗外。 “这是?” 秦长卿心中一凛,苗疆的手段? 容悠与秦长卿对视一眼,肯定道:“千金阁的倌人似乎分为了前阁主派,新阁主派,之前引路的人跟刚进来的倌人不熟,他们是想知道我们是不是都在这里,专门来试探我们的。” 先用人看。 再用蛊虫试探。 两管齐下,方能辨别出他们的身份。 不过好在容悠机灵,没有给人看到正脸。 心中怀疑她身份的倌人,才会多次提出派人来打扫清理的提议。 或许他们想要的是一网打尽。 想明白这一点的秦长卿坐不住了。 他打算带着容悠离开眼前的是非之地。 什么破拍卖会,分明是要他们两人的命! 苗疆人,藏得可够深的。 怎么杀都杀不死。 容悠抬手抚平了秦长卿紧皱的眉头,笑了笑:“既然来了,不妨让我会会他们。” 说着,容悠用符纸写了一行字。 接着用它捏了一个千纸鹤。 容悠轻轻一吹。 千纸鹤当着秦长卿的面,活了过来。 挥动着短小的翅膀,飞出窗外。 秦长卿看了一眼方向,那似乎是皇宫的位置。 容悠是打算给父皇通风报信,告知千金阁里有苗疆的残党。 放下心来的秦长卿,拿起摆在身边的茶壶,刚准备倒上一壶,身子就顿住了。 他怕茶水有毒。 身处狼穴,不得不防一手。 容悠端详一下茶壶,闻了闻气味:“无毒,可以喝。” 秦长卿放下心来,先给容悠倒了一杯茶。 容悠喝了半盏。 她把剩下的茶水泼在了地上,一枚铜钱从她手腕处滚入掌心,又坠在了地上。 翻滚着的一枚铜钱滚了半天,最终落在了茶水的东南角。 “东南?” 看到这一幕的容悠,抿嘴笑了起来。 千金阁的东南角,为今日的大凶位。 背靠阴不说。 里头坐着的人,身怀的绝学又是偏阴毒的术法。 二者结合在一起,属于是凶上加凶了。 容悠摇头,捏着一枚银针,穿入铜钱的钱眼。 她左手捏丝,右手弹银线。 伴随着青鸾再次敲响小锤,宣告一位买家拍下此物,荣获至宝时。 祸青和媚娘身处的屋子,一下子就暗了。 斗嘴斗出火气的两人顿时一惊,忙站起身看向昏暗的四周。 “何人胆敢暗算本长老!” 媚娘的指甲携着一股粉色气浪,往身后漆黑无比的墙壁,狠狠的抓了过去。 意料之外的触感从指尖传递过来。 媚娘瞪大了眼睛,抽回双手。 细长无比的粉色指甲从中间断裂了。 墙壁却没有任何的损伤。 “岂有此理!” 踩着恨天高木屐的媚娘跺脚,一道粉色波浪从她身边荡漾出去。 旁边的祸青轻轻一跃,避开了媚娘的无差别攻击。 他唯恐天下不乱,嘲弄着对方:“连幻术都解不开,还当什么阴阳家的长老,不如来我苗疆,做我房中的大夫人,可好?” 第五十七章 轻松拿捏 上头了的媚娘停止运功,静下心来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声。 幻阵,亦有可解的法子。 可是还没等媚娘听清楚黑色幕帘的声来自哪里。 祸青张开双臂,放出了一群蛊。 米粒大小的褐色小虫子张开透明的翅膀,飞向厢房的四处角落。 钻入缝隙,啃食内部。 没过一会儿,涌动的黑色浪潮像是被人从后方截断,排了出去。 眨眼间,媚娘重新回到了熟悉的厢房里。 墙壁上的抓痕,做不了假。 “谁让你多此——” 媚娘刚准备回头呵斥祸青,耳边又突然传来了一道空灵清脆的女声。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啃食墙壁,造成磁场受影响的褐色虫子率先遭了秧。 蓝色的浪潮,当真从他们面前凭空出现,又向四周墙壁冲刷过去。 祸青只能眼睁睁看着虫子被浪潮席卷在了漩涡里。 在他出手之前,很快消失在了原地。 潮气? 媚娘眯了眯眼,站在了榻上,手里多出了一根细长的紫色烟杆。 这不是幻觉! 虽说蓝色浪潮不是真正的大海,可残留在厢房墙壁四周的水汽,足以证明了术士的强大之处。 莫非,容悠发现了他们? 同样想到这一点的还有祸青。 他刚准备拿起榻上的玉笛,向众人传达抱着必死的心态,去刺杀秦长卿和他房里的女人。 可惜…… 容悠没给他这个机会。 一道接着一道的符纸跟不要钱似的挥霍。 祸青和媚娘脚下站着的地方,突然变得无比松软起来。 他们尝试着挣扎。 不过越是挣扎,身子越陷越深。 媚娘气急了,深吸一口烟杆,吐出紫色的烟雾。 烟雾化作一个手持巨斧的粗壮男人。 “快,把我拉出来!” 粗壮男人机械性的点头,轻而易举将媚娘从诡异的“泥潭”拉了出来。 随着媚娘逃脱危机,粗壮男人消散在原地。 看着半边身子都陷入地里的祸青。 她双手环抱在一起,冷笑道:“哟,这不是先前嘲讽本长老中了幻术的祸青嘛,这么久还没出来。” 嘲讽祸青的时候,媚娘不忘抖了抖烟杆。 紫色灰烬随风漂浮,从一旁的窗户口往外飞。 看样子,媚娘也知道容悠不好对付,准备喊人一起上了。 祸青依旧是贱兮兮的样子,道:“道门术法的神奇地方,媚娘怕是不知道吧?” “你什么意思?” 还没等媚娘问清楚,耳边就传来了一首童谣。 她的眼睛失去光泽,紧握着烟杆的手渐渐松了许多。 媚娘的眼前,逐渐浮现了一幅幅泛黄的画面。 唱着童谣的女人像是一位年长,慈善的母亲。 她在哄着自家的乖娃娃睡觉。 女人一边唱着歌谣,哼着曲子,一边伸出手来哄着床上的女娃娃睡觉。 媚娘的身子不自然的动了起来。 眼前泛黄模糊的画面也跟着动了。 随着视角偏移。 她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小孩,长着一张跟自己小时候完全一样的脸。 那是充满幸福、洋溢着快乐的笑脸。 媚娘看呆了。 她的童年,从来就是不幸的代名词。 母亲、父亲。 更是从没出现在她的梦里。 哪怕一秒都没有。 媚娘眼里蓄满了泪水,自言自语道:“这是我的童年吗?” 母亲不知何时哄睡了床上的娃娃,笑着转过身,对她张开了温暖的怀抱。 没有面容的男人随之出现。 站在了媚娘的后方,笑着拍拍她的肩膀,道:“孩子,你回来了。” 美梦交织而成的大网紧紧缠绕在了她的身上,一层层将她捆住。 梦,正试图把她永远留在这里。 眼眶里的泪水涌了出来,滑过脸庞,坠在了地上。 媚娘慢慢靠近了记忆中,完美符合她深夜期许的母亲身边,张开了双臂。 与此同时,外界仍被泥潭控制身体,无法动弹的祸青。 亲眼目睹失去理智的媚娘从他身边路过。 走到窗口,即将跨出最后一步,从三楼坠下。 心情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 阴阳家的长老? 笑话。 如果破不了道门的幻术,从梦境中挣脱出来。 就此坠入地面,失去性命。 那媚娘就没资格被他视为童年的“玩伴”。 不配跟他合作,一同想尽办法拿下秦长卿和容悠的项上人头。 虽说祸青心里是这样想的,可脸上布满了阴云。 像是要吃人似的。 吹响口哨的同时,他从泥潭中挣扎了出来。 门外。 恭候多时的倌人听见哨音,悄悄的打开了厢房的门,走了进来。 当她们看到松软的地面,潮湿了的墙,满地虫子的尸体,还有要跳楼的“女人”。 腿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 祸青揉了揉眉头,瞥了一眼身子僵住了的媚娘,吩咐道:“让青鸾加快拍卖的进度,尽快把其他几间厢房的客人带出去。” 说完,他又强调了一遍:“吩咐族里的子弟,时刻注意天牌客人的动向,切记不要惊动他们。” 听懂祸青言外之意的倌人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下一秒,媚娘的尖叫声传遍了整个三楼。 就连在二楼的赌徒,都听到了三楼传出的动静。 众人惊愕。 三层是权贵人士专门玩的拍卖场。 按理说拍卖的东西都是死物,怎么还有女人的尖叫呢? 而且这道刺耳的声音,听起来也不是女人惊慌失措的尖叫。 反倒像是被人戏耍,或者是自家婆娘从旁人口中知晓自家丈夫赌博输了钱,所发出的狮吼声。 祸青黑了脸。 转过身子,望着恢复神智的媚娘。 他压低声音,道:“你是想三楼的人都知道,你被一个小姑娘用术法戏弄了吗?” 最爱面子的媚娘闭了嘴。 她气急了。 不仅呼吸加重加快,眼里还冒着火光。 另一边。 喝着茶,与秦长卿聊着天的容悠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尖叫声音后,笑了笑。 地上的黄符用了大半。 两者无论从心情、还是体力都被她压制的死死的。 就算台上的青鸾加快拍卖的速度,门外若隐若现的倌人身影变得多起来,又有何妨? 容悠从不怕跟人交锋。 无论是正面,还是私底下。 她永远处在最后能赢的吉位。 第五十八章 三方围剿 加快拍卖的进度。 很快最后一件拍卖品被青鸾拿了上来。 压轴的东西往往最能吸引客人的注意力。 即使他们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周围的倌人越来越多,气氛变得凝重也一样。 来此的客人有着属于他们的底气。 例如千金阁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 参与拍卖会的客人非富即贵。 一两个人被倌人围住盯梢,可能还会有些害怕。 但人多了,自然就不一样了。 青鸾知道这一点,就没有卖关子。 把托盘上摆着的黑纱摘了下去。 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一些识货的人脸色变得有些复杂,不留痕迹地看了周围的倌人。 这是用数以万计,新鲜的人骨堆积成山,聚阴数百年才可能制成的极阴珠。 据说靠近此珠者,可维持当下的容颜,直到珠子里的寒气被消耗殆尽。 千金阁拿出这等宝物,是打算作甚? 一旦被有心人识破,告了官。 皇家人的动作肯定是要比江湖正派做事要快,率先一步到此收回此珠不说。 就连他们这些参加本次拍卖会的客人,也会被严查。 毕竟此物不像是人皮面具,只残害了一个人的性命。 就算皇家知晓了。 念在权贵的面子上,也是睁一眼闭一只眼的事。 藏在宾客席里,没有暴露过身份的钱老看了脸色发白同行,笑了笑。 举起牌子,问道青鸾:“此物,多少两?” 青鸾一愣,怎么第一个发问的不是包厢里的贵客,而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好在她极具涵养,把极阴珠捧在手里,甜甜的开口:“此物,五万两起拍。” 话语落下,一些不懂行的客人,纷纷出声道:“这么贵,是坑钱的吧!” “就是,东珠的价格也没这么贵,五万白银都够养活一支军队的了,真不知道千金阁为何要拿这种东西做压轴。” 吵闹的客人并非是江湖术士。 千金阁的倌人早有准备。 几位样貌极好,一看就是练家子的女倌手握迷魂散。 三言两语就把闹事的客人带了下去。 一些明事理的江湖术士见达官贵人,富商被人带走了。 思索片刻。 他们站起身,带着拍卖下来的宝物走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没办法。 此刻不走,等到出事再跑就迟了。 剩下来的宾客,各有各的想法。 有的单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尝试拍下百年难得一见的极阴珠,回去修行。 另一些人不离去的原因是领了大人的意思,留在这里等所谓的大鱼上钩。 容悠看着几位厢房的客人都没有离去的意思,点点头。 这才对。 要来就一起来。 不要等她打了小的再来老的。 一锅端,是老天师教会给她的第一堂课。 秦长卿像是吃饱喝足了的狐狸,慵懒地反靠在容悠身边,打着哈欠:“父皇他们的人,怎么还没来,该不会是纸鹤被人从路上拦截了吧。” 在京城里,会飞的纸鹤可从来没有。 万一被人发现,打了下来可就不好了。 容悠微微仰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眼里含了一丝笑意:“一刻钟,人就到了。” 秦长卿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腰杆。 单脚踩着榻边,一只手斜搂着容悠的腰,眼含秋波:“要那极阴珠?” 容悠愣了一下:“我用不上。” 秦长卿若有所思点头:“用不上,不代表它不适合我的王妃。” 说完,他摇动了铃铛。 拍卖举行到尾声时,众人头一次听到天牌的厢房里传来叫价的声音。 闻言青鸾眼睛亮了亮,语气比之前更加诱惑,肢体动作变多了。 “天牌贵客,出价八万两白银。” 拍卖台上的可人儿继续道:“天牌客人,八万两白银对千金阁并不是小数目,还请大人拿出相应的银两,向我们证明您带够了钱,足矣支付拍下极阴珠的金额。” 秦长卿呲牙,不满皱着脸:“怎到本王这里就要验资,是瞧不起谁呢。” 容悠捂嘴:“你出门,带了这么多的钱?” 秦长卿挑眉,学做纨绔子弟的样子,单手挑起容悠的下巴:“王妃竟怀疑夫君的财力,让夫君好伤心。” 一枚铜钱,打落秦长卿的手。 容悠笑眯眯地看着秦长卿,威胁道:“再学忘忧,我今晚就把你脱光打包到醉楼里。” 秦长卿秒正经。 从怀里拿出二十几张大额银票,小心翼翼递给了面前的容悠。 看了一下。 嗯。 二十万银票。 想了想,容悠拿起十张银票,用茶水在银票上写了几个字,随后朝外头扔去。 留在拍卖场,等待天牌贵客露面,证明当下财力的众人,突然看见十张钱庄银票朝青鸾飞去。 十张银票准确无误的飞到了拍卖桌上。 青鸾扫到了银票上的字,心中大受震撼。 握着小锤的手指忍不住颤抖起来。 不过好在周边就只有她一人。 没人发现她的异常。 一旁看笑话的众人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这一手操作,证明了天牌客人的实力很强。 不是他们能嘲笑的对象。 调整好呼吸的青鸾,再次笑着:“天牌客人,这是十万两白银,先前没人跟您竞价,您这是?” 容悠轻声说:“十万两白银是我最终的出价,比我价高者可以得极阴珠。” 她算过,在场想购买此物的客人,最高能出价到九万五千两白银。 因此十万的价格,无人能敌。 不出她的预料。 其他准备竞拍此物的客人,在得知容悠出了十万两,果断放弃竞拍,起身离去了。 青鸾见场下无人竞拍,敲响了手中的锤子。 “恭喜天牌客人拍下极阴珠,等下将会有人亲自给您送去,还请您待在厢房里,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几个字眼被青鸾念的重了点。 说完,青鸾弯腰鞠躬,拿着银票离开了拍卖台。 周围的倌人迅速动了起来。 带一小部分客人离开。 紧接着,他们封死了出口,盯梢天牌包厢。 属于苗疆人的蛊虫也从阴暗角落冒了出来。 仍有一部分客人坐在原地,没有离去。 例如阴阳家的人。 钱老身边的阴阳家弟子疑惑道:“钱老,您为何不出价竞拍?” “出价?” 钱老单手捏起一只毒蝎子,观摩它尾部的毒刺:“将死之人买下的宝物,当属阴阳家!” 第五十九章 与阴阳家的初次见面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容悠隔着窗纱,见青鸾离去时,神情很是着急的样子。 心里顿时轻松了些。 对她来讲,无辜的人还是别卷进这场命数已定的漩涡,走得越远越好。 容悠放下手里的铜钱,耐心等待众人送上门来。 她早已在厢房周围布置好了八卦盘。 那是比阴阳家东君保护鼠叔还要强势几分,独属于道门亲传弟子的易经八卦盘。 秦长卿也没闲着。 哪怕他腰间没有挂着佩刀,手里没有趁手的工具。 但他可以自己造啊! 就地取材,并合理利用周围的东西,杀死眼前的敌人,是他小时候的必修课。 没错。 在惠贵妃还不是惠妃的时候,怕自家“貌美如花”“叽叽喳喳”的孩子被人欺负。 偷偷背着皇上,找了好几个背后倚靠上九流的江湖人士,认真的教导过他防身、刺杀的小妙招。 这一学,就学到了现在。 传授武功的师傅们老了,带着钱财告老还乡,做一个与世无争的普通人。 而秦长卿,彻底站了起来。 成为江湖人、乱臣贼子眼里神秘无比,招式诡异莫测的红探领袖之首。 这些事情,之前秦长卿没机会跟容悠说。 现在他有机会了。 容悠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给予秦长卿肯定的目光。 随着三楼陷入一片安宁。 祸青带着他的玉笛子,走到了众倌人面前。 众人半跪在地上,恭声道:“祸大人!” 祸青抬手:“苗疆能否复兴,就看各位的本事了。” “我等明白!” 当着众人的面,苗疆的巫者奏响了战鼓,跳起了祈神舞。 云层翻滚,太阳被遮掩住。 三楼彻底陷入了与世隔绝的状态。 周围墙壁上挂着、攀爬着的毒虫们,纷纷朝天牌包厢露出了浓郁的杀意。 它们体内的血性被人激活,再也不会出现类似宣王府被火焰吓退的场景了。 整理衣衫,姗姗来迟的媚娘见到这一幕,愣了一瞬。 她确实瞧不起苗疆的人。 尤其是当年那个爱哭爱闹的祸青,摇身一变,变成了苗疆的长老,享受跟她同等待遇时。 媚娘打心底的不喜欢苗疆,也不愿意跟苗疆人牵扯在一起。 即便他们此时此刻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秦长卿和容悠。 但是话又说回来。 她瞧不起,归她瞧不起。 瞅见苗疆名不见经传的巫者,施展出如此绚烂的术法,构出普通人难以察觉的屏障。 媚娘心中多了一丝敬畏。 “各位,可愿帮我们一把,事后共同分享摘取宣王,还有宣王妃的项上人头带来的利益?” 祸青笑的无比邪气,直视着在场没有离去,坐在原地宛如太上皇的江湖术士。 声音之大。 丝毫不怕厢房里,迟迟没有动静的容悠和秦长卿觉察的样子。 再次引起一些人的不满。 对于不怕死的疯子们来讲,杀害皇子,彻底惹怒皇室的事小。 小小晚辈,用狂妄的上位者姿态命令他们这些老前辈的事,才是丢面子的大事。 一名自以为是的老者,站起身,拍刀:“祸大人请我们来办事,就是要我们跟皇家人作对?” 祸青并未理睬倚老卖老,不入流的江湖人士。 他打了个响指。 旁边奏乐,四肢纹着诡异图案,肌肤惨白的苗疆巫者冷冷的奏响了新的歌谣。 冰冷刺骨的寒气从她身边吹到老者身旁。 坐在老者身边的几位男子,见诡异的寒气朝他们袭来。 没有犹豫,果断起身离开。 老者露出一口黄牙,哈哈大笑。 他在笑众人都是胆小怕事的主。 区区寒气。 早年间,他可是独身一人闯入冀北苦寒之地,单枪匹马杀死过冬熊的壮士。 怎会怕弱女子召出的邪门歪道? 看他是怎么用肉身扛下的。 钱老眼神复杂地看着满嘴放炮的老者。 大家都是老头子,怎么老头子跟老头子之间的差距,如此之大? 难怪江湖后起之秀都不把他们这些老家伙放在眼里。 合着是这些蠢货,败坏了他们在众人心中越老越吃香的名声! 钱老摇头,叹了口气。 可惜,一口气还没等他叹完。 老者周身被肉眼可见的寒气包围。 大脑传来阵阵刺痛,浑身上下都僵硬的要命,像是吃了麻药,刚从床榻醒来的患者。 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 四肢纹满刺绣的苗疆巫者停止奏乐后,老者化身成了一根冰柱子,矗立在众人面前。 媚娘踢开沾满蛛丝的木屐。 赤着脚,来到了老者的身边。 伸出一根骨节分明,如青葱般精致的手指,轻轻这么一推。 冰雕倒地,破碎。 冰冷的血水流淌而出。 一些见不惯血腥场景的人捂着口鼻,满眼嫌弃。 媚娘拍拍手,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巫者身边,红唇微张:“要不要,来阴阳家呀,姐姐教你魅术,永葆青春哟。” 巫者弹奏古筝,远离了媚娘身边。 祸青摇头,道:“时候不早了,既然里头偷听我们谈话的贵客还不打算开门迎接我们,那我们只好自己带人进去了。” 说罢,就要让下人打开厢房的门。 祸青不怕秦长卿带着容悠从窗户口跑。 外头的埋伏,比里头多多了。 甚至连威力巨大的火药,他都给两位新婚夫妇备好了。 一旦火药的引线被触发。 被炸毁的就不只是三楼了。 一楼、二楼、外边依靠千金阁做生意的商铺,同样会受到爆炸的牵连。 祸青相信,容悠能算到这一点。 所以他吃准了爱护百姓,心善的两位高位者绝不会做出临阵脱逃的事。 “你就这么想我们?” 秦长卿抛出手中的茶盏,隔着老远的距离,打开了厢房紧闭着的大门。 外面的人,顿时被他一览无余。 秦长卿挑眉。 啧啧啧。 别说,人还挺多的。 外面看起来约有三十人,其中苗疆占据大多数。 剩下来的江湖人士,秦长卿不认得,也不打算认识。 反正,按照自家王妃的意思,这些人既然选择留下,帮助苗疆余孽刺杀他们。 就要做好进大牢,被砍头的思想准备。 “这就是老天师门下的关门弟子,容悠姑娘?” 媚娘拿出烟感,单手叉腰,扭着诱人的蛇步,站到了天牌厢房的门前。 “看起来,还很青涩嘛,要和姐姐我回阴阳家玩玩嘛?” 第六十章 疯子 钱老无奈捂着头,面庞苍老了好几岁。 阴阳家的长老从不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媚娘怎么就忘了。 心累的钱老把目光放在身边的几位得力干将身上。 心腹与钱老对视一眼,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几道游动的阴影从旁边的房梁,游动到了天字厢房里。 阴阳家的影子术。 主打一个偷袭,暗中刺杀。 钱老见几人顺利潜入房梁上,松了口气。 还好。 媚娘造成的影响,还有补救的机会。 杀了容悠和秦长卿,再用禁言咒堵住众人的嘴。 阴阳家,就还是那个高深莫测,站在百家之上的神秘宗门。 与此同时,被媚娘贴脸开大的秦长卿一下子就不乐意了。 让他的王妃弃明投暗,去阴阳家? 想得到美。 见容悠和秦长卿没有说话的想法。 自讨没趣的媚娘翻了个白眼,半边身子搭在门框边上,抽着烟杆:“祸青,还不让你的人动手?” 祸青几乎是瞬间给了答复:“杀!” 众人动了。 眼花缭乱,堪称大型戏法的招式像是不要钱的朝着厢房里的二人甩。 招招毙命,蕴含满满的杀意。 属于无人放水了。 秦长卿站了起来,扇子上布满了真气,抵御住了一大波暗器。 容悠也没闲着。 虽然八卦盘是很强大,但还没有夸张到自动搜寻送上门来的死物,将其化解。 它需要施术者的操作。 容悠,就是八卦盘的施术者。 在她的操作下,房屋里的一切全都活了。 花瓶、木架。 眼前能触及的地方,皆是容悠手里不畏惧死亡的兵马。 满墙爬行过来的蛊,依旧是八卦盘率先攻击的对象。 活过来的墙壁变得无比柔软,吞噬了不少苗疆人辛苦培育的蛊虫。 白色的墙吞下了蛊,渐渐变得血红一片。 若有若无的香气从屋里传了出来,进入无防范之人的口鼻处。 媚娘脸色一变,道:“不好,她竟然用毒!” 说完,紫色烟雾托举着媚娘,来到原本是拍卖师青鸾站着的拍卖台前。 一些反应不及时的江湖术士,苗疆子弟吸入了众蛊血液和尸体制作而成的毒雾。 他们眼底充血,画面随之变化。 在众人眼里容悠变成了媚娘,秦长卿变成了发号施令,吹着玉笛的祸青。 理所当然的,媚娘和祸青成了他们攻击的对象。 “蠢货……” 看了眼被毒雾影响的族人,以及那些神志不清,毫无战斗力可言的江湖术士。 祸青心中下定了决心,随后便发号了新的命令。 “凡是阻碍我者,杀无赦!” 一时间,血液和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新的乐曲。 “夫君,回来,莫要着了她的道。” 秦长卿回神,放弃走出门槛,追着媚娘打。 媚娘微微皱眉。 秦长卿已经处于她三米范围内,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可以透过对方的身体,找出经脉里最薄弱的穴位了。 容悠,当真难缠。 秦长卿笑着向媚娘道:“好算计,不过你还是比不过我家王妃,无论哪一点都一样。” 说罢。 秦长卿快速回去,守在容悠身边,防止有毒虫突破界限,偷袭他的王妃。 媚娘咬牙。 看着屋里不断走动,变化方位的容悠。 她突然悟了。 这不是东君大人曾给她私下讲述过的八卦盘吗。 破解此盘的办法是什么来着…… 媚娘抬手敲了敲脑壳。 时间过得太久,她有些忘了。 趁着媚娘愣神期间。 容悠单手朝对方眉心甩出一根银针。 金芒闪过,钱老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媚娘的身边。 他单手掐着银针,轻轻一捏。 银针被掰断。 尾部的银丝被染上了一层金色的粉末。 粉末顺着线头朝容悠手指所在的方向浸染过去。 “金?” 抛弃丝线的容悠看向笑呵呵的老人,追问了一句:“你是金老?” 钱老,似乎是很久没有听到曾自己用过的名字。 闻言很是意外地看着容悠:“是老天师告诉你的吧,知道本长老叫金老的人,早就死的死,残的残。” 知道钱老是谁的容悠,没有多废话。 数十枚银针,朝着众人身上的穴位扎去。 其中,就有藏在阴影中的刺客。 钱老的心腹。 这些心腹被丝线拖拽出来,身体不受控制的跟幸存的苗疆子弟厮杀。 由于容悠处在吉位。 敢于踏进厢房的众人,运势下跌了不少。 不是抽筋,就是摔倒。 反正要多倒霉,就有多倒霉。 就连媚娘和钱老都没能幸免。 她的魅术和烟杆压根对两人不起作用。 更别说只会用金钱博卜,用金属性做法的钱老了。 他最大的弱点,早已被大嘴巴的老天师告知给了容悠。 至于阴阳家同样十分擅长的近战搏杀,连想都不要想。 容悠不给他们一丝机会。 因此得了空子,有道门神算子在旁边做辅助的宣王,杀疯了。 浴血的孔雀美人,好看极了。 不到半刻钟,三楼就只剩下了祸青、媚娘和钱老三人了。 血流成河。 绝不是夸大其词,而是真实存在的场景。 祸青见废物们都消耗完,容悠和秦长卿的体力被消耗了一部分。 他高声道:“请盟主助我一臂之力!” 鸦雀无声。 其他厢房没有动静传出。 这下祸青是真的慌了神,他随手拉开就近的厢房,只见里头空空如也。 唯有地面通往二层暗道的大洞,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媚娘诧异道:“盟主在哪?” 钱老面色变得铁青无比。 早知苗疆人这般不靠谱,打死他也不暴露身份,出现在皇家人眼前。 反应过来的祸青扭头,死死注视着神色平静的容悠,怒吼道:“是你从中作梗!” 容悠点头:“还算聪明,不如想想,是谁背叛了你?” “青鸾……” 咬破牙齿的祸青眼里闪过疯狂:“既然这样,那在座各位都别想好过。” 说着,他吹响玉笛,发出刺耳的声波。 楼下产生剧烈的爆炸声,楼体随之摇晃。 媚娘不可置信道:“你这疯子,你在阁里放了火药?” 钱老做好了跑路的准备,手中的金光熠熠生辉。 祸青脸色微微扬起了一抹释然的笑容:“大家,一起埋葬在火海里吧!” 刺耳的声音再次从玉笛里传来。 媚娘和钱老异口同声:“疯子!” 第六十一章 赌约 寂静。 除了众人急促的呼吸声,再无别的异响出现在耳畔。 想象中的火焰没有出现。 祸青愣住了。 他在四周埋下了很多的易燃易炸的火药,怎么到头来只炸了一个? 这明显不对劲。 祸青深呼一口气,继续奏响玉笛。 可能是外边的苗疆子弟耳朵不好使,听不见笛音。 随着声音再次响起。 钱老行动了。 手里握着的金块融化成了金汁,覆盖在他和媚娘的身上。 一层金色的外壳,足够支撑他们从楼里跑出去了。 媚娘猛吸一口气,紫色烟雾布满了整个三楼。 “你们玩,本长老就先走了。” 被烟雾托举着的两人很快从窗口飞了出去,落在了千金阁不远处的巷口。 媚娘抬起头,左右看了眼阁楼。 发现千金阁没有爆炸。 甚至就连周遭百姓似乎是没有听到里头传来的剧烈声响,个个都一脸正常的与商贩交谈。 “我们被骗了?” 不大理解祸青在搞什么的媚娘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脸色黑如煤炭的钱老。 “钱老,我们……” 媚娘话还没说完。 通往主城区的各个巷口处,突然冒出来一群身披金色战甲,手持利刃、箭弩、盾牌的皇家侍卫。 朝堂和皇家的人下场了! 千金阁附近五公里内的商铺、饭馆里的平民百姓,达官贵人全都被赶走了。 剩下的,全是德高望重,武艺高超的禁军头子。 他们气势汹汹的盯守着千金阁,出来一个人,抓一个。 整套操作行云流水,像是提前排练过千百次。 与此同时,几位久战沙场的老将军,以及兵部尚书出现在了媚娘和钱老的后方。 他笑着道:“容悠说的分毫不差,阴阳家的人,气性小的很,刚死了一个护法就要来京城闹事,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 媚娘偏头,漂亮的眸子里满是阴寒。 他们被算计了! “钱老,动手吧!” 说罢,媚娘率先朝着兵部尚书蒋礼的心窝戳去。 擒贼先擒王。 论消耗,他们肯定是打不过拥有一大堆兵马的朝堂官员。 “唉,这次倘若我们回不去,老夫也认了!” 钱老叹息一声,手里的金芒化作利刃,朝周围围上来的官兵身上招呼。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容悠的道行如此高深莫测。 也没有想到苗疆的人,玩起计谋时,跟无知小二过家家一样不靠谱。 围剿不行,火药不行,那就用百姓的性命来挟持容悠和宣王不就好了。 明明他们是擅长用蛊,用毒暗中偷袭的神秘大家族。 到头一场,苗疆之人跟蛮夷没两样。 晦气极了。 阁楼里。 由于苗疆巫者早已死去的缘故。 布置在阁楼里的结界失去供给,消失不见了。 祸青遗留在二层、一层的眼线,第一时间把楼里楼外的消息传给了他。 得知真相的祸青喷出一口血。 这是急火攻心的表现。 他被体内的蛊反噬了。 祸青擦了擦嘴角的血,捂着本就受伤没痊愈好的心口,艰难道:“你是不是早就算到了,容青官。” 容悠深吸一口气,道:“如果你是指知晓楼里楼外埋藏的火药,特地邀请过来助你们一臂之力的新任武林盟主,还有她的一群男宠手下的事,我是知道的。” 祸青再次吐了一口血。 他辛苦谋划,针对容悠和宣王的计划,再次以失败告终了吗? 悲哀,莫大于心死。 祸青看着满地的尸体,放声大笑。 “容青官,你可真是朝堂的一条好狗!这一次,是我输了。” 失去反扑机会的祸青没有求生的念想,准备将手里的玉笛尖端一面插入心口,了结自我。 多次失败的他,没了回去复命的脸面。 族中的长老,不会饶恕他的。 失去地位,被人嘲弄的日子,祸青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容悠身影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现时,她单手夺过祸青手里的玉笛,并迅速封住了对方的经脉。 略显冷淡的眼眸注视着祸青满是不甘的神情:“你还不能死,没了你,日后对峙,少了人证会很难办的。” 闻言祸青眼前像是看到了一道惊雷,炸的他心神不宁。 什么!? 她不是有遮掩天机的宝物护体吗? 密室里,此类型的宝物数不胜数。 为的就是防止容悠掐算到他们的谈话。 更何况,众人走了以后。 她还专门请了得道高僧前来抹除众人的信息。 容悠是怎么能掐算到的! “你,你在骗我。” 突破容悠设置的界限,开口说话的祸青眼底一片猩红。 他的表情十分狰狞。 “没有骗你,我说的话,从不做假。” 容悠叹了口气:“你若不信,跟我打赌可好?” 祸青眼里的血丝变得越来越多,眼白处像是有蛊虫游动的身影。 “赌什么?” 容悠回头,看了眼对着自己傻笑的宣王,轻声道:“就赌过不了几日,你暂且效忠的那个人会对另一个人动手,可好?” 沉默。 长久的沉默。 等到宣王不耐烦的时候,祸青艰难点头,吐出一个字。 “好。” 这场来自苗疆人的飞蛾扑火,最终还是被容悠解决了。 当然。 青鸾做出的贡献很大。 是她用特殊的歌声控制住了作为第二波主力军的江湖新晋盟主,一位颇得媚娘赏识,又与朝堂反党勾结在一起的女人。 也是她,按照容悠银票上写的内容,带着手巧的工匠,拆除了祸青布置周围的火药。 使百姓们逃过一劫。 作为交换,容悠解开了她体内的蛊。 一只专门用来吸食人精气,养育母体和自身的邪蛊。 青鸾眼含着泪,小心翼翼把怀中藏着很好的极阴珠,递给了面前的容悠。 “恩人,这是你的珠子,还请您拿好它。” 容悠接过了珠子,问道:“你日后,打算做什么?” 青鸾笑的很开心:“我呀,用这些年赚来的盘缠开个舞坊,教教想学琴棋书画的普通人家女子就好了。” 这是她小时候的梦想。 如今,该是时候实现了。 容悠透过青鸾的眉眼,看到了她未来建立起的因果。 蓝衣少女给予了最真诚的祝福:“你一定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名震京城。” 第六十二章 擦拭后背 皇家和朝堂的人处理这些人的速度很快。 等到二人前往御书房,听完皇帝的吩咐,便离开了。 入夜。 等到容悠处理完杂事。 她终于可以伸个懒腰,敲一敲酸痛的后背,准备回房中,看看秦长卿了。 两人从皇帝的御书房回来。 秦长卿只在用膳的时候过来看她翻阅文官记录的口供,用掐算的本领审供词。 闲聊几句,简单用完膳食,人就没了。 这不符合秦长卿黏人的性子。 觉得夫君心里有鬼的容悠,刚抬起手准备掐算一下。 下一秒,她又慢吞吞的放下了手。 就算他们有夫妻关系傍身,秦长卿也不在意她的掐算。 可她也要控制一下自己,不要过多的用上苍视角去看待自家夫君。 万一秦长卿要给她一个惊喜呢? 提前知道了,岂不是扫了夫君的兴。 之前不熟悉的时候都没有频繁掐算,成了夫妻之后,更不应该如此了。 敲了敲有些昏沉沉的脑子。 容悠把整理好,注明了的审讯供词包在牛皮纸里。 接着,她呼唤门外的小厮,嘱咐对方要把东西送到皇宫里,交由皇上即可。 一听此物是要交给皇上。 原本嬉皮笑脸,打算跟容悠套近乎的年轻小厮立马板着一张脸,把厚厚的皮纸放在了怀里。 眨眼功夫人就没了。 容悠摇了摇头。 宣王府里的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急了点。 她话还没说完呢。 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青官令。 她想了想。 皇宫外的侍卫应该会相信小厮的话,把供词完整的交给皇上吧? 如果守卫打开了牛皮纸,看了上面的字。 容悠十分怀疑守卫第二天一早,就会因为左脚踏入宫门导致被罢免,提前告老还乡。 为了避免此事上演。 容悠掏出最后一张黄符,幻化出了具有传音功能的千纸鹤。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此人是宣王府里的下人,替臣给皇上献上机密文书,请各位切勿打开它,以免遭来祸端。” 说完,容悠掐算了一下。 发现小厮没问题,守卫的人也不会擅自打开文书,查看里面的内容验明真假后,放心的朝屋子里走去了。 屋内。 秦长卿小心翼翼褪去衣裳,拿着下人背着容悠偷偷去皇宫里请太医开的疗伤药方。 没错,他受伤了。 虽然容悠尽可能的护着秦长卿,免得他被苗疆的人打伤。 可是人是人,不是神。 容悠一心多用的情况下,难免照顾不到同样杀疯了的秦长卿。 小孔雀的后背有一道长约一尺的伤疤。 伤口不是很深。 之前秦长卿用内力封住了后背的血液,导致对血腥味不敏感的容悠,没有觉察到他受伤了。 “万幸,万幸,小爷我有王妃庇佑,此人的刀刃上没毒,嘿嘿嘿!” 秦长卿嘴里这样安慰着自己,一边慢慢走进了木桶里。 桶里放满了药材。 这是用来防止伤口感染,加快愈合的良药。 泡过药浴,吸纳药性的他。 趁着容悠没来之前,洗完药浴,出来把药膏抹在后背。 那他在王妃眼里,就还是那个强大可靠的夫君! 在战场上,绝对不会受伤的战神! 他的便宜哥哥齐王,配不上战神的名号! 美滋滋幻想着好事的秦长卿,殊不知身后多了一个人。 是容悠。 没进门前,容悠闻到了屋子里飘着的中草药香味。 感知一下。 这些药全是用来治愈外伤,补气血的灵丹妙药。 混在一起的效果很强,能让一个虚弱的人满血复活。 不过泡药浴,也有负面影响。 比如身子骨好的人,只受了一点点皮外伤的习武之人。 一旦泡药浴时间过长,体内吸收完整桶药材的药性。 到了晚上,身体里旺盛小火苗可是滋滋的往外冒着热气。 想到秦长卿即将变成小红人,容悠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她说呢。 向来黏人的小孔雀怎么背着她一个人独处。 原来,是想瞒着受伤的事呀。 隐匿身形的容悠注视着秦长卿洗完了药浴。 原本深绿的药水变得清澈无比。 秦长卿背后的疤痕长出了粉嫩嫩的肉。 借助容悠放置在梳妆台的正常铜镜,赤条条的秦长卿秀了一下身上有模有样的肌肉。 自恋地露出了牙齿,笑着道:“嗯!迷倒王妃的好身材,嘿嘿——” 容悠一个没忍住,轻笑了一下。 “谁?” 秦长卿察觉到帘子后有人,眼神变得锐利。 他拿起桌子上,送给容悠的宝石匕首,朝着前方甩了过去。 这时候,躲藏在暗中不敢出来的人,肯定是贼人。 而非府里的下人。 他们没这个胆子! 拉开幕帘,用丝线定住匕首的容悠,像是一个登徒子,上下打量着白里透红的秦长卿。 意味不明的啧啧两下:“大晚上,夫君要不要这么刺激?” “啊!” 反应过来的秦长卿浑身爆红。 他飞速钻进被褥里,瑟瑟发抖。 约过了三秒,被窝里的人露出一个脑袋。 秦长卿眼里满是雾气:“你,你怎么进来都不跟我说一声!” 容悠挑眉:“什么时候,回房还要互相告知了?” 咬着牙,眼睛红红的秦长卿没了反驳的理由。 他,他败了! 容悠眸光闪了闪,走到秦长卿身边坐下。 她用银针拿起太医院太医给人开的药膏,说道:“转过去吧,我给你涂药膏。” 秦长卿倒吸一口冷气。 他怎么觉得自家王妃越发像是调戏良家妇女的忘忧了呢? 有种性别置换的美。 秦长卿如同拨浪鼓似的摇头:“我自己来就好了,不用劳烦王妃亲自帮我。” 容悠明晃晃威胁,露出洁白的牙齿:“当真?那我可要走了。” 秦长卿愣住:“走去哪?” 容悠装作要哭了的样子,自怨自艾:“哎,回娘家,谁让夫君有事瞒着我不说,还表现得生疏的样子。” 无奈下,秦长卿把被子裹在前面。 露出精瘦的后背。 比寻常女子还要白嫩几分的后背上,多了一抹明晃晃的伤疤。 “来吧。” 容悠拿出膏药,轻轻按摩在秦长卿后背的伤疤上。 “之前,疼吗?” 秦长卿听出容悠语气里的心疼,立马笑着道:“不疼,比起以前的训练,这算不了什么。” 第六十三章 一夜未眠 “油嘴滑舌。” 容悠的指尖很是冰冷,动作轻柔且缓慢。 秦长卿舒服的仰着脖子,眯起眼睛,轻轻哼了起来。 他后背痒痒的,连带着心也跟着被小猫抓挠似的。 看着秦长卿没出息的样子。 容悠笑出了声。 “头一次见受了伤,抹祛疤药膏还舒服的直哼哼,你是小猪吗?” 秦长卿狭长魅人的眼睛盯着容悠。 继承惠贵妃如出一辙的漂亮脸上,写满了自在。 “是猪,也是拱了最漂亮,最聪明小母猪的小猪。” 三十多度的嘴巴,吐出如此简单纯粹,像是儿童的玩笑话。 容悠下意识用另一只没有沾染膏药的指尖,轻轻点在了秦长卿的泪痣上。 “你呀,什么时候能把甜言蜜语的功夫,放在爱护自己身体就好了,藏着掖着,事后还不是会被我发现。” 一听容悠再次把话题放在了他受伤的后背,揭露他试图掩盖的真相。 青年的后背绷起漂亮的肌肉线条。 原本打趣她的脸,秒变的正经起来。 秦长卿单手放在唇边,假装被口水呛到,没有回答容悠提出的灵魂质问。 接着,他见容悠没有继续追责下去。 胆大包天的俊美青年,缓缓侧过身子,薄唇亲在了容悠的脸上。 冷不丁被人亲了一大口的容悠,没好气地用手戳着秦长卿的脸,摇了摇头。 摊上这么个活宝,是她的劫难。 不过…… 容悠俯身凑了过去,反客为主。 亲的时候,一双干净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人。 秦长卿抬起手,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眼角跟身子渐渐红了起来,肌肤的温度节节攀升,烫的容悠忍不住朝后方躲。 她怕热,怕出汗,爱干净。 这是在山上学艺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 人下意识的反应。 得逞的饿狼怎会轻而易举放过口中美味的小绵羊。 尤其是小绵羊帮他后背涂好了药膏,夜已然降临,是时候做一些令双方感到愉快的事了。 可惜,大灰狼的幻想是美好的。 现实是骨感的。 小绵羊不是他眼里的小绵羊,而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觉察到秦长卿体温不断升高,眼里出现朦胧的,令人心生摧残欲的眼泪时。 她反客为主了。 秦长卿轻而易举就被容悠推倒了。 后背靠在柔弱垫子上的俊美青年瞪大了眼睛,白里透红,骨节分明的手指向了容悠。 他颤颤巍巍道:“王妃,你的力气是变大了吗?” 想起母妃手镯被容悠轻而易举掰断的秦长卿,如同遇到天敌的食草动物,瑟瑟发抖抱紧了被褥,躲在了小角落里。 他没穿衣服! 后知后觉的秦长卿,彻底怂了。 容悠穿的很整齐。 哪怕刚才的亲吻,他故意为之加深的吻,也没有弄乱对方的衣服。 刚刚还比较矜持,欲拒还迎的容悠安静地盯着床榻旁,瑟瑟发抖的俊美青年。 她突然想看秦长卿穿着破烂的战服,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样子,是怎么一回事? 跟满脑子废料的夫君待久了,她被传染了? 容悠没有想太久。 因为秦长卿已经烧的有些迷糊了,连拉着被褥的力气都没有多少了。 太医院给的药材未免太好了些。 超出容悠的预期。 热的哼哼唧唧的秦长卿没了先前的矜持,主动拉着容悠的手,贴在了脸上。 乖巧的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狗。 感受到王妃身上冰凉温度,身体的燥热得到了缓解。 秦长卿扩大的瞳孔缩小了点。 不过下一秒,他又失去了理智,变得疯狂起来。 “你不理我,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外头养别的狗男人了?” 俊美青年弯起眼睛,皱着脸看着容悠。 满眼无奈的容悠靠近了一点夫君,耐心解释道:“我没有,你放心。” 床榻上,秦长卿耷拉着一张俊朗的脸,几乎要哭出了声:“这话跟忘忧对墨楼清倌说的话一模一样,你就是背着我在外头找别的男人了,我要去告母妃,告父皇!” 容悠:…… 原来这话是忘忧专属吗? 怪不得她说完后,眼前浮现了忘忧那欠揍的狐狸脸。 是直觉给她的提醒啊! 发愣的瞬间,秦长卿已经站起身,裹着被褥准备下床,去皇宫找长辈“告状”了。 魂都被吓出来的容悠赶忙拉着癫狂夫君的手,尝试性的把人重新拽到小角落里。 为了防止人再次出逃,闹了笑话。 容悠眼一闭,身子朝前大胆的倾了过去,渡了一口气给满脸通红的秦长卿。 吻到香香嫩嫩王妃的秦长卿闭上了眼,双手不由自主地环住了对方的腰肢。 然后,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满足的感叹声从他嘴里传出来。 秦长卿理智回笼。 他想起之前说了什么后,眨了眨眼,看向嘴唇微微发红的王妃。 放弃抵抗了。 俊美的,赤裸的黑发青年,大胆而热情邀请自家王妃。 邀请的同时,不忘卖惨。 卖惨的内容也很理直气壮。 他发现身体过热的原因跟药浴有关了。 那容悠早就进来,亲眼目睹他洗澡,出沐浴,怎么没有出声提醒他呢。 一定是王妃矜持,害羞。 没好意思说出口,今夜也……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容悠,单手用黄符定住了秦长卿叽叽喳喳的嘴巴。 再次给人渡了一口真气。 容悠没好气道:“洗浴,马上来。” 说完,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不能说话的秦长卿,笑眯眯看着脸皮薄,有时候胆子大得很的王妃出了门。 她刚才耳朵红了! 已经做好被反驳准备的秦长卿,美滋滋的躺在了被窝里,满脑子都是不能播出的内容。 今夜,他没醉。 理智在线的他,定要好好欣赏王妃的美。 顺带让王妃每天更爱他一点点,免得整日担心外头有别的男人,图谋王妃的美色。 赌楼里众人对容悠表露出的态度,侧面证明了她的美,是独一无二的。 无论是放在闹市,还是放在江湖。 容悠身上独一份的清冷淡然气质,更引得坠入尘埃里的众人追捧,赞扬。 有紧迫感的秦长卿,决定再努努力! 待到容悠归来,熄了灯,上了床。 秦长卿凑了过来,俊美脸上露出了勾人的笑容。 一夜未眠。 第六十四章 东君进京 许久没有睡个懒觉的容悠,跟宣王一同睡到了日上三竿。 两人本来还能继续睡下去的。 不过屋外来了两次,等的有些着急的下人,犹豫片刻,再次敲响了房门。 “王爷,王妃,醒了吗?阴阳家的人,登门啦!” “谁?” 满脸满足的秦长卿呼出一口气,从后半夜才新换的被褥里走了出来。 穿好衣服,拉开了房门。 小厮一脸着急的站在门外,额头布满了汗液。 见秦长卿开了房门。 小厮擦了擦汗,松了口气。 “王爷,您有所不知,今日一大早,自称是阴阳家当代掌权人的银发男人,带着几个蒙着眼睛的瞎子站在门外,可把我们几个吓惨了。” 论谁一大早看见银发男子,笔直的站在门外。 身边跟了几个蒙眼的貌美女子,身后还有一匹冒着蓝火的星图车马。 心都会被吓得停了一拍。 小厮就是受害人之一。 秦长卿深深看了眼小厮,问:“人在哪?” 小厮道:“没您的吩咐,我们也不敢让阴阳家的人进府里,索性就把大门敞开,找了几个凳子桌子,让人坐在了旁边稍作歇息。” 昨日京城刚发生了大事,今日就有阴阳家的人突然找上门。 小厮没第一时间报官,唤醒沉睡的秦长卿和容悠,属实是有几分胆量傍身的。 宣王给予了肯定。 这样做是对的。 他也不知道阴阳家的人大摇大摆带着人过来,是想做什么。 闹事? 秦长卿觉得不太可能。 想不明白的他,吩咐小厮去弄一碗滋补身体的肉粥,还有好的膳食来。 等容悠醒来,吃完饭再去找阴阳家的人一探究竟。 有王爷撑腰的小厮,不再担心阴阳家的人,专心去厨房吩咐下人把菜加热的加热,重新弄的重新弄。 等到容悠从梦境中醒来。 一碗热乎乎的粥,还有适口的菜摆在了眼前的小桌子上。 秦长卿凑了过来,狗腿道:“王妃累不累,需不需要先洗浴,再用膳?” 容悠摇头,示意对方把左手边的第二个盒子打开。 秦长卿照做了。 一沓子黄符落入容悠手中。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默念着道家的口诀。 下一秒。 容悠周身卷起一阵微风。 随着微风停止,她的身上变得清爽了很多,没有之前起床的怠倦感了。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毛躁,被秦长卿弄乱了的头发,变得很顺滑,富有光泽感。 好奇心作祟的秦长卿,狗里狗气的伸出爪子,摸了摸容悠的长发。 好柔顺!感觉跟摸丝绸没区别。 秦长卿十分意动,问道:“这是清理身上脏污的口诀?有它是不是不用沐浴了。” “嗯。” 容悠先是点了点头,伸出手来吃了两口肉粥,暖了一下空荡荡的肚子。 随后她解释道:“洁符只能保证用风吹走身上的脏污,比起用水沐浴,它是方便了些,不过长久下去,身上容易过分干燥,缺乏水分。” 一切术法都有它的好处和弊端,不是万能的。 秦长卿点头,放弃讨要黄符的想法。 这不是他怕缺水,怕符纸带来的负面效果。 他是怕日后没了跟容悠共浴的机会。 减少在一起的时间,是万万不可取的。 况且,自家的好王妃,有时候还会主动给他擦拭后背呢! 身为大男人该有的福利,绝不能少! 容悠:? 好端端的,又抽什么疯。 好在她没有掐算的念想。 不然的话,知晓秦长卿心里想什么的容悠,一定会狠狠捶满脑子坏思想的臭男人。 “慢点吃,我还有事情要说。” 秦长卿一边看着容悠用膳,一边用筷子替人夹着远处的菜肴。 阴阳家登门拜访的事,被他说了出来。 容悠思考了一下。 阴阳家的因果线缠绕在她与秦长卿的身上。 这意味着,从因果关系的角度看待此事。 阴阳家哪怕没了媚娘和钱老,以后依旧会和皇家有所来往。 来往的结局是好是坏,容悠暂时看不透。 她不可能看破阴阳家的星象,从东君身上得知有效的信息。 毕竟东君是阴阳家的掌门人。 哪怕不如老天师,也不是她能单凭因果线就能推断好坏的对象。 与此同时。 外头喝着茶的东君,纱布下的眼里划过一瞬光芒。 容悠吃饭的画面,出现在他的眼前。 她旁边的是,具有小龙龙气的宣王秦长卿。 被龙脉气息干扰的东君,未能从秦长卿的脸上得到更多的信息。 他跟容悠一样,互相掐算得到的结果全是一片灰蒙蒙的雾气。 东君叹了口气。 他算是知道媚娘和钱老栽在京城的原因了。 容悠作为道门天师的关门弟子,朝堂的青官,宣王的王妃。 种种因果加身的她,岂是阴阳家主管钱财、人脉消息的两位长老所能窥视的对象? 好在某个不靠谱的红发男,没时间观念。 误打误撞下,未能第一时间赶往被查封了的千金阁,与媚娘他们联手。 想到这,东君没了喝茶的雅兴。 放下茶盏的他,坐直了身子,浑然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目光。 东君没有动作。 他带来的几位女子,自然规规矩矩站在那儿,纹丝不动。 她们跟阴阳家的长老、护法不同。 这些人天生就是为服从东君的命令,照顾东君起居和安全的阴阳家死侍。 没有情感的工具。 用完膳食的容悠和秦长卿赶了过来。 东君起身,朝两人方向行了个平礼,淡淡开口道:“阴阳家现任家主,东君,见过宣王,见过宣王妃。” 他一动,身后的几位姑娘也随之动了起来。 毫无感情波动,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声线传到众人耳边。 “音、曲、文、墨见过两位大人,拜见两位大人。” 跟东君不同。 这些少女优雅半跪在地上。 一朵朵冰蓝色的莲花,展现在众人眼前。 周围的温度往下降了一些。 下人心中的烦躁和不愉快,随着冰莲花的出现,消失不见了。 秦长卿承认,阴阳家的人跟别的江湖百家有着截然不同的画风。 半跪出莲花。 前所未闻,前所未见。 容悠毫无波澜地看向东君:“我可以认为,你们阴阳家的清心冰莲,是对我们的一种挑衅吗?” “挑衅?” 第六十五章 星阁谈判 阴阳家东君背后的几位女子,当着她的面释放缓解人压力,使人精神得到舒缓的术法。 可以算是一种另类的挑衅。 东君沉默片刻,抬手收起了莲花。 他是有威慑容悠的打算,从而加快谈判的进度。 可他没有想过容悠当着众人的面,像是无理取闹似的,把事拨开来讲。 天真的东君以为容悠不懂江湖术士私下过招的“潜规则”。 因此大意了。 失去先机,知晓家族人做了错事的东君,立正挨打。 为了保下媚娘和钱老。 他将容悠和秦长卿拉入了时间被暂停的星阁里。 这是阴阳家最神秘的术法之一,也是他能当上阴阳家当家的理由。 秦长卿眼前一花。 下一秒,他来到了浮空的云层。 白天变黑夜,星星垂在头顶,散发微弱的光芒。 秦长卿侧目看向容悠。 容悠握着秦长卿的手,回以无碍的眼神:“这里是特殊的空间,用来谈话用的。” 她能感知到此处虚幻和真实的重叠。 阴阳家的术法,果然要依靠星辰的力量。 东君见容悠一眼看破星阁,心中再次明了接下来该如何表达阴阳家目前对皇家,对权势没有太多的想法。 他开口向两人解释此次登门拜访的原因。 因媚娘和钱老鬼迷心窍,违背他的命令,替死有余辜的叛徒报仇,妄图围剿两位是错中之错。 为了补偿皇家,阴阳家愿意割让一半的家族产业,奉上三枚延年益寿的丹药。 一枚增寿五年。 可累加。 面对如此丰厚的报酬,秦长卿不为所动。 媚娘和钱老三番五次要容悠的命,岂是几枚丹药和金钱就能打发的了? 如果阴阳家只针对他一个人,那还好说。 可一旦涉及了容悠,秦长卿绝不姑息这种江湖下九流门派的风气。 他们是朝堂人,是皇家人。 没空跟江湖人士讨价还价。 至于容悠…… 她的想法很简单。 面前银发美男没有拿出最终有利于她和秦长卿的筹码前,她不打算开口。 见面前的两人没有松口的意思。 东君叹了口气。 早知当初,他不如直接把一众长老关禁闭,省的今日多费口舌,与皇家人打交道。 星象表面,他不大出血,站对立场,将功补过。 无论是容悠还是秦长卿都不会放过两位长老的。 万分无奈下。 东君摘下绑在眼部的丝绸,露出了异色的瞳孔。 当着两人的面,银发美人毫不犹豫的用手指刺向了右眼球。 不是自残。 而是替两人掐算皇家和朝堂的因果,意图用鲜血和暂时的失明,换取有利于皇家的信息。 右眼失明的东君,透过左眼看到了接下来属于京城的劫难。 “边疆动荡,城门失守,百姓被祭……” 随着吐露的信息越多,东君的脸越煞白。 “放心,他没事。” 容悠安抚情绪明显波动了一下的夫君,朝着东君道:“水源、字条、医官、草药。” “还有幕后的那位,即将露出狐狸尾巴。” 话音落下。 东君失去光泽,流淌鲜血的左眼恢复如初。 银发美人眨了眨眼,毫无波澜的脸上流露出了诧异。 他看到的天机,居然是过去式的。 容悠说的,才是当下的! 三人留在星阁里谈论了许久。 最终东君成功带着失去一身修为的媚娘和钱老,回到了阴阳家。 没人知道他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在星阁里许下了何种诺言。 不过马车内,拉拢着脸,低着头的媚娘和钱老知晓冷冰冰的东君变了。 变得不再古板,会主动询问他们有关京城的动向。 还有南关距离阴阳家多远,从家出发需要多久。 而容悠和秦长卿与东君谈完后,很快兵分两路。 一个只身一人向皇宫走去。 另一个,则是带着红探的人,连夜出了京城。 当天夜里。 守护南关的士兵们,巡逻换班的时候突然被远处传来轰隆的声响吓到了。 等到他们急匆匆的来到了望台,看向远处时。 成堆的蛮夷带着攻城的武器,还有数不清的火把来到了南关前方两千多米的草原上。 铁骑的声音,特殊的战歌。 向他们证明了一件事。 时隔多年,蛮夷准备再次袭击他们! 等到拉响警报,众人集合,来到城墙。 一道道被投掷的,燃着正旺的火把被蛮夷们用投石用具甩了过来。 一位将士立马拉扯着嗓子,叫喊道:“低头,找掩体!” 众人有序的躲入凹陷地方,把手里的盾牌放在头顶,免得灼烧了衣物。 虽说事发突然,边疆战士们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他们很快反应过来,拿起城上威力巨大,经过数代匠人打磨过的投石机、火药往下面扔了过去。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守卫边疆,常年见不到妻儿的将士们并不是吃空饷的蠢货。 他们巴不得外族多来冒犯冒犯疆土,好借此机会立下大功,升职加薪,为家族争光。 历代武将们都是从这些大大小小的战役里,积攒下肉眼可见的军功,获得皇帝的赏识。 从守卫边疆的将士,摇身变成朝堂的武将派手底下的官员,享受余生的荣华富贵。 正因如此,士兵们,将士们才杀红了眼,面上没有流露出任何的胆怯。 哪怕他们知道西域外的蛮夷,请来了几位开山老祖级别的术士,加入战场也一样。 区区几个要入土的术士,怎能影响数十万人的战场? 除非他们即将是得道飞升的仙人,抬手功夫便能招来九天玄雷。 不然,蛮夷抱团,连夜偷袭带来的短暂成功,只不过是激起将士们斗志的催化剂。 数不清的蛮夷被石头压成了肉沫。 然后,侥幸逃过一劫的蛮夷又被从天而降的箭穿成了人形刺猬。 蛮夷部落里,几位合起伙来再度朝边疆发起战争的首领,将疯狂表现的淋漓尽致。 他们身染动物的血,脸上抹着晦涩难懂的繁体字。 身体各处,布满了疤痕。 血腥残暴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坐在最上方,喝着茶的曹丞相。 “曹丞相,你说的偷袭在哪里,为何城墙里的没有传来任何的暴动?” 锁骨处有一道贯穿半边身子伤疤的蛮夷族长刚质问完,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嘈杂的声音里。 其他几位族长各自发表了见解。 “曹丞相,本王念在你以前派人给我族送来不少的粮食,车马,才愿意出兵进攻南关!可现在外头毫无动静,我们的人死伤惨重!” “就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你今日别想出帐篷。” 曹丞相放下茶,笑眯眯地看着各位:“谁说动乱,一定需要派人里外合击?” 众人皱眉:“你什么意思?” 曹丞相没有作答。 不多时,外面传来了搜查的声音。 一个极具苗疆特色的干枯老人,拄着拐杖走进了营子里。 第六十六章 南关动乱 见到众人摩拳擦掌,用吃人目光看着曹丞相。 他顿时乐了。 “先帝身边的大红人,竟沦落到外族的人都不愿意给予信任吗?” 曹丞相见人来了,笑呵呵的起身欢迎。 亲自上手扶着年龄比他还要大几岁的老人,坐在了左侧。 “你又是谁?” 刀疤男不满地看着眼前骨瘦如柴的老人,龇牙咧嘴道。 若不是曹丞相对眼前的老头子表现出足够多的重视。 他早拔出大弯刀,砍下来者的头颅了。 老人摸了摸稀疏的胡子,眼都没抬一下:“苗疆现任大长老,本次受曹丞相的邀请,特地来此处做客,并给各位大人送上一份大礼。” 那浑浊的眼睛扫向四处,透露着一股莫名的自信。 “什么大礼?” 几人同时问道。 他们最烦这些弯弯绕绕的人了。 换做平日里,早就一巴掌扇过去,让人跪在地上求饶。 哪还能让人坐在身边,有闲工夫喝茶。 这王当得可真憋屈。 曹丞相知晓众人的脾气,没有卖关子,原原本本把事摊开了说。 按照当今皇帝的作为,百官们干出的实时业绩。 在没有天灾人祸的加持下,众王想要合伙吞下眼前的庞然巨物,绝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做成的事情。 但是! 他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发动攻击? 原因很简单。 苗疆残党迁移的地方,就是南关外围处的黑密林。 那边虽然看起来地势险恶,环境恶劣。 不过那边可是掌握着通往南关地区的上流水域! 也就是说。 趁着即将到来的大干旱天,发动进攻扰乱众人视线的时候,让苗疆的人在那边举行蛊虫仪式。 暂且污染了上流的水源。 就可以让守卫边疆的战士们,每日数以万计要用水的士兵们,失去最紧要的补给来源。 一天没水喝,看不出什么问题。 两天,三天,甚至拖得时间更长呢? 南关没了干净的水源,对他们失去威胁只是早晚的事情。 众人面上大喜。 不过,刀疤男不这么想。 他问出如果天气变得阴冷,下了大雨怎么办? 曹丞相呵呵一笑,反问对方。 坐镇在大军后方,摆列祭坛的几位术士是做什么用的? 由他们来干扰天象。 雨是不可能下的下来的。 而且他的手段不止于此呢。 术士的作用不仅能让天下不来雨,还能让天一直保持炎热,干燥,使人心神不宁。 守卫在边疆的战士,可没蛮族耐晒啊。 再说了,蛮族的人也不愿意穿戴沉重的盔甲。 曹丞相的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至少对发动突袭的几位蛮族首领来讲,曹丞相已经把两军对垒的胜算拉到接近五五开的地步了。 南关的人没有好的破解办法。 他们只能等外援救助干净的水源。 或者是找几个与他们这边媲美的术士,反制干燥异常的天气,让天降下大雨。 “高,丞相实在是高!” 苗疆的亩长老是老狐狸了,知道眼前的曹丞相才是日后极有可能成大事的人。 因此他不有余力的吹捧曹丞相。 见状。 几位本来对曹丞相心生不满的蛮族首领也举起酒杯,敬了曹丞相一杯。 得了面子的曹丞相,面色变得更红润了。 他放出了最后的筹码,足以让蛮夷摘下胜果的几个布局。 在场的人纷纷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眼巴巴望着曹丞相。 曹丞相解释着,为什么需要一些炮灰去用肉身来扛下第一波的箭和大石。 因为亩长老需要用大量的尸体,炼制出瘟疫。 瘟疫一旦蔓延开来。 受影响的只会是没了水源,没了补给的边疆士兵。 因为曹丞相清楚知道南关的将士,从来不喜欢囤积大量的草药,也不喜欢把银两用在请驻守边疆的医官和懂疏散灾情的文官。 他们只是略懂兵法,打仗毫无问题可言的将士。 仅此而已。 水源问题、还有瘟疫问题,突然的袭击和持久战。 此次蛮夷不赢,无法拿下南关,占领一片土地。 他干脆吊死在树上算了。 不仅仅是这样。 他此次谋反,做蛮夷人的宰相,还有另一层人为因素导致的。 皇家的那位…… 可是许诺推翻了天子的统治后,他能拿到的好处。 老奸巨猾的曹丞相和亩长老相互对视一眼,阴森森的笑了起来。 他们同时举起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蛮夷想要污染他们高贵的血统,霸占肥硕的土地,享受真龙的龙脉? 做梦。 跟他们打交道,不过是先借助外人之手,好好消磨一下南关将士们无处发泄的体能罢了。 倘若南关的人,最后赢得老天眷顾,反杀了数十万的蛮夷大军。 曹丞相依旧不慌张。 因为他知道世家偷偷养在外的兵马、几位不满地位被剥削的世家,“王侯将相”。 背地里有谋反的举动。 明面上的他们败了,私下那位大人会继续发动逼宫,使当朝改头换姓。 皇帝啊皇帝。 平日再能制衡他人有何用呢? 到最后的下场,说不定还不如已被抄斩数日的礼部尚书魏庄。 想起魏庄的死,曹丞相觉得无比的可惜。 容悠。 道家的弟子,不过如此。 且看日后赢家是谁吧。 曹丞相不相信,有人单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用道门掐算的本领拯救数以万计的南关士兵,识破大人心思细腻的双重毒计。 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和物,不应该存在于世。 因为这种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力量,实在是太恐怖了。 * 第二天。 疲惫不堪的守城人换岗。 城外,蛮夷的尸体血染了整个青青草地。 地面上到处是普通人见不了的血腥画面,散发的气味也很难闻。 负责南关的掌权人。 兵部尚书蒋礼的亲族,蒋成军看着下方的尸体,心中对容悠的崇拜又多了些。 今天一大早,他就从旁人口中得知上流水源被人污染的事情。 驻守在那边的百人小队,只活下来了五个人。 据他们所述。 原来朝堂派人围剿多年,不见大本营踪迹的苗疆余党全员多在密林最深处。 这换做是他驻守在哪,也想不到要派人全面搜查整片密林,找寻里头是否有人居住。 想到这,蒋成军命人用飞鸽和快马向朝堂传递消息。 从南关到最近的县城,大约要三日左右。 县城再到朝堂。 最快的速度,也要七日。 时间紧迫的很。 目前他们准备的干净水源,最多可以坚持半个月。 坚持半个月用水的前提,是蛮夷的人,不会借助苗疆之人的手,对他们用毒。 第六十七章 灾异 战场。 变化莫测。 蛮夷一族从来不讲道德。 他们只认谁拳头硬,谁说话就管用。 曾经这些外族就是被打服了,老老实实向天子进贡了几年好的稀罕物件。 可现在…… 蒋成军半眯着眼睛,看向了远处蛮夷大军驻扎的军营。 此次偷袭南关,控制上流水源的计谋不像是蛮夷的做派,他们没这个脑子。 苗疆的人经历过之前的战败,也不像主动勾结蛮夷,再度展开合作的人。 两方中间,必有高人指点。 此法像极了某个人。 想到这,蒋成军吩咐士兵严加看守粮库,堆放草药的地方。 同时要注意各大医官的动向,在保证他们安全的情况下,要时刻注意陌生的人,有没有跟他们私下碰面接触过。 蒋成军有理由怀疑,蛮夷偷袭半天无果。 就丢下死伤士兵跑向远处驻扎军营,其实是做给他们看的障眼法。 那些人真正要做的事情,是散播瘟疫,彻底毁了南关士兵的士气,使百姓与他们离心。 蒋成军的命令被众人传达下去。 领了双份俸禄的医官们发现,守护在周边的士兵们翻了好几倍不说。 几位身居高位的将军,将士亲临医馆,探讨有关瘟疫的事情。 这是众人前所未见的事情。 人为的瘟疫,很少能通过尸体大肆蔓延。 况且,大量的尸体都堆积在南关的墙外,压根接触不到里头的人。 几位将军的想的有些悲观了点。 上流水源被污染,众人已经想方设法解决了。 没必要过早忧虑莫须有的瘟疫。 医药学是众人的领域,善于打仗,不善言辞的几位将军说不过面前的几个老头。 他们败下阵来,把目光放在仍未吭声,刚赶来没多久的蒋总帅身上。 蒋成军当着众人的面,对着众医官发问道:“各位,可曾听闻容青官的大名?” 头发发白的医官长点头:“谁不认识大名鼎鼎的容青官,若不是她向蒋尚书提议,我等也没机会到南关欣赏人文风景,采集稀少的草药做研究。” 文人说话就是有水平。 三言两语把地位抬高不说,还掩盖来此目的是混军功,拿双倍俸禄好回去养老。 闻言蒋成军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递到了老者面前的桌子上。 老者一眼看出这是来自皇宫的谕纸。 成色明黄。 即便是皱巴巴的一团,散发的书香味也很浓郁,造不了假。 圣上写给旁人用的文书,怎会出现在蒋成军的怀里? 难道圣上有别的吩咐? 老者抬头正眼看着蒋成军,满脸疑惑。 他不太敢打开纸条,看上面的文字。 有的时候,擅自打开皇帝写的文书,也算是一种罪过。 蒋成军的目光扫过安静的众人,似乎在打量着什么。 嘴硬的众人只感觉头皮发麻,捏着药材的手多用了几分力。 “您可以打开瞧瞧,无妨。” “好。” 老者点了点头,打开了皱巴巴的纸。 看完上头的内容。 稳如老狗的手微微颤抖,额头出现了细密的汗水。 老者身边的得力助手,未来存医堂的堂长没忍住好奇,凑上前来粗略扫了眼上头的内容。 第一眼。 皇帝盖了玉玺的章,亲自提笔说不要大意,容青官说的有几分道理? 第二眼。 玉玺旁边怎么围满了各大尚书亲手提笔签的字? 心莫名提到嗓子眼的青年默默看向了文书的内容,还有最下方的落款人。 容悠。 道门天师,神算传人。 她亲自推演出南关有此劫难。 渡过去,百年内外族是不敢再来入侵各大边疆地区了。 当然,要是他们过不去这一关。 造成人员大量死亡,边疆被人占领。 那太平盛世,顷刻间,会变成人间炼狱。 各路妖魔鬼怪,全都想趁此机会发展自己的势力,从朝堂和百姓身上狠狠撕咬一大块肉。 例如曾经的白莲教。 一个行走江湖数百年,最终死于朝堂花费大量人手,财力,灭了又灭的教派。 就是因边疆失守,产生的产物。 老者看到最后的几个字眼,脸色发白。 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头摔在地上。 好在后方有人护着,才逃过一劫。 “老夫错了,是老夫自傲了,对待外族无法用寻常的眼光去看待,多亏蒋帅拿出此文书,点醒老夫。” 老者把文书甩向后方,让众人仔细看一遍。 满脸惭愧地擦着额头的汗液,眼里再无嘲弄和轻视了。 蒋成军站在那儿,平淡的收回目光:“无妨,您有您的考量,我不过是靠此文书,才有底气跟您谈论有关瘟疫的事。” “老夫明白,老夫这就提前做好准备!”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好在还来得及。 他可不想最后沦为当今太平盛世的罪人,后世医者口口嘲弄的对象。 容青官,果真是神机妙算啊…… 因一张早就从朝堂传到蒋成军身边的文书,起了作用。 南关掌握军事机密,手握重权的的人彻底忙了起来。 就连那些闲着无事,只能写诗饮酒作画的文官全都开始商讨着如何疏散灾情区,隔离一些病源体。 应该从这些模拟盘中吸取怎样的教训。 现在演练的东西究竟可以作为实况使用,还是对牛弹琴,纸上谈兵的愚者论。 如果派人镇压,派人救治,处理现场需要多长时间。 预计要消耗多少水资源,多少草药,多少人力成本。 是否要跟医官学习一些简单的防疫技巧,加大人手去处理生了病的患者。 当然了。 医官没闲着。 他们自愿加班加点的熬制不同功效的中药,准备针灸的理疗方式来处理病人。 因为他们压根就不知道,苗疆和蛮夷的人凭尸体制造出的瘟疫规模到底有多大。 是用哪种类型传播的瘟疫。 食物、口鼻、人体。 对人体哪里产生危害,都需要严格的盘查。 参考书籍的古文派。 拿各种小分量的汤药做配方,放置阴冷地方储藏备份,有需要时候能一次性拿出来多种。 * 城外。 眼底一片青紫色的亩长老拄着拐杖,跟其他几个名声在外的术士们,联合举行了一场祭祀。 用万蛇做祭品,祈求蛮族神灵降下赐福,使南关城外的尸体早点腐蚀,并生出大量容易传播,被人体吸收的病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