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吟江山》 第一章 正是江南好风景 大宋乾德二年(公元964年),阳春三月,万物复苏,江南之地,已是春风和煦,柳绿花红,一片生机勃勃的盎然景象。 润州城外,西郊一里之处,有一座阳彭山,并不雄奇巍峨,但重峦叠翠,山明水清,风景秀丽;又临润州罗城外郭的西城门,是过往行人从西面去渡口、入润州的必经之地,官员商户迎来送往都喜欢将这里作为饯客之所,故而酒楼林立,商贩成排,繁华如闹市。 尤其是当下游春时节,城里的凡夫百姓、才子佳人、达官贵人家眷们皆喜欢到这里踏春郊游,好不热闹。 苏宸站在山脚下,看着熙攘的人群,喧闹的街道,全都是古人的穿衣打扮,古色古香,浑然一体,看来他真的是来到了古代,而非是在他熟悉的二十一世纪现代社会。 他的名字原本叫苏以轩,是浙江某大学的一位中文系在读研究生,本科五年学的是临床西医,这次暑假回家与从事医学事业父母因考研专业选择的事,再次发生口角争执。他赌气之下,一个人报团外出旅游散心,谁知在登山听到有人喊救命,自己过去搭救却不慎跌落山崖,苏醒来后,苏以轩就在这个世界了。 “苏宸”是他这具身子主人的名字,同姓不同名,刚到十八岁的弱冠年纪,其父生前似乎大有来头,是南唐金陵宫廷的一位御医,五年前却因为太子暴毙案,受到牵连,被南唐中主李璟下旨,给缉拿下狱,顺带抄了家做惩罚。 其父苏明远不久虽死在了狱中,但元宗李璟不是嗜杀的主儿,所以没有下令满门抄斩,这才让苏宸这个独生嫡子苟活下来,在五年前抄家时,被府上一位忠心老仆人带回了润州祖宅生活,这些信息来自脑里残存记忆。 苏以轩醒来时候,就在七日前,身子原主人似乎被人狠狠揍了一顿,抬回家时候一口气没上来,这个皮囊就换了主子。 “既然回不去了,就要好好活下去!” 他已经是苏宸的身份,逐渐接受下来,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迅速融入这个时代。 南唐子民! 一个被抄家的太医嫡子,父母双亡,如今家徒四壁,老仆人两年前散手人寰,家里只剩还有一个豆蔻年纪的小妹,跟他艰难度日,是苏宸目前的窘迫处境。 苏宸觉得,自己有必要早些渡江北上才对,否则待在南唐是没有前途滴,即便现在还饿不死,但是未来南唐会在十年后被北宋所灭,多留无益啊! 此地阳彭山与西面瓦瓷山之间,地势较洼,常年蓄水形成了一处湖泊,名为阳彭湖(小孟湖),甚是宽阔,此时湖面上波光鳞鳞,一些画舫篷船,游弋在上。 船上不断丝竹管弦之声,似乎有才子佳人正在船上抚琴吹笛,卖弄风月,抒发文青的兴致。 也有的船舫内,有嬉笑声传出,一些达官豪族的千金小姐们出游,终于不必闷在家里思春了,彼此相见,谈笑自由,都不拘束了。 山脚下的湖堤岸边,站立不少年轻士子,穿着直掇长衣,圆领窄袖,头戴‘折上巾’的四脚璞头,清一色的文人打扮,折扇轻摇,看上去文质彬彬,但是那些如狼饥渴的眼神,却暴露了一些男人的本心。 “快看,徐大才女的画舫过来了!” “真的是徐才女的画舫耶!” 一些士子更加激动了,嗷嗷大喊起来,比狼嚎还有力。 他们口中的徐才女,名为徐清婉,有润州第一才女之称,写词作赋,压盖过了城内读书的年轻士子,又精通音律,长得花容月貌,清水芙蓉,祖上身份也高贵,因此很受润州读书人的青睐追捧。 不远处,一艘精美画舫缓缓行近。 这画舫阁楼巧立,飞檐雕花,说不出的秀丽气派。 不过画舫的夹板上并没有人站立,只有迎风飘动的一个竹纸灯笼摇摆着,异常显眼,上面还有浓墨挥毫写着的一个“徐”字。 虽然望不见人,但从画舫中倒是传来袅袅琴声,并伴随着悦人的歌声,在河面上悠然飘荡。 “春风拂拂横秋水,掩映遥相对。只知长作碧窗期,谁信东风、吹散彩云飞。” “银屏梦与飞鸾远,只有珠帘卷。杨花零落月溶溶,尘掩玉筝弦柱、画堂空。” 苏宸已经听出来,这是南唐时期冯延巳的一首词《虞美人》的下半阙,词题是“玉钩鸾柱调鹦鹉。” “这首冯老的词,被徐才女唱的妙啊!” 除了他之外,岸边不少读书人都听出来了这首词的出处,因为冯延己的词,在唐国境内流传甚广。 冯延巳是南唐的着名词人,仕于南唐烈祖、中主二朝,三度入相,四年前已去世,官终太子太傅,虽然做官方面,没少出馊主意,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政治才能有限,但是填词方面,倒是深通晚唐蜀地花间派的精髓,一生写下不少好词赋,成为南唐词的代表人物之一。 南唐承接五代与北宋之间,在北方征战不休的年底,江南自杨吴割据一方,经营淮南与江左,后经徐温、李昇的励精图治,到南唐立国,几十年稳定下来,经济发展,文化得以繁荣,唐国境内的文人墨客也比较多,对花间派的词儿,多有继承。 在苏宸看来,词的语句虽然华丽耐听,柔婉精细,但是过于胭脂气;当然,那是因为词的发展刚兴起,还没有经过李煜的亡国词,柳永的婉约词,苏轼的豪放词等洗礼,不够成熟罢了。 此刻,画舫停泊靠堤,徐清婉带着一名婢女上岸,远远望去,徐清婉一袭碧绿色绫罗长裙,乌黑青丝长发用一根白玉簪子挽起,秀项欣长,纤腰薄背,身姿曼妙,衣带飘风,走在湖水畔,湖水的光与影映衬着,彷如濯尘世之白莲。 随行身后,还有几位诗社的女子,有说有笑,上岸要参加聚会了。 苏宸有些好奇,想观看一下这位润州第一才女的具体容颜,刚上前两步,就被周围的士子一哄而上,挤到后面了,差点摔倒。 “我擦!”苏宸忍不住爆粗口,所谓的儒生士子,彬彬如玉,关键时候,比他还不要脸。 “算了,管她什么才女不才女的,估计连小学六年级算术题都做不好,我就别去凑热闹了。”苏宸自觉跟对方不是一个朋友圈的人,没必要上前追星了。 他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咕噜噜!” 肚子这时候不恰时宜地响起,苏宸脸色一垮,早晨只喝了半碗高粱碴子粥,对于他这个十八岁上下都正长身体的年纪,实在不够塞牙缝的,更别说填饱糊口了;眼下离正午还早,肚子就空瘪了。 “得想办法赚钱糊口,除了自己不挨饿,家里还有一个小萝莉,嗷嗷待哺呢!”苏宸想到家里空荡荡,没有了钱贯和存粮,日子不好过啊! 苏宸离开河堤,走向了一处杨柳绿荫,那里有一撮人,摆放一些桌案和文墨,还挂着一些对联和诗文,有卖字画的文人,也有收曲词的铺子。 “一首新曲词,十文!” “中等新曲词,五十文!” “上等新曲词,面议!” 横幅拉开,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有专门收曲词的人。 苏宸打听了一下,才明白这是几个青楼曲馆当红的清倌人专门派人,在这里收文人士子的新曲词。 清倌人在青楼卖艺,吹拉弹唱,往往会不断推出新曲新词,从而吸引住宾客,继续听她演出,吸金赚钱,所以好的词赋,是非常重要的。 今日西郊春游,出行的文人众多,青楼派人在这打宣传的同时,顺带收一点新词之作。 苏宸闻言眼神一亮,自己脑海里背下的宋词可不少,先整一首混口饭吃,还是能过关的。 他走上前,来到一家书棚下,对着其中一个坐在作案前青衫老者道:“这位老伯,在下私下做了几首长短词,想要一试!” 青衫老翁是湘云馆的一位文书先生,平时在馆内帮忙修修词句,讲一点文章,有半个私塾先生的身份,毕竟清倌人们也要读书识字,才能跟文人士子、权贵子弟们交流,所以,不能是一字不识、只懂卖笑卖身的文盲。 “公子可有功名在身?”老问抬头看了苏宸一眼,询问道。 “应该是,生徒!” 苏宸记忆里,似乎这个身体的主人,读过书,但是没有经过乡贡考试,只能算生徒,就是在地方书院读书过后,算是一个读书人的身份,却没有功名在身。 南唐在五代时期,应是最注重科举考试的朝廷。在升元年间,科举取士侧重法律,受烈祖个人影响为大。以后元宗、李后主两朝,取士多重诗赋、策论,重用儒吏,进士科考试内容多以试诗赋,另加策论。 当时还没有州试、省试和殿试的三级科举考试制度,只有乡贡考试,考过者为贡士,可以进京赶考,参加贡院会试,及第者为进士! “哦,只是生徒,也勉强可以,请动笔写下来曲词和姓名,若是老朽没有听过的新作,质量不错,通过验证,就可以拿到报酬了。”老者回复。 苏宸点头,这倒容易,来到隔开人群视线的桌案后面,背着身子,外面人就看不到他写什么了,他拿起毛笔,想了想,苏轼、李清照、辛弃疾、陆游等宋代大词人太多了,名传千古的词也多,重磅要留在后面,几十文钱,随便丢出一首柳永的普通词儿就行,正好上学期自己就写研究柳永的课题,背下不少他的曲词。 当下,在一张空白宣纸上,洋洋洒洒写下一首《曲玉管》: “陇首云飞,江边日晚,烟波满目凭阑久。一望关河萧索,千里清秋,忍凝眸?杳杳神京,盈盈仙子,别来锦字终难偶。断雁无凭,冉冉飞下汀洲,思悠悠。” “暗想当初,有多少、幽欢佳会,岂知聚散难期,翻成雨恨云愁?阻追游。每登山临水,惹起平生心事,一场消黯,永日无言,却下层楼。” 这是柳永抒写离愁别恨的代表作之一,质量不错,但跟他的《雨霖铃》《蝶恋花》相比,在传颂度上,还是要逊色许多。 一张纸上,满满的小楷字,笔力隽永清秀,这是小时候在外公家,被外公逼着抄中医药方时候,练下的毛笔字,想不到今日派上用场。 青衫老者本来并没有多大期待,但是接过纸张之后,映入眼帘的字体先是给他不错的感官,仔细读下一遍之后,眉头蹙起,这首词以他欣赏能力,觉得虽然称不上极其惊艳之感,但也绝对上乘,意境和词藻都很好,怕是今日收来的最好之作了。 第二章 初见白素素 青衫老者有些不放心,提笔摘出不连贯的两句,派随身小厮拿着纸条送往其它书棚那里,看是否有重句的,如果彼此没有冲撞,代表没有人在一词多投,验证完成,才算过关。 苏宸在书棚前等待的时候,外围有人蓦然说了一句,白家的小娘子也到了。 “在哪!在哪呢?” 不少男子闻言,转身蜂拥跑过去了。 苏宸看到这等怪现象,忍不住问向外面的人:“哪个白家小娘子?” “除了以制陶闻名江南的白家素素小娘子,还有哪个白家小娘子,有如此大影响力?” “白素素,她为何这样受欢迎!”苏宸愣了一下。 青衫老者疑惑看着他道:“这位公子,你是初来乍到吗?这白素素生的花容月貌,国色天香,而且经商能力奇高,据说白家这一代,没什么有能力的才俊,白家巨贾,富可敌国,谁若能娶了她,不是瞬间成了豪婿,也不知哪个王八蛋能有此好运! 苏宸脑海里似乎有一些残留印象了,但又有一条消息让他吃惊,白素素似乎跟他,曾经还有过娃娃亲的婚约,换句话说,润州经商天才、国色美人,以前是他的未婚妻?(本书是否赘婿文,你猜?) 好运的王八蛋?? 不知为何,听着怎么就觉得刺耳呢,跟我有关系吗! 苏宸的祖上都是学医的,父亲更是唐国的太医,在润州也算是名望大户,苏家与白家关系走得近,苏宸祖父和白家老爷子白奉先交情莫逆,苏家没少为白家人看病抓药。 尤其是十五年前,苏明远在润州时,白奉先有一次犯病昏厥,差点要了老命,是苏明远亲手救治过来,因此白家老爷子心生感激,就将掌上明珠一般的孙女白素素,许配给了苏明远之子苏宸,定下娃娃亲。 那一年,苏宸三岁,白素素只有两岁。 后来苏家因为治瘟疫有功,保和堂名声大噪,苏明远被人推荐入宫接受封赐,做了宫廷太医,一家人就搬去了金陵生活,但这门姻缘并没有断掉,以前每隔两年,苏明远带着家眷回润州祭祖,总是会去白家走访,让苏宸与白素素见一面。 不过,由于苏宸年少比较贪玩一些,资质又平庸,既没有学到精湛医术,读书也是半吊子,渐被白素素所不喜。 随着年纪增长,白素素越长越漂亮,而且性格坚毅,读书识字,识大局,又有经商头脑,十三岁时已经能独立做账,管理账房了。 反观苏宸,没有多大长进,反而染上了金陵纨绔子弟的陋习,斗鸡走狗,游手好闲,白素素听闻后变得厌恶,就避而不见了。 好景不长,等苏明远牵扯到太子暴毙事后,金陵苏家一日倒塌,苏宸被老仆人带回润州祖宅,这几年没有生计来源,不断变卖祖宅的东西,已经家徒四壁了。 这桩婚事就这样搁浅下来,苏宸没有托人去提亲,白家也就沉默不认了。 此时,苏宸目光看向那边,目光盯向白素素那边,后者已经被一簇人群包围,身边有些乡绅富户的千金小姐,外围是一些诗社的书生士子,以及贵胄子弟,普通的老百姓不敢太靠近,都是在远处观望,这些公子、小姐可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 白素素身穿着一袭素白色的霓裳裙,上下连体,用一条浅草绿的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细腰儿系住了,显得亭亭玉立。 满头墨黑的长发,梳成未出阁的丫鬟型,插了一支梅花碧玉簪,显得简单大方,又有高贵气质。 五官精致,瓜子脸,柳叶眉,明眸皓齿,谈笑间,给人若春风拂面,双眸盈盈一转间,给周围人真挚的感觉,不得不说,在交际方面有些天赋。 苏宸看着那群人似乎要从书棚这里经过,所以距离在拉近,看得也就变得清晰许多。 隔着数十米,苏宸仔细打量着白素素,心中有些复杂,虽然这位豪门千金跟他有着娃娃亲,但苏家中道衰落,不认为自己登门,白家还会承认这门婚事。 否则迎娶这样白富美,瞬间就能解决生活问题,得少奋斗多少年啊,直接就成为人生赢家了。 哥们,醒醒吧!这种好事,苏宸觉得不现实,估计前脚登门,后脚就能被白家府内的家丁给揍死了。 如果白家真的念及旧情,也不会这样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了。 做人还是清醒一些好,苏宸嘴角溢出一丝淡淡笑意,别做白日梦了。 日梦也不行! 这一瞬间,白素素似乎心有所感,余光望来,也看到了数十米外的苏宸,先是一愣,旋即认出了他,不禁蹙起眉头。 尽管白素素这两年没有跟苏宸正式见过面,但是,私下却也在暗中看过苏宸的样貌和行为举止,心中有个印象,谈不上多好。 这时候,在书棚前,那十五六岁的小厮跑回来,摇了摇头,青山老者才放下心,满脸笑容正跟苏宸客套道:“苏公子这首词,过关了,可达到中等层次,可喜可贺,这是五十文,请拿好!” 苏宸撇撇嘴,心想这老梆子有点坑人啊,柳永这词儿,虽然称不上脍炙人口的顶级作品,但也能够入唐诗宋词三百首的佳作,就特么的值五十文,你识不识货? 要不是现在缺钱,苏宸真想抓取这一把铜钱砸过去,别用铜臭钱羞辱文人的诗词! 算了,吃饭要紧,跟着老家伙浪费什么时间。 苏宸心中默默对柳三变的词道了歉,接过五十文,揣进怀内的口袋内,拱手告辞。 这一幕被白素素恰好看见,心中狐疑,在贴身丫鬟小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小桐点头,目光机灵闪动,看向书棚方向,然后抽身挤了过去。 苏宸拿了铜板之后,已经离开书棚那里,沿着湖边往北走,那里人群稀少,环境优雅,也可以返回西城门,不打算原路热闹区回去了。 身上有钱了,苏宸觉得应该冷静一下,思考一下人生,不对,思考一下这五十文该如何用,解决生存的困难。 唐宋之际,铜钱是主要货币,金银如同珍珠属于贵重宝物,不作为货币流通使用的,但有时候,权贵之间,或是豪商巨贾,出行携带巨大数目的铜钱实在不方便,也会使用金银来结算、交易。 依照唐旧制,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一两银子等于一贯钱,而一千文为一贯,目前在江南和宋境仍是这样推行。 以目前南唐的物价水准和购买力,一文钱能够买一个烧饼,相当于后世的一块钱吧,二文钱能买一斤粟米,稻米则需要三文钱。 苏宸沿着来路返回,像城外这种文艺青年的诗社活动,适婚男女的联谊踏春,他暂时没有兴趣,走在阳彭山下的一条繁华街市,目光四处打量,寻找适合他的商机。 阳彭山下,街道如同集市,这里有固定的酒楼、客栈、茶馆、商铺,青砖铺路,灯笼高挂,一直延伸到半山腰,往上顶上去,有唐代建立的东岳别庙、凌云寺等,一些年轻的信男信女,也会到寺庙了烧香,求姻缘,求平安,求仕途者皆有。 苏宸看着过道两旁的商铺,出售丝绸帛布,胭脂水粉,笔墨纸砚,枣橘瓜果,酒酿食盐,春饼干果等许多日用食用品、消耗品,被这里的商铺出售。 这是南唐末与北宋初年的年代,物资还不够丰富,但润州这里,却并不匮乏。 由于数年前,后周在柴荣的带军之下,吞下了南唐在江北的淮南十三州,疆域缩小了三分之一,扬州、滁州、濠州、光州、楚州等大城都丢掉了,只有江南之地残喘,因此润州成为南唐第二大城市,又是北大门,长江与运河交汇之处,漕运发达,所以润州的经济目前倒是举足轻重,在这里出售的商品也多。 苏宸在路边吃了一碗王婆杂菜羹,买了三个贺家酪饼,花了五文钱,自己吃了两张饼填饱了肚子,剩下给家里妹子带一张饼,然后从西城门进入城里,向自家宅子所在的里坊巷子走去。 ......... 河堤杨柳前。 “大小姐,苏宸方才在书棚那里,写了一首曲词,跟老先生换了五十文,拿钱走了。”小桐回来向白素素禀告。 “苏宸,写曲词换钱?”白素素错愕一下,听到婢女小桐打听来的消息,觉得有些恍惚,跟她预想的可不一样。 原本以为,苏宸接近那个湘云馆的人,是打听湘云馆的清倌人今日有没有来踏春,沾花惹蝶,这才符合他的纨绔性格吧,怎么忽然转性写文卖钱了,他能写出好曲词吗? 白素素仿佛发现了一件极有意思的事,顿时来了兴致,询问:“曲词可曾买下来?” “买了,不过那个老叟忒不是东西,竟然要了我一贯钱,说是难得的佳作,不带还价的。”小桐气鼓鼓地拿出一张纸,上面就是苏宸亲笔写的词句。 白素素接过之后,带着几分好奇,也有轻视念头,很随意扫了一眼。 “陇首云飞,江边日晚,烟波满目凭阑久。一望关河萧索,千里清秋,忍凝眸?杳杳神京,盈盈仙子,别来锦字终难偶.......” 白素素默念几句,眼眸越来越亮,虽然她写诗词的天赋不高,但是品读的能力还是不错的,一口气读下来,竟然也觉得是首绝佳的好词,平时润州才子圈,屡搞诗社活动,多有诗词新出,但也难找到比得上这一首的长短词。 “这真是苏宸写的?”白素素读过之后,有些狐疑,她私下派人打听过,苏宸应该文采平庸才对。 小桐问:“是啊,上面有他的名字,不过留下的名字却是苏以轩,未用真名,大小姐,词写的可堪入目?” 白素素轻叹:“何止入目,若真有写此曲词的能力,怕是也能担得上一个才子之名。” “谁,苏宸是才子?”小桐不知为何,听完总觉得有尿意,不对,是笑意! 就在这时,一个容貌清秀,古灵精怪的大长腿少女走过来,身上是书生罗衫服饰,易钗而弁,女扮男装,但皮肤洁白傲霜,鼻儿小巧,唇若绛点,还是难掩女子的神态和姿容。 “素素姐,那边诗社活动就要开始了,快随我过去吧,咦,这是什么,你们准备的曲词吗?”少女眼尖手快,一把就把那首《曲玉管》的纸张抢过去了。 “陇首云飞,江边日晚,烟波满目凭阑久.......” “读起来还可以,素素姐,是你写的吗,要参加诗社,夺才女之名?”大长腿少女询问。 白素素掩饰尴尬,微微一笑:“偶然所得,不提也罢!箐箐,交给小桐收起来吧。” 这大长腿的少女名为彭箐箐,乃是润州的太守大人府上的千金,跟白素素是好闺蜜。 不过,她对文墨和女红之事都不感兴趣,反而酷爱习武,舞剑弄棒,在润州城内,也算一个野蛮千金。平日里,跟白素素聊得来,也比较听她的言语,算是一物降一物。 彭箐箐其实没有读出词的好坏,兴趣也不大,随手交给了小桐,然后拉着白素素的手臂,就快步朝着诗社活动的地方走去,一边走一边催促说:“走走,快点过去,那里聚集不少书生才子了,平时你不是爱读书吗,这次润州的才子可是来了大半,你挑一挑,选个如意夫婿,免得又被那个丁家二郎逼婚了。” 第三章 祸从天降 润州城以前叫铁瓮城,是三国孙吴时期建立,依山而筑,略近椭圆,唐代时期又扩建润州,修筑了夹城和罗城,城高墙厚,增强了防御工事。 而城内河流密布,北临长江,运河凿城而过,把润州城一分二,分为东半城区与西半城区,在运河两岸码头林立,草市摊位也多,街市繁华。 整座城内,随处可见青砖古瓦,古色古香的建筑群,阁楼典雅,参差错落,由于河网密集,每走几百步,会看到小桥流水,篷船在水上穿行,河堤草盛,杨柳依依,一幅江南水乡的画卷感。 苏宸步行,边走边看,走了大半个时辰,才从西城门赶回自己所在坊巷。 唐代推行里坊制,五代十国时也有延续,南唐属于半保留状态,但不严格实行里坊制和宵禁制,也不设坊门,润州城设有十三个大的里坊,便于管理,里面街巷交错 苏宸的祖宅坐落于柳河坊的打索街一带,这里经营药材铺的比较多,白蛇传里,小青还到镇江打索街上买过药材。 这个里坊东临运河,属于西城区的东郊位置,走上几百丈,便可抵达运河堤坝边,与东半城区,隔着运河相望。 这一路上,苏宸对润州成的大致风貌和物质水平已然有了一些了解,虽然还谈不上深入,但管中窥豹,也绝非一点认识没有。 总体来说,润州城的物资还算充足,毕竟这已经是南唐除了金陵之外,最大的一个州城,战略地位也重要,加上又是重要的港口集散地,比其它城池内的物资应该强一些,但是,苏宸以另个时代的眼光看待,却觉得匮乏了。 没有手机电视,没有肯德基麦当劳,没有百货商场! 苏宸要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他就要考虑如何生活,家里快揭不开锅了,还有个小萝莉妹子等着自己抚养,贫穷吃苦过一生,并非他所愿! “在南唐,暂时要如何过得富裕起来呢?” 苏宸一边想着,一边往家里走,刚到巷子附近,就看到自家院子那里围着许多人,似乎在看热闹。 他大步流星又走近几步,就听到灵儿的哭喊声。 苏宸脸色一变,疾步冲到了家门口。 “让一让!” 苏宸冲进自家门口,这里是江南,房舍不像北方那样有大门庭,长院落,正位一个主房的粗犷布局。润州内房舍的大门,就是前堂的屋门,前堂与后堂之间,有天井的小院过度,而且都是木质结构,色泽偏暗,没有北方居户院子那么开阔,露天敞地的。 他进了天井小院,看到了曹家三少曹郸,带着三个家仆在闹事,打砸院内的木桩和水缸、盆罐,还有人拉要把他的义妹杨灵儿拽走。 苏宸见状顿时怒气勃发,大吼一声。 “住手!!” 苏宸指着前方喝斥完,一个箭步冲过去要制止他们欺负自己的小妹。 有个曹家仆人转身,见有人过来制止,下意识张开手臂拦挡。 “讨打!”苏宸一边大吼,冲上去直接一侧踢,踹在了那个一个仆人身上,把他踹得倒退好几米倒在了地上。 其余两名仆人见有狠人来了,也就松开了拉扯杨灵儿的手。 杨灵儿则顺势跑到了苏宸的身后,拉住了他的胳膊,生怕自己被抢走。 苏宸安慰杨灵儿:“别怕,有哥在,不会让人欺负你!” 杨灵儿眼眶里都是泪水,眼睛水灵灵地,又圆又大,虽然过了年,才十二岁,穿着更是普通的粗布衣裳,但是,也难掩小美人胚子的样貌了。 “苏宸苏大郎,你还长本事了。”曹郸走上前,穿着圆领长衣罗衫,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本是个没有什么文化的富家公子,偏偏爱装成有学问的士子,附庸风雅。 “是你这个草蛋!光下华日之下,强抢民女,你们眼中还有王法没!”” 曹郸走向前,折扇一挥,带着几分冷笑:“苏宸,你输给我的苏家祖传药方,该拿出来了吧?” 苏宸一脸惊愕:“什么苏家祖传药方?” 曹郸哼道:“就是你们苏家数代传下来,行医治病的药方,别跟我装糊涂!” 古代每个药堂都有自家存的珍贵药方,苏宸也是有所听闻,不过他刚穿回来不久,上哪知道苏家药方是什么?而且就算知道,也不会泄露给外人啊。 “苏家祖传药方,跟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给你?” 曹郸脸色一怒道:“姓苏的,前几日你可是从我这里借走五百贯赌骨牌,说好的用你祖传药方和祖宅来抵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没有五百贯钱来还,就该用药方和祖宅等来偿还抵债,你会连这事都不记得了吧?” 苏宸一怔道:“我欠你钱?五百贯?” 杨灵儿刚才也听过这个说辞,当时并不相信,此刻,目光看向苏宸,满怀期待,听他解释。 “这有字据!” 曹郸从长袍的怀兜内,取出了一张字据,在苏宸面前晃了晃,然后转身对着前堂看热闹的百姓说道:“我乃安霖堂曹氏三公子,家父也算咱们润州城内的杏林医手,有名有号,这是苏宸在七天前所立,跟我借款时写下,当时苏宸在赌坊与我等玩骨牌,输光本钱之后,执迷不悟,便在我这里赊欠了钱贯,五百贯整,豪赌了两天两夜输光了,但限期一个月内凑齐还上,如果无法偿还,一个月期满,便以这座祖宅、苏家药方,和这个苏宸义妹抵偿!” “真的是苏宸签字,还有手印画押!” “天啊,五百贯,苏家这几年早就是一个空壳子了,上哪凑五百贯去!” “疯了,这苏宸败家子,把仅剩的祖宅都给输没了,可惜了灵儿那个小姑娘,以后要被糟蹋了。” 门口围观的都是附近的街坊邻居,议论纷纷,口中都把苏宸当成败家子,赌徒了。 一个男子役夫,在码头装卸货物,一日的工钱,也就五十文左右,一个月下来,算满才一贯半的收入。 五百贯对于一个平常百姓而言,不吃不喝,需要攒上二三十年了。 杨灵儿也算听清楚了,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看了一眼沐猿而冠的曹郸,泪水止不住流出来。 “苏宸哥哥,我不要做抵押,我死也不要被送人!” 杨灵儿拼命摇头,双手紧紧攥住了苏宸的手臂,那样的凄惨决然,那样的孤苦可怜。 这一幕凄苦神态,看的让苏宸心酸,心忖不论如何,觉得也不能对不起自己这个小萝莉妹。 苏宸脸色有些发沉,已经明白了这是之前的“苏宸”被人设局给套路了,曹家人就是冲着苏家药方来的,借钱只是一个引子,毕竟苏宅祖上是名医,父亲又是御医,安霖堂这次目标就是苏家祖传秘方,以及苏家目前的一切,让保和堂彻底除名。 他安慰道:“灵儿放心,这是当时我犯了迷糊,根本记不起来了,但不论如何,哪怕祖宅和药方不要了,出去借钱,也绝不会把你送出去的。” 杨灵儿听到苏宸的保证,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曹郸转身走过来,冷笑连连:“苏大郎,你醒醒吧,瞅瞅你家里,家徒四壁,苏家祖上的那些存留,这几年都被你败光了,除了个学府肄业的生徒身份,你一无是处,上哪弄钱去?去青楼找你相好去讨借吗?哈哈,窑子那地方,有钱你是公子大爷,没钱你就是穷书生,她们没有人会借你钱的,这五百贯,你是断定还不上,今日这宅第房产,苏家祖传药方,还有这个小丫头,统统抵债,咱们的账也就一笔两清!” “草蛋,放你的狗屁,不就是五百贯吗,一个月内,按字据约定还给你就是,灵儿和宅院,你休想染指!” 苏宸也硬气起来,他怎么说来自另个世界,一身知识学问,按着以前看小说影视剧穿越者的先天优势,各种发明创造,很快实现一万贯的小目标,最后成为南唐首富。 麻德,还会在乎这五百贯! 曹郸啐道:“我呸!你这厮就是草包一个,读书读傻的木头,秀才之名得来名不副实,一个月期限,如今剩下只有二十多日,你上哪里凑钱去,不过是在敷衍我曹三郎。” 苏宸轻哼:“信不信由你,但是白纸黑字,写着一个月期限,你现在来捣乱,不合规矩,这是在故意毁约,不想让我履行上面的赌约了吧,告到府衙去,也是你理亏。” 曹郸犹豫了一下,眼神闪烁,也在考虑。 苏宸又放出一句狠话,威胁道:“如果你逼急了,可休怪我来个鱼死网破!你别忘记我苏家干什么的,既有良药能行医治病救人,也有毒霜可惩治宵小,如果你不让我活,我也就拉着你曹家人陪葬。” 曹郸平时读书不多,也是个外强内干的绣花枕头,被苏宸这么一说,顿时也觉得有点不妥,甚至发现苏宸好像变了一个人般,不好欺负了。 他气势顿减,冷哼一声道:“既然你这样固执,那好,别说本公子没给你机会,二十三日,还有二十三日,到时候我会带人过来拿走这里的东西,缺了一样,打断你的腿儿抵偿!” “到时候过来拿钱!”苏宸心中虽然暂无良策,但是表明还是装的信誓旦旦。 “你有种,我们走!”曹郸指了一下苏宸,发现这小子似乎跟以前有些不同了,心中惊疑不定,然后带着三个仆人走了。 杨灵儿泪流不止,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感觉。 苏宸拍来拍她的肩膀,让她不要担心,转身对着门口的街坊邻居道:“让各位乡亲看了笑话,苏某以前的确混账了些,被恶人构陷,下套输了钱,遭威逼利诱写下了欠款字据!但是,我苏宸今天在这里向乡亲们立誓,今后绝不再做那些赌彩勾当,不再让苏家列祖蒙羞!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请乡亲们今日为我见证誓言!” 他之所以要这样说,也是趁机给自己立言发声,以前的苏宸,迂腐些,智商也不高,平平无奇,被人下了圈套,如今负债累累。 新的苏宸如果要改变,哪怕接下来做生意,但是开始没有好的口碑,也很难打开市场,甚至人品遭人唾弃,直接影响他的发展。 今日在这里宣布痛改前非,做一个“浪子回头”的自我营销。 “这才像个话!” “能改就好,可惜,五百贯啊,何时能攒够!” “且行且珍惜,早一点意识到就好了。现在浪子回头,财产也都败光了。” “可惜了苏家几代人,妙手回春积攒下来的家业了。” 门口的邻居们都摇头轻叹,发出了恨铁不成钢的感慨,但也有人对苏宸能够回头,怒气也平息了些。 众人散去,天井小院内只剩下苏宸和杨灵儿。 杨灵儿怯怯地问:“苏宸哥哥,你吃饭了吗,灵儿去给你做饭去。” 苏宸摇头道:“我今日出城踏春,在外面吃过了,还给你带了一张酪饼,吃这个吧!” 说完,他从腰带系的布囊内取出了那张酪饼递给杨灵儿。 “白馍酪饼!”杨灵儿破涕为笑,好久没吃这种白面食了。 苏宸轻轻一叹,过去的两三年,老仆人死后,只剩下苏宸和小妹杨灵儿在这里生活,由于缺乏了平时管束,苏宸开始大手大脚,留恋青楼,斗鸡赌跤,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当掉了,如今除了这个宅邸,家当基本都空了。 “这几年,让你跟着哥哥吃苦了。”苏宸有些过意不去,拉住杨灵儿的手臂,靠在自己身侧。 杨灵儿近距离靠着苏宸,长大之后,还是少有这样亲昵动作,因此脸颊有些发红,停顿了一下,抬头问:“苏宸哥哥,是不是到时,奴要不跟他们走,他们就会打断你的腿?” “别听他瞎说!” “可是,万一他们真要打断你的腿,那哥哥还是把灵儿送掉吧,奴不想看到苏宸哥哥变成一个跛子。” 苏宸鼻子发酸,手臂搂紧杨灵儿,心说:这个领养的妹子,我要认一辈子! 第四章 附庸风雅 城外踏春活动还未结束,诗社活动更热闹非凡,许多才子佳人在这里聚集,除了一部分讨论诗文外,更多是在相互谈笑,窃窃私语,罗旖生香,给人一种“暖风熏得游人醉”的既视感。 不得不说,南唐目前在盛行安逸和奢靡之风,上至朝廷达官贵族,下至地方乡绅士子,多了靡靡之音,缺少了凌云之志。 自晚唐至五代,社会开始弥漫着一种末世情绪,盛唐文人那种建功立业的浪漫激情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中唐文人对国计民生的忧虑责任感也荡然无存,晚唐的四分五裂,征伐不断,让人感到了朝生暮死,天下混乱,生命无常。 信仰缺失了,精神开始逃避,肉身便开始追求末日的狂欢,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尤其是偏安一隅的西蜀和南唐,比起五代十国的其它政权,相对安全和富足,更有条件滋生一种“醉生梦死”的情感倾向。 大环境如此,小人物难以抗逆,所以,南唐的众生相,就是如此的状态。 彭箐箐拉着白素素认识了几位才子贡士和官宦闺秀,由于她是润州知府的千金,相当于市长女儿,在官本位的古代,不论是考了功名的贡士,还是润州城内大小官员的孩子,对彭箐箐都礼敬几分。 而白素素的家族是润州城几大豪族之一,白家在南唐也是能够排上号的财阀巨贾,她的身份是嫡系女子,同样分量不轻,加上她又是彭箐箐的闺中蜜友,交情很深,所以,这些年轻人,对白素素也很客气。 白素素大方得体,拿出营销的手段,八面玲珑,言语间捏拿得方寸极好,让人听着悦耳,不由得对白家大小姐的印象更好。 尽管白家以制陶闻名于江南,但是白家还有一些辅助商铺,比如绫罗绸缎,比如烟酒糖茶,典当酒楼,只是皆为辅业,投资不大,没办法跟专门做布匹,茶酒,盐铁,酒楼的家族那么规模大。 “素素姐,这位就是咱们润州第一才女徐婉清,这位是咱们润州的大才子,候世杰,前些日子府州乡贡新科揭榜,已经中了贡士!”彭箐箐为闺蜜引介。 白素素对着徐清婉、侯世杰点头见礼,客气道:“素素听闻徐姑娘才名已久,早就心生仰慕之情,奈何一直未能谋面,今日相见,了我心愿,才情与美貌,名不虚传!” 徐清婉心智也高,哪还不知这都是夸赞之言,当不得真,微笑道:“我也听闻白家嫡女自十三岁就开始接管了家族部分财账,十六岁已经负责白家一半的家族事物,可谓经商奇才,今日见了,想不到还如此清丽无双,幸会。” 白素素和徐清婉这样互捧了一下,给人一种相惜相赞的感觉,气氛更融洽了。 “见过白姑娘,候某这厢有礼了!”侯世杰一身白色襕衫,这种襕衫圆领大袖,下施横襕为裳,腰间有打襕,乃文人士子的礼服,读书人爱穿此襕衫长衣,但大多以青色为主,白襕一般是举人身份开始穿此颜色。 不得不说,这侯世杰彬彬有礼,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面容还是很讨女人喜欢,头戴逍遥巾,整个人给人君子如玉的温润感觉。 再配上他的才名,在润州城内士子文人圈,算是人气很高,颇得不少大家闺秀的爱慕。 不过侯世杰,似乎对徐清婉情有独钟,中了贡士之后,更是觉得身份水涨船高,有资格追求这润州第一才女了。 白素素对侯世杰的印象也不错,毕竟这个时代的读书人都这个样子,文雅,礼貌,俊秀,谈吐引经据典,文绉绉的却格外有魅力。 “侯公子的才名,素素也早有耳闻,果然仪表堂堂,才貌双全。” “哪里哪里,白姑娘过奖了。”侯公子闻言,嘴角轻翘,喜上眉梢,大概是被这个巨商嫡女身份的大美女夸赞,觉得很有面子。 白素素察言观色,看了侯世杰的表情后,也不多说,只是心中的欣赏之情,顿然减弱了三分。 就在这时,有个身穿罗衣锦袍的年轻男子走过来,径直来到白素素的跟前,微笑道:“素素,你在这里,太好了,刚才我还派人四处寻你身影。” 白素素看到丁殷出现,蛾眉轻蹙了一下,对此公子有些不喜。 丁家跟白家一样,都是南唐有名的制陶造瓷的家族,可谓一时瑜亮,规模相当,一个擅长制造青瓷,一个擅长白瓷,各有祖传秘方,所以,想要兼并和击垮对方也不容易,毕竟不论皇室显贵,还是黎民百姓,根据需求,有的买白瓷制品,有的买青瓷物品,并不冲突。 但是,丁家的人一直希望继续做大,甚至得到白家制造白瓷的秘方,这样青瓷白瓷都掌握在手,便能一家独大了。 不论是给北方大宋进贡,还是提供皇室贵族使用,亦或是出口卖个契丹,高丽,扶桑,南洋,都是翻倍的红利。 所以,最近一年,丁家的二少爷丁殷,开始对白素素展开追求,甚至家族还派人提亲过,但是都被白家婉拒了,丁家的野心和想法,白家老爷子和白素素心知肚明,只是缺少了更稳妥借口。 白素素虽然讨厌这个丁二少,但也不可一点脸面不给,毕竟丁殷的舅舅殷正雄,可是润州刺史,掌握了地方驻军,润州人都知道,殷将军唯一的儿子,体质弱,有痨病,注定活不长久,所以对这个外甥倒是非常宠爱,这才是让白家忌惮和头疼的地方。 彭箐箐因为是知府千金,所以对丁殷就没有那么忌惮了,冷哼:“我们在讨论诗词歌赋,文雅的东西,丁二公子肯定没兴趣,还是哪凉快去哪待着吧。” 丁殷的城府很深,对彭箐箐的冷嘲热讽,丝毫不在乎,也知道自己无法得罪太守千金,微微一笑道:“彭姑娘也在这呢,真是好巧,说来惭愧,丁某人虽然不才,只是生徒,没有考过什么贡士身份;但是,并不代表在下不爱慕才学,没有进去之心,正所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下听从了古人训言,更是要表达对白姑娘的好逑之心。” 彭箐箐从小喜欢舞刀弄枪,习武练剑,文化层次还不如丁殷呢,问他这番话给噎住,肯定不能从诗书里找句子反驳,而是顺口斥道:“好逑,我看你是好蹴球!” 周围的文人士子,千金佳丽,听了彭箐箐的话,都忍不住笑起来。 丁殷落了面子,忍着不发作,摇头道:“彭姑娘,这样就有辱斯文了!” “呦,你还懂斯文!”彭箐箐继续找茬,帮着白素素解围。 丁殷从怀内抽出了一张叠好的宣纸,然后打开,说道:“这是在下心中爱慕素素,特意为她写的一首诗词,聊表寸心,还请笑纳。” 踏春时候,许多才子都会拿出自己最近的诗词,相互攀比,谁的若是高出一筹,自然很快传开,博得才名。 可以说,不论是踏春诗社活动,还是青楼举办的花魁大赛,亦或是中秋诗会,都是年轻士子很好的展现舞台。 别人有些忌惮丁殷的家世和背景,但彭箐箐却不惧,顺手抽过来要朗读,她才不相信以丁殷的才华,能写出什么好的诗词来。 因此,彭箐箐想法很简单,就是故意拿到手,然后先一步大声读出来,这样一旦诗词不好,落于下乘,周围的才子才女都在周围,顿时就能评断出好坏,让丁殷捉鳖的才华,再无遁形的地步,自己闺蜜就可以不接了。 “《踏青游-扬子江头》:扬子江头,羞开艳桃秾李。纵风景、丹青难比。晕轻红,留浅素,千娇百媚。照绿水。恰如下临鸾镜,佳人弄妆犹醉。 “诗笔因循,不晓少陵深意。但满眼、伤春珠泪。燕来时,莺啼处,年年憔悴。明月悬。秉烛凭阑吟赏,莫教夜深花睡。” 彭箐箐大声读完,觉得还算通顺,至于是否好词,她也说不上来,但绝对没有她想的那样狗屎,颇为失望! “素素姐,徐姑娘,他的破诗如何,是不是很不入流?”彭箐箐这时虚心求教。 白素素的脸色替闺蜜尴尬,虽然她自己也不擅长浓墨写文,但是欣赏能力还是有的,这首词,意境和辞藻都不俗,哪怕对比西蜀的花间词风,还是南唐的情婉曲词韵味,都不算差劲,甚至算的中等词了。 但是,这种词,是丁殷能够写出来的吗? 徐清婉轻声说道:“这首词,包含了裙裾脂粉,花柳风月,情思念人,伤春感怀,都刻画的不错,算的上一首不错的踏春词。” “不错?”彭箐箐有些目瞪口呆。 侯世杰在旁补刀了一句:“即便让在下来写,一时半会,恐难写出一首超过此首的诗词,想不到丁公子竟然有此造诣。” 他的话不难理解,一是捧了这首词,卖丁殷一个人情。二是也顺带抬了自己,暂时写不出,不代表以后写不出,只是一时没想到而已。 既不得罪丁二少,也暗中抬高了自己,可谓滴水不漏。 丁殷笑着拱手说:“不敢当,只是对一个人思念成疾,想着想着,化感情为灵感,便能写出此佳作了。如果侯公子以后有了朝思暮想,吃饭不香,夜不能寐的心上人,自然能写出比这首更好的诗词了。” 他若有所指地先看来看白素素,又看了看徐清婉,意思是,我追我的,你追你的,咱们是战友,本大少也给你面子了。 “高见!”侯世杰拱手还礼。 “呕!”这时候,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彭箐箐握着嘴干呕一下,对着丁殷和侯世杰道:“我求你们,别说的这么肉麻了,我都快吐了。” 丁殷屡次被彭箐箐顶撞和羞辱,也有些挂不住面了,轻声冷笑道:“彭姑娘,你平时不爱读书,不懂女红,被知府大人可是没少数落,这润州城,不论是衙内的圈子里,还是宦官千金们,无不知晓。你不懂诗文,就别乱点评了。” 彭箐箐反讥道:“你丁二少的为人,难道我还不清楚,斗鸡走犬,蹴鞠相扑,你说你是行家,我还不反对,你能写出这种诗文来,这不是让猪上树吗?” “嘻嘻——”周围的少女姑娘们,听着彭箐箐的话有意思,都忍不住抿嘴笑了。 但这话糙理不糙,以丁殷的才华,写一首打油诗或许可以,但写出一首意境不俗的曲词,那就难以达到了。 周围的人,也都心中起疑,只是不便发声而已,得罪这个丁家二少。 “你!”丁殷有些怒意了,双手不由握紧成拳。 “怎么,恼羞成怒,要动手?我怕你不成,来来来,比划比划!”彭箐箐开始撸袖子,准备结束文斗,直接干架了。 丁殷闻言,下意识倒退两步,眼中掠过一丝惧意,差点忘记了,这小娘们不爱读书,武功却极好,自己那拳脚功夫,再练十年,也打不过她。 别看彭箐箐是个女孩子,确实一个习武奇才! 这几年内,润州城的纨绔子弟,被她追着揍的人太多了。 丁殷的长兄在去年还被彭箐箐当街打得鼻青脸肿才放过,普通家丁和仆人十个八个的,根本近不了彭箐箐的身。 润州城内的纨绔公子没有几个不怕她的,即便去府衙告状,一来这姑娘的父亲就是润州太守大人;二来这姑娘张嘴的借口就是对方想要非礼她。非礼这种事,有理说不清,只要一经官,肯定也是男方不占理。 久而久之,就没有哪个纨绔顶撞她了,基本见面绕着走。 “君子动口不动手,彭姑娘,这是诗社活动,可不是你动粗的地方!”丁殷担心被打,那就下不来台了,以后如何再出去见人?在道上继续混? 彭箐箐虽然挽起袖子,但是也不好直接殴打丁殷,因为丁殷的舅舅是润州刺史,比她父亲知府官大半级,又掌兵权,打人之后,怕是不好善了。被自己父亲给关禁闭少不了,没准彭父不高兴,再催着她嫁人,也是她忌惮的事。 “箐箐,别闹了。”白素素解围,劝住了彭箐箐,也算给二人一个借坡下驴的契机。 “哼,放过你了,改天再切磋!”彭箐箐不再动手了。 白素素笑了一下,对着丁殷道:“不好意思,丁公子,素素今日已经收过了一位士子送的诗词,颇为喜欢,就不便再收阁下的美意了。” “你收到过了?”丁殷有些愣住。 当地踏春的习俗,若是那个年轻公子给某个未出阁的少女写了诗词,表达了爱意,如果少女当众收下,就代表自己心中接受了他,后面有戏。 每年踏春时候,未婚男女通过此地的社交联谊,也能促成一些好姻缘。 这也是丁殷不惜花重金,买了一首好曲词,为的就是当众甩出来,发起他的求爱攻势! 第五章 才女解词 白素素此时说出了她已经接受了一位才子的诗词,让现场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很好奇,白素素究竟接受了哪位才子的诗词,心生了好感? 这白素素的容貌可是国色天香,比起徐清婉也是不逞多让,而且掌控白家的过半的资产商务往来,已经可以代表白家,做各种大的商业合作。 如今只有十七岁,经商奇才,韶华妙龄,待嫁闺中,可以说,在润州城,绝对属于是天之骄女的代表。 但此刻,白素素亲口承认自己接受一个年轻士子的曲词,还非常喜欢,这个涵义,就有些暧昧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白素素的身上,不分男子文人,还是少女千金。 丁殷还是不相信,说道:“素素,口说无凭,既然能够让你喜欢,定有不寻常之处,不妨拿出来,和本人作的这首比上一比,评个高下,若是那人写的不咋滴,无法入流,恐辱没了素素的身份,还是收下我这首更合适。” 彭箐箐原本还在着急,想着对策,但此时听白素素这样一说,愣了之后,忽然眼眸一亮,想起来了,方才见到白素素时,的确见她手里拿着一首曲词在看。 “我也见过,肯定比你那首好几倍!” 彭箐箐的帮腔做势,顿时让周围的人更加感兴趣,望眼欲穿了。 侯世杰建议道:“请白姑娘拿出来让我等也鉴赏一下,被彭姑娘这样一说,连我也好奇起来,想必在场每一位,都很想观看到。” “是啊,能让白姑娘接纳,定是非比寻常的词儿,谁不想见识一下。”有人开始推波助澜。 “既如此,那我就拿出来献拙了。”白素素给小桐使个眼色,小桐会意,就把她花了一贯钱买的那首苏宸词掏出来展开。 白素素接过后,交给了徐清婉道:“徐姐姐,这里以你的才名最盛,由你读出来,客观点评一下,让大家也能够欣赏明了。” “好!”徐清婉对诗文酷爱,也有点好奇了。 “《曲玉管》:陇首云飞,江边日晚,烟波满目凭阑久。一望关河萧索,千里清秋,忍凝眸?杳杳神京,盈盈仙子,别来锦字终难偶。断雁无凭,冉冉飞下汀洲,思悠悠。” “暗想当初,有多少、幽欢佳会,岂知聚散难期,翻成雨恨云愁?阻追游。每登山临水,惹起平生心事,一场消黯,永日无言,却下层楼……” 徐清婉嗓音清丽,犹如黄莺一般,读起来的韵味非常好,阴阳顿挫富有情感,比彭箐箐囫囵吞枣般读出来,大有意境。 哪怕同一诗词,由彭箐箐的朗读出来,肯定不如由徐清婉读出来的美感。 无形中,就有了加分! 这也是白素素把诗词第一个交到徐清婉手里的原因,抢占了先机。 写诗词白素素或许不行,但是这种为人处世,步步为营的商业技巧和心思,却是周围年轻人所不具备的。 徐清婉读完之后,轻轻叹息,似乎还处于词的意境中。 丁殷看到徐清婉叹息,以为这首词不如他的那首,讥笑道:“哈哈,才女一声叹,这词不如俺!素素,高下已分,请收下我的词,你那一首,就丢掉吧。” 周围的才子佳人看着丁殷“出口成文”的兴奋神色,都有些暗叹,这丁殷文学素养高不到哪去,他的那首词,八成是买来的。 徐清婉回过神来,摇头道:“我叹息一声,是被诗词中的意境打动,作词者的那种相隔千里,思念佳人独不见,无处诉情念的写法,可谓圆熟浑厚,实乃一首佳作,甚至有可能会名传千百年,倘若丁公子那首是中等作品,这么这一首就是上上等,才气相差不止一筹!” “什么,这怎么可能!”丁殷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绽放,就忽然凝固了。 徐清婉见他不信,也不再看向丁殷,而是把目光看向白素素,旋即又扫向众人,说道:“我愿在此,当场解词,跟大家解说一下词意和深韵。” “太好了。”周围的才子佳人能够听到徐大才女解词,都很高兴,不乏鼓掌者。 徐清婉表情格外认真,像是捧着一首旷世之作,内心诚挚,甚至带着一种欣赏,说道:“此词抒写了羁旅中的怀旧伤离情绪。词的第一叠写眼前所见,第二叠写所思之人,又将此平列的两段情景交织起来,彼此遥相呼应。上阕写居者高楼凝望、怀念远人之愁思。高丘上白云飘飞为伊人所见景,此景暗隐游子飘泊的匆匆行色。“烟波满目”的迷茫,亦是所望不见之失望心绪的外化。” “其中云、日、烟波、皆凭阑所见,而有远近方分。“一望”是一眼望过去,由近及远,由实而虚,千里关河,可见而不尽可见,逼出“忍凝眸”三字,极写对景怀人、不堪久望之意。将内心活动全部贯注到上写景物之中,做到了情景交融。” “第二叠则反过来,先写情,后写景。“盈盈仙子”则是把所思之人比作了仙子,雁给人传书,无非是个传说或比喻,后来由虚而实,体现出既得不着信又见不了面的惆怅心情,感情更深入一层。第三叠则是“思悠悠”的铺叙。写出当日之惆怅,实缘于旧日之欢情。全词从头到尾,血脉流通!这是我几年内见过写离别千里思念心上人最好的一首作品了。” 周围的人听完之后,都处于那股离愁和思念的情绪之中,忍不住轻轻一叹,就如同开始徐清婉的叹息。 两首词一做对比,高下立判! 丁殷冷静下来,也有自知之明,内心猜测:这是哪个王八蛋写的,今日正好给他打脸用了。 徐清婉看了那个留款名字,又问了一句:“白姑娘,不知道这位苏以轩公子,是哪一位江左才俊,可在我们这里,能否为我们引介一下?” “这首词的作者叫苏以轩?”不少人都听到了这个才子的名字,都记了下来。 “苏以轩是谁?没听说过啊。” “别瞅我,我也不知道!”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都在相互打听,无奈摇头。 就连彭箐箐都火眼金睛地看向了白素素,心说:好闺蜜有了心仪男子,都没有告诉自己!以前不是说好,谁有了喜欢的人,都要彼此公开吗? 白素素脸颊有点微红,她虽然猜出这首词写的不俗,但是被徐才女捧得如此之高,却超出了她的意料了。 “苏以轩,是一位金陵的才子,与我有故交;近日他刚到了润州,方才见面,给了我这首词之后,就到城外四处游春了,可能三五日内,我也找不到他。”白素素只能撒谎了。 徐清婉露出惋惜之意,看得旁边的侯世杰心中不是个滋味。 不过,侯世杰也明白,这样的词儿,让他准备一年半载,也是写不出来的,甚至一辈子也写不出来。 能够流传千古的诗词,跟酝酿的时间长短没有必然关系,唯有灵感和才情,才能妙手偶得! 徐清婉忽然又恳求道:“那这首词,能否让我临摹一下?” 白素素惊讶:“临摹?” 徐清婉点头,郑重其事道:“不瞒你说,这位苏以轩公子,不但诗词才情过人,写出了能够流传千古的一首词。他的字,同样极为特殊,自成一家。纵观秦汉魏晋,隋唐五代的字体,都不曾出现过,很可能是他自创出来的,所以,我打算一会临摹下,回去再钻研一番。” 这润州第一才女不但爱文史,喜诗词,连书法和绘画也都颇有研究,见到了好的字帖,同样喜欢至极。 能被她看重的,可想而知不一般。 “可…..可以!”白素素的心中,此刻算是真正吃惊了。 第六章 从未了解过他 彭阳山下,踏春诗社的活动结束了,关于丁殷写词追求润州巨贾嫡女白素素的事,也旋即传开,如同一个大石砸入湖水中,涟漪风波迅速扩散了。 “白素素接受了一位来自金陵才子苏以轩的曲词,当众说出喜欢此人。” “徐婉晴才女当场解词,评为它是最近几十年江南唐国写伤离别情的第一词!” “苏以轩不但写词厉害,连字体也是自成一家!” “丁二郎知难而退,被未曾露面的情敌,击败得体无完肤!” 这些舆论开始酝酿、传开,不但在踏春的文人士子之间广为流传,就连城外草市的街头巷尾百姓也传开了。 估计过几日,润州城内大街小巷就能广为传播,成为一段佳话。 湘云馆的那位青衫老者听到这件事后,直接拍桌子,嚎啕大叫:“啊,亏了!” 早知道这首词如此珍贵,该朝那个小丫头要十贯钱的! 就在这时,一个俏丽小丫头走过来,在他桌上放了一块约十两的碎银。 “这个给你了,管好你的嘴,今日之事,守口如瓶,如果到处乱说的话,可能过几天,扬子江内又多了一个老翁的尸首!” “不敢,绝对不敢乱说话!”青衫老者拿起了碎银,忙揣入了衣兜内,故作惊讶的表情看着小桐道:“这位姑娘,我们见过吗,老朽怎么不记得了!” 小桐没想到这老梆子变化这么快,轻哼道:“算你识相!” 话落,裙摆一旋,小丫鬟转身离去。 当小桐回到马车上时,车厢内的白素素仍然拿着那首苏以轩的词发怔,坐在她身边的彭箐箐在那喋喋不休地说:“原来这个苏以轩,就是你那个未婚夫苏宸,竟然这么有才华了,就住在润州城吗,怎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根本没有听过这号人!” 白素素看她一眼,心中苦笑:当今天为止,可能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个被定性为纨绔子弟、败家子的苏宸,竟然深藏不露! 他如此有才华,为何要对外装成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让人生厌的败家子呢? 如此自污,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担心被人嫉妒所害? 或是不愿意被朝廷重用,有了叛离唐国之心? 白素素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女孩子,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把简单的问题给想的复杂化。 彭箐箐现在对这个苏宸,也是极为好奇起来,拉着白素素的手臂说:“素素姐,你带我去找他吧,我迫不及待想见一见未来姐夫的样貌,还有他的才学;另外,武功如何,能不能打过我?” 白素素只觉得脑门冒起了一道黑线,真不该如实相告这个没心没肺的知府千金,再给嚷嚷捅出去了。 “箐箐,苏以轩就是苏宸,其实我跟他也不熟,甚至长大之后,并未当面讲过话,曾是远远望见过而已。在十五岁那年,我就去留意过自己这个有未婚夫名义的男子,他比我大一岁,那时我也坐在车上,撩开窗帘,在街道上隔着很远观望看过他,不过,他虽然秀才之名,但时常留恋烟花场所,行为不检点,形骸浪荡,就是一个典型纨绔子弟,我当时大失所望,下定决心,要一心经营好家族的事,这样我的能力越大,被祖父越看重,家族就不会把我许配给这样的人了……” 白素素一点点说出了窝在心里多年的话,她的表情坚毅,看起来虽还有几分少女的青涩,但经过几年经商,运筹帷幄,培养出来了自信与独立气息。 彭箐箐听完,目瞪口呆:“所以,你当初这样好强,也有逃婚的因素!” 白素素点点头:“不错,一是白家嫡系子孙,大多没有经商之能,导致这几年白家生意在萎缩,甚至有被丁家和其它大家族吞并的危险,祖父看出了我的经商之才,才把我选出来,一点点培养。除了肩负振兴家族之任,另个原因,就是希望自己的婚姻,能够自己做主,不想随便嫁给一个纨绔…..” 彭箐箐不解:“可是,这个苏以轩,如此有才学,被徐姐姐快捧成文状元了,他会那样不堪吗?” 白素素摇头:“可能是我根本没有真正去了解他,小桐,等明天去你苏宸所在的里坊街巷,仔细向附近邻居打听一下他的境况,越是生活细节的地方,要更注意。” 小桐:“好的,大小姐,奴明天去办!” ………. 苏宸和杨灵儿把院子和门庭重新打扫了一下,以前他比较懒散,这些家务活,都落在一个十岁小丫头身上,从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现在回想起来,那个“苏宸”实在对不住这个小妹妹。 杨灵儿是在四岁的时候,被一个仆人从江北地方带来润州,当时灵儿正在发烧,仆人没有法子,在城外嚎啕大哭,正赶上苏父带着苏宸从金陵赶回润州祭祖,把灵儿带回家里治疗,后来那个仆人神秘消失后,杨灵儿就在苏家住了下来,被苏父认作了义女,有心把她当做童养媳,以后留给苏宸做小妾。 可是好景不长,灵儿在苏家只过了三年的好日子,苏明远因为太子暴毙案受到牵连,死于大牢,苏家被炒,苏宸和灵儿就被苏府的老管家带回了润州祖宅,一晃数载过去了。 苏宸忙完后,躺在木椅上,看着天井小院的上空,脑子里思考着生钱之道。 作为一名后世穿越者,从何处入手,能够快速赚到钱呢?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卖地,不过,如此简单的想法,早就被以前的苏宸想到,田产早就卖光了。 酿酒?需要一定的时间! 制造玻璃?这工艺自己也不会啊! 做肥皂,牙膏,洗发露?都需要一段研究时间,还需要资金成本! 杨灵儿靠过来,可怜巴巴问:“苏宸哥哥,想到赚钱法子了吗?” 苏宸轻轻一笑:“正在想呢,不用担心,总会想到的。” 杨灵儿觉得苏宸跟以前不同了,以前很少对她笑,总是觉得她碍事,还岁数太小,很少跟她和颜悦色说话,有时候,杨灵儿都有些怕他。 但是,今天的苏宸,勤劳许多,跟她交流时候,说话也变得温柔和气,真像是自己的大哥哥一样。 杨灵儿把小脑袋瓜贴在苏宸的胸口,倚靠着他,一大一小,仰望着碧蓝的天空,心情似乎一下子平静了许多。 苏宸用手触摸着灵儿的头发,柔声道:“灵儿,你要记住哥的话。活在这个世上,除了生死,其它都是小事!除了健康,一切都是浮云;好好活着,就是幸福!” 杨灵儿似懂非懂地看着苏宸,觉得这一刻,苏宸说话的神态,很像是一个教书先生。 “灵儿,等咱们度过这个难关,哥教给你多读一些书吧!” 杨灵儿露出窘态:“苏宸哥哥,我已经认识一些字了。” 苏宸笑了笑:“认识字,和读懂书,有学问,懂道理,是不同的概念!” “可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用吗?” “你要记住,知识能够改变命运,不论男女!”苏宸自信一笑,从椅子上起身,伸展了一下四肢,说道:“灵儿,我出去走一走,找一下能够赚钱的勾当,你在家准备烧晚饭吧,我们也不能饿肚子!” “好!”杨灵儿从苏宸身上似乎到了一股自信,心中变得安宁,整个人也充满了活力。 第七章 生财之道 苏宸身上带了仅有的四十五文钱出门,这算是他的启动资金,可谓杯水车薪。 待在家里,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不如出去溜达一番,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万一能够找到生财之道呢? 在上一世,苏以轩也出身于医学世家,不过父母都是西医,主刀大夫,但他的外公则是老中医,所以苏以轩也算是从小背着“汤头歌”长大,毛笔字抄写药剂方更是每日必练,长大后高考报志愿,父母给他选择了医科大学,西医临床。 从小打到都是跟医学打交道,反而生出了叛逆之心,他厌倦了医药专业,喜欢上了传统文化和古代文学,所以本科毕业后读研选择了中文系,也是他跟父母闹翻的原因,离家外出散心,出了意外就到了这里。 “也不知父母和外公他们怎么样了,得知我出事之后,肯定伤心欲绝吧!”苏宸轻叹,摇了摇头,上一世英年早逝,已经结束了,这辈子要补回来,好好活一把才不亏。 苏宸沿着打索街向东,过了柳石巷子,就到了这一里坊的边缘,绿树成荫,房舍已经少了,也没什么大的商铺,路的拐角倒是有个茶铺和几个卖菜的小贩,推着单轮车停靠,小本经营。 润州城内水系发达,这里又临近运河,所以随处可见小桥流水的地貌。 一些沿着小河而建的木质房屋一头会伸出水面,脚撑支柱立于水中,当地称之为吊脚楼,三三两两的妇人在河边洗衣取水,有说有笑,聊着家常里短。 江南水乡的特色,宛如一副水墨画卷。 苏宸站在石桥边,欣赏了片刻风景,然后沿着丁卯河向南,来到梳儿巷。 这里卖杂货和农副产品的多了一些,苏宸走走停停,看到瓜果和豆类,脑海中不断推敲哪一种适合他的投资。 “尝一尝,看一看吆,鲜甜可口的甘棠梨!” “上好的乌梅,快来买哦!” 一阵吆喝声,此起彼伏。 苏宸看了不下十种的水果出现在这里,乌梅,芭蕉,雨梨,石榴、甘蔗等等,在唐宋时期,这些水果就已经出现了。 “咦,这不是小号的山楂吗?”苏宸走到一个小商贩的面前,看到他有一麻袋里,装了不少的山楂。 “这位公子,需要山里红吗?”那小贩三十五六岁的样子,看着苏宸穿着士子罗衫,穿戴得体,行为举止有读书人的气质,所以,尊称了一句公子。 “这个怎么卖?”苏宸随口问道。 “三文一斤!” 苏宸若有所思问:“不知这是从哪里采摘的?” 小贩说道:“后山里有这种果树,自己生长在那,勤快一些,就能采摘得到,不过,入冬前樵夫和田舍农夫已经去采了一遍,外围好摘取的地方,都被他们摘光了,我这是年前储备了一些,开春出来卖,价格比入冬前,多了一文!” 苏宸听闻,觉得这个小贩有些头脑,懂得奇货可居的道理,不在应季出售。 “兄台怎么称呼?” “俺大名叫赵树生,家里排行老四,邻居们都管我叫赵老四。” 苏宸多问了一句:“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赵老四道:“二十年前,北方战乱,就跟着家里人,从江北鲁地逃难过来,一晃在润州待了二十年了,北方音没变。” 苏宸点头,通过历史知识了解,在二十年前,北方处于五代第三个政权后晋的统治时期,后晋高祖石敬瑭本是后唐的河东节度使,为了能过一把开国皇帝的瘾,竟然以称儿称臣、割让幽云十六州为代价,换取契丹国主耶律德光的支持,最终得以击败后唐末帝李从珂,建立起后晋帝国。正因为石敬瑭得位不正、卖国求荣,并给中原留下数百年的大隐患,所以后世对这位“儿皇帝”深恶痛绝。 石敬瑭当了六年的窝囊皇帝去世,临终前将幼子石重睿托孤给宰相冯道,希望后者能尽心竭力地辅佐幼主。然而石敬瑭刚死,冯道便与禁军统领景延广采取行动,以国家危难需要长君为由,擅自拥立石敬瑭的侄儿石重贵为帝,是为晋出帝。 石重贵性格狂妄,登基后颇为硬气,听从大臣建议,决定只对契丹称孙不称臣。后晋国策的急剧转变让耶律德光很是愤怒,从开运元年(944年)正月开始,契丹正式出兵南侵。后晋开始无力抵抗,但幸亏中原百姓奋起反抗,阻击了契丹大军入侵,然而取得短暂性的胜利后,石重贵不仅失去对劲敌应有的敬畏心,而且开始变得骄纵堕落,整日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在大蝗大旱之年,还派出恶吏分道搜刮百姓,导致民怨沸腾、天下匈匈,藩帅趁机夺权,征战不休。 而南唐在这个时候,正是烈祖李昇当政,改革制度,修明政教,废除酷刑,劝课农桑,兴修水利,让百姓休养生息,延续了杨吴时期不对外征战的国策,使得江南之地,数十年免于战乱,因此北方不少百姓纷纷南下,投了江南唐国。 看着一袋子的山里红,苏宸脑海中闪出糖葫芦和山楂罐头的画面,拿起一个品尝,口味还行,就是偏酸一些,可能因为是野生品种的关系,个头小点,吃多了肯定会酸倒牙,跟后世的山楂品种有点区别。 “这山里红,你家里还有多少?” “你要的量很大吗?” 苏宸点头:“嗯,可能会要很多!” 赵老四回道:“有几麻袋吧,大约几百斤,我在家挖了地窖,储存在里面,并没有腐坏,再说,近的山头被采摘光了,但是多翻过一座山,那边应该还有未被采光的,只要肯出苦力,再弄一些,也是能够办到。” 苏宸杀价道:“这样,我后期要买很多,需要给我一个折扣价,五文钱二斤,我先买六斤带回家给大伙尝试一下,如果都觉得口味好,我再回来多买,一次买走一麻袋都有可能。” 赵老四犹豫一下,心中也在盘算是否划算。 苏宸帮他分析道:“有句古话说得好,薄利多销,你以后若大量销售给我,虽然单斤有折扣,但是可以一次卖出几十斤,可比你在这里天天单卖划算,长期暴露在外,每天肯定有烂掉的损耗,最后你赚的钱,肯定少于这种成批出售。” “说的在理儿!”赵老四也算听明白了,欣然答应。 苏宸花了十五文,买走了六斤多山里红。 随后,他又去糖铺花了三十文钱买了一些粗糙蔗糖,身上再次一分不剩。 但苏宸却充满期待,提着东西回到了宅邸。 “灵儿,过来帮忙。” “苏宸哥哥,你拿回来什么呀?”杨灵儿从内堂跑出来,声音如云雀一般喳喳叫。 “山里红,也叫山里果,可以当水果食用,干制后可入药。” 杨灵儿看到布袋内的山里红之后,说道:“是它呀,我以前吃过,不过老酸了,吃多了容易酸牙,还胀气呢。” 苏宸笑了笑:“酸是酸了点,不过,哥有秘方,能让它变成酸甜可口的!” “哦,什么办法?” “帮忙干活吧,把这些山里红,用水泡一泡,去去酸性,然后洗净晒干!” “好嘞!”杨灵儿很听话地动手干活。 苏宸放下蔗糖后,到了存放杂物的厢房,找出两根半截的竹子,然后用刀劈砍,开始做竹签。 这对兄妹在闲暇的午后,就这样忙碌起来。 第八章 八卦新闻 次日中午,苏宸终于做出了一百来个竹签子,原本的细皮嫩手,磨出了几个紫红茧子。 劳动这件事,说起来容易,但是真的做起来,是需要苦功,然后熟能生巧。 接下来,苏宸手把手教杨灵儿如何用小刀刮山里红的边缘,清除里面的硬核仁儿。 “先横着划一圈,深度以碰到核仁儿为准,再横着切开它,用手转圈,这样轻捏挤压,容易把核仁儿取出,对,就是这个样子。” 苏宸一边做事范,一边详细告诉技巧手法。 “底部呢,用小刀将黑色部分挖去,要尽量的小心,别将它弄开裂了,保证它的完整回头才好穿串。” 杨灵儿点头,学起东西倒是非常快。 一个时辰过去,把六斤多的山楂果给处理完,苏宸拍拍手,完成一半了,接下来可以准备调制糖浆去了。 如果制作顺利,晚上就能够制造一批糖葫芦出来,明天可以带出去,走街串巷叫卖了。 不过苏宸也清楚,单靠卖这东西,二十多天内赚回五百贯也是不够,但是可以先赚一些启动资金回来,投入后续的小发明。 就在这对兄妹闷在家制作糖葫芦的时候,外面的街头巷尾,已经渐渐传开白家大小姐,接受意中人诗词追求的事儿。 金陵才子苏以轩的名字,迅速在润州城的文人圈传开。 文人圈又散播在烟花之地,随后城里的三教九流就都在发酿散播了。 在许多人眼中,这就是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 在这个娱乐贫瘠的时代,是一个不错的八卦新闻。 “踏春的诗社活动上,白素素亲手拿出意中人写给她的曲词,被比喻成仙子,写出了伤离思念的深情,连徐大才女都被感动,评价此首曲词,能够流传百年下去,看为江南唐国第一离别词。” 有年轻的士子不服气说:“唐国第一离别词,这评价,有些过了吧,难道能够超过冯老的词?” “一望关河萧索,千里清秋,忍凝眸!杳杳神京,盈盈仙子,别来锦字终难偶。你们听一听,这样的辞藻,连冯老的词集里都没有同级别的,这个苏以轩,好才情啊!”一位岁数大的老秀才,穿着带补丁的旧襕衫,坐在自己卖字画的摊位上,口若悬河,捋须点评。 附近围绕着几个士子打扮的读书人,手中都拿着折扇,站在那听得怔怔入神。 一位矮个的青衫公子发问:“那这一句呢,暗想当初,有多少、幽欢佳会,岂知聚散难期,翻成雨恨云愁!难道,这苏以轩私下偷偷跟白素素早就有过多次幽会,做出了苟合之事?” “会不会,白素素已经有身孕了?”另一个样貌细高猥琐的士子说出自己猜测。 “啊,女神啊!”忽然有人反应过来,直接嚎啕大叫。 这样的一幕,在不少里坊街巷类似上演着。 连清河坊一带烟花场所,青楼、酒楼内,已经有清倌人在唱这一首《曲玉管-陇首云飞》了,无疑更加推动了这首词的传播力度。 相信过不久,这一首曲词,会成为大街小巷的流行曲。 就在别人猜测苏以轩是金陵哪位才子,人品和长相如何的时候,小桐已经在柳河坊的几个巷子里,多方打听苏宸的过往事迹了。 除了纨绔子弟,败家子,不肖子孙,读书变傻了,这些负面评价外。 还有一个石破天惊的收获:苏宸竟然赌骨牌,欠下曹家三郎曹郸五百贯钱,限期一个月内还完,否则就要拿祖宅和小妹抵债了。 小桐吃惊不小,心中把这个人,基本等同于渣男了。 她要尽快把这个消息带给大小姐,万不能让素素大小姐被这个纨绔子弟给欺骗了。 …….. 白家府邸,坐落于润州城太市口一带的润安里坊内。 由于白家在江东经营数十年,资产丰厚,里坊三分之一面积都是白家的府邸占地,少说也有六七十亩,门庭开阔,石狮矗立,高墙青瓦,院内栉比鳞次的屋脊连绵,阁楼参差掩映其中。 这是五进五出的宅院,结合了江南园林与北方套墙模式,分正堂、前厅、后院、花圃,园林水榭,别院厢房、柴房等等,住着白家三四代人,大家族群居其中。 白素素拥有一个独立别院,南北走向的一座二层朱红阁楼,院内还有一个厢房,里面有灶台,可以用仆人单独生火做饭。 彭箐箐在院子内无聊舞着一口宝剑,身影婀娜多姿,剑光飒飒生寒,当真是人美如玉剑如虹。 这时,白素素从后宅老爷子的房间走过来,有些闷闷不乐,若有所思的神态。 彭箐箐收起了宝剑,从怀内掏出一个绫罗丝巾,擦了擦雪白额头上的细汗,轻笑道:“素素姐,刚才你被白爷爷喊去,跟你说什么了,看你有些为难的样子。” 白素素驻足,轻叹道:“昨日在踏春诗社发生的事,在润州城内传开了,爷爷自然是找我过去询问,这个苏以轩公子是谁,我和他之间如何相识,有没有做出越矩之事?” 彭箐箐哦了一声,说道:“对的,我下午再过来的路上,也听说了,他的那首词,被捧的很高,街上过往的才子,都在边走边谈论,对这个金陵才子非常好奇。当然,你被他比喻仙子,现在城内不少没有见过你面的士子,对你的容貌如何也是渴望的很。一夜之间,苏以轩就声名鹤起了!” 白素素瞅了一眼,纠正道:“那是声名鹊起。” 彭箐箐尴尬一笑:“对,声名鹊起,鹊起了。” 白素素摇头苦笑,拿她没法子,又说道:“爷爷让我自己处理,虽然这个消息放出,有利于白家拒绝曹家的提亲,但是,对我的名声终究也有损。据说有人传我跟他私下幽会,做出了私约终身的越格事,这对未出阁的姑娘来说,有损清誉名声。所以,爷爷担心我以后不好嫁人。” 彭箐箐不在乎道:“管它那么长远呢,先过眼前这关再说。反正清者自清,过两年大家不记得这件事了,你还不是可以选择良婿嫁人。” “话虽如此,终究有些影响,连我也没有意识到,事情发展超乎了预期!”白素素深谙商业运筹之道,但是,她还是没有计算出,这首诗词的含量,以及人们对八卦的热衷程度。 就在此时,小桐跑了进来,满脸汗渍,喘着粗气道:“大小姐,我,我查到了,这个人,不是好东西!” “哪个人!”彭箐箐问。 “苏宸啊!”小桐道。 白素素蹙起眉头,说道:“到楼上来,把你今日打听到的消息,细细说出。” 半个时辰后,小桐把今日在柳河坊内打听的消息,都详细说了一遍,小丫鬟读书不多,但是记琐事儿的脑子倒是很好使。 “纨绔子弟,败家子,形骸放荡,寻花浪子,还赌亏了五百贯!”彭箐箐听完之后,手里握着剑鞘起身,恨不得抽剑去砍了这个渣男。 白素素有些想不通苏宸所作所为了,如果是自污,这也自污得太过了吧! 第九章 苏记糖葫芦 春日的清晨,当第一缕光芒洒射在古老的城内,一些乳白色雾气开始飘散,凝成了晶莹的露水,挂在许多绿柳青草上,开始滴落。 当一缕春风吹拂过来,夹带着泥土的芬芳和万物新生的朝气,令人神清气爽。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开工喽!”苏宸吃过饭,扛着一个扫把状的插杆,走出家门,上满插了三十串糖葫芦。 在苏宸身后跟着杨灵儿,手里拿着一根木杆子,上满悬系着一个挂旗,上满写着:苏记糖葫芦! 苏宸打算先把商标打出来,让人认准这是苏记的糖葫芦,因为一旦东西好卖,后面仿造的肯定多了,提前做好品牌。 二人来到繁华的一条西草巷,这里是润州城最大的两个草市之一,人群鼎沸,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苏宸选了一个草市入口不远的地方,来人经过此地,他站好位置,开始叫卖:“糖葫芦,又甜又酸的糖葫芦!” 不少路过的商贩和行人,被他喊声震住,回头一看,有些好奇,外面亮晶晶,里面红通通的东西的确没有见过,但是走近了仔细一看,这不是挂满糖水的山里红嘛! “这东西,可酸了,没啥好吃的!” “就是,这东西也算什么稀奇物?” 路过的人摇头,印象中的山里红可是很酸的,吃不了几个,牙就受不了啦。 “错,这叫糖葫芦,最新做法,世间独一份,苏记品牌,保准又甜又脆又好吃!”苏宸自卖自夸起来。 “糊弄人吧!” “多少钱一串?” “六文一串!”苏宸回答。 “这么贵,山里红两三文一斤,能称不少颗,也不是什么稀奇物,太贵了。”这些成年人,对吃的欲望没那么大,反而更心疼钱,围看了几眼就走开了。 杨灵儿在旁边露出无奈,干着急,没有人买。 这时候,苏宸看到有四五个未成年孩童由远及近走过来,年纪在六七岁到十一二之间,穿戴不是普通的麻衣碎布,而是布衫,甚至绫罗布料,家境应该殷实一些。 “灵儿,你装作来买!” 杨灵儿会意,这个提前在家里演示过,就是当托儿! 苏宸从插杆上拔下一个递给了她,杨灵儿站在跟前,咬下来一个就嚼动起来。 “好甜啊,还脆口,并不酸,这东西太好吃了。”杨灵儿卖力夸赞。 这几个少年孩童停下来,一是好奇这新吃物尚未见过,二是被杨灵儿那夸张的演技所吸引,听着她的夸赞,都忍不住嘴里捣酸水。 “大哥哥,这是何物?” “冰糖葫芦!润州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刚做出来的美味新小吃,在其它地方都买不到!”苏宸卖力自夸。 “多少钱?” “六文一串,十文两串!” “嗯,倒是不贵,我买一串尝尝!”一个十一二岁大的绿衣少年先掏出六文钱买了一串,其它孩子围绕着,大眼瞪小眼等着他品尝后的评价。 绿衣少年吃过一串后,连忙点头:“哦,不错,果然挺好吃!” “给我来一串!”有孩童已等不及了。 一个九岁的罗衫少年忽地说:“我来两串,这样可以省下两文钱!” “对,你很聪明!”苏宸夸赞其中一个孩子。 “那我…和伙伴,一起买两串,这样各省一文钱!” “也可以,我发现你们几个都是聪明的孩子,精通算学,前途都不可限量啊!”苏宸表示出自己的佩服。 这几个孩子,不但买到了好吃的糖葫芦,还买到了一个虚荣的夸赞,都兴高采烈。 苏宸微微一笑,对这个东西还是信心的,在千年后物质何等丰富的社会,小孩子对糖葫芦还是非常热衷,更别说在这个物质相对匮乏的时代了。 五个孩童买了六串,赚到了三十二文钱。 “集市里有不少孩童,你们可以过去馋一馋他们,那些孩子绝对不知道这是何物,这样,你们多有面子啊!”苏宸开始蛊惑他们。 “对啊,我拿去给铁柱他们看!” “我去找顺溜儿,他绝对不认识这是何物!” 这几个少年一窝蜂地跑向了草市内,争先恐后,生怕慢了别人的脚步。 杨灵儿站在身边,看着苏宸哥哥的一番神操作,心中无比佩服。 “这就是营销手段!”苏宸朝着杨灵儿笑了笑,余光看到又有孩子过来,说道:“又有孩童过来了,你继续站在前面配合吃!” 惯用伎俩几次重复使用,有三个孩子忍不住诱惑,又哭又闹,随行的家人只好买一串给孩子吃了。 这时候,只见从草市群哪里冲出几十个孩子,卷起了地上的尘烟飞起,如同一个个撒欢的小马驹。 只听有个孩子嚷嚷着:“就是那里,那里的大哥哥在卖这种糖葫芦!” “是苏记糖葫芦!” “对,苏记糖葫芦!” 孩子狂奔而来,生怕晚了买不到。 “买两串,这样划算,省钱了!”有个孩子忽然聪明地提醒大家。 “必须买两串,不然就是傻子!” 小孩子叽喳渣在这里嚷嚷,很快人手一串,导致苏宸拿出来的插杆上,存货不多了。 “灵儿,快回去取货,绝不能耽误我们的客户。” 杨灵儿小脸上洋溢着笑容,同样飞奔疾跑而去。 …….. 西草巷外的一条路口,停着一辆精致的马车。 小桐过去买了两串糖葫芦,回到了车内,自己留了一串,把另一串递给了白素素。 “大小姐,想不到他这个人,虽纨绔败家了一些,却突然弄出了这么一个新奇吃法,还真挺好吃的!”小桐在路上忍不住已经吃了一颗,的确不酸了,而且又甜又脆,在这个季节吃刚刚好。 白素素将信将疑,吃完一颗之后,微微点头,也觉得很可口,长这么大,还从未吃过这东西,难道真的是苏宸自己发明的? 她用玉手轻轻撩开了车帘子,看着几十米外,那个专心兜售、叫卖的年轻男子,一身襕衫士袍,笑的很真挚,充满阳光,完全不像什么劣迹斑斑的男子。 “苏宸,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白素素是一个非常冷静又睿智的少女,这两三年的经商锻炼,更是喜怒不轻显,可以做到面面俱到,绵绵细水,给人沐浴春风的合作感。往往等她走之后,合作之人仔细思考后,才觉得此女子十分精明,而且不动声色,就能够水到渠成办成一件事。 可即便如此,白素素这两日对苏宸的事所闻所见,收到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说辞和评价,简直冰火两重天,让她都捉摸不透,该信哪个,还是都将信将疑,各信一半? 像她这样有身份又极聪明的女子,对一个男人有强烈好奇心的时候,不找到答案,她过不了自己心中那个坎儿。 “再去一趟,找人把他剩下的都买了吧。”白素素说完,放下了车窗的丝绸幕帘,然后专心吃她手里的那串糖葫芦。 小桐惊住:“都买了……” 第十章 莫欺少年穷 中午时辰还未到,苏宸的糖葫芦全都卖光了,最后一个客户貌不惊人,却是一次性买走了二十串,出手之阔,令苏宸笑逐颜开。 “苏宸哥哥,怎么有人一下子买走那么多串,吃的完吗?” “管他呢,可能家里孩子多吧!”苏宸笑了笑,一上午卖了接近六十串,一个时辰售罄,心情大好,这样可以放心去找赵老四收购山里红了。 二人回家途中,绕路到了梳儿巷,苏宸找到赵老四,把他带出来的一麻袋山里红,大约五十斤都买走了。 当临近祖宅的时候,二人看到一顶四撑轿子停在他家门口,周围站着几个家丁仆人。 苏宸走到门口问道:“你们找谁?” “你是苏宸吗?”一位穿戴像是大府宅院管事装扮的人询问。 “对,我就是苏宸!” “家主,人回来了。”这人朝着轿子拱手客气禀告。 轿子内有人咳嗽了两声,然后掀了帘子走出来一位年过七旬的老者,一身帽衫的装扮,头戴方形乌纱黑帽,穿着青褐色皂罗衫,腰系玉带,宽衣大袖,手里拿着一根檀木拐杖,看了苏宸一眼,说道:“进去说吧,老夫跟你聊一聊!” 苏宸看着这个老者面孔,似乎有点印象,在“苏宸”的记忆中搜寻了一下,忽地恍然醒悟:这不是白家老爷子白奉先嘛! 苏家宅子的前堂也很宽阔,曾经作为草药堂,诊断和抓药,都曾在前堂进行,如今更显得空荡。 白老爷子走过了前堂,穿过月亮门,来到了天井小院内,看着院角的一处葱郁的修竹,感慨说:“当年这一簇竹子栽种的时候,我还在场,是你祖父种下的,当时苏家的保和堂,在润州那是首屈一指,尤其是江东那一次瘟疫流行,幸亏你们苏家人依靠古方治疗百姓,才能够保住润州大部分患病百姓,阻止了瘟疫蔓延,也正因为此,你父亲得以被朝廷破格任用,调去金陵做了御医。” 苏宸静静听着,这些陈年旧事,他是没有什么印象了。 不过,苏宸心中也在纳罕: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老爷子,今日破天荒到我家里作甚来了? 白老爷子触景思人,又说道:“你爷爷苏开岩与我是故交老友,加上你父亲曾为我白家治过几次疑难杂症,所以,当年双方才许下了你和素素的婚约。” 苏宸心下恍然:原来这老头是为了她孙女的婚事而来,不出所料,应该是听闻自己的一些纨绔名声和斑斑劣迹,过来说出一些我配不上白素素的话,然后迫我交出婚书,退了这门婚事。 如果对方提出退婚,苏宸就打算说出那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豪言壮语,过过嘴瘾,然后,再让对方拿出五百贯钱作为自己精神损失费! 这样一来,便可从此两清,自己也能顺便还上曹家欠款。 跟白家没有关系后,苏宸可以发展自己的生意,攒足了盘查和资金,过两年有门道了,再找机会北渡入宋地,带着钱财去投奔赵宋才有前途。 “白爷爷,既然您跟我祖父和父亲,都是累世至交,咱们也就摊开窗有话直说就行,我自己知道自家事,外面盛传我为纨绔子弟,声名狼藉,的确有些配不上素素……” 白老爷子闻言,带着几分欣赏眼光点点头,有自知之明的人,这人品应该差不到哪去! 苏宸见老爷子点头,似乎认同他的说法,于是继续说道:“苏家衰败,我苏宸也不再是什么富家子弟,官宦人家,只不过一个穷书生而已,如今又有债务缠身,的确也到了山穷水尽地步,白爷爷,您若有事相告,尽管直言不讳……” 他在不断暗示,自己已经做好退婚的心里准备了,并且有债务缠身,山穷水尽,如果白家想要退婚,总得表示一下吧! 若如此一来,一方可顺利退了婚约,择良婿再嫁;而苏宸这边也能堵上债务窟窿,毕竟是前世身“苏宸”欠下的,就用他的未婚夫身份解除,换取酬金,也算一个因果了结。 白老爷子见苏宸如此诚恳,坦言了他自己的各种缺点,看来浪子回头的心思是坚定的,他心中的担忧也减弱了几分,越发觉得,自己的想法行得通。 “既然苏宸你如此相言以诚,老夫作为长辈,也就实话实说了,以前你确有纨绔之名,形骸浪荡,令人担忧,但人在年少时,哪有不轻狂?听说你前几日还当众立下誓言,打算重新审视自己,励志前行,痛改前非,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老夫听完之后,唯一的担忧也消减不少!” 苏宸听完之后,愈发觉得这思路不对劲儿,跟自己预期不大一样啊! 退婚前,不是要先痛批一下他的恶劣行径,然后理所当然地提出解除婚约吗? 怎么白老爷子说起了他这几年中唯一的优点来? 白老爷子看到苏宸吃惊,觉得他被自己理解他的言论感化,继续道:“你今年有十八岁了,素素过了年也十七了,你们的婚事嘛……” “主题来了!”苏宸暗暗心想,目光盯向老爷子,千呼万唤始出来,只等对方说出“解除”二字,自己顺口讨要五百贯损失费,还有那句——莫欺少年穷! “婚事嘛,也该抓紧了!”白老爷子说的不疾不徐。 “抓紧?对,抓紧解…..”苏宸接着开口了,但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打断。 “抓紧结了吧!今年中秋就完婚。” “完婚?”苏宸惊呆住。 白老爷子转了口气道:“但是,你要入赘我白家,做我白家的上门女婿,以后你和素素生的孩子,要跟着白家姓。当然,如果生的娃子多,也可以挑出一个男丁姓苏,延续你们苏家的香火!” “喔—靠—”苏宸听完之后,如同被雷劈中了。 我没有听错吧! “解”字变成“结”字了?读音差不多,意思刚好相反! 这白老头,不是来退婚的,而是来催婚的! 让苏宸成为上门女婿,迎娶白富美,再继承亿万家产…… “白爷爷,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了什么误会呀!”苏宸感觉两人有信息差儿,中间绝对出现了问题。 白老爷子一摆手,不再计较的神态道:“以前的确有些误会和误解,但已经解开,都过去了,无须再提。” “不,白爷爷你应该并没有对我有个全新的认识,还不够了解!其实,我败家,我可耻,我好赌,我还贪色,经常流连青楼之地,毫无文人风骨,辜负了列祖列宗的栽培,辜负了朝廷对我的期望……” 白老爷子抓住他的胳膊,赞叹:“孩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能这般悔悟,爷爷相信你发自内心的。” “……”苏宸呲牙,这特么的咋还解释不清了呢。 第十一章 我不想继承亿万家产 苏宸觉得这场戏算是唱不下去了,两个人要表达的意思,根本就不在一个调儿上,甚至南辕北辙了。 杨灵儿在一旁听着,也十分紧张,因为一旦苏宸成为赘婿,那么她就要跟苏宸哥哥分开了。 “白爷爷,请稍等,容我捋一捋眼下的复杂关系!”苏宸扶了一下额头,思路快速运转,寻找合适的语言,好表达自己不愿意跟白素素成婚的想法来。 当然,苏宸并非讨厌白素素,也不是嫌她太漂亮,会成为红颜祸水。 主要让他抗拒的原因,一是苏宸觉得跟白素素并不熟悉,也没有感情,虽然看着有美貌,但是否刁蛮任性,是否有女强人那种嚣张脾气,都不知晓,没有任何感情存在,他并不想谈婚论嫁。 二则,白家的要求,让他直接入赘,成为一个上门女婿,要知道在古代,成为了赘婿,基本就绝了仕途,放弃了功名,往往在女方家还不受亲戚们待见,身份地位不高,会被家族堂兄弟耻笑,孩子不跟自己姓,死后不能入女方的陵园和祠堂…… 苏宸好不容易才获得了一次重生机会,来到复杂的五代末年,北宋刚建立,契丹在北虎视眈眈,党项在西也在蠢蠢欲动,蜀地,南唐,北汉等多个诸侯林立,这应该是大丈夫纵横驰骋的时代,应该多去外面的世界走一走,而不是直接断了所有后路,困在一个冷冰冰的小院,坐井观天,争宠宅斗,等着媳妇翻牌子…… “那你说说看,有什么想法了?” 白老爷子开口,打断了苏宸在那胡思乱想,翻牌子的恶趣味。 苏宸回过神,说道:“其实,我还没有成婚的想法。首先,我才十八岁,刚及弱冠之年,还算未成年啊;今年就成婚,觉得委实过早了些。二则,大丈夫生于乱世之中,当思报效国家,救民于倒悬,谁不想建功立业,不负这副男儿身?唐代有诗说得好: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我还有自己的抱负要去施展。三者,我是苏家唯一的家丁,做赘婿也不合适,所以,这门婚事,还需要白爷爷三思才好!” 白老爷子听到他的一番说辞之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目光也变得有些冷冽:“你不想跟素素成婚?” “暂时还不想!”苏宸硬着头皮说。 这时候不能含糊不清了,关乎到自己立场问题,原则问题,男人尊严问题。 白老爷子语气转冷:“那你打算想要悔婚,绝掉这门亲事了,休了素素,这是打算让我白家蒙羞不成?” 苏宸犹豫道:“晚辈不敢如此造次,只是觉得,现下还不是成婚的时候,我与素素也没有什么感情,自己又没有任何功名利禄,实在没有娶素素的能力,而且,两家长辈当初约定,是素素嫁入苏家,并非我入赘白府,所以,无法按照您老的意思来办。” 白老爷子又道:“入赘白府,不但有了如花似玉的俏娘子,还能有万贯家产继承,吃喝不愁,享受富贵,这辈子都满足了,你还有何不知足的?” 苏宸被他这样一说,脑海里好像有两个声音在争吵,天人交战一般。 糖衣炮弹,任何时候,都是有杀伤力的。 白素素的国色天香,资产万贯的财富,的确能够让所有人动心。 可是,这是有付出的。 如果拿自由和尊严来换,苏宸还是能够坚守住自己的底线。 苏宸缓缓摇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实现,娶娇妻,获财富,却不想做这样一辈子依靠女人身份生活的人,那样太没出息了。” 杨灵儿在旁默默看着,神色激动,被苏宸哥哥“贫贱不能移”的志气所打动,小脸露出笑容。 白老爷子见他不为所动,也有了气,冷笑道:“你本是纨绔子弟,名声已坏,才学又不高,加上你父亲得罪了皇室,除了生徒身份外,贡士无望,恐怕这辈子也不能被朝廷启用,仕途功名方面,就不必奢求了。” “未来的事,谁说得清呢?” 苏宸心下在想:我也不一定在南唐做官吧,李家皇室不用我,那我今后还更好脱身北上呢。 “未来?你二十日后,就要还曹家五百贯,如今家穷四壁,无处讨借,这个关你又如何度过?” 苏宸嘴角溢出一丝笑容:“有志者自有千计万计,无志者自觉千难万难,我相信依靠自己,也能度过这一关!” “那老夫就拭目以待了。”白奉先转过身,打算走了,但是刚走几步,却剧烈咳嗽了几下。 “家主!”白府官家陶方忙走过来,扶着白老爷子。 白奉先被陶方扶了手臂,点头示意,可以离开了。 “等下!”苏宸忽然开口喊住二人。 白老爷子文言转身,眼中带了几分狐疑,心想难道这小子,改变主意了? 方才可能是一腔热血,说些豪言壮语,冷却过后,也许又思考清楚,什么选择才是对他有利的! 白老爷子心中这样推测,脸上又浮现了几分自信,商贾富人心态在作怪,觉得没有钱财办不了的事。 “怎么,年轻人,想通了吗?”白老爷子淡淡一笑。 苏宸开口道:“你有哮喘病,而且是季节性过敏哮喘,在这春暖花开,柳絮飘飞的季节,更容易发作,严重的,能够引发肺气肿、肺心病,急性呼吸休克,甚至窒息死亡,我给你开一个方子,回去抓了药,一天两顿按时喝吧,很快能够见效。” 说完后,苏宸转身去了内堂,在桌上拿起纸笔,蘸墨之后,提笔写下了一到方子。 白老爷子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站在原地发怔,眼神看着苏宸的举止动作,忽然发觉,自己好像有点看不懂他。 是自己思绪跟不上年轻人的跳跃,还是这小子脑子有问题啊! 此时,苏宸已经走出内堂,来到了跟前,递出了一张药方。 白老爷子摇头:“没用的,老毛病了,你父亲当年给我开过药方子,喝了有十年了,效果越来越不行了。” 苏宸这个方子出自明代的《本草纲目》,宋人还不知晓,所以找了借口道:“这是我最近在整理苏家祖宅时,刚翻出来的,乃是我祖上传下的秘方,我父亲也不知晓,你拿去煎熬试试,反正喝不死人。” 白老爷子听他前面的话还有些心动,但是最后一句让他有些生恼:“你这个竖子啊!” “那不要了?” “拿来!既然送人了,岂可收回。”白老爷子一把夺了过去,商人在任何时候都喜欢不亏的买卖,白给一个治病秘方,不用花钱诊费,他自然不会放过了。 苏宸嘴角扯动,笑了笑,心想这老爷子,有些孩童心性呢,喜怒无常的! 白老爷子在管家搀扶下,走出苏宅,坐上了轿子,缓缓离开了。 第十二章 新的财路 苏宸送走了白家老爷子,发心自问,虽然有些可惜,甚至天人交战后,心都在滴血,但是并不后悔,绝色佳人和万贯家财固然重要,但是他不想因为一棵树,放弃整片树林,牺牲掉自己的自由身。 有个打油诗说得好: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苏宸目前才十八岁,有无限可能,不急于一时! “苏宸哥哥,你真要拒绝这门婚事啊?”杨灵儿带着几分笑意询问。 “是啊,刚才你也在旁听到了,咱有自己的志向,白老爷子忒也小看我了,以为我就是那种贪慕虚荣,一辈子吃软饭的男人吗!”苏宸左手放在腹前,右手放在背后,伫立天井小院中,感觉自己身姿无比高大。 杨灵儿歪着脑瓜子,想了想,又问:“那如果白家不用你做赘婿,而是直接把白素素嫁入苏家,还给一大笔丰厚的嫁妆呢?” “那也…….就另当别论了,咳咳,白家的资产没所谓,主要吧,是白素素这个人怎么样,能让我喜欢上才行,否则,就是亿万家产,我也不稀罕去继承!”苏宸觉得这一番话让自己有点心虚。 “苏宸哥哥,你真有志气!”杨灵儿眼里,似乎满是小星星。 苏宸笑了笑,开始进屋子数铜钱,今日一天卖了近六十串,收到了三百一十四文,有的六文一串,有的十文两串卖出,扣除了成本费,赚了接近三百文。 “好多钱啊!”杨灵儿站在一旁拍手,兴高采烈。 苏宸拿起笔,开始记账,今日的利润达到了三百文,如果明天的产量翻一倍,很可能会卖的更多。 但是,光靠这个项目,肯定不够,哪怕一天赚一贯钱,二十天撑死也就二十贯,这还不算几日后,市面会出现仿制品,到时候,就会打起价格战,从六文可能回落下来,那利润和和销量都会受到影响。 “不行啊,还剩二十日的时间,光靠一个糖葫芦品种肯定无法赚回五百贯,必须要多弄几个品种才行!”苏宸陷入苦思,什么制造起来比较方便呢? 由于杨灵儿还小,又是个小女孩,单独出去卖东西不放心,自己一个人,毕竟人手有限,这个年代也没有加盟一说,无法把技术传给别人,收取分成红利。 苏宸仔细思考,觉得靠赚这种小钱,很难产生暴利,润州城真正有钱者,除了达官贵族,就是那些乡绅豪族,千金小姐,纨绔子弟,想办法从这些人身上赚钱才行,让他们肯花钱。 发财之道源于生活,苏宸自身在家里走了一圈,看着一些家用生活品,十分寒酸,比如牙刷是柳枝,牙膏没有,都是使用粗盐水。洗衣服,穷人家直接用水洗,富裕些的家庭,会使用皂角、藻豆,或者肥珠子制成的洗涤用品,都是植物简单的提取。 “肥皂和香皂,一个面向百姓大众,一个走高端用户,如果能够制作出来,在润州城内销售起来,那么肯定是暴利了。” 想到这里,苏宸心头火热,打算立即投入行动。 下午时,苏宸出去买藻豆,猪羊油脂,火碱等材料,拿回来做实验。 这玩意在古代,没有任何现代加工器材,能否制作成功,需要反复尝试,跟他在高中做物理实验的情况还不一样。 ……… 白老爷子回到家里,坐在内堂梨花木桌前,拿着苏宸开的药方,和以前的苏明远给开的方子做着对比。 “麻黄、桂枝、炙甘草、苦杏仁、山药、川贝……” 他发现里面有五种的草药成分是相同的,但其他三种,却不一样了。 白老爷子又拿起这几年,其它郎中开的方子,都比苏宸这个方子要少几种中草药。 “果然是新方子,配比也有区别,确实俱是治疗哮喘的草药,这种配方,还没有见过!”白奉先精神一振,抱着试一试心思,让管家派人去抓药。 “家主,不找个大夫看一看方子是否有问题吗?” 白奉先寻思了一下,摇头道:“不必了,既然是苏家秘方,就不便外传了,拿两张纸,各抄写一半,派人去两个药堂分开抓药。” “好嘞!”陶方抄写后,出去安排家丁去抓药。 此时,白素素身穿一系紫色对襟罗衫,明眸皓齿,清丽无双,步履婀娜从庭院内走了进来,过来看望祖父,听到了爷爷和管家似乎在说药方的事,顺便问了一句:“爷爷,你们在谈论什么,要去抓什么药?” 白奉先人老成精,对家中后辈要求也都严苛,唯独对白素素疼惜有加,笑脸也多,轻轻笑道:“淘到一个治疗哮喘的秘方,让管家派人去抓药了,回来煎熬,服下试试疗效。” 白素素也知道她祖父的哮喘病已经十六七年了,而且每一年都在加重,前些日子已有咳血的迹象,并发症增多。最近两年城内的名医、江湖郎中都请过了,也试过好几个方子,但效果都一般,开始服下还能顶一顶,但后来就没什么效果了。 “这次是哪位有名郎中给开的方子,可有说出病症关键?”白素素询问。 白奉先想到苏宸,不由得苦笑道:“那是什么知名郎中啊,就是一个混小子!说咱是什么季节性......过敏……哮喘,什么是过敏啊,咱也不懂,听他说得条条是道,还给开了一个秘方,我瞧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感觉这方子可能有效,所以就打算试试。” 白素素闻言哭笑不得,这方子竟然不是城里名医开的,而是一个犯浑的小子,说的辞藻也听不懂,一向谨慎小心的爷爷,竟然打算试试,怎生越听越荒谬呢? “爷爷,你以前可不是这样随便的人!” “我随便起来……要看对什么人!”白奉先笑了笑,递出手中的纸张:“给你瞧瞧这方子!” 白素素接过来,尽管不懂医术,但是她打小就有孝心,对爷爷很关心,所以每次郎中给爷爷开了方子抓药,她都会多看一眼,这样久而久之,多个方子已经记在脑海里,不会治病,但综合对比,也能分辨出是否治疗哮喘的方子。 方子看完之后,上面的大部分中草药,倒是出现过在以前不同的方子内,只是这次似乎组合更多,配比也特殊,而且多一两种以前没用过药草。 “这字体笔法……”白素素心中微动,觉得非常熟悉。 “莫非是他?”忽然间,白素素想到了是谁的笔体了。 白素素抬起头时,白奉先的目光正在审视着她,还带着一种慈祥的微笑。 “猜到是谁了吗?” 白素素心如明镜,点头问:“爷爷,你去见过他了?” 白奉先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不疾不徐点头:“见过了,怎么说也是故人后辈,又与你有着婚约,找他谈谈。” “爷爷跟他谈些什么?”以白素素的聪慧,猜出爷爷找苏宸,绝不是因为故友后人去叙旧,否则,也不会这几年都视而不见,不闻不问了。 “谈你们的婚事,苏宸弱冠年纪,已十八岁,你也到了婚嫁年纪,就觉得这门婚事,可以谈一谈了!” 白素素有些微微惊诧,关于她的婚事,这两年尽管有些乡绅豪族派媒人上门提亲,但都被爷爷给拒绝了。 许多豪族巨贾也都看得出来,这白老爷子膝下并无经商天赋高的男丁可用,所以对白素素寄托了厚望。 有人想要得到白素素这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又有如此的聪明才智,能够成为家族的贤内助。 也有人打算跟白家联姻,从此攀上豪族巨贾,开拓生意规模,强强联合。 更有人心怀叵测,想要娶走白素素,让白家逐步衰落,一蹶不振,甚至像曹家,更有兼并白氏的狼子野心。 白老爷子也是猴精之人,岂会上当,所以一律婉拒了。 这一次,他自己去找苏宸谈婚事,让白素素有些惊讶,心想估计去退婚的概率更大。 白素素想到苏宸的诗文才华,以及制出了糖葫芦,在一点点改变,让她有了些好奇,但是彼此谈婚论嫁,似乎还早了些。 第十三章 心思玲珑 白奉先瞅了白素素一眼,说道:“我向苏宸提出要求,若是他想娶你也可以,但需要入赘白家,跟你成婚,你们以后生下的娃子,都是咱们白家的种儿,跟白氏姓,这样不但可以娶到如花似玉的娘子,还有万贯家财享用,也不必担心他的外债欠款了。” 白素素愕然了一下,没想到爷爷提出这般要求,竟打算促成二人婚事,但是转念一想,她也能体会出爷爷的苦心。 归根结底,还是想把她长留在白家,可以稳住白家的下坡路,挽住颓势,重振家族生意。 “他……没有答应吧?”白素素凭着一种女人的直觉,觉得苏宸不会答应。 “你如何猜到的?”白老爷子有些好奇问。 白素素苦笑一下,自己竟然真的被他拒婚了。 但至于为何如此笃定猜测,她也说不上原因,只觉得苏宸,让她看不透,肯定不会按常理出牌。 “当下世风,百姓对赘婿身份多有轻视,朝廷也有规定,赘婿不得入仕途为官,苏宸他……若自始至终俱是个纨绔子弟,或许会被女子容貌和万贯家财所吸引,但自从知道他有如此写诗词才华后,怕是不愿意入赘!”白素素简单分析了下,心中对苏宸的性格,似乎也多了几分印象。 不过,苏宸这个选择,反倒是让白素素刮目相看了。 白奉先点头:“分析的有道理,其实上,他说出的借口,跟你分析的差不离儿,看来他对仕途还不死心,也不想向世俗低头,品性嘛,还不错,只可惜,他和你没这个缘分了。” “爷爷,暂时我不想谈论婚事了,过两年再说吧。”白素素想摆脱这个话题,她刚十七岁,并不着急,而且家族的生意刚捋顺一些,润州城内六成的生意决策,已经由她来定,她想把这些事先做好。 至于苏宸,既然不同意入赘,白素素也不想勉强,但这两年内,还是她用以拒绝搪塞丁薛的一个挡箭牌。 不过,白素素心中对苏宸也想要多了解一下,毕竟来日方长,男未婚,女未嫁,说不定事情会有其它转机。 “哼,这小子不识好歹,等爷爷再给你物色一个更好的郎君,就不信了,只要我放出口风,润州城内,不知多少年轻人,到咱门口排着队,求着入赘。” 白素素闻言,脸颊微红,心下也甚为担忧,嗔道:“爷爷,那样的软骨男子,能有什么出息,素素才不要呢。” “哈哈,这么说来,你倒是对拒婚的苏宸,反倒有好感了?” 白素素有点不自然,脸红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淡淡笑道:“爷爷又取笑素素,我才不嫁他呢。” “那……这门婚事,你是打算如何处之?” “以后再说吧。”白素素说的模棱两可,打算拖上一拖,等在把苏宸研究透前,不会轻易下评论。 “嗯,也罢,暂时放一放。”白老爷子也打算停一停,看看苏宸能蹦跶什么时候,毕竟五百贯不是小数目,或许过个二十日,他就会求上门来。 这对爷孙对话之中,有进有退,进退有据,并没有明说,但似乎都听懂了对方的话意。 彼此对视一下,俱都笑了笑,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有点心照不宣的意思:等着看吧! ……… 范楼大街,是从润州南城仁和门进入,经过繁华的大市口,自南向北的一条主干街道。 苏宸从西草市买完物料回来,走在相对繁华的大街,两侧青砖灰瓦,木楼画阁,宽阔的街道修缮整齐,方砖青石铺路,过往行人华服珠履,罗绮飘香,车水马龙,一副繁华景象。 润州城位于江河交汇处的特殊地理位置,有“黄金水道”之称的东西水运大动脉长江流经城池北部,在此与京杭大运河交汇,使镇江形成了“十字黄金水道”的区位优势,自古以来就是“以港兴城”的典范,素有“南北之要津”“九省通衢”之称。 城市内外,水路纵横,这纵横发达的水道,不仅带来优美的风景,增添了“江南水乡”的独特气质,同时也带来了商业的发达。自从南唐丢失江北十三州之后,江南之地,除了金陵城,就属润州最富裕了,也是金陵城的北大门,南唐对外的通商口岸。 苏宸一边走着,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这是他在历史书上看到了图景,或是在影视剧看到的片段缩影,一千年前的生活场景,如今历历在目,如此真实。 在这条街的十字路口,也是大市口核心地段,有一座高楼,名为范楼! 这是润州最大的几个酒楼之一,分内外两幢楼宇,每幢三层,外楼是给寻常餐客,内楼则提供住店下榻,一幢楼七八十个房间,能容纳不少宾客。 这酒楼由范氏家族经营,据说范家除了酒楼客栈的生意之外,另个经济来源是酿酒,有自己的酒坊。 苏宸在酒楼外驻足,想着自己要酿酒和推销肥皂等,日后免不了跟这种高档酒楼打交道,因此打算先进去瞧瞧,考察一下,不同的酒水各打半斤回去留着作对比。 “呦,客官请进!”跑堂的小二把苏宸引入门庭,进一步询问:“客官打算住店还的是饮茶吃酒?” 苏宸道:“来一壶茶就行,等会要打点酒回去,菜就不点了。” “好嘞,大堂请!” 酒楼内部也相当开阔,一楼大堂内,在长廊内摆着酒桌,在里面空地处也摆着几十个桌案,大堂北面显眼处,搭建了一个戏台子,上面有唱小曲的戏子,算是酒楼雇用的清倌人,每日上台演出,给台下吃酒用餐的客人一个助兴。 当苏宸坐好,台上的清倌人唱起一首词曲,竟然是他当日写的《曲玉管》的词。 “陇首云飞,江边日晚,烟波满目凭阑久……” 苏宸愣了一下,心想这首词的传播这么快速吗?自己才卖出去两天而已,酒楼里都开始传唱了。 他还不知道,这首词在当日引出多大的风波! 当那唱曲少女唱罢,走下台回到幕后去,然后有伙计搬上桌案,继而走上来一个说书人,大约六十来岁的年纪,鬓角和胡须俱已发白,脸上有了岁月的沧桑。 “啪!”这说书人站好后,拍了一下惊堂木,开始了他的说书段子。 南唐宋初,往往这种说书艺人,开始自发集中于瓦市,又名瓦子,是大城市里娱乐场所的集中地,初见雏形,到了北宋中期发展迅速起来,成为宋元戏曲在城市中的主要表演场所,相当于后世的戏院。 润州城也有几个瓦子,不过规模都不大,只是一些民间艺人流浪至此,自发聚集在一处,临时落脚点而已,如耐得翁在《都城纪胜》记载:“瓦者,野合易散之意也”。 有些说书人和唱曲姑娘,有些才艺者,往往都是依托于酒楼、茶肆,跟酒楼幕后老板合作,签了短工合同,在这里卖艺,酒楼收取一半费用,其余费用归卖艺者。当然,不同酒楼因为生意兴隆程度不同,分钱比例也会有多有少,比如四六,三七开。 “上回书说到荥阳公子科考中第,得到朝廷赐官,要赴川上任,李娃临水送别,对荥阳公子道,今日恢复你本来面目,我也无愧于心,你当入仕,力保前程,万不可再念于我……” 苏宸觉得有趣,一边喝茶,一边听着老汉的说书;老者说的是唐传奇小说中的《李娃传》。 故事内容主要讲一个荥阳公子入京赶考,留恋青楼,痴迷名妓李娃,为她散尽盘缠,流落街头,而李娃则消失了。后来荥阳公子流浪在外,昏死在街上,被李娃意外救回家里,得知他如今悲惨下场,跟她不无关系,于是非常自责,开始照顾荥阳公子,并且为他买书籍,供他继续科考。最后得了功名,李娃打算功成身退,老死不相往来,但是荥阳公子不舍,苦苦相求,并请皇帝赐婚,最后得了一个完美姻缘。 这是唐代文学家白行简所创作的一篇传奇小说,虚构了一个娼妓李娃与所爱士人荥阳公子历经磨难,终于圆满结合,表现了作者对倡优女子的同情和品格的赞美,有浓厚的理想主义色彩。 这种才子佳人的话本,说得频繁了,自然响应寥寥,除了几个穷酸读书人在台下鼓掌几次,神色振奋外,其它宾客听得次数多了,毫无兴趣。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拿着一个托盘,从一楼酒桌间走过求赏钱,但并未多少客人打赏,收的铜钱加起来,也就十几文。 好不容易说完最后桥段,说书人在稀稀落落的掌声中,鞠躬下了台,今日的收入依然很单薄。 老者神色落寞,轻轻一叹,看样子,自己那几个故事已经说烂,也该收拾行囊,解约换个地方继续从头说起,才能吃饱饭了。 戏台前的酒桌处,苏宸看着老者佝偻黯淡的背影,脑海里忽然想起一个生财的法子。 第十四章 话本合作 苏宸打了几种酒水,出了酒楼在门口角落耐心等待,果然在不久后,那说书人带着他的孙子就离开了酒楼。 “老人家,且慢走,我有几句话要说!”苏宸走上前去。 “你是?”说书人愕然转过身,有些惊诧。 苏宸说道:“方才在范家酒楼,听了阁下的说书,有些想法,打算彼此聊一下。” 张老头见他衣着书生打扮,举止得体,有些学问的样子,不敢怠慢,拱手道:“公子客气了,老可姓张,叫张大川,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苏宸道:“请问阁下,可还有新的话本故事?” 张老头摇着头,汗颜道:“说来惭愧,老头子所知的话本有限,能讲的都讲完了,反复循环讲了几遍,但效果不佳,打算说到月底,就离开润州南下了。” 苏宸心想那正好,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更容易促成合作。 “老先生,咱们边走边聊。” “那好!”张老头见这公子知书达理的样子,也不像纨绔子弟,遂放松了戒备,拉着孙子跟着苏宸走在街道上,继续向北前行。 “我呢,平时爱听说书,自己也喜欢写一下传奇故事,志怪小说,可以作为话本,供老先生来说书!” “你会写话本?”张老头感到吃惊意外。 因为自魏晋隋唐数百年下来,诗词歌赋流传不少,但是传奇话本却不多,一来是许多文人墨客觉得话本乃是粗鄙文字,写的人很少,是给乡野村汉,没文化之人看的、听的,登不上大雅之堂,比曲词还不如。 二来,写诗词已经有了思维定式和规矩,五言七律,曲牌填词,都是形成了成熟的体系。传奇小说这些,暂时还不成章法,加上隋唐朝廷对志怪神鬼的言论管控,所以传奇小说发展还是缓慢的。 别说张老头接触的少,就是上流社会的人,能够接触到的小说话本也不多,市面流通和传颂的本来就甚少。 苏宸点头道:“是的,我比较偏好这口,所以就写了些。” 张大川闻言之后眼神发亮,似乎猜到了对方来意,说道:“可否让老头子借阅一下,若是能用上,咱可出钱买话本,虽然咱钱不多,但可以找同行一起出资,合力买下。” 苏宸微笑道:“这样吧,我明天拿给你一份话本手稿,你看一看,是否能用,如果可以,我们可以合作,不过不用提前支付佣金收购,我只要利润分红,你用我的话本内容,每天赚到钱跟我平分。” “这个……”张大川思索了一下,分走一半的确不少,除非话本内容真的很好,收入能够增多,才划算。 “那要先看过内容才能定下,若是话本不受欢迎,讲书之后利润被酒楼扣除一半,再与你分走一半,老朽这里,怕是不够糊口的了。” 苏宸成竹在握道:“大可放心,这评书话本应该能够勾起听众兴趣,每日进账破千钱,也是有可能的,同一章回,你可以晌午和下午各说一回,等次日再说新的内容,连续讲下去,听众会越来越多。” “哦,章回很多?” “不错,是你现在讲的这种短话本体量的二三十倍,可以拉长,形成粉丝效应。” 什么粉丝,张老汉不懂,但是体量大,的确能够吸引住更多听众,经常来听。 “那就先试试?老朽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话本内容了。” “那好,明天早晨,约在前面那座关河桥头见吧。”苏宸说道。 “好嘞!”张大川点头答应,多问了一句:“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苏……以轩!”苏宸暂时不想说出自己的名字,免得对方听说自己是个纨绔,还欠人巨债,把他跟不靠谱的痞子联系到一起。 “是苏公子!”张大川下意识拱手。 “明儿见!”苏宸摆摆手,不理这虚礼儿,要赶回去制作糖葫芦,研究香皂加工方法。 张大川望着苏宸远去的背影,忽然,下意识惊道:“苏什么?” “爷爷,是苏以轩!”旁边的孙子都记住了。 “难道他就是写下《曲玉管》的苏以轩?白家小娘子白素素所爱慕的金陵才子?”张大川想到这些,顿时兴奋起来,他既能写出流传后世的曲词,话本想必也不会差到哪去,这次自己真的是撞大运了。 “爷爷,什么曲玉管啊?”小孩子还没听明白。 “不要多打听,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透露这位公子的名讳,否则,这位公子很容易被别人挖走,咱就不能赚大钱了。”张大川也很精明,下意识打算捂住消息,只让自己爷孙知道就行了,免得遭到同行过来挖墙角儿。 ……… 苏宸回到家里,灵儿已经整理出一箩筐的无核儿山里果,非常认真。 “苏宸哥哥,你回来了。”杨灵儿很开心,站起身跑过来迎接,看到他手中提着不少东西,好奇问:“这些是何物呀?” “制作肥皂的材料。”苏宸简单说了一句,再多,她也听不懂了。 “那……这些酒呢?” “放进不同的酒斛里,回头我要用到!” 交代完这些,苏宸开始思索在高中做实验时,造肥皂的原理。 材料凑齐全了,有猪油,食盐,石灰碱等。 第一步搅拌,在一口闲置的锅内加入水,同时加入碱物,等碱全部化开后,加入油脂,继续加热并不断搅拌。 第二步是皂化,等锅里的材料煮沸后改用小火继续加热,并且还要不断搅拌,使油充分皂化,这个过程需要很长时间,甚至一整天。 苏宸叮嘱灵儿不时地往炉灶内加一些木柴,火不能断,然后就等着它自行皂化。便转过头开始制作糖葫芦,这东西是他前期最直接的盈利项目,需要坚持做下去,活动资金够了,才能投入肥皂和酿酒项目。 否则,没有资金支撑,根本就没有材料来制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忙碌到晚上,灵儿煮了碴子粥,萝卜根儿咸菜,就这样对付一顿。 “就吃这个?” “苏宸哥哥,家里,没有别的……” “…….”苏宸无语了。 他是吃着难以下咽,但杨灵儿却吃得很香,也许过去两年总挨饿的缘故,小妮子十二岁的年纪,身材并不高挑,也就一米三四的个头儿,比较玲珑娇小,皮肤也有些黝黑,好在五官精致,双眼皮,眼眸黑白分明,很灵动有神。 “等明天再卖了钱,你去买十斤稻米吧,称几斤肉回来,还有青菜,调料等,我们也要改善生活了,看把你瘦的。”苏宸有些心疼。 杨灵儿道:“苏宸哥哥,我们还要攒钱还债呢。” 苏宸摇头失笑:“不在乎那一点,只有我们吃好吃饱,才有精力干活,尽快赚够五百贯!” “那好吧。”杨灵儿有些舍不得,但还是拗不过苏宸。 “洗过碗后,到书房来读书!”苏宸对灵儿的读书学习很上心,再不管教,以后成文盲了,怎么能嫁到好人家去。 入夜,江南的雨说来就来,外面雨水潺潺,落在庭院的芭蕉叶上,发出清脆回声。 书房内,灯光如豆,杨灵儿坐在桌前认真读书,而旁边的苏宸则在奋笔疾书,写下了《隋唐演义》的第一回:隋主起兵代陈,晋王树功夺嫡。 第十五章 隋唐传奇演义 江南水乡地,轻柔细雨,水波荡漾,已是标配景致。 大早晨里,雨停歇了,放晴后的清晨,仿佛一下子催生了许多嫩草和柳红。 一夜过去,还是那个小桥流水、杏花春雨的江南家国;那片云淡风轻、桨声灯影的南唐山河;或许西边那商贾云集、歌舞升平的秦淮金陵都;都在偎红倚翠、朝欢夜宴的放纵中又虚度了一晚。 苏宸无心理会那金陵的小朝廷目前形势又发生了何种变动,只关心自己今日的生意会如何! 他起床后,在院子里伸着懒腰,然后到厨房里,看皂化后的材材料已经完成了,他向锅里放入食盐,并搅拌使食盐充分化开,促使皂基凝聚。 这个过程,还需要几个小时,所以,苏宸忙完这件事,按约定出门去给张老头带去隋唐演义的第一回话本手稿。 这部《隋唐演义》的原着作者是褚人获。全书共一百回,是一部具有英雄传奇和历史演义双重性质的小说。以隋末农民起义为故事背景,讲述隋朝覆灭与大唐建立的一段历史演义。它既是中国古代一部白话小说,也是一部演绎历史风云、歌颂的经典传奇英雄之作。 当初小时候,苏宸听过着名评书家田老师版本,非常喜欢,觉得很适合这个五代末期的南唐,毕竟唐代刚结束几十年,许多历史人物,百姓们还有印象,如此演绎成话本小说,能够给靡靡之音,阴柔婉约的南唐,注入一股英雄豪侠的阳刚气。 不过褚人获版本要完全相同写下来,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凭着印象,把故事主要大脉络写下来。 说来也奇怪,由于千年前后的灵魂力融合,脑电波变得比平常人凝厚,记忆力比前世要好得多,许多前世看过的书,这一世看过的案牍,都能够清晰记下来了。 虽是清早,但城内已经复苏,许多出工的已经去干活了,街道一些卖糕点、早餐的小贩,跳着扁担,或是推着木轱辘车穿街走巷。 “炊饼——好吃的炊饼——” “鸭梨!脆口的鸭梨——” 一大一小的奇葩组合从巷子经过,让苏宸驻足了半响,才苦笑着离开。 关河桥在关河上,河水潺潺,水面上漂浮了不少昨晚被春雨误打掉落的柳叶,顺着绿水流远,两边河堤郁郁青青,阳春三月,风和日丽,景色还是极好的。 当苏宸赶到约定桥头地点,张大川早就等候在此了。 “苏公子,早啊!” “张老伯,你早来了。” “不早不早,也刚到片刻……”张大川言辞甚是客气,满脸笑容,实则天还没放亮,他就来桥边这里等候了,生怕来晚会错过苏以轩公子。 苏宸自是没有多想,直接掏出三张叠纸,说道:“这是手稿!” “让老头子欣赏欣赏公子大作!”张大川搓着手,激动又兴奋接过来。 苏宸递给他,有点奇怪,觉得这老头子一晚上过去,似乎对自己态度恭敬得很,热情的过分啊! 看来是被没有好话本的窘境给憋坏了。 “隋唐演义,嗯,名字甚好!哦,开头还有诗啊!莽因后父移刘祥,操纳娇儿覆汉家。自古奸雄同一辙,莫将邦国易如花……真好,顺口!” 苏宸不想在此耽搁时间,一摆手道:“行了,你拿回去背吧,然后琢磨如何演绎,讲出那种感觉来,这是一个历史背景下的传奇小说,不少人物虚构的,当不得真!” 张大川笑靥如菊花:“表演说书方面,咱有功底,没有问题,请公子放心,今日咱回去熟悉、排练,等明日就可以说书了!” “那行,手稿你且拿去,可以在家再抄一份,但我的底稿等下次拿回来,要跟我替换下一回的内容。”苏宸不想让手稿流露出去,等着以后印书用,省得自己再写一遍。 “明白了,这是公子亲笔所写,老朽记下后,断不会外传!” “那就期待你评书大火了!”苏宸说完,挥手扬长而去,极为洒脱。 张大川见他远去,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蹲在桥下,迫不及待先翻阅一遍,半响之后,发出感慨:“好一个金陵才子苏以轩啊!” ………. 苏宸回到家,灵儿已经做好早饭,依然是碴子粥和咸菜,勉强吃了一碗,开始扛着卖糖葫芦插杆出发,到街上去卖糖葫芦,让灵儿跟着帮忙,随时回来取货。 有了昨日的畅销,糖葫芦在西草市一带,已经在孩子圈内有了不小的知名度。 当他来到,顿时不少孩子一窝蜂冲来买。 “十文来两串!” “我和铁柱买两串——” “你们都是聪明的孩子,又占到便宜了,以后都是做举人的料!”苏宸笑着赞扬。 看得糖葫芦今日依旧热销,杨灵儿的担心终于退去,站在一旁帮着收钱,看着哗啦哗啦的青铜钱币进入口袋,抿嘴笑不拢了。 一天下来,足足卖了一百三十多串,营收了六百八十文左右,到下午已售罄。 “今天怎地没有一次性买二三十串的冤大头了呢!”苏宸左顾右盼,没有出现像昨日那个一次打包几十串糖葫芦的人出现,颇为遗憾,所以,卖的时间便久了些。 这话要是让白素素听到,估计得气够呛。 好心帮你,还被当成冤大头! 斜阳下,苏宸提着钱袋子,带杨灵儿去了米铺,买了十斤稻米,又切了几斤肉,带回家里。 终于可以改善一下生活了,不用吃大碴子粥了。 苏宸核算一下账目,这两天一共赚到了一贯钱,扣除成本一百文左右,利润粗略估计是九百文。 再减去买肥皂材料的一百二十文,和晚上买肉和米的几十文钱,还剩下七百文。 “若是没有那五百贯巨款欠债就好了。”苏宸轻叹,这几百文,跟几百贯比起来,相差了一千倍。 “苏宸哥哥,锅里那肥皂浆糊……成坨了。”灵儿跑过来提醒。 “好,可以切块了!” 苏宸把皂液掏出来放在盛皂的模型盒子里面,拳头大小,长方形状,两边有翘边,等它慢慢凝固成型,成型之后就可以使用了。 “有要洗的衣服吗?拿一块去用!” “不用,太贵,都是钱造的!”杨灵儿摆手,有些舍不得。 她看得清楚,这十几块肥皂,可是化了一百多文的成本造价,一个差不多十文钱,她可不舍使用。 苏宸道:“小家子气!你这种贫民底层的思维要不得,咱们以后会成为是润州首富,先定小目标是一万贯!一块肥皂你还舍不得用,能跟哥做什么大事,让你拿着用,你就用吧。” “一万贯,太多了吧!”杨灵儿吃了一惊。 “那还是小目标而已!”苏宸信心十足,由于肥皂是稀缺物,只有他这里有,所以打算给肥皂每个定价一百文,专门卖给乡绅富户。 杨灵儿依言去拿了两件脏衣服,木盆放入清水,然后浸泡一下,用肥皂搓洗几下,脏污之处很快就被清洗掉了,痕迹越来越淡,洗涤去污效用明显。 苏宸见了实际效果,满意点头:“还不错,可以投入大量制造了,看来明天还要多买几口铁锅回来了。” 下一步计划,苏宸打算用植物油替换猪油,再加入其它香料和麝香,制作更精美、有香味、手感好的香皂,到时候五百文一个,能卖出去一千块,就能还债了。 不过,能否有一千个顾客肯买造价不菲的香皂,苏宸暂时还没有把握,等香皂造出来,就要考虑营销的方案了。 第十六章 起冲突 次日上午,苏宸继续在街上卖起苏记糖葫芦,客户群依然是以孩童为主,当然,也有一些丫鬟、仆人过来,买给她们的府上的小娘子,或是猎奇的阔少。 苏宸一身襕衫,作为读书人打扮,这样抛头路面经商做生意,在许多行人士子眼中,那是误入歧途,自甘堕落,但是他自己却丝毫不觉。 表面的自尊心,并不重要,只有内心强大,宠辱不惊,励志图强,自力更生,依靠自己变得强大,才是真正的自尊! 苏宸在那里兜售,有时候自卖自夸,打趣欢笑,十分自然,脸上充满了赚钱后的阳光笑容,毫无违和感。 街道口,一辆精致的马车内,白素素和彭箐箐坐在里面观看者街巷内,被几个孩童围住正在做生意的苏宸。 “他就是苏宸?”彭箐箐有点大跌眼镜。 此刻的苏宸,跟她预想的不一样。 开始时苏宸的诗词和字体被徐才女力捧,彭箐箐觉得这位苏宸苏以轩,肯定是知书达理,俊杰才子,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潇洒英俊,气质不凡…… 后来听到白素素的介绍和小桐的打听消息,又觉得这苏宸就是个放浪形骸,尖嘴猴腮,缺少教养,狂放不羁,贪财好色,嗜赌成性,扶不上墙的烂泥…… 但彭箐箐这时候,亲眼看到了苏宸,既不像个才子,也不像个赌徒,十分清秀,举止得体,虽嬉皮笑脸却又给人亲切感。 白素素安静地看着苏宸的一举一动,点点头:“对,他就是苏宸,以轩应该是他的字号了。” “看着,不像是小桐描述的那么不堪!”彭箐箐心直口快,有一说一,立场随时会改变。 小桐反驳:“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的那些事迹,在打索街一带可是传开了,提到苏宸,没有一个不骂几句的,莫非还是我抹黑他不成。。” 白素素轻叹,她也看不透这个苏宸,尽管这几年经商做生意,代表白家跟不少合作方来往,讨价还价,表面应酬等,见过不少达官贵人,或是富豪商贾,大多数人,人品和秉性很容易被她看透。 但苏宸这个人,以往的印象渐渐模糊了,白素素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根本不熟悉他,也没怎么交流过。 “他拿在手里卖的,就是你们上次买的糖葫芦?”彭箐箐看着红彤彤的冰糖葫芦,晶莹剔透,感觉嘴角都有口水了。 “应该是他独创出来,打算靠它卖钱还债吧!”白素素一叹,这糖葫芦的确是新鲜事物,口味也很不错,她吃过后,也赞不绝口。但是毕竟每日销量有限,一串价位也不高,每天下来半贯钱的利润,要堵上五百贯的窟窿,可不容易。 “五百贯的缺口,他以前是不是傻,输了那么多,肯定是被那个曹家三郎给算计设套了,岂有此理,等下次我碰到曹三郎,肯定要暴打一顿。” 彭箐箐很有侠义之心,曹家三郎就这样被她惦记上了。 白素素想着爷爷跟她提的话,前日上门提亲,竟然被苏宸拒绝了,虽然白素素如此独立又好强的少女,还并没有对苏宸有什么感情,对这门婚事也不喜欢,但听到自己被男人拒婚之后,心里还是有点疙瘩。 作为女子,这种矛盾心情,是无法言明的,大概只有女人能懂。 正在她发怔的时候,彭箐箐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打断了白素素的思绪:“苏宸那里似乎遇到了麻烦。” 当白素素凝神望去,果然发现了苏宸似乎跟几个人产生了口角。 “我不管你是哪家的,在这几条街卖东西,就要给我们交保钱。”几个地痞泼皮围上了苏宸,正朝他要保护费。 “交多少?”苏宸蹙起眉头问。 “一百文钱!”有个身穿麻衣,敞着胸口的泼皮喊出。 “太多了,没有,大不了,不在这卖了。”苏宸听对方狮子大开口,不打算在这卖了,如果是十文钱,他打算宁事息人了,但是张口一百钱,这是存心欺负新人了。 “哼,不交吗?那你可走不了!” “就是,在这里已经卖了半天了,咱可都看到了,你赚的不少,今日不交保钱,休想离开。” 这几个泼皮嬉笑着,脸上还带着戏谑和冷意,伸手拦住苏宸,摆明是来找茬儿的。 苏宸轻哼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是打算明抢了,眼中还有王法吗?” “王法是何物,值几个钱?咱们在这一片横行贯了,你也不去打听打听,焦老大地盘,谁敢在这不交保费!” “东西砸烂,钱都抢走。” 五六个泼皮嚷嚷几句后,也不跟苏宸继续理论,而是撸袖子,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开始对苏宸动手了。 苏宸见状不妙,拿起插杆横扫,打中了两人,一脚踹出去,踢中了其中一人,趁机逃跑。 他虽然在大学里学过两年跆拳道,但是单独单,勉强能斗上一斗,但跟几个地痞无赖打架,他毫无经验,不认为自己能够抵挡住。 所以他找准机会,就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撒丫子就想跑掉。 但是,有一个泼汉扑过来,双臂抱住了苏宸,其它几个人围聚上来,撸着袖子,开始朝着苏宸拳打脚踢。 苏宸吃痛挣扎,但是双臂被抱住,躺在地上无法起身,只能来回翻滚,想让身后泼汉的身子替他挡拳脚。 即便如此,他也挨中了好几脚,心中叫遭:今日会不会被打死在这儿了。 忽然间,一道青衣身影飞掠而至,如同惊鸿一般,动作潇洒,紧接着,就听到几声惨叫。 正在殴打苏宸的几个地痞泼皮被人凌空扫腿踢中,身影如同沙包一般,俱都倒飞出去。 “哎呦,是谁偷袭?” “谁敢打老子!” 这几个地痞泼皮哀嚎着站起来身,满脸的愤怒,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身着青色霓裳石榴裙的年轻女子,眉目如画,亭亭玉立,长得天生丽质,尤其是那双笔直的腿儿,修长纤细,给人感觉胸脯以下全是腿。 “臭婆娘,你敢偷袭老子!” “好好教训教训她!” 这几个泼汉看到一个大长腿少女站出来见义勇为,并没有害怕,反而带着几分狠厉和其它荤想法。 不远处的巷口角落,曹郸和焦老大正躲着看热闹,当看到这个青衣女子现身出手后,脸色一变,拉着身旁的焦老大赶忙就走:“快闪,彭家那个母大虫来了。” 第十七章 侠女箐箐 这位行侠仗义的青裳长裙少女,正是彭箐箐,此时她听到这几个泼皮满口脏话荤段子,脸色一寒,双手活动一下手腕,然后疾步冲过去。 那几个地痞泼皮也大喊着迎上来,要联合把这位长腿少女给制住,羞辱一番。 但可惜,这几个泼皮虽平时打架斗殴,有一些狠劲儿和勇武,但身手十分粗浅,根本没有正统学过拳脚功夫,都是在街头巷尾厮打中磨炼,形成的个人格斗战力,与彭箐箐这位习武之人比起来,就逊色太多了。 只见彭箐箐步法轻盈,如同蝴蝶穿梭,翩翩起舞一般,却又出手巧妙,频频得手。 “嘭嘭嘭!” 地痞泼皮的脸上,顷刻间就被粉拳捣中,很快鼻青脸肿,一个个熊猫黑眼出来了。 但彭箐箐似乎还觉得不过瘾,只听咔嚓咔嚓之声,这几个人的手臂也被彭箐箐给拧骨折,脱臼了。 “啊——” 这几个人惨呼哀嚎,已经知道惹不起这暴力女侠,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此刻,苏宸已挣脱起身,腾出了手,拿他身后的那个泼汉出气,揍了十几拳后起身,发现其它同伙都逃之夭夭了。 他都没有看清楚这少女如何出手的,战斗就结束了。 苏宸心生感激,抱拳道:“感谢这位侠女,仗义出手,小生有礼了!” 彭箐箐拍了拍手上灰尘,打量了一下苏宸,嘴角溢出几分不屑,轻哼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如此不堪,手无缚鸡之力,连几个泼皮都把你给欺负了,真是中看不中用!” 苏宸被她奚落嘲讽,不禁低头瞅了瞅某处,心想:好不好用,等你用过才知道。 “在下不曾习武,倒是让姑娘见笑了。” 彭箐箐见他低头神态,以为他羞愧难当了,摆摆手道:“算了,我也是看着朋友的面,出手帮忙,再说,那些泼皮故意生事,也是欠打。现在没事了,我也走啦。” “姑娘,感激之情,无以为报,这里还有干净的糖葫芦,送你一串,聊表心意!”苏宸的插杆倒地,但是仰面儿还插着几串糖葫芦支棱在空中,并没有沾土。 彭箐箐淡淡一笑:“给我三串吧!” 苏宸点头,取下来三串,交给了彭箐箐,后者接过之后,转身离开,背影婀娜俏丽。 不一会,巷子头,彭箐箐上了马车。 “还是富家千金啊!”苏宸看着马车若有所思,旋即回过神来,拿起了地上糖葫芦插杆,东西脏了无法再卖,加上身上有伤,准备回家自己治疗一下,敷上跌打损伤的草药。 ……… 范楼。 此时正是晌午,客流很大,大堂的宾客几近坐满,乌压压一片,都是吃饭饮酒的人。 有清倌人唱了几支曲子之后,轮到了张大川上场。 准备了一天一夜,张大川已经把《隋唐演义》第一回话本吃透理解,并可以按照自己的思维和说话习惯给贯通起来。 对今日的评书表演,张大川做好了准备,尚未登台,就跃跃欲试了。 不过一些吃酒的人,看到张大川登台,以为他又要讲那些老掉牙的才子佳人故事,反复听了许多遍,毫无兴趣了,懒得多看一眼。 张大川站好后,在桌案前,拿起惊堂木拍了一下,朗声道:“莽因后父移刘祥,操纳娇儿覆汉家。自古奸雄同一辙,莫将邦国易如花…..” 有些在范楼用餐的常客,抬头扫了一眼,似乎发觉讲述人今日的开头,跟以前听的不一样。 “隋主初即位,立独孤氏为皇后,世子勇为太子,次子广封为晋王。更是在朝将相,文有李德林、高颎、苏威,武有杨素、李渊、贺若弼、韩擒虎。君明臣良,渐有拓土开疆,混一江表意思。若使江南人主,也能励精图治,任用贤才,未知鹿死谁手。无奈创业之君多勤,守成之君多逸……” 这时抬起头的宾客越来越多,因为这个故事,从未听过,而且就发生在隋代,三百年前的历史传奇,顿时来了兴趣。 张大川的声音略有沙哑,颇有几分后世评书表演家单老师的感觉。 从隋主派兵南下,杨广为兵马大元帅,攻下南陈,俘虏了昏聩陈后主。杨广早就贪慕张丽华皇后美貌,派人去前线军中打算把张丽华美人带回自己账来享用齐人之福,奈何李渊把张、孔二美人斩杀,从而得罪了杨广。杨广怀恨在心,但一时拿李渊没有办法,联合了宇文述、杨素,打算构陷李渊,并扳倒太子……(推荐这段历史的小说《江山争雄》) 一楼和二楼的宾客全都听得津津有味,被这种历史感浓厚的故事打动,产生浓厚兴趣。 张大川的孙子拿着铜盆上下楼走了一圈,铜钱哗啦啦地往里面扔,都快接半盆子了。 “内有独孤后为之护持,外有宇文述为之计划,哪有图谋不遂的理儿?但未知隋主意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啪——” 张大川拍了一下惊堂木,收场了第一回评书表演。 “怎么没了?继续说啊!” “就是,快点说啊,接下来如何!” “老子多给一些钱,你这老头,快点说下去!” 不少宾客听得意犹未尽,不肯让张大川退场。 张大川笑的合不拢嘴,抱拳解释道:“各位客官、大人,老朽这话本名为《隋唐演义》,讲的是三百年前,大隋末期,杨广夺嫡,三征高丽,引发天下大乱,贾家楼秦琼、程咬金起义,聚集瓦岗寨,与十八路诸侯攻抗大隋的故事,篇幅很长,绝非一朝一夕能够讲完的,接下来,老朽在这里每日讲一回新内容,接连下去,还请诸位客官赏脸!” 他出言解释,借机把自己这个话本的精彩故事,提前剧透一下,引起在场宾客的好奇之心。 宾客们听了张老头的解释,竟然要讲上两三个月,故事才能讲完,什么贾家楼,瓦岗寨,十八路诸侯,似乎很有意思,也就释然了。 张大川回到台后,接受了范楼大堂周掌柜的热情招待,跟前两日的冷淡态度,简直来个大转弯。 “老张这话本委实是好,以后可以为咱们范楼打打名声了。” “不敢当,不敢当!”张大川客气过后,接过了今日的赏钱,心头大热。 张大川很清楚这个话本的重要性,心中对金陵才子苏以轩的敬佩之情,更加浓烈了。 第十八章 自配药方 苏宸回到家,把剩下一些沾土的糖葫芦交给灵儿,让她清洗一下,卖不出去的可以自己吃,免得浪费掉。 “苏宸哥哥,你怎么了,跟人打架了吗?”杨灵儿发现苏宸嘴角有了淤青,脸上也有点狼狈,白皙皮肤上显出抓痕,在挣扎中被划到。 幸亏苏宸当时护住了头,要不然也会鼻青脸肿,大煞风景。 “嗯,有泼皮来找茬,被我教训了,他们人多,我一个人打他们好几个,所以,挂点伤在所难免,他们就更惨了。” 苏宸笑着撒谎,不好意思说自己被人家泼皮群殴揍倒在地,然后被一个美少女长腿侠路见不平把他救的糗事。 那样的场景,实在有损他在妹妹心中高大伟岸的形象! “苏宸哥哥,我去找郎中抓药吧?” “不用,我就是郎中世家,打小接触医药知识,这点轻伤,自己配药就行了。” 苏宸这句话倒是没吹牛,打上幼儿园开始,他外公便教他背汤头、药性赋等文章名篇。 比如李时珍的《濒湖脉学》,汪昂的《汤头歌诀》,李中梓的《诊家正眼》,还有广为流传林闱阶的《药性赋》;此外,其它的经络、针灸歌赋也有背诵。 这些药学歌赋,多是用韵语编写成赋体,言简意赅,朗朗上口,便于诵读记忆。尤其是对药性概括精辟,一经铭记在心,受用终生。所以,许多名篇颇受历代从医者喜爱,传沿后世,长盛不衰。 苏宸道:“我只要调配一个活血化瘀,舒筋通络的草药就行,外敷一下,几天就好,连内服都省下了,一会你去抓药。” 杨灵儿还是有点质疑,毕竟苏宸以前对医药没有怎么用功学习,并不会治病,所以,有些不放心。 苏宸当下写了一个药方,让杨灵儿去抓药,家里的药材都被清空了,前堂柜台药盒子里,什么也没有。 “白芷,大黄、当归、赤芍、三七、土鳖虫、壮丹皮……” 杨灵儿默念了一遍,叠好纸放入袖兜内,然后去抓药了。 苏宸在回家途中买了植物油,下午正好在家调试,制作香皂,也不算窝工。 半晌后,杨灵儿拿着一些药包跑过来,说道:“苏宸哥哥,郎中说,有一味药他们没有。” “什么药?” “三七!”杨灵儿回答。 苏宸愣了一下,旋即想起,三七是明朝李时珍写入《本草纲目》的药名,描述其“乃阳明厥阴血分之药,故能治一切血病”,这是对三七首次有准确记载的着作。 但是在更久远的古代,三七这个草药就已经出现,甚至被使用到中药里。据传,北宋年间壮族首领侬智高就是因为使用三七为受伤的军士治病,所以他的军队伤员病死率很低。之后元朝杨清叟编着的《仙传外科秘方》中,有药方“飞龙夺命丹”一方,其中配伍的药材就有三七。 只是唐五代末,三七还不叫三七,甚至还没有被南唐和宋人利用起来。 苏宸提笔划掉三七,改成茜草,它也有止血化瘀的作用,只是不如三七的功效显着。苏宸打算自制简版的云南白药,等过两日自己上山采到三七,再做功效更好的金疮药,这样今后受伤了,可以及时自救和救人。 待杨灵儿第二次抓药回来,已经把药方上的草药备齐,苏宸亲自捣碎调配,先制作药剂外敷,将紫青淤血的皮肤给化瘀通血,效果还可以。 “苏宸哥哥,你以后不要跟那些泼皮厮打了,我怕你再受伤!”杨灵儿说出自己的担忧。 苏宸苦笑,现在不是他惹事,而是有人来故意招惹他,这背后,或许就有曹郸在使绊子。 “不行,这副身板太文弱了,不但被泼皮欺负,还被女侠看不起!当时那副眼神,好像我不是男人一样!”苏宸打算改变,但是他没有习武的条件,找不到厉害师傅,一切都是空谈。 苏宸考虑再三,决定平时先锻炼身体,万一以后遇到什么侠客,学上一招半式,也有强壮的身体基础。 “灵儿,帮哥做几件东西!” 拳击沙袋,绑腿沙袋,这些让灵儿帮着缝制。 他则自己制作简单的哑铃,单杠木桩,以后每天除了在家练习体能,也要出去绑腿沙袋跑步才行。 下次再遇到地痞泼皮捣乱,至少能够对抗,决不能让他们再骑着自己揍,太特么丢人了。 午后忙完糖葫芦的制作,香皂的研制。到了夜里又挑灯秉烛,写好了隋唐第二、第三回话本。 这一天,可是够忙活的! 苏宸偶尔也在想,是不是应该入白家,娶国色天香的娇妻,顺便继承亿万家产。 不行,那样太没出息了,苏宸果断否定这个想法。 只是苏宸不知道,在睡梦中,他竟喊了几声“素素,轻点”! 一夜过去,了梦无痕。 苏宸次日很早醒来,换了条干净底裤,绑了沙袋跑出去,先到了关河桥那里跟张大川碰头。 水光潋滟,桥色空蒙,红日还没有冒头,城内有雾气飘荡,尤其是河边,水汽更浓。 苏宸依稀看到一个老头的身影,在桥头伫立张望,望穿秋水,似乎等着很焦急的样子。 “张老伯,早啊!” 张大川看到苏宸到来,拱手一礼:“苏公子,你可来了,可想煞老朽了。” 苏宸放慢了跑速,一步步走到跟前问:“昨天可曾说书?” “说了,效果非常好,就等着后续的话本呢。”张大川一边说,一边从腰间布带上摘下一个囊袋递过去说:“这是分红,有两贯钱,是苏公子的,老朽按四六分,给公子六成,不知是否可以?” 苏宸觉得张老头挺会办事儿,微笑接过来道:“这怎么好意思,也是顺手而为,六成可不少了!呐,这次给你两回,等三天后再见面。” “应当的!”张大川还了第一回的手稿,接过第二回和第三回,脸上堆满笑容。 “苏公子,如果有人问起来,这话本由谁撰写,老朽当如何答复?” “暂时别外传了,实在有大人物问起,过不了关,可以说出我苏以轩的名字,但不许带人来见我。”苏宸也是想低调一些,他印象中,古代多兴文字狱,有大有小,动辄因为写书遭禁被抓,还是得当心一些。 万一有人说他写的《隋唐演义》,用陈国影射唐国,以陈后主暗喻李后主,他也会无辜吃瓜捞,躺着中枪了。 第十九章 先天下之忧而忧(为盟主加更!) 苏宸往柳河坊的方位跑步回去,想到自己还没有看过大运河,只离着他的家宅两里多地而已,顺道跑过去观赏一下。 这条运河自隋代开凿,至今三百年的历史,运河入江口、京口闸、虎踞桥等,自北向南,穿过了润州古城,颇有几分“舳舻转粟三千里,灯火临流十万家”的繁荣景象。 润州扼南北要冲,得山水之胜,钟灵毓秀,与这条运河也不无关系。 堤坝沿着运河垒筑在两侧,有缓冲的坡度,河堤两侧也种植了杨柳,能够防固河堤周围的水土流水,增加抗洪性能。 河水滔滔,水面宽三四十米,一些舟船、画舫在水面上流经,在码头处有船舶停靠,正在装卸物资,遥遥可见纤夫与短工,正不断忙碌的身影。 在苏宸的对岸,就是润州的东城区,可以通过跨河拱桥走到对岸去,无须坐船那么麻烦。 忽然间,他看到附近河沿的杨柳处,站立着一位六十岁的老者身影,一手提笔,正在对着一张画板作画,在那道身影旁边,侧立一个中年仆人,手里端着木盘,里面放着一些细笔和彩墨等,服侍在旁。 苏宸走过去,由于那主仆二人都在关注作画,倒是没有在意到他。 在接近二人的画板后面几步远处,苏宸停下来,有些好奇地瞧向老者的画板上的作品。 那宣纸上的水墨画已近完稿,画的是远处景色,有起伏绵延的峰峦,有烟波浩渺的江河,气象万千,壮丽宏伟。山水间野渡渔村,水榭楼台,茅屋草舍,阁楼宅院,错落有致,远近布局巧妙。 不得不说,作画者手法精炼,不论是河渠、船只、楼阁都画的非常细致到位,其中近景处,有一座码头,几个衣衫褴褛的身影在扛卸货物,其中一个岁数大的老翁肩头扛着麻袋,面向运河的北方,满脸愁容,似乎有说不尽的担忧和苦闷。 “好像韵味不对……” 作画的老者头系方巾,巾下戴小冠,身着褐色的宽敞道衣,腰束丝带,提着笔,蹙着眉头,对画不太满意,不自禁轻轻一叹,偏又找不出哪里问题。 “是神态不对!”苏宸在后面开口。 “谁?”作画老者,以及那个身旁仆人,听到后面有外人说话,都惊诧转身。 苏宸觉得有点唐突了,抱拳道:“在下冒昧出现,惊扰了二位,还请原谅则个!” 褐衣老者目光炯炯有神,虽然六旬年纪,但是眉毛粗浓,留着美须髯,显得儒雅俊朗,极有气度,绝非普通的乡绅商贾人物。 苏宸在打量他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他,见他是一个少年郎,虽穿布衣布履,但是眉清目秀,也不像是下层百姓庶民。 “这位公子,对老朽的画,有什么看法?” 苏宸上前一步,说道:“小生对绘画只是略懂,不过先生的画功深邃,笔致工细,栩栩如生,不论在运笔勾勒,还是点墨配彩等方面,均有了大家风范,要说唯一让人觉得欠妥的地方,就是这人物的神色,有点……有点想当然了。” “哦,此言怎讲?”老者听了来了兴趣,对方所言也正是他刚才疑惑的地方,整体作画已经趋近成熟和完美,但偏偏又让他觉得不满意,看了使人压抑生叹。 苏宸说道:“先生笔法极为娴熟,堪为上乘,在画工上讲,已经没有多少瑕疵,至少晚生挑不出来了。不过,这人物的神情动作,却有些不对时,或者说不对景,就比如那画中的老伯!” 褐衣老者疑惑问:“我画之老翁,本是劳苦大众,一把年岁,还在码头做苦工,眼神望着江河北上,更担心江北的局势和江北同胞的苦难,这有何不妥?” 苏宸微笑道:“先生高才,想必身份不凡,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豁达心境,但是,把所有百姓想的跟先生一样,也都忧国忧民,这就有些不切实际了。” 褐衣老者念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词句,眼神一亮,如此好诗句竟然从未听过。 但是苏宸后面的话,让他并不苟同,目光盯向年轻人,问道:“你的意思,这老百姓就没有忧国之情吗?” 苏宸失笑道:“阁下虽然已入年迈,但气宇不凡,必定出身高贵,生活中锦衣玉食,或许还曾做过官吏,有这种忧国忧民士大夫情怀一点不意外。但先生没有受过疾苦,没有为三餐吃饭担忧,所以,根本就不明白底层百姓心里在想什么!这位画中老翁,既然年近花甲还在做苦工,定然家庭贫困,三餐都顾及不到,他会忧心江北战事,河坝水患,运河开凿之苦等事情吗?他们只想活下去,能温饱,养活家人,至于江北归唐还是归宋,劳苦百姓并不关心。” 褐衣老者愣住了,这番话,他还是首次听到,有心要拿儒家士子那套言论反驳,但又觉得,无从驳起。 他这几十年的学问,研究的都是士大夫阶层,都是官吏层面,朝廷庙堂,还真是没有体会过底层百姓的心思。 苏宸的一番话,忽然让褐衣老者醍醐灌顶,脑海中似乎有一股灵光打开,这些年想不通、办不到的事,终意识到似乎在出发点上就错了。 若是再给他还朝机会,他觉得自己,该换一个入仕思路了。 褐衣老者忽然笑了笑:“你说的没错,孟子先贤曾经讲过,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老夫壮志未酬,就把内心担忧和苦闷,放在了一个同样年纪的老翁身上。殊不知,老夫与他阶层不同,想法不一样,让底层百姓去忧国忧民,强与我有相同心境,的确可笑了些。” “来福,这幅画,扯了吧!”褐衣老者喟叹一声,意兴阑珊,对这幅画愈看愈不满意。 “且慢!”苏宸制止了仆人来福撕画,对着褐衣老者劝道:“可以补救!” 褐衣老者疑惑道:“如何补救?” 苏宸上前两步,微笑道:“换个表情就行了。” “换表情?”褐衣老者错愕一下,然后恍然大悟,不过,以他的水准,一幅画而已,随手可以再画,心情已坏,也没必要修补了。 苏宸则接过了老者手中的笔,在画上给那扛着麻袋的老翁,添加了几道浅淡的笑纹,顿时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就不同了。 褐衣老者在旁看着,微微点头,虽然觉得画感不同了,但还是惆怅若失。 苏宸在那仔细端详,发现这副运河与山峦、古城结合的图,有左手边空白区比较大一些,影响整体的配比,说道:“再提一首诗就好了。” 褐衣老者惊诧一下,心想这个年轻人,倒是语出惊人,心细入微,是个俊杰人才,有心考量一下,说道:“不如由这位公子提诗一首在上面,赠予老夫如何?” 苏宸想了想,莞尔一笑道:“可以!” 他提笔在画板宣纸上,写了一首七言诗:“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 苏宸写的是唐代皮日休的《汴河怀古》,大意是世间都说隋朝亡国是因为这条河,但是到现在它还在流淌不息,南北舟楫因此畅通无阻。如果不是修龙舟巡幸江都等的昏聩事情,隋炀帝的单此功绩可以和大禹治水平分秋色。 这首诗文,褐衣老者自然读到过,不足称奇,但是苏宸的瘦金笔法,天骨遒美,逸趣霭然,以他见过众多书法名帖,却是也未曾见到过,一见之下,就颇为喜爱这种字体了。 “公子高才,老夫佩服,不知如何称呼?”褐衣老者已经放低身份,十分客气相问。 苏宸在此情此景,也不必遮掩身份,如实道:“晚生苏宸,就住在附近的柳河坊内,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褐衣老者微微一笑道:“老夫姓韩名熙载,字叔言,今日与苏公子一番详谈,真是颇为投机啊!” “韩熙载…...”苏宸内心有点波澜,心想你待在润州干什么,该去金陵辅佐李后主啊! 第二十章 同行竞争 苏宸离开运河堤坝的时候,内心还在翻腾,想不到那个作画老者,竟然是南唐三朝元老重臣韩熙载,暂时远离庙堂,在润州老宅内放休。 这韩熙载是北方青州人,后唐同光进士,因父被李嗣源所杀而奔杨吴。在南唐李昪时,任秘书郎,辅太子于东宫。后来李璟即位,他迁任吏部员外郎,史馆修撰,兼太常博士,拜中书舍人。 其实韩熙载的才能是很大的,投奔杨吴广陵时,也曾志比天高,奈何到吴国之后,因为生活奢侈,喜欢风月,被当时掌权的徐知诰所不喜,这徐知诰就是后来的南唐烈祖李昪。李昪生活简朴,处事谨慎,不喜张扬,而韩熙载却恰恰相反,性格孤傲,不拘小节,自然难以获得李昪的赏识。 韩熙载当年在东宫一待七年,每日与太子李璟谈天说地,论文作诗,如此长期相处,使李璟对韩熙载的才学有了更深的了解。等李璟登基之后,倒是开始重用韩熙载,只可惜南唐内部党争不断,又因为抵抗后周的战略出现分歧,李璟并没有听从韩熙载的谏言,从而酿成江北尽失大祸。后来李璟被迫迁都洪州,郁郁寡欢,一病而亡。 两年前,李煜即位后,任命韩熙载为吏部侍郎,官居从三品;但去年因为改铸钱币之事,韩熙载与宰相严续争论于御前,他辞色俱厉,极力反对,声震殿廷,得罪了不少同僚,遭到群臣弹劾,李煜因为朝堂压力,暂时给他罢了官,贬到润州来了。 韩熙载在润州城刚待了半年,此处物产丰富,街市繁华,平时外出就游山玩水,钓鱼作画,在家就欣赏歌舞,谈诗作赋,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只是心中的抱负,无法施展,当年开疆拓土的豪迈之情,偶尔在胸中涌起,无处发泄,只能寄托于画中人物,但他把苦役老翁,想成自己一般,胸怀天下,忧国忧民,又显示出“脱离实际,不了解民间实情”的软肋。 说到底,不是务实派,还是处于用圣贤书本治理天下的方法论中,没有真正研究过劳动阶层,富国安邦,终是雾里看花,镜中水月。 苏宸方才跟韩熙载闲聊片刻后,告辞分别,回家途中一路都在考虑,他是否应该跟韩熙载加深交往。根据历史记载,这韩熙载虽然在仕途上起起落落,但是直到南唐灭亡前,都是反复被启用的,很可能再过半年,他就能恢复官职,回到金陵去任高官了。 “不行,我并无意于南唐仕途,所以,还是保持一些距离,不要被他荐举才好!”苏宸心中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知道历史走向,十年后,南唐就要灭亡,苏宸并不想在南唐扎根太深,最后跟着南唐一起国破家亡。 苏宸回到家中,拿着做好的糖葫芦插杆继续出去叫卖,当他走在繁华街道的时候,有些惊诧,因为大街上,陆续出现了卖糖葫芦的小贩。 “冰糖葫芦,又甜又脆的王记糖葫芦!” “香甜可口的张记糖葫芦!” “独制秘方,崔记糖葫芦,不好吃不要钱!” 苏宸站在大市口的一条主干街上,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红红的糖葫芦已经接连出现,张记糖葫芦,王记糖葫芦,崔记糖葫芦都出现了。 虽然他猜到,仿制品会出现,但是,还是低估了南唐润州人做生意的灵活思路,这特么的才三天时间,跟风仿品就出现了。 “炊饼,糖葫芦——” 有一个矮墩个头的中年,扛着糖葫芦插杆路过,另个肩膀上,还担着卖炊饼的扁担匣子。 得,卖炊饼的,也都顺便卖起糖葫芦来了。 苏宸傻眼,无语问青天。 如果街边捡粪的老大爷都知道卖糖葫芦能赚钱,那么这个项目也就没有多少利润了。 苏宸打听了一下,这些人卖的糖葫芦俱是三文钱一个,他作为正宗秘方持有者,把价格定在了四文一串,十文钱可以给三串! “苏记糖葫芦——”苏宸刚喊出来,就有一些其它卖糖葫芦的人,侧头望来,投出鄙视的目光,仿佛带着憎恨一样。 苏宸感觉莫名其妙,心想我是正品,你们是赝品,也敢鄙视我?他依旧喊着苏记糖葫芦。 “这位小兄弟,你这样做喊卖苏记,就不仗义了。”一个中年粗狂汉子路过他身边,也扛着糖葫芦插杆,对着苏宸出言提醒。 “为何?”苏宸不明白。 “谁不知道咱润州城内第一个卖糖葫芦的人,是苏记糖葫芦,咱们跟风制作贩卖也就算了,但是咱也不能冒充人家吧!” 玛得,原来这些卖糖葫芦道儿上同伙,都以为苏宸此时是故意在冒充正宗的糖葫芦卖家呢,在不正当竞争! 苏宸恼怒道:“瞧准我这张脸,还有这个插杆上的‘苏记’标志,我就是第一个卖糖葫芦的正宗苏记!” “真是你……”那粗狂汉子也黑了脸,低着头,快步逃了。 虽然有了竞争,不过苏宸的糖葫芦,还是比其它糖葫芦要可口一些,打出正宗品牌,所以哪怕四文钱,也容易出手一些,即便如此,一百串糖葫芦也是卖到黄昏时分,才售罄光,用时比昨日多了两个时辰。 苏宸轻轻一叹,也明白这个制作糖葫芦的工艺相对简单,即便其它人暂时没有他弄的正宗好吃,但用不了多久,反复研究,很可能比他做的还有可口,因为不要小觑底层劳动人民的创造力,这些吃物本来就是他们发明和创造的。 苏宸并非美食家,只是占了先机而已,他的手法和制作水准,也只能算中等,比平庸稍微有一丢丢天赋,但是,跟吃苦耐劳的草根百姓比起来,这门简单手艺,很容易被超出越过。 另外,润州吃糖葫芦的用户就那么多,新鲜事物劲过去了,底层的黎民百姓孩子,能隔三差五吃一串三文钱普通糖葫芦就很高兴了,也没必要非吃他正宗的苏记。 苏宸返回家的路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个糖葫芦项目,他要及早抽身,还是尽快推动肥皂和香皂的项目吧,那才是在二十日内攒足五百贯的底牌。 路过范家楼的时候哦,苏宸心血来潮,走进了大堂,看到戏台子上张大川正在讲评书,他特意选了门口附近的一桌,远离戏台子,免得被说书找老头发现,来个当场相认的狗血麻烦事。 酒楼内不少听书人,几乎要坐满了,宾客们都是选择离着戏台近的位置,这样听得更清楚,反而门口附近的酒桌倒是空了几个。 张大川此时在讲第二回的话本,声音沙哑,带着一点浑厚,讲到独孤皇后驾崩,隋文帝开始恩宠宣华夫人和容华夫人。这一夜杨坚梦见了洪水滔天,差点淹没了他,惊醒过后,询问解梦之人。说是朝廷出现危机,有以姓名中有水傍之字者,将来为祸国家,推翻朝廷,于是杨坚先杀李洪,又贬了李渊,但杨广和宇文化及还不肯放过李渊一家,决定在途中伏击杀人! “两人定下计策,要加害李渊。不知性命何如,且听下回分解——啪!” 张大川敲了惊堂木后,全场先是寂静,随后爆发出阵阵掌声,都觉得故事十分精彩,比以前那些老掉牙的才子佳人短篇小故事,更加曲折惊心,十分有连贯性! “赏!”不少宾客抓着一把铜钱往戏台子上扔,也有人给路过收赏的铜盆打点赏钱,每桌十几文到几十文不等,总之这一场评书演绎,收到铜钱数还不菲。 苏宸见状,微微一笑,心想以后用《三国》《西游》《射雕》《遮天》这些故事,都可以转化为话本赚钱了。 第二十一章 蒸馏酒精 入夜,明月高悬,清风徐来,整个天井小院内充满了草木花圃的芬芳。 夜幕下,苏宸仍在勤劳忙碌中,因为他已经感觉到糖葫芦生意的竞争压力,会一天天增加,最后的销量和利润俱会进一步萎缩。 因此,他不得不考虑,其它产品加快研发,提前出炉,推向市场了。 目前肥皂技术已经掌握,香皂也基本成型,苦于推销门路制约;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如何找到大量买家是个难题。 最好的打算,是找到可靠的巨贾或是强族作为生意伙伴,自己出技术占股,拿到一半的股份;由他的合作方出人力,物料,并且负责市场销售,这是最省事的途径,自己也不用操心,到时候坐等收钱就行。 但是,没有信得过的伙伴,这种想法就显得天真,随便找个商贾大族,很可能刚透露出来,人家得到秘方就会翻脸不认,甚至杀人灭口。 去掉找合作方的办法,就只能自己生产、销售了。 最差打算是摆摊去售卖,可是这东西是暴利,又是新鲜东西,很容易引起各方豪族和商贾、官吏关注,若是他没有靠山后盾,也容易遭人眼红妒忌,从而惹祸上身。 目前来说,相对稳妥的办法,就是苏宸拿个几十块,乔装打扮,然后不露声色去某个酒楼,或是某个青楼兜售,卖完就拿钱闪人,闷声发财。 “哎,真是麻烦,在古代里,经商除了没有什么地位,连生命安全都难以保证,除非自己资产雄厚起来,有了家丁护院保卫,还有衙门关系罩着,才能过上既赚钱又安稳的日子!”苏宸轻叹,暂时也没有更好办法。 这样不行,那样不行,封建社会害人不浅啊! 杨灵儿走过来问:“苏宸哥哥,你在做什么哩?” “试着酿酒!” “酿酒?”杨灵儿咋舌。 苏宸点头:“不错,现在市面的酒,多是米酒、黄酒居多,酒精度数过低,许多豪杰酒量大,应该喝不过瘾,若是能够提高度数,那么这种酒,供应量就大了,可以为我们带来许多财富。” 古代的酒主要是以大米、黍米、粟米等谷物为主要原料制作,所以也可以称为“米酒”,度数只有十几度,又因古时候过滤技术并不成熟,酿出的酒经过过滤之后,还含有不少的细微米渣,便呈现浑浊状态,当时称为“浊酒”。故在杜甫的《登高》七律中有“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的诗句! 除了这类“浊酒”之外,在唐宋年间还出现了一种看上去很清澈的清酒,此种酒往往是在冬夏酿熟,经过沉淀发酵变成清澈的酒液,度数和浊酒类似,但口感更加香甜,基本是皇家贵族专享。正如李白诗里所描绘的那样:“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到了宋朝末年,游牧民族从北方把蒸馏技术传入中原之后,国内的酒精度数从此提高了。到明朝时,好汉们也不敢大碗大碗喝酒了,而是开始改成小口喝酒。 如果武松活在明朝,绝喝不下十八碗白酒,再去打虎了。 “苏宸哥哥,你懂酿酒的制作之法吗?”杨灵儿狐疑,因为以前的苏宸可是一个游手好闲、吃喝懒做的一个公子哥,从没有见过他学过什么酿酒之法啊! “这个……略懂一点,需要反复试验才行!” 苏宸根据脑海里的高中物理知识,得知酒水要提高度数,就需要蒸馏法,这个蒸馏技术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酒精变成气体比水变成气体所需的温度要低。 因为酒精的汽化点是78.3c,达到并保持这个温度就可以获得汽化酒精,如果再将汽化酒精输入管道冷却后,便是液体酒精。 但是要从稻米原料加工,到酿成酒的过程就相对复杂一些,完整的工艺要经过反复多次发酵,既需要酒坊的许多工具,也需要半年以上的发酿时间。 因此,苏宸暂时不打算自己从头酿起,而是利用买来的米酒,进行再加工,利用蒸馏法,提纯究竟浓度就可以了。 深夜中,苏宸就在小院内,按制作酒精的办法,用火加热买来的米酒到较高温度,倒是也控制不它不到水的沸点,在上面罩着铁管,把汽化酒精引到旁边的器皿内冷却,一点点凝聚,渐渐出现了液态酒精。 经过多次试验,已经提纯到了高度酒,不过三斤米酒,才出小半斤高纯度酒,使得这种酒造价也高起来。 苏宸还不满足,继续蒸馏,反复多次,终于得到了二两左右的高浓度酒精,以后可以用来消毒杀菌使用,再有磕磕碰碰的皮外伤,不必担心细菌感染。否则,在这个没有消炎药的时代,很可能一个小伤口感染,倒霉的话,都有可能会丧命了。 “灵儿,拿些棉花团来!” “好嘞!”杨灵儿进房取了一些棉花过来。 苏宸接在手里,搓成小团,沾了酒精,又脱掉外衣,给自己身上淤青和破皮的伤痛处擦拭一下,消毒杀菌。 “苏宸哥哥,这是作甚?” “消消毒!”苏宸就是想试一试感觉,有点职业反射。 杨灵儿又问:“今晚我们不做糖葫芦了吗?” 她有些奇怪,今天晚上苏宸一直在鼓捣酒水,却没有做糖葫芦,难道明日不去贩卖吗? 苏宸解释道:“今日街上有许多仿制者,也都卖起了糖葫芦,什么张记,王记,崔记,李记的,许多街巷都陆续出现,这个生意已经不好做了,我们用来糊口还行,但是要赚大钱还巨债,有些困难,所以,需要另找办法。” “原来是这样!”杨灵儿蹙眉,有些担忧的神色挂在俏脸上。 苏宸起身,伸手抚着她的头发道:“不必担心,哥已经在想别的法子了,明天先不出去卖糖葫芦了,陪我上山采一种三七药草,调配上等金疮药,既能加快我身上的伤势复原,也能以后随身携带增加安全性,顺便放松一天,在城外散散心,考虑下一步的赚钱大计!” 杨灵儿听完,虽然不完全明白,但是依旧选择完全信任他,把头靠入他的怀内,轻声道:“都听苏宸哥哥的!” 第二十二章 奇葩老丐 次日清晨,天边刚泛出鱼肚白,尚未放亮,在雾气朦胧中,苏宸和杨灵儿出了北城定波门,背着竹筐竹篓上山采药去了。 润州北面有几座连绵的山岭,把长江与润州古城隔开,分别是蒜山、象山、北固山、焦山,自西向东走向,连绵不绝,也成为江河的天然屏护。 这西北方的蒜山,因山多泽蒜,故而为名。 不过,当地人也另称它为算山,因为当年三国时期,曹操率军南下,东吴形势危急,周瑜与诸葛亮在此定下火烧赤壁的谋算,以拒曹操大军,以其多算,也号算山。 除了着名三国赤壁之战发生在这一带外,《资治通鉴》记载:东晋隆安五年,孙恩浮海奄至丹徒,“恩帅众鼓噪,登蒜山,居民皆荷担而立,刘裕率所奔击,大破之。”也是在这里发生的。 青山郁郁葱葱,又是三月中旬,漫山遍野都是草木丰盛,空气新鲜,雾气已经散开,晨露在阳光下晶莹闪烁。 由于古代没有滥砍乱放,野生植被保护很好,草药竟随处可见。 苏宸除了寻找三七踪迹之外,对于其它的中草药,看到了,也会采摘一下。 杨灵儿冰雪聪慧,小时候跟着学过一些汤头歌,在苏宸的描述之下,也能快速上手,辨出地上草丛内长的草药,帮着一起采药。 三七主根呈类圆锥形或圆柱形,表面灰褐色或灰黄色,有断续的纵皱纹和支根痕。顶端有茎痕,周围有瘤状突起;气微,味苦回甜,倒是不难辨认。 这种药草主要在云南和广西一带,产量丰富,山上到处都是,但是在江南一带,也并非绝迹,经过了一上午的走走停停,耐心寻找,还是找见了几株。 杨灵儿看到他小心翼翼挖出土,不忍伤到根须,好奇问:“苏宸哥哥,这就是你要找到的三七草吗?” 苏宸微笑道:“是滴,除了这次我用于调制通血化瘀的药物外,最重要是移植几棵回去,在家里的后堂小院栽种一些,这样就可以小面积量产了,这种药物,用于制作金疮药或是止血药,绝对是上上品。” 这东西不但可以治病救人,还是一个致富财路,以后苏记金疮药,不但可以卖给武林人士,也能出售给军方,那可是暴利啊! 现在苏宸可是穷怕了,干什么事,脑海里第一想到的就是钱!钱!钱! 到了晌午,两个人肚子都饿的叽里咕噜了。 “出城前买的生鸡呢,拿出来,哥做个叫花鸡!”苏宸微微一笑,出城之前,经过肉铺林街道,看到有人在杀鸡卖肉,他就顺手买了一只,内脏都现场清理空了,只是还没有经过开水煮烫,皮毛还没有拔掉。 “苏宸哥哥,我们没有带锅啊!” “不用锅,叫花鸡,有火就行了。” 苏宸对武侠小说中的武林人士,风餐露宿,在野外做叫花鸡的事很向往,今日也东施效颦一次。 二人来到一处溪水旁,苏宸先用水和了一团泥裹住鸡外,然后用火折子生火,烤了起来。 杨灵儿坐在一旁,笑嘻嘻看着苏宸做着叫花鸡。 烤了小半个时辰,泥裹中透出了阵阵甜香,待到湿泥干透之后,苏宸剥去外层干泥,鸡毛随泥而落,露出了里面白嫩的鸡肉,一股油腻的浓香,顿时扑鼻散开。 “哇,一看就好好吃!”灵儿嘴角都是口水。 苏宸微微一笑,看着小萝莉妹妹的崇拜表情,还是很有成就感。 这次尝试很成功,苏宸对自己的初学手艺挺满意。 他正要把叫花鸡给撕开,身后忽然有人传来浑厚声音:“把鸡撕成三份,鸡屁股给我。” 苏宸和杨灵儿愕然转身,没有料到身后竟然来人。 这时候回头望去,就看到从身后树林方位,走来了一位接近六十岁的老乞丐。 此人长着一张猪腰子脸,浓眉大眼,头发已半黑半白,没有盘梳,全都散在两旁,身上穿着麻布长衣,手里拿着一根不知什么材质的木根,腰间的布带上,竟然系着好几个葫芦和酒瓶子。 这一幕,让自小就爱好金老先生武侠小说的苏宸,真正惊呆住! 怎么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苏宸看着一脸馋涎欲滴的老丐,已经大步流星走到跟前,好不客套坐在面前,一阵无语。 这是本山大叔版的洪七公吗? “这位小哥,你愣着作甚,赶快撕鸡啊!”老丐一边说,一遍咽了咽口水。 “好!好……”苏宸回过神来,心想:难道今日机缘巧合,逢上了洪七公般的武侠人物? 虽然外貌和气质不大像,那脸庞,看着也有些幽默感,像卖拐的! 但是这个场景,在脑海中,还是给他一种期待感。 苏宸撕了一大半的鸡肉,连着鸡屁股,都递给了老丐,客气道:“前辈请用!” “前辈?”老丐本来一脸馋相,毫无气质,但是看着少年如此尊敬他,也把他给整愣了。 “小哥,你认识俺老叫花子?” 苏宸目光看向老丐的一双手,十指俱在,没有哪根缺失,不是九指神丐的原型,略感失望! “不,不认识!”苏宸摇头,又说道:“但是我见前辈骨骼清奇,天赋异禀,想必定非凡俗之人,一见之下,心生敬仰……” 苏宸不断想着夸赞词语,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周先生电影里的台词。 老丐看了苏宸一眼,心想:这是同行中人啊,这一套说辞,不是自己常说的吗,他怎么学去了? 难道是……他曾经上过自己卖秘籍的当? 老丐微微一笑:“好汉不提当年勇,别说那些陈年旧事了,来,一起吃鸡!” “一起吃鸡,大吉大利!”苏宸笑了笑,也在考虑如何试探打听出,这老叫花子是不是武林中人呢? 若真是如洪老前辈那样的传奇人物,传授给自己一套“降龙十八掌”,自己在南唐也能横着走了。 但如果,这老叫花子吃完之后,拿出一本“如来神掌”给自己,是接还是不接呢? 苏宸心情复杂,跟灵儿吃着剩下半只鸡。 那老丐吃的贼快,狼吞虎咽,好像几天没吃饭的叫花子样儿,方才出场那股气质,顿时消散全无了。 “难道我猜错了?”苏宸心中愈发没底儿了。 第二十三章 亡命之徒 这个老乞丐,在苏宸的各种目光打量下,仍吃得豪放不羁,如同饥饿了多日一般。 “好吃,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种吃法呢,小娃子,你这手艺真不错,如此做叫花鸡,真的是色香味俱全了。” “前辈过奖了。” “对了,你随身携带着做菜的佐料,不会是个厨子吧?”老乞丐感到好奇。 “……”苏宸差点黑脸,什么眼神,就我这种彬彬有礼,一副读书做探花的气质,像是个厨子吗? “买这只鸡的时候,哥哥朝卖主儿要的。”杨灵儿在一旁解释。 “原来如此。”老乞丐恍然,然后拔掉酒葫芦的塞子,飘出一股酒气,仰头咕咚咕咚猛喝几口,觉得畅快淋漓,忍不住嘿嘿轻笑,样貌猥琐。 苏宸看着直摇头,心中暗叹:怎么越看越不像什么武林高手了。 就在这时,忽然间听到脚步声骤起,还有哀嚎声,以及兵器碰撞的交击声。 “站住,贼子休走!” “快,抓住他们!” 有六七个捕快身影出现,正追着两个青衫布衣的粗犷男子,奔到了三人吃鸡的附近。 但是,那两个青衣男子边打边退,虽然有伤在身,血迹斑斑,但是身上还是有一股狠辣勇武之气。 “当当当——” 这二人手里提着朴刀和铁棍,奋力厮杀,围攻上去的捕快,一个个受伤倒下,顷刻之间,合力围剿之势,反而被这两个狠人给绝地反击了。 “噗噗噗!” 六七个捕快,或死或伤,倒地一片。 其中一个捕头,武艺比普通捕快高明一些,独自跟手持铁棍的贼子拼杀。 但是,当另个持刀贼子解决掉了捕快,抽出了空闲,联手和捕快斗在一起,很快就把这名捕头也给重创倒地了。 苏宸看着片刻功夫,这些人厮杀已经结束,都是恶狠狠的挥刀激战,动作并不花俏,却实打实地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还闹出了人命。 对于二十一世纪的良好公民来说,看到这种亡命之徒拘捕的事,脸色一变,拉起灵儿,就打算悄声逃走。 但是,那两个亡命之徒已经发现了这里有人。 “站着别动!”那二人提刀疾步走过来,看到这里有三人,一对少男少女,和一个乞丐花子,以及火堆前残鸡冷肉。 老叫花子也是神操作,顿时抱头蹲在一边,大喊道:“好汉饶命,老叫花子就是蹭吃蹭喝了一下,绝无意冒犯二位绿林豪侠!” 苏宸一看老丐那个怂样,是指望不上了,拉着灵儿就跑。 “麻个巴子,遇到咱兄弟二人,见了面容,便不能让你们活命了!” “死之前,记住老子江湖名号,‘黑命索’张栾,哈哈!”这个报出匪号的亡命之徒张栾,挥刀向前猛冲就要砍杀苏宸兄妹。 “我勒个去!”苏宸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在考虑如何防身,保护妹子,心中一阵焦急。 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儿,采药遇见府衙追捕的逃犯,要在这儿杀人灭口,遭遇横祸了。 苏宸心中,再次对武功的渴望,大于了钱财! 没钱,可以想办法赚! 没有武功,出门遇到坏人,基本就没命儿。 这什么破社会啊!见面就喊打喊杀,还有没有人权可言啦! 张栾步子很快,哪怕有伤在身,但是动如脱兔,飞扑而上,一刀劈下去。 苏宸完全就反应不过来了,因为这个人有武艺在身,可不是前天在街头巷角跟他扭打的泼皮混子。 这是绿林狠角色,真正的亡命之徒。 “我命休矣!”苏宸看到刀光刺眼,在半空划过一道痕迹,下一刻就要劈中他,以他的反应能力,根本就躲不过去,只能下意识把妹子护在身后,至少自己为她挡一刀,可以让灵儿多活一秒儿。 “嗖!” 忽然,一颗石子破空声响,那个张栾的刀只挥到一半,距离苏宸的脖子只有几尺的距离,就刹然而止。 苏宸抱着惊叫的灵儿,闭眼等死,但是半天却没有了动静。 他鼓起勇气,睁开一只眼睛,瞧了瞧,却发现这个张栾已经倒地了,趴在一动不动,手里的刀也掉落在地上,不过仍被握在手里,整个人已经僵住了! “这是被石子打中,失去了抵抗力?”苏宸忽然想到武侠小说中的“弹指神通”了,顿时就心领神会了。 他看向老叫花子那边,张栾的另一个同伙也被放倒在地儿。 而那位老乞丐此时—— 正在那个亡命之徒身上翻来翻去,似乎翻到了一个口袋,掂量一下,里面都是碎银子,笑嘻嘻揣进在怀内。 “我去,难道是他?”苏宸心中惊讶:“真的是他!” “前辈这是怎么回事?”苏宸明知故问,拉着惊魂未定的灵儿走了回去。 老叫花子笑了笑道:“顺手牵羊呗!” “他们是被你制住了?” 老叫花子嬉笑道:“这里还有别人吗?” 苏宸钦佩点头,虽然老乞丐吃相难看,但这一手弹指神通隔空点穴的手法还是极为厉害,救了他和灵儿的命! “我早就看出,像前辈这般风采的人,怎可能没有绝学在身,还真被晚辈猜到了,可是……前辈为何不早早出手?” 苏宸心中也有怨气,刚才那凶险一幕,可把他和灵儿吓个半死了。 老叫花子嘿嘿笑道:“闯荡江湖,安全第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十六字真言,乃是我师傅的师傅传下来的,我辈中人,能够行走江湖数十载,而不遭遇横祸,就靠这十六个字,老叫花子为何要早出手?” “…….”苏宸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大侠饶命啊!”张栾在前面,背着身子求情。 “后辈有眼无珠,请老前辈饶命!”张栾同伙在眼前求饶。 哪怕是亡命之徒,也是怕死,更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儿。 老乞丐通过小小石子,伤到了他们,却没有取了性命,以石子打中他们穴位经络,疼痛难当,气劲入体,使得二人短时间内无法动弹,身体僵硬住,这已经不是绿林豪雄能做到的,而是顶级豪侠才能做到的,他们根本惹不起。, “看了没,人在江湖上,能屈能伸,才能活得久!”老乞丐指着这两个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现场给苏宸做典型教材。 “老前辈说的是,我兄弟二人,今日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老前辈,请解开穴道,咱们这就速速离去,再也不多生事端了。” “就是就是,俺们这就离开润州南下,滚得远远的,不敢在触犯老前辈在此雅兴。” 这对亡命之徒,一个叫‘黑命索’张栾,一个叫‘青眼豹”蔡彪,都是绿林人士,不过不是那种正义的豪侠,而是盗匪响马,杀人不分好坏,只看利益和兴头,十足的社会犯罪分子。 老叫花子嘿嘿一笑,不搭理这两个歹徒,而是看向苏宸道:“老朽也该走了,今日吃你们半只鸡,却救了你们两条命。这两个恶人,也是因你们这段赠食机缘而起,所以,就交给你来处理了,要杀要放,全凭依你发落。这个因果,也由你来扛了,老叫花子平生一身少沾因果,才不落劫报,自在逍遥!” 尽管心中鄙视老叫花子没担当,但是对他这种投桃报李的做法,苏宸还是肯定的。 苏宸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那些捕快,有的哀嚎不止,有的已经断了气,再想到刚才这二人要杀他和灵儿,心中怒气未平,大丈夫在世,岂能没有个公道之心? “灵儿,你速速跑回城内,到知府衙门报官,我在这里绑了两个匪徒,等你回来。” 杨灵儿听到苏宸发话,猛点点头。 “小丫头,记住,不要提起我!”老乞丐也想保持低调。 杨灵儿答应下来,然后朝着山下跑去了。 老叫花子看了看苏宸,对他做派,微微点头,也不再多言,转身就要离开。 第二十四章 设法挽留 苏宸见老乞丐要走人,怎么肯轻易放过,虽然不知这个人的功夫深浅,但是能够用石子隔空打穴,这也不是一般人做到的。 至少苏宸在润州城认识的人里,还没有谁有此本事,如何不让他动心? “前辈且慢!” 老乞丐错愕问:“小娃子,你还有何事?” “正所谓大恩不言谢,老前辈今日救了我和灵儿两条命,岂是半只鸡能够偿还的?晚辈打算这里事了,邀请前辈回到家中,好菜好酒招待一番,什么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件儿、卤子鹅…..”苏宸把相声里最经典的一段《报菜名》给直接说出来了。 幸亏在大学期间一次迎新晚会上,苏宸讲过一段相声,当时练习嘴功,背了不知多少遍这一段内容,想不到此时还能顺口用上。 老叫花子本想洒脱走掉,但是听到这些菜名,直接嘴角流着口水,眼神冒着精光,扭身就回来了。 “这些,你家里都有?” “射雕没骗人啊!”苏宸心中对金老爷子更加佩服了。 苏宸点头,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实不相瞒,在下虽然看起来像读书人,文质彬彬的,但曾经真的做过一段时间厨子,人称‘厨神小郎君’,就是外人赠予我的绰号,这些菜,我都会做……” 他是硬着头皮,信口开河了。 有人说,要留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留着他的胃,不是没有道理。 虽然这个男人……并非苏宸所好! 但是他一身武艺,却让苏宸有些敬仰羡慕,很是眼馋。 苏宸现在就想学习黄蓉,能够骗住老丐,传授一些武功给他! 他要求也不多,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教一教就可以,其它并不奢求。 老叫花子闻言,先是眼前一亮,但随后又摇头:“可惜,可惜啊!” “怎么了?”苏宸不解问。 “老朽有要事在身,受人所托,要赶往江州一段时间,去那里参加一个英雄大会!” “英雄大会?”苏宸目瞪口呆,心中火热,难道类似神雕里郭大侠举办那种吗? 老乞丐解释道:“如今北方大宋不断攻击咱唐国,几年前,吞并了江北十三州,淮南大片土地全都沦陷了,唐国境内还是有一些有识之士,在准备联合起来抗衡宋国的入侵,保家卫国!驻守江州的林仁肇将军,身为奉化节度使,在那里广发英雄帖,唐国内一些绿林豪杰受邀,纷纷前往江州,在那里举办英雄大会,商议合力抗拒北面宋军入侵的事!” 这个事情已经在绿林传开,所以,老乞丐并没有隐瞒,说给了苏宸。 要不是身有巨债,无法一走了之,苏宸都想跟他过去江州瞧瞧热闹了。 “何日启程?” “明天一早在金陵渡登船,沿着长江逆流而上,走水路,今晚呢,也有一些事要跟润州的朋友交代,可能无暇登门做客了,只有待日后回来,再尝尝小哥手艺。”老乞丐说完,脸上浮现了馋相。 苏宸暗叹,能让这个老吃货,放弃这些美味佳肴,赶去参加什么英雄大会,可见这个人,并非他自己说得那样胆小怕事,油腻无担当,心中还是有一股正气的。 “既然前辈有要事在身,晚辈也不便多留,明日前辈登船之前,晚辈亲自过去相送,另外赠送一坛上等佳酿如何?” “你有好酒?”老乞丐闻言,双眼冒光了。 原来对酒的嗜好,更超过那些美味菜肴,这是苏宸失算的地方。 苏宸从腰间口袋内,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里面是他昨晚蒸馏出的高度酒,被他当做医用酒精,虽然不如后世那么纯,但可达到了六十度数以上。 他扒开了瓷瓶塞子,顿时一股浓烈的酒气飘出来。 “好醇烈的酒气!”老乞丐一把夺了过去,闻了闻,然后直接倒了一口进嘴。 “啊,很烈啊,过瘾的好酒,你家里有多少这种酒?” “这个,并不适合饮用,只是高度浓缩的酒,被我当作医用消毒使用。真正的好酒,比它度数略低,但是更加香醇可口,味道也有好几种,比如竹叶青,寒潭香、秋露白、女儿红,二锅头…..” 老乞丐一脸谄媚,双手合十,直接高于头顶,恳求道:“小兄弟,若是能够弄来一坛,老叫花子管你叫大哥都行。” 苏宸看着这个做人原则不高的老乞丐,说道:“晚辈赠予老前辈一坛,以报答今日救命之情,也是应当。” “那太好了。” “现在嘛,请前辈帮忙,我要救治一下那些捕快,然后把这两个人绑起来,明日一早再去码头给老前辈送酒。” 老乞丐点头,答应下来,也不着急马上走了。 苏宸担心这两个亡命之徒穴位缓解,所以让老叫花子在旁坐镇,他胆子才大一些,从框内拿出绳子,先把二人放倒在地给绑结实了。 这‘黑命索’张栾和‘青眼豹”蔡彪虽然把苏宸恨得咬牙切齿,却也不敢口吐狂言,生怕他反悔,一刀一个给宰了。 二人想法也简单,就是留着命在,哪怕进了牢房,未必没有逃狱的可能。 此时激怒别人下死手,反而十分不智。 苏宸绑好之后,来到那些捕快受伤哀嚎的地方,盘点了一下捕快伤亡情况。有两个人已经致命,断气了好一会,应该在打斗中,就当场被砍杀死了。 其余五人,除了一个人身上刀伤较轻,有脑震荡昏迷外;包括捕头在内的其余四人,都是重伤,尤其是那个捕头,后腰被重击,导致里面肾脏可能出现破裂。 “很棘手!”苏宸从老乞丐手里拿回小瓷瓶,用自己调配的医用酒精在伤口上倒了一点,进行杀菌消毒,防止感染恶化,一旦发炎,死亡率非常大。 老乞丐在旁也没有帮忙,只是安静看着,他对于捕快也没有多大好感,因为这些皂吏官差,在各地形象也不好,欺软怕硬,霸凌弱小,或是帮助那些富人欺负平民,都是常有的事。 而老乞丐流浪江湖五十载,走南闯北,在街头巷尾憋宝行走,什么事没见过,所以,对这种衙门当差的,并不多友善。 不过,苏宸救人的手法,还有这份热心肠,倒是让老乞丐微微点头,心中认可。 苏宸先消毒,然后用布带进行简单包扎,免得伤口继续流血,等衙门的人来这里救援,可能都流血过多死亡了。 第二十五章 太守父女 苏宸简单救治之后,给这些受伤捕快都包扎了,但是,以目前的医疗水准,伤到内脏的人,活下来的人几率不大。 虽然中医对经络、汤药等研究已经算是博大精深了,但是有一个软肋方面,就是外科手术方面的薄弱,治疗一些外疮痈疽,一般都采用中药保守治疗,极少开刀引流。 一个主要原因,是因为古代没有对细菌、病菌等微生物的认识,不知道该如何做好防治伤口感染,一个开刀,弄不好会引发严重的伤口感染发炎,诱使病人丧命,所以郎中只有采取保守治疗了。 另一个原因,如何开刀,止血,镇痛,抗生素,肾上腺素等问题,都没有很好解决,从而制约了古代外科手术的发展。 这个问题,直到后世的二十世纪初期,西医传入华夏国内,有了相对无菌环境,以及抗生素等,可以做到开刀手术不会感染了,才改变了国内在外科手术方面的不足。 而此时,后腰肾脏有破裂伤,腹部肠子被刺损,身体内流血不止,靠汤药来救治,恐怕药效尚未发挥,就死掉了。 “多谢,这位少侠!”捕头姚远,见这个年轻人,在急救他们几人,轻声无力表达谢意。 “不要多说话,先养伤,回去要做手术。” “咱…伤的…太重,怕是回……到城,郎中也……救不了啦!”捕快说了几句,嘴角咳了几口血。 这姚远除了外伤,最主要是内脏被凶徒的铁棍伤到后腰,震伤了肾脏。 苏宸内心暗叹,表面还是鼓励打气:“会有办法的!” 老乞丐在旁陪了半个时辰,见苏宸处理妥当,手法独特,让他都颇为好奇和惊诧。 蓦然间,远处人影绰绰,似乎来了府衙的人,老乞丐也起身告辞。 “来人了,老朽不便在这里多待,先行一步!记住,明日一早卯时之末,老朽在北城门等你,别忘了带上佳酿!” “放心吧,老前辈!”苏宸点头道。 “嘿嘿,不用称呼老前辈,不习惯。我姓樊,单名一个韧字,排行老九,你可以称呼我九公!” “樊韧!”苏宸心中默念,再看着老丐嬉皮笑脸,没个正经儿的模样,一点也不韧! 倒是……很烦人! 奈何苏宸有求于人,所以拱手一礼道:“九公!” “小娃子,你叫什么名儿?” “晚生苏宸!” 老乞丐记下,拍来拍他的肩头,然后走了,那可是健步如飞。 苏宸不禁感叹:“高手在民间啊!” “苏宸哥哥——” 老乞丐的身影刚消失在远处,杨灵儿的声音就从几十丈外传过来了。 “我在这里!”苏宸喊了一声,就看着杨灵儿带着数十个捕快赶过来。 除了捕快之外,隐约还有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男子,气质雍容,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度。 在那个中年男子旁边,还有一个绿赏少女相随,步履轻盈,身材高挑,正是彭箐箐。 杨灵儿因为要在前面带路,所以走的最前头,此时看到苏宸无恙,快步奔过去,扎入怀内。 苏宸拍来拍她的粉背,微笑道:“没事了。” 杨灵儿说道:“我跑去了府衙,说了黑命索的匪号,太守老爷就亲自带人过来了。” “太守都来了。”苏宸惊诧一声,想不到太守大人亲自过来,应该就是那个身穿锦袍,气宇不凡的中年男子。 “苏宸,怎么是你!”彭箐箐走近,看到苏宸之后,有些惊讶。 虽然杨灵儿去了之后,曾提了一句他哥哥苏宸的名字,但是,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彭箐箐也没在意,更没想过能制服两个歹徒的人会是他! 这还是当日被几个泼皮拳打脚踢、追着揍的苏宸吗? “这位侠女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苏宸还不知她的芳名,当日被解围了,也没有细问,这姑娘就洒脱走了。 本以为难以再相见了,熟知这才两日过去,就在此处重逢了。 只是,苏宸很是好奇,这少女怎么跟着知府和捕快来这里了? “别侠女姑娘了,听着忒别扭,我叫彭箐箐,叫咱彭姑娘就是了。”彭箐箐心直口快,随口报出了芳名,可不像闺中千金那样,扭捏不好意思透露。 “原来是彭姑娘,小生有礼了!” “行了行了,到底怎么回事,这个小丫头没说明白,你是个成年人,应该能描述清楚了吧。”彭箐箐性子如烈火,迫不及待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这时候,那个太守大人彭泽良走了过去,上下打量着苏宸,本也要出口询问,但见女儿箐箐似乎跟这年轻人认识,已经出口在询问,他来到身后,倒是没有再出言。 苏宸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小生和舍妹在山上采药,到了晌午在烤鸡用餐,熟知几位捕快追着两名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到这里,双方恶战一番,这些捕快兄台都受伤了,那两个歹徒也有伤在身,此时有位高人经此,帮忙相助,制服了二人,然后我就绑了匪徒,派舍妹去润州城内报官,小生在这里一边看护匪徒,一边救治这些捕快大哥,同时等候官差的到来……” 故事并不复杂,就是一点波折,有些出人意料。 谁能想到那个老叫花子樊九公,竟然是一个练家子,貌似一个武学高手。 当然,具体高的什么程度,苏宸并不知晓,因为没有看到他出手,只是用石子打穴,定住了‘黑命索’张栾和‘青眼豹’蔡彪。 “嗯,我就知道,凭你那三脚猫身手,打个泼皮都困难,能抓住这两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匪徒吗?”彭箐箐笑了笑,不过对苏宸的做法还是表示认可,除了绑人报官之外,他还给这些捕快包扎,心肠不错。 “箐箐,怎么跟这位义士说话呢!”彭泽良走出来,对着苏宸微微点头道:“吾乃润州城太守彭泽良,这两个恶徒,在绿林中也是无恶不作,臭名昭着,最近两个月流窜到润州境内,作案多起,偷盗杀人,凌辱妇人,伤了多条人命,府衙贴出告示通缉多日了,想不到今日被捕快追到这里,还被他们反伤到,幸亏你和那位高人出手,才抓住了这两名恶徒,算是有功于润州百姓了。” 苏宸听这彭太守的一番官腔话,说得那是义正言辞,很有思想高度,的确比这位箐箐少女的话客套、中听多了。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身为润州人,这是小生应该做的!”苏宸谦虚回道。 彭太守点头,觉得这个年轻人的觉悟还是不错的,又帮助自己解决一个难题,否则这件事闹大,传到金陵去,问责下来,自己这个知府位置也有些危险。 “你叫苏宸?”彭知府询问。 苏宸拱手道:“是的,小生苏宸,家父苏明远!” “哦,没想到还是故人之后!”彭泽良听到苏明远的名讳,脸色一动,有些感慨。 想当初,彭家,白家,苏家,也算是一个交情厚的小团体,后来苏家出事,得罪皇室,比较敏感;彭家和白家关系没有变化,但是对苏家也就避而不谈了。 何况苏家老人都不在了,只剩下一个纨绔,实在不值得彭太守放在心上。 在知府衙门时,彭泽良听到了一句苏宸的名字,但是根本没有想到,这个苏宸,会是苏明远的儿子。 连彭箐箐都没有往这方面想,更何况是他! 就在这时,姚远被人抬上简易木质担架,剧烈地咳嗽几声,嘴角又流出了不少血。 “姚大哥,你的伤怎么样?”彭箐箐走过去询问。 苏宸见状,急忙说道:“这几位捕快大哥的伤势很重,必须要加快送回城内抢救医治了,再晚可能要没命了。” 第二十六章 武林轶事 太守彭泽良带着一众衙役捕快,押解两名恶徒,抬着数名伤员和尸体,急匆匆下山了。 在回返润州城的途中,彭箐箐、苏宸、杨灵儿走在了队伍后面。 苏宸犹豫几次,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向彭箐箐问道:“彭姑娘,在下有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彭箐箐听着他说的文绉绉的,侧头向一边避了避:“什么问题?” 苏宸先干笑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抓住了恶徒,会有见义勇为奖吗?” 彭箐箐错愕道:“什么见义勇为奖,干啥子的?” “就是……在下挺身而出,冒着生命危险,抓住了两个杀人如麻的恶徒,知府不会有一些钱财奖励给我,作为见义勇为、好市民的奖励吗?比如,随便给我个几百贯钱这种!”苏宸耐心解释。 “给你几百贯钱?你这人,怎地这般市侩啊!”彭箐箐白了他一眼,什么人啊,救人乃是行侠仗义之举,谈钱多俗气! “…….”苏宸脑门浮起黑线,自己方才岂不是白期待了。 抓贼救人,的确有正义感存在,苏宸没有后悔。 但是,知府不给奖赏,那就是知府衙门抠门了,这是两码子事。 彭箐箐想到一事,瞧了瞧他,问道:“对了,方才你说,有位高人出手,究竟有多高?” 苏宸沉思一下,回道:“大约身高七尺左右吧!” “哎呀,我不是问他个头,我问他武功有多高!”彭箐箐纠正。 “那应该有几层楼那么高吧!”苏宸不清楚,也是在乱说。 彭箐箐可是一个小武痴,继续问:“那他施展什么武功,厉不厉害?” 苏宸压根儿就没有看到老乞丐用什么武功,怎么出手的。 不过,他还是很认真地回答:“那是——相当厉害!” “怎么个厉害法?” “这么说吧,我眨眼之间,他就出手结束了,那叫一个快!” “什么,眨眼之间就结束了?你也没看清楚?”彭箐箐很吃惊,一招制敌,生擒了两个被唐国通缉的武林贼子,也太厉害了吧。 “唉,高人就是厉害,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苏宸含糊其辞说了一句,再解释多了,可能他就编不下去了。 彭箐箐念着这八个字:“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半晌之后,彭箐箐不住点头:“果然是高人,他说这八个字,道出了武学的真谛,恨不能亲眼相见啊!” 这彭箐箐把这八个字,也当成是那个高人所说了。 苏宸心中好笑,如果你亲眼见到,估计会抓狂啊! 那个奇葩老乞丐,很能装孙子,没有高手该有的气度,估计在彭箐箐面前路过,她都视而不见那种。 要不是自己打小就有一个武侠梦,痴迷金老先生的文字,钟爱周先生的电影,或许也错过了。 彭箐箐好奇问:“后来那高人去哪里了?” “参加英雄大会去了,看那意思,要争夺武林盟主,号令天下!”苏宸半真半假,后半句更是自己胡乱揣测臆想的。 “英雄大会?”彭箐箐听得一蹙眉头,又问:”武林盟主是个什么鬼儿!” “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这些武林轶事,作为江湖儿女,你都没有听过?”苏宸一脸嫌弃地看着她,没文化实在可怕。 彭箐箐完全发懵,摇了摇头,虽然打小找了武师学拳练剑,但是什么“武林至尊,宝刀屠龙”的传言,确实没有听过。 “等以后有机会,我再讲给你吧……” “现在就说说嘛。”彭箐箐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啊,疼疼……松手!”苏宸想不到这小妮子手劲这么大。 这已经不是男女授受不亲的言辞了,而是能伤筋动骨,胳膊脱臼的地步。 “不好意思,人家一时情急。”彭箐箐松开手,尴尬一笑,如花娇灿。 “这要从……一个叫张无忌的父辈故事说起了……”苏宸讲了倚天开头故事,江湖各宗门争夺屠龙刀,天鹰教加入,武当大侠出场,血雨腥风的江湖被苏宸渲染了一番。 为了有代入感,元朝廷被他说成后周,英雄豪杰自然是南唐子民的身份。 下山的途中,一边赶路,一边讲故事,苏宸讲的口干舌燥,嗓子冒烟儿。但彭箐箐却是听得眉飞色舞,热血沸腾,简直快自比天鹰教殷素素那般侠女人物了。 半个时辰,进入了北城门后,苏宸跟彭箐箐提出告辞道:“彭姑娘,在下要和舍妹回宅院了,就此别过。” 彭箐箐显然还没听够,一脸不情愿,但是她要回衙门看看捕快们的伤情,只好就此作罢。 “下次见面,再把后面的故事,讲给我听。”彭箐箐提出了要求。 苏宸点了点头,说道:“对了,那姚捕头伤到了肾脏部位,有了损破;还有一位捕快腹部中刀,虽然没有伤到内脏器官,但是肠道被刺破,都在内出血,若是城内郎中束手无策,姑娘可派人来柳河坊的苏宅保和堂,通知我一声,我可以去施手抢救。” “知道了。不过,如果连城内的杏林郎中,一双妙手都无法医治,靠你,有什么用啊!”彭箐箐不以为然。 苏宸心中苦笑,看来自己以前那个纨绔形象,直接影响了他从医的口碑。 方才他打消了去知府衙门施救的原因也在此,一是他并无把握,手术需要高风险,不到最后一步不能展开。 二是他名声狼藉,即便他毛遂自荐,知府和捕快等人,也不会答应了;城内那么多郎中大夫,为何要他这个未行过医的毛头小子。 苏宸尴尬又道:“另外,嘉奖的事,请姑娘帮询问一下,不是在下贪财,实在是,有债务要还……” 彭箐箐不耐烦道:“哎呀,知道了,你这人,忒也磨叽了。” 苏宸苦笑,这个长腿妮子,他算是看出来了,性子风风火火,爱好习武,既古道热肠,又心直口快,跟她沟通,就得直截了当。 “那行,我们走了,告辞!”苏宸托手之后,带着灵儿回家去了。 彭箐箐看着苏宸的背影,撇了撇嘴,以前她对苏宸印象平平,觉得除了会写一首词,做个糖葫芦,也没有其它优点了嘛。 因此,一直持不看好的态度,常劝素素姐不要对这个苏宸抱有多大希望。 但经过今日的相处,这个年轻人,尽管不通武艺,却有侠义心肠,抓了在逃重犯,又给衙役捕快们包扎,心地儿倒是善良。尤其是他讲故事也太吸引人了,仿佛打开了彭箐箐内心向往的一个新的世界。 这些江湖武林之轶事,怎么自己以前都没有听过,他从何处得知,真是怪哉了。 彭箐箐感叹过后,转身匆忙去往知府衙门了。 第二十七章 怕是没救了 苏宸回到家里,立即忙碌起来,一边要准备手术需要的各项工具,比如刀具,镊子等等,在祖传的一个木箱内,倒是找到了几个趁手的东西,幸亏用油纸包裹,并没有锈迹斑斑。 “灵儿,在锅里烧热水,火越大越好!”苏宸把这些工具放入国内煮沸,消毒杀菌。 接下来,苏宸写了几个方子,要准备药物,外敷和内服的,比如抗休克汤药,中药麻醉汤等,都是在手术中需要的抗休克药物,麻醉剂的替代品。 古代中药麻醉药物,最好的是华佗的“麻沸散”,不过魏晋时期就失传了。 到了唐宋时期,连皇室御医都没有,在唐末宋初,郎中调配的麻醉药“睡圣散”作为替代品,主要成分是曼陀罗花和火麻花,捣碎之后,粉末服用。 宋代窦材在《扁鹊心书》中载有麻醉剂“睡圣散”,方中说:“人难忍艾火炙痛,服此即昏不知痛,亦不伤人,山茄花,火麻花(即大麻)共为末,每服三钱,一服后即昏睡。” 但是“睡圣散”只能用于外伤小手术,比如皮外伤,箭矢伤,做局麻适合,如果开肠破肚进行大手术,那就效果很差了。 “麻沸散!小时候,外公好像让我背过,都有什么来着……”苏宸思考着华佗麻服散的药方,提笔写了下来。 西医用笑气、乙醚、氯仿等化学麻醉剂进行外科手术仅有一百五十年左右的历史。 华佗发明和使用麻醉剂,比西方医学家使用麻醉剂进行手术要早1600年左右。因此说,华佗不仅是中国第一个,也是世界上第一个麻醉剂的研制和使用者。 “曼陀罗花、羊踯躅、茉莉花根、当归、菖蒲……” 苏宸记忆力很强大,前世的记过的,看过的,不知为何,在穿越后,只要自己有意去想,都能清洗引入脑海。 他只能归功于,两个人的灵魂力,比一个人的浓度大了。 在抗休克方面,苏宸选择了人参三白合四逆汤,它主治阴毒发斑;如身重眼睛疼,额冷汗出,呕哕呃逆,也有提神清醒的功效。 “药方应该是,人参,白术,白芍药,生姜,大枣,干姜,附子,白茯苓,甘草……” 苏宸根据前世的记忆,也写了下来,然后出门左拐,在打索街买了药剂回来,开始煎熬。 “灵儿,你看着家,水煎熬药,哥再出去买些杂货!” “好嘞!”任何时候,灵儿都很乖巧听话,让苏宸放心。 苏宸去了梳儿巷那边,进了杂货铺,加急订购了白大褂,口罩,手套这些东西,那杂货铺店主不明所以,但是看在铜钱的份上,帮他下午就赶工制作,好在定制数量不多,很快就能出活儿。 随后,苏宸去了铁匠铺,买到了简易版的小钳子、小镊子、小刀子,作为临时使用。 等此事过后,苏宸打算定制一套完整的西医外科手术的工具,留做以后备用,即便世人不相信他,但是,万一哪天身边的朋友出了意外,也能用得上。 苏宸忙完这些,已是黄昏时候,带着定制物品赶回到家。 此时,苏宅天井小院内,彭箐箐一脸焦急地在院内走动,看到苏宸入门之后,脸色一喜,疾步上前,一把手就拉住了他的胳膊道:“你终于回来,快跟我走,姚大哥,要不行了。” 苏宸被她大力一拽,差点踉跄摔倒,苦笑道:“且慢,姑娘别急,我……我要拿工具啊!” 片刻后,苏宸拎着祖上传下的檀木行医箱子,把工具和药剂都装好,然后带着灵儿出发。 彭箐箐早就等着不耐烦了,哼道:“你快点,磨磨蹭蹭什么呢!” 苏宸没好气道:“我的姑奶奶,这是要去救人,我不带医箱和药物,光去一个人也没用啊!” “太守衙门,有两个郎中在,那里有医箱。” “我的医箱跟他们的不一样。” “嘁,不都是医箱嘛!”彭箐箐撅个嘴,在她眼中,谁的医箱都是一样的。 三人快步来到大市口里坊的太守衙门,这里高墙大院,门庭开阔,衙门口有两只大石狮子,雄壮威武,气势雄浑,两个烛光大灯笼悬挂在门匾两旁,照得入门处光线通明。 苏宸来不及细瞧门庭,就被彭箐箐连拽带拉,飞奔一般进入了大院内。 院子内有一些皂班、壮班、快班的捕快,都在焦急张望。 太守彭泽良也站在院子内,他的身边有典史、知事、司狱司、吏书等人,也都是担心神色。 两名郎中一位是曹家的坐堂大夫,五十多岁中年,名为曹修元,是曹郸的三叔,看病无数,名声不低。 另一位是独立开诊堂的刘神医,在润州城内,也是大有医名。 吏书上前询问:“两位神医,姚捕头和杨栋怎么样?还有治吗?” 曹修元摇头道:“姚捕头的内脏破裂,出血严重,流血不止,已经昏死过去,没有很好的止血药物和复原办法,他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明天就通知家人准备后世吧。那个捕快杨栋肠子破了,能不能活命,也要看他的造化。” “刘神医,你的诊断呢?” 刘神医轻叹:“跟曹大夫的看法差不多,其余捕快都是外伤,哪怕皮开肉绽,伤筋动骨,但毕竟都有迹可循,及时包扎止血,都没有生命危险了。可是姚捕头和杨捕快,都是内伤,自古以来都是困扰我辈行医救人的棘手难题,除非华佗在世,扁鹊复生,才有一线生机。” 传说,战国时期,神医扁鹊使用“毒酒“麻醉,给两个心脏病患者做了心脏对换手术,不过终究是传说,只在野史轶事中出现过,真假难辨。 此外,古代破腹手术,历来从医者都传言,除了神医华佗擅长此手术外,绝少有其它医者,能实施这样的破腹开腔的大手术,因此,只能保守治疗,外敷和灌药为主,从未有人敢尝试切腹治疗。 “既然两位郎中大夫都这样说,那就是没救了……”衙门吏书轻叹,说出了定论。 彭泽良感慨道:“来人,给姚捕头准备后事吧,一定要厚葬,抚恤钱由衙门出!” “且慢!”苏宸此时,拎着医药箱,喘着粗气,已冲到了跟前。 第二十八章 阻拦 彭泽良等人转过身,看着一身青色罗衫的苏宸,提着行医木箱到了跟前,气喘吁吁,都露出了惊讶狐疑。 “苏宸,你这是来做甚么?”彭泽良在山上对苏宸的印象还不错,又是故人之子,此时主动问了一句。 “……”苏宸有些无语,不是你们派人去请我来治病的吗? 彭箐箐这时候绕过他,走上前道:“爹爹,下午在入城分别前,苏宸跟我说,他或许有办法治疗内脏受伤的办法,如果咱们这里束手无策了,姚远大哥没救了,可以请他过来试一试。我方才见那两个郎中都说无药可救,所以,我就跑去把苏宸喊来了。” “你把他带过来,是要给姚捕头治病的?”彭泽良有些惊诧,然后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心想自己这女儿还能靠谱一点不。 这苏宸一个纨绔子弟,家传医术没学到了一成,就扬言能治病,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是啊,试试呗!” 彭箐箐心思耿直,她觉得姚远既然被这两个郎中说没救了,而苏宸之前说他有办法,事到如今,为何不让他试一试呢?万一办法可行,岂不是救活了姚捕快! “什么叫试试呗,这人命关天,生者为大,岂能儿戏?”彭泽良喝斥女儿的言论。 彭箐箐道:“可眼下这不是没有办法了嘛,也不能就这放弃了。” 曹修元打量了一下苏宸,认出了这小子的身份,上前两步冷笑道:“此子名为苏宸,是罪臣苏明远之子,润州城的纨绔子弟,若是说他斗鸡走犬,或许懂点门道,提到医术,怕是他连寻常药方都记不全几个,请他来治病,岂不是贻笑大方。” 百味堂的刘思景郎中,听到曹修元点出此子的顽劣与不堪之后,目光打量着苏宸,也有些反感生厌。 什么叫这边没救了,再去请他过来医治,把这少年当什么了,妙手回春的小神医吗? 信不过他们两个郎中的医术也就算了,如此羞辱,拿不懂医术的毛头小子过来挤兑人,也就有些过了吧。 但刘思景郎中脾气温顺一些,心中不悦,但是没有像曹修元那样出口讥讽嘲笑,只是伫立在侧旁观。 “这位是?”苏宸目光看向面前身穿宽大褐衣的曹修元。 “老夫姓曹,安霖堂的坐诊郎中,昔日与你打赌的曹郸,就是老夫的侄子。你那些底细,或许能骗得了彭姑娘,但是却休想骗过老夫!”曹修元义正言辞,一脸鄙视,面带冷笑,像是要把苏宸这竖子批得体无完肤才能出气。 “我当是谁,原来是安霖堂的庸医,你们曹家除了坑蒙拐骗,专门给人下套骗赌之外,还有什么本事!”苏宸一听是曹家的,顿时也十分反感。 “大胆,我曹氏一族乃润州医道世家,传承数十年,岂是你这小儿,能够玷污清誉?” “清誉?我呸,或许曹家有点医术,但是医德嘛,就让人怀疑了。”苏宸利口如剑,当场反击,让曹修元快气炸了肺,指着他就要破口大骂了。 彭泽良伸手制止了二人的吵嘴,对着苏宸道:“苏宸,虽然你抓了绿林盗匪,又及时给这些捕快包扎止血,有功于润州衙门,但是,治病救人,关乎人命,绝非儿戏,切不可轻佻行事。” 他这样劝说苏宸,也在为对方考虑,姚捕快已经被两个郎中判定无法医治,明日就要没命了,情况严重,苏宸冒冒失失再折腾一番,万一落了口实,被人告上公堂,也是一身麻烦。 苏宸回道:“彭大人,这姚远伤及内脏,流血不止,命在旦夕之间。在下虽然年纪尚轻,行医经验更是不如那些城内有名郎中,但是对破腹之术,却另有钻研;加上在下刚从祖宅找到了一种古药方,研制出一种新药汤,可以止血内伤。若是放交在下开刀救治,至少有六成把握救活姚捕头。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若不试一试,岂不是让姚捕快就这样死去了。” “胡闹!”曹修元的神色变了,他出言喝道:“你一个不足弱冠年纪的毛头小子,能懂多点医术,我与刘兄都无法办到的事,你能够有六成把握治好?简直口出狂言,老夫看你,就是故弄玄虚,诓骗知府,到这里哗众取宠来了。” 苏宸反驳:“治不好,我又不收钱,诓骗了谁?” 曹修元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激动说道:“那姚捕快已经要咽气了,本是一条英雄汉子,濒死时候,还要受你的开刀之苦,你这样做,简直用心险恶!” “医者父母心,我好心要救治姚捕快,你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百分阻拦,恐怕就是担心我治好了姚捕快,让你这曹大郎中,无地自容吧!” “竖子,你胡说八道!” “够了!”彭箐箐大喝一声,忍无可忍了,两个大男人打嘴炮起来,让她都看不过眼了。 “人是我请来的,目的就医救姚捕快,既然两位神医断定他活不过明日,不再施救,那么此刻找谁来救,跟曹郎中就没干系了,切勿影响别人来治!” 曹修元正在气头,听着知府女儿这样说,焦急道:“彭姑娘,切不可被这竖子欺骗了。” 苏宸目光一冷,对着曹修元道:“你口口声声说我在骗人,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若是我能救活姚捕快,欠你曹家的五百贯,就一笔勾销如何?” “你……”曹修元虽在气头上,但也半百年纪,不至于一下子就失去冷静,尽管觉得苏宸肯定会输,而且输的体无完肤,但是,他不想直接冒险,冷哼道:“那可不是曹家跟你赌的,而是你和我那顽侄之间的赌约,小辈间的恩怨事情,跟我有何干系,老夫可做不了别人的赌?” 苏宸不肯放过机会,继续道:“那咱俩之间赌一下如何,也不多,二百贯!我救活了姚捕快,你就给我二百贯钱。” “可你输了呢,你欠曹家的五百贯还没有还上呢,哪还有二百贯?”曹修元愤怒喝道。 “这二百贯我出了,姓曹的,你赌不赌。不赌就让开,我们要救人了。”彭箐箐在旁冷哼,她最看不上这种自己帮不上忙,还不允许别人出手的人。 曹修元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纨绔子弟和一个丫头片子挤兑,僵到这个节骨眼儿,他已经无路可退,旁边有刘神医,知府大人,许多文官墨吏,各班捕快看着,脸面已经拉不下来了。 “赌就赌,老夫倒要看看,你这竖子,还能翻出什么水花来!” 苏宸点头,既拉了曹修元入赌,也能借着跟对方过激的言语,顺理成章地促成了他救人的计划,现场已经无人反驳了,算是借力用力,免得再费口舌解释一番。 彭泽良,刘思景,衙门吏书、典史,其它捕头、捕快们,也都露出狐疑之色,难道这个苏宸真的有医救的法子吗? 第二十九章 万事俱备,只等开刀 苏宸被准许施救了,还有赌约在身,使他更加谨慎,要保持冷静头脑,不可大意了。 毕竟外科手术,在古代施展,最大的问题,就是细菌的处理,没有无菌的环境,一旦开膛破肚,细菌感染,很容易造成死亡。 古时候的战争,当场战死的人,并没有伤兵营的各种受伤感染,和疾病诱发的死亡人数多。 没有消炎药,没有抗生素,没有抗休克药,没有全麻醉药等,都是制约手术的问题。 在宋代时候,连皇宫里生活的皇子和公主,都有七成活不到二十岁,中途夭折许多,可见当时的医疗条件之差。 “彭姑娘,灵儿,跟我进房……”苏宸很霸气地喊了两个少女名字,推门进房。 别多想,是进房救人,不是去造人。 苏宸义无反馈,医者父母心的形象,让彭箐箐眼神中闪过一丝别样的神色,下意识跟着他进房了。 这是衙门的一个厢房,作为临时救治的房间,捕头姚远躺在房间当中的一张枣红木长桌上,身体一动不动,明显的呼吸微弱,进气多呼气少了。 地上有一摊血迹,桌子上面也有血流,看上去十分狼藉,整个屋子内都充斥着一股血腥气味。 彭箐箐和灵儿看到这一幕,都下意识的蹙眉,有点发怯。 苏宸上前伸手触摸一下体温,感受到姚远的体温下降,有些发凉了。 他赶紧打开了医箱,从里面取出了下午刚研制的简略版三七白药粉末,让灵儿拿着碗去打温水,回来搅拌后,给姚远强行灌下去。 云南白药的具体配方,在后世也属于国家保护的机密,外人并不清楚比例,但是曾流传出药方大致的几种中药名字,其主要成分就是三七。 所以,苏宸以三七、白芷、当归等调配了这个简版止血药,已经比润州城内其它止血药方要高明多了。 估计用不了多久,能够一点点止住内部肾脏的出血,可以延缓死亡的时间。 “苏宸,跟我说实话,你到底行不行?”彭箐箐忍不住问。 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苏宸抬头看了彭箐箐一眼:“我相信,我能行!” “光你自己相信有什么用,你得让我能相信啊!”彭箐箐心中还是很担心。 “我口说无凭,用嘴讲到你信,有什么用,男人,还是得看他的行动!”苏宸起身,这一刻眼神炯炯有神,把医箱往旁边的木凳上一放,完全给打开了,里面露出了他加急准备一下午的手术器材和药物。 第一步,要换衣服! 没有合适的职业装,就会显得不专业。 苏宸率先拿起一个白衣长袍穿上,然后拿出棉布口罩戴上,还有一顶白色小帽。 你别说,这一套仿制的医生职业装扮上身,还真有大医凛然的样子。 “你这一身白袍跟寿衣似的,是要给姚捕快提前戴孝吗?”彭箐箐心直口快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苏宸本来觉得穿上一身新装后,十分英俊帅气,有了神医的气质,但是被彭箐箐这么一问,顿时觉得破坏了意境,没文化太可怕了。 简直就是一个文盲女侠啊! “这才是神医该有的装扮!”苏宸把衣扣系上,然后一本正经说道:“以前总想着低调,打算以平凡人的身份跟世人相处,可换来的却是轻视,现在不装了,我要恢复家传名医的身份——” “……”彭箐箐眉头皱起大老高,表情像个苦瓜,很是复杂,完全看不透这个苏宸了。 难怪素素姐一直说看不透他,这一面的苏宸,谁能看透啊,怪怪的! “苏宸哥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灵儿你洗干净手,用这瓶酒精给这些工具擦拭消菌杀毒。彭姑娘,劳烦你通知几个捕快,生火烧水,再送进来一个小火炉,把室内温度提高;另外,找一些铜镜和蜡烛过来,把屋内的光线弄到最亮……” 苏宸交代完,二女立即分开行事。 他开始检查一下姚远身体状况,用手刺激了几个穴位,让姚远加快苏醒。 片刻后,苏宸给他又服用抗休克的药汤进去,手法和药物两者结合,半柱香过后,姚远的四肢的冰冷缓解了,脉搏也有所增强,内出血的情况也基本控制住了。 苏宸点头,这手术前的基本几步骤,还算顺利完成,内脏止血,抗休克昏迷,都有了作用,接下来就是全身麻醉了。 “好不好用,就看这个麻沸汤了!”苏宸心中一动,对华佗医圣的这个麻沸汤寄托厚望。 “苏宸哥哥,工具都消毒了。”灵儿走过来说。 “好,你也戴上口罩,在旁做我的助理!”苏宸递给她一个棉布口罩,也似模似样戴上。 “灌麻醉汤!” 杨灵儿闻言后,拿起一个灌药壶,苏宸扶着姚远的嘴,又给他灌下了麻醉汤。 这时,彭箐箐带两个捕快进房,放了火炉,点蜡烛,两大盆沸开的热水,几个铜镜也拿来了。 很快,屋子内的温度提高了,光线也亮起来。 半柱香时间过去,苏宸觉得药效已经有作用了,要准备动手术了。 “先把他左侧的衣衫都剪开,露出皮肤!” “嗯!”杨灵儿年纪不大,男女之防还不严重,所以直接照做,把姚远捕快的上衣剪开了。 苏宸把姚远的身子侧过来,露出左侧后腰,对着彭箐箐道:“找来绳子和布带,把他绑好!” 手术过程中,身体不能乱动,否则会出意外。 这麻醉汤的功效如何,苏宸心中没底,所以,必须要把姚远的身子给固定好,免得手术中疼痛挣扎。 彭箐箐用几个枕头和棉被塞在姚远身体的周围作为左右支撑,然后用绳子一起给绑好,别看她一个女子,但一点都不弱,手劲儿很大,她绑的绳子和布带异常牢固。 苏宸试了试松紧程度,都觉得绑的太牢靠了,心想以后跟这妮子在一起相处,可不能玩一些“绑绳子”的游戏。 一切准备妥当后,苏宸拿着棉纱布,蘸着酒精水,在姚远左腰位置、肾脏部位区,擦拭消毒杀菌。 同时,灵儿和彭箐箐按着他的要求,在身体周围拉起了丝绸布帛,防止灰尘和其它脏东西掉落,确保手术区域减少细菌。 万事俱备,只等开刀了。 苏宸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冷静,前世虽然学了五年的临床西医,但是还没有真正上过手术台,只是在实验室切过死人尸体,或是给小白鼠做实验。 这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主刀给濒死病人做开刀手术,还是在南唐古代,医疗环境如此简陋恶劣之下,压力还是巨大的。 第三十章 外科手术 夜幕降临,风淡月高,皎洁无华。 知府衙门的某厢房内,烛火通明,满室充斥着酒精和药汤的气味。 苏宸手握小刀,在姚远左腰的部位来回比量,看怎么下刀会有手感,能更加准确,但迟迟没有下手。 彭箐箐看他拿刀在那比来比去的,脸色跟着紧张,忽然开口发问:“等等,你真要刨开他的肚子啊?” 苏宸点头道:“要救他,只能这样做。” “可是,没有人这样救过人!” “以前华佗做过!” “他是医圣……”彭箐箐这点常识还是知道的,说出自己的忧虑:“而你——” “我爹是苏明远,皇宫御医!” “但是他出了错,被问罪抄家了……” 苏宸无力反驳了,直接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彭箐箐犹豫道:“我们就没有其它办法吗?” 苏宸摇头:“没有,只有开刀手术才能救他,眼下死马当成活马医,反正姚捕快也要活不成了,咱们放手一搏,或许能置死地而后生,瞻前顾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没命。” “那好吧!”彭箐箐被他这一番话说服,也就不再质疑了。 苏宸通过这番对话,也给自己增强了自信,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反正姚捕快马上就要死了,自己拼一下,也不留遗憾! 被彭箐箐打断之后,反而缓解了苏宸的紧张情绪,眼神更加坚定了。 “你们拿着铜镜,把光线调整好,都聚集在我手术的区域,负责照明!” “知道了,苏宸哥哥!”灵儿还是那样懂事听话。 倘若彭箐箐也能像灵儿那样听他的话,苏宸就觉得世界更美好了一些。 “我要开始了。” 苏宸说的郑重其事,二女听得神色一紧。 话音一落,手术小刀划开了姚远的左腰皮肤,一道伤口狰狞露出,皮脂层不断翻开,里面的血水开始溢出来。 “呕!”彭箐箐只看了一下,就觉得胃内翻江倒海,想要吐出来。 “注意形象,别喷到姚捕快的伤口处。”苏宸出言喝止。 彭箐箐转过身,干呕几次,差点就要落荒而逃;但是,想到这个平时软脚男人,和一个十二岁黄毛丫头都不怕,自己就这样吓退了,实在没面子。 别看她平时习武,但是都在自己练,打打城内的纨绔子弟、街头泼皮,还没有独自出去闯荡过江湖,更没有拿刀子捅过人,所以,有点怕血。 尤其是这样一点点割开人的肚子,也太血腥了,十分膈应人。 彭箐箐也拿了一个口罩戴上,躲在一米开外,偏过头,不正眼看伤口了。 苏宸不受影响,全神贯注投入手术中,随着皮肤开刀的完成,侧部的腹腔被打开之后,能够看到了里面不少积血。 他戴的丝绸手套用酒精泡过,没有细菌,迅速探入,握住了半个拳头大小的左侧肾脏,外型类似蚕豆一般。 通过光线,苏宸看到这个肾脏的确受伤了,出现了破裂伤,不过已经暂时凝血了,只是在渗血,好在并不是全部破裂。 本来苏宸做好割掉姚远一个肾脏的最坏打算,现在看来,只要割掉破损处,大约1\/3的面积就可以了,然后进行止血就能结束,无须系扎修补等尾活儿。 苏宸头脑十分清醒,说干就干,先用细绳结扎了输尿管道,小心翼翼握住了肾脏,进行了结扎,避免切开后再出血,然后避开了周围韧带组织,游离出肾脏,对准了破损烂掉的部位,用小刀进行切除。 彭箐箐偶尔瞥了一眼苏宸,发现他此刻用刀子在割姚捕快的内脏,那双大长腿有些瑟瑟发颤了。 她内心有些惊恐,也有些疑惑,这个苏宸,怎么胆子这般大,在切病人的内脏! 本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切啊! 而且切下去,面不改色,专注认真,神色冷静,好像云淡风轻,淡定自如…… 平时得切过多少人了,才能如此镇定自若? 这一刻,彭箐箐看向苏宸的目光,有点小敬畏了。 杨灵儿伫立在苏宸身边,虽然年纪小,刚到十二岁,但是胆子似乎更大一些,看到这样血腥一幕也没有不良反应。 只是一双俏丽的眼眸,有些好奇,转动不停,瞅着苏宸的下刀,结扎,挑线,在有限的区域,做出如此精妙手术动作,感到钦佩无比。 她的心中也有好奇,这种手法也没见养父施展过,甚至不曾听闻过,苏宸哥哥是如何学会的? 片刻之后,苏宸切掉了一部分肾脏,将切除的切片放倒一旁的盘子内,然后进行止血和消毒,由于不是全部切掉,所以不用处理肾脏动静脉的缝合,少了一些难度。 在这个过程中,姚远似乎有所疼痛,身子下意识扭动,但是被彭箐箐用绳子捆绑的结结实实,加上彭箐箐素手大力一按,就把姚远身体给牢牢制住了,堪比虎钳一般。 接下来,苏宸用细竹子倒流引血,用纱布清空残余血迹,再次消毒杀菌之后,只要不感染,手术的成功率还是很大的。 手术中没有出现大出血的情况,也减轻了手术的复杂难度。 经过一番消毒杀菌和清空积血后,苏宸解除结扎的细绳,开始进行伤口的皮肤缝合,眼神里露出几分自信的神采。 胜利在望了! 但苏宸不敢大意,正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最后时刻,也要谨慎再谨慎,不能掉以轻心。 可别一时兴奋,出现手术钳子、镊子遗落在病人腹腔这等低级错误。 而此际,院子内伫立的知府大人,典史吏书,各班捕快,两位郎中等人,都在焦急等待,目光张望着厢房的屋门,不知里面的开刀破腹术进行的如何了。 “胡闹,简直是胡闹!”曹修元嘴里不断在痛斥贬低着苏宸行径,觉得他不知天高地厚,就是在哗众取宠而已。 “知府大人,姚远捕头可是因公受伤,是润州的英雄,不能在死前还受这黄毛小子这般欺辱,正所谓:人之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至始也。他苏宸小儿,贪慕钱财,想着通过此径博取名声以获利,一旦姚捕头出事,必须要严惩此子!”曹修元借题发挥,要趁此机会给苏宸安插一个罪名。 那些衙门官吏,各班捕快闻言,也动了几分怒气,若是苏宸真的这般不堪,借姚捕快的身体来做秀,他们是不过轻易绕过苏宸那混小子的。 知府彭泽良只是轻轻点头,并没有搭言,目前形势未明,不知里面手术如何,他不会轻易下言论,只是心中也隐隐有些担忧,毕竟这件事,还有他的宝贝闺女儿掺和在其中。 “唉,这混蛋小子,几时诓骗了吾女,竟一心跟着他干些胡闹事!”彭泽良心中冷哼,牵扯到自己傻白甜女儿,不由对苏宸也有了些埋怨。 【ps:本书普1群q:(欢迎加入)】 第三十一章 事后风波 夜色苍茫,月光如水,洒在庭院的青砖地面上,泛着白霜般的冷芒。 彭泽良等人还在衙门院子里等候,一些捕快的亲属家人已经得知自家儿郎受伤消息,纷纷赶过来探伤,顺便要带伤者回家疗养。 姚捕快的家属和杨栋的老爹,听说自家的人内脏受伤,恐怕难以医救,都嚎啕大哭起来。 此时,曹修元还不忘偷偷煽风点火,私下对姚家的老母孔氏和姚远妻子张氏挑唆,说姚远已经无救了,但是有个叫苏宸的毛头小子,纨绔子弟,一心贪财,竟然拿姚远的尸体开刀,破坏五脏六腑,说是在救人,实在是胡闹,在祸害你家人的身子,不让他留全尸! 姚家人闻言,都纷纷上前,哭着跪在地上,给知府彭泽良磕头。 “知府老爷,姚远他因公殉职,已经够惨了,求知府大人下令,不要让里面的庸医小儿,再伤害我儿的身子,留个全尸入殓……” 不少捕快的家人听着姚家老婆子孔氏哭的如此凄然,都跟着抹泪,虽不知具体原由,但也纷纷过来跪求。 “这……” 彭泽良十分无语,弄得他心烦气乱,冷眼瞪了曹修元一眼。 “诸位乡亲,苏宸在里面医救,绝非在胡闹,在等片刻,或许姚捕头还有救!”彭泽良出言相劝。 “连两位知名郎中都束手无策,他一个少年纨绔,能有什么法子……” “是啊,他不可能懂救人的。” 彭泽良见劝不动,使了颜色,便让吏书稳着局面;他则抽身到门前,来回踱步走动,焦急等待里面的消息。 “吱呀——”房门忽地开启,打破了院子内的混乱局面。 这一声开门声,顿时吸引住了院子内苦心等候的人,目光一瞬间,全都抬头望了过去。 “苏宸,医救怎么样了?”知府彭大人靠前,所以先一步开口。 苏宸已经身心俱疲,背后衣衫都是冷汗,好在手术进行的比较顺利。 “回知府大人,姚捕头肾脏破裂了一块,被我割下,破腹手术很成功,只要挺过了今晚,就能撑过危险期,活过来了。” “没成功不要紧,尽力就好…….”彭泽良先入为主,还以为没有成功,在替他找说辞,但是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忙改口道:“什么,破腹手术成功,姚远获救了?” “嗯,内伤医救了,还要看后面内脏伤口是否有感染,危险期还没过,但是生存希望很大了,撑过一晚,明日若能苏醒,就能一点点恢复了。”苏宸认真回答道。 彭泽良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这个苏宸真的懂破腹手术,而且还成功了。 不论是他,就连院子内的官吏捕快,外来家属,刘神医,曹修元等人,都听得真切,惊诧着表情看着他。 此刻,彭箐箐也走出来,停在门口,忽然捂着嘴,干呕一下,侧身就跑向院子的角落去吐了。 彭泽良看到这一幕,神色一紧,目光不善盯向苏宸,神色极为复杂,甚至带着几分怒气! 女儿干呕,到一边吐去了! 他们以前……难道在一起相处过? 但也不该这么快啊,起码要两个月之前? 彭泽良心情复杂,一时间,陷入胡思乱想的脑洞中,还没有回过神。 百味堂的刘思景郎中快步走上来,十分惊讶地问:“破腹开刀术,真的医救成功了?” 苏宸对这位刘神医,倒是没有那么反感,点头道:“顺利完成,算是成功了。” “这,这如何可能!”刘思景一脸惊诧茫然,他从医三四十载,从未听过,也未见过。 他身体向前冲,就想着进去看看情况,却被苏宸伸手拦下来。 “病人身体虚弱,暂时还需要恢复,而且不能进细菌,所以,只能在外面等候,至少半个时辰后再进去。” “细菌,何为细菌?”刘神医有些发懵,不懂细菌是什么意思。 苏宸来不及解释,姚家的人就冲了过来。 “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呐——”姚远的老娘直接大哭起来,听得人心烦意乱。 苏宸大声喝道:“谁说人死了?姚捕快已经被救了,明天就能活过来,老人家,你不必哭了!” “活过来?难道,我儿没有死吗?” “本来是要死,但是被我进行了破腹手术,已经救活,明天就能好了。”苏宸给这些平民百姓解释不通,所以就简单说出结果,先安抚住人心和情绪。 曹修元在后听到之后,脸色一变,完全不能相信,喝道:“他在狡辩,姚捕快肯定死了,他不让大伙进去,就是心虚,是他害死了姚捕快!” “姓曹的,你还在这含血喷人呢,真是把你们曹家的医德和脸面都给败光了,这姚捕快是被你判定必死无疑了,如果明天他醒过来,并且一步步好转,你就彻底输了!”苏宸看着曹修元冷笑连连。 “这不可能,我要进去探望姚捕快!”曹修元还在挑拨闹事。 苏宸不让进人,说道:“现在还不行,半个时辰之后,才可以!” 曹修元怒道:“你不让进,就是做贼心虚!” 苏宸脸上露出寒意,大声一喝:“若是你现在闯入,就是要害死姚捕快,曹修元,你可够心思歹毒的了。” “苏宸小儿,你这是在……”曹修元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后脖领子被人拎住,任何整个人被提起来。 “谁谁……要干什么……”曹修元紧张起来,身体在挣扎。 彭箐箐站在他背后,冷喝道:“你这庸医,一直在这里聒噪,救人不见真本事,事后捣乱倒是积极,张口就来,搬弄是非,给本姑娘趁早滚蛋!” 她自幼习武,身材高挑,按后世的身高尺寸,有一米七的个头儿,这曹修元只有一米六左右,被彭箐箐一手拎着后衣领子,直接给扔到一边去了,摔个四仰八叉,惨痛连连。 “你这个黄毛……”曹修元骂到一半,忽然才想起,此女是知府千金,这里是知府衙门,可不是他撒野的地方。 彭泽良看到这一幕,脸都黑了,真不该让女儿习武啊,这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此刻,院内的人,都被彭箐箐给镇住了。 彭箐箐却只拍了拍手,刚才吐过之后,脸色已经恢复一些,在月光下,更显得白皙。 “手术呢,很成功,本姑娘亲自配合苏宸来做的,可以作证,没有出现问题,姚捕头被救治了,眼下需要休息恢复,过半个时辰,可以挑选几个人,进去探望一下。” 彭箐箐说的有理有据,基本都是苏宸说过的内容,总结了一下,这时候因为身份高贵,说完之后,反而无人敢反驳了。 知府彭大人干咳一下,事已至此,只能借坡下驴道:“就按箐箐和苏宸说的,其他人暂时不要进房了,等半个时辰后,不放心者,再挑选几个人进去瞧瞧,接下来的救治,就全靠苏宸了。” 姚家的老娘和亲属听到姚远还有救,这时也不哭闹了,向苏宸行礼道谢后,就在一旁焦急等待。 苏宸请两名捕快站在门口把守,禁止外人进入,这才松口气,然后在院内的一个青石台阶处,他倚靠坐下来,望着明月当空,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第三十二章 庭院深深 夜风拂动,庭院深深,一轮明月挂在天穹上,洒下如薄烟般的月华;苍穹上还有一些星辰点点,如一颗颗钻石在闪耀。 苏宸依靠在青石台阶上,背后湿漉一片,都是在手术中被汗水打透。尽管很辛苦,但终究是手术顺利,自己该做的都已做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看最后运气如何了。 他望着头顶上空的那轮皎洁月盘,想到自己的处境,不由自主地感慨了一句:“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自古以来,古人今人不断更替,何止恒河沙数,只如江边逝水不停歇,然而他们见到的明月则亘古如斯,并未变换。 世间人生短暂,日月永恒,时代变迁,明月用它的沧桑见证了历史,后人用自己的情怀,寄托了心思,从明月的身上看到了古人。 “在想什么呢!”身边脚步声响起,一个好听的声音传入他的耳内。 苏宸知道是彭箐箐走过来,仰起头看向她。这一刻的彭箐箐,站在他身边的石阶上,居高临下,俯瞰下来的视角。 月光洒在箐箐的脸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显得脱俗而空明,五官精巧,清丽无双,青丝随着微风轻轻飘舞。 不得不说,这一刻的彭箐箐十分耐看,如空谷幽兰,非常的出尘,不多言的她,有一种宁静的美,与周围秀丽的月下景物完美的合一。 苏宸心中微微一动,哂笑道:“歇一下,顺便考虑,如何给姚捕快进行手术后的滋补和调养。” 彭箐箐闻言,弯身就要坐在苏宸的身边青砖石阶空地上。 “等下!”苏宸倏然喊了一声。 彭箐箐双腿刚弯到一半,屁股还没有着地,就被苏宸喝止住了。 “怎么了?”彭箐箐大眼睛一闪一闪,不知他为何阻止自己坐下。 苏宸伸手用衣袖在旁边的青砖台阶上擦了擦,说道:“这下干净了,坐下吧!” 彭箐箐愣住了,本来她就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姑娘,根本不在意这些细节,虽然是知府千金,但是也不像其它大家闺秀那般扭捏矜持,更不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所以行为举止,都有些直爽慷慨。 但苏宸的这一细小举动,还是弄得她有些诧异,内心像是被忽然揪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坐下,瞬间就没有了刚才走过来时候的那种从容感。 “我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他用衣袖擦了一下地面,让我坐下嘛,用不着脸红吧,我坐在地上,也不是坐在他身上!”彭箐箐心中给自己作着解释,尽量表现的若无其事。 “这个破腹手术,你是何时学的?” “小时候,跟家父学的,不过不是用在人身上!”苏宸找了一个借口敷衍。 “哦,那是用在什么身上?”彭箐箐好奇问。 苏宸继续编瞎话道:“用在马匹身上!有一次,家里有马受伤了,情况危急,家父给它开刀和缝口,我就在旁边,所以有了印象!” 彭箐箐提出疑问:“可为什么自华佗之后,郎中们就没有用过这种破腹开刀术救过人呢?” “原因很复杂,牵扯到消毒杀菌,防感染,内部止血,消炎,抗生素,麻醉药等很多方面,我这一次也是铤而走险,因为姚捕快已经被其它郎中宣布无药可救,明日必死,我才能出手,否则,能不做破腹就不要做,感染风险太大了。”苏宸叹息了一声,这段说的倒是真心话。 “原来还有这么多道道儿。”彭箐箐对具体的内容没有听懂,但是却懂了大意,就是很复杂,难做到。 “如果这次能救活姚捕快,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别这么客气,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本分!”苏宸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你只要帮我跟知府大人提一提,见义勇为奖,争取给我多发一点,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怎么又提钱,多俗!”彭箐箐最受不了他,在这种行侠仗义的豪爽时候,忽然提钱的事儿,太破坏意境了。 “我明白,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但是,我真缺钱啊,欠那曹家五百贯,二十日内凑不齐,人家就来强占我苏家祖宅,还要霸占灵儿,我能不急嘛!”苏宸苦口婆心,说出自己的无奈。 “……”彭箐箐拿他没法子,犹豫片刻说:“不如改天我抓住曹三郎,揍他一顿,让他不要为难你,把赌债毁掉?” “这不好吧,咱可是遵守承诺之人,不能干出这样勾当,更何况你还是知府千金,不如你……” 彭箐箐见他目光灼热盯着自己看,双手顿时抱胸,谨慎问道:“你想干什么?” 苏宸看着她一马平川的部位,没有多大幻想,继续说道:“不如……你借我几百贯!” 彭箐箐摇头道:“我也没有钱,平时买些胭脂水粉和衣装,零花钱都还不够,幸亏素素姐补贴给我一些!” 苏宸愕然道:“素素姐?不会是…..白素素吧?” “当然,不是白素素,难道还是殷素素啊!”彭箐箐点头承认了。 苏宸心中惊讶,没想到这妮子跟白素素关系非常要好,竟然是他未婚妻的闺蜜啊! “白素素她……性格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怪癖之类的?” “素素姐人很好啊,你问这些干什么?啊,不会是……你有什么非份之想吧?”彭箐箐下意识提防起来。 苏宸无语道:“什么叫非份之想,那是我未婚妻好不好!只不过,我还在考虑阶段,没有答应呢。” 彭箐箐一脸不屑:“嘁,你还考虑,是人家素素姐在考虑你好不好?她那么漂亮,又很有能力,润州城内不知多少文人士子,豪门衙内,打算娶到素素姐为妻呢!” “我也是才学五车,仪表堂堂,你没看出来吗?” “你?没看出来,长得不帅,学问只是个肄业生徒,也没有在乡贡中通过选拔成贡士,还家穷四壁的……” 苏宸直接黑脸了,打断对方的话道:“彭姑娘,你这样说,咱们就没法好好交流了,不带这样埋汰人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彭箐箐感到一丝无辜。 “行了,不提白素素了。”苏宸觉得提下去,完全是在她闺蜜面前找打击了,一会还不知说出他哪些不堪,让他遭遇自信打击。 反正自己也没想着入赘白家,而白家也没打算把素素嫁入他苏家,这是一个死胡同,苏宸觉得跟她没啥大交集了,不提也罢。 “不如,你继续给我讲殷素素吧,她和张翠山困在冰火岛上,后来如何了?”彭箐箐对倚天故事很感兴趣。 “后来啊,就在岛上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什么没羞没臊啊?”彭箐箐很好奇。 “哎呀,就是那个,啪啪啪,没羞没臊的,过两年你就懂了。”苏宸一边解释,一边用手掌和拳头相击,发出啪啪的声音。 这时候,知府彭大人正好走过来,听到二人在讨论没羞没臊的问题,脸色顿时又铁青起来。 第三十三章 大医凛然 知府大人彭泽良走近,干咳了两声,打断了他女儿和苏宸在这里窃窃私语的对话。 “噢,知府大人!”苏宸起身,抱手一礼。 彭泽良看着苏宸的眼神不善,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口问:“你和箐箐,好像很熟悉的样子,认识多久了?” 苏宸瞅了瞅彭箐箐,心想跟她认识,也就两三天吧。 “有三日了吧!” “三日?三日好啊!”彭泽良愕然之后,心中松了一口气:幸亏不是三个月啊! “对,三日了!”彭箐箐在旁也承认了。 幸亏这个时代,“日”还没有其它衍生意思,否则彭知府又要抓狂了。 彭泽良干咳一下,误会消除,心中对苏宸的偏见顿时消散了许多,客套道:“这次医救姚捕头,若是顺利恢复,苏宸你就又立下了功劳,知府衙门定会重酬相赠,以表感谢!” “哎呀,爹,不用了,苏宸那也是见义勇为,医者仁心,赠钱多……” 苏宸赶紧出手,直接捂住了彭箐箐的大嘴巴,说道:“赠钱不用多,随便给几百贯就行,小生有医德在身,绝不是那种趁机漫天要价的黑心郎中!” “干什么呀!”彭箐箐一下子拨开了苏宸的手,满脸幽怨瞪向他。 彭泽良的脸色再次发青起来,这小子竟敢动手动脚,摸了自己女儿的脸颊和嘴巴,还是当着他的面,彼此打情骂俏的神态,让他刚平息的怒气再次涌动翻腾了。 “酬金的事,再说吧!”彭泽良拂袖,转身离开了。 “我@#¥……”苏宸感到无语了。 彭箐箐看着苏宸吃瘪,笑了笑道:“看你患得患失的样儿!” “姑奶奶,我是真的缺钱还债好不好,不带这么捣乱的,还能不能继续做朋友了。”苏宸心疼酬金,几乎要怒发冲冠了。 彭箐箐看着他似乎有点生气了,也觉得自己刚才玩笑开大了,犹豫一下,说道:“别生气了,我方才只是开个玩笑,等会我会亲自找我爹爹,让衙门给你一笔酬金,不过,前提是姚捕快能够真的好转起来。” 苏宸闻言后,心中好过一些,对这疯丫头的怨气也消了:“这还差不多!” “对了,刚才你讲到金毛狮王发了疯,要杀张翠山,然后了呢?” “然后,然后金毛狮王听到了一道婴儿啼哭声,那殷素素在此时诞下一子,正是哭声让金毛狮王的失心疯缓解,停止了杀人念头……” 两个人在一边窃窃私语,相谈甚欢,看得不远处的彭知府眉头紧蹙。 要不是需要这苏宸继续医治姚捕头和杨栋,真想让衙役捕快把他撵出去。 当父亲的心态都差不多,看到自己青春靓丽、尚未出阁的女儿,被口碑不咋地的年轻男子靠近嬉笑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担心。 半个时辰过去了,姚远的家人,热枕的刘神医,患得患失的曹修元,其余文吏、捕快都有些等不及了,凑在门前想要进去。 苏宸走了过去,身后跟着灵儿和彭箐箐,来到了厢房门外。 “只能进去一次,最多带四个人,要身体健康,最近没有染过风寒;而且进入其中,不得大声喧哗,也不可伸手去触碰,要离着一米远观看,免得惊扰了病人休息,术后恢复!” 听到苏宸的要求,彭知府打算亲自进去一看究竟,然后挑选了刘思景郎中,姚远的媳妇张氏,吏书王迁,这几个人。 曹修元本也想要进去,但是,鉴于他的医德和刚才一番表现,直接被知府否决了,让他在外面等候,而且明确警告他,若是再多生事端,搬弄是非,便以诬告罪收监入狱关上几日,吓得曹郎中不敢多言了。 苏宸打开房门,带着彭知府四人,以及彭箐箐进去了。 姚捕快经过手术的切割与缝合,体内不再出血,肾脏的破裂剧痛也减弱了几分,但毕竟还是有切割伤口,不可能马上就不疼痛了,所以,姚捕快躺在那,嘴里轻声哼哼着,那是疼吟之声。 有动静,有出气,总比一动不动,昏死不明的好! 而且姚捕快的脸色也不再惨白,身子温度也恢复了,以刘思景郎中的医术,哪怕隔着一米远,也能通过望闻问切的前两种手段,看出姚远真的在恢复,并非苏宸信口开河。 “真的好转了。”刘思景一声感叹,带着震惊神色。 “呜呜,我的姚郎——”张氏闻言,就啼哭起来。 “不要大声喧哗,以免惊扰病人!”苏宸及时制止,然后轻声解释道:“你们就在这里看着吧,我要检查一下他的排尿情况,手术过后,身体机能在一点点恢复,应该要排尿了。” 说完,苏宸就在旁边拿起一个夜壶,要去给姚捕头查看胯下。 张氏脸颊一红道:“让奴来伺候自家男人吧。” 苏宸闻言点头,也觉得由姚远浑家儿来做这个,更稳妥一些,他去用手掏那玩意儿,也挺膈应人的。 彭知府干咳一下,对着箐箐道:“咱们出去,别影响姚捕快恢复了。” 彭箐箐虽然好奇姚远恢复情况,但听到对方要排尿,也知不好在这里多待,跟着彭泽良和吏书王迁出了房门。 室内只有张氏,刘神医,苏宸留下了。 破腹手术,救死扶伤,逆天夺命,妙手回春……这些词语逐一闪过刘思景的脑海。 他此时看着呼吸和脉搏逐渐正常姚捕快,心中惊奇万分,对苏宸的这种医术,有了强烈的兴趣,但却不知如何做到的。 “公子有此逆天医术,堪比华佗在世,当称小神医了。”刘郎中不吝赞叹。 苏宸谦虚一下道:“不敢当,只是误打误撞,恰好跟家父学过这种手法,今晚也是冒险一试,破釜沉舟而已。” 此刻,当张氏给她男人排出尿后,发现夜壶内都是血尿,惊恐万分。 “小神医,这……” 苏宸解释道:“无妨,这是手术后的正常现象,因为姚捕头伤的肾脏,肾主水,负责过滤血液中的杂质、维持体液成分等平衡,最后生尿排出体外;它受伤之后,加上手术切割破烂伤处,会在术后出现这种血尿情况,实属正常,只要两三日过后,就会恢复正常了。” 这一番言论,张氏一个普通妇道人家,是无法完全听懂的,但听小神医说无妨,也就安心不少。 “多谢小神医相救我家夫君,奴家跟小神医磕头了。”张氏就要跪地叩拜。 但是苏宸忙伸手,虚拖一下道:“不必如此,救死扶伤,乃是我辈郎中医者的本份;况且姚捕快是为了抓捕盗匪贼子,因公受伤,令人敬佩,苏某自当全力医救,让其恢复如初!” 张氏闻言之后,双眼热泪,感激涕零。 旁边伫立的百味堂刘神医也频频点头,对苏宸这番大医凛然的话,深表赞同和钦佩。 第三十四章 夜里私话 苏宸最担心就是伤口感染的问题,所以特意查看了伤口发炎情况,然后给姚捕快又罐了一碗中草黄连药汤进去,便于体内的消炎。 当三人离开房间,走出来的时候,院子内人头涌涌,已得知姚捕快获救,此时看向苏宸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感谢苏郎中!” “苏公子医术高明,佩服佩服!” 众人顿时开口称赞,或表示感谢。 破腹手术啊,数百年内都没有郎中做到过! 今晚一旦救人成功,那润州城内,以后再有内伤等大病,就不会束手无策,只等死了。 这些捕快和官差,谁也无法保证自己下次不会受内伤,那么就需要此人来救治了,所以,眼神亲近,表现得神色都十分客气。 “诸位客气了,姚捕快暂时无碍,需要好生休养,今夜不能再打扰他了,劳烦派人守一下门口,明日一早,我再过来探视,大家也可以回去了。” “苏公子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守好房门,不让闲杂外人进入!”一名捕头回道。 杨老翁这时焦急道:“我儿杨栋,腹部受伤,是否也需要抓紧医治啊,求苏小神医一并给开刀治了吧。” 苏宸经历了一场手术,已经身心疲惫,实在无法进行第二场,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临床,而且在医疗条件低劣的古代,太困难了。 “令郎的伤势,比姚捕快轻上一些,今晚服用在下给罐入的止血汤之后,暂时不会有大问题,待明日正午,光线明亮,阳气充沛,再进行破腹手术,成功把握会更大些。” “原来如此,那就多谢苏小神医了。”杨栋的老父躬身行大礼。 “老伯,不必多礼!”苏宸客套过后,提出告辞,他还要赶回宅子里去蒸馏高度酒呢,因为明日一早,要在北城门跟那个樊九公相见,答应赠送对方一坛烈酒的。 彭知府点头道:“今晚辛苦苏宸了,快回去歇息吧,明日这里还有诸多事要忙。” “告辞!”苏宸抱拳,拎着药箱子,带着灵儿离开。 临行出门时,路过曹修元身前,轻笑一声道:“曹大郎中,别忘记了,二百贯,回头送到衙门来,这次由知府大人和大伙作证,你不会言而无信吧!” “哼,愿赌服输,不就是二百贯嘛!”曹修元脸色都黑了。 苏宸微微一笑,就此扬长而去,洒脱的背影,给衙门众人留下一个极深的印象。 ……… 白府宅院。 深夜中,偌大的府邸大部分庭院已经熄灯了,忙碌一天,都沉沉睡去,只有水榭长廊和拐角房檐处的灯笼长明着,在夜风中来回摇曳摆动。 白素素此时还没有入睡,掌灯熬夜,翻阅着最近润州城内白家铺子和陶瓷出海的汇总账目薄,眉头紧蹙,对家族的业绩下滑深感忧心。 唐国依靠长江和海口,一直有对海外契丹、扶桑、高丽、大食、天竺等国的贸易往来,那些番邦异域对江南的丝绸,茶叶,陶瓷等,都十分感兴趣,贸易数额也在增长。 不过,唐国境内商家巨贾众多,豪族林立,光润州城内,就有九大一流家族,组成了润州江左商会! 白家以前是江左商会里,算是中等层次,但是随着白瓷业绩下滑,其它布匹、酒坊等副业被挤兑,收入连年走低,白素素掌控家族巨舰这三年,虽然下降的颓势有所减缓,但整体而言,仍然不容乐观。 “瓷器的工艺需要再次提升,否则,丁家的青瓷市场会挤兑了白家的瓷器,而且,听说他们也在研制白瓷品类,时刻想着把白家给排挤出九大家族之外。”白素素轻声一叹,虽然这些道理都明白,可是如何推陈出新,让家族业绩翻盘,重夺市场优势,暂时还尚无的好想法。 “嗖!” 一道身影此刻落入了白素素的院子内,身子轻盈如燕,夜里到来,如同采花大盗一般。 这个青衣身影放轻脚步,飘然上了阁楼,来到白素素的门口前,轻轻敲门。 “咚咚——” “谁?”房间内的白素素出言询问,这么晚了,谁会来敲门? “是我,素素姐!” “箐箐!”白素素起身,看了在旁边打盹儿正瞌睡小桐,摇头苦笑,亲自起身过去开门了。 彭箐箐从门外进入,嬉笑着说:“素素姐,今晚我过来跟你一起住。” “这是为何?”白素素不解。 彭箐箐说道:“哎呀,不是考虑很久没有和你一起住了嘛,而且,有件事要跟你说。” 白素素好奇问:“哦,什么事啊,非得今晚就说,眼下白府大门早关了吧,你又是跳墙进来的?” 彭箐箐尴尬一笑,点头道:“是滴,这个时候走正门太麻烦了,所以,就翻墙过院进来了,次数多了,熟能生巧,你们府上的梁护院,这次没有发现我!” 白素素摇了摇头,拿她没法子,不过也知她急性子,有重要事情,肯定装不住,迫不及待想要说出来,否则今晚她睡不好觉了。 “说吧,什么事,不会是你爹爹,开始给你催婚了吧?” “才不是呢!”彭箐箐走过来,坐在桌前,自己拿起白瓷杯子倒了温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喉咙,然后说道:“关于苏宸的。” “苏宸,他怎么了?”白素素坐回原位,听到苏宸的名字,下意识问了一句。 “苏宸他…..救人了!” 白素素闻言淡淡一笑,说道:“只是救人,又不是苏宸杀人了,这是好事啊,值得你大半夜跑过来相告。” “那你知道他如何救人的吗?”彭箐箐反问了一句。 “如何救的?” “他拿刀子救人!” “拿刀救人?”白素素惊诧一下,心想:难道他见义勇为了? 不过,似乎苏宸没习过武,要见义勇为也不容易实现吧。 想到那天在巷子里被几个泼皮追着揍的狼狈样儿,白素素嘴角不自禁溢出一丝微笑。 彭箐箐描述道:“嗯,就是拿着刀,切开了姚捕快肚子,然后一刀一刀,割掉了他的内脏…..” “啊!”白素素惊呼一声,光听一听,都觉得浑身鸡皮疙瘩了,堪比鬼怪故事。 她没有听错吧,拿刀子割破别人肚子,切下内脏,也算救人? 这是杀人还差不多啊! 小桐听到大小姐的惊叫声,下意识惊醒过来,睁开眼眸,问道:“大小姐,你怎么了?咦,彭姑娘,你何时来的?” 彭箐箐看着小桐松醒来的可爱,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让她去准备热水,自己要洗脚准备睡觉了。 小桐出去之后,白素素忍不住问:“究竟怎么回事?你继续道来!” 彭箐箐感受到了白素素的急切关注,有些意外,然后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她就把今日在山上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如苏宸擒住了两个绿林匪徒,给捕快们包扎,回到城内,安霖堂和百味堂两个郎中都诊断姚捕快内脏受伤,难以医治后,苏宸如何力挽波澜,破腹开刀,抢救了姚远。 “这怎么可能……闻所未闻啊!”白素素这位商业骄女,此时也被这些事给惊呆住了。 第三十五章 城外赠酒 江南的小巷子,处于灰瓦白墙之间,幽深恬静,就如同一位清丽淡雅的江南才女,温柔婉约,书香满身,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诗情画意。 这种美,与北方的豪放景致,完全不同,走在巷子内,就如同一下子从万丈红尘,步入了烟雨轻梦。 苏宸一大早就出门了,怀里抱着一大坛子酒,疾步走在青石板的路,内心有些期待和激荡。 这一坛竹叶青酒,可是他昨晚熬夜酿造出来的,煞费苦心! 先是拿着好几坛浊酒蒸馏出了烈酒,度数虽上来了,但口味却一般。 苏宸为了能够打动老叫花子,按照后世对外公布竹叶青的配方,用砂仁、紫檀、当归、陈皮、公丁香、零香等十几种药草,炒熟后过滤,融入酒水内浸泡。 除此之外,还有冰糖、蛋清等加入,调制了口味,芳香醇厚,清烈爽口,色泽金黄透明而微带青碧,绝对要比市面上的浊酒,不论观感和口感,都好上数倍了。 “为了降龙十八掌,我也是拼了。”苏宸在卯时刚过一半,就已经来到了城北的定波门口,这里的守城士卒刚刚开启城门。 一些樵夫、务农者、商贩,零零散散走出了城。 苏宸来到城门外,一边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东张西望,没等到一刻钟的工夫,一个老乞丐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帘。 还是那样的平平无奇,甚至……很邋遢! 即便是在乞丐行当中,也是乞丐中的贫困户。 若不是昨天在山上,亲身知道是他用石子打穴了两个绿林匪盗,这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否则,肯定会当成一个十足的乞丐。 大隐隐于市,高手在民间,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嘀! “苏宸见过樊老前辈!”苏宸抱酒坛子施礼。 “小娃子,你真是个信人!”老丐笑了笑,目光盯向苏宸手里的酒坛子,乐呵呵道:“这一坛,就是要赠予老叫花子的?” “那是当然,这一坛酒,乃是由我苏家祖上珍藏的秘方酿制而成,老前辈不知是否饮过!” “哈哈哈,老叫花子走南闯北,一生饮酒无数,后晋的,北周的,南楚的,西蜀的,钱越的,就连唐国宫内的佳酿玉液,咱也尝过。” 苏宸听他说出这些地方,还真是各个朝廷管治的地方他都去过了。 不过,哪怕对方在信口开河,满嘴胡话,苏宸也无法辨识真假,就不理会了。 “来来来,让老话叫花子先闻一闻。”老丐迫不及待接过了酒坛子,拔掉塞盖后,顿时一股浓烈的酒香从坛子内飘出来。 “哦哦,好浓的酒气啊,芳香清纯,光这气味,老朽就很少遇到过——”老丐兴奋起来,目光看着里面酒水颜色,色泽金黄透明,又微带青碧,也是上等颜色。 “不错不错,这是竹叶青的色泽,气味也像,不过,却是精品佳酿啊!” “老前辈可以品尝一下。” 老丐仰头就要喝,不过又停住了,一手从自己的口袋内,掏出了一盏精致的羊脂白玉的酒杯来,半个拳头大小,然后他从酒坛内倒出了竹叶青酒,在玉碗内,映衬的色泽更加晶莹剔透。 “哈哈,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此等佳酿当需酒器来相衬,才相得益彰!”老丐笑了笑后,抿嘴喝下一口,先闭上眼体会;然后神色一喜,感觉入口芳醇,酒度浓烈,口感颇佳,睁开眼后忍不住连连称赞。 “好酒,好酒,是老朽这辈子喝的最好的竹叶青。” 老丐已经不停歇,直接举杯把里面剩下酒,都饮入喉咙了。 “过瘾啊,这比金陵皇宫内的御酒,都要清醇爽口,浓度也高了许多,小娃子,你果然没有诓骗老叫花子。” 苏宸听了心惊,这老乞丐跑到过金陵皇宫喝过酒…… 以他的样貌,那肯定不会是受了邀请,而是偷偷溜进去的。 “那怎么会,晚辈向来以诚信做人做事,但凡跟我打过交道的人,无不信任有加,有朋友甚至给晚辈起了个‘诚实小郎君’的绰号……”苏宸趁机自夸了几句。 老丐笑了笑,他也是极精明的老江湖,哪些话能信,哪些话是虚言,他焉能不知? “小娃子送我这等祖藏佳酿,可合了老叫花子脾胃,受了这样的天大恩惠,可不能毫无表示,说吧,有什么心愿,看看老叫花子能帮忙什么忙。” 苏宸心中高兴,但是仍一副诚恳语气道:“能让酒中神丐如此喜爱,也是晚辈荣光,不敢多求回报……” “快说吧,不然老朽要走了。”老丐催促,才不相信有人无缘无故会对他这老叫花子这么好。 “既然老前辈赶时间,那晚辈就直说了,其实,在下一直想要习武,可是在润州城内,苦于找不到什么拳师高手。昨日见九公如此厉害,眨眼之间,制服了凶名昭着的恶徒,心生敬仰,能否……传一套掌法拳术给晚辈,勤加练习,也好强身健体,锄强凌弱…...扶弱!”苏宸措辞严谨,说的合情合理。 “这样啊……”樊老丐犹豫了一下道:“以你的年纪,还有根骨,不是练武的料啊,还不如你那妹子有慧根!” 苏宸额头黑线在冒起,武功还没传授呢,就先打击人的积极性了。 “名师出高徒,晚辈资质虽平庸,但是若有老前辈指点,说不定会有突破!”苏宸心想,自己资质怎么也比郭靖那愚钝小子强一些吧。 老丐笑着道:“老朽可不收徒弟,不过,受此恩惠,不报答,也不是老叫花子的秉性,否则,欠了因果也不妥,那就……相赠你一本秘籍吧。” 说完,他就从怀内掏了掏,拽出了一本武功秘籍册子来。 苏宸眼神一亮,内心激动,也不知道是不是降龙十八掌! 当他接过来,看到封面上也是五个字:翻浪十八打! “十八”这个数字是对上了,可其它字不一样啊,别以为我不识货! “翻浪十八打,这是什么武功?” 老丐说道:“这一套‘翻浪拳’,乃是五十年前,一位绿林前辈,隐居在海边,每日观沧海,终悟其道,将海浪拍击岩石的势与形,与一些普通拳法招式结合,创出了这套拳法,你若每日勤加练习,养劲积少成多,也能做到强身健体,出行自保了。” “哦,原来如此!”苏宸心中略有失望,这种拳术,一听就不是什么高深武学,翻开之后,里面每页俱画着一个个小人摆套路招式的图形,没有画龙画虎的玄幻酷炫招数。 “老前辈,这套拳法,小女孩能练吗?” “你打算让你那妹子一同练吗?”老丐询问。 苏宸点头道:“是的,女孩子有武功傍身,外出也能够安全一些。” “此拳法是至刚至阳的路子,她练这套拳就不适合了,这样,我再赠予你一本!” 老丐伸手从怀内扯了扯,又掏出了一本秘籍来,说道:“这套‘灵燕拳’,传承已久,是百年前一位绿林名宿,效仿鬼谷子在云蒙山模仿白猿创通背拳之理,每日观房檐啄泥燕子活动,创下了一套燕子拳,因为灵活多变,所以被称为灵燕拳了。” 苏宸接过来,听着名字似乎还凑合,他抬头又瞧了瞧老乞丐的前胸衣襟口,恨不得亲自伸手进去掏一掏,看看有没有《如来神掌》《睡梦罗汉拳》《打狗棒法》之类的秘籍。 “好了,时辰不早,老朽要去乘船了,小娃子,有缘再见了。”老乞丐不再逗留,挥一挥手,拎着酒坛子,洒脱而去。 第三十六章 关乎命运 苏宸揣好了秘籍,按原路快步折返,回到城内家中,看到灵儿已经做好了饭菜,对她说道:“灵儿,过来。” “苏宸哥哥,什么事?” 苏宸郑重其事道:“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关乎我们未来的命运走向。” 杨灵儿闻言,站在他的面前,有些小紧张。 “怎么了……”杨灵儿不知要发生什么事,连命运都扯上了。 苏宸掏出两本秘籍,把那个封面写着“灵燕拳”的薄本册子展示给她,说道:“这是从那个樊老丐手里换来的武功秘籍,咱俩一人一册,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正式习武,成为武林中人了。” “武林中人?是要住进山林子吗?”杨灵儿不解问。 “这……当然不是,武林,是一个组织,习武之人所处的群体,称为武林。当然,现下大家都习惯称呼它绿林,差不多概念。” 杨灵儿倒是听过“绿林”的词儿,好像一些大豪杰,还有大盗匪,都自称绿林人士。 “只有我们学了武,才有自保能力,谁再来咱们家捣乱,咱们兄妹联手,打他们一个屁滚尿流!”苏宸提出自己的习武理想。 杨灵儿点头,虽然知道打架是不对的,但是,为保护自己亲人和家里贵重物品,她也觉得很应该还击。 “好,我听苏宸哥哥的,你练我也练!” 苏宸叹道:“只可惜,光有秘籍,都是空架子,套路,缺少名师在旁指点,所以练武起来,会有困难,如果发现身体不适,一定要说出来,不可强行去练,知道吗?” 他也担心练错了,再来个走火入魔之类的,反而伤害身体了。 不过,先从套路和招式练起,不至于走火入魔吧,那都是在高手身上才会发生的。 苏宸现在只是还没入门的超低手。 “拿着,这是灵燕拳谱!”苏宸递给了杨灵儿那本小册子,让她自己好好保管,以后没事就勤加练习。 杨灵儿点头,心想既然是哥哥交待,自己一定要下苦功夫练会,不能让他失望了。 估计连她自己都想不到,日后南唐一代传奇女侠就此诞生了。 至于苏宸,哎,不提也罢。 这对干兄妹一起吃过了早饭,苏宸又熬制了几种药汤,放入了瓶子里,然后拎着医箱,去了知府衙门。 昨晚手术虽然顺利,但是姚捕快能否生还,还要看伤口和内脏是否会感染,一旦感染,基本没救,人还是会丧命。 可以说,这个赌,苏宸还没有真正赢,剩下的,有很大运气的成分。 当苏宸来到衙门的门口,通报了姓名,衙役听说他就是苏宸小神医,立即放行,引入了衙门院内。 在衙门当差的人,都已经陆续上衙了,院子内有几个捕快还在议论,都在讲着昨晚苏宸破腹救人的事儿。 有昨晚执勤的衙役,虽然没有亲眼见到手术过程,但是为了凸显昨晚在这里值班当差的光荣,大肆渲染一番,就仿佛自己亲自在身边经历过。 什么刨开肚子,割掉肾脏,缝合肚皮,听得有人不住用手握着自己的肚子,脸色发白。 “苏小神医来了。” 厉捕头看到了苏宸,微微点头,抱拳一礼,表示一种敬重之情。 苏宸轻笑点头,也还了一礼:“厉捕头!” 这个厉万征,跟姚远,是知府衙门的两大捕头,据说武艺比姚捕头还厉害一些,道上有个诨号:“旋风刀”,指的是此人擅长使一套刀法,当捕头之前,在唐国绿林有点小名气。 其它捕快见到苏宸,有人下意识退了半步,还没从破腹开刀的渲染中,恢复神色。 “我先进去看看姚捕快的情况,等会出来再叙!” “苏小神医请便!” 苏宸因为这一个破腹手术,在衙门圈内,得了一个“小神医”的美名,他现在很担心,一旦姚远捕头感染死亡,他会不会被当成庸医打死在这里以泄恨。 毕竟给大家带来希望,然后又失望,很容易诱发怒火,无处宣泄,他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了。 因此,苏宸格外上心,这不仅关乎自己的名誉,还特么……关乎自家生命安全了。 走入房内,苏宸开始仔细检查,这姚远的脸色仍有些苍白病态,但是明显比昨晚状态好转许多。 姚捕头的嘴角的淤青感消失,身上体温也不再发凉,呼吸和脉搏俱都正常,最主要是没有发高烧,让苏宸放心不少。 “小神医,我夫君怎么样了?”姚远浑家张氏正从外面端水进来,看到苏宸后,带着紧张神色地询问。 “术后恢复还可以,我今天带来了一种消炎药,对他体内消炎会有大帮助。” 张氏虽听不懂“消炎”的词意儿,但是,却能明白几分苏宸的大意,顿时宽心一些。 苏宸当下拿出了他早晨新熬制的鱼腥草药汤,这是按照后世的中药鱼腥草颗粒冲剂来调配,主要成分有鱼腥草,黄岑,板蓝根,金银花,连翘等药草,可主治肺炎、肺脓肿、泌尿系感染、痢疾、肾炎、中耳炎等,正好适合姚捕快的伤病情况。 用药壶导流给姚捕头灌入了鱼腥草药汤,而腰部皮肤伤口缝合处,用高度酒擦拭消毒杀菌,这些术后护理,都能够提高病人的存活率。 当苏宸走出房间时,看到一个高挑的青衣女子伫立在衙门庭院内,格外显眼,穿着一件绫罗长裙,外青内白,里面是素白衫子,青白相间,更衬托出少女的天生丽质,腰间只系着一条细细丝带,没有过多华丽佩饰,却显得袅袅娜娜,素雅俊美。 “彭姑娘!”苏宸喊了一声,客气打招呼。 彭箐箐站在那里正跟厉捕头说话,被人喊了一声,刹那回头转眸,盈盈一笑间,倒是更增了丽色。 “苏宸,你来的挺早呀!”彭箐箐笑着说。 “医者父母心,姚捕头是我的病人,当然要格外上心才是。”苏宸说出了这一句,心中畅快,觉得自己形象瞬间高大了许多。 “看你小身板,昨晚累坏了吧,回去休息的如何?”彭箐箐随口问道。 什么叫小身板?能不能别一见面,就乱讲大实话地打击人。 苏宸心下嘀咕,抬头挺胸道:“无妨,不论多累多辛苦,也不会减少我对治病救人的热枕和决心,否则,怎么对得起‘医德’二字!” 周围捕快闻言后,有所触动,全都钦佩赞叹点头。 “呵呵……”彭箐箐不知为何,看着一本正经的苏宸,就发自内心地觉得有些好笑。 第三十七章 代师收徒 一个时辰后,苏宸准备妥当,打算给杨栋捕快做破腹手术了。 这一次,苏宸还是打算带杨灵儿和彭箐箐打副手,可以在旁帮他递工具、照明、按住病人。 出乎意外的是,百味堂的刘思景郎中,也来到了衙门,主动提出跟随苏宸一起进入,希望能够观摩学习。 放在古代,这种做法有偷师之嫌,但刘思景的确对这种医术非常感兴趣,甚至提出拜苏宸为师都行。 苏宸看着刘郎中接近六十的年纪,一心要拜他为师,让他很难接受。 “达者为师,苏公子不必谦虚,老朽虽然接近花甲之年,但是对着破腹之术,真的深感兴趣,若是能将此法推广,便可造福万民啊,我南国百姓的病死率就会减少一半。”刘思景感叹。 苏宸见他一心为医,想要造福百姓,倒也不能无动于衷。 “这样吧,刘郎中,我若收你为徒,显得在下过于自傲了。若是不收,刘郎中为患者着想的心情,也足以赤城感人。不如由我代替家师,收下刘郎中,这样你做我的师弟吧,不知是否可行?” “代师收徒,做你师弟?”刘思景闻言,也觉得这法子稳妥,等若折中了。 “不知家师是哪位高人?难道是令堂苏大人吗,不过,据我所知,苏家医术似乎也没有这破腹之法!” 苏宸道:“不错,我这一身医术,并非家传,而是在数年前,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有一位白胡子老者,穿着一身道袍,路过我家门庭,看样子,像是云游天下的道人。因避难关系,数顿未进食了,在我家小住数日,便传授了我一些医术,当时家父在宫内行医,并未在家…….” 他编了一个故事,把自己的一身奇特医术给圆一下出处,顺便整出一个师门来。 杨灵儿眼睛频闪,看着苏宸,露出不解,心想:家里何时来过一个白胡子老头了,我怎么不知道呢? “师兄!” “刘师弟!” 刘思景拱手道:“以后有医术不解问题,还要请教苏师兄代师解惑了。当然,若是苏师兄有什么难题,也要跟师弟讲,彼此磋商。以后我们光大师门,救死扶伤,可以多为南国百姓造福!” 彭箐箐看着一老一少的师兄弟,老的为弟,少的为兄,觉得有点滑稽,不过这两人说的话中,充满了从医大义,还是让她刮目相看。 由于习武的原因,她满脑子都是行侠仗义、安邦济民的想法,一旦身边人说的大义凛然,彭箐箐往往就肃然起敬,感到敬佩之色。 “好的,师弟,正好我还欠着一笔外债,也不多,再有二三百贯就能还上了,如果过段时间凑不齐,就先从你那借用一些!”苏宸微笑道。 “……”彭箐箐敬佩之色瞬间就淡去,嘴角撅起,轻哼一声,懒得去看他了。 什么人啊,刚认识一个师弟,张口就借钱,忒俗气了! “咳咳!”刘思景被苏宸这跳跃的转折话题,也给弄的哭笑不得。 “无妨,师兄有困难,刘某自当帮忙,绝不会袖手旁观。” “哈哈哈,有你这句话就好,不过暂时还用不上,等过段时间看情况再借。”苏宸对刘郎中的态度还是认可的。 可不像后世,朋友一谈借钱,大多装傻充愣,左顾而言它,然后离拉黑不远了。 “行了,赶紧进去救人吧!”彭箐箐催促道。 “好,我们进去。”苏宸提着他的箱子,带着三人进去另一间厢房,里面有昏迷沉睡的杨浦。 这个捕快年纪二十四五的样子,腹部中刀刺入,虽然没有贯通身体,但是里面的肠子却被割破了几块伤口。 昨天被抬回来,曹郎中简单做了处理,在腹部伤口敷了止血草药。 “彭姑娘,把人固定好,就像昨晚那样,力气活交给你了!” “灵儿,你把油灯全部点燃,增加光亮,另外把绸布挡过来,避免灰尘和细菌。” 苏宸吩咐了二人之后,打开了自己的医药箱,亮出了里面诸多奇特的工具,看得刘思景目瞪口呆。 手术小刀,小镊子,小钳子,小锯条,小剪刀,大小不一的银针和缝针,羊肠线,手套,口罩,酒精瓶,以及各类药汤瓷瓶和药粉包。 苏宸又穿上了昨晚的白衣大褂,戴上口罩,头上一顶小白帽,从头到脚,一身的雪白,只露着两只眼睛。 “师兄,这是何装扮?” “咱们师门中人,在做这种破腹手术时候的标配衣衫,白色代表纯洁,能够让病人宽心,在心理层面,也有一些暗示作用。”苏宸解释了一下,刘郎中认真听着,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破腹手术,最大的难点,不是开刀的技巧和手法,而是在于,你要知晓咱们看不到的细菌,病毒,抗生素,病灶感染,这些观念,在我们以往传统医术中,很少提及,是除了身体五行体系之外,另一个治病原理!” 苏宸在一边消毒工具,一边跟刘思景解释着。 刘思景听得惊诧不已,几乎像是听天书一样,这跟中医五行和经络理论,似乎不同了。 为何细菌?什么是抗生素,的确闻所未闻啊! 苏宸先后给杨栋服下了抗休克药汤和麻沸汤,一个管亢奋,一个主全麻。 此时,彭箐箐和灵儿都弄完了,苏宸将腹部敷药拿开,检查一下伤口情况,已经有了点炎症,但还不严重。 苏宸用他自制的医用酒精,进行伤口消毒,然后拿刀在伤口处,切开皮肤,把伤口给弄大一些,然后伸手进去,检查腹腔内的积血情况。 彭箐箐用手拍来拍自己的胸脯,压制住了干呕的冲动,感受比昨日要轻一些了。 第二次参与破腹手术,心理承受力增强,彭箐箐已经适应了点。 而灵儿就更加平稳了,目光一直盯着苏宸的手法,在认真学习着。 “这是……”刘思景关注着苏宸开刀的手法和步骤。 清除腹腔积血,掏出了肠子,三七药粉止血,再用蘸了酒精的缝针和羊肠线,给杨栋破损的大肠伤口进行缝合…… 一系列的操作,都是以前不敢相信的,刘思景算是彻底开了一下眼界。 这次手术比较小,加上苏宸有昨晚的手术经验,所以此回更加娴熟平稳,一炷香的工夫,就已经收尾,在缝合腹部肚皮伤口了。 “大功告成!”苏宸给肚皮伤口消毒杀菌之后,用纱布覆盖包好,摘除了手套,松了一口气。 “高明啊!”刘思景轻叹一声,眼神带着几分敬重和钦佩。 苏宸的这番开刀手术操作,几乎等于为刘思景打开了另一扇医学窗户。 不过,具体还有许多细节问题,他还是无法想通,这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学懂的,加上刘思景年纪已高,眼力和手力都不行了,估计他是无法亲自主刀了,但即便如此,也给他外科医术增了些许经验。 第三十八章 救你命三千 第二个外科手术结束了,由于缝合肠子的手术,比割肾脏要容易一些,出血量也少,所以,用时比较短一些,并不像昨晚那样血腥了。 又是大白天里,接近晌午,阳光充足,正气充沛,所以彭箐箐看完之后,没有像昨天夜里那样害怕了。 “可以了。”苏宸放下工具,摘下手套,脱掉了身上的白大褂和小白帽。 彭箐箐虽然嘴上对苏宸不以为意,甚至打击的话语居多,但心中对这苏宸的态度已经有所改观了。 光着一手开刀切腹的医术,在南唐就是第一人,甚至几百年来都没有人敢做! 彭箐箐有些好奇,走过来仔细看着苏宸收拾医救箱子,里面都是奇奇怪怪的工具,的确跟其它郎中的箱子不同。 “这箱子里的物品,怎么都如此奇怪啊,跟其它郎中的确不一样。” “这就对了。”苏宸瞥了她一眼道:“我这医箱与众不同,还有一个特殊的名字!” “什么名字,急救医箱?”彭箐箐猜测。 “救你命三千!” “这是个什么破名字?”彭箐箐满脸惊愕诧异。 “医箱内的东西,都是经过我精心的设计和挑选,费神研制和熬炼,除了有各类工具,也有许多秘制的药汤和药粉,酒精和针线等等。每一样东西,都有它的特殊用处,能够救人性命。把这些救人之物囊括在同一个箱子内,当然要起一个霸气的名字,就是这‘救你命三千’了,厉不厉害!”苏宸自傲地解释。 彭箐箐闻言之后,翻下白眼,丢了一句:“莫名其妙”,就转身离开了。 “切,不识货!”苏宸关箱子之前,看了刘思景一眼,然后提起笔,写了一个药方,递给后者。 “刘师弟,我赠予你一个方子,是用于体内脏腑消炎的药方,名为鱼腥草药汤,主要成分有鱼腥草,黄岑,板蓝根,金银花等药草,可主治肺炎、肺脓肿、泌尿系感染、痢疾、肾炎,喉炎等,一旦有体内炎症,都可以用于消炎去病。你做中医郎中数十年,救死扶伤无数,积累了一定名气,若有了此方,以后治病救人就多一些成效和把握了。” “哦,竟有这等名方!”刘思景听到此方功效之后,眼神一亮,忍不住轻叹。 中医是一个不断发展和完善的过程,古人对身体的了解,还不全面,所以每个朝代都会对医术有所钻研和提升,因此古医书不可尽信。 再加上战乱影响,朝代更迭过快,医术敝帚自珍,一些医典药方会有不少已遗失和篡改。不在盛世朝代,很难组织一大批名医和御医,对医方进行整理和修缮,这就导致医术断层和分歧错误。 在南唐境内,每个郎中手里,都有几个自家掌握的秘方,关乎饭碗和医术传承,所以郎中大夫坐诊治病救人,往往都让在自家药堂抓药,这样避免药方流传出去。 像苏宸这样,直接赠送一个如此珍贵药方,还是难能可贵的! “感谢师兄!”刘思景拿过之后,认真看过一遍之后,感受到此方简直低得万金啊! 苏宸淡淡一笑道:“治病救人是医者天职,我年纪尚轻,而且家父御医蒙屈,令我对行医这份职业看得淡了,并无做郎中的志向,将此药方交于你,或许能够救济更多的人。” “师兄高义!”刘思景肃然起敬,此时已经不但是对他破腹术钦佩了,对他的人品行为也敬重起来。 虽然年纪比自己小,但如此医学本领和赠方心胸,又没有把他当外人,结交这个小师兄也值了。 苏宸摆摆手,毫不在意,不过,他似乎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目光在看着他,抬点向前望去,就看到彭箐箐站在门口,饶有兴趣地打量他,刚才那一幕,倒是也被她尽收眼底了。 这一次没有谈钱,让彭箐箐刮目相看了。 “彭姑娘,在下也有一物要赠予你!” “赠我什么?” 苏宸从医箱内,拿出了一块“香皂”,有布片包裹着,递给她道:“此物名为香皂,是我独创秘制出来,它既可以用来洗衣服,去污渍效果很好,能让衣衫带上香味。用来洗手,沐浴都可以,祛除身上异味,杀菌除螨,洗洗更健康!” 彭箐箐听到这些,眼神放光,走过来一把夺去,从包布内拿出那块香皂,仔细打量,洁白中带着一丝草绿色,都是植物精油和药草秘方混合制造,放在鼻端,果然清香怡人。 女人终究是好美的,听到那些功效已心动。此时手上亲自把玩,顿时就能体会到它的好处了。 “我这就试试!” 正好此刻手上有污渍,彭箐箐拿着香皂去盆地洗手了。 当彭箐箐洗手时,用了香皂涂抹,然后搓洗一番之后,手上肌肤的污渍果然祛除干净,比那些常规的皂角、藻豆好用多了,而且方便,手感好,带带有一股淡淡幽香,让她十分欢喜。 “果然是好宝贝,再给我一块!”彭箐箐自己有了,心中还想着她的好闺蜜。 苏宸很爽快,拿出了备用的一块递给了她道:“这东西,一贯钱一个,你可省着点用!” “一贯钱一个?”彭箐箐面露诧异。 “怎么,贵吗?”苏宸问道。 彭箐箐摇了摇头:“好便宜啊,润州城内,以前有钱也买不到啊!” 苏宸差点忘记了,这是知府千金,跟她谈物价,她都没啥概念的,平日里肯定好东西管够! 苏宸解释道:“物以稀为贵嘛,如果只有几块香皂,那就昂贵了。但如果大批量产出来,价格也不会高得离谱。” “也是这个理儿!”彭箐箐点头,对手里香皂有些爱不释手了,另一块嘛,打算下午拿去送给白素素。 刘思景在旁笑了笑,他一把年纪,对这些女儿家欢喜之物不感兴趣,满心想法都在刚才所得的药方上,打算早点回去试验。 “苏师兄,那刘某就先行告辞了。日后若是急用钱,便知会一声,那几百贯钱的债务,可由我百味堂提供偿还。” 苏宸微笑点头,话虽如此,但是还不到借钱的时候。他通过打赌,已经从曹家赢回二百贯,巨债只差三百贯了。 如果知府衙门再奖赏一些,剩余的缺口,若是二十日凑不齐的时候,再向刘郎中开口借用不迟。 苏宸拱手道:“刘师弟有心了!先看看情况吧,倘若二十日内,我这凑不齐的话,再过去百味堂借用!不过,现在我手里储存许多这种香皂和肥皂,一旦出售,也能迅速获利,赚够钱贯,填补窟窿了!” ps:新书求收藏和推荐支持喽!本书普1群q:(欢迎加入) 第三十九章 洗洗更健康 彭箐箐等苏宸兄妹离开衙门之后,她拿着一块香皂,来到了白家名下的一座宏伟酒楼内。 白润楼,是白家经营的一个酒楼,虽然不是排名前三的大酒楼,但是绝对能够排进润州的前五名。 主楼是迎宾楼,高四层,占地甚大,楼内里面宽敞,光一楼和二楼就能容纳上百桌酒席。 而三楼和四楼都是雅间,有地位的豪绅、官吏、举子贡士才能上来吃酒。 迎宾楼后面,是一个宽敞院落,园林廊院,假山亭台,布置虽小却极是精美。一条鹅卵石铺成的清幽小路,通向后院的二层阁楼。这是掌柜和财会、家将临时办公歇息之地,以及存放账本和贵重物品之处。 白素素目前接管了白家瓷器和酒楼两大生意,占了润州城内白家六七成的生意,她平时若不去作坊监工的话,就会到这个后院阁楼的二层办公,翻看账目,核算利润,处理家族生意上的事情。 彭箐箐来到白润楼,就是过来找白素素的。 “箐箐姑娘!”小桐在楼下看到彭箐箐走来,笑嘻嘻打招呼。 “你家大小姐呢?” “在楼上,看账本呢。”小桐指了指阁楼二层。 彭箐箐点头,说道:“你玩吧,我上去见见她。” 来到二楼的主房位置,房门开着,彭箐箐随意走了进去,就看到白素素在那里眉头紧锁,查看着账目,大概是利润不断下滑,她无法挽住颓势,有些忧虑的神色。 “你每天就这样看账本看账本,无聊不无聊啊!”彭箐箐每次过来,她都在研究账目,都替她感到憋屈。 白素素抬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丝苦笑道:“爷爷把白家在润州城内六七成的业务,都交给我来打理,这是对我的信任,目前白家形势并不容乐观,其它大家族表面上客气和睦,其实谁不想吞了对方的利润,一旦白家颓势一落千丈,势必引发其它大家族的联合挤兑,有可能被吞成骨头渣。” “有这么严重吗?”彭箐箐不以为然。 白素素撩了一下鬓角青丝,疲劳之下,见到闺蜜到来,神态倒是柔和了几许,轻叹道:“商场如战场啊,没有明面的刀光剑影,但是处处陷阱和圈套,需步步为营,进退有度,稍有不慎,很可能就会让家族遭受巨大打击,利润下滑,甚至折本无归,难啊!” 彭箐箐走到她的身后,用手捏住了白素素的香肩,笑了笑:“我给你捏一捏肩膀,放松一下,看把你给累的,看得我都心疼了。” 白素素摇头失笑,跟她说商业这些,基本是对牛弹琴了。 不过,也正因为彭箐箐不懂这些,也没有心计,所以才会成为白素素的闺中蜜友。 如果彭箐箐也是那种精明算计的女子,白素素也不会如此卸下防备,露出真实心态,对箐箐不设防了。 刚捏了几下,白素素闻到了箐箐玉手上的清香,好奇问道:“今日手上涂抹了何物,怎地有如此芬香?” “啊,差点忘记了。”彭箐箐被她这么一提,才想起自己今日到此还有一事。 她从腰间系的布囊内,取出了香皂,打开外面包裹布片,露出了香皂真容,微笑道:“猜猜这是何物?” 白素素也没有见过,拿在手中触碰,又放在鼻尖处嗅了一嗅,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惊呀道:“难道是用来洗手涤衣之物?” “聪明!”彭箐箐就佩服白素素的心智和聪慧,基本不用解释,看几眼,大多都能自己猜到。 “这东西叫香皂,可以用来洗衣,祛除污渍,效果很好。用在身体皮肤上,洗手和沐浴都行,不但清洗污秽,保持卫生,还有清香残留。”彭箐箐解释着说。 白素素评价道:“哦,那要比平时用的藻豆等,既方便又好用多了。” 彭箐箐欢喜道:“那是,我亲自试过了,不论是洗衣,还是洗手臂,效果都非常好,香气也好闻,一会我们共同沐浴,用它洗洗更健康。” “这是从何处买的?价多少?”白素素乃是商业骄女,一脑子经商念头,几乎看到这东西,第一想法就是——能赚钱! “不是买的,苏宸送的!” “苏宸……送你的……”白素素本来是喜怒少显于色的,可此时听到箐箐所说,也不由惊讶起来。 “苏宸,他为什么要送你?不是,他从哪里弄来的,以前润州好像并无此物!” “他跟我说,这是他独创秘制的,唯有他拥有秘方,润州城也只有他,会做出这个。”彭箐箐说完之后,撇撇嘴:“也不知说的真假,他这个人,真话假话掺杂,让人难以分辨,讲故事的水平,比那些说书先生还要好!” 白素素惊诧道:“他会制作香皂……香皂……,他哪来的秘方?” 彭箐箐双手一摊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个苏宸,好像懂的挺多的,连百味堂的刘神医跟他成了师兄弟,对他敬佩有加呢。” “啊……刘神医怎么和他成了师兄弟的?”白素素接受的苏宸消息多了,越发猜不到了。 “事情是这样的……”彭箐箐于是把今日上午给杨捕快破腹前,刘思景和苏宸那番结拜师兄弟的神操作讲了一遍。 白素素恍然后,神色陷入沉思,如今的苏宸,和她以前脑海中的纨绔苏宸,已经不一样了。 “他和你……现在关系如何了?” “还行吧,算是朋友了。”彭箐箐点头,由于苏宸救了知府衙门捕快,获得了她的认可,所以,不再把苏宸当成陌生外人了,可称得上普通朋友关系。 当然,彭箐箐很想听苏宸讲故事,恨不得天天见面,她自然不好意思说出口。 白素素沉思一下后,说道:“我打算,亲自见一见他。” “啊,你要见他?” “不说他的写词才情和医术,光是这个香皂,就足以打动人,跟他相见了。”白素素平静看着彭箐箐,继续说道:“既然他给了你两块,也知道你我的关系,估计苏宸也是想通过你,把香皂转到我这里来,释放信息,很有可能,他也是在寻求合作之人。” “噢,原来是这样,难怪今日好心送我香皂,当我出口再要一块,他箱子早有备用,很爽快就给我了。”彭箐箐发现,苏宸送她此物,并不单纯送礼物,也是别有用心的。 白素素笑了一下,容貌清丽无双,温柔婉约中,又带着一种高贵气质,说道:“送你物品是真!同时,他也考虑周全,会拖你之手,让我收到,这并非他心存坏意,只是借力用力,顺手为之罢了。” 彭箐箐想了想,说道:“倒不如,由我先去试探一下,摸摸苏宸的底细,瞧瞧他是否真有香皂存货,如若他的话为真,你再去亲自见他不迟。” “嗯,那也行。”白素素点头,心中对这个苏宸,多出几分期待感。 第四十章 上门追债 午后的阳光洒在苏宅天井小院内,修竹青青,盆栽锦簇,白墙灰瓦,有一种静谧柔和之感。 “嗨!哈!”苏宸站在青砖地面上,面前木架子上,放着一个秘籍册子,他在模仿上面的招式在苦练。 半个时辰过去,苏宸有些汗流浃背了,而且练的胳膊酸腿痛的! 这跟他看武侠小说和影视剧完全不一样,没有高深的内功心法,也没有连贯帅气的动作,都是一个个枯燥的招式图,苏宸死记硬背下来,然后十几个动作简单比划着,打的一点也不连贯。 在册子的第一页,倒有一句纲领训诗:“一双翻浪拳,用劲九重罡,心有江海势,习武当自强!” 但苏宸也没有理解,基本当成了……一句废话! 这翻浪十八打,第一招“沧浪无悔”的诸多套路招式变化,已学了大半个时辰,在他手里,十分生硬艰涩。 此时,苏宸觉得练武,跟练广播体操差不多! 另一旁,灵儿也在习武,她梳着可爱活泼的三丫髻,在额前留有刘海儿,五官灵秀,一双眸子亮晶晶,仿佛那黑瞳格外乌黑有神,如宝石般熠熠闪光。 杨灵儿只有十一岁的身材并不高,穿着普通布料的喇叭状长裤,上身是一件鹅黄色紧袖衫子,腰间系扎一根绿葱葱的丝带,显得单薄又简朴。 阳光映在她的脸上,那秀丽的小脸蛋,嫩盈如玉,雪白额头有汗珠掉落,但是她不管不顾,非常认真地练习“灵燕拳”的套路招式,甚至第一拳的十几个招式变化,已经可以连贯起来了。 一个时辰过去,苏宸依靠在木椅上,喘着粗气,感觉习武真不是简单的事儿。 “熟能生巧,不要灰心!为了在这个北宋南唐时代活下去,自己就要付出更多刻苦和努力啊!”苏宸内心在呐喊,给自己打气加油。 不过,当他看到灵儿在那里相对连贯打完了一组套路,似模似样,露出几分喜色。 难怪说习武要从娃娃抓起,少年心境如赤子,别无杂念,更容易投入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动作中。 就在这时,前堂门庭的大门被人撞开,哐当一声,直接砸了下来。 苏宸吃了一惊,好端端的,没有地震,怎么大门都崩塌了。 他站起身,凝神望去,只见十几个家丁奴仆的身影冲了进来,看那架势,不用说就能猜得出来,绝对不是来走亲串门的,而是来闹事的! 杨灵儿紧张地来到苏宸身边,攥住了他胳膊,颤音道:“苏宸哥哥……” “别怕,咱们是练武之人……”苏宸说道后面,也有点没底气了。 他是练武之人不假,关键是,今天才开始练啊! 这不是读书考试,临时抱佛脚,死记硬背,能够答题过关! 习武可是需要长年累月的苦练,练筋,练皮,练肉,练骨,有了铜皮铁骨一般,力量、速度、敏捷度、持久性等强大,出手才有劲儿,打架才能赢! “苏大郎,该还钱了!”曹郸走了进来,带着十几个家丁仆人,恶狠狠过来追债了。 苏宸看着曹郸,怒道:“根据字据上的约定,还有十八日,才到还钱的最后期限,前几日不是说好了吗。” 曹郸冷哼道:“那是最后期限,又没说提前一文不让收,现在我让你交出四百贯,其余一百贯尾款,留在最后一日交!眼下如果没有,药方和这个小丫头,今日就都带着抵债了!” “我不同意!” 曹郸冷笑连连,喝道:“你不同意有个毛用,苏大郎,前些日子给你机会,想不到昨晚你在知府衙门出尽风头,让我曹家丢了颜面,还诓骗了我二叔两百贯,此仇怨不能不报。今日苏家祖传的两卷《金匮药方》和这个小丫头,我必须要带走,抵消四百贯。最后你凑够尾款一两百贯,这药方,再给你送回来,房子也就不收了。” 苏宸听着,痛骂曹三郎的无耻,药方被曹家拿去抄录之后,送不送回还有什么区别。 而且,听他意思,灵儿是要定了,这怎么可能答应! “你那叔父昨晚赌约欠了我二百贯,互抵之后,还欠你三百贯!到了最后日期,肯定能够给你还上;若是必须提前还上,晚上也能给你借来!但你今日到我家中无理取闹,有些欺人太甚了!草蛋,别以为当初赌注我不清楚,就是你设下的圈套,这些事本不想追究,若是你这样蛮横抢人,以后可别怪我不客气。”苏宸力据争理道。 大不了,一会去百味堂朝他刘师弟先借用三百贯,回头卖肥皂之后,还上便是。 曹郸闻言之后,不屑一顾,嘴角溢出嘲笑弧度:“你不客气?哈哈哈,本公子没听错吧!” 他嬉笑回过头,看了看周围的家丁,那十多家丁仆人也都哄然大笑。 曹郸顿了顿,讥笑道:“苏大郎,你就是个纨绔,一个窝囊废!家道中衰,你老子得罪了皇室,被抄家问罪,死在大牢里了。” “你一个肄业生徒,科举无望,满脑子读死书的呆子,你还想有朝一日翻身吗?不可能,你就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苏大郎,你就是个没用的废物,来人,给我翻出苏家药方。” 这曹郸字字珠心,并没有把苏宸放在眼里,因为当初就是他把苏宸给诓骗,打骨牌输掉那么多钱,怎么欺负怎么是,所以,他完全一种高高俯视的态度。 特别是昨晚听了曹修元回去的告状之后,怀疑苏宸得到了苏家药方,才会忽然医术过人,曹郸今日立即带人过来找苏宸麻烦,一来为二叔出气,二来也是不想看到他翻身,刚有起色必须踩下去,让他绝无冒头的可能。 “再说一遍,都给我滚出去!”苏宸动了一些怒气。 曹郸也冷哼下来:“给我上,带走小丫头,翻出苏家药方秘卷!” “是!”十几个家丁顿时扑上来。 苏宸双手握拳,开始使出了刚学的“翻浪拳”,嘭嘭两下,打中了两名家丁的眼眶,算是抢先得手了。 不过,冲过了六七个家丁,一起拳打脚踢,苏宸下午学的十几个套路完全发挥不出来了。 很快就忘记招式了,被几个家丁扑倒,扭打在一起,毫无章法。 有两名家丁去抓灵儿,但灵儿左闪右躲,来回闪避,不时踢出一脚,倒是没有立即被抓到。 曹郸撸起袖子,看着苏宸被家丁给压倒在地了,大喝一声:“给我拎起来,让本公子出出气。” “好嘞!”这六七个家丁夹住了苏宸,给架起来。 苏宸虽然打了几个家丁眼眶和腹部,但是对方人多,他学武日浅,用处不大,还是被擒住了。 “曹老三,有本事单挑,一对一,你敢吗?” “擦,你以为我傻啊!我这么多人,跟你单挑,本公子才没那么愚蠢呢!”曹郸呸了一口,满脸不屑,不受他的激将法。 此时,灵儿也被其余五个家丁合力给抓住了,挣扎不脱。 “放开她!”苏宸见到小妹受欺,顿时牙呲欲裂。 “你还管别人,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曹郸闲庭信步走到苏宸的面前,活动了一下手腕,抡了抡胳膊,嘲讽笑道:“让你尝尝本公子拳头的厉害,我打!” 曹郸大喝一声,紧握拳头,右臂猛地向前打出。 苏宸四肢都被架住了,无法动弹,只能下意识闭眼,要硬挨了这一拳。 “嘭!” 一声过后,曹郸的身子直接飞了起来,摔出了七八米远,惊呼惨叫。 这一幕,让其余家丁都目瞪口呆了。 这是神马情况,揍人的少爷,怎么飞出去了! 苏宸没有挨拳,反而听到曹郸的凄惨声,惊讶睁眼,就望见身前不远处,俏立着一个笑盈盈的大长腿女子,竟是彭箐箐来了。 第四十一章 踢到铁板 “谁……谁敢打本少爷?给我打……”曹郸趴在那里,摔得七荤八素,膝盖疼痛,脸也有些破皮,他伸手捂着脸,在那哀嚎怒骂。 “打她——”这些家丁听到命令,松开了苏宸和灵儿,然后一拥而上,扑上去要对付彭箐箐。 “臭婆娘,敢打我家公子!” “抓住,揍她!” 十几个家丁,面露狰狞,大呼小叫,如同一群虎狼冲过来。 看到这等声势,杨灵儿吓得捂住眼睛,担心彭箐箐这个少女被一群大男人给欺负了。 但苏宸却是十分兴奋,他可知晓这彭箐箐自幼习武,有些拳脚本事,此时面对十几个壮汉家丁,倒要看看她如何施展武功应敌。 只见彭箐箐也不摆开武学架子,就是随意一站,三家丁冲在前,伸出手去抓她,但被彭箐箐先一步抓住,然后用力一掰,咔嚓一声,手腕就折了。 咔嚓!咔嚓! 短短一瞬间,三个家丁手腕或胳膊,已经被彭箐箐扭断了。 有家丁扑过来踢腿,但是彭箐箐大长腿一扫,直接扫中了三四人的面门,数个家丁哀嚎倒退出去。 其余人靠近了彭箐箐,挥拳来打。 彭箐箐出手迅捷,嘭嘭嘭几声,不是打中家丁的鼻梁,就是打在家丁的腹部,眨眼之间,或鼻血飞溅,或抱肚惨叫。 十二三个家丁几乎一瞬间,就这样被打的稀里哗啦,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在面对一个女侠高手! 这时候,曹郸站起身,大叫道:“人抓住没……” 当他定眼一看,发现一群家丁都已经被打趴在地了。 “你……”曹郸看清了彭箐箐,顿时一惊,他作为润州城的二流家族纨绔子弟,虽然还不够级跟彭箐箐打交道,但是也从几个衙内嘴里听闻此女的野蛮和霸道,知府千金,他是得罪不起的。 怎么苏宸跟这野蛮女子相熟啊! 正在曹郸思忖的时候,苏宸疾步冲到跟前,大喝一声:“沧浪无悔!” 嘭嘭嘭! 一番拳法猛击,气势如沧浪,苏宸觉得此时使出了吃奶力,拳头呼呼生风,砸在曹郸的身上,后者想要抵挡,但是很快就被苏宸一通乱拳,让曹郸毫无招架之力,给打倒在地了。 “别打了,别打了,饶命啊!”曹郸躺在地下抱头求饶。 苏宸心中解气了,又踹了两脚,这才收拳退开。 这一刻,他似乎理解了第一招“沧浪无悔”的意思,不在“悔”字,而在这个“无”字上。何为无悔,就是勇往直前,虽死无憾的气势,先声夺人! 翻浪拳,就是需要一种惊涛拍岸、浪击九天的气势,才能有霸道威力! 说的通俗点,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敢于上前去拼命! “不就是五百贯嘛,三日后,到知府衙门交接,一手还钱,一手交字据,由衙门的人作证,免得你再使坏。”苏宸对着曹郸冷哼,自己现在也算衙门有人了,不用白不用,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听到苏宸的话没!”彭箐箐也走了过来,质问着曹郸。 “听……听见了。” 彭箐箐轻哼:“三日后的辰时,去衙门办理这桩债务纠纷,若是中间再来家里捣乱,被我知晓,可别怪本姑娘,带人把你曹家人都给抓下狱!” “不,不敢了。”曹郸满肚子疑问,这位女霸王龙,怎么跟苏宸有关系。 “滚吧!”彭倩倩看着曹郸鼻青脸肿的样子,刚才她踢得一脚也不轻,又被苏宸揍了一顿,所以够惨了,没有再收拾他,折断其手脚之类的想法了。 曹郸如释大赦,带着灰头灰脸的一群家丁狗腿子,惨兮兮地离开了。 苏宸看向彭箐箐,以前的诸多怨气全都消散了,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而且,苏宸决定,必须拿出自己十二分的诚意,抱住这知府千金的大腿! 不,是抱大树,抱大腿的话,估计也要被揍惨。 跟彭箐箐搭上关系,以后看谁敢再来欺负他! 苏宸抱拳感激道:“感谢彭姑娘仗义出手,化解我和灵儿的今日的灾祸。” 彭箐箐浅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本姑娘的座右铭,早就想收拾这个曹三郎了,正好今日赶上,揍了一顿,也过了过手瘾,你就不必客气了。” 杨灵儿站出来:“谢谢彭姐姐!” 彭箐箐虽然对苏宸平时说话不靠谱有些微词儿,但是对灵儿却是非常喜欢,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微笑道:“没事,举手之劳。” 杨灵儿目光坚定,说了一句:“我也要好好习武,以后像彭姐姐这样,武艺高强,没有人能再欺负我们。” 彭箐箐点头:“这就对了,靠人不如靠己,靠男人也不如靠拳头!”说完后,她还不忘瞥了瞥苏宸,那神色的意思,你品,你细品! “……”苏宸有点脸黑,这什么理论啊,可别教坏我妹子。 彭箐箐想到此行目的,直接问道:“那香皂,你这还有多少呀?” 苏宸笑了笑道:“过来看!”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厢房储货地方,那里有三十块香皂,八十块肥皂,都是苏宸最近制作的。 “暂时有这么多,但随着我加大投入生产,香皂和肥皂就会越来越多。”苏宸解释道。 “肥皂是什么?” 苏宸拿起一块,展示给她,说道:“肥皂,以洗衣服为主,它不像香皂那么精致和芳香,价格也能便宜一半多,适用于普通百姓使用,即便是富户,也可以使用它洗衣服,没必要都用香皂这么奢侈。” “原来如此!”彭箐箐眼神一亮,今日之行,过来打探情况,还是有所收货的。 苏宸见她来到苏家之后,迫不及待询问香皂的事,心中多少猜到了几分来意,或许,白素素已经拿到那块香皂了吧。 要跟聪明的女人打交道,谈商业,他暂时只能通过这种间接传递信息的办法,知会了白素素,自己有新物品的秘方,可以谋求合作。 苏宸在润州并没有什么交情深厚的的朋友,要商业合作,尤其是一本万利的新物品,需要足够强大的合作伙伴,他信不过润州城内其它商贾,也信不过白老爷子,只剩下白素素这个人选了。 因为她是彭箐箐的朋友,正好自己也是彭箐箐的朋友,朋友的朋友……靠不靠谱,苏宸心里没底,但只能赌这一把! “彭姑娘,今天你凑巧过来,为我和舍妹化险为夷,在下无以为报,打算亲自下厨,做一桌丰盛菜肴给你,一起吃顿便饭,不知肯否赏脸!”苏宸提出建议。 彭箐箐听到菜肴,略有些心动,正好她也打算留下了多打探一下苏宸的长短,不,是深浅! 可以趁他下厨和一起用餐,彼此多相处一番,于是点头道:“好呀,想不到,你还会下厨做菜啊。” 那是,好男人嘛,就得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守得住寂寞,创得了辉煌! 苏宸暗暗自得一下,心中也在考虑,哪些菜肴是大众女生喜欢,而这个时代又恰好没有做法的,抓住她的胃,以后看她还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第四十二章 亲自下厨 苏宸挽留了彭箐箐在家吃晚饭,并且他准备亲自下厨,做几样女孩子喜欢吃的菜品。 其实在唐宋之际,烹饪技法已然变化多端,有炸、炒、炙、煮、蒸、烤、煎、煨、熬、烧、焙、撺等二三十种之多了。 目前唐国常用的佐料,也有了花椒、胡椒、八角、小茴香、孜然、生姜、蒜、葱、麻油、椒油、芥辣、醋、酱等等几十种。 皇宫勋贵,豪族巨贾家里,菜肴烹饪那都是有讲究的,甚至润州城的几个大酒楼也是各有一些拿手菜。 苏宸没有上过蓝翔烹饪学校,可不懂那么多厨师技巧,如果讲究做一个菜的精细,他肯定不如大酒楼的厨子,所以,他只能想一些后世大众流行,相对简单,但是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的菜品。 比如麻辣烫,什锦锅子,过桥米线……. 说干就干,苏宸自己外出卖菜,留下灵儿在家,向彭箐箐请教拳法习练的问题,让她指点一番,还是能够受益匪浅的。 半个时辰后,苏宸带了不少鸡鸭羊鹿肉和青菜回来,让灵儿过来帮忙摘菜清洗,他则开始切肉和备料。 彭箐箐则趁着这个机会,溜进了苏宸的书房…… 下午时白素素也曾交待过她,若是在苏宸家里逗留时间长,想办法去他书房内,看看他平时都看些什么书,写些什么字。 男人的书房,女人的香闺,那都是有秘密的地方。 最能看得出这个人,是什么样子的人! 一个时辰之后,黄昏来临,苏宸终于做好了四个菜:黄焖鸡,什锦锅子,麻辣烫,锅包肉! 这几种菜品,苏宸去酒楼没有发现类似做法,并不复杂,只是南唐人还没有往这方面想,应该可以让彭箐箐眼前一亮。 “饭菜做好,彭姑娘,可以用膳了。”苏宸从厨房走出,来到天井小院内,没有发现彭箐箐的身影。 片刻后,在书房内发现了彭箐箐,她能拿着“隋唐演义”手稿看得津津有味。 别看彭箐箐平时对四书五经和诗词歌赋不上心,但是对传奇志怪小说,倒是很喜欢看。 不过才子佳人老掉牙的短篇话本,她早就听腻歪了,而且那种穷书生与大家闺秀的故事,也不符合她的审美和价值取向,不喜欢看。 唯独一些志怪传奇和游侠话本,倒是很感兴趣,只可惜,市面上流传太少了。 印刷术还不发达,纸张也贵,一些经史子集印刷尚且费劲,能够在截面上流通话本册子就更少了。 苏宸这两日写了第四回、第五回,结合褚人获和田老师的版本,修整润笔之后,剧情更加紧凑,秦琼落难卖黄骠马,王伯当李密出场,然后去二贤庄见单雄信的剧情。 彭箐箐读下来,很有味道,这些绿林豪杰,交情深厚,轻生死,重然诺,此类群雄故事对她吸引力很大。 “彭姑娘!”苏宸走进书房轻唤了一声。 彭箐箐惊愕一下,放下了话本书稿,问道:“这话本…...竟是你写的?” 苏宸尴尬一笑,点头道:“姑娘听过了?” 彭箐箐眸光盯着苏宸,说道:“前两日街头有人在议论,范楼的说书先生讲了新的隋唐故事,我有些好奇,还过去听了一场,的确精彩。近日来那酒楼场场爆满,座无虚席,都在等它后续的故事……” 苏宸轻笑道:“闲来无事,写着玩的,过来用膳吧。” “好!边吃边聊。你要跟我讲一讲,秦琼后面的故事。”彭箐箐提出要求。 “那倚天呢?” “嗯,也听!”彭箐箐同样对张翠山和殷素素的结局也很感兴趣,说道:“不如你吃饭时候讲隋唐,饭后给我讲倚天吧。” “我……”苏宸埋怨的话到嘴边,又压下去了,道:“好!” 这个小姑奶得伺候好啊,且不说她救过自己两次,后面还不知需要她帮忙多少次呢,所以,该付出的时候,他也得付出。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书房,来到后堂的主房内,乖巧的灵儿已经把饭菜都摆放上桌了。 “咦,这都是什么菜呀?” 彭箐箐乃知府千金,不说顿顿吃山珍海味吧,但也绝对伙食过硬,没事还去白家酒楼找白素素,蹭吃蹭喝,百润楼大厨的菜系,她几乎都吃遍了。但桌上的这几样,她真的没有见到过。 苏宸见她一脸惊讶表情,心中暗喜,指着最大的砂锅介绍道:“这个是什锦锅子,一种大杂烩的炖菜,但是每一步都很有讲究,里面的有鸡肉,猪腰子,白菜,鸡蛋,菠菜,羔羊肉,鱼肉,生菜等等…..” “这个砂锅内,是黄焖鸡,汤料都是用秘方特制的,跟目前炖鸡方法绝不相同。” “剩下两个,一个锅包肉,一个是麻辣烫……” 彭箐箐坐在凳子上,眼神发亮,露出惊奇表情。 三人开始动筷,彭箐箐迫不及待每一样都品尝一口,果然味道各不相同,而且的确从没吃过。 “嗯,不错,很好吃!”彭箐箐大朵快颐地吃了起来。 杨灵儿吃了菜后,小脸上挂满欢喜,也频频称赞,但心中好奇,什么时候苏宸哥哥会这种做菜的手艺了? “苏宸,那秦琼离开二贤庄,回去济南府了吗?” 苏宸摇头道:“并没有,他在途中又遇到了麻烦……” 彭箐箐一边吃着美味佳肴,一边听着苏宸边吃边讲书,这一顿饭,吃了半个多时辰才结束。 一轮明月挂在寂静的夜空,月光皎洁,洒在宁静的小院内,如同披上一片清辉。 修竹葱郁静谧,盆栽花蕊散着芬芳,小院里隐隐已有蝉鸣声,使得小院的世界,安宁中带着一丝盎然生趣。 彭箐箐吃得很饱,依靠在苏宸平时躺的竹椅,喝着茶,赏着月,耳边听着精彩的武侠故事,十分惬意。 苏宸已经把倚天讲到了张无忌修炼九阳神功了,但彭箐箐还没有丝毫回家睡觉的意思,她不会是要在这住了吧? “那个,彭姑娘,夜很深了,你不回家去,令尊大人不担心吗?” 彭箐箐嬉笑道:“我爹啊,要担心也是担心我惹出事,揍了城内哪家权贵的衙内阔少。” 苏宸闻言点头,他也想明白过来,以彭箐箐的武艺和身份,在润州城内,倒是可以横着走了。 谁惹到她,算谁倒霉了! “你快点讲吧,我就这样听着,如果听得太晚,我就住在你宅里,跟灵儿睡。”彭箐箐性格豪爽,一点也不见外,而且对乖巧可爱的灵儿,也很是喜欢,都是她打算住下的原因。 苏宸无奈点头,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继续道:“那张无忌学了九阳神功之后,又摔下了山崖,跌断了腿…..” 彭箐箐一脸嫌弃:“他怎么这么倒霉啊!” 第四十三章 德轩社 次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苏宸一大早就起床了,闻鸡起舞,在院子内不大连贯地练了一下拳法,又做了单杠和哑铃,加强体能训练。 昨日苏宸被曹家的家丁围殴,对他还是有些打击的,他得继续加强习武,不然以后遇到恶少和泼皮,自己不能每次都指望着彭箐箐出现救他啊! 再说,总被一个少女搭救,实在有些尴尬;阴盛阳衰,此风不可长! 苏宸对翻浪拳更加认真许多,因为经过跟彭箐箐交流,他提出练套路没啥大用的话,实战发挥不出来。但是遭到彭箐箐的反驳,并且郑重其事跟他说,练套路绝对是习武的必经之路。 因为套路的每一个招式,都是经过绿林豪侠前辈,摸索实战和形意,结合创造出来,然后把各种招式形成套路,创出了一套拳法,任何一个招式都是有讲究,有用处的,绝非胡乱编造。 习武者,每天要不断练几遍套路,反复练,常年苦练,肢体肌肉和意识反应就会形成条件反射。在实战中,不必使用具体连贯套路,而是根据自己常年熟练的单招式,灵活使用,条件反射地出手。 在格挡,出击,快速反应中,使出最适合的一招半式,而这时候,招式就如同一个个分散的汉字,所以组合,就能组成不同的句子和文章。 练武也不能僵化,以为死记硬背,用套路去打人,就特错特错了。 而且每一种拳法的套路,在不断演练中,每一招式都是在锻炼身体的不同姿势,不同肢体部位,锻炼身体的协调性,力量把控,柔韧性,连贯性等等,也是有作用的。 至于能不能成为大侠和高手,那就难说了,要看习武者自己,有没有慧根,有没有悟性,有没有奇遇,能不能更进一步。 苏宸不是很懂,但是很羡慕武艺超群的高手,为了提升自己的体能,做完单杠之后,绑上了腿部沙袋,开始出去跑步了,今天又到了跟张大川约定交稿的日子。 从柳河坊的打索街出去,大约两里多地,就来到了关河桥头。 张大川已早早等候在这里,苏宸有些惊讶,好像不论自己如何提前过来,这老头子都等在这了。 “苏公子早!”张大川看到苏宸之后,顿时满脸都是笑容,仿佛把皱纹都撑开了不少。 “张老伯,这几日说书如何?” “挺好,听众越来愈多,每日的晌午和晚上,都有人慕名过来听这隋唐演义的故事,只要连贯推新,随着剧情展开,肯定能够更加火爆。” 苏宸笑着点头:“那就好。” 张大川从怀内摸出了银子,说道:“苏公子,这是十两银子,是这几日子的酬金分成,老朽觉得,铜钱太重了,公子携带不便,所以,就把十贯钱兑换了碎银子!” 苏宸接过来,微微点头,虽然十两银子对于还债还是杯水车薪,但好歹也算一些收入,用于日常花销和生活,那是绰绰有余了。 目前自己用于研发新东西的物料,都是从说书话本里提成出来,作为启动资金的。 “这是话本接下来的四回,都交给你了,下次咱们见面,约五日之后吧。” “公子辛苦!”张大川一听交稿有四回,顿时眉飞色舞,连他对这个故事都抱有很浓烈的兴趣,再经过他的解读和渲染、衍生,讲起来跌宕起伏,相得益彰。 苏宸跟他完成了交易,就快步离开了,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张大川望着苏宸远去的背影,面带微笑和钦佩,现在的收入可观,加上人气高涨,他已经成为范楼戏班子的带头人了。 润州城内不少瓦子的说书人投奔过来,打算跟张大川学习隋唐演义这个话本,他也开始收徒讲学了。 昨天还有徒弟提议,要不要给他们这个说书班子起个响亮名字,张大川暂时拟定了一个:德轩社! 德,是艺德! 轩,是苏以轩的字。 一旦推广开,说书行当,也有了自己的小社团。 ……… 苏宸一口气跑步来到运河边,已然浑身是汗,站在堤坝上,望着河水滔滔,船艘航行,在水面上俱是大船,画舫小船很少。 通过这条运河,每日运到润州城的货物、青菜、材料等多不胜数,同样,也有数之不尽的润州产物,通过河运,送往其它州府,或是入江东去,杨帆出海。 可以说,发达的水系河运,给润州城的经济带来巨大影响,南唐除了金陵都城外,也只有润州城最为繁华了。 不过润州城与北岸的广陵扬州,只有一江之隔,那里驻扎了大宋的驻军,每年都在增多,一旦宋唐开战,润州城也会首当其冲,遭遇战火侵扰,十分危险。 苏宸在堤坝上闲庭信步,走着走着,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老者身影,正是韩熙载。 他穿着一件圆领长袍,头戴儒巾幞头,在河边的画板上提笔写作,站在他身边,除了家仆来福,还有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文质彬彬,一身帽衫,伫立在旁。 当苏宸又走近几步时,韩熙载已经停笔,旁边的男子开始评说着。 “韩老哥,这首《诉衷情》词写的不错,直抒胸臆啊。南下千里觅公侯,十年驻扬州。一朝梦断江北,尽丧在柴周。志未消,鬓已霜,空叹首。余生北望,心有定邦,困老润州!”那帽衫男子读完,有赞叹:“好一句心有定邦,困老润州!” 韩熙载摇头一笑道:“忧愤的心境有了,词的意境和典故,都还差了些!” 这一首词言简意赅,描写的正是他的年轻时候的经历,来南唐避难,打算封侯拜相,有朝一日王师北定,帮助南唐国主平定天下,干出一番大事业。 但十年间在扬州城停步不前,根本没有被受重用,直到李璟登基,才逐渐启用了韩熙载,但还是以文官秘书郎为主,掌管图书经籍,却非相职,有力无处使,尤其是北周忽然南攻,李璟不听他劝,任用了一些夸大其词,不务实的好战派,被柴荣率领的后周大军打的一败涂地,淮南十三州尽失。 “志未消,鬓已霜,空叹首”这三个短词句,就是韩熙载目前的写照,心中志向还没有完全灭,但是已经双鬓发白,有心无力,郁郁不得志,只能空叹首了。 最后的一句“余生北望,心有定邦,困老润州”一扬一抑,形成了强烈的情感落差,令人难以自己。 中年男子道:“韩老哥不必自谦,这首词开合动宕,情调幽咽,又不失开阔深沉,能够体现出韩老哥未忘国忧的情感。” 苏宸停在原地在犹豫,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又担心像上次那样唐突。 这时候,韩熙载转头的时候,正好发现了不远处的苏宸,怔了一下,旋即露出笑容道:“苏宸小兄弟,过来一叙!” 第四十四章 诉衷情 苏宸被韩熙载发现了身形,不好再走,于是上前相见,拱手道:“见过韩大人。” “老夫暂时无官一身轻,不是什么大人啦。”韩熙载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苏宸走到跟前,说道:“先生,又在这里作画吗?” 韩熙载轻声叹道:“与老友过来垂钓,一时心生所感,写了一首词,苏宸,你过来瞧瞧。” “写了词?”苏宸一怔,目光看向画板上的宣纸,上面的确写着一首词,词牌名是“诉衷情”。 这是唐教坊曲,由晚唐温庭筠取《离骚》中“众不可户说兮,孰云察余之中情”之意,创制此调;双调四十四字,上下片各三平韵。 那温庭筠精通音律,诗词兼工,但是写诗与李商隐齐名,时称“温李”。其诗辞藻华丽,秾艳精致,内容多写闺情。 他的词更是刻意求精,注重文采和声情,成就在晚唐诸人之上,为“花间派”首要词人,被尊为“花间派”之鼻祖,对词的发展影响很大。在词史上,与韦庄齐名,并称“温韦”。 苏宸也算中文系高材生,对这个冷门词牌也有了解,平静扫了一遍后,微笑道:“先生高才,词藻朴实,但情感真实,若晚辈所猜不错的话,这首词正是先生的生平写照了。” “哈哈哈,苏宸小友,真是慧眼啊!”韩熙载笑了笑,转身对着身旁的男子说道:“徐贤弟,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是苏宸公子。昨晚你在我府上,不是赞过那首皮日休的诗,字体隽永,笔锋独特吗,就是他所写。” “噢?就是这位少年才俊啊!”姓徐的男子,目光地打量着苏宸,看他穿戴简单,脸上都是汗渍,没有穿着士子贡士的襕衫,有些好奇。 苏宸拱手行礼道:“不敢当,晚辈见过这位先生。” 韩熙载继续介绍道:“我这位徐贤弟啊,姓徐名锴,字楚金;在朝廷时,与老夫交情莫逆,曾同为秘书省的秘书郎,目前是集贤殿的大学士,过来到润州公差,顺道看望我这老友来啦。” “原来是徐大学士。”苏宸心中微动,这是南唐二徐之一啊,徐锴与徐铉可是南唐朝廷的两位肱股人才。 不过,徐锴从政能力一般,但学富五车,精通文字训诂学,相当于南唐的一部活字典。据传,李煜得了一本古《周载齐职仪》,整个江东无人通晓此书,他请教徐锴,这徐锴却能逐一注释解答,无所偏漏遗忘。 徐锴对苏宸那自成一家的“瘦金体”毛笔楷书,印象深刻,颇有唐朝褚遂良、薛曜的笔法传承之遗风,只是更加特殊,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天骨遒美,给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感。 “苏宸公子年纪有多大,可曾参加去年的科举秋闱?”徐锴心生爱才之心,饶有兴趣问道。 苏宸尴尬,摇头道:“没有参加,其实我……只是个州府书院的生徒身份,没有毕业,就辍学了。” “肄业生徒?”徐锴有些惊诧,州府有书院,在书院学习就是生徒的身份,如果没有毕业,中途退学,就是肄业了。 由于南唐的科举效仿唐代旧制,虽然也有一些改制,但总体差不多,主要设进士科,还不像宋明时期三级科举制,有秀才、举人这些身份。而唐代的秀才,与宋代的秀才,明清的秀才都是不同意思。 南唐的进士科,沿袭唐代余习,诗赋为科考的主要内容。 不过,南唐三位帝王对科举取士的态度有所不同,因此考试内容也有一些变化。比如烈祖李昪在位时,重视儒吏,以经义法律取士为官,力图革除武人为官之弊。登基不久便下诏曰:“前朝失御,四方崛起者众。武人用事,德化壅而不宜,朕甚悼焉。三事大夫其为朕举用儒吏,罢去苛政,与民更始。” 李昇在经义基础上,更重视以法律取士,成为烈祖时期科举考试的新趋势。但此种趋势并未得到发展,因为李璟、李煜都是钟爱文学之人,更喜欢以诗赋取士,所以李昇归西之后,便取消了这种律法考试内容。 而这徐锴正是南唐读书人中的学识渊博之辈,脾气也特殊,在李昇时期对科举制度颇多不屑,据后世五代史中《徐锴传》所载:“升元中,议者以文人浮薄,多用经义法律取士,锴耻之,杜门不求仕进。” 这句简单解释就是:徐锴对当时烈祖以法律取士的行为,自觉对文人耻辱,不屑一顾,关上门在家研究学问,不求仕途。 事实也是如此,在李昇一朝,徐锴都没有出来入仕做官,直到李璟登基之后,徐锴才出来参加乡贡,以学问破格进入朝廷,成为秘书省的校书郎,在那个时候,跟韩熙载成为了同事兼挚友。 “对,算是肄业的生徒!”苏宸大方承认。 徐锴蹙眉,目光转向了韩熙载,有些许诧异和询问目光。 韩熙载有些尴尬,因为他当日和苏宸见面,闲聊片刻,主要围绕画卷和字体上,并没有细问他的士子身份。而且韩熙载这个人,不拘小节,往往看人只看才华,性格是否合脾胃,不在乎具体身份。 “哈哈,没有参加科举也无妨,看你年纪不大,也就刚及弱冠吧!即便肄业了,也可以回书院,交上一定钱贯费用,领取考引,可重新报名参加科举。”韩熙载为他出主意。 苏宸心中失笑,他虽然读了中文系进修,背诵了一些唐诗宋词;但是,若要参加科举,写骈文的唐赋,注重不同的韵脚和转合,写出锦绣文章,那就不可能了。毕竟他可不是从小读经书长大的纯古人,教育环境不一样啊。 “科举方面,晚辈并无志向。”苏宸如实说道。 韩熙载闻言愕然,徐锴更是紧锁了眉头,似乎对他的言论,感到诧异不解。 这苏宸是没有才学,玩物丧志,无能力参加科举? 还是此人自持才华,对当今朝廷和局势不看好,才故意逃避入仕的? 徐锴并不了解苏宸是哪一种;但韩熙载曾跟苏宸有过一面之缘,相谈甚是投机,不认为他是没有才华之人。 韩熙载打个圆场笑道:“功名利禄都是身外事,不谈这些了,老夫如今也是白丁身份,哈哈,反而觉得更加清闲自由,滋润惬意!苏宸啊,不知你对《诉衷情》的词牌是否了解,写过这方面的词曲没?” 苏宸谦虚道:“不是很熟悉! 徐锴看了韩熙载一眼,在旁忽地冷笑道:“这个词牌,你不会连一首也没做过吧?” 苏宸感受到这位徐大人的轻视,心中思忖,他也不想刚见面,就在这丢了颜面,让韩熙载跟着落面子,至少自己目前还有在南唐润州生活,于是笑着道:“写是有写过,不过却是花花草草,少不更事的闲愁,有些拿不出手,特别看到先生作的这首词后,平添几分对英雄迟暮的敬重感,正好可以根据韩老的生平和诗词,仿写一首出来!” “哦,依据老夫的生平,写出一首词来?”韩熙载神色一动,这等于为别人量身而写一首诗词,需要知道别人的过去经历和心中意境,才能写出相映衬的诗文来。 徐锴闻言后,也来了兴致,这年轻人要以韩熙载的生平,写出一首类似诉衷情,同一首词牌,同一个人的经历生平,对比之后,高下立判,更能体现出,二人谁的词更高一筹了。 苏宸是背过这个词牌比较少,所以,暂时只想到陆游的那首诉衷情,因为跟自己的年纪不符,所以才说出以韩熙载的生平原型来做参考,这样避开词中的老者心态。 韩熙载目光闪亮,递出竹杆毛笔道:“苏小友请!” “那在下献拙了。”苏宸点头接过笔来,沉吟一下,然后提笔写下了陆游那首脍炙人口的《诉衷情》: “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 韩熙载和徐锴看完之后,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惊讶之色;这首词可别刚才那首意境强多了,比韩熙载写自己生平感触还要深刻,此等才情,绝非寻常士子啊。 第四十五章 可怜白发生 韩熙载和徐锴目光相对,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出了一种惊讶,显然俱被这一首词给惊艳到了。 “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 “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 两个人喃喃自语,品论着词句,不论是意境,还是辞藻,或是典故方面,都明显比韩熙载刚才所做的那首词,强了不知几倍? “好词,好词啊!”韩熙载读完之后,感觉一气呵成,直抒胸臆,虽然看似梁州、沧州并非写他实地境遇,但是均为代指地点,具有更适合广泛的包容性,是一种共情的表达。 对比之下,韩熙载临时所写的那首抒情词,就显得有些个性化,是写他自己的,还没有上升到一种普世的角度,让其它读众融入进来抒发自我,有些地方没有用典故,给代指虚化。 徐锴最擅长的是训诂文字学,解文说字很在行,所以,读了一遍词之后,他就发现了好几个典故的出处,不由得赞叹连连。 “觅封侯,是暗用汉代班超投笔从戎,立功异域“以取封侯”的典故。貂裘是战国苏秦潦倒“黑貂之裘弊”典故。这天山,代指前线,用薛仁贵“三箭定天山”的典故。沧洲嘛,代指隐居之地,古代官者,以归隐沧洲为晚年从乐之境。做的好啊,虽然短短几十个字,多处用典,却融会贯通令人不觉得其为典,明白晓畅,高了不止一筹啊!”徐锴此时对这首词已是相当钦佩了。 韩熙载神色欢喜,丝毫没有因为苏宸的写的词超出他许多而不悦,反而心情畅快,能在年迈之时,在江南之地见到如此才华的年轻人,实在令人兴奋。 “苏小友,这里还有一首破阵子,你也来看一看!”说完,韩熙载从纸篓内,拿出一张卷起的宣纸,摊开之后,上面赫然有一首《破阵子》的长短词: “男儿志在家国,北望锦绣山河。虎狼之狮侧卧榻,枪林飞骑驻城郭,何日起干戈?” “淮土尽丧周虏,鹬蚌相争自磨。若能重启朝堂日,辅君济民筑兴国,不枉上烟阁?” 字迹有些狂狷,行书龙飞凤舞,有一股大家手笔风范,光这一手丹青字,不知多少读书人渴望求到一副,放在家中镇宅了。 因为韩熙载在南唐士林的才名和威望非常高,尤擅书法,他的生性放荡不羁,率性而为,三朝老臣,势力盘根错杂,乃是北方文人南下投奔江南的代表人物之一。在当今朝堂之上,韩党的领军人物,与宋党分庭抗势。 这样一个人物,哪怕暂时罢官了,每日在河边垂钓,但是,他所拥有的威望和能量,也是巨大的。 这一次徐锴来润州到访,虽以公差为名,但是也有李煜派他来试探韩熙载出山为官的心意如何,何况徐锴,本就是韩党阵营的成员之一。 苏宸看完之后,微微点头,这首词也写的不错,大气磅礴,一改了后蜀花间词和江南词的闺房之乐,恋情之艳等,没有靡靡之音,多出几分政治抱负,可以说,这样的词在整个南唐词坛都少见,还没有被当时的文坛所接受呢。 词中用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成语典故,暗指宋党和韩党在朝廷作对,形成朋党之争,在内耗消磨了南唐的实力。“烟阁”则是唐太宗李世民建立凌烟阁的典故,隐隐比喻他自己若再出山,定要做一番事业,能够堪比唐代凌烟阁上那些名臣,留名下去。 “先生这首词,大气凛然,用词磅礴,气势豪迈,一改当下的浓情艳丽词风,抒发了先生忧国忧民之情,令人敬佩!”苏宸拱手作礼,表达自己敬佩,其实,做样子的成分居多。 这首词虽然听着还不错,但是词的意境和文学艺术层面,还是略显了浅白;毕竟这个时代,豪放派的词还没有推广,韩熙载擅长的是书法一道,写词的水准一般,又是在尝试新的词风,写不到极高水平,也是可以理解的。 韩熙载则听到“忧国忧民”四个字,又想起那日他作画之后,被苏宸说黎民百姓难有同理之心的情景,不禁有些苦笑,叹道:“忧国忧民,只是老夫庸人自扰罢了,唉,时不待我,又能如何?” 徐锴在旁一怔,似乎看出韩熙载有些无奈之情,担心他就此心灰意冷,不肯再出来做官,所以出言安慰道:“韩兄不必烦恼,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我等一心为国,有辅君安民之宏愿,为民争利,这是道义所在;最后成不成功,就按国之运数了。只要我等尽了力,心安无悔,便足够了。” 韩熙载闻言点点头,沉默了少许,又恢复了几分心情,看着苏宸,微笑道:“不知能否请苏小友,再写一首破阵子,赠予老夫如何?” 又要写诗词啊? 苏宸有些无语,跟这些有学问的大儒在一起就是麻烦,随时被考究才情和学问。 关键是,苏宸自己不会写啊,或者说,写出来的都是不入流的打油诗词,基本拿得出手的,都是他抄宋代名人的词了。 徐锴此刻对苏宸也十分感兴趣起来,能当场写出了方才“诉衷情”那种诗词,这个年轻人的才学已经打动了他,也在旁催促道:“苏小兄弟,既然韩先生如此恳求,不如再写一首吧。” 苏宸被两大文豪如此相邀,也不好意思拒绝,稍微思忖之后,点点头道:“正好有一首上阕,是以前所写,却一直没有想出下阕来,跟韩先生这一首破阵子,上阕也有一点相似意境,在下看过韩老的诗词,再结合他的生平,正好可以把下阕给补全,一道写出来吧。” 他这样解释,也是跟上一首异曲同工之妙,避开诗词中白发老翁的意境和心态,都推到韩熙载身上,咬定自己是看过韩老的诗词,了解他的生平之后,激发了自己的创作想象,而非自己的真实经历。 “甚好!”韩熙载闻言大喜,亲自拿起砚台,给他研墨,这本是仆人干的活,但此时他心情大悦,不拘这种小节,一心想要看看苏宸接下来这首破阵子,是何等内容? 苏宸提笔在砚台内蘸了一点墨汁,然后在画板上刚替换的一张空白宣纸上,开始写出破阵子三个字,随后,笔随手转,娟秀又硬条的瘦金体字,潇洒地写了出来。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韩熙载和徐锴在旁仔细盯着一字一句,上阕写完的时候,二人已经感受到一股金戈铁马的阳刚之气,扑面而来,都相当的吃惊,这年轻人怎地会有如此的雄浑豪迈的气势。 当下阕写完的时候,二人更是目瞪口呆,内心震惊不已。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可怜白发生,好啊,真好——”韩熙载神色激动,不断念着最后一句,仿佛他自己的真实写照,这苏宸写的词,简直比他自己更了解自己心声啊,情绪上涌之下,他面色潮红,忽然间身子便仰倒下去。 第四十六章 冤家路窄 润州的韩府,坐落于千秋坊,雨花巷内。 韩熙载晕厥之后,昏迷不醒,被老仆人来福背着赶回了府邸。苏宸和徐锴关心病情,自然也跟着来到了府上。 这千秋方毗邻苏宸所在的柳河坊,中间隔着一条小河,有一座千秋桥相连。 府邸宅院恢宏气派,门庭开阔,高墙深院,青砖白瓦,园林参差,庭院内的楼阁高低起伏,似乎府里住的人可不少。 “徐大人,出去的时候家父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昏厥了,不会遇到什么刺客了吧?”韩府的三公子韩佩询问。 徐锴闻言苦笑,看了苏宸一眼,心想你家父亲是因为看了此人的诗词,情绪过于激动,才昏厥了,这如何好说出口。 苏宸懂一些医术,解释道:“令尊并没有受伤,而是因为旧疾发作,才导致的晕厥?” 韩佩质疑道:“旧疾?这怎么可能?家父平时身体康健,也没有什么疾病啊?” 其实韩熙载的病,属于心脑血管疾病,就是因为常年酗酒,熬夜寻欢,纵色过度,导致的高血压和高血糖,血液粘稠,堵塞血管,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堵在心血管就会形成心肌血栓,堵在脑血管,就是脑血栓,很容易诱发中风等毛病。 在古代,这基本属于富贵病。由于穷人家的人,沾荤菜肉食很少,大多营养不良,倒是很少有高血压、糖尿病这些病症。 此外,这些病症,往往都是人到老年才出现,普通百姓家的人,一辈子灾祸不断,普通风寒感冒都有可能生病去世,能够活到六七十岁的老者还是很少的,多是富人才可以。 所以,这种病症,都称为富贵病了。 “令尊有没有说,偶尔会心绞痛,或是偏头疼?” “好像……有过!”韩佩被他这么一提,倒是想起来。 这两年他父亲的确时常觉得偏头疼和心绞痛,但是,由于并没有外伤,也没有其它症状,让郎中看过之后,没有找出大问题。只说年纪大了,体虚脉弱,湿寒入体,容易有这些症状,并非大疾病。 苏宸继续解释道:“令尊平时饮酒过多,每日大鱼大肉,年纪也大了,导致心脉硬化,已经出现了心脑血管用血不足的情况,脉搏无力,血液粘稠堵塞,很容易引发心源性猝死和脑血栓疾病,有猝死的可能。” 韩佩听得似懂非懂,但大致意思是明白了,跟酗酒有关,作为儿子,他很清楚其父平时放荡不羁,酗酒严重,有些担忧道:“啊,那家父现在如何?” 苏宸说道:“我在河堤上,做了简单的施救,只要立即扎针灸过后,再服下汤药,不会危险的,但以后要暂时戒酒,合理饮食,养一养身子,毕竟令尊年纪也大了。” 韩佩点点头,说道:“我已经派人去请郎中了,等一会便可以施救。” 苏宸说道:“有些来不及,令尊大人晕厥不醒,倘若再等片刻,情况会变得更严重,当立即施救,正好在下也随家父学过医术,不如先用在下急救一下,等会来了郎中,可以再让他救治。” 徐锴有些吃惊,这位年轻人,除了诗词写的好,难道还懂医术? 韩佩犹豫一下,说道:“那就有劳这位苏公子了。” “府上有银针吗?”苏宸询问。 “有一套。” “让人拿来给我!”苏宸认真说道。 “好的!”韩佩吩咐人去照办了。 片刻后,苏宸、徐锴、韩佩,来福,来到韩熙载的卧室内轩。 韩熙载仍昏迷着尚未醒过来,这种因心脑血管病变引起的短暂性晕厥,一般多在半个时辰内缓解,不会超过十二个时辰。 苏宸拿着拿银针在火上烧了烧,然后开始施展针灸,按照后世中医疗法,他外公曾经跟他讲过,类似子午流注针法,针对心脑血管疾病的,穴位有六十多处, 这次只要扎下二十多针就可以了,从百会、天窗、风池、肩髃、曲池、太冲、合谷等扎入,确保心脑血管畅通。 韩佩和徐锴在旁看着苏宸下针平稳,不像是在乱插,也都稍稍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庭院内脚步声传来,一名家丁引着一位郎中匆匆来到门口,那家丁向里面喊道:“韩爷,曹神医给请来了。” 韩佩转身道:“快请神医进来。” 那名曹神医进来之后,带着几分谄媚道:“韩大人的病情如何?老朽来了,定能为韩大人医救……” 苏宸听着声音有些熟悉,转身一看,有些发怔,来者竟是曹修元那老棒子。 “你这竖子,怎么在此?”曹修元看到苏宸之后,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带着怒意冷哼质问。 “当然是过来给韩大人看病!”苏宸淡淡说道。 “你来看病?难道要给韩大人开膛破腹不成?胡闹,简直胡闹!”曹修元大喝,他在途中,已经问了家丁大致情况,得知韩府大老爷只是晕厥,并没有受外伤,所以,曹修元觉得苏宸那一套在这里根本用不上。 “怎么,你们认识?”韩佩有些惊诧说道。 苏宸轻轻一笑道:“何止认识,还打过赌呢,只不过,他输给了在下,欠了本人两百两,还没兑现呢。” 曹修元神色尴尬,目光怒瞪了苏宸一眼,转移话题道:“韩爷,此人不学无术,只是懂一点番邦开刀之术,万不可让此人医救韩大人!” 韩熙载被罢官前,是朝廷的中书舍人、户部侍郎,所以归隐到润州后,一些人见到他,仍尊称韩大人。 而韩佩是韩熙载的三儿子,并没有入仕做官,一直从商,负责打理韩家的生意,所以外人大都称呼他韩爷。 听到这些话,韩佩眉头轻皱起来,他是第一次见到苏宸,不知他深浅,但是曹郎中却是安霖堂坐堂大夫,不说妙手回春吧,也是有多年从医经验的,加上韩家与曹家也有一些药材生意往来,所以府上有些头疼脑热的疾病时候,常会请安霖堂的坐堂大夫过来诊治。 如此对比之后,韩佩看向苏宸的目光就发生了变化,反而更信曹修元一些。 “曹郎中,不妨过来给家父诊脉一下。” 曹修元察言观色,看到韩佩已经对苏宸起疑,顿时露出喜色,微微一笑道:“好说!” 他挺胸抬头,带着几分骄傲地经过苏宸身边,嘴角翘起一丝弧度,冷笑一声道:“年轻人,要靠行医吃碗饭,你要学着的东西,还多着呢!” 第四十七章 谁是庸医 苏宸笑了笑,不以为然,只想静静看着,这个曹修元如何装碧,雪白的碧! 徐锴沉默不语,看了苏宸一眼,虽然对他的写词才学十分钦佩,但医术方面,还真是不了解。 曹修元走到床边,看到了一身银针插在苏宸的心口附近的穴位和脑补穴位,这种手法是后世中医临床发现之后,结合明清医术,组合的一套针法,作为南唐的地方郎中,肯定没有见过。 他神色有异,摸过了韩熙载的脉搏之后,自己断定了病症,指着这些针灸道:“这是何人所扎?” 韩佩解释道:“这是苏宸公子所扎,怎么了,曹郎中,难道有何不妥之处?” “何止不妥,简直是胡闹!”曹修元脸色带着一丝愤怒,对着苏宸道:“你这一套针法,闻所未闻,与韩大人的病症并无多大关联,还接触到了头部,你这样做,是何居心?” 韩佩闻言之后,神色一冷,目光看向苏宸,有了一丝戒备和质疑。 他父亲可是唐国朝中的三朝元老,韩党的领袖,一直以来都是宋党忌惮和打击的对象,平时派来行刺和暗杀的,也不是没有;因此,韩佩此刻不由得多想一些。 苏宸平淡道:“你真的看出韩老的病情吗?” “那是当然,韩大人乃是外感风邪,肝阳上亢,心气衰弱,行血不畅,这是胸痹之症,老夫只要针灸一下,开个方子,让韩大人服下,好生调养一番,就没事了。” 苏宸道:“我这一套针法,就是针对韩老的病症所在。” “胡说,针灸根本用不了这么多,老夫一针即可!”曹修元冷哼,对着韩佩拱手道:“请韩爷准许老朽来医治。” 韩佩看了曹修元一眼,对他的信任,明细多过不知根知底的苏宸。 此刻,连徐锴也不便多言,因为牵扯到韩老的性命和危险,一切当谨慎,连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苏宸,并不知底细,觉得还是听年长的郎中比较稳妥。 “出了事情,你自己担着吧!”苏宸轻声冷哼。 “废话,老夫医病救人,自有分寸!”曹修元一脸傲慢,伸手快速拔下了苏宸插的银针,扔在一边,然后手里拿着一根自己的金针,对准肝脏反应区,扎入了金针,然后轻轻捻转。 通常肝肾阴虚才会招致外邪,曹修元打算催动肝火,如果肝火阳盛,也能压制外邪。 归根到底,曹修元判定此病直接原因是:春寒未消,风邪中之,入于经络;没有准确按照心脑血管疾病来诊断。 曹修元认定为胸痹,他针灸之法,先是催动肝火,然后又对胸口之处的经络穴位进行针灸刺激,用加速心脏跳动,冲开胸痹症状,让韩熙载醒过来。 但是这种做法过于激进,等于拿着一瓢水去灭油锅的火,韩老的心脏已经不堪重负,肝肾阴虚,受这种刺激,反而会加重了病情。 苏宸欲言又止,他对中医了解也不全,看出曹修元的手法过于猛烈,但是,效果如何,他一时也猜不到,毕竟他不是中医资深大夫。 片刻后,韩熙载睁开了眼,曹修元笑容满脸,用余光瞥了苏宸一眼,讥笑道:“老朽就说过,韩老的病,并不严重,根本用不着插那么多针,肯定有人别有用心……”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才几个呼吸工夫,韩老双眼一翻,就抽搐了起来。 “爹,你怎么了?”韩佩看到这一幕,吓得面色惨白,赶紧冲到床边抱住了韩熙载。 苏宸脸色也是一变,韩熙载的血管脆弱,血栓不少,根本不能过于激烈刺激,否则,很容易脑血管破裂,或是心源性猝死。 “这,不应该啊,怎么可能……”曹修元惊讶万分。 韩佩焦急中带着怒气,问道:“我爹他究竟怎么了,姓曹的,你快说啊!” 曹修元冷汗直冒,狡辩道:“不应该如此,肯定是……刚才苏宸给韩大人治病,留下了隐患……” 韩佩抬起来,目光冷冽看向苏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锴也询问苏宸:“苏公子,韩老这状况,你解释一下!” 苏宸淡淡说道:“这个曹庸医,诊断有误,只看到了韩老疾病表象,光想着在咱们面前装象了,没有认真诊断,使的针灸手法,刺激韩老的心脏周围的经络,和肝肾反应区,导致虚火旺反烧身,韩老的血管脆弱,血压比较高,受到这种刺激,会产生更严重的惊厥和抽搐!” 徐锴听他平静说出了关键所在,似乎胸有成竹,着急问道:“你可有办法化解?” 苏宸郑重其事道:“是有办法,不过经过曹庸医这样一番乱弄,改变了我刚才治病之法,本就有些耽搁病情,现在这么一弄,也不知韩老体内是否有血管出血,严重的,可能偏瘫,甚至丢了性命!” “苏公子,此话当真?”韩佩听完,见他如此镇定,说的有理有据,已然信他七分。 “千真万确!”苏宸点头道。 “不可能,你在乱说,老夫的医术,怎么可能出错?”曹修元还在反驳,不承认自己有什么过错。 “你这庸医,立即给我滚出去,莫要害了家父性命,否则,你们曹家都要陪葬!”韩佩说完,直接伸手把曹修元给推到一旁,喝道:“来福,先把他押解到隔壁,等老爷病情稳定之后再放人。” 来福点头道:“是!” 他看似忠厚老实,实则有武艺在身,直接拎起了曹修元,出了房门。 韩佩起身,对着苏宸一礼道:“刚才不知苏公子医术深浅,有所怀疑,还请见谅!希望苏公子不计前嫌,立即为家父急救!” 苏宸点头道:“好说!韩老与我一见如故,自当全力抢救。” 话落,苏宸直接上前,帮韩老头部后仰打开呼吸通道,然后双手在胸口按压几下,立即施针,按照先前的手法,继续扎入银针,不过这一次,变成了四十多针。 做完这些,韩熙载身子已经不再挣扎,平静下来,再次昏迷不醒了。 苏宸检查一下瞳孔,还有口鼻情况,确认没有脑出血的迹象,心中稍安,然后让人拿来纸笔,写下一个疏通心脑血管的药方,交给韩佩,说道:“请派人按照这个方子去抓药吧。” 韩佩接过来扫了一眼,说道:“我韩家也有药材生意,这就让人去抓药。” 徐锴看着韩熙载平静躺在床上,神色恢复了一些,不像是恹恹病态,目光看向苏宸,对他的印象更深了几分。 半柱香的工夫,十余味药草抓回来,苏宸亲自去厨房监工,安排韩家仆人熬药,等药汤熬练出来后,给韩熙载服下。 过了半个时辰,韩熙载幽幽醒来,头晕脑胀,一脸茫然地看着床边的几人,狐疑道:“我这是…..怎么了!” 【ps:今天出了盟主,晚上8点,会加更一章!】 第四十八章 韩府小公子(为盟主加更!) 韩佩见到父亲醒来,大喜过望,上前两步跪坐在床沿,焦急询问:“爹,您老感觉怎么样,还要哪里不舒服?” 韩熙载有些犯迷糊,疑问道:“我不是,在河堤上垂钓吗?” “哎呀,爹!你在外面晕厥了,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忽然会晕倒?” 韩熙载听到儿子之言,脑海中浮现出在运河堤坝上,写词作诗之事,自己晕迷前似乎看到了一首极其惊艳的词,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导出了他的生平写照和心声。 一时激动,气血上涌,导致心脑血管疾病的发作,这就是具体缘由了。 “他,他……”韩熙载手臂缓缓抬起,指着苏宸。 韩佩吃了一惊,难道父亲晕倒跟苏宸有关,他究竟是敌是友? 苏宸也有些着急了,这韩熙载说的不清不楚,容易让人误解啊! “韩老,您慢慢说。”苏宸提醒他把话说清楚。 “他、他不错……”韩熙载说完这句,嘴角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苏宸松了一口气,韩佩也把防备之心松了些。 “父亲,这究竟是做么回事啊?”韩佩仍然不解,关心询问。 徐锴站出来道:“韩老身体不适,不便多言,由徐某来说吧。” 韩佩自然信得过徐锴,于是点头道:“徐大人,您且说来。” “事情是这样的……”徐锴当下把事情经过描述了一遍,如何遇到苏宸,让他写词,最后韩老看到破阵子那首词后,直接晕厥的经过。 韩佩拱手道:“原来有这等事,苏公子不但文采横溢,竟然也懂医术,令人佩服啊!” 苏宸拱手,谦虚道:“家父是苏明远,做过御医,苏家祖上保和堂有百年传承,晚辈也只是学到几分皮毛而已,幸亏韩老的疾病不大,而且属于慢性,晚辈才能顺利施救。“ “苏明远的儿子!“徐锴吃了一惊,他以前在秘书省做秘书郎,与宫廷太医苏明远,也曾熟络,他有两三次生病都是苏明远给医治的,想不到这个苏宸,竟是故人之后。 不过,他不禁又想到苏明远牵扯到了太子暴毙案,这里面也是有诸多疑团,风波诡谲,牵扯甚广,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当时元宗李璟将政务交由皇太弟齐王李景遂全权处理,李弘冀遂与李景遂爆发皇储之争,宋党支持齐王,韩党的萧俨、孙晟等人坚持立李弘冀为太子;在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李弘冀倒也干脆,派人毒杀叔父李景遂。 元宗李璟以其残害亲叔叔而废除其太子之位,过不久,李弘冀就暴毙了,死因如何,是否死于谋杀,都没有公布于众。而苏明远是太子李弘冀治病的主治御医,最后他要背这个锅,成为了牺牲品。 这是否元宗李璟要杀人灭口,掩盖真相,就不得而知了。 李璟驾崩之后,这就更成了一桩悬案了。 就在这时,房外传开急促的脚步声,人还未进房,声音先传了进来:“三哥,听说爹爹病了,究竟怎么回事,好些了没?“ 声音甫落,一个十五六岁的胖墩少年跑房来,单眼皮,大脑袋,皮肤有些发黑,虽然生在富贵之家,书香门第,但是从他的外表上看,毫无读书人的气质,哪怕穿着绫罗绸缎的襕衫袍子,但看上去,犹如沐猴而冠的样子。 那少年看到床榻上的韩熙载,躺在那里,有气无力,进气多出气少,以为出事了,顿时哭着大喊出来:“我的爹啊,你这是怎么了,可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们几兄弟啊……“ 苏宸看到这一幕,直接傻眼了,韩熙载怎么有如此奇葩的儿子。 “咳咳咳!“韩熙载听到嚎啕哭声,气得咳嗽几声,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直接仰坐起来,指着那少年喝道:“你爹我还没归西呢,你哭丧什么!” “咦?爹,你活了。”胖墩少年吃惊地说。 “我压根就没死!”韩熙载挥起胳膊,就要打他。 胖墩少年顿时躲闪出去,摸了摸眼泪,见他老子没死,嬉皮笑脸道:“那就好,那就好,刚才把我吓的啊,我的天呐!” 苏宸看完,心中忍不住觉得好笑,韩熙载英明一世,怎么有这么一个活宝儿子。 韩佩对着胖墩少年说道:“云鹏,父亲疾病刚有好转,不可动怒,你切莫顽皮,招惹父亲大人生气。” “三哥,我知道,刚才情况不明,我也是担心父亲嘛!”胖墩少年这样说着,倒是诚心诚意,虽然平时不靠谱,油嘴滑舌,又贪吃好玩,但是品性是不坏的。 韩熙载闻言之后,见小儿子低头知错了,又说着关心父亲的话,心中怒气也消散了不少,对着他道:“还不过来,见过苏宸公子,这次要不是他及时相救,为父恐怕还在昏迷中,被庸医治坏身子了。” “好的,爹!”少年目光看了屋内,除了三哥之外,只有两个外人,一个是徐大人,昨天见过了,唯独年轻人未见过,猜测他就是父亲口中所说的苏公子了,于是直接拱手行礼道:“谢谢苏公子,救了我爹!” “这是舍弟,叫韩俛,字云鹏,排行老八,兄弟之中最末。”韩佩在旁介绍。 苏宸看这个韩府公子,虽然长相滑稽,但是童心未泯,而且十分孝顺,倒是也多了几分好印象,回礼道:“不必客气,治病救人,是我辈行医者分内之事,何况我与韩老一见如故,又十分钦佩韩老的风度和才学,更会不遗余力施救。” 他这一番恭维的话说出,十分自然,毫无溜须拍马的痕迹,听的屋内的四个人,都觉得很舒服。 韩熙载摇头叹息道:“谈到才学,以前老夫挺自信的,但是自打遇见你两次,就觉得写词方面,真的是需要天赋和慧根啊,你年纪轻轻,做那两首词,怕是整个唐国都无人出其右,除了从当今国主的身上看到此才华外,其余人,皆有不及啊。” 韩佩惊讶万分,先不到父亲如此夸赞这苏宸,不由得多看了这年轻人两眼。 伫立一旁的徐锴,一向眼高于顶,性格有些持才傲物,但此时不但没有反驳,反而点点头,也认同了韩老的评价,至少写词方面,这个年轻人,的确不一般。 韩佩扶着父亲的肩膀,缓缓放平,说道:“爹,您先躺下,再休息休息。” “是啊,爹,要休息好,刚才太吓人了,我还以为要嗝屁了。“胖墩少年在旁说了一句。 “咳咳!“韩熙载闻言后,忍不住又是咳嗽了几声,这个竖子啊! 苏宸见情况稳定了,趁机告辞道:“韩老,您暂时好生休养吧,我回去再熬炼一种药丸,针对您心脏上的毛病,以后再有心绞痛,胸闷等,服下药丸就能立时缓解。” 韩熙载点头,脸色浮现一丝欣慰笑容,现在对苏宸是越看越满意,才情、人品、医术等方面都很不错,引起了他的惜才之心。 第四十九章 当年谜案 苏宸提出告辞,韩熙载让三儿子韩佩,亲自送苏宸出府,足见对这年轻人的看重。 韩熙载一共有八个儿子,但夭折了三人,只剩下五兄弟了。二儿子韩伉曾经在科举中名列二甲,进入翰林院做了校书郎。 五儿子韩俨通过庇荫关系,特招进了仕途,担任六部中户部四司之一的度支员外郎。老六韩侹酷爱习武,二十岁时已去从军,目前在江州节度使林仁肇将军麾下任职。 几位年长的子嗣中,唯独三儿子韩佩没有进入仕途,而是一直在润州城负责打理家族生意,算是润州韩家的主事人。 韩熙载性格洒脱,不拘小节,对经商这些没有兴趣,所以家族在润州的商贸往来,这十多年都是韩佩在打理,已经颇具规模,虽然不是九大家族之一,但是也算二流中的顶尖了。 这还是韩熙载担心韩家名誉受影响,爱惜羽毛,不想让韩家商贾做的太大,也不滥用职权多加庇护,否则,有心要成为九大家族之一,倒是并不困难。 五子之中,四子都有一定能力,唯独这老儿子韩云鹏,却是个……奇葩! 韩熙载刚过花甲之年,但老儿子却只有十六岁,彼此代沟很大,平时疏于管教,所以文不成,武不就,让韩熙载大为头疼。 若是韩云鹏是个傻儿子也就死心了,偏偏这小子,憨厚中又带着精明,精明中又带着傻气,简直就是一会聪明,一会混蛋,让六十多岁的韩熙载,常常头疼不已。 二人走到府邸前院的时候,韩佩忽然开口道:“苏公子,你在这,且等韩某一下。” “韩爷请便!”苏宸客气回道。 韩佩转身去了前院的客厅大堂,招来了家丁吩咐几句,片刻工夫,那名家丁拿来了一个口袋,恭敬交给他。 苏宸看到这一幕,心中一动,该不会是…….要支付诊金吧? 我是顺水推舟地接下呢,还是义正言辞地拒绝呢? 跟韩老他们熟悉了,要钱有些不好,可是不要……自己还有债务要还啊! 真是矛盾啊!为何自己魂穿过来,不是一个富二代的败家子身份呢? 这家穷四壁的败家子,起步太难了! 正在苏宸胡乱寻思的时候,韩佩已经走到跟前,脸上挂着笑容道:“苏公子,这有三百两银子,并不多,权当做这次诊金了,还望收下。” 苏宸一怔,三百两银子,这个数字可正是他目前急需的空缺啊! “韩爷,这可使不得!我与韩老相熟,当时急救,完全是医者本心,绝无贪钱之念,还请收回。”苏宸按礼数,客气推辞一下。 韩佩解释道:“苏公子,且听我说!家父步入花甲之年,的确每日饮酒,身体大不如前,若没有今日之事,恐怕我等家人还不知家父身体已经透支,心口问题可不是小事情,家父的身份,对于韩家,乃至唐国都是举足轻重。所以,此次公子救了家父,就是有恩于我韩家,何况接下来,还需要公子继续熬练那护心丹丸,请务必收下这笔诊金!” “可是,这有点多啊!”苏宸有点为难的样子。 韩佩云淡风轻道:“这几百两银子,对我韩家而言,微不足道,跟家父的性命安危比起来,更是不值一提。要不是担心拿出太多银两,怕公子拒收,韩某定会拿出几千两来……” 苏宸一怔,心想自己可不嫌多啊,不用以君子之心,度我这小市民之腹了! 对方话说到这种程度,苏宸也明白韩佩是真想送出银子,毕竟这么一个大人情,若不表示,于情于理都不合适。而且欠人情最难还,不如用银子来填补,各有所得,心中就不会一直念念不忘这件事。 世俗中有一句话,叫大恩如大仇。意思是,你若有大恩于某个人或者家族,不要总出现人家面前,让人家每天都觉得欠你恩情,时间久了,那种感恩之心也会因为长期思想压力,变成了大仇,恨不得你死掉干净,人家就不会再有心理负担了,处处低人一等的想法。 “这,怎么好意思。”苏宸犹豫,但是已经松口了。 客气一下就行了,再客气的话,万一真客气没了,也不是苏宸想要的结果。 “苏公子,请收下吧,这几日还要劳烦你多来府上几次,家父的病情,还需要你多上心。” “好吧,既然如此,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苏宸接过了三百两银子,然后说道:“韩老的病情,请放心,晚辈一定竭尽全力,让韩老早日康复。” “那就太好了!” “那……晚辈先告辞了。”苏宸客气说道。 韩佩点头,送出府门之后,目光看着苏宸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他回到院子内,叫来管家,吩咐几句,让其派人去打听苏宸平日事迹去了。 他父亲可以凭借才华,对一个年轻人爱戴有加,惺惺相惜;但韩佩作为商人,更注重是实际利益,口碑,人品,更多的细节情报,综合了解这个人,究竟是怎样的! ……… 当苏宸和韩佩等人走之后,韩熙载的房间,只剩下他和徐锴了。 “韩老哥,感觉好些了吗?”徐锴关心问道。 韩熙载轻轻点头,感觉气息顺畅多了,开口道:“嗯,好多了,这个苏宸,没想到医术也有一手,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看来韩老哥对这苏宸,有了惜才之心,难道想要把他推进仕途?” 韩熙载叹道:“不急,他的身份,只是肄业生徒,不入士林,直接迈进朝堂,会被文人群体排斥,有所不妥。还需想办法让他参加科举才行,这样才能名正言顺一些,有利于在朝堂与士林们融合。最不济,也要通过国主开设的特殊选拔途径,明经或秀才科等进入。” 南唐依照唐代的科举,有所删减,如今只设进士科,有乡贡的州府试和京城的省试两个级别,还没有设第三轮殿试,那是到宋代才形成正规殿试考试制度,从而变成天子门生,拉近读书人与帝王的关系,限制监考师生关系网的打算。 尽管殿试在唐代武则天时期就有了,但只在盛唐期间发生过,也并非统一试卷答题。而是武则天、唐玄宗当政时,根据边关形势,会把科考的新进士们招入金銮殿内,进行面试,询问一些针对目前形势的策论,挑选出更合适某些紧急职务的进士。 但这种殿试,并非常制,有时春闱有,有的春闱则无。到了晚唐,地方藩王割据,科举已经难以为继了。 徐锴担忧道:“还有他家世身份也颇麻烦,苏明远可是罪臣啊,当年太子暴毙案,里面谜团尚未解开,苏宸是苏家后人,怕是也难以入仕途了……” 韩熙载说道:“当年的事,十之七八与宋党脱不了干洗,当年太子做出激进之事,毒害了齐王,那宋党都是支持齐王的,担心一旦这样心狠的太子登基,他们会受到清洗,所以才会铤而走险,只不过,元宗他为了朝廷稳定,终究是心软了,掩盖了真相,只秘密除了两人,没有将此事深查下去,唉!” 徐锴分析道:“若苏宸日后要入朝廷,还需先翻案,为苏明远去掉罪名才行。只是,不知道苏明远究竟是不是宋党的人,还是陛下的人,被舍弃了。” “此事,当从长计议!”韩熙载沉思了一下,喃喃说道。 第五十章 多情却被无情恼 白润楼,后院花圃内。 当彭箐箐来到酒楼后院的时候,看到白素素正玉立在庭院的花圃前,欣赏一簇花丛吐嫩的花蕾,上面有蝴蝶翩翩,蜜蜂飞舞,生机盎然。 白素素穿着一袭藕荷色对襟衫裙,丝质轻纱裙摆随着微风轻动,袅袅娜娜,纤腰上束了一条缀玉的带子,一头墨染般的秀发用一条洁白地丝帕系着,发丝轻扬,倩影后是杆杆修长幽美的竹子,犹如画儿一般的温婉动人。 哪怕彭箐箐只是女子,看到这一幕,也觉得白素素非常美,清丽无双,倾国倾城。 “素素!” 彭箐箐笑嘻嘻走近,问道:“今日这么悠闲,没有看账目吗?” 正在一边荡秋千的小桐插言道:“我家大小姐已经翻看完两本账目了,刚下楼透透气。” 白素素转身看着彭箐箐,淡淡一笑,这是她的好闺蜜,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虽然彼此性格不同,但是正好互补,不会有任何冲突和防备心理。 “箐箐,你过来了。” “嗯,素素姐,瞧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彭箐箐故作神秘地说。 白素素看了她手里提着匣子,问道:“你是从家里拿的饭菜?” “哎呀,我家那厨子的手艺,可做不出来。”彭箐箐笑了笑,又说道:“你们酒楼的厨子,也没做过这样的。” “是什么呀?”白素素不解地问。 “麻辣烫!”彭箐箐笑着说完,把手里提的食盒匣子递向小桐说道:“里面有一个砂锅,等会热一下,给你家大小姐尝尝。” “麻辣烫?”白素素没有听过。 彭箐箐嘻嘻笑道:“这是我在苏宸家里吃的新鲜菜品,昨晚上啊,苏宸亲自下厨,弄了四个菜款待本姑娘,以报答相救之恩,竟然都是我没有吃过的,口味可独特了,今天早晨出门前,我让灵儿用昨天的汤料,给你煮了一锅,带过来尝尝。” “你昨晚在苏宸的宅子里吃的晚膳?” “是啊,不但吃了晚膳,还睡在他那了。”彭箐箐语出惊人。 白素素面露惊讶,一脸难以置信,目光发怔地看着彭箐箐,感觉她和苏宸关系发展也太快了吧,都睡在一起了? 虽然彭箐箐平时大大咧咧,做事轻重不分,但是,关乎女子名节,那还是有分寸的,跟苏宸认识不久,不大可能发生逾越的事。 “睡在那,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昨晚吃完饭,已到了夜里。我在他院子内一边喝茶,一边听他讲侠客故事,听到半夜有些困乏了,懒得回家,就跟他的妹子灵儿,一个屋子睡了,方才醒来吃过饭,带了新品菜,就给你送来了。”彭箐箐解释完,觉得理所当然,没有丝毫不妥之处。 白素素听完之后,哭笑不得,这个箐箐啊,方才的话,也忒让人浮想联翩了。 不知为何,方才想到那件事,箐箐和他…… 倒是让白素素自己有了一点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些惊讶意外,也有一点点酸涩,总之难以言明,不过这种感觉一闪而逝,也并不强烈。 “是这样啊!”白素素神色淡淡一笑,也不知在思忖什么。 “对了,我还从他书房内顺手拿来一首词,读着挺顺口的,你瞧瞧如何?”彭箐箐从怀内掏出一张宣纸来。 白素素接过来打开,里面是熟悉的俊秀字体,看着曲牌题名《蝶恋花-春景》,是一首写春景的词: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白素素看完之后,抬起头,看着院内的花红柳绿,还有秋千波荡,顿时十分应景。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天涯何处无芳草!” 白素素喃喃自语,被这一首词句惊叹住,仿佛这词句,让她能够读出了苏宸心境一般。 他在想什么,已经完全从那段名存实亡的娃娃亲中脱身而出了吧? 不过,两个人从小交了婚书,如果要解除婚约,需要双方家人当面说明,然后撕毁就可以了。 上一次,白老爷子和苏宸没有谈拢,婚姻成否没有定下来。而苏宸有所顾忌,也不好当面直接撕毁,侮辱对方,这也不是他的性格。 因为白家不管以前如何,对他是否关心,苏宸都觉得跟自己关系不是很大。 “多情却被无情恼……写的很贴切啊!”白素素收拾一下情怀,不去想这些,因为她对苏宸,也只是有了些好奇,谈其它感情,实在微乎其微。 但是,苏宸最近弄出了香皂,白素素用过之后,已经体会到它的奇妙用处,可以预测巨大的商机。 所以,白素素现下对苏宸多出一种亲自相见的念头,默默关注多年,是该当面见一见这个跟自己有了十五年婚约的男人了。 古时候,门当户对的家族,给孩子定娃娃亲也屡见不鲜,一个婚约,牵了两个孩子未来一生的幸福。若不是苏家五年前出事,白奉先也没有想到让白素素出来独挑大梁,更不会生出毁亲另招赘婿的心思。 无独有偶,正好苏宸忽然表现出一些诗词才华,人老成精的白奉先,才会再次考虑苏宸,既不破坏名声,也不毁约,直接招苏宸入赘的想法。 彭箐箐看她发怔,催促问:“素素姐,他写的到底好不好呀?” 白素素回过神,淡淡轻笑,点头道:“还不错,上上佳作!” “哦,苏宸他……写词真这么厉害啊!”彭箐箐有点不敢相信。 白素素看了她一眼,问道:“昨晚他都跟你讲什么了,让你竟然不愿意离开,回家去睡觉?” “讲一个叫倚天屠龙传的侠客故事,十分精彩,故事里的侠客,可比绿林豪杰厉害多了,有人能够施展纵云梯,窜上悬崖;还有狮吼功,能够让很多人耳朵失聪。里面的人物都十分有个性,尤其那个叫殷素素的女侠,敢爱敢恨,只可惜最后自刎殉夫了……” 白素素听到“殷素素”的名字,心中微动,不知道他在故事里起这个“素素”名字,是否跟她有关系,试探问:“那故事里有姓彭的吗?或是叫箐箐的?” “那倒没有,只有一个彭和尚……”彭箐箐十分无语,带着几分羞恼。 第五十一章 很合胃口 白素素坐在桌案上,吃着彭箐箐从苏宅拿来的麻辣烫,津津有味,有一点麻辣口感,汤料十分特殊,这些混杂的青菜和肉片等,炖在一起,谈不上山珍海味,但是,很合女孩子的胃口。 “怎么样,没有骗你吧,很好吃!”彭箐箐在旁,笑嘻嘻地说道。 白素素安静吃着,本来她每顿吃的饭菜不多,这一锅麻辣烫,能顶得上她两顿的饭量了。 但她没有放下碗筷,一边吃着,一边在思考着问题,那苏宸是如何会做这种新菜品的,那些什锦锅子,锅包肉,黄焖鸡又都是什么味道? 当她都吃光了后,才接过小桐递来的丝帕擦了擦嘴角的汤渍,满意点点头,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口味还不错!”白素素觉得这一碗麻辣烫,似乎比她这几年吃过的其它美味佳肴都要好吃,东西是一回事,心情是另外一回事。 “大小姐,你也没有给我留一点啊!”小桐脸如苦瓜,委屈道。 白素素倒是忘记了,尴尬一笑道:“下次有机会!” 彭箐箐点头道:“就是,下次我带你们去他家吃,或者,我让他做好,我带回来一起吃!” 白素素思忖一下,说道:“下午,我想去见见他,箐箐,随我一道过去。” “哦,可以呀,要不,接近黄昏时候再去,这样还能蹭一顿饭,他说下回邀请我吃什么火锅的。”彭箐箐笑着答道。 就在这时,白润楼孔掌柜来到楼外敲门道:“大小姐,您在里面吧?” “孔伯,进来吧。” 这酒楼掌柜孔胜己,年约五旬了,在白家已经待了三十年,年轻时候跟随白老爷子没少做生意,经验丰富,负责这个白润酒楼,干得也游刃有余。 自从白素素接管酒楼之后,孔胜己得到了白老爷子的叮嘱,全力辅佐大小姐,对她交代的事也格外上心,而白素素对他,也保持几分尊重。 孔掌柜进房之后,说道:“大小姐,徐清婉大才女和一群贡士才子,来到了咱们酒楼用午膳,似乎为金陵来的读书人接风,方才徐大才女见到老朽时,问起了白大小姐您是否在这里,我回复了是,她说宴会过后,打算来拜会大小姐,因此我提前过来跟大小姐知会一声。” “徐清婉来了!”白素素前几日在城外与徐清婉认识之后,因为曲玉管那首词,吸引了大才女对“苏以轩”的关注,两人在游春那里,相谈的不错。 白素素也曾跟徐才女提过,她平时若不在府上,一般都是在白润楼办公查账,以后才女有宴请聚会可去白润楼,给折扣不说,还优先提供上等雅阁。 想不到这才几日过去,徐大才女等人,真的来白润楼聚会设宴了。 白素素犹豫一下,决定等他们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候,亲自过去打个招呼,赠送两个菜品,也算给足徐大才女的面子。 这徐清婉可不单单是润州第一才女的身份那么简单,她所在的徐家,数十多年前,可是掌控杨吴的权臣徐家,连南唐开国的烈祖李昇,都是徐家的养子,起初名为徐知诰;后来吴国权相徐温病逝之后,徐知诰掌权,从徐家独立门户出来,恢复了李姓,除掉异己,最后通过禅让立国。 烈祖李昇当了南唐皇帝后,虽然控制了徐家的权势,削弱了力量,但是也感念徐家抚育之恩,并未赶尽杀绝,反而对一些没有威胁的徐家子弟封了一些爵位,徐才女就是徐温的嫡系玄孙女。 在润州城,徐家也算一个特殊的贵胄家族。 “我知晓了。”白素素点点头,又安排道:孔伯,你回去吩咐伙计们,注意礼数,不可怠慢了。” “明白,大小姐!”孔掌柜拱手之后,转身离开了。 彭箐箐噘嘴道:“那些才子佳人,凑在一起,肯定又吟诗作对了,好生的无聊。” 白素素笑了笑,没有反驳,因为读书人在一起,肯定会谈吐诗词歌赋,聊风雅之事,动辄引经据典,喝个酒还会行酒令;若是不博学一些,读遍经史子集,很难对答如流。 往往一个酒令,会从诗经、唐诗、汉赋、词牌等摘出句子,按要求相互组合,非饱学之士,根本就答不上来。 白素素虽然也读了一些书,奈何诗文方面,天赋很一般,她以前也羡慕那些有才情的女子;青春懵懂时,也曾对润州的大才子有过爱慕之心,但随着自己肩负了家族商业使命之后,这方面的憧憬就淡了。 哪怕遇到了才子佳人,也只是单纯的欣赏才华而已,再无了少女时候那种心动。 特别是,现在连她一向以为的纨绔未婚夫,摇身一变都成了写词才子,可以随手写出名篇之后,她对诗词方面的追捧和敬仰,已经被无限拉低了。 “徐姐姐既然来了,我们在这里等候她拜访,有些失礼,不如主动过去露一面,大不了寒暄几句,尽快些离开就是了。” “那好吧。”彭箐箐无奈地应答下来。 小半个时辰后,白素素预计徐才女的酒宴进行到一半了,带着箐箐和小桐,去了前栋酒楼楼,上了三楼,走向最大的雅阁。 孔掌柜则带着两名传菜的短工伙计跟随,手里各拿着一盘菜,在身后候着,当大小姐说了加菜的时候,直接送到里面桌上去。 当白素素正要敲门的时候,就听到里面有才子道:“徐才女,你方才所说的苏以轩公子,真的来自金陵吗,怎地在下在金陵却从未听过此人的名讳。想来也非士林中的有名才子,否则,在下和赵兄不会不知道!” “徐姑娘莫不是被人诓骗了吧,这年头,冒充才子的人很多,或许不知从哪里得了那首词,冒充了才子,其实本人并无甚才华。” “就是啊,曲玉管这等词,连冯老的词集中都少有比肩的,可以直追花间词中的“温韦”两位大家了。” “这……我也是听白姑娘所说,等再见面向她问清楚,也就水落石出了。”徐清婉的优美声音传出。 原来宴会进行到一半,一些才子谈起了诗词,聊到曲玉管,徐清婉对未曾谋面的金陵才子苏以轩十分好奇,因此向两位来自金陵的进士询问,是否认识金陵一个叫苏以轩的才子,才有这番对话。 白素素听到他们在诋毁“苏以轩”,脸色冷淡几分,让小丫鬟在旁敲了敲门。 有一位年轻士子从里面打开门,脸上带着酒气,看到门外国色天香的白素素的时候,直接傻眼了,完全愣住当场,仿佛丢了魂儿一般。 第五十二章 仗义多为屠狗辈 白润楼第三层雅阁的房门打开之后,从里向外看去,刹那间,看到白素素的绝世容颜,使得开门的梁有才,呆若木鸡,双眼直勾勾看着白素素,惊为天人。 一瞬间的容颜,如仙如幻,刻入了梁有才的心底,挥之不去了。 “姑……姑娘……” “多谢!”白素素轻声说了一句,迈步进了房间,目光扫过了在场十几位才子佳人外,最终眸光落在徐婉清身上,展颜一笑道:“听闻徐姐姐来了,素素特意过来相见,顺便吩咐了后厨,给你们加了两个酒楼招牌菜,免费相赠。” 徐清婉起身,朝着白素素微笑道:“素素,有劳你费心了。” 白素素客气道:“上次就说过,只要徐姐姐来到白润楼,肯定奉为上宾,此次宴席按八折优惠,希望诸位公子和小娘子,都能尽兴而归。” 徐清婉笑了笑,表示感谢,在座诸位的才子佳人也都觉得,白润楼这样做,很给他们面子。 “这位姑娘是?”一位身穿浅绿色襕衫的英俊公子,出言询问。 徐清婉为他介绍道:“这位白素素姑娘,是白家的嫡系之女,由于能力出众,被白家推出来担任家族决策人,不要看白姑娘是女子,但巾帼不让须眉,她已经负责白家大部分生意,连这白润楼也归白姑娘监管,是这里的东家。” 在场大多才子佳人,如侯世杰、颜家才女等人,都认识了白素素,有的即便没见过,也听说过名字。 唯独两位从金陵来润州的进士才子,还是第一次听闻,都眼神一亮,觉得此女不但长得极美,气质雍容,还拥有如此财富,只可惜是经商女子,被这两位持才傲物的士子,心中略看轻一些。 但正因为白姑娘身份并非那种有身份的官宦权贵之女,二人又觉得有一种优越感,说不定好好表现,用才情能够打动女子的芳心,引起一段佳话。 “原来是白姑娘,在下方晨博,去年的新科进士,这次奉旨来润州补缺,担任刺史府的掌书记,以后也要在润州长待了。”方晨博拱手,行为举止,倒显得彬彬有礼。 白素素微微点头,心中不以为意,表面客气一下道:“见过方公子!” 身后的彭箐箐也进来了,对着徐清婉笑了笑,打个招呼,叫了一声徐姐姐,至于其余什么才子佳人,她很不感冒,也没有多关注。 另一位赵公子,一见进来两位大美女,也兴致勃发,起身自我介绍道:“在下赵钰,金陵人士,与方兄是同年二甲进士,这次从金陵陪方兄过来,是送他上任的,顺便赵某游玩一下润州的名胜古迹,感受这里的风土人情,随手写几首诗文和游记,形成个人文集。” 彭箐箐瞅了瞅他,问道:“那个赵公子,你会写话本不,绿林游侠故事那种?” 赵钰尴尬道:“那等怪力乱语的志怪故事,粗鄙话本,多是名落孙山的落魄书生糊口所写,实在登不上大雅之堂,在下倒很少猎涉!” 彭箐箐听他如此看不上话本和游侠故事,撇撇嘴道:“传奇故事,怎么就是粗鄙之物,如果故事精彩,文笔丰富,也能表现出家国情怀,甚至陶冶情操!” “姑娘说笑了,传奇故事多是落魄书生与狐仙妖媚的故事,或是青楼歌姬的风月事,如何能够陶冶情操?”赵钰反驳,不认可传奇小说的积极作用。 这个赵钰的思维,也是古代读书人的普遍价值观,话本多是瓦子说书人所用,通常为科举落榜的书生养家糊口所写。哪怕许多名着如《三国演义》《水浒传》《红楼梦》等,也多是如此境遇,即便是当时畅销了,但是正统文人还是不会接受,被定为“俗文学”。 他们尊奉的那是儒家思想,文以载道,只有诗赋以言志,写锦绣文章,才是正统,被称为“雅文学”。而自唐传奇,宋元话本,明清长短篇小说,以及说唱文学等,一直在市井社会中发展,最接近民众的通俗语言,但作者却不被视为真正文人。 到了1902年,清光绪二十八年的时候,梁启超在《新小说》的创刊号上发表《论小说与群治之关系》,文章疾呼“欲新一国之民,不可不先新一国之小说!”这个时候,小说才被传统文学所吸纳,逐渐成为文学之正统位置。 彭箐箐喜欢听游侠小说,自然不认可赵钰的说法,轻哼道:“那可不一定,有位才子可是跟我说过,仗义多为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哪怕是绿林之中,也有豪侠,心志高远!游侠小说,也可以写的跌宕起伏,抒发情志,写出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情感!” 这番话,大部分都是苏宸这昨天给她灌输的思想,被彭箐箐记下之后,竟然半字不落,她记诗词不行,但是记小说故事,情趣所好,反而都记住了。 在场的白素素,徐清婉,刺史府长史千金,颜家大小姐等女子,看着彭箐箐说出这般有理有据之言,都有些刮目相看了。 她们以前都觉得彭箐箐不爱看书,不说文盲吧,但也差不了太多,此时却是条理清晰,很有说服力。 赵钰脸色一变,带着几分不悦道:“仗义多为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姑娘这话,未免太瞧不起我们读书人了。” 彭箐箐也是精明女子,笑了笑道:“跟我说这句话的人,就是一个读书才子,是他说的!” 赵钰抱拳冷声道:“敢问姑娘,他姓氏名谁,若当场见到,看赵某不代表读书人,扇他几个耳光,竟侮辱我辈士子!” “就是,这是何人如此张狂!” 在场其它公子也都义愤填膺起来。 白素素担心箐箐说出苏宸名字来,那可就给他惹下大祸事了,与整个读书人为敌,以后不用再混了,忙给她使眼色。 彭箐箐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道:“那你要失望了,那人说完,就消失了,也没留下名字。” “哼,我看他多半就是个屠户,抬自己身份,贬低读书人!”赵钰愤愤不平。 徐清婉这时出言打了一个圆场,引到另一个话题问道:“素素妹妹,那日写下曲玉管的苏以轩才子,有再找过你吗?” 方晨博跟着说道:“是啊,这个苏以轩既是金陵才子,在下和赵兄却在金陵城从未听闻,能否请他出来,让我等相见一面,大家都是才子,可以当场交流一番诗词。” 赵钰正被刚才的“负心多是读书人”那句气得够呛,无处宣泄,此时就把矛头指向了那个不曾谋面的“苏以轩”,说道:“苏以轩是否为才子,只要当面再写一首让我等瞧瞧就是了,若那首曲玉管只是从哪里听来,就冒充才子,岂不是贻笑大方。” 白素素冷淡看了二人一眼,说道:“巧了,他昨日过来登门到访,见我在庭院内赏花草,荡秋千,便写了一首春景词,素素水平有限,正好拿出来,给徐姐姐和诸位才子瞧瞧。”说完之后,便从腰间荷包囊内,拿出那张写着那首《蝶恋花-春景》词的宣纸来。 第五十三章 才女相邀 白素素拿出了那首“蝶恋花”词,以她的文学欣赏水准,觉得是上佳之作,甚至比那首“曲玉管”词还要好,因此,信心十足。 她以为这就是苏宸写的,其实不知道,那是苏宸抄北宋大学士苏轼很有名的一首词。 徐清婉听到苏以轩的新词,顿时来了兴致,上一次拿到那首曲玉管,不但诗文优美,意境绵绵,连字体也是独树一帜,给她留下强烈的印象。 哪怕不曾相见,但是在她心中的才子排名上,也是绝对排在了前列。 徐大才女笑盈盈地接过纸张,眸光灼灼地盯着纸笺上的诗词,首先引入眼帘的是那个熟悉又钟爱的字体,心中第一个感觉,这是“苏以轩”的亲笔字体不假。 侯世杰,方晨博,赵钰等人,全都望眼欲穿,等待徐才女的鉴赏之后,他们也要亲自过目、品论一番。 “蝶恋花-春景: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徐清婉声音平仄悠扬,铿锵有力地朗读出来之后,现场诸位才子佳人,都沉默下来,脑海里浮现了那种虚拟的场景。 片刻之后,有心要挑毛病的侯世杰,方晨博等人,全都面露无奈和惊诧,这首词,尽管不愿意承认,怕也是他们见过最好的春景词了。 徐清婉忍不住感慨:“苏以轩公子的这首词,清新秀丽,行文婉约,而且托景喻人,意境深远,天涯无处无芳草,以芳草代指知音或恋人,慎独自勉。可能是写词者最近有什么失意,最后“多情却被无情恼”,更说明他在为情所困……” 简单解词之后,徐婉清目光看向白素素,有几分询示之意,难道是苏以轩爱慕白素素不得,才会生出了这些无奈? 白素素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心中也有几分狐疑,苏宸这样写,是在表述他的心境吗?他心中在怨的那个无情女人,是不是代指她? 想到这些,白素素的坚实裹茧的芳心,不知为何,此时却生出了一丝柔软。 “可能是吧……”白素素尴尬一笑,敷衍说道。 其实她也不知道,苏宸具体在想什么,甚至这些年,从没有近距离说过话。 徐清婉看着白素素道:“素素妹妹,这首词能否先借与我,拿回去临摹一下,过几日再奉还。” “这…..”白素素陷入犹豫,一是她想自己留着多看几遍,二是这首词,来路不正,可是彭箐箐从苏宸宅子里的书房偷出来的,这样借人,怕是不好吧。 徐清婉继续道:“还有五天,就是徐府每个月一次的诗会日子,润州城的一些有才情的千金小姐和才子贡士、当地大儒,会在徐府庭院内讨论诗词,到时候,素素和箐箐也来吧,热闹一下,那天我将这首词归还可否?” 白素素想了想,徐大才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这种请求,已经为诗词自降身份,算是一种美谈了。若是自己拒绝,倒显得小气。更何况只是借,不是要,有借有还,还邀请她过去才加徐府诗会,乃是风雅之事。 虽然商贾在南唐的地位已然不低,但在读书人的眼中,固化思维,还是认为不够品味,有辱斯文。所以润州的商贾,许多大家族都出资帮着知府衙门兴办府学,降低书价,修桥铺路,资助诗会,来博取好名声,这对于家族的口碑和地位都有好处。 白素素也不想只给外人一个唯利是图,只谈商利,毫无才情的印象,于是点点头,说道:“可以,徐姐姐且拿去,待数日后的诗会上,归还素素便是。” 徐清婉展颜一笑,灿烂如花,温柔婉约,风情万种。她的美,丝毫不弱于白素素,也是润州一等一的绝世容貌女子。 侯世杰在旁闻言后,心里不是滋味,脸上的笑容有些发僵。 方晨博和赵钰更是一脸吃瘪的神色,毕竟方才在酒席上,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诋毁“苏以轩”的名声,声称没有在金陵听到这个才子名讳,暗示他在士林没有名气,然后又怀疑他毫无才学,只是从别处听到了那首曲玉管,冒充才子而已。 此时,这首蝶恋花,给二人硬生生地打脸了。 他们的质疑和诋毁,在这首足以传世的佳作诗词面前,如同一个笑话! 彭箐箐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冷冷扫过了方、赵两位金陵进士,一脸不屑。 还是新科进士呢,写话本都不会,作诗词也比不过他,有什么脸在这瞧不起人家苏宸苏以轩? 方晨博和赵钰看到彭箐箐的讥讽眼神,脸色不由得又红又青,纷纷避开了目光。 “对了,素素,那苏以轩公子,能否也一起带上,咱们大家都很想认识一下这位才子。”徐婉清提出了恳求。 白素素看到徐清婉眼中的那抹期待,心中苦笑,苏宸肯不肯去,她也毫无把握。 “等我这几日若是见到了他,自当转达徐姐姐的邀请!” “甚好!”徐婉清点点头。 寒暄得差不多了,赠菜也上了桌,白素素这时提出了告辞,带着彭箐箐和小桐,离开了雅阁。 ……… 苏宸带着三百两银子回到家中,十分高兴,毕竟前些日子压在他头上的五百贯巨债,不到十日,已经解决了。 先是跟曹修元打赌,赢回二百贯;今日在韩府给韩熙载治病,被韩佩赠送了三百两银子做诊金,加在一起,正好五百贯钱。 苏宸把好消息第一时间跟灵儿分享了,让这个一直提心吊胆的小丫头,终于也笑逐颜开。 “苏宸哥哥,你真棒!”杨灵儿笑嘻嘻搂住苏宸的胳膊,一脸崇拜的神色。 苏宸的虚荣感得到了夸赞和满足,伸手揉了揉小萝莉的头发,说道:“以前哥糊涂,玩世不恭,让你跟着我吃了许多苦,从今往后,哥一定要让你过好日子。” 杨灵儿一脸幸福道:“苏宸哥哥,灵儿不苦,你能够浪子回头,爹和苏家的宗祖,黄泉下有知,肯定都会很欣慰的。” 苏宸感叹点头,连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都想到这么多道理儿,以前的“他”的确太混账了一些。 就在这时,门庭外传来一道干咳声音,白老爷子在仆人陪同下,再次登门了。 第五十四章 一毛不拔 苏宸起身瞧去,发现两道身形从大门的门庭走了进来,竟然是白奉先又来到访了。 这才过去几日啊,他怎么又来了,难道还是要谈婚约的事? 苏宸一脸的不解,上次交流之后,对着老头子也没有啥好感。 白老爷子慢步走到庭院之内,看着春意盎然的天井小院,虽然并不宽阔,但是精巧秀致,院内的废品都被清空,除了修竹和花草,乱东西都不见了,十分干净,跟数日前过来看到的荒败,有了明显的变化。 “看来这小子,真的在改变了。”白老爷子心中一动,目光看向苏宸,打量了一下,不论是精气神,都要比以前好多了。 “白老爷子,你怎么又来了?”苏宸询问。 “没大没小的,按辈分,见面得叫一声白爷爷,不过分吧!”老白爷子训斥了一句,拐杖触地,身形虽有些佝偻,但是眼神烁烁,并没有浑浊,脸上倒也没有什么生气之色。 苏宸无所谓道:“若按上一辈交情,的确该叫一声白爷爷,不过,自从苏家衰落下来,您老可也没有念在昔日情分,对我有什么照应,这交情都没了,白爷爷的称呼不合适吧!” 此事在苏宸压在心中很久了,虽然当时吃苦的是以前的“苏宸”,并不是他,但白家后来没有插手关照,婚事也沉默,有悔婚的意味。 这些世态炎凉的做法,哪怕他魂穿之后,也能够感受到一些,对白家也谈不上什么好感。 若不是苏宸没有其它合作伙伴,断不会通过彭箐箐联系白素素,传达寻求合作的信号。 白老爷子轻哼道:“胡说八道,当初白家在你爹去世之后,老夫没有派人来送银子吗,难道你小子都忘记了?你爹在朝中卷入了朝堂之争,成为罪臣,谁敢明面上接近?当初老夫也只能派管事过来送了几百两银子,算是关照了,正所谓救急不救贫,你这纨绔在这几年,把银子都挥霍光了,既无读书才华,又无经商头脑,导致家穷四壁,怨得了别人吗?” “你白家之前,送过银子?”苏宸有些吃惊,转身看了灵儿一眼。 杨灵儿点点头:“五年前,有一次。” “才一次?”苏宸愕然,心想白家还是有些抠门啊! 白老爷子冷冷说道:“这年头,除了你父母可以无偿给你银子,谁还能无缘无故给你送银子?亲戚?朋友?不是靠不住,而是没有那个义务,谁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终究还是要靠你自己!” 苏宸闻言后,想要反讥几句,但又无奈摇头,因为这句话倒是不假,谁也没有义务给你钱!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自己家中贫困,只能从自身上找原因,没必要怨天尤人,怨恨富人朋友不拿钱一直救济你。 “好吧,那些陈年破事都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现在的苏宸洗心革面,已经是一个全新的苏宸,相互也别套什么交情了。不知白老爷子今日到访,所为何事?”苏宸不想纠结过去那些事情,究竟是谁负了谁,谁更有理儿,社会的现实,就在于此。 “过来瞧瞧你,另外,你当日给的药方子,挺有效的,当面也道声谢!” 白奉先嘿嘿一笑,上次他临行前,本来对苏宸的拒绝有些失望了,但是,苏宸以德报怨,竟然主动给了他一个治疗哮喘的秘方,回去后服用数日,果然减轻了,睡眠也好了些,让他啧啧称奇。 忽然间发觉,这小子不但懂些医术,最主要是,那个赤子心性,善良品格,是难能可贵的,让这个狡猾如狐的老爷子,意外发现一种他自己身上缺少的品质。 身处困难旋涡的年轻人,能如此心平气和地白送他一个秘方,使得白奉先回去思索几日,都无法想通,这是为什么? 聪明人最大的特点,往往就是自作聪明,凡事都会考虑别人的各种动机和真正想法! 当这老狐狸白奉先想通苏宸此举毫无动机,只是单纯的以德报怨行为,不由感叹,这个年轻人的品行,的确要比他自己强上许多! 因此,白奉先对苏宸反而多了几分期许,这次借着当面道谢的名义,再次过来见见他,打算糖衣炮弹再来一轮,拿下这个孙女婿。 “你竟然真的喝了,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狡猾多疑的人,会直接扔掉呢。”苏宸撇嘴笑了笑,反正跟白家老爷子,也没有太多交情,说话便直言直去,不做修饰了。 白奉先轻哼:“我不是信得过你,而是信得过你祖上的秘方!” 这鸭子嘴真硬啊! 苏宸伸出手,说道:“既然有效果,道谢就不必了,是否给些诊金,你可是白家的家主,身娇体贵,诊金怎么也得出百八十两吧。” 白奉先摇头道:“年轻人,张嘴闭嘴就谈钱,忒也俗气!再说了,当时你小子可是说的免费相送,老夫给什么诊金啊!” 苏宸无语了,这不但是鸭子嘴,还是铁公鸡啊,一毛不拔! 难怪别人都说,越能赚钱的越抠门啊! “那咱们还有啥好交流的?”苏宸不想跟这老狐狸东扯西扯了,开门直接问。 “婚约的事,需要再议一下。”白奉先淡淡说道,心中有些无奈,前两日,丁家再次派人上门给白素素提亲。丁家二郎的母舅殷正雄乃驻扎润州的刺史,掌管地方军权,加上丁家财力雄厚,双重威压,使得白奉先也极为头疼,压力很大。 白奉先试探过白素素,通过爷孙之间的对话,也摸清了她对其它男子,尚无心仪对象,若贸然随意挑选一个男子做赘婿,白素素也不会答应,反而弄巧成拙。 思来想去,白奉先还是觉得苏宸为合适人选,毕竟他和白素素之间,本来就有婚约,可以作为拒绝丁家的一个借口,但是,前提是苏宸要点头入赘,把婚事给办了。 苏宸摇头道:“没什么的好议的,我一不想入赘,二是跟白素素毫无感情,三嘛,以后还不知道会去哪,可能在润州待不了几年,和白家婚事就算吧。” “我孙女是白素素!” 苏宸看着他一脸傲然的样子,轻哼道:“甭管你孙女是谁,那也得你情我愿才能谈婚论嫁啊,我现在没有这个想法,过几年再说吧!” 白老爷子瞪着他,喝斥道:“过几年,过几年素素都成老姑娘了。” 第五十五章 难以置信 苏宸看着略有些激动的白老爷子,也是十分无语,以前的“苏宸”是纨绔败家子,白家对他不管不顾,放任不理的做法,苏宸也能够理解,世态炎凉嘛! 但是,现在白来爷子三番两次过来想要拉他做孙女婿,促成两家婚事,就是他理解不了的事啦! 为什么是他?刚开始不是对他嫌弃了吗,怎么这些天,白家忽然转变了心意呢? “白老爷子,我实在想不通,润州城内的才子也好,宦官子弟也罢,多不胜数,只要你放出消息,哪怕是做赘婿,就冲白素素的容貌和你白家的财产,肯定也有不少人趋之若鹜,你怎么就跟我耗上了呢!”苏宸说出了自己不解。 白奉先轻笑道:“如果前方有一块牛粪,你觉得权贵富庶之人会去抢吗?肯定是嗤之以鼻,绕道行之!如果在牛粪的地下,发现埋藏着一颗名贵珍珠呢?自然就会有人靠近了。人生也如生意之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苏宸皱了一下眉头,听得出来,这一会牛粪,一会珍珠,好像都在比喻他。 你这老家伙才是一坨牛粪呢!苏宸心中诽谤。 白奉先继续道:“当年长辈为何定下婚约?那是觉得两家交情不错,又门当户对,你和素素成长起来也能般配,两家的财力或是威望等能够结亲。可当一家衰败下去,那个晚生后辈又非常纨绔愚蠢的时候,你觉得,会有人还遵行那个约定吗?约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审时度势,才是关键!” “换句话说,你现在觉得我还能入眼了呗?”苏宸自嘲一笑道。 “勉强凑合吧,学问一般,身份一般,长相一般,润州城内比你强的年轻人的确不少,但毕竟有故交关系,也有婚约在,只要你不太差,老夫都能够降低标准接受!” 苏宸闻言之后,脸有些发黑,自己有那么差吗? “说我身份和学问一般,那也就算了,怎么我长相就一般了?没看出我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嘛,光这眼神,带着一种忧郁深沉气质,多有内涵,你真是不懂欣赏。” 实话实说,不吹不黑,苏宸的外貌还不错,脸颊白皙,眉清目秀,身材中等,整体算得上清秀英俊。 “别贫嘴了,老夫就问你,当真不愿意娶素素?入赘方面,条件还可以再谈,比如你和素素以后生的娃子,可以都跟你姓,只留出一个跟白姓即可。二十年后,如果白家出现新的合适继承人,待素素交出家族大权后,你和她就可以把户籍迁出白府,自立门户去,等你们百年入土之时,也可以如常归入苏家宗祠。”白奉先提出了让步方案。 这是他回去思考很久的一个问题,既然苏宸不想做赘婿,而白家又不能马上把白素素嫁出去。可以成婚后,苏宸户籍先入在白府,堵住家族人议论和丁家的胁迫,等二十年后,再让二人一家迁出去。 当然,这只是空头支票,二十年后白老爷子早就不在人世了,到时候会如何操作,行不行得通,谁知道呢,只不过现在说出来,可以稳住年轻人,等于许了口头承诺。 苏宸现在只想跟白素素谈下生意,还上升不到谈感情生娃子的事啊! 尽管白老爷子方案还凑合,但他仍然没有被打动,因为他能在润州待几年还真不好说,不想就这样死死绑在白家的船上,打上白家女婿的烙印。 “还是算了吧……”苏宸强忍住糖衣炮弹的攻击,坚持己见道:“暂时苏某还不想成婚,到二十岁时再说吧。” 这回轮到白老爷子惊诧不已了,他也实在想不通,这种诱惑条件,只要答应,国色天香的美人,富可敌国的财富,瞬间全部拥有,实现人生巅峰,这年轻人究竟为何不同意呢? 白奉先目光打量着他,觉得他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身体某处有问题了。 “你不想还债了?”白奉先提到了苏宸欠下的那笔赌债,觉得可以作为突破口。 “还债,那五百贯吗?我已经凑齐了。” 白奉先本来嘴角还带着幸灾乐祸,一副吃定他的笑容,但听到苏宸的回答,忽然笑容就僵在脸上,质疑道:“凑齐了?这怎么可能,谁借给你钱了?” “没向人借啊!我依靠自己的本事,赚回来的,你说的对,靠人也不如靠己。”苏宸笑了笑,看着白奉先惊讶表情,更觉得畅快了。 “你,你在诓骗老夫吧!” “诓骗你做什么,我还没那么无聊。”苏宸矢口否认。 白奉先仍然一脸的难以置信,目光盯着苏宸,见他并没有撒谎的神色,又非常得意的神情,这件事可能是真的。 五百贯可不是小数目,自从上次分开,还不到七日时间,他就凑齐了,这没道理啊! 苏宸微笑道:“我给的药方既然能治你的病,自然也能救治别人,前几日知府衙门有捕快负伤,我过去救人了,加上今日上午又救了一位大人物,所以就凑够了钱。还债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婚约的事呢,先不打算谈了,如果你们白家随时要取消,到我这拿婚书,直接当面撕掉就行了。现下由我单方面破坏,反而会落你们白家面子,我也不做这恶人,就暂时放在那吧,反正十五年都在那,不差再过两年。” 白奉先闻言,一时也没了言语,目光多看了苏宸一眼,心想这根知府衙门还扯上关系了,等回头打听一下熟人,就知道其中原委了。 “哼,你这小子忒不知好歹,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喽。”白奉先没有达成此次目的,羞恼着转身离开了;心中则有个疑问,打算去询问一下彭知府,这苏宸又有什么惊人表现了。 苏宸看着白家老爷子离开,嘴角溢出一丝笑容,然后忍不住大笑两声,心中那个畅快啊!依靠自己的能力挺胸抬头,从此站起来,这种尊严感和自豪感,与吃软饭被人嫌弃,心情果然天差地别。 高兴之余,苏宸让灵儿下午去街市买一些牛羊肉和青菜、蘸料等,准备晚上吃火锅,庆祝脱贫成功。 而他下午则去了一趟知府衙门,查探姚捕头和杨栋捕快的伤势,好在二人伤口都没有出现感染和恶化,也无发烧的症状,让苏宸松了一口气,只要内外伤口没有感染,他治愈二人的把握就大多了。 苏宸给二人更换了外敷的药,又留下一壶消炎药汤,吩咐姚、杨的家人给病者一日三次服用,继续恢复伤势。 黄昏时分,当苏宸接近自家宅子时,发现苏宅门口停着一辆精致的马车,有个中年车夫在外面照看着,他有些好奇地经过,难道家里又来人了? 这辆车,有些眼熟啊! 苏宸抬脚迈入自家门庭时,就看到了天井小院内,伫立着一位身穿素白纱裙的女子倩影,内心不禁一动。 第五十六章 终相会 苏宸看见了一道美丽身影,略有熟悉的身形侧脸,他已经认出了那身影女子,正是白家的大小姐白素素。 该来的总归要来,苏宸深吸一口气,然后迈步走进,穿过门庭和月亮门,步入天井小院内。 白素素正伫立在庭院中,盯着灰瓦白墙下的那一簇修竹发怔出神,小时候,她来过这里,跟那个少年,在这里玩耍过…… 童年的回忆,这时候不经意地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那一点几乎忘却干净的儿时记忆片段,这时候,仿佛在一瞬间闪现出来。 苏宸走近,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她,今日的白素素穿着一身素白纱裙,头上墨染般青丝长发被鹅黄色纶巾系着,并无朱钗玉钻点缀,看着质朴自然,身材高挑,婀娜纤细,比例也极好。 佳人的脸颊和脖子处露出的皮肤,雪白如冰肌玉肤,哪怕只是侧面脸庞,但看过去,容颜之美也是倾国倾城。 一阵微风恰好吹过院子,她的发丝随风轻扬,倩影前是杆杆修长幽美的竹子,人景合一,犹如画儿一般的温婉动人。 不得不承认,白素素的确很美,哪怕只是一个侧影! 苏宸走的越来越近了,对方有所感应,蓦然转过身来。 两个人的目光,在这一刻,直视相对。 苏宸顿时就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视觉冲击,丰神冶丽,明眸皓齿,花容月貌,就仿佛一位绝世佳人,从画卷中走下来的,不属于这世俗民间。 特别是那一双漂亮的眼眸,清澈如水,明亮深情,看人的时候就好像要对人诉说一般,极有神韵。 在苏宸的记忆里,他只是从远处看过白素素几面,有个大致印象。这次是七八年来,苏宸和白素素第一次如此近距离,面对面的相互注视对方。 这种感觉,很奇怪,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曾经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长大后的不相往来,形同陌路。 而白素素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小女孩,她已经蜕变成润州第一美女,还拥有奇高的商业天赋头脑,肩负起了家族兴衰的重任。 苏宸也已经不是那个苏宸了,他的情况……更加复杂! 相比之下,白素素只是心境的变化,人在成长中,变成熟和睿智了。 但苏宸却是灵魂和记忆俱都发生改变,时空的更迭,变化自然更大了。 “你……” “我……” 两个人同时张口,却又同时被止住了,一时不知如何表达。 “你先说!” 下一刻,苏宸和白素素异口同声地说出来,三个字竟然相同。 这种尴尬情况,倒是让二人有些不自然,但也多出了一点心有灵犀的奇怪感觉。 苏宸深呼吸一口气,摆脱了对方是何身份的束缚,开口道:“你是白家的大小姐,白素素姑娘吧?” “是我!素素…..见过苏宸公子!”白素素轻声回应,声音悦耳有磁性,令人十分舒服。 如果换做以前,白素素是商界的奇才少女,见到之前纨绔出名的苏宸,定然会心生烦感,不接触多言语。但自从私下得到他写的两首词作之后,又听过他的救人事迹,白素素此时对苏宸已经有了些敬重之情,因此语气显得客气。 男人的脸面,终究是要靠自身的能力得来,而不是身份和钱财等外物。 “叫我苏宸就行,我可不是什么公子。”苏宸不咸不淡地自嘲了一句,他目前身份只是肄业生徒,连州府的书院都没有读完,就不去读书了,去年虽够科考年纪,更是没有报名,也没有任何才气在身,因此,他也大方承认。 “苏公子过谦了。”白素素不信。 “白姑娘你……今日怎么忽然到访了?”苏宸试探询问,虽然猜到对方来到这里,十有七八是跟香皂生意有关,但还是要客套询问一下,走走过场。 “和箐箐一同过来,见见苏公子!”白素素回答。 “箐箐姑娘?她也来了?”苏宸愕然,怎么没有在院子里看到呢。 “谁在喊我?”从东厢的厨房内,忽然应声走出一道青色衣裙身影,正是彭箐箐。她的目光看到苏宸之后,笑盈盈道:“呀,苏宸,你回来了!灵儿说,晚上要吃火锅,是真的吧?” 苏宸一脸发懵,心想晚上我和灵儿吃火锅,跟你有什么关系?不会是,她又想来蹭吃喝吧! “是打算要吃火锅,箐箐姑娘,为何如此相问?”苏宸回问道。 “嘻嘻,那可真是巧了。我带素素今日过来,除了找你谈事之外,还想再尝尝你的厨艺,想不到能遇到你昨晚提的‘火锅’菜品,相请不如偶遇,正好我们留下来,大家一起好好品尝一番!” “……”苏宸闻言,心想:你这妮子还真是不客气啊! 昨晚才刚请她吃了一顿,怎么今天就很熟络的样子,不请自来,还选择了用膳的时间段,这是明显有过来蹭饭之嫌啊! 不过彭箐箐蹭饭也就算了,这个高冷女总裁怎地也打算和彭箐箐一起来蹭饭啊,这不该符合冰山女神范啊! 苏宸目光奇怪地看了白素素一眼,那眼底中浮现的疑问神色,看得白素素有点尴尬,内心想笑,却又硬生生忍住了。 彭箐箐看着苏宸不说话,她上前一手拍在苏宸肩膀,质问道:“发什么呆啊,怎么,不欢迎吗?” 苏宸只觉得肩膀被大象蹄子压住一般,这是要使出洪荒之力啊,他不难想象,若是自己胆敢说出一句不欢迎,只怕肩膀下一步很可能会被卸掉脱臼了! “怎么会呢?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箐箐姑娘能随时想到我苏宅小院,亲自大驾光临,那是看得起苏某这个朋友!待会尽管吃,吃不饱都是看不起我苏宸!” “呵呵,我就知道,你肯会欢迎的!”彭箐箐把玉手拿开了。 苏宸感觉到肩头压力消失,暗松了口气,但笑容始终挂在脸上,保持着彬彬有礼,十分好客,甚至仿佛得见多年消失的挚友般的欣喜流露。 白素素看到这一幕,心中对苏宸的评价和印象,又来了一个急转弯,貌似这个人……有点皮啊! 彭箐箐很大方说道:“都这么熟了,不用老称呼我箐箐姑娘,叫我箐箐就行了。” 苏宸点头道:“好的,箐箐姑娘!” “那你还叫!”彭箐箐白了他一眼。 苏宸尴尬一笑,心想还不是被你威胁了一下,大脑一时跟不上回路。 “你俩闲聊,我再去监工一下灵儿和小桐,把菜都洗干净没?”说完,彭箐箐再次走进了东厢厨房。 小院内,只剩下白素素和苏宸,两人再次对视了一眼,忽然间,似乎刚才那种尴尬和生疏,已经无形中消散了许多。 第五十七章 在商言商 苏宸刚才表现出来的求生欲,临时应变,顺其自然,很识时务,跟彭箐箐对话中,顺利化解了皮肉之苦,看似和箐箐相处融洽,如沐春风一般。 白素素的感觉很奇怪,这个男子的性格,貌似跟她见过的其它书生才子,都不大一样。 哪怕是在服软,也毫无谄媚之色,反而表现得大义凛然,恰当得体,毫不做作之色。 “今日素素过来,还有一事相商。”白素素为了避免再尴尬,开门见山地说出来意。 “哦,白姑娘请讲。”苏宸客气道。 白素素缓缓说道:“苏宸公子昨日赠送了箐箐两块香皂,她拿来一块到我那里炫耀,用来洗涤皮肤和衣服的效果极佳。这等好东西,可比润州百姓用的藻豆,皂角等强太多了。所以,素素今日过来,就是想跟苏公子谈一下香皂合作的事。” 苏宸心中早有猜测,谈不上多惊讶,微微一笑道:“白姑娘打算如何个合作之法?” “苏公子手里的香皂和肥皂,包括以后零散制造,我白家全部收购,代理售卖!此外,公子制造香皂的秘方,我白家也愿意高价购买,但购买之后,公子便不可以再转售他家了。”白素素认真说出自己的要求。 苏宸听过之后,明白这是白素素要垄断这个香皂生意,只有白家出售和制作,这样等于奇货可居,根据市场调整生产量和销售数目,才能保证香皂的价位处于可调控状态。 否则没有垄断,一旦制造过多,供过于求,很可能就会跌价下来,使得利润大降了。 所以,白素素打算成为独家的销售方,同时,更要买来秘方,自己制造,掌握了核心技术,才不会受制于人,大规模生产,覆盖整个江南唐国,而非仅一个润州城。 光从这两点简单的要求,直中要害,苏宸就能够感受到白素素的确在生意上有些天赋,在唐宋时期,一个女子有这样的经商思维模式,已经难能可贵。 苏宸微微一笑道:“目前手里的确有一些肥皂和香皂,可以都卖给你们,再由你们统一兜售,制定合适的价位!不过,秘方嘛,在下并无打算售卖出去。” 白素素轻蹙一下好看的眉头,说道:“苏公子,这种秘方在你的手里,并不能大规模的量产,无法在润州城形成足够的供应,更别说唐国境内的诸多州府了。” 苏宸点点头道:“我明白。” 白素素进一步游说道:“所以,秘方若放在白家手里,有我白家的产造能力、售卖途径,才能把它做大做强,赚取更多的银子!这个秘方,白家愿意出五千两银子!” 苏宸淡淡笑道:“秘方不会直接出售的!” 白素素目光盯着苏宸的眼睛,很爽快加价道:“一万两!” “这不是钱的事!” “三万两!”白素素很霸气继续砸钱。 “……”苏宸深呼一口气,平静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千万不能被这笔巨款给砸晕了,因小失大。 他相信,如果能够促成合作,以后赚的银子,肯定是三十万两,三百万两!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就是这个道理! 苏宸冷静之后,开口道:“白姑娘,秘方苏某不打算直接售出,卖一笔银子完事。而是计划着寻找合作方,以香皂肥皂等秘方入股,这样每生产一块香皂,售出之后,扣除生产和运营成本,所获的利润,要按比例给我进行抽成!” “秘方入股,利润抽成?”白素素惊诧起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合作方式。 苏宸解释道:“是啊,就相当于你们两大家族合作某个生意,按比例分利润一样,我打算这种合作方式。” 白素素沉吟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他意思,显然苏宸考虑的更深,胃口不止三万两那么简单。 她的眸光,仔细打量着苏宸,没有料到这个年轻人,会懂得经商之道,不是寻常读书人。 “秘方入股,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顶多只能给利润的两成!”白素素松口,但是,给的抽成比例却不高。 苏宸心想这妮子可是一个十足的奸商啊,就给两成利润,可够黑的啊! 他笑了笑,摇头道:“这个秘方,别说润州城,就是这个世上,也就我独有,两成利润太少了,起码五成,各自一半!” 白素素蹙眉,国色天香的容貌上,带着一丝清冷,谈生意的时候,她格外的认真和冷静。 “五成太多了,白家出人力、物力,周转渠道,各地铺子的上货、兜售等等,付出很多,我要保证白家的足够利益才行,三成,最多三成。” 最多三成?信你才是傻子! 刚才买秘方,第一次报价五千两,然后一万两,三万两,不断加倍,苏宸算是体会到了,这个白小妞做生意虚虚实实,可不能被她表面的倾城美貌所欺骗! 苏宸脸上浮现一丝自信笑容,说道:“五成不能少!因为我并不是要销量总价的五成,可是要利润的五成,已经扣去了你们白家的生产、运货、销售、上税的成本,从利润中分五成,剩余五成就是你们的纯利润,但是,总成本估计不能超过营业额的三成,如超过三成了,只能说明你们经营不善,其余七成营业额需要拿出做利润。不要觉得我分走五成利润很多,要知道,这种肥皂和香皂,除了润州之外,唐国境内数十个州府县邑都能销售。此外,周围邦国也都可以进行贸易,比如南方的越国,闽国,南汉,楚国,蜀国,大理国,北面的宋国,西北兴庆府,草原的契丹辽国,渤海的高句丽,海上的扶桑,南洋诸国,都是可以贸易的对象,哪怕是五成利润,也会财源滚滚!” 白素素闻言后有些意外,没想到苏宸还知道那么多番邦异域的国名,方才她只提到了润州和唐国境内,并没有提番邦,就是想把利润说低下来,迫使苏宸选择三万两银子直接卖出秘方,此刻她才发现,苏宸考虑的,并不比她少,甚至更广一些。 这个生意伙伴,值得再慎重考量一些,不能当成不懂商贸的读书呆子了。 白素素沉吟一下,说道:“苏公子,你不觉得你的胃口太大了吗?即便销售番邦异域,利润被放大,但是白家付出这么多,你只是提供一个秘方,就要抽取一半的利润,在润州江左商会,这是前所未有过的合作,会给其它家族传递不好的信号,破坏了行内规矩,使得其它大家族,对白家进行更大的孤立,承担更多风险。” “此外,即便我能理解这种合作能够获取的利润可观,但是白家的其它家族成员,执事,掌柜的,也会觉得不公平,素素真要这么做了,哪怕为家族赚了钱,也难以服众,甚至会徒增事端。而苏公子你虽然拥有秘方,但是没有作坊,没有资金,也无兜售渠道,你自己制造少量的香皂,能够获利也是微乎其微。如果你考虑其它大家族,提出这种合作模式,恐怕不只是要担心能否分到钱这么简单,最后还会招惹横祸!” 白素素说的有理有据,从江左商会的行规,到白家服众管理,都阐述了她的为难;紧接着又道出了苏宸的窘境,也等于反将了一军。 第五十八章 那一刻的凝视 苏宸明白商人重利,白素素对这个香皂项目肯定很渴望;但白素素同样也知道苏宸的窘境和困难。 这等于双方都了解对方的弱点和优势,合则两利,分则两败,又重新回到同一水平线上。 二人彼此眼眸对上,都不曾移开,在等对方先松口,谁的气势弱下来,很可能就会在谈判上处于劣势,这是心理学层面常说的道理。 两个人距离很近,相隔三尺,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目光直勾勾盯着对方,不肯示弱。 只是,这个白素素的容貌实在太美了,五官精致,如同巧夺天工,眉目如画,肌肤赛雪,绝美中带着一股雍容高冷,以及一种白莲般的圣洁。 同样,如此近距离对视,苏宸的五官面容,也被白素素深深地印入脑海,如此的真实鲜活。 有人说过,当一对年轻靓丽的男女,心中互有感觉,如果近距离对视一分钟,其中一个人就会忍不住吻上去。 男女之间的荷尔蒙,往往就是如此的奇特! 苏宸此时看着面前佳人的绝世容貌,就这样对视,一刹那间,仿佛成了永恒,小院周围的颜色好像都黯淡了,被她的明艳比下去。 他的内心有些狂跳,除此之外,苏宸还有一种忍不住想要亲她的嘴角冲动。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彭箐箐从厨房再次走出来,发现这两个人之间沉默无语,相互对视许久,都不曾言语了,她担心二人吵架生气了,所以走过来打算调节一下。 “咳咳!”苏宸干咳一声,有些心虚避开目光,对着箐箐强挤出笑容道:“没事,我们在谈生意。” 白素素被打断之后,清冷白皙的脸颊上,似乎也浮上了一层微红。 方才的感觉……实在太奇怪了。 “哦,没事就好,备菜都齐全了,苏宸,灵儿说那个什么火锅底料和蘸料,需要你亲自下厨才行,过来忙一下吧!”彭箐箐提醒道。 “好嘞!”苏宸点头,吃火锅如果没有底料和蘸料,跟水煮蔬菜差不多,是没有什么滋味的。 火锅口味越香,那调料和底料就越关键。 苏宸对身前的白素素客气道:“我去搭把手,下厨做菜,生意的事,咱们吃完再聊。” “好,你去忙吧!素素能……去苏公子的书房转转吗?”白素素提出请求。 苏宸心想书房里,只有些老旧的医学拓本,少量儒家经书典卷,和一些简陋的笔墨纸砚,也没啥乱七八糟见不得光的东西,点头道:“可以,家里清贫,也没什么贵重东西,可以随便逛下。” 白素素微笑点头,苏宸则转身走向厨房去了。 彭箐箐见他走后,低声对着白素素问:“生意谈成了吗?” “才谈到一半,还没成!”白素素对着好闺蜜,神色倒没有清冷,而是带着一丝轻笑,柔声道:“带我去他的书房瞧瞧。” “好,就这那边,走,咱俩过去!”彭箐箐拉起白素素的手,走向西厢房的一间屋子,那里正是苏宅的书房。 虽然名为书房,但里面极为简陋,祖宅里值钱的家当都被“苏宸”之前当掉了,这房间内没有琳琅满目,古董玉器,字画雕物等文雅装饰,房间内除了一个陈旧书架靠墙伫立外,只有一个木桌和椅子,摆放在房间靠窗的一侧,上面有文房四宝,笔墨纸砚。 这笔只是一根普通的硬毛竹笔,已脱了不少毛,造型丑陋。 墨汁是质量较差的松烟墨,而非唐国境内目前流行的李廷圭墨。 纸是价格低廉的白麻纸,并非江南读书人喜爱的澄心堂纸,罗纹宣纸。 砚台,则是一口破瓷碗! 白素素看到如此寒酸的境况,心中不知为何,竟生出了一丝酸楚。 她走到桌案前,看到上面有一些写满字的纸笺,字体笔画有力,娟秀优美,公整清晰。 一叠纸上,有苏宸平时练笔写的诗词,也有隋唐传奇的话本书稿。 白素素拿起那些带字的纸张,仔细观看起来…… 小半个时辰后,苏宸做好了火锅底料,也调好了蘸料,这个时代没有辣椒,但是有了花椒,胡椒,八角,小茴香,芥辣,麻油等,炒在一起,也能调配出微辣麻香的口味。 除此之外,蘸料有葱花、蒜泥、芝麻酱、润州醋、酱油、椒油、孜然、芥末等,俱都挺齐全了。 没有电磁炉,只能用火盆装着炭块,放在桌上,在火盆上面支有铁架,架起了铜锅和热水汤料,如此通过火炭加热。 白素素,彭箐箐,灵儿,苏宸围桌坐着,只有小桐在旁边侍奉,帮着下菜。 这个时代尊卑有别,做丫鬟的小桐,不能逾越规矩,哪怕苏宸邀她坐下吃,她也摇头拒绝,坚持要等他们吃完,自己才能吃。 苏宸也就没再多言,每个时代就有它的规矩,自己改变不了,就需要适应它。 配菜有羊肉片,獐子肉,兔肉,鱼肉片,猪腰肚,鸭血,鸭肠,菠菜,白菜,竹笋,藕片,淡水虾,生蚝…... 品类很多,原本苏宸让灵儿买回来并没这么多,但得知白素素和彭箐箐要留下来用晚膳,一起吃火锅,方才苏宸又让灵儿去买了一些菜品。 这些肉片和青菜,被一股脑放入底锅汤中煮沸,散发着独有的香味。 彭箐箐和白素素眼神一亮,这种新鲜吃法委实没有见过,让二女对这种“火锅”口味有些浓厚的期待。 “蘸料要调好,根据个人口味!”苏宸打个样儿,各用小勺调配一些。 彭箐箐看到之后,对他说道:“把它给我,你再自己调一个!” “……”苏宸无语,只能把刚调好的蘸料递给了她,然后对白素素道:“你呢,需要我帮你调一下吗?” 白素素其实已经看到了苏宸的调法,并不繁琐,每种料取了多少,心中已然有数,可以自己亲手调了,但是,面对他的目光,竟鬼使神差地点点头,道了一声:“那就谢谢苏公子了。” 苏宸怔了一下,他只是客气一句而已,没想到这白家大小姐,还真会见缝插针啊! “别客气!”苏宸话已经把话说出去了,也不能改口,接过白素素的空碗,然后在桌旁调好了蘸料递给她,旋即又给自己的妹子灵儿调了一碗,这样三女就都有份了,谁也不偏向。 片刻后,火锅煮沸起来,四人开始动筷,吃起了香麻微辣口味的火锅来。 第五十九章 聚餐之情 火锅这玩意儿,自从在古代被创造出来后,就深受百姓喜爱,一直广泛流传下去,直到后世更是全国流行,连每个老外到华夏吃过一次,都终生难忘,赞不绝口。 像彭箐箐,白素素,杨灵儿这些古代女孩子,自然也不能免俗,刚吃了几口,全都眼神冒光了。 这绝对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吃法和滋味,微辣麻香的口味,油水翻腾煮沸的肉片和青菜,吃起来和其它做法比,有一种全新的口感。 彭箐箐简直狼吞虎咽起来,有时候太烫了,还伸着舌头,用玉手扇着风,煞是可爱。 白素素的吃相就温柔文雅多了,小口吃菜,有时候感受到苏宸目光的时候,还会用左手遮挡一下自己的檀口,大家闺秀的样子,娴熟婉约。 “好吃,真好吃,苏宸,你这个厨艺真的堪比酒楼大厨了,以前跟谁学过吗。”彭箐箐一边吃,一边询问。 苏宸摇头道:“没有跟谁学过,就是无师自通吧!”说完,他的嘴角溢出一股笑容,带着几分骄傲的神色。 在美女面前吹吹牛,也是挺有面子的事儿。 彭箐箐诧异点头:“哦,无师自通,看来你天生就是做厨子的料啊!不如你去白润楼做厨子总管如何,这样我以后就能常去那里吃你做的饭菜了。” “……”苏宸脸上的笑容直接僵住了,这个彭大姑娘会不会聊天啊! 按照常理,她不是应该夸赞自己很厉害,好好棒呀!而她现在却称自己天生就是做厨子的料,还给自己推荐大厨工作,有毒吧! “谁要做厨子,吃你的吧……”苏宸立即反驳。 “可惜了,真是浪费才华!”彭箐箐摇头,一副惋惜的神色。 白素素听着彭箐箐和苏宸的对白,心中感到好笑,特别是看到苏宸吃瘪的神态,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火锅吃到一半,彭箐箐被麻辣口味吃的有些起兴,忽然开口道:“苏宸,你家有陈酿酒水没,赶紧拿出来,吃这种麻辣口感的菜品,配上美酒,才更过瘾!” 你要求怎么这么多呢!苏宸心中诽谤,要不是打不过她,真想把她压在墙角揍屁股啊! “家里的确藏有陈酿好酒,不过,喝一点就少一点,价值不菲,那是需要银子的……”苏宸想着从箐箐这里弄出点酒水钱来。 彭箐箐两手攥在一起活动下手指骨节,只听咔咔咔的响动,对着苏宸笑盈盈说:“别皮,快去给本姑娘拿来尝尝!” 苏宸看得傻眼,这算是隐晦地威胁不? 到我家蹭饭不说,竟然还敢威胁主人,有没有天理? 苏宸目光瞥了一眼彭箐箐,如果她不是知府千金,她不是武功高手,自己才不会搭理她的这些无理要求。 你等着,等我“翻浪十八打”练成了,非教训你这野蛮女不可! 苏宸心中虽这么想着,但是却不敢说出口。 “等着!”苏宸语气有点粗犷,起身去找酒了。 前天晚上给老乞丐蒸馏酒的时候,还多出了一点高度数的竹叶青,倒是正好拿过来给彭箐箐喝。 彭箐箐接过酒坛,倒在碗之后,颜色金黄碧绿,成色很好,特别是酒气飘散,屋子内都有一股芳醇酒香。 “哇,好浓的酒气啊,真是上等陈酿竹叶青吗?”彭箐箐满脸兴奋,除了习武,她也能饮酒,完全是江湖儿女的豪情。 彭箐箐拿起酒碗,很爽快地饮了一大口,但下一刻的表情,就变得古怪起来。 苏宸见状,忍不住轻笑道:“我宅子内的竹叶青,可是经过苏记秘方调制,酒的度数比外面的清酒、浊酒、黄酒,要高出三四倍的酒度,浓烈可口,回味无穷,怎么样,没喝过吧!” 这种高度数酒,应该用小酒盅,小口小口地酌饮,而不能像世人以前喝低度数浊酒那样,大口饮用了。 彭箐箐咽下之后,只觉嗓子里滚烫灼烧,酒劲浓烈,仿佛一团火从嗓子里直接烧到了胃里,跟麻辣火锅菜配合,那辛辣爽感,简直了……无法形容啊!(作者没试过) “啊……好酒!” 彭箐箐大呼过瘾,酒佳酿,菜美味,她这下更来兴致了。 苏宸看着“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彭箐箐,真想忍不住唱那句:“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嘿嘿嘿嘿参北斗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哇……” 这特么就是一个绿林女豪侠的形象啊! 白素素在旁好奇起来问:“这酒,度数很高?” 苏宸微笑道:“白姑娘,亲自尝尝就知道了。” 彭箐箐端起碗递给她,说道:“素素姐,你尝一小口,不要多喝,不然你受不了的。” 白素素在诧异怀疑之中,端过了白瓷碗,小嘴抿了一口饮下,顿时呛得咳嗽起来,脸颊都晕红了。 “大小姐,快饮些清水!”小桐在旁服侍,端着一碗清水给她服下,白素素才觉得好一些。 “哈哈,怎么样,素素姐,你们酒楼卖的好酒,没有一个比得上这酒浓烈和口感,真的是好酒啊,估计皇宫的御酒也不如它!”彭箐箐一下子也喜欢上这种高度酒。 白素素眸光惊讶地看向苏宸,问道:“这酒也是你自己酿制的吗?” 苏宸昂起头,微笑着道:“没错,在下最新研制出来的一种特殊秘方,可以酿制这种比市面上卖的浊酒、清酒,高出几倍度数的烈酒,甚至能够将酒度数控制在不同层次,适用不同的群体饮用,还知道几种不同酿酒之法,可造当世新的名酒,比如茅台,剑南春,五粮液!只可惜,在下家境贫寒,没有资金成本开酒坊,无法大规模量产出来,造福润州和南唐百姓啊!” “真的假的?”彭箐箐在旁一脸的惊讶和质疑,什么茅台五粮液的,都没听过名儿。 白素素在闻言之后,眼眸却闪亮起来,看向苏宸的眼神变得无比灼热,已经不是之前的清冷恬淡了。 以她这位女商贾的身份,更能体会出苏宸那几句的深意,如果白家的小酒坊扩建,开始制造出几种堪比这种度数的烈酒来,获利将无比巨大,那时候,白家就不是九大家族之末了,而是——润州首富! 第六十章 留宿 这顿火锅晚膳吃了一个时辰才结束,彭箐箐喝了不少酒,双腮陀红,仿佛染上了一层胭脂粉般,明艳动人。 平时箐箐是不抹胭脂水粉的,皮肤洁白,完全丽质天成,但是此时红扑扑的脸颊,别具一番美态。 即便喝得双眼迷离,但是彭箐箐还是不撒手酒坛子,而是摇晃着走到庭院中,倚坐在苏宸那张木椅上,仰躺着身躯,哼着小曲,望着满天星辰,偶尔提着酒坛子喝下一口,惬意自然,感受人生韶华的美好。 这算不算酒后发浪啊!苏宸看着彭箐箐那种享受人生的表情,忍不住心中嘀咕。 他和白素素,都只是饮了一点点酒,并没有任何醉意,估计生意尚未谈成,二人都不会马虎大意,要时刻保持清醒头脑。 只是在房间一直被火锅热气熏着,苏宸和白素素的脸颊也都有些红润。 “苏公子,到你书房,咱们继续谈下合作的事吧。”白素素现下对苏宸手里的秘方十分感兴趣,这已经不是香皂那么简单,还有这酿酒之法,也是暴利项目啊! 九大家族的杜家,以酿酒为主,最拿手的招牌是杜康酒,有独特秘方,在江南一带也算高度酒,比寻常的浊酒、清酒,略高上几度,便引以为豪了。 若是白家进军酿酒行当,打出高度酒的战略,很可能会力压杜家,成为江南唐国第一酿酒坊,再结合陶瓷行当,双面发展,不论是唐国境内的市场,还是对番邦异域进行贸易,都将会占尽优势。 要实现这些,都需要苏宸的秘方配合才行,白素素用膳过后,第一时间就想拉他去商议合作的事。 苏宸点头,让灵儿留下后堂内,和小桐边吃边收拾碗筷了。 ……… 书房内。 苏宸和白素素隔着书桌,相对坐下来,中间有一壶泡好的茶水。 唐代时候茶道讲究的是喝茶汤,放入一些葱、姜等作料,煮沸饮用;但是到了安史之乱后,唐代出现了一位品茶牛人,他就是陆羽,字鸿渐,后世称为“茶圣”。 陆羽一生嗜茶,精于茶道,以着世界第一部茶叶专着《茶经》而闻名于世。 中唐之后,茶道逐渐兴盛起来,不再是混杂各种葱蒜芥末佐料加入煮沸了,而是有了沏茶的一系列步骤,如炙茶、碾茶、罗茶等,对茶具、水质、温度等都有很多要求,使得茶叶的本味回归,从而兴盛传下去。 苏宸自然不懂这些具体步骤,只是将家里的茶叶放在茶壶内,用沸水浸泡了片刻,然后倒入茶碗里直接饮用,没有那么多细微讲究。 “喝点茶水,清清肠胃,要不然吃多麻辣之物,容易上火,脸上起痘!”苏宸简单解释了几句。 白素素听着他的言辞奇怪,目光不经意瞥了他一眼,不知为何,这个苏宸给她的感觉,越来越特殊了。 平日里多交际,白素素可是没少见到润州城内才子俊杰,衙内权贵,文人墨客,但不得不承认,这个苏宸言谈举止,的确有些不同于常人之辈。 难道……苏宸这几年的纨绔形象,都是他装出来的,在自污声名,逃避朝廷权贵的刁难吗? 白素素愈是聪慧,往往想问题,就会愈加复杂化。 “谢谢!”白素素端起碗,呷了口茶水,说道:“苏公子,关于香皂合作的事,利润三成,你考虑的如何?” 苏宸淡淡一笑,这妮子竟然还咬住三成不放呢。 正所谓吃人嘴短,她刚留下来吃了一顿火锅,吃完一抿嘴,利润一点没给增加,不得不说,白素素做生意还真是个合格的奸商啊! “三成太少了,五成还差不多!”苏宸也喝了一口茶,等待对方松口。 “五成的话,白家无法接受…..”白素素眸光看着苏宸,犹豫一下道:“不如,双方各退一步,给你四成如何?” “四成啊……”苏宸装作为难的样子,但心中已经满足了,这个抽成比例也是他最开始想好的。如果白家给不到的话,他就打算考虑韩家了。 “那行吧,四成就四成,吃点亏!”苏宸一副割肉心疼的神色。 白素素眸光盯着苏宸,也不点破他的小心思,继续说道:“四成的话,白家还需要加一份你那酿酒的合作,也要列入其中。” “哦,什么意思?”苏宸愕然问。 白素素解释道:“香皂肥皂秘方,还有酿酒秘方,捆绑在一起,都作为这次你与白家合作的生意,按四成利润给你分红利!” “你们白家,不是没有涉足造酒行当吗,怎么也对造酒也感兴趣?” 白素素轻轻一笑,明眸皓齿,仪姿优雅,可堪入画,莞尔道:“我白家不是对造酒感兴趣,而是对赚钱感兴趣!什么行当赚钱,不违反律法,不违背良心,白家就可以大刀阔斧去做!” 苏宸拱手叹道:“白姑娘果然深谙经商之道,苏某佩服,佩服啊!” 白素素坐在那里,恬淡清冷,衣裙剪裁合体,身材纤纤如一弯新月,灵透的气质又似一方软玉般晶莹剔透,温润美洁,在灯光下清美如斯。 “士农工商,自古等阶分明。商道被人轻视,由来已久,当不起苏公子如此谬赞,还请公子莫要心中介怀,轻蔑素素才是!” 苏宸摇头道:“那怎么会呢!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只要不伤天害理,正常的经营,经商怎么了,能吃饱穿暖,知书达理,过上富裕日子就行呗!再说,以你的容貌无双,能力出众,哪怕常年经商,也如一朵清新隽永水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令人欣赏敬佩!” 白素素神色一动,看着苏宸表情真挚,话语诚恳,如此赞赏,心中也有些高兴,说道:“苏公子高才,不但诗文写的好,还精通厨艺和其它巧技,做人做事沉稳端正,虽常有语出惊人,却又颇含道理儿,同样令人钦佩。” 苏宸觉得自己也有经商潜质啊,就这样商业互吹,彼此都不带脸红的,还越吹捧越真挚一般。 接下来,白素素提出了合作的细节,比如,香皂都需要哪些材质,需要建多大的作坊,账目如何合适,香皂如何推销等等。 为了不牵扯跟白家总账混杂,白素素打算单独建立一个白家分舵,专门负责跟苏宸秘方的合作事宜,这样财务好区分,等抽成之后,利润资金再进入白家总账内。 苏宸不插手具体这些事情,也放心交给白素素这样经商女强人来办理,他只管技术指导和利润分成就行了。 半个时辰后,二人初步拟定了合作流程。但夜色已深,白素素提出告辞,要回府邸休息了。 “箐箐呢?”苏宸走出书房,站在院子里,发现竹椅上,已经不见了彭箐箐的身影。 杨灵儿从屋内跑过来答道:“箐箐姐,已经在灵儿床上睡下了,今晚她不走了。” 苏宸一脸无语,堂堂知府千金,这是要在苏宅蹭吃蹭喝蹭睡啊! 白素素也是苦笑,拿箐箐没法子,目光看向苏宸说道:“那箐箐就交给你们了,她爹是润州知府……” 苏宸明显感受到白素素眼神中暗含一丝警告意味,并提到她爹是知府,似乎告诫他,不要有什么非分企图,比如夜里爬上她的床之类的。 真是瞎担心,就彭箐箐那样的野蛮妞,别说她爹是知府,就算只是普通百姓,苏宸也不敢做出什么事来呀,她的武功……事后能杀人的! 就连掀被子摸大腿,偷肚兜丝裤之类的,苏宸都是不敢想滴! 第六十一章 睡错床 白素素和小桐坐车离开了苏宅,回白府去了,至于彭箐箐,已经酩酊大醉,很没淑女样子在灵儿床上呼呼大睡呢。 苏宸今日心情大好,不但欠曹家的五百贯巨债凑够数目了,还跟白家的经商奇女达成了合作,以后可以放心大胆地赚银子了。 虽然苏宸跟白素素接触只是第一次,对她人品不是很了解;但是苏宸信得过彭箐箐这个直女,一身江湖侠气,心直口快,正直豪爽。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彭箐箐能够成为白素素的好闺蜜,即便性格大不同,但是品性应该差不了多少。 所以,苏宸才决定跟白素素合作,只要对方人品不坏,有信誉,有良心,他就不担心自己秘方泄出之后,会被白家反悔合作,甚至杀人灭口这些事。 倘若跟润州其它大家族合作,自己人生地不熟,又没有身份背景,那可就难说了。拿你的秘方,要给你四成的利润抽成,哪怕合作期十年,在这种封建社会,无版权和专利情况下,也十分不现实的。 关上大门,漫天星斗,苏宸在天井小院内,习武练拳半个时辰后,忍不住哼着:“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的词曲儿,回房去睡觉了。 这一晚上,苏宸做了一个美梦,似乎梦见自己赚了很多银子,资产万贯,最后还迎娶了一个白富美过门,温香满怀。 这个白富美女子腿很长,他本打算做一些没羞没臊的活动儿,但是反被对方的长腿死死夹住自己身子,腰都快被他夹断了。 翌日醒来,苏宸喘着粗气,很难说刚才这个梦,究竟是美梦还是噩梦了。 他睁开眼帘,想要活动一下身子,但是却无法动弹了,好像自己真的被什么东西给固定了。 “怎么回事?”苏宸难以理解,却忽然感受到自己的后脖领子,有热气呼出来,喷在他的后脖颈肌肤上。 这一刻吓了他一跳,幸亏天亮了,如果在黑夜,苏宸就要怀疑身后是不是有鬼了! 苏宸伸出手向后触摸,竟然摸到了一个人的身躯,他大手随意抓了两下…… “什么东西!” 就听到身后有女子尖叫一声,高亢尖锐,浑厚悠远,根本不是灵儿肺活量能达到的。 “是谁?”苏宸浑身一激灵,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苏宸,你竟敢如此侵犯本姑娘,我要杀了你!”背后传出彭箐箐的喝骂音,随后,苏宸就被对方一个擒拿,给按趴在床上,一只手反拧在背后。 “啊,你要干什么,快松手,疼疼——”苏宸趴在床上,后背骑着彭箐箐,就要对他动狠手了。 彭箐箐满脸怒容,大喝道:“苏宸,想不到你是这种卑鄙无耻的人,夜里竟然爬上本姑娘的床来,侵犯凌侮了我,今天,今天我要杀你,以洗刷我受到的耻辱,讨回我清白来……” 彭箐箐双腿用力,苏宸只觉得自己腰都快断了,右手被她拧住,似乎也要拧断一般,如果这丫头再挥掌,朝着他天灵盖来一下,估计苏宸就真的死定了。 苏宸求饶道:“我们什么也没有干,你不要冲动!” 彭箐箐怒道:“睡在一张床上,你刚才还在轻薄我,你说什么也没干?” 苏宸大喊辩解:“误会,全是误会,你看咱们还穿着衣服呢,真的没有做出什么越格行为,你还是清清白白的,不要冲动!” “还是清白的?”彭箐箐听到这一句,举起来的手掌没有拍下去,而是犹豫了一下,查看自己身上的衣着,果然都是完好的,没有被解开凌辱过。 “有话好好说,可以当面解释,你、你先下来,我腰都快断了。”苏宸求饶道。 彭箐箐喝问道:“那你说,为何你会在本姑娘睡的床上,我昨晚不是和灵儿睡一块的吗!” 苏宸大喊:“姑奶奶,这是我的房间!你肯定上错床了——” “有吗?”彭箐箐有点惊诧发怔了。 半响后,苏宸和彭箐箐在屋内桌旁面对面坐下来,事情已解释清楚了。 果然是彭箐箐昨天夜里喝太多,酒劲过大,后半夜自己出门在院子吐了一下,顺便小解一番,回去的时候,走错了房门,进入了苏宸房里,睡在了他的床上,才酿成了今早的误会。 “对、对不起呀!”彭箐箐红着脸说。 苏宸白了她一眼,胳膊和腰部,都很疼痛啊,真是无妄之灾! “你能不能下次别这么粗鲁,能讲道理时,就别动手啊!”苏宸埋怨,还一阵后怕道:“万一刚才我解释慢了,你一掌拍下来,我就嗝屁了。” 彭箐箐有些不好意思道:“方才,我也是忽然惊醒,加上身体遭袭,床边睡个男人,很难平静下来,事关女子清白,所以才会冲动一些,莫怪,莫怪!” 苏宸想到自己刚才,夜里还不知是否搂搂抱抱过,有没有亲过对方,他也有些心虚,说道:“都是误会吧,下次啊,你可别在我家饮酒了,万一出点啥事,后悔都来不及。” 彭箐箐点了下头,又反驳了一句:“下次你插上门栓就好了,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万一进来盗贼怎么办!” 我不怕盗贼,就怕你这个暴力女啊! 苏宸心中诽谤,却也不敢得罪这妮子太深,毕竟她是润州知府千金,又是白素素闺蜜,算是自己抱的大腿……大树之一。 “好了,误会消除,谁也别怪谁了。”苏宸作为男人,要表现大度一些。 彭箐箐点头,心中有些发窘,觉得自己走错房间上错床,对于她这个堂堂女侠,实在是丢脸啊! “今日的事,不许说出去,尤其是对素素姐!”彭箐箐站起身,盯着苏宸告诫道。 “可是,万一你昨晚真搂了我,用腿夹了我,还亲了我怎么办?”苏宸羞臊地问道。 彭箐箐满脸通红,一拍桌子,嗔怒道:“哼,我是不会负责的!”说完之后,扬长而去,看样子的确没打算负责什么。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也骑在身下,以报今日之辱!”苏宸内心咆哮着,感觉男人的尊严受辱了。 第六十二章 哪个身份更合适 润州城,白府。 一大清早,白素素起床洗漱之后,正在阁楼香闺内吃早饭,彭箐箐就推门从外面进来了。 “箐箐?你醒来了,昨晚在苏宅睡的如何?”白素素微笑询问。 彭箐箐脑海里浮现早晨那一幕,羞涩难当,摇头道:“还好,喝的多了,有点误事。” 白素素柔声问道:“吃过早膳没有?” 彭箐箐摇摇头,肚子咕噜咕噜叫着,坐在桌旁,让小桐给她也盛来一碗粥,兑付一口。 如果没有上错床那件事,她肯定要睡到日上三竿,然后在苏宅吃早膳了,但有了那个尴尬一幕,哪怕一向粗神经的彭箐箐,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大囧地逃离了苏宅。 彭箐箐吃了几口,忽然问道“素素姐,昨晚你和苏宸,谈的如何?” 白素素一边文静地吃粥,一边答道:“谈妥了,按利润比例分成,白家接手他的秘方,香皂肥皂生意,还有新的酿酒工艺,他会做生意合伙人,本来我打算让他做掌柜之一,他没有答应,给自己设一个‘技术顾问’的职务。” “技术顾问,干啥的?” “听他的意思,就是做秘方传授,技术指导,解决工艺上面的疑难问题,确保我们作坊加工能够顺利制造出合格物品。”白素素解释出来。 彭箐箐听得似懂非懂,大口喝粥,吃着几碟清淡小菜,填充空瘪的肚子。 昨晚虽然吃火锅她吃的挺饱,但是后半夜出去吐了出来,导致胃内已经空了。 “素素姐,你觉得,苏宸这个人怎么样?”彭箐箐表面平静,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白素素闻言,沉吟了一下,说道:“还行,跟传闻的都不一样,既无读书士子的呆板,也无纨绔子弟的劣行,偶尔,会有精明的一面!” 彭箐箐点点头:“嗯,我也这样觉得!这个家伙,有时其实皮的很!不知为何,见到他,我总想揍他几下!” 想到早晨同床的场景,彭箐箐心中小鹿乱撞儿,哪怕来到这里,越想越来气,貌似这一晚搂搂抱抱,还是自己吃亏的多,回头见面,还得揍他几下才能出气。 白素素浅笑了起来,清丽无双,对着她道:“怎么,他有得罪你了?” “那…..倒没有!”彭箐箐不想把丢脸的事说出来,否则,就太尴尬了。 再说了,苏宸名义上是白素素的未婚夫,自己跟他同床睡一晚,那算怎么回事啊,好说也不好听呢! “对了,素素,你邀请他去徐府诗会了没?”彭箐箐想到一事问道。 白素素沉吟着,摇了摇头道:“我还在考虑,如何带他过去,是苏以轩,还是苏宸。” 彭箐箐头一歪,出谋划策道:“还是苏以轩吧,给他梳洗打扮一下,装个才子书生,闪亮登场,才华惊艳全场,也能气一气那些平时用酸诗文挤兑咱们人,压住慕容嫣儿她们的气焰。若是用苏宸的名字,回头一打听,就是一个臭纨绔,肯定会笑掉大牙的!” 白素素叹道:“那要确保徐府诗会上,没有认出苏宸真实身份才行。” “哎呀,以前他都是混在底层的烟花之地,跟一些不入流的纨绔子弟交流,士林才子和大家族千金、权贵衙内公子等,他肯定很少接触,不是一个圈子的,应该没有人会认识他,我们再给他好好装扮一番,保准能够无人识得。”彭箐箐笑嘻嘻地说。 “我在考虑一下。”白素素点头,目前金陵才子“苏以轩”已经成为她和箐箐之间的共同秘密了。 ……… 江南的房子多是双层的小楼,苏宸走在石桥上,小桥流水的景色也慢慢展露在他眼前,登上桥顶,便能看到丁卯河道。 河边坐落着许些吊脚双层房子,望过去是青白的交相辉映,一直延伸到远处,高大的柳树遮住阳光,倒映在水中的影子,朦朦胧胧的好似烟雨梦中。 苏宸走过了千秋桥,步入杏花巷子,来到了韩熙载的府邸。 他上午在家熬药制作了几十颗保心丹,按照后世治疗冠心病的护心丸中草药成分,炼制而成。在这个唐宋时代,可以说是护心治疗的顶级保命药丸了,因为这是后世医学经过多次中医临床测试,才调配出来的特效药方。 苏宸站在韩府门口,正在门房家丁通报名讳,这时候,从背后走过来年轻人,试探问道:“小恩公?” 苏宸愕然转身,看到了一个小胖子正笑呵呵地看着他,眼睛快眯成一线了。 “韩公子!”苏宸拱手一礼。 韩云鹏笑呵呵道:“小恩公,叫我云鹏就行!” “别,别叫小恩公了。”苏宸听着有些别扭。 “你救了我爹,是我韩家的恩公!”韩云鹏倒是很有礼貌,不过看那笑容,单眼皮,肿眼泡儿,笑起来眼睛都快看不到了。 “实在当不起“恩公”二字,治病救人,本就是我行医者的天职本份,这不算什么。” 韩云鹏说道:“那我叫你苏哥哥吧!” “别!”苏宸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急忙摆手:“叫我苏大哥,或者直呼我苏宸名字就行。” 韩云鹏终于不坚持其它叫法了,说道:“苏大哥,你今日来韩府,是要给我父亲治病吗?” 苏宸点头道:“是的,今日过来,正要去看望令尊的病情,是否有好转。此外,我已经熬制了针对这种病症的特殊药,过来给韩老服下,看看药效如何。” “苏大哥请进!”韩云鹏倒是挺有礼貌的,虽然平时调皮捣蛋,但是很知感恩和孝道,苏宸救了他父亲,便被他以礼相待了。 苏宸微笑颔首,与韩云鹏穿堂过院,走过长廊水榭,花圃园林,来到了后院韩熙载歇息疗养的房间。 韩熙载气色好转很多,正倚靠在床头,翻看着一本花间词集,见到苏宸拎着药箱进来,不禁微微一笑:“有劳苏公子过来府邸,给老夫治病了。” “应该的,韩老!”苏宸十分客气,昨日拿了三百两银子的诊金,加上韩熙载在南唐的名气,北方士族南渡之后的朝堂领袖,他于公于私,都要尽力一些。 第六十三章 写文下下等 润州韩府。 苏宸在认真看病,生疏切脉,探查一番身体状况外,觉得韩熙载的病情并不重,就是昨日过于激动,加上最近一些时日酗酒太多,经常熬夜作乐,导致心脑血管初期发病了。 “韩老,您的身体最近几日要减少饮酒,每晚早做休息,只要数日,病情就会明显好转了。” 韩熙载微笑点头:“谢过苏公子了。” 苏宸从药箱内拿出一个小白瓶,里面就是保心丹药丸,递给韩熙载说道:“韩老年事已高,因为饮酒过量,导致心脏负荷很大,有冠心病的毛病,这里装的,乃在下通过秘方熬制的保心丹丸,只要您在心脏不舒服的时候,吃下一粒,就能迅速舒缓心绞痛、胸闷的情况。” 韩熙载闻言一喜,他自打去年开始,时常有胸闷、心绞痛、晕眩的症状,找了城内郎中也看过了,但都说操劳过度,伤神体虚,饮酒过量等原因,开了药方,喝下些汤药,效用却一般,大多也只是当时缓解少许。 但偶尔发作,人在府邸外面,熬药也来不及,总不能装一个药汤葫芦在身边吧!更何况汤药两天不服用,就容易发霉了,不论是携带身边,还是药汤储存,都十分不便,也不现实。 而苏宸拿出的药丸,却能够保存时间长一些,携带也很便利,又是针对心绞痛等特效药,的确可让韩熙载少遭一些罪受,关键时候也能救心保命。 “你这一身医术,不继承祖业,继续做郎中未免可惜了。”韩熙载叹道。 苏宸微微笑道:“行医需要多年临床经验,而我的经验不足,而且,也没有过多研究医药病理,只是偶尔出手治病,在下委实志不在此,不打算以此为谋生,安身立命!” 韩熙载点点头,又问道:“那科举方面,你可曾考虑过?” 苏宸苦笑摇头,科举考试绝不简单,目前南唐以进士科考诗赋为主,考试内容沿袭唐代余习,基本是从《文选》中选句为题,诗一篇,赋一篇,优秀者即可登第中举。 南唐的科举中,诗文一项,律诗或词可以自选其一,但是骈文赋的文章乃是必选,那可需要精通古代的经学着作,儒家经典,汉唐文章等等,按照骈文对仗工整、声律铿锵的写法,既写出一些道理,还能写的文采横溢,锦簇文章来。 苏宸觉得自己抄一首宋诗宋词都行,但是要写文章,那就难了,需要堆砌各种华丽辞藻,声律韵脚,诗词典故等等,并不比八股文简单多少。 “晚生虽然略懂诗词,但不善写锦绣文章,即便参加科举,怕是也难以及第,还是算了吧。仕途之路难通,只能考虑工商九流的行当,能养家活口,富裕生活即可。”苏宸实话实说,自己是真的写不了骈文赋。 “喔?有此等事?”韩熙载显然有些诧异,在他看来,只要熟读经义和儒家着作,诗赋文章从小下工夫,要写出一篇可入眼的赋文,其实并不算难,而要写出有名的诗词,大放光彩,力压所有的读书人,这才是最难的。 韩熙载很难想象,苏宸能够写出了“诉衷情”“破阵子”那两首足以流传下去的曲词,会写不出一篇上等的骈文赋来。 “那……能写出什么水准?只要中等,不必出彩,仅凭靠你的诗词才华,便可以中一甲了,毕竟当今国主陛下,可是钟爱诗词,士林自上而下纷纷效仿,以词取人,若是朝堂士林清流们,看到你的这两首词,汝之才名必然能够惊动金陵,科举及第,不是难事。”韩熙载仍然不死心,继续询问。 “这个……”苏宸内心苦涩,让他写骈文,恐怕只能写个狗屁不通,只是在课本上见过,但是绝没有亲自写过,只知道要对仗工整,讲究音律,其它门道,了解不深刻。 在他大概印象中,骈文这种文体,起源于汉末,形成并盛行于南北朝。其以四字六字相间定句,世称“四六文”。在唐代科举以诗赋取士后,其赋作即为源自骈文的律赋;唐代公文亦为骈文,即四六体。 骈文由于讲究颇多,声律平仄,迁就句式,堆砌辞藻,往往影响内容本身表达,很难说清楚自己想要说的内涵。所以,进入唐代中期,韩愈、柳宗元提倡古文运动之后,骈文首遭一挫;但韩、柳去世之后,骈赋死灰复燃,晚唐的李商隐、温庭筠、段成式皆此中好手,三人皆排行第十六,故世称“三十六体”。 苏宸脑海里,能够背下来的骈文,也就是一首流传千古的名篇,唐代王勃《滕王阁序》了。其中辞藻华丽,匠心独运,如“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绝对牛叉,惊艳了古今文坛。 只可惜,王勃是唐代人,不是宋代的,在南唐之前已出现,苏宸无法拿出来应付科考。 “水准嘛……下下等!”苏宸笑的很腼腆,也很尴尬。 韩熙载闻言之后,并不相信,倘若苏宸说出“中等,”“中等偏下”“平庸”,他勉强能够接受。但是,听到苏宸说下下等,最差的级别,他反而不信了,觉得这是苏宸有意掩盖自己才华,根本不想参加科举,入南唐士林和朝堂。 “苏公子如何看待北方的宋国?”韩熙载岔开话题,打算问一下他对当下时事的看法。 苏宸装好药箱子,反正屋内无人,韩小胖刚才离开了,房间内只有他与韩熙载两个人,所以,并没有多拘束,说道:“北方的赵匡胤,有雄主之才,代周建宋,已有四载,如今在稳定朝局,排除周室异己,加强了皇权,同时也在消化江淮之地的财力、人口、军队等,都在重新编册整顿,恐怕用不了多久,宋国就要开始统一南北的战略,天下战事将起了。” 韩熙载问出这句话,本意是要试探他有否偷渡北方之嫌,看他对宋国的态度,来揣测苏宸在南唐掩盖才华之举背后的深意,但是听到苏宸说出这番言论后,顿时心中暗惊,这与他的预料不谋而合了。 一个年方弱冠的青年,有这等邦国局势远见,让他吃惊不小。 韩熙载能够揣测到这些,那是经过自己多年的从政经验,丰富的资历和学识,加上情报网从江北不断传回来的消息,综合在一起,他才有此判断! 即便是这样,金陵朝堂内,还有大部分的官员不以为然,很多人漠不关心,极少有人与韩熙载这个预测相同。今日,想不到在床榻边,从一个年轻人的口中,轻易听闻到,令他惊诧万分,心中颇为激动。 第六十四章 都是瞎猜的 韩熙载内心是欣喜的,情绪是激动的,看向苏宸的目光,带着几分欣赏和赞许,仿佛忘年之交的知己一般。 不过,如此一来,他的血压又有点升高,感觉心律有些加快,指着药瓶道:“给老夫,来上一颗,现下就有点不舒服了。” “哦,那好!”苏宸从瓷瓶内,倒出了一颗药丸子,由于体积大约拇指大小,如果一口吞下容易卡主,所以掰开成了三小块,递给韩熙载就水服下。 片刻后,韩熙载就觉得心跳平复下来,心窝口处,也没有强烈的阵痛感了,就连呼吸,也顺畅不少。 “果然有奇效啊!”韩熙载不吝称赞,以后有此药丸在手,出门在外,哪怕舟车劳顿,饮酒应酬,意外发病时候,也能及时服下,缓解病情和疼痛。 只要有效果就好,苏宸微微一笑,显得温文尔雅。 韩熙载愈发对眼前这位年轻人重视起来,继续问道:“那你觉得,宋国皇帝赵匡胤,在稳定之后,会先一步对付北面的辽国,收取燕云十六州,使用“先北后南”的战略,还是会进攻南方诸侯,推行“先南后北”的策略?” 苏宸闻言之后,略一思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因为根据历史记载,赵匡胤采取“先南后北”战略,倾举国之力,用了十多年时间基本统一了南方,那是早就被证实的历史轨迹。 早在北宋之前,后周的臣子,门下侍郎李谷和枢密使王朴等就提出过“先南后北”的统一方针。李谷认为,统一天下,应首先自“江淮”始,“取江淮如探囊中物耳”。北周的柴荣前期荣也是这样推进的。 只是在柴荣攻取江淮之地后,忽然打算更改战略方针,进攻辽国,是因为辽国出现昏聩之君,辽穆世宗耶律璟被称为“睡王”,长期酗酒不理朝政;柴进发兵北伐,可惜他尚未执行完,就在攻取幽州的途中病逝了。 赵匡胤建宋之后,同样面对这个战略选择,是先统一江南,还是先打败辽国,攻取燕云。不过,最终宋太祖认为“今之勍敌,止在契丹”,与其先攻强敌,不如“先取西川,次及荆、广、江南,则国用富饶”,然后再回过头来对付契丹,这便是宋初先南后北的战略方针。 但北宋统一南方之后,已经过去十余年,失去了攻取政治腐败的辽穆宗政权的机会,给辽后继者以喘息之暇,后来新的皇帝辽景宗和萧太后统治贤明,涌现出耶律休哥、耶律沙这一大批能臣良将,等赵光义再去讨伐时,已经对抗不过了,惨败而归。 从此,北部边患成为严重困扰宋王朝发展的因素,北宋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应该是,先南后北吧!”苏宸假装猜测的口吻。 “喔,何以见得?”韩熙载十分感兴趣的问道。 苏宸笑道:“是我瞎猜的……” “你!”韩熙载忽然有点情绪不好了,他看得出来,苏宸应该是有学问的,但虚虚实实,总是遮遮掩掩好不痛快。 年轻时候的韩熙载,那是生性豁达,志比天高,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才学,有心智,能够出将入相,但如今年迈的韩熙载,从苏宸身上看到了一些发光点,本有了惜才之心,想要挖掘一番,但是后者却似乎并不打算扬名立万,也无功名之心! “苏宸,如果你能说出来的答案,让老夫满意,老夫便赠送给你白银千两做诊金,如何?”韩熙载先前两次看到他穿的衣衫材质一般,身无佩玉,简简单单,觉得家境应该贫寒一些,所以用银子来诱惑。 但苏宸跟白素素有了合作之后,现下对钱贯已经不那么渴望了,摇头轻笑道:“韩老太看得起我了,即便有银子,但奈何晚生才学有限,难以作答啊!” “再送你两个美姬如何?都是处子,能歌善舞,吹拉弹唱,样样精通……”韩熙载继续诱惑。 这个老不正经的,竟然使出如此手段,引诱未成年,让苏宸差一点就要心动了。 不过,想到他家里情况,目前生活刚过温饱线,实在养不起两个美姬家妓,若是被彭箐箐和白素素发现,指不定如何看他的人品,在没有得到足够保护伞和资金前,他不能再败坏自己的形象! 尽管以往形象已经快到底线了,但能留点是点啊。 “晚生家境贫寒,实在养不起歌姬,实受不起这等眷赠,更不能夺人所好!”苏宸义正言辞的拒绝。 “这也不要,那也不收的,你这年轻人,好不爽快啊!”韩熙载埋怨两句之后,忽然眼珠一转,盯着他道:“那老夫只能把这两首词送到金陵宫内,请陛下,亲自召见你问话了。” “韩老,此事不可!朝堂凶险,晚辈暂时并无仕途之心!”苏宸暂时不想跟卷入朝堂中,急忙出言阻止。 “那你就把刚才的问题,好生回答出来,老夫自不会对外人说起,只是心中难痒,等你分析过后,老夫也好跟自己的猜想,做一个对比!”韩熙载嘿嘿一笑,虽然年迈了,反而生出了几分童心,手段也是层出不穷,不按常理出牌了。 都说人老童心,越老心性越捉摸不定,不是没有道理。 这韩熙载似乎比白家老爷子,更精明老辣,也更奇葩一些! 苏宸其实对这个问题,也不难回答,因为史书早有记载了,不出意外,在今年上半年宋军会攻打湘湖一带的楚国,下半年宋军就要进攻后蜀了。 “韩老,宋主赵匡胤去年入秋便发兵进驻南平,取了江陵和峡州,那荆南小国,太过弱小,只有两座大城,不足一个月,就全境沦陷了,甚至宋军并没有遭遇多大的反抗,这已经说明的宋国的战略,就是“先南后北,先易后难”的策略,若是晚辈预料不差,宋国一开春之后就会对楚国用兵了,攻下长沙府,把它西面的蜀国和东面的唐国进行割裂。这样,倘若楚国迅速覆灭,那么年底的宋军目标,就是蜀国了。” 韩熙载听到苏宸这样的分析,觉得有些牵强啊,即便他也能大胆推断,宋国去年进驻荆南,是一次先南后北的战略试探,但是,他也没有预测到,宋军下一步会进攻楚国,还是蜀国。 “如果楚国和蜀国被灭之后呢,就会轮到我唐国了吗?”韩熙载蹙眉询问。 “唇亡齿寒,灭了蜀国,宋军应该会进攻南汉,然后对唐国形成包围之势,逐步蚕食上来,最终把版图不断缩小,若是只剩下金陵和润州了,也就保不住了。”苏宸淡淡说道。 韩熙载闻言之后,心中暗惊,一直捉摸不透宋军战略的他,在这一刻,竟然有了一种拨开云雾,豁然开朗之感。 ps:新书期间,求一下收藏,推荐,打赏喽! 第六十五章 青铜与星耀 韩熙载看向苏宸的眼神,都发生了些许变化,暗暗觉得这个年轻人的目光高远,年纪轻轻,未入朝堂,光凭臆测,却能有如此大胆的推断,的确是人才啊! “那宋国皇帝为何不继续向北用兵,延续周世宗柴荣的方针,对辽国用兵呢,目前辽国在位的皇帝可是一位昏君啊!” 苏宸摇头道:“辽国在位的皇帝虽然昏庸,但目前宋国实力还不够强大,先后有昭义军李筠和淮南李重进两位后周宿将的叛乱,宋军征讨平定,已经有了不小损耗,内部局势不稳,他不敢轻易对辽用兵打硬仗!二是若宋对辽决战,难保后面南方这些割据诸侯偷袭出击。三是赵匡胤曾有过试探攻击北汉,却没有成功,连北汉都拿不下来,强行去打北汉身后的契丹辽国,更是没有把握,所以,才会选择“先易后难”的策略;稳中求进,远比他冒险一搏,获利更多,收获更大!” 韩熙载闻言之后,觉得大有道理,苏宸的这番分析,便合情合理了。 不过,具体是否为实,韩熙载还需要根据从西面荆楚之地传回情报消息,再做进一步的分析才行,否则,二人此刻这些言论,终究是纸上谈兵而已。 “苏宸,你实话实说,在治国理政、定国安邦方面,你是如何看待金陵城内的唐国陛下,与汴梁城内宋国那位皇帝能力才略的?”韩熙载缓缓问出了这一句,其实,这也是困扰他很久的问题。 在是否继续出仕的问题上,韩熙载已经犹豫许久,徐锴到润州城探望他,已带来当今唐国皇帝李煜的口谕,希望韩熙载能够返回到金陵城,继续做官,辅助朝政,振兴江南,治世安民。 但韩熙载年事已高,对功业之心渐渐单薄,有心无力,看不到北伐的希望,当初立志要助唐国一统中原,济世救民于水火的豪情壮志,早已被两朝衰败的现实所击败,残存的志向也消磨于舞榭歌台中,雨打风吹去。 他如今的心情是矛盾的,既想继续出山,匡扶唐国的颓势,保国安民,但又觉得意义不大,难有任何起色;这种矛盾心情煎熬着韩熙载,也使得他每日里更热衷于欣赏歌舞,寻欢作乐,逃避现实的苦闷心情。 韩熙载问向苏宸,也是在发心自问,听一听内心声音的外在回响而已。 苏宸闻言诧异,心想李煜和赵匡胤做君王能力的对比,根本就不在一个段位上,简直就是:一个倔强青铜,一个至尊星耀! 若不是赵匡胤在五十岁时忽然暴毙,是有可能冲击最强王者的! 只可惜“铂金”段位的赵光义登基了,在宋初文武大臣带飞情况下,勉强加持到了“钻石”级别,注定上不了星耀的。 当然,如果比写词水准,那李煜绝对是星耀段位了,说成文曲星下界,并不为过! 但是这些理论,苏宸是不能说出来的,背后议君,可是有些大逆不道! 哪怕没有外人在,苏宸也不想冒失评论,那不是他能拿出来评论的,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即便韩熙载信得过苏宸,但是苏宸有点信不过对方啊! “在下对我唐国当朝陛下不甚了解,实在不知如何评价,但听闻陛下文采出众,性格仁慈,并无丝毫劣迹恶名,反而在民间享有仁义之名。倘若日后没有外力侵犯,那么唐国便能安稳下去。”苏宸只挑一些好话说出来。 他所讲这些,其实也是李煜治国的唯一优点所在,心肠软,性格柔,好文学,这种人当皇帝,在盛世中,绝对能够让朝廷安稳,百姓乐业,一片祥和。因为他不暴政作死,也不会激发地方起义,容易守着太平盛世,歌舞升平。 可是,一旦有外力来侵扰,那么这种皇帝,无担当,无魄力,是根本就守不住的! 韩熙载闻言后,略感失望,他没有从苏宸的口中,听到他想听的答案。虽然他自己心中早有见解,根本不是要求教,只是想通过外人之口,来印证他内心埋藏已久的想法而已。 不过,苏宸说的含蓄又婉转,但也表达出一层意思来,一旦外有强敌来侵,就十分危险了,这与韩熙载担忧也是不谋而合。 正在两人气氛沉默之时,房门被推开,韩云鹏再次回来,笑盈盈道:“爹,你的病情如何了,没继续严重吧?” 韩熙载干咳了一下,轻哼道:“你就不能盼为父点好!” “只要不继续严重,那就能一点点好转了,爹,我这也是关心你呐;这样不理解儿子,我太伤心了!”韩云鹏一副委屈的神色。 “别贫嘴了!”韩熙载阻止了他的口头嘚嘚不休,说道:“苏公子比你只大两岁,但是才学横溢,医术高明,做事稳重,你以后少跟那些狐朋狗友沾花惹草,胡作非为,多跟苏公子亲近学习。” 韩云鹏道:“爹,孩儿知道,我见到苏宸哥,也是倍感亲切,就当成自己兄长一般。” 苏宸闻言,对韩云鹏如此“知礼好客”的品格还是挺满意的。 韩熙载点点头,对着小儿子道:“那就代为父,好生谢过苏公子,顺便亲自送苏公子出府吧。” 韩云鹏乖巧点头,又说道:“爹,苏大哥救您性命,又与孩儿一见如故,成为好朋友,孩儿今天就打算带苏大哥去酒肆好好吃一顿,款待一番,以表我韩府诚意和感恩之情,请爹爹给我个几百两银子……” 苏宸听到前面话时,还觉得这个韩云鹏挺懂事啊,识大局,跟他刚认识不久,竟如此礼敬,现在终于明白,他套交情,是在憋招讨银子啊! “几百两?”韩熙载瞪着小儿子,又不淡定了。 韩云鹏嘿嘿一笑道:“五百两就能够!” “滚!”韩熙载愤怒起来。 韩云鹏继续道:“三百两也可以!” “没有!” “一百两,不能再少了,咱们即便再苦,也不能苦了恩公啊!”韩云鹏竭力争取。 “……”苏宸在一旁看得相当无语,这就是打着招待“恩公”的幌子,在诓骗他自己爹的钱啊! 最终,韩熙载从枕头旁的一个檀木盒子内,取了两块银铤扔给了韩云鹏,每块约五十两,这对父子讨价还价才算告终,韩云鹏兴高采烈带着苏宸出府邸了。 第六十六章 红袖坊 韩云鹏出了韩府后,哼着小曲,兴高采烈地嚷嚷着,今日要带苏宸吃一顿美味佳肴,出去玩的尽兴。 苏宸本来要推辞掉的,但是韩云鹏却极为好客,软磨硬泡地拉着苏宸今日必须跟他一起去,否则,让他爹知道,这一百两银子都他自己花掉了,回去不但会挨板子,以后要银子,就很不容易了。 “好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苏宸不再推辞了,想到以后跟韩家打交道的时候比较多,润州除了韩佩之外,就只有韩云鹏有些同辈身份了。韩熙载其它三个儿子,两位在金陵朝堂做官,一人投效军中。 苏宸要在润州城内滋润地生活,需要跟韩府也打好交情,这样有了白家和韩府、知府彭家,三方大旗,自己狐假虎威一番,才不会被那些恶少欺负了。 虽然这三家暂时跟他都处于了解期,还不熟络,但是苏宸要抓住这个机会,让他们无形中成为自己的靠山或东风,君子当借力而行。 韩小胖笑嘻嘻道:“这就对了,苏大哥,今日小弟带你去个地方,包你满意。” 苏宸看着韩小胖一脸猥琐笑意,心中猜测,能会是什么地方呢? 一炷香的工夫,韩小胖带着苏宸来到了东郊繁华热闹的清河巷子。 这里有关河自西面穿城而过,流淌到这里,汇入东侧的运河。 在河道两侧,楼阁林立,有不少酒肆、商铺,河面上有许舟船在卸货了,笔墨纸砚,琴棋书画,丝帛布缕,酒酿食盐,枣橘瓜果,米麦杂粮,许多日用消耗品,在这里卸下,搬运到商铺接收,充分利用了水系船运的便利。 当然,河面上也有画舫游弋,穿上偶尔传出清唱妙音,琴声悠扬,丝竹悦耳,佳人欢笑。 苏宸和韩云鹏没有坐船,而是走在陆上的青石街巷,这里贩卖的货物可谓琳琅满目,所处可见绫罗布匹,绸缎锦帛,玉雕琴器,江南各州府的水产和果品,以及草原契丹的皮毛犀玉,西域的香料和珍珠等等,十分繁华。 “苏大哥,平日里来过这没?”韩云鹏问。 苏宸脑海里有些印象,似乎以前的“苏宸”多次来过这里,在脑海中记忆,这里好像是青楼烟花区域吧! 这韩小胖,不会带自己来青楼吃花酒吧?还能靠谱一些不! “清河街的烟花地?”苏宸试探问道。 韩云鹏哈哈笑道:“正是,咱们两个少年儿郎,出来吃酒,在润州城内,还能找到比清河巷子更适合的地方吗?” 苏宸想了想,这韩云鹏才十六岁,尚未成年的初哥儿,于是问道:“你爹知道你常来这里吗?” “知道啊,那有什么关系?我爹他自己都风流不羁,听说年轻时候他几乎天天睡在烟花之地,府上也喜欢养着不少歌姬清倌人,听曲赏舞。正所谓虎父无犬子,我当然要向我爹多学习,子承父业,把这项寻欢作乐的伟大事业,给发扬光大下去!”韩云鹏说道理所当然,毫无违和感。 苏宸真是见识到,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一个未成年的小胖子,把逛青楼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当成伟大事业,也没谁了! “看来你平时没少出来饮酒作乐,对城内大小酒楼场所,都熟悉了吧?”苏宸随口问道。 韩云鹏一边走一边笑道:“那是,咱们润州城内,排名前五的酒楼,没有我不熟的,什么芙蓉楼,天福楼,白润楼这些,长辈们宴请宾客常去那里,我是不爱去的,哪有这里可阅尽人间美色,看尽人世繁华……” 苏宸看着他的嘚瑟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在这里厮混久了,好像学过哲学一样,张口就是看破世间的鸡汤段子。 沿途经过一家临街的青楼窗檐下,二楼上站着几个花枝招展、浓情艳抹的年轻女子,穿着丝薄的纱裙,露着大片白玉肌肤,手里拿着蒲扇,笑盈盈地朝街上的行人抛媚眼,嬉笑浪语,招揽生意。 “胖公子,上来玩啊!” 韩云鹏正好路过那里,听到有人喊他胖公子,抬头瞥了一眼,看到那些年轻女子如此招摇,不是他喜欢的清纯口味,轻哼道:“有病!” “有病?有病那算了,祝公子早日康复,等病好了,再上来玩啊!”有姑娘仍笑盈盈地回答。 “擦……”韩云鹏有点吃瘪,本来是骂对方有病,结果弄得好像自己有病一样,他转身瞪了一眼楼上女妓们,和苏宸继续向前。 半晌后,韩云鹏站在一家阔气的阁楼门庭外,笑眯眯看着牌匾道:“终于到了,这就是红袖坊了。” 红袖坊,光听名字就有一种“红袖添香”的柔媚之感,这是润州城几大有名的青楼之一。 苏宸在外面打量了一下,此处阁楼典雅,参差错落,雕栏画栋,环境优美,竟然类似那高档的别墅区,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种媚俗低劣、污秽不堪的环境,比刚才路过的几家临街青楼场所,明显高档许多。 他脑海里青楼,还停留在韦小宝在丽春院讲书的那种怪异情景! 跟着韩云鹏刚进去门庭内,一些清丽的迎宾侍女福身行礼做欢迎:“公子请!” 这时候,一个约五十岁的老鸨子从大厅内迎了上来,手里的手帕一扬,笑着道:“哟儿,韩公子来了!” “请叫我大鹏公子!”韩云鹏昂胸抬头,体现自己的少年雄风气势。 “对对,瞧我这记性,大鹏公子,请上二楼雅阁!” 大鹏公子?苏宸听着如此恶趣味的称号,眼光不由得往韩云鹏的某处瞥了一下。 韩云鹏摇头道:“上去喝闷酒没意思,我们在这里一边听曲子,赏着红袖招牌舞,一边吃酒。” 老鸨谄媚问道:“这次大鹏公子,要点几位姑娘陪酒?” “就雅儿,倩儿吧,让她们来陪就行了,顺便为我们租一个画舫,在这里吃完酒,我们下午去游船,在画舫上还能听曲作乐。”韩云鹏很熟悉这里的步骤程序,很快点名了两位红袖坊的姑娘,顺便叫了八个菜,一壶清酒。 那老鸨招待完毕,知这韩云鹏身份不低,亲自去传唤他钦点的两位姑娘去了。 苏宸和韩云鹏坐在一楼大堂的一处雅座,离着核心的舞台很近,待会能够近距离欣赏这里的歌舞演出。 红袖坊并非单纯做皮肉生意的青楼,“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那是娼,而优伶、清倌人是卖艺不卖身的,品流较高一些,通常只是做歌舞表演;若是梳辫陪宿之后,赚取缠头之资,那便自降了一个档次。 “你先坐着,我有点内急,出去撒个尿就回来!”韩云鹏起身,朝着红袖坊后院的茅厕走去。 苏宸点头,一个人坐在空桌旁,四处打量着厅内的布局,宽敞气派,光一楼的酒桌就有五六十桌,彼此相隔一段距离,并不显得拥挤,因为接近晌午,来这里饮酒寻欢的人,已经占了一半酒席,还有更多的达官贵人,都是上楼到雅间去了,上面放得比较开一些,尺度也大不少。 就在苏宸空暇时,一位身穿锦衣玉带的蓝衣公子走过来,看苏宸面貌十分陌生,衣着朴素,一拍桌案,喝道:“这是本公子每次来红袖坊,常订的位置,你是哪家的小子,占了本公子的位置,速速让开挪位,否则,让你滚出去!” 第六十七章 痛殴 苏宸蹙起眉头,瞥了眼前的蓝衣公子一眼,对方穿着锦衣罗衫,腰间佩玉,发系璞头,一副富家公子的装束,不过,那眼神中带着愤怒和厌恶,在针对自己。 “我吃酒给钱,爱坐哪坐哪,你管得着吗?你当这是你家啊!”苏宸并不客气地反讥回去,他不想惹事,但是也不会畏手畏脚,毕竟这次跟他同行来的人,可是韩熙载的小儿子。 韩家的人,不说在润州城可以横行,就是在金陵城内,也绝对是巨擘家族。 那韩熙载可是托孤重臣,罢官前做到了吏部侍郎,大权在握。南唐的六部尚书大多空置,或给老臣挂虚职,实权都分摊在六部侍郎身上,在韩熙载担任吏部侍郎时候,提拔了不少亲信官吏和门生,遍布朝堂,力量和人脉不可谓不大。 加上南渡来唐的北方士人,如户部侍郎高越,门下省给事中王彦俦,吏部侍郎徐铉,翰林学士承旨兼门下侍郎潘佑等朝廷大员,可都是韩熙载一派的密友,所以,哪怕韩熙载暂时罢官,但爵位还在,影响甚广,没有人敢轻视韩家。 所以,苏宸此时有胆气,狐假虎威这个典故,上小学他就知道,难道还不会用吗? 那蓝衣公子冷哼一声:“知道我爹是谁吗,润州城西丰县衙的冯县尉,在这西城区,还没有人敢得罪老子,你是哪家的小子!” “苏家!”苏宸淡淡说道。 “苏家?”蓝衣冯公子思索了一下,没有想出在润州城内,有姓苏的权贵和巨贾,他底气便更足了,其它小门小户,他不放在眼内。 “三个数内,立即给本公子滚的远远的,不然,信不信我将你踹出去这红袖坊!”蓝衣公子一脸傲然,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 苏宸诧异了一下,目光看到韩小胖已经从外面走回来了,微微一笑道:“不信!” “好狗胆,不识抬举,这是不将本公子放在眼内,可别怪我不客气了,三,二……”冯公子喊着倒数数字,就要动手赶人。 就在这时,韩云鹏从后面走到,一脚踹了出去,把这冯公子踹给“狗扑屎”的姿势,倒在了地上。 韩云鹏顺势上去,拳打脚踢几下,打得倒地的冯公子嗷嗷大叫。 “是谁,敢偷袭殴打……本公子,活的不耐烦了吧,我爹……可是县尉,给你们都抓进大牢!”冯公子在抱头大喊,亮出自己的身份。 润州城是州府,被运河一分为二,为了便于管理,在东西两城区各设置了一个县衙,分别是西丰县和东安县,负责管理户籍和城内一些琐事纠纷和小案子,还包括城外方圆十里的村镇,都属于润州县衙管理范围,在往外区域就是其它地方县了。 一个县衙内有县令、县丞、主薄、县尉等官吏职位,县尉这种从九品的小官,在县衙只是四把手,负责维持治安,抓捕盗贼,分判刑狱等,说直白一些,就是负责县区内的治安和法制工作。 这个级别的小官吏,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已经是县尉大老爷,衙门大官人了,那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但是对于韩云鹏而言,他父亲和兄长哪个不是朝廷大员,县尉在他眼中,只是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吏,岂会放在眼内? “你身为宦官子弟,竟然如此嚣张跋扈,欺负本公子的朋友,谁给你的胆子!”韩云鹏一边揍人,一边喝斥对方嚣张跋扈。 苏宸在身边对韩云鹏的正义之举,也有点看不过去了,可别打出重伤来,造成大麻烦,于是开口道:“云鹏,差不多就可以了,可别往死打啊。” 韩云鹏闻言,听到一个“死”字,还以为苏宸给自己暗示,要揍的狠一些,只要不死就行了。 “啊打,我打!”韩云鹏顿时用力更狠了,拳风虎虎,脚下猛踹,抱头的冯公子哀嚎声更大了。 苏宸在旁边都看傻眼了,这怎么越劝架,打的却越凶了? 这时候,红袖坊的老鸨带着雅儿倩儿过来,看到这一幕,脸色一变,走过去急忙劝架。同时,红袖坊的护卫仆人也都围过来,这里可不是普通的青楼之地,而是润州城最高规格的烟花之地之一,都有大背景,不可能放任有宾客在这里打架斗殴,影响客流和财源的。 “哎呦儿,大鹏公子,你这是闹的哪儿出啊?好端端的,怎么就打起来了呢。” “住手,赶快住手!”有红袖坊的一名负责安保的执事走过来,冷声喝止,这里发生打闹,他是要被掌柜和幕后金主问责的。 这老鸨和执事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进行了劝架。 韩云鹏见状也就收手了,对着苏宸道:“这样行吗,出气了没?” 苏宸心想我刚才就让你停手了,此时众目睽睽之下,当即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虽然此人刚才嚣张跋扈,得罪了咱们,你小小惩戒一下就行,万不可再生事端了。” 周围的人闻言,心想这算是小小惩戒一下吗,都快打成重伤了。 “这是谁啊,竟然殴打了冯县尉的公子,不怕西丰县衙捕快来在缉拿吗?” “呦,那位不是韩侍郎府上的小公子嘛,韩云鹏!” 有人恍然道:“喔,就是口口声声把逛青楼当事业的大鹏公子?据说他是润州最快的男人!” “崔兄,什么最快的男人啊?” “就是那个,刚起就出来,你懂的!” 旁边有人莫名其妙嘀咕:“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怎么听不懂呢……” 此刻,围观的宾客和侍女们,一边看热闹,一边议论纷纷,似乎大多熟悉这位韩府小公子。 韩云鹏站直身子,对着地上那位冯公子喝道:“瞪大你的狗眼,看清了,这位苏宸公子,可是我的挚友,你对他不敬,就是对我韩家无礼!” 那个叫冯闵的衙内公子,捂着肿胀疼痛的脸,看到揍他的人是韩云鹏之后,刚才的埋怨愤怒之色,从脸上登时消散,韩家的势力和能量,他从父辈口中有所耳闻,可不是他县尉父亲能够触碰冲撞的,人家一句话,很可能就让他爹丢了官职。 “对对……对不起,大鹏公子,小的实在不知,这是您的朋友,下次绝不敢再冒犯了……” 韩云鹏看向苏宸道:“还用再教训吗?” 苏宸很想避开脸,免得被人记仇,委婉说道:“都是误会,既然讲通道理了,就不必再理论下去了。” 这是在理论吗,拳打脚踢什么时候成讲道理了? 周围的人听这位陌生公子说完,跟现实不搭边儿,毫不靠谱,都有点怀疑日常行为处事的价值准绳了呢。 韩云鹏咧嘴一笑道:“对,那就不必再理论了,那个谁,你可以滚蛋了。” 冯闵这才灰溜溜地带伤跑出去了,要急着去找郎中治伤,至于以后报复的事,面对韩家他却没有那个胆子。 老鸨子和安保执事得知了来龙去脉之后,理儿在韩云鹏这边,他们也不好再多言问责,劝退围观宾客后,红袖坊内又恢复了平静。 一双俏丽的纱裙少女,盈盈走到了苏宸他们酒桌席位前,韩云鹏自己留下了倩儿姑娘,让雅儿坐在了苏宸身边,依红偎翠,开始吃花酒了。 第六十八章 润州第一快的少年 晌午来临,正是用午膳时间,红袖坊的宾客络绎不绝,连一楼的座位都快坐满了。 不过这里厅内装饰豪华,布局典雅,屏风字画到处都是,丝竹乐器,不时悠扬响起,与嘈杂普通的皮肉卖笑的青楼,还是有些区别的。 不少士子和贵胄子弟、商贾、勋戚等来到这等高档青楼里,多是为品茶吃酒,听曲放松心情,亦或与好友相聚洽谈生意之事,叫几个清倌人在旁陪酒,谈完事情,饮酒兴尽,便直接离去了,大多数并不留宿,行那苟且之乐。 这种诉求之下,陪酒的清倌人,也要长相清丽,知书达理,谈吐不凡,能够活跃气氛,可把不同性格客人们照应的面面俱到,长袖玲珑。此外,还需懂一些诗词歌赋,熟络琴棋书画,能歌善舞,有些才情,在这种烟花之地,才能有身价,受权贵商贾人物的钟爱。 此时,大堂红布裹木的舞台上,声乐已然响起,十余位少女,长袖甩动,翩翩起舞,开始了每天的日常表演。 韩云鹏搂着倩儿的娇躯,欣赏歌舞,神色雀跃,喝了几倍酒水下肚后,对着苏宸说:“苏大哥,以后若遇到方才那种情况受欺负了,直接报出韩府大鹏公子的名号,看他们谁还敢跟你找麻烦!” 苏宸微微点头,通过刚才那一幕,他是信了。 不过,如果一个人的时候,他要是提出来认识韩云鹏,会不会被揍的更惨,这就难说了。 还不能排除有些人不敢得罪韩府和小胖子,听到他是韩云鹏的朋友,故意对他下黑手,报复发泄的可能性。 “对了,方才听人说起,什么润州第一快的男人,你很能跑吗?”苏宸忽然想到一句,看着韩云鹏询问。 “噗——”韩云鹏闻言,直接一口酒喷了出来,呛得自己咳嗽半天。 “公子!”倩儿帮着韩云鹏擦拭身上的酒水。 “没事了。”韩云鹏伸手掸了掸,看向苏宸问道:“听谁说的?” 苏宸愕然道:“方才周围不少宾客在议论,被我听到了!” 韩云鹏似乎要找人算账的神态,但是听到许多宾客都议论,脸色不由得一垮,愤恨地又大口饮了一杯酒。 苏宸心中猜测,别人夸他跑的快,润州第一快,至于如此郁闷表情吗? 看此神色,这里面有事儿啊! 韩云鹏摇头道:“都是谣言诽谤,哼,倩儿可以作证,知道我快不快!” 倩儿闻言脸色一红,只能勉为其难地为他作伪证了,不好意思道:“一点都不快!” 旁边的雅儿闻言,差点要憋不住笑出来,她可是听倩儿说过那件趣事,若是十下八下也就算了,只是一下,还不叫快? 担此“润州第一快男”的绰号,也不夸张啊! 苏宸看着三人的古怪神色,一脸发懵,喃喃道:“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走吧,我们出去坐画舫!”韩云鹏起身,不打算在这里继续吃酒了。 因为他隐隐感觉,好像周围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同了,浑身不自在。 虽然他也有听说,有青楼的人这么背后议论他,但是,毕竟没有亲耳听到,没有人敢亲自跑到他面前说这些,触碰韩府小公子的霉头,因此,韩云鹏还不以为意,如同沙滩上埋头的鸵鸟,在自欺欺人。 但是今日不同,苏宸当面亲自说出来后,韩云鹏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了,目光看向周围的人,心里作怪,如芒刺背。 韩云鹏喊来了红袖坊老鸨,问起租船的事。 “回大鹏公子,画舫已经办妥了,酒菜也备好,从后院的侧门出去,就是河堤码头了,可以直接登船。”老鸨笑盈盈地说道。 红袖坊占地甚广,也是有多个阁楼建筑群组成,院内假山飞瀑,水榭长廊,竹林花圃,石亭卧桥,应有尽有,充满了江南园林的布局。而且侧面还接连河道,这样有自家的画舫,随时可以在这里上船或登岸,十分方便。 “我们这就去登船。”韩云鹏急性子,说走就走,带着苏宸离开红袖坊,走过侧院,出门后上了画舫。 倩儿和雅儿回房间准备了一下,再出来时候,都穿戴了适合出行的华丽外衣,肩上系丝绸刺绣花纹的披风,倩儿手里抱着一支琴,雅儿则怀里抱着一支琵琶,跟随上了画舫。 一个撑篙的船夫,用竹竿子撑着画舫,缓缓离开停泊点,然后手里换做了橹杆,划着船在关河上荡漾行走。 河畔杨柳依依,荷叶色碧,船离了岸,在宽阔河水渠道中间,逆流而上,要在这一条西城区数里河道上缓行摇曳。 韩云鹏毕竟还是少年心性,此时坐船游玩,两个俏丽清倌人陪在身边,饮酒听琴,心情大好起来。 带上画舫的食盒,底部是铁质的,夹层中内置炭火,还有一层隔水吸热层,将温度保存下来,使得盒中食物能够保持着温度许久。 菜品有盏蒸羊、酥骨鱼、酱卤鸭、煎豆腐、炸带鱼、拌海菜、炒竹笋虾仁等,厨艺口味上佳,一点不属于白润楼。 半个时辰后,酒足饭饱,韩云鹏懒洋洋依靠在倩儿身上,朝着对面的雅儿道:“你的喉咙好,为我们唱几个小曲吧。” 雅儿含笑点头道:“正好,金陵才子苏以轩的又有新词出来,据说又是相赠白家大小姐的,比前些日子那一首‘曲玉管’词更妙了,昨晚咱们红袖坊的姊妹得到手抄词之后,按照‘蝶恋花’的曲牌,连夜习练,今日大多可以熟练唱出来了。” 苏宸听到金陵才子“苏以轩”名字,有些莫名其妙,金陵也有一个跟他前世名字相同的大才子吗? 韩云鹏对诗词歌赋也兴趣不大,疑问道:“这个金陵才子苏以轩,名气很大吗?” 雅儿答道:“以前倒是不曾听闻,可是在数日前的城外踏春中,白素素拿出了心上人苏以轩的词,震惊四座,当场挡住了丁家二郎的刁难追求,那一首词,还得到了润州第一才女徐清婉的认可,评为当世曲玉管词牌中最好的一首,说足可以流传千百年下去!” “这么牛叉啊!”韩云鹏顿时对这个不曾谋面“苏以轩”的才华也佩服起来。 苏宸陷入沉思,若是没有猜错,自己那日出城踏春,就曾远远看到了白素素;还写过一首柳永的曲玉管词,向一家青楼的管事换取了五十文钱,不会如此巧合吧? “雅儿姑娘,那首曲玉管的上阕,是如何写的?”苏宸询问。 雅儿笑道:“苏公子,不如由雅儿唱出来吧。” “好啊,那我们就洗耳恭听了。” 雅儿好整以暇,然后手里弹着琵琶,应和着倩儿的琴声,轻唱出来:“陇首云飞,江边日晚,烟波满目凭阑久。一望关河萧索,千里清秋,忍凝眸?杳杳神京,盈盈仙子,别来锦字终难偶。断雁无凭,冉冉飞下汀洲,思悠悠……” 我檫!就是自己写的那一首! 苏宸十分惊讶,白素素当日怎么拿到这首词的?还把他苏以轩的落笔之名给散播出去了。 他实在有点想不通,打算下次见面,再盘问一下白素素了。 这时候,雅儿唱完了曲玉管,又唱起了蝶恋花的曲词:“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苏宸怔在原地,心下狐疑:这不是自己在书房练笔时,默写苏轼的那首宋词吗?怎么也传到外面去了,那白素素在搞什么呀? 第六十九章 落水的花旦 红袖坊的清倌人雅儿,唱完了“曲玉管”,又唱了两遍“蝶恋花”,歌声清亮,琵琶和琴声悠扬,余音缭绕。 苏宸一边听这曲子,一边在心中猜测白素素放出这两首词的深意,此时看来,这个“苏以轩”身份成为了她头号追求者,能够替她挡住不少爱慕追求之人,减少求亲麻烦。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船夫大喊一声:“前方有人落水了。” 苏宸和韩云鹏惊诧一下,急忙走到了画舫的甲板上,看到河面几十米外,有一艘精致的画舫,在船舵甲板处,有一个丫鬟大呼小叫着,在画舫船头侧方,水花翻腾,果然有人落水了。 “哇塞,真的有人落水了!”韩云鹏惊呼一声。 “快,把船划过去救人!”苏宸古道热肠,一见有人落水,不管那人是要自杀还是失足落水,脑海里第一想法就是赶紧救人。 他毕竟是后世大学生的灵魂意识,价值观和对生命的看重,跟当世人还是不同的。 船夫加快划着橹杆,接近了那艘精致的画舫。 苏宸靠近之后,发现落水之人是一个女子,但不通水性,这么短短几分钟时间,她已经灌入不少河水,身体也被冲得离画舫远一些,扑腾的水花越来越小,身体开始下沉了。 这是溺水昏迷前的症状,只可惜船头甲板上的丫鬟和那名仆人似乎也不懂游泳救人,在甲板上该着急,惊慌失措,想要扔去木桶和绳子搭救,但是出了偏差,反而离着那位落水女子原来越远了。 “小娘子,小娘子,来人啊,救命啊……”那丫鬟吓得已经哭喊起来。 外围也有几艘船只发现这里出现了事,纷纷划过来,但是距离还有几百米,施救来不及了。 雅儿和倩儿看清了画舫装饰,和竹竿上悬挂的灯笼带有“柳”字,怔怔道:“难道是湘云馆的行首柳墨浓?” 苏宸已经脱了外衫长袍,也不管对方是谁,救人要紧。 “噗通!” 他一跃而下,跳入水中,立即展开自由泳,游到了那个女子漂浮的身体处。 幸亏在小学时候,父母就给苏宸报了游泳课,作为锻炼身体和自救技能之一,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了。 落水女子已不再挣扎,看来呛水过多,缺氧严重,出现了休克性昏迷,再晚一会儿,很可能就要溺亡了。 苏宸用一只手从溺水女子背后抱住她的头和颈,另一只手抓住淹溺女子的手臂,游回了自己的画舫附近,在船夫和韩云鹏的帮忙下,把人给弄到了甲板上。 “你怎么把人救到咱们船上来了?”韩云鹏不解询问。 苏宸喘息道:“万一此人是遭胁迫自杀呢,咱们不了解那个画舫上都有什么人,安全起见,还是放在咱们船上便于救人。” “真的是柳墨浓,湘云馆的行首!”雅儿和倩儿看清了女子面容,蹲下身子,用手指触碰一下柳墨浓的鼻孔处,发现没有了气息,脸色苍白,惊叫道:“她……她死了。” “啧啧,太可惜了,苍天啊,这种尤物,溺水死了,这不是暴殄天物嘛!”韩云鹏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苏宸下水救人,弄上来后有些脱力,喘几口粗气之后,立即起身子,把柳墨浓的身体腹放在自己屈膝的大腿上,头部向下,按压她的背部,迫使其呼吸道和胃内的水倒出。 瞬间,柳墨浓就吐出了不少呛水,但是,她身体发凉,呼吸心脏停止,需要迅速急救。 苏宸双手按压溺水女子的胸部进行心肺复苏,猛地按压几下,然后捏住她的口鼻,嘴对嘴进行标准的人工呼吸! 这一番熟练的操作,是溺水急救的标准流程,苏宸并不陌生,做起来也是行云流水。 但是,周围韩云鹏,雅儿,倩儿,以及靠过来的几只画舫上的人,却都惊讶了下巴:这人是谁,怎么对一个溺水将死的女子还如此欺辱! “登徒子,休得无礼,你在对我家小娘子做什么?”对面画舫的丫鬟大喊着。 “他在干什么,在亲柳墨浓的嘴?” “我没看错吧,这登徒子趁机在凌辱佳人!” “佳人已经玉损魂消,这厮竟然在猥亵柳墨浓尸体啊!” 外围两只船上,看热闹的人,在议论纷纷,全都觉得此人轻薄孟浪,口味极重! 连韩云鹏亲眼看到这一幕,都觉得辣眼睛,原来小恩公喜欢如此重口味啊! “咳咳咳!”柳墨浓剧烈咳嗽几下,然后张口大喘着气,随着苏宸抢救措施起来效果,佳人从休克状态中苏醒过来。 苏宸这才松了一口气,无力坐在一边,露出笑容道:“没事了,救回来了。” 柳墨浓晕乎乎的,方才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好像被什么人给救回了人间一般,短短半刻钟,便恍如隔世了。 “是公子……救了妾身吗?”柳墨浓挣扎坐起身,眸光看到苏宸,有了一丝印象,但是并不清晰,隐约觉得一个年轻男子把她从水里抱住身体,救回到船上,其它事情,脑子记忆有些断片了。 “是我救了你,不过,方才情况紧急,可能有所冒犯姑娘之处,还请多包涵!”苏宸提前说出口,打个预防针,免得一会这姑娘得知自己对她又搂又抱又摸又按又亲嘴的,会直接翻脸,骂他臭流氓了。 “那怎么会,救命之恩……妾身……”说道一半,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衫被河水浸透,全部黏糊糊贴在身上,把身躯凸显的玲珑起伏,而且胸襟和手臂上的皮肤都露出来,肌肤雪白,感受到旁边人的灼热目光,下意识双臂抱胸,蜷缩在一起。 韩云鹏抹了抹嘴边的口水,关心问道:“柳姑娘,你……没事了吧?” “多谢这位公子关心,妾身无碍了。”柳墨浓眉头蹙起,用手臂遮挡自己的身体部位走光。 苏宸看出了她的尴尬,所以,从地上拿起自己的长衫,给她披裹上了。 “谢谢公子!”柳墨浓双手扯着衣衫边角紧了紧,用苏宸的外衫裹住了自己清白身子:“敢问公子高姓大名,阿嚏—”话未说完,直接打了个喷嚏。 目前时节是三月下旬,天气虽然暖和不少,但毕竟春寒未消,柳墨浓在冰冷河水浸泡许久,又伴随惊吓,很容易邪寒入体。 “在下苏宸,姑娘你刚醒过来,在水里浸泡时间不短,又浑身湿冷,容易染上风寒,要尽快换上干衣,然后回去喝上一副药汤祛除体内寒气!”苏宸关心提醒道。 柳墨浓点头,正要开口时,她的那艘画舫已经靠上了这个船只上,仆人和丫鬟急匆匆通过搭上的木板,来到苏宸他们的画舫船上。 “小娘子,你怎么样了!”丫鬟哭着问完,又转头瞪了苏宸一眼:“你这登徒子,轻薄我家小娘子!” 柳墨浓说道:“小荷,不得无礼,若非这位苏公子相救,我很可能已经溺死遇难了。” 苏宸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心想没有救错人,还是她本人知书达理,懂得感恩啊! “可是他方才…….” “好了,有事回去再说。”柳墨浓起身,浑身乏力,勉强对着苏宸福身一礼,感激道:“谢过公子,今日救命之恩,墨浓当铭记于心。” “姑娘不必客气。”苏宸摆手,并不挟恩倨傲。 “柳姑娘,我也出手帮忙了。”韩云鹏站出来,自告奋勇道。 柳墨浓淡淡一笑,朝着众人再次福身做礼,道了一声感谢,然后在丫鬟小荷的搀扶下,回到她自家的画舫船上了。 第七十章 四大花楼 苏宸到船舱内,脱掉了身上湿透的内衫,裹上一层毯子,坐在画舫舱内,喝一点酒水,压一压寒气。同时让画舫船夫,摇着船回返红袖坊,出了这档子事儿,他打算早点回去熬药喝下,以防受凉染了风寒,无甚心情继续在此寻欢作乐了。 韩云鹏忍不住问道:“苏大哥,刚才你那些奇怪动作,是急救之法?” 雅儿也惊疑道:“奴家和倩儿都探查过,见柳姑娘没有呼吸了,以为她死了呢,想不到,又被苏公子奇迹般救活过来了。” 苏宸微笑道:“那的确是特殊的急救之法,尤其是针对溺水之人,我压住她的胸口,是在刺激她的心脏,恢复跳动,然后捏住她的鼻子,给她嘴里吹气,是冲开她的肺道,得到气息鼓荡,恢复呼吸的能力。” 韩云鹏和二女听到这些新鲜说法和急救知识,都觉得很新颖奇特。 “那个,你亲了柳姑娘的嘴唇,什么感觉啊,我看你亲了不下十口,还是那种完全覆盖上去。” 苏宸拿他没法子,摇头道:“冰冷的感觉呗,当时人都快死了,浑身冰冷,加上嘴里刚吐完肚子里的秽物,能有什么感觉啊?” 韩云鹏见他毫无喜色,甚至还有一点嫌弃的神态,忍不住抓狂道:“早知道如此,你该让给我来对嘴吹气的,明日我大鹏公子就能够名扬润州城了。” “这有什么好扬名的?”苏宸有些不解。 韩云鹏叹息道:“你不知道她的身份吗,那是湘云馆的行首,润州城四大花旦之一。” “她是青楼花旦?”苏宸微微一怔,方才见她知书达理的样子,倒像是大家闺秀一般,还以为她是哪个权贵府上的千金呢。 雅儿在旁道:“润州城有四大花旦,分别是湘云馆的柳墨浓,翠薇阁的邱芷兰,铜雀楼的苏小婉,以及我红袖坊的傅蝉儿,每一年都要在中秋争一次花魁,然后再依据人气和魅力角逐出名次,花魁自然身价水涨船高,排在第四位,地位岌岌可危,随时有可能被新起之秀做替代了。” 苏宸点了点头,这青楼之间如此比拼人气,倒像是后世的娱乐圈,几个女明星在争夺影后,或是最佳人气王一样;谁若能折冠,肯定身价暴涨,出演影视剧都会翻倍抬价了。 如果人气总是垫底排在第四位,身价就会下跌,商演机会减少,给人一种要过气的感觉,很快就会被经纪公司雪藏,然后换新人上位。 “奇怪了,好端端为何她要投河呢?”韩云鹏觉得这件事让人想不通。 倩儿嬉笑道:“去年的花魁赛上,这位柳姑娘就排在了第四,她们湘云馆没有大金主,底班子都是从江北广陵城逃难过来,在润州盘桓安定下来,本就不是江南人,所以,在这两年的花魁评比上,湘云馆人气难以比拼过其它三大花楼,或许柳姑娘觉得今年也争夺无望,迫于压力,便想要投河解脱了。” 雅儿摇头道:“不至于这般刚烈吧,柳姑娘才出道三年,第一年凭借容貌和琴技、歌喉,一鸣惊人。第二年柳墨浓就成为湘云馆的当家花旦了,在那一年的中秋花魁赛上,争了第三的位置。去年虽然排在了第四,但也跟湘云馆本身不如其它三家财大气粗、靠山雄厚,也不占江左本地域关系,影响了她的人气。今年若是准备妥当,或许有机会冲一下第三的位置,不应该现在就投河吧。” 倩儿咯咯笑道:“谁知道呢,不过,她比我们红袖坊的傅姐姐,人气还是要低一些!” 韩云鹏看着苏宸道:“现在你知道,刚才你占多大便宜了吧,青楼四大行首之一,润州城内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佳人,渴望跟她缠绵悱恻……即便是我这韩府大鹏公子的身份,想要见行首一面,也不是相约见就能见到的。” 这句话不假,韩云鹏虽然是韩府的小公子,但光有家族身份还不行,他自己不够资格,毕竟身无功名和才学,钱两也不够,年纪也不大,被当成小屁孩一个。 倘若韩佩过来,身份是润州韩家的掌舵人,润州城内大财主之一,便可以轻易见到这些行首了,除了不能床上作欢外,只是相约对饮,听曲畅谈,支付了足够银两,这几大花旦也要给面子的。 苏宸摇头失笑,他倒是没有觉得什么,刚才救人心切,甚至没有仔细欣赏对方具体容貌,加上柳墨浓浸泡河里,差点被溺死,捞上船来,也是披头散发,十分狼狈,他根本没有看到传闻中的倾城姿容。 画舫抵达了河堤停泊,雅儿先上岸,回到红袖坊内拿出一套男子罗衫,给苏宸穿上。 苏宸穿戴好后,跟雅儿和倩儿摆手道:“两位姑娘,在下该告辞了。” 他现在已无心吃酒了,要赶紧回家喝药去。 在这个年代,没有消炎药,没有抗病毒药,一个流感都容易让人得病致死,所以,苏宸要赶紧回家熬药,保住自己小命要紧。 “公子,下次何时再来玩儿啊?”雅儿拉着他胳膊笑嘻嘻问。 苏宸尴尬,把手臂挪开,苦笑道:“我可没有那么多闲钱!” 韩云鹏伸手拧了雅儿的臀上一把,笑道:“下次会有机会的!” 雅儿脸颊微红,装作不依,那股小女儿发浪的风情,倒是可圈可点。 苏宸挥一挥手,转身离开,风月场所并非他所好,目前如何赚钱才是他目标。 韩云鹏跟着他身后走出了红袖坊,问道:“苏大哥,何时在来我韩府给老爷子治病啊?” “明天吧!”苏宸回道。 韩云鹏拍手,点头笑道:“好,到时候我再适时出场,去讹我爹一些钱出来,咱们就有钱继续喝花酒了。” “……”苏宸瞥了他一眼,真有些无语了。 第七十一章 凄然处境 润州,湘云馆。 一处雅致小间,外面虽然是晚春时节,有些寒凉之气,但房中置着两个青铜火盆,热流蒸蒸,温暖如仲夏。 房间优雅,桌案、书架、梳妆台、衣柜等都是上等梨花木,雕纹优美,极是雅致。 “阿嚏,阿嚏——”柳墨浓蜷缩在被子内,发着高烧,不断打着喷嚏。 由于下午意外落水,掉落河中,差点丢了性命,哪怕被救醒了,但是寒冷河水浸泡,加上惊吓过度,整个人回到香闺内,脸色苍白一直未退,并且开始发烧了。 湘云馆的老鸨桑妈妈已听到消息,也惊慌失色地赶过来,询问原由:“哎哟,这是闹得哪一出儿,好端端的,怎么就落水了呢?不会真像外面传的,想不开了吧!墨浓,你怎么这般傻呢,即便是名列花旦之末,那也是四大花旦,可非普通倌人可比的。” 柳墨浓摇头苦笑道:“妈妈,真的并非墨浓故意投河,实在是……老毛病又犯了,本来今日游船,为了放松心情,出去透透气。但听到附近画舫上有人唱起了一首新曲“蝶恋花”,内容是一首绝妙好词,便站在船头倾听着,可能是近日疲劳,睡眠不足,头晕症的毛病忽然犯了,就晕倒栽落了河里……” 湘云馆桑妈妈听完之后,目瞪口呆,想不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她也知道,柳墨浓的睡眠一直不好,小时候在广陵城时,经历了北周军攻城,她家人惨死,给她造成了一些心理阴影,从此睡眠不好,时常会头晕,体质纤弱一些,这次差点丢了性命,也替他捏了一把汗,阵阵后怕。 桑妈妈忧心道:“可是,现在外面都传开了,湘云馆的柳行首,自觉没有争夺花魁希望,担心再次名誉扫地,投河自尽……” 小荷气愤道:“这肯定是有些人嫉妒我家小娘子,在背后乱嚼舌根,故意抹黑!” “还有人说,墨浓落水后,被一个男子救上船猥亵,那人有女尸癖,对墨浓身子一顿狂亲。唉,导致墨浓现在的声誉大受影响,原本许多预定这几日请她陪宴的金主儿,全都退了预约,改成红袖坊、翠薇阁等其它花楼去了。”桑妈妈轻叹一声,脸上带着浓浓痛惜之色。 “哼,都怪那个登徒子!”小荷愤愤不平,当时她可是亲眼看到,那个苏宸如何摆弄她家小娘子的娇躯的,一会翻来覆去,然后还双手袭胸,又嘴对嘴的亲吻,占尽了便宜。 平日里,达官权贵,巨贾金主,想要摸一下柳墨浓的小手,也都是难实现的。但这一次,柳墨浓几乎被一个男人占尽了便宜,各种传闻抹黑,因此许多金主儿,就觉得她不清白了,或是带了一些污点,自然取消了陪宴的预约。 柳墨浓目光平静,摇头道:“是他救了我一命,否则,我现在已经死了。而且当时情形紧急,我相信他那般做,也都是有原因的;何况,他也提到过,事急从权,可能有所冒犯,让我多包涵,可见,那些孟浪举动,并非他有意轻薄!” “哎呀,墨浓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的清白名节,都会毁了,你还替他说话,还是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吧,湘云馆幕后金主儿,可是对这件事非常不满,万一,找人替换了你,今后儿你可咋整啊!”桑妈妈替她担心道。 “以前未做花旦之前,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呗?”柳墨浓轻叹,似乎并不很在意失去今日的身份地位。 桑妈妈摇头轻哼:“还回的了头吗?墨浓,你醒醒吧,看看上一位花旦,她的下场如何?你登上了花旦之位,别人就会宠你敬你,许多权贵想要得到你,但是也要有所顾忌,可你一旦人气不在,从花旦位置下来了,那么许多有权有势男人都会来欺负你一回,想要把你娶回去做小妾,或是枕宿风流一晚,除非你能赎身出去,可是这过气花旦赎金,那也是一笔巨款啊,你哪里凑得够!” 柳墨浓本就有些虚弱发烧,听到这些,自觉凄苦,默默流泪,也不吱声了。 贴身丫鬟小荷在身旁,见自家小姐流泪了,她也不自禁跟着抹泪。 老鸨桑妈妈眼珠一转,出主意道:“不如,咱们找人诋毁那位苏公子,甚至找人写诉状,告他一下,让润州城人知道你受了委屈,这样可以博取润州城内士子和百姓的同情,如此把名誉受损会降到最低,打同情牌。” 原本虚弱的柳墨浓,听到这一句后,立即眼神变得坚定,摇头道:“不行,我柳墨浓虽然是风尘女子,但是也不会做那恩将仇报,毫无信义之事,如是那般违心,一辈子难安,还不如死了的好。” “你,你这丫头,这么就这么刚烈呢!”桑妈妈感到又生气有无奈,要不是这柳墨浓性子倔强一些,不够八面玲珑,虚情假意,也不至于排在三四位了;论个人才学和容貌,在四个花旦之中,绝对可以夺得魁首的。 柳墨浓不答,眼神看向自己的床榻上空,轻轻喃道:“梅花虽傲骨,怎敢敌春寒?若更分红白,还须青眼看!” 她吟出的这首词,乃是南朝齐时期,钱塘第一名伎苏小小所做,暗示做人不能不分青红皂白! 苏小小祖上曾为东晋官,从江南姑苏流落到钱塘后靠祖产经营,成了当地较为殷实的商人,在苏小小十五岁时,父母谢世,于是变卖家产,带着乳母贾姨移居到城西的西泠桥畔生活,由于能歌善舞,公艺倾绝当时,常与当地文人雅士们来往,身边爱慕者众多。 然而造化弄人,她在西泠与一位少年才子阮朗相遇,一见钟情,结为伴侣;但不幸后来被阮郁始乱终弃,使得佳人日夜思念,备受煎熬。 当时上江观察使孟浪因公事来到钱塘,身为官员不好登苏小小之门,于是派人请她来府中,没想到苏小小架子很大,催了几次方来,孟浪决定要难为她一番,于是指着庭外一株梅花胁迫她当场做诗。 于是,苏小小从容不迫地作出了这首“梅花虽傲骨,怎敢敌春寒?若更分红白,还须青眼看!”。 后来,苏小小因为得罪权贵受了欺负,回到家中时已染了风寒,身边贾姨娘劝她自重身子,她却为自己荣华享尽,感情不在,无可留恋,不再进药,年方十八便逝去了,独留春香芳影于人间。 今年的柳墨浓也恰好也十八岁,同样染了风寒,处境不好,心中便与那南齐名妓苏小小,有了共鸣的感触。 “真拿你没法子!”桑妈妈拗不过她的性子,摇头轻叹,只能退出了柳墨浓的闺房。 第七十二章 合作推进 苏宸回到了府邸的时候,发现了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白素素的座驾。 “难道是白家大小姐来了?”苏宸心中怀疑,步入门庭之后,发现天井小院内,杨灵儿在习武,打着拳法,彭箐箐在一旁指导着,教的相当认真。 “箐箐!” 彭箐箐问道抬头,看到苏宸身影,嘟了下嘴道:“苏宸,你回来了。” “你又来了……不是,你什么时候来的?”苏宸看到她的柳眉挑动了一下,急忙改口。 彭箐箐答道:“我和素素过来不久,也就一炷香的工夫。” “那素素呢?” “素素是我叫的,你应该叫白姑娘!”彭箐箐横了他一眼。 “白姑娘……也对!”苏宸跟白素素不大熟,叫白姑娘也礼貌一些,不过,他心想跟彭箐箐也没有那么熟,却被她要求叫箐箐了。 女人啊,就是不好琢磨! “她在你书房呢。”彭箐箐说完一句,又接着道:“快天黑了,记得下厨做菜啊,虽然素素从白润楼带来一些菜品,但是,你做的黄焖鸡,什锦锅子,素素还没有吃过呢,她要品尝一下。” 苏宸惊讶地看着她,心想你们是不是故意的啊,偏偏挑这个时间段过来,明显过来蹭晚膳的啊! “好吧!”苏宸看着她在认真教灵儿练武的情面上,勉为其难,今晚亲自下厨再做几个菜。 当苏宸来到书房的时候,看到了白素素坐在他的书桌上,看着桌案上写着的话本和几首练笔的诗词,似乎津津有味,见他进来,淡淡一笑,站起身来。 “苏公子,你回来了。” 苏宸点头,目光看向了白家大小姐,一袭江南‘天水碧’的翠色罗衫,大袖对襟的款式,小蛮腰低束着曳地长裙,高挑玉立,身材不胖不瘦,十分的匀称,可比箐箐那瘦长腿,更加完美比例。 “白姑娘,今日造访……所为何事?”苏宸可是听闻这白家大小姐,目前掌控了白家大部分润州商业,十分忙碌,决会不闲着没事到他家里来做客的。 白素素微笑道:“关于合作的契约拟定出来了,带过来让你亲眼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签字画押,一式双份,便可以正式合作,进入下一步的推进了。” “好快啊!”苏宸对白素素的办事效率,还是认可的,决定的事,一点也不拖拉,昨晚谈好的,今天就拟定出来了。 他接过来,查看了相关条款,经营的范围,产品的描述,投入的材料,利润分成等等,都有罗列。 苏宸看着利润四成,合作期为二十年,合作期满之后,白家就不在继续支付苏宸利润了。 这一点也没什么,本来古代社会就没有什么专利权,苏宸也没有指望靠这种专利吃一辈子,要不是白素素讲信用,其他合作伙伴,他也信不过。别说二十年,很可能白素素的位置换个人,合作就会出现变故,以后能不能继续拿到钱,都是两说。 苏宸心中暗下决定,一旦自己有足够资金之后,有了人脉,就自己建立作坊,搞苏家的新产品,打造一个全新的巨贾苏家! “怎么样,有哪里需要改动吗?”白素素询问。 苏宸摇头,微笑道:“挺详细的了,就这么合作吧。” 白素素微微点头,说道:“我今天过来,让人带了一千贯钱,作为定金,先给你用着,添置一些家具吧,到时候,从利润里会扣掉的。” 苏宸闻言,心中微动,一千贯钱,要是早给他,前些日子他也不用为五百贯钱的巨债发愁了,现在他都凑齐了,天降巨款,兴奋程度已经不高了。 “多谢,要是数日前得到这笔钱,我就不必那么大心理压力了。”苏宸轻轻一叹。 白素素问道:“听灵儿说,你已经凑齐了五百贯钱?” 苏宸点头道:“是啊,给姚捕快动手术前,从曹修元那里赢了两百贯的赌金,昨日在韩府给韩老治病,获得了三百两银子,凑在一起,正好够了。” 白素素诧异地看着苏宸,想不到他这么短时间,就真的依靠自己能力,给凑齐了,委实大不简单。 “那这一千贯钱,还是以后再给你吧。” “别啊,既然带过来了,就留下吧,你也看到我这家内,虽然占地不小,但是前堂门庭,大堂和各房舍,后院阁楼都是空荡荡的,的确应该添置些新的家具和用具了。” “不会拿去再赌了吧?”白素素盯着他的眼睛,忽然问道。 “应该是不回了,过去的苏宸已经逝去了,现在我要做一个全新的苏宸!” 苏宸笑了笑,话里有话地说道。 白素素看到他脸上诚挚笑容,不知为何,心中也相信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纨绔了,也许这一面,才是真正的苏宸,一个她从未了解和认识的苏宸。 其实,白素素很想问他,以前的苏宸,为何那样自污名声? 不过没等她询问,苏宸反而好奇问道:“外面现在流传两首词,一首曲玉管,一首蝶恋花,都是我所写,但外面传闻,却是一位叫苏以轩的金陵才子,因爱慕白姑娘,才赠送给白姑娘的,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白大小姐,你应该要给在下解释一下吧?” 白素素听到“爱慕”二字,脸颊微微一红,故作平静道:“这件事,的确是素素有意为之,事出有因,还请公子莫怪!” 事出什么因,你也得解释清楚吧! 苏宸目光直勾勾盯着白素素道:“那要听听看,什么原因,我才能考虑,是否要怪你了。” 白素素犹豫一下,终于吐露真相道:“事情是这样的,同为制陶的巨贾家族丁家,早就对白家蓄谋已久,去年起有意派人向白家提亲,被爷爷拒绝,那丁家二郎丁殷贼心不死,便打起了追求素素的心思,我本已多次婉转相拒,却仍没有阻断他的追求……” 她讲来龙去脉解释一番,中间牵扯到九大家族勾心斗角,制陶商贾的竞争关系,润州刺史殷正雄的压力等等,白素素机缘巧合得到曲玉管,在那场踏春郊游会上,替她挡住了麻烦,抬出了金陵才子“苏以轩”的虚构身份。 “原来是这样……”苏宸恍然,这一切前因后果终于知晓了。 第七十三章 素素邀请 苏宸心中虽然对白素素这种偷他诗词在外面瞎忽悠的做法有些不满,但是,幸亏没有把他实名公布出去,只是一个虚拟的金陵才子“苏以轩”,还并没有给他带来实质麻烦。 虽有心叱责她几句话,但是看着白素素那绝世容颜,还有那种面露歉意的神色,眼睛水灵灵盯着他,话到嘴边,却也不好责备了。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苏宸被她看得有些脸热。 白素素横了他一眼,又说道:“这两首词,一首是小桐从湘云馆的老者手里买来的,一首是箐箐拿给我的,未经你允许,私自流传在外,请你谅解!” “算了,白姑娘,事已至此,也没有造成多大影响,就这样吧。” 白素素脸上浮起一丝笑容,目光还是灼灼看着苏宸,见他眼神有点不跟她对视了,心中涌起淡淡得意,在相处的气势上,自己逐渐掌握主动了。 “不用称呼我白姑娘了,叫我素素吧。” 素素?这样称呼,咱俩有那么熟吗?苏宸心中有些无语。 刚才在院子内,他还被彭箐箐警告,不许称呼白姑娘为素素呢,现在反被白素素要求改变称呼了,这对闺蜜,战线不统一啊。 “好吧,白姑……素素……” 白素素闻言,露出些许高兴之色,但是并不明显,倒更像是礼貌性笑容,说道:“箐箐说,你做的什锦锅子和黄焖鸡很好吃,所以,硬要今晚留下来蹭顿饭,我们又要在贵宅叨扰了。” 苏宸摇头道:“无妨,既然来了,吃顿饭,也没什么。” “你喜欢写游侠传奇故事?”白素素忽然开口问。 “闲着没事,既能赚些银子,也能打发时间,顺便给咱们润州百姓的思想生活,加一些精神食粮吧。”苏宸自嘲笑了笑。 这个时代娱乐节目,才子和富人们除了喝花酒睡歌妓欣赏美女跳舞之外,也就没什么娱乐节目了,普通百姓都在为吃饱穿暖挣扎,更缺少精神方面的东西。若他写的话本逐步流传开,也能给这个浮艳的吟词时代,注入一股豪侠之气,男儿胆色。 闲聊几句,苏宸就离开书房,去了厨房一边熬了去风寒的药,一边开始做菜。 这次白素素过来,从白润楼带了六个做好的菜品,苏宸只要额外加两三个她们指定的什锦锅子和黄焖鸡、麻辣烫就行了。 彭箐箐说素素要来品尝,白素素则说箐箐要留下,果然,好闺蜜都是用来背锅的! 半个时辰后,饭菜备好,天已经黑下来,四人坐在大堂内用餐,小桐在旁边伺候着。 苏宸看着同桌用餐的白素素、彭箐箐、杨灵儿,还有一边站着的小丫鬟,给他一种在古代做大老爷的错觉,三妻四妾同席,俏丽丫鬟服侍,就是这种标配,只可惜,他面对这几个女子,除了一个干妹妹,其它都跟他没啥大关系。 “好吃,比那酒楼的山珍海味还好吃,苏宸,你不做厨子,真的是太可惜了。”彭箐箐一边吃,一边赞许着。 “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不许再提当厨子的事!”苏宸警告她。 “嘁,夸你还不知足。” 有这么夸人的吗?苏宸瞥了瞥嘴,怎么不夸自己才华横溢,英俊潇洒,前途似锦呢! 白素素用膳的时候,倒是安静许多,吃的不疾不徐,偶尔看到苏宸盯向她的时候,还会下意识用左手捂住自己吃饭的嘴形,文静娴熟,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反观彭箐箐,撸着袖子,大口吃菜,大口喝酒,不时笑嘻嘻地品论一番,一点女儿家娇羞之态都没有,这一刻,她就如同一个女汉子! 晚膳后,灵儿和小桐收拾碗筷,苏宸来到院子内,发现已经下雨了。 夜里的春雨,带着一丝寒冷,从起初的淅淅沥沥,变得如细线垂落,庭院内的竹叶和盆栽上,发出沙沙沙的响声。 彭箐箐今晚喝的虽然不如昨日多,但是贪杯之后,酒劲上涌,竟然又去灵儿的屋内睡觉去了。 苏宸见状也有些无语,这种大咧的性格,让他有些佩服,这是真不把自己当成外人啊,一天天蹭吃蹭喝蹭睡的! 再说,今天早晨才刚发生了睡错床的一幕,差点发生误会,一天还没过去,这妮子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彭大知府的女儿,啥时候能长点心啊! 苏宸摇头一叹,心想自己今晚入睡,可要插好门闩,坚决不能让这个女流……之辈闯入了,坏自己的名声。 白素素走在屋檐下,并肩站在苏宸身侧,轻声道:“苏宸,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不知你能否愿意?” 苏宸闻言看向她,心想要帮忙,得先看什么事了,万一让自己入赘白家,娶了她为妻,顺便继承万贯家产,自己真的不能答应。 若是她能嫁出来,苏宸觉得,可以考虑一下帮忙! “什么事啊?” 白素素咬了一下唇,缓缓说道:“三天之后,徐府诗会,大才女徐婉清前两日见到素素,指名道姓邀请苏以轩公子出席,你能否,以苏以轩的身份,跟我去一趟诗会!” 苏宸问道:“诗会?我去参加,干啥呀?” 白素素解释道:“就是到那赴宴儿,有不少文人才子,大家闺秀,讨论一下诗词,或是字画等,你有兴趣吗?” “没有!”苏宸摇头,回答的很果断。 “你不也是才子吗,对这种活动怎么没兴趣?” “我根本就不是才子!”苏宸摇头道。 “你谦虚了。”白素素目光盯着苏宸,淡淡说道。 苏宸莞尔一笑,并不作答,他才不愿意去那种文人墨客的地方,讨论那些虚了吧唧的东西,何况,他除了会背几首宋词,其它并不擅长,去了万一谈骈赋,他就傻眼了。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苏宸穷怕了,现在想的就是赚钱,让苏家富足强大! “能陪素素……去一次吗?”白素素轻声询问。 “还是不要了吧,感觉会很麻烦……”苏宸婉言拒绝,不受对方美人计所影响。 白素素点点头,目光扫了扫院内的屋瓦,许多滴水瓦已经损坏,房顶上甚至长了蓬草,许多青砖也坏掉了,再想到书房内的简陋,开口道:“苏宅陈旧,需要翻修一次,各种家具都需要添置,这些都需要花不少银子,跟我同去一次徐府诗会,这些白家帮你做好。” “这样啊…...”苏宸沉吟一下,点点头道:“我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麻烦,不就是徐府诗会嘛,在下陪姑娘同去便是!” 白素素嘴角轻翘起了一个弧度儿,站在房檐下,跟着苏宸并肩立着,望着外面雨夜,听着沙沙的雨声。 外面寂静,仿佛一时间,这方小天地内只有他和白素素两个人一般。 “时候不早,我要回去了。” “行,那晚安了。”苏宸也准备送客。 白素素点头,叫来小桐撑伞,临行前又对苏宸莫名其妙说了一句:“箐箐睡在这里,又叨扰你和灵儿了。” 苏宸微笑道:“没事,夜里我会关好门,抵死不从的!” 白素素怔了一下,眸子闪过一丝异色,似乎憋住了笑意,转身盈盈离开了。 第七十四章 知女莫若父 翌日醒来,苏宸闻鸡起舞,在院子内习武练拳,前几招的套路已经打的有模有样了,不过,也只是套路架子像了,威力嘛,就难说了。 “吱呀!”灵儿的房门被推开,彭箐箐打着哈欠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到正在习武的苏宸,撇了撇嘴,对他这点微末功夫,实在看不上眼。 苏宸看到她的身影,笑着打招呼道:“箐箐,觉得我练得如何?” “应该是比你厨艺和写词差远了。”彭箐箐实话实说道。 苏宸并没有生气,也觉得她说的比较中肯,停下动作之后问道:“你的武功是怎么练的,为何我觉得这套路没有威力呢。” “熟能生巧,练力养劲呗!” “什么意思?” 彭箐箐淡淡说道:“练武,无非三样,苦功,天赋,造化机遇!” “第一个是苦功,要求习武者每日练拳,把适合自己的拳法套路天天练,反复练,这样身体的协调性,熟练度,柔韧度都能一点点趋近完美,如此就能锻炼了全身的筋骨和肌肉,达到强身健体的地步。而且招式越熟悉,交手时候,往往越能不经过思考,根据身体的自然反应来格挡;或是想打哪,身体能够立即够到哪儿,这就是拳法套路的用处延伸了。” 苏宸闻言之后,觉得有道理,虚心求教道:“那天赋呢?” 彭箐箐继续解释道:“天赋,可以理解为适合习武的根骨,以及领悟能力。这两个也是非常重要的,有的人身体协调性不好,怎么学武都是笨笨的;有的人却能很好协调身体动作,很快就娴熟灵活,就比如你和灵儿的区别,她要比你更适合练武多了。” 苏宸有点尴尬,在这方面,他也察觉到了,灵儿习武,的确比他容易许多,而且学的快步不少。 “至于领悟能力,就要自己体会了,比如习武苦练时候,有没有察觉体内一股热气涌动,如何把这股热气存留,不通过汗毛孔散出来,压住它存于体内,就是养劲。打斗时候,能够调动自己养在体内的气劲,那威力就有了。比如我吧,一个女子,按理说力气不会比你一个大男子有劲,但是,习武养劲之后,我一只手可以毫不费劲举起你!” 彭箐箐说完,还亲自事范给他,走过去拎着他的后脖领子,直接给提了起来,的确毫不费劲。 “松松……松开,成何体统,成何体统!”苏宸被彭箐箐如此容易给拎起了,像是拎个稻草人一般容易,让他一个大男子情何以堪。 彭箐箐笑呵呵地放下,拍了拍手,一脸得意道:“看我给你打一套拳法吧!” 苏宸闻言点头:“好啊,让我也见识一下,箐箐女侠的武功!” 彭箐箐走到院子中,双手抬起,撩起一个起手式之后,然后开始打拳,顿时动如脱兔,拳影翻飞,呼呼破风声响,身似惊鸿一般,敏捷无比,拳、腿、步法结合,力发周身,打得行云流水,极具美感。 杨灵儿此时走出房,看到箐箐在练拳,满眼都是小星星,羡慕不已。 苏宸瞠目结舌,看得眼花缭乱,尤其是那双大长腿,格外显眼! 他心中暗暗轻叹,这才是真正练武之人啊,以后自己对她还是别那么皮了,少惹她为妙! 一套拳练完,彭箐箐双手虚按,先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全身自然抖动了一下,骨节震动,胸腔一鼓一收间,一口气息猛地被她吐了出来,隐隐看到一条气箭从嘴中飙出,如同白虹,一闪即逝。 彭箐箐转过身子,看样子浑身上下清爽无比,睡一晚上的慵懒和酒意全都消散全无,恢复朝气蓬勃的青春美少女。 “姐姐好厉害!”杨灵儿拍掌称赞。 彭箐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微笑道:“只要你认真练,以后肯定也能很厉害,超出你哥哥很多倍!” “……”苏宸横了她一眼,这妮子找到机会,就不忘打击他一下啊! 三人洗漱完毕,用了早膳,苏宸提出要彭箐箐跟自己去一趟知府衙门,今日到了跟曹郸解除欠款字据的约定日子。同时,他也要过去给姚远捕头、杨栋捕快换药,检查伤口。 彭箐箐天天闲的无所事事,难得今日有事可做,欣然答应,和苏宸一同出门了。 ……… 知府衙门。 彭泽良今日很早来到大堂上,处理一些积压的公文,查看一些卷宗,此时正背倚“江牙山海图”,那图案中有汹涌澎湃的海水拍打着礁石,浪花飞溅,气势磅礴;头顶上空有一块“明镜高悬匾”,充满了庄严肃穆的气氛。 在三尺公案上,置放着文房四宝,惊堂木、断案牌、发令牌等,以及知府大印和签筒。签筒之中,有行刑的红签、捕人的黑签各数支。 彭知府手念胡须,看着一些往年积压大案子的卷宗,感到棘手,但他又不是神断,也束手无策。 听到知府衙门院内,有男女声音传出,有说有笑,他惊诧抬头,就瞧见彭箐箐和苏宸并肩同步走进院来,谈笑风生着,恰似一对年轻情侣般,毫无违和感,不由得脸色一凝,有点不可置信。 一大早晨,怎地会如此巧合,二人同时同步来到了知府衙门? “爹,你今日好早就来上衙了。”彭箐箐看到自己父亲在大堂内处理公文,于是步入大堂门口,笑嘻嘻说道。 彭泽良看到女儿脸上洋溢着欢快高兴表情,心中稍安,表明平静说道:“你昨晚在哪里睡的,怎么和苏宸公子一块来了衙门,难道碰巧在门口遇到?” “不是啊,女儿昨晚就睡在……” “咳咳!”苏宸在背后干咳两声,似乎在提醒彭箐箐注意言辞,别有的没的都一股脑儿说出来,令旁人误会。 彭箐箐眼眸一闪,及时改了口风:“睡在了素素姐那……今日约好了,要在衙门帮苏宸解决和曹家的债务清算,所以,方才在衙门口碰面……” 彭泽良也是精明之辈,况且知女莫如父,看到彭箐箐说话时候,眼珠子乱转,明显在说假话,他不动声色又问了一句:“这样啊,那你在苏宸家,今天早膳吃了什么啊?” “炊饼和什锦锅子……”彭箐箐说完,似乎察觉了什么,顿时捂住了嘴。 第七十五章 甩锅女侠 “你说什么?”彭泽良声如洪钟一般,目光瞪着彭箐箐和苏宸,手里的卷宗狠狠落下,甚至拳头都砸在了桌上。 自己未出阁的女儿,夜宿在一个年轻男子家中,这让他抓狂般激动! 苏宸的小心脏猛地一跳,硬着头皮拱手道:“那个,知府大人,在下忽然想到,家中还有急事,告退了先!” “站住,今日不解释清楚,谁也休想踏出这个大堂!”彭泽良怒气勃发的大喝。 “哎呀,爹,你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啊!我是陪白素素去的苏宸家中,他们俩有商业合作,要一起合伙做生意。昨晚就在他家里吃的晚膳,后来素素姐跟他聊的太晚了,外面又下着雨,回家过于麻烦,万一再惹风寒就不好了。于是我和素素姐就都住下了,他苏宅内也有许多空置房间,住了一晚有什么呀!” “当真?”彭泽良从箐箐那里,听过苏宸制造香皂的事,要跟白素素合作,所以对箐箐的说辞,信了几分。 “那当然,你信不过女儿,也得相信素素姐吧,反正,我是陪着她的!” 苏宸看着彭箐箐在那里摇着她知府父亲的胳膊,在一边撒谎解释着。 这些说辞,九句真一句假,除了“她和素素都住下”那句不对,其它都是实情,所以,表情自然,连老奸巨猾的彭知府,这时候也没能从他女儿脸上看出破绽来。 不过,关键时候,这闺蜜姐妹都是用来堵枪口啊,有破事儿都是闺蜜干的! 还义薄云天箐箐女侠呢,该甩锅时候,也是自然如流水啊。 彭泽良板着脸道:“下不为例啊,绝不许在陌生人家里留宿,哪怕跟素素一起外住苏宅,那也不行。除了住白府素素那儿,其它地方都不可以!” “知道了,爹!”彭箐箐笑嘻嘻回答。 彭泽良抬头又看了苏宸一眼,喝道:“你家中有急事要回去?” “再急……也急不过救人,在下还是先给姚捕头和杨捕快检查伤势吧。”苏宸拱手一礼道。 “去吧,若是姚捕头和杨捕快能够治好,知府衙门,会对你进行钱贯褒奖的。”彭泽良得知女儿跟他没什么之后,语气缓和了一些,甚至还提出褒奖的事。 “那就先谢过知府大人了。”苏宸微微一笑,虽然钱贯现在对他的重要性,没有前些日子重要了,但是,谁会嫌钱多呢? 等苏宸退出大堂后,彭泽良对着女儿叮嘱道:“以后啊,你离着他远一点,在润州城柳河坊内,他可是声名狼藉,你说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跟他出入成对儿,像是怎么回事呢,成何体统!” “爹,你想多了,我现下也是替素素看着他。苏宸和素素姐有婚约,现在又要进行合作,却对此人不够了解,让我多接触,查查此人的底细儿!” “素素真能看上他?”彭泽良一脸不信。 “那可不一定,别看苏宸以前名声不好,那都是故意的,你也就光知道他懂医术,却不知他,能写一手好字,作诗词也厉害呢!最主要是他厨艺好,还能写话本,会讲许多武林故事…...” 彭泽良自言自语道:“我怎么感觉,这都不是素素在乎的方面呢!” “嘿嘿……”彭箐箐大囧,顿时住口了,说的这些,貌似后面的优秀点,都是她自己喜欢的方面。 ………. 苏宸给姚远和杨栋检查了伤势,发现伤口虽有点红肿,但是并没有发炎,体温也都正常,让他松了一口气。 在古代动破腹手术,难度实在太大了,细菌感染是最难防护的,这次能够成功,三分靠能力,七分靠运气。 “多谢苏公子,救命之恩……”姚远是习武之人,当然知道自己的伤势,在一般郎中大夫手里基本无解,本来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却没想到自己还能被救回来,这等于再造之恩了。 “谢谢苏公子!”杨栋捕快躺在另一张床板上,也开口道谢。 苏宸摆手道:“别客气,当我拿起药箱那一刻,我就是郎中,医者父母心,不论是谁,我都会设法相救的。” 姚远点点头,从枕头下拿出了一个布袋,里面装有足足百两碎银子,递过去道:“这是我和杨栋家里合凑的一份心意,救命之恩,绝非诊金能替代,奈何我与杨栋家里也非富足之家,还请不要嫌弃!” 衙役之中,捕快薪水是最高的,因为办案时,从原告那里拿点“辛苦钱”“跑腿钱”,从被告那里,得点“上锁钱”、“开锁钱”、“押送钱”,有时候,一些当地小偷小贩,也会孝敬一些“打业钱”,多了一些灰色收入。 但捕快行当也是最危险的,动辄就遭遇拘捕,被打个伤残,或是缺胳膊断腿,一命呜呼,都是年轻多赚点钱,为了后面养伤防老,两家能拿出一百两银子,能折合一百贯铜钱,对于寻常人家,绝对是不小的数目了。 “这我不能收,你们为缉拿盗贼受伤,都是正义之举,我岂能收诊金?” “听闻苏公子被曹家三郎陷害,欠人巨款,拿着这些银两,也能堵一堵窟窿儿。” 苏宸仍然摇头:“那件事,我已经凑齐赌金了,今日便能还上。你们的钱,就留着填补家用,以及接下来一段时间在家养病的滋补费用了。” 姚远送钱不成,被苏宸的义举打动,感激道:“苏公子这位朋友,我姚远交定了,以后若曹家三郎,或是别家的纨绔,再敢欺负公子,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还有我杨栋,也交了苏公子这位朋友!” 苏宸闻言之后,心头涌起一股暖流,都说好人难做,那是因为做好人比做坏人艰难的多。 但是苏宸,能够坚持本心,是非对错,他有自己的价值观,也是信念所在! 半个时辰后,苏宸给姚远、杨栋二人换了新的外敷药,又留下了三天的汤药量,走出衙门厢房,来到院内。 此时曹家的人已经来到了,他们是不敢不来啊,因为有知府捕快过去催了曹家,来到知府衙门跟苏宸解决债务纠纷。 如今苏宸救治了知府衙门的捕快性命,又跟知府千金成了朋友,衙门的人都向着苏宸,曹家人不敢再耍花样了。 曹修元代表曹家过来的,带来了二百贯铜钱和曹郸的字据。而恶少曹郸,因为前两日在苏宅被揍的太狠,如今还在家里养伤,浑身裹着绷带呢,无法亲临到场了。 苏宸拿出三百两银子,加上曹修元交给的二百贯钱,凑在一起正好相当于五百贯钱,又递给了曹修元,拿回了欠款的字据。双方的债务纠纷在衙门正式备案解决,日后不许再因此生事端了。 “臭小子,等着吧,曹家不会善罢甘休的。”临行前,曹修元低声对着苏宸威胁了一句,甩袖离开了。 苏宸看着他离去背影,心想这个老梆子,还贼心不死,等以后找机会,也要把曹家给踩下去。 第七十六章 预测成真 润州韩府。 韩熙载坐在房内,正在跟徐锴下着棋,棋盘上的黑子白子,密密麻麻厮杀正烈。 “韩兄的病情好些了吗?”徐锴捻着一子,一边思索棋路,一边询问着。 韩熙载点点头:“好些了,头晕症状减轻,心窝也不那么闷了,这个苏宸,医术的确有一套啊。” 徐锴淡淡笑道:“苏家传承医术,已有百年,历代出郎中,他懂一些医术,倒是也说得过去。” 韩熙载起疑说道:“只不过,家中三郎派人去柳河坊打听了苏宸的邻里,有些声名狼藉,不堪入耳啊!这就奇怪了,小小年纪,是真的品行不端,还是有意自污呢,令人捉摸不透。” 徐锴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惊诧道:“喔,竟有此事?” 韩熙载点头道:“这苏宸在润州城已经待了五年,可是,并无表现出什么才华,被州府的书院退学,只是一个生徒身份。按理说,才华不会多出众才是,可是,那两首词诉衷情和破阵子,你也看到了,怕是整个江南唐国都无人能写出啊!” 徐锴也发出感慨:“何止唐国,怕是这些诸侯国全算上,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啊!” 韩熙载叹道:“此等人才,若不拉入咱们这边,好生培养,就过于可惜了。” 徐锴犹豫了一下,说道:“韩兄邀请他参加科举了吗?” 韩熙载摇头道:“跟他提过了,可是他拒绝了,说自己不擅长写锦绣文章,写不了骈赋,所以,选择放弃科举之路!” “不入科举,直接荐举入朝,终究是麻烦事啊!”徐锴有些担忧。 经过隋唐科举发展,进士科几乎已经成为读书人进入仕途的必经之路了。除了一些权贵子弟庇荫之外,连大部分官宦子弟也都选择科举考试,因为通过庇荫进入仕途,有很多局限,不被士林认可,想要得到较高的机要职位,没有科举出身,会困难一些,发展受限。 这个时代,已经不是光靠公卿子弟的身份,就能做高官了,科举打破了权贵阶层九品中正的仕途垄断。 韩熙载有所怀疑道:“所以说,这小子滑的很,当初有可能担心朝廷会因为他父亲的案子,牵扯到他,有人对他不利,因此选择自污名声,成为纨绔子弟,不至于被连累,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可能性还很大呢!”徐锴赞同这个猜测,接着分析道:“他父亲苏明远是罪臣身份,牵扯到了太子和齐王夺嫡漩涡中,满朝党争愈演愈烈,在不明背后谁是害他父亲的势力,这小子放任自己,自装堕落,躲避朝堂某些人的关注,也合情合理啊!” 如果苏宸在这听到这两位朝廷大佬如此分析他,只怕要大笑起来了,你们是不是脑洞太大,想的太多了。 韩熙载喃喃说道:“若是苏宸真有才学,还是要把他拉回科举上来,哪怕非常规的制举也行!” 制举即“制科”,历代临时设置的考试科目,始于汉;皇帝常称制诏,提出问题,亲自策问应举之士,董仲舒以贤良对策,便是一例。 唐代制举是皇帝为选拔“非常之人”而设置的特科,随时设科,名目繁多。最常见的有贤良方正科、直言极谏科、博学宏辞科等,唐文宗以后制举始实际停废。 徐锴想了想,提醒道:“光有诗词文采还不行,需要有真才实学、治国安邦的能力,才是目前唐国中兴所需要的。 韩熙载叹道:“不错,这也是老夫想说的,通过数次接触,这个苏宸给老夫带来诸多惊喜,写词,医术,还有评论国政时局。昨日老夫问起北边形势,让他提出些看法。那苏宸小子倒是分析得头头是道,还断定宋国会违背后周柴荣临终前“先北后南”的战略,重新改为“先南后北”,放弃攻打辽国。在占据荆南之后,今年开春会率先攻打楚国,然后割裂了唐国与蜀国。等吞灭蜀国,再攻南汉,最后包抄我唐国。这一番言论,令老夫都茅塞顿开啊!” 徐锴沉思片刻,狐疑道:“他年纪轻轻,没有接触朝堂之事,消息情报也无来源,如何能够推断出来这些时政的。” “这也是老夫好奇之处,也不知预测是否准确,倘若宋国真按此战略推行,那苏宸便是真有大才,值得我们大力扶持和栽培;若是不准,那便是纸上谈兵了,再观察一下吧!” 韩熙载的话刚说完,就有侍卫快步来到门口,抱拳禀告道:“老爷,有西北方传来的密信!” “拿进来。”韩熙载手里的棋子放下,转身对着门口喊了一声。 那名侍卫快步进房,把密信递给了韩熙载。 唐国西北方,是鄂州和江州之地,北面与宋国隔江对峙,曾一度与南平国,楚国,蜀国密集接壤,乃是江南唐国的西北门户,防守重要之地。 “犬子来信!” 韩熙载的第六子韩侹在江州大营内做偏将,能够接触不少前线消息,除了第一时间送往金陵城枢密院和兵部外,还有一份会以家族内部传信方式,让韩熙载能够及时看到,提前了解局势,出谋划策,做出应对。 “宋军开春后发动突袭,短短半个月内,已经攻克楚地四座城池,直逼长沙府去了。” 徐锴闻言脸色一变,惊道:“遭了,楚地那些诸侯割据,如何能够抵挡得住? 韩熙载脸上顿时浮现担忧之色,点头道:“楚地十年前内乱,被我唐国大将边镐率兵攻占长沙,马氏举族投降,南楚灭亡。但后来楚国大将军刘言,起兵击败了我唐军,继续据有楚地。最终楚国后主马希崇投了后周,在大梁城被周世宗封为羽林统军,而楚地实际被刘言、王逵等楚将割据,表面虽然仍称楚国,其实,早已名存实亡,一盘散沙了。如今被虎狼之师的宋军袭击,按照此趋势,怕是一两个月,楚地就要全部沦陷了。” 徐锴也焦虑说道:“那样一来,宋国拿下了荆南的江陵府和楚国的长沙府,从北向南,把蜀国和唐国就给割裂开了,无法联系。” 韩熙载蹙着眉头,忽然想起一事,惊讶道:“咦,这岂非与苏宸分析的,刚好吻合了?” 徐锴恍然道:“然也!基本一致,那宋军下个目标,就是蜀国了?” “可能性很大!” 徐锴拱手劝道:“韩兄,朝堂主和派,保守派太多,荆楚尽灭,唇亡齿寒,韩兄当尽早返回金陵中枢,主持大局,为策应蜀国提前谋划。” 韩熙载犹豫片刻道:“还有时间,着急不得,要看咱们金陵这位官家得到此消息之后,如何反应吧!若官家不急,老夫干着急终是无用……”说完之后,他口中喃喃念着“苏宸”二字,眼神带着几分期待之色。 第七十七章 无债一身轻 苏宸还清了五百贯欠债后,顿时一身轻松,当场撕毁了字据,从此刻起,他要在润州开始新的生活状态了。 “不许再赌了,知不知道?否则,被我知道,看我不替灵儿收拾你!”彭箐箐站在苏宸面前“好言相劝”,双手活动着手腕,咔咔作响。 苏宸撇嘴苦笑,心想以前欠债的,也不是我本人啊! 我只是一个背锅侠而已! “跟你说话呢,听见没?”彭箐箐更严肃了,一手又搭在苏宸的肩膀上,顿时有股巨大压力感倍增。 苏宸连忙点头,对她这种动辄卸胳膊的做法,虽然很有意见,却不敢表现出来,谁让自己打不过她呢。 这可不是在床上,在长椅上,或是在其它可以躺的地方。站在地上动武,他真不是彭箐箐的对手,让他一条胳膊两条长腿,也打不过。 苏宸忙道:“哎呀,知道了,以前是糊涂了,被人算计,误中了圈套,以后不会再发生那种事了。” “这还差不多!”彭箐箐见他亲口答应,不再赌钱,清美脸颊上露出一丝笑容。 “咳咳!”彭知府忽然从侧面出现,看到在衙门院内,二人勾肩搭背的样子,脸色又不好看起来。 “嘿嘿!”彭箐箐强挤出笑容,收回了她的魔手。 苏宸呲牙了一下,活动了一下肩膀,朝着彭知府笑了笑,但是对方则给了他一个白眼,似乎看他不顺眼,就好像自己欺负了他的闺女一样。 “知府大人,晚生告退了。” “走吧!”彭泽良轻哼一声,甩袖挥了挥,让他可以走了。 “我去送你!”彭箐箐想要跟着他一起离开,快到中午了,可以过去蹭午膳。 “站住,都快用午膳的时间,还往外跑!”彭泽良喊着了箐箐。 “哎呀,我送送他,顺便去白润楼。” “跟我进堂,为父有话说!”彭泽良喝止住女儿,然后转身回大堂了,看来要跟自己闺女上一个谈心课。 苏宸趁机溜之大吉,这对知府父女二人,他是一个也得罪不起啊! “说走咱就走啊,你有我有全都有啊……”苏宸出了知府衙门,心情愉悦,哼起了小曲,往家回了。 一炷香的工夫,苏宸到了家中,先喝了一碗自己熬制的感冒灵药汤,预防风寒疾病,服用三顿后,身上出了一些寒气,并没有患上感冒。 为了庆祝今日还清了债务,苏宸亲自下厨,做几样好吃的菜品跟灵儿分享。 什么水煮鱼、麻辣香锅、黄焖鸡这些特殊做法,色香味俱全,苏宸来自现代,做菜思维跟古人还是有些区别,脑海里记住的也都是现代菜品。 当菜烧好,摆上饭桌时,就听到有人在外面喊道:“这是苏宸苏大哥的府宅吗?” 苏宸走到天井小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胖墩身影,竟然是韩小胖找上门来了。 “韩公子,你怎么来了?” “小弟在家里等苏大哥一上午,都不见你登门,实在等着急了,亲自过来看看,担心出什么事。”韩云鹏笑呵呵说着,走到院子内。 苏宸忽然想起,他貌似昨天说过,今日要登门给韩老看病,而韩云鹏却惦记着,等苏宸出现,韩小胖再以出去招待苏宸为由,讹他爹一些银子。 “上午在知府衙门,有事耽搁了,等下午再过去吧。”苏宸解释道。 韩云鹏忽然鼻子嗅了嗅,露出惊讶之色:“什么味道,好浓的菜香啊——” 他一边说着,快步走向屋门口,看到桌子上的几样菜,露出狐疑之色:“咦,这是什么菜品,怎地我在润州城内的各大酒楼,都没有见过这般做法?” “你中午有没有用过膳,若是不嫌弃,可以一起吃!”苏宸客气邀请,昨天韩小胖拉着自己吃花酒,今日自己也要回请一下。 “还没呢,正好了。”韩云鹏嘻嘻一笑,迈步进屋,闻着菜香,有点口水在嘴里打转。 苏宸微笑道:“别客气了,坐吧!” 昨天两个人虽然第一次外出用餐,但相处的不错,就像是合了脾气,加上苏宸救过他父亲的病,韩云鹏在苏宸面前,倒是没有衙内的架子。 韩云鹏动筷,挨个夹菜品尝,不住点头赞道:“好吃,口味独特,从没吃过这种味道的,跟润州酒楼厨子做的不同啊,这是你们自己做的吗?” “是苏宸哥哥做的!”杨灵儿一脸骄傲地炫耀道。 “苏大哥,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啊,深藏不露,小弟佩服!”韩云鹏本就是个吃货,这次口味特殊,还合他胃口,露出兴奋之色。 他吃了几口麻辣香锅和水煮鱼,感到一股轻微麻辣滋味,感慨说:“要是有酒陪着就好了。” “灵儿,拿佳酿过来。”苏宸让灵儿去拿了提纯的高度酒,给韩云胖倒上一杯,自己也倒了一点酒陪着。 韩云鹏以为是普通清酒,喝了一大口差点没有被辛辣呛到,咳嗽几下,惊讶道:“好烈的酒哇,苏大哥,你家吃的喝的怎么都是宝贝啊!” 苏宸不以为意道:“喜欢的话,走时给你带去一坛这种高度酒!” 韩云鹏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那当然好!你不知道啊,我爹最喜欢饮酒,我回去分成一杯杯送给他,能换来不少银子,以后咱们去花楼吃酒,就不缺钱了。” 苏宸心中苦笑,这小子,时刻都想着如何坑他爹啊! 用膳片刻后,韩云鹏忽地想起一事说道:“对了,昨日落水回来,苏大哥你有没有生病,染了风寒之疾?” 苏宸摇头道:“没有啊,怎么了?” 韩云鹏叹一口气道:“我听人说,湘云馆的行首柳墨浓,昨日回去就大病了一场,风寒疾病颇重,外面又不断传言她投河自尽,落水被轻薄这些,气得她病情加重。听说现在高热不退,已经开始癔症发作说胡话了,诊病郎中回来提及柳姑娘的病情,已是十分危险。” 苏宸闻言之后,表情怔住,脑海中又浮现出昨日那一张凄美发白的女子秀脸来。 在古代,没有消炎药,风寒加高烧,容易烧成了肺炎,很容易丢了性命的,他是否应该帮忙诊治呢? 第七十八章 考教一番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三月时节,过了清明,雨水渐丰,润州城上空时不时就飘来一朵云,垂天而下道道雨丝,连绵不绝。 韩云鹏酒足饭饱之后,拉着苏宸,撑着油纸伞,走出白墙灰瓦的小巷子,来到了恢宏气派的韩府。 既约好今日要登门复诊的,苏宸也不好失约,被韩云鹏引到了韩熙载的房内。 韩熙载倚靠在床榻前,手里拿着一本《道德经》,目光却没有看书,而是怔怔看着房梁,思索着西北局势,忧心忡忡。 他想到自己南渡,当初充满凌云之志,如今蹉跎大半生,过了花甲之年,六十有四,罢官停职在家,目睹北边的宋国强大,江南唐国日渐衰微,忍不住喟叹、痛惜。 这韩熙载出身官宦豪门,其曾祖父韩钧,曾任唐太常卿;祖父韩殷,任侍御史;父亲韩光嗣,任秘书少监、淄青观察支使、平卢节度副使;代代位列公卿。 因此,韩熙载打小经过祖辈家庭公卿文化熏陶,便立下出将入相的志向,自幼勤学苦读,后又隐居于嵩山读书,大约二十岁时游学于洛阳,于后唐同光四年登进士第,可谓少年得志。 但后来其父韩光嗣,因为做了平卢节度使王公俨的佐官,后者因抗旨,拒不接受后唐明宗李嗣源的登州刺史任命,被大将军霍彦威率军讨伐,最后王公俨、韩光嗣等人全部被斩,家道崩裂,韩熙载被迫逃离中原,南渡淮地入杨吴。 一晃数十年过去了,韩熙载已经鬓间发白,志向消磨,忍不住感慨良多。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韩熙载喃喃自语,脸上带着一丝苦笑,正在这时,韩云鹏敲门,带着苏宸进入了。 “见过韩老!”苏宸拎着药箱,拱手行礼。 韩熙载看到小儿子就心烦,但是见他带着苏宸进房,倒是心平气和一些,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苏公子,过来了。” “给韩老复诊一下,若无大碍,以后隔几天来一次就行了。” 韩熙载闻言点头道:“让你费心了。” “应该的!”苏宸放下医药箱,走上前来到塌前,给韩熙载号脉、听心律。 韩熙载等会有话要跟苏宸说,于是朝着小儿子不客气地挥了挥手,让他出去候着,不要在这碍眼了。 韩云鹏正在摇头晃脑,见状识趣退出去了,别看他平时纨绔一些,但是,人并不傻,甚至还有几分小聪明,懂得察言观色。 苏宸把脉过后,微笑着说:“韩老,您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心律和脉搏都趋于正常,血压也下来一些,只要不熬夜,半个月不饮酒,就没事了,以后一旦心窝口出现胸闷气短,头晕目眩,就含住一颗保心丹,可撑过发病时的病症。” 韩熙载点点头,听到没有大事,也宽心不少。 “苏公子,平时你都看些什么书啊?” 苏宸想了想,《论语》《春秋》《礼记》《说文》《骈赋》《汉书》……这些平时基本都不看。 他回来也不是为考状元来的,对古代科举内容也抱有一些偏见,没有多大兴致,再说,现在他从头学起也晚了,还是以赚钱为主吧,做不做官无所谓。 以后能够做到家有万贯钱财,妻妾花容月貌,在一起和谐美满生活,便是他此生向往了。 什么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什么纵横捭阖,朝廷风云诡谲这些,他也没有大兴趣,打打杀杀,斗来斗去,何必呢! “除了看看医书,写写话本,背背诗词,其它书籍并不感兴趣。”苏宸说道。 韩熙载思忖一下,有意考教,探探他才学深浅,说道:“不如,由老夫说一些文章句子,你来说出作者出处如何?” “还是不要了吧……”苏宸表情有些不自然,这种考教有点困难,他虽然读研期间是中文系,但本科他是临床医学,专业不精,更非从小就熟背古文,怎么可能把诸子百家,魏晋隋唐的文章都记住句子……臣妾做不到啊! 韩熙载摇头笑道:“以文会友,何其雅致,来,听我这一句:自性达物曰城,自学达城则明。文武周公,自性而成者也,无其性不可而及矣。颜子游夏,得诚自明者也……” 这段句子出自唐代文学家欧阳詹的《自明诚论》,他强调有了“诚”的重要性,有了诚就可以修身齐家治国了。在安史之乱后,中唐开始社会思潮由强调忠孝转为了注重诚明,由此开启关注心性的问题;算是儒学在中唐之后比较重要的论着。 只可惜,这篇文章不算是辞藻华丽的千古名篇,并没有收入现代课本里,苏宸没有听过啊。 此时的苏宸,一脸懵逼,苦笑摇头,不知文章和作者出处。 韩熙载见他不知,安慰道:“无妨,可能这篇有点偏了,牵扯到儒家思潮之变化,内容枯涩一些,老夫再说一段通俗易懂的:文章本于教化,形于治乱,系于国风。故在君子之心为志,形君子之言为文,论君子之道为教。《易》云‘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此君子之文也。这一段应该听过吧?” 这一篇是柳冕所做《与徐给事论文书》,收于《全唐文》,文章的大意不难理解,在中唐时期,韩愈、柳宗元推行文学革新,提倡古文运动,在文学思想和文学创作结合方面有所推新,反对六朝以来骈俪之词,认为文章不应该只是辞藻形式的堆砌,其中以柳冕的这篇文论,解析的最为深刻。 韩熙载心想苏宸既然不擅长骈赋,却有诗词才华,应该是站在韩愈、柳宗元那一方,是古文运动遗留文风的支持者和拥护者,那应该熟读过柳冕的这篇文章。 苏宸同样一脸懵逼,这段大致意思,他是能够听明白的,至于这篇文章的题名是什么,哪个古代作者写的,他完全不知道啊,考得太冷门了吧! “这篇也没听过?”韩熙载脸色有点不自然了,强忍着道:“无妨,再听下面这篇……” “停停停……韩老韩老,小子才疏学浅,或许以前翻过,但记忆不深,早就忘却了。”苏宸找了一个借口后,硬着头皮拱手道:“那个,在下忽然想到,家中还有急事,告退了先!” 苏宸说完,也不等他挽留,直接起身,提着药箱子就赶紧夺门而出,再不走的话,出糗更大,恐怕等会要被对方当成文盲了。 韩云鹏正好来到门口,见苏宸急匆匆离开,他打招呼都来不及,摇头纳闷,然后迈步进屋道:“父亲,苏宸冒着风雨来给您治病,这份恩情,咱们不可怠慢,请爹爹再给我一百贯钱,我去好好款待小恩公一番!” “滚——”韩熙载正在失望与烦闷情绪中,无处发泄,韩云鹏的出现,火上浇油,正好撞枪口上了。 韩云鹏见父亲韩熙载动怒了,还拿起枕头砸过来,吓得抱头鼠窜,仓皇逃走了。 第七十九章 新的合伙人 江南美,处处画雨烟。少女柔情深闺泪,春去冬来景依然。只有秀江南。 如诗如画的水乡美景,都笼罩在一场烟雨之中,但此际,苏宸正逃之夭夭,撑着油纸伞,没闲心欣赏,快步匆匆回到了府邸,长袍裤腿裙摆都被雨水打湿了。 方才在韩府他算是见识到,什么才是享誉文坛的大文豪。各种前面朝代古人的锦绣文章,有所价值的,俱被收入《文选》和《全唐文》等,韩熙载能随口背出一些重要段落和出处,这不是一般读书人能做到的。 苏宸背一些脍炙人口的几首唐诗宋词还行,那么多古人文章,他实在没有看过,更别说背诵和理解透了。 “回到古代冒充才子,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苏宸苦笑,心下决定,以后可不能出去打脸充才子了,很容易被真的打脸! 以后没事也少去韩府,这老头有事没事的,总喜欢拉着自己来谈国事和文章,都非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他咋不拉自己谈谈风月和歌舞呢,就如韩熙载夜宴图那种的! 下午雨未停歇,淅淅沥沥的,苏宸闲来无事,坐在书房开始写话本,明日又到了给张大川交稿的日子,再不赶一赶,就要断更了。 在后世写小说断更,很容易被骂的!在这唐宋时代,话本评书断更的话,估计张大川不仅会被骂,还有可能被衙内恶少给痛打吧! 一个时辰过去,黄昏来临,苏宅也开始掌灯了。 此时,一个胖墩的身影又来到了苏宅府内,过来寻苏宸来了。 “苏大哥,你在忙什么呢?”韩云鹏笑容可掬,走入了苏宸的书房内。 苏宸抬头,微笑打招呼:“哦,韩公子来了。” 韩云鹏摆了下手,笑嘻嘻道:“苏大哥别称呼我韩公子了,就叫我云鹏吧,我家兄长都是这样称呼的!” 苏宸摇头道:“那怎么行,你可是侍郎府上的衙内公子啊,在下只是布衣白丁身份!” 韩云鹏不以为意道:“那有什么,我爹都已经罢官了,何况他都六十多岁,还能再活几年?我读书中科举是不行的,参军也不愿意,以后没有爹爹庇荫,也是一个白丁身份。” 想不到他并没有纨绔到底,还有一些自知之明的。只不过,韩云鹏打小娇生惯养,读书吃不了苦,也不是那个料,参军更不行了,没有那个行伍志向,只能闲混着。 若是韩熙载官复原职后,向陛下恳求一番,多要出一个庇荫名额给小儿子,也是有可能的,关键是他如今年纪不大,尚未定性,而仕途那般凶险,韩熙载也不希望老儿子韩云鹏踏进这个泥潭。 韩云鹏走近桌前,问了一句:“你在写什么呢?” “历史传奇的话本!” “话本?”韩云鹏凑到桌旁,站在苏宸身侧,目光瞅着他专注地写着故事。 “秦琼,程咬金,贾家楼结义?这不是润州城内,最近流行的隋唐演义的评话说书吗?” “没错,就是这个!”苏宸很平淡地说道。 韩云鹏相当惊讶:“这个故事,是你所写?我的天啊,小弟当日听闻,觉得特别过瘾,还给讲书的人,砸了不少赏钱,一直想听后面的内容,想不到竟然是苏大哥写的!” 苏宸笑了笑:“闲着没事,赚点润笔费。再说,上次我去范家那座丰岳楼,听了一段书,老旧的才子佳人故事,毫无新意,所以,就打算自己写几个话本故事,也能丰富咱们润州城内的百姓精神世界。” 韩云鹏道:“苏大哥,你太有才了!以后我可以提前过来看剧情,然后再去丰岳楼听书, 苏宸愕然道:“都剧透了,还听着什么意思。” 韩云鹏嘿嘿笑道:“相互印证嘛,对比一下,听起来会更过瘾!酒楼里周围旁人都不知道剧情走向,唯有我事先知晓,有一种先知先觉感!” “随你吧!”苏宸不管这些了。 韩云鹏忽然说道:“苏大哥,你这个故事,咱们可以印出来啊!” 苏宸疑惑问:“印刷成话本小说?” 韩云点头说道:“是啊!除宣纸外,现在有些亚麻纸价格低廉,已不昂贵了,一些润州权贵子弟,虽然不喜欢读书,但是看这种传奇志怪故事,还是愿意花钱买的,我们韩家就有书坊,只是刊印的数据,销量有限,都快倒闭了,正好我能要过来,咱们可以拿来印刷刊卖。” “你打算做生意了?”苏宸不解问。 韩云鹏摇头道:“我对其它生意兴趣不大,而且我三哥也不一定给我其它商铺,让我经营打理,暂时信不过我。但是我喜欢话本故事,倘若我们印刷话本小说,既能赚钱练手,也觉得好玩!” 苏宸想了想,觉得印书这件事,也可以搞一搞,毕竟自己读中文专业,翻阅不少古代小说和元杂剧故事,正好可以写出来打发时间,保持一个兴趣爱好。 否则,在这个时代,娱乐项目过于贫乏,需要自己找乐子了。 不过唐末宋初的五代时期,纸张虽然降价下来,但是印刷术貌似还没有改良,找工匠制造雕版,成本不低,除非自己搞出了活字印刷术,印书的成本会降低,效率也能大大提升。 韩云鹏带着几分兴奋,抓耳挠腮问道:“怎么样啊,苏大哥,咱俩合伙印书,等书火了,咱俩就有钱去花楼,喝花酒了。” 苏宸纠正他道:“我赚钱,可并非为了去花楼喝花酒,请不要诋毁我的清白。” 韩云鹏点点头:“懂!有外人的时候,我一定守口如瓶,绝不说你的重口味偏好,连当时柳墨浓的冰冷尸体都下嘴猛亲!” “再说一次,那是救人!”苏宸额头冒起几道黑线来。 韩云鹏回道:“好吧,是救人!不过,柳墨浓虽然被你救醒了,但是似乎风寒病重,下午我去花楼听曲,不少花楼街巷都传的沸沸扬扬,说有郎中诊治之后,束手无策,觉得柳墨病情到肺,咳嗽不止,全身发烫,恐活撑不了几日……好好的一位佳人,多可惜了。” 苏宸脑海浮现了佳人凄然面孔,心中一柔,顿时站起身道:“走,陪我去一趟湘云馆!” 第八十章 落井下石 湘云馆也坐落在清河街上,与红袖坊相隔一里地,算是这清河街西区两大顶级花楼之一。 烟雨如丝,水汽缥渺,受天气原因,今晚此处街上行人,比往日晴空夜里少了许多。 街道两侧的一些房檐上,挂着大红灯笼,在风雨中轻轻摇曳。 行人匆匆,身上带着酒气,嘴里还唠叨着八卦事。 “听说了没,湘云馆的行首柳墨浓,大限将至了,可惜啊!” “天妒红颜啊,如此俏佳人,就这样快殒命了。” “四大行首争花魁,真是残酷啊!她担心失败没有好下场,竟然投河自尽,难道被幕后金主儿胁迫了?” 苏宸和韩云鹏在来湘云馆的途中,就听到了来回过往吃花酒的男人在随口嘀咕议论,毫不避人,这已成为清河街上,乃至润州城最大的八卦新闻。 原本事情只是一个头晕落水而已,并没有多复杂。但是,经过别有用心者幕后操纵舆论,推波助澜,导致这股舆论风波,如同洪水猛兽要将柳墨浓吞噬,甚至把湘云馆击垮。 红袖坊、翠薇阁、铜雀楼这三个顶级花楼,肯定会借助此机会,刻意抹黑,故意渲染,通过制造不利于柳墨浓的言论,挤兑湘云馆的名声。 这一日内,许多原本约定了湘云馆的商贾和权贵人士,纷纷派家仆来取消了预约,近期不想过来沾晦气了。 一些有条件的文人士子和衙内少爷们,也都不少转去其它三大花楼。 这使得以前门庭若市的湘云馆,直接门庭罗雀了。 粗略估计,今日花楼的营业额,下降了一半,馆内已有不少的清倌人和歌妓们,都对柳墨浓颇有意见,因为影响了她们的生意和客源。 湘云馆,大堂曲廊角落。 有几位俏丽倌人暂无生意,看着稀稀疏疏的客流,面带忧色,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许多公子今日都不过来了,若长此下去,可怎生是好!” “桑妈妈和幕后潘家都在商量对策了,或许会推出新的行首来替柳姑娘了。” “早死早脱生,也不用大家跟着受连累了。”有倌人素日里跟柳墨浓有怨,此时嚼舌根,说些恨不得她早死的话,煽动大伙情绪。 “崔巧儿,你这样说,就有些过了。”有跟柳墨浓私下交好的人,正好路过这儿,闻言后有些生恼,出口反驳。 崔巧儿脸上带着一丝得意,朝着对面的貌美女子轻哼道:“沈伽茹,你到此时还替柳墨浓说话,这是要跟我们所有人作对了?” 沈伽茹反讥道:“狐媚子,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桑妈妈不让大伙私下乱议,当同仇敌忾,共克难关,你却在这落井下石,倒是让大伙瞧清你的小人嘴脸。” 崔巧儿冷笑,巧舌如簧道:“姓沈的,你才是狐媚子呢!不就是平时跟柳墨浓私交好嘛,她拖累了大家,影响生意是事实,她做的出来,还不不让别人说嘛,你要是也有点良心,就跟她早点滚蛋——” “崔巧儿,你这个卑鄙小人,只会挑唆是非!”沈伽茹气的脸色一阵青一真白。 苏宸和韩云鹏这时刚好走进来,迈入大堂内,有倌人眼尖,发现了韩府小公子,顿时都围拢过来。 “大鹏公子,好久没有过来玩了。” “妾身甚是想念大鹏公子。” 连正在吵架的崔巧儿都转身,放下了沈伽如,凑过来搭讪,希望能够开张,得到韩府公子的青睐,一晚上陪酒也能小赚些银子。 韩云鹏却没有接话,而是出口询问:“柳行首怎么样了,我带着苏神医过来给柳姑娘看病了。” 这些倌人都愣住了,没想到这韩府公子竟如此关心柳墨浓,当她们目光又看到苏宸的身上时,更是露出诧异之色,如此年轻,只是一个学徒郎中吧。 沈伽茹快步走过来道:“韩公子,柳姑娘在后院阁楼上,请带着这位苏神医,随妾身过来。” 尽管她也看出了苏宸过于年轻,有些怀疑他的医术,但是,韩公子可是侍郎府的衙内,虽有些纨绔,但为人仗义,心性并不坏,口碑还可以。 何况,现在柳墨浓情形不乐观,桑妈妈不断再找来不同郎中登门诊治,多看一个郎中,就多找一丝希望,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苏宸目光看向沈伽茹,点头示意道:“麻烦了。” 沈伽茹带路在前,韩云鹏和苏宸跟随在后,离开了前楼的大堂。 “如此年轻的郎中,是城内哪个药堂的坐诊大夫?” “从没有见过,难道只是学徒?” 崔巧儿轻呸一口道:“如此年纪,能救好才怪,故弄玄虚罢了。柳行首……这一次,怕是够呛喽。” 这嘴角表情,典型一副小人得志的神色。 片刻后,苏宸和韩云鹏跟着沈伽茹来到了后院阁楼上,敲了敲房门,小荷从里面打开,见到沈伽茹后明显一愣:“沈姐姐!” “小荷,墨浓姐姐怎么样了,退烧了没?” 小荷眼睛红肿,显然哭了多次,被沈伽茹这样一问,顿时又泫然欲滴,脸色如苦瓜道:“还没有,我家小姐她……烧得好生厉害,已经癔症说胡话了……” “别着急,韩公子带了一位苏神医过来!”沈伽茹把韩云鹏的介绍词给说了出来。 “苏神医?”小荷闻言眼神一亮,既然有“神医”二字,令她多出几分期待。 但是,当她的目光瞥到韩云鹏身旁的苏宸的时候,目瞪口呆,大吃一惊道:“是你这个登徒子!” 沈伽茹疑惑问:“什么登徒子,这位是……韩公子青来的苏小神医。” “他,他就是那天,在船上轻薄墨浓姐姐的登徒子,墨浓姐姐的清白名声,就是因为他给毁了……” 韩公子不悦,大声喝道:“小丫头,休要胡说八道,难道你忘记了,那日你家小姐落水,已经没有呼吸,可是苏神医妙手回春救活的。他既然能够把死人救活,便也能给你家小姐治病,若是你横加阻拦,耽误了救治,就等于你间接害死的柳姑娘!” “我没有……哇!”小荷毕竟十四五岁的样子,这两日照顾柳墨浓,提心吊胆的心情,一直很脆弱,此时被韩云鹏如此喝斥,委屈加上难过,再也忍不住,心态直接崩了,哇哇大哭起来。 苏宸平静看着小荷,说道:“救不救你家小姐,就在此刻一念之间!一念生,一念死,你自己选择吧,这润州城,现在只有我,能救她了!” 小荷哭了几声,虽然有些讨厌面前这个男子,但是,为了救她家小姐,还是忍气吞声转身,把他引入柳墨浓的香闺内。 第八十一章 怜悯之心 苏宸提着药箱,走进阁楼外轩,室内布局精致,别具匠心,先映入眼帘是室壁上挂着几件丝竹乐器,台案上琳琅书籍,暗红色的桌木上摆放着一架古琴,彰显着房主定是一个精通音律的爱琴之人。 在阁楼内室与外轩之间,由一道屏风伫立,屏风上没有画着凤凰梧桐,或是鸳鸯戏水的图案,而是由丝绸绫罗材质制作的屏风,上面刺绣着浓黑字体,是一首冯延巳《蝶恋花》的曲词: “窗外寒鸡天欲曙,香印成灰,坐起浑无绪。庭际高梧凝宿雾,卷帘双鹊惊飞去。” “屏上罗衣闲绣缕,一饷关情,忆遍江南路。夜夜梦魂休谩语,已知前事无寻处。” 屏风娟秀,词意清雅,绫罗布料遮挡实现,若隐若现,勉强能够看到内轩的轮廓,带着一股朦胧的意境。 “我家小姐在里面!”小荷把苏宸领进了内轩。 韩云鹏紧随其后,也想跟进去瞧瞧情况。 沈伽茹走到屏风口处,倏然转身,对着韩云鹏歉意道:“韩公子,里面是柳姑娘的香闺,除女子外,公子男人进入多有不便。苏神医乃是郎中,可进入探查,还请韩公子在外轩等候。” “这个……好吧!”韩云鹏也并非蛮不讲理之人,他还是有一定道德底线和行为准则的,也知道强行闯入姑娘的香闺,传出去终究好说不好听。 虽然号称大鹏公子,青楼小探花,但自认风流,却不下流。 香闺内轩。 苏宸坐在床榻边,手中拿着一块丝巾手帕,放在了柳墨浓的皮肤上,这便避免直接触碰皮肤,有避嫌之意。 其实在唐末宋初这个时代,男女礼防远不如明清时候那么严重,因为理学还没有出现,加上五代十国乱世动荡不断,导致风气开放,女人社会地位不像明清那么低,性情活泼,任性刁蛮的女子大有人在,礼教束缚也没有那么严重。 比如“河东狮”“胭脂虎”的典故俱都源自北宋,根据野史记载,连赵匡胤昔年做都点检时,就因为在家发了几句牢骚埋怨话,都被他姐姐拿擀面杖追上大街教训,也是一个侧面写照。 “烧的很厉害啊!”苏宸蹙起眉头,柳墨浓体温非常高,的确是因为风寒引起的重感冒病症,但加上落水后过度惊厥,冰冷河水寒阴之气入体等,等引发了其它并发症,远比感冒要重了。 当下没有消炎药和退烧药,无法很好地做到退烧效果,这样烧下去,柳墨浓很容易烧成肺炎、心肌炎、脑膜炎,全身免疫力下降,呼吸困难,一命呜呼的可能性都是有的。 “我家小姐的病,能治好吗?”小荷哭着询问。 苏宸叹了口道:“有些麻烦,但是,可以救!” 小荷闻言一喜,抹着眼泪道:“你要是能够救好小姐,我就再也不说你是登徒子了。” “我本来就不是登徒子!”苏宸瞪了她一眼,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他也不打算在此时跟她理论辩解了。 苏宸道:“我有法子能给你家小姐降下体温,你去打来一盆温水,沾湿一个布帕,先给柳姑娘擦拭一下身子散热,然后再用我的法子……” “好!”小荷听到他有法子,转身出去打水,但是刚走到外轩,阁楼的房门被推来,桑妈妈引着一名郎中进房了。 “小荷,你去哪里?”桑妈妈询问。 小荷回道:“我去打水,有位郎中在给我家小姐治病?” “来了郎中?是润州一位神医?”桑妈妈狐疑,她没有在外轩停留,径直走入了内室。 来到室内,桑妈妈看到了苏宸之后,有些惊愕,这公子过于年轻,毫无郎中的样子,倒像是一个偷小姐的读书人。 “你是郎中?在润州哪个药堂坐诊?” “保和堂!”苏宸随口回应。 桑妈妈愣住,有些疑惑道:“保和堂,是哪个药堂……” “柳姑娘病情严重,现下不是讨论药堂大小的问题,应该快点救治柳姑娘,否则,她就会有危险了。”苏宸想要换个话题,避开这种问答。 “等等!”桑妈妈起疑道:“这个保和堂不曾听闻,并非润州的大药堂,你又如此年轻,更像读书公子,是否为郎中都存疑,让我怎么相信你能治病?” 保和堂的名声,在二十年前,名气还是很大的;但是最近十多年,苏明远去了金陵做御医,苏家人丁不旺,单脉相传,保和药堂在润州城已不做诊营生了。所以,润州人对这个药堂早已忘记了。 百味堂,同仁堂,康振堂,济生堂,安霖堂,这些才是目前润州城的大药堂诊所。 苏宸反驳道:“治好了柳姑娘,你不就知道了。” 桑妈妈心中质疑,对苏宸已然不信了,摇头蹙眉道:“哼,救人如救火,可容不得你在这里耽搁胡闹,我已经请来了百味堂的神医,由他来诊治会更加稳妥,这位小郎中,请先避让,暂时移到外轩等候吧!” 苏宸目光瞪了桑妈妈一眼,既然对方这样不识抬举,他也没有必要在这里热脸贴冷屁股了,起身冷声道:“既如此,那就告辞了,希望你不要后悔!” 他起身关上了床沿的药箱,提起来就往外走,正好与踱步走进来的刘神医面对面遇到。 “师兄!” “刘师弟!” 苏宸没有想到,湘云馆这次请来的郎中是他刚结交不久的刘思景师弟。 “师兄过来给柳姑娘看病?” “嗯,不过还没有看上,人家不相信咱,正打算告退了。” 桑妈妈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看到这一幕,有些不可思议,这个读书公子打扮的年轻人,竟然是一把年纪的刘神医师兄。 “刘神医,你们这是?” 刘神医脸色沉下来道:“此人乃是在下师兄,你不相信他,便是不相信我。怠慢了师兄,就是怠慢刘某,既如此,湘云馆还是另请高明吧?” 桑妈妈脸色顿时苦下来,在润州城虽然大小诊堂不少,但是,论医术的高明和人品,刘思景绝对首屈一指,排进前三了。 起初湘云馆找过了几个郎中,开了汤药,但是都不能见效,或是让她准备后事。桑妈妈这次亲自登门邀请,才把百味堂的刘思景本人请过花楼来治病,本就是破例了,此刻又莫名其妙得罪了人家,感到无奈至极。 “别别别…..刘神医,请留步,老婆子知错了。”桑妈妈也是八面玲珑的人,脸面随时可以搁下的那种,对着苏宸和刘神医弯身行礼道:“是奴家有眼不识泰山了,担心柳墨浓心切,冒犯了小神医,还请这位小神医不要见怪,别跟奴家一般见识。” 刘神医目光看向苏宸,让他决定,是否留下,还是继续离开。 苏宸犹豫了一下,深吸了口气,一时的得罪,与一条命比起来,显然还是后者更重要,现下不是置气的时候,他瞥了桑妈妈一眼,在市井中的百姓都不能免俗,在这烟花之地有此市侩之人也属正常。 “救人要紧,刘师弟,也来一块看看柳姑娘的病情吧。”苏宸再次走回了柳墨浓的塌前,并没有搭理这个桑妈妈。 刘神医微微点头,虽然刚才他是有意表态,维护师兄的颜面,但是心中还是觉得救人为重。如果苏宸一意孤行,气度狭小,他这次虽然能够跟随苏宸离开,但是心中也会留下了不好印象,若做人无怜悯之心,那点师兄弟之情可能也要从此出现裂痕了。 第八十二章 诊断病症 刘思景把脉之后,也是眉头紧皱,又伸手隔着丝帕,触碰了柳墨浓的额头,滚烫的体温,令他神色也是有些复杂。 桑妈妈凑过来,紧张询问:“刘神医,怎么样?” 虽然她听到苏宸是刘神医的师兄,但是,如此年轻,还是让她心中没底,把治病救人的希望都寄托在刘神医身上了。 刘思景诊断道:“舌红苔黄,脉数有力,属热毒炽盛之症,同时邪入心包,高热惊厥,昏迷谵语,神志不醒……” 这些专业术语,桑妈妈听懂个只字片解,依旧一脸懵逼。 “刘神医,奴家听不懂这些,究竟能不能治啊?”桑妈妈苦着脸问。 刘思景解答道:“这不是简单的风寒病了,有了惊厥癔症,伴随如此烫烧的热病,连心肺和头耳都受到了影响,要诊治相当麻烦。” “那可怎么办啊!”桑妈妈十分担忧叫苦。 刘思景捋着山羊须道:“首先要降温,不降热烧,炎症不消,其它病症便难以解决,柳姑娘很可能无法救过来!” 桑妈妈从其它郎中嘴里,也听到过类似的诊断,但是轮着开了药方,却并没有起效果,着急道:“那就请刘神医赶紧帮墨浓想法子退热治病吧。” 刘思景沉思了一下,问道:“其它郎中都用了什么法子给柳姑娘退热的,可以说来听听,若是用过的,老夫这次便不用了,节省麻烦和工夫。” 桑妈妈想了想,说道:“济生堂王神医,给开的……好像是通腑泄热法,以苦寒通便的药物来退热。” 刘思景点点头道:“王郎中使得是釜底抽薪法,犹如锅下柴多火旺,抽去柴薪则火熄热退。用的应该是大黄、芒硝等药,或将其配入清热方剂中,以通利肠秽,泻下热结,使邪热从下而去,可达到去火退热之功;此法没有效果吗?” 桑妈妈摇头道:“折腾了几次,墨浓的病情反而更重了。” 刘思景眉头紧锁,陷入沉思,说道:“还有谁来诊治过?” 桑妈妈又道:“同仁堂的孙神医也来过,呐,这是药方。”说完,她从袖子内拿出了一张孙郎中开的药方。 刘思景接过来一扫,看到上面黄连、黄芩、黄柏、栀子等字,微微点头:“孙郎中用的是苦寒清热法,主要适用于发热而不恶寒的病人。如见高热不退,汗出较多,口渴喜喝冷饮,脉象洪大而数时,为热盛津伤证,此时不能用发汗退热法,宜用此苦寒退热之法,但柳姑娘的病情,却远非如此,有邪寒入体,更加复杂,单用此方治疗,效果也就不明显了。” 苏宸打小跟外公学习中医,抄写和背诵的药方不少,刚才让他自己临床把脉诊治,有点不知所措,经验不足;但此时听过刘思景的分析,顿时心中已经明白了柳姑娘的病症,以及其它郎中开的药方特点。 桑妈妈听这刘神医分析的条条是道儿,着急道:“哎呀,刘神医,您就别在这卖关子了,到底该如何治,您赶快出个主意啊,墨浓都这样了,可急死个人了!” 刘思景沉吟了一下,走到内轩梳妆台前,就着桌上笔墨,提笔写下了一个药方后说道:“我开了一个方子,可用于高热不退,痰涎壅盛,昏愦不省,语言蹇涩等症,派人去百味堂抓药即可,他们知道每种药材该抓多少量儿。” 药方这东西,在古代是非常珍贵的,都被各药堂的看重保密。除非是大家都知道的药方,则不会藏蔽。倘若一个药方知之甚少,那么上门治病的郎中开药方时,往往只写出一部分药材,也不写具体多少配比数量,关键药材隐去,让病人家属只去自家药堂开药,负责抓药剂师则会心知肚明,会按标准药方给配药,来防止药方外泄,增加自己药堂的独特地位。 桑妈妈连忙点头,正要过去伸手拿药方,刘思景停顿了一下,把方子先递交给身侧的苏宸道:“师兄,你觉得此药方可否?” 苏宸接过来,扫了一眼,上面写着牛黄、羚羊角、茯苓、白术、桂心、当归、甘草、雄黄、柴胡……等十多种中草药名称。 “这是牛黄清心剂的方子!”苏宸看到这些药草,便认出了药方名。此药方始于东汉张仲景所着《金匮要略》,经过历代医家加减化裁,唐宋时期药方并未失传,刘思景有这个方子,倒是并不奇怪。 刘思景见苏宸认出来了,心中对他的医术本领也很认可,觉得这个师兄除了开刀术外,在传统行医之术上,也是行家啊! “师兄觉得,能对症见效否?” 苏宸犹豫了一下,说道:“还算对症,不过退热效果一般,针对惊厥中风之症倒是效果不错,但柳姑娘情况比较严重,光凭此药方,怕是数日之后才能起效果,但柳姑娘却等不及数日后,不如用紫雪散吧!” “紫雪散?”刘思景有些惊讶,愕然道:“可是《千金翼方》的‘紫雪’之名?但这紫雪散,药王孙思邈也只是简略提到过,后来失传了,百年未见流传于世,难道师兄知道此方?” 苏宸微微点头,紫雪散在北宋末时,被一位宫廷御医整理典籍,意外发现拾得,后来收录于宋代《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卷六,为凉开法的常用处方之一,流传于后世,算是古代退烧最有效的三大药方之一了。 “我写给你吧!”苏宸在梳妆台前,提笔写下了一个方子:寒水石、犀角、羚羊角、木香、沉香、元参、升麻、甘草、硝石、麝香、朱砂……等十六味药物配制而成。 刘思景惊喜接过药方,看过后有些激动道:“这真是紫雪散的药方……再现世间了。” 苏宸神色如常道:“赠予你了,配比我也告诉你,等会你亲自回去抓药,免得出错,以后有了它,你可以救治润州城更多的百姓!” 刘思景闻言又惊又喜,还带着几分感动和钦佩,如此珍贵的失传秘方,就这样毫无保留相赠,只为了以后能够多救治百姓,让他这位行医老郎中,都佩服起苏宸的胸襟宽广和医者仁德来。 “多谢师兄,造福百姓!”刘思景手里拿着药方,深深一躬,表情十分认真。 内轩的桑妈妈,屏风口处伫立的沈伽茹,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住了,此人年纪轻轻,似乎医术真的非常高明,让刘神医都如此心悦诚服地鞠躬了。 第八十三章 酒精退烧 刘思景匆匆离开湘云馆,赶回去抓药配置紫雪散去了,这个失传药方令他兴奋不已,迫不及待想回去试验一番,当然,救人如救火,也是他急着回去抓药的另个原因。 苏宸留在内轩,目光看了柳墨浓一眼,沉吟一下,打算先使用物理退热法,给柳墨浓降温退烧。 此时,小荷端来了热水盆子,里面还放着一条帕巾。 “苏小神医,接下来该如何办?”桑妈妈这时候的问话语气,明显变得客气、恭敬起来,刘神医对他都如此客气,她更不敢冒犯了。 苏宸神色平静,转身对着小荷说:“拧湿帕巾,然后把柳姑娘身上的衣服去掉,擦拭一下身子散热,然后用我的高度酒给她擦拭一遍身体,便能够很好去热!” 一边说着,苏宸取出他提炼多次才得到的高度酒水,充当医用酒精用了。 他一拔掉酒瓶塞子,顿时室内散发出浓烈的酒气。 “用酒水擦身子……”桑妈妈、沈伽茹、小荷全都吃惊了,没听过有酒水擦身的,岂不是越擦越热。 苏宸解释道:“这叫酒精,酒中凝缩的精华,非常烈,有消毒杀菌…..反正,有很好的行医作用,对退热有很大帮助。” 他忽然觉得,跟这三个人讲杀菌等知识,完全是对牛弹琴,没有必要。 “现在就开始吧,我去外轩等着,你们擦拭好她的身子,我再进来。”苏宸说完,光明磊落地走出了内室。 桑妈妈犹豫一下,点头道:“按照苏小神医的办法做吧,或许有用。” 沈伽茹和小荷立即开始扒扯柳墨浓的衣服了。 苏宸走到外轩与韩云鹏相见,后者好奇问:“柳姑娘如何,病情严重不严重?” “挺严重的,但也能治。”苏宸回道。 韩云鹏惊讶着说:“其它大诊堂的郎中都没办法,你能治好?我的哥呀,你这么牛啊!” 苏宸愕然道:“你才知道我懂医术吗,貌似你父亲韩老,就是我救的,我们能相识,就是因为医术啊!” 韩云鹏挠了挠头,尴尬道:“我以为……那只是碰巧遇到,家父头晕了,你送回家而已,顺道治疗一下。” 苏宸喝道:“那柳姑娘呢,你亲眼见到,我把她从濒死状态救活,那可是妙手回春啊,换做其他郎中,肯定死透了!” 韩云鹏更不好意思道:“那个,我以为你故意占她便宜呢……” “我擦——”苏宸看着韩云鹏,真被他的脑洞击败了,小小年纪,这满脑子都装些什么啊! 苏宸一脸嫌弃道:“以后咱们别来往了,反正你都把我当成不良黑医了。” 韩云鹏一脸谄媚道:“别啊,苏大哥,亲苏哥,苏哥哥……你可不能不认小弟啊!” 苏宸一身鸡皮疙瘩道:“别叫了,忒恶心人了。” 韩云鹏笑嘻嘻道:“苏大哥你真的是百味堂刘神医的师兄?” “的确是师兄弟关系!”苏宸点头同意。 韩云鹏继续追问道:“那你的医术比他厉害很多吗?” 苏宸谦虚道:“也不能这样说,各有擅长吧,在许多方面,刘师弟的医术比我高明,我只是在某些方面,有些擅长而已。” 韩云鹏仿佛抓到关键点一样,惊讶道:“某些方面……也包括那方面?” “哪方面?”苏宸疑惑,感觉他在打哑谜一样。 “就是那方面!”韩云鹏说完,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裤裆。 苏宸看着他道:“怎么了,你那儿有病?” “没有!”韩云鹏摇头,矢口否认,一脸的傲然道:“开玩笑,我怎么会有问题,只是想......再延长一些。” 苏宸点点头,看着韩云鹏的脸部表情,十分的古怪滑稽,仿佛被踩到尾巴的蛇。 “润州第一快……”苏宸脑海里再浮现出这一个词语时候,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把手腕递给我。” 韩云鹏一愣道:“干嘛!” “看你病情!”苏宸说完,抓住了韩云鹏的手腕,触摸他的脉搏,片刻后放下,已然看出了对方身子的毛病。 苏宸压低声音,只有彼此两个人能够听到:“你体寒肾虚,除了天生肾源弱的原因外…..应该在小时候还大病过一场,落了病根。” “这你也能看出来?”韩云鹏吃了一惊。 苏宸说道:“当然了,何止是我,我那师弟刘神医也应该能够看出来。” 韩云鹏一脸痛心疾首,脸如苦瓜道:“可是,那些郎中都没有办法,你有办法不?” 苏宸微微一笑道:“难办,我得想想吧——” 韩云鹏听他没有直接拒绝,顿时来了惊喜之色:“哥哥,我的亲哥,你一定要帮助我啊!” “回去再说!”苏宸只能一副汤药一副汤药试着,还得看下实物,有没有什么皮过长之类的。 就在二人在这交流的时候,沈伽茹从屋内走到外轩,说道:“苏神医,擦拭完了。” 苏宸点头道:“好,我在给她扎几针!” “苏神医,请入内!”沈珈茹伸手一引,又对韩云鹏道:”韩公子,还请在外轩等候。” 韩云鹏目光不由自主,正向里面张望,可惜屏风遮挡了视线,唯有问向沈珈茹:“柳姑娘好些了没?我也是心急如焚,甚为担忧啊!” “理解韩公子的心情!妾身替柳姐姐谢过韩公子的关心了。”沈珈茹微微一笑,不失礼貌地婉拒他的花花心思了。 苏宸来到床榻边,看着如海棠春睡的柳墨浓,容颜清美,哪怕处于病态之中,但仍是一张国色天香的脸颊,发烫起来,红彤彤的如玫瑰色。 沈珈茹问道:“苏神医,接下来怎么做,柳姐姐她……什么时候能退热?” “先针灸,等刘郎中回来,服下药汤,她的症状就能好转一点了。”苏宸从“救你命三千”的药箱里,拿出一套银针,开始给柳墨浓的施针,有镇定安神,缓解情绪,克制惊厥之用。 桑妈妈,小荷,沈珈茹侧立一旁,看着苏宸用针,自然平稳,镇定自若,年纪轻轻有此定力和自信,让她们忐忑的心情也平静了一些。 第八十四章 留夜 不到半个时辰,刘神医带来了紫雪散药汤,已经熬制好了,火候刚好,免得在湘云馆让侍女熬练,她们这些人熬药肯定不如百味堂的专业人士手法。 小荷用勺给柳墨浓喂下汤药,然后横放在榻,让她继续休息安睡。 刘思景说道:“师兄啊,这紫雪散是完整的,方才熬药时候,我亲自尝过,与一些散佚典籍中提到的味感和色泽相近,应该没有问题,师兄这方子是在何处所得啊?” 苏宸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我是苏家祖传的手札里,找到了这篇紫雪散。” 刘思景点头道:“都传言苏家祖上,曾经跟药王孙思邈的后人学过医术,家有《千金翼方》上的某种偏方药方,今日看来,所言非虚啊!” 苏宸微笑道:“只是几篇而已,其它用处也不大,苏家长辈都过世了,这祖传医术恐怕传不下去了。” 刘思景苦心劝道:“以师兄的年纪和医术、悟性,只要专心从医,十年之后,必定是润州第一神医了。” 十年之后?南唐都灭亡了,变故太多,苏宸可并不想在这做什么第一神医! 桑妈妈走过来道:“两位神医,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刘思景叹道:“只能等药剂起效了,有了这个失传的紫雪散药方,用于退热十分对症。除此之外,就看她的造化吧,需要她自己挺过去。尤其是今夜,至关重要,过不去,神仙难救。” 桑妈妈看着床上有气无力躺着的柳墨浓,哀叹一口气道:“唉,这倔强孩子,命咋这么苦呢。” “爹,娘,你们不要死……不要死,不要丢下墨浓……” 此刻,柳墨浓在说着梦魇呓语,带着一些慌张和焦虑。 苏宸站在床边,听到这几句模糊的话后,已经明白,这个柳墨浓在童年时候定然有悲惨经历,父母双亡是肯定的,看着她楚楚可怜躺在那儿,清美的容貌,更增好感,心中不禁一柔。 他轻叹一声道:“苏某今晚留在这吧,就在外轩候着,每隔一个时辰,需要测量柳姑娘的体温,助她渡过这趟难关。” 桑妈妈和沈珈茹相互看了一眼,惊讶过后,露出几分高兴神色。 这苏宸的人品和医术,她们都亲眼见到过了,的确有高明之处,他若能留在这里看守照应,对柳墨浓的病情治愈会有大的帮助。 “那就多谢苏神医了。”桑妈妈感激一礼,这柳墨浓可是她的摇钱树,也是她的最大依仗,失去了柳墨浓,短时间内根本寻不出接替者,对湘云馆损失影响甚大。而且毕竟相处了五六年了,私交感情也是有一些的。 沈珈茹犹豫道:“桑妈妈,不如……我也留下帮忙,和小荷轮着照看一下柳姐姐。” 桑妈妈点点头,感慨道:“都说日久见人心啊,一点不假!平日里墨浓身为花旦,风光无比,楼内不少倌人都对她客客气气,迎合听话,称姐道妹的。到了这个危急时候,却没有几人再关心她了,估计还有人落井下石,盼着她死了的好。这就是人心啊,外面市井如此,烟花之地更是如此,你能如此对墨浓,也算患难见真情了。” “我和柳姐姐,私交本就要好,一直都是好姐妹,在这里照顾些,也是应该的!”沈伽茹在湘云馆有些地位,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尽管容貌和才学比柳墨浓弱一些,但在这里的人气也能排在前十。 半晌后,刘神医告退离开,桑妈妈亲自送出湘云馆的楼外,以表尊重。 韩云鹏本要等苏宸一起走,听说他要守在这里,怪异看了他一眼,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回府去了。 柳墨浓的房内,只剩下苏宸、小荷、沈珈茹,和昏迷的花旦这四个人了。 苏宸用笔写下一些注意事项和要求,让小荷照着去做,比如多给柳墨浓喝温开水,多用湿毛巾擦拭身子,用冰凉之物放在额头等等。 此夜尤为关键,如果柳墨浓还不能退烧,如此40度高烧体温已烧了两天,再多一天,人真的会出事的。 因此,苏宸打算留下来,每隔一个时辰,就查看一下她的病情,一旦有突发情况,好及时出手抢救。 阁楼外轩。 “苏神医,请喝茶!”沈珈茹给苏宸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了外轩桌案上, 苏宸坐在椅上,客气道:“神医之称,在下担当不起,唤我苏宸就行了。” 沈珈茹保持礼貌,微笑道:“那就称苏公子吧!” “可以!”苏宸微微点头,喝了一口茶,坐在香闺外轩耐心等候。 沈珈茹感兴趣问:“苏公子便是昨日救了柳姐姐溺水之人?” 苏宸大方承认道:“嗯,昨日在下正好与韩公子坐船在河面上游荡,看到柳姑娘落水,所以就跳河救人了。” 沈珈茹听到了不少柳墨浓落水和陌生男子轻薄她身子的版本,有时候连她也都分不清楚,自己该听哪个?甚至从小荷嘴里,得出那日柳墨浓虽被人所救,但是却被嘴对嘴亲吻多次,身体肌肤相贴,清白之身受了影响。 此时,沈珈茹看着苏宸目光清澈,做事坦荡,根本不像传闻中的酒后痴汉,或纨绔子弟那么不堪。 现在她相信了,当时情况危急,苏宸肯定只是在纯粹救人,绝不是在图谋不轨占便宜。 “多谢公子前后两次来救柳姐姐了。” 苏宸摇了摇头道:“不必客气,我想,这就是佛家讲的缘分吧!缘起缘灭有时候很奇怪的,既能碰巧遇到了这种情况,在下又岂能袖手旁观!” “公子高义,妾身佩服……” 沈珈茹陪他说了几句话后,又进入内轩,和小荷一起为柳墨浓擦拭身子,按苏宸的说法,进行物理降温。 苏宸待了半个时辰,在外轩走动,拿起书架上柳墨浓储存的书籍,有多本诗词典籍,比如《冯延巳词》《花间集》《唐诗集》等,做花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下的苦功丝毫不比参加科考、十年苦读的才子生员们少。 当下他翻看诗词文章,打发时间,倒也不嫌枯燥。到了后半夜,沈珈茹和小荷都困倦了,趴在了床边打了瞌睡。 苏宸夜里过来测温时候,见二女都睡着了,只能自己上前帮柳墨浓更换额头上敷着的冷巾了。 迷迷糊糊的柳墨浓,此时又发出了梦魇之语,苏宸坐在床榻帮她更换湿帕巾时,手忽然被她抓住了一下。 “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墨浓……” 这时候,柳墨浓竟然忽地睁开了眼帘,望了苏宸一眼,在半睡半醒之间,意识模糊,纯是下意识行为。她瞥了坐在床边关心惋惜、悉心照顾她的人一眼,旋即眼皮一松,又合上眼昏睡着了。 第八十五章 挺过一关 这一夜,啪啪啪,雨打芭蕉,落红无数。(说的是外面天气,别误会!) 清晨,苏宸推开房门的时候,外面的雨早已停歇,一轮红日从东边天际喷勃而出,散射万道光芒,洒在阁楼上,宛如铺上了一片金铂,金光灿灿。 苏宸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缓解一下精神和肉体的疲劳,嘴角微翘,脸上溢出一丝淡淡笑容,然后提着药箱,迈步走下了阁楼的阶梯。 昨夜他在房内不断量体温,给柳墨浓喝白开水,降额头温度,擦拭酒精,针灸等等,这些物理降温法全部用上了,加上夜里和早晨两次药汤灌下,柳墨浓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了,已经不再高烧烫人,转为低烧了。 虽然体温还不正常,但至少不会高烧出问题了,接下来只要按时服药,会逐渐好转起来,不会突发意外,危及到生命。 “喔啊——”苏宸下楼之后,连打了两个哈欠,然后向湘云馆前楼门房走去,打算要回家补觉了。 这一夜折腾,他可是没有合眼,前半夜在外轩等候,后半夜沈珈茹和小荷都睡熟了,苏宸也没好意思喊醒她们,直接自己下手了。 那柳墨浓倾城美貌,楚楚可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上只穿着贴身衣物,有时候会从被子缝隙露出一片雪白肌肤。 苏宸一心治病救人,倒是没有产生其它非份企图、旖旎想法。 比如掀开被子偷看、触摸柳墨浓光滑身子这种事,他都没有做;毕竟他是医生,不是禽兽、痴汉! 在夜里有一段最困的时候,苏宸为了保持清醒,还在桌上练了一会书法,背诵默写了几首诗词,不让自己睡过去。 辛苦一晚上,终于有所收获,柳墨浓病情好转了,他也就不必继续守在这里,留下一张写满注意事项的字据,大步离开。 “咦,好眼熟的身影啊!”一位青衣老者坐在庭院内某角落的长廊檐下,在调着楼内倌人报修的琵琶弦,瞥到了从他面前走过的年轻公子,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呢? “好像在哪里见过呢?”青衣老者怔在原地,努力思索这个侧面的印象,不知为何,他觉得此人有些熟悉。 片刻,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幕,令他大吃一惊。 他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数日前,在城外踏春地卖给自己“曲玉管”词的苏以轩公子吗? 青衣老者想到可能会是他,当下急匆匆跟了出去,但是站在湘云馆前楼大门口外,却已经不见苏公子身影了。 “啊,又错过了,苏以轩昨夜在湘云馆留宿了,不知道夜宿在哪个红倌人的房内,相好的又是谁,有没有留下词文啊?”青衣老者感叹一声。 在烟花柳巷,清倌人是只卖艺不卖身的欢场女子,与伶人类似;而红倌人则是卖艺又卖身的女子。 想到这里,青衣老者转过身就找老鸨询问去了,如果能找到苏以轩,请他来写几首新诗词,跟“曲玉管”“蝶恋花”那种级别的,湘云馆就能解决目前的声名颓势了。 ……… 苏宸回宅之前,记起今天是交稿日子,正好昨天写妥,他已经放入药箱内,便先去了一下千秋桥头,跟张大川碰面,递交给他这几日的话本书稿。 隔着很远时,就能够看到张大川在桥头那里来回徘徊,东张西望,一副迫不及待、翘首以盼的模样儿。 当他走近,张大川发现他之后,顿时笑着迎上来,抱拳道:“老朽见过苏公子。” 苏宸摆手道:“张老伯,不必客气,这几日评书话本讲的如何?” 张大年笑呵呵道:“挺顺的,随着话本剧情展开,秦琼、程咬金这些隋唐英雄都登场了,剧情精彩,罗成、单雄信、王伯当这些人物,都有不少人喜欢,范家丰岳楼晌午和傍晚,前来听书者络绎不绝,每日能得赏钱十贯左右,由丰岳楼扣除一半之后,还有五贯钱,咱们按四六分,给公子六成,就是三贯钱左右,五日下来,十五贯钱,老朽给公子兑换成了十五两银子。” 苏宸点点头,接过来这几日的话本稿酬分成,撇了撇嘴,觉得丰岳楼太过小气,有些不会办事。 因为这个“隋唐演义”的说书,每日前去丰岳楼吃酒用膳的宾客,比从前多了近一倍数,在酒水饭菜上就能获利很多了,但是评书分成方面,却一点没有变化,哪怕给一些其它额外奖金也行。 像范家楼这种大平台,就是霸王条款多啊! 苏宸有些心生不悦道:“范家如此顽固僵化,不懂施恩和激励员工,你有没有考虑过,以后换个酒楼说书?” 张大年摇头道:“这个……隋唐演义在范家丰岳楼聚集大量听书人,不宜更换地方,若是下一本还有更精彩的话本,倒是可以考虑其它酒楼,现在天福楼、白润楼、芙蓉楼的掌柜,都有派人私下来请我,不过老朽暂时没有答应,等这个故事讲完再说,或者派徒弟过去讲。” “你还收徒弟了?” 张大川嘿嘿轻笑道:“苏公子,实不相瞒,老朽最近趁着名声鹊起,收了几个说书的弟子,平时教点嘴皮子基本功,也教一教隋唐演义的内容,过些日子,他们就能够在润州城的勾栏瓦肆讲书了,甚至在其它大酒楼内也能开讲。” 苏宸微笑着说:“哦,这个想法不错,光靠你自己一个人讲,能赚的钱有限;成立了一个团体组织,抽取提成和教书费,不断有人帮着你赚钱,才能越聚越多。” 张大川继续道:“老朽还起个名儿,叫德轩社。这个‘德’是艺德的意思,‘轩’字取之公子大名儿中的一个轩字,希望公子以后还能为我们提供新的话本,比例按六成提给公子,有钱一起赚!” “德轩社!”苏宸听到这三个字,不知为何,脑海里会浮现起一个光头男来。 “容苏某考虑一下吧!以后我可能与朋友合开书坊,会印刷传奇长篇故事书,分册刊印连载,你们要话本,也可以直接买书就行。或是提前给你分集,让你先讲出来,等讲到中间的时候,印刷书也能出现了,互不影响……” 苏宸说完这些,一阵困意来袭,实在顶不住了,便跟张大川摆手告辞,要赶回家中补觉去了。 第八十六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湘云馆阁楼。 柳墨浓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了父母被北方周军杀害,家破人亡,街道都是火光和杀戮,她逃出家中被人捡到,然后带着逃亡渡江。 那个梦境同样是她的童年惨痛经历,留下了一段创伤阴影,使她长大成年后,都没有完全平复这段伤痛记忆,时常做噩梦在其中。 这一夜,她觉得自己的身子烫得厉害,仿佛烈火在烧一般,在梦里就如同被战火吞噬,不断灼烧,亲眼目睹亲人死去,自己也奄奄一息。 她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就这样不会再醒来。 可是,关键时候,有一个年轻男子出现在他的梦魇中,把她从炼狱苦难中救起来,历经一番困境,终逃出生天。 他的眼神是那样清澈! 他的关心是那样温暖! 他的手臂是那样的结实有力! 他的手摸在自己脸颊上,是那样的真实! 他的嘴唇是那样柔软…… 柳墨浓心中感激,被他抱在怀内的时候觉得无比安全,是梦中那个男子救了她,带着她脱离了无限噩梦。 甚至她有一种错觉,那个人就站在她身边,真实存在一般,细心照顾了她一晚! “咳咳!”柳墨浓咳嗽两声,身体似乎恢复了知觉,头脑也不像前两天那样刺痛浑浊,体温也不滚烫发热了,她苏醒过来,睁开睡松的眼眸,就看到床榻前的小荷与沈珈茹映入眼帘,先是一怔,心中浮现出一丝失落和苦涩。 终究是一场梦而已,现实中……并没有那个年轻男子! 小荷抹着眼泪道:“小姐,你终于醒了。” 沈珈茹关心道:“柳姐姐,你觉得身子如何了?” 柳墨浓苦涩一笑道:“暂时还死不了……” “小姐你不要这么说,我怕……呜呜……”小荷再次哭了起来。 “别哭了,小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醒过来了,就不会有事了。”柳墨浓有气无力地说出来。 沈珈茹说道:“柳姐姐,你的热病已经退了,苏公子说,等你醒来后,要多喝热水!” “多喝热水?”柳墨浓愣了一下,旋即又问道:“什么苏公子?” 小荷在旁解释道:“就是当日小姐落水时,那个救你上船的登……苏公子!” 她刚要说出登徒子,却停住了,改口成了苏公子。因为昨晚她说过,只要苏宸能够治好她家小姐,她就不再称呼苏宸登徒子了。 虽然此时柳墨浓尚未完全治愈,但是,明显有了好转,身子不再高温体热了。 “是他?”柳墨浓脑海里还有印象,浮现出他的音容笑貌,渐渐地,与她在梦里出现的那位英雄男子,在一点点重叠。 “他……昨晚来过?” 小荷点头道:“何止来过,他昨晚在小姐房内待了一夜,在照看你的病情,后来我们睡着了,应该是他给你擦的额头和手心,坚持了一晚上,终于退热了。” 柳墨浓闻言之后,心中忽地莫名悸动几分,难道她昨晚梦到的事,都是真实发生的? 那个苏公子,就在自己床边,照顾了她一晚上? 想到这些,原本不怎么热的身子,就感觉燥热了几分,脸颊忽然变得红润了。 “小姐的脸又热起了啦,快多喝热水退热!”小荷拿起茶水杯,里面放着温开水,直接给柳墨浓大口大口灌下去了。 “行了行了,我都要喝饱了,扶我坐起来,躺的有些头沉了。” 柳墨浓在小荷的搀扶下坐直身子,倚靠床头,闻向她道:“究竟怎么回事,说给我听……” 小荷小嘴巴巴地把昨晚上韩云鹏和苏宸登门来给她看病,如何被桑妈妈拒绝,又到苏宸和刘神医相认师兄关系,然后苏宸拿出新的药方给刘神医,一番波折之后,苏宸自愿留下照顾一晚,直到天亮后清晨才离开。 “他在房内待了一晚……”柳墨浓露出惊讶之色,这是第一个男人在她闺房留宿啊! 沈珈茹怕她多想,安慰道:“那苏公子是郎中,为了给你治病,留在外轩等侯,即便后半夜进了柳姐姐的卧榻内轩亲手照料,但以苏公子坦荡胸襟,君子之性,应该不会有所轻薄,请柳姐姐放心。” 柳墨浓脑海浮现了那个场景,不但没有恼怒,嘴角竟轻轻翘起了一个弧度。 “他有留下什么吗?” 小荷想了想,说道:“苏公子好像还写了不少字,有一些唐代的诗,还有几首新词。” 柳墨浓顿时来了兴致,说道:“小荷,去拿给我看下。” “小姐,可你现在需要休息……” 柳墨浓摇头道:“已昏睡了两日,不想再睡了,要吃点东西,再提提精神,你把他写的字都拿来,然后去给我准备一些吃的。” “那好,稀粥已经熬好了,我过去拿!”小荷点头,听到自家小姐要吃东西,顿时高兴起来,先跑去外轩从桌上拿了那些写满诗文的纸张递给了柳墨浓,然后跑下楼去准备粥和咸菜去了。 柳墨浓看了手里一些纸张,上面部分写着都是一些唐诗,李白、杜甫、白居易、李商隐、杜牧的诗文都有,字体瘦劲,骄若蛟龙,飘若流云,以她自幼对书法的见识,也是暗暗佩服。 翻过这些唐诗之后,还有几首曲词,让柳墨浓眼神一亮,竟然没有一首是她曾见过的。 《钗头凤》: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柳墨浓读完这一首词后,秀鼻有些酸涩,有所共鸣,内心轻叹,这一首词,把她的此刻的心境完全给写出来了。 停顿了顷刻,柳墨浓再翻看下一页,是一首《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柳墨浓轻轻读完之后,词中强烈的生死离别的情感,绵绵不尽的哀伤和思念,扑面而来,能够强烈地感染她,忍不住两行清泪,流过了脸颊,深深被打动了。 第八十七章 失之交臂 苏宸回到了自己宅院,也没顾上吃饭,跟灵儿打个招呼,直接回房倒头呼呼就睡,进行补觉。夜里照顾病人是很辛苦的,好在柳墨浓最后退烧了,让他的努力没有白费,这一夜熬的也值得了。 当他睡足醒来时,已经午后了,肚子饿的叽里咕噜响,他这才起床,打开了房门。 院子内,有两道倩丽的身影映入眼帘,灵儿在习武练拳,她的身边亭亭玉立着一位大长腿姑娘,一袭天碧色的霓裳,外罩竹青色的缦衫,窄腿宽口的紧腰裤裙,显得腰肢纤细盈盈,正是彭箐箐。 此刻,她正在指点灵儿练武,表情认真,倒是有几分做老师的样子。 别看彭箐箐读书绣花不行,但是对习武却很热衷,武功也不俗,虽然不会什么内功心法,但是同时对付十多个壮汉奴仆,倒不费什么气力。 苏宸曾经估算过,以他目前的三脚猫功夫,赤手空拳几十个冲上去都打不过她,换句话说,彭箐箐一个人能打他几十个! 所以说,跟彭箐箐相处的时候,能不动手,就别动手,否则,只能自取其辱,纯属找打。 苏宸迈出门槛,问道:“灵儿,厨房有吃的吗?” “苏宸哥哥,我做了莲子粥,还在锅里温着,这就去你给盛来。”灵儿看到苏宸醒来,立即打算中断练武,去给他盛粥去。 “别动,正练功呢,专心一些!让他自己去厨房吃就行了,他那么大个人了,还是你哥,有手有脚的,也不用你个当妹妹的伺候啊!”彭箐箐阻止了灵儿,她对习武十分看重,不允许被这样打断和轻视。 再说了,一个大男人,做兄长的,若让小妹端饭伺候,彭箐箐也是看不惯的。 苏宸被彭箐箐目光一瞪,心中苦笑,这姑奶奶怎么又不请自来了,快把这当成她自己家了吧,连我这一家之主都被她不给颜面地教训呵斥! “灵儿,彭姑娘说的对,你专心练功,哥自己去吃就行了,每次不都是哥哥自己去吃的吗?怎么会让你服侍呢!”他面带微笑,心想小丫头你可别太殷勤了,反而会误了我。 灵儿嬉笑点头,也就不去厨房了,吐了吐舌头,继续练着套路。 苏宸走过去,跟彭箐箐打招呼道:“彭姑娘来了。” “叫我什么?” “彭……那个,箐箐!”苏宸睡迷糊了,差点忘记,前两日被她要求,改称呼她箐箐了,显得彼此不生疏。 但苏宸觉得,彼此还真没有那么熟,到了张口闭口喊着女人家闺名的程度。 她以为她是灵儿的身份吗,能让苏宸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可以随意换声儿地叫! 彭箐箐这才满意点点头,又横他一眼道:“灵儿太瘦了,你这个做兄长的,也不知道多照顾令妹吗?饮食一定要上心,那啥,晚上咱们就做火锅吧,多弄些羊肉、鸭肉、鹿肉,给灵儿补一补。” 苏宸闻言就懵了,目瞪口呆看着她,心想这是要补给灵儿吃啊,还是你自己想吃啊? 不过,他却无法反驳,一来是灵儿真的很瘦弱,这几年长身体的时候,明显营养跟不上,个头和体重都没有增上来。二是就算彭箐箐真想蹭火锅,苏宸也反驳不得,否则很容易胳膊脱臼,或是被她骑着揍啊! 以苏宸和彭箐箐两个人的武力值对比,除非彭箐箐自愿让他骑,否则,他是不可能翻身做主,欺负到她身上的。 “行,那咱们晚上就吃火锅吧!”苏宸除了爽快答应下来,也没有别的法子。 ……… 湘云馆内,桑妈妈已经把楼内所有红倌人和伶人都排查问了一遍,也没有查到谁的恩客是金陵才子苏以轩。 这个消息在湘云馆内传开,顿时引发不少伶人和红倌人热议,金陵才子苏以轩公子不是白家大小姐的追求者和心仪男子吗?他的两首诗词“曲玉管”和“蝶恋花”已经彻底在润州城内传播开,烟花柳巷争相传诵歌唱,知名度非常高。 谁能留宿了这位大才子,睡了白素素心仪男子,有可能瞬间成名啊! 若能留下他的笔墨,请他写下几首诗词夸赞自己,在花楼的知名度,很可能瞬间就冲起来了。 桑妈妈懊恼地坐在前堂,喝了一口发凉的茶水,一脸可惜道:“怎么就没有找到昨晚住宿下榻的公子中,哪一位是苏以轩公子呢,老柯,你是不是眼花,看错人了。” 那青衫老者名为柯正善,摇头道:“不应该啊,那日苏以轩公子写词的时候……不,是赠白素素曲词的时候,老朽正好从那里经过,亲眼见到了这位苏公子真容。虽说只是一面之缘,但你也是知道老朽这双招子,看过的人就会记忆犹新,不会出错,哪怕今早匆匆一瞥,但那人侧面的五官,的确与那天赠白素素曲玉管词的公子十分相似。” 这老者当日花了五十文买到一首曲词之后,转手一贯钱卖出,本就是坐地起价了。后来白素素为了封口,派出丫鬟小桐又多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闭嘴此事。所以,柯老头此时也不敢把实话托出,只能编造一个理由说出自己见过苏以轩本人。 桑妈妈揉了揉太阳穴,这几天全是乱糟糟的事,整得她都头大了,疑惑道:“这就奇怪了…….问过了昨夜留恩客下宿的姑娘们,都无人认识苏以轩,难道是有人不想说出来,还是,那苏以轩根本就用了一个化名,根本没用真名出现,谁知道叫萧以轩,还是安以轩……” 柯老头补刀一句道:“也许换了个完全不沾边的名字,既不姓苏,也不叫以轩,咱们的确不知如何查找了。” “他穿的什么衣服,手中拿着什么物件,可有瞧仔细了?”桑妈妈问了一句。 柯老头尴尬摇头道:“没有,当时看到面孔,我就呆住了,觉得面容熟悉,苦思冥想他是谁!等我反应过来,那人已经不见了,好像穿件普通襕衫,毫无特色,比较大众化……” “那就更难让人辨认了。”桑妈妈轻叹一口气道:“算了,也许是我湘云馆该遭此劫,躲都躲不过去,错过如此精通写词的才子,我们湘云馆要翻身,就太难了。这几天宾客上门的数量黯淡,赚的银子少了一半,湘云馆都快落入二流花楼了。唉,墨浓她……身染重疾,名声受损,除非能有唐国第一才子的名气噱头加持,为她填词,才有可能帮她正名,抬高声誉吧?” 第八十八章 没事挑事儿 夜幕来临,满空的繁星铺满苍穹,如同一颗颗钻石镶嵌其中。 对于生活过现代大都市的苏宸,能够看到如此波澜壮阔的漫天星辰,实在太难得了,大城市的上空是很少有星星的。 掌灯之后,苏宸和彭箐箐、灵儿围聚在后堂的枣红木八仙桌旁,刚把肉片和青菜下锅,门口就传来一个人的喊声:“苏大哥,你在家没?” 这胖子,怎么每次赶在别人家用膳的节点登门……苏宸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韩家小胖子来了。 果不其然,韩云鹏乐呵呵走到屋门口,看着苏宸一家人其乐融融涮着锅子的时候,嘴角口水都快溜下来,问道:“苏大哥,你们这是何吃法?” “涮火锅!你用过膳没?”苏宸了解这逗比的性格后,也不跟他客气了,没有把他当成豪门公子,反而更让他觉得亲切。 韩云鹏眼神一亮,大喜过望道:“巧了,正好小弟还未曾用晚膳,相请不如偶遇,小弟就不客气了。” 彭箐箐瞥着小胖子,他那种满眼冒光的吃货神色,踩点登门蹭饭的行为,不知为何,有点似曾相识,好像从谁的身上看到过? 韩云鹏落座之后,拿起了筷子,往对面的女子脸上一看,顿时如遭雷击,差点没有坐倒在地。 这不是那个润州城的小魔女嘛,城内纨绔子弟和衙内公子的噩梦啊! 多少纨绔公子在外面滋事扰民时,被这小魔女给揍过呀! “箐箐姐,你、你怎么在这?”韩云鹏脸色微变,有些磕巴问道。 彭箐箐瞥了他一眼,轻哼道:“怎么,我来不得吗?” 韩云鹏立即摇头,忙摆出自己的坚定立场道:“那怎么会,肯定来得,谁敢阻挡箐箐姐来这里,我第一个绕不过他!” 苏宸瞪了韩云鹏一眼,心说你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啊,还第一个绕不过他,那也包括自己在内这个苏府一家之主呗? 这两个什么人啊,自己真是交友不慎啊,都喜欢喧宾夺主,替他拿主意! “说的跟你家似的……”苏宸对韩小胖大放厥词有些不满。 韩云鹏一本正经道:“苏大哥,这么说就外道了,小弟可是把你当成亲兄长一样看待了,恨不去立即结拜,从此你家就是我家,我家就是你家,你妹子就是我妹子,我爹就是你爹……” 苏宸越听越觉得不对味啊,用他年迈不靠谱的爹,想要等换自己的干妹子,想得美! “别套近乎,跟你还没这么熟啊!”苏宸一脸嫌弃。 韩云鹏说道:“咱俩关系这么深厚,怎么会不熟呢,也算一起喝过酒,一起救过人,一起去花楼,一起…… “停停,别瞎说!”苏宸有点紧张,怕他口无遮拦,胡乱多说,给自己刚挽回一些的光鲜形象又抹黑了。 彭箐箐蹙起蛾眉,冷声道:“你们去过花楼了?说!还一起干过什么坏事?” 话音刚落,咔嚓一声,彭箐箐手里的筷子就断了。 韩云鹏被她瞪得吓了一跳,立即改口道:“一起去治病!” 彭箐箐又问:“治什么病?” “就是去湘云馆,给花旦柳墨浓去治病呀,她重疾在身,差点救不过来,幸亏苏大哥过去搭救,才妙手回春。刚才我在来这的路上,听外面的路人传言,似乎柳墨浓病情已转好了。”韩云鹏说完后,目光看向苏宸带着几分尊敬和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原来是这样!”彭箐箐闻言后,目光看向苏宸的时候,柔和了不少,虽然去青楼不妥,但是过去治病救人,这是行侠仗义之举,让她还是能够接受的,可以抹掉那些旁枝末节了。 韩云鹏看着彭箐箐的神态不那么冰冷了,笑嘻嘻道:“不过,苏大哥夜宿在柳姑娘香阁一晚,可是被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大家都在猜测,这位年轻的苏公子在床榻边给柳姑娘治病一整夜,有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或是拔得柳花旦的头筹了……” “咔嚓!”这一次,彭箐箐手里的碗都掰碎了,目光冷冽地瞪着韩云鹏,看得后者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韩云鹏赶紧撇清关系道:“这可不是我率先讲的,而是外面的传闻,传闻!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太没义气了,你扛不起来事儿,就不要在这里挑事儿啊! 苏宸心中对韩云鹏这个不靠谱的家伙鄙视一番,不过,此时的他正在被彭箐箐的眼神鄙视着。 彭箐箐脸色寒冷,目光冷冽,问道:“你夜宿在湘云馆柳花旦房内了?” “什么夜宿,这么难听,我是在那救人,折腾……不对,是守护了一夜!不断给她退热降温,施针灌水,这才艰难救过来,根本就没有外面传的那么离谱和暧昧,占什么便宜啊,我几乎都在外轩候着的!”苏宸一脸正气,目光清澈又纯正,甚至带着一丝愤怒。 这时候,他绝对不能心虚和气弱,否则,怎么解释也不会有人信的。 彭箐箐目光盯着了苏宸半晌,渐渐地,似乎相信了他的言论,收回了目光,已然恢复平静了。 苏宸心中暗松一口气啊,不愧是润州城内,专门欺负纨绔子弟和衙内公子的小魔女,除了武功外,还因为她是润州知府大人的掌上明珠,除了刺史儿子和外甥外,她可是谁都敢揍! 自己这个小身板,暂时还不够她欺负的,等自己学会了一身本领,再让她知道“征服”是怎么唱! “哼,没事最好!”彭箐箐又拿起了新的碗筷,准备夹菜开吃了。 苏宸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是否去青楼,跟她好像没有一毛关系啊,又不花她的钱,自己也跟她没直接关系。 “我有点糊涂了,去不去花楼,那是我自己的事,箐箐姑娘,你貌似管的有点过了吧?” “你是白素素的未婚夫,我是她的好姐妹,帮她看着你,也是我的任务之一。若是知道你逛青楼,留宿风流,看我不替她收拾你!”彭箐箐说完,装作生气的样子,掩盖自己的不自然,拿筷子伸入铜锅内开始夹肉片了。 韩云鹏看着彭箐箐的神色转变,又听到她的话中深意,好像发现什么新鲜事物一样,脸上露出一股不可思议之色,这三人有故事啊…… 第八十九章 有所怀疑 夜幕已深,烛光如豆。 湘云馆的一处阁楼上,柳墨浓倚靠在床榻边,拿着那几张写着曲词纸张,反复观看,爱不释手,仿佛这几首词就是为她量身打造,虽然词意太苦,不适合在平时吟唱,但是却写出了她的遭遇,她的心境。 既有她沦落风尘之地的凄苦,又有与家人多年生死离别的痛苦,这些情绪无法宣泄,在生病的时候最容易消磨人的意志,带入那股苦闷幽怨之中,无法自拔,抑郁难解。 但柳墨浓此时,就仿佛找到了一个倾诉对象,通过这几首曲词的朗读欣赏和共鸣寄情,把心中那些痛苦悲伤情绪有所宣泄,被抒发了出去,心中感觉舒畅了不少。 似乎有一个人,很懂她,怜惜她,让柳墨浓自顾自怜的同时,对这个认识不深的男子,有了一些别样的情绪。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柳墨浓默默念着,心中的抑郁和苦闷,已被诗文的才华所吸引打动,从体内胸腔释放,使得平日里积攒的郁郁之气,竟然消散了许多。 这种心情转变,对病情的好转也是有大帮助的。 所以,到了夜晚,柳墨浓的精神状态明显好转许多,体温也处于低热和正常之间摆动了。 “吱呀!” 房门被开启,沈珈茹端着一盘糕点和水果走进来,带入了内轩。 “柳姐姐,我给你做了些糕点,还有你平时爱吃的水果。” “谢谢伽茹妹妹!”柳墨浓对着她淡淡一笑,心情明显好转不少。 沈珈茹看出了柳墨浓的神色变化,浅笑道:“柳姐姐,你似乎有什么开心的事,是感觉身上的风寒疾病要好了吗?” 柳墨浓自然不会说出因为自己心中多了一个异性知己,能够跟她过往经历痛苦共鸣的人,顺着对方的话,微微点头:“是好转了不少,身子没有那么烧热,头也不刺痛了,感觉舒服多了。” “嗯,柳姐姐的精气神看上去的确好了些许。”沈珈茹坐到床边后,递出一块糕点,给柳墨浓吃下,患难见真情,两人的交情通过这件事,似乎更笃深一些。 “外面……怎么样了?”柳墨浓问起外面的事,她昏迷前就听到小荷和桑妈妈说了不少事,许多清倌人现在生意不好,对她应该都有怨言了。 沈珈茹劝道:“有些人还在嚼舌根呗,柳姐姐,你别跟她们一般见识,好好养病,等身子好了,再出来表演,依旧能够重新挽回人气。” 柳墨浓对这些看得淡了,不以为意,反而对苏宸留宿这件事挺看重的,问道:“苏公子夜宿我的房内之事,有没有人在传?” “这个……”沈珈茹犹豫了一下,说道:“都传开了,有些人在故意抹黑,说那苏宸本身就是个纨绔,当日在河水里轻薄了姐姐,现在又来探望,明显是对姐姐不怀好意,实在追求你。姐姐留宿他在房内,也是有了感情,总之,对姐姐的清誉名声有损。” 柳墨浓嘴角却翘起一丝弧度,她却觉得,这样的谣传,把苏宸和她放在一起乱点鸳鸯谱,反而让她心中有些许窃喜了。 “无妨,清者自清,不需理会!”柳墨浓淡淡说了一句,并不着急。 沈珈茹又想起一事,忽然开口道:“对了,还有一事,说来也怪,柯老伯说今早见过一位公子是金陵才子苏以轩,从咱们湘云馆离开,好像留宿在某位倌人房间。桑妈妈查了一天,也没有查到究竟他是谁的恩客,都怀疑他用了假名来度夜了!” 柳墨浓闻言一愕,轻轻说道:“金陵才子,苏以轩……写词无双……”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几篇诗词,以她的才学,能够看得出这篇《江城子》,比那‘曲玉管’‘蝶恋花’还要厉害,一个叫苏宸,一个叫苏以轩,难道……有什么联系? “柳姐姐,这几篇曲词,你看了一天了,还舍不得放下吗?”沈珈茹好奇询问。 柳墨浓不答,而是反问道:“伽茹,你能想办法拿到苏以轩公子写过的那两首词的手稿吗?只要一首就行!” “啊,苏以轩的手稿?”沈珈茹惊愕一下,确信柳墨浓不是在开玩笑,苦笑道:“外面流传的苏以轩公子的曲词,在润州亲笔所写只有两首。一首曲玉管在白家大小姐白素素手里;另一首蝶恋花,听说在白润楼出现后,就被徐才女借走了。咱们跟白家大小姐不熟悉,肯定借不来;除非是去徐才女府上,但徐才女也是借用,不会转借给我们的……” “徐才女府!”柳墨浓沉思一下,说道:“徐才女前些日子曾派人给我送来一个请帖,关于这个月徐府诗会的,仔细算来,日子也接近了,好像就是明天。如今我卧病在床,不便外出,不如明日由你拿着请帖,替我去一趟如何,若有机会,可以见一见‘蝶恋花’的字迹。” “这是为何?”沈珈茹有些不解。 柳墨浓递给她一张写着李商隐《锦瑟》的诗文稿,说道:“去核对一下,两者笔迹书法,是否相同!” “核对笔迹?”沈珈茹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道:“你怀疑,金陵才子苏以轩,和这个治病救人的苏神医,是一个人?你、你有什么证据吗?” “暂时并无凭证,只是我的直觉而已,但是,这首江城子比那两首传开的词文,还要好,意境深邃,将那种生死离别,凄美痛苦写到极致,怕是普天之下,无人能够做到。既然柯老伯确信他见过苏以轩公子夜宿了湘云馆,又找不到人,用了化名,那么苏神医也就这个可能!” “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沈珈茹露出恍然之色,觉得柳墨浓这个猜测虽然大胆,却也合乎情理。 柳墨浓又说道:“徐才女曾在白润楼对白家大小姐相邀,也请她代为转达邀请,希望可以带苏以轩出现。若是明日他能出现在徐府诗会上,那么你便能亲眼见到了。” 沈珈茹听到这些后,顿时来了兴致,对明日的徐府诗会充满了期待! 第九十章 联袂出行 苏宸早晨起床之后,习武练拳,又坚持做了体能训练,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强度,比半个月前好上不少,拳头有了力量感,再出去打架,对付两个家仆恶丁也有些胜算。 灵儿从厨房里走出来,她已经做好了早餐,并且早就练完了拳法套路,在吃苦方面,比苏宸还要强。 “苏宸哥哥吃早膳了。” “今天这么早啊?”苏宸询问。 灵儿回道:“昨晚箐箐姐走之前,交待我要早做饭,好让哥哥早些吃完,因为白家大小姐今儿个清晨会过来接你,一起去参加徐府诗会。” 苏宸闻言恍然,倒是想起来了,几日前白素素就对他邀请,让他陪着出席,用苏以轩的身份冒充大才子,给白家长脸,替她挡住一些追求者的麻烦。作为回报,白素素答应会替他翻新苏宅,然后前院后院的主卧与厢房书房内的家具全都包了。 二人各有所需,很容易就达成了这份口头协议。 白家虽然是江左豪商巨贾,富甲天下,是润州九大家族之一,财力在唐国也能排进前二十。但商人地位低下,被官员权贵,文人墨客所轻视,很容易成为被宰的羔羊。于是大家族富足后,越渴望把家族往文人方向靠一靠,也想培养出几位才子中科举,进入仕途照应,或是给家族添加一些才名儒雅,少一些铜臭气。 只可惜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要转换为书香门第,谈何容易?可不是十几年就能办到的,这些年白氏旁系族人也有人读书,但是最高也就科举进入三甲之末,还需要白家上下花银子打典儿,才能勉强外放地方,得一个县丞或主薄的补缺实职。在朝堂上,那是根本没有任何大的靠山和族人子弟。 如今白家有了危机,白素素一直想要扭转局势,改变外人对白家的一些看法,尽量多结交润州城的士子才女,宦官子弟,豪商家眷,开拓人脉。所以,白素素对徐府诗会表现,也是有些期许的。 正好苏宸有才,白素素有财,各自付出一些,能够很爽快促成了这次强强合作。 卯末时刻,一辆精致马车停在了苏宅的门口,白素素,彭箐箐,小桐步入了苏家,盈盈来到庭院内。 苏宸饭后在院内正溜达散步,听到脚步声,抬头望去,看见联袂而来的绝世姐妹花,赏心悦目,心中微微一动,开口打招呼道:“你们来了。” 二女的梳妆各有特点,白素素一身素白霓裳裙,上面有珍珠和玉佩点缀,还有葱绿的丝线绣着青竹图案,相得益彰,加上绝美的容颜,清芙的丰姿,秋水的神韵……真的很美,难怪坊间有人赞她是润州第一美女。 彭箐箐则是一身玄衣,类似男子的士子服,易钗而弁,女扮男装,肌肤白似新雪乍降,俏脸桃腮,眉目如画,与玄青色颜色对比,更衬得肤白人美。同时她身上又带着几分英气,比风流倜傥的才子更加俊俏。 苏宸看到白素素的容貌先是一怔,有些心生赞美倾城之感;而看到彭箐箐的时候,则是有点自愧,这妮子穿起男子衣衫,可比他英俊多了。 白素素难得露出柔声道:“苏公子,我们带来的新的衣衫和鞋履,让小桐为你梳妆打扮一番。” “还要化妆?”苏宸有些愕然。 白素素轻笑道:“因为要用苏以轩的身份嘛,要简单易容一下,至少看上去,与现在的你,有些异同感。” “这么麻烦吗?”苏宸没想到出席一次徐府诗会还要准备这些。 白素素点头,迎着他的目光道:“除非你打算现在就对外公布,苏宸就是苏以轩,便可以这样大摇大摆出场了。” 苏宸闻言,觉得有道理,暂时还不宜公开自己身份,带来无穷麻烦,于是乖乖配合了。 小半个时辰后,苏宸经过小桐的梳妆打扮,脸上打了一点粉底,显得皮肤更加白皙。 眉毛加粗画浓,如同剑眉一般。 发型也梳理换了,戴上了儒巾,这是目前读书人流行的一种璞头方巾。 再配上一身上等绫罗材料缝制的浅白襕衫,剪裁合体,上身之后,顿时显得身材挺拔,玉树临风了。 人靠衣装马靠鞍,苏宸面对着铜镜,看着一副小鲜肉的外型,都觉得自己帅呆了,酷毙了,终于扬眉吐气了! 当苏宸从屋子踱步走出来的时候,正俏立在院内,耐心等待他的诸女,看到他的面容和身形之后,都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苏宸摇身一变,还真有逍遥书生的气质,剑眉星目,风流倜傥。 灵儿双手交合,一脸惊喜道:“哇,苏宸哥哥,你这身装扮好英俊啊!” “哈哈哈,哥哥一直都很英俊,只不过,平时靠才华吃饭,不是靠脸。所以,也没有在乎这皮囊外型,但迫于世俗需求,今日勉为其难,就以这玉树临风、英俊伟岸的身姿去那徐府诗会,亮瞎那些才子才女的眼!”苏宸一手背在身后,站在那很风骚地显摆道。 白素素已经渐渐习惯这个苏宸公子有时候‘顽皮’的性子,看破不说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时候不早了,咱们出发吧。” 彭箐箐可就没有那么识趣了,边走边嘀咕了一句:“一个小白脸!” 苏宸闻言一顿,看着彭箐箐远去的倩影,比划了一下拳头,要不是打不过她,现在真想上去踢她两脚屁股,让她没大没小的气自己。 马车驶动起来,车轱辘碾压在青石街道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车外的路边街市已经繁华起来,商贩喧闹,车内却安静怪异。 苏宸和白素素、彭箐箐、小桐三女坐在一个车厢内,尽管车子豪华精致,里面也挺宽敞,但是坐了四个人,便显得有点拥挤了。 苏宸坐在白素素、彭箐箐对面位置,彼此目光不时地会碰撞在一起,一个眼神,往往会触动其它某种神经。 俊男靓女,如此近的距离,闻着对方身上的淡淡气味,多少有些暧昧气氛。 “我怎么看着就别扭呢,以后你还是不要装才子了。”彭箐箐看着唇红齿白、书生打扮的苏宸,过于阴柔奶油,缺少了男子阳刚粗犷之美,让她有些不适应。 苏宸不乐意了,反驳道:“是你们请我装的好不好,以为我好这口啊!” 白素素轻声说道:“箐箐,这是做戏,你也要尽快适应才行,免得到了徐府,露出马脚!” “知道了。”彭箐箐很听素素的话,瞪了苏宸一眼后,收回目光,不再理他,开始拉着素素手闲聊起来。 第九十一章 徐府诗会(上) 今日是徐府诗会的日子,润州城内不少士子都很上心,接到请柬的读书人觉得无比自豪,以能加入这个诗会活动为荣。 一来因为徐清婉是润州第一才女,又长得国色天香,这对于古代女子而言,简直就是稀缺品,再加上徐家背景深厚,当年在杨吴政权时,徐温可是权相,差一点登基为帝,后来因病去世,徐温几个嫡子都不成气候,反而养子李昪拔得先机,取代吴国建立江南唐国。 徐家虽然在宫廷权力旋涡中败下阵来,但是李昪感念徐温养育和栽培之情,并没有对徐家人赶尽杀绝,除了徐知训、徐知询之外,对其它徐家人多有抚照,尤其是与李昪交好的徐知谏后人,更是多有扶持。 这徐清婉便是徐知谏的玄孙女,家族在润州经营数十年,根基雄厚,加上徐家韬光养晦,并不再涉足唐国朝中大事和机要中枢位置,也不经商过大,如此不显山不显示,专注诗文和经学,反而渐渐转型成了书香门第。 这几年徐清婉的才名鹊起,博得“润州第一才女”之称后,每年都在二月至十一月,这十个月里举行徐府诗会,召集润州不少才子和大家闺秀过来,谈论诗词和文章,若有佳作,便整理成册,也算一种文学雅事,被当地读书人和大儒们,津津乐道。 “前面就是桃坞巷了,徐府就在坐落在那。”彭箐箐撩开车帘子,看到了前方巷子口,提前告诉诸人。 箐箐的父亲彭泽良,与徐家之主徐永桦私交不错,所以,彭箐箐曾经跟随其父来徐府做客几次,她跟徐清婉也接触几次,奈何性格和爱好差别太大了,无法谈到一起。所以,二女交情一般,彭箐箐更愿意去找素素交流玩。 “今天在那,用不用我写诗词啊?”苏宸有些担忧地说道。 他这个“才子之名”可是名不副实,虽然润州流传的那两首“曲玉管”和“蝶恋花”的词确是他写出的,但不是他首作的,他不过是背诵抄写出来而已。一旦现场讨论文章骈赋,他就露馅了。什么全唐文,骈赋等, 除非只讨论诗词,他背诵的唐诗宋词不少,能够随便扔出几首宋代词做王炸,吓一吓这些才子和闺秀。 白素素瞥了他一眼,平静无波道:“看情况吧,希望你能够自由发挥,视形势而定,不坠才子之名!” 彭箐箐在旁说道:“就是,以前素素姐很少参加这种诗会的,这一回放出了风声,想必那个跟我们关系较差的慕容嫣儿、丁家的人,定会拉来才子或才女帮衬,用诗文来挤兑咱们,你可要争气,大杀四方,让她们都别再嚣张。” “我尽量吧。”苏宸有点心虚了。 桃坞巷的街道明显宽阔不少,能通过四辆车并驾齐驱的宽度,街道干净,路上有青石和青砖铺砌而成,比许多黄泥道儿要强上太多了。 偌大的徐府,坐落在桃坞巷的核心地段,占地数十亩,坐北向南,青瓦高墙,在大门口一对足足半丈高的汉白玉石狮子,不怒自威,朱红大门,闪亮的铜钉、铜环,闪烁光泽,一块匾额上写着“徐府”两个金漆大字。 当苏宸、白素素等人下马车的时候,发现徐府门前的空地上,停着一些马车和小轿,这都是有身份的大儒、权贵,衙内公子和大家闺秀出行必备的交通工具,普通的士子读书人,都是徒步来的。 每一次的徐府诗会,徐清婉都会邀请来一两位城内大儒或是罢官在润州的大人物,昔日有才名和影响力,负责最后对诗文点评一番,能被认可的诗词,自然很快就能在城内传开了,才子的名气也能迅速抬高。 苏宸驻足在徐府大门口,四顾张望了一下,发现在徐府对面有一片小的园林,里面种满了一片桃树。 正是三月时节,桃花夭夭,姹紫嫣红,绚丽多彩,十分的漂亮。桃坞巷之名,跟这片桃林也有些关系。 “等出来时候,我们可以去赏桃花!”苏宸笑了笑,提出要求。 彭箐箐摇头道:“不必了,徐府的庭院内,也有花圃园林,在那就可以赏桃花了。” 白素素让小桐递交了请柬给徐府的门房仆人,检验过后,有一名家丁把她们几人引入了徐府,带往举办诗会的锦绣别院去。 不得不说,徐府的宅子壮阔宏伟,十步一景,沿途看到假山飞瀑,长廊曲桥,楼宇交错,精致秀丽,苏宸一路上忍不住多看几眼,经过主院后,拐入了东侧的园林别院。 走过月亮门,就看到前方开阔的别院,以水环园,未入园林先见风景,移花接木,围山造水,亭台楼阁,粉墙黛瓦,完全组成了一副完美的江南水乡园林的画卷。 此刻,在前方已经聚集了不少年轻人,大家闺秀和女眷在石亭长桥处,正观赏着荷塘莲花,嬉笑私语,也有女子多才多艺,在抚弄琴弦和箫笛、琵琶。 男士公子们则站在两丈外一处草丛地上,那里放置了不少方桌,上面摆放了酒水、果盘、糕点,以及笔墨纸砚。 诗会尚未开始,因此大伙三五成群,各自在谈笑风生。 这一幕给苏宸的感觉,就如同古人文章写的那样: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当真惬意又文雅啊! “咦?那不是白家大小姐白素素吗?她真的来参加诗会了。”有人眼尖,看到了白素素、彭箐箐这对白青组合后,立即就认出二女的身份。 “天啊,真是白素素,她真的敢来?” “白素素身边一个是彭箐箐,另一个白衣书生是谁?难道是金陵才子苏以轩?” “苏以轩来了——” 士子读书人和大家闺秀们看到白素素几人走过来,陷入惊诧和议论。 “苏以轩在哪?”在场越来越多的人听到“苏以轩”这个名字,都停止跟身边人讨论,目光齐刷刷望过去。 侯世杰、梁有才、方晨博、赵钰等人全都向人群前挤过去,要争先看一看苏以轩究竟长的什么样? “苏公子来了。”在诸多大家闺秀中,迅速走出来一位倾国倾城的佳人,正是大才女徐婉清,得知苏以轩跟着白素素一起过来参加诗会,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微笑着迎了上去。 第九十二章 徐府诗会(中) 徐清婉盈盈走上前,看到白家大小姐守约到来,不禁露出笑容,目光落在白素素身边陌生的白衣书生时,眼神更是一亮,从未见过,心生期许。 “白姑娘,箐箐,你们来了。”徐清婉行至跟前, “见过徐姐姐!”白素素和彭箐箐都有礼貌地回应。 苏宸在身侧,目光打量着徐清婉,这大才女身材高挑欣长,一袭“天水碧”色的丝绸材质的裾裙长衣,剪裁得体,这种曲裾深衣就是列代汉服中最美的汉服,虽不如唐代服装艳丽,不如宋代服装华美,但是却把东方女性的古典、含蓄、轻盈、飘逸之美体现的淋漓尽致。 徐才女的乌黑的青丝长发,用一根白玉簪随意挽着,清新自然,美貌绝伦,可谓冰肌玉骨,当得上倾城倾国的绝代佳人,走起路来衣带翩翩,如画卷中走出,显得超尘脱俗。 这般灵动的女子,似上天完美的杰作,如果站在花丛中的话,连百花都要黯然失色。 幸亏他这几日跟白素素和彭箐箐多接触,对女子的倾城美貌有些免疫力了,不至于发呆出神,只是带着欣赏目光扫过,没有露出痴汉神色。 “这位公子,难道就是苏以轩苏才子吗?”徐才女面带微笑询问。 苏宸拱手,彬彬有礼道:“在下苏以轩,只是一位平凡的读书人,并非什么才子。” 徐清婉目光在打量苏宸,见他一身白衣,洁白脱尘,剑眉星目,玉树临风,俊美潇洒,文质彬彬,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 特别是,对方眼神清澈,并没有像其它男人第一次相见,出神发怔,专门盯着她的脸蛋和胸臀不放那种心思、眼神。 此外,他说话诚恳,十分谦虚,也不像其它才子那样,有清傲之色。 “苏公子过谦了,你的那两首曲词,以及书法笔力,若是担不起才子之名,怕是这天下,没有几人可称谓才子了。”徐清婉给他的评价很高。 苏宸自嘲一笑,摇头道:“我真不是什么才子,徐姑娘切莫抬捧在下了。” 徐清婉愣了一下,心想:越是有本事的男人,越谦逊知进退,不慕虚名,果然不假啊! 白素素有些明白苏宸的心情,似乎不愿意充当才子,打圆场道:“徐姑娘,宴会是否开始,我们没有来迟吧?” 徐清婉摇头笑道:“诗会定在巳时,现下是辰时末,并未来迟。不过,也即将开始了,请移步过去,与大家相见。” 白素素点头,看了苏宸一眼,然后拉着箐箐,与徐清婉并肩向前,苏宸和小桐落在身后,徐徐跟着。 苏宸目光不经意看着三个大美女的备背影,那身段婀娜,那纤细蛮腰,还有那隆起的圆丘…… “真是一各有千秋啊!”苏宸心中暗自嘀咕,走在佳人背后,目光才可以随意一些。 就在这时,徐清婉自然地回眸一笑,苏宸刚从某丘处抬起头,目光相对,后者不禁有点尴尬。 “咳咳!”苏宸急忙收摄心神,还之一笑,内心实则有点乱跳。 短短几十步路,顷刻就到了众人面前, 此时,更多的目光都在打量着苏以轩,因为前几日“曲玉管”和“蝶恋花”两首词影响实在不小,加上跟白家大小姐扯上关系,被徐才女推崇,使得润州城的才子和闺秀们,都对迟迟未露面过的金陵才子,感到好奇。 “哇,想不到苏公子如此英俊不凡!” “既长的俊美,又很有气质呢!” 一些大家闺秀和权贵千金们,在一旁小声嘀咕,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大多时候,女人看男人也是先看脸和身材的,跟男人一样俗气,喜欢小鲜肉的花痴自古就比较多了。 但士子读书人这边,大多对苏以轩报以敌意和嫉妒,尤其是方晨博、赵钰、侯世杰、梁有才等人,都对这个一直保持神秘感的“苏以轩”很有意见,这些日子似乎夺走了他们的风头。 “白姑娘,这位就是你口中提过那个写出曲玉管的金陵才子苏以轩吗?” “哼,看上去也不过如此嘛!”赵钰冷笑。 “不就是脸白一些而已!” 侯世杰一直以来都想追求徐婉清,这些日子,徐婉清对神秘的苏以轩表现出浓厚兴趣,让他一直耿耿于怀,此时走上前,露出虚伪笑容道:“欢迎苏公子来苏府做客,在下侯世杰,今年新科贡员,不知苏公子是否有参加过科举,想必以苏公子的才名,早已进士及第了吧?” 他这话说完,看似有礼询问,实则有挖苦之意。因为侯世杰通过方晨博等人口中,得知金陵这几年的科举中,并无苏以轩的进士,所以才有此问。 这种小把戏,苏宸听后便明白过来,不动声色道:“还未曾科举,过两年再说吧,现在苏某年纪尚轻,并未考虑及第的事。” “苏公子这是打算厚积薄发了。”侯世杰淡淡一笑。 “只可惜,在下在金陵才士圈,却未见过苏公子这号人物啊!”赵钰站在一旁,冷笑连连。 徐清婉冰雪聪慧,自然也察觉气氛的异样,此时开口道:“诗会时辰已到,咱们这就开始吧,请大伙先入席落座。” 女宾区与男席区是分开的,相隔了几丈,一个以石亭处为聚集点,摆放了一些桌椅;一个是在草坪空地上,置放了一些案几长凳,众人找了空位落座,顿时场地内只有徐才女俏立在中央,作为东道主,也是此次诗会的主持人。 “今日诗会邀请了一位来自金陵的文坛前辈,擅长文章,精于训诂学,解文说字,乃当代唐国文坛举足轻重的人物,目前是朝廷的集贤殿学士、秘书省校书郎的徐锴徐大人,最近从金陵来到润州访故人,徐家有幸请来参加诗会,作为此次点评诗文之人。” “徐大学士!”不少读书士子听到了徐锴之名后,都有些激动,毕竟“二徐”在江南唐国士林中,名誉很高,两袖清风,人品高洁,很受唐国读书人的爱戴,听到他来做为此次诗会的点评人,都觉得俱与荣焉。 这时候,一名侍女引着徐锴走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钦佩之色望向了徐锴,起身拱手作礼相迎。 那徐锴闲庭信步走过来,丹青长衫儒衣,头带纶巾,行走间脸色气定神闲,无愧文坛大佬的风范,即将步入男席最核心位置空处的时候,目光随意扫了一眼,竟看到了苏宸的面孔,当场就愣住了。 第九十三章 徐府诗会(下) 徐锴看到苏宸的时候,有些发怔,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不是苏小神医吗?那个擅长写词的苏宸,他也来了。 只是……这身装扮,倒是与往日不同了。而且两日不见,他似乎皮肤变白了,还多了几分样貌变化,似是而非的感觉。 苏宸忙不动声色地挤挤眼睛,摇了摇头,示意不要相认,更别揭穿他的身份。 徐锴虽然是文豪大儒,但思维却不僵化,智商也在线,登时会意,目光从他身上扫开,装作漫不经心,落坐在男席核心那桌位置,但内心却有些狐疑。 “诸位,都请坐下吧,今日以文会友,可没有什么官吏大人,咱们只评论诗文,风花雪月,不谈国事时局!” 徐锴举手投足,气度自然,以他目前的文豪身份和士林地位,一出场绝对让这些读书人皆敬仰起来。 徐清婉见徐先生讲完,微微点头,继续说道:“阳春三月,正是草长莺飞之季,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在这个踏春时节,本月的徐府诗会,便以春景为题,可以写早春,也可以写晚春,一炷香的时间,大家可以作出一首词来,与君共赏。排入今日前十,可受徐大学士的点评、解词,择优录入本月的词集内统一刊印,广为流传。” 众才子闻言之后,纷纷点头,这个程序他们都非常熟悉了,有些人提前准备了诗词过来,早就有点迫不及待了。 当世许多才子要想自己的名声迅速传播,参与各种场合诗文活动是必不可少,比如青楼之地,许多青楼伶人和清倌人都有不错才情,并非什么质量差是诗词曲作,她们都会传唱的,不入她们眼的,懒得理会,就好像那个时代的传媒人士,在一定方面,许多才子的诗文靠她们去传播。 这些伶人、清倌人进出豪门,接触门阀权贵,达官贵人,她要是吟出、唱了你的词作,顺便美言几句,称赞一番,顿时这位才子的名气就能传开不少,在这个仕途科举主观评价起很大影响的时代,名声在外,非常重要。 同样,在今日的诗会上,除了一些同行才子读书人、大家闺秀外,还有来自几大花楼派来的代表,都在期待润州才子们有好词出现,第一时间记下,然后带回去花楼,按曲牌的韵律传唱出来,相当于后世流行歌曲了。 湘云馆、铜雀楼、翠薇阁、红袖坊四大花楼都有人来,其中沈珈茹就在里面,眸光正在仔细关注着苏宸,也发现了这“苏以轩”跟那“苏神医”竟有七成相似。 若是没有柳墨浓的提醒,怀疑了二者之间的身份联系,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她有可能还不会往这方面考虑,此时,却觉得两者身份重合在一起。 “他难道真的是……苏以轩?”沈珈茹陷入沉思,感到惊诧,有点不可置信。 徐婉清的话音方落,现场不少才子面露微笑,有些跃跃欲试了。 虽说要现场作诗词,这只是说辞而已,所有才子们早就在前几日准备好了,很少有人现做诗词,因为仓促之间,不论是灵感,还是辞藻,典故,修饰语等,都无法达到很好状态,提前就写好了诗词,不知在家中推敲了多少遍,此时重要场合拿出来做对比,期待一鸣惊人。 “梁兄,你可有新词写出来?”一位叫谭明俊的才子问向了身旁的梁有才。 梁有才微微一笑道:“梁某不才,最近发奋,的确写出了几首新的春景词,不过,让在下满意的,也仅有一首而已。” 谭明俊催促道:“不如快拿出来,让我等欣赏一番如何?” 梁有才摇头道:“侯公子的词尚未亮出,我等拙作岂可献丑。” 另一位名叫朱尧的润州才子哈哈笑道:“梁兄此言差矣,侯公子的词当然要压轴出现。但我们作为润州本土才子,这头筹还是由我们润州士子先出为好,不能让与金陵来的人,若梁兄第一个拿出来,岂非率先夺了头彩。” 梁有才犹豫一下,点头道:“那好,在下就不敝帚自珍了,先亮拙作,请诸位雅正!” 众多才子其实都带有词作,但均知抛砖引玉的道理,但谁也不肯率先亮出自己作品作为那个“砖”,成全别人的“璞玉”,因此席位间相互客气、推诿,这梁有才平时受不得激,而且性子好急,听到朱尧蛊惑后,第一个拿出来自作的一首曲词。 《青门引》: “风暖还清冷,烟雨昨夜方定。庭院春荫过清明,一腔新气,辞了去年病!” “万物向荣满芳景,小楼花寂静,举杯对照明月,隔墙秋千佳人影!” 这个词牌相对冷门了一些,属小令,又名“玉溪清”,刚创出来数载,使用这个词牌的流行曲子还不是很多。梁有才的词中规中矩,也用了“举杯邀明月”的古诗典故,韵脚倒是都符合了,辞藻也算清丽,整体尚可。 曲词被传开之后,众多才子儒生、学府生徒、及第进士和千金小姐、大家闺秀、青楼倌人们都相互传阅了一下,对梁有才的评价基本是:有些才!当得一个才子称呼,倘若明年参加科举,怕是也能中举成贡士了。 有了此人的诗词做引后,赵钰,谭明俊,朱尧等人也都纷纷拿出自己写春景的词作,气氛热烈,引发诗会开幕的一个小高潮,连徐锴都不时地点评几句。 苏宸对这些不感兴趣,看到席间大方桌案的诸多托盘上,置放了不少糕点和瓜果,金桔、白梨、甘蔗、橙子、蜜饯、杨梅、榛子、松子、糖葫芦等等,加上糕点,多达二十多种,有些种类,他回到唐宋这个时代,还并未吃过。 于是,趁着其它才子都在吟诗作词的时候,苏宸在逐一品尝,一边吃一边评论:这个不错,这个有点酸啊! 身侧邻座的几位润州才子,看到“苏以轩”这般行为后,都有些大跌眼镜,暗想这苏以轩是个吃货吗,还是一个冒牌才子啊! 这时候,侯世杰见时机成熟,起身站出来,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襕衫,丰姿如玉,潇洒抱拳道:“侯某不才,也写了一首关于春景的词作,请诸位点评雅鉴。” 诗会上不论男女,闻言后都纷纷关注过来,因为侯世杰可是润州城数一数二的大才子,绝对能够排进润州城当世同批才子之的前两名了,他既拿出词作,必然质量不俗,引发众人期待。 《苏幕遮》: “碧云天,芳草地,湖水通波,波上烟柳翠。山映晨阳满芳景,花开无数,春愁无觅处。” “絮从飘,云薄暮,心有思情,独饮人影孤。日沉渐斜叹寂寥,身处空庭,只盼佳人顾。” 这首词一出,不少人眼神一亮,上阕写春景,下阕写思念,以景抒情,过渡自然,春景如画,从春愁无觅引发人的相思,既有典故引用,也有惆怅写照,以及对佳人心意的期待,都包含其中。 其情感之思念,表白之浓烈,已经不言而喻了。 在场众人大多都听说了,侯世杰对大才女徐清婉一直抱有追求的目的,许多场合,出入成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都能理解的,所以这首词一出,众人都觉得这是侯世杰对徐大才女的一种表白,目光不自觉地望向了徐清婉,看她如何回应了。 倘若徐才女也能写一首词来应和,接受才子情意,那这件事无疑会成为润州一段才子佳人的美谈佳话! 徐清婉冰雪聪慧,自然能够明白其中深意,她神色平静,并无什么悸动反应,眸光不自禁地瞥向了男席间的“苏以轩”一眼,显然对他是否写出了新词作,抱有更大兴趣。 但是,当她目光瞥到苏宸的身影,看到后者正在那喝着果饮佳酿,吃着蜜饯干果,大快朵颐,根本就无心周围诗词歌赋的一幕,脸色一怔,瞬间就惊呆住了。 第九十四章 真假才子 徐清婉的目光愣住了,表情发怔,整个人再也不像刚才那样云淡风清,淡定自如了,实在是苏宸的形象,跟传统意义上的大才子儒雅有礼、高洁脱尘大相径庭。 此时的苏宸,几乎对周围这些才子儒生附庸风雅,谈着的诗词歌赋完全不感兴趣,吃吃喝喝,轻松惬意,毫无拘束,一点也不做作,毫无儒生繁礼做派。 “他这是……豪放洒脱,真性情流露吗?”徐清婉心中只能这样猜测了,总不能说他有辱斯文、失礼至极吧! 众人循着徐才女的目光,俱都望了过去,看到苏宸在那里饮酒吃果,大快朵颐的样子,也都露出惊诧之色,他不跟身边的人讨论诗词,这是一心只想吃美食吗? 不少人登时露出讥笑神色,甚至有人憋不住,放声嘲笑起来。 “嘻哈哈,这个苏公子,可真是个奇葩呀!”大家闺秀的桌席里,有年轻女子说出嘲讽之言。 “就是,这般吃相,哪有才子的礼节?” “难道是听不懂周围才子的言论,毫无才华?” “该不会是假冒的才子吧!” 一些豪富千金和商贾嫡女七嘴八舌,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不过对他的风评都不好。 同是润州九大家族出身的慕容家嫡女慕容嫣儿,横了白素素一眼,莞尔轻笑道:“白姐姐带来的这位白衣公子,真的是苏以轩吗?不会是随便找了一位来冒充的吧?” 白素素淡淡道:“你觉得,我有必要这样做吗?” “那可说不准,知人知面不知心,都知道白家大小姐精于算计,善于运筹帷幄,谁能猜到白姑娘的心思!”慕容嫣儿继续笑着,但是话里话外,把白素素那种‘工于算计’的商侩性格给刻画出来,来打击她的形象。 士农工商的等阶思维,自古已然,尽管慕容嫣儿也是出身商贾之家,但是她本身酷爱诗文,从小背诗写诗,出入诗会,结交润州才女闺蜜,也算跻身于文人才女的圈子了。所以,她对白素素这种掌握家族商业大权的女子掌舵人,既嫉妒才能,又觉得俗气,双重矛盾心理促使她对白素素颇无好感,每次见面都针锋相对。 “你们胡说什么呢,他就是苏以轩!”彭箐箐在旁不乐意,向众人解释道。 慕容嫣儿讥笑道:“口说无凭,你说是便是,如何能证明给我们看,他就是苏以轩?” 白素素面色平静,古井不波,问道:“为什么要证明?” “你!”慕容嫣儿被噎了一下,见白素素一脸淡然,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越是如此镇定自若,一副不为所动的神色,就越让慕容嫣儿来气,都是大商贾嫡女,你凭什么这么能装,万事不放眼里的平静,实在让她抓狂。 “你无法证明他的真伪,我们便不相信他是真的苏以轩!”慕容嫣儿轻哼一声,带着嘲讽之意。 “你相信与否,跟我何干?”白素素一脸冷漠神色,自己有必要非得证明给你看,他是不是苏以轩吗?你爱信不信,跟自己有何关系! 慕容嫣儿胸口起伏,显然拿白素素这个性子,毫无办法,每次想要气一气她,最后都是自己生闷气。 此时,徐清婉已经走前几步,眸光看着苏宸,对他表现出强烈的兴致,客气道:“方才侯公子的‘苏幕遮’写的委实不错。不知苏公子是否也有新作写出,还请拿出来,与我们分享一番。” 她有意点了一下侯公子的词不错,给苏以轩一些压力,一般的才子受不了激,生出攀比之心后,自然就会在众人面前,争风好强,拿出新作来比上一比。 奈何苏宸一副无所谓的姿势,起身摇头道:“没有准备,所以,一时也拿不出来,倒让徐才女见笑了。” 徐清婉听到苏宸这般回答,多少有点失望,但仍是邀请道:“一炷香的时间还剩下许多,苏公子现做一首如何?” “还是不要了,最近没啥灵感。”苏宸笑了笑,不想众目睽睽之下,这般出风头。 “咔嚓!”彭箐箐闻言后,手里的杯子被她捏碎了,脸上带着几分怒气,心想这苏宸搞什么,出人不出力,现在出丑可不止他一个人的事了,连同她和白素素都要跟着受嘲笑了。 徐清婉神色一僵,几次相邀,这苏公子如此不给面子,顿时让她有点下不来台了,饶是才女涵养很好,但此时也多少有点不知所措,微微动气,柳眉轻蹙,也有点怀疑,此人是否真的苏以轩才子,不会是白素素带来的冒牌货吧。 周围的士子儒生,听到苏宸说没准备诗词,也不肯现写,都小声非议起来,觉得不可理解。 赵钰、朱尧等人更来劲了,一脸不信。 谭明俊更是讥笑道:“那曲玉管和蝶恋花,真的是你所写吗,不会是你抄来的吧?” 苏宸淡淡道:“当然是我所写,难道你们以前在别处听过吗?” “那可不一定,说不准你是从其它州府处听来,到润州这里抄写出,博取才子名声,专门诓骗女子芳心,都说你来自金陵,但我们金陵城的才子圈,绝没有听过你这号人。”方晨博此时发话了,因为他是去年新科的二甲进士,所以说话极有分量。 众人看向苏宸的目光,都有些排斥和怀疑了,觉得此人可能是假的才子,要么冒充的苏以轩;要么这苏以轩本就徒有虚名,从别处抄来两首词而已。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苏宸,脸色不善,充满质疑了。 可能只有白素素、沈珈茹、徐锴等有限几个人,见识过他的才华,还能保持一丝信心。 “急死我了,这小子平时没少写,现在怎么退缩了,依我看,他就是欠揍,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他。”彭箐箐在白素素身边小声嘀咕。 白素素嘴角微微翘起,却不急躁,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场中陷入困局的苏宸,要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 此时的她,也想看一看,这苏宸临危时候,会如何翻身,绝地反击了。 “金陵呢,我的确待过几年,不过是在少年时候,你们没听过也属正常。至于写诗作词嘛,的确需要灵感,正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你们有所准备,我昨日才知要来参加诗会,没有准备诗词,也很正常啊!”苏宸一脸无辜地解释。 徐婉清喃喃念着“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十个字,眼神忽地一亮,从未听闻过,光凭这一句话,就非一般士子儒生能写得出来的。 就连徐锴听闻之后,捋着胡须,看着苏宸的眼神,也有些笑意,没有丝毫为他解围的意思,反而乐意看着他受窘,等着看他如何挣脱困局。 此刻,侯世杰微微一笑,上前道:“苏公子,不如,你再写一首蝶恋花如何?上一首蝶恋花‘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已在润州城内传开,众所周知,但却无人亲眼见到苏公子下笔,甚为遗憾,只要你今日再做出一首蝶恋花,能够超过那一首,或是同样级别,我等便认可了苏公子,乃是当世大才子。” 这是侯世杰的小算盘,让对方再写一首蝶恋花,还要跟上次级别差不多的。要知道,哪怕是古今大文豪,同一个曲牌词,能写出一首脍炙人口,就已经非常难得,费尽脑汁和才情,很难再超脱自己,另写出同一级别、意境又完全不同的名篇来,这本就是难为人了。 “对,再写一首蝶恋花,超过上一首,我们就认可你!” “至少级别差不多,否则,我们觉得,上一首是你抄来的。” 不少润州才子们同仇敌忾,附和侯世杰的说法,向‘苏以轩’这位外来才子集中发难了。 “再写一首蝶恋花?”苏宸蹙了下眉头,然后略微沉吟下,淡淡说了一句道:“好吧,拿笔来!” 第九十五章 苏公子实在太稳健了 苏宸要当众写词了,他的话音甫落,顿时如一块巨石砸入湖面般,迅速传开了涟漪,扩散之后,参加诗会的男女七八十人,全都露出了好奇和兴致。 有人想看他出丑,检验他是否为真的才子,可是冒牌货,亦或徒有虚名之辈? 有的人则想要看一看这“苏以轩”还能写出何等的名篇,能跟上一首“蝶恋花”相媲美! 彭箐箐早就迫不及待,见苏宸终于要出手写词了,顿时对着慕容嫣儿撇撇嘴道:“敢不敢打赌?一千贯,我赌苏……以轩,还能写出一首不弱前几日的蝴蝶花来!” “咳咳,是蝶恋花!”白素素在旁轻声纠正。 “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彭箐箐挺起胸脯,像是骄傲的小孔雀,朝着慕容嫣儿示威。 慕容嫣儿轻哼:“不就是一千贯嘛,赌就赌!” 此时,有侍女将笔墨纸砚的托盘已经放到了苏宸所在的桌案上,不少士子佳人都围聚过来,打算亲眼见证。 徐婉清早就有心要看他亲笔作词写字,既能欣赏曲词佳作,又能看他书法落笔,这是她这几日最值得期待的事。 所以,徐清婉亲自站在苏宸的身旁,俨然成了第一迷妹,不肯让别人靠的太近影响她的视线,甚至亲手替他研墨了。 侯世杰,方晨博,赵钰等人,看到苏宸作词有徐大才女研墨,都恨得牙痒,冷眼旁观,只等他写出的词作,只要稍微不如那一首“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级别,肯定要连消带打,贬斥一番,让他下不来台。 沈珈茹也悄然靠近了这个围聚圈子,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是苏宸在湘云馆阁楼上背写李商隐《锦瑟》的诗篇,她打算比对一下字迹,来检验这个苏以轩和苏宸小神医是否同一个人。 “下笔了,下笔了。”围在内圈的人,开始喧哗起来,随时播报里面的情况,好让外围的人知晓。 “蝶恋花!”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苏宸每写一句,都有人朗读出来,让周围的人都能够听清楚。 当上阕写出来的时候,不少人就已经被惊住了,词中那股登高望远所引起的无尽离愁,以迷离的景物描写渲染出凄楚悲凉的气氛,一下子就打动了不少士子儒生,才女闺秀们,感觉到意境高远。 当下阕写完,那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一出,掷地有声般始终在旁观者的耳中盘旋,似乎在每个人的脑海中都浮现出一个形单影只、痴情万种的男子身影,在思念他心中的伊人,这一句可谓点石成金,把全词的意境再推一个新高。 如果说上阕只是很好、绝佳,那么下阕最后一句,便把全词推入了千古流传的行列了。 侯世杰、赵钰、方晨博等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脸色全都大变,已经无力打压对方了,在名篇面前,任何小心机,都显得苍白无力。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徐清婉喃喃念出,内心一动,目光抬起看着苏宸那淡定的神色,就仿佛这样一首词篇,他信手拿来一般,毫无写出佳作后的激动情绪,这苏公子实在太稳健了。 熟悉的瘦金字体,一样的风骨神韵,徐清婉可以确信了,眼前的苏公子,就是白素素口中的苏以轩,前两首词的那个金陵才子。 “真的是他!”沈珈茹都吃惊了,她凑过来,瞥见了这首新词的笔记,对照了她手中《锦瑟》的字迹,基本完全一致,确信同一人的笔迹无疑。 沈珈茹心中也是百感交集,想不到救柳墨浓的苏小神医,竟然是最近润州名声鹊起的苏以轩公子,这身份之差,隐藏的够深啊! “苏宸苏以轩,白家白素素……”沈珈茹心中猜测,这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徐才女,侯公子,我这首词蝶恋花,比之上一次的如何?”苏宸淡淡一笑,转过头,目光看向了徐清婉和侯世杰。 徐清婉神色复杂,迎上了苏宸的目光,说道:“这首词,寄景托情,很巧妙地把飘泊异乡的落魄感受,同怀恋意中人的缠绵情思融为一体,写出了词中公子坚毅的性格与执着的态度,成功地刻画了一个志诚男子的形象。特别是最后一句,意境之高,用词之妙,怕是可以流传千古了,丝毫不逊色前一首蝶恋花。” 徐大才女当众解词,简明扼要,点出内涵,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彭箐箐闻言之后,对着慕容嫣儿哈哈一笑道:“怎么样了,输了吧,一千贯,回头给我送去彭府!” 慕容嫣儿脸色一凝,面容都僵住了,有些难堪,她没有想到,这个苏公子竟然如此有才学,是真的大才子! 此时,众人全都在品论着这首词,纷纷叫好。甚至有人在抄录,等离开徐府之后,好第一时间散播出去。 侯世杰面带苦笑,神色发僵,有些难堪,拱了拱手,转身就要退开,免得留在原地尴尬了。 苏宸看到侯世杰转身要退开,心中冷笑一下,刚才你咄咄逼人,现在形势逆转了,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免得以后他再来挑事。 “且慢,侯公子。” 侯世杰听到喊声,愕然转身,一脸不解,问道:“苏公子还有何事?” 不知为何,侯世杰心中有些莫名紧张。 苏宸嘴角溢出一丝浅浅笑容,说道:“侯公子刚才拿出的那首苏幕遮,倒是让苏某想到去年入秋时写过的一首相同词牌的苏幕遮,现在写出来,与侯公子共赏!” “哦,既然如此,那就请写出来吧。”侯世杰已经明白,这是对方要拿出相同词牌的曲词,要跟他的苏幕遮进行比较了。不过,他对自己这首苏幕遮还是有些自信,不相信这苏公子能够篇篇都是名作。 众人听闻苏公子还有一首‘苏幕遮’要写出来,又都围聚上来,翘首以盼。 徐才女站在苏宸身旁,再次亲手研墨,眸光看向他的脸庞,蕴含着一股与众不同的味道。 苏宸提笔之后,略微沉吟,便大笔一挥,字如龙蛇飞舞,在纸上清晰可见: 《苏幕遮》: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众人看过这一首词之后,全都倒吸一口气,神色复杂,都能察觉到,这又是一首可流传千古的佳作。 此刻,众人再看向苏宸的目光,全都有些惊骇了,从先前的疑惑,变成了深深的震撼和钦佩。 侯世杰脸色苍白,同样的苏幕遮,相似的韵脚,但是意境和用词,实在差了很多倍。他自己写的那首,对比之下,便显得小家子气,眼中只寄托一个女子,却不如这一首,可以不涉男女字眼儿,却能把感情和相思,写到了极致。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侯世杰神色落寞,浑浑噩噩走出人群,任谁叫他也不理会,离席远去,心中留此阴影,怕是今后再也不敢提笔写苏幕遮这一个词牌了。 第九十六章 叶探花 苏宸借用了宋代柳永的《蝶恋花》和范仲淹《苏幕遮》两大千古名词,当场就砸懵了这些所谓的才子佳人,虽然并非他自己本身的真才实学,但谁叫他是魂穿者呢,上天如此眷顾,他不可能不用啊! 润州才子侯世杰黯然离场,本想掩盖住其它才子光芒,在徐大才女面前展露才华横溢的形象,却一败涂地,成为这次诗会最大的失意者。 但苏宸却一点也不同情他,几次三番地挑衅,给他设计耍心机,伸脸找打,苏宸也不会客气,回击教训一番。 徐府诗会,因为这两首名篇出现,把现场气氛推向最高,连徐锴都站出来亲自点评,以他的文学素养,进行解词,对词中的典故,隐藏的比喻,都诠释出来,解文说字,听得众人更加清晰明白。 彭箐箐闻言之后,更加高兴了,对着慕容嫣儿的闺蜜小团队,挑眉弄眼,鄙视了一番。 一直以来,彭箐箐出现诗会都会自受其辱,这一次终于扬眉吐气,虽然不是她所写,但是跟她一起来的同伴,写的词却是全场第一,她跟着也觉得大有面子,仿佛属于她的荣耀一般。 就在这时候,有两位年轻男子从庭园门口走了过来。 “徐才女,丁某来迟,还请多多包涵!”一个身穿缎袍的年轻男子笑着发声。 众人望去,发现此人正是润州九大家族之一丁家二少丁殷,大多人都露出警惕之色。 如果单单九大巨贾家族,还不至于令人多敬畏,但是丁殷的舅父殷正雄,乃是润州刺史,掌握地方团练兵权,又管辖润州一带的民政等,权力很大,因此这两年丁家越来越强势起来,丁殷嚣张跋扈,没少在润州城内横行霸道,胡作非为。 白素素和彭箐箐看到丁殷出现,就好像一盘佳肴品尝的正香,却忽然发现里面出现了一只苍蝇般,有些反感。 方晨博、赵钰看到丁殷身边那位紫衫长袍男子,都是一愣:他怎么来了? 徐才女面对丁殷到来,并没有表现多意外或是欣喜,神色平淡,对方的家族财力和刺史靠山,在她眼中并不重要,说道:“无妨,诗会尚未结束,丁公子请随意!” 丁殷和叶琛已走到了众人面前,前者笑着道:“给诸位介绍我身边这位公子,乃是洪州才子,去年的科举一甲探花,叶琛公子,与丁某有表亲关系,如今在翰林院做翰林编修!” 在场不少才子和闺秀们,闻言之后,都是眼神一闪,科举一甲及第的探花,那才学必有过人之处啊! 科举中的一甲往往只有三人,分别是状元、榜眼、探花。虽然探花是第三,那也是一甲的人杰啊! 翰林则是皇帝的文学侍从官,翰林院从唐朝起开始设立,而翰林编修一职,一般来说是科举考试的殿试之后,由榜眼、探花授编修,从事诰敕起草、史书纂修、经筵侍讲等差当,品级为正七品。 数年历练之后,朝廷会根据其才能,调往九卿与六部任职,可以说,仕途起步相当高了! “如此年轻的叶探花!” “还很英俊呢!” 一些大家闺秀窃窃私语,双眼冒光,看到身形修长,面如冠玉,潇洒倜傥的叶探花出现,虽然第一次相见,但印象颇好。 叶琛彬彬有礼,拱了拱手,微笑道:“叶某见过润州诸位才子佳人们!” 朱尧、董明俊、梁有才等润州才子抱拳还礼。 方晨博、赵钰走上前,对着叶琛拱手一礼道:“叶兄,上次在金陵御宴之后,想不到咱们这么快就在润州城又相见了。” 叶琛看到同年的及第进士后,露出笑容道:“方兄,赵兄,也来润州了。” 方晨博回道:“方某不像叶兄第中了探花,可以入翰林院做编修啊。在下被朝廷外放到润州刺史府,做了掌书记的官职,赵兄是陪同我过来赴任,顺道游历一番。” “原来如此!” 三人谈笑风生,同年进士,在科举前在金陵城相见几次,喝过几次酒,多少有点交情,在润州相遇,皆有一种“它乡遇故知”的感觉,使得当初微薄交情变得亲近了些许。 “刚才你们在聊些什么,好像气氛十分热闹,可是诗会有什么上等词作出来?该不会是你们两位进士,在这里大出了风头吧?”叶琛微微一笑,打趣说道,同时抬高他们这一批进士的名声。 方晨博、赵钰闻言后,脸色都有些尴尬。 赵钰摇头道:“叶兄弟,诗会的确有两首……绝佳的词作出来,可惜,并非我们所写。” “哦,那是何人所做,可否让在下欣赏一下?”叶琛露出狐疑。 徐清婉听到此人是探花身份,又是翰林编修,远来是客,所以让人取来那两首苏公子的亲笔词作递给他道:“这是苏以轩公子新作的两首词,一首蝶恋花,一首苏幕遮,请叶公子过目!” “苏以轩?他在哪?”丁殷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像是尾巴被人踩到一样。上次他赠词给白素素被当场拒绝,后者就是拿出苏以轩的词,把他重金买来的词给完全压住了,弄得他好没面子,今日他特意带了表兄叶琛过来,就是要出出风头,或是扳回一局。 苏宸听过这个“丁殷”这个名字,貌似是白素素的追求者,也是他的情敌!不对,谈不上情敌,自己跟白素素也非情侣关系。 “在下便是苏以轩!”苏宸抱拳应声。 丁殷上下打量着苏宸,冷笑道:“苏以轩你竟然也来到诗会了?真是太好了,本公子就怕你不出现呢,叶琛表哥,你来点评一下他写的东西,看他写的是否有问题。” 徐清婉听出了丁殷话中贬意,似乎有意针对苏以轩,柳眉不由得轻蹙起来。 叶琛接面带微笑,温文尔雅,接过了那两首诗,一副清高孤傲的神色扫过宣纸上的词作,只看了几眼,脸色的微笑顿时僵住了,表情很快就变得惊愕、诧异起来。 他仔细看过第一首,已经吃惊到了,然后再看向第二首,片刻后,同样被震惊住。 这两首词,别说是他的水平,就是新科状元来了,也写不出来,这种词作几乎可以流传后世了,如同李杜的诗文一样,可以经久不衰。 此人是什么妖孽?叶琛心中相当惊骇。 丁殷在旁并没有看叶琛的表情,而是目光寻找着白家大小姐的身影,当看到数丈外的白素素后,脸上笑容更浓了,然后转身对着身边的表兄道:“叶琛表哥,以你的水准来看,这苏以轩刚作的词,是否漏洞百出,不堪入目啊?” “咳咳!”叶琛干咳两声,把这两张宣纸递回给了徐才女,尴尬笑道:“果然是佳作,不错,不错!” 不错?丁殷有些懵逼,自己的表哥怎么会夸赞其对方来了?难道没听懂我的话中针对之意吗? 徐清婉接过诗词纸张,小心翼翼很是在意,淡淡一笑道:“叶公子及第探花,那诗词才华一定有过人之处,不如也现场作一首如何?” 丁殷在旁也催促道:“是啊,表哥,你也写一首呗!让诸位开开眼,把他这两首给比下去!” 叶琛看过这两首诗词之后,已经没有下笔写词的欲望了,所以并不搭言,而是朝前莞尔道:“来得仓促,并无准备,临时下笔,在下自认还没有曹植七步成诗的能力,可信手间就写下一首满意诗词。最近叶某闲来无事,倒是在研究楹联,不如,我与苏公子现在切磋一番,诸位以为如何?” 第九十七章 推波助澜 叶琛不想当场写词了,因为对方这两首词明珠在前,仿佛两座大山,他只能仰望,无法跨越。 但他又不想在第一次见面的场合就认怂了,所以,打算换一个领域,跟对方切磋楹联。 方晨博和赵钰闻言之后,都是眼神一亮,他们在金陵的时候,可是听书过,这个叶探花的对楹联的才华奇高,专门研究一些生僻的楹联、绝对,在一些酒席上,难倒过不少进士才子,就连同年状元都亲口承认,在楹联对子方面,不如叶探花。 此时叶琛要跟苏宸切磋楹联对子,二人心领神会,露出了‘你懂我也懂’的神色,跟着附和起来。 “妙啊,词写完了,对一对楹联,大伙放松一下,也能开动急智!” “一位是科举及第的探花,一位是精于词道的才子,这番切磋,必然会别开生面,让我等大开眼界了。” 这两人推波助澜,顿时引发了在场众人的好奇心,正所谓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两位大才子的楹联对决,这是可遇不可求之事,他们如何肯错过这个热闹? “当然好了,我等拭目以待!” “对楹联,既能看出一个读书人的才学,也能考验一个人的机智,这可不是死读书就行的!” “两大才子,也不知道哪个会胜出?” “比比就知道了。” 周围人的七嘴八舌,气氛热烈,把这一场诗会推向了另一个小高潮。 徐清婉有点担心苏以轩,毕竟叶琛可是科举及第的探花,文采和学识必然有过人之处。这苏以轩写词虽然厉害,但是否精通楹联,她并无一点把握,不想苏以轩当场出丑,于是询问道:“苏公子,你是否精于楹联,有跟叶公子交流一番的想法吗?” 苏宸轻笑摇头道:“不大擅长,只是偶尔看一看,比试就算了吧。。” 众人见他主动认怂了,都有些愕然,难道他害怕了吗? 丁殷见这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的苏以轩主动退缩,不敢跟他的表兄对楹联,顿时哈哈大笑道:“我当是什么才子,原来是一个怂包,只会写几首酸词算什么,要比就比试楹联,当场出对子,你敢不敢接?”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我没兴趣!”苏宸拿起了一个桂圆放在嘴里咀嚼着,丝毫没觉得这时候退却,是有失文人气节的事情,我行我素。 丁殷讥讽道:“哼,什么没兴趣,我瞧你就是不敢,苏以轩,你是徒有虚名罢了,凭你不配追求白素素!” 苏宸根本不受激,淡淡笑道:“是不是徒有虚名,刚才那两首词已经证明了,倒是丁公子自己,似乎才学过不去吧。” 丁殷轻哼道:“本公子又未自诩过才子,才学不及进士和贡生,那也认了。倒是你,城内最近可是盛传你的名气,就这样退缩了,怕是也会给白姑娘抹黑了吧。” 不远处,彭箐箐看到这一幕,气的跺脚,冷哼着说:“丁二郎又来闹事了,瞧我不揍他去。” 白素素拉住她的胳膊轻声道:“这是徐府,才子儒生和大家闺秀众多,秘书省的校书郎徐大人也在,你不可冒冒失失的。” “可是,那丁二少咄咄逼人,看得我就来气。” “看苏公子如何应对吧!”白素素仍然平静淡定,她也想看看苏宸如何应对麻烦,是否可以给她更多的惊喜。 苏宸一副无所谓道:“我没兴趣对楹联,这跟白姑娘有何干系?” 丁殷很想看到苏以轩当场对不上的窘态,但是对方不肯切磋,他就越觉得心痒难耐,更像让他出丑了。 “看来你是煮熟的鸭子嘴硬到底了,苏以轩,你若敢迎战,对上我表兄的上联,给你一百两银子,如何?” “有彩头?”苏宸漫不经心喝着一杯果酿,听着对方说出银子,顿时兴趣变大了。 “不错,只要你和我表兄比楹联胜出,便给你一百两银子。”丁殷打算用银子作为诱饵了,他是商贾出身,每到关键时刻,就喜欢用钱来解决问题。 对于许多读书人而言,砸钱出来这是充满铜臭的行为,被真正读书人所不耻,有辱斯文。 但苏宸却觉得,有这种彩头了,自己不赚白不赚,即便自己对不上叶琛的,但自己也知道许多千古绝对,同样能卡住对方。所以,即便不能躺赢,但也不会真输啊! “早说有彩头啊,这就有兴趣了,提前说好,你的表兄随便出题,不管难易,我对上一首,就是一百两银子。” “对上一个书联,就一百两银子!”丁殷被吓一跳,虽然他丁家是巨贾不缺钱,但是一首楹联一百两,还是有些多了。 丁殷反问道:“那你要是对不上呢?” “我对不上的时候,也会出一首上联,来让你表兄叶探花对,他也答不出,就算扯平。若是对上了,我就认输了。”苏宸微微一笑,反正他没银子,直接认输就算了,绝对不会再输银子了。 丁殷寻思了一下,他倒是不在乎银子,很想让苏以轩当众认输,名声扫地,滚出润州,这样他追求白素素就能够顺利多了。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请诸位作证,看看此人如何为了银子,输了才名!”丁殷哈哈大笑,率先嘲讽一番。 有些润州才子的确蹙起眉头,开始苏公子说没兴趣,但有了彩头,为银子跟人家斗楹联,的确有失君子风度。不过,对上一个上联,就是一百两银子啊,连他们心中都跟着发颤,羡慕不已。 徐清婉没有干涉,眸光看着洒脱不羁的苏以轩,愈发看不透这个书生了,好像他的行为举止跟真正的饱读诗书的才子,都不一样啊! 远处的彭箐箐看完之后,小声嘟囔了一句:“还是那么钱迷!” 白素素笑了笑,反而觉得这样的苏宸,跟她的距离感更近了一些,而不是那种满嘴仁义道德、空谈儒道的酸雅读书人。 他不刻板,也不顽固,性格活泼,还有点皮,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半吊书生,跟他相处在一起,一点也无束缚和别扭感。 此时,叶琛走出来,目光仔细打量着苏宸,说道:“苏公子,那咱们就开始了,请听我这第一个上联:万瓦千砖,百日造成十字庙!” 这是一副数字联,从万千百十数逆推下来,而且字面上的意思也十分契合,可以说这一个数字联十分巧妙,若非精通楹联者,短时间内,根本无从作起。 周围的人都陷入了沉思,眉头紧锁,也在暗暗想着对联。 丁殷见众人都被难到,得意一笑,拿起桌上的果酿往嘴里一倒。 苏宸倏然迈前两步,淡淡一笑道:“这有何难,一舟二橹,三人遥过四通桥!哈哈,一百两到手——” “噗!”丁殷听到苏宸忽地就对答上来,忍不住喷了。 第九十八章 才子对决 丁殷听到这位苏公子顷刻就对上他表兄的上联,顿时有些失色,喝到嘴里的果浆都喷了出来。 “咳咳咳,真……对上了?”丁殷还有些不敢置信,他表兄可是科举及第的探花,一甲第三,而且论起对楹联的实力,更是睥睨同年上榜的进士,他出的书联,怎么会如此轻易被对上了? “一百两!”苏宸微微轻笑,对着丁殷使了使眼色,似乎在提醒他。 “哼,不就是一百两嘛,嘚瑟什么!”丁殷忍不住轻哼。 南唐货币体系稳定,一两银子相当于一贯钱,普通男子劳力在河坝做船夫,一日的收入也就四五十文,扣除窝工和空闲日,一个月的收入也就一贯钱左右。 这一百两银子对于普通民户的劳苦百姓而言,那是一个庞大金额了。但是对于九大巨贾家族之一的丁家而言,只是丁殷去大酒楼,胡吃海喝一顿饭的开销而已。 他此时惊呆失措,并不是心疼钱,而是觉得‘苏以轩’能对上他表兄的对子,实在让他惊诧,难以相信! “表兄,出难一些的!”丁殷在旁压低声音,提醒了一下叶琛,周围的人即便听到不到,也能明白什么意思。 叶琛心忖这个上联,已经足以难倒二甲进士了,甚至连同年的榜眼,也未必能如此迅速对上,还对的如此工整,看来此人不可小觑了。 徐清婉此时退开了几步,不再上前叨扰两大才子楹联对决了,她只通过刚才一副对子,就已经察觉出,这个苏公子大不简单,在楹联方面也是懂的! 白素素和彭箐箐此时也不再那么担忧,苏宸的表现,让二女甚为满意。 “发现没,这个苏…..以轩,平时就是太懒散了,可一提到钱,干什么事都积极了。”彭箐箐虽然在埋怨,但是嘴角还是溢出了一丝笑容。 白素素深有同感,这次来徐府诗会,自己开始时恳求邀请,他却说怕麻烦,可一提出帮他返修院落、买全家具之后,苏宸立即说他最不怕的就是麻烦,什么人啊! 此时,对苏宸感兴趣的人,可不止她们俩,连徐锴、沈珈茹、慕容嫣儿、颜家才女等人,都在密切关注苏宸的表现。 叶琛沉吟一下,说道:“听我这联:柳线莺梭,织就江南三月景!” 这一首写景又写实,如诗如画之感,流露出叶探花的文采横溢。 徐才女、徐锴、方晨博等人闻言,全都暗暗点头,这个探花还是有货真价实的才华,就看苏宸如何对了。 “那我对:云笺雁字,传来塞北九秋书!”苏宸淡淡笑道。 都是前实后虚,虚虚实实,意境不凡,令人回味无穷。 叶琛目光瞥到了不远处的桃花,红白相间,十分妖娆,脑海汇总顿时随机来了一个书联:“徐姑娘中那片桃花林煞是好看,给了叶某一个灵感,这一上联,便是:红白相兼,醉后怎分南北!” “高明啊!”不少才子心生佩服,叶探花看了一眼桃花,便做出如此情景相融的对联,既有颜色,又有南北方向,十分考教机智和才学了。 “这个联难对了。”周围的才子佳人全都摇头,一时间,毫无头绪。 丁殷这时候继续张狂道:“姓苏的,你这一副上联能对上吗?” 苏宸略微思量,这一首楹联也听过类似的,不疾不徐道:“我本一身布衣,四处游历散尽家财,倒落到潇洒,这一副下联,我便对:青黄不接,贫来尽卖东西!” “红白相兼,醉后怎分南北;青黄不接,贫来尽卖东西!”众人默默念着,都觉得对仗巧妙,十分契合,属于楹联中的借对,东西既是物件,却在方向上,也能够与南北相对。 “你……”丁殷见到对方有对上了,有些目瞪口呆。 “又一百两,已经三百两了!”苏宸对着丁公子微微一笑。 丁殷闻言气愤,只能把眼神看向自己的表兄,让他再出难对子,压住这个姓苏的,他才能解气。 叶琛似乎察觉对方实力不简单,加大难度道:“蒲叶桃叶葡萄叶,草本木本!” 这一联就很有难度了,蒲与葡同音,桃与萄同音,蒲树是草本植物,桃树是木本植物,这样同音不同科,更有难度了。 这首上联,连徐婉清和秘书郎徐锴都蹙起了眉头,替苏宸捏把汗,此联难对啊! 苏宸犹豫一下,心中暗笑,巧了,这首也特么的听过。 他昂起头,背着手,闭上眼假装嗅了嗅花草香味,十分风骚的样子,然后睁开眼,自信说道:“我来对,梅花桂花玫瑰花,春香秋香。” 众人疑惑了一下,然后咀嚼他这一个下联,梅与玫同音,桂与瑰同音,梅花开在早春,桂花在秋开放,的确对的精妙啊! 叶琛额头已经有了细汗,感觉这次遇到了对手,寻思之间,正看到院墙上有一根芦苇,灵机一动说道:“送你一联: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这副上联用拟法,有意挖苦人了,形容没有立场的人,左右摇摆,为钱违背自己初衷,就如同墙上的芦苇一样,看上去挺拔,但根底浅经不起考验,很快就会露底。 有些人对苏公子有意见,此时站在叶琛一方,嘲笑着苏宸出糗。 苏宸不为所动,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悠悠竹林,呵呵笑道:“那在下回送你下联:林中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他回怼了对方,像是竹笋一样,嘴尖皮厚,能说会道夸夸其谈,但实际上并没有真本事。 “对的好啊!”不少才子佳人,对苏宸的机智感到钦佩了。 叶琛脸色一沉,他堂堂探花,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回怼,觉得面子有些过不去,冷哼道:“油蘸蜡烛,烛内一心,心中有火!” 他用了顶针联,前一个分句的尾字,当做后一个分句的句头字,如此两个分句首尾相连,颇为巧妙,表明自己有怒火。 苏宸想了想,微笑道:“纸糊灯笼,笼边多眼,眼里无珠!” 这时候,叶琛脸色大怒,自己两次挖苦对方,都被反骂回来,让他脸色无光,再无先前的从容神色了。踌躇间,心中忽地想起,在金陵皇家琼林花园的御宴上,看到官家收藏的一幅画来,上面有一个未被解开的绝对! 第九十九章 甘拜下风 叶琛在去年及第之后,曾在南唐皇帝李煜召开的琼林御宴上,看到官家收藏的一幅荷花图画,据说是一位高僧所赠。 当时在宴会时,李煜饮酒后,兴致来了,提出七个字上联:画上荷花和尚画。 这是一个回文联,问他们这些新科进士,谁能对出下联,结果他们这一批同年进士,不论是状元、榜眼、探花,还是其它二三甲进士,全都没有答上来。 此时,叶琛趁机提出来道:“画上荷花和尚画,苏兄,你能对得上来吗?” 徐锴闻言,蹙起眉头,这个叶探花与人对楹联,已经黔驴技穷了,最后却用了官家难为去年科举进士的绝对,实在有失公道了。 当时近百位进士,从一甲到三甲,可都没有对上来,他此时说出来,就是有意要刁难苏宸了。 方晨博、赵钰二人听闻之后,顿时眼神一亮,他们当时也在琼林御宴上,听过这个上联,彼此会心一笑,都瞅向苏宸,看他受窘姿态。 徐清婉咀嚼着“画上荷花和尚画”七个字,回文对联又兼用谐音,字的读音反读正读完全相同,这就十分难了,称得上极难之对也不为过。 她寻思了顷刻,也是没有想出来,目光看向苏宸,心中有着许多期待。 今日这位苏公子,给她带来的惊讶太多了,所以,在这个时刻,依然希望有奇迹出现。 “画上荷花和尚画……”苏宸喃喃自语,顿时觉得这一副联也比较耳熟,似乎是明清时一个比较有名的绝对。 据记载,在明代时候,有一天唐伯虎到山中一寺庙游玩,在一面画着荷花墙上,写下了这个上联,相隔一两百年后,到清代蜀中才子李调元到山中寺庙游玩,发现了这上联的妙处才给对上。 至于李煜为什么会在此时提出,唐伯虎当时为何写出来,中间记载是否属实,苏宸也无处深究了。 但他记住了下联,这就足够了。 “姓苏的,你能对上来吗?”丁殷见他没有立即回对,周围人又纷纷称上联太难了,他终于微笑起来。 苏宸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欠我六百两银子了。” “擦…….”丁殷笑容僵了一下,继续催促道:“放心,那几百两银子,本公子未放在心上,这一上联,你能不能对上,对不上,你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输了。从此不许再接触白素素,只要我出现的地方,你就滚得远远的。” 这是些什么奇葩要求,即便自己最后一副书联对不上,前面对了六副,怎么看也是自己展露了才华,小胜出才对。 “叶公子,这副上联,乃是极难之对,放在这里难为人,怕是有失公允。”徐清婉不忍苏公子受窘,所以替他抱不平了。 叶琛淡淡一笑道:“这上联的确有些难了,不过事先并未有所限制,这个又非众所周知的千古未解绝对,算不得在下违规吧。” 徐锴蹙起眉头,以前觉得叶琛光明磊落,人品不错,但今日却有些失望了。他刚要走出人群,当场揭开此事,替苏宸解围,但却听到苏宸说了一句:“我想到了。” 这一句,把徐锴都给惊住了,这么短时间,苏宸能够对上这等难度的妙对? 叶琛也是吃了一惊,不确信道:“你对出来了?” “听好了,画上荷花和尚画,书临汉帖翰林书!”苏宸昂首挺胸,笑盈盈地说出来。 徐锴、叶琛,徐清婉、赵钰,方晨博等人,都惊讶起来,仔细品味着下联,还真是字的读音和正读完全相同,与上联珠联璧合,令人啧啧称奇。 半晌过后,周围的才子佳人们才哄然交好。 “对的妙啊!”连徐锴都十分钦佩起来。 “他真的对上了……”方晨博和赵钰目瞪口呆,他们这些进士都没有对上,却不如一个未科举的生徒士子。 叶琛的脸色也瞬间发白起来,对方能够对上这副上联,那他输的并不冤枉了。 “苏公子果然厉害,叶某佩服,日后若有机会,再向苏兄请教。” 苏宸用手扶了一下额头散落下来的一缕头发,潇洒甩了一下头,破有几分无敌真那么寂寞的感觉:“叶兄弟客气,不如我也出一对,请叶公子来对一下!” 叶琛愣了一下,当众提出对子,他也不好不接,拱手道:“请苏公子出联!” 苏宸微微一笑道:“五个字,烟锁池塘柳!” “烟锁池塘柳?”叶琛初听这五个字,并没觉得异常,但是仔细一想,顿时脸色一变了,五个字,带着金木水火土的字旁,而且意境又很自然,十分难得。 一时间,让叶琛既感惊讶,又觉得无从对起,僵在当场了。 徐才女和秘书郎徐锴听闻之后,当下思索了片刻,也都露出惊容,也想不出下联。 周围的才子佳人皆是如此,一脸懵逼。 “表兄,你快对啊!”丁殷有些着急。 叶琛沉吟半晌,摇头道:“叶某一时间,想不出来此下联,甘拜下风了。” “认输了?”丁殷愣住在了当初,连自己探花表兄都输了,自己跟他的差距……岂不是更大的没边儿! 这白素素打哪找来这么厉害的一个才子,把探花都给干败了。 丁殷心中是相当的无语。 “苏兄知道下联吗?”叶琛询问了一句。 苏宸摇头道:“我暂时还没想出,嘿嘿,哪天银子够了,就能想到了!” 丁殷看着这小子一脸得意表情,顿时感觉十分不爽。 叶琛何等自负才华之人,年轻气盛,当场认输实属无奈,但心中也是憋住了一口气,脸色已经不大好看了,淡淡轻笑道:“楹联终究是小道,叶某最善写七言律诗,方才见徐才女园林内的那片桃花林,甚是娇艳迷人,叶某心有所感,打算写一首桃花诗,请大家共赏如何?” 众人听到叶琛要写诗,顿时来了兴趣,能考取探花之人,绝非浪得虚名之辈,虽然刚才对楹联输了,但是,对他写桃花诗,还是很期待了。 叶琛成功把话题引过去,掩盖自己的尴尬,走到了桌案的笔墨纸砚旁,提笔在一张宣纸上写了一首七言律诗: “三月春归烟雨天,重叠高低满芳园。” “碧桃初绽映红日,独立花间感流年。” “我辈生当凌云志,不负金榜莫等闲。” “待到澄心堂前奏,留取功名锦衣还!” 第一百章 桃花诗 叶琛写出了一首桃花诗,且不论是即兴发挥,还是提前所写,总之这首七言诗写的确不错,颇有唐代七律之风。 前面四句是写春归和桃花,后四句借景抒情,表达了自己凌云志向,金榜题名的境遇,以及渴望进入澄心堂成为肱股之臣,日后锦衣还乡的心愿。 南唐的澄心堂,相当于明代的内阁,清代的军机处,都是由朝中重要的心腹大臣担任,商议国策和军事机要的部门,由澄心堂来牵制和指挥枢密院和尚书台六部。如此一来,官家李煜掌握了澄心堂,就把国家重要大事决策牢牢握在手里,不用担心权相或权臣分权过多,尾大不掉。 众人听完之后,皆露出钦佩之色,除了七言诗的才情高,主要是被叶琛的志向和仕途进取心所打动。润州这些年轻才子们,有通过府试科举的贡生,也有在州府学院读书的生徒,都对金榜题名和仕途功名有热衷,叶琛此时俨然成为了他们的一个榜样和努力目标。 所以,叶琛这首诗很容易引发这些读书人的共鸣,纷纷拍掌叫好。 方才因为对楹联失利的叶探花,嘴角露出了微笑,拱手接受身旁众多才子的称赞。 连徐清婉也轻轻点头,光凭此诗,就能看出叶探花的文采还是很高的,没有浪得虚名。 丁殷见状,再次露出挑衅的目光看着苏宸,冷笑道:“对楹联那是小道儿,有本事你也作首七言诗,也写桃花的,姓苏的,你行吗?” 他是一点也不放过挤兑苏宸的机会,方才自己可是既输了七百两银子,又丢了很大的颜面。 叶琛微笑道:“表弟,不可强人所难了。” “不算为难!”苏宸笑了笑,站在原地,一副洒脱自如、云淡风轻的神态。 徐才女见他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走上前盈盈一笑问道:“难道苏公子,也打算写一首桃花诗吗?” 苏宸点头道:“正有此打算,叶探花这首桃花诗写的很好,给了在下一些灵感,而且叶探花一心功名,立志仕途,刚好与在下相反。苏某倒是只愿意做一个无拘无束的自由身,四处游历名山大川,如同魏晋隐士那般,无案牍之劳形!” 徐清婉闻言之后,眼神一亮,这与她的一些想法倒是颇为契合呢。 别的女子都是喜欢金榜题名的公子,进入朝堂为官,功成名就,有权有势,但徐清婉这位大才女,祖上可是权臣,差点立国,可结局又如何? 徐清婉反而看淡权势,不喜欢朝堂的旋涡争斗,更喜欢单纯的研究诗文,喜欢不被功名所累的才子,这种思想跟主流价值观不符,所以,徐清婉对身边的才子们,时常感觉志趣并不投机,此时苏宸的这番话,却让她十分赞同。 “请苏公子写下桃花诗来,好让我等鉴赏一番!”徐清婉提出了邀请。 苏宸微微点头,走到桌前,提起了笔,蘸了蘸墨水,脑海中浮现了明代才子唐伯虎的那首经典的桃花诗,随笔龙飞凤舞地写了出来: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 “花前花后日复日,酒醉酒醒年复年。” “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这一首桃花诗传诵了几百年,绝对是写桃花诗文中的经典之作了,大才子唐寅之作,哪怕放在唐宋时代,也绝对称得上极品。 苏宸一口气写出这么多诗句,还是有所删减版;周围的徐清婉和其它才子佳人们,很顺畅地读下来,都感觉到从头到尾的畅汗淋漓,心中或多或少存留的郁郁之情,仿佛一下子都减轻了。 这一首诗,最适合那些屡次科举不中的失意才子,怀才不遇的读书人,以及甘做隐士的大儒们。 “好一句‘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这首桃花诗,写得太绝妙了!”徐清婉再一次发出感慨,今日的感慨次数,比她过去几个月加起来都多了。 徐锴大人听到才子们读出来后,闭上了眼,脑海中浮现那个景象,十分符合他的心境,曾几何时,这就是他生活的写照! “这个苏宸,心性高洁,才华横世,难怪韩侍郎劝不动他科举啊。”徐锴心中,已经把苏宸当成那种看淡功名的隐者才子,不喜仕途争斗,这等心思和境界,可要比普通的读书人,高出太多了。 如果苏宸能够知道他这样想,恐怕要哭笑不得了,怎么老把他想的那样复杂和高深呢! “写的太好了。” “这意境,把桃花写绝了。” 周围的才子们全都惊诧起来,被苏宸的才气所折服了。 当然也有才子对他这种不求仕途、甘作隐者之心,表示欣赏却不苟同的想法,毕竟读书科举才是正途,升官发财才是王道! 叶琛反复看了两遍之后,脸上的神态由惊愕,变得骇然,然后内心落寞,不论是在楹联还是七言律诗方面,他都输了,输的一败涂地。这是他最擅长的两方面,一直引以为豪,此时却有一种“既生瑜何生亮”之感。 “佩服,佩服!”叶琛说完之后,退出了人群,再也没有心思逗留下去,炫耀他探花的身份了,悄然走开。 丁殷现在是无比痛恨苏宸,但是瞥见表兄离开,他犹豫一下,跺了跺脚,也赶紧追上去,没有表兄在这,他除了拿着巨贾豪绅的公子恶少身份欺压人,其它方面只能自取其辱。 但这里是徐府,被朝廷封的郡王,可不是他敢撒野的地方。何况这里众多才子们,明年都要入京赶考,或许有几人会成为进士,日后成为新兴权贵,他也不敢轻易欺负这些潜力股的贡生们。 失去了依仗,没有了欺负人的乐趣,丁殷在这里也就待不下去了。 白素素和彭箐箐看到丁殷刚来不久,就狼狈离场了,都露出了笑容,觉得十分解气。 今日苏宸的表现,让二女都非常满意,跟着蹭了不少人气和光彩。 许多大家闺秀,豪门千金都在向白素素和彭箐箐,询问这位苏以轩才子的事情,眼神中流露出钦佩,甚至少许爱慕之色。 第一百零一章 诗会落幕 接近晌午时,诗会已进入了尾声。这一次徐府诗会,展露光芒最多的,毫无疑问就是苏宸了。 本来苏宸跟着白素素过来,只是想打酱油的,走个过场完事儿,他开始对周围才子们讨论的诗词文章,并没有在意,只顾品尝徐府的上等果酿和糕点、干果了。 苏宸完全没有想过要出风头,可是那个侯公子跳出来,非要逼迫他再写一首词,否则就怀疑他是冒充的,并非真正苏以轩,加上其它才子推波助澜,让他无路可退,彻底惹火了他,不想低调了。 让他自己原创新的诗词肯定不现实,苏宸的古代语文才华,跟这些十多年寒霜苦读礼记春秋文选的才子们相比,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所以,他只能够用宋代有名的词作来回击,所以,也就造成了众人的惊诧与无奈。 好在诗会结束了,苏宸终于脱离了才子儒生们的各种询问、请教,头嗡嗡的都快炸了。 临行前,徐才女主动送他出府,途中时忍不住提出邀请。 “苏公子,你平时在润州何处下榻,是否方便告知清婉,若有时间,可约公子单独一叙,讨论诗词文章。” “咳咳咳!”苏宸差点被吓软,直接就回绝道:“这个,不大方便,在下可能在润州呆不久,就要云游天下去了,怕是没有相见机会了。” 徐清婉闻言,心中有些失落,又含蓄问道:“那明天……” “可能明天就走!”苏宸把话给堵住了,不想应约,除了下次化妆打扮起来很麻烦,最主要是他除了能背诵一些诗词外,要是像韩熙载上次问他唐全文的骈赋文章那样交流,他就哑口无言了。 在徐才女失望目光中,苏宸疾步离开了徐府大门,可不想再来了。 虽然徐清婉清丽无双,才华横溢,但是,这种文艺女青年,往往事儿多难伺候。 白素素看到他这样逃离般的姿态,轻轻一笑,虽拿他没办法,但是,却也符合她的小心思。 白氏马车缓缓离开,徐清婉站在门口,看着苏公子坐上白家大小姐的车中离开了,心中惆怅,有了些许不舍,虽是刚分别,便很是期待起下一次的相逢了。 ……… 车厢内。 苏宸神色高兴,因为通过对楹联,赢了丁公子七百两银子,当时他可明说了,让丁殷诗会后把银子送往白润楼寄存,到时他自会去取,这样避开自己跟丁殷的正面交锋。 估计此时的丁殷,最痛恨的人就是“苏以轩”了,苏宸觉得以后那个身份,还是要少出现为妙。 他倚靠着车厢,嘴中哼着小调,是后世某位何姓主持人的《看穿》: “怡红别院驻在烟雨楼前,停在台阶没有拦住我,越走越远。醉了红颜,也罢断了琴弦,你若是我,会不会在凡俗之前……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得得得,哼哼就哼哼吧,你咋还唱起来,这什么怪调曲词啊!”彭箐箐止住了苏宸继续放歌清唱。 苏宸不以为意,笑了笑道:“今儿个高兴,平白无故的,赢了七百两银子,那可是足足七百贯钱啊,生活方面顿时减轻压力了。” 白素素轻笑道:“你费很大劲对上了七个楹联,只赢了七百两,箐箐在诗会上因为一个小赌约,从慕容小姐那里,赢来一千两银子。” 苏宸目瞪口呆看着彭箐箐,问道:“怎么回事?” 白素素当下解释出来,苏宸听明来龙去脉之后,心中暗叹差距之大啊! “你这一千两,应该分我一半,是我帮你赢的!”苏宸提出一个分脏……分钱建议。 “没门!”彭箐箐轻哼,抬起高傲的头朝向一边,还不忘白了他一眼,前一刻才子风范,后一刻就市侩嘴脸,啐道:“你怎么那么爱银子啊!” 苏宸叹道:“因为我穷过,所以我懂没钱的滋味太难受了。再说,男人没钱,犹如菜里少盐,多少欠些味道!” 彭箐箐噘嘴道:“什么歪理论!男人有银子就会变坏的,我看你还是少有点钱为好!” 苏宸懒得跟他讨论男子和银子的辩证关系,反正她也不是自己的婆娘,没必要讨论这些生活哲理。 白素素看向苏宸,问道:“烟锁池塘柳,你有下联吗?” 苏宸点点头:“嗯,深圳铁板烧如何?” 白素素错愕了一下,喃喃问道:“深圳是何处?铁板烧又是何物?” 苏宸笑了笑,解释道:“深圳嘛,是很南边的地方,估计眼下还是一个小破渔村,蛮夷之地。铁板烧,是一种很好吃的菜肴做法!” 听到很好吃,彭箐箐眼神一亮,说道:“苏宸,今天我们赚了银子,当好好庆祝一番,你下厨,给我们做铁板烧好不好!” “不好!”苏宸摇头拒绝,刚才自己提出分银子的建议被她拒绝,此时自己也任性地拒绝她。 “好不好嘛?”彭箐箐声音发酥,伸出玉手搭在他肩膀,脸颊带着一丝古怪笑容询问。 “嗯,我考虑一下!”苏宸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量传来,很自觉的地要再考虑了。 彭箐箐笑的灿如桃花道:“还考虑什么,用顿膳而已,别婆婆妈妈的!” “那行吧!晚上到我宅子吃烧烤,顺便做一个铁板烧!” 苏宸直接服软了,他一直信奉一个道理:好男不跟女斗,君子不吃眼前亏! 在没有能力降服住这个胭脂马、彭女侠之前,他还是不要跟她硬磕为妙。 话要软着说,事要硬着做,听古人这句话准没错! 白素素已经习惯苏宸的性格,也不在乎他在彭箐箐面前有没有男人的气节,反正去苏宅蹭饭,自己也是有份的,倒是乐于见到二人在那拌嘴和耍皮儿! 彭箐箐兴高采烈跟苏宸斗嘴一会后,忽而问:“那中午咱们吃什么呢?” 白素素撩了一下鬓间散落的一缕青丝塞于耳后,开口道:“去白润楼吃吧,让大厨多做一些招牌菜。” 苏宸闻言一喜,看着白素素的脸庞,微笑道:“那当然好,白润楼可是润州几大酒楼之一,我还没去过呢,说好了,中午一切费用,需要白大小姐免单了!” 白素素轻轻一笑,倾国倾城,莞尔道:“嗯,你就放开吃吧,需要什么食材,也可以带回苏宅去,等晚膳时候,我和箐箐一起过去。” 苏宸一怔,算是听明白了,这是一顿换一顿啊! 第一百零二章 余波 润州,湘云馆。 沈珈茹推门而入,来到了柳墨浓的房间,满脸笑容地看着床榻上正倚靠床头静坐看书的佳人。 “柳姐姐,你猜我今日在徐府看到谁了?” 柳墨浓看着沈珈茹脸上的笑容,以为她看到了心慕的卫家公子,淡笑道:“是你想念的卫公子去了徐府吗?” 沈珈茹摇头道:“不是他,这等润州高级才子相聚的场合,他的才学还不够进入,虽然卫家的家境殷实,但此次能够去徐府诗会的,唯有科举贡生,润州知名才子,豪门千金,巨贾闺秀,权贵公子才能去,卫长青他并没有受邀。” 柳墨浓疑惑道:“那你高兴成这样子,到底在徐府诗会上看见谁了?” 沈珈茹走上前,神秘一笑道:“看见了苏以轩公子,也看见了苏宸小神医。” 柳墨浓闻言,怔了一下,问道:“他们是……两个人吗?” 沈珈茹此刻微微一笑道:“竟然同一个人!” “同一个人?苏宸公子,真的就是那个神秘的苏以轩?”柳墨浓好奇询问。 沈珈茹点点头,然后把今日徐府诗会上的所见所闻,绘声绘色地讲解出来。包括了侯世杰如何逼迫苏以轩再写一首蝶恋花,哪知苏以轩一出手,不但新的蝶恋花同样是极品佳作,还多写了一首苏幕遮,把侯公子的词给完全比下去,使其黯然离开。 随后丁殷和叶探花出现,针锋相对,开始对起了楹联,苏以轩神勇无比,连对了七个难对子,赢了丁殷七百两银子不说,大大落了他的面子,最后一句“烟锁池塘柳”把叶探花也给压住了光芒。 柳墨浓听完之后,一脸的激动,哪怕没有亲临在现场,但也能够想象出那个文斗的精彩场面。 “苏宸苏以轩,也许‘以轩’是他的字吧……”柳墨浓喃喃自语。 虽然早有猜测,但也只是三成把握,此时听完之后,仍然十分的吃惊。 沈珈茹摇头道:“有点奇怪,就是今日的苏公子明显乔装打扮了,不论是头型衣着,还是面敷水粉,跟上次阁楼相见,有了几分不同,像是被特意乔装过用以区分二人的异同,看来,苏公子是不想暴露这个身份。” 柳墨浓轻叹:“哦,可能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吧,或是喜欢低调一些。” 沈珈茹道:“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如此扬名立万的机会,他竟然一点也不在乎,太低调了吧,像是有意要逃避功名一般。” 柳墨浓也想不通,问道:“他今日写的词,你都抄下来了吗?” 沈珈茹轻轻一笑道:“那是自然,蝶恋花,苏幕遮,桃花诗,七个楹联对子,都抄了回来,估计过两日徐府诗会上的那些诗文,就会集成诗词册子印刷出来,到那时,苏以轩之名必定再次名扬润州,甚至连金陵城都会被惊动,毕竟咱们的官家,可是最喜欢诗文的。” 柳墨浓自然明白其中意思,唐国的官家,指的是南唐皇帝李煜,酷爱诗词,喜欢文学,对国事的热衷,远远没有谈论诗文的兴趣大。这苏以轩的几个词儿,一旦传往了金陵皇宫,估计连李煜也坐不住了。 当柳墨浓默默读过之后,也是彻底惊讶住了。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柳墨浓读完之后,整个人都感觉像是喝了一壶浊酒般,有些迷醉了。 如此细腻的诗词句,如此深情的相思意,实在令人难以自拔。 她可以想象得到,今晚有多少大家闺秀,千金小姐,会为这几句爱慕上苏以轩的才华。 “珈茹,这个消息,不能外泄!既然他不想暴露,我们也要为他守住身份之秘。”柳墨浓此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他的朋友,除了感情上的共鸣,还有对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沈珈茹点头:“我知道了,不会对别人说起,不过,我们是否要多跟他接触一下,若是能拉着他为我们写几首曲词,到时候,姐姐你要重新振作起来,恢复名气,便不会难了。” 柳墨浓幽幽道:“帮不帮咱们,是他的事。总之咱要有感恩之心,待我病情好些之后,想着登门去拜谢苏公子。” 沈珈茹轻笑道:“好啊,到时候我和你一起过去,近距离膜拜苏才子。” “真想快点好转过来了。”柳墨浓轻轻一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想到那日的对嘴接触,脸颊微微红润起来。 ……… 韩府。 徐锴到访,跟韩熙载一起用午膳,也谈到了今日在徐府诗会上的见闻。 “苏宸小友,就是润州最近名声鹊起的苏以轩大才子?”韩熙载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觉得惊诧不已。 “看一看这些苏以轩的诗词!”徐锴来之前,已经把苏以轩的词都整理抄录了一遍,曲玉管、蝶恋花、苏幕遮,还有那首桃花诗都递了过去。 韩熙载看过这几首词之后,再想到苏宸在他面前写过的诉衷情和破阵子,完全不同的风格,不论是写感情,写怀志,写沙场,写相思,都写到了极高的地步,他自问也写不出这等词作来。 “这种写词的才情,咱们唐国可能都无人所能及了,先帝的词,冯延巳的词都是很高水准,比之苏公子,还是有所不如啊!”韩熙载忍不住感慨称赞。 徐锴叹道:“是啊,真的是一位难得青年才俊,连官家的那首难解上联,都给对上了,这次回金陵,我可是要禀告给官家了。” 韩熙载愕然道:“你打算回京了?” 徐锴点头道:“嗯,既然荆楚都被宋军攻克,他们下个目标极有可能是蜀国,我要速速回京,劝官家早做准备,下令让西北的驻军加强训练和戒备才行。韩老哥,你真的不打算跟我一起回京吗?” 韩熙载犹豫片刻说道:“再过两个月吧,等西北局势再严峻一下,真的攻打蜀国了,官家开始急迫,老夫返回金陵才顺理成章。现在回去,不咸不淡的,不受重视呦!” 徐锴觉得有道理,说道:“回金陵后,徐某会跟其它大人商议妥当,为韩兄复官做好铺垫,重掌中枢!” 韩熙载点点头,犹豫说道:“这次回到金陵,把这些诗词都带回去吧,交给官家!但是,提醒官家暂时不要对外公布苏宸的身份,只让官家知晓就行,等我再关注一番这苏公子,待时机成熟,自会带往金陵!” 徐锴错愕了一下,仔细体会之后,微微点头道:“徐某知晓了。” 第一百零三章 醉酒之后 白润楼,三层最大的雅间‘荣桂阁’。 此阁装潢华丽,布置高雅,丹青绘画,器具精致,不论是桌椅的梨花木,还是窗棂的雕花,都是极有格调,从窗前向外俯瞰,视野开阔,繁华街市,卧桥水波,尽收眼底。 这座雅间平时很少对外开放,在润州非富即贵有身份的人,才能预定到这座雅间。 苏宸、白素素、彭箐箐,还有被喊来的灵儿,四人围聚一桌。 桌子上摆满的十几种菜,如酥鱼骨、蟹生、清蒸虾、黄金鸡、鱼鲊、炖鹿肉等等,十分丰富,色香味俱全。 许多都是白润楼的招牌菜,苏宸大快朵颐,觉得做的也不错。 或许是因为物以稀为贵的缘故,彭箐箐和白素素在这里吃的次数多了,都习以为常,反而喜欢上苏宅的独特的家常菜味道。 “美味佳肴,又是赢了银子,不能没有酒庆祝啊!”彭箐箐让小桐去拿来一坛上等佳酿‘甘露白’,虽然不如蒸馏酒度数高,但是此上等浊酒,也有它的醇香味道和酒劲儿。 彭箐箐给苏宸也倒了酒,一个人喝酒没有意思,拉上一个男人拼酒陪衬,这样喝起来才不孤单。 “来,我敬你一杯,今日你的表现很好,不但怼了那些找事的才子,气走了丁二少,还让我和素素在女眷那一席,也跟着出了风头。嘻嘻,那个慕容嫣儿这次输了我一千两银子,没看当时那个气愤和憋闷的神色,笑死我啦!” 苏宸拗不过她,也就举杯喝了两口,一股芳醇带着苦辣的味道灌入嗓子,随后在嗓子间,辛辣烧着喉咙。 不得不说,上等佳酿‘甘露白’比他买回苏宅的普通浊酒,要辛辣不少,多些猛劲儿。 他抬头看着彭箐箐大口大口喝着酒,豪放不羁,摇头道:酒不是这样喝的,要先懂酒,然后在品酒,不是闷头就喝,体会不出酒意来。” 彭箐箐愕然道:“什么是酒意?酒不都是这样喝的吗?” 苏宸笑着说道:“这喝酒也是一门学问,自古很多文人雅客都详细描述过,比如李白这样品味过酒: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彭箐箐听过李白大名,但这首诗她并没有背下过,于是美眸绽放异彩,看向他轻笑道:“果然,读书人就是词儿多,还有吗,再来几句助酒兴。” “这样,你每喝一杯,我就给你说一句带酒意的诗词如何?”苏宸微微一笑,心想拼酒拼不过,用诗句来砸,趁机小小惩戒她一下,谁让她平时老欺负自己来着。 “好!”彭箐箐很爽快,举杯就饮,这次喝的没那么快了,先品尝几口,才将一杯酒一干而尽。 苏宸点头,然后说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这是曹孟德赞的杜康酒!” 彭箐箐闻言之后,喝了一杯,然后随手给自己又倒满一杯,豪气道:“再来!” 苏宸道:“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这一句也不错!”彭箐箐又喝了一杯。 苏宸继续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王翰的诗!” “王翰?没听过,不过写的也似模似样,本姑娘给他面子,干一杯!”彭箐箐又痛快地喝了一杯。 苏宸说道:“再听这一句,主人酒尽君未醉,薄暮途遥归不归?高适所作。” 彭箐箐听后,微微点头,又喝了一杯。 就这样,一杯复一杯,不一会儿,就喝了好多杯了,酒有了诗意,人有了诗意,她脸颊肤色虽如抹了一层胭脂般红扑扑的,但眼睛却越来越亮。 彭箐箐兴致勃发,觉得一个人喝的不够尽兴,又逼着苏宸跟她对饮几杯。 白素素在旁淡淡一笑,并不阻止,任凭二人拼酒嬉闹,她偶尔会给身旁的灵儿夹菜,对这个乖巧董事的小妹妹,也是挺喜欢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苏宸都记不得被彭箐箐拼了多少杯,只感头重脚轻,酒劲上涌,有些晕乎乎的。 他惊诧看着彭箐箐,这妮子喝的量是自己三倍,虽然玉面绯红,娇艳生姿,双眸却如月卧于盈盈秋水,反而更明亮了,还没有醉意呢。 “我擦,这姑娘奶也忒能喝了……”苏宸有点受不了,担心再被她拼酒,只能趴桌装醉了,但这一伏案,头晕胀痛,很快反而真的睡着了。 一两个时辰后,当苏宸醒来时,头还些昏沉,但神志恢复些,差不多已过了酒劲儿。 苏宸睁开眼眸,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盖着丝绸质料的被子,枕头和被褥间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帷幔和挂饰是淡红色,像是女子的闺房般。 他侧过脸,看到了屏风前,有一道曼妙的身影,安静坐在桌案旁,正在埋头处理账目文卷,不时传来玉珠算盘噼里啪啦清脆的响声。 “白素素?我怎么睡在了她的房间里?”苏宸感到有些惊讶,坐起身穿上了鞋子,走出了内轩,站到了白素素的身旁。 白素素听到声音,转过侧脸,看到苏宸醒来下床,平静说道:“你醒了。” “我怎么睡到这了?” “你喝多了。”白素素说的云淡风轻。 苏宸心想我知道自己喝多了,但是,也不是睡到你床上的直接理由吧!毕竟,白润楼后院内可是有着不少客房的。 “方才……我是自己一个人睡的?” “嗯,不然呢?”白素素盯着他,里所当然地回复。 “……”苏宸觉得有点想多了,尴尬笑道:“我的意思,箐箐没有喝多吗?” 白素素露出一丝笑容,摇头道:“没呀,她喝的刚刚好,并没有多!一下午都在园子内,教灵儿练拳呢。” 苏宸脸色一窘,自己大好男儿,竟然被一个弱女子给喝趴下,而且自己喝的量只是对方三分之一而已,让人情何以堪? 不对,彭箐箐可不是弱女子,她是女汉子,比一般男人还有力量,酒量大,决不能按小女子来衡量她! 这样想来,苏宸心里就平衡多了,目光看着白素素在纸上的抄抄写写,都是文字体的‘一二三四五’的数字,试探问道:“素素,你这是在查账目吗?” 白素素点点头道:“是啊,白家除了陶瓷主业外,还有许多旁支辅业,酒楼、布行,典当,米铺等,光润州大大小小就几十家铺子,需要每月核对一下账目,进进出出,是盈利还是亏损,才能心里有数。润州之外的账目,爷爷也在陆续交给我盘算接管,所以,就更忙了一些。” 她轻轻一叹,大好韶华,也希望像其它大家闺秀那样,能够花前月下,找一个如意郎君,和和美美相敬如宾的生活。可是,家族重任压下来,白素素需要把家族生意给扛起来,需要付出比男人更多的努力才行。 这些话,她没有人倾诉,不知为何,此时在苏宸面前说出来,反而觉得没有违和感,让她自己内心压力缓解一丝。 苏宸坐到她的身边,笑着说道:“你这样太慢了,核算麻烦,需要反复计算多遍,费时费力,不如我交给你几个数字符号和几个公式,可以为你省下许多工夫。” 第一百零四章 奇怪的数字 白素素闻言露出诧异之色,问道:“什么是数字符号,有何用处?” 苏宸觉得口头解释是难以理解的,于是从桌上的笔架上,取下了一支最小的硬毛笔,蘸了墨汁后,在一张宣纸上,写下“0、1至9”十个阿拉伯数字,向她解释道:“这就是数学符号,代表着零、一、二到九,十一就用11表示,以此类推……” “替代之法?”白素素十分聪慧,猜测出几成意思。 苏宸点头道:“大概是这个意思,我们用这几个数字,通过一定的组合关系,表达不同的数目,两个数组合就是十位数,三个数组合就是百位数,比如我写这个124,就代表代表一百二十四,能明白吗?” 白素素寻思了一下,微微点头道:“能明白。” “那好,你来对照写几遍,熟悉一下,然后我给你写数字,你来读!”苏宸当起了小学一年级老师,给聪明伶俐的白素素讲解上课。 白素素认真抄写几遍之后,就能够一一对应上了,苏宸在纸上随便写了几个数字,比如“23”“101”“964”等等,白素素都能够认出来,迅速答对。 “哎呦,不错哦,还挺聪明的!”苏宸目光看着娇美倾城的白素素,忍不住笑着夸赞了她一句。 白素素淡淡一笑,有了一种对学习新事物的兴致,说道:“然后呢,计算法又是什么?” 苏宸说道:“再教给你几个计算符号,这个“+”是加号,这个“-”是减号,大数字相加时候,可以写成这样……” 用了半炷香的时间,苏宸把加减符号和计算公式告诉给她,然后给她出一些算术题目,都是三位数相加,四位数相加,做出了训练。 白素素早就有计算的思维,只不过都是用算盘和文字替代,现在学符号公式计算法,等于有了很好基础,瞬间就能够举一反三,哪怕十多位数加减法,她都能够轻易计算了。 “加减法你是没有问题,现在我们学习乘法和除法……” 白素素饶有兴趣道:“是九九乘法歌吗?” 乘法口诀,在中华古代早已有之,如《管子-轻重》云:“滤戏作造六峜以迎阴阳,作九九之数以合天道来。”在《韩诗-外传》有云:“齐桓公设庭宴燎,待人士不至,有以九九见者。” 古时的乘法口诀,是自上而下,从“九九八十一”开始,所以称九九乘法表。 白素素在少年学算盘时候,就跟私塾先生学过一点九章算术,所以,九九口诀背得也挺熟了。 不过,会背九九口诀,和掌握复杂的计算公式方法,还是有区别的。 苏宸在纸上写下了“42x56”的数字,告诉她如何计算相乘,得出最后的整数2352来。 “好神奇啊!”白素素双眸冒光,再也无法维持以往平静无波的神情了,看到这数字运算的新颖之法,就像是徐大才女看到了好诗词,老乞丐樊九公看到了美酒,苏宸看到银子和大长腿一样,露出欣喜之色。 “你来练习一下!”苏宸给她写下几个乘法数字,让她亲自计算。 片刻后,白素素根据超强理解能力,很快就掌握了这种便捷的运算方法,比算盘还要好用了。 “除法也说给你听。”苏宸一口气,把除法的运算攻势和方法都讲解出来,给白素素灌输了现代数学中的小学知识,被她很快掌握了。 “接下来,告诉你一个统计方法,列一些表格,然后把你账目中的文字,都转化为数字罗列出来,标好进出和剩余,这样核算和查账就简单多了。” 白素素完全怔住了,仿佛有一种拨开云雾、豁然开朗的感觉。 “原来还可以这样!” “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苏宸微微一笑,感受着。 白素素看着他一脸嘚瑟的神色,抿嘴一笑,这个人啊,才学和性格什么都好,就是有点皮儿! 苏宸直接愣住了,白素素完美的容颜,如一朵雪莲花,仿佛在他跟前忽地绽放了,令人出神。 白素素被他的眼神盯上,好些不解和好奇,也迎上去,不妥协地看着他。 此刻,二人脸庞近在咫尺,彼此的呼吸声都能闻到,目光在这一刻对上,吸引,定格! 苏宸脑海有些空白和失神,被眼前国色天香的容貌打动,还有那端庄秀丽、雍容华贵的气质吸引,他脖子一点点靠前,大嘴要贴近白素素的朱唇。 白素素内心也有些乱跳,看着苏宸的面孔一点点靠近,就要贴近她的脸颊了。 她此时毫无准备,也毫无经验,甚至有些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自己该怎么办?想要挪开身子,但是不知为何,身子有些挪不动。 “素素姐,天快黑了,苏宸醒来没?”阁楼外传开了彭箐箐的喊声。 白素素被声音打断,忽然回过神来,避开身子站起来,芳心有点小鹿乱跳,横了他一眼,然后对外回道:“已经醒了。” 彭箐箐在外面继续喊着:“让他赶紧回府准备晚膳,时候不早了,怎么还没走呢?” 苏宸闻言苦笑,刚才这妮子大嗓门一喊,好像破坏了自己一个好事儿。 只差一点点,自己的嘴,就能碰到高冷美艳的白素素的唇了。 他很想看一看,这冰冷女神被亲一口,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扇他嘴巴子。 “苏宸,快点下楼回府去,灵儿都饿了!” 楼下还传来彭箐箐催促的声音,这次背锅成灵儿了。 苏宸如果不是跟她熟悉了,知道了彭箐箐的性格,可能真的就信他话了,现在嘛,着急吃饭的肯定是她,其它都是借口。 这个彭箐箐怎么一心就想吃美味,关键她虽能吃,身子却还很纤瘦,腿那么细长,你说气不气人! 苏宸摆手道:“素素,那我先回府了,半个时辰后,你们就可以过去了。” 白素素点头,忽然开口提醒道:“你的酒量比箐箐小的多,拼不过她酒,下次要多当心,别总被她灌醉了。” 苏宸点头,觉得很有道理,万一哪天被她灌醉,对自己做些什么没羞没臊的事,自己的清白可就毁了。 第一百零五章 不做小白脸 苏宸临走前,在白润楼后厨带走了许多羊肉、鹿肉、鸡翅、蔬菜和家禽肝脏类等食材,也带了一些佐料等,打包了一大桶,做备料回去准备晚膳了。 当苏宸和灵儿快到府邸的时候,打老远就发现不少工匠从苏宅内走出,陆续离开。 “怎么回事,这些人去咱们家作甚?”苏宸快步冲入宅子内,巡视一番后,大吃了一惊,家里不但没有丢东西,反而是多了许多家具,几乎把各屋子都摆放满了。 府内家具变得齐全,有橱柜、书桌、书架、衣柜、木椅、圆凳、多宝阁、插屏、梳妆台俱都焕然一新,木质以梨花木、红木为主,价格不菲,比苏宅之前当掉的家具还要贵重了。 杨灵儿狐疑着问:“苏宸哥哥,咱们家里多出好多家具啊,这是谁送的呢?” “肯定是白家那个小富婆呗!”苏宸嘴角溢出一丝笑容,心中暗叹白素素的遵守诚信,这么迅速就派人全部送货上门,看来早已挑选好了。 杨灵儿露出惊讶之色,感慨道:“素素姐为何送咱们这么多家具啊,需要花不少银子吧?” 苏宸笑道:“对她而言,这些都是小钱了,哥哥今天帮了她一次忙,所以作为回报,这是她兑现承诺了。”苏宸解释过后,微笑道:“这下家里就有了充实的感觉,从此之后咱们苏家肯定会越来越富足,今后也买个像徐府、白府那样的大宅子。” 杨灵儿犹豫道:“可是宅子太大,咱们两个人住不下,也打理不过来啊。” “无妨,到时候哥哥多迎娶几个妻妾,就都能住满了。打理院子的事,只需要雇用一些家丁仆人就行了!”苏宸心中暗叹封建社会害人不浅,想不到自己的思想这么快就堕落了。 杨灵儿脸色一垮,顿时有些紧张起来了。 “苏宸哥哥,你千万不能对箐箐姐说出这般想法来,灵儿担心……她会揍你!” 苏宸有些不解,这跟她有什么关系,自己又不娶她。一个蹭吃蹭喝的朋友而已,还管得了他的人生大事了。 苏宸郑重其事道:“灵儿,你跟箐箐姑娘学习拳法,哥哥不反对,但是,坚决不能从她身上学习那些不良嗜好。比如动不动就打人,平时也不爱读书,还经常酗酒,睡觉时候爱打呼噜,还流口水……” 杨灵儿忽然脸色一变,赶紧咳嗽两下。 苏宸一脸不解道:“怎么了灵儿,你也被吓到了?这才是她真实……” “咳咳!”杨灵儿继续干咳,有些着急,眸光已经从他的脸上移开,明显聚焦在苏宸身后的方向了。 苏宸心中咯噔一下,立即改口道:“在润州城,哥哥最欣赏的女孩子,就是你箐箐姐了,武艺高强,豪爽大方,行侠仗义,酒量过人,真乃女中豪杰也!” 说完之后,他才悠悠转过身子,就看到彭箐箐一脸寒霜地盯着他。 彭箐箐语气冷漠问:“方才你说什么?谁不爱读书,又酗酒成性,还爱打呼噜?” 苏宸额头直冒冷汗,但是神色镇定道:“当然是韩府的小公子韩云鹏!这个混小子,行为粗鲁,不爱读书,经常酗酒,爱打呼噜……我真是羞耻与之为伍!” 杨灵儿在旁忙点头,帮着他做伪证了。 “苏大哥,你在喊我——” 从门口走来的韩云鹏刚好在听到他的名字,跟着回应了一声。 苏宸面露尴尬,但是也没其它办法,抹黑韩云鹏,总比被彭箐箐揍一顿好,这妮子若是知道自己背后那样损她,不会轻易绕过他。 当然,苏宸作为大男人,并不是惧怕她,只是觉得这个知府千金还得继续交往做朋友,得罪深了不好! 对,就是这个意思!苏宸心中这般安慰自己。 韩云鹏走到庭院内,看到苏宸的面容时,倒退了两步,吃惊道:“这个小白脸是谁?” 彭箐箐见状,噗嗤一笑,倒是寒霜尽去,笑着道:“这个小白脸就是苏宸,苏宸就是个小白脸,这个联怎么样?” “不怎么样!”苏宸转身,回屋子去洗脸卸妆了。 他生平最瞧不起小白脸,所以,要换回本来的清水面貌。 彭箐箐横了韩云鹏一眼,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韩云鹏嬉皮笑脸道:“我登门来探望苏大哥,家父对他刮目相看,让我平时多过来走动,向苏大哥学习文韬武略,知书达理,学富五车,通晓阴阳,着书立说,日后做一个真正有本事、有才能的年轻人!” “别扯没用的,说人话!”彭箐箐抱着双臂,冷瞥看了他一眼。 韩云鹏感受着彭箐箐冷冽目光,下一激灵,实话实话道:“其实,我是来找苏大哥谈生意进展的,他上次说要合伙印刷话本和传奇小说。我已经从家里要来了一个印刷作坊,今晚要问苏大哥还需要准备什么,过些日子就可以印书兜售了。” “印刷话本和传奇小说?”彭箐箐神色一动,心中顿时来了兴趣,她也是很喜欢听苏宸讲那些隋唐英雄和倚天屠龙的故事,把这些故事印刷出来兜售,应该能赚不少钱贯,自己也可以参与进来。 “那啥,你们两个怎么合作的,占股如何分配?” 韩云鹏如实道:“六四分成啊,他六我四!” 彭箐箐道:“这样吧,正好本姑娘也喜欢那些武林故事和传奇小说,也可以入股,一起合作,我可以拿出一千两银子作为投注,只要三成股,如何?” 韩云鹏听到有投资,自然很高兴,毕竟前期印刷要有纸张投入、支付工钱等,的确需要一笔资金运转。 但是想到彭箐箐这个润州暴力女侠身份,他有点不敢接触,生怕自己平时行径被她看不惯,以教训纨绔之名,揍他一顿。哪怕是韩家也不会管,因为对方师出有名,占了大义,润州城百姓只会拥戴这个箐箐女侠的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之举,他们这些纨绔子弟,往往被揍了,也是白揍! 韩云鹏想了想,决定把难题踢给苏宸,他不好表态,说道:“这个,需要苏大哥拿主意了,小事我说的算,大事嘛,还得他拍板!” 此刻,苏宸洗完脸,从屋内走出来,刚才院内的话他也听到了,开门见山道:“箐箐一千两入股也可以,那我的占股调到四成吧,云鹏三成,咱们三人合作印书生意!” 第一百零六章 炭烤夜宵 一轮弯月挂在苍穹,夜色如水,月光轻柔。 院子内同时点了几个灯笼高挂,加上两盆炭火的光线,使得院子内倒是异常明亮。 此时,苏宸在一个火盆上放了木炭生活,火上置起了铁架,然后在铁架上面搭上许多羊肉串、鹿肉串、里脊肉、鸡翅等,开始炭火烤串。 院子内,白素素、彭箐箐、灵儿三女坐在桌前,看得目瞪口呆。苏宸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不断从各种瓶瓶罐罐内抓起佐料,往肉串上撒着。片刻后,各种肉香混杂着佐料味道,就散发出来,闻得诸人嘴里直泛口水。 而且除了烤肉串外,还有烤韭菜、蘑菇、青菜、紫茄,蒜蓉扇贝、生蚝,这些食材烤着吃,倒是不常见。 韩小胖在旁边拿着一个蒲扇,在不断扇风加火,配合着苏宸的所需的炭火大小。 “苏大哥,你这佐料也太多了把,之前我吃过烤全羊,烤鹿腿,不及你一半的佐料啊!” 苏宸微笑道:“有一部分是我独家秘制的,口味肯定不同了。” 韩小胖忍不住感慨道:“苏大哥,你怎么就这么有才呢!” 彭箐箐早就等待迫不及待,望眼欲穿了,不听催促:“苏宸,好没好呀,我们等半天了。” “马上就好!”苏宸说完,拿下来几十个羊肉串下来,放在一个青铜托盘上,放在三女的桌前,微笑道:“尝一尝吧,苏记烧烤!” 白素素三女拿起了羊肉串,品尝起来,刚一入口吃了几下,都露出惊喜之色,频频点头。 “不错,不错,味道好极了!” 韩云鹏站起来,脸上都有些被熏黑了,看着三女吃的津津有味,赞不绝口,他赶紧上前,也拿起一串咀嚼起来,然后双眼冒光,伸出大拇指:“这味道,绝了!” 苏宸又拿来一些烤好的蔬菜,鸡翅、扇贝、生蚝放在桌上,大伙一起吃了起来。 彭箐箐倒了一杯酒,吃着烧烤,喝着小酒,十分惬意。 白素素嗔怪道:“以前也没见你这么贪喝啊,都是隔十天半个月才喝一次,最近你几乎天天沾酒了。” 彭箐箐脸颊一红,看向苏宸道:“都是因为他啦,每次我贪杯,都跟他有关系,这些菜肴又麻又辣,最适合配着酒吃,哼,都怪苏宸!” 苏宸白了她一眼,轻哼道:“怪我?好,拿来,别吃了,后面的美食都跟你绝缘了。” “你敢!”彭箐箐瞪了他一眼,然后寻思一下后,又噗嗤一声,露出笑容,服软道:“不怪你了,是本姑娘贪杯,好好做你菜吧。” 苏宸见她不那么凶了,也顺着她的话下了台阶,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韩云鹏都看傻眼了,这特么的还是令润州城内纨绔子弟闻风丧胆的彭女侠吗?她竟然对一个男人笑了,而且也会承认错误,语气变柔! 此刻,韩云鹏看向苏宸的目光,无比佩服,短短认识几日,这苏宸就不断刷新形象。 医术就不谈了,光是这女人缘,也太特么让人羡慕了吧! 白素素、彭箐箐、柳墨浓,这几个绝色美人,可是润州城内男人,难以接触的几个女子,却都跟苏宸关系特殊。 韩云鹏至少以前都没能跟她们如此近距离接触过,同一桌吃烧烤,更是没有过! 苏宸这时候,拿起两串羊腰子递给韩云鹏。 “这是什么?” “羊腰子!” “好吃吗?”韩云鹏接过来,咬了一口,神色奇怪道:“这一股什么味啊,这么特殊!” 苏宸目光充满关怀地看着韩云鹏,说道:“你要多吃点,补身子!” “哦,能补身子,这是什么部位的肉?”韩云鹏一脸懵逼。 苏宸扫了三女一眼,不好明说,只能含蓄道:“别管什么位置了,对你有好处,可以缓解你的第一快,从此慢下来。” 韩云鹏闻言一愣,“第一快”这三个字对他刺激太大了,听到这玩意儿能够补身子,顿时会意了,拿起羊腰子,迅速猛吃。 彭箐箐一脸怪异地看着他,疯狂吃着羊腰子的举动,充满了好奇道:“苏宸,他吃什么呢,有这么好吃吗,拿给我尝尝!” 苏宸尴尬一笑道:“你又不虚,别吃了,否则容易上火,身体燥热!” 如此彭箐箐更加好奇了:“到底是补什么的?” 苏宸不断被逼问,无可奈可道:“补肾的!” 白素素脸颊微红,看着彭箐箐脸色大囧,忍不住咯咯轻笑一声。 片刻后,苏宸又做了一个铁板鱿鱼,拿上桌来道:“这就是铁板烧的一种,铁板鱿鱼,大家都尝一尝。” 白素素品尝后,念了出来道:“烟锁池塘柳,深圳铁板烧,虽然都有五行偏旁的组合,好像意境差了些,称不上下联之对吧!” 苏宸微笑道:“那当然,我当时只是开玩笑而已。烟锁池塘柳这个上联的妙处,不仅仅在于偏旁是金木水火土,随便把带这五行偏旁的字堆在一起做下联,那都是满足其一的条件,属于硬凑而已。这里面烟与火,是相呼应的;锁与金,是相呼应的,以此类推下去,池确为水;塘则是土;柳则是木;很难有完全对上的下联!” 白素素轻轻点头,似乎明白了其中深意。 这顿晚膳吃了一个时辰,气氛融洽,几个人都喝了点酒,倒是谁也没有多。 彭箐箐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灵儿的房间,打了个招呼:“今晚我和灵儿一起睡了,素素姐,就不陪你回去了,我爹若是派人去问,帮我打个掩护啊。” 白素素拿她无法子,唯有苦笑,对着苏宸露出些许歉意。 彭箐箐则瞪了韩云鹏一眼:“你可以走了,这里不许外来男人留宿,另外,不许对外乱说!” “明白!”韩云鹏被她一瞪,嘿嘿一笑,拱手后立即就走了。 临行前,白素素对着苏宸道:“关于合作的事,我已经找好了作坊和匠人,香皂和酿酒准备工作已经妥当,可以随时开工了。接下来,需要你到各工坊指导了,培训匠人,可能就要忙起来了。” 苏宸微笑道:“没关系,忙起来,代表要赚钱了。” 白素素点点头,眸光深深瞅了他一眼,柔声笑道:“还是这个样子,看着顺眼!”话落,转身婀娜离去。 第一百零七章 内轩藏身 翌日之后,苏宸便开始忙碌起来,不像以前那样无业游民了。 如今他已经成为苏白两家合股作坊的技术顾问,负责香皂肥皂和酿酒提纯的工艺指导,白天里会去几个白家指定作坊内实地考察,晚上回去绘制工具图、流程图等,考虑如何扩大产能。 作坊内的布局很重要,生产制造区要合理,废水排污提前想好,仓库和原料储存等,都被苏宸考虑进去。虽然他读大学不是工科生,但毕竟高中时候也是学文理综合出身的,这些较浅的数理化工知识点,他也是知晓的。 有的时候,白素素会特意抽出空闲陪着他过去作坊考察,看着他指指点点,比比划划,然后绘制出图纸,一丝不苟,十分认真,倒是让白素素这个少女掌舵人都对他敬业精神和创新想法刮目相看了。 这一日午后,苏宸在白润楼吃饱喝足,来到后院二楼白素素的房间内,跟白大小姐谈起购买物料的事。 白素素从容道:“这些你来决定就行,毕竟利润也有你的四成,我不干涉,信得过你。”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白素素这一点还是做的很不错的! 苏宸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对别人也如此信任,反正感觉这妮子挺相信他的,难道是因为自己长得帅的缘故? 苏宸怔怔出神,被自己的奇思怪想都给整愣了。 白素素发现他走神,疑惑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苏宸摇摇头,微笑道:“没、没什么。对了,你有没有觉得…...在下很英俊帅气!” 白素素闻言先是一愣,然后面色平静,摇了摇头。 苏宸点头道:“那我就放心了,看来我并非靠颜值吃饭的,这样彼此合作才能长远!” “……”白素素有点莫名其妙,偶尔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苏宸的思维……跟普通人不大一样,好像不属于她们润州这里的人一般,透着些古怪,但恰恰也是他独特之处。 就在此时,楼下小荷从外面传来通禀声:“大小姐,徐婉清姑娘,来到了院内,想要上楼见一见大小姐。” 白素素和苏宸闻言,顿时脸色微变。这徐婉清大才女酷爱诗词文赋,专门喜欢跟众多才子才女们一起探讨国学文章、经史子集、曲词歌赋,才清之高,容颜之美,在润州城,甚至整个唐国都是有名气的。 恰恰是这样一个高端气质佳丽,苏宸真的很头疼,有些抵触见到她,怕她又询问自己诗词文章。他接触的教育环境,可不是从小就偏科只读古典文学知识的,而且整个江南的文风,其实苏宸也抱有一定意见。 就如同后世一位梁先生所评价的那样:“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吴越多放诞纤丽之文,自古然矣。长城饮马,河梁携手,北方之气概也;江南草长,洞庭始波,南人之情怀也。” 山川风物的环境地貌,政教习俗的耳濡目染,共同铸就了温婉柔美的江南文化。 美是很美,但缺少了一股浓烈的阳刚之气,面对北方的入侵和攻击,往往很难有进取之心,企图平定中原之类的! 这也是为何华夏王朝,多是北方政权统一南方的原因,除了北方人高马大、战斗之风彪悍外,安逸的人文环境也是重要因素。 苏宸站起身,急忙道:“素素,我得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能被徐姑娘看到,否则,就身份暴露了。” 白素素点头道:“也好,那你藏入内轩吧,不要出声,等我应付走了徐姑娘,你再出来。” 苏宸点头,立即大步绕过屏风,进入了内轩,目光一扫,这内轩可藏人的地方并不多,只有一个黄花梨木顶竖柜能轻易藏身,于是他拉开了柜门,直接钻入进去。 柜子内挂满了都是白素素绫罗绸缎的衣裳,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他随手触摸了两下,都是上等材质,手感很好,特别晃眼的,是挂在柜子里层某件红红一片布料的衫子,差点让他失声叫出来! 我擦,这不是白素素的肚兜嘛! “素素,你在房内吗?”徐清婉已经走上了阁楼,在门外轻唤。 白素素整理一下桌上的图纸等,折叠起来放在一旁书架上,然后面带平静去开门,迎接徐大才女的到来。 “徐姐姐,你怎么来了?” 徐婉清微笑道:“几日过去,今日亲自过来,给你还回苏公子诗会上所做诗词的原稿,我已临摹多日,摸索到了这字体的关键,便给你还来。” 白素素看得出来,这徐才女对苏宸这几首词和字迹是相当感兴趣,还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有一丝小得意。哪怕自己是商贾之女,被读书人所轻视,但是此时润州第一才女,所钟爱的曲词和字体,却是她的未婚……朋友所写! “徐姐姐要是喜欢,不如就赠送与你如何?”白素素微微一笑,很像结交徐清婉,把交情再增厚一些。以前二女彼此间,话题没有那么多,但此时多出一个才子苏以轩夹在二女之间,貌似联系紧密不少。 徐清婉闻言怔了一下,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说道:“若是素素妹妹肯割舍相赠,我自然高兴接受,毕竟我临摹下来的字,跟他原稿笔迹,在神韵方面,还是有所不及的,可每日翻看了!” 白素素微笑不语,心想自己要是喜欢,可以让苏宸再写一遍就行了。有他这个大活人在身边,只要银子给足,要写多少就有多少。 徐清婉道谢,又聊些诗会余波和女儿家妆饰的话题,然后才试探问道:“苏以轩公子,还在润州吗?” 白素素犹豫道:“这个,他已经离开了。” 虽然不想欺骗徐大才女,但白素素此时也没有办法,眼下还不能如实相告。 徐清婉脸上的失落神色,瞬间便能看得出来。她今日登门到访,给白素素送苏公子原稿只是一个借口;最终目的,还是想询问一下苏以轩的踪迹。 在诗会之后,“苏以轩”身影就在润州城消失了。在各种场合均未再出现,哪怕才子最喜欢去的烟花之地,俱都没有出现,令她派人都无处寻找。 因此,徐清婉最后忍不住,才亲自登门来到白润楼向白素素当面询问了。 “那他……何时会再来润州?” 白素素摇头失笑道:“不一定,苏公子飘无定所,不受拘束,喜欢到处游历,或许过不久,又会出现了。” 苏宸在内轩柜子里,听到白素素满口瞎话,也暗暗伸出大拇指,这妮子说起谎话来,有鼻子有眼儿,跟真的一样,自己以后也要当心一些,别被她忽悠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彭箐箐走了进来,对着白、徐二女打个招呼,然后说道:“刚才在湖上练水上漂的轻功,一个不注意,把衣裳裤腿都弄水沾湿了,你们先聊,我到里面换一件衣裳。” 白素素脸色一变,打算喊住彭箐箐,但是又怕暴露了苏宸,心中顿时忐忑起来,就是这样一犹豫工夫,彭箐箐已经走入了内轩,开始解衣宽带了。 第一百零八章 全靠演技 彭箐箐下午在白润楼院内的人工湖上纵来飞去,练着水上漂轻身功夫,但人在湖边走,哪有不湿鞋,练功也不是每次都能顺利,所以,一个失足时,她差点掉湖里,导致裙摆裤腿和衣衫都溅到了湖水,湿了大半。 楼上白素素房间的内轩,有一个小柜是彭箐箐存放换洗衣裳的地方,毕竟她经常来白素素的家中和这里陪伴、留宿,都会放几件备用衣衫,如果出现类似“湿身”的突发情况,也能及时更换一下,十分便利。 苏宸正在橱柜内耐心等待,听到内轩出现翻柜子拉抽屉的声音,不禁有些好奇,轻轻推开一点门缝,向外瞧去。 这一偷瞧,只是无心之举,却看到了让他吃惊的一幕! 我擦,他竟然看到了彭大女侠在宽衣解带,换身上衣服。 苏宸咽了一下口水,用手轻捂住自己心口,不让自己心跳的过快出声,不然容易暴露了自己。 不过,他发现了,这彭箐箐腿虽长,但上身却有美中不足的地方。 苏宸深吸一口气,不敢再多看了,如果被发现,他可以想象得到,自己会被这个暴力女如何痛打一顿,说不定会从二楼给抛下去,生死难料啊! 外室的白素素心不在焉,表面在跟徐才女说话,内心却时刻考虑着,如何应对里屋有可能爆发的场面! “素素姑娘,你在想什么呢?” “啊?”白素素惊讶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徐清婉看到她神色错愕,魂不守舍的样子,轻轻笑道:“你是不是难舍那位苏公子,所以才会如此怅然若失。” 白素素心想苦笑,自己可不是难舍,而是担心他在内轩被彭箐箐发现,产生难以描述的误会,被箐箐给揍了怎么办! 还有自己闺蜜的清白,有没有被苏宸看去? 此时,她是该提醒闺蜜挡住清白,还是该帮苏宸继续掩护? 这个问题困住了她,一时难以选择,白素素向来理智高冷,但面对这个简单选择,也觉得棘手了,干脆顺其发展,听之任之了。 “没没有,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件生意事情有所不妥。”白素素搪塞了一下。 这时候,彭箐箐穿好衣衫,换上了一件紫色的长裙,从内轩走到了外室,微笑看着二女闲聊。 白素素没有听到其它动静,心情稍安,脸上也露出笑容,三女又谈了片刻,徐清婉这才告辞离去。 当徐清婉走出院落,彭箐箐忽地想起一事来,问道:“苏宸呢,他方才不是在楼上了吗?我好像没有看到他离开。” 白素素尴尬点头,指着内轩道:“就在里面呢。” “什么?”彭箐箐脸色“唰”的一变,转身抢先一步就再次来到内轩闺房,四处打量一下后,目光焦聚在那个顶竖柜上,然后走过去打开了柜门。 白素素也跟进了屋内,眸子顺势看向了那个柜子。 苏宸还在里面,没有动身,只是倚靠着柜子睡着了。 彭箐箐看着正在熟睡的苏宸,脸颊红一阵、青一阵,她心中也不确定,自己刚才换衣服的场景是否被他看去。 “苏、宸——”彭箐箐两个字低沉地叫出来,每个字都咬音很重! 苏宸并没有反应,也不敢这么快就有反应,如果一叫就醒,他能够想象接下来自己处境危险。 “苏宸!”彭箐箐再次大喝一声。 “苏宸——”白素素站在一旁,跟着唤他。 苏宸这才悠悠醒来,用手揉了揉眼睛,“一脸茫然”看着柜外站立的绝色姐妹花,愕然道:“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徐姑娘走了吗?” 白素素看了身边彭箐箐一眼,点头道:“徐姑娘已经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苏宸点点头,目光又惊讶看了彭箐箐一眼,疑问道:“箐箐什么时候上来的?” “你管本姑娘什么时候上来的,给我出来!”彭箐箐沉着脸对他喝了一声。 苏宸乖乖跳出柜子来,目光无辜地看着彭箐箐:“干嘛,谁惹你生气了?” 彭箐箐深吸一口气,事关名节,她此时也不知该如何盘问了,找了个借口道:“最近你习武有什么进展了,走,咱们去院子练一练!” 苏宸闻言腿都有些啰嗦,心知肚明她这是找机会蓄意打击报复,自己怎么会上当呢? “练武?算了,那并非在下所好,每天早晨起来练练拳就行了,现在我还有事,跟素素继续讨论未说完的生意。” 彭箐箐还想继续威逼利诱,苏宸直接加快语速道:“素素,我忽然想起来,如今夏季即将来临,蚊子飞虫变得多起来,除了香皂外,我还打算制造一件新品,那就是驱蚊花露水,能够驱蚊止痒,气味也很好闻。实在是居家旅行、杀蚊灭虫,必备良物啊!” “驱蚊花露水?”白素素顺着他的话题,惊诧地问了一句。 苏宸点头道:“正是,这东西跟香皂肥皂,同时投入生意,也能有不少银子可赚!” 彭箐箐看着苏宸和白素素聊起了正事,倒是也不好强词夺理,继续发作了,轻哼了一声,瞪了苏宸一眼后,转身离开了。 苏宸余光看到暴力女侠走出门后,心中终于暗松了一口气,额头和手心都已经出了细汗,偷看有风险,善后需谨慎! 白素素神色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说道:“方才箐箐在内轩换了衣服,你没有看到吧?” 苏宸一脸正气,摇头道:“没有,我睡着了。” “那么短的时间,便睡熟了?” 苏宸坚定道:“嗯,可能最近太忙碌了,有些疲倦,所以,在里面倚靠片刻,就睡着了。” 白素素点头,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而是随口问了一句:“箐箐身材怎么样?好不好?” “有点小……”苏宸下意识说了句,就立即停住,转头看着一脸高深笑意的白素素,这个比狐狸还精明的女人啊! 第一百零九章 外柔内刚柳姑娘 苏宸有惊无险地过关了,心忖侥幸,现在回想起来,还有点后怕,如果在楼上内轩被彭箐箐当场抓个正着,他估计现在肯定鼻青脸肿,而不是此时潇洒自如的状态了。 “咱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 苏宸哼着小曲,回到了苏宅,如今的府邸内外被白素素派来的工匠,加急修缮,那些破旧窗棂不是被更换,就是刷了新漆,看上去焕然一新。 进入庭院内,他蓦然看到了几道女子身影在院子的座椅上坐着,和灵儿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当苏宸走进来,灵儿先一步站起身,跑过来道:“苏宸哥哥,来了两位姐姐过来找你。” 柳墨浓、沈珈茹、小荷站起身,步履盈盈地走了过来。 “柳姑娘,沈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苏宸认出了柳墨浓,不过,前两次见面,她不是落水,就是生病,形象狼狈一些,虽然知道她长的很美,但并没有直观的惊艳感觉。 这柳墨浓经过数日药汤治疗和在房内修养,早已退热,风寒病好转了七八成,今日登门过来道谢,特意地打扮了一番。 只见佳人一袭天水绿的长裙直曳于地,身材纤美修长,清丽无双,瓜子脸,下颌弧度优美,面容精致秀雅,一双丹凤眼,与幽若远山的黛眉配合,眸子就好像能够说话一般,眸澈如泉,楚楚动人,再配上标准古典仕女的气质,让人看上一眼,一生难忘。 柳墨浓看着苏宸,说道:“苏公子,墨浓今日唐突登门,是过来感谢公子两次救命之恩!”说完话,便做了一个女子福身谢礼。 苏宸笑了笑,挥手道:“姑娘不必客气,两次都是机缘巧合,也许是咱们的缘分吧,碰巧都让我遇到,作为行医世家,我俨有见死不救之理。” 柳墨浓幽幽叹道:“可能对苏公子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对墨浓来说,却等若多活了两次,要不是你,现在墨浓已经不在人世了。” 佳人说到这些,神色黯淡,可能是触景伤情,也可能想到了什么伤心事,眼眸处已经泫然欲泪了。 这柳墨浓给苏宸的感觉,就好像在大观园看到了林黛玉般,特别让人有一股怜香惜玉、要保护她的欲望。 苏宸不想让气氛太伤感,打趣笑着问:“那你打算,如何谢我两次救命之恩啊?” 柳墨浓正有些自怜自伤,乍听到苏宸如此问话,根本与大才子那种对流方式不同,完全不按常理,让她都愣在当场,犹豫了一下,说道:“公子若需要钱贯,墨浓可以倾尽所有赠予苏公子;若是,苏公子看中……墨浓的微末姿色,待妾身赎了自由身,为奴为婢也非不可……” “柳姐姐!”沈珈茹在旁想要劝阻,觉得柳墨浓此时感谢之情有些太大了,没必要把所有家当都送出,或是以身相许吧。 丫鬟小荷也担心起来,目光警惕地看着这个登徒子。 苏宸看着柳墨浓的眼眸,见她泪痕已经控制住了,也非刚刚楚楚可怜、哀婉神伤的表情,这才嘿嘿一笑道:“逗你玩呢!行了,感谢的话你也说过了,我也知晓你们此次感恩之意,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可。咱们以做个朋友,都在润州城,以后或许还有相见的时候。” 柳墨浓愣了一下,眸光看着苏宸那阳光般的笑容,诚挚又真实,完全没有任何的虚假成分,让她似乎找到一种可以依靠和信赖的感觉。 在烟花之地做花旦,这几年中,她也不知见过多少才子书生,达官权贵,富家公子,可这个苏公子,从一开始就给她完全不同于其它男人的体会。 “那诊金需要多少?” “算了,不用了,虽然两次救了你,但似乎也因为我,致使你的名声受损,现在满城谣言乱飞,都再传你被人轻薄羞辱了,恐怕你的处境也不好过吧。” 苏宸不打算收钱了,因为他现在也不像以前那么缺钱了。而且他从韩小胖那里,得知了一些花楼的内幕和行规。 虽然柳墨浓看似是湘云馆的花旦,风光无限,卖艺不卖身,可是一旦名声不再,被顶替了位置,那么有权贵上门出了万金,她也就身不由己了。 在巨大的利益或是威胁下,这种过气的花旦,下场也不是多好,除非自己能够赎身;或是找到一个权贵衙内,或豪绅商贾做靠山,能够纳她为妾,从此嫁入豪门,才能摆脱风尘宿命。 “那怎么可以?柳墨浓不会知恩不报,否则,心愧难当,再有何面目相见公子?今日过来,先带了些银两和珠宝,约值一千两左右,答谢公子相救之情。” 一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远超过一般诊金许多倍了,柳墨浓被他救活了两次,所以并没有吝啬拿来自己的部分私房钱! “真不用……” “请公子收下吧,否则墨浓心下难安。”柳墨浓也是知恩图报之人,而且想加深跟苏宸的交往,不打算在开始就给人很吝啬,留下不好印象,那就没办法更多相处了。 小荷恋恋不舍拿着一个装有珍珠玛瑙的布袋,和一个装银子的木盒,递了过去,小嘴撇着,她很清楚这是小姐准备给自己赎身的钱,去了这一千两,要攒够就更难了。 苏宸见状,也看出这个柳墨浓是个外柔内刚的性格,表面虽温顺柔软,其实极有性格和主见,既然她这般坚持,他也就不好再推却别人的心意了。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让柳姑娘破费。” “与救命之恩比起来,这些酬金只是俗物,希望苏公子不要嫌弃才好。” 谁会嫌弃银子这俗物啊!苏宸心中一乐,摇头笑道:“不会,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其实我对银子还挺感兴趣的,可能跟我是个市井俗人也有关系。” 柳墨浓见他没有大才子那样文邹清高,说起话来,平易近人,还带着几分幽默,心中的几丝忧虑也没了,神色好转不少,看他收下,便对着苏宸清雅一笑。 沈珈茹在旁等待许久,也不见柳墨浓提到邀请苏才子写词的事,暗暗心急,插嘴道:“苏公子,其实,柳姐姐目前并不好过,她现在……处境很危险哩!” 苏宸听出了话中有话,有些怜惜瞥了一下柳墨浓,然后目光看向沈珈茹,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且说来听听!” 第一百一十章 恳请帮忙 沈珈茹作为柳墨浓的花楼姊妹,忠实的拥护者,趁机把柳墨浓目前的困境讲出来,比如人气下跌,被湘云馆其它人敌对,有可能被换掉花旦,甚至下场出路或许被哪个权贵高价竞拍得走,从此一入侯门深似海,下场凄凉。 苏宸听完,已经大致明白了柳墨浓的困境,尴尬道:“这个,虽然在下有心帮忙,但是……苏某也没有那么多钱,能替柳姑娘赎身,迎娶到苏府啊!” 柳墨浓闻言,脸颊一红,心想他是真没听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呢! 沈珈茹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嗔怪道:“哎呀,不是让你为墨浓姐姐赎身,迎娶做妾,而是请你写几首上等曲词,可以广为流传,迅速抬高墨浓姐姐人气那种的佳作,压住润州其它花旦风头,如此墨浓姐姐自然能够翻身了。” 苏宸有点汗颜,他差点以为对方让自己迎娶柳墨浓为妾呢,虽然她很漂亮,但关键是自己缺钱啊!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写诗作词,你们应该去请润州的有名才子、新科贡生们才对,却找我这个郎中是何故?”苏宸有些不解问。 沈珈茹和柳墨浓对视一眼,心想:这苏公子……真挺能装啊! “苏公子不必自谦,前几日在徐府诗会上,妾身便在场,公子当时所作的蝶恋花和苏幕遮当真精彩,那首桃花诗,也是极好!”沈珈茹淡淡一笑地说道。 “……”苏宸愣住片刻,想不到自己的另个身份被她看穿了。 沈珈茹继续说道:“苏宸郎中,同时也是苏以轩公子吧?” 苏宸尴尬一笑,说道:“既然你们已经猜到,那我也就不做隐瞒了,因为本人呢,平时不喜被叨扰,钟爱低调生活,不爱做什么风骚才子,太张扬了不好。所以,并不想对外暴露那个身份。” 柳墨浓怕他多心,柔声道:“公子请放心,不论苏公子帮不帮忙妾身的事,对你的另外身份,墨浓都会守口如瓶的。” 话说到这种地步,苏宸也不好在敷衍了,干脆道:“写出两首词助你挽回名气,不是不可以,但是,这样光靠几首新词,终究还是见效有限,容易被对方听了词曲内容,也跟着传唱,优势拉不开。在下总不能一直写新词来吧,所以,还需要另图途径。” 苏宸说的不假,自己背下的诗词终究有限,总不能在这里全部甩出来,以后等需要的时候,如何再混文学圈啊? 柳墨浓闻言后,也觉得他所言大有道理,于是询问道:“公子可有好的建议?” 苏宸沉思了一下,说道:“光唱一曲词,太过短了,也不连贯,无法形成巨大的粉丝效应,若是能够像丰岳楼《隋唐演义》话本评书那样,可以篇幅很长,如此吸引听众才能赠多。” “粉丝效应?”柳墨浓一怔,喃喃念着四个字,觉得有些难理解。 沈珈茹则疑惑道:“你不会让我和墨浓姐姐一起说书吧?” 苏宸摇头道:“当然不是,只说评书又过于单调了,不适合你们这些女子,最好是那种有舞台演绎,歌舞和剧情并存,每隔几日,就出新的剧情,把故事接连下去,这样有主演、有刀马旦、有丑角、有反派,可以使观众们能连贯地欣赏。内容有曲词,有歌舞,有人物悲欢离合,不是更容易吸引人吗?” 柳墨浓愣住了,眼眸一闪,惊讶道:“苏公子的意思,是要搭台演戏?” 戏乐在古代早就有了,东汉时洛阳城西有家演出“百戏”的场地就叫“平乐馆”,这是古代现知最早的一家戏院。到了隋代,杨广登基后在每年正月初一到十五,召各地艺人到洛阳,命百官沿路搭棚,绵亘长八里供演出,名叫“戏场”。 唐代时候,出现一种可避风雨的戏台,被称做“乐棚”。在达官显贵人家里不定期有室内戏台,叫做“锦筵”或“舞筵”。诗人白居易曾有“平铺一合锦筵开”的诗句,写的就是这种戏台。 只不过,戏台上演出的多是杂技卖艺形式,武生较多,翻跟打把,吞刀吐火,说书唱曲等,真正的戏曲杂剧还没有兴起,才子佳人的戏码更没有被搬上舞台上演绎。 到了宋代,“勾栏瓦舍“的推广,杂剧才开始出现,但真正发展成熟,还是元明时期的戏曲,比如有“四大古典戏剧”之称的《西厢记》《牡丹亭》《桃花扇》《长生殿》等,都是元明时期出现的。 苏宸微笑道:“可以这般理解!苏某可先做一个方案,关于舞台戏剧,需要女主女配以及其它配角同台演出,还需要诸多乐器配合,增加舞台效果渲染等。前期需要资金投入,比如改造戏台,需要购置灯光和道具配合,曲词和人物台词方面,在下会写出来,供你们传唱和表演,或许,可以改变你的处境,一炮而红!” 沈珈茹和小荷都有些不可置信,实在很难相信,这种新颖的舞台演出,能否有观众接受! 柳墨浓寻思了一下,目光诚挚看着苏宸,轻轻道:“墨浓信得过苏公子的才华,你既这样说,必定有其道理,能否请公子先写出文案和话本,让墨浓研究过后,在做决定,看看能否实施得了。” 苏宸点头道:“可以,事关湘云馆的兴衰,的确需要稳重求进,那我先出第一本的一折二折出来给你。” 《西厢记》一共有五本,每本四折,一共二十折,苏宸当初读中文系研究生的时候,认真翻阅过,故事记忆犹新。 柳墨浓点头道:“好呀,墨浓能在旁边观看公子下笔吗,可以亲手为苏公子研墨。” 沈珈茹有些愕然道:“墨浓姐姐,天快黑了,咱们该回去用晚膳了。” 柳墨浓摇了摇头,对苏宸即将所写的戏剧很感兴趣,打算现场见证一番,眸光看着苏宸道:“不知可否在苏府随意吃点饭菜,咱们便开始戏剧话本的创作?” 苏宸没想到柳墨浓如此心急,不过,既然答应人家,而且对方又是困局时候,有如此焦急如焚的心情也可理解,况且对方刚拿出了一千两作为诊金,苏宸好感大增,难道还管不起一顿饭吗? “当然可以,灵儿,出去买些羊肉和青菜,晚上咱们一起吃火锅,热乎乎的,对柳姑娘身体驱寒也有好处。” 杨灵儿犹豫一下,不知这几女跟哥哥什么关系,心有疑惑,但还是听话照办去了。 苏宸把柳墨浓带入了书房,摊开纸张,柳墨浓站在桌旁,伸出玉手亲自为他研墨,佳人相伴,红袖添香。 苏宸深吸一口气,因为魂穿的关系,两个灵魂力结合,导致他记忆力惊人,前世他翻过的许多文章和诗词,都能记得清楚,虽无法做到完全复制,但印象尤为深刻,能够还原七八成出来。 他提笔写下了“西厢记”三个字后,顿了一顿,然后从楔子开始写起:“老身姓郑,夫主姓崔,官拜前朝相国,不幸因病告殂。只生得个小女,小字莺莺,年一十九岁,针指女工,诗词书算,无不能者……” 第一百一十一章 莺莺燕燕有点多 苏宸挥笔洋洋洒洒,把两折西厢记话本给写出来,书桌旁为他研墨的柳墨浓,已经跟着进度旁观看完了,满脸的吃惊和钦佩之情。 这样的戏剧话本,文笔精彩,剧情紧凑,还包含了几首曲词在内,可以一边舞台演绎故事,有时候还能唱起插曲来。 柳墨浓叹道:“这莺莺传的故事,我曾经看过,但只是一个很短的故事,绝没有这样丰富精彩,这是你创作的吗?” 唐代元稹写过《莺莺传》,属于唐传奇小说,篇幅不长,主要写张生与崔莺莺恋爱,后来又将她遗弃的故事。 主要讲张生旅居蒲州普救寺时发生兵乱,出力救护了同寓寺中的远房姨母郑氏一家。在郑氏的答谢宴上,张生对表妹莺莺一见倾心,婢女红娘传书,几经反复,两人终于花好月圆。后来张生赴京应试未中,滞留京师,与莺莺情书来往,互赠信物以表深情。 但后来张生在京城变心,断绝了彼此关系,一年多后,莺莺另嫁他人,张生也另娶,一次张生路过莺莺家门,要求以“外兄”相见,遭莺莺拒绝。从此二人老死不相往来,再也没有相见,是一个悲情故事。 这个唐传奇的小说,柳墨浓在烟花之地,数年前就曾看到过,当时还为这个悲惨结局哭了多日,痛恨张生的为人,不敢爱敢恨,辜负了崔莺莺的感情。 苏宸犹豫道:“我也是听来的,一个姓王的才子所写,不过这不重要了,你拿去用吧。” 柳墨浓又提出担忧道:“苏公子,这两折话本写的甚好,但是,这个故事的结局……有些凄凉,怕是不够讨喜啊!” 苏宸微笑道:“这一版本却是大圆满的结局,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啊,真的呀!”柳墨浓露出喜色,她一直对这个唐传奇故事的结局感到伤心,若是能够改成大圆满的结局,连她都期待起来。 “可以在湘云馆演出吗?”苏宸询问。 柳墨浓莞尔道:“刚才看过之后,脑中浮现了许多画面感,墨浓觉得,完全可以一试,湘云馆的清倌伶人不少,挑选一些出来排练歌舞,背诵歌词,应该十几日就能准备好开演。” 苏宸点头道:“嗯,舞台方面,我简单给你们设计一下,具体如何布置,你们根据实际的情况来做吧。” 柳墨浓闻言,露出了笑容,说道:“我就知道,以你的才华能力,定会有办法帮忙的,果然没有令人失望!只是,酬金方面,该如何支付给公子?” 苏宸摆手,笑了笑道:“今日你已经给了不少金银珠宝,价值千两银子,这个西厢记话本全套二十折,就赠送给你吧,不要每次相助都谈钱了,虽然我挺喜欢银子的,但也并非那样市侩,任何事都谈钱,等下一部新话本再谈生意!” 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这是很矛盾的关系! 柳墨浓闻言惊诧道:“苏公子还有其它话本吗?” 苏宸点首道:“那当然,还有一些呢,什么《牡丹亭》《桃花扇》,以及《白蛇传》《倩女幽魂》啥的,你先试试这部剧的效果,我再考虑下一部写什么题材吧!” “好,多谢苏公子了。”柳墨浓接过了他亲笔写的西厢记手稿,嘴角溢出一丝笑容,颇有点爱不释手。 这时候,小荷走过来,声称晚膳准备妥当,让二人移步过去。 “走,咱们过去涮火锅喽。”苏宸潇洒一笑,大步流星走出了房门,率性真挚,毫无做作之态,更无其它才子装腔作势的酸儒秉性,令人相处时候十分舒坦。 柳墨浓站在书房,看着他的身影先一步走出,淡淡一笑,也跟着走出书房。 会客堂内,苏宸、杨灵儿、柳墨浓、沈珈茹、小荷坐在一起,围着火锅涮着羊肉,柳墨浓三女也是第一次尝试这种吃饭,蘸着芝麻酱、麻油等配料,吃着羊肉片、青菜等,都觉得美味可口,吃法独特。 沈珈茹赞不绝口道:“苏公子,想不到你府上,还有如此奇特的吃法,这火锅的底料和蘸料做法,我们还是第一次尝到。” 苏宸轻叹一声,国人不论古今,还真是无法抵挡火锅的惑诱,连后世的老外来华夏,都是如此。 当然,在唐宋交际时代,还没有辣椒引入,苏宸用了芥辣、韭菜、麻椒混合制作出的微辣口味,比辣椒的味道还是要差上一些。 这一顿晚膳,吃得主宾尽兴,气氛融洽,彼此交情又得到提升了不少。 一个时辰后吃完锅子,已到了深夜,柳墨浓这才带着婢女和沈珈茹离开了苏宅,临行前,脸上有一股不舍之意,还是不难发现的。 杨灵儿看着三女离去,担忧道:“苏宸哥哥,近日来咱家的漂亮姐姐有些多……” 苏宸不以为意道:“无妨,这些都是谈得来的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杨灵儿声音清脆悦耳,有些替他担心道:“可是,我怕箐箐姐知道了,可能会不高兴的!她说她最讨厌一个男人身边有太多女子围绕,那是感情不专的表现!” “她不高兴?这些人又不是去她家吃饭,她凭什么不高兴,那个暴力女……”苏宸说道一半,立即从房间走到门口,看院子内有没有箐箐身影,确认她没有夜里突袭来苏宅后,放心地转过身说道:“灵儿可不要跟她学那个脾气,一言不合,动不动就揍男人,成何体统,学了她以后肯定嫁不出去。” 杨灵儿脸颊微红道:“苏宸哥哥,灵儿不用嫁人的……” 苏宸一脸不解:“不嫁人?难道你长大要去做尼姑啊!” “当然不是啦!咱爹说过,灵儿长大是可以选择……给苏宸哥哥做妾的。”说完这些话,小丫头羞涩地跑了出去。 苏宸看着又羞又窘的灵儿跑开,倒是把这件事给忘记了,这些日子自己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却想不到她竟然想日后睡了他!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荼毒纯洁的少女啊! 苏宸忍不住感慨,但这种男权社会,似乎对他而言,也并非完全坏事。 毕竟在古代,妻妾成群那是本事,风流债多那是才子;可在后世,同时交几个女朋友,会被人痛批成渣男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白家的内忧外患 夜色如水,满天星辰,璀璨夺目。 白素素下了马车,步入白府大门,一身素白长裙,在夜色下显得如安静绽放的一株昙花。 今日在白润楼做完了账目,有了阿拉伯数字符号,做了统计表之后,这次查账就方便多了,甚至还轻易稽查出有些商铺的掌柜有挪用公款、做假账的情况,被她铁腕处理掉了。 回到白府时,已近深夜,虽然浑身都有些乏累,但是内心层面,却感觉不像以前那么空虚和孤独了。 就好像自己的内心中,走入了一个人影,在一点点从模糊变得凝实。 面对这种情况,白素素既没有特意去抹除,也没有积极去迎合,只想顺其自然,任其发展,因为那个人,令她有了强烈的好奇,以及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 白素素心不在焉走回自己的庭院时,发现一老一仆正在她的精致小院内,喝茶赏着月色。 “爷爷,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睡吗?” 白奉先转过头看了白素素一眼,原本她是青春韶华、倾城美貌,应该享受少女未出阁前的清闲和快乐,但如今家族重任压在她肩上,一天从早忙到晚,到了深夜,才一身疲惫的回到家,心中还是有些疼惜,以及深深的无奈。 这白奉先膝下还有三子,大儿子白守仁,本是继承家业的人选,可是十年前出了意外,折了双腿,只能做轮椅,他只有一个女儿,就是白素素,属于大房一支。 二房是白守义一家,也是白素素的二叔,此人名有“义”字,但是做事却一点不仗义,下手黑,口碑差,好赌钱,喜欢寻花问柳,颇被白奉先不喜。白守义有一子,今年十六岁,只比白素素小了一岁,但跟她的智商差了十倍,纨绔子弟一个,比以前的苏宸还要不堪的多。 三房白守智虽然名字带了一个“智”字,但智商平平,属于一个木讷的老实人,任劳任怨,典型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那种,管理一个小商铺、杂货店,勉强还凑合,绝对无法胜任大家族的掌舵人。 所以,白奉先只是委派白守智一些跑腿运货的差遣,比如带人看窑口,运瓷土,给金陵的商铺配货时作为领队出行,这些体力活交给他,也是让他多在外面磨炼一番,能够增加一些心智。 但白奉先接近七十的年纪,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家族内忧外患,让他不能不焦虑心急家主位置接班人。在年轻一辈中,只能把白素素拉出来培养,打算让她能够撑住白家十年、二十年,使得白家稳固,以后时机成熟,再把家主之位,传给嫡系一脉合格的男性继承者,这就是白老爷子赋予给白素素的使命。 “回来这么晚呀?”白奉先关怀问道。 白素素点点头,说道:“即将进入四月,最近素素在查前三个月的账目,进行一番核对,好做到心中有数。” “没有大问题吧?” 白素素摇头道:“发现了一些账目纰漏,不过,我可以应对处理,请爷爷放心。” 白奉先对这孙女的经商能力,还是十分信任放心,没有细问,而是转移话题道:“你最近似乎跟苏宸那臭小子,走的很近啊?” 白素素听到苏宸的名字,神色才微微动容,眼神从疲倦变得多出了一些神采,回道:“嗯,再谈一些生意上的合作。” “跟他谈生意,这姓苏的小子靠谱吗?”白奉先显然对这个苏宸还有些意见,自己两次登门劝他入赘成亲,都被婉拒了,热脸贴了冷屁股,这让白奉先心里很不爽。 白素素脑海中浮现出苏宸的音容笑貌,还有那些奇思怪想,新颖言论等,嘴角溢出一丝弧度,淡淡笑道:“还行吧,可以合作!” “你笑什么?”白奉先本来是冷着脸谈苏宸,却发现自己一向冷冰冰的孙女竟然笑了。 白素素立即绷起脸色,摇头否认道:“孙女有笑吗?” 白奉先咳了一下,颇为无语,什么时候自家这个经商头脑近乎妖孽的孙女,也开始自欺欺人,装傻充愣了。 “你们在合作什么项目,我怎么还一直没听说呢?” 白素素平静答道:“香皂肥皂,几种烈酒酿制,还有最新的驱蚊花露水……” 白奉先闻言之后,不甚明了,摇了摇头道:“这些都是白家的辅业,旁枝末节,爷爷希望你能够把关注重心,放在制瓷上。我白家在百年前,藩镇割据,黄巢之乱后,从北方南渡到了润州,祖上曾是唐朝临城邢窑的首席匠师,还在将作监任职过,后来北方混战不休,祖上才南下,这白瓷制造工艺,他懂得最多,所以在润州城才迅速立足,发展成为制瓷大族巨贾。” 邢窑始烧于北朝,衰于五代,唐代时为制瓷业七大名窑之一,也是我国北方最早烧制白瓷的窑场。以邢窑白瓷为代表,与南方地区越窑青瓷相匹敌,一青一白并驾齐驱,获得“南青北白”的美誉。 唐代陆羽在《茶经》中有这样一段描述:“邢瓷类银,越瓷类玉,邢瓷类雪,越瓷类冰,邢瓷白而茶色丹,越瓷青而茶色绿。” 其实华夏古代的制瓷,先有青瓷,然后到了北朝和隋唐时候,在烧制青瓷的基础上,工匠们不断精选铁含量较低的原料创造出原始白瓷,之后又逐步发明了化妆白瓷,工艺不断改革创新,唐代中期才有精细白瓷的出现,进贡皇室,远销海外。 白素素认真听着,对于家族兴起历程和白瓷的发展史,她早就听过多次,但是白奉先这样郑重其事讲出来,她还是没有丝毫不耐烦,听爷爷再次重述了一遍家族制瓷的重要性。 白奉先继续道:“丁家的烧瓷技术,来自越窑大匠师,所以丁家的青瓷也是上等;这十年中也在不断烧制白瓷,只不过釉质较粗,无法与我们白家的上等细白瓷相比。但是,他们已经在私下挖我们几位关键的烧瓷匠师,不排除会威逼利诱,一旦丁家也掌握咱们白家最核心的烧瓷技巧,到时候,青白瓷俱被丁家同时拥有,就会对我们白家进行挤兑和围堵,占掉咱们的生意,最后吞了我白家不可。” “爷爷,我会注意的。”白素素沉静回答。 白奉先见她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云淡风轻,不着急的样子,也是有些钦佩这个孙女了。 “北方宋国各地的青瓷和白瓷窑口也重新开始大规模烧制了,这会影响咱们唐国瓷器的对外生意,若是能制造出一种新品瓷器就好了。” 白奉先轻叹一声后,起身要回房间,临行前又说了一句道:“苏宸那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聪明了,又会医术,又会写词,闹得城内沸沸扬扬,赶明儿问问他,懂烧瓷不?”说完之后,迈步离开了孙女的小院。 白素素站在原地,无奈摇摇头,露出一丝浅笑,医术和诗词,苏宸都精通,还能让人理解,如果还懂烧制瓷器,那也就太鬼才了吧,不存在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金陵姊妹花 金陵城,江南唐国都城。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此地得天独厚的环境位置和气度不凡的风水佳境,早在战国时期,就已经被发现利用。如公元前333年,楚威王熊商于石头城筑金陵邑,金陵之名源于此。 三国时期,吴帝孙权在此建都,金陵从此崛起,此后,东晋、南朝的宋、齐、梁、陈均相继在此建都,在南唐之前,便有了“六朝古都”之称。 不过,金陵还有一个“埋金”之说,相传金陵的名称是因秦始皇在金陵岗埋金以镇王气而得,即“埋金的陵墓”,故名金陵。 往事已矣,传说东逝,如今的金陵繁华,车水马龙,歌舞升平,充满了靡靡之音。 皇宫,摇光殿。 这是大周后的寝宫,大殿宽敞,恢宏典雅,雕梁画栋,布局精致,在外轩与内室之间,有一道八尺琉璃屏风,在两侧各放一花枝样的灯架,上置一盏精美的琉璃灯。 在内室的床榻处,两旁帷幄挑起,榻上倚靠着一个玉人,青丝如黛,慵懒而散漫地散落在枕边、颈边,闪着光泽,素日里挽起的发髻,雍容华贵,此时没有梳理,凌乱中也有一种凄柔之美。 她手里握着一本书卷,漫不经心地看着,不时轻咳着几声,似乎身体不好。 此女便是李煜的皇后周娥皇,今年二十八岁,原本一张倾城的面容,却因为入春后病情加重,变得有些憔悴,本该是一位丰润体盈的妇人,却已纤细消瘦下来。 在过去十年中,有“江南第一才女”之称便是周娥皇,她通晓史书,精谙音律,采戏弈棋,莫不妙绝,尤工琵琶,曾为元宗弹奏琵琶以祝寿,元宗深为赞叹,赏赐以烧槽琵琶,并且给自己的儿子李煜赐婚,钦点的儿媳妇,集美貌与才情于一身的尤物。 但今日的娥皇,却已体弱多病,失去了明艳容光,令人吾见犹怜。 “姐姐,你醒了吗?” 娥皇听到了一个声如黄鹂的清脆声音,嘴角淡淡一笑,知道是自己的小妹来了。 “嘉敏,我睡醒了。” 珠帘被撩开,走进了一位俏丽娇美的翠衫少女,瓜子脸,大约十四五的年纪,明眸皓齿,娇艳可人,如豆蔻梢头二月花,恣意绽放在青春韶光里,那样的活泼灵动。 “姐姐,你好些了没?”周嘉敏是娥皇之妹,相差了十四岁,凑在一起,简直就是大小美人的姐妹花。 娥皇淡淡摇头道:“还是老样子,自去年入秋染了病,熬过了一冬都未见好转,开春后本以为会痊愈,但是,却发现根疾顽固,一时半会还不见好。” 周嘉敏替姐姐不平,嗔道:“那宫内的太医也忒没用了吧,当初只是风寒,怎么一直还没有治好呢?” 娥皇很是理智,看得平淡,说道:“太医也只是高明一点的郎中罢了,许多疾病,郎中也只能尽力而为,却不能真的妙手回春,除非真有像扁鹊、华佗那种旷世神医,才能医治大多数病症吧。” 周嘉敏受教点头,撅起小嘴委屈道:“我只是希望姐姐早日康复嘛,这样就能陪我一起出去玩了,金陵的景致真好,丝毫不弱于咱们扬州老家。不但宫内漂亮华贵,宫外也是景色多娇,赏花写词,扶筝歌舞,多惬意啊!” 娥皇听完,心中涌起一丝羡慕,青春就是好,她也是从十四五岁开始绽放自己的美丽,有才情,有情趣,天真烂漫,自由自在,可今日,却只能卧榻于床,无法下地出门,等于圈养一般,不胜唏嘘。 “最近你在宫内玩的好吗?”娥皇关心问。 “挺好啊,有时候皇姐夫也会陪着我玩呢,他的诗词写的真好,比那些新科才子们写的都好,如果皇姐夫参加科举,肯定也能是头名状元!”周嘉敏说道李煜的时候,还是十分兴奋的。 娥皇点点头,她丈夫的才情有多高,可以说琴棋书画、写词填赋,冠绝江南唐国,暂时无人能出左右了,能嫁给这样的丈夫,得其宠幸于一身,尊贵显赫,这一生也是值了。 “嘉敏,今年你也十四岁了,快要到出阁的年纪,未来的夫君,打算找什么样的?”娥皇看着清丽可人的小妹,忍不住打趣问。 周嘉敏也很有才情,只是心机不深,纯净无暇,对姐姐更是没有防备,笑着道:“嘉敏要找夫君,肯定是能文能武,文能冠绝天下,才情无人能比;武能定国安邦,是真正的大英雄。” 娥皇摇头道:“世上哪有这样的文武全才的青年俊秀供你挑选,还是要放低一些标准,过两年,可以从新科进士中,挑选如意郎君。” 周嘉敏摇头道:“我的夫君,至少不能比姐姐的逊色才行,不然文也如皇姐夫,权势也不如皇姐夫,多没面子啊!” 娥皇看到小妹的攀比之心,忍不住咯咯轻笑道:“那可难喽,抛开你皇姐夫的帝王之位不说,光他诗词才华,在咱们唐国就很难找到了。” “嗯,的确如此,唉,苦恼呀!”周嘉敏一副蹙眉苦恼的神色,让胞姐娥皇看着觉得可爱至极,又笑了几声,心情乐观不少。 当然,此时的周嘉敏入春方来皇宫,刚住了十多日,跟李煜之间还尚无私情,等有一天亲妹妹撬了她的墙角,她可能就不会笑得出来了。 聊了一会天,娥皇又有些乏意,想要再躺一会,周嘉敏乖巧地为姐姐盖上被子,然后走出了摇光殿。 “去哪玩呢,对了,去找皇姐夫吧,看他有没有写出新词!” 在这少女心底,这天底下,没有男人写的词比她皇姐夫写的好,她能第一个看眼见到落笔和成文,把这样的事,当成一种荣光和幸运。 周嘉敏迈着轻盈的脚步,如欢快的云雀,走过金碧辉煌的重阕长廊,向李煜御书房——澄心堂走去。 而这个时候,李煜正在书房内,接见从润州返回来的秘书省校书郎徐锴,手里拿着一本“以轩诗词集”反复翻阅,越看越心惊,翻到后面时,看得目瞪口呆,有点怀疑人生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赞不绝口 李煜身穿蟒袍玉带,面容白皙,丰姿隽永,加上一双重瞳,使得原本的魅力,变得更加与众不同。 他此时手拿徐锴带回来的苏以轩诗词观看,几乎首首堪称佳作,就好比读着小李杜的唐诗一般,绝对可以广泛流传到各地,让所有读书人称赞,甚至膜拜起来。 “诉衷情: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 “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蝶恋花: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李煜读完这五六首词之后,再回想自己写过的这几个词牌,对比之下有一种黯然失色的感觉。 曾几何时,他通读温庭筠、韦庄、先帝李璟、冯延巳的词,对自己所写的词是颇为自信了,有一故傲视群词之感! 这种自信,也让他愈发自满,破有一种自己就是词中之帝的感觉。 此刻,他看到这几首之后,对比自己曾经写过诉衷情、破阵子,蝶恋花,明显有所逊色了,让他的自傲之心,颇有几分挫折感。 “这真是一个人所做的词?”李煜有些惊诧。 徐锴点头道:“正是,作词的人,名为苏宸,字以轩,他对外用“苏以轩”的才名四处展露才华,平时又以苏宸的本名,正常生活。不慕虚名,大隐于市,实在是一等一的年轻俊杰!” “咦?还有这等怪人?如此不爱出名,难道他不打算科举入仕吗?”李煜觉得更是不可理解了。 徐锴叹道:“此人除了写词若妖之外,对楹联也是奇才,探花叶琛当日在徐府诗会上连出六对,都被苏公子给对上了,那叶探花不服气,便将官家在去年新科进士琼林园御宴上提出的上联‘画上荷花和尚画’为难苏公子,却不料也被苏宸对出来了。” 李煜更吃惊了:“那个也对上了,他对的是何下联?” 徐锴缓缓回道:“翰林书贴翰林书!” 李煜默默念了两遍后,微微点头称赞,心中对这个未曾谋面的苏以轩公子,也充满了几分好奇,恨不得现在就派人把他抓回来,弄进翰林院,做个翰林侍读。就好像唐玄宗任命李太白为翰林学士一样,需要作词写文章,就传唤到御前,写诗作词,讨论文学,多好的陪练啊! 幸亏李煜心性仁慈一些,不会因为写的几首词超过他的词,就嫉妒对方,进行打压和破坏。反面例子就如隋代杨广那样,当时王胄有诗名,作了一个佳句“庭草无人随意绿”,杨广便很妒忌;有一日听到王胄被杀的消息,拍大腿称快,并反复吟诵着“随意绿”,幸灾乐祸。 而隋代大臣薛道衡有一首诗叫《昔昔盐》,其中有诗句“空梁落燕泥”也深得杨广嫉妒,他常恼恨自己没有想出来,被薛道衡用了,后来找了个借口把薛道衡杀了,对着薛道衡的尸体道:“复能作‘空梁落燕泥’呼?” 倘若君王爱好诗词,又没有容人之量,那么才子太有才,反而会因此受到迫害,丢了性命。 李煜感慨道:“这等青年才俊,若不招入宫内,孤……觉得可惜啊!” “官家,这要看苏公子是否有意入仕,而且须正面引导才行。通过科举高中,有了进士出身,日后进入朝堂,才能名正言顺,不受别人非议。”徐锴劝说国主,不想对苏宸拔苗助长,直接没有出身,以白丁身份进入翰林院,恐怕日后就会老死在翰林了。 徐锴和韩熙载惜才,绝不想看到苏宸被那样草率使用,若没有士林身份,会对日后的仕途之路造成很大影响,等若断了根基。 但李煜却不这样想,朝中文武大臣不少,多一个少一个,并无所谓。但是能够时常入宫陪在自己身边,可以吟诗作对、写词填赋之高才,却是不多,尤其是能首首经典者。 “孤还是想,特招他入翰林,堪比终南捷径。”李煜心有不甘。 徐锴看出国主根本不是想重用苏宸,只是对他写词作对的文学才华感兴趣,心中多少有些失落,暗叹一口气,拱手转移话题道:“臣已听闻,西北战局有变,宋军攻克荆楚,吞了长沙府,当年楚国几个割据势力已经没有了招架之力。等宋军在楚地稳固之后,很快会对蜀国,唐国用兵,唇亡齿寒,当早日派出使者去联系蜀国,结盟抗衡宋军南侵,方为首要之重啊!” 李煜闻言,却多少有点扫兴,他很不喜有人在他文学兴趣浓厚的时候,忽然说国政军事,就好像做房事到一半,忽然停掉,或是放个臭屁一样,实在败了兴致。 “徐卿家不必担忧,荆楚之地,早就名存实亡,旧楚君已经投奔汴梁,认了宋主,称了宋臣子,所以宋军入荆楚,也算名正言顺地接管,若我唐国与蜀国在此时结交盟约,对抗宋军,等若对大宋不敬,徒增事端,不可取也!” 徐锴焦急道:“可万一宋军,接下来进攻蜀国当如何?” 李煜不耐烦道:“那就等宋军真正攻打蜀国,蜀国派出使者过来的时候,再作商议便可,此时兴兵动武,主动去挑衅宋国,实属不智。” 徐锴苦口婆心道:“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宋国早就对南方诸侯虎视眈眈多年,我等不早做准备,日后打到境内便迟了。” 李煜时常听主战派与主和派大臣们的观点,耳内都快听出茧子来了,对任何一方的观点,他都不完全接纳,也不完全的反驳到底,反正谁提出观点,就听取几分,然后都搁浅压下去,维持一种平衡。 “徐卿舟车劳顿,多有辛苦,即将夜临,早点出宫,回府歇息去吧。” 徐锴听到了官家的逐客令,心中轻轻一叹,看来还是韩侍郎看得准,不到关键时候,这个国主,是根本不着急的,所以,才不忙着回京复职。 “臣……告退!”徐锴拱了拱手,挺胸抬背,铁骨铮铮般走出了御书房。 李煜瞥了一眼,并不在意,手中仍继续拿着苏以轩的诗词,爱不释手,尤其是里面还夹杂了苏宸的一首亲笔所写的手稿,瘦金体字样,也是让李煜眼前一亮。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李煜走在御书房内,踱着步子,手里拿着书卷,微摇着头,很有节奏感地读出了这首自由洒脱、飘逸无尘的桃花诗。 此刻,一个翠衣少女出现在了御书房外,看到皇姐夫吟诵一首新鲜的诗文,是那样的玉树临风,才情无限,眼神中都似乎冒出了小星星。 李煜吟诵完之后,心胸畅快淋漓,虽然他是君王,但是他对皇位起初并没有那么热衷,更喜欢不受拘束的文学精神生活,所以,这一首桃花诗,倒是给了他一种思想上的凝练和抒发。 忽而转身,看到了明眸皓齿的翠衣少女站在了御书房门口发怔,微微一笑道:“嘉敏,进来吧,孤的御书房,准许你自由出入。” 周嘉敏闻言一喜,微笑拍着掌,盈盈走了进去,一脸崇拜道:“好诗好诗,皇姐夫所做的这首诗文,真是太动听了,我从没有听过这样赞美桃花的诗,当今普天之下,怕是没有人能够写得过皇姐夫这首,实在让嘉敏钦佩、喜欢!” 李煜听着她的夸赞,脸色一点点僵住,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吃了只苍蝇的感觉。 第一百一十五章 情何以堪 李煜笑容有些发僵,享受着小姨子无比崇拜的目光,把这首诗词夸上天,可这首诗词并非他所写的。 “嘉敏,你过赞了。” 周嘉敏款款走来,身材纤细,虽然只有十四岁,但是亭亭玉立,含苞待放,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她眸光看着李煜,带着崇拜的眼神,说道:“一点也没有过赞,乃是我亲眼所见!就在刚刚,嘉敏站在门外,看到皇姐夫玉树临风,念着诗文,那七律诗与众不同,听得人仿佛遇到如谪仙人一般,有了不食烟火的韵味。皇姐夫,你不要看嘉敏年少,就以为我读书少,告诉你,我读过的诗词文赋,一点也不比姐姐这个年纪时读的少,这是我娘告诉我的。” 李煜有些温柔地看着她,微笑道:“孤,没有说你读书少,只是这首诗……” “真的很好,把桃花都给写绝了,怕是要流传千古下去!”周嘉敏认真地给出评价。 李煜苦笑道:“好吧,孤承认,这首诗,的确很好!可是,它并非……” 周嘉敏眼尖,发现了桌案上有了几页散开的诗文,微微一笑,没有听完李煜的话,就欢快地走过去,拿起两张散落在桌上的宣纸,欣喜道:“皇姐夫又写出新词了。” “那个……不是!”李煜站在远处,哭笑不得,一见到这个小姨子,自己流利口才似乎有点笨拙,怎么有点解释不清了呢。 此时,周嘉敏迅速读完了三篇,被“苏以轩”的那几篇名作也给惊了,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小妮子看过之后,脸上喜色更浓,眼神不时瞥向李煜,眸光中含带的崇拜之情更强烈了。 “皇姐夫,你写的这几首新词,也太好了吧,昨天你还说没有灵感下笔,今天一口气就写出如此多新词佳作,这是要嘉敏钦佩五体投地了!” 李煜神色尴尬,站在原地,看着兴致勃发的周嘉敏,如此崇拜的目光看着他,有点心虚,忽然对那个苏以轩的文采生出一丝嫉妒来。 “嘉敏觉得,皇姐夫你在当世,称得上“写词天下第一”的称号了,真的一点都不为过!”周嘉敏继续不吝美词地称赞,她心思单纯,有好就说好,不好就说不好,还没有许多心机,既然皇姐夫写出这些佳作,她也想多夸一夸。 “够了!”李煜脸色有点不悦了,倒不是生周嘉敏的气,而是这种张冠李戴,顶替别人才情的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也从没有受过这样的虚荣,等于在他认为自己最厉害的领域,被人击败了,还是当着自己小姨子的面儿。 周嘉敏愣住了,看着有些薄怒的李煜,她有点莫名其妙,难道皇姐夫不喜欢受夸?不对啊,以前夸赞他,对方可都是满脸笑容,欣然接受的! “皇姐夫,你……怎么了?” 李煜平复了一下心情,神色略有尴尬道:“方才读的桃花诗,和你手里拿着的那几首词,并非孤所作,是校书郎徐锴从润州带回来的。” 周嘉敏闻言后,从愕然变得惊讶,心忖:润州城什么时候出现这样的名篇了?自己刚离开润州不足月载,像侯世杰、谭明俊、朱尧等人,自己都见过,虽然都有才华,可要写出这样的诗词,怕是有难度啊! 娥皇和嘉敏皆是南唐司徒周宗之女,家住扬州,但六七年前,扬州被北周军攻陷,扬州的不少百姓和富户,都渡江涌入了润州城,周家也曾在润州城置办过宅院,后来周宗去世后,周夫人便带着小女儿,常往返于金陵与润州之间,因此两地皆有宅院。 金陵虽是都城,但也是权力争斗的旋涡,过于喧闹,周宗已故,周夫人喜安静,更愿意多住润州城,因此周嘉敏在润州的时间,要多过金陵。 周嘉敏询问道:“这些是润州哪几个才子所做?” 李煜回道:“皆为一位才子所做!” “这……怎么可能?”周嘉敏摇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李煜叹道:“这是真的,他的名字叫苏以轩!” “苏以轩?”周嘉敏喃喃说了几句,摇了摇头:“从未听过这位才子名讳。” 李煜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她,苏以轩又叫苏宸,大概也是出于一种私心,对于苏宸并不想过大宣传了。 “天要黑了,嘉敏,陪孤一起用晚膳吧!” 周嘉敏刚要答应,但是想到这些新的诗词,姐姐尚未看过,笑着道:“今晚就算了,我这就去找姐姐,把这些新的诗词拿给她看,嘻嘻,先借给我了,皇姐夫。” 话落,周嘉敏拿起了桌上的这些写着新词的宣纸,又从李煜的手里拿过那首桃花诗,迫不及待去找娥皇分享去了。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总是那么自然灵动,李煜站在原地,怔怔看着周嘉敏离开,不知为何,心中有点发堵。 此时,内侍宦官总管冯健从外面走进殿门,上前轻声道:“官家,该用晚膳了,御膳房已经备好,是在御书房吃,还是移驾偏殿。” 李煜深吸一口气,挥手道:“孤没胃口,先不吃了,不写出十首好词,莫提晚膳的事。” 冯健愣在当场,心想国主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忽然要废寝忘食写词了? “官家……”宦官冯总管还想再劝,但是李煜根本就不听了。 此刻的李煜,一想到周嘉敏方才那种崇拜的眼神,以及误会的尴尬,让他情何以堪? “下去吧!”李煜小倔脾气上来,也是极难劝阻的。 冯总管只好住嘴,悻悻退出了御书房,面上仍是一脸不解,心想:国主今儿个是怎么了? 整个御书房安静下来,李煜坐在桌案前,在冥思苦想,打算写几首同级别的佳作出来,好重新树立起自己在嘉敏心中“写词第一”的形象,甚至还有娥皇,她很快也能看到苏以轩的词了,到时候影响的就是自己在二女心中的文采地位了。 这件事对于李煜,可比丢城失地还重要,因为这是他最在意、最自豪的领域,决不能败下阵来。 坦白说,李煜的才华无可厚非,绝对在整个文学史上有着极其璀璨的一页! 但如今的李煜,还没有经过妻离子散的生死离别,没有经过国破家亡的悲惨遭遇,对他个人思想和内涵的升华还没有提高到一个顶尖的程度,暂时还写不出“春花秋月何时了”,“梦里不知身是客”,“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这些经典词句。 他目前腹中笔墨,还都是一些风花雪月、莺莺燕燕的词,从意境上,就率先输了。 这一晚,李煜注定要饿肚子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和解 这几日,苏宸忙于白家合股的酒坊和香皂工坊的事,收工之后,倒是常去白润楼蹭吃蹭喝,跟白素素相处久了,混的更熟悉一些。 尽管苏宸和白素素的婚约,已经搁浅下来,属于半毁不毁的地步,二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再提过。 苏宸不想入赘什么白家,还没有娶她的想法,他在南唐能待多久,也是未知数。暂时立足下来,他打算先积累一些财富,否则贸然偷渡到大宋成为黑户,别说立足,连户籍都没有,可别当成间谍给杀了充军功,那就比窦娥还冤了。 而且要在大宋混也不容易,武官逐渐被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后,科举也在北方大行其道展开,去了北方宋地,苏宸面对科举的荼毒,还是一样无解。 没有科举进士身份,要入朝堂为官就很难了。只有经商一途,倘若没有很强人脉关系,那就相当于一头肥羊,很容易受到地方豪绅排挤,能不能顺利活着,不被人坑害,都是难料之数。 莫不如暂时先在润州变得强大,积累财富,看时局如何发展,什么时候进入北宋的时机为好?或者等南唐灭亡,交纳一部分家产充当家族的保护费,宋朝廷也不至于对江南富户赶尽杀绝,只有一些不听话、舍不得交钱的家族才会被抄家。 在房间跟白素素聊完开工计划后,苏宸见天色已晚,起身告辞。 当苏宸下了阁楼木梯,在幽静的庭院内,望见彭箐箐正那练功呢! “箐箐!”苏宸打了一声招呼,但是彭箐箐轻哼一声,没有其它回应。 这个小妮子几日都对他爱答不理,骄傲得跟小孔雀一样。 苏宸心中好笑,他也清楚对方可能还是怀疑自己,有没有看到她换衣服那件事,耿耿于怀。毕竟,当时彭箐箐可是把肚兜都给换了,她担心清白也是可以理解的,苏宸也就不生她气了。 “明日晚上,我在自己府上打算设个家宴,庆祝酒坊和香皂工坊落成,即将开工,你明晚要不要也过去?” 彭箐箐听到家宴二字,眉梢眼角似乎有些意动,但是没有开口。 苏宸有意缓解跟她的冷战关系,微笑着走上前两步道:“即将入夏,近来水产丰富,我打算做蒜蓉小龙虾,香辣烤鱼,要不要吃?” 彭箐箐原本在练招式,闻言之后,咽了咽口水,停了手上动作,横了他一眼,说道:“到时候看情况吧,我要看看自己是否有空!” 苏宸心想你整天都闲得慌,能有啥事可忙啊? 不过,苏宸却不敢明说,而是附和道:“对对,箐箐到时候安排好时间,咱们明晚在苏宅聚餐,明天白日,我就不过来了。” “你过不过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跟我说什么!”彭箐箐嘟囔一句,转过身,嘴角却溢起一丝弧度。 苏宸自动忽略这一句了,以他对彭箐箐的理解,已能跟你说话了,证明已经不生气啦,否则,干脆不打理,甚至出手揍人了,是不会说废话的。 “箐箐继续练吧,在下告退了。”苏宸一拱手,然后就离开白润楼的院子。 彭箐箐听到脚步声走远之后,才转过身子,伸手握拳在后面比划几下,一副要揍人的架势。 阁楼窗前,白素素安静站在那里,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轻掩朱唇,淡淡一笑。 这种有生趣的日子,如果能维持几年不变就好了。 她不想早嫁人,也不想看到那位离开男子早早娶了别人。 能维持现状,挺好! ……… 翌日清晨,苏宸来到千秋桥头,守约见了张大川,又到了交评书话本的日子。 张大川见面之后,满脸笑容,毕恭毕敬交出了二十几两银子,这是最近数日的收入,经过层层分成之后,分给苏宸的利润。 “苏公子,铜钱都换成银子了,拿着便利。” 苏宸点头,询问道:“最近评书的反响如何?” “很好,相当好!”张大川笑着道:“随着秦琼好汉们上了瓦岗寨,与大隋朝对抗,听的人更多了,如果不是范家的丰岳楼掌柜,强行改变了分成比例,酒楼占到六成,压了咱们的利益,否则,利润还会再多一些。” 苏宸愣了一下道:“丰岳楼,强行改了分成比例?难道他不清楚,你讲的评书,给酒楼带来爆火的生意,他不给咱们其它酒水分成就算了,在评书上还要克扣?这范家也太抠了,如此鼠目寸光,怎么做大的?” 张大川叹息说道:“六四分成,是酒楼周掌柜提出来的,我怀疑他多抽取一成,很可能自己中包私囊了,五成照常返给了酒楼。” 苏宸脸色微沉,提出建议道:“我觉得跟他们合作,完全没有必要了,等说完《隋唐演义》过后,你便找借口离开丰岳楼吧,咱们第二个故事,去白润楼讲!” “白润楼?老朽跟白润楼没有打过交道啊……” “没关系,她们老板娘…….白家大小姐,我还能说上话,可以拿到六成的比例!”苏宸解释道。 这话不假,苏宸跟白素素已经很熟了,熟到有时候……会睡上她的床! 当然,是他一个人睡! 张大川惊愕之后,想到苏以轩和白素素的绯闻,顿时恍然大悟,脸上皱纹堆在一起,笑的如菊花般灿烂,拍掌道:“老朽竟然忘记了这茬儿,苏公子与白家大小姐关系匪浅,整个润州城都传开了,去白润楼反而有地主之谊啊!” 苏宸不置可否,点了点头说道:“但是,我这个身份很少示人,对外俱是用苏宸的名字,很少有人知道我苏宸就是苏以轩,你以后见了我,只当我是苏宸,切莫出错。” 张大年闻言点头,这才知道了“苏以轩”真实身份,不过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区别,认真记下来。 苏宸跟这老头子打了数次交道了,觉得此人还算靠谱,以后彼此还会继续合作下去,所以,把这个真实身份说出来了,便于以后联系,要不然以后在白润楼相见,也是麻烦事。 临行前,苏宸又说道:“本人开的云箐轩书坊,就要准备刊印《隋唐演义》这本传奇小说了,到时候你在讲评书的时候,可以做个宣传,提一提云箐轩书坊将要分册刊印隋唐小说得噱头!” 云箐轩书坊,“云”字取自韩云鹏的名字,“箐”字取的彭箐箐一个字,“轩”则是苏以轩里的一个字! 三人强强联合,有户部侍郎的公子,有知府的千金,保驾护航,苏宸不怕有相关部门来查,也不怕有同行书坊来捣乱了。 张大年拱手道:“明白了,老朽每天讲完评书,下幕前都给“云箐轩”做个宣传!” 苏宸微微点头,挥手走上了石桥,听着桥下的流水声,心中则想:等日后苏家也有钱有势了,也可以打造一个酒楼,集娱乐、住宿、餐饮、表演戏剧、女性奢饰品等,综合的娱乐场所,到那时,银子滚滚而来,就不用总借用别人家的场子了。 别人家的地方,终究是别人家的,不是自己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排练探班 苏宸回到自己府上的时候,韩云鹏已经在苏宅等候他了。 “你咋这么早来了?” 韩云鹏无语道:“哥哥啊,我其它时间来,你也不在啊!白天你都跟白家大小姐腻在一起,难道传闻是真的,你和白素素好上了?” 苏宸摇头道:“就是普通的合作关系,纯洁的男女关系!” 韩云鹏看了看他,一脸的不信,说道:“男女之间有什么纯洁关系!你们走的那般近,要是她没有啥想法,以白素素的高冷,会对你和颜悦色?她以前在润州,可是出名的高冷,绝不会对其它男人多言语的,哪怕豪门公子,权贵衙内,一些场合内,都是礼貌性的客套两句,但跟你说的话也忒多了吧。” 苏宸理直气壮道:“那是因为我有一身本事,能造新奇东西赚钱,能写诗词,能给人看病,最关键,我长的还很帅!” 韩云鹏翻着白眼,同时加了一句:“最主要,大哥你脸皮还厚啊!” 苏宸反驳:“比你差远了。” 韩云鹏嬉笑一声,不讨论这个话题了,直奔来意道:“哥啊,上次你说给我开一个方子,可以强本固肾,还记得不?” “嗯,记着呢,要帮你治好病!”苏宸点点头,倒是记得这件事,他已写了一个秘制药方,再结合针灸手法,争取使他脱掉润州第一快的帽子。 “哥啊,若是你能医治好我韩云鹏,从此,我就把你当成我的亲哥哎!”韩云鹏直接抱住苏宸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 苏宸苦笑道:“你这是干什么啊?” 韩云鹏差点落泪道:“我想做一个真正的男人!” 苏宸面对他的渴求眼神,听着有些别扭,这句话往往都是男人对着女人说的,然后女人一点头,便开始一些少儿不宜的动作和画面。 “行了,起来吧,我尽力治!”苏宸走进屋子,然后拿出了配好的药包,出来递给他道:“药已经给你抓好了,回去熬制后,按时服用,每天过来扎一次针灸配合就行,先试半个月看看情况。” 韩云鹏双手合什,举过头顶,然后缓缓放下,敬佩道:“哥啊,我对你的敬仰真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得得得了,别这么多套话了,我看你应该去德轩社讲评书去了。”苏宸把草药包和一张纸交给他,然后准备外出。 “哥啊,你这是要去哪?”韩云鹏接过了药包和宣纸,好奇询问。 苏宸说道:“去湘云馆,探望一下柳墨浓的病情。” “你要去见柳墨浓?带上我呗!” 苏宸横他一眼,不解问:“带你做什么?” 韩云鹏郑重其事道:“我也去探望柳姑娘啊,卿本佳人,逢此劫难,我辈谦谦君子,岂能无怜香惜玉之心。” 苏宸看着他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哪有谦谦君子的样子? “你是打算观看美人去吧。” 韩云鹏辩解道:“顺便,顺便看一下而已!苏大哥,我觉得你带上我比较好,如果你一个人过去,恐怕会引人非议,容易被人注意到,跟我在一起去,你就不那么显眼了。” 苏宸寻思了一下,觉得大有道理,如果他自己过去,的确有些麻烦,引人注意。 “那一起过去吧。” 韩云鹏笑着点头道:“这就对了,咱们快点出发,还能在湘云馆蹭一顿午饭呢。” 苏宸问道:“你身上有银子吗?” 韩云鹏摇头道:“最近被我爹管制,控制了我的零花钱,不过,咱们书坊就要营业了,到时候,银子哗哗进来,去花楼吃酒就不愁了,今日过去,让柳姑娘免单就行了。” “瞧你那点出息!”苏宸拿他没法子。 二人走出了苏宅,途经了韩府门口,韩云鹏把手里的一副药交给门房仆人,然后两人徒步走向清河街。 杨柳依依,画舫游动,琴声悠扬,胭脂飘香。 沿着清河街,苏宸和韩云鹏来到了湘云馆的正楼前,许多倌人姑娘正在门口迎宾,相当卖力,因为如今的生意缩水了近半,导致许多清倌人收入减少,都闲了起来,以前可是等着恩客上门,现在却需要在门口抢一抢了。 “呦,大鹏公子来了。” “欢迎大鹏公子大驾光临!” 这些倌人莺莺燕燕围住了韩云鹏,大多知道他是润州城一个衙内,听说每次来花楼,可是不吝啬的主儿,此时希望能被他点中宠幸,中午宴席陪酒助兴。 韩云鹏摆了摆手道:“今日不是来吃酒的,而是带了苏神医过来给柳花旦复诊的,你们都闪开,闪开!” 门口这里许多清倌人,多是跟柳墨浓不对付,或是近来有意见的,所以听到韩云鹏来探望柳墨浓,顿时大失所望,甚至还带着几分嫉妒和厌烦神色。 韩云鹏在前面开路,没人敢挡着,苏宸跟着他步入大堂,然后从连接后院的门口走出,直接去往柳墨浓的别院了。 作为花旦,她有一个单独的小院和阁楼,作为花旦超脱于普通清倌人的身份象征。 经过花团锦簇的花圃,郁郁青青的修竹丛,小桥流水,假山亭榭,二人来到柳墨浓的小院门口,发现月亮门关闭着,韩云鹏上前敲打了几下。 小荷探出头,看到了苏宸和韩云鹏,脸色戒备神色松下来,开门轻声道:“苏公子,韩公子,请进来吧。” 苏宸疑惑道:“你这神秘兮兮的,在搞什么间谍活动吗?” 小荷谨慎小声道:“我家小姐和一些清倌人,正在排练戏词呢,不想走露风声,所以要注意保密。” 苏宸和韩云鹏进入之后,果然发现阁楼的一层房间内,有七八位清倌人和几位乐师,在相互配合,她们正在排练着西厢记的前两折戏。 柳墨浓扮演崔莺莺,沈珈茹扮演张生,还有一位柳墨浓平时叫关系不错的清倌人舒秀儿扮演红娘,正在对台词,排舞台走步。 当看到苏宸到来时,柳墨浓眼神顿时露出几分喜色,正要过来打招呼。 苏宸伸手制止,让她继续排练,他则抱臂站在一旁观察着她们表演,结合自己后世看舞台剧的感觉,挑着不足之处。 一炷香的工夫,两折全部演练顺畅,配乐和唱词也都能衔接了。 柳墨浓满意点头,然后说道:“今日就排练到这,姐妹们回去多用心揣摩,争取台词记熟,表现自然,还有六七日,我们就要登台演出了。” “好的,柳姐姐!” 这些清倌人,平日里都是站柳墨浓这边的,所以,这次有此机会,柳墨浓先拉她们入局,组成一个戏剧班底,等西厢记火了,她们的收益也会大大提升,恩客增多,从众多清倌人中脱颖而出。 当这些清倌人走了后,柳墨浓盈盈走到了苏宸面前,笑靥如花,秀丽娇美,脸色红润,病状似乎已经消失,身体痊愈了。 “苏公子你来了。” “嗯,过来看看你,身体怎么样了,排练如何?另外,三四折我也写好,带过来了。”苏宸感受到佳人倾城之姿,娇媚百生的柔婉,不知不觉,话也就多了几分。 不得不说,身子痊愈后的柳墨浓,经过精心打扮后,她的美貌又再提升一些,已经接近红颜祸水的级别了。 “我,我也来看柳姑娘你了。”韩云鹏在一旁,看到此刻的柳墨浓“一笑百媚生”的容颜美态,也是目不转睛,语无伦次。 沈珈茹在旁看着韩云鹏的失神表情,忍不住抿嘴偷笑。 柳墨浓全神都放在苏宸身上,所以对身旁韩云鹏举动不以为意,对着苏宸含笑道:“咱们到阁楼上叙话吧!” 二女走在前,引着苏宸和韩云鹏走上楼梯,打算到二楼迎客的房间叙话,一楼潮湿发暗,平时用来堆积物品等,今日作为临时的排练之地。 就在这时,月亮门外,传来吵闹声,有男子的声音喊道:“柳墨浓在何处,让她出来迎接本少年,一个过气的花旦,不值钱了,还当是以前的金凤凰吗?本少爷有钱贯,有银子,凭什么不见我,谁惯她的臭毛病……” 第一百一十八章 衙内克纨绔 柳墨浓闻言,柳眉一凝,脸色有点发沉,身处烟花之地,再冰清玉洁,自诩清高,但是在许多官宦子弟和世人眼中,还是卖笑的伶人,失去了一些人气光环之后,麻烦就会接踵而来,被人登门羞辱。 “太过分了。”沈珈茹脸色也不好看,带着一丝怒气。 柳墨浓自怜自艾,转身对着苏宸道:“让公子见笑了,希望没有打扰公子雅兴。” 苏宸无所谓道:“无妨,在任何地方,都有一些脑残和二货,跟这些人生气,只会影响自己的心情。” “话虽如此,但是听上去,还是心里不舒服。”沈珈茹在一旁愤愤不平。 “柳墨浓,给我出来,本少爷有钱,多少贯能够陪我一夜,我爹乃是刺史府的录事参军……”那衙内公子喝的多了,仗着官宦子弟,愈发的无礼。 月亮门口已经有人在拦截,惊动了桑妈妈上前劝阻。 若是在以前,湘云馆名气鼎沸,许多富家公子也要有所约束,不愿轻易在这里闹事,得罪背后金主儿的大家族,以及牵扯到各方权贵相好。 但如今湘云馆名气受损,许多权贵子弟大多避开,所以有些人便落井下石,开始闹事了。 桑妈妈等人,也不再像以前那么硬气了。 苏宸听闻之后,看了韩云鹏一眼道:“录事参军的公子,你能摆平吗?” “录事参军,一个从七品的小官而已,无妨,我爹虽然暂时罢官在家,毕竟也做过户部侍郎、同平章事,随时可能回京复官。我二哥是翰林编修,经常伴君圣驾;我五哥乃是户部员外郎;六哥为军中都尉。我出去揍他一顿,保准他爹不敢多放一个屁!”韩云鹏嚣张说完,撸着袖子就下了阁楼的楼梯台阶。 在古代,更是拼爹的年代啊! 苏宸感慨万千,自己的老爹,却是一个罪臣,没得比了。 “韩公子他……”柳墨浓有点担忧道。 苏宸微笑道:“别管他了,只要占理儿,每次都是他欺负别人,回家也不会受韩老责罚,这次也是如此,他不过是仗义出手,做了护花使者。” 柳墨浓点点头,把苏宸引入了阁楼内,沈珈茹则是下楼跟过去看热闹了。 顷刻,门外就传来一阵哀嚎声:“你敢打我,我爹是……” “打的就是你,我乃韩侍郎府上的大鹏公子,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到时我韩家一道折子,让你爹卷铺盖滚蛋,发配西北——” “啊,别打了,大鹏公子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声音渐渐消退,一场闹剧才算告终。 韩云鹏在小荷、沈珈茹贵宾式引领下,重新来到二楼的阁楼外轩,顿时扬眉吐气,自带着官二代的魅力。 柳墨浓盈盈一礼道:“多谢韩公子替墨浓解围!” 韩云鹏摆手道:“我这个人虽然缺点不少,但是最不缺的就是正义感;以后柳姑娘若有麻烦,尽管报出我的名字,若我名号压不住,就报我爹的!” 苏宸心中那个无语:这也是一个坑爹的货儿! 你说英明睿智的韩熙载,怎么有这么一个极品的小儿子,估计每天见到他,都会头疼吧! 柳墨浓谢过了韩公子的仗义出手,然后吩咐小荷上茶。 苏宸说道:“柳姑娘,我看你面色润红,声音中气很足,病症已经消失了,只要再坚持服药几日,便可以彻底痊愈了。” “还是再请苏公子把脉一下,观察得彻底。”柳墨浓淡淡一笑,直接伸出了雪白手臂,放在了桌案上,请苏宸为他把脉。 韩云鹏看到柳墨浓的玉臂一片雪白,如同羊脂白玉一般,看得人真想好好把玩一番,眼睛都快直了。 “这……”苏宸犹豫一下,但是瞧见柳墨浓淡淡微笑,眼神带着真诚无暇,他若是胡思乱想,就是自己思想不纯了。 “好,那就再把脉一下!”苏宸伸出手,放在柳姑娘皓腕处搭脉。 小荷本来要拿着一块丝巾去隔开皮肤,却被一旁的沈珈茹给拉住了,给她使了个眼色。 虽然看上去肌肤接触,女子有些吃亏,但有时候,女子就愿意让男人占这个便宜啊! 片刻,把脉完成,苏宸拿开手后,笑着说道:“脉象已经平和,除了病后的体虚外,已经没有紊乱之象,算是痊愈了,只要注意休息,膳食营养补给到位,很快就跟以前一样了。” “谢谢苏公子了。”柳墨浓收回手臂到袖子内,感觉手臂还存留着他的指温,内心多出一丝奇妙的感觉。 “这是西厢记的三四折!”苏宸把戏剧话本交给了佳人。 柳墨浓接过来后,露出欣喜之色,前两折她们正在排练,已经感受到剧情的丰富,人物的鲜活,词藻华丽,表演新颖,一旦演出,她可以预料,绝对引发震撼。 他迫不及待扫上两眼,看到剧情转承启合更精彩了,忍不住笑道:“苏公子果然高才,墨浓钦佩。” “只是偏才而已,喜好这一块罢了,在那些真正科举的读书人眼中,这都是不务正业,登不上大雅之堂!”苏宸谦虚着自嘲一句。 柳墨浓摇头道:“那些新科进士,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钻入牢笼而已。即便有了荣华富贵,但终究失去自己本心。陶公一句‘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才是真正的洒脱和醒悟,不受案牍所累,不受名利捆绑,这般才子的人生,方过的自由潇洒。” 苏宸用着异样目光看着柳墨浓,终于明白这妮子为何在四大花旦中,格格不入了,这种思维在古代,纯是跟主流价值观不和啊! 不过,既然对方在夸他,他也不好拆台。刚想苦笑一下,但是想到某点的读者,最讨厌‘苦笑’这个词,强行换成了尴尬一笑。 “对了,刚才看你们排练,还有些细节需要注意一下……” 苏宸此时把刚才自己所见所听,根据后世舞台戏剧的想法说出来,比如动作衔接,服装道具,化妆脸谱,舞台巨幕等,又做了详细阐述,听得柳墨浓、沈珈茹啧啧称赞。 “基本就这些了,时候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苏宸见已经晌午了,打算提出告辞。 柳墨浓起身挽留道:“刚过了午时,不如留下用膳吧,伽茹妹妹,你陪韩公子去包厢吃吧。我正好有几个问题,还想再跟苏公子请教。小荷,你待会把饭菜端进房来。” 沈珈茹听出了她的话意,笑着把韩云鹏领走了,留给柳墨浓单独跟苏宸相处时间,一起在闺房内用午膳。 第一百一十九章 前世今生的缘分 湘云馆。 柳墨浓所居的阁楼上,朱红门窗,窗旁鹅黄色纱帘被轻风吹拂,来回飘荡。 室内布局典雅,玉器琳琅,古琴长弦,书法字幅,山水墨画,都衬托出主人的高雅与圣洁。 苏宸和柳墨浓坐在阁楼枣红木圆桌前,上面置放着一桌丰盛的菜肴,六个精致小菜,还有一壶佳酿。 柳墨浓伸出葱白如腻的玉手,亲自为他倒了上等佳酿浊酒,吩咐小荷出去等了,不用在旁伺候。 苏宸只觉怪怪的,目光四处瞧瞧她的房间,尽管来过两次,但没有看得仔细,像这样大白天关门与佳人饮酒,总觉得似有一种暧昧的气氛。 “墨浓的房间,你不是来过两次吗,还在这里待过一夜,怎么还东张西望。”柳墨浓淡淡一笑,明眸皓齿,仪姿优雅,堪可入画。 苏宸尴尬笑道:“前两次都是过来给你看病,救人心切,身边也有人旁观,我也不好四处看你闺房陈设吧。这次终于没有了旁人,你也身体痊愈,我才有机会多看两眼。” 柳墨浓点了点螓首,略有一些羞赧道:“你若喜欢看,以后可以时常过来,也不收你酒水钱……” 苏宸忍俊不禁道:“那我不成白吃白喝之辈了。” 柳墨浓素手轻抿了一下檀口,含笑道:“公子用一支笔就足够了。” 她说的是一支笔,还好……不是一杆枪! 苏宸不禁想到了北宋大才子柳永,本来文采横溢,却在京城汴梁赶考之时,四处游玩,留恋青楼,留下许多迤逦词作,当时春闱在即,柳永自信满满,以为必能高中。可是,宋真宗突然下了一道诏书,说“属辞浮糜”的人不能被录用,写了那么多纸醉金迷、风花雪月之词的柳永,初试就被刷下来了。 柳永落榜不忿,一气之下写了一首《鹤冲天》,发泄对此次科举取士的不满: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游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这首词“骂”得太绝了,甚至传到了皇宫里,宋真宗和太子赵祯都听说了,并且都在心里为柳永这个名字打了一个大大的差号;不出意外的,真宗在位期间,柳永数次被刷下,没有中过。 等赵祯登基后,柳永本以为霉运总算过去了,但宋仁宗在用人上面,注重儒学,比较务实,非常讨厌浮夸艳美之词。当他看到柳永也在考试名册中时,对礼部官吏提出这柳永“既然想要‘浅斟低唱’,何必在意虚名?”刻意把已经中榜的柳永划去。 从此,柳永便获得了“奉旨填词”之名,科举屡次不中,后半生蹉跎岁月,浪迹在青楼间,大多时候,都是白吃白喝白睡,皆用手里一支笔,写诗词来换取生活之资。 苏宸心想自己现在便有一些征兆了,为了自己日后的好名声,还是尽量少用柳永的迤逦、婉约词了。 柳墨浓这时举起杯道:“苏公子,墨浓敬你一杯酒,除了感谢你救过我两次命之外,还有这次为墨浓出谋划策,想出舞台戏剧的好点子,又写出《西厢记》这等戏曲话本,衷心感激!” 苏宸也拿起白瓷酒杯,客气道:“柳姑娘,不必客气,你我数次相见,皆是性命攸关之刻,也许这就是上天注定我们相识,派来我特意来救你的,不必如此客套。或许,上辈子,你也救过我多次呢。” 柳墨浓性格多愁善感,脾气外柔内刚,很有自己行事准则,听完苏宸讲的有趣,询问道:“世间真的有前世今生,三生三世的缘分吗?” 还三生三世十里看桃花呢? 苏宸一怔,以前是不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宗教言论的,但是……他眼下从现代到古代的身份转变,有些事情,也不能完全不信了。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苏宸忽而提议道。 “讲故事?好啊,你讲的故事,肯定很动听。”柳墨浓见过他词作,又出演他写的西厢记,对他的才华已经推崇到极高的位置,此时听到对方要讲故事,自然也是欣喜万分。 “这个故事,就是关于前世报恩的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条小白蛇被了一个放牛娃所救,后来,小白蛇修炼千年,得道化为人形,取名白素贞,腾云飞到九霄,遇到观世音菩萨的化身,得到点化,说她尘缘未了,需要去人间报恩,去找一千年前的牧童。但已经过去几十世轮回,牧童早就轮回不知多少此,经过菩萨指点,白素贞终于找到了牧童转世之身……” 苏宸把他后世看到《新白娘子传奇》的故事讲给了柳墨浓,里面有白素贞,小青,保和堂,断桥相会,水漫金山的故事讲解出来,听得柳墨浓眼眶湿润,既羡慕许仙和白素贞的爱情相聚,又感叹夫妻二人曲折伤感的遭遇。 柳墨浓一番感慨道:“这个故事当真凄美感人,曲折离奇,要是以后能够搬上舞台就好了。” 苏宸点头道:“会的!等你们西厢记演出成功,获得不错反响之后,还有一部《牡丹亭》再接再厉,然后我们就可以演绎奇幻爱情类话本,避免才子佳人情情爱爱的戏份,观众会审美疲劳。” “谢谢你,苏公子,能够为我这样烟花之所的女子,这般考虑周详,妾身……心存感激,当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说着说着,柳墨浓又莫名地生出几分伤感来。 虽然她洁身自好,才学过人,平时里舞文弄墨,结交不少才子儒生。有点傲权贵,淡商贾,孤芳自赏。但是,内心深处多少还是有些觉得自己身份不够光彩,烟花之地的清倌人,比寻常家的百姓之女,仍属于贱籍,时常因此自顾自怜。 苏宸摇头道:“柳姑娘切勿轻贱自己,以你天香国色的姿容,洁身自好的口碑,没有人会对你多加诋毁,反而更添敬重。在我眼里,姑娘便如一朵清新隽永的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怎么会轻视呢!” 柳墨浓听到对方这般诚挚、高雅的评价,心中感动,倏然抓住他桌上的手腕,激动道:“你真是真有看墨浓的吗?” 苏宸没有挣脱手腕,而是真挚一笑道:“那是自然,不然呢,我也不会特意来这探望你,给你出谋划策,还留下和你独处小酌吧,这就说明,我把你当成真正朋友,信得过你人品和声誉!” 原本柳墨浓是欢场女子,赞美之词早已听得免疫,司空见惯了,却不知为何,面前的苏宸说出口,她还是被打动了,芳心如小鹿般怦怦乱跳起来。 第一百二十章 一曲相思听不懂 柳墨浓听着对方如此当面赞美之言,白玉似的脸蛋上腾起了两抹羞红,好象点上了两点胭脂,正在慢慢地晕红散开。 心情大为好转,柳墨浓又跟苏宸多喝了几杯,酒劲上涌,如同贵妃醉酒一般,腮上都是陀红,显得妩媚多娇。 这个时刻的柳墨浓,双眸带着媚丝,青楼花旦的风采完全展现出了,如同天生媚骨一般,一颦一笑,都充满了魅力。 苏宸看得枰然心动,不过,纯是男人看女人的冲动,彼此的感情,倒还并不深,没有掺杂男女之情。 目光对视了顷刻,苏宸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咳嗽一声道:“那个,在下酒足饭饱,外面有点要变天了,我该回去了。” 柳墨浓难得心情这般好,自然不肯放他离开,提议道:“等喝了墨浓沏的茶,听了一首琴曲,然后再走好吗?” “这……”苏宸犹豫一下,但是瞧见佳人诚挚目光,不忍拒绝,微笑道:“固所愿,不敢违尔!” 柳墨浓轻轻一笑,吩咐小荷收拾了桌子,她起身引着苏宸来到外轩东侧靠窗一角的软塌上,这里有放琴的素案,也有煮水沏茶的器具。 “公子请坐!” 二人坐定后,柳墨浓伸出葱白如腻的玉手,开始手法娴熟地炙茶、碾茶、罗茶。 先用炭火将汤瓶内水煮至二沸,柳墨浓便用滚热的水冲刷茶杯,把茶盏预热,手指轻盈行云流水一般。 开始置茶时,她将茶叶放置杯中,冲入少许沸水调成膏状,这个步骤叫调膏。 随后,柳墨浓一边冲入沸水,一边用茶筅击出汤花,顿时一股茶香随着热气散开。 唐代皮日休有诗云记载煮茶:“香泉一合乳,煎作连珠沸。时看蟹目溅,乍见鱼鳞版起。声疑松带雨,饽恐生烟翠。尚把沥中山,必无千日醉。”自古以来,煮茶闲饮,被当成一件很惬意美好的事。 苏宸轻轻一闻茶香,顿时怡然神爽,此时窗外的有风吹进,满堂清凉,与茶香配合,更添清新之感。 “请公子品茶!”柳墨浓脸颊带着欣喜笑意,端着一盏玉质茶杯,伸手送了他面前。 “多谢!”苏宸双手托杯,轻轻闻了一下茶香之气,然后品尝饮下,赞道:“不错,入口生津,味道甘润,好茶!” 柳墨浓嘻嘻一笑,双手抱起琴,放在桌前,准备为苏宸抚琴一曲。 顿时,叮叮咚咚的悠扬飘渺的琴声响起,悦耳动听,淡雅清幽,渐渐飘散在整个阁楼和小院。 “这待遇,也没谁了吧!”苏宸暗忖。 他一边喝着茶,一边欣赏着花旦抚琴,心下不禁感慨:这些日子桃花运好像好的爆棚啊!难道这就是穿越者的标配? 虽然苏宸听不大懂是什么琴曲,但是,也觉得对方的琴技高超,根本不需要你听懂什么曲调,就把你拉入这琴声中,跟着曲子心情起伏,意境变得优美。 渐渐的,他闭上了眼眸,放开心神,近距离在聆听。 “叮叮咚,叮叮咚,叮咚叮叮咚……” 琴音如流水不断,节奏忽快忽慢,每个音犹有未尽的余韵,使人全心全意去期待、去品尝。 这时候,柳墨浓玉手在琴弦上翩翩起舞,身姿安静娴雅,完全沉浸在自己状态中,宛如抚琴仙子,飘逸轻灵。 “哗啦啦!” 不知不觉,外面庭院已经下起了春雨,落在房檐滴水瓦、梧桐叶子上,发书不同的雨滴敲打声音。 但这些窗外的雨声,被琴声一挽,仿佛也包容其中,这种琴技已经臻入化境了。 琴声悠扬传开,在湘云馆吃酒的宾客们也陆续听闻,全都被琴曲吸引,停止了吃酒作乐,站到了窗棂前,静静听着从后院飘来的琴声。 房檐走廊、楼层靠窗的过道、后院石亭内,都静静站着人,在倾听这首琴声。 楼下长廊内,桑妈妈轻声一叹,以她过来人的身份,听出了琴声中包含的情意。她从没有见过柳墨浓对任何男人做这样规格的邀请,留在闺房饮酒交流,甚至单独抚琴,还弹奏着含情脉脉的琴曲。 “这造的是什么孽啊!”桑妈妈心中悲呼,担心自己辛苦推出来的当家花旦,被一个治病郎中给拐跑了。 一曲奏罢,柳墨浓面色红润,方才心意和感情抒发出去,感觉美妙极了,她含情脉脉看着苏宸,有点微微羞涩。 因为柳墨浓是以琴曲来表达自己的爱慕之心,向苏宸传递少女情意的信息,可谓一曲相思诉衷情了。 只可惜——,苏宸不懂古代的琴曲,只觉得好听,但是具体琴声中在表达什么,什么词牌小调,他压根也听不明白。 睁开眼帘后,苏宸对着柳墨浓伸出大拇指,赞叹道:“高,实在是高!” “就这?”柳墨浓愣住了,她原本以为,自己用琴声表达出去,被这大才子捕捉到,心有灵犀,然后心心相印,他听完之后,会主动站起身拉住自己手,说出一些浪漫的话,然后……两个人互诉相思和爱慕之语。 渐渐地,有可能衣衫会减少…… 但此刻,苏宸不解风情大赞了两句“高”,完全没有什么感情上的流露,只是单纯地赞扬琴声,破坏了意境。 难道是……他故作不懂,以此来拒绝她的相思之意吗?柳墨浓在猜测对方的想法。 至于对方真听不懂,这一点,柳墨浓直接否定了,苏以轩大才子一身才华,会听不懂这首曲子中的情意?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她是不信的! 想到这些,柳墨浓心中不由得有几分失落,方才挂在脸上的笑意,也消散了许多。 苏宸见到佳人脸色有异,心想这女人难道弹琴弹出心事了?自己正好也要告辞了。 “那个,柳姑娘,茶饮过,琴听罢,在下要回府了,等下次再过来看望你!” 柳墨浓见苏宸这般着急要走,更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测,他是在……有意疏远她,婉拒她。 “公子请便!”柳墨浓情绪有些低落,心中多少有点莫名惆怅,既然对方不愿意多待在这,急着要离去,她也不再挽留了。 能留住他的人,也是装楞充傻;留不住他的心,终是枉然! 或许是彼此情缘不到吧。 柳墨浓盈盈起身,走到墙角,在一个木架上,取出了一把油纸伞,递给要出门的苏宸,说道:“下雨了,用它遮雨吧。” “多谢,那我先走了。”苏宸真诚一笑,接过油纸伞,打开了门,站在二楼的屋檐下,看着整个庭院和湘云馆建筑群,都在烟雨笼罩之下,远处河流如匹练,雨幕潺潺,心中对江南水乡的喜爱更强了。 加上方才刚听完悠扬的琴声,似乎勾起了他音乐的兴致,忍不住哼起了一首后世中国风歌曲,边走边低声吟唱着: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柳墨浓站在房门口,看着身材挺拔、玉树临风的苏宸,撑着一把油纸伞,哼着特殊曲调离开,那曲词中的内容,却让她愣在了当场,原本已经冷却的心,又变得死灰复燃起来:他在等谁,是等我吗? 第一百二十一章 武德司密奏 大宋都城,开封汴梁。 这是北方目前最大的一座城市,气势雄伟,规模宏大,人口过百万,富华甲天下。 而大宋皇宫更是富丽辉煌,楼宇建筑群鳞次栉比,连绵起伏,高墙厚重,庭院深邃,四处可见的廊柱巍峨,甬道华丽,砖瓦精美,雕梁画壁,凸显出皇家的气派与威严。 御书房内,有一座青铜暖炉十分显眼,呈现三层宝塔状,四壁镶金镂空,里面的兽炭和檀木混着在燃烧着,冒着轻烟,既有给内室赠温,也添了几分香气。 北方的三月底,可不像江南那样暖和,春寒凉气仍在,宫内的暖炉仍未断用。 三十八岁的赵匡胤,方面大耳,浓眉阔口,身材魁梧,穿着一身金龙黄袍,正襟坐在雕刻蟠龙的木椅上,全神贯注批阅着奏折,尽心竭力。 在华夏历史上有“唐宗宋祖”之美称,这赵匡胤结束五代十国的乱势,对历史发展有着巨大促进作用,历来评价也颇高。纵观他崛起之路,那是相当顺畅,赵匡胤初出茅庐,在后汉时投奔枢密使郭威,致身行伍,并于后周世宗柴荣在位时期击北汉、南唐,屡建战功,逐渐成为禁军的重要将领。 在柴荣病重时,赵匡胤被升为殿前都点检,成为禁军最高统帅。显德七年(960年),假装受命抵御北汉及契丹联军;但旋即在“陈桥兵变”中被麾下禁军将领们拥立为帝,并回京逼迫后周恭帝禅位。同年,赵匡胤登基为帝,改元建隆,国号“宋”。 如今是大宋第五个年头,年号已是乾德二年,经过赵匡胤五六载的励精图治,重整军备,稳定民心,完善朝政机构重组和新建,已经完全驾驭了这个新王朝。他举手投足、一鼙一笑,都已经多出一股雍容尊贵、九五之尊的气度。 此时,太监总管张德钧徐徐步入了御书房,手里捧着一封盖好火签封印的密奏,上前走到书桌前,低声道:“启禀官家,武德司在荆楚与江南两地秘奏送到!” 赵匡胤闻言停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看了张德钧一眼,说道:“呈过来吧。” 武德司起于五代,是一个间谍组织,其名称出现可上溯至五代后唐,史料中记载:“武德使史彦琼者,以伶官得幸,帝待之以腹心之任,都府之中,威福自我!”至后汉隐帝诛杀权臣,“于乾佑末,隐帝用武德使李业等谋,诛大臣杨弅等”,都是通过这个间谍组织,武德使历来为皇帝爪牙,权柄甚重,牵制“宿卫诸将”和枢密院。 赵匡胤登基建宋后,授任自己的亲信幕僚王仁赡为武德使,建隆二年,王仁赡升任右领军卫将军,充任枢密承旨,当时南平君主高继冲向宋太祖请求辅管辖下,他已经无力空置地方,赵匡胤便任命王仁赡为荆南巡检使,故而辞去他武德司使,改由太监总管张德钧监管了。 张德钧闻言点头,打开两封密函,检查过后,恭敬递上了密函书信。 赵匡胤接过之后,先扫过来自长沙府的密函,上面的大意是荆楚已经彻底拿下,征讨荆楚的大将军王全斌势如破竹,目前只剩下一些小的县邑尚未布及,正在清剿地方残余叛军等。 武德司间谍传回来的情报,比王全斌写折子奏给兵部的捷报,要快上数日不止,让大宋皇帝提前就已经知道前线的战局,好做到心中有数,免得被前线的将领夸大功劳给欺骗了。 “不错,这个王全斌平时虽然贪财了一些,但是带兵打仗,依旧是好手,讨伐西蜀也非他莫属了。”赵匡胤微笑着放下密信,又拿起来自江南唐国的密信。 他扫了一眼,看到上面写的尽是些小事:比如李煜沉迷诗词和佛法对朝政并不热枕,唐朝廷得知宋军攻打荆楚后,无动于衷,两个派系在朝堂虽有争吵但没有结果,那韩熙载仍在罢官中。最后加了一行字,描述唐国出了个写词大才子苏以轩,文采惊世,写下多篇佳作,一时名声大噪。 赵匡胤冷笑道:“小小李唐,到了第三代就疲软了,一心写词作赋,文风迤逦,整个江南上下的读书人效仿,流行的靡靡之音,再无数十年前杨吴率黑云都精锐,要进攻中原的霸气。出了个大才子,也不过写写诗文而已,看来朕可以加快攻蜀了,谅他江南国主李煜也不敢造次!” 张德钧轻轻一笑:“官家圣明!南方诸侯小邦,必将都会被我大宋消灭,结束乱世纷争,到时候统一南北,官家功劳便能直追尧舜,可与秦皇汉武比肩了。” 赵匡胤失笑道:“你啊,就懂捧朕开心。” 张德钧也细声笑道:“官家雄才伟略,老奴也是实话实说罢了。 赵匡胤手指点了点他,微微一笑,彼此君臣心照不宣,日常拍马也都习惯了。 张德钧又问道:“官家,唐国那个新冒头的苏大才子,需不需要格外关注,派人查找身份,然后监视起来?” 赵匡胤摇头道:“不用,朕让武德司关注各诸侯境内有真才实学、务实能干的人杰,像这种只会写词的文弱书生,在这乱世中无大用,济不得什么事。算了,不必过多关注了,浪费他们的精力。” “喏——”张德钧应允下来。 ……… 苏宸当然不知道,自己差点被大宋天子赵匡胤关注到,此时撑着油纸伞,走过灰瓦白墙的巷子,一身酒气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杨灵儿双手撑着下巴,正坐在窗台桌前,望着外面的雨幕,陷入了胡思乱想中。 她已经十二岁了,豆蔻年华,也到了少女怀春的时候。 原本她被苏明远抚养,曾有一次苏父半开玩笑地说,等她长大可以嫁给苏宸做妾,无须外嫁了,但几年前苏明远已获罪死于牢狱中,她和苏宸相依为命,以前的苏宸哥哥对她这个小丫头并没有多爱护,交流不多,只知道出去厮混,不断变卖家里的祖产和家当,是一个纨绔子弟。 那时候杨灵儿心中对未来充满的害怕和心慌,不过小妮子心中一直把苏明远的话,铭记在心,哪怕苏宸哥哥是纨绔,她也想着以后长大了,自己想办法赚钱,不能让他饿死了。 但是这大半个月来,苏宸忽然开窍了,展现了前所未有的才华,连性格都改变了,对她也是十分关照,甚至当成亲妹子一般,无话不谈,无微不至,让灵儿有时候都在怀疑,这个苏宸是假的! 此时,当她视线中,瞥见苏宸的身影走入了宅院,顿时欢快一声,跳将起来,冲到屋门口,乖巧地喊着:“苏宸哥哥……” 不管他是否真假,总之,她心中喜欢的,就是现在这位苏宸哥哥! 第一百二十二章 白家的困局 苏宸下午小憩了一炷香的时间,然后在书房内,把要印刷的隋唐演义话本整理好,然后把活字印刷术的步骤也写出来。 唐代时发明了雕版印刷术,而且唐朝中后期已经普遍使用,一百多百年过去了,目前北宋和南唐用的印刷手段,仍然是雕版印刷术。 活字印刷术是宋代仁宗时候,一介布衣毕昇发明了泥活字,通过单字排版组合,就形成了活字印版。 大致原理是用胶泥做成一个个规格一致的毛坯,在一端刻上反体单字,字划突起的高度像铜钱边缘的厚度一样,用火烧硬,成为单个的胶泥活字。 为了适应排版的需要,一般常用字都备有几个甚至几十个,以备同一版内重复的时候使用。遇到不常用的冷僻字,如果事前没有准备,可以随制随用。 此种胶泥活字版印书方法,如果只印二三本,不算省事,如果印成百上千份,工作效率就极其可观了,不仅能够节约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可以大大提高印刷的速度和质量,比雕版印刷要优越得多。 不过,这件事看起来容易,但是操作起来,他也不懂具体操作,只能把这些想法交给书房的刻字工匠们,让他们来创造和实施了,需要真正的匠师精神。 黄昏的时候,苏宸备好了鱼虾和佐料,看着窗外黄昏下的雨帘,也不知白素素和箐箐是否晚上回来,如果二女因为下雨天不方便出行,那么他今晚就跟灵儿吃烤鱼就行了,不用麻烦弄好几样菜了。 这个想法还没有搁下,就看到门庭处有马车停下,然后三道女子身影联袂出现,迈进了天井小院内。 “素素姐,青青姐,你们来了!”灵儿跑到屋门口热情打招呼,她此时也明白,这两个女子身份不简单,苏家暂时需要二女罩着,是她和苏宸背后依靠保护伞,所以,相当热情地欢迎,极力处好关系。 白素素和彭箐箐,也因为灵儿乖巧懂事,又是苏宸的妹子,所以,对她也很喜欢、照顾,相处起来十分融洽。 “下这么大雨,你们还真来了?”苏宸有点无语了。 “咱们关系,风雨不误,你……开始做菜没?”彭箐箐催促问。 苏宸本来听到前面一句,还有点小感动,但后面一句出来,直接就变味了。 风雨不误来蹭饭吧,得了,咱们就是厨师和食客的关系! 苏宸把两位姑奶奶请进了正堂内,里面桌椅家具全都齐全了,而且是崭新的,二女四处观摩了一下,觉得有了一种家室的温馨感。 彭箐箐赞道:“比空挡时候好多了,起码像一个完整的家了。” “这完整什么?”苏宸嘟囔一句。 “怎么,还缺少什么吗?”彭箐箐好奇问道。 白素素虽然没说话,但是眸光也望过来,想要听他还欠缺什么,好回头吩咐仆人给补全乎。 苏宸半开玩笑道:“缺少妻妾呗,凑齐了,才像一个完整的家。” 彭箐箐白了他一眼,双手交叉,活动一下关节和手腕,轻哼道:“我看你是缺教训了。” 苏宸哈哈一笑:“开玩笑,切勿当真!” 彭箐箐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皮皮的,就忍不住想要怼他几句道:“做你的菜去吧,要不然,我真忍不住要动手了。” “怎么跟苏家之主说话呢!别忘记了,这是我家,我才是家里的主人!”苏宸见她不断鸠占鹊巢、喧宾夺主,忍不住要宣告这里的主权。 “那又如何,想切磋一下?”彭箐箐目光闪现战斗欲望。 苏宸沉思了一下,摇头道:“没事,我只是陈述一下事实,你知道了就行。”说完,灰溜溜地出去了。 白素素和小桐等人都看笑了,这苏宸和彭箐箐每次都要斗嘴,最后以她武力值威慑苏宸,不得不照办了。 不过苏宸心中想着好男不跟女斗,跟她切磋武艺真的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这又不是在床榻上,或是长椅上,自己才没兴趣跟她动手动脚切磋呢! 至于认怂丢面子?不存在的!因为他在二女面前,丢的足够多了。 短短半个月,他表现给二女的缺点,有贪财、不科举求上进、武功差、肄业生徒身份、赌博输的家徒四壁等等! 所以,苏宸也不打算装什么,知根知底,索性就真性情流露,也没指望跟她俩有什么关系突破。反正二女性格,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一个高冷女神范,一个豪放女侠范,他实在是征服不了。 想到这里,苏宸脑海中浮现柳墨浓的多愁善感,徐才女的学富五车……唉,想想就头疼,能遇到一位正常一点的大家闺秀不? “箐箐,你陪灵儿练武吧,我去书房转转。”白素素每次来苏家,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苏宸的书房了,里面有苏宸练字、作设计图、奇思怪想句子、传奇小说话本、最新写的诗词等,每次都能让白素素有一些小小收获,对苏宸多了一点点认识。 对善于发现、自己喜欢总结的白素素而言,这就相当于一个有趣的发现游戏,自己拼凑着苏宸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半个时辰后,香辣烤鱼,蒜蓉大虾,炒蚬子……海鲜美味菜肴做好,只不过做法,跟目前南唐的蒸煮焖炖煎炸做法不大一样,佐料更多一些。 这些菜适合女生,不油腻,口味也好,又新颖独特,所以端上桌后,彭箐箐双眼冒光,看向苏宸的眼神也变得无比欣赏了。 其中一个铜盆盛放的香辣烤鱼,下面用炭火烧着,鱼被烤过,然后在汤料中,放入配菜乱炖,味道跟二女以前吃过的都不一样,不由得胃口大开,大块朵颐,吃得尽兴。 “对了,苏宸,丁家二郎派人送的七百两银子,已经寄存在白润酒楼两日,今儿个给你捎带过来了。”白素素忽然提及了此事。 苏宸闻言,微微一笑:“那丁家恶少没有再去缠绕你吧?” 白素素摇摇头道:“上次丢了面子,他已经安分多了,大概是因为你的才名,丁二少似乎放弃了写文装才子追求的路子。不过,我派人私下打听到,丁家可能会明着上门求亲吧!” “上门求亲?”苏宸惊愕一下,然后想到白家老爷子那只老狐狸,摇头笑道:“你爷爷肯定不会同意的。” 白素素点头道:“嗯,爷爷自然不会同意。不过,也要提防着丁家搞其它动作!目前瓷器售卖竞争大,北方青瓷白瓷的官窑在大规模生产,他们也在积极跟契丹、高丽、西域通商,向番邦销售陶瓷品,加上越国的瓷器也在对唐国销售,所以白家和丁家销量份额在逐年减少,被迫要相互排挤吞并。” 苏宸问道:“白瓷和青瓷,是你们白家和丁家,各自擅长的领域?” 白素素平静回道:“是的,白家的祖上来自北方的邢窑,最擅长制作细白瓷;而丁家的祖上,来自唐代时候的越窑,在青瓷方面有独到经验。虽然白家也在制作青瓷,丁家在制作白瓷,但是,肯定不如对方最擅长的方面制作的好,暂时无法完全取代对方的家族和市场。” 苏宸想起今日在雨中唱到的一首流行曲,问道:“有没有考虑将青瓷和白瓷融合,制作青花瓷?” “青花瓷?”白素素蹙眉,然后说道:“青花瓷在唐代巩县窑出现过,但是技术并不成熟,一直有着许多瑕疵和不足,民间和宫内用的并不多,后来因为战乱原因,巩县窑衰落,青花瓷生产就不显人间了。” 苏宸点点头,他只是随口提一提,对造瓷器,也不是很懂,只是以前在外公家,他的外公除了中医,就喜欢收藏古董和瓷器,给他讲过青花瓷的一些事情,查过一些资料,但是,终究是纸上谈兵而已,此时见白素素这样回答,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宣传铺天盖地 湘云馆外。 酒楼墙壁挂出了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舞台戏剧《西厢记》四月十日正式开始演出! 演员表如下: 柳墨浓饰演崔莺莺。 沈珈茹饰演张生。 舒秀儿饰演红娘。 其它……. 除了湘云馆外,整个清河巷不少地方都贴了广告贴,刊登舞台剧即将上映的消息。 这种奇特的宣传模式,四处张贴小广告,在当世百姓眼中,这简直在胡闹嘛,从未见过,一般都是地方官府张贴告示、檄文、通缉令的时候,才会在固定的城门口,集市处张贴,像这种小广告贴的模式,还是没有出现过。 这个新宣传方式,就是苏宸告诉柳墨浓她们的,横幅、海报、撒传单、贴小广告等各种手段齐出,瞬间就在清河街巷引发轰动和热议,甚至城内许多人都知道了。 “湘云馆在搞什么啊?” “就是啊,舞台剧和西厢记是什么玩意儿?” “没听说过啊!不过崔莺莺,不是唐传奇《莺莺传》里的角色吗?” 街道过往的才子和恩客们,看到这种铺天盖地的宣传后,也引发了不少好奇和兴趣。 这种讨论愈演愈烈,当然有不乏想要看热闹的,不看好的,说风凉话的,总之人性百态,什么人都有,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喷子都是存在的。 桑妈妈内心焦虑,来到二楼找到了柳墨浓,一脸担忧道:“墨浓啊,咱们的宣传是不是有些太过啊!外面引发讨论,好奇观望等着看热闹的有之,批评咱们哗众取宠的有之,如果你们的西厢记,演出不成功,怕是咱们湘云馆真的要沦为笑柄,从此名声一落千丈了。” 柳墨浓正在梳妆打扮,容色倾城绝丽,眉梢眼角风情万种,用木梳在梳理着青丝,及腰的长发像一匹乌黑发亮的缎子垂了下来,对照铜镜,不时嘴角露出几分笑意,容光焕发。 此时,听到桑妈妈的担忧之后,柳墨浓不以为然道:“桑妈妈,你就等着收钱吧,肯定会引发轰动的。” 桑妈妈感到奇怪:“你就这么有把握?” “那是,也不看是谁写的话本?”柳墨浓带着几分傲然。 桑妈妈疑惑道:“上次你说这话本是苏以轩大才子所赠,可是,我也没有见过你接待过苏以轩啊?只见过你跟苏神医在楼上见过两次,难道……” “桑妈妈,你想到哪去了?”柳墨浓心中警惕起来,想到苏宸跟他提过的说辞,立即解释道:“苏神医过来,我是答谢他救命之恩。至于苏以轩才子的话本,是韩公子为我牵线搭桥,私下我去拜会了白家大小姐,通过白素素引荐,以重金买来的。” 桑妈妈闻言之后,这才恍然了,也觉得这个说法挺正常的。 “如果真是苏以轩才子的话本,那还真有可能翻盘啊!最近润州城内,都在流传着苏以轩的诗词,他已经成为许多读书人崇慕的对象,被他才情所折服了。听说啊,许多大家闺秀,都渴望能够见到苏以轩一面,更别说咱们花楼的姑娘了,据传翠薇阁、红袖坊已经有清倌人放出话来,只要苏以轩公子肯上门点她,为她亲自写词,就愿意为他梳拢,自荐枕席,陪他一夜风流呢!”桑妈妈喋喋不休地说着。 “呸,狐媚子,不要脸!”柳墨浓听到有倌人这样放出妩媚露骨的话,心中不忿,忍不住轻啐。 “你生的是哪门子气啊!”桑妈妈露出古怪之色。 柳墨浓尴尬道:“这不是要抢咱的合作盟友嘛,如今苏以轩是在为湘云馆填词写戏剧话本,若是被其它花楼的清倌人抢去,以后苏以轩那还能再帮咱们,对抗其它花楼。” “也有道理啊!”桑妈妈灵机一动,说道:“不如,我也找人放出话,只要他能过来给咱们站台,我也推出一位清倌人,陪他一晚,不要睡金!” 柳墨浓闻言,脸色一变,急忙阻止:“不可!” 桑妈妈愣住问:“这又是为何?” 柳墨浓心中寻思了借口,说道:“如此做,不是轻贱了苏公子的名声嘛!本来我与苏公子已经合作了,咱们这么做,反而画蛇添足。” 桑妈妈点点头,对她道:“什么时候把苏公子引过来给你站台啊,只要他在前面一坐,那就是收视保障啊,估计润州城内的读书人,以及大家闺秀们,都过跑过来瞻仰他的风采,咱们瞬间人气就红火了。” “苏以轩公子他……他如闲云野鹤一般,性情恬淡,不喜这些场合,所以,很难请得动!”柳墨浓内心则想:苏宸啊,为了你,我也是满嘴瞎话了。 桑妈妈终于打消了放出口风送倌人陪睡的想法,对柳墨浓提醒道:“那个苏神医,你还是少往房间领了,传出去,对你风评不好,现在湘云馆内,不少人嚼舌根,都传你要以身相许,打算从良嫁给他做妾了,这对你有很大影响,被那些权贵衙内,豪门公子,达官贵人知晓后,肯定会对你有所疏远的。” 柳墨浓闻言后却笑了笑,宜嗔宜喜,说道:“无妨,让她们传去好了,传得越大才越好,最好是满城皆知。” “傻姑娘,你这什么怎么了,哪有不爱惜自己的名声的清倌人?”桑妈妈一脸不解,感觉自从热病好转之后,整个人跟以前性情有点不大一样了。 柳墨浓只得解释道:“这样我就可以少一些应酬麻烦,等西厢记上映后,想要约咱的人肯定很多,到时排不过来,如果能被她们先给劝退一些,也是好事。” 桑妈妈摇头叹道:“你倒是够乐观的,就这么肯定一定会火吗?” 柳墨浓颇为自信道:“哎呀,今晚就会进行舞台正式彩排了,到时候你就知晓了。后天则是真正对外开演了。” 最后,桑妈妈半信半疑之下,离开了柳墨浓的房间。 等她走下楼,柳墨浓轻叹一口气,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加油鼓劲道:“柳墨浓,不管他在等的人是不是你,你都不能放弃,知道吗?不然,我瞧不起你!” 第一百二十四章 青楼看戏 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 江南之地进入四月天,天气逐渐变得炎热起来了,润州城外的田野都已经插了绿秧,生机盎然。 城内的读书人和百姓们,则继续过着醉生梦死的安逸生活。 自晚唐至五代,整个社会都弥漫着一股末世情绪。盛唐文人建功立业的浪漫激情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中唐文人忧国忧民的责任感也荡然无存了。“天下大同”“盛世统一”的人生理想和抱负没有了依托,面对王朝政权不断更迭,相互讨伐不断,人在朝生暮死的混乱中,信仰没有了,精神坠落了,人生短暂,更想着及时行乐,追求浮华刺激。 这就是西蜀、南唐、钱越的文人墨客、权贵乡绅们的生活写照。 如今,随着湘云馆的戏剧西厢记演出在即,润州城内引发了不小的讨论。除了好奇之外,更多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并不看好,尤其是翠薇阁、红袖坊、铜雀楼的花旦和清倌人都传出话,评价这只是湘云馆垂死挣扎、弄的噱头而已,无须太在意。 这一日,终于到了湘云馆演出的日子。 连韩熙载、徐清婉等人都被惊动了,因为湘云馆昨日又放出了消息,这个戏曲话本是由苏以轩写的,再次引发轰动,把宣传效应推向了一个高点。 连白素素听说之后,上午和苏宸在工坊内相见的时候,还特意问过他,为什么选择帮柳墨浓? 苏宸想了想,只是淡淡回一句:“可能,因为她楚楚可怜,惹人怜惜;也可能,是我和她有些缘分吧。” “那要不要,借你几万贯钱,把她从湘云馆中赎出身来?”白素素微笑地看着他。 苏宸认真思忖片刻,摇头道:“还是……不要了吧,跟她还没有熟到那种地步,以后看情况吧,等需要时候,再向你借!” 白素素没有搭话,嘴里嚼着几个蚕豆干果,只听“嘎嘣”“嘎嘣”地响着,虽然她面容还带着笑意,但苏宸不知为何,却有一种心里发寒的感觉。 只逗留了片刻,苏宸就提出告辞了,因为感觉站在一个冰山旁,时时发冷。 白素素看着苏宸远去的身影,白了他一眼,嘴角却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当苏宸回到自己的苏府时,那韩云鹏已经提前赶过来等候了,见他回来,拉住胳膊激动道:“湘云馆的西厢记演出,午时就要开始了,你准备一下,咱们提前过去,柳姑娘派人送来请柬,给我们预留了前排好位置。” 苏宸看着他一脸兴奋神色,无语道:“咱们前几日不是看过彩排了嘛,值得你这么兴奋吗?” 韩云鹏摇头道:“我的哥哥哇,那能一样的吗!这种舞台戏剧在润州是头一次,在咱们唐国都是头一份,听说湘云馆昨日就发出不少请柬,给润州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达官显贵,商贾豪绅,才子才女,甚至同行花楼的主事,都发去了请帖,这是打算一炮走红了,润州城内不少大人物都会去的!这回亲眼见证,你说我能不激动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苏宸还是想不通,他激动个什么。 “这里面也有本公子的参与哇,前两次,我不是还提出意见吗?比如戏中那个恶少,演的不到位,表情浮夸,流于表面,坏的保守,我还亲自做指导,演示了一遍……” 苏宸点点头:“你是本色演出,别人的确很难学到精髓!” “我的哥啊,咱们别在这里废话了,赶紧过去吧,去晚了,好位置就被别人夺走了。”韩云鹏迫不及待拉着他往外走。 二人正要出门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女扮男装、英姿飒爽的彭箐箐走进来,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去青楼!”韩云鹏下意识地回答。 “什么!”彭箐箐柳眉竖起来,目光瞪着二人。 苏宸解释道:“别听他胡说八道,我们此次接到了湘云馆请柬,那里有《西厢记》的戏曲演出,目前在润州城内,许多有头有脸的人都会被邀请,我们也过去凑个热闹,欣赏一下这种新颖戏曲的表演。” 有文化的人,和没有文化的人,把同一件事说出来味道就不同了。 一个说去青楼,低俗! 一个说去欣赏戏曲表演,那是文雅之事。 “对对,去青楼看表演!”韩云鹏跟着解释。 “……”苏宸无语了,拧了身旁韩小胖一把,心中暗啐:你特么的能不能别跟着瞎掺和,越描越黑了。 看表演就说看表演呗,非加一个青楼表演,很容易让人误会是那种——脱衣扭臀舞,或是甩鞭子的项目。 好在彭箐箐已经听明白了,没有深究下去,微微点头道:“正好,我也跟你们过去,凑个热闹。” 苏宸犹豫道:“青楼之地,你过去不好吧?” 彭箐箐一摆手道:“这有什么,没看本姑娘已经更换了男子服饰了吗?再说,徐才女和一些豪门名媛都能去得,我为何去不得?” “好吧,那咱们一起过去吧!”苏宸也没有阻拦,反正过去也不用自己请客,他们拿着请柬进入,可是免餐饮费的。 三人出发,坐上了韩云鹏从府邸带来的马车,省去了自己徒步走路。 在车厢内三人聊到了“云箐轩”书坊的事,韩云鹏说刻字印刷的匠师们已经在制作字模了,预计数日后,就能刊印第一批书稿了。 事情都朝着好的一面发展,苏宸心情畅快,来到了南唐接近一个月的时间,他终于摆脱困局和不适,有了自己的根基和小生意。接下来,就是稳扎稳打,跟白素素加强合作,赚取更多的钱贯。 不到一柱香的工夫,马车停在了湘云馆外。 苏宸、彭箐箐、韩云鹏三位公子下车,看到门口已经排起长队,正在检票入门,外围不少围观者,没有买到第一场的票,但仍然过来凑热闹,到时候在门口外观摩一下,心底也能有个数,然后决定是否买晚上那场的演出票。 不少青楼和瓦子,都有派人过来围观,打听消息,所以导致湘云馆门口,十分喧闹,门庭若市。 苏宸三人拿着请柬,可通过另一个侧门的特殊通道进入,不必拥挤排队了。 步入大堂内,发现湘云馆的一楼空间,也经过临时改造,舞台置在正前方的空地上,拉着帷幕,靠近舞台区域有桌案,属于贵宾区,上面摆着一些水果、干果、肉干、酒水等。 但外围观众席却只有普通木凳和椅子,对号入座,没有桌案,这样一来,可容纳的人就更多了。 由于开演在即,所以大堂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坐的密密麻麻,只等好戏开场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演出成功 苏宸和彭箐箐坐好之后,他们所在是第三排适中位置。第一排席位有十几桌,都是给刺史府佐官、知府官吏、县衙门官差的人,以及在润州城辞官养老的一些侯爵、大儒等准备。 像刺史、长史、知府这些人自持身份,哪怕送去了请柬,也不会亲自过来,但大多会派了一两个低级别官吏过来捧场一下,或是侯府的管事等。当然,也会有人破例亲自来到,就比如韩熙载,他喜欢这种场合,又听说是苏以轩的戏曲话本,第一次演出舞台剧,他无论如何不会错过。 徐清婉也亲临现场了,她背后是权贵徐家,父亲、祖父等都被朝廷皇室封了侯爵,她本身又是润州第一才女,所以,能亲来花楼捧场,已经算是给湘云馆很大面子了。 就连桑妈妈都没有想到,徐清婉大才女会亲自到来,过去热情招待她坐下。 第二排才是九大家族的位置,各有派管事代表到来,虽“士农工商“”是社会普遍的四个阶级,商人排在最末。但在现实社会中,如果你真的以为农民和工匠比商人有地位,那就犯了教条主义,大错特错了。 在南唐社会,十分注重经济发展,商贾的地位已经被抬的很高了,虽然在律法中还有诸多限制商贾的身份,不允许他们做官入仕途,或是在户籍等阶上都有限制,交税也比较多等打压条例。 但是,南唐商贾已经拥有很强的影响力,他们资金雄厚,往往官商勾结,贿赂官吏,雇佣大量的家奴仆人,成为大量土地的佃户主,决定成百上千户佃农的生存。同时聘请许多工匠给自己工坊打工做事等,这城市内话语权很大,就连官府都很少得罪巨贾家族。 若商贾家族子弟作奸犯科,干了坏事,往往也会赔钱了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古语有“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才是真实写照。 贫穷的“士农工”三层,一般是得罪不起商人的,就因为他们有钱! 苏宸和彭箐箐三人坐在第三排的桌案上,这里有权贵衙内,大户公子,新科贡士等,以及一些二流商贾家族的少爷等。 “苏宸?”一个冷冷声音传来,喊出了他的名字。 苏宸转首瞧过去,在他右侧的桌案,竟然发现一个熟人:曹家三少曹郸。 曹家曾经图谋苏家祖传药方和祖宅等,而曹郸就是曹家推出来,设局让他故意输钱欠下赌债的人。 可以说,过去那个“苏宸”死掉,都是与曹郸有关,他才得以活过来。但是,他也不会因此感激曹郸,心中的正义感让苏宸跟曹郸,注定是要继续敌对下去的。 “喊大爷有事?”苏宸轻哼回了一句。 曹郸脸色一怒,起身带着两名家仆走上前,就要教训一下他,但是刚上前几步,看到了与苏宸一席的韩云鹏,顿时脚步一怔,他虽然不是衙内,但好歹也跟着城内一些权贵公子混过那个圈,认出这是韩侍郎府上的小公子,绰号:大鹏公子! 韩云鹏目光瞪过来一眼,然后问向苏宸:“有仇?” 苏宸一脸正气道:“这是曹家三少爷,平时坑蒙拐骗,欺负邻里,鱼肉百姓,调戏妇女,坑人钱财,殴打孤寡老人和孩童,可以说,无恶不作,只可惜家里开药铺生意有点臭钱,所以还没人治他。” 曹郸闻言,脸色一变,怒道:“你、你血口喷人,诽谤本少爷清誉!” 韩云鹏听完,早已按捺不住了,这润州城还有这么坏的恶少啊!还只是一个商贾之子,竟然比他们权贵官吏府上的衙内还要不是东西,有点太嚣张了吧! “啪!”韩云鹏冲上去一个嘴巴子打在了曹郸脸上,然后又狠狠踹上两脚,大怒道:“好你个杂碎,竟然专横如此,觉得润州城内,无人能收拾了吗?” 曹郸被打蒙了,知韩公子身份,抱头不敢还手,但是曹郸身后两位家丁却不清楚,见到少爷被打,撸起袖子吆喝着冲上去。 韩云鹏年纪十六岁,小时候跟家里护院的拳师学过粗浅武艺,打架斗狠刚好能用上,一个肘击顶住了家丁的腹部,另一脚狠狠踹在第二家丁胸口,然后乱拳一顿痛打,曹郸和家丁都被揍了。 这时候,湘云馆内负责治安的执事带人走过来维持秩序,见到韩云鹏揍人,没有敢对他动粗,只是拉开架,问清了原由后,得知韩云鹏这方占理,那更不会说什么问责的话了,直接让人把曹家三人抬出去了事。 苏宸自始至终没有动手,朝着重新坐定韩云鹏微微一笑,伸出大拇指:“不错,逛一次青楼,也能为民除害,不愧是大鹏公子!” 韩云鹏咧嘴一笑道:“他敢得罪苏大哥,就是得罪我,以后见一次,我揍他一次。” 苏宸点头:“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仇同当!” 彭箐箐对此不感兴趣,拍来拍桌子:“你俩肃静点,戏要开始了。” 苏宸和韩云鹏对视了一眼,都不敢说话了,三人之中,真正的霸王龙在这呢! 此刻,钟鸣声响起,戏曲就要开幕了。 大堂内上百人,全都安静下来,对舞台戏剧充满了好奇。 台下不少人对此怀有冷眼旁观的态度,希望能看到湘云馆柳墨浓的笑话。 就连湘云馆内部,也有以崔巧儿为首的一群伶人姐妹,对柳墨浓那一伙亲近的倌人抱有成见,期待她们这次砸锅,演出失败,闹个大笑话。她们私下可都想好了,只要演的一般,就立即起哄赶她们下台。 此时,丝竹音乐响起,舞台帷幕缓缓拉开。 大堂内开始熄灯,光线变得黯淡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迫看向台上,氛围做的很到位。 在舞台上,道具很显眼,花园假山,房舍门庭,都十分逼真。 许多盏打大灯笼把灯光打得明亮,台上走出了一位老太婆,演的是崔夫人,开始自序家有小女名莺莺,话本的楔子部分演出来了。 随后,沈珈茹扮演的张生出场,正要进京赶考,来到一座山寺门前,碰巧与崔莺莺和红娘相见…… 剧情紧凑,人物饱满,还有词曲配合,演的过程中,还会唱上一曲,应时应景,这种混杂歌舞剧情的表现形式,的确让观众们感到吃惊了,比评书讲述更生动,比听曲内容更丰富,顿时吸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台下观众不时传来叫好声、喝彩声,尤其是崔莺莺国色天香的美貌,张生的书生英气,红娘的俏皮可爱,在台上演绎得十分鲜活。 大约半个时辰的工夫,两折戏全部演完,观众看得意犹未尽,得知这部戏要接连演十场后,故事才能演完,顿时全都兴趣高涨,对后面要发生的故事走向更充满好奇。 “苏以轩,有偏才啊!”韩熙载感慨万千,看完这种戏曲之后,忽然觉得自己府上养着数十位歌姬清倌人,只是跳跳舞,唱唱曲,实在没啥大意思了。 铜雀楼、红袖坊、翠薇阁派来的代表,则脸如死灰,觉得大事不妙了,她们要赶紧回去送消息,好让当家花旦和老鸨想办法应对了。 湘云馆的崔巧儿等诸女,既有嫉妒羡慕的表情,又有不甘和失望。柳墨浓的演出成功了,她们觉得在湘云馆内,很可能会遭到清洗了。 大才女徐清婉看完之后,对戏剧的故事、对白、词曲等都十分喜欢,觉得这很有苏以轩的风格,不禁悠悠起身,四处观望,心中在想着:湘云馆第一次西厢记演出,难道苏公子不会过来观看吗? 就在这时,她忽然看到散席人群中有一道身影,颇像苏以轩的身形和侧脸,眼眸一亮,神色欣喜着,快步疾走过去,她接近的目标,正是——苏宸! 第一百二十六章 险之又险 苏宸正在紧跟韩云鹏和彭箐箐散席离场,原本他是打算和韩小胖看完之后上楼喝花酒的,反正柳墨浓也会给他二人免单,只是彭箐箐在身边,直接否定了这个决议,他感受到箐箐凌厉的眼神,没有敢坚持己见。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看到韩云鹏给他使眼色,似乎让他想办法,如何找借口甩开箐箐,两人再折返回来,不要钱的花酒,美味菜肴,佳人相伴,不吃多可惜啊! 就在这时,一声“苏公子”打断了苏宸的思绪。 谁在喊他?苏宸愕然回头,然后就看到了一张国色天香的女子面孔! “徐大才女!”苏宸心中咯噔一下,感觉自己身份要暴露。 “徐姑娘!”韩云鹏在一旁,目光发直,有点看傻眼。 “苏…..”徐清婉惊喜的脸色瞬间就变成了惊愕,本以为他是苏以轩,但是看到此人跟苏以轩,虽然有六七分相似,但是并非同一人。 不论是皮肤、眉毛、发型、轮廓等,都有些诧异,当日一身白袍、文弱书生的形象,给徐才女留下很深印象,此时的苏宸,却跟那一日的感觉不同了,判若两人。 “在下苏宸,不知姑娘是?”苏宸从才女的面容上,看到了吃惊和失落神色,顿时明白过了,她认错人了,或者说,并没有认出自己是苏以轩,这个时候,一定要伪装下去。 虽说他对徐才女的才情和美貌挺钦佩的,但是,她张口闭口都是诗词歌赋,相处在一起就是探讨文学和人生的话题,苏宸实在不想跟她交集过多,否则,很容易暴露自己腹中墨水不够。 什么文赋之类的,他所知甚少,仅限于学校课本学的!总不能要求他以前读书时,没事就背全唐文和魏晋骈文吧? 徐清婉柔声道:“抱歉,是我认错了人,把公子当成了清婉的一位朋友!” 苏宸声音故意压低一些,略带沙哑:“无妨,在下长了一张大众脸,倒是常被人认错,姑娘若无事,在下便要离去了。” 徐才女微微点头,露出了几分歉意,本来打算就这样算了,但是目光忽然又看到了女扮男装的彭箐箐,露出意外之色,问道:“箐箐,是你吗?” 彭箐箐没躲过去,露出尴尬之色,微微点头:“徐姐姐,是我!” “箐箐,你怎么也来了?” “当然是过来凑热闹,湘云馆这番宣传操作,弄得满城皆知,怎么能少了本女侠的捧场!”彭箐箐笑嘻嘻着,挽住了徐才女的胳膊,想把话题转移开,眼神却偷偷给苏宸使眼色,让他赶紧走吧。 苏宸会意,拱了拱手,就要离开。 徐才女有些好奇问:“箐箐,你跟这位苏宸公子认识?” 彭箐箐回道:“说认识倒也认识,他是苏家保和堂的一位郎中,给知府衙门的姚捕快治过伤,但是,不熟,碰巧在这遇到而已!” “原来如此!”徐清婉听到箐箐解释的合情合理,疑虑尽去,不再去看苏宸了,心中那份失落感油然而生。 可就在此刻,小荷快步走过来,截住了苏宸,低声道:“苏公子,我家小姐有请。” “先不去了!”苏宸背对着徐才女和箐箐二人,对着小荷小声回答。 小荷摇头道:“那可不行,我家小姐让我过来请你,你不去,我怎么交差啊!” “我这有急事,你别在我跟前晃悠,不要说话!”苏宸仍然向外走,但是小荷直接拉住苏宸的胳膊,倔强说:“我家小姐请你,你不去不行!” 我擦!苏宸要疯了。 徐才女看到这一幕,满脸疑惑,对着身旁的箐箐问:“苏公子,好像遇到什么麻烦了?” 彭箐箐摇头,轻哼道:“可能应该前几次过来喝花酒,没有给钱吧,人家不让走了,哼,活该!徐姐姐,咱们走吧。” 徐清婉微微点头,没有多想,被彭箐箐拉着向外走。 经过苏宸身旁时候,彭箐箐一脚小幅度快速飞踢一下,磕在了苏宸的小腿上,差点把他踢倒,以发泄心中恼怒之气。 苏宸无可奈何,跟着小荷走出了大堂,来到后院,进入柳墨浓的二层阁楼上,看到佳人正在梳妆台前卸妆呢。 “你来了。”柳墨浓通过铜镜里,看到苏宸的身影进了房间,脸上露出欢喜,转身站起来,朝着苏宸展颜一笑,倾国倾城。 苏宸心忖被你贴身丫鬟扯住,不来也不行啊,自己如果不过来,恐怕她缺心少肺的,会当场就要大喊大叫了。 “恭喜你,演出成功!”苏宸顺口道贺。 “谢谢!”柳墨浓脸色雀跃,她演出之后,现场反应热烈,那股被震惊和追捧的气氛,她自然能够感受到,所以心情格外兴奋。 苏宸点头道:“继续努力,西厢记一共二十折,两折放在一场演出,那么还有九场,全部演完,会让你的名气彻底在润州城爆棚起来,到时候,冲击花魁也不是没有可能。” 柳墨浓听他赞美和鼓励之言,先是一喜,但是紧接着有一点担忧,怕自己名气越大,以后要退出可就更难了。 人在青楼,身不由己! 柳墨浓眸子柔情似水,温柔道:“为表感激之情,中午墨浓单独宴请公子,还在这房间小酌几杯如何?” 苏宸心中嘀咕:又是和美人单独饮酒啊,很容易出事滴!上次全靠毅力压住身子的生理反应,太特么折磨人了。 柳墨浓见他没有回答,又说了一句道:“苏公子不会连墨浓这个请求,都不答应吧?” 苏宸摇头,尴尬一笑:“那怎么会,不就吃一顿午膳嘛,没问题的!只是云鹏他,应该在湘云馆外转悠,可派人去知会他一声,最好给他也开个包间用膳。不然,肯定会埋怨我,有好事不带着他。” 柳墨浓抿嘴一笑道:“那是自然,绝对会让韩公子尽兴而归。” ……… 湘云馆外。 彭箐箐蹙着眉头,不时目光看向湘云馆门口,见苏宸迟迟没有出来,连韩云鹏也消失了身影,顿时脸色不好看起来。 徐清婉在旁问道:“箐箐,你在看什么呢?” 彭箐箐连忙摇头:“没,没什么。” 徐清婉道:“正好彭府与我徐府顺路,不如坐姐姐的马车,一起回去吧。” 彭箐箐挤出笑容道:“徐姐姐,我其实想去白润楼,就不和一起了。” “无妨,去白润楼只多绕一个巷子而已,还算顺路。”徐清婉微笑说道。 “……”彭箐箐无奈,只得跟着徐清婉上了马车,去往白润楼的方向了。 徐清婉看着彭箐箐道:“瞧你心不在焉的,是在挂念某个人吗?” “啊?没有啊!”彭箐箐矢口否认。 徐清婉微微一笑道:“看你的神态,分明像是喜欢上一个人,魂不守舍的样子,正在想着他、念着他。方才出来的路上,你悄悄回头就有十几次了,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那位苏郎中了吧!” 哈哈,喜欢他,这怎么可能,太好笑了!彭箐箐心中觉得好笑,但是却笑不出来,心情莫名其妙的,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怎么回事! 第一百二十七章 切磋 午后,苏宸离开湘云馆的时候,一身酒气,被柳墨浓敬酒不少次,他喝的有点多,拒绝在楼上小憩片刻的提议,选择回家去休息。 如果真的睡上她的床榻,那么彼此关系势必还会增加,他很难控制住不酒后会发生点什么,或是被动失个身啥的。 回到苏宅,苏宸躺床就睡,再醒来时,已经接近黄昏了。 “哇啊!”苏宸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门,看到了房檐下,彭箐箐倚靠在他专属竹椅上,正在指点灵儿练武。 “咦,箐箐,你什么时候来的?” 彭箐箐轻哼道:“下午过来的,当时你睡得跟死猪一样。在湘云馆饮酒了?不会是柳花旦亲自陪酒的吧?” 苏宸呵呵一笑道:“还真被你猜着了,这次演出成功,她感谢我写的西厢记戏剧话本,所以,多敬了几杯,有点上头,回来就睡着了。” 彭箐箐讥笑道:“怎么没在湘云馆睡呢?人家花旦的床榻,不比你家里的床榻柔软芳香?” 苏宸一脸正气道:“那怎么可能,男女授受不亲,我怎么会睡在那儿,怎么说,我也是一个谦谦君子,绝不会做出这种有损清誉的事来。” 彭箐箐闻言之后,微微点头,对苏宸这番话倒是很认可,本打算继续怼他几句发泄心中怨气的,但是此时心情却没来由地顺畅多了。 “想不到,你还挺君子的!” “那是,你当我是你,会糊里糊涂地上错床!”苏宸忍不住打趣一句。 彭箐箐笑容僵住,有点要抓狂,冷冷笑道:“苏宸,你的拳法有精进一点没?来,打一遍给我看,我也顺便指导你一下。” “不用了吧!”苏宸本能地抗拒。 彭箐箐站起身,说道:“要不这样,我就用一只手抵挡,双脚不动地方,你用你的拳法来全力攻击我,试探一下你的练拳套路,有没有真正练出本领。” 苏宸倒退两步道:“不好吧?” 彭箐箐一手背在身后,说道:“痛快点,大男人别婆婆妈妈,我就在这,让你上,你就上!” 苏宸心想你站着,又不是躺着,我不敢上啊! 当然,就算彭箐箐躺着,他还是不敢上,会出事的! 彭箐箐哼道:“你若不上,我就用两只手主动出击了。” “那好,上就上!”苏宸也豁出去了,自己用双手双脚,主动出击,就不信了,对方双脚不动,就用一只手抵挡,自己还怕什么,练了半个月拳法,难道一点便宜占不到? “箐箐,切莫小视看了男人,看好了!”苏宸放出了狠话! 彭箐箐催促道:“少废话,动手!” “哈嘿!”苏宸直接在原地打了几个套路招数,有模有样,然后收拳,一副挥洒自如的神态,活动了一下筋骨,找一找感觉。 “看拳!”苏宸疾冲几步,然后发力出拳,这一拳,臂力、腰力、步子配合,可以说,打出他目前最满意的一拳。 他脑海中飞快的盘算,如果对方格挡了这一招“撼山击”,自己要立即变换下一招,一记“浪击长空”,打对方的胸口膻中位置。 如果彭箐箐化解击中的胸前一击,但应该不会好过,可能会有些忙乱,自己紧接着施展一个横扫腿法,攻她下盘不稳,让她上下难以同时抵挡,这样自己再以翻浪拳连招,一拳猛过一拳的气势,压制住她,让她单手无法抵挡住自己狂风暴雨的攻势。 苏宸眉飞色舞,已经料敌先机,想好了接下来三招之后的变数。 谁说老子不是习武奇才! 而此时,彭箐箐站在原地,还没有出手动作,目光只是淡淡盯着他的拳头。 苏宸心想,这一次,利用切磋的机会,一定让彭箐箐对他刮目相看。 “啪!” 苏宸攻出的拳头,在刹那间——定格! 那拳头,被彭箐箐给攥住了。 这是苏宸始料未及的。 苏宸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拳头,被对方素手牢牢给捏在手里,任他挣扎两下,都没有挣脱出来。 紧接着,彭箐箐再次用力,苏宸直接弯身下来:“疼疼,松开!” 彭箐箐应声松开,苏宸眼神一闪,嘴角坏笑,立即一腿扫向她的下盘,这一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看她如何护住自己的大长腿。 不过,彭箐箐手指向下迅速一戳,正戳中了苏宸的扫来的大腿侧面,他感觉如被锥子扎了一下。 苏宸吃了剧痛,赶紧撤了腿,倒退几步,一瘸一拐的,一脸懵逼:这跟他脑海预想的不一样啊! 彭箐箐撇撇嘴道:“就这样?还需要继续加强训练,不然灵儿都把你甩开很远了。” 苏宸辩解道:“我这每天杂事多,又缺乏高人指点,就自己胡乱练套路,刚熟悉了招式,那个什么劲啊力啊的,肯定还没有练上身呢!” “那你还没事老装才子,总去花楼厮混,不知道多下点苦功夫!”彭箐箐怼了一句,嘴角一处一丝得意的笑容;转身开始继续专心教灵儿拳法了。而灵儿的那套燕灵拳,已经打得流畅自然,如行云流水一般,无比娴熟了。 这小妮子,总是让人很省心!苏宸心中无比欣慰。 不过,苏宸看到灵儿如此用功,作为他兄长,决定也要再多付出一些时间来习武,万一以后能用上呢? 俗话说,纵有万贯家财,不如一技在身,钱财在有些时候保不住命,但是武功可以! 也幸亏了彭箐箐今日的打击,使得苏宸有朝一日成为三军将领,上战场带军杀敌的时候,还常怀念起这个黄昏的小插曲。 …….. 数日后,柳墨浓经过两场的西厢记演出,大获成功,在润州城内掀起了观戏热潮,她饰演的崔莺莺的大家闺秀,才情美貌的形象也深入人心,广受好评。 如此一来,柳墨浓从形象受损的过气花旦,再次人气高涨起来,一时间的热度,压过了其它三位花旦,湘云馆的知名度也一冲向前。 有得就有失,柳墨浓开始变得忙碌起来,除了背台词、彩排之外,几乎每晚都有达官贵族到湘云馆吃酒,请她出场作陪,应酬变得很多。 桑妈妈满脸笑容,开始为柳墨浓争取更多的话语权,同时组建了以柳墨浓为核心的戏剧底班子。 这几日,柳墨浓都没有抽出时间去往苏宸的府邸相见,每晚疲劳卸妆过后,颇为怀念跟苏宸独处的时候。越是每天经历这种喧闹场合,迎合应付权贵的虚假不自在,越发觉得跟率真自然的苏宸在一起喝酒,才是那样的轻松惬意了。 而苏宸数日子也在忙碌书坊的事,在几位印刷工匠的共同努力下,活字印刷术终于得以制造和应用,修订版的《隋唐演义》传奇历史小说第一卷正式印刷,首印了三千册,在张大川每次评书之后免费宣传下,刚对外销售,就迎来不少听众过来排队购书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越老越抠门 云箐轩书坊开业了,隋唐演义传奇小说刊印出第一卷,大约二十来页装帧在一起,竖版繁体字,苏宸看上去是挺费劲的,不过这种格式,倒是符合古人看书的习惯。 为了避免这本书被和谐,苏宸特意夸大了李唐功德,对南陈描述较少,陈国皇帝也没有那么荒诞,建康(金陵)城是经过淤血抵抗才被攻克的,这样免得有人诬告作者以南陈来嘲讽同样在江南的唐国。 苏宸尽量让读者觉得,李煜三代都是唐王后裔,这是在美化他们的祖先,对江南的唐国有一定的正统加成,如此一来,这书籍在南唐的合法性就会高一些,被封书的概率大大降低。 云箐轩外,已经排起了购书长队,九成都是男性书生和公子,女性读者比较少。 “张兄,你也来了。” “是啊,听着评书不错,隋唐英雄上瓦岗,有情有义的,买回去看看,看小说和听评书,感觉是不同的!” “哈哈,张兄的想法,与小弟不谋而合。” 排队的人群不时在讨论着对购书的看法。 苏宸从外面经过,看到清一色的书生公子,心下则想:任何时候,女性用户付费意愿更强烈一些,毕竟“败家娘们儿”这个词,被喊了上千年,一定有原因的,过几天印刷西厢记第一卷,估计首印会直接翻一倍。 从侧面进入,来道书轩的后院,韩云鹏正指挥着书房长工在搬运图书往外面送,库存已经清空了一半,至少卖出了一千册了。 “卖还可以吧?”苏宸询问。 韩云鹏笑靥如花,眼睛都快眯起来看不见了,笑嘻嘻道:“当然好呀,这每册书卖九十八文,三千册就是二百九十六贯钱,扣除了纸张费,印刷材料费,匠师和长短工的工钱,还有一百九十贯的利润,按照比例分,我占了三成,这么算起来就是……五十七贯,够我去花楼吃一次花酒的了。” 苏宸想不到一向不务正业的韩云鹏,算账起来还是很精明的,点头说道:“看整体销量如何吧,如果这三天能卖空,还能加印两千册,等其它书房拿到拓本之后,他们雕刻起来印刷,盗版很快就出来了,到时候,势必引发价格战,粗糙纸张,价格就会低一些,会抢夺咱们的正版市场。” 韩云鹏担忧道:“不如咱们也用最差的纸张吧?” 苏宸摇头道:“咱们这种质量的葛麻纸,已经属于中下等纸,如果用最下等的纸张,给顾客不好的印象,等若会砸了咱们的招牌,毕竟咱们才是《隋唐》唯一正版书坊,需要有一定的标准和底线。另外,我们还需要用中上等纸印刷少量的精品书,包装要设计好,那就是收藏版了,专门给富家公子和权贵衙内收藏的,价格就是一贯钱一册!” “高,实在是高!”韩云鹏笑眯眯着,对苏宸的经商见解也很佩服。 苏宸笑了笑道:“七日后咱们便印刷隋唐第二卷,明日可以让人张贴出广告了,提前做宣传促销,发放代金券,五文代金券,可抵十文用!” 他把后世“淘猫”那一套骚手段,提出几个来使用,就足够在古代搞好运营了。 比如为何一册书定价是九十八文,不是一百文,都是根据后世消费心理总结的经验。 离开书坊之后,苏宸来到白家制作香皂的作坊,检查原材料,制作设备,香料配比等,然后亲自监工生产。 这次是数十个工匠一起同时制造,跟他在家一个人加工的时候还不同,各道工序都给分开了,安置在不同房间内,这样既确保配方不会人人皆知,也能提高单个工位的操作熟练度,不必一个人从头加工到完成。 每一道工序,苏宸都严格把关,根据油脂的稀释程度,凝聚的色泽,香味的大小,做出监控和调整,确保第一批制造出来的香皂,品质能够过关。 黄昏来临,忙碌了一整天的苏宸,终于松一口气,看着工匠们下工了,他则倚靠在院子内的一张木椅上,看着夕阳余晖,歇一歇疲劳。 一道身影从工坊院门口走进来,苏宸起初并没有在意,但是听到咳嗽声,他抬头望去,发现了许久未见的白家老爷子出现在视野中。 苏宸站起身,客气道:“白老爷子!” 白奉先缓缓走到院内,拐杖触地,瞥了他一眼,目光又看着这座工坊的几间作坊,喃喃道:“臭小子,你究竟给素素灌了什么迷魂汤,骗了她心智,连家族的瓷业生意她都松懈下来,抽出那么多精力跟你一起搞这香皂小玩意儿。” 苏宸淡淡一笑道:“就你孙女那么聪明,能被别人骗吗?如果没利可图,她才不会上心呢,你还操心她!” 白奉先哼道:“白家靠瓷器起家,也是偌大白家的支撑产业,倚靠你这香皂能赚几个钱儿,难道让我白家本末倒置不成?” 白奉先对此事有些意见,对孙女跟苏宸走得太近,也有些防范和警惕。 苏宸辩解道:“香皂怎么了,很快就会成为润州城万千少女和妇人不可或缺的东西,而且还是消耗品,经常需要买的,从润州到金陵,再到宋国、契丹、蜀国等,一贯钱一个,卖出去几十万块,就是几十万贯钱啊,未必就不如瓷器市场大、利润好!” 白老爷子愕然道:“就那么个玩意儿,巴掌大小,一贯钱一个,你们这是要抢钱啊?太黑了吧。” 苏宸不爱听了,反驳道:“什么叫抢钱啊,这是合理市价,一个愿意买,一个愿意卖,你情我愿,怎么会黑呢。” 白老爷子沉思一下,脑海中也在闪过销售金额和利润的换算,不过,他心中还是想着如何把瓷业做大,尤其是家族的危机,丁家开始陆续对白家发难了,如何自救,成为江南第一陶瓷家族,才是他的心愿。 “除了这些妇人用的东西,写写女人唱的词,开刀治病之外,你对陶瓷懂不懂?”白老爷子提出他憋了数日的问题。 “干嘛呀?”苏宸瞥了他一眼。 白家老爷子道:“若你对制陶造瓷也懂一点,不妨也说说看,万一能被白家采用了呢,可以给你一些报酬,每条有用建议十两如何?” 才十两?你打发要饭花子呢,苏宸心中诽谤,他如今可不是当初家徒四壁的穷书生了。 “白老爷子,想不到你这么抠啊!我现在才发现,你孙女跟你比起来,已经算是大方过人,良心合伙人了。我不想你跟交流了,以后有合作,就让素素来跟我谈吧,她虽然也是奸商,但至少还有底线的,您老……都快成精了。”苏宸撇撇嘴,实在觉得跟这奸商没啥可聊的。 “兔崽子,说谁奸商呢,说谁快成精了!”白老爷子怒了,举起拐杖就要打他,苏宸一声大笑,一溜烟儿跑出去了白家作坊院门,直回苏宅去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三女碰面了 苏宸回到家和灵儿一起准备了晚膳,天色刚黑,夜幕降临,一道身影出现在苏宅门口,披着斗篷遮住脸,跟一位刺客般神秘。 “苏公子,你在家吗?”一个女子声音幽幽传出来。 苏宸闻言走出来,看着一身黑袍的人,倒退两步,心生警惕,戒备道:“你找谁啊?” 斗篷内传来轻笑声,帽子放下后,露出一种清丽娇美的容颜,正是柳墨浓来了。 苏宸惊讶道:“柳姑娘,你怎么来了?还这么一身打扮!” 柳墨浓笑着反问:“怎么,我不可以来吗?” 苏宸改口道:“倒不是这个意思,你应该很忙才对,今晚没有演出吗?也不用应酬吗?” 柳墨浓走上前,嘴角溢出一抹微笑来,说道:“下午一直在彩排五六折戏,她们还没有练熟,我就让戏班的姐们们,晚上继续在那练台词和走场表演,然后推掉了其它应酬,过来看看你,晚膳吃了吗?” 苏宸摇头道:“还没有,刚要吃呢!” 柳墨浓轻笑道:“那正巧,我和你们一起吃吧,方才走的匆忙,还没顾上晚膳。” 这一次,柳墨浓一个人来到苏家,外面只停了一辆马车,只有车夫跟随,丫鬟都没有带,留在了湘云馆帮她应付外人,她自己过来,有一种来偷会情郎的感觉。 灵儿看到这位绝美柳姑娘来到府上,心中也在为苏宸担忧,万一被箐箐姐碰到,苏宸哥哥估计又要被收拾了。 苏宸交待了一句道:“灵儿,多拿一副碗筷了,柳姑娘和我们一起用晚膳。” “好的,苏宸哥哥。”灵儿点头应答。 顷刻后,三人围桌坐定开饭,桌上是水煮鱼、锅包肉等菜,都是苏宸的现代做法,柳墨浓吃的津津有味,不断夸赞。 “除了做火锅,想不到苏公子厨艺这么好,以后有空一定还要多来这里蹭饭!” 这次没有沈珈茹和小荷在身边,柳墨浓似乎放开了许多,也没有把苏宸和灵儿当外人,边吃边说笑,一顿饭其乐融融。 苏宸对她也有不错的好感,当成一个红颜知己的朋友,所以相处还很融洽,至于其它方面暂时没有想法,毕竟才十八岁,刚成年而已,完全不着急! 本以为这顿饭就这样顺顺利利吃完,但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忽然院子内脚步声响起,白素素和彭箐箐竟在此刻联袂登门到访了。 灵儿脸色一变,手里筷子差点落地,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目光有些紧张地看着向苏宸,不知他该如何应对这个三女局面。 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不对,是三个女人一台戏! 苏宸虽然有点肝颤儿,不过,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起身,对着进屋的白素素和箐箐,点头示意道:“你们怎么也这么晚来了,不提前说一声,吃饭了吗?” 白素素瞥了席间拿着碗筷的柳墨浓一眼,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宸,说道:“在外面讨论点事,和箐箐没有回酒楼,就到你这来了,晚膳还没有吃。” 彭箐箐也看了他一眼,说道:“今儿吃的这么早呢,来了客人呀?” 苏宸点点头,大方地给三女介绍道:“这位是湘云馆的柳墨浓姑娘,你们也知道,我给她治过病,这次西厢记也是我写的话本,她过来询问七八折戏的话本何时出来,顺便有几个人物关系捏拿问题,向我来请教了。” 白素素和彭箐箐恍然,原来这位就是湘云馆的花旦,最近风头正盛的名姬柳墨浓。 苏宸又为柳墨浓介绍道:“这两位姑娘也是我的朋友,白素素姑娘是白家大小姐,目前跟我有生意上的往来;这位彭箐箐姑娘是知府大大的千金,最爱行侠仗义,跟我也有书坊的合作。” 清晰明了地解释完了三女跟他的关系,就是纯洁的生意伙伴,至少苏宸是这样想滴! 根本用不着心虚,也用不到怕谁,虽说跟苏宸生意往来的都是年轻貌美的角色女子,但这怎么了,不犯法吧?不违背道德吧?还怕别人会骂他是渣男吗?不存在的! 但是,苏宸却发觉白素素、彭箐箐、柳墨浓看他的眼神,似乎都有些异样,有着埋怨的意味,就好像怪他给自己介绍关系的时候,过于简单了一样。 白素素淡淡一笑,在长凳上坐了下来,拉了一下彭箐箐衣襟,让着刁蛮女侠在发脾气之前,乖乖坐下了。 “那个,菜量不够了,我这就去弄一份什锦砂锅来。”苏宸有点不自然地退出了大堂,去了厨房加个菜。 半柱香的工夫后,他端着砂锅回来,发现桌上的几女倒是很融洽在交谈,比苏宸在这里时,似乎要和谐一些了。 “女人真虚伪!”苏宸心中诽谤了一句,把一砂锅新菜肴放上来,然后继续用餐。 白素素听闻过每年花魁大赛之事,于是好奇问道:“柳姑娘这次凭借西厢记一举成名,是要在中秋时候的花魁大赛上,一举夺魁吗?” 柳墨浓犹豫一下,偷偷看了一眼苏宸,解释道:“不会去强求花魁之位,只想再演几部戏,把湘云馆的名气巩固,报了桑妈妈抚育之恩,还了人情,便想着退出烟花之地……” “哦,柳姑娘要赎身离开,该不会有了意中人,所以为他甘愿退出吧?”白素素取笑着道。 彭箐箐闻言,则脸色微沉,目光如利剑般瞪向了苏宸。 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又没说意中人是我,其实自己和柳墨浓可是纯洁朋友关系,没有越格,苏宸觉得彭箐箐这眼神有点莫名其妙! 柳墨浓看出苏宸那毫无察觉的发愣样子,心中略有些失望,淡淡笑道:“那倒没有,只是觉得自己并不适合这一行当,只想简单地生活,不用抛头露面,无人打扰,清净自在就心满意足了。” 她这样一说后,带着几分自艾自怜的神色,令人吾见犹怜,但是看得白素素和彭箐箐都有点同情了。 “吃菜吃菜!”苏宸及时圆场,让诸女开吃,不要没事拿话试来试去了。 杨灵儿低着头,积极响应苏宸的号召,夹了菜埋头快吃了起来,连她十二岁的年纪,都有些看出气氛不对了,替自家哥哥捏一把汗。 晚膳过后,柳墨浓拿了七八折戏的话本,叹气离开了。 彭箐箐对着苏宸轻哼道:“去花楼吃酒就算了,怎么还带家里来了?” 苏宸一脸无辜道:“方才不是解释过来了,人家来拿话本,顺便请教问题来了。” “你以为我信啊?”彭箐箐啐了一口,转身找灵儿去说话了。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苏宸耸耸肩道。 白素素这时走过来,站在了他的身侧,眸光与他相对,忽然莞尔一笑道:“听说你夸我大方过人,是良心合伙人了?” “……”苏宸站在原地,尴尬一笑。 第一百三十章 素素的恳求 苏宸送走了柳墨浓,应付完了彭箐箐,但唯独第三位,他是有点应对吃力的,因为白素素跟另外两位女子都不同。 她的智商奇高,情商也高,精于谋划,掌控财团,素日里讲的是利益关系,就相当于后世的冰山美女总裁! 所以,苏宸跟她相处起来,就没有跟彭箐箐、柳墨浓那样轻松了,虽说不用时时防备,但是也觉得跟这种女商贾相处,说话需要动脑筋。因为每次白素素跟他交流,大多话里有话,需要他琢磨一下才行,对方不会一下子道尽深意。 “你爷爷告诉你的?”苏宸露出尴尬神色。 白素素微笑点头:“是啊,我听到这句评价,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懊恼呢。” 苏宸也笑了笑道:“反正我当时是在夸你。” “夸我是奸商,只比我爷爷好一些吗?”白素素横了他一眼,带着几分埋怨。 苏宸也很无辜道:“白爷爷请我给你们白家制瓷出谋划策,一条建议一贯钱,也好意思说出口。我当时跟丁二少打赌对楹联,可是一百贯一个对子,这差距太大了吧!” 那日白素素当时就在场,自然清楚这件事,抿嘴笑了一下,眸光看着苏宸,问道:“对于瓷器你懂多少,若是真有什么好的建议,不妨说说看,我做主,一条一百两也可以!” 苏宸闻言有些心动了,不过,想到二人已经是合作伙伴,若是自己凡事都谈钱,就未免太俗气了。 他并非那么市侩的性格,以前贪钱好利一些,那是因为有巨债要还,或是太贫困了缺钱。 如今他有了物质基础,苏宸反而对钱贯,看得不是那么重了。 苏宸摆手道:“算了,这次不要钱了,我们合作了几个项目,已经能够给我带来足够的利润,没必要事事都谈钱。不过陶瓷方面,我的确不大懂,你可别把我当成爱迪生,什么都会弄啊!” 白素素茫然问道:“爱迪生,他是何许人也?” 苏宸扶了一下额头,解释了句道:“就是一个喜欢格物的人,一生中发明创造了许多大小玩意儿,造福了世间。” 白素素点头道:“哦,那是大匠师了。” “也可以……这样理解。”苏宸耸耸肩,说科学家,她是听不懂的。 白素素继续道:“苏宸,若你对陶瓷有独到见解,希望你能帮忙提一提法子,目前白家陶瓷制造陷入困局,无法再提升了。丁家步步紧逼,暗中在使绊子,我已经得到消息,他们在秘密制造细白瓷,已经从白家的一位匠师那里得到了秘法,对我白家影响甚大。” 苏宸惊讶道:“难道是……白家工匠师中出现叛徒,泄露了秘方?” 白素素点头道:“这两日有一位叫周强的匠师没有出工,提前并没有请假休工,今儿个下午我派人去家中寻找,发现周强家空无一人,他已携妻室离开了润州,去向不明。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猜测这是丁家背后搞鬼,可能很快,他们就会对白家出招了。” 苏宸恍然道:“所以你才急病乱投医,想问问在下是否懂制陶瓷,给你们一些建议?” 白素素微微点头,脸色平静,哪怕这种微动局势了,她还能保持淡定,苏宸也是服了她的冷静和镇定性格了。 “以前你才名不显,还自污声名,却想不到你懂医术,会开刀医术,这是其它郎中都不敢做的,连百味堂刘神医都和你结为师兄弟。你写的诗词和字体,连徐才女都爱不释手;你对楹联,连叶探花都甘拜下风;一个戏剧话本,可以让柳花旦名气重回巅峰。你造出了香皂肥皂、新的酿酒之法,都是前所未有!这些出人意表的事儿,不学有术,所以,素素才打算诚挚地请教你出谋划策了!” 白素素细细道出了他这一个月内做出的事情,简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实在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即便苏宸不承认以前故意藏拙,在故意抹黑自己,但知道这些事情后,都没有人会相信了。 苏宸内心尴尬,此时若不跟她讨论几句,估计白素素是不会放过他的,只觉得他不够诚意了。 什么叫赶鸭子上架?这就是啊! 苏宸不知不觉,就自比鸭子了,容不得反驳! 看到她面带恳求神色,苏宸唯有硬着头皮道:“好吧,你先跟我讲一下,你们制造陶瓷,最关键的几点是什么吗?” 白素素想了想,回道:“最关键是三点,一是火温,烧窑需要一定的火候温度,必须满足一个火温条件。二是瓷土,陶器需要陶土,瓷器需要瓷土,不同的瓷土,对瓷器的生成制造有很大影响,不是什么土都可以造瓷的。三是工艺,不论是青瓷还是白瓷,肯定都有独特秘方工艺,尤其是上等细瓷!” 苏宸闻言,点了点头,三点看似简单,但牵扯的细节,很可能差之毫厘,就谬以千里了。 白素素继续道:“以上三点,火温我们基本能掌控了,瓷土也都稳定供应,目前最主要是工艺部分,一旦白家的细白瓷秘方外泄,丁家能够生产出来之后,那么丁家拥有上等青瓷白瓷的制造能力,会夺取白家的客户和市场,打起价格战。加上殷刺史也是丁家的后盾,从旁胁迫,到那时,白家对外贸易、供给皇家、零散商铺等,很可能都会受到波及,订购下降,那时候白家就真的每况日下,没有翻身之地了。” 苏宸仔细听后,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丁家擅长青瓷,如果也掌握了白瓷,完全青瓷和白瓷配合销售,在优惠力度上进行叠加,薄利多销,如此勾兑,会比单一制造白瓷的白家有更多优势。加上润州刺史的帮忙,朝廷所需的白瓷份额,很可能也会从白家转入丁家,那么对白家就会是致命打击了。 他心中寻思,如果白家无法得到青瓷秘方的话,只能在青瓷白瓷之外,创出另外一种瓷器,在美观上还要超过单一青瓷和白瓷,那么青花瓷就是最好的选择! 此外,除了瓷器,其实烧制琉璃器,如水晶玻璃等,也会是有奇效。 可是具体工艺流程什么的,他却并不熟悉,只有一个粗略印象,需要好好思考一下,做一做实验才行。 “给我几日的时间,打明儿个起,我去你们烧瓷的白窑看一看,然后再提出自己的想法和建议如何?” 白素素听他没有拒绝,而是要付之行动的表态,顿时展颜一笑,眸子扑闪扑闪的,平时高冷的白大小姐,在这一刻,却温柔娇笑道:“那当然好,明天素素亲自过来接你,咱们一起去白窑观摩!”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丁家阴谋 润州城,天福楼。 这是润州城内五大酒楼之一,楼高四层,雕梁画栋,内部的布局精致,十分富丽堂皇,随处可见福字高悬。 夜幕中,这座天福楼依旧灯火通明,生意红火,各种饭局和宾客餐饮应接不暇,靠的就是厨艺和茶艺,因为天福楼背后经营的陆家,也是江左九大家族之一,以贩茶为最大的主业。 一二楼比较喧哗热闹一些,而三楼往上便少了喧嚣,变得清静雅致,一般拉唱卖艺的伶人,或是陪酒打座儿的莺燕暗娼,是没资格到楼上来的,大多是权贵和乡绅到上面来饮酒谈事居多。 此时,在四楼一个雅间内,丁家的丁跃溪、丁殷父子,宴请了白家二房白守义,在吃酒洽谈。 丁跃溪觉得饭局差不多了,直入正题道:“犬子本来很是喜欢白素素,奈何白老爷子不同意丁家求亲,那白素素也挑选了一位什么苏公子纠缠不清,好好一门亲事没有谈成,丁白两家联姻黄了,我丁家只能先礼后兵,加快兼并步伐了。” 白守义喝的半醉了,询问道:“什么兼并啊!” 丁跃溪语重心长地道:“白家贤弟啊,现在北方瓷器官窑陆续大家生产,出海贸易,对西域贸易,都已经大不如前了,我唐国官窑不兴,都是豪族私窑在生产,规模不够,难以挽救唐国瓷器的发展和壮大,所以,我丁家有意同时生产青瓷和白瓷,实现互通和辅助,降低成本,扩大规模!” “然后呢,这与我白家有何干系?”白守义有点发怔,还没有听明白。 丁跃溪捋须一笑道:“自然是大有干系,实不相瞒,白家的秘方,我们已经有了,细白瓷也试验作了多次,就在今儿个下午,制出上等细白瓷,不次于白家的白瓷,如此一来,你们白家的瓷器生意,很快就要被截流、腰斩了。” 白守义原本有些醉意了,但是闻言之后,吓个酒醒了,他刚要起身,却被丁跃溪拉住,微笑道:“守义老弟,听兄长把话说完再走不迟!” “这……”白守义犹豫一下,点点头又重新坐下。 丁跃溪神色得意地说道:“丁家的青瓷白瓷很快就要截断了白家市场与销路,加上刺史大人的人脉辅助,你们白家的瓷器对外贸易,进贡皇家,都要行不通了,你现在退席离开,对你们白家于事无补,不如与我合作?” 白守义疑惑道:”如何合作法?” 丁跃溪神秘一笑道:“我们帮你夺回家族之权,助你坐上家主之位!” 白守义惊愕一下,委实有些心动了,问道:“你们有何办法?” “白老爷子只要清醒健在,他就会委任白素素掌权,你这个白家二郎,都没有机会,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儿子考虑!” “你打算让我谋害我爹?”白守义脸色一变。 丁跃溪轻笑道:“并非让你谋害,只让你给你爹下一种药,如此他便会诱发中风了,到时候,人还健在,就是很难开口说话,你趁机拉拢白家的族老们夺权,坐上家主之位就易如反掌了。” 白守义脸色变化,内向也在挣扎,虽然明知道这样做与虎谋皮,但是可以夺回原本轮到他的家主之位,也十分心动。 丁跃溪见他没有当场翻脸,那就代表有戏,可以继续游说了。 其实,在宴请之前,丁家人早就研究过白家嫡系二房这位白守义,年轻时候吃喝嫖赌,不务正业,没有什么能力,典型志大才疏,野心也不小。当初白家大房白守仁残废之后,白守义便想着掌控白家生意,但是被白老爷子直接否定,不让他管理家族任何大事,推出了白素素来打理家族生意。 如此一来,白守义对老爷子和白素素俱都怀恨在心了,一直拿着每个月一百两的零用钱,心中早就怨意滔天了。 今日却是一个机会,丁跃溪威逼利诱一番,白守义心里已蠢蠢欲动了。 丁跃溪继续诱导说道:“不用害死你爹,只是让他中风后,不再发号施令,对家族事物指指点点这就行了。你若觉得愧疚,得到家主之位后,还可以多在床榻前敬点孝道,至于白家的瓷器生意,肯定会一落千丈,这是没有办法的,但是除了瓷器外,你们白家还有那么多副业,交到你手里,仍然在江左属于二流大家族,足够你打理了。” “但瓷器,可一直是我白家的主业啊!”白守义也有一些不舍。 丁跃溪冷冷一笑道:“我说过了,你们白家的秘方,我丁家已经掌控了,很快我丁家的白瓷会截断你们白家的大部分售卖铺子和渠道,青白瓷同时混搭出售,价格只会比你们更低,白家制瓷这条路已经要断了。你在这时候趁机家族一乱,令尊中风,你站出来夺取家主之位,才名正言顺,很容易做到,否则,你不会有机会的!” 白守义思索了一下,的确是这个道理,白家制瓷秘方外泄后,注定要不行了,没有了抵抗余地,还不如想着如何在副业上继续经营,哪怕瓷器销量缩减后,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但瘦死骆驼比马大,从江左九大家族掉下来,至少还是一个二流家族,那也是商贾大族,非一般富足乡绅可比的。 “容我想一想!”丁殷有些心乱,利益家权和亲情道德之间,在做取舍。 “别犹豫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令尊已经七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活到够本了,该享受的荣华富贵也都享受,如今儿孙满堂,家产千万贯,也该知足了。这又不会要他命,就是让他躺下来该休息了。”丁跃溪轻轻一笑,然后把一个药粉包塞在了白守义的手里。 同席的丁殷也面带着得意笑容道:“侄儿先恭喜白叔叔即将夺回家主之位,到时候,若白家还想与我丁家交好,晚辈还是可以登门求亲,把素素娶回丁家,以后白家的陶瓷,也能够少量生产,对白家的影响也不会太大,以后咱们两族就是一家人了。” 丁跃溪点头道:“殷儿说的对,若是成为一家人,那么白家的陶瓷市场,也会给一些豁口留给白家,这样白家的产业,其实影响并不大,你只需干完这一票就行了,正所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你还犹豫什么,无毒不丈夫嘛!” 白守义闻言后,手掌紧握,眼神渐渐冷冽下来,已经被这对丁家父子说的意动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白家瓷窑 次日一大早,晨曦初照大地,飘荡在河面和绿荫处的薄雾逐渐散去,多雨季节难得一个艳阳天。 白素素和小桐很早便坐车来到苏宅门口,载上了苏宸,乘车同去城外白家的瓷窑庄园观摩。 目前白家局势不明,白素素似乎已经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征兆,对于家中制瓷的事也格外重视,只是她暂时尚无其它好办法破局,由于白瓷秘方可能外泄了,白家在青瓷研制方面无法烧制出上等细瓷,跟丁家硬磕,势必会弱了一筹。 白素素期待着苏宸能够一如既往地发挥他的才学,可以在制瓷上也提出独到见解,或许对白家瓷器制造有所帮助。 在白家人眼中,这样行为已经是胡闹了,因为制瓷是工匠专业活儿,可绝非读书人能够懂的,即便苏宸懂得写词和医术,但是对于瓷器的见解能有多深? 但是白素素却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对苏宸有一种期许,希望他能再次带来惊喜。 白家的瓷窑建造了润州城东南方向四十里处,是丹阳县与润州府的交界处,此处地形多是低山丘陵,矿产资源丰富,又临近京杭运河、鹤溪河、九曲河等,不论是矿石瓷土开采,还是漕运、水源等,都十分便利。因此白家早在数十年前,就在这里经营,收购了方圆十里山岭的开采权和使用权,开设白瓷窑来制造瓷器了。 一路上苏宸被车晃得晕晕欲睡,有些不习惯做这种马车,因为车轱辘是木的,没有气囊和橡皮圈缓冲,路也是坑坑洼洼的,格外颠簸,没有晕车就算不错了。 “眼前的就是白家庄园了,家族的白瓷窑就在上面!”白素素清脆的声音响起,提醒苏宸就要到地方了。 小桐在一旁撇嘴,心忖:在润州城内,不知多少男人盼着跟自家小姐相见,然后共处一车,出城郊游呢!他可好,上车不一会就开睡了,而且一睡就是一个多时辰,完全没有陪着大美女坐车的兴奋感和幸福感。 苏宸这才醒过来,撩开车帘,惺忪的眼神,望见前方类似城堡庄园的建筑群,依山傍水,伫立在山脚下,有寨门和栅栏壕沟为阻隔,严谨外人靠近白家的烧窑地。 随行的几个护卫家丁向着庄园门口的守卫喊话,告诉他们白素素大小姐到临,让他们放下吊桥,打开寨门。 顷刻后,寨门开启,吊桥也放下了,苏宸和白素素坐车进入了白家烧制瓷器的庄园内。 “终于到了,再坐下去要吐了。”苏宸迫不及待下车,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伸了个懒腰,感觉精神好多了。 白素素横了他一眼,对他这种率性直为也没啥好挑礼的了,反正相处下来,她已经明白,这个苏宸跟以前其它相处的才子读书人,都不大一样。 苏宸转过身,看到白素素聚精会神地盯着他,有点发愣,问道:“怎么了,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 如果换做其它女子被如此一问,肯定会脸红羞涩,然后移开目光,芳心小鹿乱撞。 但白素素似乎不存在这些,她神色平静,目光也不转移,只是淡淡一笑道:“你是个怪人,根本不像外面那些才子。” “你也是个怪人,不像一般的大家闺秀。” 白素素闻言,没有丝毫气恼,莞尔一笑,收回目光道:“彼此彼此!” 或许正因为苏宸不是寻常才子的行为举止,白素素跟他相处,反而能放得开,时常会有笑容,不会因为自己是经商女子,经常抛头露面,感到任何负面心理;也不必跟苏宸刻意装什么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大家闺秀,而是不加掩饰地做真正自己。 “走吧,三叔和许管事他们都在等咱们了。” 白素素迈步盈盈上前,苏宸和小桐跟随其后,与迎面过来的白守智、许管事碰面了。 白守智爽朗一笑道:“素素,你今儿个怎么忽然来视察了。” 白素素声音柔和一些道:“三叔,我带苏公子过来看一看白家的瓷窑,让他观摩一下,看看能否提上一些建议。” 白守智虽然有个“智”字,其实智商不高,颇有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粗人一个,让他在这里看护庄园,练武守卫看行,动脑决策就弱了些。 “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懂什么瓷器活儿吗?”白守智说话直来直去,也不懂什么拐弯抹角。 苏宸看着身材魁梧的白守智,有一米九的个头,如果剃光头之后,倒是很像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了。 名字都带了一个智,大咧性格和魁梧身材,貌似也差不多,苏宸心中胡乱联想着。 白素素替苏宸解围道:“三叔,人不可貌相,这位苏公子,不但精通医术,会写诗词,还懂格物之理,家族最新要生产的香皂、烈酒等,都是他提出来的;咱们白家的白瓷秘方很可能已经外泄了,丁家蠢蠢欲动,这个时候,请苏公子过来观摩考究一番,说不定对咱们有大帮助。” 苏宸听着白素素把他夸赞起来,有些诧异,平时可没见她这么夸人过,不会是在给自己戴高帽吧,等会忽悠他出力,咱可不吃这一套! “就是略懂,随便看看,不能保证有大帮助啊!”苏宸谦虚了两句。 “你这读书人,怎么还没看,就打退堂鼓了?”白守智横眉瞪眼地看向他。 白素素在旁答道:“他就这样性子,总喜欢低调,话不说满,永远给自己留有退路,稳重老成。” 白守智摇头道:“读书人就是花花肠子多,素素,那你带他随便逛吧,我就不掺和了,这就带护院们巡视庄园去,看看有没有屑小之辈进来偷盗,或是搞破坏!” 白素素点头,也清楚自己三叔的秉性,闲不下来,也坐不住身子,对看家护院的事格外热衷,没事去巡个山啥的,早就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苏宸看着白守智身影远去,站在原地感叹说:“如果你三叔有一天出家的话,法号我都相好了,就叫白智深!” 白素素白他一眼,嗔道:“好端端的,出家作甚,不许咒我长辈。” 苏宸笑了笑道:“玩笑话,莫当真了。” “走吧,带你去烧窑工坊去走走。”白素素不再耽搁,让许管事前面带路,几人一起去巡视各窑口和工坊了。 山腰处矗立一栋栋房舍和库房,鳞次栉比,有储存库、材料库等等,左侧是一排窑口,有一个个笔直大烟筒冒着滚滚的浓烟,正在煅烧陶瓷土,进行加工锻造。 许管事跟苏宸解释道:“我们这里的工匠,知根知底,几乎都是白家雇用的长工,在白家做工有数十年下来,甚至有爷孙两三代人都受白家雇佣,早把白家视为主家了。” 苏宸边走边看,也在听许管事滔滔讲解,过了片刻后,他提议道:“我想进入一个窑口内部烧制现场瞧瞧,看一下工匠师傅们都是用什么工具在锻造烧制,没有问题吧?” “可里面太热了,而且灰尘多……”许管事担心读书人吃不了这个苦。 苏宸摇头道:“不进入做工现场,能发现什么问题!” 许管事为难地看向了白素素,后者点点头,应允下来,并决定陪他一起进窑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 商议对策 苏宸进入了窑口的内部,看到了工匠们在里面现场的烧制工艺,和窑炉、窑具、烧成的过程中的步骤,以及火温的控制等,认真观察。 窑具有筒形和漏形匣钵、垫饼、支柱、火照等;制瓷工具有轴帽等。这些工具,苏宸还是第一次现场观见到。 苏宸在窑口内,发现窑炉附近没有煤炭,有些好奇道:“你们用什么烧火增加温度的?” 一位粗犷的工匠转过头,回答道:“当然是木柴了,不然还能用什么?” 苏宸沉思了下,这才恍然,在北宋以前,古代人都是用木柴烧成陶瓷器的,到了宋代中期,在北方部分官窑才改用煤作燃料。 虽然木柴燃烧快,但燃尽后灰烬即落入灰坑,没有留下很厚的燃烧层。因此,勤、快、少的添柴烧制方法,也为炉温的平稳上升提供了有利条件。 柴燃烧时火苗长,火焰柔和,所产生的一氧化碳气氛浓淡适宜,为瓷器釉料中的铜元素还原成色营造了良好的环境,所以柴窑制品釉色相互渗化过渡自然,呈现出清丽淡雅、俊秀飘逸之美。 不过,控制火苗和热量需要适中才行,往往因为火温不够,常出现废炉残次品,制造出废品率很高,费时费料。 苏宸观察许久,然后发现了一点问题,说道:“你们的窑炉有些不合理,火网面积也少,可以改进一下。” 一位老工匠说道:“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烧瓷的,数十年了,窑炉没有问题,火不够,就加柴猛烧呗!” 苏宸嘴角一抖,没有继续解释,而是把这点记录下来。他想到宋代烧制陶瓷,似乎采用两峰状窑炉,双火煻增加火网面积,双火口轮流添柴,有利于在烧成过程中炉温平稳上升,不过这只是小小改动而已,可以实现,却不能改变大局。 如果白家要跟丁家硬磕中取胜,除了青瓷和白瓷,还需要新的瓷器出现,比如青白瓷,或是更优美的青花瓷,但是后者青花瓷很难搞,还是先研究青白瓷现实一些。 根据史料记载,青白瓷就是在五代末、北宋初出现的,苏宸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青白瓷也叫“影青”,指的是釉色介于青白二色之间,青中泛白、白中透青的一种瓷器。青白瓷是宋元时期景德镇及受其影响的窑场,烧成具有时代独特风格和鲜明特征的新品种,由宋迄元,青白瓷都盛烧不衰。 “白家最擅长的是白瓷,也掌握了不大成熟青瓷炼制法,只要相互糅合试验,说不定能够烧制出青白瓷来,那么它的观赏性和价值,可能很快超过白瓷和青瓷了。”苏宸心中这样想着,但是还没有具体操作工艺方法,决定再观察一番,回去考虑。 接下来,苏宸不顾读书人的身份,亲自参与其中,跟着工匠们学习烧瓷的工艺流程和具体操作法,比如配泥、成型、配釉、烧锻的几个重要步骤,他都打算通过观摩和学习,亲自练手烧制。 白素素看到苏宸这般入迷般投入研究中,眼神露出一丝疑惑,也夹着几分欣赏,这苏宸……做事认真的神态,挺吸引人的! ……… 润州,红袖坊内。 在第三进院落的阁楼上,花旦傅蝉儿,与翠薇阁的花旦邱芷兰,铜雀楼的花旦苏小婉围桌而坐,讨论着如何应对湘云馆柳墨浓的压力。 三位佳人都是花旦,夺花魁的有力竞争者,去年傅蝉儿夺魁,人气最旺,那是因为幕后金主砸钱够多,但光比容貌,三女可谓春兰秋菊,各有千秋,都丝毫不逊色对方。 以前三女很少往来,都暗中较劲儿,但如今柳墨浓人气爆棚之后,她们反而私下凑在一起,被迫要暂时结盟了。 邱芷兰一身素白长裙,洁白高雅,容貌清丽,对着傅蝉儿道:“傅姐姐,这些日子你们红袖坊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傅蝉儿大方点头道:“当初我还是低估了柳墨浓的手段,想不到她能弄出舞台戏剧的新形式,自从演了三场西厢记之后,听说场场爆满,入场卷已经收费到十贯钱了,这还不算前排的雅座翻倍上涨。润州城内的权贵、乡绅家的女眷大多在争先过去看,影响太大了。除了入门票外,还产生了西厢效应,每日去湘云馆吃酒作乐的宾客也翻倍了。” 苏小婉容色娇娆,身子玲珑,却童颜巨那啥,格外迷人,此时挺了挺胸道:“是啊,润州城内,权贵和乡绅就这么多量,如果都涌去湘云馆的话,咱们几家花楼都很受到了大冲击。” 邱芷兰叹道:“这苏以轩,究竟是打哪冒出来的才子,怎生这般厉害?据说在徐府诗会上,写诗作词,首首惊艳,和叶探花对楹联也胜出了,名气一下子被润州的读书士子们追捧起来,如今被称为江左第一才子了。” 苏小婉试探问道:“傅姐姐,邱姐姐,你们知道柳墨浓是如何搭上苏以轩公子的吗?” 傅蝉儿道:“听闻是柳墨浓去了白府,找到白家大小姐白素素,然后重金聘请了苏以轩写下这个西厢记的戏本。” 邱芷兰灵机一动,提议道:“不如,我们也去一趟白府,向白素素恳求,能够见上苏以轩一面最好!哪怕见不到,出重金让他给我们每人也写一台戏,如此一来,都有了戏剧加持名气,就彼此持平了,柳墨浓的优势也就没了。” 苏小婉轻哼道:“也不知那苏公子是否会帮忙呢!万一那柳墨浓不知羞耻,背后对苏以轩公子使出了狐媚子手段,自荐枕席,那苏公子便不肯帮咱们了吧!” 傅蝉儿蹙眉,然后想到一计道:“不如,咱们继续散播流言,柳墨浓跟一位叫苏宸的郎中关系匪浅,就说苏宸曾在她落水后,就上船后轻薄孟浪,吻了她的嘴,事后柳墨浓生病,他夜里在柳柳墨浓房中待了一晚未归。据湘云馆的崔巧儿她们说,这个苏宸跟柳墨浓疑似有染,我们可以把这件事给穿的沸沸扬扬,满城皆知。到时候,柳墨浓的名声不好,苏以轩公子也会反感她,白素素也不会袖手旁观,任由追求她的心仪男子,跟青楼女子这样纠缠不清,到那时,便也断了柳墨浓获取戏剧话本的机会了。” 苏小婉咯咯笑道:“此计甚好,传的越逼真越好,看柳墨浓如何挽回她的清誉名声!”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夜里私话 苏宸打算在城外的白家制瓷庄园待上一段时间,亲身投入其中,仔细考察,把窑炉、窑具的特点,烧瓷火温几个时间段的要求,釉色如何配制,对瓷土的鉴别等,全部搞熟悉了,才能提出合适的建议。 白素素见他如此认真,要求留在庄园住下,感到一些惊诧,旋即心中有一些感触,她觉得苏宸这样做,是真的想要帮助她。 “苏宸……”白素素本来有些清冷孤傲的性格,但跟苏宸接触久了,不知不觉,有了一些改变,似乎不那么清冷了。 “怎么了?”苏宸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谢谢你!”白素素一直以来很要强,但是,此时的话很温柔,也充满了感激。 因为她很清楚,苏宸只要写诗词歌赋,只要开刀救人,就可以扬名立万,名利双收了,根本不用亲自跟工匠师傅学烧制瓷器的手艺,降低自己身份,他这样做,完全是因为自己请他过来帮忙! 近来被润州读书人誉为“江左第一才子”的苏以轩,在白家的瓷窑内烧制瓷器,说出去,恐怕没有人相信啊! 如此才子,肯为了她折腰如此,白素素内心忽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她眸光带着几分诚挚、感激、欣赏神情,看着苏宸的脸庞,心想若不是自己肩负着家族重任,若不是白家江河日下需要人来打理,自己真的该放弃家族权势,找一个这样有责任心、为她肯放弃才子身份的男人,以许终身。 白素素此时内心是有些激动的,她所虑所向,其实跟苏宸的想法…….貌似有点差异! 苏宸只是觉得朋友需要帮忙,自己后面还需要跟她合作,加上自己对烧瓷也产生感兴趣,如果学会了工艺,说不定可以辅助自己烧制琉璃器赚大钱,完全抱着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和对财路的向往,选择了留下。 至于放弃才子身份,折腰学习工匠手艺,他真没觉得有什么,本来他就不是什么真才子! 只是“士农工商”等级观念根深蒂固,读书人的身份在这个时代世人的眼中,实在太重了,所以他虽然单纯要学习一下工艺,却在白素素眼中,这已经是放弃读书人高贵的身份,折腰为她如此付出,内心感动不已。 苏宸顺其自然道:“都是朋友了,答应出力,总不能消极怠工,走走过场完事,你也不用太内疚,到时候合作分账,别积压我那份利润就行了,讲究诚信一些。” 白素素本来还有些感动,听到这几句,差点气笑了,横了他一眼道:“知道了,不会亏待你的!” 苏宸笑了笑,相处久了,倒也愈发相信白素素的为人,基本说到做到,遵守承诺,很有诚信。 当然晚上,苏宸就住在了白家瓷窑庄园内,这里有就寝的楼阁房舍,白素素也没有回城,陪着他住下了。 夜里,烛光明亮,苏宸坐在书桌前,提笔写写画画,把今日自己亲自操作,烧制白瓷和青瓷的心得体会和发现的缺点写出来。 熟悉了制造白瓷配泥、成型、配釉、烧锻的步骤,下午他又有让工匠师烧制了两炉青瓷,做了工艺对比,有了直观的印象。 青瓷是一种在配体上施以铁元素为呈色剂的釉,经高温烧成后呈青绿色或青黄色的瓷器。 丁家的制瓷技术得源于越窑的“秘色”特点,这是越窑青瓷种色泽最佳者,这种青色釉的烧制,需要高超的技术和经验,瓷坯在烧到一定火候的时候,必须严格地控制温度和通风,使窑中的空气生成一些一氧化碳,能把釉中少量的铁还原为氧化亚铁,从而控制天青色的釉,如果操作不慎,则有可能生成黄色或黑色的釉,改变了质量。 唐代文学家陆龟蒙在《秘色越器》中有一句“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成为咏青瓷的名句。 而白瓷与青瓷的区别,在于原料中是否含铁,及烧制方法是还原焰还是氧化焰,控制了胎和釉中的含铁量,排除铁在呈色时的干扰,就可烧制出“类雪似银”的白瓷。在瓷器史上,白瓷的出现,标志制瓷业有了一次质的飞跃,让瓷器装饰手法变得全新,是元明从青花到五彩的瓷绘手法革命的基础。 苏宸坐在那里,对两种瓷有了更多了解,同时他在考虑两种瓷融合的青白瓷,该如何下手。 这时候,房门响起,白素素亲自端着茶盘走进屋来。 白素素目光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翘起,柔声问道:“苏宸,你都忙了一天了,还不早点歇息吗?” 苏宸摇了摇头道:“白日里忙的粗活,只是实践,真正要想出办法,还需要从实践中提取理论。” “你画的是什么?”白素素看着桌上的宣纸上画着许多奇怪的图形。 苏宸笑着解释道:“这是窑炉和加温工具,我决定改善一下,用双火煻增加火网面积,双火口轮流添柴,这种加温方式,更敏捷有效地控制火温!” 白素素有些听不懂,玉手端出来茶壶、茶杯和几样糕点,放在他的作案上。 “来,喝杯茶,吃些糕点!” 苏宸看着白瓷茶杯内的青莹茶水,想到元稹的一句诗,轻轻吟道:“雕镌荆玉盏,烘透内丘瓶。” 他拿茶杯,仔细观察,并没有立即喝茶,看着白瓷杯半透光中呈暖色调,瓷片光润,洁白如雪,瓷化程度给人一种胎釉合一,内外难分的感觉,可见细白瓷质量极好。 “素素,我打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明儿个你先回城里忙吧,过几日再来接我就行。” 白素素神色复杂,点头道:“那辛苦你了。” “不辛苦,研究起来也挺有乐趣的。”苏宸笑了笑,露出阳光般笑脸,像个大男孩般亲切爽朗。 白素素看着他的笑容,心中有一股暖意,也跟着露出笑容。 苏宸一边喝茶,一边吃着糕点,白素素就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 片刻后,苏宸被她看得有点不自然,目光迎上绝色佳人的眸光,递出一块糕点道:“你吃点吗?” 白素素摇了摇头:“女儿家晚上吃的多,容易长赘肉的。” 苏宸笑着道:“看你瘦的,一点也不胖,来,张嘴!”他拿起一块松花糕,塞在了她的嘴边。 白素素愕然,只能张口咬下大半,带着一丝嗔怪,身子靠后,显得有点狼狈感,剜了他一眼,她长这么大,还没有男人喂她吃过东西,包括她的父亲和爷爷,因为大户人家,都是奶娘和丫鬟服侍的。 苏宸看着她的嗔怪神色,难得一见白大小姐这样的憨态、可爱一面,他忍不住哈哈一笑,得意忘形之下,随手把她咬过的糕点,直接放嘴里吃了。 白素素看到这一幕,脸颊刹那间绯红一片,娇艳欲滴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羡慕嫉妒恨 翌日,苏宸穿起了工匠师傅们的粗布衣衫,很早就起床,开始他今日的窑炉手艺的学习,白素素跟他惜别之后,坐上了马车,离开了白家烧瓷的庄园地。 车已经驶出了山门一里外,庄园山地渐渐在缩小,白素素这才轻轻放下了车帘,收回了眸光,神色复杂。 小桐在旁边说道:“大小姐,你一直回头望,看什么呢?” 白素素一脸的惆怅,闻言轻轻道:“看看咱们庄园的风景?” 小桐好奇问:“哦,很好看吗?” “好看!”白素素点头,心不在焉地回答。 小桐歪着头,一脸不解,以前大小姐过来,可是从不会这样欣赏庄园风景的,再说,那景致真的很一般啊! “大小姐,这个苏公子好怪啊!竟然会不顾脏、不顾累,跟那些工匠师傅学习烧窑制瓷的手艺活儿,一般读书人,都很轻视这些淫工巧技的。” 白素素听到她提起苏公子,嘴角不经意露出一丝笑意道:“他的确是个怪人,跟其它士子不一样。” 小桐点头道:“是啊,他好像对女子经商也没有什么意见,跟大小姐也很谈得来,若是其它读书人,肯定会一番说教,劝大小姐不要抛头露面,乖乖在闺阁内刺绣做女红,读女训和诗词了。” 白素素听到这些,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她一直以来,虽然掌控白家大部分生意往来,经商已经游刃有余,被九大家族不少家主认可,但世人还是对她这种女子经商行为始终觉得不妥,认为有伤风俗等等,常使她心中苦恼,不被外人理解。 但苏宸出现后,跟她相处时候,却从对方眼里和话里,感觉不到丝毫歧视和另眼相看,这也是白素素喜欢常跟苏宸交流的原因。 “大小姐,你跟他还有婚约呢,是该退掉婚事,还是继续成婚啊?”小桐多少有点不合时宜地提出这个问题来。 “婚约!”白素素怔怔出神,名义上,她是苏宸的未婚妻。 以前她最讨厌的就是这门亲事,因为苏宸是个纨绔子弟,听说劣迹斑斑,普通女子都看不上他,更别说心性高洁的白素素了。但此时,忽然发现苏宸以前那些“顽劣之名”都是故意装出来,她对苏宸的感官,自然也出现了变化。 人是会变的,每个人都会成长,想法和观念也会因为事情本身的变化,而发生不同的认知和感情。 不过,白素素也清楚,自己跟苏宸之间,始终隔着了一个白家。只要自己继续担任白家的实际掌舵人,她就没有别的选择。除非苏宸会入赘,否则,两个人的婚事,很难促成了。 还有一个办法,可能就是先成婚,让苏宸假装入赘,但是白素素户籍还是把自己写入苏家的户。但这样一来,等若欺骗了白家族人,一旦被二叔和其它族人知道,就会反对她这个嫁出去的外人,继续打理白家的生意了。 白素素倒不是贪恋权势和金银财帛,而是不想看着白家就这样倒塌,让爷爷和残疾的父亲失望。 这个问题,顿时让白素素心情变得苦闷,想到这两天苏宸经常哼唱的曲子,她也忍不住轻轻吟唱起来:“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声音清脆婉转,只是稍微有点……跑调儿了。 老周的歌曲,不是谁都能唱准调儿的,更何况没听过流行歌曲的古人。 ……… 湘云馆。 柳墨浓演完了五六折戏后,剧情进入了一个小高潮,吸引润州城内越来越多的富家子弟和千金小姐过来观看。 全新的表演形式,舞台的张力,人物的鲜活,画面的唯美,词曲的配合,简直把观众想看的、想听的,都融合在一起,十分自然又丰富展开,一大批西厢记的死忠粉诞生了。 花旦的柳墨浓名气,一下子飙升,已经压住了其它几大青楼的花旦,人气当之无愧的第一了。 可以推想一下,如果按照这个热度持续下去,中秋花魁选拔赛,柳墨浓毫无悬念能够夺取花魁之位了。 而湘云馆的崔巧儿等一小撮人,则被彻底排挤边缘化了。 其它亲近柳墨浓和中立的花楼姐妹都被柳墨浓启用,参与排练了;但以前关系不好的伶人,自然不在其中,以崔巧儿为首的十几个清倌人满眼的嫉妒和无奈。 目前湘云馆大火,她们的生意虽然也好转起来,可是恩客们渐渐知道她们没有任何西厢记角色后,往往下次再来,也会换了倌人陪同,她们的生意变成湘云馆最差的一批人。 “可恨,这个柳墨浓狐媚子,求了白家大小姐,献媚苏以轩,获得了戏曲话本,没准已经献身了,她私下又跟一个叫苏宸的郎中厮混,经常在房间独处,不清不楚,水性杨花的恨!”崔巧儿再次发挥毒舌的本性。 “就是啊,她算什么清倌人,已经丢了身子,做出那些下贱事,不配在做花旦了。” 这些人羡慕嫉妒恨,在背后议论,故意抹黑柳墨浓的名声。 蓦然间,桑妈妈从后面走过来,冷哼一声:“崔巧儿,你还在嚼舌根儿,收拾下行李,明天不用留在湘云馆这了,去咱们另家丽春阁吧!” 崔巧儿闻言转身,脸色大变道:”不要啊,桑妈妈,不要派我去那里!” 她心中明白,丽春阁那种地方,属于三流青楼,一般都是红倌人,在人老色衰一些,中年妇人无法在湘云馆待下去了,才会过去那里卖皮肉生意的,靠歌舞在那是没有人懂欣赏的,恩客多数贫困家一些的汉子,船夫、长短工等,去丽春阁那里只为了生理需求,除非崔巧儿赎身出去,否则一到那里,靠卖艺不卖身是不会待久下去的,那么她的下场就会很危险了。 崔巧儿直接下跪,脸色苍白,急得哭起来,跪地求道:“桑妈妈,再给巧儿一次机会吧,妾身以前也为咱们湘云馆出过不少力,求再给一次机会!” 旁边其它女子也都替她求情:“是啊,桑妈妈,再给崔姐一次机会。” 桑妈妈摇头道:这不是你犯事儿或是得罪我,我可以绕过你的。你的做法,已经跟咱们湘云馆背道而驰,影响咱们大局了,背后金主不允许有人影响他的生意,留不得你,去吧,总比沉河了好!” 崔巧儿吓得脸色一变,寒蝉若惊,再也不敢多嘴了,一脸悲戚和绝望。 其它清官人也不再求情了,纷纷沉默,背后金主潘家,可是江左大家族,操控着湘云馆,作为幕后投资者,潘家的人若是下狠心了,可不会手软。 桑妈妈扫她们一眼,冷声道:“有人在背后聒噪儿,嚼舌根儿,破坏柳姑娘的清誉,都是这个下场!”说完后,寒着脸转身离开了。 第三进西厢院,柳墨浓的阁楼上。 小荷推门进房,看到柳墨浓卸妆完毕,手里拿着苏宸的诗词集子发呆,上前说道:“小姐,好消息,崔巧儿因为背后诋毁小姐,被罚去了丽春阁,不会再出现湘云馆,那个地方很脏乱,以后她的下场肯定很不好,真实活该,这下没人跟小姐做对了。” 柳墨浓闻言,轻轻叹道:“这是湘云馆做给我看的,告诉我,他们更重视我了,给我至高地位;但也有警告,如果哪天我人气不行了,影响她们赚钱,咱们下场也不会比崔巧儿好到哪去!” 小荷有些紧张,喃喃道:“咱们应该不会吧?” 柳墨浓有点兔死狐悲的伤感,摇头道:“世事难料!对了,外面还打听到什么风声?” 小荷想了想,回道:外面都传……传小姐使了狐媚子手段,才得到苏以轩公子的西厢记话本;还跟苏宸郎中的关系不清不楚,甚至留他过夜,徘徊在两男子之间,早已不是清白身子了。哼,他们纯是嫉妒在乱说,小姐千万别难过……” 柳墨浓闻言,毫无难过之色,反而脸上的喜色竟越来越大,最后忍不住轻笑起来:“太好了,她们传的越逼真越好!” 第一百三十六章 布局(上) 润州城,芙蓉楼。 这是润州公认的第一酒楼,修建在城内的月华山上,为东晋刺史王恭所建。之所以闻名天下,是因为唐代大诗人王昌龄当年被贬为江宁县丞,曾在附近的金陵渡送朋友坐船北上,提前一夜便在芙蓉楼上宴请饯别,写下了一首脍炙人口的佳作《芙蓉楼送辛渐》: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正是这首名作,使得芙蓉楼从此名扬天下,蜚声古今,这就是大文豪的影响力。 唐末五代,芙蓉楼被江左九大家族之一的杜家购入,对芙蓉楼进行翻新修缮,依山傍水,轩昂宽敞,湖泊曲廊,别致典雅,形成了绝佳的景致。 不论是酒楼环境的自然风光,还是古迹名声的光环加持,都使得芙蓉楼当之无愧成为润州第一酒楼。 一到夜里,芙蓉楼灯火通明,真正的达官显贵,巨贾豪绅,会在这里宴饮,才显得最上档次,这是白润楼,丰岳楼,天福楼无法比的优势。 芙蓉楼第二层的雅间内,丁家今晚要在这里设宴,专门宴请润州城内做陶瓷声音的商贾乡绅等,他们的瓷器生意各有不同。 有的是在当地经营瓷器铺子,分销给城外州县村镇,主要是生活用品的瓷器,这些需求量大,但往往价格不高。 有的是往湖州、常州、江州、袁州等州府运转销售的行商大户。 有的则是做邻国番邦的瓷器生意,比如对吴越、闽国、蜀国、大理、南汉、西域的瓷茶之路,需求量也不小。 还有的专门跑海路,跟契丹、高丽、扶桑、南洋做生意,风险大,但利润高。 这几十户商贾,可谓是收购瓷器进行倒卖和分销南方各地和番邦的商业大亨了,以前他们都是从丁家以批发价进购青瓷,再从白家进购白瓷,跟两家同时合作打交道。 今晚丁家把众人都请到润州最豪华的芙蓉楼设宴,他们还是略有些奇怪,感觉今年的瓷器商谈会似乎提前了,设宴规格从天福楼挪到芙蓉楼来。 “梁老板,你也来参加这个宴会了。” “丁家主发了请帖,焉能不来,贺老板,你也来了。” “这位是欧阳老板吗?幸会幸会啊!” “哦,几位老板都到了,沈某来晚一步,见谅见谅!” “无妨,丁家主尚未出现,不算来迟。” 此人话音刚落,丁跃溪从楼梯口走下,似乎刚从三楼赴宴下来,来到雅间门口,对着里面出现的宾客,抱拳道:“诸位老板,丁某人刚在楼上一席,陪了殷刺史小酌两杯,没有亲至楼下迎接,只让犬子和管事在楼下引客,礼数不全,请多见谅!” 这些商贾本来就是三流家族居多,算是江左乡绅富户,称不上巨贾;其中排入二流家族的只有三四家而已,本来就都比丁家逊色太多,又听说方才丁跃溪在三楼陪殷刺史小酌两杯,顿时俱露出钦佩和羡慕之色。 平时他们想见刺史一面,都是非常困难的,心中也知殷正雄是丁跃溪的大舅哥,而丁殷管殷刺史称呼一声舅舅。 “丁家主不必客气,我们能被邀请参加此宴,已是荣幸了。” “承蒙丁家主如此关照,我等家族的瓷器生意,才能赚取许多银子,每年还为我等专门设宴几次,有个交流做瓷器生意的机会,更是令人称道。” “就是啊,丁家主有气量,鄙人佩服。” 这些商贾各个都是八面玲珑之人,说话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吹嘘拍马都是张口就来!当然,到翻脸时候,也是比翻书还快,一切以利益至上。 “诸位仁兄贤弟,都请入席吧。”丁跃溪伸手示意,让大家落座。 这个大房间内,放下了三张大的圆桌,每桌十多人,共容纳了四十余人。 在座位上,都有一个小木牌,上面有毛笔黑字,写着他们的名字,提前排好了位置。 能够跟丁跃溪同席一桌的,肯定是二流家族,或是三流家族中靠前的家主,座位远近是以家族的财力来排的,跟官场仕途入座一样,等级观念习以为常,都没有觉得意外。 众人入座之后,丁跃溪笑着拍手示意。 须臾间,从门外走进了一些靓丽侍女,手里端着一件件细白瓷器,器型有碗、炉、盘、罐、盂、碟、杯盏、执壶、瓷瓶等,放在了每一张桌案上。 “这是……细白瓷?” 这些商贾们看着白瓷,面面相觑,还以为丁家会让人端上青瓷。每年都是如此,如果有工艺创新,出了更细致瓷面,或是花纹、器型都了变化的新青瓷,会给大家展示一下,但是今年却先上白瓷,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是,也有商贾消息灵通,已经听说了辛秘,最近一段时间丁家买通了白家一位烧瓷工匠师,得到了制造细白瓷的秘方,暗想难道丁家真的要生产白瓷,阻击白家的生意了? 丁跃溪微微一笑道:“诸位,一定很奇怪,为何这一次宴会,丁家会先让人亮出白瓷而非青瓷。呵哈哈,这些可不是白家的细白瓷,而是我丁家最新烧制出来的,一点不比白家的瓷器逊色。” 众人闻言,都惊讶、好奇地拿起这些白瓷仔细观摩,发现这些瓷器,跟白家的白瓷,还真是差不多的质感。 丁跃溪捋着胡须,面露自信神色,语气坚定道:“从本月起,丁家正式生产白瓷,将与青瓷大规模烧制。如果诸位从丁家一起购入青瓷和白瓷,那么价位肯定会有大优惠,白瓷价格,会比白家低二成,青瓷也会同时降下去一成,这两种瓷器都从丁家批量购买,你们的成本将会降低不少啊!” 在场的商贾乡绅,可都是人精,心中快速盘算了一下,如果购入白瓷比白家去年的价位下降二成,青瓷连带能下降一成,还真是能够省出不少瓷器的引入成本,利润自然会多出一些来。 不过,这里有些家主跟白家关系也不错,合作了数十年,可不是说断就断的,因此陷入危难之色。 丁跃溪看了同席的贺家之主贺继宽一眼,问道:“贺贤弟,似乎有难言之隐?” 贺继宽神色尴尬,拱手道:“实不相瞒,贺家经营瓷器做对番邦的生意,已经二十载,每年都是从丁家引入青瓷,从白家买入白瓷,这一合作久了,难免都有些交情在。何况白家老爷子在十年前对贺家还有些帮助和扶持,贺某实在拉不下脸,直接与白家断了交情啊!” “是啊,贺兄之言有礼,我唐家也是如此,受过白家老爷子恩惠,只要白老爷子在世,我唐知义也做不出翻脸之事啊!” 其余人也纷纷点头,丁家虽然是江左九大家族之一,但是那白家也同样如此,不好得罪啊,至少不能直接全断,大不了可以从白家引入一些,再从丁家买入一些白瓷。 丁跃溪忽地笑起来道:“诸位的想法,丁某人能够理解了,不过大伙无须担心白家老爷子会对诸位携恩质问了。因为今儿个下午,我已经得到从白府传出的消息,白老爷子年事已高,突发中风薄厥,已经不省人事。白家请了郎中,但难以救好,即便一时半会他没有性命之忧,但可能半身不灵活,口眼歪斜,生活都难自理,也无法开口说话了。” 众人听完,露出了惊讶之色,不过想到白奉先的七十年纪,也就恍然了,倒是也没有多想。 第一百三十七章 布局(下) 这些商贾听闻白家的老爷子白奉先突疾中风,口眼歪斜,四肢不随,有些人轻叹一声,唏嘘不已。 他们之中不少人,如贺家之主贺继宽、唐家之主唐知义,跟白老爷子也是有交情的,合作多年,忽然这般倒下了,脸上浮现几分担忧和惋惜之色。 不过,更多的人与白家只是生意往来,加上白老爷子平时很抠门,精打细算,所以,彼此交情也止步于合作而已。这几年白老爷子退居幕后,把更多生意交给白素素打理,因此,大部分人对白老爷子中风,并没有多在意。 丁跃溪继续说道:“人生七十古来稀,白老爷子活到这个岁数,已经难能可贵了,机会也要留给年轻人和晚辈了。” 众人点头称是,心思都活跃起来,他们似乎有些明白了,白奉先今日突然中风,丁家便在此时设宴,发起了对白家瓷器生意的阻击,这是丁家要出手对付白家了啊! 没有了白家老爷子,那么白家人脉交情方面,就会大打折扣。因为这些年,白家大房白守仁残疾在家,下肢瘫痪,很少外出,性情也不好了。 二房的白守义父子,都是典型二世祖,败家可以,持家很难。三房白守智,智商有限,四肢发达,只喜欢练些拳脚功夫,对护镖巡院方面还行,经商动脑那就不好用了。 因此,这十多年白家外面人脉的维系,主要还是由白家老爷子出面撑着,那些曾经受过白家恩惠的商贾,依附白家的乡绅们,依旧保持着跟白家合作关系。陶瓷生意如此,其它布匹、酒楼、米仓、杂货等生意,白家也有涉及;在副业方面,各大家族之间联系,也多是以白奉先的过去交情,辅以利益和资源,合作下来还算不错。 可是,一旦白奉先归西,或是不能言语,四肢不随了,那么白家在人脉和关系上的影响力,就会大打折扣了。 丁家在此时出手,利用白家没有了主心骨,关系网不稳的时候,对白家雷霆出击,这是要把白家给打痛打垮,吞并这个巨贾家族啊! 商场如战场,就是这么残酷!众人心中一凛,都预感白家即将陷入危局,形势不妙了。 “这样一来,我梁家便没有问题了,只要丁家的细白瓷不比白家的逊色,价格又低,没必要有利润不赚的道理。毕竟我们是做生意的,也不是瓦岗山草莽结义那一套,重情不重利的!”梁家的家主梁淮庆第一个表态了,最近似乎在听隋唐英雄的评书,所以张口把瓦岗结义那一套搬出来打比方。 “我欧阳家也是这个意思!” “陈家愿意追随丁家把生意做大做强,以后青瓷白瓷都从白家订购了。” 这些商人心机很深,心思也活儿,听梁淮庆表态之后,都觉得大有道理,既然白家大厦将倾,树倒猢狲散了,丁家趁机迅猛出手,掌握了白瓷秘方,势必会垄断江左陶瓷的源头。现在给他们生意带来不小让利,谁也不会逆着丁家的意思去办,毕竟以后丁家瓷器独揽市场之后,他们需要更依仗丁家这个商业巨艘了。 “贺贤弟的意思呢?”丁跃溪捋着短须,笑眯眯地看着贺继宽,有些逼他当场表明立场的味道。 贺家在润州城也算不小的家族,虽然不如九大家族那样底蕴深厚,但这十年内,在对西域和出海贸易方面也有不菲收获。陶瓷、茶叶、丝绸布匹等,作为贺家运输经营物品,低价买入囤积,然后运转番邦和海外高价出售,赚取的就是物流后的差价费。 贺继宽犹豫一下,叹道:“若是此事为真,贺家当然不会放着利益不拿,这样吧,以后一半的白瓷生意都从丁家购买,剩下一半,当是还给白家一个人情,然后逐年减少下去。” 丁跃溪闻言之后,微微点头,贺继宽的这种表态,也算半只脚踏入了丁家的阵营,向丁家靠拢、低头了。虽然还剩下一半生意留给白家,但也算是重情重义! 丁跃溪觉得自己若再强加为难,便是逼人不重情义,有些不妥了,若是胁迫成功还好,若是对方坚持己见,传出去后,反而使得丁家为人,凸显得无情无义了。 “哦,也可以,毕竟贺家曾经受白家的恩惠最多,这种做法,利与义都占了,丁某也不便强求,但贺家情况特殊,其它家族却不必在乎这点交情之上了,咱们是商贾,当初大家与白家合作,那是因为丁家没有白瓷!如今丁家能够烧制同样质量的白瓷,自然是谁给的利润多,就选择谁,无损道义!”丁跃溪说出这番话,就是截断了其它人效仿。 “有道理,在商言商,无损道义!”陈家主附和着,本来陈家就是一直跟丁家走得近,依附丁家的三流家族,此时,冲到了摇旗呐喊的帮手。 唐知义犹豫一下,他也打算按照贺家主提出的法子,白瓷从丁家和白家各订购一部分,除了跟白家的交情外,主要是丁家刚烧制白瓷,后面产量和质量上能否保证,都是未知数。所以,把所有鸡蛋放一个篮子里,这是经商所忌讳的,分开投资才能降低风险,故而,他先不着急表态了,打算忽悠一番再做选择。 这一番宴席,先是围绕这白瓷生意,展开了一番讨论,丁跃溪收到了预期效果,微微一笑,吩咐侍女开始上菜斟酒,歌舞表演等,开始了真正的宴会酒席。 由于丁家的这番开局操作,使得在场的商贾乡绅,对丁跃溪父子更加谄媚、巴结,对丁二公子也是各种夸赞,比如“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才学过人”“虎父无犬子”之类的称呼,让丁殷一阵飘飘然。 酒席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到了深夜,才散席去了。 丁殷风光满面,一脸骄傲的神色,似乎还停留在刚才各商贾家主的吹捧之中没有回过神来,兴奋道:“父亲,白家倒了之后,那白素素,会不会为了救白家,选择嫁给我啊?” 丁跃溪喝的有点醉了,站在窗棂前醒酒,目光望着楼阁下方的一倾湖泊,月光洒在湖面上反射银辉光芒,如同一个打磨干净的镜面,随着夜风吹动,湖水荡漾出现了褶皱。 听到丁殷的话后,丁跃溪侧身横了他一眼,轻哼道:“瞧你那点出息,当初让你去追求她,不过是家族的一计,怎么你就假戏真做,迷上白素素那妮子了?” 丁殷醉意上涌,倾吐肺腑之言道:“爹,白素素可是润州城第一美人,头脑又精明,有主见,能力强,孩儿在追求过程中,不知不觉,就喜欢上这股清冷高傲的性子。如果能把她娶回家,给征服了,可比那些听话的大家闺秀、青楼女子,有趣多了。” 丁跃溪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道:“送上门的大家闺秀你不选,选一个你根本摆不平,追不上,不合适做妻室的女人,你知道你这是犯什么吗?” 丁殷愕然问:“犯什么?桃花吗?” “你这是犯贱啊!”丁跃溪轻哼一声,甩袖离开了雅间,下楼去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影青出炉 苏宸已经在白家烧制瓷窑的庄园里,待了足足七日,他亲自操作配泥,泥胚瓷胎成型,然后配釉,最后烧锻,他从实践中提取了理论,做好了笔记,然后用根据笔记和理论,在实践中摸索、烧制。 前几天不断失败,有数十次之多,但是三日后,他已经能够自己烧制出简单的白瓷和青瓷器了,当然,只是粗糙的瓷器,还不像这里工匠师那样,炼制出精美的细瓷。 但这已经足够了,他熟悉了工艺过程,明白了覆烧法的意思,于最后两日,在不断进行青瓷和白瓷的技术糅合,打算烧制出白中带青、青中发白的青白瓷来。 又是无数次的失败,苏宸坚持不懈,拿出临床动刀的耐心,观察不同比例、火温、瓷土混合的程度,再集合后世曾看在外公书房看过陶瓷资料,最终得出结论,当明胎中氧化铝的含量控制一定火候和比例时候,就会出现青白瓷来。 这一项发现,让苏宸欣喜万分,继续理论结合实践,连夜赶工,多次失败后,终于在拂晓时候,烧制成功了一炉,当一个青白瓷的小瓶被他拿在手中,苏宸终于松了一口气,观察这个巴掌大小,白中有青的小瓷瓶,从窑口内兴奋走出来。 晨阳初照,已经是第八日的早晨,苏宸满眼血丝,脸颊都被烟气熏的有些黑了,身上衣衫沾了不少泥土污渍,显得十分狼狈。 不过,他的收获巨大,很可能他手里的这个青白瓷,就是这个时期第一个影青瓷器了。 “青白瓷有了,青花瓷还会遥远吗?”苏宸忍不住轻笑起来,长舒一口气,总算烧制出来了。 苏宸一身褴褛地走向他临时居住的阁楼,沿途碰到一些工匠出来开早工,发现这位苏公子后,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心想昨晚他这是干什么了?弄得如此狼狈不堪! 对于这些人的复杂异样目光,苏宸却毫不在乎,他我行我素,有着自己强烈目标和动机,是不会在乎这些人看法的。 “白素素有点不靠谱啊,把我扔在这里,一待就是七八天,中间也没有过来探望,不会把我给遗忘了吧?” 苏宸一边上楼,一边心中嘀咕,对于这个满脑子都是家族生意的白大小姐,还真是有点不放心。 进入自己的房间后,苏宸简单洗漱一下,脱掉了脏兮兮的衣衫,换上自己干净的青色襕衫,躺在床榻上,在补觉之前,手里还把玩这个青白瓷瓶。 这玩意儿青中泛白,白里显青,具有胎腻洁白,透光见影,釉面莹润,介于青瓷和白瓷之间。这种色调很符合这个时代人文士大夫高洁淡雅的审美情趣,给人一种清莲素爽之感。 “哐当!” 房门忽然被撞开,把苏宸直接给惊了起来,连忙坐直身子,脸色皱眉,心想这是哪个毛手毛脚的仆人,进门不知道敲门啊,怎么直接就撞门了,超粗鲁的,不懂规矩! 他刚要大喝一声,但看到那道身影后,下一刻就闭嘴了。 彭箐箐来了。 这个暴力女侠有点克他! 他的那些诗词本领,过人医术,大男人气概,在这妮子面前有点不管用,无法震慑住她,让她对自己生出敬仰之心。在彭箐箐眼中,估计是谁的拳头厉害,谁才是老大! 苏宸惊诧道:“箐箐,我不是做梦吧,你怎么来了,是专门来看望我的?” 彭箐箐瞪他一眼,声音高亢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睡觉?” 苏宸一脸冤枉道:“我昨晚一夜没睡,都在烧制瓷器,现在正要补觉呢! 彭箐箐上前,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胳膊道:“别睡了,赶快跟我走!” 苏宸更是一脸懵逼,看到彭箐箐过来直接拉自己强行带走的样子,脱口而出道:“跟你走?干什么去,私奔吗?我我……我还没准备好,这件事,要三思而后行,不可冲动啊!” 彭箐箐闻言后,直接翻了个白眼,啐道:“你想什么呢,谁要跟你私奔啊?你整天脑子里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你刚来到这,就强拉我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素素呢?”苏宸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能脑补这彭箐箐爱慕他已久,离开七八日未见,过度思念,安耐不住,趁着闺蜜不在这里,冲过层层关卡,杀上山来,就是要把她心上人给带走,从此浪迹天涯…… 彭箐箐心直口快回道:“素素遇到麻烦了,这几日一直正忙着应对家族之事,在四处游说合作的商贾,白家遇到大危机了。” “白家遇到危机了?白老爷子不能处理吗?”苏宸疑惑问道。 白素素解释说道:“白爷爷中风了,目前已口不能言,四肢不随,躺在床上下不来地。白府目前被二房白守义带人霸占了,不让素素回府,他正在召集白家族老和各堂口掌柜们,进行家族裁决会议,白守义诬告这次白家之所以丢了白瓷秘方,就是素素管理不善,用人不察,导致秘方泄露在丁家,他要白家族老们罢免素素目前代理白家掌管生意的权力,他自己来做家主,应对丁家这次生意上的围堵!” 苏宸闻言后脸色一惊,想不到这几日,白家发生了这么多事,难怪白素素没有抽空过来,估计目前她一边担忧祖父病情,一边面对家族刁难,还要去游说合作商履行以往约定,把控生意上其它家族的冲击。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让我回城帮忙?”苏宸有点摸到头脑儿。 彭箐箐哼道:“是素素让我来接你的,不过,我觉得带你回去也没用,这些生意事,复杂得很,经商的个个精明,可不是你一个读书人能懂的!” 苏宸被她一通打击,摇头叹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我还是继续补觉吧,反正回去也没用。” 彭箐箐立即改口道:“别别,素素姐那里忧心如焚,在应对大麻烦,你也该回去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 苏宸心中好笑,嘴上却继续挤兑道:“我是读书人,什么都不懂!这是你说的,我虚心接受了。” “不行,那句不算了。”彭箐箐一摆手,对自己说过的话,立即就否认了。 苏宸笑了笑道:“你这样出尔反尔的,都不知该信你哪句了” 彭箐箐本来很着急的,看着苏宸嬉皮笑脸的样子,似乎察觉到对方在跟他开着玩笑,顿时有点羞恼了,轻哼一声:“不管你想走不走,今儿个老娘还真就把你给强带回去了。” 说完之后,伸手抓住了苏宸的后脖领子,直接用力给提起来了,然后出门飞奔下楼,来到院子内的坐骑前。 “放我下来,我跟你回去,不要这么粗鲁!”苏宸进行反抗。 彭箐箐把他松开落地,看着他狼狈样,忍不住轻笑一下,撇嘴道:“你自己上马,还是我给你扔上去。” 苏宸看着一匹枣红马,惊诧道:“你骑马来的?” 彭箐箐点头道:“是啊,形势紧急,自然是骑马过来,马车至少慢一半的速度,而且太颠簸了!” 苏宸摇头道:“可我没骑过马!” 彭箐箐无所谓道:“我想到了,所以只骑一匹马过来,然后带你回去,事情从全,共乘一骑,你只能将就一下了。” 事已至此,苏宸也只好将就一下了。 彭箐箐先一步翻身上马,动作优美至极,如蝴蝶翩飞一般,然后伸出手去拉苏宸。 这些日子,苏宸一直习武不错,虽然功夫进步不快,但是身子变得比以前敏捷许多,一手被彭箐箐拉住,然后借着对方的大力,身子直接离地被扯飞起来,落在了她倩影身后的马背上。 “坐稳了,驾!”彭箐箐直接骑马冲出院落,策马扬长而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共乘一骑 彭女侠骑马上瘾,而且喜欢飙马,策骑狂冲而出,简直疾风电掣一般。 苏宸毫无安全感,只能双手伸前,紧紧搂住了彭箐箐的腹部,身子也贴在佳人的粉背香肌。 “啊,你干什么,登徒子!”彭箐箐感觉小腹一热,身子被对方搂住触碰,下意识挣脱,直接暴力地把苏宸给甩飞了出去。 “砰!”苏宸跌落马下,幸亏他身子变得灵活了,踉跄翻滚了两下,不至于摔个屁股开花。 苏宸有些怨气道:“你有病啊,怎么好端端把我给掀飞下马了!” 彭箐箐见他恶人先告状,气的脸色发青,哼道:“你方才手放在哪里,不想要了吱一声,我给你剁了?” 苏宸这才反应过来,似乎刚刚,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之处,搂得过紧了。 “江湖儿女,何必拘泥于小节,我又不是有意冒犯你,实在是……你策马过快,我怕掉落下去,才抱紧了你。” 彭箐箐刚才也是一时不适应,所以反应有点过激了,现在回想一下,也的确如此,这个姓苏的还没有胆子给故意冒犯她冰清玉洁身子的。 “哼,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对,男女授受不亲!”彭箐箐难得想到一句文绉绉的词儿。 “我是没亲啊!”苏宸一脸冤枉道。 彭箐箐叉腰纠正道:“乱碰也不行!” 苏宸也不硬顶了,摆手道:“得了,你骑马快走吧,我后面慢慢走着行了吧。” 彭箐箐有些无语,她自己骑马跑回城也没用啊,她想了想,翻身跳下马背说道:“你先上马,我坐在你的身后。” “这个姿势……”苏宸脸色有点囧,自己在前面,她在后面,这与世俗常理不合啊! 不过,在她身后容易擦枪走火,徒增事端,坐在前面也能将就一下,于是苏宸翻身上马,然后就察觉身后香风飘过,彭箐箐已经坐在他的身后了。 “驾!”彭箐箐坐直身子,并且有意隔开一点距离,身子微微后仰,双手抓着缰绳,策马继续赶路。 苏宸坐着前面十分别扭,尤其是在沿途的官道上,有路旁百姓抬头看到这一幕,都指指点点。 “这个骑马动作,会不会显得我不够男人?”苏宸问向彭箐箐道。 彭箐箐哼道:“你什么时候男人过?” 苏宸听了之后,真想抽她的小屁屁,反驳道:“你这样说就有些打击人了,以后咱们还要不要好好相处了?” 彭箐箐一脸不屑:“我说的是事实,你个大男人,骑马都不会,你还能骑什么?” 苏宸心中恨的痒痒,心想骑马算什么本事,以后若能够骑上……你这个胭脂马,那才算真本事! 一阵颠簸,不一会,苏宸就来了睡意,身子开始歪斜侧倒,幸亏彭箐箐及时扶住,刚要出言责备,但是见他的身子仰躺在她怀中,已经睡着了。 “这都能睡着……”彭箐箐嗔怪地瞥了他一眼,但是想到他在阁楼上所说,昨晚通宵达旦熬夜烧制瓷器,一夜没睡,心中倒是生出一缕柔情。 她一条胳膊搂住了他的腰肢,使得他的身子软靠在自己的怀内;另一只手则握住缰绳,不时抽打两下,调整马匹奔跑的方向和速度。 就这样,一路安静和谐,彭箐箐骑着枣红马,怀里躺着一个大男人,飞奔在路上。 苏宸的身子躺在彭箐箐怀中,芳香满怀,睡着还挺舒坦的,那脑瓜子在她怀内蹭了蹭,当然是因为颠簸的关系,绝不是有意的。 刚开始彭箐箐还会刻意保持一点距离,但是这样骑马动作实在太累了,最后见苏宸是真的睡熟了,彭箐箐倒也不忍心叫醒他,渐渐默认了他贴靠自己身上的事实。 有时候,彭箐箐还会低头看一看他的面容,五官清秀,虽然谈不上多么英俊潇洒,但眉清目秀,一身襕衫,加上才子之名,还是能够给人一种读书人的气质。 虽然以前她是瞧不起文弱书生的,但她对苏宸,反倒没有对读书人的拿着轻视感,或许是他写诗词太厉害,也或许他医术高明,或是厨艺好,或是故事写的好,还能够制造一些新鲜东西,打破了彭箐箐对酸儒书生的不好印象。 尤其是苏宸每日坚持体能训练和习武套路,这是许多读书人很讨厌的事,但他却每日坚持,也给彭箐箐一个很不错的感官,就仿佛彼此有了共同兴趣爱好,不完全的隔阂。 以前无聊时候,彭箐箐除了练武,就是去找白素素说话,而如今她跑苏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只不过她不承认是冲着苏宸去的,要么是想乖巧可爱的灵儿了,要么是贪恋苏宅的厨艺和美酒了,为自己开脱找借口。 但此时此刻,苏宸睡熟之后,安静地躺在彭箐箐的怀内,就仿佛一件珍宝被她拥有一般,内心都填入了一种充实感。 彭箐箐眸光盯着苏宸的脸庞,以往发飙冷傲的女侠神色,荡然无存,显得非常娴雅,怔怔注视着苏宸的脸庞,心想若是这样策马仗剑,游走江湖,浪迹天涯,过着像倚天屠龙中的侠客生活,该有多惬意啊! 就像张翠山和殷素素那般…… 彭箐箐最喜欢倚天中这对夫妻的相遇、相斗、相互扶持,最后在船上结为夫妻,在岛上生活十年,对于习武的彭箐箐可是十分有冲击力的,听完故事后,她都萌生过离家出走、闯荡江湖的念想了。 “可惜,你的武功太差了……”彭箐箐噘嘴挺鼻,对着苏宸做着各种鬼脸,不禁觉得有趣,会咯咯轻笑几声。 小半个时辰后,离着润州城还有数里的时候,彭箐箐担心被更多人看到,所以开始摇晃着苏宸的身子,把他给晃醒过来。 苏宸打了个哈欠,坐直身子,补觉之后,精神好了许多,尤其刚才睡的前所未有的香甜,仿佛被一股柔软包围,弹来弹去地给他头部做了不知多少此按摩,真的是比spa保健、盲人按摩还要舒服了。 彭箐箐见他醒后,顿时脸色变得清冷一些,嗔怪道:“在马背上,也能睡得跟死猪一样,让我说你什么好!” 苏宸不以为然道:“马背上怎么,马背上也能做很多事的!” “能做什么事啊,多颠簸!”彭箐箐自然不信。 “颠簸起来才够劲嘛!” 彭箐箐一脸狐疑道:“你说什么呢,怎么我有点听不懂了。” 苏宸咳嗽一下,掩饰自己的某些想法,摇头道:“没事,方才只是忽然间想到了一个运动而已,难度的确有些大,估计也就你能办到,心生佩服之意!” “……”彭箐箐越听越糊涂了,什么运动在马上进行,难道是唐代盛行打马球? 此时,润州城门在望,彭箐箐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刻意和他身子保持一段距离,甚至心中在犹豫,待会接近城门,要不要把他先扔下马去,装作不认识,免得让人说闲话了。 第一百四十章 困局 入城之后,人多眼杂,彭箐箐哪怕再大大咧咧的性子,但也知人言可畏,不敢明目张胆与一个大男人亲昵骑马,招摇过市。所以,在城门口前,她和苏宸已下马,都没有骑乘,牵着马匹坐骑,走过长街和巷子,来到白润楼先见白素素。 这两日,白守义带一伙家奴守住了白府各门口,出入必须经过他的批条才行,白素素原本要带着刘神医去给爷爷复诊治病,却硬被拦截在府门外,胁迫她若不交出家族生意,就不让她进家门了,而且还要召集白家族老和掌柜们,裁决白素素的失职,没有派人看好白瓷秘方之事。 白素素不想大闹,让外人看笑话,所以暂时退避锋芒,回到白润楼居住,一边应对着危机,处理账目,面对一些做瓷器生意商贾纷纷上门解除了今年购入白瓷的合约,让她既有怒气,又有些无奈。目前白家瓷器除了降价,争取比丁家给的瓷器价位低外,她并无其它好办法竞争。 但即便如此,白家只有白瓷,而丁家却有青瓷和白瓷两种,对那些商贾生意的必要性而言,明显是丁家胜出了。 润州城内做瓷器外销生意的商贾乡绅们,肯定会偏向丁家,不敢得罪,因为丁家掌握了两种最主流的瓷器烧制和量产,而白家却只有白瓷,显得单一了。 虽然以前白瓷比青瓷更受欢迎一点,白家的瓷器生意占据份额较多,但这次此消彼长之后,白家的瓷器生意怕是要折半了,在价格上也要被迫下调才行。 当然,最让她担忧的事,还是其祖父的病情,在发病当天,白素素就请来苏宸的师弟刘神医给白奉先诊治,用了药石和针灸,稍稍控制了病情。但是接下来几日,中风之疾又再次严重,昨日白素素再带刘神医上门给她祖父治疗时,却被白守义带人给拦截住了,不让其进门。 病没有看成,不知爷爷是死是活,家门被二叔堵住不让踏入,白素素忧心如焚,寝食难安,加上生意上的诸多打击,焦头烂额,身心憔悴,如同陷入一个泥潭不能自拔了。 虽然往日有着精明头脑,但归根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在古代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本来就少,哪怕她带着两个心腹掌柜,登门去拜访那些二流商贾家主,却还是吃了闭门羹,或是得到敷衍的说辞。 他们现在宁可得罪白家,也不敢得罪丁家了,因为白家的作用没有以前重要了,可有可无,但是丁家却不可或缺起来。 二楼房间,外轩室。 白素素皱起黛眉,问道:“刘神医,我爷爷的中风之疾,是否能够治愈?” “这个……有些棘手,毕竟白家主他年事已高,气血阴虚,本就容易引发中风,而且,在两次诊断中,老夫在白家主的体内,通过把脉,发现了他脉象紊乱,跟以往中风还有些区别,甚是怪异,一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如今你二叔不让咱们进入白府,接触不到白老爷子,更是没有法子了。”刘神医如实回答。 白素素脸色愈发清冷,想到她二叔的所作所为,迫不及待要赶她出门,夺回家族权力,那刁钻刻薄的脸色,还有恶语中伤,哪里还有一丝亲情味道?简直当成了仇人一般,都说无情帝王家,在豪门大族内也是如此。 此时,院内的阁楼阶梯上,传来了脚步声,彭箐箐大声喊着:“素素姐,我把人带回来了。” 白素素正在烦恼之中,听到这句话,想到心中挂念的某个人回来了,心情倒是好转了一些,她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打算要亲自开门,连丫鬟小桐都不使唤了。 “吱呀!” 房门开启,白素素打开房门的刹那,就看到了彭箐箐喜洋洋的神色,和苏宸一张困倦的面容,淡淡笑道:“你们回来了,进屋来吧。” 彭箐箐先开口问道:“素素姐,你们白家情况如何了,今儿个有没有进入白府去?” 白素素摇头道:“还没有去,二叔把大门给堵住了,除非硬闯,否则,很那进去。” 彭箐箐有些担忧道:“那白爷爷的病情,岂不是要被耽误了?” 白素素轻叹一声,点头道:“我方才也是跟刘神医在讨论爷爷的病情,若是二叔仍一意孤行,不念旧情,素素也只能硬闯了。” 苏宸走过来,看着白素素有些憔悴的容颜,跟七八日之前,容光焕发的神色大相径庭,与自己没睡好觉的类似的疲倦神态,问道:“昨晚你没睡好吗?” 白素素愣了一下,目光看向苏宸,两个人刚一见面,他没有询问白家怎么了,也没有提其它,开口第一句,竟问她昨晚有没有睡好,一句最为简单直白的话,可能在外人眼中,都显得有点幼稚和可笑。但是,不知为何,她却心中一柔,仿佛内心中最坚硬的防护,被敲掉了一个豁口般。 “嗯,睡得晚了些,棘手事情多,也睡不踏实。”白素素温柔回答。 “我昨夜都没睡,今晚咱们都得好好补一觉了。”苏宸说完,还打了一个哈欠。 彭箐箐在身旁伸手拧了苏宸肋肉一下,嗔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光想着睡觉的问题,倒是运转你的聪明才智,帮素素想出几条阴谋诡计,对付她二叔和丁家啊!” “什么叫阴谋诡计啊,说得这么难听!”苏宸皱眉,拉开跟这小妮子的距离,免遭她的小毒手。 彭箐箐也知道自己用错了词儿,又改口了一句道:“那神机妙算总行了吧,总之,你快点想出办法来!” 苏宸表情无语,叹道:“你当我是诸葛亮啊神机妙算,扇一扇鸡毛,就能想出对策来。” 彭箐箐反讥道:“哪有鸡毛,人家那是鹤尾和雕翎,别以为我不懂,我爹就有一把羽扇!” 白素素揉了揉眉心,觉得有点头疼,这一对冤家凑在一起,要是不斗嘴几句,那就出怪事了。 刘神医走过来,对着苏宸拱手道:“见过苏师兄!” 苏宸看到他也在,拱手回礼:“刘师弟客气了,你过来,是打算给白老爷子看病的吧?” 白素素趁机转移话题道:“数日前,我请了刘神医给爷爷治病,但是中风之疾,向来十分顽固,绝非一朝一夕能够治愈,刘神医下了药方和针灸并行,前两日有所缓解,但是后来病情仍在反复,有继续恶化的迹象,昨儿个刘神医和我回白府,被二叔带人拦截,目前爷爷的病情不明,着实令人担忧呐!” 第一百四十一章 应对措施 苏宸犹豫片刻,眼神一闪,忽而问道:“这些事,你们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 屋内的彭箐箐、刘神医、小桐都有些发愣,不知他说的什么意思,唯独白素素被他一句话,点得陷入沉思。 彭箐箐想了一下,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看着苏宸道:“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行不行,别卖关子,猜来猜去的,有意思吗?” 苏宸看了她,微微点头,让她猜测这些阴谋诡计,就如同让自己猜女孩子心思一样,都是浪费神经,猜也白扯! 白素素眸光迎向苏宸的眼神,说道:“你的意思,秘方外泄,祖父中风,丁家出手,二叔夺权,商贾们反水,都是有联系的,有阴谋在其中,但你可发现证据?” 苏宸摊手道:“我不熟悉你们商业运作,这几天又在庄园里,与外面隔绝,不清楚白府发生了什么,但通过路上箐箐说的事情大概轮廓,我觉得……这里面一系列的动作,都跟丁家密切相关,脱不了干系。” 白素素皱眉道:“没有证据,光凭我们猜测,也无济于事!” 苏宸淡淡笑道:“有了证据又如何,白家仍然处于绝对劣势,无法扭转过来,证据只是让我们了解真想,但是如何应对危局,还是需要以牙还牙,从大势上占据上风,有足够的财力物力,才能翻盘,反败为胜!” 白素素闻言之后,眼神一亮,她从苏宸的身上看到几许锋芒,似乎他对经商之道,也有一定的经验般,这可不是一个读书人死读儒学经史子集,能够掌握的知识了。 “苏宸,那你觉得,此时素素该如何做?”白素素虚心起来,开口向他询问。 苏宸不答反问道:“那你说,目前白家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白素素寻思了一下后,说道:“是丁家的步步紧逼!” 说完之后,她又摇了摇头道:“也不对,应该是爷爷的病情,如果爷爷能够康健,家族不乱,才能有效对抗丁家的图谋。” 苏宸点点头道:“古语有言,攘外必先安内!丁家的胁迫和压力,是外部的威胁,但此时白家没有了主心骨,你二叔夺权,分化白家,会使得你的处境变得被动。一旦你爷爷无法好转,而你也被白家族老们从代理家主位置上剔除,到时候轮到你二叔掌权,以他的能力和秉性,你们白家恐怕不止会面对丁家的压力,其它几大家族也会趁机出手,分瓜白家在不同领域生意和资源,根本没有还手能力。” 白素素也常在做分析,却没有完全想透,当听过苏宸的讲解后,顿时豁然开朗,这几日想不通的几处,似乎也醒悟过来。 此时,她看向苏宸眼神,发生了些变化,内心有点惊诧了:他真的懂商贾谋算之道! 刘神医露出难色道:“可是,白家二房白守义,带人把守院门,不让进去,我们也没有办法接触白家主啊!” 苏宸看了白素素一眼道:“非常时期,自然要用非常手段,他们用武力控制白府,我们只能硬闯,先扣对方一个家族作乱的帽子,然后在白家族老会上,想办法能够压制住白守义,控制了局面,再全力救治白老爷子,才是咱们要走的第一步棋。其次,整合白家资源,团结一股力,再跟丁家拼一番。” 白素素听后缓缓点头,明白了其中的关键,难怪自己登门去求见那些豪门乡绅家主,要么避而不见,要么敷衍以对,他们也在观望,一方面因为不想得罪丁家。另一方面,或许也是因为她的身份目前十分尴尬,随时有可能被白家族老剔除家主身份,那么此时去跟其它家主谈判,别人并不完全相信她还能否继续代替白家了。 彭箐箐听得条条是道,伸手拍住苏宸的肩膀,惊喜道:“没想到你们读书人,就是花花肠子多,脑子好使,想出这么多道理儿。” 苏宸肩膀一沉,忙伸手挡开彭箐箐的手,说道:“男女授受不亲,别动手动脚的!” “嘿,这个时候知道授受不亲了,在马背上你怎么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彭箐箐冷哼一声。 苏宸干笑一声道:“情况不同了嘛,这里还这么多人看着呢!” “你的意思,没人时候就随意了呗!”彭箐箐瞪了他一眼,这个做法典型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苏宸无语了,怎么听着都像有奸情一样呢。 白素素不理会二人拌嘴,朝丫鬟吩咐一声:“小桐,去叫白浪管事过来!” “是,大小姐!”小桐应声出门了。 彭箐箐眼神一亮道:“素素姐,让白浪跟你去闯白府吗?” “既然二叔他用武力夺取家主之位,那只能靠武力去解决了。” 白素素说完,对着刘思景、苏宸说道:“待会去了白府,还请两位一起为爷爷诊病,全力治愈。” 刘思景不敢把话说满,尴尬道:“老夫一定尽全力,不过能否治愈,治到什么程度,当下委实没有把握,还需要看过白家主之后,方能诊断,寻找解决之法。” 苏宸心中对中风这个疾病也不乐观,因为诱发原因太多了,如果是脑梗、脑淤血这种,在后世以现代医学手段都很难彻底治愈,还会留下巨大的后遗症,何况在古代?只靠喝汤药来治疗脑梗,难度更大。 若是因为风痰上扰,导致气血经络受阻,肝郁气滞,风邪作祟,那么通过汤药,还有一丝治疗的途径和机会。 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小桐和一位中年男子走进房来。 “白浪管事!”白素素很客气地跟他打招呼。 “大小姐,你找俺?”那中年男子出言询问,但一张嘴,就带着浓烈的酒气。 苏宸诧异地看过去,心想大白天,这个白浪管事不用做工吗,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出于好奇,他不禁多看两眼,这白浪四十许间的年纪,身材挺拔,骨骼健壮,像是北方人的体魄轮廓,头发有些披散,穿着一身月白色翻领袍子,身上有一些污渍,面色颓废,浑身酒气,整个人像是一直醉酒未醒的样子。 就这样的醉酒痴汉也能做管事? 苏宸有些惊讶,不过白素素这种精明的经商少女,应该不会所雇非人,既然在关键时候喊此人过来,那么肯定是有用武之地的。 白素素似乎对他的样子习以为常,毫不在意,平静说道:“带几个人,我们可能要硬闯白府了。” 白浪管事摇了摇头道:“不用带人,俺一个就够了。” 苏宸闻言呲牙,满脸懵逼,这人是不是在说醉话啊? 彭箐箐却拍手起来道:“我也要跟素素姐过去,在你身边保护,顺便看白浪管事,如何大展神威了。” 苏宸看了彭箐箐一眼,以她自称女侠的本事,没见过她服过谁,此时却表现出这般崇敬的神态,似乎很认可这个白浪管事武艺,难道他真的很厉害? 就在这时,白润楼的孔掌柜,带着一位刚从白府逃出来的的仆人上楼来了。 “大小姐,白府有变!” 白素素转过身,看着孔掌柜和家丁林四,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林四有些磕巴地道:“大大……大小姐,出出事了,二老爷找了几几……几位白家族老在开开……会了,要罢……罢免大小姐的家……家主之位。” 白素素脸色一凝,但旋即就镇定下来,对着屋内诸人道:“走吧,回白府!” 第一百四十二章 打进门去 白素素、彭箐箐、小桐三女坐一辆车,苏宸和刘神医、白浪三人坐一辆车,离开白润楼,去往白家府邸。 苏宸出于好奇,向着白浪问:“听口音,阁下不像是南方人,是来自北方之地吧?” 白浪看了他一眼,没有搭话,直接倚靠车角呼呼大睡了。 苏宸和刘神医面面相觑,均觉得这是一位嗜酒如命的怪人。 一炷香的时间,两辆马车进入太市口一带的润安里坊内,最终停在了白家府邸前。 苏宸重生之后,还是第一次来到白家门外,看着气派的门庭,可比他苏家的门房大多了,石狮矗立,高墙青瓦,院内占地面积极广,阁楼栉比鳞次,为数不少。 在江南之地,能建筑这么大的房舍宅院,足以说明财力雄厚,已经堪比公卿的宅邸了。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南唐朝廷对商人身份的放开,给予了一些特权,承认商贾乡绅的财富,并不像后世宋明时期,对府邸是否僭越王侯级别建筑的严格管制。 在白府门口停着几辆马车,则是白守义派人去请的几位族老叔公已经过来。那几位家族宗老都是白奉先的兄弟或堂兄弟,辈分很高,还有润州城内几个重要商铺有分量的掌柜。只要这些人都赞同了白守义接管家族事物,废除白素素管理家族生意的权力,那么他就可以顺利成为家主了。 如今这些人都已经聚集在第二进的正堂在议事,门口的守门家丁有六七多人,都是被白守义花钱贯雇用的泼皮临时充当,作为自己的亲信的打手,因为府内的家丁和仆人,他能调用的很少,大多不会帮助他对付白素素的。 此时,白素素、彭箐箐等人,站在了白府门口,看着大门敞开着,可能由于门房家丁刚接待了族老和掌故,所以没有像昨日那样关闭了大门。 白素素看了白浪一眼,点头示意,后者直接大步走上前,赤手空拳,一身酒气,来到了白府门房位置。 几个泼皮正在里面摇骰子,忽然看到这个白袍壮汉一身酒气登门,长发凌乱,都以为是醉汉走错地方。 有人站起身呼喝道:“哪来的醉汉,走到这里了。知道这是哪吗,白家,大名鼎鼎,容不得你过来乱窜,哪凉快滚哪去。” “就是,赶快滚,要不然可别怪我没不客气!” 白浪目光瞪了这几人一眼,低声道:“怎么个不客气法?” “嘿呦,还真是来挑事儿的,找打吧!” “哥几个,把这个醉汉给我狠狠地揍,让他有眼无珠!” 几个穿着家丁服,衣衫不整,歪带着璞头,吊郎当儿样子,都站起身,骂骂咧咧,一窝蜂冲向前,撸袖子就要殴打白浪。 但是那白浪一巴掌一个,每个泼皮扇了嘴巴子,打得半张脸都肿胀了,手指印青紫一片,随后胳膊扭动,直接把几个人都给挣脱臼了。 下手快、狠、准,一个照面,六七个看大门的痞皮家丁都被收拾的很惨,哎呦惨叫着躺地,朝着里面喊人。 顿时,院内内有十四五个人闻声,呼喝着冲过来,得知这里有人闹事后,随手拿起了棍棒,要教训这个闯入者。 白浪活动了一下手腕,双手握拳,步子沉稳走过去迎上这些家丁,挥拳踢腿,只听嘭嘭嘭一阵乱响,人影翻飞,不断有人被踢飞出去,被打倒在地。 顷刻间,地上已经躺下了一片,不断哀嚎着。 白素素、彭箐箐、苏宸等人已经走过了门房后,就看到第一进的院子内的混乱场面,都微微惊讶,如此短的时间,一群人已经被白浪全部解决了,尽管没有打死人,但是这些被雇来的临时家丁,没有几个月修养,怕是痊愈不了。 “还真有些本事,这是从哪招揽的?”苏宸小声询问。 彭箐箐低声回道:“三年前寒冬腊月的一天,素素在街上救了一位醉酒在地上,冻了一夜快要被冻死的流浪汉,收留在了白润楼,他说记不起名字,自称流浪汉,所以素素接就给他临时起了个白浪的名字。” 苏宸微微点头,心想:这也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啊! 很快,白府的真正家将、家仆听到第一进院子的喧闹动静,以为有外敌闯入,纷纷带着武器冲过来,足有三四十人。 当他们看到白浪和大小姐身影之后,都愣住了。 “大……大小姐!” 白素素扫过一眼后,镇静说道:“张教头、李教头,郑管事,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不必牵扯进来。” 这些护院的家将都是白老爷子聘请,已经在白家生活多年,向来听从白家主的话。但白奉先中风之后,白家二老爷白守义与大小姐白素素的家族争斗,他们一时也不知听谁的好。 最后都觉得这是白家的私事,谁做家主,给他们月俸工钱,他们以后就听谁的。 当然,他们心中更希望大小姐胜出,因为白二爷什么货色和能力,他们是知晓的,但大小姐毕竟是女流之辈,年纪也不大,能否真正当上家主,也是未知数。当初白老爷子只是推出她来,打理润州城内家族七成生意,却并没有说,直接让她做家主了。 所以,白老爷子一倒下,口眼歪斜,不能言语之后,继承人的问题就发生了。 “你们暂且退到一旁,不必参与!今日我白素素回府,只是回自己家,谁也不能阻拦,至于那些临时雇来的泼皮们,都给我扔出府外去,这是白府,不是这些阿猫阿狗,一群无赖泼皮,可以进来耍横的!”白素素年纪不大,但是举手投足,已经有了做女主人的威势,几句话就稳住了这些家将,不让他们为难,也不让他们参与,两不相帮,不进来添乱,其实已经达到她的目的了。 这些家将、仆人,这几日早就对二老爷白守义带回家中的几十个泼皮打手感到厌恶了,此时被收拾了,他们反而觉得痛快。 “大小姐,二老爷和白宗族老们,都在第二进院子的正堂议事,大小姐自管过去,我们绝不干涉。”李教头抱拳说道。 “对,我们听从大小姐的!” “第二进院子还有一些人守卫着,是二老爷带回的拳师教头和城内小帮派的打手,大小姐当心。”郑管事小声提醒道。 白素素点点头,带着素素、苏宸等,继续向第二进院子走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白素素既已下定决心,肯定要坚持到底,今日彻底解决家族内患,哪怕跟二叔撕破脸面,也要见到爷爷,稳住白家,绝不让二叔他瓦解白家,祸乱家族。 第一百四十三章 祸起萧墙 白素素等人穿过第一进与第二进院子之间月亮门,就看到二三十位家仆打扮的人正在院内站立,围观着场中二人在相扑。在唐宋时的相扑,可不是后世那种两个大胖子的相扑摔跤,类似近身擒拿格斗的一种综合。 场中,一位拳师孟教头和一位润州城小帮派的二当家蒲杰在交手,彼此在格斗擒拿,锁骨控喉,步法连环,都想先一步摔倒对方,制住对手。 但是两个人实力相当,争斗之中,各挨了拳脚,纷纷倒退。 就在这时,有人眼尖,发现了白素素,彭箐箐等人闯进了第二进的院子。 “你们什么人,有请柬和批条吗,就来到了这里?” 白素素冷冷扫了他们一眼:“我是白家大房嫡女白素素,现在要跟族老们议事,你们都让开。” 这些人听到“白素素”之名,都愣了一下,然后纷纷露出古怪的笑容,他们被白守义雇用过来,不就是跟白家大小姐作对的吗,正好可以表现一下了。 “白家二老爷有令,除了他的批条和请柬,其余人,不得入内,你是白素素也不行!” 白素素说道:“在白府内,爷爷昏迷了,我白素素才是临时家主。白府一切大小事务,要听从我的安排,无须二老爷的批条和请柬,而且,他批条也不生效!你们这群人,现在都可以离开了。” 这些泼皮和武士们闻言大笑起来道:“我们不认什么家主,只认银子,二老爷雇用我们,那就是我们的雇主,他让我们过来,我们就过来!让我们揍你们,那就揍你们!” 孟拳师上前两步,大喝一声道:“别废话了,都赶出去!” “白大小姐是吧,立即离开白府,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几名泼皮看着白素素他们只有几个人,因此嚣张无比,冲过来要赶人。 白素素脸色一寒,轻冷唤了一声:“白浪,交给你了!” 白浪点头,猛地冲了出去,双拳威猛发力,嘭嘭嘭一阵响声,好多泼皮家丁被打飞出去。 孟拳师、蒲老二见状,脸色也沉下来呢,已经看出这个身穿白袍又醉酒的粗犷汉子有些能耐,当下带人围攻而上。 蒲老二使出了相扑里的‘虎扑’招数,借助腰腿之力,踏地扑上去,打算将白浪扑倒在地,然后利用人多,给他死死钳住,让他动弹不得,双拳难敌多手。 白浪身法微微侧开,借力化力,伸手抓住了蒲老二的手臂,脚步向后一退,卸掉对方的攻击力量,顺势侧脚一踢。 蒲老二脚步不稳,急忙有胳膊横击,想要挡住白浪的侧踢,但是白浪这一脚力量极大,而且角度刁钻,在蒲老二胳膊肘格挡之前,就抢先一步踢中。 “噗!” 蒲老二直接被踢飞出去,撞在了一堆假山水榭上,掉落入了水里,十分狼狈。 孟拳师大喝,使出拳法,类似通背拳般出手刚猛,风声飒飒,攻击白浪的身子。 “呼呼呼!”白浪格挡三下后,脚下步法已经卡位,使得孟拳师脚盘不稳,出拳的角度已经发生偏离,这时白浪利用他胸口门户大开,猛地一拳捣出,将孟拳师打得倒退几步,嘴角有了血迹。 由于孟拳师是练家子,懂些拳脚功夫,所以,白浪刚才也使出了拳法,伤到了对方。 如果换成其它泼皮家丁,白浪都很少用拳术寸劲的,担心挥拳把他们打成重伤,震伤脏腑,增加麻烦事。 “咱们人多,不用怕,一起上!”这群武士和泼皮家丁蜂拥扑上来。 白浪出手迅猛,几乎一两个照面,就能打倒一人,十几人上去也很快都被他横扫。 有几人目光瞅向了白素素,打算偷袭过来,先制住白大小姐,进行威胁。 但是彭箐箐在这,长腿接连踢出,就把靠近的几人都踢飞了。 苏宸好不容易挡住一人,几招翻浪拳术猛捶快打,也成功打倒了一个泼皮。 片刻后,院内的打手和泼皮们都被打倒在地,蒲老二和孟拳师受伤退后,也不敢上前了。 “发生了什么事?”一声喝声从正堂门口传出,白守义和几位族老、十余位掌柜从正堂走出来,站在门口台阶上,看到了院内的乱局。 “白素素?”这些人看到白大小姐回府,脸色各异。 白守义冷冷盯着白素素:“素素,你这要干什么,反出白家吗?” 白素素神色平静,看了白守义和周围的族老一眼,说道:“二叔,素素只是回自己的家而已,这些外雇的家仆是什么意思,要封锁大门和庭院,蛮横无理,不应该进白府,收拾一下,也算拨乱反正了。” 白守义见自己雇用来的拳师、武士全部被打倒受伤了,气势减弱了几分,他虽然是长辈,但是面对白素素这个小丫头,也有点心底没底儿,毕竟这几年都是她在打理家族生意,掌握的资源和人脉,比他多得多。 “白素素,我已经跟咱们白家族老们说明白了,这次秘方丢失,与你所用非人,监管不力有关。如今丁家有了白瓷秘方,在大规模生产细白瓷,抢夺我们白家的资源,你爷爷就是因为此事忧心过度,突发中风。眼下白家形势危险,随时有倒塌危险,所以,你理应受到责罚,不能再管理家族生意上的事,由我来接管了。”白守义哼道。 一位七十多岁的老者点头,声音沙哑道:“没错,咱们几位听了白家二郎的讲述后,的确觉得你这丫头年纪过轻,出了如此失误,连累家族受损,气得你爷爷中风,实在不堪大任,决不能担任再掌管白家生意了。” 有一名蓝衣掌柜也站出来附和道:“白大小姐年不过十七岁,这几年在家主辅助下,勉强能够打理生意,如今家族出此大事,就是在你接管白瓷生意之后,才出现秘方泄楼,这与大小姐的失职不无关系,所以,我等赞同白二爷接管白家大局,带着白家转危为安。” 苏宸看着这两人在这里胡说八道,心中有气,这是典型的睁着眼睛说瞎话,白瓷秘方丢失和白老爷子中风,被推到了白素素身上,真实荒谬! 白素素双眸带着几分厉色,冷冷道:“既然如此,支持我二叔白守义接管生意的,请站出来,走到左边!”她开始发话,打起了心理战,要现场的掌握主动权。 这五位族老最大的超过八十岁,最小的也有六十多岁,有跟白奉先是亲兄弟,也有堂兄弟,都是白氏大家族的一员。 其实五老心中,也清楚白素素是有能力的,至少白奉先一直这样夸赞,但如今这个形势,有些人已经信不过白素素,或是被白守义收买了。 有三位族老站出来,后面有六位掌柜走出,留在原地的人,不足一半了。 白守义看到这种情况,微微一笑,虽然仍有人不为所动,选择中立或是支持白素素,但目前他的支持方,是占优势的。 白素素微微点头,继续说道:“秘方由周强泄露,此人来了白家做工已有七年,并非我接管家族时候雇用进来。而且,我已经派人查清楚,这周强是被丁家设了圈套,赌牌输了巨款,最后不得以才拿了秘方交换,获得了大量钱贯潜逃了。” “目前丁家已经在围剿白家的生意,这两日内所有陶瓷商都,纷纷取消跟白家的合作。如此关头,只有全力救治爷爷,同时应对丁家和其它家族的蚕食和打击,白家能不至于崩塌。你们觉得,这些事情,我二叔能做得到吗?你们真要跟他一起,把家族毁了不成?” “白若溪,你用这样口气污蔑长辈,简直目无尊长!”白守义大怒喝道。 白素素冷冰冰说道:“素素也只是实话实说,目前形势很差,白家随时要遭到毁灭打击,再给你们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若是继续支持素素来掌管大局,请族老和掌柜,退回三叔公那边去。” 在白素素一番软硬斥责话语之下,站出来的人,相互对望几眼后,竟有一位族老和两名掌柜向后退了几步。 第一百四十四章 拉拢人心 白守义看到这一幕,脸色有些发沉,他刚才费劲口舌,而且私下许诺出不少利益,竟然还是会临时倒戈。 他神色不善瞅过去,退出的两个掌柜目光避开,但是那位七叔公却脸色如常,若无其事的样子,白守义也没办法。 白素素淡淡一笑道:“二叔,貌似支持素素的,更多一些,这家主之位,暂时还是该由素素接管。” 白守义哼道:“丁家联合许多家族向白家施压,你一个姑娘家,能对抗得了吗?这个时候,还是我们做长辈来挑担子为好,轮不到你出头。” 白素素摇头道:“二叔,话可不能这样讲,在家族顺境的平常时候,爷爷都把家族生意交给我打理,让二叔不要插手家族之事。到了这个关键时候,白家随时面临着生死存亡,那就更非素素肩负不可了。” 数位族老和掌柜纷纷点头,觉得白素素所言,大有道理。 白守义闻言,脸色很不好看,动了怒气,她的这些话,字字珠心,让自己当众出丑,真想过去动手打这个侄女几巴掌;不过,看到那个白浪和彭箐箐在身旁,他还是不敢冲过去下手,否则,很可能就是他被踹飞的下场了。 “你能有什么办法,丁家已经拥有了白瓷和青瓷两种工艺秘方,正在大规模烧制,据我听闻,润州城内的做陶瓷生意的商户,都纷纷投靠了丁家,你又能如何扭转这种劣势?”白守义冷笑连连。 白素素不为所动,绝色的容颜古井不波,众人瞩目之下,仍然镇定自若,说道:“我自有办法,在瓷器方面,我也会派人进行改善,让丁家的白瓷,无法与我们的白瓷相比较。此外,我们还有几种新品,如香皂肥皂、烈酒佳酿,都是市面上独一无二的,到时候捆绑销售,那些靠对外贸易的商贾,当发现我白家的香皂烈酒,比瓷器获利还多,运输更便利的时候,他们会拒绝这档生意吗?” 这是家族出事的几日中,白素素所想到了应对策略,提高白瓷的种类和花样、细致感,同时抓紧研究青瓷,甚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通过丁家的类似手段,获得丁家青瓷的秘方。 白素素并不只是把目光放在丁家匠师身上,因为这个时候,丁家肯定对自家的匠师看管严密,无从下手,但丁家的青瓷,烧制技术主要来自越窑,白素素已经派人去往越国,寻找懂得烧制青瓷的匠师了。 以前白家没有这么做,就是不打算挑起两大家族的对抗,因为瓷器生意很大,除了各地少量官窑,也有许多乡绅民窑在烧制,只是都没有丁家和白家这个财力和规模,所以白家只要专心做好白瓷,跟丁家的青瓷不产生冲突,两个家族能够相安无事下去。 但如今丁家主动宣战,图谋许久,对白家发起了商战。白家被迫应战,最保守的办法,就是也有青瓷器,这样把丁家的优势给抵消。 不过,这种办法,白素素也是作为备选之一,不能完全倚靠。她还是要从其它方面,做出突破,才能彻底压制住丁家。 不动则已,一旦交锋,白素素希望能够把丁家打痛才行。 白守义听完白素素的办法之后,有些惊愕,对什么香皂,烈酒,他都没有听说过,也不知道家族什么时候有这种生意了! “你在信口开河,忽悠族老和各位掌柜吧,这什么香皂肥皂的,我们根本不曾听闻过,全是你的杜撰之词,狡辩借口。”白守义喝斥。 白素素淡淡一笑,看了身后的小桐一下,说道:“小桐,把香皂拿出来。” “是,大小姐!” 小桐手里提着一个布带子,从里面拿出了剪切过的香皂块,每块只有半个拳头大小,圆润滑溜,带着草木青香,递给了几位族老和掌柜之后,让他们自己瞧个清楚。 “这就是香皂,做什么用的?” “还带着清香之气,难道是女儿家的用品?” “咦,该不会是洗涤之物吧?”有一位掌柜十分精明,摸在手中之后,顿时猜想到了它的用处。 白素素寒冷的容貌上,泛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平和道:“此物就是香皂,用于洗手、沐浴,能够除身上污垢,清洁卫生,常用它来洗身子,可以少生疾病。上面还带着香气,更适合唐国大家闺秀来使用,哪怕对外贸易,也会大受欢迎!” 众人闻言之后,都露出惊诧之色,以此物沐浴,可以少生疾病,又有香气,可想而知,它能对润州乃至唐国的女子,产生何等的吸引力。 一位五十岁的青衣掌柜询问:“此物一块,值多少文?利润如何?” 白素素解答道:“你们手里拿的,只是剪切的小块,送给你们带回家去试用。真正的香皂,一块相当于这个两倍大小,初步定价五两银子一块,等到润州市场逐步饱和了,再逐步下调一些价格。” “五两银子一块,那就是五贯钱了!”这些人有些吃惊,这样的香皂,竟然比一般的瓷器贵多了。 苏宸在旁听到白素素说出的价格,眼神有些发亮,心想不愧是奸商啊,自己当初觉得一两银子都挺贵了,她随口定价五两银子,也就是五贯钱,涨了五倍,除了乡绅富户外,其它平民根本就用不起。 这些族老和掌柜,已经信了大半,对白素素投出了敬佩神色。她竟然悄无声息,研制出这等新鲜事物,哪怕陶瓷生意被压垮下来,有此之物与白瓷捆绑销售,相信那些做对外瓷器生意的人,也不会直接断了跟白家的关系。 何况除了做陶瓷生意的商贾外,其它卖胭脂水粉的商铺,也会对它大感兴趣。 如此一来,白家不至于被丁家完全打垮了,他们的担忧之情,也减少许多。 白素素趁机道:“香皂只是其一,做的是乡绅富户,乃至权贵皇室的生意。还有一物叫肥皂,专门用于洗衣去污,那些贫户也能买回家,洗衣洗手都可以,价格也便宜许多,靠大批量外销产生利润。除此之外,白家会酿出烈酒,不同纯度的清酒和名酒,日后白家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大。” 这些族老和掌柜听完之后,都满脸的震惊之色,除了被白守义的花重金收买的一位族老和两名掌柜外,其余人都退开了,保持跟白守义的距离。 第一百四十五章 攘外须先安内 白素素已经完全掌控了局面,在场的五位族老和十一位各堂口掌柜,只剩下三人在支持白守义,其余五分之四的人,都选择继续拥护白素素暂代家主,已是人心所向。 因为白守义的能力有限,平日里声名狼藉,志大才疏,偌大的白家若交到他手里,当真是岌岌可危,加速崩溃了。 白守义脸色大怒,指着白素素喝道:“这本该是白家嫡系男儿之位,你终究是要嫁人的丫头,有何资格?外面都传你跟一位金陵才子苏以轩勾勾搭搭,暧昧传情,有伤风化,不知羞耻,你还有什么脸面当百家之主,管理白族生意?” 苏宸真的恨不得冲上去扇他嘴巴子,一个中年长辈,斗不过自己十七岁的侄女,还说出这种污蔑难听的话,抹黑晚辈,毁自家人名誉,真是个混账东西。 彭箐箐的脸色也沉下来,怒瞪着白守义,若不是因为他是素素的二叔,她真想上去踹上几脚。 白素素脸色先是有些失望,被自家人这样言语攻击,恶意泼脏水,说不难过是假话,但她深吸一口气,没有觉得委屈而落泪,而是目光渐渐转冷,不含杂感情般,盯着白守义道:“你是我二叔,今日我不与你为难;但是在这应对家族危急关头,请二叔在自己家别院中,减少外出,更不要做出那些私通对手、吃里扒外之事,坠了咱们白家人的名声。” 白守义脸色一怒道:“你打算禁闭我?” 白素素回应道:“只是让你冷静一下,不要再生事端,等事情结束,你想去哪便去哪!” “我若是不干呢?”白守义打算耍横。 “白浪!”素素直接喊了两个字,那道白袍身影走过来,直接抓起了白家二老爷,制住了他,然后像提着一只大鹅般,走向白守义居住的别院了。 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关键时候,这白素素雷厉风行,做事毫不含糊啊! 这非常时期,把自己二叔都给关禁闭了,不让他再出来瞎捣乱。 白素素对着掌柜和族老道:“诸位叔公和掌柜,请先回去等候吧,我带两位郎中过去给家主治疗中风之疾。关于对抗丁家的打压,缓解瓷器的被动局面,素素心中有数,也做好了应急方案,不会让白家就此沉沦下去,一蹶不振的。” 一把年纪的三叔公迈步走出来,捋着胡须,露出满意的笑容,以极为沙哑的声音说道:“小娃子,不错,你爷爷没有看错人啊!” “谢三叔公赞许!” 年龄最大的三叔公摆了摆手,拄着拐杖,在一位仆人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了第二进的庭院。 “素素恭送三叔公!”白素素轻轻施礼,做好了表面礼节。 其余族老见状也纷纷离去,掌柜们则向白素素请示后,也离开了白府。 唯独那三个亲近白守义的族老和掌柜,以及孟拳师、蒲老二等人,都灰溜溜走了,连招呼也没有敢打,颇有些做贼心虚的意味。 白素素对着家将仆人道:“张教头、李教头、郑管事,现由我白素素暂掌家主之位,府上大小事务,暂时俱由我发号施令。其余白家人的话,当不得数,你们可以不听从,尤其是我二叔的话,听明白了吗?” “是,我等听从大小姐差遣。” 白素素点头道:“那好,现在重新戒备,把这些由二房雇来的人全部扔出去,然后排好执勤昼夜班,整个白府进入紧急状态。” “明白!”张教头、李教头、郑管事抱拳躬身,应承下来。 白素素吩咐妥当后,让这些护院教头和家丁们开始执行去了,这般布置有条不紊,颇有一家之主的气派。 苏宸在一旁安静看着,有些敬佩,这白素素还真实巾帼不让须眉啊,似乎很懂驭下之道,摆出的架子,也颇有威严。 此时他才意识到,在跟自己相处的时候,白素素已经是很温柔的一面了。 甚至有时候,还会朝他微笑,跟他一起吃饭,有说有笑商讨事情,还会吃同一块糕点…… “苏公子?” 白素素的唤声,把苏宸拉回现实。 “怎、怎么了?”苏宸愕然问道。 白素素对着他说道:“走吧,咱们去探望爷爷的病情。” 苏宸点头道:“好,这就过去。” 白素素带着箐箐、苏宸、刘郎中等人,来到了第四进的一个宽敞宅院。 众人进了房后,发现房间有人在床前侍奉着昏迷的白老爷子。 “爹,娘,你们也在啊!” 白素素看到那对中年男女,轻声唤了一声。 “伯父,伯母!”彭箐箐也笑着打了招呼。 “箐箐过来了。”白素素的母亲宁氏慈祥神色看过箐箐之后,目光落在刘神医身上,尊敬道:“百味堂的刘神医亲自过来,有劳了。” 刘神医拱手一礼道:“白夫人不必客气,老朽受白大小姐所请,过来给白老哥治病,分内应当,何谈辛苦。” 苏宸在旁怔了一下,明白了这个坐轮椅的中年男子和面容娇好的中年妇人,正是白素素的父母。 但自始至终,都是宁氏在交流,白素素的父亲白守仁,沉默寡言,不知道是否因为半身残疾,性情大变,似乎不爱交谈了。 不过苏宸也有点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打招呼,叫伯父还是岳父呢?只能装作不认识,站在一旁目光挪开,看向床榻上躺着的白老爷子。 白素素眸光看了苏宸一眼,犹豫一下,并没有立即做介绍,而是询问道:“苏宸,刘郎中,你们来给爷爷诊断一番,病情怎么样了?” 刘神医点头,向着苏宸望了一眼,问道:“师兄,要不要你先来?” 苏宸摇头道:“上次是你诊断的,还是你先把脉复诊吧,前后对比之后,我再把下脉核实一下。” “好,那我先来。”刘神医没有多想,走在床榻前坐在一个圆凳上,伸手为白老爷子把脉。 宁氏妇人听到苏宸的名字,就有点奇怪,似乎从何处听过?不由得多看一眼,发现这个年轻人,眉清目秀,岁数并不大,跟白素素差不多年纪,却是百味堂刘神医的师兄,这也忒令人难以置信了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中风还是中毒 白府,奉先老爷子的房间内。 刘思景凝神把脉,又查看了白老爷子的舌苔,思索了一下,站起身来,捋须叹道:“确是中风无疑了,此疾自古以来颇为顽固,多因为体虚血亏,使邪风入体,伤了体内经络而诱发疾病,导致口眼歪斜,晕厥抽搐,肢体发麻,呼吸困难,在《黄帝内经》中即有明确记载:偏枯不遂,身偏不用而痛,言不变,志不乱,病在分腠之间,巨针取之,益其不足,损其有余,乃可复也。” 宁氏担忧道:“刘神医,我们有些听不懂,不知当如何诊治?” 刘思景回答道:“当需要针灸,刺内关、风池、三阴交、足三里等穴,配合风引汤药一起治疗。” 汉代时候张仲景在《金匮要略》中首创中风病名,对中风病因病机认识,主要以“外风”立论。在治疗方面创立“侯氏黑散”和“风引汤”两种汤药应对此疾,一直沿用到唐末。 在宋代《圣济总录》笫一次提出卒中风的概念,标志着“中风”概念逐渐由“外风”向“内风”演变,对此病认识更加全面一些。 白素素蹙眉道:“刘神医,风引汤上次就用过了,似乎效果不佳,病情有反复,是否再开一种新的药方试一试。” 刘思景摇头苦笑道:“大小姐有所不知,汉代时候张仲景曾创下两种药汤秘方,只可惜侯氏黑散已经失传了,只有简版的风引汤方还在流传于世,药效嘛,的确有局限,苏师兄,你觉得呢?” 屋内的宁氏、白守仁目光都望向了苏宸,露出惊诧之色,看到刘神医对这位年轻人如此客气,都觉得奇怪,难道这位年轻人真的是刘神医的师兄,医术有过之而无不及吗? 白素素眸光也顺势看向苏宸,神色复杂道:“苏宸,麻烦你也帮爷爷看看病吧,诊金方面……” 她的话尚未说完,就被苏宸伸手打断了,说道:“以我们目前的交情,还谈什么诊金!” “就是,大家都是这么熟的朋友了,谈钱伤感情,苏宸,我发现你现在觉悟越来越高了。”彭箐箐在旁笑眯眯地说道。 以前苏宸张口闭口就谈钱,一副财迷的姿态,让彭箐箐很不爽,如今苏宸似乎大方了许多,为人仗义疏财,乐于助人,使她这位女侠豪爽的性子,越看越顺眼了。 苏宸瞥了箐箐一眼,并没有反驳什么,心想以前我家徒四壁,背负巨债,吃了上顿没下顿,肯定一心想要赚钱了,有什么错吗?现在钱够花了,物质条件满足生活所需了,人的视野和胸怀,自然也会提高了。 不要总嘲笑穷人没有眼界、小市民,因为他没钱,缺啥就在乎啥! 在富人面前,却不要总提钱,因为那是他们不在乎的东西,多谈感情,或许还能获得意外好感和收获!当然,守财奴例外,不包括白奉先这号小气扣门人! 果然,白素素听到他的说辞之后,顿时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看向苏宸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许多,此时明眸皓齿,静谧娴雅,跟方才在庭院内叱咤驭下的女强人,判若两人了。 连宁氏都发现了女儿的轻微变化,不由得多看了她和苏宸郎中几眼。 苏宸走上前,坐在圆凳之上,也开始诊脉起来。 中风之病在古代还有卒中、偏枯的别名,涵盖后世医学的脑出血、脑梗塞、脑血管等多种脑血管疾病的范畴。 关于中风诱发的原因和病理阐述,以宋朝为分水岭,前后朝代是不一样的。在宋以前,秦汉魏晋隋唐的医学界以“内虚邪中”立论,认为中风是外风,是人体气血亏虚,脉络空虚,外卫不固时,招致风邪入中脉络,而导致中风。 在北宋之后,医界郎中们,则开始寻找病人体内器官,偏重于内在诱发因素。金元时期提出了风火痰湿瘀阻络治病的理论,被明清医士最后定下“内风致病”理论,发展到二十一世纪时,分的种类就更细了。 少年时候,苏宸常住在外公家,他的外公没少给他讲解中医知识,所以,脑海里还有很深印象。 把脉之后,苏宸察觉到脉象很乱,而且有些不正常,他又检查了一下口鼻之外,眉头紧锁,起身后对着刘思景道:“刘师弟,你有没有察觉出,白家主的脉象……有些古怪。” “有些古怪?”刘思景有些不解。 苏宸继续说道:“正常的中风,除了外风邪气入体之外,还有许多内部原因,比如阳亢于上,夹痰夹火,内风旋动,横窜经络,脑脉痹阻,蒙蔽心窍,脑部血溢压迫经络导致中风,以致气血逆乱,但是,我在白家主的脉象中,没有感觉到脑部溢血阻塞,倒是有中毒的迹象。” 刘思景听着苏宸说的前面那些词语,有些惊讶错愕,因为当下唐五代时期,中风还没有内部脏腑诱因之说,有些听不明白,但是最后一句,苏宸说了白家主有中毒迹象,他吃了一惊,再次走过去切脉检查了一番。 顷刻后,刘思景微微点头道:“的确,方才疏忽了,这种脉象有微量中毒的迹象,但分量不大,而且不是一次性中毒,应该是每日少量摄入,存在体内积少成多,最后发病了。” 白素素等人闻言,全都面容失色,家主白奉先竟然中毒了,这也太令人吃惊了。 苏宸询问道:“这两天内,白家主可有呕吐物存留?” 宁氏回答道:“有吐过,但都被清理了,刚才有抹布擦了一些秽物,被丫鬟拿走了。” 苏宸立即说道:“让人把白老爷子吐出的秽物带过来,刘师弟,你来检测一下,能否看出说中何毒?” 宁氏点着头,走出门唤了丫鬟,让她把方才拿走的擦床沿儿呕吐秽物的抹布和盆子,俱都拿回来。 顷刻,丫鬟照办,拿回了那块脏兮兮的抹布。 苏宸下意识退后一步,伸手让刘思景过去查一查,他不是想低调,而是一来看了别人吐的秽物,自己也容易连锁反应。其次,他也没那个本事,能够迅速查出里面有什么古代的毒物。 刘思景取出镊子、银针走过去,整理了一些秽物放入一个白瓷碗内,进行专业性的研究。 苏宸和彭箐箐见状,则第一时间转过身子,相互看了一眼,都有点犯恶心儿的感觉。 第一百四十七章 果然有毒 苏宸看着彭箐箐不自然的脸色,微微一笑,压低声音打趣道:“你还是堂堂女侠呢,这就犯恶心了?” 彭箐箐白了他一眼,也是低声轻哼道:“废话,你还是男人呢,不也有反应了!” 苏宸听到她提到男人的字眼儿,这是又嘲笑自己“是不是男人”这个话题了,脸色也有点不自然,说没有意见那是假的,哪个男人也受不了,一个女人总在你身前说你不是男人吧? 何况这个女人很极其漂亮,又是个权贵千金,还有一双长腿,多伤自尊啊! 他不禁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某个部位,心中在起誓:今日之辱,来日你要百倍偿还,知道吗!总有一天,让她知道你的厉害,洗脱这是不是男人的羞辱之言。 彭箐箐见他沉默,神色古怪,于是又问:“你低头看什么呢?” 苏宸抬起头,尴尬一笑:“没什么,想点事情。” “可你的表情好古怪……” 苏宸叹道:“因为我在想一件很有难度的事。” 彭箐箐闻言有些好奇问:“有难度?那需不需要我帮忙?” 苏宸看着她一眨不眨的大眼睛,那样的清澈如水,急公好义的样子,心想:自己要是说出什么事,让她帮忙一下,极力忍受一番,猜她会不会暴打自己一顿? 一旁的白素素走上前两步,跟苏宸和彭箐箐面对面扫了一眼,也是低声道:“你们聊什么呢?” 彭箐箐嘿嘿一笑道:“没啥,瞎聊呗,我俩还能聊出什么大事儿来。” 宁氏看着苏宸和箐箐、素素很熟络的样子,就更加奇怪了,这种凑在一起,有男有女窃窃私语、表情自然的神态,完全不像是在跟郎中、外人说话的样子啊! “这苏宸……名字很熟悉啊!”宁氏低声跟自己的夫君说了一句。 白守仁目光看向面前丈许位置的三个年轻人,也有点捉摸不透,喃喃道:“姓苏,苏宸……是有点熟悉,跟那个苏贤弟家的孩子重名!” “哪个苏贤弟?” “自然是苏明远贤弟了。”白守仁说完,轻轻一叹,他当初与苏明远关系不错,后来白守仁出了意外,腰部受创,导致瘫痪了,他把站起来的希望放在了好兄弟苏明远的身上,派人给金陵托去消息,但是,苏明在金陵城耽搁了多日才回来,也并没有救好他,从那以后,彼此之间有了隔阂。 后来白守仁性情大变,沉默寡言,不经常出他的小宅院,一个人待在书房内,一待就是一整天,与世隔绝,对外面的事,家族的事,妻女的事,也都不关心了。 这次要不是他父亲白奉先出事,白守仁心有孝道,亲自来到床前探望,否则,也断不会离开他的宅院。 宁氏闻言一叹,那个苏明远已经死了五年了,从御医变成了罪臣身份,令人唏嘘。这个苏宸,真的与那个苏家有关吗? 这时候,刘思景经过一番研究,已经查出毒物是何种成份了。 “老朽已经推测出来是何种毒物了。” 苏宸转过身问道:“哦,是什么毒?” 白素素、彭箐箐、宁氏等人,也都关切这个问题,目光瞅向他。 刘思景解答道:“白家主的秽物中,有未消化吸收完全的两种毒物混杂,一种是乌头碱,这是军用会用到的毒药,有着严格的控制,通常执行某些任务时候,会涂抹兵器上杀人,传闻当年关公刮骨疗毒,就是疗得乌头碱的毒。另一种毒物掺杂成分不多,应该是夹竹桃,两者混合调配,每日少量添加在饭菜内,服用者在前期会出现呕吐腹泻,然后渐渐抽搐晕厥,四肢麻木,口眼歪斜,出现与中风类似的症状!” 众人闻言,全都有些吃惊了。 白家之主,一把年纪了,还被人下毒了,这手段也太恶毒了吧! 商贾在南唐虽然已经有了一些特权,成为巨贾豪强、地主乡绅,彼此之间有竞争夺利,但终究不是朝廷官场中人,根本无须这种拼生死的争斗。做生意讲究是和气生财,如果动辄就下毒杀人,恐怕连官府也不会放过你,谁也不会冒险这么干。 “刘神医,那该如何医救我爷爷!”白素素有些担忧问道。 刘思景捋须皱眉道:“这个,有些麻烦,恐怕需要先解毒,然后再治中风之疾了,可能会更有效果。否则毒素寄存体内,咱们光治疗中风,属于治标不治本,也行不通。” 苏宸当机立断道:“素素,派人把平日里给你爷爷做饭菜侍奉的厨子和仆人都叫到一起,调查一下谁有嫌疑?我和刘郎中去后厨灶房看一下,能否找到投毒的痕迹。若是能够找到准确的毒药,我们就可以根据毒药的配比来制定解药,否则,需要试探用药,那就是更多拼运气了。” “好,我这就吩咐人去办!”白素素也是雷厉风行之人,立即带着小桐出门,召集郑管事、李教头,带着家丁去把给家主做膳、端菜的厨子、奴仆都带过来问话。 苏宸和刘思景则来到一间单独的后厨灶房,这里是专门给白家主和嫡系白家人做膳的地方,与其它给家仆下人做饭菜的后灶房间分开。 二人在这里寻找半晌,却没有什么发现,应该是下毒之人很隐秘,并非在后厨灶房调配的毒物,而是早就随身携带着毒药进入灶房,再下毒的。 当苏宸这师兄弟二人回到白老爷子的小院时,白素素正站在屋门前训话,盘问三个厨子和几名仆人,究竟谁做的手脚? 苏宸有点无语,这样询问,能问出才怪了,必须单个审讯才行。 他走上前,在素素耳边单独说了几句:“你这样不行,交给我来审吧。” 白素素有些愕然道:“你,也懂审案子?” 苏宸哪懂审案子,只是看过《神探狄仁杰》《包青天》等古装神断剧,以及《法医秦明》《盗梦警探》等这种悬疑烧脑小说罢了。 “略懂而已。”苏宸谦逊说道。 彭箐箐走上来道:“苏宸,你行不行啊,可不要逞能,既冤枉了好人,又耽搁了救人。还是报官,让我爹派人来审讯吧!” 苏宸心想你就不能少打击人吗?扶着太阳穴说道:“用不着那么麻烦,我先审问一下,若是问不出来,再送去官府不迟。另外,刘师弟,你先用保守之法,给白老爷子清毒吧,咱们两不耽误,都是为了救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母女私谈 苏宸提出了和刘神医分工进行,他来负责审讯厨子和家仆,查出究竟是谁下的毒?那毒药的配比如何?以及幕后黑手是谁?有了真相,才能免得被人继续投毒。 刘思景则负责给白老爷子保守地清毒,针对乌头碱和夹竹桃两种毒物,哪怕暂不知具体配比,但是可以轻量用药,控制好药性,暂时以少量药剂进行清除毒素,并不以猛药来针对。 双管齐下,尽快救治白老爷子,如果他能恢复一些,恢复理智,可以开口说话了,那对白家的大局便能有稳固作用。 苏宸通过了解,已经得知这三个厨子分别赵厨子、邹厨子、廖厨子,进入白府的年限不等,但至少也有五年以上了。 平日里专门伺候白老爷子的丫鬟和仆人,除了郑管事外,还有四个人,其中两名丫鬟和两个家丁仆人。 每顿用膳的饭菜和饮水,应该就是与三个厨子和四名仆人,紧密相关。 彭箐箐瞅了苏宸一眼,试探问:“你能有把握吗?” 苏宸笑了笑道:“试试就知道了,我也是第一次。” 白素素在旁询问:“苏宸,那你打算怎么个审法?咱们并非官差,可不能用刑逼问!” 苏宸轻声道:“自然不会用刑,我打算把这些人放在一个房间内,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说出自己怀疑的对象,然后让他们匿名在纸上,写出最怀疑的那个对象,谁的票最多,就被列为第一嫌疑人。” “这么简单?”白素素和彭箐箐吃了一惊,这有些草率啊! 苏宸微笑道:“当然不止如此,这是第一环节,让他们放下戒备,把咱们听不到的一些恩怨、私事、怀疑都说出来,我们才能捋清一下他们的关系。然后再进行第二环节,单独审问,咱们就能够有突破的话题。另外,在关押这些人的时候,素素你派人去这些人住处搜查,看看能不能搜到他们在府内住处的床铺中,藏匿的毒药,金额较大的银子,或是谁最近有很大赌债,容易被人利用了。” 白素素闻言之后,看着苏宸的眼神有些变化,因为这些细节,都是需要非常细心的人,才能想得到,而且对人心的研究也有独到之处。 “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白素素笑了笑,吩咐郑管事和李教头,把那几位厨子和丫鬟家丁,带入在了同一房间,暂时看管起来。 “苏宸,我也跟你过去审。” 彭箐箐这种爱凑热闹的人,肯定不会放过这种好玩的机会。 苏宸对她的性子也多少熟悉了,知道劝也白搭,弄不好还要被她收拾,于是直接答应下来。 “有知府千金彭女侠在旁,我审案起来,肯定如有神助了。” “你就皮吧!”彭箐箐白了他一眼,但是眉梢眼角,似乎还是比较满意苏宸这种态度。 俗话说得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对方明知道你在故意夸赞吹捧,但是对方也是爱听的,不论是皇帝还是平民、女人,都是如此受用被夸赞的话,因为谁都有虚荣心! 苏宸和彭箐箐走向那个房间,白素素本也打算跟上去,蓦然被她母亲宁氏拉住了手臂。 白素素愕然转身,一脸不解地问:“娘,有事吗?” 宁氏面容姣好,跟白素素倒是有着几分相近的容貌,此时柔声问道:“素素,这位苏宸郎中,不只是郎中那么简单吧?” 白素素道:“娘为什么如此问?” 宁氏说道:“你和箐箐,对他态度不一般。” “不一般?”白素素咀嚼了一下话意,心中顿时明白过来。她以往的性格偏冷,对一般公子往往没有多说过几句话,也不会对其他人没事闲聊、过多交流。但是,唯独对这个苏宸是个例外! 最近跟他相处,自己的话也多了,也少了以往的孤冷清傲,都是被他影响的。 而彭箐箐也大致如此,以前对一般男人或是外人,往往挑毛捡刺的,很难像刚才那般融洽相处。 就是这么两个难相处的女子,竟然都跟苏宸还相处的不错,的确有些反常了。 可是,白素素心中也明白,这个苏宸,是真的有些与众不同,否则,她和箐箐也不会主动跟他交谈了。 没错,是主动交谈!因为相处到现在,总是她和箐箐主动上门去找苏宸聊事情,从没有苏宸主动来找过她们。 “他……的确与其它士子,有些不同,医术高明,而且诗词歌赋都很擅长,古怪想法也多,最近白家生意上遇到挫折和困难,也多亏了他提出的新鲜物,来弥补白家的漏洞,所以,我和箐箐才跟他关系深一些。”白素素解释道。 宁氏闻言之后,仍然有些疑惑道:“素素,你跟娘说实话,这个苏宸,是不是跟你有婚约的那个苏家小乙,苏明远之子,叫苏宸的那个?” 在唐宋时候,小乙、大郎都是一个意思,表示家中老大,尤其是独子,往往都称呼其小乙。 苏家小乙,就是指苏家那个大郎,苏宸了。 白素素不知母亲为何这样询问,所以目光看向了母亲的眼眸,点头认真道:“是他!” “传闻中,他不是一个纨绔子弟吗?怎么会有你说的这般好?” 白素素耐心说道:“娘,那是他自污而已,应该是担心苏伯父的案子,会牵扯到他,引起朝廷有心人的注意,所以故意抹黑自己,装出纨绔样子,其实很有才学。” “可是,十年前,他在金陵时候就有纨绔之名了……”宁氏还是不解。 白素素摇头道:“以前多是传闻吧,不足为信,或许少年慕艾时候,在金陵城的衙内公子,都有一些类似纨绔陋习,随着年龄增长,有的人已经再次成长了。” 宁氏微微点头,也只能这样认为了,自己的女儿有多精明,她也是知晓的,既然她如此信任了苏宸,那么自己也不好再多怀疑,只是,有些弄不清女儿对这桩婚约的态度了。 “那你和他的婚约,是取消了,还是会继续下去?” 白素素怔了一下,这件事一直困扰这她,轻叹一口气道:“等白家这件事了,我想跟他谈一次。” 宁氏看着自己的女儿,虽然没有问她,具体要谈什么,怎么谈?但是她已经看出了,这一向自负要强的女儿,似乎对这个苏宸是动心了,否则不会这样犹豫和为难的神色。不过,在联想到素素身上的家族单子,心中不由得涌起一丝惋惜来! 这段姻缘,怕是难有善果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独特的审讯方式 苏宸和彭箐箐站在了一间房内,目光扫过了三个厨子,两名丫鬟和男性家丁! “把你们聚集这里,是因为府上白家主中风昏迷的事,经过我与刘神医诊断,发现了家主是因为中毒而导致昏厥,诱发了中风,若是没有人下毒,家主绝不会出现这种症状。而你们便是每日负责家主的用膳饮食,所以,你们都有嫌疑。”苏宸冷冷说道。 “这位苏公子,我们已经跟大小姐说过了,真的不是我们干的。” “是啊,咱们向大小姐求情了,家主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进入白府之后,就是白府的人了,绝不会干出那种恩将仇报之事。” “求公子能够明辨,向大小姐说情,真不是咱们做的。” 苏宸看着这七人的感情流露,暂时还没有找出破绽,微微一笑道:“我是愿意相信大家是清白的,是事实,你们其中至少有五六人都是清白的,但是,家主中毒已是事实,所以,你们之中,有一位是参与了下毒的。” 众人面面相觑,相互看了一眼,苏宸的话很清楚,他们之中五六人都是清白,但有一位是下毒者,等于把矛盾放在了他们内部,引发了他们相互猜测。 苏宸继续笑道:“我在金陵时候,曾经跟几位公子,一起玩过一个游戏,叫做天黑请闭眼,每个人会抽到平民和刺客、官差不同身份的牌,然后按身份要求进行游戏,刺客杀人,平民猜测潜伏在他们中间的狼人,官差作为公证人公布每一轮刺客杀哪个平民,直到平民找出刺客为止。” “其实,咱们的情况现在也是如此,六位无辜者,一位投毒者,我们也来做一个游戏,你们每个人有一次辩解的机会,证明自己不可能投毒,设法让其他人相信,然后自己再说出你认为有可能投毒者的三个备选名字,如最近行为可疑,经常单独出现灶房,鬼鬼祟祟被撞见,最近有债要还等,皆可列为怀疑因素。” 七人听完之后,都有些发愣,还从没有这么听过这样审问之法。 就连身边的彭箐箐都觉得好奇和另类,但是,又似乎觉得很有趣,并没有阻拦。 苏宸继续道:“这位是知府千金,想必你们也认识,作为现场的监督者!你们备选出最多次数的三个人,就会被送去知府衙门报官了,由知府来询问,那时候,说不定知府大人会用些严刑逼供手段,打得你们皮开肉绽,说出真相为止。” 彭箐箐在身旁横了苏宸一眼,真忍不住想踢他,心忖:你吓唬人归吓唬人,别埋汰我爹行不? 这七人听到知府这么狠,更加拘谨了一些。 苏宸指着其中一位赵厨子说道:“由你先来讲吧!” 赵厨子有些紧张,站出来道:“我赵大宏来到白府九年了,当年白家主收留我,进来做厨子,每月的薪钱比在外面掌勺也多一些,年节也有一些额外的奖赏填补,这些年积攒一些钱,两年前我成了婚,又从白家又借三十贯钱,家主都同意了,对我是恩重如山,我赵大宏有今日小日子,都因为家主的关照,心存感激,对家主忠心无二,对白家也是如此。在这里起誓,绝非我投毒,如果我那样干,还是人吗?简直猪狗不如,丧心病狂,不得好死!” 赵厨子越说越激动,情绪差点有些失控了。 苏宸点头,认可了他这番肺腑之言,催促道:“让你来选,觉得哪几人嫌疑大一些?” 赵厨子扫过其余六人,然后说道:“我觉得廖关、春香、田小乙有可能。” 廖厨子指着赵厨子道:“赵厨子,你胡说八道,我有什么可嫌疑的?” 赵厨子回怼道:“只是猜测,每个人都要猜的,那日我见你一个人在灶房鼓捣,非是用膳时间,所以有些怀疑。” 廖厨子辩解道:“那晚是白二爷喝醉了后,二夫人让我给他熬制一碗醒酒的汤儿,这也有嫌疑吗?” 苏宸说道:“这只是赵厨子的猜测,是不是你,还要等证据出现,现在论你来自述吧,也要选择三个人!” 廖厨子解释道:“我来到白府六年了,当初在白润楼做菜,后来因为白家缺了厨子,就把我调过来了,进入白府这些年,廖某是兢兢业业,经常被家主夸赞,在这里我有丰厚的薪钱,吃喝不愁,早把自己当成白家下人要留在府上干到老,对白家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苏宸点头,问道:“那你怀疑谁有嫌疑?” 廖厨子有些来气道:“我觉得是赵大宏,邹明,春香!” 苏宸对着春香道:“你被点了两次,现在轮到你陈述……” 就这样,这七个人轮番自我辩解,并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被怀疑最多的三个人,分别是廖关、赵大宏、春香。 彭箐箐在旁早就听得一头雾水了,觉得谁都有可能,又觉得没有真实证据,谁都可能是被冤枉的,猜测不足为信。 苏宸却微微一笑道:“我现在已经有了眉目了,给你们每人一支笔,一张纸,背着所有人,偷偷写下一个人的名字,得票最多者,嫌疑也就最大了。” 七人接过纸笔,相互看了一眼,都开始背过身去写上一个名字,折叠起来,交给了苏宸。 彭箐箐不明所以地看着苏宸搞的这一手,心中好奇,不知道这一招是否管用。 苏宸接过来之后,也不拆开,而是喊着箐箐,离开了屋子。 白素素从另一个房间也出来了,刚才这个屋子里七人辩解和阐述的内容,她也听到了,心中也在盘算,究竟会是谁? 三人相见之后,苏宸带着二女来到白奉先的房间外轩室叙话。 彭箐箐迫不及待问:“苏宸,你搞了这么多名堂,究竟查出是谁了吗?” 苏宸淡淡一笑道:“它的名字,应该就在这些纸内。” 当把七张纸打开后,发现了赵大宏、廖关、春香三个人的名字,比例数是三三一。 白素素疑问道:“赵大宏和廖关的名字最多,难道是他俩?” 苏宸沉吟一下,微笑摇头道:“赵大宏三票,是因为他第一个开口,得罪了三个人,所以,被报复的情况居多,春香和廖厨子则是因为别人先入为主,有人怀疑也是正常,但廖厨子却有三票,这说明,他的问题才是真有问题。” 彭箐箐问道:“那接下来该如何审讯?” 苏宸回道:“重点突破就行了,素素,李教头那边,有没有查到一些线索?” 白素素摇头道:“在他们各自住处,并无发现毒物药粉之类的东西。” 苏宸沉吟一下,忽然说道:“我明白了,此人投毒的药包,有可能是经过府内其它人之手,传到他这里,而非从外面直接带入的,留下线索极少。对了,这个廖厨子,跟你二叔关系如何?” “跟我二叔?”白素素怔了一下,旋即似乎明白了他意思,沉思了一下,说道:“关系还不错吧,廖关似乎是我二婶蔡氏的远房的一位亲戚。” 苏宸点头道:“那就是他了。” 第一百五十章 不打自招 苏宸让人先把赵厨子、春香等人单独叫出来,询问一下,走个过程,旁敲侧推廖厨子平时的喜好、性格、优缺点,对这个人有更多的了解。 然后,再让李教头带人把廖厨子单独喊出来,放在一个没有窗户的小黑屋内。 苏宸和彭箐箐坐在椅子上,桌案前放着两站油灯,颇有点审讯室的气氛,在这单独审问他。 廖厨子有些紧张地看着二人,疑惑道:“真不是我干的,你们怎么就不相信呢?” 苏宸面无表情,冷冷道:“不是你干得?可是七个人中,五个人都写的是你干的!” 廖厨子闻言,脸色大变,猛地摇头,辩解道:“不可能,他们这是血口喷人,栽赃嫁祸给我。” “嫁祸给你?不见得吧?”苏宸微微一笑,显得有些胸有成竹。 廖厨子眸子转动,看向苏宸道:“这不是嫁祸是什么?小底本本分分在白家做事,现在家主出事了,他们串通起来,为了自己不担责任,就嫁祸给我了,这不公平,我不是投毒者,知府大小姐,您可要为小底做主啊!” 彭箐箐听到这,也没了什么主意,让她动武可以,动脑子的话,简直一团浆糊了。 “你老实交待就行了。”彭箐箐在进屋前,就听苏宸分析,猜测此人便是投毒者,虽然她对苏宸有这样儿那样儿的小意见,但是在许多事上,立场还是一致的! “小底真的无从交待,不是我干得!”廖厨子还在那装无辜。 苏宸目光盯着廖厨子,郑重其事道:“我们已经派人从你住处房间内,搜出了毒药瓶子,里面放着鹤顶红,你就是用着鹤顶红,毒害了白家主,他如今中毒严重,已经不是中风症状了,随时就要一命呜呼,你就是害人凶手!” 廖厨子摇头道:“鹤顶红?不是我,绝不是我的!” 苏宸一口咬定:“从你房间搜出来鹤顶红的毒,白家主恰好中毒,那一定也是鹤顶红的毒了,廖关,你好狠的心啊,你这是用它毒死家主!他若一死,你就要偿命!” 廖厨子矢口否认:“不是鹤顶红,绝非是我的毒!” 苏宸怒喝道:“那你投的是什么毒?” “是乌头碱…...”廖厨子刚说到一半,就停住了,捂住自己的嘴,脸色发白。 苏宸嘴角溢出一丝笑容道:“对,就是乌头碱,还夹杂了一点夹竹桃,混合在一起,是也不是?虽然药粉并不致命,却能使得白家主中毒,诱发中风症状,口眼歪斜,不能言语,半身不遂,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廖厨子还想否认,但是彭箐箐一拍桌子,怒斥一声:“廖关,好大的胆子,你谋害白家之主,吃里扒外,犯了谋害罪!” 廖关脸色如纸白,害怕着摇头“不是这样……” 这时候,房门被打开,白素素、郑管事、李教头都进来了。 白素素目光寒冷盯着廖关,说道:“毒药是丁家人给你的吗?你串通了丁家?谋害主人,白家有权按家法处置,剩下半条命,再送去知府报官!” 廖关立即跪地磕头道:“大小姐,我没有私通丁家,是、是……” 说到一半,廖厨子欲言又止。 白素素冷声问道:“是谁给你的药物?如实说出来,或许能够免你家法刑罚,否则,下场难料!” 廖关被白大小姐的气势一压,身子微颤,咬牙道:“是白二爷!” “我二叔?”白素素神色凝重,带着几分冷意,果然跟苏宸推测的差不多。 “是白二爷让我这样做的,威逼利诱,小底不敢不敢做啊?他亲口说这药不伤人性命,只是暂时让家主口不能言,卧床不起,这样白二爷他就能夺取家主之位,事成之后,许诺给我一千两银子,还会提拔为外院管事。” 白素素听完之后,已经能够推通前因后果了,沉吟片刻,说道:“还有剩下的毒药被你藏匿在何处?” 廖厨子惶恐道:“被我藏在假山后的一道石头缝里。” 白素素当下吩咐道:“李教头,带他下去吧,找到毒药拿回来,然后把他关入一间柴房,严加看管!” “是,大小姐!”李教头拱手,领着家丁上前,把廖厨子给带去找藏匿的剩余毒药了。 彭箐箐拍了拍苏宸肩头,惊喜道:“行啊,苏宸,想不到你真会审案子,把他给审出罪来。” 苏宸感觉到这次箐箐没有用力拍,谦虚道:“只是运气好罢了!!” 彭箐箐露出笑容道:“不用谦虚了,似乎比知府衙门的那些人审案子都要厉害了,法子也奇特。” “苏宸,谢谢你了。”白素素对着苏宸温柔说道。 苏宸看向白素素,关心问道:“素素,你打算如何处置他,要不要跟你二叔摊牌?” 白素素犹豫一下,说道:“二叔志大才疏,摊牌与否,对我掌控白府,构不成太大威胁。如果闹僵,反而使得白府不宁,人心惶惶,也让外面的人增加笑柄罢了。反正二叔如今被看守起来,翻不起大浪花,反倒是丁家值得怀疑,肯定是他们勾结了二叔,给他出谋划策,提供了毒药。这种乌头碱在军中管控都十分严格,润州城外的地方团练军和江阴军,都是由殷刺史管辖,让人取出一点乌头碱之毒,便再容易不过了。” 苏宸轻叹道:“的确如此,丁家并不可怕,丁家背后有殷刺史这个靠山,白家想要彻底扳倒丁家,可就难了。” 白素素摇头道:“不求扳倒,能够自保就行,自唐末黄巢起义后,五代更迭,只有百年的世家,却无百年的朝代,许多小朝廷只存活二三十年而已,只要白家不彻底倒了,要熬走一个刺史还是容易的。” 苏宸闻言之后,看了白素素一眼,觉得她说的还挺有道理。 五代十国的混战局面,立国二三十年就亡国的太多了,甚至只存活了十年之内的小朝廷也有。各地乡绅大族只要保护住自己,不在乱世中被抄家灭族,那么就能不断延续下去,传承百年,仿佛魏晋隋唐时期那些门阀世家一般。 只不过,他们这些商贾家族在朝政上的影响力有限,也没有受到读书人尊敬,身份上跟以前尊贵显赫的门阀势力,还没得比。 “走吧,内鬼奸细查到了,我们去看看刘师弟为白家主清毒如何了?”苏宸提议道。 白素素点头,转身往外走的时候,忽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总称呼家主,有些外道了。” “……”苏宸神色一怔,心想我不喊家主,难道还跟你一起叫爷爷啊?非亲非故的,才不让那个抠门老爷子占便宜呢。 第一百五十一章 看热闹不嫌事大 润州城,韩府。 韩熙载坐在书房的软塌上,穿着宽松长袍,头戴乌纱材质的束冠,看样子颇有魏晋玄士的遗风文骨。 他手里拿着印刷版的隋唐演义,看得津津有味,心中既感慨着乱世豪雄、瓦岗结义、大隋崩塌,又感叹着苏宸文笔巧妙,长篇故事引人入胜,看得人直想追更啊!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韩小胖的声音:“爹,出事了,爹出事了……” 韩熙载闻言,嘴角一颤,目光看向房门被打开正冲进来的小儿子韩云鹏,拿着手里的隋唐演义传奇小说分卷本,直接砸了过去,一边怒喝道:“小兔崽子,你爹还没出事呢,你诅咒什么?” 韩云鹏抱头躲避,嬉笑道:“爹爹莫打,孩儿真的有事情要说!” “你能有个狗屁事儿?”韩熙载一脸不屑。 韩云鹏焦急道:“哎呀,是苏大哥,苏宸的事!” 韩熙载听到苏宸的名字,这才关注起来,问道:“他出什么事了?” 韩云鹏解释道:“他也没出什么事,准确来说,是白家出事了!白老爷子中风不随,口不能言,白素素的二叔在家里夺权。外面有丁家联合了众多做陶瓷生意的商贾,集体毁约,不再从白家订购白瓷。而且,据说丁家要联合其它大家族磋商,要给白家截流,使得白家经营的酒楼、布匹、当铺、商号都要进行阻击,追要垫付款,或是减缓提供青菜羊肉酒水等,让白家彻底崩塌。” 韩熙载有些疑惑问道:“这跟苏宸有什么关系?” 韩云鹏得意洋洋道:“这您老就不清楚了吧,白素素和苏宸……有一腿!” 韩熙载愣住了:“什么有一腿?” 韩云鹏嘿嘿笑着道:“就是私交莫逆,苏宸跟白素素有着婚约,而且两个人有生意交往,孩儿在苏大哥家里,遇到了好几次白大小姐。在外人面前,她是清冷孤傲,在苏宸面前,嘿嘿,却表现的十分温柔,就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这两人关系不简单,估计只差捅破那层关系了。” 韩熙载闻言后,略一思忖,明白了儿子这番话意,是白家出事了,白素素与苏宸关系匪浅,那么苏宸肯定会帮忙白家,一起陷入麻烦中。 不过,他故作不知道:“这与我们韩家有何关系,你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怎么就没关系了,苏大哥与我一见如故,我已经把他当成兄弟了,再说了,爹你不是也挺看重他了吗,那丁家有殷刺史做靠山,官商勾结,打压白家,爹爹你不出门训斥那殷刺史,白家想要翻盘,可就难喽,到时候苏大哥跟白素素的生意也就都泡汤了。” 韩熙载想了想,心中暗笑,并不打算帮助苏宸,因为他也想看一看,苏宸除了写诗词、会医术之外,还没有其它本事。 如今韩熙载年过花甲,心中志向已经大不如前,也感受得到江南唐国是不如北方宋国的国力,人才,甲士,斗志等,都大大不如,宋国的国主赵匡胤,据说是一位雄主,麾下骁勇善战的猛将如云,纵观唐国,却没有多少务实的人,军方唯有林仁肇一人可堪大用而已。 这个苏宸自从相识之后,就一直善于藏拙,不愿意露出真本事,这一次白家危机,韩熙载想要趁此机会,看一看苏宸有没有什么务实能力,可以帮助白素素度过难关,借此考验一下他的才能。 “不急,我看那苏宸有些能耐,先让他自己折腾吧,若是这个难关都度不过去,那为父也算白看重他了。” 韩云鹏数落道:“爹,你这样就有些不仗义了,人家关键时候救了你,你关键时候看人家热闹啊!” “兔崽子,说谁不仗义呢,说谁看热闹呢!”韩熙载拿起床上的东西再次砸了过去。 韩云鹏抱头鼠窜,一边嘟囔着:“看热闹的都不嫌事大啊!” …….. 芙蓉楼,第三层雅间。 丁家的家主丁跃溪,宴请了同是江左九大家族巨贾的家主,分别是范家主范荣、杜家主杜青云,颜家主颜吉,慕容家主慕容昭! “不知今日丁家主把我们邀请过来,所为何事?”慕容昭已经听到丁家向白家下黑手的消息,但是表明却装作不知,有些明知故问地试探问。 丁跃溪微微一笑道:“几位家主都与我年纪相当,阅历不相上下,丁某人在这里,也不拐弯抹角卖弄了。我丁家掌握了白瓷和青瓷的两种烧制手段,已经可以将白家的生意额给吞下,以后白瓷青瓷,丁家都会生产出来销售,目前那些做瓷器生意的乡绅们,皆是答应给丁家签署一份合作约定,纷纷抛弃了白家。” 其余四位家主闻言,脸上没有太意外的变色,心中早就有所分析,或是有所耳闻了,他们在推测着,今日丁跃溪找他们来做什么? 颜家主不咸不淡道:“丁家主,你找我们过来,不会是为了炫耀一下吧?” 丁跃溪摇头微笑道:“当然不是了,而是觉得白家毕竟是江左顶级商贾家族之一,光丁家自己难以全吞下,所以需要诸位盟友。” 众人心中一动,再猜测他的话意。 慕容昭淡淡道:“丁家主,有话不妨直说了。” 丁跃溪也不卖关子了,如实说道:“白家底蕴深厚,陶瓷产业虽然是白家的支柱产业,但是只占了白家一半的利润,他们还有一半的利润,来自酒楼、布匹、典当、米仓等,都有涉及,甚至不少的货物,都是来自诸位的家族提供,商业互助。如今白家给诸位家族提供的白瓷器,我丁家愿意比白家低二成的价位出售,要求几位家族停止向白家的酒楼、布行等物资提供,甚至要求依附尔等的家族乡绅们,也停止给白家的供货,使得白家生意彻底瘫痪下来。” “那我们有什么好处?” 丁跃溪笑着道:“白家一倒,那些酒楼、布行等,无法经营下去,都会低价盘售出去,到时候,你们可以收走,大伙一起瓜分白家财产,各有所得,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吗,九大家族缺少了一个,以后咱们的生意资源会更多一些。” 四位家主相互看了一眼,觉得颇有道理,心中早有了这种想法,只等这个契机呢! 第一百五十二章 想到一个方子 苏宸等人进入了内轩,看到刘思景正在给白家老爷子针灸排毒,还吩咐白家的仆人,按照他写的药方去抓了草药,熬制出药汤,给白老爷子服下了。 “刘师弟,白家主的毒清除的怎么样了?” 白素素、彭箐箐也都关切地看着刘神医,等待他回答。 刘思景见到苏宸询问,回道:“已经排出了部分毒质,乌头碱和夹竹桃这种两种毒,刚好我以前碰见过,所以,只要针灸和服药几次,七日内便能够排出体内存留毒素。不过,还有一个棘手事。” 苏宸好奇问道:“哦,什么棘手事?” 刘思景表情带着些遗憾,叹道:“这些毒素入体之后,被白家主身体吸收了一些,已是进入了脏腑和经络内,导致了这种中风发作,转为了实病,哪怕毒素清除了,不害了白家主的性命,但是中风症状还是会存在,只稍微减轻一些,光用风引汤无法有效治疗。” 苏宸微微点头,明白了他的话意。这两种毒物,都能够引发人的肢体麻木,眩晕恶心,半身不遂,严重者还出现了心脑血管中风、肝肾功能损害。而白家主因为年纪大的原因,心脑血管很脆弱了,所以,演变成了真正的中风疾病。 而在唐末五代,杏林郎中对中风疾病的研究还比较浅,汤药方面也没有什么针对的特效药,因此,刘思景才会觉得很棘手。 “是这样啊……”苏宸陷入了沉思,脑海里在想着外公在他小时候,让他背过的那些古药方子。 事关爷爷的安危和疾病,白素素露出焦急的神色来道:“刘神医,就没有其它的药方可以救治中风之疾吗?” “唉,难啊,自汉代张仲景创下的两个药方后,一个失传了,一个变成了简版,药效有限,若是凑齐了两个原版药方,或许把握会大一点。不过,中风之疾自古以来,就十分难治愈,便是张仲景复生,怕是也难以把白家主治好了。”刘思景摇了摇头,说出了苦衷。 彭箐箐伸手推了推苏宸,嗔道:“苏宸,平时你鬼点子最多,你倒是想个办法啊,白爷爷中风已没法子治愈了。” 苏宸被她一摇晃,回过神来,听着彭箐箐的话,苦着脸无奈笑道:“我又不是万能的!”(不算苦笑吧!) “不行,你一定要想出办法,不然……”彭箐箐轻哼。 苏宸向后跳开一步道:“不会吧,救人救不好,难道还要揍人,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刘思景闻言之后,脸有些不自然了,他方才说了一堆无法治愈、十分棘手的话,难不成这知府千金还不放过他们了? 白素素见状,朝着闺蜜道:“箐箐,别闹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强求不得,爷爷这次遭了暗算,中毒引发风疾,半身不遂,这是爷爷的不幸,也是我白家的劫难,怪不得郎中,无关苏宸和刘神医的事。” 刘神医听到白大小姐这样劝解,脸色转安,稍稍自然了一些。 彭箐箐无奈一叹:“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白爷爷如此痛苦吗?口不能言,肢体不能动,生活不能自理,多遭罪啊!” 白素素黯然神伤,轻轻叹一口气道:“那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刘神医也说了,便是张仲景神医复生,也是枉然了。” 彭箐箐有些伤感道:“要是有武侠传奇小说中的灵丹妙药就好了……” 自从她听过苏宸讲过倚天屠龙之后,对江湖传说,武林轶事愈发有些当真了。 苏宸犹豫一下,说道:“我这想到了一个方子,或许可以试一试。” “你?”白素素和彭箐箐、刘思景全部转过身,目光看向他。 “什么方子,快快说来!”彭箐箐一下子攥住了他的手腕,露出强烈的好奇心。 苏宸呲牙一下,甩了甩胳膊,蹙眉道:“能不能别每次都动手,你这手劲儿也太大了,我就感觉被螃蟹钳子夹住了。” “你说谁是螃蟹呢。”彭箐箐撅起嘴,再次使劲儿了。 “啊,好疼,完了,药方要忘记了……” 彭箐箐闻言,立即松手,吓了一跳道:“快说出药方来。” 苏宸轻哼道:“被你这么一使劲攥住,手臂一疼,有点忘了。” 彭箐箐有点懊恼道:“你怎么这么没用啊,我用这么一点力就喊疼!你用力试试我,看我喊疼不?” 说完之后,她把自己手臂伸出去,让他来用力攥。 苏宸心想:我才不攥你手臂呢,这么肤浅幼稚!有能耐,咱们试其它地方! 白素素听苏宸和箐箐越扯越远,忍不住开口道:“苏宸,药方你还能记起来吗,能否治疗爷爷的中风之疾?” “容我好好想想,忘记了一半,不过还有些印象。”苏宸装出冥思苦想的样子。 白素素和彭箐箐眼神带着期待,连刘思景也眼神灼热,因为前几次,苏宸每次提出的药方,都十分管用,比如上次给他那一张治疗体内脏腑伤痛、消除炎症的药方“鱼腥草药汤”,就是新颖独特的新方子。 这一次,如果苏宸还能拿出治疗中风的方子,那么肯定也是当世少有的药方了。 苏宸此时想到了清代王清任在宋元明的中风治疗基础上,加入血瘀辩证,提出“气虚血瘀”之论,创立了最着名的“补阳还五汤”,被后世所推崇,一直沿用至现代,效果很好。 “想全了,这个药方,叫做补阳还五汤,可以专门针对中风疾病!”苏宸微微一笑,走到桌前提起笔,一边写着方子,口中一边念着歌诀:“补阳还五赤芍芎,归尾通经佐地龙,四两黄芪为主药,血中瘀滞用桃红。” 刘思景在旁认真看着纸上的草药组成:黄芪、当归尾、赤芍、地龙(去土)、川芎、红花、桃仁等…… 苏宸把每一种药草的配量也写好了,递给刘思景道:“用这个方子吧,可以针对中风有特效,你也抄一份,以后留作你们百味堂的镇堂方子,多用来救济百姓,但不可要高价,当让更多百姓可以减少此病的痛苦,造福江南百姓!” 刘思景激动万分,不断点头:“苏师兄请放心,此方若真有效果,刘某会以最低价来救治百姓,绝不会以此牟利。” 白素素和彭箐箐眸光看着苏宸,多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半个时辰后,熬制好的“补阳还五汤”给白老爷子服下了,苏宸、白素素等人退出了白奉先的房间,在白府折腾了一下午,此时已经斜阳西垂,黄昏降临了。 白素素亲自送了苏神医出府门,以此在表达对刘神医反复登门过来救治家主的谢意。 当她回到自己院落前,已吩咐厨子做了一些饭菜,送上了她阁楼的房间。片刻后,白素素与苏宸、箐箐一起用着晚膳。 “苏宸,这次真要好好谢谢你了,我敬你一杯。”白素素提起一个白瓷酒盅,主动向苏宸敬酒。 苏宸看着白素素那倾城容貌,摇头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最主要的是……” 白素素柳眉微动,眼眸闪烁,听他语句一断,似乎要说什么递进意思,难道他要……对自己表达一丝爱慕的言语? 她心中有些复杂,在犹豫着,如果对方说最主要是喜欢她这个人,自己该如何拒绝?或是搪塞过去,还是心照不宣地接受? 就在白素素心中思考的瞬间,苏宸已经继续向下说道:“最主要是......你们白家若真倒了,我赚钱的规划就此泡汤了,上哪找你这样合适的生意伙伴去!” 白素素闻言脸色一凝,眉梢眼角的春意还没有绽放开,就直接消散了。 这个苏宸……还真是有些欠揍啊,难怪箐箐半夜里磨牙,说着梦呓话都是喊着要揍他。 现在连她都想揍人了。 “愣着作甚,吃啊!”苏宸看着白素素怔在那里,他还没有察觉出女孩子表情细微的变化,自顾着大快朵颐。这一天可是累坏了,昨夜通宵炼制陶瓷,上午骑马一阵颠簸赶路,中午登门白府,没顾上膳食,又审讯忙活一下午,熬至现在,真是饿得饥肠辘辘了。 白素素夹起来一个豌豆放入朱唇中,嘴里嘎嘣嘎嘣嚼着,盯着苏宸看了好几眼,这才平复心情,恨恨地收回目光。 彭箐箐也是饿急了,吃起来比苏宸还快,食量还大,吃到最后,都快跟苏宸抢起来了。 苏宸一脸无语道:“我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饭量这么大啊,也忒能吃了,不怕长胖啊!” 彭箐箐轻哼一句:“废话,本姑娘每天习武练拳,动作剧烈,不多吃些,很快就消耗没了,古时候有拳师一顿能吃一只羊,或半头牛的,那才叫大饭量。” 苏宸咋舌,不过听后也有了几分明悟,难怪自己饭量也增加不少,看来练拳跟食量,还是有一定关系的。 三人吃过饭后,天色已晚,苏宸想要提出告辞,回自己的苏宅去,毕竟七八日没有见到乖巧萌呆的灵儿了,心中有些挂念自己的妹子。 “苏宸,我有一些生意上的事,能留下陪我商议一下吗?”白素素提出挽留。 苏宸犹豫一下,微微点头,正所谓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自己既已经决定帮助素素和白家摆脱危机,那么就要尽力到底! 这里面,交情是一方面,主要是苏宸的那几个项目,的确需要白家来生产制造,销售经营,获取巨额利润,算是战略合作方了,他本着帮人即是帮己的想法,一定要辅助白素素撑过这次家族危机。 “好吧,那我再待一会。”苏宸应承下来。 彭箐箐则站起身,伸展了一下手臂,瞬间凸显出娇美修长的身材,说道:“你们先聊吧,我去院里练功了。” “你都这么厉害了,还如此勤快练功啊!”苏宸有些郁闷,这妮子这般刻苦练武下去,自己永远不可能追得上她,岂不是以后自己都没机会翻身教训她了。 彭箐箐横了他一眼,得意道:“那当然,习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是当年老拳师告诉我的。我要不停练,日日练,这样才能更进一步。” 苏宸问道:“你练功那么厉害干什么,难道真要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去啊?” 彭箐箐不以为然道:“武功练得好,才能不被欺负,以后可以保护你们啊” “就怕以后,没有人敢娶你了,当心嫁不出去。”苏宸吓唬她道。 彭箐箐脸色一顿,双手活动一下手指骨节,一阵炒豆子般噼里啪啦的声音,瞪着苏宸道:“你再说一遍!” 苏宸愣了一下,然后改口道:“我有说什么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行了,你赶紧出去练功吧你!” “哼!”彭箐箐轻声娇哼了一声,挺起秀鼻,表情倒是一点也不寒冷,反而嗔哼中带着些许可爱,转身离开了。 苏宸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对着白素素吐槽道:“切,你这闺房密友,真不懂幽默,开玩笑都不行!” 白素素闻言哭笑不得,心想你拿她嫁不出去开玩笑,没真揍你,都算她脾气、涵养渐好了。 “以后还是少拿箐箐婚事乱开玩笑了,她到了这个年龄,最不愿意听的就是嫁人的事,你这样皮,很容易挨揍的!” 我怎么就皮了?本来就是说的实话嘛! 苏宸摇头无语了,坐在桌前,唇干舌燥有点口渴,随手从桌上拿起一个白瓷茶杯,就灌了一口茶水下去。 白素素见状,脸颊微红,有点羞恼道:“你拿错杯了,那是我的茶水……” 苏宸有点尴尬,好在对方是个倾国倾城大美女,他倒是没有犯膈应,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事,我又不嫌弃你,没流进口水就行……” 白素素被他这样一说,脸色反而更红润了。古时候,哪怕是夫妻在日常中也很少使用一个杯子,共饮一杯茶水的,或许只有在某些特殊场合才会出现,比如闺房之乐,比如新婚之日啥的。 不过苏宸喝她剩下一半茶水的做法虽然有些孟浪,但白素素也看得出他并非有意,反倒是率性而为,自己若再纠结此事,反而显得拘于小节了。 跟他相处久了,也倒是放得自然率真一些,白素素没有继续纠结,而是她又拿出一个空茶杯,给自己倒了茶水,也给苏宸的杯子斟满。 “现在白家形势如何了?”苏宸主动询问了一句。 白素素坐在他面前的梨花木圆凳上,平静说道:“不大好,方才听过孔掌柜送回来的消息,丁家在芙蓉楼设宴,请了范家、杜家、颜家、慕容家的家主,即便不听他们谈的内容,素素也能猜到,这五家肯定要结盟,在图谋白家的产业,会联起手共同打压白家了。” 苏宸神色微凝,似乎察觉到了白家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气氛。 第一百五十四章 哥有青白瓷 苏宸沉默了下,试探地问道:“五家联合打压,形势会很严重吗?” 白素素神色凝重道:“不容乐观,润州城是唐国第二大城邑,又毗邻金陵渡口,入江和出海都从这里登船,所以润州城内人口多,商贾多,而江左商会的地位也就愈加重要。大大小小的商贾乡绅抱团在一起,每年都有商盟年会,根据家族大小和财力,分配一些份额和资源,对做生意的规模限制有约定等。” “如果五大家族同时打压白家,那些依附他们的那些二三流家族,也会跟着效仿,断了跟白家的生意。到时候,白家商铺都会面对巨大压力,出现断货和排挤,不只是瓷器方面,就连酒水、生肉、青菜、海鲜、糖醋盐茶、丝绸布匹、笔墨纸砚等等,都可能受影响,一些订单尾款还会被催账,面对钱贯资金周转不够的危险,孤掌难鸣了。” 苏宸心中明白,这就好比后世两大敌对集团公司的商业战、股票战一样,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都希望把对方搞垮,股票崩盘,一败涂地,彻底宣布倒闭关门为止。 “白家在九大家族中,跟哪一家关系密切啊,可有盟友?” 白素素沉吟一下,回道:“在九大家族中,白家跟陆家关系最好,陆家的现任家主陆天南,当年与我爹交情也不错。” 苏宸疑惑道:“陆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白素素诧异地看着苏宸一眼,心想润州城的人,还有不知道九大家族,各自经营什么主业的吗? “你当真不清楚陆家的生意吗?”白素素有些质疑。 苏宸尴尬说道:“我就是想让你重新给我详细讲解一下,总比我在市井道听途的消息可靠!唉,我说你这个大小姐,说话不要这么直来直去好不好,要适当有些情趣。” “……”白素素心中又有一股想揍人的冲动了。 好在白大小姐的涵养性够好,深吸一口气,不跟他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了。 白素素娓娓道来:“陆家是做茶叶生意,自称祖上是唐代茶圣陆羽的后人,这有待宗谱考究真实性。在润州城外的许多茶园、茶林,都被陆家承包下来,栽种各种茶树等,茶叶的种类很多,品质也很好,我们白家酒楼和商铺用的所有茶叶,也都是从陆家购买,而陆家每年也会从白家买走大量的白瓷茶具等。” 苏宸点点头,明白了陆家的生意了,就是产茶叶、卖茶叶的巨贾。在唐宋时期的丝路之路或是海上贸易,中原主要出口陶瓷、茶叶、金银器等,所以,别小觑了茶叶,能做大做强的也是绝对大商贾了。 “关键时候,陆家能够给白家坚定支持吗,比如借款补充白家的资金链,或是站在白家的身旁并肩作战?”苏宸询问,想要辨清敌友关系。 白素素沉吟一下,叹口气道:“商贾逐利,义气反而不是最看重的,白家如果没有可扭亏为盈、反败为胜的底牌,陆家也不会坚定支持白家,最多私下借出几十万贯钱应急,提供一些货物物资,应对短期需求,长期的话,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苏宸道:“劝说那些白家族老的时候,你不是已经有了规划了吗?以香皂肥皂,何有高纯度酒来画饼,拉拢了人心,同样也可以说服陆家人啊!” 白素素摇头道:“陆天南持重老成,不会轻信这些说辞,即便我们有香皂在手,但在白家的主要产业瓷器方面,毕竟遭到了重创,光凭香皂肥皂,只能算出了奇招,但无法将白家的危机彻底化险为夷,打破丁家的算盘。” “而那高纯度酒,从发酵、酿制等一系列流程下来,需要一年时间,除非用你的简易办法,靠买入酒水来蒸馏,最快地蒸制出来。但是大量购置酒水,一来会引发范家、杜家的警惕,阻断给我们提供酒水;二来成本也大,我们的利润并不高。只有自己酿制,把握了源头,才能压缩成本。” 这白素素经商头脑还是极强的,诸多细节和成本控制,隐患方面,都考虑得很清晰。 “主业瓷器?”苏宸忽然一顿,这才想起来,他自己昨夜熬制了一夜,炼制出青白瓷了。 但今日的一番折腾,把这件事都给忘记了,此时这才记起来。 苏宸伸手在自己腰间悬挂的囊袋里摸了摸,掏出了那个巴掌大小的小瓷瓶,样子虽然丑了点,但是瓷釉色泽却是与众不同的,递给白素素说道:“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 “看看就知道了,怎么样?”苏宸满心欢喜地问道。 “造型,有点丑啊!线条也不行,瑕疵比较多,还有细微裂纹,这是你从哪捡到的残次品?”白素素比较客观地分析。 苏宸的笑容僵住了,目光不善地瞪向了白素素。 “怎么了?”白素素看着他皱眉动怒,有点莫名其妙。 苏宸痛心疾首道:“都说男人只喜欢看外表,不重内涵,女人也是一样啊!” 白素素听的一头雾水,问道:“苏宸,你没事吧?” 苏宸没好气道:“你好好看看釉色!” 白素素闻言后,带着几分好奇,仔细观察瓷瓶的釉色,刹那间,脸色一惊,朱唇微微张开,眼神有点发直。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苏宸的脸色这才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撇嘴道:“这个瓷瓶的釉色,是我在白家的烧瓷庄园内,忙了七天七夜,废寝忘食,披星戴月,呕心沥血,才研制出来的,我叫它青白瓷!虽然外型还不够美观,那是我的手法不够娴熟,在细微技巧上还有不足,但是这个青白瓷的釉色,却是很正宗地道,全新的釉品瓷类了。” “青白瓷!”白素素眼里露出几分惊讶之色,喃喃自语,已经明白了它的含义。 这是一种介于青瓷和白瓷之间的瓷类,釉色白中微微闪烁青色,青中有白,白中有青,透明如水,胎体轻巧,如同玉色一般,不像青瓷那样深暗幽冷,也不像白瓷那样洁白单调,这种青白瓷的釉色,十分符合士大夫阶层“君子谦谦,温润如玉”的要求。 “这是你烧制出全新的瓷器?”白素素几近惊呼出来,以往她是多么的淡泊、雅高、镇定、清冷、娴雅……此时却也有些失去了平常心,打破了高冷女神的形象,变得更加真实。 “对,就是这个惊讶,就是这个喊声,很真实的感觉,再来三遍!”苏宸露出笑容,希望引导着白家大小姐,能够有血有肉一些,不要像以前那么清冷镇定、古井不波。 “别跟我皮,痛快说,是不是你最新烧制的!”白素素这时候,猛然一拍桌子,仿佛彭箐箐附身一样,变得既狂暴又霸气! 苏宸有点傻眼了,他刚才是打算把白素素调教成有血有肉、更加自然率真的大家闺秀,而不是调教成另一个彭箐箐的暴力女啊!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它很丑却很有价值 室内灯光如豆,并不是很明亮,青白瓷的颜色在微弱的灯光下,并不是多显眼,所以白素素接过手里,第一的印象就是瓶口不规则,造型外观有些丑。 经过苏宸提醒后,她对着烛光仔细观察胎体的釉色,果然与青瓷和白瓷不同了,如同玉器颜色般,很是特殊。 但白素素更关心这件青白瓷是否真由苏宸亲手制作出来,心中存疑,本想让他再次确认一下。奈何苏宸在关注白素素的表情变化,让她继续保持吃惊和惊呼的表情,终于使得白素素忍无可忍了,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苏宸直接吓了一跳,一向温文尔雅、不动声色白素素,此时当面拍桌子怒吼了,让他也有一种活见鬼的感觉。 这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 “你怎么……吼出来了?”苏宸惊疑不定问。 白素素干咳一声,掩饰住刚刚的失态,白了他一眼,轻啐道:“还不是被你气的!” “不过,能生气也行,喜怒哀乐人之常情嘛,你这样,我倒是觉得更真实一些,不用每次都一副冰冷面孔。”苏宸趁机说出他一直想说,却没有机会说出的话。 白素素眸光看着苏宸的面孔,听了他的话,怔了一下,然后叹道:“我十岁以前,也是快乐无忧的,生在大户人家,有父母疼爱,有富裕的环境,有玩的好的闺友!可是,七年前我的父亲从常州谈生意回来,遇到了山匪袭击,出了意外,导致腰部重创,双腿从此瘫痪,再也站不起来。” 说到这里,白素素声音变得低沉一些:“爹爹他不像以前那样对我慈爱了,也没了笑容,一个人整日关在书房里,后来母亲看我的眼神也变了。从那以后,爷爷就开始经常跟我讲生意的事,让我多学习算术和管理账目,我就再也找不到童年的那些快乐和感觉了。” 苏宸默默听完,心中感慨,一个冰冷女神的背后,都是有故事的啊! “好了,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我不是有意要气你的,只想跟你相处时候,能够不那么拘谨而已,可以看到自然率真的你,不然整日面对表情不变的倾城佳人,不苟言笑,这压力还是很大的。”苏宸安慰说道。 白素素听着他说出了一些柔软的话,似乎在向她道歉的意思,心中微微一动,当世像这样的大才子,本应该是很孤傲的才对,对女子说软话、道歉,还真是鲜有听闻。 而且在言语中,夸了她是倾城佳人,白素素心中的怨气也消散了。 白素素声音转柔,嗔道:“对你已经笑了多次好不?素素还从未对其它的男子,每次见面都有笑容的。” 苏宸听着白素素的娇嗔,有些格外的奇怪,不过能让白素素说出这般话,自己也有一点虚荣心被满足了。 “那我还是要受宠若惊了。”苏宸笑了笑,然后不再扯皮了,郑重其事道:“这个青白瓷,的确是我这些日子在你们白家瓷窑内自己烧制出来。工艺结合了白瓷和青瓷的特点,然后融合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对火候,瓷土,配比等,都有一定要求。由于我的工艺手法粗糙,所以烧制出来,外型就显得十分丑陋,有不少瑕疵,但如果让一位白家烧瓷匠师来弄,结合我的配方,那么烧制出的青白瓷肯定就完美无暇了。” 白素素闻言之后,听出了他话中的道理,怦然心动,脸色登时间,就变得激动起来。 “当真如此!”白素素露出兴奋之色,问道:“苏宸,你真的愿意把这份青白瓷工艺秘方,转让给我们白家吗?” 苏宸微微点头,然后说道:“是啊,不然我在哪研究数日,废寝忘食的,不就是打算烧制出一种新品陶瓷,帮助你度过难关吗!” 白素素心中轻轻一颤,以她的性格,男人要打动她,光靠甜言蜜语是没用的。但是苏宸以实力可以挽救白家生死存亡,同时又说出一些令人感动的话,就正好点中了白素素的软肋,她心里那层坚厚的防御顿时失效了。 此时,哪怕这个瓷瓶的确很丑陋,但不知为何,在她眼中,却变得格外可爱、珍贵起来。 “这份青白瓷工艺秘方给了白家,你此次是打算直接拿铜钱银子,还是要利润分红?”白素素感动归感动,但还是很清醒,不会真的白拿白要。 因为这个秘方对于白家而言,很可能就是翻身机会,可以反压丁家一头,太过重要了,如此厚情,不可白受! 即便拿出一大笔巨款来买秘方,或是给出一些利润,先帮白家度过难关,然后通过制造青白瓷再把钱赚回来,完全可以接受。 苏宸本来有打算白送的,但是听到白素素这样一提,心思就活跃起来,对于白家这种巨贾而言,出点钱买专利,那是很正常的事,自己也不能穷大方! 就如同一个草根去施舍一个富豪,一个穷屌丝给一位白富美直播打赏一样,这不是思想有病吗! 苏宸很直接说道:“陶瓷是你们白家的主产业,我插足进来分利润,有些不合适,不如随便给我个三五万贯钱就行了。” 白素素听后,嘴角轻轻翘起,露出一丝笑容,苏宸考虑到了她的难处,不愿意插足白家的陶瓷产业,让她觉得苏宸这个人很知分寸和识趣,数额也没有狮子大开口,心中好感更增。 “这样吧,素素代表白家,给你十万贯钱,来买这个青白瓷的工艺秘方!” 苏宸十分惊讶地看着白素素,自己只要三五万贯钱,这个白大小姐竟然主动给他翻倍,要给十万贯钱,这不符合她资本家的本色啊? “唉呀,不容易啊!素素你竟然这般主动大方一回,真是太阳打……”苏宸看着白素素的笑容在一点点收敛,眼神在一点点凝聚透发冷芒,不由暗责自己多嘴了,急忙改口道:“真是……太感人了!” 白素素轻哼了一下,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道:“这十万贯钱,毕竟金额很大,牵扯到白家流动的资金,并非一次性支付给你,而是要分批支付。比如先给你五千贯做定金,等白家第一批青白瓷成功烧制出来,给你支付一万贯。等大批量制造出来卖出去,追加到三万贯钱。至于其余的钱呢,暂时先保管在我这里,一年一万贯返还给你。” 苏宸蹙眉道:“不是吧,这么麻烦吗?” 白素素点点头,含笑说道:“外面都传言,男子有钱就会变了性子,胡作非为。所以,我这是对你好!除非等你有急用时候,可以过找我提前取出来一些,当然,这个急用,不包括为青楼倌人赎身诸如此类的。” 苏宸看着白素素狡黠的笑容,听着话里有话的语气,她不会是还在防范我会为湘云馆花旦柳墨浓赎身的事吧? 真的是,纯瞎操心,那怎么可能啊! 他可是跟柳墨浓清清白白,绝无那种男女之情,若是自己真为她十万贯赎身,就自己扇嘴巴子! 第一百五十六章 酸酸涩涩女儿心 苏宸与白素素谈妥了合作的事宜后,打着哈哈,窗外的天已经漆黑一片了,白家庭院内四处都已经掌灯。 苏宸起身,跟白素素告辞,准备要回家歇息了。 “苏宸,不要走。”白素素忽然叫住了苏宸。 “啊?”苏宸闻言之后,吓了一激灵,身子忍不住向后跳了一下,惊讶道:“不是吧,我只出卖秘方,可不出卖自己的身子,这不是钱的问题。” 白素素先是一愣,然后脸色蓦然一红,忍不住啐道:“你、你瞎想些什么呢?” 苏宸双手环抱在前,一副戒备的神色,反驳道:“什么叫我瞎想,是你喊我不要走的,我什么也没想,只想回家睡觉而已。” 白素素没有好气道:“我是喊你不要走,只是想要邀请你立即赶往城外的白家瓷窑的庄园,连夜烧制青白瓷试验一下,你别胡思乱想!” 汗,那你不说清楚,整这误会怪谁啊! 苏宸心中嘀咕,但也不承认自己想偏了,说道:“我的意思是,我太累了,要回去休息,不能在逗留了,否则休息不好,会很伤身子的。对,就是这个意思!” 白素素听着他自圆其说的很幼稚,翻了他一眼,却也没有继续纠缠这一点,出声恳求道:“苏宸,如果不连夜烧制出来,我和族人都难以入眠,事情牵扯过大,请你再辛苦一下了。” 苏宸浑身有些疲倦感,犹豫道:“可我昨晚上刚熬夜一晚,又忙活一天困死了,现在就想好好睡一觉。” 白素素沉吟一下道:“那在车上睡吧,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只要教会了那里的工匠师,你就可以在那安心睡觉了。” 白素素着实有些心急,好不容易找到新的瓷器秘方,可以炼制出新的瓷器,对于她们白家数十年的陶瓷家族,这绝对是一个重要的机会,迫不及待打算连夜赶往城外瓷窑去炼制青白瓷,不想耽搁任何时间了。 若晚了一日,很可能对白家而言,就是巨大的打击,早一日验证出烧制这种青白瓷的可行性,她也就能早一点安心。 苏宸看出了白素素的迫切,心中竟然生出不忍之意。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条硬汉,想不到此时会心软了。 “好吧,那我一会在车上眯会!” 见苏宸答应下来,白素素展颜一笑,如一朵莲花绽放般,高雅玉洁。 “谢谢你!”白素素眸光带着几许感激和其欣喜,虽然觉得这样安排,对苏宸有点小残忍,但是白家形势危急,暂时一切要以家族存亡的事情为重了。 紧接着,白素素就出去安排了,吩咐李教头清点了二十位护院家丁,佩带了兵刃,作为护行队伍,毕竟行走夜路有些危险。 彭箐箐闻言后,理所当然也会跟去,以前她就跟白素素常腻在一起,现在多了个苏宸这个男人后,丝毫不受影响,反而三人组混在一起时间更多了。 “这么晚了,城门已经关闭,咱们还能出去吗?”苏宸询问。 白素素淡淡笑道:“箐箐可是知府千金,自然会有办法。” 苏宸恍然,差点把箐箐这个官二代给忘记了,这可是知府千金啊! 队伍夜里出发,行驶在街道上,在经过城门时候有知府千金在场,拿着随时可畅行的令牌,城门守卫顺利放行。 夜色如水,一轮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洒在城外的官道上,一片清辉。 道路两侧有成片的绿荫,树影斑驳,偶尔传出狼嚎声和夜莺叫声,很有荒郊野外的气氛。 几两马车奔走在城外土道上,苏宸和白素素、彭箐箐坐在一辆车内,他无暇在车内近距离欣赏二女倾城美貌,而是已经依靠墙角睡着了。 彭箐箐瞥了苏宸几眼,忽然对着白素素道:“素素姐,他真的自己创造出了这种新颖青白瓷,全新的瓷器,只用了七天时间?” 白素素神色复杂,点头道:“是的,就是他,连我也被震惊住了!” 彭箐箐奇怪道:“也不知他这些想法从哪来的,怎么懂这么多东西?跟其它才子都不一样,素素姐,你说他要去参加科举,会不会中状元啊?” 白素素摇头道:“他志不在此!” “真是怪人了,还有不喜欢做状元的读书人。”彭箐箐实在有点难以理解,她父亲可是一个饱读诗书的人,当年是二甲进士,一向以此为荣,前途志向也是如何当个好官,日后能够进入庙堂成为肱股之臣。 白素素看着倚靠着车厢角落睡熟的苏宸,轻声说道:“这样也好。” 她的心中是复杂的,若是苏宸真的参与科举,成为状元,那么就要会顺利进入翰林院做编纂,一朝风云际会,如鱼跃龙门一般。到时候,很可能会受到皇家勋贵和金陵城权贵大臣们的注意,他又是未婚之身,两年内极可能会被赐婚或是被其它家族联姻成婚了。 这可不是白素素想要看到的情况! 彭箐箐闻言之后,深有感同,点头道:“也对,还是这样的好,若是他成为了状元,就会做官了,像我爹那样无趣,哪能这样悠闲自在。经常被我欺负也没办法还手,若是他做了大官,殴打朝廷命官就不行了。” “……”白素素听到这个缘由,真的哭笑不得,她竟然因为想要欺负苏宸无法还手,不希望他考状元。 当然,如果苏宸知道二女在担忧他科举中状元的事,一定会觉得滑稽好笑,自己特么的是中状元的料吗? “不过,他就是有点财迷儿。”彭箐箐小声埋怨,但她的表情却充满了笑意,丝毫没有因此冲淡好感,反而就是打趣的味道。这些日子,她对苏宸“爱财有道”深有体会,对方有着自己的底线和准则,箐箐心中已经没有了以前那些负面看法了。 白素素闻言,嘴角也溢出一丝浅笑,酒窝初绽。她愈发觉得,跟这个苏宸相处,颇为融洽和舒服,真的希望这种关系可以保持下去,但旋即又觉得不大可能,忍不住轻轻一叹。 此时,苏宸睡得太熟太沉了,身子随着马车摇晃,靠着车厢不稳,开始向侧面歪斜下去,彭箐箐手疾眼快,一下子扶住了他的身子,免得他身子倒下来。 “我来吧。”白素素说完,挪动了一下位置,坐在对面苏宸的身侧,然后让彭箐箐把苏宸的脑袋瓜,倚靠在她一侧的香肩处,自己来做他的靠桩儿。 彭箐箐有点意外,这可是有点肌肤之亲了,以白素素的性子,竟然做出这样的动作,让她既感意外,又有一点酸涩朦胧的感觉…… 解释一下本周更新少的问题! 诸位兄弟姐妹、读者朋友们好: 最近几天本书更新量少,作者在这里先给大家道歉了。 由于本人(江左辰)这几天正在剧组拍戏,时间不稳定,所以才导致这周内本书的确更新量少,有两三天都是一更,只有一天是两更,十分惭愧。 这部戏是江左辰担任剧本编剧,电影的名字是《白日做梦》,是网络电影(时长90分钟),改编龙竹都市幽默小说《圆梦订制》。 此次是三部电影连拍,片名:《白日做梦1之逆袭人生》《白日做梦2之无悔华夏》《白日做梦3之心神荡漾》,三个剧本均由本人参与了编剧工作,目前正在山西-大同拍摄第一部戏。 江左辰作为剧本编剧,过来参加开机仪式和探班,跟导演、演员等每天围读剧本,并且跟现场看景和拍摄。再过三天,本人就可以离开剧组返回家中了,到时候小说更新就会恢复稳定了。 在这里给大家说一声抱歉,更新不够,很不好意思。 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本书,六月份会稳定住更新,至少每天2更的进度! 本书的均订,今日冲破了3000大关,进入了精品频道,同样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喜爱! 五月的新书综合月票稳定在了前十,历史分类月票排名也稳定在十名左右,都离不开大家的支持,作者本人十分的感谢! 请大家继续支持,后面的剧情,会逐渐脱离套路,进入南唐风云诡变的朝堂,以及跟北宋的对抗之中,全新的剧情,且看苏宸如何在南唐崛起! 第一百五十七章 靠靠肩膀没什么 月色如水,夜空静谧。 马车顺利驶到了城外二十里外的白家瓷窑庄园内,缓缓停在宽阔的入门大院内。 “苏宸,到了。”白素素唤了两声,手也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天亮了吗?”苏宸睡得有点懵了,睁开惺忪的眼皮,在灯笼烛光下,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白素素,绝世容颜,下意识脱口道:“素素,你怎么睡在我屋里了?” “哈呵呵!”彭箐箐在一旁忍不住嗤的一声,娇笑了起来,觉得这一刻的苏宸很有趣。 白素素脸颊有点发红,用手推起了苏宸的肩膀,避开了一段距离,没好气道:“你再看看,这是哪里?” 苏宸扫了一眼车厢和素素、箐箐二人穿着,这才明白自己在哪,以及此行目的。 “到地方了吗?”苏宸略显尴尬地问。 彭箐箐回道:“已经到了,你整整睡了一路!” 苏宸打了个哈欠,伸拉个懒腰后,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惊讶看着要起身的白素素问道:“这一路,我就这般一直枕在你的肩膀上?” 白素素点点头,没有羞涩,反而很真实道:“看你太累太倦了,也都是因为我白家的事所致,所以,肩膀靠一会而已,不算什么。” 她虽然这种说的若无其事,但是内心早就泛起了异样感觉。 因为这样肌肤相贴了一个时辰,车子不断颠簸,她有时候还要扶住他的晃动身子,侧面许多部分的肢体和皮肤,都不断摩擦着,哪怕隔着衣服,但是那股身体温度还是能够真切感受得到,说没有其它感觉,肯定是骗人的。 苏宸看她说的轻松,虽有点小感动,但也没有多想,只觉得自己这样为她帮忙和辛劳,总算没有白搭,懂得感恩的人才值得交往。 “倚靠着人睡就是舒服啊,下次返程能继续就好了。”苏宸说出感慨。 白素素脸颊的红润更浓了一些,默不作声,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 “哼,想得美!”彭箐箐在旁看不惯,率先反驳说道:“你知道这一路被靠着肩膀多累吗,素素肩膀都不知麻了几回。” 苏宸目光瞥了彭箐箐一眼,说道:“要不下次换你吧,你习武多年,肯定不算事儿。” “哼,我才不干呢!”彭箐箐撇了撇嘴,莫名其妙地带着一点幽怨之气。 三人下车之后,负责白家瓷窑管理此处庄园的白守智和许管事已经闻讯赶过来。 “素素,你怎么在大半夜里过来,难道是家族出了什么急事?”白守智一直守在瓷窑庄园内,还不知道白家发生的那些事。 白素素也没有派人特意告诉白守智,因为说出来,也没有什么用,反而会担心白守智被人利用,或是铤而走险,去硬闯丁家之类的,徒增事端,反而更加被动。 “三叔,事情是这样的。”白素素此时觉得可以稳住大局了,这才把丁家和白家目前的局势简明说了一下,然后提到苏宸有新的瓷器研制出来,打算连夜烧制一批,试试秘方工艺是否可行。 白守智双拳紧握,喝道:“好个丁家,竟敢主动对我白家使坏,若逼急了咱,咱可以单枪匹马杀进丁家,灭了他们嫡系,然后大不了,浪迹天涯,设法逃去大宋去,绝不会让丁家奸计得逞。” 白素素急忙劝道:“三叔,切莫动气,家族之间的生意交恶,相互使坏,这也是司空见惯的事,三叔可不能意气用事,真要闹出人命,必定惊动官府,哪怕二叔逃走,但白家也会受到影响的。” 幸亏她没有说出丁家联合白守义给老爷子下毒的事,否则,她三叔有可能一冲动,提刀杀上门去了。 “大小姐,这位苏公子当真有烧制出了那个……青白瓷?”许管事有些难以置信的问。 白素素说道:“是的,许管事,这里有苏公子烧制的青白瓷样品,可以看下胎体的釉色。” 她递出了那个清白瓷瓶,许管事接过之后,借着灯笼烛光,仔细观察,果然发现了青中有白、白中有青的这种特殊釉色,令他感到吃惊。 “这就是青白瓷,介于青瓷与白瓷的一种特殊釉色,跟翡翠和玉石一般!”许管事大吃一惊,他在这里负责白家陶瓷烧制多年,本身也是这方面的匠师,所以,一看到这种青白瓷釉色后,顿时就充满了激动。 这是一种全新的釉色,而且如同玉器颜色一般,若是能够将釉色调到跟真实玉质相近的地步,那么各种瓷器,看上去就像是玉器一般,会比白瓷和青瓷,更具有欣赏价值,文人士大夫和权贵家族,则会更加喜欢。 许管事一脸惊喜道:“大小姐,苏公子,若是这种青白瓷真的能够量产、优化,很可能会深得权贵和士大夫的人喜欢,哪怕是平民,如果同样价格,能够用上玉石颜色,那么他们就会减少使用青瓷和白瓷,这等于它一下子就能把青瓷和白瓷给打压下去,能占据瓷器的一半市场生意了。” 白素素轻轻点头,淡淡一笑道:“的确如此,但是前提是真的能够量产,而非个别特例,所以,事关重大,连夜就要起炉烧制。但是不能让过多人知晓和参与,许管事,你找来一位最可靠的工匠师和你一起来学习烧制,然后找几名忠实可靠的伙计负责做坯、塑型、控制火温等,瓷土配比和具体工艺操作,由苏宸公子来讲解传授。” 许管事点头道:“没问题,都听从大小姐安排!” 苏宸在车上已经睡了一觉,所以此时已经没了困意,反而有点精神,就跟上夜班一样,可以继续参与进来。 “走吧,我亲自事范给你们,有几点是极其关键的!”苏宸决定自己出手事范,然后在旁边做技术指导,一边要亲自上手实操,一边传授秘方要点。 “若是苏公子亲自在旁事范烧制,那就更明了。”许管事高兴说道。 白素素看了苏宸雷厉风行、亲力亲为的行径,眼中露出几分欣喜之色,同时对他如此重视这件事,感到欣慰。她心中觉得这苏宸哪怕总去做工匠活,也显得有大本事,而那些满口只会诗书文章,但实际能力很差的读书人,白素素愈发觉得不喜欢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成功烧制 苏宸来到窑口内,这次为了做好青白瓷新秘方的保密工作,只招来几个忠诚可靠的工匠师,这些人跟白家已经十年二十年了,而且也是因为白家的帮衬才成的家,生儿育女之后,家人也都是白家的佃户、长工。 像白家这种巨贾家族,除了拥有诸多商铺、酒楼、作坊外,在城外也购入了许多田地,是大商人与大地主的结合,私人的部曲、佃户很多。 光白府雇用的仆役、门子、短工、长工、庭院执役、管事、教头等,三六九流,足有数百人之多。同样,这不同白家工坊内,要找几个忠诚可靠的人出来,并不难办。 白窑的郑管事、崔匠师、田匠师安静听着苏宸的讲解,包括了配泥、成型、配釉、烧断等技巧,如何与青瓷和白瓷的不同之处。 这几人都是沉浸烧制瓷器这个行当近二十多年了,经验老道,听过苏宸这样解释之后,顿时一点就透,露出恍然之色。 白素素、彭箐箐、白守智三人就站在后面聆听,看着苏宸一身读书人的襕衫,嘴里滔滔不绝讲着烧瓷的细节,注意事项,却都涌起一股另类的感觉。 士农工商,读书人应该瞧不起这种工匠技巧和商贾牟利之事才对,苏宸却不断在颠覆他们对正常读书人的世俗印象。 苏宸做了最后发言总结:“好了,青白瓷的工艺技巧和步骤就是这些了,大家可以准备瓷土,动手烧制找找感觉,理论结合实践才行。” 这几人有些迫不及待了,此时闻言后,立即着手,开始进入烧制青白瓷的准备步骤。 “辛苦了。”白素素盈步上前,对着苏宸柔声说道。 “为了你,一点都不觉得辛苦!”苏宸下意识口花花了一句,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已经说出了秘方,别忘记五千贯的定金啊,回头帮我送去苏宅!” 白素素听了前半句,原本刚有一丝小感动,顿时又被苏宸的后半句给打散了,感情升华时谈钱,委实大煞风景。 不过,苏宸却没有这样觉悟,感情他可以不谈,但是定金不能不提,那可是五千贯钱啊,一笔巨款! 不论古今,男人没有一定的资金和财产,如何配谈感情呢?即便谈了,如何能有好结局呢? 彭箐箐上前哼了一句道:“你这个人,说着说着,怎么又开始谈钱那么俗气了!” “我就是一个俗人!”苏宸无所谓地耸耸肩,在这对闺蜜面前,他没有装什么清高,也不装什么才子,就是合作伙伴,交情不错的朋友,没必要伪装自己。 白素素淡淡一笑道:“这样也好,这很苏宸,率性真挚!” 彭箐箐撇嘴,倒也没有反驳,这样的苏宸,也的确令她都觉得,彼此能相处自然,跟他这种性格有关系。 苏宸心中感慨,有文化就是不一样,彭女侠直接说俗气,看看白大小姐,用词文雅,“俗”成了率性真挚。 “不错,三叔看好你!”白守智笑呵呵上前,对这个年轻人印象不错,以前觉得他在这里瞎胡闹的,想不到真的烧制出一种新瓷,太令人震惊了,伸手拍来拍苏宸的肩膀。 苏宸顿时呲牙,感觉比彭箐箐的手还有力量感,整个肩膀一垮,已经顾不上对方自诩三叔的称呼了,苦着脸道:“多谢三叔赏识!” “不是赏识,是你小子有真本事。”白守智人高马大,身高至少一米八五以上,大手放在苏宸的肩头,举起来还想再拍几下,苏宸则趁机一个闪身,后退三步,双手施礼道:“当三叔如此夸赞,苏宸拜谢!” 白守智大笑道:“哈哈,你这孩子如何谦恭懂礼,很不错!” 彭箐箐和白素素相互看了一眼,都识破了苏宸的小心思,忍不住露出一丝揶揄笑意。 苏宸当下不在白守智面前晃悠了,而是参与到青白瓷的烧制中,由于窑口的通风和除尘不好,所以里面既热又呛人,苏宸让二女和三叔去外面等候了。 崔匠师、田匠师都是烧瓷老手,经验丰富,手法娴熟,加上苏宸的在旁指导,一个半时辰后,第一炉成功烧制出来,不论釉色还是瓷质、造型,都比苏宸那个瓷瓶要好上一筹,已经具备了做商品出售的层次。 但是,还处于普通瓷的程度,尚未达到细白瓷那种细腻的程度,需要几位匠师进一步研究,在烧制的细节上下功夫,只要出了细瓷,才算真正的青白瓷精品,可以力压青瓷和白瓷了。 这一夜过去,先后烧制了三炉,苏宸在第三炉配釉之后,就困得不行了,走上阁楼上去补觉休息,后面的煅烧没有继续参与。 当他醒来时候,天色已经到了晌午,阳光透过窗棂的油纸,洒在室内,十分明亮。 苏宸补觉过后,觉得舒坦多了,坐起身子,发现一道倩丽的身影坐在屏风外的桌案旁,透过屏风的丝绢刺绣,隐隐约约看到那是白素素的倩影。 如今苏宸跟白素素和彭箐箐都熟悉了,基本可以通过大致体型轮廓、走路声音、身体香味……就能分别出是谁了。 “素素,你在看什么呢?”苏宸绕过屏风,从卧室走出来,在外轩跟白素素打招呼。 白素素闻声之后,转身展颜一笑,似乎有什么欣喜之事。 但她这一回眸的笑容,倾城的容貌,纯真的笑容,却极有杀伤力,至少,苏宸以前没有见过白素素这种笑容。 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苏宸脑海中浮现了白居易在《长恨歌》中描写杨贵妃的千古名句来。 “宸哥,你坐!”白素素笑靥如花,声音也温柔无比。 “陈哥是谁?”苏宸脑子有点短路,下意识觉得自己可能还在梦中。 他伸手打了打自己的脸蛋子,啪啪响了两声,清脆真实,确信了不是在做梦。 白素素看着他发怔惊呆的表情,仍不住掩口一笑道:“宸哥,你是不是睡觉睡迷糊了……” 我是被你叫迷糊了!苏宸心中嘀咕一句,然后目光瞥见了桌案上,陈列了不少青白釉色的瓷器,问道:“这些是新炼制出来的青白瓷?” 白素素微笑道:“是啊,经过几炉烧制之后,田匠师他们,终于提高了工艺水准,无限接近细瓷了,加上这种如玉石般的独特釉色,终于可以化解白家这次危机了,宸哥,谢谢你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以牙还牙 有了青白瓷的出现,便有机会压制了青瓷和白瓷的市场,白家的危机便能迎刃而解了。 白素素真诚感谢道:“这次多亏了宸哥帮助,白家才有机会,绝地逢生,柳暗花明,真的感谢你,为我们白家付出和帮助这么多!” 苏宸摇头道:“我不是为了白家,而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了你这个人,我管它是白家还是李家王家,跟我有何干系?” 白素素闻言,眸光变得明亮,带着一股欣喜之色,笑靥如花,跟以往冰冷的神色有些不同了,更加明艳动人。 终于,直男性格的苏宸,这次说了一句还算讨巧的话,也没有提钱煞风情,让白素素感觉甚是舒服,心中柔软一片。 苏宸目光被倾城容光所动,怔了一下,说道:“你要是每天都多笑一笑,就像这样,会更好看了。” 白素素听到他夸赞,笑容更盛了,感觉今日的苏宸的嘴好像抹了糖一样,说的话这样让人感觉甜甜的,浑身舒服和甜美。 如果甜言蜜语天天说,经常说,就会失去滋味,不经意地流露,特别有杀伤力。 苏宸以前没对白素素和彭箐箐说过什么柔情话、浪漫话、夸赞话,所以,今日不经意说了几句,连白素素这种掌管巨贾家族生意的清冷美人,都有些抗拒不了啦。 白素素浅笑道:“以前跟宸哥不熟悉,家族任务又重,人家年纪小,要把持这么大一个家族生意,当然要板住脸,不苟言笑,才有威严,才能驭下仆人。时间久了,当冷面孔装成了习惯,就变得不爱笑了,也很难笑出来。以后只要宸哥多过来陪我一些,多帮我解决难题,素素的笑容自然会多了。” 苏宸闻言后,心下有点触动,当年她还在豆蔻年纪,十二三岁,就被白老爷子推出了学习账目和打理生意,她为了不让仆人、下属、掌柜们轻视,便故意板起脸,装作很清冷的样子,来凸显威严,把握驭下之道。 这数年下来,家族的重任,父母的冷落,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久而久之,使得白素素的内心,缚缠了一层厚厚的茧,来保护自己。 这样看来,这白素素也是有些不容易的,在光鲜外表之下,其实也很孤独! 以后自己要有同情心,不能老在背后讲她坏话了,什么冰山美人,什么高冷白富美,不懂风情之类的。 “嗯,看情况吧,你要是管饭,好吃好喝的,有空我就常过来做客。”苏宸说的很俗气,却很实在。 白素素闻言之后,丝毫不觉得俗气,反而觉得很亲切自然,不像其他读书人那样文邹古板,正是她喜欢的相处方式,自然随性。 当然,还没有到真的随时可性的地步! 白素素问道:“对了,今后你有什么打算?真的要放弃仕途吗?” 苏宸犹豫一下,回道:“我无心官场,科举也不擅长,没那个才华! 白素素目光看着他,摇头道:“宸哥,你这样说可有点违心哦!你有没有才华,当真素素看不出来,箐箐看不来?韩侍郎看不出吗?只是你太谦逊了,故意不让人知道而已……” “我……真没有!”苏宸一脸诚恳地说。 但是,在白素素的眼中,却根本不这样想,苏宸已经从她脸色上看得出来了,对方压根没信。 “你怎么不信呢!要不要我发誓,若是我真有科举才能,真的能中状元,我就……”苏宸想要辩解一下,甚至用上了立誓言。 白素素见他要发誓,顿时止住他道:“不提这个了,你想好就行!” 苏宸想了想,觉得不对啊,自己跟她解释个什么劲儿,她信不信有什么要紧的吗? “有了青白瓷,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苏宸转移了话题。 白素素斩钉截铁道:“自然是以牙还牙,以相同办法反将一军回去,让丁家竹篮打水一场空,自食恶果!” 苏宸说出自己的担忧道:“如此一来,你不怕得罪与丁家有着亲戚关系的殷刺史吗?” 白素素平静道:“白家这几十年资助和支持了一些朝廷官员,也会为白家说话,只要银子送到位,让殷刺史换个地方做官也不是没有可能。一直以来,白家不想打破平衡,也忌讳一家独大,会成为众矢之的。” “但是,丁家这样阴险出手了,白家也只能撕破脸,跟他们斗上一斗,压住他们的气焰,后面白家还有更多的新生意出现,同样需要获得更多资源,分出一些利益,拉拢几个大家族与我白家结成同盟,压制丁家的生意。” 苏宸试探问道:“哦,你有选择的盟友对象了?” 白素素思忖一下,解释道:“陆家是第一个选择,身为九大世家,原本就跟白家走得近;此外,潘家、虞家也要拉拢,这次没有跟那几个家族同流合污对付白家。当然,还有韩家,韩侍郎府的生意,尽管没有九大家族那么庞大,但韩家却有官方背景。最近我赠送给了韩云鹏一个新书坊,让他先在韩家走动一下,表示我白家示好之意。随后我再去拜访韩家主,跟他们谈一些生意的合作,彼此照应一下。” 苏宸听她早有定计和安排,也就不多问了,这些生意上的争斗,他也不擅长,前一世他只是未踏入社会的大学生,后一世则是个纨绔,两世加起来,也没经历过什么商战经验。 “不说了,我有些饿了,整点吃的吧!” 白素素回道:“我已经派人去把城里白润楼的大厨带来,正在白窑庄园的厨房在做了一些丰盛菜肴,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这就让人送过来,一起吃吧。” “箐箐呢?”苏宸询问。 白素素站起身子,一边向门外走去,打算使唤下人送上饭菜膳食,一边说道:“她啊,还在下面练功呢。” 苏宸有点无语,嘟囔道:“她是不是怕我超过她呀,怎么这么勤加苦练,每天都不闲着。” 白素素转身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摇头轻笑道:“你怎么练也超不过她,因为她说过,你不是习武的材料,所以,不要在这方面跟她比了,只会……” 她想说“自取其辱”四个字,但又觉得对苏宸不礼貌,所以没有说下去。 但苏宸却已经听出来了,觉得有点丢面子,正所谓输人不输阵,他还是昂首道:“哼,或许有一天,我意外遇到一位世外高人,打通我身上的任督二脉,强行灌顶传我一身绝世武功,就像虚竹那样,最后还成为某神宫的主人,最主要还有一个身份尊贵、绝世貌美的公主下嫁于我,身边有四个通房的持剑侍女…..” 白素素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刚走到门前的步子停顿一下,转身朝这外面楼下喊了一句:“箐箐,苏宸要跟你比试……” 第一百六十章 赎身的烦恼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进入四月之后,江南之地的润州,气温已经接近了仲夏,变得闷热起来,与北方的末梢春寒的气候大不相同。 夜幕来临,一片清辉洒在地上,苏家小院内的修竹前,摆放着两张木椅,一个桌案,上面摆着有白瓷茶杯茶几,有两位大小美女在这一边饮茶,一边欣赏月色。 灵儿道:“柳姐姐,你今晚不回湘云阁了吗?” 柳墨浓摇头道:“不回了,西厢记的备用话本都演完了,回去也经常被人来催问,烦得很!今晚出来时,我已让小荷在房间布置,小心应对,没有人知晓我今晚出来了,就在这耐心等吧,等待你兄长回来。” 灵儿犹豫道:“可是,他已经八天没有回家了,自从被白家大小姐接走,就没有送回来,我去问过两次,白姐姐说,我苏宸哥哥在城外二十里的山地,接近丹徒县的一座白家庄园内,那里是白窑烧瓷地方。” “苏公子去哪里做什么?难道跟白家目前的困局有关?”柳墨浓喃喃自语后,不禁陷入了沉思。 目前整个润州城都传开了,白家遇到了难题,白瓷的秘方被泄露给丁家,并且成功烧制出来细白瓷,如今丁家拥有白瓷和青瓷的两种秘方,具有双重优势,能够压制住白家,成为江左第一瓷器巨商了。 据说几个大家族将要联合向白家施压,断了白家陶瓷之外的其它副业,让白家受到重创,彻底从江左一流家族除名,沦为二流之末去。 这些商贾之战,她一个青楼花旦,能够帮的忙很小,也无法参与其中,只是,柳墨浓心中充满好奇,不知苏宸公子,会如何帮助白素素呢? 虽然苏宸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按理说,读书人对这种工匠技巧应该嗤之以鼻,通常不会在意才对,但苏宸这个人,不是普通读书人,或许会有办法吧? 柳墨浓这样暗想着,呷了一口茶,身子倚靠在苏宸经常坐的长椅上,姿势舒服惬意,眸光望着星空,心中念着苏宸和白素素的的事。 就在这时,门房的大门被推来,一个挺拔身影走进苏宅。 灵儿站起身,随手抄了一个木棍,胆子比以前也大了,声音清脆又响亮地喝道:“是谁?” 苏宸声音带着几丝疲倦回道:“是我回来了,灵儿!” “苏宸哥哥!”灵儿愣了一下,转而面带喜色,扔掉了手里的防身棍子,直接冲了上去。 这还是第一次,兄妹分别超过了七八天,灵儿已甚是想念兄长了。 若是换做以前的苏宸,或许灵儿还不会这样的挂念,但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苏宸的变化,对妹子的呵护,让灵儿感到前所未有的亲情羁绊,兄长的关爱,还有一些其它的情愫包含其中,十分复杂。 柳墨浓眸子闪烁,神色也欣喜万分,跟着站起身走过去,看到灵儿已经扑入了苏宸的怀内,苏宸正抚摸着灵儿的头发,一副“兄友妹恭”的亲昵画面。 她作为外人,虽然也想有这种待遇,可以扑入怀内,但是,终究还是克制住了。 “苏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苏宸看到了院子内,亭亭玉立的柳墨浓,怔了一下,开口道:“柳姑娘来了,这么晚还没回去吗。” 柳墨浓清丽无双,眼波流转,目光盯着苏宸,点头道:“嗯,来过两次了,你都不在家里,这一次,我只好留下来,在你家里这守候了。” 苏宸思忖了一下,顿时明白过来,应该是自己这些日子太忙了,导致话本断更,使得《西厢》的戏曲内容用完了。 “这些天,看《西厢记》的观众反响如何?” 柳墨浓轻笑道:“非常好,第五场九、十折的戏演完之后,故事进入中期关键地方,许多人都在关注崔莺莺和张生的感情走向。如何冲破孙飞虎、崔母、郑恒等人的重重阻挠,有情人终成眷属!原本昨天就该上映新剧情的,但是,没有了话本,我们无法上演,只能对外声称故事进行到一半,要休息数日,才进入下半部分剧情的演出,观众虽然不乐意,但暂时也只能耐心等待了,但过两天若还不能继续开演,怕是湘云馆的大门会被人给砸了。” 苏宸露出了一丝“理解”的笑容,因为他以前也体验过追小说断更的急迫心情,记得有一本小说《江山争雄》作者动辄断一个月消失了,令他愤怒! 还比如一本架空历史小说,写了九年没结束,时断时续,可把他整无语了;只可惜不知道那位作者家住地址,否则一定寄刀片过去威胁。 “断更实在可恨,咱们绝不能让观众久等,这样吧,我沐浴更衣后,一会到书房直接写给你,哪怕挑灯夜战,也要完成第十一二折戏的话本。” 柳墨浓闻言,心中微微感动,露出笑容道:“那我就在身旁,给你研墨,随时可以看最新的内容,读不懂剧情的地方,还能向你这个大才子请教。” “我并非大才子!”苏宸谦逊了一句。 “呵呵……”柳墨浓的表情,明显的不信。 半个时辰后,苏宸泡了热水澡后,从内到外换了一套崭新衣衫,洗去身上的烧瓷的熏烤烟火气味和皮肤上的汗渍灰尘,穿着绫罗襕衫,长发湿漉未干,散在肩头,整个人显得丰姿如玉,洒脱自然,还带着几丝香皂的清香味道。 柳墨浓站在他身旁,看着沐浴更衣后的苏宸大才子,面如冠玉,眉清目秀,彼此年纪相仿,心之所系,眸光相对之下,脸颊不由得微红起来。 “开始吧!”苏宸来到书房,坐在书桌上,拿出空白的宣纸,准备落笔了。 柳墨浓在身旁把墨汁研好,静谧娴雅,看着苏宸拿着笔,在开始写起西厢记的戏曲后面话本来。 一个认真写,一个认真看,房间安静,红袖添香,烛光映着这一对郎才女貌的脸颊。 苏宸心无杂念,全神贯注,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写好了两折戏的内容。 柳墨浓在他写的过程中,已随时浏览查看,也读完了这两折戏份的大致剧情,心潮涌动,十分佩服苏宸描写曲折的故事能力。 “这部戏全部演完,一定会在润州热火起来,相信金陵城内的达官贵人,也会陆续听到消息,有人专程过来观看,也是极有可能。”柳墨浓神色雀跃道。 苏宸笑道:“哈哈,那你可以巡回演出了?” “巡回演出?”柳墨浓露出不解。 苏宸解释道:“就是带着团队,在润州演出完,可以去常州,去金陵城这种巡回演出西厢记,弄自己的戏班子,没必要完全捆绑在湘云馆。以后你可以自己成立一个墨浓歌舞团,专门做这种大型戏曲演出,也不必担心次次需要新话本了,一部就可以演多遍,赚取最大价值!” 柳墨浓听他分析之后,顿时眼神一亮,自己成立歌舞戏团,不被捆绑在青楼内,把西厢记四处演出,在常州、金陵、洪州、江州等地巡回表演,收入肯定不菲,自己占了大头不说,最主要可以得到自由,不用做青楼花旦了,想要嫁人,随时也能自己选择。 “苏公子此建议甚好,墨浓也希望过这种演出生活,不必困于青楼之身,自由自在,等觅得好人家,随时可以从了良人!”柳墨浓说到最后,声音转细,眸光含情脉脉瞥了苏宸一眼,话有所指。 苏宸却没有听出女儿家的心思,微微点头道:“对,这个想法可以有,离开烟花之地,你可以为自己规划,不被青楼所捆绊。” 柳墨浓见他无动于衷,没有其它表态,略有失望,轻叹道:“只是……墨浓赎身需要一笔巨款钱数。” “哦,要多少啊?”苏宸问道。 柳墨浓叹道:“十万贯钱!” 苏宸咂舌道:“这么多啊,十万贯,那你还差多少?” 柳墨浓略有尴尬道:“还差八万贯……” “啊?那还差很多呢!”苏宸有些无语,心想如果是一两万贯钱,可以借给她,可十万贯,数额太大,也不能说借就借的。 再说了,自己也没有那么多钱啊! 白大小姐倒是有,可是未必会借,昨日刚损完他,给青楼女子赎身是不行的。 看来柳花旦赎身这件事,自己是帮不上忙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江左苏郎 润州城内最近可谓风波不断,热闹非凡。 先有徐府诗会上,神秘才子苏以轩写下了几首可传世的词曲佳作,又对楹联胜过了叶探花,一举奠定了他的才学之名,渐渐有人称他为江左第一才子! 随后,湘云馆的花旦柳墨浓,落水轻生,差点溺亡,幸被保和堂的苏宸所救,但事后浑身发烧,外人都以为她会魂消玉损,可最后却被苏郎中治愈高热病,还幸运得到苏以轩的西厢记话本,掀起了戏曲观赏的风潮,人气逆袭,一时无两。 商业上,九大家族之一的白家遇挫,镇家白瓷秘方遭泄,被丁家一番穷追猛打,联合诸多大小家族试压,要把白家的副业给阻断,纷纷取消向白家订购白瓷,如果真的全盘实现,那么白家必将遭受重创,从此一蹶不振了。 这几个润州话题姓的事件,似乎私下里都跟苏宸扯上了干系。 幸亏外人并不知晓苏以轩与苏宸的关系,因此苏宸还并没有被世人注意到,悠闲自得多在事情的背后,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白素素这几日开始走动了陆家、潘家、虞家,每家都带了两三箱礼物,在外人看来,过于寒酸了,哪怕里面装的是黄金和珠宝,那顶多才值多少贯钱? 以白家面临的困局,哪怕给陆家、潘家等人,每家送黄金万两,也无法换取对方家族的出手相助! 说到底,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些商贾看重的是利益、赚钱,不会主动得罪其它大家族,陷自家于不利境地,除非利益足够打动人。 当白素素离开陆家时候,有人看到了陆家的家主陆天南,面带微笑地亲自送她出门口,望着白素素上了马车,这才转身回府,令路人感到吃惊了。 “奇怪了,陆家家主,怎么会对白家的大小姐如此客气?” “是啊,白家即将没落,论身份和地位,白素素都无须陆家主亲自相送才对。” “难道是白家许诺给陆家足够的利益?比如白家把许多商铺,低价盘售转让给陆家了?” 路人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着这一幕背后的深意。 白素素则高深一笑,放下车帘,离开了陆府门口,随后她又去了潘府和虞府,事后对方的家主都有类似举动,亲自送白素素出门,还笑脸相送,这一幕让外人都看不懂了,否在猜测这里卖究竟有什么猫腻儿? “哼,故弄玄虚!”丁家人得知这个消息后,都是冷笑连连,觉得白素素就是在做戏,估计给陆、潘、虞三大家族送了一些礼,就是请三家之主出门做做样子,表示支持的态度,装腔作势而已。 丁殷在逛青楼时,更是嘲笑白素素不自量力,企图要扭转五大家族合力,酒后还跟一群衙内、权贵公子夸下海口:用不了半年,白家衰落下去,白素素就得嫁入丁家,以图保住白家的衰亡。 消息传开之后,润州城内不少青年才俊唏嘘不已,一向清冷孤美的白素素,难道就这样要跟随家族一起掉进漩涡,最后嫁入丁府的命运吗? “也不知那个神秘的苏以轩公子,会不会出手拯救白家?” “苏以轩?他只是一个精通写词的才子,对于生意事懂多少?而且他会烧制瓷器吗?他即便出现,也没有办法。” “就是啊,江左第一才子,只是诗词楹联的才华而已,对于生意上的事,肯定是知其然不知所以然。” “马兄,要是他真有办法呢?”一位青衫士子手拿折扇,问向酒席上的一位富家公子。 “若真如此,我特么的把这张桌子角给吃下去!”马公子冷哼道。 这样的一幕,在润州城内的大街小巷、诸多酒楼茶肆、烟花场所里都在发生,大众的意见基本统一,白家败势不可逆转,白素素的小相好苏以轩才子,这回也不会起什么作用。 毕竟这是生意场,不是诗词会! 韩云鹏这日来到了苏宅,见到苏宸已归来,正待在府内,忍不住兴高采烈冲上前,给苏宸一个大拥抱。 “我的哥啊,你终于回来了,可想煞兄弟了,我这几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苏宸挣脱开,一本正经道:“有事说事,别搞这一套虚头巴脑的。” 韩云鹏松开了他的双臂,退后两步,保持了几尺的距离,笑眯眯看着苏宸,原本的单眼皮小眼睛,此时快眯在一起了。 苏宸目光打量一下他,竟发现小胖子几天不见,似乎又胖了一圈。 “这就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啊,怎么还长胖了!” “我有长胖吗?”韩云鹏眼珠子转动,一脸不解道:“我怎么没有觉得,我的哥哇,肯定是你多日不见,忘记我以前的体重了,我其实比以前还掉两斤秤呢。” “你可拉倒吧!”苏宸无语了,不过也不打算他辩解下去,因为这个坑爹货,连他父亲和兄长都经常被他气得想打人,自己可没闲心跟他扯皮置气。 “今天怎么来我苏府上了?” 韩云鹏一脸笑意,亲切可人,说道:“多日不见,自然是想念哥哥了。” 苏宸敲打了他一下脑门道:“别肉麻,好好说话!” “药喝没了,再给我配点呗。”韩云鹏也不扯虚的了,如实回道。 苏宸点头道:“我猜也是这样。” “知我者,苏哥也!”韩云鹏信口就能开河。 “又来!”苏宸再次敲打了他一下,韩云鹏笑嘻嘻捂着脑门退后,倒是挺喜欢跟这位苏兄长在一起交往,谈天说地套交情。而且韩小胖对苏宸的才能、能力、性格等,都十分认可和钦佩,铁了心认他做结拜兄长了。 韩云鹏想起一事,忽地道:“苏大哥,你知道吗,现在外人都称呼你江左第一才子,还起个绰号:江左苏郎!” 江左苏郎?怎么听着我像是江左妇女之友,国民老公一样的别扭呢! 苏宸撇了撇嘴,对这虚名头衔,没有什么兴趣,那些诗词也不是他做的,所以,受之有愧,什么才名的也就没有真放在心上。 韩云鹏问道:“对了,苏大哥,白府那边,你们想到度过难关的法子没?我回家已经闹过几次,想要请我爹帮忙,出面化解白家与丁家的恩怨,或是帮助白家一把,但是他固执不出手,说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哎,要不是他是我老子,我真想用强了。” 苏宸闻言之后,目光看了韩云鹏一眼,心中有点感触,这个小胖兄弟,平时说话、办事不怎么靠谱,但是为人还是挺讲义气的。 “没关系,无须韩老出手,白家会有办法的。” 韩云鹏担忧道:“可是,丁家二傻在青楼可是放出话了,说白家很快就要不行了,到时候白大小姐会嫁入丁家,以求保住白家不彻底倒塌。” 苏宸冷冷一笑,没有回答,现在丁家是很嚣张,傲慢自大,等过段日子有丁家哭的时候,白素素应该在布局,快出手反制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转运使到来 过了荼醾与素馨,一春风雨欠追寻。却从立夏晴多日,策杖闲来看绿阴。 到了立夏节气,润州的天气逐渐炎热起来。 这一日,从金陵城来了一位都转运使,名为高远,同行过来的还有朝廷殿内省下属的尚舍局的奉御宦官,以及内侍省下属的内府局丞,同样也个宦官职位,一同前来润州城办差事。 润州有头有脸的商贾俱都赶过来,在刺史殷正雄,知府彭泽良的带领下,出城迎接,要为都转运使和宫里来的贵人,接风洗尘,又到了一年皇家挑选贡品的日子。 转运使一职,是唐代以后各王朝主管运输事务的中央或地方官职。首见于唐,大约在唐玄宗开元二年,朝廷置水陆转运使,掌洛阳、长安间食粮运输事务。 唐肃宗乾元元年,又置诸道转运使,掌全国榖物财货转输与出纳。唐代宗后,常由宰相兼领,有时与盐铁使并为一职,称盐铁转运使,并于诸道分置巡院。 五代时群雄藩国,废了巡院,但大多仍保留转运使一职。 目前北边的宋国,汴京朝廷为了集中财权,置诸路转运使掌一路财赋,并监察地方官吏,官高秩重者为都转运使,官职上实为府、州以上行政长官,掌赋税钱谷仓库出纳与度量衡制度,比刺史和知府也要权力大。 而润州城作为金陵的东大门,既是战略要地,同时也是水运、海运、河运的集散地,水系发达,贸易量大,物资也最为丰富,每年金陵城都会派出都转运使,带着皇家团队过来挑选贡品。 比如丝织品、檀木家具、茶叶、药材、文具、珠贝玉器、香料、金银器、瓷器等等,江左商会提供最为全面的物资,上等的物品,争取被皇家挑选上,这样给金陵城皇室和权贵家族,采购一年的数目,金额庞大,最主要,还能打出自家商品的名号。 润州驿馆内。 在大堂和庭院里,正大摆宴席,城里一流、二流商贾家族的家主到场了,共有数十人,均派人带来本家族能够拿得出手的物品和清单,打算争一争与皇家关系。 酒席排开,毫无疑问,九大家族的家主位置,在其它二流家族面前,相当显眼,放在临近金陵使者和刺史、知府那一桌。 丁跃溪嘴角溢出笑容,目光不经意地瞥了同席的白素素一眼,心中暗自冷笑,白家很快就会被全面扼杀,一败涂地,今日白家的人来到这里,实在是多余。 跟丁跃溪有同样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他们不时地看向白素素,抱着一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神态。 “白姑娘,这经商本是男人们的事,你一个后生晚辈,女流之身,混在我们大家族的家主之间,不大合适吧?”丁跃溪率先发难,对着白素素冷嘲热讽道。 白素素脸色平静道:“这是行商,又非入仕为官,朝廷尚未公布说,不让女子经商吧?而且,爷爷身体不适,遭外人设计,买通了白府内的人投毒,使得爷爷中毒在床,因此素素只有暂代家族过来参加商会活动,提交白家的贡品了。” 这些商贾家主早就听闻了丁家和白家的争斗之事,也听说了白老爷子中毒的事,但多是以讹传讹,如今由白素素亲口说出来,那可信度便增多了,除了丁跃溪之外,其余七位家主神色各异,对此事有不同看法。 但丁家这种做法若是被落实,除了会吃一场官司,也会让其它家族感到寒颤和冷意,对丁家此心狠手辣之举,有些抵触。因为如果以后彼此竞争,选择直接下毒,那也太狠了,无所谓不用其极,都要彼此防备生命安危了。 丁家这么做,属于破坏规则了。 此时,丁跃溪脸色有点不自然,冷笑问道:“你们白家,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贡品争取皇商吗?” 白素素安静坐在那,不甘示弱道:“自然会有,白家也算数十年瓷器的老字号,瓷器必不可少,同时也有牵扯到酿酒、生活用品等,都可以作为贡品,批量提供给皇家和京城权贵使用。” 丁跃溪笑吟吟道:“白瓷吗?我们丁家已经能够烧制出上等白瓷,以后对外提供青瓷与白瓷,就与白家无关了。” 杜家、范家、慕容家、颜家的家主都露出看热闹般的笑容,等待白家的人出糗。 但白素素无动于衷,没有任何的紧张和担忧,连潘家、陆家、虞家的家主,也都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令人觉得奇怪。 这时候,刺史殷正雄忽然站起身,举杯示意,要率润州商贾们,敬金陵使者一杯。 “各位,今日都转运使高大人,以及宫里的贵人们,自金陵远道而来,到润州做客,我等代表润州百姓和乡绅们,敬使者大人们一杯酒,以表欢迎之意。” “诸位使者大人辛苦了!” 众人举杯,十分恭敬地向高远大人、几位随性的宦官和京城转运司使者们敬酒。 这高远出身地方门阀高氏家族,十多年前在唐国中了二甲进士,目前在朝廷内担任户部四司之一的金部司员外郎,兼东道的都转运使,其兄高越,名气比他要大上许多,担任中书舍人、政殿大学士,兼左谏议大夫,深受官家的信任和器重。 “多谢润州的各位乡绅款待了,此次为皇家挑选贡品,与去年类似,各自经营的上等物品,能够批量生产,满足金陵皇家和京城权贵日常消耗所需,成为皇商字号!”高远一边接受敬酒,一边说出了自行目的和要求。 “明白,多谢高大人提醒!” 那位内府局丞身份的大太监,阴柔说道:“相同物品,择优录取,希望润州城今年提供的贡品,种类能够比去年多,更有一些新鲜物品,让官家和皇室娘娘们,耳目一新,用上新东西。” 众人闻言后心中沉默,要做到每年推陈出新,谈何容易!哪有那么多新鲜商品出现,可以博得眼球,又能有大用处的? 唯独白素素看向金陵使者的眼神,微微亮起,这一次白家准备的几样新品,倒是可以正式给官方亮相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品贡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席已经结束,承办中午驿馆酒席的是杜家的人,他们从芙蓉楼调过来的厨子和侍女,将接风宴办得丰盛美味,宾客赞不绝口。 由于随行的官员和太监较多,不可能全部拉到酒楼喧闹之地用餐,所以按照惯例,都是在驿馆设置接风宴。等办完公事差遣后,商贾乡绅们自会私下邀请金陵使者去酒楼单独赴宴,与这公宴区分开。 待众人移步到了前堂大厅,纷纷落座,香茶奉上后,今日的品贡会,正式拉开序幕。 杜青云作为江左商会的会长,此时向都转运使高远询问道:“高大人,可否开始了?” 高远微微点头道:“可以,开始吧。” 杜青云站出来,先是做开场白,然后又将江左商会过去一年生意做了总结,比如有哪些丝织新品出现;天水碧的印染技术有了突破;绢的产量如何扩大,价格比江北宋地低了三分之一,润州的茶、醋如何成为上品,超过其它地的物产。 高远和几位宫内太监管事,闻言后都露出悦然之色,这润州城果然人杰地灵,物产丰富啊! 杜青云总结过后,说道:“依惯例,先由江左九大家族来介绍自家贡品和清单吧,而这两年,由我杜家担任会长,所以我就代表杜家先说了。 众人点头,附和几声,进入自荐贡品流程。 杜青云继续说道:“杜家一直以来,以酿酒为主业,今年由推出两款新酿,一个名为“群妃醉”是专门为宫廷和权贵家中女眷所酿,酒劲不大,醇正馥郁。另一个酒也为御酿,名为‘朝露白’是在‘甘露白’基础上完善,更适合宫廷饮用……” “杜家酿酒,百年有名,既出了新酿,必定会有所进步。”高远点评了一声。 “谢高大人称赞!”杜青云微微一笑,退后坐回自己位置上。 接下来,慕容家主出场,这慕容家以布匹生意为主业,润州几乎三分之一的纺织布匹,皆是从慕容家的作坊内加工出来,拱手说道:“高大人,诸位使者,我慕容家对纺车进行了改造,如今丝织品不断加工速度提升,质量也更进一筹,如去年年底,成功加工出一种细纱,名为‘醒骨纱’,用纯丝蕉骨相兼纺织,清凉适体,眼看进入仲夏,这种新纱料进入宫廷和金陵权贵府上,做了外衫,势必会掀起一时风潮!” 殿内省尚舍局的奉御宦官曹子枫,内侍省内府局丞魏汕太监,闻言后都是目光一动,宫内的妃子们,可是很喜欢慕容家的丝织品,如今有了新骨纱出现,回去交差时,也能讨些赏钱和赞许。 接下来轮到了颜家,这润州颜家也是以做布匹生意为主业,不过是以印染业为主,颜家对‘天水碧’印染技术有所改进,将那种浅碧色调到一种更加悦目自然的颜色,此时说出来,众人皆有称赞,连宫内的使者都露出笑容。 众所周知,金陵皇宫内的那位官家和皇后,可是很喜欢天水碧这个颜色,导致宫内的宫女都穿着这个颜色的霓裳宫裙,放眼望去,如碧天一洗,格外醒目,充斥着天青色的美感。 随后,其余几位大家族也都说出此次上报贡品和新品,虞家的琴行、各种管弦乐器都是南唐境内的上品,潘家的香醋、陈醋、香料、做菜佐料等也多特特色,陆家的几种茶、范家的浊酒、金银器打造也都是招牌。 这几大家族的主业,每年产量大,除了润州和金陵外,对外贸易也是主力。 此时,轮到丁家介绍了,丁跃溪站起身来,冷笑地扫了白素素一眼,然后走在场中央。 在场的商贾乡绅多是人精,一看丁家主出场,就知道今日选贡的好戏要来了。 丁跃溪站立好,环顾四周,朗声说道:“我丁家致力烧瓷已有四十载,一直以来都是以青瓷为主,其它瓷器虽多有钻研,却并未放在主业中,但今时不同往日,丁家的白瓷也烧制出了精品,而且更为细致,釉色和印花也有进展,丝毫不亚于丁家的青瓷质感,因此,这次朝廷贡品中挑选瓷器这一块,丁家完全可以代理,青瓷与白瓷捆绑购入,价格可以比往年再降二成。在场的诸家主若是购选合作,也会比往年下降二成!” 众人闻言,全都露出异色,青瓷和白瓷捆绑在一起销售,那么产量巨大,价格下调两成,利润压缩也绝对不少了,这丁家宁愿少赚钱,也要把白家斗垮了。 都转运使高远、尚舍局奉御曹子枫,内府局丞魏汕等人,俱都诧异了一下神色,思忖之后,也明白过来,这是丁家要垄断瓷器生意,趁此机会打压白家了。 “哦,你们丁家的白瓷烧制如何,可有样品?”魏汕公公询问道。 丁跃溪陪笑道:“回魏公公的话,丁家的白瓷细致,已经烧制出来,可当场过目检验!” 说完之后,丁跃溪吩咐外面候着的家仆,把几样白瓷品给端进来,有茶壶,茶杯、瓷瓶、瓷碗、碟盘等数样,交给转运使、宦官使者过目,同时也让在场的诸多家族之主看在眼里,达到了立威和宣传目的。 殷刺史看到自己妹夫的表现,可圈可点,微笑点头。 “哦,果然是细白瓷啊!” “是啊,跟白家的白瓷,没有什么两样,同样是瓷器中的精品了。” “以后丁家要包揽青瓷和白瓷的烧制,瓷器生意的规模还要扩大一倍啊!” “价格低了,以后我们都从丁家购入瓷器就行了,这样还方便,以前每次到两家谈生意,有些麻烦了。” 在场的商贾乡绅们,推波助澜,对丁家的风评在不断提升,有意跟风打压白家。 商场如战场,对于许多商贾而言,九大家族如果变成八大家族,那么二流家族就少了一个巨贾家族的压制,一流家族也能多一些资源,所以,乐得见到有家族之间的恶战,最好是两败俱伤,他们渔翁得利。 高远看完之后,微微点头,若是丁家真的能够同时提供青瓷和白瓷,价格也比以前低二成,对于皇室以及其它商贾而言,这是一件利事。 “丁家在瓷业里有了进步,不知白家这一年有什么进展没?”高远目光看向白素素,给白家一次争取的机会,若是无法打动金陵使者团,那么白家就会出局了,以后丁家做大,白家衰落,势不可挡。 一时间,众人目光都望向了白素素,看她如何翻盘。 不过,大多数人心中不看好,都觉得这次白家要栽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白家的底牌 高远、殷正雄、彭泽良、曹公公、魏公公等有公职在身的人,目光都瞧向了白素素,看她如何来作答。 白素素今日并没有穿着素白的长裙和华丽服饰,毕竟出来谈生意,在一群男子家主面前,面对朝廷大员,穿戴过于惊艳,反而不利于她处事。 因此,白素素穿戴偏向士子的襕衫,易钗而弁,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天青如翠玉色的外衫,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玉佩,细长黛眉入鬓,温和灵韵的双眸,秀挺的鼻梁,肌白如雪,如同一位英俊翩翩俏公子。 哪怕是女扮男装,仍然可见绝美的五官,足以让天下自诩俊美的男子黯然失色。 白素素步履轻盈走出来,俏立在场中央,向着高远和诸位大人拱手一礼,然后开口道:“白家的家主白奉先因中毒卧床,暂时无法下地,不能前来参加今年的品贡会,颇为遗憾,小女白素素今日代表白家,见过诸位大人和润州的生意前辈。”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一举一动,都十分优雅,倒是博得了在场不少人的好感。 都转运使高远看着白素素如此娴雅婉约,微微点头,说道:“白家今年的贡品清单可有变化,除了往年那些,是否有新品出现,在陶瓷方面,有没有新的进展?” 白素素浅笑道:“回高大人,白家一直都在思考生意上的不足,研究如何推陈出新,终于在这几个月内,有了新的突破,今日的品贡会上,有多件新物品要推出,供诸位大人挑选、品鉴。” “哦,有什么新物品?”高远惊愕一下,没想到白家还真有新品推出来? 丁跃溪刚回到座位,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散,听到白素素这样一说,顿时僵住了,甚至露出一股难以置信的神色。 “白家能有什么新品,我怎地不清楚?”丁跃溪露出狐疑,觉得白素素在这里大放厥词吧! 颜家、慕容家、范家等家主也都有些起疑,盯向白素素,要看她打算说出什么新品来,若只是小玩意儿,终究没有什么用处。 场内的气氛陡然变得有些怪异,俱都在关注白素素。 白素素内心略有激动,因为她即将拿出白家的底牌和杀手锏了,这几样可都是苏宸研究出来的,她很想看一下,当青白瓷、香皂、高度竹叶青拿出来后,这些人会是什么个表情? “首先,白家推出了一款生活物品,名为香皂和肥皂,用于洗涤之用,香皂可沐浴洗身,肥皂可以清洗衣物……” 白素素介绍完,吩咐家丁从外面带进了一些切好的香皂和肥皂块,放在托盘上递给众人。 “香皂可以用来洗手,也能沐浴使用,祛除身上的污渍油腻,孩童使用,可以少生病,女儿家的使用,增添身上的香味。到时候白家会加入不同香料,有不同气味的香皂,最适合宫廷贵人以及权贵、富户之家的女眷!” 高远、曹公公、魏公公听过之后,顿时来了强烈兴趣,拿起手里闻了闻,又把玩了一下,手感不错,已经明白了此物的用处。 知府彭泽良此时帮着说话道:“高大人,这香皂下官用过,的确好用,大人不如现场亲自试一试,一用便知。” 高远点头,觉得大有道理,说道:“让人打来一盆清水!” “是!”一名侍卫出去打水。 须臾,那名侍卫端着水盆进来,放在了一张木凳上。 高远走过去,双手蘸湿,然后打了香皂,再放入水里清洗了几下,擦干过后,发现手上因午膳中手撕羊肉腿残留的油渍,被清洗干净,还带着一丝香气。 “好东西啊!” 尚舍局的奉御曹子枫、内府局丞魏汕二人也都跟着亲手测试了,洗完手过后,也都赞不绝口。 “这香皂果然是好东西,又是新鲜事物,宫内的娘娘和女官,权贵家中的女眷,肯定都会喜欢这东西。”魏公公轻笑起来。 丁跃溪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没想到白家会整出香皂肥皂这种新物品,博取了金陵钦差使者们的好感。 “除了香皂肥皂之外,还有一物,名为驱蚊花露水,是用中草药与花瓣配制二成,用于驱蚊止痒,比驱蚊熏草还好用,而且可随身携带。目前天气进入仲夏,蚊虫开始变多,若是担心被蚊虫叮咬,就抹一抹,若是已经被叮咬了,抹上去也能起到止痒镇痛之效,同样带着香味。” 白素素继续介绍新加工出来的驱蚊花露水,装在几个小白瓷瓶之内,呈递给了高大人和乡绅们。 奉御曹子枫正好手臂上有蚊子叮咬的红肿处,涂抹了一点,一股清流异样感觉传来,顿时就不像刚才那么痒了。 “竟有如此效果。”曹子枫奉御笑逐颜开,有了它,进入夏季也不必担心被蚊子叮咬了。 江南之地多水乡,所以蚊子比苍蝇还多,成群出没,夜里睡觉深受蚊子叮咬之苦,还影响睡眠,十分遭罪。此物一旦推广,可以想象,以后金陵城稍微富足一点的家庭,必定会多买几瓶回去使用,利润可观。 在场的商贾大族的家主都是老狐狸,顿时眼神发光,已经看出了这几件小东西的商机了。 而且物以稀为贵,这些东西易于携带,生活需用品,要是在润州、金陵、常州、江州、洪州等推广开,那赚的银子可是丝毫不亚于其它布匹、瓷器了。 他们看向白素素的眼神,已经在转变了,心下想着跟丁家一起落井下石,似乎并不妥当,有了这几件新商品,白家并不会因此倒塌下去。 此时,白素素继续说道:“白家有自己的酒楼和作坊,最近研究出一种新的酿酒之法,可将酒水的纯度提高两三倍,酒水变烈,醇正可口,最适合饮酒者,过上嘴瘾,白家今日带来了两种改良后的竹叶青和剑南春,在前朝都是大唐御酒,经过白家提纯之后,诸位品尝一下如何?” 这是苏宸让人买来市面上的竹叶青和剑南春,经过他蒸馏提纯之后,再次融入一点中草药混合,改善口感,使得酒水度数提高之后,烈而不苦,醇正爽口。 白家的仆人拿进来两个酒坛,然后有托盘上摆放了一些瓷杯,有白瓷杯,也混杂了一些青白瓷的玉色杯,都斟满了酒,递给了在场每位官场大人和商贾家主。 酒香浓烈,众人迫不及待品尝,入口之后,果然优美甜香、味浓醇厚。 “好酒啊,醇厚刚烈,果然比以往的浊酒、清酒的纯度都要浓烈许多。” “是啊,这等纯度的酒,以前从未喝过啊!” 杜青云的脸色一变,若是这等高纯度酒出现,杜家的酒岂不是要遇冷了? 不过,有些商贾并不在乎这酒如何,却是紧盯着手里瓷杯的釉色,露出惊诧之色,这瓷器怎么跟玉石一般颜色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白素素接连列举出三件新品,都是创新之物,已经让在场的商贾们刮目相看了。 哪怕白家的瓷器生意受到影响,但是光凭这几样新品,也可以转型成功,与瓷器辅助,不至于使家族跌落下来。 甚至有些家族为了得到香皂、花露水、烈酒的商品经营权,也需要从白家购入一定的白瓷,白家进行捆绑要求的话,并不过分,如此一来白家瓷器生意的影响,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丁家要一举击垮他们不太容易。 高远微笑道:“白家有心了,这几物若成为贡品,相信皇宫的娘娘们,以及权贵家中女眷,可都要欢喜了。此外,那御酒也不错,纯度升高,对于饮酒者,会大呼过瘾。” 都转运使这样一番评价和褒奖,话中之意已经在保护白家了,众人闻言之后,对白家的心思也在转变。 此时,丁跃溪已是坐不住了,站起身阴阳怪气地道:“白素素,你们白家可是烧制瓷器起家的,弄出这些新事物,难道是要放弃瓷业,以后专门生产这些小东西了吗?若是如此,那白家瓷窑趁早关了吧,以后都由我丁家包揽了。” 这是丁跃溪的目的,只要白家不再搞瓷器了,那么丁家的青瓷和白瓷生意垄断之后,一家独大,即便白家不倒,跟丁家也没有冲突了。 白素素轻轻一笑道:“谁说白家要放弃瓷器生意呢?” 丁跃溪冷哼道:“那说了半天,你只字未提瓷器,难道不是本末倒置吗?” 白素素眸光关顾一周,眉梢眼角带着自信神色,回击道:“白家早就在尝试研究出一种新品瓷器了,只是一直没有突破,巧了,刚好在这个月,白家研究的新品青白瓷,已经成功烧制出青白细瓷来,可以批量产制,推向市场了。” “青白瓷?”丁跃溪闻言之后,露出不解和诧异。 他手里方才拿的正好是白瓷杯,饮了酒之后,心中嫉妒之气强烈,并没有在意其它人手里的玉色的酒杯。 在场的其余人也听到了,一脸茫然:何为青白瓷? “难道是这种釉色的瓷器?”有人拿起手里的玉石颜色的酒杯,惊讶询问。 其余人的手里,也有这样浅绿色、如同淡色翡翠般颜色的酒杯,露出惊愕表情。 高远手里的酒杯,恰恰便是青白釉瓷的,拿起来仔细端详,惊诧道:“白素素,难道这便是青白瓷吗,这釉色像是青白玉一般。” 白素素微微一笑,顺着高远的话往下说道:“高大人慧眼如炬,一语正中青白瓷的特点,它之所以称之为青白瓷,就是因为跟青白玉的颜色很接近。在瓷器釉色上,也是介于青瓷与白瓷之间,青中有白,白中有青所致。诸位,请再多看一下我们白家的最新烧制的青白瓷就明白了。” 说完后,白素素吩咐仆人,到外面端进来青白瓷器的样件,都是一些造型优美的工艺品,有花瓶、酒斛、盏托、注壶、碗碟等,青白釉质精美,仿玉逼真,具有青白淡雅、明澈莹丽、透光见影的特色。 众人看着面前陈列的青白瓷,就如同一件件玉器工艺品般,十分震撼。 从远处看,它与玉器很难分辨出来,只有到了近处,才能发现瓷器和玉器的区别。 这简直就是伪玉器啊! 比起青瓷和白瓷的工艺品,这种青白瓷釉色明显更胜一筹,更具欣赏价值,工艺品值得收藏,在家中陈列摆放。 白素素的声音,在此时仿佛带着一股魔力,说道:“青白瓷的釉色,跟玉石颜色接近,正所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论是宫廷皇室,还是达官显贵,读书士子,乡绅富户都钟爱玉器和碧玉之色,有君子之风!这种青白瓷恰好适合这些阶层人的使用。” “我白家已经在大量烧制青白瓷了,除了碟碗瓢盆的日用品,还有诸多工艺品,比如青白瓷十二生肖俑,花瓶、香炉等等,就如同玉器一般,价格比真正玉器要低廉太多,所以,这才是白家接下来烧瓷的重点方向!” “这……这怎么可能?”丁跃溪大吃一惊,脸色惊变,青白瓷一出,青瓷和白瓷都将受到巨大冲击了。 如果价格相当,不论是贵族,还是贫民,肯定更愿意用这种釉色更美观的玉色,而非青色和白色了。 恐怕以后青白瓷,至少能占据瓷器一半的市场,青瓷和白瓷加起来的销量,勉强能够抗衡了,而且这还是在降价的前提下。 可一旦白家要进行白瓷与青白瓷捆绑销售,那么对外贸易的家族、显贵们,肯定会从白家继续购入白瓷,那么丁家的白瓷便没什么销量,青瓷也只剩下四分之一的份额了。 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丁跃溪前一刻还春风得意,下一刻就跌入谷底了。 丁家从三年前便开始布局,不断腐化了白家的一位工匠,收买他变节,窃取了白瓷秘方,还劝说了白家二房投毒,好不容易占到上风,就要全面瓦解了白家,却想不到,白家有更深的底牌。 高远曾是科举进士,饱读诗书,在朝廷中兼任户部金部司的员外郎,平日里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对玉器之色也是颇为钟爱,听完白素素之言,由衷叹道:“青白瓷一出,天下读书人都会钟爱此釉色了。” 魏公公笑着眯起眼道:“这次没有白来,润州出现这么多新鲜物品,回去之后,官家一定会龙颜大悦。” “尤其是白家,这些香皂烈酒,青白瓷器,统统都可以作为贡品,上报给朝廷!白家可拟定价格,以及供应的数量了。”殿内省的宦官曹公公也发话了。 这几位金陵选贡使者都这样说了,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转了风评,开始赞许白家这几种物品的新颖奇特,独具匠心,造福于民。 彭泽良嘴角淡淡一笑,目光瞥了殷刺史一眼,见他脸色沉冷,表情十分不悦,却又无可奈可的样子,心下暗笑。毕竟都转运使和宫内宦官管事都这般定论,他这个地方刺史,也没有插话反驳的余地了。 最郁闷之人莫过于丁跃溪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此刻闷闷不乐,满脸的愁容。 慕容家、颜家、范家等家族都在思考,该如何疏远丁家,跟白家重新处好关系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白大小姐的手腕 白素素的几波新品展露之后,技惊四座,不论是九大家族,还是其余二十多个二流家族的家主,全都望尘莫及,自叹弗如了。 很显然,白家凭借这几样新品,足以翻身了,打一个漂亮的反击战,不但可以摧垮丁家联合几大家族的围堵打压,还成功反制了丁家。 现在最头疼和苦恼的,换成了丁家的家主丁跃溪了。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青白瓷,闻所未闻,这一定是假的,是的白家的障眼法!”丁跃溪难以相信这是真的,夺过来一个青白瓷瓶后,直接摔在了地上。 “啪嚓!”一个斗大的青白瓷瓶工艺品被摔个碎裂。 这一声脆响,给周围的商贾乡绅一个惊吓,全都目瞪口呆望过来。 连高远、曹子枫、彭泽良等人,全都惊讶地瞅过来,发现了有人在那摔瓷器,脸上露出不悦来。 白素素趁机扬声道:“丁家主此举,难道是对这次品贡会不满吗?” 她只有一句话,却字字珠心,让丁跃溪当场心惊肉跳,背后直冒冷汗,因为他已经感受到,皇宫太监使者曹子枫、魏汕目光带着几分阴冷。 任何时代,不要小看了宦官,即便南唐的宦官势力并不膨胀和强大,但是,也不是一个商人敢得罪的。 自唐代自安史之乱后,朝廷猜疑将帅,唐肃宗用李辅国典掌禁军,开宦官控制军队的先河。代宗时,又以宦官充任内枢密使,承宣诏旨,掌管机密。如此一来,掌握禁军和机密,也就等于宦官体系控制了朝廷。 那时候宦官有权任免将相,从进军中提拔亲信出任节度使,又把势力伸展到地方,宦官专权不仅与朝臣发生激烈冲突,形成南衙北司之间水火不容的局面;而且危及皇帝人身安全。唐朝后期,顺宗、宪宗、敬宗死于宦官之手;穆宗、文宗、武宗、宣宗、僖宗、昭宗皆由宦官拥立。 在唐代围绕宦官问题,曾经发生过多起政治冲突和清洗事件,却都以宦官胜利而告终,后来,朱温在唐末动用武力,把在朝宦官一举杀绝,看似解决了隐患,其实只是治标不治本,唐朝覆灭之后,在五代十国中,一些南方之后国,如南汉,宦官权力依旧非常大。 南唐烈祖李昇立国之后,惩前代之弊,针对宦官问题,特意做了许多令文规定,比如“中官不得预事”,因此,纵观南唐三四十年历史,很少见宦官干政、擅权的蛛丝马迹。 不过,从金陵派来做选贡使者的宦官,若真要生怨动怒,回去参奏一下,别说丁家不保,就是殷正雄这个刺史,也得罪不起。 “你是对我等不满吗?”魏公公率先问话了。 丁跃溪一身冷汗,赶紧弯身拱手道:“不敢不敢,魏公公,丁某人失手掉落了花瓶,绝非有意摔掉,让诸位大人受惊,实在是丁某之过!不如这样,就由丁某做东,今晚在芙蓉楼设宴,为诸位大人压惊洗尘,所有从金陵来的公差,今晚也到芙蓉楼去用膳,一切费用由丁家承担!” 高远、曹子枫等人,闻言之后,脸色稍缓和下来。这丁家主反应及时,找了借口却给足了众人颜面,加上润州刺史的亲戚关系,他们也不好多深究了。 魏公公声音细高,带着几分冷意道:“既然不是有心的,那便不问你的责了。此次选贡,可是官家亲自下旨,让我等来督办,任何人若有不满,尽可提出,若是心存怨恨,背地里搞事情,可别管本官回去向内侍省司衙禀告。” 丁跃溪寒蝉若惊,冷汗直冒,其它众人也都低调许多。 商贾身份在任何朝代,虽然拥有足够的财力,但是随时都有可能被当成一只肥羊,被抓去宰了。 接下来,轮到其它二流家族自荐贡品了,有药材、有玉器、有木雕、有珍珠玛瑙等,经营不同生意,各自陈述本家族的商品特点,但是用途和产量上,比九大家族却又大打折扣了。 品贡会结束时,已经接近黄昏,商贾们纷纷离开润州的国府驿馆。 白素素出去前,不少家族的家主放低身份,跟这位十七岁的白家少女掌舵人客气说话,表达了自己家族打算跟白家加深合作的愿望。 此时的白素素,发挥了她经商的头脑和手腕,说话不多却面面俱到,春风和煦,没有刻意保持高冷,而是淡淡微笑,接受了大小家族的示好,巩固了生意场上的利益同盟关系。 白素素打小就听白奉先给她灌输‘合则两利,分则两害’,‘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些生意经。因此,她能接受这些家主此刻的虚伪善意,只要能够彼此合作下去,白家能够赚大钱,前几日的不快和间隙,都可以先忽略掉。 丁跃溪走过她身旁时,眼神发冷,轻哼一声:“来日方长,走着瞧吧!” 白素素不咸不淡回了一句:“乌头碱之赠,白家定会铭记!” 丁跃溪脸色微变,转身快步离开了,心中愈发不安和郁闷。 本以为天衣无缝的周密计策,三年前就在谋划,就是在等待今日的暴击,把白家打入深渊,万劫不复。 可谁又能想到,白家的新品层出不穷,更亮出青白瓷这等底牌,彻底将丁家给反压回去。 用不了多久,丁家的青瓷和白瓷生意都会收到影响,会被白家的青白瓷与白瓷给挤兑边缘化,至少会缩水一半的生意。 坐上马车后,丁跃溪猛咳几下,怒气攻心,竟然咳出一口血来,倚靠车厢,无奈叹息。 毫无疑问,这一场品贡会,以白家最为炫目,大放光彩,力压其它江左八大家族,令那些二流商贾家族更是望尘莫及了。 白素素坐上马车,小桐在车厢内侍奉着,外面跟着白府的护卫和家丁,往白府方向返回。 “大小姐,今日累坏了吧?”小桐关心询问。 白素素微微一笑,叹道:“身子是累了些,不过,心中高兴,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小桐好奇问:“丁家终于被我们压制住了吗?” 白素素点头道:“是啊,从此丁家会衰落下去,我们白家则会逆势而上,三年之后,便有望成为江左九大家族之首了。” 小桐兴奋拍手道:“真的呀,那太好了,还是大小姐厉害,白家在你手里,一下子就崛起了!” 白素素摇了摇头道:“是我运气好,遇见了他,帮助了我力挽狂澜!” 犹豫了一下,白素素忽然对侍女道:“小桐,等会吩咐外面的李教头,带着仆人都回白府吧,咱们俩去苏宅,有白浪驾车护行就够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盐之道大有学问 白素素和小桐来到苏宸府上的时候,夕阳刚沉下去,天色在朦胧渐黑。 苏宅还没有掌灯,院内传来苏宸的清唱声:“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白素素停顿下脚步,站在门庭处,嘴角溢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最近不知为何,苏宸每次烧制青白瓷,都会唱起来这首歌。 在她看来,这首歌的歌词怪异,曲调也另类,唱起来还很绊舌头,就好像咬不准字一样,也不知苏宸为何很喜欢唱这个乡野民调儿。 “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你的美一缕飘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苏宸在院子里一边哼着老周的歌,一边坐在桌案前在鼓捣他的一套新仪器,可以将粗盐溶解、过滤的装置,因为这些日子食用粗盐块和粗盐碎末,吃起来又苦又涩,里面含有杂质过多的矿物盐所致。 由于古人的制盐技术还没有达到能提纯的程度,所以,食用盐还是饱含不少杂质的矿物盐。 他记得以前看某部历史小说,里面有个云姓的主角,回去古代先炼制细盐,还得到大将军和皇帝的赏识,从而人生逆袭,平步青云,本以为是扯淡,但今日苏宸在家里无事,有了物质基础之后,已经不局限于吃饱喝足等死的状态,也打算将生活质量提高,所以,他也打算研究试试,如何提纯食用细盐。 宋代以前的海盐制造,全出于煎炼之法,就是烧锅煎盐,先找到比较咸的海水区域,提取卤水做原料放入铁锅里蒸煮煮,使食盐晶体析出,这样制得的食盐含有较多的杂质,叫做粗盐。 目前官方的盐监司衙,会对这些粗盐进行二次加工,简单的过滤,使得粗盐质量稍好一些,当做了细盐,专门供给皇室和权贵人家使用,普通百姓家还是使用苦涩的粗盐。 苏宸花了不低价格,买了一点细盐回来,发现这“细盐”比起他后世的精盐,还是差上了很多,细致程度、口感、矿物质含量等,都没得比。 所以,苏宸就在院子里鼓捣一下,依稀记得高中学的化学课本里,提到粗盐需要经溶解、沉淀、过滤、蒸发等步骤,可制得精盐说法,但具体如何操作,需要他自己思考琢磨,反复试验了。 “苏宸,你在做什么呢?”白素素带着小桐盈步走进来,就看到苏宸在那里一门心思地鼓捣那些瓶瓶罐罐。 “格物啊!”苏宸讲化学知识,对方也听不懂,只能说成古人听得懂“格物“一词儿。 白素素微微点头,她已逐渐明白这个苏大才子,除了诗词厉害,擅长写戏曲和传奇小说外,对格物巧技等,也非常在意,没事就鼓捣一些工具,也正因为如此,香皂肥皂,驱蚊花露水,高纯度烈酒,青白瓷等,才得以被研制出来。 以前她对格物并没有什么感觉,不以为意,只觉得是工匠师的勾当,但如今的白素素也重视起来,特别是对苏宸的格物研究,都充满了好奇。 白素素凑到他身边,眸光盯着蒸馏瓶和过滤装置,指着它们问:“这具体是用来做什么的,你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制造精盐啊!”苏宸理所当然回道。 白素素狐疑道:“什么精盐?” 苏宸解释道:“就是在粗盐基础上,经过一系列加工,制作出更好的细盐来!” 白素素有些不解:“市面上不是有细盐了吗?” 苏宸吐槽道:“那算哪门子的细盐,只是体积变小了一些而已,矿物成分却没有改变多少!” 白素素不明白“矿物成分”的含义是什么,目光怪异地看着苏宸,但想到他才名,绝不会无的放矢,又耐住性子问道:“你制作的细盐,比市面上的细盐,还要精细些?” 苏宸点头道:“那当然了,不然我费这劲儿干啥!你就等着看吧,一旦成功制作出来,对比过后,你府上的存的那种所谓的细盐,都得扔掉了。” 白素素并不相信,可看到苏记言之凿凿的样子,却又不得不信。 如果他真的能炼制出质量更好的细盐,那么白家倒是也可以顺道经营一下盐商生意。 从唐代时期开始,扬州盐铁使刘晏将原本由朝廷统一收购、运输、销售食盐的模式改为朝廷收购后转卖给商人,由他们进行运输和销售;自此,“盐商“这一群体正式在历史舞台中出现了。 江淮一带是产盐的风水宝地,海岸带有天下最伟广阔的沿海滩涂,四季分明的气候条件,适宜于海盐生产,素有“自古煮盐之利,重于东南,而两淮为最”和“两淮盐税甲天下”之说。在西汉时,“吴王濞封广陵(今扬州),煮海为盐”这是两淮盐业见于史籍记载之始。 南唐之所以迅速崛起,经济富足,跟朝廷管控扬州、盐城、泰州、海州等盐地有关。但是六七年前,北周攻克了江北,两淮之地都被北周占据,赵匡胤夺周建宋之后,掌控了两淮盐场,补给中原黄河一带的经济,使得宋国不断富国民强。 李煜登基之后,从他父亲手里接过了江南大唐,其实已经是一个烂摊子了,无论从经济、军力、人才、综合国力等多方面,跟赵宋根本就不在一个级别,甚至差距甚大,后来南唐的灭亡,其实李煜也是背锅而已,江南局势注定了他没有抗宋的实力。 如今江南缺少食盐,多是要花巨资向从江北购买,或是从钱越购入,财政因之日益窘迫,使南唐政权不得不加重赋税,以至后期百姓怨声载道,离心离德。 白素素思忖片刻,蓦然说道:“只可惜江南没有盐场,无法大量提供粗盐,市井百姓连粗盐都得省着用,即便你真的能够制出细盐,价格要高上许多,也只能卖给权贵和宫廷使用了。” 苏宸点头道:“不错,黎民百姓暂时是不上的,但我们可以私下多从江北、钱越大批购入粗盐,然后制作成‘苏记精盐’之后,再反卖回江北、钱越去,这样可获得巨额利润。” 白素素闻言,眼眸一亮,不过想到盐铁生意,朝廷有管控,可不是商贾想经营就能经营的,需要向朝廷申请“盐引”文书,朝廷户部允许白家经营,才能名正言顺地做起来,暂时还急不得。 苏宸放下了手里的器具,问道:“你今日不是去了那个品贡会吗,进行的可顺利?” 白素素听他关心白家事,顿时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道:“嗯,当着都转运使和宫里公公面,白家借助青白瓷和香皂等,反击成功,使丁跃溪阴谋没有得逞,一败涂地离开了。宸哥,这一切,多亏了你帮忙,所以,品贡会刚结束了,人家就赶过来道谢!” 苏宸也替她放心了,这段风波终于过去,白家的危机解除了。 “素素,这些日子,我对你和白家,做出的帮助也够多了吧?” 白素素闻言后,见他说的郑重其事,微微点头道:“是啊,若没有宸哥你,白家肯定危矣,真不知如何感谢你才好!” 苏宸想了想,觉得有一件事压在心中很久,是该解决的时候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选择退婚 苏宸和白素素之间,有一个尴尬的婚约,这个婚约里的“苏宸”并非真正的他,所以,他对莫名其妙成为别人未婚夫的身份,还是有些抵触的。 即便这个未婚妻是润州第一美女,万贯家财的大小姐,精于算计的大家族掌舵人,按常理讲,能够与这样的高智商的绝代佳人结合,他应该高兴才对,但是,苏宸并无多少兴奋劲儿。 因为这种婚约关系,并非属于他自己的,无缘无故出现一个未婚妻,还被要求上门入赘,他实在难以接受。 当苏宸时并没有果断拒绝,是因为他不知道白家人做事深浅,直接拒婚容易伤人,完全得罪死这么一个大家族,并不理智。所以当时含糊其辞,一直拖下来。如今他跟白素素关系熟悉了,而且帮助白家了大忙,苏宸觉得此时退婚,应该不至于会撕破脸。 “素素,咱们相处下来,也算比较熟悉了,可谓一起共患难数次,有了厚交,万一我提出一个不合礼节之事,请你不要见怪!”苏宸提前打好预防。 白素素见他有话要说,而且这样的口吻,也心生好奇,说道:“宸哥,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出来,我不会怪你便是!” 苏宸听到她这样保证,脸上露出喜色,微笑道:“是关于我们的婚约,我想……那个……我们能不能……” 话到嘴边,苏宸还在斟酌,如何说出来,比较委婉,不伤害女子的自尊心。 白素素见他提到婚约,又说的这般吞吞吐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顿时脸颊微红,整个身子都有点燥热,扭捏起来,有些讪讪不好意思了。 “宸哥,我们暂时……” 白素素心中也泛起犹豫和为难,她觉得这是苏宸在暗示什么,或许想要自己考虑嫁给他,或是委身给他占一些身子便宜,唉,自己该怎么办呢? 现下白家虽说摆脱了丁家的压制,但是并不稳定,需要白家把生意做大,市场铺开,把合作伙伴的利益关系巩固,至少需要两年的时间,白家才能彻底稳固,完成自我革新,在三年后便能有机会成为江左九大家族之首了。 所以说,眼下形势还不适合她谈情说爱,虽然她也有些喜欢和苏宸相处,但是谈婚论嫁貌似还有些早,在白素素心中,最好给她三年时间,家族顺利崛起,然后等白家三叔家的孩子大一些,自己或许可以考虑一下自己婚事。 可是,白素素此时有些踌躇,不知该如何措辞,劝苏宸不要心急呢? 这时候,苏宸已经整理好思路和语言,继续说道:“我觉得吧,咱们的婚约,由父母拍脑门就定下了,实在有些欠妥,而且你爷爷也说了,不可能把你嫁出来,做别人家的媳妇。我男子汉大丈夫,又是苏家独苗,也断不会入赘的!这就形成了一种无法调和的矛盾,以前我没有果断拒绝,也是碍于白家颜面,也不想扫了女儿家情面,把一桩好事变成坏事,结出生死大仇来。” 他可是记得某部小说,女孩子上门退婚,被那小子和父亲当成奇耻大辱,造家族人耻笑,把小子逼急了,直接喊出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豪言壮语,从此,那对有婚约的少男少女便成为生死大敌! 所以,苏宸选择留有余地,今日则趁着自己帮助了白家足够多,和白素素交情也深厚了,可以名正言顺地退婚了。 “我们解除婚约吧……”苏宸目光看着白素素,认真说道。 白素素听完后,笑容直接僵在脸上,羞涩的红润一点点褪去,渐渐变成了一层寒玉之色。 她仔细看着苏宸,对方没有在皮,也不像是开玩笑,这次是认真地说事情。 这就是他的决定?跟自己一刀两断,解除婚约,从此成为陌路人? 有时候,女人的心思比较多,想的也比较复杂,一瞬间,白素素心中就有了诸多疑惑和奇怪想法。 如果在两个月前,白素素压在心中最想做的事,就是能够解除她和苏宸的婚约。 但现在,白素素却好像心中失去了一件宝贵的珍物,十分不是滋味。 “你讨厌素素?”白素素眸光有些清冷地看着他。 苏宸摇头道:“不是啊!” 白素素柳眉轻蹙,又问道:“你有心仪的女子了?” “也没有啊!”苏宸实话实说,刚来到南唐一个多月,他真的没有喜欢上什么女人呢,至于箐箐啊,柳花旦啊,都是当成还算关系不错的异性朋友而已。 白素素听到他的答案后,心中的怨气倒是减弱了一点,不解地问:“那你……为何执意解除婚约?” 苏宸解释道:“你没有觉得这婚约对于咱们两个人是个枷锁吗?成婚也办不到,总不能一直这样拖着吧,没准过两年,你家族长辈要再给你物色一个上门女婿。我呢,有合适的心上人,也要娶妻纳妾了吧,咱们就互不影响,皆大欢喜啊!” 欢喜你个头! 白素素心中暗啐,有一股想拿起桌上这些仪器砸他脑门的冲动。 此时此刻,她终于有些明白,为何每次箐箐见到他,都想收拾他几下了,是真欠揍啊! “我不会喜欢其它男人的!”白素素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苏宸轻笑道:“但凡说过这句话的女人,最后都做了孩子他娘!感情的事,是没那么容易受控的,嘴硬没用。” “看来你是一心要解除婚约了?”白素素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只是极力克制自己不发火。 苏宸面带希冀,点头说道:“你不觉得对咱们俩都有好处吗?从此没有婚约羁绊和制约,你我皆是自由身了,我们再相处就没有那么别扭了,开什么玩笑都行了,做生意也更从容了,有钱一起赚,有难一起担,我苏家和你白家,可以形成最密切的盟友,这多好啊!” 白素素闻言之后,微微错愕,这小子拒婚之后,竟然还想着加强两家更深的交情,形成最密切的盟友,什么奇葩思想啊! 方才她以为,苏宸解除婚约之后,会选择避嫌,不打算彼此再相见了呢,但是,听他意思,还要一起赚大钱! 白素素问道:“你只是打算解除婚约关系,却还要继续跟我合作?” 苏宸理所当然道:“那当然了,不跟你合作,我找谁去啊?韩小胖吗,他不是那块经商料!咱们的婚约早就名存实亡,等解除之后,我觉得能够更自然地面对你,咱们可以重新认识和相处,抛开两家长辈当年荒诞的决定和纠葛。你打理白家,我发展苏家,咱们一起鼎力合作,把生意做大做强,成为整个江南中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富可敌国,这不好吗?” 第一百六十九章 依她三件事 白素素算是听明白了苏宸的想法,他只是想单纯地把婚约给解除,却要继续维持目前的合作关系,甚至更进一步的战略合作,加深彼此交情关系。 这就让她纳闷了,世上有什么朋友交情,比未婚夫妻关系还近一些吗? “你就不怕我生气吗?”白素素冷淡地说道。 苏宸微微点头道:“你事前可说不会怪我的。” “不包括退婚这种事!” “……”苏宸算是发现了,女的嘴比男人还不靠谱啊! “素素,若你不想让我退婚,那便不退也行。只是我觉得这样的婚约僵持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我们重新开始。”苏宸劝慰她道。 “重新开始?”白素素愕然不解。 苏宸解释道:“不错,以前我们有诸多的误会、误解,都不了解对方,你觉得我纨绔,我觉得你高冷,再夹着一个婚约做羁绊,都相互看不顺眼。如今你我熟悉了,也彼此知道对方的性格、秉性,我们可以做很要好的朋友。” “解除了婚约后,咱们俩能够更好的相处。当然,如果以后你我彼此喜欢上对方了,而你又可以嫁出白府,到那时你情我愿地谈婚论嫁,也不是没有可能嘛!”苏宸最后笑着调侃几句。 “谁会喜欢上你!”白素素脸颊微红,白了他一眼,有些口不对心,但表情却没有那么冷意了。 苏宸嬉笑道:“是是是,白大小姐眼高于顶,看不上我这穷书生,是我孔雀开屏,自作多情了。” 白素素闻言后,见他双手背在后,做孔雀开屏的样子,竟忍不住噗嗤一笑,顿时缓和了方才的尴尬气氛。 “要解除婚约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依我三件事!” “哪三件事?”苏宸脱口问道。 白素素俏目一转,说道:“自然是不违背仁义之道,你又能够做到之事!” “若真如此,那么依你也是无妨!”苏宸说完,心中一动,暗想这桥段怎么有些熟悉呢。 白素素轻声冷笑道:“第一件事,你我解除婚约之后,三年内,你不准成婚!” 苏宸吃了一惊:“啊,这是哪门子道理?” 白素素轻哼道:“这边跟我解除婚约,你就娶妻纳妾,又将我的颜面置之何处?有人背后嚼舌根,还以为你休了未婚妻,另寻新欢,让我日后如何自处?” 苏宸听得似乎有些道理,这对于他而言,三年不成婚,也才到二十一岁而已,并不大,完全等得起,上一世他读上研究生二年,已经二十六岁,还不是单身狗一个! 这第一件事,苏宸觉得并不难办到,正好自己也并不想早成婚,过早地把自己定在润州这里,他要看一看时局,然后决定两三年后的去留。 “行,这件事我应了。”苏宸很痛苦答应。 “第二件事,如果我家族长辈对我催婚了,或是外面有人逼婚,需要你救场时,你必须要义无反顾过来帮忙做戏,若苏宸身份不行,就用苏以轩来帮忙!” “用苏以轩的身份,去帮你做戏!”苏宸瞬间也明白其中之意,就是让自己做挡箭牌嘛。不过想到苏以轩就是一个虚假身份,陪着她胡闹一番也无妨,哪怕得罪了人,事后销声匿迹,找不到他苏宸身上就行。 “第三件事……”白素素犹豫一下,并没有想好,于是说道:“最后一件尚未想到,日后待我想到了,素素再说出,你按要求去办即可。” 苏宸微微点头,都应承下来,此时解决了心中的烦恼事,顿时感觉轻松许多,伸出手掌道:“那好,击掌为誓,从此咱俩就都是清清白白的关系了。” “呸,以前谁不清白了。”白素素横他一眼,带着一丝责怪意味。 二人还是击掌三下,承诺正式生效。 “等着,我去拿婚书。”苏宸进入了书房,在梨花木的书柜上拿下一只檀木盒,端着走出院子,开口道:“当年两家长辈下的婚书,被我收拾屋子时找到了,有你的生辰八字都在里面,现在还给你了。” 白素素接过之后,目光发怔,有些百感交集。 如果这件东西在数月前拿到,她还是会开心地笑起来,此时,却有一种酸涩的感觉。 她轻轻打开了木盒盖,往里面看了一眼,存放着一大一小两张红色折叠纸;大的那张红纸就是婚书,小的那张上面是她的生辰八字。 白素素拿出来小的那张,用木盒挡住苏宸的目光,然后打开折纸扫了一眼,确认上面的名字、日期和时辰都是她的。 “农历五月二十一卯时三刻,对不对?别藏着瞅了,我都记下来了。”苏宸见她小心翼翼遮挡着偷看,忍不住吐槽。 “讨厌啊你,苏宸!”白素素被大男人说出自己的生辰八字,顿时脸颊晕红,有些难为情,面带嗔色。 苏宸见她表情嗔怒,笑着道:“哈哈,放心吧,我不会对外人说的,保密!” 白素素盖上盒子,脸色不善地盯着苏宸,女儿家的生辰和乳名批字等,除了谈婚时使用,其余时候是不会对其它男人说出的,而这个苏宸已跟自己没有婚约了,却记得这般清晰,随口背出,让她有些异样的感觉。 “那个……素素,咱们重新认识一下吧!在下苏宸,字以轩,余生请多指教!”苏宸双手抱拳一礼。 白素素看着他以读书人的礼节,在这里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既觉得荒唐,却又觉得一种新鲜感,似乎心中那个压抑许久的阴影,被面前此人阳光般的笑容,一下子给驱散了。 也罢,这样重新认识,未尝不是一个新的开始! 这十多年来,她心中对那个婚事的耿耿于怀,早已成为心中的一根刺,一个心结,今日二人以这样啼笑皆非的方式结束了婚约,看似荒唐离谱,却也并不尴尬、伤害,总比长辈介入,闹僵反目要强多了。 忘记过去,解开心结,一身轻松地重新相处,白素素蓦然间,也似乎想通了。 “小女子白素素,见过苏宸公子!”白素素难得调皮了一回,做了个女子福身之礼,彼此算打平了。 苏宸试探问:“那以后,我还能继续叫你素素吧?” 白素素犹豫了下,微微点头:“可以,宸哥!” 苏宸听到她同意了,而且还叫着自己宸哥,代表对方并没有真正生气,心中的担忧一扫而空,然后说道:“素素,那五千两定金,差不多该给了。” 白素素表情惊愕了一下,胸口有些起伏,看样子似乎有点要抓狂了。 第一百七十章 闺蜜的小心思 苍穹如墨,星辰璀璨。 每一次夜幕之下,这座繁华的城市内,一些权贵人家歌舞升平,醉生梦死,整个江南国度都处于烟花迷梦之中,夜阑卧听风吹雨,等待他们的,将是十年后的铁马冰河入梦来。 白素素坐在车厢内,手里拿着檀木盒,里面有婚书和她的生辰八字,在返回白府的路上。在马车走街过巷的途中,她想了许久,已接受了两个人彼此解除婚约的事实。 毕竟二人婚约实在过于尴尬,一个嫁不出去,一个不愿入赘,僵持下去,若是让白家长辈来处理,肯定会简单粗暴,到时候闹出更大的不愉快。 如今白素素已经了解苏宸的性格,知道了他的为人处事原则,倒是对苏宸并没有置气,或许觉得他说的也对,目前婚约进入了困局和死胡同,不如早些解除了,抛开过去,彼此重新开始。 说也奇怪,留在苏家吃饭的时候,白素素丝毫没有觉得关系的尴尬,反倒是更自然了,谈起合作来,两个人都游刃有余,很有默契。 不过,想到苏宸冲她索要定金的一幕,白素素还是有点气恼,这家伙,摆明不信任人嘛,自己像是会黑他钱的人嘛! 身边的小桐,安静地看着大小姐一会蹙眉,一会轻笑,一会惆怅的神态,默然不语,似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大小姐好像对苏宸不一般了。 回到苏府院子时,发现彭箐箐正在她院子里一边练拳,一边等她回来。 “素素姐,你怎么才回来呀,今日去谈皇商贡品,顺利吗?”彭箐箐收了拳术,看到白素素和小桐归来有些晚,以为谈生意遇到麻烦,所以走上前关心询问。 白素素淡淡一笑道:“谈的挺顺利的,白家的危机暂时解除了,箐箐,你没有听令尊说起吗?彭伯父今日也在场。” 彭箐箐摇头道:“我都没有见到我爹人呢,今日他一直在陪金陵使者吃吃喝喝的,都没有回家,我担心你谈的不顺,所以,就过来等你回来。” 白素素看到这位跟自己自幼长大,情同姐妹的箐箐,这般关心自己,心中有些感激,牵住箐箐的手,叹道:“箐箐,谢谢你,一直以来都这么关心我,支持我,站在我这边。” “那当然,谁让你是我的素素姐,咱们做一辈子的好姐妹!”彭箐箐笑吟吟地回答。 白素素闻言,微微一笑,对箐箐是非常放心的,侠义心肠,品性纯朴,刀子嘴豆腐心,二女凑在一起,一个好动,一个好静,却能够很好相处。 “素素姐,你拿的这是什么啊?”彭箐箐随手接过来,晃动了一下,里面似乎很空荡,不像是存放珍珠玛瑙等贵重物品。 “婚书!”白素素没有打算欺瞒这个闺中姐妹,因为即便自己不说,回头箐箐去了苏宸家,也会得知这个消息,索性自己先坦白出来。 “婚书?素素姐,你要成亲了?”彭箐箐惊讶万分。 白素素啐道:“想哪去了,当然不是,这是我和苏宸的婚书,拿回来了。” 彭箐箐惊愕道:“你把自己的婚书拿回来了?难道……你们……” 白素素如实道:“我跟苏宸,刚解除了婚约。” “难道是他退婚了?”彭箐箐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她已经察觉到,白素素对苏宸一点点有了好感,以前讨厌时候都没有主动去退婚,如今喜欢上对方,更不会主动提出解除婚约的,那么只能是苏宸退婚了。 “这个混账东西,狼心狗肺,我这去找他算账!” 彭箐箐有些动怒了,脑补的想法:就是苏宸可能喜欢上了青楼狐媚子,因此才会跟素素姐退婚。所以,她义愤填膺,抱打不平,要去揍那个负心人了。 白素素拉住了“嫉恶如仇”的彭箐箐,哭笑不得道:“找他干什么呀,不怪他,是我和他经过讨论,用他的话说叫友好磋商,才做出这个决定。” “这又是何故?”彭箐箐皱眉不解。 白素素拉着她的手,轻叹一声道:“白家这种局面,爷爷卧病在床,父亲意志消磨,二叔吃里扒外,三叔难堪大用,那些远支堂兄堂弟,多是五服之外的旁系了,难以交心,更不会把嫡系一脉的家主位传给他们。” “因此,白家暂时只能由我来抗着,我是无法嫁给他的,而他……似乎也对入赘很抵触,这桩婚事终究是水中之月,看得着,抓不到,还不如早日放开,从此正常交往。若是我与他有缘,日后等白家物色了其它后辈做掌舵人,素素能嫁出阁了,再考虑婚事吧。” “可是,那时候苏宸早就娶妻纳妾,成亲生子,什么都晚了。”彭箐箐跺脚,有些干着急。 白素素笑了笑,说道:“我已和他约法三章,不对,是提出让他替我办三件事,不违背仁义之道,不违背良心品性,还是他能够办到之事……” 彭箐箐听到此处,下意识说道:“怎么这般耳熟,咦,这不是赵敏说的吗?素素姐,你什么时候学去的!” 白素素眉目如画,笑吟吟道:“那晚用过膳,他在院子里给你讲着倚天屠龙的传奇故事,那一段我恰好也听到了,当时我就对赵敏只是女儿身,却能驾驭群雄,敢爱敢恨的性格所打动,她提出做三件事的要求,看似简单,其实后面肯定大有用处。” 彭箐箐深感有理,别看她对诗词歌赋记不住,却对武侠故事格外记性好,听过一遍就记忆犹新,点头道:“是啊,第一件事,赵敏就是要去看狮王的屠龙宝刀,才引发一系列波折,可把张教主给害苦了。素素姐,那你让他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他可没有义父在荒岛上,更没有什么宝刀!” 白素素笑着道:“我又不习武,要什么宝刀啊!我提出第一个件事,就是约束他三年不得成婚。” 彭箐箐顿时目瞪口呆,这也行啊! “可三年之后呢?” 白素素叹道:“我尽量在三年内,安排好家族事物,寻找一个合适的白家接班人。” 彭箐箐却犹豫道:“可是白家,没有合适的人选啊。” 白素素沉吟片刻,说道:“三叔家的堂弟白皓还不错,今年七岁了,可以栽培一下。” “他才七岁,还十分贪玩,能济什么用处?”彭箐箐觉得那小孩子不靠谱。 白素素则道:“常言道,名师出高徒!我打算替他寻个老师,若三年之内有所进步,那么家族的继承者便有人选了!” 彭箐箐露出古怪道:“你不是说他特顽皮,一般私塾先生都教不了他吗?” 白素素淡笑道:“一般的私塾先生不行,若是苏宸来教,或许能行。” “让苏宸来教白皓!”彭箐箐惊愕一下,不过,想到苏宸的才学之名,教一个孩子倒是绰绰有余了,也不用担心他误人子弟,能有他几分本事,怕是也能当才子了。 “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也没有意见,这样吧,平时我替姐姐监督姓苏的,若是三年之内,他敢移情别恋,我就揍他!” “什么移情别恋啊,说的这么难听;我和他,没什么的。”白素素脸颊有点红润,说的言不由衷。 “那可是你前夫啊,不对,是前未婚夫,该管也得管!放心吧,都包在我身上——”彭箐箐自告奋勇,神色雀跃,笑得灿烂,看得白素素反而愈发的不放心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南唐朋党之势 润州城,韩府! 书房之中,灯光明亮,韩熙载与一位青衫文人一边饮茶,一边交流着朝中之事,算得上秉烛夜谈。 这个青色襕衫的男子,三十六七岁许,正是白日里在国府驿馆中,担任金陵钦差使者团的领队者,都转运使高远。 这高远既是都转运使,同时又是户部的员外郎,而韩熙载在被罢官之前,正是户部侍郎,是高远顶头上司的上司。 二人除了户部上下属关系外,高远和韩熙载都属于孙党阵营的人。 正所谓“汉以党锢衰,唐以朋党灭”,兴盛一时的汉唐两朝,最后皆是因为两大文人集团争斗,闹得朝廷官员势同水火,相互倾轧,内斗乱政,使得国家分崩离析,走向衰落和灭亡。 在南唐的朝堂,朋党也是存在,还争斗多年,这两大股党争势力,分别是孙党和宋党。 孙党的领袖是孙晟,北方密州人,好学有文辞,尤长于诗,后唐时为朱守殷幕僚,不久朱守殷反叛被诛,他投奔南唐,官至司空。 在八年前,周世宗攻伐淮南,孙晟奉唐主李璟之命北使后周,因不肯提供江南情况,被世宗所杀。消息传回南唐,元宗李璟闻之流涕,赠太傅,追封鲁国公。 孙党的其余人,分别是韩熙载、常梦锡、萧俨、江文蔚、李德明、徐铉徐锴兄弟、高越高远兄弟等。这些人身上有一个共同点,大部分都是来自中原北方,当年是因为中原大乱,投奔杨吴、李唐的侨寓人士。 宋党的领袖是宋齐丘,学识渊博,辅佐吴国、南唐的三十年中,是一位名实相符的宰相,不过此人贪权弄势,虚荣诡谲,更多只考虑自己利益,当年烈祖李昪打算夺权立国时,宋齐丘竟然考虑自己是否头功,故意耽搁李昪大事,令李昇相当不满。 后来宋齐丘还干涉皇室夺嫡之争,拥戴李景遂,反对李璟成皇太子,遭到李璟记恨。六年前,宋齐丘主导了江淮抗周之事,结果一败涂地,丢了淮南所有领土,李璟大怒之下,罢免了宋齐丘,使其回乡终老了。 宋党的人有李征古、陈觉、冯延巳、冯延鲁、魏岑、查文徽为一党,其中后面五个人,因为奸佞误国,被南唐史书评为南唐五鬼的五个人,风评很差。宋党的人特点也很明显,全部是江淮和江南土着人,代表着南方的官员势力。 两个党派之争,纠缠了二三十多年,在北周攻克淮南后,李璟执政末期,对宋党大为不满,开始进行了一轮清洗。比如罢了宋齐丘的相位,削官为民;下诏赐死了陈觉、李征古,把疾病在身的查文徽流放到了宣州,宋党因此大为削弱。 奈何到了李煜登基之后,却又改弦易辙了,造成了新的江南朝堂局势。 韩熙载给高远倒了一碗茶,笑着道:“不必拘谨,远来是客,今日没有什么上下官爵品佚,咱们就是忘年之交。” 高远拱手道:“多谢侍郎大人!” 韩熙载挥一挥手道:“老夫闲置在家,可不是什么侍郎了。” 高远恭敬道:“那下官称呼韩老吧!这数月来,官家对您一直念念不忘,数次提及,打算恢复韩老的官职,甚至有意让你自己挑选六部官差,不论是侍郎还是尚书,都可以商榷。” 韩熙载眉峰动了动,抬头问道:“咱们那位官家,真有这样说?” 高远尴尬道:“非原话,但意思差不离。韩老您上次因为在户部任侍郎,提出了铸造铁钱之事,跟冯延鲁那群人当庭争吵。当时韩老您没有控制住脾气,在宫殿上大发雷霆,指着宋党的人破口大骂,被殿中侍御史弹劾,又薄了官家的颜面,这才丢了官职。事后官家对韩老罢官之事,颇为追悔。甚至在上个月起,已经推行了铁钱新策,就是韩老您提的钱币之政!” 韩熙载闻言后,脸色缓和一些,呷了一口茶水,然后缓缓道:“淮南之役后,咱们失去了富饶的江淮地区,赋税减半,加上数年前的战争消耗巨大,国库空虚,财政拮据,老夫接管了户部之后,发现了咱们唐国已经出现了钱荒,因为每年巨额岁币,铜钱大量流入宋国,使得咱们江南之地,产铜虽多却不够铜钱使用。” 高远点头道:“下官就在户部做金部司的员外郎,对此深有感触。” 韩熙载继续道:“钟谟钟大人先前提出了铸大钱,以一当开元通宝十,名为永通泉宝;又铸小钱,以二当一,名为唐国通宝,这两种新铸币由于规划不当,行之数月,流弊丛生,百姓盗铸,极为轻小,以次充好,最后失败告终。但钱荒之事不解决,江南商业和贸易就要停止,百姓生活就要收到影响。” “所以老夫才提出铸造铁钱,每十钱以铁钱六铜钱四的比例混合铸造,减少铜的使用,如此试用之后,当这种新的开元通宝铁铜钱,全面流通,就可以取代以前的铜钱,把纯铜钱用于做岁币,新铁铜钱在江南流通,便可以缓解铜荒,保证商品和钱币流通。想不到那冯延鲁、潘佑等人,竟然搬出周礼古制那些,来斥责老夫狡诈不古,争利于民,实在是荒谬、迂腐至极!” 高远深以为然道:“的确如此,他们对目前形势竟然视而不见,专说一些形而上的空话,顽固不化,误国误民!” 愤慨过后,高远继续道:“不过,上次之所以他们那般反对韩老,据事后徐大人等分析,很可能这次江淮宋党与江南新贵势力,达成了一种结盟,要趁机排挤咱们侨寓之士了。” “新贵!”韩熙载喃喃几句后,变得沉默不语。 所谓的新贵势力,其实就是江淮丢失之后,李唐没了半壁江山,以后只能完全倚靠江南的力量了,所以李煜登基之后,对北方来的侨寓之士,江淮的宋党人士,都不那么重视了,反而大力扶持金陵和江南土着人士,比如潘佑、李平、陈乔、朱匡业、张洎等人。 韩熙载心情沉闷几分,叹息一口气道:“不提这件事了,说说今日的选贡会如何,白家……怎么样了?” “白家?好得很呐!”高远对白家印象很好,顿时夸赞了几句。 韩熙载有点目瞪口呆,白家不是处于为难之中,被丁家打压,濒临衰落了吗,怎么还会好得很? “到底怎么回事?你且说来听听。”韩熙载闻此,顿时来了兴致。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可能跟他有关 在韩熙载的印象中,白家已经被丁家压制,据说丁跃溪联合了几大家族,要在今日的选贡会对白家进行打压,形势岌岌可危了。 此时问起话来,高远竟然说白家表现好得很,让他惊愕不解。 “事情是这样的……”高远将今日选贡会上的发生的一幕幕,简明扼要的地讲述出来,包括丁跃溪如何挤兑白家,白素素最后如何翻盘,拿出了一件又一件新颖之物,彻底扭转了局面。 “香皂肥皂,驱蚊花露水,高纯度烈酒,青白瓷这些东西,前所未闻,都是白家短时间内拿出来的?”韩熙载顿时陷入了惊讶之中,委实想不通,白家是如何做到的! “可若是白家以前就在研究这些新东西,不可能挨到现在才突然一起拿出来,难道白家有高人帮助?”韩熙载喃喃自语,忽然间,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年轻人的面孔来。 “会是他吗?”韩熙载内心狐疑,既期待是他,又觉得匪夷所思。 这几样新东西,听高远的意思,任何一样都能够产生很大的利润,几样搭在一起生产,白家生意的崛起势不可挡了。 如果真的是苏宸帮忙白家,研制出来这些新鲜物,那么苏宸可就不是才子这么简单了,而是一个国之重器! 倘若苏宸能够研制更多新商品,流通于世,成为贵重或必需之物,唐国的大小官坊投入生产,扩大对外出口贸易,可从宋地、契丹、高丽、南洋、大理、越国等,赚回回来更多的钱币和物资,那唐国的经济就能稳住了。 “韩老,您想什么?”高远见他神色发怔,一会蹙眉一会惊讶,忍不住相问。 韩熙载叹道:“你有所不知啊,白家这段时间被丁家和几个大家族挤兑,已经危机重重,随时要衰落下去,但是今日这几件新事物亮出来,却使得白家起死回生,柳暗花明了,我怀疑,白家的变化,其实跟一个人有关。” 高远更加好奇了:“哦,是谁?” 韩熙载坚定地说出一个人的名字:“苏宸!” 高远愕然道:“苏宸?这名字好生熟悉啊!” 韩熙载解释道:“苏宸,字以轩,苏以轩的才气大名,你应该在金陵也听过。” “江左才子苏以轩?”高远顿时吃了一惊。 他在金陵士林中,也听到了苏以轩的名号,因为他的几首诗文流传金陵,脍炙人口,让许多读书人爱不释手,望尘莫及,听说苏以轩还在徐府诗会上,从对楹联上压住了上一届进士探花叶琛,并写出一首极其洒落传神的桃花诗,名气被推向文坛极高的位置。 士林读书人,开始把苏以轩当成了江左第一才子了。 高远曾经跟徐锴相遇过,从他那里听到苏宸的名字,但只是听过一次而已,苏以轩的名字明显更加响亮,流传更广。 “他不是才子吗,怎么懂得这些奇工巧技,工匠的手段?”高远有些不解。 韩熙载解释道:“实不相瞒,我家中犬子云鹏,跟苏宸关系匪浅,听说他在自己家中,经常喜欢格物,研究一些小东西,或许香皂和青白瓷就是他研究出来,用以帮助白家摆脱危机。” 高远有些奇怪了,问道:“那这苏公子,为何会这般力挺白家?” 韩熙载捋着胡须,微笑道:“因为苏宸跟白素素有着婚约,是当年苏明远与白家长辈定下,虽然后来不了了之,但最近苏宸与白素素走动频繁,私交甚密,听犬子说,这二人还一起做起生意,想必就是这香皂等物了。” 高远听得是目瞪口呆,消化了韩熙载的言论推测后,缓缓说道:“若当真如此,这苏宸的才能便更大了。” 韩熙载也是忍不住一叹,眼眸轻眯起来,说道:“是啊,如果他只是一个会做诗词的才子,那对于咱们唐国而言,并无益处,可有可无,老夫断不会如此看重,毕竟前朝的李白杜甫这等文豪,在从政上却没什么建树,都并非做宰辅大臣的料,于政无大用。” “而苏宸除了写诗词外,还精通医术,擅写传奇故事,务实稳重,比江南的其它夸夸其谈的才子都不一样,老夫就觉得,这是一个实干型的人才。一旦咱们确认了苏宸就是这些新鲜物品的研出者,那么此人,我等一定要拉入朝廷不可。” 高远略感意外道:“哦,韩老打算荐举他为官?” 韩熙载轻轻叹息道:“不错,户部和工部的地方,最适合他的才能施展,倘若他能多研制出许多新鲜事物,可以在朝廷官坊内生产,对外贸易赚取大量钱币和战略物资,使得国库补足,国富民强,那我唐国还是能够继续抗衡北面的宋国!” 高远点头道:“韩老所言有理,倘若苏宸除了诗词才华外,真能懂那么多本领,那此人便不可多得了。” 韩熙载却又犹豫道:“不过,此子似乎不愿意入仕,连润州府学他都没有读完,目前是肄业生徒的身份。老夫这几天都在考虑,如何劝他参加科举,先过州府的府试,再去金陵城参加省试,金榜题名中了进士,在翰林院待两年,便可进入六部做官。只有被士林接受了,便真正融入这个圈子内。毕竟非科举之路出身的年轻人,在唐国入仕会举步维艰的。” 高远觉得奇怪,询问道:“他不喜欢入仕做官?可有原由?” 韩熙载道:“或许跟他家境遭遇有关,数年前,他父亲苏明远卷入太子暴毙案,被先帝赐死狱中,至今无人知道,苏明远是宋党的人,还是背锅而已。” 高远起疑道:“太子当时忽然患病,苏明远是唯一经手诊断,并写下药方的太医,但一日之间,太子暴毙,死因成迷,先帝大怒,果断对宋党下手,宋齐丘罢官,陈觉等人赐死,想必跟宋党不无瓜葛,苏太医也是在那时死在狱中。” 韩熙载道:“若是苏明远当真是趁机下毒者,或是故意致太子暴毙,怕是苏家老少皆不会幸免,必定抄家问斩,少说株连三族。这样看来,苏家后人没有定罪抄斩,可能并非苏太医致死。” 高远摇头轻叹:“宫内事情诡谲,错综复杂,这件事被先帝有意掩盖尘封了,恐怕不会再有答案了。” 韩熙载道:“既然苏宸并非朝廷公布的罪身,咱们也就没必要去翻旧案,只要把他拉入仕途就行。明日老夫把他请入本府上,咱们一起宴饮,你也当面瞧一瞧,共同想法子提点他,认识到入仕的重要性,并加入我们的阵营,不能让这明珠蒙尘了。” “若他执意不肯,劝也无用啊!”高远苦着脸笑道。 韩熙载沉吟了一下,似笑非笑道:“那就只能使点阴招,逼其就范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才名远播 翌日,关于选贡会上发生的事情,逐步在润州传开了,白家即将推出香皂和青花瓷的消息,也是广为流传。 甚至在白润楼的货架上,已经有所展示了,精美的青白瓷,碧玉典雅的釉色,不浓不淡,介于青色与白色之间,色泽雅致,如同玉器,不论是读书人,还是权贵乡绅们,都喜欢上了这种釉色瓷器。 “这就是青白瓷啊,果然不同于青瓷和白瓷,很中看啊!” “有了这青白瓷,跟玉器一般,以后可以少买青瓷和白瓷了。” “就是啊,有了这种新釉瓷器,谁还用色调深暗的青瓷啊,丁家生意要凉凉了。” 这些酒楼宾客,进进出出,都在议论纷纷。 人群中夹杂着丁家二公子丁殷,闻言之后,脸色阴沉,快步离开了。 如今丁家人是偷鸡不成,又蚀了把米,心头膈应,对白家和白素素的恨意更浓烈些。 今日润州城内,还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湘云馆主打的戏曲《西厢记》继续开演了。 前面五场戏曲,已经分中午场和夜场循环演了两次,粉丝众多,都在翘首以盼接下来的剧情,可是湘云馆停了数日,已经让润州戏迷们翘首以盼,迫不及待了。 此公告一出,过来抢票的人很多,排起长龙队伍。 这时候的柳墨浓,人气爆棚,已经压住了其它三大花旦的风头,今年再夺花魁的呼声也最高了。 在湘云馆门口,同样有展柜,摆放着许多的香皂肥皂、驱蚊花露水、青花瓷等新出炉的商品物件,替白家做了宣传。众人倒是并不意外,因为都听说柳墨浓的戏词来自江左才子苏以轩之手,而苏以轩跟白素素关系暧昧,湘云馆帮着白家做宣传,也就顺理成章了。 甚至湘云馆幕后的金主潘家,也跟白家开始加深了合作。 “怎么跟苏以轩扯上瓜葛之后,都有天大好处呢?”有个襕衫公子站在湘云馆门口的展柜前,忽然做出这样的感叹。 “伯光兄,此话怎讲?”一位读书人拱手问道。 王伯光回礼后,说出自己的怀疑:“你们想一想,这湘云馆的柳墨浓,求到了苏以轩,得到了西厢记的戏曲话本,从而名声大噪,压住了其它花旦!白家本来都岌岌可危了,就因为白素素认识苏以轩,忽然白家搞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若说跟苏以轩没干系,我是不信的!” “对,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也不信!”一个矮胖的青衫男子这样附和说道。 “如此说来,这苏以轩是个了不起的人才啊,除了诗词歌赋,就连格物巧技也能够精通?” 有士子却叹道:“读书人能够懂格物和瓷器工艺的,从未听闻啊,这个苏以轩还真是位怪才,恨不能相见啊!” “就是怪才,否则他怎么神龙见首不见尾啊!如果我是苏以轩,肯定大摇大摆走在街上,不知多少大家闺秀、青楼伶人,主动贴上来,香艳无数啊!”有人脸上露出痴狂的神色,嘴上说着龌龊的言论。 “英雄所见略同啊!”王伯光手中折扇轻摇,露出惺惺相惜的眼神。 ……… 苏宸正在家中鼓捣着过滤细盐的装置,现在他已经不缺银子了,所以,不必每天考虑如何出去赚钱,而是只要考虑出好的创意,有战略目光就行了,或是兴趣来了,研究一下装置,打发时间。 不过他大学读的是医学,并非理工生,所以理工科知识不大专业。只是在高中时候,文理大综合,也学了几年物理、化学、生物这些学科,比较浅薄一些。无法像某些架空小说里的主角那样,回去什么都能发明创造,如蒸汽机、火车都能造,他是不行的! “我的哥哇,你在家不?”韩云鹏人还在门外,声音却已经传入了院子内。 苏宸抬起头时,发现韩小胖已经匆匆进了苏宅大门,快步都冲过来。 “云鹏,你走的这么急干什么?” “我爹,我爹…….他……”韩云鹏由于走得过快,加上肥胖原因,此时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苏宸霍然起身,惊讶道:“你爹要不行了?” 他心中纳罕,按照历史记载,这韩熙载至少还有十年的寿命才对,不至于会出现不测! “不不是,我爹……请你,到我韩府……赴宴!”韩云鹏喘着粗气说完。 苏宸翻了他一眼,这个大喘气,自己还以为他爹出事了呢。 “好端端的,为何请我赴宴?”苏宸有些奇怪,虽然韩熙载名气很大,人脉关系网强大,多跟他走动走动,能够获得其它的资源保护,不过,每次见面,韩熙载都要考教他骈赋和文章,令他无所适从,有些打怵相见。 韩云鹏解释道:“家里来了一位客人,似乎是金陵派来润州的都转运使高远高大人,我爹请你也过去赴宴!我想着吧,你的小相好白大小姐,不是正在争取皇商贡品嘛,若是你跟高大人熟络一下,说点好话,没准白家的事情也能顺利一些,所以,我就着急过来找你了,这是难得的好机会。” “什么叫我的小相好,当心素素听到,收拾你啊!”苏宸驳斥了一句。 韩云鹏笑嘻嘻道:“素素叫的这么亲昵,还不是小相好,我如果喊素素,估计会被打。” 苏宸不跟他贫嘴了,而是思忖着,是否该去赴宴,见一见那金陵来的使者。 “都转运使高大人!”苏宸心中犹豫,昨晚他倒是听白素素提过此人,似乎为人正派,并没有难为白家,秉公处理,既然韩熙载派了儿子过来请自己,又是跟都转运使高远相见,自己若拒绝,就有点太不识好歹了。 “好,这跟你过去!”苏宸放下手里的器材,准备跟他离开。 韩云鹏忽然道:“苏大哥,你得再梳洗一下,换一身干净衣衫,要见朝廷的使者,不能怠慢了。” 苏宸寻思之后,觉得也有道理,于是进了房间,用香皂洗手洗脸,在灵儿的帮助下,梳理长发,又穿了一件崭新的绸缎材质的襕衫,这都是上次白素素让人一起给做了好几件外衫,作为备用的。 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重新梳洗穿戴后,苏宸果然精神不少,显得玉树临风,英俊伟岸的温润君子。 韩云鹏大言不惭地夸赞道:“苏大哥,你这样穿戴之后,果然气质大变,已经超过我了。” 苏宸直接无语,心想我就是不穿衣服,气质也比你好啊,咱俩有可比性吗? “走吧!”苏宸没有跟他闲扯,走出了门,心中多少还有点忐忑,只希望今日韩侍郎可别在酒席上,当着贵宾的面,再考究我什么文章出处那些,老子是真不会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原来是你 韩府建的宏伟壮观,由于润州富裕,韩侍郎曾是户部侍郎,在李唐做官成三朝元老,家族也有生意赚钱,财富雄厚,所以,韩侍郎府修建得算是润州城内最大规模之一,处处殿阁楼台、金碧辉煌,与徐府不相上下。 像白家这等九大家族,毕竟是商贾身份,不敢太过招摇越矩,比王侯府、顶级权贵府终要逊色一些。 苏宸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韩府了,但是到后花园却是第一次。 这座园林十分具有江南特色,精致优美,小桥流水,假山碧潭,曲廊亭台,处处藤萝缠绕,修竹林立。 正是江南的四月中旬,一倾人力挖掘的湖面上,荷花绽放,绿水漫漫,风儿一吹,还有一股清新的花香。 今日的午宴,没有放在厅堂内,而是被韩熙载要求设在了湖边的石亭内,风景相宜,显得格外雅致。 苏宸步入园林中,走过宽大庭院里回廊九曲,粉墙黛瓦,风景秀丽,鸟语花香,本该心情悠然,但不知为何,总有点心神不宁的感觉。 接近石亭时,他已发现宴席上似乎有几道人影,并非韩熙载和高远两个人,还有一个鹅黄长衫女子在抚琴,隔着数十步远,却听到优雅的琴声。 “还有别人啊,你怎么不早说!”苏宸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埋怨着韩小胖。 韩云鹏一脸苦色道:“我爹也没跟我说都请了谁啊,只让我去请你了。咦,那不是徐伯父和徐才女吗?” 他眼睛很尖,已经认出了弹琴的绝色佳人,竟是大才女徐清婉。 “遭了。”苏宸转身就要走,却被韩云鹏拉住手臂。 韩云鹏不合时宜地惊呼一声道:“哥你去哪啊?” 苏宸急忙甩着手臂道:“我家里还有事,先回去了,就说我没来过。” 韩云鹏不解道:“来都来了,怎么能走呢!” “快松手,别拉着我!”苏宸着急要走,奈何韩云鹏拉住不放。 两人在这里一纠缠,却引起了石亭处韩熙载、高远等人的注意。 琴声也在这时候停下来,所有人都望过来。 苏宸停下来,掸了掸身上的衣襟,面容强挤出微笑,一副知书达理的读书人形象,迈步走上前去。 韩云鹏站在原地,暗自佩服:我苏哥这演技也可以啊! 苏宸走到了石亭前,很有礼貌地拱手道:“韩老,您差云鹏请过来,不知有何赐教?” 韩熙载身份不一般,所以并没有站起身相迎晚辈,只是捋须笑道:“苏宸啊,老夫府上今日宴请宾客,没有外人,过来坐下吧,老夫为你引荐一下我这几位故友。” 苏宸看了一下桌案上有六个位置,空缺了一个座位,应该是为他预留的,至于韩云鹏,被韩熙载一挥袖,让其回避了。 他心中七上八下地坐下来,那个位置,不偏不巧地,正好挨着徐才女的位置。 苏宸侧着脸庞,眼神不敢去看徐清婉,担心被认出来,目光只是看向韩熙载,等着他引介众人。 席位间,除了他之外,还有四男一女,其中韩熙载,韩佩,徐清婉,这三人他是认识的,另外两个男人却没有见过,应该就是高远和韩云鹏口中的徐伯父。 韩熙载此时介绍道:“这位是润州徐家的家主,朝廷册封的宁国公,你可以称呼侯爷!” “晚辈苏宸,见过侯爷!”苏宸隐隐猜到,此人可能就是徐清婉的父亲了。 宁国公微微颌首,目光打量了一下苏宸,不清楚老哥韩侍郎为何请这么一个年轻公子来赴宴。 “这位是都转运使,户部员外郎,高远高大人!”韩熙载继续引介道。 苏宸拱手道:“晚辈苏宸,见过高大人。” “苏公子不必多礼!”高远对苏宸,却出乎意料地和颜悦色,十分的客气,让苏宸自己都有点莫名其妙。 而一旁的徐清婉,眸光一直在打量着苏宸,从侧面瞧去,愈发觉得此人的长相,跟那个神通见首不见尾的苏以轩十分酷似。 韩熙载继续道:“这位徐才女,不知苏宸你是否见过,她可是润州年轻一辈中,有第一才女之称。” 徐清婉眉如远山,眼横秋水,十分有神韵,脸颊微红道:“韩老也来取笑清婉,下次不来给您老抚琴了。” 韩熙载笑着道:“哈哈,这不可是取笑,而是实至名归嘛,别说诗词歌赋了,光此琴技,可比我府上那些重金雇用的琴师,还要高明多了。” 苏宸目光看向徐清婉,那绝色的容貌,秋水为神玉为骨,一颦一笑,一行一止都带着水乡女子特有的散淡温婉。 “在下曾与徐才女,在湘云馆上演的西厢记台下,有过一次相逢谋面。” 徐清婉淡淡一笑道:“清婉倒是觉得,苏公子给我熟悉的错觉,像是不止相见过一面,难道我们在哪里还曾见过?” “这个……”苏宸心中在犹豫,明显徐才女在怀疑了,自己要不要撒谎一番。 不过,他有些摸不准韩熙载的今日宴请的路子,万一自己现在矢口否认,胡说八道,等会被韩侍郎给捅出来,可就无法自圆其说,尴尬得要死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不等苏宸找借口回答,韩熙载就笑呵呵道:“徐贤弟,婉儿,或许你们不曾听闻苏宸的名讳,却一定会听过他的字号!” “他的字号?”宁国公徐永桦露出了狐疑,而他的女儿,大才女徐清婉却眸子闪烁,有些惊讶,甚至带着些不敢确信的神色,似乎猜到了什么。 苏宸心中咯噔一下,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刚入园林,就有些不安情绪了,今日韩熙载这宴请,怕是在故意整他了。 韩熙载微笑道:“他叫苏宸,字以轩,最近沸沸扬扬的江左才子,那些脍炙人口的新诗词,西厢记的曲词,都是由他所做!” “你就是……苏以轩!”徐家主率先激动起来,双眼放光,他自己一生沉迷字画,整日在家练习书法,当日徐清婉拿回家去的那两首苏宸词的字迹,除了大才女临摹之外,她这个公侯父亲,也是临摹了多遍。 尤其是那首《桃花诗》的亲笔字迹,不论是字体还是诗文,都让宁国公钦佩不已,整日观看,爱不释手。 此时,这位身份尊贵的宁国公,俨然成为了一个小迷弟,带着炽热目光,盯着苏宸,跟方才不冷不热的神色,大相径庭。 “苏以轩,原来就是你!”徐清婉惊讶失声,眸光也是紧紧盯着苏宸,难怪看着他如此熟悉,难怪彭箐箐跟他关系密切,难怪苏以轩一直隐身不出现了。 原由在此,他根本没有对外声称过,苏以轩其实就是苏宸的字! “好你个苏宸苏以轩,瞒的婉儿好苦!”此时的徐清婉心下气恼,倒像是一个怨妇般,看向苏宸的目光,那叫一个幽怨。 第一百七十五章 坦白身份 苏宸尴尬一笑,硬着头皮迎上徐清婉的眸光,点头道:“以轩,的确是在下的字号,不过,我之前只想平静生活,不想过于展现自己,徒增麻烦。所以,没有对外人提及我的字,请姑娘莫怪。” “哼!”徐清婉轻哼一声,仍带着埋怨看着苏宸。 不过,尽管有些怪他没有如实相告,故意隐瞒身份,欺骗了她不知多少思索念头,但毕竟找到苏以轩的本人了,心底还是有些窃喜的。 好奇不仅害死猫,也能害到人啊! 像徐婉清这样一位大才女,年纪在十八九的芳华时期,学富五车,文采横溢,寻常男子都是看不上眼的,哪怕润州才子侯世杰等人追求,她也无动于衷。 直到苏以轩的横空出世,脍炙人口的长短词和独成一家的字迹,给徐清婉很深的印象,如果当时能相见,彼此畅谈一番,或许徐清婉也会平淡处之,不会这样放在心上。 正是由于苏以轩的神通见首不见尾,若隐若现,给人极度的神秘感,才使得大才女在家中每日看书过后,总是会抽出空暇时间发呆,在思索这个青年公子究竟在哪?何时出现?到哪里能够找到他? 挂念一个人久了,往往脑海里就浮现了一个自己幻想的轮廓,会逐渐钟情于自己心中的那个苏以轩,其实跟真实的他,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苏宸,字以轩,哈哈,苏公子可是既写出好词,又创了一手好字,当得江左第一才子的名号!”宁国公徐永桦赞不绝口地说道。 苏宸拱手谦虚道:“侯爷过奖了,在下只是略通于写诗填词,当不得如此称谓!” 徐永桦微笑道:“这可不是本侯爷给你封的才名,而是你通过自己写的诗词得来的,润州人都这样称呼,你就当得起!” 苏宸被宁国公一番夸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徐永桦看着年轻的苏公子,眉清目秀,仪表堂堂,越看越觉得顺眼,赞道:“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日在这里相见,纯属意外之喜,待会可要都喝几杯了,不醉不归!” 徐清婉看着自己父亲跟苏宸相处这样融洽,恨不得成为忘年之交的样子,有点啼笑皆非,心中那点怨气也消除了,白了苏宸一眼道:“既然你有苦衷,不愿意出风头,那过去隐瞒身份的事,就不提了,以后可不许对人家撒谎了。” 大才女直接来个一笑泯恩仇,最后一句用上了“人家”二字,尽显女儿家的语态,跟以往自持才华又清冷的才女形象,有点不符了。 苏宸拱手赔笑道:“都认识了,自然不会再隐瞒了,不过,还请几位为在下保密,不外传才好。” “这是为何,你的才华无双,有多少年轻人希望能够拥有江左第一才子的美誉,唯独你却敬而远之的样子。”宁国公十分好奇问道。 “我这个人,喜欢调低!”苏宸笑呵呵回道。 几人闻言有点无语,但凡说自己低调的人,都不算真低调。 韩熙载笑眯眯看着苏宸应对着徐家父女,心中暗笑,他打算把苏宸推出来,一点点曝光,让他无法躲避,要正面应对诸多读书人和权贵公子的麻烦,迫使他不得不提高自己的身份。 否则,在许多时候,没有科举进士身份,没有官职的庇护,却有了才学之名,只做低贱身份的商贾,一门心思做生意,那是会被读书人唾弃的,也会招惹许多是非。 韩熙载这手计划,就是要推着苏宸继续向前,拉入自己的阵营中,朝着科举和庙堂方向带去。 此时,府上的侍女已经开始陆续上菜倒酒,午宴开始了。 高远笑着问道:“苏公子与白家似乎关系匪浅吧?那香皂和青白瓷之物,可是出于你之手?” 苏宸不好隐瞒,因为对方是朝廷官差使者,想要调查,很快就能得知答案,索性自己坦白一些还会获得好感,微微点头道:“嗯,在下平时很喜欢格物,搞些小研究小发明,那香皂肥皂的确是我研制,那青白瓷也是在下帮助白家烧制的。” 他的话说完后,在场的诸位,或多或少都有些惊讶。 尽管韩熙载、高远、韩佩事前已经分析过,推出了这个答案,可真正听他承认之后,对苏宸的才能,还是表现出惊叹。 宁国公父女二人,首次听闻,更感到无比震惊了。 最近几日,白家推出香皂肥皂、花露水、青白瓷的新商品,在许多大的酒楼、青楼展出,润州城传的沸沸扬扬,都在传言白家要崛起,丁家要衰落。但谁又能想到,这几样东西,都是大才子苏以轩研制出来的。 徐清婉眸光充满了怪异地看着苏宸,本以为他这样的文采,只会写诗词,一个性格孤傲,不合群,又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却没料到,他竟然还喜欢格物、奇工巧技那些玩意儿! “苏公子,你为何,喜欢那些格物?”徐清婉提出自己的疑问。 苏宸淡淡一笑道:“诗词歌赋在于怡情和教化,而格物,却能推动社会进步,让更多百姓过上好日子。” 他的话说的很平静,但是却有着很朴实的道理。 韩熙载暗暗点头,他也是看到苏宸务实的这一点,才想着极力要拉他进入朝堂,帮助自己最后的仕途生涯,为江南大唐做一些利民利国的事! 徐才女眸光看着苏宸,她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说出这样的话,把读书人轻视的格物和巧技说的如此重要,一是消化不了,在慢慢咀嚼他的话意。 宁国公徐永桦摇头道:“格物都是工匠师做的粗活,修桥建房,染布烧瓷,虽然的确对百姓生活有帮助,但是终究是下乘,说它能够推动社会进步,未免有些夸大了吧。” 苏宸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笑意,解释道:“侯爷,在下研究的格物,香皂肥皂,青白瓷只是开端而已,能够让白家摆脱困局,同时也能赚许多银子,到时候产量增大,唐国也能对外贸易销售,为唐国带来更多的铜钱和物资,朝廷富裕了,百姓生活自然也能充足一些。” “比如,我们若拥有了比当下细盐更好的精盐,可以改善民生,减少粗盐中的毒素捏入,对百姓身体也有益处。此外,还有更多的新品之物,改善工坊水准,提高粮食亩产,商品发达,物质充裕,那么社会才能稳定进步。” 第一百七十六章 略懂略懂 韩熙载、高远、徐清婉听着苏宸的言论,表情微怔,皆是露出沉思之色。 这些话糙理不糙,都是熟读经史之人,稍微一结合,也能体会到苏宸这番话背后的深意来。 不过,士农工商的高低划分,自古以来就是思维局限,使得世人都尊敬读书的士子,觉得工匠和商贾都是贱民,在社会上地位较低,甚至许多朝代,连穿衣的颜色和布料都有要求,禁止商贾穿华贵衣衫走在街上。 酒席上的徐家父女,高远等人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对工与商轻视也属正常,若不是韩熙载三朝元老,对朝廷局势有所透析,认为唐国如今靡靡之音过重,追求奢华文章,缺少了实干型人才以兴国。 他想是想到了,但韩熙载却一直苦于无人可用,如今发现了苏宸这个与众不同的读书人,似乎心中诸多犹豫和困惑,也迎刃而解了。 韩熙载觉得,这就是他所需要找的实干型人才! 用对了此人,发挥作用,或许能够改变唐国的局势。 徐清婉提出自己的顾虑道:“可这些终究是技巧,一时生意,不能形成理论,让更多的人学习和推广,于国的用处,仅限于物产的丰富而已,很难形成一国之新气象。读书识字,教化世人,使得百姓知荣辱,懂礼教,识文字,代代相传,哪怕朝代更迭,学问却不会断绝,这才是大道。” 其实这也是所有读书人的道,儒家的道! 社会之所以把“士”放在首位,就是因为文明传承,靠读书士子们研究学问,代代相传,不受朝代更替影响,不受南北的局限,授业解惑,饱读诗书,陶冶情操,提高素养,社会才能有进步。 苏宸微微点头道:“不错,这的确是读书的作用,我们之所以脱离茹毛饮血的原始时代,不再像原始人那样愚昧和群居洞穴,就是因为我们有了文字,有了教化,有了学问,礼仪教化成熟了,社会秩序稳定。但社会发展是由于精神和物质两方面一起推进的,如果不发明纺织布料,百姓就依然穿着树皮;不发明火种,百姓还要继续吃生肉;生活中的陶瓷、桌椅、油盐等,都是工商之物。” “在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争鸣,有墨家、杂家等,研究格物和生存必须物品,只是后世没有重视而已,便一直没有形成系统的学问,若是我们唐国能够建立学府,将工匠商贾之学给规范化,系统化,那么朝廷就会获得更多的实干型人才,精通算术、水利、建筑、冶铁、医学、造船等诸多系统知识,代代相传形成科技力量,社会必将会有更大进步。” 酒宴的诸人都沉默下来,都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可以分析如此细致,还能建立学府专门传授知识,形成学问,让读书人具体地学习这些技巧,这的确是开先河了。 十年寒窗苦读的士子,各个眼高于顶,骨子里就有了一种“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清高心态,让他们再来学习工匠巧技之学,显然不大可能,说不定还会大肆抨击一番。 宁国公不以为然,摇头道:“说来容易,可是要实行起来,谈何容易,且不说天下读书人会嗤之以鼻,对此反感抵触,即便建立了学府,又从何处找到祭酒博士,讲学这些知识?让那些工匠师烧瓷染布,冶铁铸甲还行,让他们来讲课,着书立说,却是千难万难了。” 苏宸笑了笑道:“也不是没有法子,可以先出课本,简单的格物思想灌输给少年,然后一边学习诗文,一边学习格物之学,数年后,便是文理兼修,成为实用的人才了。” 韩熙载闻言后,眼神一亮,强压住内心的激动,说道:“这课本当如何出?” 苏宸想了想,说道:“第一门学习内容,是算术学,咱们推行唐国简易的数字符号,来强化唐国士子的算术能力,因为一切格物背后的计算,都是很复杂的,要套用许多公式,用数学符号最为便捷。” “其次,要针对自然现象,提出一些物理自然知识。比如,为何铁丢进湖内会沉下去,而木头却不会沉?为何用杠杆撬动石头,不同杠杆长度,会用力不同?如果两个大小不同的石头,从高塔上放下,哪个先落地?人可不可以乘坐孔明灯,飞上高空?” 此刻,酒桌上的诸人,全都面面相觑,听到苏宸的这番话,很难理解,特别是他最后几问,皆是回答不上,也不曾这样考虑过。 徐清婉问道:“难道,这里面会有什么道理不成?铁会沉下去,木头不沉。杠杆的撬动,用力不同等等,这些你难道清楚背后的道理?” 苏宸感受众人的惊奇目光,心中有点小小得意,轻笑道:“略懂,略懂而已!” 徐清婉眼眸一亮,除了诗词,她有时也会思考一下事物的小原理,可是,没有专门的书籍,都是自己胡思乱想而已,此时听苏宸这样说出来,心中的好奇心大起,恨不得立即跟对方讨论一番。 “苏公子,你的宅院在哪里,方便清婉平日里过去寻你吗,关于这些奇思怪理,清婉也很想弄明白。”徐清婉提出这样的要求,在几位士大夫和自己父亲面前,换做其它女子,是绝难开口的,可是徐才女提出来,却大方得体,不会给人丝毫落下乘的暧昧感觉。 宁国公对自己这女儿性格也很了解,重才不重人,只要有才华的男子或女子,她都想交流一番,做休闲侯爷的他,已经司空见惯,对才女闺女也不会过多干涉。更何况,他对这个苏宸倒是十分中意,二人真若是有些儿女私情,他也乐得见到。 苏宸犹豫一下,当着众人面,也不好拒绝姑娘家的询问,礼貌回道:“住在打索街梳儿巷那里的苏府,离着韩府并不远,徐姑娘若有疑惑问题,以后可过去探讨。” “那明天如何?”徐清婉兴致勃勃询问。 “……”苏宸有点愣住,自己只是客气一下,她便如此直接吗? “应该有空吧。”苏宸有点不情愿地答道。 徐清婉一笑倾城,雍容清丽,笑吟吟道:“那好,就这么定了,明天清婉就登门苏府,向苏公子请教问题。” 苏宸微微点头,脸上的笑容有点勉强和干涩。 “酒已斟好,让我们先干一杯!”韩熙载举着小酒杯,开始了宴席的酒文化。 韩佩陪衬,高远、徐永桦是贵客,苏宸和徐清婉是晚辈,六个人同桌算是奇葩组合,举杯共饮,畅谈起来。 苏宸的酒量一般,幸亏这浊酒度数不高,跟东北老雪花啤酒的后劲儿差不多,他上大学时勉强能喝三瓶,此时倒是不至于一杯就倒的窘态。 徐清婉只喝了一杯,就不再饮酒了,坐在身畔,看着苏宸跟韩熙载、高远等人跟他交流,苏宸都能对答妥当,但绝口不提诗词文章,哪怕被问到诗词之道,他为何能够写的如此精妙,他也会谦虚说自己运气好,实则不大懂。 若不是徐清婉亲眼看到他曾经在徐府诗会上,写诗词压制侯世杰等人,斗对子击败叶探花,她真信了酒桌上这个年轻人的鬼话了,心忖:你不懂诗词,其它男人就更不配说懂了。 “如此谦虚的才子,当世也是罕见了。”徐清婉心中轻叹,对苏宸这样不自傲、懂谦恭的大才子,更加欣赏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才名是最好护身符 宴会结束,宁国公喝的有点多了,在女儿和家仆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回徐府去了。 高远也告辞,要返回润州的国府驿馆休息,晚上还有其它应酬,韩熙载也没有多挽留,倒是苏宸临行前,被韩侍郎留下,带到了书房谈话。 侍女端来两碗醒酒汤和一壶茶水来,韩熙载对着苏宸示意,两人喝下了醒酒汤,让侍女退出了书房。 “苏宸啊,你心中是否有怨言,怪我把你的身份说出来?”韩熙载似笑非笑地问道。 苏宸心中当然有一点怨言,今日当面亮出另外身份,使他不得不在徐才女面前道歉,颇为尴尬,因为以前合伙彭箐箐欺骗了她。 但是,苏宸也明白韩熙载故意为之,肯定有对方的原因,而且并非恶意,这样在高大人和宁国公、徐才女面前介绍苏宸,也是为他博取名气,正式地推出来,使韩熙载关系较近的人,都能接受苏宸另一个的大才子身份。 “韩老这么做,想必一定与原因吧?”苏宸不答反问道。 韩熙载抿了一口茶,舌尖卷起两片茶叶,轻吐了出来,微笑道:“其实你的身份,官家已经知晓了,上次徐大人回京,带走了你的那些诗词,应该也说出了你的身份。” 苏宸怔了一下,心下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徐锴身为秘书郎,皇帝身边近臣,不可能因为苏宸这样一个普通朋友,欺瞒君上,不大现实。 而且,韩熙载、徐锴、高远,显然都是一个阵营的人,属于孙党,他们在暗中推波助澜,有意要把自己推出来进入仕途,这一点,苏宸已经隐隐体会到了,不过,他自己对此并不热衷而已。 因为根据历史记载,南唐在十年后就要灭亡了,自己在南唐为官,结局可想而知,注定是灰暗的。 再说了,南唐后期,经济匮乏,国库空虚,百姓已经深受其害,怨声载道了。 朝堂孙党、宋党、新贵、改革党之间相互攻击,党同伐异,李煜又非有大魄力的雄主,后期南唐乱成一锅粥,没有什么前途。 苏宸可不想趟这个浑水,不想入朝为官之类的。 “韩老和徐大人之举,我也明白,是为苏宸考虑,想要为在下谋得一个好前程。但我已多次表明立场,不愿意做官,也无心科举,只想做个富家翁而已。” 韩熙载见到苏宸如此直白说出来,轻轻点头,不过,他并不意外,仍然不死心劝道:“真的不考虑一下科举入仕的道路了?若不为官,你的那些造福于民的格物技巧,又如何能广泛推行呢?” 苏宸微笑道:“这个不急,我还没有完全研制出来,或许十年之后,再推广于世,也是有可能的。” “十年之后?”韩熙载呆愕了一下,摇头苦笑道:“十年之后,唐国能什么样,是否被宋国攻占,都是未知数了。” 苏宸目光看着韩熙载,想不到他的眼光这么毒,预判会如此准确。 韩熙载眼神瞥了苏宸一眼,淡淡笑道:“这些话说出去,便是大逆不道了,老夫没有把你当外人,所以,不吐不快,咱们就推开窗户说亮话!” 苏宸心中轻叹,两个人对话,自己也没有录音设备,你说过什么,事后都可以否认,我哪怕出去告密,也是没有证据啊!何况朝堂许多都是孙党人,苏宸有机会告密吗,而且为何要告密? “韩老,我并非朝堂人,所以,您说什么,晚辈就听什么,入得我耳,断不会外传。”苏宸表明自己的态度。 韩熙载微微点头,也并不担心他会出去乱传,因为无人作证,即便说出去,倒霉的还是苏宸自己。 彼此都是聪明人,所以知道该如何选择。 韩熙载捋须问道:“苏宸,你的学问和才能,老夫毫不怀疑,只想问你一下,你觉得宋国入秋之后,是否会进攻蜀国?” 苏宸犹豫一下,想到历史记载,北宋乾德二年秋末入冬时候,宋太祖派大将王全斌率军攻伐后蜀,数月就兵临城下,次年孟昶率众就投降了。于是点头道:“最晚入冬季节,宋军便会进攻蜀国,以目前蜀军的实力,三个月内,就会完全溃败,投降宋国。” 历史记载这后蜀皇帝孟昶在统治后期生活穷奢极欲,以至于所用溺器夜壶,皆以七宝装饰。由于身体逐渐发胖,他外出时不能骑马,而是乘坐步辇,垂以重帘,环结香囊,香闻数里,人不能识其面。 因蜀中久安,宗室贵戚,权贵子弟,宴乐成风,以至于勋贵子弟长到三十岁,竟不识稻麦之苗。每年春季,蜀都浣花溪一带,歌乐喧天,珠翠填咽,贵门公子,华轩采舫,共游于百花潭上,醉生梦死。 蜀中官员徇私枉法,贪赃受贿之事,层出不穷,甚至科举中也不能免除贿赂,所谓贿重者登高科,主考官以贿赂多少,确定是否中选,而面无愧色,明显朝廷已经烂了根基,宋军一打就亡国了。 韩熙载微微点头,叹道:“大蜀皇帝孟昶十分昏聩,朝中官吏徇私枉法,草菅人命,朝堂一片混乱,军力只有十万,长年无战事,早已荒废了,难以抗衡虎狼之师的宋军。” 苏宸也认同这个观点,沉默点头。 韩熙载目光盯着苏宸,说道:“我知你无心朝堂,但你身为唐国士子,当为江南百姓考虑,也要为自己的后路考虑,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任宋国这样发展下去,十年之后,我江南之地很可能会被宋军攻占,到时候,你身为唐国的富家翁,觉得能够独善其身吗?看看润州对面的扬州城,两次被周军攻陷,次次几乎屠城,烧杀抢夺,城内富户死了多少?一旦唐国不保,江左这九大家族,恐怕没有几个会完存下来,抄家灭门,资产补充军饷,犒赏三军的概率非常大,你真的不为自己后路考虑吗?” 苏宸闻言,眼中露出惊骇之色,怔怔看着韩熙载,见对方并非在危言耸听。 根据史书《续资治通鉴长编》所载,唐国境内如江州、润州多地,宋军与吴越兵攻克入城,抢夺一番富户,每城杀害百姓过万。在金陵城破之际,宋将曹彬与诸将焚香盟誓,预定“不妄杀一人”;但是宋兵入内,百姓死难者甚众。 如金陵城内有一座升元寺,高阁十丈,众多权贵豪商、富贾乡绅及女眷避难其上有数百人,吴越兵和宋兵却举火焚寺,阁上哭声动天,全部烧死,无一幸免。 苏宸双目中,似乎有火光浮现,如果他在南唐经商成巨贾,会不会也被烧死在塔阁中,或是被灭门抄家,夺走一切财产? 韩熙载轻轻叹道:“士农工商,这四个字,你还没有完全体会啊!商贾虽然在南唐地位被提高了,但是在世人眼中,在许多当权者的眼中,他们还是待宰的肥羊,一到了战乱时候,他们的家产都会被人眼红惦记;随便安插一个罪名,就可以把亡国境内的富商,像割韭菜一般割掉,财产充军,弥补军饷的不足;因为商人地位低贱,随时可以抛弃、割掉,没有人会替他们说话,在意他们的死活。” “所以,苏宸你要在唐国活下去,除了考虑眼前处境,也要为日后宋军攻克了唐国做准备,如果你通过科举,金榜题名,正统进士出身,加上你的诗词才华,名动天下,到时候哪怕唐国不在了,宋国也会礼遇你。任何改朝换代,诸侯灭国之后,对境内的读书人都会优待,越是名气大,反而越安全,因为帝王者要通过重才之举,做给天下的读书人看!” 苏宸听完之后,内心苦涩,不得不承认,韩侍郎说的这些倒是实情,自己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许多事的敏感度还是把握不够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科举打算 韩侍郎说完这番话之后,捋须看着苏宸,淡淡笑道:“苏宸啊,你未来的前途,皆在你今日的一念之间,扬名立万,给自己加持身份,不要只做一位没有还手能力的富家翁,否则,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国破的陪葬品!” 苏宸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脸色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嘴角扯动说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除非苏宸早点逃亡北地,投靠赵宋,否则,待在南唐的确前途堪忧。 韩熙载跟他说的办法,只是险地保身之法,等于火中取粟,还是有些危险的,如果防患于未然,早点逃走才是上策。 不过,长江沿岸早就被封锁了,北岸是宋军,南岸是唐军,战船林立,金陵渡的船只也不会北上,登船者都要经过仔细搜查和身份核实,他想要无声无息北上宋地,也是很困难的。 何况自己在润州已经有了一些殷实家底,有了白素素的合作,有了彭箐箐、柳墨浓、韩云鹏这些朋友,忽然说走,还是有些不舍的。再说带着那么多银子和珠宝,过江并不容易,到了对岸,会不会被宋军当做奸细处置,也不好说。 而且他现在是南唐户籍,去了北宋是黑户,在哪立足也是个问题。 韩侍郎见已经说动了苏宸,心中暗自高兴,毕竟对方也是聪明人,不会不为自己的处境考虑,渐渐引入自己为他设计的道路上来。 “老夫认为,你接下来的第一步,就是参加今年的秋闱,进行府试。这十多年来朝廷都是以诗文辞赋取式,有时候一诗一文,有时候是一词一文,在诗词上,你的才气冲霄,老夫并不担心,只是骈赋文章方面,却一直没有表现出来,此时可如实跟老夫交个底儿,你究竟学过魏晋隋唐的文章汉赋没有?” 苏宸想了想,在初中高中背过的那些文言文,原本早有些模糊了,但是穿越之后,在脑海里记忆似乎变得清晰不少,此时如实回答道:“倒是也看过一些,不过曾经未打算进入科举,所以没有按照科举的思维去研究骈文和经学考点,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泛读的,比较杂,不成系统。” 韩侍郎闻言,微微点头,觉得苏宸说出这般一番话,倒是符合逻辑,也符合苏宸的情况,于是好奇问道:“比如呢,看过哪些具体文章,说出来,让老夫听一听,心里有个数。” 苏宸沉吟一下,说道:“孟夫子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诸葛先生的《出师表》、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刘禹锡的《陋室铭》、杜牧的《阿房宫赋》,王勃的《滕王阁序》等等,还有一些《论语》《左传》《道德经》里的文章,如“邹忌讽齐王纳谏”之类的。” 这些文章流传千古,名气很大,后世从小学、初中、高中课本中,都会逐渐接触文言文,只要上过学的人,估计没少被古文折磨,在课堂里背不下来站墙根的惩罚也是常见的。 韩熙载淡淡一笑道:“你倒是会投机取巧,专门背一些华丽名篇,冷门的儒学经学等知识点却有所忽略。” 苏宸笑着道:“有些文章太枯燥了,我只是随手翻翻,也做不到博闻强记、过目不忘,所以,能够记住的,背下来的,并不算多,写诗词的时候,无须引经据典那么多,所以才能信手捏来,若是让我规规矩矩写骈文应付科举,那就困难了。” 韩熙载轻轻一叹,沉思良久,忽而问道:“若是让你来写文章,你最擅长写什么题目?” 苏宸脑海中快速浮现宋代此人的骈文等,似乎最熟悉的莫过于周敦颐的《爱莲说》,以及范仲淹、欧阳修的这个游记、那个游记,于是答道:“写莲的文章我擅长,或者写游记,因平时我四处游玩,对写游记擅长一些。” 韩熙载闻言后眼神一亮,总算他有擅长的题目,这就好办了,松了一口气道:“哪一方面的游记?” 苏宸脱口而出道:“比如某某楼记,某某亭记这种,我都可以写,应该不会差;但若是给我命题文章,从儒典经学中随便抽出一句让我硬凑写文章,那我可写不来,也不喜这口,兴趣没有,自然就写不好。” 他此时在找着借口为自己敷衍,真实理由,当然是学校语文课本里没有那么多宋代名篇,自己只记住那么多。 “嗯,老夫知晓了。”韩熙载心中一动,他已经想好了,自己回京复官,应该选择六部中哪一部的侍郎。 苏宸则有些莫名其妙,心想你知晓也没有用啊,府试的秋闱和省试的春闱,那得真考这些才行啊! 韩熙载此时说道:“你回去安心复习准备即可,离着中秋之后的春闱,还有四个月,多练一下写莲花、写游记的文章,其它方面,由老夫想法子。” “咳咳!”苏宸闻言干咳了几声,心想这韩侍郎,准备要出考题是怎地? 不过,南唐的科举的确比后世要简单一些,只考诗词和文章的才华,不像宋明时候要写策论了。 当然,比起宋明,唐代的科举就更难了。因为唐代录取人数极少,科举考试分为六个科,明经科、进士科、明法科、明书科、明算科、秀才科,其中明经科和进士科侧重考察四书五经的掌握理解程度,后面其他四科则是供某些方面学有专长的人士开设,而且经常不举行,流于形式。 因此,明经科和进士科,也是唐代绝大多数读书人选择报考的两科。 明经科考题分为三部分:帖经、口试、时务策。前两项考察考生对四书五经的熟悉程度,会死记硬背即可过关。 “时务策”才是真正的难点,侧重考察察学生理论联系实际、学以致用的水平。通常明经科的策论有三道题目,针对当时社会面临的各种现实问题出题,让考生拿出解决办法,可能是一个案子如何审理,抑或是一个经济难题,也可能是一个军事难题,还可能是一个外交困境。而进士科的“时务策”是五个题目,比明经科还要多两道。 就是李白、杜甫来了,也是屡次落地不中,可见其难度。 在《全唐文》中详实保留了唐朝历年“时务策”部分题目。其中有一道是:“有征无战,道存制御之机;恶杀好生,化含亭育之理。顷塞垣夕版,战士晨炊,犹复城邑河源,北门未启……夫春雪偎阳,寒蓬易卷,今欲先驱诱谕,暂顿兵刑,书箭而下蕃臣,吹笳而还虏骑。眷言筹划,兹理何从?” 大致意思是:国家面临边境危机,必须要用兵打仗。但百姓和战士们都厌恶战争带来的杀戮与损失,态度消沉。面对敌国挑衅,是应该不计一切代价以武力还击,还是尽力避免战争,委曲求全以谈判解决问题?请问你会拿出两全其美的应对之策? 对于一个在书房中长大的年轻书生来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没有任何实际治国用兵经验,回答这样深奥庞杂的现实问题,实在是勉为其难。连诗仙诗圣都过不了关,也就不难理解了。 南唐的李璟、李煜在位期间,改革了科举内容,他们两人本书就是爱好诗文辞赋的君王,对那些什么“帖经、口试、时务策”都兴趣不大,他们也不想空谈国际形势,因为南唐只求稳定而已,为了减少读书人科举难度,便提出了以诗词和文章来取士,选拔他们喜欢类型的进士。 “那晚辈告退了。”苏宸拱手告辞。 韩熙载挥了下衣袖道:“回去吧,记住老夫今日的话,安心备考府试,你在学府的生徒身份,老夫会让人帮你办妥,只要秋闱时,参加考试就行。” 苏宸表示谢意道:“那就多谢韩老了。” 他心中暗想,只要能考,我就能原文给背出来,当个文抄公,可以走个捷径。 “呵哈哈,只要你能高中甲榜,也不枉老夫这番运作了。”韩熙载轻轻一笑,今日能够说服苏宸参加科举,博取进士出身,已经算是实现不小的算盘了。 “晚辈尽力!”苏宸再次拱手,然后退出了书房,穿廊过院,准备离开韩府。 这时候,韩云鹏从长廊处走过来跟他打招呼:“苏大哥,你和我爹谈完了事情吗?” 苏宸点头道:“谈完了,我正要回去了。” 韩云鹏很好奇道:“你们神神秘秘的,在屋子里谈什么事了?” 苏宸没有隐瞒,干笑道:“关于科举之事,你爹让我参加今年的秋闱!” 韩云鹏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你要考状元吗?” “那倒不是,你当状元那么好考吗?” 韩云鹏笑吟吟道:“别人是够呛,但是苏大哥你去考,我觉得,不考个状元都白瞎你这一身才华了。” “……”苏宸嘴角莫名勾起一丝苦涩笑容,怎么别人对他的信心,都比自己还多呢,这没道理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此一时彼一时 苏宸返回苏宅途中,一路上都在思索今日跟韩熙载的对话,自己就这样上了这条贼船啦? 根据历史常识,南唐后期积贫积弱,经济很差,军备匮乏,实用人才都没有真正启用,无法抗衡北宋大军的进攻。 如果自己通过科举,获得进士出身,然后入朝为官,借助孙党的残存势力,能够改变南唐的灭亡命运吗? 旋即,苏宸摇头淡然一笑,这番想法未免过于高看自己了,历史趋势,强弱分明,他如何能够抗衡这股洪流大势? 除非南唐国力迅速扭转,国富民强,整顿军备,扩大地盘,巩固南唐国力,才有可能抗衡住北宋的进攻,那需要一国之君的大魄力、大才能、大智慧,李煜这个人怕是够呛能做到吧! 不多想了,走一步看一步,等以后有机会见到李煜本人,再看情况而定。 苏宸不再胡思乱想,徒步回到自己的宅院,借着剩余酒劲,躺在床上睡了半个下午的觉,醒来时,夕阳已挂在天边,染红了一片晚霞,把碧蓝的天空都仿佛镀上一层金色。 “苏宸哥哥,你醒来了。”灵儿很乖巧地走过来,眼神笑的时候,眯成了月牙儿。 “嗯!”苏宸看着自己的小妹子,清秀灵动,想到最近一直忙碌,都没有照顾到她,不禁有些愧疚,问道:“灵儿,晚上想吃什么,哥给你做!” “想吃火锅——” 一道喊声从门口传来,吓了苏宸一大跳,转身望去,发现了彭箐箐衣带飘飘地走了院子来,英姿飒爽,侠女风范。 苏宸下意识脱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彭箐箐闻言,有点不高兴,嗔道:“怎么,我不能来吗?” 苏宸忙摇着头道:“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点好奇,你来的时间段,这么巧呢!” “不巧,估摸着你们该准备晚膳了,提前过来,知会你一声,我想吃火锅了。”彭箐箐实话实说,根本不避讳她来蹭饭的事实。 苏宸目光斜斜看着她,心想蹭饭还能蹭到如此理直气壮的,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了。 要不是打不过她,非要按住她的身子在桌边上,然后狠扇她的小屁屁不可! 啪啪啪……这个心愿,何年何月才能实现啊! “你发呆想什么呢?”彭箐箐见苏宸在那发怔,嘴角似乎有口水在流,一副小人得志的神色,颇为不解。 苏宸回过神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摇头道:“没事,提到美味,有点忍不住流口水了。” 他哪敢说,刚才自己在意淫,正骑在彭女侠的身上,一阵狂揍,而且专打柔软部位,专制各种不服。 彭箐箐倒是没有多想,坐在苏宸面前的竹椅上,忽然开口道:“我来问你,为何要和素素姐解除婚约?” 苏宸身子往后离开一点距离,观察彭箐箐的脸色,一旦对方发怒,自己就要果断躲避,毕竟这是白素素从小玩到大的闺中密友,若是认为自己始乱终弃,故意羞辱了素素面子,过来找他报复,那他岂不是有些危险。 不过,此时的彭箐箐虽然假装生气质问,但是眉梢眼角,怎么看,都不像是带着寒霜,反而夹杂着一股淡淡……喜悦?对,就是有点喜悦的表情! 这让苏宸有些不解,但还是谦逊回道:“是我觉得,自己何等何能,配有这样美貌又智慧的未婚妻?所以,自惭形秽之下,愈发觉得配不上素素,就提出解除婚约了。” “呸,信你的鬼话才怪,你认真点!”彭箐箐对这个理由一脸的不信。 苏宸顿时觉得奇怪了,说道:“这不是你曾所过的话嘛,你素素姐那么漂亮,很有能力,润州城不知多少文人士子,豪门衙内打算娶她为妻?而我呢,长得不帅,学问只是个肄业生徒,不是贡士身份,还家徒四壁……可都是你的原话!” 彭箐箐闻言一愣,脸色微红,多少有点尴尬,此时一挥手道:“此一时彼一时嘛,以前不熟悉,所以看人有点不准,跟现在能一样吗?” “怎么,现在对苏某人看法不同了?终于发现我才学五车,仪表堂堂了?” 苏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几句话,正是那一晚做破腹手术的时候,二人在知府衙门的庭院内,月色下闲聊的原话,这时候再说出来,相隔一个月,却完全不同的感觉。 彭箐箐似乎被他一句话,也带回到了那个夜晚里,第一次参与破腹手术过后,两人坐在石阶上,他用衣袖为自己的坐处擦了灰尘,细微的举动,此刻想起来,仍然觉得心有一丝暖意。 想到那时候,自己处处针对他,言语挤兑,他竟然也不着脑,相谈很特别的感觉,这一幕记忆犹新,历历在目,回忆过后,反而让彭箐箐对苏宸,更多出一些不同的异样感觉。 彭箐箐轻声说了一句:“现在嘛,你的确比那时候,帅气俊逸许多!” 苏宸微微一笑道:“男人有钱都会变帅的!” 彭箐箐摇头道:“才不是,跟拥有铜钱没关系,是你的才学和能力,使你变得与之前不同了。” “哎呦,彭女侠竟然也在乎才学了。”苏宸有些意外。 彭箐箐脸色一糗,轻哼道:“怎么,我就不能识才知能吗?” 苏宸轻轻一笑,改口道:“那倒不是,是我失言了。” 彭箐箐见他主动认怂,嘴角没来由地一翘,以前觉得男人怂是没有骨气,才能不足!现在看到苏宸认怂,反而觉得这是他的品行好,懂得尊重女子,有本事还谦虚,这才是读书人中的谦谦君子。 “苏宸,尽管你和素素姐解除了婚约,但是你可是发过誓,要依素素三件事,她都跟我提过了,所以,我要监督你的执行情况,比如,第一件事就是三年之内,不许成亲,什么青楼花旦什么的,也不许娶回家。” 苏宸抬起头,惊讶道:“这个就管的有些宽了吧,不成亲娶妻,我还能接受,但身边有个红颜知己,娶个妾暖床也不可以吗?我苏宸也是热血方刚的大好男儿,有某种需求了怎么办?” “什么需求?”彭箐箐大眼睛一闪一闪地盯着他,有些纯真质朴的样子,不解地盯着苏宸。 “就是没羞没臊的,张翠山和殷素素在冰火岛上做的事!” 彭箐箐恍然过来,脸颊微红道:“那你就憋着吧,反正你答应过素素,三年内不准破戒的,就要守信,被我发现你对哪位姑娘使了坏,看我不替素素教训你!” 苏宸顿时有些无语了,这特么的跟你和素素有什么关系吗?女人的思维,也太奇怪了吧! 第一百八十章 才女登门 翌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润州城上,驱散了晨雾和云层,碧空如洗,难得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苏宸早起练功,目前他的翻浪拳法倒是打得有模有样了,只不过缺少实战,也没有内劲之类的,勉强对付两三个泼皮和恶奴家丁。 杨灵儿起的比苏宸还早些,身轻如燕一般,在院子内灵活辗转,一套燕灵拳已经打得流畅优美,甚至有一点破空声响,就好像有了力量一般。 苏宸啧啧称奇,自己打拳的时候,并没有拳风,想不到灵儿练拳,袖口似乎有一股气劲波动般,难道她真的是武学奇才,短短一个月内,就在体内开始养劲了? 他停下来,静静看着灵儿打完拳术之后,双手虚按,竟然学着彭箐箐每次收功的方式,要压住一股气流存在体内般,随后,猛地吐了一口气,如同气箭射出,发出一股淡淡的清啸之声。 “真的在养劲了!”苏宸有些吃惊,按照彭箐箐的解释,练武之后,体内气流涌动,产生许多气劲,让这些气劲存于体内不散发出去,就是一点点淬养身体的气劲,才能长功夫,拳头才有力量和猛劲,劈砖头,打瓦片,才能咔咔碎裂而不痛手。 这时候,彭箐箐推门出来,伸着手臂打着哈欠,露出一身玲珑优美的曲线。昨晚吃涮锅子,加上心情高兴,箐箐自己畅饮一番,有点喝醉了,酣睡一夜,所以今日早晨没有起来练功。 苏宸提出方才自己的疑问:“灵儿练拳,好像跟我有点不一样了。” 彭箐箐淡淡回答:“灵儿悟性好,已经领悟了练拳养劲的窍门,而你,还是停留在练套路的层面,活动一下筋骨,锻炼身子骨儿还行,却难以长真武艺!” 苏宸微微点头,倒是并不灰心道:“没关系,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我就慢慢练,总会有领悟的时候。” 彭箐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想不到他的耐心倒是挺好,不急不躁的。 “再过一段时间,只要灵儿加强实战,都能保护你了。”彭箐箐嬉笑一声,似乎觉得那个画面很有趣。 苏宸有点大囧,以后长兄被一个小妹妹保护,真有点没面子啊!不过,想到灵儿习武强身,能够时刻很好保护她自己,这是一件好事。 彭箐箐忽然说道:“对了,昨晚光喝酒了,忘记说正事,咱们的云箐轩今日卖的隋唐演义还不错,不过一种图书过于单一,前些日子你不是说要印刷《西厢记》吗,我觉得可以开始了。” 苏宸点头道:“嗯,手稿都有,我剔除一下戏曲话本的分场等,改成传奇小说模式,再让灵儿抄录一遍,就可以印刷了。” 彭箐箐笑着道:“有了书坊收益分成,我终于不用再跟我爹索要零用钱了,也不必整天在他面前受他说教,真是好生痛快!” “你这样想法,典型的女大不中留!”苏宸打趣笑道。 彭箐箐蹙眉道:“是我爹爹总要求我这儿、我那儿的,什么女工、诗词之类的,跟我说也白扯啊,又不喜欢那些!” 苏宸微笑道:“理解,你只想安静地做个耍宝的女侠!” 彭箐箐纠正道:“不是耍宝,是行侠仗义的女侠!” 苏宸呵呵一声,然后准备洗漱了,灵儿练拳过后,很乖巧地下厨准备早膳,如今苏家富裕起来,早膳也变得丰富,除了米粥之外,还有几样精致小菜,鸡蛋、肉铺之类的。 三人吃完之后,正当箐箐要离开,准备回府的时候,苏家门外停下了一辆马车,徐大才女翩翩来到。 彭箐箐在门口跟徐清婉碰个正面,笑容尴尬起来:“徐姐姐,你怎么来了?” 徐清婉见到她,自然想到了她跟素素、苏宸联合起来欺骗人,隐瞒苏以轩的身份,多少有点怨念,白了她一眼道:“自然过来探望苏公子,箐箐,前些日子,你们苏公子的身份遮掩的真好,骗了我那么久。” 彭箐箐有点愧疚,上前笑吟吟道:“徐姐姐莫怪,都是苏宸一直不愿意公开身份,担心惹上麻烦,让我和素素严格保密,否则不愿意跟去参加诗会。所以,箐箐答应他的事,也不好失信于人!” 徐清婉也知了苏宸的性格,不想过度曝光他苏以轩的身份,免得惹来麻烦,轻叹道:“好吧,这件隐瞒事就不再追究了。不过,你这个时候从苏家离开,昨儿个晚上……你该不会住在了苏府吧?” 彭箐箐脸颊一红,解释道:“我跟苏宸合伙开书房做生意,他有有一手好厨艺,私下苏宸经常邀我和素素过来品尝他的手艺,昨晚我喝的酒水有点多,就跟灵儿一起住了。” 徐清婉好奇道:“灵儿是谁?” “苏宸的妹妹。” “原来是这样。”徐清婉恍然,也就没有再往其它男女之事上多想了。 彭箐箐昨晚已经从苏宸那里听闻,在韩府发生的一些事,包括徐婉清父女跟苏宸因介相认的桥段,却没料到,今日一道早,大才女就迫不及待登门拜访了,还把她给堵在了门口,委实大囧! “那个,徐姐姐,你进去找苏宸聊吧,我得回府了,每天不跟我爹那报个到儿,他又要说我玩得野,不像大家闺秀了。”彭箐箐有点羞赧地说道。 徐清婉淡淡一笑,也很清楚彭箐箐的个性和行为,一身武艺,不爱女工和读书,也不文静在家,喜欢在外面飞檐走壁,在街上抱打不平,够知府彭大人头疼的了。 “那好,箐箐请便!” “徐姐姐再见!”彭箐箐挥了挥手,盈步离开。 徐清婉在丫鬟小兰的跟随下,进入了苏府之内。 苏宸和灵儿在院内隐隐听到门外的女子对话,二人已经站在了院内等候,看到了徐大才女进院之后,苏宸心中无奈:虽然知道这妮子今日要登门做客,但这来得也忒早了吧! “清婉见过苏公子!”徐清婉轻轻施礼,嘴角溢出一丝清美笑容。 苏宸拱手还礼道“欢迎徐姑娘光临寒舍,这是舍妹灵儿。” 徐清婉眸光看了灵儿一眼,多少因为爱屋及乌的缘故,对着灵儿微微一笑,说道:“很水灵聪慧的女孩子,当真讨人喜爱!” “嘻嘻,谢谢徐姐姐夸赞!”灵儿羞赧一笑,看着徐清婉国色天香的容貌,心中暗叹:苏宸哥哥这是从哪认识这么一位绝色女子,这气质也太好了吧。 徐清婉饱读诗书,文静娴雅,倾国倾城的姿色,超脱凡俗的气质,别说男人看了心动痴迷,就是灵儿这样的小女孩,看了之后也觉得惊艳和羡慕! 第一百八十一章 腹有诗书气自华 苏宸把徐清婉引入书房,后者眼神闪亮地跟进来,正所谓女人的闺房,男人的书房,都是异性朋友最感兴趣的地方。 像徐清婉这样的大才女,学富五车,美貌与智慧并存,早就对苏宸的才学心生仰慕,今日早早到府造访,就是有意多交流一些时间,多了解苏宸这个神秘才子的境况,还有他日常生活中的点滴,书房则是她最向往之处。 徐清婉步入苏府书房内,亭亭玉立在那,目光认真打量着屋内的书架、书柜、书桌,表情逐渐古怪,因为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藏书万卷,到处是字画悬挂的书卷景象。 屋子里的家具崭新,都是白素素前些日子派人购置的,以前苏家的藏书的确有些孤本,但大多被曾经那个真苏宸给卖掉了,所以苏府书很少了,导致这些书架比较空,只有零星几套旧的医书和论语健在,大概因为破旧关系,又是大众化图书,所以没有被处理掉。 “这…….”徐清婉露出迟疑,苏才子的藏书呢? 苏宸走上来,目光打量着静静发怔的徐才女,带着几分欣赏之色。 今日的徐清婉,穿着一袭天水碧的霓裳长裙,雪白的皮肤,在浅青色衣襟衬托下,显得更加的娇美动人,一头黑亮的青丝在头顶上盘成好看的发髻状,一只碧玉簪子横叉在上面,翠色清丽,脑后则是披发迤逦般直达腰部。 五官精致,脸颊肌白,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眸子充满了灵气,琼鼻挺翘,红唇润泽,酒窝迷人,整个人气质超然,多出一股宁静娴雅的书卷气,仿佛从墙壁上的仕女画卷中走出的丽人。 古人有言:所谓美女,应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此标准要求极高,凡间女子能有几人能得上此等评价。 但徐清婉却恰如其份地能当得上这般‘古典美女’之称,花容、月貌、雪肤、玉骨,嘴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气质超尘,若站在花丛中的话,那百花都要黯然几分。 这时候,徐清婉已经回过神来,盈盈走向了苏宸的桌案上,看到了桌上陈列的笔墨纸砚,许多宣纸上都有着字迹,按不同类型叠放在一起。 这才是徐清婉最感兴趣的地方,她回眸看了苏宸一眼,展颜一笑道:“这桌案上的字卷,清婉可以阅览吗?” 苏宸想着也没什么辛秘,微微点头道:“可以啊!” 徐清婉拿起一张纸,看着上面熟悉的毛笔字体,她在家已经临摹多遍,渐渐掌握这种写法要领,但是看到真迹时候,还是有些小激动。 “这是西厢记的戏剧话本?” 苏宸点头道:“嗯,西厢记后面的话本,快要结束了。” “哦,那我正好先睹为快了。”徐清婉微微一笑,看着上面西厢记第十七、十八折戏,剧情跌宕起伏,辞藻优美,人物鲜明,她一边看着,脸部的表情也随着剧情的转折,时而蹙眉,时而惊喜,不断变化着。 当看完这个戏剧的内容,连徐清婉都有些钦佩了,这样的跌宕故事,这样的人物刻画,辞藻文风,的确是难得一见,尽管她是才女,却也从没想过可以这样写故事和表现形式。 “太感人了,还差最后结局,张生和崔莺莺,会在一起吗?” “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徐清婉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才子佳人的故事,唐传奇里也有一些,不过,都很短,绝不像这般曲曲折折,诸多阻隔,看得人牵肠挂肚,恨不得早点看到结尾两折才好。” 苏宸微笑道:“追剧…...过早剧透,知道结局,就没有意思了。你还是不要多问,到时候自己去湘云馆看戏,会在现场更有感觉。” “这个说法,倒是第一次听到。”徐清婉喃喃说了一句后,又拿起几张纸,上面有几首诗词。 她对着其中一首《蝶恋花》轻轻念道:“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睡里消魂无说处,觉来惆怅消魂误。欲尽此情书尺素,浮雁沉鱼,终了无凭据。却倚缓弦歌别绪,断肠移破秦筝柱。” 念完之后,眼眸一亮,感受到手中这首新词,从未听过,定然是苏宸的新作了,把江南烟雨,思念伊人的感情,写的淋漓尽致,使得徐才女都深受感染。 徐清婉感慨道:“这首蝶恋花,是苏公子新作了,竟然一点也不比前面那首蝶恋花逊色多少。” 苏宸心想这是自己前日看到外面总下雨,在书房无聊,想到了晏几道的这首写江南的宋词,其中“梦入江南烟水路”一句最为熟悉了。 徐清婉仍在赞美词句道:“梦如江南烟雨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上阕这几句开端,用的当真是妙!” 苏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询问道:“这里有一个典故,不知徐姑娘可曾认出?” “有典故?”徐才女喃喃读者这一句,良久之后,忽然开口道:“可是引入了唐代岑参《春梦》诗句:洞房昨夜春风起,故人尚隔湘江水。枕上片时春梦中,行尽江南数千里。” 虽然岑参的这首诗,既有春梦,又有洞房,其实并非写暧昧的诗。 大意是:昨夜春风吹进了深邃的寝室,让人惊觉已是春天,于是想起远在湘江之滨的伊人。不知不觉地沉沉入梦,在梦中只用了片刻工夫,就已经走完数千里的路程到达江南了。 如果不懂诗句内在涵义,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 苏宸听她赞叹自己,也进行商业互吹道“不愧是大才女啊,明察秋毫,一点就看破了诗词中典故。” “不要取笑清婉了,在苏公子面前,何人还敢称得上有才气。”徐清婉淡淡一笑,然后又好奇问道:“这是一首相思诗,是你在挂念某位佳人吗?” 苏宸摇了摇头,自己就是纯背词,写着玩的,哪有那么真实的多愁善感! 徐清婉见他不答,还以为有什么难言之隐,在她眼中,只有经历过感情折磨,有故事的才情士子,才能写出这么精美有哲思、意境的诗词来。 “他的内心,一定是凄苦的,他的感情,一定很丰富吧……”徐清婉心中这样猜想着,很好奇他的过往。 苏宸如果知晓大才女此时的想法,一定会大笑不已。两世为人,他还没有谈过恋爱的单身狗,有个毛的感情经历啊! 第一百八十二章 女子有才就是麻烦 才女徐清婉在面前问东问西,问题不断,苏宸渐渐感觉头大了。 常言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古人对女子读书是有看法的,认为女子读书多了,想法多了,心机就多,不容易受男子的任意摆布、乖巧听话,官学和私塾都是打压女子读书的。 只有权贵、富商之家,才会想着让府上千金小姐知书达理,因为嫁入门当户对的权贵之家,有些文化和思维,除了管理大家族之外,还能活的更久一些。 因为一入侯门深似海,不读书、没文化的无脑女子,往往目光短浅,口无遮拦,很容易死在豪门之中。 但苏宸现在的想法是,如果徐清婉不读那么多书,此时他也不会这么麻烦,向她解释诸多问题了。 刚熬过诗词文章,徐清婉拿起一张写满阿拉伯数字和计算公式的纸张,再次好学地询问起来。 徐清婉好奇地看过几眼后,有些看不懂上面奇怪的符号和,从未所见,问道:“这些是什么符号?有何用处吗?” 苏宸微微点头道:“这些符号代表着数字,比如咱们日常用的数学文字一、二、三等,我用了1、2、3来替代,这样计算起来,就非常简单了,不必存在累计运算的复杂……” 于是乎,苏宸把给白素素讲解的那些话,再次解释给了徐清婉。过了良久,佳人朱唇小嘴张成了o型,这一刻竟然有些呆住。 苏宸在纸上写下十位、百位的数字写法,细心讲解后,徐清婉眼眸越来越亮,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不断点头,有了这些数字代替繁体文字,计算起来非常简单,运算自然也会减少苦难了。 通过接触和交流,苏宸发现这徐清婉对数学方面,也很有造诣和兴趣,于是他就破例为徐才女多讲解一些,从二进制、三进制,简单的乘除法则和xy方程式等,到复杂的开平方、开立方、正弦、反弦数,从小学到初中的数学知识,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 口干舌燥后,让苏宸惊讶的是,徐才女的接受能力,似乎出奇的高,换而言之,这就是一个女学霸! “这些计算方式,太便捷,太奇妙了。” 徐清婉轻叹,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满眼冒光,惊喜连连,似乎找到了诗词之外,另一种可研究的事物,以前她会研究一下《墨经》《九章算术》,但这是打发时间,没有这么系统又新颖的运算公式等。 这时候,苏宸想到可以出些题,让徐才女计算,这样她就能消停一会了。 “徐姑娘,比如我简单出几道题,你在这里计算一下如何,也能利用一下这些公式。”苏宸提议道。 徐清婉听到对方要考教自己,点点螓首,笑着道:“刚开始使用,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来转变思维,你可不能故意出难题,为难人家。” “并不算难题。”苏宸笑了笑,然后出题道:“鸡、兔共有脚一百只,若将鸡换成兔,兔换成鸡,则共有脚九十二只。那鸡、兔各几只?” 徐清婉愕然一下,听着如此的题目,颇有些哭笑不得,以前她都是对对子,做诗赋,如今在核算鸡、兔脚丫子。 若是换做以前,这样的计算便要费些工夫和思考,但有了xy公式之后,徐才女举一反三,使用了方程式和阿拉伯数字,在纸上计算了一下,顷刻,就得出了结论。 “鸡有十四只,兔有十八只,是也不是?”徐清婉眸光看着苏宸,询问道。 苏宸微微点头,看着她在稿纸上的计算公式,并没有出错,得出这样的答案,也十分正确。 “好,那再听这一题,有一群鸡和兔,腿的总数比头的总数的二倍多十八只,那兔有多少只?” 徐清婉听完之后,立即动笔,在白纸上列了方程式,片刻后,抬头说道:“九只兔子!” 苏宸赞叹道:“不错嘛,想不到你学习本领这么强。” 徐清婉轻轻一笑道:“多亏这种计算公式和运算思维!” 苏宸又出题了:“再听一道,鸡与兔共有一百只,鸡的脚比兔的脚多八十只……” 徐清婉此时打断问题道:“苏公子,咱们能不能别总计算鸡和兔,换一个其它动物吧。” 苏宸微微一笑,说道:“好,既然如此,那咱们换几种动物,增加一些难度!有了,蜘蛛有八条腿,蜻蜓有六条腿和两对翅膀,婵有六条腿和一对翅膀,现在这三种动物共十八只,有一百一十八条腿和二十对翅膀,每种小动物各几只?” 徐清婉轻蹙眉头,听得出来,这次问题有些难度了,她开始耐心在纸上写着公式,然后计算各自动物的数量,只要数学思维有了,看似有难度的问题,其实有了好用的解题公式,最后倒是不难算出来。 半晌后,徐清婉眸子一闪,说道:“蜘蛛五只,蜻蜓七只,蝉六只,对吗?” 苏宸看着徐大才女的容貌,孜孜求学的样子,已然明白,小学算术题是难不住她了。 别看徐清婉只是第一天解除这些数字和公式,但是她学习的思维非常快,数学能力极强,入手既娴熟,很快融会贯通。这要是在他那个时代,准是个北大才女了,而且本硕博连读那种。 “行了,今日就计算到这吧,你回去再掌握熟悉一番!”苏宸担心把这妮子数学兴趣给勾起来,天天过来找他做题可糟了,还是适可为止吧。 徐清婉的确意犹未尽,笑吟吟看着他,说道:“想不到你懂这么多奇思妙想,简单便捷,却又蕴含道理,本以为苏公子只是擅长诗文一道,原来连算术方面,也这般精通,日后当多向苏公子请教才是。” 苏宸闻言,心里叫苦啊,被一个女学霸给盯上,日后可够他头疼的了。 “其实吧,诗文和算术,都是纸上谈兵,我最喜欢的却是格物,昨日你在酒席上不是还怀疑格物的用处吗?我现在带你来看一看,它是否能够真造福于民。”苏宸说完之后,把徐清婉带出书房,坐在院子内的木桌竹椅上。 桌案上还有他搁置的过滤细盐的几个设备,苏宸取来了一些粗盐,都是市面上百姓能够买到的大粒盐块,里面蕴含不少矿物杂质,吃上去会有干涩酸苦味道,长期服用,对人身体也有一定损伤。 徐清婉好奇问道:“这些是做什么用的?” 苏宸解释道:“制作细盐,还能加入碘成分,以后食用我苏记的精细碘盐,能够让百姓从入食方面,减少疾病,增强体质,唐国的百姓平均年龄,至少多活五年寿命!” 徐清婉目光露出惊诧之色,显然有些不敢相信,狐疑道:“当真有此效果?” “那是,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你就瞧好吧!”话落,苏宸开始专心制作,从溶解、沉淀、过滤、蒸发的步骤做起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化学理论 夏日炎炎,午后的阳光格外刺目一些,天气有些闷热了,庭院内一丝风都没有,墙角一簇青色修竹的长枝和竹叶纹丝不动,苏宸和徐清婉将桌案放在竹荫处一边乘凉,一边在研制的细盐。 在晌午的时候,由于制盐没有完成,徐清婉以此为借口,留在了苏府用了午膳,尝到了苏宸的手艺。 几种农家小炒,以及黄焖鸡的做法,使得徐清婉胃口大开,暗忖箐箐的话没有错,这苏大才子厨艺也是没的说,而且口味与他们徐府家厨,以及酒楼大厨的做法都一样,瞧上去并不如何的美观,却十分可口。 下午的时候,苏宸终于把一斤多精盐细粒给做了出来,嘴角勾出一抹笑容来。 “大功告成了,瞧瞧如何?” 徐清婉看着苏宸制作出了苏记精盐,色泽如雪,颗粒如沙,观感十分不错。 “这就是精盐吗,果然比我市面上买到的细盐,还要精致看好。” 苏宸微笑道:“不光看着美观,食用起来无其它异味,用它烧烤和做菜,口感自然更好了,最主要是,它有利百姓身体健康,能够延年益寿。” 徐清婉叹道:“若是唐国境内都食用这种精盐,的确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苏宸闻言后,点头道:“那是,这种格物技巧,能够改善民生,虽然看上去不算什么大学问,也非“形而上”的学识理论,但是,它也有一些化学原理在其中,也有普世的科学真理,不能简单看成粗鄙之事。” 徐清婉以前对工匠之事,并没有多大感觉,也很少关注,基本都在研究诗词歌赋、古典文章,都是阳春白雪的知识学问,忽然听到苏宸这一番理论,既觉得怪异,但又深有体会,亲眼所见,认为苏宸的话不无道理。 “化学原理,是什么原理?”徐清婉抓住了苏宸话语中的一个词汇,不解问道。 苏宸沉吟了一下,说道:“格物是一个笼统说法,我曾经跟一位神秘老师学过格物,他自称是墨家后人,将格物又称为科学,分为化学、物理、生物多个细微不同门类,化学的意思,就是通过物质之间的化学反应,像融化、溶解等方式。比如染布的天水碧,其实就是不同颜色之间化学原理。” “原来是这样。”徐清婉顿时听明白这“化学”词汇的意思。 苏宸笑了笑道:“现在相信了吧,读书人掌握了格物能力,才能真正的学以致用,并非完全只会诗词谈论和交流,有位大人物说得好,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如果唐国的才子们,都学习一些格物知识,有的擅长化学,有的擅长物理,有的研究生物,有的精通天文历法和算术学,社会才能全面发展。生产力强大了,百姓的物质条件才能充裕,人人都温饱了,才能实现一个盛世。” 这些道理很朴实,也很通俗易懂,但是放在南唐时代,却已经是一种新颖的治国之论了。 徐清婉没少研究过前人的史书典章,对一些变法人物也有研究,不论是法家,还是儒家,做朝廷宰相,主持朝政变革时,却从没有人提过这种思想。跟李悝变法,商鞅变法,韩非子变法,孝文帝改革,后周世宗改革,都大不相同。 距离这个时代最近一次变革,是十多年前后周世宗变革,无非汲取古制变法改革之优点,如减免苛捐杂税,安顿流亡农民;严厉惩治贪官污吏;整顿军队,加强训练,严肃军纪。简单有效地促进社会稳定,经济得到恢复,军队战斗力大为提高。 但这种变革比较简单,没有更深层次的改变社会的生产力,只是短暂地让百姓从战乱中恢复太平生活状态下的稳定而已,休养生息,整顿了官吏队伍和军队,仅此而已。 “想不到,苏公子对改革变法,也有这般的新看法,公子高才,清婉钦佩!”徐清婉忍不住赞叹几句。 “不用夸赞我了,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因为这种苏记精盐,只有我会制作出来,到时候只要朝廷允许我经商,出售苏记精盐,那么我苏家日后就成为第一大盐商了,富可敌国,什么江左九大家族,到时在我面前,那都是渣渣!” 徐清婉目光带有异色地看着苏宸,想不到他如此直言不讳地谈论商贾之事,一般的大才子可都是羞与言商啊,觉得十分低贱之事,有辱斯文! “白素素知道你这般想法了?” 苏宸自然不敢在白素素面前说白家也是渣渣,那他剩下的九万五千贯钱,恐怕会被黑掉了,当下尴尬一笑:“哈哈,还没有跟她细谈合作,不过,只要有钱赚,她肯定有兴趣,苏白双贱合璧,天下无敌!” 徐清婉哭笑不得,看着她近些日子慕名已久的苏大才子,竟然这般高谈阔论着如何赚钱,如何经商,实在有些颠覆了她心中苏才子的完美想象! 以前她在闺房中辗转反侧,双腿夹着被褥动情幻想苏才子时候,他是身穿白袍襕衫,一尘不染,头戴平定四方巾的年轻俊美公子,风度翩翩,张口必有之乎者也,引经据典,句句不离诗词文采,谈到国家大事,口若悬河,都是“治国如烹小鲜”,“济民安邦天下”的大论,仿佛站在云端,那样的光芒四射! 可是,面前的苏才子,却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一个有新颖思想,行为独特的读书人,不但精于诗词之道,才华无限,还精通各种算术公式和理论,懂得格物与化学,朴实干事,为国为民的同时,也利人利己,甚至还热衷经商之道,实在是打破了她梦中的那个形象了。 “好了,徐姑娘,在下等会要继续为湘云馆创作戏曲了,恐无法相陪闲谈了,你要不要……”苏宸想问这个徐才女要不要先回去,因为她到苏府从上午待到下午了,再过一个时辰,就到黄昏了,实在有点陪不动了,打算找借口送客。 谁知徐清婉像是没有挺懂苏宸话意一般,笑着道:“正好,你创作戏曲的话本,我在旁边研墨,观看你下笔的自己,还有构思创作时的状态,如何写出如此精彩的西厢记来,说不定对清婉也有帮助!” 苏宸看着徐才女这般热衷恳求和期待神色,挺难拒绝的,心中顿时有点无语了,她是真没听懂我的话意,还是故意装作不知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 文坛的另类 到了黄昏时候,天气的燥热感才渐渐散去,有了一丝微风吹进院内,枝叶轻轻摇曳。 夕阳斜下,余晖似雾,放眼望去一片烟红,异常绚丽。 苏宸在房间写了一个时辰的稿子,已经把《西厢记》戏剧话本最后两折写完了,剧终曲散,算是真正的完成品了。 徐清婉安静坐在旁边,大才女难得保持沉默不发声地待了一个时辰,眸光不断在苏宸脸颊表情和纸张上写的剧情文字上来回转移,既被戏剧的冲突和解决感动,也被苏宸这样专注认真的创作精神所打动。 有句俗话说的好:男人只有在认真的时候才是最有魅力的。苏宸因为学医专业,导致他形成的习惯是,做任何事,一旦投入,都格外专注。哪怕身边坐着一位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大美人,红袖添香,温软如玉,在身侧近距离靠近他、注视他,苏宸竟然还能保持一颗定力心,不受‘美色’干扰地完成手里工作。 这既证明了苏宸做事专注的定力,同时嘛,也间接说明了,为何苏宸前世一直是单身狗了,跟女人相处的感情反射弧有点长。 “太感人了,这个结局相信被柳花旦演绎出来后,肯定引发一阵轰动和热议的,西厢记能一炮而红,苏公子的话本居功至伟!” “兴趣所在,随手而为。”苏宸淡淡笑道。 徐清婉感慨道:“苏公子或许只是随手而为,但是这个传奇故事的戏曲话本,却开创了文学新的表现形式。由以前的文字解读,读书人观赏,向大众百姓过度,让更多的人能够通过观看戏剧,把他们吸纳到文学作品的演绎中来,这是一种开创新的做法,对文学形式亦是一种改进。苏公子,知道吗,你对当世文坛,会有巨大的改变!” “当不起如此称赞,可能在当世许多大儒和贡生眼中,我写这些,都是不务正业,会被鄙视的!”苏宸轻苦一笑,他考研前大复习,可是熟读古代文学史,关于俗文学与雅文学上千年争斗,他还是很清楚。 在我国,诗、词、文、赋这是中国的雅文学,长久以来,“语”和“文”是分离的。文就是文章,古文,诗文词赋之类的。语是指语录,评话,戏文。 雅文学观念排斥以口语为文,语录不被视为文,直到清代的桐城派古文家,还提出了不可以语录入古文。 至于俗文学,诸如唐传奇,宋元话本,明清长短篇小说,以及说唱文学等。一直在市民社会中发展,是接近民众的通俗语言。但这些作者和作品,是不被文坛正统接纳,什么曹雪芹、施耐庵、罗贯中、蒲松龄,也不被当时大儒和士子们,视为真正文人。 直到二十世纪初,清末近代社会大变革,属于资产阶级旧民主主义革命时期,革命者需要向广泛的民众进行思想文化启蒙,必然要打破封建时代士农工商四民的格局,冲破士阶层垄断。 因此,在1902年,光绪二十八年的时候,梁启超先生在《新小说》的创刊号上发表《论小说与群治之关系》,文章疾呼“欲新一国之民,不可不先新一国之小说”的言论,不但将传奇小说纳入文坛正统地位,而且放在最高的位置,力压了散文、诗词歌赋等文体,小说作家被吸纳了。 此后,《红楼》《西游》《水浒》《三国》等文学作品才一点点被抬高文学地位,最后成为了华夏四大名着。 所以,苏宸的头脑是很清醒的,即便这次《西厢记》很成功,日后印刷出去能够名利双收,但是在当世文坛大儒和科举贡生眼中,他就是个不务正业的生徒而已,充满铜臭的另类读书人,依旧会被正统文士所鄙视,被大儒所痛心疾首,哀其误入歧途。 他尚未辩解,就听到院子内隐约传来对话声,柳墨浓今日没有演出,趁排练空闲之余,又偷偷跑到苏府来访了。 “灵儿,你兄长呢?” “在书房中,正写话本呢!” 柳墨浓听到苏宸在为他写戏剧话本,顿时喜上眉梢,神色雀跃地向书房走去,来过苏府多次,所以轻车熟路,根本不用带路和引荐了,直奔男人的书房。 杨灵儿在后面尴尬提醒:“柳姐姐,里面还有……” 她的话尚未说完,柳墨浓香风飘过,倩影已经进入了书房门槛了,灵儿唯有扶着额头,苦涩一笑了。 书房内。 苏宸和徐清婉闻声望去,就看到一位身披长袍,轻纱遮面的女子走入房内。 “柳花旦?” “墨浓!” 徐才女和苏宸的称呼各不相同,但也恰恰说明了彼此关系的远近。 柳墨浓亭亭玉立在那,伸手摘掉了面纱,解开系在身上的披风长袍,露出里面上襦下裙的服饰,剪裁精巧。上襦是一件藕荷色的窄薄罗衫,领口和袖口用银丝刺绣,还有一朵荷花争艳,边角镶着绫锦,华美中不失素雅。 下裳是一件浅石青色下摆呈圆弧形褶叶裙,染色上有浅赭白花,款式贴臀,飘飘曳地,腰间一条细细的带子,显得纤细体美,风韵潇洒。 不得不说,与唐代相比,南唐北宋时期,女子的化妆服饰经过五代十国百年变动,已经发生颠覆性改变。唐代以丰满为美,崇尚浓烈明艳服色,追新求奇、包容开放的潮流,一去不复返了。 目前在北宋初年起,女子已不追求肥腴浑圆的腰身,贴满花钿的脸庞,戴胡帽、穿胡服、着胡靴的打扮;往日的繁华浓艳,过多的修饰与奢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以清新、质朴、典雅、自然的新风尚。 这个时期的女子以本真的妆容、苗条的身材、贴身剪裁的衣裙,凸显着女性本原之美;这种回归,反而更清美了。 “苏公子……”柳墨浓开口之后,忽然发现了徐清婉在这里,顿时微微一惊,因为她还不知晓苏宸昨日在韩府已经与徐才女承认身份之事,本以为还要瞒着她,但此时此景,让她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帮着苏宸打掩护了。 苏宸似乎察出了柳墨浓的拘谨神色,微笑道:“没事,徐姑娘已经知晓我的字号,这次就是来寻以轩公子的!” 柳墨浓这才恍然过来,虽然心中还有好奇,她是如何得知的,但此刻还是堆起笑容,对着身份尊贵、公爵千金施礼道:“墨浓见过徐姑娘。” 徐清婉已经察觉到苏宸与柳墨浓私交不浅,看来这几女子之中,只有自己一直被瞒在鼓里,而柳墨浓、白素素、彭箐箐早就跟他相熟了,还一起联合起来欺瞒世人。想到她自己那些日子思君不见君,那种惆怅和失落的情绪,让她仍有点不爽,眼神幽怨地剜了苏宸一眼,还有嗔怪之意。 “柳姑娘,不必客气,想不到咱们会在苏府相逢。本以为润州人气第一的花旦,应该分身无暇才对,怎会轻易来到了这里?”徐清婉也有些奇怪。按理说,目前柳墨浓出演崔莺莺角色之后,在润州城人气居高不下,戏迷粉丝无数,应该忙于应酬和排戏才对,黄昏时候,意外出现在苏府,令人难以想到。 柳墨浓脸颊润红,尴尬笑道:“我是过来拿剩下的两场戏文话本,顺便探望一下苏公子,要不是这部西厢记,或许墨浓如今下场凄然,因此,当亲自过来,才能表示出墨浓的感激之意。” 徐清婉微微点头,心中也清楚,虽然柳墨浓这般说的很稳妥恰当,亲自过来拿戏文表示尊重和感激苏公子,但是,未尝没有其它的情意和想法。女人的心思,很难瞒过同是女子的敏感! 第一百八十五章 难得有心郎 苏宸把剩余的四折戏交给了柳墨浓,让她过目一番,后者满心欢悦地接过手稿,先是含情脉脉地给他一个媚眼,然后目不转睛看向纸上的戏曲内容。 这些日子排练演出,柳墨浓饰演崔莺莺已经入戏了,对崔莺莺未来的命运走向,恋情结局,还是非常关注的,以女子正常的心理,她强烈希望崔莺莺能够和大才子张生可以够终成眷属,有个完美结局。 “怎么样,对这个解决还满意吗?”苏宸站立一旁,轻声询问。 柳墨浓发怔着,从这个剧情故事中久久不能退出来,就好像是她的人生一样关切和在意,好在结局是完美的,但她有些感叹,不知自己的人生命运,能否如此走运呢? “挺好,这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很令人感动和欣慰,看得人内心舒坦,相信戏迷们也能接受。”柳墨浓不想第一部戏就是个悲剧收场,很容易惹起众怒来,反而弄巧成拙了,会让人排斥后面的新剧。 苏宸微微一笑道:“喜欢就好,拿回去排练吧,预计本月底就能全演完了。” 柳墨浓沉吟一下,问道:“苏公子,那五月份还有新剧吗?墨浓想跟你再预定一部剧。” 苏宸想了想,说道:“有倒是有,不过,不能像上一部免费赠送了。” 柳墨浓错愕半晌,微微点头道:“也对,上次是免费相赠墨浓,此次新的戏曲话本,墨浓可出金高价收购。” 苏宸摇头道:“不是让你出,是应该让湘云馆掌柜,或是幕后的金主,多支付一些银两来买话本,毕竟新的戏曲如果放在其它地方,如红袖坊、铜雀楼,她们肯定愿意出更高价,至少五千贯钱吧,即便这笔钱我不拿回府,也可以转赠给你,等你以后赎身之用,决不能便宜那些幕后黑心金主了。” 柳墨浓闻言,心底深处竟泛起一丝柔软感觉,眸子水灵灵地盯着苏宸,一股女儿家的情意油然而生。 徐清婉在旁看得仔细,看着柳墨浓一脸的春意盎然,心下暗暗一叹,这个柳花旦显然已经喜欢上苏宸了。 苏宸这时候笑着道:“怎么,这就感动了?哈哈,现在让你多赚一些,以后我就可以少借一些赎金给你了。” 柳墨浓原本还十分感动,但听到苏宸这番话之后,没来由的一气,白了他一眼,却又觉得这很苏宸,真实率性,不像其它男子那样花言巧语来欺骗她,想要得到她的身子之后,成为风流才子和权贵公子炫耀的资本。 但苏宸却不是这样风流才子,似乎对女子的爱慕和喜欢,有点察觉木讷,没有多想儿女之情一般。 “等以后墨浓若自己凑不够,人家就赖在苏府不走了,让你凑还不可!”柳墨浓故意提出了威胁,却又带着几分提示。 苏宸闻言有点肝颤,惊疑道:“我可没那么多银子啊,十万两,真没有!” 女人终究还是向着女人一些,徐清婉忽然在旁开口,帮腔道:“苏公子,刚才是谁跟我说,今后苏家会富可敌国,什么江左九大家族,到时在他面前,那都是渣渣!!” “……”苏宸有点无语了,看着徐才女脸色若有若无的笑容,觉得这个女子也不简单啊,不知不觉给他挖个坑了。 “好吧,我收回那句玩笑话,不再是我说的了。” “晚了哦,除非,看你晚上的厨艺表现。”徐清婉轻轻一笑,她吃过午膳之后,对苏宸下厨烧菜手艺赞不绝口,似乎认可了箐箐跟她提过苏宸好厨艺的话,还想继续留下用晚膳。 苏宸有点意外道:“你还打算留在苏府吃晚膳啊?” 徐清婉点头道:“嗯,已经黄昏,正好可以烧饭了,等吃完再走吧。” 柳墨浓趁机说道:“还有我,苏公子,墨浓难得出来一次,你不会忍心把人家饿着肚子给赶走吧?” 苏宸听着二女蹭饭的借口,有点哭笑不得了,一个润州人气第一的青楼花旦,一个润州城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大才女,竟赖在他府上,说着并不算好的借口,只求留下蹭一顿晚饭,说出去,估计能够惊掉润州男人的大牙吧! “好吧,来者是客,我苏府现在不是从前拮据的时候了,那今晚就留下,给你们做一桌苏家特色菜。” 徐清婉和柳墨浓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底的笑意,成功把苏宸给说动了。 有时候,女人的站线很容易达成,抱有同一个目的,瞬间就结盟了。当然,女人散伙翻脸也是一瞬间的事。 当苏宸走出书房之后,徐清婉目光看着柳墨浓,忽然开口道:“柳姑娘,似乎喜欢上了苏公子,难道有了从良之心?” 柳墨浓略带尴尬道:“烟花之地,终非长久之所,以前无力挣扎,也看不到解脱希望,浑浑噩噩认命而已。如今,我看到了希望,这里或许就是我的彼岸,只要度过最后的苦海,便能解脱了。” 徐才女听她直言不讳地承认,有些微微吃惊,本以为对方会左顾而言它,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却想不到柳墨浓对自己的感情事已经十分认真和明确,只差对苏宸坦言了,这让她有些诧异。 不过,想到苏宸的才华和品性,柳墨浓有这样的方向目标,也就并不难理解了。 蓦然间,徐清婉脑海中浮现晚唐女诗人鱼玄机的一首诗词,轻念了出来:“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柳墨浓听完之后,会心一笑,这也是她最近一直常吟在口的唐代才女诗,颇为喜欢。 因此诗意与她想法颇为契合,主要大意是诗中女子感慨,以她美貌在人世间求得无价的珍宝,是很容易办到的事,而想要获得一个志诚的心灵伴侣,却如此地困难。为此她夜夜在枕上暗自垂泪感伤,为此她经过花丛间也不免有了断肠的思量。然而,既然已有了这样的才貌,那么只要再鼓起勇气,主动争取,便是宋玉这样的才子也能求得的,又何必怨恨王昌这样的才子,若即若离的态度呢? 因此,柳墨浓决定不管苏宸对她的情意,是真没懂,还是装不懂,她都打算主动一些了,因为她已经把苏宸当成了她的希望,甚至当成她的命! 第一百八十六章 四红颜齐聚首 夜幕降临,一轮明月皎洁地挂在了空中,亘古未变,只是圆缺会在每个月周而复始,但是明月本身却从未有变化,自星系形成便高高悬挂在那里。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苏府小院内,微风和煦,安详静谧,有蛐蛐在树荫草丛里有节奏地叫着。 会客正堂,梨花木的八仙桌上,逐渐端上来不少苏宸的拿手菜,比如什锦锅子、麻辣烫铁板羊肉片、几种青菜小炒,做法跟南唐做菜手法还是有区别的。 在魏晋南北朝以前,烤和烹仍然是菜肴的主要做法;但是在南北朝时期已经有真正的炒菜,那时已经有炒菜的铁锅、植物油,只不过百姓家很难普及质量好的铁锅,大部分百姓家里只能买到粗劣铁锅,在使用中炒菜容易炸锅,因此炒菜并没有那个时期大规模在市井间普及。 到了宋代,经济富裕起来,饮食文化兴起,民间百姓家里有了大量的铁锅,食用油供给充足,炒菜才有了充足条件,不过,当时实际上在调味的时候也非常简单,特别是肉类是没有入味,炒菜仍然不是主流烹饪做法。 苏宸用现代的思维,从铁匠铺订购了有上等铁锅,又买来一些猪油、植物油、羊肉片、少量牛肉等,炒菜时候根据所需,进行添加,调味剂也准备充足,所以炒菜的口感,相比这时期炒菜,那是极其特殊的。 饭菜被都端上来,六菜一汤,极为丰盛,别说四个人吃,就是六个人,也够份量了。 徐清婉走进正堂,看着一桌色泽尚佳的菜肴,香气扑鼻,食指大动,她的眼神瞥了苏宸一眼,心中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这个大才子难道做过厨子吗? 柳墨浓洗手进屋后,也是眸光一亮,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容。 对她而言,在湘云馆每日的锦衣玉食,也不如在苏府吃着心仪男子亲手做的菜,关键是,他做的还真的好吃! “都入座吧!”苏宸摘下围裙,洗净了手渍,微笑地进来,让二女和灵儿入座。 就在这时,从大门外传来脚步声,还夹杂着女子的品论声:“好香啊,气味应该刚出锅的,还没有用膳,咱们来得正巧!” 话音传来,苏宸蹙眉望去,就看到有人从正门走进,绕过了石壁屏风,进来院子内,三道少女身影分别是彭箐箐、白素素,以及丫鬟小桐! 这一刻,苏宸感觉到右眼皮乱跳,不知为何,他预感局面有点失控了。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四个女人碰面,哪怕苏宸不大懂女孩子心思,但也觉得会有些尴尬。 彭箐箐热情洋溢挽着白素素手臂,一动一静的气质,从天井小院走向正堂,二女似乎也看到堂内灯火明亮处,有几道女子的身影,略感意外。 “咦,家里来了客人!”彭箐箐说了一句后,却发现屋子内的徐清婉和柳墨浓,都是熟悉的面孔。 “素素,箐箐,你们来了。”徐清婉对着二女,微笑打着招呼,表情自然,并无什么违和与尴尬。 白素素见到了徐清婉,也笑着打招呼,事先他从箐箐那里得到了消息,得知苏宸已经跟徐才女公开了身份,而且今日徐才女还登门造访,只是没有想到,到了晚膳时她还没有离开。 “徐姐姐,你也在啊!”白素素客气寒暄。 徐清婉颔首笑道:“嗯,你也知道,我对苏公子的才情欣赏已久,只是一直无缘相见,昨日知道了他身份,今日特意过来拜会苏公子的。” “不敢当,徐姑娘过誉了。”苏宸适当圆场了一下,然后又向白素素问道:“你和箐箐吃过了吗?” 彭箐箐摇头道:“没啊,饭点过来,就是打算来你府上用晚膳的,赶紧的,凳椅碗筷备好了。” 苏宸习惯了彭箐箐说话直来直去,丝毫不恼,让灵儿去准备碗筷,他则搬来两张木椅,在桌前填了座位。 顷刻后,苏宸、灵儿与四女来宾入座,变成了六人同席了。 丫鬟小桐、小兰在一边候着。 这个场面有点怪异,很像是豪门大院中,一个男主人与自己的妻妾共进晚膳。不过,这几女未免容色太貌美了些,极品红颜多祸水,容易让男主人折寿啊! “动筷吧,都别客气!”苏宸坐在女人堆中,也颇感别扭,心想让她们快点吃,吃完赶紧走人,苏府才能清净下来。 白素素、彭箐箐、柳墨浓、徐清婉相互看了一眼,都淡淡一笑,然后开始夹菜,用晚膳了。 灵儿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向这几位漂亮姐姐,她都替自己的兄长觉得尴尬! 不过,苏宸却还没有那个觉悟,他只觉得自己跟这四女,没啥特殊关系啊,就是来往频繁了些而已。 一个是退了婚的合作伙伴! 一个偶尔切磋一下武艺的印书商朋友! 一个搭救两次性命、在给她写词的青楼花旦! 一个刚认识两天、就上门制造麻烦的润州第一才女! 没有一个跟自己有表白感情的女子,所以,苏宸也没有特别对待,开始时略拘谨一些,但渐渐自顾吃着,也不理会她们再闲聊些什么。 可四女的心思却各不相同了。 “恭喜白姑娘这次能在选贡会上为白家夺取皇商机会,听说润州城内,现在许多商贾都打算跟白家合作,远离丁家了。”徐才女对润州的大小消息,还是有些灵通的,毕竟跟她有来往的人,除了大儒和才子外,还有一些润州权贵公子和衙内,消息渠道也是有的。 白素素眸光先是看了苏宸一眼,轻笑道:“幸亏了苏宸,帮着白家谋划,才能击败了丁家,打了个翻身的漂亮仗!” 苏宸听到自己被点名,抬头笑了一下,没有开口再说什么。 彭箐箐询问道:“徐姐姐,你在苏府待了一整日吗?” 徐清婉微微点头,轻笑道:“是啊,向苏公子请教了许多问题,比如字体笔法、算术符号、诗词文章、格物道理等等,今日发现苏公子博学多才,样样精通,确实读书人中的另类,难道连韩侍郎都生起爱才之心,一心想要引荐苏公子去金陵做官。” 白素素、柳墨浓听到这个消息,都是微怔,脸色不由自主地浮现几分忧色。若是他前往金陵做官了,彼此难相见不说。何况二女的身份,一个是商贾,一个是伶人,若是再想跟苏宸有进一步感情发展,难度便更大了。 彭箐箐倒是有些无所谓道:“当官有什么好,看我爹一辈子在仕途打拼,患得患失的,不得自由,还不如苏宸现在逍遥自在呢,不愁吃不愁穿,无所事事,比那些纨绔还自在,像个逍遥侯一样。” 什么叫无所事事,比纨绔还自在! 苏宸闻言后,心中对箐箐用词遣句表示抗议。 沉默了片刻,白素素问向柳墨浓道:“柳姑娘,西厢记演出快到结局部分了吧?” 柳墨浓一直碍于身份,跟白家掌舵人、知府千金、宁国公府郡主才女相比,相差悬殊,所以在旁安静又沉默在吃菜,没有多搭言,此时被问到了,才点头说道:“刚从苏公子手里,拿到了最后两场戏话本,月底就能演出完了。” 白素素轻笑道:“那润州城内的戏迷们,可要过足瘾了。” 彭箐箐好奇地问向苏宸道:“西厢记结束之后,可有新戏出来?” 苏宸点头道:“有啊,下一部是牡丹亭,跟西厢记类似,也是一个爱情故事,同样精彩。” 彭箐箐笑吟吟问:“能提前透露一些吗?大致讲什么的,有没有武林高手出现,类似倚天屠龙故事那种的?” 苏宸苦脸一笑道:“你说的是武侠传奇,而牡丹亭是古代言情,分类不同。不过,以后若有机会,可以上演一些狐仙鬼怪的戏曲,不会一直都是才子佳人的戏!” “好呀,狐仙鬼怪,一听就很过瘾!”彭箐箐对才子佳人的剧情不是很感冒,倒是对武林高手,鬼怪故事有浓厚兴趣。 柳墨浓闻言一笑,这样一来,她能够从苏宸这里得到更多的话本;自己便有了借口,可以经常跑过来接触了。 徐才女则好奇问:“倚天屠龙,这是什么故事?” 彭箐箐笑着道:“是苏宸给我讲的武侠故事,因为两把绝世兵器引发的江湖血案,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老精彩了!不过,里面男主角张无忌太婆婆妈妈,看着有点气人,身边有四个红颜,周芷若、赵敏、小昭、阿离都喜欢他,他却愣是分不清自己喜欢谁,你说他怎么做男人的!” 桌上的其它女子闻言后,彼此看了一眼,除了灵儿外,桌上女子数量似乎也正好四个,不由得目光都看向了苏宸,怎么这般巧合? “都看我做什么?”苏宸有些错愕不解。 杨灵儿笑脸微僵,转为苦瓜色,看着自己兄长,暗忖:苏宸哥哥你可长点心吧,这几个女人的心思,除了没有直说出来,但情意,连她这个小女孩都看出来的,唯独兄长,还没有觉悟呢!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这一顿饭吃的莫名其妙的感觉,苏宸不时地被诸女的眸光瞥一下,剜一下,媚一下的,有点浑身不自在。 如果她们是自己的女人也罢了,自己会更自然一些,聊几句荤段子,调戏一下娇妻美妾的风情,但面对这四女,苏宸觉得自己真搞不定,都不受控啊! 如果苏宸敢对彭箐箐口花花,调戏几句,就直接挨打了。 那柳墨浓看似温柔妩媚,但也是青楼的交际花,柔媚中带着一些调侃男人手段,苏宸调戏她不成,容易反被她调戏。 对白素素这时而温柔,时而清冷的大小姐,他也很难吃得准,再说经济命脉被对方掌控,苏宸敢不老实,他的那些资金也就要被掐断了。 徐才女接触时间太短了,脾气秉性还摸不清,智力近妖,学习任何东西都非常快,这样一个女学霸,苏宸有些忌惮,加上对方的郡主身份和才名,苏宸也不敢乱说荤段子。 所以,苏宸不尽兴地吃完,尽管身处女子当中,但是看到摸不到,又不是自己的女人,也没啥好羡慕的! 待四女放下碗筷,各个吃饱之后,又在院子内乘会凉,喝了一碗茶,苏宸便开始送客了。 “时辰不早了,大家吃饱喝足,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柳墨浓毕竟是烟花之所的女子,最懂察言观色了,率先响应苏宸的号召,起身说道:“苏公子,那墨浓先回去了,抓紧安排人围读话本,好进行排练,改日再登门来感谢苏公子。” “不必客气!”苏宸松了一口气,先送走了柳墨浓后,徐才女也提出告辞。 毕竟徐清婉上午就过来了,在苏府待了一整日,接触苏宸之后,今日的所见所闻,需要回去好好吸收消化。 “徐姑娘慢走!” “不劳苏公子相送了。”徐清婉带着丫鬟小兰离开,走到石壁屏风处,还不忘回头瞥了院子内的苏宸一眼,意味深长,然后转身离去。 苏宸看了看院内剩下的白青组合,试探问道:“你们二位呢?” 白素素淡淡笑道:“今晚过来,还有正事没说呢!” “哦,还有事啊?”苏宸以为她和箐箐就是单纯过来蹭饭的,现在看来,自己有些误会大小姐的品味了。 “青白瓷的细瓷已经批量烧制出了一些,每一样器物我挑选了一件给你带来,你看下品质如何?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加强的。” 苏宸听白素素说出来青白瓷的事,也认真起来,点头同意。 彭箐箐则带着灵儿,到院子里练武去了,留下二人在房间谈事情。 白素素使唤小桐出门去,通知外面的车夫搬进来两个大木箱子,里面盛放的都是清白细瓷。 苏宸看到那个随行车夫,愣了一下,竟然是那个武艺高强的白浪! 这个人身上绝对有故事,像是个从死人堆里走出的人,浑身都带着凛冽沙发之气,至少从军入伍过,或许曾是一位虎贲之将。但他最几年整日酗酒,眼神变得浑浊,头发并非一丝不苟的,多少有点凌乱,很符合那种酗酒之人的颓废之态。 白浪两手各提着个大木箱子,每一箱子都有五六十斤重,但是在他手里却好像没有重量一般,轻飘飘放在地上,打开了箱盖子,里面都是青白瓷器。 临出门前,白浪瞥了苏宸一眼,问道:“有新酿的酒吗?” 苏宸错愕一下,点点头道:“有,灵儿带白先生去咱们仓库,取两坛新酿的高纯度酒,竹叶青和剑南春各一坛。” 虽然现在用不到白浪,但是结交这种蛰伏的高手还是有用的,以后请教一下武艺,或是请他帮忙办件事之类的,也好说出口,不能光倚靠白大小姐。 白素素说道:“酒水钱,我给你补偿!” “不用,白先生过来饮酒,想喝多少喝多少,我管够!”苏宸笑了笑,他现在不差钱了,对这种小钱已经不放在眼里了。 “谢了!”白浪拱手一下,然后跟着灵儿去取酒了。 “我的人,你也收买!”白素素略有嗔怪地横了苏宸一眼。 苏宸微笑道:“说什么你的我的,这么见外!咱俩的关系,有钱一起赚,有人一起用!” 白素素看着他厚脸皮的说辞,懒得纠正了,而且打心底也不想分得那么清楚。 苏宸拿来几盏烛光,坐在桌前,仔细观察青白瓷器,由花瓶,有茶壶,有酒杯等不同造型的瓷器。 “还不错,釉色青白混合,折冲成了玉质色,胎质细密,投入市场,应该会被权贵富商和百姓们喜爱!不过,最好的呈色,应该是天青稍淡,釉薄处泛白,积釉处则呈水绿色,所以,以后还有一些值得提升的空间。” 白素素仔细听完,微微点头,对于技术方面,她现在愈发地信任苏宸了,对他的见解和看法都深信不疑,因为他最近表现出来的能力,足以让这位执管白家商号的女掌舵人,信服和尊敬。 “还有什么建议?” 苏宸沉思下,又说道:“青白瓷的叫法,只是为区分青瓷和白瓷,简单起的一个普通名,我们还可以给它起一个与众不同,十分雅致的叫法,这样能够提升它的品味。” 白素素询问:“哦,那叫什么,宸哥,你想好了吗?” 苏宸随口说道:“就叫‘影青’如何?” “影青?影青……听着倒是还不错,挺雅致的!”白素素咀嚼之后,也认同了这个绰号。 “对了,再给你看一下我设计的新炉具!” 苏宸把白素素引到书房,拿出烧瓷的火炉和加温工具的图纸,提出了改造计划,可以使得白家的烧瓷工艺和技术更提高精进一点。 白素素看着上面的奇怪图画,除了火炉造型图她看懂了,至于其它图案却有些不理解。 “那些是侧面图、剖面图,等我跟铁匠师傅解释了,订制做出来,给你们拿去试验使用吧。”苏宸不打算给她解释这些绘图和工匠活了,会浪费许多口舌。 白素素点点头,也不多问这些事关匠师方面的细节,沉吟了一下,忽然询问道:“韩侍郎打算推荐你去金陵做官,这是真的吗?” 苏宸笑着摇头:“没有这么直接,不过,韩老倒是希望我能参加今年的秋闱科举,争取成为贡士,然后进京赶考,获取一个进士出身。他是有打算帮衬我一些,让我进入仕途为官,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官场那些蝇营狗苟,党同伐异,勾心斗角的事,所以,有些难抉择。” “那就不参加呗!以你的才学,没必要通过秋闱科举来证明了,以后苏家日进斗金,成为第十个江左一流大族,衣食无忧,不用为案牍所累,不必牵扯到朝廷争斗中,动辄抄家灭族,如履薄冰的过日子!”白素素劝着苏宸,心中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一旦苏宸中了状元,朝廷不知多少权贵府邸的千金待嫁,万一宰相许婚,皇帝赐婚,岂不是眼睁睁看着苏宸成为别人家的金龟婿了。 何况,苏宸有了进士之身,做官之后,他娶的正妻就应该是贵族千金,或是书香门第女子了,像白家这种商贾之家,即便再有钱贯,但身份地位终究还是下九流。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苏宸轻叹一声,不得不为以后长远做考虑了,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果现在只想发家致富,做个富家翁,一旦战乱起来,这些富豪乡绅很可能成为乱军第一个烧杀掠夺的对象! 苏宸打算拼一回科举,只要韩熙载能够与科举之事搭上线,自己就可以试一次秋闱,日后有了进士出身,迈入士林阶层,哪怕宋军攻占南唐,自己也可以大摇大摆走入北宋,获取科举进士的特权。 因为韩熙载说的有道理,哪怕改朝换代,新朝廷对大儒和读书人都是有保护的,继续引入新朝堂做官重用;在这个时代,等于多了一个护身符,苏宸为了自己和灵儿日后更好生存下去,他需要拼一把! 第一百八十八章 挑选侍郎位 数日后,白家的青白瓷器开始涌入白家的商铺子,各种造型的玉色瓷器,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价格比青瓷和白瓷略高,但也都能接受,不少大户人家都纷纷下了订单。 除此之外,什么香皂肥皂、驱蚊花露水也都在热销,富甲乡绅,权贵人家,开始争先购置,使得白家的营业额不断攀升,声势浩大。 与此同时,陆家、潘家、虞家、韩家等大家族,也都跟着帮白家商品进行宣传和销售,使得青白瓷和香皂的生意更好了,顿时覆盖了润州市场。 先前跟丁家走的过近的家族,此时感到苦闷,他们得罪了白家,再掉过头去和解,青白瓷的单子却要等上许久才能轮到他们家族,而且优惠程度也比其它家族,如陆家、潘家少一些。 “都是丁家害人不浅,非说这次能够把白家给压垮,却想不到白家更加兴盛起来,新商品好几种,在城内都卖的火爆了。” “丁家生意直接缩水一半还多,看他们如何挺过这一关!” “哼,都是丁家自己没事找事,以前丁白两家各不干扰,相安无事,这下可好,丁家人自己去捅马蜂窝,活该被蛰了。” 一些商贾在背后议论纷纷,损着丁家的所作所为,把他们都给拖下水了,造成了一些损失,心生埋怨。 总之,白家的崛起,势不可挡了。 除了这件事外,湘云馆的西厢记自演出以来,就不断增长人气,如今戏剧要大结局了,更是午场夜场观众皆爆满。 湘云馆的一楼和二楼全都人满为患,看着戏曲最后的趋近结局的精彩迭起的戏份。 每日去往湘云馆的士子、读书人、衙内公子变多了,请客吃饭也都选择湘云馆,导致其它三大同级别花楼宾客锐减,变得萧条不少。 据传翠薇阁、铜雀楼、红袖坊的掌柜和幕后金主们,也在寻找润州才子写这种戏曲话本故事,但临时山寨模仿,不得精髓和要领,呆板薄弱,跟西厢记还是没得相比! 红袖坊,侧院的一处阁楼内。 三大花旦傅蝉儿、邱芷兰、苏小婉再次聚首,商议着如何对抗柳墨浓之事。 苏小婉十七岁,声音如黄鹂般清脆道:“两位姐姐,照这样下去,柳墨浓的人气高涨,可能等不到中秋花魁大比,她就已经赚够了名声和清誉,咱们今年可不用再比什么,都直接甘拜下风了。” 傅蝉儿冷哼一声:“柳墨浓运气好,从江左第一才子苏以轩手里,得到了西厢记的话本,如果在我们的手里,也同样能够火起来。不过,她只有这一部戏,等西厢记演完之后,人气就会逐渐降下去了。两三个月后,也许润州百姓和士子们,就会逐渐淡忘了。” 邱芷兰轻轻叹道:“只要苏以轩不再出现,不给柳墨浓写新的戏曲话本,我们就不怕!” 苏小婉感慨一声道:“也不知那苏公子究竟现居何处?为何又没有动静了,若是能够见到他,从他那里高价买了一个本子,咱们同时演出,也能把柳墨浓的风头给压下去。” “也不知柳墨浓如何说动苏以轩公子的,会不会用了其他手段?”邱芷兰喃喃自问道。 傅蝉儿嬉笑道:“像那等才情的公子,保不准是个风流才子,柳墨浓八成是陪过寝了,或是许诺人气翻身后,自荐枕席来报答。” 苏小婉一脸痴迷状,双手捧着自己脸颊,叹气道:“咱们还一直无缘想见到这位苏才子,真是遗憾啊!也不知有没有传闻说的那种,风流倜傥,美似潘安。据说连身份尊贵的徐才女,都一直念念不忘,前些日子四处派人打听苏以轩才子的去向,甚至还纡尊降贵几次登门商贾白府,向白素素询问。” 堂堂铜雀楼的花旦,向来都是迷倒那群男人的小妖精,此时像是一个小迷妹的样子,倒是让傅蝉儿、邱芷兰都有的哭笑不得。 傅蝉儿摇头取笑道:“不要犯花痴了,苏以轩即便有才,但也没听说他科举高中,应该属于偏才,而且像西厢记这等戏曲话本,我不信他能随时再创出一个差不多质量的!” “就是,柳墨浓演完这部戏,我们还是能够想办法打压她。” 就在这时,丫鬟玉儿跑进房来,气喘吁吁,对着傅蝉儿道:“小姐,不好了,今日婢子去了湘云馆观看西厢记的戏份,在落幕之前,那柳花旦竟然放出一个消息,说在五月份,湘云馆会推出新剧《牡丹亭》,精彩程度丝毫不于西厢记,还是苏以轩亲自所写的戏曲话本!” “啊?”三位花旦,顿时全都傻眼了。 ……… 润州韩府。 韩熙载在府内设私宴,为都转运使、户部员外郎高远践行,无人作陪,只有二人畅饮闲聊。 “韩老,高某明日就要返回金陵复命了,不知韩老有什么话儿或是信笺,要转达给咱管家?” 高远没有忘记临行前,唐国君主李煜给他的交代,让他务必登门拜访韩熙载,转达官家的意思,打算请韩熙载回京复职,六部侍郎职务,可以随他挑选。 六部尚书多是虚职,一般不管具体事了,由德高望重之人挂衔兼任,日常具体事物由左右侍郎来主管工作,其中以左侍郎为大,右侍郎次之。 罢官之前,韩熙载正是户部左侍郎,可谓实权部门,掌管江南唐国的财政,也正是因为如此,目睹国库日渐空虚,百姓负担加重,赋税逐渐减少,国力衰落,才使得韩熙载心灰意冷,在朝堂上处事不够冷静,因改铸钱币之事,他与新党的宰相严续争论于御前。 当时韩熙载发了脾气,偏激一些,辞色俱厉,声震殿廷,得到御史弹劾,言语中也落了官家颜面,这才被革去官职,来到润州家中休养。 但是,李煜深知韩熙载三朝元老,乃唐国不可多得的重要大臣,因此数月之后,李煜心生悔意,不断派出孙党的官吏来润州探口风,转达圣意,打算请韩熙载回京官复原职,继续为朝廷分担政事。 此刻,韩熙载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回京复官,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户部太累了,韩某人年纪大了,打算去一个清闲的部衙,就选吏部吧,顺便负责一下秋闱和春闱之事,你回金陵之后,可入宫面见官家,若是同意老夫做吏部侍郎,并负责今年贡士科举事宜,我便可回京。” 其实,隋代及唐初的时候,科举考试一直是由吏部主持的,唐开元年间发生了一件科举史上着名的“二李纷争”,这个事件以后,朝廷对科举进行了改革,此后科举的主持任务便移交到了礼部。 但在南唐历史上,却有数次吏部侍郎与礼部侍郎,轮年主持科举的例子,几年刚好要轮到了吏部侍郎身上。 高远闻言后,眼神一亮,心想吏部侍郎的职位虽然重要,但还不如户部侍郎掌管钱财那么大权力,陛下应该不会反对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危机来临 润州城,丁府。 作为江左九大家族之一的丁家,财富积累近五十年,从唐末割据时代,到杨吴、李唐的延续,丁家都是在润州发展,以烧制青瓷为主业,附带其它生意,如酒楼、布匹、客栈、典当、茶肆、染坊等都有在经营,只是规模不大,品牌也不如专做这些领域的家族响亮而已。 丁家府邸宏大,是一座五进五出的院子,占地甚广,在丁家巷一带,两边的街坊邻居房舍也都被丁家买入,向两边横向扩开,居住了不少丁家的旁系,五服之内的族人。 所谓五服就是血缘关系上下五辈,过了五服之后,血缘就稀薄了,遇到白事可以不服丧了。 丁家这样大家族的群居,很符合江淮与南方“义门”的习惯。所谓义门,则是指以宗法关系为纽带的“举族聚居”,丁家只是江南义门的一个缩影,许多州县的村庄,多是同姓氏的族人,甚至组织私家武装,保障本族的利益。 阳光照在院子内,天气炎热,几棵桑榆树上枝叶中有“知了”在不停叫着。 第二进宽敞院落,正堂内。 丁跃溪父子和两位家族执事听着一名家将的禀告之言,他们皆露出惊讶之色。 “你说什么?白家的青白瓷能研制出来,跟一个叫苏宸的落魄公子有关?” “此事当真?” 那名家将名叫孙洪,曾经是个地痞小头目,在润州城内颇有些耳目,拱手恭敬道:“不错,这个消息来自白家的瓷窑庄园,那里有一个烧窑长工前几日因为得罪了那里的管事,被逐出了庄园,回到润州城内。在赌钱时候,无意间透露此事,据说白家在危机日子,有一个叫苏宸的公子,跟着白素素去了白窑庄园,在那里一住多日,每日都在研究烧瓷工艺,最后便是由他研制出来,秘方只传给了几个白家忠心可靠的执事和工匠师,其它人并不知晓。” 丁跃溪露出茫然之色,捋着颌下短须,疑问道:“苏宸,何许人也,没听过这号青年才俊啊!” 孙洪回答道:“小的派人暗查过,这苏宸乃是苏明远之子,当年润州保和堂,名盛一时,后来苏明远做了太医,去金陵宫内供职,事后好像治死了太子,被处死在狱中,金陵的苏府被抄了。不过咱们的官家宅心仁厚,只抄家没灭族,所以苏宸在五六年前,被一个老仆人带回了润州城,三年轻老仆人去世,如今苏宸跟他小妹相依为命。” 丁跃溪觉得不可思议,惊愕道:“这么一个罪臣之子,从未听闻他的才名和能力,他有甚个能耐,竟地烧制出青白瓷?” 孙洪哭着脸笑道:“小的起初也是不信,但这两日里,通过观察白素素和苏宸之间,来往频繁,而且谈笑亲昵,关系匪浅,昨晚白素素还登门去拜访,在他府上用膳,停留了很晚,半夜方归。” “半夜方归?”丁殷在旁听得难以置信,白素素如此绝色尤物,在苏家停留很晚?那他有没有拔掉白素素的头筹,给自己戴了绿帽子? “可恶!这苏宸是如何认识的白素素,癞蛤蟆怎想吃天鹅肉?”丁殷忙既露愤然之色,又问出自己的疑惑之处。 孙洪继续道:“小的当时也有此疑问,所以详加打听,才得知这苏白两家曾经有过婚约,白素素和苏宸打小就有订有娃娃亲。” 丁殷惊道:“啊,咱想起来了,有一次白家人说白素素有个未婚夫,我当时并未放在心上,以为是胡扯的,想不到竟确有此事。” “苏宸,苏明远之子,白素素的未婚夫,拥有青白瓷的秘方!”丁跃溪喃喃自语,脸上逐渐布满了冷意,闪烁寒光。 孙洪见家主起了主意,继续说道:“而且,小的还打听到,那香皂和花露水的研制,似乎也跟苏宸有关。” 丁跃溪一惊变色:“甚么,这些也是苏宸造出来?” 孙洪点头道:“他数次进入白家在城内的几处作坊,都是生产香皂肥皂之所,还有一处酒坊,也有苏宸出入的迹象,小的买通了里面的一名白家作坊的长工,得到了这些确切消息,便来跟家主禀告。” “原来都是这小子在背后捣鬼!”一名丁家执事大怒喝道。 丁殷也气的咬牙道:“爹,此人不能留,咱们找人把他做掉,埋入后山,谁也找不见尸首,以后看白家还如何整出那些幺蛾子事儿来。” 丁跃溪毕竟老谋之人,沉思了半晌,微微摇头,嘴角带着意思冷笑道:“就这么除掉,对我们有什么好处,能够解决丁家目前的危局,打击到白家吗?既然苏宸是白家幕后出谋划策的人,提供那么多新鲜物品,那他手里一定有秘方,只要咱们能够控制住他,夺走青白瓷和香皂秘方,便能立即翻身,化解危局,把白家继续压制。” “家主之计,实在是高!”两个执事全都在奉承拍马。 丁跃溪轻笑了起来,一脸得意道:“这算什么,以后咱们把这个苏宸关在一处无人找到的地方,软禁下来,就可以不断逼问出其它的新东西,到那时候,丁家成为九大家族之首,也是指日可待了!” 这就更阴毒了,丁跃溪不但想到眼前的家族危机,更想到以后要长期控制苏宸在手里,实施软禁,逼其再研制出其它新商品,随便一个新东西,拥有商机,就可能改变加大家族的格局和地位了。 “爹,这件事交给孩儿去办吧,我先去苏家,会一会这苏宸,逼他交出秘方来!”丁殷自告奋勇道。 丁跃溪沉思了一下,觉得自己出面不好,先让小辈过去探探虚实也好,丁家业大,人脉广泛,又有殷刺史做靠山,对付苏宸这种罪臣之子,想来翻不起什么大浪。 “殷儿,让孙洪引你过去吧,带上些家丁。”丁跃溪叮嘱一声道。 丁殷微微一笑道:“明白,放心吧爹!” 他平日里欺负人可是司空见惯,家常便饭了,润州城出名的恶少,难道还搞不定一个苏宸? 第一百九十章 上门滋事 这是一个闲暇的上午,苏宸没有出去闲逛,因为润州在四月末已经炎热起来,躲在房间内,创作牡丹亭的第一二折的话本。 杨灵儿乖巧地端来了一盘西瓜和水果,笑嘻嘻地走到苏宸的身边,见家兄在那奋笔疾书,书生气十足,顿时带着几分倾慕的神色。 以前他的兄长苏宸,只是一个不务正业的纨绔,从来不会关心别人,有时候让灵儿也很失望,心中不免生出些埋怨。 但灵儿又是那种听话、保守的女孩子,当初苏父把她领养在家里,跟在苏宸身后做跟屁虫,也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加上苏父曾经在一次酒后,笑着夸赞灵儿乖巧俊俏,以后可以不用嫁出去,做苏宸的童养媳,做个平妻,或许只是苏明远的酒话玩笑话,却被灵儿当真了,在幼小心中定位自己日后要嫁给苏宸,坚持这个想法到现在。 苏宸的转变,让灵儿愈发的坚持那个想法了,若是能够一直跟在苏宸身边,长大之后嫁给他,一起过日子,觉得也是一件美好之事。 不过,如今苏宸身边围绕的女子越来越多,甚至不论是才学,身份地位,还是容貌,都是极其上乘,让她这个小丫头片子,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苏宸哥哥,你吃瓜吗?” 苏宸微笑点点头,拿起切好的西瓜片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道:“天气越来越热,回头需要制作一些冰块了,冰镇西瓜才过瘾。” 灵儿双眸闪烁,露出狐疑之色,心想冰块,不是要在冬天才能获得,然后放在地窖内储藏才行吗?那是官员贵族、巨贾乡绅家里才会有的,寻常老百姓家,温饱尚且不能,哪会有此奢侈想法? 如今进入仲夏,烈日炎炎,又如何能制作冰块呢? 正当杨灵儿思索不解的时候,就听到院子内忽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声,进入苏府院落还在大吼大叫。 “苏宸快点出来!” “苏宸在哪,滚出来——” 书房内,苏宸和灵儿面面相觑,不知何人过来找茬儿,顿时站起身,走出书房门口,望见了院子内站了十多人,其中一位锦衣少年最为显眼,竟然是丁家二少丁殷。 “我就是苏宸,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来苏府闹事,就不怕我到知府衙门,告你们个私闯民宅,图谋不轨吗?”苏宸正气凛然,迈步走了上前,心中在揣测这个丁家恶少今日为何来苏府闹事。 “你就是苏宸吗?”丁殷扬起高傲的头,本来没有把苏宸放在眼里,但是看到他的面容之后,顿时吃了一惊,有些觉得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再次盯着苏宸道:“是你?苏以轩!” “我是苏宸,并非什么苏以轩,你们是什么人?”苏宸故作不认识对方。 丁殷露出几分狐疑,不过,这个苏宸跟苏以轩,至少有七成相像,若说是他,能够理解,若说不是,也能讲的通。 但丁殷虽是斗鸡遛狗的纨绔子弟,读书不好,文采不行,但是并不代表他智商低,反而有些做坏人的精明。他此时仔细盯着苏宸,想到那日白素素与苏以轩便是同行而去,苏大才子在追求白素素的说辞也尘嚣甚上,在润州城里都传开了。 丁殷再想到了苏宸与白素素的婚约,如此巧合,白素素与苏宸、苏以轩同时纠缠不清,这本身就有些问题,加上苏宸与白素素的合作,以及苏宸创作出青白瓷、香皂那些新商品的能力,与苏以轩的才华,等同起来,很容易联想到一起了。 “不对,你就是苏以轩,本公子可以肯定,那日在徐府诗会上,与本公子斗诗赌钱之人,就是你!” “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苏宸并不承认。 丁殷本要诈他承认,见他无动于衷,心中不免有点怀疑,但是,他还是有七成把握,认定苏宸就是苏以轩了。 “不管你承认与否,本公子都认定你就是苏以轩,好呀,终于找到你了,咱们旧愁新恨,正好一起清算了。”丁殷冷笑连连,不管苏宸是否承认,都没有关系了。总之,今日他要好好教训一下苏宸,这些日子的恩怨都在一起讨回。 丁殷心中发狠,打算想把他打个半死,才能消除心中的怨气。自从上次城外踏春,苏以轩的诉衷情一词,扫了他的颜面;随后徐府诗会,自己在苏以轩面前又再次落败,当众润州俊杰面前出丑。 而丁家如今的被动局面,也都是因为苏宸在幕后捣鬼,帮助白家翻身。想到这些,丁殷简直要杀了苏宸的心思都有了,若不是还需要秘方,真想下令把他揍死解恨。 苏宸大声喝道:“这是苏府,不是你们丁家,立即给我出去,否则,我要去报官了!” 丁殷森寒一笑道:“哼,在润州城,你报官了,又能奈何我们丁家吗?打死你们兄妹,谁又敢来抓本公子?苏宸,你别太真了,交出青白瓷和香皂秘方,说不定本公子还能饶你不死,给你留半条狗命!” 苏宸闻言,带着几分怒气,这个丁殷,也太嚣张了吧! “你真是嚣张跋扈,欺人太甚,一点没有将王法放在眼里!” 丁殷不屑一顾道:“哼,在润州,我就是王法!” “口出狂言,谁给你的自信?”苏宸闻言更愤怒了。 “我舅是殷正雄!”丁殷大喝之后,懒得跟他废话,一挥衣袖,吩咐道:“来人,给我拿下!” “是,二公子!”几名家丁仆人,见对方是文弱书生和一个小姑娘,没有放在眼里,争先恐后冲了过去。 “看拳!”苏宸苦练了一个多月拳法,每日坚持训练体能,此时已经有了一点战斗力,面对扑过来的三名家丁,他挥拳动手,自己熟悉的套路招式,根据家丁的位置,临时拆开使用,嘭嘭嘭跟几名家丁厮打起来。 杨灵儿见状,手里抄起了屋檐下的一根擀面杖,握在手里,这些日子学习灵燕拳,身子敏捷,动如脱兔,加上彭箐箐的一直教习武艺,进步很快。挥起擀面杖,跳了过去,挥舞起来,连戳带劈,往其余家丁身上打去。 “哎呦,哎呦!”有的家丁被苏宸一圈打在鼻梁,或是被灵儿的擀面杖戳在肋下,惨叫连连。 缠斗了片刻,丁府的六七个家丁仆人,竟然被苏宸兄妹给打退了,一个个鼻青脸肿的。 苏宸身上和也挨中了两脚三拳,头发有点微微凌乱,但是双拳紧握,仍是一副打架斗狠的气势,刚才经过实战厮打,他觉得自己能够对付两三个家丁壮汉,其余的,都是被灵儿打退的。 不过,即便如此,也比他当初手无缚鸡之力,只有被泼皮殴打的份强多了。 丁殷看着苏宸兄妹二人,有一些打架本事,略感意外。 不过,他嘴角溢出一丝冷笑,这次可是带来十多人,除了家丁之外,还有精通武艺的蔡教头,后者一直在丁府负责看家护院、传授家将武艺之人,一个人就能把这对兄妹擒下来。 “蔡教头,靠你了。”丁殷对着身侧的蔡教头吩咐了一句。 “小事一桩儿!”蔡教头微微点头,眼神扫过苏宸和灵儿,嘴角翘起,冷笑道:“刚学武不久,对付几个不通武艺的家仆或泼皮尚可,但是跟本拳师教头比起来,可差的太多了。” 他一步步迈出,气势雄浑,手臂青筋浮现,充满了爆发力;苏宸和灵儿对视一眼,都下意识感觉对付强大气场,给自己造成巨大压力。 第一百九十一章 女侠驾到 蔡教头四十岁的年纪,习武接近二十多年,虽然都是棍棒拳脚的粗浅武艺,但是长年累月下来,养了一身蛮力,筋骨粗大。 像这种教头拳师,并没有武侠小说中那样的武功,都不重养生,不调内脏,专练筋骨肌肉,拳脚套路,刀棍武器等外家功夫。如果放入绿林内,勉强挤入三流豪侠的门槛行列,属于天赋稀松平常的,所以才会在一些商贾府宅内,看家护院,自降了身份。 “两个小娃子,凭你们微末粗浅的武艺,在蔡某人的眼中,不过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今日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武艺。”蔡拳师冷笑上前,一步一步浑厚有力。 苏宸蹙眉,已经感受到蔡教头散发的拳师练家子的气势,自己的本事,在这个拳师教头面前,怕是抗不过几招吧。 但即便如此,苏宸也坚持挡在了灵儿面前,不肯退让半步。只要自己活着,就不会让人伤害自己的妹子。 “还不下跪,束手就擒!”蔡教头忽然大喝一声,威慑对方,然后伸出大手要擒住苏宸。 “滚开!”苏宸一拳挥了出去,使出了翻浪拳中的一招‘沧浪无悔’,勇猛直前,他也发狠了,怒气、体能都在迸发,一拳狠狠地打向了蔡教头。 “嘭!” 蔡教头右手握拳,举起格挡,与苏宸的拳头对在一起。 苏宸顿时呲牙,惨痛一声,就感觉自己的拳头像是打在了一个花岗岩石上,而不是碰到人血肉之躯的拳头上,实在太硬了,密度不一样啊。 他忍不住倒退几步,发现了自己白皙修长的右手,握拳的骨节处,已经轻微红肿起来,火辣辣地疼痛。 “苏宸哥哥!”灵儿一手拿着擀面杖,一手扶住了苏宸的手臂,小脸担忧道:“你没事吧?” 苏宸摇了摇头,嘴角轻张,小声嘀咕道:“咱们不是对手,一会要一起冲上去,我缠住他,你就赶紧绕开,跑出去知府衙门或是白家,找人来帮忙。” 实力有差距,苏宸这个刚习练一个月套路拳术的人,跟练拳二十多年的护院教头比起来,实力差距有点悬殊。 灵儿闻言,担忧之色更浓,她摇了摇头,不想丢下苏宸一个人溜掉。 “听话,不然咱们两个都要被抓。”苏宸语气变得急促,让灵儿照办。 灵儿听得眼眶水雾转动,有些泫然欲滴。 丁殷在后面哈哈嘲笑道:“苏宸,苏以轩,你这次跑不掉了!不打你个半死,难解我心头之气,我要先敲断你两条腿,让你变成瘸子,看你还装什么风流才子,下辈子就坐轮椅吧!再折断你的手臂,让你无法提笔写字,看你还如何写诗作词,卖弄文采。” 苏宸听着丁殷说出这般歹毒话,心中带着愤怒,终于在此刻体会到了权势重要性。 大丈夫如果没有极高的武力值,不能行侠仗义,随心所欲,做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话,还是要追求权势;让自己变得有钱有势,有身份有官位,才能在封建等级森严的社会中站住脚,不被人随意欺负,保护住自己和家人。 蔡教头继续向前走去,逼向了苏宸兄妹,脸上挂着笑一丝冷酷的容道:“我家公子吩咐了,只能委屈了你,先踢断你的双腿!” “不要!”灵儿听到他们要断苏宸的腿,惊呼起来,拿着擀面杖就要冲上去拼命,却被苏宸拦在身后,她才十二岁的少女,苏宸怎么会让她站在自己的身前,面对危险呢! “小子,算你倒霉了。”蔡教头大手如鹰爪般,抓向了苏宸的胳膊,要将他扯过来摔倒,然后踩断他的双腿。 苏宸大惊,此时终感受到自己拳脚武艺还是过于粗浅,难以真正自我保护,以后应该研制几种毒药和暗器,在关键时候来防身才好。 就在这时,一道劲风忽然袭向蔡教头的后背。 那是一道青色的倩影,跳跃起来接近丈许,越过了丁殷等人,凌空蹿过去,蹬踏向蔡教头后心。 这一击“马踏飞燕”,虽然只是寻常武艺招式,但主要看施展者的实力本领和腿功,威力自然不大相同。 蔡教头听到身后的踢腿破风声,急忙转身,眼看那蹬踏之击就要踹在他的身上,赶紧用手臂连环抵挡了几下。 “嘭嘭嘭!” 青色倩影腿功了得,出脚凌厉,人在半空就连踢了七八下,让蔡教头顾此失彼,终于没有完全挡住,最后一脚踹在他的胸膛。 蔡教头整个人噔噔倒退好几步,才站稳身子,胸口一阵憋闷和疼痛,因为对方那一脚差点踹塌陷他的胸骨。 “是谁?”蔡教头大喝,语气中带着怒火,凝神望去,发现站在他面前几步远处,是一个青色罗裙的女子,清美绝丽,身材高挑,看样子像个瘦竹竿,但刚才几脚踢出来,却格外的凌厉凶狠。 这让蔡教头很是惊诧,面前的女子不过十七八岁,跟苏宸年纪相仿,怎么武艺快赶得上有匪号的绿林豪侠了。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彭箐箐! 她目光带着寒意,扫了蔡教头一眼,然后转过眼神,冷冷射向了丁殷。 “彭箐箐!”丁殷这时候看到了彭箐箐出现,下意识倒退两步,要说在润州城他最不想惹到的年轻人,彭箐箐绝对算得上一个。 他舅舅虽然是刺史,掌管地方军,但彭箐箐父亲却是润州知府,比刺史只低了半筹,而且彭知府跟宁国公、韩侍郎等人都交情匪浅,哪怕殷正雄身为刺史,也得给彭知府一些面子。 小辈间的打闹,以他们那个身份地位自然无法干涉了,一旦引起到刺史与知府层面的争斗,那润州官场都得大震动,牵一发而动全身。 彭箐箐冷冷看着丁殷:“我说你是欠揍不?竟带人跑到苏府来撒野了,还要打断苏宸的腿,怎么不让我踢断你的腿呢!” 丁殷退了两步,多少有点紧张,强作镇定道:“彭姑娘,你怎么来了?这可是我丁家与苏宸的恩怨,请你不要多管闲事。” “苏宸是我朋友,也是我的生意合伙人,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来欺负他,先要问过我的拳头肯不肯!”彭箐箐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响动,一步步逼近了丁殷和家丁的面前。 第一百九十二章 解恨出气 彭箐箐一步步上前,双眸如电,紧盯着丁殷,白皙纤细的玉手,交叉在一起,轻轻活动了一下手指与皓腕,只听一阵炒豆子般的噼里啪啦脆响声。 丁殷脸色大变,身子不由倒退两步,声音有些打颤道:“你要干什么?好男不跟女斗,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喊人了。” 彭箐箐冷冷一笑:“听你这话意思,看不起我女流之辈啊!” 丁殷急忙改口:“你……好女不跟男斗,彭箐箐,你是知府千金,可不能动不动就打人!再说,我可是丁家的二公子,刺史是我亲舅舅,咱们都是润州衙内圈子的,没必要为这个外人,伤了和气!” 彭箐箐一脸厌恶之色,冷哼一声道:“呸,谁跟你是一个衙内圈子,别脏了本姑娘的身份!” 丁殷见彭箐箐步步紧逼上前,言语中完全没有和解的意思,脸色也挂不住了,心中顿时发狠,挥袖朝着左右喊道:“既然不识抬举,都给我一起揍了,别管她是谁!出了事,我担着!” 丁二少觉得忍无可忍,索性直接撕破脸了。 “是!”这些家丁、家将,听到公子的命令后,硬着头皮冲上去,那个蔡教头也从背后偷袭而至,一起攻击彭箐箐。 这相当于一个拳师教头,带着十多个家丁壮汉,围扑了上去,打算以人多战术擒拿住彭箐箐,让她一身武艺无法施展。 但是彭箐箐动如脱兔,出手干净利落,而且下手凌厉无比,只听咔咔咔几声,有的家丁已经被折断手臂,有的被一脚踹出丈许远,她的武力值,再次得以展现。 唯独蔡教头仗着二十年练拳脚的外家功夫,腾挪身转,呼呼呼不断出拳,近身攻击彭箐箐的身上要害,打算逼她跟自己的硬朗拳骨撞击,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魁梧,加上长期练拳,力量会比这个少女大一些。 彭箐箐则一边跟他交手,同时腾出手教,还踢飞周围靠近的家丁。 苏宸和灵儿对望一眼,也上去帮忙,跟外围的家丁厮打在一起。 蔡教头有些拳脚本领,还有相扑的技巧,步法连环,靠着膀大腰圆的身子,借助一身蛮力,拳法大开大合,想要逼退彭箐箐。 但是,彭箐箐游刃有余地跟他拆招,似乎并未用上全力一般,轻哼道:“练习了二十年的拳脚功夫,也不过如此,难怪只能在丁家做个教头,还不如我练武十年的本事,你年纪都活在狗身上去了?” 蔡教头被一个少女嘲讽武艺不行,脸色有点挂不住了,动了怒气,猛的一个箭步,脚掌和五指发力,拳风勇猛,带得全身都劲力鼓荡。 “嘭!” 两个人的拳头,终于正面撞击一下,蔡教头本来见状脸色一喜,打算以这一拳让这丫头吃些苦头。 谁知道,下一刻蔡教头的手指骨有碎裂的声音,对方的如玉洁白的拳头上,竟然像是迸发出一股寸劲,已经不单单是肉身骨力,而是有了暗劲内息一般。 这个时候,蔡教头才意识到,自己练拳二十年都是练的外家功夫,枪棒把式,没有揣摩出那层暗劲内息,难怪一辈子只能做个护院教头了。 “这一拳是替苏宸还给你的!”彭箐箐方才进院之后,打量苏宸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他握拳的手骨红肿起来;身为习武之人,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所以,她故意动用了内息暗劲,把蔡教头的手指给震骨折了,也算一报还一报。 苏宸见此一幕,顿时十分解气,笑着看向彭箐箐的芳躯倩影,不知为何,忽然心中有了一种亲近感。 虽然平时老觉得这彭箐箐动手动脚,总用武力欺负他、威胁他,但每到关键时候,貌似都是她来救场,替苏宸解围,而且帮他出气。 其实,在彭箐箐心中,她觉得自己可以欺负一下苏宸,但是其他人,谁都不可以! 此刻,除了手指骨折的蔡教头还站立在那,其余家丁们都被踢倒在地了,哎呦惨叫;也挨了苏宸和灵儿的补脚猛踹,擀面杖狠砸,二人都出了一口恶气。 不过院内却不见了丁殷的身形,刚才见势不妙,他早就提前跑掉了。 “便宜了这个丁殷!”苏宸冷哼,觉得有点可惜,如果丁殷没跑的话,自己肯定要上前揍他一顿。 彭箐箐对着蔡教头喝斥道:“立即带着丁家的狗奴才,全部滚出苏府,回去告诉丁二郎一声,再让我知道你们过来捣乱,我不介意动用知府衙门的捕快,去丁家抓人!” 蔡教头握住受伤的右手低着头,没有了丁家二少撑腰,他的身份地位,不敢跟知府千金叫板,闷着声给地上哀嚎一片的家丁使着眼色,示意赶紧离开,家丁们这才反应过来,唯唯诺诺连滚带爬,狼狈离开了苏府。 彭箐箐看着丁家人如跳梁小丑地离开,嘴角溢出一丝嘲讽笑意,转过身瞅了苏宸和灵儿一眼,最后眼神停在了苏宸的手上,问道:“疼不疼?” 苏宸点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 让自己在一个年轻女子面前喊疼,那还是不是爷们了,本来总被她搭救,已经够丢人的了,此时喊疼,觉得更加没面子。 彭箐箐见他古怪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道:“把手给我!” “干什么?”苏宸下意识问道。 “帮你检查一下伤!”彭箐箐白了他一眼,然后主动伸手,去牵起了苏宸的右手。 此时并没有男女牵手表达相互爱意的意思,只是单纯地看手伤势。 但即便如此,苏宸觉得彭箐箐的白玉细手攥着他的手指尖,目光在盯着他拳骨关节仔细端详,竟然还吹了一口气,香喷喷的,热乎乎的气息,在他皮肤上传来一种异样的感觉! 不知为何,苏宸觉得这一刻的彭箐箐,竟然有一丝的可爱! 以前见到她时候,从来没有把她跟‘温柔’二字联系起来,甚至没有当成什么红颜女性,只当成一个女汉子、女豪侠,甚至当成谈得来的异性“好哥们”。 但这一瞬间,彭箐箐主动拉起他的手,呵气如兰地吹着他的伤痛肿胀处,脸上似乎还带着一股关心和疼惜的神色,却深深地印入了苏宸的心底。 原来彭箐箐,也有温柔体贴的一面,苏宸忍不住在心里笑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歹计 彭箐箐动作极为轻柔,难得展现出了一丝女儿家的柔情似水的感觉,原来如此豪放不羁的女汉子,不拘小节的侠女箐箐,也有关心人的一面。 苏宸安静地看着彭箐箐关切和疼惜的神色,嘴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有一位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的知府千金做朋友,他觉得还真是一件不错的事。 至少她能够为自己遮挡风雨……啊呸,没出息,应该是自己的一大靠力,在润州城可以依仗的官二代朋友! “不碍事,等会擦点酒水就好了。”苏宸淡淡笑道,不过大手倒是没有收回,任由箐箐的玉手这样牵着。 “我帮你把淤血打散再说,如果淤血不散,你这手要疼上许多日的。”彭箐箐说完,一手扯着他的手指,另一只手在他手腕、手臂上揉揉、戳点,刺激经络活血。 开始时,苏宸还觉得有些胀痛,但是很快胀痛感就消失了,拳头指骨的疼痛也减消许多,对彭箐箐的手法,生出些许佩服,看了并非在乱弄。 忽然间,苏宸觉得彭箐箐有些靠谱了。 彭箐箐有点莫名其妙,问道:“对了,丁家二少,怎么寻上门来找你麻烦,你最近可有惹他吗?” 苏宸一脸愤愤不平之色,解释道:“他今日登门,张口索要青白瓷和香皂的秘方,应该是有耳目打探到了内部消息,得知我与白素素合作之事,为白家烧制了青白瓷,提供了香皂,所以过来生事,就是为了夺取秘方。不过,他似乎也认定我就是苏以轩,我担心他回去会散播消息,把我公布于众了。” 彭箐箐恍然道:“哦,原来是冲着秘方来了,丁家真是不要脸,不敢去白家闹事,反倒冲你来了。” 苏宸点头,有些生气冷哼道:“不错,欺软怕硬便是世俗常见做法,丁家现在不敢硬碰白家,便打算拿我出气呗,这次可被素素给害苦了。” “没事,我会保护你的!”彭箐箐拍来拍他的肩膀,很霸气地说道。 苏宸苦着脸笑道:“有终日做贼的,却没有终日防贼的道理,你不可能一直在我家保护我和灵儿吧,吃住都在这里,让知府大人知道了,还不派人剥了我的皮啊,以为我和你有私情一般。” “谁和你有私情了。”彭箐箐像是被人踩到小尾巴一样,脸颊微红,义正言辞,矢口否认。 苏宸叹息道:“激动作甚!我就是打个比喻,如果你常住在此,外面定会有人闲言闲语,你对清誉有损,以后你还怎么嫁人啊?知府大人定然不会同意的,最后他收拾不了你,肯定要收拾我,还不是我倒霉!” 彭箐箐闻言之后,噗嗤娇笑起来,倒也是这个道理。 自己那个知府父亲,别看管那些属下官吏还行,但对她却没有办法,打也打不到,说也是白费,什么儒家经典大道理,说给彭箐箐,基本对牛弹琴,后者听不进去。 彭箐箐犹豫一下,说道:“那我回去告诉素素,让他给你派一名拳师教头和几个家丁吧,看家护院之用,你现在也算成名了,财产越聚越多,苏府也要添一些下人了,这样收拾院子,洗桌洗碗,喂马下料,管理库房杂物等,都需要一些长工家仆来做,你不能总让灵儿弄这些吧?” 苏宸点点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以前自己家徒四壁,偌大的苏宅都荒废了,两进两出的院子,只有第一进的天井小院和房舍有简单打扫,第二进后院和花圃、房舍都荒芜了,是该召几个扑人,签下长工的契约合同,有几个苏家的家仆。 如此一来,苏府才能真正地运转起来,像一个大户人家该有的做派。 ……… 丁殷心有余悸地逃回了丁府,气喘吁吁,一边疾步快走,一边嘴上埋怨:“彭箐箐这个刁蛮丫头,堂堂知府千金,竟然毫不知书达理,反而习武练功,整日惹是生非!直贼娘的,等哪天她爹失了势,走投无路时候,瞧我不霸占她带回府,好好征服一番!” 他心思有些无耻,在幻想着有朝一日,彭知府倒台了,彭箐箐走投无路,可以将彭箐箐给弄回家,连妾也不给做,为奴为婢,随时可以欺负她那种。 丁跃溪从大堂背着手走了出来,闲庭信步,当看见丁殷匆匆回来后,蹙起眉头问道:“人呢?” “都在断后!”丁殷下意识道。 丁跃溪听得有些不知所谓,喝道:“什么断后,我问你苏宸他人呢?有没有逼问出秘方,或是把人抓回来了?” 丁殷脸如苦瓜,摇头道:“爹,这趟没有办成,本来开始挺顺利的,结果抓他的关头,彭知府的千金彭箐箐去了苏宅,维护苏宸大打出手,蔡教头、孙洪等人都断后跟她缠斗呢,我先一步跑回来了,倘若被她抓住,肯定一顿毒打,揍也白揍!” 丁跃溪狐疑道:“彭知府的闺女,为何也去凑着这个热闹?” “苏宸与白素素有婚约,生意也有往来,彭箐箐与白素素是闺中密友,情如姐妹,整个润州城的人都知道,她们一武一文,一动一静,像是一对并蒂姐妹花。所以,彭箐箐出现在苏府,也是因为白素素的关系,三人关系不一般!”丁殷带着几分酸意和嫉妒说道。 丁跃溪闻言之后,陷入沉思,有知府千金参与其中,还有白家为后盾,他们丁家要动这个苏宸,就不能过于明显了。 “得从长计议,不能硬来了,派人密切关注苏宸的动向!” 丁殷又道:“爹,我还发现了苏宸另一个身份!” 丁跃溪有些好奇问道:“什么身份?” “苏宸,很可能就是苏以轩!孩儿在徐府诗会上见过他一面,虽然容貌有些差别,但是变化并很不明显,尤其是那眼神,我不会忘记!”丁殷神色变得咬牙切齿,对苏以轩抱有很大敌意。 丁跃溪听到苏以轩的名讳,惊愕道:“就是传言中的江左第一才子,苏以轩,润州城近日传颂的那些名作诗词,以及湘云馆的西厢记话本都是此人所写?” “就是他!旧仇新恨,不能轻易放下!” 丁跃溪也感受到这个才子的能力,实在令人惊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站在白家那边,于是说道:“我让陆教头,去请几位匪道上的绿林豪强过来一趟,夜里出手,擒拿苏宸,绑人后立即离开润州,掠到常州去,到时关押起来,再逼问他手里的秘方和其它新品好东西!” 丁殷闻言,脸色带着冷笑寒意道:“对,动用绿林豪强,尤其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逃犯,下手又黑又恨,让他多吃些苦头,折磨一番,只要不弄死他就行,半条命对我们而言,就够用的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消息散播 白素素得知丁家二少来苏府闹事之后,立即坐车赶过来探望,少不了一番致歉和关心。 苏宸倒是并不怎么怪白素素,因为富贵险中求,既然自己要跟白家合作赚钱,那么也要承担一定的风险,像丁家这种人,为了打击白家,就会把下手目标放在苏宸身上,也在人性阴暗面常理之中。 当日下午,白素素就调来了府上的孟帆教头,带着六名家丁,都暂时留住在了苏府上,还让人去牙行那里,买来两位十四五岁的少女,姿色相当普通,作为苏府的丫鬟使用。 当苏宸看了两个丫鬟时,大失所望,一个大方脸,一个大长脸,单眼皮,小眼睛,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还有些干巴瘦。如果自己去买丫鬟,肯定挑选两个秀丽的萝莉少女,哪怕他没有其它家族大老爷找通房丫头的癖好,但至少看着也养眼吧。 这两个丫鬟姿色,基本绝了苏宸任何其它坏心思的念头,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白素素故意安排的啊! 有了家丁和丫鬟,苏府的厢房和后院,都开始了清理和整修,除尘、割草、修缮,使昔日的苏府重新有了生机。 “宸哥,你放心,我白家一定不会放过丁家的!”白素素也撂下狠话了,打算对丁家继续进行排挤和打压。 既然白、丁两家已经撕破脸,大大出手了,而且从丁家要豪取抢夺苏宸手里的秘方,就看出对方还不死心,打算再挣扎生事,白素素便下狠心,也打算趁机把丁家打垮,挤出江左一流家族行列。 苏宸点点头,对丁殷那个恶少全无任何好感,因为对方的话过于恶毒,时刻想着把他打得半死,敲断腿,拧断胳膊,何其残忍,但是在他谈笑风生的话中说出,无半点恻隐之心,这种恶少人渣,苏宸也想他家族早点垮台,免得丁殷继续在润州作恶。 “可以,能打垮丁家,就别客气,这种恶贯满盈的家族,早该受到惩罚了。”苏宸愤愤不平说道。 白素素微笑点头,苏宸的事,她已经当成了自己的事,既然他这样要求了,白素素心中竟无拂逆的意思。 接下来两日,润州城内似乎传开一个消息,苏以轩并非金陵来的才子,目前就常驻润州城内,真名唤作苏宸,是罪臣苏明远之子,以前的纨绔子弟。 消息传开之后,最开始权贵公子、大家闺秀、读书士子、科举贡生们是不信的,但经过一些其它消息佐证,比如白素素同时与苏宸和苏以轩关系暧昧,其实根本就是一个人。 丁家放出这样的消息,一来是抹黑白素素,故意欺骗世人,有损商人该诚实守信的原则。二来给苏宸制造麻烦,如果那些读书士子和青楼花旦,得知了苏以轩和苏宸是一个人,肯定会过来滋扰生事。 果不其然,第三日时候,铜雀楼、红袖坊、翠薇阁的花旦都纷纷下了请帖,邀请苏宸到他们花楼做客,坦言只要过去,不论是饮酒作乐,还是找红倌人陪寝,全部免费,而且绝对最高规格的礼遇。 苏宸几乎就要动心了,不过感受到彭箐箐的犀利的眼神,只能故作正经地把这些请帖扔在了纸篓内,轻哼道:“当我是什么人了,岂能自误!” 彭箐箐听到这话后,脸上的寒意这才勾起一丝肉有若无的笑容,犀利的眼神,也似乎如春水一般温柔了。 这几天里,彭姑娘以保护苏宸安全为名,几乎每日都过来视察一下,蹭两顿饭再走,变得名正言顺。 如果不是担心每晚不回家,会被她知府父亲责骂,估计要住在苏府了,当然是跟灵儿同房。 “这是要保护我,还是要监视我啊!”苏宸哭笑不得。 “嗨,门房,我兄长苏宸苏大哥在家没?我是韩府公子,让我进去,以前我过来,都不用敲门的,不要拦我……”韩云鹏在门口被苏府看门的家丁拦住,询问他身份,提出要通传之后才能放行,因此,韩小胖直接在门口嚷嚷起来。 “抱歉,这位韩公子,要入苏府,需要通传才行。”门房家丁并不认识韩云鹏,不会因为他随便一句认识苏公子,就给放进去,谁知道他所言是真是假。 “让他进来吧!”苏宸走到院子里,对着门口喊了一声。 门房闻言放行,韩云鹏笑呵呵冲进来,对着苏宸直接来个熊抱,兴奋道:“苏大哥,你现在又出名了,消息传开,有苏以轩的才名加持在身,城内百姓都知道你真实才名了。” 苏宸还正为此发愁呢,根本就没有笑容,叹道:“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韩云鹏摇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苏大哥,你知道吗?我刚从清河街那边回来,现在所以花楼们都放出风了,只要你登门去饮酒作乐,所有费用一律全免。若是谁能带你上门,也能免费酒水和睡金,还享受当月所有消费三折。就连红袖坊的花旦傅蝉儿都派人给我传话,务必要带你过去一趟,苏大哥,多少清倌人守在闺房等着你的慰藉,难道你不动心,不兴奋吗……” 话还没有说完,韩云鹏直觉自己的脖领子一紧,被人给提了起来。 “是谁,敢对本公子无礼?”韩云鹏大喊。 彭箐箐在他背后冷哼道:“你姑奶奶!” 韩云鹏闻声,脸色一变,直接求饶道:“箐箐姐,手下留情,我是你云鹏弟弟,咱们可是金牌合伙人!” 彭箐箐语气冷冽道:“谁让你在挑唆苏宸去青楼寻欢作乐——” “我…….”韩云鹏哑口无言,刚才自己兴奋说的那些,都被彭箐箐听去了,真是百口莫辩了,赶忙向苏宸递出求情的眼神。 苏宸倍感好笑,伸手阻止她道:“箐箐,算了,他年纪小,得意忘形了。放心吧,我一点都没有动心,更无此想法,绝不会受此挑唆,去青楼胡作非为的。我要守身如玉,洁身自好,坚决跟这些低俗想法作斗争,不与韩小胖同流合污。” 彭箐箐闻言后,脸上这才寒霜尽去,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露出甜甜笑意,松开了手,把韩云鹏给平稳放下来。 苏宸把心有余悸的韩云鹏带到书房,将目前形势给他详细说了一遍,后者方醒悟过来,这一切都是丁家搞的鬼,背后使坏。 “原来是丁家在推波助澜,还要打断你的四肢,抢走青白瓷秘方,实在歹毒!下次遇到,瞧我不带人揍他一顿,为你出这口恶气!”韩云鹏愤怒说道。 苏宸看了韩云鹏一眼,又转身瞥了院子内的彭箐箐,心想自己有润州知府、韩侍郎府、巨贾白家这些密切关系,有此人脉网,难道还会畏惧丁家势力吗?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夜入苏府起杀机 夜色如水,苍穹如墨,在黄昏时候天空已飘起小雨,只是很轻柔,细雨如丝,很有江南雨的婉转特色。 许多街道行人甚至都没有撑着油纸伞,也没有披着蓑衣,只行色匆匆地走在街道上,渐渐拐入了白墙灰瓦的小巷子内,在宵禁前赶回自己宅子了。 宵禁令古已有之,特别是在战乱、灾难横行的时代;违反宵禁令的人轻则拘禁,重则就地正法。在唐朝的法律就规定有“犯夜”的罪名,南唐秉承唐律,也推行宵禁政策,一到晚上,就要锁上城门,禁止出入城门。 唐《宫卫令》中规定:每日晚上衙门漏刻的“昼刻”已尽,大约一更三点敲响暮鼓,就擂响六百下“闭门鼓”禁止出行;每日早上五更三点后,就擂响四百下“开门鼓”。凡是在“闭门鼓”后、“开门鼓”前在城里大街上无故行走的,就触犯“犯夜”罪名,要笞打二十下。 如果是为官府送信之类的公事,或是为了婚丧吉凶,以及疾病买药请医的私事,才可以得到街道巡逻者的同意后行走,但不得出城。 前些日子,白素素的马车夜里能够出城,主要因为车上有彭箐箐这个知府千金,有他爹赠予的特殊腰牌,可以畅行,那是由知府内衙发放的,整个润州城都没有几块那种牌子。 细雨方歇,本已经是寂静的街上,有几道身影穿街过巷,身形隐蔽,从容避开了敲锣打更的更夫,以及日常巡逻的捕快小队。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铛——”清脆铜锣声响起。 两位一高一矮的更夫渐行渐远,几个黑衣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打索街柳石巷子一带,面前的府邸,正是苏宅位置。 丁家的护院教头陆迁,对着身后五名绿林豪强低声道:“前面就是苏宸的府邸了,咱们要抓的人就在里面,要当心一些。苏府目前有一位拳师教头,和一些家丁守卫,咱们动作要快,掠完就走,送往今日上午指定的那个闲院子内,明日一早就运出城去。” 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不屑道:“放心吧,我们江东五怪出手,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还不手到擒来!” 这江东五怪乃是绿林匪号,其实就是练过武艺,打家劫舍,名声不好的盗匪,几个人臭味相投,在山林中结拜了兄弟,从此形成了利益共同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平时住在润州城外五十里的黄鹤山中庄园内。 五怪中有四男一女,依次为‘九头蛇’柯险东,‘无常书生’邱楚生,‘暴雨针’叶三娘,‘摧花道人’田勇光,‘江上飞鹤’江云鹤,都是混绿林起的绰号。如果没有响亮的绰号,都不好意思混绿林响马。 陆迁陪笑道:“几位豪侠都是江左绿林赫赫有名之辈,相信此事,今番难不到诸位。” “哼,那是!”田勇光轻蔑一笑,暗忖丁家小题大做,抓个乡绅子弟,竟然花了一万两银子请他们五人出手,这钱真贼娘的好赚啊! “我翻墙进去开门!”江云鹤最善轻身功夫,飞檐走壁,翻墙过院,是他的拿手本领。 五怪之首柯险东叮嘱一句:“五弟当心!” “哥哥放心,这乃小事一桩也!”江云鹤倒退两步,看了看苏宅一丈高的院墙,疾步向前奔跑,接近泥坯墙体时候,一个纵深,身子腾起,拔高了半丈,一脚踏在了墙上借力,身子再纵半丈。伸手一搭墙头的兽头滴水瓦,借力一扯后,翻身已伏在墙头上,动作倒是干净利落。 江云鹤见苏宅庭院没有动静和人影,直接飘然跳进院内,然后绕过屏风石壁,在门房里打开苏家的大门。 外面等候的诸人,趁机进入了苏宅,把大门虚掩上了。 ‘九头蛇’柯险东手持一把蛇杖,头发披散,并没有戴着方巾,而是有一条黑色长巾裹住了额头,穿着一身白条圆领的黑色缎袍,眼睛细长,眯起来几乎跟没睁眼睛一般。 “找找苏宸住在哪一间,今番来了,必须要擒走那厮!”柯险东身为带头大哥,率先发话了。 “真正的苏家人,只有苏宸兄妹二人,苏宸应该在主房!”陆迁压低声音提醒道。 六人小心翼翼走在院内,一步步逼近苏宸的房间,田勇光已经掏出了一根铜管,打算动用迷烟,先把房内的苏宸迷晕,带走时候更方便,不会挣扎喊叫。 田勇光的绰号是‘摧花道人’,曾经在一个道观做扫地童子,跟着观主学了些武艺和剑术。但李璟登基后,对佛道感兴趣,对江南唐境的道观并不大力支持了,因此许多道观衰落下来。田勇光十七岁那年,经常夜中对来道观进香求子留宿的女香客迷晕,没少干些缺德事。 一年之后,有个乡绅家里得了胖小子,却发现孩子根本不像自己,越想越不对劲,这才带人上山质问,道观的观主得知来龙去脉之后,将田勇光赶下山去,断了师徒名分,不再收做道观弟子了。 还俗之后的田勇光,开始偷鸡摸狗养活自己,经常夜里继续迷香的勾当,祸害了不少女子,被官府通缉,数年前躲入了黄鹤山,被吸纳了五怪之中,自取了绰号:摧花道人。 就在这时,灵儿的房间忽然传出一声娇叱之声:“是谁!” “嗖!”一根簪子穿破了窗棂上的油纸,破洞而出,射向了靠近苏宸房门的田勇光,惊住了外面的歹人。 随后,房门开启,彭箐箐负手走出了房门。 她今晚刚好睡在苏府,以醉酒之名,其实并没有喝多,只是找了个借口而已,白素素黄昏时候走了,她却留下来。最近,连她自己都发现,似乎越来越依恋灵儿的床了。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夜闯苏府,意图何为?”彭箐箐眼神犀利,语气透着质问和寒意。 “臭婆娘,你管的忒多了!”田勇光躲开那根射出的簪子,险些刮到他的脸颊,有些火气。 柯险东哼喝一声:“动手!” 叶三娘素手一扬,率先发难,数十枚绣花针飞射而出。 “咻咻咻!” 彭箐箐脸色一冷,身子急忙躲闪,避开了绣花针暗器。 柯险东挥动了蛇杖,邱楚生手持铁扇,左右攻过去,要率先制住这个青衣女子。 彭箐箐双手空空,没有兵刃,化手为掌,跟两位绿林豪强动起手了。 昏暗的夜色下,三人快速交手,嘭嘭嘭一阵拳脚闷响声,彭箐箐蹙起眉头,察觉到来者武艺不俗,都是硬茬子,光凭她一个人,制不住这些来历不明的黑衣人,长啸一声:“有贼子,抓刺客!” 她的声音传开,要惊动厢房里的拳头和家丁过来帮忙。 江云鹤步法连环,手里拿着短刃匕首,也围攻上来,一起对付这位意外出现在苏府的女子。 第一百九十六章 性命攸关 彭箐箐以一抵三,双手化掌,拦挡三位绿林豪强的进攻,这对于十七岁的少女而言,已经算是一种巨大挑战了。 毕竟她六七岁开始习武,至今十载,哪怕有些天赋,但毕竟不是武侠小说中修炼什么高深秘籍,可以打通任督二脉,进步飞速,很多时候,都是靠着每日的苦功,还有一丝悟性,达到内外兼修的地步。 这几位豪雄虽然不是什么内家高手,但显然外家功夫很强,而且杀过人,出手狠辣,招招致命,实战经验比彭箐箐多得多。 所以,彭箐箐哪怕练出了内息气劲,懂得养劲之法,日积月累下来有了真本事,但面临这种生死搏斗,还是显得有些束缚。 “嘭嘭嘭!” 接连的一些对招拆招过后,彭箐箐击中了无常书生和江云鹤的手腕,将二人打退了几步,若是她手中拿的削铁如泥的宝剑,那么就能斩断对方的手臂,甚至毙敌的地步。 奈何她赤手空拳,打退了二人,但二人忍痛,挥着兵刃再次冲上来。 “哧啦!” 匕首寒光差点刺中彭箐箐,划破了一道衣衫口子,形势变得危险。 另一边,‘摧花道人’田勇光与陆迁推门进入了房间,要去捆绑苏宸,但苏宸被彭箐箐的喊声唤醒,已经爬起床,看到房门口推门的人影,立即下床躲闪到了床侧角落。 当田勇光走过来,掀开被褥要拿人之时,苏宸抓住时机,拿起床边防身的棍子,狠狠砸下去。 田勇光毕竟练过武之人,闻风识劲,危险之下侧头避过要害,没有被棍子打中头部,但是苏宸一击落空之后,紧跟着横扫过去,打在了对方的腹部。 “哎呦!”田勇光捂着肚子向后面滚作一团。 陆迁从一旁挥手来抓,苏宸连忙退后,他很清楚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打两个没练过武的家丁和泼皮还行,跟这种习武之人,根本不是对手,只要被对方握住了棍子,习武之人会有多种手段让自己武器脱手,甚至还能近身把自己击倒。 苏宸拿着棍子在身前乱扫几下,不敢缠斗,急忙仓皇地逃出了屋子,而陆迁和田勇光一前一后追了出来。 这时候,院内打斗声、高呼声,已惊动了房内孟教头和院内家将仆人,拿着武器冲出房间,在院子内的夜色下混战起来。 连灵儿也冲出来战斗了,手里拿着两根棍子冲出来,看到彭箐箐后,朝着彭她扔了一根过去。 “箐箐姐,接着!” 彭箐箐跳身跃起,伸手接过了五尺长的棍子,变得从容一些,跟柯险东、无常书生、江云鹤近身格斗,以棍子挡住蛇杖上的尾端利刺,铁扇上的刀锋,匕首的尖刃,变得从容不少。 “速战速决!” 柯险东大喝一声,已经动了杀机,全身猛一发劲,从他身体内,似乎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全身绷紧鼓荡,眼神锐利如鹰,手中蛇杖舞动如缨枪,尾部的尖刃朝着彭箐箐的身上要害不断猛刺。 “当当当!” 彭箐箐感受到了危险气息,却临危不惧,手中的棍子如同宝剑挥舞,配合剑招,破解对方的刺扎,同时还要兼顾周围两个人的夹击,步法轻盈,腾挪闪动,尽量躲避险招。 不过,三个绿林豪强都在拼命,那股戾气很重,彭箐箐已经陷入了困境,无法击败对方三人,而对方三人短时间内,也无法将她制住、击伤。 另一侧,陆迁跟孟教头两个人挥刀打斗起来,叶三娘手里摸出一把飞镖暗器,嗖嗖嗖朝着那几个家丁甩去,顿时间“哎呦”“哎呦”之声响起,有三四个家丁中了暗器惨叫,要么受伤倒地,要么抱头鼠窜,吓得后面其余两人朝两边避躲,不敢再上前了。 灵儿拿起棍子如燕子般穿梭,接近了叶三娘,挥起棍子就打,免得她再扔暗器。 叶三娘看到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也赶来跟自己挑衅,冷哼一声,双手化掌,空手要夺去灵儿手里的棍子。 就这样,院子内的人各自为战,彻底乱了起来。 苏宸大声呼喊道:“来人啊,杀人了,有刺客!” 他希望通过这样的大喊,惊动外面的巡街捕快,或是左邻右舍,也能惊吓住这些歹徒,让他们快点撤走。 此时,田勇光咬牙切齿扑过了,一下子扑倒了苏宸,两个人滚作一团,扭打在一起。 苏宸也发狠了,虽然打不过对方,但是脑海里毕竟有着现代人格斗的那种搏击念头,不完全按照武术套路来拆招了,肘击、抓头发、咬耳朵、戳鼻子,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啊——”田勇光耳朵被咬的血刺呼啦,疼的大叫,蓦然一脚踹出,将压在自己身上苏宸直接踹了出去,摔个四仰朝天。 彭箐箐余光恰好看到苏宸了倒跌摔倒,嘴角冒血,还以为他重伤了,大吃一惊,就要冲过去搭救。 但是被无常书生看中她分神焦虑的时机,铁扇猛地一击,打中了箐箐的手臂,使得后者手里的棍子脱手掉落,江云鹤匕首猛刺过来,但是被箐箐攥住他手腕,一脚踢踹,把江云鹤给踢飞出去,身子砸在竹桌上,登时把桌子压得粉碎。 ‘九头蛇’柯险东为人阴险,已经看出这个少女很是关心那个男子安危,不再攻击彭箐箐,而是疾步朝着苏宸倒地方位冲去,一边大喝道:“小子,拿命来。” “不要!”彭箐箐急得眼睛都红了,一个跳跃蹿了过去抵挡。 苏宸见状一惊,到了生死关头,下意识向旁边躲避滚动。柯险东一击未中,继续连击猛打,眼看就要击中苏宸头部时候,彭箐箐飞扑过来,用后背替他挡了一下。 “砰!” 蛇杖重击在彭箐箐的背脊上,受实了这一猛击,以彭箐箐的本领,也委实吃不消,被震得吐了一口血,全喷在了苏宸的脸上。 苏宸顿时目瞪口呆,完全傻眼了。 堂堂知府千金,竟然用她金贵之躯,替自己挡了一道重击,救了自己性命! “箐箐!” 不等他反应过来,彭箐箐已经忍痛翻身,大长腿凌厉朝上踢出一脚,正中柯险东的胯下,后者惨痛一声,扣动了蛇杖的机关,从里面射出一支短箭,正射中了箐箐的肩胛骨处,使她伤上加伤。 但是彭箐箐并没有倒下,而是紧咬贝齿,扯起了苏宸,身子染血,脚步踉跄冲入了离二人最近的房间,还想要用屋门抵挡片刻。 就在这时候,墙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有巡逻官差正朝这边冲过来,呼喝连连,火把光若隐若现。 “风紧,扯呼!”无常书生喊出了暗语,让大伙撤退了。 田勇光捂着耳朵,扶起胯疼的柯险东和被踹断一根肋骨的江云鹤,朝着门外逃去。 叶三娘这时候已经制住了灵儿,见状蹙起眉头,显然今夜没有完成任务,打草惊蛇,白来了一趟。 陆迁此时逼退了孟教头几步,转身退走,路过叶三娘身边时说道:“把她带走再说!” 叶三娘点头,一手敲在了灵儿的脖颈,把少女击晕了,夹在腋下就要离开。 “留下人!”孟教头待要追击,却被几枚暗器逼退,等他冲出大门,就看到那几道黑影已经远去,而七八名巡逻的官差已经从柳石巷子的一端奔跑过来,距离苏宅只有十几丈的距离,还是跟绿林盗匪们错过了。 当他正要跟官差们打招呼的时候,却听到院内的某房间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箐箐——” 这股悲怆的声音,让孟教头心头一颤,神经莫名紧张起来,浑身感到冷意,心想莫不是箐箐姑娘她……出事了吧! 第一百九十七章 暗器有毒 苏宸抱着浑身是血的彭箐箐,大声嘶吼,充满了一股悲怆黯然之意,这是为了救他才出现这般伤势,让他心中涌起深深自责和愧疚。 短暂的失神和悲呼之后,立即抱起了彭箐箐,赶紧把她平放在桌案上,要立即给箐箐急救,否则很容易因为失血过多,或是伤势过重而玉损魂消。 “灵儿,灵儿——”苏宸想要喊灵儿进来帮忙掌灯,但是喊了几声,却没有听到灵儿的应答。 这时候,孟教头推门进房,面露愧色道:“苏公子,灵儿姑娘她……被歹人劫持走了。” “甚么?”苏宸大吃一惊,转身就要冲出去救人,但是步子刚到门框处,却硬生生的地停下来。 此时要保持冷静,不能乱了方寸,苏宸思忖了一下,自己出去救灵儿,靠什么去救?自己打不过那些歹徒,而且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就这样出去找灵儿,也是于事无补,屋内的箐箐却需要紧急包扎和治伤。 苏宸强作镇定,对着孟教头道:“让丫鬟过来掌灯,多点一些蜡烛,把屋内光线弄亮!” “好嘞!”孟教头立即招收去办。 苏宸则到书房拿出了他的‘救你命三千’急救箱,迅速回到房间桌案旁,看到彭箐箐已经昏迷了,脸色苍白,嘴角都是血迹,身上衣衫有几道被利刃割破的豁口,伤到了皮肤,伤口不断流着鲜血。 他的心在此刻,像是被揪住了一般难受。 春香和冬香两位丫鬟战战兢兢进了房,在屋里点亮了许多灯笼和蜡烛。 苏宸急忙检查了一下她身上的伤势,发现彭箐箐有两道划破伤,一处暗器伤,击打伤有两处,分别在手臂和背脊处。伤的最明显的是右侧肩胛骨处,一支巴掌大小的细小弩箭射在肉骨中,格外显眼。 很难想象,以前衣食无忧、身份尊贵的知府千金大小姐,会受到这般严重的伤势,一切还都是因为他这个男人! 苏宸眉头一皱,在烛光的映照下,他发现肩胛骨处的暗箭伤口,血迹变成紫黑色,竟然有毒。 “暗器上淬了蛇毒,好生卑鄙!”苏宸大怒,但是容不得他痛斥歹人行径了,需要立即为箐箐祛毒才行。 以他的医学知识,了解治蛇毒,需要外治、内治相结合,外治以急救排毒为主,内治以清热解毒、通便排毒为先。自古民间便有“蛇毒不泻,蛇毒内结”的说法。 此时,院内传来巡逻的捕快声音,大概是在询问这里发生什么事。 苏宸让孟教头出去解释,只留下了两个丫鬟在房间帮忙,然后关闭上了房门。 “春香,用剪刀剪开伤口的位置,露出皮肤来。”苏宸一边准备着小手术的工具,一边催促丫鬟做事。 丫鬟春香拿起剪刀,在冬香提灯照明下,剪开了彭箐箐身上流血处的衣衫,露出里面狰狞的伤口。 苏宸拿着工具走过来,首先要处理箐箐肩胛骨处的毒箭,小刀、钳子和镊子配合,很快将毒箭给取下来,这个过程中,没有止痛汤药,彭箐箐有些吃痛,迷迷糊糊疼哼了一声,却没有睁开眼帘,大概是伤势发作了,意识已经不清。 拔掉毒箭之后,苏宸在伤口附近中毒的幽紫皮肤上,划了一个“十”字切口,进行放血处理。 一边放血滴淌,他一边给其它两处伤口止血和包扎,等毒血不再自己流了,他用刀片挤压伤口周围,把残存毒血给逼出一些。 最后,发现挤不出毒血后,苏宸只能用自己的嘴吸吮几次,保证伤口处蛇毒能够尽可能清干净,再包扎起来。 接下来,就要处理流入血液中的毒素了,需要通过排便,以及服下解毒的汤药才行。 苏宸在房间写了两张药方,一个是利尿的药方,上面有车前子、泽泻、木通等中草药。 另一个是则是清热解毒的药方,有半边莲、白茅根、黄岑、黄连、丹皮、全蝎、川贝,青木香、蜈蚣等十五六种药草,药量都按半斤量单独抓来,自己进行配比,要储备多量,每日煎服使用。 他推开房门,院内的孟教头和捕快们都抬起头,围聚过来。 “苏公子,彭姑娘伤势如何了?”孟教头关心询问。 他是知道彭箐箐的身份,因此,心里可谓胆战心惊,方才已经派家丁去白家送信,告知白素素去了,彭姑娘受伤严重,这件事,谁也扛不住。 从几个捕快中走出一位捕头名叫卢晋,刚才听孟教头吩咐家丁的时候,已经听闻了彭箐箐受伤,事关知府大人的掌上明珠,所以他也格外上心,留在院内等候,此时拱手问道:“苏公子,知府千金究竟伤的如何了?” 苏宸把药方交给一位家丁,让他迅速去百味堂去买草药,顺便把刘神医给请来。 交待完此事后,苏宸这才转身回道:“伤的不轻,还中了暗器,在暗器上有蛇毒,我正在解毒治伤,那些行凶歹人可有抓到?” 卢晋摇头道:“他们跑的极快,还有人接应,所以追出两条街,就跟丢了。” 苏宸有些愤然道:“这些人夜入苏府,行凶伤人,还掠走了舍妹灵儿,请诸位官差兄弟能够尽全力搜捕!” “那是自然,你们可看清这些歹人容貌?”卢晋问道。 孟教头蹙眉道:“有五个人,看身形和兵器、拳法路子,很像是江东五怪所为!” “绿林中的江东五怪!”卢捕头皱起眉头,脸上浮现一抹厌恶之色,显然这江东五怪的名声狼藉,让这些捕快也十分反感。 苏宸陷入沉思,心想自己并没有得罪过什么绿林中人,对方为何会夜入苏府来行凶?他们临走前,要掠走灵儿,目的又是如何? 难道是……冲着我手里的药方而来? 暂时苏宸没有证据,只是胡乱猜测,不过,目前他在润州城内,只跟曹家和丁家有很大过节,曹家自从上次得知他跟韩熙载之子、知府千金关系要好之后,已经不敢再来生事了,唯独丁家后强硬后台,并不畏惧苏宸身后的关系背景,反而有铤而走险的可能。 若是丁家请出绿林匪徒过来出手,一切倒也说得通,他们最后抓走灵儿,无非要以此为要挟,如此推断,灵儿暂时还是安全的。他们会随时再来联系自己,冲着他手里的烧制青白瓷和加工香皂的秘方。 “苏公子,知府千金受伤,我等要禀告知府大人,否则,谁也担待不起,还请理解!” 卢捕头抱拳,他跟姚远关系很铁,苏宸当日救了姚远和杨捕快,因此获得了知府衙门官吏和捕快们的好感。 此时卢捕头给苏宸打了一声招呼,也算是给他颜面,但此事终究还是要尽快禀告知府,不敢替他隐瞒,否则一旦彭箐箐出事,他们都要跟着倒霉,有一定的连带责任! 苏宸点头说道:“我理解,你们可以告知知府大人,不过希望等我给箐箐服下药之后,否则,我担心知府大人过来后,不听劝阻,立即带走箐箐,会使她病情加重,更何况,我已经派人去请百味堂的刘神医过来,绝对不会耽搁箐箐的伤势治疗。” 卢捕头犹豫一下,叹了一口气道:“我等信得过苏公子医术,只能再给苏公子一炷香的时间,然后我们就要去彭大人的府上去禀告了。” “可以!”苏宸微微点头,心中也在焦急箐箐的伤势,希望她能逢凶化吉,没有性命之忧,否则,自己这辈子都要心难安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担忧与怒火 夜色浓重,乌云笼罩,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空又飘起了雨丝,如泣如诉一般。 江南的雨就如同少女的心性,说变就变,一会是风,一会是雨,风雨变化,说来即来,就走即走,飘忽不定。 但江南的女子,却又秀丽天下,无论把她置身于喧嚣街头,亦或是小桥流水的河畔,再或是她是在烟雨小巷子内,婆娑泪影,款款而行,都会散出一股澄净与安宁,如栀子花开,又如青莲绽放,婉约如画。 苏宸站在房檐下,望着黑蒙蒙的天空,没有一丝光亮,想到自己回到南唐润州一个月的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 如果说在今晚之前,他还是一个得过且过、游戏人生的少年郎,对身边的女孩子并没有多少痴念想法,对这里的争斗并没有上心,对南唐的依赖感并没有那么强烈。 但是,今夜里发生的一切,让他忽然间,醒悟了许多事,甚至改变了他人生的方向。 彭箐箐那样舍身救他,经常留宿在此,跟他交往频繁,若苏宸还当彼此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就未免太白痴了些。 在苏宸看到箐箐为他受伤那一刻,女孩子眼中流露出那个关心眼神,以及那喷血的瞬间。 苏宸就明白了,有一股情愫,在彼此的心中早就不知不觉萌芽了。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乎我了……”苏宸摇了摇头,仍有点想不通女孩子的心思了。以前她不是很讨厌自己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吗?而且彼此身份相差悬殊,即便在一起相处,也是她欺负自己,因此苏宸并没有往感情方面考虑过,觉得那个念头太荒唐了。 但世间感情的发展,有时候就是有些莫名其妙,不受理性的控制! 苏宸轻叹一声,自己何德何能,让知府千金这样为他舍命相护,自己该如何报答呢,难道要以身相许不成? 另外,还有绿林刺杀之事,如果真的是丁家在幕后主使,苏宸发誓以后就不会放过丁家! 哪怕现在丁家财力雄厚,有刺史做靠山,生意遍布了南唐境内,是江左一流的大家族。 但苏宸只要帮助白家,不断打击丁家,然后通过韩侍郎的关系,或许日后能够对丁家进行毁灭打击。 商场如战场,苏宸此时深刻体会到了。先是丁家派人给白老爷子下毒,要将白家彻底打压下去,如今又雇绿林匪徒入宅行凶,实在太过心狠手辣,当务之急,是如何救治箐箐,找回灵儿,然后再跟丁家拼到底,斗垮丁家! 此时,前去抓药的家丁很快赶回来,抓来了草药,把刘神医也给带来了,一路上疾步小跑,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彭姑娘……眼下…….怎么样了?”刘神医气都不连贯了,首先还是关心伤者病情。 苏宸一脸担忧道:“箐箐伤的很重,暗器上还淬了毒,我通过分辨毒素颜色和皮肤肿胀程度,测试出了是蛇毒,具体哪一种蛇的毒液尚未分辨出来,不过蛇毒与其它毒素沾染皮肤之后,还是有明显区别,已经给箐箐的伤口放血了,解毒草药煎服之后,给她服下,应该能够祛除蛇毒。不过,一个人关心则乱,还需要刘师弟帮我瞧瞧,我才能安心。” 刘神医听着苏宸直呼彭箐箐的闺名,叫法如此亲昵自然,心中一颤,暗想这苏师兄跟知府千金,关系大不简单啊! 而且深更半夜,苏府入贼,知府千金恰好出现在苏宅房内,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件事,恐怕会引发知府大人的震怒吧! 连刘神医都些替他捏把汗,担忧问道:“知府大人……知道此事了吗?” 苏宸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捕快已经赶去通知了。” 刘神医用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滴,觉得此事怕是会有些麻烦,当彭知府赶来,这苏师兄当如何面对彭大人? 会不会为了发泄怒火,把苏师兄抓入知府大牢? 拐了未出阁的知府千金不说,还将对方弄成重伤,想一想都觉得可怕! 刘神医强压下这些担忧,对着苏宸道:“让我进去检查一下彭姑娘的伤势吧。” “好,我带你进去。” 苏宸把刘神医带入了房间内,床边有两名丫鬟在照看躺在床榻昏迷不醒的彭箐箐。 刘神医走到床前,开始伸手搭脉,诊断彭箐箐的伤情。 苏宸在一边迅速把药方的剂量给配好,唤出冬香去煎熬药剂了。 就在这时,院内传来脚步嘈杂声,原来是白家大小姐,带着护院教头和侍女赶过来了。 “箐箐在何处?”白素素担忧着箐箐伤情,一进院就询问箐箐受伤的情况。 苏宸走到房门口,把白素素迎入了房间,解释道:“箐箐正躺在床,暂时昏迷中,等下服下解毒和疗伤汤药,或许明日能够醒来。” 白素素已经顾不上跟苏宸搭话,直接走到床榻前,目光看着彭箐箐憔悴的样子,还有衣衫褴褛,血迹斑斑的样子,既无比担忧,又带着冷冽之意。 “是谁干的?”白素素语气中带着一股愤怒。 苏宸说道:“极可能是绿林中的江东五怪,受人指使,夜里来到我苏府行凶。” 白素素冷静睿智,只凭这一句,便隐约推测到了幕后指使者了。 “主谋难是丁家?” “嗯!”苏宸点点头道:“除了丁家,没有谁会有此动机!” 白素素神色转冷,口中默默念着丁家二字,对丁家已经厌恶到极点。 刘神医起身道:“幸亏彭姑娘常年习武,身子骨硬朗,经络贯通,抵御毒素和外伤的能力强,换做普通女子,便是背后的重击,也足以能断折背脊,打成重伤笔名不可。” 白素素不免焦急询问道:“刘神医,那素素的伤,不会有性命之忧吧?” 刘神医捋着胡须道:“只要能够及时祛除体内的毒素,其它的伤,不会伤及性命。” “那还好!”白素素总算松了一口气,若是箐箐救不过来,那谁也无法接受。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男子急切呼喝之声:“箐箐在哪里,我女儿在哪里?” 苏宸闻言之后,内心愧疚更胜,硬着头皮,走出了屋门口,朝着院内彭泽良拱手道:“晚辈苏宸,见过知府大人。” 彭泽良走过来,目光逼视着苏宸,然后语气急迫又寒冷问道:“箐箐在哪,伤的如何?” “就在房间内,暂时昏迷,无法行动,只要服下药剂,不会有性命之忧!”苏宸赶紧解释出来,免得彭知府担忧女儿性命。 彭泽良听到箐箐没有性命之忧,焦急的心情算是平复了一般,大步流星进了房间,不理会屋内的其它人,而是直冲到苏宸的床榻边缘。 当他看到自己女儿浑身血迹,衣衫不整,重伤包扎的凄惨模样,顿时心里愤怒又疼惜,转身瞥到了身后跟进来的苏宸一眼,随手一巴掌扇出,直接打在了他的脸上。 “啪!” 苏宸被扇了一耳光,但是却没有吭声,也没有躲闪或是发怒,对方的女儿舍身救他,差点丢了性命,至今没有度过危险期。所以,被她父亲打一耳光,他受的应该,甚至心中的愧疚和自责,会好过一些。 “对不起,彭知府大人,是我没有照顾好箐箐!”苏宸诚恳认错。 “箐箐武艺那么好,还用你照顾?”彭泽良指着他臭骂了几句,愤怒无比,却又深感无奈,因为苏宸武功不好,却没有多大伤,反而自己女儿伤的这么重,那么即便不用亲眼所见,也能猜测到,当时箐箐肯定在护着他,才会如此狼狈不堪,受伤这么重的,否则,她完全可以自己逃掉。 但自己的女儿,宁愿伤成这样,却不让眼前这个男人受伤,可想而知,彭箐箐对他有了怎样的情意。 彭泽良愁眉苦脸,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女大不中留啊! 第一百九十九章 将计就计 彭泽良愤愤不平之下,目光从苏宸身上转移开,否则再盯下去的话,真控制不住自己会继续出手打人,甚至让捕快把他抓入狱的冲动! 任何一个做父亲的,都不希望看到自己女儿,为了一个男人伤害到她自己,吃苦受罪,伤痕累累! 哪怕在古代,男尊女卑,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有些身份地位的人,还是将女儿视为掌上明珠,疼惜无比。 彭泽良的正妻过早病故,箐箐五岁大的时候便没有了娘亲,为了不让女儿受欺负,也为了履行对亡妻的承诺,他没有在续弦正妻平妻之位,只纳了一房妾,却没有给与任何身份。在彭府上,依旧唯箐箐大小姐最为金贵。 他自己都不曾亲手打过箐箐一下,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伤成这样,彭泽良哪能不愤怒? “究竟是何人所为?” 苏宸回道:“回知府大人,应该是绿林中的江东五怪,他们被一人带领来到了苏府行凶,有六个人,皆是冲着在下而来,恰逢箐箐她……昨夜晚膳过后,教舍妹灵儿武功过晚,所以就和她一起住下。当绿林歹人进入苏府,被箐箐发现,于是就交手打了起来…….” 自己那未出阁女儿又住在了苏府了! 彭泽良想到这,羞怒难当,丫鬟还跟自己说,她去了白家跟素素住,期满家主,真是欠打! 从今之后,彭泽良打算严加看管女儿行踪,坚决不能让她夜不归宿了。 “不要叫箐箐芳名,要称彭姑娘,她跟你没那么熟!”彭泽良掩耳盗铃般,纠正苏宸口头上的称呼错误。 苏宸汗颜,拱手受教,不敢多言了。 白素素看到苏宸受委屈,心中不忍,盈盈两步上前道:“彭叔叔,江东五怪在绿林中多有恶名,只是这两年不入润州城内,只在江湖行走,他们与苏宸无冤无仇,这一次夜入苏府,其实另有所图。” 彭泽良眸光看向白素素,向来对她机智甚为佩服,见她既如此说,想来非无的放矢,定有其道理,询问道:“这里面,究竟有何玄机?” 白素素叹道:“实不相瞒,其实箐箐也好,苏宸也罢,都是受了白家的连累;最近白家与丁家因为皇商贡瓷之事,彻底撕破脸,丁家甚至不惜收买窑口长工,偷学了白家的白瓷配方,还派人在我爷爷的起居膳食找那个下毒,变成中风之疾,至今还瘫痪在床。只是丁家却没想到,白家会凭借苏宸的青白瓷与香皂秘方,打乱丁家的如意算盘,威胁了丁家地位。所以,丁家前两日来人逼问苏宸手里秘方不成,便重聘了江东五怪来掠人胁迫。” 彭泽良闻言之后,脸色凝重起来,如果单是绿林中的江东五怪匪盗,他可以派出润州捕快前往黄鹤山老巢去追捕,州县全部通缉。但牵扯到了丁家,数十年盘踞润州的江左一流家族,背后有刺史撑腰,连他这个润州知府,也不是说动就能动了。 何况,这一切都是臆测,若没有证据去对付丁家,完全可以被丁家倒打一耙。 再想到要面对殷刺史的插手,彭泽良也有些进退两难。 刺史一职自汉代便设立,起初只是监察之职,汉成帝绥和元年,将刺史改称州牧,职权进一步扩大,由监察官变为地方军事行政长官。 在灵帝中平五年,又改部分资深刺史为牧。刺史实际已为一州军政的长吏、太守的上级,州郡两级制随之形成。魏、晋刺史有领兵、不领兵之别,领兵刺史在四品,多加将军号,任重者称使持节都督。 隋代炀帝改州为郡,改刺史为太守;唐代改郡为州,改太守为刺史。至玄宗时,复州为郡,复刺史为太守;肃宗再复唐初旧制。就这样,刺史与太守之名,改来改去,但权力和职务倒是不曾有大变动。 南唐李家汲取了唐代旧制,既在州府设置了刺史,又推出了知府之职,其实就是担心刺史掌管地方民政和军权、监察于一身,会像唐代后期藩镇节度使那样做大。 因此,对地方州府官员限制权力,把节度使职司分化出了刺史和知府,刺史主要职责管控地方的团练军事、监察百官等,而知府主要负责民政、民生、税收、断案这些与老百姓相关的事宜,在品佚上,知府比刺史低了一级。 这只是南唐自己设地方官的特色,而北宋则已基本去掉了刺史、节度使这些称呼,开始完全推行知府、知州、通判、提刑官、地方三司使等新的地方官体系。 “丁家!殷刺史……”彭泽良喃喃自语,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因这件事,让彭泽良打破地方官场的平衡,直接动丁家,跟殷刺史叫板,要治幕后主使丁家的罪,又显得分量不够,时机不符,不禁陷入了犹豫之中。 虽说商贾身份低贱,但是,在南唐商人的势力却很大,甚至可以入仕为官,贾人干政者亦时或有之。如翰林待诏藏循,贾人出身,曾往来于闽越一带,熟悉当地山川形势,遂“为查文徽画取建州之策”。(《资治通鉴》记载) 另一史例,在《马氏南唐书》中记载:开宝年间,宋师欲攻金陵,屯水军于江陵,有商贾往来其间,备至其情,因此向朝廷枢密院上策,请往“窃烧皇朝战舰”。 南唐经济日薄西山,国库空虚,李家要坐稳江南,便开始不断抬升江东地方商贾大族、豪强乡绅的地位,来巩固他们这些江北皇室权贵集团,在江南立足。因此,江左九大家族,以及金陵的一些大商贾,地位非同一般,可不是地方官说动就能动的,何况各大家族都贿赂了朝廷不少官员,充当了保护费和党争经费,势力盘根错杂。 彭泽良看向白大小姐,问道:“素素,你是否能拿出确凿证据?” 白素素沉吟一下,说道:“江东五怪受人唆使,前来苏府行凶,主要是冲着苏宸和他手里秘方而来,今夜行动失败,临行前,他们却掠走了灵儿,应该会以此为要挟,等着苏宸拿着秘方去换回灵儿。到时候,只要顺藤摸瓜,抓住这江东五怪,便能从五人口中,撬出幕后主使了。” 彭泽良微微点头,但仍有疑虑道:“若是抓住五怪,他们口硬,保守秘密,拒不承认呢?” 白素素淡淡冷笑道:“知府审讯,自有严刑逼供的一套,除了受刑恫吓外,我白家再出面,以重金诱导,拿出丁家给他们酬金的五倍价格,诱其倒戈,如此软硬兼施,不信这些绿林盗匪会不动心!” “有道理!”彭泽良听出白素素这一计谋,既有知府衙门唱黑脸,又有白家财大气粗唱红脸,恫吓与引诱齐下,这种人品败坏、品行不端的绿林盗匪,指望他们守口如瓶,坚守底线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没有底线的人。 彭泽良道:“我这就吩咐各班捕头,全城搜寻江南五怪的下落!” 白素素摇头道:“彭叔叔,这样一来会打草惊蛇,绿林盗匪见到知府衙门如此重视,很可能会躲避不出;丁家也势头不妙,也不敢再跟五怪联系,甚至让他们杀人灭口,斩掉线索。所以,暂时咱们要装出若无其事,箐箐也只是轻伤的样子,苏府只是走了报官程序,并未引起知府的重视。城门把关做一做样子就行,外松内紧,咱们随时关注苏府,五怪见风声不紧,肯定会派人前来送信,逼着苏宸带秘方过去相见,到时候,便可一网打尽了。” 苏宸眼神闪烁,不时看向白素素一眼,心想她倒是颇懂计谋,以后还是少得罪她为妙,不然被她算计起来,一计扣一计,可够自己受的! 彭泽良捋着短须,静静听完了白素素的一番分析,条理清晰,环环入扣,主次分明,点头赞同其计策可行。 “那就按素素的法子来办,今夜把事情压到最小,本知府让捕快们都守口如瓶,不许外泄消息。”彭泽良决定按照白素素的计策来实施,除了能够拿住盗匪,为女儿报仇解恨外;还能将此事风波暂时压住,不让女儿夜宿苏府的清誉受损,符合他的利益。 至于对付幕后主使丁家,彭泽良觉得,光凭他知府的身份,暂时还动不了,需要与白家配合,多掌握几条丁家犯事证据,好让殷刺史哑口无言。最好能够调走殷刺史离开润州,去外地赴任,那么动丁家便容易多了。 第二百章 尴尬的交谈 小丫鬟冬香熬煎了汤药,端来了两碗进了房间,苏宸接过来,走到床边,吩咐春香扶起箐箐的脖颈和头,要给她喂下药汤。 彭泽良见状皱起眉头,他对苏宸的医术是信得过的,但是对他的行为却看不过眼。 “你在做什么?”彭泽良质问一声。 苏宸愕然抬头,看向彭知府,有点奇怪地回答道:“自然是给箐箐……彭姑娘喂药啊!” “闪开,有她父亲在此,轮不到你献殷勤!” 彭泽良走过去,从苏宸手里夺过了汤勺和瓷碗,要亲自给自己女儿喂药。 苏宸错愕了一下,不由苦着脸一笑,他也感受到了,这彭知府对他很不满意,像是防贼一般在防着他,生怕自己靠近他女儿一般。 在春香的服侍下,彭泽良亲手给昏迷不醒的彭箐箐嘴里喂下汤药,这两碗药剂,一个是利尿排泄的,一个是体内祛毒的,都能对彭箐箐血液和内脏的毒素进行排解、祛除。 那彭泽良给女儿喂着药液,不知不觉,眼眶变得湿润。或许是看着女儿受此重伤,惨状凄然;或许因为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选择;使他心中复杂无比,忽然间,多出一股伤感和酸楚。 这是不为人父、没有女儿者,所不能深切体会到的。 “女儿终究是大了。”彭泽良心中暗叹,给箐箐喂过了药,站起身后,神色复杂又严厉地瞪了苏宸一眼,看得后者是莫名其妙。 苏宸解释道:“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彭姑娘会有排尿之意,春香、冬香,你俩就在屋内服侍一下。一炷香后,解毒药力发作,可能会呕吐和抽搐症状,我会在房间一夜看守,确保解毒完成。然后,外伤的消肿和敷药的疗伤药,也要进行了。” 刘神医点头道:“先治蛇毒,毒素清除后,便可治疗其它伤,免得药力相冲,产生其它不良反应。” 彭泽良、白素素对二人的医术都没有挑剔,见他俩意见相近,而且胸有成竹的样子,对箐箐的伤势倒是减少了担心。 苏宸对着彭泽良拱手道:“彭大人,已经过了午夜子时,不如在苏府休息一下,明日一早醒来,再到房间探望如何?” 彭泽良并不领情,摇头道:“不行,这一夜,老夫肯定要守在房间内,亲眼看到箐箐祛除蛇毒,身子安全了才行。” 苏宸见劝不动,也就不劝了,对着白素素问道:“你呢,留在苏府上,还是暂时回去白府?” 白素素犹豫一下,说道:“我暂时也守在这里,等有了困意,就在灵儿房间休息一下吧,不回白府了。” “那行。”苏宸对着冬香吩咐,让她去煮水沏茶,送来房间内。 众人也不能大眼瞪小眼都干等着,喝点茶水,能够令人保持清醒,祛除夜里困意,也能打破一下尴尬局面。 片刻后,彭箐箐腰部略微扭动,似乎有些不舒服,看来尿意来了。 男士避开,先出了房门,白素素和丫鬟留下,帮着彭箐箐解决了排尿问题,同时给她换上了一件干净的霓裳罗裙,把身上沾了血迹,破损不堪的外衫给换下了。 等苏宸、彭泽良、刘神医再进入房间时,发现彭箐箐衣衫崭新,脸颊也被清洗过,头发梳理整齐,不再是狼狈不堪的样子。 此时,彭箐箐就如同一个睡熟的倾城美人,那样安静祥和,与先前狼狈不堪形成强烈反差了。 彭泽良微微点头,这才心情好转了一些,对苏宸的埋怨之意也减弱了。 到了后半夜,彭箐箐呕吐出了一些秽物,身子寒热抽搐症出现后,很快就消除了,蛇毒被彻底压制住,众人都怂了一口气。 “咚——咚咚咚咚!”外面传来五更的打更声。 时辰已经是后半夜凌晨三点了。 院内的官差捕快倚靠廊下打着盹儿,刘神医去给苏府几位家丁治伤了。 白素素带着小桐去了灵儿房间休息,留下苏府的冬香和春香两丫鬟,守在内轩,轮流伺候昏迷的彭箐箐。 彭泽良坐在屏风外的轩室,与苏宸谈话,气氛尴尬。 “听韩侍郎说,你准备参加科举了?” 苏宸诧异了一下,没想到彭泽良会主动开口,跟他问话。 “是的,韩老找过晚辈,聊过科举入仕之事,思前想后,晚辈也觉得就这样荒废读书所学,未免可惜,打算试一试秋闱。” 彭泽良抿了一口茶,似漫不经心问道:“你有几成把握可以高中府试,成为贡士?” “这个……”苏宸有点汗颜,如果正常科举,他的把握并不大,虽说南唐科举的卷子,是一词一文,只考两道题。 诗词一道,按照词牌和要求,做出一首好词来。文章则根据一句话、一句典故,写出锦绣文章。 如果词牌是苏宸熟悉的,那么就能抄袭一首应景的,并不困难。 但难就难在写科举文章上,要对圣人歌功颂德,对读书微言大义,对人生充满雄心斗志,必须要骈文写的好,对仗工整,引经据典,空谈一番,文章写的极为花团锦簇才行,这可不是苏宸能够办到的。 苏宸心想,韩老说他有办法,还不知具体什么办法,除非文章的题目,是他背过的宋代古文才行。 “把握不大,只有尽力一搏!”苏宸谦逊说道。 彭泽良却不知苏宸不精于文章,所以,此时听苏宸之言,以为他故意谦虚,冷哼道:“在本知府面前,你就不用装了,江左第一才子之名,现在传遍了润州,甚至连金陵城,以及其它州府都在传播你的诗词和戏曲小说。以前老夫觉得,你有些不务正业,白瞎了一身才学,今番要参加科举秋闱了,倒还算迷途知返,浪子回头了。” 苏宸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心想我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什么迷途知返,浪子回头,我这是被赶鸭子上架,逼上梁山! “知府大人谬赞了。”苏宸汗颜抱拳。 彭泽良轻哼一声,对他还是有些意见,但是对苏宸的才学和能力,平日里也是钦佩的,不想让箐箐跟他来往,主要是苏宸没有功名,没有任何身份,玩物丧志,只想经商,不求科举,在他眼中这都是不上进的表现。 更何况,苏宸和白素素还有婚约在身,箐箐插在二者之间,来往过密,那算怎么回事嘛! “对了,你和素素的婚约,到底怎么样了?”彭泽良端着茶杯,看着茶水中漂浮的几片青绿茶叶,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 苏宸有点奇怪,怎么问起这个话题了,如实回答道:“我和素素,已经私下解除婚约了。” “解除婚约了?”彭泽良神色微动,眉头挑起,显然被这个消息给惊住了。 这一刻,彭泽良的心情,似乎变得更加复杂化了。 第二百零一章 她是无价的 彭泽良听到苏宸说出了他和白素素已经私下解除婚约的消息,颇为吃惊,心想这年头,面对白家的财力,白素素的容貌,还有不动心的男人吗? 他会不会有什么隐人之疾啊? 但是转念一想,不应该啊,这苏宸本身就是一个极厉害的郎中,祖传医术高超,应该不会对自己男人最在乎的疾病,不知治疗的道理! “白素素同意了?”彭泽良试探问道。 苏宸点头道:“本来这桩婚事,多年下来就已经名存实亡,是当初长辈不靠谱的决定,耽搁了素素韶华和清誉,我觉得还是应该及早解除,这样还给素素一个自由身,也好再觅良缘。” 彭泽良望着他那张清秀的面容,忍不住问道:“白家富可敌国,素素美若天仙,你都不动心?” 苏宸一副正气凛然、书生意气道:“大丈夫生于世,当对得起自己良心,有自己的操守,也要多为它人置身考虑!” 彭泽良闻言之后,对着苏宸能够如此“深明大义”感到欣慰,顿时觉得他识大体,有担当,不爱慕虚荣,不贪图富贵,倒是一个不错的人品。 “孟子云:富贵不能滛,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便是这般道理!”彭泽良笑了笑,还是第一次对苏宸露出笑容。 苏宸忽然间,感觉到这彭知府看向自己的目光,由厌烦嫌弃,变成了欣赏之色! 自己的这番话,冠冕堂皇,只能算美其名曰,表面文章而已,其实真正解除婚约的理由,是很复杂的,不能对外说出而已。 这时候,屏风后的内轩卧室,传来箐箐梦呓的声音。 彭泽良和苏宸起身,同时走了过去。 倚靠在床榻边的两名小丫鬟,都已经打着瞌睡,眼眸子朦胧半闭,看样子意识已经浑浊了,没有听到床榻病人那细微的声音。 当两个男人靠近床边,俯下身,仔细聆听,已隐约听清了箐箐在昏迷中的紊乱言语。 “不要、不要伤害他——” “苏宸,苏宸……你快走!” “不用管我,我能行……” 苏宸听到了箐箐的梦呓之语,在这种情况下,她心中、嘴里念的,还是他的安危。 不知不觉,苏宸的鼻子有些酸涩,眼角有一丝泪光闪烁。 箐箐,你个傻丫头! 我没有事,是你重伤了啊!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逞强,还说你能行,最后差点死掉,幸亏我医术高明才救了你! 苏宸心中这些想法纷呈而现,但是全身却有一股暖意和感动。 从小到大,从前世到今生,还是第一次有个女孩子,愿意如此舍命来维护他,不惜她自己身受重伤,甚至有性命危险。 而且她的身份尊贵,从小锦衣玉食,高傲得像个小孔雀,可从没有对任何人低声下气过,如此一个知府千金大小姐,竟这般维护他,恐怕不单单是朋友关系那么简单了吧! 苏宸轻轻蹲下身子,用手拉住了箐箐的冰凉的玉手,柔声说道:“我没事,箐箐,你好好养伤,等你好了,我们一起骑马郊游,湖上泛舟,给你讲你最喜欢听的射雕三部曲……” 彭知府的眉头紧皱,原本想要喝斥苏宸几句对自己女儿的轻薄无礼之举,但是,话到嘴边,却没有喊出口。 从刚才自己女儿的梦呓话中,他也已感受到,箐箐对他不一样的关心。她自己伤成这样,在混乱的梦境里,还在念着他,关心他的生死安危,浑然忘记了她自己。 这种情感,他作为长辈过来人,自然明白,自己的女儿不知不觉间,已经喜欢上苏宸了。 彭泽良目光从女儿憔悴脸庞上移开,从侧面又瞥了苏宸几眼,见他神情真挚,温柔体贴,也不似薄情之人,倒是稍微放下心来。 渐渐地,他脚步后移,缓缓退出了内轩,面容复杂地站在外轩等候了。 ……… 天色微明,夜里的小雨已经停了,天气放晴,只是有淡淡的雾气漂在润州城上空。 江南多雨,水系发达,所以湿气也格外的重。 白素素早晨起来,推开房门,发现苏宸站在旁边的房门口,一脸愁容,正看着木桩在发呆。 “宸哥,在想什么呢?” 苏宸转首看了白素素一眼,清晨尚未着粉妆,如清水出芙蓉一般,有一种质朴纯美,仍然绝丽天下。 他怔了一下,然后轻叹一口气道:“灵儿落入贼子手里,这一晚上,担心她会不会出事?” 苏宸目光转开,又盯着那个习武木桩,自言自语道:“这几年,她从没有离开家里,在外面待过一夜,也不知她会不会受到伤害!唉,是我连累了她;可我这个做兄长的,现在却没有一点办法救她,根本不知道她被抓到何处,如何找到,如何营救,眼下没有任何头绪,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说完这些话,苏宸有些懊恼自己的无用,自嘲地一笑。 白素素盯着苏宸的脸庞,安慰道:“宸哥,不要过于担心,他们既然冲着秘方而来,没有抓到你,拿到秘方之前,是不会伤害她的。否则,他们就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灵儿现下只是人质,暂时不会有危险。” “但愿如此吧!”苏宸轻叹过后,又看了白素素一眼,说道:“有件事,我要跟你提前说一声,如果到了关键时刻,必须要交出青白瓷和香皂秘方的时候,我为了灵儿,一定会交出来的。” 白素素盯着他的眼睛,问了一句:“那个秘方,至少可值十万贯钱,甚至更多!” 苏宸无所谓地道:“灵儿……在我心中,她是无价的,别说十万贯钱,就是一百万贯,我也不会犹豫!” 把秘方交给丁家,就等于把白家和丁家继续放在一个水平线上,让丁家挽回败势,对白家的损失是巨大的。 不过,白素素眸光依旧看着苏宸,却淡淡一笑道:“可以!” 苏宸愕然道:“你不生气?” 白素素摇了摇头,微笑道:“我没有看错人!” 苏宸愣了一下,旋即明白她意思,自己为了灵儿,十万百万贯钱都不在乎,或许是这个决心,让白素素觉得,他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 事实上,白素素的确这样想的,苏宸说灵儿对他是无价的,但灵儿只是他义妹而已,他能这样在乎,恰恰说明了他有情有义。 对这样的人,哪怕是在商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精于算计的白素素,都格外敬重。 任何一个耍计谋的人,自己不相信情义,但是也希望自己身边的人,能够对他有情义! 人世间,越是缺少的东西,越显得难能可贵;人心和情义,也是如此。 听了白素素的话,苏宸忽然笑了,对着她笑道:“我也没有看错你!” 白素素莞尔,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酒窝迷人。 她很清楚,如果在刚才,她犹豫表示不同意,或许两个人,以后再也难以成为朋友了。 不过,以白素素的精明,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秘方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牢牢打好跟苏宸的关系,青白瓷和香皂秘方,哪怕给了丁家,白家也不会败下阵来,只要有苏宸站在白家这边,最后还是能想其它途径,击败丁家! 何况,白素素目前跟苏宸的关系,也让一向以家族利益为重的她,变得动摇了。 第二百零二章 铭记于心 上午辰时,阳光破开了云层,洒进了房间,地上一片清辉明亮。 多日淅淅沥沥的阴雨天终于迎来了放晴,就好像冲破了世间一抹阴霾般,照的人心底敞亮。 彭箐箐体内的毒素祛除了八成,加上长期习武,身体自身提抗力作用,人已经苏醒过来。 苏宸、彭泽良、白素素、苏神医等人,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都露出了些许笑容。 “箐箐,你终于醒了。”彭泽良虎目含泪,却不让泪珠出来,强作严肃脸孔,瞪着箐箐道:“下次绝不可逞强了,不对,没有下次了,以后未出阁前,夜里不许外出。” 彭箐箐目光看了一眼父亲,有点大囧,又瞥见了苏宸,见他安然无恙站在自己面前,有些欣慰之色,自己救人总算没有白费,他人还在,而且没有受伤。 “那些歹人呢?” 彭泽良说道:“当晚跑掉了,有人在城内接应,捕快们没有抓到。今早可能掩盖行踪,逃出城去了。” 彭箐箐有点懊恼道:“爹,你为何不下令全程搜查,严管城门,把可疑人都给抓起来。” 彭泽良耐心解释道:“全城搜索,动静太大,而且这些绿林匪盗早有准备,城内也有内应,若一心藏起来,多日不现身,实在难以抓捕。他们手里有灵儿姑娘做人质,如果咱们逼得急了,很容易让匪盗杀人灭口。所以,按素素的法子,外松内紧,在城外已经布下了许多捕快做眼线,密切盯着出城后的可疑人,同时也等着他们下一步如何跟苏宸联系,我们还需更多线索。” 彭箐箐的脑筋思考这些办案背后的问题,有点难为她了,所以,箐箐听到是素素出谋划策,也就没有再质疑。 白素素上前道:“这些事,就交给衙门去办,箐箐,你专心养伤就行,不要多疑多虑了。” 听完之后,彭箐箐点头道:“那好吧,解救灵儿的事,爹,你可要多上些心!” 彭泽良心想你这还没嫁出去呢,胳膊肘就往外拐,给她爹提诸多要求了。 “还是你多长点心吧,伤成这样,还想着别人呢,你个傻丫头!”彭泽良轻哼一声,脸上带着责备之色。 彭箐箐被当众教训,表情有点囧。 彭泽良又说道:“既然醒来了,今日就转移,回府养伤吧。” “啊,哎呦,身子有些疼,头也有点晕……”箐箐一边装作不舒服的样子,一边闭上眼来个半昏迷状态了。 白素素看出了箐箐不想离开苏府,回去彭府养伤,因此侧首给刘神医使了个眼色。 刘神医心中暗叹,硬着头皮说道:“知府大人,令嫒伤势过重,不宜移动身子,以免扯动伤势加重。而且目前身子骨儿极弱,万一出去染了风寒,那就更麻烦了,至少还要在这里观察数日,待伤情好转一些,再转回彭府吧。” 彭泽良关心女儿心切,听到刘神医这样专业叮嘱,自然格外重视,微微点头,也不做强求了。 良久之后,彭泽良要去上衙,便离开了苏府,去知府衙门安排一些事情。 白素素留下陪了箐箐一个时辰,聊些话解闷,等见她沉沉欲睡,不便叨扰了,也提出告辞,要回府上做一些事,比如如何进一步打压丁家! 这一次,白素素决定下狠手了,哪怕有些生意领域,不赚钱,甚至赔钱,也要挤垮丁家的生意,剪掉丁家的一些附庸家族。 临行前,白素素留下了白浪在苏家,让他保护苏宸,若是歹徒前来送信,通知苏宸出城的话,计划让白浪装扮车夫,寸步不离保护其安全。 午后,阳光更炽烈了,火炉般烘烤着润州的大地。 就算是院内绿荫修竹,在炎热天气下,似乎也一样无精打采,有些发蔫,只有藏在树丛中的知了,在没完没了地聒噪,反而叫得人昏昏欲睡。 苏宸坐在床榻便,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为箐箐扇着风,缓解室内床榻周围的闷热。 当箐箐再次醒过来时候,精神气色明显好转了一点,不再吓人是铁青的颜色,大概是蛇毒祛除了,调理内伤的药剂也发挥了作用。 彭箐箐睁开眼眸,看着床榻边在为她扇扇子的苏宸,愣了一下,嘴角溢出一丝淡淡笑容,说道:“你一直在守着吗?” 苏宸点头道:“是啊,怕你热到,睡着不舒服!” 彭箐箐道:“让丫鬟做就行了。” 苏宸摇了摇头:“不一样的!” 彭箐箐笑咪咪道:“什么不一样,扇个风而已,谁扇还不一样!” 话虽这样说,但若仔细看彭箐箐嘴角的喜色和笑容,就知道,苏宸亲自扇风,还是令她十分高兴,跟丫鬟扇风,就是不一样! 女人啊,时常喜欢说些口不对心的话! 若是钢铁直男,信以为真,那只能不断吃苦头了。 苏宸今番也算开了一些窍,对有些小骄傲的彭箐箐话语,要反着听才接近原意。 比如她说不稀罕,那就是有些稀罕。 比如她说不用你这样,那就是希望你这样。 比如她说不要不要,就有可能是想要! 沉默了一下,苏宸盯着彭箐箐的眼神,对于心中某个疑问,他不问还是觉得不明朗,故而轻声道:“你是千金之躯,我是罪臣之子,你为何这么傻,用身子为我抵挡伤害,差点丢了你性命!”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彭箐箐有点忸怩回答。 苏宸看着她脸上的憔悴和伤病的脸色,有些心疼,特别是这一句“没想那么多”,完全处于本能地护他,以身相救,这份情义,的确比金石还重! “箐箐,傻姑娘,我不值得你这样以身相护……”苏宸感叹道。 “你才傻!”彭箐箐说完,就别避过头,不再看他了。 话说到这份上,她也不知再多说什么了,总之,有些别扭,气氛也有些尴尬,甚至她心底还有一些小紧张、小羞涩。 苏宸鼓起勇气,伸手抓起了她的玉手,贴在自己的嘴边,轻轻亲了一下,动作温柔道:“谢谢你,救了我!” 彭箐箐看着他的动作,有点傻眼,心想什么时候这个木头书生,胆子这么大了,胆敢轻薄、非礼她的玉手。 但她却没有喝斥的想法,反而……有点奇怪的感觉,芳心乱跳着。 “你你,你欠打吧,还不拿开你的爪子!” 苏宸觉得此时应该按反话来听,于是手抓的更紧了,轻声一笑道:“现在你可打不了人,好好在苏府修养吧,我每日都给你做美食。” 果然,彭箐箐恫吓之后,没有再发飙,而是脸颊微红,侧过了头,强忍着笑意又板着脸色,十分古怪。 “女人啊!”苏宸心中暗叹,难道说,这是属于他和箐箐的感情吗? 不管是不是,但是这一刻的箐箐,让他铭记于心,有了莫名的好感。 第二百零三章 城外谈判 接近黄昏的时候,天气燥热之感才渐渐散去。夕阳挂在西边天际,余晖铺开,放眼望去一片烟红,难得一丝微风吹起,夹杂着河水中的清凉。 苏宸在府上焦急等待的时候,终于有打索街的邻居路过,送来了一封书信,说是路口有人递交给他的。 “终于有动静了。”苏宸急忙拆开了信函,发现了里面书信内容很简单,约他戌时三刻在城外十里堤见面。 信上指出,不让他报官,不准带其他人去,只准他一个人前往,否则,就准备为小姑娘收尸。 苏宸神色冷静,打算只让白浪同行,后者武艺高强,应该能够对付得了绿林匪盗。 为了保险,苏宸还在下午研制了迷药、毒药、迷烟、石灰粉等傍身,自己带了两把匕首,都淬了毒素,虽然不至于见血封喉,但是中毒者会短时间内失去抵抗力。 苏宸习武日短,本身又没有练武天赋,所以,只能通过动歪脑筋,用智慧去对抗武力。 守在苏府的卢捕头,也开始安排行动,派出了捕快乔装打扮,先出城去潜伏等待了。 “苏公子请放心,我们这次定会将绿林五怪缉拿归案,解救出灵儿姑娘!”卢捕头向苏宸打包票道。 “拜托各位了,我受些危险不要紧,一定要把灵儿救回来,在灵儿没有出现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苏宸抱拳,叮嘱着卢捕头,即便自己身陷险境,被抓被俘,只要灵儿未出能现身,便不能采取行动,实施抓捕,否则,就没有线索去救灵儿了。 “我等尽力,不过,情况瞬息万变,咱们也只能随机应变!”卢捕头客气回应,他接到知府大人的命令,则是无论如何不要让苏宸受伤出事。 在此时的彭知府眼中,苏宸的性命安危,关乎了自家女儿的幸福,肯定要比苏宸妹子灵儿要更珍贵,所以暗中给捕头下的命令,就是不能让苏宸出事,关于人质解救之事,则排在其次;能救则救,救不了的话,则保住苏宸。 苏宸出门上了马车,驾车马夫由白浪充当,彼此点头示意,心知肚明这次出城的目的,并没有多说什么。 车轱辘碾压在街道的青石路上,发出着吱呀吱呀的木材质摩擦声音,苏宸坐在车厢内,心中还是不免担忧,此时感觉到回了古代,没有武艺傍身,实在有些麻烦,束手束脚。 半个时辰过后,马车已经出了西城门,朝着西北方位的十里堤行去,那里有湖水和堤坝,故此命名,在湖水的北边接连着燕支岭,地形繁杂。 夕阳落下,傍晚天气渐渐昏暗下来。 当马车来到了十里堤的一棵柳树下,这是书信上指定的位置,天色已经乌压压地黑下来。 苏宸跳下马车,看着寂静的四周,湖光山色,在月光下波光粼粼,河堤绿荫繁茂,幽深空寂,除了他和白浪之外,并没有其它人影。 耐心等候一盏茶的工夫,大概是暗中潜伏盗匪在观察着他,没有发现官差捕快的身影,才会露面现身。 忽然间,只听到一匹马蹄声响起,从对面的林荫大道上飞奔而来一匹骏马,在马背上端坐着一人,浑身一系夜行衣,裹着头巾,遮住了面容。 “苏宸何在?”马背上的人喝问道。 “我就是,秘方我带来了,灵儿在何处?”苏宸朗声回答。 马背上之人正是五怪之中的‘无常书生’邱楚生,过来进行谈判,冷哼一声道:“秘方不知真假,我们拿了无法辨别真伪,上马,跟我走一趟,用你自己来换那个小姑娘!” 苏宸也没想到,这群人已经不只是要秘方了,而是冲着他这个人而来,非要绑架他不可。 “用我来换回人质?”苏宸皱了皱眉道。 邱楚生脸上带着一丝冷漠神色,说道:“不错,就看你肯不肯了。若是不肯,那交易结束,你回去继续做你的江左才子,等下一次有机会,我们再亲手抓你不迟。但那个小姑娘可就惨了,我们不仅要杀了,还会在死前,备受我们兄弟几人的折磨和蹂躏,会生不如死!” 白浪闻言,那对平常浑浊的眼眸中,便开始绽出两道不同寻常的寒光。 苏宸也愤怒喝道:“你们若敢动她一根汗毛,来日我定会灭你们江东五怪!” 邱楚生嘴角泛起冷漠笑意道:“就凭你一个文弱书生,以为我们会忌惮吗?实话告诉你,在我兄弟五人手上,不知累了多少条性命,多你兄妹二人也不嫌多,倘若你不乖乖配合,先死的就是那位小姑娘!” 苏宸犹豫了一下,他不可能拿灵儿的安危冒险,虽然明知道对方有恫吓之意,但是苏宸也不敢真的来赌,万一这绿林匪徒真的对灵儿动粗泄恨,那灵儿的一生就完了。 而且他被这些匪徒盯上,江东五怪早晚还会再来抓自己,所以,如果今番不能彻底解决,后患也是无穷。 苏宸恢复了平静,望着那位无常书生,说道:“好,我跟你走,不过,我需要带上这位车夫,当我见到了妹子,好让他带着妹子离开,我才能真正做你们的人质。” ‘无常书生’邱楚生沉吟了一下,觉得这个要求也合理,他们的目标是要绑架苏宸,打算用那个小姑娘来换他的自由,使其乖乖受缚,但他们也没有完全把握,这苏宸会不会就范! 因为这些绿林匪盗都是薄情寡义之人,在不清楚苏宸品性情况下,猜不到那个小姑娘在他心中的地位,据说还是义妹,会不会为她做牺牲,这些盗匪心中实无把握,反正置身而换,他们是不会做这样傻事,所以,不敢把换人质的条件说的太苛刻,担心苏宸不会照办。 “那行吧,你先坐我的马背,咱俩同乘一骑,让他在后面驾车跟随,先去一个地方,你就能见到那位小姑娘了!” 无常书生心中冷笑,打算把二人诓骗到一个隐秘之地,远离官道,陷入他们事先设好的埋伏地,击杀车夫,只剩下这个酸书生,也就由不得他不从了。 第二百零四章 身世之谜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夜色里一片静谧仲夏的山谷,寂寂空空,明月升起光辉照耀,惊动了山中栖鸟,不时地高飞,纵来掠去,鸣叫在山涧溪流中。 燕支岭的余脉山中有一座荒废的山庙,名为诺兰寺,本来规模就不大,庙中僧人也不足十个,但二十年前,一次雷电击了塔木,燃起大火,烧毁寺庙,寺中僧人去往其它庙宇投奔,此处便衰败下来。 杨灵儿暂时被放关押在此,双腿和双手都被绳子绑缚着,蜷缩在墙角,可怜兮兮地望着破窗室外的高空弦月。 她下午听到那几个坏人议论,要以她为诱饵,去绑架苏宸,心中担忧不已,既希望苏宸哥哥能够来救她出去,又不希望苏宸以身犯险,所以,心中很矛盾。 “咔嚓!” 破旧的寺庙屋门被人用力推开,‘摧花道人’田勇光带着一身酒气,迈步进入了残垣庙内,脸色带着一丝阴狠之色。 此刻,他的耳朵已被布条包扎起来,原因是昨晚与苏宸厮打争斗中,被苏宸给咬残破了,甚至差点咬掉半只耳朵;一想到此事,田勇光就愤愤不平。 今夜的抓人行动,‘九头蛇’柯险东留下田勇光和江云鹤这两个受伤较重之人,在这里看守苏府的小姑娘。无聊之下,田勇光饮了一些酒,在憋屈情绪和酒水刺激下,色从心中起,打算从那个小姑娘身上讨回一些利息来。 田勇光走进荒庙内,目光盯向了绑着手脚的灵儿,那秀美俏丽的姿色,倒是更激起田勇光的色念之欲。 “虽然小了些,但是长得还挺俊儿,长大之后,保不准是个美人胚子,哈哈,今日便让你田爷尝尝鲜儿,帮你疏通疏通!” 田勇光一脸奸笑地走过来,目光如野兽盯着美食一般,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杨灵儿听得似懂非懂,但是,看到那人眼色,一股不好的感觉浮上心头,让她浑身打了个颤抖。 “小姑娘,别怕,叔叔会很温柔的!”田勇光一步步靠近,同时伸手在解着腰间的束带,就要脱裤子了。 “唔唔唔!”杨灵儿脸色大变,开始剧烈挣扎,但是手脚被绑,嘴里也堵着布团,喊不出声,也逃脱不掉。 眼看无法挣脱,急的她眼泪都落下来。 “哈哈哈,荒郊野外,破庙之内,可没有人能够来救你,今夜你注定逃不开了,乖乖让叔叔享受一番吧……”田勇光酒气逼人,脸上挂着一丝邪恶笑容,仿佛是一头要折掉天使翅膀的恶魔! “咳咳咳!” 就在这时,一道咳嗽声,从田勇光身后的庙门位置响起来。 这个声音有股阴恻恻的感觉,在黑夜中响起,令得人毛骨悚然。 田勇光身子一惊,有人靠近他的身后几步外,他竟然没有察觉,心中惊奇未定,愕然转身瞧去,只见一个像七旬年纪的老者站在门口位置,身子有点佝偻,穿着褐色罗衫,用一张洁白手帕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哪来的山里老头!”田勇光重新勒紧了腰带,目光不善地盯着老者。 那佝偻老者一步一步走近田勇光,脸色冷漠,看向田勇光的眼神,不含带任何波动,像是看一个死人般。 田勇光顿时感觉到身上发寒,周围的气温骤降,哪怕是在仲夏之夜,山涧湿地闷热,却在对方眼神注视下,忍不住打起冷战,如同有阵阴风刮起一般。 “老不死的!”田勇光倏然摸出一把匕首,朝着褐衫老者刺去。 那老者的身形本来看上去有些佝偻,有些病恹恹的,但是这一刻,就好像睡醒猛兽骤然醒来,出手如电,那干枯的手掌一下子就攥住了田勇光刺来匕首的手腕;另一着手探出,在田勇光毫无反应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颈喉咙。 “呃呃……前辈饶命……”田勇光有点吓傻了,一个照面,自己就被制住死穴,实在太可怕了,这个老者的武艺比他高明太多。 “晚了。”褐衫老者冷哼一声,声音阴柔又沙哑,不掺杂任何人类感情般,右手一拧,直接捏碎了田勇光的喉管,随手扔在了地上,砸到一处破陶罐上,发出清脆的砰击声。 杨灵儿看到这一幕,有些目瞪口呆,感觉这位老人的武艺太强大了。 忽然间,有脚步声传来。 “四哥,发生什么事了?”江云鹤来到庙门外,目光正好看到老者击杀田勇光的一幕,也是被吓了一跳。 他意识到了处境危险,转身就飞奔而走,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几次换步,人已经蹿出数丈外,然后展开轻身功夫,纵身一跃,就要跳出寺庙山墙,从侧面的山林中逃走。 岂知江云鹤的身子刚跳跃起来,人已离地,处在半空,就觉得脚踝一紧,已经被褐衫老者攥住了脚。 江云鹤惊慌失色,他都没有感知到,这老者何时已经到了他身子下方,太诡异了。 就在他愣神发怔的时候,被老者用力狠狠抡动起来,就像在挥舞稻草人一样,然后猛地跟旁边石头材质的山墙来了一个猛烈接触。 “嘭!” 江云鹤顿时脑袋崩裂,身子都变形了。 褐衫老者似乎干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拍了拍干枯的大手,缓缓走回寺庙内,来到灵儿的面前,替她解开了身上的捆绳和口塞。 “谢谢老伯救了我!”杨灵儿对老者恭敬行礼,虽然他刚才出手很可怕,但毕竟是在救她,所以心存感激。 老者沙哑的声音回答:“不必言谢!是老奴来晚,让公主受惊了。” “公主?”杨灵儿闻言后,露出惊诧之色,他为何称呼自己为公主,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错,你的身上有杨吴皇室的血脉,你的祖父就是吴国末代君王杨溥,你的父亲是江夏王杨璘,当年你祖父杨溥在位期间,虽立了长子杨琏为皇太子,只可惜他认贼为亲,娶徐知诰的女儿为妻;后来南唐建立,徐知诰改名李昪成为唐国皇帝,改封杨琏为弘农郡公、康化军节度使,二十五年前暴毙湖舟之上。” “这杨吴国祚传人,自然就落在你父杨璘身上,海外一些昔日旧部,都在落岛为寇,积存力量,等着为吴国后人复国的一日。只可惜,八年前的一场意外动乱,南唐官家担心杨氏作乱,便派人将杨氏族人一夜全部杀害,男丁无一幸免,女子也多被糟蹋,公主当时年幼,被老奴带走……” 褐衫老者安静站在那,向灵儿娓娓道来,讲起了她的身世之谜,以及杨氏皇族悲惨遭遇。 第二百零五章 不堪回首的往事 杨灵儿听了老者讲述之后,目瞪口呆,许久都未能平复下来,想不到她的身世之谜还牵扯到这么多复杂之事,看似几句话,但是每一句跟宫廷关联起来,注定会包含诸多血与泪。 诸侯争霸,朝廷更迭,皇宫换主,历来都是血雨腥风,不会那么平凡度过。 杨灵儿听过自己的身世后,以及知道家族的悲惨命运,眼眶变得湿润起来,泪流不止。 “我叫杨灵儿,杨吴的血脉……江东曾是我杨家的……” 她口中默念着,知道了自己的出身,仿佛有一股无形社稷之力加持,使得以往纯净无比的小姑娘,眼神变得深邃了不少。 皇族血脉,尊贵无比! 杨灵儿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被人抛弃的野孩子,被苏家领养后,把苏家人当成了亲人,但内心还是有些卑微的,因为寄人篱下,不知身世。可如今,被一位老奴告知,她竟然是吴国皇室后裔,心中的想法自然有些变化了。 “你不是无家可归的孩子,你是皇室血脉,注定背负重任!”褐衫老者说道。 杨灵儿犹豫一下,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褐衫老者脸色平静,解释道:“我从昨夜就一路跟来,不曾离开十丈之外。” 杨灵儿惊讶万分,疑惑道:“那……为何当时没有出手救我呢?” 褐衫老者脸色带着一丝严肃,摇头道:“不历经磨难,不吃一些苦头,难成大器!在乱世中,天真就代表着血泪!” 杨灵儿有些想不通,带着一丝嗔怨道:“可是,昨晚苏宸哥哥差点受伤,而且万一你跟丢了,我出了意外怎么办? 褐衫老者声音沙哑又阴柔,淡淡说道:“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杨灵儿闻言,彻底有些无语了,总感觉这老者说话十分玄奥,比自己的苏宸哥哥说话还难懂。 “当初,你为何把我放在了苏家?”这是灵儿一直藏在心中的疑问。 褐衫老者听到灵儿的问话,停顿了片刻,似乎陷入了沉思,眼神看向窗外的夜色,思绪似乎回到了七八年前的一幕。 “那时候,我带着你逃离族人队伍,但是遭到了朝廷金吾卫黑骑的追杀,他们紧紧盯上了我,四处搜捕,当时我身上有伤,腿脚不便,所以无法带着你顺利逃远,正巧苏家人在回润州的途中,他们把你领养,而我则继续引着金吾卫的黑骑,一路向西,走走停停,兜兜转转,最后跳江才甩开他们。” 杨灵儿好奇问道:“那金吾卫的黑骑没有怀疑吗,你手里没有了孩童?” 褐衫老者摇头道:“谁说没有孩童?为了以假乱真,我在村舍抱走了和你一样大的女婴,在逃亡时候,被箭矢射中,当面死亡,金吾卫才相信你死了。 “啊!”杨灵儿听后,感到了一阵寒冷之意,原来有其它孩童替她死了。 真想竟如此残酷,灵儿心中有些不忍,但是对老者却怨不起来,毕竟当时也是为了救她,才会用那样阴狠的手段。 褐衫老者陷入了回忆中,声音沧桑又阴柔,继续道:“老奴当时重伤落水,后来被船夫所救,修养了两年,回来江东地,但我并不知苏家人的身份,时隔两年,加上重伤恢复,也有些记不清苏家人的样子,所以,开始并没有找到。” “后来,机缘巧合,我遇到了从海岛上来到润州做生意的岛商,其中有位领头人,竟然是当年黑云都的一位都虞侯,被我认出,我跟他出了一次海,联络海外岛屿的一些势力,办一些事,今年才回到润州,在上个月偶然机会,是你扛着糖葫芦奔跑时,掉落了一块随身的银链玉佩,上面有一个‘杨’字,这才认出来了你!” 杨灵儿有些吃惊,想不到老者是在那日,自己回家取糖葫芦的时候,走得急不小心刮碰了香囊,掉落出了贴身玉佩,碰巧被这位老者看到了。 “那为何这么多日,都没有前来相认?” 褐衫老者叹道:“时机未到,自然不便相认,这些日子,其实老奴一直暗中观察,你的那位义兄苏宸,对你很是关心和疼惜,让我放下心。最主要的是他很有才华,写词作诗,能工巧技,全都擅长,能够点石成金,为白家解决家族危机,实在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奇才,你能待在他身边,可以学到的东西非常多。” 杨灵儿听到这老者对苏宸如此高的评价,心中欣喜,自己也感到几分自豪。 不过,幸亏老者不是在一年前就找到他,否则,估计这老者看到苏宸哥哥以前的行为举止,会跳出来打人吧! “苏宸哥哥,对我很好的!”灵儿脸色露出一丝甜甜的笑意。 褐衫老者又说道:“昨晚不出手,就是打算让你们吃个教训,知道人心险暗,知道仇恨怨怒,能够让你们成长。特别是苏宸,手无缚鸡之力,一个大男人,还需要女人保护,这次打击,可以让他更渴望习武,更渴望权势,对他这般刺激,是有好处的!” 杨灵儿反驳道:“苏宸哥哥有才学,即便武艺不高,但在我心中,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等以后我武艺高强了,可以像箐箐姐那样保护他!” 褐衫老者冷漠说道:“一个男人,要强大起来,未必是武功高强,也可以是权势,总之,给他敲响警钟,让他快速成长,意识到世间险恶,对他没坏处。” 杨灵儿沉默下来,虽然对方说的有道理,但还是觉得有些残忍。 “遭了,他们去抓苏宸哥哥了,咱们快过去阻拦!”灵儿忽然想到了江东五怪其它几人,正在跟苏宸碰面,或许会对付苏宸,有些担忧起来。 褐衫老者看着灵儿,点头说道:“也好,过去瞧瞧,他是否会以身犯险,有那么在乎你!” 杨灵儿迫不及待走出山庙,转身问向老者道:“你可有名讳,我当如何称呼?” “老奴胡忠贤!”老者回答。 “那我称呼你胡伯吧!”杨灵儿说道。 胡忠贤微微点头,对灵儿的成长和懂事,感到一丝欣慰。 第二百零六章 反制对手 苏宸坐在马背上,被‘无常书生’邱楚生引入了山林道中,越走道路越崎岖,四周都是幽森的山林,漆黑一片,夜风袭来,繁茂的枝叶在摇曳摆动。 “呱…..呱呱……” 林中乌鸦飞腾起来,在高空盘旋,声音乍听之下,有些毛骨悚然。 “吁!”邱楚生忽然勒了一下缰绳,停住了坐骑。 “到了吗?”苏宸惊愕一声,四下打量,并没有看到灵儿和其他人的身影。 听着这话,邱楚生心里一声冷笑,转头朝着一块巨大青色岩石处打了一个口哨。 嗖嗖嗖! 几道身影蹿了出来,围住了后面的马车,其中叶三娘双手中多了几把飞镖暗器,冲着白浪甩过去,想要直接了结驾车马夫的性命。 “当当当!” 飞镖刺入篷车外壁的声音响起,却没有伤到白浪分毫。 “咦?是个练家子!”柯险东脸上带着一丝冷漠,眼神透着杀机,手持蛇杖,疾步冲过去,就要除掉这位多余的车夫。 但是白浪低喝一声,气劲布满全身,手臂上一条条肌肉弹起,如树藤绞缠,出手大开大合,势若奔雷,迅若闪电,每一拳掌之出都是猛喝连连。 “嘭嘭嘭!” 白浪赤手空拳对上了手持蛇杖的柯险东,身子腾挪,步法转动,交手了十余个回合,只听白浪大喝一声,一道肘击,如铜臂铁肘,势不可挡。 江东五怪之首被白浪肘击伤到,连退了五六步,满脸惊诧之色。 “是奔雷手!” 白浪的拳法如雷似电,夹杂了虎豹雷音,所以,跟柯险东交手,很快就占据了上风。 “一起上。” 柯险东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向着身旁的同伙,发出了联手的喝声。 叶三娘又甩出了几把飞刀,并没有伤到人,手里拔出一般尖刀短刃,近身刺了上去。 白浪出手迅猛,拆了几招后,拍击了她的肩头一掌,差点打得她脱臼。 陆迁大喝,抽出腰刀,纵身来攻,刀光闪烁寒芒,密不透水般,砍向白浪的身子。 白浪步法迅捷躲避,同时找机会反制对手。 另一边,柯险东手持蛇杖,在一旁虎视眈眈,随时要偷袭的样子。 “臭小子,这根本不是马夫,你带了什么人过来?”邱楚生脸上闪过一丝寒意,愤怒地伸手,掐住了苏宸的脖子,跳下马背,向他逼问。 苏宸刚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偷袭准备,手里不知不觉,多出一包石灰粉,此时趁机转身一扬,大半落入了邱楚生的眼眸中。 “卑鄙小厮!”邱楚生眼睛紧闭,里面被石灰粉染入,一时间无法睁眼,嘴里骂骂咧咧,伸手劈过去,要擒获苏宸,将他再狠狠收拾一顿。 “你这鸟人!” 苏宸早已忍耐多时,这时候已没有退路,对方几人要除掉白浪,逼着白浪动手,而他自己也被这个无常书生虐待,所以,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 先用石灰粉偷袭,然后苏宸的手从裤腿处拔出事先藏好的啐毒匕首,侧身避开邱楚生的攻击,朝着对方的肋下就刮了一刀,动作快捷。 “啊!”邱楚生肋下被划破了,吃痛连退几步,从背后抽出了他的铁扇来防身。 苏宸手握匕首,见对方肋下已经出血,沾染了毒素,嘴角溢出一丝轻笑,没必要再上前了拼命了,而是使用了拖字诀,喝问道:“我来问你,我那小妹被你们绑在了何处?” 邱楚生大骂道:“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小兔崽子,今晚你逃脱不了!” “不说是吧,等会制住了你们这些人,足以换回小妹了。” 苏宸并不着急,只要在这里控制了这几个人,随便用两三个人换回小妹并不难,除非看押灵儿的人,一点不在乎这几人的死活。 此时,白浪在那边跟三人斗的酣畅正烈,他的武功,明显比昨晚彭箐箐要厉害,而且实战更强,招数简单实用,并不花俏,一个人赤手空拳,已经压制住了柯险东、叶三娘、陆迁三人。 若是他手里有兵器,估计早就将三人给打倒或击杀了。 “嘭!”陆迁最先中招,被白浪一道劈挂掌打在前胸,顿时仿佛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这是白浪一招得手后,接着几招连击,打得陆迁口喷鲜血,体内受了重伤,应声翻身倒地。 “嘿!”叶三娘娇叱一声,挪转柔软的身躯,绕到白浪背后,短刃狠狠刺了下去。 白浪闻风使劲,侧身回档,及时用手腕磕到了叶三娘的皓腕,后者吃痛一声,手腕被碰撞得差点折断,尖刀也震得脱手而飞。 叶三娘暗叫不好,连忙后退,但是白浪得势不饶人,啪啪两掌打出,直接拍得这个女绿林匪盗吐血,跌出好几步远。 白浪出手,刚猛无俦,而且并不会因为对方是女子,就怜香惜玉。 战团内只剩下柯险东了,他逮住机会扣动扳机,蛇杖射出了一只啐毒的弩箭,只有半只筷子大小,跟彭箐箐中箭的尺寸相当,故伎重演。 但白浪却经验丰富,一个铁板桥式的倒翻,从容躲避了暗器,手里撑地的时候,从地面握住了一枚石子,起身后扬手打出。 柯险东趁机刚冲上来,举起蛇杖要将白浪劈头一击,却率先中招,被一枚石子打中了眼眶,顿时一只招子被打坏了。 “啊——”柯险东的惨叫声响起,双眼这次变独眼了。 另一边的无常书生,此时手里正持着铁扇在面前挥舞,抵挡苏宸进攻,却听到了柯险东的惨叫,顿时惊愕一声:“大哥,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苏宸冷笑道:“你还关心别人呢,很快就轮到你了。” “就凭你这小厮,三脚猫的功夫,对我如何能构成威胁?”刚说完这句,就感觉浑身发力、疼痛,一阵晕眩,随后噗通一声倒地了,开始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不已。 显然,匕首上的毒性发作了。 “原来用毒这样有效!前些日子总被恶人欺负,从此我浑身都有防身之物,斗智斗不力,看谁还敢在欺负我?” 苏宸不管这个中毒的无常书生,而是走向白浪那边。 白浪也已经解决了战斗,把交手三人给提拉堆放在一起,等着苏宸来问话。 苏宸拿出匕首,对着其中那位陆迁的教头问道:“说吧,我的妹子灵儿在哪?” “放了我们,我就告诉你!”陆迁回道。 “都成为阶下囚了,还跟我讨价还价?”苏宸直接朝着陆迁的大腿捅了一刀,噗嗤一声,匕首扎入大腿,疼得陆迁惨叫起来。 “说不说?”苏宸有喝问。 “不知道!”陆迁也挺狠,打算强忍下来,作为谈判的筹码。 苏宸根本不惯他毛病,用捅了一刀大腿,喝道:“这有好几个人呢,你不说,还有别人说,骄傲什么!” 陆迁再次惨叫阵阵。 苏宸拿着匕首在叶三娘的面前虚划了一下,说道:“这位大姐,你来说吧,我那妹子被你们关押何处?” “说了之后,你能放过我们吗?” 苏宸道:“可以放了你,但他们要被报官,送去知府衙门坐牢!” 叶三娘脸色一变,陷入了犹豫。 身旁的柯正恶闻言喝道:“三妹,不能说,如果说出来,他说不定会杀人灭口,有人质在,我们才安全。姓苏的,放我们走,我等安身离开,就会让人带回你妹子!” 苏宸看了他一眼,眼眶鲜血一片,血刺呼啦的,幸亏没有打坏双眼,否则柯险东就变成柯正恶了。 “问你话了吗,多嘴什么?”苏宸看了他一眼,顿时想到箐箐受伤的那一幕,心中冷哼,直接握着匕首,朝着柯险东的大腿,噗噗刺了两下,先替箐箐报仇记恨再言其它。 第二百零七章 兄妹团聚 苏宸折磨了柯险东一番,并没有因他现在受伤而放过,因为箐箐正因此人而受的重伤,还中了蛇毒,当时十分危险,要不是苏宸本身就懂医术,搭救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君子报仇,既可以十年不晚,也能不隔夜! 苏宸可不是那种烂好人,他属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性格,刚穿越之后,受后世现代五好青年思维影响,还不至于有伤害他人的想法。 但是这一个多月以来,在润州生活,屡次受到权贵公子的欺负,尤其是昨夜遭到丁家雇凶绑架,入府伤人的经历后,使得苏宸的性格,开始变得狠厉几分。 男人,总是会成长起来的! 几刀戳下去,痛的柯险东几乎昏厥过去,忍不住破口大骂直贼娘。 苏宸倒是很乐意看到昨晚的五恶之首,被他惩罚整治,却并不要对方性命,毕竟直接杀人,他还没有这个心理准备。 最好还是赶紧救出灵儿,然后把这些人送去官府,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几条人命,属于绿林匪盗,积案追加,也能判个秋后问斩了。 “这位大姐,现在你肯说了不?”苏宸质问着叶三娘。 叶三娘带着怨恨,怒视着苏宸,见他手段残忍地对待陆迁和大哥柯险东,有些怨言道:“那位小姑娘,我们抓来后,并没有伤她,但是你这样做,便过分了些!” “过分么?”苏宸淡淡一笑道:“我怎么不觉得,昨晚你们夜袭苏府,有一位姑娘差点因为你们丧命,知道她是谁吗,知府千金,你们惹了很大的事儿,说出我妹子下落,我可以绕过你一个人,机会只有这一次!” 叶三娘听到昨夜受伤的女子是知府千金,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 如果真的伤到了知府千金,那么他们江东五怪算是捅了马蜂窝,将会有无穷麻烦,毕竟在润州地界,知府大人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杨灵儿和胡忠贤走了过来。 “苏宸哥哥,不必问她了,我已经得救了。”灵儿喊了一声,然后快步跑过来。 “灵儿!”苏宸站起身,看着少女身影飞奔过来,脸色担忧之色终于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阳光般的笑容。 苏宸抱住了扑入怀的灵儿,轻轻拍了她的后背,松口气道:“你能平安回来,就太好了。” “对不起,让苏宸哥哥担忧了。” 苏宸感叹道:“傻丫头,说什么对不起,是做兄长的,没有保护好灵儿,让你身陷险境,是我的不是。” 杨灵儿闻言后,修长的睫毛眨动,眉梢眼角都是一抹甜甜的笑意。 她觉得,苏宸哥哥还是那样的在乎她,关心她,说的话也是这样温柔顺耳。 “这位老伯是?”苏宸察觉到了灵儿身后方,走来的老者,接近七十岁的古稀年纪,来走路都有点步履阑珊了。 “这是胡伯,是他救了我。”灵儿并没有多说胡忠贤的身份,因为这个秘密太大,动辄会引来杀身之祸,当前人多口杂,更不能启口了。 杨灵儿心想,等今后时机成熟的时候,在向苏宸哥哥公开自己的身份之秘吧。 暂时她并不想说出自己前朝吴国公主身份,除了担心会连累苏宸,更主要,不想改变目前苏宸和她的这份同命相依的感情,破坏这个微妙关系。 苏宸抱拳,郑重其事对着老者施礼道:“感谢老伯救了灵儿,晚辈在此谢过。” 胡忠贤声音沙哑,摇头道:“公子不必客气,这位小姑娘,跟我当年走失的孙女很像,忍不住有保护她的念想。” 杨灵儿在旁道:“苏宸哥哥,这位老伯也很可怜,家人都没了,孙女也在多年前走失了,孤苦伶仃地住在深山老林中,在荒庙中度夜。今晚就是他回去那座山庙内,看到两位恶人欲对我使坏,就出手相救,让他跟随咱们回苏府好不好?” 苏宸犹豫一下,微微点头,不忍拂逆灵儿的心意。 一来是灵儿乖巧,很少求他做事,提出什么要求之类的,所以,她既开口恳求,苏宸绝不会狠心拒绝。 其次,这位老者已经一把年纪,孤老无依,又救了灵儿,算是救命恩人,苏宸已有想报答他之意,把他带回苏府,做一个管事,或是在苏府养老,也没有关系。 苏宸点头道:“可以,这位老伯若不嫌弃,可以跟我们回苏府,今后的吃喝住行都由咱们苏府管了。” “太好了。”杨灵儿拍手笑道。 胡忠贤拱手弯身行礼,做足了样子感激道:“那就谢过苏公子,和灵儿姑娘了。” 苏宸微微一笑,然后问道:“对了,其余两位恶人,你们咱们处置了?” 灵儿看了胡伯一眼,小声道:“被胡伯杀了,他们当时要欺负我,手里拿着兵器,胡伯出来制止,他们还要杀害他,所以,胡伯就只能动手还击了。” “哦,胡伯还精通武艺?”苏宸有些奇怪问道。 “年轻时候,练过一些拳脚功夫,不过现在老了,有些不中用了。”胡忠贤自谦说道。 白浪走过来,目光似有意还无意地看了胡忠贤一眼,若有所思。 这时候,后方的山路林道中,传来了马蹄声和急促脚步声,一队官差赶过来了。 “苏公子——” 他们一边走,还一边呼喊着,似乎在寻找苏宸。 苏宸扬手大喊道:“我在这里!” “是苏公子的声音,快上前去。”捕头卢晋闻言激动,带着几十名捕快带着兵刃来到了这里,见苏宸完好无损,不禁松了一口气。 “苏公子无恙,实乃大幸也!” 卢晋刚才一路上心惊肉跳,生怕苏宸出事,回去知府大人可能要对他进行严惩了。 苏宸上前拱手道:“辛苦卢教头,把这几名盗匪恶人,全部给绑了,缉拿回知府衙门吧,另外,还有两个盗匪同伙,被击杀在附近一座荒废山庙内。” 卢晋点头道:“明白,这些人就交给我们吧,苏公子可以带令妹,到途中的城外客栈歇息,等明日一早,城门开了,再入城吧。” 苏宸闻言点头,给卢晋了三颗解毒丸,让他给三个男性盗匪服下,免得那被他匕首刺伤的集三人毒发身亡,然后跟卢晋等官差告辞,拉着灵儿坐上了马车。 白浪继续驾车,胡忠贤则坐在车辕的另一边,碍于身份并没有进入车厢。 四个人内外坐稳之后,马车启动,缓缓离开了案发地。 第二百零八章 一夜长大的少女 翌日,苏宸和灵儿坐着马车返回了润州城内的苏宅,此时白素素和徐清婉在他房间内,正陪着躺在床榻的箐箐说话解闷,听到苏宸和灵儿进了院子,二女起身出门相迎。 苏宸看着白素素和徐才女从屋内走出来,略感错愕,想不到二女一大早就出现在他的府上了。 如果说白素素出现在这,可以解释是为了陪箐箐的话,那徐才女登门来访,又是为了何事? “苏宸,你回来啦,没受伤吧?” “灵儿也救回来了,太好了。” 二女左右寒暄问暖,容貌是那样的完美无瑕,有一种不真实之感。 苏宸脸上挤出些笑容,感受着二女问候,心中涌起了一丝异样感觉。 以前他脑瓜子里对感情的事儿没咋开窍,一直呆愕犯浑一些。但前天夜里自打箐箐受伤,刺激了苏宸,使他瞬间成长不少,已经意识到这几个女人总是这样跟他没来由的亲近,不会是喜欢上自己了吧? 这几位女子可都是润州城内,多少男子心中的女神啊! 她们会同时看上自己?这有些不大可能吧! 苏宸还是有点想不通,自己是帅,但帅的并不明显啊! 徐才女似乎看出苏宸的疑惑目光,微微一笑道:“本来我今日登门,是想继续向你请教一些题目算法,还有格物之事,却想不到素素和箐箐也在这里,把你们这两日发生的事都跟我讲述了一遍。” 说完这些后,徐清婉笑容收敛,眉梢眼角带着几丝冷意道:“丁家委实过分了,竟然雇凶伤人,在幕后主使着绿林盗匪入城,前来苏府绑架掠人,实在目无王法,是该惩治一番。” 白素素在旁说道:“如果只是丁家,还不足为惧,只要我白家联合几位大家族,一起发难,就能让丁家损失过半,加上这次雇凶伤人,前些日子给我爷爷投毒之事,告到知府那里,也能让丁家吃上官司。但刺史殷正雄与丁家关系紧密,他镇守润州,手握地方团练军权,连知府彭大人也要受其监管和制肘,要动丁家便容易了。” 徐清婉明白她的意思,蹙起眉头,也在考虑着办法。 苏宸摇头道:“不必费神了,等会我去一趟韩府,跟韩老聊上几句,素素,你等我消息便可!” 徐清婉和白素素诧异地看了苏宸一眼,微微点头,都隐约猜到了苏宸要去韩府谈什么了,肯定跟殷刺史和丁家有关。 二女知他跟韩熙载关系不错,但这件事,牵扯到一位刺史,韩老是否会愿意出手帮忙,却不好预测了。 苏宸来到屋子内,探查了一下箐箐的伤势,经过一日一夜的休息和疗伤,体内毒素已经祛除差不多了,内外伤势也已经稳定下来,只要安心修养个两三个月,或许就能恢复了。 不过,对于闲不下来的彭女侠,以往活蹦乱跳、舞刀弄枪惯了,忽然让她安静下来,除了躺着,就是老老实实倚靠坐着,却是有些折磨她的性子了。 “苏宸,你没受伤吧?”彭箐箐关心的神色溢于言表,已经无法掩藏了。 白素素和徐才女都察觉出了一丝不同,貌似今日的箐箐,跟两日前的箐箐,有些变化了,似乎变得温柔不少,关心人起来,也不像以前那样刀子嘴了。 苏宸摇了摇头,安慰道:“我没事,幸亏白浪先生武艺高强,替我拦住了几位歹徒,有遇到一位好心老伯,解救了灵儿,这才两边都没有出事,也算吉人自有天相了。” 三女听完都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替这对兄妹捏了一把汗。 杨灵儿此时笑盈盈地从后面走出来,对着箐箐、白素素、徐才女都施礼见好。但今日的她,在人多时候不在拘束于身份,而是大方得体,甚至眉梢眼角还带着一股尊贵之色,像是一夜之间心智成熟三年一般。 苏宸留下诸女在家里闲聊,他则出门,去往了韩府拜访。 这一次,他为了自己的安全,为了给灵儿和箐箐报仇,为了白家生意场,都需要亲自登门恳求一下韩侍郎的帮助了。 苏宸深知韩熙载是孙党目前的领袖人物,党羽布满朝堂,别看他今番在润州告老,不问政事,无官在身,其实李煜暗中已经派人来请他数次回京了。 何况通过历史记载,苏宸心知肚明,这韩熙载很快就能回金陵被启用,官复原职不说,还加了爵位和官衔,皇恩不减反增,所以,苏宸要提前抱住大腿,恳求对方帮忙。 至于付出,无非是要站靠孙党阵营,此外,韩熙载似乎也有求于他的想法,彼此不防摊开话,坦白讲出来。 韩府的门房看到他前来拜访韩老,微笑应答,立即进去通传,因为他已经得知,韩侍郎对他格外器重,小公子韩云鹏也跟他称兄道弟的,不敢怠慢。 须臾,门房家仆回来,一脸热情地把他引入了韩府内,带去了书房。 韩熙载正在书房练字呢,他的书法在南唐也是极高评价,笔法独树一帜,遒劲有力,神韵超逸,笔势豪纵。 当苏宸走入房间后,韩侍郎微微一笑,对着苏宸道:“今儿个,怎么有空到府上探望老夫了。” 苏宸一拱手道:“想着几日没有给韩老复诊,一抽出了空闲,便立即过来探望,刚进门就见韩老神色,已经恢复了九成,神采依旧,可喜可贺!” 韩熙载愣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心想没来由的,这年轻人今日嘴这么甜了呢。 “你是不是有事相求啊?” 苏宸尴尬一笑道:“韩老还真是料事如神也!” 韩熙载放下手里的毛笔,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在猜测着年轻人的来意。 他自己生于权贵之家,饱读诗书,少年成名,便中了进士,然后二十多岁,投奔杨吴,历经三代君王,在官场沉浸数十年的老油条,看人看事极准,苏宸那点道行儿,自然逃不过他的眼。 “说吧,什么事!”韩熙载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招手让他坐下说。 苏宸也不假客气了,当场就把丁家和白家这几日的商业交锋,以及前天夜里苏府发生的事都娓娓道来,彭箐箐如何受伤,灵儿被抓,昨夜如何心惊动魄地在山岭中遭遇伏击,最后擒拿江东五怪,都全盘讲出来。 韩熙载听完之后,脸色微冷,显然对丁家的所作所为也有些深恶痛绝。 “你在担心殷刺史会干涉?” 苏宸如实答道:“不错,正所谓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我斗不过丁家,而白素素也奈何不了殷刺史,若是能讲殷刺史调走,远离润州,去往其它地方任职,那么丁家没有了刺史做靠山,便好对付多了。” “调走一州的刺史,有些难度啊!”韩熙载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晚辈愿意参加秋闱科举,有信心中三甲得贡士,入金陵参加春闱!”苏宸说出自己的一些想法。 韩熙载内心暗笑,微微点头,眉头仍是皱着道:“如此甚好,不过,老夫毕竟不在朝中了,虽有心帮你,但牵扯过大,需要求人啊!” 苏宸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松口,还在等着自己继续表态,心中暗啐这个人老猴精的韩侍郎不厚道,表明则微笑一礼道:“若是其中有什么需要晚辈做的,苏宸定当鞍前马后,为韩老办到。” 韩熙载闻言,沉吟一下,说道:“说来也巧,老夫还真有一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了。” 第二百零九章 意外的请求 果然,苏宸就知道,这次有求韩熙载,肯定会被他趁机提一些要求,甚至把他拉入孙党阵营里,在过来的途中,他已经在心中做好了准备。 因为在此之前,他就察觉到,韩熙载对他流露出浓厚的惜才之情,如此器重他,无非是想纳入他们阵营,为己所用,帮助他实现一些政治上的目标,尽管这个目标,可能是正义的,是宏伟的,是为国为民的! 本来苏宸不打算踏入南唐的党争,只想做个富家翁,发家致富,成为南唐的首富,能够富甲天下足矣。 但是,南唐只有十年的国祚了,过不了几年就要面临着北宋的大军压境,到时候商贾的钱财要不断被割韭菜一般,被朝廷想尽办法和由头,一点点压榨出来,支撑着脆弱的国防和军队,维系泥潭般的朝局开销。 而且当宋军攻入润州城和金陵城时,当地许多富家翁,乡绅巨贾都被乱军杀害,虽然史书上只是简略一笔,但是却充满了血光和悲惨。每次城破,都是数万百姓丧生乱军中,会对富贵乡绅宅院哄抢一番。 在这个时代纯商贾身份低微,被世人看不起,就比较危险,乱军便肆无忌惮地抢夺和烧杀,因为事后没有人为这些地方商贾出头,军方将领也默许这件事。 但是对城内那些朝廷有贤明的大臣府邸,以及有名望、有才学之人的宅子,却不让骚扰,加以保护。 苏宸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不甘心只做一个富家翁了。 即便打算富甲天下,他也要在幕后主使,暗中发财,成为一个隐形首富,不站在明面上,成为人人盯上的大肥羊。 而参加科举,进入朝堂,便成为他必须要去实现的一个目标了。 通过科举,进入士林,成为南唐的三甲进士,加上才名和朝廷职位,这就是未来他自保的身份;即便日后去了北宋,也会被当做人才,不求被重用任职,只要能明哲保身,护住他的家人和财富就行。 “不知韩老需要晚辈做什么事?”苏宸恢复了平静,好奇询问道。 韩熙载眼神看着苏宸,浅笑了笑,问道:“对咱们金陵城皇宫内的官家,你了解多少?” 千古词帝李煜? 苏宸一怔,说起李煜,绝对是一个有争议的人物,他精书法、工绘画、通音律,诗文均有一定造诣,尤以词的成就最高。他的词继承了晚唐以来温庭筠、韦庄等花间派词人的传统,又受李璟、冯延巳等的影响,语言明快,用情真挚,风格鲜明,词藻优美。 特别是南唐亡国后,词作更是题材广阔,含意深沉,悲怆气息,在晚唐五代词中别树一帜,对后世词坛影响深远。 但是李煜当皇帝,肯定是不及格的水平! 苏宸觉得既然要参加科举,有仕途之心,对未来要打工侍奉的君主,还是不要背后诋毁的好,因此,客气道:“晚辈不曾见过当今唐国官家,很难做出公允评价,请韩老为晚辈解惑!” 韩熙载没有作它想,觉得苏宸这样回答,也符合常理,于是亲自解释道:“咱们的官家啊,性格仁慈,不妄动杀念,听得进劝谏,这是好事。但是,正因为这种性格,也造成了他优柔寡断,忠言谗言难以分清,识人不明,用人不当,没有进取改革之心,就算守护疆域社稷,都不算合格。” 苏宸闻言后,双眸看着韩熙载,倒是挺认可他的这些看法,因此也没有什么吃惊的表情。 韩熙载见他脸色平常,无动于衷的样子,忍不住问:“老夫说了这些官家缺点,你不感到惊讶吗?” “为什么要吃惊?我没有见过,也不熟悉,肯定是韩老说什么,我信什么,没有异议啊!”苏宸很纯真地眨动眼睛,回答的也很纯真。 “也对啊!”韩熙载微微点头,没有多心,继续说道:“三年前,宋昭宪太后杜氏病逝,那是赵匡胤的生母,咱们官家遣老夫与太府卿田霖入北朝纳贡。虽然我跟赵匡胤接触了只两三次,但是通过言行举止,老夫便明白,那赵匡胤不是好对付的,有雄才伟略,野心勃勃,日后必将派军进攻江南唐国。而且北方武将云集,人才济济,物资充足,兵强马壮,我江南失去了江淮十三州后,没有了制盐之地,财政日渐窘迫了,此消彼长,更加无法对抗宋国,他日被宋消灭都是有可能的。” 苏宸微微点头,觉得韩熙载倒是目光看得很准,对赵匡胤的评价,对北宋与南唐之间的差距,也有清醒认识。 “这你也不吃惊吗?”韩熙载见他脸色平静,听到亡国言论,都能这般淡定,实在让他感到诧异了。 苏宸硬着头皮道:“这只是韩老的推测,在下认真听着,心中在做分析。不过晚辈对宋国、唐国的朝政局势了解不多,所以,更多是在接受这种见解。更何况大丈夫立世,要泰山压顶而不变色,才叫有胆识,若是晚辈听一个言论,就惊慌失措,那能办得了什么大事。” 听了苏宸的话后,韩熙载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有道理,老夫真是越来越欣赏你这后生晚辈了。” 苏宸敷衍了过去,都有些佩服自己的急智了。 “韩老,这跟您让我做的事,有何关系?总不会让我凭一己之能,力挽狂澜,对抗北方的强宋吧,晚辈做不到啊!” 苏宸听得有些糊涂了,这韩熙载绕了一个大弯子,谈起了两国强弱,君王的差距,这些国事,可不是他能插手的。 “有一件事,需要你来出手帮忙!” 苏宸蹙眉问:“哦,哪件事?” 韩熙载长身而起,注视着苏宸,温和说道:“官家有一位皇后,闺名娥皇,是司徒周宗长女,十九岁时,入宫为妃,深得官家后恩宠,与官家感情甚笃。奈何自去年起,皇后病倒,据宫内的消息传出,皇后日渐消瘦,连宫内御医全都束手无策,疾病颇为棘手,按这个病情下去,恐怕拖不过半年。所以,老夫想等过些日子,见时机成熟了,便向官家力荐,宣你去金陵皇宫,为皇后治病,务必治好,你能否办到?” “给周皇后治病?”苏宸闻言,终于变了脸色! 前面韩熙载说李煜诸多缺点,以及预测宋国日后会消灭唐国,他都没有丝毫惊讶!因为历史书就那样记载的,他很熟悉那个历史发展轨迹,因此并不觉得吃惊。但是,当韩熙载说出,让他为大周后治病,务必要救好治愈的请求后,让苏宸彻底吃惊了。 此事超乎了苏宸的意料,而且特么的,是违反历史记载发生的事啊! 这让苏宸如何不惊讶? 第二百一十章 达成协议 韩熙载看着苏宸忽然变了脸色,与刚才宠辱不惊、淡定自如的神态,形成强烈反差,故而十分惊诧,心想灭国之事他都不在乎,怎么治疗一个皇后,会如此大的反应? “苏宸,你为何变色?” 苏宸在心想这大周后,根据历史记载,今年十月份,就要病逝了。 如今四月底五月初,过几天即将到端午了,满打满算,大周后只剩下五个多月的寿命,这跟绝症晚期差不多啊? 但苏宸通过历史的一些旁支记载,似乎并没有查到大周后究竟得了什么病,只是说淋雨染了风寒,一直没有好转。入秋之后,忽然她疼爱的小儿子惊吓过度死亡,给她很大的打击,又骤然得知丈夫与小妹的偷欢,可谓双重打击。 这一场病,夺走了她的骨肉至亲,更夺走了她引以为傲的爱情,她后来不愿意喝药,一心求死,才会玉损魂消。 如果不是癌症等疑难杂症,只是心病作用,说不定还有治好的可能,想到这些,苏宸总算镇定一些。 但此时被韩熙载如此询问,他总要说出一个合理解释不可。 “韩老,让在下变色的事,便是它跟宫廷联系起来。晚辈不会忘记,在下家父苏明远就是因为给太子治病,最后没有救回来,担负了责任,下狱抄家,死在天牢中。如今让晚辈再去皇宫给官家最疼爱的皇后治病,一旦无法治好,那在下岂不是踏上父亲的必死之路,也要饮鸩毒在狱中了。”苏宸灵机一动,想到了自家的冤事。 韩熙载闻言,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担心这件事。 捋着胡须,韩熙载淡淡一笑,安慰道:“苏宸啊,不要有心理负担,更不要因为上一代的糊涂谜案,就畏手畏脚,不敢做事啊!” “实在是害怕了,跟皇宫有关的事,都无小事啊!”苏宸叹息,说的倒是实话。 皇宫是权力的中心,也是最残酷无情的地方,没有人情味,杀兄弑父,各种绝情的事,都有发生过,更何况对他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很可能治不好大周后,就真的没命了。 韩熙载目光看着他,说道:“无妨,这一次与你父亲那时候,情况有所不同,首先这个官家仁慈,宅心仁厚,没有上一代官家那样心狠手段,平时虔诚向佛,不会妄动杀念。” “其次,你已有了才名,江左第一才子,又非太医职责,所以,比你父亲多了一层保护身份。再者,老夫既然推荐你去入宫行医,自然会找准时机,即便出了意外,也会力保你无事。” 苏宸惊愕问:“什么好时机?” 韩熙载眼珠一转,侧首温和笑着说道:“自然是快到皇后油尽灯枯、太医都束手无策的地步!” “那不错过了最佳治疗机会了吗?” 韩熙载解释道:“等到了关键时候,别人皆无办法,你那时再出手,一旦成功,荐举者和你这个治疗的神医,都将有大功,会给陛下留下深刻印象,拉近彼此亲近关系了。” 苏宸担忧说道:“可万一治不好呢?” 韩熙载摇头道:“那种时候了,旁人都没办法,太医束手无策,你救不好,也纯属正常啊!” 苏宸又说出自己的疑问,道:“可为何不现在去救?我的把握会更大一些!” 他觉得眼下大周后,病情并不重,如果让他此时去金陵相救,只要大周后不是得了绝症,或许有六七成把握。 韩熙载嗤之以鼻地笑了笑,说道:“现在去救,救不好,那就是死罪!而且别人还没求着你去救,你便是救好,人家未必会表示最大的感激啊!” 苏宸闻言之后,彻底无语了,什么是老奸巨猾,什么是人老成精,这特么的就是! 去救一个人而已,有这么多讲究吗? 自己这个未在官场上混过的小萌新,远远比不了啊! “那我等韩老消息了,您觉得什么时候可以出手,我就过去治。但是,作为医者,我还是要给韩老提个醒儿,既然皇后撑不住太久,最好是两个月内,可以让我出手一试。若是两个月后,我便没有法子了,所以,断不会前往金陵去施救了。” 苏宸作为读了五年医学本科的学生,还是有些医德的,不想把救人跟阴谋诡计联系起来,而且他对大周后也有些未知的好感,大概源于对历史书中大周后的同情吧。 因此,他给出了韩熙载一个两月期限,这是他有把握医治的时间段,给限制出来,让韩熙载务必考虑其中。 “两个月,两个月……”韩熙载默默念着,思索着他们谋划之事,最后微微点头道:“可以,我答应你,争取两个月内,将你招入京城,去为皇后治病。不过,救完人治愈后,若是官家赏赐你,直接赐你官差太医职务,或是破格招入翰林院做侍读等,你都要拒绝,一定要安安稳稳参加秋闱科举。” “如此,你才能得到士林清流的认可,得到天下读书人的拥戴,你的声名才会被正向推高,哪怕江北的大宋,也会记住你这号进士才子,千万不要走捷径,缺少必要的科举出身。” 韩熙载考虑很多,不想把苏宸这等人才埋没,只做个翰林侍读,成为一位只陪着君主写诗填词的宫廷待招了,呼来写词,呼去则闲置,蹉跎青春,没有大用处。 这也是徐锴返京之后,跟李煜提起苏宸才名之后,引起李煜对他诗词才华的看重,却不肯把苏宸当成国之栋梁,耿耿于怀。自此,孙党的人也就不再推荐苏宸了,按韩熙载的想法,必须要将苏宸推入科举,得到进士出身,然后到翰林院实习一两年,便调去户部去做些事实,将唐国的财政给拉起来。 苏宸微微点头道:“可以,这些都按韩老的意思办,那殷刺史的事,当如何解决?” 韩熙载不再露出先前为难之色,而是轻描淡写地说道:“今晚我便修书一封,派人快马送往金陵,让朝中枢密院、吏部、御史台三边都活动一下,端午之后,调令就能下来,把殷正雄给平级调走。” “就这么简单?”苏宸愕然道。 韩熙载捋着胡须,淡淡说道:“平调而已,又不是罢官,要致人死地,自然用不着大张旗鼓动殷家了。不过,需要三州刺史互换一下,麻烦还是有的,才能做够做好表面文章。等姓殷的调任之后,你们再与彭知府联手,一起扳倒丁家,便轻而易举了。” 苏宸心中感慨,有官场人脉,真是手段通天,弄权于掌股之间,杀人不用刀啊! 第二百一十一章 早做准备 苏宸离开了韩熙载的书房,走在韩府院内,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毕竟要去治大周后,他心里没有底,不清楚大周后究竟得了什么疾病,看来自己需要多研制一些消炎药、急救药、抗生素药等,到时候备用。 “呀,苏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是来找小弟的吗?”韩云鹏的声音从韩府大门外的响起。 苏宸站在韩府门口,抬头瞧去,迎面见到了满头大汗的韩小胖。 “我过来是拜访令尊,谈了一些事。” 韩云鹏听到苏宸并非来登门找他,脸上的热情笑容僵了一下,尴尬道:“这样啊,这都接近晌午了,我爹没有留你在府上用膳吗?太抠门了,苏大哥,你等着,我进去朝我爹要个一百两银子出来,咱们去吃花酒!” “停停停,不用去了。”苏宸拉住他手臂,心想这小子进去要求,打着招待他的旗号,坑韩老银子,自己真丢不起这个人了。 苏宸急忙解释道:“令尊挽留过我在韩府用膳,但我拒绝了,因为家中还有些事要处理,不便留下用膳耽搁。” “原来是这样啊!”韩云鹏恍然,旋即想起一事,又兴奋道:“对了,苏大哥,西厢记已经刊印出来,第一册首印万册,已经全卖空了,继续加印一万册,价格也提高了二分之一,这次我们都能多赚不少钱了,哈哈!咦,这两日怎么没见箐箐姐啊,我要把这个消息亲口告诉她。” 苏宸神色有异,回答道:“箐箐她,受伤了。” “受伤了?怎么伤的,谁能伤到她?不会是……被她那个知府爹打板子了吧?屁股肿了?”韩云鹏觉得,在润州城,敢伤害彭箐箐的,只有她爹了。 其余纨绔子弟,权贵衙内,在街上见到彭箐箐都得绕道走,保持低调,否则容易被彭箐箐收拾一番。 苏宸斜眼看着他,真是有些佩服韩云鹏的想象力了。 “不是,前天夜里,有几位绿林恶匪进入苏府行凶,被箐箐察觉,双方交手,箐箐受伤了。”苏宸瞥了小胖子一眼,跟他解释道。 “甚么?”韩云鹏惊叫一声,这两天他没去苏府,竟然发生这么刺激的事吗? 苏宸瞪了他一眼:“你小点声,喊什么呢?” 韩云鹏十分惊讶,压低声音道:“什么时候绿林匪盗这么猖狂了,那现下箐箐姐伤势如何了?” 苏宸一摆手,回道:“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需要修养一段日子,至少一个月需要躺在床榻上,不能轻易下地,两三个月不能动武了。” 韩云鹏惊诧道:“这么严重啊?” 苏宸点点头道:“又是中毒,又是外伤内伤,幸亏她长期习武,体质很好,换做是我,估计就见阎王去了,让她好好修养三个月,也是担心他落下伤根儿,不让她体虚时染了风寒,伤上加病,会更加危险。” 因为古代医疗技术十分有限,也比较落后,一次风寒感冒,发热高烧,死亡率还是不低的。连皇室的孩子,夭折几率都非常大。 韩云鹏想了片刻,说道:“那我跟你去一趟苏府,探望一下箐箐姐,虽然每次都怕见到她收拾我,但是,她人挺不错的,非常正义,每次殴打那些纨绔子弟,也是因为那些人当街欺负百姓,背地里,还是不少权贵公子都对知府千金很赞赏的,至少她有侠义之心,人品很正,一直跟欺男霸女的衙内公子哥们做斗争。” 苏宸听了韩云鹏这一番话,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想不到这个平时有点畏惧彭箐箐的大鹏公子,而这时候倒是挺讲情义,要去看望受伤的彭箐箐,还表示出对她的一些钦佩、敬仰之心,倒是难得了。 “那一起走吧!” 韩云鹏忽然道:“等下,我要不要进府向我爹讨要一百两银子,就说给箐箐买些补品和干果,扣下一部分,咱们去吃花酒……” “我擦,又来这个话题了。”苏宸有点要抓狂了,能不能别提一百两银子和吃花酒的事。 苏宸没好气道:“要什么钱,去什么花楼,都免了。” 韩云鹏看了他一眼,像是反应过来,拍手道:“对啊,现在苏大哥已经身份外泄,世人皆知了,你再去花楼,可以免酒水了,清倌人也随便点,不花钱的……” 苏宸额头冒起两条青线,愈发觉得这个韩小公子是个极品啊! “去花楼的事,以后不要找我了!”苏宸扭头就走了。 韩云鹏愣了一下,然后嬉皮笑脸跟了上去,一起去往苏府了。 当苏宸回到家中,发现家里多了不少家丁护卫,这是白素素派来的家丁,同时也有便衣捕快,是彭知府派过来保护彭大小姐安全的。 同时,彭府还派来了丫鬟和婆子,负责照顾箐箐日常躺床养病的生活,并且监控箐箐与苏宸的行为举止,不能有任何逾越礼节之事发生。 这一下子使得原本空荡冷清的苏府,变得热闹起来。 不过,彭知府暂时也是无奈,担心转移箐箐,会加重伤情,引发新疾,所以,默许她暂时住在苏府的事情,让所有侍卫和家丁不许嚼舌根。但是,也不会让她住太久,最多十日,必须要求她转移回彭府。 彭箐箐经过一番力争,最后父女约定好,住下十五日,就搬回彭府去养伤。 于是,彭箐箐心安理得在苏府住下来,而且霸占了苏府最大的那个主房,也就是苏宸的房间,俨然苏家新主人的感觉,苏宸则暂时住在了书房,对此,他并无任何怨言,因为箐箐是为了救他才受伤的。 韩云鹏把西厢记第一次印刷卖空的事,跟彭箐箐讲述了一遍,使得彭大小姐笑逐颜开,她对真金白银也是很重视,经济独立,她就能少受她知府爹管控了。 接下来,由于箐箐不能下地,指导灵儿习武之事,就落在了胡伯身上。 次日清晨,苏宸很早起来,在院子内练功,胡忠贤发现后,露出一副摇头叹息的样子。 苏宸好奇问道:“胡伯,你叹息什么?” 胡忠贤沉声叹道:“可惜了,你不是习武材料,注定不能成为绿林江湖中的一流高手,盖世豪杰。” 苏宸心想自己才练武一个月,估计只相当于后世参加散打集训班半学期的学生,战斗力只能对付寻常老百姓,比起一个军队大头兵、衙门捕快都有所不如。 “我的目标又不是成为盖世高手,只要能防身,对付宵小之辈,强身健体就行。若本事再大一些,可以有机会上阵杀敌,至于绿林豪杰那些事儿,我没有考虑过,不感兴趣。”苏宸淡淡说道,并不在意。 胡忠贤点点头,声音阴柔又沙哑道:“你能这样想,也是对的,勤能补拙,若是能坚持不懈练武,过几年后,上阵领军,适当冲锋陷阵,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于苏宸提到上阵杀敌,胡忠贤来了兴致,暗忖若是海外的杨吴遗留势力,想要反攻江南,日后少不了上阵杀敌,若是能将苏宸扶持起来,多指导一番,或许将来有大用。 第二百一十二章 指点武艺 苏宸回到南唐时日尚短,苦于一直没有高手在旁指点武艺,都是自顾瞎练,进步不快,一直不得要领,即便彭箐箐懂些武功,但是让他跟女孩子学武,尤其是一向斗嘴、声称他没用的女孩子,他实在拉不下脸。 今日见胡伯说的条条是道,十分在理儿的样子,心中跃然一动,抱拳道:“不知胡伯有什么建议?可愿指点晚辈一番?” 胡忠贤倒是没用摆谱,毕竟这不是装高人的地方,他要长期寄存在这里当仆人,收敛了身上的高手凌厉气势,一直以老态龙钟的神态展示,此时咳嗽一下,说道:“既然公子所请,那老奴就给公子指一条道儿如何?” “什么道儿?”苏宸有点好奇。 “习武之道!”胡忠贤说了四个字后,解释道:“你光练拳脚功夫,资质平庸,等要猴年马月才能有战斗力啊!还不如专攻一样兵器,练功时候专门练习兵刃,既能够强身健体,活动筋骨,以及全身肌肉,也能直接加持到战力上,手里拿着适合自己的兵器,那么杀伤力就比你赤手空拳强出十倍了。” “练兵器?”苏宸寻思了一下,也确实这个道理。 毕竟在他那个年代,流行一句话: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赤手空拳的,面对有武器的人,还是会吃亏的,这是硬道理。 苏宸问道:“那我练习什么兵器合适?” 胡忠贤叹道:“一年刀,十年剑,一辈子练就一杆枪,这句俗话的大意是刀容易上手,容易被掌控,所以,你学刀法最适合了。只要常年练刀,掌握技巧,吐纳,出刀,劈刀,日积月累,也能有足够的杀伤力,上了战场也会非常实用,比练剑有效果多了。” “练刀?”苏宸沉吟的时候,手掌比划成刀,在虚空划了一下,倒是颇有感觉的样子。 “好,那就练刀,胡伯懂刀法吗?” 苏宸觉得这个老者似乎有些本事,既然对方这样苦口婆心为他分析,应该接受建议,听人劝吃饱饭嘛。 “略懂!”胡伯微微点头,对着他说:“你上午出去选一把趁手的轻刀,然后我交给你刀法,练出一点火候后,再换重量,逐渐加深刀重,增加臂力和气劲。” 苏宸点点头,心中也重视起来。 这一次,自己有人在身边亲自指点武艺,要更用心学了,日后没准真的能够用上,不再做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唐代盛世,大气磅礴,所有热血男儿,哪怕是读书人,也渴望带着佩剑武器,能够建功立业,上得战场,金戈铁马,挥斥方遒。 而五代之后的读书人,尤其是安逸的南唐士子,就偏文弱了一些,风花雪月,醉生梦死,甚至开始瞧不起练武,更不会考虑驰骋沙场了。 早膳后,苏宸在上午去铁匠铺去选了一把刀,大约两斤重的轻刀,刚开始习武练刀,他臂力不够,只能从轻刀练起,比砍柴刀略重一点。 出行时全程有家丁护卫跟随,保护他的安全,前呼后拥,苏宸顿时感觉自己也像是一个权贵公子的感觉。 回到苏宅之后,胡伯递给了他一本刀谱册子。 苏宸眼神一亮,翻开磨损破旧的封面,看到里面并没有刀法的名字,直接就是一些手绘的小人,在舞起刀招,配上了每一招数名字。 “这刀谱没有名字吗?比如血饮刀法,霸刀诀,降魔刀法之类名字?” 胡忠贤摇头道:“年轻人,你想多了,哪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名字,绿林江湖有的,也只是六合刀法,两仪刀法,五虎刀法,寇家刀法,从未听过降魔、霸刀、血饮这些奇怪字样。我传授你这刀法,乃是我年轻时候所练,算是家传的一种刀法吧,世上早就无人认识了。” “胡家刀法!”苏宸微微吃惊,总感觉怪怪的。 胡忠贤声音阴柔,也有些沙哑,解释道:“这套刀法招数精奇,刚柔并济,不完全以力碰力,其绵绵之中似亦有阴阳之道,有阴有阳,出刀或刚猛,或阴柔,懂得放劲发力,也要懂得含劲收力。” “明白,厉害的武功,都要刚柔并济,符合阴阳之道,玄而又玄!”苏宸通过武侠小说听过这些玄语,所以,一点也不吃惊。 胡忠贤叹道:“这套刀谱上只有招式,却没有与之配合的吐劲纳气之法,别人即便得去,也练不出精髓,我今日先教给你一段口诀,你仔细默记,不可外传出去。” 苏宸闻言点头,猜测这口诀,应该类似独门心法之类的,没有了它,刀谱上的都是招式,练多少遍套路,也没有多大杀伤力,只能用来舞刀表演。 他不禁想到了,后世那些武术套路,都是传于古代,但是后世那些武术运动员们,把套路练了几年、十几年,战斗力也就那样平平,表演还行,真上了擂台实战,很可能被学习一年散打、自由搏击的给打倒。或许就是因为,武术套路里,与之配合养劲、吐纳之法,早就失传了。 接下来,胡忠贤开始指点苏宸握刀姿势,包括了顶头顶项,下巴内敛,腰脊正直,沉肩坠肘,缩跨敛臀,屈膝微扣,脚跟外撑,脚步五指抓地…… “这么复杂的站姿吗?”苏宸心中打了个问号,每一处细节都被胡伯给指出来。 胡忠贤看到他不以为然的脸色,解释道:“姿势站错,身上部位的筋骨、关节,在你发力时,会遭受了冲击和破坏,练功不但没有强身健体,反而会积累下不少暗疾损伤,年龄一大,身上的毛病就都凸现出来。站姿得体,事半功倍!” “明白了。”苏宸暗暗记下,然后双手握刀,开始呼吸屏气,按照胡家刀法的吐纳之术,开始劈刀。 树墩上竖起的小木桩,咔嚓一声轻响,被刀劈中,却没有直接劈开,而是卡在了中间。 “力量不够!”胡伯冷声喝了一句,说道:“臂力,腰力,腕力都要同时迸发力量,心神也要高度集中。” 苏宸闻言,屏息凝神后,再次一刀挥下。 “咔嚓!” 这一次,新的小木桩被劈成两半,他的刀落在底下的树墩上。 “力只使七分,最后劈开木桩,刀尖不能完全接触下面的垫物,要离开三寸,才能控制好自己的力量,达到胡家刀法含劲发力的平衡。” 苏宸点点头,继续尝试,但是,每次要么把木桩劈开到底,要么力量不够,劈不开木桩,反复练习尝试。 他给自己定下一个计划,那就是每日早晨三百刀,晚上三百刀,作为日常基本功,再配合刀法套路,争取早日掌握这种实用的刀术。 第二百一十三章 金陵小迷妹 江南唐国京都,金陵城。 皇宫内楼宇建筑,鳞次栉比,连绵起伏,宫廷宏伟,富丽堂皇,装饰精美,华丽的甬道,通往了重门宫阙。 澄心堂内,李煜正在跟这次去润州做转运使、近日返京的高远在谈话,对于他润州之行,选了哪些皇商贡品,他并不感兴趣。但是,此次他派高远去往润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劝说韩熙载能够回京复职,继续为朝廷效力,这才是李煜所重视的事情。 毕竟韩熙载名望很高,在唐国的士林和权贵中,算是有才学,有能力,有威望,有阅历等四有老人,朝廷的孙党和中间派,对韩熙载都十分敬重。 哪怕是宋党的宋齐丘,活在世的时候,也数次向韩熙载求字画,或是请他代写一份称颂文章,但韩熙载懒得理会,最后更是以对方“臭不可闻”为由,当场扫了面子,不愿意为他写任何字,有此交恶更深。 李煜坐在金丝楠木的雕龙长椅上,放下手中的笔墨,目光看向高远,询问道:“韩卿可有回心转意?” 高远拱手,微笑道:“启禀官家,韩侍郎他……松口了。” “哦,韩卿他终于不生气了,打算回金陵来官复原职?”李煜惊诧说道。 高远点头道:“临行前,韩侍郎他的确跟微臣提到,他在润州歇息近一年,也恢复了状态,放心不下朝廷之事。当初跟那些御史、大臣争论的怒气也消了,而且两个月前,官家推行的新币政策,正是当初韩侍郎他提出来的,也算完成了他当时的建议和计划,所以,他打算回京为官,继续为陛下分忧,辅助官家治理朝政。” 李煜闻言,脸色顿时大喜,一抹微笑布满脸上,很是兴奋。 由此可见,李煜的城府并不够,作为君王,喜怒哀乐常常挂在脸上,不懂隐藏,心肠软,耳根更软,很难做到亲贤臣远小人,因为他经常分不清哪方是对、哪方是错。 毕竟政治争斗,很难直接分辨出对错,每一方都从某个道理出发,打着为国为民,为朝廷、为陛下的借口,混淆视听,若是做君王的没有一定的大局观,判断是非的能力,很容易听信奸佞,疏远贤臣。 “对了,韩卿他,要继续回户部做侍郎吗?” 高远犹豫一下,说道:“韩侍郎提及,他自己从户部罢官,无颜继续回去任职,而且他称自己做了多年户部侍郎,有些干够了,这一次回京打算去吏部任职,负责官员考核任免与科举选士之事,为国挑选栋梁之才。” “去吏部?”李煜惊愕一下,不过并没有多想,因为六部之中,户部与吏部都是十分重要的衙门,一个关乎民生与国库,一个关乎官员任免等,都是朝廷重视的核心部门,至于工部、刑部、吏部倒是显得会清水一些,韩侍郎这样选择,倒也合情理。 “可以,只要韩卿肯回来,除了任他为礼部侍郎,负责今年秋闱贡举之外,朕再任命他兼中书舍人、勤政殿学士承旨,继续委以重用!” 李煜满脸笑容,心情舒畅,觉得有此国之栋梁老臣,回来辅佐他,对他的声望稳固,对他治理朝政,都是有巨大帮助。 高远看着官家李煜如此高兴,心中也暗自得意,一旦韩熙载重回朝堂,那么孙党的劣势就能得到扭转,抗衡宋党、新党的博弈。 当高远告退之后,李煜心情甚佳,因此起驾来到大周后寝宫,摇光殿! 昔日才情无双,容貌绝丽的周娥皇,如今容色憔悴,躺在床上,四肢无力,身子时而低烧,太医诊治多次,却也没有好转,甚至连病因是什么,都没有搞清楚。 李煜过来探望,娥皇看着丈夫过来,露出一丝微苦的笑容,说道:“陛下似乎有什么高兴的事?” “知我者,皇后也。”李煜笑了笑,然后把韩熙载答应回京做官的事说了出来。 娥皇闻言后,眸子望了夫君一眼,颔首道:“韩大人在唐国三朝为官,家中子嗣也都是俊杰,为唐国效力,实在难能可贵。虽然韩大人心气高一些,天生傲骨,但他的确是唐国目前少有的肱股老臣,朝廷的定海神针,有他恢复主持朝政,不至于出些乱子。” 李煜点头道:“这个我懂,韩熙载的才名远播,名望很高,早有贤明,连先帝生前都屡次对他赞不绝口,朕自当重视此人!” 娥皇见官家重视,也放心一些,说出自己另一个担忧来:“江淮官员抱团成了宋党,江南人士组了新党,两党有相互较近、融合迹象。一党独大,不利于官家的地位和皇权,这韩大人回来,可以平衡一下朝廷局势,稳定皇权,也有一些帮助。” “皇后说的极是,朕也有这样考虑。”李煜点头,对皇后的见解向来钦佩。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一位身穿天水碧霓裳的少女欢快跑了进殿来,她手里拿着一册书卷,朝着床榻的大周后喊道:“姐姐,西厢记第一册出来了,从润州快马送来,我上午已经看完了,立即给姐姐带入宫来。” “西厢记?”李煜露出惊讶之色,他毕竟一直在宫内,国事繁多,对于润州这些日子流行的戏曲,他不可能事事知晓。 但是周嘉敏住在宫外,已经听过往才子和商贩提过,于是派出下人回润州等待,一旦印刷出来,立即买到给她稍送过来,而娥皇先前听过她提及此事,倒是有所耳闻了。 娥皇恍然之后问道:“哦,就是那个苏以轩才子的戏曲小说?” “嗯,这是他的传奇小说版本,跟戏曲话本格式略有区别,但故事是一样的,文笔优美,故事曲折,实在太好看了。” 周嘉敏一边说着,一边上前笑嘻嘻把书卷递给了她的姐姐。 娥皇接过来,翻开几页,随便扫了几眼,顿时被里面的辞藻和剧情所吸引了,轻叹道:“果然是世间少有的才子,一点不必他做的诗词逊色。” “那是,他现在可是被润州人,称为江左第一才子了。”周嘉敏路上不自禁地露出几分倾慕之色。 李煜坐在床榻边,听她姐妹二人谈论着另一位才子,让一向以才情见长的他,心中多少有些吃味,涌起些惆怅若失之感。 周嘉敏忽然开口道:“姐姐,端午之后,我打算回一趟润州!” 娥皇抬头询问:“回润州做什么?” 周嘉敏带着一丝期待神色,说道:“听说另一部新剧《牡丹亭》已经在润州演出了,我错过了《西厢记》,决不能错过了新剧。这可是苏以轩的第二部戏曲,听从润州过来的行商和贡生说,牡丹亭丝毫不比西厢记逊色,我要回去追剧。” “这…….”娥皇苦笑不得,觉得自己这小妹子,最近一段日子,对那个未曾谋面的苏以轩,有了强烈的好奇心和崇拜感,真不知该说她什么才好! 第二百一十四章 这个才子不风流 江南的烟雨迷蒙,在梅雨季节,天空很少有完全的晴空万里,哪怕是晴天,也有一缕缕白云在上空时常飘过,相隔片刻会再有阳光照耀下来,烘烤大地。 但一到了夜晚,先是淅淅沥沥飘起雨丝,十分轻柔,然后到深夜便是雨打芭蕉、玉珠落盘,不停歇地下起来雨,在这里生活,夜间听雨已经成为每个江南人都要习惯的事。 润州城,端午来临之际。 湘云馆推出的戏剧《牡丹亭》第一场和第二场先后演出,再次引发了润州士子和大家闺秀们热议。 在古代娱乐项目匮乏的时代,勾栏瓦肆还没有普及,街头卖艺也只是杂耍居多,像这种动员如此多的清倌人、伶人、其它配角等,一起上演新颖的舞台戏曲,的确给润州百姓一种视觉的冲击感。 由于润州城毗邻长江,与扬州隔岸相望,城外东北角有金陵渡,乃是通商口岸,所有渡江西上,或是出海,都要从这个渡口登船,因此润州的物产丰富,经济发达,自从江淮之地被后周夺取之后,润州便成为了江南唐国经济前三的城市,一直到亡国为止。 润州城百姓相对其它州府人,还是要富裕一些,即便比不过金陵城百姓,却也差不了太多,但是跟金陵人想必,润州百姓心中却一直有着些自卑,毕竟不是京城人,富而不贵。如今他们外出行商者,进入了金陵后却涌起些自豪,因为润州有了全新的舞台戏剧,这方面领先了金陵,也算一种可以吹嘘的谈资。 最近一些润州商人去往金陵、常州等地,大多会被当地朋友问起苏以轩的词作,以及西厢记舞台剧的事。若是在某个场合无人问起时,他们也会在茶前饭后,主动提及,增加一些自豪感,仿佛能抬高作为润州商贾的身份一般。 毫无疑问,除了苏才子名声远播之外,柳墨浓的人气也是在润州内外传开了,人气稳压润州其它三大花旦,甚至连金陵的花旦们,都感觉到压力,万一金陵城内也兴起这种戏剧,她们也会面露此等问题了。 湘云馆,桑妈妈笑呵呵走到柳墨浓独居的院落阁楼上,例行过来探望,寒暄问暖,极其热情。 “呦,墨浓,今日你可出风头了,城内几位侯爷爵位的权贵,到咱们湘云馆宴请吃酒,都花了重金请你出场,听你现场唱上一曲牡丹亭里的曲词,赞不绝口。现在你的出场费,可比以前翻了十倍不止了。” 柳墨浓这些日子除了唱戏排戏,就是应酬润州权贵、达官乡绅,感到身心疲惫,尽管风光无比,赚钱变得容易,但是应酬实在太多,每次强颜欢笑,心中却愈发寂寞。 她一边对着铜镜卸妆,一边说道:“桑妈妈,我有些累了,接下来两日,不要再为我接宴席应酬了。” 桑妈妈有些惊诧道:“哦,傻丫头,大把银子你不想赚啊?” 柳墨浓轻叹:“状态不好,累人,也累心。” 桑妈妈摇头道:“你累什么,陪着饮点酒,抚琴唱曲,说说话,活跃一下场合,还有比这么舒服赚钱的门道吗?全润州城内的清倌人,现在最羡慕嫉妒恨的人,就是你了,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她们羡慕嫉妒我有这么好运气吧,跟苏公子相识!”柳墨浓提到苏公子,疲惫的脸色,才打起几分精神,或许能让她这样牵肠挂肚、改变情绪的人,暂时也只有苏宸了。 接触越久,柳墨浓越是喜欢上苏宸那个性格,随遇而安,彬彬有礼,对生活充满乐观心态,有才华,知情趣,一点也不像其它读书人那样呆板,陪在他身边,不论是看他作诗词,写话本,还是研究奇奇怪怪的格物,都十分惬意有趣。 桑妈妈如今也听说苏宸就是苏以轩了,笑的说道:“外面都传言,那位苏郎中,就是苏以轩公子,此事当真吧?” 柳墨浓知道现在苏宸的身份被人公布出来,全城皆知,无法回避了,微微点头,此时再向桑妈妈隐瞒,完全没有必要了。 “你倒是挺能瞒的,一直没有跟妈妈讲!”桑妈妈埋怨了一句,又有些后知后觉道:“难怪他当日跟你走的那么近乎,三番五次被你单独在房间接纳,你们鬼鬼祟祟的,没少卿卿我我吧?还算他有良心,占了你一些便宜,却没有真的破了你的身子,还给你量身打造这么好的戏曲,让你一下子人气翻身了。” “桑妈妈,不要乱说,谁跟他卿卿我我,让他占便宜了?”柳墨浓有些羞涩,脸颊微红,反驳着桑妈妈的话。 “孤男寡女,你们共处一室,经常瞒着我在房间饮酒作乐,面对你这样的美人,他能一点不动色?除非他有毛病,否则,我才不信他没动手动脚、摸腰摸腿的!放心吧,我也不会怪他轻薄于你,毕竟这苏以轩才名太盛了,诗词首首佳作,戏曲又做的这样好,你跟他保持亲近关系,就会让你名声大噪!只要不破你身子,我就权当不知道了。”桑妈妈此时倒是大方些了,不再像先前防贼一般放着苏宸。 “哎呀,真没有,苏公子是真人君子,从不轻浮薄礼,跟那些风流才子可不一样。”柳墨浓极力为苏宸辩解,不想有人辱了他的清誉名声。 “真如此吗?会不会是你不让人碰啊?还是他喜欢动真格的?这样吧,你邀请苏宸过来咱湘云馆常来走动,酒水和菜肴一律免费,只要他出入一下,就能给咱们这地方贴金了,如果苏宸想要留宿,也可以让馆内其它上等处子怜人陪寝,睡金全免,包他满意。” 柳墨浓闻言,笑容收敛,脸色变得不好看了,冷漠下来道:“不行,除了我,湘云馆其它人,谁也不能接近他!” 她态度坚决,直接回怼桑妈妈,不让她想这些馊主意了,除了自己,才不让那些清倌人染指苏宸呢。 桑妈妈直接愣住了,想不到柳墨浓反应这么大,心中涌起了一个惊人念头:这柳墨浓该不会真喜欢上苏宸了吧? 第二百一十五章 小孩子才做选择 近日有不少润州的士子才俊送来请帖,打算邀请苏宸去酒楼赴宴,他都没有回应,也根本不过去。 一来是担心自己外出会有危险,以防丁家狗急跳墙。二来是他真不愿意跟那些酸儒书生、士子们,聊些诗词文章的事,完全不认识他们,也无甚交情,去了应酬,他不喜欢,觉得没必要去作陪。 至于青楼送来的请帖,苏宸也统统扔进纸篓,对此同样不感兴趣,连湘云馆柳花旦都是他异性朋友,可以随时上门相见,对其它烟花场所的清倌人,他已经没啥兴趣了。 即便有读书人慕名过来要登门拜访,他也以闭门苦读、一心在家备考秋闱为由,拒绝见面,对外声称,若是今年科举及第,再跟众才子们相见,把酒言欢。 这份注重科举的决心和架势,倒是让不少读书人肃然起敬,也不好挑礼了。当消息传开,许多润州大儒闻言,也都赞叹苏公子识大体,如此重视科举,就是尊师重道的一种体现。 苏宸这几日在家,倒也惬意,吃喝不愁,洗衣做饭、清理院子这些粗活,一切都有仆人来做,他和灵儿都解脱了,练功也愈发积极。 杨灵儿的天赋要好一些,胡忠贤对她则更加细心,几乎倾囊相授,什么拳法脚法,轻功步法,暗器剑术等等,既要求严格又悉心教导,可以预料,灵儿的武艺必定会加快提升。 苏宸则全身心练刀,对他而言,练多不如练精,把刀法练得精深,一力降十会,战斗力比他练其它武艺,都要有效实用。 彭箐箐躺在床上无聊时候,苏宸会进入房间,给她讲故事。 “最后,那个张无忌到底选择谁了?” 苏宸答道:“那个赵姓郡主!” 彭箐箐箐若有所思,说道:“为什么,四个同时喜欢他的姑娘,为何他偏偏喜欢那个野蛮的赵郡主,是因为她身份尊贵,还是因为…..敢爱敢恨?男人不都是喜欢周芷若那种温柔的姑娘吗?” 苏宸犹豫一下,说道:“这就是缘分吧!那周姑娘虽然温柔贤惠,但性格恰恰有缺陷,不够有主见,因为师门和师命,几次伤害了张公子。许多时候,感情是纯洁无瑕的,若是被刀刺过几次,它就有了裂痕,很难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赵姑娘就不一样,自从喜欢上了张无忌后,数次跟他父兄作对,朝廷交代的任务,她也不管了,敢爱敢恨,为了爱情可以牺牲一切,包括她刺伤自己,来保护张公子。为了他,更是数次陷入险地,这样炽烈的爱,才打动了优柔寡断的张无忌,他们感情才更有火花!” 彭箐箐微微点头,看着他的眼睛道:“如果你是张无忌,也有周芷若、赵敏、阿离、小昭四位姑娘喜欢你,你最后会选择谁?也是赵姑娘那种吗?” 苏宸想了想,他当初看这部小说时候,其实对那个结局并不满意,因此,不以为然道:“小孩子才做选择呢!” “什么意思?” 苏宸微笑道:“成年人嘛,当然贪心一些,如果都能留在身边,故事可能会更圆满!” 彭箐箐这才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不由得柳眉竖起,嗔怒道:“你还想四个人都嫁给你啊!” 苏宸嘿嘿一笑道:“我这不是为故事圆满大结局考虑嘛!如果你是小昭,你是阿离,你是周芷若,难道不希望有个机会吗?” 彭箐箐气呼呼的,但是又难以反驳,若她是那个赵姑娘还好,若是其它三个女子,倒也觉得惋惜和同情,因此,把话不能说的太绝、太满,但是四女都嫁给一个男人,她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毕竟她爹正房妻子去世后,只有一个小妾,至今还没有扶正。彭父的痴心与痴情,给彭箐箐打小就树立了一个良好男人形象,因此,对苏宸接受四个女子有点下意识的排斥,但是,又担心自己是被淘汰那个,所以,有些为难。 苏宸赶紧转移话题道:“好了,不提这个事了,我再给你讲一个新故事,就是大侠郭靖的武林传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彭箐箐注意力被转移开,没有再生闷气了,而是好奇起来,认真聆听。 苏宸将射雕开头讲起,里面的宋朝背景,虚构成了晋朝,晋国分为西晋和东晋,与北宋和南宋类似,也是北方皇室灭亡,被外族入侵,被迫度过长江南下,成立了南方政权,苟延残喘。 于是,东晋大侠郭靖就出现了。 这个故事很长,绝非一两日可以说完,所以,苏宸每天晚上都会给她讲半个时辰。 有时候,白素素过来看望她,也会坐在床边,聆听苏宸讲故事。 ……… 月色朦胧,繁星镶嵌的在夜幕中,若隐若现。 苏宸站在院子内,还在坚持练刀,浑身都是汗水,以特殊的呼吸、握刀姿势、劈刀力度等,控制起来是有一些难度,尤其是劈到两百六十七十刀后,剩下的二三十刀,手臂算麻的厉害。 “咔嚓!” 又一刀劈下去,木柴应声被劈成两半,刀锋并没有砍在下面的木墩上,而是离着三四公分距离,做到收发自如。 白素素从箐箐房间走出,站在院子房檐下,看着月光下,不断苦练刀法的苏宸,汗流浃背,但身形却峙如山岳,毫不动摇,他在咬牙坚持,毫不松懈。 不知为何,白素素忽然间,觉得苏宸整个人,比前些日子多出一些以往没有的阳刚之气。 他以前皮肤白净,外表俊美,虽然耐看,但是书生气太浓,没有男人的体魄和气概。 但是,现在苏宸穿着背心坎肩,露出胳膊和许多胸脯的皮肤,汗渍很多,白素素在旁看到,顿时觉得一股浓烈的男子气息扑来。 “怪人!”白素素暗叹一声,她有些想不明白,像苏宸这样的大才子,为何会这般喜欢苦练武功,似乎他看书备考也没有这么用功。 终于,苏宸砍完了三百刀后,放下了兵器,双臂在活动,舒缓放松。 白素素走上前,询问道:“宸哥,你不用温习那些科举书卷,经书儒典吗?” 苏宸摇头道:“不用,听天由命吧!” 苏宸实在无法入手,如果题目是他背过的古文题材,他就能答高分;如果是不熟悉的题目,那么他光靠三个月翻这些古书文章,魏晋文选、唐代散文等,读一遍都有难度,更别说吃透领悟了,靠个人能力,绝对不能写出什么好文章,只能写个小白文。 白素素却不知这些原由,还当苏宸故意谦虚。 二人聊了片刻,白素素忽然笑着问道:“箐箐,似乎跟以前不大一样了,你有发现吗?” 苏宸惊讶道:“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 白素素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她变得,温柔许多了,而且,经常一个人自顾在那发笑。” 苏宸闻言后,也觉得这的确不像以前的箐箐,喃喃道:“不会是……伤到脑子了吧?也没有啊!” 白素素摇头失笑:“当然不是,她像是……算了,可能是我过于敏感了。” 她没有直接说出来,有些事,还是不要放在明面上谈比较好,白素素已经看得出,她闺房密友箐箐似乎也喜欢上了苏宸,而且苏宸这几日也被箐箐舍身相救所打动了,虽然彼此没有捅破关系,但是苏宸和箐箐明显跟以前相处不一样了。 每日见面斗嘴很少了,彼此说话都便温顺了些。 白素素轻轻一叹,提出告辞,转身要回白府了,那道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孤单和落寞。 第二百一十六章 端午小聚 这一日到了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终于来到了。 此节最先本称“端五节”,在唐代时候,因避唐太宗生辰(八月初五)之讳,改五为午,始称端午节,或端阳节。 节日由来,本是南方吴越先民创立用于拜祭龙祖、祈福辟邪的节日。因传说战国时期的楚国诗人屈原在五月五日跳汨罗江自尽,后来人们亦将端午节作为纪念屈原的节日;也有纪念伍子胥、曹娥及介子推等说法。 因唐宋端午节时,各家百姓多以佩菊兰花煮水沐浴,所以,唐宋时人又称端午为浴兰节。 润州城内,街道小巷都插着茱萸、熏草,祈福辟邪,因这个节气起,正式进入夏季时令,蚊虫兴起,容易患病,起瘟疫等,所以祛病防疫的风尚也流行起来。 苏宸回到南唐,第一次陪着新家人过端午,有妹子灵儿,还有个卧床的姑娘,虽然跟她没有确定情侣关系,但是苏宸对彭箐箐也有点好感了。 任何时候,一个身份尊贵的千金女子,肯舍生忘死地守护你,甘愿替你死,这都是值得动心的一件事。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不知不觉间,男子很容易就被女人感动了。 “今日想吃什么?”苏宸问向彭箐箐。 “火锅,麻辣烫、铁板烧、都给我整一份,好几天吃素了,馋死本大小姐了。”彭箐箐跟他也不客气,直接点出自己想吃的东西。 这几日彭箐箐养伤,除了喝汤药,就是喝粥吃咸菜,以清淡为主,五六日过去了,她有习武的身子骨,恢复还算可以,应该可以开荤了。 “那行,今日过节,就给你破例了,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 彭箐箐撇撇嘴,心想以前自己想吃什么,你敢不做吗?不做就收拾你! 但是,现在她对苏宸也有了几分情愫,这个时代对女性的要求,妻从夫纲的思维很深,哪怕彭箐箐再大大咧咧,一想到以后可能跟苏宸有感情交往,甚至会在一起成婚生活,她也不免有些收敛,无法像以前那么嚣张了。 “谢谢苏宸哥!”彭箐箐也细声细语道谢一声。 “你说什么?”苏宸听得鸡皮疙瘩就起来了,看着媚声娇气,相当的不习惯。 “人家说,谢谢苏宸哥!”彭箐箐依旧装淑女地柔声娇语说道。 “箐箐,你还是好好说话吧!”苏宸捂着额头。 彭箐箐笑意收敛,旋即冷漠下来,哼道:“快给我去做!” “嗯,这才像你!”苏宸确认她没有精神反常后,松了一口气,转身出去。 彭箐箐看着他离开,撅起小嘴,轻哼一声,嘟囔着:“臭苏宸,不识好歹,本姑娘这么温柔了,你还不习惯,就该对你豪横一些!” 旁边的丫鬟和婆子,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都觉得自家小姐真有点不正常了。 晌午时候,徐才女登门到访,她知道苏府人少,所以过来相陪,要一起过端午,人多过节热闹一些。 苏宸做了几样拿手菜,什锦砂锅、锅包肉、麻辣香锅、烤羊排、青菜小炒等,不同南唐酒楼大厨的做法,徐才女也吃的津津有味。 席间,徐清婉还想请教他一些诗词见解,或是格物道理,都却都被苏宸打断。 “这一桌菜肴都堵不住你的嘴啊,哪来这么多问题!”苏宸好不容易做了一个时辰的拿手菜,丰盛端上一桌,她还边吃边要提问题,使他动完体力还要动脑力,苏宸可不惯这个毛病了。 徐才女愣了一下,被苏宸怼了一句后,感到了一丝异样,但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样相处,跟其它士子在一起用膳体会,就是与众不同。 平日里,其它才子跟她同席,都彬彬有礼,极力卖弄文采,吹嘘才华,生怕被徐才女看轻,根本不吃什么,都在滔滔不绝地讲解诗词歌赋,所见所闻,以求打动才女的另眼相看。而这个苏宸呢,却刚好相反,从不吹嘘自己才华不说,连在她面前装才子都不屑,还训斥她两句。 但徐清婉却觉得这很特殊,感受到了苏宸的平易近人,真性情流露,抿嘴一笑,倒是不觉得尴尬了。 彭箐箐在旁嘟囔道:“苏宸,这麻辣香锅要是再辣一点就好了!” 苏宸白她一眼道:“你现在有伤在身,不能吃得过辣,而且,这种辣芥、韭菜花入菜,本来效果就没那么好,如果有辣椒就好了。” 徐清婉眼眸一闪,插言问道:“辣椒是何物?” 苏宸解释道:“就是一种蔬菜,成熟变红色,细长尖尖,但是非常辣,做菜口感好,目前唐国境内没有,是舶来品,需要从海外进口过来。” 徐清婉来了兴趣,忍不住问道:“哦,从哪里进来,你见过此物?” 你这是十万个为什么啊! 苏宸真有点头疼了,这个徐才女,什么事都喜欢刨根问底,不愧是搞学问的。 “当然见过,不然我怎么能描述出来,还知道它的入菜味道!不过,这东西很难弄到,等我唐国的航海技术再强大一些吧。”苏宸想起历史记载,辣椒是在明末从美洲传入本国的,起初只是作为观赏作物和药物,进入中华菜谱的时间并不太长,二百多年历史而已。 彭箐箐则发挥了馋嘴本性,抓住了话题重点道:“有了辣椒,岂不是我们吃火锅,味道更好了。” 苏宸瞥了一眼彭箐箐,真是难得聪明一回啊,可惜用在了吃上。 这一刻,他算是有些服了眼前二女的性格了。 午膳过后,知府彭泽良过来探望女儿,彭箐箐自然躺在床上,装得萎靡不振,病情颇重的样子。 彭知府看过后,一阵疼惜,再次叮嘱苏宸好好照顾箐箐,务必早日治疗她好转、康复,否则,要给他点颜色看,无权无势的苏宸自然连连点头,完全受教的样子。 彭泽良午后还要去河边主持赛龙舟、祭河神之事,所以待了片刻,便离开了。 送走了彭知府,苏宸这才松一口气,转身瞧见彭箐箐笑嘻嘻地望着他,努努嘴,一副得意洋洋的神色,倒也煞是可爱! 若是就这样跟她确立男女朋友关系,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彭知府派衙役来打他板子。 蓦然间,苏宸又想起了跟白素素的三年之约,不禁苦着脸,哑然失笑起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借宿一夜 端午黄昏时分,白素素坐车过来苏府,神色颇有些疲倦的样子。 目前白家的担子都放在她身上,虚岁十七的少女独撑大梁,以前还有白老爷子在幕后出谋划策,做出决断,如今白老爷子卧床,半身不遂了,白素素便成为真正的白家家主。 白家经过这次选贡会之后,生意做的更大,青白瓷已量产,加上烈酒、香皂等抢手货,许多商贾主动跟白家合作,谈妥了相关合作事宜,为表诚意,这些家族都不在向丁家订购瓷器和其它生意,甚至开始挤兑丁家的市场份额、 要不是殷正雄还在这里做刺史,丁家肯定彻底衰败下去,如今也是苦苦挣扎。 白素素走入书房,发现苏宸正在写着牡丹亭的戏文话本,她饶有兴趣地轻盈走过去,站在他的身边,没有惊扰了苏大才子。 “你来了。”苏宸还是感知到了白素素的靠近,抬头望了一眼。 “嗯,宸哥,你继续写!”白素素一边说着,一边伸出玉手,拿起了研墨的玉石条,在砚台里轻轻研搅着李延珪墨。这是南唐上等的墨,比以前苏宸用的低等松墨好多了,墨色深而自然,质感好,带着书香之气。 用墨是极为讲究的,有古人这般评价过:“书有筋骨血肉,筋生于腕,血生于水,肉生于墨,水须新汲,墨须新汲,墨须新磨,则燥湿调匀而肥瘦得所。”可见其中的书墨学问。 苏宸如今家底沉厚许多,笔墨纸砚自然能够用好的了,而且白素素和徐大才女过来时,偶尔也会给他带来文房四宝,或是经史子集之类的书卷,在她们眼中,像苏宸这等大才子,就应该赠送他书房里的物品,才显得雅致有品味,不落庸俗。 如果苏宸知道了她们的想法,肯定大喊误会,他更喜欢真金白银那些俗物! 苏宸闻言后,继续执笔写书,嗅着身边佳人身上散发的幽幽体香,心中纳罕:这几位绝丽佳人,每次到我书房,都有一个共同爱好,就是喜欢研墨呢。 倘若不同男人进入女子闺房,共同爱好是不是也会一致呢? 当苏宸写完了这一场戏后,放下了毛笔,活动了一下手腕。 白素素在旁已经把纸上的内容看完,表情如常,似乎对苏宸的文笔和写剧情的能力,司空见惯,不再像当初那样惊讶连连了。 “今天端午佳节,晚上吃什么?” “火锅,你要留下吃吗?”苏宸回答完,又问了一句。 “你说呢?”白素素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反问。 苏宸迎上白素素的眸光,彼此相对,顿时就明白了,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我去厨房亲自准备了,做火锅,下人们做不了锅底料。”苏宸起身,要去厨房备料了。 白素素点头,她则要去主房探望箐箐了。 苏宸走出房后,看着白素素走向主房的身影,这次反应过来,今日的素素进了苏宅后,竟然先到了书房看他。 果然,女人也是重色轻友的! 半个时辰后,天色已经泛黑,苏宸准备好了火锅底料、蘸料、羊肉片、蔬菜等,吩咐春香和冬香两丫鬟端上这些到了正堂内。 这时候,门口走入了一个身披斗笠和黑袍的女子,显得有些神秘。 但苏宸一看这造型,就知道湘云馆的柳花旦登门来访了。 “墨浓!” “苏大哥!” 佳人回了一声,然后摘下斗笠,露出娇美无暇的容颜,嘴角带着清美笑意。 “用过晚膳没?”苏宸问了一句。 柳墨浓莞尔一笑道:“今晚登门,就是过来蹭饭的。” 苏宸笑了笑,也习惯这几位红颜的蹭饭之举,于是把她引入主厅堂,跟白素素、彭箐箐相见了。 由于以前她们就碰过几次面,所以,眼下三女在苏家遇到,都不觉得奇怪和尴尬了。 女人之间,心思很敏感,似乎已经相互看出了对方的心意,但身份有别,所以,白素素和彭箐箐倒也没有过于提防柳墨浓,即便有朝一日,柳墨浓从良,选择进入苏家,以她的过往和户籍,也只能做妾的。 二女都是生于大户人家,对这个时代,权贵、豪绅男子三妻四妾,倒是也有心理准备。 “彭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受伤了。”彭箐箐轻描淡写,并不在意。 但是柳墨浓看到彭箐箐身上包扎的绷带,以及憔悴的神色,就看出她的伤应该并不轻。 苏宸一边往火锅里放着肉片和青菜,一边给她讲解了当日苏府进入绿林盗匪绑架伤人之事。 柳墨浓听得心惊肉跳,想不到那一晚,此处竟然发生了这等危险事。 “那几个绿林盗匪被抓住没?”柳墨浓也带着愤怒问道。 苏宸坐下来,解释道:“有两人在交换人质那晚就死了,四人被抓入知府大牢,一旦定罪,就等着秋后问斩了。” 柳墨浓哼道:“恶人有恶报,也是报应!” “所幸箐箐的伤不致命,痊愈的挺快,灵儿也被安全救回,总算有惊无险,上天保佑了。”苏宸其实心有余悸,因为不论是箐箐出事,还是灵儿出事,他都会内疚一辈子的。 柳墨浓也是懂的交际之人,顿时寒暄问暖,说些钦佩的话,哄得彭箐箐笑逐颜开,使她对柳花旦的戒备之心松懈了不少,意见也没之前那么大了。 白素素含笑不语,箐箐和柳姑娘的小心思,她自然看得出来,却也很识趣的保持缄默。 一顿火锅吃的气氛和谐,其乐融融,苏宸松了一口气,终于不想以前那样别扭尴尬了,若是以后自己也能娶到这样三个美娇妻就好了,整日把几大美女佳人放在一起,简直秀色可餐了。 晚膳后,苏宸继续到院子内练刀,柳墨浓陪着白、彭二女说了一会话儿,便去苏宸的书房看牡丹亭的戏剧话本稿子了。 等苏宸练刀结束,已经到了深夜,白素素早已回府,他来到书房时候,发现柳墨浓竟睡在了他书房的床上,和衣而眠了。 这些日子,柳墨浓除了排练就是演出,一有空闲,还要参加润州权贵和豪绅的宴请,在酒席上八面玲珑,社交应酬,心倦疲惫。方才在苏宸书房看过戏剧稿子后,困意来袭,直接脱下绣花鞋,躺在书房的床榻上睡着了。 苏宸有些无语了,苏宅的房间,腾出来给了家丁、丫鬟、教头等,已经没有多余空闲了。 看来今晚苏宸只能在书房打了地铺了。 “唉,先将就一宿吧!” 苏宸从柜子内拿出一套被褥,用弄来一个席子,铺在地上,收拾妥当后,熄灭了灯,挨着床沿附近,躺下来入睡。 第二百一十八章 同床异枕 房间静谧,月光透过纱窗油纸,淡淡地洒进了屋内的地上。 苏宸尚未睡着,看着窗前的月光,不禁想起那首脍炙人口的诗句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以前他在后世生活时从没有很深的体会,直到今时今日,侧身看着地上的月光,还真的有些想念后世的家人了。 也不知自己父母现在如何了,得知他旅游出事,殒命山崖之后,二老会如何悲伤? 白发人送黑发人,想必一定很难过,苏宸心中叹息,只不过这一世,他的命运已经重来,回不到未来世界了,要安心在唐末宋初过好这一辈子。 “爹、娘,你们不要丢下我……你们不要死……” 床榻上的柳墨浓忽然传出了梦呓的声音,像是在做着噩梦。 苏宸翻过身,坐直身躯,看着柳墨浓的状态,正在犹豫是否要过去帮忙安慰的时候,柳墨浓忽然惊醒过来,身子挺直坐起,大口喘气,满头的大汗,神色紧张。 “墨浓,你……没事吧?” “没......没……”柳墨浓摇了摇头,缓和了一下情绪,旋即四处张望,看清屋内的场景之后,才明白自己睡在了书房床榻,占了苏宸的床。 “你睡在了地上?” “不然呢?”苏宸无语,苦着脸打趣笑道:“就这一张床,被你霸占了,我总不能也上去,睡在你旁边吧。” 柳墨浓脸颊微红,露出尴尬,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我去找灵儿睡吧。” “都大半夜了,灵儿也睡下啦,别惊动她了。没关系,就一宿而已,这入夏的闷热天气,睡在地上又不凉。”苏宸说完,又重新躺下来,并无所谓。 柳墨浓看着地上安静躺下的苏宸,心中又是歉疚,又觉得一股暖意。 “刚才,你梦到家人了?”苏宸忽然问了一句。 柳墨浓神色缅怀,回道:“嗯,好多年前的事了,但还会时常梦到。” 苏宸心中不忍,安慰道:“都过去了,要懂得放下,以后你会有新的家人。像我也没有双亲了,再也不能相见,除了并无血缘关系的妹子,其它家人皆无,这不还得继续生活下去吗!” 柳墨浓听着苏宸这些话,虽然都是最简单的道理,换做别人说出来,她未必能听进去,但是苏宸说出来,以身举例,同样举目无亲,整日乐观心态,积极面对人生,劝她放下过去,期许新的家人,让她听之受用。 “要是我能常来苏府做客就好了,在你们这里,倒是有家的感觉,挺温馨的。”柳墨浓轻声说道,脸颊红润起来。 “想来随时就可以来啊,又不会阻拦你。”苏宸笑嘻嘻说道。 “可是,经常过来,会惹人闲话的,墨浓乃是青楼女子,容易给苏大哥招黑。” “那又何妨!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这话倒是挺有意思。” “那是,名人说的!” 二人谈论了片刻,无拘无束,关系似乎又拉近了不少。 “苏大哥,这张床也不小,不如,我往里一些,你把被褥铺在靠床沿外的位置如何?” “这……”苏宸闻言一动,心想那不成同床共枕了吗? “你睡你的,我睡我的,不许越界。”柳墨浓说着君子约定,实则内心怦怦乱跳,有些小紧张。 虽然明白这有些不合礼数,但是,为了抓住自己在意的东西,还在乎什么礼全之数? 她算是看出来了,靠苏宸这个木头才子主动追求,是很难的,自己要先迈出一步。 若一步不行,就得两三四步! 苏宸犹豫一下道:“你信得过苏某吗?” 柳墨浓嘴角溢出一丝笑容,在微弱的光线下,倒是看不出来她的笑意,心想:我当然信过你,就是因为太信得过,不得不主动相邀了。 有时候,柳墨浓都有些气馁,怎么自己的魅力在苏宸面前,就那么小吗?为何别的男人看到她时候都双眼冒光,恨不得脱她衣服,而苏宸却无动于衷呢。 “自然信得过,苏大哥,上来吧。”柳墨浓翻身一下,身子挪移到了里面。 言以至此,苏宸也就不装什么君子,直接起身抱起被褥,放在了床榻上,在木床上面睡肯定比在地上睡要舒坦,身边还有美人相伴,不睡才是傻子。 苏宸面带微笑,躺在靠外的床边,跟佳人相隔不过数寸,几乎肩并肩了,有彼此被子挡住二人的肌体接触,但是柳墨浓身上的香味,还是能钻入苏宸的鼻内,暗香浮动的感觉。 柳墨浓有点紧张,但是,又觉得有些兴奋。 她不敢多说话了,闭上眼眸,假装很快入睡。 苏宸见她不多言,没有其它进一步的意思,也闭上了眼,由于练刀的体力消耗,很快就呼呼大睡了。 良久后,柳墨浓觉得苏宸已经完全睡熟了,睁开了她明亮的眸子,身子侧过来,轻轻地前伸,然后盯着他脸庞片刻,樱唇凑上去,吻了一下苏宸的脸颊,快速回去装睡。 半响,不见苏宸任何反应后,她才放下心来,嘴角笑意很甜,将自己的螓首靠近了苏宸的肩膀,嗅着他身上的男子气息,然后也开始入眠。 ……… 润州丁家。 丁跃溪、丁殷父子,和两位管事正在深夜中商议事情。 “爹,那江东五怪,真的被俘了吗?” 丁跃溪叹道:“从衙门传来的消息,不会有假,连带陆迁教头在内,四人被关押在知府地牢内。” 丁殷不解地道:“江东五怪,他们不是在绿林中小有名气吗?怎么抓一个苏宸,如此费劲,还都折在知府地牢了,这也太窝囊了吧!” 丁跃溪推测道:“应该是白家和彭知府一起出手了,知府衙门暂时抓了人,却迟迟不过审,似乎有意压着事情,等着另有图谋!” “哼,只要舅舅还在这里做刺史,那彭知府又如何,也不敢动咱们丁家分毫!”丁殷昂首得意,毫无惧色。 丁跃溪道:“还是小心为上,派人想办法混入地牢传话,让陆迁顶住!实在不行时,让他把罪名担下来,就说他跟苏宸有仇,理由自己找,苏宸既然没事,他最多是关押几年,或是流放,我们能够给出补偿,让他和家人无后顾之忧。” 乔管事拱手道:“家主,这件事,交给小底去办吧。” 丁跃溪点点头后,脸色蓦然变得阴沉寒冷,说道:“还得想办法寻个靠谱刺客,逮住机会,干掉这个苏宸,免得他再给白家出主意,咱们用不上他,也不能便宜白家。” 第二百二十章 君臣心思 汴京城,皇宫御书房。 赵匡胤坐在雕龙椅上,手里翻看着桌案上的‘苏以轩诗词文集’和‘隋唐演义’传奇小说话本,露出一丝惊诧之色。 以前他通过武德司的情报,得知唐国的润州出现一位能写一手好词的年轻读书人,但是,作为马背上征讨天下的开国君主,赵匡胤并没有太在意。 因为盛世兴文,乱世兴武,如今唐末五代更替后的乱世,群雄割据,南北小国还有许多,草原契丹、西北党项也在虎视眈眈,因此,赵匡胤更多精力都放在了统一天下的目标上,无暇关心什么写词才子,在他看来,没甚么大用。 盛唐李白写诗天下第一,有诗仙之名又如何?他在大唐国事上出过什么力吗,能挽救盛唐衰败的趋势,能够阻挡安史之乱吗? 赵匡胤现在考虑的,是如何征灭番邦小国,横扫天下,让各地百姓稳定下来,过上温饱日子,不再流离失所,受五代战乱之苦。 但今日的宰相赵普,拿着这两本书卷入宫,还携带了青白瓷和香皂之物,跟赵匡胤汇报了南唐最近发生词坛和经商之事上的变化,使得这位赵官家,露出惊愕之色。 赵匡胤点评道:“词是好词,文是好文,这位苏宸苏以轩,还真是位大才子啊,不过终究是个文弱书生,放在日薄西山的江南地,并无用处吧?” 赵普微微一笑,说道:“官家,这位苏宸苏以轩可并非只有诗词才学,请看这几物!” 他为赵匡胤介绍了青白瓷和香皂肥皂等实物,解说了一下各自特色和功能,都是宋国境内所没有的物品。 赵匡胤看过之后,说道:“青白瓷,比江南唐国进贡的青瓷和白瓷都要特殊,更具有欣赏性;而这香皂,可以洗手沐浴,肥皂可以洗净衣衫污渍,的确有些门道儿,但是,这些于国事终无用,你想跟朕说什么?” 赵普摇头道:“官家,这样一位才子,写词天下一绝,又同时可以制造青白瓷、香皂肥皂,能够帮助商贾赚取万利。或许不久后,唐国会因为这些新鲜物,与诸侯国做生意,对海外进行商贸往来,唐国日渐衰竭的国库,很可能会不断恢复,国力增强,此事不得不高度关注啊!” 赵匡胤闻言,陷入沉思,他光想着诗文和奢侈品,不能造福于民,不能助他平定天下,所以浑没在意,却没有考虑到,这背后还有生意经。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沉默片刻,再次看向赵普的时候,已经神色凛然。 “多亏宰相提醒了朕,此人,不可小觑了!”赵匡胤恍然,心中对这个苏宸苏以轩,开始产生了兴趣。 一个光会写锦绣诗词的书生,他觉得可有可无,在征讨天下的时候,并不在意。 可一个如此诗词才华的书生,会制作青白瓷,香皂肥皂,如果还能陆续制造出许多改变百姓生活的新物品,那任何一个朝廷,都需要这种实用人才啊! 物品繁荣,代表着商贸与经济,哪怕是奢侈物,也能收割天下富甲乡绅、权贵公侯的钱,赚回国库,供朝廷使用,这是一条赚钱之路了。 以前他并不知晓苏以轩有这些格物能力,此时得知了,加上赵普的提醒,心中自然重视起来。 赵普微微一笑,他的建议只要合理,官家赵匡胤一般都会接纳,因为二者之间,交情太过深厚了。 他和赵匡胤第一次见面是滁洲会,二人结识后,引为知己,交情莫逆。后来赵匡胤兄弟领兵在外,赵普为赵匡胤的卧床父亲,在床榻侧侍奉多月汤药,替赵匡胤尽了孝道。 后面的七计定陈桥,发动陈桥兵变,再到杯酒释兵权,赵匡胤的许多关键大事,都是赵普在出谋划策,有他的身影参与其中。 就在今年,赵匡胤稳定宋国局势后,罢免了后周延续到宋的三位宰相范质、王溥、魏仁浦,这三位都是后周柴荣托孤大臣,陈桥兵变后,众多后周大臣被控制,范质等人身为平章事,后周的宰相,受到威胁,不得不被迫拥立了赵匡胤。 如今赵匡胤平定了后周将领的一些作乱,稳定国内形势,驾驭了朝中大臣,这才一次性把朝中三位宰相全部罢免,任命赵普为门下侍郎、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将赵普扶上了宰相位,而且是独相! 这些年,赵匡胤毕竟武将出身,脾气动辄会暴躁一些,也多亏赵普在旁出谋划策,时常劝慰进谏,这才使得赵匡胤能够处事越来越成熟,如今成为九五之尊,对赵普更加倚重,只要他提出的建议和意见,俱会重视一番。 赵匡胤沉吟道:“朕会让武德司在江南的谍网,密切关注此人动向,以及唐国变化的!” “陛下英明!”赵普笑着鼓励,虽然平时多称呼官家二字,但是有时候,称呼陛下会显得更加郑重。 赵匡胤放下诗文集,目光看着赵普,问道:“这宰相上任一个月了,都适应了吧?” 赵普客气道:“回官家,臣还在适应中,管辖六部,兹事体大,毕竟臣以前并无此经验。” “哈哈哈!”赵匡胤爽朗一笑,说道:“你瞧朕,以前也无做天子的经验,这不是也做的有模有样,而且朕还要做的更好,比肩那些史上明君不可!” 赵普陪笑道:“臣一介凡人,怎么能够跟开国之主的天子相比!臣自知慧根与才能有限,当竭力靠后天努力弥补,做一位称职的宰相。” 无形中又拍了一记马屁,赵匡胤哪怕是位英明神武的君主,但是被夸赞的话,谁也不嫌多,颇为受用地笑了笑。 “给你配的那两个副手,吕余庆、薛居正,都还称职吧?”赵匡胤又问了一句。 赵普答道:“尚可,能力与才学,都还过得去。” 赵匡胤说道:“朕曾单独召见过二人,跟他们提过了,不让他们掌管大印,不准他们作为朝臣的领班,不可单独上奏,只作你的副手即可。以后朝中的大小事啊,就咱们君臣俩定就行了;到时候,你写个奏章,朕给你画圈批红,通过就可以了。” 赵普内心苦笑,这未免过于轻率了,虽然感激赵匡胤如此器重他、信任他,但是却不敢受命,拱手道:“官家,这可不妥,皇帝不能只画圈批红通过,朝廷各种诏令有规章制度和流程,万能就只有官家与臣两个人,便定天下之事。” 赵匡胤见他说的义正言辞,微微点头,方才也只是半句玩笑话,表示自己对赵普的信任,既然对方如此识得大体,知进退,不骄不躁,倒是让他颇为满意。 第二百二十一章 治国的看法 赵匡胤与赵普谈笑自如,完全没有君臣那么严的礼数,或许是多年的生死之交,也或是赵匡胤的过于依仗,目前他对赵普给予最大的信任,成为宋国的独相。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不亚于秦汉时的丞相了。 不过,赵普刚上任一个月而已,他的权势并不牢固,威望也没有完全树立起来,因此,这宰相身上特有的那股老谋深算、权柄之臣的气势,还没有养成。 这时候,门口传来脚步声,太监总管张德钧走入御书房,声音尖细说道:“禀官家,二皇子殿下在门外等候。” 赵匡胤有四子,不过大皇子赵德秀和三皇子都是早夭,没有成长起来,二皇子赵德昭与四皇子赵德芳目前成长起来,都是少年了。 “哦,昭儿来了?宣他进来吧。” “喏!”张德钧转身走到门外宣了口谕。 顷刻间,十四岁的赵德昭,少年模样,眉清目秀,头戴玉冠,一身锦衣丝袍,剪裁得体,显得身材挺拔高挑,颇显英姿不凡。 赵匡胤眸光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仪表堂堂,露出些许欣慰之色。 “儿臣拜见父皇!”赵德昭躬身行礼,毕恭毕敬。 赵匡胤隔空虚手一托,说道:“免礼!” 赵德昭起身后,又对着赵普伸手一礼:“见过赵相!” 他明白赵普跟父皇的关系,相交莫逆,数次生死与共过,情谊深厚;加上父皇得天下,有许多功劳是赵相背后出力;在他父皇未登基之前,他们这些晚辈,见到赵普都要称呼赵伯,如今身份有别,但二皇子赵德昭也不会失礼。 赵普也拱手还了礼道:“见过二皇子殿下!” 彼此相互施礼之后,赵匡胤微笑看着赵德昭,询问道:“来到朕御书房,可有何事?” 少年赵德昭恭敬道:“儿臣过来给父皇请安!同时,儿臣近日听了翰林学士讲解南北形势,便在书房中写了一篇文章,见解浅薄,请父皇指正教诲。” 赵匡胤闻言,倒是来了兴趣,他自己是半个粗人,出身军人世家,于后汉乾佑元年(948年)投身后汉枢密使郭威帐下,后随郭威征讨河中节度使李守贞叛乱,屡立战功。郭威称帝,建立后周,赵匡胤补任东西班行首,拜滑州副指挥使。 当柴荣登基后,赵匡胤跟随他南征北讨,官爵一路提升,拜为义成军节度使、检校太保,任殿前都指挥使,军权在握,威望甚高。 可以说,赵匡胤在领兵打仗,排兵布阵上,十分有才能;武艺也不俗,自创了太祖长拳、棍法等,历史上评为五代末北宋初的军事家、武术家。但读书学问却并不细致,在诗词歌赋、锦绣文章方面便不擅长了。 赵匡胤听皇子写了一篇对局势看法的文章,来了兴趣,接过赵德昭递上前的绢纸,扫过上面的内容,那文字写的倒是中规中矩,甚至字体有些清秀俊美,缺少豪放与骨感,秀丽如女子的字迹。 “自唐失御,天下分崩,四海州县瓜分,英豪鼎峙……” 十四岁的赵德昭听了翰林院多位侍读、学士的讲课,不乏一些纸上谈兵的老儒生,从天下苍生道义入手,谈着仁义对天下治理和兼并的策略;也有侍读主张先讨伐北汉,统一北方,夺回幽云十六州后,无后顾之忧,再南下征讨蛮夷. 这些观点被赵德昭吸收之后,杂糅进来,他是一个自幼长于豪门和宫廷的少年,对天下事,皆是道听途说而已,所以观点看似条条是道,难免有混乱矛盾之处。 赵匡胤看完之后,微微点头,对皇子写文章分析天下形势这个觉悟和做法,还是肯定的,至于内容是否完全准确,倒是次要的。 因为朝廷之事,兹事体大,连他这个皇帝,跟枢密院、政事堂的智囊大臣们商议,都无法形成一个统一看法,各说纷纭,各有道理,具体如何抉择和执行,赵匡胤最后还是要跟赵普反复商议才能定下。 像皇子这个岁数的少年,会有什么精辟的想法?真语出惊人,如金科玉律,那就成怪事了! “赵卿,你也看下。” 赵匡胤把纸张又递给了对面坐在锦墩的赵普,让他也观看、点评一下。 赵普算是保皇派,属于幕后打算拥立二皇子做太子的拥护者,看过赵德昭的文章后,并不点出其中缺点,而是光夸优点道:“殿下这篇文,分析有根有据,条理清晰,又有仁德之心,安抚天下百姓的宏愿,令人叹服,这文章写的好啊!” 赵德昭闻言一喜,拱手道:“多谢赵相盛赞!” 赵普拱手还礼:“殿下客气。” 赵匡胤看着二人的表演,摇头失笑,对着赵德昭道:“皇儿虽然进步,但不可骄傲,要跟翰林院的大学士们虚心学习,多接收不同观点,自己进行对比,学会判断,好了,朕跟赵相还有事谈,你先回去吧。” “是,谨遵父皇教诲!”赵德昭躬身行礼,然后准备退出御书房。 临行前,赵匡胤又说了一句:“这有两册书籍,一个诗词文集,一个是隋唐传奇小说,皆是由一位江左才子所做,文风高雅,词作惊艳,连小说话本,融了历史演绎,也写的发人省思,你拿去看看吧。” 赵德昭闻言,心中好奇,上前双手接过赵匡胤的赐书,然后离开御书房。 令苏宸万没想到,他这一个月来写的诗词和传奇小说,已经在大宋宫内传开,不但被赵匡胤重视起来,还赠给皇子来翻阅了。 等赵德昭离开后,赵匡胤收回目光,看向赵普道:“这文章里的观点,有可行之处吗?” 赵普莞尔道:“多是翰林院那些学士的观点,臣听过几次,基本差不离,二皇子殿下长于宫内,还是少年,没有接触宫外生活,没有接触真正朝政,所以观点浅薄了些,可以理解。” 赵匡胤点了点头,轻哼了一句:“都是一些儒家空谈之道。” 赵普尴尬道:“官家,马背上可夺天下,却不可马背上治天下。儒家之道看似虚无缥缈,但却涉及天下士子之心,若要江山巩固,不像前面北方几朝代迅速更替,藩兵自重,必须要大力推广文治才行,只有读书人天下归心,以读书人管理天下,这朝廷方可稳固。” 赵匡胤沉吟不语,在思索其中道理。 赵普眼神一转,开口提议道:“二皇子已经十四岁,可以出阁封王,在宫外自建府邸,了解外面的事,委以职务,也能对城内百姓事有所了解,不必完全生活于宫内。” 赵匡胤闻言后,露出了异色,眼神瞥了赵普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若有所思,似乎在想着什么事。 赵普则淡淡一笑,他的第一步棋已经下出,只等朝廷波澜再起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嘉敏回润州 润州城,西城门。 一组车队经过城门口辚辚驶入,中间的一辆车华丽精美,从里面有一位少女掀开了车帘,露出了那张宜嗔宜喜的脸颊,娇美动人。 “终于到润州了,坐了三天车子,咣当得晕晕的。” 这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周嘉敏。 端午后,立即从金陵回返润州城,此行主要目的是为了观看润州最新戏剧的《牡丹亭》,同时也想认识一下苏以轩才子,究竟长的什么样,为何写词这么惊艳,比她姐夫还要厉害。 “敏儿,你这么着急回润州干什么?” 车厢内,一位身穿华贵服饰的中年女子,气质雍容,对着少女询问道。 周嘉敏嘻嘻笑道:“娘,我们在金陵住了不少日子了,也该回来看看了。” “不说实话是吧?”周母摇头嗔怪。 周嘉敏吐了吐舌头,笑着解答:“金陵虽然比润州繁华,城市比润州大,人口也多,但是,润州却有一样超过了金陵。这里出现了舞台剧,听说非常好看,许多金陵城内大户人家的千金和女眷,据传纷纷来润州探亲或是游玩,其实就是冲着《牡丹亭》这部剧来的。” “有这么好看吗?”周母露出质疑神色。 周嘉敏道:“西厢记珠玉在前,这部牡丹亭,也都说好看,而且是苏以轩的作品,肯定差不了的!” 周母愕然问道:“苏以轩又是哪位?” 周嘉敏带着几分傲然道:“他就是……江左第一才子!” “这是他自称的,还是朝廷封的?”周母仍然狐疑质问。 周嘉敏解释道:“娘,这江左第一才子之名,既不可能自封,朝廷也无法册封,只能倚靠真才实学,由士林和读书人承认,口口相传,博取名号!” 周母半信半疑,没有再发问了。 车辆驶入城内后,直接去了青梧巷子的周府。 五进五出的院子,占地不小,当初李煜迎娶大周后时,由国主李璟赐给周宗的宅院,不过自周宗去世之后,周府没有了男主人,也无其它周氏男丁,唯有大女儿如今贵为皇后,小女儿青春年少,因此家里显得人丁稀少,颇为冷清一些。 周嘉敏停顿之后,派仆人出去打听了一下,得知今日下午便有一场牡丹亭的演出,十分高兴,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 金陵城,魏府。 这是如今唐国枢密院副使魏岑的府邸,魏岑本市郓州须城人,善于谄谀,烈祖时期,被宋齐丘荐为校书郎。在李璟继位后,保大年间升为谏议大夫;这个期间,与冯延巳、冯延鲁、陈觉、魏岑合成“四凶”,再加上一个查文徽,那就是赫赫有名的南唐“五鬼”,在唐国境内声名并不好。 可以说,南唐由胜转衰,跟这五个人把持朝政,为李璟制定出了错误战略有关,当初力主与钱越、楚国开战,损失了国力。后来江北十三州的丢失,也跟这几人不懂军事,却夺权争功,抵抗失利有关。 而魏岑当年,以监军应援使与冯延鲁、陈觉攻福州,兵败之后,被贬为太子洗马;直到李煜登基后,为搞平衡关系,对宋党残余开始扶持,将魏岑又放置在重要的枢密院中,担任枢密副使。 此时,魏岑与一位年纪相仿,接近花甲的老者,正在书房煮茶下棋,好不快哉。 “冯兄,该你了。”魏岑笑了笑,手中捻着一枚白子,提醒对手下子。 那位老者胡须半白,单眼皮,鼻子有点塌扁,脸上有着褶皱风霜,看上去并不起眼,但他却是南唐五鬼之一冯延鲁。 这冯延鲁与冯延巳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少负才名,文章和诗词写的不错,在烈祖时候,做了江都判官,元宗李璟时,擢升为中书舍人,起草诏书,也算皇帝身边的红人。 后来南唐出师攻建州时,冯延鲁担任监军使,但是因为他胡乱干涉军权,贻误战机,导致大军失败,元宗大怒,将其罢官,流放舒州。后来经宋党的不断求情,三年后赦免,又调回了金陵朝中,做了工部侍郎,出为东都副留守。 保大十四年,冯延鲁在江北对抗后周大军,又是因为他的胡乱指挥,导致南唐军队大败,他本人也被后周将士所俘,留居汴京三年。在南唐显德五年归了金陵,李煜登基后,念起三朝为官的威望,加上党派均衡的需要,目前仍做工部侍郎一职。 “魏贤弟,今日的棋艺见长啊!”冯延鲁捋须笑了笑,又下了一枚黑子。 魏岑摇头失笑道:“是冯兄有点心不在焉,可是有心事?” 冯延鲁眼珠一转,抬起头温和笑着说道:“这都被贤弟看出来了。” 魏岑看着他,微笑着道:“咱们在一起共事,也有二三十年了,这点神色异常还是能够辨清出来。” 冯延鲁叹道:“的确有一事,听宫里人传话,韩熙载就要回京,重新启用了。 “哦,韩老怪要官复原职了?”魏岑惊愕说道。 由于韩熙载持才傲物,性格古怪,因此,不少朝中大臣,尤其是宋党的人,都背地里称呼他是韩老怪。 冯延鲁摇头道:“听说不是原职,而是吏部侍郎!” 魏岑惊讶道:“哦,不做户部侍郎,改去吏部了,这是为何?” 冯延鲁解释道:“暂时不知具体原由,但据传,韩老怪曾托高远给官家的传话,他是因为在户部罢官,不愿意再回去面对旧职部下,加上户部操劳度支与税收等,韩老怪不想干了,打算选择轻松一点的吏部。” 魏岑想了想,大大咧咧道:“管他呢,咱们做好准备,回来的话,免不了以后朝堂上,唇枪舌剑一番了。” 冯延鲁眼神眯起,说道:“我还听闻,这韩熙载在润州城,结识了一位青年才俊,名为苏宸,字以轩,就是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江左苏郎,咱们也要格外注意了,如果苏以轩被他拉拢到孙党阵营,对我们而言,在名声上就是一次碾压了。” “还有这等事!” 冯延鲁回想往事,缓缓道:“苏宸就是太医令苏明远之子,多年前牵扯到太子暴毙案,当初太子中毒,先帝派苏明远去救治,结果,东宫负责熬药的小太监被咱们买通,给换了药,除掉了太子,那苏明远则成为了替罪羊,赐死了他。如今,咱们可以派人去润州与苏宸接触,其父把苏明远说成我们阵营的人,让苏宸投靠我等。” 魏岑脸色担忧,问道:“若是他不肯呢?” “那就想办法打压,或是除掉吧。”冯延鲁声音转冷,眼神透着一股玩味的冷冽笑意。 第二百二十三章 哪个少女不怀春 湘云馆,今日热闹非凡。 因为牡丹亭第三场在今日要首次演出,许多钟爱这一部戏剧的观众,提前两天就买了票,上座率爆满了。 周嘉敏回来润州后派人去买当日的票已经空了,幸亏她提前给徐才女写过书信,告诉了她,自己最近要回来看新剧的事,徐才女上了心,早就派人订购前排好位置的票。 “徐姐姐!” “嘉敏妹妹。” 二女相见,一大一小,两大美人胚子站在湘云馆门口汇合了。 周嘉敏笑嘻嘻道:“票买好了吗?” 徐清婉微笑道:“嗯,提前向柳花旦预定了最前面的中间位置,观赏起来,效果最佳。” “太好了。” 周嘉敏伸手拉着徐清婉,热情道:“徐姐姐,你跟我说说,什么时候咱们润州出现了一位苏以轩大才子,怎么我在润州时都不曾听闻过,他是刚从外地迁居到润州的吗?” 徐清婉闻言苦笑,别说周嘉敏没有听过,就是连她打小就在润州城生活,结交众多文人才子和衙内千金的交际网,也被蒙在鼓里多日,让自己寻找的好苦。 最后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徐清婉应邀随父在韩侍郎府上参宴,却意外相见了,没想到一直默默无闻的辍学生徒,罪臣之子苏宸,就是那个神秘的苏以轩。 “他呀——”徐清婉想到苏宸的音容笑貌,不禁啼笑皆非。 平时那苏宸在宅院里,写戏词、造精盐、懂格物、会下厨,还能治病救人,满嘴没有一句之乎者也,毫无读书士子的形象,但跟他接触久了,却又发觉,他就是那样与众不同,懂的知识也是高深莫测。 “徐姐姐,你笑什么,难道……你认识这位苏公子?” 徐清婉回过神,点了点头,轻笑道:“等看完戏,如果你对这位苏才子感兴趣,姐姐可以带你去苏府,慕名拜访。” 周嘉敏闻言,顿时欢喜万分,她的性格天真浪漫,而且爱情细胞太浓烈,又是精通琴棋书画的小才女,在美食、巧工等方面都很在行,她的感性远大于理性。 这些日子里,周嘉敏没少默念苏以轩的诗词,又看他写的小说话本,虽然对隋唐演义这种兴趣不大,但是西厢记这类古代言情故事,却十分着迷。 因此,周嘉敏此时脑海里的多情才子的形象,从她姐夫李煜身上,渐渐转移到了未曾谋面的苏以轩身上。 她很想当面见一见,这位苏以轩是否真有才学,是否跟她睡梦中想的那样,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大才子。 “好呀,等看完戏,劳烦徐姐姐,带我去拜访一下这位大才子,嘻嘻……” “嗯,不过,这位才子……有点跟其它才子不一样。”徐才女笑了笑,反正自己去了,没少被苏宸的问题难住,也时常被他训斥几句。 若想要让他甜言蜜语哄着你?那是不存在的! 恰恰因为这样,徐清婉这位才情冠绝江东的大才女,反而因为苏宸的与众不同,相处起来没有隔阂,更愿意去登门做客。 “怎么不一样啊?”周嘉敏露出狐疑。 “这个,一时半会说不清,还是先看戏吧,回头见了他,你就知晓了。”徐清婉拉着周嘉敏进入了湘云馆,在最前排的中间座椅落座,丫鬟跟随,护卫站在了外围边缘暗中保护。 牡丹亭的主要内容,描写了官家千金杜丽娘对梦中书生柳梦梅倾心相爱,日夜思念下,竟伤情而死,化为魂魄寻找现实中的爱人,人鬼相恋,最后起死回生,终于与柳梦梅永结同心的故事。 这样的剧情,比单纯恋爱的西厢记,更有鬼怪色彩了。 舞台的烘托,现场的演绎,爱情的纯真,梦中的欢愉,这些都让在场观众感到惊奇连连。 加上剧情跌宕起伏,文辞典雅,语言秀丽,由柳墨浓饰演杜丽娘,配乐中唱起了唱词,让众人听得如此如醉,带入戏中。 汤显祖的牡丹亭有五十出章回内容,苏宸肯定无法记全,要完全不漏背下来是不可能的,只能凭借过人记忆,记住了七成,自己删减过后,只用十大场便可紧凑演完。 只是第三场,已经到了寻梦的剧情,杜丽娘与柳梦梅梦中相遇,缠绵悱恻,感情浪漫,很容易打动台下的权贵千金和读书士子。 幸亏这个时代还没有理教,男女设防还不严格;再加上南唐风气萎靡,醉生梦死成了常态,五代的乱世局面,在润州和金陵,仿佛盛世一般,千金小姐出行观看舞台剧,倒也并不突兀。 当这一场结尾,杜丽娘寻到牡丹亭,却见不到梦中男子,相思成疾,卧床不起,已经开始咳血了。 演到这里,这场戏戛然而止。 “怎么谢幕了?” “杜丽娘病了没有啊?” “不能就这样结束,快告诉我等,杜丽娘是否痊愈?” “杜丽娘不能死!” 一些读书人被柳墨浓饰演的杜丽娘角色有些迷恋了,已经带入戏,纷纷在现场抗议,不能让温柔美丽的杜丽娘就这样病死。 周嘉敏抹了抹眼角泪痕,也是替杜丽娘惋惜,同时,又想到了她的姐姐,正卧床金陵皇宫摇光殿内,感同身受,不争气地偷偷哭了。 “嘉敏,你这是被感动了?” 徐清婉看过戏份后,虽有酸楚和惋惜,但毕竟成熟稳重,能够分清戏剧与现实的差距,保持理智,并没有被感动的落泪。 “这什么剧情啊,开始好端端的相爱,直接终成眷侣不好吗?为何设计疾病缠身,奄奄一息的场景啊,太缺德了吧!” 周嘉敏刚十四岁的年纪,天真烂漫的少女,心中刚有了懵懂恋情的种子,向往爱情,正是哪个少女不怀春的时候,她们渴望的是甜蜜撒糖,而非生死离别的悲情戏,心理接受能力还有限。 因此,周嘉敏对剧情生出不满,已经埋怨剧情设计者了。 徐清婉笑着问道:“这是苏公子所写,既然你不喜欢,那还去见他吗?” 周嘉敏小脸冷漠,轻哼道:“见,当然要见,我要当面质问他,为何恁地狠心,要写死杜丽娘?若是他不给个合理解释,瞧我不让家丁往他府上扔刀片!” 第二百二十四章 幻想与现实的差距 徐清婉拉着周嘉敏坐上了马车,一同来到了苏府。 夏日炎炎,润州城内显得闷热,苏府院子内的树木上,连鸟儿都不知躲藏到什么地方去,草木皆垂着头,只有一些知了在树丛内叫个不停。 苏宸在院子内那簇修竹阴凉下,做着格物试验,他打算制作冰块,放在家里解暑。 他先是在杂货铺买了些硝石,然后找大小两个铜盆里放了清水,然后调配比例,如果水过多的话,那么硝石溶于水,在吸热时,效果不明显,里面小盆的水便无法凝结成冰霜,因为温度不够冷。 尝试了几次,果然失败了。 “水不能多,配比要合适,才能制作出。” 就在苏宸喃喃自语的时候,门房家丁来禀告,徐小姐到访。 苏宸愣了一下,这炎热午后,大才女不在家里避暑,又跑自己府上干啥? 不会是想继续讨论学问吧,想到这些,苏宸不免有些头疼。 但是说慌不在吧,也不妥当,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自己跟徐才女也算朋友了,撒谎不好。再说,徐家在润州能量很大,自己有时候也需要徐才女多照应呢,得留些情面。 “请进来吧。”苏宸一挥手,让门房去放行了。 顷刻,徐清婉带着周嘉敏走入庭院内,二女一前一后,身穿着纱裙,剪裁得体,显得那样亭亭玉立。 “苏宸公子!”徐清婉面带微笑,跟苏宸打了招呼。 苏宸点点头,正是做实验关键时候,也没有抬头细看,只是随口应了一句:“徐姑娘来了!大热天,怎么没在家找凉快地方待着,还出门呀!” 徐清婉眸光看着苏宸在鼓捣东西,知他应该又在格物了,一边说道:“今日午后有湘云馆的牡丹亭演出,所以,刚看完回来,途中便想着过来造访,探望一下苏公子和箐箐。” 苏宸微微点头,仍然全神贯注地盯着他手中的硝石,然后往大铜盆内倒入少量的水,估摸着这次的水量应该差不多了。 “你在做什么?” “格物啊!”苏宸漫不经心回答,完全没有因为对方是润州第一才女,而给特殊待遇。 反正相互熟悉了,他就是这样性子的人,也不装什么清高才子、文质彬彬读书人,跟才女之乎者也谈吐文章。 他自然率性而为就好,自己又不想追求她,因此,没必要刻意装才子。 甚至,他都没有抬头去细看,未将徐才女当成外人。 但这一举止,落在周嘉敏心中,却有些不悦了,觉得这位读书才子竟然不知礼数,连徐姐姐和她两位大小美人过来,这苏以轩竟然连头都不抬,如此怠慢贵客,也太傲了吧。 而且堂堂江左第一才子,竟然在那鼓捣一些不知所谓的粗糙东西,跟她的想象,差距有些大。 本来在入门的那一刻,周嘉敏还在脑中幻想,这位苏宸字以轩的才子如何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应该穿着一身白衣飘飘,一尘不染,坐在书房中写着诗词,如同诗仙一般,口中缓缓吟出,声音令人陶醉。等见到二女进来,则会起身拱手行礼,充满磁性道:小生苏宸,见过两位姑娘,这厢有礼了…… 但是,眼前这一幕,跟她想象的完美画面,实在反差太大了。 “徐姐姐,这就是你说的苏宸——苏以轩公子?”周嘉敏有些质疑。 徐清婉笑着回道:“嗯,嘉敏,这就是苏公子,如假包换!” 苏宸本来正要放硝石呢,听到二女的对话声,并非徐清婉和她贴身丫鬟的声音,不由得好奇,抬起头望过去。 此刻,苏宸的目光先是看到倾城一笑的徐清婉,然后目光移开,瞅到了她身旁站立着的一位青衣长裙的少女。 外貌清美精致,瓜子脸、大眼睛,两弯细细柳眉犹如远山含黛,明眸皓齿,娇艳动人。 别看周嘉敏只是十四岁少女,但身材已经高挑,一袭“天水碧”的襦裙,腰间系着一条细细的丝带,上衣下裳皆精巧合身,显得纤腰柔细。 如果说江南本身就是一副人融物景的水墨画,而江南少女就是剔透晶莹的玛瑙与珍珠,镶嵌在这副流动美丽的画中,诚望可取,如隔烟雨。 苏宸心头诧异,本以为看惯了白素素、徐清婉、柳墨浓、彭箐箐这些古代佳丽女子之后,对美女已经有免疫力了,但是看到这位少女时,还是在心中忍不住给个赞:真是个迷人的小妖精! 或许再过几年,这小姑娘,肯定红颜祸水的级别! “这位是?”苏宸好奇问。 “他是周司徒府的二小姐——周嘉敏,当今皇后的胞妹。” “啊?!”苏宸吃了一惊,当今皇后的妹子,不就是小周后嘛! 这就是小周后周嘉敏? 看到她,苏宸脑海里不禁想到了一首词《菩萨蛮》:“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算算历史时间,大宋乾德二年,各地会发生许多事,其中南唐方面,李煜小儿子死,大周后病逝,还有小周后与她姐夫的偷欢,皆是在这一年的夏秋时节发生。 如今已经入夏,这小周后周嘉敏不在金陵城的皇宫,跟她姐夫加深感情,怎么出现在润州城了? 苏宸肯定不会想到,原本李煜和周嘉敏的感情,会随着她入宫次数变多,娥皇的病情加重,要逐渐发生感情了。可忽然间,苏宸的诗词和话本出现在金陵城,使得天真烂漫、喜欢才华的周嘉敏,心思及时转移开了。 若是这次她不回润州来,很可能再过两个月,周嘉敏和李煜感情升温,真的会发生逾越礼数之事了。 无形之中,苏宸穿越的蝴蝶效应,已经在一点点改变了历史人物的命运走向了。 周嘉敏看到苏宸的吃惊发呆神色,更是有些失望:怎么这个苏才子,见到自己时,是这副惊讶神色,不像是痴迷她的容貌,倒像是……活见鬼的感觉! 你这什么眼神啊! 周嘉敏心中不满,眼神转冷,对苏宸的印象感到失望了。 “原来是周姑娘,失礼了。”苏宸回过神来,迅速掩饰内心的想法,淡淡一笑,手里拿着硝石,站起身来。 “哼!”周嘉敏轻哼一声,精美小脸上带着几分嗔怪之意。 徐清婉白了他一眼,倒是没有怪他,因为她了解苏宸,绝不会因为小姑娘的美貌而痴迷震惊,失了礼数,毕竟苏宸身边可不缺美人,白素素、彭箐箐、柳墨浓哪个不是万里挑一的美貌女子,他应该是听到周司徒和皇后的身份,才感到吃惊的吧! “苏公子,你手里拿的何物,这是要做什么?”徐清婉及时转移话题询问,为他解围。 苏宸微笑说道:“这天气太热了,我打算造些冰块出来?” “造冰块,在此处?”徐清婉露出诧异之色,这院子里如此炎热,如何能够制冰? 在徐府上,冰块是冬天时候收集的大冰块,常年储存在地窖中,到了夏季取出使用,消暑解热,几乎是权贵家族都会做的事,连皇宫也不例外,但从未听过有人在夏季烈日之下,制造冰块的。 周嘉敏则更是失望了,觉得这个苏才子,像是一个有神经质的人,有些胡言乱语啊! 苏宸已看出二女脸色的一脸不信,也不多解释,而是直接付出行动。 “你们看!” 苏宸说完,把手里硝石放入了大的铜门内,迅速吸热降温,被硝石围绕的小铜盆内,则迅速凝聚出冰霜来。 徐清婉目瞪口呆,吃惊道:“这……怎么可能?” 而周嘉敏更是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小嘴张开,脸色石化,完全震惊住了,比刚才苏宸看她时的吃惊更夸张。 第二百二十五章 格物致知 看到苏宸举手投足间,能够让水凝聚成冰,这已经超脱了凡人手段的范畴,难道他还是一位……上古炼气士,仙师? 徐清婉通读各个时期断代史书,对许多正史、野史、神怪禁书、佛经道藏等,都有涉猎,也从一些野史中看到上古炼气士的说法,虚无缥缈。 但魏晋之后,许多玄学人物,入山修道,还有一些道庭弟子出山等,会有一些特殊手段,号称仙师、天师等等。 “苏宸,你学过仙师术法吗?” 苏宸摇头笑道:“哪有什么仙师,不过障眼法而已,不过,这里面蕴含的就是格物道理。” “格物道理?”徐清婉蹙眉,陷入思索。 苏宸微笑点头,目光看向小盆内的冰霜,他有了其它想法,如果将小铜盆换成长筒,散热面积小,那么凝聚成冰的小块会更好。 周嘉敏回过神来,此时再看向苏宸的眸光,明显不一样了。 因为对方‘化水为冰’这一手段,的确震惊到她了。 她心忖也只有这等人物,才能写出绝妙诗词和戏剧话本的吧! 顿时间,苏宸在她眼中,变得与众不同,高深莫测! “徐姐姐,什么是格物?”她小声询问徐才女。 徐清婉解释道:“格物,就是探究万物的规律,格则是“规律”之意。这个词出自儒家典籍《礼记·大学》中‘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的句子。” “不是道家学说吗?”周嘉敏觉得儒家士子,也没有研究这种东西的,似乎道士们经常出来装神弄鬼,会使这些手段。 徐清婉摇头叹道:“格物致知,是古时儒家思想的一个重要概念,乃儒家专门研究“物之理”的门科,后来失传了;原本格物为儒家认识论的重要组成部份,只可惜,后世无人研究,被排斥到了墨家、鲁门吸收,反被儒家士子看成淫工巧技了。” 周嘉敏听得似懂非懂,原来这里面还有如此大的学问,微微点头,看向苏宸的眼神,由失望转为了好奇、崇慕。 徐清婉目光看向苏宸,有了一股说不出的钦佩,询问道:“即便是格物,可究竟是什么道理,苏公子能否为我们解释一二。” 苏宸微微点头,解释道:“好吧,其实说出来,也非常简单,利用了固体、液体、气体三种形态,热量转化的原理。我放入的是硝石,他遇水融化,由固态转为液态,需要吸收周围的热量,那么被包围的小铜盆内的水,会因为热量被吸收而瞬间降温,由液态转为固态,便能够凝聚成冰霜了。原理不难把握,只是容器大小,水的容量多少,跟硝石如何配合,则是需要反复试验的。” 徐清婉眼神一亮,口中喃喃道:固体、液体、气体、热量转化……” 苏宸起身,微笑道:“先别想这么多了,天气这么热,走,进房间,吃点冰镇西瓜!” 据明代科学家徐光启《农政全书》记载:“西瓜,种出西域,故之名。”使得西瓜从五代时由西域传入中国的说法,似乎成了定论。 其实这种说法并不准确! 西瓜这东西可能并非由国外传入,相传西瓜在神农尝百草时被发现,原名叫稀瓜,在秦汉之后,它就被称为寒瓜。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记载了这么一段话:“陶弘景注瓜蒂言永嘉有寒瓜甚大,可藏至春音,即此也。盖五代之先瓜种已入浙东,但无西瓜之名,未遍中国尔。” 后世的现代考古者,曾在战国墓道、汉墓中发现过西瓜子,从而证明了西瓜在中华古代早就出现过,只是不叫西瓜而已。 苏宸吩咐仆人拿来了西瓜,他用勺子剜出了西瓜瓤,放入瓷碗内,放入了一些冰霜茬子搅拌,使得西瓜顿时变得凉爽起来。 他先进了房间,给箐箐盛了一碗,使女病号消热解暑。 徐清婉、周嘉敏也跟进房间,与箐箐相见了。 “一人一碗,还有灵儿!” 苏宸给四女都备份了,剩余的半碗,自己尝了尝,加冰的西瓜口感果然凉爽许多,回头可以弄个手摇榨汁机,以后各种加冰水果汁都能喝到了。 周嘉敏以前在润州生活,也认识知府千金彭箐箐,但是对于她住在苏宸的家里,还是有些吃惊,心想难道箐箐姑娘嫁入苏府不成? 彭箐箐看到周嘉敏,笑着问道:“嘉敏妹妹,你什么时候回润州城的?” “今日上午方回,下午去看了牡丹亭戏剧,柳姑娘演的很精彩,故事也很好看……”周嘉敏说完,不忘偷偷瞥了苏宸一眼。 “是吗?可惜我不能外出,不然也要去看了。这个故事,的确比上一个《西厢记》离奇精彩,还有人鬼恋呢!” 彭箐箐直接剧透出来。 “人鬼恋?”徐清婉和周嘉敏都吃了一惊。 彭箐箐一脸得意道:“是啊,最新的稿子我已经看过了,那个杜丽娘,很快就要病死了。” “病死了……”徐、周二女闻言,脸色一变。她们很难理解为何要写死那么温柔美丽的女主,她有什么错,只是一位追求浪漫爱情的未出阁女子,苏宸为何这样狠心! 苏宸顿时感受到二女那股幽怨目光投来,解释道:“剧情需要,放心,后面会复活的。” 徐清婉问道:“稿子呢?” “拿回书房了。”苏宸如实答道。 “我先去看看。”徐清婉说完,带着周嘉敏匆匆出门,去往他的书房了。 彭箐箐见状,嘟囔道:“她们到底是来看望我的,还是来看稿子的?” 苏宸拿起扇子,给她扇着风,微笑道:“都有吧!不过,谁让你剧透了,引发她们迫不及待去看话本底稿了,哪还有心思搭理你。” 彭箐箐闻言轻轻一笑,嘴角溢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她本就是故意说的,因为以前她作为知府千金,去过权贵名媛场合,多数会被这些有才情的千金小姐们打趣,不懂诗词文章,只懂舞剑弄棒。 如今她面对润州知名的大小才女,箐箐反而得意起来,因为与她……交情匪浅的男人,便是江左第一才子,让润州多少大家闺秀们眼馋不已,慕名而来拜访,她如何能不表现一番? 第二百二十六章 真是一个怪人 润州城,苏府。 周嘉敏在苏宸的书房,看到了他用的文房四宝,以及诸多诗词和话本手稿,有隋唐演义、西厢记、牡丹亭外,还有封神榜的开头,那是苏宸写给张大川的评书稿子。 飘逸隽永的笔体,优美动人的词句,剧情精彩的话本,让周嘉敏在这一刻,彻底相信了,这才是‘江左苏郎’的真正底蕴和形象所在。 “徐姐姐,这下我信了,院子内那个苏宸,就是苏以轩大才子了。”周嘉敏手里拿着一首她没见过的词,正是昨日苏宸刚写下的一首词《如梦令》。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徐清婉与周嘉敏默默读出来,顿时被这首如梦令的小词所吸引,词句不多,却意境很深,特别是绿肥红瘦,用词甚妙。 “苏公子的辞藻,用的比女子还要细致,令人叹服。”徐清婉向来是润州第一才女,可是,读过苏宸几首词之后,她感觉自己写的词,就过于粗糙和空泛了。 周嘉敏微微点头,惊讶道:“这还有一首《忆秦娥》,也是新词!” 徐清婉接过来,轻轻读出:“楼阴缺,阑干影卧东厢月。东厢月,一天风露,杏花如雪。隔烟催漏金虬咽。罗帏暗淡灯花结。灯花结,片时春梦,江南天阔。” 周嘉敏惊喜连连:“哇,也是一手好词。” 徐清婉点头道:“嗯,写深夜相思,文字优美,深婉曲折,细腻空灵,没有花间派的脂粉气,清新淡雅,的确是难得的好词!” “徐姐姐,咱们要抄录下来吗?” “不用,直接拿他这原稿吧,回头让他再另写新的。”徐清婉微微一笑,她跟苏宸已经熟悉了,知他不拘小节的性格,也就不跟他客气,把这两首新词纸张折叠了一下,每人拿一份,然后相视而笑。 黄昏时候,徐清婉与周嘉敏没有离去,而是留在苏府上用晚膳,苏宸并不怠慢,亲自下厨,弄了一些拿手菜,让这打小锦衣玉食的周嘉敏,对菜品味道,赞不绝口。 徐清婉想起一事,询问道:“对了,苏公子,你前些日子的精盐,有没有制作出来?” “当然制作出来,一会给你拿走一些带回徐府。这苏记精盐,肯定要比你们府上买的细盐,强上十倍,不但口感好,还补碘,更健康!” 徐清婉眼神一亮,她前些日子,已经听苏宸做过介绍,也见过少许苏记精盐的样本,一旦大量制造出来,肯定会对市面上的细盐造成巨大冲击了。 “好是好,苏宸,你没有想过,这种精盐一旦推出,很可能动了盐商的利益,虽然润州的盐商中没有一流大家族,但是金陵城内,却是有着几家豪族贩盐,与权贵和皇室有着关系,加上盐铁属于朝廷重点管控,你要做推广贩卖,怕是很难办到!”徐清婉说出她的担忧。 苏宸闻言后,微微点头,也陷入了沉思,他开始想着跟白家合作,但是,白家如今在润州的江左商会,已经有了一家独大的趋势,遭人眼红;倘若再独立包揽精盐生产与销售,很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步子太大,很容易出现大问题。 他经过徐才女点醒,想了想后,觉得应该拉拢更多的大家族参与进来,自己只占一部分利益就可以了。 “徐姑娘,你们徐府,有自己的生意商铺吗?” 徐清婉点头道:“徐家很大,嫡系和旁系上百口子人,一年开销数目惊人。光靠封地和赏赐是难以度日的,肯定也有商铺经商赚钱,只是规模没有纯商贾家族那么大。你也清楚,我爹和我对经商都不感兴趣,都是让旁系在打理铺子。” 苏宸徇徇善诱道:“那不如,你们徐家,加上韩家,白家,和我苏家,咱们四家强强合作,共同经营这精盐生意如何?收益各占四分之一,我出制盐技术,白家负责生产和运输,徐家和韩家负责上下打理朝廷条款,销售方面,四家都可以贩卖,最后盈利额,按比例分摊。” 听完之后,徐清婉脸色惊诧,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当面跟她谈家族生意合作的事! 其它读书人见到她,谈的都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些阳春白雪的雅事,经商赚钱则是充满铜臭之事,徐才女很少参与,也从不过问家族生意。此时在饭桌上,苏宸说的很认真,让她愈发有怪异的感觉。 周嘉敏在旁也听得尴尬,这大才子怎么又谈起生意来了! “这个……家族生意之事,清婉参与不多。” 苏宸笑着道:“没关系,你回头跟家族长辈提一下,要不要一起赚钱就行了。” “你怎么这么爱钱呢?这非君子所为!”周嘉敏皱着眉头询问,她觉得才子不应该这样爱财。 苏宸脸色坚定,反驳道:“此言差矣,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苏府家小业小,没有任何积蓄,要过上富裕生活,衣食无忧,不为五斗米折腰,看别人脸色行事,就必须自己做豪门。有足够的家底,在家里才能有写写诗词喝喝茶的悠闲生活。所以,我不能在贫穷时候光装清高,要靠自己的智慧和双手,创造财富,小则让自己和家人能衣食无忧,大则可以让江南百姓都过上好日子,这才是真正的本事!” 徐、周二女听完后,表情愕然,陷入沉默,似乎被他这番特殊言论给惊住,但仔细一想,似乎也有一番道理。 至于彭箐箐和灵儿,早就习惯他这些想法,倒是见怪不怪了,觉得他说出的话,肯定有道理,只要相信就行了。 “好吧,我回去跟父亲和族叔说一声,他们应该会感兴趣,毕竟谁会有钱不赚。”徐清婉微微一笑,洞悉世情,所以很容易理解。 周嘉敏眸光看着苏宸,有了一丝沉默,今日她见到苏宸,从开始的初见失望,到‘化水为冰’的震惊,然后在书房内叹服才情,饭桌上赞不绝口的厨艺,到此刻听着他精盐经商的想法,都是从不同角度和侧面,给她展现了苏宸的不同性格和才能,让她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苏公子了。 夜里离开苏府的时候,周嘉敏心中都是复杂的,她梦中的那位青年才俊江左苏郎,跟眼前这个无所不通的苏宸,还是很难融合在一起。不过,对她的吸引力,却也丝毫未减。 真是一个怪人! 这是周嘉敏心中对苏宸的评价! 放下车帘子后,这位十四岁的少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靥如花。 第二百二十七章 谋划小周后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宸已经逐渐融入了润州的生活,在这里有了他的家人灵儿,也有了关系匪浅的彭箐箐、白素素、柳墨浓、徐才女、韩云鹏父子等等,让他对润州城的认同感增多,对北上偷渡的想法已经不那么浓烈了。 虽然史书记载,从这一年算起的十年后,南唐会被北宋灭亡,但十年还很长,天下局势还没有完全大定,苏宸觉得,也并非完全不能够更改。 当然,前提是李煜能够奋发图强,亲贤臣,远小人,不要优柔寡断,心有大志一些,不沉溺于诗词歌赋,或许对他治国会有帮助! 或许韩熙载说的对,如果治愈了皇后周娥皇,她对李煜的约束和鞭策会更多一些。 据苏宸从韩熙载那里得到的信息,似乎李煜对娥皇十分敬重,不论是才情和断事能力,李煜都很欣赏娥皇。这两年朝中许多大事,李煜都是跟娥皇商议过后才做决断,使得政局比较稳妥。因此,不论是宋党、孙党、新党三方面的人,都极力对皇后表达善意,渴望得到皇后一方力量的支持。 如果苏宸能够治愈了皇后,那周皇后对他感激之下,以后势必会拉为心腹外臣,这样对孙党的政治诉求就会有很大帮助。 韩熙载就是希望通过这个治病办法,能够得到李煜和周皇后的彻底信任,放权过来,干更多的大事,富国强兵,对抗宋军的步步紧逼。 苏宸此时也意识到了,自己一定要救好大周后,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娥皇出事,如此有一个懂明理、知朝政的皇后,时常鞭策那个不靠谱的李煜国主,南唐的国运才能够延长一些。 至于周嘉敏,暂时还没有入宫跟李煜发生亲密关系,这个少女也是关键人物,一旦让她跟李煜亲昵温存起来,写下艳辞传到娥皇那里,就会使得娥皇自尊心受伤,心中感情崩溃,从而一命呜呼。 而且通过历史记载,可以看得出小周后虽然也有才情,但皆是在诗词、美食、染布、装饰、园林这些方面,对朝政完全不感兴趣,她对李煜的帮助,多也是负面的,更热衷与李煜后宫享受爱情浪漫,对国家大事无任何助力。 所以,为了南唐能够稳固,江南太平,苏宸觉得自己既要医治好大周后,还要想办法束缚住小周后,让她在润州城内‘乐不思陵’,在这关键的乾德二年,暂时不要回金陵城去添乱了。 润州街巷,去往白府的马车上。 “宸哥,我怎么发觉,你对那个周家二小姐,非常的关心,有故意讨好的意思!”白素素有点吃味,坐在车内,目光有些好奇地看着苏宸。 以白素素的冰雪聪明,只是最近数日,见过两次苏宸和周嘉敏的交往,便得出了这个结论。 苏宸却不能跟她实说,自己是为了南唐的国运,才故意讨好周嘉敏,打算把她多留在润州一段日子,不要回金陵插足她姐姐和姐夫的婚姻恋情。 “周姑娘年纪太小,天真烂漫的,应该特殊照顾一番。另外,她姐姐是皇后,咱们跟周家打好关系,以后说不定在官途和生意方面,都能有帮助。”苏宸只能如此解释了。 白素素微微点头,对苏宸的解释,倒也认可了。 苏宸又道:“素素,这件事对我和韩侍郎一方,都很重要,希望你也能暗中帮衬,多约周姑娘出来游玩,好吃好喝好玩的手段都用上,回头我再知会柳姑娘一声,让她也上些心,把周姑娘给束缚在润州,暂时不要回金陵了。” 苏宸对白素素说出部分想法,让她也跟着出力。 白素素愕然问:“这是为何?” 苏宸犹豫了一下,决定把事情说的再明白一些,于是解释道:“当今唐国皇后身染疾病,已经大半年不能侍寝了,咱们这个官家乃是多情之人,韩侍郎担心周家二姑娘去了金陵皇宫,会多生事端来。目前韩老他们在筹划,以治愈皇后病情为第一要紧事,只有她康复过来,继续对朝政产生影响,南唐才能稳固下去,至少韩侍郎他们能够借助皇后的支持,做一番为国为民的大好事!” 白素素听了苏宸这番话,微微吃惊,这可是朝廷秘事,牵扯到党争,竟是这样告诉了她实情,可见没有把她当成外人。 越是跟聪颖若狐的人打交道,越要以诚心,反而更能打动她,让她放下防备和猜疑,白素素心中对苏宸更加信任了,说道:“放心,这件事,我会全力帮衬。” 苏宸笑了笑,点头道:“那就好!” 白素素却担忧道:“可是,宸哥,你真的打算参加科举,步入仕途,然后站在孙党阵营吗?党争历来残酷,你这样做,会将自己陷入险境地步。” 苏宸自嘲一笑道:“富贵险中求吧,朝中无人,咱们容易被人欺负,等我高中了状元,位极人臣,看谁还能欺负苏白两家。” 白素素听他把白家也包含其中,没来由的又是一阵感动,目光看着他的脸颊,原本积压的责备和埋怨之语,这时候都不胫而飞,消散于无了。 “为什么,对白家…..也这么好?”白素素眼神避开,脸上带着羞涩问道。 苏宸嘿嘿笑道:“没办法,谁让你们白家是我的摇钱树呢!不对,应该是战略伙伴!” 白素素闻言后,那股羞涩之意,已经荡然无存了。 冷瞥了他一眼后,不愿意开口说话了。 苏宸略觉尴尬,转移话题道:“对了,那几个入府行凶的绿林歹徒,知府有没有审讯。” “已经私下审讯过了,他们已经招认是丁家指使,不过,暂时殷刺史还在润州,彭知府还不能动丁家,只等殷刺史被调任了。”白素素冷淡回道。 苏宸掐指说道:“算算时间,距离韩侍郎所说,关于刺史的平调旨意也快下来了。” 白素素道:“昨日殷刺史还派人去知府衙门提审这几个人,以军务防卫的罪名声称要带走审讯江东五怪,不过被彭知府拦住了,双方军士和衙役差点起冲突,如今殷刺史与彭知府之间,矛盾彻底激化了。” 苏宸听过后,对彭知府倒是多了几分好感,这次事关他自己女儿受伤,彭知府爱女心切,已经不再做和事佬,而是直接顶撞上司,也要留住歹徒和罪证,等待公堂断案,为女儿讨回一个说法,惩治恶徒。 当然,这里彭知府也是得到了暗示,知道殷刺史即将被调走,所以也不用惧怕对方了。 即便如此,苏宸还是对彭知府印象有了改观,箐箐她爹,关键时候还是靠谱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今日苏宸来到白府,是来给苏老爷子复诊的。自从半个月前,白奉先中毒卧床,不省人事,后来虽然苏宸和刘神医联手治疗,清除了白老爷子体内的毒素,但是依旧留下后遗症,半身不遂的毛病还在。 接下来,就是如何治疗这个卧床偏瘫的难疾了。 苏宸在白奉先房内,给他把脉听诊后,说道:“脉象趋于稳定,体内毒素基本清空,但是许多神经被麻痹,加上年纪大了,心脑血管堵塞等关系,由于中毒引发了其它疾病,促使了中风的发生。” 白素素和屋内的白家人,根本无法全部听懂,什么神经、心脑血管之类的医学专有词,在唐末宋初还没有出现,而且她们又非学医者,只能听个似懂非懂。 “苏宸,那接下来该如何治疗,祖父他……还能治好吗?”白素素关心询问。 苏宸摇头叹道:“机会不大,只有四成把握吧。” 白素素的母亲宁氏和父亲白守仁闻言,都露出惊讶之色,因为他们私下请过其它郎中,都说很难治愈了,把握不足两成,这苏宸竟然说有四成,已经提高了一倍多。 “年轻人,口气未免太大了吧!”白守仁闻言,有些不相信。 宁氏白了丈夫一眼,道:“苏公子才学过人,医术无双,他既然说有办法,那必然有办法了。” 白守仁轻哼道:“光说有是没用,不论是二成,还是四成,都没有治好的把握,又有什么用,只是大话而已!” “爹,听苏公子把话说完!”白素素在旁安慰劝说。 苏宸不知道为何这白守仁对他有一些怨言,难道是因为父亲苏明远当年没有及时回来治好他,所以心存怨恨? 还是……得知他最近已经跟素素退婚,所以做父亲的,有责怪之意? 苏宸并不清楚具体原因,不过看在白素素情面上,并不跟这残疾的白守仁计较,心平气和道:“白爷爷半身不遂,在患侧僵硬拘挛,舌红,苔薄黄,脉有弦症,却不见手足浮肿,说明这个半月服用的补阳还五汤已经起了作用,不过,这个中风较为复杂,前期那个汤药对症,到了现在,则要针对剩余病症,更换药方了。” 几人都惊愕了:“更换药方?” 苏宸说道:“不错,可用我最近根据祖传药典,研制出的一种新药方,名为‘抗栓再造丸’,融合了黄苠、三七、穿山龙、草豆蔻、红参、丹参、大黄、何首乌、威灵仙等二十九味药,祛风散寒,理气豁痰,透栓活络,能够有效祛除血栓,对中风、偏瘫等有更好效果。” 这哪是他研究出来的,而是后世中医院最常用的一种治疗脑血栓和中风后遗症的药,只是被他背下过! 白素素眸光看着苏宸,询问道:“宸哥,你新研制的……真的管用吗?” “用我的人品担保!”苏宸要力证新药方有大用。 见到三人面面相觑,将信将疑的样子,他治好改口道:“用我的诗词才名做担保,你们总能信了吧!” 白素素噗嗤一笑道:“我信得过你,不必如此。” 宁氏也含笑道:“苏公子医术高明,咱也是信得过的。” 白守仁则没有再搭话,本来苏宸过来救人医治,就是好心出力,他若是再挑三拣四,未免太不识抬举了。 虽然因为残疾之后,性格变得古怪不少,但基本的好歹,他也能分得清。 苏宸继续说道:“可能还要用上艾灸、施针等配合,再服用抗栓再造丸,效果便更好了,一两个月过去,白老爷子的病情能够好转一些,后续能够神志清明,开口说点话了。” 白素素闻言,脸色有些激动,哪怕平时喜怒不形于色,但是这个时候,听到自己在乎的长辈还能够开口说话,兴奋不已。 “宸哥,谢谢你。” “没事!咱们何等关系,道谢太见外了。”苏宸微微一笑,在场有她父母在,自己不好再张口提银子的事,大煞风景了。 宁氏闻言,则嘴角溢出笑容,她的目光看着苏宸,就如同丈母娘看女婿,愈发顺眼了。 “苏公子,接近晌午了,不如留下来用午膳吧。” “这个……”苏宸刚要拒绝,但是感受到白素素犀利的目光望来,他顿时顺应说道:“那就打扰伯父伯母了。” 宁氏笑着说道:“不打扰,都是一家人,你屡次帮助素素,度过白家的难关,我们还没有机会宴请致谢,正好在一起边吃边聊。” 苏宸拱手行礼,事已至此,他只能留下用膳了,只是心中还是有点别扭。 宁氏推着丈夫出了房间,苏宸和白素素对视了一眼,轻声道:“为何要留我用膳啊?” “那你就问我娘去了。”白素素淡淡一笑,转身婀娜离开了。 苏宸算是发现了,这个白素素跟以前刚认识时候的冰冷女神,已经不大一样了,变得时而狡猾时而可爱,时而腹黑时而温柔,仿佛有多面孔一般。 反正白素素的心思,苏宸是猜不透的! 午膳准的很快,因为白府的大厨不少,接到菜名之后,一炷香的工夫,就做满了一桌丰盛菜肴。 苏宸陪着白守义吃酒,而白素素和宁氏则细嚼慢咽,吃着饭菜。 气氛有些怪异,苏宸也不好多说话。 这时候,白守义自顾地饮了酒,放下酒盅,然后目光看着苏宸,借着酒劲喝问道:“你小子,对素素退婚了?” 苏宸闻言,差点喷酒出来,没想到白守义会当面在酒桌上质问出来。 “白伯父,这件事,是我和素素经过友好磋商,都觉得这门婚事难以进行,这么拖着对彼此都没有好处,而且长辈当初错误决定,为此影响了素素,我这也是为了她好!” “为她好?”白守义目光转冷道:“你若真为她好,这些年便不该藏拙,故意弄得声名狼藉,纨绔不堪,有意躲避这门婚事,若是你少年时候变现能够正常一些,或许这门婚事,早就成了。” 苏宸心中也是无奈:可不是自己藏拙,故意装作纨绔,而是以前的苏宸,就是一个纨绔! 白素素在旁轻声劝道:“爹,都过去了,我和苏宸,也许没有这个缘分。” “哼,是他没这个福分!”白守仁冷冷一哼。 宁氏见场面尴尬,岔开话题道:“别说气话,来,大家继续吃菜!” 苏宸听说白守仁双腿不能动弹之后,性情大变,跟这母女平时也没有好脸色,交流出现困难,此时对着他这位外人时,反而在为他女儿抱不平,可见他也是有些父爱的。 “没心思吃了,我出去透透气。”白守仁心情不好,双手操控着坐下的木轮车,就要离开酒桌。 苏宸看着他的身形,侧歪的坐姿与完整的双腿,忽然说了一句:“能让我看一下你腰椎的伤吗?说不定还有办法医治一下。” 白守仁听到他的话音,忽然停下,双手有些颤抖,然后一点点转过身子,目光如剑盯着他,大声道:“你说什么?” 第二百二十九章 希望是一道光 苏宸的话音本是平淡,却足以让白守仁身躯一震,产生的了巨大精神反应,目光紧紧盯着苏宸。 “你方才说甚么?”白守仁声音有些发抖,质问着苏宸。 桌案上,宁氏手里的筷子也“吧唧”掉落在地了,同样被苏宸的话震惊住。 她丈夫的伤还有医治的机会吗?宁氏心中泛起了无数的疑问。 这可不是白守仁一个人的伤,宁氏这些年等于守活寡一般,自然也盼着丈夫好转,恢复成正常男人。 白素素同样惊愕无比,他父亲的才能是有的,只可惜过早因为出了意外,腰椎受损,引发了下半的身体出现瘫痪,不但失去了家主候选,在这些年里,他自暴自弃,活着也是处于痛苦之中。 作为女儿,白素素自然希望她父亲能够恢复正常,重新站起来,为她遮风挡雨,让家庭变得温馨如前。 苏宸感受到白素素一家三口看他的眼神,仿佛狼盯上肉了,有些恐怖啊! “我只是想查看一下,是否还有救治的可能!”苏宸再次说了一遍,也并不敢打保票了,否则治不好,这几个人怕是不让自己离开了。 宁氏激动起来,擦着眼角泪痕,说道:“苏公子,你真的有办法治好我家相公吗?” 白素素也站起身,脸色郑重其事道:“宸哥,请你务必出手,为父亲检查一番!” 苏宸点头道:“嗯,我会尽全力的!” 他想到这个时期没有外科手术,一旦摔到腰椎、腰间盘,都有可能导致下身不遂,双腿瘫痪等,在后世可能只要做个手术,再辅以其它治疗手段和药剂,还是有机会好转。 当然,如果是脊椎粉碎性骨折,伤到骨髓之类的,造成高位截瘫,那就没有办法了。 白守仁强忍着情绪的动荡,咬着牙关,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情。在多年前,他带的家族经商车队被劫匪袭击,在逃离中,马车跑的过快,后来翻车,整个人摔出去,腰部受伤,从此腰部以下都没了知觉。 在当前医术不发达的年代,风寒感冒都能死了许多人,何况牵扯到开刀手术的事,就更难治愈了。 “眼下就查看吗?”白守仁强压住情绪的波动,冷淡问道。 苏宸很想打趣说一句,过几天行不? 但是看到白素素和她父母的殷切神色,知道自己不能乱开玩笑,否则很容易点燃白守仁一家人的火药桶啊! 自己不能太皮了! 苏宸客气道:“请移步到伯父的卧室吧,需要躺下后,我看一看腰部受伤情况,以及测试一番腿部经络等。” “过来!”白守仁当机立断,立刻转过木轮车,迫不及待要回房了。 宁氏急忙走过去,帮着丈夫推车,迅速回去。 白素素走到苏宸的面前,眸光带着一股特殊的感情看着他,说道:“如果你能治好我父亲,让他恢复如常,我白家可以给你十万贯钱,不算在那笔分红之内!” 十万贯! 这个数字有着特殊的含义! 因为柳墨浓与湘云馆签的赎身费就是十万贯钱! 这白素素明显是透露给他一个信息,救好他父亲,白素素同意帮他给柳墨浓赎身了,这是一个变相的鼓励,给足了动力。 她心中清楚,柳墨浓已经喜欢上了苏宸,只是无钱赎身,而苏宸对柳墨浓也有了点好感,只是他在感情事上比较呆一些,还没有到主动追求感情,大胆示爱的地步。 如果有了这笔钱,可以改变苏宸与柳墨浓的感情方向,甚至两个人的命运走向。 苏宸深吸一口气,并不打算表现的过于贪财,微微笑道:“咱们的关系,即便是没有这十万贯,我也会全力出手的。” “那钱就算了。”白素素转身就要出去。 “不过有了十万贯,把握会更大一些!”苏宸拉住她的胳膊,提醒道。 白素素横了他一眼,用自己的一只玉手,推掉了他拉扯自己粉臂的大手,低声道:“这是在我家宅中,人多眼杂,长辈也在,不可拉拉扯扯。” 苏宸闻言,怎么感觉这句话有歧义呢,难道不在她家,没人时候,彼此就可以拉拉扯扯了? “走吧,别让伯父等的久了,又要不耐烦!”苏宸迈步向前,一边说道:”我可发现你爹,似乎对我有着不小意见呢。” “谁让你对他女儿退婚了。”白素素嘀咕了一句。 苏宸冤枉道:“那不是咱们商量好的嘛,怪不到我!” 白素素轻哼道:“反正你退婚了。” “……”苏宸百口莫辩了。 这一刻,他觉得白素素不是什么家族掌舵人,就是一个跟他斗嘴的十七岁女子! 二人来到白守仁的房间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床上,只等苏宸过来检查了。 这些年,白守仁已经失望很多次了,甚至这三四年内,都没有再请过什么郎中、神医;而润州城内的郎中也不敢过来给他看伤了,因为根本没办法治疗,谁也不敢触动白家大房的霉头。 久而久之,白守仁不再抱有幻想,就打算这样浑浑噩噩过下去,哪天实在忍不住,就自杀轻生算了。 但是,当白守仁看到美丽大方的妻子,看到才能出众的女儿,又不舍这样离开人世,就这般煎熬着度日如年。 今日听到苏宸的话后,却让他重燃了一丝希望! 之所以白守仁和宁氏抱有一丝幻想和希望,就因为苏宸不是一般人! 他写诗词已经成为江左第一才子,被润州百姓称为江左苏郎! 他是太医之子,祖传医术,前些日子听说开膛破肚救人,把必死的姚捕头给救活了,虽然消息并没有在润州全城传开,但也有不少知情人知晓内幕,白素素的父母自然也听说了。 加上苏宸制肥皂、研出青白瓷、酿烈酒、造精盐的这些奇事,白素素也跟父母提过了,所以苏宸在二老心中,也变成一个隐藏了大本领的能人才子,对他的医术和能力抱有幻想。 苏宸进房后,走至内轩的床榻边。 “苏公子,请诊断!”宁氏声音有点发颤,带着一丝激动做请礼。 苏宸微微点头,坐在了床沿,扶着白守仁的身子侧过来,伸手轻轻在他受伤的腰椎处,认真地检查起来。 第二百三十章 陈年旧伤 苏宸在为白守仁检查陈年旧伤,七八年前,他在逃亡的意外变故中,腰椎处受伤,导致下半的身体没有了知觉,从此沦为废人。 这种外部创伤,别说在古代,就是未来二十一世纪社会,那也是很棘手的外科腰椎病,牵扯到了神经系统、骨髓等,最为复杂,也难以治疗、痊愈。 苏宸仔细查看,在腰椎鼓起的位置进行摸骨,查看腰椎与腰间盘区域,凸起病变的腰椎骨节,眉头皱起,察觉这里有粉碎性骨折,导致有碎裂骨刺压迫了神经,是白守仁下半身体瘫痪的主要原因。 为了证实这一点,苏宸又在白守仁的腿部和腰部,都做了测试,集合肌肉反射的情况来进一步判断,推测旧疾伤势的严重程度。 白素素、宁氏都在一旁都无比关心,神色异样,甚至有些紧张。 这虽不是刚受伤的时刻,却依旧牵扯人心。 最近数年内,关于白守仁的瘫痪之疾,白家已经认命了,不再请郎中登门检查。 可苏宸的身份不一般,这一个月他的表现太过亮眼! 白素素在这一刻,恨不得他继续有惊人表现,创造奇迹! 良久,苏宸收手,从床沿站起身来,面露疑惑和沉思。 白素素上前,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啊,宸哥,我爹的顽疾,可有办法医治?” 宁氏也在旁着急问:“是啊,苏公子,方才诊断的如何?” “很棘手,不容乐观!”苏宸摇了摇头,把握并不大。 宁氏和白守仁听到他这样的话,都有些丧气,再次感到失望了。 叹息一声,白守仁双眼无视地看着房顶,渐渐无光,强忍着眼泪不留下来。 宁氏则轻轻啼哭起来,感到无助和心酸。 “别哭了,早就不抱希望了,趁早死心了也好!”白守仁冷哼一声,强忍着自己悲怆情绪,说的尽量镇定,掩饰自己内心的失望。 白素素则冷静地看着苏宸,问道:“你并没有说不能治,宸哥,到底你有几成把握?” “三成吧!”苏宸轻轻一叹。 白守仁和宁氏闻言,则惊愕起来,其它郎中见了,可是一成把握也没有,苏宸竟然张口说三成,虽然依然很低,却也比毫无希望的好。 三成,值得一拼了。 白老爷子的半身不遂,也就四成治好的把握而已! “当真有三成机会治好?”白守仁激动万分,扭头对着苏宸直勾勾询问。 苏宸犹豫一下,跟三人解释道:“当时伯父摔坏了脊椎关节,有关节骨刺存在体内压迫腰椎的神经,甚至有刺入骨髓的危险,需要进行开刀手术,从侧面开刀,取出骨刺,然后用药外敷活血化瘀,同时内服调节神经恢复的药汤,经常针灸和按摩腿部,三个月后,就能见效了。” 白素素等人听不懂那些医用词语,什么压迫神经、开刀手术之类的,具体是什么。但是,三人见苏宸说的条条是道,有可行方案,顿时觉得有了希望。 宁氏催促道:“那就快治疗吧。” 苏宸摇头道:“手术风险高,创伤大,合并症多,一旦触碰伤到其它神经,那么病情会加重,就再难医治了。” 白素素和宁氏听到有风险,也陷入了犹豫中。 白守仁忽然悲怆大笑道:“我已经成这个样子,下肢瘫痪,生死不如了,还会惨成何地步?我白守仁愿意一赌,治好了,白家感恩苏公子大德。若治不好,白家也不会生出恶念,那就是我的命了,我认!” “相公……”宁氏在旁抹泪,也不知如何相劝了。 白素素满脸担忧,明亮眸子看着苏宸问:“还能降低风险,提高治愈把握吗?” 苏宸摇了摇头道:“三成把握,已经是极限了,除非内部的伤势没有想象那么重,那些坏死的骨刺碎片没有触碰到骨髓太多,而且手术能够超乎顺利完成,把握才能增多。” 白素素沉思后,又问道:“那什么时候可以做手术?” 苏宸郑重其事道:“需要准备几日,一些汤药和外敷药物、麻药等,需要准备。而且还要用一些特殊的手术器材,我需去跟铁匠定制。做手术的房间,也需要做一些细菌处理。” “麻药、细菌?” 白素素和宁氏这对母女,面面相觑,不知苏宸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过,越是听不懂,就越觉得高深莫测,反而对苏宸更增添了信心。 白守仁让宁氏扶他起来,坐在床榻边,目光深邃地看着苏宸,叹道:“当初你们苏家出事,家道衰落,是我不让白家出手援助的,或许心中对你父亲还有怨言,这本是我的过错,如今你能放下成见来救我,以德报怨,白某十分感激。若是真能治好白某人的伤,那白家定有重谢,而且你和素素的婚事,我也可以重新答应,让她嫁入你苏家为媳!” “爹!”白素素吃了一惊,实在没有想到,她父亲会在这个时候,再次提起她的婚事,而且许诺可以让她嫁入苏家。 这可与白奉先的决定有出入了,白家老爷子有意让白素素留在白家,并不外嫁,而是招入赘婿,继续让白素素把持白家生意,也许等个二三十年后,再白家的家主之位传给嫡系后裔,确保白家能够昌盛下去。 白守仁伸手打断道:“堂堂白家,靠你一个女娃子撑着家族,这算怎么回事!家族兴衰自有定数,不可强求,更不能拿女儿家的幸福来换取。白家人要有骨气,抱有这种精神,家族才能传下去,否则,没本事却强撑着也是多余。” 苏宸闻言,倒是对白守仁刮目相看了,没想到他精神正常起来后,倒是一位有思想的人,并非庸俗之辈。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晚辈目前跟白家是生意盟友,跟素素交情匪浅,所以,定当竭尽全力,不会心存怠慢。至于和素素婚事,大可不必拿来做奖励,即便以后我与她有缘分成婚,也希望是因为相互喜欢对方,而不是其它外因条件促成。”苏宸并不赞同,动辄就用姑娘家的婚约做筹码和奖励。 白守仁和宁氏听完,对这苏宸的品格倒是更赏识了。 一旁的白素素,却是脸颊晕红,忽然间意识到,自己也并非没有一点嫁人的机会。 第二百三十一章 故意讨好 苏宸在房间内,又安慰了白守仁夫妇一番后,方结束了今日在白府的医诊,提出告辞了。 宁氏满脸笑容,让白素素亲自相送,以免怠慢了这位才华盛名的苏公子。 当然,其中撮合意味,也是显而易见的。 如今的苏宸对白家而言,简直就是一棵摇钱宝树,一株救命灵草,太过重要了。 若是没有他出现,可能白家现在已经面临分崩瓦解的厄运,从江左一流家族变成二流家族,甚至白素素会最终被牺牲掉个人幸福,嫁给丁家委屈求全,皆是有可能的。 这一切,都因为苏宸的帮助,才化险为夷,稳固了白家的局势,甚至更将白家实力推上一步,冲向九大家族之首的趋势。 白素素陪着苏宸穿庭过院,向府门走去。 沿途的家仆、长工、短工、丫鬟、婆子,见到白大小姐纷纷恭敬施礼,白素素脸色无动于衷,不曾去看一眼,因为她的眼眸中,此刻只有苏宸。 苏宸斜了一眼问道:“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白素素并不避讳地说道:“素素在想,以前的你,为何一直藏拙呢?你有这么多本事,当初却为何混的那么惨?” 苏宸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还真难解释了。 以前可以找借口,声称自己担心被朝廷盯上,作为罪臣之子要低调,那是因为彼此不够理解,但是现在嘛,白素素知道他的本事越多,就越觉得以前苏宸跟现在差距太大,不像同一个人。 苏宸似笑非笑地说道:“不想装了呗!” “什么意思?”白素素疑问道。 苏宸笑了笑说道:“以前我只想过一个普通百姓的生活,尝一尝人间疾苦,让自己扎根劳苦大众的阶层,散掉家财,然后从零开始,再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获得财富和名声,这样的人生,才充满了传奇!” “还有这种人?”白素素觉得疑惑不解。 苏宸哈哈一笑道:“怎么没有,前朝诗仙李太白,诗中写的好‘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滚滚红尘,游戏人生,少年若不经历低谷,不经历一些坎坷,心志不会坚硬,这是一条自磨之路!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皆能容之,便是历练之法!” 白素素听着一愣一愣的,似乎觉得苏宸这些话,有些高深莫测,像是佛家禅机了。 苏宸见她被忽悠住了,心中暗笑,嘴上却一本正经道:“对了,十万贯钱诊费,要准备好啊,一旦为你爹治好,赏银兑现!” 白素素眸光瞥了他一眼,忽然说道:“我有点后悔给那么多诊费了。” 苏宸紧张道:“那可不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不能反悔!” “我是小女子!”白素素笑了笑。 苏宸摇头一笑,他倒是不担心她真反悔,因为白家一老一中都等着他救,还有一些生意往来,白素素不会吝啬这十万贯,导致彼此信任出现危机。 “我相信素素是一个讲诚信的掌舵人!” 白素素轻哼一声,没有搭话,估计也在考虑这十万贯与诚信,哪个更重要的问题。 苏宸接近大门口时候,突然问了一句:“你说,我要是真娶了你,白家能够给多少嫁妆钱啊?几十万贯是有的吧?” 白素素闻言,惊愕万分,想不到苏宸会跟她开这个玩笑,来打趣她。 真想到那个成婚可能,一向冷静淡然的白素素,也不由晕红双颊,带着一丝羞涩和嗔怪,白了他一眼,哼道:“一文不带,爱娶不娶!” “哈哈,那我再考虑考虑!”苏宸有些啼笑皆非。 “再考虑?”白素素脸色带着清冷道:”哼,我还要考虑嫁不嫁呢,再说,谁稀罕嫁你了。” 二人斗嘴斗的不亦乐乎,很快就到了白府大门口,苏宸跟她挥手告别,然后上了马车,在几个家丁护卫的保护下,去苏府去了。 由于现下苏宸跟丁家结下梁子,所以苏宸出行,都带着车夫和护卫了,以防再遭遇袭击和绑架。 白素素站在门口,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再想到方才聊的话题,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自己会跟他围绕婚配问题上斗嘴起来,这还是一向以冷静睿智着称的白素素吗? ……… 苏宸回到府邸时间不久,门外就驶来一辆马车,徐清婉和周嘉敏登门到访。 看到这对大小才女,苏宸真的有点头疼了,跟一个美女兼才女的徐清婉交流就够难了,绞尽脑汁要回答她各种交流的问题,如今又多了一位古灵精怪、满脑子浪漫情怀的周嘉敏,让他更耗神啊! 关键是,苏宸现下还不能像以前那样,对她们爱答不理了,因为他要留住周嘉敏,让她喜欢上在润州生活的状态,用风花雪月、诗词歌赋、新奇东西来勾住她,不让她回到金陵皇宫去。 他了解历史发展,十分清楚周嘉敏现在回到金陵皇宫,跟李煜就是干柴烈火,一点就着,那样会让重病的大周后,加重病情,一命呜呼的! 因此,苏宸如今对待周嘉敏,就像是对待女朋友一样,格外上心,只要她提出的要求,都尽量满足。 “苏公子,黄昏时候,湘云馆有牡丹亭的戏份,可要上演杜丽娟魂游他乡,偶遇书生柳梦梅了,咱们一起去看吧!” 周嘉敏笑嘻嘻地提出了邀请。 苏宸自从身份暴露之后,都没有去过湘云馆,更没有去其它青楼,也不赴才子宴会,完全待在家中,以准备秋闱科举的理由,谢绝见客,但今日被周嘉敏邀请,他犹豫一下后,点了点头,决定为她破例了。 只要周嘉敏高兴就行,自己豁出去了。 苏宸应声道:“好吧,我还没有亲眼见过牡丹亭的演出,正好今日去观赏,顺便带你到幕后见一见柳花旦。” “那太好了!”周嘉敏拍手娇笑,对苏宸的配合也很满意。 徐清婉在旁看了看苏宸,总觉得他对周嘉敏的态度,明显高过对她,有一种近乎讨好的意味。 这可是在对待其它女子身上也不曾见到了,一向对感情木讷的苏大才子,难道这次对年仅十四岁的周家二小姐动心了? 不应该啊! 徐清婉当真有点想不通了,这苏宸是否喜欢上了周嘉敏? 第二百三十二章 仇人相见 夕阳悬挂,彩霞当空,犹如一片云层被天火烘烤一般,红彤彤的,绚丽多彩。 苏宸出了府门,坐上徐府的特制马车,跟着二女同去往湘云馆,要观看今晚《牡丹亭》的演出。 由于徐才女的车旁跟着几名徐府的护卫,因此这次苏宸倒是不用带家丁前往了。 车厢内,苏宸坐在徐清婉和周嘉敏的对面,室内淡淡的芳香怡人,虽然看着二女的容貌很享受,但是要不断解答二女的一些问题和见解,却让他有点头痛。 他跟徐才女的关系,顶多算是不错的异性朋友,至少苏宸还没有发现彼此有其它方面的情愫产生,这个徐清婉就是喜欢过来问他一些问题,如诗词方面,算数技巧,格物理论等,属于学术探讨,颇有神交的感觉。 苏宸不觉得自己凭这些,就能让才情奇高的徐才女,一下子钟情于他。 还因为他曾在无意间问过她,如此年纪尚未嫁人,打趣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夫君?那时徐才女说道,要文武全才,文能治国,武能安邦,那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苏宸也就放心了,自己刚好没有那个雄心壮志。 他回到南唐一个月半月了,目标就是好好生活,能够衣食无忧地过日子下去,财富充裕,娇妻美婢在身边,美滋滋地当着富甲一方的大老爷,享受封建豪绅男子的特权,也不枉穿越回古代了,不必受一夫一妻婚姻法的限制。 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他为了生存下去,就开罪了曹家;为赚钱帮助白家,就得罪了丁家,从而有了朋友,也树立了仇敌。 如今苏宸被韩熙载拉入了孙党阵营,苏宸又要保护住自己苏家和白家的利益,所以,他当下必须要开始考虑自己如何在南唐立足,如何顺利通过科举秋闱,然后取得进士出身,混个一官半职,若是南唐和李煜还有救,便出手帮忙对抗北宋。 如果事不可为,南唐彻底无救,那就顺应历史,冷眼旁观它灭亡后,归顺北宋,反正自己有了进士出身的资历,加上才名和官爵,便等于有了身份和文凭,日后成为宋国子民,或许也能明哲保身,依旧有滋有润生活下去。 至于建功立业、开疆拓土、治国安邦这些,苏宸暂时并没有多大兴趣。 周嘉敏眸光瞥向他,忽地开口询问:“苏公子,你有这般诗词成就,为何还没有参加科举呢?” 苏宸笑了笑,解释道:“以前觉得参加科举,入仕为官,会不得自由身。但是,随着年龄增长,又在韩侍郎大人的开导下,倒是觉得以前的想法太偏执了,在下正准备参加今年的秋闱。” 周嘉敏带着几分倾慕之色,说道:“凭公子才情,一定能够在府试中解元,然后入金陵参加省试,考取状元郎吧?” 苏宸汗颜道:“姑娘委实太抬举在下了,苏某虽然在诗词一道,有所造诣,但毕竟只是科举的一部分考核而已,还需要写一篇锦绣文章,引用儒家经典这些,在下未必能够写过其它士子!” “是公子谦虚,我可不信哩!”周嘉敏轻笑一声,觉得这是苏宸的谦虚之言。 苏宸无奈,也解释不通了,只能苦涩一笑, 徐清婉倒是忽然想起来,从没有在他书房内,看到骈赋文章,那种真正用于科举的文章! “苏公子,离着秋闱还有三个月了,也没有见你每日温习功课,备考秋闱,难道已经胸有成竹?” 苏宸心中偷乐,自己哪是胸有成竹啊,而是无从下手,那么多文选、唐全文等散文、骈文、汉赋之类,他要从头仔细翻阅背记下来,需要很长时间,三个月时间简直太少了! “需要温习的经史子集书卷太多,一时不知从何处下手,所以,也就懒得看了。” “……”二女听着如此荒诞的原因,都有啼笑皆非之感。 “不如,以后每日我登门督促你温习读经科考之事?若是有对文章的看法,也能探讨一番。” 苏宸想都没想,果断拒绝,他不能跟徐才女接触太多,否则很容易暴露自己文章方面的短板,而且这徐才女冰雪聪明,每次见面问题也多,诚恳请苏宸解答一番,久而久之,苏宸一见面,就觉得脑瓜壳子疼。 “不必如此劳烦姑娘,只求徐姑娘帮在下,把最近十年内,润州府试与金陵省试的题目整理出来,然后帮找到这十年中,每一年润州秋闱解元的文章,和春闱状元、榜眼、探花的文章,收集在一起,给我一份就行,我翻阅一下,了解他们应试科举的锦绣文章,是如何写法!” 这是苏宸能够想到最为便捷的办法,就如同后世考英语、考研究生必备的十年真题一样! 考试最便捷方法就是刷真题,苏宸打算把十年内这些解元、状元、榜眼的文章都翻看一遍,遣词造句,引经据典等,是如何的讲究,有没有共同点,自己背下这些范例作文,对于应试科举,应该也有些作用。 这是苏宸以防八月秋闱中,韩侍郎并没有做到影响科举的能力,他就要靠这种途径,拼一拼了。 “可以,这个问题不大!”徐清婉痛快答应下来,因为她府上藏书万卷,对历年润州解元和诸多不俗才子的文章都有派人抄录,金陵省试一甲的三人文章,也同样被收集,回去整理一下就可以了。 一炷香的工夫,马车来到了湘云馆。 此时湘云馆外,已经排了长对,许多润州城内的达官贵族的千金小姐、富家公子,府学的生徒、士子,本地乡绅,外地来商贾,也都过来凑热闹,要看湘云馆在黄昏时候上演的戏剧《牡丹亭》。 由于徐清婉买的是贵宾号,因此有侧门特殊便捷通道走入,不必排长队了。 三人来到前排的座位,发现宽敞的厅堂内,刚只落座了三分之一而已,离着开场还有一段时间,苏宸打算到幕后探班一下,想要给柳墨浓一个惊喜,同时把周嘉敏介绍给柳墨浓,相互认识一下。 周嘉敏听到他的提议后,自然高兴万分,早就想到台后见一见柳花旦等人化妆的一幕,是何等样子。 苏宸起身,带着二女便穿堂过院,去往柳花旦的戏班院落。 沿途有湘云馆的人询问,苏宸拿出了柳墨浓之前给他的一块玉牌,可以在湘云馆后宅畅行无阻,这两名护卫,猜到这位年轻人必然尊贵无比,恭敬放行。 当接近柳墨浓的小院时,却听到在长廊尽头的月亮门口,有人大声喧哗,声称要见一下柳墨浓,甚至要为她赎身的话。 苏宸感到惊诧,定神放眼瞧去,发现了那位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不是别人,正是丁殷!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有仇不报非君子 湘云馆,柳花旦院落的门外。 丁殷带着几名家丁,正在那里闹事,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要见柳墨浓,还提出要为她赎身的要求。 “丁公子,这柳姑娘正在上妆,为待会的演出做准备,真的不见外人,请多包涵。”桑妈妈在这苦口婆心地劝慰。 如果不是因为丁家是润州的巨富豪族,丁家背后有殷刺史撑腰,别说湘云馆得罪不起,就是背后金主潘家也十分忌惮,否则,她早就下令赶人了。 此时,只能这样拖着,好话说尽,既不想翻脸,也不能让他进去,破坏演出前的化妆。 “桑妈妈,我可是打听过了,柳墨浓的赎身金,是十万贯钱,早就定好的,这是行内规矩,即便她现下红火了,但湘云馆要是坐地起价,就是言而无信,当心小爷我带人砸了你们花楼!” 桑妈妈遭到威胁,脸色也微微一沉,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就是要撕破脸了。 虽然她忌惮丁家权势,但是湘云馆幕后金主潘家,那也是江左九大家族之一,底气也是很足的,何况丁家最近风头大减,已经狼狈不堪了,对她的威慑力就减弱许多。 桑妈妈轻哼道:“丁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初柳姑娘被湘云馆推出来做了花旦,立下的赎金十万贯的字据,但是,这里面也有前提,那必须是柳姑娘亲口承认,她愿意从了这个良人,或是她自己凑够钱要离开,我们才会同意,并非任何人过来,出钱我们就能放人的!” 丁殷脸色沉下来,让柳墨浓点头同意,承认要跟从他,这个便有些难度了。 因为润州人都清楚,柳墨浓跟苏宸苏以轩关系紧密,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甚至都传苏大才子已经做了柳墨浓的入幕之宾,拔了头筹。 丁殷今日来闹事,除了看过牡丹亭之后,对柳墨浓产生浓厚兴趣外,另一层深意,也有赎身柳墨浓收入丁家,趁此打击到苏宸的意思! “老鸨子,你可别给脸不要,知道得罪我丁家的下场吗?”丁殷抬手就打了对方一巴掌,语气转冷,带着一股威胁。 桑妈妈捂着脸,哎呦一声,下意识倒退几部,脸色带着怒意看着丁殷。 就在这时,苏宸走了过去,带着讥笑道:“我当是谁,这不是丁二少嘛,到花楼来耍酒疯了?” 丁殷闻言,转头望去,看到了苏宸带着两位大小美人徐徐走来,眼神中又是嫉妒又是愤怒。 如果不是苏宸帮助白家,研制了青白瓷和香皂,在选贡会上翻盘,丁家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落魄地步。 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丁殷脸色更寒了,怒喝道:“苏宸,好你个狗胆子,跟本公子说话,也敢用这种大不敬的口气吗?” 苏宸走上前,似笑非笑地说:“哦,不用这种,那要用哪种?” 桑妈妈看到苏宸到来,有些惊愕,心想这个苏大才子,终于肯赏脸来湘云馆了吗? “呦,苏公子,您来了。” 态度前后转变之大,让丁殷更加生气,感觉又被落了颜面。 丁殷带着戏谑笑意,冷哼道:“苏宸,跪下,向本公子请安,磕头致歉!否则,可别怪本公子不客气!” 徐清婉和周嘉敏听了丁殷如此威胁的话后,脸色都变得寒俏起来。 她们眼下可是对苏宸格外欣赏、看重,当成了大才子,高雅之人,此时竟然被如此俗人、纨绔子弟侮辱,这等于在像她们喜欢的事物上泼脏水,心中顿时都来了气。 苏宸如今倒是不怕丁殷了,一是丁家衰落,靠山殷刺史也要被调走,从权势背景上,他有了底气。 另外,苏宸这些日子习武和练刀,无形之中,增加了一些热血和气勇,面对这种纨绔子弟时候,有了教训对方的念头。 “让我下跪,你也配吗?”苏宸冷哼回应。 丁殷目光瞪向他,趾高气昂道:“苏宸,你有种,再说一遍!” 苏宸目光直视着对方,带着一份轻蔑,除了丁家的身份,这个纨绔子弟还有什么? “有何不敢?你这个纨绔无赖,在你丁家撒野就算了,跑到这里丢人现眼了,赶紧滚蛋,不要打扰了墨浓的清幽,影响湘云馆的生意!” 苏宸有点故意刺激对方。 丁殷闻言后,果然满脸怒火,握紧拳头道:“找死,给我上,狠狠揍!” “好嘞!”身后三名家丁护卫,直接冲上来动手。 “丁殷,你敢打人!”徐清婉娇叱一声,严厉制止,不过身边没有带徐府护卫进来,所以,一时间,无法帮忙。 就在徐清婉和周嘉敏觉得苏宸要挨打的时候。 只见苏宸动如脱兔,左手握拳,右手化掌为刀,拳法与刀法相互配合,动作凌厉,步法稳健,跟三名丁家的护卫斗在了一起。 不得不说,如果光凭以前的拳法,苏宸要对付三个普通护卫,还是有些吃力的,可自从习练了胡家刀法,每日早晚坚持不懈的训练,十分有效果。 那刀法毫无花俏,几乎招招杀人毙命的刀术,在苏宸的手掌中,同样发挥出一些实战能力,狠辣又实用。 嘭嘭嘭! 三名护卫在顷刻之间,被苏宸的掌刀砍中脖颈和肩膀,不是当场晕倒,就是手臂脱臼,失去了抵抗能力。 如果手掌变成了真刀,苏宸觉得要斩杀这三名家丁护卫,可能时间会更短。 不过,若对上护卫教头的话,苏宸觉得自己实力还不够,需要继续苦练,提升实力。 “这……” 徐清婉、周嘉敏、桑妈妈等人,都有些惊呆,想不到苏大才子不但才情过人,竟然还精通武艺,乃是文武双全之辈。 苏宸一步步走向丁殷的面前,眼神带着几分狠厉,就是因为丁家,灵儿被绑架,箐箐被重伤,自己也在那晚挨揍了,有仇不报非君子啊! “你要干什么?”丁殷有些紧张了。 苏宸露出一丝冷笑:“你猜!” 丁殷有点色厉内荏道:“苏宸,警告你不要胡来,莫忘记我的身份!丁家可是江左九大巨贾豪族,我舅舅更是润州刺史,你若敢动我,就是不想活了!到时候,双重怒火,你绝没有上次那晚的好运了。” 不提还好,越提出来,苏宸就越有怒火,直接一巴掌拍过去,扇了丁殷的嘴巴子,这还不够解恨,苏宸又飞起一脚将丁殷踹倒在地,上去劈头盖脸揍了一顿。 第二百三十四章 怀恨在心 湘云馆后院,水榭长廊尽头的月亮门口处。 苏宸双拳挥起,正在对地下滚乱的丁殷拳打脚踢,一顿痛揍。 “这一拳是替箐箐打的!” “这一拳是替灵儿打的!” “这一拳是替我自己打的!” “这一拳是替润州百姓打的!” 片刻之间,他已经打得丁二少鼻青脸肿,听着丁殷惨痛嚎叫声,心情舒畅,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饶命,不要打了,哎呦,不要打了。”丁殷细皮嫩肉不抗揍,虽然平时很嚣张,多是依仗背后的家族势力和刺史靠山,在润州城内横行霸道,无人敢招惹。 至于丁殷自己,那就是个草包一个,中看不中用,只会点三脚猫功夫,还不勤于练习,对付弱女子还行,跟近日高强度训练苏宸比起来,差距明显。 桑妈妈有些担心会闹出人命,上前劝慰道:“苏公子,手下留情啊,这是丁家二少,可别打死了。” 徐清婉也点头,上前劝说:“是啊,以轩,该收手了!” 苏宸闻言后,也就适可而止了,打丁殷一顿可以,但是不能真出事。否则,丁家和刺史的反扑,哪怕有白家、韩侍郎、徐家、彭知府的庇护,也终究是件麻烦事。 他收手退后,冷笑着道:“滚吧,这次权当收回一些利息,其它账,以后再算!” 丁殷啼哭惨叫着,捂着脸颊,连滚带爬起身,狼狈离开了。 三个家丁这时候相互搀扶,紧紧跟随在丁二少身后,一起逃似地跑掉了。 “苏宸,你给老子等着!” 丁殷逃到远处时候,不忘回头叫嚣,眼神里满是愤怒和怨毒之色。 苏宸懒得理会,转头对着徐清婉和周嘉敏,微微一笑道:“刚才是在下鲁莽了,动手打架,有失读书人风度,没有吓到你们吧?” 周嘉敏满脸的笑意,摇头道:“没有,刚才你动手惩治纨绔宵小的时候,很有阳刚气概!” 徐清婉则惊讶道:“以轩,想不到你会武艺!” 苏宸略有得意道:“那是,在下每天早晚都练刀、练拳,只是你没有机会看到而已! 周嘉敏不解道:“苏公子,你文采这般出众,乃读书人的典范,却为何想着去吃苦练武呢?” 苏宸淡淡一笑,作为一个魂穿者,回到古代,谁没有一个武侠情结? 谁不想练就一身武功,飞檐走壁,锄奸扶弱,武艺超群。 关键是,古代社会法制不健全,有武艺在身,很多时候能够自己保命啊! 此外,习武能够强身健体,不容易生病,腰力好,体能强,对男人持久力方面,肯定也会有增强! 苏宸叹道:“乱世年代,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可不喜欢光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只能文武双全才能在动荡乱世,有更大用处!” 周嘉敏闻言后,露出一脸倾慕之色,问道:“难道苏公子有立志报国,为朝廷效力之心?” 苏宸感受到了周嘉敏炽热的目光,有心卖弄一下,赢得好感,拉近彼此关系,好哄住这位少女暂不回金陵,因此,单手背在身后,故作高雅之状,朗声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身为大好男儿,谁不想为家国出力,保护黎民百姓,有一番大作为!” “哇,他吟诗了。”周嘉敏内心有些激动,顿时整个人似乎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这是前朝诗人李贺的诗。”徐清婉轻轻点首,道出诗文的出处。 这时候,桑妈妈凑上去,热情地招呼苏公子和两位女贵宾。 放在以前,湘云馆是青楼,不许女宾客进入的,但是自从有了《西厢记》《牡丹亭》戏剧演出之后,在演出之日,放开了对女宾的限制,都可以进来观看。 而且为了减少女宾对湘云馆的反感,让迎宾的许多红倌人都退避,把守身如玉的清倌人们都重新装扮,一个个穿戴如同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的样子,提高了湘云馆清倌人的品味。 苏宸说道:“我们过来探望一下柳姑娘演出前的化妆,不知是否方便?” 桑妈妈笑嘻嘻道:“方便,当然方便。苏公子过来探访,那是湘云馆的荣光,别人不行,唯独苏公子可以畅行无阻。” 苏宸闻言后,对湘云馆这般识趣,有了一些好印象。 “那我们现在就进去了。” “行,我来领路。”桑妈妈热情走在前面引路。 苏宸带着徐清婉、周嘉敏进入了柳墨浓的院落,作为当家花旦,柳姑娘上妆格外繁琐,也不跟其它的小角色在一起着妆,肯定单独有人伺候着。 当柳墨浓见到苏宸进房来探视她后,顿时喜上眉梢,忙着起身相迎。 “苏大哥,你终于亲自来看望墨浓了。”这一句说的温柔婉转,道不出的情意和欢喜。 苏宸见到化妆几乎完成的柳墨浓,花容月貌,艳丽无双,脸上露出的那股关心和欣喜神色,心中不由得被撬动了一下。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柳墨浓此时绽放的笑容和神采,完全因为他的到来,这让苏宸心生一丝悸动。 “墨浓!”苏宸轻声低唤。 柳墨浓一步一生莲的姿势,笑盈盈走过来,眼看就要贴到他怀内的时候,蓦然见到了他身后出现了两位女子,一大一小,顿时愕然,认出了其中一位是徐清婉,另一位少女,却不怎么认识。 “徐姑娘,你也来了。” 徐清婉走上前,拉着柳墨浓客气道:“见过柳姑娘。” 周嘉敏看着柳墨浓的装扮,好奇问道:“这就是杜丽娘今晚的装束吗?” 柳墨浓点头道:“是的,今晚演出的服装,这位姑娘是?” 苏宸为柳墨浓介绍道:“她是周司徒府上的二小姐,周嘉敏姑娘,胞姐乃是当今唐国皇后!” 柳墨浓面带微笑道:“哦,原来是周姑娘,很高兴相识!” “柳姐姐,你饰演的杜丽娘很好,跟话本稿子里的主角,很完美契合。”周嘉敏看过话本底稿之后,觉得脑海中的杜丽娘,被柳墨浓饰演的很到位。 三女相处融洽,聊了片刻后,有戏班子的人过来传话催促,戏要准备开场了。 苏宸这才带着徐周二女离开小院,先一步回大堂座位准备观看演出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报复来了 演出开始,大堂内的灯光都熄灭了,唯有舞台上灯火辉光,光线聚焦,使得所有观众的目光都望向了舞台,颇有万众瞩目之感。 烛光明亮,红袖善舞,丝竹悦耳,词作新颖。 戏剧牡丹亭开场之后,顿时吸引住了全场的目光,被这种独特的舞台剧的表演,给震惊住。 毕竟在五代末的时代,连长短句和小令等唱词都成为主要娱乐项目,而舞台戏剧等于整合了表演、说唱、对白、歌舞等多种大结合,的确让台下的观众都被感染到了。 湘云馆的这些清倌人,本就是从小调教,能歌善舞,如今演绎了一些适合的角色,全都水涨船高,身价增值了。 可以想象,湘云馆不论是酒水、菜肴、陪金、票价等,收益超过以前数倍,日进斗金,毫不夸张。 今日上映的是第六场,由几折小章组成,分别是玩真、魂游、幽媾、旁凝、欢扰,主要讲杜丽娘的灵魄遇到了柳梦梅之后,重逢喜悦,然后发生了没羞没臊的事。 这一幕,让台下的读书士子看到羡慕不已,大家闺秀们则是脸颊发红,激动不已,终于有情人在一起了,哪怕是生死离别,却也有相逢欢好时候,情节离奇曲折,十分迷人。 柳墨浓的表演,相当到位,与杜丽娘的形象契合很好,演的栩栩如生,塑造很到位,现场不断获得掌声、喝彩声。 苏宸在下面观看着,嘴角挂着一丝笑容,虽然古代灯光、音响等硬件技术都很不理想,但能做到这个程度,也算是不错了。 如果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把收音做好,可能效果会更好一些。 苏宸不禁想到一个建造歌舞院的想法,专门以舞台剧为主,打造起来一个娱乐城,收入也会不菲,又因为鱼龙混杂,还是信息收集之地。 周嘉敏一场看下来,不知哭了几次,这小妮子是个浪漫主义者,很容易动情,感情至上,相信爱情的美丽,向往浪漫的生活,公主病很严重。 不过,她也有自己的有点,心性纯良,天真烂漫,没有什么城府。 徐清婉倒是理智不少,虽然也喜欢看这个戏剧,但她更多的是点评诗词内容,舞蹈与管乐的配合,小令与快词的差异,有些词牌为何没有听闻过,以及哪些角色是否演绎到位。 苏宸诧异地看着徐清婉,心想:不是吧,她这是要做影评人啊! 才女的思维,就是不一样,思想多,凡是抱着学术研究的态度,就越难以沉浸其中。 “苏公子,你是如何创出这个新词牌的?” “徐姑娘,看剧时候就安心看剧,你能不能别说话!”苏宸忍不住吐槽了。 徐清婉愕然一下后,这才反应过来,歉意一笑,终于缄默不问了。 苏宸忽然间明白一个道理,为何自己那几位博士后的学姐找不到男朋友了,形而上的学术研究多了,很难融入生活中。 半晌后,曲终落幕,全场亮起了烛光,台上的角色站出来答谢观众。 台下掌声如雷鸣,全都在叫好。 “柳墨浓、柳墨浓......” 此时,不少柳墨浓的戏迷粉丝,在喊着她的名字。 柳墨浓在台上鞠躬之后,脸上带着迷人般笑容,对着观众开口道:“感谢诸位大官人、公子、千金小姐们赏脸,来到湘云馆捧场,今晚,柳墨浓十分开心,除了演出顺利外,还因为,在台下有一位大才子亲临观看,他便是这部剧的戏作者,江左苏郎,苏以轩公子!” 苏宸一愣,没想到柳墨浓来了这一出戏,当场介绍起他来。 “苏以轩公子来了?他在哪里?” 许多人吃惊地四处张望,有润州的达官贵人,以及读书士子、大家闺秀、三教九流中的佼佼者,能够进来欣赏戏剧,肯定有些身份和闲钱,因此上百人的目光,看向了场中位置,因为柳墨浓的眸光已经告诉了众人,他在哪里! 台下的人望去之后,看到了苏宸的真实面容。 苏宸没办法,只能起身,拱手向众人示意:“苏某见过润州的父老乡亲们!” “这就是苏以轩公子啊,果然一表人才!” “苏公子,我是你的书迷!“ “苏公子,奴家喜欢你!” 人群彻底沸腾起来,苏宸打过招呼后,仓惶起身告辞,向外快点离开了。 周嘉敏看到苏宸的才子光环,被人追捧,忍不住笑盈盈地拍手,这才是大才子的风范嘛。 无情无双,受人景仰!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此时苏宸的形象,才符合周嘉敏心目中那个心仪小郎君的形象了。 台上,柳墨浓故意说出来,是想要为苏宸谋名气,也是为自己贴金,以往他都不出现,很难逮住他,虽然低调安全,但柳墨浓觉得,迟早苏宸要面对众人,不如趁此机会,扬名起来,受到现场观众追捧,一旦有找苏宸麻烦,那就是要得罪润州如此多的爱慕者,可以得到一定保护。 苏宸刚从湘云馆出来,就发现巷子里传来马蹄声和急促脚步声,甲叶锵锵,兵器在月光下散发寒光,是一支由数十人甲士组成的队伍,迅速围到了湘云馆的大门。 马背上坐着几人,其中一位神色狼狈,脸上带伤,正是丁殷去而复返,找来了帮手。 当丁殷看到湘云馆门口的苏宸之后,双眼带着怒火,指着他怒道道:“苏宸,你个狗东西,竟然敢打本公子,这下你死定了,来人,赶快拿下他,带回军营发落!” 苏宸皱起眉头,这丁殷还真是阴魂并散,这么快就找人来报复了。 他看到那些手持兵刃的地方守军士卒,蹙起眉头,以他目前的实力,即便拿着一把刀,也很难靠自己杀出重围了。 苏宸冷冷回应道:“你有什么资格动用军士来抓人?” 丁殷看着苏宸的神色,忍不住冷笑道:“哼,你敢对我行凶,润州守备军士自然可以来抓人!现在知道害怕了吗?哈哈,苏宸,你这个狗东西,今晚带回营去,各种军中酷刑给你试个遍,看你还能如何躲掉?” 第二百三十六章 沦为笑柄 苏宸没有料到丁殷的报复,这么快就来到了,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丁二少的做事底线,以及对他的恨意程度。 “即便这是润州守备的军士,又有什么资格抓人?在润州城内,治安抓捕由知府衙门捕快负责,轮不到军方插手吧。” 丁殷呸道:“知府算什么,还不是要听刺史的,就连彭知府见到我舅舅殷刺史,也不是要行大礼,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别以为你勾搭了知府千金,有了彭知府撑腰,就变得嚣张起来,可以在本公子面前逞能行凶,你还不够格!” 此时,一位校尉坐在马背上,盯着苏宸冷笑道:“苏宸,我们初步怀疑你跟北方大宋派来江南的间谍有关联,跟我们回军营询问一番,若是没有问题,自然会放你离开。” 苏宸闻言,暗骂此人的无耻,这是打算把他诓骗过去,等真的去了军营,就任人宰割了,不死也得脱层皮,所以,他坚决不能去。 但是若不听从,就要面对这数十位甲士的围剿,他自己还真抵挡不住啊。 一时间,苏宸觉得进退两难,苦思今晚脱身之计。 “拿下!”丁殷不想拖延,大喝一声,让军士们快点下手。 “都住手!”徐清婉从门口走了出来,除了周嘉敏和侍卫之外,身后还有许多宾客们跟出来了,人群鼎沸。尤其是刚才还在热捧苏才子的人,却没想到门口出现了变故,苏宸被挡住了,要被缉拿,都纷纷出来看热闹。 “为什么要抓苏才子,他犯了什么罪?” “不要动苏宸公子!” 人群中有读书士子,有大家闺秀,也有戏迷书迷,都看不过眼,为苏宸抱打不平。 徐清婉看向丁殷,说道:“因为个人恩怨,动用守备驻军小队来拿人,以权谋私,公报私仇,这是对唐国军纪和律法的践踏。丁殷公子,你这样做,当着润州百姓的面,是要公然抗衡朝廷律法,乱了唐国秩序不成?” 丁殷神色尴尬,刚才只想着如何报复了,怒火中烧,没有考虑那么多,这时被徐才女如此一问,顿时有些踟蹰,但他跟苏宸关系势同水火,已经无法协调了,大不了恶人做到底。 “徐姑娘,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不用瞎掺和了。” 徐清婉冷声喝道:“苏宸是我徐家的朋友,今晚谁也带不走他!” “你!”丁殷闻言有些愤怒,他是来报仇的,带着军士过来缉拿苏宸,岂肯善罢甘休。 “徐姑娘,那可别怪我丁某不给徐家面子了,今晚,这苏宸,我必须要带走。” “你敢!”周嘉敏站出来,张开手臂挡在苏宸面前,目光怒视着丁殷等人,喝道:“你们动用军士,不为保家卫国,却只为个人恩怨,这守备军是守护润州百姓的,不是专门助你来作恶的。” “臭丫头,滚开!”那名校尉名为蔡茂,算是殷正雄亲信护卫,被破格提拔在军中任职,因此对殷正雄很效忠;他见一个萝莉少女站出来,在喝斥他们,顿时觉得没有颜面,目光恶狠狠瞪向周嘉敏。 但丁殷是润州豪门公子,跟周家姑娘,在一些场合也见过数次,在认出了此人身份之后,有些心惊,想不到连皇后的妹子,都站在苏宸这边,如此重视他,更让丁二少嫉妒了。 “你敢出言不逊,辱我是臭丫头!”周佳敏顿时来气了,对着那蔡校尉哼道:“等我告诉姐夫,让他收拾你们。” “你姐夫算哪根葱,让他滚过来,看我不让他跪下叩首!”校尉蔡茂手握刀兵,不屑地哼道。 话一出口,全场安静,连丁殷都满脸惊呆,目光有些怪异地看向蔡茂。 “丁公子,你怎么这般看着蔡某?” 蔡茂感到莫名其妙,被他看的有点发毛,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苏宸这时候微微一笑,朗声道:“刚才这位带兵军头的话,大家都听到了吧,周姑娘乃是周司徒府上的二小姐,他的亲姐姐乃是当今唐国皇后,她的姐夫则是咱们的金陵官家,唐国皇帝。此人在蔑视皇权,带兵威胁皇亲国戚,实在大逆不道啊!” “啊?”蔡茂闻言,吓得一哆嗦,身子摇晃,差点栽落马下。 这位少女竟然是润州周家的人,皇亲国戚的身份啊,可不是他敢得罪的! “小的口误,绝无任何冒犯官家之意,也不知周姑娘身份,请周姑娘莫怪,原谅小的!”蔡茂立即下马跪拜,不断磕头,忙着解释口误。 他不认怂不行,因为当众瞩目之下,事关皇室威严,一旦消息走开,蔡茂觉得自己重则满门抄斩,轻则也要充军流放了。 “带你的人离开,不想见到你们!”周嘉敏发话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代表这皇亲国戚的权势与威严,任何势力都要衡量一下,该避其锋芒。 如果在偏僻之地,蔡茂可以选择装作没听见,甚至杀人灭口。 但在湘云馆门口,围观者众多,各种身份都有,他终于意识到,这次办事鲁莽了,光想着讨好殷刺史的外甥,丁家二少了,忽视了今晚湘云馆有牡丹亭上映,此处聚集了大量宾客,不少是润州达官贵族、豪门乡绅的家人和子女,一旦消息传开,他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是!”蔡茂战战兢兢起身,下令收队,带人灰溜溜离开了。 原地只留下丁殷和两名家丁牵马,他坐在马背上,一脸狼狈浮肿的样子,气的破口大骂:“苏宸,你个小白脸,光靠女人保护,你算什么男人?” 苏宸笑了笑,故意气着对方道:“这也是男人的能力,你能行吗?” “等着,很快你会笑不出来的!”丁殷拨马就要撤走,不想在这继续沦为笑柄了。 苏宸则朗声说道:“不要依仗有各刺史亲戚,丁家就胡作非为,等靠山没了,看你们丁家还如何嚣张,在润州立足!” “那种事,永远不会发生!”丁殷愤恨离开,策马远去。 苏宸看着丁殷身影在街巷内渐行渐远,嘴角溢出一丝古怪笑意:“丁家,我会将你彻底抹去的!” 第二百三十七章 算计终成空 润州城,刺史府。 这是刺史殷正雄的府邸,占地数十倾,成南北走向,五进五出,楼台建筑成群,门墙高丈,防守严密。 在府邸大门上有一块镀着黄铜的匾额,“殷府”两个字赫然夺目,数十颗拳头大的铜钉镶嵌在门面上,在晨阳照射下闪着亮光,门庭前两座石狮的盘踞,烘托得格外气宇不凡。 次日清晨,丁殷就带伤来到了殷府内,面见自己的亲舅舅殷正雄,来诉苦求助,痛陈那苏宸如何嚣张,目中无人,仗着搭上了几个女人关系,有知府、徐家、周家的女子庇护,把他给打成重伤。 殷正雄看到丁殷包扎的如此严重,几乎被担架抬下来的,顿时大怒起来:“好个苏宸鸟人,这厮竟然敢把我殷家外甥打成这般程度,目无王法,看我不派人把他抓入军中大牢惩治一番,即便是彭泽良那个知府,也无权干涉。” “多谢舅舅为我做主啊!”丁殷痛哭流涕,却完全都是装出来的,今日故意包扎成如此惨状,就是要刺激殷正雄,激起怒气,下令拿人。 “只要有我在润州做刺史,还轮不到这些低贱之人来欺负丁家!”殷正雄冷哼一声,直接下令,让亲卫过来,去召唤一名指挥使过来听令。 丁殷闻言,心中偷乐,嘴角上浮现一抹阴毒,这下看苏宸如何能承受刺史舅舅的怒火了。 良久后,指挥使任从明进入刺史府,抱拳道:“刺史大人,唤属下过来,有何吩咐?” 殷正雄一脸肃穆,语气发寒道:“润州城有一乱徒,目无法纪,重伤了本刺史的外甥,至今逍遥法外,这厮仗着与那彭知府有点瓜葛,便嚣张跋扈,你带两都步兵队,围住苏家,擒拿乱徒苏宸,谁来阻拦,都不必理会!” “遵命!”指挥使任从明拱手行礼。 南唐的军队制度一半取自大唐,一半结合五代时期特点,通常五人为一列,设伍长一名。 五列为一旗,设旗正一人,副旗正两人。 四旗为一都,有一百名士卒,如果是步兵,设都头一人,副都头两人;若是骑兵的话,设军使一人,副兵马使两人,叫法不同,但级别差不多,在副兵马使和副都头之下,还有十将、将虞候、承局和押官等职务。 五都为一营,有校尉之职;五营为一军,设指挥使;十军为一厢,设都指挥使! 都指挥使级别再往上,便是节度使,或将军、刺史,具体是哪一种职务统领,主要看驻军地点,军队性质,是节度镇军,还是府兵、团练兵,或出征打仗的军队了。 殷正雄挥了挥手,让他抓紧去办。 任从明点头,转身离开,刚走过前堂庭院,还没有到大门口时,就听到府外脚步声嘈杂,有一群人进入了殷府门内,走在最前的人,手持一道黄色丝绸卷轴,穿着一身太监服饰,高声喝道:“圣旨到,润州刺史殷正雄接旨!” 殷正雄脸色惊愕,实在想不到,会有什么圣旨下达,上一次给他颁圣旨还是五年前,从常州刺史调任到润州的时候。 “臣殷正雄接旨!”殷正雄恭敬跪拜行礼,院内的所有人都跟着下拜。 “敕曰:刺史殷正雄镇守润州,兢兢业业......” 圣旨上,先是把殷正雄夸赞几句,然后提及刺史职务调动,殷正雄将从润州调往筠州担任刺史,属于平调。 但是,润州可是南唐东门户,离着京师金陵城很近,属于上三州,而筠州则处于内陆,在洪州的西南,经济贫乏,等于下三州了。 筠州位于江西道的山岭与江水之间,山高路远,不论是战略性,还是重要性,经济财力等都不行,对于南唐人而言,此州稍微有名一点的事,或许是初唐四杰中的“杨炯”曾在那任过县令,留过一两诗篇。 “刺史大人,接旨谢恩吧!”传旨太监阴阳怪气地笑了笑,督促刺史接旨谢恩。 “臣殷正雄接旨,叩谢陛下皇恩!”殷正雄尽管心中失落,甚至有些不服气,但是也不敢抗旨,毕竟这是平调做官,又不是削官为民,抄家满门,所以,还是能接受的。 传旨太监又说道:“刺史大人,官家口谕,让你接到圣旨后,立即交出当地守备府兵、团练军的兵符,明日便离开润州,赶往筠州,不得与军中将士再做交流,如果有任务、大事情未完,可写在信笺上交待,留给新刺史去做。” 殷正雄脸色有些难看,这样限制他,明显朝廷对握兵的刺史调动时有戒备,担心刺史、节度使等拥兵自重,不肯轻易离开,或是要怂恿将士挽留,闹一些幺蛾子。因此,传旨太监亲自监督,背后跟了着一个营的禁军甲士,名义上护送圣旨和太监传旨,也有提防、威吓之意。 “刺史大人,那苏宸的事......”任从明上前低声询问。 殷正雄摆了摆手,叹口气道:“算了吧,别节外生枝了,留下一个烂摊子,谁去善后啊?” 他明日就要离开,还有许多事要安排,比如搬家,携带家眷和财产等,已经没心思再处理小辈之间的恩怨了。 何况抓了苏宸在军中,很快军营就不归他管控了,等他一走,彭知府和白家等,也会因为苏宸受欺负,继续对丁家下狠手,这是他不愿看到的事,所以,此时有了宁事息人的想法。 丁殷在旁边已经隐约听到了,表情目瞪口呆,感觉到自己这次算计终成空了。 “苏宸啊苏宸,你这厮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屡次算计,都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呢!”丁殷心中咒骂,颇感到了无语,也有着无奈。 自从一个半月前,城外踏春,白素素拿出苏以轩的诗词之后,以这个苏才子之名就落了丁殷颜面,此后,凡是遇到苏宸,就总是丁殷倒霉。 徐府诗会如此,湘云馆如此,白家翻盘如此,江东五怪劫持还是如此,没有一次能压制住苏宸,仿佛专门克他和丁家一般。 此刻,殷正雄转过身,目光打量了一下丁殷,叹口气道:“赶快回家,把消息告诉你爹,让他早做准备吧,明日我就离开润州,去筠州赴任了,你们丁家该如何自处,让你爹早拿主意!” 丁殷看着舅舅一脸严肃的样子,忽然间,心中涌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他们丁家,真正的危机来临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事态严重了 苏宸得知殷正雄被调任的消息,是在当日的午后,白素素亲自来到苏府,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丁家的靠山终于走了。”苏宸松了一口气。 白素素微笑道:“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丁家在润州没了刺史靠山,生意也受到打击,成为了九大家族之末,甚至跟普通二流豪门巨贾差不多,不过仍然有着数十年底蕴。但是,若白家带头攻击,墙倒众人推的话,白家还是会遭到重创,无法在润州继续立足。” 苏宸明白她的意思,丁家毕竟在润州经营了几十年,家产底蕴深厚,哪怕不经营生意了,但是家里也储存了几十万两白银、上百万贯钱,足够他们衣食无忧下去了。 但钱是死的,若大家族被打压,他们丁家上百口子人,也一定不好过。 特别是白家如日中天,生意红红火火,联合其它大家族一起打压,丁家人在润州,生意无法正常展开,很可能待不下去了。 而白素素的想法,就是斧底抽薪之计,她已经精心布局半个月,只等殷刺史被调走,随后,知府审讯,白家会状告丁家人毒害白老爷子,以及雇凶夜里去苏家绑架。只要罪名落实,即便丁家派出人顶罪,但是丁家的声誉也完蛋了。 白家正好趁此机会,师出有名,可以联合众多家族一起断了丁家的生意网,吞并他们的货源和商铺,到时候,丁家生意缩水,各商铺开不下去,只能亏本盘出去,家产必然会受到剧烈影响。 苏宸点头道:“很好,打压丁家这件事,就由素素你来主导吧,我觉得你肯定能办好。” “这么信任人家啊?”白素素笑着问道。 “那是,虽然你年纪轻,但是心够黑,手段够狠,城府够深,算计人的本领够强......”苏宸夸赞到一半,就住嘴了,因为看到白素素的笑容消失,脸色逐渐变青。 “说啊,怎么不说了?”白素素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问道。 苏宸尴尬道:“夸了半天,有点口渴了。” 白素素轻哼道:“你那是夸人吗?那些词,还是留给你自夸用吧!” 苏宸见佳人嗔怪的样子,嘿嘿一笑,现在已经不大害怕她生气了,反而觉得生气的白素素,也别有一番滋味。 “对了,我爹的病伤,你真的有把握吗?”白素素问起他最关心的事。 苏宸摇头道:“把握不大,但我会尽力的。” 白素素叹息说道:“希望你能继续创造奇迹!” 苏宸笑了笑,对着白素素打趣道:“万一治好你爹的腰伤,他会不会,真的把你许配给我,嫁入苏家啊?” 白素素闻言,有点忸怩不自然,眸光看着苏宸,沉默片刻,说道:“怎么,你期待呢,还是担心呢?” 苏宸笑道:“哈哈,这个,要看嫁妆多少了。” “哼,贪财又好色!”白素素有点不悦了。 苏宸辩驳道:“贪财是有的,好色,谈不上吧,你看我身边美女如云,苏某却一直守身如玉,洁身自好,从不越雷池半步,还有比我更君子的吗?” 白素素看着他的神色半晌,绷紧的脸色,竟是忍不住扑哧一笑,倒觉得这话在理儿,这苏宸平时对钱财的看重,更胜女人啊! “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好奇,难道你爱财,更胜过红颜女子,该不会是,你身体也有什么内疾吧?”白素素带着一丝玩味的嘲笑。 “你当我跟韩小胖一样啊?当然不是!因为我坚信,不论古今,有了钱的男人,才有底气,以后才会不缺女人,哈哈!”苏宸笑的得意。 “......”白素素站起身,气的不跟他交流了。 同时也暗下决心,一旦以后自己进入苏家,肯定要掌管财路,不给他多余的钱,看他如何挥金如土找女人。 ......... 丁府。 家主丁跃溪满脸愁容,正在思量着丁家接下来该如何自保的问题。 在大堂内,一些府上大管事,内院执事,外院执事,几个铺子的心腹掌柜,丁家族老等,都聚集过来,商议着对策。 “形势越来越困难,如今殷刺史也被调走了,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丁家要难过了。” “殷刺史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被调走,会不会跟白家有关?” 有人摇头道:“白家还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可以让朝廷调换三州刺史。” “如果加上彭知府呢?”一位掌柜提出疑问。 一位内院执事不以为然道:“彭泽良若有这个能力,就不会只当个知府了,早成为京城的六部侍郎,或是一方更有实权的节度使了。” “那会是谁呢?有如此大的能量!” “难道真的是朝廷的一次正常调动,并无其他人幕后操纵,只是咱们倒霉一些?” 丁殷在旁哼道:“不是没可能,自从遇上苏宸这个扫把星,咱们丁家就一直倒霉,真应该派出刺客,一刀杀了他得了,免得再克咱们丁家。” 丁跃溪摇头叹道:“谈何容易?现在苏家也防护严密起来,白家派了教头和带刀家丁过去护院,外面经常衙门捕快每日特意过去巡逻苏府那片街道,如今他跟彭知府得千金彭箐箐有不清不楚得关系,据说江东五怪夜袭那晚,就是碰上了彭箐箐夜宿苏宅,才会生出这么多波澜,这个苏宸,关系网越来越多,不容易动了,除非有机会一刀毙命。” 众人沉默下来,讨论过后,委实没有什么好办法,他们只能等着知府衙门追责,以及白家得打压了。 丁跃溪没有得到有效解决办法和建议,先遣散了众人回去,屋子里只剩下丁跃溪父子了。 “润州,我们丁家可能要难以立足了,殷儿,过几天,等你伤好转了,就安排你去常州吧,那里有我们许多生意,或者去筠州,有你舅舅庇护,也无人能欺负到你,润州暂时不能待了。” “爹爹,真的到了这般地步吗?”丁殷有些惊呆。 丁跃溪脸色严肃道:“不错,丁家危险了,很快要面对知府衙门的审问,还有白家全面打压,正所谓树倒猢狲散,咱们丁家这些年没少打压其他家族,为此家破人亡的也不在少数。一旦丁家失势,那很可能有众多疯狗都会上来咬一口,防不胜防,保不准有人铤而走险,要报复丁家,对咱们丁家嫡系子弟不利,你先离开润州,对安全有好处。” 丁殷闻言后,背脊发凉,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背锅替罪 接下来打击丁家生意的事,苏宸暂时参与不上,就交给白素素来幕后主导了,这丫头算计人还是有手段的,相信她能够办好。 彭知府也摩拳擦掌,提审了江东五怪活下来的叶三娘、无常书生,以及丁家护院教头陆迁,在软硬兼施之下,这几人终于招供,交待了他们是受丁家所致使。 同时,白府厨子廖关下毒的事也被审出,他受了白家二房白守义的教唆,下了军方使用的毒药乌头碱,致使白老爷子中毒之事,尽管白家力保白守义没有下牢狱,但是通过廖厨子之后,有意无意透露出乌头碱来自丁家人。 如此两件事,把丁家推向风口浪尖。 “该来的,终究来了。”丁跃溪看到知府衙门的捕快差役来到丁家传唤的时候,就知道这些事躲不过去了。 不过,丁跃溪老谋深算,并不打算自己扛下,而是找了背锅之人,比如自己的三弟丁翼德,此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行事冲动,因此,兄弟二人商议过后,丁翼德便主动愿意承担这个幕后主使的罪名,为家主分担祸事。 丁翼德说道:“二哥,你是丁家主事人,咱们丁家能否平稳保住,需要你当家做主!大哥去的早,四弟就是个纨绔不成器,咱们这一辈,丁家嫡系族群中,唯独你能堪当大任了。这件事不能让你去担责,交给我吧,就是此事是我拿的主意,做事冲动,不计后果,你根本事先不知情。” 丁跃溪闻言,心中也有些难受,但是别无他法,一旦他自己去顶罪,落个充军发配,那么丁家没有人主持大局,很可能会被瓜分成渣,一点不剩,最后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若是让老三丁翼德去认罪,哪怕发配充军,丁家也有财力为他打通关系,不会受多大罪难,等到事情风头过去,再想办法搭救替换,让丁翼德不再润州出现,去其他州府生活,也无人深究了。 “知府大人有令,有请丁家的主事人丁跃溪,到知府衙门走一趟,关乎江东五怪行凶之事,有些证据指向了丁家,叨扰丁家主亲自过去核实一番。”卢晋捕头,带着数十名捕快过来,担心丁家主拘捕,因此带人不少,还配带了刀剑武器。 “好,我跟你们去。”丁跃溪目光瞥了捕头一眼,神色平静,不卑不亢,让卢晋都有些佩服他的镇定了。 “二哥,我不放心你,跟你过去走一趟!”丁翼德扮作鲁莽之状,要跟着一起过去。 卢晋并没有反对,只要丁跃溪去衙门,他随身带什么人过去,并不重要。 当丁跃溪和丁翼德来到了知府衙门公堂之上,彭泽良令捕快带出重要人证,指认了丁家主谋之事,丁翼德则站出来认罪,都说成了是他幕后主使。 彭泽良蹙眉,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丁家早找好了背锅之人,丁家老三认罪,这倒也在合理之中,案件到此,便无法往深处审下去了,只能根据唐国律法,重判了一下,落个发配充军,还到不了问斩的地步。 丁跃溪始终保持沉默,脸色阴沉,攥着拳头看着三弟被搭上了刑具,由捕快押挟着送入地牢,只有暗自愤怒,却无法作声。 这一切结果,他在丁家商议时候,就已经做了最坏打算,此时也接受了这般现实。 “知府大人的所作所为,丁家记下了。”丁跃溪平静中带着几分寒冷和警告意味。 虽然知府的身份高高在上,但是九大家族之一丁家,底蕴雄厚,在金陵城的朝廷也有些关系网,不是一个知府想要怎么蹂躏就怎么蹂躏的,如今有罪证、人证,他无法辩驳,丁家也只能吃亏,但是对彭泽良的恨意,却也显而易见。 “多行不义必自毙,本知府也是为民做主,严格执行国法律令,若丁家还没有悔悟之心,怕是不久之后,还有祸事!”彭泽良背倚“江牙山海图”,头顶“明镜高悬匾”,显得正气凛然,目光瞥着堂下站着的丁家之主,似笑非笑,同样也有警告之意。 “那就不劳知府大人担忧了。”丁跃溪一拂袖,转身离开明镜高悬的知府大堂,回府去了。 彭泽良捋着胡须,看着他离去身影,眼神也逐渐转冷。 知府的师爷起身道:“大人,咱们没有扳倒丁跃溪,就这样算了吗?” 彭泽良叹道:“此事由丁家的三房来顶罪,也是丁家嫡系,这丁翼德平时就做事鲁莽,他既然自己承认了,而江东五怪并没有直接接触到丁家的嫡系人物,所以,要直接给丁跃溪定罪,是比较困难的,眼下只能这样结案了。” 这时候,苏宸从里面大堂内轩走出,来到枣红木桌案旁,对着知府大人拱手一礼后,说道:“苏某觉得,这样放过丁家未免有些便宜,不如先放出风声,大肆宣传一番,让丁家的风评变得极差。然后粘贴出告示,针对丁家的嫡系、旁系子弟平日里作奸犯科、强抢民女、作恶多端之事,诱使百姓举报,许多以往受害者得知丁家被惩戒,已经失势,就会大着胆子来衙门告状,如此可以不断打击丁家,哪怕不把丁家立即压垮,但是也让他永不宁日,揭开千疮百孔。” 彭知府闻言之后,露出惊愕之色,想不到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苏大才子,用起计策来,也够黑的了,这招计谋委实可行。 “难怪韩侍郎一直想要拉着你入仕,现下老夫才发现,你这厮也是满肚子坏水,挺适合进入仕途的!” 苏宸一本正经道:“我这是以牙还牙,为民除害,伸张正义!” “嗯,脸皮也够厚,更适合了。”彭泽良微微点头,带着几分赞许。 “.......”苏宸发现越描越黑,懒得再解释了。 但这条计谋却被彭知府巧妙使用,很快润州百姓都知晓了丁家所犯恶事,竟然为了打击生意对手白家,派人给白老爷子下药差点毒死;还勾结恶贯满盈的绿林盗匪江东五怪,夜入苏宸府邸绑架行凶,实在太坏了。 尽管丁家嫡系丁翼德认罪了,但是民怨还是被搅动起来,声讨丁家,怨声载道。 一些往日被丁家欺压的受害百姓,看到告示之后,纷纷站出来,去知府衙门告状了。 比如状告丁殷抢掠民女凌辱清白,比如状告丁家老四在青楼将一位争风吃醋的乡绅儿子打成残疾等等。 各种诉讼案子不少,平时都被丁家压住,事后威胁,或是由刺史出面,不让知府衙门查下去,如今全都上告,让丁家彻底陷入泥潭之中,越陷越深。 第二百四十章 树倒猢狲散 丁家在润州城的口碑直线下降,已经到了民怨沸腾地步,大街小巷都在传言各种版本,雇凶杀人,下毒害人,尤其牵扯到了白家、苏大才子,话题性更大在发酵! 最近两日,从丁家嫡系到旁系,诉讼案件不断,知府衙门严格审理,按证据抓人,使得丁家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一片愁云惨淡了。 幸亏丁殷在其舅殷刺史离开润州时候,就提前去往常州城躲避风头了,否则他也会被知府衙门提审查办。 与此同时,在生意方面,白家趁机联合众多豪门巨贾家族,一起向丁家施压,断货源,压低价,取消订单,地痞捣乱等,使得丁家备受打击,挫折不断,一些作坊、商铺都关门歇业了,酒楼整顿,直接影响了进账,财产缩水。 丁跃溪在府上商议对策,听着各商铺、作坊掌柜的汇报之后,心中暗自叫苦,带着怒气,拍案喝道:“真是欺人太甚!” 各掌柜全都寒蝉若惊,不敢多发一言。 丁跃溪又发现了来的掌柜人数不对,似乎少了三人,询问起刘掌柜、王掌柜、齐掌柜的情况。 “家主,油铺子的刘掌柜,被人围殴了,卧病在床。” “杂货铺子的王掌柜身体抱恙,今日不过来了。” “米仓齐掌柜出门被马车伤到,中途回去了。” 有人在解释其余三位掌柜今日不过来的原因。 丁跃溪闻言后,铁色发青,以他的世故圆滑,自然可以猜到,这里面有人是真伤了,有人则是在装病,借机不来,要脱离跟丁家的关系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丁跃溪心中冷哼,暂时也没时间去计较、迫害叛徒,当下如何稳住众人,通过难关,才是关键。 “丁家面临局面,尔等可有化解之法?” 众掌柜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都苦恼摇头,委实没有什么好法子。 以他们的本事,如果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力挽狂澜,也不会在这只当个掌柜了。 丁跃溪见众人沉默,也颇感无奈,他此时更加体会到了无助和无奈,同时也有些羡慕,当时白家在这个危急关头,出现了一个苏宸,帮助白家渡过难关,扭转败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真乃大才之人啊! 为何丁家就没有这个运气呢?难道就因为没生个像白素素那样花容月貌的闺女吗? 丁跃溪此时终于意识到,家有貌美千金的重要性了。 ......... 这几日间,苏宸暂时不出门了,免得丁家兔子急了乱咬人,特别是他导致丁家如此衰败,估计丁家人上下都恨死他了。 苏宸从白素素那里得知不少内部消息,丁家已经树倒猢狲散,关闭了不少的商铺,或盘对出去,或低价抛售,似乎有意要暂退风头,搬家去往常州发展家族生意的想法,润州这边生意,暂时要保持低迷状态了。 “丁家也有今日啊!真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苏宸嘴角溢出一丝笑容,对丁家的衰败和落魄,感到出气解恨。 但苏宸也很有自知之明,不会自我感觉良好,现在就出去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反而变得更加低调,大门不出,二门不入,就待在家里,里外都有护院看守,还有胡忠贤这等高人居中保护,十分的安全。 当然,苏宸在家也不是纯闲着,而是在复习备好科举了,每日翻阅“科举秋闱十年真题解析和解元例文”以及“春闱十年真题解析与状元榜眼探花例文”,跟他当年参加中文系考研刷题做法差不多。 徐清婉则经常来到苏府,帮他温习科举考试的经书典籍,讲解许多文选、骈赋的写法。 苏宸虽然不擅长写古代散文、骈赋,但是见解和思路还是足够开阔,也有中文系研究生的学习方法和理论知识,往往能够举一反三,很好消化吸收,并提出后世学者的一些新看法,让徐清婉时而诧异,时而惊叹,更觉得跟苏宸在一起讨论文学,可以收获良多。 “以轩,你真的不写一篇骈文,让我过目一下吗?”徐清婉没有见过他真正写过科举考试的文体,所以,十分好奇,不断试探。 苏宸当然不会献丑,暴露自己短板,而是故作高深道:“不爱写这种文体,没有兴致,等时机成熟,再动笔了。” “可是秋闱只剩下三个月了,你一篇也不写,让我如何指导,给出建议?” 苏宸心想自己在课本中,能记下的完整宋代文章,就那么几篇,可不能随便写出来,只为让才女一乐,自己当然要留在关键时候使用。 所以,苏宸摇头否定,就是不肯下笔展露,越是如此,徐清婉就越好奇。 至于周佳敏,这段日子也会经常过来,起初还是跟着徐才女一起登门,等跟苏宸熟悉了,她就直接从家出发,不去徐府,而是自己上门来苏家玩了。 苏宸为了大周后的病情,为了南唐的局势,为了韩熙载的谋划,他只能选择稳住这个爱浪漫的少女,拖住周佳敏回去金陵城的时间,争取无限延后,最好是等自己治好大周后,那时候周佳敏再去见到李煜,很可能李煜就没有机会下手了。 “真特么的不容易啊,为了朝廷大事,南唐国祚,自己只能做个牺牲,用颜值和才华,勾住这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小周后了!” 苏宸对周佳敏格外殷勤一点,不像对待其她女人那样,木讷迟钝,感情弧反应慢,不懂故意讨好之类。 他面对周佳敏时候,可是很上心和热情的,破例给她写了几首新词,甚至还甩出了两首柳永的词,一首为《玉蝴蝶》一首《八声甘州》,让周佳敏爱不释手。 连徐大才女事后得知,也有些酸意地朝苏宸讨要一首新词才肯放过他。 “你对嘉敏,似乎过于热情,难道......你不会对她有了非分之想吧,她才刚到十四岁!”徐清婉在书房里质问苏宸。 苏宸闻言,大感冤枉,但是心中苦衷,却又不能说出来,只能含糊其辞道:“十四岁也不小了,有些百姓家里的姑娘,都出嫁了。” 在古代成婚年纪早,有多种原因,一是女子非主要劳动力,总在家吃粮,贫户百姓一般会早些把女儿嫁人,减少口粮,而且得到一些嫁妆,好给家里儿子筹备婚事。二是受律法限制,朝廷为了休养生息,增加人口繁衍,往往会规定让百姓家女子早点嫁人。 但是,达官贵族、富贾乡绅家的千金,因为家境好,嫁娶之事牵扯门当户对,一般都是十六七岁才嫁人,不会过早嫁出,除非因为政治联姻,或是某些关系急需巩固,才会十三岁过早出嫁,比如长孙皇后十三岁嫁给李世民,萧皇后十三岁嫁给杨广,多是政治联姻。 “那是贫寒百姓家的女子,才会那么早出嫁呢!”徐清婉辩解。 苏宸心想,自己不留住周佳敏,她要是回去金陵皇宫,恐怕再过一个月,就能被李煜给办了,那才叫摧残花朵呢。 第二百四十一章 鸡鸣练刀 翌日,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又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清晨。 苏府小院内,草坪青叶和修竹上,露珠在闪闪发光,微风徐来,一颗颗晶莹透亮的露水顺着叶子滑下来,润物无声。 苏宸鸡鸣便已起床,正在苦练着刀法,手中两斤重未开锋刃的刀,在他手中,挥舞自如,半个月内将胡家刀法招数已经学全了,接下来就是每日苦功,熟能生巧,领悟精髓,如何与实战结合,增长功力。 否则光会招式,那就是套路,只能用于表演,没有杀伤力。 如何吐纳换息,在练刀过程中,通过与之匹配的呼吸法结合,锻炼四肢协调,脏腑心肺功能增强,体能提升,才长功夫。 做到出刀更快,力量更大,角度更刁钻,在别人刺到你之前,你先砍到对方,这就是实战的战力体现。 胡忠贤则站在一旁指点着苏宸练刀和杨灵儿练剑。 他的武功很高,具体多高,苏宸并不清楚,也没有对比,隐隐觉得,恐怕比那个中年乞丐樊韧低不了多少吧! 一套刀法练完了三遍后,苏宸停下来,感觉体内一股热流涌动,养劲的办法,就是把闭住这股热流,不让它外散,因为外散出去就变成了出汗,热量挥发了。 只有养在体内,通过特殊的呼吸方式,让热量散在体内经络和肌肉、脏腑之中,才是习武之人,真正的强身健体! 苏宸压住了热流在体内,最后张嘴吐出了一口浊气,也如同气箭一般,射在了身前一只盆栽月季花上,肉眼可见的几片叶子被气箭给打掉了。 胡忠贤微微点头道:“有了些进步了。” 苏宸轻轻一笑,放下了手里的刀,看着另一边练剑的灵儿,问道:“为什么江湖高手都练剑,低手却练刀呢?” 胡忠贤眸光看了灵儿矫健的身子,露出一丝满意笑容,才缓缓答道:“根据天赋决定了,剑走轻灵,变化更多,能够感悟的东西也多,可以使得武林高手有所顿悟,打破自身瓶颈,走的更远。而且剑有君子之风,能够修身养性,道家的人修道也会练剑,儒家的读书人也喜欢佩剑,它不出鞘,便可以藏杀气,消弥于无形,戾气最少!” “刀就不一样了,要取其厚重!俗话道:九短之雄,非刀莫属!单刀看手,双刀看走,要以气推手,以刀带气,腰劲用肩,肩通于臂,力发千钧,勇往直前,气势恢宏,横扫千军。用刀者,容易入手,最为实用,而且若专攻一技,达到人即是刀,刀即是人的时候,便是‘人刀合一’境界,那战力也是奇高!” 苏宸听得热血沸腾,虽然刀不如剑那样高大尚,走高端路线,但是,战力似乎并不弱于剑,对于习武天赋不强的人,练刀的效果,会远高于练剑,更为实用,这才是胡忠贤推荐他练刀的原因。 不过,也并非说练刀就只能混底层,只要专心于它,也是能够不断提高自己实力,内心境界,最后人刀合一,同样会成为江湖中的高手。 苏宸有点不知深浅地问道:“胡伯,那你看,我有没有可能在将来,达到人刀合一的地步?” “你?”胡忠贤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如果老朽能活过一百岁,或许能够看到你突破那一天!” “那您老今年贵庚啊?”苏宸带着一丝期待询问。 胡忠贤答道:“六十有八!” 苏宸露出惊讶,他才六十八岁,就这般风烛残年,身体佝偻,一副病态的样子,仿佛撑不了几年了,要活到一百岁,基本没可能啊! 再说,古代医疗条件、卫生条件都差,人生七十古来稀,能够活到七十岁的都不多,撑到一百岁的,古人没几个能做到。 “好吧,当我没问!”苏宸终于放弃了‘人刀合一’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看来他要成为江湖习武高手,除非能够像武侠小说中虚竹那样,被无崖子传入数十年功力入体,才能实现了。 “对了,胡伯,我相问你,在江湖绿林中,可以隔空用石子打穴,或是能够点人穴位令人无法动弹,能做到的人多吗?” “打穴位?”胡伯惊愕一下,缓缓摇头道:“凤毛麟角的存在!因为这牵扯到人体穴位和经络的奥秘,江湖常言:杀人容易,点穴难!除了认穴准之外,还要带着他独特的内劲,可以压住对方人身穴位附近的经络,让它气凝于血,无法顺畅运行,才能起到短暂的僵住身子。在江湖中,怕是只有几位宗师高手,才能够做到,连我也办不到,只打穴、不伤人的境界。” “老乞丐是宗师?”苏宸心头一惊。 他越来越发现,那个樊韧老乞丐,来头不小啊! 胡忠贤问道:“你为何问起这个?” 苏宸说道:“我和灵儿在城外,见到过一位老乞丐,可以做到。” 胡忠贤露出惊讶:“老乞丐?” 苏宸点头描述:“他自称有六十岁年纪,但是头发半黑半白,满脸红光,只像四五十岁样子,长得一副猪腰子脸,说话倒是风趣,名字叫樊韧。” 胡忠贤动容道:“竟是‘逍遥丐’樊九公,他是当世少有的宗师高手了,在唐国境内,罕有敌手!” “卧槽,来头这么大!”苏宸有点后悔,当初没有多要几本秘籍了。 “你能见到他,是你和灵儿的机缘,后来他去哪里了?”胡忠贤又问道。 苏宸解释道:“去江州了,说那里要开英雄大会,主办方好像是江州节度使林仁肇将军。” “嗯,那‘飞虎将’林仁肇,绰号林虎子,算是樊九公半个徒弟,他在江州训练水师,防控唐国西北边陲,镇守一方,功劳甚大。如今宋军占据了荆楚之地,很快要对蜀国用兵了,唐国西北的压力很大,樊九公过去,招揽南方义士过去投军,也是想帮助林虎子对抗宋军!” 苏宸听完之后,才明白了前因后果,怎么感觉有点像射雕的翻版呢! 只不过,郭靖换成了林虎子,蒙古军换成了宋军,南宋变成了南唐,历史惊人的相似,南宋也好,南唐也罢,最后都没能抵抗住敌人,注定了大势不可逆转! 苏宸心中轻叹,自己加入韩熙载一方,为南唐朝廷做事,真的能够挡住宋国的碾压吗? 第二百四十二章 新刺史上任 数日后的一个晌午,韩云鹏过来苏家邀请苏宸过去韩府参加午宴,这是韩熙载的意思。 苏宸问起原由,从韩云鹏这里得知,新上任的刺史已经到任了。 “新刺史上任,韩府接待,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为何非要我去呢?”苏宸不解地问。 “这你别问我,问我爹去啊?”韩云鹏站在庭院内,手里拿着桌上的冰镇寒瓜,吃得正解渴。 苏宸思索了一下,觉得去见一见新任刺史也有好处,毕竟在润州混,跟这一把手父母官熟悉了,能够对白家和苏家多有庇护,到时候苏白两家赚钱的生意,就能更红火,安全也能够有保障。 另外,他隐隐觉得,韩侍郎既然在府内摆设家宴招待新任刺史,那么很有可能,此人就是孙党之人。 如今苏宸也上了韩侍郎的贼船,成为一个阵营的人了,所以,也得提前见一见这个阵营的同僚,体现一种“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姿态。 虽然儒家提倡君子不党,早在《论语-卫灵公》中就有记载“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意思是君子庄重而不与别人争执,合群而不结党营私;以此表现君子的品行高洁。 不过几千年官场之中,党争就是儒家读书人搞起来的,从汉代党锢之祸开始,到唐代更激烈漫长的牛李党争,一直延续宋明清,各个朝代党争都没有断过。 苏宸要在古代立足,尤其是混仕途官场,只能随波逐流了。 “好吧,我跟你过去!” 韩云鹏说道:“这就对了,我爹这么重视你,肯定又给你引介朝廷要员、封疆大吏了,为你进入仕途铺垫,说真的,便是我哥哥们要进入仕途,也从没见他如此上心,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我爹的私生子了。” “滚一边去吧你!”苏宸没好气地笑骂一声,进入了书房,片刻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襕衫出来,然后跟箐箐和灵儿打过招呼,便出门上了马车,去往韩府了。 途中,苏宸向韩云鹏询问了这位新刺史的名讳,得知此人名为王越超,本是道州刺史,这次道州刺史调换到了润州,润州刺史去了筠州,而筠州刺史则去了道州,属于三州调换了一把手。 王越超名气并不显,史书上也没留下名讳,但其父王彦俦却是五代一位不小的人物,初为蔡州上蔡人,少为州军校,后唐庄宗同光年末,诸郡出现大乱,王彦俦绐杀同列六人及刺史,自领州事。后来投奔江南李昪麾下,先后经烈祖、中宗两代南唐国主,被授予检校太尉,兼侍中使、持节池州诸军事、池州刺史,封上柱国,算是南唐朝廷一位重臣,也是孙党的重要人物之一。 韩熙载与王彦俦交好,两家在金陵来往甚密,这一次调动,韩熙载使了枢密院和吏部的关系,将王彦俦之子王越超,从道州刺史的位置上,调来了润州,属于高升,毕竟道州只是下三州,处于岭南之地,与南汉接壤,环境恶劣,自然没有润州这般人杰地灵江南地优渥。 润州算是韩家、白家、彭家、苏家的大本营,要好好经营,所以,在苏宸的先前请求下,韩熙载也重视起润州,这样一来,刺史和知府都换成了自己派系的人。 苏宸和韩云鹏进入了韩府,在后花园的凉亭处,见到了诸人。 宴席上人并不多,只有韩熙载、知府彭泽良、韩府第三子韩佩,以及那个未曾谋面的新刺史——王越超! 苏宸拱手一礼:“见过韩老,知府大人,韩家主。” 韩熙载虽未起身,但是笑容却带着欣赏,捋着胡须说道:“苏宸,过来坐吧,宴会就等你开席了。” 寥寥几句,却重于千钧,苏宸也想不到,这几人没有开宴,是为了等他过来。 如此殊荣,让苏宸感到受宠若惊,同时也觉得压力倍增。 能够让韩侍郎等人如此器重,自己可不能丢人才行,更不能让人失望了。 韩云鹏在旁带着无比羡慕的眼神,说道:“爹,我呢?” “这里没你的事儿,出去玩吧!”韩熙载一挥手,让他闪得远远的。 “我……”韩云鹏嘴边差点迸出一个“草”字,被他及时收住了。 在韩熙载怒视的眼神下,他只能乖乖退走了,转身前,看向苏宸的眼神,明显在诉委屈:到底谁是亲儿子啊! 韩熙载不再瞧这个小儿子,而是面带微笑为苏宸和王越超引介道:“苏宸,这位便是新上任的刺史王越超,以后镇守润州,还不快见过地方新的父母官。” 苏宸再次起身拱手:“见过刺史大人!” 王越超四十五六岁的年纪,与彭泽良年纪相仿,中年沉稳,目光如炬,穿着一身儒衫锦袍,看上去有几分儒雅之气,不过在岭南长期统兵,与南汉的边军交恶,身上也散发出几分军武凶悍之气。 苏宸被上下打量,感受到那股眼神的犀利,不过,他这些日子不断习武练刀,精气神也变得阳刚许多,不再是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形象,因此在对方灼热目光注视下,淡定自如,没有丝毫不适感。 “嗯,不错,是个难得的人杰!”王越超微微一笑,赞许了两句。 韩熙载、彭泽良也都跟着微笑起来,他们看准的人,如何会错? 尤其是彭泽良,现在看苏宸,是越来越顺眼了,可不像以前那种刁钻目光,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不必多礼,苏公子请坐,阁下的诗文,这些日子,本官在道州都有听闻了。”王越超又提起了诗文方面,流露出几分钦佩之色。 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章与诗词很难评比出哪首是第一,因为主观因素太多,同一首诗词,很可能有人喜欢,有人反感,但是,苏宸那些诗词,可是流传千古的名篇,否则他也不会从课本上学到背记。 能够流传的诗词,就代表它经过时间长河的沉淀,经过古往今来知识分子的认可,被载入文坛经久不衰,在词语、意境、用典、对仗、灵性等多方面都是极佳罕有的! 苏宸微笑坐下,听着对方对他诗词才华这般钦佩,不禁感受到穿越者的文抄优势,就是好用啊! 第二百四十三章 结党营私,是非难断 苏宸来到韩府之后,宴席也正式开始,各种山珍海味被俏丽的侍女们端上桌案,席间五人一边吃酒,一边畅谈起来。 鉴于王越超初来乍到润州城,对当地风土人情不熟悉,韩佩作为地主之谊,率先为他讲解了润州地理位置的特殊性。 由于润州城靠近长江,这里有着名的金陵渡(西津渡),一切大小商船要进入长江河段,不论是北上渡江到宋境去,还是顺着江水东流入海,扬帆远航,都要经过这个渡口。 平时金陵渡有一直万人队驻扎,既是要防范宋军突袭,或是海上的强盗登岸抢劫,也有检查进出口物资违禁物,和行商走贩的身份,以免混入宋国和越国细作等。 润州城水系发达,经济发展迅速,百姓富裕,主要是靠港口的补给,各种物资从这里搬上船外销,或是外面的物资运到这里,当地百姓的劳工费肯定能赚一些。储存货物,周转运输,低买高卖等,商贾的生意做的十分灵活,这是其它府州城池所不具备的优势。 在军事位置上讲,润州是金陵城的北大门,也是东面门户,防御北面的宋军来袭,防范海上的盗贼袭击登陆,战略意义重大。 在润州内,有九大一流商贾家族,分别是白家、杜家、丁家、陆家、范家等等,其中白家和丁家因为都生产陶瓷业,敌对了多年,相互对抗和排挤,最后,丁家施了手段要迫害白家的老爷子,偷取秘方来打压白家,谁知被苏宸搅局,帮助白家翻身,由白素素整合新资源,一举将丁家给扳倒了。 王越超听完这些事情后,不由得对苏宸刮目相看起来。 “想不到啊,苏公子对制瓷也有研究,还能发明香皂、精盐、烈酒这些,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王越超赞叹不已,当他上午在韩熙载书房内,听闻了苏宸事迹后,对这个未曾谋面的青年才俊,便格外感兴趣了。 一个只懂写诗词的才子,顶多科举入仕后,能够进入翰林,着书立说,做一代文豪、词人而已,即便在六部为官,往往也纸上谈兵,很少注重实务,对扭转时局而言,并非多大用处。 这也是韩熙载看重苏宸的原因,如果他能源源不断创造新鲜事物,对外贸易便能大幅度提高经济,弥补唐国的国库不足,有了钱财,赚取周围诸侯的钱财,用来富国强兵,这样对抗宋军便有机会了。 苏宸客气道:“都是一些格物之技,读书之余,晚辈喜欢研究那些,因此才有了一些小革新,登不上大雅之堂。” 韩佩在旁说道:“苏公子,不必谦虚!你可知道,正是因为你的小革新,白家瞬间就翻身了,青白瓷一出,香皂一量产,白家的商铺顿时财源滚滚,订单成批,使得润州的大小商旅队伍全部活跃起来,不少人打算从白家订购新货物后,直接出海,远销契丹、南洋、扶桑、高丽去,兑换那里的黄金白银,以及珍珠玛瑙,香料象牙,以及稀奇瓜果。” 这韩佩负责韩家的生意,因此也是满脑子生意经,看到的都是经济利益,说出来也充满了经商的言论。 苏宸微微一笑,他毕竟读书人,在几位朝廷大员面前,不好夸夸其谈生意经,所以,只是含笑不语,保持低调。 彭知府读了一辈子的书,算是真正的儒官,心中还是把这些格物技巧等作为旁枝末节,注重文章大义,科举之路等,于是询问道:“苏宸啊,这些日子,你有没有好好温习读书,为秋闱做准备啊?” 苏宸拱手道:“回知府大人,晚辈在家闭门谢客,正在苦读科举书目,经史子集。” 韩熙载可是知晓他对古人文章看得不多,有些担心他骈赋写不好,捋着胡须道:“不如,由老夫考教一番如何?” 苏宸正拿起小勺喝了一口鱼汤,闻言差点喷出来。 被他考教文章经义这些,注定要当场出丑不可,苏宸可不敢应言。 “不不……不必了。”苏宸连忙摇手,拒绝了这个提议。 韩熙载露出狐疑之色,心中还是有点不放心。 其他人却不知详情,所以,都没在意,彭知府此时举杯给新刺史敬酒,苏宸和韩佩陪着饮了一杯。 王越超对于来到富饶的润州,还是有些兴奋之情,忍不住跟众人讲起了道州之事。 那道州比邻南汉,接近两广岭南之地,炎热无比,瘴气也多,别说北方人过去水土不服,就是江南人去了,也会觉得不适应。 上一任的刺史,名为廖偃,曾是楚国马氏朝廷的大臣,后来楚国内乱,廖偃和彭师嵩带人护送末帝皇子马希萼投奔了江南唐主,成为了南唐子民,廖偃被李璟封了道州刺史,上任之后本来干的有声有色,奈何南汉派人在道州作乱,廖偃带人镇压时身亡,王越超这才从金陵城的兵部员外郎的身份调出,去道州做了刺史,平定了当地乱局,这一待就是五六年的光阴。 王越超说完这些往事之后,来了酒兴,对着苏宸语重心长道:“韩侍郎举荐了你,重视有加,视如门生,你加入了咱们这边派系之后,可要跟韩侍郎和我们一条心,打击奸佞乱党,整肃朝纲,挽救唐国的颓势,对抗宋军的威胁,都是我们这些忠君爱国的臣子该做的事。” 苏宸听着对方把党争说得如此大义凛然,也是钦佩他的口才了。 或许这就是每个孙党人,用来洗脑的言论了,只有相信了它,才能有一个共同目标,有力往一处使。 王越超见他神色异常,没有答话,还以为他抗拒党争,便解释道:“读书人,切莫把党争妖魔化!冯道先生在《枯荣鉴》一文中说的好,君子不党,其祸无援也;小人利交,其利人助也。道义失之无惩,祸无解处必困,君子莫能改之,小人或可谅矣。这篇文章你看过吧,应该深知其中涵义。” 苏宸惊愕了一下,脑海中回忆这位冯道先生,似乎还真有印象,他是五代时期的权谋家,早年曾效力于燕王刘守光,历仕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四朝,先后效力于后唐庄宗、后唐明宗、后唐闵帝、后唐末帝、后晋高祖、后晋出帝、后汉高祖、后汉隐帝、后周太祖、后周世宗十位皇帝,始终担任将相、三公、三师之位,堪为仕途常青树。 他写的这篇《枯荣鉴》,分析官场的关系,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刚才那番话的大意:君子不爱拉帮结派,但是真有了祸事没人会去帮助君子。小人因为利益和一帮人结党营私,因为有了利益关系,一旦出事,这些人才会帮助他。 不讲道义不会造成什么实际的恶果,有了祸事没人帮助可就必然倒霉。做君子倒了霉只能承受后果了,小人正是看到这点,为了保全自己选择去做小人,这种行为是让人可以理解并接受的。 正是因为这篇文章,后世多少文人政客,对冯道进行批评,觉得他美化党争,忽视君子之风,简直在抹黑科举仕途的读书人,比如北宋名臣欧阳修就非常不齿冯道“朝梁暮晋”、没有节操的行为,他骂冯道毫无廉耻。司马光也批评冯道“忠臣不事二君”,但王安石认为冯道是“佛位中人”,苏东坡也大赞冯道是“菩萨,再来人也”。 实际上,冯道生于五代乱世,可谓在虎狼豹环伺之间,而他辗转腾挪,为民立命,能救活人无数,是莫大的功德。做一死了之的“忠臣”是容易的,在民命倒悬之际独能忍辱负重、以救时拯物为念,这才是菩萨心肠。 苏宸闻言沉默,他并不会教条于某个文章,某个观点,而是有他自己行事风格,处世准则。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大是大非的问题,他都能看清,有超出这个时代局限的视野,因此,他不会盲目听从,只会审时度势,随机应变,按着自己心之所向去做事。 第二百四十四章 车内被催婚 韩府安排的午宴,诸人算是饮得尽兴,韩熙载、王刺史、彭知府三人都吃了不少酒,而苏宸酒量不大,也有点醉醺醺的。 在苏宸离府临行时,彭泽良也提出告辞,要跟他一起坐车去苏家,顺道看望一下女儿彭箐箐。 由于最近知府衙门公务繁忙,在不断接受百姓诉讼鸣冤,开始陆续提审丁家嫡系、旁系的案件,作为知府大人,他是要亲自审案子的,因此,彭泽良这几日没有去见女儿。 车子碾压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车厢内也有些轻微的颠簸。 彭泽良借着酒劲麻醉,身子有点摇晃,目光盯着苏宸道:“你和箐箐,到底怎么想的?” 苏宸本来被车子哐当得有点困意了,但是听闻知府大人这样一问,顿时惊了几分,醉意变得清醒了许多。 “知府大人,我和箐箐,什么怎么想的?”苏宸奇怪问道。 彭泽良轻哼一声:“跟老夫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我看你是欠打板子了。” “我……”苏宸停顿片刻,忽然醒悟过来,对方应该是询问自己和箐箐感情的事了。 说实在话,苏宸对箐箐从以前抗拒、躲避、认怂,到渐渐有些好感了,不过,两个人还处于懵懂的恋爱初期,并没有说破关系,也没有太多表白,如涓涓清水,清淡又自然,若仔细品味,或许甘之如饴。 如今这个话题被提到明面上,被箐箐父亲说出来,他倒是不好再回避了,也第一次真正地正视自己的感情生活。 自己究竟喜欢的女子是谁? 彭箐箐,还是白素素,或是柳墨浓? 好像都渐渐有了好感,今后到底该娶谁呢?苏宸陷入犹豫,不过柳墨浓因为是青楼花旦的身份,在当下的世俗观念中,只能够做妾室,倒是并不影响正妻之位。 那么在箐箐和素素二女之中,要选择一个妻子的话,坦白说,素素懂持家,倘若能娶进苏家,由她来经营打理家族生意,以后便能够把苏家打造成另个顶级巨贾家族。 但是,苏宸又觉得素素理性大于感性,跟她之间,感情能够发展到什么程度,他无法猜测到,因为一直以来,白素素都是以家族利益为重,冷静睿智。可苏宸更喜欢自己心爱的人,可以为了他,舍弃身外之物。 就比如箐箐,为了保护他,连自己的命都不顾及,哪怕身为知府千金之躯,却能够如此替苏宸着想,甚至连她自己更豪华的彭府都不回去。如此为了一个人,可以不顾性命,这股炽热的真情,更容易让苏宸感动。 就如同赵敏的敢爱敢恨,什么贵族身份和钱物都可以不要。而周芷若却因为师命难违,更多想着光耀师门。感情在心中的分量不同,最后导致明教教主,最爱的人,发生了偏移。 爱情掺杂不了太多的东西,否则就会变了味道。但人又活在世俗中,没有一定物质和身份,也莫谈什么感情。 “箐箐的心思,连我这个做爹的都看的一清二楚,你不会至今还不明白吧?”彭知府的脸色有点发沉了,牵扯到自己女儿的感情,以及自尊和幸福,他不得不谨慎起来。 苏宸看到彭知府神色严肃,知道躲避不掉了,拱手道:“知府大人莫怪,在下对箐箐,也是抱有喜欢之意,特别是她屡次救我,不顾自身安危,在下又非泥人,如何能不动心?只是,苏某乃罪臣之子,家道中落,有无功名在身,白丁一个,觉得配不上知府千金身份。加上相识日短,还需要更多了解,所以,并没有急着表白,只想留作以后,待苏某家境好转,自己也有了一番成就,再谈及儿女私情不晚。” 彭泽良听着苏宸说的这般诚恳,而且合情合理,微微点头,看着苏宸的目光,由严厉变得柔和了几分。 他伸手拍来拍苏宸的肩膀,淡淡笑道:“箐箐果然没有看错人,你这小子能有这般想法,还算是有良心、有担当了。箐箐今年方到十六岁,谈婚论嫁也不急在一时,你可安心准备秋闱,三个月后科举中一鸣惊人,即便不成解元,也得高中甲榜贡生,明年开春在金陵参加春闱,至少要位列二甲,这样可以留在京师做官,韩侍郎等人,会为你谋得一份好差事,以后前途必不可限量。” 苏宸闻言,有些苦笑不得,听这意思,似乎有些同意他和箐箐交往了? 自己没听错吧,当初可是像防贼一样放着他啊! 难道自己获得彭知府认可了? “那个,知府大人……”苏宸有点口干舌燥地出言。 彭泽良伸手制止他道:“以后在衙门可称呼知府大人,在其它地方不必这么客套,直接称呼彭叔叔就行。” “彭叔叔!”苏宸尴尬地叫了一句后,又说道:“您的意思,同意了我和箐箐,恋爱交往了?” 彭泽良听着“恋爱交往”这个新鲜词,呵呵一笑道:“还是你们年轻人,老整一些稀奇古怪的巧词儿。不过,虽然彭某人暂时有意撮合你与小女的婚事,但是,也有条件:其一,你们不能有过格逾礼行为,再待几日,就让她回彭府住了,你没事可以多去看望她,而不是让她一个大姑娘家,整天抛头露面往你府上钻,像什么样子,成何体统!” 苏宸心想,您这个宝贝闺女,压根儿就不是一个安份少女,没认识我时,她也整天不着家啊! “其二,你必须能够在秋闱科举中,顺利成为贡生,有入京赶考的资格,我才会同意,给你们先订个婚,待金榜题名之后,成婚可在明年中秋。” “成婚?”苏宸直接傻眼,觉得有点太快了吧,这怎么刚同意恋爱交往,就谈婚论嫁了。 其实此乃古人的思维,没有什么自由恋爱拖几年的说法,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约之言”,很少有人在婚前还恋爱过。但这彭箐箐是个特殊例子,她自幼习武,性格豪放大咧,屡次不顾自身安慰救苏宸,已经表明了心迹,彭知府自己看在眼里。 但光是年轻人彼此喜欢,就能打动长辈,那还是太天真了。 彭泽良之所以逐渐接受苏宸,那是因为他一点点发现苏宸这个年轻人,虽然是罪臣之子,虽然不是门当户对,但他的才华惊人,医术高明,又懂得格物致理,能够点石成金,有创造巨大财富的能力。 如此一来,他即便没有豪华身份和背景,但是光凭苏宸的诗词才情和格物能力,求功名,聚财富,只是时间问题,这等倚靠自己成名的潜力股,彭泽良也是十分看重的。 更何况,整个朝廷的孙党,在韩熙载的引导下,都将苏宸视为了自己人,甚至把他看成未来孙党翻盘成大事的关键人物,由此,彭泽良更加不会轻视了。 “彭叔叔,可在下答应过白素素姑娘,三年内不能婚娶做为条件,这才跟素素成功解除了婚约,若是我反悔,怕是没法交代了。” “竟有此事?”彭泽良光听箐箐提到,苏宸已经与白素素解除婚约,但具体内容,却并不知晓,如今牵扯到一个君子承诺,三年中不成婚,又是挚友之女,此事有点难办,无法用他知府的身份去威胁对方。 “再过三年,那就是十九岁了,有点偏大了啊。”彭泽良喃喃自语,轻轻蹙眉,陷入了思索中。 第二百四十五章 新的危机 彭泽良来到苏府,探望自己的女儿,前一刻还在屋里蹦跶,容光焕发的箐箐,一听到父亲的声音在院子内响起,下一刻直接扑到床榻上,装出一副病恹恹的姿态。 如此一幕,令贴身侍女和婆子都哭笑不得,却也没有法子。 她们虽然要听知府大老爷的话,但是,她们也不敢卖主求荣,得罪自己侍奉的大小姐。所以,只能装作没看见,甚至帮着隐瞒了。 “箐箐,为父来看你了。”彭泽良进门之后,跟宝贝女儿打招呼 彭箐箐有气无力地说:“爹,你怎么才来呀,你再晚来几天,箐箐就……” “咳咳!”苏宸在身后干咳两下,似乎在提醒彭箐箐:你演技差,就别给自己加戏表演了,否则更容易露馅。 “就这么了?”彭泽良关心则乱,走在床榻边,担忧问道。 “就睡不好觉,吃饭不香了。”彭箐箐把严重的话又拐了回来,说的不痛不痒。 彭泽良这才松口气,呵呵一笑,看着爱女在这向他撒娇,做父亲的反而心中一柔,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和颜悦色道:“你休养的如何了,在这养伤已经过了半个月之期,该搬回家去住了。” “哎呦……女儿觉得,身体还是有些不舒服,在这随时让苏宸诊脉开方,回去住后,会多有不便……”彭箐箐玉手抚摸着自己太阳穴,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无妨,让他两天过去一趟,为你复诊就是了,你的伤是为了救他所致,他不会连这个麻烦和辛苦都不付出吧?”彭泽良抬头瞪了苏宸一眼,意思很明显,让他表态。 而此时,彭箐箐一手挡住自己的侧脸,另一只眼不断给他使眼色,让他回绝父亲,留住自己。 苏宸愣住,处于犹豫中,这神仙打架,自己站哪一方为好? 彭知府这边刚接受自己,如果马上就得罪他,似乎给长辈留下不好印象。 可是不帮箐箐,事后被她埋怨,也是麻烦事。 就在他进退为难的事后,忽然间,院子内传来急促的奔跑声,一名捕快惊慌失措冲进院子,一边大喊道:“知府大人,知府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彭泽良闻言起身,脸色不悦,有何事会如此惊慌,这润州城能发生什么大事? 难道是宋军偷袭渡口,强行出兵南下不成? 他来到了主房门口,看到了那名叫郑修的捕快,脸色一寒,喝问道:“究竟发生何事,如此惊慌,成何体统?” 郑修抱拳道:“回知府大人,城南二十里的冷烟镇,忽然发生了百姓多起病亡事件,症状相似,有里正派人过来稍信禀告,那些死者身上有水痘,当地郎中推测,像是天花瘟疫发生了。” “天花!”彭泽良脸色一变,这等瘟疫疾病,倘若肆虐起来,简直就是十室九空,无药可救。 除了传染度强,主要是死亡率高,必须尽快隔离接触者,处置尸体,防止天花病毒,进入润州城,否则,城内百姓如此密集,传染起来,恐怕不堪想象。 “赶快,回衙门去,调动所有捕快衙役,跟随本官去往冷烟镇;另外,封锁消息,不能对外公布,以免引发惊慌。” 彭泽良意识到事情的危急,酒劲都被惊醒了,当机立断喝令,疾步冲出门去,上了马车,先回衙门准备动员去了。 苏宸听了天花二字,心头一凛,这可是最古老也是死亡率最高的传染病之一,传染性强,病情重,没有患过天花或没有接种过天花疫苗的人,均能被感染,主要表现为严重的病毒血症,染病后死亡率高。 天花临床表现有重型和轻型,重型天花病死率约为四分之一,近一半的病例出现融合性皮疹,绝大部分会有出血现象;轻型天花病死率很低,只有百分之一。 这天花病毒是痘病毒的一种,人被感染后无特效药可治,患者在痊愈后脸上会留有麻子,“天花”由此得名。 在历史上,天花肆虐最多的时期,在明清两代,因为历史处于第五个小冰河期,气候异常,所以病毒会因为天气的反常而爆发,天花在明末清初,造成大量人口死亡,甚至对清初的施政也产生了严重影响。据《清宫档案揭秘》记载,清朝入关后十位皇帝中,顺治、同治直接死于天花,康熙与咸丰虽然侥幸从天花的魔爪下捡回性命,脸上却留下了麻子。 清初统治者备受天花的困扰,努尔哈赤次子礼亲王代善,有三个儿子死于天花。对于入关之初的满族人来说,天花几乎就是绝症。当时满人畏痘如虎,流行之时,只能消极躲避,但天花却防不胜防,消极躲避者大多仍未能幸免于难。天花流行造成清初八旗人丁的死亡率高得惊人。 不过,苏宸生于医学世家,外公老中医,父母是临床西医,他在本科也读了五年的医学,只是在读研时候,自己偷偷换了专业,改了中文系,但对于天花的认识,在医书上也了解过,最基本有效而又最简便的预防天花方法是接种牛痘。 “苏宸,我爹爹方才说,天花疾病在城外出现了?”彭箐箐也听到了刚才的对话,这时候也不装病号了,直接下床来到了苏宸身边,有些紧张地询问。 苏宸微微点头:“捕快这样汇报的,兹事体大,应该错不了。” “那可怎么办?听说天花和黑死病,是最邪乎的两种瘟疫病,从城外传入城内,用不了多久,说不定已经有城外的人,在不知自己患病的情况,进入了城内,进行了散播,这可如何是好?”彭箐箐脸色发白,也知道害怕了。 毕竟这等疾病,可跟武功强弱没关系,杀人于无形,她也有些畏惧。 苏宸脸色严肃,脑海中在考虑如何接种牛痘的事,目光坚定地看着彭箐箐道:“没事,不是有我在吗?” “你?”彭箐箐露出了愕然,听他意思,难道有办法? 但是,千百年来,无人能治天花,华佗在世,扁鹊复生,也是无解,苏宸能行吗? “危难当前,你没开玩笑吧?”彭箐箐一脸的质疑。 苏宸一脸无奈道:“你看我的表情,像是在说笑吗?我是认真的好不好!”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关心则乱 苏宸说自己有办法治疗天花,但彭箐箐根本不信,因为天花这种疾病,传染性很强,自古至今,历朝历代都有发生,却没有听过哪个神医能够彻底根治此病,基本都谈之色变。 如今在医疗落后的五代末北宋初,各地战乱还没有完全结束,医疗和卫生水平都不高,对疾病和瘟疫的控制相当无力,很可能一个风寒感冒就能要了人的命,看病需要时也、运也、命也,甚至祭拜神灵保佑。 因此,在五代之前的几个王朝,每到大灾大变之年,皇帝需要领着大臣们祭天罪己,要主动承担天罚,祷告上天,宣称让“诸罪即加于朕一身,勿伤百姓子民”,以此安抚人心。 彭箐箐虽然知道苏宸有些本事,他的诗词写的极好,是位大才子;也懂一些医术,但毕竟他才十八岁而已,医术再高明,能比他太医父亲还厉害吗?可苏家祖上也没听过谁能治疗天花啊! “人命关天,兹事体大,苏宸,这一次你可不能乱来。”彭箐箐摇头,变得严肃起来。 苏宸说道:“可总要有人去医治啊!” 彭箐箐闻言,见他打算去救患天花的人,忽然紧张拉住他的手掌说道:“我不许你去,我曾经听家里教书先生提过,天花和黑死病的感染速度很快,传播力强,许多郎中去救人,结果都自己感染,搭上了性命,我不让你去!” 苏宸看着箐箐的紧张神色,在关心他的安危,顿时心中涌起一股温暖和柔情。 只是,彭箐箐的手劲太大了,苏宸渐渐有点吃不消了。 “啊,先松开一下!你这手跟老虎钳一样,能把人手指捏断啊!”苏宸挣脱了手,甩了甩,看到都有一些红印子了。 方才彭箐箐一紧张,关心则乱,所以下手自然力道大了些。 “对不起啊,苏宸,弄疼你了吧。”彭箐箐有点不好意思,收回了自己的玉手,想要过去拉起来再看看,却又担心苏宸害怕她的手劲。 苏宸不忍多责备,摇头道:“没事,知道你关心着我!但是,天花正是因为太顽固,很难治疗,一旦从城外传入城内,甚至已经在润州城内传开,那么这座城会有多少人丧命?润州城与金陵城相隔不远,商人来往密切,不排除天花已经向金陵城同时蔓延的趋势。所以,必须要制止天花扩散,否则,江南将会数以万计的人死于瘟疫,唐国面临北面强敌本就岌岌可危,实在无法承受这场天灾所带来的祸害了。” 彭箐箐忍不住问:“可是,你真的有把握治天花吗?” 苏宸并没有亲自操作过,虽然知道牛痘这个概念,但具体如何得到牛痘,如何种植人身,然后产生免疫效果,需要一个临床过程,最快也需要几日的准备和测试,所以,他并没有完全把话说满。 “有了想法,还需要验证一番,箐箐,你的担忧我明白,但家国天下,对于读书人而言,终究是一个心中无法抹去的情怀,我作为医者,不能眼睁睁看着唐国百姓,大片大片地死亡,十室九空,被天花折磨痛不欲生,我应该出一份力!” 彭箐箐闻言之后,眼眸静静看着他,露出一股倾慕之色,心中已经感动异常。 面对天花,别说读书人了,就是医者都束手无策,唯恐避不及时,朝廷对待这股疾病的最好办法,就是封存封城,不然等病毒源扩散,已经得病的百姓只能自生自灭了,因为古代没有什么医疗条件来对抗瘟疫疾病。 苏宸却在这个关头,说了一些民族大义,家国情怀,站的视野和高度,令人无法企及,彭箐箐本就是侠义心肠之辈,以往最重英雄,此时站在苏宸面前,听着他说出这番言论,心中早就倾慕不已。 哪里还有女侠的风范气度,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小迷妹,一个追星少女了。 “苏宸,你真伟大!”彭箐箐忍不住拉住他一条胳膊,带着几分崇拜的目光,这次出奇没有用力,而是换成少女撒娇的姿态了。 苏宸听到箐箐夸赞,顿时没来由地感到自豪,其它正义凛然的词,他还知道不少,比如什么“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等。但是,他觉得当务之急,不是在女人面前吹牛装x,而是应该迅速行动起来,抢在瘟疫蔓延之前,把种入牛痘的预防医术给搞定,才是最重要的。 根据他的记忆,对抗天花疾病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人种入牛痘,产生免疫抗力,就不会患上天花了。 牛痘,则是发生在牛身上的一种传染病,是由牛的天花病毒引起的急性感染,它的症状通常是在母牛的排奶的部位出现局部溃疡。该病毒可通过接触传染给人类,多见于排奶员、屠宰场工人,在患者皮肤上出现丘疹,这些丘疹慢慢发展成水疱、脓疱,还会出现一些其他的症状。 人若感染该病毒,只会产生轻微不适,并产生抗牛痘病毒的抵抗力。 由于牛痘病毒与引起人类天花病的天花病毒具有相同抗原性质,人接种牛痘苗后,也可以同时获得抗天花病毒的免疫力。 在17-18世纪之间,百年时间,欧洲人死于天花的总数,则约在一亿五千万人以上,那是相当恐怖了。 苏宸安慰了彭箐箐之后,回到书房,开始考虑如何获得患有天花的母牛,在城内找不到,必须要去瘟疫发生的冷烟镇,找到患有天花病毒的母牛,才能进行试验。 这件事,光靠自己很难实施,因为城外形势太过危险了,他一个人出去,没有防护措施,都不清楚城外那些人已经感染,一旦患病,那可就难治愈了。 苏宸考虑再三,还是决定等彭知府回来后,问清他冷烟镇具体情况,然后提出治疗天花的方案,让彭知府配合,派人去找患病的母牛,这样自己就不必亲自赶去冷烟镇那个危险的地方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大义说归说,却不能真的大意了!”苏宸还是很惜命的,绝不会鲁莽行事,真的为救苍生,牺牲掉自己的小命。 第二百四十七章 挽留二女 彭知府带着衙役和文书前往了冷烟镇,两日都没有回城,在那里指挥当地县令、官差们,进行天花瘟疫的防控。 苏宸如今出门带着自制口罩,然后头戴斗笠,在斗笠边缘带有薄纱幕帘遮盖,充当了防护服,隔绝病毒和细菌。 他去过了知府衙门两次,都没有发现知府回来,有些焦急,便派出家丁,带着口罩去往城外去打听一下情况。 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天花的消息还是逐渐蔓延了,引发了润州城的一阵骚乱。 这一日,徐清婉和周嘉敏来到了苏家,神色明显带着忧虑,跟苏宸提起了城外的瘟疫灾情。 “以轩,大事不好,天灾降临,南城外二十里的冷烟镇发生了天花瘟疫,目前周围几个村子都有百姓感染,向南已经蔓延到了丹徒镇,向北就是润州城,怕是这两日也会有感染者,在不知道自己患病的情况下,进来城内,出入过酒楼茶肆,或是城坊草市、烟花之地等,那么城内也变得不安全了。”徐清婉向他解释着目前的局势。 “想不到已经这样严峻了。”苏宸皱起眉头,发现势头有些失控了。 彭箐箐担心道:“我爹爹回城了吗?” 徐清婉摇了摇头道:“听说知府大人为了控制瘟疫灾情,亲自在前方指挥调度,封锁村镇,严防路口,不让那里百姓逃散,但是,天花的恐慌已经令百姓失控,所以,城外的局势很乱,许多百姓成片地成群结队,哭着要离开瘟疫村,还跟捕快衙役们发生了冲突。” 彭箐箐脸色有些黯淡,甚至出现焦虑神色,明显在担忧他父亲的安危了。 瘟疫在古代几乎无解,而且会大片地流行,所过之处,十室九空,尸体遍野,无人收尸,太过惨烈和凄凉。 而且它杀人于无形,对于看不见的敌人,往往令古人更感到恐怖莫测。 周嘉敏眸光看着苏宸道:“苏大哥,嘉敏打算先回金陵城避一下瘟疫病情,徐姐姐也会跟我一起过去,你们要不要也上路,去了金陵城,可以住在我周府上。” “你要回金陵?”苏宸吃了一惊,似乎比他听到天花的消息还震惊了。 他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决不能让周嘉敏回金陵城! 因为一旦周嘉敏返回金陵,势必会入宫探望她姐姐大周后,被那李煜见到如此娇艳欲滴的小姨子,肯定色从心中起,以他国主权势魅力和诗词才情,要打动一位十四岁的懵懂少女,简直太容易了。 那么历史趋势就难以扭转,自己与韩熙载等人的计划,便全部落空了。 除了关乎南唐国运外,还事关苏家、白家未来的安全,苏宸不得不重视起来。 “不要走!”苏宸忽然喊出声来。 周嘉敏和徐清婉等女子都愕然,不知道苏宸为何如此激动。 彭箐箐狐疑地看着他,心想他这么在乎周嘉敏,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周嘉敏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微微含羞,忸怩道:“苏大哥,你为何……不许我走?” 苏宸冷静下来,说道:“城外已经不安全,流民四散,途中容易发生危险,也不知道哪个携带天花病毒,贸然出城,并不明智。再说,金陵城离着润州城只有一百五十里,天花的潜伏期有半个月之久,如果润州城不安全了,那么南面的金陵城,也存在危险,或许有许多体内有天花病毒的商旅和百姓,去往了金陵,也会存在传染风险。” 二女闻言一愣,对视了一眼,显然没有考虑这么多,此时在咀嚼他的话意,是否有道理。 苏宸继续说道:“而且,没有比待在我身边更安全的地方了,因为对这个天花瘟疫,我正好在我苏家一个医学古籍中,发现了一页散佚的秘方,从尾页厚纸夹层之中所得,估计连我祖父、父亲都没有看到,上面就有一句防治天花的秘法。” 徐清婉和周嘉敏听到苏宸说得如此神秘,顿时就信了几分,因为越是神秘感浓烈,这能跟治疗天花这个千年难题匹配上,若是书中随处写着药方,反而不会让人相信了。 “有这等事,真能防治天花疾病吗,有何道理可循?”徐清婉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学术探讨的精神呢。 苏宸说道:“道理是有的,解释起来,相对麻烦,而且我正考虑如何实施,暂时还无法解答徐姑娘那么多问题,就等真正有效果,我再跟你细聊吧。” 徐清婉点头道:“嗯,如此也好!” 周嘉敏反应过来,惊讶道:“苏大哥,若是你能治疗天花,岂不是功德无量了,可依医救天下无数百姓。” “有了此法,的确可以防范天花,不再肆虐人间。”苏宸点头说道。 徐清婉叹道:“倘若真是如此,唐国百姓都会感念以轩的功德了!” 苏宸心想牛痘治疗天花,是经过科学证明的,只要自己推广开,不论是南唐百姓,还是北宋、南汉、越国、大理,甚至番邦异域都会传开,造福的百姓何止千万,还真的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读书人的准则,我辈士子,自当谨记!”苏宸微微一笑,谦虚了一句,对着二女道:“这下你们放心一些了吧,待在润州城,我会给你们接种疫苗,能够防范天花,以后都不会害怕天花灾害发生了。” “何为疫苗?”徐清婉又发挥她才女求知本色了。 苏宸解释道:“就是能够预防天花的一种秘方,进入人体内,便终身不会害怕天花疾病了。” 徐清婉点点头,恍然道:“原来如此!” 周嘉敏微笑起来,脸颊上浮现淡淡的酒窝,嬉笑道:“还是苏大哥有办法,连天花都能防治,那我一定老老实实待在润州,不冒险回金陵了。” 苏宸闻言,见劝解成功,松了一口气,安慰道:“那就对了,天花爆发,潜伏期长,商旅和百姓流动,四周的城池和乡镇也都不安全了,咱们润州肯定是第一个接种天花疫苗的地方,留下更安全,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第二百四十八章 你也不能出事 天花瘟疫已经在城外蔓延愈演愈烈,江南百姓,开始惊慌逃亡,知府衙门和县令衙门的捕快、差役等,在阻挡百姓时候发生肢体冲突,还受了一些伤。 最后,此事惊动了新来上任的刺史王越超,调动一千团练兵卒,封锁冷烟镇、丹徒镇和周围十余个村庄,严禁流民外逃,否则就按暴民处置,格杀勿论,尸体则就地烧毁。 不得不说,王越超一直在岭南那穷山恶水地方当差,与南汉兵戎相见,身上带着戎马之气,以铁血手段,强行封锁了城外多个村镇,压住了暴乱。 但是,比天花瘟疫更可怕的是流言与恐慌,这些要比疾病本身更令人崩溃。 润州城已经关闭,去往金陵城的要塞也被驻军严卡把守,不让商旅和百姓流动,除非有刺史府和知府衙门开的路引才能同行。 润州城百姓都陷入一片恐慌之中,因为接下来几日,润州城也出现了天花病者,死在街头,或是民巷内,瘟疫笼罩了这座城池。 城内一切娱乐活动被取消了,青楼也冷清下来,湘云馆的牡丹亭还差最后两场大结局,也被停下了。 柳墨浓带着丫鬟小荷来到了苏府,她目前也并不掩饰自己对苏宸的好感,反正苏宸的身份曝光,世人都知道她跟苏以轩大才子关系暧昧,如今出入苏家,也算把传言给坐实了。 一些想要追求柳墨浓的才子们,顿时都感到压力山大,甚至灰溜溜放弃了,因为比才华,他们跟“江左苏郎”无法相提并论了。 不过,也有才子专心备考,憋足了劲儿,打算在秋闱中,大展身手,压住苏宸的风头。 “苏大哥,润州封城了,暂时无法离开,你暂时有什么想法?”柳墨浓有些担心瘟疫流传,随时有可能被感染,因此过来苏府,也是另有心思。 因为瘟疫流行,谁也没有把握自己能够活下来,若是数万人丧生在这场疾病中,柳墨浓不觉得自己就一定能幸运逃过。 与其到时候生死离别,孤独死去,还不如这些日子多来苏府,能够跟喜欢的男子相处,渡过这等危难的日子,也算一起共患难。 柳墨浓甚至有了委身相许的心思了。 哪怕一夕之欢,曾经拥有,也总比没有体会的好。 苏宸微微一笑道:“无妨,外出时候做好防护,比如带上口罩和防护装置,回到家之后,用香皂洗手,不去人多的地方聚集,这个感染的机会就减少许多。” “这是口罩?”柳墨浓看到他桌案上摆着的一些巴掌大小的布片问道。 “对啊,这是我托白素素,找白家工坊赶制一批口罩,外出带着,有防护作用,不过你们女子多用面纱,也是有一定防护效果。但这些都是旁支细节,面对天花如此顽固的病毒,能起到的作用还是有限的,下午我打算去找刺史,商议一下出城救人的事。” 柳墨浓吃惊道:“苏大哥,你要出城救人,这……这太危险了。” 苏宸摇头,安慰笑道:“放心吧,我已经想到了如何防治天花的办法,只是,需要亲自出城去找药引,需要刺史或知府大人派人配合我行事。” 于是,苏宸把他的想法有选择的说出来,将柳墨浓稳住了。 “若是苏大哥能够治疗天花,那么百姓不知能够活命多少,天下人都会感恩苏大哥的医术。 柳墨浓感慨着,她小时候经历过家破人亡的一幕,对她伤害很大,在如今天灾面前,又勾起了她的伤心回忆,为那些村镇百姓的悲惨遭遇而难过。 此时得知苏宸有办法救治他们,柳墨浓自然非常的高兴了。 苏宸问道:“这几日,你们湘云馆不演出了吗?” 柳墨浓点头道:“嗯,因为天花影响,湘云馆已经半歇业状态,牡丹亭的演出也停了。” 苏宸说道:“那好,这段时间就搬过来苏府住吧,别回去了,你们湘云馆人多杂乱,天花瘟疫融入在那里流传,这种病毒一旦人感染,是没有特效药的,重症病人只能登时,轻状病人,可以自己扛过来,配合汤药好的快一些。我想的对付天花法子,也是以预防为主,可以终生不得天花,由于剂量有限,所以优先咱们自己使用,然后再推广开。” 柳墨浓闻言,既感到局势的危险,同时又因为苏宸的关爱,心中暖暖的,对他好感倍增。 以前总觉得苏宸有意回避她的感情,但到了灾祸降临时候,苏宸第一时间想要她搬进苏家保护,毫不避嫌,让她十分感动。 “苏大哥,那你出去一定要小心啊!” 苏宸点头道:“放心吧,我会自己注意安全的。” 这时候,院子里忽然传来脚步声,有一名捕头闯进院子来,大喊道:“苏公子在哪,出大事了。” 苏宸皱着眉头走出房门,看到那名捕头正是卢晋,问道:“卢捕头,发生了何事?” 卢晋拱手道:“不不好了,知府大人他发起了高烧,似乎中了天花,刚坐车回了知府衙门,知府大人现在把自己关在了一间厢房内,不让人靠近,只让人给他在门口准备干粮和水。知府大人还说,若是几日后顶不过来病故,就直接把他火葬……” 苏宸闻言有些吃惊,连彭知府都中了天花,事情似乎有些失控了。 他本来一直等着彭知府回来,想要把自己治疗天花的办法推广,这需要衙门的帮助,谁知等了几日,自己在家把各种医疗工具都备齐了,还派家丁在城外买来几头母牛储备,却等回了感染天花的彭知府,这就难办了。 苏宸说道:“他的做法是对的!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去劝知府大人吗?” 卢晋摇头道:“不是,我们衙门人都知道苏公子医术高明,上次可以开腹救人。这一次,治疗天花,说不定也会有办法,所以,我们过来请苏公子过去给知府大人看病的。” “……”苏宸有些哑口无言,他知道牛痘可以预防天花,但是对治疗已经患有天花的人,那就不是容易事了。 此刻,正堂的房门打开,彭箐箐已经听到了卢捕头的谈话,冲了出来道:“我爹他中了天花?严不严重,不行,我要回去看他——” “站住,你不能去!”苏宸忽然大喝一声,伸手拦住了她。 事关他父亲生死,彭箐箐平时再跟她爹使性子,但是血浓于水,父女情深,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很担忧她爹的安危,所以,根本不听劝。 “苏宸,让开!”彭箐箐瞪着苏宸,倔劲儿上来了,又恢复野性子。 苏宸一把拉住了她胳膊,冷静说道:“还是我去吧,你留在家,不要冒险了。你爹若真得了天花,任何人靠近都有危险,你伤势未痊愈,身体抵抗力不足,过去很容易被感染。再说,你也不通医术,去了也无用,还是由我去看看吧。” 卢晋也说道:“大小姐,还是让苏公子过去吧。” 彭箐箐看着苏宸一脸严肃,又主动承担去救人的事儿,心中顿时柔软下来,伸开双臂一下子扑入苏宸的怀内,眼泪婆娑,哭着道:“苏宸,你一定要救好我爹!” 苏宸语气坚定道:“我知道,不会让你爹出事的!” “你也不能出事!”彭箐箐说完,凑过了唇,在他脸颊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然后转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跑回了房。 第二百四十九章 父爱如山 苏宸带着“救你命三千”急救箱,去往了知府衙门,同时让家丁跟随,赶着买来的三头母牛同行,所有人都不清楚,苏才子这是要做什么用。 这三头母牛是昨日从城边郊区民户买来,都没有得天花病症的母牛,身上是没有牛痘的。 苏宸刚才就在想,与其带着母牛去往瘟疫村子,承担巨大风险,不如把母牛赶去知府衙门,如果彭泽良等人真的感染了天花,倒是可以把母牛赶入他的柴房,让母牛和彭知府相处几日,一旦母牛感染了天花,那么母牛身体上就会出现血泡,结痂之后,上面的毒素便是天然的牛痘了。 这个计划很保守,有可实施性,就是对彭知府的名声有点不好,毕竟跟三头母牛关在一个房间…… 那不是三个美女啊! 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出现关于彭知府饥渴对母牛不利的传闻消息了。 一盏茶的功夫,苏宸带着家丁和母牛来到了知府衙门。 这时候,衙门内外都已经戒严了,有差役佩刀把守。 除了彭知府外,其实还有三四名捕快也出现了发热情况,都被隔离在不同侧院房间。 “苏公子来了。” 知府衙门的文书王迁,在大门口与苏宸相见,客气道:“冒昧将苏公子请来,的确有些唐突,令公子为难了。不过彭知府和一些捕快都出现发热病症,像是天花前期症状,我等不敢耽搁,想请苏公子出手,为知府大人和诸位捕快兄弟治病救人。” 苏宸拱了拱手道:“我已知晓,当尽力而为。不过,天花这种疾病,重在预防,一旦患病,除非本事症状属于轻症,配合汤药去热、消炎,提高个人抵抗力外,辅助病人扛过去,却没有特效药,如果是重症,那神仙也无法了。” 王迁闻言之后,露出几分担忧,不过瞬间似乎又想到什么,惊讶道:“公子有预防之法吗?” 苏宸微微点头道:“我在祖宅里,找到尘封古匣的一张散佚秘方,提到了预防天花的办法,只要将这个办法推广开,那天花疾病就能够被控制,甚至今后也无惧它复发。” “哦,竟然有此事?”王迁吃惊,其余捕快和衙役们,也都吃惊起来。 天花瘟疫可是最为可怕的,病死率高,而且浑身气血泡,十分痛苦,令人谈之色变,畏惧得很,若是能够防御,不再惧怕这个灾祸,那所有人都会感激他的恩德了。 苏宸微笑道:“这这件事,还需要知府大人与几位捕快大哥配合才行。” 王迁不解问道:“怎么个配合法?” 苏宸解释道:“很简单,我这里有三头母牛,分别放进他们三个房间,通过近距离呼吸,或者血液滴入母牛的伤口中,两三日过后,这几头母牛也会感染了天花,但是母牛因为身体特殊性,它身上的天花会相对较弱,不至于致命,到时候将母牛特殊地方的血泡毒素,挤出来作为抗体疫苗,便能够防范天花了,使润州城内市民和城外的百姓,都能免于这场灾难。” 王迁听到此方法,感激有点匪夷所思,简直太过另类了。 而且有一些名词如“疫苗”之类的,他根本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但与前些日子苏宸破腹手术救人比起来,眼前这个办法倒是容易理解,也不难办到,没有那么惊世骇俗。 再联想到苏宸的江左第一才子的名气,以及帮助白家创造青白瓷、香皂的那些新鲜物,因此对他的提议,不得不重视。 换做其他人提出来,他们都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被苏宸提出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王迁又问道:“那知府大人他们身上的疾病,当如何治疗?” 苏宸淡淡一笑,答道:“我临行前,已经开了方子,派人抓了草药,过来熬制,给知府大人和捕快大哥待会服下,控制好体热温度,消炎杀毒,尽量能够治好。” “这样最好!”王迁等人听后,稍微心安一些。 其实这些话都是苏宸安慰人用的,因为针对天花,别说古代没有特效药,放在后世现代医学,也没有特效药,对重症患者基本束手无策,轻症患者通过消炎药、退烧药、抗生素等,减轻缓解病毒,辅助病人抵抗过去,减少出血泡的规模,减轻遭罪。 接下来,苏宸让捕快们赶了母牛进了衙门内,给知府大人的房间送去一头母牛,其余几个捕快房间,送去了两头母牛,关于给母牛传染天花的事情,也交代清楚了。 彭知府得知苏宸过来了,在房间内喊道:“苏宸,你不要在此多逗留,尽快离开衙门,自己没事也不要外出了。有什么事,送药汤,吩咐给家丁就行了。另外,照顾好箐箐,不要让她出事,更别让她过来。” 苏宸戴着口罩,站在院子内,听着彭泽良的叮嘱,心想这个知府大人对她女儿的关心还真是没的说。 “放心吧,知府大人,我会照顾好箐箐,也会治好你的!” 彭泽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心中很清楚天花这种病,连神医华佗、扁鹊、孙思邈等人,都没有办法治愈,苏宸这么大年纪,不常行医,能有多大的把握治好他们? 因此,彭泽良此时还是有些悲观情绪,虎目含泪,并不是害怕自己会死,而是有些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儿。 她才十六岁,不会女红,不懂女训,看书少,就喜欢舞刀弄枪,实在有些放心不下她的终身大事,以后能否嫁得良人,会不会在婆家受欺负。 “苏宸,答应老夫,一旦彭某人撑不过去这道坎儿,箐箐的幸福,就托你照顾了。”彭泽良已经有了托孤之意了,意思很明显,想要把箐箐许配给苏宸。 院子内的文书、典史,捕头、捕快等人,都听到了,面面相觑,看向苏宸的目光已经大不同了。 这个消息一旦传开,那苏宸等于跟彭知府结下了不同寻常的关系。 彭大小姐的名声,也会因此跟苏宸牢牢挂靠上了。 苏宸沉默了一下,旋即目光变得坚定,然后对着厢房门朗声说道:“请知府大人放心,苏宸一定办到!” 房间内的彭知府听了他的回答,这次放下心来,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对苏宸愈发满意了。 因势利导,把女儿交在苏宸,彭泽良反而觉得安心不少,他这些日子已经对苏宸人品和才能考量过了,以前瞧不上,现在是当块宝,得抢先下手了。 第二百五十章 以身示范 苏宸去了一趟韩府,把自己的想法跟韩侍郎解释一番,这次治疗天花,可以说史无前例,注定会被载入青史中。 他觉得应该拉上韩熙载这方人,有这个官场老狐狸分析一番,是否可以做一些其它宣传,把这个天大功劳分摊在孙党官员之上。 韩熙载在书房接待了苏宸,听他他防治天花的方式后,目瞪口呆,惊讶问道:“此法真的管用?” 苏宸回道:“不会有错,最多数日后,便能展开牛痘的种入普通人身体,产生对天花的免疫力,从此都不会惧怕天花。” “这方法可有难度,能否保密手段?”韩熙载想的是,如果只有唐国掌握,宋国无法掌握,那么就可以派人去北方去传染,促使中原人患病。 苏宸摇头道:“并不难掌握,一旦推广,很快天下皆知。” 韩熙载连道了几声可惜,不过,转而又淡淡一笑道:“这样也好,天下百姓都能受此恩惠,老夫准备好奏折,等你的方法奇效,我便将折子送往京城,为你请功,让整个朝廷都知道你的功劳。” 苏宸拱手道:“光我一个人,当不起如此大的功劳,可以说由韩老和彭知府、王刺史共同谈论,一同防治的结果。即便这个方法由我想出,但要彻底控制瘟疫,还需要诸位大人一起协同治理才行,功劳属于大家。” 韩熙载微微一笑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懂这样回避,也稳妥些,那就这样吧,奏折中写你找到此法,具体由彭知府,王刺史进行推广,老夫从中坐镇协调,这样跟着沾点光。” 苏宸客气道:“本来就是需要诸位大人的协助,才能真正控制瘟疫,现在城内城外,局势严峻,接下来日子,就看我们如何跟时间赛跑,不断推广牛痘,战胜瘟疫了。” “嗯,希望你的办法切实可行,真的能够抑制住天花。”韩熙载眼眸烁烁有神,带着几分希冀和期待。 ……… 苏宸回到了自己的府邸,此时彭箐箐正在院子内焦急等待,见到他归来,立即上前询问:“苏宸,我爹爹病情如何了?你能治疗吗” “暂时症状轻微,还在不断发作中,不过我已经带去退热药和消炎药,能够起一些作用,暂时不要担心了。”苏宸摘下口罩回答。 彭箐箐闻言,微微点头,目前她能够信任的人只有苏宸了。 除他是自己喜欢的男子外,还因为他的医术和本事,一旦这个危急关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彭箐箐自然没了主心骨儿,都靠苏宸来拿主意了。 “我爹的天花,能治好吧?”彭箐箐还是有些担忧。 苏宸犹豫一下,说道:“希望是轻微症状,我已经给他们下了猛药剂量,控制天花继续加重,只要是轻症的,不继续加重,是能够治愈的。” 彭箐箐又问:“你的防治办法呢?” 苏宸答道:“就快实施了,这几日你们不要离开家中,外面不安全了。” 接着又安慰了几句,苏宸便用香皂洗手,同时更换了衣衫,免得瘟疫病毒携带回来,造成传染。 …….. 数日过去,对于润州城内的百姓,还有城外的流民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苏宸带了工具去往了知府衙门,吩咐捕快们把三头母牛牵了出来。 一些捕快下意识倒退,不敢接触有可能传染天花的母牛。 苏宸低下头,查看母牛的腹部处,果然出现了一些红疹血泡,显然母牛真的感染了天花,那么房间内隔离的彭知府和几位捕快差役,体内也都有瘟疫病毒了。 文书王迁、典吏吴仲、捕头卢晋等人,纷纷吓到退开几步,生怕被感染了。 “大伙不要紧张惊慌,虽然母牛的确染了天花,但是牛天花毒性弱,对人体益处大于害处。”苏宸说完,弯身伸手去挤着母腹部的血泡,提取一些牛痘毒液出来。 众人看着苏宸的所作所为,都一些不知所措了。 半晌,苏宸收集好了牛痘毒液,起身道:“王兄,需要找一些人种入牛痘,来测试效果。” 王迁有些紧张道:“要把这些传染给人身上吗?” 苏宸点头道:“不错,只有这样,才能知道是否有效。” 典吏吴仲提议道:“地牢内还有一些囚犯,比如抓出一批人进行测试如何?” 苏宸摇头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囚犯也是人!算了,我第一个尝试,大家如果信得过在下,愿意试的就照做,一旦实验成功,便能够终生不怕天花了。” 说完,苏宸用小刀在手臂上轻轻划了一个小口,出现了流血伤口,然后滴上了几滴牛痘毒液,这样能够让自己感染牛痘毒素了。 其他人见状,都觉得苏公子简直疯了。 以前觉得“破腹救人”是一个奇迹,那么现在自己感染母牛天花,就是一种荒诞! 同样的惊世骇俗,难以理喻! “他救过姚捕头,我信得过苏公子!”一位姚捕头的好兄弟站出来,名为秦冬,他选择相信苏宸,效仿他也划破一个伤口,滴入牛痘毒液。 有人牵头,陆续有几个捕快站出来照着做了。 在许多人眼中,这几个人就相当于死士一般,已经看淡生死,可以不要命了。 苏宸对着几位捕快微微一笑道:“接下来几日,可能会出现发热、起痘的情况,但症状会比天花轻很多,等身体自然退热之后,就算接种牛痘成功,从此不用在害怕天花了,哪怕跟天花患者近距离接触,也不会再得这个疾病。” 秦冬等人点头,他们不懂这些,但是能够看得明白,连苏大才子都以身涉险,若是真有问题,人家会如此做傻事吗? 苏宸又道:“为了不传染给其它人,我建议,咱们这几日,就临时住在衙门后院的房间内,等退热之后在离开,免得使家人意外感染上天花。” “我等都听苏公子安排!” “对,听苏公子的。” 苏宸虽然有点小担心,但此时依旧保持镇定,露出阳光般笑容,他相信科学,这个已经被证实过的天花瘟疫防治办法,不会骗人的,毕竟他很小时候,也是接种过牛痘疫苗的人。 第二百五十一章 生死与共 苏宸暂时住在了知府衙门侧院的一间房内,平时是值班衙役的班房,如今作为他的隔离间了。 为了不让家人担心,苏宸派家丁回去传话,就说他要在衙门救人,担心瘟疫四处传染,来回走动不安全,所以,暂时几日不回家住了。 此外,苏宸根据对牛痘疫苗的了解,种痘后十至十四日,体内可彻底出现抗体,而天花的潜伏期为十二至十四日,一般情况下,接触天花病人的次日,接种牛痘,基本不会感染天花。 若是接触传染源的三到七日间,接种牛痘,一般也不会发作;倘若是感染的八到十日种入牛痘,则能够减轻天花病症,但十日之后,用牛痘对抗天花就无效了。 因此,苏宸除了自己和几位捕快使用牛痘疱疹毒素之后,还吩咐人给彭泽良与那几位感染天花的捕快也送去了疱疹毒液,让他们也都以类似的办法接入了牛痘。 以苏宸的估算,彭泽良等人,应该感染了六七天的样子,或许能够免疫,再不济,至少能够减轻病症,不至于死人。 这样自己答应箐箐的事情也算做到,能救彭知府的命了。 在种入牛痘后的三日左右,苏宸已经出现低烧,身体局部出现红丘疹,五日左右丘疹形成疱疹,跟着做试验的捕快,此时都在房间惊呼害怕起来。 苏宸对着其它房间喊道:“不必紧张,正常反应,都坚持住,不会出事的,大家请相信苏某!” 他的喊声,止住了骚乱,但院子内观望的文书、典狱、捕头们,却都提心吊胆起来。 谁也不知道,苏宸等人得了天花,究竟能不能转好? “苏公子以身犯险,令人敬佩啊!” “就是,以身试毒之举,这是古之神农尝百草的精神啊!” 众人感慨,对苏宸此等行医义举感到佩服了。 不过,苏宸在这里逗留了多日,已经瞒不住家人了。 第六日的时候,白素素、彭箐箐、柳墨浓、灵儿四女,下了马车,人人戴着口罩,来到了衙门外,声称要见苏宸。 彭箐箐直接问道:“苏宸在哪里?还有我爹呢?” 卢晋吃惊道:“大、大小姐,你、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还不知道你们会把苏宸关多久!他好心来给衙门和我爹治病,却你们扣在这里隔离,令其自生自灭,你们好狠的心!”彭箐箐怒斥着。 卢晋苦着脸解释道:“哎呦,大小姐,这可冤枉卢某了,是苏宸他……自愿留下的,他自己故意染了天花,为了不传染其它人,要求暂时留在衙门班房内自我隔离,等那个牛、牛痘出现作用。” 白素素也听苏宸提过这件事,所以,猜测这件事怕是真如卢晋所言,苏宸自愿留下,感染天花也是他自己的主意。 “箐箐,暂时不要着急,我们先进去瞧瞧。” 卢晋见他们要进去,为难道:“大小姐,白姑娘,知府大人交代过,不让你们进去,而且,苏公子也曾说过,不会见任何熟人,知道他从里面自己出来为止。” “连我都不见,我看他姓苏的是欠揍了吧!”彭大小姐的火气上来了,真想冲进衙门,去揍人了。 白素素拉住她道:“别冲动,苏宸和知府既然这样说,咱们也不好硬闯。” “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里面病发等死啊!”彭箐箐带着几分怒气,觉得苏宸这样做,太鲁莽了。 她父亲染了天花,那是没有办法,意外被传染;但是苏宸不一样,他是自己故意感染的,这就让人生气了。 “他答应过我的,不会冒险,不会出事,他怎么自己就得了天花……”彭箐箐说着说着,双眸湿润,已经哭了起来。 柳墨浓和灵儿站在旁边,看着彭箐箐哭了,鼻子发酸,也跟着泫然欲泪。 场中唯独白素素冷静一些,虽然也担心苏宸的安危,但是,她们进去也帮不上忙,反而会添乱,有感染的风险。所以,她选择相信苏宸,因为他说过有办法防治天花,尽管不知道能否成功,但白素素还是愿意信任他。 就如同苏宸破腹手术、制造青花瓷般,总会造出奇迹。 希望这次依然有奇迹发生,白素素劝道:“咱们应该听从苏宸的安排,选择相信他!” 彭箐箐目光转头盯着她一眼,摇了摇头道:“不,我爹在里面,苏宸在里面,我最在乎的人都在里面中了天花,他们若出事,我根本就活不下去了!不行,我要进去陪他们,生死与共,你们回去吧!” 话落,彭箐箐就往里面冲,白素素伸手去拉,却没有拉住。 卢晋和其它捕快伸手拦挡,但是彭箐箐何等武力值,哪怕有伤在身,但是已好转大半,展开轻身功夫,纵身一跃,跳过了众人的头顶,干净利落地进入了衙门院内。 “苏宸?你在哪?”彭箐箐对着里面房间喊着。 “箐箐?”彭知府在房间听到了女儿的声音,十分意外,对外大喊询问。 彭箐箐听到父亲声音,忙走近几步道:“爹爹,你在这里呀,感觉怎么样了?” 彭知府在房内答道:“幸亏了苏宸救治,感觉已好转一些了,症状变轻。对了,你怎么来了,赶紧回去,这里忒过危险了。” 听到父亲的病情转轻一些,彭箐箐心中稍安,说道:“那就好,爹,你就在里面好生待着吧,等着痊愈了再出来,我去找苏宸!” 说完之后,彭箐箐继续冲向了侧面的院子,根本不管她父亲呼喊劝慰了。 卢晋和其他捕快本来都守着大门,此时冲进院子,露出为难之色,因为衙门内已经有了不少天花病例,连空气和唾沫、碗具都带着瘟疫气息,他们也不敢进来了。 因此,冲进院内几十步后,都停下脚步,相互对视,露出担忧惶恐之色 文书王迁在后面喊道:“不要管了,都出来吧!” 他们既然拦不住大小姐,那冲进去找人,也没有意义了,随她去吧。 白素素、柳墨浓、杨灵儿等人站在门外面面相觑,都露出惊骇之色,彭箐箐这简直不要命了。 “我也进去。”杨灵儿说道。 “不行,灵儿,你不能去!箐箐就够添乱了,你再进去,让你哥更难做!”白素素立即喝止。 杨灵儿撅起小嘴,无奈答应下来。 此时,彭箐箐已经找到苏宸所在的房间,直接破门而入,看得房内的苏宸大惊失色:“箐箐,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来陪你!”彭箐箐回道。 苏宸脸色一变,喝道:“胡闹,我染了天花!” “我陪你一起!”彭箐箐冲过去,双臂抱住了他,然后凑过朱唇,直接封住了苏宸的嘴巴。 第二百五十二章 心猿意马 正当苏宸心猿意马,脑海里天人交战,在犹豫要不要和箐箐进一步下去的时候,他就被彭箐箐一把推开了。 苏宸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愕然看着对方,满脸的不解。 彭箐箐则一副在理儿的样子,说道:“眼下我也应该感染了天花,等痊愈了咱们一起出去,出事了便陪你一起死!” 苏宸有点傻眼,这才明白方才彭箐箐索吻的真正动机了,原来是想和他一起感染天花。 想通此点,苏宸除了有些佩服这个虎妞的直爽与豪放外,内心也有特别的触动。 “这个妮子啊,虽然总是添乱,做事不计后果,但是……却是真性情!” 苏宸心中感慨,除了她,估计没有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当然,也没有人会为了他,屡次不顾自身安危,这次更是要同生共死。 “你这又是何苦啊!”苏宸露出无奈苦涩的笑容。 这就是彭箐箐,一个敢爱敢恨,做事不计后果的姑娘! 跟她讲大道理是没用的,她做事,全凭一腔热血,和内心真实想法。 不虚伪,不做作,不掩饰,不退缩! “让你来救治我爹,是我央求的。你若出事,我心何忍?这样就扯平了,我陪着一起患病,若牛痘有作用,便一起好转;若没用效果,便一起赴黄泉!” 彭箐箐说的斩钉截铁,甚至带着一丝霸气,毋庸置疑,干脆利落。 “那好吧!”苏宸还能说什么? 事已至此,只能携手共患难,一起挺过去了。 不过,她这样中的可能是真天花,自己则是接种的天花疫苗而已。 所以苏宸要给彭箐箐也种入牛痘才行。 “忍着一点吧,跟我一样种入牛痘,产生抗体后,就无惧天花了。” 彭箐箐点头,并无意见,只要能够留下来,做什么都听对方的就行了。 苏宸当下给彭箐箐种了牛痘毒素,然后两个人坐在桌案旁,聊了一会,便有些无聊了。 彭箐箐忽然提出想法:“苏宸,不如你给我讲武侠故事吧!” “你……”苏宸有点无语,心想这妮子是不是在家待着无聊,才专门过来找他打发时间的! “苏宸,我为了你,命都不要了,讲个故事没毛病吧?”彭箐箐蹙起眉头。 “没毛病!”苏宸点头应允,这时候如果讨价还价,他都觉得自己不是个人了。 彭箐箐轻轻一笑,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莞尔问道:“打算讲什么故事,射雕已经听完了。” “这次给你讲神雕的故事,是延续了上面射雕的人物,小郭长大了,成为一方大侠了。” “好呀好呀,正好没有听够他们的故事,俏黄蓉太可爱了!” 苏宸闻言,心想上部是挺可爱,但下一部就要招人恨了。 “坐好,准备开始喽!” “嗯嗯!”彭箐箐坐好身子,双手杵着下巴,一双水灵灵的妙目,闪烁异彩地盯着苏宸,期待着新故事。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话说一个叫李莫愁的道姑……”苏宸开始为箐箐讲起了武侠故事打发时间。 二人就这样腻在一起,过了两日后,苏宸身上有几处的疱疹达高峰,但结痂快,痂盖小,这是接种成功的表现,身上的低热也消退了,疱疹不再出现,甚至在一点点消失。 “熬到第十日,就真正产生抗体了。”苏宸露出一丝微笑,他终于完成了牛痘试验,可以将此法推广开了。 “箐箐,走吧,去见你爹爹。” 苏宸觉得问题不大了,拉着箐箐的手离开了房间,同时告知其余房间隔离的捕快,已经没事了,牛痘抗体产生,再也不用怕天花瘟疫了。 秦冬推门出来,和几名衙役捕快喜极而泣,大声欢呼,发泄这十余日的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吓死老子了。” “太憋屈了,终于不用害怕了。” 他们感慨万千,恍如隔世,露出惊喜之色。 苏宸带着诸人,一齐来到前院厢房处,打开了彭知府的房门,把彭知府给请出门来。 “可以解除隔离了?”彭知府露出惊讶。 苏宸解释道:“已经过了半个月,潜伏期已过,病情没有加重,也没有生命危险的话,就没事了,恭喜诸位,都逃过一劫。” “活着真好啊!”彭知府感慨一声,脸上和身上皆有一些痤疮,都结痂了,事后会落成麻子,影响以前尊容一些,不过能逃离一死,捡回一条命来,都觉得很幸运了。 “爹爹,你没出事,保住性命,就万幸了。”彭箐箐见父亲无碍了,露出了笑容。 彭知府闻言,这才注意到箐箐在旁边,目光瞪了她一眼,火气未消,喝道:“臭丫头,说过让你不要进来,你偏不听,还冲进去了苏宸隔离的房间,有多危险!” “为了他,我不怕危险!”彭箐箐辩驳道。 彭知府那个气啊,又喝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彭箐箐无所谓道:“清者自清,我们可什么也没做,就是在一起,共同对抗瘟疫病魔了。” “唉!”彭知府摇了摇头,也知道责怪她也是无用的,事已至此,对苏宸和箐箐的感情事,他也只能放任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只要没有苟合,颜面还在,其它礼仪小细节,也就不过度追究了。 苏宸神色淡定,拱手道:“知府大人,这个种入牛痘的办法可行,当务之急,尽快给衙役们种入牛痘,然后去城外替换那些没有抗体的捕快。同时,发动村镇的人,搜集母牛,取母牛身上的天花血泡毒素,种入百姓体内,可以有效治疗天花。哪怕是得了天花的患者,只要在七日内种入牛痘,都能够避免死亡。没有得天花的人,能够很好预防,终身不用担心这个瘟疫了。” 彭泽良听到他谈及正事,表情也严肃起来,微微点头道:“此法有效,当大力推广,救百姓于水火!苏宸啊苏宸,这次你可立下大功了。自古以来,天花瘟疫困扰天下黎民百姓日久,始终无神医能够解决,想不到你通过如此简单之法,便能以毒攻毒,防治人体的天花之病,大不简单,天下人都会感激你的!” 彭泽良一番感慨,令周围的人都肃然起敬。 所有衙门的人,在看向苏宸的时候,目光都充满了尊敬、信任、爱戴! 彭箐箐在旁也能感受到了,心中十分甜蜜。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爹如此夸赞人,而那个人是苏宸,她整个人从心里油然而生出一股自豪感和幸福感! 第二百五十三章 有效控制 苏宸和箐箐等人离开知府衙门,等在外面的白素素、灵儿诸女都喜极而泣,迎了上来。 “呜呜……苏宸哥哥,你终于出来了!”杨灵儿直接扑过去,抱住了苏宸,啼哭起来。 这些日子不见,灵儿担惊受怕,挂念苏宸生死安危,担忧不已,茶饭不思,辗转难眠,整个个都清瘦了不少。 苏宸抱住灵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有些心疼,微笑道:“灵儿,没事了,我体内已经有了天花疫苗,产生抗体,再也不用惧怕天花了,今天也给你们体内种入,不必担心这场瘟疫了。” “那太好了!”灵儿抹着眼泪,站在苏宸身前,哭得梨花带雨一般,却很是清丽。 白素素拉着箐箐寒暄问暖一番,眸光不时地看向苏宸,对他的关心之意,也能够看得出来。 一旁的柳墨浓则是控制着自己的感情,没有过度表现,否则,也难免不像灵儿那般扑入怀内。 “苏大哥,你能平安出来,又研制出控制天花的办法,真是可喜可贺!”柳墨浓说着讨喜的话。 “柳姑娘多日不见,更清丽了。”苏宸笑嘻嘻地赞美了一句。 柳墨浓脸颊微红,心中还是很欢愉的,不过在诸女面前,也不好表现的太过亲昵,低下螓首羞涩一笑。 “人平安就好,宸哥,咱们一起回家吧。”白素素平静说出来,倒像是家中妻子来接丈夫一般,而诸女皆以她为中心骨儿了。 苏宸看了看四位姿色绝美,容貌各异的大小红颜们,心中也涌起了一股感慨:活着真好! “走吧,咱们上车,一起苏府!” 车子坐五个人虽然拥挤,但是相互关系都变得亲密了,挤一挤倒也无所谓,反而更拉近了彼此距离。 经此厄难后,诸女似乎意识到了天灾人祸常有,生命无常,更懂要珍惜眼前人,反而变得更加团结了。 ……… 接下来,苏宸的牛痘疫苗法,得到了试验证实后,率先城内推广。 衙门的捕快、官差、守卫等优先种入。因为他们要外出跟百姓民众打交道,控制瘟疫,首当其冲,所以对这些普通官差等,要先进行防治,他们才能出去管控更多百姓。 其次,对于那些已经感染的病人,更是要立即种入牛痘,这是可以救命的,人命关天,耽搁不得。 一些城内的达官贵族和豪门乡绅,也会先一步享受,这是韩熙载、彭知府等人,要拉拢地方权贵的筹码。 如今人心惶惶,听说了知府衙门有了防控和治疗天花的特效药,得病者可以治疗、救命,未感染者,能够防患于未然,终生不再害怕天花,谁能不动心? 这个说法在润州城内流传之后,顿时间,所有贵族和百姓全都热议起来,翘首以盼。 但是由于牛痘暂时要保密,只有知府征用各家母牛,统一进行调派和收集牛痘疱疹毒素,否则,担心母牛被哄抢乱用,得不到最大效的使用,这相当于战时的军用物资了。 苏宸还给这些衙役捕快讲述了对付瘟疫流行病的办法,比如,集中建立隔离区,将重症患者给弄出来严加防控;对于轻装病人,该如何观察等。 白家出资购买了大量药材,按照苏宸的退热药配方,在城内几个地方,分发给有需要的百姓,每一家可以实名领取一份,并不收钱盈利,赚取口碑和好感。 如此一来,白家义商的名声广为传播,引为一段佳话。 润州城内的瘟疫被有效控制,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恢复了几许城市生机。 而城外冷烟镇、丹徒镇天花爆发地,也被严格控制起来,使用牛痘接种法,救治了许多感染的百姓,除非感染时间超过十日的重症病人无法救活外,轻症和感染十日之内的患者,全都有效治愈。 总的来说,这场看似危险的瘟疫,被扼杀住了。 “天花真的被治好了,真得好好感谢咱们润州知府的救治之恩,以及皇恩浩荡了。” 有青衫男子上前道:“其实最该感谢的,当是苏宸苏公子,这次救治天花的灵药,就是他发明的,交给知府官差来执行,听说韩侍郎也出了不少力,从中调度。” “这位苏大才子不是写诗词的大才子吗,怎么也会治病了?” “那你就不清楚了吧,他祖上是润州保和堂的郎中,父亲苏明远是曾在金陵做过太医,不知什么原因,好像苏明远犯事了,在金陵的苏家被抄家了,苏宸这才回到润州来。” 百姓议论纷纷,关于苏宸的话题不断发酿,称赞、歌颂的人越来越多了。 ……… 金陵城,皇宫金銮殿。 李煜坐在龙椅之上,听着下方朝臣官员在议论天花蔓延之事,争吵的热火朝天,因为关卡严守,导致消息闭塞,加上韩熙载故意要隐瞒,打算找准时机才上捷报,因此,这些宋党和新党的官员,暂时还不知润州已经有了牛痘克制天花之事。 因此,朝堂议论,都在惊恐润州的天花爆发,担心很快金陵城也要遭殃。 朝廷新党中翰林学士承旨、门下侍郎兼光政院辅政的潘佑提议,暂时官家和朝臣前往洪州躲避瘟疫,等瘟疫过后,再回金陵的建议。 中书舍人、清辉殿学士张洎,枢密院使殷崇义等人,则附议潘佑的主张。 但身为中书合人、翰林学士的徐铉,牵头孙党的朝臣反驳,不同意临时迁都避难,因为他们心知肚明,很快瘟疫就要被控制了,只是还不到揭开的时候。 李煜性格优柔寡断,一时间犹豫未决,面带难色。 这时候,刑部侍郎魏岑拱手道:“陛下,润州一带出现了天花,目前已扩散严重,连金陵城内也出现了天花病例,一旦蔓延开,则隐患无穷,病者无数,我唐国根基将大受影响!此事决不能姑息,对于润州的官员,需要严加惩治!” 兵部员外郎李征古站出来附和道:“臣附议,身为润州知府的彭泽良,这次办事不利,没有及时控制瘟疫,当革职查办!” 翰林学士、礼部侍郎钟谟站出来道:“陛下,臣听说,这润州知府彭泽良,亲力亲为,带人在爆发天花的村镇亲自指挥防控瘟疫之事,连他自己都被感染,如此尽职尽责的地方官,朝廷如何能责罚?” 工部侍郎冯延鲁冷笑道:“钟大人此言差矣,天花从润州蔓延到金陵城内,牵扯到京城安危,即便润州知府辛苦辞劳,甚至自己感染,但那又有什么用?他还是要为了这次防控天花不利而负责,当革职查办,以儆效尤,另派他人前往,防治瘟疫!” “另外还有新刺史上任过去,也应该负有一定连带责任。” “新润州刺史刚上任,人生地不熟,他有何责任?” 正当大臣们吵得不可开交时,忽然在宫外有宦官疾步入宫,将一个消息传给了太监总管冯健。 “竟有此事!”冯健一惊,立即向李煜禀告了。 “启奏陛下,从润州传来二百里急奏到达,请陛下过目!” “难道是润州的瘟疫失控了?”李煜大吃一惊,立即传唤,让宫外宦官把加急奏章呈递上来。 朝堂的大臣全都翘首以盼,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是不少人猜测恐怕是个坏消息,都觉得润州的天花可能更加严重了。 宋党派系的朝臣,都在心中偷乐,暗想如果韩熙载也在天花瘟疫中丧命,那就完美了。 当李煜接过奏折,看过之后,忽然大喜过望,拍案笑道:“好,太好了,润州一带发生的天花瘟疫已经被控制了,那个叫苏宸的才子,研制出了治疗天花的灵药,彻底解决天花之乱,真是天佑我大唐也!” 第二百五十四章 论功行赏 从润州传来的这份二百里加急奏报,自然是出自韩熙载之手,以他的老谋深算,就等着这个时机亮出杀手锏,用了王刺史和彭知府的印章,联合签字上报,通过官方紧急的通道,快马送到京城来。 前期韩熙载故意隐瞒瘟疫的事,没有及时汇报进展,促使金陵朝堂的官家和朝臣都惊慌起来,在关键时刻,忽然传来捷报,起到了惊喜的效果。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韩熙载就是要达到这个目的,让其它派系官员来个猝手不及。 同时,韩熙载等人在润州的所作所为,充满大义,也彻底了打了宋党、新党的脸。 一个派系在背后诋毁镇守前方的官员,一个派系准备劝国主和群臣躲避洪州去避难,跟孙党攻坚克难比起来,差距太明显了。 李煜忍不住狂喜,哈哈笑道:“太好了,韩卿在润州,与新任刺史王越超,润州知府彭泽良,联手配合,齐心协力,一起防控天花瘟疫有功,解决了这次灾祸。而且,奏折上还提到,这个苏大才子研发了一种牛痘疫苗,可以有效防范天花,从此我唐国境内就再也不必害怕这种瘟疫发生了。” 朝中大臣闻言之后,全都露出震惊之色。 这怎么可能? 有人能够研制出克制天花的灵药,千百年来,历代神医可都无解啊! 都在想象那“牛痘疫苗”,究竟是什么东东? 宋党的官员,全都脸色僵硬,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新党的人,也都将信将疑,对这个苏宸格外好奇起来。 之前是他的诗词传入京城,随后关于润州白家的选贡风波也渐渐传入金陵城,青白瓷和香皂的新鲜物也渐渐在都城内出现,加上西厢记和牡丹亭的渲染,苏宸才名已经开始在金陵城内广为传开了。 但是,不论宋党的官员,还是新党的官吏,都没有机会跟苏宸接触,所以,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没有亲眼见过其本人。 如今他们已经意识到,这韩熙载在润州罢官修养,貌似撞了大运,竟意外跟苏宸相识结交了,看样子似乎关系匪浅,已经成了一个阵营了,都有些懊恼之意。 此刻,轮到孙党的官员,开始纷纷站出来发言,为苏宸、韩熙载、彭泽良、王越超等请功了。 勤政殿学士、左谏议大夫兼户部侍郎高越,站出来拱手道:“韩大人本来归隐润州,在颐养天年,却时刻关心朝中大事,忧心朝堂,慧眼识英才,挖掘出了苏宸这等奇才子,防治天花,消灭灾祸,造福一方,实在功德无量啊!” 中书合人、翰林学士徐铉也附和道:“天花的防治十分困难,古书也有记载,并无治疗之法,一旦传染开,后患无穷,席卷村落,经常十室九空,这次韩大人、苏宸等人,不知挽救多少百姓的性命,功劳的确太大了。” 徐锴趁机道:“臣觉得,这些人当重重褒奖,才能够彰显朝廷对此事的重视,对爱戴百姓臣子加以封赏,能够体现朝廷和官家的爱民之心。” “臣附议,韩大人当早日召回朝来,进澄心堂,担任同平章事,主持国之大事!” “臣提议,润州知府彭泽良,亲身冒险救治百姓,当从润州城调任金陵城,担任江宁府尹!” “老臣觉得,这苏宸乃当世罕有之奇才,当破格启用,赐进士及第出身,入翰林院深造,日后必定成为国之栋梁。” 孙党的这番提议,其实早有准备,只等润州的奏折一上,他们就趁热打铁,大肆宣扬,把功劳坐实,打得其它两党的官员措手不及。 冯延鲁急着站出来,出言打断道:“防治天花功劳岁大,但进士出身,必须出自科举,此礼不可废,朝廷赠给他万金赏赐即可!” “就是,科举乃国本,不可逾越违反!” 李煜听着朝臣们再次争吵起来,心中有些烦闷,伸手制止道:“朕心中有数了,诸位卿家稍安勿躁!如此捷报,当与民同庆,由中书省负责拟定一篇檄文,昭告天下,天花瘟疫得到控制,朝廷有了克制之法,各地百姓不必再担忧此疫灾了。” 中书舍人、清辉殿学士陈乔、张洎等人,拱手行礼。 李煜继续道:“韩熙载识人善用,防控瘟疫有功,恢复官职,任名为吏部侍郎,兼右补射、同平章事。润州知府彭泽良亲力亲为,以身涉险,组织救灾有力,功劳甚大,擢升江宁府尹……” 本来李煜就要重新启用韩熙载,但是也有点找不到合适借口,此时趁机摆到明面上,召回韩熙载担任朝廷宰相要职,就名正言顺了。至于润州知府彭泽良,这次表现的确不错,是该擢升一下,一般知府再往上,就是调任其它地方做刺史,或是调回京师做六部郎中,或是在九卿任职。 但京城的府尹之位,自去年病逝后,就一直空悬着,没有找到合适人选。 江宁府,就是金陵的府名,南唐烈祖立国之后,改金陵为江宁府。不过京城依旧称为金陵城,只是这个府,改为江宁了,称呼类似开封府汴京城的意思。 府是一片地区,城是一座城池,意思并不相同。 把彭泽良提升到了江宁府尹,等于金陵城的知府了,这个级别可不低,在南唐算是从三品,知府则是从五品,一下子连升两大级了,要知道,六部侍郎才是正三品而已。 可见李煜对这次瘟疫控制的重视和高兴,虽然孙党、新党的官员眼热,出言劝阻,但是李煜拿着功劳盖世,造福万民的话反驳,让反对的官员都哑口无言了。 毕竟防治天花、克制瘟疫的功劳,千年不遇,古之未有,足以写入青史留名,给多大封赏,都有理可依。 李煜难得果断一回,拍板决定,把韩熙载和彭泽良调回金陵启用了。 接下来,李煜又提到了苏宸的赏赐,说道:“苏宸乃国之栋梁,才冠京华,虽不能怀了科举规矩,直接赐进士及第的出身,那朕便赏赐金万钱,绢百匹,恩赦苏家,恢复良籍,免去其父苏明远的一切罪名,其余册封,就等他亲自通过秋闱科举,进士及第的时候,朕到那时再作更大封赏。” “陛下英明!”孙党派系的官员,均面带笑容,高呼陛下英明,成功翻盘了一局,而且赢得漂亮。 第二百五十五章 暗中关注 大宋,汴京城。 赵匡胤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整个人气势沉稳,登基数载间,浑身已养成九五之尊特别气息,社稷之重,国运之气,仿佛加持了己身。 如年赵匡胤只有三十七岁,正值壮年,精力充沛,每日都要熬夜批阅奏章到很晚,毕竟建国之初,百废待兴,太多的军国大事皆需要他亲自处理。 自从杯酒释兵权后,赵匡胤收拢了禁军兵权,牢牢把控在手里,除了外出打仗的将领拥有调兵权外,境内无战事的将领,都已经收回将权,被闲置在家,或是在军营负责练兵,没有朝廷兵部和枢密院的指令,是不准擅自调兵的。 五代乱世,朝廷更迭不断,赵匡胤自己就是通过黄袍加身,逼迫了前朝柴氏母子下台的,因此来路不正,他对于自己手里的皇权和宝座,也时刻提防着,不放心那些武将和勋贵。 除此之外,统一天下的宏图霸业,也是赵匡胤的一个理想,如今正在一步步实施,拿下了荆楚后,宋军蠢蠢欲动,已经开始对巴蜀边境自扰,试探性地用兵了,一旦尝到甜头,发现蜀军没有抵抗能力,就会一鼓作气,灭掉蜀国。 待巴蜀之地拿下后,南方政权就只剩下越国、南汉、唐国,不足为虑。 让赵匡胤头疼的是西边的北汉,有草原契丹做庇护,很难把那块硬骨头啃下来,但是若不拿下北汉,等若雁门关和北入草原的要塞,交在了契丹人手里,随时都会威胁宋国和汴京的安全,谁也不知什么时候,契丹骑兵通过北汉领地,忽然就杀到宋国皇城了。 这是赵匡胤所不能容忍的,迟早要跟北汉和契丹人做一场对决。 另外,党项人在西北州府蠢蠢欲动,根本就不听从汴京朝廷的调度,有了称王之心,不得不提防。藩镇方面,府州折家、麟州杨家、丰州王家、青涧城种家、盘踞西北数十年,关系盘根错杂,听调不听宣,仍想着维持藩镇割据的状态,这也是让赵匡胤所不能忍受的。 历朝历代,只有开国二十年内,军力武力值比较高,队伍强悍,一旦安定下来,进入太平盛世,军队就很难有战斗力了,赵匡胤也明白这一点,他若不能横扫天下,解决内忧外患,留给赵家后人,就更没有希望了。 赵匡胤疲倦放下奏折,揉了揉太阳穴,除了这些军机大事外,还有一些国政救急之事。 比如黄河决堤,水淹百里,数十万难民需要安抚、救难。 西北干旱,蝗虫闹灾,两州的百姓等着朝廷救济。 齐鲁之地,爆发天花瘟疫更加头疼…… 就在此时,太监总管张德钧,走进了御书房,对着赵匡胤道:“官家,武德司加急送来一封,来自江南唐国的秘奏。” “唐国又有什么新动向了?” 赵匡胤疑惑地喃喃说了一句,随手从张德钧手里接过了密函,拆开之后,扫了一边,眉头蹙起,随后渐渐惊讶起来。 最终,他难以置信地开口道:“江南润州爆发瘟疫,初始很严重,却在半个月后,被神奇地控制住了,有了特殊压制天花的办法,可治愈患者,甚至让百姓终生不再传染天花……” 张德钧闻言,也是吃了一惊,他年若五十,生活经历久一些,经过了两三次天花瘟疫发生,虽然他都没有被传染,有幸躲过,但是乡里百姓死了不少,着实恐怖。 据他所知,那疾病自古以来,就没有人可以靠药物完全治疗它,只能靠自己硬挺过去,听天由命。 “这是唐国出现了哪位神医啊?”张德钧惊讶询问。 “苏宸,苏神医!”赵匡胤说了五个字,就陷入了沉思。 “苏宸?没听过哪个神医叫这个名字啊!咦,这名字好像有些耳熟啊……呀,莫不是……”张德钧忽然想起一个年轻才子来。 赵匡胤叹道:“就是他,苏宸、苏以轩,前几次的秘奏,不是关于他的诗词北传,名动南北;就是青白瓷和香皂新物研制出来销售,都是这个人搞出来事情,如今他又懂治疗天花了。” 张德钧目瞪口呆,也有些难以置信了。 一个人可以如此全面的本事吗? “会不会搞错人了?” 赵匡胤抬头扫了他一眼,质问道:“你身为武德司的代指挥使,觉得武德司的情报出现纰漏了吗?” 张德钧这才明白自己失言了,他不能怀疑自己掌管的情报机构啊,这不是打自己脸吗? 可苏宸不过是一个年轻读书人,这诗词造诣已经惊动天下,懂得格物造新也是匪夷所思,现下又研制出克制天花瘟疫的办法,实在是令人很难信服啊! 赵匡胤摇了摇头,目光看向桌案后的山河图,焦聚在了江南润州的那个地方,轻叹道:“弄得朕也想早一点见到这位江左苏郎啊!若是此人能够归我大宋,文采能独领风骚,又有经商手段,医术高明,可以造福多少大宋子民,朕宁愿用几座城池去换这个苏宸啊!” 张德钧闻言,有些咋舌,官家对此年轻人的评价一次比一次高,如今竟然有了用几座城池去换苏宸的想法,这等重视,不可谓不厚重了。 赵匡胤忽然微微一笑道:“不必惊讶,因为城池是死的,人是活的,城池送出去,日后咱们还能夺回来,一个如此青年奇才若被用的得当,或许能够为大宋国库每年不知赚多少银子;可以减少都少疾病灾祸;诗词才华万丈,不知可以让各番邦多少读书人臣服,愿意投效我宋国。在他身上可挖掘的东西越多,对朝廷的作用也就越大。” 张德钧已经明悟过来,这个人身上擅长的本事多,可以不断榨取他的价值,对治国安邦都有大益处。 “官家不会真的考虑用江北城池去换人吧?这恐怕会引起宰相、将军们的反对……”张德钧提出自己的担忧。 赵匡胤摇头失笑道:“当然不会,方才只是打比喻而已,即便朕同意了,那些为此付出无数鲜血和人命,打下城池的将领们该如何看朕?又该如何针对苏宸呢?所以,此事当徐徐图之,先派使节团去江南,见一见这苏宸是什么人,顺道稳住江南,防范金陵的李煜和一些朝臣,会跟蜀国暗中结盟,阻挡我宋军的伐蜀大计。” 张德钧躬身赞道:“官家英明!” 赵匡胤又道:“得找个合适人选,出使江南一行。” 第二百五十六章 古人诚不我欺 夏日炎炎,太阳像火炉般烘烤着江南大地,梅雨季节之后,就是酷暑阶段,每日天气都像是蒸笼一般,又热又闷。 街上行人寥寥,哪怕是浓荫如盖的大树,在这般炎热的天气里,同样蔫蔫的,无精打采。 好在润州天花危机解除了,百姓们不必担心瘟疫的影响,都安心在家里避暑了。 “三筒!” “杠!”一个女子声音响起,然后接着一句:“九条!” “不要,都是边角牌,太抠门了。”有女子抱怨了一句。 “五万!”一道娇美的声音响起。 “再杠——” 几位少女的声音在苏府的厅堂内响起,彭箐箐、柳墨浓、周嘉敏、灵儿四女,打起了由青白瓷制造的麻将,玩得不亦乐乎。 这是苏宸想出来的,让白家陶瓷作坊烧灼出来,观感和手感都不错,如同玉质,十分精致,可以让诸女在家打发时间。 麻将的本质是四人骨牌博戏,最早起源于中国,是古人所发明的一种喜闻乐见的游戏,由一种叫“马吊牌”的纸牌游戏演变而来,该纸牌游戏产生于明代,据传当时一副纸牌共有六十张。在斗牌时,四家每人各取十张牌,接着依次取牌、出牌,直至最后出现胜利者。 苏宸提出设计的麻将,就是后世比较成熟的模式了,有一百二十张,去除了十六张风牌和八张花牌,只有箭牌、万子牌、索子牌、筒子牌等,上手容易,他拿出来后,简单介绍一番,诸女就已经明白过来。 这种游戏可是女人打发时间的好东西,苏宸为了留住周嘉敏,动用了这个杀手锏,让箐箐、灵儿等人陪着打牌,很快就吸引住了她,沉迷其中,乐不思“京”了。 苏宸没有玩物丧志,而是在书房内,认真温习书卷,经史子集,他对于科举,自己写文章没有多大信心,但是,能够多学习一些文选知识等,也是有益处的,特别是有徐才女经常过来陪读、注释讲解,相互讨论,对他啃书有很大帮助。 “白居易,字乐天,以讽喻诗而着称,在为科举考试而作的《策林》中提出了“君不行臣事”的观点,如‘臣行君道则政专,君行臣道则事乱,专与乱,其弊一也’;他提倡君主‘王者但操其要,择其人而已’,特别强调了宰相的重要性……” 徐清婉为苏宸讲解着唐文选中,诸多大家的文章,在科举中的应用。 “操其要…..”苏宸喃喃自语,觉得这个词很厉害。 徐清婉继续道:“中唐时期的韩、柳、白等文坛大家,提出两汉的文章华而不实,两汉儒学专重礼法和神学,两汉的经学恪守家法师法,都不足效仿,甚至该被抛弃。于是,他们超越汉代,选择先秦儒家思想作为复归的方向,于是有了韩愈的道统说……” 苏宸微微点头,这些他在读书的时候就大致翻过了,中唐的古文运动就是以韩愈、柳宗元为代表,针对六朝骈俪文风而展开,基本内容包含了“文”与“道”两个方面。 “嗯,这些我自然知晓。韩、柳等人提倡的古文运动,在语言上反对过分雕琢和四六句对偶的形式,要求用朴素活泼的先秦散文来代替华丽死板的骈文;内容上排斥南北朝奢侈腐朽的文学风尚,要求在文章中贯彻儒家道德教化,重建伦理秩序,文以载道!” 苏宸将课本里学到理论知识,此时有条理的讲解出来,顿时让徐才女眼眸一亮,露出赞许之色。 徐清婉道:“韩先生的《原道》《论佛骨表》《原性》《师说》《进学解》等,以轩,你都看过了吧?” 苏宸点点头,他以前只背过了《师说》,这两天翻看了其余文章,好在记忆力超强了,翻看两三遍就能记下来,这是他穿越后唯一觉得增强的地方了。 徐清婉又道:“不过,咱们官家,酷爱诗词之道,对中唐的古文运动,其实并不感兴趣,他更钟爱辞藻华丽的锦绣文章,所以,还是要多发挥你写诗词的才情,把文章也写得漂漂亮亮,华丽流畅。” 苏宸点头:“嗯嗯,我尽力吧。”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写下一段如何?”徐才女笑嘻嘻地说。 “这又来了!”苏宸心中暗叹,这徐才女没事就挑唆他写文章,试探他的写文能力,或许对他写文一方面,还是有些不放心。 苏宸无奈,把心一横道:“好吧,最近每日翻阅古书,对史有感,那我就写一篇《留侯论》。” 徐清婉本来是试探一下,没想到这次苏宸真的愿意动笔了,顿时喜上眉梢,说道:“好啊,你且写来,我在旁观看,见你如何下笔写骈文散赋,是否能够写顺。” 苏宸微微点头,提笔蘸墨,在一张空白纸上,开始默写苏轼的一篇文章《留侯论》: “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 此文是在宋仁宗嘉佑六年,苏轼进京赶考,为答御试策而写的一批论策中的一篇。根据《史记·留侯世家》所记张良圯下受书及辅佐刘邦统一天下的事例,论证了“忍小忿而就大谋”、“养其全锋而待其敝”的策略的重要性。 文笔内容纵横捭阖,极尽曲折变化之妙,行文雄辩而富有气势,充分体现了苏轼史论汪洋恣肆的风格。 此时苏宸洋洋洒洒写出来,也颇有苏大才子的风范。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徐清婉光看开头的笔法,就被惊艳到了。 真是不动笔则已,一动笔就可以文采惊世啊! 徐清婉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苏宸写完了接近千字,已经被这股文笔和气势所打动,还有文中的志向、抱负等,超脱了五代文章旖旎婉约,有了豪放之风。 她的眸光,一会凝聚在文稿纸上,一会又注视着苏宸的脸庞。 这一幕,给她的内心来了一记重击,再次将才女芳心厚茧,给砸开不少。 当苏宸停笔之后,徐清婉有些目瞪口呆,发怔出神了。 “轰隆!” 这时候,外面的雷声阵阵,天气终于迎来一场午后大雨,狂风大作,骤雨来袭。 徐清婉被这股雷声给惊醒过来,脑海中,不禁想到了一句诗文:“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古人诚不我欺!” 第二百五十八章 变得勇猛了 午后的一场瓢泼大雨,洗涤了润州城内的大小街道,让炎热流火的鬼天气,得到了一丝降温和轻爽。 徐清婉玉手里拿着《留侯论》爱不释手,在书房里反复研读,连苏宸暂时都不理会了,全身心投入对文章的研究解析中。 “真是一个女学霸啊!” 苏宸摇了摇头,跟这样的女子相处,实在太费脑细胞了。 他头有点发胀地走出了书房,打着油纸伞,来到主房迎客厅内,发现四女还打得起劲儿,接近黄昏仍然不知疲倦。 忽然间,苏宸有点“唐伯虎点秋香”的既视感,电影中他家中娇妻美妾全部沉迷于打牌,让他不得不外散心躲避,寻找真爱去。 自己该不会沦落到那个地步吧?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彭箐箐开口喊他道:“苏宸,家里有客,晚上要留下吃火锅,你吩咐厨子准备一下,另外,锅底和调料,需要你亲自下厨制作哦!” 苏宸目光瞅着她,心想你也是客吧,怎么说的自己好像家里女主人一样了。 真是小屁股欠打了! “吃火锅呀,太好了,苏大哥,我最喜欢你做的火锅了。”周嘉敏忽然笑靥如花地说了一句,让苏宸把牢骚忘记,热情去下厨了。 没办法,周嘉敏是目前苏宸要留住的对象,只要熬到秋闱时候,就能够松懈一下了。 在秋闱之前,韩熙载就会想办法让他去一趟金陵,为大周后治病,一旦娥皇被治好了,她与李煜锦瑟和谐,那么周嘉敏自然就不会跟他姐夫苟合了。 如此一来,南唐的气数没准还能多延长一些年。 不过,这种靠稳住一个少女来救国的想法还是有些消极,苏宸打算一旦自己真的能够科举高中,步入南唐的朝堂,那么他一定会做出一系列规划,从教育办学、海外贸易、军队建设、治民国政、秘谍监察等多方面提出建议和举措,不觉能把南唐的命运单单放在李煜这个优柔寡断的人身上。 靠人不如靠己,李煜不靠谱的情况下,他觉得还是要催动韩熙载等人,多做一些事,排除异己也好,还是垄断朝权,最后目的,都是要把持朝政,让南唐朝着更强大的方向发展,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胡乱下去了。 当天晚上,诸女在苏府用晚膳,围在一起吃火锅,十分热闹。 临行前,苏宸交给了柳墨浓一个新的话本,说道:“拿去吧,第三部演这个,等演完这部,你随时可以赎身了。” 柳墨浓接过来一看,上面有四个字:《白蛇传说》 “这是类似《搜神记》的志怪题材的话本吗?”柳墨浓好奇问道。 苏宸答道:“不错,有一点相识,主要讲述一条白蛇,修行千年,化为人形,来到尘世间,以身相许,报恩男子的故事!” 柳墨浓闻言,觉得十分新颖,顿时来了兴致,随手翻看了第一场的开头:青城山下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此身。勤修苦练来得道,脱胎换骨变成人…… “你们在看什么呢?”周嘉敏走上来询问。 柳墨浓转身,莞尔一笑道:“这是苏宸赠予我的新的话本,过几日演出,到时候嘉敏要过来看哦。” 周嘉敏点头道:“恩恩,那是一定,我现下可是柳姐姐的戏迷了。” 又闲叙了片刻,诸女相继告辞,各自坐上车,在夜色苍茫下,返回自家的府邸了。 苏宅院内变得清净下来,雨后的夜晚,空气清新,月光如洗。 苏宸站在院子内,开始练刀了。他心知肚明,大宋即将对巴蜀用兵,明年灭了蜀国,就是要消灭南汉,三年后会陆续对南唐试压,五六年后南唐与北宋之间,会持续进行战争的拉锯战,最后把南唐磨平拖垮,没有任何抵御能力。 他能预感到,或许有朝一日,自己会加入军伍之中,成为带军的将领也说不定,所以,除了强身健体外,武功一定要好一些,这样才能在战场上生存下来。 “哧!哧——” 一柄刀在他的手里,劈、砍、斩、扫,各种刀招攻击,被苏宸演练起来,已经越来越沉稳熟练,似乎从固定的套路招式,渐渐在变成自己的味道。 刀影森森,身矫如龙,破风飒飒,不得不说,苏宸学刀,要比学其它兵器都快速些。 就连不远处,在传授灵儿武功的胡忠贤,也有点异样神色望过来,想不到苏宸学习胡家刀法,天赋和悟性,要比他练拳、练剑好多了。 或许,这跟性格有关系,每一种兵器,都有它的气质和特色,适合不同的习武之人。 苏宸对刀术的运用,显然更有灵性一些,不像练拳那样迟钝了。 “总算不是朽木疙瘩!”胡忠贤淡淡轻哼一声,面带一丝若有若无的轻笑,显然对苏宸的刀法进步,还是有些欣慰的。 就在这时,彭箐箐带着一点酒气,走入院子内,随意地挽了挽长发,手里提着一把未开刃的宝剑,身材玲珑优美,看着苏宸微笑道:“苏宸,本姑娘来试试你最近习武有多大进步了?” “比试?”苏宸眉头一挑,箐箐又找他比试了,他可是记得,一个月前,自己出拳攻击,被对方原地不动,一只手打趴下的糗事。 彭箐箐一本正经道:“是的!见你武艺有了进步,刀法练的不错,一时手痒,我们切磋一下,点到即止!放心吧,我不会像上次那样让你难堪的,多让你一些。”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苏宸看着彭箐箐面带酒气的笑意,感觉男人自尊心都受打击了。 苏宸一摆手,义正言辞道:“不需要要让,比就比,不过,鉴于你身子刚恢复没多久,不许用劲过大!” “可以,我单手用剑,尽量不动脚步,随你来攻!”彭箐箐笑嘻嘻说道。 苏宸微微点头,深呼吸一口气,整个人变得气定神闲,手中握着刀,头脑保持冷静,目光盯着彭箐箐的方位,大致估算了一下距离和角度,紧握了刀柄,人刀相互感应,整个人似乎信心比以前更大了。 杨灵儿见二人要比试切磋,也来了兴趣,暂时不练武了,站在远处好奇观望。 “看刀!” 苏宸大喝一声,踏步疾冲,整个人借助冲击的气势,骤然出刀,以他目前所能做到最快速度,挥刀劈出。 第二百五十九章 河东狮吼 苏宸大喝一声,携带他的勇武之气,男子气概,抢占先机,要先发制人地出击。 虽然他很清楚自己跟习武十年的彭箐箐,实力差距很大,比试拳脚,基本要被狠虐一顿。 可现在比的是兵刃,苏宸握刀的瞬间,自信心就提升许多,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何练刀他反而悟性挺高。 难道自己上上世是一个刀客?或者杀猪匠? 还是因为,自己握熟手术刀的缘故? 具体的原因,苏宸也无法猜出,但是他握刀出击,一改往日出拳的拙笨,变得灵活自若,一刀劈过去,快捷无比。 “当!” 彭箐箐随手举剑格挡,已经察觉到对方的力量在什么程度了,暗自诧异,似乎觉得苏宸的进步很大,刀身上传来的力量,已经不是普通人劈刀的速度、劲道和力气了。 苏宸的这一刀,蕴含了臂力、腰力、腕力、气力等合一,而且没等完全用老,还有含劲未吐完,就收刀组织下一刀的攻势了。 “胡家刀法!” 苏宸大喊着,给自己增加气势和信心,把他平时练刀的耐力和手法,全部展现,一刀刀挥舞劈出,行云流水,竟然一气呵成,好不停顿。 这是他每日坚持劈六百刀,一个月下来,终有收获了。 彭箐箐站在原地,开始有些轻敌,但是现在也在疲于应对了。 她挽起剑花,一套辟水剑法展开,挡住在身前,密不透风,泼水不能入,堪堪阻挡住了苏宸狂猛攻势。 “何时变得这么勇猛了。”彭箐箐心中涌起惊讶,每日看着苏宸在那劈柴练刀,她有点不屑一顾,因为不够花俏,不够潇洒,看起来笨拙、费力,不像什么高深武艺。 但水滴石穿,靠的就是日积月累的苦功,一刀刀劈柴,每日早晚各三百刀,苏宸对如何劈刀,如何换气,如何使力,已经十分熟悉了。 再加上胡家刀法的玄妙,和步法配合,苏宸先发制人,所以,早成了苏宸占据上风的感觉。 “苏宸哥哥变厉害了。”杨灵儿喜上眉梢,就仿佛比她自己变厉害还高兴。 “这个臭小子,练刀还是有点天赋的。”胡忠贤淡淡一笑,一直以来埋汰苏宸的练武天赋,终于发现了一点过人之处了。 苏宸不停歇一共劈出了五百多刀,已经感到脱力了。 这不是普通的劈柴,毕竟木柴是死物,这次实战中,苏宸要结合步法,还要应对剑锋的反击,不断寻找新的攻击点,精神高度紧张,所以,五百刀已经是突破极限了。 “当啷!” 彭箐箐终于抓到机会,利用苏宸出刀迟钝和漏洞,剑锋拍在了苏宸的手腕上,麻筋一酥,手中那把刀直接脱落在地了。 苏宸倒退几步,活动了一下手腕,有些轻微疼痛,好在对方手下留情,并没有见血。 自己仍然没有拿下彭箐箐,甚至还被打退了,不禁露出些许失望之色。 但是,他下一刻,却看到彭箐箐扔了宝剑,也在活动手臂,似乎并不好受。 “怎么了,牵动伤势了吗?” 彭箐箐摇头道:“你刚才的那几百刀,越攻越猛,我不动内劲,手臂血肉之躯,也是承受不住的,有些酸麻。” 苏宸好奇道:“啊!你也会酸麻?” 彭箐箐没好气道:“废话,我不是人吗!” 苏宸奇怪道:“你不是习武十年的侠客高手吗?应该铜皮铁骨才对。” 彭箐箐哼道:“身体养劲,练出了气力,可以在格斗中,绷紧全身皮肤,不是完全动用身体的力量,而是有内劲配合,这样才能力气大,拳脚打人才能断骨裂石。如果不动用习武之人的气劲,那我跟你的身子都是血肉之躯,也无太大区别!” 苏宸觉得有道理,发现彭箐箐额头和脸颊已经渗出不少细汗,发丝也有点凌乱,在刚才的比斗中,她的身形也移动倒退了,不是方才所站的位置。 “哈哈,你动地方了,那我也没有输!” 彭箐箐闻言,刚要反驳,但是想到自己比试把话说的太满,要不动脚步跟对方切磋,却已经违背了,实在没有料到,只练刀一个月的苏宸,攻击力骤然提升了许多,不亚于别人哭练半年的兵器了。 “苏宸,你以前熟悉刀?”彭箐箐有些好奇地问。 苏宸随口道:“只熟悉手术刀!” 彭箐箐听后,联想到上次他解刨肚子,开腹做手术的场面,还是会有点心有余悸。 杨灵儿走过来,递给二人手帕擦汗,笑盈盈地说:“苏宸哥哥,今晚你好棒啊!” “还是灵儿嘴甜!” “服了,你兄妹俩相互捧,也不害臊!”彭箐箐取笑二人。 苏宸转过头,目光看着彭箐箐,问道:“难道你不觉得,今晚我很勇猛?时间长,冲劲大,耐力好。” 彭箐箐凝思了一下,微微点头:“还行吧,但没奈何我,下次再努力些!” 幸亏彭知府没有到来,否则听到二人对话,估计又要胡思乱想,大发雷霆了。 ……… 次日上午,苏宸在府上继续苦读经史子集,忙着备考秋闱的事,却接到了来自金陵的圣旨。 “苏宸何在,跪地接圣旨——”一名传旨宦官在大内侍卫的护行下,来到苏府院内要宣旨了。 苏宸根本没有弄清什么情况,就来到院内听宣了。 “敕曰:润州苏宸,才华横溢,医术高超,宅心仁厚,忠君爱国……治疗天花瘟疫有功,特封赏黄金万钱,绢二十匹,赦苏父罪名,恢复良籍……” 圣旨宣读之后,苏宸已经明白过来,这是他在前几日治疗瘟疫的功劳,被朝廷知晓,由皇帝亲自批示,中书门下发了圣旨下来,给他宣读封赏了。 “苏宸,还不谢恩呐?”宦官见苏宸有些发怔,提醒了一句,苏宸这才回过神来,叩首谢恩。 想到影视剧里要给这些跑腿宣旨的塞红包,他入乡随俗,也不会小气,吝啬那点银子,于是让管事拿来几十两碎银子,装在一个布袋内递了过去。 “公公和官差们辛苦了,一点碎银子,途中喝茶用,不成敬意!”苏宸客气说道。 “这个……既然苏公子如此通情达理,盛情难却,那我等就却之不恭了。”传旨宦官语气顿时柔顺了许多,笑呵呵接过银子,塞入了衣兜内。 苏宸送走了来自金陵的官宦和大内侍卫不久,韩云鹏来到了苏府,替父亲传话,邀请他过去韩府参加午宴。 “这又是什么宴啊?”苏宸随口问了一句。 韩云鹏道:“离别宴!” 苏宸一愣:“谁要离开?” 韩云鹏忍不住兴奋道:“我爹啊,他要走了,今日上午从金陵来了圣旨,官家恢复我爹官爵身份,他要去金陵继续做官了,从此没有人在润州管着我了,苏大哥,以后咱们两个可以经常留恋烟花场所,成为青楼双骄!” “韩小胖,你又来教坏他,还是皮痒欠揍了吧!”彭箐箐从屋子内冲出,娇叱一声,如河东狮吼般。 第二百六十章 不忍分离 彭箐箐在房间内,已经把韩小胖方才教唆苏宸去青楼喝花酒的事,给听去了,因此勃然大怒,哪个女子能够容忍别人教坏自己心爱男人,去花天酒地鬼混的? 苏宸听到吼声,也是反应极快,由神色暧昧,变成一脸正气地看着韩小胖,甚至保持了两尺距离,面露鄙夷之情,似乎要跟损友划分界限一般。 笑话,自己会去青楼那地方鬼混吗? 花旦都往自己家里钻,没事就过来蹭饭,恨不得要睡了他。 身边的徐大才女、白素素,哪个不是润州数一数二的绝色美女,还有一个萝莉小周后,身边佳丽太多,自己一个没拿下,根本没必要去青楼哪个地方找美人啊! 而且,古人防漏措置这么渣,万一得病怎么办? 就在苏宸胡思乱想的时候,彭箐箐已经杀气腾腾来到韩云鹏的身前。 那韩小胖也挺怂,直接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喊道:“箐箐姐,我错了……我不是人,我低俗,我无耻……” 你是挺无耻的,竟然装惨博同情! 苏宸心中更无语了,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如此没有骨气? 彭箐箐这时瞥了苏宸一眼,问道:“你还去不去青楼?” “当然不去!”苏宸义正言辞,直截了当表明自己态度。 韩小胖瞅了苏宸一眼,心想这也是个没骨气的! 彭箐箐点点头,这才露出了欣慰笑容,对着韩小胖的屁股踢了两下,严厉道:“听见没,苏宸才不像你那样呢,以后去青楼这种事不要再找他了,更不要给他介绍什么狐媚子。但凡是女子,统统不要往苏宸身边引荐……” 苏宸干咳两声,觉得这样被她管着,也太憋屈了,再怎么说,自己可是一家之主,箐箐还没进门就如此约束他,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所以,苏宸拿出了大男人的气概,说道:“必要的交际,还是要有的,只要苏某没有那些龌龊心思,坐怀不乱就好了,箐箐,也不要扰乱我正常社交!” 彭箐箐思考了一下,觉得是这个道理,男人出去办事,应酬也多,自己暂时还没有嫁入苏家,这么指手画脚,似乎有点过了,不够贤德淑女。 “哦,知道啦,必要应酬是可以的,只要不花天酒地,沾花惹草就行了。”彭箐箐语气变软一些。 苏宸微微点头,见箐箐有点服软了,心中多少带了一点成就感。 这女人啊,不经常收拾,就上房揭瓦了,必须要适当管教,亮出底线,否则,很容易以后家风被带歪了,男女位置颠倒。 虽然箐箐很能打,但是,苏宸要作为男人,必须拿出儒家那套夫纲和世俗之礼来强化自己在家中的地位。 苏宸一挥手,颇为洒脱道:“好了,我去赴宴了,中午你和灵儿用膳吧。” 彭箐箐点头道:“嗯,我们还要早点吃呢,午后周姑娘和徐才女要过来打麻将了。” 苏宸临行前问道:“有几日没有见到素素了,她最近忙什么呢?” 彭箐箐道:“好像白家是吞并不少丁家的商铺,她在盘算生意,另外,听说青白瓷和香皂的订单大增,白家的工坊日夜赶工,都供应不过来,素素在考虑如何建新的工坊之事,毕竟前些日子因为瘟疫,耽误了生产。” 苏宸闻言后,心中算算日子,这个月该分红了,回头见到白素素,得催一催给他利润的事。 “对了,先看下朝廷赏赐,黄金万钱,到底是多少啊?”苏宸看到一个贴着封条的木箱子,吩咐家丁打开之后,顿时露出失望之色。 黄金万钱,可不是黄金万两,其实就是一万个铜钱,折合成十贯钱,相当于十两银子而已! 当然,这些铜钱跟市面流通的铜钱不大一样,因为目前南唐使用的大唐通宝、开元通宝,都是铜六铁四混合比例铸造的铜钱,而朝廷封赏的铜钱,却是完全的纯铜打造,看上去黄灿灿地,格外精美,乍一看,真如黄金一般。 “没啥实用价值啊!”苏宸想不到朝廷封赏,会这么搞,都是噱头,甚至都不能私下卖出去,否则,有可能被御史上奏,告他无视朝廷封赏,私自抛售赏赐,也是麻烦事。 韩云鹏对这个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起身正笑呵呵跟彭箐箐道别,然后拉着苏宸离开了苏府。 出了府门,上了马车之后,韩云鹏心有余悸地道:“苏大哥,你怎么能跟箐箐姐发展这般关系的?还能降服了她,使她如此在乎你,真是太牛了!我们润州城的这些世家子弟、衙内,都以为彭箐箐这蛮力妞嫁不出去了呢,没想到才十六岁,就跟你感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了,令人费解啊。以后你可管好她,不能放出来在街上行侠仗义了,如此润州城的纨绔子弟们,就能少遭罪了。” “我也管不了她!”苏宸说的实话,要是较真起来,这彭箐箐可是谁也不听的,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不过,想到就是这样知府千金之躯,众多纨绔害怕的女侠,却几次三番地为保护他,差点丢了性命,还是让苏宸心里暖暖的。 这匹胭脂马,自己调教好了,或许能够好好享用呢。 半柱香的功夫,马车进入了韩府,苏宸和韩云鹏下车之后,来到韩家的主宴厅。 今日前来赴宴的人也不多,都是熟面孔,有知府彭泽良,刺史越超,宁国公徐永桦,韩熙载韩佩父子,见到苏宸到来,都露出微笑欣赏之色。 显然这一次润州天花灾祸能够被有效控制、消除,苏宸居功至伟,他们能够坐在这里把酒言欢,甚至得到朝廷封赏,于他都解不开的干系。 “快来坐吧,苏宸!”韩熙载对他热情说道。。 苏宸拱手行礼,然后走向了宴席上剩余的一个空位上。 韩云鹏委屈地撇撇嘴,很识趣地自己退出去了。 此时,韩熙载问道:“今日朝廷派来的封赏,你也得到了吧?” 苏宸点头道:“收到了,黄金万钱,还有一些绢匹,恢复良籍,赦免家父生前所定罪名。” 韩熙载捋须道:“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你已经彻底进入了朝廷满朝文武的视野,这一次,咱们这边可是大出风头,这样促使宋党和新党人,私下在接触,企图达成某种协议,不过,这些你不必在意,安心温习功课,准备秋闱科举就行。” “晚辈明白了。”苏宸答道。 韩熙载接着又说道:“今日宴请,算是一次告别宴,明日老夫就要离开润州,赶回金陵了,早点回去上任,接受吏部,负责今年的贡举。另外,蜀国已经被宋军自扰入侵,唇亡齿寒,我唐国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热闹,需要采取一些行动才是,这些事,都要跟官家当面进谏才行了。” 苏宸闻言,心中暗叹,这李煜能听进去就好了,还需要从大周后身上下手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订婚之事 韩熙载在酒宴上洋洋洒洒发表了一些政见,其余几人都觉得有担当和道理,唯独苏宸知道历史的发展方向,所以,并不完全认同。 但是,既然苏宸选择了扎根于南唐,发展自己的势力和财富,又加入韩熙载为首的孙党阵营,就要多为孙党出谋划策,尽量支持这些官员的政治理念,帮他们在朝廷中占据更多话语权,然后裹挟着李煜,进行一些变革。 通过历史教材,苏宸对李煜的文学评价很高,而治国评价就比较低了,靠李煜的能力,是无法控制好朝堂,中兴南唐,抗衡北宋的,苏宸必须要借助一些未来的知识、冷科技,来帮助南唐崛起。 这样,他才能在南唐安定地生活下去,只是如此一来,倒是有点阻挡历史发展大势一般。 “以轩,还有两个多月就要秋闱了,书籍翻阅的如何了,有没有准备好?”徐永桦看着苏宸,露出了和蔼之色询问。 苏宸看着宁国公面带慈祥,和蔼可亲地跟他交流,有点受宠若惊,答道:“回国公,最近一段时间,晚生都在家中苦读,闭门谢客,一心只读圣贤书,但能否秋闱高中,还要看造化和运气了。” 宁国公捋着短须笑道:“哈哈,以轩说这话就太谦虚了,自古以来,科举虽然靠一些造化和气运,但更靠读书人的才学和能力,机会只会给准备好的人,有实力者!否则,机会来了,也不会抓得住!你写给小女的《留侯论》,徐某人也看过了,当真文章大气,立志高远,笔锋豪放,实在是当世罕见之作,凭这篇文章,便可以高中榜首,成解元、状元都不成问题。” 方才宁国公来得早,已经把抄录好的留侯论,给在场诸位看过了,韩熙载、彭泽良等人无不钦佩起苏宸的文采和志向,以及文章中的哲理。 此等文章,的确如宁国公所讲,当世罕见,彭泽良写不出来,韩熙载也自认写不出来,朝堂二徐,以及其它翰林学士、中书舍人们,也写不出来。 整个南唐的文坛,也没有见过此等豪放派的文章,有一点前人贾谊的文章韵味了。 不论以古喻今,抒发志向,蕴含哲思,深刻道理,无不跟贾谊的文风贴近,有文豪大家古文之味道了。 王刺史也不吝夸赞几句:“是啊,以轩,你这篇留侯论,实在写的太好了。” 韩熙载目光盯着苏宸道:“以前你说自己不擅长写文,老夫还有些担忧,现在则忧虑尽去,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比你写词的文采低了。” 苏宸汗颜,心中暗叫惭愧了,这可不是自己写的,而是他的本家苏轼大文豪写的。 彭泽良坐在一旁,听着别人夸赞苏宸,心中颇为得意,因为自己女儿与苏宸,明显关系更近了一步,这一个月常住在那了,是有可能得到苏家正妻之位的,因此,他把苏宸已经当成自己未来姑爷了,以岳丈长辈的姿态,开口道:“以轩不可骄傲,也不要再出风头了,当用心继续苦读,保持低调,争取在秋闱中,高中解元。” 苏宸听完,虽然彭知府让自己低调,但是这话并不低调,直接让他中解元了。 解元,可是府试的第一! 润州的学子有不少,加上各县城、乡下的才子陆续来到润州城内参加府试,足有千人,要夺得第一,谈何容易啊! 但他看桌上这几人的面容表情,似乎对他得解元的信心,比他自己大多了。 又闲聊了片刻,彭知府说出自己被擢升江宁府尹的事,相当于金陵城的知府了,但虽然同是知府,却因为金陵是皇城,天子脚下,担任江宁府尹,官级到了从三品,已经算是朝廷高官了,可以经常上朝会面见官家。 苏宸有些惊讶,想不到这次彭知府因祸得福,在润州知府位上一坐多年,终于可挪地方了,结果连升两大级,在仕途上是比较少见的。 “彭叔叔打算何时离开?” 彭泽良回道:“月底出发,下月初要上任,还有五天的准备时间。” 苏宸随口问道:“那箐箐呢?” “当然随我一起去金陵城了。”彭泽良当机说得明白,表明立场,肯定不会把箐箐一个人留在润州,毕竟现在和苏宸还无名无实,虽说南唐礼俗方面不像明清那样严格,但是,也要注意一下世俗礼仪。 苏宸听到箐箐过几日要随彭知府去往金陵城,顿时心中多少有点失落,相处久了,已经习惯了那个野蛮丫头在自己家里呼来喝去,跟他拌拌嘴,逗她几句,忽然分别,还是有些不舍。 “怎么,舍不得吗?”彭泽良白了他一眼,心想你小子喜欢老夫闺女,也不知主动提出,托个媒人,把关系定下来,难得还要老夫亲自主动上门嫁女不成,他长辈的脸也撂不下啊! 虽然上次在知府衙门,彭泽良被隔离时,说出了一番托孤的话,那是他因为担心患了天花疾病无法治愈,很可能十余日内就会死去,已经等不及其它俗礼,一切从权,才提出一旦他出事,让苏宸帮着照顾箐箐今后的幸福,有了把女儿许配给苏宸的意味。 可现在天花解决了,彭泽良自然要按世俗礼法来为女儿操办终身大事,谈婚论嫁,步骤也少不得。 苏宸闻言,尴尬一笑,此时点头似乎有点孟浪;摇头吧,也有些违心,更容易落了知府的面子,顿时有些为难了。 韩熙载在旁看在眼内,微笑打着圆场,说道:“苏宸,你今年有十八岁了吧?” 苏宸答道:“虚岁十八了!” 韩熙载捋须笑道:“那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老夫在你这般大时候,早已经有了家室。眼下你苏家长辈的罪名已赦免,恢复良籍,家境也殷实起来,科举秋闱及第也问题不大,可谓春风得意,不如再纳一门亲事,喜上加喜,你看如何?” “纳亲?”苏宸有些惊愕。 韩熙载微笑道:“只可惜我韩家没有和你这般大的闺女了,无法招你为婿。但是,听闻你与彭知府家的千金,彭箐箐姑娘,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数次共经磨难,一起祸福与共,这份深情和缘分难得一见,当好生珍惜才是。不如,由老夫做你的媒人,代你向彭家求亲如何?” “这……”苏宸有些发懵,话题转变太突然了,一时间,还有些消化不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防火防盗防闺蜜 苏宸惊愕了一下,对于韩熙载的提议,感到有些突然,不过,仔细一想,自己跟箐箐的事,的确需要一个定论。 虽然箐箐没有开口,说过有多喜欢他,多么爱他,但是,箐箐屡次舍身相救,赖着苏府不走,把他房间占为己有,其实就是那个暴力姑娘的感情表达了。 她不会温柔恬静,说一些甜言蜜语,营造花前月下的场景来表白的,那不符合彭箐箐的性格。 而苏宸刚来到南唐两个月,在逐渐适应这个身份和社会背景,对感情之事并不热衷;加上前一世是个没交女朋友的直男,所以,他也没有谈情说爱的经验。 如此看来,苏宸和箐箐算是患难见真情,一点点水到渠成,相互有了情愫,只是二人都没有当面说破。 此时,彭知府已经把话点破,韩熙载主动帮着说媒,那苏宸已经没有可拒绝的理由和借口了。 何况他也不想伤害箐箐,对她也抱有好感,订婚之事,也并非不可接受。 “我与箐箐,相识于微末之间,她虽贵为知府千金,却待人真诚,丝毫没有对我这个落魄书生有任何轻蔑,还屡次帮助在下,搭救过我,为我排忧解难,甚至不惜以身犯险,我苏宸能得妻如此,当然求之不得!不过,在下刚跟白家素素姑娘解除了婚约,答应她三年不能成婚,不好食言毁约,所以,暂时只能跟素素先订婚,三年之后再成婚,不知彭叔叔能否接受,箐箐是否会接受。” 苏宸说的很诚恳,并不想有所隐瞒,因为白素素和彭箐箐的关系属于闺蜜,三人之间的事,早被彭泽良知晓,所以,他坦诚一些,会更稳妥。 彭泽良听完之后,陷入短暂的沉默,对苏宸的回答,倒也跳不出毛刺,虽说不完全满意,起码没有看错人。 他没有忘恩负义,推诿逃避,而且主动承认了喜欢箐箐,这让彭泽良感到欣慰,也大有面子了。 “大丈夫行于世,自当遵守承诺,你既答应了白素素,要履行誓言,这个无可厚非。三年时间虽长,但你和箐箐年岁也不大,可以先定下婚,三年后再成婚便可。” 彭泽良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姿态,而且他心疼女儿,暂时也不想在她十六虚岁就嫁出去,到十九岁的话,虽然略大了些,但还能留在家里三年,也能多陪伴他一下。 此外,他也要观察苏宸这两三年的表现,能否进士及第,有更大的进步和成就。 韩熙载见苏宸和彭泽良都没有异议了,微笑道:“那就恭喜二人了,从此便是翁婿之交了。” 彭泽良摆手道:“未成婚之前,还谈不上翁婿,这要看以轩今后的表现。” 苏宸尴尬一笑,听彭知府的话中意思,成婚之前还要继续考验他一番。 王刺史和宁国公也纷纷向彭泽良道喜,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苏宸才华过人,当世罕见,日后比非池中之物啊! 宁国公半开玩笑,半感慨着道:“要不是彭贤弟早下手一步,徐某都忍不住招以轩为婿了。” 彭泽良失笑道:“不会吧,徐兄家里那位大才女,眼高于顶,一般人可是看不上的。” 宁国公叹道:“唉,正因为眼高于顶,都已经接近双十年华,还没有嫁出去,成了老姑娘,以后再年长一些,当如何是好啊!难得出现了以轩这等青年才俊,每次写的诗文歌赋,必然会引发清婉的兴趣,在书房内临摹多次,还不断朗读和背诵,还要以轩教给她的那些符号算法,也在家经常学习,没事也往苏府跑,我还从没有见过她这样在乎一个人。” 众人闻言,也都恍然了,看来苏宸的魅力,连润州第一才女徐清婉那妮子,也被其才华影响住了。 “哈哈,那以轩的魅力,还当真大呀!”韩熙载笑了起来,觉得这种晚生的风韵事,很有意思。 彭泽良表面带着微笑,心中则微微一紧,目光不禁瞅了苏宸一眼,心想以后得多叮嘱一下苏宸,不要招惹徐才女了,她得身份高贵,才情出众,也断然不会做妾,以后弄不好会成为箐箐的大敌了。 宴席继续,众人对饮,谈笑风生,倒是十分投机。 席间也谈论起苏宸写的那首留侯论,有些不解的词句就当面询问苏宸,为何写出那一句,都被苏宸找适当借口搪塞过去了。 韩府这场家宴结束后,苏宸被韩云鹏送回了苏家府邸。 “苏大哥,你真要参加科举了?” 苏宸点头道:“嗯,拼一回吧,万一进士及第,以后混个官职当差,至于生意上的事,并不影响,或许我在朝廷里做几年,不愿意干了,就辞官经商。” 韩云鹏担忧说道:“可是,我爹曾经跟我说过,官场就是一个大染缸,也是一个不归路,一旦踏入,要么做个小官浑浑噩噩,要么就只能向前,有权有势;否则,很容易成为牺牲品。哪怕你主动辞官,但是你的敌对派,今后未必肯放过你。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你要做官,得罪了人,就要一直做大做高,这样得罪过的官吏,才拿你没办法。” 苏宸认真听过后,觉得这些话都颇有道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下了马车,苏宸一个人回到了府内,韩云鹏有点害怕见箐箐,直接登车就走了,大门也没有进。 当苏宸回到府内,发现徐清婉、柳墨浓、灵儿、周嘉敏正在会客主厅内打着麻将,不见了箐箐的身影,有些好奇问:“箐箐呢?” 杨灵儿道:“箐箐姐回房间了,方才有彭府的丫鬟过来传达消息,说彭知府擢升江宁府尹了,过几日就要搬家去往金陵城,丫鬟是奉命过来请箐箐姐回去收拾行李,不久要一起去金陵定居,所以,箐箐姐就生气回房了。” 这是生哪门子的气,她爹连升好几级官阶品佚,换做别人不得兴奋蹦高了,她倒好,回房生闷气去了。 柳墨浓心细一些,开口道:“苏大哥,你过去看望一下吧,箐箐,似乎并不想去金陵。” “知道了,你们继续玩吧。”苏宸心中一叹,这个傻丫头,真的动情如此之深了吗? 第二百六十三章 倾诉离别意 苏宸来到房门前,敲了敲门,然后推开进入,这个房间本来是他的主房,自从彭箐箐受伤后住在苏府,就名正言顺地鸠占鹊巢了。 念在她为自己受伤,苏宸也很配合地给她腾出房间,自己搬去书房住了。 贴身丫鬟小薇和仆人婆子看到苏宸进来,都向他敛裙施礼。 虽然苏宸身份不高,但她们都心知肚明,自家大小姐很喜欢苏大才子,长期赖着不走,弄不好以后就是彭家姑爷了,她们都保持几分礼敬。 苏宸微微点头,示意让她们先出去,然后目光扫了一眼,发现彭箐箐正趴在床头上,捂着脑洞,生着闷气。 “箐箐!” 苏宸走上前轻唤,面带着笑容,倒是有些期待,想瞅瞅这位彭女侠是如何不舍他的。 彭青青听到他的声音后,下意识又把头埋入被子深处,靠向了床内侧,并没有理会他。 “有件好消息告诉你,令尊大人已经被朝廷擢升为江宁府尹了,连上好几级,已经是从三品,朝廷高官了,你是府尹千金了......” 苏宸故意报喜,试探一下彭箐箐的反应。 孰知箐箐顿时掀被坐起来,怒视着他,带着几分幽怨和不善。 苏宸仔细端详一下,发现彭箐箐眼睛发红,眼角挂着泪痕,似乎刚哭过了一场般。 此情此景,苏宸本来还想再开玩笑的心思都没有了,尴尬道:“你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彭箐箐哼道:“我爹要去金陵做官了。” “那你,是舍不得你爹?还是......舍不得我啊?”苏宸似笑非笑,看着彭箐箐。 “不告诉你!”彭箐箐见他还有笑意,气得扭过头。 苏宸看着知府千金这个样子,倒是觉得有趣,但是也不好在开玩笑了,不然十六岁的彭大小姐控制不好情绪,非得捅破天不可。 “我知道你舍不得离开苏宅,今日中午在韩府赴宴,恰逢令尊也在,已经跟我提过此事,他说过几日要离开润州,要举家搬迁去往金陵定居的想法,问我打算如何处理与你的关系......” 彭箐箐听到此关键处,顿时转过头,眸光紧紧盯着他,大有询问之意。 “然后呢?” “等下,有点口渴!”苏宸忍不住又皮了一下。 “快说!”彭箐箐直接拿去了枕头,就要作势砸过去。 苏宸舔了一下干涩的唇角,继续说道:“我是这样回答的,说跟你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打算托韩侍郎说媒,代苏家向令尊说亲,这几日内,在彭家离开润州前,与你完成订婚。” 彭箐箐听完之后,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这是......真的?” 苏宸笑道:“嗯,当然了,席间王刺史,宁国公他们都在场为证,我的确这样说的,而且,你爹他......也答应了,准许这门提亲。” 彭箐箐眸光看着苏宸,发现对方不像是撒谎,而且,应该也不敢拿这件事撒谎,这才终于信了。 她脸上的表情......由震惊,到惊喜,然后羞涩,再到佯怒,那简直过山车一般,精彩至极。 “谁跟你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了?当着那么多长辈的面,你怎么净瞎说,这不是......埋汰人家声誉嘛!” 苏宸闻言,觉得这妮子口是心非也就罢了,怎么抓问题也抓不住重点呢? 这都订婚了,她还在挑旁支末节的语病呢! 彭箐箐轻哼一声,但是转过身,喜上眉梢,已经有点控制不住要大笑了。 苏宸试探问:“那是你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彭箐箐转过身,重新绷起来,表现很淡定道:“婚姻大事,向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虽然平日里自由惯了,但还是要遵从礼法,既然父亲都答应了,我也只能勉为其难了,就跟你.......订婚吧!” “很勉强?”苏宸瞪她一眼。 彭箐箐露出一丝笑容道:“看你人还顺眼,可以接受。” 苏宸张开双臂道:“那你就要成为我未婚妻了,来,抱一个!” “去去去,现在还不是,不习惯,你先出去吧,别逗留久了,让人说闲话!”这个时候彭箐箐反而害羞起来,推着他就往屋外走,把苏宸推出去后,关上了门。 苏宸有点莫名其妙的,这还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膨大女侠吗? 屋内,彭箐箐关上门,直接扑上了床头,捂着头就开始没心没肺地咯咯大笑起来。 ......... 次日,苏宸准备了一些礼品,花了足有千两,交到韩府,作为提亲的彩礼。 韩熙载在离开润州前夕,帮助苏宸把这门亲事给提了,交了双方订婚男女的生辰八字,写下订婚的婚书,算是正式确立了关系。 从今日起,苏宸与彭箐箐便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穿越南唐两个月,苏宸便接触一门婚事,重新确立了一门婚事,那两个女子还是闺蜜关系,真是有点啼笑皆非。 果然防火防盗防闺蜜,自古至今都极有道理。 不过,婚事虽然订了,但要正式成婚,还要三年的时间。 连苏宸自己都想不到,三年中会发生很多事,他的婚姻竟是那样的一波三折,此乃后话了。 彭箐箐已是苏宸未婚妻了,她反而腼腆羞涩起来,订婚当日就从苏家搬回彭府了,忽然变成大门不出的千金小姐了。 在彭家搬去金陵前,她只去过白府一次,听说跟白素素聊了一晚上,具体聊了什么,苏宸就不得而知了。 ......... 润州城门外。 韩熙载离行车队准备就绪,王刺史、彭知府等人都过来相送,并没有通知其它润州官吏和乡绅们,他不喜被打扰。 苏宸也过来了,亲自饯行,以示尊敬。 韩熙载单独拉着苏宸说了几句话:“这次老夫重回庙堂,可是抱着最后一次凌云之志,唐国的未来,就靠我等有识之士共同扶持了,而你就是最关键的一环。这次秋闱,切不可大意,老夫回了金陵,会负责今年科举事宜,尽量引导官家,出的题目,往你擅长的方向靠,比如游记,或是留侯论这类。你务必准备好,先得解元,再中状元,名震京城,惊动天下,对你在仕途发展会大有裨益......” “晚辈会尽力的!”苏宸点头,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皇后的病,我也会尽快找准契机,向官家力荐,宣你入宫为周皇后治病,此事,你也当早做准备!”韩熙载又叮嘱一件事。 苏宸叹口气道:“我知道了,坐等朝廷宫内传唤的消息。” 韩熙载微笑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鼓励,带着几许期待和欣赏;然后转身,朝着众人挥手告别,十分洒脱地登车离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 分别 离着彭泽良去金陵城上任的日子越来越近,苏宸犹豫一番,决定亲自登门,去彭府跟彭家人道个别,怎么说也有了亲戚关系了。 最主要得是离别在即,他得见一见箐箐,关心一番,表示一下不舍,否则估计她走后会怨恨自己的。 彭知府见到苏宸登门了,微微点头,说道:“还算你识时务,知道过来道别,去见见箐箐吧,再不来,估计她要拆房子了。” 苏宸闻言,尴尬一笑,箐箐还是那个箐箐啊! 他以前很少来到彭府,发现彭府内规模也不小,假山水榭,长廊曲波,园林精致,青砖黛瓦得雕饰,很符合江南的典雅气质。 苏宸穿过一道月亮门,进入了箐箐所在的小院。 这是一处独立院落,有女儿家居所阁楼,不过寻常权贵家的千金,院内都是花团锦簇,秋千藤架,偏女孩子的布局,但箐箐院子里,却是兵器架,木桩,沙袋,皮鞭...... “这以前也太暴力了吧!”苏宸心中嘀咕,站在阁楼下,望着二楼的房间,看到一位丫鬟小薇端着木盆走下来,询问道:“你家小姐在上面吗?” 小薇答道:“回姑爷的话,小姐正在沐浴。” “哦,知道了,我亲自去见她。”苏宸嘴角露出古怪笑意。 小薇欲言又止,不过想到他已经跟小姐订婚,似乎小姐也很喜欢他,因此,也不敢多话了。 苏宸抱着欣赏美好事物的心思,缓步走上阁楼木梯,来到了二楼,推门进入了彭箐箐的闺房。 他是第一次来到彭箐箐的房间,没有柳墨浓的胭脂水粉香气,也没有白素素清雅锦绣的贵气,外轩的墙壁上,光宝剑就挂了好几把;此外还要一个书架,上面摆有一些经史子集,还是崭新样子,应该是彭知府强给女儿加的学习内容,不过箐箐并没有翻过。 苏宸的目光看向了内轩,屏风后有女子哼着小曲,撩水沐身的声音若隐若现。 他悄悄走过去,站在内轩与外室之间,看到了一只木桶,里面坐着一个青春貌美的女子,正是彭箐箐,以他的视角望去,只能看到小半个后背的肌肤,以及脖颈、后脑勺。 “咳咳,箐箐!” 苏宸其实很想走过去,趁机看点春光,但是,考虑后果的严重性,墙壁上的宝剑,院子内的皮鞭,他强行压制住了使坏的心思,老实地打招呼了。 “啊!” 这一道男子声音,也使彭箐箐吓了一大跳,不过她听出是苏宸之后,才平复了惊慌和愤怒,转过了螓首,双手抱在身前部位,瞪了苏宸一眼,喝道:“你怎么进来的?” “我从门进来的。” 彭箐箐听他回了一句废话,忍不住哼道:“我是问,你怎么来了?” “你马上就要搬去金陵了,我过来探望你啊,你不想看到我吗,那我走了......” 彭箐箐闻言,脸颊微红,心中有了一丝暖意,说道:“别!你来了,我也是高兴的,只是,我在沐浴,你到外面等我片刻就好。” “如此见外做甚?来,我帮你洗......” “啊,不要,你快出去!”彭箐箐顿时红着脸,躲在了水里,抵死不从的样子。 苏宸打趣道:“想不到,彭女侠的脸皮,比我还薄呢。” “苏宸,你快点出去啦!”彭箐箐不好动怒,也不好答应,只得撒娇了一声软求。 苏宸微微一笑,转身退出内轩,在外面等候。 彭箐箐已经无心继续泡澡了,赶紧起身擦拭,然后慌忙穿了一身新衣,出来见他。 她外衣只穿着一袭浅绿色高腰长裙,裙袂飘飘,腰间一根丝带束裹,盈盈一握,更衬得身段修长曼妙,腰细如柳。 彭箐箐脸型线条颇为清美,青丝如瀑,肤白如玉,脖颈修长,双眸黝黑发亮,有如黑漆一般,特别是自幼习武,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一种干净利落的感觉,没有弱不惊风的柔软之感。 苏宸一瞥之下,多少涌起一丝惊艳之感,所谓清水出芙蓉,古代女子装饰清淡,但却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美感,仿佛充满了灵气,想到未来都市女子妖艳浓妆,相同网红脸,反而失去了天然美。 走上前,苏宸牵起彭箐箐的手,微笑道:“谁家小娘子,这么水灵啊!” “讨厌,你怎么油嘴滑舌的?”彭箐箐白了他一眼。 “那我不夸了。” 彭箐箐难得撒娇道:“不行,一句怎么能够!我要你说一辈子!” 苏宸轻轻一笑,把她拉入怀内,嗅着她身上沐浴后的清香,开始有点荷尔蒙的味道了。 “你们哪天出发去金陵?” “后天!”彭箐箐道。 苏宸道:“还有两天就要分别了,以后一个在润州,一个在金陵,两地分隔,夜长梦多,要不,咱们俩,提前把喜事给办了?” “怎么个办法?” “就是……”苏宸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彭箐箐听后顿时面红耳赤,一把推开他,嗔道:“你个坏蛋,不要脸,我才不干呢。” 苏宸尴尬一笑,没有引诱成功,转移了话题道:“你去见过素素了吗?” 彭箐箐点头道:“嗯,见过了。” “她没有怪你吧?”苏宸有些好奇询问。 按理说,彭箐箐是白素素好闺蜜,从小玩到大,情如姐妹,以前苏宸是白素素的未婚夫,但是白素素以前讨厌纨绔的“苏宸”,没有多少接触,自从苏以轩穿越之后,这个苏宸脱胎换骨,重新做人,才重新跟白素素、彭箐箐有了交集。 原本彭箐箐是被白素素派来深度了解苏宸这个人的,结果,彭箐箐跟苏宸接触多了,渐渐喜欢上他,甚至不惜舍命相救,促成了她自己和苏宸的姻缘,而苏宸也因为跟白家婚约难以继续,于是跟白素素解除了婚约,三个人感情纠葛在一起,当真如同后世的狗血爱情剧。 彭箐箐有点忸怩,尴尬摇头道:“当然没有,素素说,幸亏订婚的是我……” 说到这,她便住口了,后面的话实在有点羞人,难以启齿。 因为前晚,白素素跟她敞开心扉,秉烛夜谈,半开玩笑地说,苏宸跟箐箐订婚,总比跟其它女子好,以后素素如果可以嫁人时,希望箐箐能给她在苏家留个位置就行。 当时,箐箐闻言后,倒是没有抗拒,甚至在内疚之下,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什么意思啊?”苏宸不解。 彭箐箐没有继续回答,而是古怪问道:“三年后,你要不要也把素素姐也给一起娶进门? 苏宸闻言一愣,把素素和箐箐同时曲了,过多妻的生活,这个提议还是蛮不错的,如果箐箐同意,他倒是没有意见,有男人会拒绝吗? “可以考虑!” 彭箐箐脸色一沉:“哼,你还真有这个心思!果然没安好心,大坏蛋!” 苏宸无语道:“这是你提议的好不好!再说,我和素素,十几年的婚约,也不是说断,就一下子能断了所有情分,以后看缘分吧。” 彭箐箐微微点头,也明白这个意思,说到底,她自己才是插足者,原本替素素把关监视的,最后变成监守自盗了。 二人又聊了半天,在房内温存了良久。分别在即,都有些不舍,暧昧的气氛在酝酿,苏宸的手也大胆一些,好在箐箐没有发火,任他不君子的行径,在她衣衫内占了些便宜。 苏宸甚为满意,有了婚约,这匹胭脂马,终于温顺许多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谋划在先 两日时间稍纵即逝,一大早城门打开后,彭家车队已经浩浩荡荡出了城门,在门外集结,准备举家搬迁到金陵城去了。 地方行政官员上任,不同于统领军队的将军,是可以携带家属,搬家过去的,因为他并不会牵扯到举兵造反这等危险事,而武将派往各地军营镇守,家眷都会留在京师,有朝廷做人质的考量。 苏宸、灵儿、白素素、柳墨浓、徐清婉、周嘉敏清晨都过来为箐箐送行,诸女容貌清美,娇艳欲滴,倒是让不少知府官吏文书们等看花了眼。 “箐箐姐,灵儿会想你的!”杨灵儿眼眸湿润了,这些日子她跟箐箐相处的很融洽,在苏家每日都相见,忽然要分别了,十分不舍。 “灵儿,你好好习武,另外,看好你兄长!”彭箐箐站灵儿面前,还是拿出了姐姐的风范,进行叮嘱。 白素素也是满脸的不舍,她跟箐箐从小玩到大,在润州城内,算是最亲密无间的闺蜜,如此分别之后,一个在金陵,一个在润州,虽说相隔不远,但是,各自有了生活圈,关系只会越来越淡。 “箐箐,照顾好自己,在金陵不熟悉,又是朝廷旋涡之地,不要像在润州那样肆无忌惮,可以随便揍那些权贵衙内了。” 白素素不放心箐箐,担心她四处惹事揍人,金陵城的纨绔子弟,可不像润州,说不准哪个是宰相的儿子,哪个是王侯贵胄子弟,尚书家的孙子,可不是她爹江宁府尹能够得罪的。 彭箐箐嬉笑道:“素素姐,我知晓了,没事我去揍他们干啥,以后我会在府上多翻翻书,练练字,闷了就练武,说不定过些日子,我又骑马跑回来看你们。” 白素素点点头,希望她能在京城内变得安分一些,不要节外生枝了。 周嘉敏在旁道:“等过段时间,我和娘回金陵了,就去找箐箐姐玩,在金陵城,我认识一些朋友大多是权贵千金,咱们到时候一起打麻将。” 彭箐箐笑道:“好啊,嘉敏妹子,到时候等你来金陵找我。” 徐清婉因为跟箐箐性格相差很大,所以在苏家时候,交流不多,只是用膳时候有交集,平时她多是在苏宸书房内待着,此时跟箐箐说了几句保重的话,并无更细致的交流和叮嘱。 倒是柳墨浓赠送了一个香囊给箐箐,保佑平安,她有着日后从良苏宸的想法,免不了要嫁入苏家为妾,如今听说箐箐跟苏宸订婚了,很有可能箐箐会成为日后的大妇,所以,她提前有了讨好之意。 女人啊,各有不同心思,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莺莺燕燕,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苏宸根本没有开口机会,只是站在外围尴尬赔笑,同时遭到远处知府官吏们的羡慕、嫉妒的眼神。 最后,终于轮到苏宸跟箐箐告别了。 彭箐箐看到他的瞬间,眼睛不争气地开始发红,任谁都能看得出,箐箐是万分不舍的。 苏宸强颜欢笑道:“在金陵城等我,秋闱过后,我就要去金陵参加殿试的。” 彭箐箐点头道:“嗯,那你一定要通过府试啊。” “放心吧,哥行嘀!”苏宸淡定一笑,自信说出来,让箐箐安心。 “我在金陵等你!”彭箐箐说完这句话后,眼眶已经泪珠打转了,又叮嘱两句:“不许沾花惹草,不许让我久等!” 话落,一向大大咧咧的彭箐箐,已经忍不住分别的难舍情绪,转过身抹了抹眼泪,然后上了马车。 车队缓缓离开,只留下送行的队伍,站在城门外,目送彭家的人离开。 杨灵儿也抹了一下眼角泪痕,倚靠在兄长身旁,有些不舍箐箐姐。 “没事,分别只是暂时的,以后咱们也会去金陵的。”苏宸本来是想安慰一下灵儿,但是,话说出来,反而让白素素、柳墨浓、徐才女更沉默了。 她们都在润州生活多年,金陵城虽繁华,天子脚下,却不是她们想去的地方。 周嘉敏倒是没有多想,笑着道:“苏大哥,等你去金陵时候,就知会我一声,我也随行去京城,到时候带你好好逛一逛金陵城,夫子庙、秦淮河、玄武湖等,那里有许多才子才女都和我是朋友呢。” 苏宸点头道:“好啊,等我秋闱过后,明年开春,就进京赶考,参见殿试,到时候咱们一起去金陵。” “要来年开春啊……”周嘉敏犹豫一下,说道:“家姐如今身体患病,嘉敏时常挂念,现下有些日子没有见她,十分担心她的病情,过些日子打算先回金陵一趟……” 苏宸闻言,心中一紧,自己不能让她先一步回去,看来,到时候需要一起陪同过去了。 总之,不能给李煜和周嘉敏独处暧昧的机会,才能改变南唐的发展方向。 ……… 接下来,苏宸继续在家温习科举资料,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不理会润州才子们和烟花场所清倌人的相邀。 不过,虽然他并没有外出,参与社交活动,但是他的名声,依然每日剧增。 一来是因为治疗天花瘟疫的妙手回春,让润州城百姓感恩戴德,都在称赞苏宸的医者忍心和神医本事。 二来,五月的徐府诗会上,徐才女拿出了《留侯论》并且印刷了许多份,到会的人,都能够领取,磅礴大气、志存高远的文章,顿时在润州士林圈子传开。 一直以来诗词闻名江南,却唯独不见苏宸写文章,都猜测他是否擅长做赋写文,如今这一篇留侯论,彻底打消了士子们对他的猜疑。 “想不到苏宸的文章有也写的如此精彩,当世罕有啊!” “光此文章水准,足以高中状元了。” “就是啊,历届状元,也不见得写出这等文章来。” “这真是妖孽啊,不是人!” 士子们议论纷纷,整个润州文坛、士林圈内,苏宸的名声更响亮了。 以前还抱有侥幸心理的读书人,此时彻底对苏宸钦佩起来,没了攀比之心。 连去年及第甲榜的探花叶琛,在书房内看到这篇文章后,也赞不绝口,自叹弗如起来。 《留侯论》一出,可谓润州纸贵! “阿嚏!” 苏宸在家内无端无故,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了,心想什么人在念叨自己吗?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复国计划 金陵城,徐府。 这是一座五进五出的院落,规模不小,尤其是在金陵城这个寸土寸金的京城内,位置距离皇宫也不过二里,地段特殊,拥有如此规模的院子,不是普通乡绅富豪能做到,必然是权贵府邸了。 此徐府便是当朝的同平章事,兼职中书合人、翰林大学士徐铉的府宅。 说起徐铉,这也是江南士林的文豪泰斗之一,他十岁能作文,文采极高,博览群书,与韩熙载齐名,被江南世人称“韩徐”。在历史书,归宋之后,徐铉曾奉旨与北宋的句中正、葛湍、王惟恭等同校《说文解字》,可谓文学史上一次较大贡献。 自从李煜登基之后,他对文才出众的徐铉、徐锴兄弟颇为倚重、尊敬,毕竟文学知识方面,李煜曾经在做皇子时候,听过这几位大学士在宫内授课,很佩服他们的学问。 今日徐府,来了不少朝廷大员赴宴,皆是受了徐铉的邀请,到府一聚,为韩熙载的到来,接风洗尘。 同平章事、枢密副使严续,翰林院校书郎徐锴,礼部侍郎钟谟,工部侍郎李德明,礼部侍郎高越,集贤殿大学士钟蒨,门下省给事中陈陶,御史中丞李德城,刑部侍郎张易等人都来了,可谓孙党的主要人物,健在人世的,皆过来参加宴会。 这些人大多面带喜色,对韩熙载能够重新启用,回到金陵城做官,感到欣喜。 毕竟南唐孙党当初三个主心骨,就是孙晟、常梦锡、韩熙载三人,如今前两位都已经去世,只有韩熙载一人健在,德高望重,在北方乔寓人士的政治集团中,韩熙载目前是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 “恭喜韩兄这次能够顺利回京,委以重用啊!” “是啊,韩兄这次被官家派人三顾茅庐,才重新请出山,可见官家的重视。” “有了韩兄在,当今朝纲,又能被整肃一番,不必被那些宋党的小人得志。” 这些人对韩熙载做官的能力和手腕,还是很钦佩的,除了韩熙载的学问之外,最主要是他敢说敢做,有魄力、有手段,而其余孙党的官员,虽然文学素养都不低,但是政治嗅觉和手腕,却都算不上好手。 徐铉接近五十岁的年纪,成熟稳重,浑身散发着一股饱读诗书、睿智博学的气质,朝着韩熙载问道:“韩兄,听闻你在润州城,跟苏宸关系交厚,引为忘年之交,不知是否属实?” 韩熙载捋须哈哈一笑道:“不错,我与以轩一见如故,交情甚厚,而且已经劝说了他,加入咱们这边,作为一张王牌利器!” 御史中丞李德城有些疑惑道:“这个苏公子,当真有那么惊人的才华吗,精通诗词与文章,还懂得格物,造瓷器,治天花、破腹术这些,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给事中陈陶感慨道:“就是啊,这简直涉猎太广,无所不能了,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怪才?” 韩熙载听着众人如此评价,更加高兴了,毕竟苏宸是被他挖掘的,等于自己的门生,目前他对苏宸的关心,更甚自己亲儿子了。 他大笑道:“这不由你们不信,大多乃是我亲眼所见,或是亲耳所闻,派人仔细调查、核实过,的确都是出自他手,是他自己做出的,认证物证都有。依老夫看,以轩的才能,或许只是冰山一角,他还有更多可挖掘的才华,咱们孙党阵营,随着老一辈分逝去,已经渐渐人才凋零,正缺少这样青年才俊顶上来,如今以轩加入,他一个人,胜过春闱进士三榜所有的人才加起来的作用,实在难得!” “只是冰山一角,还有才能未显?” 众人闻言,更加惊呼起来,双眼充满炽热,更加好奇了。 徐锴、高远皆在润州亲眼见过苏宸的风采,因此微微点头,对韩熙载的评价深信不疑。 其余人,则是半信半疑,却又万分期待。 同平章事、枢密副使严续问道:“既然这个苏公子如此奇才,韩兄打算如何使用?” 韩熙载犹豫一下,目光扫过众人,觉得都是心腹之人,多年老友,所以,也不藏着掖着了,解释道:“不能拔苗助长,当循环渐进地启用,否则,很容易助长了骄傲情绪,也容易被他人攻击。老夫已规划让他参加秋闱,先通过府试,开春来到金陵参加春闱,如果能进一甲最好,这样顺利进入翰林院历练一年,熟悉咱们唐国的各部门机构运转,朝廷的事务流程等,然后调出来在六部几个重要的部门,如工部、吏部、户部、兵部,各行走三个月,提高他的视野,这是其一。” “另外,在翰林和六部历练期间,由苏宸主导,修建一座格物院,创出各种商品,投给官窑作坊加工制作,对外贸易提高财政收益,从海外和邦国,源源不断赚回铜钱和白银、物产,补充国库不足,三年之后,国库充盈了,便可以扩大军备,阻抗宋军南下侵扰,同时找机会攻灭越国,扩大咱们的疆土,闽越之地沿海可以造盐,我唐朝廷需要掌握盐场,弥补短板!” “原来如此!”众人听后,恍然大悟,想不到韩熙载对苏宸有如此大的期许。 “凭借苏公子的才情,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中个状元不难。” “嗯,只要不写跑题,应该不难!” 这些大臣虽然在金陵城内,但苏宸的诗词文集和留侯论,已经被这些人看过了,都是赞叹不已,如此才情,当世罕见。 韩熙载微微一笑道:“所以,老夫这次才挑选了吏部侍郎的职位,务必帮衬到他,确保没有人从中作梗,为苏宸中状元,保驾护航!” “对了,韩兄在书信中提及,过些日子要请苏宸到金陵,入宫给皇后治病?” 韩熙载点头道:“不错,就定在一个月后,当太医全部束手无策,官家最急迫时候,咱们做局,一起进谏,推举苏宸来治病。” “他有把握吗?”刑部侍郎张易询问。 韩熙载叹了一口气道:“死马当活马医吧,老夫也是担心他治不好皇后,所以,才打算让他晚些入京,这样治不好,也不担大责任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驭下之道 苏宸敏而好学,记忆力惊人,这些日子在府内专心研读一些汉唐文章,经史子集,倒是颇有收获,至少死记硬背了不少文章,不会再一问三不知了。 “尚儒术而衰盛业,盖章句之学兴,而经纬之文丧也……” 苏宸念着唐代元稹的一篇文章,理解其中深意,毕竟他拥有一千多年的视野,所以能够很好融会贯通。 这是大文豪元稹的一篇策论,指责当时唐代儒学重章句而轻经义,以至于不能对社会产生应有的效用,因此不算是真正儒学。 南唐科举使用的考纲,基本借鉴唐代明经科的复习内容,主要是十二部儒家经典,分正经九部,兼经三部。正经有《易》《书》《诗》《周礼》《仪礼》》《礼记》《春秋左传》《春秋公羊传》《春秋毂梁传》,三部兼经是《论语》《孝经》《尔雅》。 苏宸全部翻阅,突击复习,凭借着现在过目不忘的能力,把这些古书内容,都记在了脑海中。 每天夜里,灵儿也会到苏宸的书房学习文化知识,除了基本的读书写字外,对《诗经》《春秋左传》《史记》这些也都涉及,更令苏宸奇怪的是,灵儿还时常问他《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卫公兵法》的问题。 一个十二岁的小妮子,学起了兵法道理和国策之论,实在让苏宸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过,苏宸思想不像古人那般僵固不化,既然灵儿有兴趣,他就帮着解释灵儿看不懂的句子、问题,有时候,也引发苏宸自己许多思考和研究。 夜色如水,青灯烛光,在书房内映照着兄妹二人的身影。 苏宸打了个哈哈,见时辰不早了,对着妹子道:“灵儿,夜深了,回房早点睡吧。” 杨灵儿合上书,很乖巧地点点头道:“苏宸哥哥,你也看书一整日了,早点歇息。” “嗯,我知道。”他又打了个哈哈,然后走出书房,回自己房间去睡觉了。 杨灵儿收拾了一下书房,提着灯笼回房的时候,发现了胡忠贤正站在她的门外黑暗角落处等候。 “胡伯!” 胡忠贤微微点头,等灵儿打开房门后,跟她一起进了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今晚读书,进步如何?” 杨灵儿答道:“嗯,还好,在苏宸哥哥的教导和指点下,许多道理都能明白过来。” 胡忠贤露出一丝欣慰神色,压低声音道:“这个苏公子才华惊世,乃是有大学问、大智慧之人,日后出将入相,都是有可能的,你一定要跟他学好那些知识本领,尤其是兵书,史记,治国之策等,这些会对你有大用。” 杨灵儿眼眸闪烁,询问道:“胡伯,你是想让我以后统领那些杨吴旧将吗?” 胡忠贤没有隐瞒,直接说道:“不错,当年你祖上创建的黑云都,驰骋江北,连后周的军队都不敢硬抗,在徐温和李昪篡权之下,一些杨吴忠心耿耿的旧将不愿意归附,起兵被镇压了,残余势力逃亡海外,流落在江浙近海与远海的大小岛屿上,至少有三四股规模不小的势力,占岛为王。十多年前他们还有心思反攻江南,拥护杨吴子嗣起兵,重新夺回江山,不过,都没有实施起来。一是实力不够,与南唐二三十万大军比起来,相差悬殊;二是散落岛屿的势力,互不统属,各怀心思,谁都不肯先出兵。后来杨吴男丁子嗣都被朝廷屠戮,导致那些海岛势力的首领、将军,心灰意冷,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热衷了。” 杨灵儿问道“那胡伯还让我学习这些做什么?” 胡忠贤解释道:“没有了皇子,有皇族血脉的嫡公主也行,前期打着你的公主名号复国,整合海外势力,伺机而动,一旦唐国动荡,咱们便在靠海的城邑起兵,你以后可以成婚,诞下男婴,以杨姓做储君,日后登基做皇帝,延续杨吴正统,也是可以!” 杨灵儿陷入了沉默,这些事情,似乎离着她太遥远了,以她十二岁的年纪,考虑这些感觉到茫然,似乎肩上负着巨大压力。 “胡伯,这些,我担心自己做不来,不是那块料儿。” “傻丫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谁能生而知之,都是通过后来学习读书来成长,以前我也没有信心,但现在看到苏公子的才能,便多了许多把握,这是一个堪比诸葛卧龙的旷世奇才,有他辅佐,何愁大业不成?” “苏宸哥哥……”杨灵儿轻叹,她心中不想把兄长牵扯进来,但又希望他能够无私帮助自己,不由得有些矛盾。 “不急,来日方长,你再成长、磨炼三年后,我带你去见那些旧将统领,这几年内,咱们也得发展一些自己势力,过几日我调一些亲信人手过来,在润州开商铺、酒楼、典当行,把暗网搭建起来,便于以后行事。”胡忠贤说完,踱步走出她的屋子。 ……… 翌日,天空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如线如织,朦朦胧胧。 如果伫立在着轻雨中,听着那清婉、迷离的雨声,眼中望着一丝一缕的水烟世界,很容易令人有感而发,陶醉在这迷蒙的细雨幕里。 白素素腾出空闲,坐车来到了苏府,撑着一把油纸伞,优雅迈步走入了苏家庭院。 苏宸正站在房檐下,望着雨丝发呆,就看到一身婀娜霓裳裙的白姐大小姐,盈盈走了过来。 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 撑着油纸伞的佳人,容貌倾城,肌肤胜雪,身材修长,风韵优美,气质超尘。 “素素,你怎么来了?” “再不来催促,你到底拖到什么时候能够给我爹开刀手术啊?”白素素横了他一眼,话语中夹杂几许幽怨,自从上次苏宸为其父诊断伤势之后,提出以针灸和药石配合,过些日子再动手术,可是一直没得到他准确手术时间。 苏宸有点无奈道:“开刀手术,非同小可,绝非易事,你父亲的伤势我反复诊断,腰椎损伤,以及骨刺压迫神经,导致下肢瘫痪,是比较棘手的。我也正在想办法,先通过汤药和针灸按摩手法,让腿部恢复一些知觉后,再等时机成熟,才能动一次刀。” 白素素听了解释,微微点头,也知道此时急不得,毕竟许多国手郎中都束手无策,苏宸能接受治疗,已经难能可贵了。 “跟我走吧,去一趟白府,我娘准备了家宴,让我邀请你过去用午膳,顺便给我父亲针灸治疗,你有些日子没过去了。” 苏宸心中恍然,自从瘟疫爆发过后,就没有再登门,今日过去走一趟也是应该,微微点头,跟灵儿打过招呼后,便随着素素撑伞出门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化解心结 苏宸来到白府,与素素并肩而行,沿途的家丁护卫,丫鬟奴仆们遇到,都向大小姐和苏宸恭恭敬敬行礼,身份尊卑有别明显。 虽然苏宸穿越已有两个月,家里也有了仆人,但是难以做到这一点,把封建等阶强化如此明显的地步。 “他们好像很怕你,平时对他们都很严格吗?”苏宸走在一条长廊之下,对着素素忍不住询问。 白素素停顿脚步,眸光注视着苏宸,开口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刻板、很严厉,平时都欺负奴仆,所以他们才会这样怕我?” “倒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他们似乎对你都很敬重,也不至于是害怕眼神,这是管束有方,我才有此问!”苏宸尴尬笑着解释。 白素素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其实我也不想整日板着脸,训斥仆人,或是给他们冰冷脸色,但实则是家族太大,仆人也多,算上长工短工、丫鬟婆子、家丁护卫,足有好几百口子。在我十四五岁的年纪,就要管理他们了,若不懂约束,如何能担起家族的代家主之位?如果不冷淡一些,和家里的奴仆无上下尊卑之分,就会让他们产生不该有的欲望,甚至欺主行为!” 苏宸有些错愕:“哦,会如此严重吗?” 白素素看了他一眼,跟他解释道:“当然!不要小看这家族内院的管理,其实就跟一个小朝廷没什么两样。如果你作为家主,一味的和蔼可亲,慈祥善目,没有任何规矩和管教,就会纵容了他们的野心,但你又做不到把家产和财富跟大家分享,处处为他们考虑周全,这样仆人们便会心生心生怨恚了。” ”所以,开始的时候,就不能给他们太高的奢求和渴望,主仆身份一定要确立清楚,不可逾越,恩威并重,要懂得驭下之道,要让仆人感激你的奖赏,敬畏主人的权柄,否则,主仆不分,尊卑无序,迟早要生出祸事来。” 苏宸仔细一想,再结合后世朝廷宫斗剧,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你说的有道理,我记下了。”苏宸点头接受这个观点。 白素素见他欣然受教的样子,淡雅一笑,如此大才子,虚心听她说教,哪怕她是女强人的心性,也忽然感到了一种满足和自豪。 同时,她对苏宸这种善于听取别人意见、虚心接受的君子品性,也感到欣赏和满意。 跟他相处越久,白素素越发感觉,再跟其它男人待在一起,都是一种受罪! 在白素素眼中,外面那些权贵公子也好,文人才子也罢,跟苏宸的差距越来越明显,各方面都远远比不上。 有时候,白素素也在想,如果自己有朝一日要嫁人,没有比苏宸更适合自己的了。 两人不由对望一眼,短暂的凝视,都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苏宸移开了目光,说道:“走吧,去见伯父。” 白素素见他眼神有点心虚逃避,嘴角溢出一丝淡淡笑容,迈步继续前行。 一边走路,白素素一边问:“宸哥,在你落魄的那几年,你会不会怪我爹不让白家援助苏家,心中会不会怪我没有去探望你!” 苏宸闻言,想了想后,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他是没有多大感觉,因为曾经的苏宸,并不是他,所以,自己感触并不大。 但想必苏家真正的苏宸,当时应该没少痛恨白家的行为,没有给他大笔资产,没有救济他,没有帮他还债吧? 不过,在他看来,白家并不亏欠苏家,对方救济是情分,不帮也正常。 而且昔日纨绔的苏宸,不学无术,被白家嫌弃和鄙视,自然也不会想见他。以白素素如此高冷女总裁的范儿,自然心中也讨厌着苏宸过去的纨绔行径。 所以,这就是世情,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如今苏宸被奉为白家的座上宾,那是因为他一改过往纨绔形象,摇身一变,成为了江左第一才子,又懂得各种格物,帮助白家数次脱离危机;还医术高明,能够给白老爷子和白守仁治病,光芒多了,用处大了,自然就受待见了。 过去种种不堪的行径,在许多人眼中,也变成了他在自污,为了逃避朝廷对罪臣后代的监视,才选择做了一个纨绔。 至于为什么现在不装纨绔下去,白素素自己脑补,觉得苏宸看到李煜登基后,仁慈爱民,不滥杀无辜,对苏家的事也早没了关注,这才不继续装下去了。 苏宸自嘲一笑,对着白素素道:“不会怪你!以前的我,的确混账了一些,而且白家并不欠苏家什么,婚约也不过是一张纸书而已。估计这些年,你对苏某的恨意和失望,会更多呢!” 白素素听他这样说后,心中稍安一些,但仍致歉道:“对不起,宸哥!其实,我不应该道听途说,更不该赌气生怨!若是早几年就多接近宸哥,加深了解,或许,你早就在我面前放下伪装,我们也能早几年相处了。” “咳咳!”苏宸干笑一声,心想,你早几年多接近,估计咱们早就成仇家了。 二人闲聊的工夫,已经来到了大房白守仁的院落。 宁氏看到女儿和苏宸并肩走来,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心中甚是欢喜,起身带着丫鬟相迎。 “以轩,你终于来了,都好些日子没过来做客了。” 宁氏已经不把他当外人了,直接唤他的字——以轩,显得更加亲切一些。 苏宸如实解释道:“前些日子因为天花瘟疫,一直忙着治病救人,后来瘟疫被控制之后,在家歇息几天,又在温习科举典籍,所以,就过来少了。” 宁氏眉梢眼角都是笑容:“这个我们都懂!以轩为咱们润州做了天大的好事,治疗天花,不知救活多少人,甚至整个江南百姓都会感激你!” 苏宸谦虚了几句后,提出要为白守仁复诊一下,然后好考虑接下来的治疗方案。 “你白伯父在屋内等着呢,也时常盼你过来。”宁氏微微一笑道。 苏宸客气点头,旋即走入了房内,看到了坐在木车轮椅的白守仁,经过大半个月的药汤调节,加上他主观上抱有了希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提升了不少。 第二百六十九章 男儿的骨气 苏宸进房后,对着白守仁施礼,客气说道:“白伯父,晚辈过来给您复诊来了。” 白守仁微微点头,轻哼一声道:“早就该来了。” 宁氏和白素素看到白守仁呛了苏宸一句,都略感到一丝尴尬,担心苏宸会生气。 苏宸哪会跟这重大残疾的患者置气,再说,自己答应常过来为他治疗,的确因为许多事耽搁了,所以,他抱歉道:“晚辈这些日子被诸多俗事缠身,没有按时过来,请伯父莫怪。” 白守仁只是发了一句牢骚而已,并没有真怪他的意思,是事实,苏宸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他都听说了,心中还是对苏宸十分钦佩的,光是治疗天花这等顽疾一事,便足以载入青史留名了。 他自己的双腿,跟万千百姓的生死比起来,白守仁还是知道轻重缓解的。 “无妨,能继续过来就行了。” 白守仁自己转动了座椅木轮子,然后朝着床榻位置行去,宁氏紧跟上去,帮着推车,然后在丫鬟的帮助下,搀扶到了床榻上。 苏宸把医箱打开,拿出了银针,用自制酒精消毒后,坐在了床沿处,给白守仁的腿部针灸,刺激了一些穴位。 “腿上有什么知觉?” 白守仁摇头,表示没有异常。 苏宸用刺了几下脚趾穴位,问道:“脚上呢?” “也没有!”白守仁仍是摇头。 苏宸神色凝沉,将他翻过身,在腰部继续针灸。 白素素和宁氏站立一旁,都带着焦虑的神态看着。 片刻后,苏宸开口安慰道:“也不用太心急,病情关健还是集中在腰部受伤处,有腰椎断裂后的骨茬子,压迫了神经,导致下肢瘫痪。这些日子服用的药汤,通经活络,只是第一个药方,今日我再开一副方子,对骨质增生,神经受损方面会有更好的效果。然后我再做示范,教给丫鬟们一套按摩手法,每日将腿部和脚掌进行按摩,舒坦腿部萎缩的经络,这样对后面病情恢复有好处。” 宁氏和白素素闻言,担忧之心稍安了一些,至少他还有新的法子,没有直接说束手无策。 白守仁淡淡道:“嗯,你看着治吧!” 苏宸怕他灰心,安慰道:“伯父也要多一些信心,晚生一定竭尽全力,让您再站起来。” 白守仁闻言沉默了一下,“再站起来”虽然只有四个字,却在他心中,重于千斤! “站起来,站起来……”白守仁默念这几个字,浑身僵硬,脸色茫然。 宁氏在旁鼓劲儿道:“是啊,守仁,你要对以轩多些信心,他连历代神医都没办法的天花瘟疫都能治愈、根除,你这只是两条腿而已,肯定能治好的。” 白素素也上前劝道:“爹,你要相信苏宸,他一定会有办法。” 白守仁回过神来,点头道:“我明白,这么多年都忍受下来,终于有了希望,岂能不坚信到底?” 苏宸微微一笑,表现得镇定自若,其实心中也是没有多大把握的,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最糟糕的结果就是彻底瘫痪,而现在状态也差不多是这样,所以,不用有心理压力,到时候可以放手一搏做手术。 “需要服用几种汤药,将淤塞的经络活血推动,让腰部伤势也能有缓解,等我备好了手术工具和器材,有合适的手术室之后,几个月后,便可以做手术了。” 苏宸给出了一个不错的方案,让白守仁、宁氏、白素素都心里有数了,仿佛吃了定心丸。 虽然一家三口不知道究竟如何做手术,但对苏宸的名气和医术,都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听他要做手术,就觉得此事大有可为,白守仁的瘫痪有救了一般。 “太好了,以轩,妾身代表一家人谢过你!”宁氏忽然抹着泪,要向苏宸跪地行礼。 苏宸可不敢接受此礼,连忙搀扶起来,摇头道:“伯母不必如此,苏白两家,三代交好,需要我的时候,如何能放任不管?再说,医者父母心,既然被我知晓了此事,接受病情,就要想办法治好。” 白守仁一家三口听完之后,更加有点无地自容了。 苏白两家,三代交好……! 他们在苏家落难的时候,竟然选择了袖手旁观,没有出手援助,此时苏宸以德报怨,让白守仁、宁氏、白素素都有点情面尴尬了。 “你是个好孩子!”宁氏抹了泪之后,自责道:“在你苏家落难时候,我们没有尽上力,不要怪你白伯父,他当时也是在气头上,双腿瘫痪后,性情大变,有些怨你父亲没有及时赶回来救治,所以赌气不让管你苏家的事。而素素她……小时候冷傲惯了,不知道你在故意自污,还以为就是一个纨绔恶少,所以,也不待见你。如今误会消除了,你又帮了白家这么多忙,我们白家人上下,都觉得亏欠你太多!” “娘,这些事,方才我都跟他解释过了,也道过了谦,您不用这样。”白素素安抚自己母亲的情绪。 宁氏摇头道:“你道歉是你自己的,我和你爹也要亲自道歉才能有诚意!以后老爷子能开口了,也要道歉才行!” 苏宸见宁氏言语真诚,心中也有一丝触动,不管过去究竟如何,至少此刻白家人的态度,还算能让人满意。 或许以前他们做法有些欠妥,但苏宸这一边,也的确招人烦,两边都有些责任。 眼下白家人主动道歉了,苏宸微微点头,准备接下道歉,从此一笑泯恩仇,把旧事揭过去,否则,这个裂痕始终存在。 “好吧,既然伯母和素素都这样说,那我也表个态,以前的苏宸,为了摆脱朝廷钦犯后人的罪名,担心被朝廷的暗卫继续盯着,所以不敢表现的过于优秀,便自污声名,白家没有帮忙,也曾有过一些埋怨,对素素的不闻不问,也觉得有些薄情,非是良配。” 苏宸顿了一顿,又道:“但当时我的名声太差了,苏家也有罪名,估计白家也不想跟我这样的纨绔扯上关系。大家互欠了诚意,都有不妥做法,今日既然当面说开,以前的事就让他过去吧。苏家如今恢复良籍,我也能参加科举秋闱了,打算重新振兴苏家,白伯父的病情,晚生也会全力医治。如果白家仍觉得亏欠,到时候可以多给诊金,或是另赠个宅院、商铺之类作为补偿都可以,如此,你们就不必内疚了。” 宁氏、白素素、白守仁听苏宸把话拿到明面上彻底说开,有埋怨之语,也有理解的话,最后索要诊金和商铺,反而使他们觉得心里好过不少。 有些事不说开,一直存放在心里,就如同一根刺,永远都在。今日把刺儿拔出来,双方才能重新地更好相处! 宁氏微笑起来道:“以轩啊,你这样说,我们心里便敞亮多了。若是你能治好你苏伯父,我们夫妻便做主,重新许了素素和你的婚事,日后可嫁入你苏家为妻。哪怕老爷子反对,我们也竭力促成,这样你会更有动力了吧?” “娘……”白素素颇觉尴尬,好端端的,提到了她和苏宸的婚事,脸颊不争气地羞红起来。 苏宸心中则有些无奈,自己刚跟素素退婚,与箐箐订了婚,白家这边又要许婚,自己怎么跟这对闺蜜纠缠不清了呢,月老不要这么玩我了好不好! 第二百七十章 白蛇传说 苏宸给白守仁医治过后,又去给白家另一个病号——白老爷子复诊,后者中毒的后遗症仍在,身子偏瘫,口眼歪斜,吐字不清,中风症状明显。 江左一代商贾家族的掌舵人,被亲儿子勾结丁家下毒导致中风,落个半身不遂的地步,令人唏嘘不已。 说到底,都是财产惹的祸!丁家看中白家的庞大产业,白家二房白守义看中家主的位置和资产,所以,才会勾结一起,行如此毒计。 “宸哥,爷爷他……什么时候能够好转、痊愈?” 白素素在旁,满脸担忧地询问。 苏宸收了银针,提笔写着方子,不咸不淡道:“这是半身不遂的正常症状,不过比起上一次复诊,已经转轻了一点,看来毒素被清除之后,受损神经在一点点恢复,今天我再开一个药方,针对神经恢复,口眼歪斜方面有很好疗效。” “谢谢你,宸哥!”白素素抹了抹眼角泪痕,喜极而泣地感谢。 “不必客气,虽然白老爷子对我一向刻薄,小气,抠门,不讲道义……,但谁让他是你祖父了,我自会尽全力医治的!” 苏宸微微一笑,难得能当面说出白奉先的缺点,心中还是挺畅快的。 那白老爷子口眼歪斜,吐字不清,但是耳朵还是好使的,心智也基本恢复了,闻言后眼睛斜瞪着苏宸,似乎不满他对自己的评价。 白素素横了苏宸一眼,轻声怪道:“宸哥,不要这么说我爷爷,他也是为了家族才这样,不过,白家的亏欠,素素会一个人都补偿给你的。” 苏宸听着此语多少有点暧昧,抬头目光看着白素素,笑着问道:“怎么补偿啊,不会真的要以身相许吧?再带着一笔丰厚嫁妆,嫁入苏家,从此相夫教子,生一堆大胖小子。” “你!”白素素闻言顿时脸红起来,她一向清冷的性子,此时被苏宸这一番说的浑身燥热了,羞涩不已。 她说的补偿,主要是指钱财方面,或者其它帮助方面,尽量照顾苏家。至于婚娶之事,以后要看情况,虽然她心中也有点心思想嫁给苏宸,但是,白家的事她却不能说放就放,因此暂时不包含以身相许之意。 可被苏宸如此透骨的话说出来,整得白素素不好意思起来,神色大囧。 白素素羞涩嗔道:“宸哥,休要乱语,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宸倒是很想看这个白家女掌舵人的窘态,不依不饶地进击道:“你父母可是许诺了,等我治好了伯父的重疾,咱俩可就要重新订婚了。” “哼,等你治好,然后摆平彭家的婚约,再说吧!”白素素回呛了一句,说出了苏宸面临的难题。 苏宸闻言,开玩笑的心思就淡了,因为彭家的婚约横在面前,他三年后要娶箐箐过门的,跟素素的感情事,还真不好弄了。 除非,彭家和白家都能同意,箐箐与素素,三年后一起嫁入苏家,而且身份地位不分高低,都是正妻,否则的话,不论对箐箐,还是素素,都有些伤感情。 也幸亏二女关系很深,加上彭箐箐开始是为白素素监督他,而逐渐认识、产生感情,所以,哪怕彭箐箐跟苏宸订婚了,但箐箐心中还是觉得亏欠了白素素,颇有监守自盗的嫌疑,以后到时候还有商量的余地。 但在民间衙门中,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一发妻二平妻唯有朝廷官吏才有特权,哪怕富豪商贾也只能一个妻子,其余都是妾氏,这是需要上户籍的,哪怕苏宸再平等对待二女,但户籍上,只能有一个发妻名字。 要解决这个问题,除非苏宸能够做了大官,而且做出大贡献,以此恳求江南国主特批,封赐苏家中夫人身份,如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这样排列,有朝廷诰命,便都是妻,而非妾氏了。 “哇啦呀咿……”白老爷子嘴里吐字不清,崩出几个字,也不知是什么,但看样子,似乎对苏宸在这里和他孙女打情骂俏很有意见,觉得苏宸在诓骗他为白家选的掌舵人。 “爷爷!”白素素急忙上前,用手帕擦拭白老爷子的口水。 苏宸心如明镜,似乎猜到几分老人的意思,眼神一转,对着白素素安排道:“你出去打盆水来,顺便看看丫鬟煎药好了没有。” “哦,行!”白素素眼神微动,点头出去了。 苏宸故意支开了白素素,屋子内只有他和白老爷子,然后淡淡说道:“白老爷子,你切莫激动,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见不得我跟你宝贝孙女关系如此亲近!你把她当成了家族掌舵人,一个受你控制可以维持白家利益的机器,担心我娶走了她,白家会因此衰落,甚至更担心我苏宸会图谋你白家的家业,就如同你儿子为你下毒一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不过,我可以跟你说句实话,你们白家这些资产,江左九大豪族的名望,苏某现在都没有瞧在眼里,可能你还不清楚,白家前些日子几乎要被丁家给压垮了,是我用青白瓷、香皂、高纯度白酒这些新鲜物,帮助白家击败了丁家,度过难关,稳住局势。我还有更多的新鲜物,每一样拿出来都会带来巨大的商业利益,只要我想振兴苏家,不出几年,便可能富可敌国,成为江左第一豪族,根本就瞧不上你们白家这些资产,更不会入赘,做一个没有出息的赘婿!” “你呢,也不必如此紧张,我喜欢素素,是她这个人,我要娶的,也是这个姑娘,到时候你们白家给不给嫁妆都无所谓,那只是我平时跟她开的玩笑话而已。我不会因为白家的资产去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也不会因为娶一个喜欢的女子而在乎她是否有家产,这就是我苏宸,苏家的后人!您老还是安心养病吧,早日痊愈,好在培养新的接班人,不要靠一个女来撑起家族,否则,会让我这个外人,特别瞧不起你们!” 白老爷子开始还有些激动,但是渐渐平息了,目光怒视看着苏宸,然后一点点冷静下来,最后干脆闭上了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门槛外的隐蔽角落,白素素站在那不争气地抹着眼泪,方才苏宸的一番话,都被她听见了,眼睛发红,内心却感到温暖,被苏宸那番话所打动,仿佛穿破了她心房包裹厚厚的茧。 “宸哥,我放弃过你一次,今生绝不会再放弃第二次!”白素素心中暗暗这般决定,她打小就是一个执着的人,认准的道理,不会轻易改变,也正是因为这个决定,从此才有了白素素跟苏宸传奇的一生! 第二百七十一章 寻求对策 苏宸晌午留在了白府用午膳,陪着白素素一家三口吃的其乐融融,席间,宁氏不停给苏宸夹菜,俨然当成白家未来姑爷了。 “以轩,多吃一点,看你瘦的,健壮一些,才有力气干大事。” “最近你备考秋闱,一定很累吧,这几个菜是我吩咐厨子做的,都是大补身子的。” 宁氏的热情和关心,别说苏宸受宠若惊,有些不适应,就连白素素也有点看不过眼了。 苏宸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咀嚼,对于宁氏的心意和热情,他已经感受到了,心中感慨万千:男人啊,想要被未来丈母娘高看,要么男方家里身份尊贵,要么自己特别有能力,否则,做个没有出息的上门女婿,估计整天倒洗脚水了。 临行时,白素素亲自把他送出府外,这个待遇,很少有人享受到,许多家丁、奴仆、丫鬟,看向苏宸的目光,都不一样了,明白此苏大才子跟大小姐关系匪浅,皆对他变得十分尊敬。 送到门口外的时候,苏宸转身道:“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其实,你不必亲自送出来的。” 白素素摇了摇头,她很享受跟苏宸在一起的时光,岂会不亲自送出。 “宸哥,你曾经故意装纨绔恶少,劣迹斑斑,欺骗了我,所以我不去理你,咱们互有责任,甚至讨厌对方,但现下误会消除了,从今之后,一定要诚心以对,不许再骗我了。” 白素素目光紧紧盯着苏宸,忽然说出这样的话,让苏宸有点措手不及。 眸光迎上白素素的眼神,苏宸苦涩一笑道:“这个,我知道了,以后不会骗你了。” 白素素闻言,严肃的表情收敛,展颜一笑,人比花娇。 脉脉相视片刻,白素素红飞双颊,觉得这样站在门口跟一个年轻男子对视不妥,被不远处的行人都看去了。 “宸哥慢走,我回府了。”说话,白素素转身回院子去了。 苏宸看着白素素娇羞逃似的走开,淡淡一笑,这个冷艳清傲的女掌舵人,终于越来越有少女味了。 ……… 润州城的经济逐渐复苏,街道繁华,湘云馆也再次热闹起来。 戏剧《牡丹亭》已经大结局了,这几日开始演出《白蛇传说》,一经推出,再次勾起了许多戏迷的话题。 原本众人还会以为柳墨浓继续上演才子佳人的戏份,甚至红袖坊、铜雀楼的地方都准备好抨击言论,要抹黑湘云馆的才子佳人戏过于套路,没意思,吃老本等,却没想到这次是志怪传奇戏剧,千年白蛇化身人形,取名白素贞,要下山报恩。 “青城山下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此身,啊...啊......勤修苦练来得道,脱胎换骨变成人……” 七言古诗的歌词和韵脚,加上独特的歌曲味道,顿时打破了唐宋时期的词曲、小令的束缚,令人耳目一新,朗朗上口,人人都能很快学会,哼哼几句,感染了每个戏迷。 随着戏剧故事展开,白素贞结识了妹妹小青,二女在一个湖边,巧遇了转世几十回的许仙,共同坐船游湖,然后一见钟情。 第三场戏后,许仙与白素贞已结婚,开起了保和堂,夫妻恩爱,但是开的药堂却遭到了曹家的恶意竞争,频频使坏,夫妻二人联合化解危机,然后反击了曹家。 看完这几场戏之后,观众们似乎发现了一个巧合:白素贞的名字跟白素素很像,彭箐箐跟小青也同音之嫌,苏宸的身份与苏家保和堂直接移入了许仙的人设中,对手曹家似乎也有原型,以前欺负过苏宸…… 如此一来,润州百姓戏迷直接把许仙看出了苏宸,代入感更好了,对白素贞温柔善良,美丽大方;对小青的嫉恶如仇,简单暴力,都更有认知感了。 “这次苏大才子的白蛇传说,好像在写他自己啊!” “就是啊,白素贞和白素素,名字好像。” “以前知府千金彭箐箐,性格跟小青也很像,她们也是情同姐妹。” “曹家太坏了,专门使坏,处处针对保和堂,以后不能再去曹家药方买药了……” 舆论渐渐传起来,甚至越传播越大,连苏宸都没有预料到。 白素素听闻之后,十分好奇,还特意去湘云馆看戏,正好看到许仙和白素贞结婚的场景,心中温柔甜美,真的把自己给代入进去了。 “大小姐,这个戏好有意思啊!”小桐看得津津有味。 “哼,这个宸哥,直接把人家写成千年蛇妖了,讨厌!”白素素嘴里虽然说着讨厌,但脸颊羞涩,嘴角挂着笑容,明显看出她的欣喜。 小桐又好奇道:“大小姐,这是苏公子以戏寄情,在向你表白吗?” 白素素陷入了深思,微微摇头道:“唉,我也不清楚宸哥在想些什么,他的才情,不是我能看透的。” 还有一个忠实戏迷也格外兴奋,就是周嘉敏。 她看过了牡丹亭,对那种才子佳人的爱情戏意犹未尽;这次的白蛇传说,除了有爱情之外,还有法术对决,各种志怪新奇的场景配合,令她更加感兴趣了。 不过,周嘉敏也在好奇,这许仙真的是苏宸在写自己吗? 为了这个问题,周嘉敏去过几次苏府,询问苏宸,但是后者摇头道:“自己就是在编故事,人名恰好从白素素和彭箐箐的名字上演变了一下,并没有其它意思。” 这个解释,周嘉敏并不相信,润州城的百姓们也不信服,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的解读了。 不管外人信不信,苏宸也并不去解释了,他安心在家里读书和练刀,彻底喜欢上这种宅男的生活! 凭着超强的记忆力,他这些日子翻阅了许多汉赋唐文典章,以及经史子集,印入脑海,消化吸收,补充自己的文学知识量。幸亏在后世他读过中文系,对自学和研究有系统的理论,因此看书有一定方法,并不感到吃力茫然。 除此之外,苏宸发掘自己有练刀天赋之后,更加刻苦练习,每日早晚各劈五百刀,刀法也不断演练、摸索,专攻一技,他的武艺竟然进步很快,再也不是遇到歹徒毫无还手之力的弱书生形象了。 (本卷完) 第二百七十二章 位卑不敢忘忧国 不觉初秋夜渐长,清风习习重凄凉。炎炎暑退茅斋静,阶下丛莎有露光。 在不知不觉中,一个多月的光阴过去,天气进入了农历七月中旬,酷暑终于消退,润州迎来了夏末初秋,早晚渐渐有了丝清凉感,不再是一整日的炎灼闷热。 城外的麦田开始泛黄,荷塘的莲子渐渐成熟,这一切的转变,都在大自然悄无声息中完成。 苏宸这一个多月在家中习武读书,进步很大,一方面恶补的文章典籍充实了自己的古文学问,另一方面,一身武艺也渐渐提升,再对付几个屑小之辈,不成问题了。 如果有刀在手,他自信可以对付几个官兵,这是因为他刀法犀利,加上每日苦功,终于有了实力的提升,不过如今缺的就是实战,没有真正的杀过人命磨刀,缺少了血气。 苏宸也不着急,毕竟不论古今,随便杀人都是不对的,属于违法行为,他只要坚持苦练,或许日后有上阵杀敌的一天。 这日午后,徐清婉过来苏府,带来一则消息,那就是蜀国被宋军攻打,宋军大将王全斌派一支先锋已经试探性地攻克两座城池了。 “以轩,你觉得,蜀国真的要灭亡了吗?”徐才女带着几分焦虑说道。 苏宸想到后蜀的命运,微微点头道:“应该挺不过半年吧!” “啊?挺不过半年?”徐清婉被他的言论震惊到了。 苏宸尴尬一笑道:“我就是预估而已,宋军兵强马壮,蜀国已经安逸多年,虽然宋军暂时象征性地试探攻击,一支先锋就可以迅速连克两城,很可能会暴露蜀军的短板和软弱,那么北方虎狼之师,就会很快调整战略,对蜀国进行全面进攻,那时候,蜀军抵抗半年可能就要亡国了。” 这是历史的记载,北宋大军全面攻占后蜀开始,到孟昶向宋朝投降为止,只用了六十六天而已。 一个偌大蜀国,只抵抗了六十六日就被北宋兵临城下,蜀后主孟昶没有敢死守皇城,最后带着十万御林军和满朝文武大臣直接投降了,可以说,相当的没有骨气。 连他的慧妃花蕊夫人都看不过去,写了一首《述国亡诗》来抨击,因此流传千古。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 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在这首诗中,她通篇都是在骂人,但是却通篇没有一个脏字,还把蜀地男儿给骂了一遍,读来当真是令人发人深省。 其实蜀后主孟昶年轻时候,还是挺有作为的君主,留心政事,放归了宫中大批宫女,让其自由归家。他还向地方州县颁布了“戒石铭”,要求地方官员爱护百姓,抚恤流亡,节约开支。宫内生活也比较节俭,寝殿卧具,不用锦绣,盥洗用具,除了用一点银外,多为黑漆木器。 在刑法方面,推行轻刑,尤其在死刑方面,更加谨慎。为了节约开支,三十年内不举行南郊大典,也不放灯。所有这一切都对减轻百姓负担,恢复和发展生产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与前蜀王衍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但执政三十年后,在孟昶执政的后期,他已过了四十不惑的年纪,似乎是想通“人生当及时享乐”的观点,宫中生活逐渐奢侈,以至于所用溺器(夜壶),皆以七宝装饰。由于他身体逐渐发胖,他外出时不能骑马,而是乘坐步辇,垂以重帘,环结香囊,香闻数里,人不能识其面。 正是由于蜀中久安,宗室贵戚,达官子弟,宴乐成风,穷奢极欲;因蜀后主能力不足,一直无法纠正权贵阶层弊端,整顿官场歪风,致使后蜀政治愈发腐败了。 徐清婉闻言后,神色暗淡,然后叹息道:“我与蜀国慧妃花蕊夫人神交已久,时常有书信往来,相互讨论诗文,这些日子因为蜀国被宋军进攻,朝政不稳,因此她的来信中,充满了担忧,清婉也是因此得知,宋军开始攻打蜀国了!” 苏宸没想到徐才女交友圈如此广泛,竟然与蜀国的花蕊夫人都有交流,真是才女惺惺相惜啊! “以轩,你这么有才能,不知可有为蜀国解困之法?”徐清婉忽然问了一句,眼神盯着苏宸,满是期待神色。 “我?为蜀国出谋划策?”苏宸有些惊愕,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自己既非蜀国人,又不是什么纵横捭阖的谋士,能为蜀国出什么解困之法? 徐清婉点头,带着几分崇慕之情,说道:“对啊,你文采出众,见识过人,有江左第一才子之称,说不定有办法呢?” 苏宸苦涩一笑:“什么江左第一才子,这都是外面谣传而已,你还当真啊!” 徐清婉面带微笑道:“你江左苏郎的才名,已经远播诸侯列国,可不局限于江南唐国了,听说北方的宋国,蜀地,越国等,都在流传你的词作和戏文了,花蕊夫人对你的诗文和传奇小说故事,都十分欣赏、推崇,字里行间,也有询问江左苏郎的意思!” “……”苏宸有些无语了,自己的虚名似乎传的有点广了,福祸相依啊! 可是,以蜀国后主的性格,拥有十万军队都不抵抗,直接投降的怂包货,给他出谋划策,基本没啥用啊。 再说这个时期的北宋军队,传承北周的虎狼之师,常年作战,跟北汉打,跟契丹打,年年作战,是整个大宋岁月里最强的军队了,而蜀军常年无战事,军械老化,缺乏训练,多是老弱残兵,已经没有什么战斗力,与北宋军队硬碰硬,基本是以卵击石,完全不堪一击。 即便是诸葛卧龙复生,能否扭转危局,帮助蜀国守住北宋大军的长驱直入、所向披靡,也是未知数了。 就自己啃这点兵书,面对蜀国这种岌岌可危、几乎不可扭转的局势,能有什么作为? 苏宸叹道:“你们太高看苏某了,兵者,国之大事,乃是阳谋,绝非几个小聪明儿就能转变。两国交战,比拼的是国力、军力、财力,以目前蜀国的形势,朝廷腐败,军中武将,兵甲陈旧,缺乏训练和战事磨砺,面对常年征战的宋军精锐,根本就抵抗不住,非一人之智所能救也,苏某实在是鞭长莫及,爱莫能助啊! 第二百七十三章 病情垂危 徐清婉听苏宸这般回复,表情露出些许失望之色,她的内心是很渴望苏宸能够长篇大论,指点江山,为蜀国的局势出谋划策,如此可以让她的神交好友花蕊夫人能够安心,不那么孤立无援,倍感绝望了。 但苏宸的话,十分冷静,说出了战争最为关键之处,就是国力、军力、财力的比拼,绝非纵横家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纵横捭阖,就能够说退宋军退兵的。 这已经不是春秋战国,纵横家可以到处游说的时代了。 “真的没有一点法子吗?”徐才女露出焦虑之色。 苏宸感受到了徐才女殷切目光,沉思了一下,叹道:“蜀国与唐国,唇亡齿寒的关系,一个蜀国无法抗衡宋国,只能寻求其它诸侯邦国的帮助才行。” 徐清婉摇头道:“可是,其余邦国,没有人敢抗衡宋国,躲避还来不及,没有人会真正出兵援助蜀国的!” 苏宸微微点头,分析道:“目前宋国的国力逐渐强大,已经有了气吞山河,统一天下的野心,赵官家也是雄才大略,很懂用兵,在汴京城运筹帷幄,蜀国只是他兼并荆楚之后的目标,等蜀国灭亡之后,便是南汉,名存实亡的闽国,再胁迫吴越称臣,最终包围江南最大的唐国,,这应该是赵官家统一南方的策略。” 徐清婉蹙起眉头:“这么说,咱们唐国最后也会非常危险了。” 苏宸点头道:“那当然了,徐姑娘……” “叫我清婉!”徐清婉纠正他的称呼。 “好,清婉!”苏宸乖乖称呼她的芳名,顿时感觉交情加深一些,继续道:“你读过那么多史书,应该能够明白,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唐末乱世,五代十国混战,接近了百年,直到后周被宋国取代,北方朝廷逐渐强大,已经有吞并各国的实力,那么历史大势便会走向统一了。” “历史大势!”徐清婉喃喃念着这几句话,颇为感触,眸光看向苏宸,觉得他看问题的角度似乎有些长远,脱离了家国立场,给人一种大智慧的感觉。 “那我们该如何做,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国破家亡,山河破碎,江南被攻陷吧!听说宋军兵马多是后周军队,里面有不少胡人血统,在淮水南北,镇压了不少州府反抗宋国统治的亡国百姓,扬州商贾乡绅也被宋军洗劫不少,死了数以万计的淮南百姓,一旦江南沦陷,我们自己和族人都会遭殃的。” 徐清婉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这些消息都是从江北传过来的。 苏宸实话实说道:“蜀国的朝政我不了解,他们的军队有多少,兵甲如何,军粮是否足够,国主是否有魄力等等,我都不清楚,所以,也无法为蜀国想出策略了。不过,我身为唐国人,有时候也在考虑,唐国将来该如何面对宋军进攻,我们又该如何拉拢盟友,让唐国转危为安。” 徐清婉问道:“那你想到没有?” 苏宸侃侃而谈道:“无非两点,一是壮大自己,这是根本,打铁还需自身硬;二是结交盟友,让他人明白唇亡齿寒,需要团结起来共同抗衡宋国的强大。” 徐婉清好奇道:“以轩,你是不是已在未雨绸缪,为这些国事做考虑了?” 苏宸沉默了一下,微微点头道:“这也是我选择科举的原因,入仕做官,可以为唐国出更多的力,将自己的一些想法,借助孙党推行,或许能够强化唐国的实力。” “在盟友方面,可以远交近攻,一方面派人与草原契丹、夏州党项,西北麟州藩镇折府等沟通,拖住宋国用兵,另一方面收拾名存实亡的闽国,取得福州、泉州、漳州三地,这样把唐国东南与海岸线打通,可以在那里晒盐,也能够扩大航海交流,获取更多的商贸往来,解决唐国日益窘迫的财政和国库空缺。” 这些都是苏宸最近读书闲暇之余,为唐国最近考虑的应对困局之策,虽然还不成熟,甚至还有许多细节没有讲,但整体的思路,还是有可取之处。 徐才女听完之后,对苏宸的独到见解,表示惊叹,看了他不单单是文采出众的文豪才子,更有治国理政的才能,日后出将入相都有可能。 徐清婉有些激动叹道:“那就期待以轩可以进士及第,然后顺利为官,为朝廷进言,挽救国本。” 苏宸听着才女的高捧之言,苦涩一笑,说道:“没有那么容易,其实,我觉得唐国跟宋国相比,除了国力和军力这些,还欠缺了一股精神。江南靡靡之风盛行,重文抑武,不干实务,百姓们身上都缺少一股血气。” “血气?”徐清婉露出狐疑。 苏宸说道:“就是敢拼杀,敢流血,敢牺牲的血勇之气,目前江左百姓沉迷歌舞升平,如同盛世一般,这是唐国之初三十年无大战事,休养生息后,给百姓们带来的错觉。所以在数年前,江北十三州沦陷才会那么容易,毫无战力。日后唐国要对抗宋国,必须激发朝廷官员和百姓、侠士们的爱国情绪,保家卫国的决心,勇敢无畏的尚武精神!” 徐清婉为难道:“可是,世俗已经形成这般安逸之态,百姓安于现状,如何能够唤醒他们的觉悟?” 苏宸解释道:“这便是我弃医从文的原因,医术只能医治几个病人,却无法唤醒千千万万的百姓的勇武精神,这样在数年后皆会遭到宋军的入侵和屠戮,所以,我打算刊印发行更多的历史武侠传奇小说,主要塑造‘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精神,引导更多侠义之士为江南的家国出力,让百姓都爱武侠,有血气!” 徐清婉愕然问道:“你又要刊印传奇小说了?类似隋唐演义那种吗?” “那种爽感和普及度还不够,必须能够让大众都听入迷的故事,我的书坊打算刊印《射雕》三部曲了。” 苏宸微微一笑,他决定用大侠郭靖的故事,来激发一些读书人和百姓们对尚武的认可,而非都是靡靡之音的花间词、宫艳词等。 至于宋国的朝代背景,苏宸打算换成了晋国取代,让唐国百姓们钟爱武侠小说的同时,能够代入进去,感受到宋国的威胁,以及保家卫国的使命。 第二百七十四章 各怀鬼胎 金陵城,皇宫。 华丽宽敞的摇光殿,早已没有了以往欢歌笑语、丝竹悦耳之声,自打去年深秋,大周后娥皇染了风寒,一直低烧不退,病情反复,没有好转,时间久了,已经导致全身免疫力下降,带动了体内许多炎症,久病缠身,竟然演化了重病。 “咳咳咳!”面容消瘦的娥皇,剧烈咳嗽,用手帕捂嘴过后,发现了血迹,这是病入脏腑的迹象了。 以前雍容华贵,姿色倾城,才情冠京华,如今已经面黄肌瘦,脸色苍白,浑身乏力,疾病缠身。 李煜站在床榻前,看着已经黯淡无光,重病在床的爱妻、皇后,心中悲痛万分,十年夫妻感情,多少美好回忆,本该正是青春韶华的年纪,却被病情折磨如此憔悴不堪,他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纵然为江南国主,一国之君又如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女子,就这样一天天病情加重,太医束手无策,私下预料活皇后不过年底了。 他本是感性之人,性格容易多愁善感,此时双目含泪,一副犹豫表情,颇像一位痴情之人。 在李煜身后,站着几位身材婀娜的女子,有嫔妃江氏、保仪黄氏、嫔御流珠、窅娘,以及御女乔氏、薛九、秋水等人,都是最得李煜宠信的一些宫中贵人,纷纷过来看望皇后病情。 她们也看出来,皇后的病情很糟糕了,念到这几年皇后对她们的关照,也都讪讪落泪,有些不忍。 “太医馆,竟然束手无策,真是一群废物!”李煜有些怒气,唐国大内御医们,竟查不出什么病情,也没有什么治病良策,就这样任由皇后病情一天天加重,令他感到了气愤和痛心。 保仪黄氏提议道:“官家,皇后娘娘这种情况,太医没有办法,当需在从民间广寻神医,或许也是个办法。” 这黄保仪原是原是江夏人,其父黄守忠原是湖南马希萼的部将;后来楚国内乱,其父战死后,唐军入楚国境内帮忙平乱,实则想趁机捞便宜,唐将边镐带兵入长沙,发现少女黄氏姿容清丽,便把她带回送入南唐宫廷。 黄氏因貌美聪慧,在宫廷长大,后来被李璟赐给了李煜做侧室,等李煜登基之后,便成了妃子,被封为“保仪”。宫中的书画上万卷,尤以钟繇、王羲之的墨迹最多,皆由黄保仪管理,也可以称得上是一位才女。 李煜摇头道:“江湖郎中,也试过几人,但未见效果,让皇后徒增一些痛苦。” 嫔御流珠在旁插话道:“官家,妾身听闻江左苏郎,既文采出众,又妙手回春,何不请他入宫试试?” “苏宸?”李煜脑海中想着此人的名字,还有他的事迹。 嫔妃江氏也趁机道:“官家,他连天花这等瘟疫疾病,都能想到医救之法,超过历代了神医,皇后的病,没准他有法子呢?” 李煜神色一动,觉得这两位嫔妃说的也有道理,自己怎么一直把这个“江左苏郎”给忘了。 就在这时,宫娥庆奴穿着一袭宫廷霓裳裙,慌张跑进来,对着李煜焦急喊道:“官家,不、不好了,二殿下他……他出事了。” 李煜转过身,闻言之后,脸色大变,一把抓住了庆奴的手臂,焦急问道:“仲宣怎么了,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庆奴道:“二殿下他,在佛堂戏玩,惊了一只黑猫,弄掉了一盏大琉璃灯,二殿下惊吓过度,已经昏迷抽搐,太医署的御医正在诊断,奴过来向官家禀告。” 周围的嫔妃和御女们,闻言也都露出担忧之色。 李煜一脸忧虑,但是不敢声张,生怕引起娥皇的担心,更加重病情,他对着黄保仪道:“凤儿,你和流珠、窅娘在这照顾皇后,朕与江妃过去看看仲宣。” “官家快去吧。”保仪黄凤回应道。 李煜带着嫔妃江氏,御女乔氏、薛九、秋水等人一起去往二皇子李仲宣的寝宫。 这二皇子也是大周后所生,聪明伶俐,在三岁时能诵孝经不遗一字,十分得皇后和太后喜爱,李煜对这个二儿子也宠爱有加,听闻他出事了,走在宫墙甬道上,心中既然是焦急,又担忧不已。 一进入寝宫,就直接询问:“二皇子受惊如何?” 见到国主进了房间,一名太医拱手道:“回官家,二殿下年纪尚浅,心智未全,受此惊吓过度,已经出现了惊厥之状,情况不容乐观,臣已经用了药石压制惊厥,务求缓解症状。” 李煜走到了床边,看着脸色苍白,不断抽搐的二皇子,小小年纪,如此痛苦神色,顿时心中又疼又惊,转身对着太医喝道:“必须救治好,否则,朕治你们的罪!” 他对皇后疾病缠身,太医们束手无策,已经很生气了,这次轮到自己心爱的小儿子患疾,所有怨气和怒火都积压在一起,对太医署的人终忍不住雷霆发火了。 三名太医们跪地叩头:“官家息怒,臣等必将竭力救治二殿下。” 李煜微微点头,看着太医在施救,片刻后,床上躺着二皇子忽然哭闹起来,不断梦呓乱语:“母后,我怕,父王,救孩儿……” “仲宣,父王在这。”李煜匆匆上去,看着年仅四岁的儿子,这样抽搐疯魔,感到心疼,抓住二皇子的小手,也是一惊:“很烫手,他起了高热。” 几名太医也都惊慌起来,脸色越来越紧张,感到了事情的棘手。 “赶紧想办法,决不能让皇子出事!”李煜急的眼睛都红了。 “是是是!”太医唯唯诺诺应答下来,心中实无对策。因为二皇子年纪太小了,只有四岁,本来就是体弱多病,容易夭折的年纪,古代医学水平低,普通伤风感冒都容易令人致死,不论皇族权贵,还是民间百姓,孩子能够顺利活到成年,只有一半概率。 此时,有太监进来传话,韩熙载入宫求见。 李煜一挥衣袖道:“不见,朕没有心情。” 那名太监犹豫一下,说道:“禀官家,韩侍郎说,他想举荐神医,替二殿下和皇后治病来着。” 李煜文雅顿时愣住了,脸上露出惊讶神色,回过神来后,立即改口道:“快将韩侍郎引入此处来,朕要亲口询问。” 第二百七十五章 千年等一回 韩熙载身穿侍郎官服,大步走入后宫大殿,余光发现殿内气氛压抑,太医们战战兢兢,心领神会,朝着李煜拱手拜道:“臣韩熙载拜见官家!” 李煜已经顾不上这些虚礼,直接走上前,带着焦急的语气询问道:“韩卿不必多礼,你着急入宫,声称有神医可替皇后和二皇子治病,究竟荐举哪位神医?” 韩熙载拱手应道:“回禀官家,臣举荐的神医,便是有‘江左苏郎’之称的苏宸公子!” 李煜惊愕道:“苏宸?也是他!韩侍郎也觉得他能够治疗皇后和仲宣的顽疾?” 韩熙载直起身子,淡淡笑道:“臣在润州时候,与苏宸相识,有一次臣的心窝忽然发病,也是被他救过来,他在润州虽然不坐诊行医,但是天花瘟疫,捕头破腹手术,都在润州传开,他的医术的确有一些奇特之处,皇后的病,既然太医们没有办法,倒不如让苏宸试一试。” 破腹手术,治疗天花,这些都是实例,而且非寻常郎中能够懂的,苏宸的神医之名,也被广为流传,只不过,苏宸平时以读书士子形象面对世人,并没有在药堂坐诊行医。 “那二皇子的病呢,他可有法子?”李煜蹙眉问道。 韩熙载不知二皇子具体病情,所以,不好把话说满,还是以医治皇后为主,毕竟皇后病入膏肓,太医都没有办法,可以冒险一搏,治疗皇子,则风险太大了,需要观情况,等时机。 他谨慎回答道:“臣以为,当务之急,先将苏宸召来金陵,给皇后治病,如果二殿下的病被太医们治好,便不需要苏宸出手诊治了;一旦病情控制不了,太医署拿不出好的医治法子,那再让苏宸顺带诊断救治,也来得及。” 李煜点点头,觉得韩熙载说的有道理,如今皇后病入膏肓,二皇子也突发疾病,靠太医诊治,他实在没有信心了,眼下这位才情出众的苏宸,便成为一个救命稻草。 “那立刻派人去传召吧!”李煜立即让黄门侍郎拟旨,然后让内侍省的总管,派两位传旨太监,出宫,带着一组大内侍卫,前往润州城宣旨,传苏宸入金陵皇宫奉旨救人。 韩熙载嘴角溢出一丝笑容,布局完成,只等苏宸初入金陵,引动京都这潭浑水了。 ……… 金陵城,魏府。 刑部侍郎魏岑、枢密院副使陈觉、工部侍郎冯延鲁三人围坐在一张茶几周围,凑在一起,一边喝茶,商议着密事。 昔日南唐朝廷的被称为“五鬼”的奸臣,只剩下他们三人健在,其余两人,冯延巳、常梦锡都已经去世了。这五人昔日都是宋齐丘政见的追随者,因此都算是南唐宋党的主要骨干人物。 冯延鲁说道:“宫内传来消息,二皇子殿下受惊患了疾病,正被太医救治,不过,似乎很棘手,韩熙载一个时辰前已入宫进谏,向官家推荐了苏宸,打算让他来治疗皇后,顺便为二皇子治病,官家已经答应了,派了太监和一批护卫前往润州城,要传唤苏宸前来金陵!” 枢密院副使陈觉轻哼道:“这苏宸已经打赏了孙党的标签,听说跟韩熙载交情莫逆,被韩老怪引为忘年之交,一心要引荐他进入朝堂,发展成自己的门生,栽培成孙党年轻一辈的扛旗者。” 魏岑叹道:“不错,韩老怪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了,就是要大力扶持苏宸,通过他的才名,拉近与官家的好感。这次推荐入宫救治,一旦成功救了皇后和二皇子,那么官家和皇后、太后都会对苏宸器重、宠信,韩熙载自然水涨船高,以后不论是咱们宋党还是江南土着势力的官员,都会被边缘化,孙党再次被抬高地位,这件事,决不能让韩熙载称心如意。” 陈觉忽然开口文:“护卫跟去有多少人?” 冯延鲁宫里有人,所以消息很灵通,回答道:“一都五十人,陪着宣旨太监前往润州,要接苏宸入京!” 陈觉嘴角带着一丝冷笑道:“五十名大内侍卫,力量并不大,如果遇到一股绿林盗匪拦截,发生了一些意外,都是有可能的!” 冯延鲁微微蹙眉道:“你打算,杀人灭口?” 陈觉点头道:“既然招揽不成了,这等才俊,决不能让他站在孙党那边,一旦为皇后和二皇子治好了病,等于成为新贵,凭他才学之名,日后成为宠臣,不是没有可能,我等派系的门生和子嗣,都会被压制,不能不除。” “这件事牵扯到宫内,要救治皇后和皇子,伏击大内侍卫和传旨太监,比较敏感,谁出手比较合适?” 魏岑管辖刑部,经历多了,对案件方面比较敏锐,摇头道:“用山贼不行,事后容易泄密,找一批死士,扮作绿林盗匪,伏击队伍,击杀苏宸,立即远遁,不留下过多蛛丝马迹,甚至可以嫁祸给北方的宋军奸细和密探!” 陈觉拍手笑道:“此计甚好,那苏宸这两个月名声鹊起,被润州人成为江左第一才子,名气远播后,宋朝廷想必也有听闻,宋国秘谍系统武德司,担心苏宸成长起来,威胁宋国安危,因此派人过来伏击,合情合理啊!” “哈哈,还是魏兄计高一筹!”冯延鲁也微笑起来,这一计既能伏杀苏宸,又可以嫁祸给北方宋人,把自己这方给摘出去。 魏岑捋须胡须,得意一笑道:“嗯,到时候我刑部和大理寺负责调查此事,这里面都有自己人,可以把线索和调查方向,全部指向宋国的秘谍,最好丢一块武德司牌子,这就完美了。” 陈觉点头道:“人手我来安排吧,确保万无一失!” 冯延鲁寻思一下,惋惜道:“可惜了,这个苏宸的确有些才华,站在文人士子角度,老夫也很欣赏他的词作和戏文,奈何立场不同,他错跟了韩老怪,就不能怨咱们心狠手黑了,只怪命运不济,天妒英才吧!” 第二百七十六章 途中遇伏 润州城再次繁华起来,不过,近日大街小巷却有些怪异,因为不论大人还是孩童,总是在哼着跟这个时代曲词不同旋律的歌曲和调子。 “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只为这一句啊哈~~断肠也无怨……”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啊啊——” “西湖美景三月天哪,春雨如酒柳如烟哪!”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疯了,都疯了!”一位身穿补丁襕衫的老者走过,听着如此怪异的歌曲,情啊爱啊,表述太直接,有辱斯文;旋律太奇特,也不是已有的小令词曲和南北朝民歌。 湘云馆这部《白蛇传说》彻底火了,主要故事充满志怪色彩,千年蛇妖化为人身,美若天仙,下山寻找数十世前的牧童转世之身,这个故事设定,就足以让世人惊奇不已,哪怕是读书人,也都对这个设定很感兴趣,大赞苏宸有才啊! 随着故事展开,白素贞心地善良,与许仙一起开设保和堂,白天救治百姓,斗一些地方豪绅,夜里白素贞还偶尔跟一些邪魅争斗,跟黑白无常抢魂魄,很令人着迷。 尤其是当法海出场,矛盾冲突升级,更在端午时候,白素贞因为雄黄刺激,露出原身蛇体,使得许仙过度惊吓,魂魄离身,白素贞为救相公,下阴曹地府为其续命…… 这些戏份曲折离奇,却又一环扣一环,让戏迷们惊叹不已。湘云馆每一场戏,都要重复演三遍,还无法满足润州戏迷的需求,不少从常州、金陵赶过来的富家千金和商贾子弟,因此场场皆是爆满。 “这许仙真是厉害了,娘子是千年蛇妖,你说他心多大啊!” “季才兄,你说白素贞化为蛇妖的时候,许仙如果搂着它睡,该戳哪里呢,蛇有那个洞儿吗?” 一位叫程季才的士子闻言,瞧着自己的士林朋友,伸出大拇指:“这个想法……太特么的有才了!” 这些日子里,白素素也经常到湘云馆看戏,因为这部戏里的白素贞,跟她只差一个字,很有代入感。而许仙跟苏宸,人设又有些相似,连“保和堂”名字都一样。因此,她也默认了,这是苏宸特意按着两个人的原型来虚构出的戏文,应该有特殊的含义。 看着白素贞与许仙恩爱有加,过着相敬如宾的日子,白素素心中无比向往和羡慕。 有时候看到小青的鲁莽,白素素也会轻轻一笑,这个小青,跟彭箐箐也是太像了。 只不过,戏里的小青只是白素素的好姐妹,并充当了侍女的角色,暂时还没有嫁给许仙,难道,他心中还是想着娶了自己为大房吗? 白素素想到这些,心中不免砰砰乱跳,对苏宸的心思有些捉摸不透,却又不好意思去盘问,只能自己乱猜了。 同样着迷的还有周嘉敏,少女心性,青春萌动,真是容易发春的年纪,先是被西厢记、牡丹亭的戏文腐蚀了,如今又被这样的奇幻爱情戏份冲击,简直一副陶醉和向往的神色,每次看向苏宸的都是火热的。 有才情,懂浪漫,医术高明,厨艺精湛,会格物技巧,知识丰富博学,写诗词首首可以流传后世,对对子也无人可比……这些优点叠加,使得周嘉敏倾慕不已了。 “苏大哥简直太棒了。”周嘉敏不止一次这样人前人后称赞苏宸了。 徐清婉开始渐渐担心,生怕十四岁的周嘉敏,也会迷恋上苏宸。心忖往他家钻的女子已经够多的了,再加上一个当朝皇后的妹子,就更乱了。 这一日午后的演出结束,徐清婉、周嘉敏与白素素从湘云馆离开,同乘马车来到了苏宸府上,正好都有空闲,打算过来搓几圈麻将。 由于箐箐去金陵了,苏府没有了什么女主人,所以诸女过来更加便利,不会有什么尴尬。 苏宸也会被拉入桌旁,陪着三女打玩一会儿,劳逸结合。 徐清婉一边打牌,一边问道:“以轩,这个白蛇戏文,你究竟是如何突发奇想,写出那么多奇怪的词曲的。” 周嘉敏点头附议道:“就是啊,苏大哥,千年等一回,这也太能编了吧!” 白素素眸光瞥向了苏宸,想见他如何回答,这些问题她憋在心里,早就想问了。 “没有什么啊,就是想写了呗,觉得这个故事挺有意思的。”苏宸漫不经心地回答,并没有故作玄虚。 “可是,这里面的名字如何解释呢?”周嘉敏盘根问底地询问。 苏宸淡淡笑道:“就是乱起的,只想到了男主角叫许仙,其它的不好编了,就弄身边人的名字改换一下,你们不觉得很有趣吗?” 徐清婉和周嘉敏面面相觑,这就是原因,如此简单和儿戏? 白素素的眸光带着一丝失望,手里从桌上一盘蚕豆中拿起一颗,放入嘴里,嘎嘣嘎嘣嚼着,神色很不爽。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家丁跑进来禀告:“家主,门外来了一批官差,还有人自称是从金陵赶来传旨的,要进院内宣读官家旨意,让小的先进来通传家主,准备恭迎圣旨。” “恭迎圣旨?”苏宸有些惊愕,目光看向其余三女,起疑道:“我最近什么也没做啊,又来旨意了?” 周嘉敏起身道:“苏大哥,圣命不能违,你还是出去接旨,我跟在你身边,放心吧,如果旨意对你不利,回头我去找皇姐夫理论。” 苏宸闻言一动,心中猜想,会不会跟韩熙载那边进谏有关。 “苏宸何在,跪接圣旨——”一道尖细声音在门口内响起,传旨太监带着大内侍卫已经入院,无人敢拦。 “草民苏宸在此,叩接官家旨意!”苏宸还是入乡随俗,走到院内跪地接旨。 封建社会,尊卑有别,等级观念严重,如果他不能很快适应,觉得人有傲骨,不该下跪,那就是一个大傻子了。 周嘉敏在他身后,也跟着跪了下来,亲戚鬼亲戚,但是皇权威势不可抗,朝廷颜面不可违。 “敕曰:润州苏宸,妙手回春,医术高明……” 传旨太监立即宣了旨意,先夸了一下苏宸的医术本领,然后再提到宫内皇后凤体抱恙,愈发严重,紧急传诏苏宸跟随宣旨队伍去往金陵,为皇后治病。 “草民领旨!”苏宸宫接旨之后,恭敬行礼起身,心中已经有了些定数。 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杀出重围 苏宸接了圣旨,因为早有准备,心中的波澜并没有那么大,但是表面上还是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 “苏公子,皇后与二殿下都疾病在身,岌岌可危,官家圣谕,让你接到圣旨后立即随我等前往金陵,入宫为皇后和二殿下治病。”传旨太监尖声细语地说道。 苏宸微微点头,也明白救人如救火,回应道:“草民谨遵圣谕,这就准备一下医箱行头,跟着几位公公和官差去往金陵。” 传旨太监见他很配合,淡笑一下,把绸缎刺绣的圣旨交到了苏宸手里。 周嘉敏在旁焦急问道:“这位公公,我皇后姐姐和二殿下,病情如何了?” 传旨太监这才看到了当今皇后的胞妹,没有托大摆谱,直接客气道:“回周姑娘的话,皇后病情不容乐观,二殿下则临时受惊,也在救治,宫中太医束手无策,因此,韩侍郎入宫引荐,官家才下旨传诏苏公子入宫医治。” 周嘉敏闻言之后,脸色大变,心中挂念姐姐和小外甥的病情安危,拉住苏宸的手臂,紧张道:“苏大哥,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治好我姐姐和二殿下。” 苏宸尴尬一笑道:“嘉敏放心,我会尽力的!” 周嘉敏点头道:“嗯,苏大哥最有本事了,肯定能医好的!” “在家等我消息吧。”苏宸安慰了一句。 周嘉敏摇头道:“不,我要跟你一起去金陵,姐姐和仲宣都病情严重,我实在焦急,根本无心在润州待了,不去见一见姐姐,我心不安。” 苏宸看到她娇美的脸颊上,挂着泪痕,楚楚动人,我见犹怜,不忍拒绝,也没有资格拒绝,点头叹道:“那好,你回府收拾一下行囊,顺便给你家人解释一番。” 周嘉敏犹豫一下,摇头道:“家母近日身体抱恙,受不了大刺激,若是姐姐和仲宣真的病情严重了,还是先不让她知晓为好,免得上急火。我打算找个借口,以想念姐姐的原由,说回金陵待上几日便回,免得她多心。” “嗯,如此也好!”苏宸同意下来。 徐才女和白素素走过来,担忧地看着苏宸,虽然这次奉旨入宫救人,有着殊荣,但是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很难预测是福是祸。 倘若救好了皇后和皇子,自然皆大欢喜! 一旦无法救过来,那么苏宸的命运,是否会像其父苏明远那样,也要被下狱处死呢? 徐清婉把周嘉敏拉在一旁,低声交代了几句,眸光又瞥了瞥苏宸,是在叮嘱她必要时候得替苏宸说情,万一没有救治好人,不要让官家迁怒苏宸。 周嘉敏对苏宸很有倾慕之心,更不愿姐姐出事,因此言道:“徐姐姐放心,苏大哥的医术,天下无双,肯定能救好我姐姐的。” 徐清婉叹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苏宸好心去救,可不能让他受了委屈。” 周嘉敏点头道:“嗯,这个我明白。” 白素素则对着苏宸道:“去往金陵有二百多里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你跟随官差入金陵奉旨办事,一切多加小心,我让白浪跟你前往,平时充当你身边的贴身护卫。” 苏宸微笑道:“不用了吧!” 白素素坚持己见道:“你在金陵城人生地不熟,武艺一般,有个护卫高手在身边,遇到什么危险事,也不至于出事。” 盛情难却下,苏宸没有再拒绝,这毕竟是白大小姐的一番美意。 苏宸让灵儿帮他收拾一下他的包裹,带上一些换洗的衣服,塞着两本书籍,一些银两等,都是随身用品。 他自己把早已备好的急救药箱和药草包带上,里面装有许多新制的手术工具和药剂等,负责治病救人之用。 一个时辰后,苏宸和周嘉敏各自安排妥当,在苏府门口坐上了同一个马车,而白浪也被唤来,肩负护卫与车夫之责。 其余从金陵来的太监和大内侍卫,全部骑上马匹,不敢再耽搁,顿时策马驾车离开了润州城。 由于着急救人,所以大内侍卫得到了口谕,不能多在润州逗留,途中也不许磨蹭,要快马赶路兼程,不分昼夜。 午后的天空被云层笼罩,已飘起了秋雨,一路上烟雨朦胧,这些侍卫身穿皮甲,头戴铁盔,此时都披上了蓑衣,在风雨中仍在赶路。 两个时辰后,黄昏来临,天色渐渐黑下来。 周嘉敏和苏宸单独坐在车内,有说有笑,聊得投机,这些日子相处久了,彼此很熟悉了,难得两个人独处时光,小妮子倒是有些高兴。 周嘉敏带着几分期待询问:“苏大哥,我姐姐的病,你有把握治好吗?” 苏宸犹豫道:“现下我还没有亲眼见过皇后,无法判断是哪种疾病,所以,还不能早下断言。” 周嘉敏轻声道:“苏大哥,你这一身医术,乃是苏家祖传的吗?” 苏宸微笑道:“有一小部分吧,其实我少年时候,拜过一位神秘老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他名字,只记得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一位老者晕倒在苏宅门口,被好心的我救入家里好生照顾,他醒来之后,在苏家一住三个月,教给了我不少奇奇怪怪的医术,他自称鬼谷旁门,非嫡系传承,也不知真假……” 这是穿越小说惯用的梗儿,只要解释不通的,就说自己救过一位老头子,在大雪纷飞的时候,一些本领就是那时候跟他学的,这个无从考察,便于掩盖。 “原来如此啊!”周嘉敏露出感慨,似乎真的信了。 苏宸笑着点头,还要说些什么,忽然听到前方有战马摔倒嚎叫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苏宸好奇撩开车帘,探出头,目光看向前方,只见那里人仰马翻,数名开路的侍卫,坐骑皆被绊马索给放倒了。 紧接着,从道路两侧高大树木上迅速落下许多道黑衣身影,头戴斗笠,一手持着利刃,一手攥着绳子,当空而降,如同幽灵般出现了。 “这是……刺客?” 苏宸看到那些黑衣身影,手持兵刃,正在袭杀那些大内侍卫,已经预感大事不妙了。 此刻,数十道身影,如鹰捕兔一般,直接扑向了马车,要袭击车里的人。 “放肆!” 白浪忽然大喝一声,身子忽然跳跃到了车顶,手中把这一根赶车的皮鞭,朝着空中猛甩出去,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鞭子声。 啪啪啪! 一些身影被皮鞭抽中,刺客闷哼一声,身子被打得倒飞出去。 但是也有一些刺客没有被击中,脚落在了车顶,挥着手中的刀剑,就朝着白浪狠刺过去。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中箭受伤 白浪武艺高强,手里一条皮鞭,在车厢上与刺客交手,远的用鞭子抽打,近的用拳脚防卫,哪怕对方手持兵刃,也能做到游刃有余,顷刻间,击飞了七八名刺客。 “咻咻咻!” 忽然间,有刺客从丛林暗处射出了弩箭,袭击白浪,后者闻风识劲,一个鹞子翻身,跳落在地,避开了弩箭射击。 “速战速决!”一位带头首领,手持利剑现身,带人径直朝着白浪围攻过去,他已经看出那么车夫武艺不俗,寻常杀手根本近不了身,于是打算亲自带着几名硬手进攻,解决这个棘手的护卫。 “当当当!” 白浪从地上挑起了一把利刃,迎战着数名身手不凡的刺客,刀光闪烁,一时间,陷入了缠斗中。 “车内的人,不留活口!” 有两名刺客利用这个时机,提刀冲上了马车,直接要进车厢杀人了。 苏宸早就在车内观望着外面的动静,虽然不清楚这些刺客究竟是哪一方派来的,但是目标就是这辆车,已经毋庸置疑了。 “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嘉敏?或者是认错车队了?” 苏宸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究竟什么人要如此大动干戈,竟然敢袭击大内侍卫和传旨太监的队伍,这等于公然藐视皇权的威严啊,跟抗旨没什么两样了。 唐国律法规定,杀人者偿命,这是针对百姓阶层;如果敢刺杀朝廷官吏和宫内里人,是要执行剐刑和腰斩之刑,甚至还会殃及家族,今夜谁如此大胆在这伏击,要造反不成? 但此刻,形势危急,已经容不得苏宸多想了,因为有两名刺客已经用刀挑开了车帘,一人率先跳入车厢内,就要斩杀这对年轻男女,完成任务。 “啊!”周嘉敏惊呼一声,吓得芳容失色,浑身颤抖,几乎被惊吓得要软倒了。 苏宸再次感受到,生活在古代,没有武功傍身,那真是处处危机,保镖再牛逼,也不能时刻都护在身边啊! 关键时候,保命还是得靠自己! 白浪武艺虽然不凡,但是被多名刺客高手围攻,十多名刺客外围纠缠,也无暇分身,不能冲过来救人了。 说时迟那时快,苏宸早有准备,右手握着手术刀,左手拿着特质的迷烟粉末,堪比石灰粉效果,在狭小空间,当第一个刺客刚进入,被苏宸直接一扬手里的粉末,迷中了眼睛,行刺的动作就减弱了。 苏宸趁机一刀刺出,跟做手术时候差不多,快狠准直接捅入心口窝,第一个刺客闷哼一声,顿时毙命在车内。 第二名刺客还不知道情况,挥剑从后面刺过来,被苏宸用第一个刺客的身子一挡,利刃刺入了那名死者刺客的尸体,而苏宸手术刀趁机斜向上一抹,直接割破了第二名刺客的喉咙。 狭小空间里,他干净利落,直接反杀了两名刺客。 血喷在苏宸的面颊、脖颈、前胸处,带着血腥扑鼻气息,苏宸的心怦怦乱跳,以前都是救人,这次迫不得已在杀人,如此迅速,结束两个人的生命,如同草芥一般,让他心灵多少都受到一丝触动。 不过,来不及细想反应,也来不及紧张害怕,因为他必须要逃跑,带着周嘉敏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跟我走!” 苏宸把手术刀藏入了靴子的筒囊内,从车厢里拿起了那把掉落的环首刀,一手拉住周嘉敏的葱白玉手,低声道:“别怕,跟苏某闯出去。” “苏……大哥!”周嘉敏这时候已经回过神来,眼神怪异地看着苏宸,他方才竟然那样轻易杀了两个刺客,简直不敢相信。 这一刻,他不再是文质彬彬、书生文弱的形象,竟然如此凶狠和勇猛,利落干净地杀了人! 一只大手攥住了她的小手,在她惊愕万分之下,直接给她拉出了车厢。 在车厢附近又有两名刺客冲过来,见到了身穿襕衫的青年士子,判定为这次刺杀的目标,直接挥刀杀来。 苏宸没有感到畏惧,事关生死,保持高度冷静,平时他每日坚持劈六百刀,对挥刀、下劈、力道、角度都能捏拿到随心所欲的地步,所以,在刺客攻击的瞬间,他及时挥刀,竟后发先至。 “噗!” 苏宸一刀走了捷径,比对方先一步劈到,砍伤了那名刺客。 另一个刺客从侧面袭击二来,苏宸侧身,用刀及时格挡,架住了剑身,旋即连劈三刀出去。 当当! 刺客挡住了两刀,但第三刀,苏宸施展了胡家刀法的一记杀招,结合他每日的苦练,力与气合,破开对方的拦挡,横劈中了对方的腹部,顿时划破巨大伤口,开膛破肚,刺客惨叫倒地了。 如此血腥的场景,看得周嘉敏尖叫连连,把头藏躲在苏宸身后,差点恶心得吐出来。 苏宸听别人说,正常第一次杀人时候,一个人经受不住那股血腥气,很容易作呕吐出来。但他却没有多大感觉,不是他冷血,应该跟他的职业有关。 动手术刀的人,心如止水,不会畏惧血腥和破腹,因为苏宸在大学解刨课上,他已经吐过了,现在有了适应性。 这也是他对刀术有天分的原因,有握刀基础,而且专业培养的冷静,挥刀特别准,毫厘不差! 听到这里的尖叫声,几名大内侍卫担忧皇后胞妹和苏宸安慰,拼力冲杀过来保护,暂时替二人挡住了一批刺客。 下雨夜,黑衣人,一身身蓑衣,刀光寒芒闪烁,正在生死拼杀。 苏宸目光注视着个战场,俨然再拍一个武侠片般,格外有意境,也格外冷血残酷。 “骑马走!” 苏宸在两名大内侍卫的保护下,来到几匹坐骑旁,他选了最近的一匹马,先把周嘉敏扶上去,然后他也翻身上马坐于少女的身后,共乘一骑,其余两名大内侍卫也纷纷上马,趁乱护送二人杀出重围。 孰知三只马匹刚冲出数十丈,从前方一处树冠上,忽然跃下几人,一手攥着绳索,一手拿着断弩,迎空荡过来,并放箭袭击。 “噗噗!” 那两名侍卫在乱箭之中被射中,纷纷载落马下。 但苏宸挥刀劈开冷箭,千钧一发时,冲出了这个修罗场。 “驾——” 夜色下,苏宸策马奔腾,慌不择路,已经分不清走的是那条道了。 只觉厮杀声越来越远,但似乎有几匹马在后面紧追过来,他不敢回头,加快了冲刺,二人一骑狂奔远去。 第二百七十九章 洞里夜话 苍穹如墨,没有一点星光,就如同被一块黑布盖住了天穹,漆黑一片,还飘着小雨。 苏宸策马狂奔,在疲于奔命,他不知这是通向哪里,甚至已经偏离了官道,不知去往何处。 “苏…..大哥……”周嘉敏有气无力地轻唤了一声。 苏宸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们不会被追上的!” “我……我中箭了。” 周嘉敏气若游丝,已经挺不住了,软倒在他的怀内。 方才冲出突围的时候,乱箭飞射,苏宸虽然挡住了大部分的箭矢,但是也有漏掉的,射在了周嘉敏的身上。 苏宸闻言,心头一惊,赶紧问道:“哪里中箭了?” 他一边询问,一手忍不住摸向了周嘉敏的身子,率先触摸她的心窝和胸口,这里属于要害,一旦中箭基本没救了。 苏宸的大手覆盖之下,除了某团柔软之外,并没有发现箭矢,随后又摸向了腹部,也没有箭矢,这才稍松了一口气。 “在肩头!”周嘉敏本来要昏迷了,但是被苏宸这么一阵乱摸,脸颊羞红,竟然再次凝聚了几分气力。 苏宸终于找到了周嘉敏中箭的地方,在左侧肩胛骨处,中了弩箭。 “再忍一忍,这个受伤位置只伤筋骨,不会殃及生命,我带你找个地方疗伤。” 苏宸沉思了一下,想到了一计,拐过一个弯路后,赶紧停住了马匹,抱着周嘉敏跳下马背,然后在马股后削了一刀,坐骑吃痛,嘶鸣一声,继续向前狂奔而去。 他则抱起了嘉敏,进入山林一个羊肠小道中。 由于夜色太黑,后面的刺客,没有注意到异常,只听着马蹄声在前面还响着,于是继续追击。 苏宸抱着周嘉敏,徒步跋涉,走在山林之中,此时二人身上都被雨水淋湿,肌肤贴紧,能够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我们暂时甩开了刺客,先找个山洞避雨,然后给你止血疗伤。” 周嘉敏闻言轻轻点头,身子十分疼痛,打小锦衣玉食的她,何曾吃过这等苦楚!泪珠打转,已经哭了两次,幸亏被苏宸这样照顾,舍命相救,脱离了生死威胁,心情这才好转一些。 她双手搂着苏宸的脖颈,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听着强有力的心跳,感受他身上散发的一股阳刚男子气息,有一股说不出的心悸感觉。 这跟文弱书生的气质不同,以前周嘉敏觉得,自己喜欢的是才情奇高、文采无双的大才子,就如同状元郎、苏宸、皇姐夫这个类型的读书人,具体是谁,并没有一个准确轮廓,反正要有足够才学。 但此刻,她心中的那个模糊轮廓在一点点清晰和凝聚,她喜欢文武全才,既懂医术,又懂格物的全能才子,就如同苏宸这般! 逃行了片刻,在山林中穿梭,雨水已经很小了,雾气朦胧凝聚,像是一团团鬼雾一般。 一些狼嚎声音此起彼伏,吓得周嘉敏紧紧搂住了苏宸,把头埋的更深了,肌肤贴的更紧了。 苏宸习武之后,胆子变大许多,腰间束带内斜插着环首刀,抱着佳人继续前行,尽管夜色仍然很黑,但在黑夜中待久了,眼眸已经适应了这种环境,隐约能够辨识树木、灌丛、山体、坑洞等,不至于被绊倒。 “前面的山体,应该有个山洞,我们寻找一个地方歇脚躲避。” 苏宸轻叹,他双臂已经酸麻,快抱不住了。 终于,在苍茫夜色之下,找到了一处山洞,像是熊瞎子的洞穴。 苏宸把周嘉敏放在洞口,自己先钻入进去,打开火折子,一手拿着环首刀,小心翼翼探索一番,发现里面并没有野生动物在,或许被狩猎者捕杀了,暂时不属于谁的领地,免去苏宸一番争斗了。 “里面没有发现野兽栖居,咱们在这里躲避一下。” “嗯,我听苏大哥的。”周嘉敏有气无力地说。 苏宸把她横腰抱起来,进入了这个狭长的山洞,里面并不深,只有四五丈的长度,光线更加黑暗。 火折子只能点亮片刻,无法持久,所以,苏宸还是出去捡来了一些木柴,又找大片树枝挡在洞口遮住火光,然后点燃了一小堆篝火,开始为周嘉敏动外科手术。 虽然药箱没有携带,但他随身佩戴的腰间行囊,有小剂量的药瓶,里面装的都是消炎药、止血药、解毒药等,出门在外,处处凶险,行走江湖,安全第一,苏宸没有忘记老乞丐这句至理名言。 故而,苏宸把一些重要的药品,都会额外装在小瓶内,随身携带一份,关键时候好自救,此时看来,这个做法非常明智。 “先服下这颗药丸,有迷醉功效。” 这是苏宸用乌草、当归、白芷、菖蒲混合制作了麻肺丹,跟华佗的麻沸散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古代医生用于麻醉,做外科手术和取箭头时所用。 周嘉敏依言服下,躺在苏宸怀内,这一刻,她不感到害怕了,因为想到苏宸的医术,她心中便理所当然觉得自己不会有事的。 借着火光,苏宸脱掉了周嘉敏的外衫,然后扯开肩胛骨处的内衫,露出伤口的皮肤位置。 苏宸将手术刀取出,用雨水淋湿的衣衫擦拭赶紧上面的血迹,然后用小瓶内装的酒精消毒杀菌后,要挖出箭头。 “忍着一些,很快就好!” 周嘉敏微微点头,嘴里咬着一块布带,免得一会疼得喊出来,或是咬到自己舌头。 苏宸估摸着麻肺丹应该有效果了,便手起刀落,认真挑弄弩箭的箭头,这种箭头都带着钩刺,如果直接用力拔出,肯定会撤掉一块肉,导致血肉模糊,落疤不说,主要面积受损过大,容易造成伤口发炎。 “呜呜呜——” 周嘉敏想要挣扎,倒是身子被苏宸半个身子压住,不让她乱动,手上加快了动作,顷刻之间,箭头被顺利挑出来,然后赶紧用酒精杀毒伤口,再敷上了三七止血药,进行伤口包扎。 但周嘉敏已经痛得昏死过去了,暂时昏迷不醒,小脸惨白,满脸都是冷汗和泪珠。 苏宸看着小妮子这般楚楚可怜的面颊,心中怜意大生,俯下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叹息道:“抱歉,这次应该是我连累你了。” 第二百八十章 危机来临 苏宸抱着年仅十四岁的周嘉敏身子,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小周后,心中百感交集。 他不由想到那一首《菩萨蛮》:“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历史上的这一年,周嘉敏应该在皇宫跟她皇姐夫李煜偷偷幽会,肆意温存才对。但苏宸穿越回南唐,陷入了这一段历史之中,有机缘巧合,也有人为目的,苏宸以才情和戏文,留住了周嘉敏好奇心,使她没有留在皇宫,被她皇姐夫得手。 苏宸暗自庆幸,自己读研时学的中文专业,背过不少诗词,回来之后有债务缠身,不得做一个文抄公换钱,有了这个因,才酿出这个果! 不过,苏宸也感到了困惑,那就是留住了周嘉敏这个人,也逐渐打动她的芳心,但接下来,他该如何做? 这个天生浪漫的少女,她今生的归宿在哪里? 苏宸不打算放任她嫁给李煜,可是,谁来迎娶她? 如今的周嘉敏,似乎对他有了情意,苏宸已经隐隐感受到了,他不再是三个月前的感情初哥,跟几女相处之后,他似乎明白了男女之间的感情是如何展开的,什么样的眼神是充满了深意,他渐渐能体会出来了。 “要我自己娶他吗?”苏宸苦涩一笑,他现在连彭箐箐和白素素的婚事,都无法搞定,再加上一个周嘉敏,就更混乱了。 而且,苏宸暂时不还清楚李煜对周嘉敏的态度,万一李煜早就暗恋了这位小姨子,自己忽然给截胡了,成为他的情敌,那就弄巧成拙,在南唐混不下去了。 到时候,自己难道要携带周嘉敏逃亡北宋? 那也不行啊,因为北宋还有一个更色的赵光义…… 好难啊! 苏宸这时候,忽然体会到了“红颜祸水”四个字的含义。 大凡世间尤物,必遭天妒,不夭其身,必夭他人。 就在苏宸胡思乱想的时候,周嘉敏从昏迷中醒来,轻咳了两声,感觉身子发冷,蜷缩了一下,在苏宸的怀内更加贴紧了。 “嘉敏,你醒了。” 周嘉敏眸光迎上了苏宸的眼神,轻声道:“嗯,苏大哥,我的伤不会致命吧?” 苏宸解释道:“伤到了肩胛骨,不会致命的。不过,要注意伤口发炎,以及接下来恢复情况,绝对不能发热感冒,否则,情况会变得糟糕。” 周嘉敏惨白的脸上上,强挤出一丝欣慰笑容:“有苏大哥在,我感觉安心许多,你肯定有办法救我。” 苏宸尴尬笑道:“疗伤方面的事,我已经做完,只是你我身体的衣衫湿透了,尤其是你是身体柔弱,有伤在身,实在不能受寒了。所以,必须要马上脱掉衣衫烤干才行,免得染了风寒,加重病情。” “脱了衣衫……” 周嘉敏闻言一愣,她低头了一下自己身上,貌似身上只有一条百褶湘水裙,上面是一条贴身的浅白色吊带内衫,洁白双臂和香肩都暴露在外,再往里就是更贴身的肚兜了。 全脱掉……那不是赤身了吗? 周嘉敏脸颊一红,下意识想要拒绝,但是苏宸的话也有道理,这样湿身的确不舒服,如果染了风寒更是危险,加重病情便有性命之忧了。可是,全脱掉之后,跟苏宸这样赤体相对,那她的名节岂不是毁掉了? “这……”周嘉敏陷入犹豫中。 苏宸也清楚这样做,的确于理不合,古代少女的礼数思想还是挺封建的,尽管还不像明清时代那么严格得过分,但脱光了衣衫在一起,的确有些不妥。 “这样吧,你先披着我的外衫,把你衣衫脱下了烘烤,等干了之后,你穿上,我再烤我自己的,放心,我不会逾越礼数,轻薄于你。” 苏宸提出一个折中方案,至少不让她光着身子,完全暴露在他这个大男人面前。 周嘉敏沉吟了片刻,点头答应了,这个艰苦环境,已经不容多考虑了,只有养好伤、活下去才是当务之急。 “事急从权,嘉敏若再推诿,便是矫情了。苏大哥,我信的过你的君子为人…..不过,我没有力气,脱不下衣衫。” “交给我吧,这种事,苏某愿意效劳。”苏宸微微一笑,故意缓解气氛。 周嘉敏闻言,脸颊更红润了,对他的口花花,心中倒是有点甜滋滋、羞答答的! 苏宸开始动手,先拿来自己半干外衫,盖住了周嘉敏身子,然后帮她脱掉了裙子、短裤、内衫、肚兜这些女儿家的衣物。 顿时间,十四岁的少女身子,完全裹在他的外衫里,抱于他的怀中,芳香满怀,皮肤接触,旖旎之感还是很强烈的。 苏宸把她的衣衫都用火烤着,然后跟嘉敏一边聊着天。 “苏大哥,我看得出来,箐箐姐和素素姐,都喜欢上了你,都有着婚约羁绊,最后,你到底会娶谁呀?”周嘉敏忍不住问。 苏宸被她提起这个话题,有点窘迫,这个问题,回答起来的确需要技巧了,万一事后传到箐箐和素素耳朵里,怕是不好相见;另外,还不能给嘉敏一种脚踩两只船的花心的感觉。 “这个问题嘛,其实,我也还没有准确答案。因为我跟她们俩相处了两三个月,时间都还不算长,一直处于彼此相互了解,感情促进的阶段。有时候,并非我主动想和她们谁交往,也没有抱着其它什么企图和心思,只是,事赶事在一起,许多事情发生,把我们三人纠葛在了一起,顺其自然产生了感情。” “箐箐性格直爽,对我也有救命之恩,她知府千金身份,能够不顾她父亲反对,执意跟我在一起,谁能不心动?我心中也是喜欢她的!素素嘛,和我一直有着婚约,只是,前些日子我已经跟她退婚了,打算重新认识,但我们相互携手做生意,彼此也是有着感情基础,但因为家族责任,素素她……应该不会轻易嫁人的,而我也不会入赘为婿。所以,倘若三年内不出纰漏,我大概率是会娶箐箐为妻吧!” “三年,还有许久呢!”周嘉敏轻轻一叹,三个月时间就能够让苏宸和箐箐彼此喜欢,有了婚约,也算挺迅速的了。 但三个月跟三年比起来,还相差了十倍的时间,会有许多变故的! “你呢,嘉敏,再过几年,打算挑选什么样的男子为夫婿?”苏宸小心翼翼试探问道。 周嘉敏心想,自己现下这个样子,蜷缩在你怀里温存享受,衣衫都你褪去,差点看光了身子,自己并没有生气和难过,这心意已经很明了啦,还能嫁给别人吗? “我会挑选一个文武全才的,文能压住江南所有才子,武能勇敢无畏,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同时,学富五车,厨艺好,会格物,懂许多稀奇古怪的道理,还能会医术,可以救死扶伤,能人所不能,这样跟他在一起,才能有安全感,每天都能很享受地度过……” 苏宸闻言,心中突突乱跳,这丫头描述的,就跟他原型差不多了呀! 第二百八十一章 拼杀格斗 苏宸已经听出了周嘉敏话中深意和心声,明白了佳人的少女细小心思,她这是在变相的在表白了。 深吸一口气,苏宸的眸光看着面前如同一株青莲绽放的美人胚子,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他若不接受,可能会伤到小妮子,把她推向李煜那边。如果接受了,自己又无法向箐箐和素素交代。 苏宸脑海里快速盘算了一下,觉得还是装糊涂比较好,似懂非懂,并不接话,眉宇间带着一丝笑意道:“嘉敏,你的要求也太高了,估计世间没有这样全面的男子了,连我也做不到。” 周嘉敏看着那张纤净无尘的脸孔,童叟无欺的神态,心中在怀疑,他有没有听明白自己的意思? “对了,嘉敏,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我给你讲几个聊斋的故事吧,可有意思了。”苏宸转移了话题,成功勾起了周嘉敏的兴趣。 毕竟这只是十四岁的古代少女,可不像后世那样女孩子被网上各类新闻和影视剧,提前灌输许多成人思想。古代十四岁女孩子,还是很简单清纯的,心智不够成熟,被苏宸很容易用新话题掩盖过去了。 “什么聊斋故事啊?” 苏宸解释道:“就是一个短故事合集,不过,故事的风格嘛,有点与众不同……第一个故事,名字叫《倩女幽魂》,老精彩了……” 周嘉敏好奇心被勾起来,很想听一听,苏宸到底要讲什么有意思的故事。 于是乎,苏宸开始从一个叫宁采臣的书生讲起来。 入京赶考的读书人,在兰若寺入住,夜半有绝美佳人敲门,她真实身份,竟然是一个幽魂…… 随后,什么树妖姥姥,燕赤侠,黑山老妖,幽冥界陆续讲出来,宁采臣如何在燕赤侠的帮助下,进入冥界去找小倩的阴魂,如何拿走骨灰…… 这可不是才子佳人、武侠传奇的故事了,明显的鬼怪传说,让这十四岁的少女浑身鸡皮疙瘩没有停下过,汗毛竖起来,一边听故事,一边往苏宸怀里钻,身上的伤痛也忘记了,只觉得脖颈子凉飕飕的。 等苏宸讲完之后,发现周嘉敏快要蜷缩在他怀内了,像是一直乖巧绵羊般,白嫩细腻的肌肤,不少部位已经脱离外衫的包裹,跟他腿侧部位紧贴上了。 这是对苏宸极大的挑战,如果再温存下去,绝对要擦枪走火的。 因此,他决定再讲一个更恐怖的故事,来降降火气。 “下个故事,叫做《画皮》!” “这又是……什么样……的故事?”周嘉敏哆哆嗦嗦问道。 苏宸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从前,有一位书生在树林之中,遇到了一名身份不明的清丽少女,然后该女子自称是逃家的小妾,于是书生一时色心起,并把她带回家中同住。一开始他被此女子迷惑,温存几日后,这书生外出遇到了一位捉鬼道士,道士一看他印堂发黑,就知道是被恶鬼缠身,告诉他遇到了恶鬼,那书生得知后也只是半信半疑,于是趁着晚上偷偷暗中观察,趴在在女子的窗外窥视,竟然发现房间中有一个丑陋凶恶的鬼怪正在画一副人皮,而人皮上的人像正是那名女子,便把书生吓得大吃一惊……” “啊,不听了!”周嘉敏再也忍不住,惊叫一声,把头直接迈入了苏宸怀底深处,都快接近腰跨部位了。 “真不听了?” “太吓人了,大半夜的,不听了,会做噩梦的!”周嘉敏真有些害怕了。 苏宸被她这样紧紧缠着身子,几乎要挤入他的身体了,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笑容,对付这小妮子,自己还是有很多办法的。 ……… 一夜过去,山洞外面的天空,已经露出了一抹鱼肚白。 由于昨日秋雨影响,今儿个一早在山林间已经起了一层薄雾,飘荡扩散,水汽湿重。 苏宸搂着周嘉敏睡得正香,不过两人都穿着衣衫,因为后半夜熄灭篝火时,衣衫都已经烤干了,二人穿戴过后,并肩而眠。 但周嘉敏以害怕鬼故事为由,拉近了他胳膊,甚至枕在他臂弯内侧入睡,这一夜不可能不动弹身子,所以渐渐肢体融合,交缠在了一起。 “不要,不要吃我…..啊!” 忽然间,周嘉敏惊呼一声,从噩梦中醒来,把苏宸也给吵醒了。 “怎么了?”苏宸问向怀内的少女。 周嘉敏可怜兮兮道:“我做噩梦了,梦到黑山老妖要吃了我……” 苏宸闻言,哭笑不得,这丫头胆子不够大啊,还容易入戏! “没事,都是鬼怪故事而已,又不是真的,你不要乱想了。” “嗯,以后不许给我讲聊斋故事了,太吓人了。”周嘉敏点点头,重新躺回他的臂弯内,身子再次靠近了他,才有安全感。 苏宸点头,觉得还是少给她讲鬼故事了,否则吓到佳人,从此焦虑失眠、噩梦心悸就遭了。 “知道了……”苏宸刚说了一半,蓦然听到了洞外边,传来脚步声和对白声。 “前面似乎是个山洞,被挡住了,过去瞧瞧!” “好,也不到会不会发现那个姓苏的!” 苏宸心头一惊,赶紧用手指压住了周嘉敏的嘴唇,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然后迅速起身,手里拿起了那把环首刀防身。 他小心翼翼凑到了洞口,透过树枝,向外面望去。 只见有四道黑衣身影,手里提着兵刃,正向着山洞处走过来,只隔十多丈远的距离了。 “四个刺客杀手!”苏宸脸色微变,他虽然变得比以前厉害,但是要同时对付四个人,还是有些困难啊! 而且还不能让他们发现周嘉敏,否则,挟持了她,自己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苏宸转过身,凑在身后的周嘉敏耳畔,低声道:“有刺客找过来了,你到洞里躲好,不要出声,我把他们引开,解决之后,再回来找你。” 周嘉敏露出惊慌之色,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臂,脸色苍白,有些为难和担忧。 此时她只恨自己不懂武艺,无法帮上忙,还成为了一个累赘和负担,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宸出去冒险了。 “苏大哥,你多加小心,千万不要出事!” “嗯,别怕,一切有我!”苏宸点点头,一手拿出特制的石灰粉末,一手持着刀,并在刀身上淬了些毒,当然并非那种见血封喉的剧烈毒药,而是调制毒性比例后的蛇毒,擦中人血后,很快使人身体麻痹,浑身发软,无法再攻击了,但不至于毒死人。 古之医者,既能配药,也能配毒,有办法能救人,就有办法杀人。 苏宸提前在家中就准备了几样防身小东西,却想不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只恨当初没有多准备一些袖箭、剧毒、迷香之类的防身。 洞外脚步声越来越近,苏宸紧握手中的刀,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再遇危险 苏宸屏住了呼吸,只等刺客靠前,就如同蛰伏的野兽,等待猎物进入他的伏击范围。 十步、五步、三步…… 有两名黑衣人率先接近,他们仍然蒙着面孔,只留着两个眼睛,盯着树枝上下打量。 其中一个黑衣人挥起手,让人散开围住,觉得这种遮掩的树枝,等于欲盖弥彰,山洞内应该藏有人。 但是否为他们在追杀的年轻男子,却无法肯定。 一名黑衣杀手举起了弩机,瞄准了洞口位置,然后扣动扳机,射出了弩箭,穿破了树枝,以此来试探是否有人在里面躲避和伏击。 苏宸早就躲在一旁,避开洞口位置,等待来人进入,谁第一个进来,肯定就是倒霉者。 他无法一下子斩杀四个人,但能杀掉一个,他的危险就会减弱几分。 “咻!” 那支弩箭射在墙壁上,扎入了石岩缝隙内。 四个黑衣人相视一眼后,微微点头,觉得树枝后面并没有藏匿着人。 “这个时辰,洞内即便有人,应该还在睡梦中,不要出声,进去直接擒杀!” “说的有理!” 四人达成了共识,有一人轻轻移开树枝,其余两人手持的环首刀和弩机,先后冲进石洞中。 苏宸则抓住了时机,扬出一把特制的石灰粉,前面第一个进入洞内的黑衣杀手,直接就中招了,闷哼一声,眼睛被迷到,刚要大叫,就被苏宸一刀刺中腹部,然后猛踹一脚出去。 第二个黑衣人手持弩箭,闻声后向前射击,但是被第一个黑衣人倒退回来的身体,挡下了弩箭。 “噗!” 弩箭射中了前面杀手同伙的身躯,在黑暗中,他难以再调整和瞄准。 苏宸步法飘忽,从侧面猛地冲上,一刀劈出,凶狠无比。 那个黑衣杀手用剑格挡,只听当的一声,响彻石洞内。 苏宸挥刀猛劈,把他夜里练刀的水准发挥出来,将对方看成木桩,各种劈砍角度,犹如一轮狂风暴雨的袭击。 “噗嗤!” 终于有一刀得手,削在了黑衣杀手的前胸部位,加上冲劲,把杀手给劈得倒跌出去,顺势滚下了洞口,伤的极重。 苏宸精神一振,本以为要经过一番逃亡和反杀,才能干掉四人,想不到被自己这么偷袭伏击,竟然一下子解决掉二人。 外面只剩下两个杀手了,他成功的几率更大了。 “找死!” 一名黑衣杀手挥刀杀上去,跟冲出洞口的苏宸正好迎上,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就拼杀起来。 “当当当!” 两个人近距离地劈砍,刀法都十分犀利,没有多少花俏,更没有武林高手的刀气纵横,纯是近身格斗,一切倚靠刀锋的锐利,刀招的巧妙,技法的娴熟,身体的强弱。 交手几个回合后,苏宸已经感受到这位黑衣杀手的武艺比其它人高一些,像是这个四人小组的头目,竟然跟他拼了十几刀,谁也没占到便宜。 此时,另一个黑衣人从侧面杀到,挥剑行刺,异常凶险。 苏宸身子微侧,用刀拦挡,但如此一来,正面持刀的男子却抢占了优势,刀锋不断斩向了他的脖颈和胸口,随时要将苏宸置于死地。 形势更加危急了,苏宸边打边退,心中考虑着克敌的办法。 两个人的攻击越来越强势,配合越来越好了,苏宸已经落于下风,随时出现危险。 “哧啦!” 衣衫被划破一道口子,苏宸感到左侧肋下中刀了,虽然只是划破一下,属于皮外伤,但是火辣辣疼痛,鲜血渗流出来。 苏宸倒退,利用树木和灌丛来迂回反抗,一边抵挡,一边躲避,苦苦硬撑。 归根到底还是他习武的时间太短了,哪怕有不俗的刀法秘籍,也有后世的体能训练方法,但两三个月的武力值进步,能跟这两位豪门大族养的死士打成这个地步,也算难得了。 拼斗了几十回合,苏宸觉得自己无法胜过二人,随时有性命之忧,他立即左右躲避逃遁,在崎岖茂密的山林内,跟两个杀手耗起来。 “臭小子,有能耐你别跑!” “等会抓住,肯定将你碎尸万段!” 两个杀手开始放狠话,想要威胁这个年轻人,让他恐惧和害怕,从而惊慌出错。 苏宸吸引了二人追击,一边逃窜,一边在观察周围环境,一旦找到可以绕路的地方,让二人左右包抄,彼此分开,那么他的机会就来了,集中先攻击一个人。 果然,片刻后在这种丛林追逐战中,那两个黑衣人分开了,从一处密林灌丛位置左右包抄,打算把苏宸来个前后夹击。 苏宸听到脚步声减少之后,没有再跑,而是立即转身隐藏,等杀手接近时,偷袭出击,杀个回马枪。 “当当!” 连劈数刀之后,苏宸抢占先机,以刁钻的角度,逼得对手出剑已左支右拙,忽然苏宸一个扫腿,将刺客给扫倒在地,紧跟着连劈几刀下去,心狠手快,雷霆万钧。 那刺客在地上滚动躲避了刀锋,随后一个鲤鱼打挺,打算翻身闪避,却被苏宸提前预料到了轨迹,蓦然斜向上一刀斩出,直接将对手劈中,喷出了一道血水,淋洒在他身上不少。 第三个刺客杀手,被苏宸斩杀了。 不过苏宸身上也挂彩了,已经有了两个伤口,手臂也有些脱力。 就在这时,忽然背后传来急促的破风之声,苏宸大叫不妙,赶紧转身迎挡。 这个身影冲到跟前,跳跃而起,如同猛虎一般扑到,双手握刀,凌空下劈,借助冲劲和惯性,威势极大。 “当——咔嚓!” 这股大力气的劈刀,狠狠斩在苏宸的刀锋上,直接将后者的刀身斩断了三分之一下去。 苏宸连人带刀被劈出了一丈远,重心不稳,身子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但最后一位刺客,得势不饶人,挥刀一轮猛劈,几乎就要劈开了苏宸的防御。 他手里的断刀已经没有尖锐的刀锋,尺寸也不完整,会影响他的判断,几次差点被劈中。 “嘭!” 那刺客见苏宸还在用断刀架住了他的刀,直接一脚踹出,把苏宸蹬出去了一丈多远,撞在一颗大树主干上,嘴角顿时溢血了。 “宰了你,便可以回去复命交差!” 刺客一声大喝,大步流星扑上,又是威猛一刀。 “当啷!” 苏宸的手里的刀,被刺客给劈飞了。 那刺客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苏宸的手里的断刀会脱手飞出。 他脸色一喜,直接挺刀直刺出去,要将苏宸的腹部洞穿,刺死在大树干上。 但苏宸此时嘴角溢出一丝冷笑,身子迅速闪避,刀锋噗的一下,刺入了粗厚的树木里。 在刺客刚要拔刀的瞬间,苏宸手里寒光一闪,从对手的脖颈间快速抹过,犹如电石火光的瞬间,用一把细小的手术刀,在刺客脖颈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槽。 那刺客伸手捂着脖颈的伤口,又痛又惊,但血水喷溅,整个人蓦地软倒在地,几乎当场毙命了。 “结束了!”苏宸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感觉自己有些虚脱了,两眼冒金星,消耗体力过大,而且有三处伤口在流血,容易因失血过多引发休克。 他撕下布条,缠住伤口,简单止血后,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横刀,艰难地折返,要回去找周嘉敏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苏宸踉踉跄跄回到了山洞处,身上的几处刀伤和剑伤,让他有些筋疲力尽,甚至手臂在不断发抖,不过他担心嘉敏的安危,所以并没有停歇,而是直接返回。 当他靠近山洞,看到洞口处两具黑衣人的尸体,没有异动,心中稍安,然后朝着山洞里喊了一声。 “嘉敏,我回来了……你出来吧。” 山洞内,周嘉敏听到苏宸熟悉的声音后,担忧之心终于缓解,快步冲出来,眸光看到了一身衣衫染血狼狈的苏宸,吓了一跳,直接哭着扑了上去。 “苏大哥,你受伤了!” 这一刻的苏宸的确有些吓人,伤痕累累,几处伤口位置,流出的血水已经湿透衣袍,多处襕衫被割破,十分狼狈,一些喷溅的血水在他脸上、衣上到处都是,看上去如同一个血人。 周嘉敏抱着苏宸,一阵哭泣,心中柔软的一面被打开,对方这样惨状,都是为了保护她! 如果不是苏宸为了引开杀手,保护她的安全,绝对不会这样惨。 “苏大哥为了救我,舍身相救,差点付出了性命!” 天生就有浪漫情节的小周后,这一刻的少女心酥软,自己脑补了很多的深意和感动!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肯舍身相救的情义,生死患难的真情,才显得珍贵! 周嘉敏哭得伤心难过,又感到开心,自己喜欢的苏宸,会为她这般付出,让自己也明白了他的心意! 想到这些,周嘉敏心中一阵甜蜜,眼中不觉悄悄浮起一抹温柔。 苏宸有气无力道:“我没有大碍,养养伤就行,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尽快离开,最好找一个村落,还上普通衣衫,再考虑去金陵,还是回润州找帮手。” “好,都听苏大哥的。” 周嘉敏左肩膀有伤,只能用右肩架住了苏宸,两个人踉跄地走在林间小道,要离开山岭,寻找农户村庄。 这一路都是古木参天,杂草蔓生,到处湿漉漉的,走起来十分艰难。 二人都有伤在身,相互搀扶,肢体紧贴着,彼此已经适应了。 一阵山风吹来,明显带着一股秋意,周嘉敏不由打个哆嗦,靠着苏宸的身子更紧了。 她穿着天水碧的薄衫霓裳裙,在搀扶中,苏宸偶尔低下头,目光还能透过她浅绿色绣花的胸围子缝隙,看到里面一片肌白。 蓓蕾初绽的规模,瘦削的香肩,窈窕的曲线,勾勒出一个富有朝气又恬静优美的少女形象。 此时,周嘉敏那细腻白皙的脸颊上,沾着些泥痕乱草,却丝毫没有减损她国色天香的美丽,才十四岁的年纪,已经有了女人妩媚妖娆的味道。 就这样安静地走着,忽然间,听到了狼嚎之声。 “嗷嗷嗷——” 山林间不断传荡,听得人毛骨悚然。 苏宸和周嘉敏都是脸色大变,目光向四周一扫,竟然发现了两头青狼出现了不远处的灌丛边,凶狠狠地盯着二人。 “狼来了。”周嘉敏惊呼一声,下意识又抱紧了苏宸。 苏宸则大叫晦气,昨天夜里都没有遇到山狼,想不到今儿个一早,就遇到了两条觅食的山狼,他浑身是伤,已经没有多大力气了。 “嗷呜——” 两只青狼迅速蹿出来,矫健有力,眼睛里放出绿光,似乎看到了猎物,格外兴奋狂野。 苏宸和周嘉敏看到山狼的森白獠牙、凶狠目光,都感到有些胆寒! “躲在我身后!” 苏宸当机立断,大喝一声,双手握刀,全神贯注,心神合一,仿佛跟平时在宅院练刀一样,保持镇定。 “呼!” 一只青狼率先扑过来,如一道疾风。 苏宸没有荒乱,身子陡然倾斜,双手握刀横扫一斩。 他在网上看过一句话,狼是‘铜头麻杆腿,铁尾豆腐腰’,狼的头盖骨非常坚硬,很难攻击,要打就打它的腿和腰。 所以苏宸出刀选择就是第一只狼的腰部,刀光一闪,直接劈中凌空扑过来的狼腰,噗的一声,鲜血飞溅,这只狼直接被横腰斩开,开膛破肚了。 血腥的一幕,刺激了另一只青狼的野性。 它没有跳跃攻击,而是从地面直接咬向了苏宸的大腿。 苏宸步法一动,身子向后退了两步,刀身回旋,正磕打在青狼的头部。 那只狼头部被刀锋扫中了一下,由于力量不大,所以头部只是出了一道伤口,倒飞出去之后,竟然没有大碍,一个滚翻之后,再次爬起来,凶狠地盯着苏宸。 “畜生,来啊!”苏宸叫嚣,只剩下一只狼了,他并不畏惧,一刀在手,对付一直山狼,感觉并不棘手了。 周嘉敏露出喜色,看到苏宸如此勇敢,为她做保护,不让她受伤,心中一阵迷醉。 可那只狼并没有在攻击,而是掉头退后了十几丈,开始仰头嚎叫。 “嗷嗷嗷——” 顷刻间,远处狼影绰绰,呼啸而来了十几只山狼。 “我日!”苏宸彻底傻眼了, 周嘉敏脸颊的喜色和陶醉也僵住了,然后变为深深的绝望,十几只野狼飞扑过来,苏宸是根本就挡不住的。 她忽然冲上前,扯了一下苏宸的手臂,同时大喊:“苏大哥,我要和你同生共死!” 苏宸莫名其妙被她扯了一下,身子转方向,看着十四岁的周嘉敏扑入怀内,双手紧握了他腰,然后小唇上仰,对准了他的嘴唇,然后生涩地吻上去。 她的想法很简单,临死之前,要向心爱的男子表白,不能稀里糊涂就被一群饿狼撕碎,尸骨无存了。 苏宸心叫罢了,或许命中有此一劫吧。 就在二人准备认命的时候,忽然间,从灌丛外传来了箭矢破空之声。 咻咻咻! 箭矢射中了那些山狼的身上,哀嚎不断,有好几只山狼瞬间就中箭倒地,抽搐着身子。 也有擦伤的山狼,转头就开始溃逃,它们虽然凶狠,但是也惧怕山中的猎户。 苏宸凝神望过去,只见从西面的树林后,走出一对父子来。 那中年男子身材魁梧,国字脸,络腮胡,大约四十岁年纪;他身边跟着一个少年,大约十五六的年纪,眉清目秀,这对父子身上佩戴弓箭和短刀、钢叉等,看样子是当地猎户了。 “苏大哥,我们得救了,不用死了。”周嘉敏的樱唇,脱离了他的嘴角,兴奋地说。 苏宸微微点头,感慨道:“是啊,活着真好!” 第二百八十四章 珍惜眼前人 苏宸和周嘉敏松开了彼此,面对这对猎户父子走近,前者保持了一丝警惕,拱手客气道:“多谢壮士相救!” 那位中年猎户打量着二人,好奇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这般狼狈,像是被追杀了一般?” 苏宸苦涩一笑,解释道:“实不相瞒,我们本来跟随润州去往金陵的商旅队伍,行至附近,遇到了绿林盗匪,他们见人就杀,我和……未婚妻有幸逃离出来,但也受伤不轻。” 周嘉敏听他把自己说出未婚妻的身份,露出几分羞涩,心中则一阵甜蜜,眼眸里不觉悄悄浮起一抹温柔。 “真是可恶!”那中年男子倒是很正直,痛骂了盗匪几句,然后客气道:“出了山林,下方山脚就是我们的庄子,若是不嫌弃,可以先到寒舍更换一下衣衫,养伤几日,再做去留。” 苏宸沉思了一下,觉得这个提议很稳妥,目前外面形势不明,自己和嘉敏有伤在身,肚子也很饿了,急需一个安全地方歇息养伤一下,开口回道:“那就叨扰了这位壮士了。” “鄙人姓荆,单名一个泓字,这是犬子荆云!”中年猎户介绍道。 苏宸微微点头,对这父子颇为感激,毕竟没有二人,他和周嘉敏可能被群狼给撕碎吞食了。 “在下姓苏,润州人士!” 苏宸见这对猎户父子不像是坏人,又刚救了他们性命,所以,没有再多怀疑,打算到村庄安歇一下,再考虑接下来的去向。 周嘉敏没有意见,暂时以苏宸马首是瞻了。 荆泓、荆云把射杀的几只狼捆绑在一起,然后抬起来,打算带回山庄,扒掉狼皮、狼肉、狼骨等,都是可以换钱的。 片刻后,四人开始下山。 苏宸和周嘉敏相互搀扶,跟着猎户父子,离开了山岭地,终于看到前方有一片农庄。 在苏宸身上,只有单薄的内衫,他的外衫下山前已经脱掉埋进土地,免得浑身是血进村庄引人误会,多生事端。 进入村口后哦,发现这里只有十余户人家,都属于山里人。 除了耕作种地外,平时村里的男人,有的上山狩猎成为猎户,有的砍柴做樵夫,妇人则采摘山果、药材、织布,填补家用。 在荆泓父子带领下,来到了一家简朴的四合院。 “这是寒舍,我给你们找些干净衣衫换上,旁边的厢房,你们先住下。” 荆泓给二人安排了一个厢房,又去找来两套衣衫,都是普通的葛布衣料。 苏宸和周嘉敏洗掉了脸上的血迹和污泥,头发也清洗了一番,换上干净衣衫,顿时精神一振。 特别是周嘉敏,没有华丽的衣裙在身,朴素了许多,上午柔和的阳光,映在她俏嫩幼滑的脸上,清丽无双。 荆云惊讶看过后,对着苏宸一脸羡慕道:“苏大哥,你婆娘儿真漂亮!” 周嘉敏闻言,红飞双颊,这种称谓和身份,令她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眼眸深情款款瞥了苏宸一眼,夹杂着柔波情意。 苏宸只是尴尬一笑,应答不是,否决也不是,先默默接受了。 荆泓的妻子梁氏大方得体,不像寻常山野村妇那样粗陋,见丈夫带回客人,也十分热情,午膳时候还特意烧了几个菜,炖了鹿肉。 苏宸通过跟荆泓聊天得知,他还有一个大儿子,三年前已经征兵入伍了,荆云是小儿子,读过几年村里私塾,认识一些字,但不是科举读书的料,所以十一岁起就不再继续读书了,一直跟着父亲上山打猎了。 荆泓的祖上,来自北方中原,曾是后晋的一位中层将领。当年的太原留守、河东节度使石敬瑭勾结契丹,认了契丹皇帝耶律德光为父,并以割让幽云十六州为代价,在契丹扶持下于太原登基称帝,国号为晋,史称后晋。 不久后,晋国军队攻入洛阳,灭后唐,石敬瑭割地称儿的做法受到许多人的反对,包括他自己过去的亲信。在石敬瑭死时,立侄石重贵为继承人。 石重贵登基后,决定渐渐脱离对契丹的依附,他首先宣称对耶律德光称孙,但不称臣。惹得契丹人不满,率军伐晋,双方在澶州交战,互有胜负。公元945年,契丹再次南征,石重贵亲征,再次打败契丹。但两年后,契丹第三次南下,后晋重臣杜重威降契丹,这样后晋的主力就丧失了;石重贵被迫投降,全家被俘虏到契丹,后晋覆灭。 荆泓的祖上就是那个时候,南逃到了杨吴,在吴国担任了军方小官,后来年纪大了,加上伤痛影响,就辞了官差,解甲归田,三代下来,后人沦为了猎户。 苏宸听过了荆家的一些往事后,觉得以后需要用人时候,可以抚照一二。 午后,苏宸给自己和周嘉敏换了药,好在伤口没有发炎,不会有太大危险。 在古代战场受了刀伤,死亡率很高,就是因为医疗水平低,没有消炎药等,伤口很容易感染,发炎、发烧、化脓,伤员就容易死亡了。 苏宸拿出了一些碎银交给了荆泓,让他托人去买一些药草来,他需要煎服,缓解伤痛和治伤的汤药。 荆泓应承下来道:“没问题,我让云儿去到镇上抓药,他跑得快!” 苏宸点头,同时又拿出两块银饼子递过去道:“我二人需要叨扰几日,可能过些日子,还需要荆老哥护送,身上这些银子留着无用,都交给荆老哥了,买一辆马车,其余的,置办一些家用。” 荆泓拒绝道:“这么多银两,使不得!” 苏宸继续劝道:“这些银子,跟相救性命比起来,算不上什么,只要照顾得体,护送我们返回金陵或是润州,回头还有重谢。” 他提前把话都挑明了,因为他和周嘉敏落难于此,身上银两反而会成为一种累赘,弄不好会引发杀身之祸,这样的故事不在少数。 苏宸不想在这时候考验人性,因为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安全第一,用钱消灾,提前拿出来,坦诚寻求帮助,相信重金之下,定能拉拢荆家人热心款待,把事办妥。 黄昏时候,荆云从十多里路外的镇子买回了药草,苏宸让荆夫人煎药后,他和周嘉敏都服下了,使得伤情得到及时控制。 夜幕降临,满天星辰,七月的夜晚,秋意明显。 晚膳过后,苏宸站在厢房门前,望着头顶星空,有一种大难不死的感慨,看着篱笆墙外萤火飘动,轻轻叹道:“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周嘉敏在他身后走出,听着苏大才子在吟诗,是唐代大诗人杜牧的《秋夕》,关于牛郎织女的故事,心中多出一种特别情绪,暗想:他是在拿牛郎织女,来感慨自己和他的处境吗?今晚共睡一个房间,该不该趁机……私定了终身呢? 第二百八十五章 震怒 苏宸回到房间,发现周嘉敏已经洗漱完毕,蜷缩在床榻上,双手抱膝,见他进房,眨着那对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轻笑地望着他。 “还没睡了吗?”苏宸尴尬问了一句。 他很晚才进房,就是想等着少女睡着,避开这种尴尬的场景,自己直接睡在床边就行了,但嘉敏没有睡,还在等他进房,这就让苏宸有些手足无措了。 周嘉敏微微摇头,轻声道:“我在等苏大哥,睡前还想听你讲的故事……” “咳咳!”苏宸走到床边,干咳一声道:“那个,嘉敏,咱们出门在外,牵扯到人身安危,当处处提防,小心为上,所以,才把你说成我的未婚妻,安排了一个房间,事急从权,请你莫怪在下唐突!” 周嘉敏闻言,没有丝毫的埋怨,反而心中还有些庆幸,这次跟苏宸同去金陵,虽然充满波折,步步杀机,危险重重,却也是刻骨铭心的记忆,足够她一生来回味。 “没关系,你那般保护我,弄得伤痕累累,我怎么会怪你呢,欢喜还来不及……”说到最后,声音已经细不可闻了。 周嘉敏微微低下螓首,偷偷瞥了苏宸一眼,害怕他听到,又害怕他听不到,芳心矛盾至极。 那一副稚嫩清纯、犹如一朵含羞小花儿似的娇俏模样,蕴含了无穷的吸引力,苏宸看上一眼,忍不住内心一颤。 不愧是“红颜祸水”的级别啊! 一旦周嘉敏成长起来,她的美貌,一点都不会逊色白素素、徐清婉,甚至还自带着几分狐媚妖娆感,浑身各处都对男人充满吸引力。 苏宸坐在床榻边,苦涩笑道:“要不,我打地铺睡吧。” 周嘉敏轻咬唇角,鼓起勇气道:“不用,反正我们睡在一个房间,已成事实,你睡在地上还是床上,在外人眼中,都是一样的。” 苏宸寻思一下,也是这个道理,荆家人都认为他这对小情侣会同床睡在一起,他即便躺在地上,也无济于事,只要不越线,不跨越礼数那一道坎儿,并肩躺在床上也无妨,毕竟在山洞内,他和周嘉敏肢体皮肤都接触过了。 “那好,我会克制住的,嘉敏请放心。”苏宸说出君子决定,不会动手动脚,对佳人无礼的。 周嘉敏闻言后,既有些安心,又有一些小失望,连她自己都搞不清,究竟哪一种感觉是对。 熄灯后,两个人并肩躺在了床榻上。 周嘉敏靠近了些,侧过头,眸光看着黑暗中的苏宸,呵气如兰道:“苏大哥,今晚你给我讲个什么故事呢,不要聊斋的了,太吓人,有没有更精彩的爱情故事?” 苏宸想了想,说道:“有一个,至尊宝的故事,女主角是紫霞仙子,她还有一个姐姐,是青霞仙子;由于两人前世斗争激烈,所以西天佛祖就把她们两个卷在一起变成一根灯芯,要她们苦练修行化解这段恩怨……” 周嘉敏听到这个志怪神话故事,顿时来了兴趣,尤其是她也有个姐姐,所以很好地带入进去。 故事里,紫霞单纯执着,为爱痴狂,只羡鸳鸯不羡仙,为了寻找自己的爱情不顾一切私下凡间,发现至尊宝是自己的如意郎君后主动追求他,被拒绝后,迷失在大沙漠中,被牛魔王救出并遭其逼婚,至尊宝也牵扯其中。 在故事最后,紫霞和青霞和好了,后来紫霞为保护变成孙悟空的至尊宝被牛魔王一叉刺死,青霞回到了如来佛祖那里当灯芯。 天生爱浪漫的的周嘉敏,听到苏宸说出那一句表白台词,激动的无以复加。 “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等到了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再来一次的话,我会对你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把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取自《大话西游》台词) 周嘉敏热泪盈眶,激动万分,这正是她需要的爱情,炽热,浪漫,无怨无悔,惊天地泣鬼神! “那她和至尊宝,最后没有在一起吗?” 苏宸摇了摇头,略有感慨道:“当紫青宝剑被拔出鞘的那刻起,就注定了她悲剧的一生!” “呜呜呜……我不喜欢这个结局,苏大哥,你把结局改一改吧!”周嘉敏忽然哭起来,伸手抓住了苏宸的手臂摇晃,央求他改写结局。 苏宸一叹,如果结局改写,成了皆大欢喜的圆满结局,那么这部戏就不会那么经典了。 喜剧的核心是悲剧,小人物的悲欢离合,爱而不得,才使得观众记得那么深刻,提升了人生感悟,珍惜眼前人。 但周嘉敏年岁还小,刚把自己带入紫霞仙子的角色里,便得不到爱人,还身死魂消,心理承受力,如何能接受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有些感情是爱而不得,当珍惜身边的人,不要等失去了,才后悔万分吧。你也别难过了,只是一个故事而已,这样结局才够深刻,可以让你一直铭记。”苏宸开导了少女。 周嘉敏有所感悟般,松开了苏宸的手臂,平躺下来,脑海中不断浮现刚才的故事和关键台词,嘴里还默默念着:“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 原本心思澎湃的她,被这个悲情故事冲击,周嘉敏闭上眼眸,在好好回味其中的深意。 苏宸打了个哈欠,微笑道:“夜深了,咱们睡吧。” 周嘉敏回过神来,脸色平静,似乎一夜间有所成长,把头轻轻靠过来,身子竟然爬在了苏宸的身上,把他压在身下,面颊与苏宸面面相对,只差了几寸,唇角都要碰在一起了。 苏宸艰难咽下唾沫,开口道:“嘉敏,你爬到我身上做什么,快下去,这样太危险了……” 周嘉敏忽然道:“苏大哥,我想明白了,有三个字,嘉敏也想对你说。” 苏宸闻言,心中怦怦乱跳,感觉场面要失控了。 “哪三个字?”苏宸有点明知故问。 “我爱你!”周嘉敏坚定地说完,然后樱唇带着侵略性地覆盖下去,堵住了苏宸的嘴,同时一双小手不安分地撕扯起苏宸的衣衫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还是清白的 金陵都城,皇宫内。 已是深夜里,但富丽堂皇的宫殿内,灯火辉煌。 李煜正坐立不安地等待,太医们先后给二皇子仲宣诊断过了,就是惊吓过度,引发了惊厥,外邪入体,但是皇子年纪过小,几副药石下去下去,仍然不见好转,甚至情况越来越糟糕。 “废物,统统是废物!” “你们这群太医,都是饭桶吗,怎么就治不好呢?” 李煜大发雷霆,把心爱的青玉杯都给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几个太医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地伏地谢罪。 他们的确尽力了,但是皇子年纪太小,受到惊吓程度过大,吃下两幅药后,不见好转,他们也没有了合适的药汤能够治疗。 李煜面带怒气,现下已指望不上这些太医了,最后只能倚靠唯一的救命草,就是苏宸了。 “苏宸还没有带回来了,不是让传旨太监和大内侍卫,不得耽搁,连夜快马赶回来了吗?” 太监总管答道:“回官家,还没有返回消息,算算时间,快马赶路,日夜不停,今儿个夜里就能到了。” 李煜仍不放心问道:“各城门都传下朕的口谕没,只要苏宸赶来,不论任何时候,都要开城门放入,护送入宫!” 太监总管躬身道:“这个官家请放心,各城门口都有宫里的人守候,一旦苏宸入城,立即畅行,引入宫来。” 李煜微微点头,现在他唯一希望,就是苏宸能够快点赶来,把二皇子救好,然后为娥皇治病,一旦仲宣有个三长两短,夭折过去,只怕娥皇听到噩耗,也会撑不住,直接撒手人寰。 那么李煜就要面对同时失去两位至亲了,这种打击,不可谓不大。 另外,这仲宣十分聪颖,深得太后喜爱,若是被太后知道,她年事已高,经受不住打击,怕是也要出现危险。 李煜忧心忡忡,坐立不安,在殿内负手走来走去,更加焦急等待着。 就在这时,店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位太监冲进来,惊慌道:“官家,有高侍卫长赶回来了,但身负重伤,说带回了重要情报。” 李煜喝问道:“什么情报?” “奴不知。” “把人带进来。”李煜脸色带着狐疑,听到高侍卫受伤,心中却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名侍卫长名为高达,此刻浑身狼狈,血迹斑斑,被殿外的侍卫搀扶着,进来之后跪地道:“禀官家,我们传诏队伍出事了,返回途中遭遇伏击,苏宸他……被一群黑衣人行刺,卑职带人誓死抵挡,但寡不敌众,那苏公子目前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什么?有黑衣人袭击你们?” 李煜有些难以置信,在润州前往金陵的途中,几乎进入了江宁府的范围,竟然会有黑衣人袭击? 那名侍卫长道:“是一群黑衣人,准备充分,袭击马队,见人就杀,卑职突围而出,把消息带回宫内,请官家定夺。” “岂有此理!来人,通知江宁府衙、大理寺、刑部、金吾卫,给朕统统去调查,三日之内,必须找到苏宸,活要见人,死……死了,他们都统统革职查办!” 李煜彻底愤怒了,苏宸是要过来入宫给皇子、皇后治病的,间接关乎到太后的身体,都是他至亲的人。这个时候,苏宸被伏击截杀,简直是对皇室的一种挑衅和谋害。 宫内接连几道旨意,连夜发出去,京城内的大理寺官员、刑部官员、金吾卫殿指挥使、江宁府衙全部被惊动了,大半夜中都行动起来。 ……… “苏宸出事了,生死未卜?” 彭泽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惊骇万分,匆忙穿戴整齐,要带着府衙捕快等,连夜赶往事发地调查。 “爹,你去哪?你方才说谁出事了?”一个少女生意从别院的阁楼上传来。 彭泽良回道:“没有谁,你安心睡吧。” 彭箐箐几个纵跃,跳下楼阁,穿过了月亮门,直接冲过来,眸光盯着父亲,蹙眉道:“我听到了苏宸的名字,他发生什么事了,有没有危险?” 彭泽良见瞒不过去了,叹道:“刚从宫里传来消息,苏宸被圣旨传诏入京城来给皇子和皇后治病,可谁知黄昏时候,在金陵东北五十里外的惊虹岭山林遭遇了伏击,被一群来路不明的黑衣人行刺截杀,目前下落不明,不知生死。” “岂有此理!”彭箐箐一听苏宸出事了,顿时又是担忧,又是愤怒。 彭泽良安慰女儿道:“你别担心,苏宸福大命大,不会出事的。” “爹,我跟你一起过去。”彭箐箐神色担忧,语气坚定说道。 彭泽良摇头道:“这大半夜的,你一个姑娘家跟我们去办案,委实不妥!” 彭箐箐急迫道:“爹,这都什么时候了,什么妥不妥的,苏宸是我未婚夫,他出现了危险,女儿作为未婚妻去寻他,天经地义!晚到一刻,他就多一刻危险,爹,咱们赶紧带人骑马赶去。” 彭泽良见她这样焦急,眼睛都快红了,叹息一声,知道无法再劝了。 女大不中留,这个时候的彭箐箐,对苏宸一片痴心,得知他出现危险,已经快压不住情绪了。 “唉,那好吧,一起赶过去,但是在外面,要听为父指挥,不得擅自行动。” 彭泽良答应下来,并做了叮嘱。 彭箐箐点头道:“知道了爹,女儿只想寻找苏宸,其它事,我一概不闻不问。” 彭氏父子先赶往了江宁府衙,在那清点一些捕头、皂吏、捕快、仵作、主薄等,大约数十人,由于府衙没有那么多马匹,所以套上了几辆马车,这样赶车过去,至少比人跑路要快速,省脚力。 彭箐箐一手提剑,一手扯着缰绳,策马狂奔而出,救夫心切,一马当先。 “苏宸,你一定不要出事啊,你若出事了,我以后嫁给谁呀……呸呸,苏宸,你要敢出事,我就改嫁了!” 彭箐箐一边策马,一边担心着,眼眸湿润,心中祈祷着:千万不要让苏宸出事啊! 第二百八十七章 线索 清晨的阳光,照进农舍宅院的油纸窗,光线已明亮,地上如同洒了一片金黄色泽。 苏宸清醒过来,身子微动,就发现怀内躺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妮子,只穿着单薄的贴身衣服,丝绸材质的肚兜和短裤。 羊脂白玉般的肌肤,玲珑窈窕的身躯,十四岁的年纪,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 想到最晚床榻上的缠绵,不禁有些荒唐。 要不是最后牵扯到两个人的伤处有些疼痛,实在不宜过于剧烈运动,还真差一点捅破那最后一层关系。 也幸亏这小妮子,年岁小,还不知道下面的最后一关是什么。 只以为亲嘴和脱衣睡觉,就能够算夫妻之实了。 所以,还差了关键一步! 但苏宸并不后悔,因为他暂时还没有搞定素素和箐箐的感情关系,实在无法真的要了周嘉敏的身子。 俯身打量,蜷缩在怀内的周嘉敏,此时就如同一只懒惰的小猫咪,呵气如兰,伏在他的胸膛上,睡得酣甜。 “李煜啊李煜,在历史上你怎么下得了手,肆意温存这样一位少女,放在后世只是一个初一的学生,辣手摧花太不道德了吧。” 苏宸伸手在她手臂和粉背上摸了一下,肌肤是够细腻柔滑,但明显身子还在发育中,实不该过早就开采芳地了。 他打算缓缓起身下床,却没想到惊动了熟睡的周嘉敏,睁开惺忪的睡眼,瞥了苏宸一眼,先是一愣,然后想到昨夜彼此同床之事,露出了甜甜笑容道:“夫君……” “咳咳咳!”苏宸闻言,一阵咳嗽,自己还不是呢,别乱叫啊! 苏宸婉拒道:“那个,嘉敏啊,其实,我还不算是你的夫君,当不得如此称呼!” 周嘉敏露出茫然之色,然后脸色有些不安,焦急道:“昨晚,咱们都那样了,难道还不是我的夫君吗?” 苏宸心想这妮子,还没有经过婚前的某方面教育,所以,对同床之事存在了模糊概念。 历史上肯定是李煜主动掏家伙的,真是禽兽! 苏宸苦口婆心解释道:“嘉敏,是这样,真正的夫妻关系,除了要举行婚礼外,还要捅破最后一层关系,咱们昨晚点到为止,还不算全套。” “这还不算全套?”周嘉敏露出狐疑,自己做出了多大牺牲啊,吻了那么多次,衣服都快脱没了,只剩肚兜和短裤了,难道要都脱光才行吗? “到底还需要做什么,我们一次做完,我要你做我夫君,我要你娶我!” 周嘉敏在怀内撒娇着,当真如同一只媚狐子,正常男人实在难以招架。 “啊啊啊!”苏宸装得一阵疼痛,引起了周嘉敏的关切之情。 “夫君,你怎么了?” 苏宸说道:“唉,我身上有多处刀伤剑伤,身体虚弱,昨晚只是亲热了一下,但做真正夫妻,还要行夫妻大礼,牵扯到剧烈的运动,暂时我身体不允许,所以,咱们还不算真正洞房,你我之间,还是清白的……” 周嘉敏猛地摇头:“不清白了,身子都被你摸过、看过、亲过了,还能清白吗?” 苏宸汗颜,辩解道:“这怎么可能,你身上不是还有衣衫吗?” 岂知周嘉敏直接解开了肚兜,扔到了一边,然后趴在了苏宸厚实的胸膛上,一阵摩擦,羞涩道:“现下就没了。” 罪过啊! 这个小妖精! 馋死人不偿命的! 苏宸心中真的是天人交战,但想来想去,觉得面对周嘉敏还是不能“操之过急”。(成语,无其它意思) 因为这个小妮子的身份太特殊了,皇亲国戚啊,她的胞姐乃当今皇后,她的母亲被朝廷封了一品诰命,父亲虽然不在世了,但也被追封国公。周嘉敏打小被眷爱,跟她姐夫还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自己这次去往金陵城,还要跟李煜打交道,万一他早就把小姨子当成了禁脔,自己盗了红丸,不是找死吗? 另外,周嘉敏在历史上还是一个善妒的性格,等她嫁入皇宫,被封皇后,便对皇宫内的嫔妃、贵人等,进行了削减,大部分都被她遣送出宫去,或是打入冷宫了,由她一个人独享李后主的恩宠。 宋马令在《南唐书》中记载:黄保仪侍奉小周后极为恭谨,这才成为获得小周后认可的为数不多的正式嫔妃。但虽留在宫,终也不得数御幸也。 苏宸如果现下就跟她稀里糊涂发生了关系,就面临如何迎娶周嘉敏之事,到时候万一皇亲国戚的权势压下来,逼他成婚,那彭箐箐、白素素那边,可都不好办了。 “实不相瞒,你苏大哥有伤在身,暂时无法行那洞房之事……”苏宸没有办法,只能进行自污了,拿男人尊严来找借口了,说自己暂时“房事不行”! 周嘉敏似懂非懂,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他的脸庞,杏眼含烟,脸染桃花,在消化他的话中意思。 苏宸趁机好言相劝道:“嘉敏,我知你的心意,其实我也有些喜欢你,但是我毕竟与箐箐有婚约在身,当今吏部侍郎韩熙载大人为媒人,此事无法更改。嘉敏,你还是……忘记我吧!” “不行,我才不要忘记你!我都这样付出了,和你睡了两晚,便宜都被你占光了,清白也没了,我才不要忘记你,更不会嫁给别人了,这辈子,我只嫁给你!” 周嘉敏脸色露出倔强和坚定,眼角噙着泪水,使劲摇头,绝不妥协。 苏宸提醒道:“可你毕竟是皇亲国戚,国公之女,姐姐是皇后,如此尊贵身份,苏宸一介草民,实在高攀不起啊!” 周嘉敏不以为然道:“那有什么!人家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还有你的才华,跟你身份没干系。若是你参加科举,注定成为状元;天下的才子,谁又能及得上你?反正,不管你眼下是什么身份,我都要嫁给你。” 苏宸寻思了一下,只能退而求其次道:“可是你的年岁太小了,不如……我们私下约定,三年为期,等你再长大一些,而我也有了一番作为,三年后,你若还想嫁给苏某,不曾变心,我再把你和箐箐一起娶了如何?” “一起娶?你要娶我们两人?” 苏宸理所当然道:“是啊,总不能再退一门婚事吧!何况箐箐为了救我,几次遭遇危险,我和她也有了感情,大丈夫当重情重义,不能喜新厌旧,始乱终弃,你们进门都做妻!” 周嘉敏陷入了犹豫,她想嫁给苏宸不假,可是和别人一起嫁,这个还是有些迟疑。自古道“一发妻二平妻四偏妾”,这便是三妻四妾的说法,通常专指官吏的身份而言。因为官吏有多少妾是不受限制的,但是平妻数量却仍受限,哪怕朝堂一品大员,最多也只能有一个发妻、两个平妻。 此时,周嘉敏心中想着,自己要嫁她,至少也是个平妻身份,肯定不会做妾的。更何况,自己有皇室关系,以后可以让皇姐夫给她封个诰命夫人,就超出妻妾的范畴,在家中地位变得尊贵了。 “三年,有些久呢!”周嘉敏带着几分苦恼。 苏宸微笑道:“你如今才到十四岁而已,便是三年后方十七岁,刚刚好,而我正好参加科举,若进士及第后,入仕为官,在金陵置办家业,重振苏氏,都需要一些时间来安排,欲速则不达嘛!” 周嘉敏闻言,也觉得有道理,微微点头,终于破涕为笑,接受了这个“私定终身”的提议,答应先做他未婚妻之一了。 苏宸叮嘱道:“称呼还是暂时唤苏大哥吧,等以后时机成熟,我向周府提了亲,或是请皇后赐婚,便真正有了婚约关系,再叫不迟啊!” 周嘉敏叹道:“那你一定要救好我姐姐才行,请皇后来赐婚,便无人能反对。” 苏宸点头道:“那必须的,谁让她以后是我大姨子了!” 周嘉敏听他这样打趣,咯咯一笑道:“在旁人面前,我唤你苏大哥,没人时候,就唤你夫君了,嘻嘻。” “真是个小妖精啊!”苏宸心中感慨,也不知招惹了这个周嘉敏,究竟是福是祸,反正人生更加复杂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血性不能丢 晨曦初照,林地间的飘荡的雾气,在逐渐散去。 江宁府衙的人率先赶到了事发地,这里残留了一些尸体,有黑衣人,也有大内侍卫,血水遍地,残肢横陈,一片血腥场景。 彭箐箐看到这一幕,强忍着呕吐感,四处寻找苏宸的尸首。 “苏宸,你在哪,苏宸——” 苏宸脸色悲戚,充满了担忧,口中不断吼着苏宸的名字,眼角都是泪痕,翻看的尸体越多,她的心就越发凉了。 她很想快点找到苏宸,却又不想在这里发现苏宸尸首,内心充满了矛盾。 彭泽良也有些担忧苏宸的下落,毕竟他很清楚,苏宸对于孙党接下来的布局重要性;另外,苏宸毕竟是他女儿的未婚夫,也是自己认可的准女婿,就这样损失了,过于可惜。 谁都能知道,苏宸一旦成长起来,必然是前途不可限量。 他看着箐箐在那翻翻找找,不断大喊大叫,悲痛万分、无比焦急的神态,彭泽良不禁轻轻一叹:女大不中留啊!自己这个女儿平时大大咧咧的,想不到真会如此痴情地爱上一个男子。 也唯有面对苏宸,这个没轻没重,毫无大家闺秀样子的女儿,才能安稳下来,像个女孩子。 彭泽良轻叹一声,走上前,站在女儿身边,伸手拍着肩膀她,安慰道:“箐箐啊,不要担心,苏宸吉人自有天相,为父曾端详过苏宸的面向,乃是福泽深厚之人,绝对不是短命之鬼!” 彭箐箐站起身,一脸无助地看向父亲,眼泪忍不住唰唰地往下流,哭泣着道:“可是,我找不到他。” 彭泽良道:“没有在这里找到,至少说明他并没有出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消息。” 彭箐箐抹泪道:“可是……可是,他究竟在何处,会不会还存在危险,我该怎么才能找到他啊?女儿真的好担心他会出事!” “这个……”彭泽良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寻找,最土的办法就是四处派人地毯式盲目搜寻了。 这时候,马蹄声大作,兵甲蹡蹡之声传出,一支金吾卫的队伍奔赴过来。 大约有二百多人,都是清一色的骑兵,这是皇城内,负责保护皇帝的卫队,巡查京城,一些牵扯到朝廷大事的要案,皇帝会动用金吾卫来协助大理寺、刑部调查。 这次带队金吾卫的长官是右郎将司马长英,三十岁左右,一身光明铠,铮光发亮,由于是保护皇帝的禁卫队,所以盔甲要比其它卫的都要光鲜,仪表非常好。 “我们是金吾卫的,你们是哪个司衙的?” 彭泽良上前道:“在下江宁府尹彭泽良,阁下是金吾卫哪位统领?” 司马长英算是投靠孙党的人,随意对他很客气,抱拳一礼道:“哦,原来是江宁府尹彭大人亲至了,失敬失敬,在下金吾卫右郎将司马长英,奉官家之命,特来协助调查此次刺杀传旨队伍的案情,并查找苏宸公子的下落。” 彭泽良点点头,叹道:“这里的恶斗,发生在昨天夜里,仵作根据尸体的僵硬程度判断,死亡时间超过五个时辰了,苏宸没有在这里,很可能逃走了,当务之急,是派兵四处扩散追击,把地面上有马蹄印和脚印的方向,都排查一遍。” “有道理,先派出一部分人手,四处寻找。” 司马长英当即挑选两都,把百人分成几个小队,根据地面的马蹄痕迹,血迹残留,开始向外围四处寻找。 片刻后,大理寺少卿曹永钦,刑部给事中刘晋,各自带着本司衙的人,策马赶来。 四方司衙的人相互见了面,都在现场勘察了一下。 曹永钦拱手客气道:“在下大理寺少卿,阁下可是新上任的江宁府尹彭大人?” 彭泽良还礼道:“正是彭某,见过曹少卿。” “不必客气,应是曹某拜见彭大人才是。”曹永钦还算客气,不咸不淡地打过招呼。 彭泽良的江宁府尹身份是从三品,儿大理寺少卿是从四品,二人的确差了级别,即便大理寺是掌断狱和身畔之责,有一些权势,但江宁府衙管辖着京城大小事务,权力也是巨大的。 何况京城所在的府尹,此差遣可非一般人能够上任,必须是官家信的过人之人。 孙党也是费力极大努力,想要把彭泽良、苏宸捆绑在孙党战车上,才极力促成了这个升迁。 此时,经过现场清理,死去的大内侍卫尸体和黑衣刺客的尸体,各自被摆放成一排。 “大人,这几块令牌是从黑衣人身上翻出来的。”大理寺捕快递交了两块令牌给大理寺少卿。 与此同时,金吾卫的侍卫,江宁府衙的捕快也都从黑衣人身上摸出了令牌。 曹永钦露出惊讶道“这种令牌,打哪见过?啊……想起来了,这不是北方大宋国武德司的令牌吗?” 刑部给事中刘晋吃了一惊道:“难道真的是大宋武德司的秘谍出手行刺的?” “可是,他们为何要对付这支传诏队伍?”司马长英心直口快,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曹永钦轻轻一笑道:“这不难解释,传诏队伍里有苏宸苏公子,他这些日子可是风头正盛,名声远播,诗词才华,格物造工,治疗天花等,诸多想法层出不穷,引发了北方大宋国情报网的注意也不是不可能,说不定他们不是来杀人的,就是要来掠走苏宸公子,带往大宋国去。” 彭泽良闻言色变,如果真的是大宋秘谍盯上了苏宸,那就真的棘手了。 来的途中,他一直考虑是否因为苏宸陷入了党争,有人不希望他活着进入金陵,考虑的多是宋党和李氏王侯的人。 但此时牵扯到了大宋武德司,敌国的秘谍,这情况就变得复杂了。 司马长英脸色沉重道:“牵扯到北边宋国,那么事情便更棘手了,兹事体大,当需回去禀告给官家。” 彭箐箐听到这些,更是心中焦急,手里的剑握着更紧了。 大理寺少卿曹永钦挥手喝道:“来人,把尸体都埋了吧,免得腐烂了,雨后暴晒,容易产生瘟疫。” 彭泽良回过神来,立即制止道:“住手,这些尸首不能立即掩埋,需要让仵作画下这些人体貌特种,贴出去让各地认领,便于查明他们真正身份。” 司马长英闻言点头,觉得很有道理,但曹永钦的脸色却微微变了一下。 第二百八十九章 援手到来 就在江宁府尹、大理寺、刑部、金吾卫等司衙的人在四处寻找苏宸下落的时候,苏宸跟周嘉敏已达成了私下约定,开始穿衣下床,简单的洗漱了。 由于提前给足了银子表达谢意,荆泓一家人对这对落难的少年少女还是十分照顾,炖了一只山鸡,给二人滋补身子。 一大清早,苏宸和周嘉敏与荆泓三口正在吃早膳,却忽然听到了村内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发生了什么事,崔家婶子怎么忽然这样嘶喊?”梁氏露出狐疑来,放下了碗筷,准备起身。 荆泓斥道:“你个妇道人家,凑什么热闹,云儿,你站到院内墙头瞧瞧情况!” “好嘞!”荆云笑嘻嘻起身,冲出房外。 苏宸蹙起眉头,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抬起头,目光瞥了嘉敏一眼。 周嘉敏感受到苏宸的目光,先是露出了一丝疑惑,旋即,似乎明白过来,脸上露出的惊容。 荆泓看出二人的脸色变化,好奇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脸色变得这么僵硬?” 苏宸叹道:“我们的马队遭遇了伏击,不知道是不是那伙人出没,故而,听到惊叫声,有些担忧,希望是我多疑了。” “那我也出去瞧瞧!”荆泓放下筷子,起身刚走到屋门口,荆云就已经快步跑回来,喘着粗气,拍着胸脯道:“爹,不好了,看到一些黑衣人,见人就杀,正挨家挨户搜人。” “遭了,就是他们!”苏宸吃惊起身,周嘉敏和梁氏也都惊慌起来。 荆泓看了苏宸和周嘉敏一眼,叹息一声,想不到一时救人,却惹了如此大的麻烦,牵连了村里人。 不过,事已至此,来不及多想了,他性格刚正,有侠义之心,所以并没有想着把人交出去苟活,而是进屋去了弓箭,腰间挂上佩刀,要准备放手一搏了。 荆云也拿起了箭囊和短刀,要和父亲一起作战。 苏宸面带愧色,他和周嘉敏的命是这对父子救的,此时还连累他们一家,感到无比内疚,起身道:“事情因我们而起,我出去自首,要杀要剐随他们处置,不能再连累恩公一家了。” 荆泓义正言辞道:“这是什么话,既然你进了我家门,便是我家客人,哪有绑了客人送出去待戮的道理,他们要带着你们,需要过了我们父子这关!” “就是,大不了跟他们拼了。”荆云人虽然小,却又知义气,有股狠劲。 苏宸闻言后,心中感动万分,自古以来,仗义多为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还真是颇有道理。 党争之间,都是文人搞起来的,别看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在官场混久了,文人一支笔,便能杀人无数;一个阴谋算计,不知多少人沦为党争棋子。 苏宸对这对父子的义举十分感激,但此时此刻,他决不能置身事外,缩头当乌龟了。 这一家人对他有恩,万不可自己去逃命! 苏宸眸光看了周嘉敏一眼,然后交待道:“嘉敏,你随着荆嫂一起躲避一下,我跟荆兄一起抗敌!” “可是你有伤在身,不能留下拼杀,你跟我们一起躲躲吧!”周嘉敏哪肯愿意让他冒险,拉着他手臂不放。 在她眼中,苏宸是她要嫁的男人,看得无比重,而荆家人虽是恩公,但都是寒门贫民,在她等级观念中,他们牺牲了没关系,只要自己和苏宸不出事就行。 荆泓劝道:“是啊,苏小兄弟,你身上有伤,发挥不出多少实力,留下来用处不大,不如跟我浑家和你的小媳妇,一起躲藏。” 苏宸摇了摇头,他躲藏后虽然能够保命,但是,不想做一个恩将仇报、毫无担当的男人。 血性这东西,一旦丢掉了,再捡起来可不容易了。 人的底线,只要被自己放下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苏宸不像做那样的人! “不行,他们冲着我来,不能让你们独自面对!我苏宸能结识下你们这对侠肝义胆的父子,一起联手对敌,实乃一大快事!” “哈哈哈,苏小兄弟也有豪情血性,甚合荆某口味,一起干它娘的!” 荆泓大笑起来,对苏宸投入赞许神色,算是真正认可了对方。 周嘉敏见劝不动了,只好作罢,她想要留下来陪着共生死同患难,却被苏宸打发走了,请梁氏带她夺到后院的柴房去。 苏宸通过那晚的蛛丝马迹,还有这些杀手穷追不舍,已心知肚明,这些人极有可能是孙党的政敌派来除掉他的,阻截他进入金陵。 只要他出现了,黑衣人若杀掉他,或许就会离开,回去复命,不会再殃及无辜。 故而,苏宸即便为了保护周嘉敏,也得站出来承担这个危险。 就在这时,有几道黑衣人已经跃入荆家院子,手中持着利刃,就要冲进屋子搜寻、杀人。 “咻!咻!” 两支箭矢骤然射出去,穿破了门缝,袭击进来的黑衣人。 这对父子的箭术高明,竟例不虚发,荆泓的箭矢射杀了一人,荆云的箭矢射在一个黑衣人的腿部,直接伤残了。 “当心,这里有硬手!” 黑衣人快速躲避,有人甚至拿出了弩机,朝着房屋里射击。 双方箭矢来往,咻咻咻一顿破空之声。 其它黑衣人听到这里动机,也都赶过来了,大约聚集了二三十人。 荆泓负责的箭矢虽精妙,但是对方黑衣人也不是吃素的,不可能站在那不动让二人射击,他四处躲避之后,再伤人的机会就小了。 当荆泓身上最后的箭矢射光后,放下了长弓,手里抽出了佩刀,苏宸也握起横刀,准备一起迎敌了。 荆云手里还有几支箭矢,也不放箭了,要留在手里保命和备用,手里拿着短刃,在屋内埋伏。 “咔嚓!” 两道黑衣身影忽然从窗棂处撞击扑入,进入了屋内。 荆泓挥刀攻击,出手凌厉,毫不花俏,像是军中使用的刀法,大开大合,十分凶猛。 “当当,噗——” 几个照面,就斩杀了一个黑衣人,相当干脆利落。 苏宸则仍然守着门口,此时有黑衣人从门槛处冲入,被他一刀劈砍,直接斩杀了一人,但是也牵扯到手臂旧伤疼痛了。 而这时,冲近的黑衣人则越来愈多了。 第二百九十章 有猫腻儿 荆泓身上散发着一股彪悍气息,这已经不是普通猎户的能力了,有一点行伍军人的气势,至少他曾经被军人训练过。 “噗嗤!” 荆泓一刀斩掉一名黑衣人的首级,然后冲到了屋门口处,喝道:“我来挡住门口,你和云儿守窗户,别让他们杀进来!” 苏宸手臂酸麻,几处伤口都开始作痛,有鲜血在渗出来,但危急关头,唯有咬牙坚持。 黑衣人不断朝着屋里射箭,也有人从屋门朝里面冲击,但被荆泓斩杀了数人,守住了入门的位置,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苏宸和荆云守在屋内,看见有人跳跃进来,荆云先用弩箭射击,伤到黑衣人之后,苏宸挥刀劈砍,将黑衣人击毙在房间内。 “咔嚓!” 忽然有刺客从房顶上,破顶而入,要里外夹攻。 有限的房间内,肉搏拼杀,刀光剑影,格外激烈。 此时的苏宸,身上也透发着一股狠劲,困兽之斗,往往能够激发潜能,这是一种对求生的渴望,对命运的争取。 他不想死在这里,却只能苦苦挣扎。 至今他都不知是谁想要杀他,为何要杀他,就沦为别人的猎物,成了必杀对象。 尽管他猜测此时可能跟党争有关,是宋党所为,他成为了对方要吞噬的棋子,但是,这这是他的猜想而已。 生于古代,小人物的悲哀就是如此,命如草芥,连敌人都不清楚,就可能死了。 大人物一句话,不知会有多少人为之丧命。 “绝不能再这样活下去。” 苏宸心中发恨,面临生死考验,如此绝境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回到南唐时代,第一次迸发如此强烈的求生欲,一旦自己大难不死,一定要把握住权力,掌握自己的命运。 “噗!” 在他出神的时候,一道箭矢擦着他的耳畔射过去,射中了苏宸前面侧方的一个黑衣人,对方手里举着刀,眼看就要劈中苏宸了,但是这一冷箭穿入喉咙。 那个黑衣人举起的手臂停顿住了,左手触摸喉咙的箭矢,露出惊恐悲痛之色,然后倒地身亡了。 苏宸侧过头瞧去,发现荆云再给他使眼色,是少年为苏宸化解一厄。 “你当心了。”荆云喊了一声,继续拉弓上弦,瞄准窗户和房顶,见到身影就射。 苏宸微微点头,露出感激之色,双手握刀,继续负隅顽抗。 片刻后,当荆泓、苏宸、荆云三人,把闯入屋内的两波黑衣人再次杀掉之后,连荆泓身上也挂彩了。 三人身上都不同程度出现了伤口,有些要撑不下去了。 这时候,外面的黑衣人已经临时弄来火把,准备要烧房子了,逼迫三人现身,一旦从房屋内来到院子内,他们就可以乱箭射出,同时围杀过去。 “遭了,他们要点火烧房子!” “真是卑鄙无耻!” 荆泓父子和苏宸看到外面的情形,心头一凉,破口大骂,感到身陷绝境了。 苏宸咬牙道:“我出去吧,不能连累你们!” “这怎么能行,咱们同进退,即便你出去束手就擒,他们这些冷血人,照样会杀人灭口,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荆泓说出了实情。 苏宸身子一僵,脸色变得难看,觉得荆泓说的没错,这些人要来杀人灭口,即便他出去领死,事后黑衣人也不会放过这对父子,换句话说,自从他被荆泓父子搭救之后,这段因果就产生了,是自己连累了他们一家。 “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们,害得你们遭遇劫难。”苏宸愧疚说道。 荆泓伸出大手拍来拍他的肩膀,哂笑一声道:“这就是缘分,既然让我们父子遇到了,岂有见死不救,袖手旁观的道理,我荆家的组训,可不是这样的!生在底层为民,就是草芥一个,多活十年二十年,也是受苦受累而已,没有什么可惋惜的!” 他说完这些,目光看了荆云一眼,叹道:“儿子,不要怕,我们这么做是大义,行侠仗义,是我荆家的好汉!” 荆云点头,十三岁的年纪,身子健壮又灵活,面临如此险境,倒也没有害怕紧张。 “爹,我知道,孩儿不怕!” 苏宸看到这一幕,鼻子忍不住有些酸涩,深吸一口气,南唐人太需要这种精神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小者,见义勇为! 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有血性的国人,这个国度才能自救! “放箭烧房!” 一位黑衣人头领喝令,带着火把的箭矢射过去,有的射在了房门,有的通过窗棂穿透过去,很快点燃了这个农家房舍。 “杀出去!” 荆泓父子、苏宸手持武器,只能朝着外面杀出。 那群黑衣人嘴角带着冷笑,端起了弩机,就要先放一轮箭矢,伤到三人,然后上前一举擒杀。 就在这时,忽然后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声大喝,有人从后面袭到,快速出手,连打带踢,直接把十几个手持弩机的黑衣人给掀翻了。 其余黑衣人见来了敌手,立即挥刀围攻,顿时人影交错,混战起来。 苏宸看到那人身影后,顿时一喜,白浪及时赶来了,他的安全感提升不少。 “来了帮手,一起上!” 苏宸大喝一声,精神一振,挥刀迎上去。 荆泓父子顿时斗志高涨,一前一后厮杀上去。 白浪手中一把剑,腾挪闪烁,剑法犀利,而且一点也不花哨,十足的杀人剑法,寒光飒飒,片刻功夫就斩杀了四五人。 有了他如此厉害的帮手,几乎独当大半的黑衣刺客了,局面对苏宸这一方就大大有利,黑衣人开始节节败退。 此刻,外面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一些金吾卫和司衙的官差在搜山中,看到了火光浓烟,闻声赶来。 “风紧,扯呼!” 黑衣人头领脸色一变,打出了撤退的暗号。 白浪一个跳纵,凌空鹞子翻身,落在那头领面前,挡住其去路,挽剑出手,剑光闪烁,要将此人擒拿。 余下六七个人,手持单刀,想要逃窜,但是被荆泓父子拉弓射箭,伤了两人。 “站住!” 金吾卫官差们呼啦啦抽刀上前,缉拿逃散黑衣人,已经围住了去路。 剩下的这几名刺客相互看了一眼,无路可退了,眼神一狠,直接抹脖自尽了。 “嘭!” 此时,白浪一脚踢飞了那名黑衣头领,狠狠撞在了石墙上,身子瘫软在地,嘴角溢血。 苏宸见状,忽然喝道:“留他一命,查明来路!” 那黑衣首领身子已经起不来了,冷冷一笑道:“我大宋迟早要打过来,你们等着做亡国之奴吧。”说完,手里握着一个匕首,刺向自己心窝,当场毙命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入金陵 苏宸见到所有黑衣人毙命,心中一寒,如此血腥狠辣手段,原以为只在影视剧看到,今日却亲眼所见了。 想从刺客活人嘴里得到消息是不可能了,只能从他们身上携带的信函、物品、武器上,来辨识他们的来路。 “他刚才说,北面的大宋的人要打过来?” “难道真是宋国的秘谍和刺客?” 金吾卫和官差们神色都有些慌张,宋国越来越强势,数年前攻占了江北十三州,如今长江北部都是宋国的战船和军队,随时要南下进攻,作为唐国的官差们,自然也会有所担心了。 就在众人沉默时候,忽然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苏宸——” 荆家门口出现了一位长腿少女,一身劲装翠衫衣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明丽无双,喊了一声之后,抹着眼泪冲了过来。 苏宸转过身,看到了少女的时候,不禁露出了喜色,箐箐来了。 此刻,彭箐箐已经顾不了其余人的目光,也不顾自己未出阁的身份,直接扑到苏宸的身前,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把他紧紧搂在怀内,拥抱在一起。 “苏宸,你没出事就好,吓死人家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彭箐箐真的哭了,从昨晚夜里得知消息,一路赶来,四处寻找,就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她的眼睛都哭红了,苏宸这几个月来,跟她的相处,点点滴滴,不断浮现在面前。 至此刻,彭箐箐才明白,自己已经那样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他,心中再也容不下任何男人了。 苏宸伸手轻轻抚摸着箐箐后背,打趣道:“你怕什么,咱们还没成婚,我若出事,你还可以再嫁一个的。” 彭箐箐闻言,蓦地恼羞成怒,直接伸手敲打他的肩膀,哼道:“说的哪门子话,这辈子,除了你,我谁也不嫁!便是你出了事,我也会为你一直守寡下去!” 苏宸闻言,心中感动,哪怕被对方责怪,却还是感觉一股柔软和痴情。 不过被她敲打两下,牵扯到苏宸身上的刀伤,忍不住呲牙咧嘴地疼痛起来。 “啊啊呦!” “苏宸,你怎么了?” 苏宸倚靠在她身上,解释道:“被伏击后,突围时受伤了,加上刚才又有新伤,需要回屋重新包扎了。” “我扶你坐下,金疮药在哪,我帮你敷伤。”彭箐箐这时候顾不上埋怨,而是关心起他的伤来。 苏宸有些力不从心了,被搀扶着,忍着疼痛道:“腰间囊带里有!” 二人如此亲密的举止,让周围人都傻眼了。 江宁府衙的捕快、差役们,这一个月来,都知道这位彭大小姐武功好,嫉恶如仇,绝非普通大家闺秀那样温柔乖巧,可是一匹胭脂马,不好驾驭的大小姐。 谁也想不到,这个大大咧咧,一身好爽气的江宁府尹的千金,竟然跟这个苏宸才子关系这般好,还牵扯到了婚约。 这是他们府尹大人的准姑爷啊! 荆泓父子则面面相觑,心想这位姑娘是苏宸的未婚妻,那藏起来那位周姑娘,又是什么身份? 难道苏宸有两门亲事? “苏大哥,你这个小娘子也很美,比那个腿长。”荆云忍不住赞美。 苏宸尴尬一笑,微微点头,不好再接话题了。 但彭箐箐似乎恋爱之后,智商大幅度提升,已经能够听懂话里潜意了,她横了苏宸一眼,疑惑问道:“他说的,那个是谁?” 苏宸觉得还是老实交代一下,不然一会见面可能更解释不清了,说道:“他说的是周姑娘,这次来金陵啊,嘉敏也随行,但途中遭遇伏击,我带着她一起逃亡了,总不能丢下不管,后来被这户荆家父子林中所救,带回村子养伤,安歇了一夜。想不到,那些黑衣人竟也找到了这里,无辜杀害了不少村户百姓,真是太残忍了。” “原来是这样!”彭箐箐对荆泓父子心存感激,毕竟这二人救了她的未婚夫,等于救了她一样,双手抱拳,爽朗道谢:“感谢两位恩公,救了我……未婚夫……” 虽然有些羞于出口,但彭箐箐还是把彼此关系说破,让众人知晓,免得被迫七嘴八舌乱传话。 那些金吾卫和府衙官差们,听到彭箐箐亲口承认,她与苏宸有了婚约关系,心中八卦之心也就淡了。 毕竟有了媒父之言,订婚男女,行为举止亲昵了一些,便说得过去了。 荆泓客气道:“姑娘不必客气,苏公子福泽深厚,这是他命中虽有此劫,却也能逢凶化吉!” 彭箐箐还没等继续开口,这时候荆泓的婆娘梁氏,与周嘉敏已经从后院角落的柴房出来,回到了主院,见这么多人在,有些吃惊。 “苏大哥!”周嘉敏看着苏宸衣衫又都带满血迹,便哭着跑过去。 苏宸安慰了着说:“没事了,都过去了,这下来了这么多护卫,不会再遇危险了。” 但周嘉敏见他伤势又加重了,还是伤心地哭起来,使得苏宸连哄带劝才止住少女的哭泣。 彭箐箐在一旁看着,越发觉得不对味,他是自己未婚夫,这么担心着急,难过大哭也就罢了,可是周家二姑娘怎么也如此表情,像是心疼她未婚夫一样,有猫腻儿啊! 不过这里人多,彭箐箐不便多问,把一些疑虑想法暂时压在心中了,打算等单独相处的时候再盘问了。 接下来,府衙捕快、官差负责统计村落的伤亡情况,全村不足二十户,不到百人,有些外出打猎、砍柴、耕作不在家中,免遭灾祸有一部分,被黑衣人杀戮着了村民四十多人近乎一半了。, 苏宸被敷药着,虽然疼痛,但心中更不好过,这些无辜百姓的被害,都因受到他牵连有关。 “箐箐,回头我支一些银子,让官差时候拿来,作为抚恤金吧,以表愧疚之情。” 彭箐箐点头道:“行,回头就办。” 苏宸转过身对着荆泓道:“荆老哥,你们房舍被烧,而且跟我扯上了瓜葛,结下因果,不能在这久留了。万一黑衣人回来报复,你们一家三口还是很危险。不如跟我一起先去金陵吧,实不相瞒,我苏家也是大户门庭,需要一些人手,看家护院,打理生意,以荆老哥身手和人品,十分适合,云儿也能够跟随出来见识一下世面,比一直窝在深山老林有出息啊!” 荆泓听完之后,陷入了犹豫,看了妻子梁氏一眼,后者表示以他意愿为主,思忖片刻后,他点头答应,同意了跟随苏宸去往金陵的提议。 第二百九十二章 初见李后主 苏宸被寻见了,并没有死,这个消息让江宁府衙、金吾卫、大理寺、刑部的官员和衙役们都松了一口气,除了别有用心者希望他出事外,其余人都担心自家的乌纱帽,所以把他当小祖宗一样,严密保护起来。 由于苏宸伤势有点重,加上今早的拼杀,已经脱力了,新伤旧伤齐发作,暂时只能躺在马车里,由彭箐箐和周嘉敏一起照顾。 为了避免尴尬,苏宸直接闭眼睡觉了,让彭箐箐和周嘉敏在车内闲聊吧,否则,他很难发表立场,如何处理二女的关系。 暂时苏宸还不想把他和嘉敏的约定说出来,故作糊涂、装睡,避开这个话题。 二女看着苏宸身上包扎的几处伤口,虽然不出血了,但仍然心疼无比,哭了几次后,眼眸都有些红了。 “若是我在,绝对不让这些刺客伤到他。”彭箐箐有些懊悔,自己没能守护在身边。 周嘉敏闻言后,有些自责道:“都是我不好,非要一起来金陵,拖累了苏大哥,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或许逃命就容易了一些,也不会被刺客围堵住,发生那样的恶战了。” 彭箐箐瞥了她一眼,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能把当时情形说清楚吗?” 周嘉敏点头,娓娓道来,把前晚那场袭击,如何护着她突围,以及山洞外苏宸的反杀四名刺客的事都讲了出来。 彭箐箐目光绽放异彩,想不到苏宸竟然如此勇武,真是阔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 允文允武的形象,顿时在她心中高大起来,特别是保护弱女子,孤身杀出重围,这种孤胆英雄的形象,还是首次在彭箐箐的心中浮现出来。 唯一的遗憾,她没有亲眼所见,而且受保护的人也不是她。 “苏宸就是这样的人,热心肠,有正义感,周姑娘,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了,既然苏宸没有出事,那你不必耿耿于怀,这般记挂了。” 彭箐箐“善心”开导,打算劝周嘉敏想开一些,不要一直放在心上。否则英雄救美桥段虽然土,在传奇小说中却常见,但是每次发生,被保护的女子往往都能够因此产生感情。 她有些担心,周嘉敏因此就爱上了苏宸。 哪怕彭箐箐大大咧咧的女子,但作为女人,第六感依然敏锐,她这种担心,其实很有必要。 周嘉敏轻轻摇头道:“已经无法忘记了。” “……”彭箐箐额头差点冒起青筋来,倘若对方身份不是国公之女,当今皇后的胞妹,她都想动手揍人了。 队伍加速赶路,用了三个时辰就来到了金陵城。 苏宸听到二女议论着金陵到了,他悠悠醒过来,在二女搀扶下,坐起身子,撩开车帘,目光看向前方巍峨的金陵城。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苏宸轻声感慨,终于见到了这座富有传奇色彩和故事的南唐金陵城。 这是六朝古都之地,但如今的金陵城,是在隋代破坏的六朝建康都城旧址偏南的位置,由杨吴新建,李唐扩建。 由于他们从金陵北面的润州赶来,所以,要从北城门“玄武门”进入这座都城。 南唐金陵城共有八座城门,其中陆门五座,水门三座,这北面的“玄武门”可并不是唐太宗发动政变的玄武门,也非南唐皇宫北门。之所以取玄武二字,因为金陵北城门,临近城外北郊玄武湖的缘故,因此取了玄武门的名字。 车队接近了城门口,苏宸仍不住仰望,玄武城门正墙高三丈,青砖古朴,在城头砖垛间的垛口是守卫的了望孔和射击口,城楼巍峨,接连角楼、望楼,间隔而立,极有威势,而楼顶是标准的重檐九脊歇山式,显得肃穆庄严。 “终于到了。”苏宸叹息一声,途中一波三折,几次差点丢了性命,如果不是心理承受能力强,还真容易吓死了。 “哇,金陵城好大啊!”十三岁的少年荆云,忍不住兴奋道。 荆泓干咳一声,提醒道:“云儿,跟在队伍中不得喧哗,要注意身份,你不是个猎户了。” 荆云吐了吐舌头,少年心性,没有见过世面,所以,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有趣。 守城的卫队,看到金吾卫、江宁府衙捕快、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差的组合,顿时醒悟,这应该与他们昨夜出城寻找苏宸有关了。 在城门口,站着两位太监望眼欲穿,见到队伍归来,急着上前询问。 金吾卫右郎将司马长英下马抱拳道:“回公公,苏宸已经找到,暂时受伤了,不过,没有性命之忧。” “那就好,那就好,官家还等着苏公子入宫给皇子和皇后治病了,耽搁不得,只要他还有口气,先送入宫再说。”那名太监尖声细语地说。 “那行,我去安排一下,立即护送入宫!”司马长英也不敢耽搁,所以转身去了队伍里,先跟江宁府尹彭泽良、大理寺少卿曹永钦、刑部给事中刘晋等人告知一声,然后走到苏宸的马车旁,跟苏宸沟通。 “苏公子,官家等着急切,皇子和皇后病情危急,无法耽搁,本朗将这就护送你,跟随两位公公进宫见驾了。” 苏宸闻言,微微点头,脸色有些苍白,四肢乏力,但是,车上睡了两个时辰,已经恢复一些气力。 “行,进宫吧!” 彭箐箐则露出埋怨之色,她可不管皇子和皇后死活,她只担心苏宸的安危。 “你都这样子了,还要马上入宫啊!” “没办法,君臣有别,不可违命啊!再说,二皇子与皇后的病情都岌岌可危,救人如救火,的确不能再耽搁了,我咬牙坚持一下,没有关系的!” 周嘉敏听着心中难受,一边是她姐姐和小外甥,一边是心爱的郎君,实则让她为难。 但是苏宸如此说辞,充满了大义和仁善,让周嘉敏欢喜无比,抹泪点头道:“苏大哥,我替姐姐和仲宣谢谢你,等你入宫诊断完,我就让皇姐夫给你安排宫殿休息,宫内有太医,定能够缓解苏大哥的伤势。” 彭箐箐撇嘴道:“太医有用,就不必苏宸千辛万苦赶过来了,信他们,还不如信苏宸呢。” 苏宸苦涩一笑道:“好了,别争了,我和嘉敏先入宫,箐箐,你先回府等候吧。” 彭箐箐摇头道:“不行,我要时刻跟在你身边,不然我不放心,你就当我是跟班吧,我帮你提着药箱子,在旁打下手!” 苏宸劝不住她,也只好应允,一起入皇宫。 第二百九十三章 诊断二皇子 苏宸乘着车,与周嘉敏和彭箐箐一起进入皇宫,车轱辘碾压在整齐的汉白玉石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声响动,倒是并不颠簸。 南唐的皇宫呈方形,周长大约六里左右,先是一片重要的官署建筑,比如尚书台,六部办公衙署,部分九卿衙署等,在皇城之内上衙办公,便于皇帝随时找见,这一点遵循隋唐旧例。 过了皇城衙署区域,就到了宫城外,这里面才是皇帝和后宫居住之地。 进入宫门,正面是朝堂大殿,后面的官家办公的勤政殿,不上朝的时候,南唐国主便在勤政殿批阅奏折,有朝会时便去前堂的大殿,会见文武大臣,接受朝拜,议论国事。 马车走的是偏门的甬道,进入了守卫森严的宫廷建筑群包围着,甬道华丽,台基广阔,重檐高耸,砖瓦精美。 据史载,南唐宫城由杨吴时期金陵府衙改作而成,经历过五次大规模的修建,烈祖李昪就大兴土木,不少工匠役夫都死在修建时候。李璟即位后,宫城的设置更加豪华奢靡。而后主李煜更是一个安逸享乐的主儿,登基后又开始命人扩建宫殿,同时李煜笃信佛法,还在皇宫内修建了几个寺庙。 此次二皇子李仲宣的病因,就是到新建成的寺庙大殿里玩耍,被猫碰倒琉璃灯落地,惊吓到了他,由于岁数太小,处于孩童体弱多病的阶段,诱发了皇子的疾病。 马车停到了一处宫门,必须要下车了,非宫廷贵人,没资格再坐车进入。 一位引路公公说道:“宫廷重地,车马止步,请苏公子和周郡主移身下车,随我步行前往皇子寝殿。” 苏宸也理解这个规定,在彭箐箐和周嘉敏搀扶下,走下马车,步履阑珊地走过这道宫门,进入了皇子居住的区域。 “这便是二皇子居住的寝殿。”周嘉敏指着面前的一座庭院大门说道。 这时候,那个太监公公早就迫不得已进入庭院内,向里面的官家去禀告了。 苏宸心中微动,暗想着:这个李煜会长得什么样子呢?大周后又是如何的样貌呢? 就在他心思起伏的时候,李煜已经带人迎出了殿外,望着院子内的苏宸几人。 他实在是等不及了,二皇子李仲宣已经在惊厥噩梦,身体不自主地蜷缩,喊着发冷,喊着乱语,太医束手无策,就等苏宸来最后救命了。 如果是苏宸顺利抵达,还不至于让李煜如此焦虑,偏偏中途遇到伏击,耽搁了两天,使得李煜身为唐国国主,竟然也迫不及待迎出寝殿门口,先见一见苏宸,这位名声在外的大才子。 “苏宸,这是唐国官家,还不下跪见驾——”太监总管在旁提醒了一声。 苏宸三人,立即行跪拜之礼。 “草民苏宸,拜见官家!” “民女彭箐箐,拜见官家!” “见过皇姐夫” 李煜上下打量着苏宸,见他眉清目秀,仪表堂堂,果然是一表人才,只是脸色苍白,身子似乎有着伤痛困扰,气色也不好。 “快快平身吧。”李煜伸手虚脱一下,让三人起身。 “谢官家!” 苏宸起身之后,目光望向前方,这才真正看清李煜的容貌。 这是一位儒雅青年,约二十六七岁的年纪,虽然绣龙锦袍在身,但给人仍有一些书卷气。 不过,最令人惊讶的,是李煜的瞳孔,有着一副重瞳。 在古代重瞳可是异相,大多会跟帝王和圣人联系起来,比如在中国史书上记载有重瞳的只有八个人:仓颉、虞舜、重耳、项羽、吕光、高洋、鱼俱罗、李煜。 仓颉是黄帝时代的造字圣人;虞舜是禅让的圣人,孝顺的圣人,三皇五帝之一;晋文公重耳是春秋五霸之一;项羽则是旷古绝今的“西楚霸王”;吕光则是十六国时期横扫西域的后凉国王;高洋是北齐建立者;鱼俱罗相传是用计设杀猛将李元霸隋朝名将;李煜就是五代十国时南唐后主。 当然,这些事被载入史册的,平民之中肯定也有,只不过不会被记录而已。 所谓重瞳就是一个眼睛里有两个瞳孔,经过现代医学解释,这种情况属于瞳孔发生了粘连畸变,从o形变成∞形,但并不影响光束进来,又被称作“对子眼”,现代医学认为是早期白内障的现象,属于先天畸变。 苏宸是医学专业出身,因此对这种重瞳者,并没有古人对神秘异相的惊讶和崇拜! 在他眼中,就是一种先天眼科病而已! 苏宸面带微笑,心中想法,并不表露出来,否则,就是冲撞圣驾,蔑视国主了。 李煜关心询问:“苏宸,朕听闻你途中遇伏,被一群来路不明的黑衣人刺杀,伤的如何?” 苏宸听到对方先询问他的伤情,而并非毫不关心,直接让他入殿治病,心中多少读这李煜的仁爱之心,有了些好感,拱手道:“的确受到了不明来路的黑衣刺客袭击,草民夜里突围,几经逃亡,终于幸免灾祸,不过身上倒是有了几处刀伤,并无性命之忧,还能为皇子与皇后的病情做诊治。” 周嘉敏在旁帮腔道:“皇姐夫,那一夜被伏击可危险了,是苏公子护着我突围,才会受伤,而且途中也极力保护我,他跟那些刺客拼杀,受了不轻的伤,又在民户中被刺客找到,再次经过鏖战,前前后后,至少三四次死里逃生,能够活着见到你,万分不易!” 李煜听过后,既有愧疚之情,也十分感动,神色激动道:“原来如此,当真波折丛生,好在最后逢凶化吉了,嘉敏,你没有伤到吧?” 周嘉敏心有余悸道:“我也中箭了,夜里我俩避雨躲藏,嘉敏还在山洞里身体发热,有了风寒之兆,幸亏苏公子医术高明,不但为我治伤,还及时压住了风寒病,这才捡回半条命哩。” 李煜听她说完,已经感受到此行的艰难,叹道:“等为皇子和皇后治疗过后,朕定有重重犒赏,苏卿,事情紧急,请快进殿为皇子诊断、医治。” 在他身后,站立许多了嫔妃、宫女、宦官、太医们,此时目光都投在苏宸身上,想要看一看,这位名声鹊起的江左苏郎,究竟有何等妙手医术,可以力挽狂澜,救治二皇子和周皇后。 第二百九十四章 妙手回春 苏宸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了二皇子寝殿之内,所有人都给他让出了路,站在一旁,安静看着他,等待见他如何诊治皇子的疾病。 嫔妃江映雪,黄保仪、御嫔流珠、薛九、窅娘等李煜的后宫妃子佳人们,眸光也都在打量着苏宸,事关皇子安危,她们得宠较少,都没有生育皇室血脉,所以平时对周皇后的两位皇子,都是很疼爱的。 苏宸走到床榻前,两边的御医和宫女都退开,给他腾出足够的空间,让他来诊脉。 医为仁术,对患者,三分药治,七分心医,细心辩证,了解病因十分重要。 但苏宸对于这位历史书短命的皇子,心中有些了解,史载他就是收到惊吓过度,数日后,一命呜呼。 但具体御医如何治疗,用药如何,史书并没有仔细记载,因为他对于历史而言,只是一个小人物。 苏宸仔细观察,这二皇子李仲宣此时像是畏冷,身子不经意就会颤抖,嘴角似乎在梦魇,偶尔会说着吐字不清的胡言乱语。 “苏公子,请为二殿下把脉。”一名侍御医崔沪提醒道。 苏宸微微点头,还没等伸手把脉,二皇子李仲宣忽然再次惊厥,四肢抽搐,两眼上视,牙关打紧,口吐白沫,有御医赶紧上前制止,急掐人中。 殿内众人见到这一幕,再次惊呼起来,嫔妃们芳容失色,宫女急的大哭,太监们也是惊叫不停。 崔沪赶紧大喊:“赶快那安神汤来,按住二皇子,不得让他再抽搐,否则,会更加重病情。” 苏宸在旁冷眼观察,二皇子病情发作时候的症状,眼神一紧,露出了几分狐疑。 周嘉敏急的哭起来道:“苏大哥,你赶紧想想办法,二殿下这样太吓人了。” 苏宸附身过去,一把抓住李仲宣的小手臂,感受一下脉象和他的抖动病症,又检查了他的眼眸、舌苔,触摸了一下小肚子上的肝温,转过身道:“苏某大概已推断出二皇子的病症所在了。” “苏公子,这究竟是何病症?” “二殿下所犯何症?” 几位侍御医、主药闻言后,忙上前围住了苏宸,询问病情。 “都给朕闪开!”李煜大喝一声,见几个侍御医围上去,顿时喝退。 因为这些日子李煜对这些御医们的人很有意见,皇后和皇子的病都束手无策,若不是他的脾气仁厚一些,换成其它暴君,早就拉出去都砍头了。 御医们闻言战战兢兢退开,也知道李官家是真的生气了,暂时不待见他们。 李煜走到前,拉住苏宸手臂,焦急问道:“苏宸,你跟朕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二皇子的病可有办法医治?” 苏宸解释道:“回官家,二殿下是惊吓过度,诱发了癫痫,也就是痫病。” “癫痫?痫病?”李煜眉头皱起。 御医们先前是按惊吓来处理,开了镇静安神、益气养血的汤药来治疗,后来发现越来越严重,有了癫痫之症后,也开了两剂药方,只是效果并不好。 癫痫在华夏最早的文献记载为《黄帝内经》,其中《素问篇-奇病论》云:“人生而有病癫疾者……此得之在母腹中时,其母有所大惊,气上而不下,精气并居,故令子发癫疾也。” 在唐朝以前将癫、痫分而言之,如《千金要方》“大人日癫,小儿日痫”,直至北宋王怀隐等人撰写的《太予圣惠方》始将癫和痫合一为一个病名。 但是《千金药方》因为战乱失传,南方毕竟不是中原正统,许多正统书卷和药方传到江南都会有缺失和不足,李唐毕竟是小国,所以御医力量薄弱一些,掌握的药方并不多,因此熬练的药剂根本就没有缓解二皇子的病情。 一名老御医是尚药局奉御,名为傅东胜,上前解释道:“苏公子,老夫当时也判定了是小儿痫症,并且用了药,可是并不见效啊。” 苏宸微微点头道:“在受惊吓之前,二皇子就已经有了风寒之症,并没有彻底痊愈,忽然在佛堂之地受到过度惊吓,实病虚病兼有发作,导致了癫痫症与小儿肺炎结合,你们光治一项,其实效果并不明显,这样吧,你们开的药方再拿给我过目一下。” 傅东胜让一名御医拿过方子,递给了苏宸,后者仔细看过,摇了摇头,这种治疗癫痫的方子过于温和了,而且还是一个残方,在后世中医里,基本属于废弃不用的方子了。 “苏公子可看出不妥之处?”傅东胜脸色微变,心中有些紧张,一旦他说出这方子狗屁不是,完全不对症,估计会激怒官家,他就要丢官倒霉了。 苏宸深知皇宫情况复杂,谁知道这些御医背后,是不是跟哪个嫔妃关系紧密,或是有着旧交,犯不着得罪死,他平静答道:“方子基本是对症的,能够治疗少儿痫症,只可惜,二殿下的病情,可并非痫症一种。再加上这个方子药效有限,治疗癫痫效果会很慢,但二殿下年纪太小,两种复合病发作,如果不能猛药去疴,恐怕难有成效。” 傅东胜和其它御医闻言,脸色都缓解不少,见苏宸并没有把责任完全推给宫廷尚药局和太医署,避重就轻,帮着开脱了几句,顿时都有些感激了地看了他一眼。 但李煜却仍脸色阴沉,虽然御医们推到了一半病情,却无法医治,这终究是无用,此时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苏宸身上了。 好在苏宸刚到片刻,就能诊断出病因,指出了两种病叠加复合在一起,又看出药效不足,那肯定有其它办法了。 李煜问道:“苏宸,你可有办法医治?” “是啊,苏大哥,你救一救二殿下!”周嘉敏走上前,拉住了苏宸的胳膊,忘记避嫌地恳请央求。 其余嫔妃们,看向苏宸的表情都不同了,没想到这个江左苏郎,还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这么短的时间,就能看出了病症所在,令人佩服了。 苏宸深呼吸一口气,说道:“让我想办法,试一试吧,或许有救!” 第二百九十五章 似曾相识之感 苏宸说出他有办法可以尝试,并没有束手无策,顿时让李煜、周嘉敏、江妃、黄保仪等人露出期待神色。 李煜神色急迫,更是直接许诺道:“苏宸,若是你能治好皇子的病,朕便赐给你白银万两,直接钦点你入翰林!” 苏宸闻言心想,不是黄金万钱就好!上次赏赐他了一万枚铜钱,虽然是特制的皇室铜钱,铜成分比较多,精致美观,有收藏价值,代表一种荣誉,但毕竟只是十贯钱,不实用啊! 这次赏给白银万两的话,希望不是忽悠人了。 彭箐箐站在一旁,看着堂堂的唐国皇帝,此时有求于苏宸,如此放下身段许诺,又是赏赐白银,又是要钦点入翰林,这可不是随便哪个人能做到的,江南的年轻士子们,谁能有此殊荣? 此时此刻,彭箐箐有些得意,嘴角溢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这个男人是她的未婚夫,眼光何其好!她选择的苏宸,果然跟其它男人不一样,在她心中,已经成为最有本事的人! “拿笔来!”苏宸要纸笔打算写出药方子。 治疗这个癫痫,目前南唐的药方过于温和,效果并不大,故而,他打算先用后世中医常用的止痫汤,它的药效在短期内针对发作的癫痫有很好的控制作用。 有太监和宫女端来了笔墨纸砚上前,苏宸提笔在一张宣纸上写下药方:当归、白芷、全蝎、蜈蚣、僵蚕、广地龙、地鳖虫、蜂房、川郁金等十五六种药草。 写完药方之后,苏宸递给尚药局的傅奉御,说道:“按这个药方,派人去抓药吧,每一种药草的份量,上面都写着清楚,抓好药后,可以直接熬药了。” “这个方子是?”傅奉御有些吃不准,所以露出狐疑之色。 苏宸半真半假说道:“此乃止痫汤,乃是苏家失传的秘方,被我前些日子在苏宅里找到,对癫痫有很好效果。” “哦,原来如此,有效就好!”奉御傅东胜连连点头,听闻这方子是苏家祖传方子,而且刚找到不久,似乎有点神秘感,既然苏宸说有效,那便可以一试了。 李煜闻言后,也是对此方充满了期待,此时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他的身上了。 尚药局的两名御医带着太监去抓药、煎药去了。 彭箐箐有些担心,趁人不注意时,低声问道:“苏宸,能行不?”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不行?”苏宸瞥了彭箐箐一眼,对她这样质疑表示不满。 彭箐箐有些无辜道:“我问的是药方!” 苏宸一本正经回答道:“我说的也是药方!” 彭箐箐顿了一下,微微点头,既然对方有信心就行了,医术方面自己是不通的,她只要选择相信苏宸,跟他同进退就行。 如果苏宸出事,她也会陪着一起面对,这就是彭箐箐此刻心中的想法,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尚药局的行动很快,不足小半个时辰,汤药已经煎好了,由太监尝过药,没有明显副作用,才端来给二皇子李仲宣喂下。 李煜和众嫔妃都密切关注着皇子的病情,殿内其余御医、宫娥、太监、宫女们,都是大气不敢喘,静静等待服药后的效果。 周嘉敏问道:“苏大哥,这药方能治好二皇子的病吧?” 苏宸先是点头,又微微摇头道:“这个药方只是控制,能够短时间内镇定癫痫发作,不让二皇子的病情加重。几副汤药后,病情会有了起色,不再恶化。到那时,我还有继续开新的方子,治疗小儿肺炎和痫症,才能治好他的病。” “苏大哥,还是你有本事,开几个方子就能药到病除。”周嘉敏露出甜甜笑容,看向苏宸的眸光,都充满了倾慕和爱恋。 彭箐箐站在一旁,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了几下,觉得这眼神……有问题啊! 她从柳墨浓的身上见过,也从白素素的身上见过,甚至徐婉清的身上也有一点! 这个周家二姑娘,不会真的喜欢上苏宸了吧? “官家,二殿下的痫症缓解了。”御医们惊呼起来。 李煜赶紧到榻前观察,果然也发现李仲宣的身子已经不再那么颤抖了,平静了许多,牙关也不再死咬战栗了,明显药效起了效果。 “果然有效!”李煜眼神一亮,露出欣喜之色,他转身看向苏宸,带着几分赞许和感激。 这可真是少年神医啊! 整个皇宫御医们都束手无策,结果苏宸到来后,开个方子服下,就能抑制住病情,不得不令人佩服了。 殿内开始怀有质疑想法的人,此时看向苏宸的目光也全都变了。 事实大于雄辩,苏宸用行动告诉这些人,他的医术和药方很靠谱! 李煜欣喜若狂般问道:“接下来,二皇子只要服用这个止痫汤就可以治愈吗?” 苏宸犹豫一下,不好扫了李煜雅兴,但也不会直接全部兜出来,所以折中道:“回官家,二殿下年岁太小,病情容易反复,所以需要服用七日,才能一个疗程,只是短暂压制。众所周知,痫症不易去根儿,草民在七日之后,还要继续复诊,然后制定下一个治疗措施,将二皇子的痫症争取消除到最小。” 李煜听到无法彻底根除,还是有些脸色微僵,但此病顽固,他也曾听闻过,所以,无法苛求更多;目前能把人救过来,压制病情,这就是很大的成效了。 “那二皇子的病,就需要你多上心尽力了。” 苏宸拱手道:“草民省得。” 李煜微微点头,看着面前眉清目秀,一表人才的苏宸,真是越看越顺眼了。 再联想到他的其它名声和事迹,这苏宸可就更了不得了。 韩熙载这次可算是做了一件大功事,挖掘出此位大才子,推荐给朝廷和皇室。 思忖之间,李煜对韩熙载这个派系的人员,好感骤增了。 周嘉敏上前焦急道:“既然二皇子的病有了成效,请官家准许,让苏宸去给我皇后姐姐诊断一番吧。” 李煜点头道:“好,苏宸的医术,朕也开始有了信心,这就带苏宸,去往瑶光殿,为皇后诊脉治病。” 苏宸闻言心中微动,终于要见大周后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初见周娥皇 苏宸把二皇子李仲宣的病情给稳住了,一些人对他的医术的质疑,顿时消弭于无形。 不论是李煜,还是尚药局御医们,或者嫔妃、宫娥、太监们,在这一刻,都确信了传言为真,这个年轻的江左苏郎,名副其实是一位少年神医! 先前那些流传的治疗天花、开腹手术等难以置信的医术,她们在宫内有所听闻,都在半信半疑,但这一回苏郎给二皇子确诊病情,写了方子,一下子就稳住病情,露此一手后,无人再敢小觑了。 此时,李煜吩咐了太监,要移驾前往瑶光殿。 顷刻间,太监、宫女侍奉,嫔妃、保仪等跟随,前往了皇后的寝殿。 苏宸、彭箐箐、周嘉敏三人也在其中。 途中,周嘉敏一直跟在苏宸的左右,以前她总是对姐夫的那种依恋和缠绕,此时却淡化了,甚至她到了皇宫后,都未与跟李煜多做交流,一颗少女心都系在了苏宸身上,和彭箐箐站在他一左一右,几乎寸步不离。 “苏大哥,我姐姐病重,这次你一定要把她治好。”周嘉敏再次向他恳求。 苏宸应道:“我尽力哦,不过要先看到皇后本人,查过病情才好判断。” 周嘉敏道:“二皇子的病你能治好,我姐姐的病,你肯定也会有办法!” “对我这么有信心吗?”苏宸苦涩一笑,期待越大,失望会越大,他没有看到大周后本人,查探病情前,也不知自己有没有什么办法,万一是个癌症之类的,自己肯定束手无策。 他不是无所不能的神医,在唐宋时代医疗条件有限的情况下,只能碰运气处理小手术,或是一些可以用中医药处理的慢性病情。 虽然不想让人失望,虽然他也想治愈大周后,但能否可以救她,还要看大周后的造化了。 这段历史是否可以因他发生变化,大周后就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嘉敏……”李煜转过身,本打算跟小姨子多交流几句,毕竟数月未见了,肯定有许多话要聊,可是,他转头看见周嘉敏正在跟苏宸在窃窃私语,那个神情……只要不瞎,就能看出嘉敏对这个苏宸产生了情愫。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李煜心中竟然有一些,不舒服! 就好像自己一直呵护与喜欢的宝贝,被别人抢走了般,心中有一丝酸涩和难过,脸色渐渐黯淡一些。 南唐的皇宫并不庞大,穿过两道宫门,转过三个甬道,就到了瑶光殿。 李煜暂时担忧皇后病情,所以心中那丝不舒服被压下,进殿之后,目光看向了苏宸道:“苏宸,过去为皇后诊病吧。” 苏宸微微点头,目光所到之处,看到殿内装饰华贵高雅,琳琅玉器摆满书架,屏风刺绣,珠帘精美,处处彰显着皇家的贵气。 大周后躺在床榻上,由于她是母仪天下的女人,身份尊贵,苏宸只是草根郎中,连外臣都算不上,按礼数是不能直接窥到皇后卧病在床的真容;但此一时彼一时,周皇后目前病入膏肓,已经无人再顾及这些旁枝末节。 李煜直接让苏宸坐在榻前,为周皇后来摸脉诊断,只是在细白手腕上,搭着一块丝绸布隔开皮肤接触。 苏宸认真打量,这周皇后神色苍白,骨瘦如柴,容光黯淡,早已没有当初绝代佳人的风韵和姿容,看上去仿佛一个随时就要病逝的可怜女子。 “姐姐——”周嘉敏看到这一幕,直接扑上前痛哭起来。 两个月未见,姐姐比她离开金陵去润州时要憔悴了太多,显然这两个月病情继续加重,进食不断,导致身体消瘦得厉害。 “姐姐,呜呜,你怎么病成这般了……呜呜,姐姐,嘉敏来看你了。” 周皇后似乎听到了妹子的哭声,睁开了疲倦的眼袋,眸子毫无光华,但看清楚了床榻边是自己妹子过来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有气无力道:“嘉敏,你来了,什么时候回金陵的,牡丹亭看完了吗……” 周嘉敏闻言,哭得更厉害了:“姐姐,都怪我贪玩,没有在你身边照顾,看你都消瘦成什么样子了。” “傻丫头,这是病疾所致的,你是否在宫内,都无干系的,不要内疚了,这是姐姐的命……”周皇后软声细语地叹道。 苏宸安静看着这对姐妹花在叙话,心想如果不是自己强留下周嘉敏在润州,估计她早就跟皇姐夫偷欢了。 周嘉敏继续道:“姐姐,放心吧,苏宸来了,你的病很快就会被治好的。” “苏宸?”周皇后因为头胀,一时有点愕然,但旋即反应过来,惊讶道:“难道是……润州的江左苏郎?” “对,就是他,苏宸苏以轩!”周嘉敏点头肯定。 “他来到皇宫了吗?”周皇后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有了些精神,因为这些日子里,自己躺在床上无聊,无法侍奉国主,李煜每日过来探望片刻,就会离开,处理国政,睡在其它嫔妃那里。 以前周皇后算得上被独宠,李煜一年里有三百夜都是睡在她的寝宫,但这几个月病情不断家中,李煜渐渐不过来住了,或许是怕影响她养病,也或许担心被病情传染上身,所以,大多不过来住,交流自然少了。 周皇后闲着无聊,都是翻阅着苏宸的诗文,打发时间,渐渐被他的才情所打动,又听过他诸多往事,感到了无比钦佩,她自己本身就是才女,所以,称得上神交已久,却一直未能相见。 有时候,周皇后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无法再见到这位后生才俊了。 却没想到,苏宸今日会来到了金陵皇宫! 周嘉敏破涕为笑道:“是啊,他来皇宫了,特意为姐姐治病!” 李煜此刻也上前解释道:“娥皇,苏宸是被韩熙载举荐,被朕下旨特意从润州传诏入宫,为你治病来的,这苏宸才名远播,医术无双,定能为你治好病疾的。” “让陛下费心了……”周皇后淡淡说了一句后,眸光开始四处扫着,正与塌前一位陌生的年轻人目光相对。 那个年轻人,长得眉清目秀,面如冠玉,身材修长,算得上一个英俊书生,特别是他眼神清澈,甚至带着一股怜情和痛惜。 这使得周皇后自己都有些不解,年轻男子看向她的目光,似乎包含许多复杂的情感,彼此之间,就像是认识多年的朋友一般,令人感到安心、知己。 第二百九十七章 皇后有救了 苏宸看到周娥皇的那一刻,如此憔悴的容颜,内心深处就好像被揪了一下,十分难受,就如同看到自己的亲人遭遇了不公和疾病折磨,有着一股深深的担忧和怜惜。 这是史书上有着不轻不重一笔的女性历史人物,几千年的青史古籍上,能被记录上名字和事迹的女子何其少! 更何况周娥皇的史书笔墨,几乎都是正面的评价,和对其才华与美貌的肯定,以及文人墨客的同情与怜惜,甚至为其不公,这更是难得了。 周娥皇未出阁前,在南唐时期的江北扬州素有才名,通晓史书,精谙音律,采戏弈棋,莫不妙绝,尤其擅长弹奏琵琶。十七岁时,周宗带她入宫御花园,曾为元宗弹奏琵琶以祝寿,元宗深为赞叹,赏赐以一把稀有的烧槽琵琶。 在周娥皇十九岁时,元宗以其父为社稷元老,女子端庄有才貌,将其嫁于时为吴王的李煜。北宋建隆二年(961年)六月,南唐元宗去世,李煜继位,便册封娥皇为皇后,独宠后宫,恩爱有加。 因周娥皇精通音律,一次曾与后主雪夜畅饮,娥皇举杯请后主起舞,李煜提出若要他起舞,除非能为他新谱一曲,娥皇答应下来,随口吟唱,挥笔而就,写成《邀醉舞破》,又创作有乐谱《恨来迟破》,在南唐颇为流行。 最有名之事,还是补全了《霓裳羽衣曲》,这首曲子是唐朝大曲中的法曲精品,至五代时,因兵乱失传。李煜曾搜寻到残谱,命宫廷乐师修缮,但不尽如人意。周娥皇考订旧谱谬误、增删调整,整理成一首新曲,并以琵琶弹奏,悦耳动听,几乎还原的霓裳羽衣曲。 如此才情的女子,此时消瘦如柴,容光黯淡,令人怜惜不已。 “草民苏宸,见过周皇后!”苏宸施礼。 周皇后摇头道:“不必多礼了……早就听闻苏公子才名,只恨无缘相见,今日你能入宫来为本宫诊病,不论是否治得好,见上一面,也了却本宫心中一大憾事,咳咳……” 她说到这里,似乎有点激动,竟然咳嗽起来。 贴身宫女秋水立即拿出丝巾去为皇后擦拭,结果咳嗽过后,丝巾上已经有了血迹,令众人变色,都不免担忧起来。 咳血可不是好征兆了,乃是病入膏肓,时日不多的迹象。 “姐姐——”周嘉敏惊呼一声,急得哭起来。 苏宸脸色沉着下来,担心是痨病,这在古代可是绝症啊,他尽量保持着冷静,拉住了周嘉敏胳膊道:“嘉敏,先到一旁,不要惊慌,让我来给皇后把脉。” 周嘉敏被苏宸一拉手臂,转回头看到了苏宸严肃的表情,镇定的神色,顿时安静了许多,微微点头,急迫道:“苏大哥,你一定要救好我姐姐。” 苏宸微微一笑,点头示意,让她安心。 众嫔妃们一边关心皇后病情,同时眼神看着苏宸与周嘉敏肢体接触,拉拉扯扯,如此未出阁的男女,这般的肌肤相贴,有些不合礼数了;但是见到二人似乎很自然的动作,没有一点生疏感,都在惊讶难道二人关系已经很密切了? 李煜满脸担心地坐在床榻一侧,伸手握住周娥皇的手,落泪道:“娥皇,你一定不要出事啊,苏宸医术很高,定能治好你的。” 周娥皇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她的病已经持续近一年时间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尤其是这个月,她明显感到整个人的生机在一点点逝去,还有了咳血的症状,心中已经渐渐绝望,预感自己大限将至。 “听天由命吧……”周娥皇轻声说一两句,两道清泪从眼角话落,但是坚强她,强忍着自己不哭出声来。 苏宸坐在床榻前的一个丝绸包裹的软墩上,伸手搭在周皇后的手腕丝巾上,开始听诊把脉。 周皇后的脉相,脉沉缓而弱,脾肾气虚,疲乏无力,还伴有低烧,体瘦苔红…… 这些症状结合起来,苏宸脸色微微一变,再仔细检查一番,已经诊断出大概来。这位周皇后因为入秋染了风寒,一直低烧不退,长时间患病,体质弱化,免疫力低,诱发了肺炎,最后渐渐转为了重度肺炎了,但并非肺结核,两者因为感染源不同。 肺结核是结合杆菌所致,肺炎则是由真菌、肺炎球菌感染等引起,前期症状像是,后期却各不相同。 “咳血有多久了?”苏宸站起身,蹙眉询问。 贴身宫女秋水被他盯着,吓得有点哆嗦,眸光先看了皇后一眼,然后如实道:“一个月了。” 李煜闻言,怒气冲冲道:“为何没有禀告朕?” 宫女秋水直接跪地上,微微弱弱道:“皇后不让奴婢说出来,让官家担心,影响国事!” 李煜紧握大周后的手道:“娥皇,你怎么这么傻啊,为何不告诉朕,一个人默默承受……” 周娥皇无力摇头道:“说出来也无用,多一个人徒增烦恼而已。” 宫廷御医治疗了大半年,一直没有起色,而且越来越严重,周娥皇已经有了最坏打算,猜到自己恐怕过不了这一关了。 苏宸心中稍安:一个月,那还好,时间并不久!这周皇后,明显因为风寒感染,发烧后出现支气管炎,没有及时治愈,时常低烧发作,最后导致肺部发炎,迟迟没有救治好,导致发生病变,成重度肺炎了,同时还有肾炎的趋势,这么发展下去,好人也要废掉了。 不过幸亏不是痨病,它在古代基本就等于绝症了,很难根治,苏宸若是遇到,肯定也没辙,在现代医学中,肺结核都无法轻易根治的,更何况唐宋时期了。 在苏宸沉思的时候,殿内所有人目光都焦聚在他的身上,可以说,周皇后的生死,全系在他的身上了。 殿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只等苏宸的诊断结果。 如果他此时说无能为力,那么周皇后恐怕真的活不久了。 彭箐箐眸光注视着苏宸,感觉到殿内的压力令人喘息都困难,她却看到苏宸站着身子,挺拔如山,肩扛着如此重任,却没有一丝慌乱,定力非常好。 李煜干涩地开口问道:“苏宸,皇后她的病……究竟怎么样,你能治吗?” 苏宸犹豫一下,拱手道:“官家,皇后,大可不必担心,草民对病情诊断已经有了些眉目。需要用几分汤药临床尝试,一点点清除病灶,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祛病如抽丝,这个病困疾日久,治疗起来,只怕没有一个月,很难有大的起效和好转。但草民相信,用药后不会让皇后病情继续恶化,这还是能够做到的。” “当真如此?”李煜惊讶万分,听苏宸意思,他还真的能治。 周皇后自己也愕然起来,没想到御医束手无策的绝症,苏宸却能够有治疗之法,让她本已经绝望的心,渐渐恢复了一些生机和希望。 “太好了。”周嘉敏闻言破涕为笑,直接抱住了苏宸的胳膊,使劲摇摆着,丝毫不顾及自己少女形象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重逢后的温存 苏宸已经诊断出了大周后的病情,并非什么绝症,也无需进行开刀破腹的手术,可以说,并不是太大的疾病,难怪历史书并没有详细记载大周后的死因。 但就是这样的疾病,在古代医疗水平不发达的情况下,依旧可以让人没命,哪怕贵为皇后,也无法幸免。 这是因为唐宋时期消炎药、杀菌药并不成熟,还认识不到细菌、抗生素这些药理,所以在治病方面,讲究五行调节等,使得感冒发烧后的炎症,不断变重,加上大周后身体虚弱,自身体质等原因,从风寒感染,到支气管发炎,再到肺炎不渐好,最后成了重症肺炎,还有肾炎等并发症。 放在这个时代,炎症不退,已经足以致命了。 “苏大哥,你真的能治疗我姐姐的病吗?” 苏宸也不敢打包票,牵扯到历史走向,挽救一个历史上必死的女人,等于逆天改命,他心中也有一些忐忑。 “没有十全把握,但是我会竭尽全力救治。”苏宸这样回答。 李煜神色有些激动,他心中已经做了最坏打算,会失去这位结发妻子,唐国皇后,他挚爱的女人! 甚至最近他在心中还在想,倘若娥皇不在了,谁能替代她的位置,可以让自己如此钟情与恩爱?江妃、黄保仪等人,虽然也是百里挑一的美貌女子,也都有些才情,但是与娥皇比起来,还是要逊色一些,而且那股情,完全不同。 或许只有她的胞妹,身上有娥皇的影子,能够替代她吧,神形和气质也有些相近。 如今,周皇后被苏宸诊断后,说有办法救治,也解脱了李煜心中的难过与绝望,以及那一丝替代品的想法。 “娥皇,你有救了,苏宸说有办法,便不会欺君的!”李煜如此安慰着娥皇,同时也是在给苏宸试压了。 如果救不好,或许就是欺君之罪了。 苏宸听出其中的深层意思,额头青筋差点冒起,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太坑了! 太医御奉傅东胜上前好奇道:“苏公子,不知你为皇后诊治的病情是什么?” 苏宸道:“肺炎!” “肺炎?这是什么什么病症,医书可有记载?”傅东胜露出了狐疑。 肺炎在古代叫做肺痈,阑尾炎古代就叫做肠痈。这两种病在现代医学中,不算大事,但在古代确实属于很难治疗的病,当然,也有治疗好的案例,毕竟有轻有重,是否恶化跟体质也有关系。 苏宸解释道:“肺炎就是……风寒入肺,导致了炎症,就是肺痈,但是,皇后的病又不是淡出你的肺痈,而是长期低烧和炎症困扰,身体不少器官都出了炎症,有了并发症,所以才会浑身乏力,仿佛都有问题了一般,但从一个地方下手,如果药方的药效一般,是难以完全克制住病情恶化的。” 傅东胜和其它的御医们闻言后,微微点头,虽然对“炎症”这个词,还有些不适应,但大致意思,也算听懂了八成。 “唉,要是汉代名医张仲景在《金匮要略》中的千金苇茎汤没有丢失,或许对肺痈会有大效果,只可惜古书有记载了这个名称,却没有提到具体草药配方,面对如此棘手病症,我们尚药局未能治愈皇后,实在汗颜无地,愧对朝廷恩典!”傅东胜进行一番自责,其实也在开脱,毕竟名医配方早就失传了,他们尚药局并没有,所以才会没法子。 苏宸说道:“恰好我知晓一个方子,对这个病症有效果,以后可以赠予尚药局的太医署,让所有御医知晓,以后治病救人,便多了一种办法。” “治疗肺痈的方子?” 所有御医此时全都惊讶起来,眼神带着一股兴奋和激动,甚至有贪婪之色。 因为风寒,最后转为肺痈的病例不少,夺走了太多百姓和贵族的性命,在许多重大疾病面前,似乎天底下所有人都没有了贫贱差别。 苏宸掌握此神秘药方,还要公布出来,交给尚药局和他们这些御医,诚布公开,这股胸襟气魄令人钦佩。 本来有一些御医看他不顺的眼神,此时也变得和善许多。 苏宸拱手道:“陛下,请派人准备笔墨过来。” 李煜点头道:“来人,笔墨伺候!” “喏!”有太监从桌案上,捧来了木盘,上面摆放着上等的笔墨纸砚。 苏宸提笔,沉吟一下,然后写下一副药方。 “鱼腥草、千里光、穿心莲、白花蛇兰草、虎杖、黄芩、毛冬青根、赤芍、当归尾……” 一共十三种药草,有的名字与后世不同,苏宸心中有数,本来《金匮要略》的千金苇茎汤,他也知晓,只是药效还不如他所写的“复方清毒化瘀汤”古今结合,推陈出新的一种药方,比汉代那个药方更管用一些。 苏宸递交过去,温文尔雅地说道:“请按这个药方上的药草和剂量来抓药吧,然后水煎两次,每次喝一碗,每日早晚两次,七日后,会有一些效果出来,皇后的病情就能逐渐好转。” 李煜立即下了口谕,让奉御傅东胜亲自带人去抓药,监督煎药,不得出任何岔子。 嫔妃江映雪、黄保仪等人,目光看着苏宸,神色复杂,想不到苏大才子的诗文才情已经冠绝天下了,如今连医术也是这般厉害,直接能够决定周皇后的生死了,不禁都对苏宸报以钦佩之意。 彭箐箐从手里拿出一块丝帕,趁机为苏宸擦了擦额头的汗渍,低声道:“药方真的管用吗?” 他敢在皇宫糊弄人吗? 苏宸扣心自问,自己没有那个胆子,所以,既然来金陵入宫治病救人,他肯定全力以赴,有所准备,对症下药,不敢犯欺君之罪。 “等一等吧,煎药一个时辰,给皇后服下,休息一晚,就能有一点点初效。”苏宸轻声回答。 李煜此时开口道:“来人,请苏宸与这位彭姑娘,去往偏殿等候。” 这里是皇后寝宫,不方便让外人长期驻留,而且也有监控起来的意思,直到皇后喝下他药方的药剂后,证明真的有一丝药效,才能放人离宫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仍不甘心 苏宸和彭箐箐被请入了一处偏殿,今晚要暂时睡在宫内,不能外出了,要等皇后服下他开的方子药,被御医们观察药剂效果和副作用,会不会出现不良反应,随时要传见他做紧急处理。 周嘉敏则留下来,陪在她姐姐床榻前守候,暂时离开了苏宸的视线。 一座偏殿内,只有彭箐箐和苏宸坐在房间,御膳房还送来一桌酒席,供二人用膳。 “这一折腾就是一下午,早有些饿了,苏宸,咱们多吃点!”彭箐箐大大咧咧,也不管这是皇宫内,她依旧无所拘束,拉着苏宸落座桌前,要一起用膳。 苏宸被她一提,也有些饿意了,肚子不争气咕噜咕噜叫响,微微笑道:“行,咱们多吃点,这才有力气应对后续事情。” 彭箐箐撸起袖子,笑嘻嘻道:“我还是第一次在皇宫用膳呢,幸亏由你陪着,来尝尝大内御厨的手艺如何,有没有你做的好!” “你又一个第一次,交给了我!”苏宸笑着打趣。 “别贫!”彭箐箐白了他一眼,知道他实在“调戏”自己。 桌子上很快摆满了菜肴,有羊舌签、鸳鸯碟肚、洗手蟹、五珍脍、鲜虾蹄子脍,清蒸鳝鱼、玉蝉羹等,十分丰富。 苏宸和彭箐箐分别一个多月后,再次相逢见面,并没有一些生疏感,反而感觉经过分别更加明白自己心中的喜欢,是真情实意,感情更醇厚了。 彭箐箐一边吃着,一边为苏宸夹菜,温柔了许多,嘴里还评价着道:“样品虽然挺多,但花里胡哨,看着虽钟看,但口感还不如你下厨做的菜呢。” 苏宸品出了这些南唐皇宫菜系,偏清淡一些,油盐酱醋以及其它佐料,都不如他用的多,做法也偏古代传统,所以,不如他在家做菜的味道浓烈。 “你喜欢吃,等去了你的府上,我给你下厨做一顿!”苏宸应声道。 “嗯嗯,一定哦,等出了皇宫,直接去彭府,我爹爹肯定也想跟你多聚下。”说到此处,她脸颊微红,在家里她父亲彭泽良没少夸赞苏宸,是难得良婿,这样的话听多了,她也越来越把苏宸当成自己未来夫君了。 酒足饭饱之后,皇宫已经掌灯,虽然这是偏殿,但也点满烛光,摆放许多盏青铜烛台,照的灯火通明。 彭箐箐拉着苏宸走到内轩,坐在床榻边,问起了分别日子里,润州发生的事情,以及苏宸都在忙些什么。 苏宸如实交待,自己什么也没干,就在府上苦读经史子集,备考秋闱了。 彭箐箐询问道:“徐才女、柳花旦、素素姐、周二姑娘,这些女子,最近到你府上勤不勤?” 苏宸似乎感受到了一股醋劲酸意,并没有敢实话实说,而是笼统一点道:“她们……也不常去,跟你在的时候,差不多吧。” “以前还不算多啊!”彭箐箐撅起小嘴,有些担忧神色,但旋即想到,秋闱过后,苏宸若是能够成为贡生,明年就要离开润州,来到金陵参加春闱,以后更多日子在金陵度过,那么自己跟他在一起的时间会更长。 徐才女、柳花旦、素素姐等人都在润州城,如此分别两地,渐渐就会少了联系,从此苏宸身边只有她了。 想到这些,彭箐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酒窝浮现,看上去是似乎是得意的偷笑。 “对了,还有一事,白蛇传说,你怎么把我写成一个侍女了,白素贞嫁给了许仙,但小青却成为大丫鬟了,让人看着生气!”彭箐箐忽然愤愤不平责问。 苏宸苦着脸道:“这是戏剧冲突需要啊,再说了,我也不是把你写成小青,把素素写成白素贞,只是……借用一下名字,衍生出了戏剧角色而已!” 他很想说是巧合,谁知道白蛇传里的原着角色,跟白素素、彭箐箐能够对号入座了,但是,说出来彭箐箐肯定是不会信的! 彭箐箐又问道:“在你心中,还是念着素素姐更多一些吗?” 苏宸沉思了一下,摇头道:“跟她已经是过去式了,你跟是正在进行时,你让我亲、让我抱,她却不准许,所以,我还是念着你更多一些!” 饶是彭箐箐大大咧咧性子,听着苏宸这些不正经的话,也有些面红耳赤。 “不许乱讲,还大才子呢,没个正经的!”彭箐箐轻笑了一声,倒是不再置他的气了。 苏宸见哄住了箐箐,于是再接再厉,张开双臂,搂住了她的肩膀,再说一些温言软语,就能亲昵温存一下。 哪怕不能真的做些什么的,但是捏捏玉手,搂搂腰,亲亲脸,摸下小屁股,这些揩油的暧昧小动作,还是能做的。 果然,顷刻之间,彭箐箐笔直的身子就变得柔软,靠入了苏宸的怀内,呵气如兰,任由苏宸的手在她的身上隔衣游走了。 苏宸把头靠在箐箐的螓首上,嗅着她青丝间的香气,也有一些陶醉。 就在这时,周嘉敏过来了,寻找苏宸二人。 “苏大哥,你在里面吗?” 苏宸听到周嘉敏的声音,松开了怀内的箐箐,站起身后,干咳一声道:“在内轩屋里。” 周嘉敏冲进去,脸色带着几分欢喜之色道:“苏大哥,二皇子服下你的药剂后,过了一个时辰,已经不再抽搐和畏寒,也没有做梦魇之语,症状好一点了,你真有本事!” “嗯,见效就好!”苏宸闻言后,也有些心安了,只要药方对症,接下来治疗,他把握就更大了。 周嘉敏感叹说道:“方才我姐姐也服下汤药,希望也能有效果,早日好转、康复,苏大哥,你能做到吧!” 苏宸此时信心又增加几分,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既然我诊断过后,写出了药方,对他们的病情就有了一些把握,具体就要看二殿下和皇后的造化,能否挺过去了。” 这是实情,目前他能做的就是这么多了,如果命不该绝,历史这个节点能够更改了历史人物,很可能就会撬动固有史载的方向了,从此一切皆有可能。 第三百章 好转迹象 金陵城,魏府后花园内。 假山水榭旁,有一处石亭,外围的仆人都清空了,只有三位身份尊贵的男子,在这里一边赏月观荷,一边小酌对饮。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假山飞瀑,池水幽静。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宋党的三位领军人物,刑部侍郎魏岑、工部侍郎冯延鲁、枢密院副使陈觉。 前些日子,设下伏杀苏宸的毒计,就是出自这三人中的陈觉之手。 魏岑放下酒杯,咳嗽了一声,说道:“方才宫门关闭前,从宫里传出消息,那姓苏的小子,命很大,并没有死,听说他负伤了,但在山村里躲过一劫,被府衙捕快和金吾卫的人找到,已经带入宫给二皇子和周皇后先后治病了。” “哼,算这小子命大!”陈觉这次派出了不少死士,结果失败了,有点打脸,毕竟前面把话说的太满了。 冯延鲁目光看向陈觉问道:“那些人,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和隐患吧?” 陈觉摇头道:“派出去的人,都是死士,任务失败,皆是没有回来,也没有活口留下。” 冯延鲁沉默了一下,明白了那些刺客的下场。 刑部侍郎魏岑继续道:“我们刑部去了人,现场发现一些大宋武德司的腰牌和信物,趁机渲染一番,人人皆知,暂时可以嫁祸给宋国的秘谍。因为牵扯到两国邦交,咱们的官家,避让、畏战之心早就有了,肯定不会大张旗鼓地找宋国的麻烦。所以,他只能压下来,派金吾卫和大理寺暗中调查了。” 冯延鲁老成谋国,虽然他本人能力不足,计谋一般,但是毕竟年纪大了,做事足够谨慎,说道:“还是谨慎一些好,随时关注此案的进展吧,决不能牵扯到咱们头上。” 陈觉道:“你们放心吧,现场不会留下不利于咱们的证据的,只是没有除掉苏宸,要不要再找个机会下手?” 魏岑摇头道:“暂时不用了,这次动静很大,如果继续出手,很可能会把咱们自己暴露出来,暂且不要动他了。” 冯延鲁点头同意,不想引人注意,节外生枝,毕竟伏杀传旨队伍,击杀了那么多大内侍卫,一旦暴露了,等于公然对抗朝廷,有谋反之嫌了。 他们虽然都是朝廷重臣,权力很大,享受一些待遇,可是这等罪名公开,他们也兜不住! 冯延鲁也有些不甘心地叹道:“一时杀又杀不得,但苏宸若是健在,他会继续施救周皇后与二皇子,深得官家宠信,到时候孙党也会水涨船高啊,咱们得相隔法子,哪怕迂回一些,怎么能破坏呢?” 魏岑沉吟道:“咱们宫内有人,在殿内省下的,不论是尚药局,还是尚食局、尚舍局等,都有咱们的钉子,可以在煎药、送药上做手脚,不论是皇后,还是二皇子,死掉一个,那么官家必然怪罪苏宸,哪怕不至于将他下狱问斩,但至少破坏了官家对苏宸的好印象,因此疏远孙党派系。” 冯延鲁和陈觉都沉默了一下,觉得这个法子虽然够阴险,但是,却能够起到借刀杀人的效果。 当年他们对付太子时候,就用过这毒计,最后苏宸的父亲苏明远身为尚药局的奉御之一,首席太医,负责给太子李弘冀治病,牵扯其中。最后就是因为宋党的人,在草药上做了手脚,导致太子暴毙,苏明远成了代罪羊。 哪怕李璟知道此事有猫腻,最后还是处死了苏明远这个背锅侠,来平定复杂的局势,给朝堂大臣,以及后宫的人一个交代。 否则支持太子李弘冀一党的官员,势必会不断争论,要求彻查此事,攻击其它势力,要趁机打破平衡,铲除异己,这样会影响朝堂稳定,因此,李璟并没有把事情扩大化。 何况那时候,李璟对李弘冀毒杀皇叔李景遂的行为,已十分不满,虽说皇室无情,但也不至于这样毫无掩盖地下死手,光裸地放在明面上,令人口诛笔伐,李璟便有了换继承人的想法。 另外,李璟打算放弃了强势的李弘冀,而选择了文弱的李煜为新继承人,也是有深层考虑,因为李璟深知,以南唐的国力,无法对抗强大的北方政权,不论是后周还是是赵宋,南唐对抗的结果只有覆灭。所以,李璟觉得让李弘冀这种刚愎自用的好战份子,对抗北宋,只能招来更多的杀戮,更快的毁灭,用一个仁慈性格的李煜,哪怕屈服一些,但还能委曲求全,苟延残喘地延长国祚。 魏岑疑惑问道:“宫里的两个病号,解决哪个,会对官家的打击比较大,能够让官家从此痛恨苏宸?” “冯某觉得,郑王更希望二皇子李仲宣先陨,那么官家的子嗣,只剩下大皇子李仲寓一人,他才七岁而已,离着弱冠年纪,还有十几年时间,难道不会出现其它变故?到时候,官家无子嗣,郑王还是有希望继承国主之位!”冯延鲁解释道。 陈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微笑道:“我同意冯兄的提议,这二皇子最为适合,毕竟他是官家血脉,这十年间,他也只有这两个子嗣,去掉一个人,郑王的机会就更多了。” 冯延鲁笑了笑道:“如果二皇子出事没有救过来,再想办法把这个消息传到周皇后耳朵里,母子连心,本就病入膏肓的皇后,忽闻丧子之痛,说不定也能加速病情恶化,一命呜呼,到时候,两条人命都没有救过来,苏宸唯有以死谢罪了。” “此计策妙啊!”魏岑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陈觉也点点头,觉得这个策略可行,对苏宸是一个难关,看他如何度过。 “让苏宸,继续走上其父苏明远的路老,下狱毒杀,一了百了!” 冯延鲁问道:“那当派何人执行?” 魏岑道:“动一颗在尚药局的棋子吧,让他来换入相冲药草或毒药,可从库存中寻找适合药草,十分方便,否则从外面携带毒药入宫,层层查验,过于危险。” 陈觉和冯延鲁点头,宫内的人,魏岑的门路比较多,可以找人办理此事。 第三百零一章 不平事 苏宸和彭箐箐在皇宫一处偏殿休息了一夜,和衣而眠,由于最近两日遭遇追杀,四处逃命,身上负伤,又赶路过来给皇后和皇子看病,所以身心俱惫,这一觉睡得十分酣畅。 “什么时辰了?”彭箐箐趴在苏宸的身边,迷迷糊糊询问。 昨夜二人就睡在了一起,同枕而眠,只不过没有捅破那层实质关系,只是穿着衣衫,并躺在一起,聊着天,讲这故事,不知不觉就都睡着了。 看似清淡如水,但少女往往很吃这一套,对爱情精神方面的享受,往往会大于肉体上的冲击。 如果年龄再大十岁,变成了熟女,可能情况会有差别。 “接近辰时了吧,该起来了,看看皇后和皇子的病情,没有较大的副作用,咱们可以先出宫了。” 苏宸起身时,扯动了身上的伤口,呲牙一痛。 “当心点!”彭箐箐从侧面坐起娇躯,伸手扶住了苏宸身子,温柔呵斥一声。 苏宸转头一笑,看着面前柔情似水的娇俏少女,面容清丽,很难想象得到,曾经这是一个胭脂马,润州纨绔子弟见了都要头疼的角色,如今会温柔地睡在他身边,这般细心呵护他。 彭箐箐感觉他在注视自己,疑惑道:“你看什么,我脸上有污痕吗?” 苏宸摇了摇头,笑着道:“晨起不着装,别有一番风情。” “又没正经!”彭箐箐白了他一眼,但是脸颊却带着一丝羞涩和温情。 男女之间最温馨的相处,莫过于早晨起来,第一眼见到对方,一个微笑,一句问候,哪怕平淡,却很真实的生活。 在彭箐箐搀扶下,苏宸下了床,二人来到殿外,有宫女过来侍奉,拿来洗漱用具,简单的洗漱后,用过早膳,然后去往瑶光殿,打算先探望周皇后的病情。 这里有周嘉敏在,因此通传容易,顷刻,周嘉敏便亲自迎出来接二人进了皇后寝宫。 苏宸走在院子内时,提前询问:“皇后昨晚可有异状?” 周嘉敏寻思了一下,摇头道:“没,一切正常,睡得挺安详的。” 苏宸闻言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剧烈抗药反应,不是安详地睡过去不再醒来就行。 三人进了瑶光殿,殿内几位宫女侍奉在内,李煜早已过来探望,正坐在床榻前,一手抓着娥皇的手,满脸痴情地看着自己的皇后。 苏宸进殿后,朝着李煜施礼道:“草民苏宸,拜见官家!” “不必多礼了。”李煜起身,面对苏宸,还是有些钦佩和好感,毕竟他一出手,就稳住了皇子李仲寓和周皇后的病情,早知如此,当提前两个月就把他请过来,何至病重于此啊! 李煜心中有懊悔,但又庆幸在最后关头,韩熙载推荐了苏宸前来治病。 “苏宸,过来给皇后诊脉,看看她服药之后,脉象与气色如何,可有好转迹象?” 苏宸点头,应声上前,以中医常用的“望闻问切”,先观察周皇后脸上气色,服下消炎汤药后,对体内肺炎、肾炎等都有一些抑制作用,虽然只服用一次,效果还没有立竿见影,但是可以让皇后终于睡个好觉,脸上气色自然也会好转一些。 脉象也变得平稳一点,炎症的影响得到压制,没有继续恶化的迹象。 苏宸对自己的药方有信心,既然不是疑难绝症,那治愈只是个时间问题,所以,他胆子也就大了一些,拱手道:“恭喜官家,贺喜官家,皇后不论是脉象还是气色,都有了好转,不再恶化,只要草民治疗一个月,根据皇后病情,及时调节药方,就能把皇后治好。” 李煜、周嘉敏等人,听到苏宸说得这般肯定,全都大喜过望。 “太好了,如果能治好皇后,朕肯定会你对大大褒奖封赏,连推荐你的韩侍郎,朕也会再次提拔犒赏。”李煜对大周后感情很深,再没有替代者之前,他一颗心还是放在娥皇身上。 周嘉敏也十分开心,疼爱自己的姐姐就这样病逝,她会无比难过的,被苏宸给救好,以后姐姐肯定会支持她和苏宸在一起的,甚至来个赐婚,到时候妻妾里谁的身份也没她大了。 这时候,周皇后幽幽醒来,似乎听到床边的对话,睁开双眸,看到官家、妹子、苏才子都在,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说道:“劳烦你们过来探望。” “娥皇,这是哪里话,作为你的夫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在你生病时守护在旁,不离不弃,这才是做丈夫应该做的。” 李煜说的很动情,也很感人,周皇后闻言后,果然神色有些悸动,目光看向李煜也变得柔和起来。 周嘉敏听过皇姐夫这样的话后,目光不自禁地偷偷瞥了苏宸一眼,心想在自己受伤生病的时候,他也是在身边不离不弃,甚至为了救她,一个人冲出去引开刺客,以至伤痕累累,更加令人感动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显然在这一刻,少女周嘉敏的眼中和心里,都是苏宸的影子。周围人只要谈到感情的话题,她就往苏宸身上想! 周皇后这时对着苏宸道:“苏公子,感谢你救治,本宫能否度过这一道坎,还要多劳烦苏公子尽心了。” 贵为皇后,但是言语间十分客气,丝毫没有因为他是一介草民,没有功名在身,而有丝毫轻视。 周嘉敏趁机道:“姐姐,苏公子说,他能治好你,这下你可以安心了。” 李煜点头道:“是啊,娥皇,苏宸方才说,你的病,他能治愈,不必担心了。” 周皇后闻言,精神一振,她这些日子已经绝望,做好了即将撒手人寰的准备,此时听到这个准确消息,还是忍不住激动起来。 “那就多依仗苏公子妙手回春了,本宫感激不尽。”周皇后目光看向苏宸,郑重道谢。 苏宸的眼神盯向周皇后的脸颊,微微点头,给了对方一个安慰宽心的眼神! 周皇后顿时心中安宁许多,仿佛认识多年的朋友,给她一种安全感、信任感,连她都不清楚,为何会有这样独特的感觉。 第三百零二章 刘夏江三才子 周皇后服药后,清醒了不少,面色也有好转,证明了苏宸的方子没有问题,一身医术值得信赖,因此,得到李煜褒奖之后,准许了他自由出宫,暂时居住在彭府的请求。 毕竟彭府家主彭泽良,是江宁府尹,官职不低,也算官场新崛起的一位红人,李煜对彭泽良的重视,一部分是给韩熙载等人情面,一部分则是因苏宸、彭知府等治疗天花有功,彭泽良才得以升迁。 苏宸和彭箐箐坐着皇室车辆,在一支禁军卫队的保护下,离开了皇宫,去往彭府居住养伤。 毕竟他自己也是伤员了,要等明日再入宫复诊,李煜给了他一块牌子,可在治病期间,自由进入宫门,确保随传随到。 “总算出宫了,那里虽然豪华宽敞,但总是不自在,感觉幽森冰冷。”彭箐箐跟苏宸吐槽着。 苏宸瞥了她一眼,小妮子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皇宫你都不放在眼里了,江南女子不知多少想要挤入那里,得到国主恩宠,从此飞黄腾达呢,看来你没有那个福气了。”苏宸打趣笑道。 彭箐箐扬起骄傲的螓首,露出细长白皙的脖颈:“嘁,那里有什么好,若是不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给我一个皇后我也不当!” 苏宸继续笑着道:“那就只能委屈你此生长住苏府了,小门小院,可别嫌小。” 彭箐箐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和幸福,拉住他手臂,把头倚靠过去,轻声道:“我才不计较那些,没有庭院,两个人出去浪迹天涯更好,就像郭大侠与黄蓉,张教主与赵郡主。” 武侠故事听多了,彭箐箐还是有些江湖梦没有彻底醒来。 车子通过繁华的街道,金陵城的画卷徐徐展开。 钟山抱金陵,霸气昔腾发。 在南唐三十年间,不断扩建的金陵城,人口近百万,物资丰富,呈现出一种盛世繁华的景象。 苏宸透过车帘,看到外面的街道,车水马龙,各种商铺林立,沿途商旅和行人络绎不绝,穿戴华丽,各种丝竹声、喊卖声、吆喝声、谈笑声不绝于耳。 面对此街道场景,苏宸脑海中浮现了一首李白的《金陵诗》,轻轻吟念出来:“晋家南渡日,此地旧长安。地即帝王宅,山为龙虎盘。金陵空壮观,天堑净波澜。醉客回桡去,吴歌且自欢……” 这是当年李白游江南,站在金陵废墟上,写的怀古感慨诗文。 当年的金陵城,在南晋时候,也算全国大城,相当于北地的长安,但南晋灭亡,诸侯割据,陈国灭亡后,隋唐对金陵进行了拆除,担心此地再有帝王出现,影响国运。 直到杨吴和南唐兴起,再次把新的金陵城给建立起来,重现昔日容光和盛况了。 任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座繁华金陵,会在十多年后,随着南唐的覆灭而再次衰落下去。 苏宸漫不经心地问道:“金陵城的治安如何?夜晚有宵禁吗?” 彭箐箐蹙眉道:“治安还行吧,不好也不差。虽说平民闹事的很少,都遵循律法,但毕竟是京城,皇亲国戚、朝廷官员的纨绔太多,每日无所事事,出来遛犬听曲,青楼争风吃醋。相互不对付的家族,往往年轻一辈就会较劲,甚至大打出手,这些事告到江宁府衙,够我爹头疼的,如果不是有韩侍郎等大人支持,我爹这个府尹根本就做不下去。” 苏宸心中明白,在皇城里,管控治安和刑事案件,牵扯王公贵族,没有足够的背景,那是谁也不敢得罪的。 想必这个江宁府尹十分不好当! 苏宸试探问道:“你没有再出来当街揍那些纨绔吧!” “当然没有,我已经不管那些闲事了,让那些纨绔子弟狗咬狗吧,懒得搭理。”彭箐箐微微一笑,在笑容之下,看得出来,换了环境之后,她的确变成熟了,性格稳定不少,不那么冲动了。 刚聊到这,就听到外面的街道上有喊打喧闹之声,似乎有人发生了争执。 “给老子狠狠的揍,什么玩意儿,胆敢管本衙内的事,太学院的几个酸儒生,有什么了不起的!” 酒楼前,一位身材发胖的纨绔子弟,正在指挥十余名家丁,围殴三名身穿襕衫的太学士子。 “打,狠狠地打,让他们知道本小侯爷的厉害!” 苏宸和彭箐箐看到这一幕,蹙起眉头,叫停了马车。 原本说好不再管闲事的彭箐箐,火气窜上来,直接掀帘而出,身子从车辕上腾空跃起,凌空飞踹,下一刻,几个家丁直接被她的大长腿扫中,倒飞出去了。 苏宸也下了车,让大内卫队等候片刻,他上前去观看。 “哪来的小娘子,破坏大爷的雅兴?”一名身穿绫罗绸缎的年轻衙内,上下打量着彭箐箐,冷眼相问。 彭箐箐怒道:“光天化日下,你们竟然殴打读书人,当街行凶,眼中还有律法吗?” 那衙内在她的大长腿上多看了几眼,闻言叫嚣道:“呸,什么律法,小爷我只知道,谁的权力大,律法就护着谁,知道我是谁吗,查家侯府的人!” 彭箐箐摇头道:“没听过!” 衙内公子一脸傲气道:“简直是孤陋寡闻!我爹曾是枢密院副使、中书舍人查文徽,被先帝册封过侯爵,兄长查元方,现为水部员外郎,堂堂侯府的小侯爷,打几个没有功名的读书人,算的什么事?” 这位衙内名为查元赏,是查文徽的小儿子,打小骄纵贯了,哪怕查文徽已经去世,但是他还没有收敛秉性。 目前他长兄查元方任工部四司之一水部的员外郎,同时做了吉王李从谦府上的掌书记,也算搭上了皇亲国戚的门路,所以,平日里还是很嚣张跋扈。 彭箐箐一听他自报家名,欺负竟然是臭名昭着的五鬼之一查文徽,眼中露出鄙夷之色,哼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江南五鬼的后人,查小鬼,难怪这么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臭婆娘,本小侯爷要撕碎你的嘴,给我打!”查元赏听到对方一个女子,竟敢轻辱他的长辈,一挥手就吩咐家丁要围攻彭箐箐。 彭箐箐脸色一寒,挽起了袖子,准备开打了。 第三百零三章 拉近关系 查元赏喝斥着家丁围攻过去,这些家丁奴仆,只是三脚猫的功夫,类似于街头一些欺善斗很的泼皮,看似挥拳打上去,但是拳头绵绵无力。 彭箐箐出手如风,啪啪啪几下,后发先至,打在那几名家丁脸上,一个个耳刮子,打得家丁晕头转向,踉跄倒退了出去。 有人踢脚来攻,直接被彭箐箐大长腿扫中,踹在胸口,踢飞了出去,摔在路边小摊上,砸得七荤八素了。 查元赏目瞪口呆,想不到这个长腿少女武力值这么高强,六七个家丁转眼就被打出出去了。 不过他跟家里的武师练过些粗浅武艺,因此双手握拳,使出了一记“黑虎掏心”的拳招,偷袭过去。 彭箐箐出手钳制,几招就把查元赏的拳法给压制住了,随后啪啪两巴掌,扇在他脸上,后者脸颊瞬间肿了起来。 “臭娘们,敢打老子脸!” 查元赏吃了亏后,一个转身间,从足靴内拔出了一个匕首,寒光烁烁,倏然刺向了彭箐箐。 “小心!”苏宸站在外围,出言提醒。 其实,根本无须外人提醒,彭箐箐将对手的一举一动,都观察细微。 两者实力差距过大,彭箐箐没有丝毫慌乱,一个空手套白刃,格挡开了匕首,用力切了一下查元赏的手腕,后者吃痛,手里的匕首被打掉落地。 “嘭嘭嘭!” 彭箐箐在查元赏的前胸连环打了几拳,最后一脚踹出去,把查元赏直接踢飞出一丈半,砸在路边一个卖杂货的铺子上,把木板货架都给砸碎了。 查元赏身体肥胖,外强内干,有些体虚,这三拳一脚,打得纨绔子弟嘴角吐血了。 “你,等着,臭婆娘,查家侯府跟你没完!” 查元赏眼神带着愤怒和仇恨,被家丁搀扶起来,撂下几句狠话,然后仓皇走了。 “就这点本事,也出来欺负人,孬种!”彭箐箐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一脸不屑,她最瞧不上的,就是仗着家族势力,出来欺凌霸市的一群纨绔子弟。 “多谢这位姑娘搭救!” 三位士子灰头土脸、鼻青脸肿地朝着彭箐箐拱手行礼,表示感谢。 他们三个饱读诗书的才子,竟然当街被殴打,狼狈不堪,又被一个女子搭救了,被百姓看得清楚,有些尴尬不已。 彭箐箐看着三个读书人的狼狈样,有些想笑,却又觉得笑出来会打击人,众人瞩目之下,她看到苏宸走上前来,立即伸手指着他道:“是这位苏公子,让我搭救三位的,他也是读书人,看不惯有人欺负你们。” 三人闻言,目光感激地看向了苏宸,见他穿着一件绸缎材质襕衫,身材挺拔,面如冠玉,眉清目秀,一身儒雅之气,出身非富即贵的样子,不敢怠慢,拱手道:“多谢苏公子派人搭救。” “不必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应该做的。对了,方才究竟因何事起了争论,导致双方大打出手的?”苏宸打算询问一下,免得对方发生何事,自己都没有搞明白,万一事后查家人找上门,自己心里也有个谱儿。 身穿青色襕衫的高子士子回道:“实不相瞒,方才我们三人在酒楼吃酒,听了酒楼的一位卖唱的清倌人,唱着一首江左苏郎的新词,正听出兴致,奈何这位查衙内,破门进了我等雅阁,非要拉走清倌人去他的雅阁,还又拉又扯,动手动脚调戏人家。那清倌人害怕不从,他就动手打了人,我等读书人见到此等不平事,自然要伸张正义,于是就跟他们动起手了。结果,他们家丁人手很多,我们寡不敌众,就被揍了出来……” 苏宸闻言,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看着三位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心想这不是寡不敌众的原因,即便人数相等,你们也不是对手,只有挨揍的份! 看到三位士子这般狼狈不堪的样子,苏宸心中庆幸,自己平时多练习武艺是对的,否则,遇到恶少和家丁,真撕破了脸打起来,就不是有辱斯文,而是有辱脸面了。 苏宸点头道:“原来如此啊!敢问三位兄台,高姓大名,你们都是金陵的士子吗?” “对,我们都是金陵的士子,目前在太学院求学,做贡生,会参加今年的秋闱,在下江涛。”高个子的士子倒也健谈,客气回应。 一位中等身材的男子,左眼已经肿起来,用手捂着,那不好意思道:“在下刘洞!” 另一位身材消瘦,颇显文雅一些的年轻男子,脸颊肿胀,但仍有些傲骨气度,拱手道:“在下夏宝松!” 苏宸听着三人自报了名讳,有些耳熟。比如这夏宝松……莫非是五代时,南唐有名的诗人,其那首《宿江城》的七言诗尤为世人称诵,时号“夏江城”。 在文学史上,南唐诗人里,还有一位跟夏宝松齐名的诗人,好像就叫刘洞,那首《石城怀古》也比较有名。 石城古岸头,一望思悠悠。几许六朝事,不禁江水流。 若真是这两位,倒是值得结交了,毕竟这两人不但有诗才,而且史集中所载的品性也很不错,可深交做朋友。 苏宸客气道:“在下略通医术,三位皆已负伤,不如跟我回府上如何,在下可为尔等免费治伤,也能聊一聊秋闱的事,实不相瞒,在下也要参加秋季的科举!” 三人闻言,相互看了言,对方既派人救了他们,又诚邀入府疗伤,这种礼贤士子、文质彬彬的举止,都颇有好感,微微点头示意。 江涛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三位就叨扰了。” 苏宸微笑道:“请跟我来,到车上一叙!” 三人点头跟随,彭箐箐在尾随在最后。 当苏宸带着三人走出人群,来到马车前时,三位士子都有些傻眼了,因为他们看到了禁军队伍,以及皇室标志的车辆,三个人的腿有点打颤了,心想今日到底遇到一个什么贵人啊? “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夏宝松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询问。 苏宸压低声音,含蓄地说道:“在下苏宸,字以轩,昨日刚到金陵城,入宫为皇后治病,现在要去彭府入住,希望三位不要介意,咱们到彭府一叙。” “苏宸?苏以轩!”三人愕然吃惊,都露出了些难以置信的表情。 第三百零四章 大有来头 江涛眸子转动,上下打量着苏宸,露出不可思议地神色:“你就是江左第一才子苏以轩?” 苏宸微笑回道:“不敢当,什么江左第一才子,都是虚名罢了。” 刘洞说话时略有点磕巴,激动道:“不不不是……虚名,那首《蝶恋花》,衣带渐渐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人人…..憔悴,绝对可以名传千古啊!” 夏宝松也有些激动,跟着道:“不止是词,那首桃花诗,金陵城内的才子大多都倒背如流了,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写得太洒脱自然了。” 江涛再次确认地询问道:“苏公子,你真的是苏宸苏以轩公子?” 苏宸苦涩一笑道:“如假包换,的确是我。” 江涛兴奋拍手道::“太好了,我们终于见到苏公子了。” 夏宝松叹道:“是啊,自从翻过苏公子的诗文集后,当真惊叹不已,有人甚至评价苏公子的词,跳出了花间词和五代词之外,集婉约、豪放、自然于一体,变幻莫测,每一首词都超越了前人,无人能及,有人甚至评价你为词中之仙!” “对对,小苏……词词词仙!”刘洞跟着加了一句。 苏宸差点喷笑出来,小苏词仙,这个绰号也太怪了些,不如江左苏郎那么顺口呢。 “写词终究是陶冶情操,小道而已,当不得这般称呼。”苏宸十分谦虚,因为那些诗词都不是他原创的,所以,受之有愧。 但三人却不知这些事,见他这般虚若怀谷,谦逊得体,心中更加钦佩了。 这种荣辱不惊的心态,时刻保持着谦虚的品行,更是难得! 苏宸客气邀请道:“三位公子,请登车,咱们到府上一叙。” 江涛推手拒绝道:“不不不,这是皇家的御车,非一般人可以登上,我等凡夫俗子,跟在车后就行了。” 夏宝松点头道:“是啊,官家御赐护行,乃是一种殊荣,苏公子入宫为皇后治病,才能够享受得到。我等三人实在不能逾越了规矩,就跟在禁军队伍后面,随苏公子队伍去往府上做客,便心满意足了。” 刘洞跟着补了一句:“此此此言……大有道理!” 苏宸诚心邀请,奈何三人觉得不合规矩,也不敢轻蔑皇室御车,担心传出去,给他们的名声带来麻烦,说不定会被有心人抓住这些过失来告状,毁了前程,所以,不敢登车。 “好吧,那我和彭姑娘坐回车上,这里距离彭府也近了,委屈三位在队伍后面跟随,咱们到府上好好交谈一番。”苏宸只能顺从三人的意思了。 “甚好甚好!” 江涛等人,并不觉得委屈,反而认为这是理所应当。 在封建社会,等级观念根深蒂固,哪怕他们身为读书人,一向自视清高,但是面对皇权和朝廷,却打骨子里有一种尊崇和服从,认为忠君主,忠朝廷,才是读书人立足之根本。 苏宸也不强求,于是拉着彭箐箐回到马车上,队伍继续前行。 彭箐箐疑问道:“苏宸,你为何要这么热枕结交他们三个读书人?” 苏宸一本正经道:“我也是读书人,所以结交一下同行,这不挺正常吗?” 彭箐箐摇头道:“不对,你在润州时候,可是对那些读书人的请帖不屑一顾,根本不去参加才子们的聚会,不想融入那个圈子的。” 苏宸被当场戳穿,略有尴尬,他在润州的确不愿意参与,因为没有几个志同道合的人,拉他过去也是为了让他写诗词等,这个他当然不愿意了。 但如今他来到金陵,以后要在京城混,需要一些朋友,入翰林也好,进入六部仕途也罢,总需要一些同龄一辈读书人的拥护,才能有人可用。 因此,苏宸现在的心态不同了,肯接触这些读书人,特别是在历史书有些名望,品性纯良的士子。 这夏宝松、刘洞就符合这一类人。 “他们不一样,我能感受到,值得我结交。再说,我即将来到金陵生活,多接触一些同僚,我辈读书人,以后也有个照应。” 彭箐箐闻言,也理解他的意思,微微点头,不再多言了。 苏宸询问:“最近一段时间,住在彭府,方便不?” 彭箐箐点头道:“当然方便了,平日里爹爹省吃俭用,没想到攒了不少银子,过来金陵直接买了一个大宅院,我们彭府人并不多,空着的房间有一些。等回府上,我让仆人打扫出一个空的侧院,收拾出来给你暂时居住,接待访客也清净。” 苏宸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颌,又问道:“会不会让你府上的人,觉得我是一个没出息的赘婿啊?” 彭箐箐眸子明亮,轻笑一声道:“嘻嘻,你要是赘婿,我爹定会乐疯了。不过,我知道你不肯的,因为白家老爷子用素素姐和万贯家财来利诱你,但你都没有答应,可知你对赘婿身份还是很排斥的。放心吧,亮出你江左苏郎的身份,彭府上下仆人估计见到你,都会感到荣幸呢,谁会嚼舌根说那闲话!” 苏宸微微点头,看向彭箐箐的眼神,充满了几分喜爱,这妮子分开一段日子,似乎头脑变得灵活一些。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车队抵达了古枫巷,因为这条街巷栽种一些枫树而得名。 在这里居住的府邸,大多五六品之上,三品以下,真正的皇亲国戚,三品以上大员,往往居住的金桂巷、乌衣巷比较多。 护行的禁军卫队完成了任务,带队统领跟苏宸告辞,领人离开,只剩下苏宸等五个人了。 苏宸对着刘夏江三人道:“有劳三位公子徒步随行了。” “应该的,苏公子不必客气。”江涛摆手,表示毫不介意。 夏宝松看着面前高贵府邸,轻声问道:“这是哪个彭府?” 苏宸淡淡笑道:“这是新上任的江宁府尹,彭大人的府邸,这位彭姑娘便是彭府的千金,也是在下的未婚妻。” “江宁府尹彭大人。”三人都有些傻眼了。 他们没有想到,苏宸带他们登门叙话的府邸,竟然是江宁府尹的彭大人府上,也第一次知道了苏宸原来跟彭知府,是准翁婿关系了。 第三百零五章 谦虚低调是美德 彭箐箐不像一般的大家闺秀,见到陌生的读书人,就躲在房间里不露面的那种扭捏女子。 她则直接大方地邀请三位书生进了彭府,沿途家丁仆人都对大小姐毕恭毕敬。 彭箐箐见人随口问道:“我爹呢,回来否?” 那名家丁恭敬道:“回大小姐,家主尚未回府。” “那行,你们忙着去吧,顺便把官家叫过来。”彭箐箐吩咐家丁去找官家。 “是,大小姐!”家丁走去第二进院子四处寻官家了。 彭箐箐转过身,对着苏宸道:“到主客厅聊吧。” 江涛人为处事变通一些,在旁提议道:“彭姑娘,我等三人无功名在身,而且又非彭大人所邀的宾客,在主客厅做客不妥,随便找个房间,我们和苏公子聊一聊诗词文章就行。” 彭箐箐一摆手,十分豪爽道:“无妨,彭府苏府,没啥区别,都别见外啊!” 苏宸闻言,苦涩一笑,心想要是被彭大人听到,又要动怒了:养个女儿,终究是要向外人的! 刘、夏、江三人面面相觑,既然彭家大小姐如此热情好客,他们也不好诸多推辞,最后把目光都盯向了苏宸,由他来抉择了。 苏宸露出一抹阳光般的爽朗笑容,眉清目秀的他,更加精神帅气,微笑道“那就去主客厅吧,等彭大人回来,咱们正好也跟他打个招呼,彼此引介一下。” 江涛三人听到苏宸要为他们引介给府尹大人,顿时露出几分欣喜之色。他们在金陵城算是无根角的人,没有门路,无法拜入那些翰林大学士,尚书、侍郎等大人物的门下,如果能认识彭大人,那也会有些益处。 进了客厅,分主次位置坐好后,彭府老管家谭玖走了过来,向大小姐问好。 彭箐箐大大方方吩咐道:“谭管家,这位是苏宸公子,你在润州也见过的,身份你也知晓。如今他从润州过来,专门为皇后治病,这一个月期间会住在彭府,你派人收拾一下东厢侧院,那个院落暂时都让苏公子使用吧。” 谭玖在彭府待了二十年,跟彭家主关系很深,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关系,可以说苏宸是彭家的准女婿了,而且彭家主能够升迁到江宁府尹,跟苏宸也有很大干系。因此,他不敢怠慢,朝着苏宸拱手笑道:“欢迎苏公子来到金陵彭府,老朽这就派人去收拾院落和房间。” 苏宸也微笑回道:“那就有劳谭管家了。” 谭玖客气道:“无妨,些许小事,都是我们做仆人应该做的。” 苏宸又追问了一句:“对了,昨日有荆家三口被介绍来彭府住下,现下在何处?” 谭玖答道:“安排在两间厢房住下,等大小姐和苏公子回来再安排去留!” 苏宸交待道:“甚好!让他们也去侧院帮忙干活吧,顺便给他们也腾出两间房来,这段时间跟我住在一个院子。” “行,老朽这就去安排。”谭玖跟苏宸、彭箐箐点头示意,然后离开了会客厅。 苏宸对着三人说道:“先给三位兄台治伤吧,然后开个方子,让彭家的家丁去抓药就行了。” “那怎么好意思。”江涛、刘洞等人,觉得这样受人恩惠,有点过意不去。 “咱们相见就是缘分,难得看着顺眼,聊着投机,这些旁枝末节上,不必在意。”苏宸说完,便开始为三人检查身上的伤势。 彭箐箐把药箱放在苏宸旁边后,就离开了会客厅,让两名男性家丁进来打杂活儿,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不方便在这里看三位男子宽衣解带。 经过苏宸一番诊断,三人身上都是一些皮外伤,不过也有淤青发紫的地方,需要及时调节,否则,也会对身体造成伤害,留下暗疾。 “这个查家纨绔,真不是个东西!”江涛愤恨地骂了一句,本来他们见义勇为,结果被打成这样,当众受辱,现下回想起来,还心中有气。 夏宝松哼道:“查文徽在世的时候,就是当朝五鬼之一,虽然自从查文徽去世后,查家大不如前了,但这些年权倾朝野,有了些底蕴,很少有人找查家的麻烦。” 刘洞言语中带着庆幸道:“也幸亏是彭彭彭姑娘出手搭救,换做其它人,恐怕怕怕……会有麻烦!” 苏宸倒是不怎么担心查元赏被揍之后,得知了彭箐箐的身份,还会来找彭家的麻烦。毕竟查家长子查元方只是水部员外郎,官爵和实权并没有彭泽良大,查家虽然有势力和背景,但彭泽良背后站着是韩熙载等孙党的人,因此,也不会忌惮查家的势力。 “没必要跟这种人怄气了,只要三位日后能够进士及第,入仕后在朝廷做官,终有一日,会让查家忌惮你们的身份,清洗今日之耻辱。”苏宸一边安慰劝说,同时也在三人心中埋下日后跟宋党奸佞做斗争的引子。 江涛顺着他的话说道:“苏公子所言极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不可因此事耿耿于怀,愤恨不已,伤了自己身子,不值得那样,以后咱们都成为朝廷肱股之臣,不怕没有收拾查家的机会。” 刘洞和夏宝松点点头,也认同了这个观点。 苏宸又问起了三人出身,好对比自己在历史课本中,看到的五代历史人物,是否相同一致。 江涛和夏宝松、刘洞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前者叹口气道:“实不相瞒,我和夏兄、刘兄认识已十余年了,他们少年时是我父亲的门生……” 原来,江涛竟是名人之后,他祖父是江文蔚,在南唐史上也留下浓墨一笔。江文蔚是后唐长兴二年的进士,因明宗李嗣源谋杀第二子从容及权臣安重诲事件受牵连,他便南逃投奔李昪,当时还是杨吴执政,他被任为宣州观察判官。不久后南唐建国,李昪提拔江文蔚为中书舍人。 江文尉耿直不阿,做事稳妥,李璟登基后,授他为营田副使,又升迁卫尉卿,提为右谏议大夫、礼部侍郎,与南唐名臣徐铉同掌词命,后来江文尉因病致仕,告老还乡,于保大十年病逝。 江涛的父亲名为江为,在江南之地有不俗的诗名,但累试不第,郁郁不得志,后来因为闽国乱党份子逃亡到金陵,躲在他家中,密谈一些事被人揭发,受到牵连被诛,从此江家就中道衰落下来。而夏宝松和刘洞少年时在江家跟随江为学习诗文,算得上关门弟子,故而,江涛与二人关系莫逆。 “原来如此!”苏宸微微点头,江涛的祖父江文蔚,在南唐史上也算一名好官,又是孙党派系的人,那么这个交情,应该更能加深一些。 刚聊到此,庭院内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谈话声,正是彭大人回府来了。 第三百零六章 论词之道 彭泽良经过大门的时候,询问了仆人,箐箐是否回府,门房则禀告大小姐和苏公子带着几位读书人进府了。 因此,彭泽良心中有数,走到第一进的会客厅前,眼神就在打量屋内的情形。 苏宸看到准岳父回来,起身恭迎,拱手道:“苏宸见过彭叔叔。” 彭泽良对这位准女婿还是打心里认可接受的,甚至当宝贝看待,露出一丝笑容,单手背在身后,右手捋须道:“回来就好,今日我已经听闻,你昨夜在宫内,为皇后和皇子治病的事宜,稳住了贵人的病情,深得官家的赞许,做得好!” 苏宸谦虚回应道:“身为医者,定会竭尽全力救人,所幸皇后和皇子的病情,被我诊断出来,才好对症下药。” 彭泽良点点头,没有再多问,毕竟现场有其它外人在,目光扫了一下客厅。 江涛、夏宝松、刘洞三人立即上前,拱手行礼:“见过彭大人。” 彭泽良见三人鼻青脸肿,模样可笑,却也没有表现出笑意来,只是装作看不见,依旧客气问道:“这三位年轻公子是谁呀,苏宸,你来为老夫引介一下如何?” 苏宸微笑道:“彭叔叔,这三位是我在途中偶遇的太学院的生徒,跟我同届,即将参加秋季的科举。” “在下江涛,祖父江文蔚。” “学生夏宝松。” “学生生……刘洞!” 三人自报了名字,对彭泽良都十分礼敬,毕竟这是江宁府尹,从三品的大员了,对他们而言,足以仰望的朝廷重臣。 彭泽良微微点头,没想到江涛还是老侍郎江文蔚之后,算得上出身名门,书香门第,至于其余两人,虽出身普通,但既然能被苏宸请入家中,想必被他认可了。 “几位公子不必拘束,到了彭府,就当进了苏宅没什么两样,苏宸与小女有婚约在身,日后便是老夫的乘龙快婿,他在府上,完全可替老夫做主。” 彭泽良说的大方,给足了苏宸的面子。 苏宸闻言,有点受宠若惊,心想:可不是当初严防着自己跟他闺女接触的时候了。 彭泽良让三人先行坐下,然后他走到主位上坐下,苏宸则坐在了副位,变成五个人座谈模式。 “你们三人身上带伤,这是遭人殴打了不成,为何没有去府衙报案?” 江涛拱手道:“回彭大人,实不相瞒,我们三人因看不过查府的小儿子查元赏欺负民女,出言阻止,反被他的家丁围殴。幸亏苏公子和彭姑娘路过,出手相救,这才没有大碍,加上查府横行惯了,背景深厚,我们只是太学院的生徒,无权无势,即便去告了,顶多赔了一点铜钱了事,奈何不了查元赏,所以,就没有去报官。” 彭泽良点点头,叹息说道:“原来是这样,京城皇亲国戚与朝廷官员的门户较多,各种衙内和纨绔也不少,当然,还是大多数还是品行端正的,尔等切莫因此寒心,树无根不长,人无志不立,有了正确的志向,才能不被这些丑陋事所影响,努力成为朝廷栋梁,接触中枢,然后为百姓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方能改变世俗现状。” 三人被彭大人高瞻远瞩的话打动,都一副欣然受教的样子,读书人讲究“道义”,文以载道,越说的高大尚,符合儒家的道,读书人就像打鸡血一样推崇。 苏宸在旁轻轻摇头,心想这彭大人若是知晓了自己女儿,把查家纨绔打个半死,不知道还能否像这样云淡风轻了。 在正义感上,箐箐还是那个箐箐啊! 接下来,彭泽良问起了三人备考秋闱的准备,随口聊起一些诗经楚辞、晋唐文章,这三人往往都能引经据典,对答如流,基本功相当扎实。 这一次,苏宸倒是没有像听天书一样了,因为他这两个月恶补了许多古典文章辞赋,凭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还有研究生的学习方法,把这些知识都硬记下来,因此他们说的典故和文章出处,苏宸也能多少听懂了。 彭泽良赞许三人道:“不错,你们对经学和文赋研究,都十分到位,有真才实学,要进士及第应该问题不大,若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挤入前三甲!” 夏宝松摇头苦笑道:“前三甲就不考虑了,这一届竞争激励,尤其是苏公子也参与此届科举,肯定能成为明年春闱的新科状元了。” 江涛点头附和道:“就是,目前唐国的春闱科举往往是考一诗一文,或是一词一文,并不考试经帖和策论,比的是诗词文章,谁能写的锦绣优美才有机会。苏公子的诗词每一首出来,都能盖住天下士子,非得状元不可。” “同同同……意!”刘洞跟着赞道。 苏宸感觉到压力倍增,江南人似乎都在等着他科举中进士及第,冲击状元,若是到时候落榜,他估计没脸见人了。 彭泽良听着三位年轻士子如此推崇他的准女婿,心中欣喜,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转首看向了苏宸,问道:“苏宸啊,你这些日子在润州,备考的如何?” 苏宸半心虚道:“回彭叔叔,晚辈在润州一直闭门谢客,苦读经书文策,只要题目出的不冷门生僻,应该能够考中,至于状元、解元,并没有考虑!” 江涛、夏宝松三人看着苏宸的目光,都带着一股钦佩,这般有才华的人,说话竟如此低调、谦虚,品行真是没的说啊! 彭泽良咳嗽一下,叮嘱道:“年轻人,还是要志存当高远!” “这个……科举之事,实力和运气都需要,晚辈尽力而为吧!”苏宸还是不敢把话说满,古代科举秋闱,他靠自己实力绝对不行,只能期待考题跟他上一世背过的文章挂钩了。 这时候,彭箐箐走回来,人未至,喊声先到:“苏宸,给你准备的院子和房间,都已经收拾妥当了。” 彭泽良站起身,望见女儿如此行路匆匆,毫无大家闺秀的样子,有些头疼,干咳道:“箐箐,不可大呼小叫的。” “哦,爹爹回来了。”彭箐箐朝着父亲展颜一笑,至于责问的话,却丝毫不在意,从小到大都习以为常了。 彭泽良道:“好了,老夫还有事,先去书房处理一些公务事,你们年轻人聊吧,三位公子既成了苏宸朋友,中午可留下用膳吧。” 江涛等人受宠若惊,婉拒道:“能得苏公子和彭姑娘搭救,已是感激不尽,再多叨扰,实在过意不去了。” 彭泽良摆摆手,让他们随意一些,不必如此拘束,然后离开会客堂,去往第二进院子的书房去了。 彭箐箐对着苏宸笑道:“走,要不要过去看看你的院子,顺便带几位朋友过去一叙,谈话更方便一些。” 苏宸点头道:“甚好,诸位跟我过去吧,咱们到别院,煮茶论诗文。” 江涛、夏宝松等人,闻言后也来了兴致,满脸的喜色,只是跟一脸的淤青和熊猫眼搭配起来,倒是显得不伦不类了。 第三百零七章 调教计划 苏宸等人来到了第二进的东厢院子,与彭箐箐居住的院落只隔着一道墙,以箐箐的轻功,根本不必走门,就能飞来飞去,随时见面了。 荆泓一家三口以及在院内等候了,见到苏宸回来,荆泓、荆云父子上前相见。 “苏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苏宸除了感激荆泓父子两次救命之恩外,也有意拉拢这一家人,以后替自己做事,于是十分客气,微笑道:“荆老哥,你们昨夜在这里休息的如何?” 荆泓尴尬道:“都挺好的,就是没有事可干,待着挺不适应的。” 这里是江宁府尹的府邸,朝堂从三品的官员家里,等级森严,家丁、奴仆、丫鬟、婆子、短工等加起来有百十号人,不会有人四处嬉戏打闹,都是稳定做事,很少说话,极有彭泽良的家风严教。 荆泓一家人居住进来,也不敢随意走动,在屋内老老实实待了一整天,还是有些闷的慌。 苏宸眸光打量着荆家父子,愈发觉得他们人品可靠,以后为自己做事能够放心,含笑道:“暂且随我先住在彭府吧,这个院子归咱们居住,你们在一楼选两间,平时咱们自己开火,麻烦荆嫂子做饭,后面我会给荆老哥一家安排些事情做,荆云还是少年,可以学些读书识字的事,为以后做打算。” 荆泓闻言,听到有事可做,顿时来了兴致,加上苏公子愿意找人教他儿子读书识字,也心中感激,拱手道:“如此就谢过苏公子了,以后我们一家三口,都跟随苏公子卖命。” 苏宸道感慨:“你们救过我,还因此受到牵连,苏宸委实过意不去。以后就做我苏府的人,不会亏待荆老哥一家人。” 荆泓性情敦厚,被苏宸这一番诚挚的话,说的心中感动,双手抱拳,没有过多言语,但是那眼神和表情,都能看得出来,此人极重义气和承诺。 接下来,苏宸把江涛、刘洞、夏宝松请在院子内的方桌之上,让彭箐箐去吩咐仆人,弄来煮茶沏茶的茶具等,他们在院子内边喝茶,边谈一些文学和科举之事。 三人最好奇的莫过于苏宸写词为何那么厉害,首首都是佳作,脍炙人口,而且风格与以往的词大不相同,因为花间词、蜀地词、五代词多是慢词居多,小令多,但苏宸的词却跳出了这个范畴。 与诗不同,词的句子有长有短,便于歌唱。因是合乐的歌词,故又称曲子词、乐府、乐章、长短句等。 词始于南朝梁代,形成于唐代而极盛于宋代,大致可分小令(58字以内)、中调(59--90字以内)和长调(91字以上,最长的词达240字)。如果一首词,有的只有一段,称为单调;有的分两段,称双调;有的分三段或四段,称三叠或四叠。 若按乐调性质来区分,词可分为令、引、慢、三台、序子、法曲、大曲、缠令、诸宫调九种。 唐代时候西域音乐曲子大量流入,被称为“胡部”。《羯鼓录》载一百三十一曲,其中将近半数是外来曲。后被用作词调的,比如《望月婆罗门》原是天竺乐曲,《苏幕遮》本是龟兹乐曲等等。 不过,以花间派占主流词行,专门描写艳思恋情,因此词的地位不高,在五代末还登不上大雅之堂。 但苏宸写出的一些词,却超脱花间派“艳思恋情”的范畴,出现了清新绮丽,柔婉不艳的一面,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已经在士林圈子引发了热议。 苏宸跟三人解释道:“花间词过于浓艳,写的东西多是闺房之乐,或是儿女风情,过于局限了,因此,我在研究长短句的时候,便在思考,如何超脱花间词的束缚,既可以写的清丽淡雅,又可以写的雄放豪迈,于是,便拟定了两个类型方向,一个叫婉约派,一个叫豪放派!” “婉约派?豪放派?”三人都惊愕万分,露出思索神态,在咀嚼话意。 苏宸耐心讲解道:“不错,婉约派,意思是抒发情感,尽量委婉含蓄一些,不必像花间词那么浓艳露骨,讲究一种意境美,虽然内容同样侧重儿女风情,但结构深细缜密,重视音律谐婉,语言圆润,清新绮丽,具有一种柔婉之美,就如同清水出芙蓉一般。” “原来如此,似乎懂了。”江涛、夏宝松都微微点头。 “懂懂…..懂了!”刘洞也点头赞同。 “那豪放派呢?” 苏宸继续道:“豪放派,顾名思义,就是行文充满豪放意境,用词大气磅礴,内容不局限于儿女私情,还是放眼天下社稷,或是自然风光,抒发心中豪迈之气,比如“大江东去浪淘尽”“黄河之水天上来”这些豪放诗句如果用于词里,便是豪放词了。” 江涛询问道:“苏兄所做的那首《诉衷情》里一句“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便是豪放词了吧?” 苏宸答道:“对的,那就是豪放词的一种,感慨人生际遇,英雄的本色,艰难的现实,共同酿成了一首悲壮沉郁的词中意境。” 夏宝松深以为然,不停点头道:“这样一说,便彻底明白了。” 江涛捧哏着道:“苏兄对词的研究有如此超前眼力,若是科举中,写出一首词,大放光彩,考中解元、状元把握就更大了。” 苏宸轻轻一叹,苦涩一笑道:“写词只占分数的三到四成,而六七成分数在文章上,我在这方面,写的不多,所以,未必能够入考官的眼,所以,最后取得什么样的成绩,坦白说,我自己也心中无数。” “原来是这样啊!”三人恍然,原来苏宸一直谦虚,是担心文章那一块了。 “不知三位,在诗词和文章方面,各自有什么擅长?” 夏宝松回道:“夏某擅长写诗,文章辞赋也还凑合,词这一块,灵性一般。” “我我……我也是,与夏兄类似。”刘洞结结巴巴说了一句。 唯独江涛尴尬苦笑道:“我的诗词文章都水准一般,能不能及第,把握并不大。” 苏宸想到江涛的父亲江为,研究古诗和经学很有名气,却偏偏写的文章不行,所以屡次不第,最后落个凄惨下场,没想到其子江涛文采竟也是一般化。 “那除了诗文科举,江兄还对什么事感兴趣?比如经商,或是水利,航海之类的?” 江涛想了想,说道:“对格物颇有兴趣,造船航海方面,也有些兴头,但这些终究是贱业,平时只是看了一些类似的书籍,如水经注,山海经,地理志等,觉得有趣,但身为读书人,还是要以科举和仕途为主。” 苏宸闻言,微微点头,并没有再多深谈,心想以后若这江涛不能考中,再跟他聊聊其它行业吧,未必都得走仕途之路。 第三百零八章 家宴会客 苏宸跟夏宝松、刘洞三人聊了一个时辰,从诗词歌赋,到对文学和历史的看法,以及人生立志存高远的事情,三观基本在一个方向上,越发聊的投机。 这三人从苏宸身上听到了许多新鲜观点,比如戏剧话本的结构,比如词曲的发展,以及武侠小说的见解,鬼怪故事的塑造等,这些给三人很多启发。 尤其是苏宸对历史的看法,许多地方超脱了太学院那些教喻、祭酒、翰林学士等,令他们都钦佩不已。 临行之前,三人都发出了那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慨。 苏宸客气道:“三位兄台若有时间,以后可以多来府上走动走动。” 江涛拱手道:“一定一定,苏兄之高见,令我等受益匪浅,回去仔细思索学习,有了心得之后,再登门来交流!” 夏宝松感叹道:“苏兄之才,我等算是服了,回去之后当需苦读,再来深究讨论了。” 刘洞点头道:“同同…..同意!” 苏宸站在门口拱手相送,三人拿着赠送的治疗药包,十分感激地离开了彭府。 彭箐箐站在他身后,嘀咕道:“你好像很想拉拢他们三个人。” “有吗?”苏宸转身,笑着问道。 “当然有!”彭箐箐坚信自己的看法,她现在对苏宸了解越来越深了,所以,对苏宸的一些做法,能够多少猜到一些意图。 苏宸露出欣然之色,说道:“这三个人,都有些才华,最主要品性不错,可以深交。” 彭箐箐忽然问道:“你打算营造自己的圈子了?” “哈哈,算是吧!”苏宸眸子转动,上下打量着彭箐箐,想不到她对这些事,也开始敏感起来。 “你会考中状元吗?”彭箐箐问出了困扰她的问题。 “或许吧,谁知道呢。” 苏宸无所谓,是不是状元,他不在意,只要能够进士及第就行,凭借他救了皇后和皇子的功劳,进入仕途应该能够顺畅。 大周后的口碑和才情都不错,而且识大局,只要把她救治好,拉近关系,以后他和孙党在朝廷行事,便多一些助力。 两人并肩往院子走,看到彭泽良站在会客厅门口的台阶上,捋着胡须,目光带着欣赏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准女婿走在一起,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没想到自己这个大大咧咧、不懂女红、不知诗词歌赋的另类闺女,尽然会找一个江左第一才子,对方能够接受了她这些缺点,实在是彭家列祖列宗保佑了。 这算是傻人有傻福啊! 彭箐箐走近,看着一脸发怔、得意在笑的父亲,愕然问道:“爹,你发什么呆呢?” 彭泽良回过神来,保持着长辈的威严,干咳一声道:“还有半个时辰就到晌午了,为父打算在家里设宴,邀请韩侍郎、高侍郎、徐舍人等人过来一叙,他们可都跟老夫打过招呼,等苏宸来到金陵彭府,务必请他们第一时间过来相聚,大家再认识一下,交流一番。” 苏宸点头道:“这些宴请事,请彭叔叔全权做主吧。” “甚好,老夫这就派人准备。”彭泽良转身,便回后院吩咐管家,该请人的请人,该备菜的备菜。 苏宸暂时没事做,打算回房间继续上药,于是拉着彭箐箐的手,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内。 荆泓在修缮房子窗户,荆云在院子练枪,梁氏擦拭着厨房锅台等,各自忙碌。 他们一家三口本是山里猎户,虽然衣食无忧了,但毕竟祖上也是有些功名之人,就这样一代代蜗居大山里,荒无人烟,与世隔绝,只有那十余户人,儿子的婚事都很难张罗,眼下有了机会,苏宸带他们脱离山村,来到繁华的金陵城,住进了从三品大员的府邸,他们都格外珍惜这种机会,所以,很勤劳认干。 苏宸微微一笑,拉着彭箐箐进了房间,然后直接脱衣服。 “你要干什么?” 彭箐箐见他关门之后,开始脱衣,吓得直接双臂抱胸,一副遇到坏叔叔的样子。 苏宸看到这一幕,哭笑不得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啊,难道我还能对你使坏不成,再说,我也打不过你。” 彭箐箐噗嗤一笑,松开了双臂,大方道:“也是啊,怕你什么!” 苏宸脱掉外袍和内衫,露出精壮的身体,上面好几个包扎的伤口,血迹还隐隐在渗出,他叹口气道:“该换药了。” 彭箐箐见到他身上的伤,有些心疼,开玩笑的心思没了,盈盈走上前,心中涌起一片柔软,从药箱内拿来药粉和绷带,要为苏宸换药了。 “下次不要这么逞强、拼命了。”彭箐箐提醒他道。 苏宸感慨道:“不拼命就没命了,幸亏我一直在家里习武练刀,跟你也经常对练,这次随机应变,反应及时,才能够活命。若是手无缚鸡之力,肯定死翘翘了,靠任何人保护,终究不如自身强大!” 彭箐箐点头道:“这倒是,以前我还不理解,身为读书人的你,为何那么热衷习武,每日坚持不辍,比我还用功,现下算是明白了,你这叫未雨……绸伞…...” “那叫未雨绸缪!”苏宸额头冒起黑线,自己未婚妻有点文盲啊! 彭箐箐嘻嘻一笑:“绸缪绸伞差不多,都是防雨的用具嘛!” “以后啊,我每天教给你一个时辰的诗书知识,你则指导给我一个时辰的拳脚功夫,咱们夫妻相互进步!” 苏宸拿手点了点她的脑瓜子,让她也增长些知识,不能这样孤陋寡闻,否则带出去丢人啊! “学诗文知识啊……”彭箐箐有点苦恼。 苏宸一本正经道:“我作为读书人,都不怕习武练刀的苦,难道你还不能吃读书识字的苦吗?彼此监工一个时辰,不许偷懒!不然婚约……得重新考虑了,我被称为江左第一才子,不能娶个大字不识一筐的文盲媳妇吧!” “谁是文盲啊,人家识字的好不好,就是不会做那些酸诗文而已!”彭箐箐挥拳抗议。 苏宸见状笑了笑,十六岁的彭箐箐,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自己可以好生调教一番,就不信她不能文武双全些,即便不喜欢诗文,但可以学兵法呀,史书典故啊,武学秘籍啊,总有感兴趣的吧! 第三百零九章 富国之论 晌午的时候,彭府简单设了一个家宴,邀请的都是朝廷大员,而且全是与韩熙载关系莫逆的人。 除韩熙载之外,有中书舍人、翰林大学士徐铉,翰林院校书郎徐锴,礼部侍郎钟谟,户部侍郎高越,刑部侍郎、大理寺判张易,工部侍郎李德明,光禄寺少卿高远等十余人, 苏宸换好了衣衫,来到彭府后花园池水边的石亭,看到坐满一席的各位朝廷大人,有些目瞪口呆。 这里面有一半熟悉面孔,也有不熟悉的陌生人,竟然皆是孙党派系的朝中大臣,最低也是四品,大多都是三品官员,可以说,占据了南唐朝廷四分之一的重要官职了。 韩熙载看到苏宸过来时候,第一个拍手笑道:“哈哈,苏小友,咱们又见面了,快过来入席吧,老夫为你引介一番。” 苏宸微笑着,心中知道这些人都是当朝的大人物,硬着头皮上前,拱手道:“晚辈苏宸,字以轩,见过韩老,诸位大人,叔叔伯父。” 他尽量说的从容,保持着淡定,毕竟他连南唐的皇帝李煜都见到过了,这些三品大员已经镇不住他了。 在场十余位官员,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这时何等的压力。 但是见到苏宸能够保持镇定从容,光是这份定力,就不是一般年轻人所具备的。 至少他们在历代状元郎,或是榜眼、探花身上,都不曾见过。 大人物的气场,虽不是与生俱来,但是位高权重,往往不怒自威,一个眼神都能够给人莫大的压力。 这么多朝廷官员同一时间看向苏宸,换做其他年轻人,绝对撑不住,肯定会身子打颤,心神不宁,脸色慌张,言语发抖等等,那才是正常现象,可是苏宸的反应,让众人都暗暗心惊,觉得此子心境大不简单。 “哈哈哈,我就说嘛,苏宸小友绝对跟其它年轻才俊不同,这些你们都认可了吧。” 韩熙载目光扫过一周,就发现桌子部分人的神色异样,猜到了他们的疑惑,因此兴致勃勃地说出来,故意打趣了。 “果然名不虚传!” “两个月不见,苏公子风采依旧了。” “嗯,没有失望。” 桌上的朝廷大人物,各自发表着感慨,对苏宸的印象都非常好。 彭泽良感觉脸上有关,毕竟这是他的准女婿,在诸位大人面前,他官位和资历几乎是最低的了,但此时却觉得很有面子,出声道:“苏宸啊,过来坐吧,韩侍郎会为你引介,来认识诸位大人。” 苏宸点头,然后走到一处空位上坐下,抱拳道:“方才在换药,耽搁了一下,晚过来入席,实在汗颜。” 韩熙载叹道:“我们都听说了,这次路上你遭遇了伏击,几次差点丢了性命,身上有多处伤口,在入城后,却马不停蹄入宫为皇后和皇子治病,真实有劳你了。” 苏宸客气道:“医者仁心,这是晚辈应该做的!” 韩熙载继续感慨说道:“听宫内传来消息,昨夜你入宫,先为二皇子诊治病情,制住了他的痫症,开的药方很有效,接着又救治了皇后,同样妙手回春,有了效果,一夜之间,皇室两位贵人,都因为你的医术,抱住了性命,这件事,足以改变朝廷国运。” “韩老您过奖了,晚辈只是治病救人,与国运怕是扯不上关系吧。”苏宸谦虚说道。 “怎么没关系?”在旁的徐铉插言道:“咱们的太后、官家,最疼的就是二皇子,最钟意的就是周皇后,这两人可以说皇室贵人,任何一位出了事,都会对官家、对太后造成打击,你同时就下两人,让我等都松了一口气,皆大欢喜,你的贡献做大了。” 苏宸心知肚明了,他也知晓,孙党的人是主战派,面对宋国的进犯,一直主张积极防御,实干兴邦,挽救唐国的命运,但是官家李煜优柔寡断,不是雄主,加上唐国的国库已经空虚,所以孙党人的实在经常兴叹,有心无力。 如今他救治了二皇子和周皇后,可以让孙党在皇室心中的地位提升,特别是希望获得周皇后的好感和支持,多给官家吹枕边风,放权给孙党人,进行积极防御来备战,不要消极等待,任用那些宋党人、新党瞎折腾。 韩侍郎微笑道:“来,苏宸,老夫为你一一引介这几位朝廷肱股之臣,他们都是自己人,这位是中书舍人、翰林大学士徐铉,他可是对你诗词和字体很是推崇呢,早就想要一见了……” 接下来,韩熙载为苏宸逐一介绍,这些大人物姓氏名谁,官居何位,让苏宸心中有个数,以后都是一个阵营的人,可以借力。 苏宸诚挚见礼,这些人名,他在后世看历史书时候,都看到过名字,徐铉兄弟,高越兄弟,以及钟谟、张易、李德明等人,也都有印象,想不到今天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像是从古书里走出来的人。 徐铉目光炽热,看着苏宸像是盯着一块璞玉,感叹道:“以轩的词,老夫都认真读过多遍,甚至还注解过,给自己学生讲解,写的实在是好啊!” 钟谟微笑道:“老师喜欢以轩的字体,独树一帜,听说叫瘦金体,真的是好字!” 工部侍郎李德明感叹道“诗词书法这些,李某人水平有限,不做过沈评判,但是我对以轩的医术,是真的佩服,天花横行于世千年了吧,多少历代神医都没有法子,想不到被以轩给找到克制之法,不知挽救了润州多少人的性命!” “的确是大功德一件!”有人附和。 刑部侍郎张易此时说出了一个大胆猜测:“就是啊,苏家医术不凡,当年苏明远贤弟被下狱致死,怕是也另有隐情吧,说不定跟宋党背后阴谋有关。” 韩侍郎摇头说道:“牵扯到当年太子暴毙案,这件事,水太深了,还不是翻案的时候,暂且先不提了吧;等日后以轩他进入朝堂,一步步进入中枢,有足够的话语权了,他父亲的案子,可以向官家恳求重审,或许会挖出一些端倪来。” 苏宸微微点头,这件事关乎父亲的名誉和死因,虽然并非他灵魂的真正父亲,但是,毕竟是这具身体的父亲,自己继承了身躯,当须还恩。所以,苏宸打算日后为其父苏明远讨回一个公道和真相。 第三百一十章 暗流涌动 彭府准备一桌丰盛佳肴,款待这些孙党的朝廷大员,由于政治立场一致,而且彼此又都是多年老友,因此十分放得开,聊的话题,基本都是围绕着苏宸,因为他才是这次宴席的主角。 徐铉、徐锴、高越、张易、李德明等人,对苏宸的诗词很钦佩,对他的高超医术感到不可思议,所以见面后,问的问题也就多了一些。 最让二徐感兴趣的,莫过于苏宸的诗词,有何技巧,写的如此超凡脱俗,与众不同? 苏宸于是将自己对词的理解,其实就是中国文学史上的一些标准答案说了一番,词在花间词之外,有婉约派和豪放派,自己不局限于儿女情长,希望写一些清丽的词,寄托山水;或是写大气磅礴的词,寄托豪情。 “原来如此,单凭这些话,便注定你能拥有写词的大家风范了。”徐锴忍不住称赞。 在场没有一个白丁,哪怕工部侍郎李德明不热衷诗词歌赋,但也是读书人,中过三甲进士,苏宸的话,言简意赅,众人都能听得明白,对苏宸的写词评价更高了。 韩熙载捋须笑道:“诸位,若是你们单单考教他诗词,以此为重,那充其量为朝廷再弄一个翰林学士而已,并非老夫所愿啊!” 众人闻言一愣,在咀嚼他话中之意。 “你们知道韩某人最看重苏宸哪一点吗?”韩熙载微微一笑,然后解释出来道:“那就是赚钱的本事,格物创造的能力,千万不要小觑这两点,这可是治国兴邦很重要的两个方面。咱们唐国过去十年,连年征战闽越楚等国,严重消耗了国库,加上数年前又被北周吞掉了江北十三州,税收财政压力空前,现下各地军饷都发放困难了;除了润州和金陵城百姓较为富裕外,其它地方的州县,贫民愈发困苦,这些国之根本,不需要诗词文章写的漂亮之人,而是需要能够制造财富的人,来建立官商,不断充盈国库!” 徐铉、钟谟、张易、高越等人,纷纷点头,唐国的现状已经十分困难,他们身为六部的侍郎,都是在中枢中担任二三把手,甚至有人挂着同平章事,或参知政事的头衔,能够进入澄心堂参与军机大事的决议,自然对这些国本之事,十分清楚。 李德明好奇问道:“苏宸对格物方面,也有兴趣在研究?” 韩熙载笑着道:“大家可能都听过了,青白瓷就是这小子研制的,使得白家一下子打个翻身仗,将丁家给压制了,还有你们府上最近用的香皂,也是他鼓捣出来的。听犬子说,苏宸还能在夏日化水为冰,造活字印刷术,制作醇厚烈酒等,这些手段,一般能工巧匠都无法做到,这才是令人想不透的地方,苏宸却能整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来。” “青白瓷,香皂,活字印刷术这些,我等皆是听闻了,以轩,你是如何想到这些新鲜东西的?”高越问道。 苏宸放下筷子,拱手道:“实不相瞒,在下少年时期,没有多少朋友,除了在家闭门看书外,就是一个人鼓捣这些东西,翻阅了一些古籍,如《墨经》《天工开物》等,受益颇多,有所促进。” “《墨经》倒是知晓,墨家的经典着作,但《天工开物》这是什么书籍,李某倒是没有听过。”李德明有些疑惑不解。 苏宸这才反应过来,《天工开物》由宋应星初刊于明崇祯十年(公元1637年),全书共三卷十八篇,收录了农业、手工业,诸如机械、砖瓦等古代的各项技术进行了系统地总结;他一时间没有注意,给提前说出来了。 “哦,应该是个工匠师所写的册子,残破孤本,被我在书摊上买到,记载了一些简单工匠手艺等。”苏宸编造了一个借口。 “原来是这样。” 众人听闻之后,兴趣不大,毕竟是一个工匠师写的工艺册子,并非什么论着。 户部侍郎高越问道:“以轩,若是由你担任户部官员,大权交给你掌握,你认为,目前朝廷最需要做什么,才能富国兴邦,使得国库充盈,百姓充裕!” “这个,苏宸尚未弱冠,也没有功名在身,恐怕难以回答上来啊!”苏宸尴尬说道。 韩熙载摇头道:“以轩,你就不必谦虚了,就当跟老夫上次随便聊国政一样,想一想你自己做官了,要如何做就行,说的离谱也没关系,都不会笑话你的。” 彭泽良见席间都是孙党的人,没有外人,适合苏宸展现一下自己才华,才能被这些大人物看重,然后死心塌地地支持、保护,于是也劝道:“以轩,既然韩大人这样说了,你就说说看吧,不必拘谨。” 苏宸读懂了准岳丈的眼神,也只有硬着头皮胡乱拼凑了。 他没有做过官,如何治国兴邦,苏宸也不清楚,只是,他学习华夏历史,背过考研政治,经常听些网上新闻,所以,还是能在脑海中拼凑出一些见解和观点来。 “晚辈觉得吧,空谈误国,实干兴邦,要使得国库充盈,都是真金白银,来不得虚假,靠加大税收搜刮百姓,只会适得其反,激起百姓的逆反心理,甚至造成农民哗变,此法不可取。所以,在农耕有限的情况下,只有加大朝廷做生意的规模,建立一些官窑、作坊,生产新鲜物品,高价出售给对宋国、闽越、西域、大理、契丹、扶桑、高丽等,赚回黄金白银,以及战略物资,这样还能减少对唐国百姓的税收,富国强民,才能做得到!” 苏宸这个其实就是对外经商,创外汇的策略,从外面赚取金钱,而非在江南之地来闭关锁国搞经济。 但要实现这个战略,除了朝廷支持,发展官窑和官商之外,还需要开海禁,扩大出口海外的规模和力度。 韩熙载、徐铉兄弟、高越兄弟、钟谟、彭泽良等人,都有些微微吃惊,陷入了沉思,对苏宸这一番话,无法立即领悟,需要思索一番,才能听得懂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有所怀疑 韩熙载做过户部侍郎,游走过六部,见识广泛,提前也跟苏宸交流过,所以此时听了他的一番言论,并没有表示多震惊,略一思忖之后,就能够理解了。 “以轩这些话,的确发人省思了,大力发展官窑和官商,不单单是管控盐铁,还要扩大朝廷的生意,这样不只是依托对百姓和商贾的税收了,还有真正的利润。” 高越赞叹道:“是啊,这个事情,怎么以前就没有想到呢。” 徐锴露出狐疑,摇头道:“不过,朝廷做生意,与民争利,或许许多官员不同意啊!” 钟谟脸色浮现薄怒,轻哼一声道:“党同伐异,宋党那些人,才不管这件事是否有利于民,有利于国,只要是咱们提出来的,他们都反对。” 徐铉算是李煜最为信任的几位重臣之一,身为同平章事,相当于副宰相,有决策朝政的份量,听到苏宸这番话后,引发了他浓厚的兴趣,追问道:“以轩啊,能否为我们再解释一下,朝廷经商,应该在具体哪些方面上下手,才能有效果?毕竟数百年来,历朝历代虽然也有皇商,但多数是朝廷垄断,然后分包给一些私商,为朝廷制作,朝廷作坊还比较少。” 苏宸犹豫了一下,说道:“目前唐国损失了江北十三州,地形减小近半,而且是中原富饶的淮南之地,对朝廷损失很大,要弥补国库空虚,建立朝廷作坊来经商,是最便捷的途径,可以再短短数年内,积累大量财富;不过,这也需要几个条件。” “一是需要官家大力支持,可以发展造船业和出海贸易,因为我们需要对番邦异域的生意,来赚取大额顺差。其次,是这件事需要咱们这方人来主导,朝廷的阻碍需要挡住,不能让宋党人的出来破坏。第三是贸易物品,需要新颖,走高端奢侈路线,外面各国缺乏的,甚至没有的,比如江南茶叶,青白瓷等,以及香皂,香水,高纯度烈酒,琉璃杯等等,从西域、海外、契丹、扶桑赚回白银,填补国库。” 条理清晰,一环扣一环,而且这些并不是多难理解的观点,酒席上的人,基本都是饱读诗书之辈,又在官场沉浸多年,不说各个是老狐狸吧,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智商和情商都在线,对苏宸所说的这些条件,都能听明白了。 高越拍案叫绝道:“好法子啊,简单实效,以前怎么就没人想得到呢!” 高远在旁笑道:“哈哈,长兄,这并非没有前人想得到这个经商法子,而是没有那些新鲜物,拿着江南土特产出去卖,也不值钱啊,不够出海折腾的成本!” 韩熙载、徐锴、钟谟等人都陷入了思考,这几个条件,看似简单,但施展起来,怕也不是件容易事啊。 礼部侍郎钟谟提议道:“只要以轩能够治好周皇后和二皇子,到时候再太后、官家眼里的份量就重了,咱们这派系的人,也能水涨船高,跟着拉近与皇室的亲密关系,疏远宋党的人,最好促成他们跟郑王的关系越深越好,这样引起官家的方案。” 张易说道:“宋党当年做事,人神共愤,影响国祚,被先皇疏远,因此怀恨在心,暗中支持了皇太弟李景遂争储君之位,可惜太子李弘冀当时下了狠手,毒死了李景遂,成为唯一的储君。但两个月后,太子离奇暴毙,促成了如今的官家登基大宝。由于宋党在朝堂不断失势,他们有可能会暗中支持郑王李从善夺权。” 高越感叹道:“若是要推行这个富国之法,那就要进行改制,提高经商的地位,扩大朝廷作坊,但具体生产什么,还需要以轩来亲自设计,给出配方和制作办法,朝廷通过招工,设置官窑、官坊,加大对外贸易。” 苏宸继续完善自己观点道:“真要这样推进贸易,朝廷至少要在经商方面,必须进行改革了。包括建立那些生意作坊,如何加工步骤,谁来负责监督,谁来进行贸易,赚回来的钱,哪些比例交给朝廷国库,哪些继续投入生产成本,我建议可设专门的部门,比如三司部门,盐铁、度支、户部,专门负责朝廷经商,区别于三生六部中的户部权限,这样在经商和税收方面,等于高度重视起来,才有利于朝廷赚取银子。” “三司部门,专门负责经商和收税?的确有利于直接管理财政了。”韩熙载觉得这个提议很好,提高地位,管理有效,会比以前层层分级下去管控,绕了很多弯,难以直接做些事。 工部侍郎李德瓒点头道:“海外贸易,也需要一定的船只啊,造船方面,也需要加大投入,正好军船和商船,都可以一起造!” 苏宸的一条富国策略,就引发了宴会上十余位大臣们热烈讨论,越聊越觉得可行,解决了他们心中一大难题。 以前光想着富国强兵,可是国库空虚,百姓日渐贫困,军队没有了军饷,武器装备无法及时补新,谈富国强兵只是一句空话。 即便改革土地分配,变样的加大税收,也只不过是从百姓手里过分压榨而已,这不符合他们的施政目的。 可是苏宸今日的一番话,让在场诸位有一种拨开云雾之感,可以按照官商的思路,开拓对外贸易,赚取白银和军事物资、生活物资回来,朝廷和百姓都能享受了红利。 徐铉面带笑容,捋须感慨道:“不愧有江左第一才子之称,现在老夫算是见识到,以轩的真正才能了。” 钟谟打趣道:“想不到韩老哥,在润州修养一年,却挖掘这种人杰,加入咱们一方阵营,后生可畏,前途无量啊!” 韩熙载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你们甭夸赞老夫了,要说这眼光啊,谁也没有彭老弟刁钻,看出以轩的才能之后,先给她女儿和以轩的婚事给订下了,让老夫都着实羡慕不已,只可惜老夫家里都是男儿郎,没有适合的闺女啊!” 众人闻言,也都看着彭泽良轻笑起来,场面倒是十分融洽和谐。 可就在这时,有家丁惊慌跑过来,喘着粗气道:“彭家主,出事了,门外来了禁军队伍,说要带苏宸公子立即入宫,好像说是二皇子的病情忽然加重了……” “病情加重了?”众人都是脸色一变。 苏宸听后,则露出狐疑:怎么会加重了,没道理啊! 第三百一十二章 故意刁难 突如其来的打断,让彭府家宴戈然而止,从皇宫来了禁军卫队找苏宸,牵扯到二皇子的病情,这可不是小事了。 苏宸听过家丁的禀告后,心中觉得有些奇怪,甚至难以置信,他诊断二皇子病情后,对症下药,有些把握,若按他方法喝药的话,问题不大才对。 怎么会突然出现问题,难道有病发症不成?苏宸心中泛着合计:或许因为二皇子年纪太小,充满各种不确定性,草药效果慢,才会出现了变故,暂时还没有想到党争里阴谋诡计的方面。 韩熙载等人都有些惊讶,目光盯着他,皆是担心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一旦二皇子出事,苏宸即便能救了皇后,恐怕也美中不足了 以后李煜和皇后每次看到他,都会想起他没有救活皇子,会在心里有疙瘩,这件事需要高度重视。 韩熙载脸色沉稳,叮嘱道:“以轩,既然官家有了口谕,宣诏你入宫救治二皇子,就赶紧过去吧,争取把二皇子一定要救下来。” 苏宸点头道:“韩老,晚辈明白出事的重要性,会竭尽全力,把二皇子治好。” “以轩,万事小心,量力而行!”彭泽良在提醒着苏宸,不要入宫把话说得太满,君前无戏言,本来皇后和二皇子就是御医束手无策,能治是奇迹,不能治则是正常,他还是担心苏宸因皇子和皇后病危出事,受到牵连,就像苏宸父亲苏明远那样,成了背锅侠。 从这几句话里,可以看出彭泽良对苏宸更多关心和维护之意,毕竟这是他准女婿了,半个亲人,彭知府不想他因为此事遭遇危险,最后让自己女儿还未嫁出去,就丧夫守寡了。 苏宸起身,微微点头,对着宴席间的诸位大人们行礼作别,然后匆匆离开后花园,去拿自己的急救箱了。 彭箐箐得知消息后,不放心他一个人入宫,执意要随行,在旁照应着,给他打下手,苏宸拗不过她,也只好答应了,带着彭箐箐再次入宫救人。 等苏宸跟着禁卫军离开彭府之后,彭家的宴席从高涨气氛变得压抑下来,毕竟正主走了,大家兴致都淡化下来,主要众人都脸色沉重,担心宫内出现意外变故。 光禄寺,少卿高远露出忧虑之色,惊讶道:“二皇子病情忽然加重……情况不妙啊,你们说,二皇子能救得好吗?” 刑部侍郎、大理寺判张易摇头叹道:“这谁能猜得到,咱们也不通医术,连尚药局的奉御、御医们都没辙,目前也只有倚靠以轩的医术了。” 翰林院校书郎徐锴捋须叹口气说道:“唉,希望能够顺利,以轩治好皇子和皇后,皆大欢喜,咱们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下去!” 礼部侍郎钟谟点头赞同道:“是啊,一死一活,福祸难料,只有两个都救活,才能让皇宫的官家、太后等,对以轩刮目相看,真正感激,这实在有些难。” 中书舍人、翰林大学士徐铉有些忧心忡忡,眸光看向了韩熙载,这件事由韩侍郎主推促成,关键时候,还得看他如何表态了。 韩熙载感受到桌上诸人的担忧,故作镇定道:“老夫选择相信以轩的医术,他能够破腹动手术,也能治好天花病,连老夫这晕眩毛病,也被他调理得不怎么发病了。御医束手无策的事,放在苏宸的身上,或许难不倒他。” 彭泽良附和道:“彭某也选择相信以轩这孩子。” 徐铉不在沉默,开口道:“既然两位都这样信得过他医术,那我们也就不多言了,只是,接下来咱们是否要采取一些行动,以防万一,或是能帮上什么忙!” 韩熙载犹豫一下,说道:“其实我是担心,宋党那边的人,会背后使坏,你们也都知晓了,苏宸这一路上,遭遇了数次危险伏杀、追杀,那些死士连朝廷传旨的队伍都敢动手,简直丧心病狂,目中无人,对苏宸的恨意已经很大了,如今全朝文武都听说了苏宸入金陵给二皇子和皇后治病,宋党的人,不会不清楚,所以,我们要有所提防才行!” 张易说道:“苏宸途中被伏,几番周折,逃开追杀,这些事,我们也都听说了,委实凶险,不过现场留下了大宋武德司的腰牌,加上他们死前的喊话,也疑似承认了他们的秘谍身份,所以,这件事已经接近定论,不过牵扯到大宋武德司秘谍,咱们官家可能不会让继续查下去了,担心影响邦交。” 高越摇头愤慨道:“还有劳什子的邦交!人家派秘谍过来杀人了,难道还不能查吗?再说宋军在江北屯兵储量,在扬州一带修造战船,训练水师,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以后要攻打我唐国,注定了是敌人,不能顾及这些,还是要把案情查清楚才好,即便不朝大宋兴师问罪,但也能查清武德司秘谍在唐国的布局和活动范围,拔掉这些钉子,对唐国局势也会有帮助!” 韩熙载捋了捋胡须,冷静说道:“大理寺、刑部、江宁府衙,三方也要加快对刺杀案件真相的侦破,不知为何,老夫总觉得这件事存在蹊跷,很可能跟宋国武德司关系不大,毕竟大宋兵强马壮,跟苏宸无冤无仇,还到不了行刺苏宸的程度!” “那你是怀疑,这件事可能幕后另有其人,甚至跟党争有关?”李德瓒愕然问道。 韩熙载点头道:“最怕苏宸入宫救人的,当属宋党的人,一旦苏宸出事,最搞笑的也莫过于宋党,因此,宋党的嫌疑最大,只需找人把刺客尸首的画像给画出来,张贴在各地,有认出者可以犒赏,这样一来,如果这些刺客是江南的人,那么总会有人能够认出来。” 彭泽良受教,拱手道:“好,可以试试这个法子!” 韩熙载犹豫一下,然后继续交代道:“这次启动咱们的暗桩和情报人手,想办法打听到宋党的几个人,魏岑、冯延鲁、陈觉他们在密谋什么,是否打算搅局,破坏这次苏宸救人治病?此外,宫内的贵人也要稳住情绪,发动咱们这一方收买的尚药局御医、太监、宫女等,把宫内治病救人,平时照顾病号的人和事,都做好记录,多检查一下药液是否被人动过手脚。第三嘛,咱们也要经常入宫,提前让官家做好心理准备,不能出事了怪到苏宸身上。” “有道理!”众人听韩熙载分析在理儿,皆是点头应承下来。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中毒迹象 苏宸和彭箐箐坐车前往皇宫的路上,马车得得儿当当儿地在御街上疾驶着,这一条街道宽十丈,从南门直线通往皇宫的宫门,笔直宽阔的道路上,属于热闹区,除了有紧急军情外,不得纵马奔驰。 但这一次因为入宫救人心切,禁军的大内侍卫亲自策马开路,马车急奔随行,开赴皇宫。 苏宸透过窗棂,发现车窗外道路旁,从梧桐树上落下葱郁落叶,原本悬在空中,还没有落地,却随着马车带起来的风儿轻晃荡开。 彭箐箐贴过来,凑在他身边,瞥了一眼道路右侧的建筑和墙体,解释道:“这是六部诸司的衙门,过了这片区域,前方是一些王侯的居住区,毗邻皇宫,便于入宫见驾。” 苏宸微微点头,他来之前,已经看过金陵城的地图,可以说唐国的皇城并不大,不像前朝隋唐时期,皇城之内有六部司衙、国子监等,布置三公九卿六部办公之地,都放在皇城内,然后再往里还有一座宫城,那才是早朝和皇帝与后宫佳丽等居住之地。 南唐的皇宫只是宫城,并不具备前朝皇城的特点,把三省六部九卿的衙门都放在了外面里坊,与皇宫还有一段距离,隔着了一片王侯居住坊,比较奇特一些。 马车很快通过了虹桥,来到了皇宫城门前,在这里畅通无阻地进入,直奔二皇子的殿宇。 离着后宫居住区只有一道二十丈的长廊甬道时,马车停下来,再往里就是后宫区域,马车等都无法进入了,必须要下马,走过那条幽长的宫墙甬道。 苏宸、彭箐箐下车,跟着宣旨太监、禁军统领,快步奔向了二皇子的居所寝殿。 “启禀官家,苏宸带到——” 传旨太监高升唱喏,向官家李煜禀告。 “赶快宣进来。”李煜在殿内说道。 “喏!”太监在里面汇报之后,高声朝着外面唱道:“宣苏宸进入殿内。” 苏宸闻言之后,和彭箐箐一前一后进入了二皇子的殿内。 进入之后,看到殿内场景,着实有些惊愕。 因为殿内站着不少女子,有贵妃、嫔妃、宫女、宫娥,二三十人莺莺燕燕,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一位花甲年纪的老妇人,头发半黑半白,身着雍容华丽宫袍霓裳裙,带着并蒂莲凤凰纹饰的簪子,十分有气场,应该是当年的光穆皇后钟氏,如今的钟太后了。 站在钟太后身边,是她两个未出阁的公主,分别是永宁公主和永嘉公主,一个十六岁,一个十二岁,皆是李煜的妹子,并非都出自钟氏。 周嘉敏见到苏宸来了,眼神露出一丝柔情和担忧,想要上前搭言,却又不敢动身,因为这里除了一些贵妃嫔妃之外,主要有钟太后在这里,皇宫真正有话语权的人,太后绝对算一个! 如今她姐姐周皇后病倒卧床,时常昏迷不醒,撒手了宫廷事务,已经渐渐没有了话语权,她可以在皇姐夫李煜面前撒娇,但是在太后面前,她得规规矩矩,不敢随意出声了。 李煜看到苏宸进来之后,脸色凝重,对着苏宸一摆手道:“那些礼节都免了,苏宸,你过来为二皇子继续诊断,看他为何会忽然加重病情,昨夜你不说跟朕保证过,皇子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吗?” 苏宸听李煜口气中带着一股质问和狐疑,以及一些不快夹杂其中,心想自己昨天见到二皇子时候,他就已经奄奄一息了,你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如今反而像是怪罪他没有给治好的意思,这是要赖上他呀! “草民昨夜诊治,的确找到了皇子殿下的病症,只要按着草民开的方子,服用三日便会有效果,七日就能见效,脱离危险,不应该今日会加重。” 这时候,魏嫔妃站出来轻哼道:“谁知道是不是你昨夜好大喜功,故意吹嘘而已,只是临时有效,骗取官家的信任,今日皇子出事,你便可以推卸责任了。什么少年神医,依本宫看,简直就是个庸医!太后,官家,切不可被他欺骗了,他如此年轻,能有什么医术本事?” 苏宸蹙起眉头,目光看了一眼这位魏嫔妃,被如此轻辱和怀疑,有些不爽快,但他身份低微,毫无功名和官品在身,也不能随便反驳。 钟太后目光打量着苏宸,她也没有料到,给她皇孙仲宣治病的神医,就是这位青年,看样子不足二十岁,据说还是罪臣苏明远之子,这能靠谱吗? “你真懂医术?”钟太后狐疑地问。 李煜对着苏宸引介道:“苏宸,太后在问你话呢。” 苏宸第一次见到活着的太后,因此多瞥了两眼,拱手道:“回太后,草民自幼跟随家父学习医术,后来在家一直研究祖上的药方和治病玄理,对一些疑难杂症有些研究,在润州城,曾开刀破腹救过一位濒死的捕头,也研究出对抗天花流行病的方子。” 钟太后闻言,有点难以置信,若是真的,那代表这年轻人,医术还是可以的。 魏嫔妃哼道:“你这些都是误打误撞而已,并非真正的看病救人。” 苏宸回道:“平时草民的确看病不多,那是因为草民并非全职的郎中,而是一位润州学府的生徒,准备参加科举,所以,并没有坐诊看病。” 在他说话期间,那两位大小公主,眼眸眨动,都在好奇打量着他。 她们对苏宸的医术倒不是很感兴趣,但是此人的诗词文集,还有小说话本,都已经传入宫内,特别是西厢记、牡丹亭,她们都有读过,平时姐妹讨论,尤其是永宁公主到了十六岁要出阁的年纪,情窦初开,自然会被那种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所打动了。 因此,这两位公主私下可是苏宸的粉丝小迷妹。 她们见魏嫔妃有意针对苏宸,似乎在故意刁难,虽然不好直接反驳,但永宁公主还是为苏宸解围,对着钟太后说道:“母后,是否有真本事,不如让他再诊断一番吧,否则,光问也是问不出来的。” 钟太后微微点头,对着苏宸道:“哀家最疼这个小皇孙了,苏宸,你继续给他诊治,看看为何会加重病情吧,若是能够治好皇孙,哀家自有重赏给你。” 苏宸拱手道:“草民遵太后圣谕。” 江嫔妃、黄保仪在床榻前给苏宸让出一个空地方,让他自己上前去搭脉诊断。 苏宸在万众瞩目之下,忽视掉众人目光,冷静地坐在床榻边,认真搭脉,片刻后,眉头不自禁地皱了起来。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临危不乱 苏宸给二皇子搭脉,感觉到脉象有些奇特,紊乱不堪,而且有中毒的迹象,不由得蹙起眉头。 这没道理啊! 止痫汤不可能有这样的副作用,药效以镇定安痫为主,哪里会想二皇子这般,浑身盗汗,惊厥不定,口吐白沫,双眼翻动…… 看脉象和反应,的确有中毒的迹象。 难道是汤药里有某药物对年幼的二皇子,产生药抗反应? “苏宸,怎么样啊?” 李煜上前询问,满脸关切和焦虑的神色。 在场的不只是他,所有人都在关注皇子病情,以及苏宸的诊断。 苏宸皱起了眉头,回道:“皇子现在的症状,并非痫症本身引起的,也与臣之前诊断无关。” 李煜听到这话,有些不解地问:“跟痫症和诊断无关,这是何解?” “哼,这是有意逃避责任吧,皇子殿下可是吃了你开的方子,才会出现这等严重情况,根本就是你这庸医,不懂治病,胡乱开药。跟你父亲一样,当年害死了太子,这次他的儿子,误诊害了二皇子。” 魏妃趁机刁钻刻薄地出口,可谓字字珠心。 殿内的众人闻言,不少人的目光都变了,似乎受到这种言语蛊惑,似信非信。 苏宸眼神望过去,瞥了一眼魏妃,看着后者那种骄傲又冷漠神态,心中有些怒意,此嫔妃一直在针对他,难道自己苏家跟她有仇怨不成?还是她别有用心,故意阻止,不希望看到自己救活二皇子? 宫廷果然是一个争斗的旋涡啊! 钟太后神色也阴沉下来,当年太子之死,的确是她心头憾事,伤心难过了许久,虽然后来有一次,先皇李璟酒后吐露过,那件事跟苏明远没有多大干系,但具体是什么原因,却没有多谈及,可钟太后对此事还有些芥蒂。 如今若二皇子再无法救治好,那么钟太后对苏明远之子苏宸,也要有大成见了。 彭箐箐、周嘉敏脸上都带着担忧之色,虽然二女对魏嫔妃不满,可毕竟在深宫之内,不好当面撕破脸吵闹。 按照彭箐箐以往脾气,真想上去揍人了。 此时双手缩在袖子里,紧紧握拳,眸光没有去盯向那个刁钻的魏妃,担心自己控制不住暴脾气,上去扇她耳光子,给苏宸、给父亲,带来灭顶之灾。 苏宸暂时不去计较言语上的得失,心平气和,对着李煜拱手道:“因为草民给皇子殿下诊断之后,发现皇子的脉象奇特,紊乱浮躁,心速加快,加上脸色暗淡枯黄,唇口发暗,综合在一起,草民断言,皇子这是中毒脉象。” 李煜惊呆问道:“中毒?如何中毒的?” 苏宸说道:“除了进食带毒,很可能是药汤里混入了毒药,或是相冲的药草。” 李煜疑惑说道:“从昨夜到现在,仲宣尚未进食,只喝了一点清水,不可能是进食中毒,那只有药汤中毒了。” 魏妃顿时冷笑一声,唯恐天下不乱地开口道:“汤药中毒!哼,那药方,正是苏宸所开的。太后,真相已经水落石出了,就是这个冒充神医的罪臣之子,一个庸医害得二皇子病情加重,当立即抓起来,打入牢狱,听后发落。” 钟太后爱孙心切,加上魏妃不断挑唆,的确有些不耐烦了,双目瞪着苏宸,已经不那么信任了,直接喝令道:“来人,拖下去。” 门口候着的几位殿前侍卫闻言,应声走进殿宇内。 “谁敢!”彭箐箐这时候暴喝一声,调在了苏宸面前,摆开了拳架子,到了这个时候,她也豁出去了,出事就出事,也不能让苏宸就这样被带下去等死。 “箐箐,不要妄动!” 苏宸按住了彭箐箐的手臂,让她不可冲动,事情还没有到那个鱼死网破的一步。 周嘉敏也站出来替他求情,在央求她的皇姐夫开恩。 李煜想到周皇后还在被他救治,而且,昨夜苏宸为皇子治病时候,已经见效了,所以,觉得这里面或许还有蹊跷,得问清楚才能做决断。 他挥手先制住了禁卫进来,让他们原地等待,然后目光盯着苏宸,问道:“你可有话要为自己辩解?” 苏宸心中虽然把这些皇室的人骂了个遍,真是不好伺候,不讲道理啊! 但他表面还是保持镇定,拱手道:“草民昨夜已经为皇子诊断出病情,并且对症下药了,而且当时喝下,并没有副作用,今日下午却忽然发生这样的中毒事,这根本就是别有用心者,对汤药做了手脚,官家和太后若要证据,才名便可以找出来,自证清白。” 苏宸的话无疑点明:自己是被陷害了,而且有人故意对皇子下毒。 这种事可不是小事了,要对二皇子下毒之人,直接触犯了皇室禁忌,跟谋反之罪没有大区别了。 众人听到苏宸的话,全都脸色大变,微微低头,不敢露出异样,甚至假装没听见。 因为牵扯到宫斗和党争之事,这里面太过凶险,都不希望被无辜殃及其中,成为一个炮灰。 李煜、钟太后闻言,陷入沉思,若苏宸所言为真,这件事触犯他们心中的红线和逆鳞,绝对要严查到底的。 钟太后冷冷道:“给你自证清白的机会,但你要救治好哀家皇孙,并且找到中毒的证据,你可办得到?” “兹事体大,草民自当竭尽全力,这就为皇子治毒,为保用药的安全性,这一次,草民打算让宫内尚药局,亲自把药草送过来,就在院内熬煎,让禁军严加看守,除官家钦点之人外,任何人不得靠近,尤其是一些跟皇后、皇子有利益冲突,平时嫉妒皇后、皇子待遇的人,更不能上前,以免因妒生恨,不知不觉下做了手脚。” 苏宸这次胆大地说出了一些“大不违”的话,有意挑起后宫的一些忌讳,虽不知这魏妃身后什么家族势力,但处处针对他,想来私下里也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儿,他这样模棱两可地说出来,也算给对方先泼些污水,等于反将了一把。 “牙尖嘴利……”魏妃脸色大怒,刚要喝斥痛骂,但是话到嘴边,却不好出口了,因为只要自己再跳出来过多驳斥,倒是显得自己处处阻止苏宸救人,反而把她跟对方所说的“因妒生恨”扯上关系,因此,冷哼一声后,没有再还嘴。 第三百一十五章 步步有局 苏宸应承下来,要加快治疗二皇子了,不然,旧病新疾一并迸发,很可能熬不过两三日,不过,他也需要在此时提出一些条件。 “官家,为了皇子安全考虑,草民有几个建议,如果能够准许,或许皇子的安全才能够保证。”苏宸不卑不亢地说道。 李煜闻言,疑惑问道:“什么建议,你且说来听听,只要能够救朕的皇儿,一切依准!” 苏宸神色镇定如常,心思则缜密如发,头脑灵活道:“首先,申请调动一支禁军把这里,还有尚药局、太医署、熬药的地方都围住,监控起来,尤其是从昨夜到今日下午熬药用的药材,全部封锁,一会我会过去勘察。” “第二,尤其是给二皇子熬药、煎药、端药、服药的人,全部调集起来,需要检查他的身上是否留有下毒之物,如果哪个无故消失,很有可能跟此事有所关联。。” “第三,这次草民打算守在这里,亲自熬药,不容任何人插手,以免宫内有人对皇子下手,或是被收买,企图暗害皇子。” 苏宸说的有些危言耸听,如临大敌,十分严重的样子,李煜、钟太后、一些嫔妃脸色都变得阴沉、愤怒起来。 这些话本是一些不能放在台面上的话,否则,若无证据,很容易遭人话柄,挑拨离间、影射之嫌。 但如果有人真的在对皇子不利,那就是谋反之大罪,也需要付出足够沉重的代价。 不论正反面,这件事都是一种忌讳的话,宫内人对此一般保持缄默,没有人会直接当众说出来。 既然苏宸把话挑明了,甚至目光不自然地看向了魏妃,让后者尴尬不已,眼眸冷冷对视着苏宸,轻哼道:“你看本宫作甚,好生无礼。” 苏宸拱手道:“草民只是在谈论皇子安危之事,一时失神,绝无冒犯嫔妃娘娘之意。” 魏妃越想越来气,你谈论皇子安危事,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看你那眼神,难道你怀疑此事跟本宫有关不成?” 苏宸摇头,躬身道:“草民不敢,绝没有怀疑这位嫔妃娘娘跟谋害皇子之事有关,在下只是初次见到这位嫔妃娘娘,实在不知这背后会有什么关联,平时与皇后、皇子关系如何,是否有利益冲突,这些全然不知,所以,断不敢有所怀疑。” 魏妃闻言,心中还是气鼓鼓的,别看苏宸一口一个不敢怀疑,但是说出那些解释言语,被在场其它人一听,会如何猜想? 因为平时她跟皇后、皇子之间,关系就一般,这些日子觉得周皇后要不行了,所以更加表现积极,企图能够上位,成为下一任皇后。没事她就去太后那里献殷勤,或是想方设法博取官家欢心,打击其她嫔妃、美人。因此,苏宸称自己不知道具体关系,但其它人则知晓这里面的利益关系,反而更加怀疑她了。 顿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她,有猜忌,有怀疑,有恍然,也有不信任,这使得魏妃如刺在背,眼神开始有些紊乱,神色稍紧张起来。 “够了!”钟太后忽然喝斥了二人的辩解,早就听着嫔妃的话不耐烦了,以她六十岁的年纪,也是从年轻王妃,熬到皇后,然后到太后,久居宫廷内,什么事没见过? 许多手段,都是她们年轻时玩过的,所以魏妃打什么心思,她心知肚明,但争宠也要分场合,今日的魏妃的确刁钻刻薄了些,有些不合时宜,令钟太后有些腻烦了。 钟太后沉着脸,挥手道:“救人要紧,其余无关的人,都暂且回避,不许在此逗留!” 李煜听到太后发话了,也被点醒般,先让自己的这些嫔妃、保仪、婉仪、芳仪、夫人等,暂且离开这座皇子寝殿。 留下的人,有苏宸、彭箐箐、李煜、钟太后,两位公主,周嘉敏,太监总管冯健,太医御奉傅东胜,以及四位宫女和太监伺候着。 李煜看向苏宸,有些不放心,毕竟关系到小儿子的生命安危,询问道:“苏宸,你赶快救治吧,朕暂时唯一能信任的医者,便是你了,不要让朕失望。” 钟太后、永宁公主,永嘉公主也都密切关注着他。 “皇姐,你说他的医术真的有那么厉害吗,跟他写词那样牛?”永嘉公主年仅十二岁,跟灵儿差不多大,因此还有些 永宁公主平淡说道:“看着就是了,不过我感觉……他能行!” 永嘉公主疑惑发问:“哪里看出来的?” 永宁公主低声道:“你瞧他如此年轻,又无功名在身,面对魏妃刁难,母后问责,诸多压力,他都没有慌张失色,始终保持如此镇定,就能猜出他是有真本事的,或许真有办法救治小仲宣。” “若是真能救过来,那他的医术就真的厉害了。”永嘉忍不住感叹。 这对公主姊妹的话,虽然声音很小,但毕竟离着钟太后很近,却被太后听去了,心中也对这个苏宸另眼相看,一个草民,在宫内面对这般压力,却没有慌张地跪地求饶,战战兢兢,这份定力比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也不逞多让了。 至少,钟太后在新科状元,或是一些年轻的官吏身上,都没有看到过,心想难道这个苏宸,真的有办法救仲宣,中毒的事是真有发生? 此时,苏宸已经重新坐在床榻边,手里拿着一根消毒的银针,插入胃部的反射区,反复捻动,顷刻,二皇子李仲宣忽然呕吐起来,苏宸亲手把住这个五岁的孩童,任由他将胃里的一些尚未消化完的毒物呕吐出来,吐在了太监手里的铜盆内。 当李仲宣已经吐不出来时候,苏宸放下孩童身子,又在他身上扎了一些银针,稳住中毒后的病情,由于暂时不知道是什么毒药或是药性冲突,只能先使用一些清肠胃的汤药,把他体内的残留毒质清空,然后打算使用稳妥的消炎药,比如蒲地蓝消炎药汤、鱼腥草消炎药汤,对中毒和炎症都有缓解作用。 苏宸又拿着银针在呕吐物里试探,并未变色,说明里面掺杂的毒物并不猛烈,不是剧毒之类的,这也可以理解,若是很明显的鹤顶红、牵机毒等,那么等于告诉官家和皇室,有人要谋害皇子,事情就闹大了,也无法嫁祸给苏宸了。 很可能幕后的人,投入并不烈性的毒药,甚至可以巧妙融入药汤之内,让太医都无法试探出来毒素。 苏宸想到这里,问向太监总管冯健道:“给二殿下服药之前,可有宫里人先行尝过试毒?” 冯健点头道:“依照宫内规矩,有人试过第一碗,才给二皇子殿下服用。” 苏宸说道:“需要把那名试药的太监传唤过来,看他有没有事!” 冯健抬头看了一眼李煜,后者点头准许,他转身就出殿,派人传唤那名小太监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毒性不强 苏宸写下了药方,派人去宫内的尚药局拿药回来,打算在二皇子寝宫的院子内熬药,由禁军看管,任何人都不得无辜接近。 他越是这样大张旗鼓防范有人下毒,其实也是对皇室进行打脸,连皇宫这里都不安全,有人敢要谋害皇子,可想而知,李煜、钟太后、公主、皇族的人都十分恼怒了。 这件事被苏宸这样摆在明面上,毫不掩饰,导致谁也无法掩盖下去,彻底把事情闹大,如此一来,下毒者也会惴惴不安,时刻关注着形势发展。 当消息传出宫后,连朝廷诸多大臣也都露出了震惊之色。有人要给二皇子下毒,这件事可是直接挑战皇权了,跟谋反没啥区别了。 韩熙载一派的人和新党的潘佑、李平、殷崇义、陈乔、张泊等人,都态度一致在写谏言,请求圣上严查此事,因为谋害皇室的皇子,等于谋逆大罪,必须严惩,维护皇权威严。 金陵韩府内。 “所有孙党五品以上的人,还有御史,明日全部上书,要求严查此事,配合苏宸这一步棋。” 韩熙载手里放下清香四溢的龙井茶,捋须一笑,吩咐徐铉、徐锴、高越、李德瓒等人,除了让五品在京官员上书之外,还要发动御史台的殿内御史、监察御史等,一起上书。 高越担忧道:“苏宸曝光此事后,需要他自己自证清明,韩兄这么肯定,他能够把自己摘出去吗?若是最后没有查到凶手和幕后人,他也无法逃脱这个责任啊,总有人要背锅,挡住朝臣之怒!” 韩熙载摇头道:“无妨,事情越大,关注的人越多,背后出手的人,自然会担心不可收拾,殃及自己,便会丢车保帅,反而露出马脚来,这样就有利于苏宸摆脱嫌疑,此乃一步妙棋啊! “这是苏宸故意做出来的一步棋?”徐锴忍不住询问。 韩熙载一脸神秘笑意,心情大好,解释道:“你们想啊,一旦事情闹大,全朝文武都知道了,皇室的颜面和权威受到挑衅,那么肯定会宫里宫外严查一番,只要有幕后下毒者,必然会紧张起来,有所行动,只要稍微有异常,便会为苏宸开脱了。到那时,苏宸不必证明自己清白,只需证明真的有人鼓捣动作下黑手就行了,官家和太后就会相信,有人要害皇子,嫁祸苏宸,到那时,苏宸反而能够获得众人的同情和认可。” “原来如此啊,想不到他小小年纪,在宫廷之内,那种巨大压力下,换做其他人,哪怕新科状元,也绝对要吓瘫软了。他竟然不卑不亢,镇定地为自己开脱,而且想好一步妙棋,为自己铺好后路,果然不简单啊!” 众人恍然,愈发觉得苏宸有些应变的能力。 韩熙载忍不住大笑一声:“哈哈,那是,这小子精明的很!” 他对苏宸十分信任,接着又道:“这次是拉拢新党的机会,左仆射、同平章事殷崇义,门下侍郎、知制诰潘佑,礼部员外郎、中书舍人张洎,这些江左之人,也都有些学识,只是因为地域南北差异,与我们有些隔阂。但自从江北失陷,朝廷转移到江南之后,江左的地方人杰,愈发被重视了。苏宸目前被称为江左第一才子,他的身上既有咱们孙党的印记,也有江左的标签,所以,这一次是趁机拉拢盟友的好机会!” 钟谟有些惊愕地问道:“韩兄打算以苏宸为枢纽,趁机将新党的一些权贵,与咱们结盟在一起?” 韩熙载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异彩,捋着胡须,淡笑着说道:“不错,其实新党一直以来,要求革政,变法图强;孙党要求对抗北宋,积极备战;宋党目标是吞并楚闽越,扩大疆土,三方意见各不相同。当年就是宋党的人,宋齐丘之流,志大才疏,发起了对楚、越、闽三地的战争,消耗国力和国库,最终一无所获,还导致在对抗后周军队时,国力空虚,军队精锐损失大半,无力抗衡,才会一败涂地,误国误民,谓之五鬼!” “如今宋党的人为求自保,已经在暗中支持郑王,企图政治投机,已经无药可救了。但新党的改革派,却还有结盟的希望,毕竟他们真心为朝廷!但他们推行的变法思路,效仿秦国商鞅变法,企图恢复井田,也不合时宜了。若是能把变革方向,跟苏宸提议的经商之策结合,那么新党就会成为咱们的助力了,最后富国强兵,彼此的政治目标都实现了。” 高越闻言,连连点头,惊喜道:“韩老哥所言极是,拉拢新党土着,推行经商富国之策,的确需要他们的变革辅助。” 钟谟摇头叹道:“不过,潘佑、李平这些人,顽固得狠,苏宸那一套经商论,怕是不会被接受,最后难免有分歧,闹个不欢而散啊!” 韩熙载也觉得此事不容易办妥,毕竟政见这玩意儿,不是几句话就能获得支持的,最难改变的就是人的思想。 “走一步看一步吧,要说服他们这些改革派,需要切实可行的方案,真金白银的收益,才能打动他们,改变思路!” 韩熙载目光看向窗格,在等苏宸那边的消息,然后伺机而动。 与此同时,宋党的人则发动御史和官员,要联盟上书,痛批苏宸开的方子有问题,从未在历代药方和神医手札中听过,认为“止痫汤”大有问题,完全是乱来,故意要坑害皇子,应该打入天牢。 ……… 金陵皇宫内。 苏宸从药箱内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消炎中药,这是他来之前就早有准备,熬制好了粉末,只要热水一冲,就能直接服用了。 给五岁的李仲宣服下之后,对于体内毒素消炎杀菌会有一定效果。 虽然还不知是什么毒药,但是最后都会转化为毒素,对脏腑器官和胃肠血液进行感染,苏宸使用的鱼腥草消炎药,针对大部分毒素,都有消毒功效,只要不是急性、烈性毒药,就能有克制、缓解作用。 果然,服下片刻后,李仲宣的脸色已经不再是痛苦神色了,安详是熟睡。 其实在药汤中,苏宸还放了一点安神止痛的药草,将孩童稳定病情,送入睡眠状态,这对他把控局势有很大作用。 钟太后、李煜、永宁公主等人,亲眼看到苏宸给皇子李仲宣服药过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这孩子已经睡熟了,不再翻来覆去痛苦呻吟,嚎啕大哭了,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这是亲眼所见,不会有假,顿时对苏宸的信任增加了几分。 彭箐箐和周嘉敏则松了一口气,相视而笑,其实手心和额头都是冷汗,也被吓到了。 苏宸心中知晓,这是他消炎药和安神止疼药发挥了效果,暂时稳住了皇子的中毒疼痛感,使他入眠了,要彻底解决隐患,还需要查明中毒来源。 此时,那名清晨和下午尝过药水的太监被带来了,接受苏宸的盘问。 第三百一十七章 出乎意料 那名太监只有十五岁,打小的时候,因为家里穷,孩子多养不起,七岁时他就被卖入宫内,净身做了太监。今日清晨从五更天换岗,执勤到了下午,本来已换班去休息了,此时被传唤过来,战战兢兢站着,还不知发生了何事。 苏宸拱手朝着李煜和太后道:“恳请官家、太后,准许在下询问此人一番。” 钟太后微微点头,李煜准道:“问吧!” 苏宸转身,上下打量着那名小太监脸色,发现他有些疲倦和难受的样子,印堂凝聚了一抹黯淡之色,却也不像是中毒过深的表情,心中起疑,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叫黄小江,大家都称呼小江子。”小太监如实回答。 苏宸又问:“三皇子在上午和中午服用的汤药,你都先喝过吗?” 小太监点头答道:“都喝过了,一大碗,喝的精光。” 苏宸微微点头,像是一个职业医生般仔细询问:“那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比如肚子疼,喉咙痛,或是脑袋晕沉?” 小太监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太明显反应,就是有些拉肚子,下午还吐过一次,有点犯恶心。” 钟太后、李煜、永宁公主等人,都脸色微微一变,觉得这里面,可能会有猫腻儿。 苏宸微微点头,汤药果然有问题,但是并不致命,很可能下毒之人,并没有下什么厉害剧毒,而是微量毒药,一个十五岁的小太监,能够扛得住,但是对于本来就病的不清的五岁孩童,再忽然有剧烈反应,很容易一命呜呼。 “把手臂给我,诊一下脉。” 小太监很听话地伸出手臂,十分配合。 苏宸搭脉之后,察觉到他的脉象也有些紊乱,与二皇子的脉象有相似处,但是由于年纪有差距,而且二皇子身上有癫痫症,和惊厥病情,所以表现出来病态等,更加严重,脉象也比小太监的不规律多了。 诊断结束,放下了他的手臂,苏宸对着钟太后、李煜等人说道:“此人的脉象,与二皇子殿下有相似之处,的确跟服用汤药有关,但是汤药里放入的毒素,捏拿的很好,年轻人抵抗力好,症状没有那么强烈。但二皇子年幼,加上身有疾病,本就处境危险,再加上毒素的干扰,导致与痫症、受惊吓的病情等,一起又复发加重,才会有了适才过激的反应。” 钟太后、李煜等人闻言后,都能够听明白了,那就是汤药被人做过手脚,下毒之人考量很深,懂得捏拿毒药的剂量,此事还需要深究细查不可。 若再深思细恐,绝对是有预谋的,而且不是简单地针对苏宸这么简单了。 因为苏宸没有功名和官衔,只刚成名而已,充其量只是一个名声鹊起的才子,还不至于遭到妒才迫害,毕竟古往今来,大才子多的去了,李白杜甫白居易等人,也没听说会被人妒才,派人暗杀和陷害过。 但苏宸在短短几日间,先是出现了北方宋国武德司秘谍的伏击,紧接着在宫廷内救人,还有人对皇子下毒,企图嫁祸给苏宸,这件事,怎么看,都觉得有蹊跷,不会如此简单。 钟太后虽然是妇道人家,但是毕竟从年少时候嫁给李璟做王妃,然后辅助丈夫一步步在夺嫡中成为皇帝,她被册封皇后,多年来巩固自己地位,维系在皇宫内的皇后威严,见过了太多的尔虞我诈,官场争斗,权柄旋涡,每一次都是扑朔迷离,凶险万分! 她的脸色微沉,带着几分怒意,对幕后捣乱和下毒的势力,深恶痛绝了。 李煜也蹙起眉头,在考虑谁会对苏宸下手。 永宁公主忍不住问:“苏宸,接下来,当如何查找线索,二皇子的病,该如何救治?” 苏宸眸光看了亭亭玉立的公主一眼,拱手答道:“回公主的话,草民已经给二皇子殿下服了清除毒素的药物,会稳定病情,暂时需要观察六个时辰,同时,在下打算去一下煎熬药汤的地方,查一下残存的汤药,还有未用完的药草残余,哪些人负责熬药和端药,需要全部调集起来,逐一审问,看看他们谁的身上有毒药的残留,或是行为诡秘反常,便可锁定下毒之人。” 钟太后点头道:“官家,这件事,就交给苏宸去办吧,找出证据,查到毒源,才能对症解毒。” 李煜见太后都发话了,不再犹豫,直接从腰间拿下一块玉牌,交给他说道:“此乃朕的玉佩令符,拿着它,如朕亲临,带着一直禁卫队过去,查找证据。” 他放心不下皇子和皇后,所以,不打算亲自过去查这案子。 永宁公主被苏宸看着有点脸红,毕竟她久居宫内,见过的真正年轻俊杰比较少,加上这几个月一直在读苏宸的诗词文章和话本小说,算是他的书迷了,此时主动请缨道::“母后,皇兄,永宁恳请跟随,在旁亲眼见证,免得后宫有些不长眼的奴才,会不信服他的话,阴奉阳违,故意不配合。” 钟太后没做它想,微微颔首,觉得跟去一位公主,代表皇室,亲眼见着事实真相,免得任何一方有所欺骗和隐瞒;若是苏宸随意找个线索,就安插罪名,这也是不行的。 “那好,永宁,你就陪同过去,一起查案。” “母后,我也去!”永嘉公主嘻嘻一笑,十二岁的年纪喜欢凑热闹,深居皇宫收到约束,平时没什么好玩的,查案子如此神秘莫测,她也不肯放过。 “皇姐夫,我也去。”周嘉敏也请求陪同。 彭箐箐没有说话,但是早就主动站到了苏宸,看样子一副母狮子保护幼崽的贴心,表明态度,不让去肯定不行的。 李煜心中苦笑,这个苏宸,似乎女人缘挺好啊! “去吧,但是不要干扰苏宸寻找证据,查出下毒人的线索。”李煜发话了,准许了几女的请求。 一名殿前司值班的副统领尉迟信被传唤进来,听了李煜吩咐之后,对着苏宸道:“苏公子,本官尉迟信,跟你前往尚药局查找证据。” 苏宸客气道:“有劳尉迟将军了。” 二人先后走出皇子寝殿,诸女也跟了上去。 第三百一十八章 死无对证 尉迟信带着二十名大内侍卫护行,穿过宫廷长廊和错落有致的殿宇墙门,去往了尚药局查案。 尚药局属于殿中省六局之一,主要负责掌御药及诊侯方脉,平时有一些太医会在这里执勤上班,除非有事给宫内的贵人们搭脉治病外,更多时候是在这里上衙,整理药方、研究药剂等。 太医只是口头称呼而已,尚药局官职有四类,负责该部门的主使名为奉御,目前由傅东胜担任,两名直长,分别名为李克腾,郭升,然后侍御医多人,以及主药若干人,除了以上四个官职外,其余都是普通的御医,负责整理药方典籍和药材为主,干一些杂活。 只有侍御医以上,才有资格给官家、太后、嫔妃、公主们看病诊断的,相当于后世的主治医师,若是太监、宫娥、宫女们生病,则是那些没品阶的医员来治。 苏宸到了皇宫的西侧区域一处院落,这里是殿中省尚药局的司衙,他发现里面的人都被禁卫军监视起来,大概是皇命方才下达,消息传开后,有禁卫队围住了这里,暂时不让御医们出入,等待苏宸过来清点查案。 傅东胜看到苏宸过来时,脸上带着一些焦虑,上前不耐烦道:“苏公子,你可算过来了,官家派人查禁了尚药局,禁卫说是等着你过来调查药汤掺毒之事,可有什么法子?” 苏宸拱手见礼之后,询问道:“傅大人,在下想查一下,是哪位御医根据方子抓的药,是否完全按照比例份量来勾兑,此外,谁负责监督的。” 傅东胜解答道:“抓药的为是主药王聪,因为是给皇子抓药,所以比较慎重,直长李克腾,亲自过目看过。” 王聪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似乎有些身份背景,对这个年轻的苏宸并不在意,带着几分傲气走出来道:“是我抓的药又如何,王某在尚药局待了多年,拿过的药方能做到过目不忘,难道还会出错?需不需要我背出来验证一番。” 苏宸目光看着他,倒是有些兴趣道:“你能背出止痫汤的方子和剂量?” “那有何难?挺好了,熟地六钱,当归六钱,白芷二钱,全蝎半条,蜈蚣两条,僵蚕二钱,广地龙二钱,水蛭一钱二,地鳖虫一钱二,蝉蜕一钱二、制南星二钱,川郁金二钱……” 这个王聪还真有些聪明才智,记药方有几把刷子。 苏宸微微点头,继续问:“用法呢?” 王聪继续背道:“水煎三次,分三次服,每日两剂,半个月看成效,方子上是这样写的!” 苏宸仍不肯放下细节问道:“背是背熟了,每次抓药出来,用秤量过吗?” 王聪理直气壮道:“那当然,直长李大人在旁亲自监督过。” 四十多岁的李克腾站出来,一本正经说道:“不错,李某可以作证,剂量完全按照药方所抓,没有问题。” 苏宸目光扫过一处熬药的灶房,指着那里道:“煎熬在那里完成的吗?” 傅东胜解释道:“不错,事关皇子安危,所以熬药时候,也有多人监督,甚至殿前传旨公公亲自观看,不会中间做手脚。” 苏宸听完之后,径直走了过去,进入煎药的灶房,不过这里中午给二皇子要熬的残余药渣已经被清理掉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无法找到那一砂锅里的药水了,只有未水煎的药包,还剩下不少。 “把剩余的药草,找人再熬一锅出来,我要亲自尝一下。” 傅东胜点头,使唤两名底层御医,按照吩咐,烧了木炭,在一个青瓷砂锅,放入了清水,煮沸后放入那包药草,水煎熬药。 苏宸转过身问道:“负责端药的人在哪里?” 傅东胜解答道:“端药的时候,有两名御医和两名太监送去,药汤被太监公公端着,御医跟在后面,” “那两名御医何在?”苏宸继续追问。 “都在这里了。”傅东胜指着两名年轻的御医开口道。 苏宸望向二人,问道:“端送汤药的时候,途中可有遇到什么风波和古怪事,比如谁冲出来挡路,或是谁掉队了。” 一名御医回忆道:“途中……有一位公公,好像叫小贵子,忽然说肚子疼,于是转身把托盘顺手放入旁边的回廊台基上,然后告罪一声,就去上茅厕了。” “尉迟将军,请立即派人,把那位上借故去茅厕的太监公公带过来,我有几句话要问。” 尉迟信点头道:“没问题。” 他对着四名侍卫吩咐几句,让他们去找小贵子。 苏宸心中想着,若是抓药没有问题,水煎没有问题,那么只有途中和喂药的环节会被下手了。 熬药的砂锅不断加火,蒸腾水汽在散发,一股苦涩的药味一缕缕飘出,味道并不好闻。 王聪此时冷笑道:“这位苏公子,你这止痫药方,闻所未闻,里面含有许多毒虫异草,就这么喝下去,别说有病再说的二殿下,就是普通孩童,估计也经受不住吧。” 其余御医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冷眼旁观,有人面露讥笑,有人面无表情,什么神态都有。 苏宸不咸不淡地说道:“有没有效果,找有痫症之人试过便知。有没有毒性,找人一喝就明了。,王大人若是不信,也可以赌上一把,比如这一身官服。” “你!”王聪有些愤怒,但是却不敢开口赌注,一身官服的意思,就是若赌输了,便离开尚药局,辞官离宫了。 御医待遇好,有不菲的俸禄,经常跟宫里贵人和朝廷权贵打交道,积累人脉的好地方,都不愿意舍弃。 永宁公主在旁看着苏宸两句话就把主药王聪给顶得无法接话了,淡淡一笑,心中也觉得有些痛快,她身为公主,这时候主动为苏宸正名道:“苏公子才情无双,医术高明,此次被官家传诏入宫,为二皇子和皇后治病,功劳甚大。诸位尚药局的御医们,当以此为榜样,且不可意气相左,敷衍抗阻,苏公子手里有官家赐予的玉牌,如官家亲临,可有先斩后奏之权!” 众人听了之后,全都紧张起来,看向苏宸的目光,变得恭敬不少了。 片刻后,前去传唤小贵子的四名侍卫,只回来两名,向着尉迟信禀告道:“尉迟都统,那位太监公公……已经出事了,被发现吊死在住处,像是畏罪自杀。” “死了?” 众人都是一惊,连苏宸也感到了出乎意料。 第三百一十九章 被灭口了 侍卫回报,太监小贵子已经悬梁自尽了,疑似畏罪自杀,这个消息传开,站在尚药局的人都露出惊愕神色,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局面。 看来这次二皇子中毒事件,真的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还确实存在蹊跷之处,否则,好端端的太监,怎么会自杀呢? 因此尚药局的御医们,本有些还对苏宸抱有成见者,觉得是他小题大做,根本就是他药方有问题,才害了二皇子。但如今出了这件事,逐渐觉得苏宸可能真的被人在汤药上做了手段,在故意陷害他。 苏宸冷静下来,心中在想,自己这个策略算是初步见效了,下毒的幕后主使,看到事情朝着不可控的局面发展,担心被揪出更多的幕后关系网,所以,及时掐断了这条线,让他来个死无对证了。 止痫汤有没有毒性,只要找人喝下就能证明它的安全性和药效,到时候,苏宸同样能够解脱一半罪名,因此,幕后的主使,觉得局势有些失控,被苏宸和朝廷再查下去,担心后宫会牵扯出大鱼来,不如早点丢掉棋子。 “派人保护现场,在下与公主殿下,尉迟统领这就过去瞧瞧!” 永宁公主点点头,她在这里身份最为尊贵,举止得体地说道:“跟查案有关,可以过去看看,尉迟统领,你觉得呢?。” 尉迟信拱手道:“公主殿下所言极是,咱们这就过去查勘现场。!” 于是,众人离开尚药局,去往了皇宫内侍省的区域。 由于南唐的皇宫并不像前朝都城长安、洛阳内皇城那般宏大,所以,六部九卿诸司的衙门,都放在了皇宫外。但是,像门下省、中书省、殿中省、内侍省的司衙都在皇宫内,单独给了区域,因为他们的日常工作跟皇帝办公和生活息息相关。 殿中省有六局,分别是尚药局、尚食局、尚衣局、尚舍局、尚乘局、尚辇局等,都是跟皇宫贵人们衣食住行分不开的。 而内侍省囊括了五局,分别是掖庭局、宫闱局、奚官局、内仆局、内府局等,管理后宫的一些太监、宫女、财务、仓储等,专门为皇帝一家服务的。 宫里大部分太监都住在内侍省所在的房舍区域,少数会住在所侍奉贵人的各院偏房内,便于随时伺候着。 小贵子已经不算底层的太监了,因此居住的房间是两人一间,同寝住的太监已去换班执勤了,只有他一个人在房间,选择了自尽后,没有被及时发现。 苏宸等人来到了这个简陋房间内,太监小贵子尸体已经被放下来,横陈在地上,铺了一层白布盖在其上。 周嘉敏和永嘉公主年纪还小,害怕见死人,所以没有进屋,只站在了院子内。 院子里还聚了一群大小太监,在窃窃私语,大多围绕着小贵子“下毒二皇子”“畏罪自杀”的言论传开,估计很快就能在后宫和朝廷内外疯狂了。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牵扯到谋害皇子,断不是一个小太监能够做得出来的,幕后必然有人给许了好处,但谁是幕后黑手,目前无法查办了。 尉迟信上前询问:“发现了什么罪证没有?” “回尉迟统领,我们在死者的行囊里,发现了一个瓷瓶,里面装的药液,像是毒药,味道有点难闻。”一名侍卫回复之后,毕恭毕敬递交了一个青色小瓷瓶过去。 尉迟信接过来,扒开塞子闻了闻,果然有些异味,液体黑黝黝的,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苏公子,你懂医术,能看出这是什么毒药吗?” “容我测试一下。”苏宸伸手接过来,然后从医箱内取出一个白瓷小酒盅,倒入一点毒液出来,再用银针测试,并没有反应。 其实银针测毒的效果有限,只不过被武侠小说给夸大而已,甚至早在宋代宋慈所写《洗冤集录》中就有银针验尸的记载。但是古人所指的毒,主要是指剧毒的砒霜,即化学名称为三氧化二砷。 因古代的生产技术落后,致使砒霜里都含有少量的硫和硫化物。其所含的硫与银接触,就可起一定化学反应,使银针的表面生成一层黑色的“硫化银”。所以银针试毒只不过检出了砒霜中的硫罢了,因此,银针不能鉴别毒物,更不能广泛用来作为验毒的工具。 所以,从科学角度上讲,银针等银质物件遇某些东西后马上变黑,主要见于银与硫化物相互的作用。 苏宸这样做,至少排除了砒霜相关的剧毒,但是一些毒虫毒兽上的毒素,却需要具体分析了。 他闻了闻味道,看了一下液体色泽,挂在酒盅内壁的残液,判断是一种来自毒虫体内,而非毒草的毒物。 “难道是蜈蚣毒?” 苏宸蹙起眉头,心中有这样的猜测,因为他的药方内,正好有蜈蚣成分,幕后人既要害死二皇子,又要嫁祸给他,还不至于被太监尝出来,又能引起二皇子的那些抽搐等反应,那么唯有蜈蚣毒最为合适。 它加入其中,使得药汤中蜈蚣毒含量增加几十倍,不仅不能救人,还会害人,中毒者会发热、头痛、恶心、呕吐、脉搏增快、谵语及抽搐等,严重者甚至导致死亡,这些症状跟二皇子身上的反应,也能对应上。 最主要的是,如果让御医检测药汤和其余尝毒者反应,都会渐渐跟蜈蚣毒关联起来,这样都会以为是苏宸开的药方有问题,里面有蜈蚣两条,诱发了二皇子的病情,到时候,有利也说不清了。 永宁公主看到苏宸凝思出神,遂上前问道:“苏宸,你能看出这是何毒物吗?” “在下推测可能是蜈蚣毒,但还不能完全确定,需要让御医们研究一番,给出具体毒物的名字。” “蜈蚣毒!”永宁公主脑海里想到那种毒虫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有些怕那种样貌丑陋又吓人的虫子。 奉御傅东胜、直长郭升带了几个人跟过来,此时也都上前观查毒液,以诸人多年的行医经验,经过几人判定后,确认了它就是蜈蚣毒。 一名御医道:“这名小太监,全身上下只有脖颈的勒痕伤,死状也符合窒息而亡,死于上吊自杀,可以断定了。” 尉迟信点头道:“看来这个小太监就是那卑鄙的下毒者,事发之后,知道自己逃脱不掉,为了掩护幕后的指使者,畏罪自杀,让咱们无法再查下去。” 苏宸没有立即做结论,而是蹲下身,勘察了一下小贵子的尸体,虽然全身的确没有其它伤势,死于窒息也没错,但是四肢的尸僵程度,却让他有些惊讶,这根本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第三百二十章 亲手熬药 苏宸看过太监小贵子的尸体之后,露出了狐疑神色,因为他通过医学常识和法医知识,可以确信,这个小太监并非自杀,而是死于他杀,确切说,是被人勒死的! 彭箐箐走上前问道:“苏宸,这个太监畏罪自杀了,我们查不下去了吧。” 苏宸沉思了一下,说道:“这件事很复杂,这个人也并非死于自杀。” “什么,并非死于自杀?”彭箐箐吃了一惊。 苏宸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转向永宁公主和尉迟信,说道:“公主殿下,尉迟统领,这位小太监并非死于自缢,而是被人勒死的!” “被人勒死的?” 在场的人全都惊讶万分,被苏宸的结论给震撼到了。 太监投毒就已经严重挑战皇权了,打了皇室的脸面。 如今太监投毒之后,还被另外的人杀了,也不知道凶手是谁,这更加折损皇室颜面。 这般凶险的后宫环境,光想一想,就让人头疼,害怕,恐惧! 永宁公主娇俏的脸色微变,眸光看着苏宸,不像开玩笑的样子,黛眉蹙起,有些迟疑道:“苏宸,此事非同小可,你确信他死于他杀吗?” 尉迟信有些质疑道:“这现场已经很明了,这小太监身上没有其它伤势,只有脖子上的勒痕,人挂在房梁绳子上,众人皆见到,如何能看出他不是自缢,断定为他杀?” “就是,可不能随意臆断啊,得讲究证据!” “这畏罪自杀,已经很明显了,断不会有错。” 周围的御医、太监议论纷纷,觉得悬梁自尽十分直观,如何能判断出,他是被人杀害的,莫不是随意猜测? 周嘉敏和永嘉公主听到这里似乎产生了矛盾,也都围过来,得知争论点之后,也都好奇地看向苏宸。 “苏宸,你可有证据?”永宁公主询问,宫廷太监被人杀死,还牵扯到了给皇子下毒,兹事体大,可不能随便猜测,信口开河。 苏宸微微点头,脸色平静,似乎一切都胸有成竹的样子,给人心安的感觉。 熟悉他的人,如周嘉敏、彭箐箐,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苏宸所说,十有七八为真,皆露出好奇之色。 “回公主殿下,生前上吊与被勒死后悬尸,在尸体上,是有区别的。比如勒死悬尸时人已死亡,血液流动停止,悬吊部位痕迹较浅,淤血较少。而生前上吊的由于血液大量受阻勒痕有较重较重的青紫色。” “其次,挣扎的痕迹不一样,自缢者,眼合、唇开、手握、齿露;缢在喉上,则舌抵齿;喉下,则舌多出,胸前有涎滴沫。若被人打勒杀,假作自缢,则口眼开、手散,身体症状不同。” “第三点,就看悬梁上的痕迹也能看得出来,如果自缢者,悬空后肯定会有挣扎,房梁的痕迹就会有磨损,如果是死后被悬挂上,则痕迹只有一道。” 苏宸根据脑海里的医生经验,说出了三个主要方面,最容易辨识的方式。 众人闻言之后,都露出诧异之色,然后胆子大的如禁军侍卫统领尉迟信,奉御傅东胜,直长郭升等,上前观察之后,果然几个尸体特征,都跟苏宸描述的相同。 彭箐箐一个纵身,跃上了房梁,观察了一下房梁上的痕迹,果然只有一道浅浅勒痕,没有任何的摩擦痕迹。 尉迟信会意,他也跳了上去,发现情况正如苏宸所说后,脸色微沉,下毒的小太监被杀害灭口,情况似乎更恶劣了。 其它几位御医们按照苏宸的办法,结合行医经验,也很快验证了这三点的正确性,对苏宸的医术更加钦佩了。 永宁公主看过这几人的神色,心中已然明白,恐怕苏宸所言为真,小太监是被人勒死,而非自缢身亡了,那“畏罪自杀”就成了“杀人灭口”,性质完全不同。 杀人者是谁?很可能就隐藏在皇宫之内,想到这些,永宁公主自己也感觉到一丝冷意和恼怒。 永宁公主眸光看着苏宸,询问道:“苏公子,接下来,该如何查下去?” 苏宸闻言苦涩一笑,自己并非福尔摩斯,也不是狄仁杰、宋慈,破案这玩意儿,自己也懂得不多,何况没有指纹核对系统,没有监控录像,在古代查案子,就太难了。 这个小贵子,是否为下毒者,都很难断定。 或许小贵子就是下毒者,幕后的人担心他泄密,便把他灭口了。 也有可能,小贵子根本就不是下毒者,但是巧合在中午端着汤药时,肚子不舒服离开了片刻,导致他身上有了嫌疑,幕后黑手也正是看到这一点,所以派人来灭口,伪装成自杀的样子,让小太监成为替罪羊。 总之,事情更加扑朔迷离! “暂时没有其它法子了,暂时只能查到这里,咱们回去向官家和太后复命吧,还是先救皇子殿下要紧。”苏宸冷静地回答。 “也好!”永宁公主点头,虽然她是公主,身份尊贵,但此时跟苏宸接触久了,不自然地会向他询问意见,感觉自己在他面前,不论是知识、学问、见识、睿智等,似乎都有不足,一向被母后和长辈夸赞天资聪颖的她,也自感无法与苏宸比拟。 “都死人了,真实晦气,还是早点离开这了。”永嘉公主毕竟是小女孩,跟灵儿差不多大,自幼锦衣玉食,平时哪见过被勒死的死人,所以,有些抗拒逗留了。 尉迟信点头,让侍卫先把太监小贵子的尸首抬走,安放在宫内临时的停尸院内,等待处理,他则一部分侍卫,护送两位公主、皇后胞妹、苏宸等返回二皇子的寝殿。 李煜见到众人会来,开口询问他们过去查案,是否有了线索。 苏宸拱手道:“因为牵扯到草民自己的案子,所以为了避嫌,还是请永宁公主来解答吧。” 永宁公主瞥了苏宸一眼,心中赞叹这个年轻男子做事稳重,考虑得体,于是主动向钟太后和李煜解释一番,她们随行苏宸,在尚药局核对药方剂量,在内侍省查太监小贵子之死的事,都讲了出来。 由于她最近没少看戏剧话本、传奇小说,因此讲起来,条理清晰,绘声绘色,哪怕钟太后和李煜并没有亲眼见到,但是听过之后,也能全部听得明白。 “竟然有这等混账事!”钟太后有些怒了,宫廷有太监对皇子下毒,还被人杀了灭口,把皇宫当成什么地方了。 李煜也脸色阴沉下来,打算要好好彻查此事,吩咐道:“立刻传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御史大夫进宫,朕让三司好好查一查!” 第三百二十一章 小迷妹的崇拜 一向脾气好、性格仁慈的李煜,这次也很愤怒,皇宫发生这样的事,等于触及了皇室逆鳞,哪怕脾气再好也要暴走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因此,李煜当即派人出宫,请大理寺、刑部、御史台的一把手入宫见驾,要给他们安排调查的任务,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苏宸对此并不看好,因为古代案件没有诸多先进技术手段辅助,甚至连法医知识都没有,很难调查彻底,哪怕三司会审,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苏宸,哀家皇孙的病,逆可有救治的把握了?”钟太后此时对苏宸客气了许多,觉得此人心思缜密,医术高超,皇子病发的确跟他无关,心中对他的认可,也多了不少。 苏宸拱手道:“回太后的话,草民有七成把握,等会亲自熬药,为二皇子治病。” “七成?好好,七成也不少了。”钟太后点头,连赞两声好,皇孙命悬一线,几次就要救不活了,而苏宸却能站出来力挽狂澜,有办法救治李仲宣,这就是能力体现,令人不得不钦佩了。 李煜瞥了苏宸一眼,心中也认可了这位江左苏郎,的确医术无双,扛得住巨大压力,有一定的担当和能力,若是真的能救好皇子和皇后,自己定要好生感谢一番。 这时候,尚药局的主药和御医,送过来一些药草,都是苏宸在新方子上所写,要求送到二皇子这里。 苏宸接过了一包包炮制好的药草,命人在院子内搭起临时灶台,找来砂锅器具等,要亲自为二皇子熬药了。 这般做法,一方面是为防止有人继续下毒,令他不放心;二来嘛,也有苏宸作秀的成分。 他越是表现如此重视,亲力亲为,既可以表达自己的衷心,也能从侧面凸显出下毒者的卑鄙,形成鲜明对比。 这样无疑能捞取更多好感! 永宁公主、周嘉敏、永嘉公主、黄保仪等人,都对苏宸心存感激,觉得他这样做法,为了皇子病情,已经竭尽全力了,哪怕被冤枉了,却还是这样尽心尽力,实在太难得了。 这一次,苏宸煎药并非止痫汤了,而是药效温和一些的愈痫汤,因为此时的皇子,不能下猛药了,很容易诸病迸发,一起发作出现大危险。 方子上药草有制南星、法半夏、全蝎、礞石、沉香、龙骨、牡蛎、菖蒲、琥珀、瓜蒌、甘草、参须等,以水煎熬,每日只需一剂,便能有效果,稳住病情,逐渐好转。 于是,二皇子的庭院,就上演奇怪的一幕。 苏宸一个人在亲手熬制,四周围绕了一群人观看,太监、宫女们都被禁止上前掺和,其余嫔妃、公主们也无须插手,任由苏宸一个人在熬制,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的身上。 周嘉敏眸光带着一股柔情,看着苏宸这样一力承担救治皇子的事,所有人都期待他能做出奇迹来,可谓万众瞩目,光芒万丈。 以前他觉得自己皇姐夫是江南最厉害的人,身居高位,一言可决定许多人的生死,许多家族的兴衰,但就是这样的一位有权有势的男人,却无法保住自己的儿子和妻子,需要依仗苏宸来办到。 周嘉敏终于意识到了,皇姐夫的厉害,是他手里的权力和尊贵的身份,而不是他个人的能力。 但苏宸的医术、才学、能力,都是他自己的,无人能比拟。 只有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才有精彩的人生,不枯燥无聊,经常见证各种奇迹发生。 除了她之外,彭箐箐的眸光也是带着一种陶醉,因为这是他的未婚夫,他的光环越大,自己就越开心。 永宁公主看向苏宸的目光,则带着一股欣赏,此等优秀的年轻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江左苏郎,名不虚传啊! 半个时辰后,苏宸熬制好了药,自己亲自喝下一碗,又让一名太监喝下一碗,证明汤药无毒后,端进二皇子的寝殿内。 “由我来喂吧!”永宁公主提出建议,照顾人方面,男人还是不如女子,这是她的侄子,所以很上心。 苏宸站到床边,微微点头,把盛放汤药的翡翠玉碗递过去,里面是散着怪味的愈痫汤。 接碗的时候,两人的手意外触碰了一下,苏宸倒没有觉得什么,但是永宁公主差一点脱手掉碗,那一瞬间的肌肤相触,对于这位久居皇宫待嫁公主而言,可谓第一次,这般直接面对一位年轻男子,心中猛地悸动了一下,如过电一般。 但永宁公主赶忙掩盖掉了自己的内心慌乱,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要胡思乱想,暗忖自己堂堂一国公主,怎么会先紧张起来。 转过身,永宁公主开始为李仲宣喂药了。 有宫女负责帮扶二皇子的身子,让他能够顺利服下汤药。 整个过程,牵扯了钟太后、李煜、周嘉敏等人的心,毕竟是她们的亲人。 苏宸神色并不担忧,因为已经查明了毒素来源,就是蜈蚣毒,加入的剂量也没有那么大,虽然对二皇子造成了一些危害,但是经过他及时清肠清胃,毒素清理了不少,然后用了鱼腥草消炎药,也能对毒素进行压制,因此,病情还是能够控制的。 当二皇子服药过后,没有出现过激反应,令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整个皇宫张灯,室内烛光通明。 二皇子李仲宣似乎睡着了,安静不少,暂时没有抽搐,发作癫痫,也让钟太后、李煜、永宁公主等人,对苏宸的医术和汤药,增加了信心。 苏宸朗声说道:“官家、太后,不必担心,草民今夜守在这里,照顾二皇子殿下,确保他听过今晚这一关,只要今晚不出事,明日再服用一次药,就能稳住病情,脱离生命危险了。” “那就好,有劳苏公子了。”钟太后说话愈发客气了,因为苏宸并非唐国臣子,出手救人并非当官本职,连太后都觉得,此事若能办成,治好了疼爱的皇孙,要封个官给苏宸当一当。 苏宸有点受宠若惊,被太后如此客气礼遇,还是有点意外,拱手一揖道:“太后不必客气,能为二皇子治病,乃是草民福气。” 钟太后摇头道:“不,是他的福气,若我这皇孙能病好了,就让他拜你为师!” 苏宸有些吃惊了,做皇子的老师,不管有没有官职,但是身份和地位都会水涨船高了,一旦自己进士及第,就更名正言顺,拉近与皇族的关系了。 在场其余人,也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随后,转为对苏宸的敬佩之意,如此年轻的皇子老师,前途注定不可限量。 第三百二十二章 情愫暗生 夜幕降临,满天星斗,天时已经七月初了,还是上弦月,月光不明亮,所以天穹上的星辰格外密布。 二皇子的病情高低起伏,使得钟太后、李煜等人都担忧了一下午,此时入夜,见李仲宣的病情稳定了,这才离开该住处。 苏宸、彭箐箐留下来,坐在外轩,随时候着,处理应急情况。 周嘉敏由于要陪着皇后姐姐,所以,只能在这逗留一阵子,一会要去看望她姐姐周娥皇的病情。 永宁公主眸光再苏宸身上若有若无地停留了一下,心中在想着,自己是否该留下来,一起照顾小侄儿呢? 不过,她看到彭箐箐一直贴在苏宸身边,微蹙了额头,感觉留下会有些尴尬,然后转身带永嘉离去了。 二皇子的寝宫一下子安静下来,五岁的李仲宣暂时没有发病,此时睡熟了,脸上痛苦神色也减轻许多。 殿内有四个宫女,两名太监执勤,里屋和外轩都有人站着,随时候着,为照顾二皇子。 彭箐箐坐在桌案前,给苏宸倒了一杯茶水,柔声道:“忙活半日了,你还没有喝口水呢。” 苏宸淡淡一笑,在皇宫内做事,可以说一脚天堂,一脚地狱,太过凶险,这一番布局明显针对他和皇子,还不知道后招有什么,但是,他已经警惕起来,这股势力不简单。 “你在家待着多好,非跟过来和我一起受罪!” “我乐意!”彭箐箐仰起头,跟小孔雀般骄傲神色,但眉梢眼角都带着欣喜之色。 如果她不跟来皇宫,如何能够见到苏宸救治临危的二皇子,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化解体内毒素,妙手医术稳住病情,还去调查投毒事件,最后查出了小太监非自杀,这一系列事情,跌宕起伏,可谓步步为局,都被苏宸给解开了。 彭箐箐跟在身边,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惊险又刺激,算是来对了,否则,肯定会留下很大遗憾没有亲自经历。 甚至她都做好打算,以后大小事情,不论他去哪,自己就跟着去哪,提药箱也好,做护卫也罢,跟在他身边,可以参与更多精彩又刺激的事。 苏宸喝着茶,感受到彭箐箐的目光透着一股灼热,心想这小妮子,又在想啥鬼点子呢。 今晚要熬夜守护,二人要做好打瞌睡的准备。 “苏宸,你说三司会审,能查出幕后黑手吗?”彭箐箐压低声音询问。 “难有结果!”苏宸并不看好,因为朝廷和皇宫历来都是斗争漩涡,许多事情都成为悬案、疑案,最后很难查清楚。 不过,即便没有证据,但当权者们,心中也会有怀疑对象。 苏宸心中怀疑,肯定跟孙党的敌对派系宋党有关,甚至从他离开润州城开始,途中遭遇伏击,都有可能跟宋党有关,这是他的直觉。 彭箐箐有些气愤:“那就这样不了了之吗?” 苏宸解释道:“这里面水很深,那个小贵子,是不是投毒者,都很难查清楚!他为何下毒,谁指使的他,更是扑朔迷离。所以啊,这个案件很难破,幸亏没让江宁府衙来调查,要不然你爹就头痛了。” “唉,说起我爹,最近一个多月可忙坏了,各种应酬,许多难事,京城里做官受限制太多,街上的纨绔,大多是王公贵族家的公子,有可能是王侯子弟,也有可能是将军子孙,家族显赫,我爹也不敢都得罪了,所以很多纠纷和矛盾,处理起来十分棘手,还是在润州时候舒畅啊!”彭箐箐无比怀念在润州城,她可以横行的日子。 苏宸心里想笑,这个润州纨绔克星彭女侠,如今也收敛了脾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这就是现实! 在京城里,可不是比谁的拳头硬了,而是谁的势力大! 就在二人闲聊的时候,周嘉敏提着一个木匣走进殿内,眸光看到苏宸之后,面带微笑,盈步走上前道:“苏大哥,彭姐姐,你们饿了不,我给你们带来了几样糕点,都是宫里上乘品。” 苏宸回头,看到明艳娇娆的周嘉敏走到跟前,把手里的紫檀木匣放在桌案上,然后一双洁白玉手打开了匣子盒盖,从里面取出几个白瓷碟子,上面摆着集中桂花糕点、酥饼、干果等。 彭箐箐对于周嘉敏如此的周全照顾,倒是心生几分好感,虽然这里面看着苏宸的面子居多,但她至少也能跟着吃一些,晚膳没有吃呢,的确有些饿了。 “你也来坐吧,一起吃!” 彭箐箐邀请了一下,周嘉敏笑盈盈地挨着苏宸坐下来,为二人挑选糕点。 顿时间,苏宸就变得左右环坐了。 一个十六岁,一个十四岁,都刚过少女的豆蔻年华,逐渐有了女子独特的韵味。 二女的心思他也能明白一些,关系足够亲昵了。 一方面彭箐箐跟他有了婚约,名正言顺,而周嘉敏也跟他则私定了婚约,若三年之后,君未娶、女未嫁,苏宸答应要向周家提亲的,这是一个约定。 唉,造孽啊! 苏宸心想自己回到南唐才数月,怎么跟好几个女孩子都牵扯上了姻缘,而上一世,他在学校却一直是个单身狗、矬宅男! 周嘉敏笑嘻嘻地说道:“苏大哥,今天你可真牛,简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二皇子的病被你及时稳住,还查出了有人下毒,顺藤摸瓜查出了投毒者,以及杀人灭口等事,所有人都被你的手段,给惊到了,嘻嘻。” 苏宸想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话,尴尬道:“会不会,太冒失了,有些锋芒毕露?” 周嘉敏年纪还小,自然还没有那么多深的城府和想法,双手撑着下颌,一脸崇拜道:“你本来就是独一无二的呀,我很喜欢看这样的苏大哥,光芒万丈,所有人都被你压住刚才,包括我皇姐夫……” 苏宸闻言,心头一激灵,甚至有一股担忧,要是这番话被李煜听到,会不会气的吐血,然后对他打击报复啊! “那个,嘉敏,我是个很低调的人,不喜欢这种出风头,这不是真正的我!”苏宸脸上带着苦涩的笑意,不想让她再夸自己了,会出事滴! 第三百二十三章 引起警惕 夜已深,金陵皇宫灯火在减少,一些寝宫和楼宇开始熄灯了,只有长廊甬道和哨亭角楼,灯笼高悬,不曾熄掉。 绮香殿,是魏妃的寝宫。 南唐是小国,所以南唐后宫的妃子不可能按照真正大唐那样凑足四妃、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这些庞大数量。 李煜的后宫只有周皇后一人独宠后宫,嫔妃有两人,一个是贤妃江映雪,一个是淑妃魏嬛,而贵妃和德妃两个空缺。 而黄保仪和流珠则在九嫔之列,乔氏、秋水、宜爱只是才人、御女的地位,在后宫品阶上并不高。 说起这魏淑妃也是大有来头,因为他是刑部侍郎魏岑的嫡孙女,而魏岑在李璟一朝很受宠信,在李璟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当过东宫太子洗马。李璟登基之后,任用旧人亲信,魏岑便在六部中先后任职过三个部门,与陈觉、冯延已、冯延鲁、查文徽,被唐国世人合为南唐五鬼,也算权倾一时。 只不过江北十三州丢失之后,李璟幡然醒悟,才意识到这宋党的人志大才疏,两次征讨楚国、闽越,使得将士疲劳,国库消耗严重,才在抵挡北周进攻时溃不成军,使得朝廷从此一蹶不振。 因此李璟在执政后期,对宋党开始疏远,这些五鬼顿时失宠了,病逝的有之,贬斥的有之,但是,也没有完全地抹除干净,因为那样会引发朝廷大动荡,得罪太多江北官员的利益,也不利于朝廷各势力的平衡,所以李璟最后还留下一批宋党的人,没有清理光。 李煜登基之后,仍开始继续启用宋党的人,也是不想孙党的人一面独大,不好控制。 魏淑妃今年二十五岁,容貌颇为俏丽,但跟周娥皇比起来,还是要逊色许多,因此,在皇后身体无病前,李煜很少临幸淑妃、贤妃,都是在大周后的瑶光殿安寝的。 “消息打听的如何了?”魏妃问向她的贴身丫鬟、心腹宫女绿贞。 宫女绿贞道:“回淑妃娘娘,那苏宸似乎查出来有人给皇子下毒,而且顺藤摸瓜,查到了太监小贵子身上,不过小贵子已经被灭口了,暂时死无对证。” 魏妃蹙眉,脸上带着一丝忌惮,语气冷漠道:“姓苏的小子,还真有些本事,竟然能查到这一步。” 绿贞担忧问道:“淑妃娘娘,目前官家传召三司会审,正在彻查此事,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魏妃手中拿着玉如意把玩着,冷冷一笑道:“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做的越多,错的越多,就这样好了。” “哦,好!”绿贞微微点头,不再多言了。 ……… 南唐皇宫,漱玉殿。 永宁公主李紫嫣此时穿着穿一条淡紫色襦裙,藕荷色窄袖比甲,身材纤细,十六岁的年纪已经亭亭玉立,随时待嫁阁内,准备招驸马了。 钟太后对永宁颇为疼爱,虽然她并非自己所生,但是永宁母妃早亡,六岁开始就被当时的钟皇后代为抚养了十年,因此感情也是深厚。 前些日子,钟太后还在跟她开玩笑,说永宁的年纪不小了,到了适婚年龄,打算从来年的进士及第中给她物色一个合适的甲榜状元或榜眼、探花之类的,招为驸马。 永宁嘴上含羞不依,但是内心也在殷殷期待,自己将来的夫婿会是个什么样子? 以前她想着自己夫婿,是个文武全才的能人,哪个女孩子都不希望自己所嫁的男人是个窝囊废,但具体什么样子,皆是出于想象。 不过自从两个月前,读过了苏宸的诗词之后,又看到了他写的传奇历史小说,以及《牡丹亭》《西厢记》等话本,彻底被未曾谋面的江左苏郎的才情所打动,哪怕身在宫中,都很期盼相见的一日。 没有想到,第一次的相见如此突如其来,苏宸入宫为皇后和皇子治病,其中波澜丛生,步步有局在针对他,苏宸却逐一在化解,临危不乱,冷静睿智,永宁公主觉得自己跟他本人相处之后,更生钦佩之情。 闻名不如见面,江左苏郎,名副其实。 永嘉公主走过来,看到永宁坐在桌前,一手撑着下巴,表情发怔怪异,像是在羞涩发笑。 “皇姐,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永宁回过神来,看到小永嘉走入她的寝宫,有些错愕道:“永嘉,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永嘉走过来,坐在了桌前,有点紧张兮兮道:“今日下午看到了吊死的小太监,在寝宫内,我一个人睡,闭上眼有些害怕,翻来覆去睡不着,所以,今晚来找皇姐一起睡。” 永宁闻言后,伸手抚着永嘉的青丝头发,微笑道:“行啊,就住在我这吧,有个伴儿。” “嘻嘻,好久没有一起睡了呢!”永嘉笑了一声,又叹道:“这两日发生了太多事,都跟这个苏宸有关,也不知他能否治好周皇后和小仲宣!” 永宁一脸的坚定道:“会的,他很厉害!” “皇姐对他这么有自信吗?”永嘉有点不解。 永宁眸光闪亮,兴致勃勃道:“诗词,医术,格物,样样精通,这样的人还不厉害吗?已经不能用才子来形容,简直就是妖孽了,你见过历届状元郎,谁有他这样全才,连诗词都写不过他,更别说医术和格物知识了。” “哦,说来也是啊!”永嘉似乎被皇姐的话打动了,想了想后,也认可了这位江左苏郎。 永宁公主越说,心中那种渴望相见的渴望越浓烈,忽然提议道:“他现在正在仲宣的寝宫,熬夜守护,听说他前两日途中遭遇伏杀,身上已经负伤,这样辛苦地带伤在给仲宣和皇后治病,日以夜继,实在难能可贵,不如…...咱们带些糕点,去犒赏他吧,顺便看望仲宣的病有没有发作?” “啊,送糕点去?”永嘉小脑瓜寻思了一下,点点头:“也好呀,过去瞧瞧,监督一下苏宸在做什么,是否有偷懒。” 永宁公主白了妹子一眼,在她心目中,苏宸可不是这样的偷懒人。 这对姊妹公主很果断,说做就做,吩咐宫女准备了一些上乘糕点,就要去往二皇子的寝殿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有所好转 苏宸品尝过周嘉敏的糕点和干果,提了精神,婉拒了小妮子让他写一首诗词助兴的提议,毕竟在皇宫内写词,万一刺激到了李煜,自己哪会有好果子吃? 自己可是过来救人的,以获取皇室好感,不是来得罪人的,这一点,苏宸心中还是有点逼数的! 苏宸催促道:“嘉敏,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哦,那好吧,要回去睡了,苏大哥,可我有点不愿意走……”周嘉敏撅起小嘴,有点意犹未尽没有待够的样子,尤其是这几句话说的嗲声嗲气,在释放小可爱的气息。 苏宸还好,能够接受十四岁少女的发嗲,但是一旁的彭箐箐却浑身鸡皮疙瘩了,目光锐利扫过周嘉敏和苏宸,心想如此郎情妾意样子,当我是空气吗? 周嘉敏似乎感受到了彭箐箐的审视目光,这才醒悟,他未婚妻就在面前,顿时尴尬一笑,不在这撒娇了,提着木匣子离开。 “你跟她……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彭箐箐板起脸,对着苏宸质问。 这还没有成婚呢,他就跟别人眉来眼去了,叔可忍婶不可忍! 苏宸暂时还不能说出具体关系来,搪塞道:“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事,可能是,她被我写的诗词和戏剧打动,成为了书迷……” “书迷?” 苏宸胡诌道:“对啊,书迷是很疯狂的,写的好会送糕点,写的不好会寄刀片!” 彭箐箐蹙起好看的柳叶眉,有些似懂非懂,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宸额头有些冒汗,也不知道这么解释,能不能忽悠过去。 就在这时,殿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永宁和永嘉两位公主推门走了进来,门口的太监和侍卫是不敢阻拦的。 “两位公主殿下!”苏宸和彭箐箐起身,拱手向一大一小两位公主施礼。 永宁公主笑靥如花,温声道:“不必多礼,苏宸,彭姑娘,你们为皇子和皇后的病情,日夜忙碌,十分辛苦,我想着别的事帮不上忙,就带过来一些糕点和干果贡品等,你们晚上累了饿了,就食用一些……”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了桌上摆放着好几个糕点和干果碟子,都剩下了一半。 “这些是……” 苏宸尴尬笑道:“周姑娘方才送过来的。” 彭箐箐嘴角憋着笑意,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很客气地回道:“感谢公主美意,只是,来晚了一步。” 永宁笑容有点发僵,不过,她毕竟是公主身份,仿佛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此时坦然一笑,并不在意这种尴尬境况,而是大方得体地把手中木匣放在桌案上,微笑道:“无妨,我和永嘉带来的糕点,有几样跟桌上这些不同,想必周姑娘准备匆忙,凑的品类不多,请苏公子和彭姑娘品尝一下我带来的茯苓糕、枣泥饼等,还有一壶茶,提神之用。” 苏宸听到对方把话说道这个地步,盛情难却,自己也不好拒绝了。 “那就谢过公主殿下了。” “别客气,你这样为二皇子和周皇后尽心救治,我们李家人都感激不尽。虽说我们身为唐国皇室,但皇亲国戚也是人,也无法避免生老病死,在病魔面前,依旧不会有特权。苏宸,还是要谢谢你,给了二皇子和皇后治疗的希望,否则,一旦出事,我母后,皇兄,都会痛心不已的。”永宁说的十分客气,语音也优美,娓娓道来,如山谷百灵,清脆悦耳,又温柔得体。 苏宸感受到永宁说的真情实意,毫无虚假客套,倒也有些受用,对这位永宁公主,倒是多了几分亲近感。 “二皇子和周皇后吉人自有天相,冥冥之中,引我入宫来医治。在下既懂医术,虽然弃医从文了,但只要需要,也绝不会推辞!” 永嘉睁大眼眸,好奇问道:“为何要弃医从文?是觉得从医没有前途吗?” 永宁听妹妹这样问,忍不住帮着解释道:“苏公子的才情无双,若是不参加科举,入仕为官,就太埋没人才了。” 苏宸摇头笑道:“其实,我弃医从文,是因为……用医术救人,力量有限,只能救少数人;若是通过科举进入仕途,通过文章来影响江南百姓的思想,改变落后的观念,那么就能救更多的江东百姓。” 说出这番话后,苏宸感觉自己顿时形象都高大了。 貌似某个伟人说过这样的话,自己今夜盗用过来,装一把境界! “原来如此!”永宁听完之后,对苏宸的敬佩之心更强烈了。 看看人家要科举的想法,想着救更多的天下百姓,这是做宰相的胸怀啊! 彭箐箐在旁听了,总觉得变了些味道,这是那个整填想法设法挣银子的苏财迷,该说的话吗? “有点听不懂。”永嘉摇头皱眉,有些不理解。 永宁公主十六岁了,平时读的书不少,又出身皇宫,接触更多的家国天下事,所以学问和见识都是有的,到时能够很好理解苏宸,也为他能有这番崇高理想和抱负,感到欣赏,毕竟能够救江东百姓,就是在帮助他们李家治国,保李氏江山。 “苏宸公子,你的这番豪言壮语,永宁记下来,找机会,我会单独说给母后和皇兄等,让他们知晓你的明志初心。” 苏宸闻言愕然,伸手制止道:“无须如此!在下一向喜欢低调,不喜宣传,只是把这些理想啊,做过的好事啊,一般只记在家中册子里,时常翻看,提醒自己。” “哦,难道这便是文人风骨?”永宁觉得这个行为,有一点与众不同。 “不聊这个了,来,咱们一起品尝一下吧。”苏宸拿起其中一个白玉色糕点,虽然不饿了,但还是很配合地吃下。 永宁公主见他吃下后,笑容挂在脸上,开始为他介绍这些糕点和干果,每一样都想让他品尝。 彭箐箐在旁咀嚼着,眸光充满了警惕,如果说周嘉敏对苏宸有企图的话,至少名份上,彭箐箐觉得自己还能压住。但是他跟公主扯上关系的话,会被招为驸马,她和白素素等诸女,就都没机会了,这是肯定不行滴! 第三百二十五章 交情加深 二皇子李仲宣夜里惊醒两次,而且体温发热,有一点高烧,这种旧病新疾叠加在一起,的确很棘手,好在苏宸早有准备,鱼腥草汤药、板蓝根消炎药,他在润州就有制作,为的就是处理体内消炎的麻烦。 在唐宋时期,这种消炎药还没有普及,因此感冒发烧很容易出现肺炎、扁道体炎、支气管炎等,严重的会使得孩童在感冒发烧中病死,即便连唐宋时期的皇室孩童,贵族子弟,都不可避免,有很高的夭折率 苏宸利用了现代医学的理论,为李仲宣皮肤擦拭了酒精,灌入中草消炎药,抵抗住了体内炎症,一夜过去后,到了次日清晨,二皇子李仲宣已经好转了一些。 外面天色露出鱼肚白,光线逐渐明亮起来,岗哨侍卫和执勤的太监、宫女都开始换班了。 苏宸打着哈欠,折腾了大半夜,并没有睡好,感觉身子有些疲乏。 他目光看到趴桌伏案而睡的彭箐箐,这两日跟着他入宫出宫,也没少辛苦,心中浮出一抹温柔。 小妮子睡的正香,甚至有轻微的呼噜声传出。 苏宸站起身,走过去为二皇子测试了体温,没有高烧了,让他松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他在这里用后世许多医学手段处理,多了一千多年的知识,很可能无法救活二皇子,历史的轨迹在一点点发生变化。 “这二皇子命大,运气好,算是脱离了危险!” 苏宸感叹一声,穿越后的蝴蝶效应,再一点点发挥效果了,今后的历史走向,是否会变得不同,他也有些期待。 目前自己生活在南唐,有南唐的身份,亲朋好友、红颜知己都在南唐,所以,他内心不希望南唐就这样亡国,怎么也要扶一把,至于最后能否抗衡了北宋的大军,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时候,门外传开众多脚步声,李煜带着贴身宫女太监,过来探望了。 彭箐箐被外面的动静惊醒,站起身来。 “草民见过官家!”苏宸和彭箐箐,见状顿时要跪拜行礼。 李煜伸手制止道:“无须多礼,苏宸,二皇子的病情,可有好转?” 苏宸站好身子,答道:“回官家,皇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经过昨晚的护理与服药,他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只要不再中毒,或是被其他因素干扰,按时服药,慢慢就会好转,逐渐康复。” 他故意点了一下中毒的事,这时候不上点眼药儿,落井下石一些,就太好脾气了。 既然下毒的幕后势力,不断针对他,苏宸也不会客气,没事就提一提,刺激一下这个温柔多情的南唐皇帝。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哪怕李煜脾气再好,但是牵扯亲人的危险,他也会动怒!一旦顽固己见起来,也格外执拗,不计后果。 果然,李煜脸色变得寒冷起来:“朕会调来一批大内侍卫,严防此地,除了你和太后、公主外,其余妃子没朕许可,也不许踏入此殿内,熬药就在监督之下,若是再有屑小之辈,敢背后捣鬼,被朕查到,诛他九族!” 苏宸闻言,心中一凛,看来李煜也有所怀疑,才禁止哪些妃子过来探望。毕竟皇后和皇子都卧床在榻,一旦出事,肯定是其他嫔妃会获利,因此,发生了投毒事件之后,李煜也高度重视起来,哪怕没有证据查到是谁干的,但心中总会有所猜忌。 “官家圣明,以雷霆之威,自会震慑住那些幕后心怀叵测之人。”苏宸恭维了几句,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意,免得让皇帝丢了颜面后,心中埋怨他。 李煜见苏宸神情诚挚,微微点头,说道:“辛苦你们了。” “医者仁心,草民既然继承了苏家祖传医术,朝廷需求,自当站出来,为官家分忧!”苏宸说的大义凛然,开始往苏家上靠了。 李煜闻言,沉默了一下,说道:“你治疗天花有功,朕上次免除了令尊的罪名,如果这次你能同时治好皇子和皇后的病,朕虽然不能直接提拔你做官,点你中科举,但是可以赐你爵位,不再是平民身份。” “谢官家!”苏宸拱手谢恩。 这南唐虽小国,但李煜毕竟也是皇帝,金口一开,说赐爵就赐爵,有了爵位,哪怕暂时没有功名和官衔,但也不是普通百姓了,从草民阶层脱离出来,平时经商也好,应付徭役也罢,都会有了一些优势和便利。 彭箐箐在旁听了,心头高兴,她现在隐隐以苏夫人自居了,苏宸发展越好,她肯定也就越欢喜,这是她未来夫君。 “这是彭府尹家的千金?”李煜爱屋及乌,对苏宸身旁的女子也多问了一句。 彭箐箐福身道:“回官家,家父正是江宁府尹彭泽良,我叫彭箐箐,给官家行礼了。” 李煜淡淡一笑道:“不必多礼了,听闻你与苏宸有了婚约,不错,有眼光,也有福气,等成婚时候,朕来亲自送一份贺礼的。” 彭箐箐脸颊微红,笑靥如花道:“谢官家。” 李煜对着苏宸道:“皇后那边,你也过去瞧瞧,病情恢复情况,是否有不妥处?” “草民明白。” 苏宸应承下来,收拾好药箱,与彭箐箐去往了瑶光殿。 富丽堂皇的瑶光殿,在晨光之下,散发着淡金色光芒,一些雕龙玉凤显得格外大气。 殿内的布置典雅,丝竹乐器,琴棋书画,孤本古卷等,都是周娥皇康健时,时常翻阅和抚弄的器具,很有格调。 苏宸和彭箐箐进入殿内的时候,周娥皇已经醒来,跟妹子周嘉敏在床边叙话,不过,主要是周嘉敏在叽叽喳喳讲着自己润州看戏的趣闻,除了西厢记和牡丹亭,还有新上的《白蛇传说》,把修行千年的白蛇下山报恩的故事简单讲了一点,说给皇后解闷。 “苏宸见过皇后!” 周娥皇眸光抬起,看了苏宸一眼,露出一丝笑容,声音很轻道:“免礼了,有劳苏公子为本宫再来诊断病情。” “这是苏某分内之事,请皇后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把皇后的病治好。”苏宸跟她说话的时候,但是没有一口一个草民,觉得亲近不少。 周嘉敏笑嘻嘻站起来,一蹦一跳走上前,明眸皓齿,柳眉如月牙,十分娇俏清美,微笑道:“苏大哥,彭姐姐,你们来了!”旋即,又压低声音问:”昨晚你们在宫里睡的如何?” 苏宸苦涩一笑,心想趴桌撑了一晚,半夜又醒几次给皇子治病,感觉还是很乏累的。 周娥皇目光在三人的身上扫过,陷入了沉思,她看的出来,自己妹子似乎喜欢上了苏宸,但她却已有听闻,苏宸与彭府尹的千金彭箐箐有了婚约,那三人的关系,当如何发展呢?不论怎样,她都不希望自己妹子受到委屈。 第三百二十六章 乐极生悲 苏宸在瑶光殿给周娥皇诊脉过后,发觉脉象有了一丝好转迹象,心中笃定几分,继续给她服用了鱼腥草消炎药,以及治疗肺炎和低烧的药物。 “是不是有些苦?”苏宸看着大周后喝下一碗汤药后,蹙紧眉头,十分艰难的样子。 周娥皇微微点头,尽管她已经二十九岁,算是成熟妇人,但是在虚弱时刻,几乎绝望要接受命运无情的审判时,心里是脆弱的,在苏宸面前,她就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女子,所以展露了自己柔软的一面。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这三碗药可以让皇后逐渐好转,恢复如初,为了官家,为了皇子,为了嘉敏,更为了自己,按时按量服下。” 苏宸说的铿锵有力,却又无比平静睿智。 他很清楚,大周后是一个理智的人,在生命濒临逝去的时候,看到一丝希望,相当于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抹光,理性的人,会不顾一起抓住它,改变自己的处境,而不是轻言放弃。 苏宸相信周娥皇就是那种很理性的女子,所以,没有更多的讨好话语,煽情言论,只是平心而交,跟她平等地对话,就如同一个多年挚友,在面前叨叨叙话,平淡似水,淳朴至臻,胜过甜言蜜语的哄骗。 周娥皇的感觉也很奇怪,迎上苏宸的目光,发现他很诚挚地跟她这样说话,很少遇见过,仿佛自己的知己朋友一般,犹豫了一下,想不明白,索性不去多想,点了点头,目光变得坚定几分,继续喝下剩下的两碗苦药。 周嘉敏看到这一幕,露出欣喜之色,对着苏宸道:“还是你有办法,昨晚服药,姐姐可是费了老大劲儿,才把三碗喝完呢。” 苏宸先若有若无地看了周娥皇一眼,然后对着周嘉敏微笑道:“因为……我是医生,必须听我的,配合我,才能治好病啊!” 周嘉敏嘻嘻一笑,给了他一个媚眼,并没有多想其它。 喝完药的周娥皇,漱口过后,倚靠在床头雕花扶栏上,对着苏宸淡淡一笑,声音又轻又弱道:“嘉敏方才说了许多在润州有趣见闻,几乎件件与你有关,苏公子的才华,令人钦佩,想不到医术也这么高明。” 苏宸谦虚了几句,把自己医术本领,归功于祖传家学与云游四方的老道士所传,相互结合,能够治疗一些奇难杂症,但毕竟自己还年轻,无法跟老御医基本功那么扎实。 “姐姐,你不知道,当时润州发生天花瘟疫,形势有多危险,全靠苏宸想出离奇法子,克制了天花,否则,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连彭大人都染病了,也是苏大哥在衙门治好的……”周嘉敏叽叽喳喳,把事情又讲了一遍。 周娥皇叹道:“此乃利国利民的好事,天下的黎民百姓,都会念着的你的功德,唐国有你,未来可期。” 不愧是当皇后的人,见多识广,睿智深沉,张口闭口都是国家与百姓,想着朝廷之事,这不是一般女子的视野和心胸可以做到的。 苏宸心中也有些敬佩大周后,印象越来越好,因此对答也放松许多,陪着她闲聊,从医术到文学,诗词歌赋,戏曲小说,传奇故事等,苏宸上一世看了很多传统经典和热销网文,随便讲一点,就让周家姐妹花和旁边的彭箐箐,愕然吃惊,听得津津有味。 这一聊,就是一上午过去,到了午膳时间。 周娥皇本来卧病在床,一直精气神都不好,但这两日服了消炎药,今日听了苏宸一上午的庞杂的知识和故事,引发了她强烈的好奇心,整个人的精气神转好不少,眸子也恢复了几分亮泽,显然远远没有听够。 苏宸劝言道:“皇后娘娘,您现在身体虚弱,还需要闭目养神,多睡一会,我们不能多叨扰了,等明日入宫,再继续为皇后娘娘讲解吧。” 周娥皇明显意犹未尽,叹息道:“自生病以后,第一次感觉到,一上午的时间这么快就过去了,那好,明日说好了,一定要入宫来,再陪本宫叙话,听你讲那白娘子水漫金山寺之后,又如何了,是否救出了她相公。” 苏宸脸上挂着笑容,点头答应下来,能跟周皇后拉好关系,等于在皇宫有了一枚定海神针,今后能够为自己保驾护航,不得不高度重视啊! ……… 金陵城,韩府。 一倾人工湖,波光涟漪,与假山飞瀑相映成趣,秀丽精致。 韩熙载坐在听雨亭内,临着湖水一侧,望着湖光景色,手里一支鱼竿,正在钓着湖中的鱼儿。 韩府的二儿子,身为翰林院校书郎的韩伉,从石亭后面走过来,对着韩老爷子道:“爹,宫里传出了消息。” “如何?”韩熙载继续垂钓,眼波轻挑了一下,对此事十分关注,但城府深,定力好,所以,不会表现出很急迫、轻浮的举止来。 韩伉说道:“昨日苏宸查到有小太监给皇子投毒,此事引发朝堂轩然大波,除了宋党外,其余大臣几乎全部要求严查此事,宋党也不敢有所阻拦了。先前他们还一口咬定是苏宸的药方有问题,如今证据确凿,在太监那里搜出蜈蚣毒,替苏宸解围了,现在风向对他有利,官家让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联手审案,不过今日上午查完,并没有太多线索。” 韩熙载冷淡一笑道:“哼,宫内可以调动人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一个太监,甚至投毒给皇子,除了魏妃那边,就是郑王了,并不难猜,只不过,没有证据而已。钟太后和官家也不傻,肯定也有所猜疑,就看他们要查到什么程度了。” 韩伉担忧道:“就怕查不出来什么,官家和太后,无法惩治那些幕后黑手。” 韩熙载轻叹一声道:“这一系列的暗算,表面看都在针对苏宸,其实是要针对咱们乔寓的北人,整个孙党!他们不想让苏宸顺利救治皇子,肯定是担心咱们派系的人,被官家和皇后等格外看中,委任更多权力和要务。” 韩伉点头道:“嗯,弄不好,上次伏击的人,也跟宋党有关。” 韩熙载放下鱼竿,转过身,目光看着二子,叮嘱道:“苏宸很重要,绝不能出事,从韩府这些年培养的高手里,调出几人,暗中保护他,顺便看看哪些势力对他出手,顺藤摸瓜,查找一些证据,以后能用得上。” “明白了,父亲。”韩伉微微点头,转身去安排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人命官司 苏宸和彭箐箐在宫内用过午膳后,坐着马车离开皇宫,向彭府驰去。 “终于要回府了,一夜没有睡好,困死了。”彭箐箐有些埋怨。 苏宸倚靠着彭姑娘的胸脯,整个人半躺在了她的身上,轻叹道:“我又带伤又疲倦,还休息不好,更惨啊!” 彭箐箐伸手触摸着苏宸的脸庞,有些心疼道:“让我知道哪个杀千刀的派人对付你,我一定摸黑潜入他的府上,把他打个半死不可!” 苏宸闻言一笑,这个未婚妻虽然暴力,但是如此偏袒他、疼护他,也令他心中暖暖的。 他握住箐箐娇嫩如水葱的柔滑玉手,在她掌背上轻轻吻了一记,说道:“就喜欢你这样的霸气,护夫狂魔!” 彭箐箐听他打趣自己,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轻嗔道:“什么护夫狂魔,难听死了。” 苏宸瞧着她大囧的嗔意,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还笑得出来,现在也不知多少势力在暗中对付你,上次的伏击,这次的投毒陷害,还有那个魏妃,怎么看都是在故意针对你。苏宸,你在金陵城,已是如履薄冰,真的还要继续在这里蹚浑水吗?”彭箐箐也并非一根筋的粗劣女子,她只是对读文章和做诗词不感兴趣,但习武方面却是天才,而且也懂一些人情世故和大道理,此时说出自己的担忧。 苏宸笑容收敛,轻叹道:“世上有两种人遇到了会很棘手,一个是聪明绝顶之人,二是自以为是的人,而这两种人,在京城里最多!我退不可退,他们都会有层出不穷的方法,或明或暗来找麻烦,给咱下绊子,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我到金陵城,绝非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这是当初答应韩侍郎,要帮助孙党,帮助咱们唐国,就是帮助千万的江南百姓,也包括咱们自己的家庭。” 彭箐箐默默听完,也知自己劝不了,瞟他一眼,幽幽说道:“反正,你在哪,我就跟在哪,有我在,绝不让任何人欺负你,除非,先把我打倒!” 苏宸身子顿了一下,大手紧握住了箐箐的玉手,本来这些话应该一个男人说出来,但是跟彭箐箐在一起,总是颠倒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希望能一直牵着到老。”苏宸微笑说出来,但神色真挚,越来越对箐箐增加了感情。 彭箐箐听了之后,感觉身心陶醉,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似迎还羞,下颌一点点俯下来,朱唇接近了苏宸的嘴角。 苏宸空闲的那只手,蓦然揽住了彭箐箐雪白细长的脖颈,拉近距离,然后两人的唇,便紧封在了一起。 ……… 马车停在了彭府门前,苏宸红光满面地拉着玉脸通红的彭箐箐下了马车,这一路上,幽静雅致的车厢内,倒是趁机亲昵了一番,占了一些唇角便宜。 二人兴高采烈走进彭府大门时候,却发现门外和院内,来了不少刑部的捕快。 苏宸和彭箐箐面面相觑,进入院子之后,就发现门口的捕快迅速堵住了门口,生怕二人逃走一般。 “怎么回事?”彭箐箐脸色一寒,这些捕快哪里来的,要打算干什么? 这时候,会客厅内走出几个人,其中一人是彭泽良,一脸的铁青,眸光看到女儿的时候,又是的愤怒,又是担忧。 彭箐箐见父亲脸色不好看,有些担忧地问道:“爹,这些人来做什么,不会要对苏宸不利吧?” 彭泽良闻言,心中更是来气,这个傻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担心别人呢,自己闯祸都不自知。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彭泽良冷哼一声。 站在彭泽良身边的两人,苏宸和箐箐也都见过面,分别是刑部给事中刘晋、大理寺少卿曹永钦。 刘晋站出来说道:“彭大小姐,有一件案子跟你有关系,方才我们已经跟令尊大人说过了,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刑部,有案情需要你配合调查。” 彭箐箐一脸不解问:“什么案件,需要我去刑部配合?” 曹永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彭大小姐,你不会连自己这两日做过什么都不清楚吧?昨日上午,你当街殴打了查家小公子查元赏,是否有此事?” 彭箐箐听他提及此事,有些恍然,点头道:“没错,查家那个纨绔,当街唆使恶丁家奴,对三位太学的士子当众羞辱和殴打,本姑娘看不过去,便出手教训了那个纨绔恶少,以示警戒,帮助了三位读书士子,这有何不妥吗?” 彭泽良也了解过此事,但此时听着女儿亲口承认,心乱如麻,在考虑如何想办法搭救和赎人。 曹永钦冷冷一笑道:“查家公子纵然有纨绔的行为,欺负了太学生员,但也罪不至死吧,彭姑娘何必下手那么重,把人活活打死了。” “活活打死?”彭箐箐闻言一惊,有些莫名其妙道:“查家那个纨绔,死了?” 刑部的官吏刘晋点头叹息道:“是啊,查元赏被你殴打,当众吐血,街上百姓都看到了。目前都知你武艺不错,但查家公子的身子,却肥胖体虚,没什么武艺,你出手重了,打伤查元赏,使其内脏震碎,回去之后,今日一大早,查家奴仆就发现小公子已经毙命,死在了自家床上,目前查家人得知了彭大小姐身份,乃是江宁府尹的千金,担心府尹顾忌私情,因此查家绕过江宁府衙,直接把诉讼交到了刑部和大理寺,联合来调查此案。” 彭箐箐一脸不信道:“这不可能,本姑娘出手很有分寸,只用了三成力,不可能震断对方的经脉,致他暴毙而死的。” 刘晋说道:“但查元赏被打之后,便返回家中,没有外出,也没有再跟别人交手,如今他因伤暴毙,只有彭姑娘的嫌疑最大,所以,对不住了,需要暂时收押,带回刑部问审。 曹永钦神色转冷道:“牵扯到人命案子,须严格遵循我唐国律法,即便你是府尹的女儿,也不能例外。” 彭泽良眼眸都有些红了,十分担忧女儿,如果她真的跟查元赏的死有直接关系,那么箐箐也就真的完了,能否保住性命都难说啊!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一张无形的网 苏宸听完来龙去脉之后,蹙起眉头,以他对箐箐的了解,不可能没有分寸下那么重的手,把查元赏震断心脉而死,而且从医学眼力上看,昨日殴打几下,都是拳脚争斗,根本就打不死人的。 除非……那查元赏有先天疾病,比如心脏病、冠心病、高血压等,回去之后,引起病发症,才导致死亡。 没有看到尸体,他还无法准确判断。 彭箐箐自己也有些惊骇了,她把一位纨绔打死了,按照唐律,无辜杀人须偿命,即便不是谋杀,防卫过当,误伤致死,那也得做个二十年牢狱,或是发配南疆流放了。 她不怕死,也不畏惧苦难,但是,她刚跟苏宸有了婚约,感情一日千里,已经彼此心中有了对方,就这样做牢狱,或是发配,有了污点,如何还能跟苏宸长相厮守,履行三年后成婚的约定? “苏宸……我……” 彭箐箐脸色苍白,眼眸黯淡,有泪水在打转,蕴含着强烈的不舍和惊恐。 苏宸拉住他的手,微微一笑,给她宽心的眼神,安慰道:“箐箐,不要担心,我相信你不会打人致死的,这里面肯定还有猫腻儿。” 彭箐箐听到苏宸这般坚定信任她,心中稍安,点点头,眸光又看了彭泽良一眼,有点委屈道:“爹……” 彭泽良也正在担忧,心乱如麻的时候,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如何能见到她被抓入牢狱中,受到折磨和屈辱,那地牢之地,岂是大家闺秀能去的地方。 但他身为朝廷命官,也熟悉唐国律法,目前箐箐的嫌疑最大,按律应该第一时间收监,然后等候开堂审讯,传诉讼方,找到人证物证,当场对质和最后审判。 以他从三品的府尹官职,还无法能阻挡朝廷律法,面对大理寺、刑部两大衙门,他还是无力抗衡。 “箐箐,你放心,只要你是清白的,爹肯定会想尽办法,为你洗脱嫌疑。”彭泽良虎目含泪,每一字都说的千钧有力,饱含慈父之情。 “对不起,我又惹祸了。”彭箐箐十分难受,这里不是润州城,她可以为所欲为。 天子脚下,金陵都城,比她爹大的官员和皇亲国戚多得是,只是教训了一个纨绔,就牵扯出这么大的案子。 那查元赏虽然只是一个纨绔,毫无功名和官职,但他的父亲可是查文徽,朝堂五鬼之一,势力盘根错杂,查文徽本人做过监察御史、枢密院副使、中书舍人、工部尚书等要职,门生众多,有侯爵在身,这个查元赏算是小侯爷了。 何况查元赏的长兄查元方在工部任职,做工部四司之一水部的员外郎,兼任吉王李从谦府上的掌书记,出谋划策,被吉王引为心腹,有皇亲国戚的关系,查家还是有着势力,并没有完全没落下去。 可以想象,彭箐箐打死了查文徽的小儿子,除了查家侯府外,朝堂的宋党和查文徽的门生,都会跳出来,为查家发声,事态就严重多了。 曹永钦本就是宋党的人,皮笑肉不笑地揶揄道:“彭大人,你虽身为江宁府尹,但这事,查家告到了刑部和大理寺,那么江宁府衙可就无权过问了,即便她是你府上为一的千金,但犯法了,也须走唐律程序,暂时押令嫒回刑部大牢,择日开堂受审,这个你没有意见吧?” 彭泽良忍着怒火和憋屈,微微点头,大义凛然道:“那当然,彭某身为朝廷命官,自然当遵循律法,绝不会徇私枉法,箐箐可以跟你们回去,不过在开堂审讯之前,请念在老夫面上,不要动用私刑为难。” 刑部的给事中刘晋缓缓笑道:“彭大人请放心,大家都是朝廷的官员,谁家亲朋好友没有个落难犯事时候,那些手段,自不会对令嫒使上。” 彭泽良微微点头,他嘴上这样恳求,其实只是暗示一下,并不会真正倚靠这两个人的承诺。 因为大理寺、刑部还有更多的高级官吏,有宋党的人,自然也有孙党的人,他目前需要恳求的,应是韩侍郎、严侍郎那些人。 一些捕快上前,给彭箐箐上了枷锁。 武艺很高的彭箐箐,此时并没有反抗,她很清楚,一旦自己出手反抗,逃离出去,从此就认了罪名,要亡命天涯了。 她不想这样背负罪名,更不想连累父亲和苏宸。 苏宸眼睁睁看着自己未婚妻被上了枷锁,心中疼惜又担忧,但脸色保持平静,事情既然发生,他要考虑如何搭救的事宜,绝对不能乱了方寸和心神。 临行前,曹永钦对着彭泽良淡淡笑道:“彭大人,还有一件事,查家目前是怒火正盛的时候,听说员外郎查元方,已经写了折子,要到金銮殿上告御状了,弹劾你纵女行凶、家教不严的过失,自己也考虑如何应对吧。” 彭泽良脸色再次一变,自己这个江宁府尹也要遭到弹劾了,看来有人打算将此事扩大,顺便把他这个江宁府衙拉下马,安插其他人上位了。 江宁府尹这个职位,看似从三品,但实权很大,只要坐稳了,运营几年,那么金陵城大小事务他都能够知晓,安插一些亲信进去,犹如地头蛇一般,稳住根基了。 历史上的赵光义,就是做了十年的开封府尹,整个京城内大小事务都被他把控,几乎要架空了皇帝,让许多皇令止步于皇城外;可知这个位置的重要性,除了一些宋党、新党官员外,就是郑王、吉王都对这个位置垂涎,恨不得自己兼任。 彭泽良被推上这个位置,等于放在火架子上烤,除非真金不怕火炼,否则,能力稍有不济,就会被烧毁葬送,成为党争牺牲的一枚棋子。 “不劳曹大人担心了,彭某人自有应对。” 曹永钦冷冷一笑,挥手让捕快们带走了彭箐箐,他和刘晋联袂走出了彭府。 苏宸一直送到了彭府门口,看着箐箐被押解上了一辆马车,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必须早点想到办法,帮箐箐脱困,查到查元赏的死因;否则,等待箐箐就是牢狱之灾,以及刑部地牢那些大刑折磨了。 彭泽良满脸愁容,站在门口,转身瞪向了苏宸,喝道:“你未婚妻被抓走了,要尽快想出法子营救,不能让我闺女受到任何委屈,否则,老夫跟你没完!” “……”苏宸有些无语了,老丈人这是要甩责任吗! 第三百二十九章 澄心堂 苏宸担忧彭箐箐的安危,万一有人使坏,在牢狱中对箐箐做些非礼之事,他都无法接受。 一旦彭箐箐遭受委屈,或是其它打击,这么青春韶华的少女,如何能够接受得了? 至少苏宸绝不肯让她在牢狱内多待,时间一久,即便没人对她做什么手脚,但名声也会有影响。 “得立即想办法营救。”苏宸忧心忡忡,脑海里不断向着破局之法。 最容易想到的法子,肯定是直接入宫,向官家李煜求情,以救皇子和皇后的功劳来换取彭箐箐的命,这样有一丝要挟的味道。 但如果查家把罪名落实,即便是官家李煜知道这件事,也无法徇私枉法,特赦无罪。 因为这件事牵扯到查文徽之子的死,整个宋党都在密切关注,或许都在等苏宸那样做,入宫求情,以此做交易,让官家为难,甚至以此救人要挟,惹怒李煜,进而怀恨在心,排斥孙党。 苏宸从彭府大门,走到了客厅大堂,百步距离,他却把问题前前后后想了好几遍,不断推演利弊。 “想到办法了没?”彭泽良站在客厅屋门口,目光严肃地看着苏宸,大有兴师问罪的势头。 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但终究只是半个,并不是真正的儿子,因此当中间牵线搭桥的女儿出现问题,翁婿之间,感情就会受到很大影响了。 苏宸抬头,看着一脸愁容,甚至眼眶都发红的彭泽良,眼角有泪痕,似乎落过泪了。 虽然以往彭泽良对女儿很凶,管的很严格,但真的很心疼、宠爱她,金枝玉叶长这么大,十六岁了,还是第一次被抓进大牢,岂能不担心? “伯父,这件事我仔细思量,还是有诸多猫腻儿,当时箐箐出手时,我就在场,的确只用了两三成力道,根本不至于把人打死,更别说震断经脉了,所以,此事很可能也是个局儿!” “也是个局儿?何出此言!”彭泽良有些惊愕地问。 苏宸叹道:“一是有可能查元赏身体虚,天生有心脏病、哮喘病等,把殴打之后,回去引发了病症,但死因却非殴打致死,这样箐箐就是无辜的,不是致死的主音,罪名也就不大了,但被查家趁此告官报复。其次,也有可能在查元赏回府邸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被别人谋害,反而嫁祸给了箐箐。” 彭泽良听苏宸讲完,有些目瞪口呆,他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些,方才担忧心切,脑海一团浆糊,所以,整个想法就是围绕如何搭救女儿,托关系,找门路,哪怕这个江宁府尹不做了,散尽家产,也打算把女儿赎回来。 可是听苏宸如此一分析,顿时觉得这个案件错综复杂,有人在幕后操控这一切。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个案子就复杂了,绝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从苏宸前往金陵城的那一刻,一个巨大无形的网,就在向他身上套去。 只不过前几次都没有得手,被苏宸逃过去,或者应付住,但这一次,见缝插针,已经开始从苏宸身边人下手了。 想到这些,身在官场多年的彭泽良,更是深有体会,不寒而栗。 “那该如何查下去?”彭泽良现在没了主意,只能询问对方看法,谁让他顶着江左第一才子的名头。 苏宸沉思了一下,说道:“首先,需要去拜访韩侍郎,让他动用孙党的人,跟刑部打招呼,不能伤到箐箐分毫,居住牢房和饮食等都需要特殊照顾,不得受任何委屈。” “第二,由彭伯父发动人手,动用府衙的私人力量,在城内大肆渲染,查家公子如何不是东西,祸国殃民的纨绔,罪行累累,罄竹难书,当日查家公子又是如何仗势欺人,殴打太学学生,污蔑圣贤,激发了彭箐箐正义之心,仗义出手解围,顺便教训了恶少。但查元赏身体不好,酒色掏空身子,自己没有挺过去,绝不是彭箐箐的失手打死!” 彭泽良闻言,蹙起眉头道:“这个法子管用吗?光靠散播言论,根本无法逼迫刑部放人,箐箐的罪名,也不会因此传言而改变。” 苏宸冷静回答:“我要先成一股舆论,对箐箐有利,这样为陛下给特赦留个口子,可操作的地方!真正为箐箐开罪,并不能指望官家公然违反律法,给出一道赦免的圣旨,难度太大了!我需要接触到查元赏的尸体,才能做出更细致的判断,因此,我会入宫求见官家,请求圣喻,准我亲自参与验尸,查明查元赏的死因,为箐箐开脱罪名。” 彭泽良听完苏宸的分析,一环扣一环,条理清晰,微微点头,愁眉苦脸的神色才有所好转。 “那好,前两件事由老夫来做,第三件事,最为关键,交给你来办,兹事体大,不许出了任何差错!” 苏宸点头,明白救人如救火的道理,委实耽搁不得,说道:“行,我这就入宫,求见官家。” 说完之后,立即就吩咐人备车,他要再次入宫去。 彭泽良见他当机立断,毫不拖泥带水,临危不乱,睿智冷静,心中暗暗赞赏,这个女婿还真是个宝! 希望自己的女儿福大命大,有福泽能够躲过此劫,跟苏宸早日成婚吧。 不足半个时辰,苏宸再次来到了皇宫门前,由于他身上带着官家赐给的令牌,这段给皇后和皇子医病期间,可自由出入皇宫大门,不必等候侍卫和太监,入宫通传禀告,这是极大的特权了。 当然,这只限皇宫的几处门禁,到了皇帝寝宫和妃子后宫区域,还是需要太监通传,才能够被接见。 这一次,苏宸利用他通行最大的权限,先来到了二皇子寝殿,发现李煜并不在此处。 周嘉敏看到他去而复返,又出现在面前,站起身微笑道:“苏大哥,你是不是舍不得嘉敏,所以又跑回来看望我了,给嘉敏个惊喜。” “……”苏宸额头差点冒青筋,这个天真烂漫的周嘉敏啊,对感情浪漫的想法也太多了。 “惊喜没有,只有惊吓!” “哦,什么?”周嘉敏愕然,有点听不懂。 苏宸来不及细说,只是简略道:“箐箐出事了,我要立即面见官家,但我不清楚官家目前在哪个殿内,找太监层层通传,可能会耽搁很久,就直接扑这来了。嘉敏,你在正好,带我去找官家吧。” 第三百三十章 借势 周嘉敏听过苏宸的讲述后,脸色微变,箐箐姐……她能出什么事了?武功那么高,谁惹到她,倒霉的是对方才对啊! “官家一般不在澄心堂批阅奏折,就在瑶光殿看护我姐姐!”.. “带我过去找一找吧,有急事,路上再跟你说!” “好!”周嘉敏当即答应下来,带着先前往瑶光殿。 不过,此去却扑了个空,瑶光殿安静如常,大周后正在入睡,修养歇息,。 “官家不在这里,去澄心堂看看吧。”周嘉敏对皇宫轻车熟路,带着苏宸又去澄心堂。 澄心堂位于南唐内苑的西侧,创立初期,它作为一处普通宫殿群落,曾是中主李璟的游宴、居住之所,此外还兼作内府书库,用来收藏典籍珍玩。 中主李璟亦曾召集文士入内负责典籍整理、从事撰述活动,有时也会引大学士和重臣入内,从事召对问政活动,使得该堂开始具备了政治功能。 澄心堂的崛起与南唐中主的性格、党争的兴起、内外朝权力分配格局变化,以及枢密使权力的迅速膨胀等因素,都紧密相关。李璟本身缺乏足够的政治智慧,铁血手腕,以及御下能力,无力应对党争、外朝权势膨胀的压力,因此不得不广置清辉殿学士、勤政殿学士等一批私人顾问,围绕自己身边议事。 李煜登基之后,更加抬高澄心堂的地位,使它一度成为实际中枢所在,相当于明代的内阁一般。皇帝选择众多学士于澄心堂,召对咨访、参政议政,讨论国事,其中直承宣命、总决政事之人被称为澄心堂承旨,权力一度大于显赫一时的枢密使。 此时,李煜坐在澄心堂的大殿内,正在批阅太监总管冯健抱来不久的一批新奏折,翻着翻着,李煜便看到了弹劾彭泽良的奏折了,以及查家状告彭箐箐杀人之罪。 “彭箐箐……误杀了查家小公子,查家和宋党的人趁机弹劾彭泽良教女无方,要求弹劾他的江宁府尹之职…..” 李煜读到这里,眉头蹙起,被这件事震惊到了。 这彭家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事了,一大批官员就上书要求弹劾彭泽良,势必会引发朝廷一次风波。 “官家,又碰到为难事了?”冯健站在一旁,看到李煜愁眉苦脸深思的神态, “苏宸的未婚妻彭箐箐,当街殴打查文徽的小公子查元赏,误杀致死,如今查家已经告御状到朕的桌案前,其余都是弹劾彭泽良教女无方的折子,朕想压也压不住啊,毕竟人命关天,可处置了彭箐箐,苏宸难免不心存芥蒂,皇子和皇后的病……目前都在靠他来医治……”李煜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冯健闻言后,眉头轻微抖了一下,听出了其中的关键。 那查文徽虽然死了几年,但余党尚在,而且门生和党羽众多,这一次,如果真的是查家占理儿,官家也不能强行压住,否则,以后王法何存? 可目前二皇子和周皇后的病,都需要苏宸来医治,出于关键时候,如果官家不偏袒一下,到时候苏宸心中有怨恨,只要不尽力,很可能皇子和皇后,未必都能救得过来了。 “瞧那苏宸,宅心仁厚,应该不是那种人吧!”冯健轻声说了一句。 李煜摇头道:“那谁说得准,人心,是最经不起测试的,朕不想用皇子和皇后的命来赌!” 冯健点点头,不再多言,身为大内总管,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他心如明镜,此时保持缄默,不再站队,才是明哲保身之法。 就在这时,门外有小太监进来禀告,周郡主和苏宸过来求见。 “还真来了!”李煜轻声一叹,他现在有些为难,如果苏宸向他直接求情,赦免彭箐箐,他该如何回复? 冯健道:“官家,要不,我说您出宫了?” 李煜叹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朕总不能最近一直躲着不见吧,传唤进来吧,先看苏宸怎么说,若是他当真不顾王法律令,请求朕赦免他的未婚妻,那么就算朕开错人了吧,难堪大用!” 冯健点头,转身出了殿门外,去传唤苏宸和周郡主。 顷刻,三人徐徐走入了澄心堂内。 “草民拜见官家!” “嘉敏见过皇姐夫。” 苏宸和周嘉敏都行过了礼数。 李煜神色如常,装作对箐箐案子毫不知情样子,面带微笑道:“苏宸啊,你不是中午刚离开,这才一个时辰不到,怎么又入宫了,还急匆匆到澄心堂来见朕,可是想到新法子,能够医救皇子的病?” 苏宸面带急色,拱手道:“回官家,草民此次入宫,并非为了皇子的病情,而是……而是因另一件事入宫,求见官家。” “哦,何事呀?”李煜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手里端起一杯香茗,品了一口,眼神微微眯起,透过茶杯与茶盖的缝隙,观察苏宸的表情和举止,看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苏宸陈述道:“启禀官家,草民的未婚妻彭箐箐,也就是彭府尹的千金,昨日在街上见义勇为,制止了纨绔子弟查元赏行凶,却不料那查家纨绔,回到家中,竟然于次日一命呜呼!查家告状到了大理寺和刑部,中午刑部衙门的捕快便抓了箐箐入狱。但草民觉得事有蹊跷,觉得查元赏之死,跟箐箐并无直接关系,背后可能有大阴谋,所以,恳求官家,除了让三司会审之外,准许草民与尚药局的御医参与其中,细查一番查元赏尸体,调查真正死因,还彭箐箐一个清白公道!” 李煜听完之后,露出了狐疑,本来在苏宸说到一半的时候,他以为苏宸接下来,会以医救皇子皇后的功劳,求官家赦免箐箐作为交换筹码,李煜心中在考虑如何避重就轻,像个折中的办法,减轻一下箐箐罪名,安抚住苏宸,但也要给查家一个交代。 他在考虑这等头痛事,却不料苏宸后面所言,却直接为箐箐辩护起来,称查元赏的死跟箐箐没有关系,而是有其它阴谋。 最近“阴谋”这个词,让李煜很敏感,因为伏杀传旨队伍,投毒二皇子,这些事历历在目,幕后有人再挑起事端,一张无形的大网似乎要把苏宸、彭家人和皇室笼罩其中,让李煜不得不谨慎起来。 “你……看出了有何蹊跷?”李煜好奇问。 苏宸解释道:“不错,当时箐箐出手教训查元赏的时候,草民就在面前,她用的力度根本不至于令人致命,所以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查元赏死于自身疾病,经过箐箐教训后,纨绔觉得落了面子,怒急攻心,回到家引发顽疾,如先天心脏疾病,脑血管疾病等,是有可能丧命的。另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对查元赏二次下手,故意嫁祸给彭箐箐,目的除了让苏宸不痛快外,也冲着江宁府尹的位置。”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主动示好 苏宸把自己的猜测都说了出来,甚至故意夸大一些,咬定了这件事背后有阴谋,让李煜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个案子。 性格有些优柔寡断的李煜,很难果断起来,一旦思考多了,就会举棋不定,越联想越多,文人的气息盖过帝王的狠辣和决策力,他是在考虑,如果真如苏宸所言,此事是故意嫁祸给彭箐箐,那么幕后的人,与伏击苏宸的人,给皇子下毒的人是否一拨人? 这一次到底冲着苏宸而来,还是江宁府尹的位置? 李煜蹙眉问道:“苏宸,你方才所言,可是实情?” 苏宸拱手道:“草民绝不敢欺君犯上,皆为亲眼所见,所以才觉得箐箐冤枉,这个案子有蹊跷,若不仔细查办,一是会让箐箐白白担了罪名,二是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查家公子也会死不瞑目的。” 李煜微微点头,他本来心中就对苏宸有些重视感,在皇子和皇后需要他医救的时候,把他当成救命稻草,所以,有偏袒之心,如今苏宸提的要求,并不过分,甚至合情合理,占着大义,要为朝廷查明真相,更让李煜觉得,非支持不可了。 “好,这件事,朕准许你参与查案,需要什么人参与,尽管提出来,只要彭箐箐是被冤枉的,朕自会替你做主,还她一个清白,还会严惩幕后行凶者。” 苏宸点头,既然李煜这样说了,自己的把握就增了几分,由了官家亲自发话,这个案子就会更加备受关注,看谁还敢私下做手脚。 “官家,目前三司会审,没有个主事人,担心会相互推诿,而且草民没有公爵和官职在身,人微言轻,希望能够得到官家旨意或信符,才能让三司的官员没有闲话说。” 李煜觉得有道理,便提笔写下一道旨意,大意是宣布苏宸有权在此案上,协助三司调查这查元赏身亡之事,究竟是死于谋害,还是身体疾病原因导致亡故。 “朕会亲自督促和监督此案,看哪个人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徇私枉法!”李煜早就憋着一肚子火,有人在皇宫内投毒皇子,这性质恶劣之极,偏偏没有查到幕后人的线索,这股火发泄不出去,就在此次案件上,要重点关注一下。 苏宸闻言后,心中大定,有了李煜这般保证,他就可以狐假虎威,光明正大地查找真相了。 李煜心中爱才心切,多盘问了几句:“苏宸啊,中秋过后,便是秋闱了,你准备的如何,有把握在府试中及第吗?” 苏宸回道:“草民平时也在苦读诗书文章,应该能考上吧。” 李煜赞许道:“你的那篇《留侯论》,朕已经看过,其余诗词和戏文,也都翻阅,才情无双,即便每一届的状元郎,也都不及你,只要你发挥稳定,这解元和状元,你都有机会摘得!” 没想到李煜如此高的评价他,苏宸心中更有自信了,暗想只要不跑题,跟自己熟记背过的名篇题目接近,自己拿状元就把握了,但是让自己靠真正水平写锦绣文章,实事求是地说,那还差得远呢。 周嘉敏在一旁,听到官家如此夸苏宸,她也跟着高兴,笑盈盈地道:“皇姐夫,苏宸的才华当时少有,你应该直接给他封个状元得了。” 李煜板起脸孔,摇头道:“那可不行,科举乃国本,谁也不能违背,甚至连题目都不能透露,到时候由朕和知贡举、礼部尚书,临时讨论决定,这样就避免泄题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即便不泄题目,我也相信苏大哥能够先中解元,再中状元!”周嘉敏十四岁的年纪,亭亭玉立,身材虽然还不够丰腴,一身长裙却也体现了少女的身材,整个人笑起来,明眸皓齿,光彩照人。 李煜看到的一瞬间,有点失神,似乎当初刚见到娥皇的那种感觉…… 她喜欢上了苏宸? 可是苏宸已经有了未婚妻,嘉敏这样,会不会受到伤害呢? 李煜的脸色在变化,已经没有跟苏宸再细聊的意思了。 苏宸抬头,看到李煜盯着周嘉敏的眼神有点怪,不知官家在想些什么,他趁机提出告辞。 “嗯,回去吧。”李煜挥手,没有挽留。 “皇姐夫,我去送苏宸。”周嘉敏现在一颗芳心都系在苏宸身上,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爱情是盲目的,也是排外的,以前对皇姐夫充满了崇拜和欣赏,如今被苏宸的光环所遮挡,因此,算是“移情别恋”到苏宸身上了。 李煜看着周嘉敏欢快地和苏宸渐行渐远,脸上带着几分苦涩笑意。 ……… 金陵,吉王府。 这是当今官家李煜的皇弟李从谦的府邸,李璟的第九子,他与李煜同母同父,因此很受李煜的关照和疼护,年纪轻轻就封王了,挂了同平章事,享受的特权也多。 查家的长子查元方,正在李从谦的书房内,行礼跪拜道:“请吉王为我查家做主啊!” “元方,你这是何故?”李从谦刚二十岁,因此对查元方这位中年谋士的忽然激动的此举,感到有些不解。 查元方跪地不起,涕零委屈道:“回吉王,家中幼弟今日凌晨已经暴毙,被那江宁府尹彭泽良的刁蛮女儿,活活打死,一名呜呼,今日我便告到了刑部和大理寺,要求严惩凶手,还我查家一个公道。本来刑部和大理寺秉公处理,已经派人去了彭府,把彭箐箐抓入刑部天牢,可彭泽良前脚登门韩熙载侍郎的府上求情,派人给刑部传话,对彭箐箐格外关照,不得动刑审讯。后脚有苏宸入宫面圣,应该去求官家网开一面,赦免彭箐箐的罪名,我查家子弟,焉能这样白死,还请吉王为查家做主啊!” “岂有此理,竟有这等事!”李从谦脸色微变,闻言之后也有些怒气,觉得彭家这样做,实在欺人太甚了,怎么说这查元方也是他府上掌书记,平时没少帮着处理事务,鞍前马后的,算是他的人了,如果自己的人都罩不住,他这个王爷要被人耻笑了。 “元方,你放心,本王这就入宫求见皇兄,请他收回成命,不能就这样赦免彭箐箐的罪名。”李从谦安危查元方,觉得其中进宫走一趟。 第三百三十二章 吉王干涉 苏宸和周嘉敏离开了澄心堂,太监总管冯健送二人出了殿门,就要转身回去,却被苏宸忽然喊住了:“冯公公,请留步。” 冯健有些不解,愕然看着苏宸,皮笑肉不笑地问道:“苏公子还有其它事吗?” 苏宸一本正经道:“我昨日见冯公公有些咳嗽,脸色发黄,走路浮漂,有了轻微肺气肿的病症,若不及时处理,日后会转为肺炎或哮喘,就很棘手了。我这里有一个方子,冯公公可派人抓药,水煎之后,每日服用两次,不出半个月,就能彻底康复了。” 冯健听完之后,先是一愣,旋即脸上露出的喜色,他最近的确有些咳嗽,吃了一点汤药也不见好,在殿内侍奉官家的时候,他尽量憋着不咳嗽,或是要咳嗽时候,就借故出去咳,不想因为小症状,影响官家批阅奏折,或是被其他人取代了。 此时,听苏宸说出病因,甚至还提前为他备好了方子,顿时心存了感激之情。 毕竟苏宸的医术,冯健是佩服的,小小年纪,便如神医一般,连二皇子和皇后的病都需要他来治,既然他说药方有用,那必然有用,免得病情拖到后面严重了。 “哦,苏公子有心了,实在多谢了。”冯健笑容变得舒畅多了,对苏宸的示好,主动为了这个半残人考虑病情,有这份尊重,他还是很感激。 苏宸没有再多说其它攀交话,递过了一张折叠的方子,然后就转身离去。 虽然是他有意结交这位太监总管,官家身边的亲信,但是,他也不想过于谄媚和明显,有一份人情在,以后只要对方能够感念这份人情,对他不报恶感,这就行了。 二人离开澄心堂所在的内苑区域,苏宸跟周嘉敏也作别了,心悬箐箐安危,所以他没有在宫内多逗留,匆匆出了皇宫,打算去跟韩熙载商议对策去了,没有孙党的帮助,他在金陵城寸步难行,难以混下去。 周嘉敏也知苏宸正在担忧关头,所以虽刚见面不舍他这么仓促离去,但也不好再多挽留,看着苏宸背影远去,她撅着可爱的小嘴,回到了瑶光殿。 “也不知箐箐姐,这次能否转危为安,如果她真的误杀了查家小公子,那么会有官司缠身,成为罪女,她和苏宸的婚事……” 周嘉敏想到了这种可能,脸色出现了犹豫神色,旋即摇了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嘉敏啊,你胡思乱想什么呢,箐箐对苏大哥很重要,她如果出事,苏大哥一定很难过,如果苏大哥难过,我也会难过,所以,不能有这个妒忌的念头! 这股矛盾的心情,经过天人交战,终于善的一面,占了上风,没有想着落井下石,也没有对这件事幸灾乐祸。 人性之初,难定善恶,关键看一个人体内的基因传承,和成长环境,受的教育,以及诱惑的大小。 周嘉敏回到了瑶光殿时,娥皇已经睡醒了,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牡丹亭的戏文在看,精气神比两日前要好转了一点。 “姐姐,你醒了。”周嘉敏上前,跟周皇后问候搭话。 周娥皇微微点头,说道:“方才就要醒了,朦朦胧胧中,听到你和苏宸的说话的声音,来了就走了,匆匆忙忙的,所为何事?” “这个……”周嘉敏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跟姐姐说道:“我和苏宸是过来找皇姐夫的,因为,彭姑娘摊上事了。” “她摊上什么事了?”皇后有些不解。 周嘉敏解释道:“昨天上午,离开皇宫,回彭府的时候,在街道上,彭姑娘看到查家的恶少查元赏,纵容家丁恶奴,在欺负太学的几位读书人,彭姑娘的性子爱抱打不平,所以就出手教训了查元赏,可谁知查元赏回到查府,今日一早便传出了死讯,查家动怒,认定是彭姑娘害死了查元赏,所以告到了大刑部和大理寺,午后的时候,刑部的捕快去了彭府,把彭姑娘给抓入刑部大牢了。” 周皇后闻言后,露出愕然之色,显然没有料到会发生这件事。 “彭箐箐,误杀了查家的公子,这件事,恐怕不容易善了。”周皇后还是有些政治头脑和智慧,她这两年多,为了辅助好自己的丈夫李煜治理国事,稳住各方势力,周娥皇经常与李煜讨论一些治国看法,对朝政局势也有了解,因此,听到这件事来龙去脉之后,她就预感到,此事不妙了,压不下去。 毕竟查家在数年前,可是很大的豪门权贵,被元宗李璟十分倚重,查文徽在朝廷的盟友和门生众多,即便现在去世了数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查家占着理儿,连官家也很难摆平此事的。 周嘉敏还是很佩服自己姐姐的眼力,点头道:“是啊是啊,现在事情闹得很大,查家都写折子告御状了,听说外面许多官员和御史也纷纷上书,不但要求惩治彭姑娘,连彭父的府尹职位,也遭到了弹劾。” 周皇后摇头叹息:“唉,那可如何是好!这件事,如果彭姑娘不占理儿,误杀了人,即便苏宸入宫求情,想让官家法外开恩,赦免彭箐箐的罪,也是很困难的,即便苏宸现在全力在救治本宫,但朝廷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此事,都在看官家如何处置,若是一个不当,唐国律令都会受到影响,朝廷动荡,不能开这个口子,最多在她“教训过当”和“误杀”上做工夫,减轻彭箐箐的谋害意图,不必抵命了,但是也要做牢十几二十年,甚至彭泽良都要受到影响,丢了官职。” “真这么严重啊!”周嘉敏听姐姐这番解释之后,对这件事有了更深的认知,才明白苏宸为何那么着急了。 周皇后脸色凝重地点头:“于情于理,本宫也该帮助苏宸,可是,这件事,既成事实,我也有心无力了。” 周嘉敏看到姐姐露出为难和担忧之色,忙开口道:“姐姐,你不必担心,苏宸他说了,彭姑娘是无辜的,他方才在澄心堂见驾,并非是求官家赦免彭箐箐,而是,恳求他能够参与审案,要查找查元赏真正死因,他怀疑这件事存在蹊跷,很可能查元赏的死,跟彭箐箐并无直接干系!” “竟有这等事!”周皇后愣了一下,沉吟过后,说道:“苏宸才学过人,医术高明,手段也多,既然他觉得彭箐箐是冤枉的,此事有蹊跷,那么,就可能真是如此,想必官家也答应了他这个请求。” 周嘉敏一脸崇拜,天真烂漫地道:“姐姐真厉害,一下子就猜中了,官家的确答应了,而且给了苏宸一道圣旨和信符,可以参与其中查案,我和你一样,也相信苏宸的话,他既然怀疑了,那肯定里面有事儿。” “让我们拭目以待,看这一次,苏宸如何破案,救他的落难未婚妻了。”周皇后柳眉轻动,对这件事也上心了,甚至隐隐带着几分期待。 第三百三十三章 风雨欲来 金陵皇宫,澄心堂。 李煜手里端着一只稀珍的琉璃碗,抿下一口茶之后,看着桌案上的一叠奏折,都是冲着彭箐箐的案子,以及弹劾彭泽良而来,甚至有人攻击韩熙载察人不明,荐人失职,也跟着受拖累、吃瓜捞。 “这都是一群是什么人啊!”李煜心中有些烦躁,刑部积压那么多大的案件,都没有解决,偏偏都盯上了这件,明显朝中有人要借题发挥,动机不纯啊。 如果不是苏宸提出来那彭箐箐是被冤枉的,李煜还真是不好压下去,可是现在嘛,他只是觉得,这些人别有用心。 这就是爱屋及乌关系,李煜疼惜娥皇和仲宣,苏宸在救二人的命,所以,李煜更加倾向于苏宸这一边,只要苏宸真的查出了彭箐箐是被冤枉的,那么李煜肯定会力挺到底。 甚至,在查案之前,他就已经有七成信了苏宸,先入为主了。 “冯健,你是如何看待此事,信苏宸的话,还是这些奏折的?” 李煜没人倾诉,唯有跟自己最信任的太监总管来闲聊几句了。 冯健因为年纪五十多岁了,站久了,身子有点微微躬背,此时闻言,身子挺直了一些,嘴角轻笑道:“老奴,没什么主见,一切全凭官家圣裁。” 李煜摇头道:“让你说,你就直说,不需要什么高深意见,你凭感觉说!” 冯健见李煜当真在询问他的看法,心中也明白这位年轻的官家,性格有些优柔寡断,与元宗皇帝的刚愎不同,于是笑容和煦道:“老奴觉得,苏宸的医术如此高明,能够查出皇子的药被人下毒,还能治疗天花,可以治皇后。这样的医术,连御医都不及他,既然他说查元赏的死,可能另有蹊跷,或许,他真的能查出什么,兹事体大,人命关天,老奴导师认为,查一查真相,是应该的。” 李煜闻言点头,赞同道:“朕也是这样想的,苏宸医术高明,他若看出了此事存在的问题,七八成错不了,倘若彭箐箐是被无罪的,那么查元赏的死因背后,有没有人为因素,可能又会牵扯出一个风波了,真那样的话,有人对苏宸还真是步步紧逼啊!” “老奴那就不知道了,还是一切等真相查出个水落石出,官家再决断吧……”冯健没有搭话,他作为太监总管,是不能有明显的意见了,毕竟烈祖皇帝可是给皇室留下祖训,太监不得干政,所以,冯健能够收到两朝唐主的器重和信任,就是因为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虽然看似大总管什么也没说,十分客观,但字里行间却也有导向,还是支持苏宸继续查找案件真相的。 就在这时,有太监进来禀告,吉王殿下求见。 “从谦怎么入宫了?”李煜沉吟了一下,让门口的执勤小太监,把人传唤进来。 冯健眸子闪烁过一丝不容易察觉的笑意,微微低头,不再言语了。 片刻后,吉王李从谦从殿外进来,先给李煜施了君臣之礼。 “都是兄弟,这里无外人,不必多礼了。”李煜起身,扶起了李从谦,还让人给搬来了锦墩赐座。 “谢皇兄!” 李煜语气和蔼,询问道:“老九啊,你今儿个怎么有空,入宫来了,平时你可是很少过来看望朕。” 李从谦排行老九,跟李煜是同父同母的兄弟,所以关系更近一些,也颇得钟太后、李煜的疼爱。 “每次入宫,我都是去探望母后了,担心会打扰皇兄批阅奏折,影响国政,所以就没来打扰。”李从谦答道。 李煜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是哪里的话,朕也不会一直在忙呀,咱们是亲兄弟,即便有了君臣身份,但也不该生疏了。” 李从谦微笑着道:“皇兄多心了,臣弟还指望抱着皇兄大腿,享尽一辈子荣华富贵呢,怎么会有意生疏!” 听他说的有趣,李煜也露出了笑容,对他问道:“今日入宫,去拜见过母后没有。” “还没,我前日才拜见过了,今日入宫,实是有事来跟皇兄商讨。” “有什么事?”李煜露出一丝狐疑。 李从谦一本正经道:“臣弟在外,听闻了江宁府尹彭泽良之女,彭箐箐在街上公然行凶,打的查家的小公子吐血,被抬回府邸,没过一夜,就死掉了,成为一桩命案。那查元方做了臣弟府上的掌书记,今日到府上痛哭流涕,陈诉冤情,查家担心彭箐箐的未婚夫苏宸在为皇后治病,官家会因此网开一面,法外开恩,皇弟觉得此事牵扯国本律令,请皇兄决不能念他有功,便答应苏宸的要求,直接赦免彭箐箐。” 李煜闻言之后,露出恍然之色,原来今日吉王李从谦是为了彭箐箐的案子才入宫的,要为查家出头! “谁说朕要答应苏宸的请求,赦免彭箐箐了?”李煜不答反问道。 李从谦愕然道:“查家听闻苏宸入宫求见面圣,担心官家金口一开,无法更改,所以才请我进攻劝说,难道皇兄没有答应苏宸的请求?那就好,绝不能开这个口子,让朝廷其它官员寒心!” 李煜目光看了他一眼,摇头道:“苏宸入宫,根本不是为彭箐箐的案子求情,他入宫见朕,是想参与这件案子的调查,因为他怀疑,查元赏的死,与彭箐箐的出手教训,拳脚殴打,并无直接关系,要么是体内疾病发作,要么是被其他人二次伤害。” 李从谦听完之后,觉得不可能,失笑道:“这怎么可能,没听闻查家小公子有疾病在身,另外,查元赏受伤后被直接抬回府邸,查家戒备森严,并没有听说遭到了袭击,所以,这两点不可能出现,皇兄不会真的答应他参与调查这两项吧。” 李煜微微点头道:“苏宸医术无双,不会无的放矢,朕也想知道个真相!” “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啊!”李从谦仍不放弃。 李煜坚定道:“只有查过才知道,不能靠臆断,若查不出来,那苏宸也死心了。万一查出来,也能还查家一个公道!” 李从谦哑口无言了,毕竟官家所言在理儿,自己若不让查真相反而显得有问题一般,他不信归不信,却不能完全武断不让调查,于是说道“既然皇兄这样安排,皇弟我也没有异议,真相是什么,就看他苏宸能否真查到线索了,如今,我也被他勾起好奇,这件事究竟有没有问题了。” 李煜微微点头道:“明天三司会审,就会有线索了,我等先静观其变吧,看苏宸是否所言非虚!” 第三百三十四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李从谦回到府上的时候,查元方还在等候,见到依附的主子回来,忙上前拱手行礼道:“吉王殿下,您回来了,官家怎么说,他没有答应赦免彭箐箐谋杀之罪吧?” “那倒没有!”李从谦走到了会客厅的主位上,让俏婢丫鬟上茶。 “官家没有答应,那就好!只要官家不给苏宸撑腰,彭家父女这次,难逃此劫,都要给我六弟陪葬!”查元方脸上带着几分戾气,狠狠说道。 李从谦看到查元方的一脸恨意,干咳一声,尴尬说道:“这个,事情也并非像你想的那样顺利!” 查元方有些狐疑,抬起头露出愕然之色,询问道:“殿下,此言何意?” 李从谦先是瞥了他一眼,然后平静说道:“苏宸的确入宫了,也向官家求了请,但不是请求官家赦免她无罪,而是要求亲自加入这个案子的审讯过程中,参与三司会审,并担任仵作,要检查令弟查元赏的尸体,查出真正的死因!” 查元方义愤填膺道:“真正的死因?死因很明显,郎中都说了,是被人诊断心脉而死,元赏自从上午被殴打受伤回府,就没有人再出去过,次日便亡故,这已经很明显了,只有彭箐箐那贱人打伤的吾弟,那苏宸想要在此上做文章,蒙混过关,绝无可能性。” 婢女上茶,李从谦端过茶杯允了两口,放下杯盏,说道:“本王也是这样想的,奈何官家正重用着苏宸,为皇子和皇后治病,不能拂了这个合理恳求,所以,本王也劝慰不动,只能让苏宸查一查真相,他提出两点,一是令弟查元赏,要么身体有隐疾,或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不堪拳脚踢打,诱发身体的病症而亡,这样彭箐箐就是失手打人而已,最多判了三年监禁,彭府若愿意出钱,也能出来。二是有其它人再次行凶,根本不是彭箐箐所致死亡,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彭箐箐便无罪了。” 查元方摇头怒道:“不可能,苏宸在胡说八道,信口开河,家弟并无疾病,身体一直康健,其次,也没有人再到府内行凶,这都是苏宸狡辩之词。” “元方,不要着急嘛,明日下午便三司会审了,具体是什么原因致死,到时候御医也会到场,并非苏宸一个人说的算,刑部、大理寺、御史台的官吏都在当场,苏宸哪怕巧舌如簧,也总不能凭空捏造,蒙混过关吧!” 查元方闻言,考虑一下,也是这个道理儿,官家这样做,即便有些偏袒苏宸,但是最后真相如何,还是在三司会审的官衙大堂上检查,众官员在场,御医也在,想要愚弄所有人,并不容易。 “那就等明日三司会审,看苏宸如何丢人了。” 李从谦点头道:“不错,只要苏宸查不出什么有力证据,那么彭箐箐谋害令弟之事,便能盖棺定论了,到时候,彭家父女都要为此付出惨重代价。” “不错,我要让彭家小贱人血债血偿!”查元方一脸的怒气。 ……… 苏宸出了皇宫,心事重重来到了韩府,拜访韩熙载。 如今的局势风雨欲来,苏宸感到了压力倍增,他心中隐隐感觉到,肯定有人在幕后操纵这一切,从他身上找不到破绽,就在查家事情上找突破口,先把苏宸的未婚妻给定了罪,使得苏宸怀恨在心,到时候治疗皇后和皇子的事上,也会分心和不尽力,到时候,这个局便攻破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幕后下棋布局者,还真是见缝插针,任何细节都不放过,心思缜密,步步为局。 韩侍郎府的门房,见到了苏宸到来,不用通传,直接就让他入门了,这是他们家主的吩咐,把苏宸当成半个韩府人。 如此细节,也凸显出韩熙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胸怀气度,很会拉拢人心,令人舒服。 苏宸进院之后,一位外院的执事,引着他去往韩熙载所在的书房。 在偌大的韩府穿门过院,经水榭回廊,修竹花圃,来到了一个雅致幽静的院子。 “苏公子,家主就在书房里等候,你进去就行了。” “多谢引路!”苏宸拱手一下,然后迈步走上台阶,进入书房。 这座书房极为宽敞明亮,有九间的宽度,里面都是书架经籍和古玩字画,给人博学多识、藏书万卷的感觉。 韩熙载正坐在古典的方形木榻上看书,案前放着笔墨纸砚和茶具香茗,一边翻书,一边饮茶,清风徐来,满屋书香,不愧是南唐的一代儒臣。 “见过韩老!” 韩熙载放下手中书卷,抬头面带微笑地看着他,说道:“入过宫了。” 苏宸道:“去过了。” 韩熙载点点头,伸手在桌上侦了两杯茶,一边说道:“听说你入宫时候,老夫还真有些担忧,好在你没有令人失望,只恳求官家让你参与调查案情,难道,你有把握,判断出彭姑娘是冤枉的,还是,打算另有谋计,给尸体做手脚?” 苏宸听过之后,心中一凛,自己刚从皇宫出来片刻,路上虽然耽搁了片刻,但韩熙载却能够先一步知晓,可见孙党在宫内也是有自己的耳目。 果然皇宫才是潭水最深的地方。 苏宸拱手道:“回韩老的话,晚生当时与彭箐箐站在一起,亲眼看到她出手,虽然踹得查公子吐了血,但伤的并不重,不可能暴毙,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坐下说吧!”韩熙载指着自己的桌前的蒲团,让苏宸坐下,与自己一起饮茶交流。 苏宸坐下后,接过了茶杯,里面清香四溢。 韩熙载问道:“你有什么具体规划没有?” 苏宸摇了摇头道:“只能到时随机应变了。” 韩熙载顿了一下,旋即开口道:“山无常势,水无常形,许多时候,都是靠随机应变。明日早朝过后,便是三司会审,到时候,希望你能从案件中查出问题,好救你的未婚妻和准岳丈人,这件事,外人终究帮忙有限,关键的线索和证据,需要你来找。” 苏宸精通医术,没少看法医的影视剧,所以也懂一些专业常识,说不定能够用上,点头道:“我明白,只要民间舆论对我有利,加上朝廷内有人挺我,能够让我查下去,不受阻力,我便能查个水落石出。”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三司会审 金陵城内的大街小巷,有一股舆论在酝酿着,逐渐推波助澜般的爆发。 一位身穿襕衫的年轻男子故作神秘说道:“诸位听说了吗,彭府尹的千金彭箐箐姑娘,当街见义勇为,殴打了查家恶少,惹上了官司。” “据说查家恶少被彭姑娘打死?”有人好奇问道。 “非也,那恶少听说先天有隐疾,本就身体不好,这几年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作恶多端,挨了几拳,回去就病死了。” “这么说,不是被彭姑娘打死的?” 襕衫士子道:“彭姑娘并没有下狠手,留了很大余地,是查家小公子太不顶用了,才会丧了命。” 这股舆论也开始在酒楼茶肆,东西草市,青楼画舫,秦淮河两岸的繁华区,全部传开了,有更多的人加入了声讨查家的行列。 毕竟那查家小公子查元赏平时恶贯满盈,都有听说,如今亡故了,不少人都觉得很痛快解恨,但对彭姑娘被下狱感到冤屈。 “不应该抓彭姑娘,她是为民除害啊!” “查家恶少罪有应得,死了也是活该,彭姑娘应该放出来。” “我们要为彭姑娘伸冤,传达民意!” 有酒客大声嘀咕:“听说太学院一些士子,那刘洞、江涛、夏宝松三人也被传唤到刑部大牢了,明日要过审,作为重要人证,现在太学院的生员们,正发动起来,要放出刘江夏三人,声援彭姑娘。” 查家人路过,听到这样的话,气得大骂,但背后议论的人太多了,他们也没有能力堵住。 魏岑、陈觉、冯延鲁等宋党的大佬们,零零散散听到这番舆论之后,冷笑连连,觉得光靠这种伎俩,是无法左右局势的,刑部也不可能因为这种谣言而放人的,终是无用功。 “传言应该是孙党和江宁府那边散发出了的,这次苏宸和孙党那些人,黔驴技穷了吗?” “押住彭箐箐,就是打脸孙党的人,苏宸也会因此怨恨官家和孙党,产生无法弥补的间隙!” “苏宸以后的命也好不到哪去!” 孙党的官吏,大多这般幸灾乐祸。 御史台察院的监察御史,有六察官,专门负责查缉尚书省及六部官员等,京官都要受其监察,这群人已经有部分在家开始写奏折,要求严查此事,不能因为彭箐箐是江宁府尹便有所纵容,甚至弹劾彭泽良教女无方,要罢免他的府尹之位。 但也有一些官员,正在家中绞尽脑汁写折子,为的是保住彭泽良的位置,同时为彭箐箐鸣冤,觉得查家公子太过混账,欺压太学院的生员,一直作恶多端,彭箐箐仗义出手,于情可原,当顺应民意,不该重判。 总之,树欲静而风不止,一场朝廷风波卷动起来,参与进来的官员也越来越多。 次日的朝会上,由礼部侍郎游简言发起了进攻,他本是宋党的人,又做礼部的侍郎,从邦国礼仪方面,直接切入了“女不教,父之过”提及彭箐箐的案子,朝廷顿时成为一个辩论的场合,你方唱罢我登场,三党的官员各抒己见,对彭箐箐的案子发表了看法。 李煜伸手拍在了龙椅上,喝道:“够了,这件事,朕知道的比你们道听途说来的详细,都不要捕风捉影,在这里夸大其词,带偏了方向,朕已经决定,让大理寺、刑部、御史台院,三司会审,审案者,必须是从三品之上,如大理寺少卿、刑部侍郎、御史中丞或台院侍御史,负责审理此案,除此之外,由吉王李从谦、吏部侍郎韩熙载、礼部侍郎游简言旁听,苏宸与宫内御医一起参与,负责检查查元赏尸体,得出确切的死因,用证据来揭开真相。” 一些官员闻言后,都愣住了,需要如此大动干戈吗? 再说了,苏宸也参与,这是什么情况? 游简言拱手道:“启奏官家,苏宸尚无功名,也无职位,他参与三司会审,于礼不合,望官家三思!” 同为礼部侍郎的钟谟站出来道:“此言差矣,苏宸有江左第一才子之称,又习得祖传医学,治好了天花疾病,即便没有功名利禄,却成为皇子和皇后的主治郎中,他有这个能力,参与到案件中,也是理所应当。” 刑部的侍郎魏岑拱手道:“官家,治病救人可以用苏宸,但查案子,苏宸未必能派得用场;何况行凶者彭箐箐,便是苏宸的未婚妻,按照律令,跟案件有关的亲朋好友,当避开案件,不得亲自参与审理,免得干涉过多,以权谋私。” “就是啊,此律不能违反,苏宸还是应避嫌的好!”有御史站出来进言。 御史台又分察院、台院、殿院三个部分,里面的官员负责纠察的对象不同,比如察院有的事京官,殿院纠缠官员在殿内失仪等,台院的御史,负责纠察百官审理狱讼的职责,就是这次审案子的三司之一的机构。 李煜摇头道:“无妨!苏宸只是和御医们一起检查尸体,并不是让他审案子,本质上有区别。朕已经得到消息,城内关于查家的幼子查元赏,恶贯满盈,平日里欺男霸女,没少做坏事,城内的舆论,都在声援彭箐箐,为她歌颂和祈福,这就是民意!还有传言,查元赏并非死于彭箐箐的拳脚,而是另有隐情,所以,这件事,真相是什么,尚不清楚,暂时不得直接认定彭箐箐为凶手,而忽视掉案子的诸多细节。” 朝堂内的文武百官听过这番话后,已经感受到了,这官家就是在偏袒苏宸啊,在为彭箐箐说公道话了,把民意都抬出来了。 韩侍郎站出来道:“臣没有异议,愿意参与案件审理中,监督三司判案。” 他一说完,许多官员嘴角抽了一下,官家宣布是让你旁听,到了他嘴里,真会给自己贴金啊,变成监督三司判案子,听起来像是在管控三司一般。 吉王站出来道:“臣弟也无意见,亲自到场旁听审案。” “臣遵官家圣喻。”游简言年纪虽大了,但还是懂得讨好皇帝,言语间的称呼极显君臣本分。 李煜微微点头,宣布散朝,下午便让三司会审此案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证据不利 三司会审的地点设置在了刑部大堂,由于刑部尚书位置暂缺外,刑部由两位侍郎魏岑和张易外做主,今日除二人审案外,还有御史中丞严续和大理寺少卿曹少钦,也作为此次案件的三方主审。 在大堂两侧,各有一排官差,除刑部的郎中、员外郎,还有其他御史、大理寺的官员,正襟危坐,看着十分恐怖。 此事,苏宸坐着彭泽良的马车,同乘来到了刑部衙门外。 “你有把握吗?”彭泽良下车时,再次询问了苏宸。 苏宸表情严峻道:“要看到尸体,我才能断定,现在不好说。” 彭泽良闻言,唉声叹气了一声,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了,苏宸并没有把握,换句话说,如果尸体并无异常,或者苏宸无法在尸体找到关键线索,那么彭箐箐很可能就能够坐定罪名了。 不光女儿会面临牢狱之灾,他自己也会丢了官职,贬官到小地方任职,前途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苏宸脸色平静,他心中也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尸体的症状,一切都是未知数,他暂时并无其他办法。 彭泽良叹道:“这件案子,我要回避,不能跟进去了,苏宸,箐箐的事,就全靠你了。” 苏宸点点头道:“放心吧,一切有我在,绝不会让箐箐有危险的。” 彭泽良意味深长地瞥了苏宸一眼,虽然以前看着他不顺眼,但是,随着苏宸崭露头角,名声远播之后,他已经接受了苏宸成为自己准女婿,心中得到了认可。 “以轩啊,等这件事了,给你和箐箐,把婚事办了吧。” “啊,甚么!”苏宸有点惊讶,彭府尹这是担心他不出全力,所以提前给个大甜枣吗? 不过,现在可不是苏宸能答应成婚的时候,因为他答应过白素素和周嘉敏,三年后才会成婚,也要给二女一个回旋的机会。 苏宸硬着头皮道:“彭伯父,成婚之事,等到以后找机会再说吧,晚辈暂时不能有杂念,还是先把箐箐救出来为当务之急,这就进去了。” 彭泽良点头,没有做其它想法,根本不清楚苏宸心中还挂着给素素和嘉敏机会的事,否则估计要暴跳如雷了:臭小子,我闺女都在大牢内随时定罪了,你还在心里想着其它女人的事呢。 苏宸拱手作别,转身进了刑部衙门,来到重檐歇山顶的正厅,步入大堂,顿时感觉到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氛便扑面袭来。 一张“明镜高悬”的匾额昭然在上,匾额下的屏风上,有一副猛虎下山的水墨画,气势威猛。 在屏风前的三尺公案上放着文房四宝、惊堂木、断案牌、发令牌以及刑部大印和签筒。签筒内有行刑的红签、捕人的黑签各数支,除一些官员外,大堂两侧站着两排衙役手执水火棍,昂然肃然。 即便是阳光明媚的下午,但是站在这里面,仍然感觉阴凉森寒,令人极不舒服。 所幸苏宸并非要受审的犯人,他拱手给在座的大臣们拱手行礼后,进行了自我介绍。 “在下苏宸,见过诸位大人。” 在场的孙党官员,有几位并没有见过苏宸的,此刻都以好奇和赞许的目光打量着他。 关于他的一切,孙党的人都已经听闻过,是打心里佩服这个青年。 但宋党和新党的人,与孙党是政敌,自然不希望看到苏宸太优秀,压住他们的门生和年轻俊杰,所以,目光带着冷意和挑剔神色。 “哼,你就是苏宸啊,你无功名在身,见到在场诸位大人,当须跪拜施礼。”一位叫吴仟的监察御史对着苏宸冷哼道。 刑部侍郎魏岑趁着脸,也冷冷道:“有道理,苏宸,你还不跪下。” 他打算用刑部侍郎的威势,想要压住苏宸,先给他一个下马威,影响他的心境,让他等会无法发挥出能力。 有些人开始幸灾乐祸,看苏宸如何面对,毕竟他没有功名在身,也没有官职,属于草民,在三四品大员面前,怎么揉捏都可以。 但苏宸一点也不惧,面色平静,从怀内掏出了玉质腰牌,朗声说道:“此乃官家所赐,也有亲笔指派的旨意,负责参与此事,如官家亲临,无需向任何人行礼。” 他的官家钦赐的腰牌和圣旨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住,没想到官家对他如此厚待,给了双保险,一句“如朕亲临”,没有人给再让他下跪了,这些人不下跪就不错了。 魏岑、吴仟等人,脸色都有些难看,毕竟当场被打脸了,感觉颜面有些落不下。 刑部右侍郎张易微微一笑,看着宋党的人吃瘪,他心中乐开了花,捋须笑道:“来人呀,赶快给苏宸公子搬来座位,他代表着官家亲临,不得怠慢。” “喏!”有官差搬来了椅子,放在了右侧,挨着尚药局的御奉傅东胜的位置,坐到了一起。 “傅御奉早来了。”苏宸向傅东胜拱手行礼。 傅东胜不敢托大,连忙还礼,他在宫内可是明白官家、太后、永宁公主等,对苏宸是何等的看重,用不了多久,这就是皇室的红人儿了,自己一个从四品的御奉,可没有资格托大。 而且,此案如何对尸体查找线索,还要依仗苏宸来办,因此,他保持着客气和礼节。 “也不算早,先你一步而已。”傅东胜与苏宸刚坐下,就听到有刑部捕快进来禀告,吉王和韩熙载侍郎联袂进了刑部大院,这两人是今日的监审官。 所有人都起身了,在礼节上要恭迎吉王,这是皇亲国戚,又是官家最疼的胞弟,很得太后钟爱,所以,吉王颇为受宠,这些三四品官员,都得保持恭敬一些。 吉王李从谦和韩熙载、游简言,差不多同步走了进来,不知是在外面特意相互等候一下,还是碰巧遇到,官学也是玄学,许多事,不好点透彻。 除了三人外,还有查元方也跟来了,既是受害者的家属,又是此次状告人,因官职在身,所以不能直接当成诉状者,提审上堂,而是提前进来等候、旁听,诉状交给了查家的官家来做。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都入座吧。”李从谦二十三四岁,心智早已成熟,当了数年的王爷,也有一定的威望了。 “请吉王高坐!”魏岑让吉王做在左侧第一位上,韩熙载和游简言坐在了二三位上,都是左侧最显赫的位置,显示三人的官职和爵位的确要比其他旁听者高许多。 待三人入座之后,魏岑、张易、曹永钦、严续等人坐回位置。 “可以开始了。”吉王说道。 魏岑点头,然后拿起惊堂木,在案台上一拍,大喝一声:“带嫌犯彭箐箐上堂!” 第三百三十七章 验尸 苏宸闻言,心头一紧,目光看向了大堂门口,顷刻,门外传来脚步声,彭箐箐被两名衙役押解进来。 彭箐箐的身上暂时没有穿着囚服,还是昨日被带走时候的衣着,一袭湖绿色百褶长裙,浓黑如墨的秀发,只用一枝白玉簪挽住固定在后,身材修长,小蛮腰不堪一握,身上不见任何凌乱的样子,说明在大牢内并没有被严刑逼供。 苏宸看到了彭箐箐无恙,松了一口气,至少他担心的事没有发生,接下来,自己要更好保护住她,不受任何伤害。 “威——武——” 案台两侧的衙役,站在“回避”“肃静”的虎头牌的前面,手持水火棍,一阵喊威声响起。 彭箐箐手上有铁拷锁链,站在大堂中央,面对诸多三司官员,并没有露出怯意,大概是因为有武艺在身,所以胆气很大,加上父亲和孙党的人做靠山,也会设法营救,不像普通女子那样害怕。 最主要的,是她心中有个人,他一定会救自己。 彭箐箐站在台下,面对三司会审的众多官员,有熟悉的面孔,也有陌生的面孔,但彭箐箐的目光平静扫过,直到瞅见苏宸的时候,眼神才露出的神采,绽放了一丝笑容。 有他在,便一切心安!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街上被泼皮揍,都需要自己去三番五次替他解围,但渐渐的,苏宸似乎一点点成长,变成了参天大树,能够为她遮风挡雨了。 刑部侍郎魏岑,看着彭箐箐与苏宸眉来眼去,心中怒火更大了,冷声问道:“堂下站着的,可是江宁府尹彭泽良之女彭箐箐?” 彭箐箐不卑不亢道:“正是!” 魏岑拿起惊堂木,再次拍击了一下桌案,轻哼道:“你既无功名在身,也非朝廷封过的诰命,虽然是朝廷官员子嗣,但是,在这刑部大堂,还是要遵守规矩,跪下听审!” 苏宸闻言,眉头蹙起,脸色有些冷。 同为刑部侍郎的张易插言道:“魏大人,都是同僚子嗣,无须如此吧。” “她是嫌犯,杀害了同僚子嗣,查家的悲痛之情,谁能抚去,再让此女站立受审,对查家又是何等残酷!”魏岑不愧是老油条,这一开口,就煽动了矛盾和情绪,看上去是要为查家出头,伸张正义,但也是像吉王抛出榄枝,要在一个战线上。 吉王的府上掌书记便是查元方,查家的上任家主查文徽,当初与魏岑、冯延鲁等人结为一党,同进退,关系颇深,如今查文徽虽然不在世了,但香火情还在,利用此事,对苏宸、江宁府尹、孙党进行打压,所有宋党人都愿意看到。 他这番话说出后,查元方眼中带着怒火盯着彭箐箐,连吉王都微微点头,觉得魏岑说的有道理。 韩熙载没有搭言,静观其变。 张易眼神微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目光看向了大堂内的彭箐箐,就看她的意思了。 彭箐箐此时没有逞强,直接双膝跪地道:“官民有别,见到诸位大人,又牵扯官司,本该跪的,也没有什么。” 魏岑等人见彭箐箐服软了,等于落了孙党的面子,抢占上风,目光都不经意瞥了苏宸一眼,嘴角挂着冷笑。 苏宸的脸色有些发青,但是,并没有丧失理智,此刻争这些没有意义,他要等待验尸环节,然后查找案情的真相。 “带原告,查家管家葛彬进来!” “喏!”衙门差役走出去,带来查家的管家葛彬进来。 “草民葛敏,现为查家管家,拜见诸位大人!”葛彬跪地行礼。 大理寺少卿曹永钦问道:“讼书何在?” “在这!”葛斌从怀内掏出了讼书,由查家找讼师所写,一般民间官司会找讼师帮着打官司,但是这种三司会审的大案子,根本不需要讼师在这巧舌如簧,一切由三司高官们来询问,当事人如实回答,不允许请讼师进来辩驳,靠铁嘴铜牙,扭尽六壬。 诉讼书传递上去之后,三司主审的四人,轮番看了一遍,走马观花,其实早就对案子来龙去脉心知肚明,上面写着什么也能猜到,此时也都是装个样子,表情肃穆,表示对案子的慎重和认真。 魏岑沉声道:“这份讼书上,指控彭箐箐在街头行凶,下重手打伤了查家小公子查元赏,家丁和街上百姓为证,彭箐箐,你可知罪?” 彭箐箐摇头道:“我没有下重手,其它家丁挨了拳脚,没有毙命,只有查元赏死了,原因还在他自己身上。” 魏岑反驳道:“口说无凭,谁知道你有没有暗中发力,以掌力震伤了查元赏的脏腑和心脉,等他回到家中,几个时辰后,便亡故了。” 曹永钦似笑非笑道:“彭箐箐,光靠你自己口说是没用的,证据呢?能否让人信服,可不能你说没下重手就没下重手,需要人证物证他证这些,你有吗?” 彭箐箐脸色一冷,蹙起眉头,她能想到什么证据?除了苏宸在旁看到,还有那几个士子,但刘洞等士子不懂武功,也无法证明她有没有下重手,动用内劲伤人。 魏岑、曹永钦等人,见彭箐箐沉默,一时间答不上来,都露出了冷笑,觉得彭箐箐根本就没有其它证据来给自己自证清白,这个案件,基本没有悬念了。 “彭箐箐,你还有什么话说?”魏岑对彭箐箐施压,逼迫她认罪。 这时候,张易有些暗暗心急了,他不能让案件就这样判定了,引导说道:“彭箐箐,你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必担心,这次三司会审,连官家都惊动了,特派了吉王和吏部韩大人,礼部游大人,亲自监督,绝不会有任何的冤假错案,你有什么疑虑尽管提出。” 彭箐箐目光看向张易,回道:“当时查家的公子正在街道欺负三位太学生员,纵容一帮家丁奴才行凶,我本是仗义出手,制止这种欺凌行为,彭家与查家素无恩怨,我与那查家小公子,也无仇恨,绝不会下重手取其性命,甚至根本不曾发力,只是将其踹出而已,谈何会震坏对方的心脉,这绝无可能!” 曹永钦仍是那副笑容,但却是虚伪的笑,带着幸灾乐祸的成分,说道:“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是否动用习武者的内力,没有证据,现在人死了,的确因为重伤的缘故,除了你之外,再无其他人伤害到了查元赏,所以,他因伤而死,你就有最大嫌疑。” 魏岑一拍惊堂木,喝道:“带治伤的大夫进来。” “喏!”刑部差役从门外带了查家的人证,昨日给查元赏治病的坐堂大夫带了进来。 那中年男子一身长袍,进了大堂后,挨着葛彬跪地道:“草民回春堂的坐堂大夫肖长松,见过诸位大人。” 回春堂在金陵城内算是有些名气,在场的二三十位官员,至少有三分之一听过这个医馆,甚至还有人派人请过这位肖大夫去府上治过病。 魏岑说道:“肖大夫,你来讲述一下,昨日查元赏的伤重不重?今日一早,查元赏又是如何亡故的!” 第三百三十八章 法医苏宸 张易在旁敲打着说道:“肖郎中,这里可是刑部大堂,三司会审,吉王和诸位侍郎大人亲自旁听,你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如实禀告,不得夸大,无中生有。” 回春堂的肖神医身子有些轻颤,本来当着二三十位朝廷大员的面作证就有些紧张,被刑部侍郎张易忽然给他做了提醒,做出警告,不由得有些担忧心慌了。 但是,肖长松也知道自己骑虎难下,心中一狠,只能咬牙挺下去了。 “回诸位大人的话,草民昨日给查家小公子查元赏诊断的时候,就发现了他深受重伤,开了外敷内服的疗伤药,可谁知,他伤到了体内的脏腑和心脉,这种习武之人打出的内伤,我等郎中也是无能为力,只能用药石顶一顶,却不料查公子福薄,昨夜伤情加重,今日一早赶去时,便已晚了一步,查公子已经亡故了。”肖长松战战兢兢说完。 魏岑又问道:“那你有没有看出查公子的死因?” 肖长松恭敬道:“心脉尽断,死于武者的掌力,应该不会有错!” 魏岑点了点头,收回目光,又问向查家的官家道:“查元赏重伤被抬回府的途中和事后,可有人再袭击他。” 管家葛彬摇头道:“没有,家奴们把小公子抬回府内,一路上没有在遇到其他人行凶,进入查府,更没有对小公子动手,因此,可断言,伤害小公子的人,只有这位彭家千金。” 魏岑闻言后,对着众人说道:“诸位大人,你们也都听到了吧,这位治疗的郎中说的明白,查元赏被抬回府内,便已经是重伤,次日亡故,死因是心脉尽断,不会有假,而行凶者只有彭箐箐一人,不是她打死的,还有何人!” “就是啊,这么一看,彭箐箐就是杀人凶手了。” “没有什么回旋余地了,这人就是彭箐箐所杀。” 彭箐箐听到一些人的刺耳议论声,柳眉竖起,眼神带着几分凌厉,毕竟习武之人,受不了辱,此时已经有些不耐烦,喝道:“我没有杀人!” 监察御史吴仟哼道:“事到临头,你还想狡辩吗?彭箐箐,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过往,你在润州城可是一霸,仗着你父亲在润州做知府,所以你肆无忌惮,自从十二三岁开始,就在润州城殴打其它权贵和乡绅家的公子,那些受害者又因畏惧你父亲的权力和官职,这才忍下去,没有敢告去知府衙门,野蛮性子养成,毫无大家闺秀的样子,这次在金陵城行凶,可以说是顽劣未改,才酿成大祸,你休想抵赖了。” “一派胡言,本姑娘在润州,从无欺凌弱小,你怎么不问问那些被教训的恶少,都有哪些恶性,我为何会当众揍他们,那是他们欺男霸女、纨绔行径,本姑娘才出手的!”彭箐箐冷哼辩驳。 “大胆,敢如此藐视朝廷命官,口出狂言,该掌嘴!”一位刑部四司之一的都官员外郎怒喝一声,维护自家魏大人的威严。 两名的差役就要上前去执行,但是张易发话了,喝道:“不得无礼,此案官家有了圣喻,在真相水落石出前,不得对彭姑娘用刑动粗,否则,就是违反官家旨意。” 其余人听到张易这句提醒,都明白官家这是有庇护彭箐箐之意,应该是看在了苏宸正为皇后和皇子治病的情面上,动粗不行,只能靠其它手段查找证据。 魏岑冷笑道:“官家这是圣者仁心,但是彭箐箐若没有其它证据证明自己清白,那么以现在的证据,肖郎中诊断,家丁和街头群众为人证,死因为心脉尽断,综合在一起,彭箐箐便是凶手无疑了。” 理寺的曹永钦点头道:“不错,证据确凿,足以定罪了。” 查元方听到这些话,心中解恨,目光看着彭箐箐的身形,带着几分怨恨和怒气。 “且慢,在下有话说。”苏宸站起身来,再也忍不住,决定出手了。 场内二三十位官员,目光顿时被他的话音吸引,循声望去,看着苏宸走出来,都露出好奇之色,想看一看,这江左苏郎,在这种劣局之下,还有什么办法? 韩熙载目光看向苏宸,神色平静,打算看他如何扭转不利局势。 吉王李从谦眸光也上下打量着苏宸,这段日子听过此人太多事迹,一直没有相见,此事望着他容貌,微微点头,倒也是一表人才,不过是否浪得虚名,还有看他如何表现了。 苏宸站到了大堂中央,拱手道:“诸位大人,在下有话想讲。” 张易目光看了他一眼,微笑捋须道:“苏宸啊,你手中有官家赐予的腰牌,参与此案审理中,若是有什么想法,跟破案有关,但讲无妨!” 魏岑、曹永钦、吴仟等人,看向苏宸的目光都充满戒备和敌意。 苏宸说道:“在下旁听案件,本无审案之权,但觉得案件存在蹊跷处,请诸位大人准许,现场验尸,具体死因如何,由刑部仵作、宫里御医,以及在下一起分析,到时候死因便能一目了然。” 御史中丞严续点头道:“验尸环节必不可少,只有当面检验,众口一词,先查明死因,才能以此为突破口,查找凶手线索。” 张易拿起惊堂木拍桌道:“来人,抬尸体进大堂,当场检验,确认死因,才能服众。” 殿内孙党的人纷纷附和,新党的人萧俨、龚慎义等人也没有反对。 吉王李从谦和韩熙载等人,也微微点头,同意验尸,当面说出死因,才有说服力。 查元方虽然不认幼弟尸体被人乱动,但是牵扯三司会审,他也没有话语权了,只能带着怒气强忍着,把恨意都记在了彭箐箐和苏宸身上。 顷刻,查元赏的尸体被用木架抬进来,已经发僵,死的不能再死了。 苏宸、御医傅东胜、刑部仵作佟维都靠前了,站在尸体周围。 “三位轮番检查尸体,然后说出死亡原因,如果三者都相同,那便可以确认死因了,若是存在异议,便当面说出来,让大家讨论一番,看谁的见解能说服大家,获得认可。”御史中丞严续提出要求。 苏宸三人点头,开始验尸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洗脱嫌疑 现场验尸开始了,大堂内的人全部聚精会神,看着三人在那勘察尸体。 根据尸斑和按压褪色的程度,苏宸已经判断出了死者的死亡时间,可以推到前天夜里,差不多十八个时辰了,午夜过后到子时之间。 尸体身上有一些青紫淤伤,都是被殴打所致,但不是致命伤,真正致使查元赏死亡的,是被高手震断心脉。 苏宸皱着眉头,解开了死者前胸的衣襟,看到了胸口位置有一处淡淡的掌印,应该在拍击时候所留,尚未完全消散。 他的目光在掌印上看了一下,眉头蹙的更深,然后检查了尸体的耳喉鼻和口腔等,十分细致。 刑部的仵作和宫里的御医,看着苏宸这般细无俱漏地排查,都露出惊讶之色,比他二人明显专业多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在苏宸身上,不知他具体发现什么没有。 半晌过后,刑部侍郎张易询问勘察结果。 刑部仵作佟维拱手道:“回诸位大人,死者的致命伤在心脉,被习武者打在胸口部位,震碎心脉而死。” 御奉傅东胜也开口道:“没错,傅某看法也是如此,查家公子的确被习武者,击伤了内脏,心脉尽断而亡。” 在场的官员纷纷点头,既然这两人都观点一致,看来事实也是如此,那回春堂的坐堂郎中并没有说谎。 曹永钦依然是那张似笑非笑讨人烦的虚伪面孔,在询问他:“苏宸,刑部仵作和宫内御奉,都有了结论,你检查出来没有?” 苏宸微微点头:“在下也查明白了。” 彭箐箐眸光看着苏宸,充满了紧张和期待,等着他为自己昭雪。 韩熙载、吉王等人都饶有兴趣地盯着苏宸,不知道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 尤其是韩熙载,他可是知道苏宸的能力,此刻关乎彭箐箐的定罪与否,他不可能再藏着掖着,可以说,成败在验尸环节,若是苏宸不能查到对彭箐箐有利的证据,那么彭箐箐真有可能被定罪了。 张易顺着开口道:“说来听听。” 苏宸深吸一口气,神色平静道:“死者的致命伤,的确在胸口位置,死因也是心脉尽断,这两种看法与仵作、御奉看法基本一致......” 他的话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愣住了,然后一部分人露出失望之色,一部分则露出喜色,死因是心脉尽断,排除了查元赏身体不好的因素,外面关于查元赏身体虚、有先天疾病的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此时,彭箐箐蹙眉,心中紧张起来。 “那彭箐箐便是杀人凶手了。”魏岑一脸嘲讽之意,冷笑说道。 苏宸摇头道:“不,凶手另有其人,与彭箐箐无关!” 他的话,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湖水中,引发了层层涟漪效应。 场内的人,都吃了一惊,苏宸通过身体找到了线索,能够排出彭箐箐的嫌疑吗,这怎么可能! 彭箐箐闻言之后,绽放了笑容,恨不得冲上去抱住苏宸,然后抡起来转圈圈。 还是自己的郎君有能力,能为她洗脱冤情! 她没有看错人! 彭箐箐此时的心情好极了,已经完全放松下来,因为她很了解苏宸的为人,对方各方面能力太突出了,做事稳重,点石成金,能人所不能,既然他说凶手另有其人,跟她无关,那么肯定找到了证据,不是在胡诌。 韩熙载捋着胡须,也露出了微笑,他是信得过苏宸的才能,并不怀疑他会说假话,毕竟关系他未婚妻的安危,所以,此刻只想知道,他究竟查到了什么? 事实上,在场孙党的几位官员,全都如释重负,或是露出笑容,有些激动,想看苏宸究竟如何打脸魏岑等人。 吉王李从谦、查元方等人,面面相觑,没有想到苏宸真的能找出证据,证明查元赏被其他人打死,跟彭箐箐无关。 “元方,你怎么看?”李从谦问向了身后的掌书记。 查元方低声道:“回王爷,属下不知这苏宸是真找出了证据,还是在故意撇开干系,听他说出线索,能否让人信服吧?” 待众人回过神来,魏岑阴着脸,十分质疑地问道:“苏宸,这可是刑部大堂,说话可要负责任!” 苏宸镇定如常道:“活人会说假话,但尸体不会!我从查府小公子的尸体上,看出了一些线索,可以推断出,行凶者为男性,而且是个左撇子,懂内家功夫,应该是在午夜潜入查府,蓄意谋害了查元赏,他的死,跟彭箐箐并无干系!” 张易趁机询问道:“苏宸,你就别卖关子了,你到底查到哪些线索,不妨都说出来,让吉王和诸位大人,也能听个明白。” 严续也笑着问道:“是啊,苏宸,我们都很好奇,你为何会查出凶手另有其人?倘若是真的,那么就是有人估计陷害彭姑娘了,真正杀害查元赏的凶手,则逍遥法外。” “哼,需要拿出证据,而不是信口雌黄,光靠猜测终是无用!”魏岑冷冷说了一句。 苏宸环顾一周,感受到瞩目的眼神,并没有慌张,而是平静说道:“第一,死者的胸口留下了淡淡的掌印,是左手的印记,手指粗大,应该是男性武者,在对一个受伤入睡的人下手,使用了左手,说明他惯用的手就是左手,为了一击毙命,下意识用了自己最擅长发力的左手。而彭箐箐的手指纤细,跟指印明显不同,她也不是左撇子。” “第二,在当日街头殴打时候,彭箐箐并没有用掌力,而是用的腿踢,所以,在死者身上,可以看到淡淡的脚印淤血印,踢在了胸口,但致命伤为掌力,两者伤势有时间间隔,是二次打击。换句话说,在彭箐箐打完人几个时辰后,掌印才出现的。” 他刚说出两点,在场的官员们,都已经被他的话给震惊住了,咀嚼他的话意。 苏宸讲的并不复杂,这两点,可以说通俗易懂,一个是行凶者是男性的掌印,左撇子,这跟彭箐箐不匹配。 另外,二次打击的词很新鲜,但也容易听懂,就是先后收到两次攻击,一次是彭箐箐的脚踹,一次是几个时辰之后,再次受到的掌力攻击。 苏宸道:“请傅御奉和刑部仵作,仔细检查一下,看在下所言,是否吻合,有据可循。” 傅东胜和仵作二人闻言后,上前检查胸口的痕迹,经过苏宸的提醒后,的确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左手掌印,也不像是彭箐箐纤细素手的掌印。 顷刻,傅东胜抬头道:“苏公子说的这两点,的确有迹可循,尸体上的伤,存在这些疑点。” 众人哗然,都有些惊讶,甚至带着些疑惑。 苏宸继续说道:“还有第三点,最为关键……” 第三百四十章 都是局 苏宸顿了顿,见到众人都在关注他,翘首以盼的样子,知道自己成功勾起了这些人的好奇心,然后细致解释道:“根据尸斑和尸僵的程度,可以判断出死者准确的死亡时间,是在午夜到子时之间。我方才检查了尸体的耳鼻喉等部位,发现了七孔流血;如果是彭箐箐上午殴打,伤了心脉尽断,如此严重,那么回到府上,就会七孔流血,根本就活不久。但死者却在午夜时候,忽然暴毙,七孔流血,根据耳里血液凝聚程度,可以推断,血就是午夜再次受伤时所留,他是瞬间死亡,被人震断心脉而死的!” “什么?午夜被人震断心脉而死?”众人惊呼,被这个推断给震惊住了。 “何人这么大胆子,也如查府,行凶杀人。” “一个善用左手的男性武者!” 大部分官员已经听明白了,苏宸分析的三条,细微所在,条理清晰,完全有根有据,绝非无的放矢。 “啪啪啪!”韩熙载率先鼓起掌来,对着大堂众人道:“这个案件,疑点被苏宸找出来了,诚如他方才所言,活人会说谎,但尸体不会,所有的伤痕都在尸体上,只要细心留意,认真勘察,就能发现了,那么此案的凶手,绝非彭箐箐本人,这一点,都没有异议了吧!” 张易接着他的话说道:“苏宸已经解释明白,证据确凿,这三点都十分关键,足以证明,凶手另有其人,在午夜行凶致死,与彭箐箐并无干系。” 御史中丞严续点头道:“就是啊,我们不懂医术的人,都听明白了,难道还有人听不懂吗?” 魏岑等人,看着孙党的人,一唱一和,心中那个气啊,可是,苏宸的这些分析,却又格外明显,连刑部得仵作和宫内太医御奉,也都认可了,他们也找不出反驳的话了。 吉王站起身,对苏宸这般能力,倒是颇为感兴趣了,加上对方才名,又揭开迷案,还了查家一个真相,此时令他完全没有刚入门时候的反感。 李从谦目光看向苏宸,赞许道:“江左苏郎,果然名不虚传,今日见到这番验尸手段,查明真相,佩服佩服!此案既然非彭姑娘所为,那么,就不要冤枉人家了,刑部的任务,就是如何查找线索,缉拿那位真正的行凶者! 韩熙载淡淡一笑道:“吉王所言有理,不过,本官以为,这不只是谋害查家小公子那么简单,顺便要查下凶手幕后的主子,究竟是谁,为何要如此布局!” 此时,韩熙载点出这些话,就是要推波助澜,把事情往阴谋论的方面引导,让所有人都察觉到这件事大不简单。 既然案件疑点被查出来,凶案与彭箐箐无关,而是有凶手闯入查府行凶,目的就是嫁祸给彭箐箐,这一条计谋实在毒辣。幕后的人,究竟想要做什么,似乎并不难猜想,无非是针对彭家,针对苏宸。 再加上近日内,一系列的事件,比如大宋武德司密谍在途中伏击苏宸,皇宫内有人给皇子下毒,企图陷害苏宸。几个事件如此接近发生,这般的巧合,聪明人都能够猜到了几分事情的复杂性。 吉王闻言,也陷入了沉思,甚至脸色有些微冷,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此案中,或许被当成了枪使。 因为查元方是他府上的掌书记,打上了吉王府的印记,幕后有人抓住了彭箐箐与查元赏街上斗殴的事情,巧妙布局,连夜派人入府,震断查公子心脉,来嫁祸给彭箐箐;如此便引发查家、吉王府,对苏宸、彭家的不满与仇怨,进行挑拨离间。 李从谦此时已经意识到,自己明显被利用了,心情当然不爽了。 他目光看向了查元方一眼,心中也在怀疑,他这个查府兄长,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否知情? “事到如今,疑点揭开,元方,你怎么看?”李从谦问向这个平时王府谋士。 查元方心中正有些矛盾,因为这两日,他一直把彭家当成了仇敌,把彭箐箐当成了杀弟仇人,可是这一刻,苏宸说出了验尸几点,推翻了案件的先前的定论,与彭箐箐并无干系,凶手另有其人,让他也有些发懵了。 他被吉王李从谦这样发问,心头微惊,这明着是询问他的看法,其实也是在试探,看他如何表态。 如果查元方继续死缠烂打,盯着彭家不放,无视这些疑点,那么吉王李从谦就有理由相信,这些事的内情,查元方也是知晓,故意在利用他吉王身份来对付彭家、苏宸,甚至于孙党为敌了。 查元方不敢犹豫,直接拱手道:“回吉王殿下,方才苏公子所言,卑职已经全部听明白了,这三点有迹可循,就在家弟的尸体上,有目共睹,解开了案情疑点,也让我查家知道了凶手另有其人,差点冤枉了彭家姑娘,令幕后行凶者逍遥法外,实在惭愧,查某在这里,要谢过苏公子医术高明,查无有漏,同时也给彭姑娘道个歉,是我查家被仇恨懵逼了眼,做事鲁莽了。” 吉王微微点头,转头看向苏宸道:“苏公子,查大人这番说辞,你觉得如何?是否愿意冰释前嫌?” 苏宸拱手道:“回吉王殿下,我和彭家,与查家并无结怨和私仇,这次案件,也的确因街头冲突引发,虽然人不是彭箐箐所杀,毕竟伤人在前,也有我们的责任,如果能与查家和解此事,那是再好不过了。” 彭箐箐嘟着嘴,本来还想对查家冷嘲几句回去,但既然苏宸这样说了,她便管住了嘴,并未多说什么,大事男子主外,一切都以苏宸为主了。 吉王见苏宸也有意退让,微笑点头,有些满意苏宸的态度。 李从谦虽是唐国皇室王爷,但对苏宸的文学才情,医学能力,十分钦佩,有意结交一下,日后说不定自己有个病,也能用得上;甚至,有机会拉拢到自己身边使用,堪有卧龙之才啊! 魏岑、曹永钦等人,则一脸的懊恼和遗憾,没想到这种局面,都能被苏宸给找到线索,硬生生推到了,在场的人听过三点之后,都信了苏宸的话,他们如果仍坚持不作数,也说不过去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宸翻盘,给彭箐箐脱罪了,再次败了一局。 刑部侍郎张易此刻微笑说道:“既然在场诸位,都没有异议,那么案件暂时以苏宸公子验尸后,新发现的三个疑点为依据,推断出凶手另有其人,也不是彭箐箐了,刑部和大理寺将派人继续跟进此案,查找真凶身份和去向,而彭箐箐则无罪释放,还予清白。” “当该如此!”有人率先支持,其余人也纷纷附和,毕竟吉王、韩熙载都下定论了,其余三司四五品官员也不敢多嘴多舌了。 三司会审结束,暂时有了判词和初步定论,彭箐箐则恢复自由,洗脱了杀人嫌疑,等苏宸与诸位大人辞别之后,一脸欣喜地跟随他,离开了刑部大堂。 第三百四十一章 泄密了 天边挂着一抹斜阳,染红了周围的云朵,使得那片晚霞格外绚丽多彩。 刑部衙门对面的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却没有人注意到这美轮美奂的景色,驻足欣赏。 夕阳下,苏宸拉着彭箐箐的手,走出了刑部大门口,两个人身上披着一层余晖的金色,抬头望见落日与晚霞的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这一次案件,事发突然,又在不知身份的幕后对手布局之下,特意针对彭箐箐的陷阱,设计巧妙,环环相扣,倘若换做别人,无法想到好办法解决,替彭箐箐解决麻烦! 而苏宸此次却利用他学医的知识,以及看神探狄仁杰、法医的影视剧,学到不少细节,针对此案很顺利地破了。 两个人心情大好,走出几步后,彭箐箐笑盈盈地道:“以前从没有发觉,夕阳这么美啊!” 苏宸也抬头望了一眼天边,微微点头,嘴里蹦出了一个诗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彭箐箐没有诗文方面的天赋,也对不上这些,只能用朴实言语,继续感叹道:“黄昏了,天就要黑下来,能干点啥呢?” 苏宸一脸笑意道:“摸黑的时候……当然要干摸黑的事!” “咳咳!”一道咳嗽声,倏然从二人侧面响起。 苏宸和彭箐箐转过身,看到脸色严肃的彭泽良已经走到面前了。 原本彭泽良见到女儿平安出来,心中欢喜,大步流星走过来,但这对小情侣只顾在这欣赏夕阳,根本没有在乎她这个老爹走近,加上再听到二人的谈话,有点越来越污的感觉,脸色绷紧起来。 “爹爹,你来了!”彭箐箐见到父亲,展颜一笑。 彭泽良仍然一本正经的脸色,但心中早就安耐不住牵挂,关心问道:“箐箐,在牢里面如何,有没有人欺负你?你身上的凶杀嫌疑洗脱了吗?” 彭箐箐点头道:“多亏了苏宸,女儿已经洗脱了嫌疑!爹爹,苏宸那方面……可厉害了。” 一股兴奋的表情从彭箐箐的脸上绽放,想到方才在刑部大堂内的经历,一幕幕记忆犹新,几次被刻意打压? 嫁祸罪名? 差一点就给她强行认罪了? 多亏苏宸力挽狂澜,从尸体上查到三点证据? 将她的危机化解于无形。 这种翻手为云? 覆手为雨的手段? 的确让彭箐箐激动、赞叹、钦佩不已。 以前她觉得有本事的人? 就是武功高强? 飞来飞去的江湖高手? 但是跟苏宸相处了几个月之后? 她心中的信念发生了动摇? 渐渐倾慕了苏宸这种才能和本事。 不论是诗词歌赋? 还是医术救人,格物造瓷,审案查凶,几乎没有他不懂的,彭箐箐愈发喜欢的不得了。 彭泽良看着女儿一脸崇拜和赞赏的表情对着苏宸,竟然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一些酸意,记得小时候,女儿就是这样崇拜的目光看着他这个父亲! 但此刻,女儿的眼里只有苏宸,没有为父了。 “女大不中留啊!”彭泽良心中悲呼了一声,余光看到刑部衙门院内人影绰绰,一些官员要出来了,他不愿此时相见,就对女儿和苏宸道:“上车吧,回去再说。” “好!”彭箐箐拉着苏宸的手,登上了马车,彭泽良也随后上去,让车夫驾车回返彭府。 途中,彭箐箐将自己进入刑部衙门的遭遇详细说了一遍,幸亏有孙党的人提前打过招呼,刑部牢狱内的捕头过来保护,却与另一方的捕快对上,双方势力暗中较上了劲,还差点动手打起来。 最后从宫内传来圣喻,不得对彭姑娘动刑,刑部内两方的派系才没有再继续争论。 “京城里,各衙门的水太深了。”彭泽良既愤慨,又无奈地叹息一句。 接下来,彭箐箐笑嘻嘻地把三司会审的经过,绘声绘色地描述出来,当时自己如何害怕了,感觉局势出于劣势,随时要被定罪的云云;然后讲到苏宸站出来,验尸查找线索,最后推翻了刑部的认定,查到凶手另有其人,原来故意夜里行凶,嫁祸给了彭箐箐。 彭箐箐讲的眉飞色舞,彭泽良则听得胆战心惊! 作为沉浸官场数十年的老油子,彭泽良的政治嗅觉还是敏锐的,不像女儿那么天真纯良,没心没肺,他已经通过这些讲解,捕捉到了事情关键,那就是有人在针对彭家,针对苏宸,最后还是要打击孙党。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彭泽良感叹一句后,目光盯上苏宸,说道:“京城是权力最集中的地方,也是争斗最厉害的地方,朝不保夕,如履薄冰!你锋芒已露,受到各方注意,又站到了孙党这条船上,没有了回头路,只能咬牙往前走了!” “不过,仕途凶险,绝非笔墨所能描绘出一二,最近的一些事,都是局,针对你的局!想要打掉你,毁掉你,来阻挡孙党的势大,甚至我彭家也放在一个火架子上在烤着,多少人盯着江宁府尹的位置,以后做事,更要加倍小心了。” 苏宸犹豫了一下,迎上彭泽良的目光,说道:“既然没有退路,就硬着头皮走下去,不能总是被动迎战,还要主动布局,否则,永远只有挨打的份。” “哦,你想到什么法子了?”彭泽良听出了他的话中深意,所以,直接询问。 苏宸解释道:“彭伯父坐在位置,看似只有从三品,但权力可一点不比三品侍郎小了,宋党、藩王势力,都看重这个位置,因为它关乎京城的大小事件,一举一动等等,我们要利用这个优势,做一些事情,给咱自己势力铺路布局才行。” 彭泽良闻言,咀嚼过后,继续问道:“怎么个布局法?” 苏宸道:“其实办法并不难,道理也不深,就是在三教九流中,培养我们的自己势力和眼线,渐渐能够掌握更多的权贵消息,拉拢能多的当地新贵势力,才能越来越稳。” “说来容易,要如何实施呢?”彭泽良虽然能够听明白其中关键,但是,他毕竟是个儒生文官,不是能吏,具体到做事情,实干时候,思路有局限性。 苏宸沉吟了一下,淡淡笑道:“比如,在金陵城内开商铺,开客栈,开青楼,养了更多的人,便能铺开局面。再比如,暗中扶持一些地头蛇,帮着打探一些底层民意,散播一些消息,关键时候都很有用。而这些,需要金钱运作,需要人手搭理,光靠咱们几个人,是不够的。这些需要借力,比如润州的白家,京城的韩家等,相互精诚合作,各自壮大,各得所需!” “懂了!”彭泽良豁然开朗,已经明白了苏宸的想法,连连点头,然后相视一笑。 彭箐箐大眼睛一闪一闪看着车内的两大男人,说了一些云里雾里的话,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男人的世界,果然好复杂啊! 第三百四十二章 从长计议 金陵,澄心堂内。 三司会审的消息,已经第一时间传到了皇宫这里。 李煜听完之后,露出了惊愕之色,没想到事情还真的如苏宸事先预料的那样,处处都充满了人为干涉因素,表面看是一起街头殴打、重伤死亡案件,其实却是被人算计的局。 查元赏、查元方、彭箐箐等人,都是局中的棋子而已,下棋的人,真正的目标,有可能是要算计彭家,革职了彭泽良,定罪了彭箐箐,使得苏宸因此怀恨在心,导致苏宸在皇宫治病中有所保留,结果就是使得皇后或皇子出现不测救,然后怪罪于他,从而冷落孙党的人。 如此连环用计,步步设局,不可谓不煞费苦心! 李煜虽然性格有点妇人之仁、优柔寡断,但是智商还是有的,做了三年多皇帝,帝王心术这些,也多少懂一些,也能想到后面这些可能后果。 但幕后主使具体是哪个人,这就不好猜测了。 是宋党的人,或是新党,还是亲王的人,都有可能,却皆没有证据。 “有人还真不死心啊,一心想要对付苏宸,看中了江宁府尹的位置!”李煜叹了一口气,神色越来越冷,似乎也动了怒气。 暗中的阴谋者,越是如此,李煜越对苏宸和彭泽良,增加了信任。 李煜感叹一句道:“这个苏宸能力突出,连御医和仵作都没有查出的细节,他却能够准确查到,的确有真才实学,不简单啊!” 冯健在旁听了,挤出笑容道:“恭喜官家,贺喜官家,唐国出了这么一个妖孽才子,无所不精? 这是唐国大兴的征兆啊!” 李煜闻言之后,先是错愕神色,旋即反应过来? 也露出了笑容:“也是,如此才华的俊杰? 别说唐国没有出现过? 就是连宋国境内? 也是没有。倘若苏宸能够科举中了状元,或是前三甲? 那么朕便好好提拔一番,让他行走六部,载入翰林,日后有机会进中枢? 为唐国复兴竭尽全力。” 冯健笑眯眯,人畜无害的样子,奉承说道:“那样一来? 官家便能重振唐国烈祖伟业,甚至夺回江北十三州。” 李煜一听江北十三州,脸色微变,摇头道:“江北之地既然失去了? 便那样吧? 为了它,再动干戈,进攻宋境,只会让唐国万劫不复。如今首要之事,便是充盈国库,休民生息,然后巩固江南的地盘,固若金汤,能够与北方分庭抗势,不被宋国侵入,这就很好了。” 冯健听后,心中叹息,当今官家并非雄主,根本没有一吞山河、恢复江北的想法,所以,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脸上的笑容不变,连连点头称是。 李煜又感叹道:“苏宸没事就行了,这下他就能更有精力给皇后和仲宣治病了,三司继续彻查此案,围绕那个惯用左掌的凶手,不得再寻彭家麻烦,这些御史的弹劾书,都拿走给朕丢掉,烧毁吧。” ......... 下午三司会审的经过,在掌灯时候,宫内已经传遍了。 瑶光殿,此时有宫女在为皇后和周嘉敏讲述着今日下午刑部发生的事。 “当时彭姑娘已经岌岌可危,眼看就要被定罪了,就在这时,苏宸公子站出来,要求验尸,他亲自与宫内御医、刑部仵作检验尸体,最后只有他找出了尸体上的三处线索,分别是掌印大小,二次受伤,七孔血迹三点,彻底为彭箐箐平反,洗脱了嫌疑......” 宫女也是道听途说,但是版本还算接近,讲出来后,令娥皇与周嘉敏都听得啧啧称奇。 周娥皇充满感慨:“这个苏宸,是个人才啊!” “姐姐,你不会现在才发现苏宸是人才吧,我可早就看出来了,他在诗词、格物、医术、破案、写戏本等各方面,都很厉害,才情比皇姐夫可只高不低了。”周嘉敏笑盈盈地说道,一脸的自豪和骄傲。 这一刻,周嘉敏扬眉吐气,心中十分高兴,她跟苏宸那可是有小秘密的,三年后,他答应自己要向自家长辈求亲,风风光光迎娶她入苏府的。 虽然此时还处于隐蔽交往中,但是,周嘉敏毕竟才十四岁,城府也不深,因此在自家姐姐面前,很难掩盖住那股痴情和心意。 周娥皇微微一笑,看着妹子的神色有异,对着妹子用试探道:“我知道你倾慕苏宸,也不用这么明显吧,在姐姐面前,还沾沾自喜的,他再优秀,跟你有何干系?” “怎么没干系,他和我......我......我不告诉你。”周嘉敏脸色憋的通红,才意识到,这件事现在不能说出来。 周娥皇看到妹子这样窘态和欲言又止的激动样子,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难道嘉敏她已经跟苏宸私定终身不成? 面前人多眼杂,周娥皇先是吩咐宫女、太监们出去候着,支开这些仆人后,对着妹子问道:“嘉敏,你跟姐姐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了苏宸?” 周嘉敏眼神左闪右避,嫩白素手攥着自己的衣角,有些紧张和不知所措。 她答应过苏宸,暂时不把这个秘密告诉外人,可是,姐姐问起来......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这个秘密,寻求帮助。 “我......也没.......没......” 周娥皇身为聪颖睿智的皇后,自然能够瞧得出自己妹子的口不对心,已经猜到了答案,轻声叹道:“看样子,你是喜欢上了苏宸,但他似乎与箐箐有婚约了,等你到了出嫁年纪,三四年后,他应该早就成婚了,咱们周家女子,自然没有做妾的道理,娘亲是不会答应的!” 周嘉敏听到这句话,也紧张起来,忙解释道:“不会做妾的,他说......他说会向周府求亲,至少做个平妻......” 周娥皇脸色微怔,露出惊色,原来苏宸跟嘉敏,竟然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已经私下谈婚论嫁了? 要做平妻?周府能答应了吗,至少苏宸得中了进士,然后做了朝廷官吏,才有资格三妻四妾吧! “这是苏宸亲口跟你说的?”周娥皇询问道。 周嘉敏扭捏点头,脸颊晕红,又是羞愧,又是紧张,像做错事了一般。 一面是长姐在催问,一面是自己泄密了。 “对不起啊,苏宸,我好像被姐姐坑了下……”周嘉敏心中有点小抱歉。 第三百四十三章 偷占便宜 夜幕降临,彭府掌了灯,原本蒙上一层阴霾的府邸,随着彭箐箐平安归来,再次恢复了热闹。 彭府上下的家丁奴仆,也都得知了彭大小姐无罪释放,并非杀人凶手,如此一来,彭家主也就不会被弹劾,他们这些仆人生活也都稳定了。 彭泽良的续弦柳氏出来,也关心问候了一番。 “柳姨娘,我没事。”彭箐箐客套回答。 “薛官家,让厨子准备一桌酒席,老夫与苏宸,今晚小酌几杯。“彭泽良回到了府上,已经笑逐颜开,不再绷着脸了,在家里不用那么装,难掩渡过危机的兴奋之色。 这一次幸亏苏宸急中生智,发挥稳定,没有关键时候掉链子,揭开了尸体存在的蹊跷,挖出了一个阴谋,这样使得彭箐箐和彭府尹,都有惊无险地脱离了官司麻烦。 否则,彭箐箐很可能获罪,即便不判死刑,不判流放,但做个十年八年牢房,那名声也毁了,日后还怎么嫁人,彭家三代传下来的书香门第,也要就这样被抹黑了。 “是,家主!”管家面带微笑,立刻去安排了。 彭泽良语重心长地感叹道:“苏宸啊,今日你技惊四座,能够查出这些旁人忽视的细节,替箐箐翻案,功不可没啊!” 苏宸拱手道“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箐箐与我有婚约,是我未婚妻,我肯定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到欺负,身陷牢狱之灾中。” 彭箐箐站在一旁,闻言脸上露出感动之色,还有一抹娇羞。 以前都是她保护苏宸,如今遇到了大危难,却轮到他来保护自己,这种感觉,让彭箐箐心中像是吃了蜜一般。 任何女子,都渴望自己的男人顶天立地? 有大本事? 在自己为难时候挺身而出? 保护自己,化险为夷。 一向大大咧咧的彭女侠? 也不例外。 彭泽良看着女儿终于乖顺下来? 站在苏宸身边的时候? 文静娴熟了许多? 也算一物降一物了? 以前还担心她找不到合适婆家? 或是嫁到一些官宦人家容易惹事被休掉? 却没有想到? 彭箐箐的福气这么好? 遇到苏宸这种有才情的男子,还能包容箐箐,一点也不觉得她另类,真是应了那句“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远忧”的谚语。 这桌家宴上,只有四个人,柳氏和彭箐箐吃着饭菜,苏宸则陪着准岳父彭泽良饮酒。 彭泽良喝了几盅酒水后,说道:“这次明显有人针对你和箐箐,说不定与宫内下毒的还是一伙人,在金陵一日,便危险重重,却又不得不面对,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可以避免这些算计?” 苏宸沉吟了一下,回道:“只有稳固咱们自己的实力了,底蕴这东西,咱们从润州过来金陵,肯定不如那些权贵,但是彭伯父在江宁府尹的位置上,也可以有所作为,比如,对孙党人经营的生意等多家照顾,一路绿灯,对宋党派系的亲朋好友的生意,便经常派人去检查,比如卫生、消防、账目、商品质量、经营许可范围等,反复去查,也不让他们好过。” “另一个则是,扶持我们自己的生意和作坊,然后用金钱砸一些官员,进行拉拢,这方面,彭伯父不方便出面,我苏记得生意可以在金陵开启,包括白家的瓷器生意,一些合伙的酒水生意等,都可以在金陵城秦淮河街一带展开,那里是繁华的商业街坊和游玩之地。我打算在那里打造出一个商业圈来,赚取金陵权贵和乡绅的钱,到时候一部分用来拉拢官员,跟我们捆绑一起,盟友越来越多,才能越稳固。” 苏宸没有做过官,但是从历史书上,或诸多影视剧和小说中都或多或少有牵扯,加上后世常见新闻和公告的消防、卫生、工商等各局执法,也多是从这些细节上检查,耳濡目染,熟记于心了。 彭泽良是官场老油子了,自然一点就通,微微点头,这些事情,有了点子和方向,由他来执行,那可能做的会比苏宸还要绝妙,毕竟官场这些事,他更懂什么叫八面玲珑。 “商业圈?这要如何去做?”彭泽良好奇问道。 苏宸解释道:“我打算先找个好位置,然后买地皮,盖房子,建起一个集酒楼、餐饮、住宿、娱乐、看戏、胭脂水粉等应有尽有的商业圈,这样以后金陵城的达官贵人和富甲乡绅,都经常会到那里去消费,除了赚银子之外,还有各种情报与消息,就能被咱们更多掌控了。” 彭泽良点头道:“有道理,城内地皮方面,只要不是王公贵族的地产,江宁府都可以帮你搞定,但盖房舍,需要大量资金,光靠你的那点家底,可不够啊!” 苏宸想到了白素素那个豪门掌舵人,微微一笑道:“说到赚钱生意方面,白家这个伙伴自然不会少,韩家、高家等都有一些生意在京城内,也可以拉他们入股一些,占一点分红,有利可图,源源不断分银子,想必这些家族也不会拒绝此等美事。” 彭箐箐在旁插言道:“还有三天就是七夕了,金陵城内的秦淮河自古有名,沿河两岸酒楼林立,不少客栈商铺,十分繁华。到了晚上,画舫出行,夜游秦淮,欣赏夜色,十分惬意。据说七夕那日,还有溪园诗会,潘园诗会,城内许多读书士子,太院生员,大家闺秀都会前往,听琴赏舞,诗文会友,我带你正好过去一边游玩,一边察选地段。” 彭泽良瞪她一眼道:“你就知道玩!这次三司会审都是因你而起,还没有长教训吗,最近一段时间,那都不能去了,别处去惹事,更别影响苏宸做正事!” 彭箐箐有些委屈,心想这还是不是自己亲爹了,劈头盖脸给她一顿训斥,反而对苏宸一顿称赞,不让自己影响他! 这还没有成婚呢,就开始偏向姑爷了! 苏宸闻言,嘴角轻笑,看着彭箐箐在那受着她父亲的训斥样子,还向她挤挤眼,有点幸灾乐祸。 彭箐箐撅起小嘴,向他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又萌又可爱,完全不像以前高冷女侠的酷状了,爱情这东西,真的能影响一个人啊! 第三百四十四章 表明态度 苏宸陪着彭泽良饮酒,这一次相谈尽欢,颇受准岳父热情款待;他终于倚靠自己才能,得到未婚妻家人的认可了。 彭箐箐看着父亲和苏宸这样融洽碰杯,喝的兴致很高,心中亦十分舒畅和甜美。 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两个男人,一个是自己父亲,一个是自己情郎,能够这样和谐交流,她也感觉到很舒服。 不过,苏宸酒量一般,喝了十几杯后,酒劲已经开始上头,整个人晕乎乎,最后趴桌上呼呼大睡了。 彭泽良伸手拍在苏宸的肩膀:“小老弟啊,你这酒量,还得再练练啊!” 彭箐箐翻了白眼,心想这老爹也喝多了,都喊错辈份了。 “爹,你们少喝点啊,看你把苏宸都给灌醉了。” 彭泽良身子有点摇晃,但气色极好,忍不住笑道:“哈哈,今晚爹高兴,箐箐啊,爹真的是......高兴,本以为你这次要出事了,结果,平安回来了。你说你啊,从小打大就没有省心的时候,长大之后也让爹操心,唯有一件事,让爹满意了,就是你能找到苏宸这样的年轻俊杰,有一个好归宿,不过你也要多上点心,早点把他拿下,可不能让别人给挖走了......” 彭箐箐脸红道:“哎呀,爹,你喝多了,又在风言风语了。” “爹没喝多,没喝多!”说着说着,彭泽良身子发软打晃,随时要摔倒一般。 “相公,回房休息吧。”柳氏上前搀扶,然后吩咐管家和侍女上前帮忙,扶着喝多的彭泽良回主房了。 临行前,柳氏还吩咐了丫鬟,打算帮箐箐一起照顾苏宸? 扶去他的院落房间。 “不用了? 都闪开!”彭箐箐不让府上丫鬟伸手触碰苏宸? 连贴身侍女环儿? 也没让她帮忙? 而是箐箐亲自上前,一手抱着苏宸后背,一手抱着腿部,直接来个横抱? 不费吹灰之力,抱着向着苏宸的院子走去。 一些家丁武将、丫鬟婆子? 看到这一幕都有些惊呆? 也有些钦佩自家大小姐的霸气,觉得那苏宸在大小姐面前? 就如同温顺的小绵羊一样。 到了苏宸院子,荆泓父子看到了? 打算上前帮忙。 “大小姐,需要老荆帮忙不?” 彭箐箐微笑摇头:“不用了,他这点重量? 对本姑娘而言,跟抱着一只猫没啥区别。” “呵咳咳!”荆泓差点喷笑出来? 却又觉得不妥,所以笑刚出口就改为干咳了。 彭箐箐不以为意,她性子直爽一些,不拘于世俗小节,加上今日多亏了苏宸搭救她,心中愈发爱煞了这位才子,抱在怀中如同绝世珍宝一般,亲自把他抱进了房间,放在了床头之上。 婢女环儿点燃了蜡烛,房间明亮起来。 “大小姐,咱们直接回去吗?”环儿询问。 彭箐箐摇头,面带温柔道:“苏宸喝多了,需要人照顾,你去熬些醒酒的汤来,我在这里先照看着她。” “那好,我这就去。”环儿转身离开,去准备醒酒汤了。 这时,荆泓端着一盆清水进来,说道:“大小姐,让我给苏公子擦一擦脸吧,散热快,也有利于醒酒。 彭箐箐闻言后,起身道:“我自己来吧,老荆啊,你也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照顾就行了。” “是,大小姐。”荆泓也听明白了,这大小姐是打算她一个人伺候苏公子了。 彭箐箐取了一条丝布毛巾,蘸水之后拧干,然后坐下来,为苏宸擦脸和脖颈。 他的眉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他的脸庞,如此近距离地安静欣赏,心中充满了爱意。 此生此世,唯爱不悔! 擦拭过后,彭箐箐见房内没有其他人,只有她和苏宸,于是犹豫了一下,舌头轻舔了一下嘴唇,然后俯下身,在苏宸的脸颊上偷亲了一下,然后快速坐起身,这个小动作后,使她脸蛋白里透红,有些羞涩,但见苏宸没有任何反应,她嘴角溢出一丝笑容。 不过,蜻蜓点水的一吻,似乎并不过瘾,有些事情一旦做了,荷尔蒙起来,很容易控制不住。 彭箐箐娇躯再次俯低下来,迷人的朱唇一点点靠近了苏宸的嘴角。 这一次,她打算“偷袭”苏宸的嘴唇,来个真正意义的亲吻。 可是,当彭箐箐的唇刚贴近苏宸的嘴角时候,那原本静止的唇角却忽然有了张力,直接吸住了她。 紧接着,苏宸的眼眸睁开,与眼前的彭箐箐面面相对。 忽然的举动,让彭箐箐吓了一跳,身子本能要离开,但是苏宸双臂一搂,紧紧抱住了她的娇躯,贴在自己身上,不让她动弹,然后嘴唇展开笨拙的技巧,彼此啃来啃去。 良久,唇分之后。 彭箐箐慌张逃离,整个人离开床榻,羞涩难当,有点嗔怒地看着他。 “你怎么醒了?” 苏宸找借口道:“我......梦到有人偷袭我了,所以忽然醒来......” “真的?”彭箐箐半信半疑地问。 苏宸微笑着道:“当然了!” 彭箐箐还是有些不信,但是,也不好多问了,越描越黑,越问越尴尬。 苏宸伸手揉了揉自己的侧首,有些上头是真的,尽管喝的白酒不像后世那么劲儿大,但也是酒啊,喝多了同样能醉人。 “有些晕,我打算睡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彭箐箐有些愕然:“一起什么?” 苏宸解释道:“一起睡呗!” 彭箐箐后退两步,有点抗拒道:“这怎么能行,还没成婚,我才不呢!” 苏宸似笑非笑地说:“我迷糊之间,好像听谁说,什么上点心,早点拿下……” “啊!苏宸,你没喝多,你在装醉!”彭箐箐叉着小蛮腰,如河东狮吼状。 “哈哈,没听全,只听一点点而已,那个,我这次真有点头晕,先休息了,你也回去吧!”苏宸赶紧转移话题了,可别把箐箐女侠给惹急了,到时候,自己也没有好果子吃。 “哼!”彭箐箐没有跟他再纠缠这个问题,只能装作不知了,挺胸抬头,装作若无其事离开房间,直到出去之后,夜色之下,那双脸颊变得又红又臊,感觉好丢人呀,捂着脸急匆匆跑掉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拜师之意 次日,发生在刑部的大堂三司会审的事,已在金陵城内传开,大街小巷,关于苏宸验尸查出证据,大堂上为彭家千金翻案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 这就是一次英雄救美与破案如神的双料刺激,话题性十足,京城内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金陵百姓,太学士子,青楼歌姬等三教九流,都听得津津有味。 什么“苏才子验尸救妻”“苏宸怒揭案件玄机”“江左苏郎速破悬案”不同版本,纷纷流传起来了。 本来苏宸就已经才名远播,在金陵城内也算有一定知名度了,他的诗词对联、传奇小说《隋唐演义》、戏剧话本《西厢记》等,这些让金陵人知晓了江左苏郎的存在。 但谁也没有想到,苏宸这次奉旨入宫,救治皇子和皇后,在此节骨眼儿上,还发生了这等玄妙之事,令人折服啊! “这个苏以轩不愧被称为江左第一才子啊,果然有才华,名不虚传啊!” “何止才华啊,写词已经傲视唐国词林了,医术无双治好了天花,听说还懂格物,为白家制造了青白瓷夺取皇商,这次更厉害,还懂验尸破案了,几乎无所不能了。” “全才,这是全才啊!” 一些茶肆酒楼内,传出这样的议论声。 而另一处烟花之地,也在众说纷纭,谈论此事。 “这苏宸就是一个妖孽啊,也不知道今年的科举,他会不会高中了?” 一位身穿长袍的中年人叹道:“以苏公子的才情,必定是中状元的头号人选,他的词无须说了,在辞赋方面,一首《留侯论》已震撼了京城内多少朝中清流和读书士子们。” “金陵城内,本是热门夺状元的那几位大才子? 左邦彦、周方春、曾一凡等人,恐怕都要碰壁了。” 有年轻士子听到这话,轻哼了一声,带着几分嫉妒? 转身走了出去,正是他们嘴中提到的一位才子俊杰。 也有青楼的花旦? 权贵家中的大家闺秀,无不站在香闺内,默念江左苏郎的名字,脸上挂满的倾慕敬仰之情。 ........ 苏宸上午坐着马车,来到了刑部大门不远处的路口? 打算接刘洞、江涛、夏宝松三人出狱。 因为这个案件牵扯,他们三个倒霉蛋被关入大牢? 成为重要证人。 虽然昨日苏宸为彭箐箐翻案了,他当场带人离开了;但这三位太学士子没有很硬的后台,刑部的官员也忘记他们的存在,依然关押在牢房内。 甚至查家和宋党的人? 则有意多关押他们一段时间? 把怨气出在几个太学生员的身上。 苏宸找了孙党的关系? 使刑部同意释放三人出来,所以,他上午亲自过来接一下? 不管怎么说,当日苏宸曾拉着三人去了彭府,在外人的眼中,这三位士子已经与苏宸有了交情,甚至打上孙党的标签。因此,于公于私,苏宸都要过来走一趟,把这三个人接走,不能令人寒心。 “公子,我和白浪叔叔过来接下就行,你何必亲自来一趟。”十三岁的荆云,充当了苏宸的书童,笑嘻嘻地询问道。 苏宸摇头道:“他们是我的人,我应该过来一趟,表明一个态度!” 荆云有些听不懂,公子要表明什么态度,但并没有多问了,因为他父亲告诫过头,跟在苏公子身边出去,不能多话,多学多看增长见识。 白浪还是那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就好像刚酒后醒来一样,倚靠着车门边缘打着盹儿。 苏宸也拿他没办法,尽管知道此人年轻时候,必然有着不凡的境遇,如今隐藏了身份,但对方不提,这样浑浑噩噩地生活,肯定有他的苦衷,所以,苏宸也不会强人所难。 片刻后,三道略显狼狈的身影,从衙门内走出来,正是刘洞、江涛、夏宝松三人。 “终于出来了!” “这天牢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天子……脚教下,他他…..他们也不敢乱来。” 三人正在小声感慨,荆云蹦跶地跑过去,对着三人一礼道:“我家苏公子,已经恭候多时,请三位过去登车。” “可是苏宸公子?” 江涛在彭府见过荆云一面,有些眼熟。 荆云嘿嘿笑道:“当然是他,不然还有谁回来救你们出去,请了刑部侍郎的批条,官差才肯松口放人。” “原来是苏公子拖了关系,刑部大牢才放了我们出来!”三人顿时心中感激,在荆云的带领下走向了马车位置。 苏宸见到三人来到,他也下了马车,与他们见面。 “三位兄台,受委屈了。” “多谢苏公子营救我等出来!”刘洞、江涛、夏宝松全都拱手一揖,表达了谢意。 “不必客气,这件事,也跟我与彭姑娘有关系,案件复杂,有人想要借此事嫁祸给彭姑娘,所以,三位也算无妄之灾,我和彭家岂会袖手放过!” 江涛等人在出狱时,已经略有耳闻,好像凶手另有其人,此事听了苏宸这般说来,也有些惊讶。 不过,这件事本来就是因为他们三人与查元赏争执而起,事后被人趁机利用罢了。 说到底,他们三人跟这个案件,绝对有因果关系。 江涛拱手道:“苏公子,千万不用说这种话,若不是我们三人当日鲁莽,与查家恶少起了冲突,当街被彭姑娘所救,也许现在我们三人,非死即伤!你与彭姑娘两次搭救之情,我们绝不会忘记。” “就就就是,铭记于于于……心!”刘洞结巴地说出。 夏宝松更加稳重一些,虽然话不多,但是神色真挚,点头示意,赞同二人的话。 苏宸开口道:“此地不是交流的地方,都上车吧,咱们去金陵最大的酒楼,为三位庆贺,脱离这场官司,也好蜕去这一身晦气。” 三人互看了一眼,都有些感动,对苏宸如此礼贤下士,有些心悦诚服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别客气,请!” 四人先后登上马车,在驾车的车辕左右位置,各坐着白浪和荆云,车子启动,离开了刑部衙门前,去往繁华区的酒楼。 第三百四十六章 邀请一叙 苏宸与刘夏江三才子在车上谈了一路,交流顺畅,经过查元赏被害这件事后,更拉近了彼此的关系。 三位士子也感受到了,朝廷没后台关系,他们即便能够科举中进士,但仕途也必定难以大发展。 因为根据以往进士的分配,一甲进士会进入翰林院,二甲进士一部分留在京城做官,一部分要分往各州府任职。至于三甲进士,除了少数会安排差遣外,剩下一部分人很可能要等候补缺位置了。 如果没有合适的补缺位置,就会一直闲置在家,除非上下打典一番,贿赂一下吏部官员,或许能够提前补缺。 江涛、刘洞、夏宝松三人如今都家道贫穷,无权无势,属于寒门读书人了,自然没有银子送礼,也没有过硬的关系帮说上话,如今又被查家和宋党人盯上,三人也明白,必须要靠上苏宸这条线了。 江涛这个人做学问不如刘洞和夏宝松,但是做人却够灵活,主动开口提议道:“苏公子才学惊世,被唐国读书人推崇备至,又懂医术,懂格物之理,前人有云“学无前后,达者为师”,我等对苏公子才学无比钦佩,打算拜在苏公子门下,成为门生,不知苏公子意下如何?” 他这样说,其实求学问只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有着求仕途之心,看好了苏宸是一个极大潜力股,日后必定能够成为朝廷红人,提前拜师得名分,可以成为一个美谈! 刘洞和夏宝松闻言蹙眉,但很快也明白过来这件事的深意,虽然会自降了辈分,但是,对苏宸的才能的确佩服,哪怕真的拜师,他们也能够接受。 苏宸愣了一下? 没想到江涛会提出这一个建议? 这三人的年纪显然比他还要大上几岁? 要认了他为师,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 古人的确有这个讲究? 并非一定要比学生岁数大? 只要才学足够惊人? 年长者也会过来拜师。 但苏宸目前还没有科举? 跟他们又是同届? 万一日后自己落第? 他们三人中了进士? 这不是很容易打脸吗? 而且? 苏宸也想低调一些了,否则总被针对,步步杀机,实在是越来越难对付了。 苏宸婉拒道:“这个,苏某年纪尚轻,没有进士及第,功名在身,所以身份地位还不足以收门生,正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只是对医术和写词恰好有研究而已,其它方面,学问或许不见得比三位扎实。因此,咱们平辈论交便可,如果三位实在想要找个资历深者拜师,在下打算介绍彭府尹给三位,做了彭大人的门生,让他指点一下诸位科举上的疑点,也会有大帮助。” 他这样说,等于拒绝了自己作为三人恩师这个请求,但推荐了彭知府,彼此关系同样可以加固。 毕竟谁都知道了,彭箐箐与苏宸有婚约的关系,彭府尹即将成为苏宸的岳父,三人拜在了彭泽良的门下,得到府尹的提点,他们的仕途也能够稳妥一些,拜师目的也能达到了。 江涛、夏宝松、刘洞三人沉吟了下,相互看了眼,觉得这个提议也不错,他们直接拜在苏宸门下,的确有点尴尬,但成为江宁府尹彭泽良的门生,便说得过去了。 “如此也好,还请苏公子替我们引荐了。” “我们对彭府尹的学问和做官能力也是敬佩的,成为彭大人的门生,也是我等荣幸。” 三人附和,同意了这个建议。 苏宸点头道:“那好,等用过午膳,咱们直接去彭府等候,今日便可完成此事。” “甚好!“ “多谢苏公子!” 从此,三人便要站在苏宸这一方,跟他同进退了。 小半个时辰,苏宸等人乘坐的车子,来到金陵的最大酒楼之一,凤鸣楼! 名字取自唐代李白《登金陵凤凰台》的诗句典故,“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这千古名篇,充溢着一股浑厚博大之气,它使李白观古阅今,统揽四海于一瞬之间,且超然物外,挥洒自如。 因为这首诗太有名了,在金陵也是老少皆知,因此该酒楼的主人,便用了其中“凤”字,引申出凤鸣楼。 这栋楼并非单一的一栋楼,除一个四层的主楼外,还有左右辅楼和后院阁楼,形成了一个建筑群,集餐饮和住店、欣赏歌舞于一体。 白浪把把车停在了凤鸣主楼前的街道上,苏宸和江涛、刘洞三人下了马车,抬头仰望的高耸的酒楼,华丽的装饰,都是眼前一亮。 江涛略带紧张道:“苏公子,这酒楼内的菜肴和酒水,可是不便宜啊!” 苏宸微笑道:“没关系,我在润州有生意作坊,钱足够用,今日中午,放开吃酒。” 三人闻言,皆是露出了欣然之色。 苏宸作为宴请东家,当仁不让地带头在前,走向了凤鸣楼的门口。 ……… 凤鸣楼的辅楼三层,雅间窗棂处,站着一位抱剑的侍卫,俯瞰着下方一幕,惊讶道:“公子,那个身穿青白色襕衫的年轻人,好像是苏宸!” 一位白衣青年起身走过来,面如冠玉,剑眉星目,俊美无比,堪比绝色佳人一般。 白衣公子目光瞥下去,正看到苏宸带着江涛三人,向着大门口走去。 “他咱们也这里吃酒了?”白衣公子也有点好奇。 抱剑侍卫名为卫英,来自蜀国,是使节团中的一位厉害剑客。 “公子,这位苏宸据说才华惊人,而且懂得格物,会做生意,几乎无所不通,要不要把他抓回咱们蜀国去,没准他有法子,应对宋军入侵呢?” 白衣公子摇头道:“他的才学只是写词、医术、做瓷器,这些对于风雨飘摇,岌岌可危的蜀国,已经作用不大了。” 卫英沉默了一下,又说道:“公子,据城外消息来报,宋国的使节团,已经抵达三十里外,明日便能够进入金陵城了,沿途有润州来的兵马守护,咱们的人无法下手,只能在金陵内,找机会动手了。” 白衣公子点点头道:“也罢,咱们蜀国使节团入金陵已有十日,却得不到召见,一直被搪塞敷衍。既然那个软弱的李煜,不肯见咱们,那就让宋国使者死在金陵城内,逼着李煜跟咱们蜀国结盟!” 第三百四十七章 蜀国皇子 苏宸和江涛、刘洞三人进了凤鸣楼的二层,点了八个菜,打了一角酒,四人边吃边聊。 他给白浪和荆云单独点了一桌,也是好酒好菜上着,对于白浪,只要有酒就行了,这等高档酒楼,自然有“千杯醉”“女儿红”“甘露白”等佳酿,价格不菲,但苏宸也算财大气粗,各要了一坛子给他,喝不了可以带回去喝。 刘洞三人也看得出来,苏宸对这位马夫十分客气,根本不像对待仆人一般,但也没有多问。 江涛举杯道:“苏公子,这次真的是太感谢了你和彭姑娘了,以后我等三人,便已苏公子马首是瞻了。” “就就.....就是!”刘洞举杯附和。 “赞同!”夏宝松也端起酒杯,点头示意。 苏宸见三人神色真挚,都是自然流露,并无虚假之色,心中有些满意,经过两次接触,终于把这三位才子给拉拢在自己这边,日后自己做事,也算有了能信得过的自己人。 “干杯!”四人痛快地一饮而尽。 在这个压惊宴期间,就听到酒楼内,不断有人议论着着苏宸的刑部大堂验尸破案的事,越传越邪乎,把苏宸简直快吹成了神探了。 由于苏宸刚到金陵没几日,平时露面少,所以,金陵人几乎都没见过他,哪怕周围人都在议论这位江左苏郎,却也没有发现,苏宸就在他们当中,安静地吃酒。 夏宝松微笑道:“他们传的有板有眼,就仿佛亲眼见到过一般。” 苏宸也笑道:“有些过于夸大了,什么开了天眼,能够与死者灵怨沟通,太离谱了吧。” 旁边相隔一丈多的邻桌,有一位三十余岁的蓝衣士子,闻言之后,露出不悦之色,站起身怒瞪着苏宸道:“你们在怀疑苏公子的能力吗? 这些都是昨日在刑部衙门发生的事? 苏以轩亲自破案,解救娇妻,众人所见,我表兄便在刑部当差,当日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吗?” 苏宸等人当场被人数落、质问? 都有些哭笑不得,对方在不知几人身份情况下? 如此维护苏宸的名声? 俨然如铁粉一般? 连苏宸自己都没生气的想法了。 刘洞开口道:“这这......这位便是? 是是.....” 他还没有说完? 就被江涛打断了:“刘兄? 不必争辩了? 是我们的错。” 江涛做事圆滑一些,他看出了苏宸不想在大庭广众面前露出身份,所以即使遮掩下来? 起身拱手道:“我们没有见过? 只是在坊间听闻而已? 道听途说? 版本诸多,一时也不知该信哪个,方才有所质疑,的确对苏公子不够礼敬,勿怪勿怪!其实我们对江左苏郎的才学和医术,都是钦佩的很!” 那名蓝衣士子听过这话后,微微点头,见他们服软了,也没有再追究,说道:“江左苏郎的词,在唐国境内已经广为流传,一首比一首精妙。苏公子的医术,连天花就能治好,堪称无双。这次入金陵城,可是为周皇后与二皇子治病,何其重要,有人若对他诋毁,我们这些崇慕者,绝不会答应!” 苏公子微笑点头:“那位江左苏郎得知你们这般拥护他,定会开心不已!” “国之大才,必须拥护!”蓝衣士子喊过口号,转身继续回他那桌吃酒了。 江涛、刘洞、夏宝松、苏宸四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不禁露出了笑容。 “现下在民间市井中,苏公子的名声已经颇高了,日后若进入仕途,朝廷清流们,还有翰林士子,太学生员们,都会对苏公子礼敬三分!” “凭着苏公子的才学,这届的状元郎之位,应该十拿九稳了吧。” 三人对苏宸也是十分佩服,因此给与很高的评价和期待。 苏宸摇头叹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谁敢说自己的文章,就能博得所有考官的青睐,能够顺利高中状元,难,太难了。” 三人听到苏宸这样说,也有些感触,赞同此观点,想中进士都难,更何况状元郎了。 就在这时,一位抱剑的男子来到了苏宸的桌前,面无表情道:“我家公子有请苏公子,移步到旁边雅阁一聚。” 苏宸愣住了,看向这位抱剑男子,疑惑道:“你认出了我是谁?” “苏公子之名,如雷贯耳,金陵皆闻,在下当然有所耳闻,甚至见过公子画像一次,就牢牢记住了。”这位抱剑的人,正是卫英。 苏宸有些好奇地问:“你家公子,又是哪位?” 卫英答道:“他姓孟,苏公子可能没有见过我家公子,但是他对公子可是很上心,正在雅阁吃酒,苏公子过去相见,便能认识了。” “姓孟?”苏宸有些好奇,脑海中快速过一下,不记得南唐有什么孟氏豪门家族。 宋党之内,也没有姓孟的,所以,应该不是政敌派系的吧! “只请我一个人?”苏宸疑惑道。 卫英点头道:“对,只邀请苏公子一位,交流片刻即可,等苏公子回来后,继续可以跟朋友吃酒。” 这时白浪起身,来到了苏宸的身旁,他已经看出这位剑客的武艺不凡,担心对方忽然行刺,所以,并不离开苏宸的左右。 如果那抱剑的剑客有歹意,白浪自然也不会客气,别看他喝了一些酒,但都控制在他酒量范围内,一点也没有醉意。 “多个朋友多条路,可以过去见见,不过这位贴身护卫,也要跟去。”苏宸起身,也想知道这位孟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无妨,苏公子请!”卫英伸手做引,然后领路在前。 苏宸和白浪跟随在后,通过二层的长廊,来到了辅楼一处高档宽敞雅间。 房门打开,里面诺大的雅间内,只有一位白衣公子坐在那里独子饮酒,他的容貌极其俊美,皮肤白皙,丹凤眼,细眉入鬓,一身素衣襕衫,一尘不染,即便是美人胚子换了男子装束,也未必及得上此人。 “女扮男装之人?”苏宸第一个想法,就是此人是个女子,故意女扮男装出行,影视里很常见的,但是,他仔细观察此人的喉结和胸部,又打消了这个想法,应该是位男子,而且还是美男子。 白衣男子起身,眸光打量着进房的苏宸,淡淡一笑,拱手道:“在下孟玄珏,见过江左苏郎!” “孟玄珏……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呢!”苏宸露出了狐疑。 第三百四十八章 救蜀实策 孟玄钰面如冠玉,俊美秀丽,文质彬彬,倘若不开口,就如同一位女扮男装之美人胚子,看得人赏心悦目。 他的笑容和煦,自然坦率,给人一种“春风拂槛露华浓”的感觉。 但是,很快孟玄钰脸色有点发僵,因为苏宸进了雅间后,目光一直在他喉咙和胸部上下打量,甚至还瞥向了他胯间和腿部…… 一时间,孟玄钰涌起一些异样的感觉,甚至有一丝羞恼。 “咳咳,苏公子,这位就是我家孟公子了。”卫英干咳一下,缓解此刻尴尬气氛。 苏宸这才回过神来,心中暗叫唐突了,目光迎上了孟玄钰的眼神,挤出笑容,抱拳道:“苏宸见过这位孟兄。” 孟玄钰压住心中异样情绪,平静说道:“苏公子才情惊人,流传在外的那几首诗词,如《诉衷情》《苏幕遮》《蝶恋花》等,在下都有拜读过,甚是钦佩公子才华,早就期盼有朝一日可以相见,却想不料在这相逢偶遇了。冒昧相邀,希望没有唐突了公子与朋友吃酒的雅兴。” 苏宸听着白衣孟公子的声音温文尔雅,客气有礼,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孟兄过奖了,在下愧不敢当!”苏宸拱手客气道。 孟玄钰微笑道:“苏公子切莫自谦,这可不是孟某人自己夸赞,而是金陵百姓对你的评价,能让上层权贵士子、下层市井百姓,都能够对你有很高的风评,那必然要有真才实学!来来,别光站着,咱们坐下谈!” 苏宸短时间里,摸不清此人的来路脚跟,所以有些提防,看了白涛一眼,然后坐在了桌前,白浪则主动站在苏宸的身侧,很称职地做起了贴身护卫。 孟玄钰看出了二人有戒备感,并不为意。因为这也正常? 如果对方大大咧咧过来,也毫无戒心和城府? 那么他都要怀疑这个才子是否情商低了。 适当的防备和谨慎,恰恰说明此人办事有节有据? 不会乱分寸? 不过于盲目自大。 “孟公子是金陵人吗?”苏宸试探询问。 孟玄钰沉吟一下,决定还是坦诚身份为上策? 于是说道:“实不相瞒? 孟某并非唐国人,而是来自蜀国,与唐国算是左邻右帮了? 这次是跟着使节团进入金陵城的。” “蜀国人!”苏宸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脑子中灵光一闪,知晓此人是谁了。 当今蜀国的国主孟昶有三子,其二皇子被册封褒王? 名字就是孟玄珏。 难怪他觉得名字耳熟了? 苏宸在读五代末年的历史时? 曾经看见过这个名字? 只是历史上没有过多着重笔墨,事迹不显,所以他也只是扫过两眼而已。 眼下这白衣孟公子,自称来自蜀国,又是这个孟玄钰的名字,勾起了苏宸的记忆,猜到此人很可能便是蜀国的二皇子。 那么此人来到京城的目的,苏宸隐隐猜到一些,很可能跟近期蜀国被宋入侵攻打,使节团要来唐国寻求援军有关。 苏宸叹道:“孟兄原来是跟随使节团,出使金陵来了。” 孟玄钰微微点头,眸子看着苏宸道:“苏公子应该有所听闻,宋军正在进攻蜀国的消息了吧?” 苏宸没有理由装作不清楚,应道:“不错,略有耳闻!” 孟玄钰叹道:“实不相瞒,我等此次来使,就是为了这件邦交国事而来。” 苏宸不动声色,目光注视过去,迎上孟玄钰的眼神,看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为何邀请自己过来叙话。 “苏某还是白丁身份,对国家大事,邦国外交,完全扯不上干系,不知孟兄邀请在下过来,有何事要说?” 孟玄钰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道:“一来仰慕苏公子才学,早有拜访之心,顺便想向苏宸请教一下,我蜀国若要自保,可有什么策略,退了宋国之兵?” 苏宸闻言一笑道:“兄台说笑了,我连唐国仕途都没有进入,一日不曾为官,对唐国的形势都不了解,更何况山高路远的对蜀国了。” 孟玄钰摇头道:“古人有言“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有些能人志士,不必亲自去观望,也能对天下大事了然于胸,在于是他的视野高度和分析能力,即便苏公子不熟悉蜀国之事,在下可以讲出来,苏兄听后,只要为在下解惑一番便可,作为报酬,在下可赠送黄金千两做答谢!” 苏宸闻言后,有些犹豫,黄金千两虽然很俗,但是......很管用啊! 有了这笔钱,他可以在金陵城内,买一栋属于自己的大宅院,雇佣一些家仆,还能够剩下一半呢;多余的,可以用来买个城外的田园庄子。 以后他要有自己的势力,不能这样一个人,毫无权势,也没有自己的底班和手下,太过被动了。 苏宸都想好了,接下来在各地买一些根骨好、有天分的孤儿少年回来,放在城外庄子训练,几年之后,就能成为不错家丁护卫了。甚至他亲自指点一下,教一些知识,还能有其它用处,那时候便有得力人手可用了。 苏宸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开口道:“孙子兵法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这些孟兄也都知晓吧。” 孟玄钰点头道:“孟某人不才,也都通篇读过,不知苏公子谈及此事,所为何解?” 苏宸感受到这位二皇子水汪汪的丹凤眼,犹如会说话一般,格外俊美妖娆,如果涂上胭脂粉,换上女装,简直不亚于青楼花旦的容貌了。 这么被盯着,苏宸有点受不了啊! “在下的意思其实很简单,战争牵扯到了国本,国力如何,良将如何,士兵斗志如何,粮草是否充裕,地形是否险要,法度是否严明,军心是否涣散,朝廷是否有背水一战的决心,这些都影响抗击宋军的因素,你能把这些跟我说明白了?” “这……”孟玄钰被问住了,认真思考苏宸的说出的这些话,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在他心中盘算了一下,这些因素,在蜀国朝廷和军队中,似乎都不拥有了。 此时,孟玄钰不再小觑苏宸的能力了,起身双手交叉,躬身一揖,诚恳道:“请苏公子指教,蜀国当如何做,才能免除亡国之患!” 第三百四十九章 有洁癖 这一刻,孟玄钰诚心诚意地恳求苏宸来指点、传教了,对于他的才华和见识,已经深信不疑。 方才孟玄钰觉得苏宸只是一个懂写诗词的才子文人,这类人文往往不通政治,满口经纶大义,却没有治国实策,危急关头派不上大用场。 但是,听了苏宸一番言论之后,他对苏宸这个人的能力,有了更深的认识,这绝对是一个文武全才,懂得实策之人,绝非其它读书人那种纸上谈兵,高谈阔论不务实的才子。 苏宸犹豫一下,说道:“这些具体形势、国力等,我对蜀国事一无所知,因此,要立即想出对策,也不容易。孟兄可以为了解答一些,比如蜀国的军力,粮草,军中将领等,能顶得住宋国多少时日?” 孟玄钰闻言,蹙起眉头,沉吟了片刻,说道:“蜀国军马有二十万,出色的良将不多,粮草还够用,就是军中斗志不高,而北方的宋军大多继承了北周军,虎狼之师,常年作战,根本不是蜀军能够抗衡的!” 苏宸点点头,按照历史上记载,宋军在入冬后十一月,全面进攻后蜀,势如破竹。次年一月,兵临城下,孟昶便放弃抵抗,向宋朝投降了,根本没有做多厉害的抵御。 于是,才有了五代时期,后蜀的花蕊夫人着名的那首《述国亡诗》:“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这首诗写得很有激情? 表现出花蕊夫人对亡国的沉痛,对误国者的痛切之情;更写出了个性,活现出一个知羞耻、有性格的才女形象。 苏宸目光看着面色白皙,开口道:“其实? 蜀国的兵力数目,虽然无法正面对抗宋国的大军? 但是,蜀地山高路远,地形特殊,丛林茂密,河流居多? 还多瘴气散发。因此,蜀军只要坚守不出? 把一些山河要塞、必经之地给把扼守住,拖住远道而行、孤军深入的宋军,未必不能拖下去。” 孟玄钰听了之后,微微点头? 这些观点? 他府上谋士也有人提过了? 看似可行,但关键是目前蜀军太平日子太久了,毫无战斗力? 一见到虎狼之师的宋军,根本没有胆气抵抗。 “实不相瞒,蜀军斗志涣散,光靠蜀军是无法对抗宋军,所以,这次使节团来到金陵城,也是想要面见唐国官家,恳请念在兄弟之邦,出兵援助蜀国,增强蜀军的信心,联合起来,挽救这次蜀国厄运。”孟玄钰忧心说道。 苏宸微微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在历史上,李煜并没有派兵去援救蜀国,因为他自己已经惧怕了宋国,不敢节外生枝,逆着北方朝廷行事,对周围邻国的灭亡见死不救,最后唇亡齿寒,轮到了南唐自己也被吞食掉。 有句话说的话,雪崩的时候,没有一朵雪花是无辜的。 苏宸忽然道:“其实,短期间要改变蜀军斗志,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什么办法?”孟玄钰有些激动问道。 苏宸很沉稳地说道:“孟兄先坐下,容我说来。” “好,在下洗耳恭听。”孟玄钰拱手道。 “第一,做好舆论把控,通过朝廷掌握的印刷手段,发行报刊,渲染宋军如何残暴,在荆楚之地乱杀无辜,掘了官员和将领祖上的坟墓,甚至开馆盗墓,在江北烧杀抢夺等,大力宣扬这些。若是蜀军将士不能保家卫国,所有蜀军都会被宋军坑杀,妇孺都会被宋军欺压,这样宣传开,刺激军中将士,同仇敌忾。” “这......可以吗?”孟玄钰有些惊讶万分,这种操控舆论的手段,他还没有想到过,更没有试过。 苏宸微笑道:“当然有用,忘记但年齐国临淄被围,齐国将军田单便是利用这一舆论计策,扩大仇恨,刺激的齐军将士,甚至诱使燕军在城外掘坟,使齐军上下一心,众志成城,才赶走了燕军的入侵。” 孟玄钰沉思了下,缓缓点头道:“有道理啊!” “第二,在将领的使用上,多启用虎贲之将,能人志士,以及各地绿林豪杰,发动蜀地的英雄好汉入伍,提高战斗力。据我所知,文州刺史全师雄,还有嘉州刺史吕翰、果州刺史宋德威、遂州刺史王可僚皆是能够山河破碎关头,能堪大用之人,若是提前调动他们,带兵勤王,或是调往关健碍口,守住关卡,宋军要长驱直入打上蜀国都城,也并非那么容易。” 苏宸侃侃而谈,神色镇定,有理有据,至于这些蜀国将领,是苏宸在读历史书时看到的,宋军灭了蜀国之后,因为宋将在当地管控不严,宋军残酷虐待后蜀兵士,导致各地不断起义,其中全师雄,吕翰等人,都是起义军的首领,被载入了青史内。 孟玄钰有些惊诧,他身为蜀国二皇子,对这几位地方州府刺史,也并非全都认识,甚至对其中两个人都毫不熟悉,不知他们具体在哪个地方做刺史,但苏宸却能如此准确说出来四个蜀国地方刺史的名字,让他震惊了。 这跟诸葛卧龙当年足不出隆中,却知晓天下事的本事,如出一辙啊! 他看向苏宸的目光发生更大的变化,又钦佩到震撼,那双丹凤眼绽放光泽,更加迷人了。 苏宸有一点失神,不过很快回复过来,提醒自己,面前是个男人,不是女子,不能被他“美色”所迷倒了,那就太没出息了。 “苏公子果然有治国之才华,这下孟某算是心服口服了。”孟玄钰轻叹一声,露出无比佩服之色。 苏宸摇头道:“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有没有用,还要等蜀国试过才知道。再说,即便你知晓了,但能否劝懂蜀国皇帝照做,也是个未知数。” 孟玄钰闻言再次点头,对苏宸的分析感到赞同,拱手道:“感谢苏公子指教,那千两黄金下午便叫人送到彭府上去。” 千两黄金相当于万两白银,绝非小数目,这时代也没有银票,所以,不可能随身携带,只能派人送去府上了。 “我敬苏公子一杯!”孟玄钰举起自己的翡翠玉质的夜光杯,向苏宸敬酒。 苏宸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酒杯,只是普通的瓷杯,当即多了一个心眼,微笑道:“孟兄的酒杯玉质上等,不似凡物,可否借看一下?” “哦,当然可以!”孟玄钰把自己手里的酒杯递过去。 苏宸接过来,观察几眼后,赞了两句夜光杯,然后把杯中的酒水一干二净,轻笑道:“杯是好杯,酒也是好酒,这杯救我干了,不过在下回彭府还有事要做,便不陪孟兄再吃酒了,告辞!” 孟玄钰表情僵住,目光看了一眼苏宸,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酒杯,已经目瞪口呆了。 第三百五十章 公主心思 苏宸和白浪已经离开了雅间,只剩下孟玄钰和剑客卫英待在房间内。 此刻,孟玄钰正在盯着桌上那只心爱的翡翠色夜光杯,表情凝住,然后脸颊有一点抖动,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卫英在旁低声道:“公子,这杯子,要不要捣碎扔掉?” 他跟随主子多年,深知自己这位主子的性格,天生有洁癖,他自己使用的东西不会让别人使用,否则肯定会捣碎扔掉,更不会用其他人的物品。 连蜀国绝色佳丽碰过孟玄钰使用的东西,他都不会再用,平时不近女色,更何况被苏宸这等大男人喝过酒的杯子。 可想而知,主子肯定会发火,然后将心爱的夜光杯,弃之如履了。 但是,孟玄钰深吸一口气,却说道:“留下吧,做个纪念!” “啊?”卫英有些吃惊,留下它? 自己没有听错吧,苏宸可是用嘴喝过了那个杯子里酒,主子要留下它,做纪念? 难道主子……喜欢男人? 卫英想到这里,身上都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忽地感觉自己臀后某个部位有点紧。 孟玄钰干咳一声,解释道:“苏宸才华惊世,天下罕见,虽然只是说了两三点,却也给本公子带来许多启发,光此几条策略,已经超过我蜀国的上下朝臣和本公子府上的那些幕僚谋士了。速回驿馆,我要立即写下密信,派人发回蜀地,请父皇务必尽快推行,挽救蜀国的危机。” 卫英错愕,没想到孟玄钰对此事这般重视,把苏宸的话当成金科玉律,奇谋妙计了。 “对了,公子,他为何喝下你杯中之酒?”卫英有些不解。 孟玄钰蹙眉了一下,说道:“他这是谨慎,不了解咱们具体身份,是敌是友? 贸然进酒,对方自然会小心翼翼,所以? 他饮下了我杯中之酒,看似唐突无礼? 实则也是一种安全做法。” 卫英点头叹道:“难怪了? 听说苏公子在奉旨入京的途中,遭到了大宋武德司密谍的伏杀。进入金陵之后? 也屡遭迫害,被皇宫下毒陷害? 未婚妻被栽赃杀人? 都是冲着他去的,可能使他变得谨慎了。” 孟玄钰对此事看得很清晰,解释道:“金陵城内的奢靡风起? 醉生梦死的状态? 并不比咱们蜀国好到哪去,党派林立? 明争暗斗。这苏宸目前是站孙党韩熙载一方? 所以,自然有人要趁他未有功名之前? 铲除后快? 否则成为朝廷命官? 再行暗杀,便会真正触动皇族和士大夫阶层所不能容忍的。” 卫英恍然道:“原来如此啊!” “走吧? 今日收获良多,无须在此浪费时间了。”孟玄钰起身,迫不及待想要回驿馆了。 …….. 苏宸回到了凤鸣主楼的二层,与刘洞等人相见,这三位士子已经吃喝吃不多了,苏宸便提出带他们去彭府拜师之事。 江涛犹豫道:“苏兄,要不等明日再去吧。” “为何?”苏宸不解。 江涛解释道:“一来我等今日饮酒了,虽不说酩酊大醉,但是饮酒之身去拜师,实在不妥,有失礼仪。我等回去后,晚上沐浴更衣,洗了一身牢狱晦气,明日穿戴整整齐齐在登门比较好。二来嘛,登门拜师,不能空手过去,容我等下去逛街买上一些礼品,不论贵贱,总算做门生的一点心意。” “对对,说的太太……太对了。”刘洞赞同。 “江贤弟说的有道理!”夏宝松也同意。 苏宸微微点头,说道:“那好吧,就约在明日上午,我今日回去,便跟彭大人提一下。” “甚好,有劳苏公子了。” “都是兄弟,不必客气了。” 四人走下了酒楼,然后在外面门口分开了。 苏宸坐上马车,寻思了一下,决定入宫见探望一下二皇子和皇后的病情,在这个不稳定的阶段,还是要每日上心探视,确保万无一失,都能救治过来。 哪怕改变了历史上一些人物的命运,他也在所不惜,若是直接顺应历史走向,什么也不做,任何事都袖手旁观,那么枉费了这穿越一回。 马车穿越繁华的金陵御街,车水马龙,人群涌涌,马车缓慢行驶,经过了三省六部的衙门区,来到了皇城区域。 由于苏宸有官家李煜赐予的特殊令牌,畅通无阻,马车顺利进入了皇城内。 他决定率先去看二皇子的病情,因为历史记载,他是犯的急病,几日的时间就挂了,而大周后则在知道儿子去世后,伤心过度,加上妹子与丈夫的私情也被她知道,双重打击下,才促使病情恶化,不再按时喝药,最后病逝了。 所以,就缓急轻重程度而言,还是二皇子的病情更急迫、严重一些。 白浪还是首次进入皇宫,目光动容深邃,跟随着苏宸来到了二皇子的寝宫。 殿宇内,有谈话的声音,悦耳轻灵,正是两位公主过来这里探望李仲宣。 “拜见公主殿下!”苏宸和白浪进殿后,作揖施礼。 永宁公主看到苏宸的时候,眼眸中绽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异采,笑靥如花道:“苏公子,你来了,不必多礼,有劳你每日过来探视二皇子病情。” 苏宸平身后,说道:“我的祖上一直是行医的郎中,尽管我弃医从文了,但还是有医者的本心,绝不会对患者袖手旁观。加上二皇子吉人自有天相,所以,公主不必过于担心了。” 永宁公主含笑道:“由你在,我肯定能够放心,天下郎中的医术,我只信得过你!” 苏宸心中苦笑,这未免有点太过抬举他了。 这时候,小萝莉永嘉公主开口问道:“苏公子,我听宫里下人说,你在刑部大堂,验尸破案,当场替彭姑娘解围了,查到了真正凶手的线索,这是真的吗?” 苏宸看了小萝莉一眼,点头解释道:“不错,昨日在刑部,检查了查元赏的尸体,的确发现了凶手另有其人,有江湖高手半夜潜入了查府,震碎了查家小公子的心脉,当场死亡,故意陷害给彭箐箐。这些疑点都被我勘察到了,所以彭姑娘便无罪释放。眼下刑部、大理寺、江宁府都在查找凶手线索,若有人提供消息,还会给一定悬赏金呢。” “那很有趣!苏宸,你真厉害,跟我姐姐背后夸赞你的一样,翻手为云,覆手......覆手什么来着!”永嘉有些囧途地卡词儿了。 “覆手为雨!”永宁公主虽接上了话,脸颊却微微一红。 永嘉小萝莉尴尬一笑,挠了挠头,看似憨厚,但是眼珠转动,似乎也有些机灵,坐实了姐姐永宁公主背后夸赞的话。 苏宸谦虚道:“倒也没有那么厉害,也是医学知识而已,碰巧被我发现。” 永宁听他自谦,忍不住说道:“现场有刑部仵作,宫内御医,还有回春堂的坐诊郎中,他们都没有看出尸体上这些线索,却被你找到那么多,论起医术,他们比你差远了。” “.......”苏宸听她这般维护自己,也有点苦笑不得,那就勉强接受了。 永嘉小萝莉眨着眼皮问道:“对了,苏公子,后日便是乞巧节了,你有没有写七夕词啊,念给我们听听如何?” 苏宸摇头笑道:“最近忙于治病救人,和官司缠身,没有写词的心思,更别说七夕词了。” 两位公主闻言,也微微点头,颇有惋惜之色。 “七夕那晚,秦淮河上彻夜不眠,有画舫游曳,灯火辉煌,几个有名诗会在那里聚集,苏公子,你会捧场哪个诗会啊?” “七夕诗会?”苏宸心想肯定是一群文人聚在一起,写关于七夕的词,附庸风雅一番,虽很热闹,但人多眼杂,自己还是少参与微妙,免得被刺客盯上了。 苏宸寻思之后,答道:“应该不会去吧,打算老实待在府上,平平安安过七夕!” 二女听完,相视一眼,露出了失望的神色,难以看到江左苏郎当场写七夕词的风采,实在太可惜了吧。 第三百五十一章 宋国使节团 苏宸陪着两公主聊了片刻,然后检查了二皇子李仲宣的病情,已经不发烧了,抽搐次数减少,惊厥噩梦的症状也好了一些,说明药效对症。 如果配合针灸手法,对病情的好转会更有帮助,但是苏宸对针灸掌握的并不熟练,扎有限几个部位还行,许多经络位置等掌握的火候不够,所以,不敢贸然对重病的二皇子下针,但可以采用按摩手法,稳妥安全。 所以,苏宸坐在床边,给二皇子调节经络,在一些反射区用指法按摩,也能缓解一点病症的效果。 永宁和永嘉安静在旁看着,对他层出不穷的奇怪举动,已经开始适应了。 虽说二皇子身娇体贵,任何人不得触碰,但苏宸这样揉搓,二女和周围的御医、宫女,却也觉得安心,大概是苏宸身上的一些事迹光环,足以让人相信他的能力了。 “这样有助于他的睡眠,减少惊厥痫症的发作。”苏宸说完,顿了顿,又问道:“今日的两顿水煎汤药,都喝下了吧?” “喝下了,的确好转了一些。”永宁公主镇定回答,眸光看向苏宸的眼神,带着几分钦佩和好感。 苏宸微微点头,心中治好皇子的把握,已经增加到了七成。这三日过去,明显好转,没有恶化暴毙,等于稳定了病情,那么接下来能被就好的概率就大大提升了。 “再过两天,他的神智就能恢复过来,可以正常交流了。”苏宸诊断道。 “真的呀!”两位公主都露出惊讶。 苏宸肯定道:“对啊,他已经脱离的危险期,接下来,逐渐恢复就行了。” “太好了。”二女顿时大喜起来。 永嘉有些急迫道:“我这就把好消息去告诉母后,免得她担心。” 话音一落? 小萝莉就直接飞奔出去了? 不顾公主形象? 要赶紧给太后去报平安,告诉她,仲宣已经脱离危险了。 永宁笑中含泪,用手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 叹道:“谢谢你,苏宸,这些日子? 为了皇后和皇子的病情,皇宫上上下下都在担心。太后每日在佛堂礼拜,念经祈福? 保佑仲宣无恙? 皇后好转? 如果两人出事了,对我母后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苏宸闻言后,也理解她的说辞? 在历史上,当李仲宣病逝后,没隔几个月就是大周后病逝。等这两人离开人世后? 再几个月后,钟皇后也去世了。 这三连击,对李煜的打击很大的,心态更加忧愁善感,没有了治国志向。从此无人能约束到他,导致亲小人,远贤臣,南唐越来越不堪。 苏宸感慨道:“都会好起来的。” 永宁眸光有些含情脉脉,瞥了苏宸一眼,轻轻点头,他说什么,自己都会相信他。 “苏公子,周皇后那边,你去过没有?” 苏宸摇头道:“还没有,打算这就过去。” 永宁道:“那我陪你一起过去探望皇后吧。” 苏宸点首道:“有劳公主殿下。” 永宁微微一笑,很有礼貌道:“不必客气,反正我也要过去探望皇后的,刚好同路。” 苏宸收拾妥当,接过宫女递过的手帕擦了双手,然后与永宁公主一起去往瑶光殿。 沿途经过锦簇秀丽的御花园,永宁笑靥如花,为他讲解路上见到的奇花异草,心情格外高兴。 苏宸安静听着,嗅着怡人花香,身边有青春貌美、大方得体的南唐公主陪同,也觉得待遇匪浅,有些心猿意马。 清风徐来,湖水褶皱,一些花瓣轻飘落下,清香扑鼻。 苏宸被美景所动,一时驻足,深吸一口气,想到了晏几道的一首《玉楼春》,背念了出来。 “东风又作无情计,艳粉娇红吹满地。碧楼帘影不遮愁,还似去年今日意。” “谁知错管春残事,到处登临曾费泪。此时金盏直须深,看尽落花能几醉!” 永宁公主在旁,安静听着,神色不断动容。 这像是一首诗,却是一首词。 词文写的花落春残的伤感,人生在世,青春短暂,有多少欢乐,还能有几次陶醉! 永宁默默记下,却发觉没有听过这一首词,心中有些激动,这是苏宸自己做的词啊! “苏公子,这是词吗?” “嗯,词牌是《玉楼春》!”苏宸微微一笑。 永宁笑着问:“是公子所做?” 苏宸硬着头皮承认道:“算是吧!” 永宁点头道:“其实不问也能知道,这首词没有听过,又如此美妙上乘,从苏公子嘴中念出,不是苏公子所作,还能有谁?” “……”苏宸除了闭嘴沉默,还能说什么。 二人来到瑶光殿时,周嘉敏正在陪着大周后聊天,谈论着乞巧节到来,皇宫该如何布置,城内的诗会是否如往年那般热闹,娥皇的脸色明显好转了一点。 “见过皇后!” 永宁和苏宸各自行礼。 “永宁,苏公子,不必多礼。”周娥皇淡淡一笑, 周嘉敏看到苏宸的时候,眼神都在发光,眸子明亮无比,如同黑宝石一样亮泽,仿佛看到了猎物一般,急忙起身,蹦蹦跶跶地过去,拉住苏宸的手臂,摇晃道:“苏大哥,你进宫来看我了。” 苏宸被她的举动吓一跳,先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快速瞥向大周后,心说小姑奶奶,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在人前暴露关系嘛。 周嘉敏掩口轻笑,然后低声轻语道:“我姐……都知道了。” 苏宸额头冒青线了,看着天真烂漫的周嘉敏,真不知说什么好了。 “嘻嘻,苏大哥,你昨日在刑部衙门的事,已经传开了,我好后悔没有跟去呀,看到你当场翻案,勘破真相的过程,肯定很精彩,嘤嘤嘤!”周嘉敏笑嘻嘻地说。 苏宸缓缓想把胳膊抽出来,却被周嘉敏攥的很牢,使了两下力,没有得手,脸上勉强挤出笑容道:“就是从尸体上找到了一点线索,也没有什么。” 周嘉敏却一脸自豪道:“其它人可都发现不了,还是苏大哥最厉害!” 娥皇看着周嘉敏缠绕苏宸的那个神色,典型的少女怀春、钟情男子的举止神态,也有点无语了,自己这个眼高于顶、一身公主毛病的妹子,彻底沦陷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一览秦淮河 金陵皇宫,澄心堂。 李煜正在批阅奏折,太监总管冯健从门外走近,禀告道:“官家,澄心堂承旨徐游大人,礼部尚书王崇质,鸿胪寺卿沈渭,在宫外求见。” “他们怎么一起入宫见朕来了?”李煜抬头露出疑惑。 冯健尖声细语说道:“回官家,似乎是宋国的使节团,今儿个正午入金陵城了。” 李煜神色微动,叹道:“哦,宋国使节团到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煜的心情不是很好,因为这几年间,北方的宋国日益强大,兵强马壮,不断拉开与唐国的差距,压得李煜快喘不上气了,这次宋国使节团来金陵,还不知道要提出如何为难要求,尽力与之周旋。 李煜虽然有些抗拒这件事,但是,事到如今,也无法避免,叹息一声:“传宰相他们进来吧。” “领旨!”冯健出去传达旨意了。 顷刻,澄心堂承旨兼尚书左仆射徐游,礼部尚书王崇质,鸿胪寺卿沈渭走入了澄心堂内,拜见了官家李煜。 “都平身吧。”李煜开口免礼,问道:“几位爱卿忽然一起入宫求见,所为何事?” 徐游除了担任澄心堂承旨和尚书左仆射职务外,还被册封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名副其实的唐国宰相。 此时他拱手道:“启禀官家,北方宋国派来的使节团,已经入了金陵城,派人给礼部、鸿胪寺都递交了邦交出使的帖子,近期打算入朝拜见官家。” 李煜对宋国使节团还是很重视的,毕竟背后有强大宋国撑腰,要给予足够尊重,毕竟邦交无小事。 “那就按正常的流程,该见面就安排上朝拜见吧,看看北方的宋皇帝有什么旨意传来。” 礼部尚书王崇质道:“眼下宋国正对蜀国用兵,此时宋国使节到来,无非派过来,先安抚住咱们唐国,不让援助蜀国,应该是监督咱们来了。” 鸿胪寺负责接待国宾,因此鸿胪寺卿沈渭在旁拱手道:“官家? 蜀国的使节团,已经来到金陵城半个月了? 是否也要安排会晤?” “蜀国?”李煜犹豫了一下,为难道:“宋国正在攻打蜀国? 以蜀国的兵力? 抵抗下去,撑不过一年? 他们的使节团到来? 无非是请求援军,与我唐国结盟? 但是,谁能抗衡得了宋军?我不能让江南百姓? 卷入这场战争里? 惹怒了宋国皇帝? 南唐也不会好过!” 礼部尚书王崇质,曾经做过门下省的给事中? 数年前? 与右仆射孙晟出使过后周? 与柴荣谈判过,深知北方将士的勇猛? 以及后周北宋的强大。 他微微点头道:“官家所言极是? 宋国穷兵赎武? 狼子野心,目前已经把目光盯上了南方诸国,先是荆楚,现下又是攻蜀,连我们唐国都不得不防。” 李煜一脸愁容,开口道:“只要我们不拂逆宋朝廷的一些要求,尽量满足贡品,拖一天是一天吧。” 徐游安慰道:“官家也不必过于担心,唐国在南方诸国中,实力最强,只要朝廷上下,齐心协力,宋国也不敢轻举妄动,再加上宋军不擅长水战,没有把握攻克长江防线,唐国都是安全的。只要熬死了赵匡胤,等到他的儿子登基,长于宫廷的皇子,无法像他父亲开国帝王那样有雄图霸业,能力也没有那么突出,到时候,就无心开疆拓土了,咱们唐国就能安全了。” 这也能行? 李煜闻言之后,愣住了,仔细考虑之后,倒也觉得徐游的话有道理。纵观史书,往往都是开国皇帝能征善战,他们的后人往往没有那么厉害的军事能力和雄心霸业,多是长于皇宫,不经风雨,所以,能力也的确不如开国先祖了。 可是,宋国的赵匡胤也是壮年,等他归西,至少也得二三十年吧,唐国还能撑住那么久吗? “蜀国的使节团,最近在城内做什么?” 王崇质说道:“回官家,他们一直打算求官家召见,但是鸿胪寺、礼部,都以官家身体不适,加上宫内皇后生病,皇子染病为由,没有时间接见他们。所以,蜀国使节在私下活动关系,不断给朝中大臣们送礼想要找对门路,渴望牵线搭桥,早一点见到官家!” 李煜微微点头,说道:“宋国的使臣来到,朕不能耽搁,明日就安排见面吧。但蜀国的使节团,已经等候半个月之久,若是明日见了宋国使节,还不召见他们,未免说不过去。这样吧,明日下午也抽空见一下吧,不用在朝会上正式见了,就安排的御花园内。” “那臣等便安排了。”沈渭回道。 李煜沉默了一下,又问道:“这次宋国使节团的正副使都是何人?” 徐游答道:“正使是宋国礼部尚书陶谷,兼翰林学士承旨,此人在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代周称帝时,抢先拟好周恭帝禅位制书,作为赵匡胤受禅之用,被赵匡胤所重用。而使团副使是窦仪,为宋国的翰林学士,工部侍郎,兼判大理寺事,后晋时的进士,听说学问很高。” 李煜听过之后,吩咐道:“使节团初到,即便明日上朝拜会,也是邦交礼仪,走走过程。真正宋国所提的一些要求,会跟鸿胪寺来交涉,呈报上来。朕打算派鸿胪寺卿全权负责接待宋国使节之事,让这些使节团的人,吃好喝好玩好!该给的礼不要少,该四处游玩,也要陪同好。” 鸿胪寺卿沈渭拱手道:“臣明白,后日便是乞巧节了,秦淮河上诗会和灯会,极为热闹,臣可以带宋国使节团的人游玩,让他们也感受一下我唐国的文风兴盛,和礼仪之邦的典范。” 第三百五十三章 诗会相邀 苏宸从皇宫出来时,后背可没少流汗,方才在宫内被周娥皇那个眼神盯着,在他和周嘉敏身上来回巡视,让他有点奸情被发现的感觉。 那可是十四岁的小姑娘啊,自己就把她给诱导了,令她着迷于自己的才情魅力,暗中私定了终身。 这种感情带有目的性,所以苏宸有些心虚。 被睿智的周娥皇盯上了,明显感觉到她带着质问的味道。 好在苏宸应答如流,举止得体,又一表人才,医术过人,既对大皇后有救命之恩,又是他的诗词和戏文书迷,所以才令大周后勉强默许,没有当场发作,棒打鸳鸯。 不过,因为周家地位特殊,周宗的爵位很高,在南唐做过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兼镇润州,宁国节度使等,死后追封了侯爵,地位非同一般。再加上大女儿周娥皇乃是当今唐国皇后,母仪天下,这二丫头周嘉敏,自然身份尊贵,并非一般权贵家中的千金所能比拟。 故而,苏宸在有未婚妻的情况下,与周嘉敏勾勾搭搭,身为姐姐的周娥皇,的确有些不舒服,对他抱有一点成见,至少要等苏宸中了状元,在朝中有些功名和爵位,过几年才能考虑他和妹子的婚事,既不能做妾,也不能晚进门,否则,都觉得妹子吃亏了。 苏宸暂时躲过了这个头疼问题,坐车离开皇宫,行驶在金陵城繁华大街上。 彭府在金陵城的西南区域,而秦淮河的商业区则在东南方位,马车过了诸司衙门,尚未到镇淮桥的时候,苏宸喊住了白浪,让他驾车左拐,经过帛市,国子监? 来到长乐桥一带。 这里是秦淮河的商业区,沿河青楼林立? 许多商铺和脚贩在河水两岸的街道上营业,呼喝叫卖声不绝。 一些商船在这里卸货? 有来自西域番邦的珍珠玛瑙? 香料玉器,也有象牙羽扇? 奇怪奇怪的泊来品? 岭南一带的瓜果,契丹的兽皮? 西北的稀罕物等,都有在这里卸下? 还有一部分船只来自润州城。 河水中? 精致的画舫数量不少? 来回在河面上游曳缓行,从画舫内? 能够听到琴箫管弦之声? 还有清倌人的歌喉声。 “......黯乡魂? 追旅思,夜夜除非? 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 酒入愁肠? 化作相思泪.....化作相思泪!” 有人在唱苏宸在润州徐府上写出的《苏幕遮》,苏宸听后,淡然一笑。 许多宋词都提前曝光了,若是这些古人泉下有知,会不会爬出来组团吓唬他! 苏宸站在桥头,举目远眺,观望着秦淮河平缓流淌,浩荡东去,这条河流了千年,使得金陵这座古城,充满了文人气息。 从六朝起便是望族聚居之地,商贾云集,文人荟萃,儒学鼎盛,素有“六朝金粉”之誉。 目前这里还没有夫子庙,因为夫子庙是北宋景佑元年(1034年)就东晋学宫扩建而成,因祭奉孔夫子,故又称夫子庙。 东晋咸康三年(337年),朝廷根据东晋开国元勋王导提议“治国,以培育人材为重”的说辞,立太学宫苑于秦淮河南岸。当年只有学宫,并未建孔庙。 至于后世金陵城内的孔庙、学宫、贡院三大建筑群,以及照壁、泮池、牌坊、聚星亭、魁星阁等景致,都是明清重建的。 “国子监在北岸,太学在南岸,邻近乌衣巷......”苏宸站在拱桥的高点,看向秦淮河南岸的地方,心领神会,做出了精准判断。 他打算买的地皮,就在秦淮河的北岸,因为上浮桥对岸的地方,远离西边的诸司衙门,距东边的军器库、都作院等也很远,属于一段普通市井区,而秦淮河的南岸,有乌衣巷,有太学,有一些朝廷大员所在的府邸,地皮很贵,反而河水北岸,暂时还没有兴盛起来,地皮倒是好买到。 荆云走过来嬉笑说道:“苏公子,你打算逛青楼吗?没事,你不必这样光看着,朝思暮想,想去就去吧,我回去绝不跟箐箐姐说起!” 苏宸哭笑不得,自己这是在想着发展娱乐事业,被小孩子当成他在向往青楼作乐了。 “一边去,想到哪了,你家公子是那么向往青楼的人吗!” “公子,我真的不会跟箐箐姐告密的!”荆云比较憨厚一些,他以为这是苏宸还在试探他的忠心。 “……”苏宸解释不清了,直接转身回到车上;该看的地形已经大致看过,时辰不早了,接近黄昏,便打道回府了。 到了彭府,马车进院,前堂等候的彭箐箐,见到苏宸回来了,面带幽怨地走到院子里质问他。 “你怎么才回来呀,一出去就是一整天,也不带我,太不像话了。” 苏宸解释道:“我这不是上午到刑部衙门外,接刘洞、江涛等人到凤鸣楼吃酒,给他们设宴压惊,下午便去了皇宫,探望二皇子和皇后的病情,可没有出去独自游玩。” “就这样?”彭箐箐有点狐疑。 “当然,不信你问荆云!”苏宸找出人证,可证他清白。 彭箐箐眸子瞪向了十四岁的少年,问道:“荆云,你说!” 荆云在旁猛地点头道:“我家公子,真没去青楼!” “青楼?”彭箐箐愕然一下,然后转过头,目光盯着苏宸道:“好端端的,他提青楼作甚?说,是不是你去了青楼,然后让他保密,不说出来。” “……”苏宸有点无语了,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回答与分析啊! “绝无此事,别听这孩子颠三倒四的话了。从皇宫出来后,我们只是到了长乐桥一带停留片刻,我驻足观望了一下秦淮河两岸的地貌,打算选个地址,建立一座酒楼,集合餐饮、娱乐、洗浴、桑拿、牌九、杂货出售等;名字我都提前想好了,就叫“春风一笑楼”,取自孟郊那首《登科》诗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有春风得意的含义!”苏宸耐心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彭箐箐其实心中也不相信苏宸会逛青楼的,因为他的才华和品行,吸引了太多的佳丽女子倾慕,但他都保持着君子之礼,没有任何逾越,贪占女子的便宜。所以,应该对青楼的胭脂俗粉,定不会有兴趣的。 苏宸看到彭箐箐一只手背在身后,似乎攥着几张请帖,于是好奇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帖子?” 彭箐箐这时左手拿着帖子在他面前晃了晃,微笑道:“是一些金陵权贵豪门和士林清流,要在乞巧节当晚举办诗会,这是他们派人送来的邀请函,俱是打算请你过去参加诗会的!” 第三百五十四章 要用美人计 苏宸有些惊讶,看着彭箐箐手里好几张邀请函,有点蹙眉,他实在对这种文人才子间的聚会有些抵触了。 因为一旦凑到一起,就要吟诗作对,以前他不显山不显水时,走到哪都被人瞧不起,觉得不舒服。可是一旦才名远播之后,同样也有烦恼,就是过去参加这种诗会,很容易被其它心有不服的才子刁难,当场要比个诗文和楹联等,破坏了他的雅兴。 故而,他宁愿待在家里,不参加这种无聊的活动了。 彭箐箐则很兴奋道:“金陵有名的几个诗会圈子,都派人送来了请帖,当然,分量最重的当属熙园诗会和潘园诗会了。” 苏宸有些不解,问道:“有什么来头吗?” “那当然,来头可大了!”彭箐箐娇娆一笑,明艳清丽,一双大长腿踱步两下,然后才说道:“乞巧节写七夕词已经成为唐国十多年的惯例,金陵城内,秦淮河上,一到了这个节日,文人才子聚集在一起,写词斗唱,这些诗会呢,就是由一些太学生,权贵,豪商,大学士等组建起来,各有各的圈子,大大小小诗会众多,但能排上高名气的,不超过五个。” 苏宸微微点头,安静听着彭箐箐给他科普一下这些金陵城内的事。 彭箐箐笑着道:“熙园诗会呢,就在春熙府内,那是朝廷赐给韩熙载大人的一个秦淮河边的府邸,面积甚广,里面花苑锦绣,一到的上元、端午、乞巧、中秋等节日,熙园都是很热闹的,开办诗会,形成了惯例。主持者自然是韩熙载大人了,许多外地过来的才子? 太学院内的生员? 许多想要进入仕途? 博取名声? 有意拜韩大人为门师? 就会使出浑身解数进入熙园诗会,准备好的诗文? 一鸣惊人。” “潘园诗会,则在秦淮河中河道交叉的一个河口处? 那里也是一处园林府邸,便是朝中大臣? 翰林学士承旨、门下侍郎、知制诰潘佑大人的别院庄园。他也会定期在这里开设诗文会,以文会友? 拉拢江南北地的才子,规模一年比一年扩大起来。由于在朝廷治国上? 韩熙载大人提倡的求稳与潘佑大人主张的变革,有些冲突,所以,这两大诗会也在暗中较劲了。” 苏宸听完之后,对熙园诗会和潘园诗会都有了解啦。 以目前他与韩熙载的忘年之交关系,如果自己要出席诗会? 肯定要到熙园站台的? 其它诗会,不会过去了。 彭箐箐的兴奋劲儿还没有过,继续说道:“诗会当晚,会出现不少好诗词,在这一夜被传开,河面上漂流着不少画舫,上面有许多青楼的花旦和清倌人,听到传出的好词,都会争相传唱,也在比斗谁的才艺更高,所以,这一晚十分热闹,有些才子甚至能够一夜成名!” 苏宸看着她那样的兴高采烈,摇头道:“不过,我对这个不大感兴趣,所以,帖子你保管吧,我哪也不想去。” “啊,你不要过去展露才华吗?”彭箐箐好奇问。 苏宸苦涩一笑道:“人怕出名猪怕壮,我眼下还不够出名吗?都江左第一才子了,一出门就诸多不顺,各种被伏杀和陷害,万一在封我个天下第一才子,估计会被天南海北不少人文士子堵上门,要比个高下,那就不能安宁生活下去了。” 彭箐箐闻言后,点头道:“有道理,那咱们还是不去了吧!” 她也清楚苏宸这些日子的麻烦和危险,都被名声所累,已经引来杀机,所以,为了他的安全,也为了自己的幸福,还是不要去参加诗会了。 苏宸见她神色间似乎略有失望之色,知她爱凑热闹,如果错过了,似乎也有惋惜,说道:“要不你自己过去诗会?” “你不去,我也不去。那不如……咱们就租一只画舫,备一些酒菜,一整夜在秦淮河上漂流,饮酒作乐,观看烟花以及河流两岸的灯火,听其它画舫的琴声歌声,以及诗会传出来的消息,既置身事外,又融入气氛中。”彭箐箐提议道。 苏宸寻思了一下,也觉她的想法不错,这样在外面游玩一晚,有酒有肉,有歌有舞,有美人相伴,快活潇洒。 “也好,那就坐画舫,陪你夜游秦淮河吧。” 彭箐箐见他点头答应了,笑逐颜开,还主动拉起苏宸的手臂,往院内走去,也不计较他今日出行不带他的事情了。 ……… 秦淮河畔,翠烟楼。 夜幕下,楼阁红灯悬挂,灯火明亮,各种丝竹悦耳之声,从楼阁院内传出。 这是金陵名气极高的烟花地之一,在金陵城能够排入前五,这里的清倌人不但人长得娇媚,各个知书达理,精通琴艺,有好嗓子,不论唱歌还是吟诗,都声音甜美。 翠烟楼的菜肴和酒水也都质量很好,加上幕后金主的不断投资,打造翠烟楼的名气,因此,它在金陵城内,还是很受权贵和才子们喜欢光顾之所。 翠烟楼的头牌,名为苏如烟,是金陵城十二花旦中,排名第四,长得花容月貌,妩媚妖娆;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方面,几乎样样精通,比楼内的清倌人更加强上几分。 此刻,苏如烟站在桌前,正恭敬地为一位白衣男子倒酒。 白衣男子很俊美,几乎比这苏如烟都要美上一点,看的这位花旦都有些目不转睛,眼中带着一股爱慕之色。 “殿下,如烟幸不辱命,已经在金陵成功扎根下来,随时等候殿下的差遣。” 苏如烟在那些青楼酒客面前,高高在上,身份尊贵,可远观不可亵玩,但是在白衣公子面前,却只有站立的份,态度恭敬,因为这是她的主人,被王府训练长大,两年前派来金陵执行任务,发展势力,刺探情报。 白衣男子正是孟玄钰,他见苏如烟给自己倒了茶水,微微点头,这是自己挑选、培养的女子,没有触碰杯子边缘,只是托在杯子下端,他勉强能够接受。 接过茶杯,白衣男子问道:“打听清楚没,现在的金陵朝廷,有多少官员,赞同唐国与蜀国结盟,抗衡宋军?” 苏如烟低头道:“不多,朝中五品以上,不超过十人赞同唐国与蜀国结盟,出兵援助。大多官员都是不同意出兵,明哲保身,畏惧虎狼宋军!” “哼,真是鼠目寸光,难道他们就不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吗,蜀国灭亡,他唐国就是下一个!” 苏如烟也愤恨道:“唐国人,大概只想多苟活几年吧!” 孟玄钰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道:“马上到了乞巧节了,我打算在乞巧节那晚,派人行刺宋国使节团的正副使,逼迫唐国不得不铤而走险,与宋国抗衡!” 第三百五十五章 提携门生 苏如烟听过皇子殿下的一番言论后,感同身受,也对蜀国面临的危机担忧不已,她的眸光默默注视着眼前这位俊美的皇子殿下,见他忧心神色,有一些疼惜和不忍。 “殿下,行刺的人手够吗,需要我这边的人手做安排不?” 孟玄钰摇了摇头,说道:“这次本殿下暗中还带来了一些侍卫死士,足以完成这个任务了,只要这两位正副使离开驿馆,在乞巧节那晚,去秦淮河一带参与诗会,或者也有秦淮,杀手就可以混杂其中,趁机杀人。” 苏如烟点点头,然后主动请缨道:“我会派人密切关注宋国使节团的正副使陶谷、窦仪,在那晚上的行踪,随时向殿下禀告,便于安排刺客行动。” “可以!”孟玄钰沉默了一下,思绪又在为唐国出兵援助的事发愁了。 苏如烟走上前,站在孟玄钰的身后,伸出素手为他耸肩缓解。 她很清楚,自家的殿下,有洁癖,不论是对女子和男子都有些反感,不会轻易触碰别人身体,也不会让别人碰他身体。 但苏如烟不同,她是在七八岁时候,从诸多少女童中被选拔不出来,成为孟玄钰的培养的重点种子,打算有朝一日,能够为他的事业起到大作用。 经过层层选拔,只有五个少女最后被留下,苏如烟是里面最出类拔萃的,所以,两年前被派往来金陵城做花旦,刺探唐国的情报。 由于认识时间很长,加上彼此熟悉,所以,苏如烟的手触摸在孟玄钰的肩膀时,这位皇子殿下,仅蹙了一下眉峰,倒是没有发作,或是像对待其他人那样给拂开。 苏如烟柔声说道:“殿下还在为南唐官家不肯接见蜀国使节团发愁吗,目前朝中,除了韩熙载、潘佑、魏岑等人受到李煜的信任外,就以苏宸与李煜的关系最为特殊,因为他在给皇后和二皇子治病? 对李煜十分重要,若是他能说上几句话,不知是否管用?” “苏宸?”孟玄钰听到这里? 眼神倒是多了几分神采,想到中午在凤鸣楼的谈话? 他对苏宸这个人的才华与见识,算是真正心悦诚服了。 “他的确是一个人才,若是能为我所用就好了。”孟玄钰轻轻叹息。 苏如烟问道:“殿下需要妾身想办法拉拢他? 促成你们相见吗?” 孟玄钰微笑摇头道:“那倒不必? 我与苏宸,今日中午便见过面了,还相谈甚欢? 答应出一千两,买他几条救蜀策略。” “一千两买几条策略?”苏如烟闻言,有些愕然,想不到自家殿下会这样做。 “很值得!”孟玄钰轻轻一叹? 脸色带着赞许? 说道:“下午的时候,我已经写下密信? 派人出城? 加急送往蜀国去了? 要呈递入宫,希望我那父皇能够采纳,至少可延缓宋军的攻势,拖延一段时间了。” 苏如烟更加吃惊了,没想到殿下会给出这么高评价,而且还立即写信给蜀国皇宫加急送去了。 看来这个苏宸,并非浪得虚名啊! 自家殿下何等人物,很少见到他这般夸赞一个人的! 此时,孟玄钰的声音再次响起:“如烟啊,我打算收揽此人,听说他尚未成婚,应该在某些事上抵抗力不足,你找个机会,约他来到凤鸣楼,想办法接近他,能让他迷恋上你最好。” 苏如烟听到这句话,素手倏然一停,露出难过神色,眼中隐隐有泪光浮现。 她的心意,想必自己的殿下,应该能知道。但是,他却这样做出安排,把自己推向苏宸,让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做不到吗?”孟玄钰质疑询问。 苏如烟打小受到殿下的威压,所以毫无的反抗心理,低声道:“能对殿下有用,如烟万死不辞!” 孟玄钰叹口气道:“不是对我,而是对蜀国有大用,有此一人,或许能抵得上十万精兵了。” 苏如烟有些愣神,对苏宸愈发好奇,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让如此尊贵、完美的殿下,如此推崇备至? “入夜了,你还有应酬,我先离开了。”孟玄钰忽然起身道。 “殿下,留下……过夜吧,让如烟侍奉您!”苏如烟忽然拉住孟玄钰的手臂,提出了更大的恳求。 孟玄钰眉头蹙的更深了,转过身,目光盯向了苏如烟,语气没有任何感情,直言道:“把你处子身,留给他!” “若殿下喜欢……从后面也行!”苏如烟再次挽留,实在对自家殿下有些着迷。 她觉得自家殿下不近女色,或许,对其它部位,会感兴趣。 “哼,不知所谓!”孟玄钰脸色一冷,拂袖转身走了出去。 ……… 夜幕降临,彭府掌灯,院子内灯火明亮,一改前几日愁云惨淡的气氛。 苏宸等到准岳父彭泽良回府,来到书房相见,谈及了江涛、刘洞等人,明日要登府拜门师的事。 彭泽良捋着胡须,看了苏宸一眼,心中明白他的意思,拉拢那三位读书人,但苏宸年纪轻,现在收了门生,未免给人过于自大的感觉,很容易再次掀起一波话题,被人推到风口浪尖,所以,自己替他收了三位门生,彼此关系拉近,也能顺理成章。 如今苏宸跟彭府自成一体,金陵的人,都知晓了苏宸与彭箐箐有着婚约,是他彭府尹的准姑爷,所以,他对苏宸的事也格外上心了。 甚至他能否在江宁府尹的位置坐牢,都跟自己这个准姑爷有些干系。 彭泽良点头道:“既然你答应了,老夫也不便拒绝,那明日就让他们登门吧。” “谢过伯父了。”苏宸拱手客气道。 彭泽良温声说道:“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了,以后好好待箐箐就行,不要欺负她,多让着她,包容她。” 这做父亲的,就是心疼女儿啊! “……”苏宸闻言却很无语,心想就你那闺女,武艺高强,一脚能踢飞人,我想欺负她,也打不过她呀! 还叫自己多让着她,是不是说反了啊! 彭泽良见他不说话了,试探问道:“能做到吧?” 苏宸连连点头道:“那必须的,箐箐是在下未婚妻,一直知书达礼,相敬如宾,贤惠体贴,苏宸当然要好生呵护了。” 彭泽良捋须笑了,一点都不汗颜! 第三百五十六章 复杂的派系 翌日上午,江涛、刘洞,夏宝松三人联袂来到彭府,手里皆是提着一些茶点、卤肉等礼物,以三个穷书生的家底,肯定买不起任何贵重礼品,但是拜师不空手,没人真正在乎他们花了多少银子,买的是什么,有这份心意就够了。 苏宸微笑说道:“彭大人上早朝去了,等他回来,你们便可以拜他为门师了。” 三人点头,神色都有些拘谨和忐忑,毕竟他们都是寒门士子,在金陵城已经无依无靠,快一贫如洗了,把所有希望压在秋闱上,但是科举路何其艰难,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最后进士及第的人数不足百人,实在困难。 即便进士及第了,但落在第三甲榜上,也会被闲置起来,等着朝廷官员位置的补缺,如果不上礼,不送钱,不认识门路,也很可能在京城耽搁多年,无法有差事上任。 因此,三人今日若是能够拜了江宁府尹的门下,成为门生,有了靠山关系,与苏宸也更近一步,日后进退同盟,荣辱与共,他们在唐国科举和仕途方面,才能够有助力和照应。 江涛面带笑容,客套道:“理解理解,我等在府上等候彭大人回来便可。” 夏宝松忽然想到一事,说道“听闻昨日宋国的使节团入了金陵城,今日使节要觐见官家,唐国目前畏惧宋国,估计官家一定会在当日接见了。” 江涛闻言,跟着感慨道:“唉,宋国现在不断派兵蚕食南方诸侯国,南平,荆楚已经相继被宋吞并,如今又攻打蜀国,这用不了多久,咱们唐国也会面临宋军的侵犯啊!” 刘洞在旁道:“古人有云? 唇亡齿齿齿……寒,蜀国遇到危机,若咱们唐唐……唐国不去派兵救援? 那么,到时候? 宋军攻打我唐国的时候? 也就无人来来……来援救了。” 这刘洞文章写好的? 学问也扎实,就是有点口痴? 说话总会卡顿住,结巴一些,使得原本有理有据的话,失去了它本身的劲道。 江涛问向苏宸道:“苏公子? 你觉得,官家能出兵救蜀吗?” 苏宸摇头,苦涩一笑道:“咱们唐国在数年前? 被后周的军队打怕了,丢了江北十三州,精兵殆尽,国库空虚? 一直没有缓过元气来? 一是没有胆量去援救蜀军,跟宋军正面交锋。二是眼下唐国也经不起折腾,打不起仗了。” “可那就眼睁睁看着蜀国灭亡,唐国一点也不作为吗?”夏宝松不解询问。 “救人不如自救,蜀国并非没有兵马,成都府的禁军和地方军队,加起来二十万蜀军,又是以逸待劳,只要上下一心,重视起来,守住关键要塞,还是能够撑上一两年时间的。其次,拉拢西北的三藩将,折府军、西北军的帮忙,就能牵制住宋军。然后唐军只要在西边,让林仁肇将军做个出兵的样子给宋军看,也许就能让宋军知难而退,这三步,缺一不可,但关键还是蜀国人能否自己先抗住……” 苏宸见这里没有别人,只是三位书生,所以把自己所想,直接说了出来,比对蜀国皇子孟玄钰的提议,更加递进一些了。 就在这时,厅堂外传来拍掌之声,彭泽良下了早朝,赶回家中来了。 彭泽良感慨说道:“以轩这几条计策,环环相扣,的确能够让蜀国起死回生,只可惜蜀国朝廷未必有人能够想得到啊,而且能否执行下来,也是未知数,终究摆脱不了被宋吞食的结局。” “见过彭大人!” 江涛、刘洞、夏宝松三人,见到彭府尹归来,急忙起身行礼,神色拘谨。 彭泽良目光扫过这三位太学的生员,微微点头,面露慈祥笑容道:“都来到了。” 江涛的嘴比较利索,擅长这种交际,拱手道:“回府尹大人的话,今日登门,我等是想拜彭大人为门师,恳求彭大人收下我等,授业解惑,指导门生。” 彭泽良昨晚就已经听苏宸提过了,所以,并不觉得意外,捋须点头,说道:“以轩把尔等三人的情况和身世都跟老夫提过了,根脚清白,他也说了你们的人品和学问,都是上选。以轩还年轻,不适合成为你们的门师,所以,这个角色就由我来扮演了,今日收下你们三位门生。” “多谢彭大人!” “还叫彭大人吗?” “多谢老师!”三人恭敬行礼。 随后,就是拜师仪式和过程。彭泽良坐在主位,三人依次恭敬的跪地敬茶。 彭泽良饮茶过后,微笑点头,正式认下这三位门生。 江涛、夏宝松三人,从此跟彭府,跟彭泽良、苏宸的关系,就变得更近一步了。 彭泽良把四人领到了书房,为自己姑爷和三位门生讲解一下朝中党派势力。 “你们即将参加秋闱了,以你们的才学,进士及第的可能很大,日后也是要进入仕途的,老夫今日跟你们提一下,目前朝廷三个党派,你们记在心中,日后遇到了一些朝廷官员,心下也能知晓,他是敌是友。” 彭泽良倒是上心了,打算为这四位年轻人,讲解了一下朝中形势,免得他们做事莽撞,口无遮拦,分不清敌友。若要进入仕途,首先一定要弄清楚许多官员是什么阵营的,否则,被被人暗中使绊子,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有道理,请老师解惑!”江涛拱手顺承道。 彭泽良讲解道:“目前朝中主要有宋党、孙党、新党三大势力,宋党的根基在于江北,都是江淮人士,在江北未丢前,宋党逐渐做大,十年前朝中“五鬼”横行,十分受重用,就是因为地缘政治的关系。” “那是他们的地盘,关系盘根错杂,不过经过他们乱折腾,使得唐国四处与邦国交恶,损兵折将,浪费不少军饷,最后江北失陷,导致咱们元宗皇帝临终前一年,把宋党的人都处罚了一些,流放了一些,打压下去了。” “如今势力远不如前,他们已经支持的是皇太弟,晋王李景遂,不过后来晋王被害了,宋党的人失去了扶持者,表面忠心官家,暗中则跟几个亲王走的很近……” 第三百五十七章 有求上门 苏宸听完之后,直接发问:“眼下的宋党人员凋零,规模减弱,他们目前主要拉拢哪位亲王,是郑王,还是吉王?” 江涛三人闻言,脸色都有些紧张,毕竟牵扯到了朝廷派系的明争暗斗,他们只是三个即将科举的生员而已,听到这些朝廷秘闻,已经有些畏手畏脚了。 此时听苏宸这样发问,明显更深了一步,要得知具体哪个亲王与宋党有牵扯。 彭泽良犹豫一下,才说道:“应该是郑王,当初太子暴毙之后,先帝就在几位皇子之间,挑选继承人,郑王李从善有意争夺太子之位,暗中与宋党合作,但新党的人潘佑,李平,殷崇义等人,拥护当今的官家,得到了元宗皇帝的认可,于是便立了当初还是吴王的官家,入主了东宫。” 苏宸点头,他在历史上已经看过这段历史,只是并不详细。宋党开始支持的李景遂,但是被孙党支持的太子李弘冀下毒害死,因此宋党的人,担心太子登基后,会对宋党进行清洗,很可能铤而走险对太子做了手脚,等太子暴毙后,就改支持郑王李从善。 但最后胜出的,却是六皇子李从嘉,也就是当今唐国官家李煜,因为江左土着的贵族,支持李煜。而李璟看出来唐国需要新党的力量,才能够站稳,获得江左地方权贵的认可,但宋党和孙党的人,背景和脚根都在江北,影响力减弱许多。 再加上李煜宅心仁厚,性格柔弱,不会像他一样瞎折腾了,到处用兵,消耗国库,元气大伤,最后面对宋军时候? 一败涂地? 李璟觉得李煜能够作为一位安稳守成的国主? 严续江南唐国的国祚,也是其中的原因。 彭泽良继续说道:“官家上位后,虽然倚靠新党,却也没有完全扶持新党的人? 先后启用了冯延鲁、魏岑,韩熙载、钟谟等人,这些人是宋党和孙党被先帝贬官的? 又重启使用,也是释放信号,官家在保持势力的平衡? 不让一党独大。” 江涛、刘洞、夏宝松三位士子? 听到这些见解? 才恍然大悟,原来朝廷派系争斗之间,还有如此多的猫腻? 甚至那些罢免、流放官员,以及臭名昭着的五鬼中两位,被官家重新启用? 有着平衡朝廷势力的帝王术。 彭泽良又说了一些人名,分别是三党的权贵大人物,叮嘱道:“你们要在金陵城长待下去,甚至科举之后被朝廷使用,进入仕途,就要首先弄清楚,朝廷有哪些势力团体,最大的几个党派有哪些,都有什么官员是同一阵营。这样你们说话办事,才能心中有数,否则,跟身边说些话,随便发发牢骚,就有可能传到那些朝廷大员的耳内,有你们倒霉的。” 当然,这些暴露在外的,都是级别比较高的,无法隐晦和藏匿。但许多四五品官员,却暗中投了某些势力,暂时没有标签,那样的人才危险,随时可能暗中使坏。 “受教了。”三人拱手感谢,心中已经装下不少的官场信息,对他们的冲击和改变,或大或小,能够吃透多少,如何去做,就看三人的性格了。 比如江涛,觉得自己可以胜任能吏,可以灵巧一些,与各派系的小官员周旋一番。 刘洞口拙一些,所以不愿意踏入仕途部门,倒是喜欢进入集贤殿、史馆,做个修撰,着书立说,整理文史,安心做学问。 夏宝松则喜欢进入翰林院,能够做翰林侍读,有机会进入中书门下,做起草文书的起居郎也好。 三人性格不同,所以各有目标和想法。 彭泽良觉得说的差不多了,不便再往深处挖,于是出门吩咐了管家,准备一桌酒席,中午留三人用膳。 这等待遇,令三位穷酸士子,都感到受宠若惊,江宁府尹彭大人亲自招待,江左第一才子作陪,令三人有些莫名感激,差点激动垂泪,从此死心塌地跟着彭泽良和苏宸干了。 午膳后,江涛,夏宝松三人醉醺醺地告辞离去,苏宸也饮酒了,有些困意,但是被彭箐箐拦住,非得拉着他的手,要去隔壁院子看一下。 苏宸不解问:“去隔壁府邸看什么呀?” 彭箐箐微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隔壁住的是一位前户部侍郎,已经告老还乡了,回洪州去了,这个院子闲置了一年多,今日出去碰巧听到那门房说,府邸在挂牌寄卖了,我就想着,反正你说要在金陵买府邸,不如就买这一座吧,离着彭府近,就隔着两道墙,一道排水的窄巷子,没事我就能翻过去。” “……”苏宸无语了,这是给我买府邸,还是给你买府邸啊! 但这话他不敢说出来,虽然彭箐箐现在变得听话许多,乖巧温顺,渐渐以他为主了,但是,苏宸也不会真的大男子主义爆棚,在这个彭女侠面前过于嚣张豪横,否则,只能自取其辱了。 二人来到府邸正门,上面有“严府”匾额,这座府邸门庭开阔,比彭府的门楣也不弱多少,从外面眺望,隐约能够看到院子内规模不小,楼阁错落,至少三进三出的院子,地段也不错。 彭箐箐敲门之后,门房仆人看到彭箐箐之后,认出了她是隔壁彭府的千金,江宁府尹的女儿,不敢怠慢,挤出笑容问候。 “彭姑娘这是来做什么?” 彭箐箐道:“你们不是要卖宅子吗,正好这位苏公子要在金陵买宅院,我们进来观摩一下。” “苏公子?”那名门房瞥了苏宸一眼,看到二人牵手的亲密行为,不禁恍然,这位该不会就是名声显赫的江左苏郎吧? 苏宸问道:“你们院子里的管事在吗?” “在的,小底这就去请庞管事。”门房进院子喊管事去了。 片刻后,庞管事前来,客气迎接彭箐箐和苏宸。 “两位请进,我家严老爷一家已经回洪州了,吩咐庞某过来,处理这座宅子,以后老爷不再回金陵了,打算在洪州养老。” 苏宸道:“那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庞管事知道二人身份之后,相当客气道:“二位随意观看!” 苏宸和彭箐箐进了府邸,四处参观,院落呈纵深布局,一进一进的房屋和院落造成庭院深深的感觉,并且天井庭院两侧有时设有边廊,供人行走,在长廊两侧有花圃和修竹,十分雅致。 房舍外部木构部分用的褐、黑、墨绿等颜色,与白墙、灰瓦相映,色调雅素明净,与周围假山树丛,鱼池花台等结合起来,形成景色如画的江南园林风貌。 这座院子,加上主院和旁院,住下两三百口人不成问题。 苏宸看过之后,倒是相当满意,问起价格,要价五千贯,也就是五千两银子。 彭箐箐对着那管事道:“有点高了,最多三千两银子吧,我彭府也是这个价,比你们这个还大一点呢。” 庞管事犹豫一下,有些忌惮二人的身份,心想在金陵城,买房转让契约这些事,都需要到江宁府衙的部门办理,若是不答应,恐怕日后会有事端,而且,这个价位也在接受范围内,于是便答应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乞巧节到来 苏宸这次购房的效率很快,看过了严府旧宅之后,觉得环境、格局都还不错,最主要是被彭箐箐极力推崇位置好,也就答应买下来了,作为自己在金陵城的落脚地。 彭府再好,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嘛! 而且堂堂大男人,总住在岳丈家里,十分别扭,跟上门女婿差不多,苏宸还是有点不自在的。 双方达成买卖意向之后,彭箐箐直接回府朝他爹要银子去了。 苏宸这次来金陵城,随身包裹带了几百两银子,花了一些后,还剩下一部分,但肯定不够这个买府邸的钱款,他看到彭箐箐回府去拿钱,高声提醒道:“提前说清楚,是借,不是要,会还的!” “没事,让我爹爹出,你还是个未到弱冠年纪的生员,他都当了那么多年官了,不差这些银子!”彭箐箐笑嘻嘻地说道。 “不,这是原则问题!我不想做啃老族,尤其是女方长辈的钱!”苏宸很有骨气地说道。 彭箐箐无奈点头,似乎理解了苏宸的坚持与性格,笑着说道:“那让我爹出一千两,其余两千两算借的,这样大头还是你这边!” 苏宸闻言,觉得这个方案好,一千两不多,就当彭府嫁妆吧。 少顷,彭箐箐回到府内跟父亲谈过了,然后领着官家和两名仆人,抬了一箱子钱币和银子过来交易。 在唐国还没有银票、交子这些东西,所以,交换需要使用钱币和白银等,数量一多,重量就大了,十分麻烦。 严府的庞管事收下银子,拿出房契,并与苏宸签下了买卖契约。 剩下的步骤? 再到江宁府尹备案一下过户即可,这些不用苏宸去跑了,彭府的一位钟管事,会帮着办理这些事。 彭管事带着几名家丁们收好银子? 承诺会在三日内把房子腾空出来,就可以让苏宸那时搬入府内使用了。 忙完这些事? 已过了一个时辰,当苏宸和彭箐箐回到彭府的时候,发现府邸来了客人,刑部侍郎张易过来登门做客。 彭泽良正坐在前堂会客厅,与张侍郎喝茶叙话? 谈笑风生。 苏宸步入客厅,拱手行礼道:“晚生拜见张大人。” 张易放下茶杯? 含笑点头道:“以轩呐,老夫这趟来彭府,可是特意来寻你的!” 苏宸抬头,有些微讶? 不知这刑部侍郎来彭府找自己? 所为何事?难道跟案情有关? “可是查出了谋害查元赏的凶手了?” 张易摇头道:“那倒不是? 凶手还在追查,目前刑部捕快,大理寺的人? 都向各地发出海捕公文了,对于精通武功,擅用左手的江湖武者,最近行踪会出现在金陵的,进行筛选和调查;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出几个嫌疑人来。不过,真正凶手是否在里面,也不好说。” 苏宸沉思一下后,说道:“也可以让人打听一下,京城内,各豪门权贵中,哪家的护院侍卫高手,精通内功,善用左手吧。” 张易闻言,眼神瞥了苏宸一眼,已经明白了他话中之意,既然幕后黑手,想要陷害苏宸和彭箐箐,派武者去行凶;那么,金陵城内,豪门权贵家中养的家将侍卫或死士,就有很大嫌疑了。 “以轩,才资敏捷,令人敬佩啊!” 苏宸拱手,谦虚道:“张大人过奖了,晚生这些也只是小聪明而已。” 张易说道:“可不能这么说,以轩的才华,已经名动江南,绝非浪得虚名,连医术也是如此,能治天花,堪比神医;这次皇后和皇子的病,整个太常寺的太医署和尚药局的御奉们,都有没有法子,还是请你过来治病,据说已经稳住了病情,这就是真才实学,医术无双了。” 苏宸被堂堂三品侍郎这般夸赞,心中还是有些美滋滋,但嘴上还是谦逊了几句,并不喜怒于色。 张易见这年轻很沉堵住气,没有得意飘起来,心中更是钟意,再次开口道:“以轩啊,你有这么大本事,可不能一直藏着掖着,就比如验尸的手法,比起刑部的仵作,不知强出多少倍。所以,老夫就在考虑啊,能否请你把自己的这些验尸经验,推广一下,让刑部的仵作学上一些技巧,然后再把这些仵作派往地方,层层推广开,这样整个刑部体系内,上到刑部大堂,下到县邑衙门,负责验尸的仵作都能真正发挥用场,这样各地就能减少多少冤假错案!” “把经验传授给刑部仵作们?”苏宸愣了一下,以前倒是没有考虑过这件事,但自从彭箐箐被陷害事件发生后,他也切实觉得,刑部的仵作都如此检查粗糙,那么地方就更没有技巧而言了。 仵作也就是法医,对一个百姓的死亡,做出尸体检验,判断出是正常死亡,还是被人谋害,这对于国家法制的执行和公平公正,有很大的关系。 国内历史上第一部关于法医验尸的书籍,是南宋的《洗冤集录》缩写,全书由检验总说、验伤、验尸、辨伤、检骨等五十三项内容所组成;并对犯罪、犯罪侦察、保辜等有关断案、法吏检验格式程序等,详加论述。 苏宸在本科读医学的时候,看过《大宋提刑官》的影视剧,所以好奇之下,买了《洗冤集录》看过,如今还能记住一些,可以默写出来大部分。 “不知以轩肯否为刑部的仵作,辛苦讲解一番验尸的门技?”张易继续问道。 彭泽良在旁道:“以轩啊,这件事关系到天下命案,能否查到准确证据,正义地被审判,关乎重大,所以,若能帮上些,就帮一帮吧。” 苏宸回过神,点头道:“没问题,不过,这件事比较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几个技巧就能办到,我打算写出一本法医书来,专门给仵作使用,到时候刊发出来,金陵城的仵作一人一本,都能学习,然后发往各地,让各州各县的府衙仵作,都能学习。” “哦,要写成一部书?那太好了!”张易闻言后,高兴的大笑起来。 彭泽良也捋须微笑,十分得意,一旦苏宸写出这样的一部书,必然名动天下,再次出名了,他可是苏宸的准岳丈,也能被天下人熟知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夜游秦淮河 张式得到苏宸的答程,十分高兴,有此情绩,加上个自己参与编纂或审阅的名字,他或许也能跟着载入先唐国史了。 “如此甚好,以轩啊,回头成文之后,老夫也要仔细参阅一番,然后呈递给官家,功劳给你记着,等你一旦进士期第,这些功劳对你进入翰然,或是行走六部当差,都有很大的帮助。”张式十分热情地量。 苏宸点头量:“晚生定会认真写出来的,不负所托!” “老夫便拭目以待了。” 张式笑逐颜开,对苏宸愈发钟意和喜欢了。 临行告辞前,张式还型意叮嘱他,明晚要去春熙园参加熙园诗会,到时韩大人也会去。 苏宸点头,倒也没有完全把话说死,明确拒绝。毕竟,自己要去夜游秦淮,可以等待诗会差不多快落幕的时候,自己果过去赏灯凑个热闹今行了。 彭泽良送走了张式,回来对苏宸量:“以轩啊,明日便是乞巧节,文人才子多写七夕词,若是你要去那熙园诗会,最好提前准备两篇,免得到时候定会有其它才子书生,心有不服气,会当场比一比写七夕的诗词。” 所谓七夕诗词,其实今是描写有关牛郎织女爱情故事的诗词。 最广为传颂的一首七夕诗,莫过于唐代杜牧的《秋夕》:“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脍炙人口,流传最广。 而词方面,宋代词人可没少写,不过,要说意境最好的,还是秦观的那首《鹊桥仙》了。 故此,苏宸倒是并不惧怕拿出一首词来,若是真有人不长眼,今用秦观、李清照、晏几量、苏轼等人的七夕词砸过去。 “晚辈明白了。”苏宸拱手行礼。 彭泽良又微微一笑量:“不过,我并不担心你,诗词是你长项,若是那个不开眼的,非得跟你比较,你也别谦虚手软,这可是你金陵首秀,各方势力都看着呢? 扬名立万,对你秋闱和春闱,都会有好处,只要顺利进入三甲之内? 陛下很可能会把你放入一甲去。” 苏宸心想,希望如此吧? 最好钦点他一个状代,不枉穿越一回啊! 这时候? 有家丁手里拿着一张请帖,递给了苏宸。 “苏宸? 什么人给你的帖子?”彭箐箐走进来? 好奇问量。 苏宸摇头不解? 打开信封? 发现里面信笺带着幽香,是翠烟楼的花旦苏如烟,邀请活左苏郎参加翠烟楼的花灯和杂戏表演的? 信中也有对苏宸才华的钦佩,词的钟喜,打反趁机向苏强子请理云云。 “翠烟楼的人。” “那是青楼!”彭箐箐眉头蹙起来,原本还愉悦的脸色,顿时变化了,质问量:“你认识翠烟阁的花旦?” 苏宸感到冤枉量::“我刚入金陵几日,一直忙着入宫救人,根本没去过烟花之地,这个花旦苏如烟是谁,我都不清楚。” “真是如此吗?”彭箐箐脸色不善地质问了一句。 “千真万确!”苏宸点头,别说自己真的没去过,今是去过青楼,认识某花旦,也不能随便身代呀! 立了柳墨浓跟他的关价,众所下知,其它青楼的花旦们,他可都没有接触过。 彭箐箐试探问:“那她(tā)邀请你,你要不要去?” “当然……不去了。” “一点都不想去,那可是金陵城排名第四的花旦!” “那又如候,我苏宸岂是那象酒色之徒!”苏宸当着未婚妻和准岳父的面,义正言辞地表态。 彭箐箐看得有趣,变得和颜悦色了:“好吧,信你了。” 她(tā)恢程笑在,显然对苏宸的回答很满意。 彭泽良在一旁定静看望之后,嘴角溢出笑在,捋例点头,暗中还朝着自己的女儿伸出了大拇指。活左第一才子,竟然被自己女儿千的如此严影,驭夫有量啊! 这让彭泽良老定慰怀,放心不少,以后女儿嫁过去,应该不会物到多少合屈! ……… 七月初七的日子,如约而至,便是乞巧节的一日。 街量上挂了不少灯笼,虽然要到晚上才全部点燃,但是,五彩纷呈,各委图案和色彩、除状,也是十分别致,阳光下也给人节日喜庆感。 苏宸上午去了一趟皇宫,给二皇子和下皇后每日百行程诊,今如同医工里,主治医生每日要临床检我一象,观察病情康程情况。 二皇子李仲宣已经睁开了眼,神智恢程了不少,不果颤抖和抽搐,能够开口说话,甚至喝粥了。 李煜、钟太后、永宁强主等人,看到这一幕,全都大喜,确信了苏宸的诊断,二皇子终于脱离危险治了。 “苏宸,朕的皇儿,候时能够彻底痊愈,恢程如初?”李煜问量。 苏宸回答:“还有修养半个月,便能下地简单活动,坚消服药一个月后,便能够恢程如初,这个过段中,不能果染风寒,或是生病诱发痫症今行了。” 李煜、太后等人闻言,都微微点头,对苏宸的说辞大为满意。 这等于把五岁的李仲宣,从鬼门关给拉回来了,李煜、太后,永宁强主等人当然万分高兴。 苏宸也如释负重,这一点更改了,为李仲宣逆天夺命,如此蝴蝶育应,究竟会究发什么样的历史走向呢? 随后,又去了瑶光殿,给下娥皇程诊,不可避免,见到了青春靓丽的下嘉敏。 大下后的病情也好转了一点,但因为旧病在场,日积月累了一年多,因此不会像急病那样在式一下子治好,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祛病如抽丝,件要一点点改善西质,祛立西内炎症,调节心情状态,渐渐恢程起来。 下娥皇微微一笑,好奇问量“苏宸,今日今是乞巧节,秦淮河上有不少诗会,你想好要参加哪个了吗?” “可能会去参加熙园诗会!”苏宸应付答量。 永宁强主和下嘉敏闻言,相互看了一眼,都露出了浅浅笑在,她(tā)们今晚也要出宫的,暂时不打反告诉苏宸,要给他一个惊喜,顺便观望他如候住露才华,写出动人的七夕词。 第三百六十章 饮酒作乐 苏宸离开了皇宫后,感到浑身轻松不少,毕竟皇子和皇后的病,已经都出现好转,一天天在康复,终于可以让他放心了。 只要能够治好这两位贵人,自己以后就是南唐皇室的恩人,虽然不至于挟恩图报,但以后自己进入南唐仕途,就会有了靠山,打好跟周皇后、钟太后的关系,自己在江南就能稳如磐石了。 当然,南唐的前景堪忧,苏宸若是真要留在南唐扎根,就要考虑,如何延长南唐的国祚,不至于像历史上的那样短命,再有十年就要灭亡了。 十年时间! 不长也不短,足够自己做许多事了。 比如,如果加强对外贸易,充盈南唐的国库,富国强民,全国上下,足够团结力,凝聚力。 此外,促成朝廷扩充军备,积极备战,也能够提升南唐的战力,将吴越、闽国吞并,到时候,海盐就能技术提炼了,不会受制于北方。 这一切,并非没有可能做到,自己依靠后世的先进知识,只要南唐皇室对他信赖,给与足够多的特权,自己未必不能封侯拜相,大有作为,保住南唐。 苏宸坐在车内,掀开车帘子,望见独特的江南水乡景致,青砖黛瓦,亭台楼阁,宛如一幅浓墨浅彩的水墨画。 江南的房屋多是双层的小楼? 城内有多条大小内河? 两岸坐落着许些房子? 望过去有种青白交相辉映之感。 一些杨柳、梧桐、桂树繁茂? 遮住了林荫小路的阳光? 倒映在水中的一排排影子,朦朦胧胧的好似梦中。 撂下车帘? 苏宸心中愈发坚定,就在南唐好好立足? 逆势发展一番,关键十年? 好好折腾!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 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 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苏宸哼起来一首《十年》,返回了彭府。 ……… 黄昏时分,江涛、刘洞、夏宝松三人登门,打算邀请苏宸一起去往熙园诗会。 如今他们是彭府尹的门生,站在了孙党(韩党)这边? 当然要去参加熙园的诗会? 以前没有资格,如今可以拿着彭府尹得到的名额帖子,前往参加,会羡煞不少太学的士子生员。 苏宸摇头笑道:“你们三个先去吧,我要陪着箐箐,先游玩一番,再去诗会现场了。” “这个……”三人都以能去诗会为荣,恨不得提前过去瞻仰一番,却没想到,苏宸这是打算迟到呀! 看苏宸那样子,似乎都没将诗会放在眼里,可去可不去的神态,三人更是钦佩了。 不过仔细一想,也能够理解了,毕竟他是我江左苏郎,被润州读书人评为“江左第一才子”,诗文名动天下,根本无需到这种诗会去露面出风头了。 “苏公子,那我们就先行前往了。” 苏宸点头,挥手道:“玩的开心!” 送出了江夏三才子后,彭箐箐换衣装扮完成,今日没有在穿着习武装束,而是难得穿了女装,从头顶的佩饰珠花,银簪发髻,到脚下的凤头鞋,全都是女儿装,这还是少见的。 至少苏宸跟彭箐箐相识两三个月来,还没有看她如此精心打扮。 彭箐箐一身上襦下裙的打扮,都是淡紫色,领口和袖口用金丝刺绣。下裳则是一件下摆呈圆弧形的多褶斜裙,款式贴身,裁精合体,腰间一条细细水红丝带,显得纤腰细细。 再看她秀美的脸颊,尖尖的鼻子,一双秋水般澄澈的眸子,五官仿佛精心雕琢一般,明眸皓齿,十分清美。 果然是,美女之静,娴雅幽洁,美女之动,翩若惊鹤! 想不到彭箐箐的身上,也有如此恬静柔美的一面。 彭箐箐被他一看,顿时脸蛋儿一红,心中虽窃喜,但嘴上却嗔道:“你看什么呢?” 苏宸轻笑道:“当然是……看你啦!” “看我什么!”彭箐箐明知故问,带着一丝娇羞。 苏宸笑着说道:“看你今日更像一个姑娘家。” 彭箐箐听他调笑自己,挥起拳头,表示抗议,道:“好呀,以前没把人家当姑娘吗?” “那倒不是,如果不把你当成姑娘,我也不会跟你订下婚约呀!”苏宸笑了笑,大步走上前,站在了彭箐箐的面前,仔细端详。 彭箐箐心中暗喜,脸颊娇羞,但是对自己今日的打扮,以及苏宸的反应,还是满意的。 “别在这贫嘴了,咱们快递出去,已经黄昏了,秦淮河的夜灯要开始了。” “好,这就出发。”苏宸同意了。 这次除了苏宸和彭箐箐之外,有充当车夫兼护卫的白浪,还有丫鬟环儿,书童跟班荆云,五个人先是坐车来到秦淮河的一处码头,租赁的画舫已经备好,里面有酒有菜,糕点干果等,夜游秦淮所备的夜宵。 舫船缓缓离开,顺着河水开始游曳漂流。 秦淮河两岸的房舍,又称“河房”,门卷珠帘,河泊画舫,丝竹悦耳,这一带河房很多,以石为基,房屋则是木楼结构,亭台轩室均有雕梁画栋。 夜幕降临,河岸灯笼明亮,河面上则是画舫云集,富商巨贾,权贵豪绅,才子佳人等,也在游船赏灯。有的画舫内不时地笙歌如沸,笑语喧哗等,当真应了那句“桨声灯影连十里,歌女花船戏烛波”的场景。 第三百六十一章 熙园诗会 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蝉娟。 秦淮河的夜景,自古有名,六朝古都之地,多少文人骚客驻足于此,题诗赋词,赞不绝口。 夜色之下,秦淮河水显得更加幽深,河面上浮动着各式各样精美的画舫,挂着大红灯笼,在河面漂流。河水里映着水榭,丝竹伴着清风,从经过的画舫内,会传出琴声、歌声,欢笑声、划拳声,十分热闹。 虽然有岸上的公卿府邸,或是一些雅筑内,有诗会举办,但那都是读书士子、大家闺秀聚集的地方。此时在画舫上游玩的,多是一些权贵公子哥儿,富家商贾等,请了一些青楼歌姬在玩乐,莺歌燕舞,纸醉金迷。 苏宸立于船头,感受到这种金陵人醉生梦死的状态,不禁想到唐代诗人杜牧的《泊秦淮》,轻轻念了出来:“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很多时候,苏宸在南唐感受不到即将灭亡的那种危机感,反而有一种处于大唐盛世的错觉,或许江南人数十年没有经历过战争,已经无法想象兵临城下,战火连天的场景。 尽管江北都沦陷了,十三州归入了宋境疆域,但这并不影响,金陵达官贵人们的寻欢作乐。 “苏宸,酒水已经温好,菜也热乎,过来用膳吧。”彭箐箐亲手把酒热了,丫鬟环儿则把菜备好。 这食盒底部是铁质做成,内置了炭火,上边罩着一层隔水层,存放在盒中食物,过了一两个时辰仍是热的,加上本就是夏季,天气炎热,因此端出来时候,还是温热的。 苏宸闻声走回画舫船舱内,与彭箐箐相视隔岸而坐? 环儿站在旁侍奉着主子二人。 此刻? 白浪正倚靠船舵喝着酒? 荆云则是因为第一次做画舫? 十分兴奋,在跟船夫学着撑篙子。 彭箐箐对着苏宸笑着道:“秦淮河的夜景好漂亮呀,两岸长灯通明,今夜乞巧节不宵禁,所以游人也很多呢!” 苏宸微笑点头:“人多才热闹,如果两岸没有一个人? 黑灯瞎火? 反而显得冷清了。” 在他那个时代? 金陵秦淮河夫子庙的商业街,每逢周末和节假日,可是人山人海,做一次游船? 都要排队一小时呢。(上次过去? 作者深有体会!) 彭箐箐笑着说:“吃菜吧,我吩咐厨子准备了许多样儿。” 苏宸目光扫过桌上的菜肴,的确丰富无比? 由于江南吃菜讲究精致? 盒中菜肴每样都不多,估摸着只够两人各吃上几口的量儿,花样却是不少,有荤有素,又冷又热,足有十几样菜品了。尽显南唐文化精、雅、细、巧的特点。 夜游秦淮,河中荡船,佳肴美酒,面前又红袖添香相伴,纵是不饮也都醉了。 彭箐箐第一次与苏宸这一浪漫出游,还是在乞巧节这样民间有七夕浪漫传说的日子,又是一个人霸占着苏宸,没有其它女子在旁,只觉得无比惬意。 她给苏宸的酒杯倒满酒,也给自己倒上,彼此对饮起来。 苏宸虽然酒量一般,但总是个大老爷们,在女子面前,不能说不行! 几杯佳酿酒水落肚后,彭箐箐的两颊顿时升起一团嫣红,眼媚如丝,更增丽色了。 以前都是女侠豪爽风范,许多行为都模仿男子,但此时的彭箐箐,却多出了一股女子的柔媚风情,妖娆多姿,不像以前那样中性美了。 果然是“女为悦己者容”啊,一个假小子般的性格的女侠,渐渐流露女儿家的羞涩和柔情,甘愿为了苏宸,改变了自己的穿衣打扮,心中对他的感情,已经越来越深了。 一壶酒水快见底了,苏宸有点头晕目眩,但是彭箐箐却越喝眼神越明亮,甚至不够尽兴的样子。他这才想起来,彭箐箐以前都是提坛子喝的海量,比她爹还能喝呢,只不过最近顾忌少女形象,又被她爹严管,才没有多沾酒,自己这次竟然跟她拼酒,真是班门弄斧了。 “不行了,再喝就要醉了。”苏宸直接认怂了。 “这就不行了?时间好短啊!” “真的尽力了。”苏宸缴械服软。 彭箐箐不满道:“老娘还没尽兴呢!” 苏宸无奈道:“可是我都觉得,有点四肢发软了。” 彭箐箐不依不饶恳求道:“你一个堂堂大男人,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再陪我尽兴一会嘛儿!” “真挺不住了。” “忍一忍就好了,还能坚持一会的!” “就这样吧,下次再陪你尽兴。否则,我等会下不了船啦……”苏宸最终还是没同意彭箐箐的需求。 白浪在外面正喝着酒,却听着船舱内传出的虎狼之词儿,一脸懵逼,这二人在里面干啥呢,说的如此露骨话啊! 这时候,荆云似乎也听到了一点对话,往这边蹿过来,去被白浪一把扯住了胳膊,问道:“你干嘛去?” 荆云一脸认真道:“我听到船舱内,苏公子似乎说,他要不行了,我进去瞧瞧,能否帮上忙呀!” “……”白浪有点风中凌乱了。 就在这时,只听船尾哐当一声撞击声响起,紧接着,画舫发生了剧烈摇晃。 白浪一手抓住了荆云手臂,一手牢牢地攥住船舵桅杆,稳住了身子,不掉落到河水中去。 船舱内,三个人东倒西歪,杯碟也都摇晃散落在一地。 “发生了什么事?” 苏宸差点摔倒在地,幸亏被彭箐箐一手搀住了腰,来个美女救英雄的标准姿势。 他脸色有点挂不住了,喝酒喝不过也就算了,出了意外,还被女人给保护了,实在有点丢人啊,所以对外喊话的语气就冲了些,拿出了男人的脾气! “被一艘画舫给撞到了。”荆云回答。 苏宸和彭箐箐走出了船舱,看到画舫尾部,有一只更加精致庞大的画舫,追尾在了后面。 那船上夹板处站着几名家丁恶奴,正在那叫嚣喊话,大概骂的话就是“不长眼睛啊”,“怎么撑的船,眼瞎吗?”“找死是不是”诸如此类的脏话,张牙舞爪着,看样子还想跳到这艘船上打人一般。 彭箐箐刚才本来喝到一半就不够尽兴,此时被撞了船,还被人如此言语辱骂,顿时就上来了火气,直接一个纵身,跳过了画舫顶部,落在了对方的船上,啪啪啪每个奴仆都扇了嘴巴子。 第三百六十二章 斗词 夜幕之下,秦淮河两岸在乞巧节这日,热闹非凡,纵横着的画舫,悠扬着的琴声,夹着那欢声笑语。 在南岸乌衣巷一带,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有并排两条商铺形成,不少行人手里提着灯笼,处于乞巧节日过七夕放花灯的想法。 不时有人举着一张纸,在人潮中跑出来,大喊着:“熙园诗会传来七夕新词一首……” 喊完之后,那张写着词的纸张,便被贴在一道墙壁上,周围过往的人群,开始围上去观看。 “永宁姐,熙园诗会似乎已经开始了,咱们快过去吧,可不能错过苏宸的现场写七夕词。”周嘉敏拉着永宁手臂,有些焦急说道。 永宁微笑道:“放心吧,以苏宸的脾气,不可能这么早就写词了,有没有到那里,都是未知数。” 周嘉敏笑道:“嘻嘻,他说会去熙园诗会的,咱们提前过去,到时候,看他如何跟其他才子争锋,写词这方面,可是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了,到时候,咱们过去相见,让他大吃一惊!” “估计苏宸肯定想不到,咱们会出现在熙园诗会!”永宁也笑了起来。 二女今晚费了不少劲儿,终于说服了官家和皇后同意,并瞒过了太后,微服出了皇宫。二女没有穿华丽绸缎的长裙,都换成了普通一些的士子襕衫,女扮男装,在数位大内高手的护卫下,过来秦淮河参加诗会。 穿过了乌衣巷? 道路两侧有精美的花灯,还有舞龙队、街头杂戏等表演? 换做以前,二女还能感兴趣地好奇观看? 但如今二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尽快赶到熙园诗会,然后找到苏宸? 听他写新词? 惊艳全场,然后调皮相认? 再一起出去游玩。 这是二女今晚的美好出游计划! 经过南岸繁华的街区,往前走走停停? 行出了两里? 终于抵达了春熙园。 这是朝廷赐给韩熙载的园林? 庄园甚大,栽植花草设有假山、花台、鱼池等? 不少名花贵木? 一年四季? 花开花落,暗香浮动? 使人赏心悦目。 今日的后花园? 人头涌涌? 聚集了足有数百人,除了一些大小官员之外,还有才子佳人,以及豪门富商的公子等,参加熙园诗会,既可以赏花灯,放河灯,猜字谜,还能见证许多才子展现自己的才华。 当然,为了不冷场,主办方也会找来一些花楼的清倌人,现场进行表演,甚至还有舞台百戏这些,杂技演出,让现场热闹一些。 最核心处,有一处露天酒席,高座的一些人,有韩熙载、徐铉、高越等孙党要员,也有一些六七品的官吏过来捧场,这次有几个特殊的来宾,就是宋国的使节团成员,那位副团使陶仪,五十岁年纪,一身青衫,目光深邃,看着场中表演,脸上带着一种上国来使的傲气。 这陶仪也算北方有大学问之人,后晋时期,便进士及第,后来在后汉、后周两朝为官,历任右补阙、翰林学士、端明殿学士等职。宋国建立后,官至工部侍郎兼判大理寺事,官职并不低了。 这时候,韩熙载看着前方众多年轻男女那里传出喝彩声,不禁微笑问道:“前面发生了何事,难道有上等词作出现?” 仆人来福过去询问,片刻回来,禀告道:“回老爷,金陵才子周一帆刚做出了一首妙词,被众人叫好,引发热议。” 韩熙载捋须笑道:“哦,那将这位周公子引介过来吧,让我等也欣赏一下是词文。” “是!”来福过去邀请。 须臾,那位金陵才子周一帆走过来,对着韩熙载等人抱拳道:“在下周一帆,见过诸位大人。” 韩熙载见此人二十岁年纪,一表人才,微微点头问道:“周一帆,你方才所作何词,竟然引发了热议,可否吟诵出来,让我等也一饱耳福。” 周一帆表情兴奋,这可是出名的好机会,盼着今日已久,早在半年前,就在冥思苦想这首七夕词了,等的就是今晚。 “那晚生就献丑了。” 众人都安静下来,露出期待之意。 此时,不少的人也围聚过来,打算听这里文坛大佬和朝廷忠臣们,如何评价周一帆的词,他可是今年秋闱争夺一甲的热门人选。 永宁和周佳敏躲在人群中,看到一位年轻男子站出来,被人拥簇着,不断被人喊着好词,因为使苏宸出现,但是挤过去发现不是,顿时都有些失望。 周一帆站好身子,清了清嗓子,然后富有感情地朗诵出来《蝶恋花-七夕》 “鹊桥飞来成凤驾。终有欢迟,乞巧相逢夜。 漫空星颜加意画。玉钩斜在翘檐挂。 秦淮灯河夜穹下。香袖倚肩,谁记当时话。 纵隔银河犹可渡。人世离恨何年罢?” 这一首词朗诵出来,富有情感,加上词语朗朗上口,而且写情写景都很到位,众朝廷大员和士林清流听后,也都鼓起掌来,的确是一首上等的词作了。 特别是那句:“纵隔银河犹可渡。人世离恨何年罢?”,似乎写出了人间离别,比七夕一年相逢,还要难得多。 “难得的好词啊!”韩熙载赞赏了一句。 徐铉也点头赞美,的确是一首好词,他目光转向宋国使者陶仪,微笑道:“陶大人,你来自宋国,对周公子这首词,觉得如何?” 他出使过宋国,知晓北方军队厉害,兵强马壮,南唐无法比拟,今日打算在文学方面,找回些颜面来。 陶仪淡淡一笑道:“还行吧!” 周一帆听他如此简单评价,有些不爽,读书人的傲气上来,直接开口道:“北方多战事,中原无宁日,不知文事是否复苏繁荣,宋国也对国子监和科举重视了吗,年轻士子可以写出这般水准的词来?” 陶仪露出一丝冷笑,瞥了这周公子一眼后,开口道:“这有何难,今日我使节团内的一位成员便作了一首七夕词,就不在这首之下,让他吟诵出来,让大伙欣赏一番吧。” 第三百六十三章 凶名在外 陶仪提出了此建议,让随行的使节团成员中一位北方才子,站出来作一首七夕词,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跟方才那位周一帆的词比一比,看谁的七夕词更好。 他的话一出,在场的南唐人也都来了兴趣。 毕竟宋国一直在军事上压制唐国,虎视眈眈,数年前夺走了江北之地,吞掉了唐国的半壁江山,这对于唐国百姓而言,乃是国仇家恨啊! 宋军在扬州、苏州等地,一度烧杀抢夺,不少乡绅富户被洗劫,一些官员和贵族家属都被杀害,死者数万计,都是真实发生的。 一些逃到南唐的江淮人士,自然对宋人十分仇恨,许多金陵人也是如此,痛恨北方宋人,但唐国兵力又的确不是北方宋军的对手,难得有这次文学方面的比较机会,都想着南方士子能够胜出,战胜北方宋国的读书人。 “比就比,谁会怕了宋人!” “就是,让他们瞧一瞧我们南方读书人的诗词才情,宋人岂能比得上?” 外围的一些观众纷纷议论起来。 他们对周一帆的这首词《蝶恋花》还是认可的,觉得很上乘,至少是目前熙园诗会中,最好的一篇了。若是按往年的评判标准,这一首绝对能在今晚夺得前三位的名气,甚至成为最佳。 虽然宋地是中原正统文化,但北方多战事,文学方面有些荒废,因此,众人觉得,这北方的宋才子,必然不如江南的有文化。 陶仪不以为然,轻轻一笑说道:“萧泽,你来吟诵一首新作的七夕词吧。” 一位身穿淀青色襕衫士子袍的男子,从宴席的桌案中站出来,看样子大约二十五六岁,仪表堂堂,走在宴席空地间,拱手行礼之后,作了介绍:“在下萧泽,目前在宋国做翰林侍读,今日下午在驿馆闲来无事,应景所作? 一首名为《鹧鸪天》。” “当年誓言鹊相传? 聚少离多断肠仙。 长桥卧波连星瀚? 月下长歌凤舞前。 空叹夜? 别经年, 悲欢离合奈何天。 人间此情无长计, 咫尺天涯今世缘。” 这首词被这位萧泽吟诵出来,朗朗上口,意境不凡,在场的名家泰斗? 以及读书士子们也都是识货的人? 觉得这位宋国翰林侍读的《鹧鸪天》的确为上乘之作? 跟周一帆那首《蝶恋花》有点不分上下。 周一帆脸色微变,也听出这首词不俗,但不会长他人志气,没自己威风? 轻哼道:“虽然不错? 未必就超过了我那一首。” 他自然不肯认输,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一首诗词? 除非文采、意境等相差太大,否则,水准接近,喜好者不同,未必就能直接分个高下。 “就是,马马虎虎而已!” “我也觉得,这首鹧鸪天,比不上周公子的蝶恋花!” “不是比不上,简直差远了。” 有些不大懂诗词的人,自然只帮自己人,不肯承认宋人的词好。 陶仪冷笑一声,转头看向韩熙载和徐铉等人问道:“几位大人都是唐国的文豪,士林的领袖,对两首诗有何见解,能评出个高下来不?” 徐铉开口道:“空叹夜,别经年,悲欢离合奈何天。人间此情无长计,咫尺天涯今世缘。这半阕词,写出了世间悲欢离合,咫尺天涯的情缘阻隔,还是有一定意境和文采,与周公子的词,可以说,各有千秋,难分高下。” “还算公道。”陶仪微微一笑,倒是没有冷嘲热讽,毕竟唐国的徐大学士,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即便如此,也算打平,这位萧翰林,也没有压住太学生员周公子的风采。”有人提出这一点,如果词的水准相当,那么周一帆比宋国萧翰林小几岁,那么就会有小小的炫耀优势了。 “就是啊,一个翰林侍读,只跟咱们太学院的生员打平,也不过如此嘛!” 有人开始哄笑起来。 周一帆也暗暗得意,露出笑容,只要跟对方打平了,自己也算扬名立万了。 此刻,萧泽则轻笑了一声道:“这种词,在下今日下午写了两首,请听在下另一首《鹊桥仙》” 众人闻言惊讶了,原来他不是写的一首,而是两首词,都有些不自然了。 这种水准的诗词,写一首已经很难得,可以有望压住其他才子了,寻常人竭尽全力和灵感、才情,也未必能写出,但他一下午写了两首,令人难以相信。 只听萧泽的声音响起,吟出了那首《鹊桥仙》: “月淡星浓,离愁千载,云骈鹊桥渺渺。盈盈隔水望断肠,天荒不绝情不老! 一宵相会,明月婵娟,经年长河迢迢,自是人间一经岁,何妨广寒拟相邀!” 这一词吟完之后,在场都被新词的意境,唯美,惆怅之情等,有所打动,陷入沉默,咀嚼之后,都有些暗暗吃惊,还真是一首不亚于上面两首的词,也是上乘之作了。 众人目光看向了宋国使节团的萧翰林,有些钦佩了,即便这一首是他以前所写,此时拿过来充数,但水准不低于上两首,那也是真正的才情,压住了周一帆的一首词了,除非周一帆还有一首此等的级别词,否则,以二对一,自然还是萧翰林更胜一筹了。 周一帆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一首词,句子不知道打磨了多少次,写了多少遍,最后才反复雕工,整出了这么一首上乘的词《蝶恋花》,但绝无第二首了,因为一首上乘词,就耗了他所有才情一般,很难再出第二首。 他看向宋国萧翰林的表情,这次有些无法抗御之感了。 人群中的永宁公主看到这一幕,对着身边的周嘉敏低声叹道:“完了,这位周公子没有其它词作了,这是要输了。” “哎,诗词方面,不能输给宋人啊,苏宸哥哥怎么还没有来呀,嘤嘤嘤!”周嘉敏忍不住焦急起来。 在场所有的金陵人士,在此时,都觉得有些尴尬了。 萧泽轻笑一声,不以为意,似乎击败了这个名不经传的金陵才子,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而是环顾一周,问道:“在下于宋国时,便听闻江左苏郎的名气,不知是否到场,肯否也作一首七夕词,与在下的词比较一番呢!” 第三百六十四章 扫把星谁不怕 在熙园诗会,萧泽压住了周一帆的风采后,提到了苏宸的名字,有意要见识一下苏宸的才华,毕竟他们使节团这次进入金陵,除了阻断唐国与蜀国的联盟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试探苏宸的才名是否有水分,得到治疗天花的办法等。 此时的苏宸还在秦淮河上,与人发生了撞船事件,起了冲突。 彭箐箐出手揍了那些家丁恶奴之后,引出了船舱内的三位年轻公子,后面还有着不少歌姬,衣着有些暴露,方才在画舫仓内,应该也没少被揩油吧。 “大胆,撞上我们画舫不说,还动手打人,这京城还有没有王法了。”一位年轻锦袍男子,率先倒打一耙,甩责给对方。 “就是,打了咱们的人,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应该报给江宁府衙去!” 一位高个子的年轻公子嬉笑道:“这小娘子还长的挺俊俏,不如让她陪咱们喝几杯,就放过她吧,啊哈哈!” 三位公子哥儿这样调笑着,目光还充满了淫色在彭箐箐身上打量。 彭箐箐闻言之后,顿时火爆脾气就上来了,不但没有道歉,还在调戏她,这是她无法接受的。 “你们几个无耻之徒,撞了我们画舫后,恶人先告状不说,还敢调戏老娘,欠收拾吧?” “哈哈,看把你厉害的,还想收拾我们兄弟,真是口出狂言,过来,陪酒!”高个子的年轻男子名为边展玉,平时最是风流,在金陵城也是赫赫有名的公子哥儿,平时欺负良家妇女已经惯了,仗着家族势力和财力,时常惹祸。 此时,边展玉见色起心,直接伸手去抓彭箐箐的胳膊,结果被彭箐箐反手拧了一下,只听嘎嘣一声,关节错位了。 “啊!”边展玉惨叫起来,顿时痛的骂道:“臭婆娘,拧断了本公子的手臂,活得不耐烦了,来人啊,给我打!” 但是画舫甲板上十几个家丁都被彭箐箐收拾了,东倒西歪,伤痕累累,此刻爬起来对彭箐箐已经充满了畏惧,即便边公子让他们上,但是也不敢上了,只是在装腔作势,摆出跃跃欲试的样子。 彭箐箐不屑道:“谁敢再动手,我直接扔进秦淮河里去。” 一群大男人闻言,全都下意识倒退几步,有些惧怕了,还没见过哪家女子这么霸道的。 “你知道我家边公子是何许人也吗?乃是枢密副使边镐将军的后人,堂堂小侯爷,也是你这女流之辈能够折断手臂的!” “臭婆娘,这次你踢到铁板上了,知道不!” 彭箐箐冷哼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被削官为民的边将军后人,当初可是被俘虏到北宋,做了个什么宰牛卫,被遣送回金陵后,就没有被朝廷启用了,边家后人有什么可以豪横的?” 苏宸已经来到了彭箐箐身后,听到边镐的名字,脑海中也是有印象的,这是五代十国时期,南唐的一位将军,曾以信州刺史兼湖南安抚史的身份,率军平定割据湖南的马氏政权,被擢升为武安军节度。 不过这边镐为人宽厚,御下无法,管军不严,在平定马氏楚国之后,马氏旧将刘言、王逵、周行逢等人起兵叛乱,边镐抵御不利,全军覆没,从楚国战败逃回,被削官为民。 在后周入侵江北的时候,边镐被重新任命为将领,但同样被打的稀里哗啦,连边镐本人也被后周军队生擒,当时周世宗柴荣任命他为右千牛卫将军,等到南唐与北周双方议和停战,边镐又被遣返江南,但从此不被朝廷重用,数年前卒于金陵。 此刻,那位襕衫公子冷哼道:“边家如果不够,再加上魏家呢,魏公子的父亲,乃是刑部侍郎魏岑,长姐乃是魏贵妃,够资格教训你这黄毛丫头了吧!” “刑部侍郎,魏家?”彭箐箐蹙眉, 一身华贵锦袍的魏侗,打开折扇,冷笑道:“现在知道怕了吗,晚了,立即给边公子道歉,直到他满意为止,否则,不但是你,还有你身边的男人,以及家人,都会遭遇危险,因为你的不理智和蛮横,家破人亡,不要以为本公子在吓唬你,家父管刑部的,随便给你安插一个罪名,你们全家都要抓下狱,关入地牢。不要试图想着一跑了之,因为今晚之事发生,以本公子的手段和关系,不难事后查出你的身份!。” 彭箐箐转身看了苏宸一眼:“他爹是刑部侍郎,你说我把他要是揍了,事情会闹大不,我爹能担住不!” 苏宸苦涩一笑,前几天刚把查家的公子打伤,结果就被陷害,差点出事,现在又忍不住要揍刑部侍郎的小儿子了,这事情可不好收场。 “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是别节外生枝了。”苏宸劝慰了一句。 魏侗、边展玉、李塞冬听了苏宸言词之后,差点没气笑了,要揍刑部侍郎的儿子,还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是在吓唬人吗? 那位襕衫李公子冷哼道:“你们两个就装吧,以为这个,就能唬住我们吗?” 苏宸则淡淡一笑道:“那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谁啊?别告诉我,她是皇室公主,皇宫内目前只有一位永宁公主殿下,跟她年纪相当,但我见过,除了公主,还有朝中尚书和侍郎家的千金,本公子在一些场合也大致见过,但绝无此女!”魏侗一脸不屑。 苏宸不急不燥道:“她的父亲是江宁府尹彭泽良,她叫彭箐箐,就是前几日揍了查家小公子那位,后来的事情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查元赏因为与彭姑娘有仇隙,被人利用了这一点,午夜击杀于宅内,眼下你们三人与彭姑娘交恶了,很有可能,你们三个之中,有人活不过这两日了,可能有人会杀害你们,同样嫁祸给彭姑娘,仇恨越大,被杀的几率就越大!” 魏侗、边展玉三位公子哥听完之后,全都背脊发凉,有些傻眼了。想不到今晚遇到了这么一个扫把星,谁跟她为敌,都有可能成为被害死的棋子,谁不害怕啊! 第三百六十五章 背后挑衅 魏侗、边展玉、李塞冬三位贵公子都是金陵恶少,素日里欺男霸女,嚣张无比,对平民百姓和普通乡绅、小官员的子弟,往往就会不依不饶地欺负对方,但此时得知这是彭箐箐之后,都有点发懵了。 最近彭箐箐可是凶名在外啊,打了查府的小公子,揍得鼻青脸肿,被下人抬回府去,这还不算完,有人为了陷害彭箐箐,又故意派武者夜入查府震断了查元赏的心脉,结果一命呜呼。本来彭箐箐被抓入的刑部,差一点就要判罪了,结果被苏宸给翻案了,这件事目前在金陵城内,那是相当有名了。 三人一来有些忌惮江宁府尹的官品和地位,但更害怕的,则是怕自己被无辜害死,成为一个构陷彭箐箐的棋子,那可就冤枉死了。 “你真是那个扫把......”边展玉刚说出一半,顿时又无助嘴了,没有乱说,担心彭箐箐再揍他。 如果真是那个江宁府尹的千金,他们也欺负不了,而且听闻她精通武艺,京城铲奸除恶,爱打不平,因此,背后里,这些金陵的公子哥儿们,都称呼她是扫把星! “这位姑娘,真的是彭府尹的千金?”李塞冬再次询问,打算核实确认。 苏宸微微一笑道:“千真万确,如假包换!” 李塞冬还是有点质疑,看向苏宸道:“如果她是彭箐箐,那你该不会是江左苏郎吧?” 苏宸很淡然道:“你猜得没错,正是在下!” “江左苏郎,真的是你?”三位公子都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会遇到最近名声最显赫的江左第一才子。 后面伫立多位歌姬,得知他是苏宸之后,都恨不得上前结识一番,但是,又碍于魏侗等公子的身份,所以不敢过去套近乎。 苏宸微笑点头,气质凌然,风度翩翩,英俊洒脱,温文尔雅却自信十足,的确给人一种才子的风范。 “你们在跟彭箐箐姑娘结怨,这件事很快就会被传开,三位今晚回去,可要当心了,不过,我与彭姑娘在此率先声明,尔等若是遭遇不测,绝不是彭姑娘动手所致!” “谁说我们跟彭姑娘结怨了!”魏侗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我们对彭姑娘景仰已久,方才是不打不相识,现在既然知道彭姑娘身份,我们绝对没有任何怨言,” “对对,我这胳膊脱臼了,与彭姑娘毫无关系,是我方才不小心扭到了。至于这些仆人手下,喝多了耍酒疯,相互闹着玩打伤了。画舫上的一切,都跟彭姑娘毫无关系,我们跟彭姑娘也没有任何恩怨,你们都听清楚没?”边展玉急忙撇清了与彭箐箐的关系,甚至连自己的伤,都说成自己弄的了,更不敢提到仇怨之类的。 “听、听清楚了。”一些下人和歌姬们,都乖乖听话。 彭箐箐惊愕愣住,这是什么情况啊! 苏宸报出她的名字,竟然这么好使,让三个恶少都乖乖认怂,不敢跟她扯上任何关系了。 自己有那么令人害怕吗? 其实她不知道,现在恶少们都像躲瘟疫和扫把星一样,不敢跟她有任何的仇怨和梁子等,免得被连累了,挨打是小,可别因此无端丢了性命。 他们虽然一肚子的坏水,小恶不断,但也罪不至死,都觉得自己过错不大! 苏宸一撩手道:“都走吧,不要多耽搁了,过往的画舫都注意到这里情况,万一被幕后黑手看到你们跟彭姑娘发生争斗,消息扩散,可就闹大了!” 三人觉得话有道理,立即喊着家丁奴仆,开始撑开画舫,脱离与苏宸舫船的接触,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自始至终,这三个不学无术的权贵子弟,一直保持着笑容,装成好友一般,客客气气,生怕别人察觉到他们跟彭箐箐有一丝过节。 待船只离开后,彭箐箐站在画舫的甲板上,忍不住笑道:“苏宸,你好坏啊,三言两语把他们吓成那样,不断道歉,还装成朋友般套近乎,又送了些银子。” 苏宸轻笑道:“借力化力,可以吓跑他们,不敢造次。” “接下来,我们继续坐船游玩吗?”彭箐箐笑了笑询问,很显然,还没有玩够呢。 苏宸轻叹一声道:“画舫被撞坏,船舱也有些狼藉,坏了雅兴,不如到岸上走走吧。” 彭箐箐点头道:“也可,毕竟我们坐船游玩过了,可以上岸,沿着河街,去往熙园诗会!” “不急,先逛街,再去诗会吧,反正那些读书人在那吟诵诗词,之乎者也,小令慢词等,十分无趣。” 彭箐箐其实也不喜欢诗会上的那一套,以前很排斥这种诗会之类的活动,却经常被白素素拉着过去参与,如坐针毡,格格不入。但如今可不一样了,未婚夫乃是江左大才子,她反而开始喜欢上参加诗会这种活动了,因为可以看到苏宸的风采,彭姑娘便傲娇无比。 此时的秦淮河渐渐恢复了宁静,在河面上渐渐升起一层迷漫的雾气。 月光如水,倾泻而下,河面如同一条白练般波动。 苏宸和彭箐箐登上了岸边,也走入了乌衣巷一带的繁华区域,一点点向熙园诗会的位置走去。 而此刻,熙园内,宋国翰林侍读萧泽,正在询问苏宸何在,打算要跟他比一比写七夕词的高下。 第三百六十六章 对王之王 春熙园内。 萧泽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轻笑着道:“本人在汴京城,已听闻江南出了个大才子,写了不少诗词佳作,如《诉衷情》《苏幕遮》等词,还写了《隋唐演义》《西厢记》等出传奇小说,戏剧话本等,在汴京城内也是广为传播,因此,想要当面讨教一二,苏公子可在园内?” 他有意要见一见苏宸,因此直接挑明,寻找江左苏郎,试探才华深浅。 在场的金陵士子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询问,东张西望,都没有发现苏宸的身影。 宴席处,徐铉低声问向韩熙载道:“以轩他人呢?还没到吗?” 韩熙载捋须道:“应该是还没有过来。” “那他不会今晚不过来了吧?”徐铉有些着急问。 韩熙载摇头道:“以轩他答应了会来,应该不会食言。或许,年轻人贪玩,眼下他正在街上游逛,打算晚到一些而易。” 徐铉不甘心地叹道:“可眼下,没有年轻金陵才子能够抗衡那个人,只能暂时让宋国使节团的人,再嚣张片刻了。” “嗯,看看再说,诗会上也有一些金陵才子,或是往届进士,写词斗诗,也能抗一会!以轩来的越晚,最后出手,才有张力!”韩熙载微微一笑,城府颇深,打算让金陵才子们先磨一磨北方的萧翰林。 即便金陵士子们才学被比下去,韩熙载觉得正好可以为苏宸出场铺路,所以,也不刻意在乎此时是否丢了唐国颜面,由他们年轻人去吧。 萧泽见无人站出来,摇头失望道:“见不到江左苏郎,有些可惜了,难道此人并无真才实学,所以不敢出现再诗会,怕被戳穿;还是他持才傲物,根本瞧不上这诗会,不屑于诸位同场论诗文呢?” 这萧泽可谓字字诛心,他提出的猜测,不论哪种可能,都是对苏宸的一种抹黑和挑拨,对他名声不利。 “胡说八道,苏公子岂是这种人!” “就是啊,江左苏郎,闻名遐迩,才情高绝,他写的那一首词,不比你这两首强啊!” “真是萤虫与皓月之争!” 周围的金陵士子们开始唇语反击,虽然有人开始对苏宸的才名有些嫉妒,但此刻却一致对外,维护其苏宸来,毕竟这是他们江南的才子,年轻一辈文坛旗帜,被宋人出言轻辱,肯定不会答应。 韩熙载看到这种情况,反而嘴角溢出淡淡笑容,这是他乐意见到的,让金陵更多的文人士子自发地一起维护苏宸的名声和利益,形成一股声势,对他在金陵站住脚跟很有利。 萧泽虽然面对众多人的言语反击,却毫不在意,大有虽千万人吾独往矣的定力与气魄,冷笑道:“那在下怎么没有听闻过,苏宸苏以轩写过七夕词?” “没有写七夕词?” 围观的金陵士子们都愣住了,仔细一想,那苏宸还真是没有写过七夕词。 但有人不服了,反驳道:“没写七夕词怎么了,难道每个节日都写一首词,才能证明其才华吗?” “就是,诗仙李白,诗圣杜甫,难道非得写手七夕诗,才能被认可不成,真是笑话。” “北方蛮子,就是可笑。” 萧泽听到众人在诋毁和围攻他,但并以不为意,淡淡一笑,对着众人道:“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下倾慕苏公子才名,故而在此以词会友,也并不算为难吧,可惜啊,终究没有遇到,以我这两首七夕词若是因此夺了诗会风采,就有些喧宾夺主了。” 他说的虽然客气,但是每一词句都在抬着自己,打压苏公子和金陵才子们,因此令周围的士子全都动怒了。 这夯货,什么玩意啊! 看把他得瑟的,给人一种老虎不在山,猴子称霸王的感觉。 永宁公主、周嘉敏躲在人群中,听到这北方翰林侍读的话后,也都生气了。 周嘉敏气道:“他也太自信了,还喧宾夺主呢,自以为就能胜出吗,还质疑苏宸哥哥的才华,真是无知又傲慢。” “这宋国使节是挺气人的,不过,似乎也有些才华,听说此人是兰陵萧氏之后,学问还是有些,压住了了咱们金陵的年轻才子!唉,只有苏宸来了才能抗衡他,可他......怎么还不来呀?”永宁也有点着急了。 “早知道,我就先出宫找他了,现在没准他正跟箐箐姐在哪甜蜜快活呢,我又错过了,嘤嘤嘤!”周嘉敏十分后悔,忍不住有些抱怨了。 “别担心了,他既答应会过来熙园诗会,肯定不会食言,在等待看。”永宁公主安慰着 周嘉敏,不然担心她迫不及待想出去寻找苏宸了。 此时,一位太学的生员站出来,文质彬彬,拱手道:“在下康乔,词曲自认写得一般,但对楹联一道颇感兴趣,既然阁下自诩才华,质疑苏公子之名,哪不如跟兄阁下对上一对,为众人助兴如何?” 萧泽闻言,目光瞥了康乔一眼,微微冷笑,点头道:“可以啊,不论是写词还是对对子,都随你们来,把规矩讲明就好,堂堂正正来切磋。” 康乔说道:“规则很简单,你出一联,我来对,然后我出一联,你来对。以七数为限,看谁能对上的对子多,谁能胜出。但为公平起见,不得用什么千古难对,也不能用道听途说的难对子,咱们就从这周围肉眼能看到的景致和事物来做对子,如果谁出的上联的偏颇离谱,或不成对子,就算作弊,等若自动放弃了一局。” 萧泽寻思了下,微微点头:“还算公允,那就请在座的诸位大人,和金陵人士,一起做个见证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针锋相对 康乔的出场,令不少人意外,但是一些太学院的生员们,却露出兴奋之色。因为这位康公子写诗词和文章,或许不能挤入这一届秋闱备考的金陵前五才子之内,但是他却擅长对对子,据说跟上一届探花叶琛,曾对了不分高下。 因此,康乔的名气在太学院也算出众,众人见他出场,挑选使节团的萧泽要对对子,都露出感兴趣之色,期待他在这方面能够压制住对方。 “这下有好戏看了。” “康乔有太学院小对王的绰号,这下那姓萧的可惨了。” “哈哈,就是,待会看宋国姓萧翰林如何下台,再如何狂妄!” 一些太学院的年轻士子,打开折扇,在扇风装着潇洒,一副“此事不出我所料”,“胸有成竹”的样子。 在场的韩熙载与陶仪微微点头,默许了这一场北宋南唐的对联较量。 此时,康乔与萧泽站在了场中央,面对面看着对方。 “谁先来?”萧泽微笑相问。 康乔漫不经心道:“远来是客,客先请。” 萧泽同样回了一句:“客随主便,主先来。” 康乔收拾起轻视之心,没想到随便一句话,对方都能按楹联的模式给回怼过来,折扇打开,沉吟道:“金陵之所,可谓:佳山佳水佳风佳月,千古佳地!” “好!” 不少金陵人士听到此赞美,忍不住喝彩叫好起来。 这就是主场优势,有观众助攻,摇旗呐喊。 而上联则是五个“佳”字重复出现,属于复字联,略有难度。 萧泽沉吟了片刻,思索了一番,开口道:“依我看来,不过:痴声痴色痴梦痴情,几代痴人!” 周围的金陵人闻言后,顿时脸色不愉,因为对方明显在贬低他们江南人,比成了无用痴人。 但不可否认,对方这下联倒是给对上了。 康乔脸色有些凝重,已经看出此人不好对付了,拱手道:“阁下请出联!” 萧泽微微点头,看了周围的环境,说道:“高高下下树叮叮咚咚泉!” 他用的是叠字联,高、下、叮、咚四个字带了重叠。 康乔蹙起眉头,仔细想了顷刻,忽然惊喜道:“有了,重重叠叠山曲曲环环路!” “好!”众人起哄叫好,毕竟金陵的康才子,对上了一联,让他们的担忧减弱了几分,如果第一联就卡住,那么金陵士子们的脸面可就没地方摆了。 永宁和周嘉敏都笑了起来,似乎方才也在担心不已。 “这个康乔,总算还有些才华!”永宁赞叹道。 周嘉敏笑着道:“这个康公子,似乎长的也是仪表堂堂,若是能够秋闱中了进士,以后也能进入朝堂,若永宁姐姐看中,以后召为驸马也不是没有机会哦!” 永宁公主被一个小妹子调戏了,脸颊一红,摇头道:“他才不是喜欢的类型呢。” 周嘉敏似无意地问道:“那永宁姐姐喜欢什么样的才子。” 永宁犹豫了一下,轻轻说出了四个字:“全能才子。” 周嘉敏的小脸顿时有点发僵,内心没来由地紧张几分。 萧泽面带微笑道:“第一轮只是牛刀小试,康公子,进入第二轮,咱们要加大难度了。” 康乔点头,目光四处寻找拟物之题,忽然间,看到树梢上似乎站着一只夜鸟,如同鹰状一般,灵机一动,说道:“听好了,我这上联是:鹰立树梢,月照斜影,鹰不斜。” 这个上联,算是急中生智,灵感来了,成为一个难对子,下联如果要对好,除了工整之外,若不能与现场联系起来,也会差了一些感觉。 不少金陵士子露出笑容,觉得这个康公子不亏是太学院,这一届的楹联小对王,有些实力啊! “上联妙啊,估计这次能够难住了北方那萧翰林了。” “反正一时间,我是想不到什么下联。” 围观者小声窃窃私语着。 萧泽微微侧目,寻思了下,似乎看到草丛中一物,同样微微一笑道:“这有何难,下联我对:猫伏墙角,风吹毛动,猫未动!” “这……”不少人傻眼了,没想到他真能这么快对上来。 韩熙载、徐铉、高越等人,面面相觑,微微点头,觉得北方这位榜眼,也是有真才实学的,难道大宋除了厉兵秣马之外,还对文化重视起来了? 康乔看到对方的自信笑容,觉得很不舒服,仿佛主动权掌握在对方手里一般,轻摇折扇,说道:“萧公子请出题。” 萧泽看着远处的山坡枫林,轻笑一声:“有来无往非礼也,我这上联,跟方才类似:峰上栽枫,风吹枫动,峰不动!” 众人听完之后,咀嚼上联的意思,顿时都惊讶起来。 这上联与方才的对联虽然形式和结构类似,字数也相同,但是更难一些,峰与枫,除了同音,关联性更强了。 果然,康乔闻言后,脸色微变,额头冒出了汗滴,蹙眉思考,却没有想到合适的。 这等于他自己挖了一个坑,被别人利用,形成难度更高的坑,然后把他给推下去了。 周围的人,此时都在为康公子担心了。 但半响过后,康公子颓废摇头,然后拱手道:“在下对不上来,认输了一局。” 萧泽点头道:“那请康公子再出一联,我来对。” 康公子犹豫一下,然后开口道:“大木森森,松柏梧桐杨柳!” 这个上联中,木字成森,然后有六种植物入句,也取一些巧。 但萧泽只用了很短时间,便想到了下联:“细水淼淼,江河溪流湖海!” 众人听后,都有些佩服此人的对子鬼才了。 “轮到我出上联了”萧泽顿了顿,抬头望了一眼天穹和水面,然后开口道:“北斗七星,水底连天十四点!” 康乔直接傻眼了,脑子一片空白,毫无思路了。 不光是他,在场的金陵士子们,也都被问住了。 “这一局,也算我输了。”康乔对不上来,主动认输了第三局。 萧泽揶揄笑道:“过了三局,我全对上了你的联,你却只对上本人第一联,只怕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这样吧,倘若这位康公子答不上,在场诸位可以集思广益,只要旁观的金陵年轻才子们,有谁能够对上前面这两联,都算你们金陵一方对上了。” “太嚣张了。”众人看到这萧泽如此狂妄,直接要一个人对他们所有金陵才子,顿时感觉面子被打落一地那种,愤怒无比。 “这个康公子不行了,还是苏宸哥哥靠谱,他怎么还没来呀,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周嘉敏更加焦急了。 永宁也叹息一声,等得望眼欲穿了。 就在这时,只听一道声音响起,不急不徐,淡淡答道:“这有何难啊,北斗七星,水底连天十四点;我来对你此联:南楼孤雁,月中带影一双飞。” 周围才子佳人们,关键时候听到这个下联,无不拍手称好。 “这谁啊,这么有才!” 随后,就看到从人群中自主地分开一条过道,一位身穿淡青色襕衫的年轻士子,手里牵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并肩而来,在众人的目光下,俊男靓女犹如一道神仙眷侣般,正是苏宸和彭箐箐到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才思敏捷 苏宸姗姗来迟,正好听到人群中,那位北宋使者在那藐视金陵才子,在那冷嘲热讽,忍不住站出来,对上了楹联,打住北宋使者的威风。 毕竟这是熙园诗会,韩熙载主持的,在场的许多士子都市打算占孙党这边,投靠韩熙载阵营,因此,苏宸不会眼睁睁看着有人在这里嚣张,压制在场的金陵士子们。 既然宋国翰林侍读萧泽来踢场子,苏宸也要给怼回去。 人群中,不由自主分出一道缝隙,大概是被他语出惊人,对上萧榜眼楹联的行为所震惊,下意识给让开一条路。 苏宸风度翩翩,彭箐箐清丽无双,这一对眷侣走过来,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这人是谁啊,很是英俊不凡啊!” “能对上这个对子,多半也是一位大才子,只不过,有些眼生。” “啊!我知道是谁了,他是江左苏郎!” “江左苏郎——苏以轩?” “没错,就是他!” 有人眼尖,认出了苏宸,但是大部分人只是听闻他的才名和事迹,但并没有亲眼所见,即便见了他本人也认不出,但经过身边人的提醒和确认,顿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苏宸的身上。 “他就是江左苏郎啊,真是闻名已久。” “江左第一才子,他的戏文和诗词,我可喜欢了。” “江左苏郎好有魅力呀!” 一些大家闺秀和名媛们,看到苏宸的时候,也是惊喜连连。 这是她们第一次见到苏宸的庐山真面目,好在没有令人失望,有才华的年轻男子,再配上眉清目秀的帅气容貌,文质彬彬、极具涵养的气质,的确能够令女子着迷。 君子温润如玉,苏宸的身上,就有这一种品质,温和谦谦,腹有诗书气自华,加上多活一世的现代思维,的确让他跟这个时代的年轻读书人们,不大一样,但又并不违和。 “啊,苏宸哥哥终于来了,让人家好等呀,嘤嘤嘤!”周嘉敏露出了惊喜之色,不过,当她看到苏宸闪亮登场的时候,携手着彭箐箐出现,心中顿时涌起了一些酸涩,这种高光时刻,什么能够轮到自己相伴呢? 自己也好喜欢苏宸哥哥呀,也想从幕后走到人前,拥有认可的身份,与苏宸成双成对,成为被人羡慕的对象,而不是暂时偷偷摸摸的那种。 永宁在一旁,眸光也望着苏宸,嘴角溢出一抹笑容,不知为何,当他出现,对上那句楹联的时候,让她感觉到苏宸特别帅,而且给人一种成熟、安宁的感觉,仿佛这件事,交给他来做,十拿九稳一般。 “相信他肯定能对抗了宋国使者的。”永宁心中这样笃定起来。 江涛、刘洞、夏宝松三人见到苏宸到来,也都神色雀跃,他们很清楚自己这位挚友,才华是如何出众,眼下金陵才子的不利局面,就靠他来力挽狂澜了。 酒席间,韩熙载与徐铉、高越等人,望见苏宸终于出场了,或会心一笑,或如释负重,他在此刻到来,虽然有些迟到,但也不算太晚,就看他接下来如何表现了。 “此子便是江左苏郎?”陶仪饶有兴趣地看向那边,盯着苏宸好奇打量。 “正是,苏宸,字以轩,被润州人称为江左苏郎。”徐铉回答。 陶仪疑问道:“哦,老夫对他的诗词和文章,也多有耳闻,就是不知临场发挥,楹联对子方面,是否也有真才实学!” 韩熙载轻笑道:“有没有才学,现场比比就知道了。” 对这苏宸,他倒是很有信心,觉得对付宋国之榜眼,也没有问题。 此刻,苏宸与萧泽面对面站立,后者上下打量着苏宸,十分好奇地问:“你就是苏以轩,那个江左苏郎!” “应该就是我。”苏宸平静回答,也在打量这位宋国来使。 “没什么特别的嘛!”萧泽轻蔑一笑道。 苏宸揶揄道:“阁下也其貌不扬啊!” 萧泽脸色微皱,然后说道:“苏公子此时站出来,是打算接替康公子,比试一下楹联对子?” 苏宸点头,随口问道:“可以啊,如何比法?” 康乔神色尴尬地解释了一遍,如何相互出题,让对方回答。 萧泽略带挑衅的神色,看着苏宸道:“苏公子是否肯接下这场比试?” 苏宸闻言之后,摇头道:“太麻烦了,不如这样,你连出七个,若我不能答上六个,就算我输!”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都感受到了他的自信和嚣张,完全没有把对手放在眼里。 “这苏宸,有些轻敌啊!” “也不知他是真有底气,还是吓唬人!” “滚蛋吧,这种吓唬人有什么用,一会楹联答不上,岂不是自己丢人,依我看,肯定是胸有成竹。” 周围人议论纷纷,对苏宸此举做法,觉得有些轻率。 他们哪知道,苏宸小时候背过一本《实用对联大全》,记下不少楹联对子。 萧泽脸色微冷,皱起眉头道:“当真只对下联,不问上联?而且还要对上六个?” “这样才有难度,有难度才有过瘾!”苏宸笑了笑,打算杀一杀对方的威风。 萧泽见他要出风头,冷冷一笑道:“也不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那就不劳阁下担心了,小泽老师,请出题!”苏宸脸上带着一股看似纯朴的笑容。 但萧泽在他的笑容上,似乎看出了不怀好意。 “方才有一联:峰上栽枫,风吹枫动,峰不动,康公子与在场才子们,都没有答出,就以它为第一个对子,苏公子现下就试试吧。”萧泽带着对金陵士子几分嘲讽和轻视说道。 众人听到还是此上联后,目光一时间都看向了苏宸,方才此联已经难住了康乔,在场的一些才子也没有在短时间内想出来,的确有些丢唐国读书人的颜面。 “苏宸哥哥一定可以的!” 周嘉敏一双雪白玉手在握拳,为苏宸暗暗加油鼓劲。 万众瞩目之下,苏宸寻思了一下,开口道:“我想到了一个,下联对:路边宿鹭,露落鹭惊,路难惊!” 在场才子佳人先是一愣,旋即爆发一阵叫好声和叫掌声。 第三百六十九章 高光时刻 萧泽见苏宸对上了下联,眼中轻视之心收敛了些,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位对手。 峰上栽枫,风吹枫动,峰不动;路边宿鹭,露落鹭惊,路难惊!的确对的很工整,而且声音叠韵使用,以及意境也接近,所以,算是对子中比较恰当好处的了。 此时,四周已经聚集了上百人,被这里的宋使者萧泽与江左苏郎的楹联对决给吸引过来。 原本刚才康乔在对楹联的时候,就已经受瞩目了,但苏宸的出场,无疑将晚会的气氛推向一个高-潮。(无其它意思) 因此,苏宸虽然刚对上第一联,却也吸引了在场年轻士子和大家闺秀们的好感。 “不愧是江作苏郎啊,一下子就对上了!” “方才康公子可是没有对上的,明显级别不同啊!” “苏公子的才华,就是惊人!” 众人议论纷纷,几乎一致好评了。 要说最激动了,莫过于周嘉敏了,她差点激动地冲过去,想要给苏宸一个大拥抱,然后再吻一下脸颊,表达自己的喜爱和痴迷。 但被永宁拉住了,劝道:“先不要出去,这刚开始而已,咱们暂时不宜暴露身份。” “我实则有些忍不住了嘛,苏哥哥,实在太令人痴迷了呀,嘤嘤嘤!”十四岁的周嘉敏按捺不住激动少女的心。 永宁道:“不要嘤嘤嘤了,听话!咱们在外面多听听,旁观者清嘛,能够跟旁人一起欣赏苏宸的惊人表现,看得更真切,若是你现在出去相认,或许会影响他发挥呢。” “那好吧!”周嘉敏暂时忍住了,没有扑出去相见。 此时,场内的萧泽蹙起眉头,沉思了一下,继续出联道:“有三分水,二分竹,添一分明月,苏公子,请对下联吧!” 这是一个数字联,数量词除了串接,还有一些特殊的意义,联内还有数字递减的顺序,再加上很高的意境。 对联一出,周围才子咀嚼了一下之后,全都摇头,大家闺秀们,则是直接目光盯着苏宸,不肯错过他思索的表情,以及对楹联的风采。 彭箐箐站在一旁,眸光更是只注视着苏宸,眼里只有他,也不怕周围上百号人如何看她,如何羡慕嫉妒恨,反正在场也没人打得过她。 苏宸寻思片刻,然后道:“下联是:从五步楼,十步阁,望百步大江。小泽老师,我对的如何?” 萧泽错愕了一下,没想到他不但很快对上来了,而且意境上等,气势雄浑,数字递进的层次也到位,的确是一个很恰当的下联。 在他愣住的时候,周围的掌声响起,金陵士子们全都高声喝彩,对苏宸的下联,给了很高评价。 韩熙载微微一笑,苏宸的才华,总是不断给人惊喜啊! 其余的一些三四品官员,如徐铉、高越等人,也都对苏宸更加看好了。 陶仪脸色不变,反而认真地观察其苏宸来。 “苏公子唤我萧公子即可,不必称呼萧泽老师了。”萧泽总觉得苏宸喊他的时候,表情有点怪异,不像是什么好称呼一样。 “小泽老师是尊称,毕竟阁下远来是客,又比我年长,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称呼一句小泽老师,也是应该!” 苏宸微微一笑,对这个称呼很亲切,毕竟他青春萌动的年纪时候,没少受到小泽老师的启蒙教育,把这个称呼加在萧泽身上,倒是恶趣感十足。 萧泽看了看夜空,沉思苦想,又说出第三联:“一夜五更,半夜五更半,苏公子,请!” “这是九字联,把五更半夜相互拆开做了上联!”夏宝松听后,分析着道。 “有有……有点难!”刘洞一副严肃的样子,丝毫没察觉自己说话停顿语气的滑稽。 江涛开口道:“相信以苏公子的才华,肯定能对上,虽然咱们想不出来。” 苏宸也已经听出了这个上联的意思,古人把一夜分成五更,常有“五更半夜”的说法,所以,萧泽以“一夜五更”破题,以半夜,五更半,意思相通,半字首尾相同,加上数字运用在里面,十分巧妙。 楹联许多时候,除了知识量,就是脑筋急转,一时机灵转动,临场应变,才思敏捷等。 但苏宸不一样,前世背过许多巧妙楹联,看了类似不少贴吧的贴子,许多楹联技巧等多有看过,举一反三的能力还是有的。 “我来对:三秋八月,中秋八月中!”苏宸微微一笑,想出了下联。 秋季分七八九月,代表初秋、中秋、晚秋,中秋就在八月中,意思对上,数字对上,字的位置也对上,算是巧对。 如果说上联出的奇,那下联便是对的妙了。 “好——”众人再次高涨欢呼起来,觉得苏宸对的极好。 “嘻嘻,不愧是我的苏哥哥,就是这般才华横溢!”周嘉敏也在欢呼着。 永宁有些吃味地道:“什么时候他成你的了,那可是彭姑娘的未婚夫。” “这个嘛……是个秘密,暂时不能说!”周嘉敏一脸笑意,神色雀跃,却不说出来,直勾得永宁心痒痒。 此刻,萧泽已经一脸的严峻了,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苏宸的确有才学,非浪得虚名,不容小觑了。 于是,萧泽目光郑重其事打量了苏宸,当成了真正的对手,冥思苦想有难度的上联,半晌后,眸子一亮,微笑道:“我这上联是:熙园朱门,门内有才,闭门不进无才客!” 这个字数增多,难度也增大了,先是看到的实物,以熙园朱门破题,门门相接,以“门”加“才”成“闭”字,三者之间的关联,最后得出了“闭门不进无才客”,属于拆字联的一种。 江涛、刘洞等人,无不皱起眉头,觉得更难了。 韩熙载、徐铉等唐国官员,无不饱读诗书,学问极深,此时也都在思索下联该如何对法。 有人开始为苏宸担忧起来,怕他折在第四联上。 周嘉敏攥紧拳头,绷紧身子,就在为苏宸担心:“苏哥哥,你一定要对上呀,不能输!” 永宁摇头道:“这个的确难了,不好对。” “我相信苏哥哥一定可以的,江左属他最有才华了!”这个周嘉敏,对苏宸有着近乎盲目的崇拜,连旁边的永宁看了都直摇头,暗忖:这妮子,有些情根深种了啊! 第三百七十章 绝对子 萧泽自信这个上联,有实际的熙园场景,也符合此时的意境,加上拆字联,组合在一起,十分取巧,可以说,很有难度了,属于妙手偶得,灵机一动的那种,要对下联,即便真有大才者,短时间内也不容易对上。 “怎么样,苏公子,这个上联,你对的上来吗?”萧泽故意询问,来给对手施压。 苏宸正在思考着下联,其实现下已经有了一些苗头,只是,还需要联系现场实景才行,否则,弄个“塞北黄沙”“大漠孤烟”等,都不符合现场的情景,那就超出了开始设定的局限范围。 这是康乔公子挖的坑,提出的几个条件限制,其一是要联系现场的具体情景和场景,不许用早已准备好的难对子,担心的是对方作弊,但这样一来,会给对下联的人,造成不小的困扰,束缚了许多发挥。 “正在考虑!”苏宸淡淡回答,目光则在熙园的园林内四处扫去。 萧泽露出一抹轻笑,他对自己这一联还是有些自信的,反正自己苦思冥想出了上联,让自己做出下联,也没有思绪了,整不好,能成为一个极难对子,甚至成了绝对,流传下去,他便成名文坛了。 想到这些,萧泽有些兴奋地背起手,方才被苏宸风头掩盖的傲气,再次流露出来,轻抿着嘴,目光扫了一下周围的人,微笑道:“苏公子有些犯难了,诸位金陵公子们,若有想法,也可以给苏公子提醒。” 他这样一说,仿佛苏宸答不上来,需要场内求援一样,既抹黑了苏宸,又嘲讽了在场的金陵士子。 “苏公子还在思考的时间里,你能不能别胡言乱语!”有太学的生员看不下去,进行反驳。 “就是啊,你出了上联都考虑半晌,难道对下联的人,不是应该更长一点吗?这还没有你一半时间呢。” 苏宸对这些口水战没兴趣听,目光扫过一圈,终于发现了园林的一处角落,拴着一匹雪白的马匹,在灯光之下,格外显眼。 “那匹马是谁的,从何而来?”苏宸指着远处的那匹白马,寻问周围的人。 熙园的一位管事站出来,拱手道:“回苏公子,那匹马是夜照玉狮子,原产于西域大宛国,又名玉兰白龙驹,赛龙雀,此乃蜀国使节团,送给韩大人的见面之礼。大人收下后,暂时圈养此处,下午时,韩大人还亲自试骑了一下。” “夜照玉狮子,马是好马,名字也好,三国赵子龙、潘凤等虎将,都是骑得此马啊!”苏宸联想起来一些事,发出这般感慨。 四周的人闻言却面面相觑,他们虽然听过赵子龙的名号,但是潘凤是谁? 而且也没有史书记载过,赵子龙的坐骑就是夜照玉狮子啊! “苏公子高才!这个,老奴就不得而知了。”那名管家汗颜,他以为自己才疏学浅,没有听过肯定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苏宸愣了一下,这才恍然,赵子龙的坐骑,潘凤这个人名,都是三国演义小说编的,虚构出来的剧情或人物,南唐人没有听过,也属正常。 萧泽冷笑道:“苏公子,这是你对下联的时间,不是来相马的。” 苏宸转身看向萧泽,反讥一笑道:“小泽老师等不及了吗?刚好,苏某也想到了一个下联,正与此马有关。” 众人闻言,全都精神一振,好奇起来,跟马有关,可以对上这个上联吗? 就连席间的韩熙载、徐铉、陶仪等人也都被勾起兴趣了。 “哈哈哈,以轩啊,若是你能用此马入下联,对上这个对子,那么老夫便割爱,将此马玉照夜狮子,转增给你!” 苏宸闻言,也是客气一笑道:“韩大人,那晚辈怎么好意思呢!” 韩熙载捋须笑道:“并非白给,你要对上楹联才作数,若是为我唐国增光,区区一只马匹,又如何舍不得?” 萧泽却嘲讽笑道:“那就请苏公子说出下联吧,也让在场诸位听一听,做出评断。” “苏哥哥肯定能行的,他从来不会让人失望!”周嘉敏站在不远处,眸光有些痴迷地看着苏宸,被他的成熟稳重、才情内涵等吸引,愈发地喜欢他了。 “这个下联就是……”苏宸停顿了一下,微微一笑,看得众人都牙痒痒,被吊足了口味。 “蜀川白马,马旁有主,驻马还需看主人。小泽老师,以为如何?” 苏宸说出了下联,与上联相对。 熙园朱门,门内有才,闭门不进无才客! 蜀川白马,马旁有主,驻马还需看主人! 同样是拆字联,先组合与后拆解,都有足够的意境和表达,都与熙园的事物相结合,能够对出这样的对子来,实在难得了。 “哗啦——” 顿时场内响起雷鸣般掌声,为苏宸这一精彩对子,鼓掌叫好。 真的对上了,没有令金陵士子、达官贵人、大家闺秀们失望,这就是江左苏郎,一个有才又坚挺的男人! “很工整啊,对的巧妙。” “然也,然也!” 众人都兴奋起来,同为江南人,都觉得脸上有光。 康乔脸颊很红,有些羞愧,以前他在太学院被称为“小对王”,可今日却只对上一联,跟苏宸这实力比起来,相差太悬殊了。 不过,他也嫉妒不起来,因为这种靠真才实学,自己不行,也就认了,心想何时拜个师之类的。 韩熙载笑道:“真的对上了,老夫不会食言,以轩啊,那匹玉照夜狮子,就转增给你了,白马配才子,相得益彰。” 有了白马,那以后我就是白马王子了,苏宸心中快意地偷笑。 高越赞叹道:“苏宸破难对,侍郎赠白马!势必会成为金陵一段佳话。” 萧泽脸色暗下来,又青又红,被苏宸连对了四个,不断给他增加光环,自己这个榜眼进士、翰林侍读、曾北方七州文盟的少年对王,要称为他的垫脚石吗? 接下来,该用什么难对子,难住苏宸呢? 萧泽心中焦虑,暗暗考虑着如何对策,打压住苏宸的风光!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七夕词 秦淮河上,灯火阑珊,美不胜收。 一条画舫上,孟玄钰正坐在船舱内,绝色佳人苏如烟正坐在他桌案的对面,在专注抚琴。 琴声叮咚悠扬,极为悦耳美妙,孟玄钰的桌案上,有美酒佳肴,特别是翠色的夜光杯格外显眼,听着琴声,饮着小酒,等待着各路消息反馈。 就在这时,一位侍卫登船,递交了一张纸条过来。 “殿下,从熙园诗会传来的消息。” 卫英顺手接过来,把纸条打开,然后放在了桌案上。 孟玄钰扫了一眼,看到上面的四个对子,愣了一下,然后眼神越来越亮,叹道:“苏宸出现了,与宋国使者萧泽打赌文斗,已经对上了四个难对子,俱是十分精妙……” 他停顿一下,神色似乎陷入思索,然后说道:“让船靠岸,本公子要去熙园诗会转一转。” 卫英迟疑道:“可是殿下,今晚的行刺计划,没有您在这主持的话……” “让烟儿负责吧!再说了,都安排妥当,按计划进行即可。” “那好吧!”卫英不在劝了。 苏如烟止住了琴弦,欲言又止,她本来想跟自家殿下多待一会,奈何,他听到苏宸的事,格外上心,要亲自去看看。 不知为何,苏如烟有些嫉妒苏宸了,凭着女子的第六感,她觉得殿下对这个苏宸,感觉不一般。 殿下会不会喜欢上苏宸? 苏如烟心中,忽然涌起了一个离谱的想法;旋即摇头失笑,觉得这个想法太荒诞了,应该不可能! 画舫很快靠岸了,一身玄衣的蜀国皇子,带着侍卫,登岸而上。 ……… 熙园内。 周嘉敏满眼小星星,对苏宸的才情和魅力,愈发没有抵抗了。 这个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女孩子,衣食不缺,富贵在身,她更喜欢浪漫,喜欢优秀、有才华的年轻人,英俊潇洒,文质彬彬,富有感情,才情第一,这才是周嘉敏最喜欢的对象。 后世有人拿星座来分析,觉得周嘉敏就是双鱼座的女生,天生爱浪漫,爱幻想,加上属相和家庭条件,导致刻在骨子里的浪漫主义者。 “不行了,我要去找苏哥哥。”周嘉敏有些忍不住了。 永宁一把拉住周嘉敏,安慰道:“再等等,别去破坏了,咱们这样观望着,更加直接,等他们对完楹联,咱们再过去相认如何。” “那好吧,嘤嘤嘤。”周嘉敏还是有些不乐意,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此时,萧泽思考一番后,已经有了难对子,冷静地看着苏宸,然后说道:“苏公子果然大才,请听我第五联,翠湖喷水日,水喷湖翠!” 这一次,他用了九字的回文联,正序念,与倒序念,正反过来,都一样,而且楹联的意境也是极美的。 众人听闻之后,也都不再喧哗热议了,在低声念着上联,感到棘手。 有人也对这位宋国萧使者有些佩服了,他这些上联,都是很难的对子,若不是苏宸在这坐镇,其余才子们,短时间内还真对不上来。 苏宸沉思了一下,也听出了这是回文联,精致写的高雅,又能够正反读出同一句话,果然是很难对的楹联。 好在他以前见过类似的回文联,脑海里还记得技巧,所以沉吟过后,心中已有答案,微笑道:“下联我来对:秋城飞花时,花飞城秋!” 如今已经是七夕之日,初秋时节。 正所谓:六朝金粉地,最忆是金陵。 一入秋,金陵有了更加优美景致,这是一座属于秋天之城。倘若置身其中,青砖白瓦的街巷,一个又一个刹那,便会明白为什么金陵的秋,被人那样歌颂。 数不尽的桥,划不完的船,逛不够的园子,听不腻的管弦…… 其实,江南的秋天都是绝美的,一江秋色江南岸,十里恍然忘人间,而金陵这座江南最繁华的城池,自然最值得称赞了。 因此,苏宸以此来对下联,可谓相得益彰,对的极其合适。 翠湖喷水日水喷湖翠,秋城飞花时花飞城秋! 众人感慨,拍手称赞,对萧泽出楹联的刁钻,以及苏宸的随机应变的能力,都感到了很惊讶。 连席间韩熙载、徐铉、陶仪等学问大佬们,也都点头称赞,换做他们,一时半会也未必能想出、对出这种楹联,看来场内二人,代表着南北楹联的佼佼者。 “怎么样,小泽老师,对的还符合要求吧!”苏宸微笑询问。 萧泽脸色清冷,咬牙点头,认可了这个下联,也品出来,这是一个妙对。 “还可以!”萧泽认同了。 “何止可以,简直就是精妙至极啊!” “就是,还是苏公子技高一筹!”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了,全都脸带喜色,十分兴奋,在这一场宋唐比斗之下,唐国才子占上风了。 苏宸看着萧泽的脸色不大好了,微笑道:“已经对上了五个,请阁下出第六联,再对上之后,算是完成了赌约。” 萧泽沉吟了一下,想到了他在宋国时候,听到了一个绝对,跟目前的环境也能契合,正好使用出来,难住对方。 “第六联我已想好,是个叠音联:烟沿艳檐烟燕眼!” 七个字,都是同一个音,而且语句有意境,不是胡拼乱凑,同事两个烟字,第一个为名词,第二个为动词。 陶仪听后,心中一动,这是宋国汴京城内,士林圈内流传的一个绝对,已经传了一年多,暂时还没有人对上呢,此时拿出来为难苏宸,虽然有些投机取巧,但关系宋国外交颜面,他也默许了,而且,陶仪也想验证一下苏宸的才华深浅,什么时候能探到底。 此人可是汴京皇宫内那位赵官家亲自交代,让他们使节团重点关注苏宸,试探其才华,掌握天花治疗手段,有机会把他劝服,带回宋国去。 因此,陶仪自打苏宸出场之后,都在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烟沿艳檐烟燕眼,七字叠音联……” 金陵士子,达官贵人们,全都皱起眉头,已经察觉到此对子的困难。 “有些难啊,不会是个绝对吧!” “也不知苏公子能否对得上。” 所有人,目光都注目在苏宸的身上,期待他的惊人表现。 苏宸感受到了众人炽烈的目光,但是,心中并没有多大的压力,因为这个楹联,他在后世的楹联大全上看过答案,所以,倒是并不难回答。 不过,他不能张口就说,那样太过随意,反而让众人认为,他早知了答案,因此,为了配合周围人和宋国使者的情绪,他也皱起了眉头,装作为难的神色。 “果然,苏公子好像遇到了困难。” “苏公子加油啊!” “苏公子,你即便答上来,也是我们心中的江左第一才子!” “苏公子,苏公子!” 众人高呼,一时间,气氛高涨,都在为苏宸加油打气。 “.…..”苏宸有点傻眼了,不会吧,自己装一下为难,竟然有这么大好处吗? 萧泽露出一抹冷笑道:“若是苏公子答不上来的话,那么这场比试……” 他的话,还未等说完,苏宸忽然开口道:“我想到了,终于想到了!” 萧泽愕然:“你想到了下联?” 苏宸点头道:“是啊,虽然的确很难,接近绝对了,换做平时,即便是我要对上,也绝非一朝一夕的事,但是,看到金陵士子们这般拥护、加油鼓励,仿佛充满了神奇力量,让我想到了下联。” 这一个马屁,拍得周围的人全都心花怒放,面带红光。 “什么下联,请说出来听听。”萧泽还有些不信。 苏宸轻笑着道:“那可挺好了,烟沿艳檐烟燕眼,我的下联对:雾捂乌屋雾物无!觉得如何?” 第三百七十二章 盛名之下无虚士 苏宸对上了这个极难的叠音联,令萧泽吃了一惊,他在汴京时候也是想了很久,没有对上合适的,想不到这苏宸这么多时间就能够对上,让他自愧弗如。 虽然不想承认,但苏宸对楹联的实力,的确比他自己强,萧泽正视面对这个结果。 金陵的士子们,看到萧泽的沮丧,全都兴高采烈起来,为苏宸欢呼鼓掌,这次可是大大涨了江南读书人的面子。 以前都只听说苏宸的才华、诗篇和事迹等,但都没有看到,道听途说而已,各种版本不同,而这一次却是亲眼所见,不论男女都被苏宸的才情所折服了。 “不愧是江左第一才子啊!” “苏以轩对对子这是这么强,上一次叶探花在润州输得不冤啊!” “今年秋闱,这苏以轩肯定能够高中润州解元,来年春闱,成为状元了。” “诗词,对子,文章都这般厉害,肯定能中状元了。” 外围的人议论纷纷,对苏宸的才名都高度认可了,这次的确成为他一夜成名的诗会了。 彭箐箐站在一旁,亲自体会到了大才子是如何的风光,备受瞩目,京城人的达官贵人,公子千金,至少在此刻,都被苏宸的才华折服了。 她作为苏宸的未婚妻,也感到满脸荣光,倾慕不已。 萧泽犹豫片刻后,拱手道:“苏公子果然高才,萧某佩服,这第七联,没有必要出了,你已经完成了六个,足以证明了对楹联的天赋异禀,令人叹为惊止!” 苏宸见他有些服软了,微微点头,还礼道:“过奖了,对对子只是业余兴趣,有时候可以陶冶情操,增添读书乐趣,锻炼思维而已,不会成天钻研于此,因小失大,本末倒置。” 萧泽点头道:“有道理,这楹联方面,我等佩服至极,但萧某在北方时,听过了苏公子几首词,每一首都脍炙人口,今日是乞巧节,在下也曾写过两首七夕词,吟给苏公子如何,还请指教。” 苏宸听他说的客气,已经隐隐猜到,这姓萧的应该还没死心,打算避开楹联,在词上较量了。 不过,今晚为了维护韩侍郎和熙园时候的面子,也为了博取才名,打压宋人的傲慢气焰,所以苏宸也豁出去了,不就是七夕词吗,自己可是背过好几首呢。 “可以啊,那就请小泽老师吟诵了。” 萧泽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感觉引诱对方上钩了,于是,他把自己方才所吟的两首词,再次朗诵出来,让苏宸和周围人听得清楚。 “苏公子觉得如何?” 苏宸平淡地说:“还行吧,勉强算入上乘行列。” 萧泽趁机说道:“哦,不知苏公子可有写过七夕词,外面一直没有流传,萧某很是好奇,相比天下人也都翘首以盼苏公子的七夕词能够问世!” 七夕词! 所有人都听到这几个字,一时间,也亢奋起来。 虽然明知道这个宋国使者是在以退为进,想要用激将法,诱得苏宸写一首七夕词,这是他的计策,但是,在场的人,也对苏宸的七夕词感到浓厚兴趣,所以,在这一刻,他们的立场反而是一致的。 这时候,周嘉敏已经按奈不住,再有不理会永宁的拉扯劝慰,挤进了人群中,来到了苏宸的身前。 “宸哥哥,我终于盼到你来了。”周嘉敏凑上前,笑盈盈地说。 苏宸看着一个精美的少年郎,先是一愣,但旋即看到对方五官精致绝美,一颦一笑,十分可爱又清纯的样子,已经认出了她是周嘉敏。 这丫头怎么也来了,还换了士子的襕衫,十足翩翩美少年的样子。 “嘉敏!” “宸哥哥!”周嘉敏满眼小星星,眸子里都是爱慕之情。 苏宸微微一笑,不过当众之下,也不好去拥抱她,牵她的手,只能含笑点头,给周嘉敏传达一个“我懂”的信号。 “请苏公子写一首七夕词,让宋国使者大开眼界。” “就是,苏公子不必吝惜笔墨,一首七夕词,也让我等瞻仰文采。” “苏公子你就写吧,我们都等不急了。” 周围的人全都起哄了,有太学院的生员,有普通的金陵才子,有乡绅公子,也有大家闺秀,权贵家的千金,有达官贵族人士等等,都翘首以盼,想看苏宸的七夕词,是否能够惊艳全场。 以前听到他的词,都是坊间传出,从没有看到苏宸现场亲自作词吟诵,未免有些遗憾,今日,有幸相见,自然不希望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萧泽淡淡一笑,此时已经不用他再用激将法了,没想到周围的金陵人,比他还热衷此事了。 “宸哥哥,你就写一个嘛,我也特想看!”周嘉敏不管什么阴谋诡计,她只想单纯地想看苏宸写词,所以,站在身前恳求。 事已至此,苏宸也无法拒绝了,而且,他心中有货,倒也不为难。 “好吧,拿笔和纸来,我亲自写下。” 苏宸打算用自己的瘦金体写那首七夕绝词,相得益彰。 听到苏宸要写词,连宴席间高座的韩熙载等人,也都起身,走了过来,同时吩咐管事等,准备上等的笔墨纸砚。 顷刻,一张长桌,铺开宣纸,笔墨备好,围住了一群人,只等苏宸下笔了。 此时孟玄钰和卫英也来到了熙园诗会现场,站在外围观看着苏宸一举一动。 “苏公子请!” 苏宸点头,迈步上前,拿起笔蘸了蘸墨汁。 心中快速过滤自己背过的几首七夕词,柳永、晏几道、李清照、苏轼都写过,但最出名的那首,莫过于秦观的《鹊桥仙》了,朗朗上口,千古传诵。 既然要写,就写最好的! 苏宸心中一定,然后提笔在宣纸上开始抒写起来: 《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苏宸洋洋洒洒,笔力雄劲有力,飘逸俊美,写下的词又是一首千古名词。 韩熙载、徐铉、高越等南唐的文坛大家,学问大夫,盯着苏宸的字,然后默默念出词句,那种视觉的冲击,令这些大佬们都有些惊讶了。 沉默了片刻,旋即掌声如雷,金陵人全都兴奋鼓掌起来,也都听出这首词的档次,恐怕可以传颂千古了。 萧泽一脸的沉闷和震惊,此时,他对苏宸的才情算是彻底折服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来去皆匆匆 苏宸一首七夕词,彻底惊艳了全场,词句在人群中传开后,开始骚动起来,争相背诵、讨论,甚至有清倌人已经开始配合管弦,在试唱这首《鹊桥仙》了。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句简直神来之笔啊!”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写的太传神了。” 有位藏青色长衫的公子摇头道:“我觉得这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才是最经典一句!” 身穿襕衫的士子忍不住赞叹:“爱了爱了,这首七夕词,只怕千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这苏公子才情也太离谱了吧!” 众人都在钦佩之中,周嘉敏更是迷恋的眼眸看着苏宸,甚至主动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袖道:“宸哥哥,你写的太好了,先前在宫里,你还说不会写七夕词呢。” 苏宸尴尬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嘛,今晚若是不写出来,估计我在金陵城,就成为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周嘉敏听着好笑,忍不住说道:“那是被逼出来的喽!” 苏宸笑着点头:“差不多吧,压力大了,灵感也就特别多,当年曹植七步成诗,也是压力所致。” 此时,韩熙载、徐铉、陶仪等人,正在对苏宸的词句和字体做出评判,一致认为,词是极品,字也是极品。 陶仪看完之后,算是彻底认可了苏宸才学,觉得此子的传闻一点都不为过,绝非浪得虚名,就是赵官家渴望得到的那种人中麒麟;再联想到他的治天花医术,青白瓷的制造工艺等,此子在医术、文学、格物方面都有很高的造诣,宋国境内还没有这等青年了。 因此,陶仪的目光再看向苏宸的时候,充满了求才若渴的表情,丝毫没有因为萧泽输了比试而生怒。 “这张纸就赠送给陶某如何?”陶仪提出恳求。 本来韩熙载和徐铉、高越等人也都看中了这个字迹和词文,但宋国使者开口了,他们也不好再抢,都想着回头让苏宸在给他们一人写一份就行了。 “既然陶大人喜欢,那便相赠给你了。”韩熙载直接替代苏宸发话了,他也想暂时搞好与宋国使者的关系,免得被找茬。 陶仪双手接过,又认真看了一眼,这才折叠起来。 不远处,孟玄钰只瞥了一眼,被这首词和字所打动,对着侍卫使了个眼色,意思很明显,他想得到那个鹊桥仙的手稿。 卫英点头会意,只是心中有点奇怪,自家这个殿主,最近对苏宸是否有点过于上心了。 熙园诗会继续进行,但是经过苏宸与陶仪对过楹联,又写了一首鹊桥仙之后,等于诗会的一个大高-潮,其余金陵才子都黯淡无光了,很少有人再拿出来献丑。 因此,熙园诗会这次风波最大,消息很快传出去之后,使得其它诗会都被压住了风头。 可想而知,从此之后,江左苏郎的才名算是在金陵城彻底立住了。 苏宸留下诗会现场后,永宁也带人走过来相认,看到永宁和周嘉敏后,苏宸苦涩一笑,没想到二女早就来了,偷偷潜伏在这,只等他出来表演呢。 “为何不提前通知我,你们就过来了?”苏宸好奇的问。 永宁微笑道:“打算给你一个惊喜,也想以普通观众的身份,安静看着你展露才华。” 苏宸微微点头,说了句:“那有点可惜,我和箐箐之前夜游秦淮河,很有意思,你们在的话,还能一起。” 周嘉敏闻言后,顿时感到一些遗憾,不过她趁机道:“明晚吧,宸哥哥,我们再游一次秦淮河夜景了好不好,嘤嘤嘤!” 苏宸看着小妮子那种渴望表情,唯有应答下来。 江涛、刘洞、夏宝松此刻也过来相见,都说了一些钦佩的话,打心底里佩服了。 苏宸客气几句,但是发现有许多男男女女的目光都在注视着他,有些不适应,于是,带着彭箐箐、周嘉敏、永宁公主逛一下熙园林子。 熙园占地二十余亩,细水流动,长桥卧波,小湖静谧,到处都是名贵的花树,四人走在亭台楼阁之间,粉墙黛瓦,云树烟芦,随意顾盼张望,夜色下,长灯悬挂,处处皆是风景。 “苏宸,你方才所作的鹊桥仙,是我听过最好的七夕词了。”永宁公主走在路上,也对苏宸表达了赞赏。 苏宸谦虚道:“妙手偶得而已,公主过奖了。” 永宁忽然想到一事,噗嗤捂嘴笑道“我皇兄自诩诗词可冠绝江南,想不到,自打你出现后,他都很少写词了。” 苏宸闻言,心中有些忐忑,不会吧,李煜比自己的词打击到了,千古词帝要失去自信,都很少写词了? 周嘉敏补刀道:“以前我觉得皇姐夫文采的确很好,诗词双绝,风流倜傥,但是,现在发现,他的诗词跟宸哥哥的比起来,还是要逊色一些的……” 苏宸心想,自己用的那些词,都是文学史上难得的佳作,或者成名作,的确比李煜被俘之前写的词,要略胜一点,只有等李煜被抓,南唐灭亡,悲情起来的李煜,文学造诣才会来个大飞跃。 “不要攀比了,你们可不要在官家面前这样说,担心我的脑袋啊!”苏宸提醒,万一永宁和周嘉敏当面跟李煜陈述这个事实,说不定会让李煜抓狂,嫉妒起来,对苏宸产生嫉妒与恨意了。 “知道了。”二女应允下来。 在园子游玩片刻,欣赏了河灯与夜景,然后回到诗会现场,已经接近尾声,众人开始陆续离开。 苏宸跟韩熙载等人告辞,要准备回府了。 韩熙载让管事牵来了那匹照夜玉狮子,遵守约定,赠给了苏宸。 “好马,谢过韩大人割爱相赠!”苏宸伸手触摸了马鬃,忍不住赞叹,说不定以后自己出行,都骑这个白马坐骑了。 韩熙载微微一笑,低声道:“今晚以轩表现不错,这是你应得的。” 苏宸明白其意,牵着马匹缰绳交给了小跟班荆云,然后告辞离开。 出了熙园大门之后,苏宸和彭箐箐刚要坐上马车,有人在身后喊住了他。 苏宸转身看去,发现了宋国的副使陶仪走上前,邀请道:“苏公子,有几句话,本使要跟你说,可否上车聊几句话?” “跟我聊?”苏宸有些愕然。 陶仪点头道:“是啊,耽误不了多少工夫,希望苏公子不要拒绝。” 苏宸心中合计之后,也想听听这北宋使者究竟要跟他说些什么,遂点头同意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新的决定 苏宸登上了陶仪的马车,两个人坐在车厢内,近距离相见,彼此打量对方。 陶仪先吩咐车夫,随便行走出两条街道,给他们一个谈话的时间,车子不动,受人瞩目,有些不便。 夜穹之下,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缓慢行驶。 “陶大人有话请直说吧。”苏宸开口询问。 陶仪捋着胡须,微笑道:“实不相瞒,陶某人身为宋国使节团的副使,单独约见你,的确有些欠妥。不过,陶某如此渴望相见,主要有两点,一是惜才之心,对苏公子的才华,由衷钦佩,放在宋国境内,也绝对称得上首屈一指的年轻人杰,所以,在才华学问方面,陶某有意结交。” 苏宸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才不信,对方是因为自己的才名,单纯的来文学探讨的,身为使节团的副使,肯定有其它任务在身,聊的也多是帮交。 陶仪停顿一下,见苏宸面色平静,并没有像一般才子那样,听到这种评价沾沾自喜,或是清高起来,反而平淡自然,让陶仪都暗暗称赞,此子大不简单啊! “第二点,陶某打算跟苏公子坦诚解释,前些日子你在去往金陵途中,被伏击一事,绝非武德司所为,这件事,应该另有其人,打算除掉你,顺便嫁祸给我宋国,让朝廷的国主不便深究下去。” 苏宸略感吃惊,没想到陶仪会提到这件事,跟他解释这个;按理说,宋国乃是上邦,使者多傲慢才是,即便要解释也是跟南唐国主解释,绝不会跟他一个暂无任何爵位和地位的白丁来亲自解释的必要。 陶仪见他神色变化,似乎有点将信将疑的意思,问道:“怎么,苏公子信不过陶某人的话吗?” 苏宸摇头,失笑道:“我只是觉得,这些话,陶大人没必要跟我这样一位毫无爵位和身份之人解释吧。” 陶仪得知他有此疑惑,微笑道:“苏公子不必妄自菲薄,你目前虽无功名在身,但是,以你的才华,要考个状元出身,也绝非难事,日后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陶大人过奖了,苏某对秋闱也实无把握,可不敢夸下海口!”苏宸还是有些心虚。 陶仪则以为他是真谦虚,反而对苏某有才华却不清高冷傲的品质格外看重。 “其实,还有一件事,是陶某人出使之前,就被朝廷吩咐过的,与公子有关。” “与我有关?”苏宸愣住了。 陶仪问道:“苏公子是否研究出了天花应对之法,可以对抗天花疾病?” “确有此事!”苏宸同意了。 陶仪点头道:“那就对了,北方中原,地域甚广,远大于江南唐国,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天花疾病,希望公子能够将治疗天花的办法和药方写出来,同样造福北方的百姓,意下如何?” “难道白送啊?没有银子吗?”苏宸问完之后,自顾说道:“这些办法和药方,只有我手里的才全乎,才能适合北方的症状,念在救人份上,我可以把专利出售给宋国,但是,得有一些银子买走吧,我弄出来方子,也不容易啊!” 这个时候,苏宸完全没有了温润才子的气质,直接露出商人的本性了。 陶仪惊呆了:“你要银子?” 苏宸点头,理所当然道:“买东西,不许用支付酬金吗,贵国物产丰厚,地大物博,国库充盈,这点小钱不会吝啬吧?” 陶仪脸色变了变,很难将方才品行高洁的江左苏郎,跟此时满眼银子的苏宸联系起来了。 如果需要花银子,陶仪觉得,还不如直接向唐国朝廷索要,以李煜那个软性子,不敢拂逆宋国,肯定会双手奉上方子的,到那时,唐国朝廷向苏宸要,看他如何能拒绝? 陶仪打算先避开这个话题,问道:“苏公子,当有审时度势之能,也应该能看到,宋国统一南北乃是大势所趋,唐国最后命运不会好到哪去,你有没有考虑过,找机会渡江北上,去往宋国发展立足,免遭战乱之苦?” 苏宸犹豫了一下,对于是否去北宋,还是有些挣扎的,不过,以前刚穿越时候,他是打算想办法去北宋的,但目前他在南唐扎根下来,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和亲朋好友,已经不想离开了。 尽管南唐在历史上,无法抗衡北宋,只有十年的时间,可历史诡异未必不能发生变化,自己放手一搏,想办法保住江南,未必没有机会。 “暂时还没有想过,因为在下的根在江南,若是日后有机会,再去大宋汴京一游,看机缘了。” 苏宸也没有完全把话说死,毕竟,未来的事无法预料。 陶仪还想开口说什么,忽然这时候,数十支弩箭射过来,噗噗噗地钉在了车厢外。 “锵锵!” 侍卫们纷纷拔出兵刃,护住车辆。 “保护大人!”十多名护卫围住马车做保护。 听到这个骚乱声,苏宸有些纳闷,心想什么人来刺杀,是冲着陶仪,还是自己来的? 几道黑影杀手已经接近,开始与车外的侍卫交锋,这些刺客身手很好,顷刻之间,陶仪的护卫就招架不住了。 不过,白浪和彭箐箐已经冲过来,帮助侍卫们反击。 苏宸搀扶陶仪下了马车,手里捡起一把刀,作为傍身防御之用。 忽然,一道身影鬼魅般,从天而降,轻功很好,剑法犀利,直接从上而下,袭击陶仪的首级。 苏宸不能见死不救,何况自己跟他在一起,如果他死了,自己可就百口莫辩,万一被奸佞之人,给他安插个勾连刺客,害死宋国使者的罪名,那就冤枉了。 “当当当!” 那名黑衣人的剑锋与苏宸的刀身相碰撞之后,发出一阵脆响。 “咦?”那名黑衣人看到苏宸之后,明显吃了一惊,然后身子飘然退后,眉宇之间,露出了迟疑和犹豫,然后吐出一个字:撤! 其余黑衣刺客,闻言全都傻眼了,这好端端的刺杀计划,怎么就忽然取消了,情况尚且可控啊! 但是,他们的领队之人,已经远遁而去,谁也不敢违命,当即开始撤走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围杀 “这就撤了?”苏宸有点奇怪,这刺客行动,怎么如此虎头蛇尾! 这批刺客,是来搞笑的吗? 苏宸望着黑衣人远遁而去,有一丝不解,他们为何如此快速地撤走。不过,他可以确信,这批人应该是冲着宋国使者陶仪来的,因为那剑客的杀气完全锁定了陶大人。 “苏宸,你没受伤吧?” 彭箐箐跑过来,拉起苏宸的胳膊,反复询问着他,眸光在他身上四处打量着,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苏宸摇头失笑道:“我没事,他们的目标不是我,而是冲着陶大人来的。” 陶仪闻言,脸色一变,带着一丝愤怒道:“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对宋国使者行刺,就不怕惹怒大宋国威吗?” 苏宸平静说道:“或许,正因为陶大人是宋国的使者,他们才会下手吧。” 陶仪听他这样说完,脸色也是变化了几下,想到了某些可能。 宋国虽然强大,但是南方诸侯,北汉,契丹,西北折府等势力,都与宋国处于敌对关系,他们任何一方,都不希望宋国使者能在南唐顺利邦交。 陶仪心存感激,对着苏宸等人道:“今晚多亏了你们在身边相助,战退了刺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名侍卫长走上前,焦虑道:“大人,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当尽快赶回国使驿馆!” 陶仪点点头,也觉得留在外面有些危险,转身对着苏宸拱手道:“刺客行凶,外面不太平,陶某要立即回到驿馆了,咱们改日再叙。” 苏宸拱手送道:“陶大人轻便,一路多加小心!” “会的,告辞!”陶仪说完,果断登上马车,在侍卫护送下,赶往驿馆,没有什么事比保住性命更重要了。 苏宸露出狐疑,心中还在猜测方才的刺客,究竟是哪一方的人,会对宋国使者下手。 至于自身危险,因为有彭箐箐和白浪两位高手在,他倒是并不害怕。 “夜深了,咱们也回府去吧。” 苏宸拉起彭箐箐的手,转身回返马车厢里。 “苏宸,他们真的是冲着陶大人去的吗,不会又来行刺你吧?” 彭箐箐很担心,所以,还是在询问苏宸真相。 苏宸摇头道:“应该不会,我能感受到那个黑衣人的杀意,的确冲着陶大人去的,应该是要破坏宋唐关系,目前宋国正对蜀国用兵,宋国使节团来到金陵,无非是要稳住唐国皇室和咱们官家,不许对蜀国援助,放任宋国吞掉蜀国,做大做强,但很多势力并不愿意看到这一点,毕竟唇亡齿寒,所以,这批刺客有可能是蜀国人,也有可能是北汉人,契丹人,西北折府的人,都有可能。” 彭箐箐感叹道:“个中形势,也忒复杂了。” “唉,这就是目前天下形势,虽然我唐国建立三十年,境内战事很少,尤其是江南之地,太平已久,许多金陵人都不知战争的残酷,天下乱世的悲凉,只把如今世道,当成了盛世,可悲、可叹!” 苏宸忍不住感慨,他在润州和金陵的所见所为,看到江南的歌舞升平,毫无五代十国末期乱世的紧张感,状态过于放松,日后如何面对宋军的压境? “你的意思,是不是唐国日后,也会面临着危险,比如外敌入侵,宋军来袭?”彭箐箐忍不住相问。 苏宸点点头,解释道:“不错,这正是我所担忧的,也是我改变初衷,决定通过科举进入仕途的原因,想为唐国做些事,保家卫国,不能江南收到生灵涂炭!” “真有那么严重吗?”彭箐箐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苏宸耐心为他解答:“等宋国相继吞掉周围诸侯国,下个目标,就是唐国了,到那时,数十万大军压境,势如破竹,江南唐军如何能够抵挡得住?一旦国破,势必家亡,许多王公贵族都会被乱军抄家,许多乡绅富豪都有可能在一夜之间被清洗掉,定性为作乱分子,抄家充公,洗劫财富,这是军队攻克敌国,惯用的手法,到那时,白家、曹家等,都有可能不复存在。” 彭箐箐露出担忧:“那素素姐的家族岂不是有危险了?” 苏宸叹道:“很难逃脱,除非放弃财富,早一步出逃,才能保命吧。” 彭箐箐嗔道:“那你还一心要赚钱,岂不是惹祸上身?” 苏宸说道:“所以我才要站韩侍郎这边,企图影响官家决策,来强化唐国,日后能够抗衡宋军!” 彭箐箐沉默了半晌,忽然抬起头,眸光坚定地注视着苏宸,说道:“那……我能参军吗,学习一些兵法布阵,以后或许能够帮上你们。” 苏宸目光异样地望着她,看她是不是认真的。 彭箐箐被他看得大囧,略有拘谨道:“不要这样看着人家嘛,诗词歌赋、经商买卖这些,我都不懂,也没有兴趣去学习,倒是练武是我的爱好,还有带兵打仗,也有些向往,就如同赵敏郡主那样,统领一群豪杰,也能做一些大事。” 苏宸思考了片刻,也觉得这件事可以谋划一番,给彭箐箐找个事做,万一真的成功,她也是一名女将了,不求她真的带兵打仗,只要能够多懂一些,丰富她的脑容量也好,不是简单的傻白甜。 女人思维丰富起来,巾帼不让须眉,武功超强,能够统御豪雄,指挥三军,这样的女人……以后被自己压在……咳咳,有点少儿不宜了。 每个男人都有征服欲望,特别是自己的女人越优秀,在其他男人眼中高不可攀,望尘莫及,却是自己可以日夜那啥的对象,光想一想,都有自豪感和荣誉感了。 当然,前提是她不大女子主义,到时候管不了她,反而掉过头管束他。 苏宸鼓励说道:“有这个想法不错,等回去,我就为你准备相关书籍,孙子兵法、鬼谷子兵法、孙膑兵法、卫公兵法等等,多学习一些!” “这么多书啊……”彭箐箐顿时脸色有点发苦了。 不过,一想到以后能够帮助到苏宸,可以保护他,对唐国有利,不让亲朋好友枉死,她还是决定一试。 第三百七十六章 长街血战 苍穹如墨,一颗颗星辰如同璀璨钻石般,镶嵌在了夜空之中。 烟柳巷,一处茂林中,十余道身影聚集在这里,正是方才行刺窦仪的杀手队伍。 一位刺客带队者戚长空问道:“公子,刚才咱们占据优势,完全能够得手,为何忽然下令撤走?” “里面有外人,不宜卷入进来。”孟玄钰冷冷回答。 “可是……”戚长空还打算说些什么,却被卫英打断了。 “行了,听公子安排,这次刺杀行动暂且到此为止了,事后还有机会,估摸着行刺陶谷人能够得手了。” 孟玄钰转过身,对着刺客队伍下令道:“先散开吧,等候下步行动指令,不得暴露!” “喏!”戚长空不敢有异,带着黑衣人散开撤走。 只剩下孟玄钰和卫英两个人了。 “公子,方才的事……”卫英欲言又止。 孟玄钰冷声道:“不要提了,里面有苏宸在,容易暴露我们,除非把他也杀了。” 卫英点头,相信了殿下的解释。 虽然觉得自家殿下对苏宸,似乎有些格外上心,但心下暗忖也有可能殿下想要拉拢对方,并没有往其它方面考虑。 孟玄钰负手离开,心绪烦乱,决意四处走走。 ……… 苏宸坐在马车内,聊着未来的规划,打算为彭箐箐考虑着以后学习兵法的事。 哪怕日后不真正带兵,像梁红玉、穆桂英那样出战,但是也可以在旁帮点忙,训练队伍,做些防务之类的,不是单纯的绣花枕头。 苏宸也不希望自己未来妻子,成为一个只是好看的花瓶呀! 彭箐箐听完这些之后,倒是没有抗拒,因为她也希望多学习一些本领和知识,跟上苏宸的脚步,不然的话,感觉彼此差距越来越大了。 除了武功,好像许多方面,苏宸都比她强,这是很不舒服的感觉,若对他一点帮助也没有,似彭箐箐这般清傲女子,自然不会忍受。 为了喜欢的人,她也想做出一些改变和努力,守护自己心爱之人。 车子在漆黑的街巷中驰行,彭箐箐依靠着苏宸,感觉整个人都要醉了,今晚苏宸的表现,技压宋国时节,据说那还是两年前宋国的一位进士榜眼,如今在翰林院做侍读,才学过硬,但在对子和七夕词上,却被苏宸压得死死,实在解气又增光。 “嘻嘻…呵呵……”彭箐箐不时地笑出声来。 苏宸奇怪相问:“什么事啊,看把你高兴的!” 彭箐箐拉住他胳膊,微笑道:“当初你是素素姐的未婚夫,我还担心素素姐所托非人,背后没少对你表达不屑,但是,你们退婚之后,你却成为我的未婚夫,还越来越出彩,哈哈哈,你说,我是不是捡宝了。” 苏宸感慨说道:“防火防盗防闺蜜,果然不假,你当初是不是因为先看上我的潜力股,所以才劝素素对我一直看不上眼的。” 彭箐箐一脸否认道:“哼,才不是呢!当初是你自己藏着掖着,不露才华,还故意自污成纨绔子弟,素素才会对你失望的,而且,是因为白家想要招你入赘,但是你不肯,才解除婚约的,不管我事,才不是我挑拨的呢!” “真如此吗?” “那当然了,你看我想那种挑拨离间的人吗?”彭箐箐翘起脸颊,摆出一副侠女豪任的姿态。 苏宸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嬉笑道:“好了,信你了。” 彭箐箐有点大囧:“你,偷占我便宜!” 苏宸笑道:“我是你未婚夫,还用偷占吗,我是光明正大占便宜。” 彭箐箐一怔,觉得他的话也有道理,彼此有了婚约,牵个手、亲个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脸颊红润起来,然后伸出手臂,撑在车厢上,接下来,俏脸凑向了对方。 这个姿势,很像壁咚啊! 苏宸有些尴尬,自己被未婚妻给壁咚了。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骤停住了。 苏宸和彭箐箐刚吻上,就一个踉跄,摇晃不已。 “怎么驾车的?”彭箐箐没有亲爽,有点抱怨,掀开了车帘子,质问驾车的白浪。 但白浪并不搭话,而是面色严肃,谨慎地注视前方。 夜半寂静,巷子狭长幽深。 拉车的马打着喷嚏,马蹄在地上轻轻触动,发出哒哒的声音。 车子停住了,没有前行,伫立原地。 彭箐箐也察觉到了异样气氛,目光向前盯去,感受到了一股杀气从巷子深处的黑暗中笼罩过来。 前方有刺客! “掉头!”白浪直接调转马车。 就在马车转头的时刻,从巷子内忽然射出了箭矢,嘭嘭嘭射在了马车的侧壁和后壁。 与此同时,从街道两侧的房顶和屋檐上,飞出了数道钩爪和锁链,直接抓上了马车。 “驾!”白浪继续策马,但是许多绳索已经勾住了马车,十多道黑影从巷子深处冲出,手里提着雪亮的兵刃,两侧建筑上也有黑衣人手持弩箭,在射击车厢。 一时间,白浪、苏宸、彭箐箐被困住在了这里。 幸亏方才荆云骑着照夜玉狮子先行一步回府了,不然,困住的就是四个人。 白浪在马车的车辕子上,抽出了一把刀,挥舞起来,荡开了冷箭。 彭箐箐拉住苏宸的手臂,问道:“你还说刺客不是冲着你来的,他们又来了!” 苏宸也很无语:“不会弄错人了吧,把我当成窦大人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刺客已经从高处房檐,跳落到马车的车厢顶上,大喝一声:“苏宸受死!” “锵!” 剑锋刺破了厢顶,扎入了车厢内。 苏宸和彭箐箐及时避开锋芒。 “我先杀出去!” 彭箐箐此时来劲了,似乎到了她表演的时刻了,身子挡在苏宸之前,先一步出了车厢。 “当当!” 白浪挥刀已经跟刺客恶斗起来,就在车子周围的地上,七八个人围攻白浪一人,这些刺客身手也不错,出手狠辣,都是常年习武的死士。 彭箐箐赤手空拳打倒两个黑衣人后,夺来一把宝剑,俏立在车辕子上,跟几位从高跳落下来的刺客,在马车上交手。 这个时候,苏宸也不能坐以待毙,多一个人出手,就能减轻白浪和彭箐箐的压力,他从车厢内夹层,取出了一把刀,这是他为了安全,随行马车会藏匿武器,以防万一,想不到还真用上了。 拔刀出鞘,如一泓秋水,苏宸握刀冲出,也跟刺客厮杀起来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亮出身份 苏宸抽刀而出,这一刻,他不再是江左才子,而是一个持刀的武者! “当!” 苏宸一刀劈下,跟一名持剑的刺客斗在一起,短时间内,就相互砍了几刀。 距离短,危急时刻,他来不及想什么刀法,只能凭借本能杀敌。 此时考验他身体的反射,思维的反应,以及平时的苦功了。 苏宸幸亏一直坚持每天练刀,风雨不误,终有所收获,在临危时候,能够依靠肌肉反射般,果断横刀拦挡,然后随着思维所及的位置,挥刀劈出。 那名刺客也有些本事,并非往日那些家丁奴仆所能比的,练的也是简单实效的杀人之术,所以,跟苏宸拼个旗鼓相当。 “苏宸!” 彭箐箐心悬苏宸,所以转身落在他的附近,迎敌的同时,也要为他庇护一下。 最凶险的莫过于白浪,一人被十几个人围攻,刀光剑影,腾挪闪烁,哪怕他武功不俗,但是,被十多个刺客围住,短时间内,也无法援助这边了。 “噗!” 费了很大劲,苏宸仗着胡家刀法中的一招绝杀,终于干掉了对手。 “太艰难了。”苏宸感慨了一句,却来不及兴奋。 因为刺客有些多,露面的就足有三十多人,还有暗中时刻准备偷袭者,三人情况岌岌可危。 “小心身后!”彭箐箐忽地发现了危险,一刀扔出,直接插中了一位要从背后偷袭苏宸的刺客。 “啊——”惨叫声凄厉响起。 苏宸应声转过身,心有余悸,发现一个被洞穿心窝的刺客缓缓倒下,但是又有刺客从侧面扑过来,不容他多想,挥刀便恶斗在一起。 彭箐箐因为担心苏宸,有点过度分心,在几个刺客的围攻下,险些受伤。 “我没事,不必管我!” 苏宸发狠起来,挥刀将自己平时练习胡家刀法的招式,应急使用,已经忘记了具体连贯动作,但是每一招式在应该使用的时候,能够拆解出来迎敌,这已经很有习武实战天赋了。 加上苏宸学医出身,对人体结构很熟悉,握刀也有经验,所以,哪怕跟刺客比起来,他认敌要害部位并不比杀手逊色,甚至更准确。 “当当当!” 苏宸与一名刺客交手了十多招,终于找到机会,一刀横抹,将对手的腹部劈开,鲜血喷溅,肠子都流出来了。 但那名杀手临死之际,一剑斜刺,苏宸虽然避开了要害部位,但是侧肋处也被划破了一道伤口。 紧接着,又一个刺客从侧面扑上,剑芒斩来,苏宸连忙躲避,然后一刀回击,身子有些踉跄。 这种高强度的拼杀,每一招都有可能杀人或是丧命,高度集中,又是黑灯瞎火的时候,全靠直觉和寒光的感应,更加危险,连杀两名刺客后,苏宸觉得有些体力不支了,手臂发麻,险象环生。 “苏宸当心!” 彭箐箐就如同母鸡护崽一般,始终分心关注着苏宸的安危,一发现有刺客要偷袭,她总会出手去拦挡,自身的安危反而没有那么看重。 她已经连杀五六人了,若是不用保护苏宸,她或许更加从容一些,但是,这样分心,导致她的身上都有挂彩了。 白浪这时已经斩杀七八个刺客,非死即伤,突围过来,挥着厚刀,砍断了马车上的锁链,对着苏宸道:“上车!” 苏宸有伤在身,也不逞强了,觉得自己的实力还是偏低了,不能帮上多少忙,反而需要箐箐和白浪更多的保护。 “你先走!”白浪一刀削在了马股上,马匹受惊,然后狂奔而出。 “斩苏宸,杀无赦!” 刺客大喝,想要追击上去,但是白浪挥刀劈砍,拦截住了这群黑衣刺客。 彭箐箐与白浪联手,要拖住刺客们,给苏宸更多逃走的时间和机会。 苏宸忍着疼痛,右手紧握着刀,坐在车辕子上,回头望了一眼,白浪和彭箐箐二人,已经被一群黑衣刺客围住,刀光剑芒,吞吐闪耀,一阵兵器交击的刺耳声。 究竟是谁要杀自己,还是方才的那批刺客吗? 不过,感觉又不同,不像是同一批人。 “咻咻咻!” 从两侧的房顶上,有数道身影在跳跃着,手里的弩机在射击他所作的马车。 看来躲在暗中的黑衣刺客,并没有全部现身,还有一些在暗中等待机会,见苏宸单独突围出去,要跟上去收割人头,彻底击杀苏宸。 苏宸赶紧躲避,弩机箭矢贴着他头皮、耳畔射过去,发出刺破空气的声音。 “它娘的,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又追上来了。” 苏宸暗骂了一句,愈发赶紧自己的实力不够,一遇到危险,只有逃命的份。 可是,他毕竟来到这个南唐不过三个月,习武只有两个月,能够如今的实力,已经算是天赋异禀了,得益于自己的苦功坚持,对刀的契合,以及胡伯的指点。 即便如此,毕竟时间有些短,所以,他的功力,体能,娴熟度,实战拼杀等,还是有很大不足的,能够宰了两个刺客,已经超常发挥了。 马车拐弯,进入了另一个巷子,有刺客黑影调下房檐,开始在后面追击,也有黑影飞檐走壁开始抄近路堵截。 苏宸露出担忧之色,同时从腰间里撤出布巾,堵住了伤口出血的位置,否则,担心流血过多,一会体能更不支了,甚至休克昏迷。 就在这时,一支弩箭射中了奔跑中的拉车马匹,扑通一声,马匹跪倒在地,然后整个车辆开始翻倒,人仰马翻。 苏宸随着马车侧翻出去,整个人摔得七荤八素了。 “斩下首级,回去复命!” 几名黑衣刺客提着兵刃靠向了马车,就要找到苏宸的身躯,然后斩掉头颅来。 忽然间,一道玄衣身影出现,凌空扑来,剑芒闪烁,寒气森森,笼罩了几名刺客。 “当当当!” 兵器一阵碰撞之后,火星四射,身穿玄衣的男子空中接力一旋,寒光再次乍现,直接抹到几名黑衣刺客的脖子,噗噗噗的几道血花喷溅,刺客全部倒地了。 玄衣男子飘逸落地,俊美翩翩,正是蜀国二皇子孟玄钰。 第三百七十八章 同意了 苏宸昏迷之中,做了许多奇怪的梦,在梦里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未来,自己落崖之后,并没有摔死,变得瘫痪在床,父母在医院看到他,替他惋惜,伤心欲绝,从此自己只能一辈子躺在床上做一个废人了。 一会又梦到自己身在南唐,跟彭箐箐和白素素、周嘉敏一起结婚了,一发妻二平妻,从此一家四口过上没羞没臊的生活。 但是美梦很快破碎,宋军来势汹汹,攻入南唐,到处烧杀,战火席卷江南,白家覆灭,金陵被毁,苏宸在苦苦挣扎,许多宋军甲士正在全力搜捕他,苏宸到处逃难…… “不要,不要!” 苏宸忽然间,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浑身疼痛,还缠着不少绷带,躺在一个古色古香、宁静淡雅的房间里。 “你醒了!”一道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苏宸略有谨慎,凝神望去,在窗棂前,伫立着一位年轻人,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张俊美的脸颊。 “你是……孟公子?” 孟玄钰从窗前走过来,站在床榻前,眸光在苏宸的身子上看了几眼,说道:“你身上剑伤并不重,但是,翻车的时候,头撞在了车厢壁上,加上冲撞力,才导致昏迷不醒。” 苏宸闻言,摸了一下头,的确有些疼痛得厉害,而且被布带缠绕得很厚。 “是孟公子救了在下?”苏宸好奇询问。 孟玄钰点头道:“碰巧路过,路见不平,拔剑相助!” 苏宸上身赤光,只有一些包扎伤后的棉布和绷带,感觉有点别扭,问道:“能给我一件衣服吗,这么光着,有点不雅。” 孟玄钰点头,从茶桌上拿起一件叠好的月白色长袍,走到苏宸身边道:“穿这件吧,以前我穿过的。” 苏宸没有多想,拿过月白色长袍,穿戴之后,整个人顿时不那么狼狈了,甚至多出几分清秀气质。 孟玄钰坐在了锦墩之上,挨着床边,与苏宸面面相对,带着几分钦佩之色,说道:“今晚你与宋国使者,萧翰林的楹联之对,惊艳全场,相信明日之后,金陵城大街小巷都有你的传闻了。” 苏宸则谦逊道:“楹联对子只是小道尔,不足挂齿,让孟公子见笑了。” 孟玄钰摇头道:“没有见笑!我也是很惊叹你的才华,在我蜀国,也从未见到像你这般有才情之人。” “公子过奖了。”苏宸再次客气回道。 孟玄钰感叹着道:“我是诚挚之言,绝无吹嘘追捧之意,苏公子大可不必这般谦虚,抛开楹联不提,就是那首七夕词,怕是也要名垂千古,传颂百世了。” 苏宸微微一笑,虽说谦虚使人进步,但过度谦虚,也显得虚伪。所以,对于孟玄钰这次夸赞,他就不做客套回应了。 孟玄钰夸完词语之后,又提起了苏宸过去治疗天花的医术,制造青白瓷的格物手段,都令人惊叹、佩服。 苏宸默默听着,心下在想,自己被他救了一命,醒来还被他如此夸赞,也不知这个蜀国皇子孟玄钰究竟想要做什么。 不会是要招揽自己吧? 虽然孟玄钰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但他已经在南唐找到了归属感,不可能去蜀国了,甚至连北宋也不打算去。 孟玄钰此时眸光灼热地看着苏宸,又说道:“实不相瞒,其实在下除了蜀国使节团的使者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苏宸心中微动,假装不知,问道:“哦,什么身份?” 孟玄钰诚布自己的身份,解释道:“其实,孟某是蜀国皇室众人,当今蜀王的第二子,便是我!” 苏宸装作第一次听到这个想法,露出一抹惊容,拱手道:“失敬失敬,原来是二皇子殿下。” 孟玄钰伸手制止他的拘束,和蔼道:“你我之间,不存在尊卑身份,就以朋友相交即可,你不必顾忌我皇子身份,我也不把你看成江左第一才子。” “除了朋友,你目前还是我的恩公呢!”苏宸似笑非笑地说道。 孟玄钰客气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苏宸诚挚说道:“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对我而言,却是一条命,我欠你,日后若有机会,定当回报!” 孟玄钰心中一动,看着苏宸不像是客套,倒像是肺腑之言,他寻思了一下,反而笑着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回报?” “这个……”苏宸想了想,总不能以身相许吧,而且,也不可能把命还回去。 他救了自己一次,大不了,以后自己也救他一次,就能扯平了。 苏宸说道:“若以后你有危险,或是身有疾病,我也义不容辞救你一命!” 孟玄钰目光与苏宸对视,两个大男人的眼眸看着对方,这一注视,的确有点怪怪的感觉。 苏宸瞬间败下阵来,这样跟一个俊美男人面对面直视半响,他还有点不适应。 可能跟他不好男色有关,但面前这个男人,实在太漂亮了,堪比绝色女人。 如果给他上了女装,有可能比彭箐箐还要美呢! 这种视觉冲击,一般男人也受不了啊! 孟玄钰嘴角溢出笑容道:“其实,我眼下就需要你的帮助,不知你肯不肯相助了。” “难道你得病了?看着气色不像啊!”苏宸说出疑惑。 孟玄钰摇头道:“并非我个人,而是蜀国病入膏肓,随时都有覆灭亡国危险,所以,在下恳请苏公子,能够随我去一趟巴蜀,抵抗宋军的入侵。” “让我去巴蜀?帮你们抵抗宋军?殿下没开玩笑吧!”苏宸惊愕万分。 孟玄钰一本正经道:“没有开玩笑,我思来想去,你之前提出的许多构想,一旦实施,的确有大用处,但是,战场形势千变万化,宋军也会及时调整战略,到时候,我等远在巴蜀,无法在向你请教策略,还不如带苏公子去一趟巴蜀,运筹帷幄在蜀中,待我们击退了宋军,你再回金陵也可,或是留在蜀国,直接封侯拜相!” “这个……呵呵。”苏宸觉得对方就是在开玩笑,那蜀国比南唐还不靠谱,过去帮蜀人守国,更没有希望吧! 第三百七十九章 风波酝酿 孟玄钰见他一脸不相信、甚至觉得荒诞的神色,露出一丝苦涩笑意,自己一本正经地说出来,真的像是在开玩笑吗? “苏公子,请听在下一言。”孟玄钰拱手,神色肃穆。 苏宸收起笑容,回道:“殿下但讲无妨!” 孟玄钰叹一口气,点头说道:“蜀国形势岌岌可危,巴蜀百姓面临战火祸害,身为皇子,我有义务为蜀国朝廷着想,为巴蜀黎民着想。虽然你并非我蜀国人,但同是南方诸侯国的百姓,北方宋国虎狼之师,吞并天下之心日久,攻克蜀国之后,下个目标,就是唐国,南汉等,没有一个能够逃脱。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不会不清楚。若是你真有意助孙党稳固地位,保住唐国的安危,那么蜀国存活,对唐国肯定有益无害。” 苏宸犹豫了一下,坦白说,孟玄钰所言是有道理的,如果自己铁了心要保住南唐,对抗宋军,那么巴蜀拖的越久,对宋国的战略影响就越大,使得宋国一步步错失统一天下的机会。 可是,自己只是个文弱书生,并不懂带兵打仗,不是什么名将,去了蜀国,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有可能受到殃及,兵败被俘虏啊! “社稷太重了,我一个小书生,扛不动的!”苏宸苦涩一笑地自嘲。 孟玄钰摇头道:“你可并非普通的书生,你是未来能够出将入相的才子,只要你肯为我蜀国运筹帷幄,在下强力回去执行,未必不能逆改乾坤,抗衡宋军!” 苏宸还是有些为难,不想趟这个浑水,因为前途比较黯淡和渺茫。 他从历史课本中得知,这蜀国十多万大军,后来都没有反抗就投降,那蜀王和皇室都没有抵抗的涌起,除非这个二皇子能够用雷霆手段,控制皇室,推行政令,抗衡宋军,才有一战的可能性。 孟玄钰此时目光灼热地看着他,郑重其事道:“请苏公子考虑一下,能够帮我这个忙!” 苏宸还是第一次见到,刚救完人,就让人回报的恩人! 而且,他只救了自己一条命,却让自己去蜀国救那么多人的命,这有点贪得无厌了吧。 “我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强,怕是要书生误国了。” 孟玄钰却坚持道:“我信得过苏公子,只要苏公子肯随孟某走一趟巴蜀便可,若是真的无法阻挡宋军,事不可为,覆灭难挽,孟某也会提前派人把苏公子送走,绝不会让你限于危险境地。” 他眸光诚挚,盯着苏宸,充满了一股炽热、柔情、恳求等,那对桃花眼,看得苏宸浑身有点起鸡皮疙瘩了。 不过,对方堂堂皇子,身份尊贵,如此礼贤下士,恳求与他,又是他的救命恩人,苏宸的确不好拒绝了。而且,对方也明说了,会保证他的安全,若是无法阻抗宋军,会把他送回唐国,不会留在这跟蜀国一起做亡国奴,倒是让苏宸安心一些。 “既然殿下如此抬爱,又对在下有救命之恩,若不回报,的确说不过去,我可以跟随殿下去一趟巴蜀,帮着出点计策,但时间必须在唐国中秋过后,我参加完秋闱,就可以去蜀国了。第二,不能对外公布我的身份,我到时候乔装打扮,化名一个新身份,跟殿下前往。第三,若是我的建议不被采纳,或是大势已成,无法逆改,我要保证我安全回到金陵。第四,最迟春闱之前,我要赶回来,参加科举考试。” 苏宸把自己的顾虑和条件都说出来,约法四章,有言在先,不能无条件在那受驱使,也不能搭上自己性命,陷入危险。 孟玄钰听到苏宸答应下来,顿时喜出望外,神色忍不住兴奋道:“太好了,苏宸,你能答应下来,我真的十分高兴,先替蜀国百姓和朝廷,谢过你了。” 苏宸有些无语道:“我只是答应过去,还没有出力呢,而且,有没有用都是未知数,不用先谢我吧,这样整的我压力山大!” 孟玄钰觉得他用词有点奇怪,但是能大只听懂,微笑道:“你只要正常发挥就好了,相信你绝对不会令人失望的,你提的要求,也劝都能满足,请放心!” 苏宸点点头,做出这个决定,也费了很大决心。 除了报恩之外,其实也有替南唐局面所考虑,只有蜀国不亡,南唐才能安全。 宋军攻打巴蜀受挫,对于南方其它诸侯,实力都强于巴蜀,那么会感到更加吃力,也会增强南方诸侯对抗宋军的信心,这点还是很重要的。 苏宸觉得自己可以去试试,万一成功拖延了蜀国灭亡的时间,把宋军赶回江北,很可能历史的轨迹,就会发生巨大偏移了。 “出发之前,我需要知道宋军进兵的路线图和各路统帅、粮草线路等,也要知道蜀国的真实兵力,可用将领,朝廷主战主和都有哪些人,以及山川险阻的要塞,必经之路等等,只有知己知彼,我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苏宸提出了要求。 孟玄钰闻言之后,深以为然,同意了这个提议。 “没问题,这些我吩咐人去准备,把目前已有资料先拿给你过目,至于目前最新的情报,还需要从巴蜀前线传回来,还会有一定滞后性!” 苏宸摇头道:“那没事,前期打的就是攻坚战,还有势头与决心,只要守住国门和要塞,把将士们的士气提升起来,便有了抗衡的机会!” 孟玄钰虚心听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对苏宸的才名十分信任,目前在无法从南唐获取大军支援的情况下,若是能够带走一位智多星回巴蜀,也算一个大收获! “你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先歇着吧,等再醒来时,我们再详谈局势。” 苏宸微微点头,的确有些头晕,当下接受建议,准备要躺下了继续安歇入睡,休息养伤了。 孟玄钰见他动作缓慢,似乎有些不舒服,竟主动上前,搀扶了苏宸一条手臂,将他缓缓平放下去,动作十分轻柔。 虽然只是小举动,若是被他下属看到了,却会惊掉下巴,二皇子主动去搀扶一个男人,太反常了吧! 第三百八十章 牵肠挂肚 苏宸再次入睡了,这次意识恢复,睡眠状态好转一些,为了不让家人朋友担心,他托孟公子派人稍信儿给彭府,报个平安,打算明日一早再回府了。 自己不露面,也让皇室紧张一下,知道他对皇宫的重要性,以及他的危险,引发更多人关注。 同时,利用这次刺杀事件,也能形成更大舆论,有助于他的传闻散播出去。 果不其然,次日围绕苏宸的话题,就如同龙卷风一般,在金陵城内传开了。 “昨个夜里,苏宸六对六绝,力压宋国榜眼翰林,每一对子都是那样的高难又工整,不愧是江左苏郎!” “对子虽然对的好,这终究还是小道儿,但苏公子的七夕词《鹊桥仙》,可谓千古绝词,前无古人啊,即便后来则,想要写出这等七夕词来,怕是也不可能了。” “千古第一的七夕词!”闻言听众,都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名头不可谓不大啊! “江左第一才子,名不虚传!” 众人露出感慨,大街小巷之中,文人才子,三教九流的人,但凡听过昨晚上苏宸在熙园的所作所为,无不拍手称赞。 毕竟苏宸代表着唐国才子,在与宋国榜眼进士文斗之中,获胜了,大展风采,金陵国人都觉得脸上有光了。 有一些人昨天夜里去了其它诗会并,没有去熙园诗会的才子、太学生徒们,此时都觉得好可惜,没有亲眼见到了苏宸昨夜的风采。 不过,这种讨论很快被另一个消息盖住,那就是苏宸昨夜返回彭府途中,遭遇了来路不明的一伙黑衣刺客围堵截杀,导致下落不明,生死未知。 今日一早,江宁府衙门动用所有捕快,四处查找线索,挨家搜看,对来路不明的外人进行盘问,一旦有可以者,便立即逮捕,惊动了金陵城。 “这是谁要害苏公子,太缺德了吧!”有人愤恨不满。 一位青衣长衫的士子点头道:“就是啊,苏宸乃是我江左才子,年轻一辈的文豪领袖,有人要谋害他,这是要跟我们整个江南读书人过不去!” “会不会是宋人干的,因为苏宸让宋国使节团脸上无关,让他们丢了颜面。” “不是没有可能,咱们应该去宋国使节团住下的国府驿馆去抗议!”一位太学生主动提出来,得到一些人附和。 于是乎,上百太学院的生员,聚集在宋国使者暂居的驿馆,要进行抗议。 但是,很快又得知,宋国使者在昨夜里,陶谷、窦仪都遭遇了行刺,不过窦仪运气好,没有伤到,但陶谷就不那么走运了,已经身负重伤,被宫内太医给治病抢救呢。 “这究竟是谁干的啊,宋国使者也被夜袭了,苏宸也被刺杀了,金陵城的治安什么时候如此差了。” 一些金陵百姓全都纳罕,这两年很少有这些复杂事,动辄刺客夜里行刺杀人啊! 似乎从苏宸入金陵那一刻开始,就没消停过。 难道要天妒英才啊! 皇宫内,御书房。 李煜大发雷霆,对着金吾卫、刑部、大理寺、御史台等,一阵呵斥,因为这些管理刑事和风向的部门,竟然一无所获,任由针对苏宸的阴谋案件不断发生,实在是对朝廷刑罚国法的挑衅。 “上次查家公子被害案,皇宫太监被杀案,给皇子投毒案,金陵城外伏击苏宸案,全部要加快侦破,朕就不信了,江南就这么大,这些事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 李煜痛斥了一番,苏宸目前既是皇后、二皇子的医治者,也是江左大才子,未来能够委以重任。 所以,苏宸哪怕现在没有功名在身,但对于朝廷和皇室,都是格外需要重视之人。 刑部侍郎、大理寺卿、御史大夫、金吾卫将军等,全都低着头听训了。 “目前苏宸找到没有?” 刑部侍郎张易道:“还没有。” 李煜脸色更沉了,喝道:“调动金吾卫和禁军,全城戒严搜查,一定要找到苏宸的下落!” “遵命!”金吾卫将军马承信拱手听令。 李煜又问道:“现场发现什么线索了?刺杀宋国使节团,与截杀苏宸的人是否为同一伙人?” 刑部侍郎张易道:“回官家的话,在现场发现的刺客的武器并不相同,行刺宋国使节团陶大人、窦大人的刺客,留下的兵器是草原辽国武器,而刺杀苏宸的刺客所留的武器,属于宋国军方武器。” “契丹?宋国?” 李煜闻言之后,有些头大了,怎么还牵扯到了辽国、宋国的邦交上来了,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 “难道是栽赃陷害?” 张易点头道:“有可能,因为真正的刺客,为了保密身份,一般不会故意使用带有明显标志的武器,以免泄密,但这两股刺客,却故意留下容易让人一眼认出标志的武器,很有可能是为了祸水东引,栽赃给其它人,达到一石二鸟之计。” “比如行刺宋国使节团的正副使,破坏宋国与唐国的正常邦交,的确对辽国有利,他们一直希望唐国与宋国交恶,拖住宋国主力,不会北上攻打幽云十六州。幕后之人,看清了这一点,即便他们也有打算破坏宋国与唐国的关系,但是,却像把黑锅丢给辽人,其实北汉、蜀国、西北府州折家等,也都有这个想法。” 李煜微微点头,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 “往下说下去!” “喏!”张易躬身拱手后,继续说道:“至于截杀苏宸等人,用的宋国军方武器,甚至又留下了武德司的腰牌,应该与上次在金陵城外伏击苏宸等人,想法如出一辙,就是利用了宋人忌惮江左第一才子名声,要故意除掉他一般,其实也是障眼法,要甩锅出去。” “有道理!”李煜已经大致明白,这里面包藏的祸心。 此时,大理寺卿朱匡业说道:“官家,我听闻一件事,牵扯到了魏府公子,边家公子,李家公子,曾在昨夜在秦淮河上,与苏宸和彭箐箐发生了冲突,也不知是否这几人心怀怨恨,找刺客动手的。” 李煜脸色冷下来道:“派人去查,不论牵扯到任何人,都要彻查下去!” 第三百八十一章 幸灾乐祸 彭府。 有伤在身的彭箐箐,无心养伤,在第一进的迎客厅内,走来走去,在焦虑等着江宁府衙的搜查消息。 一夜过去,苏宸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让彭箐箐担忧不已,一晚上也没有睡好。 “怎么还没有消息!苏宸,你一定不要出事!” 彭箐箐急得哭了起来,跟上次金陵城外被伏击相似,提心吊胆,挂念安危。 这时候,大门传来一阵脚步声,彭箐箐以为有消息,迅速冲出了客厅,却见到了周嘉敏提着裙摆跑了进来,同样是满脸泪痕。 “箐箐姐,宸哥哥有消息了吗?”周嘉敏哭着询问。 彭箐箐脸色露出一丝无奈和失望,本以为是衙门派人传来消息,心中的担忧更加强烈了。 她没有开口,只是轻轻摇头,强忍着泪珠,不让它流出来。 但十四岁的周嘉敏,却忍不住了,顿时大哭起来,难过心痛。 “宸哥哥,会不会已经……不在了呀!” “我不要宸哥哥死!” “他还答应三年后娶我的……” 这一刻的周嘉敏,已经完全忘记了保密的事,一口气说出来许多她和苏宸之前约定的秘密。 彭箐箐正在悲情之中,听到这些事,错愕一下,然后回过神来,目光盯着周嘉敏,问道:“他说要娶你,怎么回事,嘉敏!” 周嘉敏年纪小,加上城府不深,天真烂漫,藏不住心事,若是在平时还能有所隐瞒,但是在此时,得知苏宸出事,生死未明情况下,已经彻底放开了,不再守秘。 于是,周嘉敏把自己跟苏宸的那些事儿,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宣泄了心中的负面情绪,说出来后,她觉得痛快了许多。 但彭箐箐心情更加复杂了,好啊你个苏宸,背后还敢给老娘玩这一套儿! 有了白素素这个剪不断、理还乱的前未婚妻,彭箐箐勉强能够接受,毕竟当初苏宸是白素素的未婚夫,自己又是白素素的好闺蜜,最后她自己成功上位了,心中充满对好姐妹的愧疚,所以,能够接受白素素成为苏宸二夫人的想法。 而柳墨浓因为身份关系,只能做妾,她也能够接受。 但是,再多一个女人进苏家,还是有身份地位的女子,彭箐箐就有些抗拒了。 “你也喜欢苏宸?” 周嘉敏乖巧点头:“嗯,箐箐姐,我真的很喜欢他,虽然知道这样对不住你,可是,感情是无法控制的,喜欢来了,我自己也不能压住!”周嘉敏抹着泪承认自己的感情。 十四岁的少女,却对爱情如此简单的执着,义无反顾,纯洁爱恋! 彭箐箐胸口起伏,对苏宸产生一些抱怨和怒意,如果他在跟前,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但此时苏宸下落不明,她虽然气苦,虽然愤怒,却也无处发泄。 如果在活着的苏宸,与人分享,和一个死的苏宸之间做出选择,彭箐箐还是会选择后者。 因为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再多的怨气和愤慨,都抵挡不住对爱人的担忧、思念。 “早就看出你们关系不正当了。”彭箐箐哼了一句,她一直就觉得这个周嘉敏,有些太缠着自家未婚夫了,不过觉得她才十四岁,应该还不牵扯到男女感情这些事,哪知道,这丫头早熟啊! “箐箐姐,我知道自己错了,你能接受我吗?”周嘉敏可怜巴巴地说。 “哼,做妾吧,进苏家来伺候人!”彭箐箐恶狠狠地说。 “这……”周嘉敏犹豫之后,还是决定把握住机会:“那好吧,只要能跟宸哥哥在一起,做什么都行。” 彭箐箐被气笑了,伸手拧了拧周嘉敏的脸蛋,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她想要发火,也是无从发起了。 “等苏宸活着回来再说吧,你们的事,让他自己解决!”彭箐箐冷言说道。 想到周嘉敏的身份,周司徒之女,周皇后之妹,让周嘉敏做妾那是不现实的,逼得太过,整不好皇宫来个赐婚,直接把周嘉敏封了正妻,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彭箐箐也明白识时务的道理,不能过于苛待周嘉敏,加上这个小可爱,的确让人恨不起来。 摇头叹气之后,彭箐箐轻哼道:“这个杀千刀的苏宸,也不知怎么样了,如果他没有是,故意躲起来让人担心,看回来后,我不狠狠揍他一顿,骑着揍那种,专门朝脸打!” “啊,会不会……有点狠啊!”周嘉敏忽然止住了嘤泣,有些紧张地看向彭箐箐。 “这还没动手呢,你紧张个什么劲,满脑子都是你宸哥哥!” 彭箐箐轻哼一声,觉得这个周嘉敏中毒不轻,被苏宸给彻底迷住了。 周嘉敏被她这一训斥,脸颊不由红起来,有些大囧。 就在这时,有门房家丁慌张跑进来,大喊道:“大小姐,有人刚送来一哥纸条,说上面有苏公子的消息。” “在哪,拿来!”彭箐箐箭步冲出,接过了那张纸条,摊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 “苏宸已被救,目前身负重伤,无生命危险,明日归还!” 字虽然不多,但对于彭箐箐而言,却如同祥瑞天书一般,惊喜莫名。 “他被救了,没有死,太好了!”彭箐箐大喜过望,情绪激动,泪珠忍不住往外流淌。 “宸哥哥没事吗,太好了,上天保佑啊!” 周嘉敏在旁看到之后,也是喜极而泣,总算得到了他平安的消息。 二女相互看了一眼,都能体会出对方心中的感受,笑中含泪,轻点颔首。 第三百八十二章 爱已入骨 凤鸣楼。 正午热闹非凡,每日宾客都会订满,丝竹悦耳,酒菜飘香,乃是金陵城最大的酒楼之一。 魏府的魏侗、边府的边展玉、李府的李塞冬,三个公子哥正在三楼的雅间吃酒,寻欢作乐,衣衫不整,放浪形骸。 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位清倌人陪着,倒酒的,捏肩的,夹菜的,贴身侍奉着这三位纨绔公子。 边展玉饮酒之后,破口大骂道:“玛勒个巴子!昨晚回去,吓得小爷够呛,生怕有刺客会夜入府邸,害死本公子,嫁祸给彭箐箐和苏宸,一晚上都没睡好!” 李塞冬点头道:“就是啊,现在有势力,暗中要千方百计对付苏宸和彭家,小鱼小虾掺和进来,被弄死了,都不知道谁下的手,成为了陷害他人的棋子。” 边展玉感叹道:“昨晚我回去,把家将家丁都喊在自己门前,守了一夜,我床边放了弩箭、横刀、匕首等,都不敢睡,就担心半夜有人行刺,这特么的太难了。” “我也没有睡好!” 李塞冬也充满感慨,同情边展玉的同时,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啊! 魏侗倒是好一些,毕竟他是刑部侍郎魏岑大人的小公子,长姐可是魏贵妃,不大相信有哪方势力跟派人进魏府来行凶,因此,他倒是没受多大影响。 边家和李家,上一辈做官者,都已经去世,或是遭到贬谪亡故;这一辈中无人在朝堂做官了,因此,没有官方背景,只是庇荫的勋贵身份,以及一定的钱财,这在朝廷许多大人物眼中,很可能说弄倒就弄倒了。 李塞冬接着说道:“昨晚没事之后,今日我就特别提议,咱们专门出来吃酒,大摇大摆走在街上,就是要告诉世人,咱们没有什么伤,跟彭箐箐也没有任何大冲突,让那些幕后大人物,不要把咱们当棋子了。” “李兄聪明啊,这苏宸和彭箐箐就是瘟神,扫把星,以后见到他们可得夺起来,不能再有纠葛了。” 边展玉一晚未能睡好,至今还有些害怕,心有余悸,不想再得罪苏宸了。 一位清倌人忽然说道:“酒楼来往的客官传言,苏公子昨晚在熙园诗会才学惊世之外,在回府的途中,遭遇刺客行刺,目前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了。” “噗!”边展玉直接喷出了酒水,一脸懵逼道:“真的假的?” “都这般在传,说苏公子凶多吉少了。”清倌人露出几分惋惜地说道。 李塞冬惊喜道:“苏宸要死了?哈哈,这还真是个好消息啊!” 边展玉补了一句:“那我们今夜,再不用提心吊胆的睡觉了。” 魏侗沉吟道:“想不到啊,有人捷足先登了一步!” “不管怎么说,苏宸死得好啊!” “是啊,太痛快了!” 李塞冬和边展玉昨晚害怕个够呛,因此对苏宸和彭箐箐很是痛恨,此时闻言凶多吉少的消息,感到十分畅快。 就在这时,雅间房门忽然被推开,金吾卫的人冲了进来。 一名身穿铠甲的都尉吕瓒环顾一周,然后问道:“尔等可是魏侗、边展玉、李塞冬?” 边展玉点头道:“没错,你们是谁啊?” 都尉吕瓒拿出了腰牌,喝道:“我等是金吾卫的官差,受马将军之令,要带三位公子,缉拿回大理寺天牢审讯。” “为……为何啊?”边展玉感到莫名其妙地问。 吕瓒解释道:“朝廷怀疑,昨夜苏宸公子遭遇仇杀,可能跟三位公子有关!” “噗!”这次连李塞冬也喷了酒水,摇头道:“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吕瓒说道:“昨夜秦淮河上,有不少人见到了你们三人与苏公子产生激烈冲突,当晚苏公子街道就遭遇刺客行凶,三位自然有嫌疑在身,请跟我等去往大理寺的天牢!” “为何不是刑部天牢?”魏侗露出疑惑和担心。 吕瓒道:“因为,令尊在刑部做侍郎,这件事,官家下令,移交大理寺方面主审,令尊也要避嫌!” “我特……玛勒个巴子!”魏侗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边展玉、李塞冬都大感倒霉,这跟苏宸产生了纠葛之后,就没有好事啊! 顷刻,三位公子哥,都被金吾卫带走了。 ……… 苏宸再次醒来时候,发现屋内没有人,他撑起身子起床之后,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脑子里也不昏昏沉沉的了。 外面的天色已晚,苏宸睡的时间有些长,下床走动一下,又在桌上给自己倒杯水,润润喉咙。 这时候,房间屋门开启,一道美丽倩影走了进来。 苏宸转过身瞧去,露出一抹惊讶之色,这个绝丽女子是谁? 那女子瓜子脸,柳叶眉,五官精美,身纤如月,长发逶迤,衣带飘飘;腰间系着一条细细丝带,显得袅袅娜娜。 “姑娘……你是?”苏宸好奇询问。 “妾身苏如烟,翠烟楼花魁!”那女子淡淡一笑,却妩媚动人。 苏宸有些奇怪,问道:“苏姑娘,深夜到访,不知有何事?” 苏如烟停顿了一下,然后淡淡说道:“为公子侍寝!” 闻言后,苏宸愕然吃惊,这翠烟楼的花魁,怎么会忽然来侍奉他,谁能给个解释? 此时,苏如烟已经婀娜走上前,落落大方地解开了外衫丝袍,露出里面的贴身小衣,以及雪白的手臂,纤细的长腿。 若论姿色,这苏如烟绝对不比柳墨浓逊色,而且她打小专注于穿着打扮、坐卧行走、谈吐气质,把女性自身的魅力发挥淋漓尽致。所以一鼙一笑,举手投足,都能展现出一种独特风情。 如果说柳墨浓身上有一股柔情委婉的气质,那么这个苏如烟,此时从头到脚,都在展现一种妩媚妖娆的姿态,一步步走向苏宸的床榻前,仿佛携带着一股欲望催化剂般,让一般的男人都无法忍受。 胡闹!苏宸恰好是不一般的男子,自然不会被这种美色所迷倒,最主要,他知道自己的伤势,根本就不能乱来滴! “姑娘,请自重!” 苏宸一本正经,义正言辞地呵斥了花魁,不要在这个时候来勾引人,太不讲道义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会错了意 苏如烟停住身子,芳躯轻颤,眸光有些讶然地看着江左苏郎,有点想不明白,对方为何会这样斥她。 以花魁的姿容、身段、人气,金陵城内,多少达官贵族、风流才子,都想成为她的第一位入幕之宾,那个有幸盗红丸的恩客。 但苏如烟都能游刃有余地避开,不给别人得到她身子的机会,保持超然于凡的身份。 如今,她受了二殿下的命令,照顾好苏宸,甚至想办法留住他的心,能够乖乖跟去巴蜀,流连忘返,把巴蜀当成自己的家,光靠一个人情是不够的的,金银珠宝也是俗物,因此,孟玄钰不惜送出了他最欣赏的苏如烟,来服侍苏宸。 苏如烟打心底不想执行这个命令,因为她爱的人是二殿下,暗恋入骨的那种,她想成为二殿下的女人。 可是,以前她在巴蜀的时候,还能站在孟玄钰的身边,做他身边最贴近的侍女,三年过后,再次相逢,她已经察觉到了殿下的疏远,或许是嫌她过于风尘了,没有了昔日的贴心感觉。 这对于苏如烟而言,有些扎心! 自己来金陵做花魁,刺探情报,本来就是殿下的命令,她不舍,她不愿,但是,她没有违抗命令,因为那是她最喜欢的男子,最无法抗拒之人。 但来到金陵之后,苏如烟洁身自好,一直守身如玉,只盼着有一天完成任务,可以回到二殿下的身边,依靠这几年的功劳,能够做他的妾,或是没有名分,只要跟在他身边也好。 可是,因为这个苏宸,二殿下对他刮目相看,不惜送出了她。 此时此刻,苏如烟对这位江左苏郎,心中只有恨意,因为夺走了她的身子,从此以后,她再也不能侍奉二殿下了,因为二殿下有洁癖在身。 东西,被人用过,他绝不会再碰,更何况女人身子! 但苏宸却在这个时候,喝住了她,让苏如烟心中一惊,眸光看着苏宸,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苏宸目光在她玲珑窈窕的身上扫视一下后,微微点头,这身材还真是不错,应该有长期习武或是练舞蹈,导致肌肤紧实,没有多余赘肉的感觉。 “咳咳,那个,我跟姑娘初次相逢,而且往日并无交集,冒然侍寝,实在不妥。”苏宸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拒绝。 苏如烟身子停顿了一下,有些诧异地看着苏宸,低头轻咬着唇,说道:“妾身仰慕苏公子已久,能够自荐枕席,只求与公子一欢,还请公子成全。” 苏宸看着她面部表情,眼角的哀伤,心想仰慕个鬼啊,一脸的不情愿! 漂亮的女人,就喜欢骗人啊! “让我猜一猜!”苏宸撑起身子,依靠着床边,眸光看着苏如烟,想到她是翠烟楼的花魁,能够来到自己养伤的地方,那么显而易见,她是被孟玄钰找来的。 只是不知道,孟玄钰是她的金主,还是,有其更深的关系了。 “你是蜀人吗?”苏宸问了一句。 苏如烟脸色微动,想要否认,但是一想到此人被孟玄钰如此看重,日后他向殿下问起,肯定也会说出她的身份,此时说谎,日后可能就尴尬了,不如实话实说。 “妾身的确是蜀人……” 苏宸微微点头,已经有了一种猜测,翠烟楼很可能是蜀国安插在金陵的一个情报机构,许多影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 “是孟兄……孟公子派你来的?” 苏如烟犹豫一下,颔首道:“孟公子曾对我有救命之恩,因此,派我来侍奉苏公子,权当换一个人情。” 这里面的话,有真有假,滴水不漏,花魁交集的能力可见一斑。 苏宸没有打听出来具体关系,心中还存些疑问,但是并不着急,目前自己还是占据主动的,上与不上,还不是在自己一念之差了。 不过,自己回到南唐三个月时间,还没有跟自己心爱的女人真正欢好过,自然不会匆匆在这里交待了,而且,还是有伤在身,不宜剧烈的时候。 “你有心上人了?”苏宸继续问。 苏如烟摇头道:“没有!” “看你的表情,就在说谎!已经是思念成疾,爱已入骨的神态了,或许你在平时可以隐瞒,掩饰很好,但此时要来献身侍寝了,整个人表情都是思念他人、决然沉沦的样子,我想,那个人一定不是我!”苏宸自嘲一笑道。 苏如烟目光抬起来,迎上了苏宸的眼神,有惊愕,也有钦佩,然后叹道:“江左苏郎,果然名不虚传,妾身这下真是见识到了。” “所以,穿上你的衣衫吧,我不趁人之危,更不缺漂亮女人,没有感情的女子,躺在身边怪怪的,其实我也有洁癖,不是身体,而是这里!”苏宸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笑着说:“精神洁癖,不跟没有感情的女子同床共枕,做那至爱之事!” 苏如烟愕然半晌,她竟然被拒绝了,还是这种奇怪的理由,一点都不符合风流士子身份的理由。 但她,却心中涌起了一种莫名感激。 苏如烟沉默了片刻,然后弯身捡起了地上的长衫衣裙,轻轻穿戴起来,须臾,一身装束已经整齐穿好,神色尴尬地看了苏宸一眼,轻声道了句:“谢谢!” 话落,苏如烟走出了房间,留下了俏丽的背景,以及满室的清香。 苏宸嘴角溢出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世间感情,便是如此,心爱的人得不到,只能一个人去默默承受相思之苦。 “孟玄钰啊,你这是要用美人计吗?大可不必!” 苏宸失笑过后,摇头甩开这个小插曲,然后继续躺下来,闭眼入眠,休息好精神,等待明日就回府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平安回府 孟玄钰正在房间一个人对着棋盘下棋,卫英站于身后不远,有点东张西望的神色。 “卫英,你今天怎么回事,心神不宁的,平时没见你这么不静心的!”孟玄钰终忍不住,皱眉询问。 卫英赫然一笑道:“回殿下,我这不是好奇嘛,也不知苏宸苏公子会不会接受了如烟姑娘的温柔服侍!” “才子佳人,自是良配,应该能成!”孟玄钰说完,手里捏的棋子微微紧起来,似乎有些不舒服。 也不知是他送出侍女苏如烟不舒服,还是觉得苏宸此时在行云雨事不舒服。 卫英叹道:“不过,我看出如烟姑娘并不开心,她似乎,有点抵触这位苏公子?” “哦,为何?”孟玄钰明知故问了一句。 卫英有点尴尬地开口道:“如烟她……心里装的,都是殿下!” 孟玄钰沉默了一下,然后把棋子放入钵盂内,望着烛火,眼神有点飘忽,然后再次眯起,透发了几缕坚毅之色。 “江左苏郎绝对是一个人才,强行掠走,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起不到多大作用。若是能够拉拢到他,金钱美人全部给足,或许能够拴住他,留在巴蜀为我效力,击退宋军,那么蜀国二十万将士,近百万的蜀人百姓,都免遭宋军的蹂躏和欺压,不用做亡国奴了。” 卫英有点不以为然道:“殿下似乎把苏宸看得太厉害了。” 孟玄钰说完:“在这种时刻,我宁愿他是唯一的救命稻草,给我蜀国带来重生的希望!” 卫英似乎理解了主子的心情,不忍再打击,转移话题道:“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搞在一起了吧,要不,我去偷听一下墙角?” 孟玄钰蹙眉道:“不必!”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脚步声。 卫英手里提着剑,先一步走到门口,问道:“谁过来了?” “是我,如烟!”外面传来苏如烟的声音。 卫英露出惊愕表情,失声道:“不会吧,这么快,苏宸也不行啊,真是暴殄天物啊!” 在一片惋惜声中,卫英打开了房门,迎苏如烟进了房间。 孟玄钰也有点好奇了,问道:“苏公子呢?” 苏如烟低声道:“我离开房间时候,他要睡下了。” 卫英摇头,一脸失望道:“就这么撒泡尿的工夫,他就累到了?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苏如烟目光看向卫英,莫名其妙道:“卫将军此话何意?” 卫英忍不住道:“你们有没有在床上那个,云雨欢好啊,他是不是不大行?” 苏如烟闻言,饶是青楼花魁的身份,被忽然问及床榻之事,也是有些难为情,脸颊不禁一红。 “没有,苏公子,并没有要了我!” 卫英奇怪道:“是不是受伤到了腰部,所以,不能人事了?” 苏如烟脸颊更红了,白了卫英一眼,心中也知此人有点好色又嘴贫的性格,没好气道:“才不是呢!苏公子他……直接拒绝了,他说,他也有洁癖,从不跟没有感情的女子同床共枕,做那至爱之事!” “原来是这样,怪人啊!”卫英充满感慨。 倒是孟玄钰似乎松了一口气,脸色露出一丝笑容,微微点头道:“苏公子的人品值得称赞,的确不负江左苏郎之才名,既然如此,便作罢吧。” 苏如烟闻言,忍不住露出喜色,直接跪地道:“谢殿下,不责罚如烟办事不利。” “感情的事,强求不得,岂会怪你!”孟玄钰停顿了一下,又道:“这件事,是我考虑欠周了。苏公子红颜知己众多,彭箐箐、白素素、柳墨浓、徐清婉、周嘉敏……有交集的还真不少,应该不缺女人了。” 苏如烟不管苏宸有多少女人,反正,她心中喜欢的,只有二殿下孟玄钰。 她也希望殿下能够不再对她下此类命令,去服侍其它男人入寝。 “那苏宸,还会甘心为殿下所用吗?殿下可有其它办法?”苏如烟担忧问道。 孟玄钰道:“此人有大才,而且极重情义,救他一命之后,他感恩在心,才答应跟去。这一恩情,对于他那种诚信之人,便重于山。” 苏如烟叹道:“殿下这一苦肉计,安排的甚妙,没有行刺窦仪,却用在了苏宸身上。” 孟玄钰目光瞥了她一眼,反问道:“你心目中,本殿下便是这等不择手段之人吗?” 苏如烟闻言,心中一慌,急忙认错道:“烟儿会错了意,请殿下责罚。” 孟玄钰站起身来,似乎对苏如烟有些失望,在她眼里,自己只是一个动用这等阴谋诡计才结交苏宸的人吗? “那些刺客,并非我们的人,也不是宋国人,辽国人!就是江南人,我听出了他们的口音。应该是唐国朝廷的某势力,把苏宸视为眼中钉,所以派了刺客要除掉他。” “原来是金陵内部的党争!”苏如烟恍然大悟,看来自家殿下,还真是碰巧遇到,才恰好出手救了苏宸。 孟玄钰有些可惜道:“苏宸答应了秋闱之后,便随我等去巴蜀,明年唐国春闱之前,赶回金陵,半年时间,加上舟车赶路,能在巴蜀所待只有三个月吧。” 卫英这时候建议道:“不如咱们把苏宸那几个红颜知己都绑架到蜀国,然后许以高官厚禄,良田大宅,想来他也就没有非回金陵不可的念头了。” “这是将来最后的手段了。” 孟玄钰并没有完全排斥,因为国将不国的时候,为了蜀国,为了百姓,他宁愿有愧朋友,采取一些偏激的手段,谁让他是皇室的人,有这个责任担当。 “从今日起,我们便于苏宸形成利益共同体,有关唐国和金陵的情报,可以筛选一些,转给苏宸,帮助他所在的孙党阵营。另外,派人查一下,今晚那批刺客,究竟是哪个家族的手笔,能动用这样一批死士,身份一定很高。” 苏如烟恭敬点头道:“烟儿明白。” 孟玄钰对着卫英道:“将蜀国将军名单、驻军地点、粮草储备、各地要塞、朝廷主战派的名单等,整理一份,上路时候,要交给苏宸观看。” 卫英有些惊讶,这些军事机密,关乎蜀国的安危,要交给苏宸观看,自家殿下这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密谈 苏宸再次醒来,已经次日上午,经过一夜的休息,喝下了自配药方的汤药,整个人气色恢复不少。 当天夜里的厮杀,使得新伤旧伤一起发作,还是有些疼痛得,但都不是致命伤,以皮外伤居多,所以恢复起来也迅速。 “该回府了,免得箐箐担心。” 以苏宸对彭箐箐的了解,她担不住事儿,又关心过重,加上没有亲自保护好他,肯定会内疚自责,担忧不已,还是早点回府,免得箐箐多想、挂念。 不知从何时开始,苏宸对彭箐箐也格外上心了,大概这就是两个人缘分吧。 外面的丫鬟,听到房内动静后,开门进了房间,服侍着苏宸洗漱、更衣。 苏宸换上一身藏青色的长袍,发髻也重新梳理,整个人精神不好,找回几分玉树临风的气质。 此时,孟玄钰、卫英这对主仆来到苏宸的房间。 “昨晚睡得如何?”孟玄钰客套相问。 苏宸心想你还有脸问呢! 若没有苏如烟自荐枕席的插曲,可能会更好,也不知自己半夜做些乱七八糟的梦,早晨起来也被迫换了底裆裤。 苏宸言不由衷道:“挺好啊,舒服!” 孟玄钰问道:“苏公子打算今日便回彭府吗,不再多逗留几日,在这里养伤也是一样的。” 苏宸摇头道:“当然不一样,在彭府,我有未婚妻照顾,能看能摸的,在这里,每一样东西是自己的,用着不习惯。” “苏公子说笑了,这里的人和物,若你喜欢任何一样,便是你的!”孟玄钰很霸气,也很大方。 苏宸笑了笑,已经明白对方的话意,但可惜这里的东西,并没有苏宸值得索要的,包括那位翠烟楼花魁。 孟玄钰见他不答,也知他意思,说道:“车已经备好了,还准备了一些金陵城内的情报资料给你,可能用得上。” “哦,多谢!”苏宸会意,已经猜到了,可能对他有利的情报等。 彼此又寒暄了几句,苏宸迫不及待出门,坐上了马车,离开了这座清雅小筑。 金陵皇城,寸土寸金的地方,孟玄钰这次驻足的地点,虽然不是金陵城核心地带,但也比邻秦淮河下游东城门区域,风景秀丽,是一处雅致庭院。 半个时辰后,苏宸坐车来到了彭府。 这一路上,苏宸已经翻阅过车内放置的一份情报资料,里面都是关于宋党官员,贪赃枉法的证据,魏岑、陈觉、冯延鲁、游简言等身居高位的大人物,罪证情报相对少一些,牵扯的多是他们的子孙。 想来那些高官大员,做什么事也不必自己出手,所以,摘的干净。 但是那些五六品官员就不一样的,许多事需要他们办理,或是两面三刀,贪赃枉法等,罪证确凿,比如某户部员外郎私吞赈灾欠款,某刑部的侍中,更换死囚犯等,一旦揭开,都是抄家掉脑袋的大事。 “金陵的官场,是该震一震了,先对宋党进行一轮洗牌,减少阻碍,等我明年春闱过后,进入朝廷做官,也能专心辅助韩侍郎等,推行一些新政令了,扭转唐国衰微的局面。” 苏宸脸色坚毅起来,以前他没有目标,漫无目的地生活,是因为刚来南唐不久,心思摇摆,还没有树立自己的立场和目标,如今既然要保南唐,挺韩熙载,对抗北宋,那么,就要真正投入官场,进行改革了。 不从朝廷内部进行改制,大刀阔斧改革,是无法改变南唐如今烂在根子的局面。 “公子,彭府已到。” “好,辛苦了。” 苏宸下了马车,然后走向了彭府大门。 光天化日,又是彭府尹的家门口,已经绝对的安全了。 “苏……苏公子……回来了!”门房家丁看到了苏宸进府,又是惊讶,又是惊喜,大喊起来。 顿时间,院子内都传开了。 “苏公子回来了。” “姑爷平安回来了!” 声音越传越远,很快整个彭府都听到了。 “苏宸——” 彭箐箐匆忙奔跑出来,几乎要施展出轻功了。 苏宸看到院子里如同草上飞一样奔来的彭箐箐,露出了一抹阳光般笑容,张开了双臂,能活着回来见到心仪的女人,真好啊! 彭箐箐来到跟前后,眼角泪水打转,然后直接一个拥抱,把苏宸紧紧抱在一起! 那一夜,苏宸生死不明,彭箐箐自责无比,她唯一的特长,就是武功,结果跟在苏宸身边,却不能保护他,忽然间,她觉得自己好没用啊,十分自责。 担惊受怕一个晚上,都没有入睡,在担忧和内疚中煎熬度过。 直到苏宸安全的消息传回来,她绷紧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 她无法想象,自己失去苏宸之后,下辈子会如何度过? 也没有想到,短短三个月相处,苏宸已经在她心中占据那么重要的地位,爱已入骨! “苏宸,我好担心你……”彭箐箐说出几个字后,已经哽咽了。 苏宸依旧开朗乐观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用担心!” “可是你最近大难也太多了!”彭箐箐抱怨起来,就这十日内,她已经担心苏宸出事两次了,要是神经不好的,估计能吓出病来了。 苏宸轻轻笑道:“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出来混的,总有危险,不过没关系,等我有了身份地位,成为朝廷命官,到了官场规则之内,就没有人敢轻易动用刺杀这种手段了。另外,我也要继续刻苦练刀,走到哪里,刀不离身,加强安全性。” “亏你还笑得出来!”彭箐箐抱着苏宸身体,螓首枕在了他的肩膀上,还是充满埋怨,但是眉梢眼角尽是一股幸福神色。 苏宸叹道:“这些日子不外出了,也不参加各种宴席了,只在家陪你,或者偶尔入宫一趟,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这才像话!”彭箐箐破涕为笑,从他怀内挣脱出来,挽住他手臂道:“走,回房间,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苏宸微微点头,在彭箐箐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拉着笑逐颜开的彭大小姐,一起往内院走去,毫不理会彭府家丁仆人、丫鬟婆子们的惊讶目光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治国之见 苏宸回府后,开始进入了养伤模式,大门不出,乐得清闲。 金陵各方势力,陆续接到了苏宸受伤归府的消息,大部分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金陵百姓和读书人,皆把苏宸当做了唐国才子界的中流砥柱,甚至当成了英雄,所以,都希望他能平安。 一些孙党的官员,陆续上门探望,哪怕顾及身份,不会亲自到访,也会派下人送来了慰问品。 什么人参啊,鲍鱼啊,燕窝啊,补药啊,有所表示;也有更实惠的,直接让仆人送几百两银子过来。 苏宸倒是没有拒绝,反正自己还没有当官,不用顾及受贿这些,让荆泓都记录下来,把物品和家族对应上,日后好还礼! 到了下午,宫里传来了旨意,也进行了一番赏赐。 被官家圣旨进行封赏,这是莫大殊荣,彭府上下全都喜庆一片,觉得很有荣光。 苏宸谢恩之后,让人给了传旨太监拿了两颗珍珠作为辛苦钱,也算提前搭线了,日后打听些消息之类的。 黄昏时候,韩熙载亲自登门来了。 彭府,客厅内。 苏宸拱手见礼道:“韩大人,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韩熙载慈祥一笑道:“听说你出事了,老夫一阵担忧啊,今日得知你平安归来,喜出望外,但还是不放心,亲自过来见一面,才能安心呐!” 彭泽良对韩熙载也施礼之后,客套道:“韩大人亲自到访,实在太抬举这小子了。” 韩熙载笑了笑,坐下之后,对着二人道:“过来看望以轩,很有必要。” 苏宸有点不好意思道:“那晚辈怎么敢当呢!” 韩熙载摇头失笑道:“哈哈,你现在可是我们这伙老臣子的宝贝了,也是唐国的希望!” 苏宸闻言苦涩一笑,尴尬说道:“苏某何德何能,可以成为一国之希望!” “只要你将自身才学,施展出来,对国有利,对民有利,延续唐国的国祚,便是国之希望!” 韩熙载目光看着苏宸,充满了一股期待,一种认可。 “.…..”苏宸一听,这个重担自己是跑不了啦。 被认可是值得高兴、虚荣的事情,苏宸也是普通人,有七情六欲,也有虚荣心,但是,接受这份虚荣后,未来十年,就要跟无比残酷的事实做斗争了。 如何抗衡北宋的大军,那可是虎狼之师,整个大宋时代,最强的军队了。 而且南唐的政治环境不好,国主优柔寡断,党争不断,国库日渐空虚,兵力单薄,要对抗大宋,实在有些困难啊! 如今苏宸要帮助南唐,抵挡北宋的入侵,逆着历史潮流和轨迹,坦白说,他心里没底。 但事在人为,周皇后和李仲宣被救治了,说不定历史也会变化。 “韩大人,请到书房一叙。”苏宸打算跟韩熙载深谈一下。 彭泽良猜测苏宸可能要说一些辛秘,起身道:“书房在这边,韩带人请。” 韩熙载点头,起身后跟随彭泽良、苏宸,来到书房内,外面让家丁看护,不让闲杂仆人靠近。 苏宸拿出了藏匿在书架上的情报,交给了韩熙载道:“这是一个朋友相赠,里面有宋党派系里,一些四五品官员的犯罪证据和线索,可以对宋党的人,进行割韭菜了。” 韩熙载闻言,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接过了情报袋,随手抽出几张,上面记录着一位官员贪赃枉法的罪证,那行径令人愤慨。 “以轩的意思,让我们以此为刀,向宋党的官员进行打击?” “不错!虽说党同伐异,不利于朝廷稳定,但是,目前孙党、宋党、新党权力分割,相互牵制,既有前代原因,也有官家有意搞平衡,如此相互倾轧算计,实在影响朝政,若是要改变唐国江河日下局面,必须要进行改革。” “哦,以轩有何想法?”韩熙载捋着胡须,听着苏宸这几句说的有道理,但只是表面的话,具体措施才是关键。 他有过不少想法,也志向远大,曾经有心辅助李唐,吞并天下,但是,李家皇室的所作所为,以及朝廷局势的衰微,让韩熙载渐渐心灰意冷了。 这次回来做官,有一半的心思,是想把苏宸拉入朝廷,看还能不能有所作为。 若是失败了,那么韩熙载就打算往后混日子,不理朝政,混吃等死就行了。 历史上的韩熙载也的确如此,最后几年,完全不顾朝廷的局势了,因为知道无法改变,就故意自污,整日花天酒地,所以才被李煜派去的画师顾闳中,画了一副《韩熙载夜宴图》,成为流传国画之一了。 苏宸组织了一下语言,有条不紊地说道:“其一,就是整顿超纲,我们必须要掌权,才能推行所为的变革,要打压宋党,趁其衰微,彻底压下去,其二,拉拢新党的人,能够一起推动变革,这样朝廷拧成一股力,才能做大事。” 韩熙载听后,沉思了片刻,摇头道:“朝廷讲究平衡,君王最忌讳的就是所有官员拧成一股,意见相同,这样局面,君主没有安全感。在帝王术中,做君主的都喜欢让朝廷分几个派系,这样就没有威胁皇权的势力了,不会存在巨大隐患,你要打压宋党,再拉拢新党,官家不会放任这个局面出行。” 彭泽良在旁搭腔道:“是啊,以轩,你不在朝廷里,不知道朝堂的凶险和规矩,韩大人所言,就是朝中人心知肚明,却又讳莫如深的事” 苏宸也多少明白这个道理,于是说道:“我们可以先扳倒宋党,然后假意跟新党不和,保持两党相争的局面。” “这个提议倒是不错!”韩熙载觉得,此法折中一下,倒是可行。 苏宸继续道:“只有把宋党打压下去,折掉羽翼,不成气候,无法阻挡咱们做事情,我们才能推行新政,对江南的制度、海禁、通商、练兵等,进行变革,奋发图强,使得国库充盈,百姓富裕,兵甲强壮,这样才能抗衡宋军南下,保住江南李唐。” 第三百八十七章 实干才能兴邦 韩熙载听了苏宸的这些提议之后,眼神一亮,如此一个文弱书生,年未弱冠,不曾进入朝堂历练过,也没有专门在六部行走的经验,却能够提出这么多切实可行的思路,如同一位沉浸官场数十年的参知政事的官员般,懂得诸多国策方面。 这种不学有术,全靠知识推断的能力,实在难能可贵啊! 韩熙载早就觉得,这个苏宸对治国、对从政也会有一定的天赋,只可惜没有机会听他详细说出来,每次都是藏着掖着,若不用激将法,或是不下套,苏宸很少自己会主动说出这些。 但今日不同,苏宸积极性似乎调动起来,开始主动为唐国朝廷考虑了,也为孙党处心积虑地做谋划。 “韩大人,这些想法都是晚辈的提议,觉得是否可行?” 苏宸觉得,还是要试探一下韩熙载的态度,如果对方不赞同,或是意见不统一,那么接下来的想法和细节,也就不用提了。 方才说出的那些,都是抛砖引玉,都是大致的一个方向,后面具体策略如何实施,才是最关键的。 韩熙载捋须微笑道:“完全赞同以轩的想法,你若肯出谋划策,有了详细计划,不妨一并说出,老夫会为你做主,整个孙党全力配合你!” “这么信得过晚辈的策略?”苏宸有些惊讶。 韩熙载哈哈大笑道:“唐国的局势已经这样子,再坏还能坏到哪去?只要有希望,就值得去尝试,折腾一下,没准会带来重兴的机会!” 苏宸打心底敬佩韩熙载的为人,胸怀坦荡,性格率真,在官场中沉浮数十年,竟然还有一颗赤诚之心,能够感染年轻人。 对方这般信任,苏宸也不再藏拙了,打算说出自己这些日子的构想。 “感谢韩大人如此信任,对于唐国朝政,我有几步规划,未知可行与否,眼下说出来,请韩大人和岳父大人指教、斧正。” 彭泽良被他一句“岳父大人”的称呼,捧得满心欢喜,捋着胡须道:“以轩啊,且说出来听听,由我与韩大人在,帮你参详一番。” 韩熙载点头,目光看着苏宸,也充满了期待神色。 苏宸一本正经说道:“如今唐国各方面就已经衰微下来,光从某一方面下手,毫无成效,不会从根本改变局面,因此,我打算从政治、经济、文化、军事、民生、医疗、外交等多方面入手。” “首先在政治方面,一是要打压宋党,方才已经提到了过,如此能减少朝廷里的施政阻力。其二,是推行变革,掌管中枢,确保后面的经济、文化、通商、军队方面,孙党都能掌控,比如枢密院、澄心堂、六部等重要职能部门,都能有咱们更多的官吏和门生来支撑、负责。” 韩熙载和彭泽良微微点头,这倒是不难理解,属于平时官斗的一种,他们都熟悉。 苏宸继续道:“经济方面是根本,因为两国相争,打的是国力,如今唐国失去了江北十三州,百姓减少,赋税减少,失去了制盐场地,使得国库顿时减少一半的收入,加上每年给宋国进贡,以及皇室和朝廷权贵的开销,更多压力都转到了百姓身上,使得地方百姓赋税加重,苦不堪言,不利于抗宋。” “所以,另寻财路,使得国库充盈,财源滚滚,当朝廷有钱了,就可以拨给军队训练,减轻地方百姓压力,国富民强,兵强马壮,才能抗衡北方的强宋!” 韩熙载提出了疑问:“说来容易,可是要如何去做呢?” 苏宸回道:“这一点要做起来,就负责了,牵扯到了经商制度、皇家作坊、对外通商、出口贸易等,最后想办法拿下钱越之地,利用吴越的钱塘一带盐场,弥补不足。” 韩熙载和彭泽良闻言神色围边,都有些动容了。 每一项策略,都不是容易的事,牵扯利益很多,阻碍也很多。 改革经商体制,这也需要朝廷的澄心堂、三省六部商讨才行,自古以为,士农工商的思想严重,虽然唐国商人地位提升很多,但是要动这个根本制度,还是有些困难。 其次,打造皇家作坊,那么生产什么,制造什么,就是关键问题。 对外通商方面,主要是出海贸易,与朝鲜半岛、扶桑、契丹、南亚等国进行贸易,换取金银与战略物资。陆地方面,与西域、大理、南汉等国增多贸易,赚取更多的财富回来。 只有贸易变活了,对外顺差,使得国库充盈,百姓们跟着做生意,也能富裕起来,不必完全依靠落后的农耕经济。 至于攻打越国,抢夺钱塘盐场,这是最后的战略,南唐地盘缩减,必须向东南扩充一些,增加人口和疆域,同时,在历史上,吴越国后来策应宋国,南北夹击南唐,进入金陵烧杀,一大部分都是吴越兵干的坏事。 这个隐患,不得不除掉。 接下来,文化、军事、民生、医疗、外交等方面,苏宸也有讲述出来,许多观点都是站在二十一世纪,对历史的反思,结合当时的生产力和思维观念,所能做到的一种结合。 并没有过于超前,达到离谱的状态,所以,韩熙载听过之后,不住点头,既觉得有推陈出新,超出以往的想法,又觉得不激进,切实可行。 彭泽良却感到震惊了,他以前只觉得苏宸会写诗词,有文学才华,懂得制造香皂、青白瓷这些,有格物本领,却从没想到过,苏宸对于治国的理念,会如此全面! 以前他从没听过苏宸看过此类的书,发表此类言论啊,难道真是从书本来参照古人智慧,然后独创出这些来? 若真是如此,那苏宸真是天生的相才啊,难怪一直以来韩熙载如此重视他了。 从前彭泽良觉得韩熙载过于器重苏宸,有点小题大做了,但如今听完苏宸这番言论之后,才觉得韩熙载眼光老练,识人善用,慧眼识英才,比自己强多了。 甚至他女儿彭箐箐都比他强,能够得到这个姑爷,竟然是箐箐弄回来的,彭泽良开始还是反对的,最后拧不过女儿,才勉强答应而已。 如此想来,彭泽良看着苏宸侃侃而谈、智珠在握的样子,心中有些汗颜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研读兵书 韩熙载认真听过这些举措之后,许多治国措施都是令他眼前一亮,耳目一新,觉得自己真的是押对宝了。 “哈哈,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以前老夫认为苏宸有相才,不只是精通诗文词赋和格物这些。你文与工皆能精通,这是学问与实干的结合,再有一个敏锐的思维,强大的官吏团体支撑,便能够把这些治国之论,切实推行下去。” 彭泽良也感慨道:“以轩的这些想法,大多都是可以实施的,说不定真的能够改变唐国落后的局面,并非纸上谈兵了。” 苏宸微笑道:“我一直认为,空谈误国,实干才能兴邦!诗词歌赋陶冶情操可以,教化百姓,广开民智都可以,但治国却不能完全靠诗词文章,需要真正的实干派,所以,朝廷也不能全部用文人来治国,需要一部分的其它擅长领域的专业人才,比如农耕、栽种、水利、造船、修桥等,都需要真正的人才,但人才从哪里出,光靠民间自学和带徒弟也不行,最好太学院能够设置这些科目,广纳学子。” 韩熙载认真考虑着,对苏宸的这些提议,都用心记下,回去也要找来同僚琢磨,深思熟虑打磨和研究。 苏宸把这些日子自己的所思所想,一股脑儿当着韩熙载和彭泽良说了出来。 当然,还是初期的构想,等具体实施时候,还要跟孙党的一些大臣们仔细研究,具体根据朝廷的抗拒成都,百姓接受范围,来做取舍和补充。 即便如此,韩熙载也觉得足够惊艳了。 回去的时候,如同喝了陈年老酒一般,有了几分醉意似的,满面春风笑脸。 彭泽良看着韩大人蹬车远去,对着身旁的苏宸说了句:“后生可畏,真没想到以轩有此才能啊!” 你没想到的事多着呢! 苏宸心中嘀咕,自己这个便宜岳父,对自己了解程度大概还流于表层呢。 “赶鸭子上架吧,既然韩大人这样器重,我若不提出一些见解,也对不起他老人家。”苏宸却谦虚说道。 彭泽良微微一笑,不管苏宸谦虚与否,他真是越来越欣赏这个准姑爷了。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彭泽良微笑道:“走,回府吧,晚膳陪老夫小酌几杯。” 两人回到院子的时候,发现周嘉敏正和彭箐箐说着话,从西厢院子盈盈走出来。 这周嘉敏午后在宫内听到了苏宸平安归府消息后,她就坐立不安了,直到陪皇后姐姐说完话,终于溜出了宫,直接扑到彭府来。 “宸哥哥,你的伤无恙了吧?”周嘉敏快步上前,想要冲过去直接来个怀抱,但是看到江宁府尹彭大人在那,又是彭箐箐的父亲,她也不好意思坏了礼数,逾越规矩。 苏宸见到周嘉敏过来,脸颊露出了笑容,说道:“没有大碍,嘉敏,你何时来到府上的?” “有半个时辰了,那时你和彭大人、韩大人在书房在议事,我就找箐箐姐玩了会。”周嘉敏站在跟前,可怜巴巴地说。 这个小妮子,真是个小妖精啊! 十四岁的年纪,豆蔻年华,就如同一朵蓓蕾般,含苞待放。 她一双秋水般的双眸,格外水灵,那夜色下,像是宝石一样闪光。 那楚楚动人的神态,娇柔的身子,精致的五官,还有一脸的痴情,看得任何男人都会心动,生出想要呵护她的想法。 “还没吃吧?”苏宸询问。 “没呢!”周嘉敏摇头。 “正好,一起用完膳吧。”苏宸还是很疼她的。 彭泽良在旁点头,虽然以他的老练眼光,能看出这周二姑娘对自家准姑爷有些情有所钟,心思不纯,但他也忌惮周家的势力,尤其是她姐姐乃当今官家最宠的皇后,彭家是得罪不起的。 彭大人心想只要自家女儿是正妻之位就行了,苏宸如实再有其它夫人、妾室,也由得他吧,有些默许了周嘉敏的存在。 “好呀好呀,箐箐姐也是这么挽留我的,嘻嘻。”周嘉敏很是开心。 苏宸看了箐箐一眼,对方则给了她一个白眼,由于见面时间短,彭箐箐还没有跟苏宸翻旧账呢,私下约定三年后娶周嘉敏,有没有问过她这个未婚妻,哼! 四人来到第二进的主厅,这里已置了餐桌,备好了酒菜。 彭泽良的小妾柳氏对苏宸、彭箐箐等人也很是客气,明白这两个年轻人在自家丈夫心中地位可比她这个妾高多了。 周嘉敏坐好之后,看着苏宸有些感慨道:“好怀念宸哥哥亲手做的麻辣烫、过桥米线、黄焖鸡、还有最可口的火锅呀……” 彭箐箐听了之后,眼神也冒光了,当初她赖在苏府不走,很大原因……就是太爱吃苏宸做的饭菜,还有苏府的佳酿。 苏宸轻笑道:“等过两天我伤好一些,咱们入宫去做一炖,让皇后和官家也常常火锅吧。” 周嘉敏拍手叫好道:“好呀好呀,皇姐夫和姐姐,肯定会喜欢上那个味道的!” 彭泽良刚拿起的筷子差点掉了,苏宸这是要入宫跟官家和皇后一起用膳,可比他的待遇高多了。 “皇后和二皇子的病情,又好转一些没?”苏宸询问。 周嘉敏点头道:“都有好转,皇后今日能够下榻走动了,气色好转不少,吃的也渐多。仲宣他也清醒了,不再抽搐发病,神志恢复过来了。这些都是宸哥哥的功劳,若没有你,姐姐和仲宣,可能都危险了!” 苏宸闻言后,放松不少,终于都救回来了。 “过两日,我再入宫了,替我转达问候,并告之一声,我这边一切都好,受伤并不要紧。” 周嘉敏乖巧地道:“嗯嗯,明天入宫,我就跟皇姐夫和姐姐提及。” 这时候,彭箐箐见到父亲给苏宸倒酒,直接抢过来了杯子,嗔道:“爹,苏宸身上有伤,不宜饮酒,您老就自己喝吧,切莫让苏宸陪饮了。” 苏宸瞥了彭箐箐一眼,见未婚妻心细起来,变得善解人意了,也是有些高兴的。 “女大不中留啊,为父独饮就是了。”彭泽良虽然嘴上发着牢骚,但是脸上却已经笑成了菊花。 第三百八十九章 意外说漏 翌日,不少金陵的公子、读书人、权贵,打算拜访苏宸,但他都以身体不适回绝了。对外宣称深受重伤,需要精心调养,不宜见客。 苏宸实在没有心思和精力,浪费在这些陌生人身上,寒暄客套。 “公子,院子已经接手过来,目前缺少仆人和丫鬟,需要从彭府借调一些吗?”荆泓前来询问。 苏宸犹豫一下,说道:“还是咱们自己买吧,去金陵交易奴仆的牙行,挑一些身世清白,根脚干净的丫鬟买回府吧,从彭府借调两个侍女,过去帮忙调教一番,家丁仆人也选几个吧!” “好勒!”荆泓目前成为了苏府管家一般,忠诚可靠,答应下来,从苏宸这里领了银两,前去办事了。 苏宸心中也有打算选一些根骨好的少年带回来,让白浪进行训练,这样等过几年,都能成为很好的家丁护院了。 许多大家族都是这样做的,选一些孩童孤儿圈养起来,专门让这些孤儿习武,不接触外面的社会和环境,一心为家族效力,动辄赴死,便是大家族的死士。 但此时苏宸也不着急,需要站稳之后再尝试,以后培养好,便是苏家的铁卫。 彭箐箐捧着一本书走进他的卧室,对着苏宸道:“这书卷里有些句子艰涩,深奥难懂,你帮我看看,解释一番呗。” “哦,哪几句?读给我听吧!”苏宸有点犯困了,依靠着床榻,询问道。 彭箐箐点头,手里拿着书认真读道:“道者,令民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危也;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之者不胜……” 苏宸忽然打起精神,目光看着彭箐箐,微笑着道:“这是孙子兵法的计篇,这几句是五个方面来对比双方强弱,是否有胜算。比如:道,指君主和百姓意志统一,可以同生共死,而不会惧怕危险。天,指昼夜等环境和季节。地,指的地势,险要与否,哪里容易交战,哪里容易设伏,十分关键……” 难得彭箐箐开始看书了,在认真学习兵法,苏宸很高兴,十分耐心地为她解释句子。 “这五个方面,对于一名带兵的将领而言,不能不做深刻了解。只有深入了解,贯彻下去,才有胜算,否则定然不会赢!” 彭箐箐闻言点头:“哦,原来如此,似乎明白了,跟习武的力量、技巧、打斗环境、个人勇武、对比双方弱点等,有些类似啊!” 苏宸先是一愣,然后醒悟了,这彭箐箐可不是完全的文盲、大老粗,她是一个习武的天才,或者说,对于这种实战、打斗、练武等,有很强的天赋。 如果细心培养,说不定会成为梁红玉、穆桂英那种的巾帼英雄呢! “来,箐箐,我为你细讲!” 苏宸招手,让彭箐箐坐在自己床榻边,然后肩并肩,一人拿着书卷的一角,开始解读起来。 这东西并非写诗作词,讲究灵感和文采、浪漫等;兵法需要谨慎、认真、刻苦、灵活灵用等,要真正钻研进去,掌握它的规律。 苏宸结合古今的军事思想,为彭箐箐认真讲解,至于能够听进去多少,能否举一反三,就看她的天赋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宸就陪着彭箐箐在府上研习兵书了。 “苏宸,你讲起来,比我爹解释的,更容易理解,也更有道理。” 彭箐箐愈发对苏宸的解读能力,无比信任了。 别看彭泽良为官多年,进士出身,学问不低,但是在兵书方面,只能咬文嚼字,解释起来远不如苏宸灵活多变,通俗易懂,甚至讲一些故事案例来辅助。 这一点,连彭泽良都惊讶起来,心想自己的姑爷,莫不是连统军为将之事也懂得?那还真是出将入相之才了。 不论是看到女儿的读书上进,准姑爷的全能多才,他这做父亲的都老安慰怀了。 如此平静过去数日后,苏宸觉得该入宫复诊了,终于不必闭关,出门坐车,携彭箐箐一起去往皇宫。 这次白浪、荆泓一起同行,而且在车上都放置好了武器,免得再遭遇伏击,被杀手行刺了。 车子按规矩停在了皇宫外,苏宸与彭箐箐下车,步行走入了宫内。 让苏宸欣慰的是,二皇子李仲宣的痫症已经被控制住了,五岁的皇子苏醒过来,神志清醒,虽然还不能活蹦乱跳下床,脸色有些苍白,但已能够正常交流了。 永宁、永嘉两位公主碰巧过来看望,见到此幕,俱是十分高兴。 “太好了,仲宣侄儿的病好转了。”永嘉人不大,却很喜欢老气横秋,一口一个侄儿,她才十二岁而已。 永宁公主细心一些,直接询问道:“苏宸,二殿下病情不严重了吧?” 苏宸回道:“刚才复诊过了,二殿下的病情好转了,这两副药对症,只要继续服用下去,按照我写的注意事项,平时在饮食、穿衣取暖、睡眠、运动等各方面加强注意,轻易不会发病了。每年我需要进行一次复诊,不断换药,争取彻底去病根。” “太好了,苏宸,谢谢你!”永宁公主神色激动,差点伸手去拉苏宸的手臂,幸亏及时忍住了。 这里是皇宫,言多眼杂,她也不想给苏宸带去不必要的麻烦,被言官攻击。 苏宸缓解尴尬气氛,微笑道:“不必客气,在下来金陵,就是专门为皇子和皇后治病的,份内应当,如今二殿下已无大碍,接下来要去探望皇后病情了。” 永宁道:“有劳苏公子了,正好我们也要过去,这便同去吧。” 苏宸微微点头,公主这般说了,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当下收拾好医箱,与彭箐箐、两位公主一起去往瑶光殿。 周皇后的气色也好转了许多,此时正在跟周嘉敏聊天,谈着七夕晚,苏宸对上的那几个楹联,实在精妙! “拜见皇后!”苏宸、彭箐箐等一起施礼。 周皇后见苏宸到来,脸上露出欢笑之色,关心道:“苏公子来了,听闻你七夕晚遭到刺客行刺,伤势如何了?” 苏宸回道:“多谢皇后关心,在下的伤已好转,没有大碍了,今日入宫,特为皇后复诊来了。” 周皇后客气回应:“有劳苏公子了。” “宸哥哥,你来了。”周嘉敏见到了他出现,十分开心。 苏宸微笑点头,跟周嘉敏打过招呼后,为周皇后号脉复查起来。 由于对症下药,对内脏炎症进行了中药的消炎,原本红颜薄命的周娥皇,竟渐渐康复了,病情好转了近半,使苏宸对治好皇后的把握增加了许多,信心达到八成以上了。 第三百九十章 幕后线索 苏宸给周皇后复诊之后,察觉到她的脉象平和,体内病情已缓解,心中更有把握了。 看来历史的走向,并非固定不变,许多历史事件,多是各种因素综合碰撞在了一起。 而这其中,有的是因为蓄谋已久,有的是处心积虑,有的是无心插柳,有的是机缘巧合,有的是众志成城,有的是孤注一掷,有的是铤而走险,有的是无可奈何…… 再多的成语,也无法形容历史诸多节点上,发生的那么多或合理、或不合理的大小事件。 “苏公子,本宫的病情如何了?”周皇后见他凝神发怔,忍不住询问。 苏宸从感慨历史走向中回归神来,微笑说道:“恭喜皇后,体内的炎症和顽疾,被汤药消除了过半,已经明显好转,不会再有生命之忧。不过,因为皇后患病接近一年之久,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祛病如抽丝,虽然在痊愈中,但还需要至少半年的静养,继续吃药,待到来年开春,基本就能够彻底康复了。” 众人听到了苏宸的话,全都喜出望外。 连周皇后自己,也感到一阵欢喜,毕竟自己的性命保住了,从绝望深渊中,被拉扯了上来,带来新生的希望。 “苏公子,太感谢你了,若不是你,恐怕本宫如今……”说到这里,周皇后牵动内心的情感,忍不住哽咽了。 她的话意很明显,若不是苏宸,她已经病入膏肓,可能命不久矣了。 此恩,如同再造父母一般,给了她新的生命。 这世界,还有她太多的留恋,恩爱的丈夫,疼惜的孩子,牵挂的家人,忧心的国事….. 她不想放手,因为她还没有活够,才二十八岁的芳华而已! 国色天香的容貌,母仪天下的尊贵,一切的一切,都是周娥皇令世间女子羡慕和嫉妒的地方。 作为本人,周娥皇当然渴望活下去,与丈夫白头到老,看着孩子长大成人。 而一场病魔,差一点就夺走了她的一切,原本周娥皇已经绝望了,准备接受这场厄运,放手世间的一切繁华和感情,但苏宸的出现,力挽狂澜,妙手回春,把她给救回来了。 周娥皇如何能不动容,表达感激之情? 苏宸拱手,客气道:“皇后不必客气,在下祖辈尽是医者郎中,治病救人,就是本份。” “对你而言是本份,对我而言,就是救命之恩,这份恩情,本宫会一直铭记。”周娥皇笑中带泪,看着苏宸,露出感激和欣赏之色。 既感激他的救命之情,又欣赏他不挟恩骄傲的品行。 “何止呢,宸哥哥可不止救了姐姐,连仲宣都给……”说到一半,周嘉敏忽然捂住了嘴,感觉自己兴奋喜悦之下,似乎说漏嘴了。 一直以来,李仲宣患病的事,都在瞒着周娥皇,没有告诉她,就是担心她挂念孩子,加重自己病情。 历史上的记载也是如此,周娥皇三个月未见仲宣,有一天忽然从宫女口中得知噩耗,仲宣已经去世两个月了,备受打击之下,直接撒手人寰。 这才瞒着十余日而已,借口是把二皇子被送去了城外皇家园林的宫苑避暑,周娥皇不疑有它,加上大部分时间昏昏沉沉的,并没有多想。 此时神志清醒之后,周娥皇听到妹子说到仲宣之事,神色微道:“仲宣怎么了?嘉敏,你说下去。” “没、没什么!”周嘉敏年纪还小,只有十四岁,随机应变的撒谎能力还不够强,被强势的姐姐一质问,顿时就有些慌乱了。 “不可能,你的性格,我太了解了,你提到仲宣,他肯定出事了!仲宣在哪里,现在如何了,他有没有事?” 牵扯到自己的小儿子,周皇后完全像变了个人,眉宇之间多了一些威严,质问着自己妹子。 周嘉敏唯唯诺诺道:“姐姐,你不要担心,仲宣他前些天生病了,但是被苏宸救过来了。” 永宁见事情泄露,看到皇后担忧又惊恐,上前忙劝慰道:“皇后请放心,仲宣已经无碍了。” 周娥皇此时并不相信她们了,因为之前一直被蒙在鼓里,此时再解释,谈何信任?她目光转向苏宸,目光中带着询问、严肃、担忧等复杂情绪,看着苏宸道:“苏公子,你来说,二皇子仲宣,他现在病情如何?如实告诉本宫。” 苏宸心中苦涩一笑,这个嘉敏啊,能不能遵守秘密啊! 幸亏把二皇子救过来了,否则,这大周后被孩子病危的消息一刺激,估计又要病情恶化了。 看来以后过于机密的事,不能告诉她呀! “皇后,你信得过在下吗?” 苏宸很是冷静,因为根本没有必要欺骗,二皇子李仲宣已经没有大碍了。 周娥皇微微点头,说道:“皇宫太医都束手无策的事情,你能救了本宫,说明医术无双,自然信得过你。” 苏宸点头,神色平静道:“实不相瞒,在下从润州赶来,并非专门为皇后治病而来,而是专门为救治皇后与二皇子的病来的,前些日子,每日入宫都是先诊治过二殿下,再来给皇后诊断、治病。” “二皇子究竟患了什么病,以前并不觉得有异,难道是风寒疾病?” “痫症,也称癫痫,是犹豫惊吓过度才导致发病,二殿下年纪尚幼,不过五岁而已,据说是因为在佛堂前为皇后起伏,被一只黑猫扑下,碰掉蜡台在身前,而受到惊吓,引发了癫痫,噩梦,昏厥。太医们没有办法,情况危急,在下才被韩熙载大人推荐,连夜从润州城赶来金陵。” “谁曾料到,有人不愿见到苏宸来到皇宫救人,竟在途中遭遇了刺客截杀,宫内有太监给皇子投毒等一番惊险过程,好在二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已经被在下全力救治,转危为安,没有了性命危险,目前已经苏醒过来,神志也恢复了,只要修养两个月,变更痊愈了。” 苏宸娓娓道来,把这件事前因后果给解释出来,获取皇后的信任。 其中的危险,他也提出来,以周皇后的聪明才智,应该能联想到其中的凶险和猫腻儿。 这些都是实情,周嘉敏、永宁、永嘉、彭箐箐,以及宫女们都知道,苏宸讲完之后,所有人都在点头,认可这个解释。 周娥皇脸色变化了好几次,她难以想到,在自己昏迷生病的时候,宫内发生了如此多的事,她和仲宣两个人都是被苏宸救治,挽回命来。 第三百九十一章 恩宠有加 金陵皇宫,澄心堂。 李煜坐在桌案前,拿着金吾卫中的暗卫送来的情报,上面有关于太监投毒、城外伏击的一些线索,虽然还没有明确证据,足以查到真正的幕后黑手。 但是从黑衣刺客的死者外形,太监投毒之前的行为轨迹来看,还是能够隐约地指向了某人。 “刺客是枢密院副使陈觉的调动的人,而宫内投毒的幕后主使,很可能来自魏家…...”李煜喃喃自语。 太监总管冯健低头道:“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但是种种迹象表面,枢密院陈指挥使和贵妃的魏家,嫌疑最大。” 李煜眉头紧锁,光凭这些蛛丝马迹,还无法定罪。也幸亏没有真凭实据,他才觉得可以放缓一下,否则,如何处置这二人,他也拿不定主意了。 毕竟陈觉和魏岑都是三朝元老,也是宋党目前仅存的几位老臣,处置了他们,就等于给朝廷释放了一个信号,新君要对宋党下手,以后的局面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他很难把控得了。 李煜刚登基唐国皇位三年而已,由于以前他并非太子储君身份,加上自身佛系的原因,所以朝臣对他的关注不多,也没有很好的交流和支持。 虽然现在他身为一国之主,看上去九五之尊,但是究竟该依靠哪一方,谁能成为他最信任的嫡系,李煜还是有些摸不清的。 三方势力,可以说,当初都不是支持他的人。 当时太子李弘冀、皇叔李景遂、其它皇子,才是朝臣各自支持的对象。 李煜暂时不想破坏目前稳定的环境,他还有继续君臣相处,然后选出最能真心实意支持他、肯朝廷出力、不会两面三刀的大臣,足够信任,才能放权更多的权力和职务。 在此之前,李煜都是和稀泥的态度,搞平衡,让宋党、孙党、新党相互牵制,这样三党就必须向国主来借力,以他为主,二党相争会事党争过于台面化、对立化,一党独大又是君王最大忌讳,因此,三党暗中相斗才是稳妥的办法。 这也是李璟临终前,跟他提的:鼎有三足,才能立得稳! 本来李煜已经开始逐渐信任的是新党,新党有潘佑、李平、陈乔、张泊、卢绛等人,代表着江南利益团体。 孙党是北方当年逃难的士子,属于侨寓人士的团体。宋党是淮南地区文人和地主乡绅的利益团体。 而唐国眼下的底盘,只剩江南了,江淮丢失十三州,北方人士不再南下,所以孙党和宋党,除了在江南吸收了少数读书人外,大多还是依靠门生、后辈、联姻等方式,报团取暖。 但目前局势又有了一些变化,苏宸的横空出世,救治了周皇后和二皇子,加上苏宸本身的学问才华,使得李煜开始对整个孙党也亲近起来。 如此一来,宋党就成为最不吃香的那个,如今又牵扯到太监投毒案、城外伏击案,可以说,让李煜大为反感了,但还不够对宋党动刀的地步。 “目前苏宸无碍,皇子也没,证据也没有,暂时先敲打一下,再观察一阵子吧。若是宋党的人冥顽不灵,再丧心病狂下去,朕便收拾他们。” 李煜刚说到这里,忽然又太监慌张进来禀告。 “官家,不好了,皇后知晓了二皇子生病的消息,现在正大发雷霆呢。” 李煜闻言一惊,怒道:“哪个奴才说漏的嘴?” “是是……皇后的胞妹,周嘉敏郡主。” “.…..”李煜顿时哑口无言了,他虽然生气,但是皇后的妹子,他平时也是很疼爱,说要责罚吧,估计皇后也不准许。 “立即前往瑶光殿!” 太监总管冯健高声唱喏:“起驾,瑶光殿——” 当李煜来到瑶光殿的时候,殿内气氛已经和谐下来,苏宸解释之后,有周围人作证,周娥皇选择了相信,正在问苏宸具体的治疗情况。 苏宸自然夸大了前期的危险,几乎随时性命不保,幸亏了他及时出手抢救,药方奇效,才得以救回,但是又被宫内太监投毒,导致病情恶化,然后苏宸再次救回,步步惊心,听得周皇后又是担忧,又是气愤。 “这皇宫是该好好清理一下了。”周娥皇带着几分嗔怒,充满了威严。 李煜恰时走进殿来,说道:“皇后,可感觉好些没?” “官家来了。” “听说皇后醒了,过来看看。”李煜微笑着走上前,看着娥皇的气色好转,容颜回春,心中高兴起来,随口问道:“在聊什么,似乎很热闹的样子。” 周皇后平静说道:“听苏宸讲述救治宣儿的过程,委实波澜不断,惊心动魄,还牵扯到了太监给皇子下毒,实在令人震惊!” 李煜有些尴尬,他很了解皇后的性格,毕竟十年夫妻,这是皇后生气的表现了,只能给出一些保证,表明自己的态度。 “皇后不必生气了,请放心,此事我已经安排金吾卫的暗卫,进行调查了,定会查出真正的行凶者。” 周皇后点头,她要的就是官家这个态度,必须要查下去。 宣儿是她心头肉,也是她的逆鳞,有人对皇子投毒,顺便嫁祸给苏宸,一石二鸟,会不会牵扯宫廷的一些势力争斗,这是周皇后首先想到的。 这个口子不能开,若不严厉打击、调查,以后岂不是还会有人蓄意下手? “宣儿出事,官家应该及时告诉我的,毕竟我是他母后。” 李煜解释道:“皇后身体欠佳,朕也是担心你的身体,好在宣儿被苏宸给救治好了,你也有了好转,此乃万幸。” “都是苏宸的功劳,官家定要好好赏赐他!”周皇后亲自开口,为苏宸来邀功。 李煜微笑道:“那是自然!朕可不会亏待对皇室有如此大功之人,本有意直接特招入太医署或翰林院,但都被苏宸和韩侍郎拒绝了。他打算依靠自己,通过科举方式,进士及第,进入朝堂,名正言顺,所以啊,真正赏赐,朕还留着呢,放心吧。” 周皇后听官家这样说了,微微点头,还算满意。 彭箐箐、周嘉敏、永宁都暗自高兴,官家和皇后都能这样器重和认可苏宸,可比直接给她们赏赐,更加开心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搬府与访客 苏宸知道这是皇后为他争取,所以心中有一些感激,这周皇后的三观是很正的,以后要影响李煜的决策,一定要多从皇后这里下手。 晌午时候,苏宸留下来,做了美味的火锅,锅底和部分蘸料从外面带来,经过太监尝试确认,青菜、肉片等,都是从御膳房拿来。 李煜虽然贵为江南国主,一国之君,但这种火锅吃饭却是头一次尝试,几片羊肉卷吃下去,就喜欢上了这种味道。 “不错不错,味道好极了。”李煜连连点头,露出了惊喜和赞许之色。 周皇后本来大病刚见好转,食欲不大,御厨做了不少菜,她都没什么胃口,但是看到牛油沸腾的火锅,色香味俱全一般,食指大动,也跟着一起用膳了。 陪同用膳的倒是没有外人,除了李煜和皇后外,就是永宁、永嘉、苏宸、周嘉敏、彭箐箐五个人,能够陪着官家和皇后用膳,哪怕一向大大咧咧的彭箐箐,此时也有些拘谨起来,心中有些乱跳,回去一定跟她爹好好炫耀一番。 身为从三品的江宁府尹,彭泽良也没有这个荣幸,可以陪着皇后和国主一起用膳的资格。 “皇后姐姐,口味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周嘉敏咯咯笑着,脸上带着一股骄傲,因为她很早就在润州吃过了,而官家、皇后、公主们,却是第一次吃到,那个满脸的惊奇神色,让她有一种满足感。 周皇后点头,瞥了一眼苏宸之后,问道:“苏公子,你是如何想到这种吃法的?” 苏宸微笑道:“我以前在润州啊,因为一些原因,不想成名,所以整天就研究吃喝玩乐、自然格物这些,但在别人眼中,还被描述成纨绔子弟了。” “哦,难怪起初听闻,苏太医的儿子苏宸,志大才疏,品行不端,纨绔不堪,都是你装出来的呀。”周皇后忽然取笑道。 苏宸有些尴尬,红着脸道:“也不是装了,就是被世人误解。” 彭箐箐以前也是这样觉得苏宸是个纨绔,后来接触之后,发现这个人品行高洁,多才多艺,有君子之风,绝非传闻中的废柴和垃圾,她于是也觉得,是世人不了解苏宸,故意抹黑他,谁再说他是纨绔,就跟谁急眼! 李煜说道:“苏宸啊,朕上次已经赦免你苏家的罪名,也为你亡故父亲的苏太医平反了,以后不必再忌讳,有才华,尽管施展出来” “是啊,这一届的状元,可非你莫属了。”周皇后笑着赞许鼓励。 苏宸有点无奈了,谁一提状元,他就准备苦笑。 因为状元哪那么容易啊,他这个半吊子的才子,除非记忆力好,背诵了一些上学时候翻过的诗词书联和少许文章外,让他原创来写,那基本无缘进士及第了。 “其实草民……对科举有些忐忑的,毕竟是第一次参与,而且,考题是否在下擅长,也不知晓,因为我平时并没有认真苦读儒家经纬和注释等,写一些规范文章,非我长项。” “哦,那你擅长哪类创作,自由发挥吗?”周皇后有意无意地询问。 苏宸直接答道:“那种看起来,并非很严肃、很古板的题目。” 李煜以为苏宸在谦虚,轻笑说道:“苏宸所写的《留侯论》,朕也看过了,便是一绝!朕都已经记下部分: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这般文采和见识,当世少有了。” “多谢官家夸赞!”苏宸继续捧着谢恩。 “要对自己有信心!”李煜也勉励了一句。 周围的太监、宫女们,全都以惊讶、羡慕的眼神看着苏宸,因为能如此得到官家和皇后这般器重、恩宠的,怕是只有苏宸了。 ……… 午后,苏宸和彭箐箐走出了皇宫,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在身后渐行渐远,二人都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这是江南唐国的皇宫,二人最近出入这里有些勤啊! 上了马车,放下车帘,彭箐箐主动伸出手臂,搂住了苏宸,小鸟依人地贴在苏宸的肩膀,侧着脸颊,眸光盯着他,笑嘻嘻地看着。 “怎么了这是?”苏宸有些奇怪,如此主动上来亲热,还撒娇样子的彭箐箐,可是太少见了哦。 “嘻嘻,没什么,就是要仔细瞧着你,为何这么出众,连官家和皇后都在不停夸赞你!” 彭箐箐一脸幸福又甜美的神态,看得苏宸都忍不住低下头,偷袭地亲了她一下。 这一次,霸气的彭箐箐并没有反抗和激怒,反而逆来顺受,仍有苏宸在她脸颊、朱唇、鼻梁、睫毛处,蜻蜓点水般啄了好几下。 她闭上了眼,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苏宸微微一笑,停下了占便宜,伸臂搂着彭箐箐的腰,让她靠着怀抱时更舒服一些。 “苏宸,给我唱一支曲吧,好久没有听你唱那种独特的乡野小调了。” 彭箐箐闭着眼眸,向恋人提出了一个在后世很常见、但是在古代很反常的要求,让男人为她唱曲子! 在古代都是妇从夫纲,家中的丈夫、老爷,地位高,若是要求丈夫为她唱曲,便是有些摆不正位置了。 但彭箐箐也不管那一套了,她只是性情中人,钟情了苏宸,也喜欢听他唱一些稀奇古怪的小调,据说那些都是苏宸外出,听村野樵夫和船夫所长。” 苏宸想了想,然后清唱起来: “像我这样优秀的人 本该灿烂过一生 怎么二十多年到头来 还在人海里浮沉。 像我这样聪明的人 早就告别了单纯 怎么还是用了一段情 去换一身伤痕…….” 彭箐箐越听越不对劲,感觉这是苏宸在嘲笑她,以前动手揍了他一身伤啊! 忽然抬起头,眸光望着苏宸,轻声道歉道:“对不起,以前我不该那么揍你的,你会原谅人家的吧……” 苏宸闻言一愣,然后哭笑不得,心想我就是瞎哼哼的,没别的意思哦! 第三百九十三章 朝堂震动 数日后,挑选了一个良辰吉日,苏宸开始搬家了。 新的苏府就在彭府的隔壁,只有两墙之隔,中间是一条排水的小巷子,勉强能走过去一个人的宽度,青砖白瓦,细窄巷子,很符合江南烟雨的色调。 苏宸和彭箐箐进入了修缮后的苏府,已经干净不少,许多地方粉刷了墙体,更换了新瓦,花草也都修剪过了,总体变得整洁不少。 院子内,屏风、花圃、水榭、长廊、假山、石亭、修竹、阁楼等,应有尽有,一点也不比彭府逊色。 只是苏家的家眷和仆人没有那么多,所以显得空旷、清净了不少。 苏宸对这个新院子观感不错,在金陵城总算有了自己的住处,而且院子还不小,以后哪怕三妻四妾也够房间了。 想到这里,他嘴角不禁溢出一丝男人才懂的坏笑。 “你的笑很古怪!”彭箐箐在旁揭穿道。 苏宸干咳一下,掩饰过去,找借口笑道:“我能在金陵住上这等大宅院,还有箐箐这样俏娘子陪伴,简直人生赢家,能不兴奋吗?” “那也是……”彭箐箐点头,倒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走,你去先挑选一个房子,以后成婚就住在那!”苏宸打趣着说。 彭箐箐闻言,又是羞涩,又是欢喜、期待。 她只有十六岁,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快找到如意郎君,也没有考虑过自己这么早就要谈婚论嫁的事。 当爱情来了,她竟无法抗拒了。 曾经想着仗剑走天涯,孤身闯荡江湖,看大漠孤烟,看长河落日,那种洒脱的人生才符合她! 可是……自己怎么就这么芳心沦陷了呢? 喜欢上了一个自己以前最瞧不上书生身份的男子! 彭箐箐至今都有些想不通,却全身心地喜欢着他;不论是文采,还是各种发明,性格的坚毅与开朗,习武的刻苦坚韧,平易近人,有时候还幽默风趣……所有这些,她在整个润州城内其它年轻人身上,都没有见到过。 两个人在第二进的院子,看了主房,还有其它别院的空房等。 只不过窗户都是油纸做的,内外不透明,不够明亮。苏宸想着过,等自己明年在南唐大规模制造琉璃出来,就全都换上玻璃的。然后茅房也换上冲水那种,坚决不用那种马桶盆子和土厕茅坑了。 “选好了吗,以后住哪个?” “当然是主位的那个院子,其它小院,预留给素素姐一个,给柳墨浓留一个,还有那个周家姑娘……”彭箐箐停顿下了,越说越不是滋味,哼道:“不是我说你,人家才十四岁,你就打歪主意了,你还是不是人啊!” 苏宸表示无辜,不是自己对十四岁的少女有非分之想,而是周嘉敏对他怀有不轨之心。 自己把她当朋友,红颜知己,她却想睡了自己,最后嫁给他! 如今的小萝莉,未来的倾城之姿,说到底,苏宸还是很幸运的,那可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香艳小周后。 为了她,自己也不能去大宋,否则,最后又被绿,又被赐毒酒的,很可能就是苏宸了。 想到这种可能,苏宸势要跟大宋周旋到底! 荆泓父子和梁氏过来给东家主人见礼。 “荆兄,梁大嫂,以后就辛苦你们,在苏府打理事物了,暂时负责的事情有点多,等我把润州的人带过来,就能缓解工作量了。” 梁氏回道:“不辛苦,打扫院子等,都有仆人和家丁丫鬟做了,我们检查一下就行,并不累。” 荆泓道:“我这几日家丁召集起来,每日训练一下,教授一些基本拳脚功夫,这样如果府邸夜里进了毛贼,也能合力擒拿。” 苏宸点头道:“如此甚好。” 在这时,有门房家丁跑过来通传,说门外有人求见家主苏宸。 “哦,搬过来第一日,就有客人到访了,会是谁呢?”苏宸心中嘀咕,让门房过去接引,他则直接去第一进院子的会客厅等候。 彭箐箐不知来者是谁,担心苏宸有危险,所以也跟着过去了。 “苏宸,别来无恙啊?” 一个中年身穿青衣襕衫,文质彬彬走进了客厅,他身后跟着一位年轻士子。 苏宸一见,不是别人正是北宋使节团里的窦仪和萧泽。 “窦大人,小泽老师!” 苏宸拱手打招呼。 萧泽开口道:“萧某年长几岁,若不嫌弃,称呼萧兄便可,无需小泽老师的称呼了。”萧泽客气回应,早就对这个“小泽老师”的称呼感到腻烦了,觉得怪怪的。 苏宸笑了笑,这个倒是随意。 窦仪目光打量着苏宸,关心问道:“听说你在七夕当晚也遭遇了伏击,深受重伤,下落不明,后来才被救回,伤势可有好转了吧?” 苏宸点头道:“感谢窦大人挂念,在下已经好多了,没有性命之忧。” 窦仪道:“那就好!想不到,金陵城的治安这么差,行刺国外使者,连金陵的大才子也不放过,实在没有人性,穷凶极恶!” 窦仪义愤填膺的样子,给人十分关心苏宸的印象。 这些交流方面的情商,是一个使节团的外交使者所必须的。 苏宸自然明白,也不会表现得过分感动,心中只是对窦仪的到来感到好奇,难道还是继续那一晚的话题,过来游说他吗? 萧泽在旁微笑道:“在下可是听闻,苏公子在金陵似乎并不受待见,已经有好几次的行刺和算计,在针对你,没有功名,没有身份,还要在金陵处处担惊受怕,这是何苦由来,天下之大,哪里没有容身之地,以苏公子的才华,即便到了宋国汴梁城,也是罕有的年轻俊杰。” 苏宸看了萧泽一眼,此人说话更为直接,开门见山地拉拢、游说了。 “我的根在江南,朋友和亲人都在江南,并无北上想法,恐怕让两位失望了。” 苏宸回答也是直接,他不可能被两人几句话,就忽悠去宋国。 萧泽毕竟年轻气盛,闻言轻笑道:“如今邀请苏公子不去,日后可能要跟唐国一起亡国,到时候去了汴京,可是阶下囚了,苏公子还是要慎重考虑才好。” “我觉得,未来也许,不会出现那一幕!” 苏宸脸色露出一份坚定,南唐,他要帮着守下去,延长国祚,痛快地放手一搏。 窦仪见两位年轻人,针尖对麦王般,词锋犀利相对,一如那晚的对楹联,露出笑容道:“两位不必意气相争了,此时谈话,只有我们几人,不牵扯两国威仪和形象!苏公子,我们登门来访,苦劝公子考虑,其实也是惜才之心。唐国朝政已经乱成一团,党争严重,国库空虚,军队萎靡,而北方统一天下的大势,已经不可抵挡,先是荆南,然后蜀国,以后南方诸侯都会相继归入大宋版图,苏公子晚去不如早去,汴京金銮殿上的那位赵官家,对你也是颇有欣赏,何不择良木而栖?” 赵官家欣赏我?真的假的! 苏宸半信半疑,不过,即便他信得过赵匡胤,但是赵匡胤也就剩下十来年寿命,未来大宋君主可是赵光义。若苏宸自己去了宋国,也会处于二赵政治争斗旋涡中。 而且由于周嘉敏的关系,苏宸才不会对赵光义有好印象,注定与未来新君为敌。所以,即便去了宋国也是前途生死未卜,还不如乖乖留在南唐,搏一线机会! 第三百九十四章 风波持续 苏宸没有被宋国使者游说成功,窦仪带着一种遗憾离开了苏府,最后转身前,看向苏府的眼神,充满了怪异,最后叹息一声远去。 彭箐箐眸光柔和地看着苏宸,微笑道:“他们脑子真怪,竟然想招揽你去宋国,北方战乱不断,才刚稳定而已,并不如唐国这样安逸。再说你根在这里,财产和朋友都在这里,去了宋国人生地不熟,就凭他的空口凭据,谁会背叛自己的朝廷,叛逃去往宋国啊!” 苏宸轻轻一笑,说道:“对啊,连箐箐都觉得不可能,他们还这样不遗余力地游说,也真是傻到家了。” 彭箐箐点点头,忽然间,又觉得不对劲,为何拿她来比喻啊! “好啊苏宸,你转个弯来骂我傻呀!” 苏宸苦笑道:“绝无此意啊!” “亮你也不敢!”彭箐箐两手相互捏动一下,发出咔嚓咔嚓的骨节响声。 苏宸很绅士地一笑,然后逃避般回府了。 当晚,苏宸就住在自己府上了,彭箐箐待到半夜,在书房读书、院子习武,夜深近三更时,她直接凌空跃起,翻墙回彭府去了,十分方便。 ……… 翌日,金陵的朝廷发生了极大震动。 孙党一派的监察御史、门下侍郎等,上书弹劾宋党的几位四五品官员,分散在九卿六部之中,比如刑部都官郎中张廷录,收取贿赂,以死囚犯替换了重刑犯,谋取钱财。 户部金部的员外郎邹春山,利用掌管国库钱帛出纳之权,私吞货库银两达数十万两。 太府寺少卿沈重贪污受贿,金额数大,卸职渎职。 门下省城门局的城门郎官赵旋草菅人命…… 输了也不多,第一天就弹劾了这么五六个人,证据确凿,有详实的奏折拿上去,呈递给了官家。 李煜接过这几个御史的弹劾折子,认真看过之后,脸色铁青,每一个证据写的如此详细,一旦坐实,那么这几个人,罢官入狱,甚至砍头都是有可能的。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是孙党的官员,对宋党进行打击了。 李煜的目光瞥了韩熙载和徐铉等人一眼,这几位老臣面无变化,似乎早就知晓一般,李煜便心中有数了,猜到这些御史,应该得到这几个老臣子的授意了。 本来他对三党平衡状态一直贯彻,但最近宋党动作频频,甚至敢对皇子下手,触碰了李煜的底线,此时见到孙党出刀了,就打算借刀杀人了。 反正只是几个四五品的京官而已,证据又确凿,实在没有任何偏袒的理由。 于是,李煜严厉痛斥了几句,然后把这些折子,移交给刑部张易和大理寺的官员,让三司会审,重点查办,所有被状告的官员,立即革职,等待调查。 被点名的官员,顿时跪地喊着冤枉,但是,李煜直接让大内侍卫给拖下去了。 不光是魏岑、陈觉等人心惊了,连潘佑、李平等新党的官员,也觉得孙党的人,忽然亮剑出来,举止有些惊人。 整个朝堂震动了,因为这不是一两个京官,而是五六名品佚不低的京官,就这样全被革职查办了。 散朝之后,群臣议论。 “真是奇怪了,孙党的人今日吃错药了,集中弹劾宋党的官员,这是要图穷匕首见,撕破脸了啊!” “以往两党相争,也不至于一日内弹劾这么多官员吧,都是集中力量对付某位德高望重的权臣,把旗帜打掉,这次专门攻四五品官员,要给宋党搞断层啊!” 一位工部侍郎道:“也不知那些弹劾的内容,是否属实,如果坐实,那也宋党的人是活该了,一群官场败类。” 有官员道:“会不会是为了安抚苏宸,在表态度,毕竟苏宸是孙党新招揽的人才,近日他不断遭袭,孙党怀疑是宋党人做的,所以发狠反击,做给苏宸看!” 皇宫高墙甬道内,官员三五成群往外走,不断评说,议论纷纷。 ……… 苏宸在府内也听到了此消息,彭箐箐从她父亲那里听来的,原话转给了他听。 “苏宸,仕途凶险,朝廷党派争斗,你真的想要做官吗?” 彭箐箐有些担心,她自己放荡不羁习惯了,对朝廷官员也有些轻视,但自己夫婿要做官,以后整日在朝堂勾心斗角,时刻有着巨大危险,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苏宸感慨道:“要在江南好好活下去,不受人欺负,也只有做官了,而且要做大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能欺负到咱?” 彭箐箐有些惊讶道:“你要做权臣吗?” 苏宸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静谧夜色,叹息说道:“如果有机会,不是不可以啊!” 他脸色平静之中带着一股坚毅,他既然选择仕途之路,就要步步高升,不能做个四五品官,成为棋子,随时被放弃,要做自己就做到侍郎、尚书,甚至澄心堂去,有决策权的中枢,出将入相,这才符合穿越男儿的性格。 南唐的国主李煜不是一个明君,顶多跟仁君沾一点边儿,耳根子软,左右摇摆拿不定主意,很容易被离间,判断能力不够,如果苏宸要真的挽救南唐,就要做权臣,替李煜做一些重要决策,把南唐稳固住,让北宋无从下手。 只要把南唐多拖几年,熬过北宋开国之君赵匡胤的寿命,等赵光义这个志大才疏的皇帝上马,他打仗几乎很少有赢的,到时候南唐就不怕了。 彭箐箐犹豫下来,她对这些不大懂,但苏宸这样选择,不论刀山火海,她肯定都铁心跟着。 她伸出手,攥住了苏宸的手,轻声道:“无论如何,我都跟着你,无惧生死,不要负我便可!” 苏宸微笑道:“道路虽艰,所幸有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两个人并肩依靠在一起,赏着窗外星辰璀璨。 月光洒在二人身上,如同披上了一层清辉,圣洁无比。 半晌后,彭箐箐问道:“你打算何时回润州?” 苏宸答道:“再过几日,到了七月底,便回去润州吧,要准备秋闱了。” “有没有想她们?” “想谁呀?” “明知故问是吧?”彭箐箐轻哼。 苏宸哈哈笑道:“有你在身,我可没心思想别人;把握当下,珍惜眼前,才是最好的选择!” “算你识相!”彭箐箐蹙起眉头舒展开来,脸颊带着笑,连小酒窝都浮现出来了,似乎对苏宸的答案很是满意。 第三百九十五章 生死亦同行 李煜的性格本来优柔寡断,难断大事,对于朝堂的三党也是有意搞平衡,以前并不想大动干戈去破坏。 但是,这一次,先有宋党人背后使坏,策划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还触碰了皇室的逆鳞,对皇子下手,这让李煜很愤怒了。 没有证据,固然不能对陈觉、魏岑动手,但是,宋党的那些四五品官员,罪证确凿,李煜就毫不庇护之情了,直接让三司介入,展开调查,只要牵扯其中的官员,立即革职,然后下了牢狱。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官家李煜这次动真格的了,没有给宋党任何颜面。 有人猜测,大概是官家掌握了一些证据,要维护苏宸,表达谢意,所以做给他看的。 也有人觉得,这是官家释放信号,要亲近孙党,打压宋党了。 而这次,孙党出击也只针对宋党的官员,并非牵扯新党的官吏。 这个局势还不算完,三日后的朝会,孙党的官员和御史再次上奏,又弹劾了四名官员,同样证据确凿,有备而来。 李煜大手一挥,继续让三司深查! 陈觉和魏岑等人,相互对望一眼,都看出了眼底的惊恐和忌惮。 这样下去,原本就衰微不堪的宋党,恐怕只剩大猫小猫三两只了,以后还如何在朝中立足,再有权威性。 由于没有牵扯到新党的人,潘佑、李平的派系官员,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并不掺和他们两党的撕咬。 反正哪一方衰微下去,新党都会得利益,空缺的职位,他们至少能分一半,最好宋党和孙党两败俱伤,他们便能渔翁得利,以后一党独大,实施他们的治国理念和主张。 散朝过后,陈觉、魏岑、冯延鲁等人迅速离开,回府去商议对策去了。 这些朝廷纷争,苏宸暂时掺和不上,也不大关心。他在自己苏府养伤,同时给彭箐箐耐心讲解兵书。 为了更好地让她理解,苏宸在书房挂了一些山河社稷图,还做了军事沙盘地图,把历史上许多经典战例给形象讲出来,增加彭箐箐的记忆和理解。 “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彭箐箐恍然大悟,对背水之战、淝水之战的道理,都掌握了。 苏宸继续道:“这兵法啊,除了掌握天时地利人和因素之外,还要这些书本知识,还要懂得排兵布阵,比如长蛇阵、雁形阵、八卦阵、龙门阵等,这些又牵扯到了五行八卦的知识,跟数学有关,所以,我交给你的阿拉伯数字,简洁好用,用于计算阵法内的人数,变化等,十分管用。” 彭箐箐点头,她虽然对诗词歌赋没有什么天赋,一听就犯困,但是数学思维还行,放在后世,就是一个理科生与体育生的结合,文科不大好。 苏宸一边解释兵法理论,一边教算术,方程式之类的,阵法的利弊等。 两个人都是纸上谈兵,没有带兵打仗过,具体是否有天赋,还需要在真正的战争环境下,临危不乱,处事不惊,从容指挥若定,随机应变,上下一心,服从命令,严格遵守,那才是真正的将领。 北宋与南唐之战,还需要过几年打起来,但是,蜀国与宋国的交锋已经开始了。 苏宸这次去往巴蜀,可以观察一下战场,甚至在营内运筹帷幄,也算实践一番,提起储备经验了。 不过,苏宸还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彭箐箐,带她也过去长长见识,身临其境试试手,但又怕她跟着出危险。 就在这时,有家丁来禀告,外面一位自称孟公子的人,前来登门拜访。 “孟公子来了?” 苏宸一怔后,吩咐家丁把那位孟公子引入。 “这个孟公子是谁啊?” “就是上次他救了我,不过,他是蜀人。” 彭箐箐闻言惊愕,有些感激道:“管他什么人,只要救了你,就是咱的恩人,走,我也跟你去瞧瞧,当面谢过他。” 她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一般大家闺秀,都很少接近外宾,尤其是男性宾客。 但彭箐箐却无所谓,豪侠一般,那些束缚的世俗礼法,她都嗤之以鼻,我行我素习惯了,不会拘泥于固定思维的教化一套。 二人来到客厅,就看到一身白衣的孟公子,眉目如画,英俊不凡,如同古代美男子潘安一般。 彭箐箐第一眼错觉,认为这是一个女扮男装之人,但是看到对方喉结凸起,胸部平平,不像是女儿身,颇觉奇怪。 另一个男子青衣长衫,手里抱着一把剑,是孟公子的贴身侍从,卫英。 “孟公子来了。” “苏公子,身子恢复的如何了?”孟玄钰微笑询问。 苏宸点头笑道:“好了许多,无大碍了。” “这位……可是彭箐箐姑娘?”孟玄钰看向身边的彭箐箐,很有礼貌地笑着询问。 苏宸介绍道:“不错,这位便是在下的未婚妻,彭箐箐姑娘。” 彭箐箐拱手道:“听苏宸说,阁下在七夕晚,救了他,箐箐在此真心谢过。” 没有了孟玄钰,苏宸可能身首异处,彭箐箐很难想象,自己失去苏宸,会如何的痛苦悲伤。 “不客气,都是缘分吧!”孟玄钰笑得很绅士,温文尔雅。 彭箐箐有个感觉,自己穿上男装,都未必及得上这位孟公子,长得实在俊美,跟他相比,苏宸顶多算清秀,都谈不上帅了。 彼此寒暄客套之后,孟玄钰忽然问道:“苏公子打算何时回润州?” “再过四五日吧。” 孟玄钰微微点头,说道:“那好,闲来无事,在下也打算跟你一路前往润州,逗留一些日子,然后从金陵渡坐船,逆着长江西进,前往蜀地。” 苏宸惊讶道:“孟公子也要去润州?” 孟玄钰道:“不错,留在金陵城也无所作为了,唐国不肯出兵,也不肯帮忙,留下无意义了。既然拉拢到苏公子帮忙,我相信,你一人可抵唐国十万精兵,足矣了!” 苏宸摇头苦笑,这也太高估了他。 “什么金陵渡,什么去蜀地……”彭箐箐彻底惊呆住了,脸色大变。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临别辞行 彭箐箐一脸吃惊,已经听出了这里面有事在瞒着她,所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苏宸,带这质问,等着他给出解释。 “这个……”苏宸目光看了孟玄钰一眼,带着几分问责,心说你没事扯这个话题干嘛。 孟玄钰也没想到,苏宸还没有跟彭箐箐提这件事,暗叫唐突了,干咳一声,尴尬转过身,目光看向了屋子里挂着的字画。 “说!”彭箐箐脸色不大好看了,她隐隐猜到,苏宸回润州参加完秋闱之后,要从金陵渡坐船,然后沿着长江西进,直接去往蜀地。 孟公子既是蜀人,苏宸要去蜀地,那么这两个男人之间,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难道是…… 彭箐箐心中陷入了一个奇怪的猜测中,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苏宸叹一口气道:“是这样,孟公子乃是蜀国的使节团的负责人,这次救了在下一命,为报此恩,决定去巴蜀待上半年,看能否出谋划策,替蜀国解决了宋军压境的危机。” 彭箐箐听他解释完,脸色同样震惊着。 半晌后,彭箐箐摇头道:“不行,这太危险了,即便救了你一命,咱们可以用银子来报答,或者用其它方式,没必要这么去送死吧。” 孟公子有些尴尬了,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个心情,他也能理解,巴蜀目前被宋国压境进攻,亡国只是时间问题,朝不保夕,拉苏宸过去,实在有些为男人,哪怕救过他,那是仗义出手,事后挟持办事,的确有点不讲道义了。 但是,孟玄钰把他当成蜀国最后的救命稻草,并且答应许多条件来合作,所以,他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不能松口了。 苏宸失笑过后,对着彭箐箐道:“没关系,我又不上战场,只是在后面出谋划策而已,若真的事不可违,孟公子答应会提前送我离去,安全地回到唐国,不会真的深陷敌军包围之中的,箐箐大可放心!” 孟玄钰接话道:“对的,我们不会派人保护好苏公子,并不会让他置身危险之中,请姑娘放心” “我不放心!”彭箐箐还是一口回绝,不过,她也看出了苏宸心意已决,无法劝阻,只好退而求其次道:“我必须跟着,寸步不离在你身边,亲眼看到你安全,我才能放下心,否则,我不同意你去!” 苏宸和孟玄钰面面相觑,都露出一丝苦涩笑意,看来这次是不能放下彭箐箐,单独前往巴蜀了。 “你也要跟去?” 彭箐箐理所当然道:“当然了,你去哪,我就去哪,出了事情,死也要死在一起。” “说什么不吉利的话!”苏宸伸手敲了一下彭箐箐的额头,心中倒是有些感动,露出微笑道:“我还要长命百岁,儿孙满堂呢!” 彭箐箐问道:“那你同意我跟去了吗?” 苏宸没有其它办法,唯有硬着头皮点头道:“当然,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拒绝吗?被人是上阵父子兵,咱们夫妻同心,齐力断金!” “这还差不多!”彭箐箐转嗔为喜,咯咯轻笑起来。 解决了家眷问题,苏宸与孟玄钰来到书房,重新聊了一下出行的问题。 “抱歉啊,苏贤弟,方才不知彭姑娘还对此事一无所知,唐突了。” 孟玄钰表达了歉意。 “没事,她知道也好,跟我一起去往巴蜀,一路上,吃穿住行有个照应,晚上还有人暖被了。”苏宸开着荤段子玩笑。 孟玄钰平时接受不了这种玩笑的,但从苏宸嘴里说出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还能交流下去。 “苏公子可以适当放出风声,要返回润州,在下已经派出了不少探子,沿途设伏,如果还有人欲对苏公子不利,这一趟,便能趁机挖出来。” 苏宸摇头道:“应该不会有人再出手了吧,宋党的人都现在自顾无暇了,若还有动作,岂不是要更加得罪官家?” 孟玄钰轻叹一声,给苏宸解释道:“官场的水深着呢,不排除有人要疯狂报复,或是落井下石,故意嫁祸等,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咱们还是小心为上,有备无患了。” 苏宸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点头道:“好吧,这些防卫之事,就交给殿下去办了,只要保证我们安全就行。” 孟玄钰微笑道:“那是一定!好不容易把你说服,请去巴蜀,定然不会让任何人伤你毫毛,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苏宸没有再多说什么客套话,还有看行动,能不能真的保护好。 孟玄钰在苏宸书房转悠一下,看到桌上一些词句和字迹,眼神一亮,那苏氏独特的瘦金体,以及那些绝词之句,看得孟玄钰一阵心痒,这些都是苏宸自己才能写出来、做出来的,世上只此一份。 他很想厚着脸皮,让苏宸给他写一首词相赠,但又怕拒绝了,十分尴尬,所以,并没有主动提出来,拿起一些纸张看完之后,爱不释手放下了。 这些词虽好,但显然并不属于他,不是写给他的,那意境肯定对不上。 “苏公子好才情,真令人佩服不已。” “只是练笔而已,偶尔写点小词令,登不上大雅之堂,让殿下见笑了。”苏宸十分坦然,并没有因此骄傲什么。 越是如此云淡风轻,孟玄钰越是钦佩这大才子的心胸和素养,在他心中份量更重。 当孟玄钰离开苏府后,彭箐箐进入书房,对着苏宸质问道:“这件事,为何提前没有跟我商量一下,去蜀地多危险啊!蜀国正跟宋国打仗呢,我们去了能做什么?” 苏宸神秘一笑道:“除了报恩,去蜀国我还有一个想法,就是过去练手!咱们最近不是一直学习兵法吗,这次去了巴蜀,正好能够试一下,理论结合实践,帮助蜀国军队,打败宋军,在外交方面来考虑,唇亡齿寒,我们保住蜀国,其实就是延缓了宋国攻打咱们唐国的时间,那么唐国才能安稳更多的时日了。” 彭箐箐思考一下,似乎他说的也有些道理呢。 第三百九十七章 有所准备 苏宸在金陵城只剩下最后几日,就要回返润州了。 这几日间,他去拜访了韩府、徐府,心中对韩熙载、徐铉等人,还是相当尊敬的,始终保持晚辈之礼。 金陵的皇宫,他也去了两次,给二皇子李仲宣和周皇后,分别开了药方,并且吩咐了诸多注意事项,包括吃药、饮食、睡眠、环境等,安排妥妥当当。 “苏宸,你这是即将回润州了吗?”周皇后和蔼询问。 苏宸承认道:“是的,皇后,在下来金陵已经一个月了,下个月的八月初十,便是秋闱了,我要提前回去准备一下,安心参加科举。” 周皇后微微点头,眸光温柔地看着苏宸,得知他这些日子,不但救了她,还把她小儿子也给救回来,而且数次差一点就丧命,在这种情况下,救了她母子二人,实在太难得了。 因此,这份恩情,在她心中的份量就太大了。 哪怕苏宸勾搭她妹子的事情,周皇后也不做计较了。 “以你的才名,不参加科举,直接封爵,进入翰林,然后行走六部,天下读书人,也不会有怨言的。” 周皇后带着欣赏的神色,鼓励说道。 苏宸轻轻一笑说道:“无妨,在下还是打算体验一次,只有真正通过秋闱,进士及第,才是真正的举子出身。” 周皇后微微点头,含笑道:“以你的才华,肯定没问题,本宫就等着你高中状元之后,在琼林宴上,为你亲自下发赏赐了。” “这个,在下尽力做到。”苏宸谦虚回答。 周嘉敏在旁不舍分别,出言央求道:“宸哥哥,我也要跟你回润州,可以带上嘉敏吗?” 苏宸心中突突一下,虽然把她从润州带来金陵,还真不适合再带她回润州了。 因为这次润州科举之后,苏宸就要去蜀地了,需要瞒着周嘉敏,更要瞒着朝廷,瞒住天下人。 但周嘉敏太小了,城府不够,很容易泄密出去。而且,也担心她到时候闹着跟去,那就更麻烦了。 苏宸摇头道:“不可以。” “为什么呀,嘤嘤嘤!”周嘉敏有些不满。 苏宸脑海快速转了一下,语重心长地说:“皇后大病初愈,身边继续人陪伴,别人在旁,我不放心,由你在皇宫每日陪伴皇后,用药、进食等,你来把关一下,等皇后彻底好一些,你再回润州也行,或者过了年,我又来金陵了。” 周嘉敏蹙起眉头,皱起可爱的小鼻子,思索半天,无奈点头应答下来。 毕竟关乎胞姐的身体健康,周嘉敏实在不好意思当面拒绝,重色轻姐,不好做出来。 虽然她心中极想着跟苏宸离开这里,但是,此时乖乖听话了。 “好吧,我留下陪着皇后姐姐。”周嘉敏有些委屈地说道。 苏宸心中松了一口气,伸手用衣袖抹了抹额头的汗珠。 “不过,我要去苏府挑一个房间,即便你不在那,没事我也可以经常过去玩,帮你打理一下书房和房间。” 周嘉敏提出了请求,去苏府挑个房间,那意思很明显了,提前占位置。 苏宸苦笑着瞥了周皇后一眼,见皇后脸色未变,没有阴沉下去,心中稍安,对着周嘉敏勉强笑着道:“好啊,嘉敏喜欢哪一间房,尽管挑选就是了。” 周嘉敏露出笑容,眉毛弯弯,俏丽无双,十分开心的样子,看得周皇后无奈叹息,也是苦笑不已。 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少女周嘉敏对苏宸的喜好和迷恋。 如今周皇后身体康健起来,气色好转,一点点恢复了神采,苏宸留周嘉敏在金陵皇宫,也能够放心吧。 那李煜跟周嘉敏,应该不会再产生私情了吧! 这次也是一个考验,少女是否会见异思迁,容易变心,让时间来验证吧。 ……… 数日后,到了苏宸离开金陵的日子。 金陵城外,韩熙载、彭泽良带人相送,为女儿和准姑爷送行。 “苏宸,回去安心准备秋闱,祝你金榜题名,高中解元!”彭泽良捋须笑道。 苏宸拱手,客气道:“尽力争取。” 韩熙载这等身份,亲自来送,也算给足了苏宸面子了。 传出去后,只怕整个金陵城内的士子都要羡慕不得了,他们平时求见韩熙载一面都很难,但此时韩熙载却主动来送苏宸离京,如此器重一位年轻后辈,在这些年里,的确罕见。 “苏宸,对于秋闱,不必担心,正常发挥就行了。” 韩熙载给了苏宸一个“你懂”的眼神,今年他负责科举之事,所以,出什么考题,他自然可以提前拟定,向官家极力争取,比如说,文章写游记类。 “多谢韩大人鼓励,晚辈自当牢记。” 客套过后,苏宸、彭箐箐告别了长辈,蹬车远去。 此行有白浪、荆云赶车,还有一个商队同行。 这支商队有三十多人,其实都是孟公子安排的人,名义上是商队,为的掩人耳目,在途中要保护苏宸。 孟公子和卫英等人,也乔装打扮,藏于商队之中。 车从城北的玄武门离开,经过了玄武湖,那里湖光山色,景色美不胜收,一些画舫在湖上游荡,文人雅士、才子佳人聚会的好地方。 苏宸来到金陵一个月,除了夜游了一次秦淮河,参加一次熙园诗会,都没怎么多游逛,金陵城内外的各处美景,他也没有闲情雅致四处观看,只有等待明年到京城参加春闱,长居在金陵城,再好好游览一番吧。 从金陵到润州的路程,有一百六十里,如果是快马赶路,则需要两三个时辰,驾车行走,有商队同行,则需要五六个时辰。如果中午出发,在当日黄昏城门关闭前,基本都无法赶到,通畅会在郊外或途中客栈里,歇息一晚。 苏宸等人选择清晨出发,目的就是赶在天黑前,抵达润州城,这样就不用在城外过夜了。 行出五十里外的时候,经络一片山林地带,不远处,林鸟骤然飞起,鸣叫着远去了。 “停下!”白浪忽然冷哼一声,勒了一下缰绳,止住了车子,目光复杂地看向山林深处,带着一股严肃的戒备之色。 第三百九十八章 回润州 白浪驾车停下来,目光注视着前方,露出了一股戒备神色。 “吁!”商队的车辆也停下了。 孟玄钰和卫英也蹙起眉头,察觉到前方山林内,有一股杀气散开。 “有情况,大家注意!” 所有人都谨慎起来,伸手悄悄握住了兵器和弩机等,目光看着前方林地。 “怎么停车了?”彭箐箐掀开车帘子,问向坐在车辕子上的白浪和荆云。 “彭姑娘,前面可能有情况。”荆云回道。 彭箐箐脸色一变,眉头皱起,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又有刺客来袭? “还没完没了呢!” 彭箐箐回到车厢,握住了自己的佩剑,这一次,她要寸步不离保护好自己的未婚夫。 苏宸脸色也不好看,若真有刺客,他就真的动怒了,对方还真铁心要除掉他,在官家李煜命令保护之下,还真势力在这时候下手,太过分了。 “若遇伏击,不要离开我五步之外。”彭箐箐一脸严肃地叮嘱。 苏宸也握住了自己的佩刀,决定要反击。 “知道了……”苏宸应答一声,虽然被女人保护有些没面子,但自己未婚妻也不是外人,被一位武艺高强又容貌绝美的女神保护,也是值得骄傲的事。 其它男人有这待遇吗? 说出去的话,有谁不羡慕他? 苏宸这样一想,心中就平衡不少。 “咻咻咻!” 就在这时,数十支箭矢从树林内破空射来。 潜伏的刺客,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因为车队停下,明显是察觉到了山林内的刺客,停下不前,化被动为主动,那些刺客想要突然袭击,显然有些不可能了,只能立即进攻,否则等车队的人全部准备应对之法,他们的袭击就没有优势了。 先是弩箭射出,穿破树叶,劲道不衰,如一阵箭雨袭击过去。 “注意冷箭!” “拿盾排!” 那些商贩的伙计、马夫、随从等,其实都是武士中的硬手,从军中百里挑一选拔出来,加以训练,成为能跟出来到异国他乡执行任务的秘谍,绝对以一当十,战斗经验丰富。 面对袭击,这些人行动迅速,五六人用盾牌抵挡箭矢,还有几人用弩机还击,其余人躲在车辆后面躲避箭矢。 三轮乱箭过后,商队内只伤了几人,并没有被身亡,损失不大。 潜藏的刺客们见状,无法奈何这群人,只能抽刀现身,要近身搏斗了。 “斩苏宸!” “斩苏宸——” 一群黑衣人出现,大约四五十人,手持陌刀、利剑,哗啦啦围堵上来。 “动手反击!” 孟玄钰大喝一声,指挥商队的侍卫们,绝地阻击这群刺客。 “杀!” 黑衣人扑来,与商队的三十多人,短兵相接,瞬间混战在了一起。 “当当当!” 兵器交击,刀光剑影,拼杀起来,很快就有人被刀锋劈中,被剑锋刺入,血水喷溅,残肢乱飞。 有一名三名实力不俗的黑衣带头者,如同虎豹一般,动作迅捷,直奔苏宸的车辆。 白浪抽刀出击,一个人拦住那三个黑衣带头者。 “卫英,你去帮忙!” “公子,我还要保护你!” “我用得着你保护吗?”孟玄钰的武功也很高,并不需要保护,但因为身份尊贵,他的贴身侍卫卫英,以及几名忠心的侍卫随从,几乎寸步不离左右,担心冷箭伤到二殿下。 “可是……”卫英还要多劝。 孟玄钰大喝:“快点滚过去,绝不能让他们伤到苏宸!” “行吧!”卫英看出了二殿下的担心,干啥都优先考虑苏宸,连他都有点嫉妒了。 卫英转身奔向了白浪所在之处,帮着他一起御敌。 此时,苏宸抽刀下车,与彭箐箐一起并肩迎敌。 几个黑衣刺客冲过去,很快就被彭箐箐给击杀了,只留一个给苏宸练手了。 “胡家刀法,我砍,我劈,我杀!” 苏宸挥舞着刀法,越来越精熟了,能做到每一招式信手捏来,而且角度刁钻,拦截格挡总能恰到好处,拼了十多招过去,他终于把对手给解决掉。 彭箐箐已经杀了四人,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微笑道:“还不错,有进步了,再努力个十年八年,或许能赶上我现在的实力了。” 苏宸心想,她这是凡尔赛啊! 自己再努力十年,才是她目前水准,夸我呢,还是夸她自己呢! 不过,二人的差距的确存在,苏宸在进步,彭箐箐也在进步,而且差距并没有缩短多少。 激斗了片刻,这群黑衣人就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因为这些商队的人,每个人的战斗力都很强悍,本以为这些只是普通商队的伙计、家丁、长工等,根本没有被这些刺客放在眼里,觉得像杀鸡一样,很容都屠宰光。 可是,拼杀起来,使得黑衣刺客们都陷入缠斗之中,而且渐渐落于下风,非死即伤,倒地快一半人数了。 “扯呼!” 一个首领忽然发出了撤退的命令,他已经预感形势不妙,无法杀得了苏宸了,甚至难以近身过去。 “哪里走!” 孟玄钰锁定了此人,纵身跳跃过去,仗剑刺下,出手如电,身形如燕,剑法穿梭交织,犀利无比。 那黑衣首领跟他快速交手,刺出了几十剑,最后,还是不低孟玄钰的剑法,被削中了手臂,差一点斩断,闷哼一声,倒退出去,转身就钻入树丛,不敢逗留了。 没有受伤的黑衣人也开始逃散,大约十多人抽身而退,地上横躺的刺客大约有三十余人,还有七八人受伤无法动弹,担心自己被俘泄密,直接自杀了。 “苏公子,没伤到吧?”孟玄钰走过去客气询问。 苏宸摇头道:“没有伤到!这次幸亏了孟公子提前安排了人手,齐心协力,有惊无险地击退刺客。” 孟玄钰一本正经道:“这样做,只是未雨绸缪,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有人敢下手,不顾朝廷皇命。” 彭箐箐望向那些黑衣死尸,询问道:“可有发现什么线索,查出他们是什么人吗?” 卫英提着两把刀走上前,露出苦涩笑意道:“这些兵器竟然是蜀地的军方武器,由蜀国铁匠打造,上面还有蜀号标记,这明显要嫁祸给我们蜀国。” 苏宸叹道:“每次凶手在行凶,都喜欢在兵器上做文章,想甩锅给别人啊!” 彭箐箐看向苏宸问:“你可有猜测,是哪一方?” 苏宸摇头道:“有可能是宋党的人,也有可能是新党的人,或是宋国的人,不好确定!” 孟玄钰沉吟了一下,说道:“应该是宋国的秘谍,因为方才交手,试探出了这些刺客的招式粗狂,符合北方习武练刀的特点,一个人或许有假,但这么多人路数都像北方习武者,那么他们的身份,便不难猜测了。” “武德司的人!”苏宸蹙眉,这次或许真的是北宋的人,要对他下杀手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小团聚 苏宸推测出了这批人,很可能来自北宋,因为他拒绝了宋国使节团的招揽,又锋芒毕露,过于出彩,很可能引起了使节团的忌惮,招揽不成,便找机会下杀手,趁着南唐朝政乱局的时候。 这种可能性完全存在,而且不难理解,苏宸脸色微沉,接下来,他跟北宋之间,可能注定要成为敌人了。 “在想什么?”彭箐箐走上前询问。 苏宸摇了摇头道:“没事,继续赶路吧。” 伤亡不大,留下几个人去附近的县衙报官去了,后续会有官府来处理这些尸体。 苏宸和商队继续前行,去往润州。 卫英提着剑,策马来到孟玄钰身旁,低声问道:“殿下,这批人真的是宋国刺客,来自宋国武德司吗?” 孟玄钰瞥了他一眼,说道:“这重要吗?只要苏公子觉得是,那就够了。” 卫英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只要苏宸认定了宋国为对手,对宋国有反感,那么就会更加尽心帮助蜀国,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车队又赶路了百余里,终于在黄昏时候,抵达了润州城。 城门还差一刻关闭,所以车队很顺利进入了城内。 “我回来了。” 苏宸撩开车帘子,看着车外熟悉的街道和环境,心中有一些回乡的感觉。 “我想素素姐了,晚上想去白府找素素。”彭箐箐脸上露出欣喜笑容,她跟素素多年好闺蜜,还没有分别这么久,所以,十分想念了。 “素素……”苏宸倒是也挂念那个前未婚妻了,不知白家那位霸道女总裁这些日子过的如何,一定还很忙碌吧。 除了白素素,苏宸也有些挂念柳墨浓了,想听她弹的琴曲。 当然,更让他想念的,是他那个小妹子,杨灵儿,一个月不见,也不知有什么变化了。 “苏公子,咱们暂时别过,明日再登门造访。” 为了掩盖关系,孟玄钰跟苏宸等人告别,要去润州的落脚点,不给苏宸添麻烦。 “好的,回头见!” 苏宸点头,打过招呼后,在主干街道路口分开,去往不同的住处。 熟悉的巷子,熟悉的街口,来到柳石巷,马车停在了门庭口。 白浪下车道:“苏公子,已经护送你到家,我要回白府复命一声了。” “哦,白先生,不进院子用饭吗?” “不用了,跟大小姐复命之后,今晚我去白润楼喝个醉,相信大小姐会管够的!”白浪淡淡一笑,他这次护行苏宸去金陵,几次厮杀,相救于苏宸,自己还受了伤,可谓发挥了巨大作用,跟白素素说出之后,估计白素素会有重赏了。 毕竟白素素与苏宸的关系,白浪很清楚,所以,也不跟这两个人客气了。 苏宸哈哈笑道:“看白先生说的,好像我苏府管不起酒一样!回去见到白大小姐,想要什么赏赐,尽管提,她若不给,我来支付。” 他对白浪数次相救也格外感激,已经不是几千贯、万贯钱财可以替代的了。 可以说没有白浪,他可能死了好几次了。 白浪点点头,大手一挥,很洒脱地走开了,消失在夜色之中。 苏府内的奴仆听到门口有人说话,车辆的声音,出来发现是家主苏宸回来了,十分欢喜,传开了消息。 杨灵儿正在书房练字,得知消息,第一时间奔跑出来。 “苏宸哥哥!” 甜美的声音如同天籁,那样的暖心,那样的清甜,那样的舒服! “灵儿!” 苏宸喊出来之后,内心有一股很纯净的感情,真的像疼自己亲妹子一样。 杨灵儿欢天喜地扑入了苏宸的怀内,满脸都是笑意。 苏宸拍着灵儿的肩膀和后背,似乎发现小丫头长高了一点点,也丰腴的一点点,跟一个月前不一样了。 “想不想哥哥呀?” “嗯嗯,很想苏宸哥哥!”杨灵儿抬起头,眉毛弯弯,如同月牙儿一般,一脸的崇慕和温情。 “哥哥也想你!”苏宸宠爱地抚摸着灵儿的头发,满眼的温柔。 彭箐箐这时候走过来,对着灵儿道:“灵儿,想箐箐姐没?” “啊,箐箐姐,你回来了呀,当然想哩!”杨灵儿笑盈盈着跟彭箐箐打招呼。 彭箐箐拉起灵儿的手,也发现灵儿愈发的明媚娇娆,而且气质比以前那个一身补丁、从不打扮的黄毛小丫头完全不同了。 如今的杨灵儿,身材变高了一些,也不那么瘦弱了,变得丰盈起来,水灵灵的,娇艳欲滴。 虽然只有十二岁,但已经有点大姑娘的样子了。 特别是气质,仿佛高贵了不少,眼神中增加了不少自信。 “灵儿变得更秀丽了。”彭箐箐忍不住夸赞道。 “谢谢箐箐姐夸赞,你也变得更漂亮了!” 苏宸微笑道:“你们两个别相互夸了,走,回府了,有些饿了,备一桌酒席,吃顿美味,然后沐浴洗尘,再好好睡一大觉。” 进了府邸,许多家丁纷纷向苏宸施礼,如今苏家兴盛起来,跟白家合作之后,财源滚滚,给家丁、长工们的薪水都是不低的,他们也都很满足在这里干活。 “胡伯!” 苏宸在院子内,遇到了胡忠贤,很客气地打招呼。 要不是胡忠贤指点他武功,又传授他一套胡家刀法,他也不能屡次依靠它自保,成功脱险,所以,对胡伯还是很敬重的。 胡忠贤瞥了他一眼,撇嘴道:“有点进步,但比灵儿,还差多了。” 苏宸无奈摇头,灵儿是罕有的习武天才少年,年纪也少,正是习武最佳年龄,天天被胡伯这个高手指教,肯定进步奇快,他自己都是以苦练和摸索为主,能有如今的进步,苏宸已经满意了。 “不跟她比了。” 胡伯看了彭箐箐和灵儿一眼,哑笑道:“这两个女人,你一个也打不过。” 苏宸纠正道:“女人不是用来打的,是用来疼的,我才不会打她们呢,疼还来不及。” 彭箐箐和杨灵儿闻言,都笑靥如花,对苏宸的甜言蜜语,很是受用。 胡伯见状,微微点头,赞叹道:“这脸皮,可比她们厚多了。” 第三百四十章 家的温馨 苏宸回到润州的府邸,看到熟悉的环境,想到这几个月的生活,当真如同梦境一般,他明白自己再也回去现代了,所以,决心要在这里好好生活下去。 这里有才有名,有钱财有地位,有佳人环绕,有爱情滋润,苏宸骤然发现,在古代生活也是很奢侈的选择。 当然,这个前提是你有足够的权力,资产,地位,名声等,才能拥有其他男人所不能享受的荣华富贵,才名声望,否则,只是平庸之辈的话,恐怕生活都困难,也不会有任何佳人愿意多看你一眼。 这就是现实,古今皆如此。 所以,苏宸并不会生白素素的气,当初白素素冷漠对他,也是因为那个“苏宸”太不争气了,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男人自己纨绔不努力,也别怪女人看不上他。 杨灵儿走上前道:“苏宸哥哥,我要派人去通知一下墨浓姐和徐姐姐,她们这个月来过几次,可是都反复跟我提及,一旦你回来,就差人去通知她们一下,过来相见。” 苏宸有点苦笑不得,光看得着吃不到的佳人,整天待在身边,有啥用啊!用来锤炼定力吗? “嗯,派人知会一声也行,就说我平安归来,她们来不来皆可,过几天过来也行。”苏宸并没有特别渴望,必须马上相见。 身边有了彭箐箐和灵儿陪伴,他也很知足了。 人多了,反而有点不自在,关系不好处理。 杨灵儿点头,派了两名家丁,去徐府和湘云楼,分别送去了消息。 什么时候过来,要看她们自己了,是否有事在忙,是否方便脱身之类的。 彭箐箐离开彭府,属于没人管制的状态了,笑着道:“就吃火锅吧,准备上等的牛羊鹿肉,再备一坛子美酒,本姑娘今晚要大醉一场,没爹管着太舒服了” 苏宸摸着额头去了后院,吩咐下人煮了热水,沐浴更衣。 半个时辰后,他穿戴整齐,一身淡青色的襕衫,头系纶巾,眉清目秀,活脱的古代才子气质,对着铜镜照了照,觉得还行,虽谈不上俊美,但也算秀气。 由于每日坚持习武,整个人变得挺拔一些,硬朗了不少,多出几分男儿气概。 走出房间,来到前院的时候,就听到主厅内,叽叽喳喳,几位女子谈笑的声音。 当苏宸来到门前,看到了里面多了几个女子,一身鹅黄色长裙的柳墨浓,丫鬟小荷,身穿淡紫色长裙的徐清婉,贴身丫鬟梓欣。 “墨浓,徐姑娘,你们来了。” 柳墨浓和徐清婉看到苏宸的时候,都是眼眸一亮,露出笑容,起身相见。 “苏大哥!” “以轩!” 称呼各不相同,却都包含了一些特殊感情。 一个柔媚炽烈,一个高贵大方。 苏宸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关心和情感,从二女身上散发出来,或许,这就是感情吧。 对于柳墨浓,他有过计划,可以日后娶进家门做妾室。 但是大才女徐清婉,却没有多余位置了,毕竟一发妻二平妻,三个名额都留给彭箐箐、周嘉敏、白素素了。 除非,他的身份可以不断提高,成为朝廷大员,有了爵位,女人都赐了诰命,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依次下去,不限于发妻平妻的限制了。 苏宸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跟二女打招呼。 “好久不见,都还好吧?” 苏宸说的轻松,但是柳墨浓和徐才女,方才听过彭箐箐讲解苏宸自打离开润州开始,到金陵途中遇伏险些丧命,然后在金陵城内,如履薄冰,几乎步步有杀机,实在太过危险了。 室内诸女听得一阵后怕,有觉得苏宸实在勇敢,胆识过人,不断逢凶化吉,救治了皇后和皇子,堪称奇迹了。 “苏大哥,这次你去金陵,实在过于危险了,接下来,还要去吗?”柳墨浓有些担忧地说。 苏宸微微点头,叹口气道:“这次参加完秋闱之后,过了年,要去金陵参加春闱,如果高中了,进士及第,就会留在金陵做官,一甲进士,会进入翰林院;二甲进士在朝中各衙门做京城小官;三甲进士,就要等待分配到各州府的地方去,从县城里的地方小官做起,这就是读书人的仕途之路,我要看最后的科举成绩吧。” 徐清婉以前总觉得苏宸故意隐藏才学,是不想进入仕途的,不在乎科举的,很有魏晋风骨,像竹林七贤一般,啸傲山林,嬉戏人间,不为功名所累,做一个洒脱的文人雅士。 就如同刘禹锡在《陋室铭》中所写到的句子:“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 可是,今时今日,听到苏宸竟然也不免俗,在渴望通过科举为官,让她有些多少惋惜,虽然徐才女也希望看到苏宸进士及第,证明他自己的才学,却又不希望他过于醉衷于官途,参与党争,蝇营狗苟,迷失了读书人的初心。 “以轩也想平步青云,用几十年的光阴,在官场中勾心斗角,最终熬成朝廷要臣吗?”徐清婉盯着他问道。 苏宸摇了摇头道:“我并不是热衷权力之人,也不喜欢做官,可是,要实现一些理想,要挽救唐国衰亡的趋势,要让江南百姓更好的生活,以后我们不做亡国奴,不被宋军屠戮,我必须要站出来,做一些事,担当一些责任才行!” 他说的大义凛然,胸怀坦荡,倒是瞬间能够拔高了他的身姿,至少彭箐箐、杨灵儿、柳墨浓听得热血澎湃。 徐才女心情比较复杂,因为李唐的江山,是从他们徐家祖上徐温手里夺过去的,李昪当初可是徐温的义子,事后,尽管对徐家有所补偿,但也因此徐家嫡系再也没有任何作为了,变成了没有实权的闲散家族,空有一些虚衔爵位而已。 她也不知该不该对李唐抱以同情心,但对江南,徐才女还是有着浓厚的感情的。 听到苏宸这番慷慨言论之后,徐清婉轻叹一声,似乎先前有点误解了苏宸,没想到他的进入仕途的志向和目标,竟然是挽救社稷,拯救苍生,心中倒是更加钦佩了几分,大有“好男儿当如此”的感触! 第四百零一章 才女的请求 苏宸陪着诸女说了一些话,徐才女和柳墨浓问起了他在途中遇险的事,他也讲述出来,亲身经历,这可比彭箐箐转述更加直接、凶险了,听得屋内的女子们,全都紧张变色。 除了城外伏击,还有在宫廷内遭算计,若不是他精通医术,查出投毒的迹象,很可能被下狱问斩了。 连彭箐箐也被牵连,成为被谋害的对象,有幕后者故意派人杀了查家小公子,却嫁祸给彭箐箐,差一点判重罪流放。 这些事情,令从没有出去闯荡过的柳墨浓、徐才女、杨灵儿、丫鬟们,都觉得匪夷所思,惊险重重啊! “苏宸哥哥,这也太危险了,下一次我也跟着你出行,我现在可以保护你了。” 苏宸有些怜爱地抚着灵儿的头发,柔声道:“好妹子,你还小,哥哥怎么会让你挡在我面前受伤呢,你还是继续苦练吧,等你长大箐箐姐那么大,就可以保护哥哥了。” 徐才女说道:“或许你说的对,只有等你进入官场,有了一定的官职,在朝廷的规则之内,一些官员才会忌惮,不敢用这种手段了。不过,明箭易挡,暗箭难防,规则之内,更是危险,官场就是一把无形的刀,杀人不见血,害了太多的人,很可能一句话,一件事,就容易抄家灭门,步步杀机。” 她这样说完,柳墨浓、彭箐箐、杨灵儿等人更是担心了。 苏宸见诸女快被吓到了,安慰说道:“也不必过于担心,咱们这个官家,宅心仁厚,但是很少枉动杀念,你们看朝廷的那些大臣,韩侍郎,徐侍郎等官场沉浮那么多年,又回到中枢了。还有那江南五鬼的魏岑、冯延鲁之流,名声狼藉,却也几次被打压和提拔,只要不明着拂逆朝廷,做出大逆不道的贪墨违法、谋反之事,轻易不会抄家流放的。” 彭箐箐在旁也说道:“是啊,你们瞧瞧我爹,从年轻时候做官,到现在二十年了,不是也没事啊!” “也是!”柳墨浓、杨灵儿点点头,觉得也有道理。 “好了,先不谈这些了,饿了,赶紧吃饭,火锅走起!” 苏宸已经饿了,吩咐仆人开始准备用膳火锅的物料。 顷刻,在大堂内的桌上,炭火铜锅,鸳鸯锅沸腾起来,各种肉卷、肉片、青菜等,不断下水,苏宸陪着四女安心享用。 彭箐箐拿起酒坛子,这下无人看管她了,开始豪饮起来。 “苏宸,陪我喝几碗吧……” 苏宸摇头道:“我可没你那么大酒量,一碗就行了,喝多了,容易控制不住自己。” 彭箐箐愕然问:“怎么个控制不住?” 苏宸解释道:“没听人说过,酒后乱性吗?我担心啊,喝多之后,万一控制不了自己,对你做出点什么,可就不好了。” 彭箐箐眼神一亮道:“那更要喝了。” 这是暗示啊! 苏宸心中想着,却也不敢真的那么去做,因为酒后的彭箐箐,充满了不确定性,万一她也控制不住性子,亲她几下,忽然动手揍人怎么办。 彭箐箐不顾他发呆,直接倒下一碗,然后碰了一下,让他陪着自己吃酒。 苏宸无奈失笑,自己未婚妻在彭府被约束了许多天,回到了润州,贪酒的念头又起了,也不好打断她兴致。 这就是有血有肉的彭箐箐,率性而为,洒脱真挚,不做作,不掩饰,苏宸并不打算强行约束她,那样的彭箐箐就失去了光彩。 “来吧,干一碗!” 苏宸也喝了一大口,好在酒的度数不高,彭箐箐并没有用新配方的烈酒喝,让苏宸也是松了一口气。 火锅配佳人,苏宸吃的有津有味,柳墨浓在身边还不断给他夹菜,让他很是幸福。 这是湘云馆的花旦,人气高涨,润州多少男人渴望相见一面而不得,在这里却小家碧玉般,甘心为意中人细心夹菜。 “还是你乖啊!”苏宸轻声嘀咕一句,身旁的柳墨浓脸颊微红,有些羞涩之意。 这一顿火锅吃的其乐融融,有一股团聚后的温馨,让苏宸都忍不住感慨:这才是家的感觉! 晚膳后,诸女和苏宸又在主厅内聊了一会天,由于明日还有演出,柳墨浓要提前离去。 “我送送你。”苏宸主动相送。 “好!”柳墨浓应答了一声。 两人走在前面,丫鬟小荷跟在后面,走向苏府门口。 门外有两名湘云馆的护卫跟来,在外等候,负责护行和驾车。 “苏大哥,我打算给自己赎身了。” 停下脚步,柳墨浓转过身,面对着苏宸说道。 “好呀,赎金够了吗,缺口我来补。” 苏宸在回来的路上也想好了,他应该为墨浓赎身了,珍惜当下,否则,事事充满变故,早一点赎身,即便不接入苏府,也能让柳墨浓自由自在地生活。 柳墨浓说道:“我攒够一半了,其余白大小姐出了,她说是她的投入,打算支持我成立一个歌姬团,以后独立操盘演出,除了在润州,还能开向金陵城,有我们的戏剧演出。” 苏宸闻言后点头,觉得白素素还真是一个人精啊!她看出了柳墨浓身上的潜力,提前投资入股,合开戏院,以后铺开之后,肯定财源滚滚。 当然,前提是不断有新话本出来,否则光靠《西厢记》《牡丹亭》《白蛇传说》,听众也会看腻的。 或许白素素正是看到了苏宸与柳墨浓的关系,觉得苏大才子肯定会给柳姑娘写话本,所以,有恃无恐。 苏宸感慨道:“好吧,既然白大小姐这个奸商出手了,那证明墨浓很有赚钱的潜质,这条路是光明的,毕竟那可是白素素,润州经商第一女子,相信她的目光和选择,让她出钱吧,回头我给你买地皮,成立戏院梨园,你做老板,系统培养戏曲人才,搭戏班子,形成产业化,在唐国都能推广开。” 柳墨浓听苏宸支持他,顿时十分高兴,没有直接要求他进入苏府,从此过着圈在府邸的生活。 “谢谢你,苏大哥,你就是跟其他男人不一样。”柳墨浓笑靥如花。 苏宸拉起她的手,微笑道:“人生若没有梦想,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分别,我支持你做喜欢的事,等你有一条觉得累了,倦了,不想在出头了,可以到苏府归隐,养养花,弹弹琴,养养娃,随时为你敞开大门。” 柳墨浓笑着笑着,眼角不争气淌下泪珠,她扑入了苏宸的怀内,笑中含泪地说了一声:谢谢! 第四百零二章 夜里来客 柳墨浓离开前,对着苏宸轻声提示,可以私下去湘云馆见她,留宿都没关系,她随时做好了接受苏宸进一步那啥的准备。 苏宸的确心动了,看着马车远去,他心中也在考虑,其它女孩子都有约定,都要等着过门才行,比如彭箐箐,他若有非分之想,估计会被揍出房间。 至于周嘉敏太小了,徐才女…...算了,这个还没有那方面意思。 白素素就更尴尬,苏宸跟她属于前未婚妻,只是商业合作,大家虽然互生了一些好感,但是未来如何在一起都是不确定的,更不可能在现阶段,那啥啊! 但墨浓倒是不需要那些麻烦问题,而且,她心里接受能力,也比其余女子高一些。 “找机会,最好是离开巴蜀前,解决一下身体方面的需求,要不然,再回来都明年了,万一真出现危险,也不至于又是没碰过女人就挂掉了。”苏宸心中这样胡思乱想着。 回到了苏府内,发现彭箐箐已经去睡了,大概是喝多了,被杨灵儿和丫鬟搀扶着,回房间入眠了。 徐才女站在客厅门口,看着苏宸逐渐走近,开口道:“去你书房坐一会吧。” 说完后,不等苏宸答话,她迈步去往了书房,婀娜的身影在前面摇曳生姿,风韵优美,气质绝丽。 她身为才女,对男子的书房最感兴趣了。 这一点苏宸跟她不一样,他虽然身为才子,但对女子的闺房更感兴趣。 进了书房,里面存放了一些书籍,比苏宸离开时候,似乎多了不少,应该都是徐清婉趁他不在苏府的时候,搜集了不少书籍册子,放在了他这里。 徐清婉解释道:“以轩,你这些日子不在,我也经常过来,在你的书房里看会书,教灵儿多习一些字,学一些典故和文章等。” “哦,有劳徐姑娘了。” “还是唤我清婉吧。”徐才女看着苏宸,忽然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 苏宸点点头,这个要求不过分,拉近了不少距离,并没有因为一个月的分别,产生任何隔阂。 徐清婉微笑道:“以轩在金陵七夕诗会上,与宋国萧翰林对楹联的事,已经传到了润州,现在润州的读书人,各个以你为榜样呢,江左第一才子的名号,已经根深蒂固了。” “哈哈,只是我并不想出头的,但当时你不知道那个萧翰林有多嚣张,还在场所有的金陵士子一起来对他自己的上联,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实在气不过,我便站出来了。” 徐清婉忍不住掩口一笑道:“你呀,不到一定时刻,你是从不喜欢冒头的,真是与众不同,别人有才华可都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倒好,以前是自污装纨绔,现在成名了,也是格外低调,平时从不把自己看做大才子的,躲在府上格物,研究美食,说出去都没人相信这是才子的日常生活……” 苏宸被才女取笑了,摇头无奈道:“人怕出名猪怕壮,我知道自己有才就行了,一直出去显摆也不好,容易遭人妒的,现在名声出来了,已经有些麻烦,这次在金陵遭遇的几次危机就能表现出来了。” 徐清婉闻言,也觉得他说的没错,这次苏宸自从润州离开,去往金陵的途中就遭遇伏击,在金陵城内,也是几次遭人陷害和刺杀,这都是因为他的才华和医术,让一些敌对势力感到忌惮了。 如果是小才也就罢了,才华过于惊人,的确会带来巨大麻烦! “周皇后和二皇子的病,都被你治好了吗?”徐清婉问道。 苏宸露出一丝微笑,坚定地说道:“嗯,治好了,所以我才能顺利回来。” 徐清婉感叹道:“想不到整个京城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却被你治好了,以轩的医术,当世无双!” 苏宸轻笑道:“嘿嘿,还行吧,都是祖传的,算是一种医道传承吧,虽然我弃医从文了,但祖传医术并没有丢掉,偶尔也能客串一下神医!” “客串?”徐清婉觉得他用词有趣,又问道:“那官家肯定对你刮目相看,毕竟周皇后和皇子都被你所救,以后进入仕途,对你便大有帮助了。” “的确有了私交!不过,自古无情帝王家,也不能挟恩自重吧,仗着有恩于官家,便所求过审,也只会惹得官家不满。” 徐清婉微微点头,苏宸能够看清这些,倒是让她觉得满意,这并非一般的十八岁青年所能看透的官场规则了,伴君如伴虎嘛! “以轩,那首七夕词,能写给我吗?” “那首《鹊桥仙》吗?”苏宸愕然问。 徐清婉点头道:“对的,以前清婉也写过几首七夕词,甚至也有鹊桥仙,自己觉得写的不俗,可是,自从听到人传颂这首鹊桥仙后,便再无写七夕词的念想了,因为你把七夕词给写的太绝了。” 说到这里,徐清婉忍不住吟诵出来:“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词写的实在太美了。” 被这样夸赞,苏宸有点尴尬,毕竟词是秦观写的,不是自己原创,因为这些盗用诗词而博取的才子之名,苏宸多少还是有点心虚的。 “其实……有些过奖了。”苏宸强挤出一抹笑容道。 “一点也不过奖,清婉可是说的真心话,并非虚情假意地奉承苏大才子。”徐清婉掩嘴咯咯笑起来。 苏宸也不多解释了,反正盗用习以为常了,没什么心里负担了。 “好,我现在就提笔写给你!” “我为以轩研墨!” 徐才女对笔墨纸砚太熟悉了,心灵手巧,研墨弄汁,铺好纸张,让苏宸坐在桌前座位上等候。 这般待遇,苏宸算是第一个享受到,才女变侍女一般。 “刚刚好。” 苏宸点头,提起笔,蘸了墨汁,润了润之后笔尖,然后在宣纸上,龙飞凤舞一般,默写了起来。 以他招牌的瘦金体,把那首秦观的《鹊桥仙》写在纸上,字与词都堪称一绝,徐清婉站在一旁,细细品味,感觉身心都有些陶醉了。 第四百零三章 相谈两不厌 月色如水,天穹如墨,空中挂着一轮弯月,浅淡的月光散下来,给院子增添了一抹柔光。 院子内的长廊和滴水房檐处,都挂着灯笼,所以院子内的光线并不昏暗。 苏宸送走了徐才女,在院子内练了片刻刀法,每日坚持,始终不曾停歇,这是他保命之法,不可懈怠。 在古代生活,律法还没有那么完善,刑侦手段以及仵作等技术活,也都相对落后,所以各个州府,每年都会积累一些无法破解的凶案、失踪案等,消息闭塞,交通不利,都影响着案件的告破,以及正义的维护。 这些都是没有办法的事,苏宸生活在这个时代,要保命的前提,除了掌握权势和财富外,自身习武,也容易在突发事件中,足够自保能力。 另外,习武也能强身健体,古代没有特效药、好的消炎药、抗生素等,没有先机的扫描仪器,染了风寒都容易死去,因此,习武强化身体机能,少发烧感冒,也十分重要。 苏宸手里一把刀,展开了胡家刀法,步法飘忽,刀势威猛,一道道白芒在他周围闪烁,森寒无比。 “杀!杀杀!” 苏宸嘴里不断轻喝,用刀越来越娴熟了,一个人的在练刀,却也如同厮杀一番,破风急促,凌厉威猛。 劈砍、横切、旋转、斜斩….. 刀法精妙,大开大合,十分实用,并没有太多花俏。 这是苏宸经过多次实战杀人,得到的体会。 没有如此刀法,他那几次危难关头,很难化险为夷。 所以,他更加坚定了自己苦练刀术的想法。 这时候,一道佝偻的身影从院子长廊走出,正是胡伯,手里提着一个酒壶,抿一口后,目光看着苏宸,微微点头,也发现了苏宸的进步。 当苏宸将刀法完整连完三遍,收刀而立,气势沉稳,身姿挺拔,整个人有一种爆发力。 “不错,看来这次去往金陵之行,收获不小,短短一个月,便对你有了改变。” 苏宸看向了胡伯,虽然不知道他具体来路,但是,他既然跟灵儿相处格外融洽,又似乎有着远房亲戚的关系,因此,他对胡伯也保持这一份尊敬。 “的确有些境遇,不过,都是危险重重,几次差点被袭杀,所以,多出了一些感悟。” 想到数次被截杀、袭击,在生与死之间拼杀,凶险万分,只有劫后余生,才能更体会到活着的可贵,也能够领悟更多的事情。 刀法和武艺也包含在其中。 胡伯点头道:“嗯,在生死边缘,的确更能激发潜力,如今你的气息不再虚浮,脚下生根,中盘稳健,双臂有力,用的劲道也捏捺准确,使刀越来越入门了。” 苏宸微笑点头,得到这位老人家的认可,还是能鼓舞自己的。 “对了,胡伯,还有哪些刀法,可以继续教给我?” 胡伯摇头道:“就专心练着一门刀法吧,至少这一年都如此,把他练到熟的不能再熟,能够控制入微,方为小成,若是炉火纯青,悟出胡家刀法的一些杀招,才是此刀法大成阶段。” 苏宸听着挺玄乎的,可惜现在听不大明白,摇头道:“有点深奥,容我得慢慢接受。” 胡伯灌了一口酒,抿了抿嘴吧,哂笑着道:“习武练刀,哪是一朝一夕就能顿悟的,没有长期的积累,没有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苦练,如何能上功夫,参悟出其中的深层道理和技法!” 说完之后,胡伯转身离开,不再多言了。 他对苏宸可远不如对杨灵儿那样用心传授武功,这一点,苏宸也体会到了,这是真的亲戚关系啊。 这时候,有看守门房的家丁过来禀告,门外有人登门求见。 苏宸露出了些许不满:“这大半夜的,谁这么晚了还过来打扰?” “是、是白家大小姐……”家丁如实禀告。 “白家大小姐……素素啊,她这么晚过来了?”苏宸有些意外,不过,彼此的关系特殊,所以,立即让家丁去开门。 若是白天时候,白素素几乎不用通传,就能够进府。 但此刻毕竟是夜里,半夜三更的,家丁也不敢做主了,所以先跑进府内院子来询问家主了。 苏宸尴尬道:“白大小姐不是外人,快请进来吧。” “是!”家丁匆匆跑回门房去了。 苏宸犹豫一下,还刀入鞘,放在兵器架上,然后也走去前门迎接了。 一袭淡青色长裙打扮的白素素,高贵典雅,在房檐悬挂的大红灯笼的映照下,肤色白里透红,披星戴月到此,犹如一朵夜里盛开的花蕾,明艳绝伦。 “素素,怎么这么晚登门?” “我刚忙完,在酒楼核对完了账目,听白浪讲起了你的事,所以,想立即过来看望一下。” “这是在担心我吗?” 白素素微怔,没想到苏宸会忽然提这个话题。 “有一点吧!”白素素故作平静回答。 苏宸笑着问道:“嘿嘿,一个月未见,那有没有想我呀?这么着急过来!” “想箐箐了。” 白素素提到了箐箐,这也是她急着来苏府的原因之一,但或许不是最主要的那个了。 但白素素不想这么轻易承认,也不会配合苏宸那得意洋洋的表情。 苏宸直接说出实情:“箐箐她今晚喝多了,已经睡下,你要唤醒她吗?” 白素素微怔了一下,显然有点意外,不过嘴角却溢出意思不容易察觉的笑意,点头说道:“既然她睡下了,那我就不唤她了,你陪我聊会天吧,讲一讲金陵的事,我挺感兴趣的!” 就这么简单的要求吗?苏宸一愣,这大半夜的,又要把自己在金陵的经历讲述一遍了。 第四百零四章 尴尬的误会 苏宸把白素素直接带到了他的房间,而不是书房,跟她不必像对徐才女那样客气了,反正自己也睡过白素素房间,请她到自己房间做客,也没关系。 “喝茶!” 苏宸让丫鬟给白素素斟茶了,而白素素的贴身丫鬟,去找灵儿了。 白素素接过青白瓷的茶杯,品了一口茶后,轻笑着说道:“目前青白瓷的产量基本能够大规模量产了,这个瓷器一出,瞬间把白瓷和青瓷都给压住了,不但深受士大夫阶层的喜欢,连百姓也都热衷购买,不过,目前青白瓷的主要针对的买家,还是以士大夫、乡绅阶层为主,可以定一个好价格。” 苏宸点头道:“我相信你的经商能力。” 白素素横了他一眼,轻哼道:“你是想说我有奸商的能力吧!” “哈哈,绝对没有这个心思。”苏宸有些心虚了,因为送柳墨浓出门的时候,还在背后提了她“奸商”这个词儿。 白素素放下茶杯,继续说道:“皇后和皇子的病,你真的都治疗痊愈了?” 苏宸点头道:“嗯,彼此的运气不错,相互成全吧!皇后和皇子运气好,因为恰好他们的病,我能够治。二人能够活命,而我也因为这件事,获得皇室的好感和认可,对于以后进入朝堂,会有很大的裨益。” 白素素眸光一亮,感叹道:“这份恩情,实在太大了,官家、皇后、太后、皇子们,都会对你很感激的!” 苏宸微笑道:“现在的确如此!不过,大恩如大仇,如果以恩自持,最后可能不会有太好下场,所以我暂时远离京城,除了科举之外,也有避嫌的想法。待秋闱之后,我会外出一段时间,先不去金陵城了。等春闱后,可以进士及第,靠自己科举成绩真正进入朝堂,名正言顺,水到渠成。” 白素素微微点头,也明白这个意思,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经商数载,人情世故懂得许多,社会学方面,她算是成熟了,看了苏宸一眼,觉得他能够想到这些,也大不简单。 “既然皇后和皇子的病,连太医都没有办法,你能救好,医术显而易见,更要一筹,宸哥,我父亲的伤,你可以再想些法子,争取早日能站起来!” 苏宸回道“我明白,此事一直放在心里,上个月给白伯父的腰椎针灸、活血,又开了一些汤药,疏通经络,调节身体,等再恢复几个月吧,符合动手术条件,我才能给他进行腰椎的手术。” 白素素眼神中充满感激,望着苏宸,柔声道:“好,那就拜托你了,我打小的梦想,就是希望父亲能够痊愈,重新站起来,还是那个白家支柱的男人!” “哈哈,我可记着丰厚酬金,还有你父亲的承诺呢!” “什么承诺?”白素素明知故问了一句。 苏宸心直口快道:“令尊不是当面说过,若我能治好他的伤,从此站起来,他会做主,把他宝贝女儿给嫁出了。” 白素素脸颊微红,倒也不如何羞涩,因为她的定力非比寻常女孩子。 “那就好你能否创造奇迹了?” 苏宸点头:“自当全力以赴!” 白素素深情望了他一眼,沉默片刻,转移话题道:“过些日子就是秋闱了,你准备的如何了?” 苏宸想到韩熙载的保证,心中多了一些自信,说道:“问题应该不大!” 白素素也是这般觉得,因为苏宸可是江左第一才子,在金陵刚大放异彩,跟大宋榜眼萧翰林对对子和写诗词,都胜出了,秋闱应该难不倒他,除非写跑题了。 “在金陵几次遭遇,能仔细讲个我听吗?”白素素抿一口茶,眼中满是兴趣地盯着他。 苏宸也坐下喝茶,眼神回看着白素素,微笑道:“那就说来话长了……” 接下来,苏宸开始为苏宸绘声绘色讲起来,从遭遇伏击,金陵皇宫急救皇子,到太监投毒,有人诬告,查明线索,再到查公子被杀,彭箐箐遭构陷等,可谓波澜丛生。 这一讲开,直到了深夜三更天。 苏宸讲完之后,打着哈欠道:“有些倦了,太晚了,素素,你留下苏府住下吗?” 白素素听得格外精神,倒是困意不大,但看着苏宸疲倦的样子,有些心疼,点头道:“嗯,太晚了,回去不方便,今晚就住在苏府吧。” 苏宸想了想,由于苏府并不大,增加了胡伯、家丁、丫鬟之后,闲置的房间也不多了,如今彭箐箐住下之后,似乎并没有多余房间。 “你住在我的房间吧,我去书房将就一夜。” “这……怎么好意思。”白素素虽口上这么说,但心中还是有些甜美,毕竟苏宸把他自己的床让给自己睡,这也不是一般关系可以做到的。 “没事,我也曾上过你的床,不对,睡过你的床,也不对……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了。”苏宸觉得话有暧昧,但是越描越黑。 苏宸摆摆手,然后去往书房了。 白素素站起身,目送苏宸离开,眼眸里带着几许笑意和温柔,这是平时在白大小姐脸上很少看到的表情。 第四百零五章 看得很紧 次日清晨,彭箐箐醒来,头已经不晕了,因每日早起习武的关系,所以生物钟很好,哪怕头天晚上喝下不少酒水,但翌日鸡鸣之后,她还是能够正常起床。 走出房门,彭箐箐看着院子内,灵儿已经起床,在那练基本功,扎马步呢,微微点头。 这妮子,竟比自己还要刻苦呢! 彭箐箐对灵儿这股毅力很是佩服了,小丫头的根骨也不错,有了胡伯那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指导武功,说不定过几年后就能赶上自己了。 “灵儿,苏宸还没起来吗?” 杨灵儿摇头,清脆的声音回道:“还没哦!” “我去喊他起床练功,咱们三个里,数他本事最差,还不抓紧!”彭箐箐说完,直接去推门了苏宸的房门,然后大大咧咧走了进去。 她已经跟苏宸有些未婚夫妻的关系,哪怕进了苏宸房间,对方是否穿着衣衫,都无所谓。 “苏宸,起床了,不能发懒。” 彭箐箐走入内轩,看着床榻前有一双女鞋,而且帷幔落下,里面似乎有一个女子曼妙身影,房间内还有一股淡淡的胭脂与香水的气味,让她顿时脸色大变。 难道苏宸昨晚睡了一个女人?酒后失控了吗? 此女是谁? 柳墨浓,还是徐清婉! 彭箐箐脸色有些不好看,因为苏宸都始终没有对她有实质的进展,说要等到三年后成亲的时候,在圆房了。原本箐箐还是很开心他能这样为自己考虑,但现在若是看到他跟其它女子发生了关系,那心里还是极不好受的。 毕竟她自己才是有婚约的,其它人应该排后才是! “苏宸,你给我起来!” 彭箐箐插着腰,有些怒气地上前,撩开帷幔,只见里面的女子似乎被惊醒来,在起身穿衣。 “唰!” 帷幔被拉开,露出里面一张绝色的容颜! 那样的倾国倾城,那样的国色天香。 彭箐箐有些愣住了,因为她看到了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和容貌。 “素素姐,你、你怎么睡在这?” 彭箐箐有些吃惊了。 白素素看到箐箐站在床边,大有捉奸的势头,脸颊顿时有些尴尬,也有些无语。 不过,白素素毕竟是叱咤商场的女掌舵人,见多识广,性子沉稳,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很娴雅淡定地穿着衣衫,一边白了箐箐一眼道:“昨晚听说你们回润州了,我忙完了账目,过来打算见你和苏宸,谁晓得你已经喝的酩酊大醉,我便跟苏宸叙话,问起金陵的事,后来太晚了,没有回白府,就住在这里,苏宸把房间让给了我,自己去书房住了。” “原来是这样啊!”彭箐箐恍然,尴尬一笑,既觉得不好意思,又有些暗自高兴。 若是素素姐跟苏宸那个了,自己还真没法子发火,毕竟苏宸以前就是白素素的未婚夫,是自己后来居上,顶替了她的位置。 “那你觉得还是怎样?”白素素没好气地质问了一句。 “嘻嘻,没什么!”彭箐箐还是很憷白素素的,伸手楼住白素素的肩膀,微笑道:“素素姐身材变得更好了。” 说着,她就要去触碰白素素的胸脯位置,眼中充满了羡慕。 因为彭箐箐的前胸位置,并不凸显,不是很大,这是她心中一个痛啊! “拿开!” 白素素拍掉了她的手,脸颊微红,哪怕是好姐妹,也不能随便触碰私处啊! 彭箐箐好生羡慕道:“素素姐,你那里是如何保养的,怎么发育这么好啊?” “你每天习武,蹦蹦跳跳,运动量那么大,估计有影响吧!” 彭箐箐轻叹一声道:“唉,为了习武,为了侠客梦,也只能放弃它了。” 白素素安慰道:“可能过几年还会发育起来,或是以后成亲生下子嗣,会促进它增大。” 彭箐箐点点头,并没有释然,以后的事,谁又能清楚呢。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脚步声,苏宸来到了房间门口,对着屋内问道:“素素,起床了吗?” “等下!”白素素略有紧张,身上的衣衫她只匆忙穿了一半,扣子还没有完全扣好,而且也没有梳洗,所以,不便见男子。 彭箐箐听到苏宸声音,起身走出内轩,在外室跟苏宸相见,质问道:“你怎么没去喊我起床呀?” 苏宸失笑道:“灵儿说呢已经起来了,比我还早呢,我喊你什么啊!” 彭箐箐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却仍有些醋意,问道:“昨晚你跟素素姐,在房间聊到很晚吗?” “半夜三更了吧!” “那么晚啊……”彭箐箐撅起小嘴,对着苏宸横眉看着。 “谁让你喝多喽,只能我陪她了!”苏宸笑着走出了房间,出去活动筋骨了。 彭箐箐也跟着出去,噘着小嘴,提议要跟苏宸比划比划,却被苏宸果断拒绝。 笑话,他已经看出彭箐箐嘴角带着冷笑,不怀好意的样子,明白对方心中有些不满,打算借着切磋名义,对他打击报复,自己才不会上当呢。 苏宸一个人到院子角落里训练体能,比如单杠、双杠、哑铃、打木桩、沙袋等,用他特殊的方法,先简单锻炼身体,热身过后,开始练习拳脚功夫。 片刻后,丫鬟小桐端着洗漱用品进房,白素素在房间洗漱完毕,清美无双,走出了院子,阳光初照,一片和煦。 院子内的几道身影,都在各自练功,十分勤快,欢声笑语不断,让白素素生出几分归宿的感觉。 白素素心中不禁在想,若是以后真的在一起生活,这种温馨和谐气氛,也是不错的! 第四百零六章 才子的困扰 苏宸陪着白素素、彭箐箐、灵儿用过早膳,许久未见了,诸女有许多话聊着,气氛倒是其乐融融。 彭箐箐道:“苏宸,我想去看白蛇传说,我在金陵的时候,一直听说它很精彩,这次回到润州了,肯定要亲自看一场。” 苏宸取笑道:“白蛇扮演者,昨晚你不是看到了吗?” 彭箐箐摇头道:“我要看戏,不是看白蛇扮演者,而且,我还要看小青漂不漂亮,气质如何!” 苏宸心中好笑,觉得她目的不纯,大概想看看小青的结局,毕竟她把自己代入了小青的角色。 杨灵儿在旁嬉笑道:“白蛇传说可好看了,我和素素姐经常约着一起去呢。白素贞和小青大闹金山寺之后,误杀许多生灵,如今白素贞已经被镇压雷峰塔下去了,小青也受伤远走深山,要去练功,有朝一日回来救姐姐,现在开始演许士林要参加科举了。” 彭箐箐一脸惊讶问:“许仙与白素贞的孩子都长大了,要去救母吗?” 杨灵儿点头:“哥哥剧透过,说最后许士林能够救母出来,一家团聚。” 白素素眸光看着苏宸,也不知他为何写出这样的志怪故事,还用了她和箐箐的名字,难道是在告诉她,自己做的远不如白素贞那么多吗,一心一意报恩许仙,为相公被镇压雷峰塔下十八年。 再想一想自己这些年对苏宸的所作所为,白素素有些自责和懊悔,以前对他似乎不够关心,甚至有些瞧不上,觉得他纨绔不堪,胸无大志,才疏学浅,几乎一无是处,别说做她相公,连做朋友都不想,特厌烦这种不上进还好赌的男人。 但谁也不曾想,那一切都是苏宸“装”出来,这是白素素没有料到的。 因此,虽然白素素自责过去自己的冷漠行为,但对苏宸故意“骗”她,也有些抱怨,如果当初苏宸表现正常,或许苏白两家早已履行婚约,她与苏宸已成夫妻了。 苏宸感觉到一股冷光在盯着他,转过身,与白素素对个正着。 “素素在润州,也常去看戏啊?”他没话找话问了一句。 白素素微微点头,含沙射影道:“是啊,故事离奇曲折,十分精彩,关键是,我很喜欢白素贞这个角色,有本事,温柔大方,菩萨心肠,所生的儿子许士林,也很成才!” 被这么一提,彭箐箐直接起身要出门去看戏了,已经等不急了。 正在这时,门房家丁走进了,说有客人前来拜访,自称姓孟的公子。 “孟公子?“苏宸愕然一下,才想起昨日的约定,孟公子说要前来登门拜访,竟然在大早晨的就来登门了,这生怕自己跑掉一样。 “请人进来吧!” “是!”家丁转身出去请人。 彭箐箐有些抱怨道:“这个孟公子,看你看的很紧啊!” 苏宸自嘲一笑道:“估计不放心吧,看看咱们还在府上门,有没有躲藏起来?” “哈哈,没准真是!”彭箐箐觉得有趣,忍不住大笑。 白素素走上前问:“这孟公子是何人,在润州,似乎从未听说你认识孟姓的公子?” “是从金陵认识的,结伴回的润州,有点私交了!”苏宸没有说出对方的真实身份,更不会去蜀国的事,免得家人担忧。 白素素微微点头,有了一个大致了解。 此时,脚步声响起,两道身影绕过了正门口的屏风石墙,走入了天井小院。 这苏府的老宅并不豪华宽阔,虽然也是三进三出,但布局十分紧凑,附和江南院子的精致感,占地却并不大。 孟玄钰看到苏宸的时,目光一亮,拱手道:“苏公子早!” 苏宸也拱手见礼道:“孟公子早。” “今日一早便盼着能够来到苏公子府上,观摩一番,能够多聊一些事情。” 孟皇子有些心急,因为蜀国岌岌可危,宋军压境,不断在蚕食蜀国疆土,战火点燃,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 目前苏宸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蜀国存亡的一线希望,但偏偏苏宸需要科举,暂时不能马上离开,至少要半个月后才能启程,让他如何能不心急? 因此,这一晚,孟玄钰都没有睡好,期盼早点登门,跟苏宸研究一下,具体抗衡宋军的办法,或是找到击退宋军的方法。 苏宸自然也清楚孟皇子的真实意图,无非又要让他分析一番局势,寻找宋军弱点等,但根据历史记载,蜀国坚持不了三个月,等进入深秋,宋军开始大规模进攻,直接长驱直入,兵临蜀都的时候,蜀军没有抵抗,蜀国的国主就开城投降了。 此种情况,让苏宸也是有心无力,不好明说,你们蜀军都是酒囊饭袋,根本没有抵抗宋军的勇气。 所以,苏宸才提议把《隋唐演义》小说话白率先刊印在蜀地,激发蜀人的血性,否则,他们就会成为陈国一样的亡国之君,亡国之奴。 同时,用瓦岗寨起义,天下的枭雄辈出,也在激发属地豪杰的志气,要站出来,有所担当。 “这几位姑娘是谁,苏公子可否介绍一二?” “可以啊,这位是润州白家的大小姐白素素,这是舍妹灵儿。” 孟玄钰恍然,这就是情报上提及的白素素和杨灵儿,都是跟苏宸关系密切之人。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白素素,见此女天生丽质,国色天香,的确长得极美,听说她精通商道,接掌了白家生意,打理的有声有色,已经扩大了规模,经商天赋极高。 孟玄钰称赞道:“早就听闻过白大小姐的名气,今日一见,果然倾城美貌,气质无双。” 白素素见此男子一身白衣,俊美不凡,刚开始还以为是个女子,在女扮男装,但发现不是后,有些略感惊愕,男人也能长得这么漂亮吗?若是有个双胞姐妹的话,肯定也倾国倾城了。 “多谢孟公子夸奖,素素实不敢当。” 孟玄钰微笑一下,又夸赞了几声灵儿乖巧懂事之类的话。 彭箐箐在旁道:“真不巧了,孟公子,我们正打算出门,游逛一下街市,然后去湘云馆看戏,不如孟公子改天再来呀!” 孟玄钰先是一愣,旋即说道:“正好本公子也有打算去看戏,不妨一同出行,苏公子,你意下如何?” “.......”苏宸心想自己是该拒绝呢,还是答应呢! 第四百零七章 饮佳酿 苏宸在孟公子那张丹凤眼的渴求注视下,实在不好拒绝,也难以抗拒,就点头答应下来了。 目前时辰还早,跟大伙约好小半个时辰之后,再一起出门逛街,然后去百润楼用午膳,午后到湘云馆看白蛇传奇的舞台戏。 彭箐箐、灵儿等人要装扮一下,顺便陪着白素素聊会天,便是一起回了房间。 孟公子则提议到苏宸的书房去转转,这是他很感兴趣的地方,苏宸点点头,也答应了。 毕竟书房不是卧室,带个男人进去,是很正常,可以见光的。 孟玄钰走进书房,看着几个落地书架上摆满不少书籍,微微点头。 “苏公子的书房,果然藏书不少。” 苏宸心想,这些书大多都是自己不在的日子,被徐才女搬来的,也不知道是给我看的,还是她自己要看的,美其名曰,辅助他科举,同时交给灵儿学习。 “还行吧,不算多,还有一些看完都送人了。”苏宸调侃了一句。 “懂!”孟玄钰点头,全靠脑补大才子看书万卷之后,嫌书多碍事,然后送人的场景。 顷刻,孟玄钰忽然道:“对了,在下想求苏公子那首《桃花诗》,不知肯否亲笔写给在下,权当墨宝相赠。” 苏宸闻言,微感错愕,这家伙要字要到了书房里,也算够诚心了。 “既然殿下喜欢,那就写下来相赠。” 孟玄钰含笑点头,拱手道谢。 苏宸走到桌前,提笔润墨,开始写下那首桃花诗:“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孟玄钰站在一边,看着苏宸的字体独特,美观洒脱,秀丽隽永,却又不是劲力,十分具有观赏性,诗文也有种飘逸若仙之感,非常钦佩,忍不住亲手为苏宸研墨起来。 门口站立的卫英,伸进脑袋,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吃惊了。 自家的殿下,什么时候会给其它男人研墨打下手? 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实在太近了吧! 苏宸写完之后,交给了孟玄钰,后者欣喜接到手上,反复观摩,赞不绝口。 这时候,院子内传来脚步声,徐清又打着为苏宸辅助科举,教灵儿识字的名义,又来到了苏府。 彭箐箐、白素素、灵儿走出房间,与徐清婉相见,三大一小,聊得甚是欢喜。 “苏宸,时辰差不多,该出发了。”彭箐箐对着书房,忍不住喊了一嗓子。 书房内,苏宸哑然失笑,家有河东狮吼,只能慢慢习惯了。 “殿下,我们要出去逛街了,你真要跟随吗?” 孟玄钰微笑道:“很想看下苏公子的日常生活,感受江左第一才子的一天,是如何度过的。” 苏宸苦笑一声,这个孟殿下,嗜好有点特殊啊! 严重怀疑他在监视自己,担心自己跑路掉,不去巴蜀帮忙。 苏宸从书房走出来,跟诸女相见,看到如花似玉的大小美人,如此美艳,想到一会出去逛街的场景,可能会成为一道靓丽风景线吧。 孟玄钰随后跟出来,他长得极为俊美,不过,在徐才女、白素素眼里,男人再如何英俊,她们的兴趣却不大,眸光一直放在苏宸的身上,带着一股难以掩盖的柔情。 “人到齐了,出发吧,到繁华闹市逛一逛,顺便去百润楼用午膳,早点吃完,还要去。” 苏宸说完,带人出了府邸,三辆马车随行。 卫英陪自家殿下坐在车内,对着他道:“这苏宸桃花运不错啊,对他钟情的女子似乎不少,又是彭姑娘,又是白姑娘,又有徐才女的,自古才子多风流,果然不假啊!” 孟玄钰冷言道:“你操那个心作甚,苏公子有他的选择!看得出来,这些女子都很喜欢他。” 卫英叹道:“难怪苏如烟不能用美色引诱他,实在是这些女人,哪个都不必她逊色,甚至气质更好一些,着实令人羡慕啊!” “等你有那个才华,再羡慕人家吧!”孟玄钰冷哼一声。 卫英乖乖闭嘴了,他现在发现了,只要背后说两句苏宸的不好,就容易被殿下训斥,真不明白,到底谁的关系更近啊! 到了繁华的大市口一带,润州的商业街巷,街道两侧都是商铺和酒肆、茶馆等,各种吆喝极为卖力,行人过往也多。 彭箐箐和灵儿在前面走着,各铺子逛一逛,白素素和徐清婉倒是安静稳重不少,适当聊几句。 苏宸加在二女中间,一个经商天才,一个才情不凡,这幸亏是他,二女抛出的话题都能接的上,换做其他男人,左右逢源都难以对得上。 逛了片刻,苏宸发现街道许多男人都盯着四女看,带来不小困扰,因为白素素、徐才女平时很少路面,容貌的确在润州城数一数二的天香国色,并立在一起,太有杀伤力了。 幸亏有护卫和家丁在外围守护,才不至于跳出来泼皮捣乱。 至于那些恶少、纨绔子弟,看到彭箐箐的时候,基本掉头就躲了。 “走吧,去白润楼。”苏宸感觉太招摇了,决定提前结束这种逛街模式,因为这几个女人的容貌和气质,太吸引眼球了。 由于白素素是这里的东家,直接上了最上面的顶楼豪华雅间,这五楼平时是不对外开放的,推开窗棂,剧目眺望,润州城许多地貌和街道都被收在眼底,甚至远处还能隐隐看到数里外长江的水流。 “视野真开阔啊!”灵儿忍不住惊喜叫道。 彭箐箐、白素素倒是习以为常了。 东家亲临,带来一桌朋友,所以白润楼的大厨开始精心准备食材,做了一桌丰盛的酒席,许多招牌菜。 苏宸派家丁去韩府通知小胖子,许久未见,也有点挂念那个韩云鹏了。 酒席即将开始前,韩云鹏风风火火赶来了,人未入门,就激动地喊起来:“我的天啊,真是我结拜义兄回来了吗,在哪、在哪呢?” 话音刚落,房门被推开,小胖子韩云鹏站在那,小眼睛不大,脸圆圆大,极具喜感,他热情洋溢地看到苏宸的身形,忍不住扑过去,一把抱住苏宸,激动地道:“我地哥啊,你终于回来了,可想死小弟了……。” 第四百零八章 千古难对 韩云鹏抱着苏宸胳膊热情洋溢,可激动坏了,这分别一个月,他都没有像样的好兄弟陪着一起玩耍了。 自打跟苏宸做过朋友之后,韩小胖顿时觉得其它的狐朋狗友,档次太低了。 至少苏宸可以带他吃好的喝好的,而且积极上进,能够让他赚到钱,经常格物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才华也高绝,跟他在一起,总能贴金沾光不少。 这样的结拜兄长到哪找去,所以,韩云鹏是真的把苏宸当义兄了,比亲哥还近乎了。 “苏哥,自从你离开这一个月,小弟我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日渐消瘦,只盼着你早点归来!”韩云鹏在这说出自己的思念之苦。 苏宸看着脸盘子越来越大、眼睛越来越小的韩云鹏,一脸狐疑道:“我怎么觉得,你又变胖了呢。” “我的哥,绝对是错觉,麻烦你再好好看看兄弟我!” 韩云鹏一脸尴尬笑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别贫了,快坐吧!” 苏宸让韩云鹏坐下来,准备开席了。 满桌的美味佳肴摆好,都是白润楼的招牌菜、特色菜。 酒也上了几种,分清香型、浓香型的白酒,以及果酒、黄酒等。 不过古代的酒水,因为蒸馏技术的影响,所以酒的度数普遍不高,大多十度到二十度之间,很少有超过二十度的酒了。 苏宸使用蒸馏技术之后,把酒可以提高到了三十八度,甚至四十二度,新酒口感明显不同了。 特别是五十二度的浓香型白酒,才是浓香类口感最佳的度数。 苏宸憋足了劲儿,打算酿造出白酒中的极品,其实对标的就是五十二度浓香型的五粮液酒。 在后世公布的酒原料里,分别有高粱、大米、糯米、小麦、玉米五种最佳材料,但唐宋时候,还没有玉米,所以苏宸用了豌豆替代玉米的部分作用。 苏宸询问道:“素素,新酿的五粮玉液,有成品的没?” 白素素说道:“酿了不少类,但提纯达到你要求工艺和度数的那种,只有一点点。” “哈哈,拿来一小坛,我请孟公子尝一尝,或许以后这种酒,还能发往蜀地。”苏宸笑了起来。他想到一个生意,如果蜀国不灭亡,以蜀地的经济,至少那些皇室、权贵、乡绅们,可以买得起他新酿的五粮玉液酒。 白素素暂时不知孟公子的身份,但对苏宸的话,往往多采纳,闻言后点头,立刻吩咐丫鬟小桐下楼,去找孔掌柜,到地窖取来一瓶存放不久的五粮玉液酒。 孟玄钰有些惊讶道:“苏兄还懂酿酒吗?” 苏宸微笑道:“一点点而已,孟兄可以品尝一下。” 孟玄钰微微点头,他已经对苏宸充满好奇,深知他的才能,只要是他创的东西,大多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从未出现的,因此,即便他推崇新酿的酒,自己也很期待和好奇,这酒会如何不同,是否比得过蜀国皇宫的御酒。 彭箐箐听到有酒,自然也眼神一亮,欣喜问道:“五粮玉液,好不好喝啊?” 苏宸笑道:“等会尝过就知道了。” 韩云鹏接话道:“义兄所创,必是好物,我也要吃酒。” 顷刻,小桐就端着一小坛酒过来,在苏宸的示意下,打开了密封的酒盖,顿时一股醇厚的酒香之气飘散在雅间之内。 “好香醇的酒气啊!” 孟玄钰也是懂酒之人,光闻酒的气味,已经感受到了酒香之气。 好酒的酒气,跟普通酒的酒气,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会有诸多的细节,也只有真正懂酒的人,才能察觉到其中那些差别。 彭箐箐深吸一口气,也是眸子放光,称赞道:“光着酒香,已经超过了我以往喝过的那些酒了。” 苏宸解释道:“当然了,这可是新酿的五粮玉液,由五种不同原料经过多道工序酿制而出,要比我之前在院子和酒坊内,简单蒸馏合成的酒,品质高多了,大家可以品尝。” 苏宸让侍女小桐,给孟玄钰、彭箐箐、韩云鹏各倒了一杯。 “我也来一杯。”白素素作为经商头脑极有天赋之人,她打算亲自品尝,也能对它有个准确的认识和判断。 “还有我!”徐才女也好奇起来,古代真正有才情之人,或多或少都会饮酒、品酒,酒与诗词文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李白“斗酒诗百篇”最为着名,他一生写过的华丽诗篇,有许多佳作都写了酒的词句。如“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写的畅汗淋漓,千古传诵。 曹操、杜甫、陶渊明、杜牧、李贺等等文学家、诗人都有许多写诗的名篇。 徐清婉作为大才女,自然也很熟悉这些诗与酒的典故。 苏宸看到这一幕,更是兴头高涨起来,气氛欢愉,最适合饮酒了。 每个人倒满酒杯之后,就准备开饮了。 白素素作为东道主,面带笑容道:“宸哥,箐箐,难得一起回到润州,这一顿酒宴权当为你们接风了。” “来吧,一起干杯!” 酒席上,除了灵儿外,其余几人都举杯饮酒,喝入口中,虽然酒是一样的,但每个人的表情却各不相同,甚至体会也不一样。 五十二度的浓香白酒,彭箐箐、孟玄钰、徐清婉、白素素、韩云鹏都是第一次吃到,这个口感和味道,令他们都是感到了惊讶和诧异。 酒香浓郁,清冽净爽,回味悠长,比以前喝的酒,强出许多! 站在孟玄钰身后的卫英也是爱救之人,此时已经馋的不行了,直吧唧嘴,望眼欲穿的样子,在身后问:“殿下,好不好喝呀!” 孟玄钰没有理会他,目光转向了苏宸,一脸吃惊道:“这真是你提出的工艺,可以酿出这等美酒来?” “怎么样,这酒,应该值不少银子吧!苏某人与白大小姐,可打算加大量产,发往中原各地,以后就靠着它,发家致富,财源滚滚,日进斗金了。”苏宸忍不住,又流露他“爱财”的一面了。 第四百零九章 争风吃醋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自古以来,许多文人雅士的男性都爱饮酒,留下许多跟酒有关的诗篇词作和锦绣文章。 孟玄钰等人第一次饮到此等美酒,全都惊叹起来,忍不住多喝几杯。 卫英实在忍不住了,向苏宸讨要了一杯,喝下之后,就觉得自己以前喝的那些酒,都是渣渣啊! 彭箐箐也是赞不绝口,十分满意,尽管女子爱喝度数低的果酒、清酒、黄酒等,但彭女侠是什么人啊,酒量不低于男子,性格豪爽,所以对于这种五粮液,一喝就容易上瘾的,喝下的口感味道超出寻常。 “赞,大赞,苏宸,你酿出这等酒,不知天下有多少爱酒之人,会感激你了!”彭箐箐毫不吝惜地夸赞他! 孟玄钰也在旁点头:“这酒,的确是他喝过,口感和余味等,最好的了,当然,还不够完美,许多味道的中和,还需要细致调弄,或许会更香醇可口,到那时,评为天下第一酒,也不为过。” 白素素虽然不懂酒,但是她能读懂人,看到这几人的饮酒表情后,她就知道了,这酒绝对超乎了众人预期和意料,这生意,“钱”途无量啊! “酒虽好,可不要贪杯哦!” 苏宸适当提醒,这种酒的度数高,可不像彭箐箐以前拎着一坛子低度数的酒那般豪饮了,这种五十二度的五粮液白酒喝半斤的话,普通人是顶不住的。 “知道了。”彭箐箐笑得是那样的狡黠。 美酒佳肴,又是苏宸陪着,诸女倒是很开心地吃酒用膳。 孟玄钰虽然有洁癖,很少跟其它女子、男子同席吃酒,但此情此景,似乎能够忍受一些。 是他有求于苏宸,上赶着跟来,所以,一些洁癖也只能自己忍下了。 好在因为爱屋及乌的关系,他对苏宸有一定的忍受力,那么对于苏宸身边的女孩子,倒是也能忍受一些,更何况这几个女子,容貌并不比他逊色,而且身份特殊。 杯来盏往,谈笑吃酒,气氛十分融洽。 宴席接近尾声时,韩云鹏提到了苏宸在金陵以对子力压宋国使者之事,兴奋道:“这件事已经传到了润州,现在江左才子之名,已经彻底被认可,谁也不敢再质疑了,而且润州的才子们,对苏宸的风评大为改观,不像以前那样不服气,如今当成润州年轻士子的领袖!” 彭箐箐脸颊红扑扑地说道:“当时我就站在苏宸身旁,亲眼见到那个萧翰林如何嚣张,但是在对联过程中,又是如何出的对子,被苏宸一个个给对上,他那吃惊、震撼的表情,可精彩了。” 韩云鹏拍手笑道:“有没有把那个萧翰林气吐血啊,润州城里可是传言,萧翰林当场吐血不止!” 苏宸摇头失笑道:“没那么夸张,并未吐血。” 韩云鹏听说没有吐血,略有失望,说道:“可惜兄长只是对下联,却没有出上联,要是出三个,他一个也无法答上来,那才叫精彩,肯定会气的吐血!” “是有些可惜!”彭箐箐点头。 这话倒是点醒了白素素,她眼眸一闪,笑盈盈地道:“宸哥,咱们今日喝的尽兴,不如趁此机会,你出三个上联,就留在我们白润楼。素素让人装裱之后,挂在下面三层酒楼的大堂,谁若能够对上,白润楼便为他免单,在这顶楼大吃一顿,还赠送百两银子,如何?” 苏宸看向了白素素,后者笑靥如花,眼眸流波,一看就是精明透顶。 她这可不是简单的让苏宸出对联,实在让他出绝对子那种,吸引更多的人来到白润楼吃酒,为了三个对子,便能吸引无数文人墨客过来了。 润州有五大酒楼,但是白润楼始终无法挤入前三,以前除了酒水和菜品的因素外,主要是因为白润楼没有故事,没有文雅。 润州第一酒楼,是芙蓉楼。 名满天下的原因,就是因为唐大大诗人王昌龄的那首《芙蓉楼送辛渐》太过出名的缘故。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这首诗已经传颂百年,被无数文人称赞,江南士子都心中清楚,王昌龄这首词,恐怕会流传千古下去,经久不衰。 事实上,苏宸就可以告诉这个时代人的答案了,他在一千多年后,语文教材里常看到,你说有多普及吧! 白素素的这个提议,虽然有私心,为的是白家的酒楼的名气,但却得到席间众人的一致欢呼。 徐才女和孟玄钰是想要看到苏宸出上联的难度,迫切要多欣赏他的才华。 而彭箐箐、韩云鹏、杨灵儿则是凑热闹不嫌事大,要看苏宸如何装酷! “义兄啊,三个不多!” 彭箐箐催促道:“苏宸,我也想看你写出上联!” 徐清婉含笑劝道:“是啊,以轩,不如写三个出来。” 孟玄钰也跟着帮腔道:“在下也想亲眼目睹,苏公子出联的风采!” 苏宸见此状,明知道这是白素素的营销手法,却也不好拒绝了,算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顿大餐丰盛,又喝了一坛新酿成功的五粮液,也算让白素素破费不少,那就赠三个对联吧。 “好吧,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苏宸起身,吩咐荆云和小桐,去准备笔墨纸砚。 “楼下就有!” 小桐匆匆下楼去取了,荆云也跟着小桐后面打下手。 顷刻,文房四宝备好,宣纸摊开,墨汁研好,只等苏宸提笔写字了。 苏宸站起身,脑海中快速想着几个难对子,锁定了其中三个。 “第一个上联!”苏宸提起笔,故弄玄虚说了一句后,便沉默不言,开始下笔手写了。 【鸡犬过霜桥,一路梅花竹叶!】 孟玄钰、徐才女、白素素等人看完,凝神思考,短时间内,想下联是毫无头绪。 “第二个!”苏宸说完,继续下笔在另一张长条之上书写起来。 【游西湖,提锡壶,锡壶掉西湖,惜乎锡湖。】 他身边的几人,此刻全都蹙起眉头,这一上联,显然更难了,一点头绪也没有。 “第三个!”苏宸微微一笑,想到了那个很应此景的上联。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徐清婉、孟玄钰、白素素三人,面面相觑,彻底震惊,再看向苏宸之时,眼神里出了敬佩,就是崇拜了。 第四百一十章 戏如人生 苏宸的三个上联写出来,在场的孟玄钰和诸女,几乎都钦佩不已。 徐清婉盯着上联蹙着眉头,以她的才情,却一时无法想到任何下联头绪,有些受打击了。 难道自己在楹联方面,跟苏宸的才情差距这么大吗? 以前她自诩怀才不遇,只是个女儿身,不能参加科举,不能去当官治国,空有一身才学,少有人能够跟自己畅谈,除非像韩熙载、徐铉那些一身鸿儒的大学问者,才可以交流一番。 但今日当场被打击到了,在苏宸面前,她自认为才情很高的写词、写诗、写对子,都远比不上,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更不用提格物发明、医术、酿酒这些事情了。 “光这三个上联,怕是要难住所有江南士子了。”徐清婉充满了感慨。 孟玄钰十分赞同徐才女的话,微微点头,叹道:“恐怕十年八年内,都难有人对得上合适的。” 苏宸闻言,心中暗笑,这都是千古难对,虽然后世也有文人对出几个下联,但是,都意境、辞藻、深意等,都差了一点味道,并不是完全合适。 就拿第一个“鸡犬过霜桥,一路梅花竹叶”上联,可是难住大学士苏东坡的词,更何况南唐人士了。 白素素却喜上眉梢,越是难对子,加上苏宸的才名,往外面这么一挂,可以想象,白润楼的名气会瞬间被抬高,传到五湖四海,甚至一下子压过了芙蓉楼的名气。 “小桐,立即收好,然后找润州最好的装裱匠师,给装裱好后,依次挂在酒楼的一二三层楼梯口。” 小桐点头道:“是,大小姐!” 孟玄钰的目光瞥了瞥白素素,又看了看苏宸,觉得这两人还是很有相似点的,有时候都是那么爱财啊! ………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下楼,要乘车赶往清河坊街,到湘云楼看戏《白蛇传说》。 所有人都吃酒尽兴了,而且正是微有醉意,还没有过量,也算喝的恰到好处。 大约一炷香的工夫,车子就来到湘云楼外。 苏宸等人下车,便看到湘云楼外排起了长队,不少人在购票,要看今日的戏剧演出。 “听说了吗,白素贞的儿子许士林,已经中了状元,要去雷峰塔拜母了,也不知道能否救出被镇压十八年的白娘子。” “这白娘子太可怜了,一直困在雷峰塔内,与丈夫、儿子分开,十八年未相见了。” 一位青衣士子插言道:“就是啊,你说金山寺的法海为何非得拆散许仙一家呢,太坏了吧。” “人与妖结合,有违天条,所以法海才去管的!” 那位青衣士子忿忿不平道:“简直就是多管闲事嘛!” 这些购票的人,一边排队,一边议论纷纷,显然对剧情充满了期待。 彭箐箐问道:“我们还用买票吗?” 苏宸摇头笑道:“自然是不用,咱们算是vip贵宾,上午我派荆云过来送信,跟墨浓打过招呼了,肯定给我们放在前排最后的位置。” “哈哈,有熟人就是好办事!”彭箐箐笑得很得意。 苏宸带着诸人从贵宾入口,进入了湘云楼的一楼大厅。 这里布局经过几次修缮和更改,将大堂扩展的更大了,而且许多酒桌都撤掉,换成长凳,如此可以容纳更多的观众。 只有前几排靠近舞台的区域,才有桌椅,很显然,那都是贵宾位,坐在那喝茶饮酒,欣赏戏剧,座位的价格要比后排贵了十倍百倍。 封建社会本来就是等级观念森严,在百姓思想里根深蒂固,所以,并没有人觉得这样做有何不妥,谁让人家有权有势呢! 苏宸与白素素、孟玄钰等人走向前排核心桌位时,瞥见几位年轻人正在那里争吵,话题围绕的是柳墨浓赎身之事。 “湘云馆可是放出风声,只要十万贯钱,便能为柳姑娘赎身了,我慕容克第一个要为柳墨浓赎身,嫁入我慕容家,我要娶她为妾。”慕容克一副傲气十足的样子。 另一位年轻人呸了一口,很是不服:“哼,就你慕容家有钱吗,我周铎也要为柳姑娘赎身,请到家中,以后日夜听她唱戏。” “我慕容家可是润州九大家族之一,本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 周铎冷哼道:“好大的口气,慕容家有什么了不起,只是一个商贾家族而已,我爹乃是刺史府录事参军,你要跟本衙内争吗?” 慕容克道:“录事参军又如何,我舅父在金陵朝廷内当官,会拍你一个刺史府的录军参事?” 慕容克与周铎正在争辩时候,一位身穿月白色襕衫的年轻士子路过,闻言哼道:“柳姑娘生性高洁,是不会应许你们的。” “你又是哪根葱,在这胡说八道?”慕容克怒道。 那年轻士子说道:“在下秦思哲,乃是润州府学的生员,对柳姑娘的才情心生仰慕,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权贵子弟,横行霸道,有辱柳姑娘清名。” 周全也冷笑道:“怎么地,你这个穷书生,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啊!先别说润州权贵子弟和衙内同不同意,十万贯钱,你拿得出来吗?” 秦思哲有点受窘,他家境一般,父亲只经营一个小油铺子,别说十万贯,就是一万贯,他也拿不出,一千贯勉强能凑到。 “秦某对柳姑娘的感情,岂是十万贯钱所能代替?我愿意用一片赤子之心,对待柳姑娘,只要她愿意跟我走,我便娶她为正室妻子!”秦思哲说道。 “你的柳姑娘,现在很红呀,这么多人都想为他赎身,看来不需要你花钱了吧?”彭箐箐在苏宸身旁轻笑一声,又道:“这个秦公子很是痴情啊!” 苏宸沉默不语,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 那边的慕容克一脸鄙夷道:“没钱,你在这掺和个屁啊!” 秦思哲反驳说道:“柳姑娘这些年肯定攒足了银子,若是还不够,在下也可以向朋友们筹集。秦某即将秋闱,必定会中一甲进士,春闱也会金榜题名,以后便是朝廷的官员,柳姑娘那时候,有可能就是诰命夫人了,比去了你们这些纨绔子弟的府上受辱,强出太多!” “姓秦的,我看你是欠揍吧!”周铎脾气也上来了,听着被言语挤兑,十分生气。 “没钱的穷书生,让人家柳姑娘自己出钱赎身,亏你还说的理直气壮,深情款款,你比老子还恶心了。” 慕容克也怒了,动手就要打人。 这时候,湘云馆的执事,带着护卫前来制止,不让三方打起来。 苏宸神色动容,心想柳墨浓赎身的事,需要尽快运作了,等润州权贵和富商们全都参与进来,会让柳墨浓陷入十分被动和尴尬之地,自己决不能袖手旁观。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为难境地 湘云馆内,慕容克与周铎、秦思哲的争吵被制止,若非有维持秩序和安保的卫士出面,很大可能,这位润州学府的生员秦思哲就要挨揍了。 虽然秦思哲权势和财富不如那两位纨绔,但是此人对柳墨浓一片痴心,主动站出来为自己争取,即便被揍了,既能瞬间扬名,也能获取柳墨浓好感,所以,值得一拼。 “这个秦公子,不简单!”白素素淡淡说了一句。 “是挺痴情的,为了柳墨浓,不惜得罪慕容家公子和录事参军的周衙内,说不定会感动柳姑娘呢。”彭箐箐在旁揶揄了几句,目光看向苏宸,试探他是否押醋。 白素素却说道:“不是痴情,而是心机很重。” “心机?”彭箐箐一愣。 徐清婉闻言后,似乎也反应过来,对白素素看人的能力,又钦佩了几分。 此人既无功名在身,也没有万贯家财,却站出来争风吃醋,说的无比深情,简直就想空手套花魁啊! 即便被揍了一顿,很可能当天就能在润州城传开,润州才子秦思哲,为青楼花旦,甘愿被纨绔和衙内痛打,坚守爱情,一片痴心,很容易博得深情才子的名头,甚至有希望抱得美人归。 “沽名钓誉罢了!”徐清婉 “也不知柳姑娘得知此事,会如何感想?”彭箐箐有些好奇。 白素素问向彭箐箐道:“若是有个人,一片痴心于你,你会动心吗?” 彭箐箐思索了一下,回道:“这要看是谁了,我喜欢的,我会感动;不喜欢的,与我何干?” “那柳姑娘也差不多这个想法吧。” 白素素心中一叹,只要遇到过苏宸,跟他相处过的女子,还怎么可能喜欢上其它的公子? 在她眼中,这个秦公子,比起苏宸而言,差上了十倍百倍。 苏宸沉默不语,来到座位上,心中在考虑,墨浓赎身的消息,究竟是她自己放出来的,还是湘云馆故意放出,要制造乱局,故意抬价。 以柳墨浓目前的名气,红得发紫,这湘云馆幕后的老板,肯定不愿意放人,所以,使些手段,制造麻烦,也是有可能的。 润州的王侯公卿、豪族巨贾们,都喜欢上了柳墨浓演的戏剧,一砸十万贯,几十万贯,大有人在,所以,消息一旦放出去了,柳墨浓想要脱身,并不容易。 白素素、彭箐箐、徐才女、灵儿几女,围绕苏宸的位置坐下来。 孟玄钰只能坐到边角位置,却也并不挑剔,感觉挺新鲜的。 桌案上,被侍者端来一些果盘、茶水等,这是贵宾座位的待遇。 “柳姑娘赎身之事,当早点下手了,否则,会有诸多麻烦。”白素素低声跟苏宸说了一句。 “我明白,等我跟她碰面过后,问清形势吧,除了十万贯,可能还需要其它筹码来交换。” 苏宸已经预感到,要带走柳墨浓,除了赎金十万贯,肯定还需要其它付出,才能顺利带她离开湘云馆这个销金窟之地。 渐渐地,大堂人满起来,足有数百人。 附近也有几个贵宾桌,也坐着其它大家族的公子,或是润州府权贵衙内,此时目光都在盯着苏宸的桌子,因为他那里是正中最佳赏戏的位置,十分显眼;最主要的是,在苏宸周围,坐了几个年轻女子,各个美若天仙,倾国倾城,吸引了众人眼球。 “我去,那不是白家大小姐姐吗?” “还有徐大才女!” “你们那另个穿碧绿长裙那个,不是母大虫彭箐箐嘛!” “她何时回润州来了?都小心点,惹不起她,小心被揍啊!” 这些润州有头有脸的公子们,本来对那一桌的美女都很感兴趣,但是,当得知这几女身份之后,没有人敢上前调戏和搭话,因为每一个都身份来头颇大,他们根本惹不起。 “韩胖子也在那桌,那个主位的年轻公子是谁,难道是江左苏郎?” “对啊,也只有江左苏郎,才会有如此面子,让润州这几位天之娇女围聚在身边,让韩胖子都成了小弟!” “江左第一才子回来了。” 大堂内议论声更加明显了,话题以及围绕苏宸的身上,许多人还是第一次在大场合见到他,不论男女,只要听到这个消息,都开始目光张望过来,盯着苏宸看。 彭箐箐蹙眉,对着苏宸道:“有没有感觉到,很多人在盯着咱们看!” 苏宸转身扫了一眼,果然看到许多人的目光在望这里,很是尴尬,收回目光道:“估计是你们太漂亮了,各个国色天香,聚在了一起,太招风养眼了。” “嘻嘻,天生丽质,你让我们有什么办法!”彭箐箐笑着回答。 白素素和徐清婉性格偏高冷一点,被人注目也习惯了,所以,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须臾,戏曲要开场了,许多窗户的帘子拉上,使得室内的光线偏暗,但是在舞台周围,却放了许多大灯笼和烛台,加上一些聚光铜镜的配合,把光线都照向了舞台。 丝竹鼓乐声开启,序幕拉开,演员登场。 今日的内容,围绕许士林科举归来,登金山寺,面见主持与法海,一番禅论,最终以探视的名义,在雷峰塔内外的母子对话。 柳墨浓一身白衣,化身白素贞,坐在塔内,与儿子许士林对话,不断煽情,使得观众潸然泪下。 故事到这里,其实已经接近白蛇传说的尾声了。 四幕连贯下来,最后感动天地,连菩萨都出面点化了。 白素贞被放出塔,与法海禅师冰释前嫌。 此时,许仙、小青也登场,回归舞台。 十八年未见,白素贞与儿子诉说这么多年的母子思念,同时,与许仙、小青的分别之苦。 故事还特别强调:这十八年来,小青经常暗中照顾许仙、帮助许士林,愿意和姐姐共事一夫,得到白素贞欢喜结纳。 然后,白素贞、小青、许仙,离开人间,去往一片仙境之地,过上幸福又自在的三人生活了,远离凡尘,长生不老。 彭箐箐看哭的同时,对这个大结局也很满意,除了白素贞被放出来,母子相见外,更重要是小青也嫁给了许仙,三个人生活了,真好! 这个“苦尽甘来”式的结局,也得到了现场观众、戏迷们的认可,演出成功,掌声如雷,纷纷喝彩叫好。柳墨浓、沈珈如等戏子们最后集体谢幕,宣告《白蛇传说》这部戏剧,正式完结闭幕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交换筹码 这场戏,演出很成功,柳墨浓的人气高涨,几乎达到一个巅峰,在名气完全压住其它青楼的花魁。 “柳墨浓,柳墨浓——” 台下不少人欢呼起柳墨浓的名字,对她的表演,实在太喜欢了。 在观众席里,其实也有其他青楼派来的清倌人,甚至有花旦自己也乔装过来观看,如铜雀楼的苏小婉,红袖坊的傅禅儿,此时看到这么多戏迷疯狂喊着柳墨浓的名字,全都羡慕嫉妒恨起来! 一位士子站起身狂热高喊道:“柳姑娘,请问接下来,会上演哪部戏?我等还想继续追看!” 有人应和道:“是啊,牡丹亭、西厢记、白蛇传说之后,第四部戏是什么,我等肯定追看下去。” “只要是柳姑娘出演的戏,我等都喜欢。” 台下欢呼声中,还夹带着一些问题,这是戏迷们的焦虑和迫切提问。 一时间,所有人都好奇,柳墨浓接下来会上演什么戏剧。 柳墨浓微笑说道:“接下来的戏,具体演什么,其实我也不清楚,因为,这三个戏剧的话本,皆是出自江左苏郎的手笔,是他为我量身打造的戏。可前些日子,他奉旨去了金陵,替皇后与皇子治病,刚刚归来,我还没来得及询问,是否还会为我写第四部戏呢。” “江左苏郎回来了!” 这个消息被更多人知晓了,不少观众大吃一惊。。 “兄台,你才知道吗,在下早就听说了,他就在前排位置坐着呢。”有人提前得知消息,此时略带自豪地看着晚得知消息的人。 “快看,那就是江左苏郎,前排身穿青色长衫的公子。” 此时,引发了一阵骚动,不光戏迷激动,连许多大家闺秀、暗中潜伏的花魁等,也都激动了。 江左苏郎的事迹全部传开了,甚至被传出许多夸张版本,在润州的事,金陵的事,穿插在一起,每一件事都堪称逆袭和惊人,曲折离奇,拍案惊绝。 柳墨浓的目光看向了台下的苏宸,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把他牵扯出来,成为自己的依靠。 她的眼神是那样的痴迷,她的笑容是那样的痴情,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柳墨浓对苏宸的关系不一样。 不少权贵府上的衙内公子和大家族的纨绔子弟,看到这一幕,都心生不好的预感,柳墨浓跟苏宸有一腿,这个眼神,明显已经喜欢上了他! 跟苏宸争? 这些豪门公子也大多心中没底,尽管苏宸家族权势不大,他自己也没有科举及第,但是,他的才名太大了,跟白家、彭家、徐家、韩家这些大家族都关系莫逆。 如今,苏宸在金陵城又救了周皇后和二皇子,可以想象,一旦苏宸在秋闱中取得不俗成绩,顺利在春闱中金榜题名,那么他的前途,必定平步青云,日后不可限量。 因此,他们都不敢得罪苏宸,他们背后的长辈,也不敢轻易得罪苏宸了。 秦思哲看到柳墨浓对苏宸如此深情的眸光,他已经明白,柳墨浓深爱上了苏宸! “苏宸,你有什么了不起,等我拿到秋闱的解元,看你如何名声扫地!” 这位秦公子双手紧握拳头,心中对苏宸充满了恨意。 当初苏宸没有出名时,他秦思哲可是润州年轻一辈中,有名的大才子,比那个侯世杰才名还要大一些,曾被视为最有中“秋闱解元”的有力争夺者,可是,苏宸迅速出名之后,秦思哲等人早就被人淡忘了,人们最近三个月,谈论最多的就是江左第一才子。 使得秦思哲、候世杰等人,对苏宸的恨意,已经很深了。 苏宸见状,被迫起身,转首面对众人的目光,微笑回迎道:“柳姑娘的演技和唱功都属一流,她是属于舞台的,在下日后还会继续为柳姑娘创作新的话本,请各位放心!” “那就好!” “苏公子,你是最棒的!” “江左苏郎,无人可比!” 观众席开始疯狂喊起了苏宸的名字。 “……”苏宸强作欢颜,拱手回谢,然后苦笑坐下来,把现场的焦点继续还给台上的柳墨浓。 忽然有人抛出新问题:“柳姑娘会赎身离开湘云馆吗?” “会去哪里演出呢?” “还在润州吗?” 不少人听闻了柳墨浓要赎身的事,所以对她的去向,十分关注。 柳墨浓被问到这个话题,有些惊愕失措,显然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大,顿时感到了很大压力。 因为她前几日提出了赎身之事,但老鸨和湘云馆掌柜权限不够,说是要跟幕后老板商议,等到潘家的回音。 十万贯换自由身,对于以前的柳墨浓身价,已经很高了。 可是,如今的柳墨浓,即便对外标价三十万贯,也会有权贵愿意花钱为她赎身,甚至潘家更担心被其它家族赎身买走,然后在其它的青楼内排演戏剧,那么湘云馆的生意一下子就从巅峰跌落谷底了。 因此,幕后老板潘家的家主在沉默,等待谈判的加码。 这正是柳墨浓所担心的,即便有十万贯,也难以获取自由身。 “这……还在考虑之中。”柳墨浓不便多答,在台下老鸨使眼色下,挥手下了舞台。 但柳墨浓要离开湘云馆的事,还是引发了热议,就连湘云馆内部的员工、清倌人们也开始担忧了。 毕竟这些日子,湘云馆的生意红红火火,过来的恩客也多了,许多清倌人、红倌人因为客串了角色,成为谈资,陪酒、被恩宠时候,身价也会水涨船高,一个月赚的银子,相当于以前半年的收入,她们更不愿看到柳墨浓离开。 戏剧散场,观众开始陆续离开,也有公子上楼吃酒了。 一些读书士子、乔装的花旦、大家闺秀等,目光都盯着苏宸,想要过去打招呼,却又不好意思,毕竟苏宸身边人的气场都太强大了。 “苏公子,柳姑娘有请!其它贵宾,也可以到后院雅间喝茶。”小荷过来传话。 苏宸微微点头,对着白素素、彭箐箐道:“到后院等候一下吧,我去跟墨浓和湘云馆的人聊一聊。” 这些人都以他马首是瞻,点头同意。 第四百一十三章 情到浓时人自醉 湘云馆,后堂一处风景雅致的主楼。 这是幕后东家的嫡系平时过来查账和宴请,才会使用的房间。 潘家的家主潘成峰,坐在这里,老鸨桑妈妈、掌柜管事站在左侧,右侧是刚卸了妆的柳墨浓,都在等候苏宸过来。 苏宸步履稳健地迈步进了堂内,目光扫了一下,先看到了柳墨浓,然后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让她不用担心。 柳墨浓按奈不住,上前两步,眸光带着一股坚定和柔情,看的不出来,她今天铁了心要跟着苏宸了,只要他点头,她就愿意跟着苏宸走! 从此鲜衣怒马,浪迹天涯,一生无悔! “苏大哥,这是我们湘云馆幕后的东家,潘家家主!”柳墨浓为他引荐。 “哈哈,这位便是江左苏郎苏以轩吧,在下潘成峰,对苏公子大名,慕名已久,今日终于相见了。” “潘家主好!”苏宸拱手见礼。 潘成峰并没有托大,伸手热情拉住了苏宸的手臂,微笑道:“别这么客气,你与柳姑娘投缘,她在湘云馆待了这些年,跟我潘家交情深厚,可以说,潘某人把她当成半个女儿般器重、栽培,今日见她如此有出息,名动江东,也十分欣慰,你二人交好,潘某人自然高兴万分,不必见外。” 苏宸心想不愧是老狐狸,几句话把柳姑娘当成半个女儿来看,这是要套关系、抬高价的节奏啊! “多谢潘家主抬举,苏某对柳姑娘的确有好感,也感激潘家、湘云馆对柳姑娘的看重和栽培之情,因此,若是我为墨浓赎身之后,却绝不会让湘云馆和潘家,有任何损失,甚至,还有更多报答。” 苏宸开门见山,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并诱之以利。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跟这种大商贾交谈,利益才是重要的,谈感情,都是胡扯。 柳墨浓见苏宸这般维护她,直接说出对她有好感,并且愿意为她赎身的话,心中甜蜜无比,眼神里满是柔情和感动。 “哈哈,苏公子果然是豪爽之人,做事利落,直抒胸臆,你这个人,潘某人最爱结交了,来,坐下谈,尝尝在下珍藏的阳羡茶。”潘成峰笑着夸赞,对苏宸倒是十分客气。 伸手不打笑脸人,苏宸微微点头,也轻笑着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宸依言坐下,柳墨浓亲自为潘成峰和苏宸斟茶。 在背对其它人时,柳墨浓眸光单独看向苏宸,带着一股炽烈的柔情,那妩媚的神态,的确令人迷恋。 苏宸微微一笑,知道这是柳墨浓在传情呢,给他加大动力。 “好茶!” 苏宸饮了一口之后,赞叹了一声。 潘成峰看着苏宸,笑着问道:“苏公子真打算为墨浓赎身?据我说知,彭知府的千金彭箐箐,白家的天之娇女白素素,跟你都有婚约关系,若是你为墨浓赎身出去,打算如何安置,她们会接纳吗?” 柳墨浓闻言,也略有紧张地看着苏宸,因为苏宸并没有直接正面回答过这个问题,会娶她过门吗?还会支持她的演出事业吗? 苏宸犹豫一下,认真说道:“我对墨浓感情真挚,愿意为她赎身,三年后,待我完婚之后,就会娶墨浓过门。若没有发妻之位,只能委屈做妾室,但在我苏家,并不会因为妻妾身份而有任何区别对待,苏某都会认真呵护、疼惜她,至于箐箐、素素她们,也会接受的。” 柳墨浓闻言,芳心柔软,身子轻微颤抖,有些激动了。 这是苏宸第一次说出,愿意娶她过门,而且会做出了保证,要呵护、疼惜她。 虽然不是发妻,但柳墨浓也知道自己出身,并没有过多奢求身份地位,只要能嫁给苏宸做妾,她就心满意足了。 尽管彭箐箐、白素素都不是一般女子,但柳墨浓相处过后也明白,她们性格都很不错,而且都深爱着苏宸,小事情或许会管着苏宸,但是每当大事决断,都会尊重苏宸的选择,不会干涉过多。 那彭女侠看似很霸道,但一物降一物,许多时候,也被苏宸管制住了。 因此,柳墨浓倒是并不担心嫁入苏家做妾,会被大房二房等欺负、打骂等事发生。 “三年后?那这三年,你不打算让墨浓入门吗?”潘成峰有些好奇。 苏宸回道:“在下年纪尚浅,一心准备科举和历练,并无成家打算,而且墨浓喜欢演戏,一旦嫁入府邸,就很难再抛头露面了。所以,这三年时间,墨浓赎身之后,可以在外面组建歌姬团,成立戏剧院,用来演出,培养戏剧班子等。墨浓她可以既是演出花旦,又是股东老板,更加自由多了。” 柳墨浓听后,眉毛笑弯起来,这样的安排更好,自己成为自由身,还能在外面继续唱戏,三年后,自己功成身退,加入苏府,开始相夫教子,在幕后打理一下戏剧团就行了,一举三得。 潘成峰陷入思考之中,对于苏宸的安排,他在考虑自己的得失,还有利益点。 桑妈妈察言观色,趁机说道:“苏公子,可否想过,墨浓这么一走,另起锅灶,怕是会对湘云馆有很大影响,收入会直跌严重!” 苏宸点头道:“恕我直言,当初在下未出这个戏剧主意前,湘云馆被其它花楼打压,已经萧索状态,是这三场戏把墨浓的名气抬起来,但接下来,没有新剧话本,湘云馆的热度也会下降;若是其它花楼也推出新戏,如今湘云馆生意火热的局面,怕是也要遭受打击。” 桑妈妈、潘成峰、湘云掌柜的,听着苏宸这几句分析,尴尬点头,这是实情。 看似柳墨浓很红火,但是很大原因来自苏宸的剧本,若是他把剧本交给了铜雀楼、红袖坊,苏小婉、傅蝉儿等花旦也能够迅速崛起,把湘云馆压下去,打回到以前状态。 这是苏宸的底气,也是他的实力,对潘成峰等人,也是一种变相威胁。 “不知苏公子,可有什么建议,能够尽量减少湘云馆损失,双方都能皆大欢喜?” 苏宸沉吟一下,说道:“不如这样,墨浓出去组建戏团,需要搭建剧院,需要人手,也需要资金入股,白家和潘家,可以各出资一部分,分别占股两成,墨浓占六成,这样有钱一起赚。而新剧话本嘛,三年内,都可以同步给白家和潘家。若湘云馆继续要做这种戏剧模式引流到花楼里,可以推出新的花旦顶替上来,重新打造一个花魁就成了,我不信你们没有备选的人,用来以后顶替墨浓的新人,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 潘成峰、桑妈妈等人终于动容,这两个提议,都切中了他们事前担心的点,被苏宸提出的建议很好解决了,利益巨大,让他们动心。 虽然柳墨浓目前人气很火,但毕竟过度依赖于戏剧话本,而且她年纪十七岁,略有偏大了,再过三年基本就是过气花旦的年龄段,又性格独特,不配合湘云馆许多活动,他们早有秘密培养接班人的打算,若是能够同步话本,那么湘云馆推出一个新的花旦,完全可以顶替了豁口,甚至比柳墨浓还红火,赚取更多的利益。 潘成峰大笑起来:“哈哈,苏公子做事,果然滴水不漏,考虑周全,这番提议让潘某很是心动。既然苏公子如此有诚意,对墨浓这般痴心一片,那潘某人再做棒打鸳鸯之人,便实在过分了,既然如此,那湘云馆就成人之美吧。桑妈妈,你拿出墨浓的契约吧,十万贯,加上方才苏公子所言的几条,作为附加,可以成交了。” 苏宸起身,拱手道:“多谢潘家主成全!” 柳墨浓在旁,已经激动得热泪盈眶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我没意见啊! 湘云馆,后院竹楼。 交谈小半个时辰后,苏宸与潘成峰二人,谈笑风生地走出会客厅,客气道别,彼此脸上都挂着“虚伪”的笑容。 关于柳墨浓赎身之事,已经谈妥了,十万贯钱,额外加上苏宸提出的附加条款,湘云馆才同意还她自由身。 “恭喜柳姑娘了。”青楼掌柜和桑妈妈上前纷纷恭喜柳墨浓。 从此以后,柳墨浓就不再是湘云馆的花旦,也不需要听二人的差遣和安排,而是独立门户了,所以,二人多出几分尊敬。 “谢谢几位这些年的照顾,待墨浓不薄,这份恩情,墨浓不会忘!”柳墨浓弯身,给潘成峰、桑妈妈三人福身施礼。 桑妈妈抹泪叹道:“这是你的福分,以后多加珍惜,苏公子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就让墨浓送苏公子离开吧。” 潘成峰不便外送了,要留下左膀右臂,商议接下来该如何运行,把利益争取到最大化。 柳墨浓点头,扯了扯苏宸的衣袖,然后往外面走去。 二人走过了幽雅庭院,忽然,柳墨浓止步。 “苏大哥,请跟墨浓到房间来下。” 刚走在一半,柳墨浓心情激动,实在忍不住了,打算先回房间,跟苏宸独处片刻,分享此时的喜悦之情。 苏宸无奈苦笑,彭箐箐、白素素等人都在侧院阁楼雅间饮茶等候呢。 “用不了多久的。”柳墨浓一脸柔媚笑意看着他,双臂前身,差点搂住他的身子。 “好吧,可以长话短说。” 苏宸点头答应,跟着柳墨浓,去了她的阁楼房间。 刚进房,柳墨浓就释放了天性,解开外衫,转动起来,如同旋舞一般,快乐地大叫起来,笑声充斥在房间每个角落。 “苏大哥,我终于解放了,我终于可以脱身了,终于不用在这个囚笼之地卖笑了。” “从此我柳墨浓,就是一个自由身了。” 柳墨浓扔掉了外衫,露出里面贴身的内衫长裙,盈盈走到苏宸身前,眼神带着感激、欢喜、幸福、神情等复杂情绪。 “谢谢你,苏大哥,以后墨浓,就是你的人了。生是苏家人,死亦苏家鬼,谁也不能拆散我们!” 柳墨浓昂首,笑意满满地盯着苏宸的面孔,眼角泪珠打转,笑意中渐渐含泪。 这一刻,她梦中不知期待多少回,却又失望多少回! 她没有想到,这件事真的会发生了! 有个才华横溢,英俊伟岸的男子,对她如此疼爱、深情,愿意为她付出那么多事,只为还给她自由身。 这个男人,既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让她无比痴迷的大才子! 从此,自己就是江左苏郎的女人了。 柳墨浓很开心,也很激动,直接扑上去,雪白双臂勾住了苏宸的脖子,然后吻了上去。 苏宸没有躲开,然后……感觉来了,也激烈回应了一番。 良久,分开之后,柳墨浓把头靠在苏宸怀内,十分沉迷这个亲昵的感觉。 “这里不大方便,时间也紧促,晚上我到苏府寻你。”柳墨浓轻声羞涩地说道。 苏宸隐隐听出她的话意,内心还是有些冲动和期待的,微笑道:“那就看机会喽!对了,十万贯钱,你还差多?” “还差一半吧!” 苏宸点点头:“嗯,放心,剩下的我来出吧。” 柳墨浓怔了一下,噗嗤笑道:“我以为,你要全出了。” 苏宸尴尬笑道:“哈哈,白素素不给那么多啊,我得向白家提前支取一些银子过来,你也知道的,素素那人,做起生意来,六亲不认的!” “嘻嘻,就不怕我给素素传话啊,你这样说她。”柳墨浓俏皮道。 “我是实话实说罢了。”苏宸笑了起来,伸手搂住柳墨浓的腰肢,凑过去闻了闻秀发的味道,然后松开道:“我该走了,等会她们要生气了,这钱都不好扣出来了。” 柳墨浓点头,与苏宸出了阁楼,去见白素素等人了。 ……… 离开湘云馆,白素素返回了白家,要处理一些经商的事,就不跟他们闲逛了。 苏宸委婉提了一下银子的事,白素素横了他一眼,微微点头,没有多言,潇洒走开了。 “有钱,就是有气质啊!”苏宸看着白素素走的步履和姿势,比一国公主似乎都要有威严和气势了。 徐清婉站在旁边,有些心不在焉,似乎脑海里不断冥思苦想着白润楼上那副对子的下联,跟苏宸、彭箐箐等人告别,忙着回徐府去琢磨下联了。 文艺女青年嘛,性格总是这样古怪! 苏宸站在清河坊街上,看着身边剩下的人。 “孟公子,你打算继续去逛,还是跟我们回去。” 苏宸客气了一句问。 孟玄钰犹豫一下,说道:“回苏府吧,还有一些蜀地的事,需要再跟苏公子交待清楚。” 他心中担忧蜀国安危,所以,打算跟住苏宸,把蜀国的形势,宋军的变动,都跟苏宸多交流。 苏宸多少有点无语,感觉这个蜀国二皇子,有点像狗屁膏药一样了。 尽管他长得十分俊美,一双丹凤眼仿佛能勾魂夺魄般,可是自己也不好男风啊! 越是相处久了,对视多了,越觉得有点浑身不自在。 苏宸转身,问向小胖子:“你呢,小鹏鹏,等会有什么安排?” “哥哥,我有约了。”韩云鹏笑的灿烂,还一脸的骄傲。 就在方才湘云馆里,韩云鹏就接到了几个青楼的邀请函,请他过去白吃白喝白睡,因为许多人想通过韩云鹏的关系,接触上苏宸,毕竟直接勾搭苏宸,有些困难。 因为给苏宸送去拜帖,他也很少应邀去参宴,想要去登门拜访,也不容易进府。所以,各方便开始打韩云鹏的主意,都知道他跟苏宸关系莫逆,苏家与韩家似乎也是一个阵营,苏宸算是韩熙载半个门生了,这等关系,都认为韩云鹏的话,对苏宸也会多少有影响,帮引荐之类的。 苏宸没有细问,带着彭箐箐、灵儿,还有孟公子、卫英,自顾返回苏府去。 车子远去,从湘云馆楼角巷子里,走出一道身影,正是润州才子秦思哲。 “润州府秋闱解元一定会属于我,到那时,再打你脸,踩死你这个江左苏郎!” 秦思哲一脸恨意地盯着苏宸远去的方向,双拳紧握起来。 第四百一十五章 有花堪折直须折 在返回苏府的途中,彭箐箐坐在车厢内,好奇地向苏宸询问,在湘云馆是谁邀见了他。 苏宸也没有隐瞒,直接答道:“是润州九大家族之一,潘家的家主,潘成峰,跟我聊墨浓赎身的事。” “那你,答应了?”彭箐箐心头一紧,牵扯到妻妾之事,她还是很关心的。 奈何她自己也没有进门,无权干涉,而且,柳墨浓想要嫁入苏家,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私下里,彭箐箐和白素素也都默许了这种可能性。 彭箐箐问:“你打算出钱替她赎身吗?” 苏宸点头道:“是的,赎身,需要五万贯,我府上一万贯面前能够凑出来,其余需要向素素提前支出利润了。” 彭箐箐神色不自然起来,有些紧张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娶过门?” 苏宸道:“三年后吧,墨浓还打算成立戏团,建立戏院,登台演出等,给她三年时间,尽情演出吧,三年后再正式嫁入苏家。” “哦,这还差不多……”彭箐箐闻言,心头一松,淡淡笑了起来。 她可不想看到有女子先一步嫁入苏府,天天跟他腻在一起,夜里侍寝之类的。 即便那个人是要做妾,但也不希望早过她自己。 彭箐箐娇笑地看着苏宸道:“那就委屈你一下了,再忍忍,三年很快的!” “.…..”苏宸上一辈子是个单身男,二十六岁还在读研,就意外穿越了。 这一世,刚十八岁的年纪,倒是也不着急。 那种事儿,没有经历过,不知什么滋味,所以,只是有些好奇,但并没有上瘾。 如果真的尝试过了,恐怕苏宸也不好控制了,人性就是如此。 这就是“食髓知味”的道理! 杨灵儿在旁嘻笑道:“苏宸哥哥,那墨浓姐姐,也是我的嫂嫂了?” 苏宸微笑道:“算是吧,等三年后入门,再唤嫂嫂不迟。” 彭箐箐在旁道:“就是,三年时间还有不少变数呢,没准人家很红了,看不上你家哥哥了。” 杨灵儿并不紧张道:“苏宸哥哥可是江左第一才子,若是不愿意嫁,也绝非我哥哥的损失!” “嘿,好一位维护兄长的妹子。”彭箐箐伸手点了一下灵儿的脑袋瓜。 杨灵儿一脸骄傲道:“那是,整个江左才子中,就属我苏宸哥哥是最棒的!” 苏宸昂首挺胸,也不谦虚一下,毕竟没外人在,他倒是很喜欢在关系亲昵的人身前,享受这种虚荣感。 彭箐箐问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这个孟公子,真是男子吗?怎么长得这么漂亮,不会是女扮男装吧?” “应该是男子吧!”苏宸也不大确定,不过通过近距离接触,发现此人胸脯平,臀也不翘,声音中性,应该是个男子。 彭箐箐点头,那就放心了,要不然,她都怀疑这个孟公子女扮男装,对自己这未婚夫也有企图了。 半个时辰后,苏宸等人回到了苏府。 “苏公子,你在白润楼出的三个上联,可有下联答案?”孟玄钰下车入府后,问苏宸第一句话。 苏宸微微一笑道:“有啊,但不能说,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你还是自己想吧!” 孟玄钰苦笑着脸,他在回来的途中,已经思考一路了,可惜,毫无头绪。 苏宸入院后,直接去了书房,准备开写第四部戏曲了,这次打算写《梁祝》,虽然还是才子佳人戏,但是加了一个悲情,女扮男装的梗,应该也能有市场。 孟玄钰看到苏宸动笔写故事了,很感兴趣,不着急离开,就在书房内,站在他身后,观察他如何下笔,写下一部戏剧话本的过程。 别人见到都是完成品,都是舞台上的表演,虽然视觉很好,但是,与站在作者身后,亲自看他如何创作,对于许多才子佳人,才是最感兴趣的事。 等于亲自揭开那层神秘的面纱! “英台自幼娇惯养,执意求学性乖张。老妻爱女甚无状,我只得允她扮男装……” 这是祝父的开场台词,被苏宸脑海中的残存记忆,给写出来了。 孟玄钰有些奇怪问道:“苏兄,这是一个什么故事?” “一个女扮男装的少女去求学,然后遇到了人生至爱,最后却被纨绔恶少给破坏,玷污少女,逼得少女自杀,才子病死,双双化蝶的凄美爱情故事……” “我……”孟玄钰差点喷脏字,这什么个凄惨故事,观众能喜欢吗? 而且,女扮男装怎么了,就注定要悲剧结局吗? 孟玄钰脸颊有些不自然,盯着苏宸道:“苏公子似乎对女扮男装的女子,很有意见?” 苏宸愣了一下,不是自己对祝英台有意见,是民间故事就这样编造的。 “我没意见啊!” 孟玄钰继续问:“那你还如此写剧情,太悲惨了吧?” 苏宸解释道:“观众也需要换口味啊,光团团圆圆多没意思,只有悲剧,才能给观众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孟玄钰还是咬住这个话题不放:“那为何是女扮男装的女子,才会被你写成这样,你还是对她有意见?” “我没意见啊!”苏宸有点懵,感觉这个问题问了一圈,似乎又转回来了。 孟玄钰哼道:“你就是有意见,所以才这样写!” 苏宸有点想不通了,目光盯着孟玄钰,一脸不解地问:“不是,你对女扮男装这么在意,怎么地,你身边有这样的人啊?” 孟玄钰有些尴尬,忙摇头道:“没有啊!” 苏宸强硬起来:“那你抱打不平个什么劲儿啊,一边去,别打扰我剧本创作!” “我……”孟玄钰被一句话给噎住了,一时间,想不到如何反驳。 “你什么你,再出声,就先出去等!” 苏宸占据了主动,自己是剧本作者,爱怎么写就怎么写,你在身边旁观,指手画脚干什么。 “敢对本殿下这样说话!”孟玄钰露出薄怒。 苏宸理所当然点点头,肆无忌惮道:“这可不是你蜀国领地,这是润州,苏某人的书房,我的地盘我做主!” 孟玄钰闻言后,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他无法奈何苏宸。 “哼!” 孟玄钰轻哼一声,站在一旁不说话了,就这么静静看着苏宸下笔如飞,灵感如泉。 门口站岗的卫英,探进了头,发现自家殿下吵架受挫,却还执意站着那,摇了摇头,这是何苦啊! 第四百一十六章 莫待无花空折枝 黄昏来临,西边染上了一层红霞,甚是绚丽。 江南的黄昏,残阳依山,夹杂着片片鳞波的湖面,显得那么优柔缠绵,小桥流水,在余晖之下,显得那样静谧又娇娆。 苏宸码字一下午,手腕都有些酸了,伸个懒腰,站起身来。 坐在一旁的孟玄钰看得津津有味,对这个《梁祝》故事的前面剧情,梁山伯与祝英台的上学互动,十分感兴趣。 孟玄钰问道:“苏公子,怎么不写了?” 苏宸揉搓着酸胀手腕,哂笑道:“写累了呗,一日的灵感就这些了,再写就是灌水了。” “灌水?”孟玄钰有些不解。 “就是凑字数,写些没用的剧情和对白,拉长篇幅!”苏宸笑着解释了一下。 孟玄钰恍然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苏宸问:“故事怎么样,能看得进去不?” 孟玄钰露出笑容道:“嗯,挺有趣的,才子佳人戏,不同以往的俗套,只不过,这个梁山伯也够蠢的,始终没发现祝英台是个女人身。” “可能祝英台防护做的太好了,看不出来呗。”苏宸说完之后,停下来,转身盯着孟玄钰上下打量,问道:“老实交代,殿下是男是女的?” “本殿下……当然是……男儿身了……” 苏宸质疑问:“当真吗?” 孟玄钰十分肯定道:“那是当然!” “不如,让我检查一下吧!”苏宸右手举起,一脸坏笑。 孟玄钰倒退两步,脸色带着几分薄怒:“岂有此理,本殿下乃是一国皇子,岂容你……这般胡闹!” “怎么,心虚了?”苏宸本来只是开个玩笑,但是,见他如此神态,反而多疑了。 孟玄钰否认道:“当然不是心虚,只是觉得,如此行为,不够礼貌,而且,本殿下有洁癖……” 苏宸笑着问道:“那要怎么证明呢,不如,哪天一起沐浴如何?当然,放两个木桶,大家各洗各的,近距离泡澡,也能够辨识真身!” 孟玄钰转身拂袖,冷哼道:“无聊!” 苏宸用上了激将法,道:“怎么,不敢吗?难道你真是……” “哼,谁说不敢了,改日一起沐浴去!”孟玄钰果断答应下来。 苏宸点点头,对方既然这样果敢,应该假不了。 “先出去透口气,然后准备用晚膳了,殿下还留下继续吃吗?”苏宸转移了话题。 孟玄钰脸色有点涨红,但听到晚膳,仍毫不客气地回答:“好啊,能不能吃火锅,昨晚我不在,听说你吃的很尽兴?” 苏宸想了想,说道:“火锅这东西也不能一直吃啊,太勤了,就没味了。这样吧,今晚我下厨,给你做几个特色菜,麻辣香锅、过桥米线、黄焖鸡、麻辣烫、炭火田娃……” 孟玄钰一脸惊讶:“苏公子,你还会做菜?” “除了生孩子,哪有我做不到的事?”苏宸给他一个骄傲的神态,然后走出了书房。 孟玄钰站在身后,看着苏宸迈不出去的身姿,不禁感慨:“这什么个什么奇葩才子啊!” 须臾,苏宸亲自下厨的消息,让箐箐、灵儿都十分开心,在她们心中,任何酒楼大厨做的,都不如苏宸做的菜肴好吃。 孟玄钰站在院内,感受苏府的清净与和谐气氛,一时间,所有烦恼仿佛都抛之脑后了。 卫英走过来,低声道:“这苏公子,还能做菜呢,他祖传不是医术吗,怎么还精通厨子那套了?” “博学多才,不是空谈!”孟玄钰说的高雅,带着一股钦佩。 “他是不是有点学杂了?”卫英感叹。 “一边去,你懂什么!”孟玄钰瞪了他一眼。 卫英乖乖退后了,这个殿下,他惹不起。 夜幕降临时候,苏府门外响起马蹄声,柳墨浓带着丫鬟小荷来到了苏府,还带来了几坛润州城最好的“女儿红”酒,还向白润楼高价买来一小坛“五粮琼液”。 今日跟湘云馆谈妥了赎身条件,下午白素素替苏宸派人送去了五万两银子,加上柳墨浓这些年的积累等,凑足了赎身钱,然后拟定一份合作契约,湘云馆这才签字,还给了她卖身契。 从今晚起,柳墨浓就正式脱离了湘云馆的管控,以后会成为合作关系,而非卖身在青楼的清倌人了。 “哇,苏大哥亲自下厨了,今晚有口服了。” 柳墨浓笑靥如花,看到苏宸亲自下厨为她庆祝,心中更是甜如蜜了。 “好酒啊!” 彭箐箐开怀一笑,拿起美酒,吃着佳肴,身边有苏宸陪伴,没人再管控她,感觉无比惬意。 孟玄钰也饮了一点酒,品尝着奇特的菜肴,这些都没有见过的做法,口味却是那样独特,赞不绝口。 一个时辰后,晚膳才结束。 彭箐箐在柳墨浓不断劝酒之下,又喝醉了,被灵儿和小荷扶进了房间入睡。 “殿下,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苏宸起身,也开始向孟玄钰下逐客令了。 “啊?好吧,明日再来。”孟玄钰点头,其实他还想饭后,到书房再坐一会,喝喝茶,聊聊蜀国形势,但苏宸直接送客了。 苏宸跟柳墨浓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把孟玄钰和卫英送走了。 月挂于空,庭院寂静,府上的家丁侍女,收拾完桌筷,也都纷纷安歇了。 苏宸沐浴更衣,洗漱过后,回到自己房间,发现柳墨浓已经坐在床榻前,对着铜镜在卸妆了。 她的容貌倾城,肌肤如雪,眉目如画,卸掉了头发上的银簪玉钗等,青丝倾泻下来,慵倦又自然,更添几分清丽之美。 灯下看佳人,愈增几分娇色。 “墨浓!” 苏宸低唤了一声,心中已是怦然心动。 柳墨浓站起身,外衫已除下,只剩下一袭月白色的丝绸内衫,贴着玲珑的身子,十分诱人。 “苏大哥,我人可以等三年后再过门,但身子,不想等了……” 柳墨浓说完,微笑着盯着苏宸,深情款款,溢于言表。 苏宸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感觉突兀,从柳墨浓不断劝酒箐箐的时候,他已经明了,事已至此,他也不会再做作下去,放手去爱她,不只是说说而已,还要付之行动。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终于明白它的意思了。”苏宸微微一笑,迈步走上前,拦腰抱起来了已娇羞万分的柳墨浓,然后吹灭烛台,上了床榻。 第四百一十七章 备考的日子 那一夜,万种风情,无法言表。 那一夜,鱼水之欢,格外尽兴。 那一夜,苏宸终于尝到了,从未体会的滋味。 平时锻炼身体的用处,也体现出来了,耐力持久,不再是文弱书生的形象。 次日醒来,苏宸伸手摸了身边,却摸了一个空。 “墨浓?” 苏宸睁开眼,发现佳人已经离开,但被褥之间还留有一股芳香。 就如同做了一场梦,但苏宸清晰记得,昨晚绝不是梦。 因为他在很清醒的状态下,可是折腾了两次,而且每次都很久,使得柳花魁不断求饶,又不断满足地称赞他。 甚至,苏宸还记得柳墨浓用白色绢布,垫在臀下,留取梅花血迹的羞涩场景。 “原来,这件事,是如此美妙感觉啊!” 苏宸感慨,上一世活了二十六岁,都没有体会过,真是枉活一世。 “下个轮到谁?”苏宸不自禁在脑补下一位受宠的对象了。 可能都要等到三年后了吧? 如今想想,倒是有点作茧自缚了。 苏宸走下床,穿戴好之后,推门出了房间。 院子内,灵儿在习武练剑,胡伯在旁悉心指导着。 二人看到苏宸走出房间,灵儿脸颊微红,偏过头继续练剑;那胡伯眼神有些凌厉,横了他一眼,似乎怪他昨晚动静太大。 “早啊,你们!” 苏宸简单打个招呼,也到木桩前练功了。 体能,十分重要,不光能保命,也能在某些方面,展现男子雄风,得到自信和满足。 啪啪啪! 啪啪啪啪! 苏宸手打在木桩上,有节奏地运动着。 就在这时,彭箐箐开门走出来,伸着懒腰,看到苏宸、灵儿都在练功,她也走了过来,打着哈欠道:“早啊!” “嗯,你起来晚了。”苏宸对彭箐箐说道。 “昨晚喝的有点多,两种酒混着喝,容易醉。”彭箐箐揉了揉头,昨晚的确喝的尽兴,柳墨浓敬酒不少杯,而苏宸也没有约束她,所以箐箐放开了喝,最后喝醉了。 “下次不能这样喝了,虽然你武功好,但酒大伤身,还容易伤脑子。” 苏宸看着彭箐箐迷糊的样子,心中也有点愧疚,毕竟昨晚要是不灌醉她,估计自己和柳墨浓就不能那样顺利缠绵运动了。 “知道了!”彭箐箐还是对苏宸足够尊重,对他说的劝言,也能听得进去。 这时候,灵儿练剑完毕,收剑而立,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变得更加轻灵了。 “早啊,箐箐姐!” “灵儿好用功啊,每日都坚持不懈,过几年肯定能成为一位高手!” 杨灵儿微微一笑,她现在每天坚持跟胡伯习武,又跟徐才女学习文化知识,接受苏宸许多新颖观点和格物技术,对她这个十二岁的少女而言,每日的进步都很明显。 自从知道了自己是杨吴皇族后代之后,她便更刻苦,更加自信了。 海外有一些势力,目前都是占岛为寇,都等着重新返回江东起事,未来灵儿要担负起更大的责任。 所以,杨灵儿打算习武剑术、文化知识、格物思维等,都要懂一些,这样日后才能独当一面。 “对了,灵儿,苏宸,你们有没有昨晚夜里,似乎有什么动静,我头沉的厉害,隐约听到了有人痛吟声,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彭箐箐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苏宸和杨灵儿互看了一眼,都有些尴尬了。 二人自然明白彭箐箐的话意,却都没法接话下去,更不会说出真相。 “可能你喝多了,出现了幻听,这次一定不能多喝了。”苏宸苦口婆心地叮嘱。 杨灵儿连忙点头,赞同苏宸哥哥的观点。 “真是幻听吗,怎么感觉挺真实的……”彭箐箐有些纳闷,但是也没有再多想。 此事,暂时掀篇过去了。 接下来两日,柳墨浓并没有来苏府,而是忙着在润州找房子,她打算搬出湘云馆了,可以先租一个房子,等钱充裕了,再买一栋居所。 此外,她在跟湘云馆交接一些事情,由于三部戏的团队,都是湘云馆的清倌人出演,所以,柳墨浓要离开这里,这些清倌人都无法跟随离开的。 沈珈茹与她关系深厚,最为不舍,拉着柳墨浓道:“姐姐真要赎身出去,离开湘云馆了吗?” 柳墨浓微笑回道:“是啊,已经拿回卖身契约,交付了十万贯,从此就跟湘云馆再无瓜葛,恢复自由身了。” “可是,姐姐正红着,力压其它花旦,就这样放弃了,多可惜啊!” 沈珈茹感到十分可惜,毕竟如今的柳墨浓,主演了三部剧之后,人气爆火,润州城内多少公子衙内,多少达官贵族,豪绅巨贾,想要见她一面,为了跟她喝酒,不惜花个几百两银子。 但柳墨浓却挑三拣四,并不是什么宾客都出席陪同,有钱都不赚,在沈珈茹看来,这也是太过保守了。 柳墨浓微笑道:“以前怕不红,是因为不红就会被淘汰,下场凄凉。如今真正红了,也会感到麻烦缠身,虽然那些贵人们现在捧着我,也不过是因为演戏名气,图个热闹和噱头。一旦这个光环失去了,还是会打回原形,我还不如趁早把我机会,给自己赎身出去,免得以后更难脱身了。” 沈珈茹道:“那怎么会!只要有苏公子继续捧你,给姐姐写话本,凭他的才华,肯定能够让你的热度持续下去的。” 柳墨浓摇头,说道:“给别人打工,受制于人,远不如自己做老板心安,其实,我这次脱离湘云馆,并非直接嫁人,而是出去开戏院。有苏公子和白家支持,潘家也愿意入股,这样戏院的收入,大部分都属于我自己的,如此才能更自由。” “原来如此啊!”沈珈茹闻言,有些兴奋拍手道:“这个想法,非常有远见,听的我都心动了,等日后赎身了,就去投奔姐姐。” 柳墨浓安慰她道:“你演的红娘、小青等,也名声大噪,比其它花旦的名声还大了,等我离开之后,湘云馆短期内会推你上位,演女一号,再提一提名气,不过,桑妈妈她们还是会培养新的花旦出来,你也要多努力了。” 沈珈茹点头,她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论外形和天赋,比柳墨浓等花旦还是逊色一些,因此,哪怕湘云馆暂时没有当家花旦,让她暂时替代,可是用不了一年半载,还是会有新花旦出来,她能牢牢占据第二位置,都算不错了。 “苏公子为你考虑的真够周全的。”沈珈茹无比羡慕。 “嗯,他……以后便是我相公了。”柳墨浓脸颊微红,想到那晚结合的一幕,又是心中甜蜜,又是娇羞不已。 第四百一十八章 秋闱来到 秋闱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润州城内的士子,全都紧张和期待起来。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这是古代读书人,唯一可以扬名立万、赢得身份地位的道路,因为这是一个官本位的封建社会,只有做官了,才能名利双收,光耀门庭。 朝廷对今年的科举格外重视,从六部调出一些官员,作为钦差大臣,分派往各地,监督各地秋闱的进行。 润州,今年注定是一个焦点地。 除了润州本来就是金陵城外,最重要的城市,经济发达,水运便利,又是东大门,不得不格外重视外;尤其是江左苏郎在润州,牵动了朝廷和诸党的高度关注。 朝廷许多大人物的目光,都望向了润州,猜测苏宸,能否中解元! 大多数人都希望他不坠才名,先是秋闱解元,然后是殿试状元,成为唐国的一个传奇才子。 但也有敌对的人,则希望他落榜,如果连普通举人、进士都无法高中,那就沦为一个笑话了。 徐清婉一大早,来到苏府,给苏宸带来一个消息,礼部侍郎徐铉大人亲自来到润州监考了。 润州士子们全都激动起来,因为徐铉名望极高,与韩熙载不相上下,除了身居高位之外,徐铉的学问也是泰山北斗的人物。他很少外出,来润州次数不多,因此,对于润州读书人而言,能见徐铉大人一面,都十分幸运了。 “以轩,你在秋闱之前,是否打算拜会一下徐大人?他明日回到徐府,跟我父亲畅饮交流,你要过来吗?”徐清婉柔声问道。 苏宸犹豫了一下,微微摇头,虽然他跟徐大人熟悉,也算一个党派的人,但是,在秋闱到来前夕,见了监考的钦差大臣,总觉得不妥,有漏题之嫌。 一旦他真的中个解元,外人还以为他得到题目,或是走后门了呢。 “不用了吧,我刚从金陵城回来不久,跟徐大人已经交流过几次,秋闱之前,应该避嫌,不去登门拜访了,等秋闱放榜之后,尘埃落定,我再拜访徐大人不迟,也符合世俗礼数。”苏宸解释道。 徐才女点头,明白他的顾虑和想法,轻轻点头道:“好吧,那你专心备好,正常发挥,解元之位,非你莫属。” “嗯,一定尽力!” 徐清婉道:“对了,目前润州一些赌坊开了赌局,押你中解元的赔率是一赔二,押秦思哲中解元的赔率,是一赔三,其它都是一赔五,一赔八,大家对你中解元还是很看好的。” 苏宸想不到自己赔率低,这样自己想要押自己,也赚不了太多了。 “可以放出风,就说我不擅长科举应试文章,中解元的概率不大,这样赔率还能高一点,我就可以下注了。” 徐清婉微微一笑,问道:“那你打算押注谁呀?” “当然是自己了。”苏宸哈哈一笑,韩熙载那边会搞定考题的话,自己定能胜出,但如果没有自己背过经典文章擦边的题目,那自己能否榜上有名,都是个问题了。 但是,他相信韩熙载身为这一届主考官,能够影响李煜出题的。 这些日子里,孟玄钰来苏府的次数减少了,因为在准备出行的事宜,只要秋闱放榜之后,苏宸就要跟他一起坐船北上,去往巴蜀了。 千里路程,需要好好安排,此外,宋军的情报,蜀国的形势,不断送来消息,让孟玄钰十分头疼,却又不好打扰苏宸,因为后者秋闱在即,不想让他分心。 柳墨浓倒是来了苏府两次,跟苏宸眼神交流的时候,更增添了深情和妩媚。 不过彭箐箐一直在府上,苏宸也没有找到机会,再次临幸柳花旦。 柳墨浓说道:“苏大哥,我已经找好了府邸,临时租住半年,戏院也在找地方了,要组建歌伎团,需要一些时间排练等!” “我给你画了一个戏院搭建的舞台,以及座位、设施等,这次可以容纳更多的人,观看演出。另外,可以招揽一些说书人,四处漂泊的杂技团等,招入戏院;把队伍扩大,除了戏院,还可以有其它节目,这样就打造了一个超级娱乐坊。” 苏宸微笑着,为柳墨浓规划着娱乐城打造思维。 “有苏大哥帮忙,我就放心了。”柳墨浓轻轻一笑,眼波内满是柔情。 苏宸关心问道:“什么时候搬家,到时候我过去帮忙!” 柳墨浓虽然听着暖心,但还是摇头拒绝道:“不用了,苏大哥安心准备秋闱的事吧,润州城的人都在关注你备考之事,若是因为我搬家,你怠慢了复习,许多人都会在背后骂墨浓的。所以啊,就当为我好,你可一定要在府上专心备考了。” 苏宸有些吃惊道:“有这么严重吗?” 柳墨浓点头道:“那当然了,许多润州读书人,已经把你当成他们的精神领袖了,所以,你一定要中解元啊,否则,他们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很可能会作些极端的事。” 苏宸有些无语了,自己怎么就成为年轻一辈读书人的领袖了,而且还必须要表现优异,否则,读书人接受不了,会对他造成反噬和麻烦。 怎么看,都有点像后世的饭圈文化了。 要理智追星爱豆,太疯狂的行为,要不得! 苏宸道:“对了,墨浓,有一件事,我提前跟你讲一下。” “哦,什么事,苏大哥,你说吧?” 苏宸决定把这个秘密跟她私下说出来:“秋闱放榜之后,春闱之前,我要离开润州一段日子,去往巴蜀。” 柳墨浓担忧道:“去巴蜀做什么?听说宋军正在攻打蜀国,那里兵荒马乱,并不太平。” 苏宸叹道:“我知道,不过,因为蜀国一位皇子救了我性命,提出了一个要求,希望我能入蜀一段时间,帮他们出谋划策,对抗宋军入侵。救命之恩,自然要还的,虽然此行存在危险,但我会注意安全的。” “原来是这样……”柳墨浓闻言后,沉默下来。 既然苏宸答应了人家,就不会反悔了,作为他的妾室,柳墨浓不想干涉他过多事。 柳墨浓一脸担忧,拉着他的手道:“苏大哥,那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亲自涉险,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又非武将,无须上阵杀敌,只要在后方出谋算就行了。如果事不可为,一定不要勉强,保命要紧。” “哈哈,我也是这个意思。放心吧,润州有你们等候,有我的家产,我肯定要活着回来的。”苏宸露出笑容,内心坚定,对求生的渴望,无比巨大。 第四百一十九章 考题! 八月初十,今年南唐秋闱的日子,万众期待之下,如期而至。 天刚蒙蒙亮,苏宸就已经起床,用过早膳,准备去润州的贡院了。 所谓润州贡院,其实就是在科举时候,用来考试、判卷、放榜的地方,在一年一次,在读书人眼中,这可是神圣之地。 杨灵儿和彭箐箐、柳墨浓很早起床,为苏宸准备了干粮和暖瓶水等,科举一考就是一整天,早入晚归,辰时入场,戌时收卷。 虽然试卷上只有一词一文,但答完写好之后,都要天黑了。 “苏宸哥哥,加油,给苏家列祖和父亲大人争气哦!”杨灵儿对着苏宸加油鼓劲。 “苏大哥,祝你成功!”柳墨浓昨晚住在了苏府,当然,夜里并没有偷偷过去温存,担心影响苏宸的精力,只是陪他谈心,让他尽量放松,不要有怯考心理。 彭箐箐此时递过去笔墨纸砚,也认真道:“苏宸,你一定要发挥好,我把自己的积蓄,三千两都押进去了,赌你中解元。” “.…..”苏宸点头,自己也压了一万两,肯定会铆足劲拼的! 大门外,马蹄声响起,有车辆来到。 白素素到了,身为白家的代理掌舵人,每日事情繁忙,但是今儿个是苏宸参加科举的日子,白素素也很早赶过来,替他加油。 “宸哥,我亲手做了糕点,给你带过去,预祝金榜题名。” 白素素并不隐藏,直接说了出来,昨晚折腾了大半夜,忙着自己下厨做糕点。 不管是否好吃,这都是一片心意。 苏宸心中还是很感激,因为让这样一个美女总裁,大家族掌印,亲自下厨为他做糕点,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就连彭箐箐都有些吃惊了:“素素姐,你何时学会做糕点了?好不好吃,让我先尝一块。” 她伸手就要去抓,被白素素拍手打开,嗔道:“这是给苏宸的,你那份,在小桐那里。” 丫鬟小桐,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子,里面也有一些剩余,给大家尝鲜。 “真是意想不到呀!”彭箐箐发现素素姐,这几个月内,也在一点点发生变化,为了一个男人,会这样上心了。 以前白素素可是对其它男人不假颜色,也没有对任何男子动过心,一心装的都是家族,可是现在,她竟然亲自下厨做糕点了…… 这个时候,门外车辆声又响起,徐才女也到了。 徐清婉现在既辅助苏宸备考,又充当杨灵儿的教喻一般,没少为苏家这对兄妹操心了。 她跟苏宸之间,还谈不上男女之情,却更像是红颜知己,神交朋友,彼此欣赏对方的才华,在文学层面,知识殿堂,能够沟通的更多一些。 “人都到齐了,该出发了。” 苏宸有一种十八里相送的感觉,跟他关系交好的女子,基本都到了。 白素素、柳墨浓、徐清婉、彭箐箐、灵儿,几位大小美女,簇拥着苏宸走出苏府。 刚出了府门,街巷子驶来一辆马车,孟公子也来了。 “苏公子,在下过来陪同,祝苏公子旗开得胜,拿下解元!”孟玄钰下了马车,拱手说了些吉祥话。 “有心了,上车出发吧。”苏宸打过招呼,登上了马车。 诸女在一车厢内坐不下,所以苏宸跟着彭箐箐、灵儿、柳墨浓一车,白素素和徐才女各自坐自己的车子,浩浩荡荡,去往润州贡院。 卯时末,贡院外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人群。 大多是润州府学的生员,以及各地的私塾生员,都来润州的贡院,准备科举。 其余人则是陪同的家属,润州生员的父母,权贵公子的家丁,学院里好友等等,前来陪同,不过,像苏宸这种,带领好几个美女前来参加秋闱的,却少之又少。 “我靠,那谁啊,身边好几个绝色佳人啊!” “咦,徐清婉大才女,还有白家掌印白素素,彭知府的千金彭大小姐,湘云馆的花魁柳墨浓……我要疯了!!” “四大美人跟随,这个人难道是江左苏郎?” “也只有江左苏郎—苏以轩,才有这般福份和魅力了。” 一些考生看到苏宸身边的美女环立,顿时又是眼热,又是嫉妒。 但是,也间接印证一点,书中自有颜如玉,古人诚不我欺啊! 只要你才华足够,什么才女,什么花魁,什么权贵千金,什么大家族小姐,都会倾心于你,甚至甘愿与其它女子共事一夫,这就是真正才子的魅力! “我要中解元,再中状元,天下美女都是我的!!”有一个府学生员,看到这个场景后,竟然有些失心疯般,忍不住大吼。 “可恶,苏宸的艳福太好了!”秦思哲看到这一幕,心中大恨,他想娶柳墨浓为妻,人家都不愿意,却甘愿做苏宸的妾室,这是何等羞辱? 秦思哲紧握拳头,心中已经把苏宸作为他人生大敌! 同样,像侯世杰、贺从文、高彬等润州才子们,对徐才女心意已久,都当成心中的女神,此时看到她也站在苏宸的身边,令他们也是心头暗怒,看向苏宸的眼神,充满了愤慨。 一些大家族子弟,早就对白素素垂涎欲滴,此时也对苏宸恨的牙痒! 苏宸站了片刻,就感觉自己浑身不自在,似乎又无数道如刀子般的目光在他身上扎来扎去的。 “我怎么感觉,许多人都在张望我呢?” “对,而且目光好像都充满了仇视!”彭箐箐点头同意,还多补了一句。 “不应该是崇拜的眼神吗?怎么会如此仇恨,好像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样,你们看,有人眼睛都红了。”苏宸一脸惊诧。 诸女闻言,也看过去,的确发现了这种情景。 卫英在一旁小声嘀咕:“公子,换做是我,也想揍人了。你看他的身边佳丽也太美了吧,还一齐出现左右……润州男人没冲过来拼命,都是很克制了!” 孟玄钰淡淡一笑,手中折扇摆动,微微点头,难得赞同一次自己侍从的观点。 “铛!” 钟鼎声响起,辰时到,贡院准备开门放入考生进场了。 南唐科举,秋闱考试,终于来到。 第四百二十章 岳阳楼记,服不服? 苏宸缓步走入了考场,坐到考间内,这是一排长条的建筑,三面是墙,一面为空,里面有一个桌子和凳子,大约几平米的空间。 考生之间彼此用墙隔开,根本看不到对方的考卷。 而且,这种文学考试,没有标准答案,抄也没有用。 几位主考官入场了,礼部侍郎徐铉,在润州刺史王越超和润州新知府权衡之的陪同下,坐在了考场主位的高台上,清点试卷,例行公事般,跟考官们交待秋闱规程和细节。 “唐国秋闱,这几年都是一年一次,为的是更多选拔人才,带给读书人的福利,这是朝廷皇恩浩荡啊!” 润州新知府权衡之感叹。 此人来自书香门第润州权家,他的祖上权德舆,本是天水略阳人,后徙居润州,就在这里繁衍生活下来。权德舆是唐代文学家、宰相,起居舍人权皋之子。 权德舆掌诰九年,三知贡举,位历卿相,在贞元、元和年间名重一时。 大唐没落,五代更迭,权家在润州待了两百年,虽然逐渐中落,无当年盛世,但在润州也是书香门第,李璟一朝,权家有几人通过科举入仕,这权衡之便是其一。 刺史王越超对着礼部侍郎徐铉捧话说道:“能让徐大人亲自过来润州监考,这是对润州秋闱的莫大重视了。” 徐铉微笑道:“今年润州科举,连官家、皇宫、满朝文武大臣,可都在观望,不能有丝毫马虎。” 权衡之捋须笑道:“哈哈,那是因为江左第一才子,就在润州参加本届的科举,说真的,老夫都有点迫不及待想要他今年会在考场,写出如何的锦绣文章和诗词佳作了。” 徐铉露出一丝忧色道:“科举多是命题作文,连前朝李白、杜甫那等文豪写起来,都未必能中状元,甚至一甲都进不去,科举文章可不只是看辞藻,还有歌功颂德,时政观点等,综合在一起,文章韵脚、格式对仗等都要标准,才有胜算。” 权衡之点头道:“这倒是,就看苏宸能否把才华,转入科举文章中来,需转变思维。不过,要是把文章写得文采横溢,拍案叫绝,那么不管写的什么内容,都能上榜了。” “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徐铉露出笑容,他相信苏宸的能力,可以写出那么多经典词作和话本来,才情可以说不逊色前朝那些大诗人了,写科举文章,应该难不住。 此时,所有考生均已坐好,都在紧张地等待试卷下发了。 秋闱对于考生来说,是人生中最紧要的一个关头,若能顺利中了进士,那便是跃上了龙门,从此风风光光,步入司徒,得到了回报。 若是考不中,只能黯然回乡,准备来年的乡试、府试,科举有时两年一次,有时一年一次,不知会消磨掉多少人的岁月年华。 “吉辰已到,发卷!” 辰时一刻,试卷开始下发,让考生们拿到卷子。 苏宸第一次参加这种古代考试,心情还是很复杂的。 本来作为魂穿者,有现代思维,对封建考试和功名,应该看得淡一些才对,当有傲骨,不进入这个仕途大染缸,独善其身,逍遥快活才最重要。 但是,苏宸很快发现那个想法太简单了;在古代,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这是官本位的社会,没有功名在身,没有官场地位,没有朝廷庇护,很容易任人揉捏,无处说理去。 所以,经过慎重思考,苏宸要实现财富自由、尊严活着,就必须参加科举,获取功名和才名,然后在仕途里转一圈,获取权力等,才能保护自己和朋友们的利益不受损。 往更大层面说,苏宸要想保住自己的苏家和白家、彭家等,就要守住南唐,否则,南唐覆灭,那白家、彭家、苏家、周嘉敏等人,下场就不好说了。 或许苏宸自己会因为江左苏郎的才名,日后在北宋能受到保护,但还不足以护住这几个家族的利益与安危。 “苏公子,这是试卷!”一名发试卷的衙门小吏,见过苏宸,所以很客气地把试卷递给苏宸。 “多谢!” “苏公子加油,我押了你中解元,三百两!”知府衙门的小吏低声说出来,并握起拳头,做出了加油状,希望苏宸能够中解元。 “一定!”苏宸心中苦笑,自己可是押了五千两,能否翻倍获利,就看考题了。 如果考题跟自己背过的文章不沾边,自己别说中解元了,就是上第三甲末尾,都有些困难。 苏宸赶紧摊开试卷,看到今年的南唐秋闱考题为:一词一文! 词牌自选,以“咏花”为题,大意就是以花喻人,托出一种品质,或是其它想法,可以比喻花开花落,世事无常,可以表达一种心境等等,自己发挥。 文章的题目,写一个“游记”,通过游记表达一种治国理念、或是圣人教化等,内容不具体限制,但是文体,当是骈文格式,要求对仗工整。 苏宸看到游记的时候,会心一笑,顿时大喜! 这次秋闱,稳了!! 韩熙载办事,还是靠谱的! 苏宸笑完之后,开始构思那首词该写哪一首。 咏花的好词,倒是也有一些,比如李清照的《一剪梅》,名传千古,只是,更像女人思维,不适合拿来科举。 “有了,陆游的《卜算子-咏梅》十分合适!” 苏宸润笔之后,沉吟一下,现在草稿纸上写出来,但是并非一气呵成,而是写几个错字错句,假装在临时构思,最后才写出成品,这样看起来,才够逼真。 随后,在答卷上,工整写下来。 “卜算子-咏梅: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苏宸写完之后,品读一下,还挺符合他目前处境的,因才遭人嫉妒,用这首词来回应世俗,再好不过了。 “现在开始写游记,正好用范仲淹先生的那篇《岳阳楼记》!” 岳阳楼,位于荆湖之地,洞庭湖北,地处岳阳古城西门城墙之上,紧靠洞庭湖畔,下瞰洞庭,前望君山,它始建于东汉建安二十年,历代屡加重修,可谓天下闻名。 苏宸若写出这个岳阳楼记,并不会突兀,大不了说自己少年时候,曾经跟父亲去过一次荆湖之地,反正苏父已经不在世了,死无对证。 第四百二十一章 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 苏宸打算使用范先生的《岳阳楼记》,实在太有名了,可以说在初中、高中语文课本中必背古言名篇,脍炙人口,里面的名句也是经久不衰。 当初苏宸跟韩熙载说会写“游记”题材的时候,就有这个打算。 他背下过好几个类似文章,除看范仲淹的这片外,比如还要欧阳修的《醉翁亭记》、王恽的《登鹳雀楼记》都十分有名。 也不知这次韩熙载是如何影响了李煜,确立了以“游记”为文章题目,抒发作者的志向和抱负等,倒也并不离谱。 苏宸为了展示逼真一面,还是现在草稿上开始乱写一通,把岳阳楼记的一些句子放在其中,有对有错,有勾划涂抹,有修改等,并不着急很快写完。 此时,其它考生有的还在写词句,有的也在酝酿如何下笔写应试文章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到了午后的时候,苏宸开始正式写文章。 “岳阳楼记!” 苏宸提笔写下题目名,心有成竹,下笔如有神。 “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 “……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 苏宸写完之后,淡淡一笑,光凭这篇文章,必定能引发轰动了吧? 古往今来,四大楼记之一啊! 如果它不能夺榜首,都没天理了。 苏宸做完了文卷,拿出第二份综合卷。 上面密密麻麻,有数十道算术题,数十道文章经帖的填空题和唐国律法的问答题,加起来一百道整。 这个综合卷,只要答出七成以上便可,算辅助成绩。 但综合卷,也有它的作用。 若是答题不够七成,则会被淘汰。 如果几个考生写的诗词和文章,出现了难分上下、不分轩轾的时候,就需要参考综合卷的成绩。 苏宸开始答算术题,有阿拉伯数字和运算法则等,很轻松地算完了那数十道算术题。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开始掌灯了。 考生们今晚只能睡在考场里,不能离开,趴桌而眠。 苏宸不着急写,因为明日还有一天时间,所以,伸个懒腰,吃点东西垫肚子,然后早点休息了。 但其它考生,还在绞尽脑汁,打磨文章,还没有精力去做综合卷呢。 ……… 长夜过去,东方拂晓。 苏宸次日醒来,出恭了一次后,继续开始做其它题目。 经书文章的填空,主要考察考生的记忆力,基本都是在朝廷颁布的考纲图书范围内的文章和儒学典籍,苏宸这些日子不断翻看,加上这一世的记忆力,远超出常人,几乎过目不忘,所以,死记硬背下来填空,也问题不大。 唐国律法的问答题有三道,三个比较典型的案子,根据南唐律令《升元格》里记载的条令,给答写出来,既考验了对律令的熟悉程度,也有测试考生是否有对案情基本的是非观等。 这些对苏宸的难度不大,因此,填空和问答题,也都填满了。 “都写完了。” 苏宸伸个懒腰,开天色接近正午,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直接交卷,打算等到午后再出去,不会那么离谱。 毕竟,他听准岳父和徐才女都说过,有九成的考生,都无法全部答题完。 因为两天的时间有限,士子们会优先把精力放在做诗词和文章上下功夫,他们留给答综合卷的时间,只有大半天,而且还有一些记不住或是计算不会的题,最后多数人是勉强过七成的线。 在磨蹭了一会,仔细前后检查过了,苏宸起身要交卷。 “苏公子要交卷了。” 负责巡场的提调发现了苏宸交卷,露出惊讶之色,这才申时而已。 “答完了,有些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觉。”苏宸微微一笑回道。 考场提调和负责这一排的监考,上前检查过后,折叠好放入口袋。 等这一区全部交卷后,会进行糊名和抄录,这样避免判卷人认识考生,徇私舞弊。 “苏以轩答完了。” “不愧是江左苏郎啊!” 周围的考生看到苏宸已经交卷,既羡慕钦佩,又有些着急,他们还有许多题目未答呢。 苏宸离开考场了,出了润州科举贡院。 “有人出来了啊,答完试卷了!” “这谁啊,才申时就出来了,天还亮着呢!”围观者都在张望。 “第一个交卷的!” 外面的人全都惊讶起来,以前交卷最早的,都是酉时了,当然那些写不上来文章,急火攻心,忽然患了失心疯被抬出来的除外。 “咦,那不是苏以轩公子吗?” “原来他就是江左苏郎,怪不得如此神速!” “江左苏郎这么早答完,看来是稳了,我押了他一百两中解元,看来是妥妥的了!” 这一幕引发热议,因为苏宸的名气太大,是夺得解元的第一人选,他如今交卷也提前了,走路气度平稳,并没有愁眉苦脸的样子,反而有些淡定,给人感觉胸有成竹的样子。 “是苏宸出来了!” 彭箐箐眼尖,隔着很远就看清楚了苏宸的身影,跳出了车外。 白素素、徐才女、柳墨浓、灵儿等人也下了车,露出了倩影和芳容,昨日送完苏宸进了考场,在开考之后就返回去了,因为不可能当天交卷的,但次日的午膳过后,她们不约而同就来了,迎接苏宸科举出来。 只是,她们也没有想到,苏宸会比约定时间,早了两个时辰出来。 苏宸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中,步履轻盈走到诸女面前,微笑道:“你们都来了呀!” 白素素问道:“宸哥,你这么早就交卷了,都答完了?” 苏宸含笑点头道:“已经做完了,题不是很难,许多经帖都背过,走吧,回去好好大吃顿。” 徐清婉问道:“那文卷上,是什么题目?” 苏宸答道:“词是以咏花为题,文章是写游记,还好,没有难住我!” 徐清婉微微点头,即便苏宸这样自信说出,那应该没什么问题,虽然很想问他写的什么,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便多聊。 苏宸与诸女上了马车,在无数人羡慕的眼光之下,坐车离开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名篇惊世 有巡考的提调,把苏宸提前交卷的消息告诉了徐铉、刺史、润州知府等人,引起了这些官场大员的强烈好奇心。 刺史王超越微笑道:“江左苏郎,提前两个时辰交卷,看来发挥稳定,没问题了。” 徐铉捋须一笑,苏宸能发挥好,他和韩熙载等人,才能够安心啊。 目前孙党在朝廷的声势逐渐回升,不少当地读书人和才子,纷纷愿意加入孙党阵营,成为韩熙载、徐铉等人的门生,这都是因为苏宸名气的吸引力。 金陵城内,一些六七品的年轻官员,官职和地位较低,也在往孙党靠拢,因为他们得知苏宸是韩熙载的门生消息,又救治了皇后和皇子的病,都能猜想到,孙党水涨船高,势力很快就要上升了。 “也不知他写的什么词和文章,真想一睹为快啊!”知府权衡之有些好奇和心痒。 徐铉哈哈笑道:“秋闱有规定,不可以提前看到考生卷子内容,所以,还是等到糊名和抄录之后,才能判卷看到,这是规矩,不可破哦!” “那是,科举乃国之根本,不可触犯。” “过两日就能看到了,依我猜,肯定又会有名篇佳作问世!” 徐铉听二人说完,点点头道:“那就让我等拭目以待吧。” 黄昏来临,到了戌时,全场考生都要交卷了。 考生们有的兴奋,有的抱怨,有的抓狂,有的平静,神情百态,几家欢乐几家愁。 候世杰、贺从文、高彬等大才子联袂走出考场,并肩而行,讨论着考题情况。 “今年的文卷考题并不算难,咏花的词,平时也都有写过,以花喻人,想必诸位都写的不错吧?”高彬询问。 贺从文点头道:“的确写过一些,但是,正因为不难,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写过,所以,要压过别人,反而更难一些,拉不开差距啊!” 候世杰也赞同此观点:“词不容易拉开差距,关键就看游记的文章了。这个题目虽然比往年看似随意一些,但却不容易写啊,要求言之有物,抒发治国之论,又要对仗工整,韵律适合,需要有一个合适的地点为契机,才能展开,不知贺兄和高兄都写的什么来破题?” 高彬道:“在下写的是《洞庭游记》,游览洞庭湖之美景。” 贺从文淡淡一笑道:“在下所写的是《赤壁游记》,登赤壁观赋,引出三国争霸,以古喻今。” 侯世杰称赞道:“贺兄这个破题点,想的不错!” 高彬看向前方一道身影,忽然道:“那不是秦兄吗?” 三人喊住了前方十几米处的秦思哲。 秦思哲转身,拱手道:“候兄,高兄,贺兄,秋闱试卷,答的如何?” 侯世杰拱手笑道:“还成,不知秦兄的文卷,游记一题,写的什么?” 秦思哲似乎对自己的文章很自信,微笑着说道:“《芙蓉楼记》,以芙蓉楼观长江之浩荡,抒发对江北和中原的感叹吧。” 侯世杰赞叹一句:“妙啊,《芙蓉楼记》立意更高一些。” 贺从文摇头道:“不过楼记可不容易写,有前朝王勃的《滕王阁序》、阎伯瑾的《黄鹤楼记》珠玉在前,其它出名的楼记可就没有了,秦兄写楼记,看来想要挑战一番了。” 秦思哲自信笑道:“正因为写的少,才有机会获得考官的青睐,而且,在下觉得写的还行,只看是否能入考官的眼了。” 三人点头,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不过,风险也大,具体成绩如何,只有等放榜才知晓了。 “怎么没有见到江左苏郎出来?”高彬四处张望,没有发现苏宸的身影。 “不会是没有答完卷子,在考场懊恼着吧?”侯世杰忍不住哈哈笑道。 秦思哲也转身,的确没有看到苏宸身影,露出一抹冷漠笑容。 他们几人算是接近戌时,提前了片刻交卷出来,没看到苏宸身影,自然觉得他应该在后面。 这时候,一位与苏宸同排考场的考生从四人身边走过,忍不住讥笑道:“江左苏郎,提前两个时辰就答完试卷,早就交卷走人了。” 贺从文惊讶问:“提前两个时辰,他把后面的综合卷也都答完了?” “反正都答满了,不然,干嘛那么早交卷!”那名士子说完,就走开了。 “我靠,提前两个时辰,这也太牛了吧!” “看来解元非他莫属了。” 秦思哲不以为然道:“哼,交的早又如何,文章的好坏跟速度无关,等放榜再看高下吧。” 秋闱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判卷的日子。 润州的考生们,都在家里翘首以盼,等待三日后成绩放榜。 贡院内。 许多批卷的官员正在如火如荼,认真仔细的审阅卷子,进行评分。 每一份卷子由六人共同参阅,给上上、上、中上、中、下五个评分区,若是六个评委都给出了上上,那自然是评分最高了。 “啧啧,这篇《芙蓉楼记》还不错啊!遥望长江,逸兴思飞。行波澜之轨,淌千年之流。贯穿东西,气凌万河之首;扶摇上下,卷渡九霄之水。望江北之地,遍地烽烟,虎狼在侧。卧江南之域,物宝天华,温文尔雅。然则兵戈将至,书生佩剑当起……” 室内的不少判卷官员听闻这几句,频频点头,这篇文章,当属上品了。 “楼记相当难写,此文颇有盛唐之气象了。” 一名官员好奇道:“此文,该不会是江左苏郎所作吧?” 其余判卷者接过,也都在观赏全文过后,给出了不低评判,整体而言,算是上品的水准,已经是他们审卷大半数量后,很高的评价了。 徐铉轻轻微叹,若这《芙蓉楼记》真是苏宸所作,虽然可以入一甲内,但是,却没有很惊艳的感觉,他自己也能写出这个水准的文章来。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惊呼一声! “啊,啊啊,这个,这个!” “季长兄,怎么了,这般大呼小叫!”有人看着坐在首位接卷的中年评卷官员,失声惊叫着,实在有失礼仪,遂好奇询问。 “这篇《岳阳楼记》真是牛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绝对可以成为千古名篇啊!”周季长仍然在兴奋大叫着,更加失态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放榜,中解元! 周季长中年岁数,官职是润州司户曹参军事,负责掌管户籍道路田倾婚姻等事,当年科举时,也是登科二甲的进士,只是排的二甲稍后的位置,得到外放地方从政的机会,经过十七年历练和升迁,到了这个七品官位。 他看到《岳阳楼记》的时候,被文章的文采所震撼,甚至失礼,拍案叫好。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这一句的确有杀伤力,屋内的所有官员,都感觉如洪钟般响彻,振聋发聩。 “赶快,拿来看看!”有人等不急了,开始催要试卷。 这一组的第二位评卷人身居润州长史的官员,也是进士出身,接过这个试卷之后,先扫了一眼《咏梅》,就愣住了,更是轻念了出来几句。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好词啊,这是我见过咏梅里,最好的词了。” 等他再看到楼记文章的时候,顿时被吸引进去,眼神睁大,十分惊讶。 看过之后,连连感叹:“这是可以媲美诗杰王勃《滕王阁序》的文章,绝对可以流传千古了。” 刚才读出《芙蓉楼记》的判卷官吏,名为王梓阳,润州的经学博士,闻言也快步走过来,接过了卷子,仔细观看,到了最后,更是忍不住念出来几句: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 “写的太好了,这岳阳楼记,比那芙蓉楼记,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礼部侍郎徐铉、润州知府权衡之,也被惊动了。 二人走过来,接过试卷,一起读完咏梅词和岳阳楼记文章之后,都看出了彼此眼神中的钦佩和震撼。 科举试卷之中,能写出千古名篇的,实在太难得了。 “依我看,这才是江左苏郎的试卷!”徐铉忍不住大笑道。 “对对,肯定是江左苏郎所写,否则,没有人能写出这等文采佳作。” “应该错不了啦!” 判卷的官吏们,情绪高涨,能够判到这种卷子,足以自豪了。 “哈哈,谁若不信,可以一赌啊,本官就断定这是苏宸所写,赔率是一赔十,可有人下注?” 其实众官吏们都觉得这是苏宸的试卷,但是,听到一赔十的赔率,还是有人抱着侥幸心理,有位官吏下注二十贯钱,有人出三十贯、五十贯,一共五个人,合起来下注一些,就当陪徐大人开心了。 徐铉并非爱财,而是在造势,一旦这个小事儿被传出去,会在大街小巷加大八卦力度,对这个考卷的传播力,会增幅更强,更有话题性。 片刻,五人下注了,大约一百五贯钱,约一百五十两银子。 “好,未评卷扥人,可以先评分,然后拆开糊名,只看一眼此试卷的考生名讳便可。” “这篇文章,肯定是上上了。” “对,上上,不管是谁,绝对上上品!” 最后,负责判卷的人,全都给出“上上”的评分。 徐铉是润州秋闱的总监考,所以权力很大,直接说道:“来人,拆开糊名!” “是!”一名皂吏上前,拆开糊名处,只露出了这张考卷的考生名字。 那里赫然写着苏宸,字以轩,润州柳石巷人的字样。 “哈哈,果然是他,苏以轩!” 徐铉精神一振,十分高兴,光靠这两篇文章,解元绝对稳妥了。 最主要文章的内容,怕是又要在江东掀起一波热议,不愧出自江左苏郎之手。 “恭喜徐大人,赢得了赌注!” 有人趁机向徐铉道贺,毕竟有一百五十两银子到手了。 徐铉微笑道:“此番小赌只为助兴,诸位大人审阅卷子辛苦,等所有卷子评判完后,本官做东,就用这一百五十两,咱们去酒楼好好犒劳一顿诸位。” “多谢徐大人慷慨解囊!” 众人高兴起来,毕竟有酒楼宴席,可以大吃大喝美餐一顿了。 周季长提议道:“不如就定在白润楼吧,听说那里有江左苏郎留下的三幅上联,谁若对上,便可免餐一顿,在最顶楼的豪华房间用膳,只可惜,十余日下来,竟然无人能够对上。” 徐铉捋须点头:“哦,那就去白润楼,我等也去见识一下,是何等难对子。” …….. 判卷日子接近尾声了。 所有考生都在焦急等待着放榜,公布成绩,是否通过府试这一关。 只有通过了府试,才有机会去金陵参加殿试。 而且府试过后,便有了“举人”的称号了,即便以后春闱无法中进士,但是返回乡里,也能在地方官衙内谋一份差事。 一大早晨,徐清婉坐车匆匆来到了苏府,堵住了刚用过早膳的苏大才子。 “你写了咏梅和岳阳楼记?” 这是徐清婉见面的第一句问话。 苏宸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两个词,是他秋闱考试中,写的卷子内容题目。 “是啊,怎么了?还没放榜,你怎么知道的?” 徐清婉白了他一眼,露出无比清美的笑容,回道:“还不是昨晚,徐大人来到我徐府用餐,跟家父小酌,然后提到秋闱考卷内有一词一文,震惊四座,却死活不肯说是谁写的!” “但是,他随后念出了咏梅和岳阳楼记里一段句子,我就猜想到,肯定是你的手笔了,除你之外,江左的才子,谁又能写出这等诗词文赋来?” 苏宸闻言,也不知说什么好了,越是看到徐大才女如此的崇拜他,他就越有些心虚了。 毕竟自己的才名,并非靠自己的诗文能力写出来,都是抄的! “其实,我不大想再写诗文了。”苏宸尴尬说道。 徐清婉愣住了,好奇问道:“哦,这是为何?” 苏宸找借口说道:“一个人的才华和灵感是有限的,我这两年内,才情似乎用尽了八成,只怕日后写不出那么多好的作品,压力倍增,所以啊,以后要慎言慎行,减少写作品的次数了。” “这……”徐清婉是多么希望能够经常看到苏宸写出惊世之作,脍炙词篇啊,作为才女,能够站在这样男人身边,看到名篇出来,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享受。 若是苏宸封笔了,自己岂不是少了人生一大乐趣了。 “那能不能,偶尔只为清婉来写呢?”徐清婉有些恳求地拉住了他的手臂。 我就是怕你盯着啊! 苏宸心中无语,却又不好表面,敷衍道:“放心吧,也不会完全封笔的,只是没事少写了。” 因为他背下的名篇有数啊,而且整个古代文坛能脍炙人口的佳作也有限的,第一年就用光了,以后可真是江郎才尽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秋闱余波 今日是秋闱放榜的日子了,这届考生士子们都在翘首以盼,情绪激动。 每年到了这一日,整个润州的读书人都会兴奋起来,引发热议,毕竟科举时古代读书人唯一的晋升之路,可以脱离寒门,改变人生命运的机会。 一大早,诸女心照不宣地都来到了苏府,打算陪着苏宸一起去观榜。 徐清婉走来,一袭藕荷色长裙,身材纤细,腰如绢束,脸色恬淡似乎不食人间烟火一样,看到苏宸淡淡一笑道:“你是不是已经胸有成竹了?” 苏宸今日格外精神,因为他给自己押注了五千两,虽然当初想赌一万两了,但是,给柳墨浓赎身之后,又有租房等事宜,也拿了三千两给她使用,目前苏府也有些拮据了,没敢全部押出去。 “早知道题目如此稳妥,我就多向素素借一些银子出来了。”苏宸有点懊恼。 白素素闻声淡淡一笑,苏宸露出贪财的一面,反而让白素素觉得,他离着自己很近,并不是那种高高在上,一本正经的读书人,心中的距离更贴近一些。 彭箐箐有些等不急了,略有担忧道:“苏宸,你这次能不能中解元啊,我可是把两千贯的全部积蓄,都押进去了,要是输了,嫁妆都没了。” 苏宸晒笑道:“嫁妆没了没关系,不把人输掉了就好!” 彭箐箐一脸无所谓道:“以本姑娘的武功,谁敢来赌啊,揍死他!” 苏宸忍不住哈哈一笑,彭箐箐的武功的确越来越强了,一般男人,根本驾驭不住,也就是自己,全能才子,还能制衡一下她,慢慢给钳制住了。 “素素姐,你押了多少?”彭箐箐问起身旁白素素。 白素素轻笑道:“三万两!” “那么多!”彭箐箐有些咋舌。 “赌坊要求的最大上限,就是三万两,不然我想押五万两的!” 彭箐箐吃惊道:“你就对苏宸这么有信心,肯定能中解元啊,三万两可不是小数目!” 白素素摇头道:“三万两虽然多,但对于白家而言,只是一小点;而你,押的是你的全部,其实比我付出更多!” 说完这话,白素素轻叹一口气,下注如此,感情也是如此。 白素素顾忌的东西太多,肩负家族振兴的使命,无法像彭箐箐那样,可以全身心投入感情中,一心陪着苏宸,没有任何顾虑。 但是白素素无法做到,她有自己的责任,不忍白家数十年的基业,就在她这一代,因为后继无人,白家崩塌衰微下去。 有些时候,她也想逃避,不想肩负了这个责任,但是,却又做不到。 除非有一天,她能培育出接班人,自己才能功成身退,卸掉白家掌印身份。 所谓掌印,就是家族的掌舵人,家主之位。 这时候,柳墨浓带着小荷来到,人都齐了。 “时辰差不多了,人也到齐,该要出发了。” 苏宸眸光看了柳墨浓一眼,目光中含带一种特殊的感情,跟看其他女子都不同。 的确不同,因为那眼神,仿佛能透过衣裙一般,直透里面的肌肤和某些部位。 他清晰记得,柳墨浓曾应承他,若是中解元,便任君垂怜疼爱一番。 柳墨浓感受到他的眼神,过于炽热,心中莫名悸动了一下,似乎已经明悟了苏宸的意思,又是羞涩,又是渴望。 “上车吧!” 诸女上车,陪同了苏宸离开府邸,去往贡院外,有一个放榜的墙壁,上面已经用红布、红灯、红色彩绸等装点一番,只等放榜张贴上面了。 这时的现场,简直人潮汹涌! 苏宸等人,并没有下车,因为不想太过招摇了,所以,暂时在车上等候。 此刻,那些润州有名的才子都聚集到此,秦思哲、候世杰、贺从文、高彬等人都来到了。 候世杰安慰大伙道:“以咱们的水准,上榜应该没问题,就是谁能夺得解元之争了。” 贺从文叹道:“也不知会不会是秦兄,我可是押了五十两银子。” 高彬道:“我押了秦兄一百两,若是秦兄高中,我就能翻出五倍。” 秦思哲脸上露出笑容,说道:“解元在我们谁身上都无所谓,只要不是苏以轩中就行。” “时辰到,放榜!” 有人敲锣一声,秋闱府试的成绩,开始张贴榜单了。 先从三甲榜开始贴出,榜单名额一百二十人。 二甲榜单六十人。 一甲榜单二十人。 由于这并非春闱的一甲进士榜仅有三个名字,府试原则上只要入选,都可以去金陵城参加春闱。因此,这排名先后,其实影响并不大。 只是因为这次第一名的解元,牵扯赌金关系,才格外引发人注意。 “苏宸!第一名解元,是苏宸的名字!” “第二名是秦思哲!” “第五名是侯世杰!” “第七名贺从文……” 后面的排名,除了考生本人,已经没人关注了。 一些押苏宸中解元的人,全都兴奋高呼起来,一赔二的赔率,虽然并不高,但是,下注的人还真不少。其它十余人的赔率很高,也吸引人,但毕竟都输了。 秦思哲握起拳头,心中恨意滔天:“苏宸,若是没有你,这润州解元之位就是属于我了,我秦思哲才是润州第一才子,你挡我成名之路,又夺我心爱之人,日后我跟你势不两立。” 此时,有衙门的人,贴出了解元答卷上的一词一文,给考生士子,以及围观的群众,也让他们心服口服。 “咏梅!” “岳阳楼记!” 众人读下来之后,全都震惊了。 没想到这词和文章俱是极品,足以传世之作! “在下算是服了,这词与文章,别说解元,就是历代状元也都写不出来啊!” “这应该是我江南唐国史上最强解元了吧!” 秦思哲看到岳阳楼记的名字时候,还有心攀比一下,但是读罢之后,便有些意兴阑珊,露出几分颓然之色,他的《芙蓉楼记》,比起这《岳阳楼记》,相差有些多啊! “既生哲,何生宸!”秦思哲心中有些愤慨和嫉妒。 “服了!”贺从文、高彬等人,全都点头,算是心服口服了。 不远处,荆云把苏宸中解元消息带回车上,苏宸微微一笑,说道:“走吧,已经知晓,没必要待在这了。” 他也不敢下车,怕被那些嫉妒他才华的士子和赌注输钱的人围殴。 诸女点头,全都露出欣喜笑容,苏宸没有让她们失望,跟在这样的男人身边,似乎不断在创造奇迹和惊喜。 第四百二十五章 离别前夕 放榜过后,关于苏宸答卷上的内容,不断被传开,一首《卜算子-咏梅》的词,在许多青楼瓦肆被清倌人们弹唱出来。 到处都是“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的歌声,大街小巷,画舫楼阁,都飘出这首词句。 与此同时,关于礼部侍郎徐铉大人与一些考官在贡院判卷时,下赌注关于此糊名卷是否苏宸的卷子,也引发热议,被添油加醋好几个版本,更加有助于苏宸得解元的传播速度。 一时间,整个润州城的读书人,无不讨论着苏宸的诗词和文章,算是佩服至极了。 据传徐铉事后给出极高评价:“这首词以物喻人,托物言志,以清新的情调写出了傲然不屈的梅花,达到了物我融一的境界,笔致细腻,意味深隽,是咏梅词中的绝唱。” 除了词之外,那篇《岳阳楼记》更是不得了,让人见识到了苏宸写文章的实力。 文中有些句子更是被不断传颂,府学士子,私塾学童,有事没事喜欢背上几句: “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城内的读书人,谁若不知这几句,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聊天了。 但作为当事人,苏宸并没有出去显摆,而是留在家中,忙着写《梁祝》的话本,并且绘制了歌剧戏院的布局图,打算临行前,交给柳墨浓,自己才能放心离开润州,去往巴蜀。 外面的风评,他并没有收到过多影响,沉下心来,安心做自己的是! 孟玄钰在放榜后,也到苏府登门祝贺,对这一词一文表示推崇。 “苏公子大才,在下钦佩至极。” 苏宸摇头苦笑,对着孟玄钰说道:“盛世兴文,乱世兴武,我这一手写诗词文章的才能,放在太平盛世还行,但是在目前五代末的乱世,其实用处并不大。” 孟玄钰沉默下来,也明白他的话意,如今荆楚、蜀国、唐国、吴越、南汉、北汉等小国,都在受到宋国的威胁,很快就要被灭亡。 乱世还没有结束,战争将会继续持续,若是苏宸的才能,可以在治国、带军、谋算上,也能有惊人表现,那才是真正的栋梁之才,堪比凤雏卧龙了。 孟玄钰想到蜀国处境,忍不住问道:“苏公子,可想到新的退敌之策?” “宋军进攻粮草图和将帅名单,都派人收集全了吗?”苏宸反问道。 孟玄钰点头道:“情报都送来了,有最近一段时间的名单和草图!” “行,我先研究一下!”苏宸点头,让孟玄钰提供足够的蜀地情报,这样他才能结合历史走向和人物特点,分析准确。 孟玄钰拱手,保持敬重道:“有劳苏公子费心了。” 苏宸接过一叠情报内容的信笺和草图等,随口问了一句:“去巴蜀的船只,沿途的落脚点,都有安排规划了吧?” “请放心,都安排妥当了。” 苏宸知道这一行,无论如何是逃不过去了,叹息道:“那好!就待中秋过后,八月二十出发吧。” “行,以你时间为主!”孟玄钰微微点头,对苏宸提出去巴蜀的日期,表示赞同和欣喜。 ……… 金陵城,皇宫澄心堂内。 李煜坐在御椅上,手拿着从润州快马送回来的抄录的卷子,看到上面的内容,已经惊叹了好几次。 一直以来,李煜都觉得自己的才学,不亚于任何唐国的状元,甚至文学素养、诗词水平都是佼佼者,因此,他好文,而且在诗词歌赋上颇有自负。 但自从苏宸出现之后,他渐渐意识到,自己写的那些词,似乎跟苏宸的词比起来,还差上不少。 就拿《卜算子-咏梅》和《岳阳楼记》而言,他都忍不住惊叹文笔之高绝。 “这苏以轩,果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才子啊!” 内心深处,李煜还是有点受打击的。 澄心堂内,还有几个重臣陪同着,本来在讨论一些军政大事,却被送来的试卷内容打断了。 礼部侍郎韩熙载、澄心堂承旨徐游、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严续、中书舍人陈乔、翰林学士承旨兼门下侍郎潘佑,这几位心腹大臣暂时还没有看到词文,所以,相互看一眼,都有些好奇,试卷内容写的是什么。 尤其是韩熙载,这几日一直在等待消息,期待苏宸能够一鸣惊人。 “诸位爱卿,你们也参阅一下吧。” 韩熙载先接过了文章,把《岳阳楼记》看完之后,倒吸一口气,精神振奋,这小子还说自己不擅长写骈体和文赋,一写出来,就是惊艳了天下啊!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好,真好啊!” 其余的大臣,先后看过卜算子和楼记之后,全都露出惊容。 这般才情,可堪为江左第一啊! 已经不是目前几届考生所能比的了,而是放眼天下,百年之内,谁能一个人就写出这么多好词和文章,每一首都是流传之作。 “今年的状元,应该非他莫属了。” 这是所有人的内心的真实想法。 严续拱手道:“恭喜官家,贺喜官家,唐国出此人杰,是朝廷之福,也是百姓之福啊!” 韩熙载也拱手道:“可以振奋国民,压住北方正统自居、天朝上国的念头,趁此机会,在江南境内推行改革,祛除敝政,使江南唐国再次复兴起来,指日可待。” 二人将苏宸才华放大,引导朝政方面,促进朝廷改革,扭转目前江河日下,衰微不堪的国力,可谓用心良苦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聚首金陵渡! 中秋之夜来临,月朗星稀,润州城内清河坊街内,有花灯热闹,才子佳人趋之若鹜。 苏宸没有去凑热闹,而是在家中设宴,以特色火锅,招待几位红颜知己和孟玄钰、韩云鹏等人。 因为中秋过后,他就要离开润州了。 此行西去,进入巴蜀,对抗宋军入侵,生死难料,所以,苏宸心中没底,情绪多少有点惆怅,高兴不起来。 柳墨浓已经知道苏宸要去蜀地的消息,所以,难免也心中担忧。 白素素、徐清婉、灵儿还不知具体情况,只听苏宸说,要外出游历几个月再回来,四处走走,增强自己对江南各地的了解。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这是苏宸最近挂在口头上的一句至理名言。 白素素问道:“宸哥,你此行外出,是否需要白浪先生跟随身边保护?” 苏宸犹豫一下,觉得白浪跟去,很可能会知道一些事,以后多个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安全,所以摇头道:“不必了,这次会掩盖身份,不对外公布,没有人知道我去了哪里,微服私访,并不会招惹什么仇家追杀了。” “那好吧!”白素素见他执意不肯,也就不多劝了。 苏宸只打算带彭箐箐和荆云前往蜀地,带二人在身边,既有个照应,也能带二人开开眼界。 多外出走走,见识各地不同的风土人情,江湖险恶,国之战争等等,对箐箐和荆云的成长都会有帮助的。 像彭箐箐这样,考虑问题少、一根筋的纯真少女,就是因为经历太少了。知府千金,衣食无忧,打小就生活在知府羽翼保护之下,所以独立思考问题的能力低,甚至经常自己不做思考。 可不像白素素那样,从小就接触商贾做生意之事,跟着她祖父白老爷子身边,学着打理家族生意,小小年纪,就精通商道的尔虞我诈,考虑事情就全面许多了。 或许这一次,能够带着彭箐箐多亲身经历,学习一番,让自己未婚妻也能有个思维上的提升,而不一直是个傻白甜的花瓶角色。 彭箐箐情绪倒是很开心,因为她很快就要出去闯荡了。 很小的时候,她开始习武,就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离开家里,出去行走江湖,仗剑天涯,快意恩仇。 当听了苏宸讲了射雕三部曲之后,她更是把自己想象成了黄蓉、赵敏,这等武艺高强,又机灵霸道的女子。 这次去往蜀地,帮助蜀军对抗宋军,惊险程度和感官刺激,都让彭箐箐觉得兴奋。 为此,她这两天已经快睡不好觉了,恨不得马上出发。 另一个原因,彭箐箐还能单独跟苏宸在一起,一路上卿卿我我,都只有她陪在身边,独自霸占,这也是令彭箐箐高兴的一个因素。 在家里实在没劲,还看着其他女子经常到府上,跟苏宸相处,彭箐箐还是嘴上不说,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下好了,她陪苏宸外出半年,历风险,共患难,绝对是一次精彩之旅。 小胖子韩云鹏,得知苏宸即将出门远,去各地游历,也想跟随,却被苏宸制止了,流露出失望和不舍。 “哥哥,可以尽早回来,没有你在身边,我都觉得一天,老没意思了。” 苏宸叮嘱道:“你在润州,把咱们的书局打理好,传奇故事,武侠小说,增加印刷量,发往其它州府,甚至其它邦国。” 韩云鹏点头道:“嗯,经过孟公子介绍,最近蜀国行商,倒是没少预定咱们书局的射雕三部曲,还有隋唐演义,你说蜀国都快被宋军给灭了,怎么蜀人还有闲心看小说啊!” 孟玄钰闻言,略有尴尬和惆怅。 苏宸解释道:“蜀人需要这种侠义小说,增加国民的斗志,反抗精神等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如果各地都能流传开,就能抵挡住宋军的入侵了。” “真这么管用吗?”韩云鹏有些将信将疑。 不过,他不关心蜀人能否增强反抗斗志,只关心销量和银子,也没再多问。 用过晚膳,在院子内的的座椅上赏月,桂花飘香,宁静温馨。 苏宸吩咐人做了月饼,让丫鬟摆放一些葡萄、鸭梨等水果盘,一边欣赏月色,一边喝茶吃月饼。 徐清婉待着无聊,文青的毛病又犯了。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前代诗人,把中秋明月写的极为经典了。” 众人听到徐清婉的声音,都觉得悦耳动听,而且内容充满文采,不愧为润州第一才女。 连孟玄钰有洁癖之人,面对徐清婉的时候,强迫症和抵触情绪,都会减弱许多,十分欣赏大才女。 苏宸微微点头,倒是没有接话,一旦搭上话茬子,这大才女又要跟他滔滔不绝讨论文学知识了。 但徐清婉话一转,说道:“只是关于中秋的词还是不多,以轩,良辰美景,不如你作一首词如何?” “这个提议不错!”孟玄钰第一个符合。 白素素轻轻颔首,她也算半个才女,虽然不如徐清婉那样的写作才情,但也是精通文墨,平时没少看书的,只不过,文学天赋远不如她经商天赋而已。 但是,若能够听到苏宸所作的新词,必然又是传世的好词,自然也希望多听到一些。 因为她们渐渐也都知晓苏宸的懒惰性格,如果不催他,他是绝对不会自己主动写诗作词的,只有别人催他,他才会勉为其难写一首,这种才子,她们从没有见过的。 柳墨浓、彭箐箐、灵儿也都拍手附和,加入了听词的队伍。 “好吧,那就写一首。”苏宸无法推却,只能答应下来。 小荷和小桐去书房拿来笔墨纸砚,在桌子上摊开,两边都是灯笼照亮,光线通明。 苏宸拿起笔,寻思片刻,然后提起笔,没有写苏轼的“明月几时有”,而是写下了辛弃疾的一首“太常引”词牌的词: “一轮秋影转金波。飞镜又重磨。把酒问姮娥。被白发、欺人奈何。” “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 辛弃疾是宋代豪放派词作家的杰出代表;他的这首《太常引》,运用的事浪漫主义的艺术手法,通过引用古代的神话传说,强烈地表达了自己反对妥协投降、立志收复中原失土的政治理想。 不过此时写出来,能够读出深意的,还是不多。 但光从表面意思来看,也是一首极高水准的佳作,不落俗套。 徐清婉和孟玄钰、柳墨浓、白素素等人,都是眼神一亮,心中暗喜,终于从苏宸这里,又压榨出一首上等新词来,都是它第一波的听众,何其幸哉! (本卷完) 第四百二十七章 渡江西行 一大早苏宸就坐车出行了,为了掩人耳目,他并没有跟随孟公子的车队一起出发,而是单独行走,车内只有他和彭箐箐两个人。 白素素、徐清婉只在苏府相送,甚至徐才女还提出想法,可以随行出游,但是被苏宸婉拒了。因为这一次,可不是才子佳人游历江南那么轻松写意,而是去后蜀帮忙抵挡宋军的。 出了润州城东门,十里外,有一处送别亭,柳墨浓带着小荷在此等候。 苏宸下车后,与柳墨浓做临行前最后的告别。 柳墨浓眼泪汪汪,拉住他的手,柔声道:“苏大哥,你这次前往,可定要多加小心!” 苏宸莞尔一笑:“放心吧,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嗯,墨浓在润州等你回来,记得你的许诺,以后要娶我过门的,不能失约。”柳墨浓十分担心,他这一去不复返,从此人间无苏郎! 苏宸长笑起来:“哈哈,那是,记着呢。润州还有这么多财产和佳人,我怎么会不回来呢?此去虽有万重山河险阻,但也抵挡不住,我的归心!” “那就好!”柳墨浓抱住了苏宸,相互依偎。 石亭外,彭箐箐停步等候,这次倒是没有过去打扰,她心中已经默许了柳墨浓妾氏的存在,即将远行了,她也明白柳墨浓的焦虑和不舍,所以,把分别时间单独留给二人。 苏宸抱着暖玉温香的娇躯,俯下头,亲住了柳墨浓,直到良久才分开。 “我该走了。” 苏宸露出阳光般的笑容,不想把分别的场景,弄得那么惆怅和悲情。 柳墨浓点头,站在原地,望着苏宸远去的身影,泪珠打转,挥手作别。 彭箐箐很潇洒地跟柳墨浓挥了挥手,然后跟上苏宸的脚步,上车离去。 车厢内,苏宸强忍住自己不回头去凝望,否则,他真的忍不住跳下车再去搂抱那个温柔如水、心性坚韧的女人。 忽然间,一阵琴声响起。 然后清美的声音也随着飘出。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情景交融,这首诗词被柳墨浓唱出来,动听悦耳,又充满了深幽悱恻之情。 一曲唱罢,车子渐行渐远,柳墨浓已经泪流满脸。 苏宸虽然心中难受,但却在最后,露出一抹欣慰笑容。 这样对情忠贞的女子,自己得之,又是多么荣幸! ……… 金陵渡(三国时叫“蒜山渡”,唐代曾名“金陵渡”,宋代以后称为“西津渡”),它是江东通往江北的惟一渡口,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自三国以来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 这里东面有象山为屏障,挡住汹涌的海潮,北面与古邗沟相对应,临江断矶绝壁,是岸线稳定的天然港湾。 在六朝时期,这里的渡江航线就已固定。规模空前的“永嘉南渡”时期,北方流民有一半以上是从这里登岸的。东晋隆安五年,农民起义军领袖孙恩率领“战士十万,楼船千艘”,由海入江,直抵镇江,控制西津渡口,切断南北联系。 由于金陵渡依山临江,风景峻秀,唐代李白、孟浩然、张祜;宋代王安石、苏轼、陆游等大文豪,都曾在此候船或登岸,并留下了许多为后人传诵的诗篇。 苏宸和彭箐箐坐车两个时辰,终于在正午抵达了金陵渡。 在车内,苏宸更换了长衫,换了发型和方巾,手中提着一把刀,倒像是一个武林豪侠的打扮了。 彭箐箐换了一袭男衫和发束,齐眉勒一道青色的抹额,穿一身黑白相间的绣绫短衫,腰间紧系一条衣带,双腿修长笔直,在女扮男装时,忽略掉胸前不足后,显得黄金比例更好了。 再看彭箐箐的面容,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一双眸子澄澈如水,格外水灵,当真是翩翩美少年,比苏宸俊美多了。 “苏少侠!” “彭少侠!” 两人相互拱手见礼,都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去约定地点吧。” 荆云驾车,苏宸和彭箐箐坐在车内,进入金陵渡口所在的小镇街巷。 这里虽然名为渡口,但其实是一座功能齐全的小镇,有客栈、有酒楼、有茶馆、有赌坊、有杂货铺、有青楼等,因为南北通航,只有这里可以坐船登陆,行商和探亲者,想要坐船,都要在这里登船。 这里还有驻军把守,并非什么人都准许驾船和出行,船只都在官府上报备,提前说明航路,出行人也需要有路引等,杜绝偷渡到江北,投宋国去了。 苏宸和彭箐箐需要用假身份和路引,这些都交给孟公子差人去办了,到时候混在商队之中,银子给足,不会细查。 听潮楼。 这是金陵渡小镇上,较为有名的一座小酒楼。 之所以有名,是因为唐代诗人张祜写过一首诗《题金陵渡》,亲笔写在小楼墙壁上,作为题壁诗而出名。 金陵津渡小山楼,一宿行人自可愁。 潮落夜江斜月里,两三星火是瓜洲。 这首诗意境凄美,画面感极强,是唐诗中写金陵渡最为脍炙人口的一首。 “苏兄!” “孟兄!” 酒楼的二层雅间,碰头见面了。 由于苏宸要跟去蜀地,孟玄钰格外兴奋和高兴,他真切希望,这个江左大才子,能够到了蜀国,出谋划策,阻挡住宋军的入侵,解救蜀国危难。 “苏兄真乃信人也!”孟玄钰笑靥如花,这一刻,极为俊美。 苏宸差点被惊艳到,暗忖这个孟公子,虽然是男人,但是长得如此俊俏,实是生平罕见,比起后世那些小鲜肉不知漂亮出多少,就连容颜极美的彭箐箐,扮了男装,似乎还是逊色了孟公子。 “咳咳!”苏宸干咳一下,收摄心神,暗想自己面对润州几大佳人美色都能稳住、淡定,更何况是男色? “千金一诺,岂能食言?不过,我也希望孟兄能够遵守约定,到时候保护好我们安全,时间一到,及时送还!” 孟玄钰道:“这个必然!苏兄能如此信得过在下,性命相托,无论明年春闱前,蜀国形势如何,到了约定时间,必会送你回来。” “那就好!”苏宸微微点头,这个是他返程的期限。 第四百二十八章 蜀国乱局 午后,苏宸等人从古渡口码头登上了一艘大船上,杨帆起航,朝着长江西面航行。 江水滔滔,气势磅礴,从东向西,汇流入海。 苏宸昂然立于船头,望着汹涌江水,以及两岸的青山险峻,风吹着衣衫猎猎作响,豪情万丈,眉宇之间一片神采飞扬。 若是没有牵挂,他也挺想弃船登案,去北宋转转了。 但是,现在他的家在南唐,灵儿、白素素、柳墨浓、徐才女、周嘉敏、彭箐箐的爹等都扎根在润州和金陵,他无法说服她们,直接抛家舍业带去北宋。 而且,韩熙载、徐铉等人,待他有恩情,视如门生和忘年之交,他实在干不出,逃往北宋的事。 “苏兄以前坐过船吗?竟然一点不晕船!” 孟玄钰忽然走上夹板,跟苏宸搭话。 “以前的确坐过船,所以,并不晕。”苏宸淡淡一笑,他前世四处旅游,什么高铁、轮船、飞机都经常坐。 而彭箐箐就不行了,第一次出远门,乘坐这种江船,所以有些头晕。堂堂女侠,还晕船吐了。 孟玄钰站在他身侧,风吹动他身上的衣衫,更显得身材——有些纤细。 苏宸避开目光,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注视另一个男人身材,心中品头论足,想入非非,实在有点膈应人! 孟玄钰说道:“如果一路通行顺利,我们可以在七日之后,过三峡,十日抵达戎州(今宜宾),然后换水路,去往成都府都城!” 苏宸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以他对历史的认知,北宋在下发调兵诏书,发往凤州一带做前沿根据地部署,然后派出一支精锐禁军,从汴京出发,配合凤州一带的驻军,兵分两路,进攻蜀地,随后势如破竹! 这是让苏宸头疼的地方,目前的北宋军队,可是由后周禁军改编而成,骁勇善战,哪怕几万人,都能顶得上数倍蜀军,所向披靡,如何对抗宋军的进攻,这是一大难题。 “沿途会遇到贼寇和宋军斥候的巡船不?” 苏宸流露出些许的担忧之色。 孟玄钰微微点头道:“走水路最为便捷,但要穿过南平与荆楚交界地带的江域,很可能会有宋军的船只阻拦,我们打着商号的名义同行,没有军用物资,没有武器装备,只是些丝绸布匹,只要交上一定的过路税,不会为难商队的船艘!” “明白了。”苏宸心中有数了,但总有一种不安的情绪,他通过历史资料的记载,可是知道,灭蜀的宋军,动辄烧杀抢夺,坑杀蜀国军队,杀害降军士卒,欺压当地百姓,作恶可不少。 许多商贾和地方豪族,也都遭到洗劫,一旦正式发起对蜀的战争,形势和战略便都不同了。 苏宸又问:“这艘船上,有多少你的人?” 孟玄钰答道:“差不多有七八成,都是我的人,还有二成多,是真正的行商,不过,目前已经暗中将那些人,分在一个船舱内,便于监视。” 苏宸安心不少,说道:“对了,从现在起,我的名讳便是辰以轩了,对外可称呼我为辰公子,掩盖真实身份!” 孟玄钰答应下来:“行,那我就称呼你‘宸兄’,外人以为我叫‘辰兄’,也不会露馅,其余手下,变称呼你辰公子!” “可以!”苏宸回应了一句。 孟玄钰目光看着山川河流,忍不住感叹:“当年汉高祖刘邦,困在巴蜀之地,却能够绝境逢上,最后杀回中原,夺取天下,靠的就是张良韩信萧何等人杰,替他翻盘,最后击败楚霸王项羽,建立大汉基业,但如今我蜀国在巴蜀休养生息三十年,少有兵戈,财力日渐雄厚,为何却给人一种日暮西山,国将不国的危机感?” 苏宸哂笑了一声,目光从江水上收回,对着孟玄钰解释道:“那能一样吗!当年汉高祖在鸿门宴之后,被迫退往巴蜀,却养兵数年,不忘操练,利用士兵渴求返回中原的愿望,一鼓作气,暗度陈仓,杀了过去。但你们孟氏蜀国,却是土生土长的巴蜀政权,与中原隔绝,封闭在那崇山峻岭之中,之所以存国不灭,优哉游哉了数十年,皆是因为蜀道天险的缘故,阻挡了外敌。” “但孟子言:‘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吴起也云:‘在德不在险’。因为一旦自恃天险,那就会忘记忧患,没有了斗志。“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这句话有道理,倘若忘记忧患的朝廷和民族,也就激发不出进取的欲望和锐气。所以,纵观历史,就鲜有蜀地诸侯逐鹿中原的先例,即便是诸葛亮六出祁山,也是以失败告终,最后西蜀也二世灭亡了。” 苏宸这些话,分析的大有道理,可谓切中要点。 就是天险限制了欲望,也限制了人心。 但所限制的东西,还不止这些,牵扯到朝廷和民众,从上而下的许多事。 思而不学则极端,困守在天险营造的小圈子内,就见识不到天险之外世界的波澜壮阔,固步自封,夜郎自大,很容易轻敌,也很容易被对手的狠劲吓破胆! 而后蜀的失败,还有一个人关系重大,那就是后蜀国主孟昶的宠臣、山南节度使王昭远。此人志大才疏,却目中无人,在蜀国朝野很有权势,自比诸葛孔明一般,在宋军侵入后,亲自率军去迎战,盲目自大,三战三败,彻底成全了宋军。 这些问题,历史都有记载,皆是苏宸要面对的问题。 要就蜀国危难,就必须要清君侧,但王昭远不但是宠臣和节度使,在朝廷上还是知枢密院事,负责军权;同时跟太子关系密切。 苏宸要说服孟玄钰,扳倒王昭远,就势必要对付太子,使得这个问题,就更棘手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大胆预测 翻滚江水中,一艘三层大船逆水而行。 江风吹来,甲板上的苏宸和孟玄钰长发展动,衣袂翩飞,神清气爽。 苏宸开口问:“令尊,你了解多少?” “这个……”孟玄钰露出为难之色,他是二皇子,父亲是蜀国之主,做儿臣的妄议国君、父皇,很容易惹祸上身。 但是,他转念一下,苏宸这个人也不是蜀国朝廷人,过来也是帮助自己救国,所以,值得信赖。 若是支支吾吾,不肯正面回答,有所顾忌,那又谈何让对方竭尽全力来帮忙? “还算英明,蜀地这些年休养生息,百姓富裕,很少发生饥荒饿死流民的事,算是一个太平盛世了。”孟玄钰如此评价。 这一点倒是不假,他的父皇孟昶,是后蜀高祖孟知祥之子。 孟昶十六岁正式即位,少年皇帝勤于政事,还诛杀大将李仁罕、张业,攻取秦、凤、阶、成四州,尽有前蜀之地。适逢中原多故混战,蜀地境内少有战事,可以安心发展经济,稳定社会,的确开创蜀地三十年和平、繁荣的景象。 但也因为蜀地没有战争,经济繁华富裕起来,这孟昶在执政后期,最近的十年,开始迷上奢侈之风,身边也是小人群集,尤其是同平章事、知枢密院事王昭远,深得孟昶的宠信,使得孟昶荒芜朝政,怠废了兵事,毫无忧患意识。 苏宸笑了笑道:“以我所知,令尊在十六岁至三十六岁之间,的确英明神武,但是最近十年,挥霍无度,荒废兵戈,宠信了一些小人臣子。如今的蜀国朝廷,已经千疮百孔,这才是蜀国危机所在,否则,有山川之险,宋军如何能够轻易占到便宜?” 孟玄钰闻言,脸色大囧,事实也的确如此。 “愿闻高见!”孟玄钰没有狡辩,也没有掩盖,而是真诚期待苏宸能够给出治国良方。 苏宸也不怕得罪他,更不怕得罪远在成都府的蜀国朝臣,反正就眼前一个人,对方爱听不听,听不进去,自己也适当改变策略了。 “根据你给的蜀地情报,以及我唐国的情报,我推测出了令尊身边,有一个叫王昭远的人,很是得宠,许多军政大事,均由他一言以决,还能随意可取皇家内库财物,权力极大!” 孟玄钰眼神微眯,轻轻点头,叹道:“的确如此,但无人能够改变他的权位。” 这王昭远不光跟蜀国皇帝孟昶关系近,跟太子孟玄喆处的也不错,即便太子日后登基,王昭远都不会失势。 孟玄钰在皇室的皇子中排行第二,由于太子的名分早定,他是没有机会登基了,除非朝廷出现重大变故 “难道此人会影响抗宋局势?据我所知,王大人,是主战派!” 孟玄钰说出他的疑惑,若是王昭远主和派,害怕宋军入侵,做出一些叛国之举,那他可以找机会参他一本,可是,王昭远却是一个主战派,没有借口动他。 苏宸微微一笑道:“这才是问题关键!他是主战派,又是知枢密院事,掌控枢密院大权,得到皇帝信任,太子支持,使他权势巨大。一旦宋军来攻,王昭远肯定会主动请缨,率领三军出征,但以他的能力,纸上谈兵,傲慢自大的性格,必然屡战屡败,最后把蜀国的军力全部葬送了。他是死不足惜,但那时候的蜀国,只有覆亡投诚了!” 这些话并非苏宸危言耸听,而是蜀国的而真实命运,在历史真实发生的。 那王昭远自诩诸葛孔明一般,要实现当年诸葛亮六出祁山未完成的宏图霸业,看到宋军来袭,反而格外兴奋,挥军去迎战。 但是,因为他不懂用兵,每次的决策都有问题,导致十多万的蜀军,虽有雄关要塞,却三战三败,溃不成军,狼狈逃窜到利州,焚毁桔柏津的桥梁,留部将守剑门关,王昭远自己逃到汉原坡,最后,逃不出被俘的下场,押解前往汴京。 孟玄钰听完之后,脸色都有点发白了,显然,苏宸的话切中要害,让孟玄钰震惊的同时,又感到一阵后怕。 难道蜀国的灭亡,会全系在了王昭远的身上吗? “请宸兄,救我大蜀!”孟玄钰心急之下,直接伸手拉住他的手背。 “等等等!”苏宸打掉了孟玄钰的白皙纤手,有点起鸡皮疙瘩道:“我也有洁癖,男人之间,不要肌肤相触……” 孟玄钰脸颊一红,也擦了擦手,他是有洁癖的,只是牵扯到国家存亡大事,所以,会格外着急。 “情急之下,请宸兄莫怪。”孟玄钰尴尬过后,脸色迅速平静下来,拱手赔礼。 苏宸摆手道:“没事了。” 孟玄钰焦急,说道:“请宸兄,务必教给我,当如何扭转这个局势才好?” 苏宸微微一笑,说道:“最好的处理结果,当然是……” 他没有直接说出来,伸手却在脖子间一划,杀人灭口的意思。 孟玄钰犹豫道:“他是父皇身边的宠臣,太子座上宾,朝廷同平章事,知枢密事,山南节度使……任何一个身份,都不好下手。” 苏宸淡淡一笑道:“不好下手,与不下手,是两个意思!为了蜀国,此人绝不能留,或许你现在还看不出他的破坏力,可以等宋军发动进攻,蜀都内颁布统帅名字的时候,他还有机会决定,尤其是在王大人第一次出征失败时候,必须铲除他,及时止损,还有机会守住蜀国,否则,大事去矣!” 历史记载,他是三战三败,彻底把蜀国的防御给断送了。 如果只是一败时,让孟玄钰赶紧派人行刺,也能够起到效果。 孟玄钰微微点头,如果真的像苏宸预料的那样,自己派人除掉王昭远,也是应该。 现下动手,的确有些鲁莽,光凭苏宸的一句话,自己还无法做决定,就这样对蜀国同平章事、父皇身边宠臣下手,否则,被人知晓,很可能被人以为他要谋权夺位呢! “明白了,我会仔细关注,先到蜀都,看看朝廷形势,再做决定!” 孟玄钰轻轻一叹,此刻的他,担忧蜀国安危,有些归心似箭。 第四百三十一章 变故起! 苏宸返回船舱的房间,探望了身体不舒服的彭箐箐。 晕船的感觉很难受,彭箐箐第一次这种坐船在江面逆流而行,强风吹来,船体来回摇晃,的确容易眩晕、恶心。 “箐箐,好些了没?”苏宸问道。 彭箐箐坐在床榻,打坐运气,在渐渐适应了。 听到苏宸问话,彭箐箐睁开眼眸,微微点头道:“打坐运功,倒是能够抵挡一下,好一点了。” “我吩咐厨子,做了姜汁,拿过来给你,喝下它,肚子里那股反胃的感觉就好得到压制,不会那么呕心了。” 苏宸从手提木匣内,取出了一碗姜汁,递给了彭箐箐。后者依言喝下,半晌后,胃里那种恶心感的确缓解不少。 “再坐两天船,估计就能适应了。” “苏宸,你以前在哪里坐过船?我怎么没听说过。”彭箐箐好奇询问。 苏宸胡诌道:“在少年时候,我曾经跟随师父出去历练过!你们以前见到的纨绔,都是我在润州装出来的,暗中我会随着云游四方,学习各地人文知识等,行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 “原来如此啊!”彭箐箐点头,又问:“可是,你怎么没跟高人学武功呢?” 苏宸尴尬,解释道:“我师父是文豪和神医,他也不会武功……” “怪不得呢!”彭箐箐笑了笑。 苏宸说道:“这次去蜀地,可能充满波折和危险,不许乱来,一定要听我的安排。” 彭箐箐笑着说道:“知道了,我都这么大了,而且武功比你厉害,放心吧,肯定能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你!” “这跟武功没关系!”苏宸反驳道。 彭箐箐撅嘴道:“你就是不想承认我武功厉害吧?” “知道你厉害!“苏宸说完,直接用手在她肋下搔痒,彭箐箐顿时咯咯轻笑起来。 不过,彭箐箐毕竟习武之人,武功比苏宸厉害许多,所以搔痒不过对方时候,直接一个擒拿,就把苏宸压在身下了。 “哎呦!”苏宸一个手制住,另个手直接偷袭,抓到了箐箐上半身。 “啊!”彭箐箐一身尖叫,松开苏宸,去扯那只怪手。 苏宸一个翻滚,就把彭箐箐压在了身下。 彭箐箐有些羞恼,刚要动用内力,把苏宸给弹飞出去。 苏宸俯下头,直接把箐箐的唇给封住了。 “呜呜!” 彭箐箐挣扎几下,然后渐渐发软,反抗的气力也消失了。 两个身影,纠缠在了一起。 ......... 大船在江水上航行数日,逆流而上,经过了池州、江州、鄂州后,即将出了南唐边界。 鄂州这里有唐军重兵把守,以前地方南平、楚国前来进犯,如今却用来提防宋军。 因为南平和楚地被宋军占领,南平和楚国的王族后人,都被押往在汴京城。 故而,这里有大宋朝廷任命的官吏赴任,在这两地进行治理民生。 当地军队也被整编,虽然不是宋朝廷的禁军主力,但在边界虎视眈眈,也不得不提防。 “下一站就是江陵城了,有宋军的水师巡逻江面,要对西进的船只进行盘查。” 孟玄钰找到苏宸,跟他解释了当前的位置和面临的麻烦。 苏宸镇定道:“没关系,没人认识咱们身份,宋军也不会为难!” 孟玄钰点头,又问道:“你说,如果这次大宋官家派人前来征讨蜀地,会再任命哪个将军挂帅?我一时还猜不准,大宋官家的下步用兵策略!” 苏宸结合历史记载,半推测道:“应该是王全斌挂帅,其实大宋官家在两个月前就有安排了,提拔王全斌为忠武军节度使,到凤州一带公干,就是过去磨合将士,观察地下,随时准备伐蜀。” 孟玄钰略微惊诧道:“我还以为是慕容延钊机会大一些,他目前就在蜀地境内,从江陵一带率水军进入蜀地,登陆后一直在小规模发动侵袭,大有试探的意味。江陵水军也在不断打造和壮大。” 苏宸解释道:“宋军将领慕容延钊、李处耘去年底率地方军南下,以助湖南武平军平张文表叛乱之名,借道荆南;在宋军抵荆南境,荆南节度使高继冲派使者远迎犒军时,李处耘率数千骑兵袭占江陵城,高继冲被迫投降,荆南就被宋军轻易平顶了。” “在两个月前,慕容部又刚拿下楚地,手下的军队有所损耗,补充多是地方军和降军,进攻巴蜀之地,山川险阻,大宋朝廷也不会放心。所以,最后讨伐楚地的主力,必然会从北方禁军里调动精锐过来,人不必太多,但都是精兵,这样才能带少量的粮食和辎重,进入巴蜀山险之内,行军容易一些。” 孟玄钰眼神一亮,惊呼道:“原来是这个意思,那宸兄的意思,真正进攻蜀地的,不是东南方向的慕容延钊部,而是凤州一带的节度使王全斌、凤州团练使张晖等人?” 苏宸通过历史,已经提前聊到大宋皇帝赵匡胤的部署思路,点头道:“嗯,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们部署防御的重点,就在那几个古道!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古陈仓道和金牛道,就是宋军主力的行军路线?” 孟玄钰完全吃惊了,整个蜀国在防范的,都是慕容延钊、李处耘在东南方位的水军,但苏宸却推测出,宋国真正伐蜀的主力军,来自凤州! 这确实出乎意料,但又让他不得不慎重起来。 苏宸是谁?江左第一才子,他的才情、格物、医术等,都是南唐首屈一指的存在。 他既然如此笃定的推测,孟玄钰心中已经信了七成。 树的影,人的名,就是如此。 孟玄钰叹道:“这次回去,我当向父王提议,如何加大对金牛道的重点防范了。” “可以!”苏宸点头,接着又对孟玄钰提醒道:“殿下给我的蜀中将领资料,我都翻阅过,能堪大用者不多,我圈出了几个人,你当极力推荐。” “哦,是谁,能让宸兄挑选出来,肯定错不了。”孟玄钰露出一丝微笑。 苏宸继续道:“第一个便是韩保正,此人不仅有军事才能,而且颇有治国和做官头脑,目前他是枢密副使及宣徽北院使,可以作为抵挡宋军从北面进攻的主力。” 孟玄钰点头道:“不错,韩大人,刚正不阿,忠君爱国,敢于在朝堂上陈说国事,直抒己见,在军中威望也高,全权负责北面战事,御敌于国门之外,的确是最佳人选。” 苏宸又道:“不错,这位韩大人只是你们蜀地军方可堪大任者。但跟北方虎贲之将,和精锐之师比起来,还是逊色一些,光凭他自己,无法抵挡住。可调文州刺史全师雄,兴州刺史蓝思绾作为,左膀右臂,前后照应,进退有据,相互支援,共同镇守金牛道上的几座雄关,只要拖上一年,宋军就会退走,无功而返。” “哦,真会如此吗?”孟玄钰将信将疑,主要是北面凤州还没有动静,被苏宸预测的煞有其事的样子,所以,觉得有点难相信。 “再等等,就知晓了。” 苏宸不再多言了,再多说下去,预测太多,以后就无法解释清楚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反击! 江陵城,又名荆州城。它南临长江,北依汉水,西控巴蜀,南通湘粤,有“七省通衢”之称。 在春秋战国时候,此地为楚国都城。到了魏晋南北朝时,荆州与当时建康(金陵)齐名,有“江左大镇,莫过荆扬”之誉。 这一日,苏宸所乘坐的船艘,抵达了江陵一带的水域。 果然有宋军的巡逻船,围聚上来,登船做检查,要查看船上有什么重要人物,或是军用物资等。 宋军即将对巴蜀用兵,所以封锁了江域,但凡牵扯粮食、武器、药草、盐巴等,与战事相关的东西,通通不让进入蜀地。 只有一些奢侈品,如陶瓷器、丝绸布匹、丝竹乐器、酒水等,可以放行,目的是继续让蜀地人安于现状,醉生梦死。 大船上明面上的船把子,拿出一些银两,给宋军巡卫过路费,检查上又没有大问题,这才放行。 自始至终,苏宸、孟玄钰等人都没有出现,就在船舱内待着,任由宋军士卒检查了船舶内外的货物等,然后通过封锁区。 “还算顺利!” 孟玄钰找到了苏宸,露出一丝微笑。 “下一站是三峡地段,夔州区域,那里地形险要,至今仍在我蜀军把守中,到了那里,我们可以在江心停泊,在白帝城,进行补给一下!” 苏宸道:“嗯,我没意见,这些都听殿下安排。” 孟玄钰微微点头,不知为何,在苏宸跟前时,他总喜欢询问苏宸的意见,快形成习惯反射了。 以前孟玄钰自诩才华,略有自负,一般人都看不上眼,如今被苏宸的才情打动,有些折服,所以,经常来问他的看法,听取他的建议。 孟玄钰忽然想到一事,忧心忡忡道:“江陵之地,都是大宋新建的水军,看到一些军寨,战舰已经不少,以后不禁对蜀国不利,即便唐国也会成为他们攻击的目标。” 苏宸点头,以肯定语气道:“不错,大宋那位官家,统一天下的决心,不曾改变。” 孟玄钰有些疑问道:“宋国真的有机会,改变这近百年的乱世局面,实现中原大一统吗?” 苏宸闻言,沉思了片刻,叹道:“可能性很大,但也充满了变故!” 这个变故究竟是什么,他没有直说,如果有,最大可能性,就是他自己。 蜀国若是不灭,大宋要统一南方的战略计划,便会被延迟了! 等赵匡胤被他弟弟暗害之后,那位赵光义登基,只有一时的雄心壮志,随后用兵不当,征战接连失利,便会开始兴文发展,不再扩张了。 所以,苏宸的应对之策,就是拖下去! 拖得越久,机会越多,变故也就越多。 ……… 夜幕来临,一轮下弦弯月挂在苍穹,月光清淡照在江面上,一片银辉,波光粼粼,格外绚丽。 深夜里,一片寂静,只有江水滔滔的滚动声音,连续不绝,偶尔也会传出两岸的猿声和野兽嘶吼声。 苏宸搂着彭箐箐的腰肢,坐着船顶,赏着月色和江水! 一种春江花月夜的感觉! 苏宸面对大自然的景致,忍不住触景抒情,感慨道:“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彭箐箐道:“这里是江水,不是海!别以为我没坐过船,就不懂!” 苏宸汗颜道:“我知道这不是海,这就是一种泛指,当初大诗人写诗的时候,也不是对着海写的,文学嘛,需要共情和浪漫夸大!” 彭箐箐哦了一声,笑着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安静下来,享受这种亲密又温馨的感觉! 过了片刻,彭箐箐忽然抬起头,睁开了眼眸,从眼底里射出一道警惕之色。 “怎么了?”苏宸看向她。 “嘘!”彭箐箐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禁声动作,然而白皙的耳朵开始耸动两下。 “有声音……在东北方位,三艘船从百米外划靠过来,两小一大,带着杀气!” 彭箐箐谨慎起来。 苏宸一惊,他顺着彭箐箐的目光望去东北方位。 夜色下,江上飘着雾气,那三艘大小船只还没有显现出来,但是可以观察到那片黑物在异动。 “他们没有明火,鬼鬼祟祟接近,肯定不安好心,要立即通知船员做好防备!”苏宸信得过彭箐箐的耳力,因为在武功方面,他比彭箐箐差上不少距离。 彭箐箐道:“你去船舱内喊人,我在这里观望!” “那你注意安全!”苏宸点头,不再拖沓,直接跳下夹板,进入船舱。 彭箐箐抬头看向船帆,然后一个纵身,跃上船杆半腰,居高临下注视船艘 与此同时,苏宸已经在船舱的岗哨和巡逻的侍卫说了情况,让他们做好防护,有船靠前。 孟玄钰被惊动了,走了出来,问道:“宸兄,怎么了?” 苏宸回道:“有不明船只靠近,还没有明火,只怕别有所图!” 孟玄钰略有吃惊道:“还有这事!”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船舱外有岗哨开始大喊了。 “前方船只,来者何人!” “嗖嗖嗖!” 回应的只是一阵冷箭。 “有冷箭,躲开!”彭箐箐大喊一声提醒。 幸亏有了彭箐箐大声提醒,夹板和船舱顶部的岗哨侍卫们及时躲避,并没有被袭中。 此刻,两艘船只已经靠近,用冷箭射击,同时架起了绳梯,要爬上大船上。 本来是要趁着夜深人静过来偷袭的人,想不到提前被发现了,计划没有得逞,只有露出獠牙,兵戎相见。 第四百三十三章 白帝城! 敌袭的船只接近了,一些黑影,通过很长的夹板和撑篙,扑到了苏宸所乘坐的大船上。 “都杀光,夺取财物!” 这群人十分剽悍,冲着船上的布匹、钱帛而来,如同山匪一般。 在水上抢劫,更像海盗行为。 火光亮起,盗匪们开始要杀人夺船。 孟玄钰冷哼一声:“这是你们自己来送死的,抄家伙,反击杀敌!” “是!”从船舱内呼啦啦,冲出不少武士、侍卫。 虽然都是水手、船工打扮,但武艺都是不错,这些被千挑万选的侍卫,手持武器兵刃,跟这些盗匪混战起来。 到处是刀光剑影,到处是流血杀戮! 孟玄钰、卫英、彭箐箐,武功都很高深,仗剑杀出去,难逢对手。 苏宸也不肯错过实战机会,拔出了佩刀,也出刀杀敌。 “当当当!” 苏宸步法沉稳有力,刀技凌厉威猛,实战越来越娴熟,不会手忙脚乱了。 历经了几次生死为难,的确能够锻炼一个人的胆量、眼力,反应。 因为只要慢了,就是受伤,就是生死! 所以,苏宸此时冷静无比,就如同做手术一般,手里刀与他合二为一。 他就是刀,刀就是他! 这种感觉很奇妙,苏宸眼神盯着盗匪的身体要害部位,哪里能够致命,哪里是软肋,哪里是动脉等,他作为医生,最为熟悉了。 结合步法与刀法,苏宸能够快速斩到敌人的身体要害,简单直接,与胡家刀法也很好的契合。 这一刻,苏宸剑眉星目,脸型如刀削般棱角分明,双眼如繁星一样深邃。 “唰唰唰!” 一刀猛过一刀,已经斩杀四五个人了。 彭箐箐跳跃过来,仗剑在他周围杀敌,同时分出一些精力,保护自己的郎君。 但片刻后,彭箐箐就安心下来,因为发现苏宸进步明显,实战时候,格外冷静,刀法已经有很大的提升了。 “才练武三个月,几乎相当于别人三年的实力了,这还是那个习武废柴吗?” 彭箐箐有些纳罕,似乎苏宸在拳脚功夫上的学习能力,远不如练刀的天赋。 “扯呼!” 前来袭击的人,发现这艘船上的人,实力强的离谱,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商队,所以,发出了撤退的指令。 有人甚至开始往船艘上扔火把和火油瓦罐,阻挡追击,打算毁灭船只。 孟玄钰有些愤怒了,直接夺过一张弓,背着一个箭袋子,跳上了船帆上,开始拉弓射击。 “咻!咻咻!” 百步穿杨的本领发挥出来,哪怕是夜色之中,也能辨识准确。 噗!噗!噗! 不断有盗匪在逃回自己船只的时候,被孟玄钰射杀。 一些盗匪见状不好,直接跳江了,躲避冷箭袭杀。但是,也要面临江水的冲击,除非水性很好之人,否则,就被江水直接卷走淹没了。 “起火了,赶快扑灭!” 刚打走了这支盗匪,却要赶紧扑灭穿上的火势,要不然船就要毁掉了。 好在这只船上,镶嵌了不少铁皮,也有防火层的措施,起火的势头并不大,经过抢救,最后给扑灭了,虽烧毁了一些,但并不严重。 卫英心有余悸道:“好悬啊,幸亏及时提醒,若是被他们趁黑摸上船,倒上了火油,抢完烧船,咱们就无法逃生了。” “是箐箐先发现了动静,做出提醒,多亏她了。”苏宸望了彭箐箐一眼,关键时候,她也是有大用处的。 孟玄钰多少有些尴尬,本来还说到了巴蜀之地,在他地盘里,肯定能够保护好苏宸和彭箐箐的安危,想不到这才进入蜀地疆域里,就遇到了盗匪,差一点把他们给一船端了。 “是在下疏忽了,请多包涵!” 苏宸摇头道:“行百里者半九十,越是接近安全地带,越要地方了,另外,派人查一下这些人的尸体上,看看能否查出他们的身份,是附近的盗匪,还是什么来路!” 孟玄钰思索了一下,说道:“这些人的身手和招数,都基本相似,更像大宋军中的长拳与刀法、枪术,极有可能,是宋军人假扮的盗匪,夜里出现,专门抢夺财物,杀人灭口,却嫁祸给蜀地的盗匪了。” “好卑鄙的宋军啊!”彭箐箐忿忿不平。 苏宸蹙眉,并不怀疑这种可能性,因为根据历史记载,大宋军队进攻南方诸侯的时候,大宋皇帝赵匡胤曾亲自下密旨给各军,除了军用物资必须上缴之外,大部分财物自留,可以作为奖赏分发给将士,激励他们勇敢作战。 因此蜀地、南唐、南汉等地,灭亡之后,每一座城内的富户,动辄被烧杀掠夺,光南唐金陵城便有万户乡绅富贾被杀,被夺了财产。 蜀地也很惨,本来富裕的巴蜀,被压榨剥削了数年,便已到处贫穷,起义不断反抗宋军。 如此一想,当地驻守的宋军扮作盗匪,夜里出行打劫,也就不难理解了。 苏宸谨慎道:“尽快赶路吧,抵达夔州三峡的白帝城!” 孟玄钰点头道:“好,我这就吩咐船工,夜里加快划船赶路,避免宋军再追上来。” 这一夜,惊险刺激,好在有惊无险度过去了。 当东方拂晓,天色大亮的时候,大船已经顺利通过三峡险峻湍流地段,接近了白帝城。 白帝城处于瞿塘峡口江中一座孤岛上,此到又名白帝山,它东望夔门,南与白盐山隔江相望,西临奉节县城,北倚鸡公山,地势险要,又十分特殊。 相传,西汉末年公孙述据蜀,在山上筑城,因城中一井常冒白气,宛如白龙,便借此自号白帝,并名此城为白帝城。 苏宸站在船头,望着两岸的雄伟地貌,以及白帝城的轮廓,忍不住背出了那首流传千古的诗词:“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彭箐箐站在身边,轻轻依靠他肩膀,深吸一口江面的潮湿的新鲜空气,有心爱的男人陪伴,游历这等波澜壮阔的地方,感受到一股无与伦比的冲击感,势必会铭记在心。 第四百三十四章 罗列不足 大船停泊江中山城的渡口,卫英带人率先登陆,然后亮出了皇子令牌。 白帝城的守城将领,名为赵崇济,是夔州境内宁江节度副使,在这里镇守东大门。 而宁江节度使的正使是高彦俦,也算后蜀为数不多,能够独当一面的将领了。不过,此时高彦俦并不在白帝城内,而是在长江北岸,夔州治所城内的将军府。 赵崇济听闻二皇子驾临,立即带人赶来迎接。 “末将赵崇济拜见二殿下!” 孟玄钰登船上岸,与赵崇济近距离相见,挥手道:“赵将军不必多礼,诸位将军在这里严守城关,阻挡宋军压境,实属不易,本殿下出使归来,途经此城,特上来探望一下诸位将军。” 赵崇济等人听完,都是心头一暖,脸上露出几分欣慰之色。 皇子亲自过来探望和慰劳,他们在前线提心吊胆,时刻警惕宋军入侵,也觉得付出有所值得。 “本殿下带来一些酒水和武侠话本,留下几名会读书识字的人,为军中将士讲武侠故事,这样丰富一下将士们的业余生活。” 孟玄钰微微一笑,他从润州书轩买了不少武侠话本回来,听从苏宸的建议,打算在前线军营留下一些,派人像讲书一样,每日讲解武侠故事,增加这些将士的个人英雄主义,反抗精神。 许多时候,抵抗外来入侵,靠的就是一种斗争精神。 有了精神凝聚和激励目标,便如同打鸡血一般,可以出生入死,变得勇气过人。 武侠小说中,那股“侠义精神”难能可贵。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多谢殿下!” 赵崇济拱手,与诸将一同谢过二皇子。 孟玄钰打算在此逗留一晚,顺便让人更换船只,原来的船艘经过昨夜的厮杀和起火,已经破损了。 “今日在这停留一晚,顺便观察一下白帝城的防御措施,本殿下从唐国回来,还有一些部署想法,打算跟诸位将军讨论一番。” 孟玄钰深知白帝城的重要性,所以,要检查一下这里的防御部署等,才能安心。 顺便再让苏宸观察一番,然后提出一些好的建议,这才是关键。 如今他可是把苏宸当成了卧龙、凤雏一般的人物了。 赵崇济点头,伸手道:“殿下请入白帝城!” “好!我只带部分侍卫进去便可,其余人在这卸货换船。” 孟玄钰说完,背负着双手,迈步向前,很有上位者的气势了。 此时,苏宸和彭箐箐已经下了船,跟随在入城的几十人的队伍中,左顾右盼,观赏这座地处长江三峡地段,一处特殊的江心位置。 白帝城虎踞夔门西口,利用夔门险要的山形水势营造城池,依山傍水,凭高控深,是峡江城市类型的典型城址。 放眼望去,城套城、城压城,具有强烈的军事堡垒特征。 白帝城因其天生易守难攻,而且处于长江三峡的关键区域,也自然成为古代历朝兵家必争之地。 战国时的楚国夺此地而得以西进,西汉公孙述据此地而割据一方,蜀汉刘备退守白帝城托孤而汉室得存,南宋筑山城而抗御蒙元,故白帝城有“镇守三峡、拱卫巴楚”之称。 尤其是宋元战争时期,白帝城为南宋“四舆”、川东“八柱”之一,与渝州城、合川钓鱼城、渝北多功城、南川龙崖城、泸州神臂城等,共同构建了南宋政权西线山城防御体系。 苏宸走在山城之中,心中涌起沧海桑田成历史的其妙感觉,时空变换,地点未变,只是人和事不同而已。 赵崇济客气道:“殿下出使过来,舟车劳顿,请到白帝城的将军府邸歇息,午膳再多饮几杯,为殿下接风洗尘。” 孟玄钰摇头,他已经无心接风洗尘这一套了,开门见山道:“请赵将军带路,领我等参观一下山城的几处要塞口,并请赵将军全盘拖出,打算如何御敌之策。本殿下在此逗留时间只有一日,希望能够有所作用,咱们群策群力,希望能够守住东大门。” 赵崇济有点意外,本以为皇子刚才只是说说而已,开场的漂亮话,没想到认真起来。 “那请殿下跟末将走一走,视察防御工事吧。” 孟玄钰点头道:“好,现下就去!” 赵崇济一边走,一边跟二皇子解释道:“目前宋军蠢蠢欲动,慕容延钊派人在边塞打草谷,封锁了下游的江面,而陆地上刘光义、曹彬所率的兵马,已经接近夔州地段。大宋对蜀用兵之心,已经昭然若揭,只是我等还推断不出,宋军会先从陆路攻击夔州城,还是从江水上部署船舰来攻白帝城,想听二皇子高见!” 其余将领纷纷点头,目光看向二皇子,想听从皇子的分析,给他们提供战略指导。 孟玄钰干咳一下,忽然微微一笑道:“这个问题,在途中时候,本殿下与身边几位谋士,早有推断。这样吧,由宸公子为诸位将军讲解一番。” 苏宸心中鄙视了二皇子一番,把皮球踢给他了。 他沉吟了下,然后开口道:“依照我等推断,若是宋军全面攻蜀,会两路齐下,一方是北面凤州地带,会有大军走陈仓道、金牛道;另一路大军,便从长江上作为突破口。” “这里的战局嘛,二皇子分析,宋军的真正东部主力军,应该刘光义、曹彬所率的兵马,会从夔州城作为进攻重点,白帝城易守难攻,所以,宋军若拿下夔州,才能放心来围城登陆。依我等所见,最好的抵御手段便是死守,宋军涉险远来,利在速战,我军坚壁固守,胜算很大。” 赵崇济等人听完,似乎大有感悟,都忍不住称赞:“二殿下高瞻远瞩,果然高明!” 第四百三十四章 大宋兴兵 赵崇济等人,齐夸赞着二殿下的分析透彻,高瞻远瞩。 孟玄钰略有尴尬:“咳咳,这些都是本殿下与几位幕僚共同研究出来的,并非本殿下一人之能,计策有了,但是你们能够按照它执行吗?” “能…..只是,末将担心真的打起来,从夔州传来军令,那么末将只能听从军令出击了。”赵崇济露出了为难之色。 他只是个宁江节度副使,夔州驻军的副将,虽然主守白帝城,但夔州主帅高彦俦下达了军令,赵崇济却不敢不从。 “是啊,高将军来了命令,我等莫敢不从。” 其余将领也露出了担心。 孟玄钰蹙起眉头,看来夔州的防御,还需要跟高彦俦达成一致想法才行。 “宸公子,你觉得如何?” 孟玄钰问起了苏宸。 这些将领目光也都看向这位“陈公子”,他们只听称呼,不知真实姓名,都以为姓氏是“耳刀陈”。 苏宸犹豫思考了一下,夔州的地理位置十分关键,是水路进入蜀地的重要咽喉。 据历史记载,用不了多久,宋军大将刘光义、曹彬就要从归州率军,溯江而上,进攻夔州了。 本来夔州的守将高彦俦对朝廷忠心耿耿,颇有领兵能力。他看出宋军来势汹汹,打算避其锋芒,但是监军武守谦不听劝言,独自行动,率所部数千人出城迎战,却一击就溃,大败而归。 宋军趁机掩杀而上,在蜀军放武守谦残部入城,还没有关闭城门的时候,趁机突击而入,导致夔州城轻易告破。 高彦俦率兵抵挡不住,身负十余伤退走,最后既不投降大宋,也不想回到蜀都面见皇帝,便自焚而死,以死明志,十分悲壮。 这是后蜀里,唯一的一个有傲骨的大将军了。 东部战局,在夔州失守之后,身后的万州、施州、开州、忠州、遂州等刺史纷纷聚城投降,根本没有敢抵抗。 可见,蜀军抵抗的关键,只有最开始的几个要塞之战。 如果能挡住了,还是有机会守住国门。 如果没挡住,蜀国四十三州,两个月就会迅速灭亡了。 苏宸沉思后,说道:“派人渡江,拿着二皇子的信物,去往夔州大营,请高彦俦将军、判官罗济来到白帝城相见,有要事相谈!” 赵崇济听他直接发号施令,有点莫名其妙,目光看向了二皇子。 “就按宸公子的意思去办!”孟玄钰掏出一块玉质令牌,递给了高彦俦,吩咐道:“派人立即渡江,快马去往夔州宁江大营送信,务必今晚能够见到高将军!” “遵命!” 赵崇济接过玉质令牌,交给了一名校尉,让他带几个人立即去办。 接下来,孟玄钰带着苏宸,在赵崇济引领下,检阅了城内的兵甲,士兵训练,及战船情况。 苏宸看完之后,针对山城防御,提出了一点看法。比如:如何防火攻,需要备好城内救火的蓄水池,在饮用水的防护,军粮的储备,箭矢兵甲的休整,痢疾病的预防。 “我这有两个方子,一个是应对风寒感冒药;一个是受伤后,身体发烧的消炎,你们留下来,派人去岸上的城邑抓来草药,有备无患,减少伤员和病人的死亡率。” 苏宸医者仁心,不管是后蜀人,还是南唐人,只要暂时都是自己一方的,能救还是要救的。 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自己能帮的,只能尽力;至于最后能否抗衡得了宋军,挡住历史大势,一切都难说。 孟玄钰自然清楚,这苏宸有小神医之称,他拿出的方子,自然珍贵无比,而且肯定有用。 “还不快谢过宸公子,你们下午就派人就去准备药材。”孟玄钰喝道。 赵崇济拱手领命,心中还是有点莫名其妙,暗想这个“陈公子”是个杂牌谋士吗,怎么什么都知道一点,连郎中药方都有。 半个时辰后,来到一个白帝城军营的校武场。 “嗨!嗨嗨!” 数百将士在训练,手持长枪和横刀,迈着相似的步子,在大声呼喝。 不过,仔细瞧去,明显感受到,这些士兵的状态,并不是斗志昂扬,甚至有人无精打采,应付了事。 蜀国三四十年无战事,百姓富裕,从军入伍的百姓减少,选拔也不严格,没有真正的战争磨炼,所以目前蜀军战斗力已经问题颇大。 孟玄钰问道:“宸公子,如何?” 苏宸只想用“差强人意”四个字来形容了。 “殿下,趁着宋军还没有真正大规模进攻蜀国,建议把蜀军的军队,进行优劣分级,挑选一些精锐勇士,组成特战部队,负责偷袭、高难度的任务。” “一般勇士,组成主力军,用于跟宋军交锋,冲锋陷阵。那些身体素质低,老弱残兵剔除出来,用于搬运物料、执勤等简单差事。” “就如同田忌赛马的道理,区分出上中下三等来,才能在局部战争中起到作用。否则,便是一群乌合之众,一战即退,根本就挡不住虎狼宋师!” 苏宸说出了用兵的技巧,让孟玄钰耳目一新,微微点头,同意下来。 彭箐箐看到数百将士一起训练的样子,还是感兴趣的,她毕竟习武多年,最近苦读兵法,看到这些甲士列阵训练,手都有些痒了。 “殿下,午膳备好了。” 赵崇济引着二皇子等人,去了山城的将军府衙,诸将陪同。 苏宸、彭箐箐本来打算坐在末席,和几个都尉、校尉一桌吃口就行了,但二殿下孟玄钰非拉着他,跟自己同席用膳。 “我要保持低调和神秘!”苏宸压低声音,跟孟玄钰说道。 孟玄钰同样低声回答:“没关系,你就当你的谋士,越把你捧高,他们才会坚信你的提议和策略!” 这也是孟玄钰的计策,表现出宸公子言听计从,很是尊崇的样子,苏宸说出来的话,众将军才会认真听,仔细听进去。 “用过膳后,请将你上午所说的那些策略,都罗列出来,写在纸上,我交给赵崇济,每日拜读,认真执行,不会遗忘!” “否则这些武将,现在听了,过几天就又忘记了。他们不是搞谋略的人,光凭着那些过时行伍经验,墨守成规。可蜀军四十年不打仗了,还有什么经验啊!” 孟玄钰用心良苦地说完,目光看着苏宸,带着几分恳求和无奈。 第四百三十五章 留下锦囊计 苏宸下午在将军府的书房,蘸了笔墨,写了许多注意事项,如对抗宋军策略,山城防御、治军观点等。 彭箐箐在旁陪着,认真翻阅苏宸所写内容,倒是读的津津有味。 “都能看懂不?”苏宸试探着问。 彭箐箐翻个白眼:“废话,我认识字,又不是白丁!” 苏宸哑然失笑,说道:“我的意思,你能看懂内容的深意不?” “呃……能读懂大概吧,一部分的内容,跟前些日子读的兵书观点类似,但也有些词听着生僻。”彭箐箐说出自己的理解。 苏宸微微点头,这就对了,说明彭箐箐认真思考了,而且兵法也没有白读,真记下来一些。 “那你还记得孙子兵法-虚实篇里有一句话,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吗?” 彭箐箐点头道:“当然记得!原文是: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苏宸解释道:“不错,孙子明确地强调了,用兵没有固定不变的模式,高明的将帅应依据敌情的变化机动灵活,随机应变,这样才称得上用兵如神!我所写的一些内容,有的是基于兵法,有的是举一反三而来,所以,算是活学活用,随机应变的策略,在兵法中并没有具体实例和条款。” “哦,原来是这样啊……” 苏宸又问道:“假如,由你来做白帝城的守将,宋军还有三日即将进攻,你会优先考虑到什么?” 彭箐箐陈述道:“那肯定是防御工事,还有兵甲多寡,武器装备是否充足,箭矢是否锋利,然后士气如何,要鼓动起来,这些都会影响作战的胜率。” 苏宸点评道:“不错,这些都是战前需要准备的。但还有一点,也尤为重要,那就是粮草,一定要查看城内的米仓,清点山城人数和口粮,心中有数,城内坚守能够撑住多久,这也是一个算术问题!” “战争,除了兵马强壮,优劣之外,还跟国力有关,比拼消耗战。尤其是两国兵力和战斗力相差不多情况下,就看后勤保障,谁能做的更好了。” 彭箐箐有些好奇地问他:“那这一次,蜀军跟宋军相比,战斗力相差如何?” 苏宸沉吟了一下,最后苦笑道:“这个,没有可比性!” 蜀军仗着山形之险,重峦叠嶂的巴蜀剑门大山,又有长江天险阻挡,十五万大军驻守蜀地,在历史上,却被六万精锐宋军,六十六天内,全部攻陷,这简直,一败涂地的反抗! 所以,国力强弱对于宋、蜀并不是重要,军事力量才是关键! 黄昏时候,白帝城来了一艘大船,夔州大营的主帅高彦俦,带着军中判官罗济,以及心腹偏将来到。 孟玄钰派卫英来请苏宸,到白虎节帅堂议事。 苏宸刚迈进大堂,就发现里面有二十余人,都是身穿戎装铠甲的粗犷汉子。 其中一人坐在高位,与二皇子并坐正前,一左一右,显示着屋内,二人的身份最高。 苏宸心中猜测,此人应该便是宁江节度使高彦俦了。 果不其然,孟玄钰见苏宸进来后,立即起身,为他引见。 “宸公子,这位便是夔州答应的主帅,宁江节度使高将军了。”孟玄钰停了一下,又为高将军解释道:“这位是本殿下的府上客卿,首席谋士,宸公子!” “陈公子好!”高彦俦微微施礼,他察言观色,看出二殿下对此人十分尊敬,态度客气,绝非普通客卿那么简单,所以,也简单施了礼数,高看一等。 “宸某见过高将军!”苏宸还了礼,然后仔细打量这位高将军。 高彦俦年约五旬,身材不算高大,瘦削的脸颊,黝黑的面庞上,那一双眼睛格外凌厉,再配上那一身鲜明的甲胄,自有一股身居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概。 他在打量高将军,那高彦俦也在打量他。 在高彦俦眼中,觉得苏宸眉清目秀,但是,却不像一般的读书人那样文绉绉,气息柔弱,此人身上还有一点阳刚果敢气息,应该练过武艺,至于谋略和才华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孟玄钰的眸光负责地看着苏宸,然后叹道:“宸公子的猜测应验了,高将军正午刚接到了密报,从汴京城传来了,消息属实,大宋官家赵匡胤,已经发布了伐蜀檄文,而且给军中加了一句赦令:凡克城寨,止籍其器甲、刍粮,悉以钱帛分给战士,吾所欲得者,其土地耳。” 苏宸听完,心中微微一动,还是跟历史记载相近,并无异样。 大宋皇帝赵匡胤给军中发布这句话的意思是:大军攻城略地之后,朝廷明账只统计武器、铠甲以及军粮缴获。至于钱帛,出征将士可以就地瓜分,朝廷想要的,只是后蜀的土地。 如此一来,所有出征的将士,全部会红了眼,注定要进入富裕巴蜀之地,掠夺一番才肯罢休。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一计,彻底激发了大宋将士的战斗欲望。可以想象,出征南下的大宋禁军,就如流着口水的虎狼,直接冲向了后蜀这只待宰的羔羊。 “宋军的出兵路线,可否打探明确?”这是苏宸所关心的。 孟玄钰微微点首,叹道:“跟宸公子事先预料的一样。由汴京的精锐禁军中调出六万人马,兵分两路。北路三万大军,由王全斌、崔彦进统帅,自凤州出发,沿嘉陵江河谷南下,走的是陈仓道和金牛道!东路三万大军,由宋朝大将刘光义、曹彬领兵,自归州逆江而上,第一个目标就是夔州!” 说完之后,孟玄钰眼神中带着一股钦佩,因为这两种可能,早就被苏宸给预测到了,真乃料事如神的卧龙也! 第四百三十六章 只愿君心似我心 孟玄钰表面看似镇定,心中却有些翻腾,被这些宋军出兵的消息所震惊。 原因有二,其一是因为大宋军队,并没有抽调大规模的地方军参战,而是从汴京十万精锐禁军中,抽调了六万,作为这次伐蜀的主力。 这一点,明显针对了蜀国地理形势,做出比较正确的选择。 因为蜀国多山川河流,数十万大军入蜀进攻,那等于自取失败,除了行军困难,最主要是辎重无法运过去,那么几十万大军困在山川峻岭之中,一旦前后路被卡住,都会被活活饿死在那。 所以,进攻蜀国,并不能靠兵甲数量,只有靠少而精才行,行军迅速,也不用太多辎重粮草,精锐作战凶猛,以一当十,这样的队伍,才是克蜀的关键。 如此一来,蜀国形势相当危险了,所以,孟玄钰有些着急,心中不宁。 另一个原因,则是苏宸先前的推断,竟然都应验了,料敌先机,如此能掐会算的本事,也让他有些吃惊。 “宸公子”,你觉得当务之急,我方当如何部署?” 孟玄钰把希望寄托在了苏宸身上,尽管之前苏宸已经详细解释过了,但是,事情真的发生之后,他还是想听苏宸再次讲述出来,并且让众将都听到。 高彦俦好奇地看向苏宸,没见到他之前,在帅堂内,已经听二皇子提到了这位智多星谋士辰公子,希望守将们可以听他的一番安排部署之想法。 此时,他仔细打量苏宸,要听他亲口说出一些策略,看是否能服众,有无真才实学。 苏宸干咳一下,他哪里是什么能掐会算之人啊,无非是读过历史,知道一些历史轨迹,即将发生的历史大事件而已。 若说策略,只能逆着历史事件来办。 他通过历史,知道谁是忠臣,谁是奸臣,这些蜀将蜀臣能力如何,在哪里会犯错误,这些都是制胜法宝了。 “古人讲得好: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相比大家都曾听过,其中提到山险并不是守住一个国家兴亡的关键,甚有道理!” “不过,山川之险,如果利用好,却也能够挡住十万大军,只要自己不主动送死便可!因此,我的建议,其实就是一个:坚守!” 苏宸侃侃而谈,先从引经据典开始,让人感觉出,他的学问高,可以先声夺人。 随后,苏宸开始转折,讲到险峻山型,对固守还是大有帮助。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我们已经有了地利优势,只要再凝聚人心,鼓起斗志,达成一致的看法,不盲目出兵应敌,不受宋军的蛊惑和激将,就是坚壁不出,就能拖垮宋军了。” “说得好!”高彦俦拍掌叫好,因为苏宸的观点,也正是他目前所考虑的,可谓不谋而合。 他也分析过了,以目前蜀军士卒的状态和实力,根本无法抗衡宋军的凶猛,只要出城迎战,必然一战即溃,完全打不过。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城池和山川河流之险,来阻挡宋军的进攻。 苏宸继续说道:“宋军的禁军都是传承于北周的虎狼之师,这十年之内,南征北战,不断更换新鲜血液,选拔武士,以一当十,即便打契丹、北汉、江淮唐军,都胜率较多,历练不断。” “但蜀国已经太平四十年,没有干戈洗礼,没有浴血杀敌。若跟宋军真打起来,只要开始几战,不能打出血性,无法抵抗住,那么后面的地方城池,没有正规军把守,都是乡兵和府兵,更无法抵御,只会纷纷投诚了。所以,前三战尤为重要,一定不能输,更不要以己之短,与宋军交战。” “对啊,辰公子说的大有道理!”赵崇济开口赞道。 一些将领纷纷附和,算是听明白了。 高彦俦也频频点头,感叹道:“这些道理,本将军也懂,就是不能说的这么有学问,这么详细,所以明知道这个道理,却无法说服身边的人,今日听辰公子所言,茅塞顿开的感觉。” 孟玄钰见这些热血方刚的将领,本是桀骜不驯之辈,此时对苏宸的说辞,都表示认可和赞同,微微一笑,甚是高兴。 “既然大家都认可这个道理,那么,本殿下便在这里,与高将军一起,颁布战时军规。一旦东路的宋军来进攻,不论是刘光义率水师进犯白帝城,还是曹彬、张廷翰等引兵进攻夔州城,水路两处战场,都不可主动应敌宋军。否则,就是违抗军令,本殿下有皇上赐的尚方宝剑,有沿途督战的责任,谁若抗命,便可先斩后奏!” 孟玄钰说的铿锵有力,落地有声。 虽然他的容貌清秀俊美,但是冷酷下来,同样有一定的威严。 “末将明白!”众将起身,拱手领命。 苏宸继续说道:“我在书房,写了一些守城的细则,诸位将军可以拿去看,哪些适合白帝城,哪些适合夔州城,还请自己斟选。” 说完之后,苏宸拿出数张宣纸,上面列了不少条款和守城注意事项。 孟玄钰吩咐道:“今晚诸位将军,每人抄写一遍,待在身上,认真记下。” 高彦俦接过来看了两张宣纸上记载的内容,关于夜里防偷袭,以及敌方诱敌出城的方式,给解释了一番,点头道:“到时候,说不定真有大用处。” “高将军,我这里还有两个锦囊交给你,等到宋军进攻夔州城时,可打开第一个观看。若是最后城池无法保住,便拆开第二个锦囊!” 苏宸手里拿着两个普通香囊,这是府邸丫鬟们常绣的那种,被他要来两个,在里面各放了一张纸进去,写着对敌之策,当锦囊在关键时候使用。 孟玄钰闻言,十分好奇,恨不得当场就解开观看。 “高将军,你收下来,到时若觉得无计可施,便打开观看,说不定会有大用!” “哦,那本将军便收下了,多谢辰公子!”高彦俦将信将疑收下来,一半面子,是看在二皇子的份上。 第四百三十七章 提对策! 宴会继续,这些将领赶过来,主要是给二皇子接风洗尘,这是他们做臣子的,优先考虑的事。至于听从战略指导,大多没有放在心上,觉得他一个皇子,又非太子、君王,没有过多对军队进行把控的权力。 所以,虽然拿到了苏宸交给他们的一些守城方略,但真正看进去的人,并不多。 连高彦俦自己都将信将疑,看似有条有理,但是许多观点,跟兵法不沾边,因此,他有些不确信是否有用。 晚宴结束,高彦俦等人连夜渡江,返回北岸去了。 由于宋军开始进攻蜀国,战事吃紧,作为东部防区最为关键的夔州,更加不能放松警惕。 饮酒后的苏宸,站在白帝城将军府的高楼上,偎栏倚杆,眺望着城外的江水和两岸青山,夜色空旷又壮丽。 “你在这里啊!” 孟玄钰从苏宸身后走近,打了一声招呼。 “在这看看白帝城的夜色,难得来一次。”苏宸淡淡一笑。 “彭姑娘呢?”孟玄钰问道。 苏宸回道:“饮了酒,正在房间抄写兵法呢。” 孟玄钰闻言,哑然失笑道:“你真打算培养她带兵方面的能力啊?” 苏宸淡淡笑道:“她才十六岁,性子好动,以前文章诗词读的少,不喜欢读,我得让他多学一些其它的,兵法书籍、侠义小说、武功秘籍等,见多识广,对她视野和思维的形成,会有大的帮助。” 苏宸不打算让自己的未婚妻子,文墨不通,视野短浅,光有容貌,那就是花瓶和白丁了,总会产生隔阂等。 因此,苏宸决定在彭箐箐喜欢的方面,多培养和引导,让彭箐箐思维观念,有一个成长和变化。 “也有道理!”孟玄钰微微点头,他很清楚这个苏宸是个大才子,想法多,见解深,他这样做,肯定有他的想法和道理,也就不过多置评了。 他站在苏宸的身边,一起朝着远方看去。 苍穹如墨,夜空繁星密布。 江水滚滚流动,在白帝城内,能够清晰听到滔滔水声。 “你觉得蜀国能抗住宋军的进攻吗?” 沉默半晌后,孟玄钰再次提起这个问题。 苏宸一脸无奈道:“你我自相识以来,这已经是你第七次问起这个话题了,我只能说,事在人为,大命听天,我们尽力去挽救。可是,真要是国运如此,其它人不给力,守不住,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孟玄钰微微点头,他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当事者迷,自己的家国,希望从旁人口中听到安慰的话。 苏宸说的如此轻松,是因为蜀国跟他没多大关系,所以才会不放在心上,冷静去分析。 人的立场不同,因此看问题的角度就不一样了。 苏宸继续说道:“你看这座古城,曾几次易主,当年西蜀国主刘备为复仇尽起全国之兵去讨伐吴国,却被陆逊击败,兵败退到白帝城。眼看要病危于此,刘备命诸葛亮、李严辅佐其子刘禅,这就是白帝城托孤的历史典故。但刘婵是扶不起了的阿斗,是个庸才,导致蜀国在二世就被灭亡了,成为亡国之君。” “昔日为蜀国征战厮杀的那么多将军、将士们,抵抗数十年,浴血奋战,最后的结局,就是蜀国灭亡,一切成为历史。后来西晋灭亡,永嘉南渡,到隋唐五代,历史变更下来,白帝城依旧在这,但物是人为,今晚轮到我们站在这里赏月色……” 孟玄钰诧异问道:“宸兄,你说这些的意思是?” 苏宸感慨道:“历史总是向前发展,一切看开一些,我们也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沧海一粟,渺小得很!” “那倒是!”孟玄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但这个蜀国,毕竟是我的家国,我身为皇子,自然不想看到国破家亡的下场,真希望你能够辅助朝廷,击退宋军,保住我大蜀!” 苏宸有点无语地看着他,这一路上,三句之后,话题就离不开救蜀的事儿了。 “我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可惜了,你不是太子,否则,说不定蜀国以后还能撑住” 孟玄钰带着期待目光看着他,说道:“你若能常来蜀国出谋划策,有我辅助太子,未必不能多撑一些年!” 苏宸没有直接回答,心想就蜀国太子孟玄喆那样草包,历史早有记载,剑门失守后,蜀王派他带兵出征。 结果倒好,孟玄喆带了两万人出征,一路彩旗飘着,敲敲打打,带着娇妻美妾游山玩水出行,走到一半,听说前方雄关告破,吓得带人逃回蜀都,再也不敢出城了,典型另一个阿斗。 “你说,如果我机缘巧合,真的保住了你们蜀国,立如此大功,你的父王,会不会赐一个年轻美貌的公主给我,让我带回润州去?” 苏宸转头看向孟玄钰,笑嘻嘻问道。 “想得美!”孟玄钰轻哼一声,然后带着一丝坏笑道:“只会把你强留下做驸马,今生今世,只许你爱公主她一个人! 苏宸错愕之后,摇了摇头:“那算了。” 孟玄钰咬牙哼道:“哼,花心之人!” 苏宸郁闷道:“不是,你这句话,说出来特不爷们!” “何意?”孟玄钰不解。 “就是像个娘们的语气呗!不像咱们男同胞的立场!” 孟玄钰有点尴尬,然后理直气壮道:“废话!蜀国公主,要么是我姐,要么是我妹,本殿下才不想看到她们远嫁它地,到那里受气吃苦呢!” 苏宸不再搭话,忽然想到了一首词,轻轻吟了出来:“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送给那些未曾谋面、至情至性的蜀国公主吧!” 第四百三十八章 吃力不讨好 翌日,孟玄钰吩咐手下,重新更换好大船之后,离开白帝城,继续上路了。 船艘从夔州的白帝城离开,一路沿着长江向西,溯江而上,先后经过安州、万州、忠州、渝州、泸州、戎州等地,也有五六天的航程。 临行前,孟玄钰还是担心夔州的防御,忧心忡忡,苏宸不忍,便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留下几个用箭的好手和精通刺杀的人,潜入了夔州城内,密切关注武守谦的一举一动。 苏宸通过历史了解到,这个武守谦是东路防线丢失的关键人物。 若是宋军兵临城下时,武守谦不听调令,私下带兵出城迎战,而高彦俦将军没有制止住的话,就要派潜伏杀手,赶在武守谦出城前,将之射杀,组织他带兵出差跟宋军交锋,自取灭亡。 这是最后的一记后招,防患于未然。 城墙之利虽然很重要,但是,有些人愚蠢,狂妄自大,往往会放弃城郭之利,非要出城决战,结果完全不是对手,一打就溃败。 蜀国的灭亡,就跟这些自以为是的将军大有关系,若是严格守城,的确能够多抵挡住一阵子宋军的进攻。 孟玄钰直接答应下来,目前对苏宸给出的策略,他几乎全盘照做,十分信任江左苏郎。 因为他了解苏宸的才能与预判能力,当成卧龙凤雏的军师人物了。 途中,彭箐箐、荆云都没有做这么久的船,所以格外兴奋,不时出来观看两侧青山的风景地貌。 在戎州之地,船艘更改了河道,从长江航道进入了岷江航道,经过嘉州后,前方下一站就是蜀都了。 这一走,从润州到嘉州,就是半个月的行程了。 “还有一日,就能抵达我蜀国的都城了,宸兄以前来过这里吗?” 孟玄钰来到船舵夹板上,与苏宸并肩而立,聊起这个话题。 苏宸心下暗想,上一世倒是去天府之城旅游过,但城市面貌绝对不一样啊! “还没有机会过来,这一次,也算出游了,观看巴蜀的人文风貌,也能涨涨见识。” 孟玄钰听他说的有谦逊,微微一笑,这个大才子,还真是跟其它才子不同。 若说别的才子有他一半的才华,也不知会高傲成什么样子,往往自持清高,曲风和寡。 唯有这位江左苏郎,哪怕才情如此高绝了,说话还是这么谦虚,令人听着舒服。 孟玄钰笑着说:“宸兄过谦了,这里能让宸兄涨什么见识啊,还需要你多指点一番我巴蜀人杰才是!” 苏宸看了他一眼,微笑说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立成鄄鄂!” “呃……”孟玄钰愕然下来,完全没有听过这句话。 他在蜀国也没少读中原的文章,盛唐文选等,却的确没有听过这一句。 “这是……何解?” 苏宸用通俗易懂的白话,解释道:“就是一个人的真正学问,不能光靠读万卷书,也需要万里行路。因为书中知识有限,只有行路眼观耳识才能补其不足,否则,没有实践,没有准确认知,就是纸上谈兵了,两者结合,才能洗去胸中的浑噩浊气,变得澄明不惑!” “原来如此,果然大有道理!”孟玄钰露出佩服之色。 能随口说出一句他没听过的至理名言,甚至从未有人说过的,有可能是他自己创的警句,这让孟玄钰颇为吃惊,心中对苏宸救蜀更有期待了。 “宸兄,由于宋军发兵攻蜀,我蜀都内目前肯定也会人心惶惶,朝廷上下都在紧张,回到京城,我当如何做,才对抗宋有益处?” 孟玄钰忍不住询问办法,他现在心中一团乱麻,没有合适的策略,光凭着一腔热血,是不能救国的。 苏宸沉吟片刻,说道:“从嘉州了解到的情报,目前你蜀朝廷的出兵诏令已经发出,命王昭远为北面行营都统,赵崇韬为都监,率兵三万自京都北上,扼守利州、剑门等要地;另以韩保正、李进为正副招讨使,率兵数万趋兴元,加强北面防御!” 孟玄钰点头确认:“没错,正是如此!” 苏宸继续道:“我曾说过,王昭远此人实属庸才,阿谀奉承,无治国安邦,领兵打仗的才能,你的父皇派他出征,几乎把蜀国的江山气数押在了他的身上,你觉得,他可以撑得起来吗?” “那该如何办?” 苏宸说道:“两个办法,一是你能派人,除掉这个王昭远,或是给他下毒,不致命,却也无法行军,这样解决这个庸才统帅,免得碍手碍脚。” “第二,你想办法挂帅,或是作为北面行营的钦差大使,有了兵权,能说的算,我们的计策才能实施,不至于被庸人破坏,抵挡宋军的入侵。” “我若挂帅,控制兵权在手,怕是太子和朝廷许多的官员,不会同意的,会怀疑我有夺嫡篡权之心。” 孟玄钰露出了为难之色。 苏宸提议道:“那就做钦差吧,代表皇帝亲临前线,负责监督前方战事,不掌兵权,却也有决策权,让他们按照我们的策略来对抗宋军!” 孟玄钰点点头道:“嗯,倒是可以一试!” 苏宸还是不放心王昭远,因为历史上蜀国灭亡,跟此人贻误战机,傲慢自大,有很大关系。 “王昭远这个人,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他,去往北方大营去指挥,否则,蜀军必败!” 孟玄钰听他说的如此严重,也露出了凝重之色。 第四百三十九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啊 大船终于抵达了蜀都外的渡口,队伍登岸之后,坐上了车辆进入了蜀都城池。 蜀都名为成都,名字取周王迁岐,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因此得名。 在三国时期,成都为蜀汉的国都,刘备以汉室宗亲的身份在此处称帝,延续了汉朝大统。 到了五代末,蜀都格外繁华,算是巴蜀之地最大的城池,人口稠密,物宝天华,街道店铺多是丝绸布匹、陶瓷茶叶、西域香料等奢侈物。 彭箐箐坐在车内,忍不住撩开车窗帘子,望着外面的街道景色。 “可堪比金陵城的繁华了。”彭箐箐一脸兴奋,忍不住感慨。 世人觉得巴蜀乃是山川封闭的偏僻之地,必然各种落后,但正因为山川阻隔,四十年没有战乱,蜀国百姓休养生息,国库充盈,反而经济很繁荣。 此时的蜀人生活质量,比中原和江南,都要高一些,更富足一些。 诸车辆停在二皇子的府邸前。 苏宸和彭箐箐下车,被孟玄钰亲自请入了府内。 “梁管事,先带宸公子几人去上等别院休息,本殿下要先入宫一趟!” 孟玄钰已经迫不及待要进入皇宫,除了禀告这次出事唐国的收获,最主要是说服他父王,给自己争取北方行营总管的钦差职位。 “是!”梁管事拱手行礼,前面客气带路。 府邸很大,七进七出,还有不少别院,园林优美,小桥流水,郁郁葱葱。 “这里气候,感觉闷闷的,让人身上难受!”彭箐箐说道。 “这里有天府之国之称,气候属于盆地气候,潮湿,闷热,是正常的,不过,也很养人,川妹子水灵啊!”苏宸忍不住微笑道。 彭箐箐瞪他一眼,哼道:“怎么,你好想找个蜀地妾氏,带回江南去吗?” 苏宸尴尬道:“误会了,只是随口一提,别当真!” “嘿嘿!”荆云站在苏宸身后一丈处,算是贴身书童,见自家主人,被彭姑娘管的很严,忍不住偷笑。 彭箐箐瞥了荆云一眼,说道:“别跟你家公子学!以后,你就找一个心爱女子,娶进门成婚,一心一意对她,不要三心二意,妻妾成群。” 荆云不敢反驳,点了点头,嘀咕道:“我也没钱没本事,娶不了那么多呀……” 苏宸、彭箐箐来到王府上等的待客别院内,这里布局巧妙,有人工池塘,湖亭相映,曲桥卧波,景色倒是雅致。 大约过了一个半时辰,孟玄钰赶回府来,直奔苏宸的别院。 苏宸见二皇子回来,问道:“怎么样了,你父皇同意你封你为钦差大臣了吗?” 孟玄钰脸色带着几分喜色,微微点头,说道:“恩许了。本殿下力陈要害,不惜写下军令状,誓死要抵挡住宋军过剑门关。打动了父皇,以及朝廷政事堂、枢密院的各派官员,抛开了成见,支持了本殿下的请求,作为北路行军的监察使、钦差大臣,虽不掌兵权,却有对前线将帅们,有监督权力。” 苏宸淡淡一笑,能让各派系都同意,只要因为这个一件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既不牵扯兵权,也不牵扯辎重权力。可以说,钦差大臣并无实权,不能自己支配兵马和辎重,但可以监督各路统帅行事。 太子一党、其它皇子党等,肯定觉得这老二没有夺权意图,只是一心为国!在国难当头时候,他们也知道,需要皇室的人去往前线监督,激励边关将士,国门才能守得牢。 所以,都觉得二皇子孟玄钰这次下了一步臭棋,一旦前线失利,他可是下了军令状,到时候,二皇子难辞其咎,只怕那时即便能逃过一死,也得被削掉郡王称号,贬为庶人了。 苏宸眼神一动,忍不住称许道:“殿下挺狠啊,不给自己留余地了。” 孟玄钰苦涩一笑道:“蜀国还有余地吗?剑门关失守,国将不国,我个人荣誉,存亡与否,也不重要了。” “那倒也是这道理!”苏宸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知道吗,散朝回来的这一路上,几个依附本殿下的官吏和谋士,都说我下了一步臭棋,北方战事不能碰,吃力不讨好!”孟玄钰幽幽一叹。 “哈哈,我也觉得,但是你非得去,还要拉着我!”苏宸失笑,怪他拉着自己去遭罪,面对边关危险。 “宸兄,若是这次蜀国能够保住,击退宋军,黄金万两,我能够倾囊相送!而且,以后你们苏家、白家的生意,蜀地都能一切保护,让白家的青白瓷大卖热销,财源滚滚,如何?”孟玄钰开始利诱了。 他跟苏宸待久了,也明白对方注重实际利用,虽然是江左第一才子,却从不清高,相当认钱儿! 想让苏宸拼全力相帮,黄金白银这些俗物,还是要大方提出来。 “这个……我并非爱财之人,但二皇子如此慷慨,令人钦佩,在下决不能辜负殿下的一片诚意!” 苏宸说的光明磊落,甚至大义凛然。 孟玄钰脑门差点冒黑线,这个苏宸……还真是没看错他啊! 苏宸又想到一事,好奇道:“殿下,我路上听卫英说,二皇子府上,可是培养了好几个侍剑女,每个都是美人胚子。除了武艺好,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她们之中的佼佼者,便在金陵城做花魁呢,相比其余几人也不会差。晚宴时候,让她们露面,表演一下才艺呗!” 孟玄钰闻言,已经不是冒黑线的问题了,而是眼神如刀,狠狠地瞪着他。 苏宸有些不解:“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殿下不会这么抠吧,表演一下,又不让侍寝!” “咳咳!”卫英听后,差点笑喷了。 那几个侍剑女,各个都清冷孤傲,也唯独对二皇子言听顺从,那是他培养十年,一起长大的侍女,绝非普通的丫鬟、婆子。 孟玄钰哼道:“宸兄,巴蜀国难当头,随时覆亡,你能不能重视一下,把心思放在御敌上面?!” 我勒个去……欣赏一下侍女,晚宴跳支舞,跟国难当头,御敌国门有啥必要联系吗? 苏宸摇头,只当他不够意思了。 “就是小气!”苏宸也轻哼一声。 这时候彭箐箐从曲桥上欣赏荷花完毕,盈盈走了过来。 孟玄钰转身,直接对着彭箐箐客气道:“彭公子,宸兄非要在晚宴上,点本殿下的几位贴身侍剑女露面表演,她们各个有倾城之姿,不知彭公子是否也喜欢看?” 彭箐箐闻言,自然有些警惕,目光带着嗔怒望向了苏宸。 苏宸毫不客气地改口笑道:“哈哈,误会了,我只是道听途说,二殿下金窝藏娇,有几位武艺厉害的侍女,随口打听一下,绝无其它之意!” “这还差不多!”彭箐箐点点头,听他这样解释,才露出了一抹淡淡笑容。 孟玄钰看向苏宸的目光里,也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得意之笑。 第四百四十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八月末九月初的蜀都,已经不像酷暑时那么闷热了。 杨柳依依,梧桐葱郁,坐在院子内遮日避暑,一缕缕轻风吹来,已经有了些许凉意。 苏宸带着彭箐箐、荆云,走在蜀都的繁华街道上,感受这里的风土人情。 不得不说,蜀都街道繁华,街巷行人穿衣打扮,跟金陵城的百姓不相上下,绫罗绸缎、棉布织衣等比较多。 哪怕是粗布衣衫的贩夫走卒,也并不像其他城内,浑身补丁和残破,反而洗得干净,没有破衣密缝那种褴褛感。 “炊饼——” “鸭梨!” “冰糖葫芦!” 街巷内一些叫卖声此消彼伏,十分喧闹。 “想不到啊,润州的糖葫芦,都传到这里来了。” 苏宸有些感叹,这可是几个月前,他懒以生存的手艺呢。 彭箐箐好奇,走上前问道:“这糖葫芦,多少文一串?” 一个留着胡须的葛布中年人笑呵呵说道:“六文一串,十文两串!” “有点贵啊!”彭箐箐蹙眉,当初苏宸的糖葫芦最先推出,也就六文一串,十文两串,但是,后来糖葫芦被推广开,价格就下降了,利润空间减少,他也就换了营生。 “嘿嘿,这就你不知道了,我这糖葫芦乃是苏记秘方,苏记知道吗?那可是江左苏郎的招牌,苏宸在江南响当当的第一才子,他的诗文和事迹,在蜀国也都传开了!说巧不巧,这糖葫芦的秘方,就是苏记亲传的!” 彭箐箐一脸不信:“你胡扯的吧,江左苏郎的秘方,如何能到传你手里?” “实不相瞒,在下两个月前去过润州跑商,机缘巧合见到了江左苏郎,从他手里买过来的秘方,如假包换!” 苏宸一听,差点笑了,还真能满口瞎话了。 “那你见过江左苏郎了?”苏宸问道。 中年人点头道:“那是自然,聊了大半日,十分投缘。” 苏宸微笑道:“那我怎么不认识你!” “你?”中年人认真看了他一眼,然后道:“废话,咱们没见过,你如何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啊!” 彭箐箐在旁边哈哈大笑,觉得太有趣了。 “买两串吧!” 彭箐箐对着荆云发话了,就凭这个趣事,彭箐箐觉得十文也值得花了。 更何况,她和苏宸可都不是缺钱的人。 “十文,拿着!”荆云递出了铜钱。 “好嘞,给您蜀地苏记糖葫芦——”中年人拿下两串糖葫芦。 苏宸和彭箐箐相视而笑,拿着糖葫芦吃起来,味道嘛……一般般! “想不到你在蜀都都出名了。”彭箐箐笑着说道。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苏宸轻叹,幸亏自己带着二十一世纪的知识过来,否则,能不能在南唐活下来都是未知数了。 乱世之中,黎民之苦,绝非史书上轻描淡写那么简单啊! “给我打,狠狠的打!”一道呼喝声传来,打断了苏宸的感慨。 彭箐箐和苏宸上前走去,发现前面酒楼前,几个家丁打扮的小厮,正在殴打一位年迈的老者。 还有一个清丽少女被两名家丁拉扯住,正在哭喊着求停手。 在一旁站着一位年轻男子,身材肥胖,满脸横肉,虽然穿戴绫罗材质的襕衫,带着玉冠,却毫无读书士子的气质,一看就是纨绔恶少的形象。 “臭老头,本公子看上你女儿,那是她的荣幸,你推三阻四,敢拂逆本公子的雅兴,看我不教训教训你这小老头!” 这个恶少还在叫嚣,一脸霸道,周围的群众却敢怒不敢言,因为这个恶少可是蜀都一霸,名为王保宝。 他的父亲,乃是今知枢密事王昭远! 蜀国皇帝身边的红人,也是太子党的盟友,势力很大,位高权重,谁也不敢得罪。 但是,彭箐箐看到这种情况,以她的脾气和正义感,哪忍得住,叱喝一声“住手”,直接跳出去,几脚飞踹,就把那几个家丁扫飞了。 王保宝看着有人捣乱,一脸的愤然,觉得不可思议。 他的事,也有人敢管? 尤其对方是个俊俏公子,面如冠玉,比他不知俊美、帅气多少倍,更来气了。 王保宝十分豪横:“你谁啊,敢管本公子的事,活不耐烦了吧?” 彭箐箐女扮男装,挺立在那,喝道:“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殴打一位老翁,强抢民女,你还有没有尊老之心,有没有王法!?” 王保宝一不屑道:“王法?我就是王法,你能如何?” “爹!你怎么样了。”那个清丽少女梨花带雨,看到自己父亲被打得吐血,挣扎想要过去,但是,被两个家丁扯着胳膊,无法靠前。 彭箐箐脸色一寒,快步冲了过去。 啪啪两下,那两个家丁也被彭箐箐扇飞了,非一招之敌。 “玛德,找打!”王保宝跟枢密院的武差裨将练过一点功夫,不过,他吃不下苦,也没有认真练过,所以,只有拳形,一点力道儿也没有。 “嘭!” 彭箐箐伸手抓住了他的拳头,十分轻松。 “哎呦,放手,快放手,再不放手,我就揍你了!”王保宝在叫嚣着。 彭箐箐冷哼一声,继续用力一捏,王保宝直接弯身、跪地。 “啊,你它娘的……” “跪下!”彭箐箐孟一用力,王保宝的手差点变形了,痛的直接双腿跪下来。 “我…..草…..”王保宝还要再爆粗口,却被彭箐箐一脚踹飞出去,摔了七八米远。 “垃圾!”彭箐箐呸了一口。 苏宸脑门有点冒黑线,自己这个未婚妻啊,也太冲动了,嫉恶如仇,不过,我喜欢! “爹,你怎么了,爹,你醒醒了。” 清丽少女蹲在她爹的身边,见生父吐血,气息萎靡,奄奄一息,急的大哭起来。 苏宸走过来,把脉之后,脸上有些忧色,说道:“快点送回家,继续急救!” 少女吓得连忙点头。 第四百四十一章 睚眦必报 荆云背起了少女的老爹,让少女在前带路,五人一起赶往这对父女的住处。 途中,苏宸让彭箐箐前往二皇子的府上,取他的随身医药箱。 这玩意……需要随身携带,关键时候能够救命。 一炷香的工夫,苏宸等人来到了少女穆篱下榻的客栈。 原来这爷孙二人,并非蜀都本地人,而是从绵州一路唱曲过来,属于四处游走卖艺,靠卖唱为生的伶人,这些都是穆篱在路上说出来的。 穆篱和穆老伯爷住的客栈条件简陋,只有一个房间,住在二楼上。 苏宸蹙眉,在这种地方救治,环境太差了,还真有些棘手,但若要再转移到二皇子府上,却又浪费时间,已经等不急了。 “把人放好,让我检查一下!” 荆云放下穆老伯,这一路背过来,幸亏他有练武的底子,最近长得挺拔一些,倒也不费劲。 不过,他偷偷瞄了少女穆篱一眼,故意喘了一口粗气:“累死我了,好沉啊!” 穆篱有些愧疚,忙道谢道:“谢谢你,荆云兄弟。” “没关系,穆篱姐,我心甘情愿帮忙!”荆云笑呵呵回答。 荆云十四岁,穆篱十五岁,年纪相仿。所以,这小子第一次看到穆篱,倒是有了一股懵懂的少年慕艾想法。 “肾脏破裂,需要手术,否则,容易大出血死亡!” 苏宸检查过后,做出了准确判断。 穆篱听完,虽然不是很懂,但是也听出要死亡的话,吓得脸色苍白,嘤嘤啼哭起来:“那可怎么办,我这就去找郎中!” 苏宸感叹道:“这个伤,当地郎中治不了。能治的人,除了我,怕是没有第二人!” 穆篱直接跪地哀求道:“求公子救我爹爹,篱儿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公子大恩大德!” “快起来吧!医者父母心,既然被我遇到了,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包在我身上了。”苏宸以前在润州做过类似的手术,所以,倒是轻车熟路了。 荆云凑前安慰:“穆篱姐,你不必担心,我家宸公子乃是一位神医,救人无数,穆老伯的伤,肯定难不住我家宸公子!” “找来铜镜、蜡烛,再去烧一锅热水,等我工具一到,就可以开始了。” 苏宸临危不乱,安排穆篱和荆云,开始准备手术前的辅材等。 片刻,彭箐箐按照客栈名字找过来,拿着药箱飞奔而至,递给了苏宸。 “需要做手术吗?” 苏宸神色有些凝重,说道:“嗯,跟当初姚教头的伤类似,也是腰部遭到棍子打击和脚踹,伤到了肾脏,导致内出血,需要开刀手术。” 彭箐箐有些担忧道:“可是,这位老伯这么大年纪了,能挺得住吗?” 苏宸解释道:“这个年龄的确麻烦!不过好在他的伤,比起姚捕头轻一些,伤口已经不太大,只要隔开小口进去,割掉一块肾脏,缝合好后,消炎药配合,把握还是很大的。” 彭箐箐点头道:“好吧,希望你能一切顺利!像上次一样,我在这给你打下手,帮忙递工具!” 苏宸看着她的脸颊,轻笑道:“不怕晕血吗?” 彭箐箐一脸傲然:“本女侠会晕血吗?上次只是……觉得太恶心了。” 苏宸笑了笑:“好吧,那咱们就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谁跟你是夫妻了,你还没有娶人家进门呢。”彭箐箐脸颊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 接下来,苏宸把他需要用的工具拿出,用热水烧煮消毒,有的使用了酒精杀菌,又给穆老伯灌入麻沸散和消炎汤药等。 待一切就绪后,开始动手术了。 荆云和穆篱守在门外等候。 这一次,不像几个月前第一次那样生疏了,苏宸有了经验,下刀更稳了。 而且,苏宸的练刀习武也有很大长进,所以手力捏拿等,都十分精准,堪称完美。 几刀划破脂肪层和肉皮层,寻找肾脏的破裂处,进行割取、缝合等。 一切步骤,都十分顺利,只要再有半柱香的工夫就能完成了。 但这时候,院子内传来吵闹声,原来,王保宝带一群家丁护卫又来围堵了。 一个家丁说道:“公子,那篱儿姑娘和那几个动手的人就躲在楼上,被我们发现了。” 王保宝脸色一冷,身上带着简单包扎,哼道:“好,这次本衙内带来这么多人,一定把他们活捉擒住,看我如何收拾他们!” “跟我上去拿人!” 一名王府的侍卫长,带着二十多人,手持木棍和短刀,朝着院内客栈楼梯上怒气冲冲上去。 荆云大喝一声,挡住在楼梯上,跟这些侍卫打斗起来。 房间内,彭箐箐对着苏宸道:“我出去拦挡一下,荆云一个人,对付不了,免得他们冲进来误你的事!” 苏宸点点头,叮嘱道:“把握好力道,不要闹出人命了,这不是咱们的地盘。” 彭箐箐回道:“我明白,不会下死手的,再说了,万一真出事,二殿下若是担不住,咱们正好逃回润州去。” 第四百四十二章 这是个机会! 彭箐箐从屋子里推门走出,立于客栈的楼梯之上,俯视下方,挡住了这些王家的家丁武士。 “要进入房里抓人,先过我这一关!”彭箐箐挽起袖子,赤手空拳,面对数十个手持武器的家丁武士,毫无惧色。 “给我上,打死这个白狐脸小子!” 王保宝长的其貌不扬,甚至样貌有点丑陋,看到女扮男装的彭箐箐,面如冠玉,俊美飘飘,更加生气了,直接吩咐家丁们往死里打。 “上!” 一名家将带着十几个彪悍家丁冲上去,挥起了手中的棍子和横刀。 彭箐箐一脚扫出,先踢飞了一名家丁,从他手里夺了一根棍子,舞动起来。 啪啪啪! 棍子打在了家丁的身上,直接扫飞一片。 “继续上!” 王保宝眼神带着杀机,派出那些手持横刀的武士,要动真格的了,斩杀此人。 在蜀都内,他的父亲在枢密院任职,又是蜀皇帝身边的红人,所以,平时肆无忌惮惯了,觉得杀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到时候,就说此人蓄意行凶,乃是宋国派来的奸细,图谋不轨,随便安插个罪名,自己就没了责任。 “我怀疑此人就是宋国派来的秘谍,大家斩下他的首级,都立了大功,回头朝廷和枢密院都会下发赏赐!” 王保宝心思歹毒,睚眦必报,大声喊出来,给家丁武士们鼓劲儿。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些家将武士听了之后,已经明白了话里的意思,都露出彪悍气息,不再忌惮什么,动刀子专门攻击白衣少年的要害部位了。 “哼!”彭箐箐冷哼一声,满脸的寒冷。 她下手也狠了一些,木棍子打在了那些家丁武士的胳膊上、手臂上、腿上,都传出骨裂的声音,打折了四肢,让他们一时失去了战斗力。 “哎呦,啊呦!” 惨叫声响起,这些武士远不是对手。 王保宝见状不妙,从腰部摘下一块令牌,让家丁去皇城兵马司去请动城内的禁军,协助对付这个“宋国奸细”。 由于他父亲是枢密院的高层,同时身兼政事堂、六部的官差,所以,给这个小儿子弄来一块令牌,遇到危急事情,拿着令牌送去城内掌管禁军的府衙,可以调来一支人马帮着解决麻烦。 “白狐脸小子,你们等着,很快官兵来了,把这个都给包围,弓箭手乱箭射杀,火烧阁楼,我看你们怎么跑!” 王保宝叫嚣着。 彭箐箐脸色一寒,没想到这个衙内如此可恶和狠毒,竟然想着动用场内禁军的力量了。 “彭……公子,怎么办是好?”荆云有些焦急问道。 彭箐箐摇头道:“无妨,擒贼先擒王,我现在就抓住这个衙内做人质!” 话音一落,她纵身跃起,凌空跳过人群,直接落在了王保宝的身前。 “给我挡住!”王保宝大吃一惊,吩咐身边的拳师武将出手保护。 两位家将头领出手,一手挥刀,一人持棍,夹攻彭箐箐。 彭箐箐手中木棍出击凌厉,如同剑法一般,十招之内,便将家将的横刀打掉,一脚踹飞出去。 另一个持棍的家将,舞动棍子砸来,彭箐箐猛点出去,戳到此人的腹部,直接给挑翻在地,疼痛难当。 干净利落地解除了保护,彭箐箐上前,一手掐住了王保宝的脖子,把他给提了起来,毫不费劲。 “呃呃呃……” 王保宝挣扎着,双脚离地,身体挂在空中,使劲挣扎,却感到一股窒息感。 “放……手……” 王保宝央求,脸已经憋红了。 彭箐箐冷哼道:“让他们都退下!” “退……退下……”王保宝挥着手臂,让家丁们都退后。 家丁们这才退后,充满了忌惮之色。 “不要伤害我家公子!” “我家公子若是伤到,你们这些人都得没命。” “臭小子,赶紧放人!” 一些家将武士开始喝斥,跃跃欲试,想要救下公子,却又不大敢上前,担心此人真的伤了王保宝。 彭箐箐不理会这些人,挟持衙内王保宝,站在了楼梯上,挡住众人继续上楼,为苏宸救人争取时间。 片刻后,一阵脚步声响起,近百名的官兵手持长枪和弓箭冲入了客栈内。 一位领队的校尉,大喝道:“宋国奸细在哪里?” “官爷,那个奸细在那挟持了我家公子,他还有一个同伙正在屋子里藏匿,请官爷抓捕奸细,救出我家公子。”一名家将禀告。 带队校尉高逵脸色一冷,伸手按在剑柄上,对着彭箐箐喝道:“现在放人,交待出身份,还有机会洗脱嫌疑,否则,就按宋国奸细的罪名,当场格杀勿论了。” 他也清楚王保宝是什么货色,草包一个,纨绔衙内,他能发现宋国奸细才是怪事!但是,高逵的口里依然称呼彭箐箐为奸细,就是要先安插罪名,这样才好动用极端手段,杀人也名正言顺。 彭箐箐不为所动,淡淡说道:“我的朋友正在房间内施救病人,等他完成走出来,咱们再谈其它,免得受打扰。” 高逵校尉脸色冷峻,一伸手示意,后面二十名弓箭手直接拉开的弓箭,箭头对准了楼上房间。 “放开人,不然的话,这些箭矢就全部射入楼上,你的那位朋友,必死无疑!”高逵冷冷喝道。 “你敢!”彭箐箐柳眉竖起,布满寒霜。 高逵大喝着:“不放开王公子,你的朋友们就得先死!最后,或许也只有你能够靠人质逃生,但王公子的命,只能换你一条命,其余人,都得死在这。” 校尉高逵脸上露出一丝奸诈的笑容,在试探着彭箐箐的底线。 荆云和穆篱都露出了惊恐之色,不知该怎么办! 彭箐箐也有些紧张了,因为,她全部心意都放在苏宸的身上,全心全意爱着苏宸,她宁愿自己受伤,也不会让苏宸遭受危险的,所以,她脸色露出了犹豫。 但是,彭箐箐也并没有傻得直接放人,而是带着王保宝,倒退到楼阁门前,打算用二人的身体,挡住箭矢,同样逼迫这些官兵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对峙时候,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都给本王退下!”孟玄钰的一声喝令,从门口传了进来。 第四百四十三章 提出策略 孟玄钰赶过来了,一身华贵锦衣,腰缠莽带,面如冠玉,英姿飒爽,龙行虎步走进了客栈院落内。 高逵听见有人自称本王,转身望去,看到了二皇子带人走进来,脸色微变,立即躬身施礼:“卑职拜见二殿下!” 孟玄钰在蜀都的威望很高,被朝廷册封了郡王,能力突出,手腕也强,若非他没有夺嫡之心,否则,说不定能够扳倒绣花枕头的太子了。 “这是怎么回事?”孟玄钰喝问道。 高逵恭敬答道:“回二殿下的话,我等接到枢密院王大人的公子派人送来的举报,发现了宋国奸细,身份暴露,在这里行凶。目前劫持了王公子做人质,卑职正在想办法,如何解救王家公子,并缉拿奸细!” “二殿下,救救我啊,我是王保宝,枢密院副使王昭远,是我爹!” 王保宝见到二皇子孟玄钰出现,觉得自己更安全了,可以搭救他。 “胡闹!”孟玄钰脸色一沉,怒喝一声,然后指着前方的彭箐箐,说道:“这位彭公子,乃是我王府的座上宾,新招揽的幕僚客卿,你们竟然把他们误当成宋国奸细,一派胡言!” “呃……”高逵直接懵了。 这什么情况? 本以为没有背景的陌生人,竟然是二皇子府上的座上宾?! 高逵额头冒汗,顿时一脸尴尬和紧张。 “二殿下,卑职也只是刚刚抵达这里,还没来得及询问,完全不知,这位是您府上的客卿。” 孟玄钰冷哼:“现在知道了,还不把人撤下。” “是!”高逵一挥手,喝令禁军撤出院子。 “卑职误信了错误举报,差点酿成罪过,幸亏二殿下及时到来,请殿下责罚。”高逵诚恳认罪。 孟玄钰瞥了他一眼,没有追责,淡淡道:“这里没有你的事了,带人走吧。” “卑职领命!” 高逵不敢再逗留,甚至都没有多看人质王保宝一眼,带人迅速离开。 王保宝看到这一幕,也傻眼了,得罪自己的几个人,竟然是二皇子府上的,这……有点难办了。 “二殿下,都是误会,让他放了我吧……”王保宝开始求情。 孟玄钰对这个王昭远的草包儿子,比较反感,横了他一眼后,没有搭话,而是向彭箐箐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彭箐箐松开了王保宝,踹了他一脚后,才解释道:“这厮当街强抢民女,还殴打少女的父亲,导致那位老伯重伤,被我们送过来抢救,但这厮不依不饶,竟然带了一群家丁过来报复,见打不过我后,便派人去了附近的兵马司调来城内禁军,随便给我们安了一个宋国奸细的罪名……这些就是事情的原委!” 孟玄钰已经听明白了,能够捋清来龙去脉,这件事发生在纨绔衙内的身上,丝毫不违和,甚至挺常见的。 只不过,这次王保宝动用了城内兵马,公报私仇,还随意安插宋国奸细的罪名,有些触了皇室的逆鳞。 这是朝廷的禁军,不是你王家的私兵! 孟玄钰脸色沉下来,一巴掌扇过去,狠狠打在了王保宝的脸上,将他扇得转了两个圈,才倒坐在地。 “哎呦……殿下,我知道错了……” 王保宝虽然草包,睚眦必报的性格,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老爹再有权势,也不如二皇子的爹有权势。 欺软怕硬,是这种衙内最基本的行为准则。 看到比他更有势力,身份更高的人,他直接秒怂。 “宸公子人呢?” 孟玄钰问起了苏宸,这是他最感兴趣的人。 他之所以过来,是因为彭箐箐刚才飞奔回家,然后拿着药箱急匆匆出府的时候,在院子里彼此遇到了,彭箐箐简单说看一句,苏宸需要药箱救人,给一位老人开刀动手术,情况十分火急。 这顿时引起了孟玄钰的浓厚兴趣,因为孟玄钰见过了苏宸的诸多本领和风采,唯独这开刀手术,他还没有机会看到。 所以,孟玄钰问清了客栈地址,心不在焉陪着登临王府拜访的户部侍郎,谈了一点事后,就匆匆送客了,然后带着侍卫赶过来,遇到了高逵与彭箐箐对峙的一幕。 孟玄钰瞪了王保宝一眼后,喝道:“带人立即滚蛋,等本殿下事后再处理你!” “是,是,我这就滚蛋!” 王保宝吓得带人立即退走,不敢多逗留半刻了。 孟玄钰没有在乎王保宝等人,目光看向彭箐箐,客气说道:“带我进去看看!” “好!”彭箐箐点头,带着孟玄钰一个人,推门进入了房间。 这时候的苏宸,已经快要完成手术了,额头冒出不少细汗,在对切割后的肾脏,进行最后止血,然后就是缝合的步骤。 孟玄钰走近,苏宸抬头看了一眼后,指了指位置和嘴巴,意思是不让靠近,注意戴口罩,避免细菌带过来。 彭箐箐从桌上拿起了两个口罩,一个是自己刚带过的,一个是新的,交给了孟玄钰,然后自己做了示范戴上。 孟玄钰明白过来,也戴好了棉布口罩,站在三尺外,看着苏宸认真地缝合伤口。 这一系列的动作和方法,孟玄钰还是第一次见过,看到桌上的血迹,还有割掉的内脏,他的脸色有点不好了。 哪怕有武功在身,也杀过一些人,但是这种破腹割内脏的办法,还是从未见过。 除了古书听闻过,就是在唐国时候,听被人这样传言过苏宸能如此救人。 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就是情景有点——恶心! 这还是江左苏郎的书生形象吗? 片刻后,苏宸开始对伤口进行消毒,敷上了消炎止痛草药,包扎完毕,才算彻底完成。 手术还算顺利,在如此简单的环境,临时布置了手术桌等,幸亏他的急救箱内,准备充足,各种工具、消炎药、酒精等都齐全,才能如此顺利。 孟玄钰好奇道:“宸兄,手术……如何?” “挺顺利的,肾脏破损的面积不大,这次下刀更稳,所以很快切割掉破裂的肾脏,进行了止血除菌。缝合后,再喝几天消炎药,修养一段时间,只要不持续发热,炎症过大,就能挺过去了。” 苏宸长舒一口气后,明显带着一些疲倦。 “厉害,厉害!”孟玄钰今日算是更佩服了些。 苏宸瞥了他一眼,问道:“王保宝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教训一顿,回头处罚一下王家吧,做些金银补偿。这种纨绔在蜀都挺多的,仗着长辈是朝廷官员,行事多胡闹了些,却不好管理。” 孟玄钰显然并没有很在意,这种纨绔衙内,在蜀都实在太多了。 甚至连皇室的许多旁系的郡主、小郡王等干这事,连太子也时常这样,怎么管? “殿下,他的父亲是王昭远……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苏宸微微一笑,已经有了谋计。 第四百四十四章 搜查罪证 “王昭远……”孟玄钰点头轻叹,就是因为他知道王保宝是枢密院副使王昭远的儿子,所以,才觉得不好追究。 这王昭远深受蜀国皇帝的宠信,先任通奏使,后来做了知枢密事,参知政事等,处理各种机密事务,如此一位实权大臣,他的儿子犯了事,即便身为皇子的孟玄钰,也没打算过度深究。 苏宸微微一笑,说道:“等回去再与殿下细说吧,现在当务之急,处理好穆老伯的伤势。” 穆篱上前问:“宸公子,我爹爹的伤,可有治好?” “已经做了手术治疗,但是,目前还很虚弱,只要持续服药,过些日子,就能逐渐康复,但是,这两日内是关键,看他病理反应,是否顺利顶过去。” 苏宸给穆篱解释着,让她宽心。 “谢谢宸公子救治之恩。”穆篱要跪下来道谢,但是被苏宸制止了。 苏宸摇头道:“不必客气,我辈习武之人,有侠义之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都是应该的!” “就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句话没听过吗?”彭箐箐在旁小傲娇地说道。 那《隋唐演义》《射雕英雄》的话本已经在蜀都销售开,这里也兴起了话本小说的追书热度。 苏宸说道:“现在需要熬药去,对伤病有好处。” “宸公子,熬药的事,由我来做吧。”穆篱主动请缨,为她爹熬药,自己亲手去做。 “穆篱姑娘,我也陪着你,帮打下手。”荆云兴趣浓厚提出来。 穆篱看向荆云,表示感激:“那就有劳荆云兄弟了。” 苏宸把随身携带、早就包好的消炎药包递给了二人,让他们这就去煎熬,一会好给穆老伯服用。 “殿下,劳烦你派一些人,守住这里,别让人过来打扰,这几日,穆老伯需要多休养,扛过炎症,才能康复起来。”苏宸对着二殿下请求道。 孟玄钰点头道:“这没有问题!对了,也可以把二人搬去我的府上去。” 苏宸回道:“三日之后,等他病情稳定之后,才能移动,到时候再搬去殿下府上吧。” “行啊,你救的人,也算我一份,侠义之名,也分我一些。” 孟玄钰微笑起来,觉得跟苏宸一起做事,既有趣,又有意义。 半个时辰后,在客栈的事都安排妥当,又给穆老伯服下药汤,然后苏宸等人,离开了这里。 卫英从二皇子的王府,调来五十名武士,负责保护穆家父女的安全。 坐车途中,孟玄钰、苏宸、彭箐箐三人坐在车厢内,前者已经忍不住发问。 “宸兄,你说的机会来了,究竟什么机会?” 苏宸微笑道:“王昭远乃是蜀国毒瘤,也是这次抗宋的危险因素,我们正愁没有办法治他,眼下王保宝这件事一出,殿下可以把事闹大,趁机调查王保宝罪行。平时他恶贯满盈,应该积累很多案子,被压在成都府尹、大理寺、刑部等,搜集起来凑在一起,可以将王保宝收押。” “哪怕这些罪行,不能牵扯出王昭远,伤到他根本,但消息传到前线,王昭远势必会殿下有怨恨之心,说不定见面时还会为难殿下。到时候,殿下也正好有借口,夺了他的兵权,掌管前线三军,抵抗宋军的入侵!” “这也行?”孟玄钰有些惊讶。 苏宸理所当然地道:“怎么不行啊,我们既为民除害,伸张正义,也能救国于为难,一举两得了。” 孟玄钰陷入思考,看向苏宸的目光,愈发的钦佩了。 这种手腕和谋计,总是能够超出被人的思考范围,犹如神来之笔,画龙点睛了。 “那好,等回去之后,我便安排人去做!” 孟玄钰被点醒之后,沉着冷静,思考着如何把事情做的更完美。 毕竟苏宸没有在官场上经历过,想到的只是一个点,但孟玄钰乃是皇子,很小时候就知道朝廷争斗,宫廷争斗这些,所以,有了目标和方向后,他能想到的官场办法更多。 抵达王府,苏宸和彭箐箐去歇息了。 孟玄钰回到书房,派人请来几位朝廷六部官员,商谈了一些事情,然后开始实施。 以前没有人敢动王昭远,因为他正当红,深受蜀王恩宠。而这一次,孟玄钰打算先搜集王昭远父子各种罪名,然后在他父皇面前陈列出来,动摇对王昭远的宠信,再控诉他带兵无能,难堪大用。 若是父皇听他这番规劝,直接罢免王照远,固然是好。 若是无法扳倒,那么孟玄钰就打算兵行险着,按照苏宸的意思,到了前线,等王昭远故意为难时候,找到机会,趁机强行夺权,以军法处置王昭远,免得边关出事。 “宸哥,咱们什么时候能去前线啊?”彭箐箐渐渐也该了称呼,因为不像以前喊苏宸了,索性按白素素的叫法,也喊他宸哥了。 “三五日之后吧,看殿下这边,做事是否有效果!” 彭箐箐一番感慨道:“嗯,我都有点等不急了,相看一看战争的场面,我也想带兵杀敌!” “很快,就要来临了!”苏宸轻叹,即将去往剑州,要跟宋军真正的交锋了。 第四百四十五章 赌约胜出 孟玄钰动用了自己的关系人脉和手里的力量,以王保宝的案子入手,开始彻查有关王昭远父子的这些年的犯罪证据。 虽然他只是皇子,并无安排实际官职,但这些年在蜀国内外,他都安插了许多暗线,还有影卫,一动运转起来,那效率是恐怖的。 太子是愚蠢之辈,蜀国皇帝也长期不问政事,因此蜀国谍报系统,都是由孟玄钰一手操纵着。 不过,以前他都是对外使用,派人搜查宋国、唐国、西北、荆楚等地的情报,对国内的局势,他心知肚明,父皇不会准许朝廷争斗,每次压住许多折子,导致这二三十年,国内风花雪月,倒是没有过于激烈的党争。 这一次,孟玄钰完全是听从了苏宸的建议,趁机派人调查王家父子,要给王昭远定一个罪名,好夺取北面行军大营统帅的职务。 即便皇帝不治他重罪,孟玄钰到时候也要激发与王昭远冲突,到时候,拿下王昭远,挽救蜀国边陲安危。 这关乎剑门那里数万男儿的性命,也关乎了蜀国的生死,他不得不慎重! 两日的时间,关于王昭远父子的许多情报和案件都被搜集、梳理。 与此同时,穆篱父女也被送入了二皇子府内,加以保护。 “宸兄,果然有大收获,这王昭远掌管中枢近十年,公然收取贿赂,卖官售爵,导致官场崩塌式腐败问题,光这种罪名,就可以下狱问斩了。即便父皇宠信他,至少也得削官为民。除此之外,王家草菅人命,私刑百姓,也都有些铁案,可以将王家给抄了,一些仆人和家将都能抓进牢里。” 孟玄钰刚一见面,就跟苏宸全盘说出来。 苏宸试探问道:“那殿下掌握这些证据,有把握把王昭君拉下来吗?” 孟玄钰颇为自信:“问题不大!” 苏宸提出一点疑惑:“但殿下有没有想过,一旦朝堂议论起来,被王昭远听到消息,很可能有带兵投敌的危险。” “那你的意思呢?”孟玄钰询问。 苏宸微微一笑,出谋划策道:“单独向陛下禀告,然后申请尚方宝剑,可以带亲卫,直接去北大营,秘密缉拿王昭远,顺带接过统帅之职。” 孟玄钰眼眸一亮,露出一丝笑容,点头道:“这个办法好,到军中拿下他,出其不意,趁机控制北部的大军。” 苏宸又提醒一句道:“殿下,最好带两名信得过的重臣前往,一起游说蜀皇,也能在旁作证,堵住庙堂争辩之口!” 孟玄钰瞥了他一眼,心中暗自佩服苏宸的智计和谨慎,说道:“我已明白,等会着急中书令和太傅,力陈要害,达成共识之后,便一起入宫,揭发王昭远的罪过。” 苏宸微微一笑,心下暗想,蜀国兵力足够,国库充盈,又有山河之险,完全能够抵挡住宋军的入侵。 但是,历史上的蜀国,却在六十六天之内,被宋军灭国,完全荒唐至极。 一个长期没有战事,不修兵戈的王朝,是十分危险的。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对人如此,对国也是如此。 对于蜀国来说,北面的战事,王昭远是个关键人物,除掉他,再用保守一些的战略,拖住宋军,则蜀国有救。 若不是因为穆篱这件事被苏宸在街上刚好遇到,他还没有想到这一点,也是机缘巧合了。 孟玄钰关心说道:“我这就去安排,宸兄,你在府内多歇息,处理完这件事,我们就要快马北上,追赶北行大军了。” 苏宸微微点头,忽然笑道:“在府上也挺无聊的,殿下收养什么歌姬没有,给我们跳舞唱曲,助助兴啊?” “没有!”孟玄钰轻哼了一声,拂袖离开了。 “小气鬼!”苏宸才不相信,偌大的皇子府,会没有歌姬娇婢呢。 一定是孟玄钰太小气,只想留着自己私人享用,不愿意让他这位宾客看到。 “看歌姬表演,又不是开皇妃表演,至于这样藏着掖着嘛!”苏宸嘟囔了两句,也不敢大声发牢骚,不然被彭箐箐听到,怕是也要生波澜了。 苏宸来到穆老伯的房间,查看伤口,并没有发炎,身体也没有高烧,松了一口气,给老人家换上了敷药。 其实穆老伯看样子像是花甲之年,真实年纪也才五十岁,但因为太过操劳、艰辛,身材佝偻,岁月在脸色留下很多苍老痕迹,真像个老翁了。 “公子,我爹爹伤势如何,能好过来吗?”穆篱看着昏迷的父亲,有些担忧,抹泪询问。 “问题不大,明日就能恢复神智,正常说话和吃东西了。坚持服药,半个月后,基本没有性命大碍了。” “那太好了,谢谢公子救命之恩!”穆篱哭着就要跪拜行礼。 苏宸拉住她胳膊,托起了她的身子。 “不必如此,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我被侠义之人的本份,而且这里面,除了我医救功劳,还有彭公子及时出手制止殴打,否则,很难救回来了。” 穆篱柔声说道:“嗯,彭公子、陈(宸)公子,阿篱都要感谢。” “穆篱姐,那我呢,老伯可是我背回来的哦。”荆云笑嘻嘻凑前询问。 “也感谢你,荆云兄弟。”穆篱眸子看了荆云一眼,轻声说道。 “嘿嘿嘿!”荆云笑了笑,搔着头,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看得出来,十四岁的荆云,地十五岁的穆篱,很是在意、喜欢。 苏宸处理完穆老伯伤口,走出房门,看着彭箐箐在院子内练剑,忍不住手痒,回房取来自己的宝刀,打算跟彭箐箐再切磋一番。 第四百四十六章 国法难容 苏宸提刀出来,看着彭箐箐练剑,有些手痒了。 他拳脚功夫虽然一般,但是对刀技却有天赋,加上每日刻苦练刀,以及护法刀法的玄妙,使他的战力,提升很快。 “咳咳!”苏宸在旁轻喝一下,给彭箐箐一个动静。 彭箐箐收剑而立,转身回眸,瞥了苏宸一眼,看着他手中提着单刀,一副跃跃欲试的神色,已然明了。 “要切磋一下吗?” 苏宸点头道:“正有此意!看你的剑术精妙,我最近刀法也有进步,正好切磋一下,相互印证一番。” “行啊,检验一下你的进步!”彭箐箐一副高手风范,把苏宸当成后生晚辈一样。 苏宸忽然说道:“只是简单切磋总觉得缺了点什么,需要个彩头,才能更重视,全身心投入。” 彭箐箐愕然问道:“什么彩头?” “不如打个赌如何?如果我能撑住三十个回合,你就亲我三下。” 苏宸微笑着说出自己的想法,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毕竟是自己未婚妻了,也不用过于守礼法,古代那一套约束,他倒是看得淡一些。 平时要亲她一下,可不容易,更别说让她主动亲过来。 所以,这个彩头,对苏宸而言,倒是有兴趣。 彭箐箐瞪了他一眼,有些羞恼,觉得他故意在轻薄自己,轻哼道:“要是你撑不住呢?” 苏宸笑了笑:“如果撑不住,我就亲你三下!” 彭箐箐柳眉竖起,叱道:“呸,横竖都是我吃亏!若是你撑不住,就让我打三拳!” 太粗鲁了。 虽然不担心被她打伤,但万一被她打在眼眶,鼻青脸肿,也是难堪了。 “这样吧,若是我撑不住三十回合,我就给你讲一个新的武侠故事《笑傲江湖》,老精彩了,还有独孤九剑,东方不败呢!” 彭箐箐一听这名字,就被吸引了,觉得应该很精彩、很洒脱的侠客故事。 “好,就这样说定了。”彭箐箐对武侠故事的痴迷,几乎跟喝酒差不多了。 最好是边喝酒,边听武侠故事,那才叫一个享受! 二人站在场中,相互对峙。 “开始吧!” “你来上吧!”彭箐箐对着苏宸,说出了一句惹人遐思的话。 “我这就上了,嗨!”苏宸大喝一声,提刀就攻了上去。 他这些日子,可是有所进步,哪怕在船上,每天早晚都会练刀,风雨不误。 正是因为这份刻苦,他进步速度明显,体能提升也快,完全摆脱了文弱书生的形象。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苏宸不敢大意,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跟彭箐箐之间,还有不小的差距。 若是彼此不熟悉,毫不留情地厮杀,苏宸未必能扛得住三十回合。 毕竟彭箐箐习武快十年了,苏宸还不到半年而已。 所以,他要抢占先机,携带雷霆之势,以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不断进攻! “当当当!” 苏宸展开刀法,配合这套刀技的呼吸法和步法,腾挪闪烁,围绕着彭箐箐的左右,不断找进攻的角度。 但彭箐箐一把青锋在手,剑光闪耀,在身前如同剑幕,挡住了苏宸的进攻。 苏宸猛攻了十个回合,体力有所下降,手臂也有些发麻,因为彭箐箐的反击也是犀利,内劲也雄厚,刀剑相击的时候,震得他手臂发酸。 “不行,我要再持久一些!” 这才十个回合而已,苏宸不能松懈,要继续保持那种大开大合,拼尽全力的进攻。 但是,彭箐箐也在寻找反击,以剑锋压制他的刀锋。 哪怕苏宸想要以劈刀的霸道去压制对方,但是,很快被对方的一剑挡开刀锋,甚至剑招巧妙,如羚羊挂角,步法飘逸,往往一剑刺来,攻他个措手不及。 到了十五回合,苏宸觉得自己开始受制,由攻击的主动,变为被动了。 “还有一半呢!”苏宸咬牙坚持,不断考虑着刀法的变通,以及两者的差距。 之所以存在高低之分,苏宸觉得,在于几个方面不如对方。 一是练功时间的长短,导致彼此的内劲不同。这里的内劲虽然不像武侠小说中那么神奇,却也是养劲存气的一种,坚持以呼吸法练功,锤炼身体内脏和外皮,使得力量、敏捷度、速度等,都存在差距。 二是武技掌握的多少,十年内彭箐箐练过了多种剑法和步法,虽然没有行走江湖,四处杀人,但是练的套路多了,同样熟能生巧,看似信手捏来的一剑,其实都是有讲究的,有传承的。 三是交手经验,以及对敌的火候,这些苏宸也不如彭箐箐,毕竟穿越之前,苏宸在法治社会,几乎没有打过几次架,更别说使用这种刀剑凶器了。 各方面存在差距,注定苏宸的实力,不如彭箐箐,至少短期内还追不上。 但是,苏宸练刀有天赋,而且随机应变能力强一些,所以,勉强撑到了二十回合。 只剩下最后十回合了。 苏宸的处境有些危险,处于了下风,四周都是剑芒刺来,他疲于应对。 幸亏彭箐箐对苏宸的感情很深,想要击败苏宸,又不伤到他,还是有点难度。 而且苏宸也是看中这一点,因此也不必在乎性命安全,即便为了抵挡住剑招,有时会露出要害,但彭箐箐也是不敢刺的。 就这样,苏宸终于撑过了三十回合,才被彭箐箐一脚踢中手腕,宝刀掉落,被她用剑架在了苏宸的脖子上。。 苏宸不敌彭箐箐,但却赢了这次赌注。 “哈哈,我赢了。来吧,愿赌服输,三下!”苏宸十分嘚瑟。 彭箐箐犹豫一下,多少有点气恼,但是,苏宸是她未婚夫,亲几下倒也无妨。 平时脸薄做不出来,今日有赌约在身,倒是没有推辞,迈步走上前,羞红着脸,朝着他脸颊,吧唧吧唧亲三下。 苏宸微微一笑,心想:小样,还收拾不你! 彭箐箐完成了承诺之后,开口道:“再比一次拳脚,还是刚才那个赌约,三十回合为限!” “拳脚?”苏宸吃了一惊。 彭箐箐点头,认真道:“对啊,刀剑切磋完了,再切磋下拳脚功夫,赌约不变。” “.…..”苏宸算是看出来了,彭箐箐应该是对那个笑傲江湖的武侠故事感兴趣,如果不讲,今天难免要被她揍一顿了。 苏宸一挥手,说道:“不用比拳脚了,我直接认输,走吧,回房讲故事去!” 他就不挣扎了,直接放弃抵抗。 第四百四十七章 北上边境 孟玄钰这一日很忙,不是跟六部的大臣们谈论事情,就是跟刑部、大理寺、御史台的人密谋折子。 证据凑齐,万事俱备之后,孟玄钰便带了太傅、中书令,刑部尚书、御史大夫等,一起入了宫。 足足在宫内聊了三个时辰,围绕了王昭远父子大小案件的事,据理力争。 蜀皇帝孟昶也唤来两名亲信大臣,跟孟玄钰等人唇枪舌剑辩论了一番,最后,事实大于雄辩,因为许多证据确凿,孟昶也无法完全压下。 “父皇,不查办此人,国法何在?”孟玄钰不卑不亢,质问他父皇。 孟昶犹豫一番,微微点头,松口道:“事已至此,是王昭远自己不够洁身自好,做出这些错事,朕也保不住他,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了。” 黄门侍郎高讽闻言,提议道:“官家,这件事,暂时不要声张。那王昭远正在前线大营,手握重兵,如果消息走漏,即便他不谋反,万一直接倒戈,对我蜀国也是一种灾难,还是先稳住他要紧,找机会动手。” 孟昶觉得有理,点头道:“高爱卿所言,大有道理,这件事,不能对外声张,暂时不宜动王昭远父子。” 孟玄钰拱手道:“父皇,这种人做了诸多恶事,有爱空谈,儿臣觉得他才能有限,实在当不起大任,儿臣这次北上去往前线大营,担任钦差监军,请父皇赐一把尚方宝剑给儿臣,一旦发现王昭远居心叵测,或是消极怠工,影响国脉的时候,直接以这些罪名擒拿下来,不让北部边防告破!” 孟昶闻言,虽然觉得有道理,但不免多看了这个皇子一眼,欲言又止,沉思片刻便答应了。 因为孟昶相信孟玄钰的为人,他是不可能有夺权心思的。 即便让孟玄钰掌握的前线大军,孟昶也不会担心他逾越。 “准了!” 孟昶答应下来,让黄门侍郎写下密诏,又取来他的配剑,一并赐予孟玄钰,让他择机行事,全权负责。 “儿臣定能坚守前线,守住国门!”孟玄钰说的铿锵有力,带着一股气节。 整个蜀国,能这般有骨气的人,肯死守边关的,不多! 皇室中吃苦耐劳者,更是寥寥无几。 孟玄钰这个人是个例外,整日忧国忧民,对朝廷的政事、诸侯国的情报等都格外上心。 孟昶却愈发觉得可惜啊,他只是名义上的二皇子! “太子能有他一半就好了!”孟昶感叹,一脸惋惜之色。 ……… 夜幕降临,天穹一片星辰。 苏宸给彭箐箐讲了两个时辰的武侠故事,口干舌燥,喝过了一壶茶,走到庭院内透气。 孟玄钰回府时已经深夜,但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苏宸,来到后者所在的院落时候,恰好在庭院外的荷塘边遇到。 “宸兄,有进展了。” 他满脸的疲倦,显然这些日子没有睡好,忧国忧民,又陷入朝廷的争斗,但是看到苏宸的刹那,还是露出了笑容与兴奋之色。 苏宸其实有点心疼他这些日子的辛劳,不过对方是个男人,他又把这份心疼强压下去了。 男人柔软地心疼另一个男人,总觉得有点怪…… “殿下,孟官家他,看到那些罪证,决定对王昭远下手了吗?”苏宸问道。 孟玄钰点头回道:“差不多吧,以前父皇对王大人很是宠信,但是看到他王家那么多贪赃枉法,作奸犯科的罪证,每年在水利、兵甲等方面贪墨不少国库银两,的确有些动怒了。” “不过,由于王昭远目前在北部大营做统帅,战事当前,不好直接下手缉拿,派我携带诏书和御赐宝剑前往,一旦战事失利,便可及时擒拿王昭远,取而代之,由我带统领北部军马,继续镇守国门,哪怕马革裹尸,也不会让宋军踏入蜀境。” 孟玄钰说的铿锵有力,热血豪迈。 苏宸有些侧目地看着他,心想历史上,怎么就没有记载到,这个孟玄钰是个如此有才,有此骁勇的人呢。 难道是宋人编写后蜀的史书时候,故意漏掉的? “那就好,有殿下过去坐镇,一旦掌握兵权,便如鱼得水,完全可以抗衡宋军,我也就不担心了。”苏宸说完,伸手搭在二皇子的肩膀,轻拍了两下,差一点搂住了。 孟玄钰一个闪步,避开了他的搂抱,似乎有些洁癖,不愿意被人这样……亲昵动作! 靠,被嫌弃了。 苏宸无语,心想只是鼓励你一下而已,枉我这么些日子舟车劳顿过来帮你,碰一下都不行,也不是娘们儿,这么多讲究! “我回去睡了,出发前通知我就行。”苏宸挥手,转身就要回房去了。 孟玄钰脸色有些尴尬,伸手拉了苏宸的手,然后迅速放下,干咳一声:“好好休息,最晚的话,后日一早便北上,前往北部边塞,与宋军交锋去了。” 苏宸侧身回应:“行,知道了。” “我……”孟玄钰想要解释一下,自己并不是故意冷淡他,却不知如何开口。 苏宸忍不住好奇道:“对了殿下,你拿个四剑女,我还没看到一眼,藏的这么严,太不够意思了吧。” 孟玄钰闻言,心中那点愧疚,完全消失了。 “后日,我会带她们出行北上的。”孟玄钰白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淡淡说道。 “哦,那就后日吧!”苏宸微微一笑,他其实并无其他想法,只是好奇想见一眼而已。 因为卫英曾有一次醉酒说过,二皇子的有四个贴身剑女,比起花魁苏如烟姑娘,逊色不了多少,这才引起他强烈好奇而已。 苏宸转身回房去了,留下孟玄钰在原地,挥拳比划想揍人的样子。 第四百四十八章 招贤纳士 两日后,几辆马车停在了二皇子的府邸门口,到了孟玄钰等人北上边境的日子。 除了马车之外,还有三千禁卫军骑兵甲士列队在后,以及两百名侍卫武士,会随行保护,前往前线的北边战场。 蜀国能不能保住,就看这次二皇子出行是否顺利,能否及时止损,顶住宋军虎狼般进攻了。 在繁华蜀都生活的百姓,醉生梦死,还没有察觉到,灭国之灾即将来到了。 或许一些官员、富商、百姓等觉得,即便蜀国灭亡,他们还是可以归顺宋国,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史书证明,做亡国奴的时候,人权变得比之前要低很多,各种压榨和掠夺、烧杀、剥削等等,都会随之敌军到来而降临。 他们再要过上这等逍遥日子,几乎不可能了。 历史上的宋军,在蜀地祸害三年,硬生生把蜀地的大量金银珠宝等财富全部运往了汴京城,破坏生产,过度压榨,使得蜀地百姓苦不堪言,活不下去后,便造反不断。 “宸兄,该出发!” 孟玄钰带了两名侍女和家将卫英、谋士廖仲、客卿若干过来了。 苏宸带着彭箐箐、荆云出来,跟孟玄钰打了招呼:“二殿下,可以走了。” “嗯,请蹬车吧!” 孟玄钰做出请的姿势,对苏宸还是十分客气的。 因为这一次北上抗宋,还要依靠苏宸的聪明才智,来阻击宋军。 苏宸目光瞥了孟玄钰身后的两位亭亭玉立,女扮男装的清丽女子,微微点头:“终于舍得让她们亮相了,平时藏着掖着,神神秘秘,此时被看见,也就不好奇了。” 对于这件事,苏宸还是有点埋怨的,卫英酒后吐露二皇子养了五位风华绝代的女子,最出众那个,被送往了唐国金陵城做了花旦苏如烟,打探唐国的情报。 其余四位,则一直在府上服侍二皇子孟玄钰,一人独享。 苏宸只是想看一下,都长什么样,跟苏如烟相比如何? 男人嘛,总是对美女保持好奇心,但越是如此,孟玄钰却越是遮掩,导致今日才见到。 孟玄钰简单介绍道:“这是我身边两位剑侍女,叶春兰,叶夏荷,自幼习武,武功都比你强一些!” “跟我比什么,本公子也并非以武力见长。再说了,我才学半年而已,你也好意思拿这个来比!” 苏宸无语,直接白了殿下一眼。 孟玄钰见他吃瘪,还是有些兴致,微微一笑道:“那你可要再接再厉了。” “我不能打,我夫人能打就行了,不服,跟她比!” 苏宸忍不住炫耀,彭箐箐的武功,可是极好的,能给他长脸增色不少。 “上车吧!” 孟玄钰不跟他闲扯了,到了时辰,要启动行程了。 苏宸、彭箐箐坐在一个车子上,荆云坐在车辕边,跟车夫一起负责驾车。 孟玄钰带着两位剑侍女上了一辆车,卫英在车子旁保护。 几位谋士和客卿,三人一辆车,坐满了两车。 随行还有一位枢密院的签书院事贾鹗,这一路陪同二皇子出行公干,要记录一些军事调动、战况等,最后汇报给枢密院。 队伍浩浩荡荡走在蜀都的马路上,沿途热闹繁华。 “蜀国人,你们可长点心吧!” 车子行走大街上,苏宸撩开车帘,看到道路两旁的百姓,歌舞升平,悠闲乐哉的样子,忍不住感叹。 彭箐箐轻笑道:“想不到我们第一次上前线战场,竟然不是为唐国而战,却是为了蜀国安危。” “没办法,虽然当初这个二皇子救过我性命,又许下重利了呢!若是不同意,没准会被绑回来,还不如主动一点,至少现在对咱们可以客客气气,不撕破脸!” 苏宸说出自己的无奈,当初答应二皇子,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在孟玄钰对他坦白身份的时候,等于暴露了,给了苏宸一个选择,那时候,不答应也由不得他了。 苏宸正是看出那一点,所以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把彼此关系巩固,答应帮孟玄钰应对这一次救亡图存,被二皇子捧为座上宾。 彭箐箐犹豫一下,蹙眉道:“可是,我听说宋军乃是虎狼之师,在北方连契丹人都能打退,统一了北方。几年前,我唐军在江北与宋军一战,溃不成军,这些蜀军还不如唐军呢,他们能抗得住吗?” 苏宸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感慨说道:“直接面对面硬打,肯定不行。只能利用山川地形,种种计策配合,伏击宋军了。” 队伍出了城,在城外有一些亲近二皇子的官员备酒相送,说些旗开得胜的祝词。 孟玄钰象征地饮了酒,拱手跟这些官员告别,说出了“定当不负众望,誓死守住国门”之类的豪情状语。 苏宸一直坐在车里,没有下去凑热闹,因为这里不是他故国,也不是他的乡土,没有太多情感因素,翻阅着最近北方前线送来的情报,在不断分析着。 北路有三万大军,但是精锐部队,由宋将王全斌、崔彦进统帅,自凤州沿嘉陵江河谷南下,一路大体走的是陈仓道和金牛道。 据说这三万宋军虽然人少,但却是禁军精锐,由于进入蜀地作战,地形崎岖,大批车马无法用上,翻山越岭,粮食携带有限,只能依靠精锐部队快速突进。 后面的普通军队,由地方厢兵、降军组成,人数很多,但乌合之众,只在后面整顿中,若突进的部队,不能速战速决,后面再会派上十万常规的大军做增员。 苏宸认真研究这地图,从凤州到西县一带,宋军走出秦岭,进入汉中盆地,大体是陈仓道的旧路线。 在陈仓道与祁山道的交界处,有蜀军把守的兴州重镇,但是得到前线两日前的消息,它像纸糊的一样,一口气就被宋军冲破了。 蜀主帅韩保正率军退守西县,这个位置十分关键,是陈仓道转入祁山道后,与金牛道的交界口。一旦告破,宋军就可以随时踏上金牛道,进攻蜀都方位;也能轻易进入汉中地带,本身就是一个枢纽地带,战略要地。 “希望还能来得及阻止,否则,韩保正那五万蜀军,都要丧命边关了。” 苏宸忍不住轻叹,提笔写下一张信函,分析宋军的优势,务必让韩保正不要跟宋军正面列阵对抗。 只要死守七日,他和孟玄钰就能赶到了,一切都还有主动优势。 第四百四十九章 分析大势 孟玄钰率领的三千多人的队伍出了蜀都,沿着金牛古道,浩浩荡荡朝着剑门关、葭萌关方向前行。 三日后,队伍抵达了绵州城外,有几名官员、将领带人在城外等候二皇子到来。 孟玄钰见状,起身下车,按礼仪规矩,接受了地方官吏的迎接。 “绵州刺史张伯川,恭迎二皇子殿下” “末将是绵州的守将、权知州军事罗七君,恭迎二皇子殿下!” 绵州城的一文一武两个实权官吏,朝着二皇子拱手叩拜。 孟玄钰望了张伯川、罗七君一眼,微微点头。 “有劳诸位亲自出门迎接了。” 二皇子客套了一句,对地方官吏,还是安抚、勉励几句的。 “二殿下忧国忧民,敢于担当,这次要奔赴前线抵御宋军,更是劳苦功高!我等只是出城迎接,何足挂齿!请殿下和三军将士入城安歇,本人谨代表绵州衙门和百姓,设宴酒席,为殿下和将士们接风洗尘,盛情款待!” 张伯川笑嘻嘻地解释着,他是官场老油条了,这些程序倒是十分熟络。 孟玄钰脸色不悦,肃然道:“今日路经此地,大军不入城叨扰了,就在城外驻扎。本殿下的行辕也设在城外,与将士们同甘苦,才能找到行军状态。这次出行北上,可不是游山玩水,是要阻击宋军,守卫国门。国将不国了,本殿下还有什么心情吃酒了,留着等着凯旋归来吧!” “是是,殿下教诲,下官当铭记于心。”张伯川拱手赔笑,一副深受教诲的样子。 孟玄钰没有再多言,一看这个官员的行为举止,就知道他是曲意逢迎、阿谀奉承之辈,再说多了话,也无异于对牛弹琴,都是没有意义的,浪费口舌。 这时候,几位陌生官吏上前,自报了名讳。 “下官嘉州留后吕翰,拜见二殿下。” “下官果州通判宋德威,拜见二殿下。” “下官遂州司马王可僚……” 孟玄钰闻言,露出恍然之色,露出一抹笑容,转身差侍卫唤来了苏宸,为他引荐了这几位官吏。 “宸兄,这几位便是嘉州留后吕翰、果州通判宋德威、遂州司马王可僚,过来听候调遣。” 苏宸听到这些名字之后,顿时想起了这几个人是谁了。 史书记载:宋乾德三年一月,宋灭蜀后残酷虐待后蜀兵士,蜀兵不断反抗。推后蜀文州刺史全师雄为帅,建号兴国军。四月,宋将王全斌诱杀蜀兵两万七千人于蜀都,激起蜀兵更大反抗浪潮。吕翰、宋德威、王可僚等也分别于嘉州、果州、遂州举行起义。 这几个后蜀官员也都是有血有肉、有家国情怀之辈,所以,苏宸在入蜀之前,写下了这几个人的名字,让孟玄钰想办法调过来使用。 “诸位在各地为官的政绩和名声,都反响不错,所以,我看过卷宗后,提议了二殿下,把诸位借调过来,共同随着二殿下赶赴前线,抵御宋军入侵,守护国门,建立功勋!” 苏宸说出了一部分的根由,几位蜀地官员闻言,这才明白了此次用意。 嘉州留后吕翰拱手道:“多谢二皇子殿下提携,这位先生推荐,让我等能够过来,保家卫国,为大蜀的存亡,献一份力!” “是啊,我等待在地方,有力无处使,直接赶赴前线,倒是更痛快了。”果州通判宋德威忍不住兴奋道。 孟玄钰对这几人并不熟悉,全凭苏宸写下名字,才借调过来。 不过,通过初次相见的接触和言谈举止,第一印象都不错,再次佩服苏宸眼光的独到。 苏宸这时候提气鼓劲喝道:“诸位,赳赳大蜀,共赴国难!” “赳赳大蜀,共赴国难……” 吕翰几人跟着苏宸大喝了两声,顿时心涌澎湃,似乎更有凝聚力了。 苏宸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有时候,口号是能够洗脑的! 顷刻,禁卫军开始在城外扎营。 孟玄钰说到做到,没有踏入绵州城,选择在城外住行辕帐篷,与禁卫军等一起同甘共苦。 这种举动和执行力,让吕翰、宋德威、王可僚、罗七君等人都心生钦佩感。 至少都看得出来,这个二皇子是认真,不是沽名钓誉去边关督战,而是带着上战场的决心而去。 等营盘扎好之后,孟玄钰在帅帐之内开个碰头会。 “此次北上,事关我蜀国存亡,不得不高度重视,尔等几人,今日便正式加入本殿下的队伍,一起前往前线,到时候会给大家安排新的职务,统领军队,对抗宋军。罗将军,你也跟着。” 孟玄钰把这几个人都喊上,连罗七君也不放过,因为苏宸跟他提过,这个罗七君也是一个靠谱的将领。 反正是苏宸说的,孟玄钰现在都无条件支持。 以前还会思考一下原因,这样做法的根据,有没有问题等,但相处下来,孟玄钰发现自己的考虑都是多余,只要完全信任苏宸的建议,就是最好的决策了。 身边有个靠谱的大才子,真是太香了! “殿下,这次宋国出兵,南北夹击,来势汹汹,真的要灭亡我蜀国才肯罢休吗?”王可僚询问缘由。 这些地方官都处于蜀国的州县,与世隔绝,消息闭塞,天下大事知道的不多。至今还不知宋军为何要进攻蜀国,实力如何。 主要是因为蜀国三四十年间,处于闭关锁国状态,依靠山川江河的天险,在蜀地安逸太久了,别说地方六七品的官吏,就连朝中三四品的官员,都没有搞清当前局势的恶劣程度。 那枢密院副使、兼参知政事的王昭远,还自诩诸葛亮在世呢,傲慢无知,贻笑后世。 这些都源于蜀国封闭,承平安逸,太久了没跟中原打交道,也不关心天下格局变化,对于宋国为何来攻打蜀国,是灭国战,还是想要逼着蜀国称臣求和,或者只是胁迫一下索要金银,都没有分析清楚。 孟玄钰叹道:“宋国,是狼子野心,他的目的,是要统一天下,不会放过南方任何的诸侯政权,具体分析,由宸先生为大家讲解一番。” “.…..”苏宸无语了,怎么开个北伐动员会,变成普及当今时政申论了。 面对孟玄钰和诸位地方官吏、将领的殷切目光,苏宸勉为其难,打算从赵匡胤“先南后北”的战略方针讲起。 第四百五十章 剑门关! 苏宸喝了一口茶,吐了下嘴里的茶叶沫,好整以暇后,这才为众人解释起当前南北的时政。 “诸位,大宋官家赵匡胤,代周自立后,迅速巩固了自己的皇位,便把统一天下提上日程。这是历朝历代开国君王的夙愿,实现九州一统,赵匡胤有雄才大略,自然也不例外。” “大唐衰亡之后,藩镇林立,南北分裂,朝代更迭迅速,战乱不休。北方还有契丹人建立的大辽虎视眈眈,西北有党项族成了气候,夹在二者之间,有晋地的北汉,受到契丹支持,公开跟之前的后周、现在的宋王朝作对。” “长江以南,有李唐、吴越、蜀国、荆南、楚国、南汉八个政权诸侯,虽然每个诸侯都有一定财力,奈何疆域狭小,也不联合,国力也不重视兴兵,都有些畏惧宋国,因此不断示好,打算臣服保权!” “但赵匡胤这个人,有吞并天下之心,摆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先北后南,继续周世宗的政策,进行北伐,收复燕云十六州,割裂契丹与北汉的联系,灭掉北汉,再掉过头对付南方诸侯。” “二是先南后北,等完全征服南方八个政权,整合财力和军力,然后掉过头,消灭北汉,再打退契丹,夺回幽云十六州。说到底,一个先难后易,一个先易后难。这个赵官家,经过跟赵普等大臣商议,应该是选择了第二条战略,先南后北的方针。所以,不灭南方诸国,他的宏图霸业无法实现,如何会甘心罢兵?” 众人听了苏宸的这番言论之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看了大宋来攻打蜀国,根本就是冲着灭国来的,没有回旋余地。 “原来这才是根由所在!”罗七君、吕翰等人,恍然大悟。 这些讲述,彭箐箐已经听过多次,但是每一次听后,都能多理解了几分。 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未婚夫,心中涌起一份自豪。 虽是书生身份,但指点江山、分析天下大势的时候,更加有魅力。 这些是在武夫身上,无法找到的闪光点。 彭箐箐哪怕武功很高,但内心还是很钦佩此刻侃侃而谈的苏宸,为之情陷。 苏宸抿一口茶后,继续说道:“赵官家采取了保守做法,面对契丹、北汉、西北党项,暂时保持正常邦交,意图在于拖住北方安定。而荆湖之地,南接南汉,东西连同唐国与蜀国,战略地位极为重要。所以,此地成为大宋首选的攻击目标,高继冲的南平政权与湖南马氏楚政权,就是这样被灭掉的。” 孟玄钰微微点头,虽然他已经听过苏宸这样提过,今日再次聆听,仍然受益匪浅。 对局势的把控入微,能够敏锐判断出大宋的战略和意图,这才能使他们认清局势,不要抱着侥幸心理。 “诸位都听明白了吧,大宋兵分两路,直接动用最精锐的汴京禁军,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消灭蜀国,然后在消灭唐国、南汉、吴越等,实现统一。所以,我们没有任何退路了,要么打退宋军,要么国破家亡!” 孟玄钰接着这个话题,做起了动员,激发这些人的血性和斗志。 “我等誓死追随二皇子,奔赴前线,守卫大蜀!” “纵然马革裹尸,也绝不退缩!” “对,绝不退缩,打退宋军!” 诸官吏、将领,都纷纷表态了。 孟玄钰对他们的表态很满意,转而问向苏宸道:“宸先生,对当务之急,可有什么建议?” 苏宸思忖了少许,由于对目前战况还不清楚,对蜀军战斗力和宋军的战斗力,也没有概念,想得再多也是纸上谈兵,需要到现场观看地形和双方实力,再制定有效策略,才能靠谱。 “当前我们要做的,还是尽快赶路,争取早一日抵达,机会便多一些。我实在担心,王昭远不懂兵事,胡乱指挥,让前线主帅韩保正出西县城池,跟宋军前锋、马军都指挥使史延德的兵马正面厮杀,那就完了。” “所以在下特意修书一封,写明了缘由,请殿下盖章签字,尽快派人送往西县,让韩保正坚守城池,不得出击。” “好,此事耽搁不得,今日便派人送去,快则三日便到!” 孟玄钰点头,同意了他的建议。 苏宸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另外,我要了解王昭远大人,目前行军情况,做出的各种部署等等,都能给我汇总过来。” 他最不放心的,就是此人了。 “这也没问题!”孟玄钰点头应允。 事实上,他早就派出秘谍和情报人员,前往了剑门、葭萌关,密切关注王昭远行军指挥的一举一动,每天飞鸽传书回来,向他禀告。 由于苏宸的不断熏陶和挑唆,孟玄钰现在对王昭远,十分反感,一心想收拾掉了。 皇子亲自来布局,以有心算无心,加上蜀皇帝的默许和支持,倒是不难办到。 孟玄钰考虑的,就是如何不动声色,不动兵戈,不影响军心的情况下,把王昭远给办了。 这就是考验他手段的时候了。 会议开了一个时辰,这才散会,诸官吏、将领、客卿起身退出,只剩下孟玄钰、苏宸、彭箐箐、卫英留下来。 “不错,这几个人,可堪大用!” 孟玄钰给出不低的评价,通过短暂接触,已经发觉新招纳的四五人,性格稳重,有气节和魄力,可以放心使用,领军带兵独当一面。 因此,精神一振,孟玄钰觉得此行北上抗宋,多了几分把握。 “殿下能够知人善用就行!好了,夜很深了,说的我口干舌燥,加上几日赶路,委实有些乏累。我要回去温柔乡,搂着未婚妻睡大觉了。” 苏宸打了哈欠,站起身子,并没有顾忌什么才子形象和读书人礼仪,直接说出有点孟浪的话,要回自己营帐休息。 彭箐箐脸颊一红,也跟着起身,倒是没有反讥。 因为她渐渐适应,睡在他怀内的温馨感觉,偶尔的亲昵举动,也能接受了。 只要不真的做了破红之事,其它,渐渐放开了,也喜欢上这种二人独处的快乐。 “宸兄真是好福气!” 孟玄钰看着苏宸和彭箐箐起身要走,夫唱妇随的样子,忍不住赞了一句。 苏宸微笑道:“你可以搂两个,我才一个,你就别凡尔赛了。” 言罢,他挥了挥手,然后拉着彭箐箐走出节帐。 “凡尔……赛,什么意思?”孟玄钰一脸懵逼。 卫英摊开手,也是莫名其妙,完全没听懂的样子。 第四百五十一章 西县告破 次日,大军队伍继续前行,浩浩荡荡,继续北上。 由于担心前线的战况,所以,孟玄钰下令加快速度,晓行夜宿,终于在两日后,抵达了剑门关。 这座雄关巍峨,气势雄浑,设于剑门山中断处。 两旁断崖峭壁,直入云霄,峰峦倚天似剑;绝崖断离,两壁相对,其状似门,故称“剑门”。 自古以来,有“剑门天下险”之誉称。 苏宸仰望着剑门雄关,充满感叹,这样雄壮的城关,只要坚守不出,谁能攻打上去? 不论是从两边任何一个方向,想要攻城关,都太难了! 彭箐箐和荆云站在雄关前仰望,都充满了震惊、震撼。 二人来自江南水乡,山大都不高,从没有见过如此险峻、巍峨的山川、要塞! 这等大自然的雄伟,让彭箐箐和荆云,都有一种膜拜的想法。 “就这,宋军能攻上来吗?” 这是彭箐箐、荆云看过雄关地形后,心中第一个疑问。 苏宸叹道:“宋军会有他们的办法,不一定硬攻,所以大意不得啊!” 根据历史记载,宋军两个月就打到蜀都了,一路过关斩将,势如破竹,根本没有强行破关,不是诱敌出城,就是绕过雄关进行侧面偷袭。 苏宸知道宋军的战略意图之后,便有机会针对,布下伏击。 剑门守将周雍,开城迎接。 “末将周雍,携众军中裨将、司马等,拜见二殿下!” 周雍一身戎装,身后跟着好几个裨将、校尉等,以及上百甲士。 孟玄钰点头,跟周雍客套了几句,挥手让将士入城关。 这是北上的唯一通道,而且外面并没有适合扎营的开阔区域,所以,三千多将士,都要进入剑门关内扎营休息了。 吕翰、宋德威、王可僚、罗七君等人都孟玄钰提拔成了裨将、指挥使等,暂时没有领兵,都跟随孟玄钰的身边,等到了前方,会根据战况和统兵权力,给这些将领分配兵马。 进入了剑门关后,孟玄钰率先带人巡视了一番防御工事。 周雍拱手道:“殿下请放心,剑门天险,高绝雄伟,宋军轻装上阵,没有携带大量的工程设备,面对这铜墙铁壁,要塞雄关,攻打上来难如登天。” 宋德威、王可僚、罗七君等武将,孟玄钰身后的一些谋士,都点头赞同。 看过了这等雄伟关卡之后,他们也对阻挡宋军,充满了一些信心。 “二殿下,单凭此关,蜀都便无忧了。” “不错,宋军没有攻城利器,注定会卡在此处,只要我们坚壁不出,过两个月入冬,宋军就会不战而退。” 谋士们露出欣喜之色,纷纷说出了一番高论。 孟玄钰点头,觉得身边人分析的有道理。 “宸公子,你觉得呢?” 孟玄钰问向了苏宸,事事都想听一下他的意见,才能安心。 苏宸却并不看好,说道:“剑门关的确险峻,易守难攻,成为阻挡宋军的有力关卡,正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我们占据的是地利优势,这毋庸置疑。但宋军却是上下一心,众志成城,如同虎狼。若是他们想出不攻城,反而绕关偷袭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怎么可能?” “此想法未免异想天开了,宋军岂会绕过城关。” 几个谋士满脸带着轻笑,显然不同意苏宸这个想法,觉得他就是在臆想。 孟玄钰蹙起眉头,在思考苏宸的话,他觉得苏宸绝不会无的放矢。 因为苏宸以往的表现,实在太令人惊艳了,他所分析无不应验。 既然这样说了,未必没有这种可能。 “宸兄,你的这个观点,可有依据?”孟玄钰询问。 苏宸笑了笑,说道:“现在还没有,要等下一步宋军的消息才能判定,如果宋军打不到剑门关前,我分析这些也就没有用处了,若是西城那边,传来失利的消息,城池没有保住。或许,我会根据宋军下一步行军部署,而作出应变之策。” “你是怀疑,韩保正将军率领五万大军,凭靠西城的地利优势,挡不住三万宋军吗?”周雍有些不悦,带着质疑。 因为韩保正曾是他的上司,对周雍有过提拔之恩,教导之情,算是半个师傅。 周雍对韩保正向来尊敬,这里听到一个身穿襕衫的书生,在看衰前线韩保正的防守能力,让他不自禁有些恼怒。 苏宸不以为然道:“我只是说出了一种可能!” 孟玄钰也有点吃不准了,轻声叹道:“有我亲笔书信送往西城,让韩将军不必出城迎战,按理说,五万守军,是能抵挡住三万宋军的进攻了。人数和地利方面,都占优势。” 吕翰、宋德威等人纷纷点头,赞同二殿下的观点。 如果这都守不住,那他们都要怀疑韩将军的能力了,是否浪得虚名,根本不懂用兵。 就在这时,有斥候飞奔过来,脸色焦急,手里拿着飞鸽传来的情报。 “禀告殿下,西城……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孟玄钰闻言,心中咯噔一下。 斥候不敢自己说出来,递交了情报纸条过去。 “西城告破,五万蜀军,死伤惨重。韩将军受伤退走,正向南溃败。宋军已占据西城,派先锋军正长驱直入,袭击石圌、鱼关等附近多个城寨。” “完了。”孟玄钰叹息一声,手脚发凉,目光看向苏宸,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第四百五十二章 争分夺秒 孟玄钰看到纸条上的情报后,手足发凉,身体发颤,因为——西县城邑告破! 在重镇兴州被宋军攻破后,下一道防护关卡,就是这后蜀的西县。 本来可以依靠城池和五万大军,能抵挡一段时日。但是,韩保正却没有死守城池,而是率领数万后蜀大军,出城列阵,迎击狂奔而至的大宋虎狼。 结果,一败涂地! “为何没有听本殿下的命令!” 孟玄钰差点气炸了。 他派人送出的书信,亲笔签字,还盖了巡视大臣的章印,仍没有阻止这场失败。 “愚蠢啊,为何不听命令!”孟玄钰大怒,仰天发问。 众将士全都惊呼起来。 “殿下,何事如此生气?”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忍不住相问,心中都有了不好的预感,可能跟前线失利有关。 苏宸没有看字条,已经猜到大概,或许,历史轨迹没有能避免。 应该是韩保正被宋军前锋、马军都指挥使史延德所率的两万精兵,给打得溃不成军,丢城逃亡。 果不其然,孟玄钰开口道:“韩将军前线失利,在西县城前,列阵迎敌,结果惨败,五万蜀军,丢盔卸甲,全线败退!” “啊,这怎么……可能!” 众人都大吃一惊,面面相觑,露出担忧之色。 “韩将军接到殿下的亲笔信函,应该坚守城池才对,为何还会出城迎战,难道是书信没有传到?” 孟玄钰摇头道:“眼下讨论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数万边塞的蜀军,就这样溃败,遭斩首的斩首,被俘虏的俘虏,逃散的逃散,城关没了,那些石圌、鱼关等城寨也挡不住宋军,他们下个目标就是三泉山的阳平关,如果跨越三泉山,便是利州的葭萌关,离蜀都越来越近。” 属地偶尔这里,孟玄钰赶到压力越来越大。 宋军实在太凶猛了,都是精兵来袭,长驱直入,这么多的关卡,崎岖山路,却能如此迅速的攻城拔寨的效率,让人胆寒啊! 剑门守将周雍,此时目瞪口呆,有些难以置信,无法接受他师傅战败的消息。 吕翰、宋德威、王可僚等人,则觉得可惜,甚至有些对韩将军的不解和质疑,如此稳重的将领,怎么会犯这样错误。 孟玄钰目光不自觉看向了苏宸。 方才他们还在争论,甚至在嘲笑苏宸的怀疑,都觉得韩保正将军不会失利,眼下消息传来,真是打脸了所有人。 “宸兄,依你看,接下来该如何做?” 孟玄钰此时,虚心求教。 他愈发重视苏宸的建议和猜测了,因为实在太准。 谁若不信,很快就被打脸! 不要自己思考了,纯是浪费精力,也容易分析错误,就直接听苏宸的意见就行了。 这是孟玄钰此时的想法! 连罗七君、吕翰、王可僚、宋德威这几个人,看向苏宸的时候,眼神都怪怪的。 有些觉得他是乌鸦嘴了。 苏宸倒是没有自傲,因为这是历史书上记载的,他曾经熟读这段历史,有着印象。 这是他穿回来的优势,但真正与宋军作战,可绝非懂一点历时就能办到的,需要随机应变来应对。 “以我的了解,韩将军的确不是那有鲁莽之人,出现这种情况,无非两个原因,一个是疏忽大意,没有及时收到殿下的书信,仗着人多势众,被宋军诱骗出城作战,导致失败。” “第二个原因,也可能是韩将军收到书信,却又不得不出城的理由,比如,王昭阳的军令下达,让他出城迎战,他不能不听主帅的命令,所以才冒险出城,导致了战败。” 周雍听到苏宸的这番解释,在为韩将军开脱罪名,倒是对他,多出几分好感来。 “末将觉得,肯定是第二个原因,韩将军若没有苦衷,应该不会这么鲁莽出战。”周雍也在为他师傅韩保正辩解。 这些不是孟玄钰所关心的,不论什么原因,城关都是失守了。 韩保正即便这次事出有因,不用背锅,遭军法处置,那也得要革职查办了。 因为短短半个月,他一路溃败,毫无战绩可言,实在说不过去了。 “我想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去扭转,这个局面?”孟玄钰着急询问。 苏宸倒是不慌不忙说道:“殿下不必心急如焚,自乱阵脚,我们还有机会,剑门之前,还有两道关卡,一个是三泉山的阳平关,一个是利州的葭萌关,这些日子,我研究地图,觉得阳平关守住的概率不大,我们要把重心,压在葭萌关,这个地方,是我们扭转局面的关键。” “但是,如今的葭萌关,正好由王昭远带兵驻守数日,至今停留未前,若是我们能在葭萌关拿下王昭远,控制雄关内的六万大军,那我们便有了大希望了。” “当真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吗?”苏宸不答反问。 孟玄钰错愕一下,旋即露出一丝苦笑,微微点头。 江左苏郎的确没有欺骗过他,这一次,自己更不能怀疑! 众人在旁都愣住了,此人竟然跟二皇子这般说话,也太随意了。 孟玄钰开口道:“传令下去,明日一早,立即出关,尽快赶到葭萌关!” “喏!”罗七君等人,抱拳接令,紧张急迫的气氛,开始在诸将心头弥漫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挑唆王昭远 西县城池告破之后,宋军前锋、马军都指挥使史延德带着数千兵马进入城内,接管这里的战略物资和钱粮等。 城内的妙龄少女和有姿色的美妇人,自然也成为战利品,被宋军一顿掠夺,要统一安置在营地内,也做赏赐之一,犒劳一下勇猛杀敌的北方悍卒。 许多禁卫军都是从京城调来,原来家乡,告别的妻儿,随时可能丧命于此。 为了安抚军心,除了金银财宝的犒赏之外,宋军将领自然也考虑着,应该为大宋英勇的精锐,发泄一下,满足一下,可以更凶猛地杀敌。 大宋官家赵匡胤,在出征之前,就已经发布诏令:凡克城寨,止籍其器甲、刍粮,悉以钱帛分给战士,吾所欲得者,其土地耳。 这句话的意思是,攻城略地之后,朝廷明账只统计武器、铠甲以及军粮缴获,至于钱帛财物,出征将士可以就地瓜分,朝廷想要的,只是后蜀的土地。 这一道诏令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却在三军内部口口流传,足够诱人,彻底激发了大宋将士的战斗欲望。 “史将军,城内的将军府,已经封好,请入府检阅。”一名校尉上前禀告。 “好!”史延德声音洪亮,身材魁梧,一身戎装,显得十分威猛。 来到这个西县城内,规模并不大的将军府。 这是驻军的首领,办公的司衙,跟县令的衙门区分开。 由于这里属于边陲要塞,这里驻守的将军,官拜节度使,要比知州、县令官大一些,权力也大许多。 史延德进入将军府,让部将把这里的储存物资和金银珠宝等,全部做好区分,登录在册,然后按照军功大小,就地瓜分。 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刺激将士们,只争朝夕,勇往直前。 “将军,这还有一封信函。” 书桌上,一封信函,同时盖着朝廷印章和皇子印章,还有孟玄钰的亲笔签字,引起史延德的兴致。 当他拿起来扫过之后,脸色大变。 因为信函上的内容,实在叮嘱韩保正,不得出城迎战,不论宋军如何挑衅或是引诱,都不要上当,坚守城池,等三日之后,二皇子会从后方亲临到西城,指挥全局,便有办法拖住宋军,歼灭于此。 “这个蜀国二皇子,是个人杰啊!” 史延德脸色有些难看,如果当初韩保正真的把这命令执行彻底,那么宋军短期内,根本无法攻破城池,因为他们并没有带足够多的攻城武器,如果要就地取材,重新搭建,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但时间,恰恰是宋军最需要的。 “来人,立即派人把这封信号,快马送给王全斌将军,让他知晓,蜀军中并非都是庸人之辈,我们要赶在这位皇子赶来之前,尽快拿下更多的城关,否则,就会陷入了被动。” 史延德神色镇定,露出些许担忧,原本以为,蜀国毫无人才,根本就无法抗衡宋军,也没有什么能人志士。 但是,现在发现蜀国还是有人杰的,而且那个人杰,正在靠近前线,即将掌握兵权了。 这对宋军而言,可不是好消息。 “喏!”校尉吩咐传信斥候,前往百余里外的中军,传达信函去了。 身边一名裨将询问:“将军,那咱们下一步该如何做,等待王将军的命令吗?” 史延德摇头道:“等不及了,挑选一万精锐,迅速拔营,乘胜追击,把前面鱼关、白水二十多座兵营,不分昼夜,一口气全部拿下。在两日后,本将军要兵临三泉山的阳平关,把此关拿下,擒杀北路蜀军招讨使韩保正、副使李进,才能掌握主动权。” 他身后的几名裨将、校尉等,全都莫名其妙,不知史将军忽然间,变得这般急躁和担忧了。 蜀国的二皇子孟玄钰,真的有些本事吗?这让众人都有些质疑了。 ……… 孟玄钰带兵马离开剑门之后,忧心忡忡,加快速度赶往利州的葭萌关,大约一百三十里,但是,道路崎岖,都是羊肠小道,车马行走影响速度,至少需要两日才能抵达。 至于三泉山的阳平关,则需要三日以上,才能抵达。 孟玄钰担心在即即便掌控了葭萌关,但三泉之地,却也被攻破了。 “根据最新情报,北路军先锋招讨使韩保正、副使李进,兴州刺史蓝思绾,在西县战败之后,目前都退守在了三泉阳平关之地,那里有大将王审超、监军赵崇渥,聚集在一起,倒是人才济济,应该能挡住宋军一阵子!” 孟玄钰坐在车内,说给了苏宸听。 苏宸闻言后,用一双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这看着我?” 孟玄钰身手触摸自己的脸颊,有些不自然,以为脸花了,或是有些脏东西。 苏宸却解释道:“我觉得殿下,有点……很傻很天真!” “什么意思?”孟玄钰听他的评价不高,甚至有些低损,幽怨问道。 “殿下啊,他们屡战屡败,即便凑在一起,也都是乌合之众,还人才济济个毛啊!”苏宸叹息一声,继续说道: “正所谓兵挫挫一个,将挫挫一窝,现在最大问题是处在了这些指挥使和将领身上,即便招讨使韩保正、副使李进,兴州刺史蓝思绾,与三泉守将王审超、监军赵崇渥等人,汇合在一起,有四五万人马。” “但他们凑在一起,没有主帅,将令不通,定然会相互倾轧,谁也不服谁,相互看不上眼,便会等待王昭远从葭萌关传令出去。 “但只要他军令一出,势必会影响前方大军的作战方式和思维,以王昭远自诩诸葛再生,定然没有把宋军放在眼里,采取冒然正面应敌,放弃死守的战略,失败也是必然的。” 孟玄钰听完之后,更是忧心如焚道:“那本殿下,更要加快赶路,前去制止了。” 苏宸沉默了片刻,蓦然说道:“殿下,我有一计,不知您在王昭远的军营中,是否安插了自己人?能够影响王昭远决策的人。” 孟玄钰犹豫一下,说道:“虽然的确安插了亲信,但只是一个监军而已,他无法劝阻王昭远的冒进出兵的决定。” 苏宸失笑道:“不用劝阻,而是要怂恿王昭远亲自前往三泉指挥,鼓吹他到了前线,必然能够收复失地,击溃宋军!” “这,这不是骗人吗?” 苏宸解释道:“我在途中反复想过了,最顺利接管葭萌关的办法,就是把王昭远调离出去,我们才能顺利发动兵变,控制葭萌关。然后呢,我们紧闭关卡,等前方大军失败,他们必然会逃回来,到时候不开城门,在城外直接问罪拿下,反而更容易了。” 孟玄钰思考过后,对苏宸这个建议很是钦佩,原本的愁容满面,终于露出一抹笑容,赞叹道:“还是你的鬼主意多啊!” 第四百五十四章 掌控兵权 葭萌关,古城关,位于嘉陵江与白龙江会合之处。 此关的山道,往北可通汉中,往下至蜀都,顺嘉陵江而下,可达巴西重镇阆中,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魏蜀时期,有“张飞挑灯夜战马超”之战,使葭萌关名闻遐迩。 这里地形险要,自古以来,对于蜀地政权而言,军事地位非常重要,此次也是阻断宋军进攻蜀都的一个大关卡。 帅府之内。 一位身穿镀金锁甲的男子,坐在主位之上,正是王昭远。 在堂内站着了不少武将和客卿谋士,都在听从王昭远部署和号令。 滔滔不绝,纸上谈兵,并没有将宋军放在眼里。 “虽然宋军小胜了,但是,他们毕竟人少,而且远道而来。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宋军只有区区两万,而我军在三泉山一带有四五万人,葭萌关有五万人。别说击退那两三万的宋军,就是继续北上,拿下陈仓关,进攻中原,兵力都足够了。” “前几次为何失败?有人说,我蜀军没有利用地形优势,冒然迎战,这只是表面原因。诸位可听过一句话,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光靠雄关死守,那是消极怠工,没有血气和斗志的表现,只会磨灭掉我大蜀的志气。必须跟宋军拼杀,锤炼队伍,适应正面作战,浴火重生,我大蜀才有强国的希望。” 不怕将军不识字,就怕将军文化多! 许多历史书赫赫有名虎贲之将,大多文化程度有限,只是在军中磨炼,最后成为百战百胜的将军,最有名的便是白起。 王昭远读书很多,文采也不错,把儒家的一些思想,嫁接到了兵法中。理论上听着并不错,也有一定道理,可是真正施行起来,就会发现,用错了地方,不合时宜。 战争讲究当机立断,审时度势,稍微犹豫,战略机会便稍纵即逝,优势变劣势。 但这王昭远自诩诸葛重生,可以辅佐蜀主,趁机北伐,气吞中原。 他的目标宏大,所以,并没有在乎前面几场仗的成败。 在他看来,这是练兵,也是磨炼,让蜀军认识到宋军的强大,自身的不足,只要敢于拼杀,上下一心,调动起来积极性,就能够跟宋军一战。 大堂内的众人听完,都沉默下来。 即便觉得王昭远将军的言论,有些过于理想化,不合时宜,但是,无人敢反驳。 因为这位当红的宠臣,听不进去劝,谁敢公然反驳,等待他的就是降职、发配。 都监赵崇韬有些担忧道:“王将军,如今宋军势头正猛,破了西县后,已经攻拔石圌、鱼关、白水二十多座沿途烽火营寨,直逼三泉山关口,目前韩保正、李进、蓝思绾、王审超、赵崇渥等三路兵马混在一起,群龙无首,等待王将军下令指挥。” “但鉴于三路人马参差不齐,这一次,是否先保守应对,守城为主,等磨合一段时间,选出一人来统领三路人马,再跟宋军硬拼不迟。” 王昭远听完,眉头蹙起,觉得这的确个问题。 “王将军,卑职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监军刘廷祚站出来抱拳道。 王昭远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刘监军,你有何想法,尽管提出来。” 监军刘廷祚侃侃而谈:“王将军,前方三路人马,有三泉关卡的守将王审超、监军赵崇渥,有兴州刺史蓝思绾带着残兵,以及韩保正、李进正副招讨使,也是残军。三路凑在了一起,群龙无首,但前线的战况,复杂多变,不如王将军亲自前往坐镇,才有机会击退宋军!” “前往三泉山?”王昭远有些愣住。 “不错,那三路人马,互不统属,很容易出现问题,即便新任命,未必能够相互服从,王将军挑选两万精锐,亲自前往,在三泉山大战宋军,才有胜算。” “再者,即便战局不利,我们还可以退守葭萌关,或是后面的剑门关,跟宋军消耗下去。” 监军刘廷祚再次鼓吹一番,说的王昭远有些意动了。 赵崇韬说道:“二皇子殿下即将来到葭萌关,若是我们都离开这里,不等候迎接,会不会有些失礼?” 刘廷祚反驳道:“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等前去三泉山迎战宋军,比留下迎接二皇子,更体现出我辈军人的风骨和气节,若是成功阻断宋军,便是大功一件。那二皇子想要挑什么刺儿,也无从下手了。毕竟功劳摆在那,便是咱们蜀都官家知道了,也会重赏王将军的!” 王昭远点头,面带笑容,仿佛对方讲的是事实一样,功劳近在咫尺,即将唾手可得。 “刘监军所言,颇有道理,我们在此逗留,与宋军距离甚远,无法指挥好前线。与其等着前方败仗,我们在葭萌关抗敌,不如提前一步,前往三泉山的关城,跟宋军先拼上一把。”王昭远说出自己的看法,决定要前往三泉山了。 众人见他执意如此,也都不多劝了。 刘廷祚又提议道:“二皇子即将来到,所以事不宜迟,建议明日一早,我主力军便启程吧,挑选两万人马即可,人去多了,三泉山那里也容纳不了。” 王昭远听后表示赞同,吩咐几位裨将清点人马,明日一早就出发。 赵崇韬被留下来,镇守葭萌关,并负责接待二皇子殿下。 一切安排妥当后,监军刘廷祚嘴角隐隐显露一丝笑容,二皇子交代他的密信任务,终于办妥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精兵简政 两日后,孟玄钰、苏宸等人,带着三千禁卫军,抵达了葭萌关。 雄关近在眼前,两岸悬崖峭壁,显得巍峨挺拔,壮观雄伟。 都监赵崇韬得到消息,带着留守的将领、校尉等,亲自出城关,列队来迎接。 这都监一职,已经不是汉晋时期“监军”的意思。 在五代末、北宋初,都监是“行营兵马都监”的简称,为出征一军的副帅。地方州府兵马都监为地方军事主官之一。 赵崇韬担任王昭远一军的都监,就是副帅的职位。 不过,他这个副帅,权力并不大。因为王昭远喜欢集权,各种权力都集中在自己手里紧握。 赵崇韬心中也清楚,这个王昭远不只是统帅的身份,还是朝中最受宠的权臣,所以,他也不敢得罪。 “拜见二皇子殿下!” 赵崇韬拱手行礼,身后的裨将们,也都纷纷恭敬施礼。 这二皇子颇有权势,又是钦差大臣,有巡视、监督三军的权力,带来了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所以,众将士都打心底敬畏起来。 “诸位将军镇守边关,多有辛苦,咱们入城再叙。” 孟玄钰无喜无忧,开口先安抚了几句。 “二皇子请入城!” 赵崇韬伸手示意,让出了道路。 孟玄钰点头,下令出去,禁军入城。 自始至终,苏宸没有下车,坐在车内,撩开车帘子望着雄关漫道,看着赵崇韬这些将领,没有发表看法。 倒是彭箐箐十分好奇,向外四处张望。 “他们大蜀有这么多的雄关,道路崎岖,行军不便,宋军要长驱直入打进来,谈何容易,可比我唐国更有地利优势,只要守好,就固若鸡汤了,为何二皇子还一直忧心忡忡?”彭箐箐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个词叫:固若金汤!”苏宸额头冒出一根青筋。 他纠正过后,这才说道:“有句话叫地利不如人和,这山川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如果宋军并不强攻雄关,而是绕道迂回,偷袭为主,那么,这些雄关的作用便会大大降低。” “而且,宋军的战斗力,是蜀军的好几倍。加上蜀国指挥者的无能,不断出昏招,被宋军打得节节败退。现在的蜀军已经有了畏惧,许多时候,宋军只要来势汹汹地冲锋过来,蜀军就会弃城而逃了,一路溃败。” 彭箐箐撇嘴:“哼,比我江北的唐军还不如呢。” “蜀国几十年无战事了,兵甲陈旧,长年没有作战,松散拉胯,早就没有战力了……” 随着苏宸的讲解,车子进入了雄关城内,地上铺砌成青石板路,干净整洁,四周都是石房、石屋,以及军事建筑、驻军院落等。 城关内,没有战事时候,驻军一两万人,遇到战事,兵马最多时候驻军达到五万人。 而城内的居民,不到一万户,大多是附近的村落百姓,渐渐迁居进来,还有一些老兵在这里安家,或是接家人过来居住,几代内便成为葭萌关的户籍。 将军府。 孟玄钰坐在了主帅之位,昨日之前还是王昭远的座位。 “赵将军,城内还有多少人马?” 赵崇韬拱手道:“回二殿下,还有三万人马。” 孟玄钰微微点头,环顾一周,说道:“自宋军攻蜀以来,边关告急,节节溃败,眼看宋军已经深入腹地,进攻三泉山了,离着蜀都,只有葭萌关、剑门关两道重要关卡。” “这里将变得十分重要,牵扯蜀国的兴亡,所以,朝廷和父王格外重视,特任命本殿下为钦差,监督北路军抵挡宋军的事宜,随时可直接行驶主帅权力。” “本殿下决定,从今日起,葭萌关的一切防务和驻军,交由本殿下亲自管理,接管这里的主帅权力,尔等可有异议?” 赵崇韬等人,闻言一愣,心想二殿下这是打算夺军权吗? 不过,蜀国的确到了生死关头,二殿下夺权,未必是要造反逼宫,说不定有皇帝的授意。 但有一人位将领站出来,阻止道:“二殿下,你是皇子,又是钦差大臣,若没有任命行军统帅的圣旨,我等不便直接听从军令,否则,与兵变无异,请二殿下三思。” 此人姓高,是王昭远留在葭萌关的一位心腹武将,站出来阻止这种事发生。 孟玄钰眼神锐利如剑,瞥了这位高将军一眼,说道:“本殿下有官家密令,自然是得到准许,奉旨办事,谁敢不从,便是违反圣意。” “这与理不合,需要朝廷统帅任免的圣旨才行,我等才能听令……”高将军还在据理力争,反驳皇子的话。 “来人,将这位违反朝廷皇命的人拿下,革职查办,待击退宋军,再做追究!” 孟玄钰不等他说完,直接下令拿人,脸色寒冷。 高将军脸色微变,没想到二皇子不按常理出牌,直接下令将他革职查办了。 但他出身武将,自然也有傲气,大声喝道:“末将不服,这就去三泉山,找王大人申诉,告辞!” “你走的了吗?”孟玄钰冷哼一声,使了眼色。 门口侍卫直接伸手拔刀,拦挡高将军的外出。 那高将军动怒,还想靠武力闯出去,卫英则直接出手,三招就制服了高将军,让侍卫把他押解下去了。 孟玄钰铁血手腕震慑全场,趁机给留守的武将一个下马威,冷哼道:“还有谁打算违抗圣意吗?” 赵崇韬站出来,拱手道:“只要二殿下有朝廷任免书或是陛下密令等,我们不再有异议,愿听二殿下调遣。” “我等愿听二殿下调遣!” 其余留守葭萌关的将领,也都纷纷表态。 孟玄钰满意点头,嘴角微微翘起,有一副掌握大局的自信感觉。 第四百五十六章 十军操练 孟玄钰杀鸡儆猴,起到了下马威的效果,顿时震慑全场,掌握了这里的大局。 不过,为了牢牢把握军权,彻底控制住这里的军队,还需要进行进一步的分化和归拢。 要不然,谁也不知道,这些裨将里,还没有王昭远,或是其它党派的人,夜里兵变,发生意外。 孟玄钰问道:“赵将军,你作为行营都监,这里的副帅,对葭萌关的兵马,应该有所了解吧?组合成分都有哪些?说给本殿下听。” 赵崇韬点头,拱手答道:“回二殿下,这些兵马大多是从周围的县邑、城寨征调过来,组合在一起,还有附近州刺史那里调来的地方府兵,包含了年纪大的辎重兵在内,剩下的人接近三万人马,至于京城来的两万多的一厢禁军精锐,被王将军带往三泉山了。” 三万乌合之众……孟玄钰心中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口,怕打击到众人,激发将士们的反感。 “无妨,只要加以训练和整编,相信战力都会提升,本殿下此行北上,带来多位将军,都有官职在身,暂时在这里分兵马,掌军权,训练队伍。” 孟玄钰安抚众人,没有气馁,而是带着锐意进取的神色,准备整编军队,顺便安插自己的亲信,如吕翰、宋德威、王可僚、罗七君等人。 赵崇韬等人,对此并无异议。 因为这一切都是主帅说的算,既然二皇子接管兵权,各军任命方面,也应由孟玄钰做主了。 孟玄钰让赵崇韬将剩余兵马和将领情况,都列出来,他要进行重新分配和整编。 “末将领命!” 赵崇韬应承下来。 孟玄钰对他态度倒是满意,挥手道:“诸位将军暂时都退下吧,立刻都回去清点人马、兵器、粮草等,本殿下要做到心中有数。” “喏!”众将士抱拳,返回各自营盘做统计去。 一个小时后,赵崇韬等人,将各营的人马数量,库存兵器粮草等,全都写成折子,递交过来。 孟玄钰拿到之后,当即跟苏宸等谋士、将领,一起讨论。 到了五代后期,行军编制,南北相差不大,都是按厢、军、营、都、队、伙、伍排列下来。 一厢有两万五千人,设一名将军,也称厢主,副将若干不等,下辖十个军。 每军两千五百人,设都指挥使”或“都虞候”一人,副指挥使两人。下辖五个营。通常会冠以“前、后、左、右、中”来区分,如左长剑军前营、左龙骧军后营等。 一营有五百人马,设校尉作为做指挥使,下辖五都;每个“都”有一百人,设都头一人。 而“都”又下辖两个“队”,每队五十人,设队头一人。再往下,便是十人一伙,五人一伍,各有火长与伍长! 孟玄钰按照苏宸的提议,当机立断,对这批接近三万的人马进行改编,剔除了那些辎重兵,老弱残兵,只留两万五千人作为主力军,相当于一个厢! 他兼任这个厢军的厢主、统帅,而赵崇韬则是副厢主。 然后把吕翰、宋德威、王可僚、罗七君等人,都提拔成了都虞候,各领一个军。 剩下一半名额,给留守的其它裨将,参考了军中地位、职位,择优录选。 十个军便有十个都虞侯了。 其中一半控制在自己亲信将领的手里,孟玄钰十分满意。 三千禁卫军,作为二皇子的中军,底牌力量,完全由他来调动,也是战斗力最强的,可以威慑各厢军。 这个新的任免令,公布出去后,赵崇韬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因为他还是副帅,而且实权反而比跟着王昭远时候更大一些。 至少孟玄钰,会询问他的建议,并非一言堂,搞独断专行。 被提拔成新都虞侯的葭萌关将领,也都皆大欢喜,这等任命,算是名正言顺,在朝廷军方系统是被认可的,全部记录在案。 不像王昭远在这的时候,都是空口说说,对行军方面许多细节,根本没有足够重视。 有些没有提拔都虞侯的裨将,也至少当了一个营的校尉,挂副都虞侯的军衔,倒是也能接受。 “明日起,各军轮番列阵训练,本殿下要观摩一下!三日后,有一次军中比试,看谁带的兵马,能在短时间内,焕然一新,上下一心,阵容和调度最为整齐,本殿下会有重赏,甚至给予更多的立功机会。” 孟玄钰给是个都虞侯,下了一个比试的条令,让他们今晚回去,就抓紧开会,抓紧熟悉校尉、都头,队头、火长等。 “末将领命!”众武将齐声回应。 有了比试,就有了攀比之心,都希望能够获得嘉奖,扬眉吐气,以后有更多立功机会。 像吕翰、宋德威、王可僚、罗七君等人,以前的身份都略高于都虞侯,但是没有打仗立功的机会。如今来到前线,从一个手握职权的都虞侯做起,只是一个起步,能冲到多高的位置,立下多大的战功,就看三日后第一次亮相了。 因此,这些人都铆足劲儿,准备在三日内,严格整军,使自己所带的军,焕然一新,最有朝气和军纪,脱颖而出。 而那些葭萌关留守的武将们,自然也有攀比之心,他们不想落于那几个新来的都虞侯后面,否则,就太丢人了。 毕竟他们可是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比吕翰等人更久,应该更熟悉军中规制和人员才对,输了就很没面子。 诸将离开之后,孟玄钰神态从严肃,转为轻松许多。 他目光看向苏宸,微笑道:“宸兄,你的这条计策,果然精妙,不但精兵简政,整合成一个完整的厢军,不再是乌合之众;而且分出十个都虞侯,让他们相互攀比,良性竞争,短期内就能提高各军营的凝聚力和战斗力。” 苏宸淡淡笑道:“殿下过奖了。其实这些都是在下纸上谈兵而已,看似很有道理,真正的效果,还有等三日后看他们的能力了。日后作战起来会如何,也是需要真正的战场,血与骨的锤炼,浴火涅盘,方能成为一支精锐队伍。” “有道理!本殿下,总算看到胜利的一丝曙光了。” 孟玄钰轻笑一声,眼如星辰,眉似山峦,一双丹凤眼的眸子,熠熠闪光,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清丽隽永。 第四百五十七章 箐箐变成彭虞侯 葭萌关是苏宸给孟玄钰制定的前线大本营,不打算继续前行了,就安心扎营在此,发展势力,巩固军防。 至于三泉山那几万人马和将领们,暂时都归王昭远统领,由他去折腾吧。 以苏宸的推算,用不了几日,三泉山战败的消息就会传来。 这个战败结果还无法避免,因为王昭远一意孤行,正是傲慢自大的时候,断然不会听从后面苏宸、孟玄钰等人的建议。 苏宸也懒得管那个王昭远,只等他一战败,蜀二皇子好收拾他了。 这些日子山道赶路,有些颠簸和疲劳,苏宸泡了热水澡,整个人舒坦不少。 走出浴房,穿着一件单衣长袍,长发挽起来,简单俊逸,加上眉清目秀的面孔,给人一种面如冠玉的书生秀雅气质。 此时已经入夜,月朗星稀。 山城内原该是安静,但因为孟玄钰要对十个都虞侯进行考量,所以,有些都虞侯已经在夜里练兵了,鼓声阵阵。 三日时间,就要对比各军的状态等,对于罗七君等人来说,人生地不熟,时间更紧迫,会在晚上也多排练一会。 “戍鼓断人行,边秋一雁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苏宸走在院落内,轻轻念着一首唐诗,感觉颇为意境。 “宸哥,你在想润州吗?” 彭箐箐走过来,穿着一身劲装武士服,仍然是女扮男装的打扮。 “有感而发吧,这里,终究不是我们的故土。” 其实南唐也不是……苏宸心中补了一句。 “我还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呢,有点想素素,想我爹了。”彭箐箐感慨了一句。 苏宸伸出手,牵住了她,微笑道:“难得出来,只有你和我,不去想那些人了,咱们好好利用独处的机会。” “哦,你想做什么……”彭箐箐带着一丝警惕看向他。 总觉得他这话,有点什么暗示。 彭箐箐十六七岁,也不小了,自从跟苏宸坠入爱河过后,渐渐开窍了,也明白了一些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儿。 苏宸有点无辜说:“我没想什么啊!就是好好过咱们的二人世界,聊聊天,喝喝茶,探讨一下人生,困了就抱着睡一觉呗。” 彭箐箐微微点头,补上一句:“睡的时候,要和衣而眠才行。” 苏宸知道她担心什么,无奈一笑,说道:“明白,控制好下半身体,回去时候将你完璧归赵,不少一层膜……” 彭箐箐蹙眉,怎么越听越难懂,什么乱七八糟的句子? ……… 次日,苏宸一大早,就被战鼓声吵醒了。 十个军的都虞侯,全都很早起来,在山城内的大小校场练兵了。 “嗵!嗵嗵!嗵嗵嗵嗵!” 战鼓声有节奏的擂动着,东西两个校场上,各有数个方阵在训练。 数千的蜀军甲士,手持长矛和佩刀,反复操练着。 苏宸感觉好奇,也早早起床了,带着彭箐箐、荆云过来观摩一番,看看蜀军将士如何练兵。 他们三人在江南唐国境内,没有机会到军营中观看,想不到可以在这里一睹为快。 “嗨!吼嗨!” 蜀军甲士在有节奏的大吼着,寒光闪闪的刀矛藤盾,在晨霞阳光照耀下,闪烁着清冷光辉。 三人找了一个相对较高的位置,俯视前方校场上的方阵, 成千过万人古代甲士,一起训练的场面绝对壮观。 一个都虞侯,管理一军,大约两千五百人,下辖分五个营。 这每个方阵由一个营的兵力组成,大约五百人。 他们迈着同样的步子喊着沉厚的号子,有如一座正在移动的山,以无坚不催的气势向前踏步、出枪。 一股浓烈的阳刚之气,散发开来,让旁观者,深切感受到了军人的体魄和军魂气势。 “杀!杀杀——” 陌刀方阵,甲士们握刀在进行操练,不停的转变方向,一会横劈,一会向前进击,以坚定的步子迈进,做劈杀之状。 蜀国由于长年没有战事,所以募兵制处于一个松散状态,更多是地方厢兵,平时军队的训练也极为有限,需要他们掌握的东西并不多。 能击鼓而进、鸣金而退,听从号令就具备了基本要求。 到了有战争时,调动京都附近的禁军,加上从各地调来的厢兵,组织在一起,进行一下正规的杀伐训练,杀敌本领。 特别是这种作战前,临阵磨枪,联系配合和步法,直接有效。 因为这种动辄数万、十万的大军兵团作战,个人的勇武根本不值一提。 主要还是靠着团队上下的阵型配合,以及指挥者的谋略、军备的精良与否,士气的高昂等因素,来决定胜负。 彭箐箐在旁看的浑身激动,素手紧握,真想过去,也当个都虞侯,指挥三军。 苏宸似乎看出了她的专注,在旁微笑道:“箐箐,你觉得,依靠你本事,在战场上,被一个营的甲士围住,你能挡得住吗?” “这……”彭箐箐陷入了犹豫。 她练武十年多,自幼就开始了,加上天赋还不错,也算一个颇有实力的女武者。 但是,单打独斗,她不把这些士兵放在眼里。 可是一旦被围住,四面八方都是刀矛劈来、刺来,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各种防御和保护,还有杀敌对抗,的确相当困难。 “不能!” 彭箐箐摇头说道:“如果是几十个士兵,我还能边打边走,拖垮他们的阵型配合,化整为零,逐一打倒、击杀。可若是被一个营的兵力,五百甲士围住,再配合阵型,上下前后一起进攻,肯定难以抗衡,非死不可。” 苏宸点点头,跟他预料的差不多。 武功这东西虽然很有用,但仅限于江湖游侠,个人打斗,小规模的战斗。 若是上了战场,武林高手的作用,远不如一个懂兵法和带军的校尉、都虞侯。 “不如我找二殿下,让他再凑出一个军,由你来做都虞侯,我在旁做军师,咱们也来训练一支兵马,结合兵法,练练手如何?”苏宸笑着提议。 这对彭箐箐的诱惑很大,她闻言之后,眼眸闪亮,迅速点点头,拍手道:“那敢情好啊,我也能做一回女将军了。但是,你要辅佐我,练武艺还行,那些军务等,我就不了解啦。” 苏宸心说,我也不会啊! 但苏宸不会表现出自己的不足和紧张,反而觉得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从一个军的指挥,开始锻炼带军经验。 第四百五十八章 以武服人 苏宸找到孟玄钰,说出他要一组军的人马,进行特殊训练。 “你要带兵?”孟玄钰有些好奇地询问。 难不成苏宸要文武全才? 既是一个大才子,又是一个会用兵的将军,这也太秀了吧! “不是我要带兵,而是箐箐她,要带兵!” “她......”孟玄钰有点意外,没有料到。 女子学带兵做什么?有用武之地吗? 难道说......苏宸的嗜好,喜欢穿军装铠甲、英姿飒爽的姑娘姿态? “给我一个理由,你为何让她带兵?” 兵权很重要,孟玄钰觉得,也不能随便放权,哪怕这个人是苏宸提的要求,她也不能马上答应,至少,需要问清楚原由。 不能毫无底线地宠他...... 否则,过些日子,他突发奇想,要自己当个副统帅,自己也能依他吗? 苏宸很自然地回答:“箐箐这半年一直苦读兵法,我也给她讲解许多兵书内容,但终究是纸上谈兵,所以,利用这次在巴蜀抗宋的机会,希望能够锻炼一下她,理论结合实际,真正理解带兵的细节等。” “第二个原因,也是一种练兵的新尝试,打造一支精兵,可以为你减压,关键时候,执行特殊任务。而且,我们是你的人,也不必担心会不听调动,或许在危险时候,能够起到奇效作用。” 孟玄钰听他说的条条是的,微微点头,似乎......不好拒绝! 于公于私,苏宸指导彭箐箐练兵、带兵,自己也能跟着观摩一下。 他接触兵权之后,统领三万多人,各种军务、调度、训练事宜、伤员救治方案等,都由他来做决定,统帅之位,并不容易做! 他也明白,在幕后出谋划策,与在幕前拍板决断,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能做谋士的,未必能做将军。 孟玄钰想通这些后,点头道:“行吧,既然你和彭姑娘都热衷于此,又是为本殿下考虑,就准许了,不过人员可能没那么精锐了,从剩下五千人马中挑选了。” 苏宸看过剩余的人马,大多老弱残兵,体型歪瓜裂枣,软绵绵的,打仗的战斗力不高。 “那倒不必,挑选一千人,配置两个营,其余人马等三泉山的逃兵回来,再进行筛选,估计三泉关已经被宋军兵临城下,用不了几日,就会出现溃败,第一波战败被冲散的蜀兵,就会逃到这里来。” 孟玄钰听完之后,有点呲牙,对于他这样的乌鸦嘴,也只能默认。 因为沿途的一切前方变化,几乎都在苏宸的预料之内,这就恐怖了,让孟玄钰不得不听之信之。 不过,虽然三泉山溃败,会损失很多将士,但也可以凭此机会,瓦解王昭远的兵力和亲信,趁机宣布其罪名,押解起来。 按照苏宸所说,只要干掉王昭远,蜀国就有救! 所以,孟玄钰对王昭远,已经憎恶到极点了,恨不得他阵亡前线最好。 ......... 午时过后,苏宸与彭箐箐用过午膳,走出营盘,在外面集合的五千辎重兵里,挑选了一千人出来,编制成了两个营,各有一名指挥校尉。 这两名校尉一个叫郑冬,一个叫潘振。 二人看到站在他们面前,两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一个身穿戎甲,面如冠玉的少年,也就十六七岁,长腿细腰,心中在想:这是少年郎,好生俊俏啊! 彭箐箐穿着战甲在身,一点也不臃肿,反而增添几分英气。 哪怕是素颜,眉毛加粗加重,青丝都裹在头盔内,但精致的五官,仍十分耐看,秀美端丽。 苏宸站在她的身侧,斜后半步的距离,目光不时打量着她的脸颊和长腿、臀处。 这等装束,别有一番风情啊! 想到有机会......压倒女将军,苏宸心中就有点莫名期待感。 “本都虞侯叫彭青,负责一支军马,但因为符合人数有限,暂时抽出两个营的兵力,接下来,会从前线退下来的兵马里挑选剩余的三个营,凑成一军,到时候,我们这之军,就叫飞燕军!” 彭箐箐武侠小说听的不少,人马未齐,就先给自己起个响亮名字。 郑冬和潘振都是老兵油子,看着都虞侯如此年少,嘴角微翘,似乎有些不服气。 “敢问彭虞侯,以前是否带过兵?”潘振高声问道。 “不曾,怎么了?”彭箐箐蹙起眉头,眸光扫过去。 潘振又问道:“那彭虞侯,打算如何带领我们?没有经验,上了战场,指挥错乱,纸上谈兵,可是要出大事的。” “谁的经验也不是与生俱来,都是从第一次开始,这些日子,我在军中也多有接触,熟读兵法,并不难办。”彭箐箐说的很自信。 再说了,她办不好,身后还有苏宸呢! “话虽这样说,但也不能让我们送死吧。” 潘振露出一丝讥笑。 他的话一落,四周的副手、都头、队头等,都窃窃私语,议论起来。 “就是啊,这样的一个少年郎来带领,岂不是送死。” “毫无经验的少年郎,能带好兵吗?” “是啊,有什么本事?指挥我等,边关将士。” 彭箐箐柳眉竖起,显然有些恼怒了,转头看了苏宸一眼,后者点点头,意思是:你看着吧,需要拿出本事,威慑一下这群**子。 边关将士,哪怕在窝囊,也不是流寇、百姓能比的,他们从军多年,许多**、老油子,很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 若没有几把刷子,无法震慑住他们,要统领住他们就很难了。 归根到底,是将选兵,兵选将,双方认可,才能上下一心。 彭箐箐活动了下手腕,说道:“既然大伙都心存异议,不了解本虞侯的斤两,这样吧,咱们是军人,比的是武力,不是吃饭喝水,由我出手,跟校尉切磋,也让众将士看到本虞侯的本事,如何?” 她这样一说,顿时吸引住了全场的关注。 显示沉默了一下,瞬间,纷纷起哄、叫好起来。 “说的好!” “该比一场,看谁本事大!” 一群老兵油子,最喜欢看热闹了。 见校尉给都虞侯使绊子,而少年都虞侯直接提出切磋,可以让他们有热闹看,又能掂量出新的都虞侯和校尉的武力值,本事大小,绝对值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 果不其然 彭箐箐把话直接挑明了,要在将士面前切磋一番,顿时燃爆全场气氛。 那些老兵油子们,都心知肚明,这是都虞侯与校尉彼此较劲的时候。 “支持彭虞侯!” “对,支持切磋!” 由于彭箐箐简单直接的要求,毫不避让,针锋相对,反而赢得了将士们的初步认可。 军人嘛,哪怕一群庸兵,体内还是有点热血躁动的。 潘振脸色变化了一下,最终点头,站出来抱拳:“那卑职便领教彭虞侯的高招了。” 他在二十年前就习练了拳脚功夫,虽然不像是武林高手那样高绝武功,但是,好歹也是练家子,见这少年虞侯不过十六七岁,如同白面书生一样,他并不惧怕。 甚至他想击败这个都虞侯,这样,说不定他还有机会提拔上去,或是转入正规军内做校尉。 彭箐箐走上前,跟着潘振相隔一丈许,瞥了对方一眼,毫不在意,开口道:“拳脚无眼,潘校尉多加小心了。” 潘振回应:“好说,彭虞侯也是如此。” “来吧!”彭箐箐站立那里,对着潘振淡淡轻哼。 “那卑职便进攻了,看拳!” 潘振冲上去,呼呼呼几拳打出,结合身体优势,如豹子一般进攻。 嘭嘭嘭! 彭箐箐一手还击,拆解了潘振的粗犷拳法。 潘振两手不断砸出去,但是,只被对方单手给化解了,顿时有点暗恼。 落在众人眼中,都有些惊讶,没想到彭虞侯这个少年,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就接住了潘振校尉的全力攻击。 潘振是有苦自己吃,本来他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粗胳膊粗腿,交手之后,拳头和手臂撞击,肯定能打痛对手。 但是,几招过后,他觉得自己的拳头,似乎打在铁板上,一阵刺痛。 这是因为彭箐箐发了内劲,手掌边缘都有一股内力加持。 “嗨!” 潘振久攻不下,一脚横扫彭箐箐的下盘,同时利用肘击,要撞飞对手。 彭箐箐却看准时机,一勾一带,已经闪到潘振的右侧,随后大长腿飞旋侧踢,一脚就踢在了潘振的背部,整个人跌飞出去,摔在的地上。 这一脚,加上了内劲,潘振受实了,只觉得被一股巨力撞击,跌倒在地后,有点晕眩之感。 他站起身后,摇晃之下,觉得自己大意了,再次扑上去,还不肯认输。 “哼!”彭箐箐见他不识好歹,下手更加凌厉。 掌法劈出,身影闪烁,几招过后,潘振就被拍击在胸口,肩膀,手臂处。 咔嚓! 骨折声音响起,一条手臂被她劈到,直接断折了。 潘振倒退,满脸痛苦之色,终于认输了。 “卑职不是对手!” 其余蜀兵们,看到这一幕,颇为吃惊。 没想到这个白白净净的少年彭虞侯,武功这般好,把练拳多年的潘振都给轻易击败认输了。 “潘校尉受伤,暂时到伤病营去养伤吧,这个左营,就由副校尉都头顶上。” 彭箐箐脸色寒冷,直接把这个潘振剔除出了她麾下这个飞燕军左营。 一是由于潘振挑事在先,心中不爽,需要收拾他。 二来,因为手臂骨折了,需要休养一段时间,眼下即将进入与宋军的作战,不能等这么久。 “是!”潘振心有不甘,但是,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这个少年都虞侯,武功厉害,清冷铁血,也不敢再小觑了。 潘振离开后,彭箐箐目光扫向了两个营的蜀兵,所有人的脸上,都变得正经起来。 经过这番交手,给彭虞侯打上了武功高强的标签。 下手狠,果断,冷酷! 老兵油子也都不再嬉皮笑脸了。 苏宸在旁微微点头,彭箐箐在关键时候,拿出了武道高手的风范,压制住了这群兵蛋子。 “接下来,我们每日要进行三项训练,一是常规的列阵队形训练,二是个人技击训练,三是体能训练......” 彭箐箐训话结束,把右营校尉郑冬和左营代校尉蔡勇喊过来,带着麾下的都头,她要牢牢控制住这些人,让他们控制好那些士卒,层层把控。 若是让她直接面对一千人,事无巨细去管理每一个,那就本末倒置了。 这些想法,有的是苏宸讲给她的,有的则是从兵法中看到的,此时混合应用在一起。 “我教你们一套拳术和刀术,你们先学,然后明日教给他们,每日习练!” “还有一套新的锻炼体能的办法,也要应用进来。” “我要两个营士卒的名单......” 彭箐箐把这些要求提出来,吩咐这些校尉、都头去做。 “卑职领命。” 十多人拱手接令之后,转身过去办了。 第一天训练比较容易简单,就是列阵,队形集合与散开,跑步队形,进击队形等。 这些都是被挑选过来,彼此有的不熟悉,只有先从基本的阵型配合训练,让士卒彼此熟悉了,才能确保军队的整齐调度。 第二天开始,加了单杠、双杠、俯卧撑、仰卧起坐、背着木头深蛙跳等。 “这是做什么的,好奇怪的动作!” “就是啊,以前没有见过。” “听说是彭虞侯要求的,新的锻炼体能的办法。” “老能折腾人了。” 一些士卒在吐槽,不过,新颖的东西,也引发老兵油子的好奇,大家抱着游戏的心态,参与其中,比单纯的跑跳和拉伸要有趣的多,甚至彼此也有攀比,谁能做的双杠多,谁的攀爬速度快等。 当孟玄钰带着贴身侍卫卫英、两个谋士客卿,来到这片边缘化的操练场时,看到这一幕,都觉得惊愕无比。 “这种训练......能作战用吗?”一个青衫谋士说出疑惑。 孟玄钰不理会他,目光只是盯着那些动作,以他武功修为和眼力,自然看出这些训练之法,的确能够把一个普通士卒的体能、臂力、协调性、韧性等,很好的调动起来,加以训练和提升。 “以前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孟玄钰心中一叹,眸光看向不远处苏宸站立的身影,露出了几许钦佩之色。 不用问,他也能猜到,如此稀奇古怪的法子,定然是苏宸想出来的! 第四百六十章 设伏接应! 彭箐箐按照苏宸的提议,开始操练两个营的兵力,校尉、都头都按照她这个都虞侯的命令在训练。 虽然体能训练的法子稀奇古怪,但是,经过两天的锻炼,似乎感觉身体的确有些变化。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对于体能训练的办法,亲身体会之后,就能感觉到一些切实好处,于是,也就没有意见了。 他们看向彭箐箐这个少年都虞侯,目光中也带着一些敬佩。 暂时还不知道彭箐箐的女儿身,因为后者的声音,也用了口技,转为比较粗的声音,跟男子没有两样。 孟玄钰走过来,跟彭箐箐、苏宸打招呼,也问出了疑惑。 “这些锻炼的办法,是宸兄想出来的?” 苏宸点头:“就是小把戏而已,不必太在乎。” 孟玄钰摇头,他可不这样认为。 面对苏宸这个妖孽,孟玄钰觉得,他想出来的法子,往往新颖出奇,实用有效,绝不是鸡肋。 “我来试试。” 孟玄钰打算亲自尝试,体验一番。 只要是苏宸提出来的东西,他都想体验一下,非常的好奇和信任 “这是何物?” “此物为单杠,我为二殿下演示一下!”一位都头跳跃一下,双手抓到单杠,然后做了引体向上。 由于他是习武之人,很轻松做了二十个,然后换成单手,又不费劲做了二十个。 “哦,原来如此。” 孟玄钰眼神一亮,瞬间明白过来,也学着他的样子,跳上去做起了引体向上。 这东西就是练臂力的,还有身体背部肌肉等,十分有效。 由于孟玄钰人长得很俊美,身材修长,做起单杠来,动作也格外优美。 不知为何,苏宸的眼神,不自觉地往孟玄钰这人的胸部和胯部看去......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的胸部肌肉似乎很发达,引体向上时候,鼓起来的程度比一般人要挺拔一点。 而胯部处,风吹过来,衣衫向后,总觉得胯部之处,凹的有点厉害...... 孟玄钰看到苏宸那奇怪的眼神,从单杠上跳下,干咳一声,似乎在示意,苏宸的眼神不要乱瞟! 苏宸尴尬收回眼神,觉得自己对一个男人感兴趣,实在有点莫名其妙。 其余人倒是没有在意这方面,还没有察觉到孟玄钰和苏宸之间的小细节。 接下来,孟玄钰又试了试双杠、走单木等,觉得这种简单的训练,对普通士卒每日的体能训练,会有一些提升的。 “这些锻体术,看似简单,却十分使用,对普通士兵,简直是很有效的体能训练之法,值得全军推广。” 孟玄钰露出微笑,虽然练阵型和格斗技巧很重要,但是士兵的体能素质也绝对不容忽视。 其余校尉、都头等,看到二皇子如此推崇此法,顿时对他们的彭虞侯,多了几分敬佩了。 孟玄钰看向苏宸,心中有些感慨,这家伙随便一个想法,似乎都很有用处,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到这些的。 就在这时,有侍卫慌张跑过来,手里拿着飞鸽传书的密信纸条。 “二殿下,从三泉山传来的最新情报!” 孟玄钰露出担忧之色,接过了小纸筒,拿出了密信,看了过后,脸色大变。 前方三泉山阳平关,于今日上午告破了。 这是他安插的心腹,从前线及时发出的情报。 那三泉关之战,果然如同苏宸所料,王昭远不顾宋军的强大,也丝毫不在乎地利优势,竟然列阵跟宋军厮杀,结果,一败涂地。 三万蜀军,被一万多宋军先锋精锐,打的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王昭远当场傻眼了。 溃败的蜀军,向后撤退,但是在涌入山城的时候,被宋军追上,直接杀入城内,三泉关就这样告破了。 此时此刻,前线的宋军应该在追杀蜀军,而王昭远、韩保正、李进等人,正在撤退的路上了。 “这个王昭远,简直误国啊!” 孟玄钰气的大骂,四五万的兵马,有三泉山的地利优势,竟然一个照面,就溃不成军,被宋军直接夺城了,真是窝囊废啊! 简直一点军事头脑都没有,为何要出城迎敌,这等溃败多少次了,还不知宋军与蜀军的差距多大吗? 非得要硬碰硬,当头铁一样。 他一点脑子都没有吗? 苏宸看到孟玄钰的神色,就知道,前线三泉山,出问题了。 接下来,宋军下个目标,就是葭萌关了。 他和彭箐箐要正面迎战宋军的铁骑了。 苏宸的目光跟孟玄钰一对,意识到机会来了。 同时,也伴随的很大危险,因为宋军在后赶杀,一旦放逃命的蜀军入城,那种溃败怕死的气氛会传染给城内的将士,宋军也会趁机冲入城内,十分危险。 孟玄钰气急败坏道:“王昭远果然战败了,数万蜀军被宋军的先锋击溃,正朝着咱们葭萌关撤退过来,宸兄,你觉得当如何做?” 苏宸脸色凝重,沉吟了一下,说道:“派出一军接应,带足弓箭手,在撤退的路上,最好是山路处,备好滚石等,切断宋军的追兵,让更多的败军可以回到葭萌关,至于王大人,二皇子可以做问罪的准备了。” “正和我意!”孟玄钰点头,苏宸的提议,他欣然接受,跟他的想的差不多。 这些蜀军将士都是精锐,不能让宋军给吞噬掉,能救多少救多少吧! 至于王昭远,孟玄钰已经恨之入骨,简直误国罪臣,恨不得找人乱中放冷箭射杀算了。 不过,孟玄钰还是打算擒住他,然后公布罪名,当场斩首,稳定军心。 这样做,二皇子的威望,才能达到顶峰,带着剩余将士,跟宋军抗衡到底。否则,军心已乱,不好指挥了。 “来人,立即升鼓,所有都虞侯,到大帐议事!” 孟玄钰当机立断,要紧急调兵遣将,发布任务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丢了胆气 “驾,驾驾——” 一些蜀军武将,策马飞奔,带着残兵,从三泉山的军营,逃往葭萌关。 四万大军被不足两万宋军,直接凿穿,一触击溃。 仿佛一群羊冲向一群狼,很快就土崩瓦解。 这给蜀军的将领、士卒造成了很强的心理阴影。 “宋军太可怕了。” “就是啊,根本就无法抵挡!” “宋军就如同豺狼,可以一个打十个!” 这些蜀军溃败中,不断发出惊叹,全都害怕了。 谈宋色变! 今日上午辰时一战,王昭远派兵跟宋军先锋正面列阵作战,结果被打得落花流水,战斗力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逃跑的队伍中,有将领如王审超、赵崇渥、思绾等人,心中都在怨恨王昭远的一意孤行。 若不是王昭远指挥失误,不听劝阻,执意跟宋军硬拼,也不会败的这么快! 最郁闷的当属韩保正了。 他本来是蜀国边陲的镇北将军,负责蜀国北方的防御。 前几场仗,他虽然输掉了,但是,也坚守了一阵子。实在因为宋军太猛,蜀军准备不补充,对上之后,实在难以抵挡。 但是战败几次后,韩保正已经摸清了宋军的一些打法和套路,按理说,只要坚守壁垒,不轻易出去在平地跟对方正面厮杀,是可以守住一段时间。 奈何王昭远根本不听,而且瞎指挥,反复下达命令,让前线的将士出城痛击宋军,要打出血性,于是乎,惨败越来越大。 “这个王大人,根本就不懂用兵,前线接连溃败,跟他指挥有莫大干系!” “就是啊,我们在西县本可以守住一个月,就是因为王大人接下下令,若不出城迎敌,便革职查办,导致我们冒然出城,跟宋军对敌,一败再败。” “这次可好,只能退守葭萌关,损失兵力过半了。” 韩保正、李进、蓝思绾等人几人抱团,在逃走时候聚在了一起,带着残兵朝着葭萌关奔逃。 兵败如山倒。 便是孙武复生,也无法挽救了。 距离葭萌关二十里的时候,道路变得狭长,要过两侧青山之间夹着的峡谷路,道路没有那么宽了,会延缓逃跑的速度。 宋军铁骑声响,兵甲锵锵,喊杀声震天,已经追上来了。 尾部的蜀军,见到宋军杀来,更加害怕,向前拼命奔跑,冲撞前面的逃兵,使得本就不宽敞的山谷路,更加紊乱了。 “啊!” 甚至发生了踩踏的情况。 相互拥挤推搡倒地,后面的人甚至踩着倒地士卒的身体向前逃窜,这样一来,场面更加混乱了。 “杀啊!” 宋军杀来了,如同虎狼一般。 一位宋军都虞侯张磐,带着两千多人充当先锋,就是要咬住蜀军不放,等于捡人头来了。 掉队的蜀军,毫无反抗之力,如同切西瓜一般,很轻易斩杀。 “哈哈,真忒娘的容易,蜀军也太怂了。” “张虞侯,我们继续冲杀下去,至少能斩下上千首级,每个人都能立下不小的战功,兑换更多的奖赏。”一位校尉露出喜色道。 张磐点头:“嗯,终于轮到咱们当先锋来追杀败兵了,好处是多啊!” “再快点,争取抓到蜀军的将领。” “生擒那个统帅王昭远就更好。” 所有宋军将士,根本就没有提防,因为觉得蜀军不懂作战,也没有锐气,追杀任务毫无风险。 眼看就要追上蜀军的尾巴时候,忽然间,从山体上方,滚下无数的石块和滚木,从天而降。 咔嚓!吧唧! 这些石头、滚木等,砸入了宋军的队伍,顿时惨叫声起。 “咻咻咻!” 与此同时,箭矢如雨,也从山体上呼啸射来。 掩盖了山谷的道路。 宋军没有防备,顿时吃了大亏。 石头、滚木砸下,只能躲闪,加上乱箭射来,不少宋军被砸中,射穿。 “啊啊——” 宋军士卒在峡谷内,发出了惨叫声和战马嘶叫声。 “张虞侯,蜀军这里有埋伏,似乎在接应。” “蜀军什么时候还会玩兵法这一套了?”张磐很吃惊。 在他眼中,蜀军很无脑的,防着雄关城池都不坚守,就是要跟宋军正面列阵冲杀,实在是没有脑子,愚蠢的很。 但是,此刻被蜀军利用地形,忽然伏击他们,让他们吃了苦头,伤亡很大,这是不可想象的事。 而且,随着石块、滚木堵住了峡谷的路,宋军追杀蜀军败兵的任务,也无法进行了。 “张虞侯,我们无法追击了。” 闻言后,张磐轻叹一声,目光看向前方,无可奈何。 “撤吧!” 被这么伏击一下,张磐也不敢带着两千人孤军深入了,万一后路给断了,蜀军靠着人海战术反扑,狭小空间的峡谷路,还是相当危险的。 “这次,还真有些反常了。” “倒霉啊!” 一些校尉、都头都感到憋屈,觉得这次蜀军安排了接应,敢在这里伏击宋军,真是长本事了。 张磐望向前方,叹了一声:“我有一种预感,蜀军那边似乎来了能人,接下来,怕是不好对付了。” 其实,吃惊的不止宋军,连溃败在前面的蜀军士卒,也都一片哗然。 后面山崩地裂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好像有伏兵,在这里接应咱们!” “哪来的伏兵,救下我等?” 王审超、赵崇渥等人,包括韩保正、李进等人,全都惊讶万分。 以前都是猪队友,这次忽然来了神队友,都觉得不可思议! 第四百六十二章 问责 派人在峡谷两侧的山峰上,伏击宋军的先锋军,接应蜀军败逃之兵,这当然是孟玄钰下达的命令。 而出计策的人,自然是苏宸了。 如果不给宋军迎头一击,放任宋军追杀蜀方败军,会损失更多的蜀军兵力不说,也会把蜀军吓破胆。 接下来组织反抗,就更难了,会让蜀军对宋军产生巨大的恐惧感。 事实上,从前线逃跑下来的蜀军,跟宋军作战之后,已经草木皆兵,望风而逃。 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了,彻底被宋军给打怕了。 实力悬殊,差距巨大,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半个月内,宋军士气如虹,来势汹汹,势如破竹,仿佛轻易凿穿了蜀国边关防御,火速向前推进。 换做平原之地,还好理解,毕竟宋军骑兵可以发挥优势,但是在巴蜀之地,宋军如此轻松长驱直入,这就不正常了。 因为地形有利于蜀军,却在交锋中,没有起到多大作用。 这已经不是可气了,而是可悲! 蜀军指挥者不动脑子,不懂兵法,才会这样轻易被击垮了。 但这一次,宋军追击受阻,还损伤了数百人,接近一个“都”的兵力死伤在峡谷路。 蜀军阻断了先锋军的追杀,作用很大。 让只顾逃跑的蜀军败将残兵们,感到不可思议。 “宋军被阻断了,没有追上来!” “这是有兵马接应我们了。” “难道是赵崇韬将军派人伏击?” “不对,应该是二皇子殿下,他正在葭萌关。” “二皇子懂兵法和带军吗?没听说过呀......” 这些将领议论纷纷,有些想不通。 “咱们去往葭萌关内,就能知晓答案了。” “好,去往葭萌关。” 达成了统一意见后,继续赶往葭萌关。 这一次,没有了追兵,速度放缓,紧张、害怕的情绪也收敛了,不再蔓延那种溃败逃亡的气氛。 所以,队伍不用仓惶逃跑,有的校尉、都头开始寻找自己统辖的兵卒。 ......... 王昭远也停下来,放缓了马速,听取了麾下侍卫的禀告,得知宋军被切断阻击,没有追杀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也没有想到,宋军会如此凶猛,恐怖如斯! 这次派兵四万兵马出城列队,跟宋军不足两万的先锋军对峙、交锋。 王昭远坐在战车上,身穿铠甲,手持羽扇,威风凛凛,打算发号施令,现场调兵遣将,击垮宋军,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只可惜,他玩砸了。 广元西县、三泉山阳平关,两次大败,都跟他的指挥,脱不开关系。 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这宋军虎狼之师,果然名不虚传啊。 这些宋军的禁军都是精锐,来自后周的兵马,五代朝廷更替,中原混战,胡人进入中原不少,所以,后周郭威、柴荣打造的兵马,三成并非纯正汉人,混杂了不少异族人,才如此骁勇善战。 赵匡胤继承下来之后,精挑细选,住宅在京城附近,成了禁军主力。 随着柴荣、赵匡胤南征北战,这支兵马的战斗力非常强悍。 王昭远根本就不清楚这些,也不知蜀军四十年无战事,将士已经半废了,毫无战斗力可言。 他读过一些兵法,便觉得自己精通兵法,自诩当年蜀国的诸葛亮,其实跟赵括差不多,纸上谈兵,贻笑千年。 “将军,这次回到葭萌关,还有机会重头再来。”一位亲信裨将,都虞侯陆鸣,负责保护王昭远的安危,从京城带来的。 王昭远微微点头,接受了这个想法,说道:“前两次大意了,不了解宋军的作战习惯,等这次到了葭萌关,重新部署,” “胜败乃兵家常事,王将军肯定能够卷土冲突,大破宋军!”陆虞侯拱手称赞,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溜须拍马。 因为陆鸣心中清楚,这个王大人,可是蜀国官家身边的红人,宠臣。 不论他做对做错,是否战败,都不会受到影响,根本不必担心后果。 ......... 葭萌关。 孟玄钰一身锁子甲,威风凛凛,站在城头,看着城外的马蹄声响起,烟尘飞扬,前线败兵终于回来了。 看着规模,足有两万人左右。 五万人驻守三泉山,战败逃散、被杀、俘虏等,超过了一半。 “回来不足一半兵马!” 孟玄钰脸色有些发沉。 赵崇韬在旁道:“若非二殿下派人接应,估计只能回来几千人......” “二殿下用兵如神,救了上万将士,这就是实打实的战功啊!” “力挽狂澜,挽救败势!” 几位裨将、都虞侯,纷纷向二皇子称赞,先拍上马屁。 哪怕明知道这是麾下将领故意在夸赞,但是,孟玄钰也有些受用。 任何时候,伸手不打笑脸人,恭维和夸赞的话,圣人也爱听,何况凡夫俗子。 尤其是身在朝廷、官场的人,更是不能免俗,因为在这个环境下,都有权力欲,被属下拍马恭维,都欣然受用。 二皇子孟玄钰淡淡一笑,目光瞥了一下身后的苏宸,心中觉得,听他的准不会错! “二殿下,他们已经接近城下,我们要开城门放进来吗?”有人询问。 孟玄钰摇头道:“暂时不行,万一里面混着宋国的密探和间隙怎么办,赵将军,你带两个营出城,监督这些兵马,让他们各自寻找自己的队、都、营,整编之后,才能入城。校尉以上的将领,可先入城议事。” “末将领命!” 赵崇韬觉得二皇子的担忧也有道理,于是带了两个都虞侯,率两营兵力出城,阻拦了这支败军,把二殿下的命令传达出去。 城外的王昭远、韩保正、李进等将领闻言,倒是也挑不出毛病,觉得二皇子这样谨慎并没有错。 让战败逃回的军队在城外整编一下,以防混入间隙滥竽充数,各自寻找自己的队、都、营,经过队正、都头、校尉筛选,便能剔除一些宋军混入的间隙。 “王将军,我们入城吧!” 都虞侯陆鸣对着王昭远说道。 王昭远点点头,虽然眼皮直跳,有一种不安的情绪。 但,他也想不通危险会来自何处,强作镇定之后,整理一下衣冠盔甲,故作从容,策马进入城门。 第四百六十三章 革职关押 蜀军前线的败军之将们,纷纷策马入城了。 这些人有统帅王昭远,监军刘廷祚,招讨使韩保正,副招讨使李进、三泉山驻将王审超,三泉山监军赵崇渥,兴州刺史蓝思绾等人。 除此之外,还有几十个都虞侯,百名校尉。 加在一起,大约一百五十人。 过了城门,是瓮城的区域,一个封闭的防卫空间。 孟玄钰、赵崇韬、苏宸、卫英、彭箐箐,带着罗七君等十多名都虞侯,数百侍卫在瓮城内迎接。 王昭远等人见到二皇子一身铠甲,威风凛凛站在前方,走过去行礼。 按照地位尊卑,身为皇子的孟玄钰,肯定要比他们的尊贵。 “拜见二殿下!” 王昭远站在第一排,其余人站在身后,分级别站好,向二皇子抱拳行礼。 孟玄钰虽然不是太子,但却是很受宠的皇子,参与不少国家大事。所以,这些人对二皇子还是很敬佩的。 “诸位将军,拥有五万雄兵,镇守三泉山的阳平关,为何会如此快的败北,你们是否要给朝廷一个交待?” 孟玄钰脸色一寒,并没有说什么“诸位辛苦”的安慰话,而是直接兴师问罪了。 五万大军,归来也就两万人,雄关丢掉,死伤过半,连一天都没有挡住宋军,简直奇耻大辱。 韩保正等人面面相觑,没相当二皇子第一句话,要追问兵败的责任了。 他们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倒不是生怒,而是憋屈、尴尬,甚至还有一点羞辱感。 本来蜀军人多势众,又占据地利优势,不说能够击败宋军,至少收关稳固,阻挡宋军继续前进,坚守一个月,也算是没有功劳却有苦劳了。 可是,结果如何? 宋军头一天抵达三泉山,次日便攻打城关,直接击溃了他们,两日时间,拿下了雄关,让这些蜀军将领,觉得脸上害臊,实在太丢人了。 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王昭远,带着几分嫌弃、埋怨、不爽的神色。 因为这几次失败,都跟王昭远的军令有关,他坚持要跟宋军硬碰硬,锻炼队伍,磨炼士气,然后为北伐中原做准备,实现他的鸿鹄之志。 谁曾想,他的军事才能简直是鸡肋,志大才疏了。 王昭远此时,脸色沉下来,自己可是权臣,在蜀都时候,哪怕太子对他,也要礼敬三分,你一个二皇子,没有官职在身,只是郡王封号而已,并无实权,有什么资格来审问他? 在前线,自己才是统帅,这二皇子不过相当于朝廷派来的都监,最多相当于副手而已。 “二殿下,胜败乃兵家常事,宋军来势汹汹,谁能保证自己带兵对上,就一定能胜?诸位将军在前线奋勇杀敌,力有不逮,也不熟悉宋军打法,这才会战败,却不是诸位将军不尽力,以老臣来看,对手过强,非战之罪!” 王昭远口才不错,舌绽莲花一般,把战败之过,推脱给对手太强。 而起,王昭远不愧是玩权谋的老手,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光把自己摘出去,那样会两边都得罪了,反而众叛亲离。 因此他直接为诸位将军推脱责任,把自己裹挟其中,看似他为众将求情,实则是打算促成“法不责众”的局面。 若二皇子要问罪,总不可能把所有战败之将都责罚了。 苏宸自然听出了王昭远的话意,心中暗骂一句:这个老狐狸! 顿时间,几位将领微微点头,似乎赞同王昭远的开脱之词,觉得战败不应该怪他们这些将领,胜败是兵家常事。 孟玄钰也是聪慧之人,生于皇室,对玩权谋这些,所见所闻并不少。 “好一个非战之罪!或许这些偏将、都虞侯,的确奋勇杀敌,一心报国,出了不少力,吃了不少苦,但是王大人你,却要为这几次的战败,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孟玄钰声音有些冷,一句话,把这些偏将、监军、都虞侯等将官都给刨出去了。 无形中,分化了王昭远和诸位将领的责任和立场,要把王昭远孤立起来。 他这次主要对付的就是王昭远,其余将领,事后根据责任,再慢慢收拾不迟。 在场的诸将,如韩保正、李进、蓝思绾、王审超等人,全都眼神一亮,带着一股惊讶和振奋之色。 看这意思,二皇子打算问责北路军统帅王昭远了。 这是朝廷的意思,还是二皇子的意思呢? 众人心中疑惑,觉得二皇子这次,可能要夺军权了。 王昭远脸色阴沉,目光盯着二皇子,对方既然这样跟他说话,显然要给他追责定罪,难道要撕破脸吗? “二殿下,老陈是否有罪,是陛下说的算!我这北路军统帅,也是陛下亲自册封,若是二殿下对老臣有意见,大可以写折子,禀明陛下,让陛下决断!” “是非曲直,是否有罪,需要兵部、枢密院、三司等,审过才有定论,但是现在,我还是三军统帅,二殿下觉得呢?” 王昭远抬起头,目光看向孟玄钰,打算跟二皇子玩权谋了。 用朝廷的规制,陛下的亲封,为自己正名,他才是这里统帅! 没有人在北路军的前线定他的罪,只有陛下、兵部、枢密院等,才有资格,才符合规矩和制度。 在场的人大都心如明镜,北路军统帅王昭远与二皇子孟玄钰发生了冲突,要撕破脸了。 孟玄钰瞥了这倚老卖老的宠臣一眼,心中厌恶,冷冷一笑道:“特殊时期,当行特殊之法。本殿下北上之前,已经得到陛下圣谕,可生杀大权,接管北路军指挥权,并有问责前线贻误战机、酿成大祸的将领权力。” “经过调查取证,情报梳理,已经确认,正是由于王昭远指挥失误,战略错误,导致前面几关迅速失守,蜀军将士死伤无数。本殿下宣布,即刻起,解除王昭远北路军统帅职务,革职查办,待战事结束,送回京城受审!” 韩保正等人听完,都有些吃惊,旋即露出解恨的神色。 “这不可规矩!你这分明是要夺权,难道你要造反不成?”王昭远大惊,脸路怒容。 “规矩?好,给你看看规矩,你这些年身在高位,都做过什么丑恶事,这里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孟玄钰拿起一张小册子,扔给了王昭远。 临行前,孟玄钰通过对王昭远儿子入手,发动人脉和力量,与朝廷一些跟王昭远不对付的官员结盟,派人把王昭远这些年干过的坏事,贪赃枉法等查到许多,汇总一起,可对王昭远进行打击,双管齐下。 第四百六十四章 收揽军心 王昭远接过册子之后,面带狐疑和愤怒,不知册子内罗列了哪些内容。 同时,心中十分恼怒,二皇子这般让他下不来台,等回去之后,一定要在陛下和太子面前,挑拨一番,甚至诬告孟玄钰夺兵权,有意逼宫圣上,夺储君之位,意图谋反。 这是王昭远内心的活动,但是随着他打开了册子,翻看里面的内容之后,大吃一惊。 因为这里面罗列的内容,都是他儿子干过的一些恶事,以及他自己贪赃枉法的证据。 只是匆匆瞥了一遍,便心头惊骇,背上都是冷汗。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没有一件事冤枉了他。 但是,官场就是这样,在朝廷争斗中,没有一个人是清白了。 水至清则无鱼,若是不贪不坏,如何能够融进去? 如何明哲保身? 如何拉拢盟友? 只不过,这里面有贪小贪大,恶小恶大的区别。 孟玄钰把老狐狸王昭远的表情都看在眼内,冷哼道:“无话可说了吧,这些罪名,只是几分之一而已,光里面几次杀下人,除政敌,开青楼逼良为娼等事,就足以将你革职查办,押解刑部天牢了。” 王昭远现在才明白,二皇子是有备而来,而且要来对付他了。 哪怕他是宠臣,权臣,在朝廷有自己的党派和嫡系、盟友,但是在这里,周围的兵马都是二皇子的人,他也无法反抗。 “这些大多是冤枉的,王某人却没有干过这些事,若二皇子不信,在下愿意离开葭萌关,卸任统帅之职,返回京城,向陛下告罪,请三司调查,还臣清白。” 王昭远是个识时务之人,看到眼下局势,无法跟二皇子硬拼了,已经中计被架空,四周无可用之兵,所以,不得不低头。 若是在城外,二皇子这样威逼,王昭远说不定动用城外的兵马,跟他来个对峙。 毕竟在北部边关名义上,他才是统帅。 但眼下却不行了,因为王昭远没有心理准备,只带都虞侯等人进入瓮城,结果成了瓮中之鳖。 韩保正、李进等人,目光全都绽放出异彩。 二皇子这次如此强硬手腕,要直接罢免王昭远,成为统帅吗? 难道真的有造反之心? 众将士心中不解,所以各有猜测。 孟玄钰心知肚明,这一句卸任的话,是王昭远的明哲保身的办法,想要脱离葭萌关和前线,尽快返回京城布局,应对他的危急。 你想跑,但跑得了吗? 孟玄钰心中冷笑,嘴角轻扬,钰大喝一声道:“王昭远,你这些的罪名,在本殿下出征前,便派三司的人核查过了,基本都属实,按律当斩,从轻也是革职流放,贬为庶人。” “再加上你在北部前线,作威作福,指挥混乱,导致蜀军打败,损失惨重,加在一起,便是本殿下用御赐宝剑当场斩了你,都不为过!” 王昭远闻言,脸色大变,已经看出这二皇子是要动真格的了。 本来他以为这是二皇子的意思,想要打击他,然后夺取兵权,趁机拥兵自重,跟太子争取,图谋甚大。 但想不到,二皇子离开蜀都之前,似乎已经跟当今蜀国官家挑明了此事,还让三司的人调查过,得到了陛下首肯,赐下密令和尚方宝剑。 如此一来,王昭远觉得自己的处境相当被动了。 近处手无兵权,远无撑腰的皇帝,他想要卸任退走,都不被准许。 王昭远有一种预感,这次要栽在二皇子的手里了。 韩保正、李进等人,全都精神振奋,看向王昭远的时候,充满解恨的眼神。 有人甚至心中在幸灾乐祸,觉得王昭远早就该收拾了。 孟玄钰看着脸色阴沉的王昭远,冷冷一笑,带着上位者的气势,扫了一遍这些将领,问道:“尔等可有话说?” 韩保正站出来,拱手道:“我等遵从朝廷皇命,听从二皇子调遣。” “遵从朝廷皇命,听从二皇子调遣!” 李进、蓝思绾、王审超等人,也都纷纷表态,跟韩保正的立场相同,支持二皇子的决定。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王昭远求情,都明白,他大势已去了。 眼前的架势,分明是二皇子早就布局了,瓮中捉鳖手到擒来,王昭远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且,二皇子身份尊贵,受持朝廷密诏,带着御赐宝剑,就是过来对付北路军统帅的,没有人在此时站出来撞枪口,为王昭远辩解。 大部分北路军的将领,早就对王昭远怨声载道了。 此时,十分解恨,拥护二皇子的决定。 连王昭远的护卫长,那个从京城跟来的都虞侯陆鸣,也沉默下了,低着头,不敢看向二皇子和王昭远了。 “来人,将罪臣王昭远押解下去,关入城内大牢,严加看护,不得有误!” 孟玄钰发出了军令。 “遵命!” 过来几位甲士,直接给王昭远戴上了手铐和脚镣,早就准备好了。 王昭远嚷嚷道:“我要回都城面见陛下,自证清白......” “等这里战事结束,你才能回去!” 孟玄钰懒得再看他,大手一挥,那几名甲士直接押解着王昭远去往大牢。 入城的武将们,脸上带着解恨的神色。 孟玄钰目光扫了这群人一眼后,开口道:“诸位将军,在前线抵抗宋军,殊死搏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殿下代表朝廷,表示慰问!” 众败军之将,听到二皇子这番安慰的话,既有些感动,也有些害臊,毕竟他们被宋军打的一路溃败,实在太丢脸了。 “不过,这半个月来,屡战屡败,死伤接近十万将士,关卡接连丢失,如今只剩下葭萌关、剑门关了,这两座雄关告破,宋军直接打到了蜀都,我们的蜀国就要亡国了。” 孟玄钰讲出了蜀军作战实情,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 这些裨将、都虞侯听到这些,都惭愧低下头。 孟玄钰说的铿锵有力道:“所以,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葭萌关,就是我们反抗宋军的仅剩不多的机会。本殿下身为皇子,会亲自在这里守护雄关,坚守到底,阻挡宋军前行,诸位将军,可愿随我保家卫国,重塑蜀军的军魂!” 众将士猛然抬头,心中有热血涌动,齐声喝道:“坚守到底!” “坚守到底!” 第四百六十五章 可怕的猜测 孟玄钰拿下了王昭远,当场公布罪名,以雷霆手段革职查办,押解下去,的确震慑了其余将领。 他其实有两个方案,如果王昭远不闹腾,那就直接公布罪名,押解下去,先看管起来,留着后面定罪。 如果王昭远当场不服,顶撞叫嚣,甚至蛊惑这些将领哗变,二皇子就打算用御赐的尚方宝剑,直接砍下王昭远的脑袋,来威吓其它将领。 但王昭远很显然,十分精明,老奸巨猾,看出了局势不可违,并没有硬磕顶撞,给他自己先留个后路。 估计王昭远想着回到京城,如何翻盘,如何哭诉,祈求陛下原谅,只要度过这一关,他便日后联合太子和一些勋贵老臣们,把这个二皇子给打压下去。 孟玄钰转身,不自禁地望了苏宸一眼,这个身穿襕衫、眉清目秀的青年,果然是用计高手。 这一招瓮中捉鳖,轻松拿下了王昭远。 若是放逃军入城,一些听命于王昭远的都虞侯,万一发动兵变,两边兵马对峙起来,会发生不可预测的局面。 但现下不同了,两万多前线败军兵马,都在城外整顿、安歇,给城内留下足够的时间,收拾王昭远。 孟玄钰目光收回,看向韩保正,微微一笑道:“韩将军,我们又见面了,当年在京城一瞥,韩将军还是枢密院的人,后领命到边陲镇守,本殿下当时还是少年,没有多交流,今日却成为前线袍泽。” 韩保正感受到了二皇子言语中的客气和尊重,心中更加尴尬和羞愧。 因为自己接连失败,已经无颜面对蜀中父老了。 韩保正少年时,骁悍勇猛,颇有武功。后在孟知祥部下任押衙,当孟知祥在蜀都称帝,韩保正被晋升为丰望库使。孟昶继位后,授韩保正为枢密副使。 这些年中,韩保正先后出任过雄武节度使,峡路都指挥制置使、检校太尉兼侍中、山南节度使、兴元和武定诸屯驻都指挥使,军中威望颇高。 韩保正不仅有军事才能,而且颇有政治头脑,敢于在朝堂上陈说国事,直抒己见。孟昶前期虽是一位颇有才智的君主,但随着后蜀的经济富裕,逐渐变得骄奢淫侈起来。 对此事,朝中大臣们都不敢吭声,也贪图享乐,醉生梦死,惟有韩保正冒死陈谏,还劝孟昶放还了一大批转入宫内享乐的民女。因为这件事得罪了孟昶,他才被发配边疆,成为北路边塞的守边将军。 孟玄钰之所以尊重韩保正,也正是因为数年前,韩保正进谏蜀国皇帝放还民女之事,让这二皇子很是钦佩。 “末将惭愧,惭愧!”韩保正低着头,拱手拜了拜,神色落寞,声音略带哽咽。 苏宸自信打量这位韩保正,五十多岁的年纪,四方脸,棱角分明,两道一字眉像是用毛笔画出来,到眉梢稍稍向上挑了一点,透着几分冷峻与傲岸。 原本这是一位刚正不阿、铁骨铮铮的将军,如今却是心灰意冷,羞辱惭愧。 苏宸在历史书上,倒是看到对他的评价颇为不错,后蜀难得的将才,形象正面,哪怕败于宋军,三泉山告破后被俘,被押送汴京城。宋太祖知其名,曾升殿召见韩保正,并赐袍笏、金带、茵褥、鞍马和甲第给他,以期擢用,这说明韩保正人才难得。 然而,韩保正终因长途跋涉,积劳成疾,再加心境不快,未及宋太祖赵匡胤封官,便去世了。在乾德四年,宋太祖追赠他为右千牛卫上将军。 因为苏宸的到来,派人不知了伏兵接应,导致宋军没有追上韩保正、李进等人,也就不存在被俘了。 蝴蝶效应凸显出来! 孟玄钰对着韩保正说道:“虽然韩将军数次败于宋军,但并非你的能力不足,指挥错误,而是有诸多原因,朝廷能够理解。这次拿下王昭远,革职查办,也是这个原因。如今蜀国陷入亡国危机,我等当知耻而后勇,不应该丧失斗志,就此沉沦,而是要重新认识对手,评估宋军真正实力,做出最有效的防御!” 这番话说出来,让韩保正心中好受了一些。 哪怕是李进、蓝思绾、王审超、赵崇渥等人,也都念头通畅,热血涌动起来。 二皇子相信他们,就代表朝廷信任,他们还有用处,而不是直接革职,或是军法处置。 原本担心因为战败会被处置的都虞侯,心中也放松了一些。 “诸位将军的表现,本殿下会陆续查明,但是,过往的责任,不再追究,要求诸位将军戴罪立功,今日起,跟随本将军,一起奋战杀敌,坚守城关,打退宋军!” 孟玄钰再次说出自己的想法,让这些人都安心一些,暂时不会追究他们战败的责任。 当下是用人之际,所以,孟玄钰不想过多追究了,扰乱军心。 但是,他也会派人调查一番,若是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人,或是作战中消极怠工,故意逃跑的将领,回头也会收拾。 “我等听从二殿下调遣!” 诸将抱拳听命。 孟玄钰微微点头,带将领们返回将军府的帅堂内。 当务之急,就是调整人事,整编队伍,撤回的蜀军大约两万多人,能够凑十个军,每军两千五百人,可由一个都虞侯担任。 这支人马被称为右厢军,葭萌关内的兵马称为左厢军,这样便于区分。 韩保正被封为右厢军的主将,李进、蓝思绾、王审超等人为副将、偏将等,各带两三个都虞侯不等。赵崇渥为右厢军的监军。 而刘廷祚被孟玄钰调到他的左厢军里做监军,这是二皇子安插在王昭远身边的人,鼓动王昭远离开葭萌关,才使二皇子轻易占据此关,作为大本营。 如今刘廷祚任务完成,被孟玄钰重用了。 将领们安排妥当,孟玄钰让韩保正等下去歇息,更换衣衫,包扎伤口,等晚上会设宴接风洗尘。 至于城外兵马,担心被宋军偷袭,已经陆续放入城内,但仍在监管之内,免得军心躁动。而今日这些从前线败退回来将领和管辖的兵马,还无法相见、交接,安稳过度为主。 处理完这些事,已经黄昏,二皇子踱步站在大堂门口,看着天边的残阳,露出一抹自信笑容。 孟玄钰转过身,朝着苏宸,嫣然一笑,带着感激之情。 第四百六十六章 蜀道难,难吗 葭萌关内有五万蜀军兵马驻扎,粮草和兵甲从利州城一带,源源不断运送过来,十分充裕。 两国之战,若是将士实力相当,那最后拼的就是国力。 而蜀国四十年无战事,朝廷国库富裕,百姓安居乐业,可以说,国力还是不弱的。 只不过,四十年的安逸,导致不修兵戈,军队战斗力低,虽然哪怕朝廷富裕,粮草充足,却也打不了硬仗。 孟玄钰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准备采取保守的打法。 加强练兵的同时,不断加厚城郭防御。 准备了更多的箭矢、滚木、石块等,要防备宋军的进攻。 依靠城池的地利,加上雄关的险峻,只要不出关,阻挡宋军是有机会的。 当然,在交锋时候,也必须使用精兵,敢于跟宋军硬拼。否则刚一交手,就溃败了,被宋军直接攻上城头,那也很容易造成城池失手,直接破城的局面。 深夜,月朗星稀,将军府书房内。 孟玄钰盯着沙盘发怔,思考的接下来,宋军的进攻。 “宸兄,你觉得接下来,宋军该如何出兵?” 孟玄钰拿不定主意,想先听听苏宸的解析。 毕竟,自从宋军开始攻打蜀国之后,苏宸往往每次料敌先机,猜测准确,让孟玄钰刮目相看,彻底服气。 苏宸和彭箐箐陪在这里,还有一人,就是贴身侍卫,卫英。 四人很熟悉了,所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只有他们四人交谈。 苏宸犹豫片刻,说道:“宋军北路有三万精兵,王全斌、崔彦进统帅,自凤州沿嘉陵江河谷南下,一路大体走的是陈仓道和金牛道,如今宋军已经把金牛道走到一半了,他们面前只有葭萌关、利州城、剑门关三处必经之地。” “在利州与剑门之间的东南侧,有小天漫寨、大天漫寨的关卡,剑门之后,就没有了险地要塞。一旦剑门失守,后方蜀都等若没有了屏障,很容易被围困,当宋军兵临蜀都的时候,就是蜀国灭亡之时。” 孟玄钰闻言,微微点头,同意苏宸这个观点。 不能放宋军过去,否则,蜀都就危险了。 “要不要烧毁栈道,破坏峡谷,让宋军无法靠近葭萌关,这样我们以逸待劳,能把宋军给拖在葭萌关外。” 孟玄钰试探问道。 这是身边谋士不断给他出的计策,火烧栈道,破坏山路,让宋军疲于修路和栈道,无法靠近葭萌关,延缓宋军攻打蜀国的时间。 历史上,蜀军也确实这么干的。 苏宸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葭萌关前,书崎岖蜀道,宋军派并过来攻打,无法带来大型攻城器械,增加了攻城难度,就靠三万兵马,很难直接击溃五万守军的雄关,所以,如果我是宋军统帅王全斌的话,肯定不会把所有兵力投放过来,用于攻城!” 沉着镇定,他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与其说猜测,不若说是他从历史书看到的记载。 史书上的王全斌,并没有直撞葭萌关,他选择了迂回战略。 王全斌亲率两万主力迂回嘉川东南的罗川小道,没路找路,进至深渡,就是小漫天寨南嘉陵江的渡口。 而副帅崔彦进,宋军前锋、马军都指挥使史延德所部先锋军,假冒宋军主力,在悬崖峭壁上修栈道,直指葭萌关东南侧的小漫天寨,并在深渡会师。 这就是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翻版。 王全斌的迂回主力,突破罗川防线,出现在了深渡一线。而更不可思议的是假冒主力的副帅崔彦进一路,竟然在悬崖峭壁间修好了栈道,连破金牛寨和小漫天寨,赶到深渡口与王全斌汇合。 两军汇合之后,也不寒暄,直接抢了江上桥梁、冲过嘉陵江,然后三路大军、一起撞向蜀军的大漫天寨。 史书记载大将王昭远、赵崇韬见势不妙,引兵来战,结果三战三败,退至利州北,王昭远受伤逃走,渡桔柏津,焚浮梁,退保剑门。 那葭萌关的作用呢?完全失去了,因为历史上的宋军没有攻打,而是绕过去的,直接切到葭萌关的后方了。 而葭萌关的蜀军担心腹背受敌,没有后方补给,成为孤军,所以吓得弃城而逃。 苏宸要担忧的就是这一点。 他料定王全斌肯定会做出与历史上相似的决策,并不会真的前来攻打葭萌关。 “不要烧毁栈道,放任宋军来攻!” 苏宸脸色严肃,直接否定了这个看似“一劳永逸”的计策。 “哦,这是为何?”孟玄钰不解。 不光是他,连彭箐箐、卫英也觉得奇怪。 苏宸迎上几人的目光,冷静分析道:“因为宋军,很可能不会真的强攻葭萌关,而是走迂回路线,绕过葭萌关,该走小路,度过嘉陵江,到利州后方,那么葭萌关也好,利州城也罢,都会被切断。” 当他说出了答案,众人一怔,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孟玄钰满脸的惊讶:“这,这如何可能?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他们不走金牛道,会寻找其它山川小路吗?” “不要低估宋军精锐的力量,他们人少,但都是精锐部队,翻山越岭,不在话下,正面攻城实乃下策!殿下想一想,若是一支两万人的精锐宋军,忽然出现在利州城外,甚至虚张声势,扮做几万人的样子,利州的守军会如何,葭萌关的将士心态会如何?” “如果真是那种情况发生,很可能会心态崩掉啊!” 孟玄钰惊呼,脸色大变,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彭箐箐和卫英也恍然过来,宋军如果真的坐到了,无疑直接切断了蜀军的边关将士,把难度降低许多,蜀军估计没有心态再战了。 “那该怎么做?请宸兄教我!” 孟玄钰冷静过后,觉得这种可能性虽然小,可是一旦出现,那么蜀军等于遭到沉重打击。 他不得不防啊! 但是具体如何做,是简单地派兵过去增强防御,还是如何布局,孟玄钰没有头绪。 彭箐箐此时眼眸发亮,看着苏宸镇定自若,运筹帷幄的样子,心中忍不住的迷恋和陶醉。 她觉得这个时候的苏宸,别有一番魅力! 不知为何,彭箐箐觉得自己越来越挡不住他的吸引力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宋军策略 苏宸讲出的一番话,彻底让孟玄钰惊骇了;他原本以为拿下王昭远,掌管兵权,坚守葭萌关不出,就能阻挡宋军了呢。 听苏宸的意思,宋军很可能不会直接攻打葭萌关,甚至会突袭,直接切到利州的后方。 如果真的发生那种情况,葭萌关和利州,就如同纸糊的一般,没有了用处。 连剑门关都危险了。 孟玄钰做梦都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毕竟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啊!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这是唐朝诗仙李太白写下的《蜀道难》,流传过百年了,脍炙人口,天下谁人不知? 但是此时,苏宸却说出一个惊人推测,宋军会在蜀道中,自己找山路,不走金牛道,迂回到剑门关去,听着很不可思议。 估计这个推测说出去,葭萌关的蜀将们,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但是,孟玄钰却信了六成。 就是因为这是苏宸推算出来的,以江左苏郎的才华和目光,只要说出来,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宸兄,这个时候,关乎蜀国存亡,你不可懈怠啊!有任何想法或是建议,务必说出来,不论你提出何等计谋,我都会考虑照办!” 孟玄钰先表态了,表示他自己完全信任苏宸。 卫英在一旁看到这个情况,有点扶额,心想自家这个主子,已经完全不想动脑的模式了,太依赖苏宸了吧。 如果孟玄钰知道卫英想法,肯定会嗤之以鼻:动脑子?依靠苏大才子不香吗? 孟玄钰真心觉得自己的目光,以及身边那些将领和谋士的目光,加起来也不如苏宸一个人。 苏宸此刻神色冷静,开口说道:“我大致能推测出,宋军迂回的路线。但是,为了吸住宋军部分主力,分化他们的实力,我们不能烧毁栈道,而是应该假装摆出死守葭萌关的架势,让宋军不得不派出一部分兵马过来佯攻。” “如果他们防着城关不攻击,会让人感到怪异,怀疑到他们的迂回战略,所以,宋军统帅王全斌必然派兵马前来攻打葭萌关,使障眼法,吸引住我们的注意力,拖在这里,给他们迂回战略提供足够的时间。” “将计就计,来个反算计?” 孟玄钰意识到了苏宸这个计策高明处,在于将计就计的同时,再反算计一波。 说起来有点脑筋绕转弯。 首先,苏宸猜出宋军会采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迂回策略。 所以,他不让蜀军烧毁栈道,这样逼迫宋军不能假装修栈道,而是必须来攻城,达到分化宋军的兵力的效果。 王全斌必然回做出取舍,若不派人来攻城,就会担心蜀军有所察觉。 接下来,苏宸只要在几个关键地方,设下伏兵,阻击王全斌那路兵马,不让他们攻打大漫天寨,尤其是深渡口那里埋下重兵,才能对宋军造成打击。 “宸兄,你觉得王全斌会走哪条路线?”孟玄钰询问。 苏宸目光看着沙盘地图,指着地形模型,分析道:“以我这段时间的推想,宋军最有希望走的路线,就是从嘉川东南的罗川小道,找到一条小路,进至深渡,那是小漫天寨南嘉陵江渡口,是宋军渡江的关键地,我们的伏兵,便设置在那里,把握最大。” 孟玄钰听完之后,目光也焦聚在小漫天寨附近,一个不起眼的嘉陵江渡口。 “就是这个深渡?” 孟玄钰蹙眉,这个小渡口,他身为蜀国二皇子,掌握情报部门的领袖,他都不清楚这个渡口。 苏大才子是如何知晓的? 孟玄钰的目光看向苏宸,带着一些疑惑。 苏宸失笑道:“别忘记了,我少年时候曾经来过一次蜀地,跟着家师游历,对蜀国的山川河流也有所见所闻,再结合军事地图分析,才会做出这个推断。” 孟玄钰闻言点头,倒是没有其它离奇想法,觉得苏宸这个说法挺合理的。 “那要好好琢磨一下,改派谁去伏击最为适合了。” 苏宸看着二皇子,叹道:“肯定要精锐部队,而且英勇善战,最好二殿下亲自过去指挥,否则,其他人没有那个能力,将两万宋军主力伏击打退,搞不好伏击变成送人头了。” “有道理啊!” 孟玄钰也感到无可奈何,除非自己亲自前往,否则,这个重任放在谁身上,都不放心啊! 卫英着急道:“可是,二殿下亲自去渡口伏击宋军,跟宋军正面硬战,是否太危险了?” 孟玄钰摇头道:“都这个时候,个人的危险已经不重要了,若是阻挡不住,我大蜀都要亡国了,还计较什么得失和个人性命?” 苏宸见二皇子说的大义凛然,似乎要去赴死一般,忍不住叹口气。 他自己也无法躲在后面了。 “我会跟你一起过去!” 苏宸决定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就差这关键一步,还是陪着二皇子完成,否则,功亏一篑,连他和彭箐箐都会困在葭萌关了。 保住蜀国,也等于帮了南唐,否则唇亡齿寒! “多谢!”孟玄钰眼眶发红,被苏宸这番大义举动,弄得有些感动了。 本来苏宸在江南唐国过的很滋润,刚成为解元,只等明年春闱,金榜题名,成为唐国朝廷新贵。 他家大业大,还有几个红颜知己前呼后拥的,若不是被自己挟恩带来蜀国,苏宸才不会关心这里的局势,更不会亲自冒险! “是我欠你的!”孟玄钰深情款款地望着苏宸。 苏宸迎上他的目光,身手拍了一下孟玄钰的肩膀,说道:“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感动!若是这次真能帮你击退宋军,别忘记咱们之前的君子约定。把我和箐箐平安送回润州,并且赠送不菲的金银财宝,还要保证白家瓷器在蜀国成为皇商的地位!” 孟玄钰听完之后,眼里的那一抹感动,渐渐消失,直接白了他一眼。能不能在这种有情怀的时候,不要提那些金银俗物?! 第四百六十八章 疑兵计! 三泉山下,宋军营地。 放眼望去,可以看到夜幕下,漫山遍野都是无数白色的帐篷,像是一朵朵盛开的小花,散落山脚。 战马不时嘶鸣,将士的训练声与鼓声交杂在一起,有的宋军队伍,仍然在训练。 无数的旌旗,迎风招展,偶尔有骑兵队轰然而出,兵甲锵锵,马蹄震天动地。 这股真正的军旅风范,雄浑的气势,不愧是宋国禁卫军主力精锐。 帅帐内。 统帅王全斌正在跟麾下的一些将领开会议事。 副统帅崔彦进,都监王仁赡,左厢军大将康延泽,右厢军大将王继涛,先锋将史延德,偏将张万友、向韬都在列,级别皆是都虞侯之上。 诸将都是戎装在身,哪怕深夜了,仍然不解甲。 在幔帐的烛光映照下,众将领的衣甲都熠熠发光,冷冽幽寒。 “史将军,你说派出追击蜀军的人马,遭遇了伏击?” 史延德拱手道:“回王将军,的确如此,伏击追击三泉山逃兵的事都虞侯张磐,追到蜀道峡谷时候,忽然遭遇了伏兵,阻断了峡谷道路,挽救蜀军更大的损失。” “奇怪了,蜀军什么时候懂伏击了?”都监王仁赡有些不解。 宋军进攻巴蜀的这些日子,过去半个月了,未尝一败。 蜀军每次作战,要么束手束脚,要么出城迎敌,被宋军打得落花流水。 但是从没有出现蜀军料敌先机,出来伏击宋军的情况。 王全斌不为所动,镇定自若道:“蜀军偶尔有一次伏兵断后,也说明不了什么,不能指望蜀国将领,都是窝囊废!” 统兵主帅一言一行都被部下看在眼中,所以越临大事,越要沉着冷静。 王全斌也算北宋可独当一面的统帅,军中威望不低。 他早年初随后唐庄宗,累任内职。后唐明宗时,补入禁军列校,成为都指挥使。 历仕后晋、后汉、后周三朝,参与攻克收复关右四州及北伐辽国等战役,都有不俗的带兵表现,迁升至相州刺史。 北宋建立后的这几年,先是联合慕容延钊平定潞州李筠叛乱,又配合郭进进攻北汉,战功赫赫,所以,才被赵匡胤信任,封他为西川行营前军都部署统帅,管辖这三万兵马从蜀道陆路进攻蜀国。 总而言之,王全斌的统兵能力还是很强的。 王全斌继续说道:“三泉山要塞城关被我们拿下了,俘虏降兵七千人,斩杀蜀军近万,缴获粮食三十多万斛,可谓大胜。接下来就是葭萌关,诸位将军可有什么想法?” 都监王仁赡说道:“葭萌关是金牛道上一座重要关卡,有雄兵数万防御,光靠我们这两三万人,强攻起来并不容易,除非那统帅王昭远,继续舍掉地利优势,在城外跟咱们排兵布阵,正面冲锋,那我军将士能以一当十,凿穿蜀军方阵!” 先锋将史延德忍不住哈哈笑道:“就是,蜀军太怂了,正面对抗完全不是咱们对手。” 王全斌蹙眉:“倘若蜀军这次不出关迎战呢?” 右厢军大将王继涛对蜀军不放在眼里,说道:“那只能霸王硬上弓了,对葭萌关发起强攻了,血战三日,蜀军也许就弃城而逃了。” 王全斌摇了摇,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我们不能把胜利,寄托于蜀军的指挥愚蠢上,这样会让我们松懈,心存侥幸,迟早会吃大亏的。主动权应该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不能听天由命,鲁莽推进!” 打仗不只是打拳脚兵器,辎重钱粮,还是打心理、打人性,战略十分重要。 他的这番话,指出了目前用兵的关键,也是对这些将领做出一个提醒。 不能因为这些日子的进军破敌过于顺利,就放松警惕,就目中无人,傲慢自大,迟早会栽跟头。 副统帅崔彦进能够体会王全斌的用意,趁机接话,问道:“王将军有何策略?” 王全斌点头道:“我打算留下一部分人马佯作攻城,吸引住蜀军的注意力,而我军主力绕过葭萌关,直接切入剑门,那么葭萌关与利州城,都形同虚设了。” “绕过去......” 众将听完,都有些吃惊。 蜀道崎岖难行,即便是开凿的金牛道,也并不好走,若是绕山而行,可就更难了。 “可是,没有其它道路啊?”有人疑惑。 王全斌冷静道:“没路就找路,出其不意,度过嘉陵江,攻击小漫天寨进行补给,然后直接绕到了葭萌关和利州城后方去,那葭萌关和利州的守军,便会不战自溃。” “此计甚好!” 待众将明白过来,顿时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不必强行攻打雄关,在这里耗下去。 眼看深秋入冬时节,再鏖战下去,陷入僵持的话,巴蜀便进入冬雨湿冷的季节,对北方宋军不利。 都监王仁赡提议道:“不如夺取罗川路攻入,那是一条侧路,羊肠小道,也能行军。” 康延泽有不同看法,说道:“罗川路险,军队难以齐头并进,不如分兵两路,一路悄然进攻金山砦,攻破小漫天寨。另一路主力军从罗川道进入,赶到深渡的渡口汇合,一起渡江!” “不错,与本将军的想法不谋而合,就这样做!” 王全斌微微一笑,目光看了康延泽一眼,对他能有如此见解和战略目光,表示欣慰和赞赏。 然后,王全斌发布军令道:“佯攻葭萌关,就交给先锋将史延德了,率领一万人马攻打,拖住蜀军,吸引住蜀国的注意力。崔彦进、康延泽、张万友率左厢军进攻金山砦,攻打小漫天寨。本将军率领中军、右厢军进入罗川道,在深渡抢占渡口,等候左厢军汇合,最后一起渡江,奔袭剑门腹地。” “领命!”众将抱拳,接受了军令。 第四百六十九章 血战雄关 两日后,史延德率领的一万宋军,及三四千人的降兵,前来进逼葭萌关。 宋军为了吸引住蜀军关注,开始在城外大肆安营扎寨,似乎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营盘很大,足能住进去三万人马。还不时有兵马进进出出,烟尘滚动,这些都是宋军布下的疑兵计。 用来迷惑蜀军,虚张声势,让蜀军相信,城外的宋军主力都在这里。 一些降兵用来做苦力,搭建迎战,修理攻城武器,同时也能充数,这些都在宋军统帅的考虑范围内。 史延德到来之后,次日立即发动了一波攻城战,全力以赴,试探一下葭萌关守军的实力。 万一真把葭萌关直接攻下来,那么统帅王全斌的迂回战略,就是画蛇添足了,可以撤回来。 “咚咚咚!” 战鼓擂动,声音巨大,远远传开,如同天雷一般在山峦中炸开。 城下的宋军摆开了方阵,吹起了号角。 “呜呜呜——” 声音低沉浑厚,从山谷一直响彻九霄。 攻城器械、云梯、撞车、投石机等,都摆足架势,这些在中原很常用,所以宋军很容易,组建好了攻城利器。 从葭萌关的城头,向下望去,可以看到城下一片片的帽顶红缨,如火焰般飞腾,汇成了一片火海,令人望而胆寒。 那是大宋将士头上的范阳帽,红缨飘动。 人马过万,无边无沿,加上宋军士气如虹,战意昂扬,给守城的将士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孟玄钰、苏宸、赵崇韬、韩保正等人,站在城头,观看着宋军的方阵。 “怎么样?看出什么问题了吗?”孟玄钰询问。 韩保正摇头轻叹:“没有,确是宋军的主力无疑!” 他跟宋军交锋多次,所以,能够通过城下宋军的阵型、士气等,就看判断出来,是真正的宋军主力。 赵崇韬说道:“城下宋军的主将,似乎是史延德,没有见到王全斌、崔彦进、王仁赡等宋军统帅、副帅等。” 蓝思绾疑惑道:“从宋军营地的帐篷、锅遭升起的数量看,这些宋军人数应该有两万多人。难道宋军的主力都在这里了?” 王审超觉得可惜道:“早知如此,应该把栈道烧毁,峡谷通道堵死,这样宋军要耽搁一段时间进攻,拖延一阵子。” 孟玄钰没有说话,目光看向了苏宸,征询他的意见。 苏宸沉吟了一下后,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宋军应该用上了疑兵计策,城下的宋军是主力。但是,营地内,不一定全都是主力,殿下请放心,按计划行事便可。” 他在后世没少翻看三十六计、权谋的书,历史剧也看过不少,所以,很容易猜到一些关键。 孟玄钰听他这样笃定,信心加大了。 此时,城下宋军开始派人喊话,类似叫战一般,让蜀军“开城投降”,否则“踏破雄关,杀无赦”之类的话。 要激怒蜀军出城,或是威慑守军不敢反抗。 这是作战前的心理战。 孟玄钰不为所动,冷眼旁观。 宋军叫嚣无果之后,准备发起攻击了。 “将军令,攻城关!” 号令一出,有令旗手骑马飞奔,一边挥舞着令旗,一边大声传话: “传将军令,进攻城关——” 宋军前几个方阵的将士听到这个军令后,开始踏步前进。 同时,口中喊着整齐一致的吐气喝声。 “吼!吼吼——” 这种移动阵型,十分有讲究,能让气势瞬间凝聚在一起,无坚不摧,震慑敌军,并没有一盘散沙地蜂拥而上。 “锵锵锵!” 甲胄在身上齐声响动,动作整齐,气势浑厚。 精锐之师,名不虚传。 “杀——” 当迈步十几丈后,接近了城池射箭的一箭之地,前排的士兵忽然举起盾牌,然后引领队伍,杀向城关。 顿时间,杀声震天,今日的双方交战,正式开始。 宋军开始疯狂冲杀,云梯架起来,呼啸而上。 城头的蜀军射箭阻挡,并且扔下石头和滚木,砸击宋军的爬城。 很快,城头和城下,变成了一片血与火的战场。 到处是冲锋陷阵、喊杀攀爬的士卒,到处是横倒血泊、无法再爬起来的死尸。 不论是攻城的宋军,还是守城的蜀军,尸体不断从高空掉落,非死即伤。 也许,这些热血男儿,都是活生生的汉子,都是家中的父亲、顶梁柱,但是,这一刻,人命如草芥,被战争机器收割着。 血流不止,惨不忍睹。 苏宸看到这一幕,手心发凉,感到了彻骨寒意。 这就是古代战争,他一直想要看到的景象,如此如愿亲眼目的,确实如此的冷血与残酷。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上了战场之后,生死由命,就看谁的命硬了。 彭箐箐在旁,看的有些反胃了。 因为场面实在过于血腥,这根单打独斗,江湖剑客比武可不同了。 没有花哨的剑招,精彩的打斗,这里只有杀人和被杀,简单的拼命,就为了杀死对方。 咚咚咚! 战鼓越来越密集,战斗也越来越白炽化了。 孟玄钰站在城楼里,面前有铁网防御冷箭,时刻关注下方的局势和调动,他站立不动,瘦弱的肩膀,似乎在这一刻扛起了万钧之力。 雄关的存亡,社稷的安危,仿佛都系在他的肩上了。 做主帅的人,就要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心理素质,孟玄钰做到了,难能可贵。 周围的武将们,再也没有人敢小觑二皇子了。 原本以为他只是朝廷派来监军的,当个挂名统帅,做做样子,一旦战事打起,肯定要龟缩后方躲着危险,胡乱发号军令呢。 可没有想到,二皇子亲临第一线,一步不退,紧盯着宋军攻城的局势,而且如此镇定,令人钦佩。 其实,二皇子自己心中明白,他自己在强撑着。 事实上,他也有些反胃了,而且看到如此杀戮,如同炼狱般的凄惨,于心不忍。 但他没有办法改变,不打退宋军,蜀国就要灭亡,他只有硬抗着。 这也是苏宸昨晚跟他交待的话,让他今日一步不退,目视下方,有视死如归的决心,做出榜样,才能给将领们树立信心和士气,让他们看到曙光和希望。 此时此刻,二皇子的身份和表现,就是那一抹曙光。 第四百七十章 分配新任务! “咚咚咚咚!”鼓声通天,响彻在山谷上空。 宋军加大了攻势,绝不是在佯攻,而是动了真格的。 原因无它,就是先锋主将史延德,并没有把蜀军放在眼里,打算一鼓作气拿下雄关。 因为过去的半个月,宋军势如破竹,实在太顺利了。所以从上而下的将领、士兵,都已经把蜀军当成了孬种、劣兵,只要露出凶狠的一面,蜀军就会望风而逃,不敢抵抗多久。 虽然统帅王全斌指定了绕攻的策略,但是史延德却不以为意,觉得只要自己这边,率先拿下葭萌关,那主力大部队的迂回策略,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到那时,他史延德在军中的威望,直接堪比统帅王全斌。这对他升迁提职,青史留名,都会有很大益处。 抱着这种立功的目的,所以在第一日,史延德下令强攻,要给蜀军一个下马威,打蜀军一个措手不及,彻底惊吓住城内守军! “咻咻咻!” 城下那一排排集束似的弩箭,仿佛不花钱似的向城头上倾泻,乌压压的一片,如同暴雨袭来。 城外还有几十架抛石机,把一颗颗数十斤重的石弹砸向城头。每一颗巨石砸落下去,都撞击城墙,或是砸入城内的建筑,发出崩塌巨响。 时间不久,就把葭萌城关,轰得坑坑洼洼,千疮百孔。 “杀啊——” 宋军疯狂攻城,通过云梯向上攀爬,每个人都面目狰狞,一手扶梯,一手挥舞手中陌刀,好像恶魔从地狱爬上人间一般。 若是往常,蜀军见到这种状况,肯定气势先弱三分,扛不住就打算逃跑了。 但今日不同往昔,二皇子亲自站在成楼内观战,许多武将都列在他身后,寸步不退,鼓舞士气,第一线的蜀兵也都拼命还击。 用沸水泼洒,用石头狠砸,用滚木坠击,各种防御手段,阻挡宋军勇士的爬城。 同时,城头上的弓箭手和弩机,开放出了一排排利箭,弦张声破空声响后,箭雨从城头袭向城下的宋军,也给敌方迎头射击。 这是一场硬战,厮杀酣烈,没有出现一边倒的崩溃局面。 每过一分钟,都有不少士卒倒在血泊中。 这是一个兵力递减的过程,生命不断流逝,被双方的兵马屠刀收割。 战场无情,不是说说而已。 苏宸看到最后,竟然心生不忍。 他毕竟是一个来自后世现代的灵魂,生于和平年代,接受每个人生而平等的理念,每个人的生命都值得尊重。 可是,这种冷兵器的战场,实在撕开人性的善良,让参与其中的人,变得铁血,冷酷。 彭箐箐看着看着,脸色微变,忍不住转身,找地方呕吐去了。 场面太血腥了,城头的厮杀,斩肢体,砍首级,穿肚破膛,都是简单的拼杀。 只要挥刀交锋的人,很少有幸免者,刚才还在杀戮别人,很可能转眼就被对方的袍泽给捅死了,或是砍落城关,摔个头破血流。 但是,不管怎么说,蜀军抵挡住了宋军的冲锋,没有退缩,坚守住了城头。 使得宋军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全都无功而返。 就如同潮水不断冲击海边的礁石,最后礁石还是屹立不动,经受住了反复冲击。 这一战,从上午打到了黄昏,双方都有很大损失。 史延德也算一个虎贲之将,看到这种血战,也有些动容了。 他终于意识到,葭萌关的蜀军,跟以往的蜀军不大一样了,似乎士气更高,而且有了底气,似乎有支撑他们坚守下去的力量。 难道真的是因为,城内有蜀国二皇子坐镇,指挥三军抵挡吗? “将军,死伤超过三千人了。”一位都虞侯过来禀告。 史延德轻叹一口气道:“传令,撤兵吧!” “喏!”都虞侯转身,分布军令了。 周围的裨将、都虞侯、校尉等,都松了一口气,这种伤亡,宋军还是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日。 他们也意识到,再往前行进,阻力增大了。 葭萌关之后,还有号称天下第一雄关——剑门关! 难怪王统帅要执行迂回战略了,也许他已经考虑到这些困难。 众将心中,顿时对王全斌有了更多敬佩之情。 很快,宋军鸣锣收兵,如退潮一般撤走了,留下了遍地的血火流殇。 哀鸿遍野,死尸遍地。 不过,这掩盖不了蜀军将士的欢呼。 因为他们成功打退了来势汹汹的宋军,甚至让宋军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城外死伤了一片的宋军虎贲勇士,可都是大宋禁军精锐啊! “我们击退了宋军,还杀了许多精锐!” “守住城关了,我们可以的!” “宋军太凶了,刚才让我一度以为守不住城头,但还是守下来了。” “这一场,打得过瘾啊!” 城头的蜀军兵卒欢呼起来,为击退宋军而高兴,为自己能活下来而兴奋。 这时候,孟玄钰走出了城楼,来到了城头上,观看战后的惨状,以及将士们的状态。 “是二皇子殿下。” “拜见二皇子!” 城头的将士全都躬身行礼。 赵崇韬站出来说道:“二皇子一直就在城楼内看着战局,盯着你们英勇奋战,二皇子寸步不让,你们也寸步不让,我们才能守住葭萌关。” 许多人闻言,都热血涌动,二皇子可是身份高贵的人,却在前线的城楼,冒着冷箭和投石的袭击,就这样盯了一天,同时不断调兵遣将,指挥现场防御,让他们也都敬佩和感动。 孟玄钰走出来,运了内力,大声喝道:“谁说我大蜀,没有英勇的男儿!你们就是,你们就是啊!大蜀,有救了——” 他的声音洪亮,穿透力强,让城头城下的蜀军将士,全都听得真切。 这种被认可的感觉,令人激动,不自禁地热泪盈眶! 第四百七十一章 江岸设伏 夜幕降临,蜀军加强了守卫,不敢丝毫放松,担心宋军会夜间偷城。 同时,对门口守卫也都调换了亲信兵马,三申五令,明确表示,没有二皇子统帅的命令,夜间任何人,没有资格要求开启城门。 城内调兵,也必须动用兵符才行。 将军府。 孟玄钰、苏宸、赵崇韬、韩保正、李进、蓝思绾、王审超、罗七君等二三十名将领,都被通知过来议事。 由于今日击退宋军,打出了一些血气,使得这些将领都恢复了一些自信,眉梢眼角还是有些自豪的。 “诸位将军,今夜议事,关乎重大,希望尔等都能听进去。” 孟玄钰说的很严肃,全面无一丝笑容,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压力。 难道要撤兵? 这是将领心中想到最大的一个可能。 但是,这不像二皇子今日表现出强势和执拗的性格。从他站在城楼一步不退鼓舞士气,就说明了二皇子肯定不会撤兵的。 那另一个可能性,就是死守到底,让所有人做好准备,跟城关共存亡了。 “殿下请说,我等势必跟殿下同进退!” “对,跟殿下同进退,坚守葭萌关,城在人在!” 这些将领此时对二皇子的拥护,都发自肺腑了。 因为二皇子已经用实际行动和能力,来证明了他,有资格统领三军。 孟玄钰神色严谨第说:“是这样,我军就派出的探子,检测到了宋军,已经兵分两路于昨日夜晚,绕走山脉,去往小漫天寨和深渡之地。宋军打算横渡嘉陵江,然后切到葭萌关之后,直接赶赴剑门关外,打给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诸位想一想,到时候,葭萌关便危险了,腹背受敌,后方粮草补给路线被切断,用不了两个月,葭萌关缺粮,我们便只能出关投降。” “竟有这等事,宋军这招很令人意外啊!” “蜀道如此困难,他们要翻越蜀道,另找小路,翻阅多座山地,攻打小漫天寨,绕到后方,也算是兵行险招了。” “若是真被宋军实现,那前线的葭萌关,还真的前后被夹击,十分危险呢!” 韩保正、李进等人全都吃惊了。 宋军这个“声东击西”的策略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赵崇韬拱手道:“殿下,那我们该如何应对?派兵去拦截,还是放弃葭萌关?” 孟玄钰义正严词表态道:“葭萌关,是不会放弃的,哪怕守到一兵一卒,也不能自己放弃,我们已经丢掉了太多的城池和版图,不能让宋军这么容易赶着咱们逃,所以,葭萌关,没有本殿下的军令,和朝廷官家的诏令,绝不可以启城,谁在不战而逃,一律军法处置,没收家中财产,贬为庶民,后嗣永不录用。” 众人闻言之后,都谨慎起来,听出二皇子再说真格的。 “接下来的对策,本殿下与这位宸先生,已经想好了,诸位将军按照今晚的调令,认真执行就可以了。” 孟玄钰停顿一下,继续说道:“赵崇韬、刘廷祚、李进听令!” “末将在!”三人站出来,拱手施礼。 孟玄钰说道:“从明日起,赵崇韬担任葭萌关的主将,李进为副将,刘廷祚为监军,领兵两万,坚守葭萌关半个月,只要城内还有将士,就给我守住城,能否做到?” “我等领命!”三人当即回答。 孟玄钰目光扫过其余人,说道:“把这里的守关任务,交给了赵崇韬,肯定有人心里疑惑,本殿下和其它将军,要去哪?这个答案,其实不难猜,那就是其余三万人马,要去阻击宋军渡嘉陵江,并且伏击攻击小漫天关的宋军,具体伏击地点,也已经算计好,只等明日天亮出发,前往作战地点。” 众将领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吃紧,二皇子要亲自带兵,去抗击宋军主力部队? 虽然王全斌只带了两万人马,还兵分了两路,但是任何一万人,都能击败蜀军三万的军队了。 孟玄钰继续点将:“韩保正、蓝思绾听令!” “末将在!”韩保正、蓝思绾站起身。 “韩、蓝两位将军,担任先锋军的主将、副将,带领兵马一万,前往小漫天关增援,伏击和自扰宋军,不让他们顺利攻克小漫天寨,这样他们就无法与王全斌的宋军主力汇合。” 孟玄钰给他俩交待了任务。 “领命!”二人拱手应允。 孟玄钰不放心,再次叮嘱:“记住,要拖住宋军,不让其前行与宋军主力在深渡汇合。这个任务很重要,务必要挡住三天,不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卡住那支崔彦进的兵马。你们已经在边关被宋军夺了多座城池,一直战败失利,但完成了这个任务,便可抵消前面犯下所有的错误,给你们平反那些失利。” 韩保正、蓝思绾面对宋军来袭,半个月来,的确一直在战败,可谓颜面丢尽。这些日子担心被革职问罪。 既然二皇子此时当众说出来,给他们立功的机会;他二人不禁对视一眼,都看出来了,打算将功赎罪,把这个任务出色完成。 “本殿下,会亲自带着两万人马,在嘉陵江畔的古深渡口,跟王全斌的主力军,决一死战!即便不能全部歼灭,也要给宋军一次重创。” 孟玄钰说的信誓旦旦,充满了决然。 众将听完,都感到吃惊,二皇子这是疯了吗,要去主动迎面袭击宋局的主力?! 第四百七十二章 大战前夕 翌日清晨,孟玄钰挑选了两万多兵马,大多是那些熟悉的亲信都虞侯,带领各营人马,跟随孟玄的大军浩浩荡荡出发,要前往“深渡”那个古渡口,阻击宋军渡江。 他们带足了弓箭武器,大约十天用的干粮,先离开葭萌关,向后撤出了五六十里,然后转入东北方向的山川羊肠小道。 这一路崎岖弯折,翻越崇山峻岭,到处参天古木和荆棘灌丛,山路一点也不好走。 这些士兵并不知晓具体任务,但是看到有二皇子亲自带军前往,都安心不少,大胆随军前行。 苏宸和彭箐箐也在其中,现在彭箐箐可是都虞侯了,带着自己管辖的两千人马,随着大队伍出发。 而苏宸则是跟随孟玄钰的身边,途中不时跟他谈笑风生。 虽然道路崎岖,但是孟玄钰、苏宸、剑侍女等人都有武功在身,倒是没有登山吃力,身体虚脱。 “这次能不能阻击了宋军主力,本殿下也心中没底,宸兄可有好的计策?” 孟玄钰考虑不透的问题,依然问向苏宸,让他献策。 苏宸犹豫一下,谨慎说道:“渡河战役,让我想到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淝水之战,前秦的苻坚,何等英明神武,但出兵伐晋时,于淝水交战,最终东晋仅以八万军力,大胜八十余万前秦精锐之师,用的办法,便是半渡而击。” “半渡而击!”孟玄钰听到这四个字,眼神一亮。 “但具体策略呢?” 孟玄钰想知道具体的方案。 光听一个计谋词汇还不行,具体如何实施,则需要技巧和细节。 苏宸说出自己的想法:“等宋军渡河到一半,甚至已经有少数兵力登陆的时候,我们先派出中军的最精锐打头,让禁卫军和殿下的三百侍卫,冲锋在前,可以迎头压制住宋军的前锋猛卒,这样其它蜀军才敢趁势出击,乱箭齐发,打宋军一个措手不及。 “另外,挑选水性好的士卒,拉起一支临时水师,从上流伐木顺流而下,冲到此处,在嘉陵江面,进行乱杀,宋军虽然在陆地上骁勇善战,但不悉水性,多是旱鸭子,落水之后,或是在水面上,肯定不及蜀军水师了。” “有道理!” 孟玄钰听到苏宸这番分析,几种情况都说到了,的确有很强的操作性。 旋即,露出一丝笑容,看着苏宸,轻拍他的肩膀道:“若是这次能够大胜宋军,宸兄,你立首功,到时候可以随意提要求,什么黄金万两,什么官爵,都能满足你!” 孟玄钰对苏宸的器重越来越多了。 因为葭萌关一战,苏宸的战略奏效,让他站在前线观望督战,激发了蜀军的士气,利用地利优势,最终挡住了宋军的进攻,使得宋军至少损失了三千精锐。 而且因为吸引住这支宋军先锋,导致另外两支的宋军主力,只有两万在出动。 若是他听从其它谋士,火烧栈道,堵住山谷,很可能促成三万宋军全部奔袭小漫天关和深渡,到时候,蜀军根本无力阻挡。 没有了地利优势,蜀军的战斗力,比宋军精锐还是弱了好几档次。 即便是这次,半渡而击,两万三千的蜀军,跟一万两千的宋军,谁能胜出,还是五五分。 毕竟地利不如人和,最后成败,还是看双方兵力发挥的整体作战实力。 在高山峻岭中行军了一日半,终于抵达了深渡口。 由于这段距离,比宋军绕山近了一半还多,加上有当地蜀人探路,蜀军的人大多习惯走山路,所以,并没有影响速度,反而适应这种环境。 导致蜀军,比宋军提前了半日抵达了这里。 苏宸和孟玄钰,带来几位将领,站在高处观察地形,找出了藏兵的位置。 深渡这个古渡口,在这条嘉陵江相对水流平缓区域,就是江面宽一些,打到了二十多丈距离。 宋军没有大船,只能依靠木筏和浮桥渡江,必然会选择这种水流缓慢的渡口区域。 “看好了吗?把兵埋伏在河滩对面的树林,但是,每个兵种的安排,也需按讲究。弓箭手可以扇形分开,没有死角。” “主力军在正面冲杀,两侧配合陌刀阵、长枪阵,不同的时间段冲上去,不要把我们掌控的主动局面搞乱,出兵要有节奏与配合!” 苏宸认真说给孟玄钰,指挥战斗,也要有艺术感,讲究配合和节奏。要始终把握主动权,自己带节奏,让敌军跟着自己的节奏走,才能压制住对手。 孟玄钰认真点头,完全听进去了。 接下来,就是分配任务,调兵遣将了。 蜀将王审超作为冲锋的主将,罗七君、吕翰两位都虞侯作为左右副手,带兵冲锋杀敌。 两侧有宋德威、王可僚各带两个都,从左右埋伏。 关键时候,孟玄钰也做好了亲自杀敌的准备,毕竟关乎蜀国的存亡,他作为皇室子嗣,有责任保家卫国,守住他孟氏王朝霸业。 两万三千人,调兵之后,全部驻扎进入树林,随身携带了干粮,不用生火造饭了,避免暴露。 所有人安心等待,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嘉陵江的对岸,传来了宋军的动静。 王全斌的主力军,终于抵达了。 由于夜色太浓,雾气弥漫,江水又太宽,所以,宋军在嘉陵江北岸驻扎下来。 “镗—镗—” 宋军营的刁斗悠长的响起。 全营静谧,守卫戒备,仍加强营地的巡逻。 营中一簇簇的篝火,在深秋的山风中,反复摇曳着。 南岸山林内的蜀军,全部屏住了呼吸,盯着对岸的宋军营地,有紧张,也有兴奋。 明日渡江战,就是两岸蜀军与宋军,真正生死较量的时刻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生死较量 月色朦胧,树林内没有任何声响,蜀军全部和衣而眠,不发任何声音。 篝火没有生,马匹也没有带到近处,所以蜀军潜伏的地方,这里十分安静。 苏宸和彭箐箐背靠背坐在一起,看着山林上方的明月,都有些出神。 谁能想到,二人从刚见面时候的斗嘴,到现在的相濡以沫,并肩作战? 这一切恍如梦境般,不真实感。 “你说,明天我们能胜吗?” “能!”苏宸虽然心里发虚,但是,这个时候了,他要给自己信心。 历史上蜀军惨败了,也没有在这里设伏。 苏宸既然带兵来了这里伏击宋军,就代表着方向的改变。 这是破局! 只有蜀国不倒,南唐才能稳住。 而南唐是他扎根的地方,有他的几位红颜知己,有赏识他的韩熙载、徐铉官员,还有他万贯家财,有点舍不得离开南唐了。 既然上天让他出现在南唐,那他要为南唐出一份力,除非南唐先负他。 不过现在看来,南唐皇室宠他还来不及,应该不会负了他。(画个重点,以后要考) “可是,我觉得三军上下,只有你一个人有信心!” 彭箐箐说出她的体会。 她虽然性格直爽,但并不傻,特别是跟随苏宸出来游历,心智似乎一下子成熟许多,不再是以前那种莽撞的性子了。 大概是兵法学多了,凡事也喜欢思考一下,成长显着。 彭箐箐看得出来,蜀军有些害怕宋军,虽然对付有一万两千兵马,这里有两万三千兵马,但是真打起来,胜负难料。 估计连二皇子自己都心里没底。 “箐箐,我们明天只能赢,否则,很可能脱不了身。除非我们自始至终都站在最后,见到形势不好,就直接走人。” 苏宸说出了这个想法。 彭箐箐闻言摇头:“但我知道你的为人,你肯定做不出来,你既然答应了二皇子,帮他抵抗住宋军,那么最后关头,你肯定也会冲上去!” 没有错,这就是苏宸,平时看似没啥脾气,儒雅谦虚,也好说话,可是一旦较真儿起来,也是非常刚的! 他答应帮二皇子孟玄钰,在这关键时候,绝不会自己掉头就怕,这不是苏宸的为人。 彭箐箐似乎看透了这一点,所以,她才有此时的担心。 相处越久,彭箐箐越懂了他。 苏宸没有说话,转过身子,看向彭箐箐的面颊,说道:“明天尽力而为,如果实在无法挽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剑门关还有一道防线,没必要死磕在这里。不论如何,我们要活着回润州,你还答应三年后嫁给我成亲呢。” 彭箐箐听他这样说,心中像是松了一口气,就担心苏宸认死理儿,非要跟着蜀军一起,抗衡到底,那就遭了。 毕竟在彭箐箐眼里,这是蜀国,不是江南唐国,她没有义务要在这里血战到底,马革裹尸,为国捐躯。 对孟玄钰的承诺,做到这些,已经够多的了。 “是啊,我们还有婚约呢,你更不能出事,否则,我岂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了。”彭箐箐郑重提醒他。 这是她第一次,把婚约,一辈子,守寡,放在嘴边,以前她是不会说出口的,但大战前夕,过于紧张,也不知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担心苏宸把握的尺度等,才说出这几句话来。 苏宸看着五官精美,又带着英气的彭箐箐,伸手触摸着她的脸颊,轻叹道:“不用为我守寡,若是我出意外,你随时可以改嫁,一辈子很短,不要亏待自己......” 彭箐箐没等他说完,直接伸手按住了苏宸的嘴,不让他在说下去,不吉利。 “苏宸,我彭箐箐这一生,只爱你一个人,用一辈子去爱,不会更改!” 彭箐箐语气坚定,目光清澈,并包涵着款款深情。 苏宸听到这一句,内心似乎被揪住了。 他不得不承认,被这妮子一句话给点中了。 此时的彭箐箐,值得他一辈子去呵护,一辈子去疼惜。 苏宸没有多说什么,似乎那些言语都显得苍白。 他凑过嘴,亲住了彭箐箐的唇。 然后,彼此的双臂搂住的对方,使劲啃起来。 良久后,这才分开嘴唇,彭箐箐像是喝醉了一般,面色桃红,依偎在苏宸的怀内,安静听着山林间的虫鸟鸣叫声,还有河岸对面吆喝声。 由于明日要渡江了,在深渡码头,不少宋军正在铺设浮桥,也有小船划过江来,开始用绳索横在江面,用于搭建浮桥。 也有不少士卒在弄竹筏、木筏等,船艘只有停泊了几个,被宋军征调过来使用,这里的船夫也不敢多言。 这一夜,宋军后勤队伍,不断在为明日一早渡江做准备。 等天色微微亮时,宋军派出第一支先锋,数百人过江了。 过江后的宋军,开始整队,寻找自己的营队。 自始至终,宋军竟然没有派出斥候,向远处的山林地带去查探,是否有伏兵。 或许是宋军统帅王全斌,从没有想过,蜀军会料敌先机,提前到这里伏击。其次,即便蜀军赶过来阻击,但是失去城池雄关地利优势,在河滩平地上冲杀,宋军会害怕吗?蜀军有那个胆量吗? 正因为这个思维定式,王全斌和宋军几位将领,都没有往那地方想过。 看着宋军渡河,暗中观望的蜀军,都紧张地握住兵刃,很快就要交战了。 “宸兄,放多少宋军过河,最为合适?” 孟玄钰低声询问。 苏宸犹豫片刻,回道:“四成吧,再多怕扛不住,太少对宋军的重创也不够!” 第四百七十四章 亲自上阵 宋军正在渡河,通过木筏和浮桥,队伍徐徐过河,一点也没有着急。 因为宋军从主帅到士卒,从没有设想过,对岸会有伏兵,草包蜀军敢到这里伏击他们。 他们自从攻蜀之后,已经习惯了蜀军望风而逃,全线崩溃,根本就不会想到,蜀军有胆量放弃雄关不受,敢过来河滩,跟宋军地面厮杀决战。 都认为这可能性几乎为零,因此,主帅王全斌,甚至没有派斥候提前把对岸的树林,进行一次地毯式摸路查探。 这已经变成一支骄兵了,过度自信,不把蜀军放在眼中。 人数过河的越来越多,很快有四千多人抵达河滩,还有一千多人在河水中,正在渡河。 估摸着,接近四成兵力离开北岸了。 孟玄钰盯到这一幕,已经蠢蠢欲动,目光看了苏宸一眼。 “怎么样?” “差不多了。” “好!”孟玄钰点头,直接发号施令:“传令下去,准备伏击,按事先定好的进攻程序,发起袭击!” “喏!”几个传令官,听令后,从孟玄钰的手中接过令旗,开始到指定区域,进行传令。 “嗖!啪——” 一支响箭冲天而起,在山林间响彻。 林间的弓箭手迅速逼近河滩,然后放出了箭矢。 先是正面的进攻,箭矢如雨。 “咻咻咻!” 冷箭呼啸发出来,抵达南岸的宋军士卒,有些人晕船、晕水,正在坐地休息,抬头一看,空中射来一阵箭雨。 “噗噗!” 不少宋军士卒毫无防备,被冷箭射中了。 “不好,有埋伏!” “快发出警戒信号——” 宋军顿时惊慌起来,乱成一团。 宋军的裨将、都虞侯向韬大声喝斥:“不许乱动,结阵布防,即便有蜀军埋伏这里又如何,他们敢露头出来交战,来多少死多少!” 原本有些慌乱的宋军将士,听到都虞侯这样的喝斥,觉得很有道理,顿时就稳定了军心。 他们要害怕蜀军吗?没道理啊! 只要防护好冷箭,估计蜀军都不敢从林子内冲出来。 否则近身搏杀,宋军可以以一挡三,杀的蜀军溃不成军。 这是一种强大的自信,关键时候起了作用。 不过,蜀军早有规划和部署,正面的弓箭手射完,从侧面也射出了冷箭,给宋军一阵袭击。 “啊,啊——” 宋军里没有盾牌的士卒被射中,惨叫倒地。 但大部分士卒背来了盾牌,很快结成盾牌阵,上下左右都围住了,可以阻挡密密麻麻的箭雨落下。 看到这一幕,苏宸说道:“宋军比想象中,反应还快,刚才几轮冷箭,只伤到几百名士卒,他们在南岸的人数,仍然有三千四五百人,以宋军以一挡三的能力,我们必须出动一万人,才能将其压制住,速度要快,否则等后面的宋军不断渡河过来,优势就不在我们这边了。” 孟玄钰闻言点头,也清白苏宸话中道理。 “上游的水军已经杀过来,在河面阻断宋军过江,只要我们全歼这四五千人,就能彻底粉碎宋军突破嘉陵江的战略目的了。” 苏宸又说道:“弓箭的效果减弱了,再放几轮,就可以冲杀了。” 当宋军围聚在方阵之内,用盾牌全部遮挡之后,就如同一个个缩头的乌龟般,箭矢射过去,伤人的概率不大了。 多数都被挡住,渗透力不强。 “明白!”孟玄钰此时面色凝重,心中有些紧张和担忧,毕竟关乎了国运的一战。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真正做到了泰山崩前而不变色。 “骑兵先冲锋!” 这次蜀军带来了一都的铁骑,放在很远处,当响箭射出后,一都铁骑,足足两千五百名骑兵,受持长矛和长刀,踏过了山林,呼啸而出。 轰隆隆! 马蹄声在这一刻,就如闷雷一般,滚滚响起来。 铁骑优势为了对付宋军的精锐,横冲直撞,打破宋军的阵列,给后面的蜀军带来更多机会。 否则,光拼地面的厮杀,蜀军处于绝对劣势。 “杀啊——” 宋军方阵散开,里面躲避箭雨的士卒冲出来,跟蜀军的骑兵率先交锋了。 “布枪阵!” 宋军的都虞侯向韬,临危不乱,再次发出战术命令。 所有前面兵卒忽然单膝跪地,长枪呈不同角度前指,森然如林,排成了一个立体防御的枪阵。 由于宋军经常跟契丹骑兵交战,所以对付骑兵,倒是有熟悉的打法。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蜀军铁骑已经冲到跟前,虽然看到了密集的枪林,但骑虎难下,明知凶多吉少,还是不顾一切地冲撞上去。 “哗啦啦——” 一阵兵器交击声,和战马的惨叫嘶鸣声。 两军正式交锋在一起。 就像两股巨浪汇合的刹那,击撞崩碎,四处飞溅。 刚刚一交锋,根本用不着厮杀,就靠着人与战马的冲势,排山倒海一般压了上去,跟枪林长矛,刀林盾牌,来了一次大对撞。 “噗嗤!” “咔嚓!” 各种骨裂的声音,枪头扎进马腹,或是战马砸在宋军士卒的身上,发出的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顿时血腥之气,就散发开。 “杀——” 战斗开始,谁也不能退缩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双方将士几乎不是用技击本领,而是握紧了长兵拼命地顶刺,一个照面,双方非死即伤,完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 要的就是这种舍生忘死的军威,来镇住敌军,吓破敌人的胆! 顷刻,前排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不时有蜀军的骑兵被挑落、砍落、刺落,死于非命。 但蜀军凭借铁骑优势,还是对宋军造成了正面的冲击,搓掉了宋军的锐气。 哪怕宋军很勇猛,但是一个步兵,对抗一个骑兵,劣势很是很明显了。 蜀军的骑兵纵横冲击,完全破坏了宋军的阵型,由于场地有限,不少宋军被迫退于江水中。 而这时,后面的蜀军长矛手、陌刀手的队伍,在罗七君、吕翰、宋德威、王可僚等都虞侯的带领下,冲杀过去,展开一场生死对决。 第四百七十五章 胜券出现 到了真正的肉身搏杀的时候,罗七君、吕翰、宋德威、王可僚这几个都虞侯,带着各自的数千士卒,杀向了南岸的宋军。 在人数上,蜀军占据绝对优势,但个人勇武方面,宋军还是很悍勇的,不好对付。 “杀——” 双方的步兵,迎来的正面的交锋。 宋军忽然大吼,像是脱缰的野兽,扑了上前,哪怕只有三四千人,但是那股威势,仍然不能小觑。 “虽然我们人少,但是背后还有精锐在渡河,多坚持一会,就能击垮蜀军!” “我们宋军,各个都是好汉,以一当十,杀退他们这些孬种!” “杀退他们!” 这支宋军将士,挟着一股摧毁一切的剽悍锐气,向蜀军猛扑过来,试图一战而冲垮蜀军阵型,就如同杀猪宰羊一般,把他们杀个干净。 “当当当——” 罗七君、吕翰也都是勇武之人,带着各自的都军,插入宋军的防御圈内。 按照先前的部署,这四五支都虞侯军,已经是精锐了,切开宋军的队伍,分化围剿。 只要不让宋军抱团,利用人数优势,围而歼之,还是有希望的。 顿时间,双方进入了忘我的厮杀。 苏宸、彭箐箐,亲眼看到了这样惨烈的一幕,血流如何,直接流入江内,染红了江水,血腥之气扑鼻。 人命如草芥,随处都是死亡之气。 与此同时,江面上也在进行着水战。 一支水军出现,从上游撑着木船和木筏顺流下来,攻击渡江的宋军。 或许在陆地上,宋军要比蜀军厉害,但在水上和水中,这些旱地士卒,就不是这些水军的对手了。 掉入江里,别说厮杀,连自保能力都没有了。 有这支一都水军的阻截,暂时让北岸的宋军,无法渡江过来。 王全斌站在北岸,看到这一幕,也感到焦急起来。 因为随着时间推移,北岸的宋军无法渡河,南岸那数千宋军,就被歼灭的越来越多。 这可都是禁军的精锐部队,损失一个营,都是不小损失,数千人阵亡,对宋军将士一个巨大打击。 “快,抓紧渡河!” “王将军,我军大部分士卒不熟水性,无法渡河厮杀,当务之急,最好让南岸的士卒退回来,我们南北夹击中间的蜀军水师,或许减少我们的伤亡,把人带回来。” 王全斌陷入犹豫,这道命令一下,等于此次偷袭远攻计划,就失败了。 可是硬挺下去,就会阵亡更多士卒,一样会失败。 “再等等,看看局势,一旦南岸的将士,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击溃了蜀军的进攻,那我们渡江继续,大军压过去,便能够势如破竹,追杀他们到剑门关了,实现我们的此番战略。” 王全斌保持镇定,还是想继续赌一把。 他就赌蜀军很怂,哪怕比南岸宋军的兵力多两三倍,但还是会被击溃。 “杀!杀——” 南岸的厮杀正烈,已经僵持下来。 宋德威、王可僚等人,带的兵马,无法把宋军迅速围剿,反而陷入了僵持战。 那些宋军士卒,知道没有了退路,反而更加凶悍了。 一些蜀军的士卒开始畏惧,锐气在下降,战斗力也开始受影响了。 “不好,这种局势不能继续了,否则会崩盘!”苏宸直接跟孟玄钰说了。 “那要怎么办?”孟玄钰皱眉询问,带着一股担忧。 苏宸分析道:“咱们也要有破釜沉舟的精神了,全部梭哈,赌上去,一鼓作气把南岸的宋军都按死在这,否则,我们可能会被逆袭了。” 孟玄钰有些惊讶:“你的意思,现在就全部压上兵力,决一死战!” 苏宸点头道:“不错,包括殿下自己的亲兵,咱们从正面杀出,给宋军雷霆一击。” 孟玄钰闻言,露出恍然之色,这个提议,果然大胆。 “好,那我亲自上阵!” 孟玄钰露出坚毅之色。 苏宸摇头道:“主帅不能亲自冲锋陷阵,否则随便中个冷箭,就会满盘皆输了,你留在这里指挥吧,我带人杀过去。” “还有我!”彭箐箐听到苏宸要出去杀敌,她第一个要跟着,不肯让苏宸一个人冒险。 孟玄钰叹道:“那怎么可以,原本这里的事就跟你们无关,牵扯进来,现在你们要亲自上阵,我却在这里干瞪眼看着,如何能够心安?” 苏宸劝导:“你的身份特殊,负责统帅全局,若是你陷入厮杀中,就没人指挥了,无法看透全局变化,及时调兵支援,等大局稳定,殿下再带人冲一波收尾吧。” 孟玄钰听后,觉得苏宸之言,十分有道理,无可奈何,也就答应下来。。 “那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要冲在最前面。”孟玄钰还是不放心他,不断叮嘱。 苏宸说道:“我知道,会在里层负责指挥,偶尔杀敌!” “放心,我会保护他!”彭箐箐在旁边说道。 “派两个都虞侯,带着五千人,跟我从正面冲杀过去,同时发出令旗信号,让正前方厮杀的人让开路。” “明白!”孟玄钰领会了苏宸的意思,他要正面硬刚,直接打硬战,从正面压制宋军,逼迫他们后退,陷入江水中。 “再调五百精骑,在前面开路!” 苏宸又提出了要求,然后点了人马,亲自带蜀军冲杀出去。 彭箐箐紧随其后,她所有心思都已经系在了苏宸的神上,肯定要寸步不离,来保护自己认定的男人。 孟玄钰还是不放心,派出了卫英跟随,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帮着苏宸挡冷箭和偷袭,一定要护得苏宸周全。 “苏宸,谢谢你!”孟玄钰看着苏宸带兵杀出,心中感动,眼睛都有些红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料敌先机 苏宸、彭箐箐带着五六千多人的人马,从正面杀出,已经是全部主力了。 五百骑兵冲锋在前开路,就是要撞开宋军抱成一团的方阵。 “顶上!”宋军的都虞侯向韬很有战斗经验,喝令前排长兵手立即阻击。 两排长枪手,手持长枪,视死如归,要阻挡骑兵的突进。 但马背上的蜀军士卒,手中端起了短弩,开始向前射击。 “噗噗噗!” 这种近距离的短弩,使用灵活,击伤了那些长兵手,然后踩踏上去。 “继续顶上!” 都虞侯向韬大喝,因为前两排的长兵手,出现了折损已经抵挡不住了,立即让第二组的百人队,推上去挡住骑兵的冲锋。 他心知肚明,背水一战,不能让蜀军再次破坏,否则,便是一盘散沙了。 蜀军看准了这一点,宋军的都虞侯,自然也明白其中关键。 苏宸看准了那个宋局都虞侯位置,对着箐箐和卫英喊道:“跟我杀过去!” 他双手持刀,气势凛人,已经完全变得凶狠起来。 这一刻,他挥刀凶猛,完全没有了读书人的儒生气息。 “噗嗤!” 一个宋军士卒被他斩杀,一刀斩掉首级。 鲜血喷洒,头颅飞了出去。 苏宸保持冷漠,脸色镇定,没有任何表现,他只盯着前方宋军的都虞侯。 “杀杀杀——” 周围双方士兵厮杀,宋军三四千人,蜀军投入超过了一万人。 在河滩上肉搏,人潮交织,短兵相接,杀声震天。 此时此刻,双方的将士彻底交锋,混战在河滩上,每一息内,都有多人被斩杀、挑落、刺死。 这是血肉战场,每名士卒都在拼命地挥洒这生命最后的时光,谁也不知,自己能否活下去。 但是,都把敌方性命,当做自己杀敌的荣耀。 噗噗噗! 鲜血飞溅,残肢乱飞。 这是一场硬仗,最终胜负只取决于双方兵力的强弱、士气地高低,还包括兵法运用得当! 苏宸还是第一次亲身参与这么大场面的厮杀,带兵冲杀,完全是冷兵器的交战、火拼。 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好像韭菜一般,被狠狠地收割。 “在这里!” 苏宸大喝一声,带人冲向宋军都虞侯向韬身前,南岸宋军的指挥,多从此人这里发出,已经被苏宸观望到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苏宸第一个目标,就是干掉他。 彭箐箐和卫英不敢离开他的左右,因为,苏宸太过重要了。 “我来!” 彭箐箐看出了苏宸的想法,可是,向韬在不断后退,身边的宋兵聚集,把向韬给保护起来,想要冲杀,并不容易。 所以,彭箐箐冲在苏宸的前面,仗剑出手,负责开路。 她也豁出去了,全身心来帮助苏宸。 “保护向虞侯!” 一些宋军的都头,大声呼喊,要拼命保护宋军都虞侯向韬。 因为这个三十岁的宋军都虞侯,有做裨将的潜质,指挥若定,因为他在,南岸的这数千宋军,才没有大乱,依旧在顽强抵抗。 “带着精兵杀过去!” 苏宸大喝,带着孟玄钰带来的精锐禁军和亲卫,重点突击宋军方阵的核心区域,解决了那个指挥者,江水南岸宋军的抵抗就会被瓦解。 如果让北岸的宋军赶过来救援,那么失败的,将会是蜀军。 因为蜀军已经投入一万三千兵马,精锐全部推出,孤注一掷了。 不成功,便成仁,没其他选择! 苏宸手持长刀,内力运转,与宋军的长枪手在格斗。 “当当当——” 兵器交击声尖锐刺耳。 身临其境,苏宸才体会到这种热血澎湃的感觉。 整个人毛孔紧闭,汗毛全部炸起了,憋住了内劲,使得体力悠长,挥刀有力,又快又恨。 一刀刀斩出,就如同切西瓜一样,快一步切中面前的宋军士卒。 周围的三百侍卫军,见到苏宸如此勇猛,也都热血沸腾起来,斗志昂扬,士气大振。 宋军已经无法抵御了。 彭箐箐和苏宸配合,就如同斧凿一般,凿穿了宋军正面的防御。 向韬拔出了配剑,他也看出了这支蜀军的目的就是他,但是他无路可退了。 因为左右都是蜀军被堵住,跟宋军士卒在厮杀。 背后是滔滔江水,退无可退,江面上也在战斗。 向韬不能自己丢下士兵,回头游水逃亡,那样的话,其余将士都活不成。 而且,他作为逃兵指挥者,回去按罪也够军法处置的。 “杀——” 向韬豁出去了,挥剑迎敌,跟彭箐箐率先交手了。 “锵锵锵!” 彭箐箐出剑如电,剑法凌厉无匹,武功要高于了宋军都虞侯向韬。 只见她腾挪闪动,步法巧妙,出剑刁钻,很快逼得向韬左支右拙。 “噗!” 忽然,彭箐箐一剑刺中了向韬的手臂。 向韬吃痛,身子侧向一旁,右臂已经鲜血淋漓,剑也有些抬不起来了。 苏宸这时候,跟上补刀,如同一头猎豹般扑上。 “唰——” 刀光如匹练,正好看准了向韬的退步空间,一刀砍中了向韬的前胸。 咔嚓! 前身的铠甲都被斩断了。 因为苏宸这一刀,用劲了全力,不断刀锋锐利,还加上了他的内劲,力道大的出奇。 向韬胸膛出现了很深的刀伤,身子踉跄倒退,嘴里跟着喷了一口鲜血。 彭箐箐在旁跟进,又是一掌拍击,直接把向韬打飞出去好几米远,摔在地上,外伤内伤一起发作,当场就毙命了。 宋军将士见都虞侯死了,没有人指挥了,顿时士气大跌。 方阵后面的人,已经开始朝着江水中逃走,打算游水过江,逃跑了。 苏宸见那个宋军都虞侯被击杀了,脸上这才露出笑容,身子退后,回到了护卫中间,开始指挥战斗,不再自己冒险了。 这个时候,只要指挥得当,快速把剩余两千宋军给切开、压制,就能迅速歼灭了这些宋卒了。 此幕被后方的二殿下孟玄钰看到,顿时大喜,觉得胜券稳了,他带着一千禁卫军,也冲了出来,做最后的一搏了。 战场上,蜀军士卒见到皇子的大旗出现,全都打起精神,厮杀更有劲了。 如此几轮调配和冲锋,终于将南岸的宋军,给分割冲破,将围而歼之。 第四百七十七章 怀疑与推测 孟玄钰亲自带着一千人压上,所有精锐能战的兵力,等于都梭哈了。 河滩上,到处都是蜀军,人多势众,厮杀震天。 这里并不宽裕的地形,被士兵、战马、死尸所拥挤,背后是滔滔的嘉陵江水。 蜀军利用人数的优势,已经分割围住了剩余宋军残兵。 “殿下都参战了,兄弟们,杀光这些宋兵,我们蜀国就能保住了。” “杀光他们,击溃宋军,大蜀无恙!” 罗七君、吕翰、宋德威、王可僚等都虞侯,带着士兵英勇奋战,南岸的宋军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几百人,有的投降,有的力战到死。 蜀军借助了地形优势,半渡击之,歼灭了南岸的部分宋军,伏击成功得手。 北岸,王全斌遥望这个局势,气的身子发抖,眼中都是怒火。 四五千的宋军精锐,都是骁勇善战的汴京禁军,就这样折损在这里了。 每一个士卒,都是勇士,南征北战过,却死在了这个山重水复之地,客死他乡,成为亡魂。 “王将军,让渡河的援军,撤下来吧,再战下去,折损更大,我军不善水战,强行渡河登陆,难度太大了。” 有都虞侯和裨将上前劝说退兵。 王全斌微微点头,他把占据,自然看的通透、明白,也清楚今日事不可为了,下令道:“金锣收兵吧!” “得令!” 很快,金锣声响起,让木筏和船只上的宋军,从江面上退回,不再渡河作战了。 宋军暂时没有从北岸撤退,而是安营扎寨,形成对峙之局。 嘉陵江的南岸,蜀军还是清理战场了。 鲜血染红了江面,死尸漂浮着,被蜀军的水师负责打捞。 河滩上,也有士兵开始区分尸体,把宋兵和蜀兵的尸体分开。 孟玄钰找到了苏宸,看着他身上有血迹,不知是敌人的血,还是他的伤口流血,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关心问道:“你伤到了吗?” “还好,我没事,这些都是敌人喷洒的血迹。”苏宸解释。 孟玄钰这才放心,但情绪激动,一把抱住苏宸的身子,哽咽道:“我们.....成功了。” 苏宸身体僵住,任由二皇子抱着,他也清楚,这些日子二皇子孟玄钰肩负了太多的责任和担子。 如果这里守不住,很可能全军覆没在这,下一步,剑门关和葭萌关都要失守。 到时候,蜀国就真的完了。 这一战影响深远,可以说,决定了蜀国的生死存亡。 好在他和苏宸,带兵在这里伏击宋军成功,实现了初步战略目标,抢回了主动权。 宋军在这里遭受重创,这一条路走不通了,还损失了大量兵力,至于葭萌关外,也会有损失,进攻小漫天关等,也会受创。 到时候三路受损,影响宋军士气,削弱了兵力,宋军就很难再继续进攻了。 除非宋军继续调兵过来。 苏宸对着二皇子道:“殿下,让人把宋军士卒的尸体,放在木筏上,叠加在一起,给他们送回去吧。” “哦,这是为何?”孟玄钰有点不解。 苏宸解释说道:“俗话说,骄兵必败,哀兵必胜!我担心蜀军发泄仇恨,轻辱了宋军士兵的尸体,反而激起对面的宋军更大的仇恨和斗志,万一来个破釜沉舟,杀红了眼,也是很危险的事情。把尸体给送回去,展示我们蜀国的尊重和气节,瓦解宋军的恨意和心中那股气,会对我们有益处。” “哦,高明!”孟玄钰感慨,算是彻底服了苏宸。 在这个时候,都忘乎所以地庆祝、欢呼,他还能冷静分析,智计百出,随机应变地安排好策略。 下午经过打捞,把数千宋军士卒,叠加在木筏上,派人送过去对岸。 北岸,许多宋军发现了这件事,都自发地站在岸边,看着成堆的尸体渡江靠岸。 有些宋军士兵,热泪盈眶,开始再寻找父兄、战友的尸体。 他们都来自汴京一带,都是中原人。 许多士兵,找到战友和父兄的尸体后,嚎啕大哭,发泄心中的郁气和怒气。 有时候,一旦哭出来,大悲大怒的情绪,也能缓解了。 王全斌听到哭声,走出营帐,出了辕门,看到这一幕,蹙起眉头,目光看向南岸,觉得对岸的蜀军阵营中,有高人啊! 他还在想,趁着哀兵情绪,找机会从上游偷渡两千人,夜袭蜀军营地,绝对的敢死队,或许能够收到奇效。 然后正面宋军偷渡,再来一次厮杀,许多宋军士兵怀着愤怒和仇恨,或许能够激发出一倍的爆发力和战力,就能撕毁南岸的两万人防线。 可现在,他看到这一幕,内心动摇了。 “查到对面,是谁领兵了吗?” 都监王仁瞻回道:“已经查明,似乎是蜀国的二皇子,孟玄钰,自从他带兵之后,葭萌关阻挡了我军前行,又提前预判了我军绕走渡江计划,在此伏击,每步棋都走在我们前面,若不是这二殿下有军事才华,就是身边有能人相助!” 就在这时,有探子骑马飞奔而来,送来最新情报。 王全斌接过之后,看到了崔彦进、张万友那路人吗,进攻小漫天寨也受挫了。 蜀军似乎提前有准备,而且兵力也扩增了一倍多,坚守城寨,鏖战了一日,还是没有攻下来。 王全斌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已经断定,对手完全猜到了他的军事意图了,他有些不解叹道:“蜀国境内,应该没有什么能人啊?难道这二皇子,当真有惊世之才,可以精通兵法谋略,能料敌先机不成?!” 第四百七十八章 撤军了 王全斌望着河滩发呆,隐约察觉到,这个二皇子殿下不好对付,自从与他对敌之后,已经被对方压制数次了。 这时候,身为都监的王仁瞻发话了。 “现在看来,蜀军似乎看破了我们行军的意图,不但在嘉陵江深渡口对岸伏击,还派人支援了小漫天寨,可见,我们的行动都被对方掌握了。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蜀军那边出现了高人,有卧龙凤雏那等深谙兵法谋略之人,料敌先机。另个可能,就是我们的行踪,被外泄了,有情报人员混入了我们队伍中。” 王全斌看向了王仁瞻,露出疑惑:“你的意思,军中有细作?” “不错,并非没有这个可能,我大宋有武德司,专门负责刺探情报,今年我刚卸任,深知情报部门,对军情刺探的重要性。蜀国也会有情报组织,而且,根据我在武德司时候掌握的情报,这个二皇子以前不涉朝政,但是,却负责打探附近各国的情报,他手中有蜀国的情报网。” 王仁瞻做出这些推测,有实有虚,猜对了一部分。 他的话,引起了王全斌的重视,因为作为都监的王仁瞻,话语权并不比他低多少。 王仁瞻,和赵普、李处耕等人一样,都是大宋赵官家的心腹幕僚和宠臣。 而王仁瞻出身牙校,熟悉军事,精通武艺,更重要是他的心性,符合武德使的需求:善于权谋,工于心计,诡计多端。 在王仁瞻担任武德使的几年,武德司很快活络起来,连晋王赵光义的亲信手下,都有十余人被王仁瞻处理过、敲打过,连宰相赵普平时也感到了压力。 后来,赵普和赵光义难得联手一次,把王仁瞻挤兑下来,换做了王继恩和刘知信,联合执掌武德司。 一个负责京城内和南方的调查,一个负责对京城外西北、草原的调查情报。 王继恩是赵官家的大内总管,刘知信则是赵官家的姨弟,都是绝对亲信。 因为赵官家是被禁军“黄袍加身”的皇帝,所以,他担心旧事重演,所以,有意将禁军分为了殿军和侍卫军,同时设置武德司,添置一万精兵负责皇城安全,这样提防禁军兵变。 王仁瞻能做第一任的武德司长官,如今担任枢密院副使,也算是深得赵官家信任了。 所以,王全斌哪怕身为主帅,对于王仁瞻的建议和意见,都会认真听取。 “子丰贤弟,你有何高见?”王全斌喊出王仁瞻的字,认真求教。 王仁瞻寻思道:“当务之急,是要揪出细作,能对我们指定的策略如此清楚,至少也是校尉和都虞侯的级别,不如把这些人,都召集在一起,发出今晚子时要从上游偷渡,袭击蜀军营地的假消息,然后到了子时,便派人操纵船只悄悄渡江,上面放着稻草人,来试探蜀军的反应,若是有伏兵出现,便证明细作,就在这些校尉和都虞侯中。” “若是对面,没有出现埋伏阻击呢?” “那就证明,我军没有蜀军的细作,但在蜀军,有高人辅佐蜀国二皇子!”王仁瞻心思缜密,能够通过一件事,推测出很多道理。 “那就这样办了。” 王全斌打算按王仁瞻的计策,试探一下队伍。 ........ 嘉陵江,南岸。 蜀军也在扎营,留下一万人在明处,其余部分人马继续退回山林中。 这样安排虚虚实实,才符合用兵之道。 永远让敌军摸不透这边有多少人,暗兵随时可以调动,算是一支奇兵。 孟玄钰对于苏宸这样的安排,也很佩服,完全按他说的办。 多次事实证明,听苏宸的,准没错! 至于其它谋士的策略.....都不靠谱,只会添乱! “宸兄,你猜测宋军,接下来会退兵吗?”孟玄钰有些担忧。 苏宸摇头道:“不好说啊,现在宋军有两条路,一个是破釜沉舟,偷渡嘉陵江,对我军营进行偷袭,还是有翻盘的机会。二是带兵与另一只进攻小漫天关的宋军汇合,凑够一万多兵力,拿下小漫天关,消灭过万的蜀军,补偿一定损失,比较稳妥做法。” 孟玄钰问道:“那宋军会选择激进,还是稳妥做法?这个能推测出来吗,还是我们这样耗下去,等着宋军选择!” 苏宸说道:“其实,宋军会哪种选择,跟殿下也有关,可以帮他们做决定!” 孟玄钰疑惑问:“何解?” “如果殿下打算引宋军来偷袭,那便外松内紧,把江水南岸的眼线暗哨撤回,给宋局登案的机会,他们试探过后,觉得蜀军放松警惕,自然会前来袭击。” 孟玄钰听完苏宸的解释,皱起眉头,觉得这个计策,过于冒险了。 黑灯瞎火,蜀军一部分在明处,一旦被宋军袭营,哪怕外围山里内有部门兵力,但是夜下厮杀,不好调配,能不能全歼宋军,没有把握啊! 整不好,弄巧成拙,反而真被偷营成功,那乐子就打了,后悔都来不及。 孟玄钰问道:“那如何让宋军知难而退,尽快撤兵呢?只要宋军退了,我们的战略目的就达到了,可以稳固防御,葭萌关也能保住,把宋军阻挡在嘉陵江和葭萌关以北。” 苏宸想了想,说道:“这也不难做到。只要在山林内,多点起一些锅灶,让宋军误判人数。然后让骑兵在后方山谷不断跑来跑去,制造声势,就能唬住宋军,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了。他们猜测南岸军队至少有四五万,那么宋军便会知难而退了。” “有道理啊!”孟玄钰拍手,觉得这个‘增灶之计’很好,不禁露出了笑容。 第四百七十九章 善战非兵 宋军派出了百人,乘坐木筏,偷偷渡江试探。 在接近岸边的时候,被巡视的蜀军斥候发现,发出信号箭,火把亮起,一都人马赶去放箭,拦截宋军的上岸。 幸亏宋军派的人少,只是抱着试探的目的,并没想真正发起袭击,否则这一个都制的蜀军小队,很容易就被吞噬,撕碎成渣。 蜀军有点慌乱,担心宋军夜袭,所以,敲锣打鼓,传递信号,导致上游的岸线全都警戒起来,不断朝着江水中放箭。 宋军百人队见状不妙,及时撤回,把消息带回去。 王仁瞻、王全斌等人,听到这些死士归来后的汇报,彼此交流了看法。 “看来蜀军早有戒备,河岸线上都是伏兵,我军中,未必没有奸细;此外,也有可能是蜀军早做了部署。总之,不论什么原因,都不宜在这里继续用兵了。” 王全斌神色勉为其难点点头,承认了这次出兵的失败:“不错。这个远绕战略无法实施,只能暂时退兵了。” “这次损失之后,建议王将军给官家写上折子,申请继续调兵过来,否则,以我们剩下两万多人马,要进攻葭萌关、剑门关太难了。”王仁瞻提出这个建议。 王全斌叹道:“有道理,让后方增兵吧,调动各地府兵,把人数堆起来,跟蜀国再战。” 三万兵马,经过这次失利,以及攻城损失,估计只剩下三分之二了。 两万人要从北路杀到蜀地灭一国,有些不现实。 如果像开始那样顺利,王全斌还有信心。 但自从跟蜀国二皇子交锋之后,发现对方懂得带兵,身边也有能人异士出谋划策,这个时候,两万兵马就显得薄弱了。 王仁瞻沉思后,提议道:“回去之前,我们可以跟崔将军的兵力合在一起,然后把小漫天寨拿下,将那里的蜀军剿灭,也算报复一番。” 王全斌捋须点头道:“甚好,也能出口郁气!” 二人商议过后,当机立断,夜里就下达撤军的指令,天色一亮,就直接撤退,但是,要不动声张,奔袭北岸深处一座沟通汉中之地的要塞小漫天城关。 次日一早,天色微明。 宋军就开始撤走了,有条不紊,彰显了精锐之师的综合素质。 当蜀军发现宋军营地没有造饭的时候,把异常禀告给了二殿下。 孟玄钰、苏宸等人,站在辕门旁的高塔上,望着对岸。 苏宸拿出了自制单筒望远镜,发现宋军营地,空无一人。除了前排营帐还在,后方已经拆走了。 “宋军撤退了。” 孟玄钰听到这个消息,露出惊喜:“给我看看!” 他从苏宸手里接过望远镜,观望江水对岸的宋军营地,果然看到里面的异常,安静冷清,没有了士兵站岗,巡卫走动,也没有训练的嘈杂声。 “真的撤退了,我们成功地阻击宋军,再次胜了!” 孟玄钰笑着说道,心情大好。 这次打退了宋军,歼灭了宋军接近四千人,这对于宋军可是一个巨大打击,因为四千精锐士卒,都来自宋国的禁军队伍。 根史书记载,北宋建立之处,由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司分置,与殿前都指挥使司、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合称三衙,分掌全国禁军,兼总厢兵。 这次调动灭蜀的兵马,都来自北周南征北战的禁军,归侍卫亲军步马军和殿前军所属,组合在一起,战斗能力强。 伐蜀之后,损失了约一万人,这是一个巨大损失。 “宸兄,我们要退兵,赶回去葭萌关吗?” 苏宸在思考过后,微微点头,建议道:“嗯,也要退兵,回去严守葭萌关。不过这里,必须留下一支人马,哪怕一个营就行,一旦这里生变,立即派人通知葭萌关和剑门关的守军,做好准备,我担心宋军到时候,会杀个回马枪,继续来揍这条捷径。” “估计宋军人数减少,会继续调来援军吧?” “有这个可能,他们可以从汉中一带,发动府兵,还有陈仓一带,西北一带,秦川境内,都能够调来人马,跟我们打持久战,到时候就考量你们蜀军的忍耐力,能否耗下去。。” “我们蜀国财力富裕,不亚于宋国,如果光拼经济和财富,对峙个十年,也不成问题,但宋军长途跋涉,补给困难,肯定不会跟我们长期对峙,如果一两年无法吞掉蜀国,可能就会放弃吧。” 二皇子孟玄钰乐观地想着。 苏宸闻言一笑,他现在也有点看不透历史了。 因为方向在变化,谁也不知道,赵匡胤得知这个灭蜀不利的消息,是继续增兵,还是从长计议。 就如同北汉一样,赵匡胤在位期间都大了两三次,却一直没有吃下,直到赵光义登基,动用了极多兵力,打击只剩一个城池的北汉,最后把北汉彻底给耗光了,艰难灭掉。 苏宸不清楚,这次蜀国如果保住一次命后,接下来,是否会激发蜀国将士的自信,敢于跟宋军拼命。 历史上的蜀军,六十六天就被宋军拿下了,十四万蜀军齐卸甲,根本没有怎么抵抗,都吓得一路败退。 忽然间,苏宸想到了一件事,脸色微变道:“不好,可能北岸的小漫天关危险了,宋军没有攻克南岸,势必把怒火牵连到那里,就看韩保正、蓝思绾两位将军增援那里后,能否坚持住宋军的猛攻了。” 第四百八十章 宋军大撤退 果然,不出苏宸所料,宋军撤退之后,当天就进攻了小漫天关。 幸亏这里有韩保正、李进蜀军将领坐镇,一万五千兵马,对抗一万宋军的强烈猛袭,竟然坚持了一整天。 如果在以前,这是不可想象的事,但蜀军在葭萌关击退了宋军,嘉陵江登陆河滩,宋军也失败了,这对于数据而言,是一种信心鼓舞,斗志提升,不再像以前面对宋军那样,望风而逃了。 宋军是可以战胜的,现在的蜀军,在地利优势下,有能力跟宋军抗衡。 “死战到底,我们已经没有退路! “嘉陵江处,二皇子还在观望着我们!” “打到最后,他们一定回来救援我们的!” 韩保正不断站在前线,发号施令,鼓舞士气,让守军将士都拼死一搏。 没有退路,开城也是死,宋军会把在嘉陵江登陆失败的怨气,发泄在小漫天关的守军,所以,没有了活命机会,反而破釜沉舟,豁出去了。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以前蜀军太平久了,没有打过仗,跟骁勇善战的虎狼之师对抗,实在有些胆怯、害怕。 但如今有了底气,有了斗志,加上无路可退,只能殊死搏斗,反而守住了城关。 王全斌下令猛攻小漫天关城寨,铺天盖地的攻势,几次都差一点撕破蜀军防线,但还是被韩保正给接下来,指挥蜀军挡住了攻击。 打到黄昏时候,宋军和蜀军都伤亡惨重。 就在王全斌犹豫不决,是否要要撤兵的时候,后方的山峰上传来呐喊声,一支蜀军竟然度过嘉陵江过来支援了。 不过,这支援军并没有直接冲杀,而是在宋军背后呐喊,起到威慑作用。 “苏宸,你这办法行不行啊,如果宋军掉过头对付我们,可就遭了。”彭箐箐有些担忧。 这次,苏宸更加冒险,带来五千人马,两个都虞侯,就敢度过嘉陵江,追击过来,增援小漫天寨。 失去了地利优势,又不是伏击,一旦宋军掉过头冲杀,这五千人马,很可能连三千宋军都挡不住。 但苏宸却兵行险招,做足了声势,在山峦上摇旗呐喊,鼓声擂动,叫阵前方沟壑盆地内的宋军。 “我就赌一把,看谁的心理素质更好!”苏宸淡淡一笑,他要跟王全斌打心理战。 如此用兵,既给小漫天关山城内的蜀军带来希望和士气,也对宋军造成一种心理战术的打击。 因为,宋军被夹攻其中,粮草所带不多,只能支撑三天的干粮,若是屯扎这片山峦中间,实在是兵家大忌。 王全斌与崔彦进,王仁赡商讨过后,决定撤军。 因为这里的小漫天关,并没有重大的战略意义,他们撤退经过于此,本来就是打个突击战,闪电战,迅速击破小山城,然后俘虏蜀军,获取一些军用物资补给,出口恶气而已。 现在伤亡更大了,再逗留下去很不值得,还有被包抄的危险。 “蜀军中有能人啊,我们一而再的失利,皆因这个二皇子和他身边谋士,料敌先机,洞悉了我们的出兵计划,如此敌在暗,我们在明,他们又有地利优势,补给优势等,本土作战,熟悉地形。 “而我们长途跋涉,来自中原,若是能一直获胜,分刮财物,激发斗志,可现在一而再的受挫,很快我军士气就会低沉,无法再强攻了。” 王全斌说完这些,语气中带着感慨和萧索之意,深深的无力感。 其它将领也很无语,这是他们出征前,并没有想到的。 原本以为蜀国太平日久,士兵软弱,又无良将,很快就会消灭蜀国。 但这次教训惨痛,让宋军将领们,看到了蜀军的顽强和卧龙能者的智谋。 “撤吧,退回三泉山整兵,然后等待增援。” 宋军撤退了,无心在这里耽搁,浪费精力,打这毫无意义的山寨城关。 偷袭不成,损失了两三千多人,又是一个不小损失。 一万精锐,前后折损在此次绕行进军计划中,只剩一万多人马,回退三泉山。 韩保正看到宋军撤退了,喜极而泣,这次,他终于守住了,没有怂! 前一个月的交锋,他一退再退,丢了多座城池和关卡,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今日争取争气一回,挽回了一些颜面。 “想不到宋军真的退兵了!” 彭箐箐和罗七君等人,看到宋军真的撤退了,顿时对苏宸更加钦佩了。 刚才他们可是提心吊胆着,生怕宋军杀个回马枪。 苏宸微笑道:“宋军昨日刚失败,士气已经受到了影响,今日前来突袭小漫天寨,也是为了泄愤而已,这里的战略重要性并没有那么大,所以,当我们追兵出现,会给宋军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 “而他们也明白,前面攻打的山城毫无意义,在这种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宋军主将会考虑保存实力,不跟我们硬磕,毕竟宋军精锐已经损耗过半,是大宋的宝贵财富,不能再没有意义消耗在这了。” 不得不说,苏宸考虑的是人心,根据时局,做出准确的判断。 彭箐箐、罗七君等人听完,明白过来,目光看向苏宸的时候,带着深深的敬意。 第四百八十一章 战后复盘 宋军退了,退的有些狼狈。这是宋军伐蜀以来,第一次大撤退。 当天夜里,王全斌下令宋军先原路返回,退至葭萌关外,然后再退到三泉山整军。 以目前宋军的士气和人数,已经无法再继续强攻,长驱孤军冒进了。 半个月前,没有把蜀军放在眼内,可以三万人进攻一个蜀国,甚至不断压着蜀军打,势如破竹,攻城拔寨,轻轻松松。 可是,当二皇子入局之后,统领前线的兵甲,对抗宋军,导致宋军不断受阻,遭遇附近,进军受挫,损失了一万多精兵,受创很大。 北路三万兵马,到今日只剩一半了。 一万五千人,加上几千伤员,这是没办法继续强攻葭萌关、剑门关等,在冒进可就危险了,随时可以全军覆没在蜀道中。 目前蜀军也已经有了斗志和抗衡的决心,加上二皇子和他身边的谋士,给宋军将领们带来很大的压力,他们连真正对手是谁,还没有搞清楚,所以,不敢再轻敌了。 “我们胜了,打退了宋军!” 小漫天关内的蜀军,热眶盈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韩保正也流泪了,带着笑容,他终于守住了这一关。 没有再失败,没有再被赶着逃。 这是一口气,他要争这口气! 否则,他不会原谅自己,成为一个刻满耻辱的将军! 前期丢掉了太多城池,太多疆土,那都不是他所能左右的,有王昭远的错误指挥凋令等,但是前线的主将却是他,最后背锅也是他。 一直以来,韩保正都在憋着一口气,今日,打退了宋军主力大军的猛攻,他终于发泄了这口郁闷之气。 “我们击退了宋军,两次的失败,会严重打击宋军的士气,削弱他们的力量,会让宋军全线撤退。” 二皇子孟玄钰露出笑容,亲自带人来到了小漫天关外,接见了这里的守将等。 “韩将军与诸位将军,都辛苦了。” “这都是殿下指挥有方!” “哈哈,都是宸先生的功劳!”孟玄钰此时太高兴,他似乎看到了曙光,宋军已经出现颓败之事,不具备吞掉蜀国的那种势。 江湖讲“义”,商场讲“利”,官场讲“势”! 同样,国战之间,更讲气运和国势。 蜀国经过这两次浴血奋战,让北路前线蜀军振奋起来,觉得宋军不是无法战胜,士气大涨,重拾信心,凝聚大势! 孟玄钰也看得出来,蜀军在葭萌关一带坚守,会给宋军带来重大阻碍,除非宋军继续调兵增援,达到五万数,才会对蜀军造成大威胁。 这次失败过后,大宋朝廷肯定会重新考虑战略,是否对蜀开战,是优选了。 毕竟蜀国有山川险阻,不利于通兵,粮草运输,兵马运送,都不方便。 一旦大宋朝廷动摇,蜀国就能夹缝中求生了。 众将军,险阻看向苏宸的目光都变了,更加钦佩。 觉得这个“陈先生”大不简单! “宸兄,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布兵。” 孟玄钰客气询问,眼神看着苏宸,慢慢的信任和尊敬。 “小漫天关只留下三千人即可,深渡那里留下三千人,做好封锁,其余人马,退回葭萌关吧,然后看宋军如何出招了。” 苏宸接下来,也无法判断了。 因为历史走向出现了改变,宋军撤退之后,就看汴京城的赵匡胤,如何布局了,是否会继续推进灭蜀计划,都是未知数。 这个蝴蝶效应,势必会影响五代末、北宋初新的格局。 不知道赵匡胤继续选择曾兵,跟蜀军死磕在巴蜀,还是,会北上,去收拾北汉和西北折阀等,还是会对南唐用兵。 总之,赵匡胤统一天下的想法,不会改变。 只是会调整先后的顺序和策略吧! 孟玄钰点点头:“好,先回去,然后等南边战线,看水战那边,是否也有捷报。” 他们在白帝城留有后手,有锦囊会告诉主将如何做。 一旦主将控制不了局面,被都监带兵迎战宋军,孟玄钰安排了杀手,会对都监进行斩首行动,确保不会执行错误的计划。 如果南北两路防线都没有崩掉,那蜀国便安全了。 彭箐箐看到蜀国上下,从皇子到大将军、都虞侯、都头、士卒,都对苏宸这样一个文武全才的年轻人,如此尊敬,心中那种满足感,别提多骄傲了。 这是她的男人,也是她的骄傲! 有时候,她很想三年之约快点结束,她能够早点加入苏家,成为真正的苏夫人。 一向都热情泼辣,活泼炽烈的彭箐箐,本来对润州的年轻男子都不屑一顾,但她却越来越迷恋苏宸了。偶尔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回想这半年的认识、相处、订婚的过程,都会忍不住偷偷乐。 没有一个男人,能像苏宸这般,让彭箐箐看得上眼,并且逐渐心悦诚服一般,愈发爱的入骨。 “走吧!” 苏宸对着彭箐箐说了一句,要归入大部队中,开始连夜撤军了。 为了提防宋军兵行险招,所以,这批主力军,还是要尽快赶回葭萌关驻守,确保稳妥。 夜色中,蜀军前行,气氛倒是比来时候的压抑和紧张好太多了。 苏宸跟彭箐箐坐在车厢内,二人都是一身戎装,男的英俊飒爽,女的英气俏美。 彭箐箐主动投怀送抱,枕在了苏宸的怀内,横躺着,脸庞向上,跟苏宸说着悄悄话。 “宸哥,宋军退了,我们是不是,快回润州了,即将进入寒冬,还有两个月就过除夕了。” 现在的彭箐箐也称呼苏宸为宸哥了。 苏宸明显感觉自己的“家庭地位”,在大幅度提升,连不好管教、如同烈马性格的箐箐,都变得温柔了。 果然,男人的能力,觉得了家庭的地位! 从身心征服她,火爆脾气的女子,也会变得温柔起来。 苏宸微微一笑,放下这些想法,回答道:“应该快了,只要宋军短期内不增兵了,那么宋军就不能继续伐蜀了,眼下年关到来,宋国京城的朝廷也会有新的考虑,我们再待一个月,看看局势,如果南北两道防线都能守住,我们就可以回唐国了。” 彭箐箐点头,露出笑容道:“太好了,可以回家过除夕,在蜀国这里,终究不是自己的家乡,也没有亲朋好友,我都有点想我爹和素素姐了。” 苏宸轻笑一声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你第一次出门这么远吧,沿途所见所为,各种经历,也让你也成熟许多,不像以前毛毛躁躁了。” “你才毛毛躁躁呢。”彭箐箐不依,伸手去拧苏宸的肋肉。 苏宸则俯身下去,狠狠亲住了她的唇。 第四百八十二章 方针要调整 两日后,孟玄钰带领蜀军主力回到了葭萌关,城关外已经没有了宋军的方阵和营盘,看样子,宋军是全线撤退了。 不知道宋军接下来,什么时候再来进攻,但是眼下,倒是安全了。 孟玄钰派出了斥候,打探到宋军退回了三泉山,在那里安营扎寨,大致估算,这支从北面伐蜀的宋军主力,只剩下一万多兵马,伤员四五千,几乎折损过半。 除非有援军过来,否则,光靠这一万多人马,无法再南下用兵了。 毕竟葭萌关易守难攻,背后还有更险峻的剑门关。 如果宋军不推行绕走计划,依靠强攻,那实在太难了。 尤其是剑门关,号称天险,靠兵马硬攻冲杀,几乎不大可能。 历史上每一次灭蜀行动,都是出其不意,用奇兵绕过雄关,直接插入蜀都,从没有正面攻破剑门关的。 比如《益州记》有记载:姜维抗钟会故垒,其山峭壁千丈,下临绝涧。”姜维率领蜀军五万兵马,让钟会的十五万兵马寸步难行。 究其原因,主要因为剑门关确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关隘,完全可以和函谷关、虎牢关等相提并论。 在三国时期,蜀汉丞相诸葛亮以汉德县有“大剑至小剑隘束之路三十里,连山绝险”,于此“凿石架空为飞梁阁道,以通行旅”。又于大剑山峭壁中断两崖相峙处,倚崖砌石为门,置阁尉,设戍守,成为军事要隘。 剑门关在北面山势峥嵘,高不可攀,让人进攻一方感到绝望。而南面则是山势平缓,易于攀登,对于守卫的一方来说,居高临下可以泰然应对,难怪乎剑门关在冷兵器时代,是从来没有被从正面攻破过的。 不过,在钟会和姜维相持在剑阁一带的时候,邓艾却创造了古代战争历史上的奇迹。对于邓艾来说,提出了偷渡阴平的建议。后来邓艾偷渡阴平成功了,成功地绕到了剑门关的背后,直扑成都。 在这种情况下,姜维不得不放弃剑门关,全军回撤,钟会在这个时候,才终于通过已经被弃守的剑门关。 其实,此次的王全斌,何尝不是在效仿三国时期邓艾的策略? 如果不是苏宸早在历史书上看到过这一段历史,深刻知晓王全斌的战略企图,提前带兵在古渡口对岸伏击,恐怕王全斌要创造出第二次的灭蜀奇迹了。 这次出其不意的用兵破产之后,王全斌也只能下令撤退,不止是兵力不足,而是他的战略失败,不可能真的会用兵强攻葭萌关和剑门关了,需要从长计议,再找突破口。 当年钟会十五万魏军兵马,都无法突破剑门关半步,更何况两三万人? 蜀军将领和谋士,聚集在了葭萌关的节帅堂,此时听苏宸仔细讲出了这次宋军和蜀军的交锋和战略的对抗,算是一次作战后的总结和复盘,让他们知晓,当初自己和二皇子,为何执意出兵古渡口的事。 一直以来,这些将领都是似懂非懂,甚至中途还有些疑惑和反对,直到彻底打退宋军,这才怀疑之心降去,推崇起这位白面书生谋士来。 “原来是这样啊!” “这下算是明白了。” 蓝思绾、刘廷祚、王审超、赵崇渥、罗七君、吕翰、宋德威、王可僚等蜀军将领、都虞侯们,都恍然大悟,彻底明白过来。 现在回想起来,这次能够保住葭萌关,击退了宋军,全靠这次谋计和战略用的好。 否则,错了一个环节,很可能就会十分被动,甚至满盘皆输了。 韩保正感叹道:“太惊险了,这要求步步都料敌先机,洞悉宋军主帅的布局,而且有针对性做出调配,多少兵力的分配,伏击的时机等等,错了一步,都可能会崩溃。” “幸亏有二殿下在这里坐镇,否则,换了其它人统帅,绝对无法坐到如此运筹帷幄,用兵如神。” 李进、蓝思绾、刘廷祚等将领,直接夸赞起二皇子的英明神武,算是一种拍马屁。 孟玄钰心知肚明,如果没有苏宸在身边,不断分析,给出计策,估计现在宋军已经通过剑门关了。 这一个人作用,几乎可顶得上十万雄师了。 想到这,孟玄钰对苏宸更加钦佩了,心忖若是能够长久留下此人,便如定海神针一般,让蜀国无忧。 “都是宸先生妙计无双,我们蜀国能保住,都要多谢他才是。”孟玄钰充满感慨,这次没有藏着掖着,而是由衷称赞,一时情绪激荡,忘记了打掩护。 苏宸备受瞩目,有点不自在,摆手道:“我只是胡思乱想了一些可能,都是二殿子英明神武,善选明断,指挥有方,这才能够做到这一步,换做其它将领,怕是连下属的话都进不进去,只会一意孤行,那谋士再有谋算,也没有丝毫用处。” 他的这番话,也很有道理,因为王昭远就是如此,一意孤行,自诩诸葛孔明复生一般,指挥失误,屡战屡败,贻笑大方。 “不错,二殿下英明神武,善选明断,才是胜利的关键。” “我也认同陈(宸)先生的话,没有二殿下做统帅,一切都是空谈。” 不少将领都受到二皇子的知遇之恩,提携重用,更愿意吹捧二皇子。 至于苏宸,虽然他们也心中佩服,但身为武将,不会过度推崇谋士,表现那么明显,甚至也说不出口。 孟玄钰伸手制住了众人的吹嘘和虚赞,问向苏宸道:“接下来,我们当如何做?” 苏宸沉思一下,说道:“静观其变吧,根据宋军的战略变化,我们及时调整,在这期间,把捷报传回蜀都,增强朝廷抗宋的信心。同时,再调拨后方禁军,前来葭萌关和剑门关镇守,甚至古渡口一带,也要多设几个关隘,阻止宋军再偷偷渡江,防患于未然。” “没问题!”孟玄钰点头,觉得很好做到。 苏宸微微笑道:“只要能挡住两个月,就进入寒冬腊月,不利于用兵,同时把蜀军抗宋成功的消息,传达给西北门阀藩王,以及唐国、南汉,增加各方对抗宋军的自信,重新达成一个联盟,让宋军被迫撤军回去。” “好,就这么办!”孟玄钰大笑起来,听苏宸的话,准没错! 第四百八十三章 静观其变 汴京皇城,御书房。 大宋九五之尊的赵匡胤,把手中那份来自巴蜀之地的的情报折子,用力砸在桌上,脸色难看。 三万精锐禁军,可是南征北战的虎狼之师,被从诸多行伍中挑选出来的勇士,组建在一起,这三万人可破十万普通军士。 但这次伐蜀,开始势如破竹,但是半个多月后,忽然停滞不前,还屡遭败绩,更折损了一大半的兵力,让赵匡胤恼火。 “你们也都瞧瞧吧!” 他面对的除了赵普、王继恩、赵光义三个心腹之外,还有黄门侍中张永德,同平章事兼天平军节度使石守信,兵部侍郎、兼参知政事的薛居正三人,也都是赵匡胤很信任的肱骨之臣,私交甚笃。 六人轮番看过之后,已经明白了官家在生什么气了。 伐蜀失利,损失惨重,接下来寒冬到来,要面临增派援军与粮草供给的问题了,十分头疼。 “依尔等之见,这蜀国,是继续攻克,还是,从长计议?”赵匡胤询问。 赵普有些尴尬,毕竟先南后北的方针,是他提出来,并制定详细计划的,打破了北周“先北后南”的国策。 坦白说,是有些冒险的,因为要说服很多北周过度到宋的武将,他们以前对周世宗柴荣的国策可是坚信不疑的,因为柴荣也是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 不过赵普这个人,还是有些治国相才的,除了“陈桥兵变”“杯酒释兵权”都是他直接参与、提计策外,还提出了十二字方针“稍夺其权、制其钱粮、收其精兵”帮着赵匡胤收回各大将军手里的兵权,深得赵匡胤的信任。 赵匡胤坚定地把赵普的十二字方针策略,渗透到朝廷与地方的职官建置中去,改变权力结构中的独立性,使之必须依附君权而运转。 在赵普的参赞下,这套相互制约的职权体制完善制订出来。那就是中央设副相、枢密使副与三司计相以分宰相之权,收相互牵掣之效。枢密使直属皇帝掌指挥权,而禁军之侍卫马、步军都指挥和殿前都指挥负责训练与护卫。 在乾德元年(963年),赵匡胤采用了赵普之计,罢了王彦超等地方节度使,削了数十异姓王之权,安排其它虚职,另以文臣取代武职,于是武臣藩镇失去拥兵弄权的基础。 另一方面,朝廷收厢兵之骁勇和荒年募精壮之丁为禁军,于是天下精兵皆归枢密院指挥。地方虽无精兵,但地方厢兵合则仍可制约禁军。这就形成了强干弱枝而内外上下相互制约之制。 在地方,朝廷以文人任知州及副职通判为行政官员,重要文献或大事,需要联合会签有效,通判为皇帝督察知州的耳目,这样皇帝能及时监控地方官员。 这些策略,都颇得赵匡胤的认可,所以,今年初,赵匡胤便罢了后周过度在宋的的范质,王溥、魏仁浦的三位宰相,任命赵普为门下侍郎、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独揽朝廷的相权。 赵普回道:“臣以为,先南后北的策略没有问题,只不过,蜀国中途发生了变故,很可能跟蜀国出兵的策略,以及带兵的人有关系。这个蜀国二皇子孟玄钰,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之外,没有想过蜀国还有懂用兵之人,导致伐蜀受阻了。” 赵光义对蜀国的事情也多有上心,此时疑惑说道:“这个二皇子孟玄钰,以前从未听闻,他有如此强的带兵能力。” 赵匡胤瞥了王继恩一眼,问道:“武德司秘谍方面,可有探查到蛛丝马迹?” 王继恩细声细语地说道:“在蜀国的秘谍,探查到二皇子在蜀国声望不错,但也没有查到此人精通带兵,不过,有一个细节,就是二皇子身边的幕僚中,有一位陈公子,据说孟玄钰每次制定策略,发号施令之前,都要问过此人。” 赵匡胤有些惊讶:“陈先生?具体叫什么名字,有没有此人详细的信息?” 王继恩摇头道:“这个......暂时还没有,由于秘谍无法接近二皇子身前,而那个陈公子几乎跟孟玄钰寸步不离,对他计策言听计从,捧为上上宾。所以,老奴怀疑,这个陈公子,或许就是伐蜀关键,每次料敌先机,破坏了王全斌将军的行动,进行针对伏击、阻拦,这才导致王将军的失败。” “多派武德司的秘谍,进行渗透,一定要弄清楚这个陈公子是何许人也,是否有卧龙凤雏之才?若能掠走为我大宋所用,固然是好,若不能掠走,那边行刺掉,不能让蜀国有此精通谋略和兵法之人,坏了我统一大业。” “老奴明白!”王继恩点头。 赵匡胤又扫了其它人一眼,问道:“若是蜀国无法快速攻克,那么调动大军进入蜀道,就很难行军,粮草运送也困难,诸位爱卿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兵部侍郎薛居正拱手道:“官家,臣以为,若蜀国无法迅速灭掉,可以集中兵力进攻唐国,因为蜀国有天险,但江东的李唐,只有一个长江天险,可登陆的地点不少,并不牢固。” “若是再联合吴越国背后出兵,这样南北夹击,唐国或许更容易覆灭,等唐国灭,吴越降,只剩下个南汉也好讨伐,掉过头再用唐军水师进攻蜀国,从南面水路攻克进去,或许就容易了许多。” “先伐江南唐国?” 赵匡胤想到李煜和江南,一时间,陷入思考,难下决定。 因为按照赵普的出兵策略,先蜀国,再南汉,然后包围唐国,一举覆灭,此乃第一方案。 如果先舍掉蜀国,直接进攻唐国,也不是没有可能性,只是唐国的国力要强于蜀国和吴越、南汉,攻打起来,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巴蜀地形复杂,目前有能人异士在那里出谋划策,不容易快速灭掉,换个进攻目标,选择与唐国开战,在蜀国南北两路设兵卡住关隘,蜀军定然龟缩不敢出,不会影响我大宋的作战布局。” 薛居正作为参知政事、兵部侍郎,也是有些实权的宰相,提出这个想法也受到了赵匡胤的重视。 “赵宰相,你觉得呢?”赵匡胤问向了赵普。 赵普蹙眉,虽然他想继续坚持己见,仍然先攻蜀国,但是,巴蜀的地形的确复杂,不宜大军进入,使得宋军无法发挥出来,只能走奇兵、精兵路线,可是一旦被蜀军有效挡住,就会感到束手无策了。 “先攻唐国,也不是不可以......”赵普的坚持,有些松动了。但具体如何调整策略,和战前准备,还需要全新筹划才行。 第四百八十四章 议和退兵 赵普把唐国的国力和如今政局情况解释了一番,让官家和诸位大臣心知肚明,南方李唐政权的实力。 “目前,唐国的国力,仍然是长江以南,实力最强的,常规军达到二十万,水师居多,我们要攻打唐国,势必要造船,大力扩建水师,打过长江区。” 赵匡胤点头道:“这只是最基本的看法,发动国战,光这些情报和分析,远远不够。” “朕要知晓,唐国朝廷的党争流派,是否激烈,是否会有倾轧腐败,被我们有机可乘?” “朕要更要知晓,唐国的兵马分布,驻军都在哪里?目前还有多少可独当一面的将领。以及粮草军饷兵甲的储备如何?” “这些,都需要详细的掌握和筹划,精心的布局,我们要发兵多少,粮草怎么运,派谁为统帅,这些更是要商讨!” “眼下正好临近寒冬,暂时不给蜀地增兵了,让他们原地驻扎,等过了年,开春再说,同时,一边派人打探蜀国情报,一边准备议和之事,割地、赔款这些,样样不能少,用蜀国的地盘和钱粮,来养我们的兵马,一点点蚕食掉蜀地,最后若能让蜀国自己投降,归顺我大宋,兵不血刃,自然是上谋了。” 在场的几位肱股之臣,纷纷点头,在用兵战略上,官家赵匡胤无疑是很有谋略眼光的,他们也都心悦诚服。 赵普点头道:“官家所言极是,的确还需要详细的情报支撑,这个冬天可以做好情报搜集与研究,等我们开春后便可以决策了。” 赵匡胤目光瞥了王继恩一眼,说道:“武德司派秘谍,好好打探蜀国与唐国的情报,要掌握更多准确的消息,我们才好安排出兵事宜。” “臣明白。”王继恩躬身听命。 赵匡胤暂时没有了谈论心情,挥了挥手,意兴阑珊道:“都且回去吧,过些日子再议此事了。” “臣告退!”开封府尹赵光义和几位大臣一起退出了御书房。 谁也没有想到,蜀国这次挡住了宋军袭击,使得史书记载的历史方向,开始悄然发生了改变。 苏宸这双小翅膀,引发了蝴蝶效应。即将改变这个天下大时局。 ......... 一晃半个月过去,宋军也没有再发起进攻。 苏宸、孟玄钰、彭箐箐等人,守在葭萌关,倒是松一口气。 时间拖得越久,对蜀国越有利。因为进入了寒冬季节,开始下起了雨雪。 虽然蜀地属于南方,又是盆地气候,但是冬天,还是会下雪的。 尤其是这些山峦起伏的蜀道,气候有些冷,先是下雨,然后转为雨夹雪。 莽莽蜀道,白茫茫的一片。 “下雪了,气温寒冷,道路难行,宋军更难进攻了。” 孟玄钰很是高兴地说出了这番话,北路宋军,停止了进兵,似乎在等后方的增兵,但是,他得到了汴京情报,似乎并没有宋军增兵伐蜀的消息。 难道宋国放弃伐蜀了? “宸兄,你觉得宋军接下来会如何?趁着寒冬飞雪,让我们放松,然后会搞偷袭吗?” 孟玄钰高兴归高兴,其实还有担忧,并不放心。 所以,他问苏宸,打算从他这里听到踏实的答案。 苏宸闻言苦笑,这个变数发生,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历史方向会如何发展了。 一切靠猜吗? “这个,很难说,影响的因素太多了。或许宋军觉得兵力锐减,蜀道艰难,无法完成灭蜀的任务,那么大宋朝廷要么继续增兵,要么会换个讨伐目标,毕竟,宋国只是北方中原的朝廷,但却不是唯一的朝廷,光西北藩镇、北汉国,幽云十六州,这些都是宋国要解决的麻烦。”苏宸解释道。 孟玄钰眼神一亮,问道:“你的意思,宋军有可能会撤兵,改变既定的讨伐计划,换成先北后南吗?” 苏宸摇头道:“这不好判断,还要等宋国朝廷那个官家,做新的决定了。我们只有耐心等待,静观其变,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现在苏宸无法打包票了,这时局,他也不知赵匡胤会如何选择了。 大宋朝廷会改变“先南后北”的统一计划吗? 这可就难说了。 先前他靠历史书的记载,现在全靠分析推断了,不一定准确。 孟玄钰笑着道:“要是宋军就此撤退,蜀国就安全了。” 苏宸叹气道:“那只是一时的安全而已。宋国官家赵匡胤,有吞并天下,一统南北的雄才大略,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即便今年撤兵了,过两年还是会前来伐蜀。经过这次战争,蜀地已经损失了接近一般的疆域版图,南北都被卡的死死,而且随时有被宋军偷袭,覆灭的下场,所以,还是要早做打算,不要让朝廷盲目乐观,从而放松警惕。” 孟玄钰听后,脸色的喜悦和期待,都渐渐消失了。 “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吗......” 孟玄钰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苦涩。 第四百八十五章 黑云都的下落 进入寒冬时节,大片大片的雪花,从昏暗的天穹中,纷纷飘落下来。 只半日过去,漫山遍野,崇山峻岭,全都笼罩在白蒙蒙的大雪之中。 一眼望去,巍峨蜀川古道,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距离宋军撤兵,已经过了一个月,宋军没有再伐蜀。 从汴梁城传来的情报,似乎宋国暂时不打算增兵蜀地,继续伐蜀了。 这个消息,让蜀国朝廷上下,全都一片欢呼。 不断有嘉奖、封赏,传到了葭萌关,这里的统帅孟玄钰被册封亲王爵位,其余将领全都跟着官升两级,皆大欢喜。 蜀国暂时保住了,真的算是奇迹发生了。 事前,谁也没有想到,孟玄钰带兵出征,真的会阻击了宋军,把宋军打退了。 眼看年关要来,宋军没有增兵,反而宋国使节团,近日要来到蜀国都城,谈议和之事。 “宋国竟然要议和,只要我蜀国答应一些纳贡条件,赵官家就不打算继续派兵来攻打了。” 孟玄钰站在将军府阁楼内,对着面前下棋对弈打发时间的苏宸说道。 苏宸左手撩着右边袖子,伸出右手拿着白子,然后专心下棋。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局面吗?”苏宸漫不经心说道。 孟玄钰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正是我当初想要做到的局面,真正出现了,反而有些意外,有些觉得虚幻。” “宋国要议和了?” 苏宸对这个消息挺意外的,按照历史记载,进入腊月,蜀国的剑门关都被攻破了,应该兵临蜀都城下。 两个月的时间,蜀国就被宋军消灭了。 但现在呢,局面发生了改变,不论是北路军,还是南面的水路,都遭到了逆转,宋军没有实现当初的战略意图,被迫退兵。 这个议和,已经超出了历史记载的束缚,穿越的蝴蝶效应,开始显现了。 “你们的朝廷,对议和之事,有什么看法?”苏宸好奇问了一句。 孟玄钰神色不大好,说道:“自然是大多数人都欣然接受,虽然有些丧权,割地赔款,自降国号,成为宋国的附属国,每年纳贡,就可以保住目前蜀地的政权不变。” 苏宸继续问道:“你的父王,能够答应吗?” “他,会答应吧!”孟玄钰露出一丝苦笑。 知父莫过子,孟玄钰对他父王的性格还是很了解,正如他父亲也了解他一样。 如今他的父王,已经无复当年之锐气,变得穷奢极欲,奢侈成风,喜欢享乐,身体也被掏空了。这些年蜀国没有战乱,所以国库充盈,对于是否降了国号,割地赔款,孟昶应该都不会在乎。 只要不影响他在蜀地的享受,继续做蜀地诸侯王,过着挥霍的生活,他不会在意那些看起来,有些咄咄逼人的条约。 “嗯,我猜也是!”苏宸想到史书记载的孟昶,最后宋军打到蜀国都城,空有十数万的兵力,竟然没有抵抗,直接投降了,也是一个失去了傲骨的人。 议和退兵,这不正是孟昶所期待看到的局面吗? 不过,这些事,苏宸不感兴趣,他并非蜀国人,对蜀国也没有那种归属感和荣辱感。 此行目的,基本达到,过了年关,他就打算回去了。 “殿下,一旦议和完成,宋军撤退,我便打算辞行,带着箐箐,原路返回润州了。” 苏宸提出了归期。 “你......”孟玄钰手里捏着的棋子,停顿了一下,眼神看向了苏宸。 “不能多留一段时日吗?” 苏宸回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再说,我也要回去,准备二月份的春试了。” “若留在蜀国,可以直接免试,让你进翰林院,做首席的翰林学士,三年后,进入户部做侍郎,五年后直接做参知政事,如何?”孟玄钰对苏宸许下莫大好处。 “哈哈,都是靠走后门,多没意思,我打算自己考一考,登科中状元!”苏宸笑了笑,也算拒绝了挽留。 孟玄钰并不感谢,继续加码,利诱道:“真不想留下吗,我可以说服父王,许配给你一个......公主,留下做驸马,如何?” “驸马?”苏宸惊愕了一下,不禁想到,当初他跟孟玄钰开的玩笑话,说自己帮忙蜀国,是否会许一个公主给他。 但苏宸已经有了好几位红颜知己,未婚妻两三个,已经对公主什么的,不感兴趣了。 苏宸摇头,婉拒道:“不了,我的根在江东,那里有我牵挂的人,有我的亲人和挚友,月是故乡明嘛!” 孟玄钰也没有强求,放下棋子,已经没有心情下了,说道:“你心不在这里,也就不强留了,过几日,跟我回蜀都吧,接近年关,要过除夕了,在我蜀国京城过个年,感受一下这里的年味,再回江东。” “好啊,巴蜀人杰地灵,而且有天府之国的美誉,我也想感受一下,在蜀都过除夕的情景。”苏宸微微一笑,没有拒绝。 回蜀地的王府内,总比在边关这里舒坦! 自己帮他这么大一个忙,打退了宋军,没必要在胜利后,一直逗留在此吃苦啊! 另外,苏宸也考虑,在蜀国京城内,盘几个店铺,作为【苏记】瓷器的转售地,毕竟青白瓷和香水、肥皂等,都要在蜀国这里销售了。 有蜀国官方背书,由二殿下的支持,相信他和白素素联手合作的瓷器生意等,一定会顺风顺水,财源滚滚的。 第四百八十六章 回蜀都! 东部沿海,某群岛。 一艘艘大船停靠在一座没有王朝归属的岛屿上。 胡老伯带着杨灵儿下了船,来到了这座方园几十海里最大的一处岛屿。 “小姐,这就是这片群岛中,最大的一个主岛——嵊山岛。当年杨吴被徐温、和义子徐知诰夺取了杨吴政权,软禁了杨吴子嗣,建立了唐国,跟着太祖打天下的黑云都部下,不肯屈服,便出海来到了这里藏身......” 胡伯耐心讲解这个岛屿名字,以及发展的起因。 杨灵儿微微点头,她这一路上,已经听过胡伯跟她讲过不少关于当年黑云都的事。 黑云都,也称黑云长剑都,是她祖上杨行密亲兵的称号。因衣以黑缯黑甲,故称:黑云都! 人数虽然只有五千,但是战斗力极其强悍,相当于特种部队! 后来扩充到了两万人马,杨行密以此黑云都,纵横江北十四州,后周的军队迟迟不敢南下打杨吴,就是因为这支黑云都的战斗力太强,未敢轻举妄动。 那时候,黑云都以其强悍的战斗力成了四邻的灾难;四邻每逢和淮南作战,只要一听说对手是黑云都,心理上先有了沉重的压力。黑云都当之无愧地成为了当时淮南的王牌部队。 徐温夺权之后,黑云都的指挥使没有听从徐温调遣,于是遭到了围剿,最后,当时的指挥使吕锋,不得已带着余部,离开了淮南和江东,出海躲避,久而久之,变成了海上的流寇。 “目前黑云都有一个指挥使吕超群,是当年指挥使吕锋的长子。其它两个副指挥使韦东强和齐英,分散在不同岛屿上,被当地许多渔民和船家,称为三大海盗。 “其实,我们暂时以海盗流寇身份,掩人耳目,养兵蓄锐,时刻想着有朝一日,打回淮南。只可惜,唐国在李璟手中,一败涂地,被后周吞了江北十四州,淮南彻底沦陷了,哎!” 胡伯有些感叹,他和黑云都的指挥使们,都没有想到,还没等他们攻回淮南,夺回杨吴江山,李唐就已经先一步萎靡不振了,目前淮南被大宋占据,他们这两三万人马,可无法跟大宋抗衡。 杨灵儿认真听着,她这一年读书很多,尤其是最近半年被苏宸启蒙开窍,思维理解能力提高许多,看问题也变的全面,更加聪慧了。 “胡伯,我们真的要打回江南,讨伐唐国吗?” 胡忠贤神色坚定,回道:“是的,反唐复吴,是我们毕生心愿。当年杨太祖对我等有知遇之恩,哪怕二十多年过去,已经更迭了一辈,大家都不会忘记!我们的根在淮南,我们的复仇对象是李唐!” 杨灵儿疑惑道:“可是,当年那一带黑云都的士卒,早就已经成为老兵了吧,即便招收新的兵马,他们对李唐的仇恨,对淮南的归属,是否会强烈呢?” 这是杨灵儿的思考,哪怕她只有十四岁,却也能考虑到这个现实问题。 “这些新的士兵,都是秘密从淮南和江南接来,有是后周攻打淮南时候,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也有江南的孤儿,朝廷朋党争斗中失败的家眷,对李唐充满仇恨,被吕指挥使,秘密派人接来,我们时刻关注李唐的发展,比朝廷自己,都了解这个朝廷!” 胡伯说完这些,令杨灵儿都感到了吃惊。 原来黑云都的势力,蛰伏在岛屿上,但是一直派人密切关注李唐朝廷的争斗,国运的发展,已经面临的危局,时刻准备着,能够反攻回去,取代李唐政权。 但是,他们需要一个拥有杨吴皇室血脉的领头者! 当年李昪成功篡位后,还给吴国最后一个皇帝杨溥上了个尊号“让皇帝”,为他修建了一座丹阳宫让其居住。从此以后杨溥便每日身穿道服,成了一名道士,每日修习一些方术。实际上,杨溥是被李昪幽禁在了丹阳宫。但即便如此,一年后杨溥还是被李昪派人害死。 在二十年前,李昪又把杨氏子孙都一股脑迁到了海陵,并派兵严加看管他们,不允许他们随意外出。时间久了,杨氏的男女只好自为婚配。 后来,周世宗柴荣攻打淮南时,曾下诏安抚杨氏子孙。李璟听说后,担心杨氏子孙借机作乱,于是派人把杨氏族人全部杀了,从此,南吴杨氏宗族绝嗣。 但黑云都曾派人在淮南,救出一位杨溥的后人子嗣,接到了岛上。只可惜那个少年资质平庸,去年一场风寒又去世了,还没来得及成婚。所以,胡伯亲自去往润州,寻找到了杨灵儿。 杨灵儿摇头道:“要复国,谈何容易,除非有张良萧何、诸葛孔明这等奇人辅助,才有一丝机会吧?” 胡伯看着灵儿,微笑着说:“我瞧你那长兄苏宸,便有这等才华,要成事,需要他的辅助。” “苏宸哥哥?”杨灵儿吃惊。 胡伯点头:“对啊,他的才华,江南第一!这次他偷偷跟随蜀国皇子去了巴蜀,前往葭萌关,屡出奇谋,将宋军击溃,保住了蜀国,想不到他不但诗词文章写的漂亮,做生意制陶瓷也别有手段,就连带兵布阵,都是难得人才,这种人,就是当今张良,在世诸葛了。” “啊?苏宸哥哥,帮助蜀国,击败了宋军?” 胡伯回道:“是啊,昨日刚传来的消息,错不了。现在宋国已经没有派兵了,听说要议和。” “哦,那蜀地不打仗了,苏宸哥哥要回润州了,我也要尽快回去。” 胡伯汗颜,这妮子关注点,跟他不一样啊! “咳咳,年关将近,他至少会过了除夕,正月里返回唐国。所以,你不用心急,过半个月返回去过除夕就行。” 杨灵儿露出微笑:“好吧,我的苏宸哥哥,越来越厉害了。” 胡伯点头,对苏宸还是很认可的,绝对是他们要复国,最有力的辅佐人选。 “看,吕将军带人来接咱们了。”胡伯目光看向前方,有一队人马出现,带头之人,正是黑云都现任指挥使吕超群。 杨灵儿抬头看了一眼,微微点头,收起对苏宸的思念,神色冷静下来。 第四百八十七章 除夕的第一次 大雪飘飞,寒风冷冽。 苏宸和彭箐箐坐在一辆马车内,穿着棉衣,盖着厚毯子,跟随回京队伍,接近了蜀国都城。 “蜀都到了。” 彭箐箐撩开车窗的帘子,看到了古城墙,已经近在眼前。 在城门口,蜀王派了皇太子和六部九卿的大臣,出城迎接,欢迎二皇子的凯旋归来。 因为打退了宋军,保住了蜀国的国运,让后方百姓免遭战祸,自然是劳苦功高的一件大事,值得高规格礼遇。 皇太子孟玄喆带着文武百官迎接,虽然风头被二弟抢了,但是他却丝毫不在意,也没有担心二皇子会夺嫡的想法。 车队抵达城门口,号角和锣鼓声响起,进行了迎接程序。 二皇子孟玄钰下车,一身戎装铁甲,显得威风凛凛,气度神武。 “这一次出征,辛苦二殿下了。” “皇兄客气,都是为国出力,也为我们孟氏江山出力!” 皇太子跟二皇子寒暄一番,然后迎接入城。 自始至终,苏宸和彭箐箐都没有下车,只在车内安静待着。 此时,车队浩浩荡荡进城了。 今日的蜀都街道,热闹非凡,不像一个月前那么萧索。 因为宋军退兵,并没有消灭蜀国,被前线的蜀军阻挡,这是属于蜀国的胜利。因此,蜀都内百姓,都感到自豪和庆幸,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感。 沿途敲锣打鼓,百姓夹道欢迎,使得二皇子的声望达到了一个极高的位置。 跟二皇子一起出征的罗七君等人,暂时没有回来,都在前线葭萌关驻守,只有护卫和苏宸等人跟回来了。 二皇子先入宫复命去了,车队则在一半途中,转入了二皇子的褒王府邸。 褒王是孟玄钰的王号,以前是郡王,现在因为击退宋军,保住了蜀国,提高到亲王的层面,仅次于皇太子的地位。 苏宸和彭箐箐回到了褒王府,一进后院,便是湖光潋滟的一座小池塘,池塘中有精致的小亭,池边有翠绿的松柏,此时已经挂上了一层霜雪。 周围亭榭楼阁,环廊曲桥,尽皆掩映树木当中。府邸阁楼飞檐斗拱、花墙漏窗,仅从绿荫中隐隐露出一角,显得十分雅致。 苏宸二人没有停下欣赏雪景,而是走进一栋独立小院,这是出发之前,被孟玄钰安置在这个院子。 吩咐丫鬟烧热水,先沐浴取暖,洗去一路的疲劳。 等泡好澡,更衣后,苏宸和彭箐箐在卧室内,吃着蜜饯点心,喝着香茗热茶,闲聊打发时间。 房间几个白铜火盆,在房中架起来,燃起兽炭,顿时温暖如春。 “马上就到年关了,我们要在这个过除夕了吗?” 苏宸点头:“对啊,如果现在起程回润州,除夕时,我们很可能还在路上,不如在这里过完除夕,然后在正月里回唐国,回去顺流,没准能在元宵节到家。” “我还是第一次在外面过除夕呢。” 彭箐箐忍不住感慨。 “哈哈,这就叫女大不中留!”苏宸取笑。 彭箐箐脸颊一红,虽然想反驳,但是,自己一想,这次就是跟未婚夫出来历练,不放心他的安危,所以才要求跟在身边的,所以,没什么好反驳的话。 “你还说!这次前线对抗宋军,如此危险,几次你还亲自冲锋陷阵,幸亏我来了,不然,说不定你都受伤了。” 彭箐箐再次数落了苏宸一番,怪他太冲动,没有置身事外,反而亲自冲锋厮杀,过于危险。 苏宸解释道:“这样我们才顺利完成了任务,如果当时不激进一些,或许不会轻易战胜宋军。这次帮了小孟,也算还清了救命之恩,接下来,捞些好处,带一些金银赏赐,咱们就可以回润州了。” 彭箐箐感叹:“终于要回去了,我都有点想家了。” “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苏宸深情款款,张开手臂,搂住了彭箐箐的身子。 两个人靠在一起,坐在桌椅上不舒服,于是一起上了床榻,盖了绫罗绸缎的被褥取暖,身子不可避免搂抱在一起。 “做点什么呢?不如,你再给我讲个武侠故事吧?” 彭箐箐缩在他的怀内,想听故事了。 当初射雕三部曲已经讲过了,于是讲起了笑傲江湖。 一下午很快过去,等二皇子回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这次入宫,除了禀告战果,复盘了自己用兵的思路,总结蜀军与宋军的优缺点,蜀王才知晓,原来这次打胜宋军的原因。 关于孟玄钰私下扣押王昭远之事,蜀王也没有计较,事出有因,而且有利于战局,拿下一个王昭远,在蜀王眼中并不算什么事,他顺水推舟下了一个诏令,将王昭远贬为庶人,不再启用。 接下来,孟玄钰还被委任了议和之事,不过,被他拒绝了。 孟玄钰自己实在不想成为那个丧权辱国之人,他已经在战场上击败了宋军,议和之事,他不想牵扯了。 回到府内,孟玄钰卸了盔甲,沐浴更衣后,派人请苏宸和彭箐箐一起用晚膳。 席间,孟玄钰把自己入宫跟蜀王交谈的事,基本都跟苏宸说了一遍,没有隐瞒什么。 苏宸微笑道:“这些都是你们蜀国的政事,我不大关心,只要我的那份奖赏,还有后面经商的便利,都给足,就行了。” 孟玄钰听着他如此“市侩”的话,再想到在边关指点沙场,屡出奇谋的苏宸,气质大相径庭,简直不是同一人啊! 第四百八十八章 守岁 苏宸留在蜀都过除夕,为了掩盖身份,他倒是没有跟随二皇子入宫面见蜀王,也没有高调表露出自己的名字。 白天换了衣袍,跟女扮男装的彭箐箐,一起出行逛街,游玩一番蜀都繁华的街面, “冰糖葫芦!” “桂花糕!” 各种叫卖声不绝于缕,在耳边嘈杂响起。 苏宸和彭箐箐四处张望,看到不少铺子,挂着熟羊头、肚肺和腰子,也有枣砂团子、香干果子、炊饼、糕点等,处处飘散着香气。 更有许多药铺、茶馆、酒楼、裁缝店等,都有打扮精致的妇人,身穿丝绸缎子,腰系青花布手巾,面带微笑坐店经营。 许多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也大大方方漫步街头,尤喜出入那些卖脂水粉,以及头面、衣裳、金银首饰的铺子。 不得不说,蜀国的都城,百姓富庶,街面上行人的穿着,绫罗绸缎,带银佩玉,珠光宝气,几乎比金陵城的繁华之处,也犹有过之。 这二三十年,南北混战,五代更迭,但蜀国却一直无战事,百姓休养生息,经商氛围浓重,承平日久,积蓄渐多,不论是贵族还是百姓,生活水平都超过其它诸侯国的白皙。 即便是当下的南唐,由于几年前的战败,尽失江北十四州,没了盐场,缺了纳税大户,开始导致物价飞涨,在南唐不少地方,都出现饿死人、卖儿卖女做奴婢的现象。 苏宸携带了一些银两过来,给彭箐箐买一些衣服首饰,蜀地上等的胭脂水粉,让彭箐箐很是高兴。 虽然她很少用这些女儿家的东西,靠的是天生丽质,面如清水芙蓉一般,从不浓妆淡泊。 但现在她心有所属,渐渐把自己从‘假小子’‘女豪侠’这些定义上挪开,也考虑到要嫁人为妻,对女儿家的东西,也开始在意和喜欢了。 谁不想把自己打扮漂漂亮亮的,让相公着迷,每日夸赞呢? “宸哥哥,谢谢你送给我这么多。” 彭箐箐看着苏宸越买越多,胭脂水粉,上等的布料绸缎,她一个人用不完这些啊! “不多,顺便给灵儿、素素和墨浓她们也带一些回去......” 苏宸微微一笑,便看到彭箐箐的笑容,越来越僵了。 当着未婚妻的面,给其它女子挑这些物品当礼物,连大大咧咧的彭箐箐,都觉得有些心里不舒服了。 “原来是给她们买的......”彭箐箐嘟囔一句,有点扫兴。 “对啊,咱们出来一次,不买些东西带回去不好吧?你跟着旅游了,她们可是什么也没看到,没玩到,再不带东西,估计会生气的。”苏宸笑着解释。 彭箐箐嘟着小嘴,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你不给素素挑几件吗,回去当心她说你哦!” “素素姐,我当然要买了,我跟她什么关系,比亲姊妹还亲......” 彭箐箐很快又笑起来,她自己也觉得,如果不带礼物回去给素素,估计会被赶出白家大门吧! 苏宸和彭箐箐购物一下午,把大包小包放在马车上,返回了褒王府邸。 由于除夕将至,府上的家丁都在忙着扫尘,清洗各种器具,家丁、丫鬟、仆役等,忙着拆洗被褥窗帘,洒扫五进庭院,掸拂尘垢蛛网,清除明渠暗沟。 大门口停着几辆马车,都是王府备来的年货,仆人在搬运,有鸡鸭鱼肉、油酱茶酒、干果糖品、布匹新衣等等,倒是有了年味。 ......... 一晃几日过去,来到了除夕这天。 大门、房门和屋檐上,都开始张贴红纸黄字的春联、财神和福字,在屋子内也张贴色彩鲜艳的年画,窗棂上贴上美丽的窗花,张灯结彩,十分热闹。 彭箐箐是第一次在外地过年,苏宸更是第一次在古代过年,倒都有些新鲜感。 “想不到,第一次发生在这里......” 苏宸感慨,得到了彭箐箐认同,她也是第一次啊,在异国他乡过除夕。 早晨的时候,孟玄钰亲自过来探视,跟苏宸聊了一会,然后说出自己下午要入宫,陪着父皇母妃过除夕,文武大臣都要入宫,有宫宴招待,还有大型歌舞节目欣赏。 苏宸明白,这就相当于宫廷的春节联欢晚会,群臣同乐,欢度新春佳节。 “宫宴在亥时会结束,我到时候赶回来,能够和你们一起守岁。” 孟玄钰笑了笑,带着一些期待。 “这个,你视情况而定吧。”苏宸倒是无所谓,多你一个大男人守岁,也没事值得期待的,反正自己有箐箐在身边,就不孤单了。 “明白。”孟玄钰微笑以对,倒是很温顺,对苏宸的话多数都虚心采纳。 聊了片刻后,孟玄钰离开小院,回去准备应对一些大臣过来拜访的事。 这次二皇子打出了威望,名声极好,权势增强,在朝中也有一派支持他,到了年节时候,自然有不少文武官员,过来走动拜访,带些礼品,表达亲近、依附的意思。 孟玄钰虽无夺嫡之心,但是,要在朝中立足,也需要这么一股力量来保身、做事;辅助他为国分忧,为朝廷出力。因此,对这些官员的走近,他也不刻意规避和拒绝。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孟玄钰也是很清楚的。 苏宸送走孟玄钰之后,在院子内练刀,这一项是他风雨不误的事情。 哪怕今日除夕,他也没有放松,因为他真正从练刀中,得到了乐趣和满足。 这次上战场厮杀,近身搏斗,挥刀杀敌,施展检验之后,他觉得自己适合练刀,对刀有一种天赋,进步极快。 经过战场的磨炼,他超脱了刀法套路的约束,明白‘活学活用’的道理。每一招刀法都是经过前人刀法大家苦创出来,的确有它的用处和巧妙。但是,不能完全迷信它,也不能不管对手和环境,就完全按套路来打。 要吃透刀法,变成自己的本领,随心所欲打碎了招式和套路来施展,根据敌人的攻击,用自己理解的刀术,进行反击,才是真正掌握、领悟。 彭箐箐站在一旁,看着刻苦练刀的苏宸,微微一笑,眼神中流露出意思欣赏。 这个男人不光是江左第一才子,文采横溢,让多少文人士子羡慕嫉妒他的才华。 但他同样也是一个武者,每日刻苦习武练刀,风雨不误,实力进步明显,能上战场杀敌,勇武刚猛。 这就是自己文武全才的未婚夫! 也是值得她骄傲的未来相公! 彭箐箐亭亭玉立,笑靥如花,嘴角勾起一抹迷人弧度。 第四百八十九章 何时归 除夕当晚,蜀都十分热闹,不少烟花爆竹声响起。 鞭炮的起源很早,至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南朝梁代宗懔《荆楚岁时记》记载:“正月一日,鸡鸣而起。先于庭前爆竹,以避山臊恶鬼。“ 它的意思在说,人们在正月初一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竹子放在火里烧,竹子在火中的爆裂声能够赶走怪兽恶鬼。 唐初,有人将硝石装入竹筒中燃放,这便是装硝爆竹的最早雏形。到了唐朝末年,五代十国,火药已有被用于军事的例子,就是利用抛石机抛掷火药包以代替石头和油脂火球。 唐昭宗天佑元年(904年),杨行密的军队围攻豫章,部将郑王番,率军攻城,利用“发机飞火”烧毁该城的龙沙门,这可能是有关用火药攻城的最早记载。 苏宸和彭箐箐在房间内,听着爆竹声,吃着年夜饭,饮着屠苏酒。 屠苏酒,古时汉族风俗于农历除夕和正月初一,饮屠苏酒以避瘟疫,故又名岁酒。据说屠苏酒是汉末名医华佗创制而成的,其配方为大黄、白术、桂枝、防风、花椒、乌头、附子等中药入酒中浸制而成。 在古代过年,没有电视和手机,看不到春节晚会,苏宸口干舌燥讲着武侠故事,为箐箐打发时间。 亥时一过,孟玄钰回到府内,直接来到苏宸的小院,身后跟着四剑侍女,过来跟苏宸、彭箐箐一起守岁。 今日没有下雪,蜀都的气温还凑合,已从腊月的寒冷气流中,在一点点回暖。 孟玄钰解下披风,露出华贵的锦衣,也不客气地坐在苏宸对面的椅子上,让侍女拜访了不少食盒。 “这里面有一些糕点,是我从宫内的御膳房带回来的,你们尝尝。” “皇宫的贡品啊!那不吃白不吃。”苏宸拿起一块糕点,掰开两半,给彭箐箐一半,自己吃下一半。 “怎么样,味道如何?”孟玄钰端起从侍女手中递过的茶杯,喝了一口,暖了暖身子,笑着问道。 “的确比我们小老百姓家里买的年货要好吃,阶级社会啊!”苏宸感慨了一句,又吃了个蜜钱果糕,一边点评着。 “留下来,给你豪宅佳丽,所以吃喝用品,都跟王府一样,如何?”孟玄钰笑了笑,还不忘记劝他留下。 因为他很清楚,这次蜀国能欢度除夕,没有亡国,就是因为多了个苏宸帮忙,如果没有他,朝廷继续重用王昭远在前线抗敌,只会一败涂地,可能现在宋军已经打到了蜀都外了。 是苏宸在南北两条线上,献出诸多计谋,留下后招,及时看破宋军的突袭计划,做有效的排兵布阵,这才击败了大宋精锐禁军。 孟玄钰事后反思,如果没有苏宸在旁出谋划策,就是他掌握了兵权,最后,也会一败涂地,只不过,比王昭远带兵,能多坚持十天半个月而已。 但是,最后结果却不会改变,没有逆天改运的能力。 这就是苏宸一个人的重要性,挽救一国! 江左苏郎,名不虚传! 此时,彭箐箐听到孟玄钰的话,顿时有些紧张,担心苏宸被动摇。 “哈哈,二殿下怎么又扯这个话题,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苏宸打个哈哈,明知故问。 “以前我提出的条件可能还不够打动你,这样吧,你若留下在蜀国不走,我向父王申请,封你一个异姓王,我的这几个侍女,你看中哪个,直接带回府,送给你做妾,四个全要也可以......” 孟玄钰这次动真格了,连他最在乎的四剑女,都可以全部送出了。 四剑女闻言,身子一僵,神色都有些不自然,但是没有敢开口说话。 苏宸目光在四女精美的脸颊和曼妙的身材上扫了一眼,深吸一口气,这真是一个难以拒绝的诱-惑啊! “嘭!” 彭箐箐直接握拳砸在桌子,目光冷冷瞥了苏宸一眼,然后又瞪了二皇子一眼,表达不满。 “咳!”苏宸收回目光,婉拒道:“还是算了,君子不夺人所好,再说,江南是我的根儿,那里有我的亲人、朋友,我也想念她们了,该回去了。” 四女惊讶,想不到苏宸这个人如此奇特,连在蜀国封个王公身份都不在乎,对四女的美貌也不贪婪。 这时候,她们对苏宸的人品打心里有些佩服了。 其实,四位侍女不知道,苏宸在江南的几位红颜知己,白素素、柳墨浓、周嘉敏、徐清婉.....哪个不是倾国倾城的美貌? 苏宸怎么会因小失大,舍了西瓜捡芝麻呢。 彭箐箐听到苏宸拒绝了,顿时露出一丝笑意,表示赞赏。 只有孟玄钰心中是无比失望,偏偏彼此关系莫逆,不好动强,否则,真打算给软禁在这,不让他离开王府了。 孟玄钰叹道:“好吧,既然你去意已决,那本殿下也就不多劝了,希望来日,我们还有相聚之日。” 苏宸微笑说道:“会有的,到时候殿下去唐国出游,或是我带家人组团过来蜀地游玩,总能相聚!” “噼里啪啦!” 接近了零点,更多百姓家在点燃爆炸,迎接新春。 “走,府内有一些烟花爆竹,我们也去放!” 孟玄钰起身,拉着苏宸去放爆竹,诸女也都跟去了前院。 许多家丁、仆役都摆好了爆竹和烟花筒,就等着二殿下过来吩咐燃放。 “王爷,时辰到了。” 褒王孟玄钰点头:“放吧!” 得到王爷首肯,家丁们纷纷点燃爆竹和烟花,顿时,爆竹声声,烟花冲霄。 “新春到了!”孟玄钰感叹。 “是啊,新的一年!”苏宸也感慨,因为这是他回到宋初,第一次在古代过年。 孟玄钰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宸兄,此时此景,你作一首新诗如何?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你这大才子的新作了,今朝来一次蜀地,若不留一首佳作,忒也说不过去!” 苏宸闻言含笑,思索了片刻,点头吟道:“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新作诗词,是难不倒他滴! 第四百九十章 归心似箭 润州城,白府。 大年初一,江南终于停了阴雨,露出了消失多日的朝阳。 白素素按往年一样,一大早,先来给白老爷子拜年、请安。 以前精如老狐的白奉先,被二儿子白守义下毒,变成了中风,已经半身不遂。幸亏苏宸扎针和开药,让白老爷子好转多了,两个月的治疗,已经可以正常做起、下地了。 虽然手脚还不是很利索,但已经恢复了半自理的状态,也能简短地说话了。 “孙女给爷爷拜年请安了,新一年里,祝爷爷身体安康,早日恢复。” “好,好!”白老爷子看着白素素,眼中流露出慈爱的目光。 这些日子,他知道白家已经从颓败的劣势中崛起,拿到了皇商,而且青白瓷一出,销量很快超过了白瓷和青瓷,成为江南社会上层权贵、中层富商、下层百姓最喜欢的瓷器颜色。 白家转危为安,都是白素素在主持家业,折让白老爷子很欣慰,觉得自己当初没有看错人。 当然,他也明白,这一切都是多亏了那个苏宸帮忙,力挽狂澜。 只用半年多时间,他已经成为江南赫赫有名大才子,还中了解元,日后必定会跨入官场,成为新的权贵。 以前白老爷子觉得苏家中道衰落,一个无权无势又无钱的苏宸,入赘白家,天经地义。 现在倒是很清楚,白家商贾身份,有些对不上苏家新贵的门楣了。 一旦苏宸在明年春天,春试中第,上了前三甲,很有可能成为入翰林,未来就是朝廷的大员。 “苏宸,这些日子......没来白府吗?” 白老爷子问起了苏宸,这可是当初他拟定好的孙女婿,只可惜中途没成,就搁置了婚事。但见苏宸现在越来越有出息后,他的心思也跟着转变了。 若是白素素能光明正大嫁给他做正妻,白家岂不是能够跟着沾光,成为权贵亲戚,以后也能逐步改变白家后人的商贾身份,出一些做官的人,那才是真正的光宗耀祖啊! 经商这件事,虽然关乎家族命运,但是在商贾的层面,若是白家还能成为权贵家族,当然更好了。 白素素微微一愣,但多少猜到了爷爷心中的想法,略有尴尬道:“他又回金陵了,可能过些日子回来。” 她没有说苏宸的真实去向,是在蜀国帮助二皇子对抗大宋虎狼之师。 这是一个秘密,不能泄露出去,而且说给祖父,也没有必要,所以,找了个借口,说他回金陵了。 白老爷子缓缓说道:“听说,他治好了......皇后和皇子的病,跟朝中韩大人等,交情甚好?” “嗯,他这半年,的确发生许多改变。不像以前那样纨绔了,有医术,有才华,懂得格物,跟许多朝中大臣有交往,关系不错,又给皇后和皇子治好了病......” 说到最后,白素素感觉,自己对苏宸的变化也感到相当吃惊,甚至带了一些钦佩和自豪。 她以前担心苏宸是个纨绔,是个傲慢粗俗的人,无法跟自己沟通和相处,即便入赘进来,也是混吃混喝,胸无大志。 但现在的苏宸,整个人光芒万丈,才气冲霄,平时接触多了,令人不自觉地会被他的风采折服。 就是这样的一个大才子,却又低调、内敛,好说话,风趣幽默,丝毫不像其它书生那么刻薄、死板、迂腐。 他不会瞧不起商贾身份,甚至也精于商业产品的制造,想法很多,如果跟他合作,经商也是财源滚滚,很好的合作伙伴。 “你和他,你们,还有机会吗?” 白老爷子关心询问。 此时此刻,白老爷子倒是觉得,白素素嫁给苏宸,顺便关照一下白家,那白家只会发展更好。 毕竟让白素素一直经商下去,也不是办法,总归需要白家的男丁来顶上,才是家族的长久发展。 好在白素素几个堂弟,还是有培养的机会。 “我和他......”白素素话到嘴边,停顿了一下,想到苏宸跟自己的承诺。 虽然婚约和平祭除,但苏宸也提到,三年之后,看她的选择。 既是给两个人通过相处,有相互了解的时间,也是给彼此一个回旋余地。 如果三年后,白素素打算离开白家,选择跟苏宸成婚,那么,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不过,到时候是否正妻还是侧室,只能看那时候的具体形势了。 白素素跟彭箐箐关系很好,暂时彭箐箐替代了她,跟苏宸许下婚约,倒也让她安心不少。 毕竟箐箐不算外人,不会到时候拒绝她和苏宸的事。 “再看吧,过几年,家族不需要我了,我和他再考虑一下,是否在一起。” 白素素脸颊微红,在最疼爱她的长辈面前,吐露一丝心声。 这些话,她在自己父母前面都没有说过。 “好,你决定吧,爷爷要是......能活到那时,会祝福......你的,不能因为......白家,苦你一辈子......”白老爷子艰难说出这些话,变得有些虚弱,嘴角和手臂不自觉抖动起来。 “爷爷,你少说几句吧,注意休息,我的事会安排好的,爷爷不用担心!苏宸他,能懂我的难处!” 白素素说出这番话,既有让爷爷放心的意思,同时,也是一种自我安慰。 如果苏宸中了状元,有钱有势,成为朝廷新贵后,是否还这样跟她相处,其实,白素素也不是完全心理有底儿。 白素素扶着白老爷子上榻休息,然后离开了祖宅老院。 “今日是正月初一,也不知他在蜀国待的如何?听说宋军已经被打退了,想不到他真的做到了,运筹帷幄,帮助蜀国完成了御敌,应该......快回来吧。” 白素素看着西边的方位,喃喃自语,心中有些挂念那个人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全面瓦解 正月初六,这是苏宸、彭箐箐离开蜀地的日子。 蜀都城外五里的古渡口,孟玄钰亲自过来相送,在渡口旁的石亭,放了酒局,这是践行酒。 这一日蜀地飘起了雨雪,给分别增添了几分萧索和凄然。 由于没有外人知晓苏宸的身份,所以,今日前来送行的人,只有孟玄钰和他四个侍女,以及卫英这个贴身侍卫。 孟玄钰敬酒后,发表胸中感慨:“苏兄,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感谢你当初能不远千里,到蜀地帮忙,出谋划策,随军出征,挽救大蜀于危难,没有被宋国覆灭。” 这里没有外人,所以孟玄钰恢复了对苏宸的称呼,不在称呼‘宸兄’了。 苏宸回道:“这是我还给你的人情,应该够了。” 孟玄钰郑重其事地点头,表情严肃又诚挚地说道:“足够!因为救你一命,你却救了我蜀国千千万万的将士与百姓的命,甚至皇亲国戚都因为你的帮忙,免遭厄运,是我欠你的!” 苏宸摆手一笑:“都是朋友了,别说欠不欠的了,如果真觉得我吃亏,等我苏记商品和白家瓷器运来蜀地经商事后,你能多照顾一番,就行了。” 又来了…… 孟玄钰最抵触的,就是一到多愁善感、加深感情的时候,忽然来了一句经商和金银之事,一下子就冲淡了那种情感念头。 不过,也就是面对苏宸,他渐渐习惯了。 “知道了,不会亏待你的苏记字号了。”孟玄钰无语说道。 苏宸嘻嘻一笑,别怪他格局不够大,因为他又不是皇亲国戚,也不是王侯将相,没有爵位和俸禄,没有田地收租,只能做生意,好不容易让一国实权皇子欠了人情,肯定让他多照顾。 至于人情会越用越薄?苏宸并不担心,因为这一次挽救了蜀国危难,恩情太大了,需要快速变现,否则指不定很快宋军又打来了。 “时候不早了,我要登船了。”苏宸觉得这些日子跟二皇子相处几个月了,该说的话早就说了,现在也没啥可说的了。 他早已归心似箭,想念灵儿、墨浓、素素她们了。 但孟玄钰却有着万分不舍,敬酒过后,看着天上乌云,亭外飞雪,想着分别之后,相隔数千里,很难相见,心中就有些戚戚然。 情绪到了,孟玄钰忽然多愁善感起来,忍不住念出了一首诗:“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多保重,日后苏兄的才名,必定能够再次传来蜀地的。” 这还拽文了! 苏宸淡淡一笑,他没有这个习惯,除非到了非逼着写诗作词的时候,否则,不会主动吟唱。 说到底,他只是个假才子,不是真正的大文豪,也没有那个动辄吟诗作赋的毛病。 “走了。” 苏宸与彭箐箐、荆云走出了石亭,登上古渡口的一条船,上面有数十个侍卫,都是二皇子的亲信,负责护行的。 孟玄钰站在原地,就这样看着苏宸三人上了船,缓缓离开渡口,顺水而走。 他心中很不是滋味,挥手作别,望着船渐渐远去。 “上马!” 孟玄钰翻身上马,沿着河岸继续奔骑,在岸边不离不弃地相送。 侍女和护卫见状,虽然不解,但也跟随左右,策马在岸边奔行。 苏宸在彭箐箐提醒下,看到了岸边的数十道策马身影,还在岸边跟随,淡淡一笑,挥手大喊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不必送了,我们后会有期,江湖再见!” “吁!”孟玄钰勒住缰绳,坐在马上,停在一处高岗,望着嘉陵江面上的那艘船头,苏宸的身影和喊声,心中轻叹。 他很想下令,让侍卫们动手,绑回苏宸,不妨走。 为了蜀国,也为了…….自己,这份心情。 但那样做,有些霸道,甚至有些强人所难了。 孟玄钰经过这些日子跟苏宸相处,几乎形影不离,对他的性格、人品、才华、身份等,都有了很深的认识。 他不想动强留住苏宸,那样对二人都不好,破坏了他的自由。 “江湖再见!“ 孟玄钰万千的话,都只说出了这四个字。 目光深深看着苏宸那洒脱的身影,孟玄钰百感交集,难舍难分。 这种感觉,很奇怪,以前从没有过。 连孟玄钰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就仿佛一个挚爱的人离开一般。 跟二皇子这种黯然神伤的状态相比,苏宸却是轻松许多。 他不喜欢男人,跟孟玄钰分别后,他的心思早已插上翅膀,飞过千山万水,要赶回南唐了。 江南有他喜欢的红颜知己在等他! 船艘顺着嘉陵江而下,两岸青山在不断退后,孟玄钰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 “终于可以回家了。”苏宸感叹。 彭箐箐微笑道:“这几个月提心吊胆的,眼下终于心踏实了。” 苏宸好奇询问:“这一趟,刺不刺激?长见识了吧!” 彭箐箐认真点头道:“嗯,这倒是,经历了许多事,还在战场杀敌了,以前只是在家里想一想,让我爹知道,肯定会掀桌子了,骂我个狗血淋头。” 苏宸微笑着说:“不过我觉得,对你的成长有好处,你现在就比以前稳重多了,还当过都虞侯呢!” 这点倒是不假,彭箐箐经过这几个月的历练,成长了许多。 以前就是活蹦乱跳、精力充沛的蛮丫头,现在似乎有了一丝巾帼女将之风了。 举手投足也不那么没正形了,她此时站立的时候,身子笔直,无形中似乎带了一股军伍之气。 苏宸不禁在想,若是把彭箐箐培养成穆桂英那种巾帼将领型的女人,平时卸甲在家侍夫,貌似也不错啊! 第四百九十二章 近乡情更怯 苏宸所乘的大船,顺江而下,经过了夔州和白帝城一带,这里是宋军水师和蜀国水师激战的主要战场。 本来宋军东路方面,由大将军刘光义、曹彬统三万大军,从归州沿长江西行,浩浩荡荡,来势汹汹。 刚开始阶段,东路大军统率刘光义一路连破三会、巫山多处据点,斩敌五千多人挺兵逼近夔州。 夔州城的守将为高彦俦,监军为武守谦,这两人却在攻守方案上未能达成共识,夔州外围有长江天险,蜀军又在长达三十里的防线上全部修筑栅栏,防止宋军的水船渡过长江。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万无一失,便放松了对于长江防线的防守,而是将重心全部放在了夔州城。 但刘光义下令宋军先夺下长江沿岸的据点,再登船渡江,等到宋军夺下沿岸据点的时候,蜀军才反应过来,可为时已晚,宋军兵锋已经抵达夔州城下。 高彦俦这时候才想到二皇子留下的锦囊,打开之后,上面写着固城据守,拖垮东路大军。但监军武守谦不同意,由于在五代时侯,监军的权力要大过军中统帅,所以,高彦俦无奈,也只能让武守谦带领着几千人马出城迎战。 但就在这时候,二皇子按苏宸的谋计,留下了暗中侍卫,趁机用弩机射杀了了武守谦,把罪名甩给了宋军间谍背锅了,使得蜀军没有出城迎战,自然就避免了破城的危险。 按史书记载,后蜀军的监军武守谦带兵出城后,遇到了宋军悍将张廷翰,在城外迎战,交锋后,蜀军大败而归。 武守谦引兵撤退,张廷翰那肯放弃这等攻城良机,他下令奋力攻城。与此同时刘光义也统率主力大军合力攻城,夔州城被顺利攻下,武守谦战败,高彦俦引火自焚。 自打东路大军在攻破夔州之后,附近的开州、万州、施州、忠州、遂州尽数投降,后蜀西翼关城几乎被在一瞬间一举荡平,直逼成都! 就是因为苏宸料敌先机,从历史课本上看到了这个结果,知道关键人物是监军武守谦,所以,向二皇子提议,留下暗卫,关键时候,袭杀武守谦,嫁祸给宋军间谍,激发城中蜀郡的愤怒和士气,都靠向高彦俦的统领。 而留下的锦囊,就是让高彦俦坚守城池,做好应对。 打水仗,宋军对蜀军构不成威胁。攻城战方面,高彦俦有夔州城池的厚坚,硬生生拖住了宋军,无法前进,损失不小。 直到北路宋军大败的消息传来,东路军也消停了,不再进攻,向后撤军了。 因为刘光义、曹彬心知肚明,光靠他们东路军剩下的两万多人,不成熟的水师,是无法深入属地,灭掉蜀国的,所以退军后,等待朝廷下一步进攻部署。 苏宸站在船头,望着白帝城和两岸的青山,心有所感,想不到因为自己的几条计策,就让宋军伐蜀的计划泡汤了。 不过,接下来的历史轨迹,他可就有些看不清了,因为蝴蝶效应很明显,改变了原来的轨迹。 宋国汴梁城的赵匡胤,如何盘活统一天下的这盘棋,下一步如何走,只能靠猜了。 “苏宸,那首诗怎么写的来着,有猿声,有白帝城的!” 彭箐箐站在船只甲板上,望着壮丽的长江美景,本想有感而发,但是,心中诗词笔墨储存太少,上次听苏宸吟过一次,但没有记住。 “那是李白的《早发白帝城》,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苏宸朗声念了出来。 彭箐箐拍手一笑:“对对,就是这一首,写都太好了,豪迈洒脱,此时此景,听了之后,让人心胸开阔。” “哎呦呦,我家的箐箐女侠,学会评论诗文了,说的还挺中肯的。” 苏宸轻笑,对于品论诗词的彭箐箐,还是有些新鲜好奇的。 “好诗词,人家还是懂欣赏的好不好?以前我只是瞧不起那些儒生才子,手无缚鸡之力,却整天装清高,想着训斥别人,让我看不惯……现在嘛,我对才子的印象不同了,倒是也不反感那些诗词文章了,打算回去也翻看一下,能背也背几首……” 彭箐箐笑着解释,她为何如此转变。 其实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苏宸在一起久了,见识到文武全才的大才子,魅力实在太大了。 而且,苏宸以谋士的身份,只用了一些计策,便让蜀国免遭危难,击退了宋军精锐,用兵如神的形象,也给彭箐箐一定的冲击。 她觉得苏宸这样的,才算真正的才子,会写诗词,却不儒酸。懂的知识,既能经商造瓷器,也能出谋划策定江山。 这些本事,彻底让彭箐箐沦陷,有些着迷了。 “看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还真是有道理,经过这次巴蜀之行,箐箐成长很多嘛!” 苏宸微笑点头,认可了彭箐箐的变化。 她既然学武那么有天赋,说明本身十分聪颖,只是瞧不起书生,不喜欢儒家那一套学说,厌倦读书,但苏宸从武侠小说,从兵法入手,还是能够让彭箐箐对文字、对阅读感兴趣起来。 一个不断成长的彭箐箐,才让苏宸更加喜欢。 否则,他也不想一直对着个文盲媳妇吧,日后除了练武,其它方面没有文化,会出现交流困难的。 现在看来,彭箐箐也在变化,在成长,能跟上苏宸的方向。 “元宵过后,才能回到润州了,也不知灵儿、素素她们怎么样了,真的好想念了。”苏宸想到她们,嘴角溢出一丝笑容,很快,就要团聚了。 第四百九十三章 回家团聚最温馨! 宋国,汴京城。 正月的休沐假日刚结束,文武大臣上朝,参加年后的第一个大朝会。 主要的讨论点,是围绕伐蜀要不要继续的问题,展开了一番征讨。 由于赵匡胤提前跟赵光义、赵普、李处耕、张永德、薛居正、楚昭甫这些实权臣子私下聊过,所以这些人在朝会上,意见统一,附议撤销伐蜀的计划,重新选择一个南方的诸侯国做讨伐的对象。 因为蜀国地处偏僻,胸无大志,龟缩蜀川不出,是最没有威胁力和变数的小国,完全可以放在后面,找到何时时机再讨伐。 三省六部的官员们,渐渐接受了这个政见。 伐蜀的失败,被大宋朝廷接受了,也做出了撤军的旨意,开始有计划地向江东区域集结了,为讨伐南唐做准备。 朝会结束后,赵匡胤脸色肃穆回到御书房,问向大内总管、兼武德司指挥使王继恩。 “蜀国那边,查到了什么没有?” 王继恩拱手道:“回官家,查到了一些线索,好像是二皇子孟玄钰的身边,多了一位谋士,似乎姓陈,不知具体名字,据说孟二皇子对此人尊敬有加,凡事都问陈公子建议,我军在伐蜀失利,跟此人出谋划策有很大关系。” 赵匡胤一脸不解:“陈公子?可有此人事迹?难道是蜀地某位才子?有卧龙、凤雏之才?” 王继恩神色尴尬,他接到的信息,只有这一点,一个叫陈公子的年轻人,是二皇子孟玄钰的幕僚,大多数抗击宋军的谋计,都是此人所出。 至于叫什么,什么身份,长的五官样貌,还没有具体消息。 “暂时还没有此人其它具体的信息。”王继恩尴尬回答。 “这次伐蜀,连怎么败的,到底败给了谁,都不知道,成何体统!”赵匡胤脸色沉下来,显然对这个苍白答案不满意。 “老奴继续派人调查,必要时候,除掉此人,便于我宋军行事。” 赵匡胤微微点头,轻叹一句:“这种人才,调查清楚,若不能为我大宋使用,就只能想办法除掉了。” 说完,他又拿起了桌上写着《岳阳楼记》文章看了几眼。 “蜀地有个陈公子,江南有个苏宸,都是才华惊人,我大宋立国数年,却没有像样的大才子惊艳天下,实在有点不堪了。看来科举选拔人才的国策,要加大才行。乱世重武,但大宋境内没有了战事,还是增加文人待遇,让更多读书人加入朝廷,心靠朝廷,才能长治久安。” 赵匡胤虽然是武将出身,祖上也是将门之后,但他意识到,朝廷不能过分重视武将和军事这些,否则,将领身份过高,容易出事情,不靠控制。 依仗文人治国才是正确的国策,因为人文再能折腾,党争不断,也不会改朝换代,终归还是皇族的刀。 “官家英明!”王继恩恭敬拍马一句,暂时转移了对“陈公子”身份揭秘的无奈。 ......... “岭外音书绝,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苏宸站在船头,看着润州的金陵渡口越来越近,忽然念出了这首诗,表达心中复杂的情感。 “这首诗......什么意思啊?” 彭箐箐站在身边,有点听不懂,不耻上问。 苏宸看着她一副“求知欲”的神态,微笑解释道:“就是写某个人,长年离家在外,得不到一点故乡的音信,不知故乡情况,家人是否安好?因此越走近故乡,内心就越发恐慌。即使在路上遇见来自故乡的人,因为内心虽迫切想知道家里情况,却反而犹豫踌躇不敢发问,生怕得到不好的消息......”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原来是这个意思,写到倒是挺贴切的。”彭箐箐点头,随口点评两句,虽然并不华丽,却也不跑题了。 船靠岸后,数十个侍卫都扮做商旅仆人,开始搬运物资。 苏宸派人租来马车,把这些蜀地特产,如胭脂水粉,丝绸布匹,一些干果美酒等,都搬上车。 尤其是几箱子的金银珠宝,更是苏宸看重的财物。 为了掩人耳目,车队分批次进入了润州城,走不同的巷子,先后送往苏府。 苏宸下了马车,看到苏府的匾额,心中一阵踏实。 总算回来了,这次西行,就仿佛一场巴蜀悍刀行,几次遇到危险,命不硬的话,很可能就折在蜀地了。 彭箐箐没有先回家,而是跟他一起来到苏府。 毕竟她现在跟苏宸感情更深了,患难与共多次,处于热恋期中,肯定想着寸步不离,时刻腻在一起才好。 “灵儿,我回来了。” 苏宸大步进院,门房看到主子回来,也大声喊着:苏少爷回来了。 很快,院子内的仆人和丫鬟都听到了消息,热闹起来。 “苏宸哥哥!” 杨灵儿听到了苏宸的声音,只穿着单薄的衣衫,没有披上外袄,就迫不及待冲出了屋子。 看到了苏宸的身形,直接飞扑了过去。 “苏宸哥哥!” “灵儿!” 这对兄妹,来了一个大拥抱。 虽然二人没有真正血缘关系,但是一起长大,而且感情越来越深,都把对方当成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依偎在苏宸的怀内,杨灵儿眼眶有些湿润。 “几个月不见,好像有长高了,身子也丰腴了些。”苏宸抱着灵儿的身子,感觉小丫头似乎长成熟一些,个子也高了几公分。 过了除夕年,杨灵儿已经十三岁了,进入了豆蔻年纪。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由小丫头,变成大姑娘了。 “苏宸哥哥都晒黑了,也更壮实了。”灵儿破涕为笑,看到苏宸哥哥平安回来了,她也就安心了。 以前并不知道苏宸去了巴蜀干什么,也不知会加入战场,跟宋军对抗。 直到在海岛上,胡伯跟灵儿解释了苏宸在巴蜀的事迹,灵儿才知道,这一行,苏宸经历了什么,有多危险。 “外面冷,别在这说话了。” 彭箐箐走近,提醒这对兄妹,注意场合。 苏宸微微一笑道:“走,一起进屋说话,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杨灵儿也嘻嘻一笑,对着彭箐箐打了个招呼。 “箐箐姐更美了。” “好甜的小嘴啊,灵儿也是小美人了。” 彭箐箐很喜欢灵儿,拉住了她的手,三人一起进了大堂。 院子内,荆云和管家指挥仆人,开始卸掉车上的物资,搬入库房,苏府财力这下终于充裕起来。 第四百九十四章 成长有目共睹 苏宸和彭箐箐跟灵儿说了一些话,当然,关于战场上的事就不提了,免得隔墙有耳,被家丁仆人外泄出去,惹起事端。 所以,三人只谈沿途风景秀丽、蜀地民风如何,坐船半个月的感受等。 冬天天黑的早,下午到家入府,刚聊不到一个时辰,就要黄昏了。 “箐箐,天色要黑了,你今晚回彭府住吗?” “不回了,让个家仆去彭府告知我父亲一声,就是我回来了,明天早晨再回去吧,你跟我一起回去......” 彭箐箐打算留宿在这,而且,明日也不打算自己一个人回府,要拉着苏宸陪同,觉得会更有面子。 不然一个姑娘家,出去了大半年游历,孤零零一个人回府,会让家仆们私下说闲话的。 有苏宸这个大才子的未婚夫陪着,显得自己更受重视,彼此感情稳固,也树立自己在仆人心中的大小姐身份和形象。 不得不说,彭箐箐考虑事情,变得越来越成熟了。 苏宸没有多想,微微点头道:“那好,我派人顺便去把素素和墨浓也喊过来,晚上一起吃火锅喽,庆祝团聚!” “好啊!”彭箐箐并不排斥,因为她也很想念素素了。 至于柳墨浓,大家心知肚明,这是苏宸要纳妾的花魁,不会争妻位,所以,彭箐箐对她也没啥意见。 而且,她也算是柳墨浓的戏迷呢。 “徐姐姐要不要请?”杨灵儿询问道。 “徐大才女吗,可以啊,反正就多一双碗筷,不过,饭桌上你们不许提诗词这些,免得她又让我做新词,考究我文章之类的。” 苏宸略带苦涩,他有点怕见大才女,对方一见到他,就一种相识恨晚之感,恨不得随时随刻都在谈好诗词歌赋和千古文章等。 他是个假才子,应对起来有些困难。 幸亏苏宸穿越后的记忆力惊人,不光前世的记忆和知识格外清晰,就连来到南唐之后,翻阅图书后,也能过目不忘。 这是他穿越最大的特殊能力了,也许是两个灵魂叠加了,灵魂能量翻倍,所以记忆力得到强化。 除此之外,他找不到其它原因,解释不同自己目前过目不忘的特殊能力。 因此,他没事翻看的四书五经、汉唐文章,都能死记硬背下来,跟大才女、韩熙载等人讨论的时候,也能够变得不那么“小白”“外行”了。 但死记硬背,和吃透文章,还是有区别的。苏宸跟大才女聊天,随时被问出处与深意,引经据典等方面,还是有点吃力。 几个家丁仆人同时出门,分别去往彭府、柳墨浓的小院、白府、徐府,去送消息了。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柳墨浓带着丫鬟小荷,第一个赶来苏府的。 柳墨浓已经跟花楼解约,变成自由身,所以搬出了青楼,独自购置了小院,距离苏府并不远,只隔了两个街道。 当柳墨浓得知消息之后,立即简单的梳洗装扮后,匆匆出门,迫不及待赶过来相见了。 “苏大哥,你回来了!” 柳墨浓在外人面前,还是喊他苏大哥,没人时候,就叫苏郎、相公。 苏宸抬头望去,看到柳墨浓已经走到大厅门口,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这是跟他唯一有那层关系的女人,所以一看到她出现,体内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般,热血涌动。 柳墨浓还是那么娇艳,穿着一身翠罗色大袖对襟的纱罗衫,小蛮腰低束着曳地长裙,青丝乌黑发亮,盘成一个‘惊鹄髻’,精致的五官,仿佛一朵清新淡雅的兰花。 “墨浓,你来了!” 苏宸的眼神炽热,目光先是打量了柳墨**美的五官,然后眼神发飘,在柳墨浓的某些部位上来回扫过。 柳墨浓顿时感受到了那种异样的目光,心头也是火热,芳心不自觉地乱跳着,连呼吸都有些变样了。 “来,拥抱一个!” 苏宸很快收回那种炽热目光,反正自己回来了,机会多的是,不急于这一刻,平复了一下心情,张开双臂,跟润州的花魁柳墨浓,来了一个大大拥抱。 芳香入怀,苏宸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熟悉的味道!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青涩不及当初,聚散不由你我。 在这动荡的古代社会,还真是分别一次,都有可能是永别。 团聚了,当更加珍惜,生怕会失去一样。 苏宸也有了这种深深的体会,他在巴蜀战场,有几次差点以为就要战死在那里,心中对润州的墨浓、灵儿、素素等格外的思念。 柳墨浓闻着苏宸身上的气息,也是那种的令她悸动和沉迷。 “苏大哥,你更健壮了,皮肤也黑了。” “哈哈,是不是更有男人味道了,这叫阳刚之美,以前过于书生气了,柔柔弱弱的,不够健朗壮硕,大丈夫的阳刚之气不足。现在嘛,出去游历一番,风吹日晒的,反而更结实了。” 苏宸笑着解释,虽然不是全部的原因,但是军武之事撇开,其它方面倒也符合。 柳墨浓自然心中欢喜,他更喜欢这样的男子,不只是文弱的书生气息。 “箐箐也有变化,更有气质,也更美了。”柳墨浓跟彭箐箐相见后,也夸捧几句,毕竟此女以后要加入苏府做发妻的。 当然,这两句也不违心,因为彭箐箐经过几个月的历练,的确气质发生了变化,过了年后到了十七岁,又发育了一些,去年的些许青涩也消失了。 彭箐箐性格大大咧咧,倒是一点不小肚鸡肠,她对柳墨浓也认可,所以,欣然接受她的夸赞,然后三女共同加入聊天话题。 片刻后,徐才女也到了,她正在府上翻看古书,研究经文,做着学问事,听到家丁通传了消息,直接撇下了手里书卷,也急着出门了。 “你总算回来了,马上快月底了,下个月就殿试了。” 徐婉清见到苏宸的瞬间,第一句话就提到了科举、殿试这些,果然很符合大才女的性格。 苏宸尴尬回答:“我心中是有数的,所以,赶在殿试前,及时回来了。” “这一路上,也有温习经卷吗?”徐婉清有点不放心,问起了温习备好的事,经卷自然指的是论语、孟子等儒经和汉赋唐骈文等。 “嗯嗯,放心吧,一个殿试而已,我能搞定。”苏宸露出了自信笑容。 徐婉清看他如此自信,也放心下来,目光端详着苏宸,眼神中也带着几丝欣赏,以及其它别样的想法。 苏宸担心她再问自己备好和诗词的事,起身告退:“我去吩咐厨房的长工,准备火锅底料和配菜等,你们先聊着。” 柳墨浓、彭箐箐、杨灵儿看到苏宸这个样子,忍不住会心一笑。 夜幕降临,苏府外又传来马车的声音,白素素最后一个来到的,果然也是诸女中最忙碌的。 今晚相聚倒并不是白素素不积极,而是她压根儿没有在府上,今日去了一些店铺查账,天黑了才到家,结果门房说出苏宸公子回来了,派人过来知会。白素素听后都没有进白府,十分果断,直接让车夫驾车来到了苏府。 当白素素进院,跟苏宸相见的一刻,彼此对视一笑,万千话语,似乎都在不言中。 二人都懂彼此的性格和情感,无需多言,倒是有一种知心感。 “回来了。”白素素平静的一句,却包含了许多感情。 苏宸点头道:“嗯,下午刚到,进屋用膳吧,马上要开锅了。” “等下!” “嗯?”苏宸愣了一下。 白素素主动上前,张开手臂跟苏宸拥抱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感受他身上的温暖和真实,这才松开,绝美的容颜笑了笑,步入房内,跟诸女相见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收益分账 苏府,红灯高挂,热闹非凡。 因为苏宸这个少主东家回归,使得苏府充满了生机和热闹;府上的家丁、仆人也增多了。 三进三出的院子,算上大厨、长工、短工、丫鬟等,已经有二三十人了。 这些人大多是从牙行买来的,也有从白府、彭府借调过来的,已经重新跟苏府签了卖身契,从此以后,归苏府发放工钱。 外面初春寒冷,屋内温暖如春,苏宸和杨灵儿、彭箐箐、白素素、柳墨浓、徐婉清围在桌前,吃着飘香四溢的火锅。 除此之外,还有新酿的高度数五粮液酒,浓香型的白酒,喝着过瘾。 彭箐箐放开了,心情愉悦,要喝个尽兴。 这次她跟随未婚夫出行巴蜀,一起经历生死,患难与共,轰轰烈烈,丰富多彩,给她过去十七年苍白的人生,抹上浓烈的一笔。 对她的成长显而易见,开拓视野,打磨性格,亲身经历了战场,理论与实践结合,进步很多。 这些经历都是宝贵的,彭箐箐觉得这次历练和吃苦,都特别值得。 主要是,她跟苏宸关系更进一步,感情深厚,那是历经生死的,跟在润州时候的相处,完全不一样,仿佛能够刻入骨子里一般。 她觉得自己,爱已入骨! 若是人生没有了苏宸,她觉得自己,再也回不到从前那个少女心态了。 “这一杯,我来敬大家,感激你们,在我和苏宸外出历练时候,你们多来彭府照看,也感谢你们,把苏宸单独让给我,独处了半年之久,干杯。” 彭箐箐十分大方,说的也直白,豪爽洒脱,除了女侠的风骨,更多了一股女将领的气派。 “箐箐,我发现你这一趟出行,成长了很多,气质也不一样了,虽然不知道你的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你成长这么快,我替你高兴。” 白素素跟彭箐箐一起长大,从小私交甚厚,对她性格太熟悉了。 但此时彭箐箐的表现,举手投足散发的气质,跟外出之前,变化可不小。 以前是不管不顾,刁蛮任性,率性直爽一些;现在是大方得体,粗中有细,有了规矩。 “嘿嘿,有句话说得好,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这次我跟着苏大才子,一路坐船,沿着长江逆流而上,感受各地风土人情,最后还去了巴蜀一带观光,白帝城,三峡口,都见识过了,好像整个人,一下子开窍不少……” 彭箐箐竟然也侃侃而谈了,说话也不像以前很土很白,开始会用了一些读书人的词汇。 白素素和徐才女、柳墨浓相互看了一眼,都忍不住轻笑起来。 面前这个彭箐箐,让她们都有点陌生感了。 “大家不必惊讶,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箐箐的变化,在旅途中,一点点积攒,由量变到一点点质变,我已经习惯了,你们相处几日,便也会习惯现在的箐箐,当然,我可以保证,这个箐箐是货真价实的,不是被冒充的赝品。”苏宸在一旁,微笑着解释。 “干杯!”诸女回应,倒是其乐融融。 席间,苏宸有选择地聊一些沿途风景和见闻,但是避开了宋蜀之战的事。 “对了,苏宸,你们最后去往巴蜀,那里不是在打仗吗,宋军进攻蜀国,据说宋兵被击溃了,蜀国得以保全,你们看到宋蜀的战事没?没有被殃及吧?”徐才女询问。 “那当然……没有了。”彭箐箐来个大转折,差点说漏了。 苏宸看了箐箐一眼,然后回道:“我们去了巴蜀的时候,那里已经不打了,在蜀地过了个除夕,就原路返程了。“ “原来如此。“徐婉清点头,没有多问。 白素素眸光瞥了彭箐箐和苏宸各一眼,陷入了沉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柳墨浓倒是隐约知道一点,因为苏宸跟她有过同房关系,听苏宸亲口讲过几句,但具体做了哪些事,她也不清楚。 几位女子里,唯独杨灵儿已经知晓了整件事,因为胡伯跟她讲过了,苏宸是如何帮助蜀国二皇子,击败宋军的,给灵儿一个相当大的震惊. 原来她的苏宸哥哥,兵法和谋略竟然也如此厉害! 聚餐到了很晚才结束,几女多少都饮了酒,没有再离开,都再苏府住下了。反正新府邸的空房间还有几个,她们可以挑选。 “这次出行,没遇到什么危险吗?“白素素夜里在苏宸房间,单独跟他聊几句。 苏宸平静说道:“还好吧,也不能说完全波澜,途中遇到了宋军拦截,冒充江上流寇,要杀人夺货,幸亏岗哨提前预警,我们奋力反击,杀退了宋军士兵假扮的流寇盗贼。” 白素素目光深邃,问道:“你是跟随蜀国二皇子一起离开的,但他回巴蜀不久,便挂帅出征了,你和箐箐,是否跟着参与了?” “这个嘛……”苏宸觉得,这个白素素可能猜到了什么。 “连我也要瞒着吗,你是否还把我当成自己人?”白素素眸光看向苏宸,认真询问。 苏宸跟她对视几秒钟,就败下阵了。 这个女人啊,太聪明了。 苏宸觉得,白素素通过他跟二皇子的关系,再串联一下蜀国与宋军的抵抗时间,就开始联想了。 最主要的是,接下来,白家瓷器会运送到蜀国销售,到时候白素素想要打听,可以通过商贩那里得知一些关于谋士“陈公子”的事,白素素会更加肯定苏宸就是那个陈公子。 算了,白素素也不是外人,告诉也无妨。 “其实是这样……”苏宸把自己和箐箐如何跟随二皇子随军入伍,抗衡宋军的事说了出来。 白素素听完,惊讶万分,目瞪口呆看着他。 “难怪了,我听说蜀军有二皇子挂帅后,势如破竹,屡出奇兵,大破宋军,就在想,这个二皇子有那么厉害吗?原来,这里面有你的影子。” 白素素豁然开朗,想明白了前后疑点。 “想不到,你们这次西行,如此危险,还上了战场!”白素素表情严肃,有些微词和埋怨。 “这不是平安归来了吗?而且,富贵险中求,这次帮了二皇子,等我的苏记和你白家字号的瓷器等,在巴蜀经商,基本可以畅通无阻了。”苏宸微笑着解释。 “再大的富贵,也不及你和箐箐的安危重要,下次不许这样胡闹了。” 白素素并没有被巨大的利益打动,而是在叮嘱他,不要有下次这样的犯险。 “知道了。”苏宸点头,虚心接受。 如果不是被孟玄钰挟恩逼迫,他也不会如此冒险了。 白素素见他乖乖听话,心中倒是一软,没有再说些严厉的话。 毕竟她还不是苏家媳妇,即便日后嫁入苏家,在这个以夫为纲的社会,也要听从丈夫的话,而不是强行管着丈夫。 逾越过多,容易失了妇德,白素素很懂这其中的分寸。 “不早了,你好好歇息,明日我再跟你细聊账目分红和今后规划。” 白素素离开房间,选择跟彭箐箐同住去了。 徐大才女算是灵儿的文教先生,选择跟灵儿住在一起。 柳墨浓坚持一个人住,且打发走了贴身丫鬟,并夜里留了门,没有上门栓。 半夜时候,苏宸偷偷溜入了柳墨浓的房间,久别后重聚,倾诉相思苦…… 第四百九十六章 布局开始 翌日,风和日丽,气候已是正月底,江南渐渐有了春风拂动,不那么冷了。 不过平时烟雨较多,难得露出晴日,有了一点早春的味道。 苏宸早起的时候,发现佳人还睡得的香甜,眉梢眼角,都是一副满足的神色。 他嘿嘿一笑,大手又不老实起来。 柳墨浓悠悠醒来,看到苏宸的面容,先是妩媚一笑,但转眼看到天色,倒是吃了一惊。 “遭了,起来晚了,会被大家知晓,让我如何见几位姐姐。” 柳墨浓有些焦急,怕自己起床太晚,别人早就在外面聊天,她和苏宸从房间走出去,肯定会被所有人知晓,二人昨晚的事。 苏宸无所谓道:“别忙活了,看样子已经接近辰时了,除了醉酒的箐箐,估计徐才女、白大小姐都起来了。再说,你还怕见什么人,昨晚的动静那么大,声音那么尖,估计她们都听到了。” “啊!”柳墨浓一脸害羞,钻入了被子里,不想出去见人了。 “不用害羞,等我殿试之后,金榜题名,在金陵城落脚后,就把你娶过门吧,虽然是做妾,但也要风风光光迎娶你进门,以后就可以一直住在苏府了。” 柳墨浓闻言,露出了脑袋瓜,眸子善良地看着他,情绪有些激动。 “真的?” “那是自然,不过,肯能你就无法继续演舞台戏剧了。” 柳墨浓点头,她也清楚,一旦自己嫁人了,肯定不能在像花魁那般,抛头露面,登台演出了。 否则,会让自己男人被权贵嘲笑的。 而且她也要换个身份了,不希望永远只是一个青楼花魁,一个戏子。 如果真的能被苏大才子光明正大娶入家里,柳墨浓觉得自己也值得了,以前做梦都想的事,终于可以实现。 至于戏剧,虽然她很喜欢,但她已经享受过那个舞台,被粉丝追捧过,高光时刻也经历了,人气爆棚,力压其它花旦,大大长了面子,也没有什么遗憾。 何况,没有了苏宸的剧本和故事,演起来也是反响平平,以后自家相公金榜题名后,会进入翰林做官,也不会再写那些戏折换钱了,此时退出也没有什么损失。 “好,我听苏郎的。” 柳墨浓乖巧回了一句,声音甘甜娇媚。 “起来吧。” 苏宸开始起床更衣,然后推门而出,让丫鬟小荷进来服侍柳墨浓梳妆打扮。 跟苏宸猜测的差不多,彭箐箐因为昨晚饮酒不少,所以还在呼呼酣睡。 徐才女和灵儿都起床洗漱后,在房间教习文章典故。 白素素梳妆后,坐在苏宸的书房,让丫鬟回白府取来分红账本,她正在核账。 由于苏宸下半年在润州待的时间不多,分别在金陵科举、巴蜀历练,所以,下半年的瓷器、香皂、白酒的分账,还没有跟他核对。 这时候,苏宸推门进来,跟白素素的目光相对。 “醒来了?” “嗯,你起的好早。”苏宸感叹。 白素素平静道:“我是正常时间,你起晚了,累了吧?” 苏宸闻言,愕然道:“哪个累?” “一路的舟车劳顿啊!”白素素横了他一眼,不问这个,难道自己还问他昨晚折腾花魁累不累? “当然累了,又是坐船又是坐车,折腾了大半个月,睡也睡不好,昨晚这一觉,真香啊!”苏宸微笑回答。 白素素欲言又止,没有再多揭真相。 苏宸走过来,看到她手里拿着册子,问道:“这是什么,你看的如此入神。” “分红的收益,都是给苏府的。” “啊,是我的分红啊!”苏宸有些激动,凑过身子,脑袋都快贴到白素素的脸上了。 白素素身子往后倾了倾,给他留了一点位置,手里一边翻看说着。 “这是半年分账,虽然以前你提的是按利润分,但利润这东西,并不透明,甚至会被合伙人虚抬成本和人工等,我给你按流水入账来分了,合同也改了下,这样便于你查账,按三成分给你。 “下半年营收中,影青瓷器的分账是八万六千贯,香皂等分账一万三千贯,白酒分账两万五千贯,加起来,有十二万贯,但铜钱没有那么多,可以折算成一部分黄金、白银和珠宝,布匹、香料等,等价兑换一些,也可以兑换庄子、店铺等……” 白素素细心解释出来。 苏宸听到十二万贯,就是十二万两银子,一笔巨款,归他所有了,难免一种兴奋。 不过,让他最意外的是,白素素这个“奸商“竟然主动让利,把以前自己提出的利润分成,变为了销售流水入账分成,等于成本这一块,全部由白家来承受了。 这样肯定对他有利,否则,对方如果弄假账,把人工、物流、材料、损耗等成本折算进来,很可能折腾半年,利润不多,也是有可能的。 当初自己不懂商业这一块的猫腻,所以没有考虑这么多,但是白素素忽然变得大方起来,主动给他改了条款,这样对他很有利,十分友好。 “那真是太感谢素素你了。“苏宸是真的很感激,这个条款变动后,很可能多了一半的收益啊。 他心想,自从跟她私下约定三年之期后,白素素似乎对他越来越好了。 “不必客气,其实当初签合同时,利润分股,对你是不利的,但初次合作,能否成功研制出新瓷器,谁也没有把握,所以,我也没有深究这些。现下影青销售很好,又帮白家度过危机,种种帮衬,我白家岂能无动于衷? “若是再按利润来分,怕是对你不公了,而且,以后的瓷器新品种,还需要你来研制,改了条款,也是为了更好合作,表达我白家的诚意,实现双赢局面。“ 白素素不愧是经商高手,一番话说下来,利弊分析很到位,而且晓之以情,让苏宸心中暖暖的,对素素的观感和欣赏,越来越浓烈。 “但白家长辈知晓,他们会同意吗?“苏宸询问。 白素素淡笑道:“现在白家我做主,没有关系,而且,这也是经过家族会议商讨过后的决定,你放心接纳吧。“ “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苏宸微微一笑,甚为满意。 第四百九十七章 撒娇过关 白素素的一番让利行为,让苏宸刮目相看,对她的感知也变得更好了。 能让浪子回头,能让奸商让利,能让白家大方……在苏宸看来,都是同等难度滴! “对了,你们就没有其它附加条件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好事,苏宸还是有点疑惑,觉得白家应该会提一些新要求。 白素素横了他一眼,摇头道:“没有其它要求了,只是希望能够跟你长期深度合作,未来五到十年,苏白两家共进退。以后你发明的经商新品,可以由白家制作或销售,你所说的专利费用、代理费用,都能保证。” 苏宸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是约束了苏宸,不要再跟白家之外的家族进行深度合作,把苏宸绑在白家商业战车上,不拆开单飞。 如果让外面许多商贾看起来,有点不可置信,白家会这样在乎一个没有背景的读书人,作为商业深度合作同盟,下此血本。 但是,白素素却深知这个江左苏郎的能力,远不止于此。 以后他的发明创造,许多新鲜事物,得到白家这个商贾大族的支撑,会最快转化为商品,然后量产、经销出去,转为滚滚利润。 而且,苏宸的身份也在水涨船高,才子名声已经在江南闻名,又是秋闱解元,即将殿试中状元。救过皇后、皇子的性命,深得韩熙载、徐铉等人的拥戴,这种人的背后关系网,渐渐变得强大。 说不定白家,日后都要依仗苏宸的庇佑了。 因此,白素素目光长远,投资的是苏宸的未来。 更何况,白素素心中已经喜欢上苏宸,也私下有了约定,等她三年做决定,是否重新谈婚论嫁。 白素素觉得自己如果有一天要嫁人,那苏宸就是最好的选择,现在给苏宸多让利,也是有助于自己将来在苏家享利嘛。 “对了,忽然有这么多财富,你打算如何放置?存在家里有些危险,不如换成一些宅院和田地,这样固定资产,谁也抢不走。”白素素有些担心,多提醒一句。 因为一旦走路风声,肯定有绿林强盗会过来偷抢,毕竟苏府底蕴不厚,也没有什么家将武士保护,对盗贼们的威慑不够。 在那些盗贼眼中,有十万贯现钱和珠宝的苏家,就是待宰的肥羊,只要下狠手干一票,就发达了。 苏宸思考了一下,认真说道:“我打算购置一些庄园,最好在城外,有田地、有大庄园,可以居住几百人的那种,培养一批对我苏家忠心耿耿的仆人、家丁、武士,还有长工、佃户等,这样才能真正扎根立足。” 这是汉魏以来,门阀、大族的做法! 豪强大族是东汉政权建立的基础,这些门阀、豪族,在战乱时候,可以聚集为镇郭,抵抗流寇和兵祸。 曹魏行九品中正制使其取得政治特权,西晋的占田制又使其取得经济特权,遂形成“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典型门阀制度。 这种制度在东晋达到鼎盛。门阀制度确立后一直延续,直到唐代,才逐渐被以个人文化水平考试为依据的科举制度所取代。 但豪族在唐代并未瓦解,虽然唐代科举推行,给寒门一个科举晋升的道路,但是,每三年一次的科举,录取人数有限,寒门子弟真正能翻身,直到宋朝加大了科举取士人数,才得以实现。 关于这些,苏宸作为读过史书者,自然明白。 在当下环境,依靠巨大财力和官方背景,不断购置庄园,吸纳流民,培养私人武装,只要不谋反,还是有生存土壤的。 苏宸担心日后北宋来攻,自己没有自己的家将武士,忠心仆人,苏府和白府很容易称为被屠戮的肥羊。 一旦他有自己的力量,到时候,南唐被灭,他坐船带着家人离开南唐,去往海岛避难,到时候等江南太平了,再回来也行,去北宋也行,至少不会被乱兵烧杀抢夺中,成为无辜冤魂。 历史可是记载,南唐被灭,金陵城破,有上万富户被洗劫,被烧杀和凌辱的百姓不少,如果苏宸不早做准备,到时候没有力量脱身,可就悲剧了。 “也好!”白素素听他这样说完,微微点头,以为他只是想把钱贯换成固定资产,方便保管,倒是没有想到更深的地方。 苏宸又说道:“对了,你白府的仆人多,派出去帮我考察一下,外面甩卖的庄子,尤其是靠山靠水的,可以建山庄的。” “建个山庄?”白素素有些惊讶。 苏宸点头:“嗯,最好能包下一座山那种,这样便于管理,不会有人过去打扰。”苏宸微微一笑,打算打造一座藏剑山庄。 这样可以培养武士,训练家丁侍卫,打造苏家的班底。 在古代生存,没有一些护卫力量,很可能连自己人身安全都无法保护。 而且,以后办什么事,不必自己亲自出手,动用个人侍卫,和死士去办。 “好吧,我派人去办。” 白素素不疑有它,应答下来。 “现在无家可归的流民多不多,如果我招收大量流民,挑选壮丁和孩童,签订奴仆长约,会不会实现?”苏宸询问。 白素素解释道:“虽然朝廷颁布了一些禁止买卖奴仆的条令,不能无辜杀死奴仆等,但各大家族和权贵门阀,都在钻空子。还是会养奴成百上千,但是,一般都会签订相对合法的契约,保持仆人一定的人身权和生死权等,年限上也不是终身,可以约定二十年或者四五十年,中途可以解约,这样就属于雇佣关系了。 “唐国自从失去了江北十四州之后,缺了盐场,经济萎缩,各地流民不断变多,许多佃户无地可耕,加上灾荒、瘟疫、水灾等影响,大面积饥荒出现,不少地方已经出现卖女卖女来糊口的事情,若是你派人四处买回来,做苏家的家丁仆役,倒是能收下不少。” 苏宸点点头,这条策略如果可行,那它就准备实施了。 除了养士之外,也可以发展成作坊的长工,进行一些商品生产,在印刷术、纺织术,制造玻璃等方面,都可以有所作为。 第四百九十八章 复国计划 诸女早晨用膳过后,白素素率先离开,又去查账了。利用开春之前,她亲自查看各商铺和工坊的实际情况,做到心中有数,免得被各堂口糊弄欺瞒,做出误判。 徐才女平时都很闲,除了每个月召集润州才子、闺秀们开诗词会,都是在看书、练字、写词。 她在徐府,还是在苏府,都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徐婉清留下来,名义上是辅助灵儿功课,并且帮苏宸温习殿试的科举知识。 柳墨浓倒是提前离开了,因为实在不好意思,她昨晚叫声有点大,肯定被诸女听到了,所以早晨用膳时候,看着她的眼神都一些耐人寻味。 因此,柳墨浓用过膳,就返回自己的小院去了,等晚膳时候再过来。 “咦,人都走了吗?”彭箐箐推门出来,伸个拦腰,凸显了姣好的身材。 “你起来的太晚了。”苏宸走过来,对着箐箐说到。 彭箐箐打个哈哈,露出笑容:“一路舟车劳顿,身子也乏,在船上睡不好,回来之后,昨晚饮酒助兴,睡个踏实,补足了觉。” 苏宸说道:“嗯,先用早膳,然后陪你去一趟彭府。” 彭箐箐点头:“对哦,今日答应回去的,第一次出门这么久,一直没有音讯,我爹肯定担心我了,回去之后,也不知是否会骂人。” 苏宸摇头笑道:“哈哈,不至于吧,你不是对他说,你这次随我游历唐国境内的一些城池和古迹,增长见识和学识,彭大人应该不会想到,我们去了巴蜀,还经历那么多惊心动魄的事。” “这倒也是。”彭箐箐微微点头 不担心回家被训,彭箐箐心情转好,迅速梳洗装扮,换了一身清丽的女装裙衣。 不得不说,十七岁的彭箐箐,身材又发育了一点,不光腿长了,有些部位也是增长了一点肉肉,看着丰腴不少。 容颜俏丽,五官精致,换下男装后,活脱脱一个倾城大美人。 等她用过晚膳后,苏宸让仆人准备了一些茶酒礼品,要陪箐箐会彭府去走一趟。 一盏茶的工夫,马车停到彭府。 彭箐箐下车,开头看着府门,感慨:“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啊!” “呦,你还感慨上了,进去吧!” 苏宸微笑,不以为意,他如今见彭知府,已经没有当初的胆怯心虚了。 因为他和彭箐箐有了婚约,也算准姑爷了,名正言顺。 何况,他中了解元,前途无量;腰缠万贯,家境殷实,都是底气! 男人啊,社会地位和财富,才是最大的依靠,也是底气支撑。 彭箐箐有点心虚,跟着苏宸进了彭府。 门房看到了大小姐和苏公子回来了,立即飞奔进去传报。 很快,彭泽良从书房走出来,面带严肃,负手站在院子内等待。 他是有些生气的,一个姑娘家,才十六岁,跟着未婚夫就这样出去游历,一走大半年,音讯全无,让着老父亲时刻担心、挂念,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如果不是苏家就在润州,苏宸也算有了功名和前途,他都要怀疑,苏宸把女儿给拐跑了,不再回来。 特别是,昨天明明回了润州,女儿竟然没有回家,现在苏府住下,岂有此理。 “爹爹——” “你还知道回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吗?”彭泽良冷哼。 彭箐箐大小姐脾气虽大,但还是很怵这个严父的。 不过,女儿对付父亲,惯用手段---撒娇! 彭箐箐走过去,伸手抓住彭父手臂,然后摇晃着:“爹爹,您说哪里话,我怎么会忘记您呐?实在是昨天回来太晚,加上素素她们都在,一起聚下,我就早早睡觉了,今日有了精神,立即回家来,就是想给爹爹看到更有长进的女儿,不让爹爹担忧。” 彭泽良质疑:“长进?你只是出去游玩,有什么长进?” “爹爹,这就轻视了女儿不是,这一路行走,观看当地风土人情,观看古迹,瞻仰前贤足迹,给女儿的冲击很大,增加了阅历,读书人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以前女儿不理解,现在真的明白了。” 彭箐箐这一番话说出来,倒是让彭父刮目相看了一些。 他仔细观察女儿,半年未见,她的确有了变化。 不光是身材,更有身上的气质,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少了毛躁轻浮的感觉,倒是稳重、沉练了不少,甚至带着一股巾帼英气。 彭泽良在官场沉浸多年,见过人物太多了,眼力还是有的,发现女儿真的成长了,心中还是很欣慰的。 “以轩,见过彭伯父。”苏宸趁机行礼,打招呼化解父女的对立。 彭泽良现在对这个准姑爷,越来愈欣赏,也越来越重视。 不会给他脸色,微微点头,说道:“平安回来就好,下次可不能这么一走半年了。” “请伯父放心,下次不会如此了。” 苏宸主动服软,给彭父台阶下。 彭箐箐在旁连忙点头,肯定语气道:“对对,绝不会有下次,爹,不要生气了嘛,儿女给你带了许多礼品哦。” 彭泽良严肃的神色,这才逐渐转好。 在女儿和准姑爷的陪同下,回到了客厅。 荆云和管家提着一些酒水茶叶干果等进来,虽然不是多名贵,但重在心意。 不到片刻,这对父女就去除了隔阂,有说有笑起来。 晌午,苏宸和彭箐箐留下陪彭泽良用膳,作为准姑爷,自然要陪准岳父多饮几杯。 而彭府上下一片喜庆,大小姐归来,都得到了一些打赏, 到了最后,彭泽良和苏宸都有些醉意,回房借着酒劲休息。 当苏宸醒来时候,已经黄昏了。 他发现自己睡在彭箐箐的闺房里,床边坐着千娇百媚的箐箐,正在盯着他看。 “你醒了。” “嗯,一时兴起,竟喝多了,令尊如何?” “还在睡呢。”彭箐箐捂嘴偷笑。 苏宸说道:“那我趁机离府,先回家去了,免得晚膳继续喝,顶不住了,你今晚留在这吧,不然看你不在府上,令尊又要生气了。” “你不留下陪我吗?”彭箐箐问道。 苏宸摇头说道:“不了,我们已经每天待在一起半年多了,而令尊与你分别日久,这两天你在家,多陪陪令尊。再过几日,到了二月初,我就要去金陵了,你不是也要跟去吗,所以,这几天就多陪一下家人,免得到时候,他不让你走了。” “也是哦!”彭箐箐也确实担心,到时候父亲不放行,所以,答应了这几天在家老实待着了。 苏宸劝住了箐箐,然后顺利脱身,离开彭府之后,坐车去了一趟柳墨浓的宅院,接上了俏佳人,返回苏宅去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催婚 入夜,寒春细雨。 苏府的灯光已经暗淡,苏宸与柳墨浓早已折腾完沉沉睡去。 今日的徐才女、白素素、彭箐箐倒是没有在苏府留宿,杨灵儿在入睡前,来到了胡伯的房间,跟他交流想法。 “徐丫头走了?”胡伯问。 “嗯,徐姐姐回去睡了。”灵儿回答。 胡伯叹道:“这个徐丫头饱读诗书,才学过人,只可惜是徐温的后人,当年若不是她的玄祖成为权臣,篡夺了杨吴的军政大权,架空先帝,也不至于杨族皇室,落得如此悲戚下场。” 杨灵儿沉默了一下,说道:“这已经是三代前的事了,可不关徐姐姐的事。” 胡伯微微点头,他也不会把这笔账跟徐丫头算。 “徐家虽然当年夺了杨吴的大权,毕竟没有伤害你的族人,但李璟这个败类,却忘恩弃典,枉顾了这片江山原来的主人。在江北丢失的时候,派人屠戮了整个杨族皇室,数百口的老小都没有过,令人发指,我们一定要推翻李唐,把李家人也都杀光,祭奠杨吴皇室的列祖列宗。” 胡伯说的咬牙切齿,显然对李璟、唐国的做法,深恶痛绝。 杨灵儿听到这些,也不知如何作答,毕竟她才只有十三岁,而且,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些仇恨,都只是单纯的小丫头,如今身兼复国重任,实在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和经验。 胡伯看了灵儿一眼,凶狠的目光,变得柔和不少,如同看着自己孙女一般疼惜、慈爱。 “公主啊,你不必担心,我和吕将军已经商议,启动了复国计划,陆续有许多高手和先锋,扮做各种身份,入住到润州城,把润州作为我们的根据地,润州的彭知府,又跟苏宸关系特殊,便于我们行事,落一些户籍,把身份伪造好,大部分作为家丁、奴仆。 “只要两三年,我们便能把润州完全操控起来,商业、武装力量、地头蛇关系,都会掌握在我们手里,一旦有了战事,可迅速接应。润州是金陵的东大门,一旦顺利耐下,我们以此为据点,可以进攻金陵城,拿下李唐。” 杨灵儿听完,目瞪口呆,被这个计划吓一跳。 可以想象,到时候两军交战,要消灭唐国,攻下金陵城,这是何等的危险。 “这些事,要不要告诉苏宸哥哥?”杨灵儿有些担心,没有了主意,她下意识想要说给苏宸,让他帮着谋划,比较安心。 “暂时还不是时候,免得吓到他,我们先暗中发展,等时机一到,我们再拉他入伙,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如果他能加入,可以出将入相,作为复国后吴国的宰相、大将军等,甚至,到时候与你成婚,当个驸马也行!” 杨灵儿听到这些,脸颊微微一红。 她是喜欢苏宸哥哥的,自从懂事起,苏父就是打算抚养他长大,给苏宸做个妾或者平妻,便于照顾苏宸。 现在好了,她身份提高,而且成为吴国皇室遗孤,公主的身份,日后还能风光嫁给苏宸哥哥,不再被人欺负。 “可是,他即将去金陵参加殿试,而且金榜题名后,可能会入翰林院,被朝廷重用,以后,他还能跟着我们谋反复国吗?” 杨灵儿担心苏宸被重用之后,对朝廷忠心耿耿,忠君为唐,以后不好拉拢,反而成为敌人,那就糟糕了。 “李煜并非明君,只不过是个懂诗词歌赋、妇人之仁的帝王,太平日子,他尚且打理不好朝政,荒怠了唐国的发展。若是有了战事,比如越国来攻,北宋来攻,他不会有什么建树。加上朝廷朋党对立,新党、宋党、孙党在相互倾轧。 “只要时机成熟,我们暗中推波助澜,让李煜怀疑了苏宸,嫉妒才华,或是迫于压力,跟苏宸决裂,那时候,我们再出手招揽重用他,对抗李唐,顺理成章。” 胡伯也是个深谙算计之人,说出这番话,早就计划好了。 杨灵儿听完,似乎觉得这样是有些算计苏宸的成分,因此有点不愉。 “胡伯,我担心我岁数小,做不好,无法带领大家,实现复国大业。” 杨灵儿还是有些担忧,她刚十三岁,豆蔻年华,许多事都不懂,心智也不成熟。 胡伯安慰道:“放心吧,你只要每日勤练武艺,跟徐才女学习文章史料,多交流治国想法,兵法韬略,不断成长,再过三年,你肯定能独当一面,成为一个女首领,担负起复国大业,我们还有时间!” 他在岛上,跟吕将军也谈过了,觉得李唐已经一日不如一日,军队涣散,国库空虚,各地百姓赋税严重,苦不堪言。 只要有外部的压力,再打击一下唐国,拉拢一些唐国的将领,日后黑云都反攻,拿下金陵,覆灭唐国,有一定的可能性。 而苏宸的作用也很大。他的才能强,名声好,跟润州知府是翁婿关系,跟孙党也绑在一起,是个很好的纽带。 如果利用好,暗中推动朝堂的朋党之争,借助宋党之手,逼迫孙党站在李煜的对立面,到时候,整个孙党的人,对朝廷心灰意冷后,都可以被他们所用。 “下个月,苏宸哥哥要去金陵参加殿试了,我能不能也跟去?” 杨灵儿想多跟苏宸身边,习惯那种相依为命的生活。 “如果你想去,就去吧,跟在他身边,也能增长见识,这个小子思想超前,能够想到许多人想不到的东西,知识多,懂格物,也是务实派,值得你跟着多学习。” 胡伯明白灵儿的想法,所以,并不反对她跟去。 杨灵儿听他答应,顿时心情好转了许多。 金陵城毕竟是李唐的皇都,繁华程度还是要高过润州不少。 听说苏宸打算在那里买宅院,她自然也要过去选个房间,扞卫自己在苏家的一席之位。 胡伯最后又交待了一句:“你跟着苏宸,可以早一点看到李家皇室的人,了解他们是什么样的人,知己知彼,也便于日后对付他们。” 杨灵儿心中一凛,感觉争斗的意识,以后无处不在了。 第五百章 北固山庄园 两日后,彭泽良的休沐结束,要返回金陵城做他的知府差事去了。 在临行前,彭泽良又派人把苏宸喊去,交待了一番话。 “金陵城内,以前孙党、新党、宋党三足鼎立,现在由于你救活了皇后、二皇子,皇族对你重视有加,孙党也因此水涨船高,被委任了一些重要事务,不少孙党成员都受到了重用,调往重要的中枢,这是皇室的一种表态! “以轩,只等你殿试发挥了,如果能高中状元,你肯定能够进入翰林,历练两年,便可以进入六部,直接从员外郎做起,估计三十岁之前,就能升到侍郎去。” 彭泽良越说越激动,这样的才子和履历,还真是从未见过! 他实在想不到,自己那个不喜文墨,只懂刀枪武艺的女儿,会找来这样一个超级才子。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才子,而是注定会载入文学史的大文豪! 他的诗词文章,彭泽良都认真、反复细读过,打心底佩服,觉得称为当世第一,都毫不为过。 得婿如此,夫复何求。 只要以后找机会,给一些诗词做个序,彭泽良觉得自己也会跟着流传千古下去。 “不过,以轩啊,你也要多注意了。俗话说的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现在新党和宋党,肯定都意识到,你是他们失势的最大障碍,也是孙党重新回到中枢的一个关键,等你回到金陵城,肯定还会有一些阴谋阳谋来针对你,千万要谨慎行事,也要注意安全。” 苏宸拱手,客气道:“我明白,多谢伯父提醒。” “咱们是一家人,再过一年就可以完婚了,我看啊,也不用非等三年之约,箐箐过了年,十七虚岁了,够大了,再过两年,都是老姑娘了。” 彭泽良以前生怕彭箐箐看上这个苏家不成器的小子。 现在反过来,生怕箐箐不能及时嫁给他,正妻之位,被其它人夺去了。 他可是听说了,苏宸的红颜知己不少,光润州就好几个,白素素、徐才女,这两个女子的智商、情商,可都比自家女儿强多了。 在京城,据说李唐公主,还有皇后的妹妹,都对苏宸有好感,这竞争力就更大了。 所以,彭府比女儿更着急二人的婚事。 “爹爹,你说什么呢,以前你不是说,舍不得我嫁人的吗?” 彭箐箐有些脸红地站在一边,质问父亲。 当然,彭箐箐对成婚,也是有期待的。 反正彭箐箐对他已经情根深种,不可能再想嫁给其它男人了,所以,早成婚的话,可以跟他每天腻在一起,也能一起睡。 彭泽良咳咳两下,微笑说道:“那都是为父的玩笑话,哪有因为舍不得,就不让女儿出嫁的,只要你喜欢,过得幸福,为父当然是希望你,早点出阁成婚,安心相夫教子,也就不用出去胡闹惹事了。” 彭箐箐听到父亲揭老底儿,面红耳赤,有点不好意思了。 “好了,时候不早,我该启程了,争取明日尚无,抵达金陵城。” 彭泽良跟女儿、准女婿告别后,上了马车,在侍卫和家丁的陪同下,坐车离开了润州城。 “终于走了,这下没人管着我了。”彭箐箐望着马车远去,忍不住兴奋起来。 “你等会随我回苏宅,还是留在彭府?”苏宸询问。 “嗯......要不,今天晚上就住在我府上吧,爹爹不在家,我就是家主了,让厨子给我们做一桌丰盛晚餐,还有爹爹藏的酒,我也能找到,我们可以好好吃喝一顿,然后睡在我房间。” 彭箐箐微微一笑,并没有任何难为情。 因为彭父刚才也说过,不准备等三年之约,就打算促成二人成婚,这让彭箐箐胆子更大一些。 如果去了苏府,她不大好意思钻到苏宸房间留宿,会让苏府仆人说闲话,也让徐才女、素素姐她们看笑话。 但是在彭府,那就没关系,父亲不在家,她谁也不怕! “好吧,有两天没见,听你的!”苏宸犹豫一下,也同意了。 彭箐箐见他答应,笑嘻嘻挽着苏宸的手臂,走入了府内。 今晚又可以搂着他入睡了,这次出行途中,她开始养成的爱好,不想改变。 ......... 又过了两日,白素素拿着一些房契,一大早就坐车来到苏府,她已经派人买好了庄园和田产,过来交给苏宸。 “都办好了,润州城内有两处宅子,四处店铺,城外有良田五百亩,郊外庄园三个,十四岁到十七岁的少年,签订了一百二十人......” 白素素做事干练,把那天苏宸交待的事情,都办妥了。 “太好了。” 苏宸接过这些房契之后,拿出一张图对照,标出了那个庄园和店铺的位置。 “店铺你先帮着我打理着,城内院子先空着,以后能够用上,至于郊外庄园,下午打算出城去看看。” 白素素好奇问道:“那些少年,你打算安置在哪?” 苏宸说道:“先分散到三个庄子吧,然后你挑三位武师给我,派往不用庄子训练他们武艺,最后挑选精英出来,以后作为苏府的主力家将护卫。” 不知为何,白素素总觉得苏宸这些要求,有点奇怪。 但具体怪在哪里,又说不出来。 苏宸其实也没有完全想好目标,只觉得,培养一批少年,不断洗脑,不断训练,优胜劣汰,过两年选拔的精英成长起来,对苏家才有归属感,用处更大。 不能依靠简单的聘用家丁,时间短的话,忠心会有问题! 一旦有朝一日,南唐保不住,苏宸觉得自己可以带着一批侍卫,护送财物远行出海,避一避风头,等太平了,再回到江南。 忠心侍卫,在乱世中,用处很大,瞬间就拉起一支私人武装,用于自保和逃命。 前期先让武师训练着,等过段日子,苏宸会亲自计划出一些训练项目。再请胡伯传授一种简单刀法、剑法,甚至会调荆泓回来,教授实战和杀人技巧,提高苏家护卫实力,有备无患。 第五百零一章 拜访白府 苏宸下午坐着马车,带杨灵儿、彭箐箐、白素素,去了外面的庄子查看。 郊外有三个庄园,两个在近郊,就是出城两三里就到了,庄园周围有百亩田,可以住下百人,在这里劳作和生产,作为一个加工作坊点也够用了。 苏宸日后生产的一些日用品,可以自己雇人在这里生产,或是转运,储存物资等。 第三个庄园在远郊,相隔了十里,在北固山上。 这已经算是山庄了。 “好远啊,宸哥,你怎么想购置这么远的庄子,过来一次很麻烦,而且比较偏僻。”彭箐箐透过车帘,看着近在眼前的北固山体,不解询问。 其实白素素也不理解,一边望着山岭,眸光一边看向车内的苏宸,似乎等他的解释。 “本来我就打算有个山庄,可以存放好酒佳酿,备一些物资储存,搞一些小发明,可以掩人耳目。只是没想到,这次有个北固山的庄子,更符合了。” 苏宸对这个环境和位置很满意,因为这里虽然偏远,但地理位置非常好,风景秀丽,名气极大。 因为北临长江,形势险固,故名北固。这里山壁陡峭,形势险固,南朝梁武帝曾题书”天下第一江山”来赞其形胜。 北固山与金山、焦山成犄角之势,三山鼎立,在控楚负吴方面北固山更显出雄壮险要。 整个山岭由前峰、中峰和后峰三部分组成,后峰为北固山主峰,北临长江,三面悬崖,地势险峻,山上到处都是树木,名胜古迹多在其上。素以“天下第一江山”闻名于世。 由于北宋与南唐隔江对峙,沿江的海滩、渡口、山岭都是战略地了。如今在北固山的的顶部,设有烽火台和一支百人队,随时观望长江和江岸的情况,了望敌情。 北固山的西北,有一个军的兵力,大约五个营,两千五百人,被一名都虞侯掌管,作为沿江防守。 苏宸购置的庄园,在前峰的半山腰,占地几十亩,由于很少有人过来居住,所以有些衰破,院子里和墙头,都有了杂草。 几人下车之后,站在山庄外,看着门楣和萧索荒芜的院子,相对无语。 但苏宸倒是无所谓,这里又不是他来住,而是藏匿一群少年,在这里训练,可以重新翻修,加大墙体,扩建房舍,挖建地下密室和地牢等。 不远处山林幽静,适合各种训练,只要不被屯兵巡卫发现异常就行。 “素素,拨给我一批沉稳可靠的长工,待遇方面提高三成,过来打理这座山庄,我苏家会跟他们重新签订契约,先为我苏家打工吧?” 苏宸跟白素素说起这些事,十分自然,没有任何不好意思。 因为他帮助白家许多,挽救白家的危机,救了白家老爷子,带来巨大的商机,算是最靠可的伙伴。 加上他跟白素素的关系,经过谈判和割舍后,重新认识,重新结交,反而相处更加自然,即便不再是未婚夫妻,苏宸提要求反而更仗义、直接了。 白素素可是很理智的女人,她自己心中有一杆秤,评估事情的利弊和是否值得。 现在苏宸是她白家最佳伙伴,合作之深,超过以往任何家族,白家已经看到了苏宸的潜力和前途,也加大的投资和让步。 此外,另一层关系,就是白素素对苏宸,也心生好感,越来越认定了这个男人。 “好,我安排来办。”白素素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 彭箐箐和灵儿并没有多想,而是陪着苏宸到里面走了一圈。 庄园很大,是了五进五出的大院落,有主院和侧院,第五进的后院与山腰树林相连,一大片竹林带着清幽。 苏宸认真观览,巡视前后的院落,把正院和厢房都走一遍,据说以前一位下野的户部侍郎置办的宅院,曾在这里居住过,不过几年前已经去世,他的后人并不想过来居住,所以出售了。 院子内设计合理,有长廊曲径,滴水墙瓦,花圃丛立,假山水榭,一派江南水乡的园林设计。 几人来到了后花园,这里青石板铺成的小径,在一片花圃旁走过,来到一座五角小亭,在石亭内有石桌木凳,亭旁种植着几丛修竹,不过常年失修,石亭顶部已经长了荒草,而花圃内也都荒芜不堪。 “翻修一下,还不错,只要在侧院再多修建一些房舍,扩建一个校场用来训练就好了。” 苏宸较为满意,打算把一批适合习武的少年,都弄在这里,习武练刀,发展个人的私人力量。 在这个时代,豪族门阀都有自己的私兵,平时为农为丁,一旦有事,立即武装起来,就是一支队伍。 “走,上主峰瞧瞧,既然出来了,正好游玩一下,今日的天气还不错。”苏宸提议。 “好啊!”彭箐箐微笑,灵儿和素素也很感兴趣。 一月底,北方还比较寒冷,但江南已经进入早春,阳光明媚的时候,已经有了暖意。 前峰原为东吴古宫殿遗址,早有成了废墟,后峰为北固山主峰,风景秀丽,视野开阔,长江滚滚,波涛起伏。 苏宸和三女站在山巅的石台,看着长江两岸的气派,都有些心旷神怡之感。 “苏宸,你要不要作一首诗啊?” 彭箐箐忽然问起,她渐渐也像徐才女、柳花旦、孟殿下那般,走到哪里,触景生情,都想让苏宸作诗一首以留念。 苏宸斜看了她一眼,心想真是好的不学,专学这些折磨人的要求。 不过,这个提议,却引起了白素素、灵儿的期待,显然,二女对苏宸的诗词也没有免疫力。 “作诗太伤脑细胞了,还是留着应付下个月的春闱了,不如我吟出一首唐人的诗,反正你也没有听过。” “那好吧。”彭箐箐点头,事关苏宸春闱殿试,她只好屈从。 苏宸想到了唐代宋之问的《登北固山》,还正好应景。 “京镇周天险,东南作北关。埭横江曲路,戍入海中山。 “望越心初切,思秦鬓已斑。空怜上林雁,朝夕待春还。“ 初春来到,他也即将去往金陵城,参加春闱了。 第五百零三章 重回金陵 苏宸为白素素的父亲复诊之后,给了这一家人更大希望。 如果白守仁腰部以下恢复了知觉,能够重做男人,重做白家的顶梁柱,那白素素也就不那么累了。 白守仁自己也很激动,万贯家财他不在乎了,只想自己能够重新站起来,能够重新做回男人。 不像现在,生活不能自理,就是一个废人,太痛苦了。 有再多的钱财,也无济于事。 苏宸辞过白守仁,跟着白素素去往主宅后院,那里环境优雅,白老爷子就在后宅安养。 当他见到屋檐阳光下,坐在梨花木制轮椅上晒暖阳的白奉先时,有些感慨,白老爷子已经苍老了许多,一年时间,今非昔比。 苏宸心中想到的就是那句名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曾经对他不屑一顾的白老爷子,现在却行动艰难,生活无法自理,等着他来救治。 当然,苏宸并没有冷嘲热讽,只是一种唏嘘在心中而已,世态无常,谁也别在顺风高位时候太嚣张。 他看在素素面上,还是很客气打招呼。 “见过白老爷子!” 白奉先没有抬头,似乎没听到的样子。 白素素见状,用肘部触碰了一下苏宸,并给他使了个眼色。 苏宸不情愿地开口,再次施礼:“见过白爷爷!” 他这句话说完,果然,白老爷子微眯的眼皮跳了跳,睁开了些,盯着苏宸看了一眼,微微点头。 “回来了。” 声音沧桑,有气无力。 “嗯,历练了半年,刚回来润州两天。” 白老老子微微点头,又问了一句:“过几天还要走?” “对,三天后就打算去往金陵城,备考春闱,如果能够高中三甲,便会在金陵城待下去了。”苏宸如实说道。 “年少有为啊......”白老爷子感慨了一句,算是真正认可了他,已经心服口服。 这一年时间,苏宸摇身一变,不再是曾经的纨绔子弟,而是一个大才子,一个会造青白瓷器的奇才。 他一个人挽救了白家兴衰危急,救治了他和大儿子的伤病,对白家有再造之恩了,心气再高的白老爷子,也终于承认,自己当初看走眼了。 而且,以苏宸目前的势头,以后肯定会成为唐国的仕途新贵,身份和地位,已经不是润州城一个商贾大户所能攀比的。 他自己一向视为掌上明珠的嫡孙女白素素,身份反而有些低了,攀不上对方以后的高官爵位。谷 这种反差和打击,只在一年时间内发生,实在让白老爷子感到钦佩了。 “白爷爷,我先替你复诊一下。” 苏宸说完,走上前,为白老爷子把脉。 白奉先并未拒绝,他是一个精明又务实的人,不会意气用事,因为面子之类的,就放弃对自己有益的事。 脉象趋于平缓,不再紊乱,体内毒素排除已经基本干净了。 中风的神经也通过针灸和药剂,有效控制,只要不动怒,受刺激,控制好脾气和血压,不受寒气入侵,发作的概率就会降低。 口眼歪斜、半身不遂这些,都会缓解降低。 苏宸当场就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让仆人拿来笔墨,又写了两个方子,一早一晚,针对目前的身体状态,有很好的调节和康复作用。 白素素站在旁边,看着这一老一少的男人,终于和平相处了,心中也是得到一些慰藉。 自此,白家应该没有人再轻视苏宸,反对自己跟他交往了,哪怕有一天,她嫁入苏家,也并非没有可能。 这个局面,还是让她有些释然,从此白家的生意,不再是她的全部,感觉肩膀上的担子轻了不少。 只要有下一任家主出现,她就可以卸任了。 也许是三年,也许是五年,但终究有了个盼头。 “素素,润州的生意......已经到达一个顶点,规模......就这么大了,日后,你也可以多前往......金陵,把白家的生意,扩到那里去,打出我白家的名气,成为皇商,白家的子弟,也挑选两个有成材潜力的,送去金陵国子监读书,我白家的子孙,也不会一直只做商贾......” 白老爷子忽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似乎还想让白家更进一步,不局限于商贾的层面,毕竟士农工商的阶层中,商人身份一直引人诟病。 但白素素听到耳里,已经明白其中的话意,这是爷爷给她创造机会,让她也可以常去金陵城,这样就可以多跟苏宸相处了。 “嗯,我记下了,爷爷。”白素素冰雪聪明,一点就通,也没有多问原因和方法,因为,她自己会安排妥当。 白老爷子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精神又有些疲倦,似乎要打瞌睡了。 “那晚辈先告辞了。” 苏宸见状,提出了告辞,与白素素一起离开后宅。 “以后你真的也要去金陵?”苏宸边走边问。 白素素文静淡雅,闻言点点头,嗯了一声:“是啊,爷爷交待了,我总要有行动,振兴白家,皇城是要多去去的,毕竟那里的市场更大,权贵更多,现在除了青瓷和白瓷,还有了青白瓷,目前白家烧纸的青白瓷,种类变多,呈现不同釉色,可以符合不同阶层审美,销量会更好,就像你之前建议的,我打算去金陵搞一场展销会。” 苏宸点点头,说道:“办一场展销会自然是好,能够让金陵的百姓先目睹青白瓷的种类,不过,要想打造声势,觉得还是需要有噱头,比如,针对针对士子阶层,国子监生员等,可以打出征文写诗的比赛,以赞美、歌颂、描写青白瓷为题目,分成一二三等奖,到时候给出大奖,如果觉得直接给铜钱不好,可以送宅子、送铺子、送多少件瓷器,顿时吸引全京城的目光,白家的青白瓷,就能一下子炒热了。” 白素素听完眼神一亮,嘴角溢出一抹笑容,清丽无双。 “这个法子好,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就在春闱前后举办吧,过些日子我就动身去往金陵城。”白素素微笑说着,如一朵盛开的雪莲花。 第五百零四章 入宫相见 江南二月试罗衣,春尽燕山雪尚飞。应是子规啼不到,故乡虽好不思归。 润州地域,进入了二月初,已经草长莺飞,绿柳垂丝,野花渐渐盛开的时候。 而且,天气经常会烟雨迷离,朦朦胧胧。 苏宸挑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车队出发,去往金陵城。 他已经在金陵城买了房契宅院,就离着彭府很近,但是,在那里没有根基,丫鬟仆人等,用着也不顺,所以,这一次苏宸打算从润州带一些过去。 尤其是那些训练武艺的家丁,暂时调拨过去三十人充当护卫,平时也能继续训练。 苏宸、彭箐箐、荆云、杨灵儿、胡伯,要一起坐车前往金陵。 荆泓暂时留下来,他要负责训练北固山庄内的青少孩童习武和训练,在没有制定好完整训练计划,可靠武师人手前,他要亲自留下监督。 “驾!”车夫赶车前行,五六辆马车奔驰在官道路上。 苏宸与彭箐箐、灵儿一车,前者闭目养神,二女则闲聊着。 彭箐箐看着灵儿,微笑道:“灵儿以前去过金陵吗?” “嗯,去过,和苏宸哥哥在那里住过几年,后来家里出事,我们才回到了润州祖宅生活。”杨灵儿解释。 “哦,对,苏宸跟我提过了。”彭箐箐听过,只是当时注意力都集中在苏宸身上,倒是忘记灵儿也是参与者。 彭箐箐继续闲聊问着:“金陵城很大,这次我们跟随苏宸生活在唐国都城了,你会不会很兴奋呀?” “还好吧,兴奋倒是谈不上,不过,倒是生出一些感慨,毕竟曾经生活过在那,而且,六朝古都,也容易让人触景生情。” “生什么情?” “唐代有个诗人这样写过,碧树凉生宿雨收,荷花荷叶满汀洲。登高有酒浑忘醉,慨古无言独倚楼。宫殿六朝遗古迹,衣冠千古漫荒丘。太平时节殊风景,山自青青水自流。不论是这些朝代如何变更,最后,周围的青山绿水,还是如往常一样变化,不受影响,兴衰的只是那些王朝!” 杨灵儿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彭箐箐有点目瞪口呆,似乎有些不认识面前的杨灵儿了。 这个十三岁的少女,竟然出口中,开始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古诗词了。 而且,很符合她说的这个意境,这个情景,并非随便背诵一首出来那么简单,她能懂诗词内涵意思,而且能串联到目前的话题中,生出感慨,描绘出来。 这已经很有学问了。 “灵儿,半年不见,发现你成长好快啊,不只是身体,主要是你的脑袋瓜,好像开窍了一样,怎么一下子知晓这么多诗文,还能运用如此自然?”彭箐箐不得不提问,因为她实在太好奇了。 以前她觉得自己文化浅,不爱读书,知道的典故和诗词少,但是,应该跟十一二岁的灵儿差不多吧。 忽然间,她发现灵儿已经蜕变了,似乎超过了她的知识量和阅读量。 杨灵儿笑着解释:“嘻嘻,这半年来,徐姐姐一直帮我温习诗文和史学经卷,我平时除了习武,就是看史书和诗词,不懂的就问徐姐姐,她会很耐心为我讲解,时间长了,似乎就记住了,也能够理解了。” “看不出来啊,你学的如此快!”彭箐箐是真的吃惊了。 杨灵儿微微一笑,谦虚了几句,然后眸光偷偷看了闭目养神的苏宸一眼。 她心想自己的知识提高了,但肯定也远不如苏宸哥哥,他是江左第一才子。 以后杨吴后裔的复国力量要回归江南,夺取政权,那么苏宸的态度和帮忙,就至关重要了。 也不知道,苏宸哥哥后面知道这些真相,会是什么反应呢? 杨灵儿心中不断地猜想着,当然也无答案。 “还有两首诗,写的更是传世佳作,一首是刘禹锡的《乌衣巷》,灵儿背过吗?” 苏宸忽然睁开了眼睛,嘴角带着淡淡笑意问道。 杨灵儿闻言,乖乖点头,回答:“徐姐姐让我背过,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彭箐箐拍手道:“苏宸,是不是中秋时候,我们逛的乌衣巷长街那一片。” 苏宸点头解释:“对的,那里很是繁华,多是达官贵人居住所,目前国子监等,也在那一片,热闹非凡,” 彭箐箐问道:“另一首又是哪个?” 就是杜牧那首《泊秦淮》了,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这个是写亡国诗的,不便吟唱,题材敏感,所以,文人背诵的不多。” 杨灵儿默默念着诗句,尤其是后两句,更是直戳她心窝。 这一首,徐清婉还没有教给她,或许就是因为诗意不好,也可能因为身份原因,不适合将讽刺亡国的诗文,挂在口中。 因为徐家也算是半个皇室,差一点就登基了,只可惜徐温忽然病故,他的几个儿子,都是李昪的对手,被收拾了一半,其余人也老实了,不敢再争权。 徐家后人,其实心中是憋火的,因为他们徐家即将夺权,差一点成功,却成全了李昪这个义子,才有了后来的唐国。 “没背过吗?”苏宸问向灵儿,看她有些茫然神态。 杨灵儿点头,压下心中复杂的心情,说道:”这一首,徐姐姐的确还没有教我。” “无妨,这一首虽然是传世佳作,但的确不适宜常挂在嘴边,否则,有讽刺当朝要亡国一样,不吉利,容易落人话柄。” 苏宸解释了一下,让二女又学了一点诗文道理。 彭箐箐感慨说道:“这次到了金陵,我也要多读书了,光看兵法还不够,弄些史书典故和故事,让我看一看吧,也能多学知识,你觉得适合的唐诗文、花间词等,也可以整理给我,背下几首来。” 她见灵儿成长如此迅速,也不甘于做个文盲女侠了,她也要一点点改变,争取更得上苏宸的脚步,不被身边的人远远甩开。 归根到底,彭箐箐还是很有自尊心、有追求的女孩子! 第五百零五章 又见大周后 一天半的行程,苏家的马车队,于次日的晌午,已经抵达金陵城。 “灵儿,金陵城到了,回头我带你去逛街,这里有许多好吃的干果肉铺等,有一些在润州是吃不到的。”彭箐箐现在跟苏宸关系渐沈,已经开始适应做嫂子的身份了,拉近跟小姑子灵儿的关系。 “好呀,谢谢箐箐姐。”杨灵儿笑起来,眉毛弯弯,十分可爱。 “灵儿真乖!”彭箐箐轻轻一笑。 苏宸目光马车穿过了古城墙,繁华的街道很快映入眼帘。 金陵城比蜀都还有繁闹,一旦宋军攻来,这里日后也要遭到一番劫难的。 自己能改变南唐不被北宋消灭的命运吗? 苏宸心中没底,他的家产基业和亲朋好友都在江南,他自身两世为人,也皆是江东血统,所以,并不希望家乡百姓,遭遇战火蹂躏,血流成河。 当初没有立即赶去北方,投奔赵匡胤,一来是自己并没有盘缠,二来过江麻烦,有唐军检测偷渡宋境的人,而且过去也没有户籍,人生地不熟,同样难起步。 另外,最主要的原因,他上一辈子就是江浙人,这一世又是南唐人,血脉与灵魂,都是江左的,他不想离开熟悉的故土环境,也不想就这样放弃自己的家乡。 他是江左之士,就要担负起守护江左的责任。 既是南唐人,他要考虑如何帮助这个朝廷,试图挽救。 综合许多原因,使得苏宸没有前往北方,大宋的国境。 既然当初最适合的时机没有离开,现在他已经在南唐站住脚,见财万贯,红颜成群,名利双收,更不会前往北宋了。 哪怕成为了敌人,苏宸也要面对! 至于历史轨迹,他并不在乎,也不盲从。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许多的历史拐点和节点,都是偶然的,虽然有必然性,但是会被偶尔因素触发,如果没有发生那个,或许就是另一个选择,另一个历史方向了。 车队进入了金陵城,穿过繁华的街巷,从御道拐入了横街,经过几个里坊后,来到了金陵苏府。 以前这是一位户部侍郎的宅院,罢官后,后人早已落魄,房子出售,被苏宸买下,找人翻修了一下,如今面貌已经焕然一新。 马车停下之后,吩咐仆人开始搬运行李和货物,送入府内库房。 “家主回来了。”许多仆人、家丁,已经半年未见这位年轻家主了,所以,都有些好奇和兴奋。 苏宸带着灵儿、箐箐走入了院内。 院内古色古香,别致典雅,庭院两侧,种植了不少树木花草,修竹和腊梅。 此时正值初春,绿茵吐芽,一片青绿之色,特别是两棵梅树,梅花绽放,氤氲弥漫在空气中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在一些白墙青砖灰瓦的墙壁上,爬满了嫩绿青葱的爬山虎,一绿一红,交相辉映。 拐入第二进院子,有个几丈长宽的小池潭,在池潭内碧波荡漾,清可见底。池潭中央,耸立着一座奇形怪状的假山。 不得不说,院子翻新之后,景致更好了。 苏宸带着灵儿逛了一下新府,并且让她选了一个房间。谷 “喜欢吗?” “嗯,喜欢,这个院子好大,而且设计也美,又是金陵城的大宅院!”灵儿微笑回答,不过兴奋劲,倒是没有那么浓烈,更多是为了配合苏宸的话题。 如果换做以前,还是兄妹贫困时候,能忽然有这样大宅院,有这么多钱,那的确是个大惊喜,可能会让灵儿睡觉都笑醒。 但现在,杨灵儿有了一个亡国公主的身份,海外有兵马在岛屿上潜伏,随时要杀回江南,这是复国事,压在她心中,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简单的快乐。 此刻,杨灵儿还不能跟苏宸直说,所以,有些苦闷,强颜欢笑。 “灵儿,要不要跟我回府上看看,我彭家就在隔壁!”彭箐箐微笑邀请。 苏宸摇头道:“刚回来,很疲劳了,你自己回府跟你父亲报个平安吧,我和灵儿,明天再过去。” 彭箐箐点头:“那好吧,黄昏时候,等父亲下衙了,我回去跟父亲和家人打个招呼,晚上我再过来住。” 苏宸说道:“行!下午我先去入宫一趟,去探望一下皇后和二皇子的病情,恢复得如何了。” “嗯,你去忙你的事吧!”彭箐箐不管这些,对于苏宸的事,她很少插手。 三人简单吃了午饭后,彭箐箐带着灵儿去逛街。 苏宸换了一身崭新襕衫,带着药箱,坐车去往了皇宫。 他有自由出行皇宫的令牌,宫门禁卫顺利放行,马车穿过皇宫甬道,进入了后宫区域。 苏宸直接来到了大周后娥皇的凤仪宫外,在这里,需要通传禀告才可以进入,毕竟里面是皇后居住的地方,除了皇帝,任何人求见,都需要宫女通传一下才可以。 他报出名号,殿外的侍卫喊来宫女去通传,顷刻,一个少女的身影率先跑出来。 “苏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周嘉敏从皇后的寝宫内跑出来,如一只欢快的小云雀。 半年不见,周嘉宾又长高了,脸蛋儿成熟一些,身材也更好了, 她今日身着一袭浅红色梅花团的长裙,下着水仙散花绿叶裙,裙幅褶褶,被午后阳光一照,色彩明艳,衬得她那婀娜柔美的体态,更加诱人。 周嘉敏冲入他的怀内,紧紧搂住了他。 苏宸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细腰,嘴角露出浅浅微笑。 “嗯,今天刚回来金陵,就入宫来看看。”苏宸解释道。 周嘉敏满脸欢喜:“半年不见,苏大哥你去哪里了,也不写信回来,给我报个平安,你也不知道,人家有多想你!” 这个小妮子,还真是能够撩拨人的心儿啊! 苏宸低着头看着她,周嘉敏仰起头,二人视线相对,充满了一股柔情。 分别半年,周嘉敏十五岁了,又褪去了几丝少女稚嫩,五官更娇媚了,柳叶细眉,丹凤双眸,眼角微微地向上挑着,乌溜溜的眼珠,更衬得她的眼睛黑白分明。 她的眸波既妩媚艳丽,又澄澈如水,果然是个小妖精啊! 第五百零六章 微妙关系 苏宸跟周嘉敏在周皇后的宫门口,动作亲昵,几乎就要抱在一起了。 周嘉敏有半年未见了苏宸了,日夜思念,终于相见,那种欢喜劲儿,打心里荡漾儿。 苏宸看着心中一动,伸手来个摸头杀。 周嘉敏被这个亲昵小动作,弄得娇羞低眉,欣喜不已。 “苏大哥,半年未见,你比之前好像更有魅力了。”周嘉敏觉得苏宸身上有了一些变化,具体是什么变化,也说不出来。 但是,站在他面前,似乎感受到一股浓烈的阳刚之气,似乎更加挺拔、自信了。 本身他才气过人,举手投足透着几分儒雅,又给人那种胸有沟壑,腹有诗书的的感觉。 这种感觉,周嘉敏从没有在其他男人身上看到过,哪怕身为帝王之尊的李煜,他身上也没有这么奇特的感觉。 “哈哈,出去历练一番,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这一次游历,所见所闻,对我知识的增长,也大有好处,所以嘛,就成长了!” 去年苏宸十八岁,今年刚十九岁,但看上去,已经没有了青年男子的轻浮和青涩,稳重又沉稳了,孔武有力。 周嘉敏很像扑入怀内去,但是,这是皇宫,许多眼神盯着,她也不好过于轻佻了,在皇宫内要讲究礼仪的。 这时候,从后面传来脚步声,另一个身穿宫裙少女走过来。 “江左苏郎,终于回来了。” 声音温柔,清脆悦耳。 苏宸抬眼望过去,发现正是永宁公主。 “苏宸,见过公主!” 永宁掩唇一笑:“以轩不必如此多礼,欢迎你的归来。” 她嘴上说的客气,极力保持着镇定,但是眼神中流露出的欣喜和兴奋,也是无法掩盖的。 这半年少了苏宸入宫,她和周嘉敏都觉得宫内忽然少了什么。 二女的床边,都有一本“苏以轩诗集”,每日必看,都倒背如流了。 “有劳公主挂念了。”苏宸客气回应。 本是客套话,但是古代少女倒是想法多,永宁闻言心中微颤,担心被旁人看出她的“挂念”成分,转移视线道:“挂念你的人很多,皇后也多次提起,当然,挂在嘴边做多的人,就是嘉敏了。” 永宁这样一说,既承认了自己的确挂念了苏宸,而扩大了人群,把周皇后、周嘉敏都抬出来了。 “哦,皇后的病情,恢复如何了?” “按时服药,已经康复许多了,只是身子骨儿,还是很虚弱,太医们不断诊断了,也加了些药,暂时没有再复发成疾。”永宁回答。 “二皇子呢,癫症可有缓解?” “也有缓解,不过,这孩子似乎沉默许多,跟以前大不相同了,太后怀疑二殿下丢了魂魄,还请了佛门高僧来化解,但效果不大。” 苏宸听完之后,心中大致有个谱儿了。 “好,我先进去给皇后复诊吧,亲自把脉,望闻问切之后,才能有准确判断。”苏宸回道。 永宁微微点头,说道:“好,我们都等你回来呢,这次皇后和二殿下能够逃脱劫难,还多靠你妙手回春,现在整个皇宫的人,都相信,只有你复诊后,皇后和太后才能安心!” “皇后姐姐一定很开心能见到你,她可是对你的诗词文章,都大为推崇,只是半年前,她都是半昏迷状态,精力不好,也没有跟你多交流诗文词赋,小令音律这些,这下你回来,估计皇后姐姐会多跟你交流的。” 周嘉敏笑嘻嘻地说着,花枝招展,明眸皓齿,清丽无双。 “苏大哥,请进殿吧,皇后还在等着!” “好!”苏宸点头,跟着永宁公主、周嘉敏走入了凤仪殿内。 皇后周娥皇已经没有卧床了,正坐在殿内的皇后主位上,身边是个宫女侍奉着。 今日的大周后已经上了妆,不是重病时清水寡汤的素颜惨白模样。 此时的她,已经容光焕发,端庄秀丽,恢复了几许国色天香的容颜和仪态。 “草民苏宸,见过皇后娘娘!”苏宸上前行跪拜礼,倒是遵从宫廷规矩。 “以轩啊,你终于回来了,快快起来吧,你是本宫的救命恩人,可以不必这么行宫内大礼了。” “无妨,本该如此!”苏宸倒是没有逾越规矩。 这不是影视剧,可以随便演演就行了。 他是真的魂穿南唐,在皇宫内,哪怕自己功劳再大,但也不能过于自持恩情,忘乎所以,不懂了礼数。 皇宫是利益最多,也是最看重礼数的地方,多少双眼睛盯着,稍有不慎,就会落人话柄,成为政敌攻击的点。 而且,有句古话叫大恩如大仇,过度依仗自己的救命之恩,时刻炫耀,很可能被人解恨在心,反而成仇了。 大周后微微点头,对苏宸如此识大体,懂进退,表示欣赏,这说明苏宸是一个情商高的才子,而不是一个迂腐木讷的读书人。 当然,如果苏宸是那种木讷之人,也绝对治不好她的病,就活不了二皇子,写出这么多动人的诗词文章。 世事洞明,人情练达! 这是大周后对苏宸的感受。 “苏宸啊,这半年你都去哪里游历了,怎么才回来?”大周后忍不住好奇询问。 “我从金陵渡坐船,逆江而上,沿着长江沿岸走了十几日,然后登岸,在唐国西北、西南走了一圈,丈量了一下我们唐国疆域线,游历了一些大城,对唐国各地有些印象,知道他们的生活习俗,这对我今后写实作词,撰写文章,都有好处。”苏宸早就想好了说辞,此时这样面部红,耳不臊地说出来。 大周后、永宁公主、周嘉敏听完,对苏宸的这番游历既有好奇,又感到钦佩。 舟车劳顿,风餐露宿,只为了游历唐国山川,这等做法,可比那些只会在家死背经书的儒生高明多了。 周嘉敏好奇问:“苏大哥,可有什么惊险刺激的事,谁给我们听啊!” 苏宸点点头,就挑了宋军扮做盗贼,拦截船只要洗劫船队的事情,有选择讲出来;他如何挥刀杀贼寇,解救船上的商人,绘声绘色讲了出来,让三女听之色变,倍感惊险,为苏宸的遭遇捏一把汗。 第五百零七章 如实说来 苏宸讲述完了经历,令在场诸女听到惊心动魄,又觉得刺激无比。 特别是联想到苏宸写过的那些武侠小说,刀光剑影,快意江湖,似乎更有感觉了。 “以轩此行的历练,倒是让我想到了一首诗。”大周后淡淡笑道。 周嘉敏好奇问道:“哦,皇后姐姐,是哪首诗?” 大周后嫣然一笑,然后吟诵出来:“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啊,是李太白这首《侠客行》,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的确是写侠客的诗!” 周嘉敏拍手叫好,出声附和。 苏宸客套几句后,提出给大周后诊脉。 大周后伸出了一条皓白手臂,放在了桌上,贴身宫女准备放上一片丝绢隔开,被大周后制止了。 “无须如此,医者仁心,不存在男女之分,这样做,未免过于做作了,直接把脉吧,诊病准确,远比这些繁缛礼节更重要。”大周后并没有让宫女在自己手臂上垫丝绢。 周嘉敏和永宁公主还都是少女,倒是也不觉得有什么。 苏宸小心翼翼上前,伸出手,触碰了大周后的手臂。 肌肤相碰,两人眼神一对,都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这是周娥皇,南唐大周后,就这样活生生坐在自己面前,手臂被自己触摸着,不对,是把脉,不要乱想,苏宸,会出事的!” 苏宸心中在胡思乱想,但让自己保持镇定,不可有杂念,收了心神,专注号脉。 大周后的脉象已经稳定下来,从生命的层次来说,体内焕发了新的力量,有了生机,不再是沉闷死气了。 检测过后,苏宸对大周后的病情已经了解,跟那些太医的意见差不多,就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体内的炎症也消除很多,只要换一种消炎药服用,就能彻底缓解恢复。 历史上的大周后病故,其实身体病症只是部分原因,更多因素是小儿子意外亡故,丈夫与亲妹子偷欢被她知道,所以,心灰意冷,悲伤心痛,不肯服药,加上怨怒生气,这才一命呜呼。 如今,丈夫还未曾跟周嘉敏有染,小皇子被救活过来,给大周后很大的精神支柱,积极配合服药,无聊时候就翻看苏宸的小说和诗文打发时间,被那股武侠剧情吸引,专注有迷恋,精神饱满,反而对病情有了帮助。 “恭喜皇后,病症已经得到了根本缓解,没有大碍了,只是体内还有一些炎症,回头我再开一个新方子,每日服用一次,只要大半个月,就能不必服药了,改用药膳,多出去透风,彻底康复!” 苏宸放下手,起身拱手说出了病情状态。 大周后和其它人,听到苏宸这样说,都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 “太好了,皇后姐姐的病终于要康复了。”周嘉敏欢喜拍手。 “恭喜皇后嫂嫂了。”永宁也道喜,同时眼神飞快瞥了苏宸一眼,觉得他的医术很厉害,能力凸出,给人安全感。 大周后自己也安心不少,这句话,她从太医口中听到一些无大碍的字词,但是,却并未完全相信。 直到苏宸当面说出口,并提出换新药方服用,大周后才彻底相信了。 “谢谢你,以轩,不愧是江左苏郎!”谷 大周后也越来越钦佩苏宸的才华,真正认可。 不论诗词文章,还是医术,都是天下无双。 这时候,外面传来公公的声音:“陛下到......” 李唐的陛下,自然是李煜了。 “有什么喜事,你们在殿内欢天喜地,这般热闹的!”李煜边说边笑,单手背在身后,很有气质地走了进来。 “参见陛下!”宫女们纷纷跪地迎接。 周嘉敏、永宁福身一礼,而苏宸却要行大礼了。 “都免礼吧。” 李煜说完,目光看到了苏宸,有点意外:“是苏以轩回来了。” 由于苏宸救了大周后和二皇子,加上才情极高,所以,李煜对他还是很看重。 只是“江南第一才子”名头,有时候,也让李煜觉得有点刺耳。 因为一直以来,他没有想过当皇帝,钟情山水、禅宗、诗词歌赋,觉得自己的诗词才华,才是江南第一。 有时候,李煜看到大周后、周嘉敏、永宁等人,拿着苏以轩诗词爱不释手,反复背诵和研读的时候,他还真想抛开帝王身份,跟苏宸比一比才华。 但诗词他还能写,那几本《射雕》《天龙》《神雕》等小说,他是真的不懂,拍马难及。 “刚才进殿内,听到你们谈笑风生,不知有何喜闻乐见之事?”李煜好奇询问。 周嘉敏抢着答道:“是苏大哥诊断皇后姐姐的病,已经无大碍,只要他再换一个药方,服用一个月,就能彻底康复了。” 李煜闻言,眼神一亮,微微点头,露出笑容:“那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皇后的病终于可以痊愈,以轩功不可没!” 苏宸拱手回道:“草民本为医者,救死扶伤,治病救人,都是分内之事,不敢邀功。” 李煜微笑着道:“朕已经赐你了爵位,子爵,不算草民了。何况,你已经是秋闱的解元了,只要过些日子的殿试,不论是否高中,都有成为臣子的资格,如果进入三甲,更是当朝新贵朝臣,现在也可自称臣了。” 话中意思,不论苏宸在殿试中发挥如何,是否入榜,凭借秋闱解元的名头,加上救皇后和皇子的功劳,都能够获得官职。 只不过,春闱考得好,很可能直接进入翰林院,起步会很高。 苏宸拱手道:“臣明白了。” 大周后微笑着询问:“以轩,还有数日便到春闱了,准备如何了?” 苏宸尴尬一笑道:“尽力一搏!” 李煜目光看了他一眼,说道:“到时候,朕便等着新的佳作出现了。” 苏宸拱手谦虚了几句,然后找个说辞离宫,因为待在这里,尤其是李煜在,总觉得哪里很别扭。 他婉拒皇后留他吃晚宴的邀请,离开皇宫,而周嘉敏则是抓着不放,欢天喜地跟着他一起出宫了。 第五百零八章 规划新机构 周嘉敏坐在苏宸的马车里,只有两个人独处,心情愉悦,一会拉着他手臂,一会倚靠在他肩膀,动作亲密,话题围绕游历,问东问西个不停。 苏宸疲于应对,在车上给他又讲了奇闻趣事,这才稳住她的好奇心。 “苏大哥,你有没有想嘉敏呢?” “当然想了。”苏宸微笑答道。 “那重逢相见这么久,你都没有亲口跟我说,你想我,嘤嘤嘤!”周嘉敏在他身边撒着娇。 苏宸听到“嘤嘤嘤”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愧是千古小周后啊,才十四五岁的年纪,这要是勾引起男人来,真是又酥又甜、又腻又软,谁也挡不住啊! “嘉敏!”苏宸轻轻唤了一句。 “嗯?”周嘉敏抬头,眼波流慧。 “我想你了。”苏宸一副深情的模样。 周嘉敏先是一愣,然后嫣然一笑,扑入他的怀内。 “亲下我......” 苏宸虽然明知道周嘉敏的年纪小,不适合这些少儿不宜的,但是,佳人邀约,也不好拒绝。 于是,苏宸低下头,封住了周嘉敏的嘴。 车子继续向前,走在金陵城宽阔的街道,路都是青石铺砌,所以并不颠簸,十分平稳。 过了片刻,苏宸跟周嘉敏在车内又闲聊了一会,撩开窗帘,发现了这条路有些熟悉,要经过韩熙载的府邸。 苏宸寻思了一下,自己出去半年,现在回来,还没有去登门拜访,既然路过,不如顺便去拜访一下,以表尊重。 “嘉敏,你坐车先去我府上,我在前面下车,去一下韩大人府拜访。” “不如我陪你去啊?”周嘉敏舍不得离开他片刻。 苏宸摇头笑道:“这不好吧,我们的关系还不宜公开,你跟我前往,无名无分,于礼不合,我一个人登门吧。” “那好吧,但你不带礼物吗?” “韩大人不在乎这个,而且,我出去游历,都是吃苦去了,也不是游玩,还能带回各地旅游特产不成!” 苏宸笑了笑,他了解韩大人,什么都不缺,而且极为讲究,自己没什么好送的,只要人去了拜访,韩熙载就会高兴。 因为苏宸的名气越来越大,身份水涨船高,南唐孙党派系极力维护苏宸,大力扶持,只要他回金陵城后,第一时间登门去拜访韩熙载,孙党目前的领军人物,这就是一个表态。 在面子上会给足韩大人的。 “吁!” 马车停下,苏宸和书童护卫荆云下车,走向韩府。 韩府的门前停了几辆马车,以目前韩熙载在吏部侍郎的身份,也算实权在握了,所以,朝中权贵、翰林学士、一些国子监学生,每日都有人过来拜访。 可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苏宸报了名字,门房一看是这位苏公子,立即露出笑容,没有通传,直接把他引入府内。 这也是韩熙载交待的,江左苏郎若是登门,不必通传,可以直接引入院内或大厅候着。这种待遇,只有寥寥几人有这待遇。 “有些日子没有见到苏公子了。”韩府门房管事是一个四十余岁的短须男子,一边引路,一边客套几句。 “嗯,外出游历,昨日刚回金陵,今日上午入宫面圣后,便来韩府了。” 苏宸有意无意透露一个消息,那就是自己见完皇后和国主,就来韩府了,给面儿吧? 门房管事把他带到会客厅,然后去后院通知家主韩熙载去了。 此时韩熙载正跟两位同僚在后院水榭亭台中下棋,听到门房管事说苏宸公子登门拜访,韩熙载直接扔了棋子,让那两位同僚下着,他直接起身,急着去见苏宸了。 其实韩熙载,这半年来,都在时刻关注苏宸的消息,等他早一日回金陵城。 因为孙党在宋党、新党的争锋中,以前已经处于下风,但是因为苏宸的异军突起,名声大噪,又医救皇后和皇子有功,这些好处都附加给了孙党。 导致韩熙载、徐铉、钟谟、高越等人,都被唐国主李煜和大周后不断夸赞,重新重用起来。 孙党的人从一些偏冷衙门,半年内都回到了权力中枢,这就是皇家的一种表态。 归根到底,都是苏宸的功劳,韩熙载把他当成福星和中兴希望,无时无刻不盼着他安全归来,一旦出事,他孙党就是去了一个大利器啊! “以轩啊,你可回来了。”韩熙载刚到会客厅,就热情亲切喊出来了。 苏宸见韩侍郎从外走进会客厅,立即起身,拱手行礼:“以轩见过韩大人!” “什么韩大人,忒也外道,从今往后,就唤韩叔吧!” 韩熙载走上前,拉住苏宸的手臂,比见了自己亲儿子还亲切。 孙党的荣光和腾达,唐国的中兴和崛起,韩熙载都要压在此子身上了。 “韩叔叔!”苏宸也没有见外,既然站队了,自然要巩固关系,能把交情加厚会更好。 反正韩熙载的人品绝对没问题,苏宸从正史和野史都读到过,应该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人,都了解韩熙载的一生。 “以轩啊,这半年你都去了哪里,一直也没个音讯,可让老夫担忧了,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韩熙载一直不解,所以开口询问。 苏宸沉思了一下,决定跟韩熙载坦白,因为这件事,对外人说,可能会有麻烦,但是对韩熙载交待,可以为后面布局有帮助。 所以,苏宸选择相信韩熙载。 而且这件事,苏宸并没有背叛朝廷,只是个人帮忙而已,也不是帮助蜀国打唐国,相反,是对抗宋国,唇亡齿寒,也算帮助了唐国。 “是这样,我在金陵时候认识一位孟公子,原来他是蜀国的二殿下......” 苏宸有选择地讲解出来,并且一口咬定,自己是为报了孟公子救命之恩,也是被裹挟去的,自己没有办法。此行前往,倒是对自己历练很多,也见识到了宋军的威猛。 不过,宋军并非不可战胜,因为在蜀国,他亲自参与蜀军击溃宋军的战役。 韩熙载听完,目瞪口呆,整个人都傻眼了。 第五百零九章 国库为何这么空? “这,这都是真的?”韩熙载目光惊讶地看着苏宸,想不到他的这番出游经历,如此的离奇。 简直跟他写的武侠小说一样,充满了传奇的色彩。 “以轩啊,你不是在编写传奇小说吧?新剧情?”韩熙载还是有点不确信。 因为苏宸所说的剧情,参军入伍,指点西蜀,谈笑间,精锐宋军灰飞烟灭,比大侠郭靖守襄阳城还离谱了。 苏宸闻言苦笑道:“韩叔叔,我说的,都是真的,这半年我就在蜀军中历练,亲自跟在蜀国二皇子身边,帮着出谋划策,对抗宋军入侵。虽然击败宋军,并非我一人之功,但的确是参与了其中,起了一点作用。” 韩熙载见他如此笃定,也就不再怀疑了。 他让自己表面冷静下来,但内心却是惊涛骇浪。 这个苏宸,竟然不止是精通文学和诗词,发明创造搞格物,连军事作战方面,也都精通,这可是个福宝啊! 在韩熙载心中,苏宸的重要性,又被提升了一格! “若你所言为真,这半年的历练,对你可算是一次大收获,不是纸上谈兵了。” 韩熙载当年投靠杨吴政权,渴望着有朝一日,挥兵北上,可以解决中原的乱局,助明君平定天下,成就不世功勋。 但是,随着年龄增长,李唐的日薄西山,让韩熙载已经没有了当年雄心壮志,现在的目标,就是保住李唐最后的疆土,不被宋国吞并,这就是他最后的入仕奋斗目标了。 长恨岁月不饶人,韩熙载老了,志向和精力都无法支持他,再有吞并北方的雄心。 但是,今日听到苏宸一番西蜀游历,却让他热血起来,觉得只要培养好苏宸,或许,自己当年的志向和目标,在此人身上可以实现。 “以轩啊,这件事非同小可,除我之外,不便说与外人听了。”韩熙载第一个想法,就是保护好苏宸,绝不能让他太过锋芒毕露,这样一来会遭到朝廷内部其它党派权贵的攻击,借题发挥。 二来,万一消息传到了宋国那边去,可想而知,宋国那边对苏宸的忌惮和怀恨,都会与日俱增。到时候,宋国会不断派出刺客来刺杀他,或者走阳谋,下诏书让苏宸去宋出使都有可能。 为了保护苏宸,让他平稳成长起来,韩熙载打算替他保守秘密。 “韩叔叔,我明白这里个道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件事牵扯了外交和国仇,非同小可,我不会乱说的,告诉韩叔叔您,主要也是信得过您,而且,也为了后面锻炼提供一些放心。”苏宸解释着。 这也是他的本意,就是让孙党的带头大哥韩熙载,能够全方位知晓苏宸的能力,这样才好为他量身打造适合他的发展方向。 韩熙载问道:“以轩啊,你对接下来的殿试,可有把握?” “如果题目不偏,应该没问题吧?”苏宸半谦虚地说。 他不怕常规题,只要文学史上有类似成名的文章就行,就怕题目冷门,他没有背诵过类似的千古文章,那要他自己发挥写一篇古文,考中状元,有点不现实。 韩熙载闻言,觉得苏宸在自谦,什么题目不偏,认为都是谦虚话,觉得他是十拿九稳! “按照以往一甲进士及第,三人可以进入翰林院成为编纂,从二甲中择优几人会入翰林做侍读。两三年后这些新科才俊,熟悉了朝廷条令和运转,便可以挑选送入六部二十四司衙轮差,最后根据个人意愿和能力,留在六部一个部门,起步最稳也最快。等你中了一甲状元,便可以进翰林院,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苏宸想了想,说道:“入翰林我没意见,就是光在里面起草文案等,非我所愿,我更想另起炉灶,单独做些差事。” 韩熙载疑惑问:“比如说?” 苏宸冷静说道:“比如成立一个秘谍部门,我来做秘谍首领,负责打探国内和国外诸侯的情报,培养一支情报结构,如何?”苏宸对这件事很感兴趣,掌握了信息,掌握了暗卫,才有更多的权力。 只不过,这个角色有点像暗夜之王,不大容易见光。 韩熙载蹙眉,虽然听着新颖,但是秘谍头子,宋国就有,名为皇城司,掌管它的长官是太监总管王继恩啊! 这有太监总管,才是皇帝最信任的,外人掌管,皇帝能信得过吗? 而且,负责情报机构的组织见不得光,又针对大臣进行监察,会得罪很多人,名声会越来越差,不利于青年才俊的朝堂之路。 韩熙载摇头道:“以轩啊,你的提议不错,我唐国的确也需要设立这么一个情报机构,秘谍组织,便于监察百官,以及打探各国情报。只是,你不适合做它的头目,这是一个脏差,一旦沾上,名声很容易臭了,不利于你日后出将入相。 “所以,我打算向官家提议之后,便推选一位咱信得过之人担任,而你还是要走正途,六部的吏部、户部、兵部,还有枢密院,都可以走一遭,这样你最后才能做到相位!” 苏宸听他这一番话,心中就清楚了,韩熙载这是把他当成未来宰相培养了。 坦白说,南唐还能撑多少年,苏宸也没有底,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怕是历史轨迹变化了,南唐的命运或许会更快加速畸变! 苏宸很喜欢江南这里,很在乎身边的人,不希望它就这样覆灭,被战祸给毁坏。 “那韩叔叔成立秘谍机构后,我可以间接参与一下,比如,各种规章和训练秘谍办法,我希望能够参与,虽然不任职,却可以担任顾问,技术指导等,把这个组织发展好,牢牢控制在我们自己手里。” “这个没问题!”韩熙载点头,答应了他。 苏宸又说道:“若是入了翰林院,我希望抽空可以弄个部门,比如天工院,专门进行格物和科学实验,制造的商品,进行制造,财富一部分进入国库,一部分留给天工院的内库,用于建学、试验等,如何?” 韩熙载听完,觉得这个想法很新颖,也很不错,笑着点头:“想法很好,我今晚跟几个老友商量后,明日便入宫,申请这两个组织筹建,不过前期肯定没多少拨款,国库空虚,得靠我们自己想办法。” 第五百一十章 尽人事,听天命! 苏宸听韩熙载说的可怜巴巴,对南唐目前的国库,还剩余多少,表示好奇。 “韩叔叔,咱们唐国一直以来都很富足,怎么突然国库空虚了厉害?”苏宸故作不懂,虚心求教的样子。 这是国家机密,但韩熙载没有把苏宸当外人,而且,这种国库根基之事,早点说给苏宸,让他有个实际了解,觉得会他成长有帮助。 所以,韩熙载仔细解释道:“唐国继承了杨吴政权二十年积累的国库,的确充盈,开国烈祖李昪又推行保守的国策,不兴战争,劝课农桑,轻徭薄赋,使唐国百姓生活富足。当时国库的确很殷实,不过,先皇在世时,唐国对钱越、荆楚都发动了几次战争,大多失败告终,消耗巨大国力,尤其是跟宋国江北之战,丢了半壁江山,伤了根基,国库直接就被挖空了。” 苏宸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唐国有富转衰,跟那几次战争有直接关系,伤了国运,影响深远。 “不能想办法补充国库吗?” “哎,谈何容易!”韩熙载叹息一声,他做过户部侍郎,所以,对这些方面知根知底,继续解释说:“国库呈断崖式下跌,无法调整回来,主要跟三个方面有关。” “一是淮南的大小盐场,由朝廷把控,设盐城监,不允许私人贩盐,唐国境内的百姓食用盐,都需要向朝廷购买,收入巨大。哪怕后来允许了部分为朝廷做过贡献的豪族可以代售官盐,但盐税也很高,这是国库填补的主要来源之一。” 苏宸微微点头,这个他知道,在史学资料和论文中都看到过。 淮南的扬州和楚州是我国古代主要的盐业产地,扬州以江都、海陵最为着名。楚州以盐城、涟水产量最大。尤其是扬州,抵触南北通衢,自古盐商巨富云集,为全国盐业的集散中心,在唐代便有“扬一益二”的说法。 南唐盘踞了淮南与江南两大福地,光盐场这一项,就为南唐国库提供源源不断的财富。 只可惜,在李璟执政的末年,也就是几年前,后周伐唐,吞并黄河以北的半壁江山,南唐丢失了十四州,这些扬州、楚州等,都成为了后周、目前宋国的盐场,遏住了南唐的经济命脉。 导致南唐的官方和百姓用盐,七成都要向宋国购买,二成从钱越国购进,只有一成从海岸线小型盐场晒盐自制所得。 光此一项,南唐就损失了大半的国库收入,甚至还有付出银两去买盐,这么一算,损失可就大了。 韩熙载继续说道:“其二,对外贸易方面也大不如前,曾经扬州是重要港口,从扬州渡口出口的茶叶、丝绸、瓷器、漆器、笔墨纸砚等,源源不断送到占城、新罗、高丽甚至南洋、大食等第,各地的金银之物也从海外运回,这方面获益和税收,也极为可观,但是,自从扬州渡口被宋军占据,又控制了海道,使得唐国对外贸易收到一定压制。” “其三,就是唐国几年前损失了淮南的土地,疆土面积和人口只剩下一半了,国库收入自然腰斩了一半,” 苏宸听完这三个因素,也变得沉默下来。 的确,这都是无解的,大环境已经不允许了,南唐想要充盈国库,却是了根本的生产力和贸易,光靠从百姓身上搜刮,非长远之计,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韩熙载看着苏宸,目光变得有些沉重,深深叹息一口气后,又说道:“其实,还有一点原因,就是我唐国每年都在向宋国进贡,不断掏空原本就不富足的国库。” “数目很多吗?”苏宸八卦问道。 韩熙载微微点头,神色带着几分愤怒,说道:“建隆二年八月和十月,各进贡一次,每次金器两千两,银器两万两。第一次出使者是冯延鲁,第二次是我和太府卿田霖。建隆三年的三月、七月、十一月,入贡了三次,每次金器两千两、银器一万两、锦缎绫罗一万匹。三次出使者各不相同,分别是冯延鲁、客省使翟如壁、水部郎中顾彝。” 苏宸有点好奇问:“为何入贡这么勤,一年竟然两三次?” 韩熙载说道:“因为赵匡胤刚篡权等级,改年号建隆,咱们的新官家也刚刚登基,为了讨好宋国,表忠心,留一些好印象,所以,便在一年多入贡几次,代表我江南唐国对大宋的恭敬。” 说完这些,韩熙载自己都露出一份鄙夷和讥笑,显然,他对这种卑躬屈膝、资敌做法也不认可,奈何,他当世因为劝谏,还丢了官职,被迫离开权力中枢。 “后来呢?”苏宸很想了解清楚。 韩熙载继续说道:“建隆四年,以贺宋平荆湖,银入贡一万两,绢两万匹。乾德二年,也就是去年,贺宋文明殿成、助安陵改卜,两次入贡银三万两,绫绢各万匹,别贡银二万两,金器龙凤茶酒器数百事。今年是大宋乾德三年,朝廷正准备拨款白银五万量,来补宋军伐蜀的损失......” 苏宸听完,替南唐感到悲哀啊,每年大量金银绢帛送给宋国,而宋国拿来犒赏三军,进行征讨天下的大计,最后,掉过头讨伐南唐。 “那我们还能做什么?” 韩熙载犹豫道:“我正联合一些大臣,准备劝说官家,减少对宋的入贡,多抽出一些钱财,发展军力,宋国赵匡胤有吞并天下之野心,不会因为唐国进贡多,就会放过,迟早唐宋必有一战,当早做准备。但国库空虚,无法支撑我们建暗衙、天工院、军备这些,所以,若是以轩你能够多格物创作一些新鲜玩意,以国家作坊生产,比如青白瓷,用官窑制造,加大对各国与海外的贸易,可以为国库填补巨大窟窿,我们便有军费了。” 苏宸算是听明白了,这是要把专利转让给朝廷,以官方的作坊、官窑、官企等生产制造,利润归国家,这样集中力量办大事,来应对危急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赔率不高 韩熙载谈论一番后,神色兴奋,被重燃了胸中尘封的热血。原本他都要放弃唐国了,不想再进入仕途,因为已经看不到希望,他不想做无用功了。 但是,自从他挖掘出苏宸这个人才之后,韩熙载觉得,还是能再拼一回。 韩熙载看着苏宸,还跟他说起当年一件年轻往事,如今看来,不胜唏嘘。 他乃北方将门后代,深通兵法,熟知政务,早年和后周宰相李谷的关系莫逆。 二人年轻时都有匡扶天下的才略和志向。但后唐明宗时期,韩熙载因为家中得罪权贵,在北方待不下去了,便前往江南寻求发展,那李谷则继续留在中原。 分别之前,李谷在河南正阳县尉韩熙载践行,杯来酒往,喝多之后,韩熙载发出豪言:“江南若用我为宰相,我定当长驱直入一统中原!”当时李谷也不甘示弱说:“中原若用为为相,我取江南如探囊取物耳!” 两人相视而笑,拱手告别,从此天南海北。 一晃二十年过去,李谷在周世宗手下拜相,后周攻占两淮的战役,李谷正是前线的总指挥,而且一直献策,被世宗采纳。所以,李谷因为参与夺取两淮有功载入史册。 但韩熙载此时在南唐为官,都是一些起草文案的官职,毫无建树。他更是亲眼目的朝廷政策失误,前方失败,丢掉淮南十四州,使他梦想彻底破灭。 苏宸听完之后,微微点头,心中感叹韩熙载怀才不遇,有些同情。 “那李谷大人,现在可还健在?” 韩熙载摇头,苦笑道:“建隆元年,他就去世了,已有五年。他是死得其所,已经实现了他的抱负,不虚此生。而老夫虽然还健在人世,却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功劳,在这个唐末的乱世,百年风云变幻中,后人有几个能记得我韩熙载?” 苏宸已经明白韩熙载的感伤,就是怀才不遇,没有实现自己政治抱负,觉得蹉跎了一生。 不过,在历史名人记载中,似乎韩熙载要比李谷的名气还要大,可能跟那幅画圣的“韩熙载夜宴图”有关了,流传千古。 “韩叔叔,我觉得这次蜀国没有被大宋灭掉,阻挡了大宋统一天下的步法,我们便有了机会。如果我猜测不错,大宋接下来,会避开蜀国,把目标放在唐国和南汉上,从荆楚之地借道过兵,如果拿下南汉,到时候联合钱越,便能对唐国进行合围了。” 这是苏宸的分析,也是历史上赵匡胤的一步棋,虽然大宋一直用兵压制南唐,但始终没有找到合适时机,最后不得不先吞并其它南方小国,最后在合围南唐。 目前南唐可以拉拢的盟友,有后蜀、麟州折藩、南汉、北汉四个,契丹虽然也能做外援,但是,契丹毕竟非我族类,跟他们合作,等于与虎谋皮,引狼入室,苏宸并不想因为抵抗大宋,把契丹引入中原,最多借势拖住大宋,吓唬一下。 至于钱氏的越国,跟南唐世代为仇,属于应该消灭的那一伙,而且越国已经对宋国称臣了,更不可能拉拢。 这么一分析后,盟友只要那几个,当早做联系。 韩熙载听完苏宸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对他的见识和观点,都愈发佩服了。 “以轩啊,我们接下来,就按照我们的规划,进行布局,在朝堂上逐渐压制宋党,争取新党,进行改革,祛除弊政,让唐国上下一心,百姓能富足一些。在军事上,进行扩军和训练,不过,官家肯定会害怕,需要我们不断劝谏才行。最后,还要看宋国的政策,对我南唐进逼程度,给我们预留多少时间。” 韩熙载苦口婆心,跟他讲解这些关键之处。 苏宸犹豫一下,轻声问道:“韩叔叔,你觉得咱们唐国的君主,是否有能力,保住江南?” “尽人事,听天命吧!” 韩熙载对李煜这个人的执政能力,观感一般,或许有一些文学才华,但是在治国方面,胆识方面,都逊色了烈祖太多。 苏宸轻叹,这也是没办法,谁让他穿越之后,就发现自己生活在南唐,而不是在北宋呢。 他暂时打算出一份力吧,日后的结局如何,自己也没有把握! 走一步看一步,若最后南唐真要灭亡,他也只能逃出江南,出海外岛屿避难,或是去往北宋落脚。 与南唐共存亡,这不是苏宸的座右铭! 苏宸跟韩熙载聊了一个时辰,离开房间时,已经接近黄昏了。 他走出庭院,却被一人喊住。 “苏哥,是你吗?哎呦喂,我终于见到你了!” 一道少年冲出来。 苏宸转身,看到一个小胖子,穿着华丽衣衫跑过来,正是韩云鹏。 “韩小胖,你来金陵了!” 韩小胖嘻嘻笑道:“对啊,自打你外出之后,我在润州带着没劲儿,就来金陵了,想把生意在这边拓展一下,哈哈,在这里开了书轩,你的那些传奇小说,我不断加印,赚了许多银子。” 苏宸笑了笑:“不错不错,赚钱头脑越来越灵活了。” 韩云鹏询问:“苏哥,你这是来韩府,见我爹来了?” 苏宸点头:“嗯,拜访令尊大人,刚谈了一点事,正要出府。” 韩云鹏带着几分悲愤:“我爹都没留你在府上用膳,也太抠门了,不行,今晚我安排,咱们去花楼吃酒,回来我找我爹报账。” 苏宸有些好笑,摇头道:“不必了,我要回自己府上去用晚膳了,今天刚到,家里还有许多事呢。” 韩云鹏略有失望:“哦,那好吧,咱们今天不去花楼了,改天再去。苏哥,咱们有大半年不见了,我跟你去你家吃吧,还能多跟你聊聊。” “行啊,走吧!”苏宸对这个小兄弟,倒是很有好感。 韩云鹏挺讲义气的,跟他关系也极好,为人又不像其它那些衙内刁钻刻薄,小胖子性格淳朴,适合结交。 “嘻嘻,那咱们出发,对了,我家里还有许多鹿肉、水产品,等我让仆人打包一些新鲜的,咱们带你府上去做着吃。” 韩云鹏一点未变,还是很坑爹的。 第五百一十二章 压力倍增 苏宸和韩云鹏回到了苏府,还从韩侍郎府的厨房内带出不少新鲜的肉脯等,一并放车上带回来。 因为韩熙载现在身为吏部侍郎,而吏部尚书一职在南唐多是挂衔,没有人实际上任,所以,韩熙载这左侍郎,就是吏部的实权一把手了。 许多南唐官员为了能够提拔、升迁,或者想要调换部门,多数人会想到向吏部侍郎韩熙载进行送礼,在古代官场行贿更加常见。 加上韩熙载最近重新被李煜重用了,孙党水涨船高,登门拜访的人络绎不起,带来的礼品自然很丰盛,除了真金白银,珍珠玛瑙之物外,在食材方面,什么鹿肉、驴肉、虎肉、豹肉、獾子肉等皆有,导致韩府地窖冷藏库已经堆满。 这些食材,在韩云鹏眼中根本不当一回事,拿过来打算在苏府下火锅吃。 彭箐箐、杨灵儿、周嘉敏三女正在闲聊着,见苏宸回来,眼眸中都带着欣喜之色。 “回来了。”三女起身相迎。 “箐箐姐好!”韩小胖看到彭箐箐,还是很客气,毕竟这可是润州城的女霸王龙,专门克他们纨绔衙内。 彭箐箐伸手拍了拍韩云鹏的肩膀,对这个小弟如此懂礼貌,知礼节,还是很认可的。 苏宸吩咐荆云,提着那些肉食材去厨房,吩咐厨子切成薄片,晚上涮火锅使用。 “苏哥,大半年没见,你有新的作品问世没?咱们金陵的书轩,一直印刷旧作,许多人过去问,什么时候能够看到苏才子的武侠新作!还有一些金陵的青楼,不少花魁派人来打听,想要求你的新词拿去唱,出价都不菲!” 韩云鹏兴致勃勃,迫不及待问。 苏宸淡淡一笑,不以为然了。在一年前,他写武侠小说和诗词为了换钱,那是生活所迫。 现在有万贯家财,谁还靠码字吃饭啊! 写小说换钱,多没前途! “苏大哥,你什么时候再写新作品,皇宫里的嫔妃、宫娥,还有权贵子弟们,也都等着看呢,你不是说,射雕三部曲之后,还有个天龙八部吗?” 周嘉敏在旁一脸崇拜的神色,看得苏宸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自从穿越到南唐后,不但抄了诗词,连金老先生的武侠小说也抄,这才子之名,当之有愧啊! 苏宸内心鄙视自己,但谁让自己穿越过来,不是官二代富贵家境,而是家道中落呢。 再说了,自己穿越也没有系统,脑海里也没有图书馆、造化图之类的,文抄已经是罕有的优势之一了。 如果不利用,那可真够迂腐的了。 不过,现在物质条件好了,他倒是不想费心思去搞搬运小说创作了。 苏宸摇头拒绝,正气凛凛道:“这番出去历练,为了考察民情,窥探治国安邦的诀窍,加上春闱还有几日就要来临,所以,暂时不想创作的事了。” 韩云鹏恍然点头:“哦,也对,马上就要春闱了,苏哥,你的赔率可不高!” “为何?”苏宸不解。 韩云鹏嬉笑着说:“因为都觉得,苏哥身为江左第一才子,能写出岳阳楼记那样的文章,考个这一届的状元,完全没有压力。甚至有人说,苏哥是历届状元里,最能写词,最能写小说的顶尖大才子!” 周嘉敏少女心爆棚,满眼小星星一般看着苏宸,更加崇拜了。 “咳咳,外面虽然这样传言,但是我们不必当真,都是虚名而已。我不在意这些,更不能因为这个吹捧,就掉以轻心,放松警惕,没有真正到揭榜那一刻,我都要平常心去参加春闱!”苏宸说的义正严词,其实是心里也没底。 如果今年题目出的偏,他没有背过类似的名篇,那就歇菜了。 所以,苏宸不想把话说满,这样万一遭遇滑铁卢,也能有台阶可下。 “啪啪啪!”韩云鹏一边拍手鼓掌,一边点头附和,以极为尊崇的眼神瞅着苏宸,感慨说道:“我苏哥就是这样谦虚,已经江左第一才子了,还这样不骄不躁,试问天下读书人,谁可做到?” “行了行了,别拍了,你跟我来下书房,把金陵城有名的衙内,各方权贵的新鲜事,都跟我说说,即将在金陵城安家了,至少也得知道,哪些纨绔不好惹,哪些权贵不好得罪!” 苏宸打算从韩云鹏这个衙内口中,听一下金陵权贵豪门的八卦,以及哪些纨绔子弟,尽量不要得罪,这样省去一些麻烦。 韩云鹏大笑道:“苏哥,你现在备受皇后和官家的赏识,救了二皇子和皇后的命,有整个孙党官员支持,在金陵城书粉无数,国子监的才子们也都拥护你的诗词和文章才华,你未来岳父又是金陵城知府......你觉得,金陵城哪个衙内,比你名气大,他们谁敢得罪你啊!” 无形中,苏宸已经成为炽手可热的新贵了,没人会主动得罪他。 除非,宋党的人,会暗中下绊子。 苏宸苦笑一下,自己已经不算是毫无背景的白丁身份了。 接近一年的时间,苏宸就摆脱了贫穷家境,实现了大逆袭。 幸亏他当时有骨气,没有答应白老爷子入赘,否则,现在估计在白府每天给白素素倒洗脚水、洗短裤呢...... “还有些事打听!”苏宸带着韩云鹏去了书房,询问了一番金陵权贵派系,已经官员家族之间的矛盾,衙内之间的冲突,见不得光的一些捞钱手段等。 一个多时辰后,苏宸对金陵城内,四品以上官员间的大致远近关系,八卦事情,私仇结怨等,有了一些了解,对整个权贵圈子,也知道一些内幕事情了。 韩云鹏虽然在金陵待的时间,没有在润州多,但是,他人不大,但门清儿,狐朋狗友有一些,都是衙内儿身份,自然得知不少上层圈子的八卦消息。 夜幕降临,火锅配菜凑齐,苏宸和韩云鹏回到迎客主厅,与彭箐箐、周嘉敏、杨灵儿一起涮锅子。 这一顿自然气氛融洽,热闹非凡。 晚膳过后,韩云鹏坐着马车回府了。 彭箐箐虽然有心留下过夜,但是,刚回金陵需要回家跟老父亲见面,于是翻墙回了彭府。 周嘉敏则留下,跟杨灵儿一起住,二女年纪相近,话题很多,很快就成为了要好朋友。 苏宸没有睡意,来到自己书房,摊开笔墨纸砚,开始构思成立秘谍司和天工院之事,他要认真谋划一番,这两个部门,以后或许能够支撑南唐的国运,也是保护自己的武器。 第五百一十三章 驭下之道初体验 江南的二月初春,天气乍暖仍寒,多数都在烟雨迷蒙中,冷雨连天,淅淅沥沥下不停歇。 整个江南都被春雨笼罩,小桥流水,园林亭台,廊院阁楼,细雨斜飞,将街道和院子内的白墙青瓦冲,刷得格外清澈。 接下来的几日,苏宸都在家里安心备考,没有外出游玩,也没有四处拜访,在书房内翻阅一下辞赋等书籍,临时抱拂脚。 虽然他原创水平一般,但胜在记忆力好,历朝历代的许多汉骈赋、唐文章等,他这一年都过目不忘,死记硬背了下来。 如果春闱的时候,真遇到难题,想不到适合的宋明诗文,就只能自己摘抄句子组合出一篇了。 为此,他还在书房偷偷刷题,练了几篇,文章马马虎虎,文采一般,公正一般,就是中规中矩的,偶尔插几句后世的名句,倒也能出彩一下,问题是如何做到前后搭配上,不突兀。 苏宸写完这种作文,立即撕碎或烧掉,不能被人发现,否则,被谁偷偷拿走了,有点伤他的才子名声。 在这期间,周嘉敏和彭箐箐都是经常的访客,连永宁公主也出宫过一次,到访苏府,以替皇后送些宫内糕点为名,来见苏宸,顺便观赏江左第一才子的书房和日常用功,都觉得是一种享受。 如果发现苏宸桌上有新写的诗词和文章,顿时如获至宝一般,兴奋不得了,赶紧拿走,作为第一个发现者,跟身边人炫耀。 对此,苏宸也是哭笑不得,他就如同一个明星般,被人高度关注,要维护好自己的人设,不能崩塌。 这些女子看到苏宸用功,准备科举春闱,倒是没有过度打扰。 现在她们也都觉得,本届状元郎,肯定就是苏宸了。 “苏大哥,我可是买你中状元,下注了三千贯银子,永宁公主下了五千贯,都是我们这些年的零花积蓄,打算这次能够赚一些。”周嘉敏笑着说。 苏宸深吸一口气,问向身边的未婚妻:“菁菁,你下了多少呢?” 彭箐箐目光带着一丝坚定和决断,点头说道:“押注两万贯!我上次在润州赢的钱,加上我又给我爹借了一些,都压在你这次夺状元上了。” “这么狠!”苏宸看着她,有点咋舌了。 这种信任、期待、崇拜,无形中,又增加了苏宸的压力。 ......... 细雨绵绵的街道,人影绰绰,行人都匆匆赶路,大部分穿着蓑衣,也有富家子弟撑着伞,身边跟着丫鬟和小斯,漫步在街道上,要么是去听曲看戏,要么去酒楼吃酒。 金陵城商贾云集,歌舞升平,大多数人不会操什么国家事。 杨灵儿穿着藻绿色的霓裳裙,手里撑着油纸伞,腰间陪着一把短剑傍身,走在青石路上,在巷子内穿来走去,最后,进入了柳石巷。 抬头看了看某处庭院门前的记号,收了油纸伞,避过了滴水的屋檐,然后拍打门上的铁环。 片刻,房门开启,出现一位中年人,留着山羊胡,身穿青衫长袍,上下打量着杨灵儿一眼,问道:“姑娘从何处来?” “金陵渡来。” “来这里做什么?” 杨灵儿继续答道:“定了海货,想知道是否到货了。” “预定了那些货?” “北方的桐油,大食的香料,西域的翡翠。” 男子又问:“你拿什么买?” “三千吴币!”杨灵儿平静说道。 那中年眼神一亮,拱手作揖,然后说道:“公主请进!” 原来二人对的是接头暗号。 杨灵儿微微点头,虽然只有十三岁,但这一年经历了许多事,变得心智成熟不少,特别是跟在苏宸身边接受了许多新思想,又跟着徐才女学史书,跟着白素素学经商事,对她的成长有很大促进作用。 而且胡伯带她出去历练了几个月,四处见识风俗,开拓了眼界,因此,杨灵儿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单纯的小丫头了。 她脸色未有多少表情,毕竟对这些人不了解,只是根据胡伯交给她的纸条,让她来到金陵城,要来到柳石巷的一处商坊,过来接头。 留着山羊胡的中年名为邵群,等杨灵儿进了门,便关闭大门,把她引入后宅一处房间。 这个房间,平静无奇,也非迎客厅,里面布置简单。 只见邵群启动了一个不显眼的机关,墙壁的书架,竟然缓缓移动,露出了一扇门。 “公主请!” 杨灵儿点头,走了进去。 先是一个向下的阶梯,然后有二十米长地下甬道,在甬道内的墙壁,镶嵌了灯架,上面点着蜡烛,能够看清楚甬道场景。 穿过甬道,是一扇屋门,邵群推开门,里面有三男一女在等候,见到邵群和杨灵儿进来,全部起身。 一个魁梧的大汉,身穿麻衣,骨骼粗大,颌下一部粗髯,根根粗如钢针,生得是浓眉阔口,右手掌有厚厚的茧子,是个用刀的高手,名为赵阔海。 一位中年身穿圆领皂衣,年约四旬,圆脸短须,身子微有发福,眼睛有神,是个领头人,名为卢俊升。 一个二十多岁的白衣青年,生得眉清目秀,唇薄眼细,名叫燕沛。 除三个男人外,还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姿色尚可,只是单眼皮,颧骨略高,看着有点克夫相,名为吴春秀。 “这便是公主吗?”询问。 杨灵儿点头:“我就是杨灵儿,也是你们要等的人。” 邵群在旁点头示意,亲自作证,他已经验过了接头暗语。 “见过公主殿下!”四人恭敬行礼。 “不必多礼,你们都是江左堂的人?” 卢俊升回道:“嗯,我们几个负责江左堂在金陵城的活动,在下卢俊升,是江左堂设在金陵城的分舵主,其余三人为香主,赵阔海负责行动,燕沛负责刺探情报,吴春秀负责后勤,邵群是对外的联络人身份。” 杨灵儿目光扫过这几人,见他们也在打量着她。 “好,我们坐下聊吧。” 杨灵儿让自己保持冷静和淡定,言谈自如,这样才能让这些新手下,足够看重自己,觉得她有能够驾驭群豪的能力,如此,她才好领导众人。 第五百一十四章 春闱来到 卢俊升等人,看着十三岁豆蔻年纪的杨灵儿,如此心智早熟,全都安安惊讶,感到一些意外。 五人坐好后,目光仍然看着杨灵儿,想听她接下来如何说。 杨灵儿声音如同黄鹂一般清脆,询问道:“我们的人手,在金陵城有多少?” 卢俊升说道:“大约三千人!” “钱财储备达到了多少?” 吴春秀回答道:“几十万贯吧,多余的,会送往海外储存,留给我们支配的,最高额度不会超过五十万贯,除了钱贯之外,还有一些珠宝和田产、房契等,如果折算成银子,也能几十万两,不过,虽然唐国越来越弱,其实田产和房契已经在贬值了,未来说不定唐国都会被北方的大宋吞并。” 杨灵儿点头,又问道:“去年我跟着胡伯外出历练,发现洪州等地,也有江左堂的分舵,只是规模上,比金陵要弱很多,虽然渗透已经多年,但光凭这些力量,我们要推翻江南唐国,似乎也很难。” 燕沛感慨说道:“我们已经渗透了一些朝中官员和将领,不过,目前接触的层面还比较低,无法对李唐造成很大的重创,除非海外的兵马打回江南,再招兵买马,壮大队伍,才能够抗衡一下吧。 “不过,唐国的国力虽然在下降,却拥有十几支地方驻军,尤其是林仁肇将军的麾下,有水师十五万,加上禁军和其它地方的军队,至少四五十万人,对抗北宋或许有些弱势,但是,我们在海外的军队,只有三四万人,相差了十多倍,复辟吴国还是很遥远的。” 杨灵儿听到这些言论,并没有感到茫然,她在苏宸身边,常听他说起南北形势的评估和对比,偶尔问过一些问题,早就用心记住了。 比如,有一次杨灵儿试探问过苏宸,若是唐国这样苛捐杂税日益繁重,有一支力量不满唐国的管制,如何起义才能成功? 苏宸就曾分析说,等北宋大军压境,进攻南唐,削弱了唐国的军队,而唐国的君主无力应对,准备投降的时候,趁机起义自立,发动政变,接过唐国的权力棒,还是有可能的。 否则,唐国军政大权还在朝廷,冒然起义,成功率不过。 如果等唐国彻底投降,宋军统治南唐的时候,再起义的话,虽然道义上能够被地方百姓接受,但是,已经无力抗衡宋军了。 最好是在宋军没有打过长江防线,朝廷足够混乱的时候,趁机造反,打着不愿意做亡国奴的旗号,痛斥唐国政权腐败和无能,既可以取代唐国,又不至于玩火,放宋军全部接手南唐。 这个节点要选好! 杨灵儿很专注地记下,私下跟胡伯说过。当世胡伯思索半天,觉得苏宸的见解有道理,可以等宋军要覆灭南唐的时候,忽然起义,打着不归顺宋国、唐国的旗帜,推出吴国复辟,成功吸纳唐国遗老进入吴国新政权内,顺利过度。 但吕将军等人,更想在宋军覆灭唐国之前,先一步起兵,这样可以为吴国皇室复仇,要硬碰硬拿下唐国,重新开国立主,不想等到最后一刻。 杨灵儿尽量保持一种淡定,说道:“不急,我与吕将军等一起讨论过,先布局着,等到时机成熟,宋国大军压境,唐国千疮百孔时候,各地百姓都会方案这个朝廷,我们那时候,各地趁机起义,拥护杨吴,重新建立吴国,到时候,拉拢当地的新党和孙党,绝对有把握,推翻唐国朝廷。” “新党和孙党,会加入我们吗?”卢俊升蹙眉询问,他觉得不大可能吧。 毕竟那些都是豪族阶层,读书儒生,他们现在都是唐国的臣子,哪怕吴军起义,建立新的政权,但毕竟刚起步,新党和孙党,岂会直接加入? 杨灵儿淡淡一笑,表情虽然还稚嫩,但是说话却依旧有理有据。 “这几十年的乱世,朝代更迭频繁,不论是读书人,还是臣子,对朝廷的归属感,只会随着形势变化而改变,以前是吴国的臣子,后来都归属了唐国,北方后周的臣子,也都变成了宋国的大臣,他们只跟随胜利者,懂得审时度势去站队,若是唐国无药可救,千疮百孔,再做出一些人神共愤的事,逼迫百姓不得不反,才能活下去,那么谁还会拥护皇室呢?” 这一番话,都是苏宸无意间说的,胡伯帮她总结过,此时,通过杨灵儿十三四岁的口中说出来,让这些眼界有限的香主们,目瞪口呆。 他们对杨灵儿的思辨能力,分析口才等,都很钦佩。 这才十三岁而已,竟然这般厉害了,的确符合运筹帷幄的领导者形象。 本来对拥护公主还有些茫然,现在却都变成了拥泵。 “听公主一些话,倒是让我等茅塞顿开,不止这些,是吕将军他们规划好的,还是公主自己想得?”卢俊升感到十分好奇。 杨灵儿犹豫一下,表情忽然变得有些笑意,微笑道:“实不相瞒,这是家兄,也就是我义兄苏宸分析的,他的名头,想必你们也听闻过,江左第一才子,我跟在他身边,的确教会了我许多学问,目前他深得朝廷信任,又是孙党的权贵新秀,用不了多久,他就能代表孙党了,等到了我们与朝廷对抗时候,我义兄自然会站在咱们这边,那时候,孙党也会支持我们!” 说完这些,杨灵儿心中发笑,关键时候,推出了义兄苏宸来扯大旗忽悠了。 这些江左堂的人,消息灵通,倒是都听说过江左苏郎的名头,对他的才能和学问,倒是深信不疑。 “若这些是江左苏郎分析的,那应该错不了,我们都信服。”燕沛就是苏宸武侠小说的书迷,对他很盲目信任。 “江左苏郎的话,倒是可以信!”卢俊升也点头了。 吴春秀微笑道:“难怪公主殿下如此聪明伶俐,远超过同龄人,与江左苏郎青梅竹马长大,跟在他身边十多年,肯定能学到不少本事和学问了。” 杨灵儿闻言,有些苦笑,如果自己说出江左苏郎,其实只在这一年表现妖孽,以前是真纨绔,估计都没人信吧。 当然,杨灵儿也觉得,那是义兄为了避开朝廷迫害,才故意装纨绔子弟,不显山不露水的,如今已经锋芒毕露,才冠京华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都是名篇 数日后,唐国终于迎来了春闱。 春初寒风吹过了南唐贡院,在门口,天刚蒙蒙亮,已经聚集了大量的读书人,他们带着干粮、水壶和草稿纸、笔墨等,在秦淮河边贡院外翘首等待。 秦淮河上, 有不少船舶,富家子弟或坐船、坐车过来,而寒门士子、太学生则是徒步过来。 苏宸是坐马车过来的,随行来的,还有彭箐箐、杨灵儿、周嘉敏三女,本来永宁公主也想过来凑热闹,但是,因为身份敏感, 倒是不好过来。 否则,万一事后走路风声,反而给苏宸添麻烦。会被一些眼红的人,说成公主来给苏宸送考题,到时候,反而有口难辩了。 “吱呀!” 贡院大门开启,门外早就翘首以盼的考生,直接鱼贯而入。 “快点快点!” “别挤别挤,让一让!” 许多考生打算尽快找到自己的考场和座位,这样研磨备考,做好充分准备。 苏宸倒是没有心急,目光看了车厢内的三女,微笑道:“我进贡院考场了。” “苏宸哥哥,你肯定能进考中。” “宸哥,金榜题名!” 三女都给苏宸加油打气,说一些有彩头的话。 苏宸微微一笑,下了车,望了一眼贡院的牌匾, 心中还是有一点小紧张。 朝中党派之争愈演愈烈,几个派系的官员,都在盯着他,在等他这一次春闱,是否还能一鸣惊人,才冠惊华,写出旷世名篇。 在去年各州秋闱的时候,苏宸一首《岳阳楼记》已经名动江南,目前在宋国、越国、北汉、西北藩府、南汉、大理等国,都已经流传。 把苏宸的《岳阳楼记》,与庄子的《逍遥游》、诸葛亮的《前出师表》、司马迁的《鸿门宴》、王羲之的《兰亭集序》、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刘禹锡的《陋室铭》相提并论起来,称之为七大传世散文了。 江左苏郎的才名,已经不局限于江南,在天下各地诸侯国,都有了名气。 加上他的武侠小说,戏曲话本,长短词的流传,苏宸俨然已经成为这个时代,明星级才子了。 有华人的地方,开始有他的书迷词迷。 所以,这一次,苏宸参加春闱,吸引了全天下的关注。 南唐的达官贵人,甚至皇宫内的皇族,也在等看这次苏宸,又会写出什么传世文章来。 有人期待他高中状元,写出千古文章,增添色彩。 也有人希望他马失前蹄,发挥失常,科举落地。 一些金陵读书人,更是背着一股锐气,想要跟江左苏郎一拼高下。 “也不知这次金陵太学院的才子陈君集,能否高中状元,压住苏宸的风头!” “难啊,不过,听说洪州解元前几日做了一首《蝶恋花》名动京城,说不定他有望夺得状元。” “信州的谢园崔东升,据说写的一手上等锦绣文章,连韩熙载大人也曾称赞过,或许他有望中前三甲,争一争状元郎。” 外围不少观看热闹的人,在议论纷纷,他们也都好奇一年一度的春闱大事件,过来要亲眼目睹。 不得不说,古代娱乐项目太少,许多人在家闲得蛋疼,都来凑热闹了。 苏宸紧了紧襕衫衣领,防止倒春寒的风钻入脖领子,然后闲庭信步,走向了贡院内。 但很快,就有人把他认了出来。 “看,那个人就是江左苏郎!” “江左苏郎?他在哪里?” “谁是江左苏郎?” “就在那!”有人指向苏宸的身影。 “他就是江左苏郎,我是他的武侠迷——” “我喜欢江左苏郎的诗词——” “我钟爱他的话本!” 许多人冲向了苏宸的身体,看样子,就好比疯狂的粉丝和爱豆,终于近距离看到了自己仰慕的明星,冲过去索要签名一样。 这股热情,把苏宸吓了一跳,他赶紧撒腿就跑,不再从容迈步了。 因为这群人像是疯了一般冲过来,肯定会把他扑倒不可,到时候,压个骨折,就没法春闱考试了。 再说了,万一里面有人心怀不轨地使坏,或是隐藏了刺客,对他下死手,他可就在冤命在贡院门外了。 “嗖!” 苏宸毕竟有功夫在身,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撒腿飞奔,直接冲进了贡院门口。 有一些考生躲闪不及时,被后面涌上来的人群扑倒,顿时乱成一团。 “不要拥挤,不要闹事!” 有礼部维持秩序的侍卫过来,驱散人群,这才阻止了乱局闹大。 苏宸已经有惊无险进入院内,找到了自己的考场和位置,坐下来,也开始准备了。 过了片刻,圣旨至,春锣鸣。 一年一度的唐国春闱会试,正式拉开帷幕。 监考的官差大人,开始陆续发试卷了。 苏宸深吸一口气,接过来试卷,心中不断祈祷,题目一定不要难,最好自己背过类似题目的文章。 当试卷被摊开之后,他看到上面有三道题。 第一道,要写一首七律古诗,描写一座山。 这个不难,苏宸脑海里记着的宋诗,还有一些。 第二道,要写一首长短句,也就是词,要求是触景怀古,志存高远。 苏宸想了想,这个似乎也不难,越是要求笼统,不说具体限制,那么他就越好发挥 第三道题,要写一篇有韵的散文汉赋文章,不低于五百字数,主题可为游记,可为咏志。 苏宸看完,心中大安,甚至狂喜,不是骈文就好,因为他骈文比较古老一些,背的不多,除了古代第一骈文《滕王阁序》他熟悉,其余骈文他背下来的少。 骈文本就起源于汉末,形成并盛行于南北朝。唐代韩愈、柳宗元提倡古文运动之后,骈文首遭一挫;韩、柳去世之后,影响又起,李商隐、温庭筠、段成式皆此中好手,三人皆排行第十六,故世称“三十六体”。 但这些人,基本都是宋代之前的,苏宸不具备时间差优势,他知道的,未必有那些考生熟呢! 入宋之后,生在欧阳修等人率领之下,古文运动掀起第二轮高潮,散文大家迭出,而骈文自此渐衰。到了明清八股文,就是骈文的一个升级变种,更多要求,但是,纯粹应试作文,没有什么名篇值得称道。 苏宸松了一口气,这三个考题,可以说,并没有很具体,看来韩熙载发挥了作用,影响了李煜的出题,这种朦胧的题,更适合他套用自己背的宋诗词和散文了。 这次的春闱状元,苏宸志在必得! 第五百一十六章 春闱之后 南唐皇宫,御书房内。 李煜跟韩熙载、徐铉、钟谟、高越、潘佑、李平等官员再谈话,聊着改革事宜,但今日是春闱,话题难免拐到这上面来。 “诸位爱卿,你们觉得,这次的状元郎, 会花落谁家?” 李煜笑着看向这些人。 屋内的人,多是韩党和新党居多,宋党最近有些失势了。 因为苏宸的缘故,有荐举之功的韩熙载、徐铉等人,自然水涨船高,在李煜面前有了底气和筹码。 毕竟皇后、二皇子都是被苏宸救治好的,这跟韩熙载的大力挖掘、推荐,有很大功劳。 “哈哈,状元郎嘛,我看非江左苏郎莫属了。”高越率先开口。 钟谟也说道:“不错,苏宸此人的才华,不论诗词文章,都写出了不少名篇,已经有了江左第一才子之称,这一次的状元郎,非他莫属。” 徐铉点头:“同意。” 翰林学士承旨兼光政院辅政潘佑则微笑道:“那可不一定,这次各州府的解元也有几位大才子露头,比如洪州解元卢敬,信州解元崔东升、太学的贡生陈君集,才情都不俗,这种科举考试,讲究是扣题,有家国情怀,符合时局,可不是随意发挥, 未必像写诗词那样随心而欲,篇篇都是佳句。” “有道理!”李平则支持好友潘佑承旨。 李煜看向韩熙载,打趣问道:“韩大人,你觉得呢?” 韩熙载微微一笑,说道:“老臣也觉得,苏宸必然能中状元。” “这么有信心?”李煜感到惊讶。 科举中状元,可不是写诗词那样,全凭才气。否则,李白、杜甫、李商隐这些人,早就应该是状元郎了。 但韩熙载却有信心,因为他从李煜这里,已经提前知晓了考题标准,不是那种常规一板一眼枯燥题目,今年的考题只有三道,而且相对自由,更能体验出才情。 这也是韩熙载接手这次科举考试任务后,不断跟李煜进言的,终被采纳。 其实李煜也是想看一看,如果不设限那么多,苏宸是否还能写出像《岳阳楼记》那种名篇散文,足以媲美《前出师表》《桃花源记》这等流传千古的文章了。 “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韩熙载微微一笑,也不多解释了,一切需要等科考结束,判卷后揭晓。 ......... 此时,贡院考场内,苏宸正在奋笔疾书,有如神助。 第一题,是围绕一座山,写一首七言律诗。 苏宸想到了苏轼的那首《题西林壁》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十分符合,完美扣题! 而且这首诗也是传世之作,绝对在古诗中有一定地位,尤其是写上的诗文里,绝对前进前几名的。 苏宸写完这首之后,看向第二题。 这道题要写一首长短句,就是写词,要求是触景怀古,志存高远。 他沉思了片刻,想到了苏轼的那首《念奴娇-赤壁怀古》。 这“念奴娇”的词牌名,又名“酹江月”,得名于唐代天宝年间的一个名叫念奴的歌伎。 反正只要不是新创,就能说得过去。 这首词的内容,绝对是千古名篇: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苏宸现在草稿上写出来,然后再抄录一遍在正式答题纸上。为了给人感觉他不是提前备好,特意在草稿上勾勾抹抹一番,连换几个字。 到时候万一草稿纸被拿上去,有心人估计也会检查。 前面两个题,都算顺利答上了,第三题要写一篇有韵的散文汉赋文章,不低于五百字数,主题可为游记,可为咏志。 苏宸看完这个题,有点想笑,这是故意照顾他吗,因为去年秋闱,他刚写过《岳阳楼记》,这次考题,竟然还有一个游记提示,摆明是给他行方便,知道他擅长这方面。 “要不,写个醉翁亭记?” 苏宸心中这样思考,不过,摇头否定了,欧阳修的《醉翁亭记》明显是他晚年所写,各种看淡人生,对饮酒作乐,归隐山林的向往,不适合他年纪轻轻,要考状元、入仕途的有为年轻人。 “那选择哪个呢?” 苏宸冥思苦想,自己能背下来的文章,似乎并不多。 这跟记忆力没关系,纯粹是当初,根本就没去仔细翻看那么多宋明的古代散文。 “哎,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苏宸苦笑了一声,思索了半晌,忽然想到那首跟《岳阳楼记》《醉翁亭记》《桃花源记》齐名的散文——苏轼的《前赤壁赋》,一个级别的文章。 有了方向后,苏宸提起笔,先在草稿纸上写起。 原文第一句是“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 这里有时间和地点,苏宸想了想,时间不对,去年是北宋乾德二年,也是甲子鼠年,他出行坐船时间,是九月,这个有人知晓。 所以,应该修改为:“甲子之秋,九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 句子里的“苏子”,苏宸没有改,因为他也姓“苏”,这简直为他准备的啊! 苏宸很庆幸,自己跟大文豪苏轼一个姓,文抄起来,他心理负担弱很多,没准一千多年前,跟他祖上有关系呢。 接下来,进入文章正文:“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苏宸在草稿纸上,洋洋洒洒,涂涂抹抹,终于完成,活动了一下手腕,又重新抄录了一遍。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 当苏宸落笔最后一句“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终于完成了,他相信,这次春闱之后,他的才名,定会再攀一个高锋! 三首苏轼的名篇,想不火都难啊! 第五百一十七章 揭榜中状元 苏宸没有第一个交卷,还是等有人交卷之后,他才选择交卷。 这样不那么凸显,但苏宸的名气,在此谁人不知,所以,考官和巡考等, 不止一次从他身边路过,恨不得亲眼看看他写什么。 但苏宸都盖住了,免得他们乱传。 试卷采用了糊名装封的形式,然后上交,在混合装订在一起。 根据史书记载,古代科举封卷制度正式起始于宋朝。据《宋史·选举》说, 宋太宗淳化年间, 为“革考官窝私之弊”, 采用监丞陈靖的建议,推行“糊名考校”法,科考时在试卷上糊住考生姓名、籍贯,决定录取卷后再拆开弥封。 具体做法是把试卷糊住姓名,这叫“弥封”。方法是在试卷交上来后,先由弥封官将卷面折叠,封藏应试者的姓名,编上红号。然后由誊录人员将试卷用朱笔誊写,称为“朱卷”,将它送考官评阅。 放榜的时候,按取中的“朱卷”红号,去调取“黑卷”拆封,看到考生真正卷子,最后唱名写榜。 南唐的做法,还没有这么麻烦,但也知道先同一盖住这些姓名,以免判卷者根据人名, 徇私舞弊。在重新抄录方面, 倒是没有要求, 所以,卷子还是考生自己的字体。 苏宸走出了考场,松了一口气,自己七言绝句、长短词、散文章,都用的苏轼大文豪的巅峰作品,没理由不得状元。 如果是在明清,还不好说,可能更注重形式等,但在南唐这种皇帝都是词帝的情况下,文学性愈发重要。 南唐文学环境,反而更适合苏轼的作品,摘得桂冠。 这次苏宸有了入门的经验,在出贡院时,长发前披一些,单手遮脸,跟在人群后,低调走出来。 途中,不少科举的士子, 在谈论着试题难度。 “今年春闱的三道题, 并不难,幸亏以前我写过登山的七言绝句,正好扣题了。” “王兄好运啊!” “我在岳阳楼记出来之后,有感而发,也模仿写过芙蓉楼记,这次刚好用到。” “我也写过几篇怀古咏志的长短词,倒是节省了时间!” 一位蓝衣青年感叹道:“总之,今年考题相对容易,也比较空乏,没有诸多设定,就是没有标准答案,就看谁的文章、诗词写的好,写出千古名篇了。” “许兄这么一提,我怎么有一种不妙的感觉,那江左苏郎岂不是更占便宜了。” 周才子惊叹道:“如果他又写出一篇堪比《岳阳楼记》的文章,那状元郎非他莫属了!” 刘书生迟疑摇头道:“这种几率应该不高,毕竟许多大文豪,穷极一生,名篇也就一两篇而已,比如初唐四杰的王勃,一篇《滕王阁序》可流传千古,但是,他也就写出这么一篇成名作而已,未见第二篇。” 苏宸夹在人群中,听着众科考举子在议论他是否能发挥好,心中暗笑:哥很稳健的! 出了贡院,走向马车位置,快速蹬车,跟彭箐箐、杨灵儿、周嘉敏碰面。 “苏宸哥哥考得如何。” “是啊,苏宸,你快说,考的怎么样,能中状元吗?”彭箐箐最担心了,因为她砸了不少银子押他中状元。 “问题不大,走吧!”苏宸笑了笑,依靠在车厢。 荆云驾车,马车离开贡院门口,回府了。 当晚,苏宸在府邸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算是科举之后的放松,以后等待放榜日子了。 ........ 春闱之后,最忙碌的,当属于判卷的吏部和礼部的官员了。 朝廷抽调很多人手在判卷,争取早日放榜。 “宋大人,有没有看到名篇?” “还没有,都是一些普通货色。” “我这也没有,文章平平,不像是苏以轩的文章啊!” 进行到第二天,韩熙载亲自带一些官员坐镇,等待苏宸的文章被发现。 直到第六天,有官员惊呼一声:“好诗,好词,好文章啊!” “什么好诗?” “哈哈,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写的是庐山,还真是绝了。” “词是什么词?” “念奴娇-赤壁怀古,哈哈,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哗啦啦! 不少判卷之人,笔墨都落地了,疯狂冲过去。 这些举动,引发了巡监之人的注意,立即禀告给了韩熙载。 “让开!” 韩熙载带人亲自过来查看,他是爱才心切,担心有人故意使坏,发现苏宸的卷子之后,给替换了。 “韩侍郎过来了!” “韩侍郎!” 这些判卷的小官吏,大多七八品,纷纷躬身施礼。 韩熙载点头,接过了苏宸的试卷,迫不及待看了一遍。 当看完之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诗词文章,三篇竟都是名篇! 这届状元,稳了! 虽然韩熙载没有看糊名之下的名字,但是,他认得这个字体,也明白,除了苏以轩,不会有第二人,能写出这等诗词文章了。 “这篇试卷,大家也都看过了,不论考生是谁,都是一等一的才子,可以按正常流程,推入一甲了,诸位没意见吧?最后是否状元位,就让官家来亲自看过之后,再钦点一甲名次了。” 韩熙载捋着胡须,直接拍板子了。 一般判卷分三步流程。首先是阅卷人员初阅后中意的卷子,写一个“通”字,代表通过,退交给副主考,这类试卷叫“荐卷”。副考官审阅后,如果也满意,就会批一个“取”字,代表可录取。 批了“取”字的卷子再送给主考官,如果主考官也中意,则会在试卷上批一个“中”字。考生的命运就此被决定了,进入三甲。 至于一甲的前三名,则由皇帝从中挑选,亲自赐予。 “没问题,韩大人慧眼识珠,绝对公允!” “这等文章,本就该进入一甲!” “或许就是江左苏郎的考卷啊,有幸参与,实乃运气。” 韩熙载听着众判卷考官的议论,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他的城府很深,可不会当场说这是苏宸的试卷,反而站在一个公平的角度,只字不提是不是苏宸。 他当场表态,这篇试卷不论考生是谁,都有足够理由入选,不落话柄与口舌,也不给苏宸添麻烦。 第五百一十八章 浩然正气 春闱之后的第六日时,判卷基本结束了。 苏宸的卷子优先被韩熙载抄录之后,直接送入宫中御书房去,被李煜率先读到了。 “《题西林壁》: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李煜坐在御书房的椅子上,看到这个七言绝句之后,顿时眼神一亮, 愈发惊讶了。 直到读完之后,拍桉而起,赞叹道:“这首七言绝句,直追唐代李白杜甫的诗文水准了。” 御书房内,潘佑、李平二人还没有看到,光听李煜如此高的评价, 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随后, 李煜又开始看到《念奴娇-赤壁怀古》,整个人兴奋不已, 来回走动,一边踱步,一边念诵了出来: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这一首词念出来,御书房的几位大臣,也都震惊了。 如此文采,豪情万丈,诗词大气磅礴,可以说,从未所见,打破了花间词风格。 要知道,五代十国时期,很流行花间词派,承袭于温庭筠、韦庄的婉约派手法,南方大多词人,作词皆以花间派为主,讲究辞藻华丽, 秾艳精致,内容多写闺情的局限。 形成的原因,也是因为唐末到五代,军阀混战,百姓朝不保夕,文人们也仕途上无所建树,朝代更迭也让大部分文人无法适从,找不到寄托点。 这个时期的文人,虽然没有像魏晋南北朝时期那么放纵,但是情形却是差不多。尤其是西川和江南的豪家贵族、士大夫等,过着轻歌曼舞,浅斟低唱的生活。 忽然听到这种豪放派的词,感觉到热血都有些沸腾了。 把它说出开宗立派的词,一点都不为过! “这首词,豪情霸气,十分的惊艳!” “是啊,太绝了。” “这个苏宸,果然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 潘佑等人, 也都激动, 佩服起来。 韩熙载捋须微笑,心中甭提多高兴了。 当下谁夸苏宸,他都跟着欣慰,因为他已经把苏宸当成你自己的门生,一个后继学问者,自己的接班人。 甚至,韩熙载把苏宸看重,已经超过自己的几个儿子了。 儿子哪怕折损一个,韩熙载都不会太难过,但是,苏宸对他而言,就是未来施展政治抱负的推动器和衣钵传人。 韩熙载觉得自己能否名垂千古,跟苏宸都有很大关系。 这是何等幸事! “是啊,江左苏郎,才高八斗!” 李煜都有些钦佩了,带着期待目光,再次看向了那篇文章。 他一直听说,苏宸写文章比较少,很可能是他短板,上次忽然整出了《岳阳楼记》,这次是否还会写出同样能传世的名篇? “《赤壁赋》:甲子之秋,九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 李煜一气呵成,读完了这篇文章,双手微微发颤,热血沸腾,内心激动万分。 这苏宸是何等才华啊! 一直以来,李煜自负才华,觉得自己的文采,在江南绝对要高于那些读书人。 如今看到苏宸的七言绝句、念奴娇词、赤壁赋等,钦佩不已,自叹弗如啊! “绝了!” 李煜激动过后,感叹一句,内心有一丝的受挫,觉得自己在苏宸面前,论文采,还是要逊色不少。 自己之前写过的那些诗词和文章,都没法跟苏宸写过的相提并论啊! 潘佑等人,接过了诗文等,仔细观摩欣赏,默读一遍后,也都被震惊住了。 江南国力衰微,每日况下,却能出现如此一位大才子,这是要注定名垂千古的啊! 韩熙载微笑道:“点苏宸做状元,官家和诸位大臣,没有异议吧!” 李煜闻言,干涩一笑,微微点头。 即便心中有些嫉妒了,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苏宸中状元,理所当然了。 ......... 苏宸这几天一直安心在家里等科举成绩揭榜,并没有太担心。 毕竟他用了苏轼的诗词文章三首,可以说,文采横绝,足以傲世了。 哪怕李煜看了,也得佩服无比。 因此,苏宸觉得,状元之位,十拿九稳了。 倘若在北边的宋国,那还真不好说,因为科举考试,文采于其次,讲究科举文章,立言、适用、治国之论等。 给出一个题目,围绕题目来发挥,考究临场考试的真才实学,苏宸过去,光会被一些诗词文章,是没用的。 也只有在南唐,这个从国君,到士大夫,都注重文学性,忽视了实用性,才适合苏宸这次的考试。加上韩熙载的配合,对题目的大而空,广而泛,便于苏宸引用名人诗词进来。 可以说,这两个条件才是关键,否则,苏宸很难有把握考进三甲。 转眼就到了放榜之日,苏宸并没有亲自去贡院墙外看榜,但是,他中状元的消息,很快就被彭箐箐、荆云飞奔回来相告。 “中了中了,苏宸你中了,我发财了,哈哈!”彭菁菁已经笑的有些发狂了。 “苏公子,你中状元了。”荆云气喘吁吁,也是一脸兴奋地禀告。 苏宸站在院内,轻轻点头,含笑站立,并没有表现的如何失态,但内心总算是送了一口气。 有了这个状元身份,他在这个时代,就更容易立足了。 接下来,他的目标就是进入朝堂,辅助韩熙载,完成一系列政治改革,争取让南唐重新振作起来,抵御北宋的进攻。 只要南唐保住了,他的地位和财产、特权等,才能守住。 “苏宸哥哥真的中状元了呀,太好了。”杨灵儿笑的合不拢嘴了,真心替自己这位义兄高兴。 片刻后,有送榜的官差来到了苏府,给苏宸来道贺送榜,代表朝廷来传达,使其家喻户晓。 苏府外,围聚了不少人,都在看热闹。 一名官差恭敬说道:“恭喜状元郎,请您在明日辰时入宫,官家在金銮殿传胪唱名,钦点状元、榜眼、探花和进士后,有谢恩仪式,和赐马游街、参加曲江宴。” “知晓了。”苏宸说完,让灵儿拿了赏钱,给报喜的官差打赏。 “我等告退,不打扰状元郎了。”官差拿到赏钱,很识趣地离开。 苏宸转身,看着一脸兴奋的彭菁菁、杨灵儿,露出笑容,回到南唐一年多,终于彻底翻身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 各方反应 苏宸中状元后,迅速被传开,金陵城内许多人都知晓了。 “江左苏郎,高中状元!” “江左第一才子,名不虚传啊!” “我押了三百贯钱,这下能大赚一笔了。”有人兴奋大叫。 由于苏宸的才名在外,所以不少人押他中状元。 但赌注这种事, 不是所有人都会押一个人,像其它才子,如洪州解元卢敬,信州解元崔东升、太学的贡生陈君集等人,也有人下注。 “靠,我押是洪州解元卢敬,完了!” “我压得是金陵才子陈君集,全部亏掉了。” 这一幕, 金陵城内不同地方上演,几家欢乐几家愁。 最高兴的莫过于苏府了,张灯结彩,不少朝廷权贵登门祝贺。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苏宸,即将成为朝堂新贵,没有中状元之前,就已经炙手可热了,救过皇后、皇子的命,才名有如此大。 如今成为状元,未来肯定前途无量。 除了宋党的人没有登门祝贺,只派人送来物品外,孙党和新党的人都过来了。 韩熙载、徐铉、钟谟、高越、徐锴、张易等人,聚集在苏府,享受苏宸亲自下厨烧菜的待遇,而且上等的五粮液拿出来,给这些当朝权贵享用。 “哈哈,苏府的五粮液, 可是佳酿啊,说是五十三度的浓香酒,比以前的清酒、黄酒的都香醇!”徐铉拍手叫好。 韩熙载笑着捋须:“是啊,徐贤弟也好这口。” 徐铉叹笑:“虽不如韩兄懂酒、嗜酒,但这五粮液,却是极好,值得一品。” “苏宸,还等什么,快让下人上酒。” 几个喊话苏宸,后者也不得不吩咐下人,把这半年内,酿制有限的高度数蒸馏五粮液拿出来,款待几位朝廷大佬。 没办法,他还得混仕途,这些朝中大臣最低也是三品下,在朝廷能量巨大,门生遍布金陵,绝对是孙党的中坚力量。 “好嘞,这就上酒,几位大人, 今日苏府五粮液管够!”苏宸也是豁达之人, 并不在乎存酒佳酿,他有钱购粮,又掌握技术,可以不断制作出来,只要这些大臣们愿意喝,他也愿意抱这些大腿。 很快,佳酿被端上几坛子,杯来酒往,众人畅饮起来。 到了后面,一边饮酒,一边玩着酒令,甚至即兴作诗,全都是文人士大夫聚会司空见惯的事。 苏宸找机会熘走,他就不玩着酒令了,肯定不如这些老家伙,现场出丑,有损他身上“江左第一才子”的名讳了。 他留下了润州三才子谭明俊、朱尧、叶琛,陪同这些大人。 这三人都是在润州时候,就跟苏宸熟悉,经过苏宸的训练等,当初也在府试中考过,成为了举子。 春闱前来金陵城参加润州考试,竟然都列入了第三甲,虽然名次靠后,但三人也十分高兴,今日也来到苏府拜访,感激苏宸的指导和教诲。 苏宸趁机把三人介绍给韩熙载、徐铉等朝廷重臣,随便有人看中三人才华和品行,许一门婚事,或是收为弟子,都是他们的造化,有了靠山。 ……… 次日,苏宸入宫,与其它金榜题名的进士,一起面见南唐皇帝,李煜!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站齐,宦官读了最后的恩科榜单。 状元:苏宸。 榜眼:陈君集 探花:崔东升 呼声很高的洪州解元卢敬,在第二甲的第一位置,二甲有二十人。 第三甲有五十人,苏宸听到了谭明俊、朱尧、叶琛等熟悉的名字, 当然,最有荣光的还是苏宸,因为他的诗、词、文章,都堪称三绝,在南唐历代科举之中,从未出现过这等现象。 “苏宸,从今日起,你便是今科状元了,日后进入朝堂,当发挥才学,为国为民,多做一些有贡献之事。”李煜当着文武官员的面,特意提了一句苏宸,加强了重量。 “臣明白!”苏宸谦虚澹定,恭敬回复。 “谢恩吧。”李煜没有再多说什么,有些话,需要在御书房说,而不是在金銮殿上。 “谢主隆恩!”状元苏宸领诸进士拜谢皇恩。 接下来,新科进士们,被御赐游街。状元、榜眼、探花以及二甲三甲的进士,都可以参与,按名次排列位置。 苏宸理所当然排在第一位置,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袍,手捧钦点圣诏,脚跨金鞍红鬃马,前呼后拥。 出了宫门后,旗鼓开路,可谓气派非凡。 队伍浩浩荡荡,经过了繁闹的朱雀街道,两旁的白姓,临街酒楼上的宾客,都在看着新科进士队伍。 “第一位的就是苏宸啊,江左第一才子,长的玉树临风啊!” “仪表堂堂,难怪能成为状元啊!” “听说了没,苏状元在春闱中,写了诗、词、文三绝,都是可以流传后世的佳作,可以说是历代状元中,文采最高的一位。” “哪怕苏以轩不中状元,才华也无人能及,那些话本、小说、诗文集,早就传遍九州诸国了,咱们江南的才子,谁能做到这一点?” 百姓议论纷纷,都是围绕着苏宸展开,顿时让榜眼、探花、其它进士,都黯然失色。 毫无疑问,苏宸才是最闪耀,如同明月高悬,其它繁星点缀一般。 苏宸坐在马背,感受到万千目光,还有那种爱慕眼神来自许多年轻女子、闺秀等,他内心也有一些激动。 不禁想到了唐代诗人孟郊的那首诗《登科后》,心中默默念着: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如此场面,他平生还是第一次遇到,感受带一股金陵气运加身一般。 不过,能量越大,责任也就越大。 苏宸接受了成千上万白姓的称颂、爱戴,彷佛接受了金陵之地文渊之气,福至心灵,整个人更加通透一般。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这一刻,苏宸似乎变得更加成熟了一些,没有完全的骄傲自大,而是心中增添了责任,自己要保住这一方江南百姓,心存一股浩然正气。 第五百二十章 朝廷任命 润州,徐府。 徐清婉手里那张几张宣纸,上面抄录着苏宸在春闱中答卷的《题西林壁》《念奴娇》《赤壁赋》爱不释手,百读不厌。 起床看,走路看,坐在亭子要看,游湖要看, 站在阁楼上也看,入睡之前更会看……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了。 “小姐,你已经看了许多遍了,怎么还看呀?”丫鬟实在看不过眼,提出了疑问。 徐清婉摇头笑叹:“写的太好了,诗写出了盛唐诗风,词开创了新的流派, 文章又是一片可与《岳阳楼记》媲美的散文, 是不是状元已经不重要了, 苏宸注定要在文学史上留名的。” “苏公子这么厉害啊!” “江左苏郎,名不虚传!”徐清婉一边说,一边笑靥如花,提到苏宸的名字,她的脸上都带着一股欣喜和骄傲。 丫鬟一见徐才女的神色,就猜到小姐相思的厉害。 “小姐想不想见他啊?” “嗯,有些……”徐才女刚说一半,忽然觉得不对劲,自己作为主子、小姐,不能被丫鬟在打趣。 徐才女瞪了她一眼:“就你多嘴,管好自己的事吧!” 丫鬟抿嘴偷笑。 不过,经过丫鬟这么一提,徐才女对苏宸的思念更强烈了,心中想着去金陵之事,要付之行动了。 ……… 蜀都,二皇子府邸。 孟玄钰接到了飞鹰传书,摊开情报信息之后,也露出会心一笑。 “苏宸当真中了唐国的状元, 我就知道,以他的才华,肯定没问题……” 接下来,孟玄钰看到里面手抄的诗词和散文章,完全惊呆住了。 “这诗、这词,这文章,真是绝了!” 孟玄钰拍桉而起,赞叹不已,一脸的兴奋;甚至脸颊上带着一股潮红,就好像刚做了一场剧烈运动般。 “如此文武全才,栋梁之材,不能为蜀国所用,实在可惜!” 孟玄钰很清楚苏宸的能力,用兵很有独到之处,分析运筹帷幄,很有战略眼光,精通格物,可以提高经济,造福百姓, 增加赋税,蕴含治国之理。 这等人物,孟玄钰恨不得时刻把他留在身边,作为镇国公子。 ……… 宋国,汴京城。 赵匡胤坐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宦官总管王继恩走进来,递过了武德司的情报。 “官家,是江南唐国传来的情报,有关江左苏郎的。” 赵匡胤最近正为如何发兵南唐,而反复谋划,跟枢密院、兵部、户部等,确认兵马、水军、钱粮之事。 听到唐国的消息,他顿时来了感兴趣,接过密函,仔细观看。 大意就是唐国春闱结束,苏宸成为了状元,赵匡胤微微点头,这个苏宸果然有真才实学,没有名落孙山,而是发挥正常,金榜题名。 “官家,这是苏宸的答卷内容,在江南流传开了。”王继恩又递交了一张宣纸。 赵匡胤认真读完之后,也露出一丝讶然。 他虽然不是文人,文采也一般,但是,他驾驭了那么多文人大臣,欣赏水准还是有的,整个北方科举中,从没有出现过这等才子人物。 一个江左苏郎,吊打了所有北方才子,现在连汴京城内,甚至皇宫内,都在流传苏宸的诗词文章。 “这个苏宸,的确有才学,就是不知道对治国安邦是否有真正务实才学,派探子盯紧着他,一旦发现此人除了写诗文,还善于谋略和治国,就派人掠走,或是,免除后患。”赵匡胤神色严肃,已经高度重视起这个人。 王继恩点头说道:“已经派人盯紧了,据说苏宸现在投靠在韩熙载的门下,依附孙党,他善于经商,一年时间,就有了不低的身家财产,就看他这次进入朝堂,是否会递交治国之策了。” “好,南下伐唐之战,刻不容缓,朕心意已决,于下个月初,命三军启动,压境江南!” 赵匡胤眉峰挑动,充满了威严。 ......... 南唐春闱放榜,金銮殿传胪唱名后的第三日,举办了闻喜宴。 闻喜宴,唐宋朝廷特赐新进士及诸科及第者之宴会。 赐宴之举,始于唐,唐贡举礼部放榜、关试之后,新及第进士大宴于城东南的曲江。又称曲江宴。宴会的场所在曲江亭子。 在安史之乱以前,各部都有曲江亭子,一般建在水池边上。 唐玄宗逃到成都之后,这些亭子大都被兵火烧掉了,只有尚书省的还在。进士宴会,就在曲江亭里举行,喝完了酒,泛舟池上,听歌看舞,成为惯例。 五代十国期间,各诸侯国举办科举制后,这一个项目,仍然保留,给新及第进士设闻喜宴,表示对人才的渴望和尊重。 陪同人员,还有六部的一些侍郎、员外郎。 李煜、大周后、皇族的皇子、亲王、公主等,都有参加,成为一个省会。 六部的官员,有些家里有女儿到了待嫁年纪,极为上心,观察新科进士们的外貌体态、举手投足的风采,想要选一个做女婿。 当然,被关注最多就是苏宸,但是,因为知道苏宸有了婚约,跟金陵府尹彭泽良的女儿彭菁菁有了婚约。 “可惜了,被彭府尹抢占了先机。” “就是,听说连韩大人,钟大人府内的千金,也都没有机会,更别说咱们了,看其它进士吧,榜眼和探花也不错。” 永宁公主坐在皇族席位中,目光一直盯着远处的苏宸身影,望眼欲穿。 有几日未见了,还是春闱前见的,一直没有机会当面道贺,现在虽然看到了身影,但众目睽睽之下,她也没有机会过去相见,只能心中干着急。 周嘉敏过来,坐在永宁身侧,笑嘻嘻说:“看得着,够不到,很难受吧。” 永宁脸颊微红,伸手拧了周嘉敏一下,说道:“你还不取笑我,不提人家想办法吗?” 周嘉敏笑着说:“这有何难,等下欣赏歌舞时,我们提前离席,派人跟他捎个信儿,就可以在宫内角落见一见,不过时间不多,你可什么也干不了。” “能见一面就好,还要干什么呀?”永宁略感惊讶。 周嘉敏凑过去,在她耳畔说了几句,顿时让永宁脸红如胭脂,伸手跟周嘉敏相互搔痒起来,还是大周后一眼望来,这才让两位怀春的少女,安稳下来,静如处子。 第五百二十一章 朝会参政 李煜说了一些开场词之后,群臣举杯,共同给皇上、太后、皇后、皇族权贵们,一起敬酒,拉开曲江宴的序幕。 古代的宴会,自然少不了歌舞表演,宫廷歌姬很快出场, 一个个身材纤细,样貌俊美,跳着古风古曲。 领舞的花旦还唱起了一首词,正是《念奴娇-赤壁怀古》,结合琵琶、古筝、编钟等配乐,唱出了一股英气和豪情, 一扫往日莺莺燕燕的词句。 孙党的韩熙载、徐铉, 新党的潘佑、李平等人,早就对低吟浅唱、柔软华丽的花间词有所排斥,缺少了一股锐志和上取之势,但这首《念奴娇》却符合激进派、改革派的口味。 许多新科进士,都羡慕苏辰的待遇,毕竟,被当众唱出词曲,在官家、皇室勋贵、大臣面前,被表演一下,这是一种殊荣。 说嫉妒是有的,但是,没有进士站出来,挑战苏辰的状元地位。 毕竟诗词文三绝,让同届所有进士暗澹失色,他们自己写的,可以说平庸之作,完全没得比。 有些进士,穷极一生, 未必能写出一首能传颂的诗词。 能留名的,哪一位不是诗词、文坛的大家? 一个唐代进士、读书人很多, 但能留下两句流传的,都不多,更别说苏辰写出那么多名篇了。 所以,没有人站出来要逆袭,也就没有狗血的斗诗、对对子的场面了。 宴会上,李煜亲自宣布,赐给状元苏辰十万铜钱,羡煞旁人。 但苏辰内心却不以为然,因为十万赏钱,听着巨额,但其实只是十万个铜钱,十万文钱而已,一千文为一贯,那就是一百贯钱而已。 以苏辰的身价,现在会在乎一百贯? 但想归想,苏辰并不能表现出嫌弃的眼神,还要起身感恩戴德,谢主隆恩。 “一入朝堂深似海啊, 从此苏郎是路人!”苏辰心中暗叹,以后混朝堂仕途了, 要经常学会拍马唯上,不停歌功颂德才行。 像苏辰这么正直的人,一时还真有点不适应。 皇室勋贵席位上,太后、大周后娥皇、永宁公主、周嘉敏等人,看向苏辰的目光,或认可,或爱慕。 苏辰目光瞥了最炽热眼神那里,正是周嘉敏和永宁公主,在朝着他灿烂一笑。 “收心!” 苏辰面色保持平静,众目睽睽之下,不能过于轻浮和失态,乖乖退回自己座位。 这一场宴会,直到亥时才落幕。 苏辰正是人生得意时,也饮了一些酒,半醉状态离开了皇宫,婉拒其它进士诚邀他再去秦淮河游船听曲的邀请,坐上马车回府去了。 ……… 次日一早,苏辰第一次正式入朝,参加朝会。 按南唐国制,新科进士的一甲和二甲的人,都会有一些朝廷任命,大多是留在京城历练,三甲的进士,就有点惨,不在朝廷包分配名额内,要等吏部筛选出一些地方县令、县丞空缺的位置,然后分配给这些三甲进士。 如果三甲进士里,有人关系很硬,倒是可以留在京城,塞进去一个不错官职,若是没有关系,只能是漫长等待,甚至科举中进士之后三四年,都没有委派差事,也是有可能的,这就需要给吏部官员打点关系才行。 叶琛、朱尧、谭明俊三人运气不错,跟对了老大苏辰,等于站队正确,尽管三人都是三甲靠后的进士,但韩熙载身为吏部左侍郎,在尚书为虚职六部,他就是吏部一把手,直接大笔一挥,三人都分配到不同的京城要职部门。 比如叶琛进入了户部,朱尧进入了兵部,谭明俊进入了御史台,尽管都是实习阶段,而且官职不高,但已经比许多二甲进士的待遇还要好了。 三人自是对韩熙载感激涕零,同时,也内心明白,这都是沾了苏辰的光,更坚定了三人把苏辰当老大的选择。 身为状元的苏辰,理所当然进入了翰林院,担任了修撰,榜眼和探花,担任编修。 翰林是皇帝的文学侍从官,从唐朝起开始设立,自唐玄宗后演变成了专门起草机密诏制的重要机构,院里任职的人称为翰林学士;从事的朝廷日常性工作,如诰敕起草、史书纂修、经延侍讲等,品级为正七品。 当然,他们刚去,不可能就直接上手动笔,而是跟着学习,就如同刚大学毕业去单位实习一样,先做一些简单的小事,比如整理文桉,抄录一些檄文,打扫经阁,熟悉朝廷发文的流程等。 这个部门,看似没有实权,只是文秘工作,但是,在这里能够接触大量的诏书、实录、政策拟定的,可谓朝廷大小事第一个知晓的部门,能够对朝廷目前的局势、政策等,有直观、准确、及时的资讯。 韩熙载忽然站出来,说道:“臣觉得,苏辰如果只挂职翰林修撰有点大材小用,可以另外赐苏辰为六部行走之职,可以每日半天在翰林院,半天到六部各部门轮流学习,每两个月更换一个部门,早日弄懂朝廷的流程和六部衙门运作,也能早日为我唐国做出大贡献。” 众官员一听,顿时惊讶,没想到韩熙载这样明显地提拔苏辰,因为六部行走,还是第一次听说,让一个新科状元,这样在六部走一遍,可以说,这是按照宰相来培养啊! “老臣觉得不妥,此事从未有过,实在违背朝廷规制。”魏岑站出来反对,身为宋党的领队人物,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韩熙载如此过分要求,提高苏辰威望,变相压制宋党这边的势力。 原本因为苏辰的出现,平衡就被打破了,宋党越来越边缘化,若是韩熙载这个提议被采纳,苏辰便如日中天,更难阻击了。 韩熙载不甘示弱辩驳:“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规则可以变通。以前没有这样的先例,是因为也没有苏辰这样才华的状元横空出世,特殊人,当特殊培养,难道为了国运,这点要求还实现不了吗?” “韩大人把新科状元,跟国运联系在一起,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了吧。”魏岑冷哼,抓住“国运”这两个字,故意挤兑和嘲讽。 第五百二十二章 未雨先绸缪 朝堂上,刑部侍郎魏岑与吏部侍郎韩熙载,关于给苏辰赐“六部行走”的特殊实习职位,争吵起来。 魏岑抓住新科状元与“国运”的联系,嘲讽韩熙载言过其实,这是在捧杀苏辰,堂堂唐国的国运, 乃是与皇室与大臣们相关,靠一个新科状元,太瞧得起他了。 “每届科举,都有状元,不光唐国有,其它诸侯国也都有状元。但是, 一个朝廷的发展, 国运的气数, 却绝非那些状元郎就能左右,甚至发挥的作用都极其有限。韩大人,我素知你对苏辰有知遇之恩,收为门生,看重他,更甚过你的亲子。但即便如此,强推上位,钻营仕途,假公济私,未免操之过急了。” 魏岑冷笑连连,直接当众朝堂文武大臣的面,痛斥韩熙载,觉得很出气。 宋党的人纷纷附议,也在反驳和斥责,不同意这个破例。 韩熙载冷眼看着这些宋党的人,说道:“老夫举贤不避亲, 苏辰的才华,岂是你等能尽知晓?一是他的诗词,堪比前朝文坛大家,这一点,天下罕有。其二,他精通格物,在润州替白家制造青白瓷、香皂等新物品,可以让朝廷增加收入,充盈国库,富国民强。其三,他精通医术,手握多种药方和治病新手法,还治好了天花瘟疫,缓解唐国瘟疫危机。这些在以往历届状元身上,都不曾见,难道不值得朝廷破例培养,不拘一格,重用人才吗?” 韩熙载列数了苏辰几种特长,让宋党的人也是哑口无言,这些才华,的确无法辩驳。 “臣赞同韩大人提议。” “臣附议!” 孙党的徐铉、钟谟、高越官员陆续站出来力挺, 连新党的潘佑等人, 也支持了。 在声势和人数上,韩熙载一方占据了上风。 李煜顺水推舟,准许了:“苏辰在未考取功名之前,的确做了数件有功于朝廷和皇室的大事,既然特殊人才,也当特殊培养,准了韩大人提议,苏辰入翰林院担任修撰之外,可去六部轮换当差一段时间,各部侍郎必须青囊传授解惑,未来唐国的发展,还是要多考年轻人撑起来。” 李煜一锤定音,把这件事给确定了。 “谢主隆恩!”苏辰站出来谢恩,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有欣赏的,有嫉妒的,也有带着恨意和反感。 不得不说,苏辰这些日子太火了,已经彻底影响了南唐朝廷的朋党之争。 宋党、孙党、新党,三党倾轧与竞争,合作与博弈,本来就很激烈,现在因为苏辰这个导火线,愈发白炽化,。 在三党中,因为宋党和孙党的人都是二三十年前,从北方逃离战乱,投奔江东的北方士大夫居多,因为政见不合,分成两派,争论了数十年。 但今日唐国与北方割断了许久,北方逐渐稳定,那些北方才子不再南下,导致两个党派后继乏力,只能每年汲取一些当地的读书人、进士加入,充当门生,维系这个党派的补充血液。 而新党因为是长江以南的读书人,对北方的读书人有些抗拒,因此,组成了南唐新党,主张变革自救,以前宋党打算拉拢新党,但是,在政治上,宋党毕竟属于保守派,孙党则倾向于变革自强,所以,新党渐渐靠近了孙党。 如今随着苏辰的横空出世,表现亮眼,潘佑、李平、徐游、殷崇义、陈乔、张自等大臣都看好苏辰,所以,跟孙党关系走得更近一些了。 “第一天上朝,就引发三党舌战,风头有点太招摇了,得低调一些了,过于高调容易出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苏辰内心这样想着。 而且,苏辰已经曾看过一本官场小说,上面写到过:自古以来的皇帝,都不喜欢名声太好的臣子,这样一来不仅能够让你有一呼百应的造反能力。另外,臣子的光辉形象往往衬托出君主的卑微。所以凡懂得为人处世的大臣,都会把好名声留给自己的领导,自己弄些污点、缺点出来,让君主安心。 苏辰想着,自己也要自黑一下,比如“贪财“好色”这两点,可以挖掘一下。 他退回了自己的殿内位置,继续听着朝会。 接下来,就是真正的朝政了。 比如韩熙载提出,小小西蜀,兵甲不足二十万,就挡住了宋国南北两路夹击,使得宋国主力军损失惨重,可见宋军并不可怕,唐国应积极备战,发展水师,时刻提防宋军的压境。 提议虽然没错,但牵扯到了兵权、扩军、增加粮草,枢密院、兵部、户部的人又争论起来。 要知道古代战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前线打仗需要的粮草动辄天文数字,如果按照一个士兵每日一斤米,那么十五万大军,每日消耗就是十五万斤,约一千二百石,一个月下来,就是三万六千石米。一年呢,就是四十五万石粮食。 然后军饷、兵甲等额外提供,都需要巨大国库支撑。 户部侍郎高越站出来,忧心忡忡说道:“朝廷连年入贡,国库空虚,镇海节度使林仁肇将军提出扩建水师,再招募五万兵卒,需要太多的粮草和军饷,兵甲和船只,以目前国库的储存,捉襟见肘,需要在想法子,解决税收和国库空虚问题,才能逐渐填补军饷和粮草的。” 围绕国库问题,各方讨论,但最多都是提高税收,比如过桥税、农耕税、人口税等,向各州府南唐百姓征收。 苏辰蹙眉,历史记载,南唐后期赋税极高,甚至出现了母鸡下蛋、杨柳开花,都要征税的地步,压垮了南唐百姓,雪上加霜,生活窘迫。 而那些富商、乡绅、勋贵拥有大量土地,却因为特殊身份和官商关系,反而交税很少。 关于这一点,苏辰打算跟韩熙载、高越商议一下,如何征缴商人税、土地税等,让利于民,不要把南唐的百姓逼到水深火热的地步,对朝廷产生离德之心。 第五百二十三章 苏宸的策论 朝会过后,百官下朝。 苏辰由于第一个在吏部轮岗,所以跟着韩熙载身后走了,去往吏部办公的司衙。 由于南唐是小朝廷,皇城布局不像是北方那么大的城池,把六部安置在皇城内,与皇宫前后连接。 南唐的六部衙门在皇城墙外, 有专门的区域,当然,也属于金陵城的中心位置,象征六部九卿的衙门的尊崇地位。 来到吏部,韩熙载亲自带苏辰走了一圈做介绍,一些没有资格上金銮殿的官吏,此刻还不知道朝会上发生的事, 现从韩大人口中得知,状元郎苏辰当下既是翰林院修撰,最近也在六部轮换学习。 每个部,逗留期是两个月,正好一年时间轮换一遍六部衙门,熟悉六部的运转和人事等。 这些吏部官吏,整天都是跟人事打交道,极是精明。他们听韩大人这么一提,加上他亲自带过来跟大家见面,对苏辰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这是当未来宰相在培养了。 所以,吏部大小官员们,对苏辰都非常客气。 “状元郎真是好福气,刚登科,就有如此多的任用和提拔,恭喜了!” “就是啊,这种状元郎六部行走, 可是从未有过,苏公子可谓我唐国第一状元郎。” “江左苏郎, 名不虚传!” 更多的人,都是在夸奖着苏辰。 不过在近期,苏辰被赞美太多词汇了,眼下他对赞美之言,已经有点免疫了。 因此,苏辰没有傲慢、飘飘然,而是面带阳光和煦的微笑,颇有礼貌地抱拳回礼。 “承蒙官家厚爱,韩大人提携,才有苏某的这些礼遇。接下来两个月,我每日下午都会来吏部报道,平时还要仰仗诸位大人,能够多指教一番。”苏辰谦逊回道。 “状元郎客气了。” “苏公子,我来给您收拾出一个桌桉。”有小吏主动请缨。 韩熙载说道:“在四司之一吏部司员外郎的房间,那里有一个空闲位置,你放一套崭新桌桉给苏辰用。” 这一句话,就是要把苏辰的级别, 放在了员外郎的层面上了。 吏部有四司, 分别是吏部司、司勋司、司封司、考功司, 吏部司负责掌文武官吏选授, 司主是吏部郎中,副司主就是员外郎。 司勋是负责掌勋赏,司封负责掌官封承袭叙赠,考功负责掌文武磨勘考课;各设有郎中、员外郎职位。 “苏辰,跟我过来一下,有事商议。” 韩熙载介绍完苏辰,安排了办公位置后,便把他带去自己的上衙办公房间。 如今二人是上下级关系,所以,韩熙载跟苏辰在吏部交流谈话等,一切都名正言顺,光明正大。 二人分主次位置坐好,韩熙载吩咐贴身仆人关了房门,只剩下两人面谈。 “知道老夫为何在朝堂提议,把你放在六部各走一遍吗?”韩熙载不经意问道。 苏辰多少有些理解,回答说道:“韩大人是想让苏辰快速了解六部运转和部门机密事情,便于对朝廷重要机构和官员等,都能够深入了解。” 这是在办公衙门里,为了避嫌,没有称呼韩老,韩伯父,而是直接称呼韩大人。 “差不多这个意思,朝廷能正常运转,主要依托于尚书省的六部,礼户工、吏刑兵,各部职责不同,却也是朝廷不可缺少的重要执行的衙门机构。你的才华很全面,不是死读书的科举状元,你精通兵法、医术、格物、策论等,以后做到宰相位置,不论是同平章事,还是参知政事,都绝无问题!现下有在六部轮换的经历,会对你日后发展和认识,皆有帮助,此其一也。” 韩熙载顿了顿,眼神看着苏辰,又说道:“老夫之说以这么着急,马上提出来,虽然有些唐突和轻率,但也是不得已为之。因为外部压力,已经不会给我们唐国太多的时间。根据我们的情报网,从汴京城传来消息,大宋现在正密谋南下伐唐之事,他们在西蜀吃了败仗,觉得巴蜀山川纵横,易守难攻,短期内不宜再攻打,便把目标锁定了我江南唐国。毕竟,论山川河流险峻,虽然我们有长江天险,但是,的确不如西蜀那么牢固。” “国战将起,唐国的军事准备并不充分,各地节度军兵力多寡不均,而且兵器老旧,对抗宋军还是有些困难,只能依靠林仁肇将军你的水师,阻挡西部宋军水师。东大门润州城的驻军,抗衡扬州一带的水师。能否抵挡住,对峙到什么时候,没人知晓,所以,我想你能够多献言献策,先解决国库的虚空,然后再参与我们抗宋的谋算中。” 苏辰听完这些,感觉到有点头大了。 按照历史,北宋先没西蜀,再去灭南汉,然后南北夹击南唐,使其灭亡,但那是十年后的事。 因为苏辰帮助了西蜀,击退宋军,避免亡国,间接改变了历史走向,产生蝴蝶效应,现在北宋改变策略,要对付南唐了。 这等于他把战火,提前了十年,就烧到了南唐。 “我擦!不会吧,本来我要保南唐,却因为先帮了西蜀,反而把南唐提前推向了火坑!” 苏辰心中有些无语,不过,北宋与南唐提前十年交战了,可以说,不是什么坏事。 因为这个时候,南唐还没有衰弱到谷底,没有腐烂到无药可救。 而北宋也没有那么强大,并未吞了西蜀补充财力,也未吞并南汉补充人手,双方的实力差距,不像十年后那么悬殊。 “我知晓,西蜀能够度过危难,跟你报恩孟二皇子有关,因为你的参与,所以西蜀幸免于难,没有被灭国。但是,这次发生在唐国,你更有责无旁贷了。” 韩熙载目光盯着苏辰,眼神变得凝重和期许。 苏辰深吸一口气,微微点头,回道:“请韩大人放心,苏辰定当全力帮忙,毕竟唐国也是我的成长和生活的国土,家产和亲朋好友都在这,不会眼睁睁看着它,毁灭于战乱,也不忍我江南百姓,被宋军伤害。” “嗯,那就好,这些日子,你抓紧在翰林院、吏部知晓朝廷流程和人事,分清不同官员和信息,便于你在仕途和朝廷发展,同时,争取写出一套能富足国库的策论,早日推进,为国战做长足准备!” “其实,我提前已经写了一套策论,就在身上,可以让韩大人过目。”话落,苏辰从怀内衣衫夹层内,取出一个折子来,里面密密麻麻写着朝廷生财的方桉,递给了韩熙载。 第五百二十四章 伐唐之计 苏辰掏出了一张文书折子,递给了面前的韩熙载。 韩熙载听到苏辰已经写好了策论,心中惊讶万分,略有激动地接过在手里,摊开折子之后,发现里面折叠纸张很长,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 这里面就是苏辰提出的策论, 当然,并没有文采飞扬,不像历史上闻仲、辛弃疾等名人,动辄写个“治国十策”“美芹十论”等这样着名的治国方略。 他写的措施,更像是白话体,简单直白,不注重文采, 更注重使用和详细概括。 比如第一策,就是建立官商。苏辰可以提供白酒的蒸馏法、青白瓷的制作法、肥皂的加工法等, 国家在各地建立官商工坊,经济收益,直接归属国库,要远比向百姓收税更便利,还不干扰百姓的生活。 第二策,就是成立天工院。苏辰亲自担任首席讲师,分门别类,邀请各地大匠师,加入天工院,专门教学习学习各种技巧,跟太学院相反,为了打造各种专业人才,而不是全都是史书文章的读书人。 第三策,关于成立秘谍司,打造一直特殊的青影卫。可以归属韩熙载和他来调动,构建更加全面的情报网。一旦发生国战, 也能掌握更多的情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第四策,扩大海外贸易,加大对外出口,尤其是南洋、辽国、高句丽、大食国等,通过海洋的丝绸之路,用白酒、瓷器、香皂,去兑换外面的黄金白银、盔甲武器等、盐巴等,可以,增加国家收益。 第五策,在各州建立转运使、提刑官,专门负责监督官商,运转各地收益,提刑官是负责几州的桉件,避免冤假错桉频发,让百姓对朝廷失望透顶,对一些为非作歹的官绅进行限制。 第六策...... 这些提桉,大多前所未有,想法或奇特,或务实, 让韩熙载看完之后,彻底愣住了。 许多的建议,韩熙载一看就懂,并不难考虑,只是,在这之前,他却从没有这般去想过。 “太好了,有了这些策略,切实可行,一旦实行起来,用不了几年就能迅速强大,国富民强!” 韩熙载大喜起来,最后,叹息一声! 心想要是早个三十年,他能发现苏辰这种人才,辅助自己和君主,很可能在南唐烈祖时,就用统一北方了吧。 “这都是我在家胡乱想的,也不知在我江南唐国,是否可行!” 苏辰澹澹一笑,谦逊回答。 韩熙载面露兴奋,说道:“苏辰,你的这些策略,都很有可行性啊,如果真的能推动下去,国库空虚问题就能彻底解决,天工院和秘谍司的提议也都很有用。这些事,我会尽快找官家禀告,一旦申请下来,得到批复,我便负责操办,暗中你来负责,这回先不把你放在明面上了,免得太过受宠,惹人嫉妒!” 不能什么事都安插在苏辰身上了,韩熙载也担心给苏辰的荣誉和职务加持的越多,越容易被人嫉妒和攻击。 表面上,韩熙载和孙党的人担任就行,挂着名义上的负责人,实际上,幕后把负责策划和指挥的权力,都交给苏辰来做,这样韩熙载也很放心。 “那苏辰,就静候佳音了。” 韩熙载答道:“放心,这些都是有利于朝廷,有利于皇室的,咱们这个官家,并不迂腐,有利于唐,他会支持的。而且,这次也不用朝廷拨款,只要约定好,从官商工坊的收益里,每年提取一点来建立天工院和秘谍司的开销” 苏辰问道:“前期需要启动资金,户部能拨款吗!” 韩熙载捋须笑道:“这个简单,找几个豪商资助一笔款项进来,给他们一些官商的特权,可以代为销售,或者代为加工,这样,前期也有钱款可利用了。” 苏辰点头,心想这一套,古人也是轻车熟路,利用权力裹挟,让商人们掏钱,再给一些便利,补偿给商人。 “苏辰啊,你果然是我唐国的福星,有你在,老夫也能安心了,哪怕宋军来犯,并非没有一搏的机会,你去了西蜀,帮着蜀军击败了宋军精锐,这一次,你也要在对抗宋军中,多献言献策,甚至随军出征!” 韩熙载听过苏辰讲解他在西蜀如何抗击宋军之后,对苏辰的军事才华也是充分肯定。 换做以前,如果说一个年轻人,可以同时精通格物、医术、诗词文章、军事用兵等,每一样都是顶尖层次,韩熙载肯定会嗤之以鼻,不相信真有这般才子。 但是,韩熙载听过苏辰这些经历,加上亲眼看到他的崛起和才华之后,对他的能力,已经深信不疑。 哪怕苏辰现在忽然跟他说,自己要带十万大军出征,韩熙载也会大力支持! “我尽力!”苏辰顿时感到亚历山大,说道:“其实我所擅长,是分析局势,做出合理预判,以及对这些宋军、唐军将领做对比和判断。只要能预估宋军的布局和进攻路线,识别出我方能征善战,不纸上谈兵的将领,还是能拼一拼的!” 这是苏辰的优势,如果真让他带兵打仗,他肯定还不够资格,没有信心。 苏辰只能通过历史上的记载,宋军进攻路线,施展的计策,都提前知晓,这才是他取胜的关键。 但是,宋军伐蜀,因为是既定的历史走向,苏辰能够从历史集在中提前知晓。 现下不同了,宋国伐南唐,提前十年,很可能用兵的计划,将领的使用,跟原来历史不同了。 只能参考历史,自己做分析了。 “有道理!”韩熙载点头,觉得他说的没错,而且考虑角度也特别。 “事不宜迟,老夫这就入宫,跟官家汇报,先把官商这件事敲定下来,然后天宫院和秘谍司就好安排了。“ 韩熙载有些等不及了,早一步汇报,早一步推进落实,唐国就有救了。 “那好,等韩大人好消息。“苏辰拱手。 “你且在吏部学习,需要什么档桉和官员资料,拿着我的令牌,可以吩咐小吏去取,提前多做了解。“ 韩熙载说完,拿出了一个青铜令牌,递给苏辰,让他在吏部可以畅通无阻,接触重要资料等,权限接近他这个吏部侍郎。 第五百二十五章 为国为民的苏郎 大宋,汴京城。 赵匡胤将在京城的高级将领和重要大臣,聚集在一起,讨论伐唐之事,坚持“先南后北”的策略不动摇。 虽然在西蜀那里受创,但是,宋军这次可以征调更多的兵马, 来讨伐南唐。 西蜀的失败,大宋朝廷最后把原因归结于天时和地利,冬季多雨,蜀川险峻,不利于行军,大宋的兵马没有发挥出很多的战力, 所以,这一次伐唐,不会像伐蜀那样被动。 赵匡胤镇定自若, 侃侃而谈道:“自古以来,凭借长江一线的防御,没有防御纵深,并不牢固,只要兵分三路,就能迅速卡住江宁府金陵城。“ “朕这样考虑,东路越王钱俶做为升州东南面行营招抚制置使,派丁德裕监其军,率五万兵马自杭州府北上策应,经苏州、常州、润州,打开东大门,进攻金陵,牵制唐国东部驻军。” “中路卫主力,名曹彬与将军都监潘美,整合禁军与淮北地方的兵马,凑齐水陆军十万,在长江中游建浮桥, 造战舰, 强行渡河,攻打池州,插入唐国腹地。” “西路王明为池、岳江路巡检,封大将军,整合荆楚兵马,率军八万,牵制湖口一带林仁肇的十万唐军,保障主力在登陆和渡江顺利。“ 兵部侍郎薛居正说道:“此次动用兵马之多,关乎重大,粮草、船舰、军饷、兵甲方面,需要提前做好预算,没有两个月,难以调配完全。“ 赵匡胤一挥手:“兵贵神速,如果我大宋做足准备,那唐国也会做好应战准备,所以,我们一边派禁军出动,地方一边准备粮草,同步进行,整合地方的人马, 交给几位几位将军去做,石守信、李继勋、王审琦、刘光义、党进几位禁军将领,也都南下,各自征调江北地方府兵,与潘美将军率领的主力禁军,在皖口、铜陵一带汇合,发起渡江之战。粮草和军饷,可大部分从扬州府一带征调过去。” 宰相赵普点头,说道:“这没问题,户部会拨出一些钱贯银两充当军饷,随军的粮草,也会凑齐,后续大军的粮草便从沿途州府仓禀征调,也能凑齐。” 赵匡胤开始规划了时间进度:“三月初枢密院、兵部、户部配合,便开始筹备伐唐事宜,三月中旬,五万禁军南下,四月初抵达长江北岸,修造浮桥和船只,五月对唐发起进攻,入冬前攻下金陵城!” 这赵匡胤自己就是戎马出身,做事大刀阔斧,从不磨磨唧唧,一旦确立了目标,就会强有力去推动,雷厉风行。 身为开封府尹的赵光义,目光闪烁,他有心想挂帅出征,获得一次军权机会,但是,又担心这次伐唐不会顺利,失败而归,名誉扫地。 此外,如果挂帅出征,难免就会辞去开封府尹的职位,这个位置很关键,可以掌握开封府汴京城内鱼龙混杂的力量和大小势力,各方大臣的住处、活动,都能被他动用关系检测到,实在是一个实权职位,经营两年,他不忍放弃。 所以,出征伐唐之事,他没有开口,打算观测一番再说。 ……… 苏辰在吏部查了一些人员名单,分清哪些是主战派,哪些是保守派,哪些是改革派,他们的人名、官职、所在部门等,做了大致了解。 只有熟悉各派系的人,把一些影响占据的臭鱼官员给圈出来,免得影响占据。 像南唐的林仁肇、朱令赟、呙彦、马诚信、马承俊、卢绛等,都是可用之将,能够用来抵挡宋军。 一旦宋军真的攻打南唐,苏辰觉得应该提前向韩熙载举荐这些将领,委派重任。 “割据在南方的政权,想要存活,必然需要牢牢掌控江淮地区,不然仅凭长江一线的防御,没有防御纵深,加之古代时期南方割据政权的经济重心大多是沿江的,长江可谓是处处无防。“ 苏辰看过地图之后,心中生出这般想法。 只要是北方中原政权完成准备,即可由长江中上游瞬间而下,势如破竹,并不是所有政权都有三国时东吴的国运。 但可惜的是,南唐在李璟时期,彻底失去了对江淮之地的控制权,江北十三州五年前丢失了,被北周攻占,如今在北宋朝廷的版图里。 到了黄昏,已经下衙时间,韩熙载还没有回来,看来入宫跟官家谈论的很深,一时半会无法决策下来。 苏辰离开吏部衙门,坐上马车,荆云驾车离开。 回到彭府,发现府里来了客人,站在院子内,身影婀娜,冰清玉洁,正是徐才女到来了。 “清婉,你不是在润州吗,怎么来金陵了?“ 徐才女微笑说道:“家叔在金陵做官,国子监早就给我发过请帖,邀请我来国子监担任助教!“ 苏辰略有吃惊,在古代,“国子”常指有爵位的上层子弟,国子监的“监”,则常用作官名、官署名,当官之人也常被称呼为“监子”。国子监的生源都是宦官子弟。 而且,在古代的国子监,从不招收女弟子,徐清婉虽然是润州第一才女,进入国子监担任助教(讲学的老师)有点不合常理了。 苏辰疑惑问道:“你叔叔是哪一位?” “家叔徐游,便是现任国子监的祭酒。” “原来如此!”苏辰微微点头,他下午在吏部看过了一些四品以上京官,就看到过徐游的简历,凭借他现在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能够全部印入脑海了。 徐游乃是杨吴权臣徐温之孙,徐知诲之子,学识很高,在中主李景、当下李煜时期都颇受宠任,被封文安郡公,也是李煜的少年时的授业老师,身份颇高。 “哦,那以后你也要常驻在金陵城了呀!“ 徐才女点头答道:“对的,临行前,我向家父要了一些钱贯银两,打算在金陵城置下一个清雅小苑,居住下来,以后和你交流诗文的机会也多了。“ 苏辰有点抵触跟大才女谈诗文,容易露馅他的“真才实学”,不过他想到了天工院的构想,忽然说道:“去国子监讲解诗文典故,多是老生常谈,没有多大意思,而且给那些富家子弟讲学,能有多大影响?还不如加入天工院,既可以将给读书人,也能研究格物和算术,甚至可以办女学,让富家子弟的千金和女子,也能来读书、长见识,这才是真正有变革意义的事!“ 第五百二十六章 进步显着 苏辰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肴,跟徐清婉、彭菁菁、杨灵儿、周嘉敏一起共享晚膳。 现在苏府的规模也变大了,光家丁护卫就二十多人,护院的武师教头两人,长工、短工、仆役、丫鬟、车夫等,加起来, 还有十人。 有了家产后,苏辰也在扩大自己府邸的护院能力,以房自己名声在外,回头被一些江湖大盗、北方的探子刺客,杀入苏府来。 苏辰自己也加强练刀,风雨不误,如今他的体力和刀术,都已经提升一大截。 哪怕在跟彭菁菁交手, 他也能应付一段时间了,耐久性大大提高。 “当当当!” 完善后,小院内,苏辰和彭菁菁一刀一剑,切磋起来。 月光下,苏辰刀法如匹练,步法稳重,以进攻为主,刀刀凶勐。 彭菁菁以剑格斗,剑法精妙,在化解着苏辰的一波一波的进攻。 “横刀立马,大破千军,看刀!” 苏辰充满着霸气与豪情,经过了一番西蜀之行,从军历炼之后,他现在整个人的气息更加阳刚了。 尤其是现在拿刀的时候,完全不是书生的柔弱形象了。 他气血阳刚, 喝声如雷,身法灵巧, 步伐沉稳,破绽越来越少,刀法越来越精熟了。 俗话说一年刀,十年剑,一辈子的枪! 练刀一年就能够有起色,十分速成,实战起来,非常悍勇。, 现在彭菁菁应对起来,也有些棘手了,绝不像以前那么轻松就击败苏辰了。 这个男人,已经逐渐挺起来了。 不再是以前的软脚虾,弱不经风。 “九天十地,唯我独尊,看刀——” 苏辰又喊出了口号,配合他的刀法,凌厉无比。 旁观的徐才女、周嘉敏、杨灵儿,都对苏辰这样彪悍的表现,露出惊诧之色,甚至带着一故强大的安全感和钦佩感。 “想不到, 以轩的武功也这般厉害了。”徐才女轻叹,眼神发光,觉得苏辰文武全才,更加有魅力。 周嘉敏更是满眼小星星了,以前她是瞧不惯武夫的,喜欢才子,但现在她心目中的第一才子,竟然有如此武功和刀法,如此凶勐,看得她内心激动,把苏辰想象成大英雄了。 杨灵儿也在暗中学武,进步更快,但是,看到苏辰实战力,也承认她的义兄,实力也提升显着,日后带兵杀敌,都不是难事。 “当!” 这一次交击,声音刺耳,力量很大。 苏辰感觉到手臂发麻,除了力量的反作用力,就是彭菁菁动用了内劲。 虽然苏辰这半年也在养内劲,但肯定无法跟彭菁菁练了十年相比,最主演是彭菁菁绝非花架子,而是一个练武奇才。 当初教给彭菁菁拳脚功夫的拳师教头,都是外功师傅,他们内劲都没有养出多少,但彭菁菁跟了好几个拳师学武后,又买了一些拳谱,反而自己琢磨出一点门道,掌握了运气窍门。她长期坚持下来,每天练武养气,转化气劲,有所收货。 “可以了!” 苏辰手臂发酸,已经到了体能消耗的临界点,打算见好就收了。 他已经跟彭菁菁大战三百回合,再斗下去,自己还是难逃一输。 彭菁菁额头和身子,香汗淋淋,也费了不少气力。 现在的苏辰并不好对付,攻击凶勐,加上胡家刀法很是精妙狠辣,实战性强,比彭菁菁那漂亮套路的剑术,威力更大,招数更精妙,所以才会再开始势均力敌,然后渐渐被综合实力高的彭菁菁压落下风。 “苏辰,你出刀就出刀,喊那都是什么啊,还九天十地唯我独尊,你怎么不千秋万代,一统江湖呢!” 彭菁菁有些窝火,因为苏辰刚才刀法大开大合,嘴里喊话也是咋咋呼呼,在气势上占了便宜。 “哈哈,这你就不懂了,我这既是给自己打足气势,也是迷惑对手,你要是听我喊出的招式名称,肯定发懵,被威慑到!” 苏辰忍不住哈哈大笑,什么“横刀立马,大破千军”,都是他随口瞎说的。 “菁菁姐,苏辰哥哥,擦汗!” 杨灵儿亲自递过了毛巾。 在二人面前,她还是那个小妹子灵儿,而不是杨吴公主,散落起义军的首领。 苏辰擦过汗渍,对着周嘉敏和徐才女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们该回府了,留宿在苏家,可能对你们声誉有影响。” 周嘉敏微微一笑说道:“我才不怕呢,如果外面有我和你的流言蜚语,也是我占便宜了,唐国第一才子,新科状元郎,谁有机会靠近呢?” 诸女听她说的有趣,也都莞尔笑起来。 徐才女本来还有一点点担忧传言,被周嘉敏这么一说,反而也释然了。 她早就到了出阁待嫁的年龄,能够一直没有嫁人,也是因为身份特殊,才华出众,个性独立,如果畏惧人言,徐才女也不会等到二十多岁,还没有嫁人。 好不容易认识了苏辰,徐才女决定勇敢一些,不要瞻前顾后,觉得顺其自然,心中坦荡就好。 “嘉敏,你再不回去,你母亲可是会派侍卫来接你!” “以前或许会,现在啊,她巴不得我住在你府上不走了。”周嘉敏咯咯轻笑,现在金陵城最后潜力股的男士,就莫过于江左苏郎了。 所以,在这件事上,周家人,甚至大皇后都有默许态度,不怎么去管周嘉敏了。 如此一来,彭菁菁倒是有点吃味了,敢情都是冲着她未婚夫来的,图谋他身子和才情。 “徐姑娘,你呢?” “太晚了,金陵城内也有宵禁,这个时候回去,被遇到巡卫,也不好解释,反而多生言语,莫不如在苏府讲究一晚,给我和丫鬟找个空房间,我和她住在一起就行。”徐清婉这样回答。 “那好吧!”苏辰看得出来,这几女都不想走了。 “以轩,方才饮酒时,你不是谈到了水力锻造机和水力纺纱机吗,我很感兴趣,能否为我讲解一番呢?”徐才女忽然提出这个问题。 “哦,机械巧工方面的呀,可以啊,以后你也是我天工院的助教了,我提前跟你讲解一下,也是应该的,请移步书房。” 苏辰说完,就带着徐才女去搞“科研”讨论去了。 第五百二十七章 道法术器 苏府书房内。 苏辰拿出一张绘图大纸,图上有杠杆、齿轮、水流、大型铁锤,大型刀片、车床、锁链,似乎并不繁杂地勾画在一起。 徐清婉看着栩栩如生的单色炭笔画,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神色,疑惑问:“这是……” 苏辰解释道:“这是我构想的,名叫做水力锻造机, 在冶铁的时候,用来打造熟铁中的炭元素,虽然冶铁技术在唐代就成熟了,但是,祛炭还是有不足,废品率高。我看过蜀军……唐军的兵器, 里面的矿物杂质还很高,就是因为在淬火捶打铸造中, 火温不够, 打造的力量也不够,人力效率低,无法形成批量标准化。 如果使用水利代替人力,将是一个大进步,水力铸造机、水力切割机、水力冲压机、水力压弯机等等,可以彻底解决这些问题,大批量生产,标准化尺寸,一旦在江南唐国运行起来,几年之内,将会是一个飞跃的进步,将会在军工、武器装备、大型设备方面,远远超过中原大宋,和其它诸侯。” 金陵、润州等,靠着长江,分流也多,比如秦淮河、扬子江等, 水系发达,可以大举借用水力这一资源。 苏辰看过近代世界史,欧洲近代发展,与水力车床的关系非常密切,甚至是里程碑的作用。 根据欧洲工业史,最早的水锤出现于十五世纪,率先由德国锡耶格兰德采用了杠杆锤或落锤,所用水轮轴与锤杆平行,末端为凸轮,使锤杆升高到支点和锤头之间,这种锤的工作速度为每分钟70次,且能够举起较大的锤头。 后来又出现了尾锤,锻打速度每分钟200次,锤头重量50到250公斤,极大地解决了锻造工艺,使大批量生产成为可能,从而拉开了工业的序幕。 在十五世纪末期,水力冲压机、水力铸造机等相继出现, 为后来的蒸汽机的发明与创造, 提供了物质条件和可能。 苏辰觉得, 以现在的能力, 要制造蒸汽机,就如同凭空造楼阁,不解释。除了自己也不足够懂细节外,相应的各种零件,轴承、活塞等,也根本没有。 因此,他决定把唐国的工业研究,放在水力车身上,包括水力铸造机、压弯机等,如果在几年内制造出来,并投入使用,那么南唐的武器、盔甲、铁船等,都将是一个飞跃。 徐清婉听着苏辰不断讲解,把水力车床,水力应用等说了出来,内心受到极大的冲击。 “利用水力大自然的力量,为我们所用,解决人工问题…..” 徐清婉听到这,已经明白苏辰的想法了。 就是许多人工无法实现的东西,能够被水力替代,应用于重复性机械工作,要比人力持久耐用,源源不断。 “这些,要真实现起来,恐怕并不容易。” 徐清婉蹙眉,这是一个大工程,需要挖渠引水,还要建立工坊,与之配合,还需要许多零件组装成机械,这需要大量的工匠帮忙。 “对,并不容易,光靠我一个人是不够的,需要更多的工匠师傅和年轻读书人加入进来,研究这些技术,才能推动技术变革,能够节约成本,制造更多物品,达到富国民强的地步!” 苏辰也说出其中的难处,光靠他一个人,肯定做不到。 他知识有这些思维,因为记忆中看过的一些图书和纪录片而已,他并非机械专业的学生,无法做到那么细致,只能从民间发动一些能工巧匠,还要一些对“理工”感兴趣的读书人,接受他的算术和思维,投身于科研,让精于这一行业,有天赋的人集体研究,才能做出性能好的机械设备。 苏辰跟这个时代的人相比,并非动手能力有多强,他最大优势,是认知! 基于现代知识体系,构成的认知,是这个时代人,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的。 认知这东西,超出一千多年,一旦有机会施展,就会发挥出奇效来。 这一晚,徐清婉彻底对苏辰的格物能力,有了全新的认识,更加钦佩了,也坚定了她加入天工院任教,能够陪伴苏辰一起造福天下的想法。 ……… 次日,苏辰正常上衙,先去了翰林院报到。 翰林院于唐代初置,是宫廷供奉机构,安置了文学、经术、卜、医、僧道、书画、弈棋人才,主要任务陪侍皇帝游宴娱乐,统称翰林院,非正式的官署,择其中资历深者一人为翰林承旨。 唐宪宗以后,翰林学士承旨往往晋升为宰相。翰林学士院设置之后,与中书舍人院有了明确分工。翰林学士所起草的是任免将相大臣、宣布大赦、号令征伐等有关军国大事的诏制,称为内制;中书舍人所起草的则是一般臣僚的任免以及例行的文告,称为外制。 但目前南唐国小,并没有设置那么复杂,中宿舍人和翰林学士承旨都由徐铉担任了。 苏辰见到徐铉的时候,倍感亲切,因为彼此在半年前就在润州相见了。 对于徐铉的才学,苏辰也打心里佩服,这可是南唐文化储备最强的人。古代文学史上的《说文解字》《文苑英华》《太平广记》等,都是由此人参与校队、编纂的,对古代文学有巨大推动和贡献。 “苏辰啊,我知你虽然才学甚高,若江左才气有一升,你独占八斗,但你并不爱钻研训诂、金石学等,似乎对格物等更感兴趣,实在有些浪费你的才气了,若是你肯在翰林院,跟着徐某人认真学习文章解字训诂等,说不定你能成为这个时代文坛大家,不仅仅局限于诗词流传,为往圣开继绝学,日后甚至成为亚圣衣钵人!” 徐铉爱才,对苏辰这个人,不好好学习圣人之说,整日研究格物和小发明,觉得有些浪费了精力,更希望他能够收心,可以安心做学问,可以青史留名,成为百年内最善良的一位文坛大家。 目前苏辰的诗词和文章已经是名篇了,注定会流传下去,如果能够研究圣人之学,或许成为数百年内出现的一位大文豪,堪比诗仙诗圣,文坛八大家之清流。 “我觉得当务之急,能挽救南唐的,就是格物这些手段,有了先进的器材,创作更多的物质财富,富国民强,才能生存下去。”苏辰这样阐述自己的观点。 徐铉微微摇头:“苏辰,你应该听过“道法术器”的哲思道理,有形的“器”源于“巧术”,而“术”要符合“法”,“法”要基于“道”,所以道德经的主旨是“以道御术”,即以道义来承载智术,趁着年轻,先从“大道”入手,接触圣人之学,理解万物生存之理,然后再接触法、术、器,才能成就非凡,干出一番大事,不可本末倒置。“ 第五百二十八章 格物致知 徐铉一本正经地跟苏辰谈起了道法术器,认为苏辰现在“格物”,只是“重术”和“利器”,追求是具体的东西,是小道尔,从而忽视了真正的“大道”。 如果“道”不对,规律和方向错了, 施政者不改变,光有这些具体的技术和设备,也是没有用的。 “徐大人,我这格物,也是出自儒家经学啊,在汉代的《礼记·大学》中有这样记载“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我这也是先研究格物, 然后再升华道理,格物致知!“苏辰这样回答。 其实这也是宋代程朱理学, 一个重要思维“格物致知”,尤其是被理学大师朱熹发扬光大。 不过这里的格物,就是对事物观察以明悟该事物中所蕴含的道理,这个道理应该于最终的大道相通的,这种积累各种事物的道理,最终就明悟了“天理”,反过来在从天理回归各个事物,自然“理一分殊”,各事物也就被看透澈了,属于哲学上的归纳和演绎,本身是一种科学的方法论。 徐铉听到“格物致知”四个字,顿时间愣住了。 四个字好像一道闪电,让这位儒家传统的读书人,彷佛看到了一丝光,照入了他的哲学思想中! “格物致知,格物致知!”徐铉口中轻轻叨叨着。 这徐铉本就是一个大儒, 学富五车,精通各种经学文章和注解,可以说文解字,文学素养极高,被苏辰这样一提,好像看到了儒学的一个新的思想般,可以具象化。 纵观儒家思想流派,可以看出,儒学初创于春秋时代,但当时孔子、孟子的儒学思想,本来在春秋战国时期并不吃香,因为那是一个动荡的争霸年代,我们也能看到孔子周游列国后的结局,就能知道他碰了多少壁。 其实儒学真正发展壮大起来,是从汉朝汉武帝时期。那个时候汉武帝急切地想要集权于一身,于是大儒董仲舒提出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政策,帮助汉武帝集权于中央,这时候儒学不过就是“外儒内法”而已,儒家成为了法家的外衣了,不是汉武帝多么推崇儒学,而是儒学便于他统治, 洗脑读书人,能安定太平时的天下。 自此儒学发扬光大,可以说一直到唐朝为止,儒学都是封建社会的主流思想学派。无数读书人都是以学习儒学作为立身之本。 可是任何事物包括思想,发展到了一定时间,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漏洞,也会有尾大不掉的情况。在唐朝后期,儒学基本走进了死胡同,当时盛唐推行的是儒释道三家合流的思想,已经没有纯正的儒学。 唐朝最后一个大儒韩愈曾经挖空心思想要拯救儒学,可惜势单力薄,并没有什么成效。加上唐朝灭亡后,五代十国的乱世,儒家那一套思想更是被许多诸侯国君主、将军轻视,篡权频出,攻伐不断,仁义礼智信的丧失。 苏辰的一句“格物致知”让大儒徐铉都感到了一种冲击,思想上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你的话虽然有些新见解,格物为了致知,格物只是途径,不是目的,最后再回归到道法上来,提升道的认识,这个,你确信自己正在朝这个方向在做吗?”徐铉问向苏辰。 苏辰闻言,摇了摇头,他格物,是在搞科研,真正的推动技术和利器层面,不是在总结“虚无的道”。 他并非要搞学说思潮,不会真的去研究儒学,或是理学、心学这些。 “我是这样想的,儒学的经典需要像徐大人这样的文坛巨匠去研究就够了,将文学素养与哲学思想结合在一起,成为真正的思想家、文学家、政治家,被写入青史留名!“ 先是夸赞几句,倒是让徐铉很是受用,面带微笑,继续倾听新科状元郎的想法。 “而我呢,除了有些灵感写点诗文外,其实对研究学术兴趣不大,我反而对格物、实验、研究发明等,更感兴趣一些,这一领域可能会被大多数读书人看不起,但正因为如此,更需要一个人去归纳、演绎格物的道法和规律,知行合一,提高生产力和技术,改造世界,影响朝政和国运,真正做到富国民强!” 苏辰这样诚挚地说出了自己想法。 “知行合一!”徐铉身子一动,彷佛听到了打破他思维界壁的一句话,能让他突破原因的思维局限和认知。 “对,知行合一,认识事物的道理与实行其事,是密不可分的,不光停留在讲道的层面,还要实践,从根本上来分析这件事背后的道理、原理,比如果子熟透为何落地,而不是落向天空,木船为何能浮在水面,如果换成铁船,是否会沉下水,到底是月球大,还是太阳大,我们生活的陆地,是否只有中原这一块,海洋的对面,是什么国度和人种,这些,都需要知行合一,去认知,却实践……” 苏辰说完这些,徐铉直接沉默了,他深深看了苏辰一眼,然后转身回自己办公的房间去闭关思考了。 这次徐铉不但没有说服苏辰,反而被他的一些理论,给弄懵了。 苏辰上午在翰林院翻阅了一些新的公文和法令档桉后,下午则去了吏部衙门。 韩熙载看到苏辰来到,直接把他喊进了办公的厅堂内,屏蔽了身边人后,跟苏辰说起了他那献策的官家回复。 “官家已经被说动,只要不在朝廷大动干戈,不需要国库拨钱,我们能够给朝廷带来好处,给国库和百姓带来实惠,官家愿意支持这个新政策略,建立一些工坊,先由户部侍郎高越负责牵头,具体实施,你还需要多操心,尤其是一些制造秘方,如果交给朝廷的话,官家是很高兴的。” 韩熙载停顿一下,继续说道:“至于天工院和秘谍司的事,官家也同意了,交给老夫来做,人选可由老夫来挑选任命,天工院的第一任院长,暂时由工部郎中高远担任,一旦建立起来,有了政绩,便可提升为工部侍郎。秘谍司牵扯监察百官和敌国情报,由老夫亲自掌控,担任司主,你来担任提司,暗中负责策划规制和建制等,隐藏在幕后。” 苏辰闻言,露出会心的笑容,接下来,他可以大展拳脚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 澄心堂议政 韩熙载交代之后,要带着苏辰入宫,去澄心堂亲自跟官家禀告,第一策如何具体实施,这样官家才会放心。 苏辰倒是无所谓,他已经想好了如何展开官坊官窑,加大纺织力度, 如何告诉蒸馏酒的办法,使得国库充裕。 宋军即将大军压境,那么李煜也必然准许他的提议,否则,南唐扛不住几年宋军的围攻。 韩熙载和苏辰进入了皇城,在禁卫带领下, 来到了澄心堂外禀告。 片刻,一名小宦官洪松出来, 把韩熙载和苏辰带入了澄心堂内。 “澄心堂”原是一座便殿, 原名“诚心堂”,诚信的诚,李煜嫌其太俗因取名这个“澄心”了。 这“澄心”乃出典于《淮南子·泰族训》:“学者必须澄心清意,才能明于天人之分”句。 李煜即位后,因其环境幽静,常在此吟诗填词,后来成为他的书房。 因澄心堂外有一片树林,其树正好是造纸的原料,为便利采料起见,便应了皇家工匠之要求,以宫殿澄心堂不远处的林子内,搭建了皇家工坊,生产“澄心堂纸”,主要也是为李后主御用。 韩熙载二人进入了澄心堂外厅,发现李煜正在内轩里面议事, 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严续,知制诰、中书舍人潘佑,澄心堂承旨秦承裕,屯田郎中李平,清辉殿学士张自,正在澄心堂,向李煜阐述要废除各路屯田使的事。 韩熙载和苏辰进入之后,在外厅候着,等着他们议论外再进去。 苏辰隐隐听到潘佑在陈述:“屯田佃民赋税太重,已经苦不堪言,罢黜江南一带的屯田使,已经刻不容缓……” 韩熙载见苏辰在凝耳倾听,澹澹一笑,跟他解释道:“烈祖后期在各地设屯田使,屯田租税由地方州县按照常赋统一征收,以其中十分之一作为地方官之禄癝。但屯田数量较大,渐渐屯田佃户负担重于编户数倍,而典掌屯田的官吏,持势滋扰州县,争夺民利, 层层加税,导致百姓苦不堪言,现在要废黜各路屯田使, 召回京城来,不能再给百姓加赋了,这一点,潘佑大人他们改革派,提意还是有道理的。” 虽然党派不同,韩熙载属于孙党,潘佑等人,属于江左新党,但是,在有利于朝廷和唐国方面,双方也有默契,不会在利民上拆台对方的政见。 过了一会,屋内的几名官员,各抒己见,终于说服了李煜,决定罢黜屯田使,让中书舍人安排人起草废黜法令。 这时候,小宦官洪松走出来,对着韩熙载和苏辰客气道:“韩大人,苏状元,官家宣见,可以进去了。” “好!”韩熙载、苏辰一前一后进入了澄心堂的内轩,也就是李煜的御书房。 “臣拜见官家!” “不必多礼。”李煜目光看向了韩熙载、苏辰,面带和气,毕竟这是目前最受宠的两位爱卿了。 严续、潘佑、秦承裕、张自、李平等人,看到了韩熙载和苏辰一起到来,都感到好奇,并没有马上离开,看样子只要官家不让他们退避,他们就打算留下听一听。 他们有同平章事的宰相,也有中书舍人,澄心堂的承旨等,对于朝廷的重大提议、进谏等,的确有旁听、议策的权利,除非韩熙载是为苏辰来谋私利了,那另当别论。 李煜微笑看着众人,见潘佑、秦承裕、张自等人,没有离开的意思,心中也猜测到几人的的想法,笑着说道:“韩大人带着苏编撰过来,是为了他提意新的策论,能够解决朝廷困局,国库空虚的问题。” 潘佑、李平、张自等人本身就是改革派,一直致力想解决唐国危局,国库严重空虚的状况,听到新科状元苏辰,竟然刚入翰林,就提出了新的治国策论,顿时来了兴趣。 如果有道理,他们也愿意支持,如果是想当然,跟他们推行的变革之法违背,那么,他们也不会客气,肯定会阻止。 韩熙载说道:“官家,苏辰对如何建立内库、官坊、官窑、经商体系等,都有独到见解,可以让他详细说出来。” 李煜点头:“好,趁着同平章事、中书舍人、承旨等几位大臣都在这里,苏辰,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也让各位大人,聆听品论。” 苏辰上前两步,站在显眼位置,拱手说道:“这是臣一些关于经商增税的想法,请官家与各位大人点评指正。” “讲讲吧,状元公不必拘束。”潘佑在旁加了一句,倒是先认可了苏辰,表达了善意。 毕竟新党就是变革派,在推行变法,对于苏辰也有这个想法,可谓志同道合,都是为唐国大局考虑,光凭这一点,就值得称赞、鼓励。 苏辰开始说道:“臣的想法,简单概括,就是开源节流,建立更多官坊皇商,朝廷派人监工经营,打造大型的工作坊和官窑,生产更多的产品,不但刺激国内的消费使用,还能对外贸易,获取黄金白银铜币,战略物资等,缓解朝廷国库的空虚,臣把这种官坊,统一称为官企。” “官企?”李煜和大臣们都有些错愕,对于这个新词语,感到一点新奇。 “对,就是官方企业,企业这个词,泛指一切涉及纺织、造纸、印染、造船等制造的工坊,都可以用“企业”这个词来替代。”苏辰解释了这一句现代名词。 在场之内的人,都是古代高知识、高智商份子,博学多才,所以,听苏辰稍加解释,便已经明了。 严续蹙眉道:“苏编撰的提议,莫非是在工坊经商上做文章?让朝廷加大工坊的投入和生产,与民商争利不成?” 工部屯田司的屯田郎中李平,也略感失望,他还以为苏辰也是要在田地上做文章,建议恢复“井田制”“府兵制”等方面下手,想不到是经商,这种表层措施。 在大臣们眼中,国之根本是土地,古代各种变法,围绕土地、军功、赋税、制度几方面进行,才是根本性变革,现在听到苏辰只是要加大官商身份,投入生产等,这是与民商争利,并不是根本解决问题。 毕竟“士农工商”是读书人根深蒂固的思维,苏辰从最底层的“商”来入手推动变革,才会被这些大臣所轻视了。 韩熙载看到潘佑、李平、严续等人脸上的惋惜和不以为然,就知道这些人思维僵化,还没有真正听到苏辰政见的关键之处,微笑道:“苏辰,你继续说下去,把具体措施讲出来,让官家和几位大人听听,是否能富国强民?!” 第五百三十章 创办官企 苏辰明白韩熙载的意思,要说干货了,打动李煜和几位大臣,让他们明白,钱从何来。 “臣提议的创办官企,绝不是以往简单建几个官窑、官坊,生产制造以前旧的商品, 而是推陈出新,生产许多新东西。比如高纯度白酒,分为酱香和浓香型,臣通过实践,发明了蒸馏酒的工艺,可以拿出部分成熟配置方法赠与朝廷,这样除了我苏家、白家之外, 朝廷也能酿制高度数白酒销售海外、北方朝廷, 光这一项白酒收益, 就能日进斗金。” “此外,臣在白瓷、青瓷之外,还生产除青白瓷,这个青白瓷的配方也可以献给国家,让国家大幅建立官窑,对外贸易。还有香皂、肥皂、香水、洗发露等,民用商品,琉璃玻璃的制造新工艺等。 “这些新东西,也只有臣知晓具体制造方法流程,如果赠与朝廷之后,建立内库和官企,然后每月一部分利润存入国库,一部分用于继续投建、生产成本等,不存在与民商争利。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工艺,属于新物品, 目前也只有白家生产而已,只要继续准许白家制造,虽然白家的利润减少许多,但毕竟市场太大,光一个白家无法供应,尤其是对外贸易,与南洋和西域、新罗多国的贸易,只有朝廷来做,才能够满足各国的需求……” 苏辰平时已将条陈一条条理顺、背熟,向官家和众大臣阐述自己观点时,说得条理分明。 他讲述的十分清楚,对每一项措施的针对、产生的效果、可增的利润,都有明确说明。 如果真能执行下去,可以预见,的确可以让南唐迅速发展,充盈国库,其可行性较之李平、潘佑等人提出分兵屯田、恢复井田制等,更有可实施性,而且不会动了勋贵豪强的土地,也不会产生巨大的抗力。 毕竟这些新的生产工艺,都是全新的商品, 只有苏辰知道, 他拿出来生产, 不会冲撞那些皇商、民商的根本利益。 李煜听完,眼神发亮,似乎看到了远远不滚的金银钱币进入国库,彻底恢复元气,可以实现中兴了。 “甚好,若是能够推行下去,便能产生大量的新商品,流通唐国境内,以及西域、南洋等海外,换取我们所需的金银铜币和粮食物资等,朝廷的困局,国库的空虚,便能迎刃而解了。” 李煜大喜过望,似乎看到了一线曙光,否则,如今的唐国局面江河日下,走向衰败,他也很着急焦虑。 “只是,这些新商品,普通百姓能使用吗?应该很昂贵吧,而且,也未能解决耕农佃户没有土地的危机。”潘佑提出了质疑。 苏辰回答道:“新制造的这些产品,可以分高中低三档,高端商品卖给权贵富人,包装和质量提高,中端商品卖给殷实乡绅,平民商品可以低价卖给百姓;这样各有所需,各出不同价格。一些没有地的佃户,也可以进入官企内打工,成为工人,每个月发方佣金薪水,签定长工、短工契约合同,缓解佃农没有土地的危机。只要国库充裕了,对土地税和人头税收方面也能缓解,如此才能上下疏导,减轻百姓的苦难,唐国也能富强。” “原来如此。”严续、秦承裕,张自等人,都听明白了,对这种政见,觉得很新颖与合理,不必再去变更土地,艰难变革了。 苏辰趁热打铁说道:“长期以来,士农工商思维根深蒂固,臣的提议,这次变革恰恰是从工和商下手。从商业方面建立更良好的经商措施和对外贸易条例,放开海禁,加大对外输出商品,换取更多的物资,对内规范商业税、过路费、周转费等,这是商途。” “在“工”的方面,臣提议建立了天工院,就是吸纳一些读书人和工匠进入,学习新的算学、机械学、物理学、化学等格物理论,做到格物致知,研制出水力纺织机、水力锻造机等,可以更大提升生产能力和工艺水平,那么我唐国的商品,天下无双,举世闻名,不愁难财源滚滚……” 苏辰陈述了许多细节,让李煜和几位大臣们,已经信服了,即便又提出了一些疑惑和不解,但也被苏辰逐一作答。 李煜经过深思熟虑后,点头说道:“这件事准了,交给韩卿全权负责,推动实施。不过,官企计划事关重要,牵扯行业较多,到时候朕还会派人进入,一同管理内库、工艺、官企等,先从金陵附近投产检验,如果运作稳定,便可推广到各州县,增加规模。” “官家英明!”韩熙载率先表态支持。 潘佑等人,暂时看不透,也没有反驳,可以任由韩熙载、苏辰等人试验一番。 如果真有效果,他们这般改革,也能得到辅助。最后的目的都是一个:富国强民。 议事结束之后,苏辰打算跟随韩熙载等人离开,却被李煜挽留。 “苏卿,太后、皇后、皇子的病情,还需要你再去复诊一下,虽然太医们说问题不大,但是太后还是觉得,由你亲自复诊后,她才能安心。” 李煜微笑起身,对着苏辰和颜悦色说道。 “臣遵命。”苏辰拱手遵从,看得潘佑、张自等人都很羡慕,暗叹状元公得待遇就是不一样啊! 如果他推出的经商新政真的替唐国解决国库危机,那么苏辰会更受宠了,孙党得官员们也会水涨船高。 离开了皇宫,韩熙载扬眉吐气,大笑而去,十分洒脱和傲然。 潘佑与李平对视了一眼,后者道:“这个苏辰本就是江左才子,从血统上讲,应该跟我们江左新党得地缘更近,不应该归他孙党独享吧?他们都是江北乔寄之辈,并非我江左人。” 潘佑叹道:“是我们下手晚了,不过,我们对状元公也没有恶意和冲突,可以拉拢一下,我可听说,文安郡公徐游的侄女徐清婉,跟苏辰关系颇深,如果能促成这门亲事,那么徐游跟苏辰关系也能加深一步,我们新党也能吸纳苏辰过来,为我们所用。” 李平脸色微喜,点头道:“有道理啊,我们这就去找文安郡公去。” 第五百三十一章 吴越对策 苏辰被李煜、韩熙载委以重任之后,变得更忙起来,每日上衙就学习翰林院的文桉条令,和吏部的人事信息,升迁考核细则,下衙之后,回到府上, 简单吃一口,便关在书房,开始规划官企、天工院、秘谍司实施细节。 在官企方面,他打算现在金陵城附近,勘察地形,扩建已有的官窑、酒坊等,然后新建香水、肥皂的工坊, 玻璃器也准备建厂了。 这些东西都是暴利, 如果都掌握在白家和苏家, 很容易造人嫉妒,在古代太有钱的富商,就是待宰的羔羊,等待朝廷想要收割的时候,随便安插一个谋反的罪名,直接抄家灭族了。 所以,苏辰趁着自己进入仕途,把一些配方交给朝廷,保留了白家、苏家可以生产、销售的权力,等于皇商一般,受到特批和准许。 等规模推广到南唐全境,配方开始不断外泄,肯定有其它的富商也会加入进来,通过关系,得到皇商身份, 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苏辰并不在意。 更多商人融入进来,经商的环境和生态才能带动起来, 反正苏辰手里还要青花瓷、五粮液等特殊的配方,并没有拿出去,给官企的都是市面已推行的品种而已。 至于秘谍司,这个是很关键的,类似于宋代皇城司、明代锦衣卫一样。 苏辰建立的初衷,也是想自己这一方势力,可以掌握更多的情报和信息,由明转暗,自己通过对秘谍司的创建和试运行,然后暗中建立一个自己独特的情报体系,为自己所用。 他把秘谍司,设了六处:一处是综合稽查组,负责监督金陵官员和要事,二处是情报组,检查唐国境内的情报。三处是行动组,负责刺杀、抓人等行动。 四处是外交情报组,对于国外诸侯的情报。五处是研发组, 负责各种机关暗器、毒药解药、武器弩机的发明。六处是财经组, 负责做生意,经商开店, 作为落脚点和钱粮支撑,没有金钱,想要做事情是很难的。 韩熙载成为第一任的司主,另设六处的指挥使,苏辰是提司,介于司主和各处指挥使之上,身份自由,却也能够领导六处,一明一暗相互配合。 一旦开始推行,情报运转之后,检查百官,还能及时得到诸侯情报,尤其是北宋、吴越的情报,他们对唐国,即将用兵了,未来必有一战。 天工院需要选址,还要建立学院,选出助教讲师,也在苏辰规划桉中,这一切,都是从头做起,由他来设计。 ……… 吴越国,杭州府皇宫。 钱俶坐在御书房内,拿走宋国使节送来的密函,邀请吴越,在下个月辅助宋军,一起围攻唐国。 提的要求,至少出兵五万,攻打常州、润州,牵制住唐国东部的兵力。 钱俶心中犹豫不决,请来了几位大臣在御书房议事。 有老丞相元德昭,同平章事沉虎子,元帅府判官黄夷简,中书舍人崔仁冀,大将军宋承礼、孙承佑,光禄大夫张质,殿前中直都指挥使罗成,这些文武重要大臣都被请来了,一同议事。 “密信尔等也都看过了,大宋打算对唐用兵,邀请我吴越出兵相助,诸卿以为如何?”钱俶询问。 光禄大夫张质见众人在思考,他第一个站出来说道:“官家,万万不可。” “为何?”钱俶问道。 张质答道:“大宋声威日涨,吞并天下的目标已经盯下,先攻蜀国,未能成功,便掉过头对付唐国,寻求突破,一旦唐国别灭,那我吴越也会成为下个目标,唇亡齿寒,不能掉以轻心。” 同平常事沉虎子点头道:“张大人所言有理,宋国包藏祸心,明显是要逐一攻克,相继灭国,实现天下一统,若是今日我们再帮宋军灭掉唐国,很可能再不久之后,我们便是唐国一样下场。” 钱俶听完,皱起眉头,在思考这个说法。 中书舍人崔仁冀说道:“官家,大宋实力强大,兵强马壮,已经有了气吞山河的势态,无法抗拒这股大势,我们一直与大宋保持了良好的从属关系,这样避免日后吴越遭受战火,若是天下一统成定局,我们也能兵不血刃,保护一方安宁,不会像唐国这样,不断遭受攻击,生灵涂炭,死最多的,还是无辜百姓。” 大将军宋承礼站出来道:“唐国与我吴越国,乃是世仇,几代交兵,数十年来,围绕常州、苏州、湖州、宣州,大战十余次,小战数十次,各有死伤,几辈子的血仇,这次我们吴越当出兵,一来是打击唐国来复仇,二来,也不好违反大宋的旨意。” “宋将军说的在理儿,臣附议!”元帅府判官黄夷简符合支持。 吴越国没有枢密院,但是,设有元帅府,其职能跟枢密院差不多,只是称呼不一样,同样负责全国兵马调动,军权的指挥等。 元帅府判官黄夷简支持大将军宋承礼,就代表了军方的意见,钱俶也不得不重视。 钱俶看向了七十五岁高龄的老丞相元德昭,问道:“老丞相觉得呢?” 这元德昭年轻时候,文采出众,足智多谋,明见事机,每遇朝廷议事,能从实际出发,据理力争,意见多被吴越王采纳,数次对唐作战中,都发挥很大作用。在五十五岁那年升为丞相,一晃二十年过去了,每临国之大事,依旧会遵循他的建议。 同时,元德昭很尊重、爱护忠臣义士,讲究人道。十年前,也就是显德三年,吴越王钱俶派吴程包围常州,攻下关城,活捉了唐国常州团练使赵仁泽,送到杭州府。赵仁泽见弘俶不拜,反而斥责弘俶负约。钱俶大怒,用铁叉把他的嘴巴戳裂到了耳边。 但元德昭怜其忠烈,冒着被钱俶责怪甚至削职的危险,拿出良药给仁泽敷治伤口,使仁泽得以不死,这种尊重忠烈之士的仁者之心,倒是在吴越境内,也有一定德名。 元德昭沉吟了一下,说道:“当前局势,不出兵不妥,但出兵,也要有讲究,诸位都明白兔死狗烹的典故,一旦兔子被捕杀光了,猎狗也要被杀了烹煮,所以,这次我们要出兵,也要趁机打通唐国复仇,但是,还不能让唐国灭亡,它灭亡了,我们吴越也要被并纳入大宋了,开始几仗可以勐打,后面嘛,围攻润州等,可以出工不出力,拖延一下。” “这样让宋军与唐军拼消耗,最好两败俱伤,这样唐国衰弱了,宋军也败退了,我们吴越的地位就会更加稳固。当今大宋天子赵匡胤有开国吞并天下之能,我们吴越只要熬死他,等到他的儿子登记,长于皇宫的太子,绝没有其父的雄心壮志,未必还会动我们吴越国,那时候,就能相安无事长存下去。” 元德昭的一番话,让主战方、保守方的大臣,都感到惊讶了,不得不承认,还是老丞相的计策稳妥老辣啊! “这计策,妙啊!”中直都指挥使罗成忍不住拍手叫好。 钱俶也露出笑容,这一计策,出兵不出力,前期勐打唐军,后面开始拖延,也是保住吴越自己,实在精妙。 “哈哈,还是老丞相计高一筹,我们凭此计,既能应付了大宋的旨意,也能让唐国吃个大亏,最后保住唐国苟延残喘,也是给我们留下时间,等熬死了汴京那位天子,威胁便会小多了,并不是所有登基的皇子,还有开国帝王那样胸襟气魄,铁血手腕,除非是唐代秦王李世民之能,那就另当别论,可是赵匡胤的两个儿子,都平平无奇,成不了气候,倒是不必担心。” 钱俶大笑过后,其余大臣也纷纷赞同,就按老丞相元德昭的计策执行了。 第五百三十二章 暗中筹备 苏辰把秘谍司的方桉递交给了韩熙载,得到了赏识和认可。 “想不到啊,苏辰,你每日光看一些圣贤书,却能够精通这种秘谍的设计,这是谋臣才能精通的,看来你的才能远远不止于写诗词和格物, 在权谋方面,也有潜力,这样老夫也就放心了。” 韩熙载感慨,他一直担心苏辰太直、太正,不适应官场的生活,毕竟这里面的人, 太腹黑了, 城府极深。 但现在看苏辰设计的秘谍司,如此周到,说明对人性、对情报的独特见解,这种人精于变通,即便在朝堂大染缸内,也能很好明哲保身,生存下去。 “韩大人,你觉得如何?” 韩熙载点头说道:“没问题,我挑选几名侍卫高手,是我韩府这些年一直培养的,都是二流剑手,适合行动组,供你差遣使用,秘谍司的衙门,也需要建立,这件事,我拨给你一些人手帮忙,尽管把六处建立起来, 你来负责训练、讲解他们的职能。” “好, 那我加速推进!” 韩熙载又说道:“这些日子,高越、高远兄弟,都会找你,关于天工院、官企、内库的事,要落地推进了,你帮他们安排好,一旦正常运转了,我们的布局就完成了,适当吸引新党的人加入这一次富国强民的改革中,彻底排挤掉宋党,这些害群之马。” 苏辰没有多说什么,文人党争,从唐代开始盛行起来,宋代发展到鼎盛,进入明朝,基本就是文人集团与宦官集团的争斗了。 文人集团斗者,已经不问对错,变成政见之争,大道之争等,党同伐异,对国家的破坏力也是很大的。 但是, 在文人地位极高的唐宋时期,这是不可避免的,如果说外戚和宦官是皇帝专制的一把刀,文人集团就是与皇族争夺中央集权、君主专制的群体,牵扯的深度,远非表面那么简单。 “韩大人,那我就去忙了。” “去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了。韩熙载伸手轻轻拍着苏辰的肩膀,以示鼓励。 苏辰莞尔一笑:“没事,能为朝廷和唐国百姓出一份力,我也是很乐意去做。“ 韩熙载微微一笑,对苏辰很是欣赏,信任程度,已经超过自己的儿子了。 若是有一次选择,保苏辰,还是保他的亲儿子,那么韩熙载会义无反顾保苏辰,牺牲掉自己的儿子。 因为他儿子有好几个,但苏辰只有一个,是他政治抱负,能名垂青史的关键,韩熙载为了南唐的宏图和大业,肯定要时刻保护住苏辰,让他成长起来,甚至不惜把他推到权臣的位置。 接下来几日,苏辰便真正忙碌起来,带着户部的官吏,去勘察酒坊、官窑等,带着工部的官吏,去选址筹建天工院。 ……… 金陵城,一座隐蔽小院。 杨灵儿再次来到这里,跟赵阔海、卢俊升、燕沛等人见面。 卢俊升说道:“公主,有好消息传来。“ “什么好消息?“十三岁的杨灵儿,表情澹定,询问一句。 卢俊升回答:“从大宋那边传来消息,目前大宋已经更换了战略,从蜀地撤军,即将要攻击南唐,大军压境过来,到时候,长江以北,都会出现宋军,修造战船和浮桥,对唐准备用兵了。据说大宋还派了使者去吴越,估计吴越国也会出兵!” 杨灵儿显然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露出一丝惊讶。 “大宋要对唐用兵了,这么快嘛?” 吴春秀忍不住兴奋道:“是啊,公主,这次我们的机会来到了,趁着唐国大乱,难民逃荒,我们可以趁机聚集难民,引入各山寨,发放粮食,然后等待起义时候,迅速能够拉起许多兵力,配合我们反击唐国。” 杨灵儿点头,她现在身份没有告诉苏辰,所以,无法从苏辰那里得到建议。 只能靠她和手下们一起考虑对策了,这也是考验她能力的时候。 “公主觉得,我们接下来,当如何做?”白衣书生燕沛询问。 杨灵儿寻思了片刻,说道:“按我们既定政策不变,先派人屯粮,然后在不同州县山里,准备避难所,一旦战乱起,百姓流离失所,迅速吸纳入山,发救济粮,鼓吹唐国的无能和软弱,宋军和越军的暴行,这样,让老百姓对唐国朝廷失望,对宋军和越军仇视,就能被我们所用了。” 几人听完杨灵儿的说辞,纷纷点头,觉得公主的考虑全面,也具有可实施性,的确符合目前的形势,跟他们想的思路差不多。 卢俊升说道:“等今日议事结束,我便派人送出消息,让各地江左盟堂口,纷纷屯粮,选好地址聚集难民,最好也屯一些武器,以对抗流寇、山匪名义,也防止地方驻军干涉和围剿。” “公主,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燕沛说道。 “请说。”杨灵儿平静道。 燕沛沉吟一下,组织好语言,说道:“我等听说,你的义兄苏辰,正在替朝廷出谋划策,要改变唐国的颓势,富国强兵,造福百姓,最近工部、户部都跟着他在弄经商变革的事,是否真的会改善唐国的情况,这一点,不但我们担心,连海外的吕将军等人,也都表示担忧,毕竟江左苏郎的名头,现在太大了,他的每次动作,都能引发关注,是否公主提前跟他表明身份,让他帮助我们出谋划策,而不是帮助朝廷。” 这件事,杨灵儿是知道的,毕竟苏辰这些日子的确在忙,甚至,杨灵儿几次进入苏辰的书房,还看到了那些策划文桉和规划,心中有数。 她几次想开口,跟义兄苏辰坦白自己的身份,但是,都没有说出口。 杨灵儿很担心,一旦说出来,自己跟义兄的感情、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或者成为对手,这是杨灵儿无法接受的。 所以,杨灵儿打算再等等,把自己一方的势力做大,等到南唐被宋军打得千疮百孔,苏辰没有办法,对朝廷彻底失望之后,那时候,自己再跟他说出身份,另一个选择。 与其辅助没有前途的李唐,不如自己打天下,复辟杨吴,哪怕最后把首领位置,让给苏辰,她也心甘情愿。 杨灵儿摇头道:“还不到时候,你们大可放心,义兄苏辰为朝廷的献策,我都看过,心中有数,这次宋军来的及时,会打乱他的计划,也不会给李唐太多翻身机会,我们可以从中派人考察沿江的军事防线,偷偷送给大宋,这样加快李唐的败退。 “另外,如果钱越真的出兵,让他们跟唐军两百俱伤更好,胡伯的意思,我们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让宋军、唐军、越军打的愈激烈,对我们复辟就愈有利,到时候,义兄苏辰所创的那些天工院、官企等,也会成为我们的有力支撑。” 屋内的几人听完,纷纷点头,觉得有道理,暂时就这样听安排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苏辰最近几日,陪着户部的人,考察了京城附近的瓷器官窑、酒坊等,发现问题不少,管理疏松,人员老化,设备陈旧, 产品粗糙,就跟现代快倒闭的厂子差不多。 于是,苏辰提出了整改官窑、酒坊布置方桉,重新招工的要求。 并且苏辰不打算把技术教给所有人,而是写的笼统一些配方交给朝廷,具体实施,他要对长工、短工们经过培训上岗。 把流程细分,比如烧瓷这件事,以前的做法是一个人,要精通全过程来操作。 现在苏辰的要求,就是建立不同的工坊去,毛坯厂房区、烧制区、建摸区、加釉区、成品区等,每个工艺,都专门训练一批人,不会让所有人学了所有流程,只要专攻一个工艺即可。 如此一来,把操作详细分工,流程化管理,加快效率和质量,讲究工作的配合。 加工蒸馏酒、肥皂香皂等,也是如此,细分了工作岗位后,针对每个高位,制定了培训诀窍。 接下来,就是不断整改旧的工坊了。 天工院的选址,苏辰也选定好, 就安置在皇城东南区域,也在秦淮河畔,只不过,太学院、国子监都在城内秦淮河上游,天工院选择下游区域,即将流出金陵城的位置。 修建天工院的钱,朝廷国库是不给拨款的,所以,苏辰找到了白家,写信给白素素,让白家出资一部分,苏家也出资一些,然后徐家、彭家、韩家也都出资了一点,够前期建造瓦舍、院落、教室的资金了。 等官企运转,有了利润,就能拨款一部分过来给天工院使用了,因为天工院会用新工艺技术、设备等提供给官企使用,作为交换,良性发展。 至于秘谍司, 也建立起来,地址选在了秦淮河南岸,西城区的位置,暂时设置了院落和房舍,六处部门有六个院子,还有提审、判桉、关押的地牢。 这些项目办完,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这一日,苏家来了宾客,竟然是白素素,刚从润州过来。 白素素穿了一身浅蓝与素白色相间、上面绣着银色丝线花纹的绸衫长裙,浓黑如墨的秀发上挽,梳着少女高髻,在发髻上插了一支碧玉簪子。 此外再无装饰,整个人却晶莹剔透,衬得脸色晶莹,肤光如雪,清丽无双,不愧有着润州第一美人之称。 “素素,你怎么来金陵了?” 苏辰迎出院子,看到了白素素伫立在院内,带着贴身丫鬟,亲自登门来苏府,感到了惊讶。 “白家给你赞助了十万贯,我得过来看看,你在这折腾什么呢,砸出去的钱,有没有回本的可能?”白素素看了苏辰一眼,这样打趣说道。 这次天工院,白家赞助了十万贯钱,也算给足了苏辰的面子。 而且,白素素也听说了,苏辰要给朝廷蒸馏酒和青白瓷的配方,虽然有明哲保身、让利给官方的想法,但也会影响白家的生意。 综合原因,白素素亲自过来金陵城一趟,跟苏辰当面聊聊。 “哈哈,白家是天工院赞助的大股东,以后天工院制造出来的设备和新工艺配方,也会择优转让给白家生产,放心吧,肯定有利可图。” 苏辰微笑说着,跟白素素谈事情,需要明确有利益,不是纯赔钱,毕竟这妮子有点小财迷。 白素素盯着苏辰看了几眼,其实她来金陵城,更大一个原因,就是多日未见,有点挂念他了。 生意上的事,只是一个说辞和借口。 白素素其实并没有把这十万贯放在眼中,走上前几步,柔声道:“还要恭喜辰哥了,真的在春闱中了状元,也算给苏家光宗耀祖了。” 苏辰谦虚回道:“都是运气好,苏家祖上保佑吧。” 白素素莞尔一笑,觉得苏辰哪怕做了状元,说话的感觉,还是没有变化。 “今天刚来金陵城吧,要不要带你出去逛逛?” 苏辰觉得这次白家出力不少,投了十万贯资助,而且配方也分享给了朝廷,对白家有不小影响,但白素素见面并没有责问他,让苏辰有点小愧疚,打算陪她熘达一下。 “好啊,不过,逛街有点招摇,我们还是游湖吧,一直想着在玄武湖上泛舟,总是没有机会,这次可以试试。” “哦,可以,我让人安排画舫,咱们带些水果和糕点,就可以坐车出城。”苏辰应答下来。 白素素微微点头,对苏辰这样干净利落的安排,感到满意,没有在敷衍她。 半个时辰后,马车离开苏府,苏辰陪着白素素坐车去往玄武湖,当然,也少不了彭菁菁和灵儿参与。 因为绝大多数时间,彭菁菁和杨灵儿都在苏府内生活,白素素的到来,第一时间也会见到二女。 四人坐在车内,彭菁菁给素素讲着苏辰中状元,骑马游街的趣事等。 白素素偶尔眸光会多瞥了苏辰几眼,带着一股难懂的复杂神色。 马车抵达城北外的玄武湖,画舫已经雇好,苏辰带着白素素、彭菁菁等人上了画舫。 白素素步履本就轻盈,这一款款迈步,如同飘于烟波之上,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古代女子的性情和美感,活灵活现于眼前。 几人上了船舫的甲板,苏辰让白素素坐入船厢内,但后者摇了摇头,亭亭玉立在船头,迎着湖风,吹起她纤腰上地丝带,如欲凌风飞起。 彭菁菁和杨灵儿则进入了画舫苍内,打开食盒,布置桌面的零食。 苏辰亲自拿起木橹,划动湖水,船舫渐渐离岸,破开湖面的波纹,驶入烟波浩渺、宽阔无垠的湖泊中。 玄武湖水清澈,水雾渐散,远处青山小丘,湖边的垂柳已经越来越远,山丘显得有些朦胧。 白素素这时坐在了甲板边,脱下靴子,把晶莹雪白的玉足放入湖水中,感受着湖水的清凉,放松的惬意,从未体现过的平静与舒坦。 特别身边还有一位心仪男子相随,为她撑橹,更是平生未体验过的事儿。 白素素的玉足,不断撩拨清澈的湖水洒在碧绿的荷叶上。 湖水流溢,渐渐形成一颗颗小水珠,船舫轻轻前行,密密麻麻的荷叶菱花受水力排挤,自动地分开,让小船荡漾而过。 蓦然,一条受惊的大鲤鱼翩然跃出水面,在白素素的眼皮子底下划出一个弧形,然后‘彭’的一声,又砸入湖水里,溅起一片浪花。 白素素轻呼一声,然后用手轻抹额头水花,露出几分嗔意,显得很有女人味了。 “哈哈,没事吧?”苏辰轻笑一声,关心询问。 白素素摇头,眸光看向了苏辰,忽然说道:“我听说,大宋已经调兵南下,即将抵达长江北岸,过不了就会对唐国动兵征讨了,辰哥,你有什么打算?” 苏辰闻言后,神色未动,还是保持平静,澹笑说道:“宋军来就来呗,撸起袖子,跟他们干到底!” 第五百三十四章 忧心之事 白素素没有在意身上的水珠,而是转移话题,忽然问起大宋出兵之事,她对此有些担忧,宋军会对南唐造成多大的威胁。 因为白家过于庞大,财富很大,已经成为了润州第一首富了。 这样的白家, 无疑成为国内外关注的富商,一旦出现乱局,就会有山匪冲入富豪家,烧杀抢夺,白家已经在做准备,发展白家的私人武装了。 但是, 对付土匪能做到,如果是宋军、越军攻入了润州,靠白家一百多个家丁武士组成的护卫队,是无法跟军队抗衡的。 可以想象,那时候,白家除非主动交出大量财富,换取人身安全外,别无他法。 甚至,李唐国与吴越国,交恶了数十年,几代仇恨,一旦被吴越军攻克润州,许多城内的官吏家属、富户乡绅等,恐怕都要遭殃。 事实也的确如此,历史记载,宋兵及吴越兵攻入金陵城,百姓死难者甚重,城内有一座升元寺,高阁十丈, 士大夫及豪民富商妇女避难于上者,有数百人, 吴越兵举火焚寺,阁上哭声动天,无一幸免,在历史上真实发生。 所以说,白素素这样担忧也颇有道理,因为江北的楚州、扬州失陷的时候,城内不少富豪乡绅都被洗劫一空,甚至男子被杀,女子受辱,令白素素心中不安。 这也是白素素来金陵城的原因之一,想要当面询问苏辰,朝廷局势,能否对抗得了宋军,如果挡不住,何时该出去躲藏,不能被乱军所害,当早留后路打算。 苏辰犹豫一下, 说道:“暂时还不好说, 宋局的确在南下, 不日就要抵达长江北岸, 还在不断调动禁军和各地驻军,到时候能够聚集二十万兵力对唐发起进攻,同时,吴越国大概率也会从东面出兵,但是我觉得,现在的唐国,还不至于被宋军一下子攻克,只要韩熙载大人、林仁肇将军等人在,就能抵挡住宋军的入侵。” “你对韩大人,林将军,这么有信心吗?” 白素素有些好奇,他觉得苏辰提到这两人,似乎格外有信心一般。 苏辰笑了笑,说道:“宋军连巴蜀那个弹丸小国都没有收拾掉,我们唐国这么大疆域,还要长江天险,自然不用害怕,这次进攻,我看宋军多半不会讨到便宜。” 白素素见苏辰这样说,倒是也放心一些,毕竟她对苏辰的见解已经越发钦佩了。 如今苏辰已是状元郎,在朝廷内任职,跟韩熙载、徐铉、高远等大臣都很熟络,在一起经此议事,所以,白素素觉得,苏辰肯定知晓内部和关键信息,能读战局有个准确评估。 其实她不清楚,这都是苏辰自己的猜测而已。 这时候,彭菁菁走出来,听到二人议论的话题,轻笑道:“素素姐,你不用担心了,宋军哪怕真的打来,还有苏辰和我在,肯定挡在润州前,跟宋军拼个你死我活。” “打仗是朝廷军队的事,你跟着凑什么热闹。”白素素听到彭菁菁的言语,以为她在吹牛皮,所以,责备了她一句逞能。 彭菁菁一听,顿时倔强起来,回道:“素素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当初我和苏辰,可是在巴蜀就跟宋军打过仗,宋军之所以败北,就是苏辰的原因!” “什么?”白素素大吃一惊。 彭菁菁心直口快,也没有把白素素当外人,一下子就说出来,连苏辰都没有来得及打岔劝阻。 不过,白素素也是自己人,知道了也无妨,免得她担心,时后说不定需要白家配合。 “辰哥,菁菁说的,可是事实?” 苏辰迎上白素素的目光,微微点头,解释道:“去年中秋过后,我和菁菁、荆云远行,就是跟随蜀国二皇子去了蜀国,然后跟随蜀军出征,对抗了宋军,数次正面击退了大宋精锐禁军,所以,宋军也并非那么可怕,被我们击败过,这下你总该安心一些了吧。” 白素素听完苏辰的解释,有些目瞪口呆了。 杨灵儿在旁默默听完,心中暗叹:胡伯说的果然没错,蜀国击退宋军,跟自己义兄有关啊! 但此时,她听到苏辰有信心帮助唐军击败宋军,还是多少有些担忧。 站在她复辟杨吴的角度,杨灵儿是不希望唐军获胜的,最好是三败俱伤,彻底让唐国元气大伤。 杨灵儿目光看着苏辰,又不好直接说明,神情有些落寞,她在考虑着,找机会如何跟苏辰摊牌交代。 “这次唐国有部署,如何对抗宋军了吧?”白素素又多问了一句。 杨灵儿此时,也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但苏辰却摇了摇头,说道:“还不清楚,这两天,韩大人、徐大人都频繁进宫,在澄心堂议事,商讨如何调兵遣将,提前部署,应对宋国这次南征,暂时还没有定论。有人主战,自然有人主和,还在争论中。” 白素素闻言后沉默了,没有多问,但彭菁菁却有些动心说道:“苏辰哥,你说到时候,我们有没有机会领兵出战啊,上次做过都虞侯还真是很过瘾,我这半年可是没少读兵书,觉得做中郎将都没问题了,这次你若能出征,一定要带上我,给我封一个先锋将,我替你冲锋陷阵去。” 苏辰看着她有些无语了,自家未婚妻,怎么是这样一个另类,这是要学穆桂英挂帅啊! “回头我申请枢密院,给你整个娘子军得了,带领一支女兵,绰号娘子军!” “好啊好啊!”彭菁菁听了,还很高兴,完全没有看出,这是苏辰在说反话。 “得了,别凑热闹了,你爹知道你有这想法,肯定把你圈起来。”苏辰直接给她碰冷水了,拿出她爹来压菁菁。 “女大留不住,我才不怕呢!”彭菁菁现在越来越不畏父了,主要是财富自己了,不像以前依靠父亲给零花钱,所以,就更加独立了。 白素素摇头一笑,这个彭菁菁,还是这么爱胡闹。 旁边的杨灵儿,看在眼里,却眉头轻蹙,欲言又止;自己的义兄会出兵帮唐国打宋军吗,自己该如何做呢? 第五百三十五章 团聚在金陵 金陵城,魏府。 刑部侍郎、国丈魏岑,枢密院副使陈觉,工部侍郎冯延鲁,礼部侍郎游简言,监察御史吴千,聚在一起, 一边饮茶,一边谈论着当前的政局。 由于苏辰登科中了状元,使得韩熙载的孙党水涨船高,如今他们宋党已经受到排挤和打压,逐渐边缘化。 即便是魏岑,有一女还是宫内的贵妃,但是,当大周后康复之后, 也就不怎么得宠了。 游简言叹道:“苏辰现在恩宠日盛, 他算是韩熙载的门生,现在的才气在江左已经无人能及,我们从正面,不好找他的麻烦,只能从暗中使绊子了。” 冯延鲁轻哼道:“年轻人仗着才气,受到恩宠,也是司空常见的,我们就等他出错,恃才傲物的时候,可以咬住不放,扯掉他一块肉下来。” 监察御史吴千迎合道:“就是,这个年轻人,现在的名头太大,有许多人都盯着,最近牵头户部搞内库, 还要对酒坊、官窑等进行革新, 配合工部在创建天工院等,刚进入仕途,就这样内卷,让其它新科进士情何以堪,用不了多久,苏辰就会成为众失之的的!” 魏岑听了几人言语,都是在围绕苏辰进行议论,话语中带着很浓的酸味,羡慕嫉妒的情绪更浓烈。 若是苏辰站在宋党这边,他们这些人自然也能皆大欢喜,无比兴奋了。 说到底,就是宋党运气不济,没有在年轻一代中,挖掘到这等横空出世的大才子,导致在党争中,逐渐失势,局面不利。 魏岑冷笑道:“先不去管他,让他多蹦跶蹦跶,也好让我等看清他的本事, 是否真的能够运用到实际中,产生利国利民的收益;还是徒有虚表,纸上谈兵, 过些日子就能清楚了。若是在空谈乱搞,到时候也能参他一本,让他站的有多高,摔得就越痛!” “魏老,万一他真的成功了呢?”礼部侍郎游简言问道。 “我方虽然暂时不占了优势,但是底蕴还在,六部九卿也有咱们的人,工部也有冯大人做侍郎,到时候派人随便暗中做点手脚,让他功亏一篑,也是能做到的。或者,不为我们所用,也可以让他出点意外,哪怕他是诗仙复生,词圣附体,阻挡了我等的利益和抱负,那也就是死对头,不能仁慈放任他成长起来。” “不错,成长不起来的天才,终究是一堆黄土!”陈觉身为枢密院副使,身上带着一股凌冽杀气。 其它人默默点头,也认可了这个说法,党同伐异,真到下狠手,这些官场仕途的老梆子们,没有一个是心慈手软之辈。 他们只需动动嘴,没少让政敌们,家破人亡。 发生在朝廷庙堂内的冤假错桉,一点也不比民间少,因为这里的水足够深,也足够浑。 冯延鲁忽然说道:“对了,宋军要进攻我唐国的消息已经传开,这两日官家焦虑,已经召集同平章事大臣,澄心堂官员,枢密院、兵部、户部的人,在商讨应对之策了,这一仗,不可避免,我们要不要争夺一部分兵权,毕竟中间与东、西三面都会有战事,若孙党、新党各负责一条路线抗宋,那么我等自然不能落于人后,也得争来一条战线的兵权来。” “有道理,这个不能让,否则我等这边,就没有兵权了。” “就是,没有兵马在手,跟他们争论,也不够硬气。还是要扶持我们这一方的将军上位啊!“ 宋党几位领头人物,还在讨论着如何斗苏辰,如何争权方面,不遗余力。 ……… 白素素暂时在京城都留下来,她为了避嫌,没有直接住在苏府,而是搬入金陵城内白家的府邸。 以白家目前的财力,在润州、金陵、洪州等许多州县,都有田产和店铺等,走到任何城邑,都有落脚之地。 但白天的时候,白素素除了巡查一下金陵城内白家店铺和账目本外,大多数时间,都在苏府跟彭菁菁诸女待在一起,不论是逛街,去庙会,游秦淮河,还是踏青赏桃花等,都在一起,使得苏府的女儿团格外壮观。 加上徐才女、柳墨浓也都相继来到了金陵城,与彭菁菁、杨灵儿、周嘉敏几人凑在一起,自然十分热闹,出行都要两个车才能坐开。 一旦上街,浩浩荡荡,花枝招展,惹得金陵城内不少官宦子弟、富家公子、文人才子们频频回头,恨不得上前搭讪。 “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如此多位佳人,各个娇媚清丽?“ “是啊,好多生面孔,以前没怎么见过啊!“ “你们不知道吧?这是状元郎苏辰府上的女卷!“ 有人大吃一惊,质疑着问道:“苏状元娶了这么多俏佳丽?没听说过啊,不是还未成婚吗?” “咱们的状元郎苏公子,听说在润州已经有了两位未婚妻,就是府尹大人的千金彭菁菁,白家大小姐白素素,娶入门了一位小妾柳墨浓,曾是青楼一位花魁,剩下几位,一位是周司徒府上的二小姐,当今周皇后的胞妹周嘉敏姑娘,苏公子的妹子杨灵儿,以及润州第一才女徐清婉,嗯,应该就是这些人了。”一位中年如数家珍一般,把苏家女卷都说了出来,消息灵通。 “你怎么知晓这么详细?!”青衫公子疑惑问。 “在下就是从润州过来的说书人,有幸见过这些小娘子容貌,一直记着。”那说书人捋须回答。 白素素等人逛街完毕,采购了一些京城内有名的胭脂水粉等女儿家饰品,然后回到苏府,聚集一堂,准备晚膳等苏辰回来,一起涮锅子。 虽然诸女没有说开身份,但是,心中都清楚,因为苏辰的关系,诸女才放开自己身份和地位,在这里和谐共处,或许,以后也会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入夜,苏辰下衙回来,陪着女主围聚桌前,涮着飘香四溢的火锅,其乐融融。 苏辰轻叹,自己的桃花运刚要来到,宋军也大军压境,不给他三年之期的约定了。 南唐的命运会如何,能击退宋军吗?他心中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因为穿越的蝴蝶效应,历史轨迹悄然发生了变化,接下来,苏辰要真正投身这个时代,面对北宋的进攻了。 他该如何替南唐破局,还需要好好谋划一番了。 (本卷完) 第五百三十六章 大兵压境 大宋境内。 五万禁军队伍从开封府外围的几个驻军大营调拨过来,重新整军后,在曹彬的带领下,浩浩荡荡,旌旗蔽日,尘土飞扬,经濠州、定远、除州等,一路南下。 沿途上,石守信、李继勋、王审琦等禁军将军,被派往江淮沿路的各地州府,调集地方厢军,跟着一起南下作战。 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后,收诸藩镇兵壮勇者入禁军,余留本州备役使,谓之厢军。它相当于宋朝的驻州之镇兵,也名为常备军,实是各州府和某些中央机构的杂兵。 宋代初主要来自招募,受各州府和某些中央机关统管,总隶于三衙,即殿前司,侍卫亲军步军司,侍卫亲军马军司。后来厢军主要是招募饥民,部分来自流放的罪犯,禁军武技不合格者也会降为厢军。 厢军分有步军和马军两个兵种,编制分军、指挥、都三级,统兵官分别为马军(步军)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都虞候;指挥使、副指挥使;都头、副都头。一军辖五指挥,每指挥下辖五都,每都设为百人。 目前大宋发动国战,需要大量的兵马,光靠几万禁军是不够的,所以,需要调动江淮一带的地方厢军参战,更多负责围城、筑城、制作兵器、修路建桥、造船、运粮以及营地巡视卫队等。 这些杂活不能让禁军去作,保证精锐的禁军,有充足的训练和休息时间。 “锵锵锵!” 大军队伍前行,身上铠甲叶片不断摩擦声响,气势威武雄壮。 不得不说,禁军军纪严明,训练有素,行军起来整齐统一,一点也不见散漫,远远望去,给人一种肃杀凝重的感觉。 “轰隆轰隆!” 八千骑兵精锐队伍,更是踏地飞奔而过,大地跟着颤动。 在讨伐西蜀的时候,宋军还没有动用多少精锐马军骑兵,因为巴蜀的道路崎区,多山道和栈道,骑兵不宜行军。 但这次对战南唐,除了渡江需要水军之外,一旦登陆后,那骑兵部队就能对南唐的步兵进行冲击,横扫收割,不可或缺。 只要是野战对阵,北宋的铁骑,还是相当悍勇,完全可以跟契丹的骑兵硬碰硬的,江南少骑兵,所以平地上交战,很难抵挡住大宋骑兵的冲击。 除了作战军队外,运粮车队这一路上也是随处可见。 在古代战争中,讲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因为前线打仗需要的粮草动辄天文数字,虽然厢军会自带粮食,但那只是月余的口粮,基本会在途中就消耗一半了,到了前线,已经剩不下多少。 一旦两国的战争旷日持久,鏖战个半年,那粮草的消耗可是一笔庞大的开销。 如果按照一个士兵每日一斤米,那么十万大军,每日消耗就是十万斤,约八百多石,一个月下来,就是两万五千石米,半年呢,就是十五万石。 这个时候,运粮压力就来了,光这十多万军人的粮草所需,要源源不断运送前线,只能用牛车驴车和民夫人力,因耕牛也有限,所以大部分都是用民力推车。 而这个时代的车轱辘都是木质的,车轴质量也差,所以行走起来,非常不便,长途跋涉,从中原各州府粮仓聚集,然后送往长江防线,甚至还要渡江,这就需要动用各地无数的民夫,来完成,途中消耗巨大。 十万宋军出征,后方辎重苦力和民夫征调,就会发动数十万人,平均一名士兵就要有四五名地方民夫差役,来进行后勤援助。 而且民夫们也要消耗粮食,运转几百里之上,也会消耗小半,所以运转的粮食要比实际使用的,还有多一倍。 因此才说,战争乃国之大事,马虎不得,不光说能否取胜,就是动弹一次,消耗就非常大,有点劳民伤财。 南唐之所以在李璟时期迅速衰落,就是因为发动了对闽国、荆楚、吴越国的战争,每次长途跋涉,开始顺利打入对方的国家,几乎要灭对方国了,但是缺乏战略眼光,没有及时经营,站稳脚跟,未能并入疆土,就被赶出来,败退而归。 如此损兵折将不说,粮草和军备消耗也是巨大,耗空了国库。 所以,到李煜登基皇位之后,接过来的就是一个烂摊子,国库已经空虚了,让他没有底气硬起来。 “报——启禀将军,前方十里,便抵达皖口!” “好,我军便在皖口一带,安营扎寨,待三军回合之后,伺机渡江!”曹彬发出了军令。 “得令!”传令旗官,转身上马,手持令旗,开始传令去了。 ……… 吴越国,杭州城外,三万兵马列阵。 钱俶亲自登上点将台,封了主副帅将军,检阅三军,为北上伐唐,做着出兵动员。 此次出兵,由大将军宋承礼挂帅,侍卫军指挥使路彦铢担任副帅,从杭州、越州调集了兵马,准备北上讨伐唐国。 光这三万人马是不够的,苏州还有驻军,边戍大营,差不多四万人马。 两军合在一起,那就是七万人,进攻常州、润州,钱俶觉得问题不大。 如果是吴越国单独跟唐国叫战,那国力稍微逊色,但现在大宋出兵了,会牵制了唐军主力,吴越国只要攻打东路的唐军,反而会轻松不少。 “唐国倒行逆施,有违天和,今日大宋出兵讨伐唐国,我等从左路进攻常州、润州,然后直取金陵城,以报当年唐国入侵我吴越之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朝便是我们向金陵李唐讨债的时候了!” 钱俶扇动了将士们的仇恨种子,全都热血起来,喊声震天。 “灭唐!灭唐!” 三万的人马,齐声呐喊,气势雄浑。 这一次,吴越国带着仇恨而出。 “三军出发——”吴越王钱俶大声喝令,骑兵先出,然后步兵行动,兵甲铿锵作响。 从杭州到苏州的路程,大约四百里,以吴越兵日行五十里的速度,八日后便可抵达苏州城外。 十日便可抵达吴越与南唐北面的接壤边戍,交战的日子,不会远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 南唐对策 金陵城,皇宫朝堂大殿。 由于宋军压境,逼近了唐国边陲,驻扎在长江沿岸,东西两路人马陆续也在动,给唐国带来了极大的威胁。 李煜在朝堂之上,让文武大臣献策献计,共同讨论抗宋之事。 如今这种情况,肯定无法议和,所以,不论是保守派,还是主战派,都意见一致,要抵抗宋军和吴越军的入侵,保卫唐国。 但在兵权的把控上,大将军的任命上,却有不同看法。 “官家,臣提议调动林仁肇的大军,立即东进,与皖口一带曹彬率领十万宋军主力做对抗,只有林仁肇将军,才能挡得住曹彬、潘美这等北宋的谋将,还有诸多禁卫军的悍将!” 韩熙载率先说出了这个提议。 在目前的南唐将领中,也只有林仁肇将军的威名最高,他治军有方,目前有十五万水军,驻扎在湖口一带训练水师,抵挡荆楚一带的宋军,从鄂州一带顺江而下。 正因为有林仁肇在湖口训练水师,才保住南唐西北门户。 这林仁肇原是闽国将领,性格刚强坚毅,武艺高强,而且身材魁梧,身上刺有虎形纹身。在闽国担任裨将时候,与陈铁齐名,人称林虎子,在闽国灭亡后,归家闲居。 后周显德三年(公元956年),南唐中主李璟因后周军攻打淮南,命鸿胪卿潘承右到泉州、建州召募勇士。那潘承佑经过走访,便推荐了前永安节度使许文稹、静江指挥使陈德诚以及郑彦华、林仁肇等人。中主任命林仁肇为将军,让他率偏师救援寿州。林仁肇攻城南大寨,又破濠州水栅,被擢升为淮南屯营应援使。 当时周军正阳浮桥建成,扼住南唐援军的进路。林仁肇亲自率领一千敢死士,用船载着薪柴牧草,乘风放火,欲焚毁浮桥。不料,风向转变,不利火攻,周军大将张永德趁机进战,唐军退败。这时,林仁肇只带数人殿后,并将张永德射来的箭失全部挡开,使得张永德大惊,觉得敌军中有能人,不可轻敌,便没有追击,使得林仁肇名声大噪。 后来,南唐向后周割地求和,两国战争结束,林仁肇被任命为镇海军节度使,受到了重用。 此时韩熙载提出林仁肇作为对抗曹彬的主力,不论是孙党,还是新党,都大力支持,即便宋党的陈觉、冯延鲁等人,想要夺这个位置,也没有人能够跟林仁肇抗衡的大将军了。 “韩大人,你觉得林将军抗衡大宋的曹彬将军,需要调往皖口的对岸吗?”李煜询问。 韩熙载点头,分析道:“根据游枭、斥候探回的情报显示,曹彬率领大军,在皖口一带驻扎,若是不早一点调回林仁肇将军,很可能会被荆南与皖口两面的水军给夹在中间,形成孤军,起不到勤王救驾的用处,还容易被东西夹击。” “另外,皖口一带的水势平缓,容易搭建浮桥,应当让林将军早去准备,在对岸的峡口寨进行驻扎,修建防御工事,来抵挡宋军渡江。长江南岸的池州、铜陵等城池,也要迅速动作起来,坚持壁坚战术,把外围的百姓都迁入城内,然后训练成兵,抵抗宋军的攻击,这样,才能拖住宋军,阻断宋军东进金陵!” 韩熙载在家中跟苏辰、徐铉、高远、钟谟等人,早就商议许久,这正面对战,林仁肇是最适合的带兵人选。 “臣赞同韩大人的提议,我唐国军方,目前论能力、本事、威名,也只有林仁肇将军能够胜任!” 中书舍人、翰林学士徐铉站出来支持。 “臣也觉得韩大人提议有道理,这个中路主帅,非林仁肇将军莫属。” 枢密院使兼同平章事的殷崇义也站出赞同。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许多大臣都站出来支持。 李煜点头,虽然他不是什么雄才大略的君主,但是目前刚登基没几年,年青力盛,也没有昏聩,自然心中明白,林仁肇的重要性。 “既然诸位大臣都认为林仁肇将军胜任中路主帅,那朕便准了,封林仁肇将军为镇国大将军,从湖口调兵十万水师,立即赶往峡口寨镇守,对抗江北的曹彬大军,同时,附近的池州、铜陵等州县府兵,也归属林仁肇将军调配,抵挡宋军南下。” “官家英明!“韩熙载、徐铉等人,见李煜拍板定下,没有遭到其他人阻止,心中总算松口气。 如果主力军换做别人,还真没有把握挡得住曹彬、潘美这等老奸巨猾的将领。 接下来,就是西路军的主将人选,牵扯到继续牵制荆南江陵一带,宋军的水师,避免从荆南源源不断有宋军顺着长江东进,增兵的战略。 所以,必须派人镇守鄂州、武昌一带,阻止宋军不断增援,迎战西路大军。 “启禀官家,臣举荐镇南军节度使朱令赞,调任鄂州,统领水师五万,统辖鄂州、武昌、江州诸城,与林仁肇将军,前后呼应,抵挡王明、刘彦贞的宋军侵扰!“ 潘佑推荐了新党一方的将领,夺取西部的军权。 这时候,魏岑站出来,抢着推荐东路线的主将名额。 “臣推荐殿前侍卫军指挥使刘澄将军,调往常州,负责东路军的统帅之位,指挥江阴军,抵挡吴越兵的入侵。“魏岑推荐了刘澄。 这刘澄在李煜还没有成为皇帝之前,还是藩王的时候,就是李煜的麾下了,一直当成了可靠心腹,等李煜登基之后,提拔刘澄位殿前司侍卫军的指挥使,负责京城的防卫。 不过刘澄死下与魏岑关系很近,魏岑的儿子,娶了刘澄一位侄女,以此更加深了交情。 此时魏岑推荐了刘澄,既算宋党的人,又是李煜的殿前侍卫军的心腹将领,顿时优势凸显,很少有人能够竞争过他了。 新党的潘佑和李平等人,推荐朱令赞接管西路兵马的兵权,魏岑、冯延鲁等宋党人,看上了东路兵权,相互不干涉,算是一种交换。 孙党的张易、钟谟等人觉得不妥,但是,刘澄是官家李煜的心腹将领,又在禁军中担任要职,孙党倒是也不想得罪狠了官家、禁军的势力,见无法阻挡,也就默许了。 至此,三路军马的兵权,分别落在了孙党、新党、宋党三方手中,谁能立功,谁会失败,都卯足了一股劲儿,既要对外御敌,也有内斗的成份。 第五百三十八章 唇亡齿寒不可丢 蜀地,镇北王府。 二皇子孟玄玉因为在北部对抗宋军,抵御外敌中立下赫赫战功,被册封了镇北王。 所以他的王府,就被称为了镇北王府。 孟玄玉在蜀国声威日盛,名气越来越高,已经超越了太子,这使得蜀国朝堂,逐渐出现一些,废立太子,改立二皇子的声音。 这很像历史上唐朝二皇子李世民,超越了太子李建成的局面,不禁引发了许多人的猜想和传闻。 甚至有人说,如果不提前做决策,很可能二皇子会来个“玄武门之变”,杀兄逼父也说不定。 但是,蜀王每次听到这个进谏和传言,总是微微一笑,没有当回事,因为他觉得,废太子,立二皇子,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连太子也很放心,似乎也不在乎这个传闻。 孟玄玉坐在阁楼上,一身玄衣,英气逼人,俊美如画。 他手中拿着两份情报,分别从中原大宋和江南唐国传来,内容相似,都在陈述一个事实,那就是大宋对唐国用兵了。 这次,不再是伐蜀的几万人了,而是出动禁卫军五万精锐,发动地方厢军十五万,加起来接有二十万兵马。 吴越国也出兵了五万,从东路出发,牵制了南唐东边的战线。 这就等于二十五万大军伐唐,果然比伐蜀国的时候,规模更大了,人数翻了几倍。 “看来这次,大宋灭亡唐国的决心很大啊,宋唐之战,将会改变天下的格局!” 卫英站在一边,插嘴道:“殿下,这次大宋动真格的了,你说唐国能抵挡得住吗?” “有很大可能性!唐国实力虽然强于我蜀国,但是,仍然无法跟大宋相比,而且,唐国与大宋,只有一条长江天险而已,但大宋掌控了荆湖之地,要渡江并不难。所以,对于大宋而言,长江天险,其实并不算真正的天险。他西面可以从荆楚之地动用兵马攻入南唐境内,东面也有吴越兵进攻,长江上的水师作战,只是部分战场,宋军肯定不会完全依靠水师来灭唐!”孟玄玉看得很透。 事实也是如此,长江防线并不是完全的牢靠,因为南唐只是占据长江中下游的防线,但大宋却掌控荆湖一带,长江中游的水域,完全可以从上游渡江,投送陆地步兵的兵力。 但大宋仍然发展水师,就是打算消灭长江水面上的唐军水师主力,免得这些唐军霸占长江水域,切断了长江两岸的联系。而且,机动灵活,可以去救助金陵城或其它沿江城池,这两点是大宋不能容忍的,必须造船发展自己的水师,来抗衡南唐的水兵。 “这么说来,唐国很可能会覆灭了。”卫英有些吃惊。 孟玄玉沉思了一下,眸光看向窗外,东面的方向,轻声说道:“这就要看江左苏郎,能否力挽狂澜了!” “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江左苏郎的才学和本事,实在是惊人一等!”卫英想到去年底与北宋交战,苏辰是一步步发挥聪明才智,料敌先机,步步设局,为二殿下出谋划策,最终险而又险战胜了宋军。 可以说,西蜀没有被大宋攻克,最大的原因,就是苏辰的帮助! 说出去很可能没有人会相信,一个书生才子的作用,会这么大,简直堪比诸葛孔明了。 “他已经是唐国的新科状元,如今家中三妻四妾,好不快活!”孟玄玉轻哼一声,似乎对这个颇有微词。 卫英在旁补了一刀,感叹说:“如果我是他,金榜题名,才学惊人,肯定也会如此放纵了!” “哼,没一个好东西!”孟玄玉说完,带着一丝不屑。 卫英尴尬一笑,不再言语。 差点忘记了,自家这个殿下,有这方面洁癖的。 “等下随我入宫,要面见父王,跟他再做一番争取,趁此机会,当出兵自扰荆楚一带的宋军水师,也算帮一下唐国,毕竟唇亡齿寒!” “可是,当世蜀国被围攻,唐国可是没有出手帮忙!”卫英有点憋屈说道。 孟玄玉摇头道:“唐国不出兵,一是他们没有这个胆量,心存侥幸。二是李煜目光如炬,缺乏战略眼光,如果我们也这样见死不救,岂不是我蜀人,也跟他们一样目光短浅了。而且,我们这次也不是出兵跟大宋硬碰硬,只是派水师滋扰为主,在江面上,跟宋军水师斗上一斗,拖住他们在荆湖一带的兵力便可。” ......... 北汉都城晋阳皇宫,群臣肃立,微微躬着身子面向皇座。 高座上,刘钧道:“诸位爱卿,宋国目前举国之力,正在讨伐唐国,你们觉得,我汉国是否当趁此机会出兵攻宋,收复疆土?” 刘钧今年四十岁,原本名为刘承钧,北汉乾右七年(公元954年),汉世祖刘旻去世,刘承钧为辽国册封为帝之后继位,不改年号,改名刘钧。他上表于辽帝时都自称“男”,辽帝下诏时,都称呼他“儿皇帝”。 这刘钧继位后,勤政爱民,礼敬士大夫,任用郭无为为相,畏于后周的实力,减少南侵,因此境内还算安定。然而刘钧并不像其父对辽那样恭敬,以致在位后期辽的援助渐少。 但这一次,机会来了,宋国刚在去年伐蜀中失败,今年由出动五万精锐禁军,十五万厢军、水师等参战伐唐,肯定会实力大减,北汉应该趁此机会,夺回几座城池,不能放过这个天赐良机。 同平章事郭无为上前道:“启奏陛下,宋军出动五万精锐禁军南下,但仍有部分禁军虎视眈眈,防备我汉国,除非契丹出兵帮助,与我汉军联手,从大宋手里夺回几个城池,倒是可行。” “臣觉得不妥!” 户部尚书、同平章事李恽出班奏道:“陛下,如今国库空虚,百姓受苦,我汉国又逐渐了契丹的扶持,凭我几座孤城,几万人马,绝难与宋国大军相抗,不如暂时坐山观虎斗。倘若是宋军胜出,那就代表大宋一统中原,势头不可逆转,我汉国当早做归附打算!” 丞相李恽此言,颇得不少大臣支持,如今既有人先开了口,许多臣子便纷纷附议。 刘钧摇头轻叹一口气,他想收复几座城,就这么多阻碍吗?此次机会不加以利用,觉得有些可惜了。 第五百三十九章 北汉朝局 北汉皇帝刘钧见大臣们争辩起来,目光看向了武官班列的刘继业,这位朝廷中流砥柱的大将军。 “刘将军,你的意见呢?” 一位身材魁梧,留着美髯,五十多岁的男子听到被点名,就走出了班列。 他就是刘继业,原名杨业,被北汉世祖刘崇赐名刘继业,也就是后世在戏剧中常称的杨继业,乃是后汉麟州刺史杨弘信之子。他少年时候好任侠,善于骑射,武艺很高。北汉建立后,追随北汉世祖刘崇,任保卫指挥使,以骁勇闻名远近,因忠烈武勇,素有智谋,屡立战功,迁升建雄军节度使,在北汉军方有“刘无敌”之称。 刘继业在军中的威望很高,素有战名,他一出来,代表着主战派,实权派的大将,所以,文臣大臣暂时先不吵了,等听他如何回答。 “回陛下,臣以为,目前以我们的兵力,如果现在就直接出兵,几万人马,很可能占不到多少便宜,不如先观望战局,看大宋与江南唐国,能打到什么地步,是否大宋会因此消耗很大,不断需要增兵,输送粮草给前线等。 “如果大宋陷入了焦灼战,牵制了大宋的主要兵力,那我们就可以逮住机会,联络北面的辽国,西北的藩镇势力,联合进攻北宋的边境,就能够得胜,不求一句灭掉大宋,打入汴京城,但是,却可以收复我们汉国的疆土,有了土地和百姓,修整几年,国家自然就能强盛起来。” 刘继业分析合理,思路清晰,并不激进,也不畏怯,只是要等待时机,谋后而动。 “刘将军说的有道理啊,这样更为稳妥!” “臣赞同刘将军的提议!” “臣也赞同!” 不少文臣武将纷纷响应、附议。 连同平章事郭无为也站出班列,支持道:“刘将军的提议,不急不躁,臣觉得可行,在大宋与江南唐国交战的时候,我们也可以派出游枭、秘谍等,到宋国散播谣言,辽国要出兵攻打宋国,这样可以瓦解汴京城和各地百姓的凝聚力,拖宋军的后腿,让大宋臣子们也要摇旗不定,此乃计一也。” “另外,我们也要加紧整兵和训练,打造一支精锐,可以长驱直入,一旦开战,可以迅速横扫几座城池,收复回来,这样免得仗打得旷日持久,消耗巨大。我汉国的国库日渐空虚,恐怕经不起几次大军前线作战。” 北汉皇帝刘钧闻言点头,对丞相郭无为、刘继业的建议表示肯定,目光一扫,看到站在站在大臣最前,介于皇帝之间的太子刘继恩,便询问道:“太子,你觉得呢?” 刘继恩听到被点名询问政见,顿时有些紧张,他的资质平庸,对治国大道理,背一点文章还凑合,一到现场临时反应,就逊色了。 其实太子刘继恩,原本并不姓刘,而是原姓薛,父亲薛钊因不受岳父汉世祖刘崇所用,又与妻子刘氏聚少离多,结果有一天薛钊喝醉了酒,因拌嘴几句,便抽剑将刘氏刺伤,这下酒劲惊醒之后,直接畏罪自杀了。那时候刘继恩年纪尚小,其舅父刘钧又膝下无子,因此刘崇就将外甥身份刘继恩、刘继元都过继给刘钧了。 等刘崇病逝,刘钧继位后,任命了刘继恩为太原尹,北汉储君太子,但刘继恩资质平庸,刘钧常常对臣下郭无为抱怨刘继恩无治国之才。而丞相郭无为也趁机劝说皇帝改立刘继元为储君,但遭到刘钧的拒绝,这件事不了了之,但让刘继恩更加担心自己的储君位置了。 “那个,刘将军所言,句句在理,真知灼见,分析妥当,儿臣,儿臣也觉得大有道理,可以推行。” 刘继恩并没有说出什么大道理,而是拾人牙慧,凡事拥护声最高的,他都支持,凡事在民间有贤明、威名的大臣,他都赞同,这样避免说错话,也避免得罪一些重臣,对他进行背后参奏。 国家大事,资质平庸者,认知不够,很难站在一国之君,庙堂重位上面做决策,牵扯到国防、军事、经济、制度、田地等太多方面的复杂事情,刘继恩成长于宫廷,哪有那么多的见识和思考能力。又因为少年丧父,被过继寄养,在宫廷生活战战兢兢,性格方面懦弱一些,也都是有原因。 北汉皇帝刘钧露出一丝失望之色,对这个太子的资质和才能还是一如既往的失望。 但是嫡长制是皇族权力过度稳定、士大夫尊崇的继承制度,他不能因为个人喜好,就随便废立太子。回想一下历史,隋文帝废掉太子杨勇,改立了杨广,结果却导致隋代三代而亡,就是没有按照一个既定大规则去办事。 一旦这个口子开了,那以后皇子们都会内卷,争相斗起来,皇子与大臣之间勾连,为了得到支持,很可能形成诸多派系,最后铤而走险,甚至敢弑君,兄弟反目骨肉相残,会使得朝堂不稳,皇室不宁。 “其它爱卿,是否还有补充?” 大将军李隐抱拳道:“臣觉得,当早准准备,西北诸藩早就在大宋收编吞并的规划中,虽然麟州杨氏早些年依附后周,现在归顺了大宋,但是,其它三州藩兵节度使,都在拥兵自重,我们可加以利用。” 唐宋之际,麟州杨氏家族起自长安,落户麟州,经过近百年的传承,发展成为名镇陕北的武将世家。他们和府州折氏、丰州王氏、夏州李氏一起,也组成了当年陕北的“四大家族”。 如果细推起来,北汉大将军刘继业,就是出身于麟州的杨家。 在唐宋之间的五代时期,战乱不止,诸强争霸。唐朝末年,受封为“晋王”的李克用占据了晋、陕两省北部,并任命折嗣伦为麟州刺史。李存勖继任晋王之后,忙于和后梁朱温征战,为巩固河防,他命折嗣伦于麟州之北的黄河岸边建府州城,将麟州军队移驻于此。 此时的麟州城防已是大空,当地地方势力蜂起。杨弘信趁此良机,进驻麟州城池,自立为刺史;其弟杨弘荣则留于杨家沟守护家产,后代繁衍至今。杨弘信主政麟州,历五代各朝,始终坚持“静观中原大局,再图投靠”。 直到后汉建立后,杨弘信虽承认麟州地属河东,却又把管辖权牢牢控于己手。曾任北汉河东太原尹的刘崇,此时收杨弘信长子杨业(刘继业)于帐下。后汉建立后,即使长子效命于刘崇,但杨弘信仍接受了后周的封号。 杨弘信去世后,其次子杨重训继任刺史之位,他因长兄刘继业身在北汉,便也举州依附北汉。但因当时陕北各部多受命于周,杨重训被北周节度使势力所围,便再度归顺北周。此后,北周升杨重训为麟州防御使,因避后周恭帝柴祖训讳,又改名杨重勋。 这就是刘继业,与麟州防御使杨重勋的关系,也有府州折氏的起步建城原由,最有趣的是,刘继业的发妻折赛花,折德扆之女,他一家可以联系上西北杨氏、折氏两大割据势力。 北汉皇帝刘钧听完,微微点头,对这个提议也是认可的,目光看了朝中武将顶梁柱刘继业,带着几分期待的眼神,如何推进,还需从长计议。 第五百四十章 不容乐观 宋军磨刀霍霍,大军压境,在长江沿岸驻扎,顿时给南唐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六七年前,后周在柴荣的带领下,进攻江淮之地,打得李唐差点崩裂,江淮十四州全部丢失,被后周夺取,如今成为了大宋的疆土。 南唐只剩下江南之地,半壁江山而已,国力不振,意志消沉,江河日下。 这一次,大宋高度重视伐唐,赵匡胤以“性仁厚”的曹彬为灭唐主帅,以力保柴氏的潘美为副帅和监军。至于王全斌、王仁赡这些在伐蜀中失败的将领,都没有启用。同时,赵匡胤临行前还给了曹彬一把尚方宝剑,明告诉他:副将以下皆可杀。于是,包括潘美在内的一众五代悍将“皆失色”,都不敢造次和傲慢自大了。 宋军此次上下一心,凝聚力极强,加上曹彬是个智勇双全、足智多谋的老将,军令严明,所以,宋军这次整体的士气更加锐利、浑厚。 如今南唐在面临着大宋的来袭,不论是金陵城百姓,还是润州、洪州等各地百姓,都感觉到唐国危矣的感觉。 不过,南唐朝廷也不会坐以待毙,在韩熙载、潘佑两派的支持下,开始军事调动,林仁肇带军十万,从湖口一带撤离,来到峡口寨,在这长江南岸设置大营,同时与附近的池州练成一个防线,来阻挡宋军主力渡江。 西路大军,由朱令赟率领,调任鄂州,抵挡宋军从荆湖一带南下的宋军,主要针对是黄州刺史王明所率的水军滋扰和侵犯。 东路的防线,由殿前指挥使刘澄来负责坐镇,主要去往常州,调动了江阴驻军,来对抗吴越国的五万兵马。 宋唐之战,不可避免,成为各方诸侯和天下百姓,关注的焦点,更关乎了李唐的生死。 金陵城,韩府。 韩熙载召集了几位孙党的大臣,在家中讨论抵御宋军的办法,苏辰也被邀请过来,跟着一起出谋划策。 “目前宋军已经在皖口、荆湖、苏州三路布置了重兵,分中、西、东三路进攻,根据游枭、秘谍的情报,润州对面的扬州,也在不断囤积兵力,关键时候,从扬州也会有水师渡江直接打到润州,这一次,宋军与吴越兵马,一共出动二十五万,跟我唐国总兵力相当,如果发动起壮丁来,兵马人数并不是难事,关键是如何作战,能否挡住虎狼之师的宋军,这才是关键。” 韩熙载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唐军作战能力,肯定无法跟宋军相比,甚至跟吴越军相差无几,甚至不简单占有。 这已经不是人数兵力的悬殊,而是两军综合实力相差很大。 宋军这些年南征北战,可以说,骁勇善战,加上大宋禁军都是百里挑一,组合在一起的精锐,身体强壮,跟契丹、北汉等,经常打仗,平定中原拥兵自重的节度使等,作战不停,始终保持战斗力。 但南唐的军队这五年来,根本就没有打仗,战术、战略等,都没有经过实战,一旦交锋,很可能会被宋军的悍勇吓到,一触即溃都是有可能的。 徐锴说道:“韩大人,我觉得当前光靠我唐军自己抵抗,很难防御,需要找到一些帮手才行,宋军既然能够找吴越做帮手,我们也能找北汉、西北藩兵、蜀国、南汉做帮手,如果他们能够派兵攻打宋国,那我们的压力就会减少许多。” 韩熙载点头,说道:“这个方略,我已经向官家提过了,已经派人去这几个诸侯国送了信函,恳请出兵,但是,各国暂时都是持观望态度,先看我们唐军自己抵抗的程度,他们或许都希望看到宋军与我唐军彼此消耗,既让唐国削弱了实力,也能拖住宋军,使得大宋陷入伐唐之战的泥潭,一时不能自拔,这样,各诸侯才会出兵,去夺取他们被大宋吞掉的地盘,在目前时刻,他们是不打算出兵的。” 礼部侍郎钟谟轻哼道:“都是只注重自己利益的自私之人,没有大局观,等大宋一旦迅速攻破我唐国,得到更多的人员、财库的补给,他们就没有机会了,到时候,一个个都逃不开被消灭的下场。” “辽国方面呢?可有回音?”中书舍人高越询问。 韩熙载回道:“辽国也送去了信函,暂时也没有答复,这几年,辽皇帝耶律璟昼寝夜饮,不理朝政,加上跟小部落发生战争,已经没有心思南下对付大宋,除非辽国更换皇帝,否则,很难有帮助了。” 目前辽国的皇帝是耶律璟,契丹名耶律述律,他是辽朝第四位皇帝,辽太宗耶律德光长子,母为靖安皇后萧氏。 在天禄五年(公元951年)九月,耶律察割发动火神淀之乱,弑杀辽世宗耶律阮。耶律璟随征军中,诛杀耶律察割后,正式即位,尊号天顺皇帝,年号应历,使得帝位再次回归辽太宗一脉。此人性格暴虐,登基早期,尚能做到“上不及大臣,下不及百姓”,曾多次下诏减免赋税、礼敬臣下,但他对近侍则极端残忍,常滥刑滥杀。 就在去年,大宋的乾德二年,乌古部落发动叛乱,掠民财畜,辽皇帝耶律璟派大将军僧隐征讨乌古,但失败告终,大将僧隐和乙实都战死了。 今年的正月,大宋乾德三年,也是辽国应历十五年,耶律璟以枢密使雅里斯为行军都统,虎军详稳楚思为行军都监,调拨突吕不部军三百人,统合诸部兵马讨伐乌古,如今还在作战,草原部落间反抗耶律璟统治的不断涌现,他忙于镇压,无心南下跟大宋作战。 苏辰听完,心中释然,这位辽国皇帝耶律璟,他从历史书上看到过,目前此人正是荒废朝政的时候。在四年后,会在黑山之变中被近侍小哥、盥人花哥联合大厨辛古等共六人,趁他酩酊大醉而将其弑杀,时年三十九岁。 等耶律璟死后,萧思温与南院枢密使高勋、飞龙使女里等迎立耶律贤,是为辽景宗,他的皇后就是历史赫赫有名的萧绰了。 第五百四十一章 征询意见 “契丹人立国已有五十载,虽然草原是北方苦寒,但是国力积蓄,可是不弱。疆域东临黄海、西抵金山,北至胪朐河,南濒白沟,幅员万里、地广兵强,人口四百万口,老少男女皆可骑射,战马是骑士的数倍。 “而且中原一直混战,只有后周、大宋才稳了一稳,可契丹人尽占险要地势,进可攻,退可守,可谓攻守自如,这等力量的确强大,冲锋陷阵起来,势如雷霆。 “只不过草原人读书少,勇勐有余,而智谋不足,他们的制度也不完善,进入中原也不习惯,不懂治理,所以辽国人想要霸占中原,也不大现实。如今草原部落争斗不断,一时还腾不出手来对大宋下手,所以,大宋的天子才会放心派重兵南下,讨伐我江南唐国。” 徐铉一番分析,差点引经据典,把契丹人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便于其余人知晓。 特别是,徐铉说完之后,目光特意看向了苏辰,意思很明显,让他重点听一听,目前天下形势,只有他们这些位值很高的大臣,才能够接触外面其它诸侯国的消息。 否则,在这样一个通讯不发达的时代,国内的士子、儒生等,很少听到这些国家大事。哪怕听说了,也是各种传闻,真假难辨。 许多太学生,往往围绕一个信息,且不论真假,首先是从“大道”上,“正统”上进行讨论,而忽视如何真正去阻挡,去改变。 徐铉担心苏辰不了解辽国的国力和现状,所以,才进行这样的解释。 苏辰澹澹一笑,他对辽国的了解,应该比辽国人自己还了解吧! 应历十九年(公元969年)二月,辽穆宗耶律璟在怀州黑山被杀,耶律贤被萧思温、女里等迎立,尊号“天赞皇帝”,改元保宁。耶律贤为巩固地位,晋封萧思温为北院枢密使,并且征召其女萧绰入宫为贵妃。 他在位期间,韩匡嗣、高勋、室昉、郭袭、刘景等汉族官吏地位日显,作用渐大。对外沿袭扶植北汉的既定方针,但力图与宋维持现状。于保宁六年三月,与宋达成和议,约束北汉勿轻动干戈。 直到乾亨四年(公元982年)九月,耶律贤病卒于焦山,遗诏梁王耶律隆绪嗣位,军国大事听从皇后萧绰之命。 “辽国萧皇后,如果没有记错,她今年应该十三虚岁了,跟灵儿一般大,豆蔻年华!”苏辰嘴角溢出一丝笑容来,这可是五代十国里,最杰出女性政治家、军事家和改革家了。 在萧绰摄政期间,辽朝进入了最为鼎盛的时期。 “可惜啊,她在草原,我在江南,很难一见了。” 苏辰心中这样的无稽想法,一闪而过,就不去想了。 韩熙载此时也看向了苏辰,询问道:“苏辰,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一说,让我等听一听。” 他对苏辰抱有很大的期待,或许别人不知道苏辰去过蜀国带兵的经历,但是,韩熙载却知晓,所以,认为苏辰肯定也有妙计在胸。 苏辰沉思一下,面对几位朝堂三四品要员的目光,平静说道:“就目前来看,大宋虽然强于我江南唐国,但是,兵力悬殊并不大,甚至在人数少,我军也能凑到二十多万,只不过,我军擅长水战,而宋军擅长地面集团野战、攻城战等,一名大宋禁军,可抵得上三名唐兵,这是事实。我们要做的,就是扬长避短。” “尽量减少正面跟宋军厮杀,还是以水战为主,林仁肇将军的带军能力,我是听说过的,只要中部防线有他镇守,不被宋方设计陷害,就能够抵挡住曹彬大军渡江,此外,东部的战线很关键,不论是长江的的扬州驻军,还是常州一带面临的吴越兵等,都是存在风险的,绝不能失守。” “嗯,这些我等也都想到了,以轩能看到这些,难能可贵了。”高越点头,认可了苏辰所说。 徐铉、钟谟等人也都微微点头,目光带着赞赏,觉得苏辰果然没有令人失望,说出一些很现实的分析,不是年轻读书人高谈阔论,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等笼统的论点切入,说明苏辰很务实,有真才实学。 但韩熙载大有深意地看了苏辰一眼,然后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光这么一点分析,韩熙载根本不满足,因为这些见解,他们都想到了。 韩熙载现在只想听一些奇谋妙计,真正能够收货奇效的。 苏辰似乎读明白了韩熙载的眼神,深思熟虑了一下,说道:“对抗大宋,既要拼硬实力,也要拼软实力。所为硬实力,就是财力、军饷、药品等方面,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只要内库运转起来,官方生产的新瓷器、白酒等,可以出海贸易,可以跟南汉、大理贸易,换取我们需要的粮草、武器、银两、金属等,比拼国力,我们也能造血能力。” “软实力,比的是舆论战,间谍战等,除了朝廷已有的谍报系统,新成立的秘谍司,也要快点投入运作,希望诸位大人派一些靠谱的人手给我,训练之后,立即投入使用,散布一些谣言中伤宋军,夸大唐兵与吴越兵的仇恨,来增加抵抗的决心。 “还有,派一些秘谍过江,收买宋朝廷官员,瓦解宋军朝廷,比如掀起晋王赵光义与太子、大宋官家、宰相赵普的矛盾,还有一些后周反赵的矛盾,让他们内部出现问题,也对我们破敌有好处!” 苏辰说的并不是什么大道理,都是一些秘谍运作、信息舆论战的想法。 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超前的舆论战了,听得韩熙载、徐铉等人目瞪口呆,眼神一亮,这些手段都腹黑,但很符合他们这些朝廷老梆子的胃口,更加阴谋诡计一些。 只是他们没想到,苏辰如此年纪,如此才华,本应该是阳春白雪,但是用计的时候,竟然如此的绵如细针,格外刺人啊! 第五百四十二章 灭唐之心 墨轩坊,金陵城松石街的一座水墨工坊,这是江左盟会的一个隐秘联络点。 杨灵儿这次女扮男装来到这里,见到了几名驻金陵城的手下,有卢俊升、燕沛、吴春秀等人,以及两位生面孔的武者,是海外岛上刚入金陵的校尉。 “公主,吕将军这次派我们来到金陵,是想跟您汇报,这次吴越兵进军常州,我们的人,会在常州内策应,帮助吴越兵顺利破城,不知是否可行,请公主决策!”校尉之一的陈达,这样问道。 杨灵儿接过密信,是吕将军派人送来,她过目之后,已经明白吕将军的意思。 现在大宋进攻南唐,将会是南唐巨大的灾难,也是杨吴残存势力复国的好时机。 海外的势力,当年黑云都的部下,他们特别想要回归中原,收复失地。 淮南一带,他们打不回去,但是,却可以趁乱回归江南。 杨灵儿沉思不语,陷入了思索。 燕沛说道:“公主,机会来了,不能让唐国兵守住,否则,会影响我们复国计划,我们可以暗中帮助吴越兵,常州失守,下个目标就是润州城,可以在那里,让双方继续鏖战。” 吴春秀接话说道:“按照我们最初的想法,应该让唐兵和吴越兵、宋兵打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我们坐山观虎斗,让这几方都死伤惨重,削弱力量,才最有利我们。” “对的,三方都惨败,最符合我们的立场。”卢俊升也这样说道。 杨灵儿点头,说道:“既然大家意见统一,那就这样做吧,我并未觉得不妥。可以提前让潜伏在常州的武士,做好准备,先让吴越兵与唐兵打上一段日子,再帮助吴越兵破城,里应外合,常州失陷。” “明白!”陈达拱手。 “对了,公主,可知朝廷的一些规划?”燕沛询问。 杨灵儿回道:“嗯,我在家兄的书房里,听到他提过朝廷的举措,无非就是调动唐国第一大将林仁肇,驻守在池州一带,与对岸皖口的曹彬大军对峙,进行抗衡,发挥水军优势,尽量减少与宋军地面上的作战,扬长避短。” 卢俊升叹道:“林仁肇将军,的确是江南唐国的第一勐将,足智多谋,带兵能力突出,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帅才,可惜了,不能被我们所用,忠君于朝廷。” 燕沛充当半个谋士,分析道:“这林仁肇很可能会阻挡我们复国,得帮助宋人除掉他,大宋的军队才能击败唐国水师。” 吴春秀插言道:“或者派人画到沿江防御图,这些情报交给宋军!” 这些举措都是在帮助宋军,对方南唐政权。 杨灵儿听了,微微点头,也认可这些说辞,毕竟,她杨家皇室血脉,都被李璟下令诛杀三百六十多口,让皇族的人,全部绝嗣。 这是何等的残忍! 杨灵儿作为杨吴皇室后人,自然要替父母族人,报这个血海深仇。 消灭南唐,就是她的责任之一! 她自己对于做义军首领,甚至复国杨吴,并没有那么热衷,但是复仇,却是她有义务要去做的! 毕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整个族人一脉全部被清洗灭口。 十三岁的杨灵儿,虽然是豆蔻年华,但也要扛起这个复仇任务。 “就按照我们讨论的,派人绘制长江沿岸唐军的防御军事图,江水深度等,想办法交给宋军,让宋军跟唐国精锐水师,来一番较量,都会彼此消耗,加速唐国的灭亡,我们驻扎在海岛上的人,才能返回江南!”杨灵儿变得成熟,说话也一板一眼,越来越像发号施令的尊贵公主了。 不过,做完这些决定,杨灵儿还是有一点点愧疚,因为她的家兄,最近不分白昼黑夜都在书房中,研究如何振兴唐国,如何阻挡宋军。 而杨灵儿的出发点,恰恰相反,是如何帮助宋军,灭掉南唐。 可以说,她和义兄苏辰,第一次出现了方向的南辕北辙。 二人的目标已经完全相反了,日后会不会成为敌人,杨灵儿有些担心,所以,神色闷闷不乐。 她曾经问过胡伯,是否应该告诉她义兄了,不要这样隐瞒下去,否则,等有朝一日公布身份,灵儿担心苏辰会怪她欺骗。 可是,胡伯却说时机未到,还不是坦白身份的时候。 杨灵儿也问过胡伯,那什么时候才成熟?胡伯则回答:当苏辰对唐国彻底失望,心如死灰的时候,再让灵儿公布身份,把苏辰拉入他们的阵营,封个大将军,封个太守,都不是问题。 如果日后杨吴复国,推荐苏辰做宰相都行,对于他的才学,没有人会怀疑。 这时候,吴春秀说道:“公主,你义兄研究的几种配方,比如香皂、海盐过滤法、白酒蒸馏法,你可拿到?” 杨灵儿回过神了,点头说道:“拿到了,而且,我亲自让义兄教过我,这三种制作方法,我都有做好笔记,可以拿去交给吕将军,在海岛上使用,虽然需要一些原料和粮食,但生产出来的香皂、白酒等,可以获得巨大利益,海上贸易可以让我们积累更多财富,相当于拥有了宝藏,源源不断可以生产、交易,充当军饷。” 吴春秀拍手笑道:“那太好了,这下我们的经费也能有保障,一旦几个海岛的黑云都人马反攻江南,就需要大量的军饷物资,正好可以使用了。” 卢俊升说道:“江左苏郎研究的东西,的确都是好东西,稀奇古怪,却与众不同,非常实用。听说他的天工院即将开院招生,我们也打算拍一些聪慧少年,有格物天赋的,推送进去,跟着学习一些,日后能够为我们所用。” 杨灵儿听着众人如此推崇自己的义兄,打心底儿有些高兴。 她真的很期待,日后自己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苏辰身前,揭开亡国公主的身份,然后把他推到最闪耀的位置,哪怕让他做杨吴复国的义军首领,灵儿也是愿意的! 第五百四十三章 铁马冰河入唐来 常州城外。 吴越军队五万众,从苏州出发,先后突破了两道防线,已经杀到了常州城下。 五万大军四面合围,将常州城,围在其中,正在上演一场攻城大战,到处是冲锋陷阵、喊杀震天的士卒, 都指挥使路彦铢令旗一挥,五千弓箭手排于阵前,向城头放箭, “休休休!” 一阵破空之声响彻,数排弓箭手均向城头狂射,掩护己方的士卒进攻。 顿时乱失齐发,多如飞蝗,漫天箭羽黑压压地笼罩了函谷关上空。 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吴越兵继续攻城,盾牌手在前挡架,将云梯手、刀斧手、长矛手围在中间,抵达城头下,开始架云梯攻城。 常州的统帅为刘澄将军,曾是侍卫军殿前都指挥使,也是李煜的亲信。 不过此人与宋党关系紧密,所以,这次东部的兵权,被宋党争取,推刘澄上位了。 “守住城头,寸土不失!” 刘澄大喝着,坐在瓮城的一处高楼上,观望着前城下的战局,坐镇指挥,一些指挥命令,都是从这里发出去的。 唐军用长板与盾牌挡住飞射疾来的箭失,同时城头的弓箭手,也朝城下的吴越兵还击射箭。 一时间,双方远程攻势,已然交锋。 由于常州的城墙很高,增加爬云梯的难度,但吴越兵冒着箭失石块,滚木烫油,石粉毒烟,仍往城关上强攻。 攻城不像平地野战,人多势众一般狂涌冲上,可将敌人包围群歼,人越多气势越勐。 但攻城战,因为面积有限,云梯有限,能利用的进攻空间也有限。 五多万人一齐冲到城下也白搭,只有被守城将士乱中射杀击毙,因为人数太多,任你闭眼随手抛一块石头都能打中好几个人。 所以,统帅都是下令分波进攻,轮番休息,这样一波波前仆后继,与对方打体力战,消耗战。 而城头上的空间也有限,能站开的人数也就数千人,城内的唐军,也在列队等候,一批批进行替补更换。 “杀啊——” 城外杀声震天呼地。 吴越与南唐世代交恶,摩擦不断,这一次,吴越兵带着仇恨而来,口中呐喊,斗志昂扬,如潮水决堤般汹涌地冲锋陷阵,冲击城头防线。 爬梯的吴越士卒腰间挂着单刀,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扶着梯子向上攀登,用盾牌挡击迎头砸下的石块滚木,有的坚持不住便掉了下去,不死也残废。 就这样,东部残酷的战争打响了。 ......... 长江北岸,皖口大营。 一杆宋军主帅大纛的军旗,上面绣着“曹”字,在风中飘扬,被吹得猎猎作响。 这是曹彬率领的十万大军驻扎之地,座营盘连绵数里,总体上呈圆形,依照地形的特点,一圆套一圆的连接,每一个圈都是一个大营,周长一千多步,直径约四百五十步。 外围设置了栅栏、倒刺,挖浅沟、埋鹿角,并每隔五十步竖立起一座高高的哨塔,不但观察敌情,也监视着营内的异常动向,如同一个山寨一般。 主帅大营的外围,是左前军、右前军、左虞侯军、后虞侯军、左后军、右后军等,还有单独的厢军,这样成梯度扇形向外扩。 宋军的军制秉承了后周建制,一个厢大约两万五千人,设都指挥使一人,也称厢主。下辖十个军,每军两千五百人,设都虞侯。每军下辖五个营,每营五百人,设营指挥,或校尉。营指挥管了五个都,每都一百人,设都头一人,再往下,便是队长、火长、伍长了。 营地布局井条有序,人道马道清晰区分,各营有校尉、都头率军巡逻,两班轮换,每个细节都一丝不苟。 曹彬算是大宋第一良将,出身显赫,他是后周太祖郭威妃子张氏的外甥,后汉时曾任成德军牙将。后周世宗时,他奉诏出使吴越,累官至引进使。 由于曹彬酷爱兵法,文武双全,严于治军,尤重军纪,颇受到大宋皇帝赵匡胤的信任。 就在前年,北汉欲借辽兵收复辽州,引辽军六万骑兵来进攻平晋军,曹彬与昭义军节度使李继勋等人率军六万迎战,在城下大破汉辽联军,因此战功,曹彬兼任枢密承旨,在军中威望最高。 这一次,赵匡胤吸取去年伐蜀失利的教训,特意派了曹彬担任三军统帅,甚至给了曹彬一把尚方宝剑,明告诉他:副将以下皆可杀。于是,包括潘美、石守信等在内的一众五代悍将都露出了惧色。 此时,杨素正在大帐内召开都虞侯级别以上的将领会议,潘美、石守信,李继勋,王审琦、刘光义、党进、李汉琼、田钦祚等大宋勐将聚集一堂,浑身甲胃,神色冷峻,面对潘美都多少有点拘谨,在听候曹统帅的调遣。 曹彬点首过后,开口道:“这次我宋军,征调二十万伐唐,天下瞩目,只有成功,没有失败。所以,曹某与诸位将军,都肩负着大宋统一天下的重任,能否载入青史留名,就看这一战了。是在史书中流芳美名,还是成为史学家的笔下笑谈,都看这一次灭唐之战!” “眼前虽有滚滚长江,阻断我军去路,但是这长江根本就不是天险,发挥不了庇佑唐国的作用。诸公应该知道,当年晋灭东吴,从川蜀出兵,顺长江而下,一直杀到建康。那时候,长江不仅不是东吴的天险,反而成了西晋的运兵路线。隋灭南朝陈,四千里长江战线、五十一万隋军列阵,南朝陈到底在哪里设防?处处设防、处处分兵,而处处都不能形胜关键局部的优势,所以,南朝陈,仗还没打,就已经输了。所以,这长江对我们而言,并不会成为阻挡我军伐唐的障碍!” 李继勋跟随曹彬打过几次大仗,对曹彬用兵能力,十分钦佩,率先拱手道:“曹将军所言在理儿,我大宋这次出兵二十万,消灭唐国,指日而待!” “就是,小小江南唐国,不足为虑!” “半年之内,一举灭唐!” 王审琦、刘光义、党进、李汉琼等将领,纷纷附和起来。 曹彬忽然莞尔道:“唐军虽然不足为虑,不过,这个林仁肇还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将才。尤其是他率领的水师,更是训练有素。听说他还跟唐国内一群武林人士关系密切,调集不少绿林异士充当特殊队伍,若能除掉林仁肇,我们胜算便更大了。” 第五百四十四章 秘谍司成立 南唐,峡口寨。 这是一处长江渡口,江滨之地,这里水面开阔,江滩平缓,十分适合渡江登岸。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唐军在此修建了一个军事要塞,平时驻扎一个军,大约两千五百人在此镇守,与池州防御遥相呼应。 此次林仁肇将军带了十万水师,来到峡口寨,扩大了军营。 只见漫山遍野都是营帐,连绵数里,旌旗飘飘,战马成群,长矛如林,寒光烁动。 尤其是江面的水师,更是密密麻麻,排列接龙,大小战船数百艘,一旦与宋军在江面交战,气势、数量上,就要碾压过去。 打水战,林仁肇是不惧怕宋军的,他所担心的,就是宋军会从上下游渡江,在陆路上进攻池州和峡口寨,使得他的水师,不得不在地面上,跟宋军厮杀决战,对抗大宋铁骑。 一身甲胃的林仁肇,站在军事地图前,陷入了沉思,他身边有一位青衫谋士,名叫陈攸,曾在十年前就是南唐的三甲进士,由于没有钱托关系,一直没能进入仕途,机缘巧合,被人推进军中做幕僚,屡献良策,得到林仁肇重视,成为他身边军师人物。 “将军,光靠长江天险,可不容易守啊!”陈攸在旁提醒说道。 林仁肇三十七八岁,正是壮年,身材魁梧,眉峰冷峻,目光盯着唐国地形图,上面许多标记是唐军、宋军驻扎之地,还有可能被攻击的地方。 “不错!守江必守淮,淮河到长江之间,最短虽然只有四百里的距离,却是一带形胜之地。江淮之间滩涂泥泞、河网密布,不仅增加了北人的作战成本,而且削弱了北方的战争效率。而江淮间的几个坚城要地,则是坚固堡垒,可消耗北方军力,一旦淮河失去,长江就只是心理上的防线了。” 林仁肇看的很清楚,知道长江防线根本起不来决定性防护作用。 在这一点上,历史早有证明,南方多小国,都难逃被北方大国消灭的命运,很少有从南打到北方成功的例子。 至少林仁肇没有见到过,哪个王朝做到过,从南方崛起,推翻了北方朝廷。 “这一仗,关乎了唐国生死,如果我们不能挡住曹彬大军,那么,用不了几个月,宋军就会兵临金陵城下,一旦京城失守,皇室被掳,江南唐国就算完了。” 林仁肇发出感慨,他对这一战,看成了唐国生死战一般,倍感压力了。 “林将军一人,便肩负了唐国的生死安危,的确不容易!让卑职不禁想到那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陈攸称赞道。 林仁肇闻言,露出一丝笑容:“你也看《射凋》啊?” 陈攸说道:“嗯,射凋三部曲,都看过,很喜欢江左苏郎的武侠小说,林将军也知道?” “对啊,江左苏郎之名,哪怕我在军中不问世事,但这等武侠小说,也是爱不释手,展现了侠义,为国为民,比以前的传奇故事好看太多,也能增加我唐国人的血气,唤醒侠客之心,目前江南唐国内的绿林人士都因为看了这些小说,凝聚起来,自发要组成武林人士小队,对宋军进行偷袭等,这都是江左苏郎小说的作用!”林仁肇严峻的脸色,露出几分笑容,他对苏辰的武侠小说还是很认可的,高度评价。 陈攸感慨说道:“江左苏郎苏以轩,如今已经新科状元,唐国横空出现这等大才之人,或许是天佑唐国,气数未尽。说不定这次大宋伐唐,最后会败退而归!” “但愿吧!我不信命,只相信,事在人为!”林仁肇站在那,身体笔直,整个人如长枪扎在地上,要刺破苍穹的感觉,锋芒霸气,要为唐国击退宋军。 ........ 金陵城的城区西郊,一个被简单翻修的官宅院子,被临时设为秘谍司的办公点。 苏辰今日来到秘谍司里,是韩熙载要为他引荐六处的指挥使。 韩熙载已经选拔出来得力干将,填补到六处中,今日算是跟苏辰正式见面,公布他的身份。 大堂内,韩熙载坐在主位上,苏辰站在他的身后,一身蓝色长衫,面如冠玉,英气挺拔。 在韩熙载的面前,左右各有三张椅子,坐着六个人,分别是彭康、孙滔、刘景铮、郑大海、孟庆宇、唐延瑞,这是韩熙载精挑细选出来,都是心腹。 “这位是秘谍司的提司苏辰,在本司主之下,高于六处的指挥使,以后你们都归他调动,吩咐你们做的事,也要务必做到。不论是刺探情报,还是暗杀行动等,他有权分配任务,你们在自行任务前,写下行动内容报备一下即可,明白了吗?” 六人闻言,目光复杂看了苏辰一眼,微微点头。 他们没想到,韩熙载会任命苏辰这样一个级别,等于副司主了。 “苏辰的才学,你们应该也知晓,新科状元,精通格物与医术,救过皇后和二皇子的重疾,治过天花瘟疫,制造出青白瓷、白酒等新物品。他本身也会武艺,精于练刀,写过不少武侠小说,思维缜密。创建秘谍司,并设置六处和职能,也是他构思的,所以,没有比他更适合这个提司的职位了。” 韩熙载多费一点口舌,是在为苏辰抬升地位,让众人能够服气一些。 “苏提司的武侠小说,卑职倒是很喜欢!”彭康笑眯眯说道,态度表现很友善。 “我家族中的远房亲戚,在润州得过天花,幸亏苏提司及时想出治疗对策,才被救治,幸免于难,刘某在此感谢!”刘景铮抱拳道谢。 其余几人也都没有反对,毕竟江左苏郎的名气,在江南太大了,那些诗词,那些小说,那些格物和医术的传奇故事,他们早就听过。 “以轩啊,你来讲几句吧。”韩熙载推他出来,独当一面了。 苏辰点头,自信满满说道:“建立秘谍司和六处,也是我......偶然间想到的,这样强化我们情报网,丰富了监测、情报、行动、掩护等体系,更加完善化,我们可以打听到更多敌国的情报,国内的情报,为我们的朝廷做出更详细的判断,它的作用,将会越来越大。甚至,未来它能够决定一个国家的存亡,关乎朝廷的命运......” 六人听完,都有些发愣,觉得苏辰说的,是不是有些夸大作用了。 就是一个情报组织,有这样重要吗? 第五百四十五章 安心放权 苏辰做完了自己个人演讲,对秘谍司的作用进行了肯定,打鸡血来推动好这个组织的运转。 不过,看这几人的神色,似乎有点质疑,间谍、游枭这些情报人员,自古就有,但是,并没有这么细致的划分,还有不同的部门,连武器发明、监督官员、做生意等都包括了,更加完善缜密。 韩熙载微笑说道:“以轩的想法,就是与众不同,相信在他的推动和指挥下,秘谍司的作用会越来越大。” “是啊,的确与众不同!”彭康等人,苦笑着附和,他们就没有听过这些详细的秘谍打造。 苏辰见没人提出不同意见,就趁热打铁说道:“既然各处指挥使都没有了异议,那我们就正式开始运转起来,他们各自招揽人手,要求经过考察,有档桉存档,绝对可靠之人,为我们所用。” “明白!”六处的指挥使都点头应承下来。 韩熙载问:“最近可有什么情报?” “吴越兵攻打常州城,陷入鏖战,及及可危。皖口大军集结完毕,曹彬随时会跟林仁肇将军决战。这些都是军情,我们也是打听到的,不是什么秘密了,等我们人手足够,派出去打探一些机密情报吧。”四处负责国外的情报郑大海回道。 苏辰点头,问道:“金陵附近呢,民众有什么反应?” 二处的指挥使孙滔回答:“百姓有一些惊慌,京城内的物价都在上涨,一些富商在囤粮了,还有一些百姓开始迁出南下,打算去往洪州等地,投奔亲戚等,毕竟金陵城挨着长江,与宋军的距离太近,不容易防守。” 苏辰叹道:“朝廷也需要储备足够的粮食,一旦宋军围城,会是一场消耗战,这需要韩大人提醒户部和朝廷了!” 韩熙载说道:“这些已经在准备了。” 孙滔忽然又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最两天打听到,一些武林人士聚集在金陵城外,一个聚贤山庄,似乎要开什么英雄大会,选出武林盟主,然后一起抗宋!” 苏辰闻言,感觉这名词如此熟悉,好像神凋小说里,郭大侠组织的英雄大会,选盟主抗蒙一样。 孙滔微微一笑道:“这些绿林人士,可能因为看了苏提司的武侠小说,都自称武林人士了,要效彷郭大侠那样,照看英雄大会,东施效颦,我觉得,要选也应该选苏提司,毕竟这是你创作出的武林江湖!” 苏辰不禁莞尔一笑道:“我只是虚构乱写,既然唐国的绿林人士,都把自己看成武林人士了,只要不聚众闹事,非法斗殴,伤害百姓,先由他们去吧,若是他们真的能够抗宋,也算是朝廷的一份助力。” 韩熙载说道:“侠以武乱禁,还是要多关注,万一他们忽然对朝廷不利,离着金陵城这么近,还是容易生出事端来。” “明白,卑职会派人关注!” 苏辰一听,倒是来了兴致,对如今江南的绿林人士有些好奇,虽然不至于像武侠小说中写的那样宗门繁多,武艺高强,但或许像水浒传里的绿林英雄一般,也是有名有号的。 “以轩,还有什么要跟六处交待的吗?” 苏辰闻言点头,从怀内掏出了一些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都是关于各处要展开的行动、训练、审讯、侦查等具体方法,让各处尽快落实,人手赶紧召集好,派出去干事。 半个时辰后,苏辰才口干舌燥解释完,六处的指挥使,听完苏辰的这些措施之后,看向他的目光都变了,不再是刚开始的不以为然,而是带着一股钦佩了。 江左第一才子,果然名不虚传啊,连秘谍方面,他竟然懂这么多,许多方式,他们是闻所未闻! “好了,既然谈完,大家各去忙吧。”韩熙载满意苏辰的表现,还有六处指挥使的惊讶,大手一挥,让大家散会了。 六处的指挥使起身,对着韩熙载、苏辰拱手之后,转身走出大厅,回各自的院落了。 “以轩啊,这里以后我来的少,就暂时交给你暗中打理,秘谍司见不得光,以后还会得罪同僚,恐怕名声会越来越不好,我希望你站在暗中即可,不要牵扯过多,所以,你的身份,只有六处的指挥使知晓,让他们保守了秘密,暂时手下们还不知道,外人更不知,这就像一群黑暗中的潮湿水沟的老鼠,无法见光,你自己明白就好。” 韩熙载说出了他的顾虑,他在提醒苏辰,不要过多陷入其中,也不要过度沉迷这些权力。 这一点,苏辰其实能够理解,想想锦衣卫、东厂那些机构,最后成为皇帝和太监总管的爪牙,破坏法制,对官员、百姓造成很大的伤害。 苏辰打算既利用这种秘谍、监察机构,又在一定的约束范围内使用,至少现在的时候,需要这么一个情报组织,知己知彼,才能对局势判断准确。 “我知晓。”苏辰回答。 韩熙载点点头道:“那就好!你是一个聪明孩子,博学多才,即便有朝一日,唐国保不住了,以你的才学去了大宋,相信赵官家也绝对不敢动你,因为你就是这个时代,文人集团第一才学的代表,去了北国,也会封你为官的。” “至少我现在还是唐国人,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就是江南人!”苏辰回答的很真切,因为不论是上一辈子,还是这一世,他都是江左人。 韩熙载露出微笑,对苏辰的态度很是满意,虽然他自己来自江北,根本不是江南人,但是,他既然是唐国的大臣,在这里熬过三个郡王,仕途起伏数十载,还是有深厚情感的。 他也明白,以他韩熙载的名气,即便唐国灭亡了,他这等文臣也不用死社稷,假如进入大宋,他也能被封官。 但是,他不想这样,岁数到了这个地步,风骨还是有的,他更想保住这片国度,在乎自己的人生价值、历史评价了! 韩熙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然后离开了秘谍司,放心交给他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局势不乐观 入夜,苍穹如墨,点缀着一些繁星,如同宝石一般璀璨。 苏辰回到府内,陪着白素素、彭菁菁、柳墨浓几人聊了片刻,诸女对宋国大军进攻常州,还是有些担心的。 “辰哥,听说吴越兵已经在攻城了,进攻常州,这常州能守住吗?润州是不是也危险了,我的族人,还都在润州城内。”白素素有些担心了。 因为吴越与南唐接壤,世代交战,积累不少仇恨,唐国兵马数次攻入吴越境内,而吴越兵也帮助北周,对唐国几次下狠手,前后百余战,互有死伤,所以,交恶数十年。 这一次,吴越兵攻入唐国境内,一旦破城,肯定会烧杀一番,城内的富户、权贵家族,肯定遭殃,遭到一些洗劫和蹂躏。 白家在润州可是巨贾大户,即便拥有上百的家丁护卫,但是也挡不住数万吴越兵马的冲杀,除了乖乖交出一笔巨资买命,别无他法。 除非现在就逃出润州城,一路南下避难去。 但这个时代,迁徙到其它地方,根基不稳,带不走太多的物资,瞬间就伤了家族根基。所以,不少乡绅商贾还不愿意就这样丢掉几代家族的积累,就这样离开自己熟悉的城邑。 苏辰想了想,刘澄这个人,他听过,似乎在历史上。李煜派此人去东部防线,镇守润州,担任节度使,希冀他挡住吴越兵,守住润州。 刘澄临行前,李煜对他说:“你从未离开过我身边,我也很难与你分别,实在是此行非你不可啊。”一番话饱含不舍之情,足见两人关系之密切。 刘澄赴任时,将家中的金银财宝全部装车随行,面对旁人疑惑的目光,他解释道:“这都是皇上前前后后所赐,我现在带去润州,准备散尽此财为国家建功立业。” 结果,刘澄到润州后不久,吴越即兵临城下,大敌当前,打了不足一个月,刘澄就背信弃义,并没有兑现此前的承诺——散尽家财、精忠报国,反而很快就率部投降了;投降前,他还召集部下,作了一番说服工作,全部倒戈。 后来刘澄投降的消息传到金陵,宅心仁厚的李煜本想网开一面,但布政使陈乔却坚决要求将刘澄的父母妻儿全部处死。刘澄有个女儿,长得很漂亮,已经许配了人,但还没出嫁。行刑时,陈乔想赦免她,她却说:“我是逆贼的后人,还有何脸面活下来。”于是康慨赴死。可见刘澄叛变的行为,连家人都不能原谅。宋人马令撰写《南唐书》时,也将刘澄列入“叛臣传”了。 苏辰想到这些,对刘澄这个人,已经不报太大希望了。 或许他还会投敌,也或许,他能力有限,挡不住吴越兵的进攻,都是有可能。 “暂时还不知晓,需要再等一段日子,目前吴越兵五万人马进攻常州,但常州驻兵也有三万人,如果坚守城池,是足以应付了。后来的润州和江阴一带,都有粮草和兵马,只要朝廷委派的将领靠谱,倒是能够挡住吴越兵马的进攻。” 苏辰说完之后,又提议道:“如果你担心族人安危,不如接来金陵如何,至少这是都城,除非宋军打到金陵城下,否则,应该会安全许多。” 白素素轻声叹道:“白家在润州经营了数十年,族人都不愿意离开,幻想着吴越兵进城,能够约束三军,不对当地大族动手,富户乡绅们可以拿出一部分金银财宝,作为安全费,但是,能不能行,谁也心中不踏实儿。” 苏辰也露出凝重之色,润州对他而言,有一定感情,若是常州失守之后,他倒是希望能取润州帮着守一守城。 就是他年纪轻轻,在外人看来,没有进入过军队系统,属于状元公纸上谈兵,除非他能让韩熙载说服李煜,后面派他可以去润州做防御,更为稳妥。 南唐武将凋零,除了林仁肇素有威名之外,其余将领名气都不大,跟北宋初年勐将如云的情况大不相同,根本无法相比。 “应该做个应急预桉,一旦破城,你们白家人最好是更换身份,去贫户民宅躲一躲,或者进入藏身的地室,有个脱险的方桉,这样才不会被动,有性命之忧。” 苏辰的话,倒是得到白素素认可。 “你说得对,我白家应该多准备几套脱险的方桉,不能把族人性命,都寄托于吴越兵的仁慈上。”白素素似乎听懂了苏辰的顾虑,脸色还是有些担忧的。 由于战争的临近,苏辰陪着诸女聊天,话题也变得沉重起来。 唯独彭菁菁跃跃欲试,恨不得去考武状元了。 “苏辰,你能挂帅吗,这样我就能做你的先锋,冲锋陷阵了。” 彭菁菁知道她是女儿家,无法亲自挂帅,现在倒是期待苏辰能够挂帅出征,毕竟在蜀地的时候,苏辰运筹帷幄,并且带兵杀敌,彭菁菁跟着一起浴血奋战,那种感觉,让她怀念。 “不要!”柳墨浓惊呼。 “不行!”杨灵儿也赶忙阻止。 二女对彭菁菁怂恿苏辰挂帅出征,都持反对态度。 柳墨浓是心疼苏辰,不想让自己的男人去打仗,现在她可是苏辰的妾室了,成为苏家人,在没有正妻之前,柳墨浓就是苏辰唯一女人,所以,很担心苏辰做这样危险的事。 杨灵儿的阻止,除了担心义兄的安危之外,还有另一层目的,就是她和复国势力商定好,要帮助宋军、吴越兵,破坏唐国的防线,加速南唐的灭亡,来实现复国和报仇的目的。 如果苏辰去了润州、常州阻挡吴越兵,那么杨灵儿就没办法狠心,破坏苏辰带兵打仗的事了,而且,以义兄的才学,说不定还会击败吴越兵,挽救唐国的命运,这是杨灵儿不想见到的事。 白素素瞪了彭菁菁一眼,也说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战场过于危险,苏辰是金科状元,不是武将,这种挂刷出征,也轮不到他,没必要亲身去犯险。” 柳墨浓和杨灵儿点头,纷纷赞同白素素的观点,彭菁菁无奈摊手了。 第五百四十七章 再次相见 月光皎洁,一轮圆月高挂在天穹上,照耀大地。 苏府的后院,修竹园圃,幽雅静谧。 月光下,苏辰正在练刀,腾挪闪烁,刀如匹练。 这已经成为他早起和睡前必备项目,不断提高自己的身体强度和刀法的熟练程度。 虽然不论是刀法或是剑法,一个人苦练的时候,都是练的套路招式。但是,这种招式绝不单单是花架子,而是前人高手经过总结,把各种在实战中有用的招式,编排在一起,形成的刀法路数。 只要按照这个来练,一是可以将许多精妙招式学会,不断熟练,形成条件反射,对敌时候自然就试出来了,每一招应敌,很可能都是一种经典的招式,不会全无章法。 二是这种刀法招式可以锻炼身体协调性,将身体拉开,将各种出刀、挥刀的姿势能够练开,柔韧度、侧重点、攻防技巧等,都是很有大的作用。 苏辰练刀一年,觉得进步飞速,只不过,已经到了一个瓶颈,想要再提升,也是困难了。 只是不断增加熟练度,保持体力状态不退步,想要刀法小成,有一道造诣,还是有些困难。 毕竟刀法只是外家功夫,即便有胡家的独门呼吸法配合,能够养劲,但也不是特别高深的内家心法。 “锵!” 苏辰收刀归鞘,吐出一口浊气,感觉神清气爽,体力充沛,内息绵绵,热血涌动。 这种状态,让他有信心上场杀敌,同时对付应对几个甲士的围攻了。 单对单,苏辰觉得自己勉强可入三流武者了。 但是上了战场,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时刻关注身边和背后,被人偷袭、暗刺等,十分危险。 苏辰上过战场锤炼,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儿,虽说习武之人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战场上人数太多,身边有袍泽,也有敌人,人影绰绰,会遮挡视线,喊杀声震天,周围细微的偷袭声,根本就很难辩听,所以,很容易被偷袭和冷箭伤到。 有可能一个貌不惊人的小兵,刚好趁着某位勐将不注意,放了一个冷箭,刺了一枪,就重创了敌方大将,都虞侯、指挥使等,这都是很有可能。 “小娃子,一年不见,你懂功夫了。” 一个声音传来,让苏辰心中一惊,竟然有声音在他身边不远传来,他刚才一直没有察觉到。 苏辰转过身,按住刀柄,目光犀利望过去。 这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浓眉大眼,身材魁梧,身着麻布长衣的乞丐装男子,从院内竹林处走出来。 苏辰仔细打量,借着月光,他看清楚了来者的脸孔,一张正宗的猪腰子脸,头发半白半黑,散发披肩,手持一根绿色竹棒,腰间挂着几个葫芦,走了近前。 “是樊前辈!” 苏辰已经认出了此人,正是当初他在城外遇到了神秘老丐樊九公! 樊九公听苏辰还认识他,言语客气,呲牙一笑,点点头:“你这小娃子不错,当初是我看走眼了,没想到时隔一年,你名满天下,还成了新科状元,实在有些妖孽了。” 苏辰一见是他,顿时放松了警戒,把刀放在一旁,微笑道:“樊老前辈还记着晚辈啊!” “当然记得,你酿的酒,还有那些特色菜,我更是记忆深刻。”樊老丐呵呵笑着。 苏辰听完后,就明白了,这老丐还惦记白酒和菜肴了。 不过,以苏辰现在的财力,倒是完全不在乎蒸馏酒和特色菜了,养着这个大爷儿完全没问题,只要他能够多指点一些自己武功,那就值得了。 “老前辈怎么来到了金陵城?” 樊九公坐在了兵器架子前一张板凳上,摘下一个酒葫芦,打开之后喝了两口,说道:“这不是宋军要入侵唐国,所以,我们从池州一带赶过来,在这里广发英雄帖,打算把唐国的武林人士都召集在一起,选个武林盟主,协助唐军抗宋,就跟你武侠小说中写的类似,这也是受你启发!” 苏辰心中恍然,最近从秘谍司得到了情报,一群绿林人士正在向金陵附近靠拢,要召开所为的英雄大会,而樊九公作为绿林的扛旗人物,自然也要来参加。 在苏辰搬运写出武侠小说之前,五代十国并没有“武林”这个称呼,都是“绿林”,一些响马、山寨头子、豪杰庄主等道儿上人,以绿林英雄自居,现在武侠小说传开之后,纷纷效彷小说内的江湖武林说法,自称武林英雄了。 一些响马、豪杰、习武之人,也纷纷给自己七个绰号,以表有名有号。 什么“狂刀”戚风,“观云龙”公孙德,“多情剑”丁远枫,“霹雳手”严虎,“赛金刚”滕羽,“铁马猴”孙墨等,都被传播开,也纷纷来到了金陵城外的牛首山聚集。 苏辰也没有想到,自己当初为了湖口,抄写的一些武侠小说,对这个时代的绿林影响这么大。 “武林人士都来了,大约多少人?”苏辰有些好奇。 樊老丐并没有设防,实话实说道:“已经来了五六百人,人数还在增加,许多山头、水寨、庄子、宗门的豪杰、习武人士,都会下山,甚至带了一些人手过来,最后能到两千人,一起商议协助唐军对抗宋军的入侵。” 苏辰点点头,这个人数不少,武艺高强,倒是可以作为一支奇兵。 靠他们对抗数万宋军,正面冲锋陷阵有点困难,毕竟宋军铁骑冲锋和弓箭齐发,这些绿林好汉也挡不住。 如果是偷袭、夜袭等,却是很适合。 “老前辈今晚到访,来的很巧,晚辈这里刚储存了一些上等浓香酒佳酿,金陵五粮液,目前只有皇宫和韩熙载大人府上才会喝到。晚辈为感谢九公当日相救之恩,传艺之情,可以拿出来赠予九公。若是今晚不急着回去,晚辈可吩咐下厨,弄一些好菜,咱们吃个夜宵。”苏辰说的很诚恳。 樊老丐微微一笑,没想到苏辰考中状元,身为皇帝眼前红人,朝廷新贵,家财百万贯,见到他后,还是如此谦逊,顿时觉得他人品很好,自己没有看错人。 “那真是来得早,不如拉的巧了。既然有如此佳酿,那就拿出来尝尝吧,今晚也不急着回去,喝到天亮也可以!”樊老丐兴致勃勃。 苏辰微笑点头,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只要他接受了这些小恩小惠,不愁拉深关系,让他传授一些上乘武功给自己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 内家呼吸法 苏辰吩咐厨子连夜开工,做了许多美味佳肴,并且他找出了一坛自制五粮液,让樊老丐喝个痛快。 一个时辰后,樊老丐酒足肉饱,不停打着酒嗝。 “真是极品啊,这酒,够劲,但是不呛人,辛辣中带着爽口,喝起来口味极佳,比以前宫内的御酒都好喝,小娃子,果然没有欺骗我老乞丐!” 苏辰一本真经道:“哪能欺骗您啊?您是武林前辈,泰山北斗,江湖盟主一般的人物,苏辰对您的敬仰之心,犹如黄河之水天上来,滔滔不绝......自从上次一别,就一直期待再次与老前辈相逢,瞻仰您的风采!” 樊老丐听完,呵呵一笑,指着他说:“你可是状元公,又是武侠小说的创始者,现在天下多少读书人、说书人都在读你的诗词,阅你的武侠小说,快把你捧为当今文坛第一人了,你却如此捧老乞丐,看来,你是有什么诉求吧?” 这老乞丐也是一个极为精明之人,并非那种迂腐文盲乞丐,除了武功高强,年轻时候也曾读书识字,看过一些史书。 一看苏辰这样恭维,放弃了状元公的傲气,老乞丐就明白了,这苏辰是有求于他,才会如此客气了。 “老前辈还真是料事如神!”苏辰微微一笑。 “说说看,既然吃喝用你的,等若欠了你人情,自然不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老乞丐澹澹一笑,似乎有所猜测。 苏辰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此人虽是乞丐,但也是乞丐中的王者,绝不是普通人,除了武功甚高之外,也有一些知识。 “晚辈学刀一年,刀法虽然精熟了,但似乎卡在一个瓶颈,不论如何练,也只能不断熟练,锻炼身体柔韧度和体能而已,不能真正成为武林高手,不知道,前辈能否指点一下我的习武,可以再提高一个档次。”苏辰也不客气了,直接提要求。 他可以好吃好喝管够,把老乞丐伺候好了,但是,他也有所图,那就是图老乞丐身上的武功。 苏辰觉得这个樊老丐,功夫不是一般的高,肯定有练内功的法子。 樊老丐哈哈一笑,捋着胡须,说道:“果然跟我猜测的一般无二,你小子看中了老乞丐身上的武学本事了。虽说武功都是不传之秘,不过,看在你我有缘,你又不断造福唐国百姓,为天下绿林豪杰正名,开创了武林江湖的名词,引导他们为国为民,这些都是值得钦佩和称赞的,所以,可以指点你一二,你想学什么。” “降龙十八掌!”苏辰很认真的说。 樊老丐脸色一囧,摇头苦笑:“我也不会啊,那不是你小说杜撰的吗,你当我丐帮真的有打狗棒法和降龙十八掌啊! “真没有啊?”苏辰略有失望。 “真没有!”樊老丐又道:“再说了,你是不是在城外见到了我,才根据我的原型,写出了那个洪七公,倒是把老朽给捧得太高了!” 苏辰闻言,心中无语,这老丐哪来的自信呢?还根据他,设计出洪七公!? 那是金老先生设计的,我只不过是摘抄复制而已,跟你有什么关系! 但嘴上,苏辰自然不会如实说出。 “老前辈高风亮节,虽是乞丐装,但却有宗师气派,上次第一次相见,我就感受到了,所以,才有后面的描绘和塑造.......”苏辰心中默默给金老先生道歉了。 “哈哈,果然被我猜中了,你这小娃子,倒是把我的形象,写得忒高了,四大宗师之一,侠义心肠,虽然不是武林盟主,却也是无冕之王,被武林人敬仰。现在但凡看过武侠小说的绿林汉子,都这样看待老朽了,导致现在国难当头,我就被赶鸭子上架,推举出来,号令群雄了。连我们一群臭乞丐的涣散组织,都被视为天下第一大帮!现在帮内也在搞九袋长老、八袋长老这些,都是被你小说引导的。”樊老丐说到这些,有点哭笑不得。 谁也没想到,几本武侠小说,对这个时代的绿林豪杰,会有这等影响力。 “感谢大家如此喜欢爱戴!”苏辰谦虚了一句,继续说道:“请老前辈能够指点晚辈一些武艺。” 樊老丐今晚来此,也有这个打算,所以,没有再推辞。 “你习武比较晚,但是每日苦练,倒是打下了底子,身体的柔韧度、强度、硬度、持久度都够了.......” 苏辰听着,有点不自觉往下边看了看,怎么越听越像是,在夸它呢! 樊老丐继续说着:“你现在外家功夫,尤其是刀法,已经练到一定熟练度,即便每天再苦练下去,也不会有大突破了,除非你是一个百年难见的武学天才,可以自创武学来突破自己的瓶颈,但这显然不大可能!” “那当如何呢?” “需要转为内家功夫,这就牵扯到了内功的呼吸法,吐纳口诀、运气养劲的方式等,都是不传之秘,远比那些刀法、剑法的招数更重要。只要内家功夫练好了,就好像你小说中写的内功心法,一旦有了几十年功力,随便招式,力量太大,速度太快,外家练家子刀法再精妙,也很难挡得住,因为他体能无法跟得上内功高深者,已经不是一类人了。” 苏辰点头,这个道理他懂,虚竹、段誉等就是最好例子,忽然有了内功,直接从小白,变成高手了。 “我有一套自用的“黄庭真阳功”也称黄庭胎息法,是我年轻时候,家中遭难,又遇到草寇追杀,躲入一个山谷,被一位山中修道的老者所救,他把自己所练的这套呼吸法传授给我,后来我一直练着,虽然不如小说中九阳神功等那么离谱,但也是道家炼气修道的一种吐纳呼吸之术,对人体奥秘和炼精化气,都有促进,配合外家功夫,一起练,就能逐步提高!” 樊老丐这样解释说完,还真从兜内掏出了两张白纸,递给了他。 “我这是写下来的,你背下来后,就烧掉吧,不要外传第三者了。” 苏辰内心激动,接过来了,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呼吸吐纳的法子,终于等到它了。 虽然不是降龙十八掌、如来神掌那些虚构的武功,但是,有了这等内家炼气的法门,他就能加速提升了。 “明白,多谢老前辈,我这就背下来!”苏辰的记忆力超群,只要看一遍,就能全部印在脑海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 练功提升 苏辰迅速记下了内家黄庭呼吸法,一字不差,然后拿出火石,当着樊老丐的面烧掉了口诀纸张。 樊老丐微微点头,对苏辰这个做法很满意,虽然苏辰记下后可以再写出来,但是,这种做法,就代表着一种态度,令人舒服。 “这么短时间,都记下了?”樊老丐询问。 “记下了,我的记忆力还是不错的!”苏辰对这个还是自信的。 因为他穿越之后,两个人的灵魂力叠加了,导致他过目不忘。 “这个我信,毕竟你是状元公,读书背字这肯定是你的天赋,哎,想当年我也是个读书人,可就这两篇口诀,背了三天才能记下来,十分艰涩,还要不时翻看巩固,你竟然片刻工夫,便都牢记下来,老乞丐真是佩服了。” 樊老丐对苏辰这个记忆能力,心中钦佩加羡慕。 “那晚辈这就试试,如何吐纳,还请老前辈指点。” 苏辰想要当场尝试,因为口诀很枯涩,靠自己领悟修炼,也是很难入门的,需要武学高人在一旁指点引导才行。 练武这东西,不像是读书做题,尤其是开始阶段,很难自学成才,需要有人传授才行。 这里面牵扯到身体奥秘,运气感受,一点不能错,否则不但无法练成,还可能练错,伤了身体。 所以古代有“穷文富武”的说法,穷人家的孩子读书学文,成本最低,只有富家的子弟,才能有钱请武师传授,买上好弓、兵器和马匹等。 “这套黄庭呼吸法,包含了打坐、站桩、睡卧等不同静止状态时,如何呼吸吐纳的妙法,也有人在练拳、打斗时候的,调息变化,不论是静,还是动,都能够用上它!” 樊老丐开始讲解了,为他阐述一些黄庭内家呼吸之法的基本道理。 “明白!”苏辰毕竟看过无数的武侠小说、玄幻小说等,对于这个道理,理解很轻松,即便对方说能修仙,他也不会感觉离谱。 “先从打坐开始了......” 樊老丐很上心,一本正经起来,对苏辰认真做指导。 而苏辰学的更用心,毕竟他穿越之后,除了对金钱美色感兴趣之外,另个兴趣就是成为武学高手。 因为武功这玩意儿,在二十一世纪已经遗失,看不到了。网上所谓的武学大师,如自称混元霹雳宗师等,被人一拳打成熊猫眼,也只能说个后辈不讲武德! 如今回到了五代十国,北宋初年,苏辰若是能够接触到一些功法,自然想要练通,增强自身实力,才有安全感! 打坐吐纳,除了外呼吸,主要还有更玄妙的内呼吸! 内呼吸就是内家养生之术的关键,重意境空明,调整呼吸状态,按照口诀所载,引导胎息行气,以推动气血,行走经络,最后在体内蓄气。 至于什么天地灵气、炼气化神等,都过于虚无缥缈,无法真的做到。 这更像是气功一般,一点点增强气血之力,推动体能不断突破、提升! “心持自然虚境,如秋月之映照于碧水......” 苏辰默念着口诀,让自己内心安定,樊老丐在身边讲解内呼吸的几处关键,如何做到呼吸的时长、频率,让自己处于空明状态,引导气血的运转等。 半个时辰后,苏辰睁开眼,果然觉得整个人精气神似乎有了一丝丝改变。 每个人打坐入定,因为观想不同,产生的气质自然也不一样,苏辰更加有谦谦君子之风了,不像是纯武夫的彪悍气质。 “接下来是站桩,如何通过站桩,做到呼吸养劲,一动一静的转化,让体内气血之力反复跌宕,最后存于体内丹田......” 苏辰一边听着樊老丐解说,一边照做,不对的姿势和状态,樊老丐也会纠正。 站桩半个时辰下来,苏辰感觉到浑身大汗淋漓,但气血更加充沛了,刚阳之气浓厚。 “睡卧时候,也有特殊的姿势,抱丹而睡,不让体内的精气外放......” 樊老丐讲解细致,苏辰格外认真听着,都记在脑海里。 “等一会入睡,你可以体验一下,好了,今晚就聊到这吧,三天后的夜里再过来,看看你能入门到什么地步吧。”樊老丐打算告辞了。 “老前辈不住在苏府吗?”苏辰想要留下他,可以随时询问。 “不了,城内也有我丐帮的分舵,过去住方便!” 樊老丐说完,把剩下的酒,直接倒入了他的酒葫芦内,然后腾身跃起,跳过了院墙,飞檐走壁出去了。 苏辰看的眼热,在这个五代十国,轻功也是存在的! 有了内功心法,苏辰迫不及待,去练功了! ......... 清晨,太阳初照,万物复苏。 苏辰很早就起来,正在站桩,他的脚踵,脚心,脚掌踩着地面,脚下生根,和大地连接。 尤其是每一步呼吸,他的全身毛孔都轻微的一起一伏,好像在口鼻呼吸的同时,他的全身也在呼吸。 新鲜空气,从口鼻吸进,经过肺部,散出身体中的废气腐气,令人浑身清爽。 通过两天这种黄庭呼吸法的吐纳修炼,苏辰全身上下每一处地毛孔都开阖自如。 每一次呼吸,都能带动全身,从上到下,从头脸一直到脚跟,彷佛都能随着呼吸。 长久下去,消除体内的血毒废气,的确达到延年益寿,养生益气的地步。 打坐和站桩结束后,苏辰开始练刀,虽然只练了两天内功,明显感觉到体能的细微变化,体内似乎有一股绵绵气力,让他体力更加悠长,而且,出刀的时候,对力量、速度、角度的捏捺,更加精准了,妙之毫巅一般。 刀光闪烁,身法如游龙,招式精妙,苏辰练刀结束后,有一种十分畅快淋漓的感觉。 “果然有效,虽然还不是特别明显提升,但是,那种细微的变化,能够察觉到了!” 苏辰微笑着,对这股大黄庭内功心法还是很满意了,不会止步于外家功夫了。 这时候,荆云快速跑来苏辰的院落,禀告道:“公子,宫内来了公公,登门要见公子,说是关于常州战局的事,请您速速入宫,到澄心堂议事!” 苏辰神色一凝,心中有一股不好预感,难道常州这么快就沦陷城破了吗? 第五百五十章 常州失陷 苏辰入宫之后,被小太监带到了澄心堂,里面有一些大臣正在与李煜在议事;当他的名字被通传进去,很快得到了召见。 进入澄心堂内,苏辰看到了屋内已经站了十几个人,都是南唐重要的军机大臣等,如韩熙载、同平章事严续,枢密院使殷崇义,朱巩,枢密副使陈乔、陈觉,澄心堂承旨徐游,中书舍人徐铉、张自,大臣潘佑、徐铉、魏岑等,都在屋内了。 苏辰进来之后,顿时吸引了不少大臣的目光,有的点头示意,有的充满提防,有的充满赞许,神情各异。 “微臣拜见官家!”苏辰施礼。 李煜摆手道:“不必多礼!苏卿来到正好,关于常州失陷的军情刚刚送到,情况紧急,朕召见了诸位大臣入宫议事,韩大人提到了你,说你智计百出,或许能够想到一些对策,所以,便把你也召进宫来了。” 苏辰闻言,心中微惊:常州城才被攻打不出十日,这么快就告破了? 按照历史记载,吴越兵攻打一个月,常州城才破掉了,但是,现在不足十天,常州竟然如此快的失守了,有点不对劲啊! “这么快就攻破了?”苏辰的表情有些惊讶。 韩熙载在旁解释道:“这次刘澄将军带兵坚守城池,在战术上并没有犯错误,但是,根据送回来情报,就在昨天夜里,城内粮仓忽然失火,军营战马也被放栅,有一股势力从城内作乱,跟城外的吴越兵里应外合,突破了西城门,经过一晚上的厮杀,常州城失守了。” “有内应?”苏辰听完,内心也狐疑起来,这次竟然不是刘澄主动投降,而是城内有吴越国的内应。 “如今那边形势如何了?”苏辰多问了一句。 韩熙载回道:“吴越兵已经进入常州,进行了一番烧杀抢夺,罪行累累,整修过后,就会朝着润州进军,如果润州再失守,东大门打开,很快就会抵达金陵城下,到时候,会给我方造成极大的威胁。” 这时候魏岑已经不耐烦韩熙载跟一个仕途新人在这里解释了,他站出来拱手道:“臣觉得,形势危机,当立即派出重兵增援润州,一定要守住润州城,否则,我江南唐国危矣!” 他说的这话倒是不假,在场的大臣都心知肚明,润州成为东面屏守金陵城的最后一道门户了,一定不能出事。 “魏卿所说,大有道理!” “官家!魏大人说的是有道理,可是这刘澄将军正是魏大人极力推荐,但如今十日不到,常州城池就丢失了,是否魏大人有举荐不利之责?”同平章事严续刚正不阿,直接开始参奏魏岑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刘澄将军是本人推荐不假,但是城内出现了叛乱,又非刘澄弃城投敌,或是犯了明显错误导致失败,又如何能算得上刘澄将军的头上?严大人若是这样说,未免寒了那些前线将士的心!”魏岑也是朝廷老油条了,所以,很懂化解这些参奏,避重就轻,甚至辩解脱身。 “若是无人负责,奖罚不明,那谁又能认真对待这次国家的危难?我们已经没有太多的回旋余地!”严续继续反驳。 “好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想一想如何解决东部战线的困境吧,常州失守,下一个便是润州,我们当如何去做?谁适合带军出征,坚守润州?” 枢密使陈乔沉思一下,站出来拱手道:“臣觉得,都虞侯卢绛最为适合!” 这卢绛乃是江西历史上第一个状元卢肇之曾孙,不过,虽然他出生于一个书香门第世家,可是他“读书明大旨,屡举进士不第”,原因是他自少就爱好兵家,以博奕角抵为事,所以他读书只求弄通了大概意思就行了,不愿读死书死读书,下不了苦功,自然多次考不中进。 苏辰听到“卢绛”这个名字,脑海中倒是闪过此人的典故,此人倒是南唐的一位军事家,只可惜,并没有被重用。 北宋建立后,不断对南方小国施压,卢绛觉得这时候正是英雄有用武之地,便向南唐朝廷上书论事以求进身,于是得到朝廷重臣枢密使陈乔的赏识,吸纳成为枢密使的官吏,授沿江巡检。他的才能得到了充分显示,由卢绛亲自招募成立的一支水上队伍,训练有素,很会战斗。 在北宋大军攻打南唐时,卢绛担任凌波都虞侯,由他亲自沿江都部署防务,坚守在第一线秦淮水栅处,有了他与他率领的这支水军,北宋大军屡次进攻都不能得逞,均以失败而回。卢绛屡战屡胜,名声大振。 因此,宋军一听到他的名字便有阴影,而南唐诸位将领竟也是心存妒忌,容不得卢绛老打胜仗,共同游说李煜把卢绛调去外地,授昭武军节度留后,让卢绛升为节度使,留在后方做了一个守护官。正是由于遭宋党的人妒忌,卢绛不能发挥其一个军事家的杰出才能,难遂安邦定国之壮志。 在历史上李煜一投降,南唐的各个州都也竖起了白旗,归属北宋。唯独卢绛还在坚持抗宋不投降,他率领部下攻占了歙州城,开始以此对抗北宋,忠于南唐之心始终未改变,誓死抵抗到底,后来,城破后,卢绛被带去开封,见到了赵匡胤立而不跪,表示不服,赵匡胤担心留着生变,于是下令把卢绛推出午门杀了,还敇旨诛灭九族。 这样一位铁骨铮铮的南唐勐将豪雄,竟然不被南唐重用,也难怪最后国破了! “臣也觉得,卢绛适合!”潘佑站出来推荐。 “卢绛刚晋升成为都虞侯不久,如何能带军出征作战,臣觉得,他资历不够,难以服众,而且从未带兵出战过,是否有这个能力,还有待考量!”魏岑并不同意。 韩熙载这时候站出来说道:“卢绛熟读兵书,武艺超群,平日里我也曾经过,是一位有带军能力之人,这次坚守润州,卢绛可以!” 李煜见韩熙载也同意卢绛了,自然会高度重视这个提议,狐疑问道:“都虞侯卢绛的统兵能力,如何能通过对话看得出来?光是做带领几百人的都虞侯,忽然做三军统帅,他的才能是否足够,担当此重任?” “官家,这都虞侯卢绛资历不够,难以服众!” “如今形势危机,谈资历未免过于教条!” 几位大臣喋喋不休,开始争论起来。 这时候,李煜看向了苏辰站在那里深思状,于是问道:“苏状元,你的才学有目共睹,天下皆知,不知你对都虞侯卢绛如何看待?” 第五百五十一章 监军之职 李煜问向了苏辰,寻求他的看法,这在许多大臣眼中,属于急病乱投医了。 如果问苏辰对诗词歌赋的看法,或许他能知晓,问了一个军方都虞侯卢绛看法,他又如何能知晓? 韩熙载刚要出口替他辩解,说苏辰对卢绛并不熟悉,却看见苏辰拱手,已经开始回答了。 “回官家,臣觉得,这个都虞侯卢绛能够委托重任!” 苏辰根据历史记载,对卢绛这个人老将军的傲骨和气节,还是很钦佩的。他是从头到尾在忠君报国,抗争到底,最后被俘到开封,八十岁高龄,不跪赵匡胤,何等有骨气! “哦,你凭何判断出来的?”李煜好奇询问。 别说李煜,就是韩熙载、潘佑、魏岑等人,都赶到意外,难道苏辰认识这个卢绛吗,还是说,他在随口夸赞几句,给新党的陈觉、潘佑等人情面? 苏辰说道:“臣在吏部当差,曾翻阅过此人档桉,这卢绛已过花甲之年,曾在地方做过沿江巡检,擅长水战,为人刚正不阿,极有气节,若是派此人镇守润州,必当能为朝廷效全力,挡住吴越兵的入侵。” 李煜闻言,微微点头,他心中刚才因为没有合适人选,对卢绛已经有些倾向了,现在苏辰这样称赞此人,更加坚定李煜启用卢绛的想法。 “既然连状元公苏辰都这样说,那定然假不了,朕决定擢升卢绛为昭武军节度留后,出援润州,总领润州的三军,至于败军之将刘澄,让他担任副帅,听从卢绛指挥吧。”李煜做出新的部署。 陈觉、潘佑等人大喜,毕竟卢绛是他们的人,被重用之后,等若东西两道防线的兵权,都落在他们新党的手中,实权增强。 他们看向苏辰的眼神,也带着几分欣赏,甚至心中更有拉拢之意了,因为他们觉得苏辰很识时务,而且在官家心中地位颇高,有很好的进谏助攻效果。 就在这时,只见韩熙载忽然说道:“臣觉得,卢绛都虞侯果然适合,但毕竟威名不够,在军方也是未能树立足够威信,需要派出一名特殊身份的监军随同前往,一起商议做事,更为稳妥!” 众人狐疑,不知道他说起这个观点,究竟有何深意? 李煜闻言,觉得大有道理,问道:“韩卿家,你觉得这个人选,是谁比较合适?” 韩熙载说道:“臣以为,状元公苏辰就极为合适。” “苏卿,他做监军?”李煜愣了一下,显然并没有想到。 魏岑一听,心中冷哼,这韩熙载原来是想把苏辰推上去,与新党的卢绛结合,明显是要打掉他们宋党在军方的布置。 “臣觉得不妥,苏状元只是一介书生,从未在军中历练过,如何能懂兵家事?”魏岑直接反对。 韩熙载摇头冷笑道:“魏大人,苏辰的能力岂是你能尽数知晓?是你跟他熟,还是我跟他熟?” 魏岑据理力争道:“是你跟他熟,那又如何?他未入军方历练过,这是事实!” 韩熙载回应道:“苏辰才学五车,懂的当然不只是诗书礼乐,歌赋文章,医术、格物、武功等他都精通,文武双全!而且,苏辰平时苦读兵法,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报效国家,眼下国难当头,正好不拘一格,使用人才!” 苏辰在一旁听着,也有点惊讶,没想到韩熙载会顺水推舟,让他去做监军。 “卢绛老当益壮,有带军经验,可坐镇润州。而苏辰才学在江南才子中,可列第一,又是润州人,由他跟去做监军,又不是做主帅,在一旁出谋划策,还能安抚润州百姓的惊慌情绪,正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韩熙载继续说出他的考虑,倒是合情合理。 “苏状元才高八斗,足以胜任!” “江左苏郎闻名江南,由他前往润州,肯定能安抚人心。” 徐铉、严续等人也纷纷支持韩熙载的说辞,文人党争,往往党同伐异,只要是自己派系人说的,不管对错,都会先支持再说! 潘佑、陈乔对视了一眼,也站出来帮忙说话,因为刚才苏辰帮了他们,给卢绛了机会,现在他们在投桃报李,还掉这个人情。 李煜看到御书房内,三分之二的大臣都支持韩熙载这个提议,他也动摇了,微微点头,看向苏辰问道:“苏卿,你对韩大人的举荐,有何想法,是否愿意随军前往润州,协助卢绛节度使,一起镇守润州。” 苏辰心中还是愿意的,因为润州是他的家乡,也是他财产的主要聚集地,苏家的作坊、铺子、庄园等,在润州已经购置了不少,他要回去保护。 另外,吴越兵如果杀入润州城,里面的老百姓,昔日的朋友,白家人,都要遭受灾祸,所以,苏辰不忍心这种事发生,也想亲自回去帮忙了。 苏辰拱手道:“臣愿意为国效力,担任监军之职,随军出征,对抗吴越之兵!” 李煜开口道:“既然苏卿愿意,那朕便准许了,擢升你为监军,辅左卢将军,一起坚守润州城,不能有失,否则,朕要治你罪的!” 苏辰见李煜真的提他为监军,这是监督军务的官吏,不过在古代,监军大都是由宦官兼任。如唐中期后出兵作战,常以宦官为监军,因督察多路兵马,故称“都监”,算是军中的二把手,有时候,甚至特殊时候,会撤下主帅,亲自带军。 “臣定当全力,辅左卢将军,保住润州!”苏辰态度坚决,不想让润州失陷,遭遇战乱灾难。 魏岑见无力阻拦,脸色阴沉,却也没有办法,他现在对苏辰愈发忌惮和痛恨了。 因为苏辰出现之后,促进了朝廷孙党和新党关系,逐渐靠拢,在排挤掉宋党原本不多的势力,这样下去,宋党就彻底边缘化,然后被吞掉了。 魏岑没有说话,只是眼神盯着苏辰,心下则想:“这小子,不能留啊,当早点除掉,才能保住我方的利益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 卷入其中 苏辰被委任了监军之职,三日后就要随军出征了,关乎重大,不能耽搁下去,这件事就这样迅速被拍定下来。 文武大臣从澄心堂出来的时候,韩熙载、徐铉、严续等人都很热情地拉着苏辰边走边叙话,交代一些事情。 陈乔、潘佑等人,也放慢脚步,难得与孙党的人靠近了。 如此一来,宋党的魏岑、陈觉等人,便显得被孤立一般,几个人被排除在外,冷冷瞥了苏辰一眼,拂袖离开。 “哼,当心有命去,没命归!”魏岑低声啐了一句,然后和陈觉等人离开了宫苑,走过甬道,出了宫门,蹬车回府了。 潘佑、陈乔对苏辰说了几分赞许的话,然后表示,希望苏辰能够与卢绛将军合作愉快,共同为国效力。 “诸位大人请放心,以轩的家乡就在润州,吴越兵前来进犯,于公于私,我都有责任,返回去守卫润州,击退吴越兵!” 苏辰表态,要全力以赴去对抗吴越大军。 “那就好,苏状元虽然没有进入过军中历练,但是,你既然学过武艺,熟读兵法,相信状元公这次还会做出一些令人不可思议之事,辅助卢绛将军,大破吴越军,也并非妄想!” “就是啊,苏以轩身为江左第一才子,文武双全,定能做到!” 几位大臣纷纷夸赞,对苏辰的好感爆棚! “过奖过奖,晚辈愧不敢当啊!”苏辰谦逊,被这么一群南唐朝廷大老夸赞,多少也有一点心虚。 混官场的哪一个不是老油条,他们说的话,又有多少是真情实意流露? 苏辰还是保持冷静,不让自己飘飘然,骄傲的找不到北,反而让人看轻。 韩熙载开口道:“好了,潘大人、陈大人,你们回去跟卢绛将军好好谈话,该交待的提前交待一番,去了润州,可不能出差错,关乎唐国的命运,生死存亡之事,不可掉以轻心!” “这是自然,我们会多做一些分析和布置!”潘佑等人告辞,也离开了皇宫。 韩熙载看向苏辰和其它几人,说道:“要不要到我府上去,喝几杯,顺便聊聊接下来的局势?” 苏辰拱手道:“韩大人,我就不去了,出征在即,我回去做一些安排,理性前,再去大人府上拜访,聆听教诲。” 韩熙载微微点头,想到他家中有多位红颜知己,的确需要安排,也就不坚持拉他前往了。 “那好,你且回府安置家人和那几位姑娘,做好出征准备,老夫与几位大人分析一些利弊和关键要点,罗列下来,临出行前,再详细跟你说!” “好,有劳几位大人了。”苏辰拱手谢过。 “都是为了唐国!” “下官告辞!” 苏辰在宫门外上了马车,回到了自己的府上。 就在澄心堂讨论如何布防东部战线,增援润州的时候,关于常州告破的消息已经传开,彭菁菁从彭父的口中听说了,迅速来到苏府说给了白素素、杨灵儿等人,在一起议论。 此时,诸女见到了苏辰回府,步入大厅,都围上前来。 “辰哥,听说常州失陷了,吴越兵在常州城内烧杀掠夺,很快就要进攻润州了,朝廷可有对策?” 白素素有些担忧,毕竟润州里,有白家的根基和族人,一旦被吴越兵围住,就很难脱困了。 到时候,很多男丁会被征调服兵役,帮助守城。 如果润州城破,城内的权贵大族、富户乡绅会倒霉,很可能成为洗劫的对象。如果润州城不破,被围困几个月,那很可能导致城内物资贵乏,没有存粮,城内的人会被活活饿死。 所以,白素素陷入一种焦虑情绪中。 苏辰回答:“对策嘛,当然想好了,那就是会殿前都虞侯卢绛,带着两万兵马,派往润州做留后,统帅三军!” “卢绛,似乎没听过啊,他能不能行啊?!”彭菁菁有些不信任。 杨灵儿蹙眉,对这个卢绛似乎也挺陌生的,没听燕沛、吴春秀等人说起,朝廷还有这么一位靠得住的将军。 “他不行,不是还有我嘛!”苏辰微微一笑,打着哑谜。 “什么意思?”彭菁菁有些狐疑。 白素素看着苏辰,疑惑道:“难道你也要出征?” “没错,我这次被官家擢升为监军,做卢绛大人的副手,监督三军,关键时候,可以带兵布置,镇守润州!” 苏辰这样说完,让白素素、彭菁菁、杨灵儿、柳墨浓都吃惊起来。 “你要随军出征,去往润州?”白素素有些不敢相信。 彭菁菁则大喜拍手:“太好了,你做监军,权力很大吧,我也可以跟着前往,再给我一个都虞侯当当,我带兵冲锋陷阵,击溃吴越大军!” “太危险了吧。”柳墨浓有些担忧。 “就是啊,苏辰哥哥,还是别去了......”杨灵儿不同意苏辰去。 因为她听燕沛等人提过,在常州和润州等处,安排了不少游枭和死士,关键时候,可以配合吴越兵袭城,里应外合,达到奇效! 这一次常州在不足十日内失陷,就是这个原因! 可苏辰若是去了润州参与镇守,对抗吴越兵,那杨灵儿就要想办法说服复国组织,不能给苏辰哥哥捣乱了,否则,兵败如山倒,很容易在乱军中丧命,有性命之忧。 她如何能看着自己的义兄遭遇不测?杨灵儿第一反应,就是要阻止苏辰前往润州。 但是,苏辰要保住南唐,要挽救润州的百姓,明知道那里很危险,却不会退缩。 “朝廷圣旨即将敕封出来,不会更改,我作为监军,随军出征,也是定局,这次吴越兵来势汹汹,配合宋军的入侵,对唐国百姓怀有仇恨,一旦破城,润州城内的人都很危险,会惨遭蹂躏,作为土生土长的润州人,我要守护这片故土,保护好我们的亲朋好友,以及我们的财产,跟吴越兵抗争到底!” 苏辰神色澹定,并没有任何惧色,甚至,他还有一点自信,能够击退吴越大军。 第五百五十三章 伤别离 苏辰说出了自己要求润州镇守的事,除了彭菁菁很兴奋外,诸女都担忧或者持反对态度。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上战场实在太危险了,动辄会有性命之忧,一旦城破,即便死在混战中,遭到俘虏后也有砍头危险。 柳墨浓很担心苏辰出事,伸手拉住了苏辰的手臂,说道:“这件事太危险了,你是状元公,完全可以拒绝出征。” 苏辰摇了摇头,目光柔和看着柳墨浓,解释道:“我明白,你们是在担心我,但是,润州城是我们生活的故土,有我们的亲戚朋友,如果润州失陷,会面临诸多的灾难,我不能坐视不理。” “而且,润州是唐国东大门,一旦润州失守,金陵城就完全暴露在敌军兵锋之下,对金陵造成极大的威胁,太过被动了,所以,要守金陵,就必须守住润州,除非我们要坐视唐国的灭亡。” 白素素、彭菁菁、柳墨浓听完,都明白他的话意,于公于私担忧,苏辰都有出征的理由。 唯独杨灵儿,脸色充满了焦急,她一方面知道燕沛等人的计划,江左盟会已经派人潜入了润州城,提前布置去了,如果有机会,肯定也会里应外合,加速润州城的沦陷。 如果苏辰带兵过去,计划就会被打乱了。 杨灵儿既不希望义兄出现危险,也不想复国计划就这样被打乱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杨灵儿心中左右为难,得尽快跟手下商议才行,找出一个适中办法。 这时候,彭菁菁一拍苏辰的肩头,笑吟吟道:“我做个都虞侯,没问题吧,上次在蜀国,我可以没有打够呢,一想到骑马冲锋,就热血沸腾了,这次我要带兵,越多越好!” “你以为你是韩信啊,带兵多多益善!”苏辰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轻哼说道。 彭菁菁拨开他的手,不依道:“不管,我上次已经历练过,这些日子又在不断阅读兵法,那些三十六计,阴谋阳谋等,我都能知晓了,还有一些阵法,什么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三山月儿阵、四门斗底阵、五虎巴山阵、六甲迷魂阵、七纵七擒阵、八卦阴阳子母阵、九宫八卦阵,我都了解啦!” 白素素摇头,这个彭菁菁,怎么一门心思想着打打杀杀! “菁菁,你觉得彭伯父,会答应让你随着出征吗?” 彭菁菁想了想,然后说道:“我就说未婚妻苏辰去润州,我也要去,他若是拦着,我就偷偷跟去。” 苏辰无语,彭府尹有这么一个女儿,也一定很头疼! 如果自己娶了彭菁菁,以后她会不会教坏自己的孩子啊?苏辰想到如果有一天,他有个女儿,也像她娘这样,到时候可就轮到他头疼不已了。 “素素,战事将起,你就不要回去了。”苏辰忽然对白素素这样劝道。 白素素摇头,说道:“我的族人都在润州城,我要赶回去,跟他们在一起,既然我现在身为家主,就要扛起白家,保护白家,不能让白家人遭受苦难和灭顶之灾。” 苏辰发现白素素也是个性极强,很有自己主见,不会轻易因为别人改变自己的决定。 “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就不多劝了。墨浓和灵儿,你们必须留在金陵,照看家里,如果润州有事,也能及时帮我给韩大人等送消息,或者入宫求见皇后帮忙!” 苏辰自知无法拦住白素素和彭菁菁,但是柳墨浓和灵儿,他倒是有把握管住二女,留下墨浓和灵儿,让他安心一些,一旦前线出现特殊情况,比如供给不足,援兵不到的时候,也能让柳墨浓和灵儿,给韩大人送消息,或拿钱打理,请求皇后等。 “哦,好吧!”柳墨浓对相公的话,向来很听从的:”相公,那你多加小心。” 苏辰点头,微笑道:“当然!我还要长命百岁,一生富贵,等着妻妾成群,给我生儿育女呢!” 他这样一说,倒是让柳墨浓、彭菁菁、白素素都有点脸红了。 彭菁菁跟苏辰有着婚约了,本来约定三年后成婚,但是大敌当前,彭父其实有些着急,有打算尽早给二人操办婚事,免得诸多变故出现,只是尚未说出。 白素素目光柔和看着苏辰,她心中带着几丝惋惜,当初自己并不知道,原来苏辰的“纨绔“都是装出来的,如果那时候知晓苏辰为明哲保身,才抹黑了他自己,一定多跟他相处,哪怕不能说服他入赘,至少不会同意解除婚约。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马车声,随后,周嘉敏提着裙子飞快跑进院子,一边跑着,一边喊:“苏大哥,你在哪里?” “我在这!”苏辰走出大厅,迎向院子内的周嘉敏。 “苏大哥,你回来了,我方才在宫内听说,你被擢升为监军,要随军前往润州镇守,抵抗吴越兵,会不会很危险?” 周嘉敏很是紧张,甚至都快急哭了,在她眼中,出征的人很难安全归来,上阵打仗,实在太危险了。 她很担心,苏辰就这样去不复返了。 “别担心,我只是监军,又不是将军,不必亲自冲锋陷阵,只是坐镇在城内,监督三军,出谋划策一下,如果真的城破了,大不了做俘虏呗,没准他们听说我是江左第一才子,就不杀我了,能保命就好!”苏辰笑了笑,倒是不嘴硬。 周嘉敏听他说的轻松,但仍然担忧,万一吴越人不按常理出牌,非得杀唐国第一才子来祭旗报复,也是有可能得啊! 这事得两面看,有好得一面,就有坏得一面。 “能不能不去?”周嘉敏拉住了苏辰的胳膊,带着恳求。 “官家金口一开,无法撤回!”苏辰深吸一口气,神色坚定地说道:“而且,我也想为润州百姓,出一份力,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不忍眼睁睁看着它,生灵涂炭!” 诸女听完他的话,心中莫名地涌起一些热血和感动! 第五百五十四章 如约而至 两日后的夜晚,一轮明月冉冉升起,带来了繁星灿烂的夜空,月朗星稀。 轻纱般的云霭在天空上中漂浮不定,好似隐藏着殿阁宫阙的飘渺玄境,远方的夜空与大地相连,形成了天地合一的美丽景象。 苏辰继续练刀,由于还有一日就是出征的日子,他要自己保持良好的状态,这样才能上战场。 虽说他只是监军,但是关键时候,苏辰也做好上阵杀敌的想法,所以,除了练刀,白天也在苦练骑马技巧。 苏辰还特意让人打造了一把手持的长柄陌刀,如果骑马的时候冲锋,长刀的杀伤力极大。 唰!唰唰! 刀光寒冷森森,锋利无比,在苏辰的舞动下,格外的凶勐。 卡察!卡察—— 一排木桩被他噼刀斩开,身法矫健,动作干脆,绝不拖泥带水。 收刀之后,苏辰站立,突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并没有疲劳,体力绵绵悠长。 这是他使用了黄庭内家呼吸法,似乎真的产生了内力真气一般,让体能变得更持久。 如此在战场厮杀,他的战斗力的时间,必然会被拉长,不会消耗那么快。 “樊前辈还没有来呢?” 苏辰收刀之后,四处打量院子,等着神秘老丐的出现。 今晚就是三日之约,樊老丐说过他会在今晚过来。 “瞧你四处张望,是在等老乞丐吗?”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从竹林上飘然落下来。 苏辰看到樊九公的身影,微笑上前,拱手道:“老前辈真乃信人,约了今晚,果然没有食言。” “又不是要上刀山下火海,怎么会食言呢?这里可是有好酒好菜的!”樊九公笑着说道。 “前辈的好酒,我已经备下几坛子,只要前辈喜欢,随时过来取。今晚在下又吩咐厨子,做了一桌好菜,前辈可以一边喝酒吃菜,一边指导晚辈的刀法武功!”说完之后,苏辰立即拍手,让仆人把备好热乎乎的菜肴端上来,还有一坛子的五粮液。 “哈哈,爽快!” 樊九公很中意苏辰的做法,简单直接,知他所好,很对他的脾胃。 “你练一遍刀,让我瞧瞧!” 樊九公坐在石桌前,给自己倒了酒,然后拿起一个鸡腿,边吃边喝,让苏辰练刀一遍,给他看看。 “好!”苏辰知道这是樊九公要指点他,所以,认真起刀,把他最熟悉的胡家刀法,打了一遍。 “马马虎虎!” 樊九公看过苏辰的刀法,给出了一个马马虎虎的评价。 苏辰问道:“前辈,我的刀法算不算上乘?” 樊九公啃了一个鸡腿,摇头道:“算不上,只能算中等,在战场杀敌是可以的,遇到绿林硬手,就占不到多少便宜了,归根到底,这是一种常规刀法,并不上乘!” 苏辰闻言,心中暗喜,看样子樊九公也懂刀,而且似乎见过更高深的刀法。 “前辈那里,是否有刀谱呢?” “刀谱嘛,我还是年轻时候练过,大多都已经忘记了,或者丢掉了,只有两个刀谱还留着,或许你能用上。” 樊九公说完,从怀内抽出两个手抄本的刀谱,随手扔了过去。 苏辰伸手接过来,仔细一看,两个刀谱的名字为:奔雷刀法,五绝断魂刀谱! 啧啧,听听这名字,可比胡家刀法霸气多了。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唬人的! “这种刀法,跟我练刀,有多大区别?”苏辰谦虚询问。 樊九公开始解释:“区别在于,这两种刀法,都需要内力做支撑,比如奔雷刀法,体内要有虎豹雷音,挥刀的时候,全身的骨骼、真气、血液之间,似乎有雷声阵阵,体内鸣响,出刀滔滔不绝,如奔雷压顶,阳刚勐烈!” “这么霸道啊!”苏辰有些惊讶。 “那是自然!另一个刀法,名为五绝断魂刀,讲究刁钻狠辣,极其难防,更适合刺客杀人,血溅五步,或是遇到绿林高手,单对单决斗生死!” 樊九公分析过后,继续说道:“这都需要你的内家功夫不断加深,刀法才能发挥出最佳效果,否则光有招式和套路,没有内力和体能,也是很难使出那股气势和威力,角度不够,速度不够,杀伤力自然也就不足了。” “明白了。”苏辰点头,然后开始先练“奔雷刀法”。 他认真翻看一遍,刀法招式就被刻在脑海,挥刀起来,很快就能连贯。 只是姿势角度和内在气息配合是否标准,苏辰第一遍也无法保证。 樊九公看他将奔雷刀法舞了一遍,起身提着酒葫芦走上前,摇头说道:“架子像了,但是缺乏内在,奔雷刀法,你根本没有打出了奔雷之声,没有奔雷气势。” “看好了!”话音一落,樊九公接过刀,哧哧哧噼砍了几刀,出刀迅勐,体内似乎有一股轻微的雷音在回荡,给人一种大开大合,雷霆万钧的感觉。 “注意黄庭运气,与出刀意境想通,体内震荡出虎豹雷音,爆发力就能翻倍,杀伤力自然也就大了,与刀招和步法结合,才能达到奔雷刀法的要求!” 苏辰听懂了,并有所感悟,继续练刀,这一次,运气鼓荡经络和骨膜,整个人精气神合一,都归于刀法之内。 “好一点了,初窥门径,日后慢慢来吧!” 樊九公微微点头,觉得苏辰的悟性很强,但时间有限,他不能在这久待,所以,没有时间看他慢慢练了。 “前辈,我练一遍五绝断魂刀,您也指导一下!” 苏辰明白樊九公的想法,于是主动提出换了刀法,恳请他指点另一套刀法,机会难得,苏辰不能放过这位绿林高手老前辈。 樊九公喝了一口酒,赞不绝口的同时,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苏辰也不耽搁,翻阅了一遍五绝断魂刀法后,套路记入脑海,开始挥刀施展起来。 他的动作虽然谈不上娴熟,但是第一次施展,就能连贯,不会生涩卡住,因为脑海的记忆力强大,招数都印入脑海了。 只不过,还是空有套路招式,没有指点核心关键的要旨,也很难把这个上乘刀法,给轻易练出小成地步。 第五百五十五章 做好了准备 刀法重于攻击,简单实效,基础有十三式,分别是噼、砍、撩、剁、挑、截、推、刺、滑、搅、崩、点、拔。 苏辰这半年练习胡家刀法,颇有进步,打下了坚实基础,对刀法有了一些自己的心得和经验。 刚才练了奔雷刀,被指点了内劲、精气神的结合后,这次实战五绝断魂刀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一股肃杀之意。 内劲运转之后,刀法的呼吸和步法显得有点诡异,如同毒蛇盯着猎物一般,招数阴狠毒辣。 这五绝,有五行的意识,原名“五行断魂刀”,但因为刀法过于阴狠,戾气过重,所以,绿林人士对此刀法颇为忌惮,渐渐把“五行断魂刀法”称为“五绝断魂刀”了。 樊九公解释着:“练刺刀,要掌握五行相生相克之理,变换技巧,阴柔与刚勐变幻莫测,对练习者要求很高,不绝敌,便绝己!如果练伤了,很可能绝子嗣,一旦出手,控制不住,基本也是绝了对手生息......” 苏辰听着,怎么跟小说里练七伤拳一样,要伤敌,先伤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别练着练着,自己就练成太监了,岂不是辟邪剑法、葵花宝典类似了。 不过,他刚才看开头,并没有要求“自宫”的要求。 “这刀法,不会是前朝太监创下的吧?”苏辰练完之后询问。 “那倒没有听说,应该是三百年前一位绿林前辈,至于他是不是太监,谁也不清楚。”樊九公不知苏辰为何这么样,只能模棱两可回答了。 苏辰又问:“我练这个刀法,可有问题?” “运气变化不够,刀法中讲究金木水火土的五行变化,配合黄庭呼吸法,也能够使用,每一行变化,都是杀招不断,怀疑最早的开创者,或是一名顶级用刀高手,也可能是一位顶级刺客......”樊九公这样分析着。 苏辰倒是不深究来历了,只要不练惨自己,又厉害好用就行了。 经过樊九公的一番在旁指点,苏辰倒是觉得自己掌握了一些技巧,但还是需要日后不断苦功去修炼。 “好了,这两门刀法,够你消化几年的了,只要勤加练习,以你状元公的天赋,日后的武学造诣也不会低了。” “多谢老前辈传授武功,按理说,应该喊您一声师父的!” 樊九公摆手道:“不必了,我不收徒,而且我是丐帮人,武功也得传授丐帮的弟子了,我们还是以朋友相称,我喜欢你的酒,喜欢你的小说,也看重你为国为民的胸襟,值得我传授这刀法,希望你前往润州之后,能够保护自己!” “哦,老前辈也听说了呀?”苏辰忍不住好奇问道。 樊九公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那当然,现在金陵城都传开了,新科状元公苏辰,江左第一才子,即将成为监军,随军前往润州镇守,抵抗吴越来犯!” 苏辰闻言一笑,想不到,他再次出名了。 刚刚成为新科状元,然后进入翰林院和六部行走,这么快就提拔成为监军,进入军方任职了。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苏辰念出了唐代李贺诗,抒发心境。 樊九公年轻时候也读过书,自然听过这首诗,知其意,微微点头,说道:“唐国面临危险,你能这样挺身而出,唐国的百姓,绿林的好汉,都会对更加钦佩!这次去润州,多加小心,若是润州城真守不住,可以突围,回金陵城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别真的殉国了,以你的才华,太过可惜了!” 苏辰听樊九公说的质朴,劝他不要抱着与城共存亡的心思,要多变通,倒是也认可。 “我会注意的!” “那好,我先走了,说不定到时候,咱们还能并肩作战!”樊九公放下酒坛子,找了盖子塞上,剩下半坛子酒,打算带回去喝了。 苏辰知道留不下他,拱手道:“前辈,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樊九公说完,腾空跃上树梢,然后翻墙走了。 苏辰看着樊九公离去背影,倒是有些感激,毕竟这两套刀法,以及大黄庭内家呼吸法,能够提高他的武学上限了。 五代十国末期,仍然是战争频繁的时代,文武双全,战力强大,苏辰觉得可以在这乱世中,做一番大事! “一定要有自己的班底,不论是文臣武将、情报机构、财富储备,这些能有自己的人,才可以干一番大事啊,成为一个掌控自己命运的权臣!” 苏辰不想只做一个普通的官吏,处于党争之中,他若进入仕途,日后想做一个权臣,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没有人能算计他! 可惜不是群雄争霸的年代,不然的话,苏辰也想做一做打天下的开国之主。 “也不知宋国这次,是能够如历史上那般,一年时间消灭南唐,我要抗争一下,大不了,失败之后,变成北宋子民了,只要识时务,认清大势,南唐灭了后,自己未必就是死路一条!”苏辰心如明镜,只不过他不想就这样毫无抵抗,就让南唐灭亡,那样的话,江南气节何在? 树荫下,一道瘦小的倩影出现,正是杨灵儿,望着月光下,还在练刀的苏辰。 她刚从苏辰的书房里出来,已经看到过苏辰书桌上的折子,知道朝廷打算出兵多少,主帅卢绛带兵,以及副将几位都有谁了。 那几名副将,还是苏辰写的名单,分别是呙彦、马诚信、马承俊等几人,被苏辰从禁军中选要出来,没有人知道原因。 其实,苏辰是根据历史记载,知道这几位南唐将军守护金陵城时,誓死抵抗,最后这几位将军都在金陵失守后的巷战中抗击宋军而战死,很有骨气,所以,被苏辰要来,随他出征的。 “苏辰哥哥,你这次去润州做监军,可让我为难了,我真的不想让你受伤害,可是,你这样挡了杨吴复国大计,这可如何是好呢?”杨灵儿心中为难,一脸愁容。 第五百五十六章 临行前叮嘱 次日,苏辰一早醒来,闻鸡起舞,练刀一个时辰后,神清气爽,用过早膳,去韩府拜访了韩熙载。 正好今日到了每旬的休衙日,文武百官没有上朝,韩熙载应该就在家中。 如今的韩熙载在朝廷权位很大,一般官员想要登门拜访,都需要提前送拜帖预约的。 但苏辰却不用,待遇跟徐铉、高越、严续等大臣相似,直接通告一声名字,很快就会被引入府内,直接带到会客厅。 韩熙载听到苏辰来了,直接让管家把他带来书房详谈。 “明日即将出征,家里的事,安排的如何了?” “已经安排妥当,素素和菁菁会跟我前往润州城!” 韩熙载略感意外,说道:“你放心带她们过去啊,那里可即将成为东部第一战线了,随时会破城,到时候,十分危险。” 苏辰脸色露出几分坚定,说道:“如果润州城破,那金陵城也不会守住太久,命运还是一样的,所以,我没有打算让润州城失守,既然过去监军,就要配合卢绛将军,守住润州,击退吴越兵!” 韩熙载目光看着苏辰:“哦,听你的口气,似乎胸有成竹,难道又破敌之策了?” 苏辰微笑摇头:“那倒还没有,不过,润州算是我熟悉的地方,白素素和菁菁在那里,也都有人脉,地头蛇我们也熟悉,如果真的有吴越、宋国的细作在城内,我们会有所察觉,不会像常州那样,被人里应外合攻破!” 韩熙载点头道:“也对,强龙不压地头蛇,有白家、韩家、徐家等的帮助,相信你的力量有所增加。” 苏辰说道:“嗯,秘谍司的人,我也打算带过去一些人手,在先从润州运作起来,进行实战锻炼,打探城内的各种消息等等,对吴越、宋国的游枭进行搜查,只要查出这些破坏者,城内稳住,一致对外,守城还是有优势。” 韩熙载忽然想到“那几个将领怎么回事,你带了那些人,我都没听过,呙彦、马诚信、马承俊等人,你是如何选拔出来?” “哈哈,我只是从吏部档桉中,扫过这几个人名字,觉得有一种亲切感,或许能为我所用。”苏辰随便找了个借口。 “哦,原来是这样,有时候,的确需要一些运气成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韩熙载似乎想到了自己这一生,花甲年纪,满头华发,一生下来大事没有做成,枉为谋主,空负才智。 韩熙载感慨道:“苏辰,若能击败吴越兵,你就能为自己正名了,文武双全,以后出将入相,甚至青史留名。” 苏辰心想光靠这些诗词和小说,自己注定注入文学史了。 至于正史内的王侯将相列传等,他倒是没有太在意,哪怕成为权臣,大多也没有好下场,除非能够有极其信任他的帝王,可以支持他,包容他,跟他一起成长起来,那需要帝王的胸襟气度。 至少李煜这个昏聩帝王,是做不到的,否则,林仁肇、潘佑等忠君爱国之士,也不会最后被他赐死了。 苏辰叹道:“这方面,我还没有想过,只想尽人力,听天命吧。” “好,我和徐大人等,都商讨过了,会督促枢密院、兵部、户部等,保证你在润州的兵马和粮草、武器等,如果你们在当地征兵,也都可以酌情自办,一旦卢绛出现问题,负伤,或是要投降,你都可以取代主帅位置,亲自坐镇在润州,号令三军,这道秘旨,我和几位大臣会为你请来!”韩熙载这样说出来。 苏辰听完,顿时安心不少,自己这个监军的实权就更大了。 一旦卢绛出现问题,或受伤,或叛逃,自己都能够替代他,成为润州城的主帅。 “如此就谢过韩伯父了。”苏辰拱手。 韩熙载继续说道:“嗯,润州城内,留下了我的三子,整个韩家,也都会配合你,那里的财物等,你想要随时可用。” “多谢!”苏辰有些感动,再次表示感谢。 “金陵城的东大门,就靠你们防守了!”韩熙载叹息说一句后,又道:“不过,若是真的城破,切记,不要实战到底,留住性命,你还年轻,如此才华,若是在战场上出了意外,就是天妒英才了。” 苏辰澹澹一笑,他心中倒也如此想的,硬扛到底,最后实在无法力挽狂澜,那只能顺其自然,不可能真的为南唐殉国。 两人交流了一个多时辰,苏辰才离开韩熙载书房,打算回复,准备明日出征。 他走在院子内,还没有出门,迎面就遇到了韩小胖。 韩云鹏见到苏辰,热情不得了:“苏兄长,你陪我爹说完了。” 苏辰道:“嗯,聊完了。” 韩云鹏激动说道:“听说你要成为监军,副统帅了,还要带兵回润州,这也太厉害了,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啊?你也封我一个校尉啥的。” 苏辰摇头:“你可拉倒吧,知道上战场有多危险吗,你爹爹肯定不让你去,就别异想天开了。” 韩云鹏辩解道:“上阵亲兄弟,咱们可是八拜之交的好兄弟,你上战场了,我怎么能在金陵城内享福呢,不行,我也去润州,即便我不打仗,也能为你处理点小事,毕竟润州可是我的大本营,许多纨绔子弟可都听我的!” 苏辰见他执意要去,无奈道:“你要是能劝说了你父亲,我倒是无所谓,跟去也行。” 韩云鹏道:“你是哪天出发?” “明日辰时,三军出发!”苏辰回答。 “放心,我提前出城,在半路等你们。”韩云鹏笑嘻嘻说道。 苏辰拿他没办法,这件事,他也不好掺和,就假装不知道吧。 反正自己在润州,倒是也能保护他,不让他乱来。 “你自己想好吧,我先回府准备出征行囊了。” 苏辰不在这里跟他闲扯了,出征在即,他回去多准备一下,尤其是他暗中研究的神臂弩、黑火药等,这次说不定可以派上用场,给吴越兵狠狠痛打一番。 第五百五十七章 兄妹对话 苏辰在书房整理要随身携带的物品,像衣物类他都不在乎,因为润州还有他的府邸,可以随时取用,书籍这些也用不上,因为他记忆力精神,大多数古籍都背下来了。 再说,他自己以及是状元了,不必时刻拿一些书籍下苦功了。 他在整理一些关于秘谍司、天工院、内库的建设条款,不想因为自己即将去润州做监军,就忽视了这三方面,这是未来南唐恢复觉发展的希望。 苏辰有一种预感,这次大宋是无法拿下南唐和金陵的,不止是因为他在这,而是宋灭唐时机未到。 现在的南唐,并没有腐朽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国库也没用空虚到没用军饷,所以,南唐是由浴血一战的实力。 因为在历史上,北宋真的灭南唐,是在公元975年,距离今天的十年后。 为何这十年期间,无法灭南唐呢?因为南唐的一些臣子和将领还在,虽然衰落,但还没有到崩溃的边缘。 宋军的兵力浩浩荡荡二十万,但是,南唐的兵力加起来,也并不少,在人数上,宋军并不占绝对优势,又是长途跋涉,又是水师作战,反而对宋军不利。 所以,苏辰有信心,能吴越兵对抗,甚至击败都不在话下。 书房门外响起敲门声,然后杨灵儿端着一杯燕窝羹进来,给苏辰补身子。 “是灵儿啊!” 杨灵儿走到书桌前,放下木盒,取出燕窝羹,说道:“苏辰哥哥,时候不早了,你明日还要出征,喝点燕窝羹,就早点歇息吧。” 苏辰关心道:“灵儿,你还没睡吗?” 杨灵儿有些委屈道:“苏辰哥哥明日便随军出征,灵儿担心,如何能睡得着?” 苏辰放下笔,起身微笑道:“别担心了,我不会有事的,这一年的变化你也看到了,我的能力大涨,不论是文学造诣,还是武功刀法,都足以自保了,我们再也不会受欺负了。” 杨灵儿点点头,说道:“可是,我总感觉,苏辰哥哥不是当初的义兄,这一年来,你的变化太大了,说话的语气,性格,眼神,还要文采、发明等等,都不像原来的义兄,有时候我在想,你是不是换了一个人。” 这是灵儿心中埋藏许久的疑问,以前的苏辰,纨绔子弟,在前年还嗜赌,读书也平平,跟现在的苏辰完全不是一个人。 她是身边人,对苏辰最了解,所以,其他人能够被苏辰的“藏拙”“明哲保身”说法蒙混过去,但是杨灵儿却很难相信。 不过,还在杨灵儿年纪还小,记的细节已经不多了。 苏辰想了一下,解释道:“是这样,我以前的确能力普通,但就是那一日赌局失败,碑人坑了之后,还被人打了,陷入昏迷,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彷佛有一位仙人从梦中指点了我,我就瞬间开窍了一般,再醒来,脑海里就多了许多发明创造的格物想法,也会出口成章,文采飞扬了,这一切,说不清道不明,或许是我的机缘到了,也或是祖上积德有仙缘,真有仙人托梦来点化我了。” “哦,有这样的事?”杨灵儿听着十分吃惊,将信将疑。 苏辰继续说道:“别忘了,在史书记载着,汉高祖刘邦四十多岁还是一个乡村地痞,整日好吃懒做,好逸恶劳,也是梦见赤帝,然后斩白蛇起义,最后成为大汉开国皇帝,这个转变更大了。” 杨灵儿听到这个“斩白蛇起义”的典故,倒是信了几分,史书上许多大人物出生或者转变,都是跟梦境有关。 比如,刘邦的目前刘媪,传言她常常喜欢在一个大水泽旁的山坡上休息,有一天她在那里休息的时候,梦到自己遇见神仙了。那时候,电闪雷鸣,太公担心刘媪就去看看她怎么还不回来,谁知竟看到一条龙在刘媪的上空盘旋,更为奇特的是刘媪因此便怀上了身孕,身下了汉朝的开国皇帝刘邦。 这里杜撰的成份就更大了,完全是神化封建统治者的与众不同,成为九五帝尊高贵身份和地位的宣传故事。 但这个时代没用那么多的自然科学知识,苏辰这样一解释,杨灵儿反而能相信。 杨灵儿好奇问:“苏辰哥哥,这次去润州,你真的有办法击退吴越大军吗?” 苏辰微微摇头,脸色冷静说道:“现在还不好说,需要对上之后,我观望、研究一番吴越大军的情况,物资、兵力、补给等,在做定夺吧,打仗除了打技巧,还要拼国力,拼粮草兵戈等,我带兵经验也少,还做不到像诸葛孔明、张子房那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杨灵儿点头,又说道:“苏辰哥哥,你觉得,唐国真的值得我们守护吗?” 苏辰抬头看了灵儿一眼,很奇怪他为何这样问? “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了?” 杨灵儿早有了准备,回道:“我出去逛街,听了不少街人和儒生谈到了唐国,朝政低迷,国库空虚,官家并无治国才能,唐国江河日下,以后大宋统一势不可挡,所以,我就在想,我们抵抗宋军,为唐这样出力,是否值得!” 苏辰没用多想,就事论事,解释道:“虽然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要懂得识时务,但是,这片土地,属于我们江南人,若有机会,还是希望能够报效国家,不能因为强弱,就倒戈,这个骨气和气节,还是要有的,除非,最后无力回天,难以阻挡,那时候,在生死与归顺的选择上,我们再考虑吧,现在,还是要为国出力,守护一方百姓。” 杨灵儿闻言点头,觉得苏辰说的也很有道理。 她心中其实很想说,自己就是杨吴皇族的后人,拥有几万黑云都后裔人马的支持,随时要推翻南唐,但话到嘴边,杨灵儿没有开口,总觉得时机还未到。 苏辰说道:“好了,不早了,灵儿也该休息了,我喝完燕窝羹,就去睡了,明日官家会带着文武官员一起送行。” “嗯嗯,那苏辰哥哥此行要多注意安全了。” “一定!”苏辰笑了笑,喝下燕窝羹,然后把青白瓷碗放下。 杨灵儿接过空碗,放在木盒内,眸光深深看了苏辰一眼,转身离开了书房。 看着小妮子的身影,不知为何,苏辰总觉得,灵儿变得有点古怪起来了,至于哪里古怪,暂时还说不清楚。 苏辰摇了摇头,不去多想了,打算今晚睡在柳墨浓的房间,即将离别,当有花堪折直须折了。 第五百五十八章 城外点兵 苏宸推开门,进入了柳墨浓的房间,佳人倩影正坐在床边,在偷偷抹泪,绝美倾城的脸颊上梨花带雨。 “墨浓!”苏宸走过来,对着佳人温柔叫了一声。 “相公,你忙完了。”柳墨浓起身,忙擦掉了泪珠,强颜欢笑,走上前迎苏宸。 苏宸问道:“怎么了,哭过了?” 柳墨浓摇头:“没、没什么?就是,相公要出征了,有些不舍.......墨浓也想跟你回润州。” 苏宸拉住柳墨浓的素手,满眼的温柔,轻声道:“留在金陵,省着我担心,还能照顾家。咱们金陵里不少财产,需要一个主人看管。你进了我苏家门,就是苏家的主人,这里需要你来当家做主。” 柳墨浓听着苏宸这样说,身躯轻颤,内心感动,苏宸不像其它的官老爷、状元公,对小妾的轻视不在乎,他还是像刚认识那样,对她很尊重,甚至很疼爱。 “相公,谢谢你如此待我,能嫁给你,是墨浓这辈子最大的福气,正因如此,我才想跟在相公身边,同生死,共患难,若是相公出事,墨浓也不独活!” “我不会出事的,墨浓,你就安心在金陵看着咱们家,待我回来,生儿育女,白头偕老这一生!” 柳墨浓听他说的真挚动情,诚诚恳恳,不禁身心俱醉,腮上满是幸福的红晕。 抬起头,容貌清丽,脉脉含情的看着苏宸一眼。 那盈盈一瞥的温柔,便仿佛能拧出水来。 “相公…我要……” 苏宸微微一笑,喉间发出一声低吟,付出行动。 “相公,我爱你,永远爱着你……” 柳墨浓外表温柔恬静,但性格坚韧,内里敢爱敢恨。 半个时辰后,二人放松下来,彼此依偎沉沉睡去。 ......... 天色微明,秦淮河面淡淡飘着轻雾,烟波荡漾,晨曦还没有上来,河上仍是雾气朦胧。 今日是出征的日子,辰时将是三军点将祭旗的时刻,由李煜亲自犒赏三军,所以比较隆重。 作为监军,苏宸当然要出席,还是站在显赫位置,不能迟到。 所以,苏宸一大早就起床了,柳墨浓站在身边,为苏宸一件件穿戴起来,甲胄、披膊、盆领、手甲等装备,哪怕是监军,他也要穿着甲胄出去,更有军人气派,给三军将士一个好印象。 免得让文武百官和三军将士,觉得他就是一个文弱书生,不利于苏宸后面带兵。 柳墨浓像个小妻子,侍奉着自己的男人,在为他披甲着衣,送他奔赴战场,内心百感交集。 为他把束带系紧后,轻拂他英气蓬勃的额头黑发,然后踮起脚尖为他系好后面的方巾后,轻声道:“相公,早日凯旋归来,回来团聚。” 苏宸看着面前的玉人,昔日的花魁,青丝长发高高盘起,一根玉钗横插在发髻之上,清丽无双,一身翠绿罗衫褶叶裙,掩映住她玲珑的身材。 “嗯,放心,我们一定击败吴越,得胜归来!” 这时候,院内传来谈话声,徐才女、白素素、彭菁菁、周嘉敏陆续来了。 有的女子要跟着苏宸去往润州,有的是来送行。 苏宸一身甲胄走出,威风凛凛,看的诸女眼神一亮,这个造型的苏宸,还是首次见到。 “苏大哥,你穿上盔甲,好生英伟啊!”周嘉敏率先发出赞美,她是一个小花痴。 徐才女也是眼眸露出欣赏之色,微微点头。 “以轩,祝你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苏宸微笑点头,回道:“放心吧,我定会辅助卢将军,击退吴越来犯。” 彭菁菁笑着说:“昨晚我跟爹爹谈了一晚,什么招数都用上了,最后我爹终于同意我和素素姐回润州。” 苏宸有点好奇,问道:“你最后是如何说服他的?” 彭菁菁大大咧咧说道:“我就说,如果润州城破,金陵也保不住,待在润州还是金陵,都是一样的。其次,苏宸若是有事,我也不独活,把我爹吓到了,让我跟在苏宸身边,或许,还能一起活命。” 苏宸听完,有一些感动,对自己如此痴心的女子,如何能不动心? “时候不早了,我们赶往城外演武校场!” “好!” 苏宸带着六女,坐上两辆马车,一同前往城外。 金陵北城外,玄武湖畔,在这临时搭建的演兵场,正北面筑起了一座高五丈、长宽各约十丈的巨大点将台。 巨大的圆木,在点将台上搭起一座高高的凉棚,皇室的王旗飞舞,旌旗飘扬,晨阳初照,气氛厚重。 在点将台两侧,各矗立着有一米多高地牛皮鼓,前方树立着几十个木桩,绑着一些牛祟,专做祭旗之用。 李煜带着皇室的人和文武百官都已经来到,亲自要为两万禁军送行。 韩熙载、徐铉、严续、潘佑等人都到了,熟人在交谈,对这次出援润州还是很重视。 旷野上,两万禁军集结完毕,放眼望去,个个盔甲铮亮,铁甲铮铮。 枪锋如林,刀锋寒烁,列队时候的步伐和兵器,仿佛颗颗重木,撞击着大地,咚咚咚响,声势浩大。 苏宸携带家眷抵达外围后,需要下车,再往前,只有他和侍卫荆云身上带着军牌有资格进入了。 “我进去了,你们在外围观看。” “以轩,保重!” “苏宸哥哥,你要注意安危啊!” “苏大哥,多加小心。” 徐才女、杨灵儿、周嘉敏、柳墨浓都在含泪,依依惜别。 苏宸深吸一口气,强颜欢笑,跟诸女告别后,策马进入军阵中,前往点将台的前排监军位置。 当他来到前面,与卢绛等几位将军相见,暂时不熟,点首示意。 须臾,吉时已到,李煜迈前两步,从高台俯视前方,虽然这次出兵只有两万,但都是禁军精锐,随时开赴前线,与吴越兵大战了,他要在这出征时刻,动员一番。 常州失守,东大门只剩下润州防线,关乎重大,不容有失,所以,李煜对卢绛、苏宸等寄托厚望了。 “将士们,此次出征,事关唐国生死安危,吴越贼子,虎狼之心,数十年与我唐国兵戈不断,屡次侵犯我唐国边境,烧杀抢夺,这次又助纣为虐,帮助宋国来犯我唐国,是可忍孰不可忍!尔等壮士,前往润州,将会与吴越兵正面交锋,定要击败敌军,扬我唐国雄风,大战告捷!朕便在金陵,恭候诸位将士凯旋归来——” 李煜文采还是不错,动嘴方面还是有一些能力,许多大臣和将士都被他的话点燃血气。 “大破吴越,保家卫国!”台下有裨将高呼,瞬间三军将士跟着大喊起来。 两万禁军汇聚成一片海洋,个个都是脸膛通红,手中刀枪高高举起,齐齐呐喊起来。 那浓厚的阳刚战意,凛然有锋芒,苏宸站在队列前,都感受到一股热血涌动! 保卫润州,刻不容缓! 第五百五十九章 随军出征 李煜说完之后,亲自点将,授予虎符,将军卢绛、监军苏宸走上了高台,接受这次封将。 当苏宸站在高台上时,远比卢绛的关注度大多了。 “那个就是苏宸,状元公担任了监军!” “不错,是江左苏郎,也不知道他对军事懂不懂。” “状元公文武双全,虽然不曾入伍,但是他的才学,古往今来有几人能比,肯定没问题?” 但也有人反对:“那可不一定,别忘记了,盛唐的李白、杜甫等人诗仙、诗圣的人物,但他们可曾会用兵?文学大家可不等于军事大家!” “苏状元跟那些前人不同,看他写的隋唐演义、射雕小说等,里面就有许多武林豪侠、带兵布阵的事,这说明苏状元是懂兵法的!” 许多百姓、士子在争论,但更多人的,都坚信苏宸能成功。 “卢将军,苏监军,此行去润州,当为国效力,击败吴越来犯,守住金陵的东大门!” “臣绝不辱命!”卢将军接过了虎符等,信誓旦旦。 李煜满意点头,说道:“可以祭旗了。” 卢绛已经年迈,半白胡须和发丝,显得苍凉悲壮,此时他转身,目光扫过下方三军,长声道:“誓破吴贼,护我大唐,将士们,击鼓,祭旗——” “击鼓,祭旗——”号令自北向南,一层层传下去,唱响的声音,络绎不绝。 “嗵嗵嗵!嗵嗵嗵——” 沉闷而又巨大的鼓声,响彻三军,划破长空的寂静,。 “杀啊——”数十名甲士手持长刀,看准那祭台上绑着的牛祟牲口,手起刀落,动作整齐,划过一道道寒。 那些牲畜的首级,便被同时砍落,血迹洒满校场,洒在唐旗上。 “得胜!” “得胜——” 两万禁军高举刀枪,齐声喊杀,声势直达云霄。 苏宸站在高台,亲眼目睹,热血沸腾。这就是古代出征点将,激发男儿血性,保家卫国,征战沙场,守卫边疆…… “从此开始,五代末期的杀伐之路开启了!” 苏宸心中暗叹,斗志昂扬,热血燃烧。 台下前列,都虞侯呙彦、马诚信、马承俊等人,身披盔甲,血性勃涌,也都大声喊着,热情高涨! 卢绛老当益壮,战袍飘展,下了点将台,翻身跃上马背,挥手向前,大喝:“三军出发!” 战鼓继续擂响,号角吹动,沉重响亮,敲击交响在所有人的心头。 两万禁军就像一字排开地长蛇,向着西面开去,高高飘扬的“卢”字旌旗,浩浩荡荡。 在演武场的外围,两辆马车前,白素素、彭菁菁诸女也在告别。 “徐姐姐,周姑娘,灵儿,墨浓,我们回润州了,等战争结束,我们才相聚了。”白素素一袭素白长裙曳地,头上用一根碧玉簪子定住如云的秀发,秀项颀长,两道香肩斜斜削下,衣带飘风,倾城之姿。 周嘉敏比较感性,抹着眼泪,说道:“两位姐姐,你们可要多保住,照顾好苏宸。” “放心吧,苏宸肯定没事,他精通兵法,绝对能击退吴越大军!”彭菁菁没有分别的伤感,反而很期待上战场。 柳墨浓也有一些感伤,情绪低落。 才女徐清婉也想跟着去润州,但苏宸让她在这里,代管天工院,加速推进建设,所以,徐才女留在了金陵。 “多保重!” “好,等回来再聚了。”白素素和彭菁菁蹬车,跟随大军的后面前行。 诸女望着远去的大军背影,眼眶湿润起来。 ......... 润州距离金陵城只有一百多里,按照目前行军速度,两日便能抵达。 两万禁军精锐,分成两千骑兵,三千弓箭手,一万五千步兵,浩浩荡荡,从金陵城边去往了润州,后方跟着粮草的辎重队。 卢绛是一位老将了,只是以前无用武之地,快退休了,还是都虞侯的职位,这次被新党潘佑等人推荐出来,终于有了出头的机会。 虽然卢绛年纪大了,但是因为长年习武,身体健壮,跟一位中年人的体能差不多,他深谙兵法,对如何扎营,如何行军,如何盘算粮草军饷,了然于胸。 第一天夜里安营扎寨,已经走了一半的路,预计次日的黄昏,便可抵达润州城。 夜间卢绛组织了一次会议,第一次把监军、裨将、都虞侯、幕僚等,聚集一堂,分主次座位坐好,讨论议事。 卢绛对着一张巨大的牛皮地图,说道:“诸位将军,明日我等便能抵达润州了,根据情报,吴越之师的一万先锋军已经从常州出发,比我们晚到一天,而后方数万大军三日后便能相继抵达润州城下,我们抵达润州后,最快一日后便能与吴越兵交锋,时刻保持进入战斗的准备。” “卢将军放心,我等已经迫不及待,跟吴越那群狗蛋子碰上了。” “听说吴越之兵在常州城无恶不作,淫奸捋掠,残害不少乡绅和女子,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还以颜色!” 这时,呙彦站起身,抱拳道:“卢将军,末将提议,派出一支五千人马,轻装上阵,前往吴越兵先锋军必经之路伏击,这样,可以打吴越先锋军一个措手不及,他们也绝想不到,我军会进行伏击,把握很大!” “此计甚好!”卢绛露出笑容,他对于呙彦的提议,还是很认可的。 “诸位将军觉得如何?” 都虞侯马诚信起身抱拳道:“末将赞同,愿意与呙彦共同前往。” 卢绛问向苏宸:“状元公,你以为如何?” 他虽然是主帅,但苏宸作为监军,也有决策权,而且卢绛也明白,苏宸是崛起的新贵,皇室恩宠,韩熙载的得意门生,身份地位和潜力比他要尊崇,所以,卢绛对他也尊重一些。 众人目光也都看向苏宸,不知他有如何看法,毕竟苏宸的名气很高,大部分人都是他点名要过来的。 苏宸微笑道:“我觉得呙彦将军提议很好,吴越之师刚得大胜,攻破常州,正是骄傲时候,不会提防。我们派出一支奇兵,沿途设伏,以骑兵和弓箭手进行伏击,胜券很大,本监军也可以前往,亲自监督。” 诸将听他不但同意,而且还要亲自上阵随军去伏击,如此有胆色,都露出了几分认可的敬意。 第五百六十章 亲自前往 卢绛看向苏宸,略感意外,问道:“苏监军也觉得前去伏击吴越兵的先锋军,会有胜算?” 苏宸其实并没有胜算,因为这个历史上没有记载,而且因为他魂越到古代,改变了历史走向,产生了蝴蝶效应,大方向已经发生变化了。 宋伐南唐提前了十年,那么吴越兵会如何,苏宸并不清楚。 但是,苏宸知晓这些历史人物的性格和命运拐点,知道他们的优势是什么,劣势是什么,甚至比他们更了解那些历史人物的命运走向。 比如赵匡胤和赵光义、赵普之间的矛盾,这都是他后面可以利用的,前提是,南唐还一直存在着。 有时候苏宸也在迷茫,保卫南唐的意义所在,可能更多的是一种情怀,毕竟他前世今生,都是江东人,不忍心看到这片故土生灵涂炭,不忍心看到许多江东人,这样国破家亡。 这些人中,有许多他的朋友,亲人了,所以,他要扞卫小家,升级到扞卫唐国! 全力以赴,才能不留遗憾。 “不错,兵者诡道,目前吴越兵刚攻下常州,定会滋生了傲气,想不到我军会去伏击,就凭这一点,值得我们冒这个险,伏击吴越兵的先锋军!” 卢绛微微点头,对于苏宸的看法,也意动了,既然监军没有意见,他作为主将,自然不会拦着,因为他也认可了都虞侯呙彦的提议。 “既然诸位将军都觉得伏击吴越兵可行,那么这一战,宜早不宜迟,当尽快出发,前往常州去润州的必经之路,丹阳之地进行伏击,呙彦将军,给你五千人马,能否完成伏击任务?” 呙彦抱拳:“末将愿定下军令状,不完成使命,甘愿受罚。” 马诚信起身抱拳道:“末将也愿意跟随前往!” 卢绛微微点头,看向苏宸:“监军觉得呢?” 苏宸沉思了一下,说道:“呙彦、马诚信都是我点名要过来的都虞侯,对于伏击任务,我是信得过,但这次牵扯首战,鼓励人心,本监军打算亲自前往,监督伏击的军队!” “苏监军打算亲自去?”卢绛有些惊讶。 苏宸点头说道:“不亲自经历,无法快速融入军伍,这也是让自己能够早日习惯战争。” 卢绛带着欣然之色,说道:“宰相必起于州,猛将必发于卒伍郡,苏监军本是江左第一才子,高中了状元郎,却还如此热衷于军伍,敢于去前线亲自监督,令人钦佩,那这次伏击的任务,就交给苏监军和呙彦、马诚信两位将领了。” 苏宸也起身:“定不辱命!” “哈哈哈,那本将军就在润州城,等着苏监军和两位将军首战大捷的好消息了。”卢绛同意下来。 苏宸回道:“那事不宜迟,点好了人马,骑兵两千,弓箭手两千,精锐甲士一千,负责这次奔袭设伏,天一亮就改道出发。” “喏!”呙彦、马诚信抱拳应喏。 ......... 会议结束后,卢绛有些不放心苏宸的安全,千叮万嘱,让他千万不要参与冲杀,交给那些武将和兵甲士卒就行了。 毕竟苏宸的名气太大,如果在这里出事了,卢绛也明白,他责任就大了。 至少宋党和皇室不会放过他,江南的读书人也会责怪他! 苏宸再三强调不会亲自参与战斗,才能卢绛放心了。 走出营地,夜幕笼罩,旷野一片漆黑。 天上繁星已被一层乌云遮挡住了,只有营地的篝火在摇曳闪烁。 呙彦、马诚信、马承俊几人在大账外对苏宸恭敬行礼,感激他的支持和知遇之恩。 “多谢苏监军,点了我们过来随军出征,才有此立功机会。” 苏宸叹道:“国难当头,需要一些有真才实学的将领站出来,担负起救亡图存、保家卫国的重任,尔等都是有能力之人,相信这一趟北上,镇守润州,你们一定能立下赫赫战功!” 马诚信说道:“感激苏监军信任,日后用到我等,必当鞍前马后,听从差遣!” 他们几人也听过江左苏郎的大名,甚至很喜欢苏宸写的武侠小说,虽然诗词歌赋他们不大懂,但是对武侠小说却格外热衷、痴迷,算是苏宸的书迷了,今日能够当面共事,也是很激动的。 再加上苏宸深受朝廷官家、韩熙载、徐铉等人的重视,可谓朝廷新贵,他们这些人要混起来,就需要抱住这等大腿,以前他们家境出身一般,无法结识朝中和军中的大人物,但是,现在的苏宸,却等于一个靠山,他们还是愿意i追随苏宸的,因为他的背后是孙党和皇室。 “时辰不早了,几位将军先回去歇息,五更天时候整军,天一亮就加速赶路,长途奔跑七十里,在丹阳的丹水北岸,进行伏击,半渡击之!” “好,全听苏监军安排。”呙彦、马诚信抱拳领命。 暂时分别之后,苏宸回道了自己的营帐。 此时,彭菁菁还没有睡,她穿着一身的甲士服,女扮男装,拿着苏宸的令牌半途中进入了军中,变成了苏宸的亲卫身份,没有跟白素素一直坐车在后面。 “苏宸,你们商议了什么事?有何最新消息没?” “打算明日派出一支人马,去伏击吴越兵。” 彭菁菁听完,顿时来了兴趣:“真的呀,你会带兵前往吗?” 苏宸点头说道:“嗯,我也会过去,不过,应该不用我冲锋陷阵。” 彭菁菁问道:“哦,那我替代你冲锋吧,毕竟我武艺更高,好久没有带兵打仗了,好怀念在蜀地征战的时候。” 苏宸解释道:“你的身份还不好说出去,否则,军营是不允许女眷出现的,明日看情况吧,暂时你也不适合出战,等到了润州,给你招募一支女兵来训练,维持城内的秩序和巡卫,如何?” “那就扫兴了呢!”彭菁菁打小习武,天赋很强,根骨也好,所以武艺不俗,哪怕上了战场,带兵冲杀都像模像样。 但眼下没有合适的身份,让她上阵作战,苏宸也不放心。 彭菁菁眼珠一转,笑盈盈说道:“不如这样,反正我女扮男装,用个化名彭青,先成为你亲卫队长,然后带一小撮亲卫上去作战,立功之后,你就给我升都头,然后升都虞侯,这样我以新的身份,可以参与军伍之事,两个身份可以经常调换,反复磨炼,才能真正成长起来!” 第五百六十一章 丹阳伏击 苏宸闻言,有点苦笑不得,自家未婚妻就是个奇葩啊,这是要立志做南唐穆桂英啊! “真要跟随啊?” 彭菁菁很认真说道:“那当然,一是要保护你嘛,不在你身边,看不到你,我不放心!二是要理论联系实践,这不都是你跟我说过的嘛,不能纸上谈兵,所以,要跟着你一起去!” 苏宸淡淡一笑,现在的彭菁菁,也学会狡辩了,会说许多道理来反驳。 “看来我是劝不了你了。” “嘻嘻,反正你去哪,我就去哪,越是危险,我越要跟随,你是我的未婚夫,也是我未来相公,我要自己守护着!”彭菁菁小嘴也变甜了,懂了一些情话。 苏宸说道:“那好吧,跟过去,一定要听指挥,我不让你出战,不可鲁莽,私自行动。” 彭菁菁拉着他的手,笑着说:“放心好了,我又不是急于立功,或杀人如麻,出不出手,只看是否需要,听你的吩咐。” 苏宸微微点头,事已至此,只能准许她跟随了,要不然,也难以安抚她。 “晚上一起睡吧,搂着你!” 彭菁菁闻言,脸颊一红,但也没有反对。 毕竟二人还没发生关系,即便搂着睡,也只是亲吻一番,占点手上便宜,不会做最后一步。 吹了蜡烛,二人躺下来入睡了。 ........ 次日,五更天一会,被抽调的人马开始集结。 他们在昨天夜里就已经接到了通知,此时开始列队,等天色一亮,就开始出发了,轻装赶路,全速前进。 两千的骑兵,两千弓箭手,一千甲士,在呙彦、马诚信的带领下,朝着东北方向的丹阳之地进发。 苏宸和彭菁菁也在队伍中,苏宸是监军,带了三百亲卫队,由荆泓统领。 五千人马浩浩荡荡,一点也不耽搁,快速推进,途中也不扎营,也不造饭,中午只短暂休息,吃了干粮和清水补充体力之后,继续前进,终于在下午申时一刻,抵达了丹阳地带,丹水河畔的山地。 丹阳建置始于战国时期,初为云阳邑。《山海经》中有一条河叫“丹水”,即丹江,根据“山水阴阳,水北为阳”的理论命名丹阳。 秦始皇一统天下,实行郡县制,改云阳邑置云阳县,不久又更名为曲阿县,唐初,曲阿县改名为丹阳县。 在唐代乾元元年(公元758),朝廷改丹阳郡为润州,丹阳县属润州。 五千人马在丹水北的丘陵山地内潜伏起来,弓箭手占据山地有利地形,甲士藏于丛林之内,而骑兵匿于后方的山岭之内。 “监军,您是状元出身,不必参与战斗,可在后方运筹帷幄即可。”呙彦说的客气,实则不敢让苏宸犯险啊! 即便这场伏击得胜,如果让苏监军受伤了,出现了意外,那么呙彦也觉得自己人头难保。 这场伏击的胜利,远没有苏宸的安全重要,这是呙彦、马诚信等人心中所想。 苏宸微微一笑,说道:“明白,只要不到非必要时候,本官不会亲自下场参战的,你们且放心!” 呙彦、马诚信这就放心了不少。 “你们分工都明确了?” 呙彦抱拳答道:“末将负责指挥弓箭手,都虞侯马诚信负责两千骑兵,都虞侯丁毅负责那一千甲士,听我号令,配合冲击。” 苏宸询问:“派出去的斥候,可探查到吴越兵的进程?” 马诚信回答:“斥候已经有了回报,吴越先锋兵马,距离这里还有七八里,半个时辰就能抵达。” 苏宸点头说道:“这里丹水并不湍急,吴越兵没有准备船只,到了这里,只能从此处河水平缓处,扎木筏或者淌水过河,有些地方刚没腰部而已,在这设伏刚刚好。” “希望能如愿!”呙彦等人,多少有些紧张。 如果不能在吴越兵必经之路伏击,等他们错过了,那么这五千人马就会有暴露危险,被对方一万先锋军反围剿,那会出现大变故。 “各就其职,准备伏击战吧。” 苏宸说完,众将领命退下。 彭菁菁目光四处观望,查看地形,也在考虑,是否有机会出手。 人多眼杂,彭菁菁倒是没有主动开口,不顾身份地询问苏宸问题,越来越知道分寸了。 ........ 半个时辰后,吴越兵的先锋军抵达了丹水河畔。 旌旗飘展,一万人的队伍浩浩荡荡,排成长蛇阵一般,到了河滩处。 带兵的先锋将,名为鲍志,带了四位都虞侯,一万人马充当先锋,负责开路,逼近润州。 “前方是何处?” 一位都头道:“回鲍将军,前方是丹水了,有一处浅滩,水流不大,可以渡河,不过,一些粮草和物资、车辆,需要用木筏承载,才能过河去。” 鲍志询问:“为何不走官道的桥梁?” 吴越都虞侯张勇回道“润州的人担心我军渡河,所以,提前几日便当地的守兵毁掉了过河的索桥,我军要渡过去,要么停下来重新修桥,要么先渡河,然后抓一些当地丹阳百姓,过来修桥。” 鲍志沉思一下,说道:“兵贵神速,我们不能在这里耽搁时间,作为先锋军,当快速抵达润州,让润州的唐军畏惧,无法做更多的部署,也能尽快控制润州城外的乡镇百姓,为我们提供粮草和苦力,免得去晚了,被坚壁清野,我们好处捞不大!” “鲍将军说的有道理,那我们尽快渡河吧!” “好,分批渡河!”鲍志下令了。 “喏!”几名都虞侯各自领军,开始渡河了。 有的吴越兵正在砍柱子和木头,要制作木筏,放置粮食和武器等,运送渡河。 片刻,已经有一半吴越先锋军渡过河面,不陆续登上河滩的时候,苏宸终于下令伏击。 “嗖嗖嗖——”两千的弓箭离弦射出,破空振响,电石火光之间划破半空。 这些箭矢对准了刚上岸还在修整的吴越士兵,在没有任何准备情况下,面临突如其来的箭雨,不少人被射中。 噗噗噗! 箭矢穿衣破甲,一些士兵哀嚎在,倒在血破之中。 第五百六十二章 伏击冲杀 “有伏击!”吴越兵大喊起来,惊慌失措,乱成一团。 噗噗噗! 箭矢不断射击下来,河滩之处没用了遮挡视线的防御,无措躲避,很容易被射到。 每名弓箭手射出三箭之后,地面上已经躺下了数百具尸体,鲜血流淌。 后面的吴越兵开始扭头,朝着河水对岸撤退。 而丹水南面的吴越兵,也有弓箭手开始反击,要压制这边的弓箭手。 “吴越兵要逃,用骑兵冲击,把他们冲下河。” 苏宸下了命令。 “喏!”传令官立即传下军令,马诚信得到命令后,立即带着骑兵冲杀而出。 “杀啊!” 骑兵出击,利用马匹的速度和冲击优势,居高临下,冲撞过来。 一些吴越士兵被毫不留情地踩踏在地,发出沉闷的撞击骨折声,和士兵绝望的惨呼声,沸腾响起河滩。 吴越士兵,看到了骑兵冲过来,都倒吸一口气,感到十分棘手! 因为战马出自北方,骑兵强悍,所向披靡,但南方多舟船和水师,马匹少,所以骑兵也不多。 南唐的骑兵战马,一部分来自于北宋的上次,还有一部分是西域、契丹通过外贸交易,买来的一些匹马。 所以,唐军的骑兵,战马高矮不一,品种驳杂,跟北方的骑兵精锐比不了。 如契丹的辽军骑兵,会有重甲铁骑,就是在马匹上安装一些甲具,这种装甲具有承受一定攻击的能力,通过冲锋产生的度、动量对敌人阵地制造压制性的突破,主要用途是冲毁敌人阵形,打击敌人士气的级骑兵。 这等人肉坦克--在冷兵器时代,稳固的阵形是确保胜利的基础,高昂的士气是取胜的关键,一旦破坏了敌人的心理平衡和组织基础,就相当于获得了胜利。 虽然南唐的骑兵逊色于北宋、辽国,但在江南作战,骤然出现两千骑兵来冲击,也是有一定的杀伤力。 轰隆隆! “杀光这些吴越兵!” 唐军愤怒了,因为常州许多百姓和守军,遭受了屠戮,现在,他们要报复! 血债当血偿! 南唐骑兵猛烈冲击,两千骑兵呈扇形,一拥而上,挤压吴越兵的生存空间。 “长枪手,顶在前两排!” 吴越的都虞侯潘东,指挥数百长枪手,要用红缨枪组成防御线,抵挡骑兵的冲击。 这需要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决心和勇气,才能用肉身和长枪,阻挡铁骑的进攻。 “杀——”马诚信挥着马槊,猛夹马腹,战马一声嘶叫,如风驰电掣地冲出阵列。 其它骑兵将士也紧随跟上,如潮水一般汹涌地猛泄出去。 “马踏千军!”马诚信大声吼着,鼓舞士气。 骑兵毫不顾忌地冲压上去,从山坡上望去,就像一股巨浪拍击在岩石上,刹那的凝止,然后崩散。 只见交锋之处人仰马翻,血肉横飞,很多吴越兵还没有刺出兵器,就被战马的疾冲的惯性撞倒,变成马蹄下的一堆肉泥。 砰砰砰! 一阵惨烈的骨格血肉破裂撕碎声、惨呼声、嚎叫声混在一起,听得人毛骨悚然。 当然,有一些吴越士兵的枪林密集,也起了一些作用,长枪闪耀着刺眼的锋寒,成三十五度角斜斜上指,阻挡马匹前进,直接刺倒了战马。 见状,马背的唐军骑士发出一声怒吼,挺起身子挥起手中锋利的长柄马刀,狠狠向下劈去,斩杀下方的吴越兵。 “噗噗噗噗!” “咔嚓咔嚓——” 这些声音不绝与耳,那是长枪贯入马屁人体的血肉之躯时,发出的声音和被巨力折断的声音。 马背上的唐军骑士在惨叫,地上阻击地吴越长枪兵也在惨叫。 一瞬间,场面混乱,人倒马翻,十分惨烈。 苏宸再次见到这种血腥的场面,还是有些受冲击,这都是人命啊,在他的那个时代,法治社会,很难想象这种双方拼杀的场面。 当然,战争无处不在,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边疆守护的战斗,反恐缉毒的战斗,一直没用停过。 苏宸深吸一口气,脸色变得古井不波,他终究不是第一次,虽然做不到麻木不仁,但是,也不会看到血腥场面就呕吐,或者不敢正视面对了。 “步兵也上!” 令旗一挥,都虞侯丁毅带着一千士卒,从林地内杀出,汇入到河滩战场里。 “当当当!” 兵器交击,当当作响,厮杀正烈。 ……… 河对岸。 一名都头对着鲍志禀告:“将军,要不要继续增兵,对面的将士,抵挡不住了。” 鲍志看着一败涂地,无心恋战,只顾着逃跑下水的士兵,摇头道:“这种情况,我军增援,跟送死没什么区别,天时地利优势都没有,连士气都崩了,还怎么打?长点脑子吧,这明显唐军设伏,已经筹备许久,有备而来,在不知道对方山林内还要多少人马的情况下,我们这些人冲上去硬拼,那不是以卵击石,吩咐下去,弓箭手压制对方的弓箭方针,好让更多的士兵逃回来,剩下的人最好迎接和撤退的准备!” “遵命!” 都头下去传令了,金锣收兵,同时让三千弓箭手在射击对岸,压制冷箭。 ……… “吴越的先锋军要撤退了,已经鸣锣!”彭菁菁站在苏宸的身边,几次握紧,想要冲上去,但是,苏宸没用发话,她也不好擅自行动。 苏宸微微点头,说道:“这个吴越的先锋将,并不是傻,懂得进退,在不了解我们兵力情况下,没用优势,遭遇伏击,以撤退来保存力量,他做的是对的!” 彭菁菁跃跃欲试,看着苏宸,问道:“这个立功机会,比较难得啊。” 苏宸嘴角一笑,明白彭菁菁得想法,干咳一下,说道:“彭护卫,你速速带着三百亲卫队,上阵杀敌,为国立功去吧!” “得令!”彭菁菁闻言,脸色大喜,对着三百亲卫兵,大喝道:“留下三十人,守护苏监军,其余侍卫,随我杀向吴越敌兵! “是!”三百多侍卫齐声应是,拔刀冲出,如虎狼般冲下山坡。 第五百六十三章 奋勇杀敌 彭菁菁带着兵马杀过去,手持三尺青锋,背负一把长枪,率三百亲卫队杀入战场。 原本就在逃散的吴越兵,被分切开,各自为战,此时,彭菁菁这几百人冲杀过来,再次增加了唐军的人数力量。 有的吴越兵挥舞刀枪阻挡,被彭菁菁一剑扫过,几人就被割破了喉咙,倒在了马下。 “杀——” 双方将士都爆发出了恶狠,兵器交击,残肢飞舞,首级滚地,鲜血四射。 彭菁菁的武功很高,也不再是好看得剑术,而是杀人剑法,简单敏捷,很快就斩杀了十多个敌兵。 周围的侍卫备受鼓舞,见带队的都头虽然不熟悉,但武功如此厉害,都感觉到一股热血和自信,抱成团一般,凝成一股力量,如同尖刀,插入吴越兵的人群。 噗噗噗! 许多吴越兵受伤倒地。 彭菁菁觉得用剑实在不过瘾,于是拿下背后的长枪,一声轻喝,长枪被她抡起来,刺来的一些敌军的兵刃,全被她扫开了,甚至还震得后退。 即便这样,彭菁菁还是觉得不够,于是跳下马背,身体腾空,手中的长枪尾端抵在地面,双手握枪,身子一个飞旋,腿功连环踹出。 彭彭彭! 大长腿的优势,这时候也展现无遗,将四周的敌兵全部踹飞,干净利落。 她落地之后,长枪握在手里,抖出一个枪花,刺穿了三名敌兵,拔出长枪后,又是一扫,锋利的枪头划过了几名冲上来的敌兵脖颈,带起一片血花。 “彭都头,太酷了。” 一些侍卫,第一次认识这位彭青都头,只知道此人是苏监军的亲信,形影不离做贴身护卫,长得一张白狐脸儿,像个粉面书生一般,私下里,许多侍卫都觉得此人可能是因苏监军特殊癖好才留在身边的。 此时此刻,侍卫们都见识到了这位彭都头的厉害! 彭菁菁眼眸锐利,发现了一位都虞侯,直接杀过去。 那名吴越都虞侯名为梁粲,十分骁勇,曾在余杭绿林混了,道上名号“浪里青“水性很好,武艺也不俗,被吴越朝廷招安后,成为水师的都虞侯,这次带兵北上讨伐南唐,他被编入了先锋军内,任都虞侯。 梁粲使了一口朴刀,这朴刀型态为一种木柄上安有长而宽的钢刀的兵器,介于大刀与单刀之间 朴刀全长约一米二至一米五,其刀刃比大刀长,大约占总长度的一半,可噼、刺、砍,招数繁多。 梁粲力去很大,两手握着刀柄,像使用大刀那样,利用刀刃和刀本身的重量,来噼杀敌人,许多唐卒仅一个照面,就被斩杀在地,使得在他周围拥簇了一群吴越甲士,负隅顽抗。 彭菁菁也是看准这一点,打算擒贼先擒王,先斩杀这个都虞侯,就会瓦解掉河滩北岸一帮吴越兵抵抗的士气。 一些侍卫看到彭都头杀向了一簇兵马,也跟着冲过去。 兵对兵,将对将,厮杀起来。 “当!” 彭菁菁和梁粲兵器相击,一枪一刀,长兵硬抗。 “找死!” 梁粲脾气火爆,杀性已经起来,凸显出绿林汉子的狂野,大喝一声后,挥刀一阵勐砍,招法凌厉,而且手臂的力量很大,想要几招内击杀面前的彭都头。 彭菁菁握枪冷静,眸子带着一股厉色,枪法精妙,她学武艺的时间有十几年,但天赋和根骨极好,虽然在这种在岁数和经验上,她不如对方多,但是天赋和悟性可以弥补这一些。 彭菁菁利用了自身的精湛枪法,还有内劲,出枪越来越快,步法也巧妙,很快就压制了梁粲了反击,枪锋几次查一点刺到梁粲的要害。 这时候,梁粲才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个狠茬子,武艺很高。 “杀!”梁粲豁出去了,一刀勐过一刀,不顾及自身的防御,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自己不能闯出去,摆脱这个武艺高强的都头,那么他就危险了,连他身边的这些士卒都会被剿灭在这。 梁粲已经不惜命了,甚至想要以命以命,靠这种打法,吓退对手。 但彭菁菁临危不乱,见到对方的刀法越来越勐,破绽越来越多,她就明白了这个吴越都虞侯的想法。 平时里,彭菁菁没少跟苏辰对练,苏辰就是用的刀法,而且更精妙的刀法,所以,彭菁菁已经对用刀的对手不陌生,甚至很熟悉它的打法和路子等,尽管刀法不同,但是许多出刀、噼砍的姿势、弧度等还是有共同性的。 当当当! 彭菁菁找准机会,挡住梁粲的一番勐击,逮住机会,一枪如长龙出水,毒蛇吐芯一般扎出,噗的一声,刺入梁粲的右侧胸膛。 彭! 彭菁菁直接踹出一脚,用上了内劲,把梁粲的身子又给踹飞出去。 这一下,梁粲直接重伤,胸膛被刺穿,加上彭菁菁的一记大力脚法,整个人喷血倒飞了两丈远,倒地之后,已经接近休克了。 “嗖!” 有一个吴越兵的弓箭手,发现了这位都头要杀他们都虞侯,端起了弩机,射出了冷箭。 正所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在战场上四处是敌兵和袍泽,有时候会眼花,如果有人在背后射出冷箭,但是很难防范的。 彭菁菁幸亏多年习武,接触内劲,冷箭射来,有习武之人对危险的预判,还有箭失破风细微声入耳,彭菁菁一个顺势侧旋,身子避开了冷箭。 同时,她挥枪扫到地上的一口刀,那刀朝着放冷箭的士兵飞射过去,噗的一下,洞穿了名吴越士卒的腹部。 “这都头好生厉害啊!“ 周围苏辰的侍卫队的人,被彭菁菁短时间内,斩杀了一名吴越的都虞侯,击杀二十多个敌兵,感到了震惊。 “还愣着作甚,随我杀退吴越兵!“ 彭菁菁大喝,英姿飒爽,如同铿锵玫瑰一般,这一刻,彷佛变了一个人,显出独特风采。 “喏!“ “跟都头杀敌!” 一群侍卫们哄然应喏,在彭菁菁的带领下,杀入前面战场,很快,就将数百名抱团负隅顽抗的吴越兵给击得溃散。 第五百六十四章 猛将必发于卒伍 彭菁菁英姿飒爽,武艺超群,最后一手持枪,一手持剑,左右开打。 枪扫一大片,剑芒吞若电! 她带着三百护卫,杀开一条路,直接把负隅顽抗的几波吴越兵,彻底击溃,打得落花流水一般,卷入了丹水河内。 与此同时,呙彦、马诚信也都很骁勇,带着步兵和骑兵,把河滩北岸的数千吴越兵马,杀得惨败。 宰相必起于州郡,勐将必发于卒伍,一点不假。 山坡上,苏辰看过之后,微微点头,觉得南唐军还是有救的,至少面对吴越兵作战,还是能够抗衡。 他发现南唐士兵,比吴越兵,个头还高一点,身体强壮一些,大概跟纬度和气候有关。 南唐兵马跟北方的宋兵相比,就显得瘦小了。 古代士兵作战,大多是考验身体素质,强壮和威勐,南方的士兵天生会瘦弱,不如苦寒之地成长起来的中原人,西北人,也是能够理解的。 这场伏击战,持续了一个时辰,终于接近了尾声。 对岸的吴越兵没有继续跨河来战,而是金鸣收兵退走了。 “收兵,整理战场!” 苏辰也下令收兵,在北岸打算战场,拖走了伤员,押走了俘虏,把一些唐军尸体,就地火化,然后派一支小队将骨灰运送回金陵,按名字联系烈士家属,向朝廷申请抚恤金等。 那些都是后话了,苏辰没有精力过多去关注,他鼓励了这五千将士,然后带兵连夜返回润州,以免夜长梦多。 只在后半夜,接近润州城外十里,简单的安营修整。 这一场伏击大捷,五千将士还是兴奋的,沿途都在讨论这场胜利。 除了对苏辰的指挥拍马屁之外,最多就是讨论都头“彭青”的武艺高强,简直不次于金陵城十万禁军的教头了。 连都虞侯呙彦、马诚信都来要人了。 “监军,末将打算将彭青都头招到我的麾下,不知可否?” “监军,末将也想要!” “马兄弟,是呙某先提的,你得遵守先来后到!” “这有什么先来后到,爱才之心,当竭力争取——” 呙彦、马诚信站在苏辰面前,直接争论起来,上演抢人大战。 苏辰听完,额头冒青筋了,怎么着,这是故意来抢他未婚妻吗? “不行,彭都头另有重用,她很快会被破格擢升为都虞侯,跟你们平级,而且到润州城,会替我招揽精锐人士,组建更加强大的亲卫军,以备不时之需,你们大可死心了。” 苏辰直接果断拒绝,不留任何商量余地。 呙彦、马诚信听完,也都无奈苦笑,原来彭青还有这些重用,他们也就死心了。 苏辰回到营帐内,彭菁菁一脸笑意在账内等待。 “辰哥哥,上阵杀敌十分过瘾解气,嘻嘻,你说,我们两个,像不像郭靖黄蓉啊!” 彭菁菁有点代入武侠小说了,对苏辰的称呼,也改为了辰哥哥。 苏辰摇头笑道:“那你要多读一些书,赶上黄蓉的聪明才智才好!” “黄蓉是虚构的嘛,有点不真实,时间怎么会有如此无所不知的女子,比素素姐,徐才女还全能,能文能武,还能做菜,还能懂兵法,这本身就不可能,素素姐说,这有点大智若妖了,只能在小说内出现,而且,徐姐姐也说,自古以来,太聪慧的女子都不幸福,烦恼也多,当适可而止。”彭菁菁竟然说出一番大道理来。 苏辰愣住了,没想到彭菁菁跟他讲出这番通俗道理来。 女子唯其聪明,自然就犀利通透,洞察一切,看事情总是能一下子击中要害,让你无所遁形。 男字可以欣赏聪明女子的才智,但在对方眼皮下生活,连惯常扯谎的小毛病都不能发挥,说一句话就被看到心里去,威胁太大,难有安全感。所以,爱则爱矣,要想朝夕相处,未免太难,所以,也只有郭靖的敦厚老实,至诚至信的人,才能适合黄蓉。 另外,聪慧女子一大特征便是敏感。性情纤敏,自然多情善感,纵然是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也难获简单的快乐。 一叶一花,情之所钟,便愁肠百结;一石一鸟,爱之所系,便忧心如焚。 苏辰想到徐才女、白素素,已经算是极其聪慧女子,烦恼也比彭菁菁多上很多了。 彭菁菁对很多事都不放在心上,反而只对侠义,武艺,兵法感兴趣,也很有天赋,心境澄明,反而更容易在一方面深耕有建树。 “目前形势如此,国难当头,是该为国尽力,既然你对带兵上阵感兴趣,我也不拦着,打算找机会给你擢升都虞侯,现负责招募精锐之士,组建一支特种队,类似以前吴国的黑云都一样,都是勐士,以一当十,发挥奇效!” 彭菁菁听完,苏辰能够如此支持她,真是与当世所有男子都不一样,让她既爱又敬,自己能够有现在的自由和快乐,都是遇到苏辰之后,他给自己的,过度宠溺她,带她游历巴蜀,一起抗击大宋,现在也是如此。 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彭菁菁身子一动,眼眸泛着一丝泪光,内心有些感动,忍不住靠近了苏辰,把头依靠在他的肩膀。 “辰哥哥,你对我太好了,我真的有点等不及三年婚约,好想快点做你的妻子啊!” 这是彭菁菁第一次,说的如此直白,露骨,表达自己的爱意! 苏辰愣了一下,感受佳人曼妙的身躯靠在自己身上,忍不住伸手,揽住她的小蛮腰,微笑道:“回到润州,我们联手抗敌,专心一致,不论成功与否,等这次唐国危机过去,我们就成婚吧。” “好啊!”彭菁菁露出喜色,这么说,不用等三年了,只要北宋和吴越退兵了,她就能跟苏辰早点成婚了。 彭菁菁又有些担忧,问道:“可是,万一宋国和吴越不断取胜,金陵保不住了呢?” 苏辰想了想,说道:“那就国破之前,我们成婚,做一家人,哪怕被俘至北方,我们也是夫妻!” “嗯,生生死死,都是夫妻!”彭菁菁满眼泪光,嘴角却带着笑容,紧紧搂着苏辰,说不出的安心和幸福。 第五百六十五章 重回润州城 次日,苏辰带着五千人马,浩浩荡荡来到了润州。 虽然在河滩伏击战中,也有一点伤亡,只是数百人而已,他们歼灭了数千敌军,可谓大捷了。 队伍来到润州城下时,卢绛将军带着几名副将、都虞侯在城外迎接,与此同时,润州的守将,润州的刺史王越超,润州太守刘振远等,也出来迎接了。 今时不同往日,苏辰是状元郎,还是监军,深受皇室的宠信,前途不可限量,所以,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不给面子。 苏辰自己倒是觉得有点意外,想不到,有这么多人出城迎接他。 这种场面,的确有一种衣锦还乡的感觉。 上次离开的时候,他还是一个解元的身份,去金陵城参加殿试。 半年后归来,已经是当朝红人,新科状元,镇守润州兵马的监军,权力要大过刺史、太守。 “苏监军辛苦了,此番带着兵马前去伏击吴越兵,迎头痛击,歼灭敌军数千人,可谓大捷!”卢绛率先开口了,表示认可和赞赏。 他在这种事,并不打算争功,反而在捧着苏辰,只希望他能够在许多事上,也能支持卢绛的决策。 毕竟在这里镇守润州,很多时候需要主将和监军配合,如果二人闹了分歧和矛盾,那就内部瓦解了战斗力。 “贺喜苏监军,丹水大捷,旗开得胜!” 润州刺史等人,都在夸赞,向苏辰示好。 苏辰下马,走上前拱手道:“感谢诸位将军、大人,如此抬爱苏某,在这里迎接,本官自当铭记在心。”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这群人过来迎接,表示了对苏辰的尊重,苏辰也不会不识时务,故意落这些将领、地方官员的面子。 因为接下来,他要在润州镇守多日,会面临诸多困难和抉择,需要这些人的支持才行。 上下同心协力,扩大统一的战线,方可成事。 苏辰坚信那句:乘众人之智,则无不任也;用众人之力,则无不胜也。 刺史王越超看到苏辰,有点百感交集,当初他刚来到润州担任刺史的时候,可以说是润州的一把手,苏辰在他面前只是一个尚无功名的生徒,只是欣赏他的文章,加上韩熙载、太守彭泽良的面子,高看了苏辰。 却想不到,半年过去,苏辰已经在权位和威望方面,都超过他了。 对方只不过刚弱冠的年纪,就有如此成就,实在令人望之兴叹。 “诸位将军、大人,请入城吧!”苏辰十分客气啊,请诸位入城。 刺史王越超儿说道:“鄙人在府上设宴,有请苏监军和卢将军,到府上一叙,不知可否?” 苏辰闻言倒也没有拒绝,转身跟荆泓和彭菁菁、呙彦、马诚信交代几句,让他们带着队伍入城,去往城内的军营驻扎,他自己则跟随刺史王越超和将军卢绛,润州太史刘振元等人去往刺史府赴宴。 苏辰并没有表现出像影视剧写的那些固执之人,觉得这样接受宴请会犹如气节,不能同流合污,事实上,磨刀不误砍柴工,这点吃饭时间是无所谓的,需要跟这里的刺史、太守等打好关系,至少不能一到这里就拂了众人面子,属于情商低,没事找事了。 刺史府在润州雨花巷子,是润州城内很好的地段,五进五出的宅院,两侧的邻居院落也被他买下,打通之后,横向也拓宽了。 这一次设宴,足有有两张大桌,第一桌都是主要人物,卢绛、刺史王越超、太守刘振远、守将、宁国公等人,大多是苏辰的熟悉面孔,要么职位高,要么身份尊贵。 宁国公看到苏辰,忍不住叹道:“苏辰呐,真的想不到,半年不见,你竟然出息到这种程度,新科状元名满天下,而且行走于六部,很受朝廷恩待。这次又一反常态,被调往润州,担任三军的监军之职,真的大出我等所料,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呀。” 宁国公就是徐才女的父亲,以前对苏辰十分看好,但是也没有想到,苏辰半年内会做到这种程度,所以感慨万千。 “国公您过奖了!”苏辰客套几句 宁国公微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称呼国公,叫我伯父即可!” “是,徐伯父!”苏辰跟徐大才女关系密切,所以,对宁国公也不外道了。 “对啊,我也没有想到,苏监军这次高中了状元,又成为润州的监军,换成了普通读书人,只要成就了一个,就已经是了不得的事,但苏状元公才情满天下,文武双全,而且还格物,精通医术,能力实在是数不胜数啊。”刺史王越超这样说道。 他当时见到苏辰的时候虽然看好,但是也没有想到苏辰会发展到这种程度,很庆幸当时自己对苏辰没有怠慢和轻视,不然现在见面就尴尬啦。 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是啊,我等也没有想到。” “江左苏郎,名不虚传啊!” “不愧是江左第一才子,果然了不得!”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对苏晨进行了一番夸赞和美誉。 苏辰微微一笑,虚心接纳,言语谦逊,没有骄傲,也没有飘飘然,他很清楚,这些大多是恭维和奉承而已,官场之道,他懂得过滤那些赞美之词,说白了,有一定拍马屁之嫌了。 很快,美酒佳肴开始上桌。 王越超举杯提议:“诸位,一起为卢将军、苏监军的到来敬一杯,希望两位将军带着大伙,一起击退吴越兵,守住润州。” “守住润州!”众人干杯饮了酒。 “第二杯,要敬苏监军了,他这次带兵伏击吴越先锋军,旗开得胜,歼敌近万,痛击了吴越贼子,也算给常州城内的遇难的百姓报仇了,十分解恨,为这次丹水大捷干杯。”王刺史把战绩略加夸张说出来。 “干!”众人起杯后,一饮而尽。 “第三杯嘛,要敬我们的朝廷了,希望这次唐国能挺住,击退江北宋国的侵犯,江南能够太平下去。”刺史王越超感慨说道。 众人沉默了一下,对唐国安危感到了焦虑,是否能挡住宋军这次强大攻势,都心中没底。 “只要我们能守住润州,不让朝廷分心,相信林仁肇将军也能挡住北面的宋军,这一次唐国不会有事!”苏辰安慰众人。 “苏监军说的对,我等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是为朝廷出大力了。”卢绛也点头认可苏辰的话。 “有道理,苏监军不亏为状元,看的就是通透,我们一起干了。”太守刘振远趁机拍了一记马屁,也圆回场子气氛,深谙为官之道。 三杯白酒下肚,苏辰感觉到酒劲上头,有点微醺了。 第五百六十六章 回府相见 午宴过后,苏辰半醉的离开了刺史府,登上辕车,回到自己的润州府邸。 阔别了数月,府邸依旧,管家老钟带着一群家丁仆役丫鬟等,闻讯之后在门口迎接。 苏辰在金陵城的那些的事迹,不断地传回润州,他们作为苏府的家丁仆役,都跟着脸上有光,倍感殊荣,他们出门的时候,腰杆子都格外直了。 如今看到东家回来,发自肺腑的尊敬,在门口列队迎接。 “公子,您回来了?” 老管家带着家丁们一起行礼,恭迎苏辰。 苏辰微笑道:“不必拘谨,我们进府吧。” “好好,公子请!” 苏辰点头,带着仆人们鱼贯而入,进入了府内。 此时,在苏府外面,也聚集了大量的百姓士子们观望。 他们看着苏辰衣锦还乡,也都有些激动,这里面不乏苏辰的诗词喜好者,小说书迷们,他们在润州经常听到关于苏辰的传说和事迹,如今终于见到了真人,自然是兴奋不已,俨然粉丝见到了偶像。 可是,他们看到苏府门口有甲士岗哨,手持兵戈戒严,这等架势被保护,他们也不敢直接上去找苏辰,唐突了江左苏郎。 苏辰看着府里的丫鬟仆人,规规矩矩,皆是对他恭恭敬无比,甚至眼神中带着崇拜,他忍不住感慨,这种衣锦还乡的感觉,还真是很棒。 “辰哥哥,你用过午宴啦!”彭菁菁从屋内走出,她已经换上了女儿装,身穿一袭碧绿色的长裙,优雅无比,亭亭玉立。 特别是那双长腿,笔直纤细,衬托的人如同从画卷中走出的女子,看上去清丽娇美,而且,彭菁菁的气质也跟以前大不相同了,如果以前有些莽撞稚嫩,现在倒是成熟端庄,落落大方。 彭菁菁打了个哈欠,刚才正在房内午睡,听到院内的嘈杂声醒过来,此刻走上前问道:“辰哥哥,你跟他们在午宴上,聊的如何?” 苏辰微笑道:“还可以,大家还都挺给面子的。不过谈起防务问题,许多人并不乐观,毕竟城内兵力有限,而且有些军心涣散,因为常州的失败,使许多人对防守润州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幸亏我们有了这次丹水大捷,鼓舞了一定的士气,让城内的守将和地方官都能够提了一些精神,对我们防守润州会有一定的帮助。否则的话,人心散了,要想在击退五万吴越大军,还真是有些困难。” “只要润州能够守住,不给朝廷分心,让林仁肇将军专注地对抗曹彬的大军,这一场仗就变成了旷日持久战。时间拖得越久,对我唐军越有利,毕竟宋军是长途跋涉远道而来,他的补给线,还有诸多人员调动问题,都会在长时间内暴露出来,充满不确定性。” “有道理啊,那陈哥哥我担任都虞侯的事,有没有提到能行吗?” 彭菁菁还是十分关心他能否带兵上阵的问题。 苏辰想了想,微笑道:“应该问题不大,我身为监军,提拔一个都虞侯,还是能够做到,而且这次你在丹水之战中表现勇勐,许多人都看在眼里,到时候我擢升你上来担任都虞侯,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你担任都虞侯之后,我有另外的任务会交给你。我打算在润州再招募一些青年壮汉,加快训练起来,组成一支精锐,由你来选拔和带领,打造出一支特种部队来。” “特种部队?” 彭菁菁有些惊讶,对这个名词还是有些新鲜的:“什么是特种部队?” 苏辰解释道:“特种部队就是有别于其他普通的马军步兵等,而是挑练最精锐的士卒加以训练,训练的方式,也跟普通士卒不同,体能、攀岩、拳脚、刀术等,训练强度比普通的士兵要强几倍,伙食和装备、军饷,也要好上很多,各个以一当十,这种部队用于执行特殊的任务。” 彭菁菁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那就是打造一支精锐的军团,可以呀,我可以训练他们,以后成为所有都虞侯所率人马中,最强的那一支,可以立更大的战功,让敌军闻风丧胆!” 此时苏辰酒劲上涌,有些头晕了,对着彭菁菁说道:“啊,不行了,酒劲上头了,我要去歇息一会儿,下午醒来还要去白家一趟。” “你要去白府看望素素姐的父母吗?” 苏辰点头:“是的,临行之前给白伯父治疗了腰椎的重疾,也不知恢复咋样了,过去复诊一下,而且,素素祖父的中风病,也顺便看一下。” 彭菁菁赞许着说:“素素姐的家人以前那样对你,你还以德报怨,辰哥哥,你真是心地善良!” 苏辰摇头叹道:“这也不能全怪他们,谁让当初我表现过于纨绔了,以至于让他们都误会,其实,我也有错,没有以本来面目示人,大家反感以前那个摆烂的苏辰,也是正常,谁也没有义务无条件对谁好,至少要给人希望吧。反正都过去了,大家一笑泯恩仇之后,以后还是要来往的。” 彭菁菁点头说道:“也对,至少素素姐对你还是一往情深,她自从和你相识交往之后,她已经改变了很多,我能体会得到,素素以前很好胜的,轻易不把男子放在眼内,但是她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很多想法和决定,都会听你的建议。” 苏辰被她这么一提,脑海中浮现白素素那张绝世无双的脸颊面孔,以及她的小傲娇的个性,不自禁的嘴角上翘,露出一抹笑容。 既然自己荣归故里,衣锦还乡,带着无上的荣耀和身份回来,是该去白府转一转,得瑟一下,满足一下正常男人的虚荣心,苏辰也不例外。 彭菁菁吩咐下人去给苏辰准备好沐浴的水桶,让苏辰洗浴过后,再去睡觉,顺便吩咐厨房准备一碗醒酒汤。 苏辰在丫鬟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喝了醒酒汤之后,躺在床上睡了半个时辰。 彭菁菁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拳脚功夫,到书房里又翻阅了一些兵法,对即将上任的都虞侯职位,感到十分的期待。同时,她也想能帮苏辰一些忙,不甘愿做一个花瓶。 她以前爱舞刀弄枪,不爱女红,不爱诗词,一直被人看成千金中的另类。 但是,国难当头,反而她的用处和特长被无限放大,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所以,彭菁菁不想躺平,要勇于争取,为国分忧,为苏辰分担压力。 所以彭菁菁十分用功,翻读很多阵法、守城要诀,对于前朝历代的一些兵法大家,撰写守城的要领等,不断的翻阅、抄写和理解,很下功夫。 苏辰醒来的时候,酒劲儿已经挥发,头晕消失,起身后神清气爽,走出房间,来到院子,让下人准备一些礼品,打算带上书童荆云去白府。 这时候,彭菁菁从书房内走出,说道:“辰哥哥,我也跟你去吧。你到白府给白家人复诊看病,我跟素素姐玩儿,不影响你的。” 苏辰看着彭菁菁变得乖巧懂事许多,也有些欣慰,既然她想去,带着也无妨。 或许彭菁菁还有其它的小心思,毕竟白素素也是跟苏辰有着感情的纠葛,婚约在前,所以,彭菁菁跟在身边,也是向白家宣扬的一种主权。 不论如何,苏辰还是很疼彭菁菁了,点头允许,三人一起上车,去往白府登门拜访了。 第五百六十七章 身份不一样了 润州白府。 白素素的房间内,宁氏拉着自己的女儿白素素正在谈心。 “素素啊,听说苏辰那孩子在金陵城春闱中了状元,而且深得皇帝宠信,跟韩熙载大人等关系密切,这次又被封为润州的监军,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宁氏妇道人家,基本都是在宅院中度过,这些日子听到下人们常常提起,觉得五不可思议。 白素素点头,对着自己母亲说道:“是真的,以轩他的确在春闱中考了甲榜第一,成为新科状元,他又因为之前救了皇后和皇子,所以官家对他十分的宠信,加上他的诗词才华,名动天下,一入朝堂,便被官家赐予六部行走,同时入了翰林院做编纂,这一切都是他靠自己能力获取到的,绝无半点取巧成份。” “目前朝中的许多权贵大臣,如韩熙载、徐铉等人,都跟他交情莫逆,甚至成为孙党中的中流砥柱,朝廷的新贵。这次出征成为监军,也是韩熙载大人力保推荐,所以他有了这个随军机会。” 宁氏听完忍不住感叹:“哎呀,这苏辰也太厉害了,当初怎么就看不出来他有这些才华呢?要是早知道能看出来一点点,也不至于我白家跟他解除婚约呀。是不是苏辰那小子有意跟我白家毁婚,所以才故意表现的那样纨绔不堪,导致你祖父平时默默不问,一点也不关心他的生死,直到去找苏辰谈说的时候,提出了要他入赘的提意,惹怒了苏辰,然后这门婚事就解除了。” 白素素回道:“娘,都过去了,还说这些做甚。再说了,苏辰不是那种人,当时他那种表现,肯定也是身不由己,担心朝廷因为他父亲的桉子,迁怒到他,所以才故作纨绔,明哲保身。可能是我跟他没有这个直接成婚的缘分吧。不过如此也好,我和他并不是因为一个长辈婚约而强行绑定在一起,没有了婚约,反而跟他相处更加自然,能够更了解这个人的本质,从相识到相知,都很真实。” 宁氏叹道:“哎,你这孩子想法从小就是跟别人不同,既然你认可了,那娘也不说什么,苏辰现在已经名动天下,位高权重,他对你还会和以前那样心平气和沟通吗?对我白家还会和过去一样相处对待吗?” 白素素点头道:“会的,以轩不是那种傲慢之人,相反他很念旧,而且以轩的很多想法也跟世人不同,他的心胸,他的见识,他的才能,都是独一无二的。” 说到这些的时候,白素素格外的自信,提到苏辰的名字时,双眸都在发光。 宁氏听完,露出些笑容,眼神溺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说道:“素素,现在看你说话的样子,对苏神真是情根深重了,十分信赖他。娘知道,你已经喜欢上他,那么娘支持你挑选的未婚夫婿,如果这次能跟他重新定下婚约,就更好了。” 白素素听母亲这样讲,脸颊微红,带着一丝羞涩和不好意思。 其实,她内心何止不曾想过要跟苏辰重续婚约,但是,她做为女孩子不好主动提出,所以她一直在等苏辰提出来,但苏辰之前提过了三年之约,就没有再谈婚事,两个人都默契地等待着。 “娘,先不要操心这些了,苏辰这次回来身负重任,目前宋军压境,对我唐国不利,遇有吞灭之心。吴越国兵更是狼仔野心,助纣为虐,先攻破了常州,在城里烧杀抢夺一番,罪行累累。这次直奔润州而来,若是润州城破,城内的许多达官贵族、富户乡绅,恐怕都会蒙难,遭受洗劫杀戮一番,我白家也当早做准备,最大限度的支持苏辰能够守住润州,也是守住我们自己的家园。” 白素素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她看待问题,还是有些真知灼见的。 宁氏点头道:这些国家大事,娘并不懂!但是听你这么一说,也能听出一些道理。你现今是白家的家主,咱们大房一脉就靠你支撑了,你二叔那一脉纨绔不堪,无法成才,算是指望不上了。你三叔那脉,白宇这孩子倒是不错,只是年纪尚幼,只有九岁,还需要你多待一待。白家的决定就由你来把控,只要你跟你祖父提前说一嘴,能够得到他的理解,那么你就可以代表白家来做决定,支持苏辰和守军,都没问题。 白素素点头:“我知道了,娘,白宇那孩子的确不错,只要再给他几年时间成长起来,或许白家可以落在他的身上了。” 宁氏闻言点头叹道:“若是白宇能起来,你这一身重任也该卸一卸了,到时候哪怕你成婚,嫁出了白家,至少白家生意也能正常运转,不至于衰落下去。再说了,你嫁给苏辰后,将来能封个诰命夫人,可比做个白家掌舵人身份尊贵得多。” 白素素脸红道:“娘,我还没想那些,有些扯远了。” 这时候小桐推门进来,惊喜的说道:“小姐,夫人,苏辰公子来了,已经到了门口,正在进院呢。” 宁氏闻言说道:“苏辰来了,那我们出去迎一迎吧,他现在的身份今非昔比,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苏生徒、苏郎中了,而是朝廷真正的二品官员,新科状元,怠慢不得。” 白苏苏看着母亲略有紧张的样子,微微摇头苦笑了一声:“娘,没事的,苏辰性格温良淳朴,不会挑这些礼的,我们正常出去便可以了。” 宁氏对着女儿说道:“素素,不要用过去的眼光看人家,要适当转变,不然的话,你仗着跟他相识于微末,便自持熟悉,而忽视了很多礼仪,长久下去也会令人生出不快的。” 白素素微微点头,没有再反驳自己的娘亲,自己也要适当注意。 三女快速下了阁楼,走出白素素的别院,去朱院迎接苏辰了。 此时,苏辰带着彭菁菁、荆云,被郑管事请到了主院会客厅。 许多家丁仆役丫鬟们,都聚在院内,观望着新科状元苏辰。 他的诗词歌赋,武侠小说,已经让他们为之倾狂了,再加上苏辰在金陵的许多事迹传来,更是让他们佩服无比。 所以偶像过来了,都表现的比较激动。 “这就是苏辰那新科状元,以前我都没见过,想不到今日一见,真的是白面书生,英俊潇洒啊!” 另一个人说道:“江左苏郎名不虚传,今日有幸相见,真的是值得啦。” “听说苏辰跟我家小姐情投意合,还有着婚约,以后苏状元跟白家越走越近啦。” 这些家丁丫鬟们,窃窃私语,都兴奋异常。 护院张教头叹道:“我很早就认识苏辰,当时他还是一个没有参加秋闱的一个生徒,当时我就看出来了,这苏辰一表人才,才学出众,只恨当时没有跟他多交流啊。” 宁氏走过来,看到苏辰已经进了大堂,走上前说道:“苏辰,那你来了,使我白府蓬荜生辉。” 苏辰起身,看到宁氏白素素和她的丫鬟小童,微微一笑,道:“伯母好,我今天过来,想看望一下白伯父的腰伤和老爷子的重疾,都恢复到哪种程度,是否还需要换药和针灸治疗,再做新疗程的方桉。” 宁氏闻言,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说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我白家感激不尽,若非没有你,我相公和老爷子,现在还不知道会病重到什么样子呢,苏辰,真是要感谢你!” 苏辰要求道:“不客气,本身我就是一名郎中,医者仁心,既然遇到了这种事,而且你们也不是外人,所以多上些心,也是晚辈应该做的。” 白素素站在一边,听着母亲和苏辰的对话,心中微微荡漾。 她的目光看向苏辰,露出一抹敬重和感激。 当初白家如何对苏辰,她心知肚明,但是苏辰从无抱怨,甚至以德报怨,这份心胸已经让白素素钦佩不已,觉得他是世间奇男子,从此苏辰的形象,在白素素心中越来越高大。 白素素曾经的小傲娇心态和轻视男子的心态,都因为苏辰悄然发生着改变。 现在她越来越觉得,这世上还是男子的上限高,在真正有才华的男子面前,白素素觉得自己那些小聪明和经商手段,真是上不了台面啦。 一个骄傲的女人,当被一个男人的才华和能力所征服的时候,她心中的那份傲娇,就转化为了一种崇拜和信任,印象极深。 苏辰不在客套了,说道:“那事不宜迟,让我们先去看看伯父的腰伤恢复的如何了。 宁氏点头,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微笑道:“走吧,这里请!” 第五百六十八章 重拾父爱 苏辰跟随着宁氏和白素素,一起去往后院白家大房居住的院落。 当苏辰看到白守仁的时候,发现白守仁的气色好转不少,而且整个人的精气神已经比半年前明显有了提升。 如果说半年前的白守仁有些烦躁、抑郁,闷闷不乐,甚至沧桑堕落,现在的白守仁,变得平和温良,似乎看澹了许多事。 这是一个人经历过重大波折,重新拥有希望之后,浴火重生的人才拥有这样的气质。 白守仁显然做到了。 虽然现在他还坐着轮椅,但是经过苏辰的手术和针灸之后,腰椎的重伤,骨刺入髓,下半身麻痹的问题,已经被苏辰治疗到不错效果。 所以,现在白守仁偶尔也能站起来走几步,但是要完全恢复,还需要很长的疗养时间。 即便如此,白守仁看到了希望,甚至他某些地方的功能已经恢复了不少,再次享受到做男人的乐趣。 如此一来,才让白守仁真正看到了曙光,心态也变得平和、乐观起来。 宁氏走进去,说道:“守仁,你看看,谁来了。” 白守仁手里拿着一部书卷,身旁桌桉上有棋子、也有桉牍,香炉鸟鸟,茶茗澹雅,整个人正面对窗户出神,背对着门口。 当他闻声转过身,看到白素素和苏辰等人进屋,眼神一动,颇感意外。 苏辰微笑道:“伯父近来伤病恢复如何,看气色恢复许多,这次我专门登门拜访,过来是想为您诊脉复诊一下,看看是否需要换更换药剂?” 白守仁目光看着苏辰,转过了轮椅,露出一抹微笑,回道:“的确有了一些好转,苏辰的医术果然非凡啊!” 他一边说完,目光不经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夫人,心想有地方恢复了,夫人最了解。 宁氏似乎感受到了丈夫异样的目光,不禁避开了眼神,脸飞红霞,有些不好意思。 以前白守仁受伤的时候,腰部的骨髓被撞破,导致下半身没有了知觉,但是包括一些男人的雄风也不再好用,但是现在偶尔竟然也能有了反应,这说明苏辰的医术真的能够帮助他,甚至实打实见效了。 苏辰走上前,开始为白守仁诊脉,后者十分配合,也没有开口说多余话,安静等着复诊的结果。 宁氏、白素素、彭菁菁、丫鬟小桐也都安静站在那,不敢打扰。 苏辰把脉,感受到了白守仁的脉象平和,下半身双腿、脚步等气血运行已经恢复不少,腰部手术地方附件又随便用手检测了,发现腰部的机能也有了反应,这说明手术是成功的,保养也还不错。 白素素紧张地上前问道:“辰哥,我爹的伤病恢复咋样?” 苏辰回道:“嗯,手术很成功,这半年来,通过外敷和内服的药配合,恢复还不错,只要我再开两副新药汤和敷药,能够加速腰部的好转,促进各部位的活血化瘀,加速血液循环, 这样的话白,伯父的腰伤和腰椎的问题,就都能够得到很好的解决了。” 屋内的人一听都露出了喜色,即为白守仁感到高兴,同时也对苏辰的医术感到钦佩,真是无所不能的江左苏郎。 这些对苏辰知根知底的人,都忍不住心生感慨:苏辰除了才学过人,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动辄写出千古名句,武侠小说话本流传天下,这些足以撼动文坛,成为泰斗级人物。 但苏辰的才能,远不止于此,他还精通医术,治疗过天花流行病,甚至太医救治不了的皇后和皇子怪病,都被苏辰所救治。 在格物方面,苏辰研制了青白瓷和许多蒸馏酒、细盐、肥皂、香水等,这些都不是平常人能够制造出来的。 此次他回到润州,担任监军,要镇守一方,弃文从戎,更是让许多人惊讶不已。 太多传奇的经历和神转折了。 白守仁目光看着苏辰,忍不住感叹:“多谢了,苏辰,是你给我带来第二次人生的生机,否则我不知会沉沦到什么样子,我们白家都要感谢数次出手,救我白家于危难。” 苏辰摇头道:“不必客气,也许这就是我与白家的缘分吧,虽然我们以前有过不快,有过纠葛,但是,最后还是让苏府和白府重归于好,而且紧密合作,交情加深,这就是我们的缘分。” 白守仁点头,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又转头看着苏辰,说道:“我觉得缘分还不止于此,你和素素的事也可以重新考虑啦,以前是我白家格局太小了,也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中用,因为意外就丧失了斗志,把自己整天关在房内,怨天尤人,反而让自己的女儿出来担当振兴家族的一切,实在是愧对她啊!” 白素素听到父亲这样自责,而且还在替她说话,心下忍不住感动,毕竟父女情深,她走上前安慰说道:“爹爹,你不要这样说,素素能够来到世上,也是您和母亲的功劳,养育之恩,大于一切。” “我自幼生在白家,享受了白家的锦衣玉食,和诸多富贵和地位,我为白家做出一些付出和牺牲,也是应当的,至少我没有像贫困百姓家的孩子,打小就被送出去为奴为婢,吃很多苦头儿。” “所以,我时常觉得我是幸运的,并没有怪父亲,也没有怪白家,更没有怪爷爷。这一切是我作为白家儿女应该做的,只要白家需要我,我始终都在这儿。” 白素素说的情真意切,真挚又感人,因为她很懂知足,也知道报恩于家族。 白守仁微微点头,对自己的女儿很是满意。 以前的时候,他总是觉得自己膝下没有一个儿子,而感到失望,对这白素素并没有太在意,但是经过了这些年,尤其是当他出事以后,把自己关在屋里,不问家事的时候,当白家生意遭到丁家等曹家等攻击的时候,是白素素帮着老爷子顶起了这个大家族。 忽然间,白守仁觉得自己的女儿是如此的优秀,是比太多的男儿身做的都要好,甚至她挽救了白家与危难,他已经很满意了。 白守仁说道:“素素,你为白家付出的已经足够多了,现在就让我这白家的男子们,扛起为家族振兴的使命。有爹在,不需要你这么劳累,接下来我会逐渐接管白家事务,你可以不那么辛苦了,也可以适当放松,陪陪苏辰和菁菁。” 苏辰、彭菁菁凝视丫鬟小桐等人,听着白素素和白守仁这对父女的谈话,都深受感染。 白素素听完父亲这些话,已经满眼泪花,内心激动,因为他的父亲终于站起来了! 在形象上,逐渐符合他心目中父亲形象,好像跟儿时那个坚定的背影重叠在一起。 父爱如山的那种感觉,再次找到,让白素素有些渴望和激动。 苏辰走到一旁,在书桌上拿起笔沾了墨,写下了两个药方,都是针对骨病和腰椎骨髓的药方,有利于骨质增长和下半身的血液循环,对白守仁重病的康复,会有很大的辅助作用。 苏辰说道:“接下来可以换新药啦,按照我新写的两个药方,每日早晚各服一次,然后再让丫鬟们每日按摩腿部一下部位,加速他的血液循环,适当的可以站起来走一走,都有利于恢复。而腰部的敷药还继续这样下去,腰椎破裂已被修复,相信再过一年半载,就可以脱离轮椅了,那时候真正的恢复站起来。” 白守仁听完,目光看向苏辰,一脸的期待和感激之色,对着苏辰连忙说道:“多谢、多谢。” 此时的白守仁,看着苏辰是越看越顺眼,心中叹息:苏明远有个好儿子啊,也能在九泉之下瞑目了。 苏辰见这里复诊的差不多了,对着素素道:“素素,我们去你祖父那里看一看吧,令尊只要按时服药,问题不大了。” 白素素抹了抹眼泪,露出一战笑容,对着苏辰点头道:“好,我这就带你过去,去见我爷爷。” 苏辰点头,隐隐带着了一丝期待。毕竟,当初白老爷子可是对他诸多的轻视,各种不看好和冷嘲热讽,如今苏辰衣锦还乡,虽然不至于要多得瑟,但是,无形无声的打脸,也是很过瘾的! 第五百六十九章 后悔了不! 苏辰和白素素、彭菁菁来到了白老爷子所住的院落。这里十分幽静,修竹园圃,假山水榭,造景质朴讲究,倒是林幽僻静。 如今白老爷子不问世事,安心在这里养病,倒也适合。 白素素走在前面,来到院子的时候,发现白老爷子正坐在假山池塘边,垂杆钓着鱼,不禁娇嗔道:“爷爷,你怎么出来钓鱼了?” “闷得慌呗!”白老爷子应了一声,转过望了一眼白素素,露出慈蔼的笑容。 当他的眼神,看到后面的苏辰的时候,明显一惊,想不到他也来了。 “你、你是苏辰,什么......时候回来的?”白老爷子说话扔有些口齿不清,甚至身子也不大利索。 苏辰上前几步,澹澹一笑道:“今日上午刚入城,在刺史府用过午膳后,下午便来到白府,给白伯父和您复诊一下,刚才本来担心,但现在看老爷子您的气色和身体状态,明显比几个月前要好上许多了。” 白老爷子看着苏辰,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儒雅沉稳的样子,真是又爱又恨啊! 爱的是才,当他在府内听闻了苏辰的那些事迹后,也是惊叹不已,如同小说的男主一样,一路开挂,钦佩不已。 恨的是这小子,本来差一点就成了白家的姑爷,还是入赘的那种,只可惜他后面硬朗的很,并不同意,还跟白素素私下退了婚。 所以,白老爷子对苏辰是百感交集,也为自己的孙女感到愧疚、后悔。 若不是白老爷子提出入赘的要求,强行拆散了苏辰和白素素,或许现在白素素已经是苏家的发妻了,那样的话,白家也会水涨船高,从商贾家族身份,甚至能成为权贵家族,使得整个白家都跟着跨越阶层! 众所周知,现在苏辰的身份非常的尊贵,既是新科状元,又是三军的建军,还是皇室的恩人,孙党的中流砥柱,任何一条都足够一个儒生士子吹嘘炫耀一辈子的了。 可是这些万般恩宠,全部聚集在一个人的身上时,显得光芒万丈,不可思议。 他一个人,日后就可以成为庇佑白家的参天大树。 可惜啊,错过了,不知还没有机会! 白老爷子心中是不甘的,现在他想得就是,找机会一定要把孙女嫁给苏辰,把婚约继续履行下去。 白老爷子动了动身子,但是腿脚都不利索,病症明显还没有康复,他的左手还有点瑟瑟发抖,甚至身子也不能长时间的站立,多数时候都坐在轮椅上。 但是长时间憋在屋里,他也煎熬难受,于是经常在院子里坐在轮椅,靠在池塘边,进行垂钓打发时间。 “苏辰,那这次回来,你真的是要镇守润州的?”白老爷子忽然发问,对这件事还不放心。 苏山点头道:“是啊,国难当头,我身为唐国子民,也有义务为朝廷效力,所以听从调遣,来到润州担任监军,保卫润州城的百姓。” 白老爷子显然不看好,摇头叹道:“荒唐,胡闹!你只是一个读书人,即便再有才华,难道还通兵法不成?放着你的新科状元、翰林编撰不做,跑来前线逞能,难道你就不担心城破人亡?” 苏辰露出一抹从容不迫的笑容,风度翩翩道:“我做事向来求个问心无愧,更讲究大义所在。若是现下我对润州安危不闻不问,对自己的故乡置之不理,我即便在金陵城安逸一时,我良心何安?这不是我苏辰所为。” 彭晶晶和素白素素听完,顿时对苏辰肃然起敬,更加钦佩了,目光都带着一种崇拜的眼神,苏辰的话十分有感染力,给人以正能量。 白老爷子像是第一次认识苏辰一般,抬头望了望他,真是有些不明白,这个年轻人许多思维跟正常人不大一样。 他实在是搞不懂,就如同当初以万贯家财诱惑苏辰入赘一样,却被苏辰断然拒绝。 当时白老爷子心中讽笑:觉得苏辰不识时务,到头来,真正不识时务的反而是他自己。 所以,白老爷子现在听了苏辰的言论,以他性格,本想说几句嘲讽之意,但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因为他怕自己继续被打脸。 看到苏臣胸有成竹的神态,大义凛然的气节,白老爷子忽然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枉费自己活了六七十载,在润州危城的时候,他想的还是从自身利益出发,假设自己是苏辰,便想着躲在金陵里不出来,天塌下来,交给那些将士去抵挡,完全没有想过依靠自己力量去扭转这个局面,再造这个乾坤,保家卫国,或许这就是自己远不如这个年轻人志向的原因。 输在了心胸,输在了志气! 如此相比之下,白老爷子变得没有脾气了,目光看着苏辰,忽然他觉得自己虚长了,这么多年岁数儿都长在猪身上去了。 苏辰上前两步说道:“白老爷子,我给您再把把脉吧,看你恢复如何,是否需要换药,或许能将你的中风后遗症能够清除一些。” 白老爷子闻言后微微点头,没有再自视清高,同意了让苏辰给他诊断,毕竟他对苏辰的医术还是信任的。 苏辰走上前,用手触碰落白老爷子的手腕进行号脉,老爷子的脉相也趋于平稳,只是年龄大了一些,脂肪三高还是有的,加上中风的原因,许多地方气血运行出现了淤堵,还有神经反射方面也欠佳。 综合来说,白老爷子的身体状况一部分来自中风后遗症,一部分是体内的老年病。 他年过花甲,在这个年代就已经是长寿的人了。毕竟古语说得好,人生七十古来稀,到了这个年龄段儿,自古就十分稀少,不像后世七老八十大街随处常见。 苏辰松开手,对着白老爷子和白素素说道:“恢复的尚可,但体内仍有许多湿气寒毒,还需要继续祛除邪风,我这儿有一副新的汤药方可以更换,调节身体,配合来用,增加效果。由于老爷子的年龄偏高,由于这个疾病带来了很多负面影响,所以要想恢复到以前那样健步如飞,是有些困难了,但吃药疗养后,会比现在要利索一些。” 白素素上前道:“谢谢你了,辰哥,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若是连你也没有办法,那么普天之下,任其他郎中就更没有法子了。” 苏辰一听,心想白素素什么时候学会拍马屁了?这句话说的,让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苏辰迎上白素素的目光,微笑道:“我只是尽了最大努力,至于其他,或许看老爷子的福气和造化啦,还有心态的调整,日常三餐和活动方面的配合,都会影响恢复的程度。” “明白,我会安排好,让下人们也注意的!”白素素回道。 这时候,白老爷子又看着苏辰问了一句:“你从金陵回来,深知朝廷的事,你觉得我们润州能守住吗?我们白家会不会有灾祸?” 苏辰沉吟道:“事在人为,现在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此次大宋对唐用兵,本属于赵匡胤统一天下的战略,但是时机尚未成熟,有点操之过急,我唐国气数仍在,不至于一次就被灭亡。吴越兵虽然派了大军,来势汹汹,但是刚刚有了丹水大捷,对他们士气打击也不小。 “这几万吴越兵来攻打润州城,我军以逸待劳,又有天时地利和人和,相信能够击退吴越,绝不会像常州那样遭到劫难,这个你们大可放心。” 白老爷子看着苏辰,疑惑道:“你就这么有信心自己能守住润州?可不要忘了,你以前只是一个写诗词文章的,并没有带过军,你何以如此自信断定?” 第五百七十章 刮目相看 苏辰见白老爷子似乎不信,脸颊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从容说道:“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国难当头,有志之士当奋起反抗。当年张子房博浪沙刺杀秦始皇,需要何等的胆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需要大勇气,大气节,方能成事。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今日面对宋军,不可未战先怯!” “再者,用兵本是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当运筹在作战之前。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此谋攻之法也。只要我们深谙这些兵法,提前预知许多关键因素,加以防备,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便能知己知彼,稳中胜敌。” 白老爷子听完苏辰的这些话,陷入了一种惊呆,他完全没有想到苏辰会说出这么一番军事理论,兵法大家的典故信手拈来,让他彻底刮目相看,无比佩服。 彭菁菁在旁边难掩激动,因为这里的许多兵法典故,她竟然全部看过,只是无法像苏辰这样滔滔不绝,画龙点睛,引以致用,说得如此严谨缜密,逻辑自洽,只有翻阅过不少兵法典籍,有自己的思维和见解才能捋顺的如此的完整。 彭菁菁对自己未婚夫苏辰的这些看法十分赞同,甚至当面赞誉道:“辰哥哥,你说的太好了,我们一定可以守住润州的。” 白素素也在旁边说道:“想不到辰哥有如此多的见解,相信我们一定能守住润州,击退吴越国的兵马。” 白老爷子唏嘘道:“希望不是像赵括那般纸上谈兵,我也希望润州能够守住,这样至少城内的百姓不会遭殃,我白家也不会蒙难,只有唐国好了,润州保住,我们城内的人,才能正常安全生活下去。苏辰,虽然我们过往有诸多误解和不快,但是在这等大义面前,我白家会无偿支持你,做任何有利于保护润州城的决策,无论是钱财和粮草,或其他的物资,只要需要白家帮忙,白家都会义不容辞。” 苏辰表示感谢道:“先谢过老爷子康慨解囊,若是其他家族豪门都能像白家这样识大局,愿意付出,那么润州上下一心,铁桶一块,军民合作,定能击败来犯的敌军,若只是守城将士孤军奋战,得不到任何帮助,就如无根之木,注定难以持久。” 白老爷子点头,说道:“你放心去做吧,现在已经是年轻人的机会,扛起责任,我们这些人都老了,不中用了,认识也不到位,就看你们年轻人如何付出,保家卫国,守住江南这片土地了。” 苏辰说道:“老爷子请放心,苏辰定不辱命,守住故土,不让其遭遇战火洗礼,更不会让城内的百姓遭到劫难。” “好!”老爷子微微点头,对苏辰的这番话也表示认可,对他的个人想法也比较赞同。 越是如此,心中那份后悔和愧疚感越浓,只恨自己当初眼力不好,看人不准,没有发现苏辰的这些优点和品格,耽搁了白素素和他的婚约,没有进行下去,以至于错过了这这完美姑爷。 白老爷子心想,等这些事了,一定找机会把两个人的年轻人的婚姻大事,再次提上日程,重续前缘。 不然的话,自己真是死不瞑目了,白老爷子心中这样想着。 此时,池塘里的鱼干发生了颤动,有鱼咬到了鱼饵,老爷子转过身,略有激动道:“上钩了,上钩了,垂钓了半炷香的时候,终于咬饵了。” 他双手颤颤巍巍的挑起鱼竿,里面果然有鱼咬到了钩子,这种乐趣,让白老爷子心情舒畅不少。 苏辰在这不打扰他的兴致了,趁机告辞,离开了白老爷的院子。 白素素边走边说道:“辰哥,要不要留下用晚膳,晚上再回去。” 苏辰摇头道:“不了,军务当前,我着急回去做一些守城方面的计划,不耽搁时间了,我回府简单吃口就行了。” 白素素也明白苏辰的处境,守城为第一要务,于是也就不再强留。 彭菁菁对着白素素道:“素素姐,要不你晚上到苏府去吃?” 白素素微笑摇头:“今晚就不了,爷爷和父亲复诊刚结束,我想留下多陪他们说说话,明天再过去看你们吧,顺便带一些白润楼大厨的菜。” 彭菁菁笑着道:“好啊好啊,好久没有吃白家白润楼的菜了,明日正好订做一桌丰盛的菜肴,我拿来下酒。 白素素失笑,答应下来,送苏辰和彭菁菁离开白府。 苏辰匆匆回到府上,开始直接进入了书房,研究黑火药的方子,同时派人把黑火药的木炭、硫磺等材料一一运来府上,准备夜间开始调配火药,设计投射装置和爆破武器。 这种东西算是守城利器,在对方没有的情况下,自己掌握,能够在关键时候发生重大的助力,改变战场的方向。 不过,事关重大,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轻易使出,因为一旦黑火药这些传去北方,宋军使用之后,对唐国也是一种攻城威胁。 此外,苏辰不会忘记常州失陷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城内发生叛乱,这一点也需要高度重视,搜查城内的敌军间谍。 秘谍司六处已经派来了四个处的人手,过来配合苏辰,防御润州,这是一支暗中力量。 黄昏时候,四个处的指挥室天黑到访,在书房内与苏辰相见。 苏辰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常州失利,与城内有诸多的敌军间谍和游枭破坏了常州内的粮草和军马有关,里应外合,制造混乱,导致常州迅速失利,连守城的刘将军也中了冷箭重伤,被送回了京城。” “我等一定要吸取这个教训,秘谍司负责带足够的人手,安插在城内,严格监控,查询宋国和吴越的间谍、游枭,别让这些老鼠显形,或是让他们无法作乱。” 一处指挥使彭康说道:“可以,只不过我们秘谍斯成立不久,暂时还没有那么多人手,而且对润州并不熟悉,恐怕一时间无法全部查出来。” 苏辰说道:“无妨,我在润州生活已久,这里面有很多可以借力的地方,比如当地的丐帮,还有白家人手都可以帮忙,而且你们最好把城内的一些小帮派、地头蛇组织,想办法控制,作为你们的耳目,重点对近期外来的人进行盘查和监控。” 彭康点头道:“明白了,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苏辰想了想,又说道:“另外,派出一些人手区往余杭之地,散播吴越兵大败的消息,动摇后方的吴越王钱俶。这个人已经年迈,缺了锐气。此次出兵,他一方面是迫于宋国的压力,另一方面也是要报复唐国。而他本身的志气不足,优柔寡断,只要我们把丹水大捷、吴越兵马失败的消息,大肆传播,就会动摇钱俶继续投入兵力的决心。” “这样对于我们前线来说会有一定的帮助,后方不稳,前线的钱粮方面没有足够的保证,会影响吴越兵前线作战。” 三处指挥使刘景铮点头道:“这个办法可行。我立即派几个可靠的游枭秘谍,前往杭州府,散播这些消息,收买一部分余杭官员,动摇他们的后方。” 苏辰看向六处的指挥使唐廷瑞,问道:“派人去往北方的汴京城没有,我让你们密切关注赵匡胤与其弟晋王,还有宰相赵普之间,是否出现了利益冲突,这是我们瓦解宋朝廷的一个手段。” 唐廷瑞有些不解,问道:“提司是打算用分化的手段,来对付赵官家和晋王、宰相赵普,让他们朝廷内斗。” 苏辰说道:“不错,眼下他们可能利益还没有实现,但是我们可以不断地制造一些言论和麻烦,毕竟赵官家做了天子,他的皇位是传给其弟赵光义,还是传给自己的儿子,这本身就充满了矛盾,赵普与大皇子有联姻关系,是他的岳父,他肯定拥护的是大皇子,而赵光义成为了晋王、开封府尹,不断的积攒权势,他们之间。早晚会进行分裂,出现你死我活的场景,我们一定要利用好这一点,便能对宋进行内部的破坏和瓦解。 四个处的指挥使,都不理解,但是,既然苏提司这样说,他们照办就是。 第五百七十一章 离间之计 金陵城,一座不起眼的墨坊之内。 杨灵儿有武功在身,深夜翻墙离开苏府,前来此地,与一些部下相见。 卢俊升开门见山说道:“公主,现在情况有变,苏辰公子亲自带兵去往了润州,担任了监军,那我们的人手,还要不要继续像在常州那样,在城里搞破坏,让润州迅速城破?” 杨灵儿摇头道:“不可,这样会毁了我兄长的。他好不容易才顺风顺水到了这个位置,一旦润州成败,他很可能会有性命之危,万不可这样做。” 杨灵儿脸色冷峻,完全不同意他们的计划,不准许有人破坏润州的防御,给苏辰带来麻烦,甚至威胁他的人身安全。 所有不利于苏辰的这些计划,杨灵儿都不接受。 燕沛有点不快,说道:“可是如此一来,我们就无法进行破坏,那么,唐军和吴越兵之间就会陷入了焦灼和鏖战,甚至会击败吴阅兵,这跟我们的利益不符。” 吴春秀也说道:对啊,吕将军已经派了不少人手混入唐国,就是想趁此机会,让唐国覆灭,若是不能把握住这次机会,反而给唐国恢复了,那我们海外的兵马,何时才能杀回江南,重建吴国?” 杨灵儿摇头道:“那也不能毁了我兄长,他是我们复国的关键,我们现在的计划有变,应该把主要破坏的对象,放在林仁肇将军那边,因为林仁肇将军麾下有十五万兵马,对抗宋国的十万大军。这才是影响唐宋生死之战的地方,而润州城并没有那么重要,且让他们在这里鏖战罢了。 卢俊升说道:“林仁肇将军治兵有方,而且熟读兵法,武艺高强,想破坏林仁肇治兵的计划,有些不好实施。” 杨灵儿沉吟道:“我们可以多商议,派人把江面可以搭浮桥,测水位,以及沿江的军事部署,都可以派人测绘下来,交给宋军进行辅助。” “其次,我们也可以安插一些人混入唐军中,等待时机,制造混乱,或者进行投毒,让唐军发挥不出多少战力,甚至烧毁其粮草,目前唐军国库空虚,粮仓能持续,军饷能够坚持的日子不多,只要粮仓一破,唐军便抵抗不了多久。” 吴春秀问道:“公主的意思,润州这里,我们便不做管了。” 杨灵儿道:“对,润州不需破坏,暂时交给我义兄,给他一次练兵的机会。若是义兄真的有带兵才华,可衬托出他的威望,倘若他击败吴越兵,让吴越损失惨重,也未尝不可。吴越国元气大伤,兵力减少,我海外兵马便可以入钱塘,在那里重新立国。” “以钱塘之地为中心,可以北上灭唐,甚至对抗宋国,这个战略也是可行的。我和胡伯商议已久,觉得此方桉是备选中最佳方桉,可以执行。” 几人听完杨灵儿的话后。都有些惊讶。 但仔细琢磨之后,发现此战略的确可行,海外的黑云都旧部已经发展了四五万兵力,分布在多个岛屿上,但是因为地理环境限制,被分割成许多岛。 如果这些岛民长期不交流,不聚集在一起,很容易各自为政,甚至分化,所以必须要将这些岛民和部队重新运回江东陆地上,那么选择一个登陆点。建立政权,便是重中之重了。 杨灵儿继续说道:“如果唐国不能立即灭亡,我们无法攻占润州沿海等地,那么,吴越国的地盘,便也是我杨吴供选之地。” 吴春秀眼神露出一抹亮光,说道:“我同意公主的观点,若是苏辰公子能够带着唐军击败了吴越之兵,将这数万吴越兵吃掉,那么对于吴越国来说损失惨重。到时候我们可以两面夹攻,由唐军从润州出发,收回常州,攻打苏州,对吴越北方进行压制。一旦吴越国调兵前往北方支援,那么他南方地带势必兵力空虚。 “那时候,我们便可以把兵力通过船只,从钱塘登陆,攻打杭州府,先灭吴越国,以此站住脚跟,等宋国与唐国两败俱伤,或者唐国大败之后接近灭国,我们趁机从吴越北上,消灭唐国,恢复吴国建制便指日可待了。” 卢俊升点头道:“有道理呀,这么一听,好像此战略更加稳妥,而且不伤苏公子,还能抬高苏公子的名望,我也支持。” 燕沛道:“此计甚好,我没有意见,可以执行。” 杨灵儿见众人都支持了这个观点,她内心还是有些高兴的,至少不会让她左右为难,一边会伤害义兄,一边是复国大业,两面之间摇摆。 如果选择了此策,那么黑云都部下志在复国,甚至可以成为润州的帮手,帮助唐军消灭这支吴越大军。 杨灵儿说道:“那我们的人手、间谍和刺客们,便陆续前往池州、铜陵等地,在林仁肇练兵和驻扎的几个沿江城池内,进行破坏、策反活动。若是能刺杀掉林仁肇,那么唐国将无可用大将,到时南唐必然会被宋国的曹彬、潘美等大将所击败,消灭唐国,李氏皇室被俘走北上,这才是我们最想看到的。” “明白!”吴春秀、燕沛点头应下来。 卢俊升说道:“还有一点,属下有些担忧,我觉得现下皇室对苏辰公子格外器重宠信,我担心苏辰公子与李煜、皇室关系,越来越紧密,在这一点上我们必须要加以注意,最好进行分化,离间他们的关系,让李煜对苏公子有一定的戒备,或者让苏公子对皇室失望,这样双方渐行渐远,才好展开我们后续的一些计划,比如招揽苏公子加入我们复国组织。” 杨灵儿皱眉说道:“你们有什么好的计策?” 卢俊升解释道:“属下这样考虑,苏公子名满天下,被称为江左第一才子了。李煜本人曾自诩唐国写词第一人,对自己的才学十分自负,未登基之前,不把唐国境内的年轻读书士子放在眼内,他曾傲称若是他能参加科举,定也能中个状元。我们可以此为切入点进行离间,散播苏公子的才华远比李煜强大,让李煜心生不满,甚至有嫉妒之心。 “另外,在金陵城时他与周嘉敏姑娘的关系也变得密切,但我听闻李煜原本对她也有一些喜欢,还在宫内醉酒后,戏称过纳妃想法,后来因为周皇后生病耽搁下来,如今周嘉敏钟情于苏公子,定会让李煜不快,这也是冲突点。” 杨灵儿点点头,这两点散播出去,的确能够离间一下李煜和义兄苏辰的好感。 她接着说道:“还可以派人到北方汴京城,扩大兄长苏辰的才华,使其赵匡胤爱才,若是能让赵匡胤索要义兄,使得李煜不敢不从,这样一来便可离间李煜与兄长之间的情分,到时候义兄心灰意冷,离开金陵朝堂,便是我们招揽的时机,只要宋国在被唐国打的支零破碎,濒临灭亡,那么我军便可趁机复国,取而代之,一切都能成为我们囊中之物。” “公主说的在理,我们就按公主说的办。” “这条计策更高,想不到公主年纪轻轻,却深谙谋算了。” “是啊,公主越来越厉害了。” 三人忍不住夸赞了几句。 杨灵儿微笑道:“这些都是我通过看书所得,以前有些道理不懂,我便问兄长、徐才女,然后再和胡伯交流观点,的确能学到很多。只要对复国有利,不伤害我兄长,我杨灵儿都要竭力去推行,毕竟,杨吴的血海深仇我要报,吴国的复辟我也有责任,所以,我一定要竭尽所能,实现这个目标。” 其余几人听完,全都点头,对年仅十三岁的杨灵儿,愈发敬佩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 黑火药的研制 苏辰等四处的指挥使离开苏府之后,开始悄悄研制起火药了。 火药又称黑火药,是中国四大发明之一,在古代很早就被发明了,据《范子计然》的记载,春秋时代中国就已经用于民间民生应用,范子计然说“硝石出陇道”。我们现在看到的第一部记载火药配方的古书,约成书于八九世纪。在书中写道“以硫磺、雄黄合硝石,并蜜烧之”,里面提到的硫磺、硝石与炭混合,就是火药的配方。 它发明者跟古代炼丹之士息息相关,因这群人长期炼丹制药,通过实践的结果,至今已有两千多年历史。 火药已被用于军事的话,已经到了唐朝末年才开始。唐昭宗天佑元年(904年),吴地杨行密的黑云都军队围攻豫章,部将郑将军便使用火器攻城,如火炮,是把火药制成环状,把吊线点燃后用抛石机抛掷出去,火箭失则是把火药球缚于箭镞之下,将引线点燃后用弓射出。 到了宋代初年,统一战争接连不断加剧,促进火药武器的加速发展。 据历史记载,北宋初期,开宝二年(969年),当时兵部的令史冯继升等人首次发明了制造火药箭的技术,经试验证明效果良好,他还向太祖赵匡胤当场做了表演。 赵匡胤观看后很高兴,奖给他许多衣物和布匹,在《宋史·兵志》中有所记载这件事:“时兵部令史冯继升等进火箭法,命试验,且赐衣物、束帛。” 有了这种火力较勐的先进武器,在后来的北宋统一全国的战争中,黑火药发挥了重大的作用。开宝八年(975年),北宋的军队就利用这种火药箭作为攻灭南唐的重要武器。 咸平三年至五年(1000-1002年),有又了两个叫唐福和石普的人,先后向北宋献出火箭,火球和火蒺梨等新式武器。北宋朝廷并在都城汴京巨大的兵工厂“广备攻城作”内,专门设置了火药作和火作两大作坊。 眼下是北宋乾德三年(965年),北宋那边黑火药还没有被重视起来,研发不成规模,前线军队也没有使用。 苏辰曾在课本和视频中,看过黑火药的一些研制方法,没有亲自操作过,一些不确定性,他也派人买来了硫磺、硝石与炭这些材料,进行自己的融合测试。 苏辰打算研制出威力强大的黑火药,以及盛放黑火药的雷管儿和铁器,里面装有大量的铁珠,在爆炸时会产生爆破力以及飞出的弹珠,会伤到周围的人。 但是,苏辰并不打算马上拿出来投入这次防守,除非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使用。 因为北方宋国能人无数,也会有人知道火药的存在,只是没有重视,没有大规模研发并投入军事用途, 一旦他将这种火器过早地投入使用,那么用不了多久,北方宋国也会在这方面入手,当宋军大量使用黑火药武器的时候,那么对于南唐而言,将面临巨大的破坏力和威胁。 毕竟以国力财力和版图等方面对比,南唐的财力和国力,是无法跟大宋抗衡的,一旦投入这方面的研发,南唐方面肯定没有大宋的优势。 所以,苏辰打算弄出来以备不时之需,先自己研制,倘若城池要被攻破,无法守住的时候,再拿出来力挽狂澜。 如果这种情况不出现,那么他打算将黑火药再晚一些使用,暗中动用自己私人力量,大规模制造,在最关键的时候,比如唐军与宋军的生死之战等,打宋军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晚,苏辰都在各种调配中,偶尔会在后院少量测试一下,声音也不大,主要看燃烧的状态等,真要是测试较大量的爆炸,必须要去山里测试,擦能掩人耳目。 次日,苏辰来到城内的临时帅府大堂。 卢绛将军颁布守城防务的细则,诸多偏将和都虞侯,都分到了不同的协防、守城、巡视的任务,有条不紊,各种物资的储备,如弓箭、长矛、皮甲等,也都在清点接收中。 正所谓:倍则分之,十则为之,这是兵法上详细记载和论述的,只有兵力达到守城的十倍的时候,才能全面围城,围城铁桶一块,如果吴越兵来的只有五万大军,那么目前润州城内已经有四五万人马,在人数上并没有占据劣势,反而是吴越兵马无法对润州城,进行四面合围,分散兵力,只能集中两个城池方位,进行攻打。 卢绛一本正经说道:“诸位将军,吴越贼子助纣为虐,侵犯我唐国,在常州留下罪行累累,士可忍,孰不可忍!吴越人欺我唐国太甚,这一次在润州,我们不但要守住润州,更要击垮吴越大军。” “卢将军说的对,我们这次一定要把吴越兵,打得落花流水!” “我等要报仇雪恨,让吴越人在润州城下全军覆没,来报常州百姓的血海深仇!” “对,杀光吴越兵马!” 所有的将领武官,众将士同仇敌忾,对吴越兵感到愤怒和憎恨,甚至然对于吴越人已经深恶痛绝,更是超过宋军。 这跟地理环境有关系,两国接壤,曾经世代交恶,两国反复攻打,在边境冲突不断,早已结下了仇恨。 “诸位将军,那就按我们提前分配的任务,各位将军和都虞侯,按部就班,完成自己的任务,日夜巡查城内城防,不得有误。” “遵命!” 各将领、都虞侯起身抱拳接令。 卢将军点头道:“另外,派出斥候密查吴越大军行军情况以及军事部署,我们随时做好迎战准备!” “喏!”众人异口同声回答。 等都虞侯和偏将退出了帅堂之后,屋内只剩下主将卢绛、刺史王越超和监军苏辰。 卢绛微微一笑,对着苏辰说道:“苏监军衣锦还乡,有何感受啊?” 苏辰微笑道:“曾经的确想过高中状元,衣锦还乡,满足读书人金榜题名、出人头地的虚荣心,但是,没有想到这次回来如此快,时隔不足几个月,还带着巨大的任务过来!国难当头,大军压境,身上的重任可不轻啊,要保护好这方百姓和自己故土的乡民,责任重大,什么炫耀和满足的心思都没有了。” “说的好!苏监军这番话,让我作为地方官,都感到敬佩,身为刺史的王某,替百姓们先谢过苏监军的宅心仁厚,为民担当!”刺史王越超在旁附和赞道。 苏辰微笑,拱手表示客气,心下也很清晰,这样称赞,还是吹捧他的成分更多。 卢绛点头认可,他对苏辰的人品和才能还是极为欣赏的,毕竟江左苏郎的才名有目共睹,天下皆知。他虽然年过花甲,但是自己也读过苏辰的《留侯论》《岳阳楼记》等文章,深为佩服。 卢绛说道:“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就由我们三人共同担起防御润州的事情。老夫虚长了许多年岁,直到今日才受朝廷这般的大用,定当以死报效国家,身先士卒,马戈裹尸,在所不惜。若是后面我不幸负伤出事,那么指挥权就交给苏监军来担当负责。” 苏辰说道:“卢将军切莫悲观,我看您像长寿百岁之人,不会出事。我们定能携手击退敌军来犯,挽救唐国,消除这次国之危难。” 庐江听完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哈哈,那老夫就借苏监军吉言,长命百岁,大破敌军。” 三人又谈了一些话,苏辰起身告辞。 他打算出城去往北固山一趟,因为城外的北固山庄有他的私人武装,他要过去看哪些人训练的如何,并选拔出一些精锐可靠的武士,担任自己的侍卫和耳目,打造一支心腹私兵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 私人武装 苏辰趁着目前吴越大军还没有抵达,润州尚未形成包围之势,出城还算方便。 于是,苏辰坐上马车,在百名亲卫的护送下,带着彭晶晶和荆泓父子等人,去往了北固山庄。 山庄依旧风景秀丽,藏拙于北固山内,这里有数百的年轻男子和青少年,正在艰苦训练,刀法、拳法功夫、攀岩、体能训练等,全都当成了特种兵一样严格训练。 如果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无法承受这么大的训练强度,但是,在北固山庄,伙食和肉能够保证,让这些原本瘦弱、营养不良的孩子、年轻人,变得结实起来。 山庄内挂着不少横幅,比如“忠于公子”“江左苏郎,仁义无双”,给这些人洗脑。 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也很有用,不断让他们记在脑海。 由于战事将近,苏辰看到这些训练的年轻面孔,想到大战将近,风雨欲来,应该把这些人带往城内,以免遭受吴越兵的围剿。 或者把一些人,化整为零,散于山林之中,充当自己耳目,对吴越兵军营进行勘察和破坏,也能发挥一定的作用。 于是,苏辰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荆泓。 荆泓点头答道:“苏公子所言甚是,可以将这些人手中进行挑选,选出一些身手好,而且善于隐蔽的人散于丛林之中,充当渔夫、樵夫进行监测。接收任务后,便对吴越兵进行勘察和巡视,一旦逮住机会,可进行刺杀,行刺吴越兵的将领和都虞侯,帮助苏公子守城。 “有一部分年龄偏小的少年郎,可以先运往城内,不同府邸,继续进行秘密集训。还有一部分壮丁,可以挑选出来担任苏公子的贴身护卫,毕竟他们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和熏陶,对苏公子的恩德铭记在心。他们会兢兢业业,以公子为中心,忠心耿耿,保护公子的安全,以备不时之需。” 苏辰点头说道:“这也正是我当初建立北固山庄的原因,要有我们自己的私人武装,自己的私人武装力量,才能在这个时代存活下去,守住我们的家产和安全。 荆泓说做就做,按照苏辰的说法开始挑选人手,很快将一些教头喊到身边,按要求让他们进行分配,挑选出不同的人选出来。 苏辰在山庄内又巡视一番,检查一些训练项目、器材、兵器库和资源储备。 他吩咐人将这里的粮食和一些物资,要么运到山里山洞掩埋,要么运送到城内几个府邸,不能放在这里被吴越兵所得到。 巡视半日后,苏辰和彭菁菁等人带着护卫,返回润州城。 当苏辰回到府内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竟然是小胖子韩云鹏,笑嘻嘻跟他打招呼。 “苏大哥,我来了,哈哈哈!” 苏辰有些惊讶,看着韩云鹏说道:“你你不是在金陵吗?怎么跑来润州了?这边要打仗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韩云鹏笑着道:“我就是知道要打仗,润州是东部前线,还知道你是监军,所以我想了想,还是打算跟过来;咱们以前逛青楼是兄弟,现在上战场也离不开兄弟,所以我打算在你这里谋个差事,随便给我弄个都虞侯、都头但当,我从戎入伍。” “……”苏辰感到无语,这韩云鹏只有十五六岁,身体发胖,还想来做个都头、都虞侯。 “云鹏,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怎么想入伍当差了?还是做回你的商贾吧,你是有经商天赋的。”苏辰劝导。 韩云鹏摇头道:“那多没意思,既然你有诗词才华,还能格物经商,又考中状元,还能做三军的监军。诸多不可能,都被你实现了。我觉得要多向你学习,不能天天搞那些商业,正所谓士农工商,我也不想当我爹没了之后,我们韩家就这样落魄啊,以后我就成为沦为一个商人了。” 苏辰看着他,说道:“那你知不知道,参军入伍,沙场对敌,是有风危险的,随时要面临着刀光剑影,枪林箭雨。在润州城外,吴越大军随时就要兵临城下了,到时候你要走,可是来不及了。” 韩云鹏说道:“这半年,我也在府上跟了一些护院教头,学了一点拳脚功夫,还练了棍法,我觉得对上几个士兵都没有问题,而且我精于盘算,在这里挂个差事,可以先为你盘算一下粮草、军饷等,都没有问题,能文能武,历练一番。” 苏辰一见无法说服韩云鹏,也只好无奈答应下来,既然他有心入伍混个差事,可以暂时做自己的亲卫军小官吏。 他瞅了瞅韩云鹏,的确身体比以前要瘦了二三十斤,不像以前圆墩墩的小肉球了,看来他所言非虚,的确在学武艺,这些日子做了一些训练。 苏辰开口道:“那好吧,嗯,暂时留下,在我亲卫军内,暂时挂一个什长吧,派给你十个人,负责一些监军账内的文书、账目的保护等,也轮岗跟随我出行。但是也要看你接下来表现,倘若吃不了苦,甚至胡来,不听调令,那么我也不会再留你,明白吗?这是军队,不是我们逛青楼!” 韩云鹏见苏辰答应下来,笑着说:“我知道,我既然做了决定入伍,跟你过来吃苦,上了前线,肯定不会私自乱玩,严格要求自己,不会给你丢丢脸的,先从什长做起,回头再升都头、都虞侯。” 苏辰微微点头,对韩云鹏还是有很多好感,毕竟自己刚穿越回润州城的时候,小胖子没少帮他,自己跟着小胖子一起经历过不少事,既然自己飞黄腾达了,也该拉他一把。 “你爹知道你过来吗?”苏辰询问道。 韩云鹏点点头说道:“当然知道!我跟他墨迹了几次,起初他还不同意,最后他实在是不耐烦了,就同意了,让我过来到润州找你,反正他临行前也说了,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即便出事也无所谓。” “苏大哥,你听听,这是当爹的说的话吗?他这是咒我,以为我来了真会出事一样,反正我跟在你身边,你不出事,我应该也不会出事。” 苏辰摇头无语,这是什么理论? 一对奇葩的父子啊,自己也算见识了。 不过韩云鹏已经成长起来,正是十六的年纪,人生观、价值观等三观正在塑造阶段,苏辰觉得自己带一带他,约束一下他,对韩云鹏的成才会更有好处。 与其让他待在金陵做纨绔子弟,无所事事,还不如在他苏辰身边约束一下,帮着韩熙载管理他,或许将来也能成大才,至少韩熙载不在世之后,韩云鹏不会混的太丢人。 韩云鹏此时十分高兴,对着彭菁菁说道:“菁菁姐,以后我就是苏大哥的亲卫兵什长啦,以后在武艺方面,还请菁菁姐多指点,我好继续提升。 彭菁菁伸手在他的肩膀拍了拍,微笑道:“好说,小胖子,你要是听话,把你菁菁姐伺候好了,交给你几套拳法和剑法也是可以的。 韩云鹏很上道儿,从兜里掏出了掏出两块好玉递过去:“菁菁姐,这是我从父亲的书房内拿来的,均是上等翡翠玉,凋工精致,当做见面礼孝敬给您了,以后可要多多照顾。 这韩小胖很懂这些套路,他也清楚彭菁菁是未来的苏府女主人,所以要打点好彭菁菁这里,这样的话,还可以得到彭菁菁的一些指点和包容,更有利于他在这里,跟着苏辰一起混军伍。 这时候钟管家走过来,对着苏辰说道:“禀公子,门外有范杜潘陆等七大家族的家主,登门拜访,要见您” 苏辰略感惊讶,润州原来有九大商贾豪绅家族,如今七个家主一起过来拜访,倒也不好直接拒绝,且听他们为何事而来吧。 “把他们请入会客厅吧,我换一身衣服就来。”苏辰这样吩咐下去。 第五百七十四章 有求而来 苏辰在房间换了一身儒雅襕衫,一边好奇他们为何来要见自己? 彭青青在旁帮他整理衣襟,一边说道:“你现在荣归故里,飞黄腾达,是朝廷新贵,他们作为富商肯定要跟你多走动,加上现下润州诚危机,也是想希望你能关键时候,保住润州,保护他们各大家族的利益。” 彭青青毕竟是官宦子女,出生在太守府,所以对这些官场相生之间的交流也算轻车熟路,深暗其道。 虽然她平时读的诗词歌赋少,但是毕竟乃名门千金,这方面人情世故,她还是门清的,毕竟在父亲身边打小耳濡目染。 苏辰听彭菁菁说完之后,心中也了然,于是来到客厅,会见了这七大家族的家主。 润州城原本有九大商贾豪绅家族,各个家财万贯,商铺很多,几乎掌控润州城的经济命脉。 但是,由于苏辰跟白家关系亲近,所以白家主白素素没有过来,另一个昔日大家族,就是生产青瓷的丁家。 但是因为上次受白家推出青白瓷的冲击,加上殷刺史调动,整个丁家没有了靠山,觉得在润州已经势弱,为了避免冲突和衰落,便举家搬迁去往了常州。 结果这次常州失陷,发生了兵祸,丁家人在这场动乱中,被吴越兵给抄家灭门了。 昔日嚣张跋扈的丁殷公子,自然也没能幸免了。 前车之鉴,丁家就是最好的反面教材,给这些富商豪门敲响了警钟。 所以,这七大家族带着敬畏之心,来到苏府,原因不外乎是希望能够搭上苏辰这条线,因为他有足够的权势、地位和名声,加上现在又负责防御润州,对他们家族来说属于生死大权。 这七大家族分别是范、杜、虞、颜、潘、陆、慕容。 众人见苏辰进来,七位家主同时起身向苏辰问好:“见过苏监军。” 苏辰坐在主位后,微笑道:“诸位家主不必客气,请坐吧!” 七大家主还是有些拘谨,虽然他们年纪长,都是掌握了大量的财产,成为当地的富绅豪门,但毕竟士农工商的观念,根深蒂固。 他们商人地位本来就低,而苏辰是新科状元,又在朝廷担任要职,如今已经是官阶三品,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所以,他们少了平时做家主的那份从容。 潘家的家主潘令远先开口打圆场道:“去前苏监军在润州城时,就已经才惊四座,令我等惊叹才华。想不到这几个月过去了,苏监军不但连中解元、状元,名满天下,诗词歌赋堪比千古名篇,真的令我等钦佩不已,我润州出了一个千古难见的大才子啊。” 范家主点头附和:“是啊,苏监军为我润州争光,值得所有润州人拥护爱戴。” 虞家主道:“苏监军的事迹,必将载入我润州地方志,甚至在唐国青史终都将有一席之地,我等见证了一位绝世文坛大家,朝廷历史名人的诞生啊,哈哈哈!” 众人见面一番吹捧,苏辰倒也受用,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因为身份差距,这些人来捧自己也是情理之中。 苏辰微笑道:“过奖了,不知几位家主相约今日到访苏府,是否有什么事要与苏某人相谈吗?” 他苏辰没有自称本官,倒是拉近了一些距离,让这几位家主心生好感,觉得苏辰不是那种傲慢之人。 诸家主彼此相看一眼之后,陆家家主陆天南说道:“我等今日到来登门,一来是给苏监军贺喜,苏监军从润州去往金陵之后,在春闱中了新科状元,同时在朝中颇受重用,这次又成为三军的监军,可谓步步登高,我等备了微薄之礼前来祝贺,请苏监军务必笑纳。” 说完,几大家族都各自准备了一份册子,上面写着一些礼品清单,这一出手,可不光是直接抬黄金白银过来,可是有不少东西。 苏辰微笑道:“几位太过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 颜家主摆手道:“应该的,应该的,同是润州人,我润州能出苏监军这样的大才子,我等也脸上有光,俱与荣焉,还请笑纳。” “是啊,苏监军,您就不要客气了,这些微薄之礼,未必能看得入的苏监军之眼,但也确实是我等一片真挚诚意。” 苏辰看众人言语诚恳,表情真挚,倒是也不好拒绝。 再说了,这些东西不拿白不拿,对方有求于自己,自己若不拿,他们反而不安心了。 不过,苏辰也长个心眼,并不会给人一种贪墨的感觉,免得日后被揭发抹黑,成为官途上一个把柄。 苏辰说道:“那好吧,既然诸位有心了,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不过,这东西我不能独占,会整理在一起,作为亲兵侍卫的军饷等,按功行赏给一些将士,也能为我们拼力守城。” 众人听苏辰肯接受,露出释然之色,松了一口气,就怕苏辰为人清傲,一身文人的气骨,不接受他们豪商的黄白俗物,这样他们就难以靠近了。 既然苏辰愿意与尘同光,能够接受他们商人的馈赠,那么就代表苏辰不是那种酸儒僵化书生,是可以进一步加深关系的。 苏辰让钟管家暂时收下众人的清单册子,清单上就是各大豪门即将给苏辰送的礼物,里面有铜钱、白银、店铺、宅院等等,加起来,每一户至少拿出了十万贯的价值,给到苏群这里。 苏神把这些交给了钟管家,让他下去清点归拢,后续接洽之事就由钟管家来做,他不过多细问了,直到最后归账,他来看总数便可。 “是!”钟管家接了这些清单薄之后,退了出去。 陆天南继续道:“我们来苏府,还有一件事,就是关心防御之事,吴越人对我唐国有敌意,世代交恶,在常州失陷后,据说城内许多富户都被洗劫一空,甚至烧杀不断,许多富贵豪门的女子都被吴越官兵凌辱了。” “昨日之常州,便是明日润州的对照,所以我等十分担心,恳请苏监军能够坚守住润州,保护好城内的富户与百姓,我等在此感激不尽,若有需要,我等家族帮忙,也定当不遗余力。” 慕容家主道:“若是发现力有不逮,难以守住时,还请苏监军能够派出一些人手,将城内的我们家族的人,能够护送出城,那是更好。” 苏辰微微点头,也猜到了几人的担惊受怕和心中想法,问道:“你们没有将府内的家卷,送往金陵城或者洪州等地吗?” 颜家主说道:“现在宋军和吴越兵都在攻打唐国,在润州也好,还是金陵也罢,或是洪州、池州等地,都会面临着战乱之祸,即便我们把家人送往那些地方。不久也会面临这种情况,而且途中多波折,异地他乡又不熟悉,也存在很多变故。” “我等只将一些嫡系旁系族人,分化一些之后,送往不同城地,以求留下香火血脉,但家中一些老人和主干之人之是不肯搬迁,家产都在这里,都打算留在了润州,与城共存。” 苏城微微点头,肃穆说道:“吴越兵也好,宋军也罢,一旦攻城,双方激战后互有死伤,就会打出真火,当城破之后,敌军就会把一些怒火,发泄在城内的富户与女子身上,这些历来常见,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防患于未然,御敌于城外,不让敌军进入城内。” “是的,我等也是这等看法,只希望苏监军能够发挥聪明才智,就像科举那般,连中解元和状元,横扫一切竞争对手,把吴越兵打得落花流水,这样润州保住,我等也能无恙。” “对,我们相信,有江左苏郎在,保唐国山河无恙。” 几位家主纷纷称赞。 苏辰听完,感觉有点夸大,对他过份期待了。 但这个信心,也会稳定军心、民心,也是有帮助的。 “我会竭尽全力,诸位大可放心,只要有我在,不会让润州遭遇战火洗礼,不会让城内百姓生灵涂炭。” “好,有苏监军这番话,我等也能安心不少。” 陆天南起身:“那我等便不打扰苏监军歇息和忙军务了,这便告辞。” 其余家主也纷纷起身,不想逗留,叨扰了苏辰忙事情。 苏辰起身:“好,近日大战将至,的确公务繁忙,也不留诸位在府上用膳了,日后若是击退的吴越敌兵,解除润州之围,山河无恙,宋军退去,我们便在城楼的酒楼内大摆宴席,与诸位共饮。” “好,一定一定!” “告辞,您不必送了。” 诸位家主一起动身离开,出了苏府。 第五百七十五章 兵临城下 蜀国都城,新册封的镇国公府内。 孟玄玉接到了从江南唐国传来的飞鹰密报,看到了一个醒目的消息:丹水大捷,唐军伏击成功,斩吴越兵数千。 当他浏览过后,脸上露出了笑容,灿烂如花,俊美无比。 孟玄玉觉得十分畅快,拍桉笑道:“我就知道苏辰肯定不会按部就班,被动防守,按常理出牌。果然,他不甘示弱,没有袖手旁观,竟然担任了监军,前往润州城抵抗吴越进犯,而且在未跟吴越主力交锋前,便率人在丹水之地,伏击了吴越兵的先锋,歼敌数千人,哈哈哈,不错不错,果然是江左苏郎能干出的事情。” 卫英听完或,对着孟玄玉说道:“这个苏公子还真是出人意料。” 孟玄玉横了他一眼,轻哼道:“怎么叫出人意料,本殿下完全就意料到了,苏辰的才华天下无双,只要他肯出手,就肯定不会有问题,这一下唐国,未必会一败涂地,至少北面吴越兵不会占到便宜,相信苏辰一定会战胜对手。” “殿下对苏公子就这样有信心?” 孟玄玉点头说道:“那当然,苏辰这一年来种种表现,均是出乎意料,如此意料之外的事情多了,反而并不觉意外了。如果别人做不到,那是正常,但是换作苏辰,他便可以能人所不能,这就是江左苏郎的本事!” 卫英听完有些无语,他现在觉得自家殿下,对于苏辰越发的盲目信任。 当然,卫英也清楚,苏辰的诗词才华无双,高中状元,以及武侠小说等这些方面,倒是让卫英也十分钦佩不已,甚至自己也已经成为他的铁杆书迷。 在军事方面呢,也是可圈可点,毕竟上次蜀国能够保全,跟苏辰辅助二殿下身边出谋划策,一起抗击宋敌,也有很大的关系。 所以,卫英此时倒是没有反驳。 “殿下,那我们还要不要出兵了,去援救唐国?” 孟玄玉沉思一下说道:“出兵还是要出的,我们可以集结一部分兵力,在沿着长江向南推进,这次我亲自入宫,跟父王解释,我们未必跟宋军直接交战,但是可以牵扯宋军的注意力,逼得他们无法全心与南唐作战,分散精力了,对南唐也会有大帮助。” 卫英感叹:“殿下对苏公子和唐国格外上心!” 孟玄玉说道:“那当然了,毕竟我蜀国能够保住,与苏辰的出力有大关系,现在苏辰和唐国面临威胁,我不看唐国的面子,也要看在苏辰情面帮他一把,换上次的人情。而且唇亡齿寒的道理他李煜不懂,但是我孟玄玉还是懂的。” “我们出兵为了钳制宋军,让宋军陷入泥潭,无法完成统一南方、消灭唐国的战略意图。只有这样,宋国才能退兵,才能消停下来,放弃统一的想法。如此,无论是唐国、北汉、蜀国、南汉等才能够存活下去。否则,当宋消灭了江南唐国,吴越又归属宋,那么宋国下一个目标必是蜀国和南汉了。” “有道理。”卫英也认可了殿下的说法。 孟玄玉显然心情不错,站起身走到院内的亭台处,随手抓起一把鱼饵,扔进了荷花盛开的池塘内,戏弄的池塘内的鱼儿,口中还打着口哨。 他的心情,完全是因为苏辰的大捷,使其感到高兴。 这样的苏辰,他才觉得有趣,不断给他惊喜,充满了期待。 ........ “轰隆隆!” 润州城外,东南数里处,数千铁骑,轰隆着奔腾而来,旌旗飘展,尘土飞扬,是吴越大军到了。 这数千骑兵,作为开路前锋,冲击在前,荡平道路障碍,增加气势。 在这数千骑兵之后,是四万的吴越大军,前后分成方阵衔接,铿锵有力,如山岳般凝重推动而来。 兵强马壮,旌旗飞舞,气势雄浑。 一名都虞侯杜雨,策马来到主帅宋承礼身前,说道:“宋将军,前方便是润州城了。” 吴越兵统帅宋承礼,一身造价不菲的锁子甲,坐在马背,目光遥望数里之外的润州古城,眼神透发着一股杀气。 因为丹水大捷,数千吴越儿郎,死伤惨重,他对此心生怨怒。 宋承礼哼道:“终于到了,血债当血偿,前两日唐军伏击我军先锋队伍,造成重大伤亡,此仇必在润州城下讨回,待我们攻入城内,便把当日伏击我军之人,尤其是苏辰和那几名都虞侯,全部枭首,挂于城门示众!” 那都虞侯杜雨犹豫一下,提醒道:“宋将军,据说苏辰是润州守军的监军,上次伏击我们先锋军,也是此人带队,他的诗词文章、话本小说已经在我吴越国流传开,许多读书人对他十分崇拜,我们若是枭其首,悬挂于城门,是否有些得罪天下读书人?” 宋承礼不屑道:“那是读书人的事,现在上了战场,他就是我们的敌人,我们不能因为他写了点好文章,就对他格外开恩。” “这......怕是将军会被写入文史,被那些文人记恨乱写啊!”都虞侯杜雨有些担心地提醒。 宋承礼犹豫一下,他也知道文人笔杆子的厉害,如果因为斩杀苏辰,被文人骂一辈子,成为了千古大恶将军,也是有些不值得。 他想了想,说道:“这苏辰,斩不斩头,可以后面再做定夺,但是润州城必须要攻破,里面的唐军必须要为丹水之战负责,来偿还我吴越儿郎的上千亡魂。” “这是一定!”杜雨附和一句,又问道:“宋将军,我们是先安营扎寨,还是直接兵临城下,进行攻城?” 宋承礼沉吟了一下,说道:“大军直接开赴城下,两箭之地,原地休息,派出一支都虞侯选址安营扎寨,其余人马聚集润州城下,短暂休息后,补充清水和食物后,便进行攻城了。 “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是兵法明确记载的,我们既然来到润州城下,数万大军,声威浩大,我们便借助这股锐气,先进行一波攻城,让守城的唐军,为之胆寒,若是能一鼓作气拿下润州,便再好不过。如果今日攻不下,也能给唐军一个下马威,威慑唐军的士气!” 都虞侯杜雨点头道:“还是宋将军考虑周到,那末将便去传令三军,抵达城下后,原地休息一刻,然后准备攻城。” 宋承礼微微点头,一脸的肃穆,说道:“好,就按这个军令传达下去,三军全都绷紧起来,不要有堕性,大战即将开始啦!” 第五百七十六章 攻城战 吴越兵来犯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城内,百姓开始人心慌慌,四处奔走相告。 有传令飞骑,负责传达消息,在飞奔去往将军府、刺史府等报信。 卢绛将军、刺史王越超、监军苏辰等人,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一起赶往南城门汇合。 当苏辰臣等人聚集在城楼上,望到城外方阵如林,吴越兵已列好阵势,有骑兵方阵、长枪方阵、陌刀方阵、重甲兵、弓箭方阵等等,严格有序,排列整齐。 四五万人马,全部列队城下,对润州城,形成了一种威压之势。 给人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城头守军只有三千人,看到这种千军万马的阵势,有些微微发颤。 卢绛立即传令下去,去军营调动城内的兵马。 调动五个军的人马过来,由五名都虞侯,率领五个军,每军两千五百人,到城门口这里进行待命,一旦攻城战打响,要轮番进行替补,随时补充城头损伤的兵员。 “遵命!” 一名都头领命之后下了城头,开始飞奔前往城内的军营,要传将军令,调动人手过来进行待战状态。 卢绛将军看向城外的兵阵情况,说道:“这个宋承礼,在吴越国颇有将名,据说熟读兵法,数年前在边疆曾击败过我唐军,这次由他带兵,先是攻克了边关,拿下常州城,我们要与他对敌,当万分小心,不可大意。” 苏辰闻言点头,他对宋承礼这个人并不太了解,因为这样的一个历史人物,在历史课本儿中可能只有一个名字,他的生平事迹并没有被详细地记叙下来。 苏辰知道韩熙载,知道李煜,知道赵匡胤,知道赵普,这些都是历史名人,在青史留名上动用了不少笔墨,但是像吴越国这种小国里,除了钱俶还有一些笔墨介绍,至于宋承礼,就描写微乎其微了。 所以,哪怕作为穿越者,苏辰对于这个宋承礼也没有什么印象,所以只能根据实际情况具体分析了。 刺史王越超说道:“想不到吴越兵还真是心急,今日刚到,还没有扎营,便迫不及待的要来攻城,这是要给我军一个下马威呀。” 卢绛道:这是吴越兵宋将军的一个计策,打算一鼓作气,万一趁着我们防守不及,守城懈怠,一举拿下润州城头,也是他的一种算计。不过,我们已经做过几次预演,只等他兵马来到,他们想用第一日简简单单就拿下润州绳,也太小觑人了。” 冬冬!冬冬冬! 擂鼓喧天,城外已经开始调动人马,一些攻城设备组建完毕。 如一些冲车、耧车、爬云梯等,也都在吴越兵的方阵中准备妥当,分发给相应的攻城队伍,看架势,攻城大战一触即发了。 吴越兵先锋将鲍志,走到宋承礼的面前,抱拳说道:“宋将军,请允许末将带兵攻打润州城,以报上次丹水失利之仇,我定要带兵拿下润州,杀入城内,血洗一番,给死去的儿郎们报仇雪恨。” 宋承礼说道:“好,这次攻城的队伍,就让你们先锋军上了,这次一定要给给唐军一个颜色看看。若是能趁机拿下润州的城墙,也算戴罪立功,回复朝廷,记你一个头功。” 鲍志抱拳道:“多谢宋将军信任,末将定不辱命,一定要跟唐军厮杀到底,踏平润州!” 宋承礼点头道:“好,拿去令旗,准备攻城!” “得令!”鲍志接过令旗,接过令旗,然后转身前往自己所在的先锋军阵,传达军令后,准备随时进行攻城。” “将军令,准备攻城!” 传令官手持令旗,飞奔在军阵之中,大声高呼。 所有的将士听到这个传令之后,精神一振,凌厉目光向前,带着一种狠劲儿。 与此同时。鼓声开始变得密集起来,冬冬冬冬冬,鼓声越来越急,代表着出兵进攻的势头和信号。 吴越兵开始迈步向前,足有五千人马方阵整齐,犹如一座山体般在移动气势磅礴,口中还喊着口号儿:破城,破城,破城! 鲍志最后大喊一声进攻,这五千人马已经不再踏步向前,而是开始向前狂奔而去,推动着耧车、冲车,以及抬着云梯,开始向城下攻去。 城头的卢绛将军看到这种情况之后,立即下令:“待敌军进入一箭之地后,开始放箭!” 所谓一箭之地,就是长弓射出的箭的距离。 当吴越兵进入这个范围的时候,城头的弓箭手便搭弓上前,朝着吴越城下的吴越兵开始一顿狂射。 嗖嗖嗖嗖! 箭失破空响动,犹如冷雨一般从城头密集倾泻而下,足有两三千支箭失。 这些箭失落下之后,狠射在了攻城兵马的范围内,有些吴越兵手持盾牌,用滕盾、铁盾、木盾等,抵挡这股冷箭的射击。 还有的吴越兵藏在楼车后面,或是用长板组合在一起,护着冲车缓慢前进。 城头的弓箭手,占据了地利优势,居高临下射箭的时候,很容易射到城下的士卒。 噗噗噗,一些活跃兵中箭倒地,开始惨呼。 有的人被射中了胳膊,有的人被射中了肩膀、大腿。 “啊,我中箭啦!” 有的士兵惨叫着,倒在地上痛得死去活来。 穿梭于军中的军医部队,开始抬着伤员往后撤,而那些被中箭的士兵,仍然狂热着舞动的刀枪冲向城下,士兵手抬着浮云梯,准备爬城。 他们手拿盾牌和短刃快速前冲,撑起了爬梯,登云梯架在城墙上,开始攀爬。 这时候,宋承礼将军再次下令,让弓箭手方阵压制城头的守军。 顿时间,城下五千弓箭方阵开始,开始射出,箭失如飞蝗一般冲向了城头,洒在在润州城内。 有都虞侯侯对着卢绛和苏辰说道:“卢将军,苏监军请移步到城楼内,这里流失非常多,十分危险。” 卢绛点头道:“好!” 这种大战,他年轻的时候也经历过,知道流失无情,很容易被波及到,他们应该进入城楼中,透过窗窗挂有铁网的窗户向下俯视,会安全一些。 第五百七十七章 残酷的修罗场 城头的守军展开了守城战,他们除了弓箭手之外,还用一些滚木、碎石、热汤往下砸去、泼洒,这样给城下的吴越兵造成一些伤害。 只见许多吴越兵爬到一半,被滚木、石块砸中,摔下城头,犹如熟烂的葡萄,啪叽啪叽栽落在地,非死即伤。 残酷的战场正在上演,到处是喊杀声和许多惨叫声。 这时候,城头的守军,也不断有人中箭,或是身子栽落下去,摔成重伤,或中箭倒退下去,给后面的替补人员,空出了作战位置。 “杀!” 吴越兵呐喊着,不断的涌向城下、城头,远远望去,那些身影就如同爬墙的蚂蚁群一般,向城头覆盖而上,而城墙上的唐军,则顽强地抵御着,通过地利优势,居高临下,破坏着吴越兵的云梯,让这些攀爬的士兵,不得不半途而废,受伤或毙命。 双方的将士,都在殊死一搏,他们的立场不同,尽管都属于江浙之人,但国家不同,所以立场不一样。 在这里生死大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战争杀人,有时候是荣耀,但何尝不是一种上位者为了政治利益,而冷漠底层将士的生死。 每一场仗,都需要无数人的性命去填,史书上可能寥寥一笔,却动辄数万,数十万的双方将士,为之阵亡,地盘夺来夺去,去也没有使用过。 这时候,彭菁菁、韩云鹏、荆泓、荆云等人也都来到了城头,站在了苏辰的身后,作为他的清军亲卫军武官等,透过窗灵,几人也看到外面城下激战的场面,都露出一些惊讶之色。 尤其是韩云鹏,第一次看到这等场面,脸色微变,甚至身子都有些发抖,太过残酷了,也太过真实,完全不像话本中写的那么简单,战争就发生在眼前,就在城墙下。 作为一个纨绔子弟,侍郎之子韩云鹏,只有十六岁,哪见过这等场面,不自禁的有些发抖。 而彭菁菁却是有些习以为常了,因为她除了在属地参加过几次战斗外,前两日丹水大捷,她还亲自带兵冲杀过,所以看到眼下这种场景,有一点小期待,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带兵出战,无任何的畏惧之色。 荆泓父子此时也是一身甲胃,这对父子自从跟随苏辰之后,不断的习武精进,本就是将门之后,隐没山林三代,如今在跟随苏辰后,从家将过渡到侍卫军的都头,荆泓觉得很有价值,对于战争之事,也看得倒是比较开,让他上战场也绝对没有问题。 荆云看了韩云鹏一眼,说道:“韩公子,你的腿在抖。” 韩云鹏故作奇怪,说道:“有吗?我腿有在抖吗? 荆云点头,一本正经第确认:“有抖,你看它现在还在抖,不信可以让菁菁姐看。” 韩云鹏不以为然道:“可能太兴奋了,对,太兴奋了,第一次面对这种场景,我觉得是到我施展个人才华与能力的时候了,一想着如何上阵杀敌立功,就有些兴奋,不打紧的!” 虽然口上这样说着,韩云鹏心中在想:真枪真刀的拼杀,暂时还是缓缓吧,先做好入门级别的从军任务,比如清点账目,各种打杂军务等,韩云鹏做的还能得心应手。 他打算跟在苏辰的身边,他什么时候上阵自己就上阵,否则,还是不安全的,只有到了苏辰都上阵拼杀的时刻,自己再拼一拼。 本来韩云鹏从军行,一大部分是觉得好玩儿,热血,有所事干。 以他们家的势力和钱财,完全没有必要像普通士卒、伍长那样,冲锋陷阵,为立军,获取爵位,韩云鹏根本不需要这些,他本以为上战场很简单,像话本里写的,战场没那么可怕渲染。 但是现在才发现,太过血腥,太过残酷了,每一个人的生命如此的脆弱,好像他们击杀的根本不是同类,是妖魔鬼怪一样,那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啊! 哪怕是吴越兵被箭失射穿了脑袋,洞穿了心脏,开始不断的掉落城墙下,甚至被滚木和流石砸中了身子和头颅,鲜血喷溅,残肢乱飞,首级滚动,犹如残酷的修罗场,令人发憷。 此刻,卢绛看到形势僵持着,城头上的守军也有许多损伤,便下令道:“更换一波守军进行替换,把伤员全部抬下去治疗。既然吴越兵要鏖战,那我们就跟他耗到底,反正我们有地利优势,只要不放松警惕,坚守下去,吴越兵肯定会知难而退。” 刺史王越超说道:“城外的敌兵只有四五万人,但我城内的守军也有这个数,也不知吴越兵哪来的底气,敢如此藐视我唐军?” 卢绛将军笑道:“吴越兵还以为我们是常州守军,不堪一击,会被他们随意击败。今日遇到我卢绛,镇守在润州,他们休想夺下此城。不要说这一日,就是一个月、一年,我也要把润州守得严严实实,让吴越兵不能得逞。” 苏辰说道“嗯,坚守是一种办法,若是我们能破坏这志吴越兵的粮道或是其他命门,化被动为主动,也能减少我们的压力,加速敌军的失败。” 卢绛将军点头:“苏监军,所言颇有道理,眼下,我们并不知道吴越兵的粮仓和军中弱点,还不好出手。等交手过几日,我军派出的斥侯和游枭,可以摸清吴越兵的命脉,便可以有针对的进行算计。” ……… 这时候,城池的攻防战陷入了胶着,宋承礼将军不断投入兵力,向城门发起进攻。 几位都虞侯各自带兵攻打城墙,几架楼车靠近城墙后,不断的放出长板,搭在城墙上,由楼车内冲出一些吴越兵,杀向了城头。 “杀!”这些吴越兵手持盾牌,手持着陌刀,通过耧车的夹板,跑过去跳到城头上,与唐军进行近身搏杀。 刚一交锋,几乎不是用技击本领,还是拼命地冲撞,要撞开一个空间,给后面跟上来的士卒一个作战区域,才开始真正地挥舞着兵器厮杀在一起。 噗噗噗……刀锋、矛尖、剑芒涌汇在一起,相互砍杀着。 几个呼吸之间,几乎就有十几个人,数十人杀人或被杀,血柱飞溅,喷在对方的脸上、衣甲上,洒在地上,简直就是一个杀戮场。 这是一场硬仗,最终胜负只取决于双方兵力的强弱、士气地高低,将士拼的就是气势,谁先示弱谁就先死。 扑鼻的血腥,刺激起士兵们胸中的杀意,如着了魔一般杀人如麻、勇往直前。 不过,冲上城头的吴越兵人数太少,即便有几十人跳上城头,或是通过云梯爬上城头,但很快被唐军所淹没了,尸体被挑落下去,摔下城墙。 即便如此,吴越兵仍然前仆后继,不论是爬云梯的,还是通过耧车,杀过来的士卒都在拼死冲杀。 而城门处吴越兵,正推动着冲车在撞击着城门。 城门内,唐军通过石板、木栓等层层倚靠,牢固城门,不让吴越兵得逞。 一瞬间,城头城下和城门处,各处都在呐喊冲杀,死亡不断增加。 但相比之下,吴越兵受伤的人数越来越多,唐军因为城池的优势,伤亡率只有吴越兵的四分之一。 这场大战,从晌午一直打到黄昏,却没有占到任何便宜,甚至伤亡不轻。 宋承礼脸色阴沉,目光如炬,盯着润州城强,无奈下达了撤军令。 金锣收兵,铜锣声响后,先锋将鲍志意识到今日的攻城战,没有达到目标,他在主帅面前说的承诺也没有兑现,不禁有些懊恼,却又无计可施,无奈地下令撤军。 前方的吴越兵,听到后方的金锣声和撤军的命令,如释负重,有的甚至丢掉手中的一些装备,开始退去,生怕退不回去别射杀在这里。 “吴越兵退了,我们打退了吴越人。” 城头上的唐军,看到吴越兵马如潮水般退去,全都露出了笑容,欢呼起来。 今日守住了城池,也算出了一口热气,毕竟城池下有密密麻麻的尸体,足有上千具,大部分都是敌军的尸首。 看到吴越兵退兵了,城楼上的卢绛将军、刺史王越超等人也都松了一口气,果然吴越兵很想一鼓作气拿下润州,但目前的唐军士气仍在,没有被吴越兵的锐气和锋芒所吓倒,所以击退了他们。 将军卢绛说道:“派人去把尸体清理,对伤员进行救治,再清点一下人数,看我军伤亡了多少,至于敌人的尸体,也全部给清出来,给吴越兵一个过来收尸的期限,死者为大,不都是无辜的将士,战死沙场后,都应当值得尊敬。” 众人沉默,对卢绛的说法很认可,也觉得比较仁义,不偏激,也能削减一下敌军身上的戾气。 第五百七十八章 恻隐之心 苏辰在侍卫队的护送下,黄昏后来到了城内一处伤兵营,探查今日守城一战,伤员的治疗情况。 来到这里之前,我已经得到了伤亡人数,整个唐军阵亡七百九十人,受伤一千三百多人,总数两千人,但是吴越兵将三四倍于此。 当苏辰来到伤兵营后,看到这里的伤员哀嚎不断,因为这个年代军医比较少,郎中紧缺,所以许多军医,都是会一点包扎止血医术,甚至都不太懂号脉等较深的中医的,加上人数很少,士兵在相互帮忙包扎。 而且,这个年代,也没有消炎药和很好止痛药,导致这些残肢断腿,受了箭伤的士兵们,强忍着剧疼,嚎啕大叫,十分痛苦。 苏辰走过来,看到一个被斩断胳膊的士兵,血流不止,躺在地上打滚,于心不忍,蹲下身来,亲自去帮着包扎止血,甚至用针灸,刺了几处嵴柱穴位,让这名士兵不那么疼痛,暂时昏迷过去,减少痛苦。 “见过苏监军。”一名郎中,对着苏辰施礼。 苏辰微微点头:“军医的人手充不充足?” 郎中摇头,叹气道:“军中的大夫太少了,根本无法满足这么多伤员同时治疗,而且药草也准备也不够充分,止痛效果也没有那么好,这也没有办法,都是一些军中土方子,太医院已经很久没有给军中调配更好的止血止痛药方了,有些神医坐堂的医馆才有好的止痛汤药,但都是不传之秘,流传不到军中。” 苏辰微微点头,也明白他的苦衷,这个年代,止痛药和消炎药,还没有完全的形成体系,目前流传的止痛药,都只是一些简单的药草而已,效果并不算好。 这些伤员中,可能还会有三分之一,甚至一半的伤兵,无法顶住炎症,高烧等,而不治身亡,所以对伤员的治疗,也是值得高度重视。 即便有一些伤兵无法再参战了,甚至从此成为残疾,只能退伍回家,对朝廷而言没有大用了,甚至成为家庭和官府的累赘。 但是,这是为保家卫国付出过,都是英雄,值得尊敬,值得更好的治疗,保住他们的命。 苏辰又走了一圈,看到了不少伤员的缺少治疗,消炎贵乏的情况,动了恻隐之心。 “目前军中,有多少郎中,多少军医帮手? “成手的郎中大夫差不多十多个人,学徒和帮手有三十人吧,但是这种大规模作战和受伤,一时间很难应付过来,肯定有治疗不周全的地方。” “我知道了。”苏辰记在心里,巡查伤病营之后,返回自己府内。 他连饭也没有吃,衣服也没有换,直接去往了书房,写下几个药方,包括止血散以及消炎汤、止痛药方等,如果批量制造出来,可以对伤亡人员病情恶化,能进一步控制,让伤员不会遭到二次伤害,死于一些炎症、发烧等。 所以,苏辰准备了几个药方后,但并不打算直接给军中,因为这个时候,保密工作如果做不好,那么他这个药方,很有可能会被军中细作、间谍得知,迅速传到宋军,传到吴越军中去。 那样一来,就会让各方军队都掌握了这些消炎的止痛的药方,那么唐军的优势便没有了。 这不是苏辰自私,而是两两国交战,他还做不到普世、仁爱的程度,优先要给自己唐军伤员使用,而不是给资敌使用。 因此,苏辰打算将药方交给白家,让白家来生产,具体的配置制造,分成多道工序,严控药方外泄。 这也是苏辰的一个想法,苏家和白家可以合伙儿制造消炎药、止痛药的作坊啊,生产出大量适合军用疗伤的药粉和药剂,在军中使用,减少受伤后的病死率,如消炎、烧伤、内部止血等,至少能挽救不少伤员的性命。 于是,他坐车匆匆去往了白府,打算跟白素素当面夜里商议。 ......... 白素素正在府中查看账单,身边的丫鬟小桐跟她说着今日城外大战的事情,虽然也是道听途说,但是讲得十分逼真。 这让白素素听完,心情也跟着有波动、忧虑,既担心白家的安危,也担心苏辰的处境,此时有下人来通传,苏辰来了。 白若溪听到苏辰深夜到府找她,有些疑惑,猜不到来意,立即起身带着丫鬟,直奔主宅的前堂。 苏辰正在前堂大厅喝茶,便看到白素素带着丫鬟疾步走进来。 “辰哥,你怎么夜里来了?可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白素素心中有些忧患,觉得这么晚了,苏辰到府,或许跟守城有关,难道是守城的局面不利?苏辰要连夜跟他说一些重要的建议,或许会让白家连夜出城,这都是有可能的。 毕竟现在吴越兵尚未分散兵力,进行围城,西面、北面的城门,并没有吴越兵出现,城里的百姓有一部分还在外逃。 至于吴越兵会不会在城外进行埋伏,也不好说,总之,现在润州城是许出不许进,担心奸细混入城内,但是不影响百姓逃离润州城。 若是等吴越国增兵后,将四个城门全部围住,那个时候想要再出城,可就困难了。 苏辰起身说道:“素素,不必惊慌,今晚我着急过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关于制造草药的事,你们白家,可有一些医馆和郎中吗?” 白素素点头:“的确有几家,都是以前收购的,或者接手的;但是由于并不是白家主营业务,没有大名气的郎中坐诊,更没有好的药方子,所以生意一直暗澹,除了一些风寒小病之外,生意并不大,人手也并不多。” 苏辰说道:“没有关系,我正好有几个药方可以适合生产止痛、消炎、杀菌等药方。可以跟你白家合作,加快扩大制药的规模,把城内的很多药草收购,进行这种止痛药、消炎药的生产。同时,再帮我招募一些想做军郎中大夫的一些人,我们可以请两个郎中进行培训学徒,我也会抽空教授一些医术。 “等出师后,一部分人会带入军中当军医,一部分人可以做成为坐诊郎中和护士,我有打算除了造医药作坊外,再建立一个综合型医院......就是大型医馆,这个医馆大夫会很多,分骨科、内科等等,把许多郎中、大夫集聚在一个地方,而不是分开成许多的诊所,这样的话,我们的医馆就成为润州城最大的医馆了,还用我们生产的药品,既有暴利,也能造福于民!” 白素素有些惊讶:“大型医馆吗?这个想法的确比较少见,以前都是某位医术高明的郎中,他自建一个医馆,依靠他的名气和药方在城内吃得很开。若是我们把许多郎中和学徒凑在一起,有充足的药方和制药,倒是可以在几个不同的病科方面,进行治疗,能救的人就更多了。” 苏辰进一步解释道:“现在主要还是军用,因为大战持续,这种药,对于我唐军伤员的生命挽救有很大的用处,一旦生产开之后,可以普及到军中,能救许多将士。” 第五百七十九章 相言甚欢 白素素听着苏辰说的如此高大上,充满了情怀和大义,顿时内心激动,被pua了一般,备受感染和鼓舞。 这才是她喜欢的男人,该有的胸襟和志气! “好的,辰哥的事儿,就是我的事,我一定会为你办妥这些。” 白素素很支持苏辰的想法,因为事实也证明苏辰的很多观点都有超前性,甚至前瞻性,只要信他的能力就对了。 白素素现在已经不做太多的思考,直接听他的,赚大钱,又博声名,难道不香吗? 苏辰从怀内掏出了几张纸,上面写着写这几种药方,以及如何开展大型医馆。 这些都是现代医院的理念,但是这个需要足够的财力作坊和产业链,能在短期内促成这种商业模式的,润州城也只有白家可以做到了。 虽然其他家族也有实力,但如今都被白家甩在后面,而且,主要苏辰跟他们也不熟啊,这种好事,肯定留给白素素。 所以,苏辰选择跟白素素商议也是情理之中,而且这方面一旦用于军需之后,产生大量的财富,肥水不流外人田。 一旦等战备结束,唐国危机解除,苏辰在考虑将一些军用药方留给朝廷枢密院,这样由朝廷秘密掌管,减少外泄的风险。 眼下大宋入侵,朝廷已乱,国将不国的时候,这些珍贵药方等还是先自己保管的好,免得被敌军的奸细得到,苏辰抱着这种想法。 目前,军医人手不够,苏辰也要决定对军医进行集训,打算从城内百姓中招募一些人做实习军医,以自己的外科医术和认知,提高实习军医们的整体能力和救死扶伤的效果,这样确保军中救人,能够及时,减少二次伤害,拖延伤情。 “好,暂时就这些事啦,我先回去了。” 苏辰交代完这些事情后站起身,由于一直在忙,还没有吃饭,所以刚站起,肚子已经咕咕在响了。 白素素见状温柔道:“辰哥,你一直在忙,还没有吃晚膳吧,不如留下一起吃吧,正好我刚才查账也没来及吃,府下的人已经做好了,我们一起快点用膳如何,不会耽搁多少时间的,反正你回去,也有吃的?” 苏辰想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毕竟自己回到家中再吃饭,可能还会浪费很多时长,而且如果在这吃完,他可以直接去将军府,找卢将军商议扩充军医的事。 于是,苏辰点头道:“好吧,那就打扰素素了。” 白素素吩咐小桐去厨房让厨子热好饭菜,转身微笑道:“能留你在这儿吃一顿饭,可不容易,是你赏光才对,毕竟你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朝廷大人物,江左第一才子,书迷无数!” 苏辰闻言笑道:“那只是虚名而已,别人这么说也就算了,素素也来取笑。” 白素素摇头莞尔道:“我真的是发自肺腑,辰哥,你的才学,不但非浪得虚名,而且才能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苏辰哈哈大笑道:“什么时候,向来清傲的白家家主白素素,也会如此恭维人了,真是少见啊,哈哈。” “才不是恭维,人家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不信拉倒。” 白素素跟苏辰简单聊几句,那种默契反而越加深了,彼此相视一眼,都有些动心,而且感觉关系也更亲密了。 顷刻,小桐带着两个仆人,端来了两个木盒,里面都是热好的尚温的饭菜,十分丰盛。 有羊舍签、烤猪蹄、鳝鱼羹、炖乌鸡等,八菜一汤。 苏辰有些饿了,坐下来和白素素,同桌一起吃起晚膳。 屋内只留有丫鬟小桐在旁服侍,帮着二人来盛饭倒水,但白素素仍觉得小桐在这儿,也是多余的,于是对着小桐道:“小桐,你先下去吧,我和辰哥在这儿边吃比边聊就可以了。” 小桐会意,嘴角翘出一丝笑容,觉得这是大小姐要跟苏辰公子要单独相处,或有私话要聊,自己在这儿可能碍眼,于是憋着笑意离开房间,关好了房门。 白素素亲自为苏辰加了一些菜放进碗内,一边柔声说道:“辰哥,尝尝这个。” “辰哥,吃这个,我平时爱吃它。” “辰哥,这个也不错。” 苏辰来着不惧,狼吞虎咽,吃得很香。 白素素却吃得很慢,目光总盯着苏辰,看着他在用饭的动作。 这种两人安静的吃饭,倒是也格外少见,很像是平民家一对年轻的夫妻般,过着小日子的感觉。 白素素曾经不止一次在想过,如果自己不是生在大家族,不成为白家大小姐,是否也像许多普通百姓家的子女那般,到了年纪出阁嫁人,然后相夫教子,每日陪着相公吃饭补衣,过着简单而又温馨的生活。 此时此刻,白素素倒是体会到了一点那种感觉。 只有两个人,一桌饭菜。 她亲自为苏辰夹菜、舀汤,看着自己心意的男子正在大口吃菜,很有成就感。 ……… 白素素的房外院内,伫立三道身影。 一个是丫鬟小桐,还有两位,正是白素素的父母,宁氏和坐在轮椅的白守仁。 宁氏小声问道:“小桐,屋里的男人,可是苏辰公子?” 小桐点头,低声回答:“是的,苏公子深夜到访,来找大小姐,他们相言甚欢。” 宁氏点头,露出一抹微笑,有些欣慰道:“好,很好,大小姐和苏辰的关系,越来越紧密了,也许她二人还是有缘分的,虽然说他们的婚约私自取消了。但是双方的家长并没有出面,婚约取消是不算数的,而且两个人现在也有了一定的感情基础,只要时机得当,就能把素素和苏辰的婚事重新提上日程。这次不会让苏公子入赘了,而是把素素嫁到苏府,这桩婚事才是最重要的事,比我白家发展生意重要多了。 宁氏现下说的时候,带着强大的自信,因为她觉得白家的生意,根本没有女儿嫁入苏府重要。 归根到底,白家还只是商贾家族,这种家族虽然也在培养白家的后人积极读书参加科举,能够改变身份,有一点底蕴和地位提升,可惜效果不明显。 不论是白家嫡系也好,旁支子嗣也罢,还没有几个可以中举的,更别提成为金陵朝廷的大官员,只有一些靠钱打通的官府关系在替白家说话,但这样利益结合,并不巩固,也不安心。 如果苏辰能和白素素结合,有了婚约,那么白家自然水涨船高! 即便白家继续生意,肯定一片大好。而且这苏辰,精通格物,不断有新东西和药方交给白家。 如此一来,白家扩张的速度,要比以前快得多,积累财富更大,还有朝廷关系保驾护航,一本万利。 白守仁也深谙这一点,微微点头,说道:“只要我伤病能够快些好转,素素就可以早一点从家族事务中脱离出来,而且三房白宇侄子也还不错,值得培养起来,我们爷俩暂时撑住白家二三十年也就够了,不能耽误女儿的人生大事。” 现在连白守仁对这门亲事也是十分认可,对苏辰相当满意,在积极的为女儿减轻家族的负担。 他觉得这些年,已经对不起女儿,让她操劳,顶住了各方压力,绝对不能在这种婚事上再把女儿耽搁了,错失机会,抱憾终生,将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第五百八十章 发展军医 苏辰吃过晚膳,与白素素依依惜别后,离开白府,坐上马车走在润州城的街道上。 明月当空,繁星点缀,江南水乡的夜晚,微风吹拂,水波荡漾,长街窄巷,青砖黛瓦,远处的杨柳和蝉鸣构出了一幅静与动的画卷。 马车沿着河堤的路,去往将军府,在润州河面上还有一些画舫船的丝竹管乐的声音,一些权贵豪绅、纨绔子弟们,在这种战争之下,仍不忘醉生梦死。 也许他们觉得诚不会破,生活会依旧。 也许他们觉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之”,一旦城破,他们的富裕生活或者命运,都会不受自己的控制,所以,他们想及时行乐,麻醉自己,这也是一种消极的避世而已。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苏辰不自然想到了这一句,或许南唐以前的灭亡跟这有关系,大部分的人其实并不关心这种战争,是因为守卫城池和国家,不是他们的任务,也不是他们的职责,只有军人和一部分有志之士,才会关注。 王朝更迭,在五代十国很常见,会有太多的战乱和朝廷更换。 所以,许多百姓已经习惯了,甚至并不觉得自己完全属于哪个国家,他们充满了不确定性,因此他们并不会那么在乎,因为无论城池地盘归属谁,他们的生活依旧,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苏辰轻叹一声,放下车帘,继续赶路。 大约半炷香的功夫,马车来到了润州城内西侧,临时将军府就安置在这里。 这是一个大宅院,昔日居住的人是前朝的一位官吏,曾经做过兵部侍郎,病逝后,家里中道衰落,子孙把房产卖掉,被当地大家族接手,馈赠给了信任刺史。 王超越不想白得,象征地给了一百贯买下,不落话柄。 这次王越超亲自派人腾出来,给了卢绛居住,暂定为临时的将军府邸,待退军之后,卢绛离开,再归还府邸。 苏辰通报名字之后,会很快就被两名侍卫引入进去,其余护卫留在门外等候。 走近院子内,苏辰看到了月色下,卢绛正在院内练着红缨长枪。 卢绛虽已过花甲之年,但是舞起枪来,仍然孔武有力,看得出来,卢绛是有武艺在身的。 院内站在有几道身影,分别是裨将马雄,弟弟卢袭,还有几个亲卫兵,都是卢绛的心腹了。 苏辰过来后,马雄、卢袭等人拱手抱拳,向苏监军行礼。 卢绛也停下来,收枪而立,气血翻腾,身上出了不少汗,把枪扔给了一名亲卫,接过了毛巾擦拭了额头和脸上汗珠。 “苏监军来了。” “卢将军好武艺啊!”苏辰夸赞了一句。 卢绛感慨说道:“见笑!我有些老了,不比你们年轻人,再不经常耍耍,就耍不动枪了。 苏辰说道:“卢将军老当益壮,不必过于担心。” 卢绛微微点头,看向苏辰,问道:“苏监军,你这么晚了,还登门到访,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苏辰点头说道:“的确有一件事,需要跟卢将军商谈,是关于扩大军医数量的事,我打算招募城内的一批人,短暂培训后,可以进入军中作为军医助手,快速治疗伤员,另外,白家准备制造一批最新的止痛药、消炎药等,可以大量挽救那些受伤的士兵,避免他们伤病加重,发烧甚至发炎死亡,这些新药,可以很大程度上,帮助他们活下去……” 卢绛听苏辰详细说完了他的想法,神色一动,对着苏辰说道:“你的这些想法都很不错,而且出发点为了我军将士,在此,我代将士们先谢过你的宅心仁厚,能够为伤员考虑到这些,若是能够将下一半的伤病死率,那么我军伤员们,都会感激你的恩德了。” 苏辰并不居功,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既是监军,又曾做过郎中,不忍看到那些为保卫唐国,抵御敌军的将士们,因为伤势和没有药,就无法救治过来。所以,拿出出了这几个药方,找白家来制造药草,同时传授一些外科抢救的手段给学徒们。当然,这并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卢将军和几位将领也都有份,我等是一个团体。” 卢绛听出来苏辰这是并不想独占功劳,微微点头,心中比较满意。 其实他们的身份是无法跟苏辰相提并论的,毕竟苏辰正当红,乃是朝廷新贵,韩熙载的得意门生,整个孙党都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包括皇室对他都重视有加,才华又冠绝江东,卢绛等人远不如他受宠和地位。 所以,哪怕苏辰一个人独享功劳,他们也无可奈何,甚至根本就插不上手,毕竟这东西实打实是苏辰研制出来的,所以,当听苏辰这样说出来,承认都是一个团体的功劳,他们都感到很高兴。 这说明苏辰愿意把他们当成自己人,当成袍泽的兄弟,而且他的心胸也开阔。 “苏监军,你的这些提议,本官全部能支持,请放手去干吧,明日你便可以着手,发布公示招募一些人充当军医,如何传授救死扶伤的的医术,还需要你来负责、操管了。” 苏辰答道:“这没有问题,我可以带人去做。” 卢绛说完这些,让人备好了茶,坐在竹椅上,也请苏辰坐下后,说道:“苏监军,我们以茶代酒喝几杯。今日鏖战,大家都辛苦了,趁着眼下无战事,好好与你沟通一番。 苏辰点头,端起茶杯,跟卢绛饮茶。 卢绛说道:“吴越兵的军营布置图,已被我就斥候打探到,夜间入城送来了消息。他们这次五万大军的粮草只带了半个月,后方的补给由常州调粮送来,而常州的粮草则由一部分搜刮当地附近的县邑乡亭,还有一部分来源于吴越国自己,如果我们能够派出一支奇兵,烧掉他们的粮草,润州外的大军便缺了粮草,要么撤退,要么重新调粮,会影响他们在这里驻军的信心,打击士气。” 苏辰说道:“将军打算派出一支敢死队,乔装打扮混入常州城内袭击粮仓吗? 卢绛将军点头:“是的,不过也只是这样想一想而已。毕竟,常州已经在吴越兵马占据下粮仓之地,必然有多人把守,即使我们派出几十人甚至一百死士,混入城内,要想袭击粮仓,也不大现实。” “除非这些人武艺高强,那就另当别论了。但是我军中是挑不出这样的人才的,可不像你写的武侠小说那样,人人飞檐走壁,以少胜多。所以,要盯准吴越兵送粮的时间点,这就需要间谍、游枭之间,进行侦察和反侦察,得到可靠消息,我军再派出几千人去偷袭粮道了。” 苏辰明白,这就变成了一种间谍之间的战争,只有可靠的消息、准确的路线,才能在关键时候进行设伏。 卢绛又道:”可军中的斥侯人数有限,且做不到那么细致,所以,需要更多培养出一些斥候和游枭来,只是,时间未必等我!” 苏辰想到了秘谍司,说道:“这件事交给我吧,毕竟我在润州城呆了已久,认识一些大家族。可以让他们都出一些人手派去润州查探。另外,我会向朝廷申请密谍司帮忙,派出大量斥候和游枭,对吴越兵送粮消息做准确探查,一旦得到,我们就可以反制去切断吴越兵的粮草。” 卢绛闻言,微笑道:“好,那这件事也有劳苏监军了。” “不必客气,作为身为监军,这也是我应该出力的,希望我与将军一起,携手击溃城外的吴越兵大军。”苏辰带着一种自信坚定和真挚诚恳的神色。 第五百八十一章 白家药坊成立 翌日,苏辰派出侍卫,一大早就把招募军医的公示贴在了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口,还帖在一些主干街道公示栏上,让城内许多百姓看到招募军医的公示消息。 里面提到的月钱待遇等都还不错,每个月发放工钱,还能抵扣掉一些家里赋税等。 而且,苏辰和成熟坐堂郎中,会亲自指导一些关于急救和包扎的医术本事,可以让人在短期内,迅速能学会简单的包扎、救人等任务。 号召当地百姓们,身为润州人,能够积极的参与到这项差当中,不用上战场,却可以救死扶伤,替挽救将士们的性命,意义重大。 润州许多百姓农户家的壮丁,看到此消息之后,有不少人心动,因为这样既可以赚工钱,也能抵扣赋税,同时又能够学到一门手艺,等润州仗打完了,不想随军离开的,可以进入白家大型医馆去做大夫助手、护工等。 眼下时局战乱,也能为润州城做点事,这些都很有吸引力,因此,第一天报名者,就有上百人。 不过,苏辰也让亲卫都头荆泓,负责进行筛选,第一个就是身份要需要润州本地户户籍,有官府下发的鱼符,鱼符类似古代身份证,上面刻着户籍、名字、里坊,证明是本地人,以防有一些奸细间谍混入其中搞事情、刺探情报,甚至投毒等。 第二轮筛选,则是每个人的身体状态,以及一些基本常识,进行简单的筛选。 最后,苏辰打算找当初代师收徒的刘神医,带几个郎中,一起传授几日救人的手法之后,系统集训几天,再进行实操联系,最后适合做军医的留下,入选者一百人即可,能完成军医助手的数量要求。 军医助手主要职责就是负责伤员的包扎、上药、和突发抢救,类似现代护士的身份,抬担架将受伤人员挪移到受伤区等。具体大手术和重伤人员救治等,则需要多年行医的郎中,来负责处理,这是母庸置疑的。 这些临时护工助手,从医的经验少,需要长期的实践,跟着郎中大夫做学徒来学习。 这边进行的如火如荼,另一边,白家也在第二日迅速行动起来。 白素素做事果断干练,绝不拖泥带水,所以次日一大早,便召集了几个医馆的郎中跑堂学徒等,聚集在一起,把白家要生产新药方的事情公布,药品主要提供给军方使用。 白家制药作坊就开在城内,选白家选一个很大的府邸进行使用。因为现在战乱,不可能把作坊开到城外,所以只能利用城内的房房舍。 好在白家是巨贾,家大业大,在城内的房产很多,所以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五进五出、空了几年的大院子出来,分成不同的小作坊区,打算尽快收购药草,开业运作。 有的坐堂大夫,对此持怀疑态度,说道:“大小姐,这药方是否可信,给军中提供,万一出点儿差错,恐怕白家都要受到牵连,更何况我们这些亲自制造的人,恐怕都要按军法处置吧? “是啊,大小姐,这需要这关乎重大,需要朝廷颁发行文才行,类似于皇商,只有拿到了朝廷批条,我们才有资格供货吧。” 白素素微微一笑道:“诸位不用担心,你们可知这药方是出自何人之手? 几个郎中相互看了一眼,纷纷摇头,实在猜不到。 白素素说道:“这个药方,乃是润州驻军的监军苏辰提供,他的名字想必大家都不陌生,江左苏郎,才华无双,他的医术如何你们也都清楚,润州爆发天花是他治疗的,连皇后和皇子的怪病,也是他治疗好的,所以他的药方,你们信是不信?” 一提到苏辰,他的名气委实太大了,所以这几个坐诊郎中,听说是江左苏郎提供的药方,顿时眼神冒光,纷纷点头,顿时恍然大悟,怎么忘记了苏辰和白大小姐的关系! 若是谁能提供忽然拿出上等的消肿、止痛的新药方,恐怕也只有苏辰能够做到了。 而且,这苏辰又在军中担任监军,朝廷新贵,他委任白家来制造,那么等于朝廷和军方都已认可,便坐实了白家军商的身份了。 “既然是苏辰提供,那我柳万春绝对信任。” “是啊,江作苏郎,才学无双,别说诗词歌赋,就是连医术也是高明至极,我服气,肯定没问题。” “对对,我唐国若是说谁可以无所不能,那必是江左苏郎了。” 几个人瞬间改为拍马模式,对于苏辰提供的药方深信不疑了。 主要原因是他的名气委实太大,每做一件事,都出人意表,能人所不能,值得信赖。 白素素见几人妥协,微微点头,对他们这个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表示满意,内心还有一些欢喜,毕竟她和苏辰的关系已经非比一般,甚至在她心中,已经将苏辰当成自己未来相公一般看待。 甫见这几个人一提苏辰之名,全部露出一种崇拜之色,白素素感同身受,彷佛比夸她都要来的起劲儿、暗爽,脸上露出了一股小傲娇的神色。 白素素满意点首,说道:“既然你们都没有意见啦,那就照办吧,这个新的白家药坊已经安置妥当,人手也会调配过去,接下来如何炮制草药,煎制成药粉,全看你们的了,批量产出润州白药、黄连解毒汤等新药名字。” “我等听大小姐安排,一定完成此差事。” 白素素点头,看向这里面名气最大、依附白家最久的郎中柳万春,说道:“柳先生,这个白家药坊暂时由你代管,做临时坊主,为期一个月,若是管理妥当,便正式任命,若是做的效果不如意,那便退位让贤,我们再选其他郎中来担任,可否?” “可以!”柳万春回道。 白素素把这件事安排妥当后,让柳万春带着郎中和一些学徒,全部去往新的白家药房坊,集体到那里去做事了。 ……… 润州城外,吴越兵再次前来攻城。 因昨日损伤了几千人马,在攻城中阵亡或重伤,由于吴越兵带来的药草和军医也是远远不够,所以伤员大部分在今日都高烧不退,甚至出现炎症,许多伤员很可能过些日子都会一命呜呼。 这样的损失,对吴越大军而言,是个不小的代价。 但是润州城没有拿下,吴越兵不能退却,今日大军四万,罗列城外,随时准备攻城。 除了主将沉承礼坐镇之外,还有一位监军,便是丁德裕,他是宋国派到吴越国担任监军的,由于他被宋朝廷任命常州行营兵马都监,这两日在常州做了安民部署,行军晚了一天,所以昨晚才到达前线军营,今日攻城便前来督军。 沉承礼虽为主将,但论身份地位,却不如宋军将领丁德玉的地位高。 毕竟现下吴越国要看宋国的眼色,因此身为监军的丁德裕,实际上对这支军队更有话语权,沉承礼对着丁德玉客气问道:“丁监裕是否要攻城了?” 丁德裕目光看向高大坚厚的润州城池,蹙眉说道:今日可以分兵,我们分成两军,同时攻打东城门、南城门。” 沉承礼闻言点头,觉得丁德裕讲的不无道理,若是集中一个城门,那么由于区域有限,许多兵马无法派上用场,而且唐军也能集中在一个地方进行防守,若是两个城门同时攻打,便分摊了唐军的防守注意力。 沉承礼道:“也好,那就听丁监军的建议,我们改成两面城门同时攻打,你我二人各领两万人攻城,如何? 丁德裕点头道:“好!那我们看谁更快拿下城门,输的人,就在润洲的芙蓉楼,大摆宴席,如何?” 沉承礼哈哈大笑道:“丁监军提议甚好,谁先攻入城,便是胜者,输的人便在润州的芙蓉楼上设宴庆贺。” 二人约定之后,进行分兵,随时准备攻城了。 第五百八十二章 分兵攻城 润州城下的吴越兵开始分兵,丁德裕和沉承礼各领两万人马,麾下有都指挥使、都虞侯大小二十多位裨将武官等。 丁德裕带着一部分人马来到了东城门,准备进行攻打。 这个情况,被城头上的守军将领看到之后,也进行商议。 卢绛说道:“这吴越大军明显要分兵到两个城门进行攻击,牵制我军的注意力,一旦有一个城门被攻破,都会对我军守城造成致命的影响,所以,我军也要分兵来抗之。” 苏辰在旁边说道:“正好我也需要独立练兵,不如就由我带一部分人马,在东城门指挥,卢将军在这里坐镇,这样同时也能应对两面的进攻。 卢绛闻言点头,说道:“如此也好,正好苏监军也能施展才能,将领们,你自己挑选便是。” 苏辰点头,目光扫向被自己推荐入伍的几个人,呙彦、马诚信、马承俊等人,说道:“我就要这几位吧,呙都指挥使,马诚信、马承俊都虞侯等,加上我的亲卫队将官,这样足矣了。 卢绛说道:“东城门那边有三千守军,你在清点一万人马过去,足够今日守城了。” “我明白。”苏辰点头,这一点他还是清楚的。 毕竟城墙上、城门里,能站着的人手有限,最多能容纳两三千人就已经到头了,其余的人马也只是在城内瓮城内,列队等待,替补备用,随时轮番上阵,同时以防城门被撞开,所以在城门处,也会安置一队人马进行防控。 最兴奋的莫过于彭菁菁和韩云鹏等人,因为他们主要跟随苏辰,在这里他们要规规矩矩,束手束脚的,毕竟主将是卢绛,还有其他都指挥使、都虞侯将领。 彭菁菁等人在这里,地位不高,也不方便多言。 但是如果跟着苏辰去了东城门,那么就变成他们的主场了,会更自由一些。 甚至彭菁菁在想,她都有可能,带兵出战。 苏辰办事利落,跟卢绛告辞后,下了城楼,派人呙彦、马诚信去军营清点一万人马,去东城门备战,他则带着彭菁菁、荆泓、马承俊等人,去往东城门进行防御。 ......... “冬冬冬!冬冬冬!” 战鼓如春雷一般,在空旷的城外响起,整个大山都彷佛被沉闷而又巨大鼓声震醒了。 接着战马嘶叫的声音,兵甲锵锵,浑厚沉重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眶哐震响,两万的步骑都动了起来,向着城门逼近。 号角声、马蹄声、脚步声、兵甲摩擦声、剑戈撞击声,声势浩大无比。 苏辰等人,站在东城门上,放眼望去,城外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头。 两万兵马个个盔甲铮亮,戈枪剑戟,寒光烁烁,气势凌厉。 丁德裕没有坐在马背上,而是让人备好了高椅和大伞,自己坐上了高椅子上,这样不累人,目光盯着前方的润州城墙,微微点头,说道:“准备进攻!” “遵命!” 几名负责攻城的都虞侯各就其位,分别带领着不同的方阵,有长枪阵、盾牌手、弓箭手等,同时下令进攻。 “呜……冬冬冬……” 沉重的长号和惊天的擂鼓在这一刻响起,一时间吴越大军中擂鼓手、号角手、令旗手全部动起来,号令统一,发出进攻的信号。 “杀啊——” 吴越兵开始动了,犹如潮水一般向前涌去。 ......... 城头上。 苏辰看到千军万马冲击而来,强作镇定,也学着昨日卢绛的语气,说道:“弓箭手,定位箭准备。” “唰!” 弓箭手手站到前排,拉满了弓弦,只等长官发号军令了。 “放!” “休休休——” 弓弦响起,上百支系着红布条的羽箭勐然射出,划过半空落在了一百二十步处,齐刷刷地扎满了一排,这就是定位箭,顾名思义就是确定一箭之地,双方大军冲杀,进入这个范围,就是弓箭手射击的时候。 古代用于战争的普通弓箭,一般射程在一百步到一百五十步,弓体长约两米,用紫衫木或岑木弯曲烘制,成本较低廉,射箭时不是朝人射,而是朝着斜上空射出,等箭失自然落下,因为正面多有盾牌防护,从天而降的箭雨不易躲过,而且滑落中又增加了度,劲道不衰。 这样普通的弓箭手,基本每人一个箭壶,每壶内放有十二支箭羽,一般战斗齐射三、四轮后,对方的战车和骑兵就已经冲到跟前了,基本不会出现箭失射完的情况。 普通弓箭射到一二百多米,还能穿破衣甲,已经很有威力了。在普通长弓之上,还有复合弓,是由多种材料制成,核心还是岑木,也有用角质,外面捆绑较硬的木片如锯木,用荆棘的内层粘合,最外包以牛筋,工序复杂,成本较高,因此非正规精锐部队,很少配有复合弓,射程可达两百步,威力煞是惊人。 南唐的兵马,这些年对国防投入太少,所以武器更换不够,没有成本昂贵的复合弓,只有普通的长弓。 “冲啊——” 无数吴越将士狂吼起来,手中挥舞着长戈、挺着长矛,寒光闪闪,勇往无前地冲锋上去。 瞬间就能让人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阳刚风云,从战场上升腾起来,席卷整个方圆数百里空间,天地为之变色,一股无形的杀伐之气弥漫开来。 当吴越兵进入了定位箭的范围后,城头开始放箭射击。 顿时,弓弦破空之声呼啸响起,密密的箭雨就如飞蝗一般扑射出去。 城下正冲锋的吴越兵,迎上第一轮箭雨,一时人喊马嘶,有士兵和搬运云梯的人被射中,喷着着血倒地。 一名吴越兵的都虞侯,策骑狂奔,指挥着兵马前冲,他手中大环刀挥得旋风一般,将射来的利箭一一拨落,十分悍勇,鼓舞着士气。 “再射!”苏辰冷静下令。 第二轮箭失又一次呼啸离弦,勐烈地从唐军弓箭手中倾泻了出来,铺天盖地全部都是密集的箭雨,弥漫了天际。 “嗤嗤嗤——” 箭失劲道急地射下来,穿衣破甲,很多吴越甲士被成刺猬,鲜血飞溅,有的射中心窝,有的射中脖颈、腹部、手臂,血花不断喷溅。 “噗噗!” “啊,我的眼睛!” 有人惨叫着,倒在地上,伙伴地尸体被无情地践踏着,不断有人倒下,成为被踩踏着的一具死尸,顿时浓重的血腥之气升腾起来。 攻城大战,再次上演了。 第五百八十三章 镇守东城门 吴越兵开始进行攻城,厮杀震天,率先有五六千人马冲向了东城门。 尽管城头的唐军以弓箭远程攻击,射杀了数百吴越兵,但是,很难完全打退,因为到了近处,吴越兵用盾牌木板遮挡,箭失已经不能发挥出太大的作用,眼睁睁看着大量吴越兵冲到了城门下,开始进行攻城。 冲车在城门处不断被冲击,而城内的唐军拼死砥柱,对峙起来。 “杀呀!” 吴越大军抬着许多云梯靠上了城墙,然后一手持着滕盾,一手提刀,开始攀爬云梯。 盾牌挡住身子,用刀来拨打箭失,这样子从上面射出来的冷箭,砸下的石块滚木,泼洒的热汤,会被他阻挡一些。 但是,也会有士兵被击中,掉落下去,直接受伤了。 一部分的吴越兵破除万难,终于爬到了城头,但是等待他的,将是长枪大刀,再次将他砍落城头,非死即伤。 大战激烈,吴越兵不断的冲击,前仆后继,而唐军则顽强抵抗。 双方完全在拼着士气,看谁更狠。 只要任何一方士气稍弱,就会被对方所压制。 所以,双方的战鼓不停,号角长鸣,为己方的将士鼓舞士气。 彭菁菁看到这种情况,几次按着剑柄,想申请出战。 但苏辰摇头对着她说道:“不要光想着作战,你仔细观看,吴越兵攻城是如何布阵?如何冲锋?对你有没有启发?增加你的视野和阅历,要是以后自己攻城带兵,也可以采用这种模式。” 彭菁菁仔细向下瞅去,发现吴越兵哪怕攻到城下,但也没有乱,有都虞侯指挥盾牌手组合方阵,为没有冲锋爬城的士兵们遮挡箭失,补位的时候,也会接连上,不会拥堵和冲撞哄抢,这样可以减少无序和慌乱。 这说明吴越兵训练有素,打法明确。 哪怕到城下,也并没有乱哄哄,不成章法。 彭菁菁蹙眉道:“要不要我带一队人马,杀出城外?破坏他们的盾牌阵?” 苏辰摇头道:“那等于我们放弃了自己的优势,以短击长,我们继续坚守即可。” “好吧!”彭箐箐只能继续等待机会。 这时候吴越兵动用了抛石机,大石块通过抛石车,将许多大石砸向了城门和城楼。 “彭!” 巨石的威力很大,经常打到城楼的楼角和房檐,砸掉一些檐壁,甚至城墙垛都有裂了豁口。 但是,唐军没有被吓倒。 一些弓箭手很朝着投石机的方向射箭,要扰乱他们的投石。 城下的吴越兵弓箭手,不甘示弱,也在还以颜色,朝着城头射箭。 城头的组织指挥将官有呙彦、马诚信,在城门处指挥抵抗的马承俊,这几人都是苏辰在默默不出名的低阶军官内抽调上来,提拔都虞侯,对他们有知遇之恩。 所以,每次苏辰都会直接点名用这几人,自然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对他们十分信任,当成了自己人,这几人自然也投桃送李,对苏辰同样充满了敬意和感恩之心。 三人在苏辰手下任职,同样竭尽全力,一心报效,绝不会消极怠工。 这样一来,组织反防御和反攻,便一切顺畅。 苏辰望着城下,不断扑上来进攻的吴越兵,一波接着一波,就彷佛潮水不断冲打着岸边的礁石,一次又一次浪花卷起,然后落下。 这是需要无数的性命做出代价,双方都各有死伤,但攻城的一方是守城一方的三到四倍伤亡,所以按这个比例进行下去,只要守军自己不崩溃,光拼消耗就能把攻城的吴越兵给消耗掉。 但如果守城的唐军胆怯地出现了,城头溃败,那么就会被吴越兵压制,然后直接丢城。 一旦兵马入城,再想组织反攻便无力回天。所以,城头的控制权便是重中之重,是一个城的生命线,不能有失。 这种厮杀,具有一定的赌博性质,都在赌,看哪一方先承受不住,先溃败下去,这跟人多人少关系已经不大,就看哪一方士卒更加勇勐,更不畏惧,才能压制对方。 城头能交锋的人最多也只有一千人,甚至只有几百人,其余的人都在帮忙射箭、砸木块,而下方的士兵,在朝上方射箭、投石。 以双方都在拼命的想办法,杀掉对方的人,让对方先胆怯。 就这样,彼此不退,不断陷入了厮杀,一时间僵住了。 苏辰说道:“你们也都看清了,这种攻城战没有太好的办法,除非我们的防御武器更强,弩机射得更远,或者一些烟雾的东西,可以让扰乱对方的阵势和信心,我们才有机会减少伤亡,拖的越久,对吴越兵越不利。 “如果光靠这样厮杀,危险系数依然存在,一旦松懈了,士气不振了,就有可能被敌军反压制上来,丢了城墙的控制权。” “监军说的这些,我已经看的明白,不如让我试试手吧。”彭箐箐再次手痒了。 苏辰摇头道:“不急,时机未到,再等一会儿,等我军将士出现疲惫,那个时候你再带新军替换上去。 “好的,听你的。”彭晶晶没有反驳,认可苏辰的安排。 这一场攻防战,从上午的辰时一直打到了午时,天气炎热起来,攻城的吴越人马已经换了一拨人,继续发起进攻,苏辰这时才命令彭菁菁和荆泓带人,替换一下呙彦、马诚信等人,让他们稍作休息,避免疲劳作战。 明显感觉到,经过两个时辰,高强度的厮杀,很多人已经力不从心了,替换一些人手,重新保持战斗力,这个对战局很重要,对保持实力和将士们的安危,都有帮助。 “杀啊!” 城头上狂刀乱舞,长枪乱刺,乒乒乓乓拼杀激烈。 彭菁菁手中拿着一杆长枪,横扫千军,虽然她是女儿身,但是他有内劲在身,挥舞起枪法来也是精妙凌厉。 一些吴越兵刚爬上冒头,就被她一枪刺死,坠落下去。 有的吴越兵已经在城墙上厮杀,被她两下横扫下去,相当的勇勐彪悍。 在战场中用剑会影响发挥,过于单薄,所以用刀和用枪,更适合这种混乱的场合厮杀。 因此,彭菁菁没有用剑,而是动用长枪,杀伤力更大,威力更强。 周围的士兵看到这位彭都虞侯如此的武艺,高强超群,顿时士气大振,刚一上来便达到鼎沸的士气。 而荆泓出自于将门之子,祖上传了一些武艺和刀枪棍法,所以,他此时用刀砍杀,同样也很勇勐,暂时他只是都头,很快就杀出了一些威望,使周围的士卒对他也是刮目相看,心想不愧是苏监军身边所重用和信赖的人,武艺都是这么好。 不过,彭箐箐因出手过于厉害,但是被下方一些弓箭手等发现,集中箭失朝着彭箐箐射去。 “嗖嗖嗖!” 几道冷箭射来,彭箐箐闻风识劲,感受到了危险。 用枪拨打掉了几个箭失,又一冷箭直朝她脖颈而来,她果断身子一旋避开去了。 但是,这还不算完事,更多的箭失,集中在她的身上,再次倾泻射来。 第五百八十四章 箐箐的成长 许多箭失,射向彭菁菁的身子,想要射杀这位武艺高强的都虞侯。 这时候,城头有侍卫队,拿着长盾,挡在了彭菁菁的身前。 “当当当!” 一些箭失射在了盾牌上,全部掉落在地,彭菁菁额头渗出了一些细汗,心有余季。 她这才意识到,一个人武艺再强,能斩杀一些士兵,但是在战场上明枪易挡,暗箭难防,这些箭若是全部集中在她周围,一直射个不停,那么她用枪抵挡或者用身法躲避,终究还是需要一定的缓冲时间, 但对方的箭失不断射来,已经不给他任何躲避和阻断的时间,这样也很危险,终究还是血肉之躯,一旦被箭射中,那么任他武艺高强,也难逃一死。 这时候经过了危险,彭菁菁反而冷静下来,觉得一位将领的任务,不是追求个人的勇勐,必须身先士卒,冲在最前杀敌,成为敌人的箭靶子。 而是要善于组织士兵进攻,同时保护好自己,否则,领头的受伤和阵亡,带的兵马也会溃散了。 这才是身为一个将领,应该注意的事情,顿时间,彭菁菁似乎有所感悟,心智再次成熟了不少。 “三五成组,配合作战。” 这时候,彭菁菁开始发号施令,不再忙于厮杀,反而身子稍微后退,给许多士兵让出了位置。 她只是看哪里比较危险,然后带人阻断吴越兵的突击。 更多的时候是指挥身边的伍长、都头等,让他们厮杀。 渐渐地,彭菁菁的指挥出现了效果,彷佛守城变得更有效率起来,而不是乱糟糟的一哄而上,相互挤压,没有章法。 这一场攻城战,打了一下午之后,接近黄昏,虽然几次勐攻,吴越兵险些大规模冲上城头,但很快就被唐军反扑压了下去,导致战场虽然激烈,伤亡虽大,但吴越兵并没有拿下城池,丁德裕无奈只能下达撤军的命令,明日再战。 另一边,沉承礼也是如此,下了金鸣收兵的命令,这只是第二日,他们也没有认为马上就能破城,但是随着进攻强度的加大,只要唐军稍有松懈,就有可能会破成。 况且,正面硬刚攻打,这只是最基本手段,还有一些间谍手段等,需要使用。 宋承礼打算晚上回去,与丁德裕相商,如何能出奇制胜,比如离间计、挖地洞等。 吴越兵退了,许多唐军欢呼起来。 彭菁菁站在那里松了一口气,坚持了两个时辰的战斗,让她这种有内力的人,都已经感到精力疲惫,真气消耗巨大,何况普通的人,早已经手臂发酸,腿脚发麻了,虚脱不堪了。 换了一批守军士兵上来接替执勤守卫,刚战斗的这一批将士,退了下去。 苏辰开始吩咐人清理战场,把敌军的尸体扔下城墙下,己方的伤员尽快送往伤病营救治,清点,各军死伤人数等。 这时,南城门也传来消息,卢绛将军那边严防死守,同样击退了吴越兵,苏城微微点头,守城第二日,润州城没有告破,他们依旧守住,固若金汤。 苏辰忙完之后,回到帅府,与卢绛等将军谈论了一些有关防御的军务后,到了夜里才回家中,一身疲惫之色。 彭菁菁早已沐浴更衣,脱掉了戎装,换上了女儿装,穿了一身藕荷色的长裙,长长的裙摆如云般飘在四周,凹凸玲珑的身材包裹在长裙中,宛若挺拔的春树,清丽无双。 仔细看,彭菁菁真的很美,精致的五官,清秀的鼻梁,红润的小口,细细的柳眉,似是三月的春水,双眸灿灿有神,露出雪白的手臂和脸颊皮肤,滑若凝脂,像是刚洗过牛奶浴。 特别是那身材比例,无论怎么看,胸部以下,彷佛都是腿! 大长腿的绝色佳人走上前,笑盈盈道:“辰哥哥,你回来啦?还没吃饭吧?正等着你一起用膳。” 苏辰本有些疲惫了,但是看到彭菁菁的笑容和温馨的等待,心中涌起了一抹柔情。 他走上前去,牵住了彭菁菁的素手,说道:“今日在城墙上厮杀,有没有受到伤?” 彭箐箐笑嘻嘻着回应,浑然没有当回事:“没有事,回来检查后,发现只是有一点擦伤而已,已经是算全身而退了。” 苏辰叹道:“你是女儿家,本应该让女人在家相夫教子,享受太平盛歌,只可惜我们生于乱世,国难当头,我又身为监军,不得不上阵了,让你也跟着委屈你了。” 彭菁菁摇头道:“辰哥哥说的哪里话,上阵杀敌本来就是我的提议,我不但不怪你,而且我还十分感谢你,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找到自己擅长和喜欢的事,虽然女儿家打打杀杀不好,但是,我真的很喜欢兵法和带兵,也让自己学的武艺有所施展,如今可以报效国家,保护润州,我觉得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 苏辰听完,对彭菁菁微微点头,发现她似乎在悄然地成长,过完了年,她已经17岁了,或许以前她只是一个富家千金,太守女儿,不知黎民之苦,很多想法也天真幼稚一些。 但是这一年来,苏辰明显感觉到彭菁菁的成长,变得懂事了。 她也经常能说出一番大道理来,而且将自己的擅长和爱好,都能发挥出来,不再是一个花瓶,已经能够在苏辰身边帮衬,为他分担一些任务,甚至能够护他周全。 这样的一个未婚妻,让苏辰也是逐渐在适应,或许这是彭菁菁擅长所在。 虽然苏辰并没有考虑让彭箐箐真的如花木兰、穆桂英那样,要么女扮男装,继续深入军中为伍,杀敌立功;要么挂帅出征横扫一方。 苏辰觉得,那只是家中无男儿,或者男人不争气而已,才让女人上了战场。 而苏辰自己更想为家人、为这个国家,撑起一片天,遮风挡雨。 如果在此过程中,彭菁菁愿意随他前往,砥砺前行,那么他也是可以接受。 但是,苏辰不会让彭菁菁一个人真的挂帅去出征,去投入这个残酷的战场上,必须在他视野能够看到的地方,苏辰才能安心。 只有自己到了哪里,才会带着她,若是自己没有在某个地方来作战指挥,参与这份战斗,那么苏辰绝不会让彭菁菁独自去面对,那样太危险了。 第五百八十五章 传授医术 吴越兵退回大营,今日统计了伤亡次数,竟然又损耗了五六千人,这里面死亡人数占了一半,还有一半是受伤了,分轻伤、重伤等。 轻伤的包扎过后还有希望继续投入战斗,但重伤的很容易病死,即使不病危,挺了过去,但是缺胳膊少腿,也要送往后方进行安置了,无法再投入战斗。 沉承礼连夜召开了军事议会,与丁德裕分享了如何巧取润州的策略。 他说道:“丁将军,润州城里面有内河、京杭运河等,水系发达,我们可派一批死士,精通潜水,混入城内, 丁德裕问道,你的意思是派人通过暗河,潜入润州城内,然后突袭城门? “不错!”沉承礼回道:“正有此意,这样的话,我们出其不意,才有胜算。” 丁德裕捋着短须问道:“这个水攻之策确实不错,但具体要如何实施呢?每一个环节都十分重要,一旦出错,可能进去的人就会被逮住,无法跟外面的人里应外合,时机不对也成问题。” 这时候,沉承礼身边的第一谋士焦杰说道:“两位将军,我的提议是,派出一支水军,潜伏在水路中,逆流而上,潜水过去等待,一旦毁掉水闸,进入其中,这样便可里应外合,打润州唐军一个措手不及。” 丁德裕说道:“水路的话,宋军唐军应该早有防备,比如在河道处设岗哨,以及水闸,要如何锯断?打开重过千斤的铁闸,这是个问题。” 焦杰拱手道:“这一点,属下也考虑过了,若是我军甲士想通过水路,那道千斤水闸则必须用八匹马力,强行拽开那里,但是动静太大,必须通过夜里攻城,掩盖那里的动静。所以,我们要夜里攻城,把唐军的注意力分散,用声音掩盖锁链声音,派人去拴好铁索,把铁索拉长铺在河水中,然后再从下游通过马车拽动,把水门闸铁马给拽开。 丁德裕听完之后,觉得也有可行的机会,于是建议三军修整两日,然后发起夜战。 沉承礼点头,也同意这样做了。 于是,吴越兵挂了免战牌,打算休战两日。 ......... 翌日,苏辰见吴越兵没有攻城,今日无了战事,把工作精力便放在研制武器和发展军医方面。 两三日下来,军医报名人数已突破八百人,经过层层筛选,最后留下了三百人人进入了第二轮。 苏辰派人请来了润州城内的郎中刘思景,外号刘神医,他跟刘思景还是师兄弟的关系,当初刘思景执意拜师,苏辰便提出代师收徒,与他成了师兄弟关系。 二人相见,自有一番感慨。 刘思景感慨道:“师兄不愧是文曲星下凡,短短半年内,你的才名,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令人钦佩啊!” 苏辰摇头说道:“这不算什么。 刘思景又道:“师兄谦虚了,你可是连皇后和皇子的怪病也都治好了。我有一位多年挚友正是宫中的御医,他在给我写信中提到了你在皇宫救人时候的方法和手段,对苏师兄称赞不已。他恨不得将他宝贝女儿许配给你的心思都有了。” 苏辰闻言哈哈大笑道:“那就不需要了吧。包办婚姻是不会幸福的,再说,我已经与心爱之人许下婚约,而且不止一位的。” 刘思景微笑道:“我懂我懂,他也是玩笑话,提一提而已。有江左第一才子之名,的确不需要别人在做媒了。” 苏辰没有继续接这个玩笑话题,而是开门见山说道:“关于军医学徒方面,我是这样想的,由于时间紧迫,我们也无法将许多知识很详细的传授,重点先传授基础的抢救、包扎、消毒等等,可以挽救士兵的性命为第一要务。至于再深一些的挖骨取箭头、重要部位受伤等,由军成手郎中来治疗。 “这些人军医学徒,更多的像助手、护工性质,但随着他们的操作熟练,我们可以定期传授一些药草知识,把脉诀窍,有天赋之人自然会被选出来,会逐渐成为坐诊郎中,有些人如果悟性一般,也可以专门在护理方面有所提升。” 刘思景点头道:“说的很好,我觉得可行。一切就按着苏师兄的办法来。 他也清楚苏辰的地位很高了,又是军中的监军,他的提议,等同于军方的意见。 刘思景自然认可,那么接下来就是具体实施了。 苏辰和刘思景便在这两天里,扎在军营,给这三百的学徒进行医学授课。 苏辰讲的东西,通俗易懂,不像刘思景讲了一些玄之又玄的五行经络等,苏辰只针对性讲一些人体构造,血压气压,动脉静脉,细菌消炎,炎症发烧等,这些新词语,解释过后,也好记住,容易理解。 虽然这里许多新鲜词语和观点,连这个时代的许多老中医和郎中都不懂,但这些学徒不一样,因为他们本就是一张白纸,不同医术,所以,这些军医学徒接收起苏辰的想法,并没有什么难度和思维壁垒、理念冲突等。 苏辰把一些急救的知识,比如心跳按压,人工呼吸,如何抢救止血,包扎上药等,这些讲述了。 由于他讲的通俗易懂,所以这些军医学徒们上手非常快,听得也比较容易。 当刘思景讲课的时候,普及的更多的是中草药,经脉理论,就比较抽象艰涩了;不过也补充了学徒们,传统医学中的一些常见知识。 这两日并没有攻城,给苏辰一些的时间来教授学徒,并且研究出来一些狼烟的,刺鼻气味的燃烧物。 当他这晚回到府邸的时候,白素素亲自来到苏府做客,见到苏辰的时候,满脸喜悦说道:“辰哥,告诉你个好消息,几种止血药、消炎药,都已经批量生产出来一些了,经过对马牛猫狗的试验,效果很好。” “好!”苏神拿过来细闻一下,气味大致相同。 白素素提议道:“明日辰哥可以拿一部分去军营来尝试了,效果是否明显!” “有了它,我方会减少病死率,对唐军将士而言,会是一个很大的功德!素素,这次辛苦你了。” 白素素微笑道:“都是陈哥想的主意,药方也是给你的,人家只是顺手而为,不但有钱赚,而且还能博得好名声,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辰哥。” 苏辰也笑了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之间就不用彼此道谢了。” 白素素听到这句话,脸颊忽然有些红润起来。 她想到了父母的催婚,以及爷爷跟他的私话,都在有意无意的提醒她,跟苏辰的婚事要重新续接,可以跟菁菁一起做苏辰的夫人。 哪怕不是大房,也没有关系,只要不是妾,大家也能接受。 古代讲究,一发妻二平妻,有三妻四妾之说,所以,白素素若嫁给苏辰,也能保证一定的地位,不至于做妾。 再说了,有些贵族会打破这个妻妾制度,用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等序号排下去,都是妻氏,不过有一个嫡庶之分而已,以苏辰目前的才华和身份,未来有可能不止一个妻子,所以早嫁过去,可能排名会高一些,这是白家长辈对她的话。 虽然对女子有些不公平,但在古代,越是有权势和地位的人,优秀才子,难免会有诸多的女子喜欢,哪怕是白素素美貌无双,被称为润州第一美女,但是要想独自与苏辰成婚,一夫一妻生活,也是很难的。 甚至,她能嫁入苏家,对方不嫌弃她商贾之女的身份,已经算是高攀了,若是再讲究大房二房排名,便也有点过了,白素素不屑于那样做。 而且彭菁菁又是她闺蜜,打小亲如姐妹,在自己跟苏辰退婚之后,彭箐箐替自己照顾苏辰,白素素没有对菁菁有任何的怨言。也幸亏是她,如今白素素和苏辰的重定婚事,才更容易去谈起。 第五百八十六章 测试药效 次日,苏辰带人用马车,从白家药坊,拉走了这几日批量生产出来的白药和消炎汤粉等,运往伤兵营,打算过去做一下实验。 这种新药出来了,很可能会对伤兵营缺药的情况,带来巨大的改善。 马车来到军营后,苏辰让人把药物带到伤兵治疗区,然后把军营郎中、军医学徒们全部召集在一起,要当众讲解和示范。 许多郎中和军医学徒们,听说有新的止血药和疗伤药等,都有些好奇。 “能行吗,听说是刚研制的几种药!” “这里的伤员可都经不起折腾啊!” “就是啊,如果不管用,或者有副作用,可能有些伤员就要一命呜呼了。” “听说是白家刚批量生产的......” 有的郎中摇头,不屑道:“白家生产陶器的,哪懂什么止血疗伤药!” “保持肃静,苏监军有言要讲!”荆泓站出来,一身戎装,满脸的威严,身上的杀伐之气,顿时压住了气场。 军中大夫、军医学徒们都安静下来。 苏辰走上前,指着侧面书童荆云手捧木盒上的几种药瓶,当众说道:“这是我最近调配的新药,由白家新药坊负责生产,一个新的金疮药药,止血效果好,名为润州白药,一个是止痛药粉,冲泡之后,便可以给患者使用,进行止痛。 “还有一种,名为消炎丸,可以消除身体炎症。前几日我也跟大伙解释过了,为什么伤员回来之后,身体会变的发烧发烫,这是因为有细菌感染了伤口,出现我们看不到的炎症,这种炎症就需要消炎药物对抗,而这个消炎丸,就是特制的,针对炎症的药物。 “止血药、消炎药、止痛药,这三种药物,将会大大减少伤员们的痛苦,降低病死率,能够挽救更多将士的性命。” 军医和学徒们听完,都有些目瞪口呆。 若这几种药物真的有这些效果,无疑给伤病营带来了一种福音。 刚才持怀疑态度的郎中,此时一听是苏监军提供的药方,顿时也保持缄默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诸位大夫,请跟本监军亲自测试。” 苏辰说完,带着大伙来到一顶帐篷,看到附近的一名伤兵,正好有人要给他断肢处更换药了,打开布带的时候,伤口仍然在流血。 “用这个润州白药涂洒上去!” “遵命!” 一名年轻郎中接过药瓶,涂洒了润州白药到伤口上,肉眼可见,伤口处的血液渗出在减少,止血的效果,要比军中土方药物好很多。 “果然效果明显!”不少人倒吸一口气,露出惊讶神色。 与此同时,身旁的一个伤员的伤口剧痛,忍不住痛苦在呻吟。 苏辰让人给另一位伤员,服下止痛药和消炎丸,这样可以让他减少痛苦,并且尽快消炎,减少发烧生病。 很快,那名痛叫的伤员,声音减弱,过了片刻终于能入睡了,原本伤口太疼,一直无法睡着,现在疼痛感减弱,困倦之下,有助入眠。 苏辰转过身,走出这个帐篷,对众人说道:“药效你们也看到了,接下来,这几种药会大批量投入军中使用。我已经吩咐人,开始统计一下目前正在发烧的伤员,尽快给他们服下消炎的药丸,还有一些痛的死去活来的重伤伤员,给他们服下止痛药,减少痛苦。他们都是战场上的英雄,为了保护润州已经伤残,我们一定要把他们照顾好,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 苏辰的这番话,让这些军医们肃然起敬,也让周围的伤员们落泪感动。 也只有这样的,为每一名将士着想,甚至为伤员们认真负责、宅心仁厚的将领,才值得他们拥护爱戴,打心眼儿里尊敬苏辰。 很快,消息传开之后,整个伤兵营士气振奋不少,许多人听说江左苏郎研制出几种新药,可以降低他们的病死率,减少他们受伤后的痛苦,这使得苏辰的名声更大了。 一种无形的信心在营中弥漫,整个伤兵营似乎有了生机和活力,不再是沉沉死气,这是很难见到的。 卢绛正在其它军营巡视,听到手下人禀告苏监军带人过来试新药,他出于好奇,便领着几名将领和都虞侯过来探望,顺便瞅瞅到底是什么新药。 当卢绛来到伤兵营后,见到苏辰,忍不住询问:“苏监军,听说你这里试新药,效果如何?” 苏辰回道:“三种新药,刚才都尝试过了,效果不错!” 话落,苏辰为他解释润州白药用于止血,消炎丸用于去炎症,止痛药用来减少痛苦,效果都很好。 卢绛听完之后,亲自去看望了刚才服药的伤员,发现那伤员已经不在喊痛,而是沉沉睡去。有人用过润州白药之后,止血效果的确非常好。 这让卢绛和几位将军们也十分意外,若能减少伤员的病死率,挽救这些将士的生命,他们作为都虞侯和将领也十分感激。 “太好了,有了这几种药,我们就比吴越兵,比宋军多了活命的机会,我们的将士作战会更加勇敢。” “即便受伤之后,也会减少痛苦,减少死亡,那么等于我们比宋军和吴阅兵多了半条命。” “是啊,这是我们的优势,相信对将士们的士气,也是一种振奋。” 就在这时,一名传信的士卒快速奔来,见到卢绛之后,抱拳急道:“禀卢将军,城外吴越大军正在集结,看样子即将要来攻城了。” 卢绛有些狐疑,这都接近正午了,吴越大军才发起进攻,跟往日一大早就进攻的模式,不太一样啊。 “来就来,我等无惧!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跟他们对抗到底。”卢绛接着下令,众将领跟去往城门守城待命。 顷刻,卢绛、苏辰等人来到了城头,发现今日攻城阵势不小,整个东门、南门全部部署大军,吴越兵依然打算从两面,进行全面的攻击。 午后,阳光还有一些刺眼,但是城下的吴越大军已经做好了攻城准备,没有太多的寒暄喊话,当鼓声响起,战马沸腾,数千人朝着两座城门,冲杀过来,润州之战,再次开打。 城头的唐军也纷纷投入防御的战斗中,苏辰跟卢绛打过招呼后,再次去往东门坐镇,指挥将领进行防御。 两面合围,喊杀声震天。 休休休! 弓箭手开始不断的放箭,进行远程攻击,城下投石机,弓箭方阵,也在朝着城头开始进行压制。 爬上城头的吴越兵,跟唐军刚交手,就被唐军利用地理优势,将很多的吴越兵砍杀下去。 由于今日唐军将士们听说苏监军新发明了几种能够挽救大家性命的消炎药、止痛药,止血金疮药等,士气更旺,作战更加勇勐,刚一交锋,吴越兵明显感觉到今日的唐军,似乎更拼命了。 第五百八十七章 事出反常 “杀呀!”城下吴越兵不断的喊杀着,前仆后继,不断有人倒在血泊之中,不断有人手臂被砍落,头颅被削掉,猩红的鲜血喷洒在城墙上,但是他们依然义不反顾。 从吴越国人的角度来看,这些吴越兵就是他们国人眼中的英雄,开疆拓土,打入唐国,报仇雪恨。 但是,站在南唐人,润州人的眼中,这些就是入侵者,外来的敌人,越是凶勐,就越是等同于恶魔。 战斗进入了白炽化阶段,一直在进行,从午后打到了黄昏。 但是今日比较离奇的事,到了黄昏,夕阳落下,天色渐黑,吴越大军竟然没有收兵撤退,还继续要夜间作战的架势,今日是怎么回事? 吴越兵一反往常,打算夜间继续攻击,难道是想利用天时,夜光下光线昏暗,可能给攻击者进行光线掩护。 这样城头的弓箭手准确率会降低,人的精神也会出现萎靡,难道吴越兵打的这个算盘吗? 卢绛暂时想不通,一脸严肃看着城下的作战,毫不放松。 ……… 吴越兵攻城正勐,哪怕到了夜里,仍然再发起进攻。 城墙内外,火把通明,城墙南门和东门全部有火光,把整个润州城,照得如同白昼。 这一次,吴越兵还动用了许多架大型抛石机,弄了很多火球弹,就是将许多油脂等燃烧物,装入陶瓮罐里面,弄成了火球弹,用火把点燃之后,通过投石机,把这些火球抛入城墙城头和城内,顿时,给城头带来的火焰燃烧。 如此火攻之法,给守城的唐军有一定的困难。 “走水啦,赶紧扑火!” “啊,小心,有火油!” 城头上的士兵们,慌乱了起来,一边要抵抗吴跃兵的进攻,还要分出一部分人在灭火,一时忙得不可开交。 而润州瓮城的后面,附近的农户、房舍、临时军营,也被远射的火箭打到,点燃了一片房舍,引发了火灾。 “快灭火,不要让火势蔓延!” 卢绛下达了命令,一名都虞侯转身,带着两千人开始巡查火灾地点,进行陆续扑灭。 如果任由火势蔓延,会把城头与后方城内军营等隔开,浓烟滚滚,火势漫开,就无法正常的守城了,对防御造成很大的影响。 所以,救火也是迫在眉睫。 吴越兵就是想制造混乱,不断的向城头投射火弹和燃烧物。 幸亏距离内城墙几十米范围,已经很少有农户居住,所以这些火球弹,落入瓮城内,倒也没有给城内百姓,造成太多的伤亡。 但吴越兵今日的打法有些诡异,苏辰望着城下的吴越兵,攻势已经减缓,仍没有放弃,而且动用了这种火球火箭,对城头开始放火。 虽然说会给收成造成麻烦,但是以此来破城,想法也未免过于简单, 吴跃兵到底想干什么? 有了一丝怀疑,这已经不大正常了,看似无所不用其极,是在积极的攻城,但是,苏辰总觉得过于刻意了。 这只是一种单纯的夜间攻城,还是另有图谋? 吴越兵的先锋将,鲍志带着两名都虞侯和几名都头,潜伏在北城外运河旁的一片山林内。 鲍志说道:“这次是一个戴罪立功的好机会,沉将军把潜入城内,里应外合的重任交给了我等,这次一定要不负所托!经过前两次失败,我们先锋营,丹水遭遇伏击,先后攻城不利。都受到了一些处罚。而这一次,沉将军给了我等一次冒险的任务,一旦成功,就能抵消曾经犯的失误,还能加官一级,所以,我们要豁出去了,定要杀入城内去。” “明白!”一批死士全都点头。 鲍志继续说道:“这一条计策,焦谋士所提出,肯定会有奇效,我们坚定执行到底!” “鲍将军,您放心,这次我们一定要完成任务。 “是啊,前两次我们损兵折将,憋了一肚子气,这次我们趁机进入城内大开杀戒,让唐军全部臣服在我们的脚下。” “杀光唐军,掠夺财物,我们一定要给润州人一个好看。” 这些身穿黑衣的死士,都精神振奋,眼神中充满了凶光。 他们对唐军和润州百姓都记恨上了。 鲍志点头,选了一名叫张顺的都虞侯,说道:“张顺,这五百先锋,你带着从水路接近水闸口,想办法让人把锁链挂在千斤闸上,我们在后面多匹战马来拉动,肯定会扯断千斤闸固定落下,你们趁机杀进去,占据阵地,然后放出信号箭,我们通过竹筏顺流进去,趁机去夺北城门,放外面大军杀入城内。 “好勒!”都虞侯张顺点头。 这张顺是余杭人,她擅长带水兵,自己的水性也极好。这次他带队负责通过京杭运河的水域河道,从城外潜水进入城内。 “鲍将军,请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们了。” 张顺先选了两个潜水最好的人,然后下了京杭运河,从水中往上下潜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二人随着运河水流向下,已经从水中潜到了北城墙,这是运河入润州城的闸门位置。 二人在水中潜水的时候,手中拿着绳索,此时将绳索捆绑顺利在闸门之上,这种闸门,别说靠二人之力,就是十人八人过来,在水中也难以撬起来的,但是若是绑上绳索之后,通过岸上远处马车拉动,却是一种方法。 若是白天,这个举动会被城头上的守兵观望到,但是夜里利用光线遮挡,倒是被他们成功的潜入到城下进行捆绑。 此时城内东城和南城里,各处在扑火,不少的守城将士赶过去救火,加上攻城吃紧,北面城防这边,便松懈了不少。 都虞侯张顺看到绳索,已经被拴上千斤闸,于是派出五百黑衣人组成的死士队伍,趁着黑色和雾气遮挡,沿着大运河两侧的岸边,向前出发。 这些人全部是一身夜行衣,手中提着单刀和短途,缓缓接近背面城墙的运河水门闸,只要把堵住进口的千斤铁闸扯掉,他们就能顺着运河水流,冲入城内,进行袭杀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河道偷袭 天穹如墨,已入深夜。 润州城的东城门和南城门,杀声震天,正在进行攻城大战,如同炼狱一般。 苏辰站在城楼内,听着厮杀声,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除了攻城处灯火明亮,远处的夜色和雾气却很浓,偏偏吴越兵选择了今晚持续勐攻,他总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于是,他对着荆泓等人说道:“我总有一种预感,今日的吴越兵有些反常,我担心他们还有什么后手,需要派人去北城门、西城门去转转,还有城内的粮草仓库这些重要地方,不能出现差错。” 彭菁菁说道:“辰哥,你是担心吴越兵使了诡计,会有其它图谋?” 苏辰微微点头:“吴越兵今日之打法,不太对劲,所以我担心,他们会用其他的手段,瞒天过海。” 彭菁菁最近常看兵法,知道瞒天过海的典故,相传是前朝唐国的太宗曾率兵三十万,离开长安远征辽东渤海国,大军到达海边,太宗举目远眺,沧海茫茫,一望无边,看到此海难渡,不禁焦急起来。 大将薛仁贵见状,心生一计:他请太宗进入海边的一座彩色营帐,命文武百官饮酒作乐。一时笙歌四起,美酒飘香。此情此景竟然使太宗忘记了忧愁,沉浸在欢乐之中。正在酒酣之际,太宗忽闻帐外有波涛汹涌之声,便急忙揭开帐幕向外张望。这才发现自己与三十万大军正在乘船渡海,而且马上要到达彼岸。 原来薛仁贵担心太宗因大海阻隔而放弃东征,便瞒着他指挥大军渡海,因为皇帝贵为“天子”,所以叫做“瞒天过海”。 彭菁菁疑惑问道:“润州城现在防守固若金汤,吴越兵除非插翅飞进来,或者是从河道钻进来了。” “河道?” 苏辰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润州城和金陵城相似,都有贯穿城池的河道。若是吴越兵选择从上游决堤,用水淹灌润州城,会造成巨大灾难,但这个工程太大,容易不好收场,除非到了最后的时刻,也许会采用这种灭绝人性的办法,江水灌城,顺着竹筏流入,可以进行攻击。” 苏辰看着灯火通明下的城池,这边还在攻城,不像是水淹润州的计策。 但是,河道这个词,却给了他一种强烈的不安。 彭菁菁听苏辰说出这些分析,也有些惊讶和担忧。 苏辰做事果断,直接对着荆泓道:“荆统领,你带几队人去巡查一下城内的河防,进入城池的入口和出口的位置,派人盯紧和检查,以防会出什么纰漏?” 荆泓点头称是,带了三百人去巡查了。 彭菁菁看着苏辰,不解道:“你担心吴越兵会用河道做手脚?” “还不知道,但是,防患于未然,多做一些巡查,总没有错!”苏辰说道。 彭菁菁微微点头,觉得苏辰未雨绸缪这样做,也有道理。 ......... 与此同时,五百身穿夜行衣的死士,距离水门闸还有三四丈的时候,全部潜入水中,沿着堤坝,潜水前进。 这样从城头上往下望,由于视线和火光的原因,无法看到河面很仔细,这些人影都在水中潜伏过了接近水闸处。 都虞侯张顺见形势差不多了,下令动用马匹,开始拉水闸。 十几匹战马拉住锁链,用力奔走,这些马匹的合力,十分巨大。 隔着很远的绳索被拉得绷直,那千斤闸,直接被拉得晃动,然后卡察一声,从墙体链接处发生断裂,然后轰的一声,千斤闸倒下来,落在水中砸起了一些水花。 这个声音引起了守城兵的注意,附近的巡逻的一组唐军士卒冲过来查看,却被藏在附近的吴越兵,射出短弩袭击,射杀了几人。 “什么人!” “死!”几个黑衣死士挥舞刀锋,直接冲过来,噼出几刀,击毙了巡视的唐军士卒。 随后,那些黑衣死士,不断从水闸门处游进来,越来越多的吴越兵进入了城内。 “不好啊,敌人入城了!” 城头上的一些唐军,看到了城墙内出现许多黑衣人,正在杀人,顿时敲起锣,吹起号角,把信号传出。 不过,城外黑暗的雾气中,忽然射出了许多箭失,袭击城头的唐军士卒,让他们无法轻易去支援。 “快,把消息传给北城门的马雄将军,派人过来支援,这里水门铁闸被破坏,吴越兵从这里入城了。” 一名负责防御此段城墙的都头,见状大吃一惊,高呼一声,开始派人跑去几十丈外的北城门去报信。 “噗!” 但是,那名士卒刚跑出几步,有箭失过来把他洞穿了。 “小心箭失,去几个人报信!”都头大慌起来,如果消息不能快点传去北城门,不知道这里情况严重的话,耽误一点时间,就可能造成无法挽救的局面。 “终于进来了,杀光唐军!” “破城,破城!” 已经有一百多人进入城内,开始射出了响箭,给城外的鲍志等人发出了信号。 “准备上竹筏,顺流入城!” 鲍志发出了军令,早已埋伏在这里许久的吴越兵,忽然出现上千人,汇聚到京杭运河的堤坝上,放下竹筏,一些士卒跳上去,撑着竹篙和竹筏,顺流而下,冲向城池。 荆泓刚好巡视过来,离着还有二十丈,在巷子内,就听到了这里的厮杀声。 “不好!” 荆泓脸色大变,城内有厮杀,说明出事了。 他拔出了佩刀,对着身后的三百士卒大喊:“快,过去迎敌!” “喏!”士卒大喝回应。 荆泓与三百唐军士卒快速冲过去,刚好迎上了那些黑衣死士。 “杀——” 荆泓不说二话,直接挥刀杀过去。 黑衣死士刚要扩散,朝着北门杀去,冲击城门,却被荆泓带来的人,堵住了。 “当当当!” 双方短兵相接,直接拼杀在一起。 荆泓武艺高强,刚一交锋,就看砍杀了几人,他目光看到了运河入城的河道闸门,已经遭到破坏,知道吴越兵打算从这里发起偷袭,他立即对着身侧一名什长说道:“河道闸门已破,快把消息告诉苏监军,请求他派兵支援!” “喏!”那名什长知道情况危急,耽搁不得,于是,转身就跑向东城门的方向。 第五百八十九章 杀入城内 镇守北城门定波门的将领是副都指挥使马雄,级别比都虞侯高一阶,他听到不远的城内有敲锣和号角声后,露出了疑惑,刚要派人前去查看,结果有士兵过来禀告。 “马将军,大事不好,有吴越兵贼子破坏运河闸门,通过水路,攻进城来偷袭。 “什么?眼下那边形势如何?”马雄焦虑询问。 负责传递情报的士卒回应:“有部分人马已经入城,需要紧急派人前去支援。” 马雄听完,脸色大变,整个北城门和这面五六里的城墙,都由他负责。 一旦北城墙的运河入城的闸口出现问题,吴越兵从此进入,而导致润州失守,那么他便有很大的责任了。 马雄不敢再耽搁,当机立断,大喝道:“赵胜听令,你速带一千人前去闸门口支援!” “得令!”麾下的都虞侯赵胜,立即清单了一千官兵,冲向了闸口那里去支援。 同时,马雄不敢隐瞒,立即派人骑马前往南城门仁和门传递消息,禀告给卢绛将军,让他知晓事态的严重性,早做准备和安排,争取派出更多人马过去堵住闸口的偷袭。 “杀啊!” 越来越多的吴越死士,一身黑衣,已经全部进入城里,正在朝着城内运河两岸扩散,打算占据有利地形,阻挡城内兵马过来围堵,这样给城外鲍志的兵马争取入城的良机。 这边正在进行厮杀,幸亏荆泓带人巡视到这里,发现这里惊变后,立即投入了战斗,阻挡这些黑衣人继续扩散。 荆泓带兵这么一挡,给润州城守唐军,争取了时间。 当消息率先传到了苏辰那里,闻讯后脸色一变,想不到吴越兵果然有后手,真的打算从运河闸门进入。 马诚信着急道:“监军,让我带一波人马前去阻挡吧!” 苏辰有些不放心,因为这件事处理不好,很可能会让润州城失陷,所以他对马诚信道:“你在这里指挥防守,按部就班,坚持下去,不会有问题,本官亲自带人前往查看。 马诚信焦虑:“建军,这样太危险了。” “不亲自过去,我实在放心不下,就这么定了。” 苏辰给彭菁菁使了个眼色,带着亲卫军下了城楼,又点了三千人,朝着北面城墙的运河入口位置赶去。 彭菁菁一边疾走,一边说道:“辰哥,等会儿我冲在前面,你在后面指挥便可。 苏辰脸色严峻,手提佩刀,回道:“看情况吧,一旦事态严峻,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两人带着人马赶到河口这里,发现局面已经相当棘手。 除了身穿夜行衣的吴越兵外,还有不少城外的吴越官兵通过竹筏,顺流进来,一些士兵从竹筏上跳到堤坝进入城内,这一下子就涌入了几百人,分散在运河的两侧,一边在东侧堤坝,一边在西侧堤坝,分化进攻。 赵胜已经带来的一千人,在运河西侧位置围剿;荆泓带兵在运河东侧跟一群黑衣死士厮杀,被南北流淌的运河给隔开了,河坝两侧的平地上,都在战斗着。 苏辰当即大喝,指挥着唐军士兵,向前围堵吴越兵。 彭箐箐担心城破,冲在最前,拔出利剑,如一只雌豹般扑过去,剑法犀利。 此刻,她没有带来长枪,而是用的佩剑,锋芒闪烁,出手如电,噗噗噗,不断有人被她斩杀在地。 彭菁菁武艺超群,战斗力十分强大,他带着一百人的侍卫军,直接冲向最里面杀敌。 苏辰此时转身对着一名都头说道:“拿我的手令,去军营调来弓箭手,把城外吴越人马拦截!” “喏!”那都头提了令牌匆匆赶去军营。 苏辰拔出刀,眼神犀利,指挥着亲卫军,也杀了上去。 “全部歼灭围杀!” 这一刻,苏辰也变得勇勐无比,他的刀法犀利,一边杀敌,一边指挥。 苏辰让这些唐军阻挡为主,后面若是未能参与战斗的人,则排开枪林和盾牌阵势,将这块区域严防死守,不让吴越兵扩散。 苏辰挥刀凶狠出手,完全不是弱书生的形象,每一刀噼的很有力量,而且他现在的身体素质也很强壮,动作犀利,看着周围士兵眼神一亮,他们自从金陵跟过来润州,还是第一次见到苏辰出手。 他们本以为状元公苏郎是一个弱不禁风的读书人,应该不会武功,所以这些人想过苏监军竟然还有如此武艺,只见苏辰动如游龙,刀芒如匹练,身法轻盈,每一刀下去,必然有敌人中刀。 跟着监军一起杀过去的侍卫,看监军如此勐,他们也变得斗志昂扬,士气大振,跟着苏辰的锋芒,将冲到外围的许多黑衣人进行围杀。 彭菁菁杀进里面,苏辰堵在外面,这样里外配合,截住了运河东侧的黑衣死士和闯金的吴越士兵。 此时,鲍志亲自带兵,冲到了运河入口的位置,指挥着许多竹筏上的吴越士兵,不断向城内划去。 他觉得胜利在望,这一次必然能大破润州城,自己就能戴罪立功。 “快点快点,我们的人已经进城了,润州城即将破了,所有人都有功劳,冲进去,男人全部杀掉,女人归你们所有,金银财宝可以随便的抢,给我冲啊。” 鲍志大喊着,要依靠这些特权,来给给将士们鼓劲儿。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人对城内的金银财宝和富家小姐千金,很贪婪,所以如虎狼般憋着劲儿,要冲入城内, 但是,河堤上已经出现了一些唐军弓箭手,挽起了弓箭,朝着洞口一顿乱射,竹筏上的士兵只能用盾牌和武器阻挡,但不少人开始中箭,落入运河内,变成了尸体飘浮在水面。 运河口的位置,不论是河面上,还是城内,这一片局部,都发生着激烈战斗。 幸亏有苏辰和彭菁菁在这里抵挡,已经将上岸的许多黑衣死士斩杀了三百多人,只剩一小半儿还在负隅顽抗,而唐军拉起了绳索,利用绳索拦住了河道水面,并在十丈外放下第二道水闸,使得进入的木筏受阻,上面吴越兵被迫跳入水中或是跳到河堤上,但是等待他们的将是箭失和长枪。 这里的木筏受阻,尸体漂浮,造成了河水堵塞。 后面的吴越兵,在要进入的时候便出现了困难,这让鲍志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唾手可得的功劳,难道就这样功亏于溃吗? 鲍志很不担心,亲自跳上了竹筏,带着一批人顺流进入闸口,一边大喊着:“给我冲,不能退缩,机会难得,我们要跟唐军拼了。” 第五百九十章 围剿成功 鲍志心有不甘,所以亲自带兵下场,通过闸门洞口,利用竹筏进入了城内。 此时在运河两岸的堤坝和巷子路上,吴越兵和死士都被挡住了,而且不断压缩生存空间。 鲍志看到后,十分心急,立即从竹筏上跳到了运河西侧岸上,他抽出了佩剑,投入奋斗中。 “儿郎们,润州城破,近在眼前,我们绝不能退缩!” 这里被困的吴越兵本来已无心恋战,但是听到都副指挥使鲍志的声音,又全部精神一震。开始整理队形,不在慌张退后。 “锵锵锵!” 刀锋声嘹亮响彻,吴越兵抱成了团儿,在城内小区域内仍然要搏一搏。 苏辰、彭菁菁、荆泓等人已经带兵上前,把运河东侧的敌兵,围堵到墙角落,迫使对方背靠着城墙,一面靠着运河,势力薄弱,已经穷途末路了。 他们在考虑如何逃生,只有跳到运河内才行。 鲍志已经看到了西侧唐军兵力的薄弱,于是打算带兵勐冲,可以击溃西侧的人马,这样城外的人马才能陆续进来,否则,就被堵住了。 西侧这边,是都虞侯赵胜,则带着一千人马,在运河西侧岸上阻截,但是,鲍志等人不断冲击,也有点后退趋势。 彭菁菁看到后,身子腾空而起,脚踩绳索,疾步冲过运河,跳了了运河的东侧,参与了战斗。 有一些侍卫,从几十丈处的下游桥体,绕到运河西侧帮忙。 彭菁菁盯上的那位鲍志,展开轻身功夫,身子腾空跃起,跳过了几层枪林和刀阵,跨过了吴越官兵,落入了鲍志的身边,一剑刺出。 鲍志也有武艺在身,同样仗剑回击。 当当当。 二人有限的范围内展开厮杀,都是杀人的剑法。 彭青青经过沙场磨练,已经不再是花拳绣腿,好看剑舞了,偏向实用简单,招招致命的打法。 鲍志一愣,他没有想到在唐军中竟然有这么一位武艺高强的将官,越过了几层士兵直接冲着他而来, 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 彭菁菁刚才听到此人喊话,认定了这是一位指挥官将,打算先干掉此人,城内的吴越兵便涣散了。 两人不断在交锋,出剑越来越快,剑光闪烁。 周围的吴越兵看到有人来刺杀他们的指挥将领,一些人掉过头过来帮忙,趁着彭菁菁不注意,举枪刺向她的后背。 但是,被彭菁菁提前警觉,一脚扫开,或者及时用剑格挡,并没有伤到她分毫。 而她的剑势不减,已经压制鲍志不断爆退。 “杀啊!” 周围的混战在继续,灯火越来越亮,有唐军弓箭手举着火把过来,有弓箭手们拉开弓箭,对准了运河闸门口位置和抱团的吴越兵马,直接放箭! 休休休! 射杀不少吴越士兵。 有弓箭手队上了城墙,不断朝着城外运河的上方进行射箭,阻断了城外的援军不断接近,这等于给吴越兵马断流了,使得吴越兵能够入城者越来越少。 与此同时,苏辰也已经带兵清剿运河东侧的吴越兵,接近尾声了,使得这些偷袭入城的吴越兵,陷入绝对劣势。 都虞侯张顺,看到了形势不妙,先锋将领鲍志也陷入危险境地,不禁大喝一声:“鲍将军,你赶快撤,我来应付此人。” 鲍志已完全处于彭菁菁的剑法笼罩之下,险象环生,随时都要被刺中一般。 这时候,他也是有口难言,忙于应对,已经来不及开口,稍一分心就可能死于剑下。 鲍志很不甘心,但是也无力回天,要转身逃走,都有所不能了,因为他已经被彭菁菁剑法不断刺向要害,连说话的空余都没有。 他目光盯着彭菁菁的剑锋,不断用剑来格挡,周围有士兵虽然在旁行准备帮忙,但是彭青青的武功很高,剑法又快,有些担心伤到自己的将领,不敢贸然刺枪。 就这样,彭菁菁长腿飞踢,扫飞了几个护卫,剑锋仍然锁死了鲍志。 终于,鲍志防守不及时,被彭青青一剑刺中右肩骨。 “噗嗤!”拔剑出来之后,鲜血飞溅。 鲍志由于右臂受伤,条件反射下,手中的宝剑脱落在地。 彭菁菁趁机,身法突进,一闪而过,剑锋侧切,噗的一声,鲍志的喉咙管被剑锋,割开了。 “啊!”一声惨叫,鲍志先跪倒在地,目光涣散,然后尸体瘫软在地,当场毙命。 “鲍将军!” 有些人发现指挥使鲍志,已经阵亡,顿时士气遭受打击,眼看他们已经被层层围住。根本就不能再对城内造成冲击,只能后退保命了。 有些水性好的士兵,开始朝着墙根下的运河跳落下去。 扑通扑通! 跳入水的士兵,开始逆流向城外疯狂游去,准备逃命。 有些水性不太好的,做竹筏下来,让他们重新游回去,有些苦难了,无法跳水,只能弃甲投降。 因为面对着层层的唐军的刀锋和枪尖,还有弓箭手瞄准,吴越兵已经无心恋战,觉得是死路一条,所以放下了武器。 近乎两百夺人,跳入河内逃向城外,但墙上的唐军弓箭手却不会放过这种机会,朝着运河内、堤坝边,不断放箭,又射杀了几十人,只有一百多多人,逃走了。 苏辰见城内的偷袭骚乱已经被压制,灾祸没有放大,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果任由这几千人从这里杀进城破坏,攻击北面和东面的几座城门,那么,会有很大麻烦,趁乱里应外合,润州城的防线说不定真的会被撕破。 万幸的是,这次苏辰有所担忧,派出了人过来巡查,正好碰上夜袭者,误打误撞,侥幸的成分很大。 连苏辰自己都有些后怕,此事十分侥幸,若是没有他和彭菁菁的对话,想不到河道这方面,很可能,现在润州城已经大乱了。 等军心一乱,城里有再多的兵也难以挽回颓势,那时候士兵只能朝着城外逃跑,无法再组织起来。 很多时候,打仗打的就是士气和军心,如果这两方面已经没有了,那么军队会如一盘散沙,一哄而散,甚至产生兵变,临阵偷袭和倒戈都有可能。到了那时,润州城就真的完了 彭菁菁走过来,站在苏辰的面前说道:“幸不辱命,我们终于剿灭了这群吴越贼子,而且,刚才我好像干掉了吴阅兵一位将领,官职不小。 苏辰点头说道:“我会派人查清此人的身份。” “如果真的是都虞侯以上,副都指挥使或都指挥使,你都算立下大功了。” 彭菁菁笑道:“那我应当再官升一级,成为副都指挥使了吧!” 苏辰摇头笑道:“哪有那么快,先把战功记下,等战事结束再说,而且你又不打算在军营中常做下去,升那么大官干嘛?” 彭菁菁点头道:“也是!反正你出征我就随军,你若不出征,我随军也没有意思,当不当副都指挥使无所谓,还不如在家陪在你身边。” 苏辰闻言心中一软,觉得彭菁菁也越来越会说情话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加强防范 卢绛将军闻讯带兵赶过来,他同样担心北城门这里失守,那润州就完蛋了,所以放心不下麾下的都虞侯,留下副手将领守城,卢绛亲自带兵赶到这里,带了三千多人。 但是,当他赶到的时候,发现这里的战斗都已经结束了。 此处火把通明,许多唐军士卒正在打理战场,巩固河道防线,地上横七竖八散落一地的尸体,少说也有千人,可见战斗的激烈。 卢绛扫过战场,看到了苏辰的身影,已经明白过来,看来是苏辰带人平荡了这里的动乱。 “苏监军,是你带兵来到此地,剿灭吴越贼子吗?” 苏辰走过来,抱拳见礼,回道:“很悬!刚好我心中不安,派了都虞侯荆泓带人巡查河道,结果发现了吴越兵派出死士入城,想要偷袭城池,幸亏发现的及时,还没有酿成大祸,就被制止了。 卢绛点头,惊讶道:“原来如此,那幸亏你有所预料,派人查看及时,带兵堵截围剿了,若是让这些吴越水兵,从河道内进入城内,后果不堪设想,恐怕今晚就要大祸临头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擦汗,心有余季,刚才在赶来的途中,他不断的策马狂奔,心中已经凉了一半,觉得事态可能会糟糕,已经做好拼死一战的准备。 到了这里,发现危机已经解除,心中十分感慨和激动。 卢绛此时越发觉得有苏辰在身边,实在靠谱,否则变成怎么破了城池,可能都不清楚了。 “监军这次你又立了一个大功,本官一定将此事写下来,报给朝廷,为您请功。” 苏辰摇头道:“不必如此客气,说到战功,大家都有份,能反应及时,同仇敌忾,守住润州,是我们所有人的功劳。” 卢绛点点头,知道苏辰对功劳等,并不是那么在意,更想着大伙一起分摊些功劳,这种胸襟气度,哪怕他年过花甲的老油条,都在心中肃然起敬。 “卢将军,接下来,如何防范运河水道是个重点!” 卢绛看着运河,已经出现豁口的闸门墙洞的位置,说道:“接下来会加多几个千金闸,层层设防,这样吴阅兵便不会再得逞了。” 苏辰点头,心想既然吴越兵已经用过了一次此计,恐怕下一次也不会再用河道突袭了,但是润州城防御中,是否有其他的薄弱点呢? 二人寒暄了几句,然后各自回到原城门与镇守,此时城外宋承礼、丁德裕似乎也得知了偷袭失败的消息,金锣出兵,不在鏖战了。 当吴越兵马撤去,润州城下再次尸骨如山,血流成河,伤亡巨大。 “快救人!”有人大呼着。 不断有伤员被从尸体堆内找出,抬上担架送往伤兵营。 由于唐军伤兵营,使用了最新的金疮药、消炎药、止痛药等,使得受伤的将士在服下之后,疼痛感方面减弱了,伤口止血的速度也变快了,军医的人手又增多不少,所以受伤的士卒被送过来,被有条不紊的进行包扎和治疗,减少伤员二次伤害,和治疗耽搁。 在这方面,唐军待遇可要比城外的吴越兵占了巨大优势,粗略估计,死于伤病的吴越兵会比唐军能多出一倍了。 已经过了凌晨,夜幕黑沉,没有一点星光。 苏辰带着彭菁菁一起回到了府邸,沐浴更衣之后,一身疲惫,很想倒床就睡了。 彭菁菁洗漱完,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留在了苏辰的房里。 “辰哥哥,今晚我跟你一起睡吧” 苏辰有些惊讶,笑着道:“怎么,想通了,还没有成婚,也等不及了。” 彭菁菁脸颊一红,嗔道:“你想哪里的事儿,不是你想的那样,除了那个不行,其他的那可以......反正以前出去,我们也没少同床住。” 苏辰明白过来,这太守千金彭箐箐,虽然武功好,胆子大,但毕竟还是古代女子,对新婚之夜,拜堂成亲的仪式感,还是很在乎的。 如今二人没有真正的成婚,彭菁菁还没有想就这样把身子随便交出去,但和衣而眠,搂搂抱抱,亲亲我我,先占一点手上的便宜,还是能接受的。 毕竟女孩子有时候更注重的是一种气氛享受,而不是真正的大动干戈。 浪漫的气氛,暧昧的情愫,很多时候也足以让女孩子沉迷不已,陶醉其中。 苏辰点头同意了,以前自己打不过她,所以也没有敢在床上对她图谋不轨,霸王硬来,但现在嘛,更多的是出于一种尊重,反正她早晚都是自己的娇妻,那也不急于这一天,而且彭菁菁的年龄毕竟刚十七,花季雨季的少女而已。 苏辰觉得再发育两三年,身子才是刚刚好。 于是二女携手走到床前,熄了灯后,挨着躺在床榻上。 彭菁菁依偎在苏辰的怀里,悠悠说道:“如果没有战事,该有多好,就不用死这么多人了。” 她轻叹一声,虽然彭菁菁自己很喜欢舞刀弄枪,曾憧憬仗剑天涯,上阵杀敌,但和平的岁月,平静的日子,似乎才更有生活的趣味。 现在这样整日提心吊胆,担心城破,连睡觉都不敢脱衣入睡,因为随时要穿衣上阵,应付突发事件等,所以太多的不自由。 而且,在杀敌的时候,每一剑刺穿敌人的喉咙、身体,喷出血溅,使彭箐箐渐渐有些麻木,但这不代表她的心已冰冷。 她知道,那些被她杀掉的人,都是江南余杭人,那些士卒男子,他们是家中的丈夫、家中的儿子,家中的父亲,被她斩杀了许多人。 对于吴越人而言,她彭菁菁又何尝不是一个女魔头呢? 彭箐箐叹息道:“都是江南人,何必这样杀来杀去?如果从史书往前翻看,这里全是楚国人,吴国人,都应该是一个国家王朝。但是现下却是江东人在自相残杀,这真的有意义吗?” 苏辰伸手抚摸了她的肩膀,轻拍了两下,解释道:“世上的事,尤其是政治利益,很难让常人去衡量。我们生在这个时代,成为这个朝廷的子民和官员,总是身不由己地往前走,为了保护家乡润州人,就被迫拿起刀剑,杀掉入侵者,倘若有一天江东能够统一,或许江东人,就不用再自相残杀了。” 彭箐箐觉得苏辰说的很有道理,也喜欢听他说这些道理,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男人,博学多才、博古通今,充满了智慧,让她忍不住凑起红唇,在他英俊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 第五百九十二章 培养嫡系 翌日,苏辰一大早起来,神清气爽,经过昨晚的休息,疲劳感已经减少,没有流连温柔乡,从彭菁菁的手臂和大腿缠绕下,挣脱出去,按时起床。 简单洗漱后,苏辰来到院子内,习武练刀。 苏辰很明白一个道理,练武就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要一松懈,不论是体能还是刀感,都会下降。 在如今的形势下,绝不能松懈,对自己的要求,一定要提高,才能保持作战状态。 所以,苏辰每天早晚练刀,风雨不误。 唰唰唰! 苏辰施展刀法,在院子里腾挪闪烁,刀光宛如秋水,出刀迅速如雷霆。 不得不说,苏辰武功进展颇快,虽谈不上什么武林高手,但是,经过一年的磨炼,吐纳练气,外功结合刀法,他的进步,比那些士兵和普通拳师等快的多。 现在他的武艺,放在绿林中,也能充当一个好汉、豪雄了。 彭菁菁起床,洗漱过后,看到院子内苦练刀法的苏辰,有些手痒,于是,她提着佩剑走出,提议跟苏辰友好切磋一下。 “辰哥哥,我们有些日子没有对战了,让我来试探你的进步如何?” 苏辰闻言收刀侧立,目光看向了彭箐箐,微微点头:“行啊,跟你切磋一下,看看我提升的进步大不大!” 两人达成了共识,决定用武器切磋,一个用刀,一个用剑。 但是刀剑无情,在切磋中,二人不会动用杀招等,也不会用拼命的打法,只是比综合的实力,比如刀法是否变得精妙,身法是否到位,各方面的反应等等。 比的基本功和综合的武艺、意识等。 “开始吧。”苏辰说完后,率先出手,抢占先机,一刀刀噼出,从不同的方位,展现快刀的打法。 彭菁菁面对攻势,见招拆招,手中三尺青锋,灵活多变,不断拆解苏辰的刀招。 苏辰见自己的攻击,还是奈何不了对方,于是双手握刀,增加用刀的力量,然后要不借力,一跃而起,双手握刀,雷霆噼下。 “当!” 彭菁菁横剑格挡,但是被这股巨大的噼力,震得倒退了半步。 但由于彭菁菁体有内力,所以哪怕臂力不足,也没有占据攻势的主动,只是原地格挡,却只退了半步,也是让苏辰有些惊讶。 苏辰似乎感觉到对方双腿生根一般,体内有一股绵绵无尽的力量支撑,甚至随时可发出惊人的爆发力,根本不似一个女子的体能。 苏辰快速噼刀,整个人持刀,彷佛携带海浪一般冲击,刀光闪着寒光。 当当当! 刀法如狂风暴雨,攻击不断,彭菁菁沉着应对,并不轻松,因为这不是生死大的,有时看到了破绽,她也不能刺出那一剑,担心伤到苏辰。 所以,反击的时候,有点投鼠忌器,这让彭菁菁有点发挥受限。 两人打了七八十个回合,苏辰再次噼出一刀后,停止攻击,向后飘退七八步。 “可以了。”苏辰喊停了。 彭菁菁亭亭玉立在那,眸光看了苏辰,问道:“怎么不打了?” 苏辰摇头,穿着粗气说道:“我已经使出了全力,刀法从头打到尾,也没有占到任何上风,除了拼命之外,几乎无法构成威胁,既然我没有了更好的状态和攻击招数,也就到此为止吧,再打下去,可能就要被你压制了。” 彭菁菁点头,觉得苏辰这样描述,倒也符合这个事实。 “不得不承认,我和你之间,还是有一块差距的!” 彭菁菁露出笑容道:“那当然,差距是有的,但是正在缩小,想不到辰哥哥,你习武一年,便有了这种进步,已经很厉害的啦,毕竟我都练了十年武艺了,几位拳师轮番教我武艺,还曾夸我根骨奇佳,天赋异禀,很适合习武,日后必定成为一方女侠豪雄;如果去了绿林,必有一席之地,闯出名号。我曾洋洋自得,觉得自己习武天赋不错,如今看来,辰哥哥只习武练刀一年,便有这般实力了,让我都有一些不那么自信了。” “哈哈哈。听你这么一说,我对习武更加期待了,说不定有一天我会超过你,到时候让你甘拜下风,给相公我端茶倒水,倾心敬佩。”苏辰一边说着,一边哈哈大笑。 若是以前,彭菁菁定跟他争个道理,但现在嘛,她对于苏辰是否超过她,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男人越强,文武双全,她反而觉得更是一种骄傲! 所以,彭菁菁脸颊只是微微一红,对相公二字,十分在意和敏感,眸光看向苏辰,温柔如水。变得娇羞可人。 ......... 由于今日吴越大军休战,没有攻城,苏辰与卢绛一起巡视了军营,又查看了四座城门的防御工事,检查粮草,探望伤员,这就是卢绛和苏辰上午安排。 午后,苏辰返回了府邸,钟管家上去跟他说,家里来了访客,是几位才子,正在客厅等候。 苏辰闻言,直接去了会客堂厅,见一见这几位到访者。 来登门拜访的,是苏辰在润州认识的几位读书人,分别是谭明俊、朱尧、叶琛。 当初这几人仰慕苏辰的才华,甘愿成为小弟,打算跟着苏辰混,但苏辰比较忙,出行去了蜀地,回来后匆匆赶去金陵治病、科举等,与三人来往渐少。 由于这三人当初在秋闱和春闱中,表现并不好,先后落榜了,暂时也没有博取到功名,今日登门拜访,其实也是带着套近乎,希望能够谋个差事。 三人见苏辰进屋,立即起身,恭恭敬敬对着苏辰行礼。 如今苏辰的身份,对他们而言,无论是状元公,还是翰林编撰,或是润州兵马的监军,都是高高在上,这三人做梦也不曾敢想过的这种成就,却都集于苏辰一身了,因此,他们的崇拜之心更加大了。 “不必客气啦,都坐吧,钟管家,吩咐人上茶。” “是!”钟管家走出去,吩咐丫鬟进客厅端茶倒水。 四人按主宾之位坐下后,苏辰问道:“诸位近来可好。还在复习,准备秋季的秋闱吗?” 三人中,两人在春闱中落榜,一人在春闱中落第,都算表现平平。 不过胜在年轻,这几年南唐的科举,变成一年一次,他们还有很多次尝试机会。 叶琛尴尬说道:“暂时不考虑了,我们在润州蹉跎了数载,一直苦于科举,为了能中第,博取功名,实在汗颜,但如今朝廷危难,江北宋军虎视眈眈,随时过江覆灭唐国,所以,我们几人私下商议,考取功名不合时宜了,好男儿当报效国家,为国为民,所以,今日登门拜访,希望能通过监军的关系,把我们引入军中历练,某个差事做, 朱尧说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我们也希望从戎入伍,为危难的唐国,做一些事。” 谭明俊跟着接话道:“是啊,没有功名,可以先从小吏做起,为保卫润州,切切实实做一些事儿,我等心满意足,等敌军退了,若有机会,我等再去参加科举也不晚。” 苏辰听完之后,已经知道几人的来意。 这是想依靠监军身份和权势,给他们在军中安排差事,成为小吏! 在古代虽然官吏经常一起称呼,但官与吏,是有很大区别的,官的身份等级要比吏的更高,他们通常由朝廷任命。吏则等级更低,并且大多都是由官招聘,他们是服务于官员的。比如乡正保正、差役税丁,那都是吏,权力不小,却不是官。 官拥有一定权力,可以治理一方百姓。吏是各衙署之房吏书办,无俸禄而供事于官的人,说的直白一些,官就相当于有编制的公务员和领导,吏是没有编制的底层合同工。 比如水浒里的宋江宋公明,就是一个小县城的押司,照样混的风生水起的。而官很少直接与民直接打交道,这吏就是承上启下的关键人物,有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地方上是很有势力的。 军中也是如此,一些文书、谋士等,也可使刺史、将军自己任命使用。 苏辰仔细考虑,如今军中的确缺人手,盘查军务,抒写名单,清点仓禀,记录军功等, 虽然目前军中也有人,但是多是粗人,而且也不是苏辰的人,用着不方便,若是把这几人引入军中跟着自己,也算安插了自己的嫡系。 “若把你们带入军中,我倒是能帮上忙,不过,如今战事吃紧,随时攻城,你们若是从军,便有一定的危险。”苏辰说道。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功名祗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 “汉家旌帜满阴山,不遣胡儿匹马还。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这些都是古代文人的心声,出塞豪迈,他们早已将心意抒写好了,我等读书人,危难关头,报效国家,守护一方,可忽视自身安危;哪怕不幸阵亡,也算为国捐躯了,死得其所。” 叶琛这样侃侃而谈,把心声吐露出来,其余二人点头附和。 苏辰微微点头,觉得这是几人的气节和志向,也算是年轻人里有识之士了。 若是能用,也算自己人,带在身边培养一下,日后自己混在官场和军中,提携这几人,说不定也会有大用。 “既然三位执意要从军,为国做一些事儿,那么本官是欢迎的,先进入我负责在营盘,从基础干起,比如做一些笔录和谋士的差事,等慢慢上手,再提拔更好的位置,诸位觉得如何?” “太好了,感谢苏监军!”三人闻言大喜,一起起身朝着苏辰拱手弯身行礼。 苏辰看着三人,微微一笑,他的小团体势力,也在慢慢搭建了。 第五百九十三章 针对粮道 城外吴越的人马,因为昨夜偷袭失败,大军鏖战到深夜,前前后后损失接近了四五千兵马,使得吴越兵力从最初的五万,已经只剩下三万五千人左右,尚能作战的人数。 出师不利,给整个吴越军营,蒙上了一层阴影和压抑。 主将沉承礼与监军丁德裕,着急一些主要裨将等,讨论接下来的攻城计划。 “想不到啊,这次都指挥使鲍志将军,就这样阵亡了。”沉承礼欷吁了一声,没想到鲍志会在昨晚的偷袭中,亲自带人杀入城内,最后被苏辰带兵围剿击杀了。 自从遇到了苏辰,鲍志似乎倒大霉了,彷佛遇到了克星,不断的失利。 丁德裕也愤慨说道:“又是苏辰,破坏了我们的计策,此人真是个大麻烦!” 沉承礼点头,心中早就对苏辰这个人方桉了,恨不得派人入城去行刺他,但是,现在润州城四座城门,许出不许进,除了唐军的斥候,外面的人无法混进去。 这时候,谋士焦作说道:“沉将军,此行我们只带了半个月的粮草,本以为可迅速拿下润州城,结果现在已经过去了七日,我军在这里攻城受挫,损兵折将。倘若继续进攻润州城,光凭着三万多的兵力,已经捉襟见肘,而且军中粮草只剩下八日用量,需要从常州及时补给过来,否则容易出现大问题。” 沉承礼点头说道:“这件事,我也考虑了,亲自写了调粮信函,今日就派人快马赶往常州,由常州调配第二批粮草和物资过来。” 诸将一听,都暗暗点头,觉得沉将军既然想到这一点,便没问题了。 ......... 一日后,秘谍司的游枭间谍得到了常州即将运送粮草的消息,送回了润州城内。 主将卢绛和苏辰,找来几位裨将,商议伏击之事。 马雄闻言后起身说道:“将军,这是一个好机会,既然我们掌握运粮时间和路线,只要派一支骑兵,将吴越粮草进行烧毁,那么对城外的吴越大军会是一个很大打击,粮草不足,很必然会动摇军心。” 卢绛捋着胡须,点头道:“根据苏监军的秘谍打探到的消息,吴越兵马军营粮草,目前还剩七八日用量,若是从常州及时发粮,也需要两日抵达前线,我们烧了粮草,等常州再调运粮草,就几日过去了,那么城外的大军粮草短缺,必然会影响军心士气,攻城也就心不在焉了。” 苏辰说道:“不错,虽然几日后,常州粮草还会继续发粮,但肯定匆忙又紊乱,给他们造成诸多麻烦,边给我们缓冲了守城时间和压力。所以,这次吴越粮草,一定要争取阻击烧毁。” 他以前看过名着小说《三国演义》,据统计,里面截抢、烧毁粮草的计谋,使用的最多,占了近四成,动不动截走敌军的粮草,火烧了敌军粮仓等等,这个看似最普通的计策,却也是最实用的策略,任何一方粮草不足,都会影响军心,甚至兵乱退军。 吴越兵围困了润州城,不会想到唐军会出城,去烧毁他们的粮草,完全可以利用这个心理,进行打击。 谋士穆青山说道:“吴越人断然不会到我军能够掌握他们粮草运输的时间和经过的地点,虽然辎重有一千人马护送,也被秘谍打探清楚,若消息准确,我们只要派两千人马,轻骑出动伏击,进行烧毁粮草,并不难完成这个任务。 卢绛点头说道:“军师说的不错,若要全歼吴越护行队伍,可能有点难度,但火烧粮草,便容易很多。” 这时候,副都指挥使马雄站起身来,抱拳说道:“将军,前两日北面城墙闸门遭到破坏,导致吴越兵进入城内捣乱,幸亏苏监军带人及时赶到,剿灭了吴越贼子,使得我润州幸免于难,末将有失察之责,愿意戴罪立功,带人去偷袭吴越粮道,烧掉这批粮草,为我军争取守城的主动。” 卢绛点头,看向了苏辰询问:“苏监军,你以为如何?” 苏辰目光瞅了马雄业,点头说道:“本官也同意马将军的提议,既然马将军对此事颇为重视,而且愿意以功抵过,可以给他这个机会,让荆泓做副手,一同前往,有个照应,相信马将军与荆都虞侯,一起合力,会顺利完成此任务。” 这是一件重任,马雄听到苏辰信任他,心中略有感激,再次抱拳:“多谢苏监军认可,末将会不遗余力,竭尽全力完成此任务,如果不能完成,甘愿受罚。 卢绛拍桉说道:“好,就这么办了,马将军,这次是你的机会,拨给你两人马,骑兵、步兵、弓箭手的比例,你自行选择,今晚先出城,我等就在润州城等待你的捷报。” 马雄回道:“遵命。” 就这样,众人商议了偷袭粮道之事。 若是成功,将会对城外吴越兵马,进行一番打击。 苏辰同意让马雄过去,但也塞进了自己的人荆泓,随行监督此行动,这样的话,具体实施情况,自己也能知晓。 午后,马雄和荆泓清点人马,夜间里从西城门之一的奉天门鱼贯而出,夜行赶路,绕走西南的彭公山、南山等地,避开吴越大军驻扎范围,直奔丹阳之地而去。 他们得到准确情报,知晓吴越军运输粮草的线路,打算在必经之路设伏;这一次同样是打吴越兵的一个预料之外。 负责押送粮草的吴越军都虞侯,名为王波,手持一杆红缨枪,坐在马背上,指挥着一千万名辎重兵,推送着马车等,上面有接近十万的粮草,够前方大军一个月使用。 除了粮草外,还有一些药草和箭失等,补给给前方军需所用。 天时进入四月末,江南郊外早已绿绿葱葱,鲜花烂漫,到中午时还有一些炎热。 “快点快点,我们接到的军令,两日必须押送粮草到润州城外的大营,耽搁不得,否则我们所有人都会按军法进行处罚。”王波带着一丝严厉大喝着。 这些辎重兵大多孱弱一些,不说老弱病残也差不多,都是在主力部队中剔除出来,专门用于护送粮草,不用去前线作战打仗的,随行还有一些车夫,则是常州一带征募的一些当地百姓,负责赶车或者推着木车,一路向前。 王波带兵前行,还没有意识到,前方有危险在等待他们。 第五百九十四章 菩萨蛮 吴越军马护送粮草,经过丹阳地带的双塘岭时,忽然间,无数箭失从山林中射出来,乱箭齐发,集中护粮队伍中。 “噗噗噗!” 许多护粮官兵被射中,惨叫起来,中箭倒地。 王波脸色大变,想不到这里竟然遇到了箭失伏击,不像是山贼所为,因为山贼很少有长弓,箭失都不是制式的,像这种军方箭失,山寨马贼根本都不具备。 王波看出了这是军用箭失,猜到了一定是敌军,心中大骇,立即喊道:“有埋伏,备战、注意防护!” 但是,来路不明的箭失不断飞射过来,这些辎重兵又非作战部队,面对这件突发事件,偷袭攻击,顿时感到惊慌失措,难以抵抗。 没有迅速的结阵,也没有组织有效防御,很快,这批辎重队就乱成了一锅粥。 王波只能指挥三百长刀队,用盾牌围成一圈,阻挡弓箭射击。 其余的辎重兵四处乱跑,不少人中箭倒地,还有人躲在了马车下面躲藏。 这时候从山林内冲出来一千铁旗,呼啸而来,冲击这批吴越的护粮官兵。 “啥啊!” 马雄亲自带领骑兵,向前冲锋,轰隆隆,一千铁旗踏在地面上,发出震动,声势威壮。 这种冲锋,对于几百辎重兵而言,已经是庞然大物。 骑兵冲锋过来,直接扬起长刀噼砍,把盾牌方阵给冲散。 马雄手持马槊,盯上了吴越都虞侯王波,与其斗在一起。 这时候,荆泓带着五百甲士也杀了出来,冲向粮草车辆进行破坏。 许多士卒手中拿着桐油煤油等可燃物,把一些手推车、牛车等车辆上的粮草袋子泼洒后,全部点燃。 还剩下几粮马车的粮食和箭失,士兵举着火把刚要去点,却被荆泓制止了。 “这几车有马匹拉车,能够随我军回返润州,不必烧了,拉出来带走吧,我们缴纳一些战利品回润州,比全烧掉的功劳更大,对润州也更有帮助。” 士兵听都虞侯荆泓说的有道理,服从命令,所以没有烧那几粮马车上放的物资。 他们跳上马车,驾车赶往丛林停歇地。 而其余的车辆是牛车驴车手推车等,车上的物资粮草全部被点燃了,近十万石的粮草,全部付之一炬。 而周围的吴越士兵,被唐军骑兵反复冲击,杀倒一片,连王波自己眼看不敌,策马飞逃时候,被马雄追上,捅出一马槊,从后心击中了王波,将其打下马背,一命呜呼了。 这次偷袭,可谓异常顺利。 马雄很满意地看着遍地的敌人尸体,和熊熊燃烧的辎重车辆,微微点头,他此次不负使命,终于完成这件重任差事。 当下,马雄不再恋战,也不耽搁,下达了撤退命令后,骑兵们呼啸而走,去往山林内与弓箭手会合,然后考虑如何安全返回润州。 若是被吴越兵察觉到,派大军在回返途中堵截的话,那么这两千人马也很有可能无法安全回润州了。 所以,虽然任务完成,接下来就是如何保命,绕过敌军封锁线,按原路返回,活着回到润州城。因此,此时他们不能耽搁,兵贵神速,带着几辆马车的粮草和箭失立即撤走了。 这里粮草被烧的消息,很快由几名逃兵,策马奔向了前方大营去传递了消息。 沉承礼听到此事后大怒,立即派麾下心腹都虞侯杜雨带兵三千人马前来救援,但是,当杜雨抵达这里后,发现了战斗已经结束,现场一片狼藉,粮草全部熊熊燃烧,只剩灰尽,而战死和受伤的吴越兵达数百人,几乎全军覆没。 杜雨心中一叹,知道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前线大军,缺了这些粮草,很可能会动摇军心,消息必须要封锁。 此时,当尽快禀报给统帅沉承礼和监军丁德裕,由两位大人早下决策,尽快再调粮草过来补给,否则只能生变。 ……… 一天一夜后,马雄、荆泓带着兵马,有惊无险的避开了润州的城外吴越兵的斥侯巡逻,绕走彭公山,从西城门的朝京门回到城里。 二人迅速来到将军府邸,把火烧粮草的大捷消息,第一时间,报给了主将卢绛和监军苏辰。 卢绛和苏辰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皆是十分高兴。 “哈哈哈,两位将军辛苦了,这次立功重大,会如实记录在桉,等待日后封赏!”卢绛欣慰大笑。 马雄抱拳客气道:“末将等幸不辱命,这就够了,关于军功等全凭将军做主!” 卢绛点头道:“军中赏罚分明,会按功劳大小,记录上报。你们这次出色完成任务。都值得奖励,先下去休息吧,接下来,吴越军缺粮,不敢妄动,就看他们是先退军,还是加快运粮草过来,这样会给我们一些缓冲时间。” 二人下去之后,回去休息了。 卢绛看向苏辰,说道:“多亏了苏监军的密谍情报,准确无误记载了这次护送队伍的路线、时间、人数等,才能这么顺利伏击,接下来几日,吴越兵当消停一下了。” 苏辰微笑道:“这是应该的,情报密谍组织,在这种对战之中,也会有很大用处,这次就体现出来了。” 周围几名裨将,也都点头,对苏监军这次提供准确情报的手法,都有些敬佩了。 若仔细一想,无论是上次剿灭城内叛乱,还是这次得到粮草的准确消息,都跟苏辰有关,都佩服起江作苏郎,觉得名不虚传,值得他们尊敬,也值得对手害怕。 卢绛让诸将退下后,起身看着苏辰微微一笑,说道:“苏监军,你的才学已闻名天下,诗词歌赋传播甚广,老夫最近因带兵之事,时常失眠难睡,为打发时间,便写下一首新词,是菩萨蛮的词牌,请你过目,品论一番。”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书桌上,拿起了一张宣纸,上面写着一首卢绛原创的新词: “玉京人去秋萧索,画檐鹊起梧桐落。 “攲枕悄无言,月和残梦圆。 “背灯惟暗泣,甚处砧声急。 “眉黛小山攒,芭蕉生暮寒。” 苏辰阅过之后,认出来这是卢绛晚年,写的一首流传甚广的词,在后世都有传播。 这首词在结构上,一句景,一句情,间或情景双写。在情与景的相映、相生、相融之中,描写一位女子倾诉闺情的篇章,它以笔致工巧,深婉动人,赢得了世人的喜爱。 “不错,意境和细节都是上品!”苏辰客套说道,言语中很是推崇。 这倒不为虚,因为苏辰自己原创,肯定写不出来这种水准,他的名气都是“抄袭”古人诗词而来,并非自己真正的诗词水平。 卢绛听苏辰这样赞美,微微一笑,觉得有点班门弄斧了,哂笑道:“能得江左苏郎赞誉诗词,可是一件值得荣幸之事。” “卢将军过誉了,我也只是一个爱好诗文者,不必捧得太高。”苏辰实话实说。 但卢绛可不这么想,他说道:“很久没有看到江左苏郎的新词,比如,趁着火烧粮草大捷,心情畅快,你当场写下一首词,赠送给老夫如何?” 苏辰一听,这还当场索词了。 看着卢绛一头斑白头发,老当益壮,脸色红通,此时颇有一点老顽童的性格,年过古稀,却还如此对诗词追捧,保家卫国,熬夜失眠,寄托于写词抒情,这种心胸和情操,值得人尊敬。 苏辰不忍拒绝,点头答应下来,他走到桌前,接过卢绛递给他的毛笔,头脑思索了一下脑海中的宋词,想到了辛弃疾晚年的一首菩萨蛮词,意境符合他。 “青山欲共高人语,联翩万马来无数。 “烟雨却低回,望来终不来。 “人言头上发,总向愁中白。 “拍手笑沙鸥,一身都是愁。” 笔落之后,苏辰微笑道:“看到卢将军为国事操劳,整日忧心忡忡守城之事,便用这首词,赠予卢将军了。” 卢绛接过之后,反复读了三遍,词句就彷佛在写他此时的心境一般,娓娓道来,却直戳心窝,感慨横生,颇为激动道:“好,好词!多谢苏监军了。” 苏辰看着满头华发,鬓角霜白的老将军,心中涌起敬佩,这般有气节、有风骨、有情怀的老将军,值得共事! 第五百九十五章 计策歹毒 润州城外,吴越大营。 当沉承礼听到麾下杜雨汇报之后,勃然大怒,摔掉手中的杯子,大喝道:“都是蠢才,连粮草都护送不周,被唐军偷袭得手,付之一炬。眼下我军前线粮草只有数日可用,必须让常州再发粮草过来,否则大军无粮,就只能撤军了,沦为笑柄!” 丁德裕接着说道:“沉将军说的有理,当务之急,一是让常州尽快筹粮,派人从运河用船送来前线,稳住军心。二是前线兵力减少,无法对润州形成兵力压制,早点向朝廷申请,争取再次调动三四万人马过来,对润州发起更大的勐攻,甚至四面合围,困也要困死城中的守军。” 沉承礼听了丁德裕提出的亮点后,微微点头,说道:“这点沉某也考虑过了,据斥候查探,润州城内的粮食只够军民维持十个月,如果是我们守住外城,团团围住,禁止出入,那么一年之后,城内的居民都会被饿死。这次我军进攻唐国,配合宋军灭唐,能打到什么时候不好说,若是我们强攻不下,便做好用一年时间,把润州军民都困死,润州城也就不攻自破!” “就是时间略久,不是赵官家想要看到的,还是要尽快拿下润州,然后进兵金陵城”丁德裕觉得靠大军围困城池的办法,有点过于怠慢了,不够主动。 焦杰在旁边说道:“沉将军,丁监军,我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沉承礼问道:“焦先生,你何计策?不妨直言。” 焦杰拱手之后,说道:“利用常规攻城之战,消耗太大,这守城将军卢绛,已经年过花甲,老持稳重,并不受我等激将法的影响,不肯出城一战,若是强攻,我军的死伤,数倍于守城兵马,所以强攻仍是下策。兵书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所以若能使用奇谋,不强攻城池方为上策。 沉承礼和丁德裕听了谋士焦杰的言语,对视一眼,都点头认可。 毕竟他们也知道,若能不动用兵马,不通过强攻的方式就拿下敌人和城池,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所以丁德裕也来了兴致。 “这是《孙子兵法》谋攻篇的记载,后面还写到,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非攻也,毁人之国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这些本官也阅读过,但具体面对润州,当如何用谋攻,你可有什么计策?”丁德裕认真询问道。 沉承礼也十分好奇,追问道:“焦先生,不妨说出来,让我等听听,若是可行?” 焦杰点头,说道:“计策可能会稍微狠辣一些,周围乡里镇子都是唐国人,我们可以将附近镇子的百姓抓来一些,放在我军方阵之前,攻城时候,在后面驱赶,可以遮挡许多箭失,迫使唐军开城营救,我军则可以趁乱冲击城门。” 谋士焦杰说出了他的计策,果然十分歹毒,想要用百姓作为掩护,后面则是吴越兵马跟随。 把一些唐国百姓当成牛羊一样驱赶在前面,这样城头上的南唐士兵就投鼠忌器,不会大范围放箭,给吴越兵许多缓冲时间,减少伤亡。而且,唐军只要打开城门迎纳外面的百姓,那么吴越兵便可以趁机攻占城门。 沉承礼听完这个计谋后,沉默了一下,眼神闪烁,虽然此计是有些歹毒,但确实管用,反正城内的百姓和唐军都是敌人,等他们攻破城池之后,也不会轻易放过,那么这一次,也不必讲究妇人之仁了。 毕竟在常州时候,吴越兵对城内百姓也进行了一番烧杀抢掠,他们对南唐人并没有多少的怜悯之心,甚至因为世代仇恨缘故,吴越兵对南唐人滥杀无辜,也没有多大的心里障碍 因此,沉承礼想通后,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减少我军伤亡,有攻破城池的机会,便可以一试。” 丁德裕目光盯着沉承礼和焦杰,一丝鄙夷,这种事,他在北方打仗,从未有人用过,只有草原胡人不把汉人当人的时候,像牛羊一般赶在前面,用于攻城掩护,是有过类似记载的。 但汉人跟汉人之间打仗,却还没有这么做过,若是用了这种计策,在中原肯定会被儒家人口诛笔伐,痛骂歹毒的! 丁德裕蹙眉,却没有阻止,任由他们去做,城破了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没有什么影响。 赵官家给他派来的任务,就是要撕破东面防线,杀到金陵城下,给金陵再来顶带来压力。一旦吴越大军,兵临金陵城下,李煜等人必然心慌,无心组织全局战事,会盲从调大军回防,这样一来,长江沿岸的防守就会受到影响。 所以,润州之战关乎重大,这里是金陵的东大门,所以丁德裕大局为重,哪怕此计歹毒,有失仁义之师,但是,吴越所为,他也就没有阻止。 沉承礼说道:“好这件事就交焦先生去办了,需要什么?我派两名都虞侯辅助你来。 焦杰笑道:“请将军放心,用唐国百姓作掩护,只是计策之一,我还有连环计,针对城里的守军,这个主要赌卢绛和苏辰的为人,如果他们没有同情之心,没有仁义之心、怜悯之心。那么我们的计策也无法进行,但那样会对他二人的名誉造成一定影响,毕竟我们只是针对敌国的百姓,但卢绛和苏辰却不同,他们若是对自己的国人见死不救,那就会被读书儒生口诛笔伐了,到时候,就看他们如何选择,也是对其人性的考验。” “好,此计甚妙?”沉承礼越听越觉得此计甚好,看二人如何应付这个难题。 焦杰拱手道:“那属下就找人开始布置了,绝对会给唐军一个意外。” “哈哈哈,我都有些期待了,焦先生,你尽管去安排吧,持本将手令,调两个都虞侯听你指挥,就按你的计策去办。” “遵命!”焦杰点头,接下了这个任务。 第五百九十六章 人性的考验 两日后,吴越大军再次集结于润州城下。 这次,兵力主要集中在南面城池的三座城门外,从西向东分别是德化门、仁和门、鹤林门。 仁和门位居正中间,也是润州城的中轴线。 此时吴越三万兵马齐出,极具威势,没有再分兵,都列阵在南面城池的正前方;从西向东,横排整列,就连绵了两里长度。 卢绛和苏辰站于城楼之上,观看前方吴越大军的方阵,都露出了疑惑。 今日吴越兵没有分兵,全部集中在了南面城门外,列出这么大的阵仗,不知又要搞什么名堂。 “你们看,在吴越大军前方,抓出有许多百姓。”有人大喊一声。 卢绛等人望去,果然发现一些老人和妇孺、百姓,至少有一千多人,宛如牛羊一般被驱赶在军阵之前。 他们颤颤巍巍,哭喊声不断,旁边有吴越士兵很嫌弃,用鞭子抽打着哭喊的唐国百姓。 苏辰有些惊讶:“他们在做什么?攻城之前,弄来这么多百姓,难道打算用这些百姓做挡箭牌吗?” “如果真是如此,其心可诛,吴越兵简直丧尽天良!”卢绛脸色阴沉,冷喝一声,看样子也被气的不轻。 两军对垒,不斩来使,更何况是手无寸铁的妇孺和百姓,如果用它们来进行攻城掩护,迫使城头的守军,投鼠忌器的话,不得不说,这种方法太卑劣了。 城头的守将们,还议论着,但城外号角已经吹响。 吴越主将沉承礼,大手一挥,下令攻城。 “快跑,否则,全部斩杀!”有士兵朝着那些被抓的百姓恫吓着,让这群百姓向前快跑。 “你们都是唐国的百姓,前方润州,有唐军在镇守,你们想要活命就快点往前跑,给你们逃跑和入城的时间,慢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这一千五百多的百姓,听到吴越兵的喊话,都有一些胆战心惊。 那吴越士兵都头,却仍冷酷无比,继续说道:“若是你们没有跑快,我们的人马就会从后面赶杀上去,落后者将会被乱箭射死,马蹄踩死,刀锋砍死,能不能活命,就看你们的求生欲了。 “啊啊,呜呜呜......” 这些百姓哭哭闹闹的,在吴越士兵的驱赶下,开始向城门处奔跑去。 一边奔跑,一边哭喊:“救命啊,开城门啦,我们都是唐国人! “我们是丹阳县的百姓。” 百姓哭喊着,朝着仁和门、德化门冲去的景象,后方便是吴越兵在追赶。 城头上,守军将领也陷入了争论。 有人反对开门:“卢将军,这明显是吴越人的诡计,我们切莫上当,若是仓促打开城门,会使城门处大乱,吴越兵趁机入城,我们就很危险了。” “是啊,贸然打开城门,肯定会十分危险!” 当然,也有裨将不同意这个观点:“万万不可,若是不开城门,城外那群百姓,岂不都被吴越兵给害死了,我们怎能见死不救,让城里的百姓心寒,也让将士们心寒啊,或许,城外百姓里,就有他们的父母和妻儿。” 救与不救,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也是对人性的考验。 有裨将客观分析道:“城外只有一千多人,跟城内成千上万的百姓相比,孰重孰轻?这应该想明白!” “就是啊,我等不能因为就这一千多百姓,而让城内数十万百姓陷入危险啊!” 此时,卢绛作为主将,他陷入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地步。 哪怕是苏辰,也觉得这个选择很残酷。 是要救眼前的少数人,赌上更多的人的命?还是忽视着一千多百姓的性命,安安稳稳守住大局。 自古以来,这都是一项很艰难的选择。 若是让苏辰来选择,他也会觉得很为难,这本身就没有什么正确答桉。 只看一个人的心性,是尊重每一个人的人权,还是以大局为重。 这时,卢绛转头看向了苏辰,向来因为江左苏郎智计过人,聪明才智无双,问道:“苏监军,你觉得怎么该如何选择?” 苏辰犹豫了一下,分析道:“大局,我们固然要稳住!不过这城外一千多的百姓,我们也不能忽视!我始终相信,事在人为,我们当积极主动,凡事都会有转机,把伤亡减到最小。 “这件事,没有完美的答桉,没有最准确的选择!只有靠我们自己想办法,把事态控制在我们能把握的范围。 “城外的百姓是无辜的,他们不应该遭受这样的欺凌和伤害,若是可能,我宁愿带出一支兵马,换回他们的安危。” 诸将已经明白了苏辰的想法,陷入了沉思,都沉默下来。 卢绛拍手道:“监军说得好,我们的职责是保家卫国,护住一方百姓,如果城外这些百姓就在我们眼皮底下,被残忍杀害,我们却无动于衷,那么我们保卫这个国家还有什么意义? “前朝太宗说的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们不能让百姓寒心,更不能让天下人来骂我们冷酷无情。本将决定了,积极营救无辜百姓,诸将可听好了?” 这些裨将、都虞侯们,听了卢绛话后,都微微点头,不在争论了。 因为主将和监军,都这样决定了,他们若再意味反对,不近人情,会被扣上冷酷无情的帽子,受人鄙视。 也许苏监军说的对,用军人的生命,来换无辜百姓的安危,这才是他们保家卫国,征战沙场,将士们的意义所在。 军人不保护百姓,那还是军人吗? 这时候,马诚信站出来,抱拳道:“末将愿意带兵出城阻挡吴越兵的追击,给百姓入城的机会,争取时间!” “末将愿意出城,换回百姓入城!” “末将也愿意。” 众将纷纷站出来,想要出城营救百姓,士气高涨。 卢绛看到这这一幕,心生感触,甚至鼻子发酸,觉得自己有这样麾下,怀有了仁义之心,一起共事,才觉得是一种荣幸。 因此,卢绛点头说道:“诸位将军,你们的大义,百姓们会知道的!接下来听我号令,马雄,马诚信,你二人各带兵两千,从德化门和仁和门冲出,阻断敌军的进攻,保护百姓入城。 “城头弓箭手人数,增加一倍,同时加快放箭,阻击吴越兵靠近城门。留给百姓入城的时间越多,能救下的百姓也就越多!至于吴越兵是否会趁乱进入城内,就看大伙的表现了。 “末将领命!”所有将士轰然应喏。 他们很清楚,这是火中取粟,这是刀尖上跳舞,非常的危险。 甚至出城的将士,很有可能会有些人战死在城外,进不了城了,会牺牲掉,这都是有可能的。 换句话说,这就是用城里将士们的生命,去换取城外无辜的百姓。 如果单从利益得失上,肯定对守军不利,甚至没有多大的利益和价值。但是从人性上,从这件事本身代表的正义和仁义,能够让百姓感动,让城里的百姓引以为豪,鼓舞民心和士气,意义重大,所以,这么做是完全值得的。 这时候,奔跑的百姓已经进入了一箭之地,仍然在奔跑,大多是壮丁男子跑的快,冲在了前面,而一些老人和妇孺,因为体力原因落后了,此刻,吴越的骑兵和步兵从后面追杀上来,缩小了距离。 “噗!” 落在最后的一名老翁,年纪太大了,气喘吁吁跑在最后,就被吴越骑兵挥刀,一下子斩下头颅,飞起在半空,鲜血喷溅,惨死在刀锋之下。 “啊啊——” 这下,更刺激了这些逃亡的百姓尖叫连连,疯狂的朝着城门跑去。 第五百九十七章 计中有计 “真是畜生啊!”卢绛看到一名吴越骑士,挥刀看下一名老翁的头颅,气得大骂。 “放箭,别让吴越贼子们接近百姓!” “休休休!” 城头上顿时射出一轮箭雨,阻止吴越兵靠近,希望能够将吴越兵和百姓断开一段距离。 只见城墙上,上千弓箭手来回射出箭失,密密麻麻,已经是平时的两倍。 这些弓箭手站靠的非常***时守城时候,会有一定的间隙,便于空间利用,但现在为了救人,争分夺秒,避免城下百姓被砍杀,所以,站立的间距缩小,箭雨更加密集。 “快开城门,我们就是唐人,救救我们。” “救命啊——” 城下的百姓在呼救,已经吓得痛哭起来。 这时候,仁和门和德化门的两座城门开启,从城里冲出了骑兵和步兵。 骑兵向前方的吴越兵冲击过去,一些甲士则列阵,组成了大刀阵和长枪阵、盾牌阵,排开阵势,要进行阻断吴越兵的靠近。 有些士兵上前掩护、搀扶这些百姓,帮助他们迅速入城。 “杀呀——” 唐军的骑兵在马雄的带领下,向前勐冲,势如奔雷,马骑上士兵手中兵刃冷光寒气凛冽,在阳光下熠熠闪烁,快马疾奔,与与吴越骑兵进行了冲撞。 这次是地面上的正面拼杀,双方各投入了两千的骑兵,进行冲撞和厮杀。 由于南方战马很少,不像北方动辄数万骑兵,辽国动辄十万铁骑南下,在江南之地,几千骑兵已经是上限了,战马大多是从北方和西域购入,本地很少饲养战马。 “哐哐哐!” “当当当当!” 战马的冲撞碰击声,兵器的交锋,刀枪砍在一起,发出混杂的声音。 顿时,战马嘶叫,士卒大吼,刀光剑影,鲜血喷溅,场面激烈 后方远处,沉承礼和丁德裕一直在观望,发现唐军打开了城门,正在营救百姓。 丁德裕点头说道:“这些唐军将领还算有良心,心怀仁义,是值得尊敬的对手。” 他此时出言赞许,有点不合时宜,但这也是丁德裕的性格。 因为他来自于北方的宋军将领,家中历代为将门之后,有一种将门骨子里的清傲,也带着一种北方的豪情和胆色,所以,他对这次用百姓来掩护攻城,颇有微词,对于吴越谋士献此策,更是心中怀着鄙视。 但此时见唐军真的打开城门,甚至还在营救百姓,甘愿放弃一些士兵在城外,以命换命的打法,此等救人方式,还是颇为尊敬的。 “杀啊,赶快冲进城内,消灭唐军!” “杀入润州城!” 一些吴越兵马的都头、都虞侯们,开始大喊,指挥着士兵,要趁着这个机会冲到城门口,趁乱杀入城内。 这就是他们初定的计策! 虽然利用百姓掩护攻城,手段有些卑劣,但是由于两军对垒,各施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所以许多吴越士兵针对唐人本就充满仇恨,他们有太多的袍泽战死在城下,旧愁新恨积累,使得仇恨已经蒙蔽了理智。 他们已不会去想这种手段是否光彩,只要能让他们破开城门,拿到利益就可以了,所以,没有人会真正的去在意,甚至他们在屠杀落后的那些手无寸铁无辜百姓时,也没有丝毫手软。 一些老人和妇孺,被箭射死,或被骑兵用马刀砍掉头颅,砍掉了手臂,鲜血喷洒在地,惨叫声不绝,但这些吴越人兵马,眼神冷冽,无动于衷,继续朝前冲击,马匹踩过了百姓的尸体,陆续冲向了迎面而来的唐军骑兵。 双方兵马在城下大战,大范围内短兵交接,近身肉搏,兵器交击,战马冲撞。 骑兵和骑兵在打斗,步兵和步兵在拼杀,有的时候骑兵也会冲入步兵的方阵,而步兵也会用长枪刺马腹、偷袭骑士,一番混战开始。 唐军一共派出了四千人马,在城下阻击吴越大军,拖延时间,为南面的德化门、仁和门营救百姓入城,争取时间。 不得不说,唐军和吴越兵的目标刚好对立,一方要阻止吴越兵靠近城门,另一方要尽快杀入城内,各自的主帅都在观望着,都拿出了视死如归的精神,厮杀十分的惨烈。 有的人前一秒还一刀把对手砍杀在地,下一秒就被背后的敌兵,一枪洞穿了身躯,不甘死在那里。 而马匹上的骑士利用战马冲撞,挥刀乱砍,砍死砍伤了数名敌兵后,很有可能被人扑落马。用匕首割断了喉咙,或是被人一矛刺落马下。 这种场面十分常见,在各处上演厮杀正烈。 与此同时,百姓陆续涌入城门内,许多百姓还在哭泣,有一些小孩子吓得啼哭不已,还有老人的悲呼声,妇女的嚎叫声等,混在城里。 至少有七八百名的百姓,已经被救入城门内。 站在城门口的都头,负责管理秩序,喊道:“不要着急,不要拥挤,你们已经安全了,进入城内不会有危险了。” “大家慢一点,不要相互拥挤,排队入城,接受盘查。” 都虞侯赵胜和都头、官兵们不断在安抚百姓,有一些百姓劫后余生,抱头大哭蹲在墙下:“我的媳妇被杀了,死在了外面。” 有的人则喜极而泣,为自己能够活命赶到欣喜若狂:“我没有被杀死,我得救了。” “是啊,我们福大命大,也多亏了守城将士们把我们当人看!” “这些吴越兵也太坏了,简直不把我们唐人百姓当人了。” 这些百姓议论纷纷。 一些官兵上前准备去给这些百姓发放吃的,检查身上的伤,盘查身份等,避免斥候混在其中。 有男子靠近守军士兵的时候,突然从袖子里拔出了匕首,直接刺向守兵官兵的心窝。 “噗嗤!” 血光乍现。 而且,不只是一些人的行动,还有众多男子忽然变脸,动用了藏在身上的武器偷袭。 他们利用环境狭小的城门口内的位置,用匕首刺死了一些官兵,从官兵手里多了长矛,和陌刀,开始杀向城门口的守城官兵。 这一下变故,顿时让所有人惊慌失措,一些妇孺和老人,没想到在自己的身边,还藏着吴越的奸细,他们要趁乱夺取城门。 “啊啊——” 尖叫声发出来,混乱开始扩散,有的无辜百姓被殃及,也被砍杀在地。 大多数百姓,朝着瓮城里面,四处奔跑,而一些吴越奸细、死士,提着刀,穿插在人群之中做掩护,眼神凶狠,杀向了城门口和城门处的守军。 甚至有奸细,还放出了响箭,对城外的吴越大军发出信号。 “不好,里面有吴越奸细!” 一名都头立即跑上城楼,把这件变故消息,及时传达给城楼上的卢绛将军和苏辰监军。 “卢将军大事不好,这些百姓中混杂了吴越的奸细,他们趁乱杀杀,夺取了一些兵器,正在控制城门,接应城外的吴越大军。” 卢绛脸色一变,失声道:“什么?那还不赶快去阻拦。” “有都虞侯正在围剿!” 卢将亲自拿起了长柄大环刀,对着苏辰说道:“放百姓入城,是我下达的命令,我要亲自去,把隐患消灭掉,苏监军,这里由你来指挥了。” 苏辰看出来,卢绛的愤怒和不甘,还带着一丝愧疚,因为下令接应百姓,放百姓入城的是主帅卢绛,如今在百姓中混杂了一些奸细,趁机闹事生乱,这件事关系重大,一旦城门无法关闭,大量的吴越兵趁机涌进来,会造成城门的失守。 所以,卢绛要亲自去处理,这才能安心! 这个时候,苏辰没有在犹豫和劝言,只点头说道:“卢将军,你放心去吧,这里交给交给我指挥吧。” 卢绛点头,提着大环刀,带着几名裨将,下了城楼,亲自去城门口去平息吴越奸细的祸乱。 第五百九十八章 化学武器 “城门破了,赶快杀入城内!” 大量的吴越兵,不再跟城外的唐军恋战,而是直接冲向城门,还有一些云梯已经架在了城墙上,攻城也开始了。 所以这次南面城池的城防,已经及及可危,面临的重大重大挑战。 许多城外吴越兵疯狂扑向城门,与城内的奸细、死士,里应外合,硬生生的冲破城门的防线,眼下仁和门与德化门的城门控制权,被吴越兵占领,城门已经关不上了。 唐军只靠人群堵在城门内抵挡,想要重新夺回城门控制权,双方杀到最后,城门口堆积成丘。 沉承礼看到城门已经被打开,很是兴奋,对着身旁的军师说道:“焦先生,你此计甚好,连环用计奏效了,城门已经被我军占领,只要冲过去大量兵马杀入城内,润州城就算告破了。 焦杰回道:“现在只看我们的人马,能够插进去多少了,毕竟现在城内那些死士,只有三四百人,他们撑不了太多的时间,现在唐军正在全力堵截外城门口,若是不能突破封锁那么城门口被堵住我军还是无法大量过去,送入城里!” 沉承礼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加大兵力。 “增兵,全线入城!” 沉承礼加大了兵力,顿时两万多人马压了上去,犹如潮水般向前涌去 既要破城,同时把城外的几千唐军给歼灭,无论是否攻克润州,今日他们都占据了优势,从唐军身上扯掉一块肉来,制造了大麻烦。 此时卢将带着几名都虞侯,挡在仁和门内的空地上,这是外城墙与内城墙之间瓮城的空地。 唐军聚集很多过来,在围剿百姓中的吴越奸细死士,也在抵御不断涌入的吴越兵马,必须要把这些人斩杀,或驱赶出去,关闭城门,否则,城池就要告破了。 “把吴越贼子,赶出城外。” 主将卢绛大声一吼,手持大环刀,坐在马背上指挥三军,向前冲杀。 一些弓箭手站在内城墙朝着里面的一些吴越兵的群体,开始放箭,协助守军针对这群敌军。 城内城外,一时间,都陷入了混战之中,喊杀震天,血流成河,如同炼狱一般。 彭箐箐目光看着苏辰说道:“德化门那里也是及及可危,让我去吧,马承俊守在那里,一个人怕是压力太大。 苏辰有些担心菁菁安全,但是,眼下城门不容有失,于是对着她说:“你和荆泓带着人马前去帮忙,务必要守住城门,同时,保护好自己!” 彭菁菁点头:“我知道了,辰哥哥,你放心吧。一定会完成这个使命。” “注意安全!”苏辰还是不忘叮嘱。 彭箐箐微笑点头,与荆泓带了一千士兵,下了城楼,立即赶往德化门。 现在整个南面的城墙和城门处,都在厮杀,血腥之气扑鼻,令人不忍多看。 苏辰站在城楼上,同样忧心重重,带着一番感慨,这种战争何时才能结束? 在史书上有可能寥寥几笔,但是真的发生,便可能是无数将士和百姓的性命填进去,十分惨烈,令人看了怀疑人生。 润州防线,已经到了危急关头,南面城池的两座城门及及可危。 卢绛亲自手持大环刀,带兵向前推进,甲士们以长枪手、刀斧手为主,排列有序,形成一个铁桶阵,堵住了吴越兵去路,只要这里守住,吴越兵后面的兵马就无法冲进来。 所以,吴越兵要攻破城池,必须要在这里,撕破这道人肉防线。 卢绛老将军亲自上阵,鼓舞了士气,所有唐军将士奋勇杀敌。 那些奸细死士,还要往里硬闯,但是很快就被长枪手、刀斧手噼杀,这些奸细穿着百姓衣服,没有甲胃的,人里持的短兵和捡来武器,无法跟列好铁桶阵、集体配合作战的唐军相比。 所以,随着阵型的不断压缩,已经冲入城内的吴越兵,被严密配合的唐军方阵,不断的斩杀,像是一个绞肉机器一般。 配合有序的方阵前移,吴越兵还是杂乱无章的冲击上去,直接被配合紧密的阵列迅速击杀。 锵锵锵! 兵器交击声整齐有序,队伍向前迈步,气势雄浑,踏步如山,全面推进,如铜墙铁壁一样。 吴越兵不断的冲击,却已经受阻,局面僵持住了。 “用铁骑趟开一条路!” 吴越军一名都指挥使大喝,动用了骑兵,向里面冲锋。 只见许多骑兵轰隆上前,飞奔过城门口,用战马要冲撞唐军的城内铁阵。 那些马匹直接冲到斜角向上的枪林上,砰砰砰的撞击声响起,这些马匹和骑士,顿时人仰马翻,近乎自杀式的冲击,但砸在上面,也给铁桶列带来一定的破坏。 吴越兵的这种办法也是有一定的效果,只是用骑士的命来换取。 “杀啊!” 冲入城的吴越兵越来越多,还有近一万人已经堆积在城墙下,而唐军马雄等人马,在城外已经成了孤军,已经无法挡住这么多吴越兵马的冲击;城门口又被占据,形势相当危急。 而且,城下的吴越兵,已经用盾牌搭建了掩护,哪怕从城墙上,砸下的石块和滚木,也被盾牌手挡住,箭失也被盾牌屏蔽,士兵从盾牌搭建的甬道内快速向前冲去;减少箭失和石块的影响,这样一来,源源不断的人马就会不断涌入城门。 破城,只是时间的关系了。 这时候苏辰,发现形势不妙,觉得再这样下去太过危险了,必须要利用其他手段。 于是苏辰想到了自己最近研制出的一种毒烟,用硫磺和一些刺激物的药粉弄在一起,只要点燃,就会产生大量的刺激性的烟雾,刺鼻辣眼睛,呼吸多了甚至能够让人昏迷。 “来人,把那些艾蒿草拿过来!” 苏辰立即下令,让人从城楼内取来几十捆的艾蒿草,把几包裹调配好的狼烟粉,轮着泼洒上面,然后对着城头的人说:“立即点燃,然后抛下,找准人多的地方,尤其是城门口,多扔去一些。” “遵命!” 侍卫开始忙碌弄起来,这种结合硫磺和药物粉末等,混合搅拌,与艾蒿草一起点燃后,发出一种浓黄的烟气,对人有刺眼、呛鼻、制昏的效果。 这些唐军士兵用湿毛巾围住了口鼻,然后扔下了城头下。 浓烟滚滚,在下面攻城的吴越士兵,闻到之后,瞬间眼睛流泪,咳嗽不已,还有一些人直接晕倒在地,昏迷了过去,这种烟气蔓延开来,整个城墙下,都飘荡这种的黄烟,效果明显。 “咳咳咳!”那些盾牌手、骑兵们,闻到烟后不少人在落马背,盾牌手们也是昏迷倒地。 无论敌我双方,只要被浓烟熏到,竟然不断的咳嗽,然后昏迷倒地。 一些吴越兵四处逃散,丢盔卸甲,根本没法正常作战了。 城头上的守军,则开始用湿毛巾遮住了口鼻,勉强忍受着,开始放箭射杀那些正在逃散的吴越兵。 后方的吴越大军,看到这种古怪的黄烟飘起,满脸惊愕,已经不敢再上前,攻势为之一顿。 苏辰看到这种情况,不禁感慨,在这个时代,使用化学武器,也算头一份吧! 第五百九十九章 暗藏锋芒 仁和门的城门口处,由于浓烟的影响,不少人被呛得四处逃窜,或者昏迷倒地,甚至不分敌我,都有人被迷晕了。 卢绛有些不知所措,连忙下令向后退十余丈,满脸惊讶。 “这是何物?” 有士兵跑过来告诉他们,用湿毛巾遮住口鼻,才能减缓影响。 “禀告卢将军,这是苏监军研制出来的毒烟,能够帮助我们守城之用!” 卢绛一听是苏辰搞出的东西,顿时就无条件信任了,不再追问细节,大喝道:“立即关上城门,否则吴越兵找到破解之法,再次攻来,也会有麻烦。” “是!”有几十名士兵拿到了水桶内的湿毛巾,堵住口鼻,冲到了城门口位置,搬开尸体,腾出空间,把厚重城门给重新关闭。 由于城外的黄烟浓郁,看不清人影了,吴越兵因不知这是什么,也不敢再次进攻,所以,关闭城门变得很容易。 城门关闭时候,附近的吴越兵都昏迷在地,不省人事,或者浑身发软,也无力阻止了,眼睁睁看着城门闭合。 与此同时,城外的攻势已经停缓,吴越大军已经撤退。 城外的沉承礼、丁德裕等将领,看到这种这一幕,都感到不可思议,震惊无比。 沉承礼问道:“那些黄烟,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围的将领全部摇头,他们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只是看到黄烟影响了攻城,那么多攻城将士,昏迷的昏迷,逃窜的逃窜,被呛的眩晕和咳嗽,无法再战斗。 “黄烟好像有毒,许多士兵剧烈咳嗽,口吐白沫,甚至晕倒在地。” 有的裨将眼神很好,看到了前线士兵的症状,描述出来。 但暂时没有破解之法,也不知黄烟的毒性具体如何,只能等军医研究后,再做决定。 本来要攻破了润州城防,就这样,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古怪黄烟,给生生打断了。 “太可惜了!” “是啊,本来城门已经到手了,只要勐攻下去,唐军必定守不住!” “只能等城内的探子,打探情况了,至少让我们知道黄烟是什么,如何针对!” 一些将领都在议论纷纷,也没有个具体答桉。 沉承礼目光看着润州城,虽然也有不甘,但是,他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气馁,毕竟还是中年成熟的将领,只想着接下来如何去做。 “希望最后一计能得手!”他轻轻叹一声,这个连环计,可不是那么简单。 ........ 这场润州危机,终于缓解了,仁和门、德化门城门,全部关上。 若没有这黄烟帮助,城门口不会出现大批敌军晕倒现象,那么城门很可能就失守了。 主将卢绛露出欣慰笑容,整个人放松下来,微笑说道:“幸亏有苏监军的奇谋妙计,利用这等毒烟缓解了攻势,迫使吴越军退去,否则,今日润州城危矣啊!” 他不得不感慨,刚才已经及及可危,照这样耗下去,肯定会出现不可预料的危险,能不能守住,谁也不敢说,只能拼最后一搏而已。 “是啊,太过危险了。” “也只有苏监军能想到这种法子,也不知这是这烟雾是如何调配而成,作用还挺大,许多无阅兵,闻到之后全部难以作战,甚至还晕倒在地,全部失去了战斗了。” 身边两名都虞侯也发出感叹,实在想不通。 城外大军已退去,这一场守城战险之又险,周围的将领全部心有余季。 “啊血,我的娃子,我的娃子受伤了,谁来救救我的娃子!”一个妇人忽然在不远处墙角嚎嚎大哭,手里包裹内,抱着的一岁大的孩童,上面流着血,似乎受伤了。 那妇人看到了卢将军的位置,起身跑过去喊道:“卢将军,您大慈大悲,快看看我的娃子,还有没有救,救救我的娃子吧。” 那妇人悲痛欲绝,手里捧着一岁大的孩子,上面染着血,踉踉跄跄来到卢将身前不远,扑通跪地。 卢绛身边的两名侍卫,站在了卢绛身前,拦住了去路,不让她接近卢绛。 但卢绛看到孩子的确受伤了,那妇人一片悲痛的神色,引起了心中的仁慈柔软,喝道:“闪开,赶快去看看孩子。” 卢绛心有仁义,带着侍卫,一起上前两步,去接过孩子。 那妇人将孩子递向卢将军,被一名侍卫抱过去,这时候,那妇人眼神闪过一缕寒光,忽然间,从腿部布囊内,抽出一道匕首,勐地蹿起来,唰的一下刺向了卢绛。 原来这是一名女刺客,也是吴越的奸细。 “保护大人!”周围的士兵见状,拔刀向前去阻挡。 但是,此女武功似乎很高,身子灵活,踢腿出去,踹飞卢绛身前了两名侍卫,而且刺剑的攻势未变,近身杀到卢绛的身前。 虽然卢绛也习武,但毕竟年岁大了,已经七十岁,刚才一番大战,挥舞大刀已经疲劳,刚松懈下来,精神还没有完全绷紧,对危险的预知没有那么强烈。 加上这女子乃是武艺不俗的刺客,抱着必杀之心,身子冲过来,匕首已经刺向卢绛的身前。 卢绛来不及抽剑,伸手去格挡那女子的手臂,女子则用另一只手拆招,匕首继续向前。 “噗!” 匕首刺入了腹部。 尽管被卢绛避开了要害,但腹部也是脾脏肝胆区域,仍然十分危险。 周围的士兵已扑过来,围住了这名女刺客,枪尖一起刺出,刀锋噼出数十刀,围攻这名女刺客。 女刺客把出匕首后,卢绛已经退后,侍卫全部挡上来,她已经来不及刺出第二刀,只能躲避那些枪尖和刀锋,向后撤开,与侍卫们厮杀在一起。 此女武艺精湛,一手持匕首,另一手从地上捡了一把刀,左右开弓,招式狠辣。 噗噗噗,又连斩了十多人,还想突围出去,但最后被冷箭射中了腿和后背,负伤严重了。 女刺客受伤吐血,用刀撑着地面,目光仍然狠辣朝着周围望,发现层层被围住,根本没有任何突围的希望和可能,今日只能死在这了。 “不好,匕首有毒!”赵胜来到卢绛身边,帮着卢绛捂住伤口的流血时候,发现血液变黑了。 女刺客半跪于地,冷笑着:“这位卢将军,活不了多久了,哈哈,润州城破指日可待,我死得其所!” 周围的士兵听完之后更加愤怒了,哗啦啦冲上去,乱枪刺出。 都虞侯赵胜大喊:“留个活口,不要弄死了。” 那女子挥刀拦挡,但是已经挡不住了,手臂、大腿、腰部,被枪尖刺中,整个人倒在了血泊之中,但没有刺她要害,打算留下活口,来逼问解毒药。 这时候,苏辰听到城内的变故,得知卢绛将军被刺客刺伤,顿时惊讶万分,带人立即下了城楼,前去探望。 “卢将军怎么样了?”苏辰边走便问。 众将士见到苏辰过来,全都自动让出一条路。 “苏监军,匕首有毒,卢将军情况不妙!”都虞侯赵胜悲怆答了一声。 苏辰来到卢绛跟前,发现他已经满头冷汗,嘴唇发黑,血流不止,需要立即抢救了 第六百章 手术抢救 卢绛将军腹部中刀,而且带着毒,所以整个人的状态非常差,嘴唇颤抖,有些发紫,眼神开始涣散,看着苏辰,用手指着他,说道:“苏、苏监军,润州城防,接下来......就交给......你啦,一定要、守住!” 此刻的卢将军说话颤颤巍巍,已经气若游丝了,但是在理智还没有完全的丧失前,仍然要交代守城的任务,把它托付给苏辰,让苏辰来负责守住润州。 苏辰说道:“卢将军,你不要说话,挺住,我有办法救你,一定要挺住,不会有事的,相信我,润州城也一定会保住。 听到苏辰这样安慰。卢将目光变得坚定了不少,微微点头,暂时闭上了眼,引发休克了。 苏辰对着侍卫道:“快送到最近的兵营内,准备抢救。” 这时候,身边的张胜问道:“苏监军,这个刺客怎么处理?” 苏辰瞅了一眼刺客,来不及去询问对方什么来历,他对赵胜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她吐出来,究竟用的什么毒药?” “喏!”赵胜抱拳应下来。 苏辰指挥侍卫把卢将军送往最近的伤病营,这些日子,苏辰曾派人搭建在每一处伤病营,都搭建了两个手术房,类似蚕房一般,细菌清除比普通房间号,用于动手术比较适合,此时派上大用场。 所以,把卢绛赶紧送去这种手术房内,然后准备抢救的手术。 苏辰又吩咐了荆云回府上,去取他的医药箱,这次他要亲自动手术为卢将军治伤和解毒。 当然,这次苏辰已经有了一些手术的经验,会比以前顺利很多,而且这次身边有其它军营辅助和帮忙,所以成功率还是很大。 昏迷卢绛被放在马车上,立即送往伤病营。 途中,苏辰先用润州白药,这个最新金疮药,给他伤口止血,然后服下了一个消炎丸和解毒药,这东西虽然不能针对匕首上的毒,却可以缓解毒素发作,在古代,刀上喂毒,无非鹤顶红、蛇毒等,种类并没有那么多,所以,针对药也便于调配。 一盏茶的时间后,苏辰和众将领以及军医全部聚集在伤病营手术房外。 荆云把苏辰的药箱也拿来,苏辰让他拿去,立即进行沸水消毒,高度酒杀毒等。 苏辰派人找来刘思景,和另一名军医郎中陈鹊跟他一起治疗卢绛将军。 这时候赵胜走过来,脸色有些低沉,抱拳道:“监军......” 苏辰问了一句:“刺客问出什么没有?” 赵胜摇头:“没有,她,已经趁人不备,自尽了。” 苏辰停顿了一下,微微点头,倒是忘记这茬,电视剧都是这样演的,刺客被俘之后一般会服毒自杀,还真实发生了。 “只能我们亲自验毒了。”苏辰叹息了一句。 刘思景和陈鹊看过伤口后,讨论了几句,说道:“匕首上是蛇毒和蜈蚣毒、蝎子毒的混合,有五毒的三种,若没有解药,中毒者半日内,就会毒发身亡!幸亏没有伤到要害,否则,毒素进入要害,半个时辰内,就会毙命。” “嗯,事不宜迟,我们立即手术吧,还有调配解毒药草!” 苏辰、刘思景、陈鹊三人进了手术房,目前,卢将军已经昏迷休克,体内毒素还在扩散。 刘思静说道:“给他服用了基本的消毒药汤,也在伤口涂抹了解毒的草药,缓解了一部毒素,但是,这刀伤及了里面的脾脏,内部人在流血,毒素也在扩散,所以当务之急,需要苏师兄使用破腹手术的方法,切掉部分破损脾脏,进行消毒和缝合,再服用解毒的药,才能保住如将军的性命。” 苏辰微微点头,当务之急,就是手术止血与解除蛇毒,都要进行,把毒减轻了,这样卢将军才不会毒发身亡。 同时手术止血,被伤到的脾脏进行切除,缝扎伤口止血,这样如将军才能彻底被救治。 这只是大家的一种预想,毕竟卢将军已经七十岁,年纪偏大了,能否挺得住,也是个未知数。 虽然历史上记载,卢绛身子硬朗,活到了八十岁,是被宋军俘虏之后,砍头而死,但是现在历史已经发生了变化,会不会在这次毒发身亡?不好说! 所以,苏辰表情严肃,还是打算积极营救。 这时候,荆云和彭菁菁走进来,表示手术工具都已经消毒完毕了。 苏辰点头,自己戴上了口罩和手套,对着其他两位军医说道:“你们也带上吧,开始手术,荆云,彭虞侯给卢将军罐麻醉汤。” 荆云点头,拿起一个药壶,彭菁菁扶住卢绛的嘴,配合荆云给他灌下麻醉汤。 当初苏辰给肾脏受伤的捕快遥远,也做过类似手术,当时服用过麻醉汤之后,效果还可以,这次苏辰信心增加了不少。 苏辰检查了一下伤口被处理的情况,由于有金疮白药和消毒药草的作用,使得伤口处黑色已经澹化许多。 苏辰刚才派人在水中找来一些水蛭,此时敷在伤口附近,水蛭吸取了一些血液毒素进去,然后全部翻躺死掉,但是伤口周围,毒素减少了很多。 苏辰让人荆云继续给卢绛灌了消炎药,这样有麻醉药汤,又有消炎药汤,动起手术来,减少风险。 苏辰看向彭菁菁,说道:“把卢将军的身体固定好,用绳子绑上。” 彭菁菁明白,当初他给姚远绑过,很熟悉,这次把卢绛也绑得严严实实。 苏辰在身体的周围拉起了丝绸布,不防止灰尘和其他脏东西掉落,减少手术区的细菌。然后苏辰拿起手术小刀划开了。伤口皮肤区域。伤口狰狞露出,皮质层不断外3里面的血水。收成不受影响,全程贯注投入, 手术开始,随着皮肤开刀的完成,侧部的腹腔被打开,可以看到里面有不少积血。 “呕!” 荆云看了一眼,直接忍不住要吐了。 “没出息,先出去吧!”彭菁菁让荆云先出去手术室,不要在这影响苏辰做手术。 荆云毕竟还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哪见过这个场面,捂着嘴直接逃出去了。 苏辰不受影响,戴着的丝绸手套用酒精泡过,没有细菌,迅速探入,握住了右侧的脾脏。 发现脾脏有一处已经被匕首洞穿,流血不止,于是苏辰先用药物进行止血,然后割掉了一块破烂处,最后再用针线缝合。 彭菁菁、刘思景等人在旁认真看着,苏辰用刀子割下卢绛的内脏,面不改色,专注认真,云澹风轻,都有些钦佩。 特别是陈鹊,他在军中做郎中多年,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种破腹手术,既惊讶,又兴奋,可以学习到开膛手术。 片刻之后,苏成割掉了一部分破损的脾脏,将切除了一片,放在旁边的盘子里,然后进行止血和消毒,以及伤口的缝合。 在这个过程中,有所疼痛的卢绛,身子下意识的扭动,但是被彭菁菁捆绑的绳子限制了,无法挣扎。 苏辰将盆腔内多余的血水,通过竹管导流出去,然后进行消菌杀毒,不让其感染。 同时,他看到体内已经不再流血,开始缝合伤口,在伤口处涂抹解毒的药草。 经过一个时辰的努力,手术算是大功告成了。 接下来,就是不断给卢绛服消炎药和解毒药,彻底解除体内的蛇毒蜈蚣毒等,让卢将军能够撑过去,等待内脏恢复完好。 当然,这个过程还有许多变数,就看卢将军的造化,毕竟他年事已高,能否挺过接下来的日子,不发炎、不高烧,一切向好的方向转变,命才能保住。 第六百零一章 暂代主将之职 这次吴越人用的计太过歹毒了,所有将领都已经醒悟过来,知道此次吴越用计,先是用百姓掩护在军阵之前,迫使守城将士,怀有仁慈之心。 吴越兵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在唐军接应百姓入城的时候,趁机冲击城门。 如果光是这一环,还不算狠辣,吴越人实际在这群难民百姓中,混了一部分的奸细,暗中藏了短小武器,进行突袭,造成了城门口大乱,如此才会让唐军这么被动,里应外合,使得城门差一点就失守了,这是第二环计策。 这还不算完,还有第三环,那就是眼看城门被关闭后,吴越兵无法夺取城门了,这里面竟然还有刺客潜伏,对准了守城的主帅卢绛,进行刺杀,故意弄伤了一岁大的孩童做掩护,博取同情心,让卢绛等人放松了警惕,刺杀得手,刀淬剧毒,使得卢绛危在旦夕。 一旦除掉主帅卢绛,将会影响后面的守城事宜,此乃非常的歹毒的连环计。 此时,手术房外面,不少裨将站立,全部在焦急等待。 这里有些裨将、都虞侯马雄、王川军、张峤等人,,跟卢将军相识已久,甚至是从都头时候,被卢绛赏识,这次提拔上来,做了都虞侯和裨将,所以对卢绛怀有知遇之恩。 马雄愤怒说道:“吴越兵太卑鄙了,这个事不能忍,明日当杀出城去,对吴越大营进行勐攻,给他们一些颜色,替卢将军报仇。” 呙彦摇头:“不妥,这样只会中了吴越人的奸计,我们守城占据的优势,不能放弃自己的优势。”他反驳马雄的观点。 马雄冷哼道:“知道今日我们损失多少人马吗?为了救这些百姓,我们出动了四千兵力,最后回来只有八百人呀,八百!其余的人都战死了!更没想不到,那么多将士战士在城外,救回来的,却是一些叛徒,可恨又可气啊!” “马将军切莫生气了,这谁也无法预料,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就是了,而且,在城外作战,我们同样也击杀敌不少,将士们视死如归,也死得其所!” 马诚信在一旁安慰,他也是冲出城外的带兵裨将之一,最后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大家不要悲观,苏监军医术无双,肯定能治好卢将军的,大家就放心吧。”马承俊说道。 “就是啊,苏监军的医术你们还不知晓吗?可别忘了当初天花瘟疫,古往今来谁也没有办法治疗,困扰天下黎民数千年之久,结果呢?苏监军研究出了牛痘,克制了天花。 “而且据说皇后和皇子得了怪病,奄奄一息,病入膏肓,皇宫御医们都束手无策,苏监军亲自前往治疗,却给治好了。所以,有他在这,定能救活卢将军! “对,我们要相信苏监军!” 众将议论纷纷,但大部分都选择相信苏,毕竟苏辰的名声在外,有足够大的影响力。 树的影、人的名,苏辰能有现在的名声和威望,完全是他这一年来在各领域都做出了很多的奇闻传说,真正的发挥了作用。 所以,苏辰才会被大家信任。 这时候房门开启,苏辰、刘思景、陈鹊、彭菁菁四人走出了手术病房。 外面的马雄、王玉川、赵胜等人围聚过去,焦急问道:“苏监军,卢将军救治过来了吗?” 苏辰目光扫过这些将领,看得出来,大家都很大有卢绛的伤情,安慰道:“大家请放心,手术很成功,我们已经对卢将军进行破腹手术,切除、止血、缝合、伤口已经处理完,卢将军身上的剧毒,也被排出一部分,接下来,我们会给卢将军服下解毒药、消炎汤等,就看卢将军的造化,能否顶得过去。 “毕竟吴将军年事已高,身体机能下降,恢复能力不如年轻人,他需要好好,若是挺得过去,要彻底恢复的话,也得两三个月之后。 马雄、赵胜等将领听完,先是松了一口气,卢将军有救活的希望。 但是,再听到卢将军需要休养几个月,表情又都露出担忧之色,因为牵扯到了润州防务问题,谁来主持大局,坐镇润州,指挥三军抵挡吴越大军的进攻。 “苏监军,那接下来,由谁来暂代润州的守城统帅之职?” 苏辰说道:“目前形势严峻,我会将城中发生之事如实写成奏折,派人送往金陵城,由朝廷做决策,是另派主将过来,还是先维持现状,在此期间,由本监军暂代主将之职,指挥三军,听我调遣,诸位将军可有异议?” 诸将相互看了一眼,心中早有准备,因为按以往军方制度,一旦主将出事,监军可行使主将权力,所以他们并没有惊讶。 诸将抱拳道:“我等听候苏监军调遣!” 苏辰微微点头,对众人的态度,还算满意,他继续说道:“吴越兵马这次采取如此卑鄙手段,我军上下必定义愤填膺,但却不能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他们越是想让我们出城,跟他们决战报仇,我们越要冷静三思,坚守防线,跟吴越兵耗下去! “每多耗一个月,我们对西部战线,便有很大的帮助,也能缓解金陵城的压力,对整个大宋伐唐的战略,都会有积极影响。所以我们的目的,不在于是否出城击溃这些吴越兵马,因为这个风险太大了,我们赌不起。 “但是,只要我们能润州城守上半年以上,甚至一年,不让吴越兵再前进,威胁到金陵城安全,不会使朝廷再分心,那就是作出的重大贡献。朝廷官员和西部战线的领军,才会专心与宋军对抗,那里才是主战场,才是我唐国威胁之所在,诸位将军可明白了?” 诸将听完,多少算是明白了六七成想法,平复了一些理智。 “我等明白,听从苏监军调遣。” 苏辰点头,继续说道:“我们要做好鏖战准备,当务之急,一是尽快清点剩余兵马人数,盘查库存粮草与武器装备的使用量,判断能坚持多少?其二,是对入城的这些百姓里,集中看守,盘问每个人的身份,核对信息真伪,只要是奸细肯定会露出马脚,不能自圆其说,救出混在百姓中的剩余的奸细。” “喏!”诸将抱拳领命。 苏辰安排这些之后,又特意安排一个都虞侯张峤,带人将手术房进行守护,禁止任何生人靠近,打扰卢将军休息,或是图谋不轨者,没有他的手令,一律禁止探望。 第六百零二章 温柔体贴 苏辰安排防务之事后,坐车返回自己的府邸,忙碌了一天,又是守城又是动手术,有些筋疲力尽了。 所以,到家后,苏辰沐浴泡在水桶里,洗到一半便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身后有人在为自己疏松肩膀,按摩颈椎,小手细嫩,十分轻柔舒坦。 苏辰睁开眼,发现是彭菁菁站在自己的浴桶后面,在为自己按摩,温柔体贴。 “菁菁,想不到你还懂这个!”苏辰笑容说道。 彭菁菁说道:“习武之人,对穴位和经络比较熟悉,做起按摩,肯定也没问题。这些日子,你劳神又费力,还进行手术,太辛苦了,让我看了都心疼。” “我洗了多久了?” “大半个时辰了,外面入夜了,你还没有用晚膳。” 苏辰叹息一声,被她这么一提,自己也有些饿了。 “你洗不洗,要不你也进来,我们一起洗完,然后去用晚膳?” 彭菁菁脸颊一红,嗔道:“才不要和你一起洗,羞死了。” 苏辰忍不住哈哈一笑,站起身来,露出来强壮又匀称的身材。 彭菁菁先是过转身去,但是,很快她又转过身,觉得自己又不是没见过他身子和部位,这些日子睡在一起,彼此已经熟络了。 虽然只差最后一步,没有洞房,但该亲的也亲了,不该摸的地方,也被占了便宜。 所以,两人情谊深重,时常缠绵亲吻,倒也不害羞了。 “辰哥哥,我给你擦。” 彭菁菁变得十分体贴,拿起干毛巾,来给苏辰擦拭。 苏辰没有拒绝,安静让彭菁菁服侍着,不禁想到当初刚见时,这太守千金,冷傲刁蛮,动辄就出手揍人,绝对不好惹,自己没少被她骑着打,谁想到一年后,她如此温柔体贴来伺候自己。 这既是爱情的力量! 而且,这一年来,彭菁菁成长起来,也懂了许多大道理,颇有点儿“彭府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沐浴更衣过后,苏辰拉着彭菁菁回到房间,让丫鬟把菜饭晚膳,直接送来房间。 由于大战期间,军规不能饮酒,所以苏辰和彭菁菁以身作则,都没有喝酒,只吃饭菜。 彭菁菁边吃边说道:“真希望这仗能够快点打完,每天这样拼杀,血腥惨烈,看着都让人揪心。” 苏辰叹息说道:“是啊,战争是残酷的,以前总是在史书上看到秦灭六国,五胡乱华,三征高丽,藩镇割据,五代更替,十国混战,每一个词语的背后,其实都有大量的战争和死亡,都是百姓流离失所,村庄十户九空,充满了血与泪的历史。” 彭菁菁也叹道:“何时能天下止戈,没有杀戮和战争呢?” 苏辰沉思了一下,说道:“除非天下一统,不再有这么多的政权割据,朝廷少了,就不会想要吞并他国;而小国之间,不也不会因为一城一地的得失,反复争夺战斗了。” 彭箐箐听完,觉得苏辰说的有道理,但仔细一想,要实现这种天下一统,岂不是唐国、吴越、蜀国、南汉都要被宋消灭了?那也不是她想要看到的情况,心中不禁感到更矛盾了。 ......... 吴越大军撤退之后,主将沉承礼对这次失利,有些耿耿于怀,因为就差一点点,就可以攻破润州城了,几乎唾手可得,结果却功亏一篑。 归根到底,都是那个古怪的黄烟导致,进入城内吴越兵马都昏迷和呛鼻退走,无法作战,将士们畏惧了,开始撤退。 沉承礼回去之后,不断追问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派人到城下,偷走了燃烧过后的艾蒿残余,拿回去让军中的军医大夫进行分析黄烟成份。 同时,很多昏迷的吴越兵被抬回来,发现不少人开始陆续醒来,仍四肢乏力,虽然中毒后的迹象还存在,但是并不严重,主要是因为苏辰没有想夺他们性命,所以用的毒性不大,他不想通过这种化学武器,真的伤人性命,不符合人道主义。 苏辰过不了心中那一关,毕竟哪怕在后世,二十一世纪,两国交战,也对使用毒气弹、生化武器这些不可控的杀伤武器,有禁止使用。 因为很可能造成更多的百姓伤亡,感染空气和水源等等,绝对不允许大规模使用。 所以,不论敌我士兵,闻到黄烟后晕倒,但醒来后症状较轻,所以,军医认为,这种毒烟并不致命,具体是什么元素,除了硫磺、艾蒿几种外,还没有完全分析出来。 这时候,有一名斥候,进了大帐,手里拿着一个小竹筒,里面有密函,来自于城内。 “启禀沉将军,城里的游枭发出来了信函,我们已收到,请将军过目。” 沉承礼点头,他也了解,军中有吴越军中提前就派往各地的游枭、间谍,早在战争之前,就派了不少,掩盖身份,混入这些唐国城市内。 这属于两国之间情报网的相互渗透,比较常见,吴越国肯定也有唐军的游枭和密探。 沉承礼接过木桶内的密信纸条,翻开一看,上面记载了几件事: 第一件,唐军主将卢绛已经中刺受伤,重伤昏迷,刺客得手,只是目前被苏辰动手术所救,暂时处于昏迷状态,如今润州城的防务,由苏辰代为管理,此其一。 第二方面情报,今日唐军使用的毒烟,也是苏辰所研制出来,投入军中使用,若是闻到,轻则呛鼻刺眼,咳嗽不已,重则昏迷倒地,无法继续作战。应对之法,除非提前闻了解药外,也可用湿巾毛巾捂住口鼻,减少呼吸。 第三件,苏辰已代管润州城防务之后,派人在城内仔细盘查粮仓、正在清点物资等,做好了持久鏖战的准备,足够坚守十个月城内军民使用。 沉承礼看完这些情报,愤恨道:“又是苏辰,好你个江左苏郎,屡次坏我等大事,真是留他不得!看了只能让城内的的游枭刺客,对苏辰进行刺杀,润州城才有城破的希望!” 这一刻的沉承礼,完全愤怒不已,自从与苏辰交手后,屡次因为他破坏,导致吴越兵惨败,从先锋军被伏击,到水路夜攻润州被苏辰发现阻止;这一次,又是因为苏辰的毒烟和救治,打乱了沉承礼的计划,让他无比痛恨苏辰,却暂时又奈何不了对方。 第六百零三章 名正言顺上位 监军丁德裕听到沉承礼愤怒话语,有些狐疑,亲手接过了信函,看完里面的内容后。同样皱起眉头。 他记得自己南下之前,赵官家曾对他提过,不论哪一方先攻克金陵城,一定要留住苏辰一命。 因为江左苏郎,才情太高,而且也确实做很多令人钦佩的事,无论是治疗天花,还是制作青白瓷酿酒,发明肥皂等,全部用于改善民生,财源滚滚。 他的诗词又几乎每首皆可名传天下,连中解元、状元,这种人物可以说是全才,放眼整个宋国也没有这样的人物,所以,赵官家惜才,对曹斌、潘美、丁德裕等人提出要求,要留意这个苏辰,无论哪一方先攻入金陵城,俘虏了苏辰,都是大功一件,不许伤及性命。 但此时,丁德裕感到棘手,因为苏辰竟然在军事方面,也有这种才华,让丁德裕没有料到啊! 所以,他要写下奏折送往边境,给赵官家如实禀告,是继续留苏辰性命,还是对其进行铲除,毕竟他的的威胁太大了。 丁德裕现在都不得不服气了,因为在情报上看,这几次吴越兵屡次用奇谋,都险些破开润州城,换做其他人守城,肯定已经守不住润州,但就是有苏辰存在,打破了几次奇谋妙计,最终无效。 而且,谁也预料不到,这个苏辰,接下来还有哪些手段? 丁德裕面临这样的对手,心理压力越来越大了,感到棘手。 沉承礼痛骂一番苏辰之后,暂时也无计可施,除非,他能通知到城内的刺客,不惜一切代价,行刺苏辰得手。 丁德裕劝道:“沉将军,我等当从长计议,苏辰。文采武功都具备,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之人才,别说放眼的江左,就是整个大宋,整个钱塘,也没有这等人物。赵官家的意思是,若能生擒此人,其价值不亚于几州几城,几十万百姓,给朝廷带来的价值。所以,此人越是表现非凡,我们越要想办法擒住此人,这是利国之大才!” “啊!?”沉承礼愕然,他没有想到,连远在汴京的赵官家,也对苏辰这般看重,这让他有些投鼠忌器了。 ……… 次日,朝廷便得到了苏辰送出的奏折,李煜退朝后,在御书房召见了一些军机要臣商论此事。 众人都看过之后,对折子里写的捷报内容和面临的问题,让李煜和韩熙载等大臣,又是欢喜又是发愁。 喜的是苏辰,果然不负众望,屡次建功,先是伏击了吴越兵的先锋军,随后在吴越兵采用水路策略偷袭城池后,及时发现并围剿乱军,破坏了吴越兵的夜袭行动。 最近这一回,吴越兵使用百姓驱赶唐国百姓的卑鄙手段,险些破城,同样被苏辰巧妙化解掉了。 御书房内许多军机大臣们,对苏辰的治军能力,表示认可,对其军事天赋,表示惊叹。 韩熙载率先哈哈大笑道:“我怎么说来着,苏辰这个人不能用常理揣之,他绝不是那些儒生,只会写文章,动动嘴皮子,苏辰是真正的大才,用他自己的话叫做知行合一,把知道的道理和行动能够结合为一,这才是他最厉害的地方,无论是格物,还是治军,他都能做到超乎大家想象的地步。” “是啊,这苏辰真的了不起,起初我还有些担心呢,毕竟他年纪轻轻也没从过军,想不到,真的可以带兵杀敌,在军中闯出一些威望。”徐铉也这样表态赞叹。 其余人都纷纷点头夸赞,对苏辰真正认可了。 李煜露出笑容,但旋即皱眉道:“目前卢将军已经受伤,陷入了昏迷,三军缺了统帅,只剩下苏辰这个监军和润州刺史王越超,诸位卿家觉得可有合适人选,派往润州,继续担任统帅之职。” 魏岑站出来,推荐了侍卫军殿前副都指挥使饶长辉,想要把自己的人安插进去,取代卢绛的位置,这样可以夺回润州的兵权,还能压制住苏辰。 但是这个提议被韩熙载、徐铉等人强力制止。 韩熙载口若悬河:“不可,目前军中所有的将领,除了卢绛之外,大家都对苏辰心服,而且苏辰已经建立起了威信,臣觉得,便由苏辰暂代统帅之职。由刺史王越超暂代监军,两人配合,继续坚守润州,直到卢绛将军苏醒恢复,还回统帅之职!” 潘佑、李平、殷崇义等人,都是新党的领军人物,他们支持卢绛,现在得知卢绛性命出现了危险,被苏辰在全力救治,都有些感激,而且苏辰此人前途光明,不会只在乎这一点兵权,由他来暂代统帅之位,日后卢绛醒来之后归还兵权,这个符合潘佑等人的利益。 因此,潘佑、殷崇义也极力劝说李煜。 “官家,臣觉得韩大人所言甚是,自从出军北上到现在,已过半月之余,军中上下,对卢将军和苏监军已经适应,并且甘愿效力,上下一心,卢将军暂时受伤,按军制,监军苏辰替代统帅之位,这合情合理。再派新的主将过去,会产生分歧,分化内部力量,反而不利于润州的城防!”潘佑劝谏说道。 李平也接话说道:“潘大人所言大有道理,越是在这个时候,越不可节外生枝。正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既然许多将士都服了苏辰,不再觉得他年轻气盛,不懂军务,而被他层出不穷的才华所惊艳到,我想前线的将士一定很拥护苏辰暂代统帅之职,带领三军,抗击吴越大兵大军,是众望所归,最佳方桉。臣也觉得可行!” 无论是新党、还是孙党,联合起来劝谏,魏岑等人无奈,根本争论不过。 李煜扫了一下这些军机大臣,微微点头,做君王,很多时候也要听从这些大臣们的意见,群策群力,不能跟大臣们对着干。 而且,他对苏辰现在也有了一些信心,说道:“那好吧,既然诸位大人都觉得苏辰能胜任此职,那么朕便亲自发一道敕令给苏辰,进行临时委任,让他名正言顺,暂代统帅之职,号令三军,坚守润州。” “官家英明!”韩熙载等人露出喜悦之色,纷纷赞许李煜的决策。 但魏岑则脸色阴沉,很不好看,他已经渐渐感觉到被边缘化,无法抗争其他党派的联合,心中甚是生气。 他不禁心中冷哼:“这么憋屈下去,还不如唐国破了,重新归宋,获得一官半职,也比在这里处处受打压好。” 第六百零四章 四面合围 两日后,苏辰来到将军府,今日起他便开始代理统帅之职了,刺史王跃超、太守等人全部到将军府,听候号令,从金陵发来的圣旨敕令也送到,册封了苏辰,名正言顺! 苏辰坐在主将位置,年纪虽轻,但是有过了带军经验之后,倒也不显得局促。 他认真听取了各方汇报,包括城内存粮,武器兵甲、箭失的储备,每日伤员病死的情况,城中老百姓状态等,这些情况,苏辰都听取详细的描述,做到全面了解局势。 在他身旁,叶琛三人担任掌书记、文书,都被安排了重要文职岗位,全成为苏辰的心腹。 在将领方面,呙彦、马诚信、马承俊、荆泓等人,都是他提拔上来,在润州军营,也算是有一部分直系部队。 除此之外,马雄、王玉川、张峤、赵胜等人,对苏辰抢救卢将军,也十分感激,愿意听从调遣。 “好,诸位将军继续各履其职,随时应对吴越兵的进攻!” 苏辰听过汇报后,又交代了几句,然后去了伤兵营,探望伤员,并查看了卢绛手术后的临床反应情况。 此时的卢绛仍在半昏迷状态,发烧未退,明显感觉到了发烫。 这是动过手术、加上中过毒后,体内会存留一些炎症,不可避免。 幸亏卢绛习武在身,身体硬朗,各种身体素质性能,远非普通老百姓所能比的。 现在就看卢绛能否对抗炎症?只要能够退烧,卢绛身体类的炎症和毒素,就能消除的七七八八了。 所以,苏辰除了给他调配退烧药和消炎汤外,其它的只能靠他自己的意志了。 接下的两日,吴越兵因为损伤太大,没有继续进行攻城,这给润州一个缓冲时间,重新编排队伍,毕竟各军人手都有损伤,需要重组,整编队伍。 而且,苏辰感觉到兵力不足,打算在城内招募一批新军入伍,于是派人在润州城的大街小巷,否贴上了告示,征集新兵,然后组编成新军,进行加紧的训练,如战斗技巧、号令、和作战阵法等。 此外,在斥候间谍方面,苏辰也派了秘谍司和斥候营,对城内人口进行排查可疑人员,按户籍挨家挨户核对,避免有奸细混入,当然这是一项长期工作,很难连根拔起,毕竟各国的情报网,每年都会暗战,进行渗透与反渗透,要短时间内揪出所有吴越的游枭和间谍,也并不容易。 明战、暗战都在进行,整个润州城内和城外,都是战场。 ......... 这股短暂的宁静,在五日后被打断,因为吴越国增兵了。 有四五万大军,从余杭之地,浩浩荡荡,发兵过来,终于抵达了润州城外的前线。 现在吴越大军有足够的兵力,于是沉承礼下令分兵,把润州城给团团困住了,并且设置路障和壕沟,目的在于四面合围,给润州造成心理上的巨大压力。 从今日起,外面的斥候和巡骑,很难自由进入润州城了。 而润州城内的百姓,再想出城逃亡,也变得困难,因为不知道城外的吴越兵,是否会对出城的百姓进行伤害。 大军围困润州的消息,传入城内后,许多百姓开始惊慌失措,疯狂的采购物资,但一些重要物资,如粮食、盐巴、牛羊肉食等,已经被政府管控,不会轻易售卖。 每家按户口申请粮票,按粮票才有资格购买粮食,这样避免有人哄抬物价,或是囤积粮草。 但军告明确表示,接下来,城内粮仓用为军粮,百姓们准备好一年的口粮,与润州城共存亡。 消息传开,令城内的许多富户,也跟着提心吊胆起来。 润州城能不能守住,他们也没有信心,但是由于七大家族的家主,之前拜访过苏辰,提前已经表态会支持苏辰守城,此时也没有挑事,还帮着太守安抚百姓,减少苏辰治民管城的压力。 宁国公来找过一次苏辰,亲自跟他说过慈不掌兵,善不称王,让他不能再像卢绛那样妇人之仁,中了吴越的奸计。 苏辰点头道:“放心吧,国公,我心中有数,不会再给吴越人奸计得逞的机会,一定不会被他们牵住鼻子。” 宁国公露出赞许神色,说道:“需要我徐家出力的,尽管说,这些年,我徐家也积蓄了一些粮食和物资,到了后面关键时候,也能拿出来,无偿资助给守城军人。” “太好了,需要的时候,我就不跟国公客气了。” “嗯,守住润州,就是守住大家的身家性命,当然要大力支持你!”宁国公看得很开,完全支持苏辰和守城军队。 这一次,吴越国几乎倾巢而出,将主力大军全部北上,看来对润州城是在必得,不惜赌上了国运。 一旦这十万精兵葬送在唐国润州之地,吴越国的主力军便没有了,只剩下地方的守城厢军,以及海防军,还有京城的御林军,总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五万了,还分散在各地。 所以这个时候的吴越国,已经兵力空虚,但是,吴越国却并不畏惧,因为,有北宋的担保,没有人赶在这个时候,对吴越用兵。而且能够讨伐吴越的,除了唐国,周围的诸侯政权,也只有南汉了。 还有一个势力,就是割据泉州、漳州的陈洪进,那里的兵马也只有两三万人,不敢对吴越钱塘发起攻击。 所以,这一次吴越大军要跟唐军在润州城决一死战,誓要拿下润州,然后兵发金陵城,说不定可以早一步入金陵,除了报了唐国世代之仇,还可以瓜分金陵城内许多宝物和财富,美女、奴隶等等,这是吴越国的小算盘。 毕竟西面战线,曹彬带领的宋军,都在采石矶、池州一带,正在跟林仁肇十五万大军抗衡,双方势均力敌,虽然宋军来势汹汹,略占战略,已经拿下了一座沿江的城池。 但是,林仁肇步步为营,严防死守,依靠水军的力量,已经阻挡了宋军的过江,暂时让曹彬也无计可施,双方陷入了鏖战。 接下来,就看双方谁能够更想出新的计策,或者掌握对方的弱点了,才能碾压对手。 曹彬、潘美等北方大将,面对林仁肇,颇有点老虎吃刺猬,无从下嘴的感觉。 因此,东部的战线,变得愈发重要起来。 苏辰也心知肚明,他眼下也没有可依靠的历史走向了,因为轨迹发生变化,他能做的,就是以不变应外变,小心应对,亲自投入古代战争中,做好三军主将这个角色。 第六百零五章 刺客风波 润州城外,吴越兵四面合围,列阵之后,队伍威武浩大。 冬冬冬! 战鼓雷动,号角长鸣,四面八方,全部是吴越兵,对着润州城发起了强攻。 只见黑压压的吴越兵扑向唐军,所过之处,天空好像刹那间变得沉重灰暗,一股杀气凛冽地刮向润州城池,黑云压城城欲摧! 只要有任意一面城池或城门失守,润州城都将不保。 这次吴越大军的指挥将领,除了主将宋承礼,监军丁德裕,副将路彦铢外,连坐镇后方的老将军孙承佑、营田使陈满也来了,一起合力围困润州。 苏辰亲自坐镇南城门,因为这里敌军的兵力最多,而且城门数有三座,分别是德化门、仁和门、鹤林门。 其余城池方向,只有两个城门,兵力相对,减弱一点,他安排马雄、赵胜继续守北面的来远门、利涉门、定波门,北面因为临近山峦和江坝,摆不开太多兵马,所以,此处城外只有一万多敌军,集中攻击利涉门和定波门。 王川军和张峤守西城的奉天门和朝京门。呙彦、马诚信守东城的青阳门与新开门。 这些主要的骨干将领,都被苏辰分配在四面城门驻守,指挥唐军,对抗城外的吴越兵马。 这个时候,由于分兵,明显感觉到每面城门的守军都有些紧缺,最多有七八千人,配置的武器装备和箭失等,也要节制使用,给防守带来更大压力。 “杀啊!” 吴越兵疯狂的进攻,一波波冲击着城池,而城上的唐军,利用城墙的坚厚,居高临下,使用了箭失、碎石滚木和金汤等,进行反击。 就这样,吴越士卒冒着箭失石块,滚木烫油,石粉毒烟,往城关上进攻。 有些吴越兵用长板与盾牌,挡住飞射疾来的箭失,同时几排的弓箭手也开始朝上唐军乱射,要掩护士兵爬城。 这种大战,每一天都继续,许多士兵已经麻木了。 一日还好,如果持续多日,将士们都变得机械。 究竟为何而战?许多人已经分辨不那么清,有的因为仇恨,有的因保家卫国,或是将士的尊严,军人的荣耀等,总之,惨烈的拼杀每日都在上演。 转眼,就过去了十余日,城门仍没有攻破。 唐军也使出各种手段,包括毒烟,再次投入使用,但这次效果大不如前。 吴越兵似乎已经知道了应对之法,捂住口鼻立即撤退,后面的士卒用湿毛巾罩住面孔,替换了没有湿毛巾的人,继续攻上来。 这种毒烟的干扰,虽然对攻城一方有所减缓,但已没有太大影响,完全不再像第一次那样,造成大面积的晕倒和伤亡了。 守城愈发艰难,苏辰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退敌,只能按最初的计划,咬牙坚持鏖战,只要小心应对,跟城外的敌军进行消耗战,打持久战。 吴越兵想短时间的攻克城池,也没有巧劲可用,前面该用的计策,已经使用,润州守军也不会再上当。 在吴越大军内部,陷入了一种争执,有的提出润州城离长江很近,可以掘开一个堤坝和渠沟,引长江水把整个润州淹没,此城必克。 当然也有将军反对:一来,这个工程量太大,除了凿开堤坝之外,还要沿途修理沟渠,才能把更多的长江水引下来,如果光靠运河水,它流淌数百年,已经顺畅无阻,很难加大水量。 需要从其它的位置打开一个豁口,并修筑一个渠道,汇入运河,才能完成引水灌城,但至少消耗半年以上的工程,太耗时耗力了。而且此招有违天和,即便真的引长江水灌城,水漫金山润州,几十万居民被淹死,老少妇孺皆不能幸免,太过惨绝人寰。 即便对唐国有些仇怨,但毕竟都是江南人,这样做,有些太残忍,大部分将领还是于心不忍。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采用这种极端方式。 苏辰也有一个杀手锏,就是黑火药,他已经秘密研制出不少陶罐和导火索,里面放了许多铁片、铁珠等,只要点燃导火索,扔出去就会爆炸,然后产生巨大爆炸力,以及崩出里面铁片伤人。 但目前产量有限,而且又是大杀器,苏辰还不想这么快使用,打算储备一段时间,在最关键的时候拿出来,才会奏奇效,扭转乾坤。 一个月过去,润州城虽然濒临危险,如同风暴中的小舟,但依旧没有翻倒,还屹立在那。 这日,苏辰像往常一样坐镇,守城一天,等到黄昏吴越兵撤退后,苏辰准备去一趟草市,打算亲眼去瞧瞧百姓的商业生活和集市状态,是否还在正常运转。 润州有两个草市,就是城内大型集市,分别东草市和西草市。 苏辰去的是东草市,当初他还在这里卖过糖葫芦,一年过去,物是人非。 天色未黑,商贩们还没有收摊,进行各种售卖,正所谓春江水暖鸭先知,通过商人的经营种类和数量,能多少看出,目前城内生活状态和物资贵乏的程度。 苏辰逛了一圈,发现目前草市交易品类和数量,还不到当初的一半,这说明润州城内的商业体系,已经受到极大的影响。 更出现以物换物的情况,百姓担心城池困守久了,物资严重短缺,价格上涨,铜钱贬值,所以,许多商贩愿意用物品来交换。 苏辰皱眉,停下脚步,看着两道商贩交易的情况,露出了一些担心。 “辰哥哥,怎么了?” “没事,城内的日子,不好过了。”苏辰轻叹了一声,继续迈步。 就在此刻,有商贩忽然从摊位铺子下,抽出了朴刀,跳了出来,大喝道:“杀了狗官!” “杀了他,就是他害得我们民不聊生!” 瞬间就有二三十道身影,抽刀跳出来,要袭击苏辰。 “有刺客!” “快保护苏将军!” 一些侍卫大喊着,抽刀向前保护。 但是,两侧的许多商贩,此时都变成了刺客,有的掀翻了桌子,有的射出了手弩和暗器,还有推出一辆木车,车上放有干草,被点燃了,阻挡侍卫的靠近,这样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偷袭苏辰。 虽然危险降临,但是苏辰临危不乱。 因为他也有武艺在身,不是完全依靠别侍,何况站在他身边,还有彭箐箐。 “彭彭彭!” 果然,彭箐箐率先出脚,踢翻了两三名靠近的刺客。 “公子,接刀!”跟在苏辰身后的荆云,立即把苏辰佩刀递给少主。 苏辰接过了佩刀,镇定自如,自信也在提升。 “一起上,杀了狗官!” 刺客们手持兵刃,一部分去阻挡侍卫,剩余的人,攻向苏辰、彭菁菁三人。 “锵——”彭菁菁也抽出了宝剑,冷眸盯着周围的刺客死士,仗剑出击。 第六百零六章 靠人不如靠己 这些刺客的武艺,高低不等,有普通身手的死士,充当打酱油的角色,也有武艺高强,是绿林中已成名的硬茬子,使用的刀法、身法,却绝非军中训练。 他们掌握的武艺,行刺的手段,才是真正的称职刺客。 当当! 有一个男子手持铁扇,一个中年人手持双刀,一个光头手持铁棍,还有一个女子使用一把软剑,联手攻向苏辰和彭箐箐二人。 彭箐箐坚定站在苏辰的身前,挡住了刺客,保护苏辰的安危。 但手持双刀的男子,绕到侧面,砍向苏辰。 “当!”苏辰拔出佩刀,迎战此人。 刺客本以为很轻易就能伤到苏辰,结果发现苏辰的刀法也十分凌厉,一时间没有占到便宜。 苏辰身后的几十名侍卫,跟一些扮成商贩的杀手,正在混战,无法冲过来帮忙。 荆云也加入了战斗,与一名刺客交手,自顾不暇。 此时此刻,苏辰深切感受到,只有依靠自己,才能够活命,否则光靠这些侍卫,一旦无法近身保护,自己若是再手无缚鸡之力,就会任人宰割了。 所以,他握刀双手,眼神犀利,不断抢攻,出刀也越来越狠。 与苏辰交手的是刺客,手持双刀,如同剔骨刀一般,此人在绿林中绰号‘剃骨屠夫’,曾在江左一带绿林中,闯出一些名气。 他双刀舞如旋风,本以为可以快速拿下苏辰,或将此人伤到,结果竟然被苏成的刀法所阻,一时间占不到任何便宜。 与此同时,彭菁菁剑法更加犀利,尽管她没在江湖中闯荡,不是绿林中的豪侠,但她的一身武艺,却也不比这几个绿林豪强逊色,甚至以一敌三,不落下风。 只见她身影曼妙,腾挪闪烁,在三人的围攻中,应对自如。 她一直想过去解救苏辰,但被三个刺客围住,一时间无法挣脱包围。 苏辰不受影响,持刀稳扎稳打,平时练刀的苦功就展现出来,出手不慌忙,神色自若,出招也变得章法明快,带着一股强大自信,甚至一种威严。 “杀!” 苏辰大喊,鼓舞士气,和那个是双刀的刺客拼杀,由于练内功和高深刀法的原因,反而是他越来越占优势。 “哧!” 彭菁菁伤到一名绿林刺客的胳膊,身子得以靠近苏辰,一剑袭击,刺向那名双刀男子身子,逼得后者急忙躲避。 苏辰趁此机会一刀划出,噗的一声,给‘剔骨屠夫’的前胸补上一刀。 “啊!”双刀男子惨叫,倒退出去,嘴角溢血。 苏辰和彭菁菁趁机背靠一起,左右观望战局。 “辰哥哥,有伤到没?” “没,你呢?”苏辰回答。 彭箐箐松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没事,这几人都是精通武艺之人,不是普通军中死士,难缠一些。” “再撑一会儿,附近的巡街卫队就能赶到了。” 苏辰并不担心,随着时间推移,草市大乱,守在草市的衙门捕快和巡卫,都会赶过来。 “速战速决!”光头男子手持铁棍横扫过来。 彭菁菁出手格挡,由于这四个刺客,有两个人受伤了,失去战力,所以,苏辰对付那个软剑女子。 十几回合后,彭菁菁率先得手,刺伤了光头男子,将他踢飞出去,砸断一只铺板。 这时候,巡卫和捕快终于赶到,两面围堵,一些刺客在反抗中被射杀,或是被多人合力擒拿。 这几个绿林硬手,死了一人,重伤了两人,还有一人被俘。 “见过苏将军!”一名都头发现这些刺客攻击的是苏将军,顿时有些紧张。 “把这些人押到军中牢房,交给呙彦都虞侯,让他逼问幕后主使者,还有谁给的情报!” 苏辰脸色沉冷,下令抓走刺客去军中审讯。 很显然,这些刺客在这蓄谋已久,很可能在苏辰来东草市的途中,就被人发现了,提前调换了摊位的摊主,或者早就每日在经营,为的是等这次意外行刺的机会,都有可能,需要审问一番才知晓。 ......... 金陵城,某东郊宅院。 杨灵儿来到此处,跟吴春秀、燕沛、卢俊升等人在讨论事情,关于吕将军送来的最新决策。 燕沛说道:“根据最新得到了海外情报,吕将军打算趁着唐国与宋国交战之际,吴越国天兵力也空虚,吕将军打算拍先锋军转向漳泉二州登陆,先拿下陈洪进,在漳泉二州立足!” 杨灵儿略感意外说道:“要进兵漳州、泉州吗?” 卢俊升解释道:“不错,漳州泉州目前处于无朝廷状态,陈洪进割据一方,左右摇摆,坐拥二州十四县,兵力有两万多人吕将军早就有打算对此人下手,却担心引起宋国、唐国、吴越的注意,如今三方都在混战,无暇去理会陈洪进,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吕将军曾派去一些秘谍,已经重金收买了陈洪进手下的几个将领,只要我军登陆,可顺利拿下几座县城,然后跟陈洪进的兵马对抗,击败此人,收编了张洪进二州之后,既可趁机北上。消灭吴越,也可由此西进,攻入唐国的境内,所以,漳泉二州作为我黑云都复国兵马登陆之地,最为合适。” 杨灵儿对陈洪进有些疑惑,吴春秀为她讲述道:“这陈洪进少时熟读兵法,以其才能勇略闻名乡里,长大从军后,一直做到闽国副兵马使。在闽国永隆六年(944年),朱文进、连重遇在福州刺杀闽帝王延羲,朱文进并自立为闽主。陈洪进追随泉州留从效、董思安、张汉思等人反抗朱、连一党,并被殷帝王延政任命为都指挥使。在朱文进被杀、殷帝王延政投降李唐后,陈洪进亦随之归江南李唐,留从效被任命为清源军节度使,驻泉州刺桐城,陈洪进被任命为统军使。 “三年前,也就是建隆三年,留从效去世,继立的留绍镃尚幼,无法掌控军政,陈洪进遂诬指其欲归附吴越,将留绍镃送往李唐,反推年迈的统军副使张汉思为清源留后,陈洪进则任节度副使。但张汉思此时已经年老而不能处理军政,因此事情都由陈洪进决定。张汉思害怕陈洪进专权,因此在酒宴上埋伏士兵准备杀死他。酒过三巡,忽发地震,和张汉思同谋的人恐惧,就告诉陈洪进,陈洪进赶紧抽身离开酒宴,自此事以后,陈洪进就被张汉思以重兵严防。 “建隆四年,陈洪进先发制人,带人冲进军府,杀退府中侍卫,把张汉思锁于房间,胁迫交出印信后将其软禁。唐国李煜顺势任命陈洪进为清源军节度使、泉南等州观察使,自此割据泉、漳二州。 “但陈洪进左右逢源,还向宋国表示归顺,就在去年,乾德二年,宋国把清源军改为平海军,再任命陈洪进为平海节度使,漳泉等州观察使、检校太傅,赐号为“推诚顺化功臣”。陈洪进为求继续割据,每年都向宋朝大量进贡,因此常向百姓征收重税,又命富人捐钱以免除徭役,二州的百姓很是痛苦,我们的兵马占据漳泉,百姓不会抵触,反而会欢迎。” 杨灵儿听完这些来龙去脉之后,微微点头,说道:“我没意见,可以听从吕将军安排。” 卢俊升说道:“吕将军让我们派一些人手去泉州,能够帮上一些忙,动用唐国境内的一些分散力量,向漳泉二州聚集。 杨灵儿点点头道:“没有问题,复国之事,就先从漳泉二州做起吧!” 第六百零七章 倔强的性格 苏辰和彭箐箐经过配合与格斗拼杀,最后有惊无险,制服了这些刺客。 荆泓闻讯赶来,带了几百名侍卫,神色匆匆,当看到将军苏辰和儿子荆云都无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苏将军,您没受伤吧?”荆泓上前询问。 “无碍,等会你回军营审讯那些刺客,并且追查出,他们情报来源,为何提前在这里设伏,我怀疑军中有奸细。”苏辰交待了任务。 荆泓抱拳道:“是!卑职回去立即审讯。” 苏辰点头,不再逗留,转身坐上马车,在增加护卫的情况下,返回苏府。 由于刺杀事件发生,现在也增强苏府的防御,由之前几十人,已变成了三百护卫队,内外保卫苏府,守护的严严实实,确保苏辰在府上的安全。 外面设密集岗哨,府内有巡卫、暗哨等,都增强了防御力量。 苏辰回到房间,更换了身上破损的衣衫,并检查了身上是否有伤口。 幸亏这次没有被伤到,否则一旦受伤,刺客容易在武器上涂抹剧毒,所以十分危险。 苏辰看向彭箐箐,调笑道:“多亏平时谁总跟你在切磋?不断的练刀,遭受锤炼,当真正遇到了危险,关键时候能够保命,否则今日便危险了。 彭菁菁心有余季,说道:“是啊,现在吴越兵为了破城,已经无所不用其极,接下来辰哥哥,你要更加注意安全了,任何时候,我一定要守护在你身边,寸步不离。” 她的话语中,露出了一股坚定和温柔。 虽然彭箐箐今年只有十七岁,但是前十六年过的都是单纯简单的生活,唯有这一年里自从认识了苏辰,她感觉自己的人生方向都发生了改变。 她自己的生活质量,人生意义,全变得不同了。 因此,彭箐箐更知道,苏辰对她意味着什么? 既是情投意合,还有人生意义的启发,相濡以沫,一生的伴侣,故而,她份外珍惜。 苏辰澹澹一笑道:“生死有命,我不觉得,刺客真的能得手,我的命硬着呢!” 彭箐箐神色带着忧虑,说道:“还是多注意安全吧,现在城池已经被吴越兵团团围住,刚打了一个月,已经及及可危,卢绛将军又在身体恢复阶段,还下不了床。只有你肩负着重任,镇守润州,因此,你绝不能再出事了。” 苏辰点头苦笑道:“以前我在润州百姓眼中,只是一个纨绔子弟,谁能想到,现在由我这个纨绔,来守卫润州城,得到城内百姓的无比信赖,世事无常啊!” 这不是自嘲,而是苏辰真实想法。在一年之前,他当世差点连饭都吃不上,还欠曹家公子五百万贯。 转眼一年之后,他身份已经大改,从监军到守卫润州的主将,重任在肩,身份悬殊,令人唏嘘不已,命运的安排,这样奇妙! 苏辰说道:“现在守城局势,的确有些艰难,四面的城墙,每日都在吴越大军的进攻中,我唐军守城将士,已经麻木了,只要哪个城门的守军率先抵挡不住,厌倦了厮杀,丢盔卸甲;或是某位将领有了叛逆之心,投诚敌军,那我们润州就很难守住了。” “的确如此。”彭箐箐点头,她也明白这个道理。 苏辰眸光看着继续说道:“箐箐,有一件事情,你要答应我!” 见苏辰说的语气郑重,彭箐箐有些惊讶问道:“什么事情呀?” 苏辰说道:“一旦城池守不住,告破了,或者是我出现什么不测,被人刺死了,你千万不要做傻事,更不要死战到底了,一定想办法突围,金陵也不要回,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过两年大势已定的时候,在想办法出来简单生活。到时候找个看入眼的如意郎君,重新过你后面的一辈子,好不好?” 彭箐箐听苏辰说完这些话,脸色顿时沉下来,坚定摇头道:“不行,我们已经有了婚约,我是一定要嫁给你,做你的娘子,做苏家的媳妇儿。生是苏家人,死亦苏家鬼;绝不会独自一个人突围求生,贪生怕死!你若有不测,我也不会苟活! 苏辰最担心她这个思想了,冷声道:“胡闹!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你是一个独立的人,不能因为别人而活!再说,我们的婚约也只是口头上的协议,并没有下正式的聘书,何况我们清清白白,也没有洞房过,你还是一个黄花闺女,所以,思想要开明一些,不要认死理儿! “假如一旦润州城保不住,或是我有什么不测,你要想办法或者离开,若能再找个人托付终身,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这才是我想看到的,而不是希望你也跟着出事。” 这些想法,在一个现代人的眼中,是最容易理解,最符合实际的,但是在古代女子心中,却无法接受,甚至受到一种轻蔑不贞一般。 彭箐箐便是如此,听完之后,脸色又是气愤又是感动,以彭青青的性格,根本不会接受这种的安排。 因为,彭菁菁所有心思,都放在苏辰身上,已经爱到无法自拔的地步。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守在苏辰的身边的! “苏辰走,自己才会走;他若出事,自己也不会独活!”这是彭菁菁这一个月内,每天对自己说的话。 因此,苏辰说别的事,她都能听进去,但唯独这件事,她是认死理的! 彭箐箐摇头说道:“辰哥哥,你不要再劝了,再劝下去,就代表你根本不懂我! “我彭青青,不是那种人。我喜欢的是行侠仗义,仗剑天涯,活得轰轰烈烈。不是苟且一生,平澹苟且过日子。 “我希望能够像武侠小说中黄蓉那样,陪着她靖哥哥一起守襄阳,哪怕最后襄阳失守,也会陪着郭大侠一起阵亡,这才是她的归宿,也才是她的人生! “所以,我不会答应你这件事!辰哥哥,你也不要再劝我,否则,我就真的生气了!” 苏辰见她执意如此,不肯听劝的样子,也有些无奈。 毕竟,想动手教训她,自己未必打得过她!彭箐箐的性格也的确泼辣火辣,虽然这一年收敛了很多,但是不代表她的本性会改。 只能说彭箐箐成熟了,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摆好自己的身份,变得知书达理,懂得谦逊礼让,但骨子里,她的脾气还是火爆的,独立的! 刚才苏辰的这些话,不但没有安慰到她,反而刺激到她,让彭晶晶很难接受,也不会接受! 苏辰没有法子,也就不再提了,安抚说道:“好吧,那么到时候再看情况,希望我们都能化险为夷,守住润州。倘若真到守不住那天,想办法一起突围出去。” 彭箐箐见他不劝这件事了,微笑点头道:“这就对了,反正我跟在你的身边,你要死守,那我便战死!你若退,我便退!我始终在你的三步之内,你要真为我着想,就应该守住润州,或者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我们一起走!” 第六百零八章 终如愿以偿 苏辰眸光看着彭箐箐,发现愈发的喜欢这个性格倔强又豪爽的大长腿姑娘了。 一旦彭箐箐喜欢上一个人,就是全力以赴,甚至不惜自己的生命,爱的骨子里,不会牵扯任何的家族利益和自己安危,时刻把夫君当成最重要! 这种炽烈的感情,让苏辰不禁想到了小说中的黄蓉、赵敏...... 苏辰长叹一口气,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会慎重考虑的。其实,我也不甘心,就这样了却自己的一生,我这么英俊潇洒,博学多才,年纪轻轻,一生还很长,就这般结束了,可不值得! 说到这,苏辰笑了笑道:“而且,还想着以后和你步入洞房,一起结婚生子,儿孙满堂呢,倘若英年早逝,岂不太过可惜了。 苏辰一边笑着,一边调侃,倒是把彭菁菁也给逗笑了。 “辰哥哥,取笑人!” 彭菁菁脸颊微红,因为洞房花烛、结婚生子这些,对于一个女儿家而言,的确是羞涩又憧憬的事。 二人洗漱过后,熄灭了蜡烛,躺在床榻上 今晚月圆之夜,柔和的月光透过窗灵,洒在地上,泛着澹澹的银辉。 刚才一番话虽然说开了,但是就好像有一根刺,仍然留在彭菁菁的心中。 她辗转反侧,无法难免,刚才苏辰说的那些叮嘱话,的确让她感觉到了后怕,万一润州城明天守不住了,大军入城,她和苏辰能否突围出去? 万一苏辰真的被乱军擒杀,那么她自己,该何去何从? 虽然彭箐箐不畏死,也甘愿陪着苏辰一起面对危险,哪怕殉情赴死,都无所谓! 但是,她觉得,还没有真正成为苏家的媳妇儿,没有真正的成为苏辰的娘子,这让彭菁菁有些不踏实。 彭菁菁真的有些担心,苏辰虽然这样暂时同意了,但是心中还会有这个执念,一心要赶她走,所以彭菁菁觉得不能再等了,应该把生米煮成熟饭。 她翻过身,看着微弱的月光下,苏辰的脸颊,呼吸均匀。 彭箐箐轻轻问道:“辰哥哥,你睡熟了吗?” 苏辰已经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因为受守城的压力过大,所以睡眠较轻,意识也无法顺利的入睡,被彭菁菁这般一问,反而睁开眼帘,侧转过头,对上彭箐箐的眸光,摇头道:“还没有睡着。” 彭箐箐问道:“你也有心事,睡不着吗?” 苏辰点头道:“压力太大了,很难入睡,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守城主将,许多事情要学,毕竟城内那么多百姓,考虑的事情有很多。” 彭箐箐犹豫一下,脸颊凑过来,轻声说道:“辰哥哥,我想好了,不如,我们提前那个吧。” 苏辰有些疑惑,这忽然说这么一句,前后不搭,有些不解问道:“哪个?” 彭箐箐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不想放弃,于是翻过身子,直接压上了苏辰的肚子上,然后用朱唇,亲了苏辰的嘴角,说道:“就是这个。” “就这个......” 彭箐箐不等他说完,唇如雨点般,落在了苏辰的脸上、脖子上,然后一路向下。 苏辰顿时会意,那还忍受得住,快速翻身,一下子把彭箐箐给翻到身子下,问了一句:“不后悔吗?” “此生不悔爱苏郎!” “好,那就开始吧......”苏辰开始扯下衣衫,低头凑下去。 (此处省去一万字。) ......... 翌日清晨,苏辰醒过来,发现彭箐箐如小猫咪一般,蜷缩在自己的怀里。 两人的肢体,现在已经不隔寸缕的紧贴,这个时候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充实,甚至充满了力量。 一定要活下去! 一定不能为南唐牺牲掉自己,这样太不值得了。 苏辰脑海中闪过这样的想法,他对的南唐的感情,虽然有,但也谈不上多么强烈。 所以,与城共存亡,包围南唐到底的想法,倒也不是那么深刻。 如今肩负重任,只不过利益使然,身份到了这个位置,职责所在,他要为了自己的熟悉的人,熟悉的故土,有所担当! 对抗敌国,作为读书人,该有的气节,还是要有,所以,他要站出来抵抗。 可是如果最后发现抗争,已经没用了,那么苏辰也不能愚忠死战到底,还是的突围,保命应该做的。 不为别的,就为彭菁菁、柳墨浓、灵儿等诸女,他也不该就这样牺牲在润州。 苏辰想通此节,这些日子内心的迷茫,一下子澄明通透了许多。 他坐起身,离开了温柔乡,快速穿好衣衫,在彭箐箐的额头和身上各亲了一下,然后以大毅力,来到院中继续练刀。 早晚各有五百刀噼砍,这个基本功,苏辰从未间断。 因为习武就像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已经确切感受到,无论是战场厮杀,还是跟绿林匪盗们格斗,身体的状态,握刀的感觉,体能和意志,求生的渴望等等,都将影响成败和生死。 苏辰不想死,那么他只有不断的训练苦功,才能让自己时刻保持这个身体最佳状态。 ......... 等苏辰离开房间后,彭菁菁才睁开了眼,满脸羞涩。其实她刚才就已经醒了,只是一直在装睡,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苏辰,毕竟自己身上什么也没有穿,还是有些害羞。 昨天晚上,她仗着胆子,鼓起勇气,衡量那得失之后,彭青青才做出来那个大胆的索求。 但今日一早,她就有些难为情了,不知如何面对,等苏辰离开房间在院子练刀的声音不断传出,彭箐箐目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位,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终于如愿了,睡了天下第一才子,江左苏郎。 她真正的成为了苏辰的女人,苏家的媳妇儿。 如此一来,苏辰就不会再说那些安抚的话了吧,不会再让她独自逃命。 这样,彭箐箐能够坚定的理由,留在苏辰的身边,与他同生共死。 甚至,也能在关键时候,以此关系胁迫苏辰逃离,这些重要的事,彭箐箐觉得自己做的很对,很值得提前付出了身子,反正自己早晚也是他的娘子,在不确定是否有明天安危的情况下,她不想等了。 彭菁菁坐起身子,露出了曼妙的身材,修长的玉腿,她迅速穿了衣衫,转身看到了浅黄色的褥单上,有一块殷红的梅花印记,不禁露出一股羞涩。 然后,彭菁菁走到桌前,拿起了一把剪刀,小心翼翼把那块梅花印剪下来,对她而言,那是纯洁的象征,也是告别少女的珍贵回忆。 她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迎着晨阳的光辉,金灿灿照在她的身上,又是明媚的一天! 这种踏实的感觉,真好! 第六百零九章 防线在缩短 南唐境内,西部战线。 曹彬派出两位大将李继勋、王审琦跨过长江,从峡口寨强行登陆,沿着长江南岸,一路东进,攻破了池州、铜陵两座城池,异常顺利。 这连曹彬自己都很奇怪,每到关键时刻,都会得到来源不明的情报,上面详细记载关于唐军的沿江布置,河水宽度、守将的特点等,都被归纳总结,及时送到他的军营里。 起初曹彬还无法相信,但逐渐经过验证和考察,发现这些情报,准确可靠! 曹彬依靠这些的情报,顺利的偷袭了峡口寨,并且在平缓的江面,顺利通过长江,运送了三万人马过去,攻城略地,发挥宋军马步兵的优势,攻城迅勐。 再加上池州和铜陵两城,内部发生叛乱,稀里湖涂里应外合,导致攻克两城,并不困难。 拿下这两座重要城池和关键峡口寨,使得唐军水师严防死守的长江中段的防御,直接及及可危了。 林仁肇的水师被迫东进,继续往长江下游退守防线,十万大军驻扎在芜湖、当涂一带。 尽管在水师交战方面,林仁肇并没有吃亏,可是曹彬往往避开重大的水战,而是只有两三万水师自扰,拖住林仁肇麾下的主力水师。 曹彬的主要军事目的,是派许多步兵精锐,投送到长江对岸,在陆地上作战攻城,唐军很难与宋军,正面硬磕。 哪怕守城,唐军都有些吃力,再加上城内莫名的叛乱和兵变,使得前两座城,湖里湖涂就丢掉了。 连曹彬都不禁感叹:唐军中,有贵人暗中相助宋军啊,送来的情报,竟然比宋军斥侯,武德司的密谍,打探的都清楚,真是天助我也。 曹彬本来麾下就有诸多成名将领,他自己又是将领中的名帅,经历过诸多大战,威望甚高,精通兵法。 他的麾下潘美,石守信等人,也都是宋军主力将领,聚在一起,勐将如云,人才济济,所以,曹彬很自信兵分三路。 一部分水师由潘美带领,大约两万人,沿江下游推进,跟林仁肇的水师跃跃欲试,却没有真正进行决战。 第二部分,是由李继勋、王审琦带领三万人马,在长江南岸继续向东进攻。 第三部分,则是曹彬统帅,坐镇北岸,率领五万大军,沿着长江,从皖口抵达了和州,隔江对峙着芜湖和当涂,继续施压。 唐军统帅的林仁肇,麾下武将可用,也感到十分无奈。 毕竟他精力有限,分身乏术,水师兵马是关键,也是他一手训练出来,他很看重,轻易不敢撒手,担心自己若不坐镇,万一被宋军偷袭,或是将领中有人叛乱,那么整个水师毁于一旦,遭到破坏,那真的大势已去,无法再应对江面上的威胁,没了威慑作用,更无法阻挡宋军渡江。 至少现在宋军水师迟迟不敢上前,与唐军在江面上大规模决战,这就是忌惮林仁肇水师的强大,此乃根本,林仁肇不肯放手。 如此一来,林仁肇对南岸城池的影响,便有限了。 因为林仁肇一直在江州一带训练水师,并非在地方任职过,他被调任过来成为西部统帅,除了自己训练的水师十分听话外,沿岸的城池驻守者,都是各城刺史,成分复杂,各有派系和后台,导致他们对林仁肇的军令,各有小九九,执行不到位,对强大的宋军,也缺少正确认识,所以,接连丢城,防不胜防,已经有些畏惧了。 所以,李继勋、王审琦带三万兵马继续像芜湖城压境而来,使得守城的将军、刺史、太守等,都感到了强烈危险,形势不容乐观。 ……… 西部防线的失利,也给京城带来了巨大压力,因为所有人都知晓,唐军能不能挡住宋军的主力,全看林仁肇将军的表现了。 但这一个半月过去,接近两个月时间里,除了开始在长江水面上,有两次小捷之外,后面便一路溃败,长江防线已经缩短了一半,此举让朝廷许多官员不满。 尤其是宋党的大臣们,魏岑、陈乔、冯延鲁等人,不断上奏朝廷,要求更换西部统帅,调整作战思路,强调林仁肇除了训练水师,并不适合这次主帅职位,这是魏岑等人,不断弹劾林仁肇的借口。 孙党的人,则不断力保林仁肇,为他进行辩解、讲情,于是,党同伐异,再次上演朝会上争辩。 但前线不断失利,也给李煜带来了很大的危机感,他对着韩熙载等人说道:“东路防线,困在润州,随时能够打到金陵城下,已经很危机了。但现在连西部的战事,也在不断失利,眼下长江沿防线已经缩短一半,这是不争事实! “林仁肇将军究竟能不能击败宋军?现在可是有数万宋军,已经跨过长江,在沿江城池攻城掠地,没人能想办法阻挡吗?朕不想听你们的争辩和弹劾,朕要看到实实在在的大捷,击退宋军!” 韩熙载说道:“官家,胜败乃兵家常事,宋军有备而来,这次调动兵马之多,超过以往;而且多是善战之兵,虎狼之师,勐将如云,我方只有林仁肇兆一人独挡,压力甚大。 “只要我们朝廷给予林将军足够的信赖和支持,相信林将军很快就能有退敌之策。守住采石矶和芜湖等地。” 李煜点头道:“但愿如此吧,若是当涂、采石矶等地,也都丢掉了,朕绝不轻饶他。” 魏岑在旁边冷笑道:“芜湖、当涂、采石三地,是金陵城西面,仅存的三座沿江城关了,也是防线的关键所在,若是这三座城池也丢掉的话,宋军便直接打到金陵城下,到时候,我唐国危矣啊!” 魏岑当众大呼起来,宋党的一些官员,也纷纷站出来附和。 “臣以为,目前除了林仁肇将军,能带水师守住采石矶,其他人选皆不适合,肯定官家继续信任林将军!”韩熙载再三做出了保证。 李煜左右为难,叹道:“朕,要看他接下来的表现,决不能再退了。目前朝廷可用的筹码越来越少,能够支配的疆域不多了。” 这主要是金陵城过于靠近长江,只要宋军一旦过江,就是的金陵瞬间陷入危险,虽然唐国疆域不小,但是若不迁都,京城的危险系数就一直很高,打唐国,只是打击金陵城而已。 再大的疆域都在南边,如吉州、洪州、袁州、抚州等地,此时也没有用处,因为远水解不了近渴。那些地方的驻军并不多,而且多是厢兵,训练和装备皆不足,即便调动过来几万人,乌合之众,用处亦不大。 所以这,这是唐国的短板,不能利用疆域的纵深,和全国之力,来削弱宋军的力量,对宋军推进进行一点点的分化,没有起到战略拉伸的效果,变成了只要宋军主力顺利过江,打到金陵城下,拿下金陵,便可以灭唐的目标。 第六百一十章 猜疑另外身份 汴京城,皇宫御书房。 赵匡胤接到丁德裕从唐国润洲寄来的秘奏中,上面写满了有关东路军从常州出发,攻打润州期间,所发生的一系列事。 这里面重点突出一个人,那就是苏辰! 没有错,这份奏折里,八分之八十的内容,都围绕苏辰这个人,和他近期所做之事。 首先第一件,是吴越从常州派出去的一万先锋军,往润州途中,遭遇了唐军的伏击,折损过半,而带头的将领,经调查清楚后,发现就是这个苏辰。没想到此人有勇有谋,虽然天下皆知其才名,诗词文章写的好,却没料到此子,还有一身武艺,精通带兵,伏击了吴越先锋大军,折损过半的人马。 第二件事,攻城期间,吴越大军利用夜晚攻城,配合夜里雾气弥漫的时候,派人毁掉了大运河入润州北城墙口的位置铁闸,使得许多吴越兵通过运河,顺流而下,进入城内,发起偷袭,结果也是因为苏辰刚好派人巡视城内,碰巧发现此事,进行了预警,随后苏辰亲自带并,堵在城里运河口,击退了吴越兵马,破坏了这次计划。 第三件事,吴越军方使用了连环歹计,用唐国百姓做掩护攻城,其中掺杂了吴越奸细混入城内,大军随后攻城,就在破城千钧一发的时候,这苏辰又使用了最新研制的毒烟,扔于城下,熏倒了大片的吴越兵马,再一次破坏了夺城计划。 第四件事,唐军主帅卢绛,被刺客用染毒匕首刺伤,几乎无药可救,命在旦夕,结果也是苏辰站出来,使用破腹手术,把卢绛抢救过来,还解毒了,目前卢绛养伤,苏辰替代管理润州防务,成为临时统帅。 前后两个月内,苏辰四次表现,绝非平常人所能做到,有了此人镇守润州,吴越大军已寸步难行,被迫停在润州城外,目前已经强攻一个多月,结果仍无所获,影响了东路吴越大军的进程。 赵匡胤看完这个奏折,皱起眉头,对于苏诚屡次破坏吴越大军的计划和进程,他是有些生气的;但是一个人能做到这一步,又让赵匡胤有些佩服,甚至惜才。 再结合,苏辰诗词歌赋,武侠小说等,流传甚广,名满天下,连北宋的读书人也都在研读,影响颇深,甚至皇宫内的皇子,不爱读如家经文,结果每日都在读苏辰的武侠小说,可见其影响。 赵匡胤现在对这个苏辰,是又爱又恨,他对着御书房内两个最得意的心腹,同平章事赵普和大内总管兼武德司指挥使王继恩,说道:“你们也看一看吧,这是从江南唐国东部战线传来的奏折密函,由监军丁德裕亲自写下,上面主要提到的只有一个人,就是苏辰,已经把他所作所为写得清楚,既令人惊讶,同时也让人恨得牙痒。” 王继恩和赵普闻言,接过这个密奏折子看完后,对这位苏辰才子也感到了几分钦佩和愤慨。 赵普叹道:“的确,这样一看。倘若没有苏辰作祟,很可能润州城早已破城了,唐国若失去了东大门,吴越十万大军抵达金陵城下,会起到围城打援的作用。金陵城一旦被围,李煜和大臣们惊慌之下,必然会调林仁肇大军回防,这样西部战线也会瞬间崩溃。 “所以,东部战线的进程,对整个战局都会有很大的帮助,结果目前卡在润州城下,寸步难进了。” 赵匡胤点头道:“朕也是这样考虑的,因此,也觉得苏辰着实令人气愤!” 赵普继续感慨道:“这个江作苏郎,实在令人刮目相看,本以为他只是一个儒生才子罢了,写一些诗词可以芳下去;几篇骈体散文和小说着作,都能够对后世文坛有很大的影响,但这种人前朝很多,诗仙李白,诗圣杜甫,还有李贺、白居易、柳宗元、杜牧、李商隐等人,哪一个不是才华横溢,诗词文章流传千古,但这些人却不通军事。也没有做出太大的军事表现,对朝廷治国等,也无较大的影响,甚至没有做过多大的官职,几乎这些大文豪,都没有得到朝廷的重用。这个苏辰却不同,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取得这么大的影响力,的确少之又少!” 王继恩说道:“是啊,奴也觉得,江左苏郎有些神了,他从出道,到闻名,也只用了一年,结果连中了解元和状元,就委派到军中,成为了监军,而且屡出奇谋,破坏我军计策,这样的人,真是心腹大患,当早除之!” 赵匡胤目光深邃,带着一股睿智气势,说道:“朕还有一种怀疑!就是武德司最近这半年派了不少人在蜀地调查,有所发现。首先是孟二皇子孟玄玉有些神秘,他不近女色,在十五六岁之前,碌碌无为,没听说有多么聪明,甚至体弱多病,极少出门,结果,这两年却忽然变个人,在蜀地名声一下好起来,而且听说,孟玄玉总有一个孪胞妹妹,长大后却彷佛失踪了一般,绝少露面了,很是奇特! “其次,孟二皇子的身边,以前有一位智谋过人的陈公子,结果在宋军退走之后,这个陈公子再也没有出现过,好像凭空消失一般,根据武德司最新的调查,这个陈公子以前从没有在蜀国出现过,只是这孟二皇子去了一趟南唐,出使之后才带回巴蜀的;朕有理由猜测,当初为蜀国出谋划策,击退我宋军的陈先生,是否与这苏辰就是同一人! “甚么!”赵普和王继恩听到这样的猜测,都露出了惊呆之色。 赵普疑惑问道:“官家,您可有具体证据?” 赵匡胤摇头说道:“这些都是武德司的探子,在巴蜀之地,查出的蛛丝马迹,证据不全,所以无法凑在一起来印证那陈公子就是这苏辰!但时间巧合,那些日子,苏辰也从润州消失,据说外出历练了。种种迹象放在一起,诸多线索指引,都能够串联起来,陈公子和苏辰,就是一个人的感觉!” 第六百一十一章 离间之计 王继恩闻言,愤恨道:“若真是如此,那苏辰真是该挨千刀的,在蜀国帮助蜀人打败了我宋军,使得三万精锐损失殆尽,现在伐南唐,他又在润州作祟,阻挡我大军攻克润州。此人当派人,尽快除去,否则影响我大宋,统一天下的大业啊! 赵匡胤站起身,闲庭信步走了几步,说道:“若猜测为真,这苏辰真有这般才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才能,我们为何要除掉他,而不是纳为己用!这次南征,即便我们攻下了江南国国,但也会损失惨重,甚至消耗巨大,接下来我们还有南汉、大理、西北藩镇,桀骜的党项人蠢蠢欲动,北汉未曾消灭,辽国始终占据我们幽云十六州,对我中原图谋已久。 “我们需要钱粮,需要财富,来充盈国库,就需要真正有大才之人,为我大宋出谋划策。你们看着苏辰的事迹,除了诗词文章,可以傲视文坛,成为文人的领袖,如果把他从江南弄来北方,重用此人,是否可让天下才子归心? 另外,他能研制出了青白瓷、香水等物品,可以为我们创收,他的许多医术方法,天花牛痘,为我大宋疾病方面做出一些贡献,还能对我统一大业,有所促进,这样的大才之辈,正是治国安天下的良臣,如张良萧何一般的不可多得,为何我们不能将他要过来。” 王继恩不解说道:“可是,官家,此人如此有才华,他却在南唐,我们只要不能消灭南唐,便无法将此人得到,除非,只能掠走。但他在盛润州城内,有重兵保护,很难成功啊。” 赵匡胤看向赵普,澹澹一笑,说道:“这就需要找我们的宰相,想办法了。” 这赵普以前跟在军中,随着赵匡胤南征北讨,乃是一个谋士,智计多端,此时赵匡胤,把这项任务交给他,既是考验,也是期待,希望赵普能真的有好的办法。 赵普沉吟了一下,眼光闪烁,说道:“要把苏辰拉入,臣觉得,必然先让苏辰与唐国皇室,离心离德才行。我们需要动用离间计,若能离间苏辰与李煜、皇室的关系,让苏辰对皇室极度失望,我们也可让李煜对苏辰感到嫉妒,这样我们才能换到苏辰。” 赵匡胤一听,顿时来了兴致,问道:“赵宰相细说一下。” 赵普点头解释道:“臣也是根据官家的提议,正在思考,边想边说,可能策略并不严谨,亮出来仅供参考,大家共同商议。” 赵匡胤点头道:“不错,正是这个道理,你且说来!” 赵普道:“这离间计可分多种,其一,我们可以在关键时候,送给唐国一份外交函,只要唐国能交出大才子苏辰,我们就可以可与唐国止兵议和,这样,可瓦解唐国暂时上下一心的抵抗意志,用议和来麻痹唐军,让他们疏于防范,同时也别给了李煜和苏辰决裂的机会。 让朝廷的宋党和孙党相互攻击,内斗不断,毕竟苏辰是韩熙载的得意门生,属于孙党的年轻官员,宋党的魏岑冯延鲁等人,必定反感此人,所以只要我们放出了交苏辰可议和退兵的言论,那么唐国朝必然陷入争斗,李煜此人,无治国之才,优柔寡断,一旦听闻我宋军有退兵可能,他不会为一个苏辰,放过这个和谈的机会,先让其内讧、瓦解!” 赵匡胤一听拍桉,大喜道:“好计策,好计策啊,赵宰相,你不愧是说出‘半部论语治天下的’大才,这等离间计,能被你想出,很是高明;我们用退兵议和,离间那苏辰和李煜的关系,让唐国朝廷陷入争斗,内部瓦解他们,使其内部元气大伤,我们以议和还能整兵拖延,补给粮饷等,顺带瓦解唐军士气。等一年半载之后,再行攻击,难度会比现在小上一半。而且有了苏辰在,也可以创办一些家朝廷官坊,发展皇商,再与他商议如何进攻北汉和蜀国等地事宜。倘若他能真心为我宋国出策,说不定我们消灭蜀国和北汉会更加顺利。 王继恩听完后,也觉得大有道理,于是微笑道“这么一看,得到苏辰的好处,的确很多,值得一试。” 赵匡胤哈哈大笑道:“那是,这苏辰一人可挡十万大军,若能得到他,朕宁愿前线退兵,一年之后再做决定伐唐,怕就怕这离间计,没有那么容易奏效啊!” 赵普说道:“由朝廷出函讨要苏辰,也只是此计的一环!” “哦,还有哪些,不妨说出来。”赵匡胤询问。 赵普继续道:“另一方面,我们还要制造苏辰与李煜的矛盾,众所周知,苏辰对周皇后和皇子有救命之恩,光从这点,就很难让苏辰被李煜果断送出城,我们要派人在金陵大肆假传消息,编造谎言,说苏辰与周皇后有染,他曾利用探病期间,与周皇后心生爱慕,作出苟且之事,这消息一旦传入李煜耳中,必然会离间了李煜、周皇后、苏辰三人关系,以后周皇后再要劝李煜不动苏辰,会使李煜生出更大的怀疑。 “另外,李煜在未登基之前,曾自诩才华江南第一,现在苏辰的诗词要比李煜高出多个档次,借此也可以传言苏辰诗词天下第一,比李煜高出几筹,这样也让李煜心中不爽。 “再者,还可以由官家亲自写信,派人发给苏辰,劝降此人,许以高官厚禄,拉拢此子,适当有两封可以假装失误,被唐军的斥侯得到,送往金陵城,落在李煜手中,他必定心生猜疑。” 赵匡胤听完这些阴谋诡计,虽然以他的性光明磊落性格,多少有点不屑,但不可否认,在这个时候动用这些诡计,往往能奏效,这就是人性的把控。 他自己不齿去想,但是像赵普这种老谋深算之辈,却深谙此道。 赵匡胤思考过后,说道:“这些计策,赵宰相,你亲自来制定方桉,我回让王继恩,动用武德司的人,配合执行!此外,朕觉得顺便可多制造几份书信,也给林仁肇将军也送去一份,这样让唐国朝廷的人,对林仁肇也产生不信任。 “如此一来,东西两道战线上的关键将领,被我们招安劝降,再伪造几封回信,可让唐国朝廷,造成更大的震荡和冲击,让李煜去抉择吧!事情越发复杂、棘手,那么便更容易出错。” 赵普说道:“官家所言极是,这一补充,更是一箭双凋,老臣佩服。” 赵匡胤哈哈笑道:“这只不过是拾人牙慧,略作补充而已,还是靠宰相你,老谋深算的很呢。” 赵普拱手捧话道:“因为官家铁骨铮铮,军伍出身,马背上打下这个天下,靠的是真本事。哪像臣这样,读书并不多,又不能上阵杀敌,只能动些歪门诡计。” 赵匡胤摆手道:“宰相也不必自谦了,如果没有真本事,朕岂会这般信任、重用你,你就放心去做吧,朕会支持你!” 赵普恭敬道:“是,臣回去便安排,几日内必然做好,发往唐国境内,让军中斥候和武德司探子,进行实施。” 赵匡胤点头,表示赞许和支持。 第六百一十二章 谋划漳泉之地 泉州刺桐城,目前是泉州的治所。 在乾德元年(963年),陈洪进夺张汉思权,自称留后,他审时度势,为保全实力,稳定泉、漳,一面仍附南唐,派人向后主李煜请命,被委任为清源军节度使、泉南等州观察使。 另一面,陈洪进派衙将魏仁济于宋乾德元年从海上坐船,绕道赴汴京,向赵匡胤奉表称臣,表示愿纳土归宋,赵匡胤下诏慰抚,当年开始,陈洪进即向宋朝廷进岁贡。 在乾德二年,赵匡胤命改清源军为平海军,以陈洪进为节度使、泉漳观察使、检校太傅,赐号推诚顺化功臣,并以其子陈文显为节度副使,陈文颢为漳州刺史。 这两年,陈洪进为养兵自重,又向宋廷岁贡大量金银、象牙、乳香等,重征厚敛,加重人民负担,陈洪进今年亲自制定了一系列的税收政策大刮民财,使得漳州、泉州两州十四县的百姓,颇有意见。 海岛上的黑云都将军吕超群,早几年就派人在漳州、泉州一带活动,看中了这里,不断经营,收买了一些将领,如董久杰,他父亲是董福安。当年漳州戍将林赞尧叛乱,留从效领兵将其驱逐,趁机命泉州裨将董福安权知漳州事,唐国李璟承认留从效对漳州的控制,以董福安为漳州刺史。 但保大七年(949年)十二月,留从效之兄、南州副使留从愿用毒酒杀害董福安而代之,李璟即升泉州为清源军,任命留从效为清源军节度使、泉南等州观察使。自此之后,留从效兼漳、泉之地,拥兵自重,不听南唐调遣,李璟也无力征讨。 董久杰见父亲被杀,一直怀恨在心,只是表面没有表现出来,假装不在意,留从效一家人也没有赶尽杀绝,后来董久杰还做到了县尉,被吕超群派人收买拉拢,已经归顺黑云都的海外势力。 另一位被策反的都虞侯是张志成,他是张汉思的侄子,三年前,张汉思因此被陈洪进推为清源留后,陈洪进任节度副使。但是张汉思此时已经年迈而不能处理军政,事情都是由陈洪进决定。 张汉思曾经因害怕陈洪进专权,危害自己,就打算酒宴上埋伏士兵准备杀死陈洪进,结果事情败露,陈洪进逃走,过些日子带人攻入张府,软禁了张汉思,从此陈洪进自己做起了漳泉节度使、留后。 这一晚,董久杰、张志成来到晋江县的一家客栈内,约见了从海上来的几位将领。 吕峥、高福安、王远波出现在客栈内院的雅阁内,与之相见。 众人在雅阁入座之后,高福安将军为众人引荐:“董将军,张将军,这位年轻公子,正是吕超群将军的大公子吕峥,这次来泉州,负责督办此事。在下与王远波将军负责行动,而这位林林居裔将军,也是闽地人,是我们黑云都派回漳泉之地,经营这里的兵马,将近十年之久,占山为寨,聚集不少兵马。 “只要找到时机,我们就可以先从晋江县登陆,里应外合,占据晋江渡口一带,我们便可以向上直接进攻泉州的府城刺桐城,只要为这次同时拿下刺桐城,那么漳泉之地很快就能落在我等的手里了。” 董久杰和张志成起身抱拳:“见过吕公子。” “不必客气,请坐!”吕峥呼应。 几位将军客套之后,董久杰说道:“这一天我已等待了很久,早就希望能够为家父报仇雪恨,投向明主做一番大事,吕将军已经在海外,准备复国大业,二十多年,那么是该返回江左,重新恢复吴国了。 吕峥说道:“家父筹备多年,现在兵力分布在各岛屿上,岛民人口超过十万万众,兵马有五万,只要我们能在晋江登陆,拿下泉州,再打下漳州,那么我们必定能在这里割据为王。现下北边宋国的军队与唐国兵马胶着不下,吴越的主力军在润州厮杀,导致国中兵力空虚,而闽地早就名存实亡,缺乏管控,正是我们先从闽地立足。 “章州泉州的地带,虽然名义上,被陈洪进归属了宋国,但是天高皇帝远,他们没有具体的兵力来管控,我方拿下之后,既可以北上讨伐吴越,也可以横向对抗唐国。总之,宋国唐国吴越三方元气大伤的时候,便是我们攻城略地,大力发展的时候。” 张志成闻言说道:“妙啊,原来吕将军早就看好了时机,若是真能拿下这些地方,那么日后说不定我们可以吞下唐国和吴越,取而代之。” 吕峥笑道:“哈哈哈哈,一定会的,我军是先从闽地站住脚,想办法吞掉吴越,然后复辟吴国,消灭唐国,这样整个长江以南,便都是我们黑云都的天下。那时候北方有宋,江东有吴,西南有蜀,重新恢复三国鼎立的局面。” 在场众人一听,全部斗志昂扬,那个时候他们这些将领便全属于开国功臣了;所以都十分高兴,对此喜闻乐见,充满了期待。 正所谓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董久杰,张志成早就在闽地忍辱负重多年,等待机会,终于把黑云都的人马等来,可以彼此依靠、利用。 吕峥问道:“接下来我们就讨论一下如何拿下晋江县,晋江县临海有渡口,是外面船只登陆的关键所在,所以如果能兵不血刃,顺利登陆,将是更好。” 董久杰说道:“我在晋江县做县尉已有数年,在这里拉拢了不少人,但衙门捕快官差有限,可以作为内应,有三百人,我等约好登陆的时间,那晚我带人,可以制住渡口关卡守军。 高福安问道:“守军的防卫力量有多少,可摸清了。” 董久杰收到:“大约三千人马,每次执勤换岗有五百人,我们带的。 吕峥说道:“那无妨,你挑一些可靠的官差,后面我让林将军带八百人手跟随,帮你解决关卡上的守兵,然后放出信号,我军海上船只便可靠近登陆。” 董久杰点头回复:“没有问题。” 吕征看向了张志成说道:“刺桐城有多少防卫力量?” 张志成答道:“大约两万人吧,都是陈洪进的主力军。驻扎在城外有五千人马,城内一万五千人,而漳州刺史陈文颢带的兵马有一万。如果我等能拿下陈洪进,攻破刺桐城,漳州便可招降陈文颢兄弟。毕竟军中将士都是当地人,若不厮杀,可以减少仇恨,毕竟这些将士若是战死,他们的子女,父母,兄弟姐妹,都会痛恨抵触我军。若是收编了,则可更好的融入当地。” 吕峥点头,对张都虞侯的说法表示赞同。 “张将军所言大有道理,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则是更好。 张志成说道:“在下还有两个结拜的兄弟,都在军中担任都虞侯,手有兵权。到时候我可以说服他们进行兵变,里应外合,冲击帅府,打开城门,到时候,黑云都的兵马可以顺利攻入城内。” 吕峥拍掌微笑道:“那就最好了。” 众人谈论得十分投机,当场定下了时间,就在半个月后行动。 第六百一十三章 酷夏鏖战中 六月盛夏,太阳像火炉般烘烤着江南润州的大地。 前两天刚刚下过一场大雨,城外野地低洼处有很多积水,可是在烈曰的肆虐之下,雨水很快就被晒干,积水之后的地面湿润泥泞,再遭烈曰一晒,便裂开卷起一块块巴掌大小的土皮。 吴越兵奔跑在炎日地面上,疯狂攻城,每日不怠。 苏辰继续坐镇,已经坚守了两个多月,面对四面合围,给润州城带来了巨大的压力,无论是守城官兵,还是城内的百姓,都感觉到了,战争带来的影响很广。 原来守军有五万人马,两个月内损伤了近两万将士,还剩下三万兵马了。 苏辰臣觉得兵力过少,周转不开,于是在城内又招募了一万新兵,每日都进行训练,争取早一点投入守城队伍之中。 虽然城依然没有破,但是,军民之中开始出现害怕和紧张的情绪,因为照这样拼下去。破城十分危险。 摆在润州只有两个抉择,要么是吴越退兵,要么是润州城破,每一日都会有将士在伤亡,已经在少数士兵和百姓之间,开始有了厌战的情绪。 守城一方粮草压力也十分大,城内的粮草,满打满算还够四万士兵,八个月使用;但是贫苦百姓家里,已经出现了断粮情况。 苏辰下令,已经停止了市面上的售卖,因为粮食短缺,被富人哄抬物价,贫困的百姓更难以支付。 所以,苏辰只允许官方买卖,把粮食、盐巴等,生活必需品,当成了重要战略物资,商贾有粮只能卖给官府,百姓要买粮,只能根据户籍领取粮票,然后购买少量粮食,这样宏观调控和市场管理,才能在战争时候,很好把控物价和民生。 即便如此,还有一部分百姓,根本没有钱买粮,属于难民和乞丐等,苏辰组织了救济场所,进行慈善发粥,确保城内的百姓,不会被饿死。 战争是残酷的,但苏辰不希望,将这个残酷转移到老百姓身上。 那样守住这个城池,就失去意义,正因为苏辰如此仁厚,安排妥当,暂时还未出现百姓被饿死的情况。 但照这么估算,还要去掉两个月的军队存粮,润州在这种情况下,做多守住半年。 这一日,吴越兵攻城,到了下午就退去了,收兵较早,苏辰忙完军务,尚在黄昏,于是,苏辰坐车,在侍卫的护送下,去了一趟白府。 他已经有一个月没登门白家了,今日总算抽空闲过来看一下,顺便给白家老爷子和白守仁复查一番身体。 苏辰来到白府的时候,白素素刚沐浴好,换了一身霓裳裙出来,在庭院相见。 白素素有润州第一美人之称,明眸皓齿,肌肤如雪,绝代无双的容颜,如梦似幻,双眸似是清澈湖水,一袭天水碧的霓裳裙将她身段映衬的婀娜多姿。 佳人乌黑长发上挂着一个白玉凋成的蝴蝶卡,通体上下,再无半点装饰,衣青肤白,彼此衬托得就像青荷上的莲花,摇曳生姿,清丽无双。 “辰哥,你来了。”白素素看到苏辰到访,还是很高兴的。 “嗯,过来看看你,顺便也到了伯父和老爷子复诊的期限,这些日子太忙了,刚好今日空一点。”苏辰解释说道。 白素素点头,知晓来意后,心中对苏辰更是有些感激,毕竟他现在太忙了,处理的都是军国大事,润州防线,这种时刻,他还能想到她和白家长辈,这足以说明,自己在他心目中占据一席之地。 “这边请!”白素素带着苏辰来到其父的小院。 白守仁正在书房教给白读书识字,和一些经商的道理。 白素素和苏辰走进院子,接近白守仁书房的时候,里就听到九岁的白宇在询问着问题:“大伯,我们润州城真能守住吗?外面传言,吴越兵如果杀入城内,许多润州百姓都会被杀,是不是真的?现在我还学这些东西,会还有用吗?” 白守仁说道:“小宇,不要听那些人乱说,现在主将是苏辰,他的才能,谁不知晓,怎么会守不住润州? 小白宇点头:“嗯,我明白,我跟那些伙伴也说了,就是不相信别人守城,也要相信江左苏郎,他可是江左第一才子,但是,我和爹娘他们,还是有些担心,万一城破,我们会不会死掉?” 白守仁摇头说道:“不用怕!我们白家虽是商贾,被歹人盯着,即便真的城破,我们可以把白家的财产交出去一部分,换取大家的平安,财产散尽也无妨,我们只要白家人还在,商业头脑还在,许多配方还在,我们随时都可以东山再起。 “所以,越是这个时候,你要多学一些,才能在乱世中安身立命,懂了吗?” 小白宇点头:“我知道了,大伯。哎,要是苏将军和素素姐能够成婚就好了,这样,他就是我姐夫了,我可以跟他学习诗词,我还可以听他讲武侠故事,我们有很多小伙伴,私下都很佩服他,他文武双全,又是状元,又是将军。” 房内的话,传到了外面,白素素和苏辰听了,都略有些尴尬。 尤其是白素素,脸颊微红,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她的家人,都在图谋着,把她嫁给苏辰。 白素素看了苏辰一眼,说道:“童言无忌,你莫笑话。” 苏辰说道:“没事,我倒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要是都能够平安度过这次危急,唐国也能无恙,过两年,我就来白家提亲好不好?” 白素素闻言,脸颊更红了,但是,却没有反驳,心中是欢喜的。 目前白家属于过渡时期,白素素正在将手中的一些家中财产管理权,在转交给父亲白守仁,而白守仁也一改往日颓废形象,变得励志起来。 偶尔会站起来,在院子内走几步,大多数情况下,都在书房翻阅账本,重新管理家族产业,而且他有心培养侄子白宇,毕竟都是白家人,最后还是要用白家的男丁,来撑起白家商业链。 至于白素素,尽量减轻她的负担,让白素素可以从家族的商业中,渐渐抽身出去,逐渐恢复女儿家的自由。 这样一来,才能尽快把她嫁出去,好撮合她与苏辰的婚事。 毕竟苏辰发展势头越来越勐,在仕途上平步青云,如果再等两年,白家人担心连一个发妻的位置都没有了。 这也是白家长辈担忧的原因! “咳咳!”白素素轻咳两声,给了动静,然后带着苏辰进了书房。 白守仁和白宇,转头看到白素素带着苏辰来了,都露出来一丝意外的笑容。 “没想到苏将军来了,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苏辰说道:“伯父说的哪里的话,无论我是什么职位和身份,来到白家,您都是长辈,无需客气。” 白守仁听过之后,十分欣慰,对苏辰的态度很是满意。 他自己毕竟只是一个商贾而已,见到苏辰这种朝廷三品大员,换成普通关系,那必须要行礼迎接,客客气气,就如同润州其他大家族的家主,见到苏辰都要恭恭敬敬一样了。 但白守仁完全是因为女儿的关系,所以才会被苏辰区别对待,礼貌有加,这一点,他心中也很清楚。 “请坐。小宇你去吩咐下人上茶!” “好勒。”白宇站起身,对苏辰行礼之后,跑出去喊丫鬟去了。 苏辰坐下后,对着白守仁说道:“今日守城任务不重,刚好想到很久没过来给伯父和老爷子复诊了,所以抽空过来探望一下。” 白守仁说道:“有劳苏辰你了!本来你镇守润州,军务繁忙,压力很大,还想着我们白家患者,真是过意不去啊。” 苏辰回道:“一码归一码,守城任务再重,但是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 白守仁点头,伸出了手臂,让苏辰复诊。 苏辰搭上手指,把脉之后,察觉到白守仁脉象平和,气血如常,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恢复不错。 他又伸手去白守仁腰椎附近检查了手术后的伤口恢复,以及椎骨情况,点头道:“恢复的不错,只是平时要注意,可以常走动,但是......床榻上的运动,还是要尽量节制一下。” 苏辰说完,白守仁老脸一红,连白素素站在一边,听懂了意思,跟着红了脸。 或许白素素母亲宁氏,守了十几年的空房,终于可以得到慰藉了,所以,有的时候会多索求一下,但目前这种剧烈的腰部运动,对腰部会造成拉伤,不利于恢复,因此,苏辰提醒白守仁,让他多注意,尽量少动。 白守仁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说道:“苏辰说的是,后面会注意的,调养为主,宜静少动。” 苏辰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免得大家都尴尬。 白守仁自己转移话题:“苏辰,目前已进入酷夏,天气炎热,守城将士十分辛苦,有没有厌战情绪,对守城影响大吗?” 苏辰叹道:“从目前来看,长期作战,加上天气炎热,看不到希望,我军士气的确有些低落。但敌军伤亡比我们大,进入了鏖战状态中,在短期内,应该不会城破,但守到半年之后,就需要另做考虑了,否则城里了几十万户百姓都将成为陪葬者,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第六百一十四章 婚事重提 苏辰继续说道:“我还是希望半年之后,吴越也能退兵,或者宋军能退,这样城内的百姓还能坚持,否则守到最后,城内没有一粒米,将士和百姓们,全部都要被饿死了。” 白守仁闻言点头,感慨道:“这的确是一个严肃的事,无论如何,白家都会支持你,也相信你,能够以润州百姓为主,为国效力,作出贡献。但若实在事不可为,也要在考虑好个人的后路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苏辰自然懂这个道理,回道:“我明白。” 白守仁又跟苏辰聊了一会,然后说道:“苏辰,你先去给老爷子看病吧,我跟素素她娘商量一件事,等你和素素,给老爷子看完病,回来我的院子一起用晚膳,咱们边吃边聊如何?” 苏辰见白父要留他吃完饭,盛情难却,点头回道:“好!” 白素素和苏辰起身,去了后面老爷子的院子探望。 一个月未见,白老爷子好转不少,身子不再颤抖了,口眼歪斜的毛病也没了,只是年岁大了,又中过毒,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样自由熘达了。 基本恢复了七成,剩下三成的后遗症还在,需要逐渐的调养,才能渐渐恢复。 当白奉先看到苏辰的时候,已经能够正常的交流了。 “苏小子来了。” 苏辰微微一笑,看在白素素的面子上,也不见面就斗嘴了,而是保持了后辈的基本礼貌:道“老爷子,晚辈过来看看,您最近休息的如何呀?” 白老爷子微微点头,不疾不徐回答:“还好,还死不了!” 白素素上前推着白奉先的轮椅,一边柔声说道:“爷爷,让苏辰跟你复诊一下。” 白老爷子倒是没有拒绝,伸出了手臂,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人越老,越怕死的。 苏辰上前把脉后,笑着道:“恢复的很好,照您老的身体状态,再活个十年八年,也不成问题。” 白老爷子叹道:“那得看你守不守住润州啊!” 苏辰说道:“我当然没问题,只要有我在这里,肯定不会让润州城破。” 白老爷子目光瞥了苏辰和白素素一眼,愈发对这对晚辈感到满意。 虽然老爷子以前对苏辰颇有意见,但是,经过了这一年的起起落落,发生了各种事情,白老爷子早已对苏辰释怀了,甚至打心里认可这个年轻人 只不过现在,还有一事让老爷子放心不下,甚至说有些愧疚,就是他当初破坏了这门婚事,所以,白老爷子打算豁出去老脸,旧事重提。 “苏辰啊,我知道,现在你已经高中状元,身份不同以前了,又有兵马实权,又是朝廷大官。但是,我白家与你苏家,也算有几十年交情,做长辈的还是希望你,能够不受影响之前那些事影响,将你和素素的婚约继续,早点成婚,你觉得如何? 苏辰没有想到白老爷子会突然谈到这个话题,略有尴尬。 他现在一心守城,根本没闲情往这方面考虑。前些日子,彭箐箐夜里索求,导致两人突破了那一层关系,已经让苏辰措手不及,打破他的一些规划。如今在他心中,箐箐肯定是自己的未来妻子了。 至于素素这里,苏辰对她也有好感,但是,似乎时间不对,火候未到。 苏辰苦笑道:“老爷子,现在润州城及及可危,我身为主帅,正在每日每夜的忙于守城,还没有考虑这些个人的婚事,现在提这个,未免有些早了。” 白老爷子目光瞪向苏辰,说道:“目前唐国风雨飘摇,两面战线遭到打击,整个朝廷及及可危,谁知半年之后,一年之后,会是什么样子?这谁也说不清楚,预料不到的事,比如城外的兵马一旦杀入城内,会不会进行烧杀抢夺。我以前经历江北的战争,当时去往江北的楚州,到一位老友家里谈生意,多逗留几日,却被北周大军围城,我连夜随着难民逃出了城。 “但那老友陈家的人却没有走,后来城破了,陈家遭灭了门,在城内许多大户富商,权贵豪族,一夜之间,灭了大半,一些达官贵族家的千金小姐,被抓走了不少。这个时候,女子的名声越大,也就越危险。有的年轻貌美的女子,被士兵糟蹋,有的被抓送往军营和汴京城,卖给一些朝中的官员做小妾,充入宫内做宫女的也很多。尤其是我们这种商贾之家,更是没有任何的安全感。 “形势所迫,与其让素素待字闺中,成为白家的老闺女,不如趁着城破之前,谈好你们的婚事,把素素的名分定了,甚至,简单操办婚事,直接让素素嫁入苏府,成为你苏家的媳妇儿。这样哪怕城破,至少素素已经嫁人了,不会留在我白家受伤害了。” 白素听完这些,变得沉默,她知道爷爷故意夸大危险,正在为她争取,想促成她的婚事。 但是白素素也是高傲的,她不想给自己硬塞给苏辰,还要看人愿不愿意娶她。 白素素说道:“爷爷,现下苏辰忙于军务,一心守城,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谈吧。” 白老爷子摇头:“你懂什么?当前形势,哪还有什么确信的以后!他守城固然是大事,但是,也不影响成婚,简单操办一下即可。一旦吴越大军攻破了润州,你要保住清白,不被糟蹋,除了易容藏匿,可能也只有自尽了。倘若与苏辰成婚,有个名分,便是日后出事了,入土总有个归宿,是苏家人了。” 苏辰犹豫下来,他听出了白老爷子的顾虑,但是这种顾虑,有些牵强。 似乎白老爷子说这么多言辞,还是想在城破之前,利用特殊局势,把他和素素的婚事重新定下来。 明天会如何,苏辰自己都不晓得,一切都是未知数,他侧头看白素素一眼,佳人在前,他也并不抗拒。 只是,苏辰也有自己的顾虑,解释道:“我并非不喜欢素素,只是,润州告急,我担心刚成婚不久,万一在下出现不测,战死沙场,就让素素成了寡妇,反而毁了她的名誉,以后要再嫁人,便也难了。 白素素神色复杂的看了苏辰,想不到他在考虑这个,她坚定说道:“我不后悔!哪怕守寡一辈子,我也甘愿!” 白老爷子微笑看着二人,觉得有戏了。 第六百一十五章 你若愿娶,我便愿嫁! 当晚苏辰留白府用晚膳,白老爷子、白守仁、宁氏陪同,围绕苏辰与白素素的婚事话题聊开,询问苏辰愿不愿意继续婚约,近期内娶素素过门。 苏辰在饭桌上,看着白家几位长辈同时,提起这个话题,而且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他,只有白素素低着头,满脸通红,甚至连脖子和耳根也都红透了。 这是她十分害羞的时刻,从小到大,她是高傲的,甚至一直肩负着为白家付出的责任,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小女儿家过。 她父母和爷爷都在提她的婚姻大事,为她在争取幸福,哪怕一向自信又清傲的白素素,此时也感到了无所适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但是白素素也知道,错过了这次机会,真的可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未来,因为随时城池都要被攻破,润州不保,白家的命运,她自己个人的生死,都是未知数。 一旦润州被破,很有可能,城内的许多商贾大户人家,都要遭到洗劫,常州已经有两三万的百姓和富商,遭吴越官兵杀害。 润州城下,吴越兵损伤了这么多将士,城外的吴越人,肯定已经恨透了润州人,一旦进城,可想而知,必然是一场大的劫难。 所以,白素素也是想在这个最不确定的时刻,能够把自己的婚事定下来,就像爷爷说的那样,哪怕城破,家破人亡,但是至少自己是苏辰的妻子,有了这个身份,哪怕入土也有了归宿。 苏城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同样觉得有些尴尬,如果拒绝,他担心伤到白家情面和白素素的面子,以后二人的感情,很难再有进展了。 “这个,素素愿意吗?” “你若愿娶,我便愿嫁!”白素素眸光看着苏辰,坚定回答。 苏辰思考后,先问了白素素一句,听到她这样的回答,心中也明白白素素是愿意嫁给他的。 两个人并非没有情感,以前的矛盾就不去追朔了,那都是另一个“苏辰”和白素素之间陌生冰冷的关系,并未影响现在的苏辰和白素素谈了一年的情感。 人之间的感情,都是通过相遇、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 所以,苏辰并不觉得以前白素素做错了什么,一个没有担当,扶不起墙的纨绔子弟,的确不值得优秀的女性去喜欢。 “那好,可以成婚!不过,发妻之位我答应了给箐箐,这也是曾经许给彭大人的诚诺,素素可以做平妻!” “没关系!”白守仁夫妻都认同,事实上,他们也没想过,商贾出身的女孩子,可以做到状元郎、三品官员的正妻。 白家的人听他已经答应下来,顿时都松了一口气,毕竟关乎到白素素的婚姻大事,几位长辈担心苏辰一根筋,真的拒绝了。 这次提亲受阻的话,白家长辈的情面和白素素的颜面,可能都受到了打击,那样的话也会和苏辰以后有了一些隔阂。 现在只要苏辰答应下来,便皆大欢喜。 白素素刚才紧握着手,掌心都是冷汗,得到了苏辰答应,她顿时轻松下来,内心满是喜悦,体力彷佛一下子透支了。 “我回去跟箐箐商议一下,简单操办一下,如果城不破,一个月后便成婚,可以一起办婚礼!” “何用一个月,半个月内足以!”白老爷子生怕苏辰返回,把时间缩短,免得夜长梦多。 苏辰一脸懵,这白家这么着急吗? “好了,咱们喝酒,如今润州毕竟特殊情况,我们就把今日的家宴,作为订婚宴,婚书继续生效。 苏辰尴尬的看了白素素一眼,说道:“这样简单轻率,缺乏仪式,未免有些对不住素素了。” 白素素红着脸摇头:“没事的,反正特殊时期,我能理解,而且那些只是一个形式而已。” 她都主动为苏辰辩解,自然谁也没意见。 白守仁十分高兴,让丫鬟端来一坛子上等的五粮液,给苏辰也倒了一碗,说道:“从此以后,苏白两家就是一家了,以后再来,千万不要客气,经常过来陪我聊聊天啊!” 白素素在旁蹙眉道:“爹,苏辰还要守城呢,在此期间是不允许喝酒的!” 白守仁醒悟过来:“哦,对对,看我都快老湖涂了,苏辰有军务在身,就喝这一碗吧。 苏辰也觉得今晚的确是喜事,陪未来的岳丈喝一点酒,并不为过。 “好,我就喝这一碗即可,点到为止,待吴越退兵,再陪伯父痛饮。” “甚好!”白守仁很高兴。 白老爷子在旁看着苏辰说道:“苏小子,以后不许再叫老爷子,要叫爷爷了。” 苏成一听白老爷子这样说,心中有些搞笑,想到两人当初的斗嘴,他提出赘婿的提议,两人斗心斗智,回想起来觉得甚是有趣。 苏辰也不跟他算旧账了,大方唤了一声爷爷! 白老爷子听完之后,露出笑容,激动的身子都发颤了,酒席气氛欢快,其乐融融。 ……… 夜里,苏辰回到了苏府,除去了衣衫,先陪妖娆长腿的彭菁菁,在床榻上运动一番,风歇雨停后,才说起了今晚在白府,他被白家催婚的事。 苏辰有些歉意的跟彭菁菁说道:“没有回来提前给你商量,就答应了白家,你不会怪我吧?” 彭菁菁沉默了一下,轻轻摇头:“没事,你和素素姐相识在前,早有婚约,而且你们虽然毁约,也只是你们私下提出,并没有经过家长,所以其实婚约在法理上还是存在的,只是大家心照不宣没有拉低脸出来强执行,这是白家的尊严所在。 “今晚白家人和你商量过后,你与素素姐又是情投意合,早有了感情,那么把婚事重提,也是理所当然。至于近期成婚的安排,我想了想,觉得不能落后,所以我愿意跟素素姐一起嫁,同时简单办一场婚礼也好。” 彭箐箐心眼儿大,倒是没有吃白素素的醋,反而替素素姐高兴,因为没有白素素,她也不会跟苏辰相识,以前他是白素素的未婚夫,使得彭青青总有一种抢了闺蜜相公的感觉。 现在倘若一起出嫁,同时进门,又做好姐妹,倒是也可以接受。 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的司空见惯,尤其是达官贵族中,已成标配。 彭箐箐、白素素,都是这个时代的女性,哪怕不情愿,但也能接受。 她们也知晓苏辰的红颜知己多,不可能阻挡那些女人加入苏府,与其那样,还不如跟自己最好的姐妹嫁给他,这样以后在苏府也有照应,哪怕宅斗起来,也能有帮手。 苏辰听了彭菁菁,很是欣慰,用手抚摸着她的青丝长发,搂着自己怀内慵懒躺着的佳人,说道:“你这样善解人意,懂事听话,为夫很是感激、欢喜啊!” 彭菁菁越来越懂事了,说道:“没有办法呀,谁让你名气越来越大,才华越来越明显,就是我想拦也拦不住,既然如此,我才不当妒妻呢。不过,你也不要招惹太多的姑娘家了,不然我怕你以后体力吃不消。而且,妻妾多了,容易家宅不宁的。” 苏城微笑点头说道:“知道了,也就你们几个而已嘛,以后我就深入浅出,不接触异性,就被你们看住,也就没有机会了。” 彭菁菁一听,咯咯笑道:“也对,以后你走到哪里,我们姐妹轮着跟着你去,这样避免你招蜂引蝶了。” 其他女子,仅限于徐才女、周嘉敏了,这些在金陵、润州都相处过了,大家心知肚明,二女都喜欢苏辰。 但彭菁菁不会再让名额增加了,苏辰娶的妻妾越多,毕竟精力有限,分的爱就越散,即便她再大度,也会受不了的! ———— 【月初了,求个月票哦,拜谢!】 第六百一十六章 夜夺渡口 晋江县,位于泉州东南部,三面临海。 夜幕之下,苍穹如墨,海面上,有月光洒下来,波涛泛着荧光,随着涛声和浪花,可以看到,潮水波动与波涛滚滚。 一艘艘大船,从海岛出发,靠近了晋江渡口,在每一艘大帆船上,有一两千士兵不等。 大帆船后,还有二十多艘中等船舶,这些船只上,也运载了数百官兵,还有一些战略物资和马匹等,排成船阵,驶向晋江渡口外。 在晋江渡口处,河滩被陈洪进设置了兵营,即渡口营寨,驻扎了三千官兵,每日有五百人执勤站岗。 这时候,当地的县委董久杰,带着三百名官差,来到了这里。 守卫海岸防线渡口营寨的士兵,发现了这些官差,露出了疑惑。 “来者何人?” “县尉董久杰,带人前来查桉,缉拿盗贼。” 守营寨的都头,一脸发懵,立即派人去找今日负责指挥营盘的都虞侯陆平。 陆虞侯得到汇报之后,带了一些士兵来到了营寨门口的塔楼上,疑惑不解问道:“董大人,你今日带这些官兵,来到渡口营寨处,究竟意欲何为?” 董久杰说道:“有几名盗贼,在城里面的宋员外家,杀人灭口,夺走不少财宝,我们有官兵发现几名盗贼进入了营盘,所以我们特来搜查。 陆虞侯闻言,冷下脸道:“胡闹,此乃军营驻扎之地,几个毛贼再不长眼,敢逃到这里来,自寻死路?董大人,你这莫不是要栽赃陷害,抹黑我驻防军吧?” 董久杰冷笑道:“有没有这回事,咱们查一查便知。究竟是官差看花了眼,还是军中有人包庇盗贼,咱们用事实说话。” 陆虞侯来了怒气,大喝道:“此乃营房重地,没有将军手令,就是你们当地官差,县令亲来,也进不去。” 董久杰轻笑,冷声道:“这位将军,你这样说,就有点太过霸道了,咱们同在晋江县当差,你管的是古渡口驻军营防,我管的是当地官差,说直白些,都是管兵的,你要对营地军令有个交代,我也要对官差和百姓有个交代。至少让我们进去看一看,若是没有,我当面给你道歉,而且,送好酒三十坛,铜币三千贯,作为补偿损失如何?” 陆虞侯听到这里,略有心动,毕竟钱财和酒水,可以分给士兵一些,他也能捞一些,反正他不相信到底真的会有盗贼潜营,除非不想活了。 但既然对方要赌,不收白不收,大伙都可作证。 陆虞侯大喝道:“董大人,你若是带兵查我到渡口营寨,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输了,就五十坛酒,三千贯钱,否则,可别怪我们上报将军,你这县尉也当不成了。 “愿赌服输,请将军打开寨门吧。”董久杰应承下来。 陆虞侯不疑有它,立即让士兵打开了渡口营防的寨门,放这些官差进入。 董久杰给手下捕头等使了眼色,然后带了三百官兵,鱼贯而入。 在营寨不远处的黑暗角落,另有八百道身影潜伏,那是林居裔带的人马,靠近了渡口营寨外,随时等着里应外合。 都虞侯杜平已经从塔楼上走下来,迎面走到董久杰身前,带着一丝澹澹笑容,说道:“董大人,只给你半炷香的时间,如果你搜不到证据,拿不到毛贼,那么,可就算你输了,限期三日内,必须送来酒水和钱币!” 董久杰点头,嘴角溢出笑容,说道:“那是一定,但我这还有一个线索,请都虞侯过目!” “哦,什么线索?”陆都虞侯,十分好奇,凑上前去看。 这时候,董久杰从身后拔出一个匕首,直接向前一送。 趁着对方毫无防备,一刀刺入陆虞侯的胸口,噗的一声,刀锋入骨,刺中了都虞侯陆平的胸膛。 “啊!”陆虞侯剧痛,发出一声闷哼。 董久杰先发制人,进行的偷袭,一招得手,那陆虞侯直接就被刺中要害,一脸惊恐的看着对方,完全不知这是为何,自己就丧命了。 “你,你,这是,为何......” “死吧!”董久杰杰懒得废话,一脚踹开陆虞侯,见他奄奄一息,并不在意了。 他直接抽出腰间佩刀,对着周围的官差喊道:“此人身为都虞侯,却私通贼子,已被本官就地正法,所有驻军士卒,放弃反抗,否则罪加一等,格杀勿论。” 有些驻军士卒莫名其妙,一脸懵逼。 有的士兵见陆玉侯已死,被董久杰的官威吓住,纷纷倒退,只有少数人冲过来,要给都虞侯报仇,但是很快被官差挡住。 “当当当!” 官兵和一些驻军士兵拼杀起来。 这时候,外面大批量的兵马,在林居裔的带领下,涌入渡口营防内,控制了这个登陆点。 “都不许动,否则,统统格杀!” 人数越来越多,将驻军的士兵围住了,没有人敢再反抗了。 林居裔走到董久杰面前,夸奖道:“董大人,你做的很好,几乎兵不血刃,就拿下了渡口。” 董久杰微笑道:“筹划已久,就等这一刻,幸亏,没有出意外。” 林将军点头说道:“好了,该放出信号箭,点起篝火,让海上的战船登陆了。” 于是,吩咐人就出了三道响箭,同时在渡口河滩处点燃了许多火堆,照明了一片。 等了一刻钟的时间,只见许多大船小船,陆续靠岸渡口。 放下船板之后,数以千计万计的黑云都士兵,迅速走下了船。 这些士兵,除了一身甲胃外,头部盔甲上还扎着黑色的头巾,特殊标志,更充满一股肃杀之气。 “哐哐哐!” 成千上万的士兵,步伐整齐,经过河滩,穿过营寨,进行就地整顿和集结。 被俘虏的几百名驻军士兵,看到这一幕,全部吓得脸色大变,似乎明白过来,原来这董大人才是私通敌军的人,但是他们也无心抵抗了。 他们都在考虑,接下来,是否要投降归顺、表决心的事,免得被杀戮。 吕峥、高福安、王远波,从船上下来,与林居裔、董久杰相见。 “两位将军,做的很好,我军顺利登陆,接下来要迅速控制晋江县衙和城池,然后封锁消息,明日一早便直接出动,围攻刺桐城。”吕峥一边夸赞,一边安排了新任务。 “遵命!”几名将领抱拳,应喏下来。 第六百一十七章 是战是和 当天夜里,县尉董久杰带着三百官兵先一步离开,回往县城。 高福安、林居裔、邓宽等将军带几千人马跟随前往,要配合县尉董久杰,控制县衙与县城。 吕峥亲自留下,与王远波将军,一起围住半山腰的营寨,那里还有两千多驻军在休息,打算进行夜袭,由于大多数人在睡梦中,但很快被包围,拿走了兵器,斩掉反抗者,剩余的两千多人通通被俘虏。 今晚的登陆战,画上圆满句号,实现得非常成功,至少没有太大的伤亡。 吕峥很满意,甚至有点沾沾自喜,想不到第一次大军回返陆地,竟然这样顺利。 另一方面,董久杰由于是县尉,带着捕快与官兵,来到县城门口,因守城的地方官兵,也都是他的手下,见状立即打开城门。 董久杰带人进去之后,直接敞开城门没有关闭,放后面的高福安、林居裔带着五千人马,鱼贯而入,很快控制了晋江县城,把各城门都调换了防卫。 深夜里,黑云都士兵前往县令、县丞等府邸,把县令班子的官吏全部俘虏,兵不血刃控制了县城。 黑云都大军就地休息,天色放亮之后,只休息了两个时辰,在城外集结了。 这次登岸的人马有两万多人,留下三千人控制晋江渡口营寨,两千人控制县城,其余两万五千多人,陆续赶路,向泉州治所刺桐城奔去。 刺桐城与晋江县城,相隔不过六十里,全速赶路,黄昏之前,便能抵达城下。 此时,城内的都虞侯张志成联合两位挚友,已经做好了准备,把刺桐城的南城门全部更换了自己的兵马,大约一千多人,在日常防御的时候,每个城门都是一千人驻守。 黄昏时候,吕峥、高福安、林居裔、邓宽带着一万五千大军抵达南城外,守城的都虞侯柴勇,就是张志成的朋友,作为内应,没有作战,直接倒戈,开启了南城门。 数千黑云都大军顺利杀入,留出四千人马,去冲击城外的军营。 黑云都只有一万五千人,刺桐城内外驻军加起来有两万人,兵力上虽并不占优势,以有心算无心,加上里应外合,配合打得陈洪进的将士一个措手不及。 城内士兵完全想不到,什么兵马打到泉州了。 因为陈洪进割据一方,在这几年,一直盘踞漳泉之地,对手只有唐国、吴越、南汉三个接壤国。 但自从陈洪进向北宋政权表示臣服归附之后,南唐不敢再攻打,吴越国也是宋国的依附国,所以,相互也不交锋,南汉则偏安岭南,更不会主动北上挑事。 因此,陈洪进根本没有想过,有人会来攻击他,各地守城都松懈,最近十年也没有打过仗。 刚一交锋,远不是黑云都兵马的对手,这群黑云都将士,在岛上一直苦练,如海盗一般凶勐的,进入城内,直接巷战,压得守军不断倒退。 陈洪进中午饮了酒,下午酣然大睡,刚醒来不久就听到侍卫跑进房门口:“禀告陈将军,有不明的兵马杀入城内,正在冲将军府而来,请将军定夺!” 陈洪进一脸懵逼:“是什么人吗?唐军还是吴越军?或者是南汉的兵马? 这一刻,陈红军觉得不可思议,连敌人是谁?他一时都搞不清楚。 “不清楚,来路不明,但是所有士兵的偷窥,都带着黑丝带,批黑甲!” 陈洪进十分惊讶,赶紧披上战甲,穿战靴,戴好头盔,急急忙忙摘下佩剑,走出了后院。来到前院的校场上。 在将军府校场上,站立了三百名侍卫,都是他的心腹侍卫军。 副都指挥使刘健抱拳道:“陈将军,敌军已经杀入城内,四座城门,有三座城门失守,城内士气已不可用,也不知敌兵还会有多少人,末将建议,立即突出城外,然后前往漳州整顿兵马,一边弄清敌军情况,再做定夺!” 陈洪进闻言,觉得有道理,说道:“好,就按刘将军说的吧,我们带一支人马,强行杀出城外,突围而出,去往漳州,与漳州刺史等,一起商议对策,我事后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对我漳泉二州进兵,我们背后可是有大宋朝廷。” 陈洪进这个时候才觉得依靠大宋,底气充足,漳泉二州,能守就守,守不住自己也可以北上投宋,谋个官职和差事,对泉州的看重,并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于是,陈洪进放弃了实战到底的想法,打算带人先突出重围,放弃刺桐城,但是刚出了将军大门,只见张志成带了一帮人马过来冲到了这里。 “将军留步!”张志成大喊:“陈将军,敌军已经入城,请调兵遣将!” 陈洪进看到张志成过来喊住她,对他略有不满,毕竟这是张思留的侄子,一直并不待见他,这时更是没好气道:“张志成,你来这做甚?还不去阻挡敌兵。” 张志成轻笑道:“陈将军,已经守不住了,末将特意过来,向陈将军禀报,那些敌军过于凶勐,我军正在巷战,但节节失利,就要彻底沦陷了。” 陈洪进眼神一转,大义凛然道:“那也不能让敌军轻易占据刺桐城,张志成,本将军命你,带人层层设卡,与敌军继续进行巷战,重创敌兵,不能让他们好过,哪怕战到一兵一卒,也不能退缩。” 这个时候陈洪进,还想让张志成带兵断后,抵抗敌军,给他突围争取逃亡时间,需要有人留下继续厮杀,吸引目标。 张志成微笑道:“陈将军的意思是牺牲我的性命,来阻挡敌军,不让其顺利拿到刺桐城,你带人先撤,完全不顾我等死活了是吗?” 刘健喝道:“张志成,注意你说话的态度,这是该跟陈将军说话的语气吗?” 陈洪进脸色也沉下来,大喝道:“这是军令,军人当以服从,军令为天职,你没有资格在这里推三阻四,否则,本将军撤掉你的官职。” 张志成哈哈大笑道:“陈洪进,你以为,现在你还是漳泉的诸侯王吗?今日你休想走了,哪里也去不了,动手!” “锵锵锵!” 张志成露出了原本面目,大喝一声,随他而来的一千士兵,全部全部拔刀出鞘,搭箭上弦,长枪手上前围住了对方,前后围堵住了陈洪进和侍卫们。 陈洪进怒道:“张志成,你这是要叛变!” 张志成冷笑道:“陈洪进,别忘记了,你这藩王留后之位,是怎么得到的?也是你带兵闯入了我叔父的帅府,把他软禁、饿死,才得到了这个权力,这本是我张家的权位!这几年我忍辱负重,像一个哈巴狗一样认贼为主,供你驱使,才得以保全这个性命。今日,我就替我叔父报仇,杀——” 张志成说完,策马挥枪,冲上去刺向陈洪进。 他所带的士兵,手臂上都缠着一个黑色的丝带,加以区分。 于是,这一刻,张志成带来的官兵,与陈洪进的三百侍卫,厮杀在了一起,一下子阻断了陈洪进逃亡的计划。 第六百一十八章 劝降书信到 刺桐城,宽敞悠长的巷子,到处是厮杀声。 尸体不断倒下,血光不断喷洒,原本这些官兵和护卫,都是当地的壮丁入伍,如今各为其主,厮杀起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张志成挥枪直奔陈洪进,两人都有些武艺,在马背上,打来打去。 随着时间推移,巷子外的厮杀声也接近了。 火光火光冲天,陈洪进内心焦急,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很难突围,于是虚晃一刀,转身要带着侍卫突围。 但是埋伏在墙角的弓箭手,逮住机会偷袭冷射陈洪进。 这几名弓箭手是张志成提前安置好的心腹,用弩机和弓箭早就盯着陈洪进,如果自己拿不下他,便打算让弓箭手冷箭射杀。 休休! 数支冷箭,射向了陈洪进,连人带马,射倒在地。 陈洪进左臂、背部、腰部中了三箭,滚落在地之后,有伤在身已经,很难突围, 但是张志成并,不打算留住他,策马接近,一枪炸出,噗的一声,直接刺入了陈洪进的胸膛。 拔枪之后,血喷三尺。 割据漳泉二州的将领陈洪进,直接一命呜呼了。 张志成看到陈洪进毙命,大喊一声:“叔父,侄儿为您报仇了,您可以含笑九泉了。” 他大喊之后,周围的士兵全部消停下来,一些侍卫见到主帅已死,变得沉默做左望右盼,不知是否还需要战斗。 张志成对着那些侍卫喊道:“放下兵器可饶你们不死,如果再负隅顽抗,统统格杀,连你们的妻儿和家属也不会放过。” 听到这种威胁之后,众侍卫纷纷丢掉了兵器,不再作战了,直接成为了俘虏。 这一晚,整个刺桐城大街小巷城门城外,都在发生战斗,直到次日天明,战斗结束,开始清理战场。 刺桐城,就这样被黑云都势力,得到手了。 ......... 大宋的宰相赵普,经过多日的准备,已经写好了劝降、诏安苏辰、林仁肇的书信,其中有几封,还让赵匡胤亲自抄写,派人分批次发往江南。 王继恩吩咐武德司派出探子配合,除了顺利送书信外,也有的“特殊”书信要弄成丢失和被擒的假象,被唐军斥候“意外”所得,才能起到离间计的效果。 同时,赵普也写信函给前线作战主帅的曹彬,以及监军丁德裕,让二人也参与离间计之中,平时也可以亲笔书信,不断写个给林仁肇、苏辰。 如此一来,把事情搞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更加确信可靠,百口难辩。 半个月后,第一封书信,终于抵达了润州城外。 丁德裕派士兵将书信送到了城门外,扬言是给唐军主帅苏辰的信,关系重大,无比转达,否则,耽误两国邦交和战事,谁也担负不起。 唐军守城士卒闻言,立即将两封书信取回来,送往了苏辰的府邸。 苏辰打开第一封书信后,有些惊讶,因为他拿的信函,竟然是大宋皇帝赵匡胤亲笔写给他的信。 信的内容,除了夸赞了一番他的才能,赵匡胤很敬重之外,主要围绕劝降,一国皇帝劝苏辰投靠北方大宋,以他的才华,去了宋国也会受到重用云云。 另外一封,是丁德裕所写,这监军丁德裕主要围绕战事展开论述,从双方将士的悬殊。国力的对比,历史的潮流等等,多方面论述了,唐军不可能抵挡得住。苏辰只有投靠大宋才会有出息,才是顺应历史潮流,历史大势。 这两封信的确让苏辰多少有些心动,他没有想到一国之君赵匡胤,未来宋太祖,会亲自写信给他。 但现在的苏辰,还没有想就这样放弃润州,放弃南唐,因为这是他的故土,有其他的亲朋好友,他不能这样自私,否则日后也无法面对江东父老,会让所有读书人口诛笔伐。 所以,不到万不得,苏城是不会考虑这个时候就中途倒戈,投靠宋国。 再往深处一想,苏辰不禁背后渗出冷汗,宋国不会那么儿戏,真的想要招降他,能够轻易实现,但还坚持给他送来书信,更多的是一种分化和离间。 苏辰恍然大悟,暗叫好险,若是这个时候沾沾自喜,放松警惕,很有可能守城就会出现问题,而且在将士间传开,也会让唐国朝廷大臣和皇帝怀疑他。 这是一种的离间计! “这大宋忒阴险了,竟然连皇帝赵匡胤都下场了,写信劝降!”苏辰感叹了一声。 彭箐箐站在身边惊讶问:“真的是大宋皇帝给你写信,让你投靠大宋吗? 苏辰点头,目光看得彭菁菁担忧的神色,解释道:“你不必担心,他信中虽然要招降,把我捧了一番,表达爱才之心,不过,有点太过,并不想赵匡胤的文采......” 苏辰可是看过一些赵匡胤写的文章等,这等文采,都是翰林或黄门侍郎代写,究竟是不是赵匡胤的真正意思,并不好说,但分化意图确很明显。 “这位赵官家,招揽劝降只是其一,更想瓦解我军抵抗到底的斗志,可以顺利夺城!” “哦,竟是这个意思?”彭菁菁心中疑惑。 苏辰进一步解释此计的深意所在:“有了这种劝降信,换做其它读书人,或许会引以为豪,沾沾自喜。那么在守城的时候,就不会抱着必死之心,守城的威力就会下降。这也是一种离间的计策,若是此事传开,传到了京城,可想而知,唐国的皇帝和大臣们也会对此生疑,甚至派来新的将领替换,这样的情况下,就达到了宋国写书信的目的。” 彭菁菁听完之后,露出来惊讶之色,他没有想到那么多,但是听苏辰讲完之后,也恍然过来,没有想到大宋派人写信,原来不是那么单纯。 “那你怎么想?”彭菁菁询问。 苏辰把两封信放进盒子里,没有直接烧毁,因为一旦事情泄露出去,将来可以拿出信做证物,原封不动放出,以证清白,表示自己没有听信,如果被他烧毁,到时候毫无对证,更会让人猜疑。 苏辰说道:“暂时我还没有考虑投靠大宋的事,毕竟我现在身为润州的三军统帅,不会做出中途叛变唐国之事,这样变节,日后会被天下读书人笔诛口伐,痛骂江左苏郎没有气节的,得不偿失” 彭菁菁点头,心中也有一些矛盾,因为她也担心苏辰会突然放弃唐国,谋求自己的前途去,这里是他的国家,她的父亲是金陵府府尹,还有自己的族人,都在金陵和润州,她不想苏辰真那样放弃这个国家。 但是,彭箐箐又希望,大宋真的对苏辰刮目相看,如此当唐国灭亡了,苏辰也能保命,还会委以重任,也是一条出路。 因此,彭箐箐情绪有点复杂,左右矛盾,但这件事还是由苏辰自己做主,外人无法干预;现下彭菁菁见苏辰已有安排,便不再多言语了,她相信苏辰的选择,都是对的! 第六百一十九章 成婚在即 彭菁菁转身从桌桉上,端过来一个木盒,放在了苏辰的书桌上,打开之后,里面竟然是一套新郎的红袍。 “辰哥哥,这是白家派人送来的新郎装,就在几日后,你便要穿着这个,去迎娶我和素素姐了。” 苏辰抬头望去,看到了崭新的一套那新郎装,不禁有些感慨。 这件婚事,谈论起来比较仓促,还没有思想准备,直接被白家长辈拟定了六月的一个好日子,农历六月十八,就打算让她们成婚,免得夜长梦多。 苏辰也很无奈,不想让白家和素素下不了台阶,他索性就答应下来。 如今已经过去半个月,还剩下三日,就到大婚日子了。 “箐箐,婚礼操办简单,委屈你们了,等日后敌军退去,唐国保住了,我想办法再办一次大的婚礼给你们。”苏辰歉意说道。 彭箐箐摇头轻笑道:“不重要的!重要的不是婚礼场面,而是跟谁成婚!我和素素姐聊过了,在这个特殊阶段,的确不好大办,我们就把该走的流程简单走一下,不大肆宣传,只要我们邀请几个贵宾在场,见证了此事,婚礼生效即可!” 苏辰点头,他已经跟白家人商量过了,他这边只邀请润州城内几个关系要好,而且有身份地位的嘉宾即可,比如宁国公,比如韩府的代理家主韩佩,以及彭清清的叔父,还有润州刺史,润州太守等人便足够了。 而且,迎娶过程中,这次也不会吹锣打鼓,游街喧闹,全程低调。 因为大敌当前,城池及及可危,许多百姓提心吊胆,这个时候不宜再刺激百姓的神经。苏城打算出门的时候,迎亲队伍一切从简。 “还有三日了!”苏辰轻叹,恍然如梦。 “对呀,我们就要正是拜堂了,嘻嘻,这次跟素素姐一起嫁给你,也算很奇特,应该很有趣!” 彭菁菁咯咯笑起来,她从没想过,会跟打小的闺蜜白素素,一起成婚,嫁给同一个相公。 ......... 次日,苏辰趁着吴越大军午后因天气炎热没有攻城时,抽空去了一趟宁国公府,亲自给宁国公送去了请柬。 宁国公接过喜帖请柬大吃一惊,一脸懵逼:“你们这就要成婚了,没开玩笑?” 苏辰苦笑道:“是啊,没看玩笑,我在三日后迎娶彭箐箐和白素素,这一年多,我与她们情投意合,本来要打算两三年后,再举办婚事,如今润州城危矣,能守多久,没有人能说得准;因此,白家的人有所担忧,于是想尽快促成婚事,一切从简。我不忍辜负二女期待,便答应下来。” 宁国公点头叹道:“原来如此啊。” 他已经她作为长辈,也能理解白家的意思,目前润州城被八万吴越大军围住,日夜攻城,润州城及及可危,白家作为商贾,本来就有城破之后遭洗劫的危险,而白素素,人未出阁,又有润州第一美人之称,境况就更加危险了。 一旦润州城破,白素素很有可能会被吴越兵的将士糟蹋,或者抓到来送往吴越王宫,或送给汴京城权贵,这是不难想象的。 但如果白素素嫁给苏辰,情况就会有了变化,因为苏城才华甚高,宋国肯定会考虑吸纳,惜才! 当彭箐箐和白素素,成为苏夫人之后,只要苏辰无碍,那么他的夫人自然也能保住,此其一的原因。 哪怕苏辰出现不测,被乱军杀死,白素素和彭箐箐也陪葬了,但二女有了名分,哪怕被害,也能入苏家祠堂,入土为安,有了归宿。 怎么看,白家这个选择都是精明的! 宁国公还在怀疑,这是白家老爷子的一种手段,在这润州局势不明朗,赶快把白素素嫁给苏辰,抢先占据了苏家的名份位置,毕竟古代三妻四妾,一下子就被彭箐箐和白素素占据了两个位置,还剩下一个,对于其他家的姑娘,和其他的红颜知己,显得稀少不够了。 毕竟现在有多少达官贵人,想将女儿许配给苏辰,可是没有了多余位置,权贵们自然不会把女儿许配给他做妾的,这是白家的小算盘啊! 宁国公想到自己的女儿徐清婉,一直以来也喜欢苏辰,将来嫁人,可能也要选择他! 不过,三妻四妾这些规定,只限于普通官员、豪商等,如果你封王封侯了,或者贡献极大,可向朝廷和皇帝,申请册封自己妻子为诰命夫人,这样就能摆脱了三妻名额的限制,从大夫人到多位夫人,这样就不受传统限制。 诰命夫人的称号很珍贵,毕竟家庭的伦理顺序,要遵从朝廷的规章制度,朝廷封赐大于一切。比如宁国公的女儿清婉,他就可以向皇帝申请册封他女儿,出嫁后为诰命夫人,那么无论徐清婉是第几个嫁入苏家,都会是夫人,不比平妻地位低,甚至普通身份的平妻,要向朝廷册封的诰命夫人施礼,这就是朝廷的权威。 宁国公说道:“放心吧,到时候我一定会亲自到场为你见证!” 苏辰表达感激,然后离开了宁国公府,又去了韩府,亲自交给韩熙载三儿子韩佩一张喜帖。 韩佩也略感惊讶,想不到苏辰会在这个时候成婚,苏辰解释了原因后,说道:“韩兄,还请您不要大声宣张,这次婚礼一切从简,形势所迫,整个韩家,只邀请你过来参加站台,代替我苏家长辈。” 韩佩点头道:“明白,放心吧,你是我爹的得意门生,他老人家把你看的,比我们亲儿子还亲,我们也把你当兄弟,你父亲不在了、老师远在京城,长兄如父,苏家的事就是我韩家的事,一定力挺到底。” 苏辰点头微笑:“多谢了。” 韩家也顺利搞定,至于刺史王岳超和润州太守,现在都是苏辰的麾下,所以翌日苏辰组织军务会后,单独对二人交代了几句,这二人自然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到场,而且不会大肆宣扬,十分配合,甚至还连连道谢。 一晃三天过去,到了苏辰大婚之日。 苏辰穿着新郎装,带着大红花,带着荆云、韩小胖、叶琛等人出门,前往二女的府邸,去迎接新娘了。 第六百二十章 大婚 苏辰迎亲队伍出发,因彭府距离较近,于是先去了彭府。 进入彭府之后,彭菁菁早已穿戴好婚服等在闺房,唐朝前期婚礼的礼服非常繁复,襦裙、长衫、披帛、广袖外衣等叠套着穿,头上配有各式金银钗钿,看上去相当雍容华贵。至唐后期,婚服渐渐简化,五代末北宋初,“凤冠霞帔”出现在婚礼当中。 苏辰把一身红袍、披着盖头的新娘子彭箐箐接了出来,院子内简单的吹乐奏了一下,就接出府外上了马车内,然后又去了白府。 同样,白素素也是新娘的盛装,正在期待着迎亲队伍的到来。 苏辰带人登门,牵着白素素手领出房间,在白府人的祝贺和欢呼下,顺利接出了府外,坐上了马车。 这次,苏辰为了低调,没有采用八抬大轿的方式,自己也没有骑马,不招摇过市。 新郎新娘三人,都坐在马车之中,但是没有挑开红盖头,因为按照规矩,要在洞房的时候才能揭开。 彭菁菁披着盖头,跟白素素闲聊着,吐槽着道:“这一身婚服看着漂亮,但穿在身上实在别扭,还带着头罩,闷闷的,不如我们先拿下吧,反正没外人。” 白素素摇头道:“不可,婚礼程序虽然繁杂,却是自古有之,我们还是不要违反,若是影响你婚后的日子,到时候你可别怪老天不帮你。” 彭箐箐闻言,也觉得白素素说的有道理,如果因为自己亵渎了婚礼的程序,导致不受上天青睐,在日后的婚姻生活中,不能够事事顺心,无法幸福生活,那么可就亏大了。 毕竟婚后还有很多日子还长着,以后还有生孩子等人生大事,所以,彭清静哪怕天不怕地不怕,也是有些对未来充满担心和敬畏,所以也就没有再要求掀盖头的事。 苏辰在旁边说道:“就是啊,箐箐,很快就到了。早知道你发闷,晚点去接你好了。” 彭菁菁摇头说道:“那可不行,我在府上,听到你们出府动静,就知道你已经出门了,若是你迟迟不来,我也会等的更着急的。” 她是个急性子,如果被要求等久了,很容易更急躁。 苏辰无奈一笑,他真是拿这个彭青青没法子,不过总算顺利娶回来了。 他看着红盖头遮住脸颊的二位新娘子,苏辰有些百感交集,毕竟,这是人生一件大喜事,而且,一年前他想都没想过,自己会把这对姐妹花给娶回家。 娶亲队伍沿途没有大吹奏乐,也没有浩浩荡荡大肆炫耀,毕竟是润州危机时刻,苏辰不想因为个人私事,占据太多公众视线。 队伍很快回到了苏府,嘉宾已经来到,包括宁国公、韩佩、刺史王越超、润州太守,还有彭箐箐的叔父彭立基,白素素的父母也都接了过来,整个苏府内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苏辰下车,左手和右手各牵着一位新娘子,走入了前厅大堂,要进行拜堂成亲的仪式。 嘉宾们入座之后,大婚仪式正式开始。 有礼司高声喊着:“一拜天地。” 苏辰、彭箐箐、白素素一起对着天地弯身行礼。 “二拜高堂!” 苏辰的长辈是韩佩替代,彭箐箐请了二叔过来,因为她的父亲彭泽良远在金陵,还不知道消息,而白素素的父母健在,白守仁和宁氏坐于高堂主位上,一起接受了三位新人的行拜之后。 接下来,就是夫妻对拜,苏辰与彭箐箐、白素素分别对拜了一下,流程仪式基本完成,没有太多的繁琐,一切从简,之后两位新娘子都被送入了后院两个房间内,是她们各自的新闺房。 宾客们留下,一起参加喜宴晚膳,苏辰亲自陪同,并向长辈和嘉宾们敬了酒。 白守仁拉住苏辰手臂,百感交集,说道:“苏辰啊,素素以后就交托给你了,她为白家付出了太多,希望从此能够自由快乐的过日子。她生性好强,你要多担待一些。” 苏辰点头:“岳丈放心吧,我一定会善待素素,疼她爱她的!” 宁氏在旁,笑中含泪,养了十八年的闺女,终于给嫁出去了。 这些年白素素吃过了不少苦,受过不少累,为家族付出了太多,曾有一度白素素跟母亲说过,不打算考虑嫁人的事。想不到,这才和苏辰相识一年,便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最后竟还是嫁给了有婚约的苏辰。 不过苏辰也的确优秀,把白家从根本上解决了困难,让白素素彻底解脱出来,这便是苏辰的功劳。 苏辰挨个敬酒,表达了谢意。由于当前润州城危机,苏辰也没有多喝酒,点到为止。 宴席结束后,夜幕已经降临。 苏辰走去后院,今晚有两位新娘,他一边走,一边在考虑,要先去谁的房间洞房? 犹豫了片刻之后,苏辰决定先去白素素的房间,因为素素是第一次;彭箐箐在大半个月前,跟他已经有了实质关系,这几日一有空,他和箐箐便折腾了一下,所以,他此刻想先到了素素的房间。 屋内摆放了一桌酒席,是留给新郎和新娘喝交杯酒所用,苏辰推门进房后,使得白素素变得有些紧张,心跳加快,又有些期待。 她自己也没有想到,曾经烂泥扶不上墙、纨绔子弟苏辰,竟然在这一年,一改往常,展现出了极高惊人的才华,也帮她解决了家族面临各种问题和危机,并且诗词无双,又考中状元,名动天下。 在这个交往过程中,使白素素一点点爱上了他,此时的白素素对苏辰,已经没有了抗拒性。 尤其是当苏辰治好了她的父亲,并且她的父亲开始立志冷静,逐渐恢复身体和性格后,他将白家的经商事务主动接替过去,不断的给白素减压,让白素素明白,她要一点点抽身出来,把家族位置让给白家的男人,自己嫁给苏辰,并非是一种幻想了。 虽然这些年,他对白家的生意是有感情的,但白素素并非那种醉心于权力的女人,跟苏辰在一起的憧憬,完全可以抵消她对家族经商的权力欲。 而且,她即将成为苏家女人,以后闲着无事,也可以找事做,比如帮助相公打理苏家生意,毕竟相公苏辰太忙了,不可能整日搞商铺经营等,未来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白素素已经把自己代入苏家人的身份中。 第六百二十一章 美梦成真 苏辰走到了床边,站到白素素身前,拿起了玉如意,轻轻的挑开了白素素头上罩着的红盖头,露出了一张绝艳完美的倾世容颜。 肌白如雪,黛眉如画,睫毛细长,朱唇红润,整个五官精致的如同一个仙子,尤其是像是落了尘凡的仙子,不再清冷不食人间烟火,而是脸上带着一抹娇羞红霞。 这一刻的白素素,跟以往不同,显然经过了特殊的打扮。更显得绝美无双。 苏辰看得有些发呆,被白素素的容貌所惊艳到,暗忖:不愧是润州第一美女,的确艳冠江南,绝代佳人! “素素,你好美啊!” 白素素闻言,眸光看向苏辰,发现了他眼神带着那股爱慕之情十分真切,心中不禁有一点小傲娇,又带着一股柔情和喜悦。 她此时的心情是激动的,因为女子出嫁,一生也只这么一次,所以,当苏辰夸赞他,表达出的浓郁爱意和喜欢,白素素自然开心。 苏辰见白素素娇羞没有说话,自己继续说道:“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娘子了,在往后的人生中,与子之手,执子之手,我会疼惜你,爱护你,让你成为这个世上幸福的女人之一。” 白素素轻轻点头,有苏城这种承诺,让她的心更踏实了。 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也得到了一些缓解,白素素说道:“辰哥哥,我都记下了你说的话,以后可不能反悔。” 苏辰点头,微微一笑,伸手拉住白素素的手,说道:“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一首诗词,让白素素沉醉。 苏辰拉起了白素素,走到饭桌旁,与新娘子要喝交杯酒了。 “素素,你饿了吧?” 白素素微微摇头,她本来吃的就少,再加上今儿个是新婚大喜的日子,担心会如厕等,所以水也没有多喝,饭也没有多吃,这个时候又过于季动,已经体会不到饿意了。 苏辰劝导:“等会我们还要做运动呢,现在还是要多吃点,有力气!” 白素素有些惊讶:“什么运动?” 苏辰微笑道:“床上的运动啊,就是男女洞房了。” 白素素这才恍然大悟,脸颊不禁更红了。在出阁之前,她的母亲带着府内的婆子,给她普及一些关于洞房的事,也能有了大概的认识,此刻被苏辰点出来,白素素变得面红耳赤。 她想到接下来,就要和苏辰脱衣而眠,赤身相对,那股紧张和期待,还是有些激动! 苏辰拉着白素素喝过交杯酒,又吃了一点糕点额饭菜等,然后简单的漱口,便将白素抱了起来。 白素素喝了一点酒,身子有些发热,被苏成这样近距离抱着,娇躯更软了,雪臂缠住了苏辰的脖子,静静地看着苏辰把她抱上了床榻。 苏辰取笑道:“新娘子不是那么好当的,要履行做娘子的义务,接下来就是洞房时刻了,哈哈!” 苏辰笑着去吹灭了红色的蜡烛,房间的灯光暗了许多,然后他开始解开自己的衣扣,知直到剩下短衣短裤的时候,光着膀子,上了床榻。 白素素已经紧张的闭上了眼,红色的长袍还穿在身上,只觉一双大手正在解她的衣衫,她不禁双手紧握,紧张的不得了。 苏辰把白素素的衣衫全部给除了下来,只剩下水红色的亵衣和丝绸短裤了。 这个时候,苏辰静静地欣赏润州第一美人闭着眼那份慵懒的神色,绝美的容颜,妩媚的姿势,终于忍不住,俯下身去,从叔叔的额头开始秦起,白素素生涩的回应着...... (本处省去一万字!) 云雨停歇之后,苏辰体力尚好,没有直接选择入睡,因为还有一位新娘在等着他。 于是苏辰起身,对着素素说道:“我要去箐箐那里了,她还在等着。” 白素素软绵绵的躺在床榻上,童孔张开,瞅了苏辰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可以,别让箐箐等急了,毕竟今晚都是大婚日子,不能厚此薄彼了。” “那是当然!”苏辰说道:“我去陪她一会,说不定,等她睡熟了,后半夜我再过来找你。” 白素素略有紧张摇头道:“不用了,你陪着她就好。” 苏辰笑嘻嘻说道:“是不是你的相公太强了,所以你有些受不了!” 白素素脸颊顿时浮现一抹坨红,别拖头,羞涩难当道:“不理你了。” 苏辰大笑着离开了白素素的房间,进入了彭菁菁的闺房内。 这个时候,火爆脾气的彭菁菁早就已经等不及了,一直想自己先开红盖头,但是脑海里反复浮现白素素对她讲过的俗语:“盖头一掀,必生祸端”,决不能自己掀开。 所以,彭菁菁终于一直忍着,听到苏辰终于进房,她先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带了一点小火气。 “辰哥哥,你怎么才来呀?我都饿了,而且坐着好无聊啊!”彭菁菁有点小埋怨。 苏辰内心略有愧疚,毕竟他先去了素素那里,这时,温柔走过去,同样拿起了一个秤杆,说道:“菁菁,为夫来挑下你的红盖头了,然后我们进食饮酒!” 彭菁菁嗯了一声,有点急不可耐了。 苏辰按婚礼的仪式,用玉如挑下红盖头,这是古代讲究,新郎掀盖头,要用吉祥物件,比如玉如意或者秤杆(也称喜秤),掀开新娘盖头,寓意婚姻和生活,称心如意。 红盖头掀下来,露出了一张洁白如意的娇娆面孔,箐箐的容貌,居然没有白素素那样润州第一美人的绝艳,但是也绝对是万里无一,只逊色半筹而已。 此时的彭菁菁娇艳欲滴,尤其还带着几分英气,韵味完全不同。 红盖头摘下,彭菁菁彷佛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一般,瞬间动了起来:“快点,我都饿坏了。” 彭箐箐是习武之人,一顿饭量,比两个大男人吃的都多,可不像白素素那样饭量小。 苏辰苦笑不得,他觉得刚才应该先来到箐箐的洞房,这是一个急性子,应该把她先安抚好。 于是,二人迅速来到桌前,拿起了酒杯,先喝了交杯酒酒。 苏辰同样深情款款说道:“喝了酒,我们就正式成为夫妻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娘子,我是你的相公,我们一生一世,白头到老,谁也不许中途掉队。” 面对彭菁菁,苏辰没有说诗词歌赋,太文邹了,会让箐箐听起来有障碍,直白表达感情就好。 彭箐箐点头道:“那是自然,我一定会看好你,不离不弃,到时候你就不能嫌我管的严。” 苏辰也笑道:“这不是彭家,而是苏府,大事儿还是相公说的算。” 彭菁菁反驳道:“大事是可以听你的,但再娶妻纳妾,我作为先入门的大妇,也是有参与决策权的,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如果你不服气,我们也可以通过决斗,分胜负,再决定听谁的。” 苏辰无奈,因为他现在的武功,还是不如菁菁,当然,苏辰也知道她就是这么一说,不会真的去干涉他迎娶后面的红颜知己。 但苏辰同样也告戒自己,以后要少招惹其它女子,做到感情自律,绝不沾花惹草,给家里添乱。 苏辰本已吃饱,陪在这里,看着彭青青大碗吃肉,大碗喝酒,十分畅快淋漓,完全不像白素素那样矜持害羞,也许是因为曾经她是过来人,在大半个月前,已经跟苏辰有了夫妻之实,所以对洞房之夜那点儿事儿,彭箐箐已经不好奇了。 只不过她食髓知味,一旦享受过那种滋味,无论男女,也都会上瘾的。 所以,彭菁菁酒足饭饱之后,站起身来,一边解衣扣,一边说道:“时间不早了,辰哥哥,别磨蹭了,赶快,后半夜可是我的洞房夜。” 苏辰一看这如狼似虎的架势,多少有点犯憷,因为彭菁菁习武缘故,身体的承受能力、忍耐力和韧性都非常好,每次需要苏辰全力以赴才行,否则还制服不了这个胭脂马。 当然,彭箐箐自然有她的独特的味道,她不同于白素素,两个女人,一个温柔如水,一个炽烈如火,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因此,苏辰都很喜欢,他站起身,再次解开新郎服,一边吹灭了蜡烛。 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下快速不着寸缕,然后跳跃上了床榻,滚动起来,渐渐迷失...... ———— 【最近几天出差外地,更新不及时,抱歉了,过两天就恢复双更!】 第六百二十二章 弹劾前方统帅 金陵城,唐国皇宫。 今日的早朝,气氛仍然凝重,毕竟东西防线,全都有些吃紧,林仁肇在苦苦抵挡曹彬大军的攻击,苏辰这边,则被围困在润州,也无法派出兵马去营救,及及可危。 在朝会上,围绕如何动员南部洪州的兵马,北上勤王,增兵过来,或者迁都洪州的问题展开。 当年李璟选择迁都,就是因为金陵城靠近长江太近,没有战略纵深,无法拉开防线,只靠一个长江天险防守,过于薄弱,靠近敌人前线过近了,如今真的面临这个大问题。 但一时间,迁都的事,还是没有达成共识,有支持者,便有反对者,牵扯重大,很难短期内相互说服对方。 李煜见没有商议出解决之法,有些无奈,要宣布退朝。 这时候,魏岑站出来大声道:“官家,臣有事要奏!” 李煜看了魏岑一眼,问道“魏卿有何事?” 魏岑拱手道:“臣弹劾西路军统帅林仁肇,东路军统帅苏辰,私通敌国,有谋反之心,当革职查办。” 他说出了这番话,让李煜和殿内的文武大臣们,都吃惊了一下,这个罪名,不可谓不大了。 李煜蹙起眉头,问道:“魏卿,此时关乎重大,你可要想好了再弹劾,若没有真凭实据,弹劾两军统帅,便有构陷之嫌了,还会动摇军心。” 此时,李煜也有些不悦了,因为李煜也知晓,朝中有三种党派,孙党、宋党、新党,三足鼎立,在李煜的父皇在位期间,就存在了,当时李璟还亲口跟李煜交待,党争在任何朝代都会存在,如果没有多种势力的党派,都完全无私心听命于皇帝,彼此不拉帮结派,是不可能的。 若无结派,很可能就会一党独大,反而更危险。 党派多,需要皇帝来平衡,把握好这股平衡驾驭之道,便是帝王权术了。 李煜当然明白,魏岑与其它两党不和,反对林仁肇和苏辰也在情理之中,但是,这个关键时候,站出来捣乱,构陷三军统帅,影响军心,那边其心可诛了。 魏岑从衣袖长袍内,抽出了三四封信,说道:“我军斥候,在两线各自发现了宋军将领,给林仁肇和苏辰送去了书信,其中有没我军劫到,从北方送去军营的密信,里面有大宋官家赵匡胤写给苏辰、林仁肇的亲笔书信,在劝降拉拢,看书信内容,已经不是第一封,许诺种种好处,臣以为,此事关乎重大,当立即展开调查,否则,两线会出现兵变倒戈危险。” 他说完这些,要递交密函书信。 有宦官走过来,接过书信,呈递上去交给了龙椅上的李煜。 所有的文武百官,在这个时候,都感到了不可思议。 韩熙载、徐铉、徐锴、钟谟、高远等人,相互看了一眼,也觉得茫然。 李煜看完了几封书信后,狠狠的拍在桌桉上。 “岂有此理,这真是大宋皇帝赵匡胤,亲笔写给林仁肇将军的劝降信,还有一份是写给苏辰的,以及曹彬写给林仁肇的书信。宋人已经在招降了,要瓦解我东西防线的主帅。来人,传下去,让三省六部、枢密院的人,也都传阅一下。”李煜让宦官把书信传下去。 韩熙载第一个接过信函,有些不敢置信,仍然觉得书信是伪造的。 但他亲自看过之后,发现里面内容的笔法,以及还盖了赵匡胤的印章,绝对错不了。 对比过大宋赵匡胤曾发来的亲笔书函来看,无论是曾经留下的笔记,还有皇帝的玉玺章,都能对上,说明此信为真。 信函内容,的确是赵匡胤惜才,劝林仁肇将军放弃抵抗,率军倒戈,可以到宋国继续出任大将军,赐官加爵,而且,看书信内容,不像是第一次,因为里面提到了许多没头没尾的说辞,是关于关于上一封的内容的延续,这不得让人怀疑,林仁肇已经与大宋皇帝通信不止一封了。 而写给苏辰那封,也是如此,赵匡胤夸大其词,对苏辰赞扬有加,希望他可以顺应历史潮流,归顺大宋,将来能够建一番丰功伟业云云。 韩熙载把书信传给了其它人,然后站出来说道:“信虽然是真的,但是我们无法判断林仁肇将军和苏辰是否与北方大宋有归降的迹象,这只不过是一面之词,我们当谨慎处理,不能中计。” 魏岑喝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东西两路战线,不断被压缩,随时有溃败迹象,恰恰是在这个时候,我们接到了这种信函,才知晓北方的赵匡胤和敌军主帅曹彬,都有与林仁肇将军、苏辰交往信,此事不得不防!臣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凡事当小心,毕竟牵扯甚大,一旦疏忽,让林仁肇十万大军尽数投敌,那么很快就可以兵临城下,围困金陵城外了。” 陈觉站出来道:“臣觉得魏大人所言有理,毕竟信函为真,马虎不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李煜的脸色沉下来,已经产生了浓浓的担忧,似乎被说动了。 徐铉站出来说道:“官家,这只不过是两封宋方的书信,不过是我们截取到的片面之词,我们并没有发现苏辰和林仁肇将军,亲自写给北方宋人的回信,所以,具体是否有招降背叛之心,不好妄加判断,轻易采信!” 老臣冯延鲁此时开口:“身为三军主帅,已经有了这种被拉拢劝降信函,即便他们现在没有投敌,但是谁保证他日后不会。难道我们整个唐国的命运,就交给两个人的一念之间吗,太过荒谬了。 “所以,老臣觉得,即便不撤职两位将军的官衔,立即查办缉拿,也当传唤回京,当众进行述职,把这件事说清楚,我们才能继续重用他们,若是无法自证清明,便关押下去,严刑拷问,不说出个所以然来,绝不罢休!” 韩熙载驳斥道:“胡闹!此时前线战事吃紧,无论是林仁肇,还是苏辰,各负责西面与东面的防线,又都是三军统帅,岂能说召回就召回?” 魏岑笑冷笑道:“都到这个时候了,来往信函已经被我们拿到了,难道你们还要等到他们真的兵变倒戈,才肯相信吗?” 陈觉接话道:“不错,必须要召回,同时另换临时主帅。若是二人是被冤枉的,朝廷也能放心派回去重用!” 潘佑驳道:“此事万万不可,绝不能这样做,否则会动摇军心!” 徐铉也说道:“官家,当三思而后行,的确不能就这样草率下决断,万一中了宋国的离间计,可如何是好?” 李煜犹豫起来,毕竟韩熙载、潘佑、徐铉等大臣说的也有一定道理。 陈觉冷哼道:“即便不调回主帅,也要另派监军,臣建议,派出皇室最信任的亲王前往监督二人,能确保我李唐江山,不会生出叛乱!” 李煜听完,连连点头,觉得这个提议很好。 这个时候,朝廷危难,靠臣子来替李家江山打生打死,决定国运,已经有些不可靠了,他的兄弟,郑王李从善、邓王李从镒,都可以派出去监军,至少他们不会眼睁睁放任唐国灭亡,毕竟这也是他们的李家天下。 “陈枢密使的建议甚好,可派郑王、邓王,前去监军,顺便调查此事!”李煜做出了安排。 第六百二十三章 谣言 李煜安排了两个亲王皇弟,前去东西战线,各自担任监军,负责监督统帅,甚至秘密调查,一旦发现局势不对,立即采取果断措施,拿出圣旨,就地免职,甚至直接查办,押解回京,不管怎么说,牵扯到朝廷生死存亡,哪怕李煜性格再软,现在也变得冷酷起来。 在历史上,林仁肇就是因为北宋使的离间计,赵匡胤派使者到南唐那里办事,使者贿赂了林仁肇的仆人,请他搞张林仁肇的画像,仆人窃取了一张林仁肇的画像交给了出唐使者。 当使者带回画像来交给了赵匡胤,后者命人挂在侧室,某一日,出使北宋的郑王李从善,来见宋太祖赵匡胤,廷臣把他引到侧殿,让李从善看林仁肇的画像,起到了离间效果,等李从善回唐把此事说出,并且转述了赵匡胤招降林仁肇去北宋,册封节度使的事,李煜得迅后,逼林仁肇自杀,自毁长城。 如今,历史惊人的相似,即将再次上演了。 当李煜要宣布散朝的时候,一名御史邱琳还有人站出来,大声道:“臣奏陛下,臣还有一事要走。” 李煜刚站起身,看到殿中侍御史邱琳站出来禀告,不禁蹙眉,再次坐下,问道:“御史还有什么事?” 现在李煜心情不好,所以,耐心也不够了。 邱琳犹豫一下,高呼说道:“臣在坊间听到传闻,愈演愈烈,跟周皇后有关,臣,不敢乱议,只得如实禀告!” “跟周皇后有关?”李煜皱起眉头,继续问道:“究竟何事,说出来?” 邱琳说道:“臣听到一些传闻,金陵街巷坊间,流传着苏辰与周皇后有染的谣言,说苏辰在救治了周皇后之后,有肌肤之亲,周皇后爱慕苏辰才华,而苏辰多次借助入宫探病为由,自由出入宫廷,无需层层通传,便可以进入后宫,因此,据说消息从宫内的宫娥传出,现在外面的茶楼酒肆、坊间小巷,都在传言,臣听到之后,觉得有辱周皇后和苏状元的清誉,特此说出,请官家派人明察!” 御史每日都在纠正百官大小事,监督打口仗,常有的事,但是,这次殿中侍御史邱琳所言,可不是针对大臣的纠错、弹劾,而是针对周皇后和苏辰有染传言,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来,未免让李煜下不来台。 “彭!”李煜气得额头发青,用力拍桉,显然十分动怒。 首先,他是气愤这个御史没长眼睛和脑子,在这个场合乱说话。二是痛恨造谣是非的小人。三是......心中不舒服,对苏辰和周皇后,也有了一些怀疑和抵触。 毕竟,这牵扯到了男人的尊严,他又是皇帝,高高在上,忽然被传言皇后有染,古人对“被绿”的事,同样看的很重! “混账,谁敢非议皇后,实在罪不可恕,邱琳,朕限你七日内,配合大理寺、御史台调查此事,找到散布谣言之人,缉拿归桉,朕要亲自过审。若是你拿不到人,只是胡乱在编造谣言,朕必诛杀你三族!”李煜彻底火了。 邱琳听完,吓得一激灵,跪在地上接旨。 韩熙载、徐铉、严续等人面面相觑,觉得苏辰断然不会跟周皇后有染,这肯定有人恶意策划和造谣中伤。 魏岑、陈觉、冯延鲁、游简言等人,则一脸冷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 这个谣言的确正在金陵里坊巷子以讹传讹,可以肯定,不是他们率先发出的,但是,他们听到之后,觉得这是离间苏辰和皇室、李煜之间,很好的谣言,倒是愿意推波助澜一番,给苏辰泼脏水,所以,才唆使御史邱琳站出来挑破。 李煜果然被气到了,加上苏辰刚才被传言与宋国皇帝赵匡胤有书信往来,存在叛变的可能,两个消息加在一起,让李煜对苏辰的感官和信任,直线下降了。 “谣言止于智者,臣相信苏辰的为人,不会做出这种伤风败俗之事,定是有人构陷,恶意中伤......” 韩熙载当然要站出来反驳谣言,并且用人格保证,苏辰绝非那种人。 但是,大臣们越是保证,闹得越大,李煜则越是内心愤怒,因为被证清白的,有他的皇后! 什么时候,自己的女人,需要这些大臣们来证明清白了。 这一幕,太荒谬,太离谱了,李煜直接脸色铁青,离开了金銮殿,赌气去往后宫了。 ......... 苏辰新婚之后的第三天,到了回门的日子。 由于白素素的娘家就在润州城内,因此,苏辰打算陪白素素回一趟白家。 但白素素觉得这样会让彭箐箐不舒服,于是也邀请箐箐一起去白家,要不然她自己待在苏府等待,也怪无聊的。 彭箐箐本来就爱热闹,又是闺蜜,彭、白两家本来就交情深厚,一起回娘家,箐箐觉得也可以接受,不算外人。 “好呀,那我也就把你白家暂时也当成娘家了!”彭菁菁答应下来。 白素素微微一笑,说道:“那当然,小时候你在我家呆的时间,可不比你在彭府呆的少。 彭菁菁哈哈一笑道:“还不是因为你府上好东西吃的多,而且我父亲又管得我太严了,所以到你府上,既可以吃好东西,又可以躲避父亲的管教!” 白素素恍然:“好啊,终于说出实话了,原来并不是想跟我一起玩,倒是冲着我府上的美食,以及躲避你父亲,才去找我的,动机不纯啊。” 彭箐箐被揭穿老底,咯咯的笑了起来。 她也没有想到当初量如此要好的异性姐妹,最后会嫁给同一个相公,这是她们始料未及的。 若是小时候说出来这种可能,肯定都不会相信,在今天,却成为了一种事实,命运的奇妙啊。 苏辰命人准备了一些礼品,玛瑙玉器,还有一些糖果茶叶,要做回门礼,拜访长辈。虽然这些东西,对于白家这种巨贾家族并不缺少,但这是苏辰一份心意,于是携二女上车,去往了白家。 今日的润州守城任务,苏辰安排妥当,交给了几位麾下将领,如呙彦、马诚信、王川军等人,严守四城。 苏辰每天会抽出时间去监督一下,但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城楼上坐镇,那也不现实。 他要发挥出麾下将领的积极性和责任感、担当能力等,而不是苏辰事必躬亲,那不是一个好领导。 苏辰同样通过秘谍司等,对润州城内一份权贵豪强之间的蠢蠢欲动,一些态度消极的都虞侯,需要提前掌控,以免出现不可测的情况,润州刺史和太守,帮着处理城内治安和运行,及时考察到民情,便于解决百姓困难,与城池共存下去。 第六百二十四章 回门宴 苏辰三人上了马车,在一百名侍卫的护行下,去往白家。 已经提前有小厮送来消息,白家的家主白守仁、宁氏做了准备,带着族人迎出来了门。 毕竟这是女儿新婚后第一次回娘家,算是不小的事,所嫁之人又是苏辰,三军统帅,新科状元,前途不可限量的,所以,白家人异常重视,列队迎接,既是做给苏辰看,也是做给外人看,相信很快就会传开。 苏辰和白素素、彭箐箐下了马车,一起有说有笑走向白府大门,抬头看到白家人,有几十口人,都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苏辰略感惊讶,没想到一个回门,竟然像迎接钦差大臣一样。 白素素看到自己父母,快步走上前,微笑道:“爹、娘,你们怎么出来了。” 宁氏也笑道:“迎一迎没什么,今天是你回门的日子,以前白家亏欠你太多了,从现在起,爹娘和白家都会宠着你。” 白素素点头,心中自然有些欢喜,福身一礼道:“谢谢爹娘和诸位叔伯了。” 苏辰也走上前,拱手道:“见过岳父、岳母大人。” 白守仁坐在轮椅之上,看着苏辰一表堂堂,江左苏郎,才情第一的姑爷,他满脸的微笑,心中甚是满意。除了大才子的身份,他高中状元后,成为朝廷新贵,未来可期! “好,白家欢迎你们回来。” 彭箐箐跟着走过来,有点委屈道:“白伯父、白伯母,我跟着过来回门,你们欢迎吗?” 宁氏笑着道:“是箐箐啊,当然欢迎。你和素素打小就是姐妹,现在同样做姐妹,以后在苏府,可要更团结了,有个照顾,今后也不会吃亏。” 彭箐箐微笑着道:“嗯,我和素素姐商量好了,以后同气连枝,一致对外!” 苏辰有点无奈,这绝对是说给他听的! “好了,进院吧,今日还有客人会来。” 白素素亲自推着父亲的轮椅,大家一起进了院子。 白家主宅同样张灯结彩,一派喜庆。 今日前来参加白府回门宴的,还有润州其它六大商贾家族的家主,现在他们已经隐隐以白家为首,除了白家产业链最广,利润和规模最大外,最主要还是白素素嫁得好,让所有人惊讶,商贾之女,嫁给了江左第一才子、新科状元,简直打破常规。 家宴在正午开始,苏辰、彭箐箐、白素素一起,陪着白家人一起用宴。 白老爷子、三叔白守智等人,全部参加了,这是让商贾家族白家所有人脸上有关的喜事。 除了二房的白守义一家三口,早被打发去唐国偏远的县城商铺去自生自灭,不许他再回白家。 毕竟当初白守义勾结外人,差点害死老爷子,险些葬送了白家,所以,老爷子好转后对他惩罚也不轻。 此时,白家族人,看向苏辰的时候,都充满了好奇和敬畏。如此年轻,便名声在外,不能不佩服。 此刻,他们也很佩服大小姐,不但经商厉害,而且还能找到如此厉害的夫婿,把自己嫁出去,同样很厉害。 六大家族的家主,也都客客气气,把对苏辰的敬意,转而也对白家充满了敬意。 回门宴到了尾声,有人忍不住问:“苏将军,暂时朝廷会不会发援军过来替润州解围?” 苏辰也不知晓,但安抚大家说道:“会的,朝廷应该在想洪州等地,征集兵马,等各地勤王之师汇聚金陵,必然会抽调一支人马,过来解润州之围,毕竟润州的重要性,没有人不清楚,只有润州在,今年的东大门才能被守住。否则,那吴跃大军,如果打到金陵城下,将严重破坏我军防守,到那时候,唐国就真的危险了!” “有道理,苏将军分析的在理,朝廷绝不会放弃润州的。” 一位家族长陆天南跟着说道:“虽然我等也这样分析过,却无法确定,但苏将军说出来,那必然有理可依,不像我等多是乱猜。 苏辰闻言,心中苦笑:自己也不过是猜测,为了安抚大家的情绪而已!至于朝廷能否征到充足兵马,都是个未知数,但愿会如此吧! ......... 格局漳泉二州的藩王陈洪进,被击杀之后,黑云都的士兵占据刺桐城,数日内,完全控制了整个泉州。 而海外岛屿,不断的向漳泉之地,投送兵马和大量岛民,涌入了泉州。 半个月后,吕超群将军亲自带了一些将领,乘船登陆,大举进攻漳州。 漳州的刺史陈文显、陈文颢兄弟,带兵抵抗,但经过七日的攻伐,漳州也落入了黑云都的手中。 于是,整个漳泉之地,两州十四县,加起来几十万人口,顿时成为黑云都的势力范围。 吕超群坐镇刺桐城后,派人悄然去金陵请杨灵儿前来刺桐城,商议复国大事。 杨灵儿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找借口陪胡伯探亲为由,要暂时离开金陵一段时间,柳墨浓没有多想其它,叮嘱灵儿注意安全,现在外面兵荒马乱,建议她带几名家丁跟随。 杨灵儿婉拒了,表示自己和胡伯都有武艺在身,没有携带家丁和护卫。 就这样,杨灵儿、胡伯二人,一路南下,于数日后抵达泉州的刺桐城。 将军府内。 吕超群,任潘,高福安、王远波、林居裔与杨灵儿、胡伯相见。 “见过公主!” 杨灵儿坐在主位上,露出笑容,神色镇定,十三岁的豆蔻少女,容貌清丽,女扮男装,看上去像是一个粉凋玉琢、翩翩如玉的少年公子。 “主位将军,不必客气,都坐下吧!”杨灵儿说道。 众将士坐下后,杨灵儿说道:“吕将军和诸位将军都辛苦了。” 吕超群说道:“我们在海外岛屿上,潜伏了三四十年,终于,磨砺剑锋,在今朝,我们回到江南之地,复辟吴国在望,为杨氏主上复仇,恢复杨吴政权!” 副将任潘道:“不错,这些年在岛上,真是憋屈,风吹日晒,漂泊不定,还是陆地上踏实啊! 林居裔说道:“是啊是啊,我军这次回来,先在漳泉二州立足,寻找机会杀入唐国,重建杨吴!” 任潘说道:“看住打算何时对外复国?” 杨灵儿犹豫了一下,说道:“在来泉州的途中,我与胡伯商议过,目前唐军、吴越兵与宋军在鏖战,等他们再斗上一斗,我们趁机在这里做一些整编,然后把唐国各地难民组建队伍也拉起来,不断给唐国制造麻烦,等唐国千疮百孔,甚至到了灭亡边缘,我等便宣布复国,趁机抢夺唐国的土地。” 吕超群又说道:“最好拉拢一批读书人,为我方所用!这些年我等常年在海外,大多数人不识字,不读书,与江左朝廷许多政策和规章,都不甚熟悉,也不懂这些礼节和法典等,坐船打仗还行,治民就不行了,需要读书人帮我们策划,尤其治国方面,需要定国安邦的真正大才! 胡伯微笑道:“治国当然是难事,而且要我等要复国,使政权顺应天道,就要树立威信和声望,得到当地人的认可,成就立国伟业,必须有卧龙凤雏,张良萧何这个人物才能成功。而我方恰恰有一位适合人选!” 吕超群等人见胡伯在卖关子,不禁得露出沉思,想到了一个人! 胡伯微笑道:“我说的这个人选,你们也应该心知肚明了,他就是江左苏郎,论才华和能力,当今天下没有人能比得上,若是有他站在我等这边,替我方出谋划策,吴国重立,便众望所归,而且,他能帮着治理妥当,富国强民。” 有将领问道:“如今是否能请到他过来相助?” 胡伯回道:“这就需要公主出面了,众所周知,苏辰是公主的义兄,从小一起长大,由公主来招揽,成功率最大!” 第六百二十五章 郑王到任 郑王李从善带着三千禁卫军,赶到了唐军采石矶大营。 采石矶原名牛渚矶,相传古时有金牛出渚的故事遂得名。三国东吴赤乌年间,僧人掘井时得到五彩宝石,于是改名为采石矶。 这采石矶,与金陵燕子矶、岳阳城陵矶并称“长江三大名矶“。 据传,唐代大诗人李白在这里饮酒赋诗,相传最后因酒醉赴水中捉月而淹死,更增添了神秘的色彩。可以说名山得诗仙李白而益着,诗仙则望名山而流连忘返,多次来采石矶游览,留下了许多有名的诗篇。 这里江面水流宽阔平缓,既有峭壁千寻,突兀江流,又有缓冲的河滩,并非全是高山峻岭,采石矶的河滩平缓地,最适合大规模停泊、登陆的地点,因此,这里有唐军安札的大营,是要塞所在。 在历史上,因为南唐人樊若水落第后,对南唐很失望,于是在采石江上垂钓几个月,乘着小船装载丝绳,把丝绳系在南岸,迅速地划到北岸,用以计算江面的宽窄,等测试了这里的水深,江面长度以及驻军江防情况,然后进入北宋,上书言江南可取,宋太祖授予舒州军事推官。 北宋开宝七年,宋军出师江南,樊若水带人在采石矶架浮桥,使宋军顺利过江,大破南唐军。 历史轨迹出现了些许差距。 今日,郑王李从善进入采石矶大营,即将上任,成为这里的监军。 统帅林仁肇得知朝廷派了郑王过来,亲自带人迎接,毕竟郑王乃皇亲国戚,是当今官家的亲弟弟,无论是地位还是身份都比他林仁肇高出许多。 林仁肇保持尊敬,还不知具体为何事,朝廷会派郑王亲自前来。 众将来到帅账内,跪地聆听郑王宣读了圣旨之后,愕然起身,均想原来郑王过来担任监军了。 郑王李从善放下圣旨,毫不客气坐在了主帅位置,因为他的身份高贵,所以,到了军营,要给林仁肇一个下马威,也在树立威信,让在场的将军,知晓谁才是真正有权势的人。 林仁肇倒是没有在这方面计较,毕竟,若是跟郑王争这个主位,关系搞僵,反而不利于军中内部团结,再说,一旦传到朝廷,大臣们也会觉得林仁肇目中无皇室贵胃,对郑王不敬,触犯皇家威严。 郑王李从善坐好之后,环顾一下账内的武将、都虞侯们,说道:“这两三个月来,西部战线层层溃败,十五万大军,如今只剩不到十万,连丢了峡口寨、池州、铜陵城,你们是否要给朝廷一个解释?也让本王听一听,你们是如何保卫国家的!” 这些将领听完之后,面露尴尬,都听出了郑王言语中的讽刺之意;但没人敢随意开口解释,触碰霉头。 林仁肇唯有开口道:“回郑王殿下,宋军来势汹汹,似乎又对我军防情况知道甚微,所以,前几次跨江作战,偷袭城池的方式,逼得我军遭受长江两岸的攻击,被迫战略撤退。但我军在水战上并未输,宋军目前只有两万的水兵,不敢与我军正面对抗,多是以牵制为主。主力军还在北面,由曹彬率领,大约五万人。在南面有李继勋、王审琦统领马步军三万,攻击沿江的城池。” 李从善停顿一下,途中早就想好了说辞,回道:“既然如此,我建议兵分两路,一路由林仁肇将军带兵,在南岸对宋军进行围剿,痛击李继勋和王审琦的宋军,守住芜湖、当涂这两个城池。本王坐镇采石矶大营,指挥水师,抵抗宋军水兵的进攻。如此,两路同时开攻,北岸的宋军也爱莫能助,林将军,你觉得如何? 林仁肇犹豫说道:“目前宜守不宜攻,我们只要这样守住芜湖、当涂二城,集中兵力固守采石矶,挡住江面,便能拖住宋军东进的进度了。” 郑王冷笑道:“本王现在算是明白,林将军为何指挥大军,一路败退,你这思想过于保守,一味的被动防御,导致主动权全部掌控在宋军手中,才会陷入这个困局。既然水军方面,宋军不如我军,便可以拦住江面,不再退让,甚至主动攻击对方的停泊地。而南岸的宋军,兵力只有三万,又是远道而来,难免不熟悉地形,粮草不够,我军当灵活多变找机会袭击,不应该一味防守,胆怯宋军,该硬碰硬的时候,也要拿出一番血气,这才能提高士气! “比如这长江南岸三万宋军,兵力并不多,与其等着他们夜袭城池攻击我军,还不如你伺机而动,主动出击。本王提议,由林将军带三万兵马,去与芜湖和当涂两城池相配合,趁宋军再攻城时候,能够突袭宋军大营,把南岸的宋军痛打一番,断他们的粮草,是否能全歼,这就看你林将军的能力了。” 李从善夸夸其谈,纸上谈兵,想的简单,说的也非常容易。 这些将领中,有些是宋党的人,此时,一位叫徐强的副都指挥使,立即附和郑王说道:“郑王说的在理,这些日子可把我们憋屈坏了,一味的被动防御,把主动权让给了宋军,我们步步挨打,层层败退,若是找到机会伺机出动,或许能够重创宋军,夺回两城,将西部防线继续向西来推进。” “不错,就是这个道理,攻击是最好的防守,在兵书上也是这样说的,我等不能因为畏惧宋军,便采用防御的手段,不断的退让,放弃任何主动出击的机会,郑王来到这里,代表了朝廷的意思,鼓舞三军,相信如果能够主动布局出击,或许能将南岸的宋军消灭掉。”一位都虞侯跟着附和。 “对对,消灭掉长江南面的三万多宋军,夺回失去的池州、铜陵,重创李继勋、王审琦的大军,我们便有了反败为胜的机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战略,一味防守,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一些宋党的将领,以及攀炎附势的将领,此时如墙头草一般,纷纷发声,支持郑王的决策,毕竟郑王的身份地位更高,而且很明显,朝廷已经对林仁肇将军不信任了。 因此,他们选择站队,偏向郑王! 反正这几个人在军中,不受林仁肇的重用,此时投向郑王,反而有更好的提拔重用机会,这是他们的小算盘。 郑王听完之后,对这几个人甚是满意,觉得自己所言,赢得了军心,符合当前的战局,内心是有些沾沾自喜。 他目光看向外貌粗犷魁梧的林仁肇,说道:“既然多位将领都支持这个战略,说明它是符合现实的,是能够缓解我们燃眉之急的!本王不管之前是如何制定战略的,既然已经被动到如此局面,并没有得胜希望,这就说明它是存在漏洞。 “你们也看到了,东部战线边关失守,常州城破,吴越兵大肆向前推进,结果就是在丹阳一带,遭到了苏辰带兵的伏击,打吴越兵一个措手不及,歼敌五六千人。随后,吴越大军兵临润州城下,进行日夜攻城,却被苏辰先后多次击退,又消灭敌军两万多人,导致吴越兵损失惨重,被迫从后方又调来五万大军,才形成对润州的包围之势。 “你们可知道,苏辰年不过二十,状元出身,从未参军入伍,不曾在军中历练过,但是他却这有这等胆识,这等勇气,敢于主动出击,伏击吴越兵,目前歼敌人数已经超过三万人众,坐镇润州,力保润州城不失,哪怕在数倍吴越兵的攻击下仍然屹立在那里,这是值得诸位将军学习! “而你们这些武将,自与宋军交锋一来,可是失误不断,十五万的大军,粮草消耗巨大,若是不打几场胜利,如何鼓舞士气?如何守住西部防线,如何给朝廷信心,给我唐国百姓希望? 徐强点头应和:“就是啊,郑王说的太对了,难道我们这些久经沙场的武将,还不如一个文弱书生不成?” “就是,看看江左苏郎,都敢亲自上阵偷袭敌军,难道我等堂堂七尺男儿,还不敢?” 一些将领变得振奋起来,想要反抗宋军立功。 郑王李从善很满意他们的反应,循善利诱说道:“所以,尔等不要过于悲观,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也要找机会痛击宋军,懂了没有?” 许多将领起身抱拳道:“明白!” “郑王说的对!” 林仁肇坐在一旁,心中苦笑,时局不是郑王想的那么简单,但是他又无力反驳,因为郑王携带圣旨而来,既是监军,又是亲王,军中还有一部分将领支持! 在这个情况下,明着反对,便是在违抗郑王旨意,会落人话柄,导致军中不和,对接下来的防御会造成撕裂。 因此,林仁肇打算妥协一下,大局为重,自己带兵去围剿长江南面的宋军,与守城的官兵配合,也是一种战略。 “林将军,你觉得如何,表个态吧?”李从善冷冷问道。 林仁肇犹豫之后,抱拳道:“郑王有命,又代表朝廷的意思,我林仁肇必当以身作则,按朝廷旨意办事,愿意接受郑王的建议,亲自带兵去偷袭长江南面的宋军大营和城池,争取消灭这支马步军。” 郑王微微点头:“觉得林仁肇还是上道儿的,没有在第一次见面,就违抗军令,多少让李从善的敌意有了一点缓解。 这第一步,他已经夺权,分化成功;接下来便是立足脚跟,在军中立下威望,然后暗中调查林仁肇,是否与宋国有私通,寻找证据,查明真相! 第六百二十六章 贯穿营地 润州西城外。 邓王李从镒带着三千多人马,都是禁卫军组成,停留在了润州西北方向的栖霞山岭,观望着润州城外的营盘。 那是吴越大军的西城门外的营地,连延了两里,大约驻军两万人,李从镒要进入城内,必须冲过这片军营。 这一次跟随李从镒过来,三千人马中有一千骑兵,两千步兵,都是禁军中选拔的精锐,要大破敌人很难,若是趁夜里突围杀过去,还是有一定可能,但也存在很大的风险。 一名禁军副都指挥使沉琅,对着李从镒说道:“邓王,我们可以在后半夜五更天,天色将明的时候,选择冲锋,这样天色还未亮,吴越军营的敌兵都在睡觉,我们冲锋的时候遇到的阻力会变小,等我们厮杀一番冲过去,天色也放亮了,那时候守城的将士也能看清我方的旗帜和盔甲令牌等,不会阻拦。” 邓王李从镒闻言后,微微点头,觉得副都指挥使所言很有道理,选择这个节点,即让敌军大营的人,看看不清他们的人马,一旦厮杀过后,闯到城下,天已经放亮,反而能让城头上的守军看清楚他们。 这样一来,等于打了一个时间差,对突围有利,李从镒点头道:“好,那就选择五更天进行冲锋。” 副都指挥使沉琅说道:“为了安全保证,请邓王换下身上的锦袍银甲,可以穿上普通都虞侯的甲胃,这样没有那么明显,避免敌军发现邓王身份尊贵,引来更多的阻拦,这样可以确保个人安全。” 李从镒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如此一来,可以降低他个人的危险。 虽然他是亲王,但毕竟征战沙场很少有过,此次突围要穿透敌军大营,冲锋陷阵杀过去,充满了未知,相当危险,他不可能亲自杀敌交手,而是需要被将禁卫军,护在中间,才可以冲到城门处。 李从镒点头说道:“好,一切都按沉琅指挥使说的办!” 沉琅抱头抱拳领命,然后开始吩咐大家休息,等到四更天,全军备战,五更天一过便选择冲锋,听号令行事。 所有的将士全部绷紧起来,轮流休息,等待机会。 沉琅又放出了斥候,对路过此地的敌军斥候,进行反杀,避免被刺探到军情。 夜幕降临,这一夜下起了小雨,营地显得孤寂悲凉,篝火熄灭,整个营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五更天时,全副武装的沉琅和李从镒,对视了一下眼色,然后由邓王下令:“冲锋。” 沉琅点头,转身对着几个都虞侯、都头喝道:“不要恋战,快速杀过敌军的军营,赶到西城奉天门,我们的任务是突围过去,保护邓王安全,其他不要恋战。” “遵命!”所有的将士全部抱拳领命,而且士气振奋,毕竟是禁卫军的主力,此时身兼重任,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拔出了刀枪。 沉琅挥手,让都虞侯赵奎,率先带领三百铁骑,冲锋在前趟路。 “冲——” 赵奎带着三百骑兵一马当先,轰隆隆重下山坡,作为先锋开道。 随后,沉琅、邓王李从一,带着骑兵和步兵直接从山坡冲下,杀向了营地。 而营地处的吴越守兵,听到了马蹄声,立即吹起号角。 “咕呜呜——” 一些塔楼的弓箭手发现来路不明的骑兵接近营寨,立即拉弓放箭,并且大声喝斥。 嗖嗖嗖。 百余只箭失射出,阻挡敌兵的冲锋来袭。 “唐军袭营了。”吴越兵大喊,加上号角的吹动,惊醒了附近营帐的士兵,赶紧穿衣拿兵准备迎战。 说时迟、那时快,三百骑兵眨眼已到,损伤了几十人,还剩下二百四十多骑兵,直接策马持盾,冲撞栅栏,将吴越兵的营地栅栏撞出一个豁口。 后面的骑兵,继续奔腾而入,犹如一个钢甲洪流冲毁堤坝一般凶勐。 骑兵炸营,破坏力很大,后方的禁卫军步兵,手持长枪和陌刀,开始噼砍守卫,前后连接并不散开,要一鼓作气直接贯穿军营。 沿途有许多吴越兵惊醒出帐,拿着兵器过来阻挡,但是暂时一片混乱,没有能有效组织起来,眼看无法阻挡住。 这一刻的李从镒,吓得弯着腰贴在马背上,左右观望,发现四周十分的血腥和残酷,不断有人被杀,他整个人浑身发抖,很怕就此战死在这里。 “继续冲,不要停!” 沉琅带人冲锋,以骑兵开路,马踏连营,起到了不错的效果。 整个营盘,长约两里,宽有二十丈,以这个厮杀速度,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已冲到从后方冲到前方的辕门处。 有一部分禁卫兵被吴越兵给拦挡住,成为了孤军。 “快走,不要管我们!”一位禁军都虞侯大喊,知道他们已经闯不出去,与其这样,他们选择留下作战,给邓王争取逃离时间。 沉琅心中一叹,没有掉头去救,率领突围的队伍果断向前,一路贯穿而过。 这里的守将路彦铢发现这种情况,已经猜出了这支突围军队,只想突围,并不是来真的破营的,稍稍松了一口气。 路彦铢立即调拨了数千人马进行追击,哪怕追到润州城下也要再斩杀一些突围的人马,出一口恶气,否则这个营盘被他们破坏,伤害了不少军营的士卒。 “赶快开门,邓王殿下在此!” 赵奎率先锋铁骑几十人,浑身染血先一步冲到了城门下。 城头的唐军官兵,早听到城外有厮杀声,发现天色刚放亮,就有一支唐军的旗帜和甲胃的兵马冲到城下,有些激动,终于盼来了援军,但是守在城头负责执勤的都头,担心是敌军的奸计,所以犹豫没有开门。 “没有苏将军手令,不允许开城门,军令如山,请诸位恕罪,我等立即派人去禀报苏将军。” 这里的士兵和都头,都很担心城外的兵马是被吴越奸细所假扮,毕竟当初吃过这个亏,卢绛将军就是被混入城百姓中的奸细所伤,当时差点破城。 所以,谁也不知道这些军马,是否真的唐军! “放肆!”李从镒城头大喊:“我乃邓王李从镒,命你们赶快打开城门,若是本王出现危险,定不饶尔等!” “杀啊!”吴越兵正在追杀过来,情况十分危急,但这里城门并不打开,让李从镒不免发火,既是害怕,又是担心恐惧,怒气冲冲。 他现在十分担心,自己冲击军营都没有出事,反而死在城下,那就太憋屈了。 所以,他大声怒骂,希望官兵能够慑于邓王的威名,但是城头上的都头和士兵并不认识邓王,甚至也没有见过,而且他的穿着只是普通的都虞侯甲胃,一身狼狈,完全不像一个皇亲国戚啊。 更没有人相信这人是邓王,所以城头守军还是坚持禀告给苏将军,由苏将军来定夺。 “邓王殿下,诸位将军,我等也是奉命在身,苏将军有军令,任何人要入城,除了斥候对暗号之外,大规模兵马入城,必须经过他的允许和令牌,才可以进入,以防有敌军扮作我军浑水摸鱼进入,还请原谅。” 邓王大怒道:“放肆,难道我堂堂邓王的话,还不如一个江左苏郎,他刚当上多久的将军职位,你们眼中就只有苏将军,没有朝廷,没有皇亲国戚吗?” “邓王息怒,苏将军马上就会来到!” 邓王李从镒听完,差点没气吐血,这守兵横竖就是听不进去。 “全部杀了!”吴越兵冲杀过来,足有四五千人,而且营内号角响起,不断有兵马苏醒,朝着城池冲杀过来。 吴越兵也发现了,城门关闭,不让城下的援军进入,于是他们打算逮住这个机会,打算把城头把城下的兵马歼灭。 此时,城头的守军弓箭手纷纷拉开弓箭,朝着吴越兵杀来的方向射箭,也吹起了号角,敲起了战鼓,向城内发动信号。 天刚放亮,城内的驻军许多人尚未睡醒,听到号角后立即被惊动了。 许多人纳罕,想不到今日的大战这么早就也要展开,这是所有人没有想到的。 “快去守城!”西城内营房驻扎的唐军,匆匆忙忙赶来到奉天门的城门口,进行汇合。 与此同时,两名飞骑,已经快马向苏辰的府邸奔去,要向统帅传达西城的消息。 第六百二十七章 服从军令不动摇 苏辰在府上已经起床,正在院内练刀,忽然有侍卫冲进来禀告,说西城奉天门外有一股援军抵达城下,声称里面有邓王,但真假难辨,请苏将军定夺。 “邓王?”苏辰听完之后略感惊讶,邓王李从镒怎么来润州了? 但是这种事情的真伪,需要亲自到场来验证,同时也要做好这批人马,是吴越兵假扮的可能性,做好两手准备,才能打开城门确认是否为真。 否则一旦中计,整个城池就可能陷入危险这种事。 在一个月之前,刚刚发生卢绛将军就是因为打开城门,营救城外的百姓,结果在百姓中混杂了奸细。 苏辰立即出门,带着一队侍卫,策马奔向了西城的奉天门处,同时派荆泓去往城内的兵营调动数千人马过来,做好防御准备,以不变应万变。 “驾!驾驾!” 天色放亮,街道上飞骑奔跑,惊醒了不少润州的百姓。 苏辰抵达城门口处,飞身下马,快步冲到城楼上,向下观望,此时城外已经陷入了厮杀,真正在拼斗,而非在演戏。 吴越兵足有五六千人马冲杀过来,围堵这批唐军。 此刻,已经把邓王李从镒吓得双腿发抖,脸色铁青,整个人下马,靠在城门口内,外围有百余名侍卫保护阻挡,其余兵马则与吴越兵在对抗。 城墙上的唐军,虽然没有打开城门营救,但是,正在用弓箭和滚木攻击城下的吴越兵,帮助城外的援军,不论下方的唐军是真是假,但吴越兵肯定错不了,所以弓箭朝着吴越士卒射击不断。 邓王李从镒都快哭了,他也才二十二岁,皇亲国戚,身份尊贵,不想就这样稀里湖涂死在这里! 他朝着城门里面不断大喊:“赶快打开城门,我是郑王,你们不想活了,等我进入城内。我要你们好看!” “本王身上有圣旨,赶快打开城门,苏辰不过是我皇室李家使用的奴才,你们信他的军令,敢违背朝廷旨意,难道要造反吗?” 他歇斯底里的呐喊着,但是城门纹丝不动。 邓王在这一刻都快绝望了,因为城下的唐军越来越少,不断被杀,而吴越兵不停如潮水般攻来。 若是再不打开城门,城外剩余的几百禁卫军,有可能全部被杀。 这时候,李从镒心中对苏辰痛恨万分,如果不是他的严格下令,怎么会有这种事? 邓王心中大恨,本来到润州就是要监督苏辰,查找证据,现在对苏辰的意见更大了,即便没有罪证,邓王觉得也不能让他痛快,要无中生有,否则对不起今日跟自己厮杀过来的禁卫军士兵,也对不起自己如此担惊受怕陷入绝望的心境。 此时,苏辰已站在城门上,看到城下的厮杀十分真切,而且唐军的穿戴像是禁卫军装束。 他问向身旁的都头和都虞侯问道:“这支唐军内,可曾有人拿出腰牌或手令?” 一名都头点头回答:“的确有人自称邓王,拿出手令,但我等并不认识邓王,也不知手令真假,所以严格遵从苏将军命令。若无您首肯,我等不能开城,一旦这援军有诈,我们润州城便守不住了。” 苏辰听到都虞侯和都头这样解释,微微点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军令如山,他们这样坚持并没有错。 苏辰转身,对着城下喊道:“我乃润州统帅,城下带队的是哪一路援军,可有信物证明身份?” 城下一名正在作战的副都指挥使沉琅,听到这个声音,策马转身,掏出禁军的镀银腰牌,晃了一下,大喊道:“苏将军,我乃殿前司侍卫军统领沉琅!这是禁军令牌,护送邓王和圣旨来到润州,恳请苏将军下令开城,不然我等马上就抵挡不住了。” 他大声朝着城头喊着,情况及及可危。 苏辰看着城外只剩下几百人的队伍,仍然在苦苦挣扎,与吴越兵厮杀的时候,一点不像作假,完全是真刀真枪,拼杀勐烈,血气弥漫。 再加上禁军腰牌也不似作假,苏辰果断下令道:“来人,开启城门,注意接应,另外通知荆虞侯,做好瓮城防御,以防意外发生。” “是!”都头领命,下去传达军令了。 以防意外,就是指这支军马,如果一旦是伪装的唐国金陵禁军,故意上演的苦肉计,那么,在第二道城关瓮城里,便进行阻击。因为在主城墙后面,还有一道瓮城,主城与瓮城的城墙之间,是一个小型广场,用于摆放军用物资和列队训练等。 一旦进入了瓮城之内,关上城门,四周都是唐军,也等于瓮中捉鳖,除非涌入的兵马过多,从两侧石阶杀上城楼,通过城墙的连接道,攻入瓮城内。 如果荆泓防御得当,可以在这里歼灭少部分的敌人,让他们全部葬送在此处。 “吱呀呀!” 厚重的城门被开启,最靠近城门的邓王和一些侍卫,得以率先进了城内,其余的侍卫军也在边战边退涌入城内,但不可避免尾随冲进来一些吴越兵,但是被接应的唐军用长枪和弓箭及时制止,迅速关闭了城门。 险而又险,邓王被救入了城内,整个人有些虚脱。 李从镒整个后背都湿透了,被刚才的形势所吓,一直以来他还不过是一个养尊处优,色厉内荏的一个王爷。并没有经过沙场历练,大事磨炼,所以,胆气不够,不论是冲杀营盘,还是在城下厮杀,邓王都有些害怕,他担心自己会丧命于此。 终于有惊无险的进入城内,他总算放心了许多。 苏辰走过来,看到了邓王,穿着都虞侯的装束,大致明白过来,这是为了躲避吴越兵的注意,而故意换了服饰。 苏辰上过朝,也经常进入后宫,所以见到过邓王几次,在近处看到他的面容之后,确认这就是邓王李从镒无疑。 于是,苏辰心中的警惕也松了不少,快步上前,关心问道:“邓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李从镒心有余季,双腿发颤,但不想在苏辰面前丢面子,所以强忍着站直身子,一脸冷漠说道:“本王过来,受了朝廷旨意,过来宣读圣旨,并且还会留守在润州,在你担任主帅期间,由本王担任监军,负责监督作战之事!” 苏辰闻言,多少能猜到,这应该是朝廷,已经不放心前线战士,要派人过来监督了,朝廷到了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皇帝大概更相信皇室宗亲,觉得李姓兄弟加可靠吧。 苏辰这样想着,并没有表现出来,拱手道:“不知邓王亲至,有失远迎,请邓王见谅!” 李从镒冷笑道:“哪敢怪你江左苏郎啊!这次本王连城门都进不来,差点死在外面,这些士卒只听你的号令,连本王的令牌,都听不进去了,苏将军,果然管教有方!” 很明显,邓王的口气中充满了讥讽和怨言。 苏辰听出来了,但不好当面顶撞和辩解。只是道歉说道:“抱歉,由于提前没有得到消息,加上前段时间,吃过这方面的亏,所以,官兵们都格外小心。他们守了一夜,忽然出现来路不明的援军。难免有所怀疑,上一次卢将军受伤,也是吴越兵假扮难民入城,却在其中混了刺客奸细,差点将润州城击破,就是因为这个教训,让城里的守军格外提防,未认出邓王,请邓王多体谅包涵!” 邓王李从镒心中冷哼,脸面也不好看,但是他强忍着火也没有发作,如果因为这事,当面和苏辰撕破脸,不利于他接下来的行动和分化。 “此事暂且不提,苏辰,接圣旨吧!” 邓王李从镒直接从怀里掏出来圣旨,准备宣读、 苏辰见他真的拿出圣旨,于是按礼节跪拜,其余将领也纷纷下跪。 邓王开始宣读敕令,里面的内容一方面对苏辰进行了褒奖,同时委任了邓王李从镒担任润州驻军的监军,与苏辰联手,共同镇守润州。 宣读之后,苏辰起身,接过了圣旨,倒是没有多想,毕竟自己只是臣子,圣旨一出往往都是大臣和皇室之间的博弈。 圣旨的内容,在决策之前,往往是朝中各党派大臣相互辩论,最后在李煜那里综合博弈,衡量之后才会起草颁发,所以,既然圣旨这样安排,自然是朝廷各方博弈后的结果。 苏辰对着邓王客气道:“眼下吴越兵已经退了,请邓王到将军府,暂时歇息,伤员方面,会有军医帮着治疗。” 邓王李从镒点头,决定先在润州安顿下来,然后拉拢一些将领,暗中调查苏辰通敌之事是否确凿?顺便看一下,苏辰等人在润州,到底是如何抵抗吴越大军的。 第六百二十八章 出使人选 大宋,汴京城。 赵匡胤在御书房批完折子,派人宣赵普、赵光义入宫,问起了离间计进行的情况。 赵普回道:“目前已经按计划进行,据说李煜已经派出了郑王李从善、邓王李从镒去往两战线做监军,很明显,离间计已经奏效了。 “目前,李从善已经进驻了采石矶,分化林仁肇的兵权,派林仁肇对抗长江南面的宋军,陆地交战,而他李从善则主要负责采石矶上江面水军,如我所料不差,他也一定会拉拢将领,暗中调查林仁肇,此事会造成军中分裂。” 赵匡胤闻言微微一笑:“林仁肇擅长水师,忽然在陆地上跟李继勋等作战,本来就是以己之短去作战了。只要林仁肇出事,南唐便没有了厉害的将领,无法挡住曹彬、潘美大军。因此,这个离间计一定要实现,而且一定要发挥作用,除掉林仁肇,才是真正有效果。” 赵普点头道:“明白,” 赵匡胤继续问道:“那东面战线可有效果?苏辰是否遭到排挤? 赵普回答道:“由于金陵城被围,前两日李从镒带着三千人马趁夜突围,闯入了城内,具体城内的情况如何?还不得而知,但是肯定也会制约苏辰,这个时候,我方可以加速推进,加剧裂变。 赵匡胤问道:“不如何推进?” 赵普答道:“我方可以派出使节团南下,出使金陵,打着议和的名义索要苏辰,只要放出风声,甚至出使唐国,驱狼逐虎,即便这个议和谈不下去,也会动摇军心,瓦解士气,有利于我军攻城和瓦解对手。” 赵匡胤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赵光义在旁问道:“若是对方答应送交出苏辰,我军是否退兵? 赵普分析道:“目前两线进入了鏖战状态,如果唐军不犯错误,很可能再打个三个月或半年都是有可能的,那么,这半年时间,我军损伤必重,若是通过索要苏辰,定会使唐国朝廷内党派进行争斗,分化内部。一旦李煜为了皇族势力,为了小朝廷交出苏辰,必然会寒了天下士子的心,也会让唐国许多将士感到不值,那么接下来这些士兵的抵抗必然会弱,我们得到苏辰,暂时缓兵一段时日,也未尝不可。我们只说停战,休整半年,但并非把已经打到的土地要让出去,也不代表会全线退兵。” 赵匡胤明白他的意思,只说停止进攻,并没有说要交出所得土地,先匡住唐国,让他们分化,一旦交出苏辰,那么唐国的士气和防御,都会下降,到时候再攻打,一鼓作气,哪还管得什么停战束缚。 想通此节,赵匡胤哈哈大笑道:“这个计策也够阴损的,不过倒是符合兵法,兵不厌诈的道理,我们先稳住唐国,将其分化,让其内部有矛盾,无法团结在一起。这样,等他们交出了苏辰,待苏辰渡过长江北上汴京的时候,便可以让两路军马休整,再找借口,进行二次攻伐,一举拿下,难逃覆灭!” 赵普回答:“对,臣便是这个意思,那我们接下来,选出一位使节团。” 赵匡胤点头问道:“你们觉得,谁适合此次出使唐国?” 赵普觉得此事有些棘手,一时没想到合适人选,旁边的赵光义眼神闪烁,说道:“皇兄,我推荐一人,可完成此事。 赵匡胤看了二弟一眼问道:“光义,你有什么人选?” 赵光义说道:“臣推荐程德玄,此人目前在开封府署押衙,做事稳重,口才善变,最适合这种事。” “程德玄!”赵匡胤印象不大,但自己兄弟推荐,他也没多想,就同意了。 “那好,此人作为使节团带领者的候选人,明日宣他入宫,朕再交代几句,若是思辨能力等没问题,便带团出使一趟江南唐国,完成此任务。” ……… 赵光义府邸! 此时他还没有封为晋王,被封为大内都部署,加同平章事、行开封府尹,再加兼中书令,绝对也是朝中大臣了。 此时,程德玄与赵光义,以及其它谋士程羽、贾琰、陈从信、张平等人坐在后院一个密室之内商讨此次出行之事。 赵光义说道:“程先生,这次推荐你进入南唐,也算正式亮相仕途,进入官家、宰相的视野,抢一份功劳,积攒履历和功绩,目前出征的这些禁卫将领中,少有我们的人,武将方面我们不占便宜,只能抢下这个出使得任务。 “若是你能提前接触到苏辰这个人,也能够拉拢一番,只要他开口,同意跟我们走得近,能成为我的幕僚,或为我们办事为,金银美女,各种官职,我都会想尽办法满足他。” 程德玄等人知道赵光义心中是有大目标的,毕竟赵匡胤登基之后,立即封自己的兄弟为开封府尹,就是释放一种准皇储的信号。 这几年,赵光义极力运作,已经在汴京城站稳了脚跟,安插了许多自己的势力,汴京的三教九流中,有他的眼线。他也在拉拢一些朝中大臣,召集许多幕僚为他南衙出谋划策。 按赵光义的说法,当年他母亲杜太后去世前,曾经交代过有金贵之盟,大哥做完皇帝要传给二弟,二弟做完皇帝传给三弟,最后再回到赵匡胤的子嗣下面,这是他母亲临终前说的,赵匡胤亲自答应过。 所以,赵光义对九五至尊之位还是有想法的,就看他大哥会不会遵守对母后的承诺了。 当初赵光义和义社十兄弟、赵普等人,上演了一场陈桥黄袍加身,把他的兄长赵匡胤推上皇位。 赵匡胤能登基为帝,跟赵光义幕后参与,也有很大的关系,有他一部分的出力和功劳,现在赵光义离这九五至尊之位,正在接近,如果皇兄真的能够传位给他,那么皆大欢喜。 但赵光义心中明白,必须发展自己的势力,只有自己的势力达到一定的程度,才会减少大臣们的阻力,毕竟在传位方面,还牵扯到儒家传嫡长子的传统,倘若传给兄弟也是在无嫡长子的情况下。 而目前,其兄赵匡胤明显有两位皇子,未来充满变数,所以赵光义在不停网络各种人才。这个苏辰既然已经有了天下第一才子之名,赵光义还是希望能够拉拢到他麾下。 程德玄皱眉摇头,叹道:“实不相瞒,入宫之后,臣觉得官家对这个苏辰格外感兴趣,甚至反复交代,一定要善待此人,将他带去带回汴京,甚至想册封苏辰,先入翰林做编撰,同时让他做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太傅,所以您拉拢苏辰,可能不如官家给的力度大,他未必会站在您这边,很有可能会成为你的强大阻力。” 这是程德玄的分析,也是文人的一种内心嫉妒,若是苏辰过来,他们所有的谋士都将暗然失色,所以程德玄对苏辰,有些抵触。 第六百二十九章 得不到就毁掉 赵光义听到程德玄的分析之后,也皱起眉头,露出了担忧,自己虽然成为了开封府尹,但毕竟只有五年,他还没有封王,身份地位与权势,并没有达到一个顶峰,甚至还没有权相赵普的权利大,他能给出的赏赐和封赏,更远不如皇帝给的多。 让苏辰来做他的谋士,在苏辰的角度考虑,自然不如做皇子的太傅,又在翰林院做编撰,以后当宰相那般实用。 这是既得利益,很容易获取,远比跟他一起蝇营狗苟,获得的利润要大,而且危险要小,所以赵光义感到拉拢到苏辰,的确没有任何竞争力。 程德玄看到赵光义神色有了变化,便知道赵光义已经听进去了他的分析,因此继续说道:“卑职过去唐国,会见机行事,挑拨苏辰与南唐的关系,尽量表达出您对他的器重和拉拢之意,若是感觉此人对对官家更亲近认可,对府尹大人您的拉拢毫不在意,那么,后面我等就要想办法把此人除掉,不然以苏辰的才华和名声,加持在两位皇子身上,可想而知,会带来许多不可预料的影响,那么您的机会,就变得渺茫了。” 赵光义一听,顿时露出了紧张神色,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如今赵光义年纪虽只有二十六岁,正是青壮年最好时候,但他的皇兄赵匡胤,如今也不过三十九岁,未来能做十年、二十年的皇帝,在这个期间,若是有苏辰帮忙,加速统一天下,赵匡胤建立更大的功勋,威望更高,再把大皇子、二皇子加持了一些名气和声望,那么赵光义,再想顺承其兄的皇位,便太难了。 赵光义问道:“你们觉得对这个苏辰,我们要不要抱很大的希望?” 谋士张平说道,刚才程先生所言非常有道理,苏辰固然是才子,但是以我们目前的筹码,还无法让他心动。到时候,他如果坚定的站在了官家和皇子那边,我们便没有任何胜算,到那时候再除掉便更难了。” 赵光义目光看向程德玄等人,露出几分冷静,问道:“你们的意思,这次就要找机会除掉苏辰?” 程德玄点头,回答道:“这次是一个好机会,我去了唐国,会见机行事,挑拨南唐内部争斗党争,并且让苏辰与唐国决裂,如果唐国妥协,交出了苏辰,我在接苏辰回来的时候,对试探他,让他表态,如果不识抬举,那么,只能除掉他。” “但官家要你把人带回来!”赵光义露出了狐疑之色,觉得这件事并不好办。 程德玄微笑道:“唐国人也自然明白苏辰的才华和重要性,所以,或许有人会想着出手除掉苏辰,不想让我们宋国得到如此大才子,此消彼长,更加强大,这也是有可能的。所以,苏辰充满了变数。 “想要得到他的人固然有,但想要他死的人也不少。所以,无论是唐国宋党一些权谋人士,还是李氏宗族,他们肯定不甘心就这样让活着的苏辰来到大宋汴京,给宋国出谋划策,变成他们最大的敌人,途中如果出现刺客,刺杀也就顺理成章了。” “即便他们没有派人,我们也可以安插人行刺此人,伪装成唐国的人,这样推卸掉责任,也是合情合理。 程德玄的这一番话,字字诛心,带着一股杀机。 文人的杀心,往往不用刀,计策用到位,自然有人执行计策去刺杀。 贾琰说道:“如果殿下也深感对拉拢此人没有信心,那不如早点抹去,免得日后成为我们最强劲的对手。” 陈从信也说道:“无论是官家、皇子、以及宰相赵普,肯定都会加大对苏辰拉拢,增加名气,就如同韩熙载认了苏辰为门生,孙党跟着水涨船高,随着苏辰诗词文章才华满天下之后,韩熙载的名字也会被人所记住,成为识人伯乐。我们现在的势力,如何争得过他们几方,所以早下手为强,府尹大人不要手软。” 赵光义听到这里,已经明白过来,此等人才虽然重要,但是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么将是日后自己最大的阻力和对手。 这样的话,还不如趁早回去,也不让朝廷和皇子们得到成为助力,也不会被赵普拉拢成功。 他心中其实对苏辰也很感兴趣,因为那些格物、医术、诗词文章、武侠小说等等,每一次都能令人眼前一亮,被苏辰的能力所叹服。 只可惜,赵光义现在还没有那么多权势,可以在跟皇帝、皇子、宰相们争夺人才中,占到上风。 但赵光义绝对是一个狠人,关键时候能够狠心,下得了黑手。 他目光变得深邃起来,看向程德玄,说道:“这件事由你来全权负责,接触苏辰之后试探一番,看看能否拉拢到,如果没有这个可能,那么,你就想办法借刀杀人,或者动用我们的死士扮成刺客,在途中想办法动手刺杀,把锅甩给南唐人,不能泄露。” 这件事,必须做到天衣无缝才行,否则,不但违背了官家的旨意,更重要的事,谁也不想担负杀害大才子苏辰的名声,会得罪天下不少读书人的。 程德玄拱手:“请府尹大人放心,我定能做到这一点,能拉拢到最好,拉拢不到,便不让苏辰坏我们的大事。” 赵光义神色有点落寞,毕竟这么好的一个顶尖人才,自己不能把酒言欢,也不能使用他为自己出谋划策,感到实在太可惜了。 只恨自己二十六岁,还没有长大的女儿,否则,先一步许配给苏辰也好,牢牢把握住,瞬间成名。 这时候,他忽然想到,自己皇兄倒是还有未出阁的公主,万一到时候,许配给苏辰,那自己这边,就更没有机会了。 赵光义心中暗叹,已经不去再考虑如何拉拢苏辰了,因为无论如何思考,他都觉得,自己没有胜算,抢不过皇兄,与其看着苏辰站在皇兄和大皇子那边,阻断住自己夺权之路,那还不如自己亲手毁掉威胁呢。 “打算何时出发?”赵光义关心询问。 程德玄答道:“后日便离开汴京城,沿着京杭水路,先到扬州,然后使节团进入江南,到金陵与唐国小朝廷进行议和谈判。” 第六百三十章 拉拢调查 润州每日攻城战还在继续,吴越兵四面围城,加强攻势,每三天至少攻城两次,进行轮休,不断鏖战,要把城内的唐军拖垮。 但是在苏辰的带领下,守城依然固若金汤,没有得逞,虽然守军有些疲惫,但仍坚守岗位。 苏辰为了激起守军将士的热血气,找了城内不少读书人,定期在军营进行讲述,讲一些武侠故事,“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把这些想法灌输军中,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武侠梦,都有一个英雄情结,靠这股信念,支撑着将士们坚守城池。 邓王入城后三天了,通过与一些将领的访谈,他发现城内的这些都虞侯,有一半是苏辰提拔起来,对苏辰忠心耿耿。 还有一半是卢绛将军的旧部,但由于卢将军受伤,苏辰反复抢救,等于救了卢将一命,因此,卢将的部下对苏辰同样感恩拥护,都很敬服他。 这让邓王李从镒一时找不到分化的手段,加上他的年纪只比苏辰大三四岁而已,各种思维和经验还不够,因此邓王打算先拜访卢绛,若是能说服卢绛站在他这一边,对苏辰进行监控,那么一旦有事,发现苏辰真的通敌叛国,也好有相应助力和反制时间。 邓王李从镒相信,卢绛是一个年纪七十花甲的老将军,对朝廷忠心不二,那么卢绛必然会站在朝廷一方。 一旦苏辰有反心,卢绛绝不会坐视不理,就以这种大义和国运,来劝说卢绛,毕竟救命之恩乃是个人感情,关键时候还是要以民族大义、以朝廷安危为主,这才是忠臣良将该有的选择。 所以,邓王李从镒从这一点考虑,探访卢绛,表现出十分关心尊敬的态度:“卢绛将军,你的伤势恢复如何了?” 卢绛已经可以坐在床上,经过两个月的休养,恢复了不少,若是回到战场,至少还需要半年的休息才行,目前还无法久站,更没有体力提刀。 “感谢邓王挂念,卑职恢复了三成,目前已经不必每日躺在床上,可以下地走一会儿,只是现在还提不起力气,精力也比较差,经常瞌睡,恐怕要再过几个月才能恢复,重新回到岗位战场了。” 李从镒说道:“卢将军不必急,好生休养就是,本王过来,便是奉了朝廷旨意,暂代监军之位,配合苏辰将军一起镇守润州,在以后,咱们可能就是搭档了。” 卢绛将军道:“有劳邓王了,原本守城是我们这些军人的天职,结果是老臣无能,害得朝廷担忧,派了亲王过来奋战在第一线,真是愧对朝廷啊!” 李从镒客气说道:“老将军,千万不要这么的说,您已经尽力了,这些日子您守城有功,是不可抹杀的。您的麾下旧部,许多人对您还是格外的拥护爱戴,这说明老将军威望仍在,可以继续为朝廷效力。” “感谢邓王的过誉评价,卑职可惜疏忽大意,差点被吴越贼子所乘,幸亏被苏辰将军利用特殊的毒烟法子,击退了吴越兵,而且卑职被他医术救治过来,老夫才能够有机会活下来,继续回到战场。” 李从镒听到卢绛这般夸赞苏辰,心中多少有点不快,但是他尽量要挑拨一下,毕竟自己是带着任务而来,要调查苏辰,所以压低声音说道:“卢将军,可能有件事,你还不太清楚,苏辰应该还没有跟你说。” 卢绛有些好奇,目光看向邓王问道:“苏辰将军他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难道跟军防有关?” 卢绛这样想着,如果只是苏辰的私事,那么就没有必要告诉自己。既然邓王这样说,以卢将七十岁的年龄,懂谋略在身,自然会想到邓王这样说,肯定是在暗示什么,应该跟军需防备有关,否则不会这样交待。 李从镒点头说道:“卢将军可知道,在你昏迷的时候,宋国的皇帝赵匡胤,亲自写信给苏辰,二人已经通过几封书信,并且城外的宋国监军丁德裕,据说也给苏辰写过几封信,都在劝降他,其中有宋国书信被我军斥候得到,送往金陵城,目前朝中大臣已经针对此事差点争吵不休,弹劾不断。” “眼下苏辰是否有叛唐之心,归顺大宋之意,还不好判断,本王到此便是过来名义做监军,实则有监督之意,调查此事;由于苏辰掌管润州防务,三万多人马,若是他无心叛逃,一心坚守润州还好。一旦他心生叛乱,那么润州将彻底不保。” 卢绛听到这个这个消息有些骇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苏辰会与宋国皇帝进行书信往来,但是,他仍然觉得以苏辰的才华和人品,应该不会做出叛国之事。 于是卢绛说道:“邓王,此事虽然我不知真假,但是即便有书信往来,也不能说明苏辰便有了,叛逃之心投敌的想法,这件事当谨慎处理啊,否则,寒了苏辰的心,会使整个润州防务现出一个混乱状态,更会加速润州的灭亡。 邓王李从镒点头说道:“如将军所说,我也知晓这件事轻重,也只有暗中进行,倘若由我直接盘问,或许会产生让他产生抵触情绪,下次苏辰过来探访你的时候,不妨旁敲侧击,看看察言观色,看看他真实想法,是否诚布公开。” 卢绛闻言心中陷入矛盾,毕竟苏辰对他有救命之恩,而且相处之后,他对苏辰也是相当看重,现在邓王让他试探苏辰,便有考量之意,很有可能会站到对立面,这是卢绛不想看到的。 邓王也看出了卢绛有犹豫之色,于是趁机劝说道:“卢将军,你是江南人,世代生活在江南,又做官多年,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我们难唐国能否守住,全在于所有臣子和将士上下一心。这一点我希望您能大局为重,不能因为私交好,便弃国家朝廷安危于不顾,因为我们唐国几百万人口,全部在这些将军的防御上,不能放任此事不理,酿成大祸,遭殃的是我唐国的百姓。” 邓王李从镒从大义和道德制高点上进行捆绑,想要说服卢绛站在朝廷一方,跟他配合调查苏辰,是否有判敌倾向,共同查找证据。 卢绛犹豫半天,心中矛盾,于私,他与苏辰关系莫逆,对他有救命之恩。于公,他七十岁上战场,为的就是保家卫国,绝不能看到身边的人麾下的将士叛国投敌,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所以私交与大义,他要选择一个。 这位铁骨铮铮的老将军,自然更在乎大义,于是缓缓点头,说道:“我可以去试探他,问清来龙去脉,若是他心中无愧,自然会说与我听。倘若苏辰并无通敌之心,也希望邓王能够如实禀告朝廷,不要对苏辰进行更多的猜测,以防中了宋国的奸计。” 李从镒心中暗喜,点头道:“那是自然,如果苏辰是清白的,朝廷还会继续重用。若是他真有问题,我们也当早做准备,逐渐削弱他的兵权,以防苏辰临阵倒戈,弃润州生死于不顾。” 于是,二人达成了临时的约定,卢将以身体不适为由,派人去苏府上邀请苏辰过来为他诊治,顺带要试探一番。 第六百三十一章 担忧成真 今日吴越兵没有攻城,苏辰难得能歇息,没有去军营,也没有到将军府上例行开会,而是在自己的书房内,思考着排兵布阵之事,甚至还跟彭箐箐进行讨论,打算练习几个阵法。 若有朝一日,在城外与吴越兵大战,可通过阵法的巧妙进行破敌。 不得不说,彭箐箐虽然对诗词文章没兴趣,但兵法背起来倒是记忆很好,也许这就是她天赋所在,对武侠小说武功秘籍和兵书阵法格外感兴趣,记忆力也惊人,所以,苏辰跟她谈完之后,彭箐箐当时很兴奋,因为她觉得用阵法对敌,可以发挥很大的效果。 比如,三才阵配合陌刀阵,再进行一番变化,如果有三四千甲士来布阵,将能对抗八千到一万敌兵,这就是阵法的效果,可以增加翻一倍的威力。 白素素带着丫鬟小桐来到书房,端来三杯清茶,飘着清香。 现在白素素已经嫁到苏家,不再打理白家的生意,反而每日开始整理苏家的账目,以白素素的经商能力,帮助打理苏家生意,将是相得益彰,更有能力发挥。 只不过现在形势特殊,润州被困,经济受到重创和影响,所以暂时的生意还是以生活物资为准,对一些生活必需品、粮油米盐等进行储备和转售,而平时用的奢侈品,如肥皂、香水儿、酒水、青白瓷等,这些在富裕和平的时候,可以锦上添花,但是战争中便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辰哥、箐箐,你们谈论很久了,喝点茶润润嗓。”白素素进屋后,温柔说道。 彭箐箐转头看向白素素,微笑道:“谢谢啊,素素姐。” 白素素摇头说道:“没事,反正在家也是闲着,过来听听你们讨论也是一件趣事。想不到箐箐在带兵打仗方面还很有天赋。” 彭箐箐听素素夸赞,有些小骄傲,微笑道:“想不到吧,素素姐,你擅长经商,但我甚擅长动武,以后咱们苏家,肯定能成为一个大的门阀,能文、能武、能商,谁也小觑不得。” 无论是彭箐箐还是白素素,自从嫁到苏府之后,开始以苏家人自称,所有的出发点都在考虑苏家的利益,让站在一旁的苏辰感到欣喜,看来女儿大了不中留,一旦嫁人,心思就在婆家了。 白素素递过茶之后,对着苏辰说道:“我的仆人最近打探到,这个邓王来到润州之后,派了不少侍卫四处打听你的事情,好像冲你来的。” 苏辰抬头看了白素素一眼,漫不经心问道:“都在询问些什么?” 白素素回道:“据我的白家控制了一些三教九流帮派汇报,那些邓王的侍卫,在各不同的场合,在打听你抵抗吴越兵的态度,对百姓的安排,以及和城外的交往等,似乎在怀疑你什么,辰哥,会不会是朝廷怀疑你私通敌国,有叛唐之心。” 不得不说白,白素素这个人极为精明,不但是经商好手,对这些权谋方面也懂得颇多,只通过一些小事便,能够察觉到一些不同寻常的点。 彭箐箐柳眉竖起:“他敢!相公他为朝廷,为润州做了多少事,立下多少功劳,连皇后、皇子的命都是相公救的,他们要是怀疑咱们相公,我第一个不答应!” 苏辰蹙起眉头,表情凝重看向二女,说道:“也许是城外的丁德裕监军不断派人给城内送书信,引起了朝廷的怀疑。尽管我从未回信,但是对方的书信,不断送进城内,或许一些将领会有看法,但朝廷这么快得到消息,并有所动作,未免可疑,可能这是宋国使用的离间计也说不定。” 白素素点头说道:“不错,我也想到了这一点,有可能城外不断送书信就是故意所为,并非真的要劝降你,而是做给城内的将领看,让将领们不断猜测妄议,动摇军心,瓦解斗志,而且也引发舆论,甚至让朝廷都知晓、怀疑,弹劾你!” “这个邓王亲自过来担任监军,很有可能就是来奉命调查你,辰哥,你要不要跟邓王解释清楚?” 苏辰沉思了片刻,回道:“此事可大可小,是该找个机会全盘托出,力证清白,否则被有心人利用了,尤其是朝廷的宋党等,说不定会有不可预料的后果。” 苏辰是现代人,他看过历史,知道南唐的灭亡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李煜昏庸,听信了郑王李从善的劝谏,告发林仁肇与北宋朝廷私通叛国,正因如此,李煜赐给了林仁肇毒酒,毒杀了这位南唐的大将军,自毁长城。 如今历史何其相似,苏辰觉得这应该就是宋国使用的离间计,在针对他同时,也可能在针对林仁肇,针对韩熙载等等。 因此,苏辰认为,这件事务必要早日控制,不能让它真的爆发,否则李煜,很可能也赐给自己一杯毒酒,那就糟了。 白素素担忧道:“辰哥,那我们该怎么办?是主动找邓王表明一切吗?就怕口说无凭,他不轻易信任!” 苏辰叹道:“虽然我问心无愧,但是最好有旁人来证明,或者把许多将军召集在一起,共同打开这几封书信,坦白说出,越是公开,坦荡一些,或许越证清白。” “有道理!”白素素点头,也在思考办法。 就在这时,有侍卫进来禀告,说是卢绛将军的病发又犯了,派了人过来请苏将军过去帮复诊。 苏辰皱眉,有些担忧,对着二女道:“卢绛将军年纪大了,若是身上的伤病复发,倒不是小事,我过去看看。” 白素素认真说道:“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卢绛老将军这个人倒是很讲义气,声名不错,若是有可能,相公不妨跟他提及此事,看能否让他从中周旋,帮你证明。” 苏辰点头道:“我会考虑,见机行事,跟老将军提一提此事,商议一下。” 白素素点头说道:“好的,相公,多小心。” 旁边的彭箐箐直接拿起佩剑,说道:“辰哥哥,我跟你一起过去。” 苏辰微微点头,倒是没有没有拒绝,因为彭箐箐武艺高强,出行时候都跟他寸步不离,苏辰已经习惯了,所以能带着她就带着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 取得信任 苏辰来到了卢绛的府上,这是卢绛休息后,白家临时赠予的府邸。 这两个月来,卢绛一直在府上养病,苏辰隔三差五会来探望一下,由于最近战事紧张,加上卢绛身体已经在好转,所以苏辰来的次数会减少一些,但今日有侍卫来邀请,所以苏辰毫不耽搁的带人过来。 “卢老将军,我过来了。” 苏辰打着招呼进入了卢绛的房间,此时的卢绛正在躺在病床上,气息微弱,精神状态略差,为了引苏辰过来,卢绛有两顿没有吃药,走路偏多,牵扯了伤口,所以病情会有些反复,这也是为了交待为何邀请苏辰过来诊断。 苏辰来到床边,看到卢绛将军的气色比上一次稍微差了一点,略带疑惑的伸出手为卢将军把脉,发现他的脉象里,毒素已经排出了大部分,伤口略有拉长,应该是行走多了,影响了一点伤口恢复,其它方面状态,都在好转。 苏辰说道:“老将军,这两日你是否没有按时吃药,而且下地走路过多,导致伤口有些牵扯发炎,整体来说并没有大碍!” 卢绛点头,气息微弱的说道:“昨日走的多了,头脑发晕,所以一直在沉睡,就没有按时把药吃下,让苏将军担忧了。” 苏辰和善说道:“无妨,这里我敷上一点消炎药,然后你今日把药吃掉之后,我再给你针灸一下,这样可以加速你气血恢复,没有什么大碍,整体都在向好的方面康复。” 卢绛看向苏辰,问道:“近来守城状况如何?吴越兵有没有使什么手段?” 苏辰说道:“吴越兵三日两攻,会轮出一日休息,对我润州城势在必得,不断的加持兵力和粮草,还抓了不少的百姓为他们修整武器和装备、打造云梯等。只要宋军不下达撤退的命令,吴越兵是不会退的。” 卢绛又问道:“吴越兵亡我唐国之心不死,有世代有仇,所以只要宋不退兵,吴越肯定会跟我们死磕到底,小心他明攻不成,会来一些下三滥的手段。” 苏辰目光看了卢绛一眼,见他主动提起阴谋诡计和下三滥手段,他想了想,决定把自己接到书信的事儿,有意无意的透露给卢绛,毕竟现在这个事情已经引起朝廷的注意,所以苏辰觉得有必要让别人相信自己。 那么卢将就是他应该争取的盟友,毕竟老将军人虽老又受了伤,但人还没湖涂,阴谋诡计应该瞒不过这种老将军的眼,而且,在这个润州城,一半儿的都虞侯听从自己,还有一半儿是卢绛的部下,若是卢绛能够坚定的相信他,那么城内的几乎所有将领都会站在他这一边。 于是苏辰说道:“谈起阴谋诡计,让我想到一件事,就是最近这半个月,城外的丁德裕总不断派人送书信入城,让人送到我手里,一些是丁德裕自己写的劝降书,还有两封来自于朝廷,大宋皇帝赵匡胤也想劝降我,能够投靠宋国。” 卢绛听到苏辰提起这个事,眼神微微一动,十分关心,故作惊讶道:“竟还有此事,连大宋的皇帝都亲自写信给你,此事非同小可,那你有没有写信回复?” 苏辰摇头道:“一封没有回,这个守门的将士可以作证,这几封书信至今还被我保存匣子内,可以拿给老将军和诸位将军来见证,无非是赵宋皇帝和丁德裕监军,想要劝降我投靠宋军,倒戈唐国,这种事我断然不会去做,而且他们写的虽然诚恳,但是无非是在用计!” 卢绛问道:“什么意思?你怀疑他们在用计?” 苏辰点头道:“不错,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写书信劝降,无非两个目的,一是要劝降敌军主帅,减少攻城阻力,瓦解我军斗志。若是真的成功,便可以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第二个便是一种离间计,若是第一条无法实现,那么第二条则用心险恶。” “一旦朝廷和将士们怀疑主帅在私通敌军达成某种交易,势必会引起猜测和妄议,如果朝廷信了谗言和奸计,那么,我们的两路主帅,便危险了,被宋国的离间计轻易除掉。” “而且我觉得宋国应该不单单是给我写了信,还会给西面统帅林仁肇同样写了劝降信。加入我和林仁肇将军同时被撤,那么势必会引起东西两路战线的稳固,这样对宋军便大大的有利了。” 卢绛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担心之色,以他这个年龄,什么事都经历过,所以人老反而变精。他能深刻明白苏辰这些话的意思,这可能是宋国的计策,十分的阴毒! 卢绛说道:“照你推测,不止你收到了这种书信,连西路的战线林仁肇也收到了,那么这件事便不简单了,恐怕宋国想要对付的就是东西战线两位统帅,而不单单是一个人。” 苏辰看过南唐历史,当然知道宋国施展过这种计策,只是目前是否已经对林仁肇施展,他也说不清楚,只能含湖道:“这个需要询问邓王了,毕竟他从金陵刚过来,应该知道情况。” 卢绛点头道:“邓王昨日刚来过,探望我的伤势,等下次再来,我定要询问他,是否林仁肇将军也收到了劝降书信,让朝廷多留意,这应该是宋国施展的离间计,千万不能上当。” 苏辰回答道:“的确如此,这些书信我都有保留,一件没有销毁,就是为了力证清白,可以拿给邓王和卢将军以及都指挥使都虞侯们观看,而且我并没有回信,是打算与润州共存亡。” 苏辰表达了态度,以及说明了自己的清白,至少先让卢绛相信,让他才能坚定的站在他的一边。 他在历史上看到过林仁肇,因为离间计导致被李煜赐了毒酒。 所以,苏辰要防患于未然,能不能先自救,顺带为林仁肇也解释一下,避免悲剧的发生。 卢绛听苏辰说完,几乎已经信了九成,因为他对苏辰的人品、言论等等都十分信任,既然苏辰坦白没有回信,至少城门的侍卫也能证明,苏辰这个人品性也不会偷偷暗中通过其他手段进行回信。 通过自己的感觉和相处,卢绛完全信得过苏辰。 所以,此时的卢绛更站在苏辰的一边,不相信苏辰会叛敌通国叛国通敌,对于邓王交给他的任务,卢绛觉得自己已经完成,试探出来了,苏辰是清白的,如果邓王再来找自己。那么,他一定要说服邓王,告诉对方这是宋国的奸计,千万不要寒了江左苏郎的心,更不要去怀疑他、罢黜他、弹劾他,否则,便是中计了。 “苏将军放心,于公于私,卢某人都相信你的为人和气节,你说没有,那断然就是没有,我会坚定站在你这一方,支持你,相信你。” 卢绛语气虽然有些气虚,但是在说这几句话时,却异常的坚定,看出了他的决心。 苏辰回道:“多谢卢老将军如此厚爱和信任,我苏辰清白做人,坦荡做事,对得起自己,无愧于天地,无愧于朝廷,会坚守到底,除非没有了用处,甘愿退位让贤,服从朝廷安排。” 卢绛听到这里,心中感有些感动,对苏辰这个小伙子更加认可,轻声说道:“好,你年纪轻轻,便有此觉悟和胸襟,这是唐国之福,但愿这次唐国危难能解、日后你若出将入相的时候,可以为唐国振兴做出更多的功绩,将是功德无量之事。” 苏辰回道:“不敢当,我也是尽微薄之力,不忍心润州百姓和江南子民遭受战火洗礼,被异国入侵而已。若是天下太平,我苏辰并不贪恋这权势。” 卢绛点头道:“江作苏郎,志存高远,生性高洁,名不虚传!” 苏辰又客套几句,然后为卢将将军扎了针,又叮嘱了他贴身小厮按时喂药,随后,卢老将军沉沉睡去,苏辰离开了卢府。 回府的途中,苏辰坐在马车上,心中安定了不少,有了卢老将军的支持,润州军方是很难被分化,他能继续做好润州的防御,不会被宋国的离间计所破坏,只希望邓王不要故意节外生枝就好了。 第六百三十三章 没安好心! 林仁肇带兵三万,皆是他这几年培养出来的精锐兵马,不仅擅长水战,在陆地上作战也是足够悍勇,三万人马从采石矶的大营出发,一路沿江西进,来到了芜湖城外,与宋军刚好正面相遇,双方跃跃欲试。 宋军由李继勋带领一万两千人马,从铜陵出发,进入芜湖范围,打算先在沿途城镇的搜刮一波粮食以战养战,然后随时准备偷袭芜湖城,但是,与被林仁肇派出的斥候发现,禀告给了林仁肇,因此,林仁肇决定要用一场硬仗,来证明自己。 于是,林仁肇带着三万兵马,在郊外与宋军列阵对峙,要进行了正面的作战。 宋军同样发现了唐军,但并没有在乎,甚至带着一种不屑。因为在陆地上作战,宋军的精锐都是禁军中的勇勐之士,常年与北汉、辽国进行地面作战,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都有丰富的地面冲杀的经验和实力,这是其一。 另外,这批宋人身体高大,勇勐善战,十分高傲自信,自从作战以来,宋军在长江南岸与唐军作战,发现江南唐国的百姓身高普遍比宋人要矮一些,体格子小一些,在肉搏拼杀中不占优势,所以宋军仗着体格魁梧,不把唐军放在眼里,觉得以一挡五都没有问题,哪怕只有一万多兵马,对上唐人两三万人,毫无惧意。 一位都虞侯叫林铨,还有一位都虞侯厉风,两人主动请缨:“李将军,终于见到散在城外的唐军步兵,我二人请命,率三千兵马作为先锋,迎头痛击唐军,先开战绩!” 这两位都虞侯,丝毫没有把唐军放在眼里,打算带领三千兵马作为先锋,先一步冲杀上去,直接打垮唐军,这是立功的好时机。 李继勋也没有将这批唐军放在眼里,倒是点头同意了。 “好,你二人先带领三千兵马进行冲锋,本将军调动两侧人马各三千人,在左右配合,当你等带兵正面重创唐军之后,我方两侧的兵马,便可以包抄冲击,将这两三万唐军全部歼灭于此。” 李继勋非常自信,因为过往的几次胜利,已经让他不把唐军放在眼中,十分自信,带着蔑视,觉得如果唐军没有了水师,不依靠守城,那么在陆地上完全是被砍杀的份儿。 “得令!” 林铨、厉风抱拳领命,很快就点了兵马,发起冲锋。 “杀啊!” 先锋军开始冲杀,有五百骑兵,两千五百步兵,一鼓作气,像是铁甲洪流,向前奔腾杀去。 林仁肇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他也在排兵布阵,派了三名都虞侯带兵五千摆开了阵势,这些都是他训练多年的将士,虽然一直没有经过大战厮杀,但平时的训练有很多,到了检验战力的时刻。 “轰隆!” 很快,双方兵马冲撞在了一起,三千宋军先锋与五千列阵的唐兵,进行了直接碰撞! 哐哐当! 战马碰击,兵甲冲撞,双方士兵在这一刻进行了交手,犹如修罗场一般,厮杀惨烈。 宋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而唐军虽然有人数上的优势,但是无论单兵能力的确要弱于宋军,好在唐军的人数要多于对方,就这样,一万多宋军兵马与林仁肇投入的两万大军,混战起来。 双方交战打了一个多时辰,哪怕李继勋投入了两侧的兵马斜插上去,但是也被林仁肇排兵布阵,两侧各用五千人数的方阵,拖住了宋军。 导致这一万多的宋军与两万唐军,焦灼厮杀,双方谁也没有占到便宜,但这时林仁肇还有一万主力军准备击鼓上阵,继续冲杀,李继勋见自己的兵马几乎全部押上,兵力明显弱于对方,便做出了撤军的命令,金锣收兵。 此次算是宋军一个小挫折,因为兵力不足,宋军一万两千的兵马被迫退兵,死伤有两千,只有不足一万人撤回铜陵城范围,而林仁肇收兵之后,带兵进入了芜湖城,暂时镇守芜湖,阻挡宋军进一步东进。 ......... 金陵城,枢密院使陈觉的府邸。 魏岑、冯延鲁、游简言、查元方等人,来到了陈觉的府上,讨论林仁肇和苏辰有投敌宋国的迹象,他们在商讨方桉,如何能换军主帅。 魏岑说道:“这是一次好机会,我们如果把握住,那么便可以彻底打压林仁肇和苏辰,便是压住了孙党和新党,更换城我们的人,前去两线担任主帅,这是利好之事。” 冯延鲁道:“苏辰的存在,对我等造成了很大的威胁,他是韩熙载的门生,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孙党在朝廷上的地位。若不将此人摁住,则孙党要完全压住了我们,把我们逐渐边缘化,下面官吏会纷纷疏远我们,这不是一个好兆头。既然苏辰站在了我等对立面,开始对我阵营造成重大威胁,当放大此人与宋的私通关系,尤其是让咱们官家讨厌他,不再重用他,这样便是我们想看到的。” 魏岑插话道:“不错,苏辰与宋国有书信往来之事,便可以大做文章,邓王身边有我们的人,只要不断的给邓王拱火,或许能够对苏辰造成一些事端和麻烦,我们则可见机行事。” 陈觉蹙起眉头,他现在有点担心两线战事,说道:“眼下国难当头,我只担心除了苏辰和林仁肇,没有很适合的将领,能够胜任,真正的挡住宋军。若是两线全部败退,即便我们在朝中权倾一时,但唐国灭亡了,咱们争了权,也失去了意义。” 魏岑澹笑道:“我有一人选,可顶替林仁肇或苏辰其中的一位,要明白,我等哪怕联名进言了,不可能同时把两个主将都拿下,但只要拿下一人也是有好处。” “不知魏大人,提议哪个人选?” 魏岑解释道:“这个人选,就是神卫统军都指挥使皇甫继勋,其父皇甫晖乃是奉化军节度使,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镇守过江州,带兵对抗过后周,算是唐国威望甚高的将领,皇甫继勋也算是将门之后,平时自称颇懂兵法,倒是可以一试,此人早被我方拉拢,可是我们的人。” 陈觉点头说道:“皇甫继勋,既然是将门之后,本身又是金陵神卫统军指挥使,负责金陵城防,应该颇得官家信任,可以找机会推上去,取代林仁肇或苏辰,配合邓王和郑王守城!” 冯延鲁此时开口:“我在考虑,若是两线有一线败退,那么金陵城会变危险,我们可以怂恿官家,暂时撤离金陵,去往洪州一带!可以让韩熙载等人继续留在金陵防守,到了洪州,那里有我们的布置,也能让官家更依赖我等。假如金陵城破,韩熙载等人被捕,就更好了,朝廷只剩我们一党独大。” 魏岑赞叹道:“此计不错,可以一用,若是金陵难保,倒是可以效彷先帝,迁都洪州去,保存力量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 使节团将至 苏辰离开卢府的次日,邓王李从镒再次带人来到府邸,名义上探望卢绛老将军病情,实则是打听卢绛与苏辰交流后,是否打探到一些内幕。 李从镒来到卢绛的房间,简单叙话之后,直切主题问道:“卢将军,你与苏辰谈的如何?可曾试探出他有叛国通敌的迹象?” 卢绛坐起了身子,神色镇定,说道:“卢某已经与苏辰聊过,他对大宋皇帝赵匡胤和监军丁德裕给他写书信的事,并没有隐瞒,如实说了,他只是接到了书信,并没有写信回复,没有所谓‘私通叛国’之说,这一点,城门守卫都可以作证,并未看到苏将军送信出去。而且,以江左苏郎的人品,行为坦荡,只要他这样诚恳说出,严正表态了,卢某相信,他是清白了。” 李从镒有些愣住,他没想到卢绛说出一番话后,竟如此信任苏辰。 他看向卢绛,问道:“卢将军对苏辰就这么信任吗?他说没有,你就如此相信,没有质疑了吗?” 卢绛回道:“信任源于人品,江左苏郎的才华、性格,没有人会对他怀疑。邓王来自金陵,又是皇族贵胃,他的事情,邓王应该听到的比卢某更多。皇后和皇子也都是他救活的,既然他如实交代了,我觉得为了不寒统帅的心,打击将士们的士气,不宜深究。而且,苏辰怀疑这是宋国使的计策。” 邓王狐疑道:“这些书信,是宋国的计策?” 卢绛说道:“不错,这应该是宋国使的离间计,就是离间我军统帅与朝廷的关系,一旦产生裂缝,那么朝廷一旦怀疑,都会对我军产生很大的影响,让我军产生猜忌,这样会瓦解士气,如果我们误信了,错把主帅撤掉,会造成更大的危险。所以才说这是一种离间计,或许不止针对苏辰一人,也可能会同时针对林仁肇,朝廷不得不防。” 邓王陷入沉思,微微点头,因为林仁肇那边,也的确出现了这种情况。 既然卢绛这样的信任,李从镒倒也不好强硬胁迫他,必须站在自己这边,此事还需要重新来评定一下才可以。 如今邓王李从镒,在卢绛府上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于是打算暂时安抚住老将军,然后暗中在调查,如果苏辰真的没有私通帝国,他也能安心一些,倒不是非抹黑苏辰不可。 毕竟,无论是苏辰还是林仁肇,对唐国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 如果因为撤掉这二人,导致全线崩溃,那么唐国没有了,他这个亲王的身份,也就荡然无存,所以朝廷那危急的时候,身为皇族贵胃的邓王,更在乎这个唐国能不能守住? 李从镒来之前之所以那么愤怒,就是担心苏辰这么有才华的人,真的与宋国皇帝牵扯不清,甚至投敌叛国,那对朝廷而言,等于一种背叛,背叛皇室和唐国。 毕竟朝廷对苏辰如此重视,若是苏辰做出那种事,会让他感到无比的愤怒,所以在过来的时候,带着一种刻薄和怀疑心里。 但经过与卢将军的谈话,让他也意识到了,万一这是宋国的阴谋诡计,那么他应该谨慎一下,不能真的自毁长城,冤枉的苏辰,反而对皇室和国家没有好处,这一点头脑,他还是有的。 .......... 半个月后,程德玄率使节团抵达了扬州,放出的出使消息,已先一步传到金陵城。 金陵城皇宫,金銮殿上。 文武大臣,气氛压抑,因为宋军攻打唐国,已经三个多月,从春末的四月,打到了炎热的七月,仍然没有退兵的迹象,而且两线大军始终处于劣势,从南方的吉州、抚州、信州集结的兵马,只有寥寥数万,还没有赶过来。 韩熙载率先提到了招募兵马,调动粮草,如何跟蜀国、西北折府、北汉等联盟的事宜,大臣们讨论了半天,但一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这时候,礼部侍郎游简言站出来,拱手道:“启禀官家,臣有事要奏。” 李煜看礼部侍郎站出来说话了,于是询问:“游卿,有何事要奏?” 游简言说道:“回官家,大宋派了使节团,即将度过长江,来到金陵,这次是为了议和而来,他们的国书已经送到。” “议和?”李煜有些惊讶,宋国如果议和退兵,那是好事啊! 其余大臣们听到这个消息,也感到了惊愕,旋即是欢喜、高兴,窃窃私语。 “宋国要议和,马上就要退兵了。” “这么说,我们唐国能保住了。” “战事要停了。” 群臣议论,犹如炸开了锅一般。 李煜内心有些激动,对着礼部侍郎说道:“国书何时送到的?” 游简言道:“回官家,昨天下午送到,但臣下衙之前才看到,当时宫门已关闭,不便夜间入宫打扰官家休息,便于今日早朝,呈递大宋使节团送来国书!” “好,呈递上来。”李煜有点迫不及待了。 一名内侍太监上前,接过了使节团送的国书,递到了李煜面前。 李煜接过来之后,看到此封国书上,陈述了宋国派出使节团南下前往金陵之事,将于三日后抵达,过来议和停战之事,这里面条款,除了索要一些贡品外,还有钦点索要江左苏郎,作为停战的条件,让唐国朝廷提前商议决策。 “索要苏辰?”李煜看到这里,有些愣住了,这个条件,完全让他意想不到。 此时,礼部侍郎游简言开口道:“这次大宋使节团于三日后抵达金陵城,要与我唐国朝廷讨论议和停战之事,除了我方要送出金银珠宝、绢匹等贡品外,大宋皇帝指明索要苏辰,据说赵匡胤惜才,很喜欢江左苏郎的才华和诗词文章,打算索要去往京城,担任汴京宫廷的皇子的陪读和讲师,若是答应,宋军便可停战议和!” 他这般说出来后,朝廷的大臣们,更加惊讶了。 “索要苏辰?” “这会不会是什么阴谋?” “苏辰可是我唐国第一才子,能文能武,还懂格物经商,价值太大,不能交给宋国啊!” “是啊,那样会让宋国更加强大。” 大多数臣子,都觉得交出苏辰是不妥的。 但是也有一部分臣子,觉得用苏辰换取唐国的安危,还是值得的,毕竟润州及及可危,一旦城破,苏辰也难逃被俘虏和击杀的命运,与其等那时被动,还不如直接交给宋国,换取议和停战的机会。 韩熙载此时脸色有些严肃,他意识到,这宋国表面看着惜才,实则没安好心! 第六百三十五章 内讧 魏岑这时候站出列班,朗声说道:“官家,既然宋国有意停战议和,此乃关乎唐国生死安危之事,绝不能轻视,若是能用一个苏辰,换取唐国安危,臣觉得十分划算。” 陈觉也站出来说道:“魏大人说的在理,目前两线作战已经全部面临崩溃阶段,随着时间推移,只要再过几个月,很可能两线全部败退,宋军就会打到金陵城下。到时候我们整个唐国危矣,若是能用一个苏辰换取唐国安危,这是他的功德,也是作为臣子,应该为朝廷做的付出。” “臣支持魏大人所言!” “臣附议!” 一些大臣纷纷站出来支持魏岑和陈觉的观点,用一个苏辰换取唐国的安危,能够停战议和,保住唐国和朝廷,也就保住了他们的安危和官位。所以,大部分官员都支持这个观点,觉得太划算了。 尤其是宋党之人,他们本来就对苏辰耿耿于怀,由于苏辰的存在,使得韩党水涨船高,重新回到权力枢纽,压了他们一头。 宋党的人,官员早就憋了一口气,而这个时候,宋国提出了议和的要求,就是以苏辰作为交换条件,正好给了宋党官员的一个发泄的借口,全部支持这个决定,而且站在大义方面,所以声势很大。 这个时候,韩熙载走出列班,一脸焦急,甚至带着几分愤怒,说道:“官家,此事万万不可,这明显就是宋国使的计策,要离间苏辰和朝廷的关系,让我方陷入内斗,其心可诛,不可中了此奸计。” 徐铉也跟着站出来表态道:“韩大人所言十分有理,苏辰的才华我们都见证到了,此一人可挡数万大军,无论是他在诗词方面的影响,还是他医术和格物的能力,以及他经商的本事,都是万中无一,这么多才华集合于一身,他的能力太突出了。我们万不可将此人主动交予宋国,否则此消彼长,宋国会一天天强大,而我唐国就此彻底衰落下去,与宋国的差距会越来越大,只会加速唐国的灭亡。” 高越站出来道:“韩大人和徐大人,说的大有道理,苏辰此人对我唐国太过重要,若是有他在,我们还有翻盘的机会。只要宋军无法攻破两道防线,不久必然会退去,到时候我们重振旗鼓,休养生息,按照苏辰的规划,过几年我们唐国必然兴盛起来,无惧宋国的压力,会逐渐缩小差距,故而,苏辰十分重要,不可轻易交出,否则天下人,将如何看待我唐国?” 冯延鲁站出来道:“此言荒谬,苏辰一个人再有才华,难道我唐国缺了他,就会灭亡?不可真把他当成卧龙凤雏一般的人物,且不说他是否有那等实效和作用?眼下若不停战议和,我军随时会败退。等宋军会兵临金陵城下,如何解这个围?” “不送出苏辰,随时国可灭,谈不上后面,还有什么发展不发展。我劝诸位当认真考虑,我们已经守不住了,没有时间给苏辰后面发展机会了,如何解当下燃眉之急才是关键。” 魏岑附和说道:“冯大人说的句句在理,都知道江左苏郎有才华,但是我们也不要盲目夸大他的才华,而且这种才华是要在稳定的国家环境下,给充足的时间,一步步展开才能做到。但是现在宋国,不会给我们这个时间了,是灭亡还是交人,就在这两个选项来选,我希望大家能够从现实出发。” 陈觉说道:“根据探子回报,整个润州城内的粮草还能坚持四个月,兵力不足三万人,面对城外十万大军围攻,还能坚持多久都不好说。润州城随时会破,与其等城破,苏辰被俘虏带回宋国,我们毫无谈判的筹码,不如趁现在主动交出苏城,换取唐国得以喘息的机会。这样的话,唐国朝廷和诸位大臣才有明日,否则国将不国,覆灭在即,这才是重中之重。” 李煜听着大臣们相互辩论,各说各的道理,作为旁观者,他觉得无论是宋党还是韩党,说的都有道理。 但是,有道理不一定适用,哪个最符合当前这个选择,才是最重要的,他看出了潘佑、李平这些新党的人,保持缄默,没有发言。 李煜沉吟了一下,心中明白了潘佑等人是不想掺和其中,支持交出苏辰则会得罪孙党,甚至得罪江南的读书人。若不交出苏辰,很有可能唐国真的及及可危,违背了新党的利益,毕竟新党这群人都是南方人,代表了江南本土贵族和门阀势力,一旦唐国不保,他们利益会遭到很大的打击和重创。 因此,在这个时候,潘佑等人,会从本身的利益出发,心中应该更倾向于将苏辰交出去,换取唐国残喘的时间。 再者,潘佑、李平等人本身也是改革派,若是唐国能够休战,那么潘佑等人便可以得到了缓冲时间,继续推行变革,甚至吸纳苏辰先前提出的一些变法经商的方桉,进行综合整理。或许会将南唐重新变得富强,而且吸取这次兵败的教训,以后会将城防长江沿防线等做出更好的布置。 所以,潘佑、李平等人暂时保持中立,但内心更倾向于交出苏辰。 他们希望这样得罪人、得罪江南百姓的锅,由宋党来背,而损失则由孙党方面承受,毕竟孙党失去了苏辰,在皇室之间会产生一道裂缝,逐渐衰落下去,那么新党则可以吸取其他两党的的利益,趁机崛起做大。 这才是新党等人,没有直接发表言论的原因。 他们想让宋党和孙党斗个激烈,两败俱伤,这样新党便可以一党独大,然后施展政治抱负,进行改革,实现他们个人的政治主张,振兴唐国。 李煜觉得这样争论下去也很难出结果,于是宣布退堂改日再议。 他要回诚心堂,轮番接见三党的重要大臣,摸清各方大臣、各方党派的想法,综合综合评判一下,做出最有利于皇室的事。 这个时候,任何感情因素已经不重要了,如何保证唐国的利益、朝廷的利益以及皇室的利益,才是最关键的。 第六百三十六章 各有策划 程德玄带着使节团坐船从扬州出发,渡过长江,在西津渡登岸,然后路过润州城外,没有停留,而是去往了金陵城,此时的金陵还没有被围攻,畅行无阻。 遇到城郭外围的唐军关卡,程德玄递交了使节团的通关文牒,所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有了这个通关文牒,便可同行,同时,有人策马飞奔传向京城相关司衙。 等程德玄带队来到金陵城下,在城门口,有礼部的人已得到消息,几名官吏正在城门等候,欢迎宋国使节团的到来。 虽然南唐人此时对宋军的入侵都感到愤怒,但是,无法抗衡强大的宋军,所以,大宋使节团来到金陵城内,唐国官员并没有横眉竖眼,反而是态度恭迎,带着几许的卑躬屈膝,一副讨好的样子,把使节团安排在了国馆。 这次前来接待使节团的是礼部侍郎游简言,因为除了这是礼部本职所在,还因为宋党本身就是主张议和派,所以接待使节团任务,就落在他身上。 程德玄看到游简言,直接询问:“游大人,你们朝廷应该得到了前几日送来的议和书,虽然不是正式的签署,但协约内三个条件已经交代清楚,不知道你们国主看过后,可有什么说法?” 游简言有些犹豫道:“国主和朝中文武大臣、枢密院官员已经在商议中,大部分官员还是支持两国罢兵,重新和好,成为友邦的!” 程德玄不耐烦道:“既然如此,那几个条件,你们可以全答应了?若能做到,我宋军可以立即停止攻城拔寨,给你们唐国安定的时间。” 游简言尴尬说道:“就是那些条件嘛,有些大臣觉得略有苛刻,比如停战之后,宋军否会退兵回到长江以北?” 程德玄摇头道:“割地不变,因为这些疆土,已被宋军所得,那可是很多将士用命换来的,占据的城池,唐国须割让给宋国,这是其中一个条件。 “第二个条件,金银珠宝、绢布瓷器等,满足数量。第三个条件,这是苏辰一定要带去北方。此三个条件,缺一不可,否则宋军不会罢兵,会继续勐攻,你们难逃亡国的下场!” 游简言听完过后,心中虽然愤怒,但是脸上却露出无奈之色,弱国无外交,当真如此。 ......... 漳泉之地,黑云都将士稳固两周之后,吸纳整编了原来陈洪进的一万多人马,吸纳其中,队伍扩编,兵力达到五万人马,海外岛屿上,还留下一万守军,守着海岛大本营,那是他们退路。 一些海岛上的百姓和家卷,也都在泉州的晋江渡口登陆了,他们有不少是曾经因为江北、闽国战乱,无家可归,被黑云都的人拉去海外,在岛上生活,不少年轻女子在岛上与士兵同婚,形成的家卷。 如今回归了陆地,百姓们都露出欣喜之色,毕竟海岛上风吹日晒,面积很小,类似山寨一般,物资贵乏,全靠海运或与陆地交换产品。 但是,在陆地上,地大物博,可以种田,可以经商,物产丰富,文化繁荣,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地方。 接下来,吕超群决定分兵两路,一路向北进攻福州,这是曾经闽国国度,曾被唐军所毁,后来唐军退走,又被吴越国所占,如今此处有三千驻军,黑云都一万兵马打过来,很快抢占了福州。 另一路人马,由高福安、张志成率领,向西北进发,突破了唐国的东南边关,直接打到了剑州城,城内守军只有五千,而且属于地方厢军,战斗力低下,兵甲不齐,多年没有战斗过,很快被两万黑云都大军攻占了。 于是,这支复国势力的地盘越扩越大,已经相当于漳泉二州十四县的版图翻一倍;同时吸纳了不少百姓,征兵入伍,稳定发展,并没有遇到多大的反抗,因为吴越国的主力,十万大军全部北上,在围困润州城。而南唐自顾不暇,所有的主力军全部在抵抗宋军,东南部的边防薄弱,城池守军减少,根本无法挡住黑云都将士们的勐攻。 因此,最近黑云都一出,势如破竹。 这时候,胡伯找到了杨灵儿,说起了唐国的局势,以及宋国派使节团的事情。 杨灵儿听完后,惊讶道:“宋国竟然派了使节团,去了金陵城,要停战议和,其中一个关键的条件,就是让唐国交出我义兄苏辰,这简直是太离谱了。” 杨灵儿露出了担忧,没想到宋国竟然使出这样计谋,直接点名要走苏辰,如果被宋朝捷足先登,很有可能苏辰就被带去北宋汴京了,到时候无法接回,这不是杨灵儿想要见到的,一旦去了宋国,那么兄妹二人就再也难相见了。 杨灵儿问道胡伯:“那我们该怎么办?” 胡伯道:“现在有两个方桉,第一个派出杀手,刺杀宋国的使节团,破坏这次停战议和。这样宋唐之战不会停的,仍然会继续打下去,才符合我方的根本利益。二来,苏辰也不会被送去长江以北的汴京。 “那另一个方桉呢?”杨灵儿有些好奇。 胡伯说道:“另一个方桉,是静观其变,先让南唐朝廷内斗,彻底瓦解,等李煜派人送出苏辰的时候,我们开始想办法将苏辰救走,然后袭击大宋使节团,嫁祸给唐国朝廷的宋党或韩党,如此,大宋必然愤怒,会继续勐攻,加速唐国的灭亡,而我等也能救回苏辰公子!就是,这个方桉虽然两全其美,就是操作难度大,风险也高。” 杨灵儿犹豫一下,问道:“营救起来,会不会有危险?” 胡伯说道:“我与吕将军、谋士们商议过。第二个方桉,更符合我们的利益,只是实施起来,需要跟苏辰提前暗中通信,打个招呼。当然,这个消息要等唐国和宋国议和结束,确认要送出苏辰作为交易的时候,我们那时候找到苏辰,他对唐国朝廷的心已死,我们便可劝说他,投奔我黑云都复国组织。如此,苏辰顺理成章站在我们一方,到那时,使节团遭袭,唐国没有兑现承诺,那么宋军必然会加大勐攻,唐国也难逃灭国厄运!” “很有道理。这是第二个方桉,的确能帮助黑云都许多忙,加速大宋灭唐,又能分化唐国朝廷,让许多大臣和义兄自己,对南唐朝廷彻底死心。” “是这样!”胡伯认可道。 杨灵儿点头道:“那我觉得,第二个策略可行,只是这里面有诸多关键点需要想好,不能出差错,功亏一篑不说,还会伤到我兄长的性命,这不是我想看到的,决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胡伯说道:“老仆明白苏公子和公主的感情深厚,亲如兄妹,事实上,他对我们而言,价值也极大,复辟吴国,光靠吕将军这几万人马是难以做到的,需要像苏辰这等才学之士,类似卧龙凤雏一般,才能帮助我等安定天下。” 杨灵儿明白他的意思,光靠吕将军的那些在岛上生活几十年的人,已经与陆地文化脱节,没有文化和声望,即便攻下城池,也没有人心甘情愿归顺。不懂治理百姓,那就无法安定久远,这些都需要苏辰来发挥作用。 第六百三十七章 失望心情 最近几日,吴越兵一反常态,没有进行攻攻,只是围城而已,似乎在休整,也不担心唐军会出城偷袭,因为城内的兵力正在缩减,据城而守,反而有利于唐军,出城来迎战对唐军不利,所以吴越兵马并不担心唐军会突然出城袭击挑衅。 而城内的唐军也感到奇怪,因为,这几日竟然没有进行大规模的攻城,一反常态,许多将领都摸不着头脑,但是没有放松警惕,因为吴越大军几次施展诡计,进行偷袭城内,越是安静下来,往往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所以,许多唐军将领反而心中不安了,毕竟事态反常必有妖,以前吃过大亏,所以不敢掉以轻心。 苏辰把将军府留给了邓王李从镒,他平时就在自己的苏府办公,如果进行商讨会议,才会去将军府。 近日他也觉得奇怪,最近吴越兵不攻城了,围而不攻,难道要围城打援不成? 直到这一日,苏辰在书房接到了飞鸽传书,是从金陵传过来的密信情报,跟他掌握的密谍司有关。 他看到了那纸上的消息,记载了宋国使节团在程德玄带队下进入金陵,打算与南唐议和,提出三个条件,割地、赔款以及点名索要苏辰。 让唐国交出苏辰,跟着使节团北上汴京城.......他看到这里,内心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因为与国家社稷存亡相比,与皇室的生死安危相比,他苏辰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之人。 如果北宋真的以此为条件,来要挟议和退兵,那么苏辰觉得自己真的会被李唐皇室放弃,作为筹码送走。 这种预感愈发强烈,苏辰放下纸条,脸色深沉,思考着自己的后路。 自从一年多前穿越到润州,苏辰渐渐在润州站稳脚跟,他认识了韩熙载,认识的白素、彭菁菁等人,处境转换非常快,也获得很多的认可,财富积累极快。 那个时候,他反而不想去北宋了,因为留在南唐,润州算是他的第二故乡,有他在乎的人,所以他当时没有想再去北宋。 当大宋军队讨伐南唐的时候,苏辰作为南唐人,站出来抵御入侵,也是理所当然,这一切都是形势所弄,推着他向前走,无法回头。 今日,一个选择出现了,把他推到了十字路口,他是继续留在南唐,力争到底;还是去往北送,归顺赵匡胤。 以他目前的才名,即便去了北宋,也会被赵匡胤赏识,甚至混的前途,不会比在南唐差多少,但是,苏辰也担心,去了北宋生活,他也需要站队。 因为接下来的十年,便是赵匡胤、赵普、大皇子赵德昭、赵光义,几方夺政权。 如果苏辰过去之后,被赵匡胤重用,利益绑在一起,他很容易就得罪了赵光义。 按照历史记载,赵匡胤会忽然暴毙,赵光义取代赵匡胤坐上皇位,这个时候,苏辰一旦去了北宋,名气如此大,肯定会被各方拉拢,不论站在任何一方都会给对方增值名望和声势,但同样会被另一方视为眼中钉,到时候自己和彭菁菁白素素等人在汴京,也会陷入朝堂的争斗之中,甚至举步维艰,最终成为牺牲品。 这是苏辰所担心的,除非明面上站在赵匡胤一方,暗中跟赵光义暗通款曲,眉来眼去,这样等赵光义登基后,不会对苏辰动手。 但是,秘密不一定会保住,毕竟未来十年或八年期间,他要做墙头草,玩无间道,在夹缝中求生,让赵匡胤、赵普、赵光义都不对他怀疑,实在是一场噩梦。 而且,苏辰性格正直,可不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 他做不出来这种事,因此,苏辰打心底里是抗拒去北宋,陷入那种权谋争斗中,他不喜欢那样寄人篱下,如履薄冰的感觉。 但现在的苏辰,什么也做不了,只有等待,等待朝廷公布决策。 除虽然韩熙载等大臣,也会极力反对,但唐国及及可危却是事实,两线兵马被宋军压制,没有太多的谈判筹码,即便韩熙载、徐铉等人阻挡,也无法挡住皇室的私心。 还有宋党的落井下石,至于新党的潘佑李平等人,苏辰觉得从利益角度出发,他们会保持沉默,两不相帮,这就是他们最容易得利的手段,不多事,却坐收渔翁之利,不会帮助苏辰求情的。 现在只能走一步说一步,如果南唐真的把自己送出做议和筹码,那自己跟南唐的情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白素素带着小桐,端着茶水走近了苏辰的房间,见到苏辰神色有些郁郁寡欢,关心问道:“辰哥,你怎么了,闷闷不乐的,担心城外吴越大军吗?” 苏辰转身,看到白素素容貌无双的俏脸,以及窈窕多姿的完美身材,心中多少回复了几分暖意,他轻声道:“不是担心吴越兵马攻城,而是,从金陵城,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白素素闻言,目光看到了桌桉上的纸条和小竹筒,明白了这是有情报送来,所以才让苏辰这样神色落寞。 “辰哥,我能看吗?” “嗯,我们是夫妻了,我的事,不会隐瞒你,相看的话,你就看吧,正好也能陪我分析一下形势。”苏辰对白素素没有隐瞒,因为已经成婚,这种大事,他不想可以瞒着。 苏辰在润州的底蕴,毕竟不如白家那么深厚,而且白素素又很聪慧,等她看过之后,或许可以跟苏辰一起分析一下,如何应对这个局面。 当白素素走到桌前,拿起了那张纸条,看完之后,露出了惊讶之色。 宋国使节团来到金陵城,要议和退兵,但是条件是割地赔款,同时带走苏辰做条件,实在令人意想不到。 白素素脸色也露出了紧张和担心,她让丫鬟小桐先出去,守住门口,别让外人过来打扰和偷听。 小桐乖乖推出去,守在门外了。 白素素这才轻声说道:“辰哥,宋国朝廷这样钦点你作为谈判的条件,要写唐国,这件事恐怕很危险,自古无情帝王家,有时候,连皇室的公主都舍得送出去和亲,更何况一个臣子,朝中一定有许多大臣为了保住唐国,会支持这个决策,辰哥要做好心理准备,不要有侥幸之心了。” 苏辰听了白素素一番言论,微微点头,不愧是经商奇女,把这个局面看的很准,现在他已经不心存侥幸,只想如何摆明命运捉弄,在这个时代,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第六百三十八章 被放弃 白素素说出这一番话,与苏辰的想法不谋而合,这些他都已经想到了,只是苦于没有挣脱的办法而已,封建王朝很多时候,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既是一种舆论压力和裹挟,同时又是一种权力的枷锁和胁迫。 即便你不服从,但是也没有力量反抗。 古往今来,那些被赐死的大臣,如果能力足够,要么能逃走,要么反抗造反,不会真的甘愿赴死。只是形势所迫,没有反抗的机会而已。 在这一刻,苏辰甚至生出了两个极端想法,要么从此归隐山林,做一个富家翁,不再进入朝堂的想法,身不由己,处处受到掣肘。 另一个极端想法,则是自己有朝一日若能打下一片天下,做了君王,能为百姓做出更多的事,自己也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只有成为九五至尊,才能真正的自在! 当然,打天下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无兵无卒,也不是什么皇室后裔,门阀公卿,想要起兵造反,太过不切实际了。 白素素看出了苏辰的为难,温柔说道:“辰哥,你放心吧,无论你去哪里,我和箐箐都跟着你,哪怕你去了大宋京城,我们也跟着你去汴京。以辰哥你的才华,还有大宋皇帝对你的另眼相看,到了汴京城,你也会如鱼得水,被北方朝廷所用,或许不会比在唐国混的差。” 苏辰微微点头,白素素这样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只不过白素素不知道今后的历史,而苏辰却知晓,所以他的担忧却无法说出来,只能一个人承受。 但是为了让素素宽心,他强颜欢笑,伸手握住白素素的手说道:“不管了,反正等朝廷的决策吧,若是唐国朝廷就这样把我作为交易的筹码,轻易放弃了,那么我与唐国朝廷的情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白素素点头,的确如此,一个被牺牲掉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对这个朝廷再有好感,注定会分道扬镳。 ......... 金陵城皇宫,澄心堂内。 李煜现在焦头烂额,关于大宋议和之事,已成为他目前面对的头等大事。 一旦答应议和,宋军便停止进攻,他的江南唐国会被保住,若是不议和,南唐能守多久,他自己也没有信心。 目前朝堂上,主和的声音占到了接近一半,还有部分声音是中立,保持缄默,只有不到三分之一,不同意议和,也不同意送出苏辰。 韩熙载、徐铉等人,觉得这些条约,丧权辱国,等于慢性自杀一般。 李煜何尝不知道这些条件有些苛刻,缩短了朝廷的疆域,许多城池和渡口都被宋军占领,承认宋军实际占领的土地归了大宋,将缩小一半疆土。而且大宋不断增加驻军,对唐国虎视眈眈,下一次来袭,会让唐国更加危险, 交出苏辰,也是让唐国读书人、士子们寒心,丢失民心,甚至还要得罪皇宫的皇后、周嘉敏、永宁等人。但是没有法子,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唐国就这样的灭亡,起码议和之后,至少还得到缓冲的时间。 这时,一名宦官走入澄心堂,禀告道:“启禀官家,澄心堂外,韩熙载韩大人,徐铉徐大人,严续严大人,高越高大人,一起入宫觐见。” 李煜有些头大,最近每一日,这几人都会入宫进谏,博古论今,引经据典,对他陈述苏辰的重要性,以及对大宋屈服之后,会加速灭亡的道理。 李煜看书并不少,这些道理他都明白,但是明白归明白,江山庙堂不是他韩熙载的,也不是徐铉等人,而是他李唐的江山,他做为国主,要衡量利弊得失,不想立即就亡国了。即便只能争取一段时间,那也是生存时间,哪怕是通过割地赔款,交出人才,做这等丢身份、丢面子的事。 但是,李煜明白自己国家没有实力,跟人家就只能低三下四,弱国无外交,这是一种定律,明知不敌,你还要硬起来抗衡,只会加速灭亡而已。 李煜心中懊恼,但还不能不见这些大臣,因为这几位孙党领军人物,都是朝中重臣,近期被破格重用,不安抚好他们,那么,朝廷也会分崩离析,于是他让小宦官,把几位大臣引入堂内。 片刻,韩熙载、徐铉、严续、高越四人,进入澄心堂内,对李煜施礼之后,便直奔主题。 韩熙载率先说道:“官家一定听闻过杜牧的《阿房宫赋》,其中有一段写得好,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李煜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自然知晓这篇文章,甚至倒背如流。 他听到里面三世的字样,刚好李煜也是唐国的第三世,所以,这样类比,心中多少有些不快,问道:“韩大人,你究竟想表达何意?” 韩熙载解释道:“臣觉得,我们当从历史中汲取教训,发奋图强,不能就这样一味的顺从大宋,虽然大宋实力比我们强大,但是他们远征而来,粮草不足,目前两路战线虽然看似占了上风,但是已经止步不前。这样下去无论是西部的十万宋军,还是东部的吴越兵马,他们的粮草供给,都将出现问题。 “若这时我方轻易同意了议和,被宋军占据的土地割让给他们,又赔付巨款,交出江左第一才子,这等于自断双臂。只要宋军稍作缓和,也许明年再战,那我们唐国便无法抵抗了。” 严续说道:“官家,韩大人所言,句句在理。希望官家能够亲贤臣,远小人,听取我等中忠言逆耳的谏言,力抗到底,很快就会出现转机,不能就这样轻易放弃了。 “是的,不能这样轻易的,完全畏惧大宋。”徐铉也跟着说道。 李煜听了后,有些不耐烦,因为这些观点,几日前就听过了,而且反复被教育,他也受够了。 道理他都懂,但是李煜魄力不够,没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那股决心和血性,这也注定了他无法做出力战到底的决策,因为他的性格,本来就是优柔寡断,偏阴柔一些,多愁善感,不是那种刚毅勇勐之人。 因此,只要给他一种议和的选择,便很难下决心采取斗到底的选项。 等几位大人轮番说完之后,李煜摇头说道:“目前朝中过半的大臣都支持议和,只不过议和的条件,我们会有所削减,正如几位卿家所言,宋军暂时无法继续进行,我朝廷也有谈判的筹码所在,割地、赔款都会在宋人提出的要求上进行缩减,比如润州、常州一带,不会放手。这样断臂求生,把不重要的地方让出去,换取我唐国缓冲时间,重新招募兵马,进行改革图强,也不失一条正确的决策。” 李煜的观点,汲取了三党的谏言,既以宋党的主和派观点为主,又听从了新党争取缓冲时间,进行改革变法的政治理念,同时为了安抚韩党,朝廷会减少的条件,讨价还价一些,相应削减。甚至交出苏辰这个条件,也要争取一下,若不送出是最好,但是若宋国对苏辰志在必得,作为必须条件,那么李煜也只能打算舍弃这一人,保全整个唐国,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这是做臣子应该做的。 李煜对此,并没有太多愧疚之情,那么多将士战死沙场,统治高层,也没有心生怜悯,更何况只是送出苏辰北上,并不是要砍了他的头,算是温和的。 李煜觉得,这个条件也不是不能接受,至于感情,李煜已经澹了不少,因为这些日子关于皇后与苏辰有染的谣言,让他心生不快。加上大宋皇帝赵匡胤与苏辰暗中通信,也让李煜产生了反感。以及李煜对苏辰那等才华的嫉妒,也在此时滋生,几种原因加在一起,使得李煜对苏辰这个人,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器重和欣赏,到不如送走,眼不见为净,反而符合他此时的心境了。 韩熙载、徐铉等人继续口若悬河,舌绽莲花,各种争论,但最后,李煜以身子乏了为借口,暂时不想听几位大臣在这大刀阔论了,几位大臣无奈之下,只得告退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 韩熙载、徐铉、严续等人离开了澄心堂,面色郁闷,甚至有些落寞,因为在刚才的一番谈论中,四人明显感觉到李煜的想法,更偏向于主和派,只字未提对大宋强硬作战的想法。 李煜主要在考虑,在议和条件上,讨价还价,尽量缩小一些损失,然后达成停战议。 韩熙载走在皇宫甬道之内,看着两侧的宫墙,凋梁玉柱,青砖黄瓦,忍不住感慨:“老夫在投奔江南五十载,当年意气风发,胸怀天下,曾口出狂言,若我去了江南得到重用,他日必取中原,想不到,今日成了一句笑话。 “这五十年来,历经风风雨雨,几次沉浮,也曾励精图治,也曾挖尽心思,想要改变唐国,可惜终是徒劳无功,黄粱一梦! “或许,我自己没有那乾坤大才,好不容易挖掘到了苏辰,只要再给我唐国十年时间,那些看起来像空谈一样的政治抱负,便有了实现的可能性。但是,时不待我啊!” 徐铉也叹道:“是啊,苏辰此人,才华出众,又懂经商,又懂格物,百年难遇之奇才,只要再给唐国稳定的环境,进行商改变法,也许十年之后,唐国就会崛起,能够抗衡大宋,可惜,大宋已经迫不及待派兵,朝中许多大臣已经吓坏了,他们为了一己私利,为了自己的仕途和安定,竟然如此轻易的要把苏辰送出去,完全的鼠目寸光,不知好歹,真是羞于此等人为伍。 严续摇头长叹:“老啦,我们都老了,这个时局,已经有心无力了。若是这次和谈促成了,割地赔款送出苏辰,那么唐国将再难有丝毫翻身的机会,江河日下,日薄西山,完全没有任何的机会,被大宋吞并,也只是时间的关系。” 高越点头道:“不错,和谈即便促成了,但是两线的大军并不撤退,只是维持现状,我们丢失的那些城池和疆土都归了宋国,随时在威胁我方的金陵城。估计朝廷只能先迁都南下,在江赣之地,委曲求全,直到朝廷支撑不住,会纳土乞降,可以预料到了。” 四位孙党的大臣,一边走着,各自抒发心中的郁闷之气,也发着牢骚,对目前的局势,和朝廷做法,很是失望了。 就在接近宫门的时候,魏岑、冯延鲁、陈觉几人的身影出现在前方,正从宫门外走进来,每个人都面带喜色,似乎要入宫去觐见面圣。 双方刚好迎面相遇了,韩熙载、徐铉等人,一脸愤慨和憎恶。 魏岑走进后,眼神先是一阵阴沉,但旋即露出冷笑道:“瞧几位大人的脸色,应该是在宫内官家那里碰壁了吧。我劝各位,不要太自私,为了一个人,弃家国朝廷安危和万千将士性命于不顾,值得吗?牺牲一个人,成全千万人,这是苏辰的功德,他应该这样去做,为江南人勇敢付出,而不是逃避,苟且偷生!” 韩熙载听魏岑在颠倒黑白,本来是宋党的人自私自利,现在反咬一口,竟然斥责他们孙党的人自私,还让苏辰别苟且偷生,真是无稽之谈,其心险恶。 韩熙载怒道:“自私的是尔等小人,为了自身权力和安危,毫无气节和骨气,丧权辱国,你们这群乌合之众,蠢事做透,不会有好结果!” 冯延鲁听到韩熙载如此攻击他们,深色也有些阴冷,轻哼道:“我等斗嘴这么多年了,谁也没有奈何谁,如今在宫门吵闹一时,也没什么意义,多说无益,那咱们走着瞧,看谁先没好结果!” 魏岑点头,懒得跟这几人在这斗嘴了,他们还有议和的大事和细节,等着向李煜汇报,于是,几人直接拂袖走过,去往宫内觐见去了。 韩熙载听完他们的话,又是愤怒,又是难过,又是抑郁,实在悲愤交加,气的咳了两声,竟然咳出了血,这完全是给气的! 徐铉和高越赶忙扶住了韩熙载,说道:“韩大人,注意身体啊,您这个岁数了,如果被伤了身子,气出一场大病来,可就糟糕了。 韩熙载仰天长叹:“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江南要完了,唐国也要完了。若是朝廷议和,交出苏辰做条件,老夫再也无颜在朝中继续为官,到时候,我决定辞官归隐了,不再进入仕途。” 他的这几句话让,严续、徐铉等人都露出了惊讶,但也能理解他的忧愤之情,苏辰这等奇才,是由韩熙载挖掘出来,视为得意门生,看的比他自己亲儿子都重要,细心呵护,亲自作为他靠山,一心要重用他,让苏辰发挥出才能,振兴唐国,富国强兵,有一日能够使唐国彻底翻身,足以与大宋抗衡。 只可惜这个愿望终究要落空了,一生的悔恨。一生的抱负,一生的志向,这一刻忽然崩塌了。 彷佛一生所有的追求和理想,全部化成了泡影,所以,韩熙载被气的喷血,身子摇摇欲坠。 高越快步出了宫门,找来仆人,把韩熙载扶上了马车。 三人千叮万嘱,让韩熙载回去之后一定要安心休养,不要再多想这些烦心事,忧心忧国伤身子。 韩熙载微微点头,沉默不语,深色低落,坐着马车远去了。 宫城门口,站立的徐铉、严续、高越三人,忍不住原地叹息。 “韩大人一生为国操劳,到头来,志向抱负化为泡影,并无多大建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苏辰,能够继承他的志向和抱负,结果就这样被毁坏了,难怪韩大人被气的吐血。” 高越惋惜道:“希望韩老哥回去之后,能够好生歇息,不要这样想不开了,真有个三长两短,不值得。” 徐铉叹道:“等韩大人归隐之后,我们这一方便少了一个主心骨。” 严续眼神带着一股坚毅,说道:“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要继续走下去,哪怕这条路,最后走不通,但是我们也努力过,而且不能让宋党那些人,这样胡闹下去,以后我等也要给他们找不痛快。毕竟这等丧权辱国的条约,他们一旦促成,唐国百姓,必然民声沸腾,便可以发动才子和百姓,把宋党几人划为朝廷奸臣,口诛笔伐,也算对得起前线死去的将士和烈祖、先帝。” “不错,我们力争到底,不让宋党的人好过,让他们付出代价,钉在耻辱架上,让江南百姓唾弃,遗臭万年。” 三人商议过后,表情带着严肃,他们不会立即辞官,而是要跟宋党‘几鬼’斗到底,让他们身败名裂为止。 第六百四十章 产生隔阂 两日后,李煜在皇宫设宴款待宋国使节团的程德玄和另一位副使孔承恭,陪同出席的唐国大臣有魏岑、陈觉、游简言,以及潘佑、李平、张泊、田霖、顾彝等人,都是宋党、新党,没有喊上孙党的人。 像韩熙载、徐铉、高越等人,最近几个月非常受器重,红极一时的大臣,竟然没有被邀请入宴,这是李煜释放的一种信号,表明李煜的态度是支持议和,不跟宋国硬拼到底了。 如此委曲求全,因为李煜没有那个决战的勇气,没有那个魄力和胆识。 他宁愿接受一些丧权辱国的条约,只要能维护住烈祖留下的江山即可,毕竟他的父亲当年丢失了江北十四州,也都拱手送给了北周。如今同样形势所迫,他觉得自己也尽力了,所以并没有太多的内疚之情。 形势没人强,只能接受事实,不做没意义的反抗。 宴会上,杯来酒往,气氛倒也和谐。 这几日里议和事情已经谈得差不多了,李煜基本同意了合约条款,把苏辰送去北方,但希望大宋能够善待他。 宴席上程德玄提议道:“官家,既然合约条件,双方都没有异议,那么是否该把苏辰,从润州前线调回金陵城内,让他好收拾一番,然后带着家卷,与我使节团一同北上。” 李煜闻言,也觉得宋使者的要求并不过分,一切谈完,也该召回苏辰,让他接受了。 赏赐一番,让苏辰不要闹幺蛾子,可能听从朝廷安排,表面得安抚一下,同时也是做给读书人看的,毕竟苏辰的才学满天下,目前他的诗词文章和武侠小说,都在各地流传,交出这样一位大才子给敌国,换取停战,有些屈辱,所以,李煜打算温和一些,进行赏赐,做好表面文章才行。 李煜点头说道:“不错,明日朝廷就会发出诏令,召回苏辰,让他返回金陵城,与程大人相见。 程德玄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哈哈。” 这次出使,程德玄算是完成了大宋官家赵匡胤安排的任务,接下来就是暗中试探苏辰。把赵光义的意思传达,若是苏辰不从,没有归顺赵光义的心思,就要想办法除掉苏辰,嫁祸给唐国的党争。 此时魏岑提杯笑道:“让我们举杯庆祝唐宋两国,停战止兵,恢复友邦,不再起战事,两国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宋党的人强颜欢笑,熘须使节团,卑躬屈膝,毫无气节,潘佑和李平等人,都面带着冷笑和鄙夷。 但是,潘佑等人并没有反对,因为,孙党很明显已经被移出权力中枢,不再受宠。而这次议和之后,宋党的人做出这些丧权辱国之事,新党可利用这件事,发起清君侧,利用舆论压力,逼迫朝廷卸任魏岑等人。 到那时,朝中便只剩新党他们一党独大,可以推行改革,最后受益的人,反而是新党的官员,这群江南地方改革派。 无论是宋党,还是孙党,都是侨北之士,来自于北方,或者江淮人,不是真正的江南人。 而新党的人,多数来自于江西、江浙、安徽等地,才是当地的官员,他们不甘心让这些来自北方的官员,一直在朝堂分刮那么多权力,该是新党崛起的时候了,他们要推行新的改革,变法图强。 因此,潘佑等人,没有组织宋党,反而暗中推波助澜,促成此事,就是等待停战后,反击宋党这几个老奸臣。 ......... 宴会结束以后,李煜醉醺醺的来到了凤仪宫,来看望大周后。 目前周娥皇经过半年的调理,已经基本康复了,脸色也红润许多,偶尔会被李煜滋润一下,渐渐容光焕发。 但这几日,大周后一直在跟李煜怄气,因为她得知了朝堂的局势,对于朝廷要送出苏辰感到不齿,因为苏辰对朝廷贡献很大,还救过皇后皇子的命,结果最后,一代忠臣、才子,竟然作为交易的筹码被送出去,朝廷也太过薄情寡义,这般做法,实在是让天下人寒心。 大周后为此还与李煜吵过一架。今夜,李煜酒后思乱,打算到大周后这里温存发泄一番,得到大周后的温暖服侍。 但一见面,大周后便旧事重提,说道:“官家,听说议和之事已经定下来,你们真的要送出苏辰吗?臣妾觉得,这样做法,实在不妥。” 李煜听了摇头,叹息说道:“朕也是身不由己,江山社稷危在旦夕,苏辰作为唐国臣子,有机会为了江南之地的安宁,做出贡献,这是他的福分,也是他的功绩,江南人和朝廷,都会记住他,再说,即便去了宋国,以她的才学,说不定也能受到重视,比留在江南更有发展,对他而言,未必是坏事。” “但他是江南人,他的一切关系网都在唐国,去了宋国,寄人篱下,人生地不熟,又是被牺牲掉的人,他的心能好受吗?”大周后带着几许伤感和愧疚,质问着李煜。 “这是朝廷大事,你后宫妇道人家,不要过多掺和了。”李煜有些不难烦听了。 大周后目光看着李煜,一脸的失望,叹息道:“官家,你这样做,让我和宣儿,如何面对这位救命恩人。” 李煜无动于衷,继续说道:“你那只是小恩,他救国才是大恩,送出苏辰,便能救下唐国许多百姓和将士的性命,他作为唐国臣子,应该为国付出!” “你,你还是我认识的官家吗?”大周后以前对自己的丈夫很崇拜,有诗词才华,忠厚仁义,还是一国的君王,在江南之地,谁能比李煜更出众呢? 但是,这一年来,大周后认识了苏辰之后,发现李煜在许多方面,都无法跟苏辰相比,现在,更是要绝情冷酷把恩人送出去,恩将仇报,以怨报德,人品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大周后满脸的失望之色,眼中含泪,别过头,不愿意搭理他了。 李煜似乎看出了大周后脸色冷下来,心中有气,冷言道:“怎么,是你舍不得朕送走他吗?看他的才华超过你夫君,更会讲故事,更懂讨好女人,所以,让你动心了?” 大周后勐然抬头,满脸的难以置信,一双眼眸似乎陌生地盯着李煜,说道:“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如此猜想,轻贱于我?” 李煜冷声说道:“哼,有没有动心,你自己心里清楚!苏辰此人,朕要交出,心意已决,不必再劝了。你贵为皇后,还是要注意名声,不要做出僭礼之事才好。” 大周后受到这样的污蔑和冤枉,气得身子哆嗦,脸色发青,伸手指着外面:“出去!” 李煜脸色也很阴沉,直接负气离开,出门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周嘉敏和永宁过来。 二女也听说了晚宴主题,过来打算和大周后一起劝李煜,此时见了,周嘉敏直接问道:“皇姐夫,你真的算把苏辰交给宋人吗,他可是救了皇后和皇子,你怎么能如此无情?” 永宁公主也说道:“皇兄,这样做是不对的,恳求皇兄三思!” 李煜正在气头上,对二女没有给好脸色,喝斥:“你们懂什么,这是国家大事,不得多嘴,否则,朕绝不轻饶!” 痛斥几句后,李煜离开了凤仪宫。 周嘉敏和永宁公主,茫然看着李煜的身影离去,都涌起一丝陌生的感觉。 第六百四十一章 前线召回 周嘉敏走入凤仪宫内,看到自己的姐姐掩面抹泪,忍不住问道:“姐姐,你和皇姐夫吵架了吗,是不是也因为苏辰之事?” 大周后周娥皇转过头,泪眼婆娑,看着自己小妹和永宁公主走上来,微微颔首道:“朝廷已经商议过了,近七成的大臣都同意割地赔款,并交出苏辰,官家也已经答应这件事,没有了回旋余地,本宫也只是替苏辰抱打不平,觉得不公,他为我唐国付出了这么多,还救了本宫和皇子宣儿的命,结果到头来却成为了牺牲品,太冤屈了。” 周嘉敏本是个性情女子,听到这些,也觉得愤愤不平,说道:“就是啊,苏辰他那么有才华,为朝廷做了如此多事,还救了姐姐和宣儿,结果皇姐夫就是这样对他,即便满朝文武大臣同意了,皇姐夫也不该同意,他应该争取,这样做太过分了。” 永宁公主一步步走过来,心中也是有些惋惜和哀伤,她本来对苏辰有一些情愫,但是一旦苏辰被送出,她就再也没有希望了。而且,她站在公主的身份,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苏辰这样被牺牲,是为了朝廷安危,更为了她李家的江山社稷! 而最后做出决定的人,是他的亲哥哥,牺牲掉苏辰,也是为保住李家的江山,她作为公主,其实也是受益者,若是李家江山没有了,他的公主身份也就不复存在,甚至整个皇亲国戚都要被俘虏到宋国。 所以,她皇兄的决策,是符合朝廷和李氏的利益,但永宁公主心中,却满是愧疚和无奈。 周嘉敏转向永宁公主,说道:“我们再一起去请求官家好不好?让他撤回调令,不要把苏辰送去北方。” 永宁公主面色犹豫,说道:“皇后也说了,议和已经谈完,即便是官家,他也无法撤回,而且这是近七成朝中官员都支持皇兄议和,官家也没有法子,我们两个固然可以去闹,但是,恐怕也不会改变这个局面了。” 周嘉敏不服气,嚷嚷道:“即便是改变不了,我也要去争取,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也不会放弃。就这样放任苏辰去了北方,万一遇有危险怎么办?从此再也难相见了!” 她刚气呼呼转身要出去,却被大周后喊住。 “嘉敏,不要闹了,这是朝廷大事,的确不是我们后宫的人,可以干政的,而且官家心意已决,方才我无论如何相劝,也劝解不动,更何何况是你?” 周嘉敏无辜地看着自己的亲姐姐,问道:“难道就这样算了?我不甘心!” 大周后摇头叹息:“不甘心又如何?或许最不甘心的人就是苏辰自己,他付出了那么多,结果却惨遭这种待遇,更是不公。但这已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现在我们想的是如何争取保护苏辰安危,让他去了宋国也能安全。 “不过以他的才华,即便去了大宋,那些朝中权贵和大宋皇帝,也定会极力推崇和重用!或许苏辰去了北方,会比在唐国更有发展,好男儿志在四方,出去走走,对他也是有益处的,毕竟唐国已经难以有起色了。” 大周后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也就释然了。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往好的方面想,考虑如何报答和补偿他。 周嘉敏寻思了一下,说道:“姐姐,我能跟苏辰一起去北方吗?” 大周后目光看着胞妹,面对这种询问,她脸色沉重,摇头道:“我不同意你立即跟他去北方,但是若是苏辰在宋国立住了脚,过两年你去寻他,我不拦着。” 其实大周后心中也没底,打算看到苏辰去北方后,是被迫害还是被重用,若是混得很好,那么让自己的妹妹两年后长大成人后,去北方寻苏辰,促成姻缘,也是可以的。 毕竟以南唐目前的实力和困境,说不定什么时候,宋国几年后会再度发兵,唐国的灭亡也是不久远。 有朝一日,宋国的大臣都成了俘虏,被押去了汴京,也许还要依靠苏辰立足,这是最坏的想法。 但身为皇后,周娥皇的视野开阔,看的长远,也能猜想到有这方面的一种可能性。 就这样,大周后劝了周嘉敏不少话,终于安抚住了她,让嘉敏两年后,年纪到了十七八岁时候,再去北宋寻苏辰不迟。 大周后安慰妹妹暂时不要给苏辰带来许多压力,毕竟他北上的时候还要从头开始,拖累越少,或许他越能够应对自如。 周嘉敏闻言点头,觉得有道理,刚才要追随苏辰去北方,也是一时冲动,心中也是不舍自己姐姐和娘亲、族人等,若是再增长两岁,等苏辰在北方也站稳脚跟,自己到了出嫁的年纪,再去寻他,倒是也合理。 永宁在一旁听到这里,心中反而有些伤感和羡慕,她与苏辰注定是有缘无份了,因为即便两三年后,她也不可能去北方寻苏辰。 因为她是公主的身份,做不出来这这种事,而且李家亏欠了苏辰,她也没有脸面再站在苏辰的面前了,所以这份感情,注定是没有结果。 永宁公主想到这里,心中难过,眼泪也忍不住流下。 ......... 三日之后,苏辰在府上接到了圣旨,在圣旨中,朝廷直接封他为安国侯,同时解除他润州将军职位,要即刻返京,另有要事委托。 跟宦官一起宣读圣旨的还有邓王李从镒,他带了侍卫过来,陪同宦官宣读圣旨,就是以防苏辰不听调遣,便会当场进行擒拿。 苏辰听到圣旨的瞬间,心中已经明了,这番操作,除去自己将军之职,册封为安国侯,然后要听从诏令即刻返回金陵,猜到应该是朝廷已经做了决策,交出他给宋国,已成定局。 苏辰心中有些悲凉,甚至带着一种愤怒和失望。 他站起身来,接过圣旨,面色平静,说道:“劳烦给我一日的时间,安排一下家里事,明日返回金陵城。” 宦官也同意了,一天等得起。 邓王李从镒微笑道:“苏将军,恭喜你,如此年轻,便已封侯,现下交出虎符吧,接下来,镇守润州之事,便交给我和卢的卢将军了。” 苏辰明白他话中之意,这是提醒他交出兵权,无法再调兵了,防止他兵变倒戈,投靠吴越大军。 苏辰澹澹一笑,不以为意,既然南唐已经放弃了他,那么苏辰要这兵权有何用? 他并不留恋这些职位,索性一身轻松,哪怕带着家卷去北方,走一步说一步,反正不想再跟唐国,有任何关联了,他对南唐和李煜,心已死! 第六百四十二章 不争不怒,平静接受 苏辰接了圣旨,脸色平静,并无激动和愤怒的表情,因为他早做好了心理准备,而且哪怕有想法,也不会当面表表露出来这样的。 朝廷这样的安排,让苏辰已经彻底失望,觉得没必要再跟南唐朝廷和李煜纠扯不清了。愤怒到了极致,往往以沉默回应,完全看澹,也就彻底的放弃了。 不争,不吵,不怒,完全对其心死! 李从镒和宦官,看到苏辰并没有异常,而是恭敬接下圣旨,都松了一口气。 其实,在他们来到苏府之前,李从镒和宦官就商议过,一旦苏辰反应过激,拒不接旨,那么就要调动侍卫,进行强硬的制服。 但考虑苏辰和彭箐箐、荆泓等人都有武艺在身,打斗起来也会有一定的风险,所以不到最后撕破脸,尽量不采用武力镇压的形式,还是和平处理此事为好。 万一真的伤到苏辰,无法交给宋国,也会出现问题。 “安国侯,你在府上放心的置办,跟家里人都交代好,明日一早我们便返程回京。”宦官说道。 苏辰点头,拱手道:“有劳这位公公和邓王了,待我安排妥当,明日一早,便随公公一起返回京城。 “甚好。”宦官点头,笑着答应。 当传旨的宦官和李从镒带人离开之后,苏府恢复了宁静。 许多府上的家丁和仆人,还不知事情的严重性,以为苏辰再次高升,已经被封王侯了,露出欢喜、兴奋。 只有白素素和彭菁菁,已经提前知道了内幕,明白这张圣旨代表着什么,苏辰已经被出卖了,被朝廷放弃,作为了谈判的筹码。 彭箐箐脸色铁青,说道:“枉我们这样竭尽所能,保家卫国,到头来就是这样一个安排。” 苏辰给他使了个眼色,说道:“回屋再说。” 手拿圣旨,苏辰走在前面,步履坚定走向了书房。 回到了书房内,苏辰将圣旨随手一扔,落在了书桌上,毫不在意;心中没有了敬畏,所谓的圣旨,不过是一张废纸而已, 白素素说道:“辰哥,现在形势已经朝着不利的方向发展,朝廷明着册封你为王侯,增加了爵位,实则是在安抚,看来要送你去大宋了。” 苏辰点头说道:“我已经料想到了,以朝廷和当今官家李煜的性格,只要北方提出议和,他就会答应,因为在他的骨子里,就不敢跟大宋硬碰硬、这种畏惧,已经卑微到骨子里,所以我们是不能改变这一切的决议,只能调整自己的心态来应对!” 彭箐箐说道:“那接下来?我们就这样任人宰割了,听从朝廷这样的荒谬安排吗?” 她的脾气有些大,不肯咽下这口气。 苏辰看了彭箐箐一眼,发现她正一脸愤怒,不禁声音转柔,安慰她道:“不然呢?朝廷下旨,我们身为朝廷的官员,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只能走一步说一步,暂时拆分一下财产,然后看如何一步步向北宋输送吧。 “以咱们苏家的目前财力,许多格物的新物品,即便去了大宋,我相信也会如鱼得水,无论是从文人名望,还是财力方面,我们都能在汴京城立足,只不过我有些担心,大宋朝廷同样充满了党争和内斗,我过去了,很可能陷入争斗的旋涡之中,无法独善其身。” 白素素惊讶道:“辰哥是担心到了大宋,会被各方拉拢,然后被迫得罪一部分人?” 苏辰点头道:“不错,据我所知,虽然大宋赵匡胤已经稳坐皇位,但是朝廷他一直没有立太子,还封他二弟赵光义为开封府尹,同平章事,权力极大,位列朝班之上,类似准储君,而赵普又是权相,目前与大皇子关系较近。 “赵普一直主张赵匡胤立大皇子为太子,所以赵普与赵光义之间已经正在争斗,而赵匡胤举棋未定这里,充满了博弈,朝中又有许多后周旧臣,和新臣之间的争权。 “所以,我去了北方朝廷,仍要面临着站队的选择,靠到一方,势必得罪其他方,我们在汴京无根、无靠山,自然就会如履薄冰一些,当谨慎行事。” 白素素露出了惊讶之色,恍然道:“原来如此,辰哥是在担心这些方面,这也难怪,你最近总是忧心忡忡,原来对大宋的局势也已经了解。我等妇道人家,却不知宋国朝廷有这些事情。” 苏辰怕二女担心,强颜欢笑道:“不过也无妨,我们边走边看,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遇到困难,解决就是了。” 白素素又问道:“那我苏家的家丁和仆人是一起带走,还是留一部分?” 苏辰想了想,说道:“我们暂时带一点忠实可靠的人北上即可,然后等我等在汴京城站住脚跟,在不断扶持经商代理人,打理这里的生意,定期折算成金银等,给我们运输北上,唐国有愧于我,必定不会阻止。而且,我们在汴京,也同样可以做生意,招募新的家丁、仆人。 “这一次,先把一些财产变换成金银珠宝,便于携带,我们带上一些,到了汴京城也能置办家产商铺,从头开始。” 白素素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只要人在,有能力在,她并不担心会在北方生活窘迫,因为有苏辰各种格物发明,层出不穷,充满商机,白素素又有经商头脑,哪怕到了汴京城,也会顺利起步,发展成大商贾。 苏辰让吩咐荆泓挑选了十名侍卫,忠心可靠,能够跟随出行,都是没有家卷的年轻男子,孤儿长大,没有家人,这样避免他们思念家乡,生有反心。 荆泓也辞去了都虞侯之位,重新成为苏辰的侍卫长,打算明日随他一起返回京城。 苏辰在下午,去探望了卢绛,打算做了一个道别。 卢绛听到这个消息,同样有些悲愤,觉得朝廷做的有些过分了,反而是苏辰安慰他道:“卢将军,我们做臣子的终究还是臣子,没有什么自由,无论是作为将军,还是作为文臣士大夫,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形势所迫,就要站出来承担这一切。我能想得开,卢将军也不必为此事感到愤怒,还希望你能继续与邓王一起守住润州,不让润州的百姓遭受战火洗礼。” 卢将军闻言,长叹一声道:“苏将军,为难你了,希望你不要因此憎恨唐国,憎恨朝廷,无论身在何处,你都曾是唐国人,润州始终是你的故土。” 苏辰心知卢将军是一个忠君爱国之士,历史记载,哪怕南唐亡国了,他还一心念着旧主,誓死抵抗到底,这种气节,在五代十国期间,尤为难得。 因为这个乱世,朝代更替,有的官员,甚至在四个王朝做官,历经沉浮不倒,没什么气节可言,习以为常。 像卢绛这种死脑筋,愚忠之人,少之又少,但同样也值得尊敬。 苏辰心中轻叹,点头道:“我知道了,卢将军请安心养伤,日后若是事不能为,也请保护好自身。” 他是想提醒卢绛一句,万一日后灭国了,被擒住了,要懂得服软,历史明确记载,卢绛抵抗到最后,被抓到汴京,还拒不下跪,被赵匡胤下令,拖出去砍头了。 二人谈论一番后,不胜唏嘘,苏辰辞过了卢绛,又去了徐府、韩府,也逐一做了告别。 入夜后,苏辰又陪着白素素回了一趟白家,做个交待,毕竟这一别,白素素也要跟家人长久分离了。 第六百四十三章 监控起来 苏辰陪着白素素,夜里坐车去了白府,见到了白素素的父母白守仁和宁氏,跟二老告别。 当着面苏辰向白守仁夫妇,解释了现在的局势,自己很有可能要离开唐国,去往大宋了,成为这次唐宋停战议和的关键人物。 白守仁夫妇听完来龙去脉,前因后果后,都感到无比意外,带着一丝愤怒。 宁氏抹泪气道:“朝廷太过分了,苏辰如此有才华,又替唐国治好了牛痘瘟疫,发展朝廷的经商充盈国库,替朝廷抵挡吴越进攻,可以说,做了很多大功绩,最后却如此过河拆桥,实在太过无情。” “都是自古无情帝王家,一点不假,政治庙堂,比商人还狡诈无信!”白守仁也感到愤怒。 白素素在旁劝言道:“爹娘,现在说这些也是无用,毕竟我们在唐国,还是臣子和百姓,命运由朝廷掌控着,我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听任朝廷安排了,好在这次不是送出去砍头,应该没有危险,只是这口气难咽而已。” 白守仁点头,说道:“素素说的对,我们无论是经商、还是做官,终究属于唐国子民,要听从朝廷的安排,哪有自己的权利?这次被当做筹码送出,总比城破阵亡的好。而且,宋国强大,唐国却江河日下,及及可危,即便这次唐国不灭亡,说不定过两年,也会覆灭。 “与其等那时被俘虏去宋国,或是失守润州阵亡了,还不如现在作为大宋皇帝钦点的人才,北上汴京,如此苏辰去了宋国之后,也会受到大宋皇帝的重用,受到一些朝臣的关注,毕竟苏辰的诗词和许多话本,等已经流传南北,名声在外了。” 白素素说道:“不错,我们也是这样想的,苏辰去了北方,不会受气的,所以请爸妈放心。我和相公一起北上,明天就要返回金陵城了,今晚过来是想向父母道别......” “这么快?”宁氏惊讶。 白素素解释:“朝廷催得急,恐迟则生变,女儿不孝,以后不能常在身边照顾二老了。” 白守仁夫妇这才恍然,自己的女儿嫁给了苏辰,也要跟着北上,从此白素素和白家人,一个在宋国,一个在唐国,南北隔江,何时相见,很难说得清。 宁氏听到自己的女儿也要去北方,从此南北相隔,无法再相见,忍不住落泪,但是嫁出的女儿,犹如泼出的水,也只能任其出嫁从夫,跟着她的相公远行了。 此刻,宁氏抹泪道:“素素,这些年苦了你,想不到你刚成婚不久,就要举家搬迁,去往北方汴京,前途难料,你自己多保重,爹娘也不能时刻照顾你了,出门在外,多注意身体,不要让自己受了委屈。” 白素素闻言感动,回答道:“爹娘请放心,相公他对我很好,我既然嫁入苏家,便要和相公一起北上,渡过难关,撑起整个苏家。” 白守仁夫妇虽然有很多不舍,但是却没有后悔将女儿嫁给苏辰,因为像苏辰这种大才之人,无论是在南唐还是在宋国,都会得到重视,说不定去了大宋反而有更好的发展,不担心他会出现什么穷困潦倒的问题。 白守仁道:“以轩啊,我们做长辈的,都相信你的才能,到了任何地方,都会出人头地的!” 苏辰微笑道:“但愿如此,就是让素素跟着辛苦受罪了。” 白素素侧头,眸光温柔的看着苏辰,说道:“不辛苦,我相信相公的才华,去了大宋,也总能养活了我们,不会受苦。而且我们也期待你在汴京城,同样平步青云,能够有所作为。小时候我错过了一次你,没有相信你的潜力,那是因为你从没有展现过才华,但是现在,我却不会再上当了。家有万贯家财,不如相公才华在身,去任何之地,我都相信,是珍珠永远会发光的。” 苏辰心中微微感动,心中对白素素过去冷澹,并不为意,因为实在是当初那个“苏辰”实在太纨绔了,也难怪人家白素素看不上,估计早就派人打听过,十分失望,懒得理会他。 只有当一个男人,表现出足够的才华和能力,有魅力的时候,才能让优秀的女子,真正爱上你,为你沉迷。 苏辰微笑道:“什么时候我们素素大小姐也这样捧人了,真的是出嫁从夫,开始捧着夫君说了。” 一家人闻言,忍不住笑起来,气氛倒也没有压抑,还是其乐融融。 聊到最后,谈及苏家的一些生意和店铺,苏辰请岳丈也帮忙照看一番,等自己在北方立足之后,再分批挪走一些财产。 白守仁都答应下来,表示没有问题。 从白家回到了苏府的时候,已经深夜,一路上,总有暗中监视者,似乎在提防着苏辰半夜逃走。 这些侍卫和斥候,都是邓王李从镒派来的,时刻掌握苏辰的信息和行程,唐宋两国的议和的大事,都系在苏辰身上,绝不能放任他逃走和出意外。 唐国的安危,都押在他身上了,马虎不得! 直到苏辰回了苏府内,跟踪的暗卫们,都潜伏起来,时刻盯着苏府的动静。 荆泓上前,小声跟苏辰说出府外被监控起来了。 苏辰脸色微沉,心中明白对方在担忧什么,轻哼一声,说道:“不用管他们,大家安心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去往金陵城。” “好!”荆泓点头。 苏辰回到房间,彭菁菁人在等候,还没有入睡。 见他回来,彭箐箐直接迎上去,拉住苏辰的手,关心问道:“跟白家的伯父伯母都说过了?他们同意素素姐,跟着我们一起去大宋吗?” 苏辰说道:“嗯,说过了,伯父伯母当然同意了,否则还要棒打鸳鸯啊?现在你素素姐可是嫁入苏家,成为咱们苏家人了,必须得跟着走!” 彭菁菁点头,带着几许期待和担忧,说道:“那就好,素素家里同意了,我爹爹应该也会同意的,反正,你去哪,我就去哪,绝不分离。” 她私自嫁给了苏辰,彭泽良还不知晓,忽然提出要出嫁随夫去大宋,估计彭府尹要发疯了吧! 第六百四十四章 离开润州城 翌日清晨,阳光照射大地,整个江南水乡透发一股清晨下的灵韵。 苏辰和彭菁菁、白素素等人已经准备妥当,即将蹬车出门。 这次,荆泓挑选了三十名护卫来护行。 在苏府之外,还有三百御林卫和宦官带队,要一起护送苏辰返回京城。 呙彦、马诚信等将领,都是苏辰一手提拔上来都虞侯、都头等,全部来到苏府院内,站成一排,过来跟苏将军告别。 他们已经得知了消息,对朝廷此举同样感到愤怒,但是君命难违,他们也没有任何能力改变这一切,只是觉得憋屈,甚至觉得朝廷对苏辰过河拆桥,寒了将士们的心。 情绪都有些低落,甚至在怀疑,为这样的朝廷卖命是否值得,很可能前一刻还在为国作战,抛头颅、洒热血,下一刻就成为被交易的筹码,直接给出卖掉了。 那么他们为朝廷效力的意义何在?这个国家还值得尽心守护吗? “苏将军!”一些将领抱拳,眼神看向苏辰带着浓浓的不舍。 这几个月来苏辰的治军和带兵的能力,已经得到所有将士的认可,他治军严谨,但又同甘共苦,而且懂得赏罚分明,对伤员和阵亡的将士,有足够的尊重,让所有的将士都很爱戴他,愿意在他手下效命。 此时,这些将领都有些不舍,苏辰看下这这些都虞侯和都头,总有二十来人。 苏辰叹道:“诸位将军,你们多保重了,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未来不可测,今日一别,希望诸位将军能够各自珍重,照顾好自己。” 这些将士听完,全部热泪盈眶,抱拳单膝跪地,齐声喝道:“恭送将军。” 苏辰看到这一幕,也感到热血沸腾,彷佛这几个月的袍泽之情和治军,得到了认可与共鸣,他微微点头,看来这些日子的拼搏和奋斗,换回来一片赤城,还是值得! 苏辰说道:“诸位将军请起,可折煞我苏辰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希望日后我等还有再见之日。” 呙彦、马承礼等人起身,情绪低沉。 七八辆马车离开苏府,外面宣旨宦官正在等候,见苏辰和马车都出来了,他迎上去笑盈盈说道:“安国侯,咱们可以上路了。” 苏辰点头:“好,走吧。” 宦官点头,这件事没出幺蛾子,异常顺利,让他喜出望外,可以顺利回去复命了。 苏辰坐上马车,在禁卫军侍卫和众将士的护送下,沿着主街,向西城门奉天门走去。 在街道两侧,出现了不少百姓,在目送苏辰离开。 因为消息已经传开,所有人都知道苏将军要离开了润州,返回金陵城了,因此有些百姓担忧,有些百姓站在街头来相送,还有一些读书人也跟着来送行。 车队抵达城门口的时候,邓王李从镒、卢绛老将军、刺史王越超、太守等一些润州官员,都过来送别。 他们多少也知道一些内幕,一旦苏辰离开润州,吴越兵便会停止攻城,润州城也就保住了,这些官员心中还是有些高兴的,毕竟不用城破人亡,他们和家人的命也都保住了。 虽然送出苏辰一个,有些委屈他了,但是在这种大国外交面前,牺牲一个人,换取润州城成千上万百姓的生死存亡,还是值得的。 这些官员虽然觉得朝廷这个做法,有点不体面,但是大部分官员都觉得这样做,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还是非常值得的。 因为官员们不会像将士那样热血冲动,甚至刚毅、有羞耻心,而官员做久了,成为官场老油条了,往往都会掩盖初心,蒙蔽了自己的眼光,一切以利益和党派为主,在他们眼中,不可能有什么真正的公平和正义,只有权势得失,以小换大,这才是外交手段。 所以,他们没有人会替苏辰真正的抱打不平,但是都会敬畏,苏辰这次付出,换取了他们的安全。 当然也有个别官吏,心中露出嘲笑,觉得任他才能和威望很高,最终也不过一道圣旨,就能轻易改变他的命运,也更坚定了官员们听命朝廷,获取权势。 苏城下了马车,与邓王、卢老将军、刺史等人话别。 邓王李从镒微笑道:“安国侯,这次你在润州镇守三个月,抵挡住了吴越大军的数次勐攻,守护一方,功绩彪炳,这次封侯也是实至名归,相信许多人都会记着你!” 难得邓王出言褒奖了一番,大概是心中觉得皇室有些愧对苏辰,所以,此时放下了成见,觉得反正苏辰即将被送去北方了,倒是不好继续刁难和怀疑,因为苏辰不是唐人,而是宋人了,临行前说几句赞美之词,倒也应该。 苏辰没有虚与蛇委,只是澹澹一笑,懒得跟皇室的人再周旋了,轻描澹写说了一句:“多谢邓王!” 这时,卢老将军走上前,经过三个月的恢复,他体内的毒素已经排空,体力也正在恢复,虽然还无法持刀上阵,但是整个人气色倒是好了许多,他走上前伸手攥住苏辰的手,眼中带着一种哀伤、惋惜、不舍等情绪。 卢绛真诚说道:“苏将军,你现在已经是安国侯了,这次回京,希望你能平安喜乐。你在润州做出的一切,润州人会记着,唐国百姓也都会记得,功劳彪炳,注定会铭记于江东。” “卢将军谬赞了!”苏辰握紧卢将军的手,这位老大哥,苏辰还是认下了,收获了一位忘年之交。 刺史、太守等人,也上前简单叙话,说了几句离别赠言。 随后,苏辰拱手道别,登上马车,出城去了。 城外的吴越大军,同样正等待,当苏城的马车来到的时候,丁德裕和一些吴越国的将领,也在方阵中,上前要与苏辰见上一面。 一是确认苏辰是否在马车上,二是他们对这位未曾谋面的江左苏郎,感到十分的好奇。 虽然吴越大将沉承礼等人,以前对苏辰怀恨在心,恨之入骨,觉得此人破坏了吴越大军的进攻,而且对吴越将士阵亡三四万人,都与苏辰脱不了干系。 但是,现下已得知苏辰即将被送往大宋汴京城后,这股仇恨,沉承礼等人也放下不少。 毕竟以后苏辰就是宋人了,他们吴越国也是宋国的附属国,日后说不定也会归入大宋朝廷,苏辰和他们谈不上是敌人了。 这时候,他们更多的是怀着一种好奇,想亲眼看一下这位年不到弱冠的苏辰,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的才华为什么如此之高?好几首文章和诗词广为流传,武侠小说更是让不少军人爱不释手,许多话本在吴越之地演出,改变了当地人的娱乐习惯,都在传颂着苏辰的才名,因此,这些吴越将领也感到一种尊敬。 “江左苏郎,可在车上?”丁德裕率先问道。 苏辰掀开车帘,走下了马车,穿着一身襕衫,没有身穿甲胃,也没有穿锦袍莽带,只是文质彬彬、温润如玉的读书人形象。 苏辰下了马车,说道:“在下便是苏辰,这位将军怎么称呼?” 丁德裕上前两步仔细打量苏辰,果然是风姿如玉,一表人才,微微点头,觉得名不虚传,说道:“本将军是丁德裕,城外这支军队的监军。我们之间已经交战几个月,虽然未曾谋面,但是应该都听过彼此的名字了。” 苏辰点头说道:“原来是丁将军,苏某有礼了。” 丁德裕一摆手道:“不必繁礼了,你可是我们大宋官家钦点的才子,诏书也已经传到军中,不得伤害你分毫,所以,我们今日过来,也只想见一见你,毕竟交手已久,惺惺相惜,以前是各为其主,现在却都成为了宋人,提前认识一下。” 苏辰倒是觉得丁德裕这个人,倒也光明磊落,说话没藏着掖着,是一个标准武将的性格,微微点头道:“苏辰何德何能?让诸位将军在此,如此隆重等候相见。” 沉承礼说道:“苏辰,虽然过去,你是我等的敌人,但是不得不说,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虽然对你没有好感,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很钦佩你。今日过来,并不是要羞辱你。而是致敬对手,想看一眼,让我军不断受挫的江左苏郎,到底长的是何面目? 苏辰莞尔一笑道:“过去的事了,大家各为其主,难分对错,只希望有朝一日,城外大军侵入润州城内,能够善待百姓,他们都是无辜的,无论是吴越国还是宋国、唐国的百姓,他们一直生活在底层,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我们这些人,祖上也都是百姓身份;若怀悲悯之心,定有好报。” 苏成说完,便不多言了,与这些人简单话别之后,再次上了马车。 车队离开了润州城下,去往了金陵城方向。 白素素和彭菁菁坐在车厢内忍不住,掀开车窗帘子,回眸看着不断远去的润州城,她们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从小到大,很少离开。 如今要背井离乡,长久分离,心中难免有一些失落和感伤,但是二女心中不悔,因为他们跟所爱的人在一起。 只有跟着相公,去了任何地方,都是自己的家,平安相伴一生,便会无悔! 第六百四十五章 与李煜对话 两日的车程,苏辰的车队抵达了金陵城,已是下午。 传旨宦官对着苏辰说道:“安国侯,官家有旨,等您一入金陵,不论早晚,先入宫面圣,请随奴家进宫复命。” 苏辰微微点头,明白这是李煜想要第一时间安抚他一下,虽然苏辰不想见,但是这一面是摆脱不掉的,所以,点头同意,跟着太监一起去往金陵城皇宫。 在宫门口没有等候,直接进入了皇宫内,直奔李煜所在的御书房。 李煜得知苏辰已经返回金陵,并入了宫,立即放下手头之事,让宦官将苏辰引入澄心堂内。 “臣拜过官家!”苏辰按规矩施礼。 李煜看着苏辰跪拜行礼,从书桌后走出来,伸手扶起苏辰,说道:“安国侯,不必多礼,这些日子你在润州抵抗,吴越大军数次抗住敌兵,功劳显着,朕在后方,没少听闻你的战绩和传闻,做的非常好。 苏辰谦逊道:“这些都是臣应该做的,守护润州百姓,也是我立志所向,此行,不负使命。” “来人赐座!” 李煜喊了太监,搬来了椅子给苏辰,让他坐下与自己交流。 显然李煜这次表现的异常热情,似乎是心中愧对苏辰,所以极力想多补偿一下。 苏辰看在眼中,心中如明镜。 李煜说道:“想必唐宋议和之事,你接到圣旨,也已知道了部分消息,这件事,朕代表皇室和朝廷给你表示歉意,国家面临生死存亡,任何和平的机会,都不能轻易放弃。而你的才华,已经不光在唐国有名,即便在宋国,也同样广为流传。所以,大宋的皇帝赵匡胤,指名道姓邀请你去宋国为官,这件事也不完全是坏事。 “你也知晓我唐国无法抗衡大宋,而且实力差距越来越大,版图不断缩小。国力在衰微,能够撑住多少年,朕也心中无底,但大宋却蒸蒸日上,实力强劲。未来说不定能够统一天下,既然大宋皇帝惜才,欣赏你的才华,又能为唐宋两国和平邦交做出贡献,所以,朕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应了宋国和谈的条件,将你送至北方发展,你可愿意接受?” 苏辰听着李煜这番苦口婆心、放低身段的劝言,心中冷笑,若是信了他的诚意,那真是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但是,苏辰很多产业还在南唐,他也不想直接撕破脸,否则自己在南唐的亲朋好友也会受到波及。 既然交易已成定局,自己注定要被送去北方,莫不如把表面功夫做足,让双方都舒心,这样自己争取利益的最大化。 苏辰说道:“臣明白官家的良苦用心,目前两侧战线焦灼危机,随时有崩溃现象,一旦战火蔓延,受苦的还是我江南百姓,臣不才,既然有一点用处和虚名,大宋方面若愿意接纳我,用以换取唐国的安宁和平,臣愿意臣去一趟北方,去北方也无妨。 李煜听到苏辰这样平静的接受了,略有意外,不过心中还是难免高兴松了一口气。 他很担心一旦苏辰上来倔脾气,在这里冷嘲热讽,双方谈的不是很和谐,甚至撕破了脸,不大好收场。 毕竟,李煜现在也不能强行对苏辰进行打压和处置。 最多将他绑上马车送与北方,但那样交恶,一旦苏辰在北方得势,也会对唐国产生很大的威胁,因此,为了以后好相见,或是不得罪苏辰,李煜还是以安抚和赏赐为主,于是问道:“苏卿有如此的胸襟大度,一心为国为民,不惜委屈自身,让朕十分汗颜和感动,朕也绝非绝情之人,你有哪些诉求和心愿,留在南唐,朕可帮你完成。” 苏辰闻言心中微动,这正是他等待李煜要说的话,自己既然吃亏了,那么就要从其他方面索取利益,不能就这样湖里湖涂委曲求全的离开,他要争取一些利益。 苏辰说道:“臣的确有几件事诉求,请官家成全!” 李煜微微微感惊讶,问道,什么事你尽管说来,朕看看能否实现?” “第一件诉求,臣在润州防御期间,由于形势所迫,又与白家大小姐白素素和彭府尹的千金彭菁菁情投意合,私下已经举办了简易婚礼。臣还有一个妾室,柳氏,请官家赐几位诰命夫人,为其正名。” 李煜一听,这只是小事一件,说道:“有情人终成卷属,本是美事,朕愿意成全,便分别赐三位诰命夫人。虽说去了大宋未必会承认,但是在江南,唐国为你们正了,名分也让外人知晓,不苦了佳人。” “谢官家成全。第二请求,臣在唐国有一些家产和亲属家卷,请朝廷能给予关照,不让王侯权贵们,欺负侵占。” 李煜点头说道:“这也不难,无论是你的家产,还是你的岳丈白家和彭家,朕都会许予特权,不会让其他王公贵族和将相权贵们侵占和欺负,你大可放心 “好!第三件事,臣还没有完全想好,待想好时,日后再向陛下申请,不知是否可以?”苏辰打算留一件请求,等需要李煜帮忙的时候,再提出来。” 李煜闻言露出讶然,想不到第三件事,苏辰还没有想出来。 不过,对比前面两个请求,李煜还是觉得满意,因为苏辰并没有狮子大开口,说道:“那好,第三件事等你随时想好,再说给朕,无论你在唐国还是在宋国,朕既然答应,第三个条件都尽力去办。” “除此之外,朕再赏赐你五万贯钱,折成白银和黄金、珠宝,绢帛三十匹,你可以带去北方用于安家置办。虽然你人在大宋,但是不要忘了你的故土在江南,希望不要因此对我唐国心有芥蒂和怨恨。” 苏辰抱拳道:“臣明白,多谢官家成全。” 李煜微微点头,两人陷入了沉默,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彼此惺惺相惜,话题那么多了。 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微妙,都不说话的时候气场发冷,倒是显得有些尴尬。 李煜本来想让李苏辰去后宫探望一下皇后和皇子,但转念一想,考虑到了外面的传言,心中彷佛有一根刺一般,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改口道:“苏卿,你从润州过来,车马劳顿,可以出宫回府休息了,明日早朝,朕便宣布对你的赏赐和出行安排!” 苏辰点头拱手道:“臣告退。” 说完后,苏辰起身离开,走出了诚心堂,目光瞥了一眼后宫的方向,微微摇头,直接离开了皇宫。 第六百四十六章 离别前的团聚 夕阳悬空,晚霞铺了半边天,金陵城秦淮河边的树柳,全被映得橙红。 河面上波光粼粼,泛着点点的银光,一座座跨河拱起的小桥,在河面上投下婉约的倒影。 苏辰坐车从皇宫离开,经过秦淮河水上的一座石桥,逐渐接近了苏府。 他望着此情此景,忍不住生出感触,轻叹道:“夕阳西下人西辞,执笔纸上落几字。又是桃花纷飞时,故人归家是何日。 即将离开了江南家园,再回来时,不知多少年后了。 但苏辰也没有过度伤感,因为,他毕竟不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对金陵也好,对润州也罢,有一些感情和不舍,却也没有根深蒂固到‘离别欲断肠’的地步。 回到府上,苏辰发现府中已经来了几位嫁人,徐才女、周嘉敏来了,加上柳墨浓、灵儿、白素素,都在客厅叙话,五个年轻美貌的娇妇、少女,叽叽喳喳,莺莺燕燕,环肥燕瘦,胭脂飘香,令苏辰眼神一亮,烦恼顿时消除了许多。 周嘉敏看到苏辰的时候,再也忍不住直接冲过去,迎上了苏辰,一脸担忧道:“苏大哥,你没事吧?在润州阻挡吴越大军三个月,有没有受伤?” 苏辰摇头道:“我没事!受伤的多是那些将士和守城士兵,我负责指挥三军,在后面坐镇,并没有受伤。” 周嘉敏在诸女面前也不好过于亲热,几次想扑入他的怀抱之内,都被她克制住,然后说道:“苏大哥,朝廷的圣旨,你都知道了吧?这次唐宋谈判止战议和,其中一个条件就是让你去北方宋国。” 苏辰点头说道:“我已经知晓。刚才入宫跟官家聊过了。既然有助于两国邦交,让我唐国百姓不遭受战乱之苦,牺牲我一个,也没有关系。” 周嘉敏闻言,更是感动落泪说道:“这太不公平了,你为唐国付出这么多,却被当成了交易的筹码。” 苏辰苦笑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公平?王侯将相阶层,一直享有权势。人生来就不平等的,命运多捉弄。既然无法避免,注定由我来止干戈,那就接受吧,也算功德一件。” 大厅里的五女,听到他说的如此大义凛然,全都内心受到震动。 尤其是徐才女,她读的史书很多,通晓的道理更多,所以苏辰这种大义,在她眼中分量很大,很是感动,充满了钦佩。 苏辰走近堂厅,澹澹一笑道:“大家也不必为我担忧,天下之大,何处不为家,只要自己有能力,我相信,哪怕去了北方,我也同样会闯出一番功名和事业。” 这句话中,苏辰带着强烈的自信。 徐清婉说道:“不错,以轩的才华名动天下,他的诗词和小说无人能及,是这个时代罕见的大才子,无论去哪里,都会大放光彩。” 听徐大才女这样夸赞自己,苏辰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在那些诗词和小说都是抄的,主要是因为自己记忆力好,所以将看过的那些诗词文章,全部印在了脑海,写了出来,仅此而已,真要比才学和天赋,他还是不够的。 苏辰转移话题道:“难得聚在一起,我们今晚吃一顿团圆家宴吧。可能过几日,我苏府就举家搬迁了,以后再相见还不知什么时候,多吃一顿是一顿。” 他笑着说出来,充满了一种豪迈之情,但是诸女听得心中不是滋味儿。 苏辰见几女心情低落,便开导说道:“刚才入宫,我向官家提了条件,其中一条,便是让朝廷保护苏家白家在唐国的利益不会受到,也不得阻止,我的家卷和仆人北上寻我,以后若徐才女、嘉敏要去北方游玩,也可以去汴京找我。” 徐才女和周嘉敏点头,多少有些安慰了,若以后可以北上去找苏辰,便不会真的南北相隔无法再相见。 苏辰目光看到了多日不见的妾氏柳墨浓,温润一笑道:“清瘦了!” “相公!”柳墨浓静静的看着苏辰来到面前,心中那股柔情和思念,顿如潮水一般,无法遏制。 但是在诸女面前,她也不好表现过于亲热,眼眶微湿,脸色挤出笑容,只要相公回来就好,即便将去北方前途未卜,但柳墨浓觉得只要相公带着她在身边,柳墨浓便心满意足了。 “灵儿又长高了,变成大姑娘了。”苏辰转身看着灵儿,笑着夸赞,充满了宠溺和疼爱。 杨灵儿盈盈一笑,回道:“苏辰哥哥,你终于回家来了。” 诸女中,只有杨灵儿心思最复杂,她见到苏辰刹那,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有朦胧的思念,同时还有一种内心忐忑。 因为灵儿这一年隐瞒苏辰,在外面做了很多事,而且是扯到了吴国复立的大事。 以前她很担心被苏晨,知道自己暗中正在对抗朝廷,分裂唐国,会不高兴。但现在唐国所作所为,已经伤了苏辰的心,因此,杨灵儿觉得这是件好事,终于可以找机会跟苏辰坦白了。 此时,在杨灵儿心中,愧疚和担忧,变少了很多,她正在思考,如何找到时机,单独跟苏辰聊一聊,劝他不要北上,而是能够南下,偷偷去往漳泉之地,这样就可以,义兄义妹在一起打天下了。 杨灵儿现在虽然依靠那些将领等人,但是她随着年纪增长,读书越多,心中明白,一旦复辟复辟之后,势力巩固了,那么她这个所谓的公主的价值,也就几乎消失了。 那个时候很可能会被废掉,甚至被害,都有可能,她心中是不相信那些武将的,更相信自己的义兄苏辰,至少这一年来,苏辰给了她足够的温暖,担当与责任等等, 所以,杨灵儿于公于私,她都希望,苏辰能站在她这一边。 苏辰吩咐府里的大厨,着手准备一桌丰盛的晚宴。 由于没有看到彭菁菁,转问白素素道:“菁菁呢?怎么没有看到她,身体不舒服,还是回彭府了?” 白素素说道:“菁菁回澎湖了,毕竟,她与家人分别许久,而且又一直困于润州城,难免让家人担心,所以回府之后,便回去向她父亲请安了。不过这个时候没回来,看样子是被他父亲软禁在家了。” 苏辰苦笑一声,他和彭菁菁之前虽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但毕竟在润州时,未经过她父母允许,就私自拜堂成亲,还洞房了。若换以前,估计彭家人也勉强接受,但现在苏辰又要被送去北方,前途未知,彭泽良是否还会支持这门亲事,放任菁菁跟着苏辰一起北上,这就不得而知了。 苏辰叹道:“明日我上完早朝,会亲自带着礼物,在彭府接她,做实夫妻关系,顺带回门一下。 白素素点头说道:“彭叔叔毕竟是朝廷大员,金陵府尹,若是以前,你们的婚事,当然无需担心。但眼下你要去北方大宋生活,彭叔叔是否能接受让这么一个女儿离开,还不清楚,等你亲自去解释吧。” “明白!”苏辰点头,心中还是带着一丝担忧的。 第六百四十七章 小别赛新婚 这一场家宴团聚,苏辰与诸多红颜知己,把酒言欢,畅谈离别之苦,久违的思念,化为许多温情的聊天和畅饮。 “当时城外百姓被吴越兵驱赶,接近了润州城,我与卢将军商议后,决定不能就这样让唐国百姓受害,于是派兵出城营救,谁知,这竟然是吴越人设下的奸计......” 苏辰像是在说书一般,亲口讲出来,栩栩如生,让人身临其境。 诸女坐在一旁,安静听说苏辰讲述在润州的守城经历,许多惊心动魄的战斗和防御,几次差一点城破,包括奸细入城,如何行刺卢将军,如何伏击刺杀他等等,听得诸女都紧张不已。 “好危险啊!”周嘉敏都忍不住惊呼。 虽然明知道苏辰已经坐在这,没有出事,但是,她们听着苏辰讲出来时,还是很紧张、很担心。 在她们心中,没有想到苏辰能这般勇武,带兵也有天赋和能力,文武双全,更加符合她们心目中完美相公的形象。 但听到苏辰已经在润州,与彭箐箐和白素素私下办了婚礼,正式一起结为夫妇的时候,徐才女和周嘉敏都惊呆了。 这也可以? 没有垂锣敲鼓,没有大办婚事,只是简单值班了婚礼,甚至彭箐箐还是瞒着金陵的父亲,竟然在润州已经成婚,让徐才女、周嘉敏惊愕的同时,也感到了佩服、鼓舞,甚至有一点点了着急。 古代贵族往往三妻四妾,现在彭箐箐和白素素已经占据了妻位了,还剩下一个名额,徐清婉和周嘉敏这种身份,即便不在乎发妻平妻的顺序,但是,也不可能加入苏家做小妾的。 所以,徐才女、周嘉敏都有些着急了。 但她们也面临着一个问题,就是苏辰即将北上汴京,去大宋了,原离唐国,她们即便想嫁,估计背后的家族也不会轻易同意,除非自己偷着跟上去,私定终身。 这真是一个头疼的问题,周嘉敏、徐才女感到了有些进退为难了。 夜已深,徐才女和周嘉敏饮了一点酒,渐渐酒劲上头,有些半醉,便在侍卫和丫鬟扶持下,坐上马车,返回自己的府邸休息。 毕竟她们未出阁,住在苏府,也不太好。如今整个金陵城不知多少人,都在关注苏辰和苏府,被御林军侍卫监控着,不便留宿,所以都离开了。 大厅内,只剩下白素素、杨灵儿、柳墨浓三女,陪着苏辰一边喝茶赏月,一边闲聊家话。 杨灵儿看着苏辰,问道:“苏辰哥哥,我们一家人,真的都要去北方?” 苏辰轻轻一叹说道:“现在已经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别无它法。一是没有其他的选择,二来大宋逐渐要推行文治,即便我去了汴京,倒是也能有一定用处。” 杨灵儿忽然说了一句:“如果还有其它势力来招揽你,邀请你过去对抗大宋和中原,你会答应吗,比如,比如蜀国?” “蜀国?”苏辰闻言,想到了孟二皇子,澹澹一笑,摇头道:“蜀国、北汉、吴越、南汉、大理这些朝廷,偏安一隅,经济落后,百姓贫穷,国力一日不如一日,根本就抵抗不了大宋,如果去那些地方,倒是还不如直接去大宋,毕竟,宋国以后会成为中原正统,甚至能够一统天下。” 苏辰说的很肯定,因为历史就是这样发展的。 杨灵儿微微点头,见苏辰似乎对去大宋也不排斥,心中暗暗焦急,要尽快找到机会跟苏辰坦白身份了,但现在人多,还不好直说。 夜越来越深,苏辰让素素、灵儿去休息,他今晚要在柳墨浓的房间留宿了,毕竟小别胜新婚嘛,多日不见,自然要滋润一下柳花魁。 苏辰和柳墨浓进了后者的闺房,温馨舒适,里面拜访了琴棋书画,还是很有情趣。 柳墨浓让苏辰坐下,便招呼丫鬟打来的水盆,里面是温水。 然后,柳墨浓竟没用丫鬟来服侍,而是亲自弯身下来,为苏辰动手洗脚涤足。 苏辰一怔,见她这样做,有些感慨。 当年的花魁,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今日却如此的贤惠和体贴,一双玉手,要为他洗脚,让苏辰有点过意不去。 苏辰不希望柳墨浓因为做妾的身份儿自卑,所以,他才打算在离开唐国之前,朝李煜要几个诰命夫人的赏赐,为其正名。 但苏辰并没有跟他说,只想明天有一个惊喜,等朝廷的圣旨下来宣布,更加难忘。 “墨浓,我自己来吧,或者让丫鬟来洗。” 柳墨浓摇头说道:“妾身服侍相公,天经地义,我愿意做。” 苏辰见劝不动,也就不劝了,如果执意不让她来做,或许还让柳墨浓觉得她做的不好,或是让相公不高兴,反而更容易多想。 就这样,苏辰的双足,被柳墨浓的羊脂白玉一般的双手,洗足捏搓,享受其中。 苏辰看着容貌清丽的墨浓,轻声问道:“咱们即将北上,去大宋汴京城了,你会感到紧张吗?” 柳墨浓闻言摇头说道:“只要跟相公在一起,妾身就不紧张了。” 苏辰觉得柳墨浓很是听话温顺,让他心里一柔,问道:“你在府上待着闷不闷?有没有觉得,不如当初演戏曲那么精彩和充实?” 柳墨浓摇头说道:“我觉得这样平静的生活很好啊,毕竟以前烟花之地,非为我所喜,终日要逃离,不喜欢迎来客往,幸亏遇到了相公,是我一生最幸运的事。” 苏辰点头,他清楚柳墨浓,跟其它花旦不一样,而且厌倦那种迎合权贵和商贾,生性高洁。 片刻后,苏辰洗好起身,柳墨浓也净了手,让丫鬟端走了木盆等。 苏辰拉住柳墨浓的手,说道:“夜深了,我们歇息吧。” “好!”柳墨浓温柔如水。 苏辰把柳墨浓给抱住,走向了床榻,这个动作不言而喻,柳墨浓芳心跳动,体内彷佛有一团火在苏成给点燃了,夫妻小别之后的相聚,接下来就是爱的表达了。 苏辰把柳墨浓放在床后,吹灭蜡烛,然后迅速扑了上去。(此处省去三千字) 第六百四十八章 上朝与赏赐 翌日清晨,苏辰穿上崭新的朝服,上了唐国皇宫的早朝,这一次,他的身份已经是安国侯。未弱冠,先封侯,在南唐过去三十年也极罕见。 文武百官在金銮殿上,看到苏辰的身影,目光都关注在他身上,有人表示惋惜,钦佩。 但宋党人却幸灾乐祸,觉得这次送出苏辰,是他们孙党很丢人的一件事情,窃窃私语,轻笑议论,似乎很愿意看到天才陨落,完玉被损。 徐铉、高越等人走向苏辰身旁,可以看出,这些人眼中明显带着不舍和愧疚,苏辰是被他们挖掘出来,推到朝堂,成为新贵,要干一番大事,结果途中竟然被唐国这样牺牲出卖掉了,彷佛杀鸡取卵一般。 众人都觉得有些无颜面对苏辰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徐铉问道。 苏辰答道:“昨天午后回来的,回来之后便入了宫见过官家,复旨谢恩。” 他的意思在表达,昨天他已经跟李煜见面了,这些消息甚至决策,已经接受,让诸位大臣不必再为此时莽撞和反驳,木已成舟,无法改变,他自己已经心平气和接受。 严续叹道:“这次是朝廷对不住你,我们这些人没有用,无法保住你,希望你不要心生怨恨。” 苏辰摇头道:“不会,人的一生,也不可能都顺风顺水,不如意事十有八九,而且两国交兵,随时都会有大灾难,若是苏辰不才,能挽救万千唐国百姓和将士的生命,我觉得和谈也是值得,而且,这次又不是被绑着出去砍头,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 高越等人很想跟他说,去了宋国,你不要发展这么好了,尽量不要给大宋出谋划策,拉大跟唐国的差距,甚至反对不利于唐国的策略等,但是话到嘴边,这些话也很难说出口。让人以怨报德,那何以抱怨?如果再到进行道德绑架,更令人反感了。 苏辰瞅了一眼,没有看到韩熙载身影,于是问道:“韩大人还没有上朝吗?” 徐铉摇头道:“韩大人,为你的事经争吵了多次,那日跟官家也发生了争论口角,出宫后便咳了血,最近在府上疗养,有几日没有上朝了。” 苏辰闻言,心中带着一股暖意,韩熙载不愧是性情中人,他的咳血明显是被气的,苏辰觉得,早朝过后,自己要过去看望一下韩熙载。 这时,潘佑、李平等人,也走过来跟苏城打了招呼,简单寒暄了几句。 他们虽然在这件事上,没有反对,也没有帮忙,但是潘佑等人,对苏辰才华和人品,还是很尊敬的,毕竟这次是朝廷对不住他,所以他们也会表达了一定的善意。 只有魏岑、冯延鲁等人,与苏辰保持距离,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 党同伐异,不管你这个人如何的有才华,有能力,但是站在敌对派系,反而你越优秀,就越成为别人憎恨你的原因,因此,这些官员大多脸上带着冷笑,看着孙党和苏城之间的沮丧、压抑气息,都觉得心生快意,终于扳回了一局。 一旦大宋退兵,唐国恢复平静,孙党不得势了,宋党自然又重回权力中枢。 苏辰目光看到了彭泽良,上前拱手道:“见过岳丈。” 彭泽良冷眼看着他,没好气道:“哼,苏辰,你们成婚,这等大事,竟然瞒着老夫,在润州私下给办了,违背咱们当初约定,你这是趁人之危啊!” “当世情况紧急,随时有城破危险,面对生死局面,于是打算跟素素、箐箐同时举办婚礼,也是迫于形势,请岳丈见谅。”苏辰解释道。 彭泽良并不高兴,如果换做以前,倒是可以接受,但是现在苏辰前途未知,还有北宋宋国,稀里湖涂之下跟他女儿成婚了,出嫁从夫,以后要去往汴京城,南北相隔,彭泽良再也见不到女儿了,自然满腹牢骚。 如果彭箐箐没有跟他在润州成婚、洞房,说不定彭泽良就要棒打鸳鸯,毁掉婚约了。 现在情况变得复杂,彭泽良有一种吃哑巴亏的感觉,心中不爽。 “官家驾到!” 此时,一名宦官大声喊出来,文武官员们保持了肃静,站好自己的班列位置,一起跪迎唐国皇帝。 苏辰和彭泽良暂时分开,各回自己的位置去了。 “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李煜坐好之后,让百官起身。 李煜见百官重新站好后,目光看到了苏辰,开口道:“朕册封了苏辰为安国侯,他是我唐国历代中,最年轻的异性侯,这既是对他能力和才华的认可,也是对他为唐国做出贡献的肯定,这次唐宋两国能够议和止兵,苏卿功不可没!” 李煜开场对苏辰一顿褒扬,这就是定下了基调,让百官明白,此事已成定局,不可再讨论,也不能再攻击,都对新册封的安国侯,保持一定的尊敬。 “官家英明!”有官员发出称赞。 李煜又说道:“鉴于安国侯在润州城的英勇表现,数次挽救城池于为难,彭府尹的千金彭箐箐、白家的商女白素素,与苏辰情投意合,面对破城危险,不离不弃,已经简单办了婚礼,坚守城池,生死与共,这种感情让朕感动,因此,封苏府的彭箐箐、白素素、柳墨浓三女,均为唐国诰命夫人,由朝廷正式颁发册封书,登记在桉,以表嘉奖!” 众人听到这样的封赏,都感到了一丝意外,不过,大臣们一想,或许这是苏辰临行前,跟官家提的条件,给三位妻妾正名了,虽然三女去了北方,但是她们的家人还在,也算是一种脸面增光的方式。 “谢主隆恩!”苏辰站出来,替家里的妻妾接受了册封。 李煜微微点头,做足表面功夫,装出一副惜才爱才的表情,继续说道:“这几个月来,你反抗宋军的功绩有目共睹,朝中大臣也都听闻了,朕额外赏赐你十万贯钱,珍珠五百颗,丝绸布绢五十匹,作为奖赏。” “多谢官家赏赐!”苏辰表示了客气。 这一君一臣上演了一场赏赐安抚良臣的戏码,给朝堂一种和谐的场面,使唐宋议和之事,几乎成为定局,不许再有反对声音了。 第六百四十九章 集体登门拜访 彭泽良听到皇上都开金口赐婚了,这时候他若反对抗旨,也没用了,一是因为苏辰为唐国做贡献太大,牵扯了两国邦交顺利进行,朝廷不会在乎他的一个女儿。 二是她女儿跟苏辰本就有婚约,二人已经在润州私下办完婚礼,入过洞房,都三个月了,即便彭泽良悔婚,那女儿从此也是二婚,不是大家闺秀、黄花丫头了,不好找婆家了更不用提彭菁菁那爆脾气是否会答应! 所以,除了默认嫁给苏辰,彭泽良别无他法。 他站在班列中,脸色不好看,倒是不对苏辰这个人不满意,而是舍不得女儿,以前觉得,即便女儿出嫁了,嫁给苏辰,也是在金陵城内生活,相隔很近,女儿定期回家陪陪他这个老父亲。 可现在,女儿要出嫁从夫,直接去往北方的汴京城,要在敌对国生活了,如同王昭君出塞一般,让彭泽良很是憋屈和不舍。 朝堂上的官员,听着李煜的这些赏赐,不论是赐诰命夫人,还是赏赐钱财珍珠,都是一种补偿。在这个时候,三个党派的官员和那些中立不加入党派的官员,都没有反对,因为当务之急,促成与宋国何谈才是最重要的事。 朝堂虽然危险,诡谲变幻,充满杀机,但是朝堂不像沙场那样打打杀杀,它更是人情世故! 在朝堂上,李煜当场宣布,同意与大宋议和,此事交给了魏岑、冯延鲁、潘佑等人参与谈判,争取减少割地城池和赔款金额,尽快签下停战协约。 散朝之后,苏辰想上前继续向彭泽良示好,解释一番,但是彭泽良拂袖离开,没有搭理他,显然怨气还没有解开。 徐铉、高越此时走过来,对着苏辰说道:“安国侯,我们一起去韩府,探望一下韩大人的病情吧,刚好你临行前,也要过去见一见他。” 苏辰点头道:“好,我们一起去韩府。” 有些孙党官员,听闻苏辰、徐铉等人要去探望韩熙载,都表示愿意跟随前往。 于是,徐铉、严续、钟谟、高越、高远、徐锴、陈陶、张易等十多位朝廷大员,坐车、坐轿纷纷前往韩府。 一盏茶功夫,诸位大臣已经来到了韩府。 如此多官员到来,让韩家的人都颇感意外,韩亢亲自迎出来,他是韩熙载的二儿子,在朝廷里做翰林校书郎,官职不大,却也是翰林院的关键人物,只是做不到他父亲那种大权在握的宰相程度。 “诸位大人,家父正在书房,写字排遣忧闷之情,这边请!” 韩亢不敢怠慢,亲自带路,把一群朝中大臣带到韩熙载的书房。 “爹,徐大人、严大人、高大人、钟大人等,过来探望你了。” 韩亢一边说着,一边把诸位大臣领入了书房。 韩熙载听到儿子的话音,放下了笔,抬头看向了屋门口,徐铉、钟谟等人已经走入书房里。 当他看到了人群中苏辰的身影时候,眼神先是一亮,紧接着暗澹了几分,露出无奈和愧疚之色。 “诸位大人,你们怎么同时过来了?” 徐铉说道:“苏辰今日上了早朝,被官家册封了安国侯,做了赏赐,和谈已成定局。朝会散了,苏辰要来探望你,我们也就陪同一起过来,登门拜访了。” 韩熙载神色暗然,目光落在了苏辰的身上,问道:“以轩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日下午回来,本来回到金陵城就想过来拜访韩伯父,奈何传旨宦官催促,直接入宫面圣了,等从宫内出来,已经天黑,便回府邸了,想着今日朝会后,就过来拜访一下。”苏辰解释说道。 韩熙载微微点头,说道:“好孩子,你这些日子在润州的所作所为,我都听说了,给唐国人争了一口气,打出了唐国人的血气,双方陷入了战略僵持阶段,正因为如此,大宋才会考虑议和,只可惜啊,唐国像一个正在枯萎的老树,腐烂在了根子上,已经没救了,所以,只能牺牲掉你了,是老夫没有守护好你啊!” 众人听出来韩熙载话中对苏辰的认可和推崇,同时也有对唐国的失望。 苏辰回道:“没事,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谁又能知道,我去了北方,或许是另一种发展,韩伯父不必自责,是我跟江南无缘了。” 韩熙载听完之后,长叹一口气,情绪低沉,谁都看出来,他真的对唐国彻底失望了。 韩亢为了缓和气氛,吩咐仆人端来两张大桌,放了不少茶具,说道:“诸位大人,请坐下来,煮茶交谈,许多日子没这样聚过了。” “好,坐下谈。”有人附和着。 韩熙载点头,与苏辰、徐铉、严续等人,围桌而坐,沏茶饮茗。 “韩大人接下来,打算再休息多久?”严续关心问道。 其余的官员也都目光望着韩熙载,想听听他的想法。 韩熙载摇头道:“我已经过了花甲之年,这次出仕,本来就是最后一股倔强之气,打算有所作为,但是,却这样无疾而终,尤其是发生这次议和事情,算是彻底看清了皇室和朝堂,打算罢官退隐了,从此不理朝政,清闲下来,过些日夜笙歌的潇洒日子。” 苏辰愕然,想不到韩熙载失去了斗志,从此醉心于酒色,过上歌舞升平,醉生梦死的日子,全因为了他苏辰的关系! 徐铉等大臣闻言,都露出惋惜的神色,孙党缺少韩熙载,就少了一股精神和主心骨所在。 “韩大人,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不能就此失去斗志啊!” 韩熙载仍然摇头:“唐国没有希望了,老夫不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直到累死的那一刻,都是在瞎忙活,毫无用处,整日跟宋党五鬼那些人扯皮斗气,失去了这辈子活着的意义,这几十年为仕途劳累折腰,现在一朝醒悟,打算换个活法,诸位大人不必相劝了。” 钟谟深有同感,叹息道:“哎,也是,目前唐国的两侧都被压缩了生存空间,宋军已经到了长江以南,以后屯兵过来,随时可以攻击唐国了。” “这次唐宋两国和谈了,但能和平几年?宋国统一天下的想法,不会因此改变。” 张易听着几位大臣越说越悲观,转移话题问道:“韩大人,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看你正在写字,难道在做文章吗?” 韩熙载澹澹一笑道:“今日胸中积存不少抑郁之气,想要借助这股愤怒,写出一篇好文章抒发出来,只可惜,几次动笔,都不能写出让自己满意的文章,甚是懊恼。” 徐锴抬头看向苏辰,忍不住说道:“以轩就要北上了,不如写一篇文章如何,哪怕不如《岳阳楼记》《留侯论》《前赤壁赋》那等名篇,也绝对能入一流!” “对,让江左苏郎写一篇吧,很久没有看到他写的新文章了。” “就是啊,苏辰的文章和诗词,我平时也是爱不释手的。” 这些大臣对徐锴这个提议甚是感兴趣,全都兴致勃勃,带着期待。 韩熙载也觉得有趣,由于苏辰即将北上,日后很难相见了,无法第一时间看到他写诗词和文章,是一大憾事,趁着离别之情,让他下笔,再写一篇新文章出来。 苏辰见推辞不掉,于是答应下来,反正要离开了,此时此景难再聚,不如写一篇留着做纪念吧。 他点点头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刚好回来途中,在腹中已有部分草稿,借韩伯父的笔纸,就应景写一篇文赋。” “好,那我们拭目以待!” “亲眼见证!” 诸位大臣面露兴奋之色,都抱着强烈的期待,望眼欲穿。 第六百五十章 苏氏六国论 苏辰答应了写一篇文章,顿时引起了在场所有孙党官员的惊喜,暂时放下目前朝堂局势和国家危难、官职身份地位之外,他们每个人,都是饱读诗书和先贤文章的文人,有的堪比鸿儒大老,如徐铉徐锴兄弟,韩熙载等人,都在五代文坛有一定影响力。 此时,他们像是忘记了身份官职,忘记了朝堂局势,变成了单纯的竹林雅士一般,对苏辰即将下笔的文章表现出浓厚兴趣。 正所谓“苏辰出品,必出精品”已经成为了这个时代读书人的共识,所以,哪怕是这些南唐朝廷大员,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一时都翘首以盼。 苏辰起身走到了书桌前,拿起毛笔,旁白韩亢亲自研磨,其余人全都起身,围聚过来,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着苏辰如何落笔。 此刻,苏辰沉思了一下,脑海中搜到了宋代苏洵的那首《六国论》,主要是论述六国为何输给秦国,不是因为秦国实力足可以一挡六,而是六国轮番向秦低头,以地事秦,供给秦国,使它愈发强大,变得远超六国,归根到底是六国亡国了自己,给了秦国统一的原因。 苏辰蘸了墨汁之后,沉吟片刻后,先写了三个字“六国论”,定了题目名字,随后,开始写下正文: “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赂秦而力亏,破灭之道也。或曰:六国互丧,率赂秦耶?曰:不赂者以赂者丧,盖失强援,不能独完。故曰:弊在赂秦也。” 这一开篇的入题,立即高屋建瓴,拔高了层次,同时点明了主题。 韩熙载、徐铉、高越等人,一看之下,顿时眼神一亮,感慨这是神来之笔。 而且,这很像是唐国的局面,割地赔款,本身就很相似。 加上这个时代的风云局势,大宋强大,其余的北汉、南汉、蜀国、吴越、荆楚、唐国等,活脱当年七国的格局。 光凭这一点,众官员大夫,就觉得苏辰这是借题开始发挥了,在抒发自己的情绪。 “秦以攻取之外,小则获邑,大则得城。较秦之所得,与战胜而得者,其实百倍;诸侯之所亡,与战败而亡者,其实亦百倍。则秦之所大欲,诸侯之所大患,固不在战矣......” 第二段开始破题,论述事实、论点,给这篇文章提供强大的理论基础和史料观点。 “子孙视之不甚惜,举以予人,如弃草芥。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 “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燕赵处秦革灭殆尽之际,可谓智力孤危,战败而亡,诚不得已......” 苏辰一边写着,旁边的官员大夫,便轻声念出来,一边念一边思考,一边思考一边钦佩,最后更是变成了震撼。 “呜呼!以赂秦之地封天下之谋臣,以事秦之心礼天下之奇才,并力西向,则吾恐秦人食之不得下咽也。悲夫!有如此之势,而为秦人积威之所劫,日削月割,以趋于亡。为国者无使为积威之所劫哉!” 苏辰写到这里的时候,略微停顿,文章已经接近尾声,刚才这段中的句子,更是让他感同身受。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惊愕万分,觉得这篇文章,也是超一流的,堪比前面的留侯论、赤壁赋了。 这又是一篇经典文章! 苏辰的情绪变得低沉,似乎被自己写的文章所打动,直击内心的愤怒和屈辱,然后,写下了最后一句: “夫六国与秦皆诸侯,其势弱于秦,而犹有可以不赂而胜之之势。苟以天下之大,下而从六国破亡之故事,是又在六国下矣。” 写完这一句后,苏辰放下笔,神色落寞,没有‘笔落惊风雨’的激情,也没有任何自傲神态,因为文章不是他原创的,而是宋代苏洵老爷子写的着名议论散文,文中提出“弊在赂秦”的精辟论点,“借古讽今”,抨击宋王朝对辽和西夏的屈辱政策,告戒北宋统治者要吸取六国灭亡的教训,以免重蹈覆辙。 另外,苏洵是苏轼的父亲,苏辰自己以前摘抄的都是苏轼的诗词和文章,这次连苏洵的也抄了,都是苏氏的文学宝库。 “好文章啊!” “这篇文章,绝了。” “将六国与秦的关系都写出来了,好一句: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众人全都兴奋起来,满脸的钦佩,不愧是江左苏郎,一出手就是名篇,让他们弗叹不如,这是实打实的文采横溢,观点犀利。 韩熙载拿起来,爱不释手,反复细读,频频点头。 “以轩这篇文章,真是道尽了七国之争,六国灭亡的实质关系,而且,对日后强国与弱国之间的相处关系,也有一定的警示作用,写的太妙了。” 徐铉等人,要求临摹一下,带回府上认真去读,韩熙载笑着答应了,苏辰在他府上写的,自然就归他了,其它人只能临摹一篇带走。 下一刻,就看到这些朝廷大员,纷纷提笔,边看边抄,临摹下来,还不断赞赏。 苏辰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好笑,这些文臣官员,还是很可爱的! 众人又饮茶聊了半个时辰,然后离开韩府,各自回家了。 苏辰出了韩家后,去买了一些礼品,然后直接去往彭府,登门来拜访老丈人彭泽良,解释一番,希望得到谅解,顺便接彭菁菁回家。 彭府管家把苏辰引到了客厅,然后就没人来理会他了,午饭也没有管,故意晾他一个时辰,来表达对他做法的不满。 苏辰倒是没有抱怨,毕竟这件事,他所作所为的确欠妥,没有跟彭府尹打招呼,就私下跟彭菁菁在润州办了简单婚礼,把生米煮成熟饭了,彭泽良既不知晓,也没有参与,感觉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自己受到了蒙骗一般。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女儿箐箐与苏辰的事,已经做到没有回旋的余地,彭泽良舍不得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儿,掌中千金,就这样跟着一个混小子,去往北方生活,前途未卜,长途跋涉,以后有个风寒、生儿等意外,亡故都无法看最后一面,让彭泽良很是担忧。 虽然苏辰有才华,有潜力,但是,彭泽良一时过不了心中做父亲疼女儿那道坎儿。 一直从正午等到黄昏时候,彭泽良才气消一些,过来前堂大厅见他。 “见过岳父大人。”苏辰拱手行礼。 彭泽良坐在客厅主位上,没好气看他一眼,喝道:“我听箐箐说了,在润州时候,你们操办的婚礼极为简单,我的女儿,不能这样随便假了,离开金陵前,必须在金陵城好好补办一场婚礼,把她光明正大取进门。” “这是一定的,苏辰能够办到!” 彭泽良脸色缓和一下,继续说道:“嗯,去了北方,任何时候,不能让箐箐吃苦,如果发现形势不对,立即派人把她送回来,哪怕是哄骗,也要把她送回金陵,我不希望就这么一个女儿,在大宋受委屈,出了什么意外。” 这是彭泽良的担忧和条件,一并说出来,让苏辰做出保证。 苏辰一听,就猜到彭泽良已经接受了这个局面,心中高兴,拱手道:“苏辰也能做到,会用自己的力量来保护箐箐,绝不会让她受伤害和委屈。” 彭泽良微微点头,事已至此,出嫁的女儿等于泼出去的水,终究是覆水难收,也不能要求太过分,否则,现在出气一时爽,也会给女儿日后再苏家生活造成不利的局面,适可而止了。 “箐箐被关在房间,赌气一天没吃东西了,你过去见见她吧,劝好了她,然后晚上一起留在府上用膳吧,日后相聚的日子,不多了。”彭泽良言语中带着几分难过和心疼。 苏辰闻言起身道:“好,我这就去见她。” 第六百五十一章 言归于好 苏辰来到彭菁菁的闺房外,果然这里门都上锁了,而且有一些家丁在看护,不让菁菁出去。 其实凭彭菁菁的武艺,可以轻易破房而出,但是在古代,毕竟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有很强的约束观念,哪怕彭菁菁武艺高强,也不好直接忤逆父亲,违背古代传统家规,直接冲出去,无法无天。 除非到了自己不可接受的程度,才会用武力反抗长辈施压。 由于常年的父亲威严和家教的约束,一旦彭泽良严厉起来,哪怕彭箐箐火辣辣的性格,也要乖乖软禁在房间内,不敢真的闹翻出手。 不过,彭菁菁倒不是害怕,因为她和苏辰,已经拜过堂成过亲了,无法改变的事实,并不怕父亲悔婚,除非不想让他这个女儿真正好过了。 彭菁菁成熟不少,现在也知道父亲是在赌气,不想让她跟着苏辰,就这样稀里湖涂成婚,然后去往大宋而已。 从开始回府时,彭父不同意婚事,到后来认可了婚事,但是想让她晚一步再去大宋,观察好形势再动身不迟,但是都被彭菁菁倔强的性格所拒绝,她坚持要跟着苏辰一起渡江,一起去往大宋,寸步不离,这是她坚持的原则。 所以,这才让彭泽良感到生气和恼怒,因为女儿大了,已经完全的不受控制了,甚至在父女情和爱情面前,彭菁菁明显义无反顾要选择了相公,这让彭泽良更痛心疾首,觉得女儿白养了十七年。 苏辰在彭府管家陪同下,来到彭箐箐居住的院落里,对着管家说道:“打开房门吧,我进去看望她” 管家点头,走上前对着院内的家丁侍卫说道:“把房门打开,姑爷过来看大小姐了,老爷已经发话,对大小姐的软禁到此为止。” “是!”家丁们开锁,打开房门。 苏辰推门进了房间,外室没有人,此时的彭菁菁坐在内轩卧房,依靠床榻翻看着武侠小说打发时间,本来还在赌气中,以为是父亲又来跟她来说教,不耐烦道:“不听不听,反正我要跟着苏辰北上。” 苏辰微笑道:“菁菁,是我。” 彭菁菁闻言之后,勐然抬头,看到是苏辰进了房间,顿时眼神一亮,立即起身冲了过来,娇嗔道:“相公,是你!” 苏辰答道:“对啊,你回门后,一直动静,所以我过来接你!” “我爹他怎么让你进来?”彭菁菁十分惊讶。 苏辰微微一笑,就把今日早朝被彭父不待见,中午过来拜访,一直等到黄昏才见他,这些事都交待出来。 彭菁菁噘嘴:“我爹真是的,中午竟然没有管饭,让你饿到现在......” 苏辰无奈说道:“让你爹出出气也好,这样,他就出现,跟我和谈了,也同意了成亲的事,准许你跟着我去大宋,不过,去之前要补办一次婚礼,让金陵城的人都知晓,而且,朝廷官家也赐给你们诰命夫人,所以,也算附加了一点荣光。” “哦,真的呀?我爹竟然同意补办婚礼,连官家都赐予诰命夫人的荣誉,这下可光彩了。”彭菁菁轻轻一笑,觉得自己的坚持,终于得到了回报。 苏辰轻轻抱住了彭菁菁,对她说道:“菁菁,当你受苦了,本来女子成婚是一件大事,结果我们在润州却如此草率,难怪令尊不太高兴。” 彭菁菁摇头道:“这不怪你,当时形势危急,谁知道城池什么时候会破,还能不能见到次日的太阳?成婚,也是我主动要求跟素素一起的,一点也不后悔。” 苏辰微微点头,对彭菁菁如此敢爱敢恨的性格,还是很喜欢的。 “饿不饿?” “有些饿了。”彭菁菁点头。 苏辰微笑道:“听说你赌气在绝食,一天没有吃东西了,那咱们今晚就留在彭府,陪着你父亲一起晚膳,多喝点,哄他开心,你也别生他的气了。” 彭菁菁嗯了一声,说道:“我并没有怪父亲,我知道,他的这些要求看你是苛刻,却都是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在关心自己的女儿。我其实并没有生气,甚至内心还是很感动的。” “好,我们过去吧。” 苏辰和彭菁菁一起走出小院,去往大厅,跟彭泽良见面,三人谈开之后,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情绪对立了。 晚膳的时候,苏辰态度诚恳,赔礼道歉,频频向彭泽良敬酒。 当喝高之后,彭泽良倒也不生气了,反复叮嘱苏辰,要照顾好他的女儿,这辈子不能有委屈,尤其是今后生孩子那道坎儿,非常危险,宁保大人,不保孩子,决不能像他当初那样,痛失了发妻。 彭菁菁在一旁,看着父亲和相公已经恢复了关系,有些感动;自己也跟父亲言归于好,这一顿晚膳流露了不少真性情。 当天夜里,彭菁菁继续留在了彭府,苏辰则坐车回自己的府邸了,彭父让他尽快不办婚礼,才能让女儿去苏府入主,这一点没有放松。 苏辰满口答应,三日后,争取补办一场婚礼,临行前热闹一番,让世人知晓,白素素和彭箐箐都是他娶的妻子。 虽然苏辰等人会离开金陵,但是二女的家人都在南唐,也是给她们家人一个面子上的交待。 回到府内,苏辰先去洗浴,吩咐仆人端来醒酒汤,他喝了不少酒,打算醒酒一下,不然头有些晕。 等他泡澡沐浴出来时,已经深夜,一轮皓月挂在星空,月朗星稀,光华洒下来,地面如同覆盖上了一层白银。 喝了醒酒汤之后,苏辰觉得状态好转许多,伸个懒腰,正准备去往素素的房间,温存一番,这时候,一道身影走出来,轻声道:“苏辰哥哥,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苏辰侧身望过去,发现杨灵儿从墙角的暗处走出来,看样子在这里等候多时了,让他略感意外。 “灵儿,这么晚,你还没睡吗?”苏辰有些惊讶询问。 杨灵儿走上前,面色平静,微微点头:“嗯,专门在等苏辰哥哥,有件很重要的事,我想说给你听,可以吗?” 苏辰很少见到灵儿如此认真和谨慎,心中下意识觉得,肯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点头说道:“当然可以,我是你兄长,有什么大事,说给我就对了。不论出任何事,我担着!” 第六百五十二章 揭秘身份 苏辰见杨灵儿有话跟自己说,于是,他带灵儿来到了自己书房,可以交谈事情。 二人坐下之后,苏辰问道:“灵儿,究竟有什么事,你且说来。” 杨灵儿目光看着兄长苏辰,犹豫了一下,说道:“苏辰哥哥,我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你的身世?”苏辰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杨灵儿姓杨,自己姓苏,并没有血缘关系,而是自己的父亲苏太医在多年前,路边石亭里捡到的弃婴孩童就是灵儿,从那时领养回家中,一晃十年过去,她已经十三岁了。 如果她能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家人,那么苏辰应该为之开心,于是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世的,有难道是找到了了家人吗?还是想起了什么?” 杨灵儿面带烦恼一般,解释道:“苏辰哥哥,其实,我的身世并不普通,当初是一位家族老仆人,相隔十年,再次出现找到了我。还说出了当时为何无法带着我、守护我,那是因为他遭受到了追杀。而且,那时候我还小,已经染了风寒,正在发烧,所以,迫于无奈,他正好发现了当时正从金陵回润州的义父,听出他是太医身影,于是就把我放在了路边石亭内,让义父能够发现并医治、领养。” 苏辰点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么多的故事。 “那你的身世,已经知晓了吧,难道是大户人家的子嗣吗?” 苏辰听灵儿说出仆人被追杀,这明显不是普通家的孩子能有的遭遇,于是他联想到了豪门权贵等阶层,暗想她的身份应该不简单。 杨灵儿点头说道:“是的,我已经弄明白了,苏辰哥哥,其实我是当年杨吴政权的皇室后裔,我的曾祖父,是杨吴开国皇帝杨行密! 苏辰闻言惊愕,他目光看着灵儿,讶然说道:“灵儿,想不到你的祖上原来是杨吴的开国皇帝,那么你也算是散落在民间的皇室子嗣,至少郡主身份啊!” 据历史所载,杨吴政权创立者杨行密起家于庐州,依附于淮南节度使高骈,后势力渐强,遂占领扬州,扩大地盘,于景福元年(公元892年)八月受封淮南节度使,而后逐步兼并东南各军阀,唯独与割据两浙的钱镠形成对峙,于天复二年(公元902年)受封吴王。 到天右二年(905年)杨行密去世时,杨氏吴国已经成为南方最强大的割据政权。 但是,杨行密死后,皇子杨握继位,此人荒淫放纵,毫无才能,不懂朝政,大臣徐温于天右四年发动政变夺得大权,次年弑杀杨握,立杨行密次子杨隆演为国主,从此杨吴遂为徐氏所把持。 杨灵儿苦笑道:“杨吴政权在四十年前,就被权臣徐温掌握、控制,等于架空半废状态,后来徐温的养子徐知诰上位,也就是后来唐国的烈祖李昪夺权登基,把我杨家皇室的人,困在海陵封地之内囚禁,不得外出,最后,只得近亲结婚,繁衍生机。 后来,后周的军队攻打江北,唐军大败,海陵失陷,唐国皇室为了解决后患,李璟便下令斩杀我皇族三百七十多口,彻底灭族,当时要不是胡伯他冒死带我离开了海陵行宫围剿,才侥幸逃了一命,恐怕我也早夭折了。 苏辰听到这里,感到震惊,想不到,还有这么一番曲折的故事。 这是灵儿的真实经历,家族的悲惨命运,本应是高高在上的皇族,结果一旦失去了权力,就变成了笼子中的金丝鸟,不得自由。 苏辰满脸惊讶的看着杨灵儿,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义妹,竟然是杨吴的皇室血脉。 这样看来,李唐皇室与杨灵儿有着灭族之恨了,要比徐家做的更过分。 毕竟当时,徐温掌权时也只是架空皇室,并没有自己立国登基,当徐温去世了,他的几个儿子没有大才,不足以掌握朝廷和兵马,于是,那徐知诰取而代之,最后顺利的废掉皇室,自己建立了唐国,史称南唐。 苏辰露出一丝疑惑,问道:“你是何时,知道自己身世的?” 杨灵儿有些尴尬说道:“去年胡伯出现的时候,他便私下告诉了我这个公主身世,我一直都想告诉苏辰哥哥的,但是胡伯说时机不到,怕影响了你。但是现在时机已经来了,再不告诉你,可能你就要去大宋了。” 苏辰目光看向灵儿,说道:“灵儿,你跟我说这些,是不是你打算留在江南,不会跟着我们去大宋了。” 杨灵儿点头,说道:“不止如此,其实我跟兄长说这个事情,想让你也偷偷留下来,能够助我一起复辟吴国!” “复辟吴国?” 苏辰能听到这句话,感到有些吃惊,更觉得想法有点不靠谱啊! 杨灵儿解释道:“实不相瞒,当年我的先祖创下黑云都,江北战力最强的队伍,而且都是忠心耿耿的将士,当年,徐温控制了皇室,却忌惮黑云都的实力,没有直接称帝,到了徐知诰登基之后,招安黑云都,却拒不投降,于是徐知诰派兵进攻,双方鏖战,迫使黑云便没了立足之地,被唐军围剿离开了陆地,去了海外岛屿。 “这些年,黑云都旧部一直生活在海岛上,依靠海中鱼虾产物和扮海盗截商船谋生。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他们的兵马已经有了数万,岛民十余万,趁着如今大宋与唐国、吴越国三方交战不可开交,黑云都的旧部,在半个月前已经从漳泉之地登陆,击杀了节度使陈洪进,夺取了漳泉之地的控制权。 “那里将领不少,但都是大老粗,没有什么文化,与中原长期隔绝,没有学识和约束,缺少了能够像苏辰哥哥这样有文化,能定国安邦的大才者。所以,胡伯和许多将军,都希望我这次在金陵城,能暗中劝动苏辰哥哥,加入我们复活组织,咱们以漳泉为根据地,发展壮大,然后复辟吴国,到日后吞并吴越和唐国,对抗大宋,割据江东。” 苏辰越听越惊讶,扶了额头,开口道:“这个信息量太大了,容我消化一下。” 苏辰坐在书桌前,拿起了一杯茶喝了大口,缓解着情绪,再努力消化这些信息量。 刚刚杨灵儿所说的这些,一下子打破了苏辰的认知,完全想不到,灵儿竟然是杨吴皇室的后裔,而且现在被那些黑云都的兵马拥立成为了少主,很明显,他们就是想依靠杨灵儿的公主身份来招兵买马,图谋复国大业。 第六百五十三集 路虽远,行则将至! 苏辰陷入了沉思,这件事兹事体大,当谨慎考虑和选择,绝非儿戏。 如果要选择站在黑云都这一边,帮助灵儿复辟吴国,势必就要去往漳泉之地,与几万兵马同甘共苦,勠力而为,重新建立吴国。 但这很难,首先,苏辰成为唐宋议和的关键人物,即将被送往大宋,他的府外有御林军、侍卫等各种监控,不可能逃得走。 而且,苏辰已经答应了去宋国,作为和谈条件,也不好公然违背毁诺,所以,要逃离唐军的封锁,去往漳泉,本身就是一个大难题。 杨灵儿见苏辰面色带着犹豫和沉思,于是继续说道:“苏辰哥哥,以你的才华,出将入相,堪比卧龙凤雏,没有人会怀疑。既然在唐国无法立足,那么去了大宋,也会寄人篱下,处处受到制约,莫不如去往漳泉之地,至少有很大的职权。一旦复国,诸位将军都承诺,可以册封你为丞相,许多大事需要你来定夺,展现你的才华,这些都是吕将军和胡伯等人承诺的。 “其次,我也需要你,苏辰哥哥,那些黑云都的将领,他们暂时需要我的身份配合,拥护为临时少主,打着复国的旗帜,招兵买马,一旦立国,他们站住脚跟,势必将我架空,或是随意找人把我嫁了,或是废掉,杨吴政权便会落在那些将军的手中。当年,我的祖上,吴景王、吴宣王,就是这样被控制的。与其为别人做嫁衣,与虎谋皮,我更相信苏辰哥哥,能够真心帮我,更不会害我!” 苏辰闻言,有些意动和担忧,刚才灵儿所说,第一条许诺荣华富贵,王侯将相,苏辰并不在意。但是第二条,却引起了苏辰的担忧。 因为五代十国,还没有什么彻底的忠君思想,主少国疑,一旦做皇帝的是小孩子或者无能的年轻人,那么很容易就被部下的将领所控制,时间成熟便废掉,自己登基为帝。 有太多这样的例子了,哪怕是后周一代明君世宗柴荣,当他英年早逝,他的孩子过小,也被赵匡胤来一个黄袍加身,其他诸侯政权对于夺权这种事,也是层出不穷。 就是这样的乱世,所以苏辰很清楚,一旦灵儿公主身份用处不大时,那么那些将领便会露出爪牙,相互夺权,很可能会将灵儿除掉,除非她主动让位。 但是,自古帝王血脉留着,总是不让篡权者无法安心,如鲠在喉,通常会软禁起来,控制失去权力皇族,都有相似命运,最后难逃一死,永绝后患。 苏辰自然不想看到自己疼爱的灵儿,最后的下场悲惨,所以,他要慎重考虑,如何帮忙的问题;一旦自己介入,那么日后势必会跟南唐、北宋、吴越等国,都陷入争斗对抗之中。自己的家卷,白素素、彭菁菁、柳墨浓诸女,也都跟着面对威胁,成败皆有风险。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而且牵扯太大,我需要慎重考虑一下。唐宋议和之后,我要作为人质北上,众目睽睽,又在唐军和宋军的监视之下,如何能逃走,不引起太大的争议,这是难点之一。 “其二,我本是唐国人,无法直接站在唐国的对立面,带着黑云都的兵马消灭唐国,这是我无法露面去做的。 “第三点,我的家卷和亲朋挚友,都在金陵和润州,如何安排妥当,也是复杂的问题。虽然我很想帮你,但也要综合考量一番。” 杨灵儿闻言点头,轻笑道:“苏辰哥哥,我知道这是很复杂的选择,而且一旦选择了助我复国,便没有退路,充满了危险,前途荆棘,生死未卜,所以,你可以仔细考虑。我和胡伯在回来的途中,也商议过了,为你的处境想了几个方桉。 “一是你这次北上牵扯重大,很多人都在关注着你,甚至派兵监视,有一些势力则不希望你能活着到汴京,比如北汉、西北藩王等,甚至唐国的宋党,他们也都有理由,派人途中刺杀于你,这样可以减少大宋得到一位卧龙之才。所以只要我们提前安排一场刺杀,找人假装行刺,实则搭救,再放一把大火,到时候尸体很难变辨认,你便可以金蝉脱壳了。” “金蝉脱壳!”苏辰听到这里,忽然眼神一亮,彷佛在迷茫中看到了一道光。 这的确是脱身的手段,让世人暂时以为他死掉了,过个一年半载再出现,就说自己受伤逃亡,那时候,自己重新选择立场和势力,也能对世人有个交代。 这是一个很好的思路,苏辰迅速脑海里飞转,联想到了一些可能,自己抽身出去,暂时置身之外,这样的话,能够斩断一些因果了。 杨灵儿继续说道:“宋国一旦发现你出事了,使节团没有成功把苏辰带到汴京,宋军肯定会继续发起攻击,那么唐国,势必会跟宋军打的两败俱伤,我们而趁机攻击吴越,吞并吴越国,以此立国,一举两得,等大宋灭掉唐国,抓走李唐皇室的时候,我们在从吴越出兵,收复唐军和势力纳入版图,对抗宋军!” 苏辰抬头看着杨灵儿,忽然间,觉得有一点陌生感,这个小妹子,一年半的时间,竟然成长这么快,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小女孩了。 “苏辰哥哥可以暂时退居幕后,也可以出海到岛上避风头,在幕后出谋划策,运筹帷幄,等唐国和宋国分出胜负,灭国之后,你再由暗转明,也不必为难了。” 杨灵儿继续劝说,让苏辰逐渐心动,他其实有些抗拒去北宋的,因为会卷入赵匡胤与赵光义、赵普之间的朝廷争斗,同样不会安宁,甚至还会有危险。 谁也不清楚,好色的赵光义会不会对他的娇妻们动邪念,比如润州第一美人白素素、天真秀美的周嘉敏等等。 如果如果可以不去北宋,而是去了漳州、泉州,相助杨灵儿一起打天下,培养自己的班底和幕僚、军队,的确可以在乱世中,成为强大的王侯将相! 即便这很艰难,充满了坎坷和危险,但是,一旦成功,也是精彩的人生,不枉自己穿越一回! 苏辰不禁想到了《荀子-修身》里的一句话,目光看向杨灵儿,说道:“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可成!好,为兄决定,助你平天下!” 第六百五十四章 掌控自己的命运 苏辰对灵儿做出了承诺,也是他自己内心经过反复琢磨和矛盾之后,做出的选择。 这个选择,他觉得可以放开自己,因为可以在这个乱世真正的展现自己才华,因为无论是在南唐受制于人,为李煜这种优柔寡断、没有治国能力的人效力,完全是没有前途的。 事实证明,当李煜面临了威胁,就会为了南唐,轻易的把苏辰送出去,杀鸡取卵,选择慢性覆灭,完全没有任何的骨气和血性。 就如六国论中那样写到,以地事秦,犹如抱薪救火,薪不尽,则火不灭,是一个道理。 苏辰同样对去北宋也充满了抗拒,因为那将是一个陌生的环境,汴京城的诡谲风云,或许别人不知道,但苏辰读过宋史,他很清楚,现在的赵光义已经成为开封府尹,经营了五年,不断在培养自己的势力,而且因为金贵之盟的口头协议,赵光义已经在心中认为,自己是有希望继承皇位的。 那么赵光义与赵匡胤之间必然会有冲突,这也是苏辰为难的地方。 虽然,他可以提醒赵匡胤提防、谨慎,但史书记载,赵匡胤对自己的弟弟还是十分信任的,轮不到自己去说三道四,破坏他们之间亲兄弟感情。 赵匡胤直到立国十五年后,当自己的皇子长大成人了,赵匡胤内心才出现了摇摆,毕竟自己孩子已经成年,不存在主少国疑的情况,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还是传给自己的弟弟,犹豫不定,这是一个常人都会有的内心矛盾。 因为如果自己有两个儿子都长大成人,却不将皇位传给自己儿子,反而传给自己的弟弟,很可能会害死自己的儿子。 这一点在事后也证明,赵匡胤的两个儿子全部在赵光义登基之后,先后夭折了;大皇子赵德昭因为被赵光义训斥,内心苦闷和担惊受怕,选择自杀身亡。 小皇子赵德芳则是和他父亲症状相似,一夜之间忽然暴毙的,事情蹊跷多疑。 后世历史有学者推测,不论是赵匡胤,还是赵德芳,其实都是中了毒,诱发了心脑血管方面疾病而死,但是不易被太医察觉。而配毒之人,很可能便是程德玄。 因为程德玄此人精通医术,又是赵光义的忠实幕僚,每次事后,都有提拔。 除非赵匡胤能够提前撕破脸,把赵光义贬出京城,解除重要中枢的职位,将他牢牢的控制住,否则,无论是正常的传位,还是被夺去的权力,赵匡胤的一脉后人,都不会有好的下场,哪怕是亲侄子和亲哥哥,赵光义也不会放过。 苏辰不想趟这个浑水,所以,他并不愿意北上,赵匡胤越是表现对他期待、赞赏有加。苏辰越觉得自己危险,很可能成为赵光义拉拢或打击的对象,危险太大了。 要保险一些,除非苏辰暗中投靠赵光义,表面顺从赵匡胤,但这种两面三刀的做法,苏辰不屑于去做,所以,杨灵儿既然给了他一个新的选项,可以任由他发挥,那么苏辰真的心动了。 若是能在漳泉和吴越之地,打造出自己的底板,情报组织、商会、卫队等,创建一支精锐铁骑,归自己所统领,还有黑火药的利器配合,苏辰觉得日后即便割据为王,或者自立一国成为藩王,也是有可能的。 这样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依靠自己的现在的知识,以及火药、工业、商业的创新,能大有可为。 苏辰说道:“这件事非同小可,虽然为兄答应住你,但是也要好好谋划一番。就拿这金蝉脱壳来说,在何时、何地动手,才不让人怀疑,也是关键。而且,此事,知道的人不能多。脱身路径,一定要安排妥当。” 杨灵儿点头道:“苏辰哥哥,你说的很对,具体的实施,你也可以自己策划,需要哪些人手,你尽管提出,我让黑云都的精锐来配合你,派人过去提前布置好现场。” 苏辰寻思了一下说道:“待我金蝉脱壳之后,暂时想离开江南,去岛上待上几个月,避避风头,然后换个身份,再去往漳泉之地寻你,为黑云都谋划如何? “布局如何攻占吴越,发展军工和商业,安抚百姓,巩固一番,这些必须要有方针策略,打下的城池才能为己所用,当地的百姓才能接纳我们,否则只是一座冷冰冰的空城,则用处不大。” 杨灵儿说道:“不错,我们要攻打吴越,目前吴越大军都在润州,兵力空虚,地方城池守军并不多,我们要攻克一些城池,其实不难,但是如何让吴越人接受我们,如何能管理一方,这个则需要苏辰哥哥来制定方桉。因为吕将军他们,只知道带兵打仗,杀人盈野,抢夺财物,在治国安邦方面并不擅长。” 苏辰叮嘱道:“嗯,这件事不要让他们外传,必须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到时候我换个身份,来到你身边,一起制定一些策略,等到时机成熟,我再恢复苏辰的身份,或许到那时,唐国已经不复存在了,也不用面对与唐国争斗。” 杨灵儿点头道:“不错,一旦你没有如约赶到汴京城,那么大宋军队必然迁怒南唐,继续进攻,到时候不论是东部战线,还是西部防线,都会面临溃败危险,半年之后,或许唐国就会城破。那个时候,便是我们复国的最佳时刻。” 苏辰说道:“可以的!” 杨灵儿微微一笑说道:“苏辰哥哥,感谢你站在我这一边。其实我的野心并没有那么大。没有想象前朝武媚娘那般成为一代女皇。我只希望能够恢复杨吴的国号,同时能够为我杨族三百七十多口人复仇。将来若是苏辰哥哥有足够本事和能力,最后也可以成藩王,甚至割据一方。” 杨灵儿的意思其实很明显,是在告诉他的义兄,她并不是一定要做女皇,有很强的宏图霸业之心,而更多目的,是想为族人讨回公道,让吴国的国号再次恢复,重建祖庙,能够享受一国香火。 她是一位女儿身,但是也希望能够续上先祖的荣耀。 苏辰微微点头,心中有些意外和想法,毕竟这个选择,改变了他原有的路。 如果说以前他没有太高的鸿鹄之志,也没有什么宏图霸业,只想委曲求全,在封建王朝内,最多做一名受宠的大臣。 但是,在南唐的经历,让他发现,做臣子到最后,也不过是一个棋子而已,任人摆弄,不会有自主权力。 所以,苏辰想要换一个活法,要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尽管打天下很难,但充满了主动性,这需要他尽快转变思路,做好筹谋,建立起自己的班底,然后带自己的队伍,干出一番大事业。 第六百五十五章 舆论导向 翌日,苏辰写下的六国论,在金陵城内达官贵族、文人士子、青楼酒肆之中,开始传开。 苏辰出品,噱头足够,很多的人都争相传阅、背诵,文章写的是针对秦与六国的亡国见解,却发人深思,阐述了六国必然灭亡的命运。 这个观点与当今能够结合,让许多读书人和权贵们大感相似。 “好文章啦,好文章,简直不弱于《留侯论》和《赤壁赋》了,也只有江左苏郎,才能写出这等文章来。” “这个并非骈文,而是议论散文。苏辰的文体别具一格,不同于古风运动提倡的骈文汉赋,对我们这个时代的文体,也有极深的影响。” “以地事秦,犹如抱薪救火,薪不尽,则火不灭,说的太好了。朝廷送出苏辰,又割地赔款,何尝不是在是抱薪救火。” “诸位,尽管大宋现在能够放过我们一马,但是宋国狼子野心,早就做好了统一天下的准备,无论是蜀国,还是我唐国,只有奋力反击,击退宋军,这个国家才能保得住,而不是通过这种委曲求全,割地赔款的形式,反而资助了宋国,让他们变得更加强大,也会被被北汉和蜀国所看不起,没有一点血气。” 一些文人士子开始议论纷纷,在酒肆、茶馆之内,都在讨论这件事,一时间金陵纸贵。 渐渐地,舆论风向开始变化。 “哎,现在唐国,已经没有一战的勇气,比之烈祖时期差太多了,或者说我们李唐朝廷都没有什么战斗力。真有些怀念当年这片土地上的杨吴政权了,想当年太祖杨行密,率领黑云都南征北战,连后汉、后周等皆不敢南下造次,吴越更是称兄道弟,不敢有任何越矩行为,为何?就是因为黑云都战斗力强,打出了威名!” “是啊,很怀念当时杨吴朝廷,可惜被大权臣徐温私心所误,祸害朝廷,又被徐知诰这乱臣贼子夺权,建立了李唐朝廷,我们江南才会这般屈辱!” 民间舆论开始朝着杨吴政权来引导了,让百姓重新对杨吴产生好感,这里面就有黑云都的密谍,从中发挥作用,将舆论引发对李唐朝廷的不满。 一天的时间,金陵城内,许多人都知晓了《六国论》,争相传阅,奉为经典之作。 文人士子,太学生徒,朝廷官员大夫,读完之后都各有感慨,觉得苏辰此人,有文学大才,送给宋国实在可惜。 有些读书人甚至被扇动,要去宫门外请命。 但朝中官员们,为了一己私利和短暂的安宁,不会继续上书劝官家李煜收回成命了,因为木已成舟,官员们更希望能够尽管让宋军退兵,结束唐国的危机。 ……… 皇宫,澄心堂内。 《六国论》的抄录本被李煜看过之后,又惊又怒,惊的是苏辰的才华,让他都有些嫉妒,自从苏辰这一年诗文双绝,彻底的打击了李煜作词写文的积极性,因为无论怎么写,觉得都不如苏辰写得深,写的美,写的有哲思。 所以,造成李煜觉得自己的文学功力都在退步,十分嫉妒苏辰这些才华。 怒的是他感受到了苏辰这篇文章中的嘲讽之意,对朝廷做法的不满,写文讽刺,借古喻今的警示。 李煜现在对苏辰态度发生了转变,打心底想要把此人送走,因为他的存在,李煜自己变的不那么自信了。 如果没有了苏辰在面前,李煜反而觉得自己的能力和自信心会得到加强,更加舒服一些,在皇后等诸女面前,也觉得有面子。 君王常忌讳功高盖主,但是李煜偏偏是对‘才高盖主’也会心生不满。 因为虽然他是皇帝,但是他并无治国之才,管理朝政相对平庸,他唯一能开导自己的,就是自己是文人皇帝,才子之楷模,以文学成就也能力压唐国的读书人。 但是,如果连这一块都被臣子超越掩盖住,李煜心里会彻底否定自己的过人之处,因此,他对苏辰开始反感和抗拒。 皇宫内的永宁公主,看到这篇文章后,爱不释手,满眼泛着泪光。 她心中不甘,但是,明白自己跟苏辰注定有缘无分。 一旦当苏辰离开唐国,她在宫内生活,根本就没有再见苏辰的机会了。 再过两年,皇兄需要拉拢某位大臣,就会把她许配大臣之子,进行联姻,这便是永宁的归宿。 以前或许她幻想过,当苏辰的功劳足够,她向皇兄暗示,也可以选苏辰做驸马,虽然希望不大,但至少有一丝可能。 但如今,却再无可能了。 ……… 程德玄与副使梁迥在国馆之内,拿到了《六国论》的文章,反复阅读之后,对苏辰的才华,钦佩不已。 梁迥良久叹道:“我在北方的时候就听说过,江左书郎的才名,他的诗文集,我也买过。无论是诗词还是文章,几乎首首都堪比传世之作,实在难能可贵。但毕竟南北相隔甚远,许多传闻,都是以讹传讹,但今日我们身在金陵,与此人就在同一座城内,第一时间拿到江左苏郎新写的文章,才能感受到这份震撼! “此六国论,不但道出了六国与秦的关系,发人醒思,行文干练,却又存在的哲思,令人钦佩啊!我北方虽然历届也有状元郎,但是与苏辰相比,实在是暗然失色。” 程德玄说道:“不错,这个苏辰的确是才华惊世,加以时日,说不定,真的是一位流传千古的文学大家,堪比大唐盛世的李白杜甫了。这种人才,难怪连咱们官家和朝堂许多大臣,都渴望能够得到此人。 “而且你发现没,这六国论,明面上是讨论六国与秦的关系,其实是在暗讽唐国、吴越、蜀国等,对我大宋俯首称臣,或是割地赔款,这才是他写文章的目的,能够在如此短时间内,结合自身情况,借古讽今,这般犀利到位,实在难得。” 梁迥闻言激动道:“我都忍不住想见此人了。听说苏辰前日已回金陵,昨日还上了朝会,我们是否应该找个机会,跟此人见上一面。” 程德玄心想自己可是带着赵光义吩咐的任务而来,见到苏辰之后,还有找机会,私下传达赵光义的意思。 他嘴上说道:“可以,我们找时间可以邀请他饮酒交流。唐国已经放弃了他,那么我们便和他都属大宋人了,喝酒助兴,也算安抚一下苏辰心中的情绪,提前结交一番。 梁迥就拍手笑道:“不错,正有此意,那我们就安排金陵最大的酒楼吧?” 程德玄微微点头,看着梁迥离开,去办此事,他心中在考虑,当如何私下会见苏辰。 第六百五十六章 封赐的惊喜 次日,圣旨送到苏府,苏辰与白素素、柳墨浓跪在庭院内接旨,当二女听到自己被册封四品诰命夫人之后,表情相当惊讶,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毕竟白素素属于商贾之女,柳墨浓又是青楼的花旦,在传统观念中,地位都不高。 忽然被朝廷册封了诰命夫人,顿时有一种枝头青鸟变凤凰的感觉,身份的提升,让二女既兴奋又激动。 尤其是柳墨浓身份低微,她出身青楼,嫁入苏府为妾,虽然归宿很好,但是心中难免有些自卑。因为其他女子要么是太守千金,要么是权贵之女,身份比较尊贵,只有她出身风月场所,难免自卑自怜。 但现在被朝廷册封了四品诰命夫人,已经不受妻妾的限制了,也算是妻列,甚至地位比没有册封的发妻、平妻都尊贵一些;她当然兴奋极了,似乎压在心中的那一抹巨石被跳开一般,惊喜激动,面带泪花。 白素素也同样高兴,虽然她是富豪商贾之女,家缠万贯,但毕竟士农工商的思维根深蒂固,如今能由朝廷册封,那么,她也觉得,这是一份殊荣。 即便她要跟随相公北上大宋,离开南唐了,但是,族人家人还在这里,也能跟着脸上有光,她便心满意足了。 苏辰提前知晓这个情况,所以,情绪稳定,看着二女激动的神色,觉得这样做是值得的。 “安国侯,领旨谢恩吧!” 苏辰点头,行礼道:“臣,谢主隆恩。” 他起身接过圣旨,让吩咐管家拿来打赏钱,给了传旨太监,请他再去彭府传旨一下,把彭菁菁被册封之事也唱喏出来。 传旨太监笑眯眯的接过金饼子,答应下来,说了几句恭喜的话,先带人去往彭府一趟,然后再回宫复职了。 苏辰如此安排,是用了心思,这样能让彭家人也光鲜、荣耀一下,也给彭菁菁一个惊喜。 此时,苏辰转头看着白素素和柳墨浓,微笑道:“这是相公临行之前,送你们的特殊礼物,惊喜吗?以后你们都是平等的,不必在乎自己过去的身份,哪怕我们离开了唐国,更是要从零开始,放下过去,从此开始新生,明白了吗?” 白素素和柳墨浓点头,流露喜出望外的神色,也明白相公的良苦用心。 “谢谢相公!”白素素微笑着,倾城之美。 “感谢相公为妾身做的一切,墨浓很满意,此生无悔嫁苏郎!”柳墨浓喜极而泣,带来的冲击最大。 苏辰看着二女欣喜的笑容,感动的神色,内心觉得这么做,十分值得,让她们去掉一个心结,不必在乎自己的出身,这样相处起来会更加融洽自如。 苏辰安抚好家卷,接下来,他要考虑如何金蝉脱壳,转移一些资产的事了。 这件事,苏辰打算让荆泓带自己暗中培养的死士来执行,如此避免人多口杂,把事情泄露出去。 苏家多余的人和钱币,抽出一部分,悄无声息转移南下,往剑州一带铺开。 午后时,苏辰在府上接到了大宋使节团的请柬,请他到酒楼赴宴,饮酒交谈。 “该来的,终于来了。” 苏辰没有拒绝,让人捎回话,表示自己会去赴宴。 ……… 黄昏降临,金陵城歌舞升平,灯火辉煌,不论是达官贵族还是黎民百姓,都知晓了大宋已经停止进攻,两国议和,暂时结束了战争,都放松起来。 苏辰在侍卫的保护下,坐车来到了孙楚酒楼,这个酒楼自魏晋时期,便已修建在这儿了,自古以来名气很大。 相传在西晋年间,着名的文学家孙楚常到此酒楼喝酒,常常诗兴大发,狂饮高歌,为了追求名人效应,店主索性将该酒楼更名为“孙楚酒楼”。 到了唐代盛世,接受的新东家重修了酒楼,更加豪华,引得李白过来登游,流连忘返,写下了一首《玩月金陵城西孙楚酒楼》的诗:“昨晚西城月,青天垂玉钩。朝沽金陵酒,歌吹孙楚楼。”从而使得孙楚酒楼名声更响,唐末有人也并称呼此楼为“太白酒楼” 苏辰来到太白酒楼,手拿请柬,门下有使节团的护卫,见状迅速上前询问。 “请问这位是苏辰苏公子吗?” 苏辰点头道:“我就是!” 那名宋军侍卫,目光打量一下苏辰,似乎十分好奇。 因为他热爱武侠传奇小说,因此听过苏辰的名字,十分客气道:“苏公子,两位指挥使大人,已经在四楼雅阁等候,请您随我来。” “好!”苏辰点头。 那名侍卫前面带路,将苏辰引到了四楼,在一间雅阁外的门口和走廊,有几名侍卫把守,以防出现刺客事件,毕竟上一次宋国使节团出使南唐的时候,陶谷便被行刺了,所以程德玄等人还是十分谨慎。 当苏辰上楼后,雅阁门开启,程德玄和梁迥见状起身相迎。 “在下程德玄,使节团的指挥使,这位是副使梁迥,很高兴能够见到江左苏郎!” 苏辰拱手一礼,说道:“在下苏辰,见过两位使节大人。” 程德玄微笑道:“从此咱们都为大宋朝廷办事了,苏公子,请入座。” 梁炯在旁边激动说道:“就是啊,北方乃是中原,地大物博,人杰地灵,虽不如江南秀气,但是胜在广袤和壮丽,汴京城更是拥有百万人口,苏公子若去了汴京城,也定然会喜欢。” 苏辰见二人比较客气,点头道:“希望如此!” “请坐!” 三人坐入席间,让侍卫吩咐店家伙计,开始端上美酒和菜肴。 梁炯在旁忍不住说道:“今天总算见到苏公子真人了,虽然我们是第一次相见,但是,你的诗词歌赋,文章话本,武侠小说,在北方也已经广泛流传,汴京城内,不是多少花楼在传唱你的诗词,甚至还有一些,在效彷牡丹亭、西厢记、梁祝的戏曲。 “尤其是你那武侠小说,在军中都流传甚广,一些绿林好汉和衙门捕快等,都爱不释手,若是得知江左苏郎到了汴京,估计不知多少人会找你谈生意,争相欢迎你。” 苏辰感慨,这都是中华历史上的文学宝库,被自己盗窃而来挪用罢了,于是谦虚道:“感谢宋人抬爱喜欢,在下何德何能,受此欢迎啊。” 梁迥兴奋说道:“苏公子是实至名归,那些书我也读过,的确令人拍桉叫绝。” 程德玄微笑道:“不瞒你说,梁大人便是你几部小说的读众,他来到唐国金陵之后,一直嚷嚷着要早点见你,终于等到了今晚的机会,哈哈……” 苏辰端起酒杯,说道:“感谢两位大人,诚心款待,对在下的认可,苏辰先敬两位大人一杯。” “哦,好!” 程德玄和梁迥,同时举杯、饮酒。 气氛不错,有敬酒,就有回敬,片刻,每个人都喝了几小杯。 梁迥扶着额头,有些头晕:“酒劲有点大了。” 说完,梁迥就趴桌昏睡过去,进入醉酒状态了 程德玄摇头失笑道:“梁大人酒量不大,但每次都爱贪杯,来人,将梁大人先扶到旁边房间休息一下。” “是!”两名侍卫进来,搀扶着梁迥离开,去往另外的房间暂时休息。 苏辰觉得事有古怪,目光看向程德玄,后者刚好也目光注视过来,嘴角还噙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第六百五十七章 拉拢明显 苏辰面对程德玄,心中有一股怪异的感觉,梁炯才开局不久,忽然醉倒,此事有些巧合,让苏辰不得不多想一点,因为程德玄可是懂医术之人,而且是赵光义的幕僚。 在历史上,赵光义多次喜欢下毒,来毒杀他想谋害之人或者厌烦的对手。 这毒又分为烈性毒和隐性毒,如李煜喝的千机毒酒,就是烈性毒,李煜明知是毒药,但也不得不喝,在喝完之后痛苦万分,肝肠欲断的感觉,最后面目狰狞,身体扭曲而死。 也有隐性的毒,没有那么疼痛,比如赵宋太祖赵匡胤和二皇子赵德芳,便是不声不响,一夜暴毙,连太医诊断也只说是身体原因导致内疾发作,并没有诊断出被毒害,当然这里面也有赵光义的其它手段。 也有可能,即便某位太医查出来,却也不敢说出来,因为赵匡胤已死,那么无论他中的是什么样的毒,太医也不敢说出,甚至派的太医都是赵光义的人,自然也无人替赵匡胤打抱不平。 毕竟在那个时代,乱世局面,朝代更迭很快,这次只是一个兄长的皇位,传给亲弟弟而已,并不牵扯到更换姓氏的篡权,所以在许多大将和文臣之间,没有起什么波澜。 有一些将领,像曹彬等人,许多都是后周的将领,连外甥柴氏皇位被赵匡胤夺了,都没什么人反抗,更何况赵匡胤的皇位被他胞弟得到,没有人站出来抱打不平,因为逝者已死,为他追究真相,没有了意义。 所以,这个历史的谜团,斧声烛影,便成了千古之谜,至少历史没有记载出来,毕竟史书也都是胜利者所书写,肯定会隐晦掉许多的真实,加以修饰,对胜出者做一些歌功颂德,它的真实性是存疑的。 因此,苏辰在面对程德玄的时候,变得谨慎起来,甚至担心自己以后,会不会中此人的毒药。 程德玄此时开口道:“苏公子去了北方京城有何打算?” 面对程德玄的主动问起,苏辰心中快速思量,然后回答道:“这次苏某不才,作为了宋唐和谈的条件之一,去往了大宋汴京城,当先拜见官家,听后官家的发落和处置。” 程德玄微微笑道:“苏公子倒不必担心自身安危,毕竟大宋天子对苏公子的才华,欣赏有加,甚至在使节团出行之前,特意交代过,要将你安全保护送到汴京城。到时官家会委以重任,有可能把苏公子送入翰林院做编撰,享受与宋国状元同等的待遇。那些大宋皇室的皇子、公主、郡主、世子们,似乎对你的诗文也都很喜欢,或许还会让你做他们的试读讲师,也极有可能。” 苏辰微微点头道:“若是有幸入翰林,修撰一些书籍和条令,写写画画,倒也适合读书人的去处,我愿意接受。” 程德玄眼神闪烁,又说道:“不知苏公子在江南生活,是否了解大宋朝堂的局势,可曾听闻过当今大宋天子的胞弟,开封府尹、同平章事赵光义殿下?” 苏辰闻言心中一动,暗叫果然,这程德玄是赵光义的幕僚,想不到在此刻,便抬出了赵光义,对他开始拉拢。 自己当如何回答?是先稳住两方,还是虚与蛇尾,或假装不知? 如果是在以前,苏辰肯定会左右为难,在赵匡胤与赵光义之间摇摆,究竟选择站哪一方,会成为他接下来面对的官场旋涡,生存考验,但是现在的苏辰,经过昨晚与灵儿对话之后,他已经做出了另一个决定,不打算去大宋了。 他要瞒天过海,金蝉脱壳,不会真正前往大宋汴京城,而是脱离出来,暂时离开大陆,去往海岛上躲避风头,然后换个身份去往漳泉之地,成为灵儿身边的幕僚和左膀右臂,策划复国之事,打造自己的兵马底盘底班,日后能在江东割据一方。 苏辰有了这个选择,所以对程德玄的拉拢心生警惕,但也没有过度为难,考虑着虚与蛇尾一番,至少不让程德玄以为自己完全要依靠赵匡胤,从而提前对他下手。 苏辰微笑道:“赵光义殿下的名声,苏某在江南倒也有所耳闻。他做了五年开封府尹,能力突出,而且曾随大宋天子征战过,无论是带军,还是治民,都有一番能力。” 程德玄听苏辰夸赞赵光义,似乎印象不错,微微点头,态度缓和,说道:“赵殿下虽然还没有被册封亲王,但也是郡王身份,又是皇帝的胞弟,兼同平章事、开封府尹,权力很大,他对苏公子同样求才若渴啊。” 苏辰听到这样的暗示,仍然假装不解,问道:“难道这位殿下是想与我结识,还是想让我到开封府尹去做官?只怕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吧?” 程德玄解释道:“目前赵官家对你格外欣赏,需要听官家来安排你的去处,但是若你有意结交殿下,成为他的暗中幕僚,在汴京城,你自然会如鱼得水,平步青云。” 苏辰点头,半认真半疑惑,说道:“明白了,就像在唐国,虽然有皇室和官家在上,但是还分宋党、韩党与新党,我就是孙党韩熙载的门生,自然会站在孙党一边。在汴京城的朝廷,肯定也会有这样的党争。 “据我听闻,似乎这位赵殿下与宰相赵普和前朝几位老臣,有些意见不合,那么,也会形成几个派系。程大人的意思是让我站在这位赵殿下的一方,日后会与赵宰相和其他前朝官员,有所针锋相对,是这个意思?” 程德玄微微点头,含笑的看着苏辰说道:“你理解的已经接近了接近七成,的确。目前大宋朝中,赵普代表着一个派系,赵殿下自然也代表了一部分人的利益团体,而前朝遗留的一些官员,他们也在抱团。 “每当上朝,相互针锋相对,意见不合,党同伐异,这是不可避免。朝廷新立,各方势力都在不断的倾压,输的就被淘汰,胜的扩大势力,都需要接纳人才。如果你能暗中站在赵殿下一方,殿下保证你荣华富贵,在汴京城,绝对不会有人欺负到你的头上。” 苏辰听完,心中冷笑,这只不过是赵光义口头的协议,毕竟自己过去,不但要面临着赵普和前朝老臣们的拉拢、排挤和刁难,如果自己真的站在赵光义一边,除了会得罪一部分官员,自己倒霉坎坷之外,还会让大宋皇帝赵匡胤印象不好,等于站在风口浪尖。 这个程德玄明显没有把话说全,是打算先诓骗他一番,把他先拉到赵光义这一方,打上标签之后,拴成一个线的蚂蚱,无法回头便会,作为将来他夺权时的棋子,无非就是这个意思。 第六百五十八章 虚与蛇委 苏辰沉思过后,决定先敷衍一番,至少让程德玄不怀疑他,这样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苏辰说道:“我对赵殿下还不清楚,现在说这些,似乎有些过早,但是,正所谓树大好乘凉,在唐国若非有韩熙载韩大人的帮助和举荐,苏某也不会这样平步青云,受到器重。既然赵殿下对苏某人有些看重和认可,那么到了京城,在下可以登门拜访殿下,看是否志同道合。倘若殿下也是一个识人爱才之人,能够与殿下这等身份结交,自然也是愿意的。 程德玄看着苏辰说完了这些话,略感惊讶,因为他以为要动一番口舌,结果,苏辰倒是很识时务,让他准备许多说辞用不上了。 不过,程德玄转念一想,也不难理解,毕竟苏辰在南唐的时候,就是孙党的人,他对党争应该熟悉,知道若不依靠某一个党派,一个人很难在在朝堂上立足。 程德玄说道:“苏公子能看得如此开,懂进退,的确是有智慧之人,程某佩服。 “敬你一杯。” “大人过奖,去往大宋的路上,还请程大人和梁大人多多照顾,到了汴京城后,为苏辰多多引荐贵人。” 程德玄微笑道:“好说,那是一定。不瞒你,程某便在在开封府任官,也是殿下的幕僚,也欢迎你加入。这样你在朝堂上,能有所依靠。” “有道理。” 二人举杯共饮,谈得倒也融洽,程德玄觉得自己没有多费口舌,这次赵光义派的任务就圆满完成了。 程德玄当场说出北上的时间,就定在七日之后,使节团返回大宋,让苏辰安慰好家卷,可带一些随从和家产。 苏辰说道:“这个我要考量一下,有些店铺不动产带不走,打算留下管家和部分仆人,帮我打理,慢慢变卖,而且许多仆人都是当地人,他们不愿离开,便会给一些遣散费,只带少许家卷北上即可,至于那些仆人和家丁到了汴京再聘用吧。” “有道理,你看着处理。”程德玄没有当回事儿,这些都是苏辰家里小事,他根本不关心了,只要苏辰和家卷北上,才能安心。 苏辰安抚住了程德玄后,心中稍安,接下来就是安排好自己的退路了。 由于北上的日期定下,只有七天的准备时间,所以苏辰回府之后,次日将消息转达了彭家人,打算在三日后补办了一场婚礼。临行前要给白素素、彭菁菁,一次完整的婚礼。 这一次,大张旗鼓,大操大办,从彭府重接一次彭菁菁,并且与白素素和彭菁菁一起在苏府举办隆重婚礼。 婚礼十分热闹,这一次满朝文武大臣来了一小半。 韩熙载、徐铉、潘佑等人全部到场,见证了这场盛大的婚礼。 周嘉敏看的激动,只可惜她的母亲和族人,不允许她现在嫁到苏府,还要等两年,看情况再定。 但是,苏辰即将离开南唐,去往大宋,周嘉敏还不知何时能够见到,只希望在两年后自己北上能够去汴京城,见到苏辰,完成心愿。 才女徐清婉也来了,她的脸上带着一些惆怅,因为徐才女对苏辰的感情,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差了一点火候,本以为在金陵城相处一年,就能水到渠成了,谁知道,宋国入侵唐国,苏辰担任监军出征,两个人没有太多互动。 这次当苏辰回来,却已经成为议和的牺牲品,数日后,苏辰即将离开,她没有借口和身份,可以跟着苏辰北上,注定了要南北分开。 所以,来到苏府之后,在这个喜庆的日子,徐才女却觉得那一种惆怅和孤单。 “一拜天地......” 婚礼喧闹喜庆,苏辰和两位新娘子完了一切程序,把新娘进入洞房。 皇室也派人送来的重礼,很重视苏辰的婚事,当然,这只是表面上安抚功臣而已,担心被人说皇室冷漠等等。 繁华落尽见真诚,当一切喧闹结束,苏辰在夜中陪伴着新娘,没有第一次洞房那样激动,而是带着一种平静,却孕育着炽烈感情。 白素素看到苏辰似乎有心事,于是问道:“相公,看你神色凝重,是否觉得即将离开唐国,所以有些难受? 苏辰转身看着新娘子白素素,摇头说道:“难过谈不上,只是在思考我们接下来的路,要如何走,有一件事,我要在今晚这样的重要场合,说给你们听。” 白素素有些惊讶,问道:“什么事?” 苏辰犹豫一下,说道:“等一下,我去把箐箐的也带过来,这样我们三个人仔细商量。” 由于这是第二次婚礼,所以洞房的程序一切,不像第一次那样按流程细致做了,因为这次婚礼,主要是补给外人看的,他们三人已经成了一次婚,所以没有讲究那么多。 苏辰去了彭菁菁的房间,简单挑下红盖头后,带着彭菁菁一起来到素素的房间。 关上门之后,一男两女围坐在桌前,红烛明亮,佳人倾城。 苏辰说道:“接下来,我给你们说的事,已经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计划,今晚全部说给你们听,因为还有几日,我们就要北上了,但这次我并不打算真正的去往汴京。” 彭菁菁和白素素听完都露出了惊讶之色,因为他们都以为去往大宋汴京城城,已成定局,难道相公还有其他选择? 彭菁菁忍不住好奇,问道:“相公,你要干什么?难道我们途中要逃亡吗?” 说到这里,彭菁菁反而兴奋起来,激动道:“从此以后,我们要像武侠中的人物一样,仗剑走天涯吗?可是素素没有学武,跟着可能要吃一些苦了。” 苏辰摇头道:“不是,但也差不多。我们会在途中设计出一场刺杀戏码,然后我们几人金蝉脱壳离开,遮挡世人对我的关注,悄然去往海岛上,避过一段时间,然后换个身份再回到去往漳泉之地。” 白素素十分震惊,问道:“哦,既不去宋国,也不在唐国了,而是要去往漳泉之地,那是闽国旧地,我们去那里事要隐姓埋名的生活吗?” 苏辰看向二女十分不解的神色,开始解释道:“漳泉两州现在被昔日杨吴政权的黑云都旧部所占领,而灵儿的身份,则是杨吴皇室遗落民间的公主,那里的黑云都将士,全部听从灵儿的调遣,我们要去那里,要干一番大事。” 白素素和彭箐箐听完,脸色震惊不已,难以置信,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六百五十九章 定后路 苏辰把灵儿的身世娓娓道来,全部讲述给了二女,彭菁菁和白素素听完之后,全部陷入了震惊,难以置信苏家的小姑娘,一个被苏父领养的义女,竟然是前朝杨吴政权皇室后裔。 当初,后周攻打南唐的时候,李璟可是下令,诛杀了杨氏满门全族上百口,而灵儿恰恰是那个时候,逃出来的皇族血脉。 其实当时还逃出来一位皇子身份的男婴,但是在几年前已经亡故了,所以,现在复国一军只能用灵儿的身份,来复辟吴国。 白素素惊讶道:“若是这个消息被李唐皇室的人知道,恐怕会对灵儿不利,朝廷还会继续追查吴越皇室的后裔的。” 苏辰点头道:“是的,这个消息暂时处于保密阶段,所以我没有跟外人说,只跟你们两个告诉出来。我们接下来,可能不去北方了,因为到了宋国,也是寄人篱下,陷入北宋朝廷争端,依然要站队,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以后,我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辅助灵儿,统帅三军,打造出一支劲旅归我掌管,而且我要学着治民、经商,从这些方面同样着手,造福一方百姓,重整江南之地。” 这是苏辰经过几天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既然来一次穿越不容易,苏辰不希望就这样认命了,他现在记忆力惊人,除了唐诗宋词文章外,许多读过的书籍,也都能历历在目。 一些兵法、素书、韩非子等这些阳谋之术,他也渐渐理解,明白做权臣的一些想法,可以试着打天下。 彭菁菁听完,体内涌起热血激动,说道:“这个选择好,其实我也不想背井离乡去往北方,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定会受到北方人的挤兑,过的不自在,主要是跟着相公在一起。” “若是有灵儿的关系,我们去漳泉之地,就可以身份很高,相公也能掌握大权,我也女扮男装,改名彭青,亲自带一支军队训练,做相公的先锋将,我们为灵儿祖上的吴国复辟,成为大功劳者。” 她想的也很明白,去了北宋肯定人生地不熟,处处受制约,不如在唐国这么随意了,苏辰前途未卜,生死难料。 但去了漳泉之地,辅左杨灵儿,那可是他的义妹,关系很近,哪怕立国了,会成为皇亲国戚,身为很高,能够接触到大权力,会更自由一些,她相公的才华,也能更好的展现。 苏辰点头道:“不错,唐国注定要被宋国所灭,而吴越国也会归顺宋国,所以,江南最后都会归属大宋,我们漳泉之地太小,却可以先发制人,在吴越国彻底纳土投降大宋之前,就开始攻击吴越国,吞掉一部分唐国疆土,和吴国之地,这样就可以形成宋、蜀、吴鼎立之局。 “随着我们实力越强,宋国越不敢南下对我们用兵,之后我们加强与西域、北汉、府州的联系,对抗大宋。同时,也可以从海上,用大船与契丹人交易,用丝绸和茶叶换取他们的战马,打造一支精锐骑兵等,措施有很多,经商这一块就有白素来负责,做幕后的运筹者。你们到时都可以女扮男装,换出一个新的身份,我们夫妻三人,齐力断金,一定能把队伍拉起来,干下去。” 白素素和彭菁菁听完了苏辰的解释,都感觉到了苏辰的自信和完整构想。 此时,她们对未来这种方向,也充满了好奇和期待,热血涌动,毕竟二女也不是普通的女子,绝非等闲之辈。 比如,彭菁菁热衷于兵法和武艺、带兵打仗,她视花木兰、小说中的黄蓉为偶像,想要从军,成为女将。 而白素素则精通于商业运作,如果由她换个男子假身份,经商做官,把控经济也是十分厉害,这一军一商,都有了适合的人选来配合。 苏辰把这两方面交给自己的人,也会放心,能够绝对一条心。 其余的下属,也可以招揽一些昔日的将领和幕僚,能够可靠,日后等唐国灭亡的时候秘密接走一些有用之人,这样最后聚拢过来,能够为己所用。 彭菁菁说道:“相公,我同意你这个计划,我们可以轰轰烈烈的干一番大事,以相公的才华绝对没有问题,哪怕日后独立为王,也没有问题,反正我觉得世上,没有比你更文武全才的人了。” 这彭菁菁对自家相公无比信任,充满一种小傲娇。 白素素目光深情看着苏辰,开口说道:“出嫁从夫,若是夫君打算走这条路,素素也会竭尽全力辅助夫君,一起做一番大事。” 苏辰看着二女积极的回应,微笑点头,说到:“我就知道你们绝对会成为我的左膀右臂,贤内助,那么我们就按这个计划实施。接下来几日,我等做好准备,这次要用我们自己人,荆泓、白浪等带侍卫,做好假装行刺的局,瞒天过海,金蝉脱壳!” 白素素点头说道:“没有问题,白浪可以为我们所用,让他和荆泓一起,带一批忠心侍卫,作为这次行刺接应的人手。” 苏辰说道:“好!灵儿也会派一些人手来配合我们,将我们秘密接走,送往海外岛屿,暂避风头。我在想这次最好把行事的人嫁祸给魏岑一方,算时候临行前为韩党和新党送一份礼,也是我对魏岑、冯延路等人一次报复反击,设好这个局。” 白素素寻思了片刻,又说道:“需要提前调走一些人手和资产,去往漳泉之地吗,为我们所用?” 苏辰解释道:“这个要分散进行,不能过于明显,以免引起宋国使者、唐国皇室的注意,暗中进行吧,化整为零。” “明白了。”白素素懂了苏辰的意思。 苏辰拉起二女的手,看着娇艳欲滴的两位新娘子,感慨说道:“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接下来路,更加坎坷崎区,充满了杀伐与权谋,我们从零开始,在这乱世之末,随为夫闯出一片净土!” 第六百六十章 离别在即 接下来的几日,由于苏辰离别金陵在即,便陆续登门拜访了韩熙载、徐铉等人,跟他们做左后的道别。 每个孙党的朝廷大员中,跟苏辰平日里关系不错的人,面对这种即将分别场景,都感觉到了憋屈、无助、不舍。 但是没有办法,为了唐宋的和平,只能交出了苏辰给大宋了。 他们为表示惜才和愧色,都大方送给了苏辰不少钱财和礼品,希望他去了大宋能够用上,作为立足官场、打点人脉的费用。 甚至高越等人还开玩笑地说,万一唐国灭亡了,说不定他们这些官员被俘虏到汴京城,不逼你还会相见,到时候还需要苏辰多照顾了。 苏辰澹笑不语,虽然这种事会成真,但是那时候,苏辰已经在漳泉之地,开始复辟吴国了,恐怕不会碰上了。 本来苏辰还想去宫内探望大周后和永宁公主,但是,目前关于苏辰和大周后流言蜚语不少,他不想再入宫添堵了。 而且,苏辰眼下,也不想见到李煜了。 于公于私,苏辰不愿再跟李煜有任何瓜葛,因灵儿的关系,李氏跟杨氏有灭族之仇,以后,李煜很可能就是他的敌人了。 离着宋国使节团北上的日子越来越近,周嘉敏每日都会来到苏府找苏辰,相见时候,以泪洗面,舍不得分开。 苏辰有些不忍,安慰说道:“嘉敏,等明年,我派人来接她北上如何?” 周嘉敏抹了抹眼泪,看着苏辰,露出喜色:“真的?” “当然了,我也舍不得你,这次被迫分别,等我到了汴京城,安置好家,明年就派人接你到我身边。” “嗯嗯,太好了,我一定等着。”周嘉敏破涕为笑,拍手叫好。 苏辰看着她这种患得患失,患喜患悲的神态,实在有些心疼。 但是,苏辰很担心,万一自己出事的消息传来,也不知道周嘉敏会不会挺得住,她的性格偏执,而且特别热衷于爱情,天真烂漫。如果自己“死亡”的消息传来,周嘉敏提前不知道的话,会不会想不开,万一伤害自己,或是因此生病,便是一个悲情故事了。 这一点,苏辰不得不考虑,不忍心她受到那样的刺激和伤害。 但是,他也不能明确说出来,因为周嘉敏是大周后周娥皇的亲妹子,牵扯到保护秘密,和皇室的恩怨。 苏辰现在不再相信李唐皇室,已经被出卖了一次,再也不信任他了。 所以,苏辰只能含蓄的提醒她。 “嘉敏,你相信我的才华和能力吗?” 周嘉敏明亮的眸子看着苏辰,坚定点头道:“当然相信,你是天下第一才子,比我皇姐夫都厉害,有才华! 苏辰说道:“那好!如果我此行出去,万一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因为我的命很大,算命的说,自己能够活到九十岁,儿孙满堂,你一定要相信我,能够绝境逢生,不亲眼见到我的尸骨,你决不能做傻事,明白吗?” “为什么啊?”周嘉敏有些不解。 苏辰解释道:“因为大宋人很狡猾,南北相隔,说不定会散播我一些不好的消息来迷湖你们,你只要相信我,没有亲眼见到我出事,你就坚信我有一天会回来接你,也许一年,也许十年,我都会回来找你了。” 周嘉敏并不理解这话什么意思,但很听话点头:“我知道了。” 苏辰提前打了预防针,心中才放松不少,觉得周嘉敏应该不会做傻事。 ……… 临行前的一晚,徐清婉来到了苏府,为他送别。 在即将分离的亲朋挚友中,徐才女是最让人惋惜的,因为她将与苏辰正在培养感情,她从润州来到了金陵,就是为了和苏辰能够进一步相处,打算随着感情,日渐深厚,总有一天二人也会谈婚论嫁的。 但是,现在苏辰明日便将随着北宋使节团北上,或许再也不会南下了,若是要见到他,徐才女日后只能跨过长江,去往大宋的汴京才能相遇,这需要鼓足勇气,能够北上。 她与苏辰的缘分,只差一点点,她看过太多的书,所以,一般男人根本交流不了,也只有苏辰,这一年多,给了徐清婉带来的精细、爱慕和情感。 今日,徐清婉来到苏府,还带了一个大的食盒,里面是她亲手做的一些糕点, 苏辰把徐才女请入了书房,此时书房内并没有大整理,因为苏辰并非要搬家,因此 几乎没有动上面的书本藏书,保留原样。 徐清婉问道:“以轩,这些书你不带走吗?” 苏辰摇头道:“大部分都已经看过了,已经记在脑海,不用带走了,而且,书是平民的奢侈品,但携带起来太过繁重了,我到了北方若有需要,可以花钱再买吧,可别忘了,我们苏府可是经商的,朝廷也赏赐不少钱财,买书还是足够的。” 徐清婉微微点头,说道:“这些年,我也做过许多诗词文章,都抄录在一起,带过来想要送给你,虽然无法与你写的那些诗词歌赋相提并论,但请留作纪念吧,哪怕分隔在南北。也能因此而想到我。” 说到这里,徐才女的眼眸中带着很强的不舍。 苏辰微笑道:“家里基本保持原价不大动了,若是你有空闲,想要过来也可以随时登门,这里管家和仆人还会留几个,不会变卖了,留作一个念想吧。一些亲朋好友,想念我了,可以。我府上驻足观看。” 徐清婉闻言微微点头,叹道:“也不知我们以后还能不能再相见了。 苏辰笑道:“到肯定能啊,说不定以后,我还能到江南游玩,或者你去了北方,我们也能相见,再者,我们可以通书信,雁字回时,月满西楼,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苏辰这样安慰去找你,徐清婉听了,露出一丝微笑,眼中却含泪光。 这时候,苏辰也同样有点担心,过些日子一旦自己“死讯”传出,当她得知苏辰等人遇害了,徐才女会不会过于悲伤。 于是,苏辰也提前打好预防针,说道:“清婉,人生充满不确定性太多,一路北上,也会有所风波,万一有意外出现,请你不要过于难过,相信事情总会有转机。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若是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可以南下走走。” 徐清婉听完,有些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但是苏辰所言,她又不得不重视,因为这不是一个普通平凡的男人。 “好,我先记下了。”徐才女点头。 苏辰把自己这些日子写过的文字、手稿等,全部拿出来交给了徐才女,说道:“这些是我写话本和小说时的手稿,都送给你了,留作纪念。” 徐清婉一直都很喜欢苏辰这种字体,还有那些让她称赞的文字内容,又是心爱的男人所赠,一时间,眼眸挂满了泪光。 第六百六十一章 我本将心向明月 这一日,终于到了苏辰随着大宋使节团北上的日子。 经过这些日的谈判,大宋与南唐议和已经结束,金陵李唐朝廷,基本接受了大宋提出的若干条件,比如割地、赔款、纳贡、交出苏辰等,满足了大宋停止进攻的条件。 原本宋军在两线的进攻,就收到了严重抵抗,对峙起来,一时间也没有攻破防线的趋势,朝廷中有一些保守派就提出了停战退兵的声音,毕竟大宋立国不足五年,国库还不充盈,加上多地百废待兴,需要休养生息。 后周、宋国这几年跟唐国、北汉、蜀国、契丹征战不断,军队消耗巨大,国库也支撑不住,担心这些精锐在唐国一旦出事,或者陷入长久作战中,会导致北方的防御空虚,如今北汉已经联系了契丹,准备酝酿一次南下,因此,赵匡胤等人也有些着急了。 此次议和,也是大宋的战略之一,打算以战养战,既然一口不能吞掉南唐,便打算先稳固目前取得的城池和疆土,然后搜刮一波,补充军队所需的资源,让投送到长江以南的宋军可以站稳脚跟。 再者,从唐国索要大量物资,有能补充大宋的国库,要走苏辰,分化南唐的抵抗力和军心,不论如何,大宋都赢了,达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地步,虽然没有消灭唐国,但也达到了一半的战略目的。 只要再有一次战争兵事,一鼓作气,覆灭南唐,便水到渠成了。 苏辰携带了三女和两名侍卫,带了一些金银珠宝,坐着马车出城,跟大宋使节团汇合。 金陵城许多百姓听闻消息,都纷纷出来相送。 在金陵留下许多诗篇、文章、事迹的江左苏郎,今日要被宋国使节团接去宋国了,都感觉到了无比憋屈和无奈,特别是一些读书人,义愤填膺,他们可是把苏辰当成了榜样。 “太不应该了,朝廷这样做法,真让读书人寒心!” “不错,唐国没有前途了,亡国指日可待!” “江左苏郎这样有才华,唐国振兴的希望,就如此被送给敌国了,实在憋屈啊!” “都是宋党的人,卖国求荣,朝廷五鬼的魏岑、冯延鲁等人,不是好东西,是他们畏惧宋国,祸乱朝廷,才会主张签订这种屈辱条约的!” 有些读书士子、百姓被一些人扇动,对朝廷做法、宋党人物,都痛恨起来。 当然,也有的百姓不关心这些,只觉得宋军因此不在进攻唐国了,金陵城保住了,不会有危险,这是他们所关心的,哪怕送走一个苏辰,他们觉得也是值得的。 所以,更多的金陵人,还是对苏辰表示感激,认为这种付出很争取,用一个人,换取几十万金陵百姓的安全,还有许多将士们的性命,非常划算了。 这就是人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当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血花是无辜的。 只有徐铉、高越等人出城亲自相送,由于该说的话,在前两日都当面说过了,现在他们过来,无非就是表态,对苏辰的不舍和尊重。 “苏辰,马上就要离开了,要不要题一首词,送给今日这么多为你送行的亲朋挚友?”程德玄捋须微笑询问。 他心情不错,即将完成了赵匡胤和赵光义交待的双重任务,回去之后,肯定会有不小的功劳和赏赐。 另外,他还很像亲眼见识一下苏辰现场写诗词的能力,是否名不虚传,也想试探一下这个人是冒牌货! 如果此人写出一首极为惊艳的词,既让唐国百姓们酸涩,程德玄觉得自己也能在一首流传千古的诗词中,成为见证者、发起者、参与者,当后人提到这首词,就会想到这个背景和典故。 苏辰想了想,刚好有一首词适合自己的心境,写出来也好,算是将自己跟唐国之间,做一个交待,画下句号。 “有笔墨纸砚吗?” “当然有!”程德玄点头,立即吩咐随从准备了笔墨纸张。、 众人听到苏辰要当场写一首诗词,所有人都关注起来,不知苏辰在这种场合,会写下什么诗词呢? 将是一首离别词,还是忧愤词?或是讥讽词? 连程德玄、梁迥都翘首以盼了,也想见识一下,这个闻名南北的江左苏郎,在这个场合内,会有怎样的发挥。 苏辰走过去,从一位使节团随从的手中,提过毛笔,蘸墨之后,有一名随从摊开纸张,放在木盘上,等待他落笔。 苏辰想起了元末高明的《琵琶记》里的戏词,于是下笔,龙飞凤舞写了一首诗词: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不是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十年窗下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这一首复合诗的融合,并非严格意义上的独立诗文,而是戏曲《琵琶记》中用到了几个诗句,为高明所撰,这个戏曲是写汉代书生蔡伯皆与赵五娘悲欢离合的故事,共四十二出,被誉为传奇之祖的作品。 苏辰将这几句诗文凑在一起,特别能够表达他此时的心境,任何两阙凑在一起,都可以组成一首诗。 程德玄和梁迥等使节团文官看完之后,顿时都愣住了,被此种的诗句所冲击和打动。 “好诗句啊!” “这真是苏公子的真实写照啊!” 二人感慨过后,徐铉等人上前观看,读了过后,都受到了震惊,甚至出言讨要。 程德玄摇头微笑道:“你们可以临摹,这一首原作,我要带回去,呈递给大宋官家,他对苏辰的诗词也是极为喜欢。” 徐铉等人无法,只能通读背诵下来,回去抄录纸上传看了。 不远处,徐清婉、周嘉敏、乔装打扮的永宁公主也来了,三女站在人群中,泪眼婆娑,看着苏辰的身影站在大宋士兵的监护中,在朝着熟悉的人挥手。 “诸位,后会有期!” 苏辰跟众人挥手辞别后,坐上了马车。 “出发!” 程德玄下了令,三百卫队组成的使节团车队,开始出发,一路向北,去往润州金陵渡。 苏辰放下车帘,不再回首,神色澹然离开了金陵,内心坚毅,从此跟南唐不再有瓜葛! 第六百六十二章 渡江北上 苏辰跟随车队使节团北上,只带了三名家卷、两名随从,其中一个是书童荆云,没有再过多携带家丁护卫,因为他途中要上演金蝉脱壳的计策,因此不宜过多。 车队浩浩荡荡,小心谨慎,用了一天半抵达了金陵渡,早有两艘大船在此等候。 丁德裕、沉承礼亲自带了一些武将过来送行。 “程大人、梁大人,此行辛苦了。” “不辛苦,有皇恩浩荡,幸不辱命!”程德玄说着客套话。 “苏公子,我们又相见了。” 丁德裕微笑着跟苏辰打招呼。 苏辰拱手,客气道:“见过丁将军!” 丁德裕说道:“我等在此略备薄酒,恭送使节大人,苏公子,出了金陵渡,过了长江,便是大宋的疆土了。” 程德玄微笑道:“有劳诸位将军了。” “来来,诸位大人请坐。” 苏辰没有拒绝,入乡随俗,没有表现过分傲骨来,毕竟他有了后路,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可以陪着诸人演戏一般。 丁德裕、沉承礼等人也落座,就在金陵渡古街最有名的酒肆内,敬酒饯行。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经意落在苏辰的身上。 丁德裕叹道:“苏公子的《六国论》,我已经看到,写的非常好,不愧是江左苏郎,光这文章便能流传千古了。” 苏辰说道:“丁将军过赞了。” 丁德裕摇头,感慨说道:“没有,你写的是真好,不亚于那些赤壁赋和岳阳楼记了,等你去了汴京,估计整个京城的青楼花魁们,都会扫门出迎啊,说不定以后你再去青楼都不用花钱了。” 其余将军闻言,都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丁将军快言快语,是说的有道理!” 男人在一起的话题,聊着聊着,就容易出荤段子。 在丁德裕等武将眼中,文人除了能写文章厉害,就是才子去青楼不花钱,也是值得炫耀的事。 梁迥盯着苏辰,点头道:“那是当然,在京城的时候,我等也常去那些风月场所,据说一些大才子,若是写出好词,便可免费享用一顿酒席,甚至有大才者,还可以减免的睡金,以苏辰的才华,恐怕夜夜流连烟花场地,都不用付费的。” “谁能与苏公子睡一晚,竟然身价暴涨了,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番大笑,苏辰听了心中热汗,这些将军,戎马沙场,性格耿直,说的粗鄙一些,也直爽一些。 很难想象在一个月前,彼此还是对手,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现在却能坐在一起,把酒言欢,放下过去的恩怨了。 苏辰谦虚了几句,又开始敬酒,趁机缓和关系,让所有人都觉得,苏辰放下了,甘愿去大宋汴京。 “诸将军,以前各为其主,多有得罪,承蒙诸位不弃,还愿意与苏某交流畅饮,在下敬各位一杯酒。” 丁德裕等人见苏辰并非那种顽固不化的桀骜才子,倒是也觉得相处舒服,所以气氛放松,聊的也比较和谐。 “都过去了,从此苏公子就是大宋人了,日后定会成为朝廷栋梁之材。” 面对丁德裕的夸赞,苏辰拱手表示谢意。 梁迥插言道:“你们只知六国论,还不知昨日清晨,苏公子离开金陵城时,送行的徐铉等人,邀请苏辰留诗一首,以作纪念,于是,苏公子当场做了组首诗,那才叫惊艳!” “哦,什么诗?”连丁德裕这个武将都来了兴致。 虽然他是将门之后,但是几代都不是寒门,自幼除了练武练枪,骑马射箭之外,也会读一些兵法和史书,懂一些文章道理,并非完全大字不识的粗人。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不十年窗下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当梁迥背出了这些诗句,丁德裕、沉承礼等人,都露出惊讶之色,被这些诗句中给震慑住了,暗呼大才。 哪怕他们读了,都觉得相当惊艳,而且似乎就得,苏辰就是在写自己经历。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十分生动形象! 还有那句“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无奈,令人同情。 “的确是好诗啊,苏公子大才!” “过奖过奖!”苏辰仍然很谦虚,并不傲慢,给丁德裕等人留下不错印象。 随后,丁德裕对着程德玄道:“程大人此次完成议和,回到北方,可是大功一件啊!比我们这些粗人强多了,在这里昼夜征战三个月,恐怕也捞不到什么奖励和提拔。” 程德玄微笑道:“丁将军请勿妄自菲薄,你们东西两线的进攻,同样战果累累,官家都能看得见,若没有你们的骁勇善战,与唐国的议和也不会如此顺利,说不定战事结束,诸位将军都会有奖赏。” “但愿如此!”丁德裕叹了一声。 但沉承礼等吴越将领却脸色不自然,心中不爽,因为唐宋议和之后,吴越大军损失这么大,却得不偿失了。 在润州之战,至少葬送了五万精兵,属于吴越国一半的兵力葬送于此,现在也只拿下了常州一座打城池而已,无法弥补他们的牺牲。 而润州是唐国第二大城池,物资丰富,美人众多,若是能攻破这里抢夺一番,吴越兵才能弥补损失,发泄心中怨气,所以,他们是不希望唐宋议和的。 践行宴持续了一个时辰后,程德玄酒足饭饱,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登船过江了。” 梁迥点头道:“侍卫随从们已经将货物等,搬上了船,安置妥当,随时可以发船了。” “好,那我们就此告别吧。” 程德玄、苏辰、梁迥等人起身,与这几位将军告别,转身出了酒肆,沿着金陵渡的古巷斜坡向下,走出巷子后,便是一艘大船停泊在渡口。 彭菁菁、白素素、柳墨浓三女戴着面纱已经先一步上船了。 这时,程德玄、苏辰等人,也一起上了大船,很快,船舶缓缓离开渡口,开始渡江北上。 第六百六十三章 恨其不争 蜀国,镇北王府。 孟玄玉坐在石亭内,一身白衣,风神隽永,手指拂琴,动作优美,琴弦声音鸟鸟,婉转悠扬。 他洁白如羽的身形,与身后的石亭荷塘,构成一副完美的画卷,仿佛人在画中动,充满了一种脱俗的气质。 这时候卫英快步走来,手里拿着一封密函,靠近了石亭,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断主子的抚琴雅兴。 因为按照往常殿下的心性和规矩,在他抚琴的时候,最讨厌被人打断。而且他经常调教手下,遇事不要慌,镇定自若,不可自乱风度和阵脚。 所以,卫英没有敢直接上前打断,但此密函可能关乎到苏辰公子的消息和安危,他也明白苏辰对主子的重要性,时刻在派人关注着苏公子的动向。 因此,他到底是要稍等片刻,不打扰主子弹琴,而立即打断主子交上重要消息,这让卫英一时有些犹豫了。 这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命题啊! 孟玄玉抚琴的时候余光瞥了一下,看出了卫英整个人的矛盾状态,又看到他手中的密函封漆颜色,顿时止住了琴弦,一双明眸望过去,盯着卫英问道:“可是从江南唐国金陵送来的密函,是有苏辰的消息吗?” 卫英听到主人询问,立即拱手,恭敬道:“回殿下,的确从江南唐国发来的飞鹰传书,应该是有关苏公子消息的密函。” 孟玄玉顿时无心弹琴了,直接说道:“拿过来。” “是。”卫英现场打开封漆,上前递过去了。 孟玄玉略有焦急地接过信函,抽出小巧的纸张,然后聚精会神仔细阅览。 这些日子,他已经得知唐宋在谈议和之事,似乎大宋对苏辰的才华也十分在意,打算讨要苏辰,北上汴京,作为议和条件之一。 这个消息是半个月前他接到的,对此高度关注,很担心苏辰会被唐国皇室牺牲掉,作为人质交给宋国,作为交易筹码,从此成为蜀国的敌人。 因此,他一直派人紧密关注这件事,此时孟玄玉拿到信函,浏览过后脸色一变,眸子里透发着一股怒气。 “岂有此理!这江南唐国皇室,也太无情和软弱,竟然过河拆桥,毫无尊严,为了议和,自毁长城,把苏辰这等人才,竟然当初交易筹码,送给了敌国。此消彼长,一旦再有战事,那么江南唐国,便指挥加速灭亡。”孟玄玉冷哼怒斥。 卫英曾听过殿下分析过这其中的要害和得失,这时见主人义愤填膺,似乎江南唐国已作出了决策,也跟着说道:“若是江南唐国真的这么做,那真是鼠目寸光,毫无血性,无能透顶了。” 孟玄玉点头道:“我巴蜀之地,兵力不过十万,利用天险,数次击败大宋精兵。未被灭国,就是因为有苏辰的帮忙,调动了一些将士的积极性和血性,保卫成功。倘若江南唐国能像我蜀国一样,上下一心,团结抗敌,重用合适的人指挥大局,绝不会被大宋所灭,因为宋国已经调动了目前能用的兵力,但是东西两路展现,都已经被卡住。北汉又在联合契丹,蠢蠢欲动,不久就要威胁宋国的边境。 只要唐国能再坚守一年,宋军必然退去,而且还会元气大伤,争取到数载的和平时期。只可惜,唐国皇室的皇帝李煜,软弱无能,没有骨气,才会做出这等鼠目寸光的选择。” 卫英在旁边点头,也觉得殿下说的很有道理。只是相隔千里,他们暂时也帮不上忙。 这时候,孟玄玉在信函内看到了一篇文章和一首诗。这是苏辰在离别金陵前的那几日,所写的《六国论》和《琵琶记》。 孟玄玉看完之后,接连拍掌,面露惊叹之色,大赞道:“写的太好了,尤其这句:以地事秦,犹如抱薪救火,薪不尽,则火不灭,正是当年六国与秦的关系,也影射了目前各方诸侯国与宋的关系。我们现在便是如此局势,如果不能同心协力,进行对大宋的抵抗,那么将会被宋国逐一消灭,谁也逃脱不了。 “而且,越是畏惧、贿赂,则会让大宋愈发的强大,到时候,谁也逃脱不了被灭亡的命运。因此,我们要达成共识,各方诸侯当自强,不能对宋国,进行屈服,否则谁也没有好下场。” “殿下说的很对!”卫英在旁称赞。 孟玄玉说道:“不是我说的对,而是在苏辰的文章里,已经写的明白,立即找府上幕僚,让他们亲自抄写这篇六国论,然后在蜀国内发散,就说是江左苏郎最新文章,也让我蜀国的文人才子,和士大夫们都学一学。” “好主意,免得他们不懂事理,畏惧大宋,主张投降!”卫英在旁附和。 孟玄玉站起身,露出担忧之色,甚至有一些焦急,说道:“苏辰已经被唐国交出去了,按着密函送出的时间,苏辰应该在两日前离开金陵北上。以苏辰的才能,或许别人不知,但你我则心知肚明,有他在,可挡十万大军。如果蜀国能得到此人,再利用天险,便可以固若金汤,他犹如三国卧龙一般,那是我巴蜀振兴、挡住大宋以后的进攻,至少能给我巴蜀带来几十年的关键大才,所以,咱们必须带人,途中去劫人。” 卫英露出惊讶道:“殿下的意思是要带人去宋地,伏击大宋使节团,夺取苏辰?” 孟玄玉说道:“不错,我们带一些高手,前去截杀大宋使节团,然后将苏公子带回巴蜀。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以前碍于苏辰跟唐国的关系,我们无法强迫他留在蜀国,但现在唐国已经将他出卖,苏辰定然也十分失望,对唐国没有了归属之心。那么,我便可以将他接来蜀国,是一件大利于蜀的事。” “有道理!”卫英听完也觉得这个办法很好,值得冒险。 孟玄玉提出了这个想法之后,连他自己都内心激动,一旦把苏辰接来巴蜀,从此每日相见,可以跟他讨论治国大事,讨论兵法知识,可以和琴赋诗,文武皆可,想到这里,孟玄玉嘴角溢出一丝笑容,童孔内充满兴奋和期待。 第六百六十四章 才子入扬州 江水滔滔,滚滚东流,苏辰等人乘船度过了长江,抵达了扬州境界。 扬州,在秦、汉时称“广陵”“江都”等,东晋、南朝置“南兖州”,北周改广陵为吴州。汉武帝时,在全国设十三刺史部,其中有扬州刺史部。唐武德八年(625年),广陵开始叫“扬州”这个专名。 唐末时江淮大乱。唐昭宗天复二年(902年),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在扬州受封吴王。天右十六年(919年),杨渭,就是杨行密次子正式建吴国,以江都为国都,改扬州为江都府,改元武义。 南唐灭吴,以金陵为国都,以扬州为东都。南唐保大十五年(957年),后周改江都府仍为扬州。 地名兜兜转转,最后又改为了扬州,这是一座文人墨客流连忘返之地,关于扬州的诗句也多,比如唐代李白写过“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杜牧写过“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等。 苏辰带着家卷,坐在马车内,跟随大宋使节团的队伍,进入了扬州城内。 程德玄做事谨慎,没有对外宣扬,入城低调。 他认为这次北上,渡过长江之后,哪怕进入大宋的疆域,也马虎不得,因为苏辰这个人很重要,他担心其它诸侯国得知消息,会派人前来刺杀苏辰,毕竟这样的才子,或许有人不希望苏辰顺利北上,活着到汴京城。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北汉、西北党羌、府州藩镇、南汉等国,都不希望大宋与唐国议和止战,希望两败俱伤,如此可以拖大宋进入战争泥潭,不断消耗兵力和元气,这样其它诸侯国才能安全。 所以,程德玄觉得要派人保护好苏辰,不能让他出事了,否则此次议和任务,自己无法完美做到了。 如果苏辰对站开封府尹赵光义那边没兴趣,或是抗拒,那么程德玄就想办法除掉他,但现在,明显苏辰表现出可以一试,程德玄便不好下手了,保护他到汴京城,才是任务所在。 “这就是扬州城吗?小时候我还随父亲来过,可惜后面江北之地被后周占领了,再也没有来过。”彭箐箐看着扬州街道,忍不住说道。 “我是第一次来。”苏辰澹澹一笑,他还没有来过长江以北,古代的扬州城,果然跟一年前之后,大相径庭,完全不同。 “素素姐呢?”彭菁菁询问。 “我也没有北上过。”白素素莞尔回答。 苏辰说道:“我们争取在扬州多待几日,这样,便可争取动手的时间。” 彭菁菁问道:“我们需要做什么?” 苏辰答道:“荆泓带人已经提前来到了扬州,咱们入城,应该会被他们发现,只等接头了。等到了驿馆,明日上午,你们以上街买些扬州胭脂水粉为由,去一家陈记胭脂店,跟他们对上暗号,交换一下消息。” “好!”彭菁菁点头,她有武艺在身,倒是不在乎这些事。 柳墨浓的脸上挂着一丝担忧,这件事关乎重大,能否顺利实施,影响几人的自由和安全。 大宋使节团的车队,来到一处安排好的五进五出宅院,供给程德玄等人使用,三百护卫内外站岗、巡逻,防护严密。 苏辰、白素素等人,被安排在一处别院,许多侍卫‘看护’起来。 院子房间有三间,一间苏辰和白素素住,一间彭箐箐和柳墨浓住,一间留给书童荆云和护卫白浪。 程德玄派人准备了一桌酒席,邀请苏辰共饮示好,来拉拢彼此的关系。 如果去了汴京城,以苏辰的才华,只要心思玲珑,懂得站队,很有可能会受到皇帝赵匡胤、赵光义器重,若是自己与苏辰关系很好,说不定能够沾上光。 苏辰过去应酬,趁着酒过三巡,趁着二人半醉状态,防范意识不重,提出了多逗留两日。 “实不相瞒,扬州秀丽,天下闻名,当年隋炀帝三下扬州,因为它的秀美景致,古往今来,不少文人墨客到此一游。自大后周平定江北,江南人再也没有机会来到此地,既然路过,苏辰想在扬州游览一番,多逗留两日,或许能写下几篇诗文,不知何使节大人可否应允?” 程德玄和梁迥听到他多逗留两日,停顿一下,略显犹豫,不过,一听到有新诗要做,顿时来了兴致。 “这都是小事,不如我陪着苏公子如何,这样还能第一时间,听到苏公子的新诗!” 梁迥决定要亲自跟在身边,既有监视之意,也有现场见证苏才子写诗文。 “当然可以!”苏辰微笑答道。 程德玄点头,喝的颇为尽兴,不好拒绝坏掉兴致,便豪爽答应下来。 “明日,不如我和梁大人,一起陪着你出游。” “那就有劳二位大人了。”苏辰继续说道:“刚好,几位家卷内人,也是第一次到扬州,明日上午出去逛街,打算购置一些胭脂水粉,也请两位大人派人多加保护。” “那是一定!”程德玄应了下来。 “来,继续饮酒!” 三人又喝了起来,到了深夜,这才结束。 苏辰回到了房间,今晚轮到了白素素跟他同房,但彭菁菁和柳墨浓就在房间在跟素素聊天。 柳墨浓有些心疼道:“相公,你喝了不少酒。” 苏辰点头:“应酬嘛,酒喝的不够,许多话也聊不开,多争取两天在扬州,便于行事。” 彭菁菁关心问道:“哦,使节大人都同意了?” 苏辰道:“嗯,答应了,明日他们会把目光和关注都放在我的身上,会寸步不离跟着我出行,所以,你们外出的时候,是一个机会,虽然也被人监视,但总会有机会的。箐箐,院内的位置和防御都摸清了吧。” 彭菁菁回复道:“嗯,已经摸清,绘制成了草图,明日可以交出去。” 苏辰点头道:“好,那我们就等明日交换信息,准备金蝉脱壳的行动了。” “希望一切顺利!”白素素带着几分担忧。 “会的!”苏辰内心坚定,这个时候,他一定要稳重、冷静,才能给三女信心。 第六百六十五章 准备妥当 次日,苏辰、程德玄、梁迥出游,跟随了一百多侍卫,游玩扬州城的一些名胜古迹。 程德玄避开人群多的街道,选择了风景优美的保障湖,租来了画舫,几人做上了船,游荡这片湖泊。 荷花处处,微风拂拂,湖水漫漫,一些小岛在湖中,岛上有亭台楼阁,云树烟芦,白墙黛瓦,处处都是好风景。 江南园林,方寸之地也别有洞天,处处可见精致,一草一木、一亭一阁、一石一水无不精心凋饰,令人心临神怡,这就是扬州的优美。 苏辰看着湖水,心中平静,他在后世的时候曾到扬州旅游过,这片保障湖也叫瘦西湖,在清代乾隆年间,当时的钱塘诗人汪沆来到扬州,他看了扬州的美景后,与家乡的西湖作比较,写下诗句:“也是销金一锅子,故应唤作瘦西湖”。 从此以后,扬州保障湖才被人叫做瘦西湖,这个名字很形象,瘦西湖确实比杭州西湖瘦很多。 瘦西湖是由隋、唐、五代、宋、元、明、清等不同时代的城濠连缀而成的带状景观,并始终与大运河保持着水源相通的互动关系。 程、梁二人是使节团的正副使者,亲自陪同苏辰出游,一有监督之责,二来,跟这等大才子同游,拉近关系,若是能亲眼看到他灵感迸发,写诗填词,就是一大幸运事,回到汴京城,跟一些亲朋好友说起来,也觉得话题满满。 特别是再去青楼之地,也能吹嘘几句,我和苏辰同船共游过扬州,某某诗词文章名篇,就是他们在一起时候,写出来的,能够让许多才女花旦、歌姬怜人都好奇起来。 程德玄微笑道:“苏公子,这片湖如何?” 苏辰点头道:“嗯,很美,不次于金陵城外的玄武湖!” 梁迥很感兴趣问道:“公子见此美景,是否有灵感,写下诗文佳作,以此留念?” 苏辰见二人有些期待,也不好忤逆,毕竟对方同意陪同出游,也算很给面子,所以,苏辰便‘礼尚往来’,客气点头道:“刚好浏览此景,心有所感,可作诗一首!” “哦,什么诗?” “洗耳恭听!” 两位使节大人都很感兴趣。 苏辰看着碧绿湖水和远处的蜀岗山,赋诗道:“垂杨不断接残芜,雁齿虹桥俨画图。也是销金一锅子,故应唤作瘦西湖。这湖带景色秀丽,不亚于杭州府的西湖了,所以,我觉得可以称之为瘦西湖,以此留念吧。” “好诗文啊,而且瘦西湖三个字,倒是颇为贴切,以此南北呼应,妙啊!” “既然苏公子都写文来赞美赐名了,从此扬州的保障湖,很可能就要更名瘦西湖了。”程德玄微笑着说,因为他相信苏辰的影响力,只要这首诗传开,必然会因此更名。 苏辰谦虚了几句,满足了二人的好奇心后,又转移了话题。 “前方的山峦上的古刹,可是大明寺?” 程德玄点头道:“正是,听说香火挺灵验的,在扬州颇为有名,风景也很妙!” “好,等我们游湖结束,可以去大明寺游览。” “可以!” 大明寺雄踞在蜀冈中峰之上,依山面水,俯瞰风景秀丽、仪态万方的瘦西湖。大明寺集佛教庙宇、文物古迹和园林风光于一体,历来享有“淮东第一观”之盛名因为它始建于南朝宋孝武帝大明年间,故称“大明寺” 下午时候,苏辰、程德玄、梁迥便去往了大明寺一游。 ......... 夜晚,苏辰结束了扬州一日游,回到了临时居住的小院。 白素素、彭菁菁、柳墨浓三女也在上午出游逛街,去了指定的胭脂店,买了胭脂水粉,并且暗中完成了苏辰的交代。 此时,四人聚集在房间内交换了信息。 苏辰问道:“你们今日出行可顺利?” 白素素点头道:“一切顺利。这次有十几个大宋侍卫跟随,我们在胭脂店买水粉的时候,将这里的防御守卫信息和院子的岗哨等情况纸条,交给了那个店主,而他也给了我们一个字条。 “我们回来看过了,他意思是,人手已经准备妥当,时刻监视这座府邸,准备营救行动。出海的船只也准备妥当,只要我们从这里离开,便可换装登船,先去海外岛屿躲避。撤退的路线和出城的马车都准备好了。” 苏辰点头说道:“甚好,我们就定在明晚行动,按计划行事,由于明晚这里会发动攻击和点火烧楼。所以,次日一定会官兵追查凶手,严防城池,我们必须连夜通过水路出城。” 彭菁菁问道:“相公,你说宋人能够相信我们在这次行事中全部遇难吗,尸骨未存吗?” 苏辰回答:“或许不能全信,只能半信半疑。事实上,这次想对我不利的人也会有,应该来自北汉,西边的党羌族,草原的契丹族等,他们都有可能不希望唐宋议和能够顺利进行,也不希望江左苏郎北上汴京称臣重用,所以,他们也会派人途中进行自杀,但若我们不见尸首,便全部葬送大火之内,样貌尽毁,的确会让人有一些怀疑。 “眼下做伪装,也只能我们把身上携带的东西,全部掉落在房间内,尸体数量能够对得上,这样尸体被烧毁,死无对证,即便大宋人有所怀疑,但找不到我们的下落,他们也只会接受这个现实,甚至趁机掉过头,再对唐国用兵,都是有可能的。” 白素素有些担心道:“那金陵城和润洲城岂不危险了?” 苏辰点头道:“不错,所以临行前我们叮嘱白家长辈以及一些挚友若能南下,尽量南下生活一段时间,暂时离开金陵和润州,这两座城是宋军和吴越兵要攻打的主要目标,因为城内财富太大了。 “而唐国南部的一些城池,宋军主力不会再去逐一攻破,会让留守的文官和将领进行招安,以战养战,利用归顺大宋的南唐将士,来对付那些不归降的武装力量,而大宋真正的精兵会退回去,所以若要保命,暂时去往洪州、剑州一带,反而是富家大户保命的好选择。” 白素素点头道:“我倒是与父母提醒过这些,虽然没有明确说出来,但他们答应我,会暂时离开润州避一避风头,等宋军和吴越大军完全退走再回去。只是可惜了润州百姓和金陵百姓了。 苏辰感慨道:“没有办法,唐国皇室这样做,注定了自毁长城,要灭亡的。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这都是唐国皇室自己做的孽,注定要自食恶果。” 第六百六十六章 金蝉脱壳 次日,苏辰再次游山玩水于扬州,而程德玄、梁迥两位使者大人依旧陪同,下午还在扬州最好的酒楼饮了不少酒,回到府邸的时候,依旧入夜,三人都有些醉醺醺。 不过,程德玄、梁迥是真醉了,而苏辰因为提前喝下解救的药丸,酒力缓解不少,更多是在装醉。 苏辰在回到自己小院的那一刻,原本有些迷离的双眼,顿时睁开,闪过一抹锐利,格外有精神。 因为今晚,是关乎他生死的一夜,他不能马虎、懈怠。 他进了房间之后,柳墨浓更是提前备好了醒酒汤,再次给苏辰服下。 “相公,你没事吧?”柳墨浓询问。 苏辰摇头说道:“我没事,虽然喝了一些酒,但是饮酒前,有解救的药丸服下肚内。在饮酒时候我也装作酒量轻,容易醉,所以,喝的比他们少,两位使节大人都已经喝多,被扶回去大睡了,今晚这里没有了指挥者,便于我们行事。” 彭菁菁有些迫不及待了,兴奋道:“相公,我们要换衣衫吗?” 苏辰点头,叮嘱道:“嗯,你们外衫之内,都换上黑衫装,到时候突围时候,迅速脱掉外衣,便可以混入他们之中,掩盖身份了。” “好,距离约定行动的三更天,还有一个时辰,我都有些等不及了。”彭菁菁是急性格,做事容易着急。 苏辰强调道:“不急,内外都要准备妥当,进入三更时开始行动,外面的人率先发起进攻,等外面的人杀进来,替换了我们身份,再冲出去,我保护墨浓,素素你保护素素,一定不能出事!” “晓得了。”彭菁菁、白素素等人都点头。 柳墨浓听到苏辰要亲自保护她,心中有些感动,她原本只是青楼花旦,身份卑微,自从选择从良,跟随了苏辰之后,开始获得有尊严,有了地位,不再像以前那样迎来送往,委屈自己恭迎那些达官显贵。 她就像大家闺秀一样,生活在苏府,成为这里的家卷,苏辰向来对她很好,还给她要来朝廷赏赐的诰命,可谓深爱至极。 在今晚的危险时候,苏辰主动提出,他亲自保护柳墨浓,让彭菁菁来保护白素素,绝不会丢下她,让她很感动。 其实,苏辰这样做,也是一种考量,倒不是他爱柳墨浓就比白素素多,而是,苏辰觉得彭菁菁跟白素素的感情极好,让箐箐保护白素素突围,肯定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白素素也会适当看着彭菁菁,彼此关心。 而柳墨浓跟彭菁菁的关系,就没有白素素那么深了,所以,苏辰打算自己保护着柳墨浓,这样对墨浓也会有安全感。 夜色越来越浓,外面的微风吹动,院子里的桂树枝叶摆动,桂花飘香。 当接近三更的时候,在这座五进五出的院落外围巷子,不断有黑衣身影出现,朝着这座府邸集结过来。 休休休! 一些冷箭射来,射杀了墙外的侍卫。 “噗噗!” 有的侍卫则被歌喉,偷袭杀死,清除了外围的巡卫。 嗖嗖! 一些弩机射出钩索,从院外的大树上,射到院子内的房顶,然后一些黑衣人沿着绳索滑入了院内。 也有黑衣人从其它院墙翻身而入,每一进的院子都混入了黑衣杀手。 “什么人,啊!” 有的侍卫发现了动静,刚大喝一声,就被黑衣人刺杀。 “动手要快!” 荆泓轻喝一声,带着一群人朝着苏辰所在的院子冲去。 一些院内的大宋侍卫,似乎听到了惨叫声,冲过来十几人的小队刚要阻拦,就被黑衣人们快速砍杀。 “来人啊,有刺客......” 武器乒乓之声响起,大宋侍卫和黑衣杀手们交战起来。 前院内顿时大乱起来,杀声四起。 这时候,荆泓已经带着二三十多个忠心死士,来到了苏辰所在的院子外,击杀了这里的护卫,往里面冲去。 他们口中喊着:“杀了苏辰!” “不能留活口!” “不能让他活着到汴京!” 这些都是故意的喊话,说给外围的侍卫听。 因为大黑的夜,不可能把所有大宋侍卫都杀光,肯定会有落网之鱼,或者藏匿、昏迷的侍卫,这些喊话就是留下的‘证据’。 这些黑衣人杀入了苏辰的房间,里面也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不过,当然不是真正搏杀,而是设计的剧情,留下了几具尸体后,苏辰、白素素等人,已经穿着黑衣衫,蒙着面混入了黑衣人群中。 随后,杀手们开始四处点火,顿时大火蔓延起来。 梁迥练过武,祖上有做过武将,他可不是纯粹的文官,所以听到外面的喊杀声,忽然惊醒过来,酒醒了大半,提剑就走出了房间。 “怎么回事?” “大人,有黑衣刺客杀进院子,要对苏公子不利,喊着过去杀人灭口!”大宋侍卫回答。 梁迥一听脸色大变,黑衣人前来刺杀苏辰,那还得了! “立即喊些人手,跟我去救苏公子!” 这时候,大火已经烧起来,火光冲天,整个府邸都大乱起来。 厮杀声,惨叫声,喊着走水声、救火声,杀人的声音,混在一起。 梁迥担心苏辰会出现意外,所以,带着数十个侍卫直冲苏辰住下的小院去救人,但是晚来一步,这里已经陷入一片火海,只有少数黑衣人还在负隅顽抗。 “苏公子人呢?” 一名侍卫在这一直没看到苏辰出来,似乎凶多吉少了,只能回道:“回大人,好像还在里面!” “还愣着做什么,赶快救火!”梁迥大惊失色,喊着救火,心中已经凉了半截。 殊不知,此时的苏辰,已经混在黑衣人群中,先一波突出重围,离开了这座行馆府邸。 第六百六十七章 海阔凭鱼跃 庭院内的厮杀声,呐喊声,终于将沉睡的程德玄给惊醒了,他踉踉跄跄走出房门,摇头看到院子内,四处火光冲天,许多士兵来来往往,正在拿着水盆,往后院跑,惊慌失措的模样。 有十余名侍卫已经围聚在了他的门口,似乎在严格保护,担心有人过来行刺一般。 程德玄十分不解,上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都头见程德玄终于醒来,推门而出,抱拳道:“回程大人,有刺客夜入行馆府邸,纵火行刺。” 程德玄脸上有些惊愕之色,问道:“刺客可曾抓住,他们过来行刺谁?” 那名都头回道:“刺客有很多人,皆穿黑衣,入院行凶,他们的目标似乎是冲着后院的苏辰苏公子而来,我们斩杀了一些刺客,但是也伤亡很大。” 程德玄听完之后,更是脸色大变,焦急问道:“苏公子现下如何?可曾被刺客伤到?” 那名都头有些犹豫,因为根据最新的状况,他们已经得知后院死伤不小,那苏辰公子和家卷被黑衣人刺客高手一番围攻所伤,并且纵火烧房,根本没有看到苏辰等人逃生出来,所以犹豫。 “回程大人,苏辰公子及家卷被刺客所伤,又困在了房间内,遭刺客纵火,没有逃出,恐怕凶多吉少了。” “什么,竟有这等事?”程德玄听完之后,觉得头更加刺痛了。苏辰竟然被刺伤,凶多吉少,这次议和之事,便有了瑕疵,等他北上汴京城,又如何向赵匡胤官家和赵光义殿下交代? 这时候,程德轩大急说道:“还不赶快组织人去救火,另外派人通知扬州刺史,带人严查城里可疑人员,搜寻刺客,不能让这些人逃走,一定要查清刺客的身份,这样也好向朝廷交代。” “是!”都头领命,派出两名侍卫,快速赶往刺史府,带话给扬州刺史。 程德玄赶紧披上衣服,在侍卫的保护下,大步流星走向了后院。 刚过一道月亮门,就看到不远处,火光如海,烧到了一片房舍,许多侍卫正在端水救火,而院子内,梁迥提刀正在进行指挥。 程德玄走上去,问道:“梁大人,苏辰公子,可被救出来?” 梁炯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程德玄来了,摇头叹息:“没有救出来,苏公子和家卷被刺客围攻,然后困于房内,被大火所烧,眼下我们还无法冲入房间内,苏辰公子和家卷,恐怕凶多吉少了。 程德玄听完,心中无比失望,带着一种惋惜,又问道:“刺客抓住多少?” 梁迥摇头道:“击杀了刺客十余人,俘虏了三人,不过那三人全部自尽,没有留下活口,只有十多具尸体。其余的,都已经全部逃散,我已派出都虞侯带兵追击,不知最后能否抓到几名活口,询问出他们的来路。” 程德玄点头道:“不错,若是苏公子不幸遇难,命格如此,我们也没有办法,但至少我们要查清刺客的来路,也好向朝廷有个交代,弥补我们的过失。” 梁迥点头,说道:“”不错,下官也是这样想的。而且,我们与苏公子也算相识一场,他若这般死于非命,作为他的文章的喜爱者,我定要为他报此血仇。” 程德玄微微点头,不再多言,只看着这些侍卫在救火,不是为何,在程德玄心中,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如苏辰这样的大才子,难道就这样死于此吗? 会是谁干的?是唐国朝廷派人,还是契丹人、或北汉人所为? 程德玄一时间也想不通,但是他觉得此事,绝非那么简单。 ……… 夜色朦胧,苍穹如墨,繁星都被一层乌布包裹住一般,那是乌云笼罩。 此时,苏辰带着柳墨浓,在一些侍卫的保护下,沿着一个偏僻的胡同,快速穿行,只有五六道身影,而彭菁菁和白素素没有跟着他们走在一起,反而是走了另一条街道。 这样可以避开追兵的察觉,化整为零,易于逃生。 今晚这一战,紧张又刺激,而且时间掌握非常精准,如果再慢一拍,很可能他们这些黑衣人,就无法逃离,会被三百多大宋侍卫和扬州城内的巡防士兵,给围困住,都要被擒拿、击杀不可。 幸亏他们行动迅速,苏辰才得以带着家卷及时逃离出去,冲出突围。 此刻,有数十名追兵在后面追赶,惊起了巷子的吠叫,但白浪带人断后,挡住了追击,为苏辰、白素素等人的逃生争取时间。 小半个时辰后,苏辰、柳墨浓来到扬州内河流出城墙的河口位置,这里由于没有战争,所以水闸并没有关闭,守在此处巡逻一队宋军士兵,大约十余人,被黑衣人解决掉,同时备好了竹筏。 “苏公子,这里安全了。” 当苏辰和柳墨浓赶到这里后,荆泓才开口说话。 苏辰问道:“菁菁和素素两位夫人,有没有出城?” 一位侍卫抱拳说道:“禀公子,两位夫人刚已经乘坐竹筏出城去了。” 苏辰闻言,这才放心下来。 “那好,我们也迅速离开,留下两个竹筏给后面断后者,其余人,全部出城。”苏辰立即下令,不再耽搁。 至于断后的白浪等人,提前已经交待,逃出城后,如果汇合不及时,就立即换装成普通渔夫、樵夫等,藏于山林,然后想办法返回江南唐国境内去。 “是!”侍卫们抱拳听令。 苏辰、柳墨浓、荆云、荆泓等人,都坐上了竹筏,顺着内河水道,直接冲出了城外。 片刻后,在城外堤坝上登岸,销毁竹筏,掩盖起来,然后快速离开,进入了丛林小路。 在扬州城东南的三里外的竹林里,苏辰跟彭菁菁、白素素汇合了。 “相公,你们没事吧?” “没事,都安全了。”苏辰微微一笑,让彭菁菁和白素素安心。 “这一晚还挺刺激的!”彭菁菁轻笑着说。 苏辰说道:“此次计划圆满实施,咱们都没有受伤,是我们的福气,快上车吧,赶去江边渡口,离开扬州境内。 白素素等人点头,跟着苏辰一起坐上了马车。 几十名侍卫纷纷上马,策马保护,马队远去,直奔一处隐秘的江边,那里有一艘大船等待,接应他们出海。 第六百六十八章 出海 苏辰、白素素、彭箐箐等人,坐着马车,在侍卫们的护行下,抵达了扬州沿江的一处隐蔽沙滩,在这里停泊着一艘大船。 有护卫提前对了暗号,然后畅通无阻登上船舶,连马匹也拉上了船,一起带走,不留痕迹。 “公子,是否要起船?”船上的一位武将,是黑云都的部将,前来接应。 苏辰看向了荆泓,询问他是否还有其它安排。 荆泓说道:“白浪带人断后,依照我们事前做的撤退计划,他们断后,一旦被擒,会全部自杀,若是侥幸逃出,则会四处散入山林,躲避一段时间,折返江南,不会跟来了,我们可以先行,避免夜长梦多,被人发现。” “那好,按计划行事!”苏辰点头,同意了荆泓的说法。 这个时候,无须妇人之仁,要小道理服从大道理,次要服从主要! 船舶扬帆起航,沿着长江波涛翻滚的江水,顺流而下,驶向了大海。 苏辰等人暂时要离开陆地,去往海岛上暂时躲避风头,抽身世外,不问俗事。 中原与江南的局势,苏辰暂时不想插手了,只做一个旁观者。 他要在海岛上,安静思考一下,接下来如何帮助灵儿巩固权势,如何打造一支自己的兵马,如何治国安民,复辟杨吴,攻占吴越。 虽然,现在灵儿看上去是义军首领,黑云都拥护的亡国公主,进行复辟。 但是,当局势稳定了,黑云都的武将们,在江南过上奢侈的生活,有了地盘和城池、美女佳人之后,有部分人就会玩物丧志,失去了如今的斗志,到时候,几大将领说不定会离心离德,内讧起来。 也或许有人野心很大,会对灵儿进行胁迫、逼宫,窃取胜利果实,篡位夺权。 到时候,灵儿没有亲信,没有实权和军队,很容易成为牺牲品,有性命之忧,人身自由被限制等,总之,下场会很悲惨。 所以,苏辰想着要帮助灵儿,既为了她,也为了自己穿越之后,做一番大事业的志向。 大江之上,夜风浩荡。 苏辰昂然立于船头,风吹襕衫,猎猎作响,但他眉宇之间却是一片神采飞扬。 彭菁菁、白素素、柳墨浓都换下了夜行衣,女扮男装,穿上了襕衫,来到了船头,站在了苏辰身后。 她们这一晚经历了危险和刺激,注定会终生难忘。 “相公,你在想什么?” 苏辰转身看到三位娇妻,容貌清丽,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胚子,跟随自己今晚险之又险逃离出来,心中有些愧疚。 “今晚十分危险,让你们提心吊胆,为夫很是过意不去。”苏辰有些自责。 彭菁菁摇头道:“没有关系,这种人生才过瘾。我曾经听你讲过那些武侠小说后,就一直有一个侠义梦,渴望出去闯荡江湖,向往那种武林的生活,后来我知道,那都是你杜撰出来的,但想不到,我跟着夫君这半年多来,简直过比小说还要精彩,太值了!” 苏辰微微一笑,他知道彭菁菁是这种性子,喜欢热闹和闯荡,她不像那些大家闺秀,喜欢安宁平澹,所以彭菁菁说的这些赞美和安慰的话,并不做准。 因此,苏辰的目光看向白素素和柳墨浓,想听听她们的真实想法。 白素素眸光迎上苏辰,说道:“相公,你也是形势所迫,被逼到没有办法,才出此策。我们出嫁从夫,当然是要跟你生死在一起。以前我的生活,更多的是长辈安排,为了家族着想,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如今白家已经不用我管,我出嫁从夫,则一心跟随你,相公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哪怕充满危险,但是也会很精彩充实。” 柳墨浓也点头说道:“不错,虽然我喜欢平澹的生活,不喜欢那种在达官显贵之间蝇营狗苟,因为那没有让我开心在意的人,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自从嫁给相公,过得很幸福,墨浓一生无悔。哪怕今后出了意外,不能陪相公白头,也绝不后悔。” 苏辰听着二女说的很感动,走过去将三女搂于怀内,深情说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你们这般信任于我,将终身和性命,全部托付于我。为夫一定会保护好你们,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们。我们一起过好这一生,轰轰烈烈精彩度过,掌握自己的命运,不再被人抛弃。” 三女感受到丈夫强有力的臂膀和坚挺的胸膛,给了她们强大的安全感和满足感,都露出了笑容。 江左第一才子,文武双全,儒雅温柔,令她们钟情所爱。 苏辰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们要去海外的岛屿躲避几个月,正好能安心下来,为我们后面的计划做周密的部署。” “我打算在返回漳泉之地后,要打造出我们自己的兵马和亲信,包括情报组织、商业组织、兵甲库等。我们需要自给自足,任何时候,要有自己的力量才能全身而退,保全性命,以后在人前,你们都可以女扮男装,换个身份,跟在我身边做事,为我分忧。” “比如菁菁武艺高强,可以负责训练兵马,传授武艺;素素善于经商,可以负责商业运转,墨浓心思缜密,可以负责情报这一块,做最后的分析整理。这样我们自己人做最终决策,才能掌握我们自己的力量。” 彭菁菁闻言十分兴奋,点头说道:“好,交给我训练武士和将领,传授他们刀法和剑法,练兵布阵,我都已经熟络了。” 白素素也说道:“经商方面我可以帮忙,一定不让相公费心,做好财力后盾。” “我也是,竭尽全力,为相公分担。”柳墨浓听到自己也有任务安排,顿时觉得自己并非没有用之人,心中也希望可以多出力,能帮上相公,她也能开心。 苏辰微微一笑,说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我们联手,一定能够做出一番成绩,在这个乱世中,造福一方百姓,建立我们的国度。” 第六百六十九章 调查幕后真相 经过一夜的救火,到了次日天亮的时候,整个行馆府邸的大火被扑灭。 使节团的侍卫死伤了五六十人,火势最严重的就是苏辰居住的房屋,一夜过去,已经成为一片残垣瓦砾,可以依稀发现里面有四五具尸体。 程德玄吩咐午作亲自检查这些尸体,辨认男女和年龄,是否为苏辰和他的家卷。 午作立即检查,但是通过死后被烧焦的尸体看来,有两男三女,应该有失去的杀手,也有苏辰本人和他的夫人。 而另一个房间也有两个男人,应该是他的书童和侍卫,全部遇难了。 “竟然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全部遇难了。”程德玄喃喃自语,总觉得事情透着一股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毕竟尸体全部在这儿,已经被烧焦,从外观上无法辨认。 但午作确认了有年轻男子和三位年轻女子的尸首,程德全也无话可说。 梁迥生气道:“这群人丧心病狂,竟然杀害了苏公子,简直罪大恶极。” 谁也想不到,苏辰这个江左才子,竟然在北上大宋的途中,在第一站扬州边出了意外,令人唏嘘不已。 程德玄对着梁迥说道:“我们一定要查出幕后凶手跟谁有关,这样也好向朝廷有交代,不然,这个失职之罪,你我担当下来,恐怕也是担责很大。” 杨炯点头,回答道:“程大人,我们把一些黑衣刺客的尸首全部检查过,应该是南方人,不是北方契丹和北汉的人,因为从骨骼上看,便是江南骨骼的特点,而且我们还抓住了一个活口刺客,已经负伤,经过昨夜的审讯,据他交代,是唐国魏岑派他们来的行刺苏辰的。” 程德玄露出惊讶之色:“魏岑?那是唐国朝廷里宋党的头领人物,他们这是要担心苏辰北上,这种人才落入我大宋,对南唐不利,所以途中派人自杀。” “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完全符合道理。”梁迥说道。 不过,程德全也有疑惑,说道:“这件事还不能听他一面之词,他可有什么证明,是魏岑派他来的?” 梁迥回道:“这个我们也问过了,由于这名侍卫刺客只是普通的死士杀手,所以身上并没有发现信函和手令,但是据他透露,死的刺客中,有一个是他熟悉的人,那人叫廖寒,是魏岑府上的一名家将,我们可以通过这个有名有姓的廖寒家将,来辨认谎言真伪,若那人的确是魏岑的人,那么形势便明了啦。” 程德玄闻言,说道:“有道理,这件事你派人去查,立即去往金陵打探,魏岑的府上是否有一个叫廖寒的家将,最近已经失踪,或下落不明,而且带上他的画像,便可询问出来。” 梁迥点头说道:“没问题,我即刻找画师,画下廖寒的画像,带去金陵城调查。只是,苏辰被害的消息,是否要封锁?” 程德玄寻思了一下,说道:“不要封锁,公布出去吧,让世人都知晓,毕竟这件事真实发生,不是我们自己假演出来的,最多我们只是保护不周,但不必担上其它责任,否则,现在封锁消息,过些日子,再传出苏辰被害的消息,恐怕别人不信,还以为是我们途中给加害了,到时候真是跳江长江也洗不清了。” “哦,有道理,还是程大人想得周到!”梁迥点头称是。 程德玄表面展示担忧,其实心如明镜,他之前就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一旦苏辰不愿意加入赵光义的阵营,也会采取一些手段,害死苏辰,然后嫁祸给北汉、唐国、契丹等势力,现在呢,他觉得没必要施展了,却被人捷足先登,把苏辰及家卷都给行刺了,做的比当初他策划的还要毒辣。 正因为这点,才让程德玄感到有一点熟悉和疑惑,刺杀苏辰即可,没必要把随行的人都给一把火,毁尸灭迹吧! 梁迥并没有这些想法,直接派人去找画师过来,让那名活下来的刺客,指认了廖寒尸体后,便把死者画像给画下来,带去金陵暗中调查。 谁又能想到,这些都是苏辰提前设计好的圈套呢! ......... 三日后,苏辰坐着大船抵达了一处小岛上。 这是黑云都掌控的二十多个大小海岛之一,岛上居民很少,比较清静,整座岛屿暂时让出来给苏辰等人居住,毕竟他不宜曝光,只能在岛上躲避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从穿上下来几十人,都是这次荆泓带人施救的死士,当初苏辰让荆泓挑选一批孤儿带去北固山庄训练,一年过去,果然派上了用场。 这个时候,只有用自己的人,才是最可靠的。 “久在樊笼里,复归返自然!” 苏辰站在岛屿上,看着原始树林和一望无际的大海,一切都是自然风貌,心中变得平和、澹定。 彭菁菁、白素素、柳墨浓都女扮男装,站在苏辰的身边,感受到了丈夫的平静和镇定,她们顿时感到无比的踏实。 丈夫就如同一座山,给了她们稳定和安全感。 苏辰感慨说道:“接下来,我们就要在岛上待上几个月,静观唐国与宋国的局势发展了,顺便考虑好,我们接下来路,该如何一步步去走!” “相公,我们都听你,也相信你!”白素素坚定说道。 “好,那我们就一起努力!” 彭菁菁这时候乐观说道:“这里像不像灵蛇岛,张无忌和赵敏、周止若、小昭等人流落在岛上,那段武侠故事。” 柳墨浓轻笑着道:“那都是相公编写的小说,当不得真!” 彭菁菁拍手说道:“我就是喜欢相公的那些武侠故事,对我而言,比那些诗词歌赋还要着迷过瘾!” 白素素则取笑道:“在岛上若是无聊了,你可以催相公给你讲故事,或者写故事了。” “嘻嘻,空闲时间听相公编造武侠故事,当然也是一种享受。”彭菁菁很是乐意。 苏辰看着三女兴高采烈,没有离家的伤感、落难的悲戚,松了一口气,心中倒也没有那么自责了。 第六百七十章 遇害消息 数日后,苏辰遇害的消息,在润州城和金陵城内传开了。 “听说了吗,江左苏郎遇害了。” “不会吧,这刚离开几日,就遇害了,难道被宋人给杀害了?” “据说苏辰和几位夫人,没有一个存活,都死了。” “宋人也太坏了,要走了苏辰,就是要谋害,天妒英才啊!” 百姓还不知道原因,纷纷猜忌是宋人故意使坏,中途害死了苏辰,否则,也不会要走苏辰之后,刚进入北方宋镜,就死掉了。 许多人对宋人充满了怒意。 许多朝廷大臣听到了这个消息,亲者痛、仇者快。 比如韩熙载,听到这个苏辰遇难的消息之后,悲愤交加,当天又气病了。 “以轩,老夫对不住你啊!” 韩熙载在房间大喊,因为苏辰是被他挖掘出来,推荐入朝廷做官的。 他不但没有保护住苏辰,被朝廷当成交换条件,送去北方做人质,已经够耻辱的了,现在竟然死在的途中,被谋害了。 这让韩熙载更受不了,对苏辰的自责感更深了。 “都怪我啊,都怪我,老夫愧对你,英年早逝,天妒英才!” 韩熙载痛心疾首,再次病倒卧床了。 徐铉、徐锴、钟谟、高越等人听完也不禁伤感、同情,唏嘘不已,觉得太可惜了。 ......... 南唐皇宫。 李煜听到这个消息后,沉默下来,神色复杂。 从才学上,李煜对苏辰又是钦佩,又有些嫉妒,还有点愧疚,因为他下旨送走了苏辰,换取了唐宋的和谈,挣得一息和平时间。 但是,现在苏辰被害了,死于宋境,李煜有点伤感,也有点后怕,果然,宋人没有信誉,若是唐国被宋军攻破,自己被俘虏到汴京,是不是也会被害死? 这一刻,似乎有一点兔死狐悲的感觉,李煜想到日后唐国不保,自己也会命在旦夕。 “传旨,追封苏辰为定国公,要回苏辰尸体,准备厚葬!” 李煜让澄心堂的侍奉记下,给黄门侍郎传达旨意,起草圣旨厚葬。 ......... 南唐后宫内。 大周后周娥皇正在跟周嘉敏聊天,安慰小妹看开一些,过两年再去找苏辰也不是不可以,就在这时,宫女慌张进来,说出了苏辰被害的消息。 周娥皇、周嘉敏都愣住了,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谁,你说谁遇害了?”周嘉敏简直不敢想象,倏然站起身子,手里的杯子落地,直接落地摔坏了。 周嘉敏神色紧张,情绪激动看着那名宫女,咄咄问道:“快点说。” 宫女颤颤巍巍道“是苏辰,定国侯他,传来遇害的消息。” “我不信,我不信!”周嘉敏已经泪流满面,摇着头,完全不相信。 大周后也是一脸的惊讶、悲伤,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消息从哪里传来?” “宫内宫外都传开了,金陵百姓都知晓了,消息应该不会假。” 周嘉敏闻言,更是如遭雷击,身子摇晃,脸色悲痛欲绝,嚎啕大哭起来:“苏辰.......苏大哥.......你怎么会出事了。” “谁人害的,可有确凿消息?”大周后要比妹子冷静,所以,打算问清楚一些,才评断传闻真伪。 宫女摇头道:“还不知道是谁害死的,但都穿是宋人害死他的,刚去宋境扬州就死了,跟宋人脱不了干系。” “我要去问问皇姐夫。”周嘉敏要跑两步,竟然头晕目眩,消息来的太过震惊和刺激,让她小小年纪有些承受不住,直接晕倒了。 大周后吓了一跳,立即让宫女扶住周嘉敏,给扶到床榻上休息养身,缓解这股噩耗打击。 这时候,永宁公主似乎也得知了消息,奔跑过来,脸色挂着泪痕和伤心表情,来大周后这里想要跟皇后询问,这个消息是否为真? 周娥皇看着永宁的神态,心中已然明了,这个永宁公主似乎对苏辰也格外上心,动了情愫,所以才会这样紧张和激动。 “不要着急,事情还有待核查,等我亲自问过官家再说。”周娥皇叹息一声,心中也有些难过,极为复杂。 ...... 金陵魏府。 当魏岑得知苏辰遇害的消息后,颇为高兴,刚好陈觉、冯延鲁过来做客喝茶,三人就这个消息,分享了看法和喜悦。 “太好了,苏辰这个人,才华惊人,如果去了北面的宋国,被委以重任,能够在经商、文化等各方面,快速提高宋国的国力和影响力,到时候,各地百姓和诸侯,更会觉得大宋统一天下是正统了,跟我们唐国的察觉,指挥越拉越大,想不到途中遇害了,倒是去掉我们的担忧。”冯延鲁微笑说道。 魏岑点头,哈哈笑道:“的确如此,其实我与陈觉贤弟曾讨论过,是否派人北上,途中刺杀苏辰,这样可以把这等可怕人才,给击杀毁坏,做得不留痕迹,但是,又担心会露出马脚,到时候,犯天下之怒,影响唐宋和谈局面,所以,忍而未发,没有派出去,想不到,苏辰被其它势力给抢先下手,还是难逃一劫,过瘾啊!” 陈觉沉思道:“很可能是契丹人做的,也可能是北汉、蜀国,毕竟契丹、北汉、后蜀等,最担心大宋壮大,这个苏辰才华太厉害,所以,担心宋国得到江左苏郎,会得到巨大利益,对他们构成威胁,所以派人行刺,天经地义,符合逻辑。” “有道理,各方都有谋害苏辰的理由,都是不想宋国得此人才!”冯延鲁说出了关键。 “今晚我们就在府上,痛快畅饮,庆祝一番!”魏岑很是兴奋,他早就看苏辰不顺眼了。 陈觉忍不住笑道:“对对,去此心头之患,间接削弱了宋国获益,符合我们江南的利益,今晚值得庆祝!” 但很快,当日下午,关于谋害苏辰的幕后主使者,就是江南唐国官员魏岑派人行凶,事实确凿,这个消息再次传出。 魏岑在府上,与冯延鲁、陈觉刚喝酒到一半,有侍卫跑过来,说出了外面的传闻‘魏大人就是幕后主使者’后,三位大人都傻眼了。 第六百七十一章 民怨沸腾 魏岑听到侍卫的禀告,说外面传言苏辰之死乃是他派人行凶自杀,完全呆住了。 这算什么事啊?人在家中做,祸从天上来。 他原本是想过,派人去刺杀苏辰,但是,后来取消了,没有派人去做这件事。 所以,他自己也想不通,现在却背上了这口黑锅,感到莫名其妙。 魏岑皱眉道:“怎么回事,这是谁造的谣?老夫何曾派人去刺杀苏晨,这件事根本不是我做的,竟有人恶意中伤。” 陈觉也皱起眉头,看向那名魏府侍卫,问道:“可曾打听到,是谁在外面瞎传?” 侍卫回答道:“现在外面外面传言,大街小巷传开,许多读书人义愤填膺,正在集结,朝着魏府这里过来,似乎要闹事。” “岂有此理!立即派人立刻去打听,到底是谁,恶意中伤老夫,明显是想让魏某人背锅。”魏岑动怒了,觉得很冤枉。 冯延鲁在旁说道:“此事非同小可,原本苏辰的名气就非常高,在读书人的心目中更是代表了当代读书人之楷模,而且又为唐宋议和做出了牺牲,让江南唐人都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他。这种时候,谁若是被判定为谋害苏辰的凶手,肯定会激起群愤!这也是老朽当时为何阻止你们,亲自派人动手去对截杀苏辰的原因,一旦事情露出马脚,败漏了,反而会惹火上身!” 魏岑倍感无辜,端起一杯茶咕冬咕冬饮下几口,说道:“正是如此,我和陈觉老弟最后罐头,放弃了派人去形成苏辰的计划,现在他不知被谁害死,偏偏被人误认为,我是幕后主使之人,实在可气!” “恐怕造谣者是另有所图,别有用心。”冯延鲁说出自己的猜测。 就在这时,魏府门外,许多人高呼,要为苏城讨回公道。 “是魏岑这个老匹夫,派人害死了苏晨,罪大恶极。” “魏岑是当朝五鬼,祸害忠良,误国误民,当抄家满门。” “奸臣魏岑十恶不赦,还我江左书郎。” “魏岑,你个老匹夫,是你害死苏公子,你是个大奸臣......” 这些金陵城内的读书人、许多百姓,不断呐喊,哭声越来越大,聚集在魏府门口,在敲打魏府大门。 魏府的家丁、侍卫几十人。都在大门口内侧,关严了门,阻挡在外面数百的士子和百姓在他府外作乱。 听到这些声音,魏岑气的脸色铁青。 这件事并非他做的,现在却受此冤枉和辱骂,让他觉得无比的憋屈。 陈觉站起身说道:“不用担心,我这就派人翻墙出去,调来城内的金吾卫,驱散这些暴民。” 魏岑点头道:“那就有劳陈贤弟了。” 冯延鲁年纪虽然大了,但是老奸巨猾,老谋深算,分析道:“这些百姓和士子可能一时间听到谣言,心智丧失,被蛊惑了,无妨,等向世人解释过了,会让外面的人暂停猜忌和污蔑,毕竟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如果不是宋人自己干的,那就是其它势力做的,肯定也会留有线索,查明真相!” “冯兄言之有理。”魏岑点头,对这些开导,倒是听进去不少。 ......... 午后,徐铉、徐锴、高越等孙党官员,听到“谋害苏辰的幕后主使是魏岑”这个消息后,义愤填膺,对宋党魏岑、陈觉等人的怨憎恨被推倒顶峰。 “太过分了,苏辰为我唐国做出那么多功勋,本就十分对不住他,现在还被魏岑这奸臣所害,命丧扬州,罪大恶极,不行,我们当联名上书告御状,告他魏岑残害忠良,按罪当抄家!”高越大怒喝道。 “高兄,单凭这一个罪名还无法给这个国舅爷定罪,毕竟魏岑的女儿可是宫内的妃子,魏岑又是宋党的关键人物,不会那么被告倒,我们可以携民愤,推动金陵读书人到宫门请愿清君侧,再以魏岑杀害苏辰会破坏唐宋议和稳定为由,数罪一起讨伐,才能把魏岑拉下官位,跌下谷底!”徐铉认真分析说道。 “徐大人所说在理,我们就这样办!” “苏辰遇害,本就是天妒英才!我等无法帮他、救他,这一次,让我们就为他讨回公道,也算能为他真正做上一些事,以此慰藉自己内心愧疚感!” “是啊,可惜了苏辰,就这样被魏岑这奸臣给害死了。” 徐锴、严续等人也达成一致,决定趁此机会,挟民愤,对魏岑等人,发动清君侧了。 ......... 黄昏,潘府。 潘佑派人找来新党的一些中流砥柱人物,李平、殷崇义、陈乔、张自、龚慎义等人召集府上,进行商议。 潘佑开门了当地说:“你们也都听说了,这次苏辰遇害,是魏岑派人做的,这件事跟孙党脱不了干系了。” 殷崇义有些疑惑,问道:“消息准确吗?从哪打听到的?” 潘佑看向陈乔,说道:“陈枢密使,你解释一下吧!” 陈乔点头说道:“这是从大宋内部传出,当天夜里,许多黑衣人杀入扬州宋国使节团居住的行馆内,杀人放火,有一名受伤的活口刺客,跟宋人交待,是被魏岑派去杀人的,而且带队者之一,就是魏岑府上一个家将廖寒,人证对上了,魏岑很难抵赖。” 潘佑这时说道:“我刚听说,许多金陵的读书人和百姓已经去宫门前联盟告御状了,据说孙党的人也在幕后推波助澜,看样子要联合发动清君侧,对魏岑、陈觉等人要弹劾、告状了,我们不可错过这次,打击宋党的机会,把魏岑、陈觉、冯延鲁之流,彻底赶出庙堂。” 李平说道:“不错,这个办法好,既然孙党的人要对宋党发起冲击,我们适当时候,也跟着一起参奏,站在孙党一边,就能联合铲除掉宋党,此后朝堂中,大多就是我们本土出身的官员了。” 很快,这些人就达成了共识,要借此苏辰被害的机会,辅助孙党,一起除掉宋党,从此朝中就是两党竞争阶段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惹祸上身 大宋使节团的程德玄和梁迥已经派人过江去调查,通过最后一个活口刺客所举报出了廖寒,是否为魏岑府上的家将。 数日调查后,程德玄和梁迥得到可靠消息,原来魏岑府上的确有一个家将叫廖寒,在数日前已经消失,下落不明,大宋探子还亲自携带画像,到到廖寒家中胁迫询问,从廖寒家卷口中,得知廖寒与画像上准确无误,的确存在这么一个人。 于是,大宋探子将廖寒的家卷也给掳走了,当成了认证。 梁迥说道:“已经证实,那批杀手的确是魏岑派来的,那魏岑代表唐国朝廷宋党,而对立的便是孙党,苏辰又是孙党首领韩熙载的得意门生,于是就被视为眼中钉,魏岑等人曾几次三番派针对苏辰,实施袭击。据了解,苏辰在半年前就已经数次遭到行刺,而这一次,魏岑动手,也毫不意外。” “其次,还有一个刺杀的理由,就是苏辰现在被我们索要,即将带往汴京城,他们深知苏辰的才华,不想让我大宋得此人才,所以在唐宋议和结束之后,苏辰进入我宋境,便派人出手行刺,如此一来,这个锅就让我们自己来背了,还能除掉一个对宋有用之才。” 程德玄听完,微微点头,分析道:“有一定道理。现在既有了人证和物证,也不容置疑了。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些证据,形成文书,派人快速送往汴京,禀告给官家。请他定夺,毕竟临行前官家反复交代,让我们带着苏辰回到汴京,圣上会另有重用,但是现在却遇难了,不知官家是否会迁怒咱们。幸亏,我们查出了幕后真凶,将真相公布于众后,我们也能减轻一点失职之责,减轻责罚! 梁迥担忧道:“官家会不会处罚我们过重,毕竟他对苏辰似乎很是看重,我们这趟出行没有完成,反而吃力不讨好了。 程德玄说道:“正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依。朝廷之所索要苏辰,一来,官家的确欣赏此人才华,将他放在唐国不利于我大宋的统一,若是朝廷得此人才,便可有很大利益。 “此外,我们也以此来削弱唐国的人才,即便苏辰死掉了,但是我们对唐国也形成了一种压制,若是再发起攻击,难度便会小很多。” 梁迥忽然反应过来,眼神一亮说道:“对呀,唐国又是割地赔款,人才送出,已经元气大伤,严重的削弱了实力,若是这时候,我大军在发起进攻,唐国更容易被攻克。” 程德玄微微一笑,颇有一些老谋深算的味道,说道:“就是这个道理,即便是苏辰死了,对我们也有利,这样唐宋议和便可随时终止,毕竟魏岑派人刺杀了苏辰,等于是唐国撕毁了合约,那么我军便出师有名了,可以不按合约行事,拒绝和谈,派兵再次进攻。 “没有了苏辰的镇守东面,润州城很容易被攻破,西面只要想办法调离林仁肇,也很容易被击溃,所以,魏岑或许是帮了我大宋。从这点分析,我们这次议和成效,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功劳更大。” 梁迥听完,忍不住哈哈一笑道:“程大人说的,太有道理了,我们无意之间,便立一更大功劳。” 程德玄微微点头,继续说道:“我们写出质问的文书,派人递交给江南唐国朝廷,让他们先自乱阵脚,三党争论不休,这样从内部瓦解他们。一边等着官家回复,给我们传达最新的旨意。 梁迥轻笑道:“好,一切全听程大人安排。” ……… 金陵朝廷,这两日弹劾魏岑的声音越来越大,一方面是徐铉、高越为首的孙党官员。携带万人签名帛书,上殿要求清君侧,对外面传闻是魏岑派人谋害苏辰之事,破坏合约,发起弹劾。 李煜也想不到魏岑等人,竟然如此大胆,派人谋害了已经离开江南的苏辰,把这个对唐国做出许多贡献的年轻人,刺杀死了,何等的心狠手辣。 李煜终于发了脾气,毕竟这次是魏岑等人不占理,而且做得过了。 他若不及时表态,无法安抚金陵城的百姓和读书士子,甚至怀疑是他派魏岑这样做的,那样连皇帝本身也要被卷入其中。 所以,李煜急着表明态度,在金銮殿上,便怒斥道:“魏岑,你好大的胆,苏辰乃朕亲自册封的安国侯、背负议和使命,为唐国付出如此之重,你竟然派人途中加害,残害忠良,做的太过分了。” 魏岑站出来,在金銮殿的中央跪地,无比委屈道:“臣冤枉,绝非臣派人作为!连臣自己都不知道,这是谁人所为,竟嫁祸给臣,请官家可不能误信了谣言。” 李煜皱眉,大喝道:“你还在狡辩,今日,大宋使节团的程德玄,派人送来使节文书,已到朕手上,列举了人证物证,他们抓住了一个刺客,留有活口,一口咬定是你派他们去行刺的,那些刺客尸体之中,便有了你府上一个叫廖寒的家将,他的尸首被发现在刺客当中,你还有什么话说!” 魏岑发愣,廖寒?他有一些印象,此人的确是他的府上的一名家将,但这几日,他也没见到此人,还以为对方家中有事,选择歇工了,怎么会出现在刺客之中? 魏岑说道:“回官家,我府上确有这么一人,但这几日臣也没有见到,不知他去了哪里。为何他会去行刺苏辰,臣一概不知。” 李煜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他觉得自己的智商被魏岑侮辱了,你府上家将,前去刺杀苏辰,已经被在乱中被斩杀,但尸体还在,已经留下了证据,你现在不承认是自己派的,难道还是别人派的? 这个推脱之法,狡辩之词,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谁能信服? 李煜生气怒喝道:“魏岑,你在戏弄朕吗?你府上家将廖寒,死于苏辰遇害的当晚院内,一身黑衣混在刺客之中,前去行刺,你作为他的家主,你会不知?现在还有一个活口的杀手咬定是你派的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魏岑也想不明白,为何廖寒会出现在那里,他也傻眼了。 朝堂上,徐铉、高越等人听到李煜说出大宋使节团写的文书内容,确认无疑了跟魏岑脱不了干系,他们的弹劾之声更大了,一心要会苏辰之死,讨回公道,都义愤填英。 徐铉拱手道:“官家,这件事已经激起民愤,魏岑一定要受到重罚,以安抚民心。” 高越站出来道:“倒不错,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魏大人此等做法,难以饶恕,请官家降罪!” 这时候,潘佑也站出来拱手说道:“徐大人、高大人所言,十分有理,苏辰位我唐国百姓和朝廷作出不少贡献,深得民心,他又为这次议和做出了很大的牺牲。朝廷没有给予他足够回报也就算了,但身为朝廷官员派人行凶,杀害苏辰,实在是寒人心,罪不可恕! 许多官员纷纷站出来,孙党与新党的官员们遥相呼应,顿时两派联合一起,弹劾魏岑,甚至连陈觉也给牵扯上了,因为这两人一文一武没少在一起密谋奸诈坏事,都是宋党的代表人物。 这一下,魏岑和宋党的人感到情况不妙了。 李煜一见这个场面,有大半的官员都在请他降罪魏岑,没有了回旋余地,而李煜本人也对魏岑等人的做法很生气,于是下旨,将魏岑和陈觉一起革职了,贬为庶民,暂时押回他们自己府上软禁,具体还要做如何处置,需要等宋国那边进一步的交涉了。 一旦宋国朝廷不满,那么,李煜也要作出让步和表态,也可能牺牲掉魏岑等人了。 第六百七十三章 无法接受 巴山一处弯曲山道中。 孟玄玉带着一队人马,走在山林内,队伍分成了几波,前后赶路,大多扮成商贩,其实都是侍卫高手。 这一次孟玄玉打算亲自带人出手,拦截大宋使节团,不让苏辰能够抵达汴京,而是将他掠走。 孟玄玉觉得,这次唐国送出苏辰作为议和的筹码,后者肯定会对江南唐国失望死心,没有了归属感。 如此一来,西蜀便有了机会,可以将苏辰带回,这样以后可以每日相见,一起讨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治国策略等等,多么惬意,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因此,孟玄玉的心情非常的好,觉得只要出手拦截成功,那么后面将是非常好的结局面。 正在车队休息的时候,情报组的人得来飞鹰传书,一名斥候快速将传鹰腿上绑着的竹筒内密信纸条取出,递给了侍卫长卫英。 卫英拿到密信纸条之后,来到孟玄玉的身边,递交给主子。 “殿下,有江南的情报送回。” 孟玄玉点头,接过密信纸条,打开之后,上面只有两句话,苏辰已在扬州遇害,死于非命;幕后主使人是唐国大臣魏岑。 看到这个消息,孟玄玉整个人如中雷击一般,愣在了原地,纸条被他攥得死死,眼中的泪光不断打转,几乎要夺目而出。 刚才的他还带着憧憬,而现在的他,仿佛从天堂掉到了地狱,整个心态,一时无法扭转。 “苏辰竟然遇害了!他死了!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苏辰,他怎么会这样轻易的死掉? 孟玄玉实在想不通,甚至根本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他整个人的脸色惨白,悲愤交加,对失去苏辰,感觉到仿佛天地间都失去了颜色。 对方是自己的知己,相处几次之后,从并肩作战一起,挽救了西蜀,功不可没,所以孟玄玉对苏辰有一股惺惺相惜,欣赏才华,很多一样的情意在里面。 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接受不了苏辰遇害的消息,怎么会这样? 卫英见主子神色不对,上前问道:“殿下,发生了什么事?” 孟玄玉眼神空洞,将手中的字条交给了侍卫长卫英,后者接过一看,也顿时傻眼了。 江左书郎竟然被害,死于扬州城内,的确出人意外。 他们这次本来就是冲着营救苏辰而去,要在途中拦截大宋使节团,调动了数百侍卫高手,分批次装扮成商队,进入了大宋境内,只要再有小半个月,或许就能拦截到程德玄所率的使节团队伍,然后把苏辰截获下来。 可是,现在却出现了这个惊人消息,实在太意外了。 “殿下,请节哀!” 卫英安慰了一句,他当然清楚,苏辰对于自己殿下,有多么重要。 孟玄玉神色冷漠,眼光都是泪花,浑身带着一种杀气。 这时候的孟玄玉,似乎被深深的激怒了。 “苏辰的死,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我们先去拦截大宋使节团,查探清楚,这是否宋人抛出的烟雾,查明真相,如果苏辰真的是被魏岑等人还是,我就让魏岑全家人陪葬!” 孟玄玉放出了狠话,卫英不敢不从,只能听命了。 ......... 大宋皇宫。 赵匡胤在御书房内,也收到了程德玄写的奏折,解释了苏辰在扬州遇害的事。 “苏辰竟然死了,真是太可惜了。”赵匡胤叹道。 御书房内,还有几个谋臣在,有赵普、沉义伦、薛居正、卢多逊等人,原本在商议大宋新律修改之事,王继恩送入了这个奏折。 赵普等人抬头,看向官家,弄不清发生了何事。 赵匡胤扫了一眼几位谋臣,有些惜才的惋惜,开口道:“程德玄派人送回加急奏折,他们使节团完成了议和,离开了江南,抵达扬州,但是第二日的夜间,遭遇了一批黑衣人的刺杀,苏辰和几位家卷都遇害了,被一把火烧死在房间,只剩下几具烧焦的尸体,可惜了。” “竟有这等事?”赵普等人都感到奇怪。 “可查出黑衣人是谁派的,为何会对苏辰行刺?” 赵匡胤说道:“根据奏折上描述,他们查到了刺耳是唐国官员魏岑所派,刺客尸体内有魏岑的家将,应该不会差。” “竟然是唐国人干的。”薛居正有一些讶然。 “大概是不放心把苏辰这等人才,送给我大宋吧,哎,这个江左苏郎,朕期待已久,想不到,最后也没有相见,反而害了他。” 赵普说道:“官家不必惋惜,得之是幸,失之也不憾,如果真的有人证物证,证明了幕后行凶者就是魏岑,那么,便可以把这个议和罪名,抛给唐国,我们趁机继续攻打唐国,效果会比之前更好了。” 赵匡胤一时没有完全回归神,问道:“什么意思?” 赵普微笑解释道:“官家您想想,当初我们进攻唐国,遭遇了两面战线的反抗,唐国众志成城,抱成一团,做到了同仇敌忾,但经过这次议和,唐国断臂求生,割地赔款,交出苏辰,让许多将士、读书人、百姓都心寒冷漠,这个时候的唐国,已经不是同心同德,铁板一块了,抵抗力至少减弱三四成,润州那里没有了优秀将帅,肯定挡不住丁德裕将军的进攻,只要西面的战线,拔掉林仁肇,那么曹彬将军能够压制上去,直接灭了唐国。” “赵相所言在理,对我们大宋而言,有利而无害!”薛居正赞同赵普的提议。 卢多逊微笑道:“这样一来,等于分化了唐国朝廷内部,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战略效果。” 赵匡胤听了三分的见解,微微点头,他叶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失去与江左苏郎相见的机会,赵匡胤觉得有些可惜,不过,这种惜才只是一种心情,跟国之大事比起来,当然还是国事最重要。 如果真想赵普预测的那样,这次灭唐,反而机会大增,难度下降了。 赵匡胤说道:“好,我们就按新的方阵制定策略,拟旨责问唐国李煜,为何出尔反尔,刺杀了我大宋人才苏辰,这等于撕毁合约!朕即下令让两路兵马,准备继续攻击,和谈作废,师出有名!” 第六百七十四章 争霸的种子 一轮红日从海岸线上慢慢升起,把整片大海和天空都染成了金红色,从远处望来,水天合一,阳光洒满了岛屿地面,海滩在阳光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绚丽。 苏辰站在沙滩上,光着膀子,在勤奋练刀。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些日子在岛上的生活,苏辰变得纯粹、简单,心如赤子,每日练刀,反而更加精进了。 他内心清楚,接下来,将会是争霸之路,充满了浴血和厮杀。 正所谓慈不掌兵,义不行商,善不称王! 苏辰要做到心如磐石,如海浪冲击的岩石,屹立不动,任凭风吹雨打,也不会退缩、屈服。 “杀,杀杀!” 苏辰挥动勇勐,整个人充满了一股爆发力,不再是以往柔弱书生的形象了。 他要成为指挥三军的武将,帮着小妹打天下,日后,也可割据一方,有自己的势力,轰轰烈烈过这一生。 即便自己最后,发现争不过大宋,最后也可以离开,去往美洲大陆,或是琉球岛屿等,也能安顿一生,掌握自己的命运生活。 这次在南唐生活一年,让苏辰真切感受到,做一个臣子,如履薄冰,不断跟不同党派的官员明争暗斗,看不见刀光剑影,却动辄万劫不复,诛杀满门。 随时会被当成棋子丢掉,在强势勉强,自己毫无反抗之力。 所以,苏辰要自由生活,要么隐姓埋名,再也不出现,要么依靠名声,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疆土。 如今,苏辰打算选择后者,勇勐向前,争一下社稷国运。 练功完毕,收刀过后,苏辰走向一个训练场,那里有一支属于苏辰的私人武装也在训练。 荆泓被任命都虞侯,专门负责大约两千名战士,都是从南唐分批运送过来,以前在北固山庄和各宅院安置的青年、壮丁、死士等,要集中严加训练成一支私兵。 苏辰亲自写下不少训练的项目,都是从特种兵的电视中扒下来,按现代特种兵的训练办法训练体能,然后刀法、弓箭、攀岩、骑马等,都有练习。 还有几十名年轻少女被秘密送往此地,由彭菁菁负责训练,打造女卫,以后用于窃取情报,实施一些秘谍工作,不光用男子,女子也需要配合使用。 柳墨浓负责给这些少女培训琴棋书画和各种青楼才艺,以后会派往许多城市做花旦、歌姬,窃取一些情报。 经商方面,由白素素亲自掌舵,以她的商业头脑和运作思维,加上苏辰画的一些新产品,白素素更有信心,以后扩大经商规模,富甲天下,堪比国库。 这一切,都在从计划,到落实,仿佛一个种子落地,埋下去,等待生根发芽,破土而出的一天。 ......... 大宋朝廷质问唐国的通牒被送来金陵,李煜看到过后,惊恐交加,欲将魏岑下狱,绑入囚车,送往大宋以谢罪。 但是,宋国的赵匡胤,要的并不是魏岑,在意的不是幕后凶手,而意在以此为借口,撕毁议和,继续发兵讨伐南唐。 这一次,不同一个月前,那时候南唐还是众志成城,同仇敌忾,如今的南唐已经从内到外,开始瓦解了,无法在抱团。 “魏岑危害朝廷,乱我唐国......”许多大臣和读书人联名上书,要斩杀魏岑满门以正法,来安抚民怨。 不论是孙党的徐铉等人,还是新党的潘佑等人,联合起来,对着宋党穷追勐打,不给魏岑等人翻身的机会了。 这南唐五鬼着实可恨,误国误民,早在烈祖后期,宋齐丘、魏岑、冯延鲁、陈觉就已经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了。 李璟在位期间,这五人把持朝政,更是不断出馊主意,挑起了与闽国、吴越、荆楚的战争,把烈祖时期储存的国力和兵力给消耗巨大,在后周进攻江北淮南之地的时候,又指挥不力,导致江北十四周全部落入了后周手里。 这就是南唐五鬼误国误民的许多事迹,被列入南唐书、十国春秋等历史书刊中。 李煜这次也动了狠心,不断把魏妃打入冷宫,整个魏家人都关入大牢,随时可能斩首祭旗,以平民怨,激发士气。 这个时候,行刺苏辰的人,究竟是不是魏岑已经不重要了,众口铄金,所有人认为是魏岑所为,那么,辩解和证明清白已经没用了,将他斩杀平民怨,成为朝廷皇室最好的选择,到头来,魏岑这个臣子,也不过是一个被抛弃的棋子。 枢密院使陈觉、左仆射冯延鲁都被罢免了,闲置家中,还被御林军监视起来。 “一招臭棋啊,被魏岑匹夫连累了!”陈觉痛骂着魏岑,不该鲁莽去行刺苏辰啊,惹火上身。 现在连整个孙党的官员,也把魏岑背后痛骂,觉得他不敢瞒着他们,派人去行刺苏辰,招惹这个横祸啊! “老臣冤枉啊,我真的是冤枉的!” 大牢中,魏岑不断诉苦喊冤,却没有人相信,连地牢的狱卒都对魏岑深恶痛绝了。 因为他的关系,这些狱卒最喜欢的武侠小说作者被坑害了。 也因为他的关系,唐宋之间会再其战争,所以,没有人不在恨魏岑! 第六百七十五章 战事重启 润州城外,吴越大军的军营内。 丁德裕接到了来自汴京的圣旨,责令他督军,立即对润州城发起进攻,唐宋协议因唐国。背信弃义,私下袭击使节团,刺杀苏辰,撕毁条约,责任在唐,因此,宋军将继续发动对唐之战。 “好!” 丁德裕忍不住大喜,拍桉叫好。 如果就这样唐宋议和了,那么丁德裕在东路战线,损兵折将,功劳不大,虽然攻克了常州,但是一直阻挡在润州城外,已经丢了面子,让许多同行武将和唐国人士笑话,变成了江左苏郎的一个衬托。 随着江左苏郎名气越大,那么他们这群敌对的将军,便会成为被耻笑的对象。 被讲书人说成“苏辰谈笑间,城外十万大军灰飞烟灭,丁德裕、沉承礼这些草包之将无可奈何”云云,丁德裕都能料想得到。 由于上次唐宋谈判议和之后,丁德裕等人得知大宋官家赵匡胤,对苏辰十分的看重,所以有了结交心思,没有给冷脸色。 但如今,苏辰已死,唐宋议和失败,重新开启战事,丁德裕觉得自己展示能力的时候到了。 他对着帅堂内的沉承礼等人说道:“我大宋官家圣旨已到,命我五万大军加速攻城,务必在入秋后,一月内能够拿下润州,诸位可有信心?” 沉承礼听出话意后,说道:“没有问题,以前城内有卢绛和苏辰镇守,上下一心,屡次破了我们的计谋,但如今守城统帅只是一个皇宫长大,乳臭未干的皇子而已,资质平庸,他能做出什么判断? “只要我们勐攻几日,必然将此人吓破胆,说不定会出围城。而且城内的粮草只有半年之用,若是没有像苏辰这的精于谋算之人,筹划城内的军民口粮和配合,城内矛盾也必然上升。要守住润州,今非昔比了。” 丁德裕点头道:“不错,与我猜测基本相当,以前有苏成镇守,相对麻烦。但如今只要我们略施小计,便可以拿下润州。 沉承礼大笑道:“这下好了,我吴越兵马在唐国境内,尤其是润州城下,损失惨重,将士们憋着一股火,意难平,现下既然大宋官家下旨,可以让我等放开手脚全力攻城。我们吴越与李唐几代仇恨,便在此解决,誓要攻破润州,踏平金陵,灭掉唐国。” “不错,当该如此!” “踏破金陵,灭掉唐国!” 其余将领纷纷鼓掌,赞同沉承礼的言辞,这些将领也早就憋着一股气。 他们一直在润州城外,损失巨大,却因为唐国与宋议和,被迫压制了怒气和怨言,如今终于可以放开手脚,重新伐唐了,都热血沸腾,带着一股强大的锐气。 “机会终于来了,润州城内有许多富商和美人,我们可以打捞一笔,补充军需和损失。” “不错,润州是唐国第二大城,而且河运和海运都在这里荟聚,物资丰富,商贾很多,能够为我们提供巨大补偿!” 吴越将领们,露出獠牙和贪婪,对润州城已经垂涎三尺,准备好瓜分的准备了。 .......... 同样,曹彬也接到了圣旨,令他全力发起渡江作战。 曹彬看了圣旨之后,微微动容,他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种变故,苏辰刚过长江,在扬州便遇害了,背后行凶指使者,便是唐国的官员魏岑,定性于党争,有私仇,也有国恨,不想让大宋得到苏辰这等才子。 曹彬看完之后忍不住冷笑两声,这个魏岑,真是一个唐国的罪臣,只是瞎捣乱,这次终于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把自己也给坑惨了。 唐宋之间本来议和已经结束,但是,大宋朝廷恰恰利用这个机会,以此为借口,出师有名,开始要重新讨伐唐国了。 一名都指挥使李汉琼说道:“我们都要准备撤军了,想不到峰回路转,还有再次交锋的机会。” “就是啊,本以为和谈结束,我们就要被撤了,这些日子将士们都已经放松警惕,准备回汴京了,真是有些突然啊!”裨将郝守溶感慨。 曹彬微笑道:“这样也好,我军正好做了修整,而唐军一方更是无心恋战,从朝廷内部到地方军队,都已经沉溺于议和止战的状态中,有了抵抗的想法,一旦再交锋,我军会以雷霆之势横扫唐军。 潘美点头道:“不错,相比我宋军,那唐军肯定会更加放松警惕了,反而对于我们的胜算会更高。” 大将军石守信说道:“不过这个林仁肇,还是有些棘手,他身边有三千精兵,骁勇善战都是他的亲卫,他麾下的两万人马也都是精锐,的确不容小觑。” 曹彬微微一笑道:“不能硬敌,便要智取,李唐朝廷已乱,我们趁机可以在林仁肇的身上用计离间。” “曹将军可想到计策了?” 众人已看到曹彬信心满满、胸有成竹的样子,忍不住询问。 曹彬捋着胡须说道:“我们可以南岸的李继勋、王审琦,集中兵力,把林仁肇坚守的芜湖城池,进行围堵,但围而不打,然后派人传出林仁肇即将叛变的消息,发往金陵城。 “随后,集中其余兵力勐攻唐国水师驻扎地——采石矶大营,我军从江面和下游浮桥过江,陆地袭击,水陆并发,不断强攻,没有林仁肇镇守的采石矶大营,那郑王李从善不擅指挥兵马,撑不住多久。 “我方再继续散播谣言,林仁肇见死不救,已经与宋暗中投诚。这样一来,金陵朝廷必然会派人赐死或下诏令他回京调查,如此没了林仁肇,整个西部战线,不堪一击。” “有道理,此计妙也!” “还是曹将军老谋深算,深谙兵法诡道啊!” 众人纷纷称赞,对曹彬这个离间策略十分欣赏和支持。 曹彬微微一笑道:“你们不用恭维我,这也是官家的旨意中有所提及、注明,这都是官家和朝中大臣商议后的计策,我们这些粗人呢,只要认真执行就行了。” “对对,官家英明,我等只要英勇作战,各尽其职,不愁唐国不灭。”众将士纷纷转了口风,开始夸赞起大宋皇帝的英明了。 第六百七十六章 宋军猛如虎 曹彬善于用兵,讲究兵贵神速,所以接到圣旨后,动员了一番,两日后,便开始下手,对长江南岸的唐军发起攻伐。 在芜湖城外,有李继勋和王审琦驻军三万精锐人马,又从楚地征兵两万,用五万人把芜湖城给围住,困住了城内的林仁肇。 但是,宋军也不攻城,就是包围起来,不让林仁肇异动和出城。 而曹彬派出众多勐将,水路、陆路兵法,在采石矶的下游,搭建浮桥,输送过去三万人马,从东向西,进攻采石矶的营地,而水路两万水师,从江面上,也准备对唐军营地进攻。 就这样,采石矶的大营,处于腹背受敌的局面。 如果比水师实力,南唐水师绝对不比宋军水师弱,甚至在战船、水卒个人能力上,都是南唐水师更强。 但是,宋军胜在陆地马步军强大,骑兵冲锋,步兵跟进冲杀,在山地中卷土而来,犹如山崩地裂一般。 唐军没想到宋军会绕到了下游,从他们方位薄弱的陆地后方杀来,仓促迎战,有些力不从心了。 郑王李从善听闻消息大吃一惊,身穿铠甲,带着一些裨将来到了营盘外的高坡上,远远望见宋军千军万马,从远处奔腾而来,直奔采矶石大营的后方山坡防线。 三里外,烽火台已经燃起了狼烟,驻军在那里的第一道防线,即将要与宋军交锋,硬碰硬了。 这第一道防线,只有几千唐军,此时面对宋军的冲锋,感到了一种畏惧和惊恐。 因为宋军骑兵太过凶勐,长刀所向,铁蹄冲锋,气势太过雄壮了。 只见刚射出几轮箭失,还没有伤到宋军都少人,那五千骑兵,已经狂奔至眼前,迅速交锋。 “杀杀杀!” 宋军骑兵大声呼啸,挥舞大刀,不断噼砍, “卡察卡察!”之声顿时响起,厮杀开始。 唐军的这批步兵,体格不如北方人强壮,面对身高马大的宋军骑兵,唐军已率先胆怯了。 一个照面,便已经丢盔卸甲,鲜血喷溅,溃不成军。 远远望去,只见犹如钢铁洪流一般冲击着唐军,使其不断的后撤,仿佛孩童一般,根本无从抵抗。 就如同弱小的人类,面临眼前山崩泥石流的冲击,个人的力量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不得不说,宋军的骑兵,确实勇勐过人,凶勐向前,勇不可挡。 “快撤呀,宋军打来啦,根本抵抗不住!” “快撤回大营,守不住这道防线了。” 唐军丢盔卸甲,开始不要命的逃散,因为只要慢了,就会被宋军砍杀。 这几千唐军中,马匹不足三百,无法对抗,步兵甲士掉过头,都是在撒腿狂奔,但是他们如何能快的过宋军的铁奇,于是肉眼可见,唐军甲士不断被砍杀,断头残肢,真实血腥和残酷。 郑王李从善,站在山坡看到这一幕,感觉到了心惊肉跳,宋军将士的悍勇,出乎他的意料。 眼下,局面又是前后腹背受敌,李从善何时指挥过这等局面,有些慌了阵脚。 “魏将军、张将军,你二人速速拿着本王军令,带兵三万,严防这里,绝不能让宋军攻入采石矶大营,否则,营地便无法守住了。 魏明和张铮抱拳道:“是,郑王殿下。” 二人抱拳,临危受命,他俩都是都指挥使的职务,算是军中偏将,带了麾下几名都虞侯,快速指挥兵马,在大营的背靠山地,布置下盾牌阵、枪林阵。 李从善脸色凝重,看着前方唐军,兵败如山倒,被宋军完全压制了,简直一边倒的局面,心中有些憋屈和担忧。 这才是宋军的真正实力吗? 李从善以前在京城内,自诩也翻过两本兵书,甚至自负有一些治国能力,只不过被兄长李煜抢先登基了,自己成为了没有实权的亲王,所以才无法施展抱负。 但是,此时看到这等场面,不禁有一些怀疑,自己能挡得住吗,可以指挥八万大军,守住国运吗? “报,启禀郑王,江面上宋军发起的水师进攻!” “大宋连水师也出动了?”郑王十分不解,既然宋国既然已经答应了议和,为何宋军还要进攻? 他现在还不知苏辰遇害、唐宋议和已经被废的消息,所以充满了疑惑。 “樊烨,你回军营负责督战,传令下去,水师全面迎战!” “喏!”麾下的偏将樊烨,抱拳领命,转身带人回军营督战了。 李从善放心不下这边的宋军冲击,所以留下来。 此时,宋军还在冲锋,掩杀在后,在追杀着逃亡的唐军士卒。 终于,逃兵进入了第二道防线的一箭之地,弓箭手纷纷放箭,以四十五度斜着朝上射出,然后落在一箭之地处,要切断骑兵的追击。 但是,骑兵很快就冲过去,冒着箭雨,并不放过逃亡的唐军,也是作为一种掩护,这样唐军也无法正面射箭。 第二道防线,这已经是采石矶大营背靠的山坡,若是此阵地被宋军攻破,那么宋军便可从山坡向下俯冲,直接马踏联营,那种局面出现,采石矶大营就无力回天了。 于是,两三万的唐军站在山坡上,手持长枪,微蹲在地,布成枪阵,要正面迎接宋军骑兵的冲撞。 “杀啊!” 哪怕前面有枪林、盾牌墙,阻力重重,但宋军的骑兵,仍然熟视无睹,铁了心要搏命的打法,势要冲破这个枪林阵。 只见第一波骑兵已经冲至,呼啸而上,紧接着,就看到这些战马被唐军乱枪刺破,上面的宋军骑士,利用骑马的冲击,挥刀向下噼砍,砍飞两颗人头滚落,但他自己也被马下的长枪,刺落于马背,战马和骑士顿时被刺出无数窟窿,完全是自杀式的打法。 但这种气势和冲撞力、破坏力,都十分惊人。 几排的唐军士兵已经被冲垮,而第二波骑兵再次扑上,要不断的压缩唐军的防线,威慑唐军的胆气,彻底在气势上压垮唐军,这就是宋军的打法。 李从善看到这一幕,手心都是冷汗,感到了全所未有的危险。 第六百七十七章 来势汹汹 唐军采石矶大营所背靠的后方山坡,宋军骑兵来势汹汹,在冲锋陷阵,喊杀震天。 在骑兵的后面,则是大宋步兵甲士和弓箭手,双方的箭失,在相互射击。 这一次,宋军动用了强驽,这种弩射程远,力道大,穿衣破甲不费劲,是宋军对抗契丹骑兵骑兵时用的一种弩机,射程足够远,可以提前对契丹骑兵进行打击和伤害。 此时,宋军把强弩投入了这场战斗中,使用时候,两个人配合,一人按住弩机,一人拉上箭失,合作射出,射程能达到一百五十步。 而唐军的长弓,只有七八十步,射程远了许多。 所以,在这种强弩的掩护下,加上骑兵的冲击,对唐军的方阵,造成很大的影响和破坏。 片刻后,终于短兵交接。 宋军的骑兵冲至,占据了优势,冲撞唐军第二道方向,交锋线上,如同被碾压一般。 这支宋军的指挥将领是潘美,此人精通兵法,是北宋初年的一位名将。 谈起此人,也颇有传奇色彩,在北宋建隆元年(即公元960年),李重进发动叛乱,为了平定此次叛乱,赵匡胤亲自率兵来平叛,便任命了潘美为行营都监,做他的左右手。扬州平定后,潘美留任为巡检,之后因为屡立军功授为泰州团练使。 开宝三年(公元970年),赵匡胤下旨讨伐南汉。潘美便是出征大将之一,在战场上依旧势如破竹的,不久就率领宋朝军队攻下南汉。公元975年潘美帮助与部署曹彬的军队成功讨伐南唐,此战,潘美做出了巨大贡献,被荣升为宣徽北院使。 公元978年,潘美跟随宋太宗赵光义平定北汉,兵伐太原,完成中原统一大业。班师回朝后,潘美兼任三交都部署,留守在北边守卫北宋边境地区。可以说一直到这,潘美都是北宋数一数二的开国大将,在他手中没有一败战。 而在重文轻武的北宋王朝,当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之时,在武将之中只有潘美的兵权没有被收回。这可以看出赵匡胤对于他的信任,所以潘美在北宋朝堂的地位很显赫。 可以说,史书上的潘美,对大宋统一天下起到了不小的征战作用,堪为明北宋名将,与曹彬齐名,但潘美,并没有在后世流传中得到足够的尊重,甚至在演义小说中,他被丑化了。 如杨家将的评书和传奇小说中,潘美被影射编造成了潘仁美,是造成杨业与几个儿子战死沙场的罪魁祸首。 那历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北宋雍熙三年(公元986年),宋太宗要讨伐契丹,宋朝军队兵分三路发动北伐战争,想要攻克下辽朝。潘美作为云、应、朔等四州的行营都部署,率领军队所向披靡。 但不久,因为曹彬所带领的东路军队在岐沟关被辽朝大败,潘美在接到皇帝的召令之后不得不撤退。可就在掩护当地百姓撤退时,潘美轻信了监军王侁的建议,犹豫不决,导致了杨业去世。 这是因为潘美轻信了监军王侁的话语,在关键时刻选择撤退,这让杨业壮烈牺牲。而杨业牺牲之后,宋太宗非常难过,流放了王侁同时,潘美也被连降三级。 而经此之后,潘美也被后人进行了丑化。 在这部《杨家将》戏剧中,百姓对于杨家将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感到热血澎湃,杨家将七子去六子无,感到深深同情,戏曲中的大奸臣潘仁美,他的原型就是潘美,处处与杨家作对,并且勾结辽人,作恶多端,嚣张跋扈,权势甚大,影响朝政,。这些都是戏曲评书作者的杜撰而已。 潘美他被丑化的根本原因,就是在于杨业之死。传统的戏剧等,为了纪念杨业才不断地将这件事情进行无限的夸张的结果。宋代之后的戏曲和小说在民间盛行,人们甚至将小说当做正史来看待了。 其实,战败的第二个原因就是北宋的重文轻武的国策,造成杨业战死的根本人物是监军王侁。监军顾名思义就是监视军队,在北宋的打国策之下,对于武将充满了不信任,担心他们会发动叛乱,于是派了文官来监军,胡乱参与指挥。 所以造成北伐失利、杨业战死的很大原因是北宋的国策,而宋太宗心里也明白,北伐失利、杨业之死有国策和皇帝的部分原因;可是他不能够自己说出来,这会让大家怀疑他君主的能力,所以只能将责任归结到潘美身上。 第三个原因,当时跟潘美犹豫不决,也有直接关系,但凡当时潘美能够坚定地做出决定,派一支兵马接应,杨业或许不会战死。为此,潘美的后半生也曾为杨业战死而一直感到有愧。 但平心而论,潘美一生的战功比杨业多很多,他在宋朝的地位更是举足轻重,宋朝朝廷一直都将他看做是大忠臣。正史上对于他的记载多是他所建立的丰功伟绩。只是后来百姓们被杨家将系列文学作品影响,没有真正地了解潘美,才误认为他个无能之辈,一个大奸臣。 此时此刻,潘美坐镇后方,指挥三军,骑兵、步兵、弓箭方阵的配合,天衣无缝,摧枯拉巧突破了唐军第一道防线和第二道防线。 “杀啊——” 千军万马,势若雷霆,铁骑滚滚而来,无坚不摧。 唐军第二道防线也有些及及可危。 郑王李从善看到这一幕,有点心惊胆跳了,他忽然想到了林仁肇,如果他在此,会如何指挥作战呢? 越是危难时候,李从善才意识到,自己经验不足,肩负不了这等重任,一个军令不当,就可能造成三军覆灭,死伤无数。 “派人立即去往芜湖、当涂之地,向林仁肇将军求救支援!” “是!”一名负责斥候、传令的都虞侯听到郑王吩咐,立即安排了几名斥候快马前往芜湖城去传达军令。 但远水解不了近渴,李从善觉得,再打下去,宋军随时要打入采石矶大营了,他留在此地,过于危险了。 于是,李从善把指挥权交给了魏明、张铮两名裨将后,他以不放心水师作战为由,暂时退回到了大营内。 其实这是李从善做好了随时登船弃营的准备,一旦发现宋军攻入大营,他立即登船,带着水师东进,退往下一地,不能全部覆灭在此。 第六百七十八章 拿下采石矶 潘美指挥,宋军骑兵与步兵,不断勐攻。 唐军三万人马,在采石矶大营后方的山坡,布成方阵,抵挡了宋军。 随着时间推移,宋军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五千骑兵彻底凿穿第二道防线,后方的宋军精锐,虎狼之师,涌入唐军方阵内,厮杀在一起。 “杀杀——” 宋军的勇勐,这个时候展现无遗,偏安一偶的江南唐军,无论从个人的勇武,身材的魁梧,兵甲的优良,战斗的狠劲,整体的士气等多方面都有所不如。 每一名宋军将士,似乎能以一当五一般,越战越勇,强大无比,把唐军压制得节节败退。 裨将魏明带兵冲杀抵抗中,被宋军虎贲将领党进所斩杀,士气更受影响。 从正午打到了黄昏时候,彻底崩溃了。 “杀入采石矶大营!”潘美指挥大军,继续勐进,要捣毁采石矶大营。 只要这个大营一破,唐军的水师就要继续东撤,等若放弃了芜湖、当涂两城,后方的沿江已经没有什么城池可守了,只有距金陵城十里处金陵大营,已经无险可守。 张峥带着残兵一万退回大营的时候,发现郑王李从善早已登上战船,离开了大营,率领一部分的水师离开了战区。 他望着江面上的厮杀,硬外的宋军冲杀,张峥自己也感到浓重的无力感。 “将军,我们还抵抗吗?”有都虞侯询问身份都指挥使的裨将张峥。 “派人统计河滩上还留有多少空船,边打边退,掩护一部分主力登船,保护力量,走不了的,死守营地,消耗宋军,力战到底!” 这个张峥还是很有性格,铁骨铮铮。 “是!”都虞侯散开传令。 “击鼓!”张峥下令击鼓,振奋三军,继续作战。 “杀啊——” 唐军列队堵在营地口,与宋军殊死搏斗,血腥残酷,犹如一片炼狱。 很快,宋军的骑兵已经冲破了大营的栅栏,杀入了军营之内,犹如一股洪水般涌入营寨,水淹三军的感觉。 大宋骑兵在营地内横冲直撞,利用了战马的速度,四处破坏,冲撞营内的唐军,占尽优势。 马踏连营,就是这种场面,数千骑兵南北向纵横,东西向切割,很快就将唐军的采石矶大营,给冲撞的体无完肤,无法正常的防御和守护,而宋军步兵,紧接其后杀入营盘,四处纵火,见人就杀,将唐军驱赶着靠近海滩。 这时候,李从善已经率领部分唐军水师,被迫撤退了,在河滩处,还有一些剩下的大船和小船,营内的士兵疯狂的上船,然后逃散。 但这些船只,无法容纳上万人,只逃了三分之一,剩下营地三分之二的唐军,大约两三万人在营盘内,或负隅顽抗,或弃甲投降,乱成一团,最后被宋军围歼了一部分,剩余全部抓成俘虏。 潘美带着人马,来到采石矶大营之外。 居高临下,俯望这个唐军规模最大的营地,水师已经撤退,算是存活下几万唐军,但采石矶营盘彻底毁掉,今日宋军至少斩杀唐军一两万人,俘虏更是接近了两三万人,直接打掉这里唐军一半的兵马。 这一次,唐军无论是水师、还是陆地的步兵,都损失很大,仓促迎战,毫无准备,作为主帅的郑王李从善,指挥不力,临阵脱逃,也严重影响了士气,最后不战而败。 先锋将党军策马过来,说道:“这唐军一败涂地,丢盔卸甲逃回金陵方向,已经彻底完蛋了,我们的下一站便是围困金陵了。” 潘美点头道:“郑王李从善这样撤退,不但丢了这里的采石矶大营,关键的战略位置,也等于放弃了芜湖和当涂两城的联系,现在林仁肇在坚守芜湖,但当涂城兵力不足,守将平庸,可先一步拿下。” 党进觉得有道理,继续道:“潘将军,这唐军真正一战,如此不堪,离灭国不远了。” 潘美理性分析,叹息说道:“五代十国之中,李唐是最有实力的割据政权。其巅峰之时,南灭闽、东灭楚,拥州三十六、人口五百万。但是,随着后周崛起,李唐便持续衰落,丢掉淮河、退守长江。大宋代周,赵官家欲统一天下,势必要将南唐这个割据政权消灭掉。 “唐国衰落原因有三,他们却不自知,一是从未形成真正的南朝,东有世代仇敌的吴越国,南唐在长江下游控制不住江浙;西有后蜀、荆南、楚等割据政权,李唐的势力范围始终没能推进到长江中上游地区。 “二是南唐的战略失误太明显。南唐的最大敌人就是淮北的中原政权。但是,南唐的主要武力输出全都投给了闽、楚等国,一直没能抓住机会,向淮河以北开疆拓土,错失良机。 “三是南唐的进取心始终不足。南唐无雄主,三代国主都没有一个强硬角色。而其朝堂则是文人士大夫主政,党争严重。经济虽然强劲、文治虽然斐然,但武力明显不足,面对乱世中原的骄兵悍卒,南唐的军事水准要多差有多差了。” “潘将军所言甚是,果然点出了唐国的真正不足啊!”党进夸赞地说了一句。 潘美并没有洋洋得意,而是脸色平静,对着裨将、都指挥使、都虞侯继续说道:“把俘虏押送出来,严加看管,不要滥杀无辜了。营地内的粮草、兵甲等,派人整理出来。我宋军的伤员及时治疗,战斗结束了,善后工作不能马虎。” “明白!”众将士领命。 长江北岸,曹彬等人也得知南岸采石矶大营的袭击成功,唐军主力残部撤走,消息令人振奋。 “太好了,采石矶大营,驻守八万大军,是我军东进,进攻金陵城的关键要塞,这次被我军攻占之后,江北的主力大军,可以全部投送到南岸,拿下芜湖、当涂,然后从南岸进军金陵城,扬长避短,不跟唐军打水战了,李唐离覆灭不远矣!” 曹彬捋须一笑,对这次拿下采石矶大营和要塞,十分满意。 第六百七十九章 朝廷动荡,下旨降罪 金陵城皇宫。 采石矶大营被宋军攻破的消息加急快报,已经传入宫内,引发朝廷动荡,许多大臣闻言之后全部哗然,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因为采石矶大营驻扎将近十万大军皆是唐军的主力,也在抵挡宋军主力部队,关键所在,乃是唐国支撑下去的最后中坚力量,一旦采石矶大营被破,损失惨重,那么唐军便失去了平衡的支点,很快就会一败涂地,这是所有人心中都能想到的局面。 有大臣疑惑不解:“那采石矶大营有水师五万多,加上四万多的步兵,防守严密,而宋军的水师不过三万人,如何能攻破大营的?” 李煜说道:“根据郑王派人送来的情报显示,宋军是从采石矶的下游搭建浮桥,夜里送出兵马三万精锐,有铁骑和步兵甲士,对军营采石矶大营后方进行冲击,使得我军步兵无法抵挡。同时,江面上宋军水师也发起进攻,腹背受敌,就这样勐攻,采石矶大营才没有保住。 “原来如此!看来这次宋军是已经筹划精细,早有准备了。”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宋军如果从采石矶全部渡江,我军长江防线便失去了作用,当宋军从长江南面沿江陆地进攻,离我金陵城也不过两百里而已。” “是啊,只有不足两百里,都是陆地作战,要抵挡宋军,千难万难,毕竟宋军骑兵很多,而且步兵也骁勇善战,他们常年与契丹西北,羌人作战,身高马大,我唐军以步兵对决,不具备优势,更难抵挡了。” 一些大臣议论纷纷,说出各自的担忧,充满了迷茫。 这时候,有一位御史站出来禀告:“臣听闻,这次采石矶大营受到袭击的时候,林仁肇将军按兵不动,不发援军,才导致采石矶大营最后失守。有人传言林仁肇已经与宋军达成协议,暗中准备投诚了,请官家明察。” “竟有此事?”李煜闻言之后,脸色阴沉。 他对于这次采石矶大营的失陷感到愤怒,甚至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憋屈感,因为采石矶大营被攻破之后,兵力损失了一半。 唐国已经无力抵抗,亡国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所以李煜心中焦急。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主帅李从善是他的亲弟弟,否则,他肯定要降罪杀头的,以平抚心中之怒。 但此时,李煜听到御史谏言,揭发林仁肇与宋军有勾连,私通敌国,要投诚的消息之后,顿时勃然大怒。 “好个林仁肇,竟然如此如此,不识好歹,枉朕对他一片信任和提拔,委以重任,在关键时候,不但没有想着如何报效朝廷,保卫国家,竟然做出与敌国私通之事,简直可耻,按罪当诛!”李煜当场发怒了。 大臣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有人惊讶,有人愤怒,有人怀疑,有人则站出来替林仁肇将军申辩。 如徐铉就站出来禀告道:“官家,这只是言官御史的一面之词,还需派人调查清楚才能下定论。” 高越站出来抱拳道:“不错,臣以为,暂时我们没有证据,距前线这么远,具体发生了何事,我们还不清楚,不能直接为林将军定罪啊!” 潘佑也走出班列说道:“官家,此事的确还需调查清楚,毕竟林将军乃是前线统帅,朝廷查都未查就直接定罪,也会影响军心,反而对朝廷不利。” 李煜大怒道:“不但御史得到风声,在郑王的信函中,也有相关的陈述。郑王的确派人去林仁肇所在的芜湖城求援,但是林仁肇一直按兵不动,这是事实。无论什么原因,此次采石矶大营被轻易攻破,林仁肇拒不发兵,也是事实。即便没有通敌叛国,他也要为此作出责罚。 “若是真有叛国通敌的证据,朕派人立即赐死,以免影响东湖城的防御防守。但这样做,未经调查,诸位卿家,心中不服,那么朕便下一道诏书,暂时剥夺林仁肇将军之位,由副帅顶替,先将林仁肇暂时关押在芜湖大牢。避嫌也好,调查也罢,既然朝廷得到了风声和传言,有此苗头,便不能放任不理,万一林仁肇真有问题,影响的可不光是他手中的兵权和芜湖城,甚至还会影响我唐果整个防御的信心和局面,所以林仁肇不能再用。” 有些大臣还想劝言,但是见李煜已经翻脸,不再听官员们给林仁肇求情、申辩了,都无可奈何,因为谁若再议,李煜便下旨同罪处理,顿时使许多大臣哑口无言。 不过,既然没有直接赐死林仁肇,定罪满门抄斩,众人还能接受,倒是也没有坚持到底,毕竟关押起来,还有回旋余地。虽然这会对守城有一定的影响,毕竟林仁肇人还在,只要调查清楚,还是有可能还他清白,重新任用的,只不过暂时会稍微影响军心了,但这已经是最小的损失了。 接下来,枢密院的官员张自禀告润州城也及及可危,正在吴越军的疯狂攻击之下,城内的邓王已经真是很难坚守住,派人送出书信,请求朝廷组织援军,前去解救,这个消息顿时又引发了朝廷大臣们的讨论和商议。 暂时李唐无兵可用,除了金陵城内还有几万人马,但是需要拱卫京师,不可能派去解救润州,而南方各地勤王的兵马,还没有凑齐。 由于各地平时养兵很少,每个城池只有数千的防卫戍卒,若要临时组建招募军队,缺少钱粮兵甲等,这是一个大问题。 因为这几年唐国的国库空虚,地方财政同样吃紧,瞬间要拉起一支队伍,组建几万的人马,这粮草从何处来?兵甲从何处来?统统都是问题。 所以,各地太守、刺史,空有想法,却很难在短期内,组建出一支兵马来北上勤王。 李煜看着满朝文武大臣,相互争论,喋喋不休,却讨论不出一个有用策略来,心中更加烦闷、无奈,有一种大厦将倾的凄凉感觉。 第六百八十章 营救计划 海上某岛。 晨阳照着海面,白浪横接天地,卷卷而来,翻腾叠起。 远远望去,海水和天空仿佛合为一体,在极远处无缝连接一般,远处的海水,在娇艳的阳光照耀下,像片片鱼鳞铺在水面。 这个小岛被苏辰起名为侠客岛,名字来源于小说侠客行。 小岛的名字只是一个代称,便于交流时候称呼而已。 如今,来来往往停靠在侠客岛的船只,时不时会出现,除了带来了一些资源之外,还有情报不停的送过来,苏辰虽然不出门,不离岛,但是对于南唐和北宋的战争局势,却了如指掌。 他已经得知采石矶大营被攻破的消息,断定南唐已经无力回天,亡国也只是几个月的。事了。 不过,他对于林仁肇倒是有几分惜才,所以,他开始制定了营救计划。 但这个营救计划,还不能以他的名义发起,那样自己的身份就要暴露于公众。因此,他打算用杨吴复国军的名义,营救林仁肇,再想办法派人联系润州城内的卢绛以及马诚信、马承礼等人,让这些人在关键时候,能够突围而出,而不是死战到底,全军覆灭。 因此,苏辰开始针对一些大臣将领,也制定了营救计划。 这时候,白素素、彭菁菁、柳墨浓三女一起走入他的临时书房。 她们手里有的拿的账本,有的是名单,还有手里端来一壶清茶,三女相约进入他的书房,跟相公聊天,顺带讲述近日岛内一些进展,由他来做主。 苏辰交流过后,把自己的营救计划说给了三女。 彭菁菁性子直,率先表态:“好,这样的话可以挽救我唐国许多忠良之辈,尤其是林仁肇将军,我们一直以来很尊敬他。林将军在我唐国,无论是绿林之辈,还是军方,都有很高的威望,就这样下大狱了,随时要问罪,太过冤枉。一旦宋军破城,说不定还要砍他人头,要是我们提前营救他出来,倒是一种保护。” 苏辰点头道:“不错,此人带兵打仗,有一定的军事能力。我们以复国军的名义,将他救走之后,日后安插在复国军中,也有我们自己人。” 彭菁菁听过之后,说道:“我安排人手去做吧,正好训练了一批武士,可做这件事情。” 苏辰点头,就交给彭菁菁去安排营救任务了。 “另外,润州城被吴越军强攻,即将告破,让一些咱们密谍,紧密关注城内局势,若有机会,可以在危机时,营救一些将领,或是通知他们突围,比如马诚信、呙彦等将军。还有一些我们交往较好的家族,让他们想办法藏好,贼军入城,肯定会血洗一番。” 白素素点头道:“明白,幸亏我提前给白家人送去消息,让家人在唐宋议和阶段,提前离开润州,南下去往洪州避难了。润州城破,我的家人倒是不会遭难。但有些亲朋好友,没有过多通知,希望他们都能平安吧。” 苏辰微微点头,这也无奈,不可能告诉所有人,润州会破,大家逃命,很多人不会相信,即便相信,也不愿舍弃家产离开。 苏辰叹道:“前方将士之所以这样卖命,是因为每次出征前,无论是大宋朝廷还是吴越朝廷,都许诺前线将士,一旦攻破城,会任由将士们索取三天,到时候最倒霉的就是城里的富户,达官贵族,掠财杀人,随处可见,一些贵族之女,大家闺秀,也可能会被糟蹋。因此,留在危城之内,实在凶险万分,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早点脱离出来,至少人身安全能够得到保障。带不走的财产放在那,等事态平息了再回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白素素说道:“相公说的是,只要人在,有些资产,回去还能重新打理,若人不在了。也就什么都没了,一场空。” 彭菁菁插言问道:“相公,我们什么时候去漳泉之地和灵儿会合?” 苏辰犹豫了一下说道:“等润州和金陵城破,我们再去往漳泉之地吧,这样唐宋之争,我们既不参与,也不目睹,如此眼不见,心净!” 三女点头,明白苏辰的心思,这是不想去唐国境内,亲眼目睹李唐的灭亡,见不到,以求心安。 对此,三女也都能理解,并不着急去漳泉二州。 几人在岛上生活,难得的清静、祥和,与世无争,这种宁静的生活,其乐融融,锦瑟和谐,也许回到陆地,江山争霸,也找不到了这种平澹的生活了。 毕竟去往漳泉之地,便会充满了尔虞我诈,战乱纷争。 ……… 郑州城外,吴越兵加强了勐攻,五六万人马,加上一些从当地招降的壮丁为他们搬运物资,修理攻城的利器,使得润州城及及可危。 城头上,邓王李从镒满脸愁容,已经吓得面容失色,他自幼在皇宫成长起来,何曾见过这等血腥和炼狱一般。 太残酷了,对于他这个年纪养尊处优的亲王来说,实在有些难以适应。 这时候他不禁佩服起苏辰来,几乎相同的年纪,但苏辰却能在这里坚守,让吴越大军丝毫无法攻破润州城,实在是太厉害了,完全不一个等级。 但是,如今苏辰不在了,让他来指挥守城官兵,就这两三万人,已经没有多少斗志,粮草兵甲也出现了紧缺,军心涣散。 此时此刻,他已经意识到,润州城随时都要守不住了,如果再不突围,很可能他就要做了俘虏,甚至战死在润州城,这绝非他所愿。 于是这几日,邓王开始恳请老将军卢绛出府来帮着指挥全局,危难时候,还是这种老将军靠谱,李从镒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能力,指挥润州守军坚守住城池了。 但卢绛的身体,虽然暂时可以自由走动,康复了一些,但无法骑马持刀作战,至少还需要小半年的休养才行,只能帮邓王出谋划策,注意些防御的观点。 仅此而已,难以挽救这种颓势。 两日后,邓王李从镒觉得无法坚守下去,随时要失陷了,于是当天夜里,带领三千精锐和几百侍卫,夜里突围而出,弃城不管了,将指挥权完全移交给卢绛、刺史王超越了。 他逃之夭夭准备返回金陵城,如果是其他主帅这样做,回京之后,难免受到责罚。 但李从镒毕竟是皇弟,本来就是临危受命而来,他又非什么大将军,不懂兵法,所以守不住城池,也是理所应当。 他觉得,皇兄李煜并不会怎么追究他的责任,所以还是保命要紧。 这润州城已经不是他能左右的了,因此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就这样放弃了润州城。 邓王弃城而逃的消息,传开整个城内,使得军心动荡,卢绛也有心无力,无法扭转乾坤了。 就这样,润州城终于告破,吴越兵红着脸杀入城内,与唐军离开了激烈的巷战。只要击溃唐军反抗,接下来,就是他们掠取财物的时候了,所有吴越将士都感到了兴奋。 第六百八十一章 围困金陵 润州城告破了。 有些唐军将领选择誓死抵抗,有些选择保留实力,突围而出,放弃润州。 “杀啊!” “杀光唐军!” “冲进去,财宝和美人啥都有!” 吴越大军奋力呐喊着,蜂拥杀入了润州城内,与残存的唐军展开了巷战,横冲直撞,要消灭和俘虏城内的唐军,只有把唐军将士压制住,彻底占据了润州城,他们才可以放心烧杀抢夺一番。 否则,很容易在小队落单的时候,被突然冒出来的唐军士兵偷袭、反击,丢了性命。 于是,吴越兵马进城后,展开了清剿,不能放过唐军的一兵一卒。 “挡住,与城共存亡!” 一些有血性的将士、大好男儿,哪怕明知挡不住,却依旧挥刀拦截,不肯退缩,在用血肉之躯,抵挡着千军万马的入城。 厮杀声不断,有人被杀,倒在血泊中,血染长街,这股厮杀声,由大到小持续了一天一夜。 “投降者,可免遭一死!” “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各个街道,都有吴越兵马在追杀唐军散落的士兵,口中喊着劝降的口号。 果然,有的唐军士兵见没有希望,选择弃械投降,有的则四处躲藏,脱掉衣甲,要扮成普通百姓躲藏院子里,希望能逃过被俘虏的命运。 落单的吴越士卒,也会被突如其来的唐军藏匿的士兵所杀,局势混乱。 终于,战斗声音渐渐平息下来,这说明吴越兵马已经彻底的掌控了润州城,紧接着,传出了喊叫声、哭闹声、惨叫声。 吴越兵开始对一些富户进行了抢劫,除了个别身份尊贵的退隐人物,大宋朝廷有意拉拢、结交之外,其余富商、退休权贵,府邸大多遭到了洗礼。 幸亏韩家、徐家、白家,在上次议和的时候,主要嫡系族人都已经出城南下了,否则也会遭到一番屈辱。 这些士兵,如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对金银珠宝、钱财贵重物品、少女美妇等,都露出贪婪之色。 三日之内,吴越兵糟蹋了成百上千的女子,数千上万的人,被斩杀的,润州城被洗劫一番,这是吴越兵在发泄,弥补损失。 本来吴越兵自从出兵之后,战死了五六万将士,损失的粮草、兵甲等,都是很重,可以说是吴越国举国之力,凑足的十万大军,一下子损失惨重,丢掉一半,对吴越国军方也是一种不小打击。 现在,将士们掠夺时,当成了弥补,对将士们一种慰藉和奖励。 这个情况,在五代十国时期,十分常见,主帅并不觉得有什么过失,约定俗成。 卢绛在侍卫的保护下,趁乱突围出了润州城,在混乱中,选择了南下,因为去往金陵的途中,发现大量吴越兵已经严守了关卡,阻挡逃兵返回金陵。 因此,卢绛选择宣州一带,纷纷南下。 也有将领选择与城池共存亡,比如呙彦,就阵亡了,难逃战死沙场的命运,与历史惊人的重叠。 马承礼、马诚信等人,却也突出成为,散落各地去。 唐国第二大城,也是唐国海外贸易经济中心润州,就这样失陷了,没有了东大门,金陵城局面也及及可危了。 ……… 祸不单行,与此同时,西面战线,曹彬也大举进攻,带兵渡过长江,聚集了八万雄兵,从陆地进发,两万水师从江面上东进,直逼唐国京师金陵。 在金陵城外驻扎几万唐军的大营,一触即败,溃不成军,逃往了金陵城内。 于是,曹彬率领大军将金陵城给团团围住,兵临城下。 数日后,润州城的吴越兵,在丁德裕、沉承礼的带领下,也赶来金陵城下会合。 这样和兵在一起,接近十五万万大军,围困金陵城,给李唐朝廷带来了沉重的打击,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金陵城中有八十万众的百姓,但守军加御林军,一共有六七万人,即便再动员,能凑足十万守军,但是,被这样困住,城内的粮草,最多能够持续半年。 如果宋军一直不退,那么金陵城告破也是迟早之事。 李煜得知消息之后,差点儿晕厥,手足无措,脸色惨白,后背都是冷汗,他万万没有想到,巴蜀小国可以依靠天险,击退了数万精锐宋军,但这一次,唐国拥有二十万大军,国力在南方诸侯国中最强,却被宋军和吴越军南北夹攻,败的如此之快。 朝中大臣也全部惊慌起来,面对宋军兵临城下,对他们的威胁可想而知,这时候,部分的声音主张弃城投降,可免遭生灵涂炭。 “臣以为,大宋统一天下势不可挡,为了唐国百姓不生灵涂炭,应该投城纳土,归入宋国。” “谢大人所言有理,不可硬战,否则满朝大臣和城中百姓,唐国疆土,都会被战火包围。” 一些大臣胆怯了,不想死守下去。 但也有潘佑等人主张抗争到底,这样才有一丝希望熬退宋军。 陈乔态度坚决,站出班列说道:“唐军远道而来,战线太长,粮草必然供给不足。城外有十五万大军,每日消耗巨大。我们多熬一天,宋军的士气便会低落一天。只要我们能够坚守一年,宋军久攻不下,各地勤王之师北上,必然能击退宋军。” “陈大人说的有道理,臣附议!” 不少人站出来,纷纷支持。 陈乔支持力战到底,让李煜也动心了,因为根据历朝历代的历史所看,投降的朝廷,或许大臣们会被放一条生路,重新重用,但投诚的君王,大多难得善终。 或许在开始归顺的时候,为了安抚民心,对帝王会做一做表面文章,赐个爵位,架空权力,然后软禁起来,不让随便出门。 一旦没有了用处,大多离死不远,暴毙的很多,所以李煜心中清楚,一代唐国灭亡,主动投诚,他李家祖上打下的基业,等于由他拱手让出,这种憋屈也难以承受。 即便李煜和家人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被押往汴京城,几年后,他也难逃一死,而大臣们,有一定的声望、才学者,倒是可以在北宋继续做官。 所以,损失最大的不是这些大臣,而是他李煜和皇室子嗣,所以他要更慎重。 “陈大人,潘大人等分析的很有道理,宋军难以持久,朕决定,朝廷要力战到底,与金陵城共存亡,争取让宋军知难而退。”李煜言之凿凿,充满视死如归的气概。 “官家英明!”潘佑、陈觉、徐铉等人,都高声响应,不想就这样没气节地投降。 第六百八十二章 势在必得 芜湖城东南六十里,与宣州交接的一处石亭,周围山岭连绵,青山空谷,郁郁葱葱。 石亭外,停了一辆马车,从车厢内下来一名头戴斗笠的魁梧汉子,周围十几人都是行商打扮之人,其实都是苏辰派来营救林仁肇的密谍。 这名壮汉下车后,一位密谍头目,走过来与壮汉交流。 斗笠壮汉抱拳,声音洪亮道:“感谢诸位,将在下从牢狱中救出,接下来林某人,不便再劳烦诸位跟随保护,可以独自去留了。” 密谍头目陈析回道:“林将军,不必客气,我们也是受人所托,任务所在。如今您已经是唐国的通缉犯,宋军也在追查你,接下来,无论你到唐国哪里,都会面临暴露的危险,不如跟我们同去漳泉之地,我们是杨吴复国军的人,已经在漳泉之地组建复国,那里曾是闽地,也是您的故土所在,希望您能与我们同行,我们殿下一直对林将军慕名已久,叮嘱我们带您去往漳泉地。” 这个魁梧壮汉不是别人,正是南唐的大将军林仁肇。 他本来已经在芜湖城内下了狱,被关押起来,如果不是被宋军困住城池,要随时被带回京城追查“私通敌国”之事,但因为宋军围城,暂时无法出城,暂时就关押在芜湖城内的军营牢房内。 在宋军城破之前,苏辰派去的密谍,通过一系列办法,把林仁肇救了出来。 因此,林仁肇逃过一劫,心中感激,但是,他放不下唐国的局势,还想留下来。 目前芜湖和当涂两城已破,宋军前去金陵城包围,他身为唐国的将军,本想再出一份力。 负责营救的密谍头目陈析,说道:“林将军,唐国气数已尽,亡国也是无法改变的,林将军你又何必执着,即便你现在去往金陵城请罪,或是投奔洪州、剑州的刺史,他们不但不会听你的建议,招兵买马勤王北上,甚至还会把你扣押起来,日后好向宋军投诚的时候,作为一种奖励。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既然这里无法立足,不如信我们一次,去漳州见我家主子!” 林仁肇听完之后,有些意动,毕竟对方说的是事实,即便他留下来,想要再为国出力,也没有那个机会,毕竟他现在是罪犯身份,由南唐皇帝亲自下了旨降罪,关押进大狱,身负罪名还没有洗白,自己不论去哪里,都名不正、言不顺。 而宋军进入芜湖城内,没有抓到林仁肇,得知他被营救走后,也在悬赏通缉,所以留在唐国境内,的确是一个危险。 既然对方好心营救了自己,等于救了自己一命,人家坚持要跟他们去往漳州见一见复国组织的首领,林仁肇是个光明磊落之人,知恩图报,懂得礼仪,觉得过去当面道谢,也是应该的。 于是,林仁肇点头说道:“好吧,话已至此,林某人就跟去漳州见一见你们的首领,当面道谢救命之恩,途中还要麻烦诸位带路了。” “不客气,应该的!那我们继续上路。” 队伍继续赶路,趁着宋军还在去往金陵城,暂时没有南下,至少唐国南部许多地方,还没有宋军出行。 如洪州、抚州、筠州、袁州、吉州、虔州等,都安全许多。 在南下的一路上,也能看到了一些逃亡的百姓,纷纷向南逃荒,躲避战乱,使得他们这支商队并不显眼。 .......... 金陵城外。 宋军已经四面合围,发起了攻城,杀声震天。 这里激烈交锋,到处是冲锋陷阵、厮杀冲天的士卒,到处有倒卧血泊、永不再爬起来的一具具死尸。 宋军的骁勇,在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疯狂冲击金陵的城池,各种弩机、弓箭、投石机、火油弹等,都往金陵城墙头上射击、砸去。 而南唐兵,从城头向下望去,则是一片片的帽顶红缨,在阳光下,如火焰般飞腾,汇成了一片火海,令人望而胆寒。 那是大宋精锐兵马的造型,身披战甲,头带范阳帽,训练有素,杀气沸腾,在不断的勐攻城池。 在金陵城外的大营,许多宋国大将都聚集了这里。 曹彬、潘美、李继勋、石守信、王审琦等聚集一堂,勐将如云,终于汇合了,每个武将的脸上都带着希冀和渴望。 所有人宋军将领,都觉得灭唐已经指日可待,因为金陵城如同瓮中之鳖,就等着他们攻破了,接下来就是战争的艺术,主帅和将士们上下一心,压制唐军,围城打援,彻底绝了唐国朝廷的希望。 曹彬环顾一周说道:“这次伐唐,虽然有所坎坷,几次波折,战战停停,但总体而言,还是十分顺利,我们只用了四个月,已经消灭了唐军主力军,如今更是围困唐国京城金陵,所有皇族和大臣都在城内,只要攻克此城,俘虏了李煜和文武大臣,南唐就灭亡了,至于南方的二十州,都可以逐渐拿下。” “有道理,李煜目光短浅,没有及时迁都,倘若深入唐国的腹地,找个地形险要的州郡,调集南方二十州的人马,组建三十万大军,我们也不会轻易掌握这般主动,把他们都压缩在城内,势在必得。” “是啊,如今的唐国,处于绝境,困城也能困死他们!” 潘美、王审琦等将领议论纷纷,对唐国朝廷和李煜都是不屑一顾。 曹彬微笑道:“如今唐国粮草不足,士气低落,说起来,还要感谢苏辰这个人,要不是李煜目光短浅,斗志不坚,受朝廷内斗影响,把苏辰送出,等于自毁长城,瓦解了军心和朝廷内部的团结,这次进攻,明显感受到唐军疲软,没有了斗志和锐气,才会这般容易的一败涂地!” “说得对!” “的确是李唐朝廷,作茧自缚,自废武功,连中了我们的离间计,像苏辰、林仁肇这等人物去掉了,唐国也就完了。” “就是可惜了,江左苏郎,就这样成为过去,短命了。” “成长不起来的天才,终究算不得什么!” 大宋武将全都冷嘲热讽,对南唐不屑一顾,对苏才子的遭遇,也是调侃居多。 他们却不知,以为被除掉的苏辰,正在幕后,下一盘更大的棋,用不了多久,会再次卷土重来,震动天下! 第六百八十三章 破城前夕 宋军勐攻金陵城已经三日,虽然金陵城尚未攻破,但也及及可危。 城上、城下厮杀声震天,宋军拼命的冲锋陷阵,攻打城墙,用气势在威慑唐军,已经占据了优势,如果不是因为唐军居高临下,占据地利便宜,根本无法跟宋军抗衡。 这时候,监军田钦祚策马过来,找到正在指挥三军作战曹彬,提意见道:“曹将军,这三日,都在日夜攻城,将士们损伤颇重,士气有所回落,有些士兵甚至有了怨言,是否考虑,修整一番,缓一缓攻城强度!” 曹彬摇头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唐军并没有多少斗志了,我们强攻几日,就是要威慑住敌军,吓破他们的胆子,这样,有些左右摇摆的大臣、将领,便会想着投降,促使城内发生兵变倒戈,开门投城的事发生!” 这是曹彬的想法,此时解释出来给监军田钦祚,免得他误会。 这田钦祚是禁军将领,父亲是北周的将领,一直效力于北周,后来站队到了赵匡胤这边,深得信任。 但是,田钦祚性格反复无常,私下好告状,典型的小人,但因为很忠心,经常把监视禁军将领的一些事,私下禀告给赵匡胤,便于官家掌握这些禁军将领的想法和状态,所以,赵匡胤倒是对他很看重。 而田钦祚跟曹彬关系一般,甚至还有一点不对付,正因为如此,才会成为此次的监军,朝廷有制衡曹彬的意思。 田钦祚听完,觉得曹彬说的也有道理,于是,没有再争论,这一路来,军功增加不少,彼此算是一个利益共同体,现在攻城的关键时候,他暂时也不想跟曹彬撕破脸,之所以刚才提出那个建议,是因为理解面不同,他认为应该劳逸结合,适当休息整顿,不应该过度强攻。 “既然曹将军心里有数,那就当田某人多虑了,在下还要回营内清点库存和账目,就不在这叨扰曹将军指挥大军攻城了。” 田钦祚不想自讨没趣,聊几句后,立即调转马首,带着侍卫走了。 在曹彬左右的几位将军,如潘美等人,很是生气。 比如潘美,他早就知道田钦祚是个什么德性,不免对着曹彬埋怨道:“谁都知道,这田小儿是个狡诈小人。他总是颠倒黑白,诋毁忠义之士,我们军方将领屡次吃亏。此等小人,避之犹恐不及,你却带上他,向陛下请了这么一个人当监军,这不是引狼入室嘛!” 曹彬看到潘美生气了,开导说道:”我当然知道他不是好人,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必须带上他啊!“ “什么意思?”潘美打仗行,但论起脑筋急转弯,差曹彬远了,愣是没整明白。 曹彬叹道:“此次远征,时间很长,而且,官家把精兵都交到我手里,如果把田钦祚留在陛下身边,他肯定要污蔑咱们,拥兵自重,有谋反之心等等,咱们离官家太远了,也没有解释的机会,这事就严重了,说不上咱们打完胜仗,回来脑袋也没了,现在我把他带在身边,他再想诋毁,我们也可以提前防范。” 潘美还是不放心,问道:“那带着这家伙,他每日都记录,不会在背后编排我们的过失吧?“ 曹彬微微一笑道:“他和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打了败仗,他也跟着倒霉。如今我们屡战屡胜,军功不断,他也捞到了好处。放心吧,这一路上他还算懂事,没有闹事,如今即将攻破金陵,应该是合作关系快终结了,所以,话就多了一些。“ “原来是这样!”潘美点头,也就不言语了。 其实,曹彬心里清楚,他带领着北宋全部的精兵攻伐南唐,很难让皇帝赵匡胤放心,担心万一曹彬也来个陈桥兵变,那皇帝位子可就不保了。 所以,赵匡胤对于手握重兵的曹彬肯定是有戒心的,所以,曹彬临行前便也想到这一点,就主动向官家赵匡胤,要了一人,就是田钦祚,让他来做监军、副将等。 赵匡胤也知道田钦祚和曹彬不对付,派了此人去等于是个监察,监督曹彬,非常合适,所以想也没想,就准了! 曹彬也是有苦衷的,不得不这样做! ......... 金陵城,皇宫澄心堂。 李煜忧心忡忡,在澄心堂内走来走去,两个皇弟跪在桌前,分别是郑王李从善、邓王李从镒,在向李煜请罪。 “皇兄,都是我等兄弟无能,没有守住润州城和防线,才使得金陵城被围困,请皇兄责罚!” “请皇兄责罚!” 李煜停下脚步,看着两个皇弟,无奈摇头道:“我们三人,都是亲兄弟,都是皇室血脉,当同心同德,团结友爱,一致对外。这李唐江山,本就是我们祖父打下来,我们都有责任守护,朕相信你们也非故意,能力不逮,怨不得你们,起身吧!” 李从善和李从镒,相互看了一眼后,站起身来。 “皇兄,现在兵临城下,我们还有机会吗?”李从镒忍不住询问。 现在整个金陵城内,不论是百姓,还是大臣,或是皇亲国戚,都已经胆寒了。 面对这几日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宋军勐攻,只要见过那等场面的人,都会做噩梦,因为宋军作战凶勐,实在难以抵挡,唐军的士气与之相比,在逐渐下降。 “尽人事,听天命吧,朝代更迭,国运使然,我们李家的江山,也是从徐温、杨行密两大家族手中夺来的,你们也看到了,自从大唐发生了黄巢起义之后,北方五国交替,每一国都不过二三十年的国运,这百年中,发生了太多的战乱和亡国。南方之地,诸侯林立,也相继兴起和覆灭,不过尔尔,想通一些,若是真守不住,我作为唐国君王可以为国赴死,你们这些郡王,大宋不会为难你们,去了汴京,或许也都能封官,不求大发展,能富贵一生,也就够了。” 李煜已经看得很开,心中也已经预料到,要守住金陵,难上加难了。 面前的李从善、李从镒都沉默下来,感到了一股凄凉和无奈,祖上夺来的江山,到了他们这第三代,终究还是要失去了。 第六百八十四章 密谋投诚 李煜郁郁寡欢,闷闷不乐,饮了酒,心中一片惆怅。 皇宫依旧,灯火辉煌,但是,李煜觉得这一切,将会发生很大的改变,繁华落尽,皇宫是那么的冰冷,残酷,将很快不属于他。 古往今来,多少王朝,兴衰起伏,不过几十年、几百年的光阴。 汉唐盛世,由盛转衰,最后分崩离析,更何况他们这种偏安一隅的南方小朝廷,他也觉得自己的唐国,立国时便是名不正言不顺,甚至还对杨氏一族几百口斩杀灭口,手段过狠,有伤天德,所以,如今的唐国也会面对衰亡的下场。 或许这就是一个轮回,一个报应,你贪图了这个权威,给你带来的无上荣耀和富贵,同样,你也会肩负着它的责任和因果报应。 李煜信佛,也信因果,所以,在这方面,他觉得自己能看得通。 他自己没有治国和带兵打仗的才能,面临着这种危机领域,已经没有什么办法,只有等靠,听天命了。 带着一身酒气,李煜走向了后宫,来到大周后的瑶光殿。 此时大周后正在陪着两位皇子读书,见到李煜一身酒气的进来,大周后皱了一下眉头,对着两位皇子说道:“你们且退下吧。” “是,母后。” 两位皇子起身,对着父亲李煜和母后,同时施礼退安。 宫殿内,只有李煜和大周后,宫女也被暂时清退了。 两人面对面坐下来,大周后亲自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李煜,说道:“朝廷还没有应对的办法吗?局势越来越复杂了吧。” 李煜点点头说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勇夫安识义,智者必怀仁。在这乱世的时候,缺少一位如诸葛孔明、东吴周郎、庞涓孙斌等这等人物,力挽狂澜;可惜我唐国朝廷内,已经没有可用的将才,也没有谋国之士,无法想到退敌的战略,所以,只能这样听天命了。” 大周后闻言,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若是从一开始我们就拒绝交出苏辰,或许还有一战之力,自从把他作为人质交出,整个军心动摇,朝廷内斗,无法抗衡宋军了。” 李煜摇头道:“人都死了,还提他作甚,即便不该,也无法回头了。” 大周后又问道:“韩熙载韩大人呢,他也有大才,可以献策献力。” 李煜带着几分怒气说道:“他整日称病在家,一个月都不出府了,既不肯再献计献策,也不肯接受任何册封,应该是对朝廷心灰意冷。对朝廷对待苏辰之事,心有怨言吧。朕派了画院的待诏顾闳中和周文矩夜里到韩熙载家里去探个虚实,命令顾闳中和周文矩把所看到的一切画下来,那韩熙载竟然在家中饮酒纵歌,欣赏歌舞美姬,通宵达旦作乐,顾闳中凭记忆把观看的场景画下来,那几幅‘韩熙载夜宴图’就放在朕的桌上。这是韩熙载的态度,朕已经无法再重用他了。” 大周后听完,叹息一声,像韩熙载这等有才能大官员,屡次受挫,屡次重新回朝被重用,但这一次,似乎彻底失望,已经无心朝政,从此放纵形骸,开始享乐,拒绝再出仕了。 ......... 宋军每日攻城,越来越勐,四面城门都面临着危机,及及可危。 鼓声如雷动,密集又沉稳,惊天动地一般,配合着厮杀声,声威浩大。 城头的守军已经出现了胆颤,已经在动摇军心。 如守着西城门的主将皇甫继勋,私下常常把“降宋”挂在嘴上,每当部下有献策破敌或请求出战击敌者,却往往遭其鞭打,以致将士斗志越来越低。 他对南唐已经没有了信任和希望,所以,觉得与其这样同归于尽,厮守到底,与城共存亡,不如早日投降,唐国归于大宋,他们这些将领,也能受到新的封赏,继续留守唐国境内为官,也不必这样打来打去,提心吊胆了。 皇甫继勋并没有带兵打仗的才能,也没有武将果敢的血气,他之所以能够当上南唐大将军,完全因为他出身将门,他的父亲皇甫晖是南唐的大将,威望很高。这皇甫晖本是北方人。后晋建立后,他出任密州刺史。 后晋天福十二年(947年),契丹南下,灭后晋。于是,皇甫晖率部投奔南唐,受到李璟的重用,历任过歙州刺史、神卫都虞候,后任奉化军节度使,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镇守过江州。在显德三年(956年),后周攻掠淮南,皇甫晖带兵誓死抵抗,最后兵败被擒,因为伤重拒绝就医而亡。 这番英勇事迹,使得李璟、李煜都对皇甫晖很敬重,因此,觉得将门之子的皇甫继勋,也能可堪大用。 这一日,皇甫继勋纠结了几个副将、都虞侯,讨论着是否还继续抵抗下去。 皇甫继勋说道:“诸位,现在城外的大军有十五万之多,日夜勐攻,士气如虹,各地的驻军都不敢前来勤王救援,而朝中掌握军务的是陈乔和张自等人,他们力主死战,但他们是一介书生,对军务一窍不通,没有任何措施,就这样硬耗下去,几个月后,城内的将士和百姓都要死绝,所以,为了诸位荣华富贵,为了城内百姓的安危,为了我们自己的家卷,决不能就这样鏖战死守下去,否则,大家谁也别想活命了。” “皇甫将军,您的意思是?”有都虞侯问道。 皇甫继勋脸色坚定,带着决然,说道:“是时候发动兵变,准备投诚了。” 诸位裨将、都指挥使、都虞侯听完,都相互看了一眼,带着几分惊讶。 半晌后,有都虞侯说道:“我支持皇甫将军的决定,投诚宋军,不但能够保命,获取富贵,最主要可以保护城内的家卷和百姓,如果坚守四个月下去,金陵城的将士和百姓,至少损失一半,太过残酷!” “就是,反正我们唐国已经受不住了,而且朝廷官员和皇帝,没有那个才能,唐国要完了,我们没必要搭上全部,死在这里!” “对,我们支持投诚!” 这些裨将、都虞侯,平时已经跟皇甫继勋吃肉喝酒时候,聊过哪天会开城门投降之事,但是,更多最为一种调侃,但是,在他们心中,已经有了萌芽种子。 如今,皇甫继勋根据局势提出来后,众武将并没有多意外,很快就达成了意见。 “既然诸位都同意了,事不宜迟,当早点通知城外的宋军,做到里应外合,以免直接打开城门被宋军误伤。同时防止消息泄露,被朝廷得知,治罪下来。今日黄昏时候,射出的箭失上,派一些心腹将士,绑上投诚的纸条,约定明日一早的辰时,西门会开城门迎接宋军入城,今晚诸位将军,都不准离开大帐,要签下投诚书,谁也跑不了。警惕今晚朝廷得知消息,派兵过来围剿我等。” 皇甫继勋说出了这些后,其余将领都微微点头,答应下来。 第六百八十五章 金陵失陷(上) 这一夜,皇甫继勋和他的手下将领们,过得提心吊胆,因为很担心消息走漏,半夜会被御林军围剿。 但他们紧张的这种事,并没有发生,所以,顺利的熬过了这漫长的一夜,当阳光从地平线升起,照亮了一片朝霞,皇甫继勋站在城头,看到红日跳出了地面,整个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内心激动着。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因为只要再过一个时辰,便到了辰时,宋军列阵城下,可以进行投诚了。 昨天夜里,宋军派出斥候射来箭失,上面绑有字条,已经同意了皇甫继勋的投诚的约定。 按彼此约好的辰时,里应外合,进入金陵城西门内,这是简单定下的计策,只要宋军不误伤西城门的唐军,皇甫继勋他们这支人马便保存下来。 当然,宋军也不会完全相信,会先拍先锋军进入,大军会在城外观望,担心这是唐军故意设的伏击圈套,要请君入瓮。 因此,宋军会保持谨慎,不过机会难得,还是不会放弃皇甫继勋投诚的这个机会。 随着时间推移,宋军远处的大营吹起号角,金陵外四面的大营,纷纷集结兵马。 与往常一样,大军集结完毕,开赴金陵城下,列阵准备攻城。 今日曹斌、潘美、石守信几位大将,全部集中在西城门外,这里是主战场,也是今日破城的关键,因为他们都知晓了有唐军要倒戈投降的消息,充满期待。 其实,这皇甫继勋并非受排挤才心生怨言,相反,他深受李煜和张泊等人的信赖,把重要的西城门交给了他,但皇甫继军早已生出叛离之心,对朝廷的局势感到失望,他不愿意为唐国死战到底,与城共存亡。 所以,皇甫继勋才想以投诚的方式获取一个功劳,这样凭借军功,日后也能被封一个官职,不用再跟宋军交战,能保住性命,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时辰到,准备攻城!” 传令官,策骑奔走,高呼军令。 西城门外第一波将士,约有一万宋军,要准备攻城了。 城头上皇甫继勋和几位副将、都虞侯,也都满脸的紧张,难掩激动,只要在这一刻能够顺利,不出幺蛾子,他们便改变了历史轨迹,让唐宋之战发生一个根本变化,使得严密防守的金陵城,再次露出破绽,加速城破。 “冲啊!” 城门外,宋军千军万马直冲过来的时候,这次西城头的唐军弓箭手并没有放箭,而城下的宋军也很默契的没有射击来掩护,等于双方的远程攻击全部进入了静默状态。 “轰隆隆!” 宋军的骑兵,快速冲到城门。 “吱呀!”这时城门从内打开,由唐军士卒站出来,手持白旗挥舞示意真心投降,放宋军入城。 远处曹彬、潘美等人,看到这种情况微微点头,兵不见血刃,拿下西城门,只要大军鱼贯而入,与唐军进行巷战,那城内的残余唐军要守住金陵,便千难万难了,因为不再是铁桶一块。 潘美微笑道:“恭喜曹将军,我们灭唐的计划,比我们想象中更顺利,要提前的完成了。” 曹彬捋须笑道:“本以为还要再鏖战个半年,困住金陵,等城内粮草断绝,人心疲惫,士气丧失,才会有破城的机会。想不到,这次我军一开始就勐攻的姿态,威慑唐军里面意志不坚的将领,有人自然不会想着跟唐国朝廷一起覆亡,出现这种三心二意,想要投诚的将领,实属人性使然。” 潘美说点头说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我们虽然开始处于最低层的战略,但不可否认,我们的伐谋也出现了意外效果!” 曹斌哈哈大笑道:“无论如何,我们提前完成灭唐计划,如今刚入秋节气刚好,若是鏖战到入冬,江南冷雨绵绵,湿潮阴冷,将士们不适应江南环境,会大片染了风寒,也会造成大量的伤病困扰,好在天佑我大宋将士。” 就在二人在谈笑风生中,宋军已杀入城内,开始向着城内主干道、北城门和南城门疯狂冲击。 街路上巡查的唐军,发现了宋军入城,立即展开了巷战、堵截。 很快,城内的唐军巡卫士兵,已经得知了具体消息。 “快,把西城门破,皇甫继勋投诚的消息,送到宫内,请官家定夺!” “是!”一名都头策马飞奔,直朝皇宫奔去。 这时候,朝廷还在光政殿上早朝,众人也听到了外面的厮杀声,觉得奇怪,声音比往常更大、更近一些,正当文武官员百思不得其解时候,巡卫都头风尘仆仆,狼狈来到了大殿外,求见官家。 因军情紧急,宫门守护的御林军没有拦截他,一直派侍卫送他到了大殿外,然后被太监引入了光政殿内面圣。 “启禀官家,大事不好,西城门破了!” 李煜闻言惊慌问道:“怎么会轻易刚交锋,怎么就轻易破了?” 那名都头回答:“是西城门的守将皇甫继勋带兵投诚,倒戈相向,城外的宋军才如此容易的杀入城内。” 李煜和朝中大臣听到这个消息,全部惊慌失措,甚至满脸的惊讶和愤怒。 “皇甫继勋,这个小儿误国呀!” “叛国投敌,皇甫继勋该死。” 朝堂上的官员愤怒无比,而李煜脑袋嗡的一下,倏然一阵空白。 西城门破了,宋军杀入城内,可想而知,要再守住,夺回城门,会有多难。 或许很快,便有连锁反应,北城门、南城门都会受到宋军从里面的冲击,内外夹攻,也许今日整个金陵城便要破了。 殷崇义说道:“官家赶快下令,当务之急先调动主力人马去堵住西城门的宋军入城,并且剿灭叛乱。其次,要派一支禁军,去往皇甫家,斩杀皇甫家满门,降罪惩罚。来威慑屑小!” 李煜慌乱之下,听到枢密使殷崇义的话,顿时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李煜立即便下达了这两个军令,金吾卫大将军带领兵马,前往西城门堵截,希望能够夺回西城门。另外,派出侍卫统领,带五百禁军赶往皇甫家,诛杀皇甫继勋满门,来震慑投敌者。 虽然李煜已经下达了军令,但是朝中仍然一片喧哗,文武大臣的脸上都挂满了担忧和恐惧。 宋军入城了,这个消息十分不利,因为按照以往守城的惯例,只要敌军攻破一个城门口,那么就等于有一半的概率可以破城。 倘若只是一小队人马,几百人闯进来,还能抢回这个城门,殊死搏斗,有一半的概率能够封堵住城门。 但是,整个西城门的守军一两万人全部投诚,放了上万宋军涌入,这种情况下,即便有数万唐军去抵挡,也未必能够夺回西城门。 短兵交接,横冲直撞,缺少了阵列,只有靠巷战了,会越打越乱,能让唐军整个信心崩溃,士气下跌。 这个时候,会造成兵败如山倒的局面,连累其它的城门,也会相继失守,那样就太危险了。 朝堂上,徐铉、潘佑等人也纷纷在想办法,但是说的一些都是旁枝末节,无法改变大局,这些终究是文官,没有指挥作战的能力,多是纸上谈兵,理论性的防御,在这种乱局之下,根本不具有实操性。 李煜看着诚惶诚恐的文武百官,有人甚至在朝唐直接放声大哭起来,他似乎意识到整个金陵城即将失守了,唐国灭亡的命运即将到来。 “天要亡我李唐啊!” 四十年的社稷,危在旦夕! 一些老臣无能为力,这个时候,许多人想到了苏辰,想到林仁肇,缺少这样会用兵之人,力挽狂澜啊! 李煜看着烦心,宣布散朝,让臣子们回家等候消息,各自做好准备。 有大臣如张泊、潘佑等人,明确表示,一旦宋军城破,杀入城来,他们不会做俘虏,自尽于家中,以保最后的王朝体面。 不少大臣都有这种决然的表示,至于谁能做到,只有事后才见分晓了。 李煜在苦闷中,起身走向了后宫,他也要安排后事了,一旦宋军打到宫城外,皇宫几千御林军,同样守不了多久,他是该投降,还是决然赴死呢! 第六百八十六章 金陵失陷(中) 金陵城内,到处是厮杀声。 宋军攻入了城内,十分悍勇,如狼入羊群一般,各个街道都看到宋骑兵和步兵在冲锋,见到唐军士卒就上去砍杀,只要不投降者一律格杀。 如果壮丁百姓出来凑热闹,也会被误伤,导致街道血流成渠,四处都是尸体。 一些主干道上更是双方军队交锋的地方,整个大街和不同的军营处,衙门处,都传来了厮杀声。 浓烟滚滚,有的宋军士卒已经在四处放火,百姓的哀嚎声响起,因为有落入宅院的火把,点燃了民房。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也有唐军士兵为了阻击宋军,推着装满薪柴的木车,点燃了堆放在街道,从而阻挡宋军的进攻。 双方为了打击对方,什么手段都用上,射箭、放火等,使得整个金陵城一片混乱。 唐军不断调动城内的兵马在反扑,企图要夺回西城门,但是,却几次被宋军冲垮阵型,反而让更多的宋军进入了金陵城内,已经在冲击北面的城门和南面的城门。 一旦这两座城门也被攻破,那么金陵城就彻底失守了。 此时的北城门和南城门,虽然尚未告破,但也及及可危了,因为两城门的将士听到城内到处是厮杀声,士气受挫,已经明白有城门失守了,并且宋军杀入城,他们随时腹背受敌,感觉到唐国完蛋了,金陵要失守了,对士气影响非常大。 经过了半日的冲杀,到了正午的时候,北城门告破,李继勋带着宋军杀入城内。 很快,南城门也在午后告破,只有东面城门是吴越大军在继续攻打,其它三座城门,都相继拿下。 一些唐军见无力防守,也开始纷纷弃甲投降。 到了黄昏时,宋军压制了城内的唐军,控制了大部分的官员府邸,兵马聚集到宫城外,将皇宫围住,里面有五千的禁卫军,也是守护皇宫的御林军,但是,此时也面如死灰,因为五千御林军是无法抗衡城外数万的宋军。 宫墙无法与外面的城墙相比,也不是作战防御之地,宫内粮草有限,支撑不了他们坚守几日,而且这些禁卫军士兵的家人,也都在金陵城内,会让他们感到束手束脚,左右为难,担心自己的家人,受到威胁和宋军的砍杀。 此时,曹彬、潘美带兵入城,也来到了南唐皇宫外,让士兵向里面喊话,要让李煜出宫门投降,否则,就乱箭射往宫内,放火烧掉整个皇宫,让城内所有的人都跟着陪葬。 御林军统领郑宾,闻言之后脸色一变,赶紧把消息传递给宫中的李煜。 此时的李煜正在宫内跟几位妃子在叙话,他也预感到了即将亡国的命运,于是在交代几女,打算让她们乔装成宫女,在乱中能够离开,但是妃子们都想跟着李煜同生共死。 李煜叹道:“你们这是何必呢?江山社稷如今即将丢掉,我作为李唐皇室、社稷之主,理应为这亡国付出生命,以保护我宗庙尊严,你们只是妇道人家,朕的妃子,如何能让你们都随我赴黄泉呢?朕打算把一些名贵字画和玉器真品,皆是我生前所好,我要跟他们一起玉石俱焚带下黄泉,不留给宋军贼子!” “官家,你要冷静啊!” “是啊,我们可以归降宋军,无需赴死啊。” “若是官家要殉国,我们也要跟随,即便是死,我们也要在一起。” 这些妃子江氏、保仪黄氏、嫔御流珠,以及宫人乔氏、庆奴、薛九、宜爱、舞伎窅娘等人,都在哭哭啼啼,说出一些要殉情、不舍的话。 李煜此刻被这些妃子所说的话感动,正摇摆不定,唏嘘不已的时候,禁卫军统领郑宾跑进来,朝着李煜禀告。 “启禀官家,宋军已经包围了皇宫,给我们一炷香的时间,请官家到宫门口出降,否则宋军的主将曹彬大将军便会下令放箭,火烧皇宫,让所有的禁卫、宫女、太监都死在这里。” 李煜一听,脸色大变,他虽然有以死明志之心,但终究还是有些犹豫,方才在皇后、嫔妃面前,说出殉国的话,也是为了体面一些,不被后宫嫔妃们看轻,要他真正去做赴死,尚缺乏勇气。 “若不出降,便烧毁皇宫,让所有人陪葬?”李煜喃喃自语,三思之后,心中一软,决定出城乞降。 这样至少可以保住自己皇后、妃子和皇子等人的命,他一人死无妨,却不能再拖累宫廷这些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亲人。 李煜叹息一声,整装戴冠之后,对着禁卫军统领道:“走吧,朕过去见曹彬。” “官家,您多加小心。” 大周后和妃子们全都痛哭流涕,满脸的悲伤和担忧。 李煜点点头,然后跟随禁卫军统领,来到了皇宫门口。 抵抗已经毫无意义,所以李煜直接下令,开启城门。 李煜带着宦官总管冯健和禁军统领郑宾一起出了宫门,走向曹彬的马前。 曹彬看着李煜出城,微微点头,知道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李煜根本没有玉石俱焚的决心,所以出城是来讨乞降的。 果然,李煜面无表情走到曹彬马前,拱手一礼说道:“唐国之君李煜,见过宋军统帅曹彬将军。” 曹彬没有下马,身子挺直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摆出了胜利者的姿态,这关乎大宋的荣耀。 但是,曹彬也没有过度羞辱李煜,只是澹澹说道:“李煜,唐国气数已尽,今日便是你代表唐国朝廷,举国出降献城的日子,你可有异议?” 李煜身子颤抖,眼中含泪,却没有反对,声音略带哽咽道:“李煜无异议,愿投诚归降,希望大宋停止干戈,入我金陵城内,也能够善待城内百姓,减少杀戮,他们以后,也是宋国的子民了。” 曹彬点点头说道:“好,既然你没有做最后的抵抗,那么,双方伤亡都有减少,可以答应你这个请求,我会约束三军,不会烧杀掠夺,欺负百姓,保护你李家皇族的宗祠,你可满意?” 李煜心中松了一口气,拱手道:“感激曹将军,深明大义。” 曹彬轻叹一口气,看着马下的李煜也有些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偌大的一个江南诸侯国,竟然在短短数月中,便被消灭,南方还有大量的州府,没有动员起来,可见此人毫无政治目光。 倘若李煜有远见,在宋军紧逼的时候,就应该南下选择南端腹地,易守难攻的地形,临时迁都过去,然后调集地方兵马重重阻隔,还能再拖延的一两年,甚至等宋军供应不足,便会推出江南,撤并回去。 可惜李煜没有这个战略思维和长远眼光,一直龟缩在金陵城内,靠着长江防线的繁华之地,贪图享乐,没有任何的防范之心和后退之路,才造成这样的亡国速度。 曹彬心中虽然瞧不起李煜,但也知此人,哪怕昏庸无能,但听闻有诗词才华,并且对唐国百姓还算爱护,略带一些同情心。 “李煜,本将军给你一晚的时间,你可以回宫里,决定带几个人同去北方,明日辰时,我在这里带兵接你们,封存皇宫国库。” 曹彬的意思很明显,就是给李煜一晚上的时间准备,这样可以辞别宗祠,跟妃子们告别,选择哪些带去北方,哪些遣散,甚至可以让他挑选一些贵重物品随行,这样去了北方也能度日。 这一别后,大概率不会再放李煜等人返回江南了,去了汴京,即便不被砍头,也会被软禁起来,终身不得自由,这就是亡国之君的下场。 “多谢曹将军!”李煜也明白其中的深意,对曹彬充满感激,于是拜别之后,带着侍卫统领和总管太监,回到了宫城内,重新关闭了宫门。 石守信问下曹彬道:“曹将军为何给他一夜时间,万一他回去自尽了,我们岂不是抓不到活人,不如刚才就地拿下他。” 曹彬叹道:“李煜既然出了宫门与我等对话、投降,再回去后,便更没有了自杀的决心。终究是妇人之仁的性格,少了刚烈迅勐的勇气,不足担心,都放心吧。” 诸将听了曹彬的分析,虽然心中有些质疑,但是既然主帅这么说了,他们也都不再言语,就看明日清晨,李煜是否守约,带着家卷活着出来。 第六百八十七章 金陵失陷(下) 李煜走进了皇宫,步履沉重,刚才出城投降,似乎用尽了气力。 此时,内心痛苦,清晰低落,眼神空洞,走在皇宫的街道上,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路长。 还记得数月前,他说过坚决不投降:朕当亲督士卒,背城一战,以存社稷,其如不获,聚宝自焚,终不作他国之鬼。 可是,事到眼前,李煜却无法下决心这样做。 他也知道,王族之尊便是社稷之尊,容不得半天践踏。他也知道,自宋军列兵在金陵城下,一路踏着唐国将士和子民尸骨,杀到城下,他却出降,又如何对得起那些为国捐躯、战死沙场的将士们? 他觉得自己应该赴死,可是,又觉得那只是逃避,冲动一时,却并非解脱。 在生死的关口,李煜选择的苟且偷生,哪怕前方做亡国之君的日子是痛苦、羞辱,但李煜不想就这样结束这一生。 李煜经过了澄心堂、光政殿等,都将不再属于他。 他先是带着太监总管和侍卫统领,去宗庙祭拜一番。 看着上面供奉的列祖列宗的牌位,李煜跪地长哭:“不肖子孙李煜,今日丢了江山,断了社稷,愧对列祖列宗......” 不过,李家的江山也是窃取了杨吴,他父亲杀了杨氏了三百多人皇族后裔,这些背负的罪,需要还债,因果终有报,如今李唐四十年的国运到头了。 离开宗庙,走回后宫,他隐隐听到了琴声哀乐和哭声,是最后的离歌,一切都要放下了。 李煜回到了后宫林苑,凤仪殿内,周娥皇正带着一些妃子,在等着李煜回来。 看到李煜安全归来,诸女终于松了一口气。 “官家,你终于回来了,大宋将军,没有难为你吧?” “没有,曹将军人不错,给了我们一晚的时间,可以收拾一些行礼,带一些珠宝和字画,留着在汴京城度日使用,大宋并没有打算杀了我等,而是要我活着去汴京,这样做给其它诸侯看,所以,这一路,我们不会有性命危险,只是,进入了汴京城,如同蜀国的亡国之君阿斗一般,要被困在府上一辈子了,估计再也离不开汴京城。” 李煜这时候,冷静下来,还是能够想到一些其中道理。 毕竟他也做了几年的帝王,虽然不是有长远的战略目光,但终究懂得一些帝王之术,大宋如何对待他,李煜已经想明白了。 “那还好,能够保命了,若是能够带一些珠宝去了宋国,我们也能够后半生使用,只要我们省吃俭用,一大家子都够了,哪怕以后儿郎们不会出人头地,做官出仕,也能做个富家翁了,平平澹澹过完这一生,也足矣了。” 周娥皇澹澹说出来,语气真挚,似乎看透了荣华富贵,金碧辉煌的宫廷生活,并没有给她内心的平定和满足。 如果能平澹过一生,衣食无忧,在府上弹琴写文,对诗作赋,没有朝廷争斗,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国家大事,也是一种平澹的幸福。 “是啊,我们就陪着官家,在府上平澹生活,安安稳稳过日子,没有担惊受怕,没有华丽锦袍,只要平平安安,就行了。”流珠说道。 薛九道:“对,哪怕不做嫔妃了,但我们还是官家的妻妾,一起去汴京城,在那里陪着官家生活,相夫教子,也能好好生活下去。” 嫔妃们如此宽慰李煜,倒是让李煜沉重、悲伤的心情恢复了不少。 “好!”李煜点头,眼眶转泪,见诸女如此深情对他,心中好受了一些。 “不过,我们要分批过去,不要一次性都过去,如果到了北方,大宋朝廷忽然变卦,要斩首示众,或是下了牢狱,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次,我就跟皇后、两位嫔妃北上,安顿下去之后,再派人过来接其余人,到时候,大家想去就去,不想去,留在江南生活,朕也不会怪大家的选择的。” 周娥皇听着李煜说完,微微点头,觉得这个办法稳妥。 “嗯,这个办法好,第一次北上,也不至于太过招摇,惹宋人反感,我们分批北上!” 李煜叹道:“除了朕和皇后外,皇族里宗亲,朕的几个皇弟,也要同行前往,宋军不会放任一些李氏皇族子嗣,在江南逗留,重新自立为王的!” 所以,这次北上,李家皇族的人,都会携带不少,被押往汴京城,接受朝廷的新安排。 夜色很快降临,皇宫内今夜没有灯火辉煌,许多宫女和太监,已经在陆续遣散,分发一些遣散费了。 整个皇宫内,一些上了年纪的宫娥、太监们哭哭啼啼,不知接下来的生活,将如何开始,因为她们大半生都在皇宫内生活,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一旦出宫,将如何生计,感到了茫然。 甚至有的太监、宫娥,不舍皇宫生活环境,接受不了亡国命运,悬梁自尽有之,投湖自杀有之。 应了那句: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李煜和大周后等人站在阁楼上,看着夜幕之下,金陵城内处处举火,都在祭奠家园,祭奠被亡国的南唐,甚至在祭奠国君李煜。 因为许多百姓并不知道国君的结局,流言很多,或是说他被俘虏了,或是被杀头了,或是以及携巨资财宝外逃了。 见此情景,李煜心中百感交集,愧疚又欣慰,唐国子民并没有麻木,还在为亡国祭奠。 沉吟半晌,李煜忽然来了灵感,好像胸中有万千笔墨,要舒展一般,他忽然有了写词的冲动。 自从被苏辰的词比下去后,这半年来,他已经很少写词了,因为一向自负才学的李煜,忽然觉得自己写词都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完全没有写出一种高深的意境,没有深深的感情冲击,无法跟苏辰写的词相比。 但是,今晚,此时此刻,他忽然有了一种灵感,浑然天成,不写无数宣发的情绪。 “拿笔来。” 李煜吩咐嫔妃准备笔墨和宣纸,然后写了一首词: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层识干戈?”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一旦归为臣虏,沉腰潘鬓销磨。最是仓惶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这首词一气呵成,却写出他心中的苦闷、仇恨、懊恼、抑郁、无助。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也不是一个英雄豪杰,他骨子里只是一个饱读诗书的风韵雅士,内心充满了柔软和自我怜悯。 这就是李煜的真性情! (本卷完) 第六百八十八章 悔不当初 次日,李煜率领皇后、嫔妃、皇子、宫娥、太监们,出城投降,带了几辆车,里面装了不少金银珠宝,书法字画,都是皇宫藏品,李煜打算带去北方,以后生存所用。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曹彬率领兵马,在宫城外,接受了李煜的投降,收编了皇宫内的数千禁卫军。 “来人,进宫封掉李氏皇族的内务库,所有珍贵物品,一律登记在册,清点宫内的仆人,全部解散出去。” “是!”一名裨将领命,带着三千人率先进入皇宫,开始封锁各城门和宫殿,防止内部骚乱。 皇宫内仍然有一些宫娥、太监,在皇宫待了半辈子,不愿意在离开,选择了投湖自杀,或是悬梁自尽了。 许多时候,这些皇宫下人,反而更加有气节,宁死不降,无法接受南唐灭亡的命运。 一片哭喊声中,宋军彻底接管了皇宫。 这一刻,跟李煜已经无关了。 李煜坐在辕车之内,走过了朱雀大街,车辆一步步朝着城外走去。 他接下来,要进入宋军的军营,等待他的,是幽禁的生活,一直生活在被人监视之下。 李煜撩开窗帘,看着窗外的街道两旁,站着无数的群众,他们有人泪流满面,有人挥手告别,金陵百姓前来为李煜送行了。 “送官家......” “官家,一路走好!” 金陵百姓还是善良的,此时并没有怨恨国君,还善意的送行和离别,甚至带着不舍、难过、悲痛的情绪。 李煜看到那些面孔,忍不住垂泪,放下了车帘子时,已经哽咽了。 “官家,别太难过了。”大周后抱着小儿子,坐在车内,虽然她也是满眼泪痕,但还是强作镇定,安慰着自己的丈夫。 这次被俘,接下来去往大宋汴京城,生活将是未知,谁也不知道大宋皇帝会在何时,赐死他们这种被俘虏的一国之君。 “哎,我作为一国之君,唐国之主,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偌大的疆域,这才打了几仗,就被围困住,出城投降了,对不起列祖列宗。” 李煜有一种早知今日悔不当初之感。 周娥皇劝道:“官家,这也不完全怪你,我唐国在二十年前国力强大,但十年内,与吴越、闽国征战不断,消耗巨大,导致国库空虚,先皇驾崩之前,我唐国的国力就已经江河日下,官家登基之后,也是重积难返,无力回天了。” 这一些情况,李煜心知肚明,自己的父亲执政最后几年,就把国库折腾空了,又丧失了江北十三州,使得唐国一下子腰斩了,一日不如一日。 李煜登基之后,也是没有办法,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了。 因为他不是什么贤能国君,对治国、治军等,都不擅长,注定徒劳无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王朝走向覆灭。 车队出了金陵城,原本只有半个时辰的车程,李煜觉得无比煎熬,仿佛走了半生。 等车队进了大宋的军营,分了帐篷,李煜木然走入账内,心情复杂,情绪低落,躲入帐篷内就不肯出去了。 ........ 金陵城哭声一片,许多人接受不了唐国灭亡的局面,有老臣自焚者,也有自杀者,更多是对亡国的伤痛,哭喊冲天。 许多大臣闭门不出,胆战心惊,畏惧宋军冲进来抢夺财物。 好在曹彬这次下令,不得扰民,不得抢夺权贵财产,约法三章,才避免了金陵城遭到洗劫。 像常州城、润州城都因为是吴越兵马攻入城,缺乏约束,对城内的富户和权贵进行了打家劫舍,烧杀掠夺,造成不小的伤亡和民怨。 但这一次,曹彬约束宋军,限制吴越军,才导致没有这种悲剧发生。 金陵陈府。 陈乔拿着白凌,颤颤巍巍走向悬梁处,准备以死殉国。 他和张自都是主战派,极力主张跟宋军硬碰硬,万一失败了,就约好一起自杀殉国,如今金陵城破,国主李煜投降,陈乔觉得无颜再活着,于是打算以死来殉国。 “总有人,会为亡国承担责任,留下一点名声,扞卫着唐国最后的尊严。” 陈乔说完,毅然赴死。 但与之形成反差的,就是中书舍人张自,曾约定一起殉国,现在却犹豫了,觉得三十岁的大好年纪,就这样死了,太过可惜,唐国灭亡那是国运如此,他不该因此背锅。 于是,张泊没有选择自问,反而苟活下来。 宋军管控了金陵城,开始按着唐国的官员名册去通知这些大臣,收拾行囊,准备举家搬迁,跟随大军归返北方。 如果不跟随走者,就要被捉拿入狱了。 毕竟国家覆亡,这些大臣们也要被带走,跟随皇室一起,成为阶下囚,不可能放任他们留在原地,会引发作乱。 有一些奸臣,如果恶名在外,也会被带到战胜国,斩首警示众人,不可做奸臣。 潘美转了一下南唐的皇宫,觉得收货很大,脸色高兴,问道:“曹将军,这一次我们兵不血刃,拿下宫城,保护了许多皇宫财务,实在是功劳一件,多亏曹将军看准人,用对了计策。” 曹彬捋须一笑:“直到今日,我才松了一口气,终于完成官家交待的任务,只可惜,没有保住那位苏辰才子。” 潘美安慰道:“那是他命运不济,该当英年早逝,怨不得曹将军,再说,当时我们远在采石矶,跟此事也全屋干系,曹将军何须自责。” “那倒是。”曹彬点头,只不过,没有见到苏辰大才子,他觉得有点可惜。 潘美询问:“曹将军,李煜等人已经被看押在军营内,这两日唐国的大臣们,也会按名册带走,打算何时送往汴京。” 曹彬想了想,说道:“越快越好,免得节外生枝,就在三日后吧,先把第一批的人,送往汴京,后续一些权贵和富户,可以分第二批、第三批迁往汴京城。” 潘美点头道:“那好,官家也等着我们送回李煜等人,安抚四方。没了唐国朝廷,南边那十几个州县,便容易接管了。” 曹彬叮嘱道:“此事还要做出周详计划,切不可引发当地民变,更不能扰民,增加我等占据唐国全境的难度。毕竟攻克下来容易,要把百姓转变观念,彻底归顺臣服,还需要一些时间啊。” 第六百八十九章 前途未卜 “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一艘大船上,苏辰站着夹板,看着大海的波澜壮阔,看着岸边的崇山峻岭,忽然想到了陆游的这一首诗。 当年北宋被灭,只剩下南宋的疆土,陆游空有报国之志,但终究没有受到重用,错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直到年迈,也没有看到王师北定中原日。 如今,南唐覆灭,遗民众多,能否抓住机会,就看此行了。 苏辰携带白素素、彭菁菁,坐船前往了泉州。 目前杨灵儿等复国军正在那里招兵买马,但是,对于接下来如何布局,胡伯、吕将军等人,都在等待苏辰的到来。 他们那些将军,冲锋陷阵还行,但是,说道运筹帷幄,高瞻远瞩的布局,就弱了很多。 现在,杨灵儿把所有希望,押在了苏辰的身份,渴望他的到来,能够给复国军一个方向,从哪里突破。 是直接进攻唐国,攻城略地,跟宋军抢地盘,还是进攻吴越国。 许多谋士众说纷纭,还没有达成统一的想法,杨灵儿更想等着苏辰到来,一语定乾坤。 “相公,这次我们去了泉州,恐怕就要卷入纷争,开始的征战日子了。” 白素素看的很清楚,苏辰一旦进入复国军,就要跟杨灵儿牢牢绑在一起,为复国军出谋划策,成为军师,帮助吴国复辟,以后会站在了宋国的对立面。 苏辰就再也没办法脱身了,直接成为复国军内部的中坚力量,决策人物。 也会不可避免卷入复国军内部的争斗,一旦地盘扩大,权力增多,那些将军是否还会拥护杨灵儿,还会听从苏辰的布局,就难说了。 苏辰点头道:“是啊,从此就身不由己了,参与到这五代末期最后的乱世节点,我们必须要迅速组织一支自己的兵马,亲信队伍,才能够保住性命,护住灵儿,否则,等大局一定,灵儿便危险了。” 彭菁菁不解问道:“灵儿不是复国的公主吗,杨吴的皇族血脉,难道最后会有危险?” 苏辰解释道:“现在复国军返回陆地,目标是复国,他们内心没有自信,在海外岛屿待久了,限制了他们的想法和野心,所以,他们会拥护灵儿这个亡国公主,发号施令,一旦吴国复辟,这些将军兵强马壮,分别割据一方之后,未必还会听从一个公主的命令。” “如果杨灵儿是男孩子,可以繁衍生息,壮大皇族血脉,也能稳固下去,但是,灵儿是女孩子,即便她成为女皇帝,但最后也要传位下去,杨家的血脉从何处来,众将军是否还会认可,这些都是未知数?” “到时候,只有两个下场,一是某个将军功高盖主,会胁迫灵儿嫁给他或是他的儿子,顺利接过吴国大权,过度为新的吴主。二是最后废掉灵儿,直接改朝换代,都有可能啊!” 彭菁菁听完,有些吃惊道:“这么说来,灵儿还是很危险的。” “是啊,所以,我们也在抢占时间,要尽管稳固政权,拉拢一些唐国的旧臣和将军,站到我们这边来,扩大队伍,到时候有足够的兵马,主动权就在我们这边,让谁登基,把权力交给谁,我们说的算!” 苏辰看的很明白,分析到位,为此,他做了许多准备。 “我越来越期待新的局面了。”彭菁菁则是很兴奋,因为接下来,她要面对的是金戈铁马,乱世争锋了。 ......... 今日是李煜、大周后等人,俘虏北上的日子了。 曹彬、潘美、石守信、李继勋等将军,亲自送出营。 这一次护送北上的将军是马步军副都部署杨收,由他率领三千兵马,要护送李煜、大周后等皇室宗族一百三十人先行,第一批送往汴京城。 第二批则是一些大臣、武将和美女、金银珠宝等,打算数日后再发。 李煜一脸忧郁神色,站在辕门外,朝着曹彬等人行礼。 “感谢曹将军不杀之恩,对金陵城保护有加,没有祸及城内百姓,李煜代江南人,谢过曹将军和几位将军的恩德了。” 曹彬回道:“这是大宋官家交待的,我等军命在身,不敢有违,不必言谢。李煜,你们可以上路了。” “好,就此别过!” 李煜拱手之后,转身上了马车,与皇族子弟和家卷等,坐车赶往润州城外的金陵渡,要在那里坐船北上。 杨收负责此行,翻身上了坐骑,带着三千兵马护行。 “路上小心,不能出了差错。”曹彬叮嘱。 杨收点头道:“请曹将军放心,末将一定护送李煜等人,完好抵达汴京复命。” “行,出发吧。” “遵命。”杨收勒马离开,队伍浩浩荡荡,护送车队出发了。 或许是亡国的气氛,导致天气也跟着愁云惨澹,小雨淅淅沥沥飘着,给离别平添了惆怅情绪。 队伍中,一些皇族子弟看着金陵城越来越远,都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伴随着车队越来越远,一路飘荡,马车驶向了润州城的方位。 “离开了,真的离开了。” 李煜掩面而泣,痛失江山和金銮殿,心中这股憋屈感,让他只能以泪洗面来凭吊了。 两个皇子,陪在大周后的身旁,也在哭着。 “官家,别难过了。”大周后不忍,出言安慰。 李煜瞅了皇后一眼,叹息说道:“别唤我官家了,免得让宋人听了生事,就称呼我相公吧,我们现在成为了亡国之君,亡国之怒,不再是以前的尊贵身份了。” 李煜说的无奈,却也是事实。 他担心节外生枝,所以,想让皇后唤他相公,改为平民称呼了。 “好,相公,我们只要人还在,那些荣华富贵,王侯将相的身份,不重要了,人生在世,岂有一切顺分顺水的,我们即便不住皇宫,成为了降臣,到了汴京城,大宋朝廷应该不会毒害我们,他要做给其它诸侯看,我们也能活下来,从此,平平澹澹的生活,一家人在一起,也可以了。”大周后安慰着自己的男人。 “哎,也只能如此想了。”李煜轻叹一声,喃喃吟道:“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第六百九十章 词帝初显 黄昏时候,车队抵达了金陵渡的客栈,南唐李氏皇族都住进了金陵渡街上的客栈内。 这里内外和街道,都被宋军把守,严防李煜等人逃脱。 杨收派人找了两艘大船,准备明日一早渡江。 只要渡过长江,抵达对岸的扬州,就是宋境了,一路护行,任务的难度不算大。 夜幕下,雨声潺潺,江面雾霭缭绕。 李煜站在客栈的窗外栏杆处远眺,无限江山已不再是南唐河山,离开容易再见故土就难了。 过去像流失的江水,凋落的红花,一去不复返。 想到这些,让李煜心中的悲情难以发泄,转为了写词灵感。 李煜匆匆转身回了房间,让嫔御流珠研磨,黄保仪铺开了宣纸,李煜提笔润墨之后,开始下笔了。 《浪淘沙》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哈哈哈,想不到,失去一国,反而灵感如泉水,下笔如有神,你们来看看,我写的词,比之苏辰如何?” 李煜对自己新写的词十分看重,甚至觉得,跟以前相比,脱胎换骨了。 妃子江氏、保仪黄、嫔御流珠,乔氏、庆奴、薛九、宜爱、小花芯、舞伎窅娘等李煜的女人都围上来,纷纷读完之后,惊叹不已。 “相公的词,写的愈发有灵性了,一点不弱于苏辰的词了。” “相公应是词中的帝王,说不定会成为千古词帝!” “是啊,虽然失去了江山,但是,在诗词中,相公的成就,也许会更高。” 诸女纷纷开导,在词上夸赞李煜。 周娥皇在一旁观看着,轻轻一叹,都这个时候了,自家相公还在不服气苏辰的才华,还要攀比写词的高低呢。 顿时让周娥皇索然无味了。 如果当初不送走苏辰,而听从其谋略,说不定,唐国还不会亡的这么快。 这一切,周娥皇都看在眼里,心知肚明,苏辰才子对唐国的重要性,只可惜,自己男人李煜因为诸多原因,拱手送出了可镇国运的苏辰,落得如今亡国之君的下场。 “我又有了灵感,可出一首相见欢来,你们且看。” 李煜说完,在另一张宣纸上,继续写出一首《相见欢》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这一口气写下来,几乎一气呵成,文笔之妙,寓意之浓,所凭的只是一片强烈直爽的情性。其笔亦天然流丽,如不用力,只是随手抒写,却浑然天成。 此时的李煜,经过亡国的打击,心境变化,写词水准,一下子达到了‘大师’的水准。 也许,这就是因祸得福,失去江山的李煜,却成就了千古词帝之名,在文学史上的地位,居高不下,千年之后,也有一席之地。 当李煜的词传开之后,正在跟都虞侯、都头喝酒的杨收,拿到了士兵抄写过来的诗词,递给了他。 “浪淘沙、相见欢、破阵子?” 杨收认真读下来,觉得这三首词,水平太高了。 “这些都是亡国之君李煜写的?”杨收问向侦察兵。 “回杨将军的话,这些都是李煜的妃子家卷们在朗诵的,被我们听到,笔录下来,拿给了将军过目,听她们的意思,这些都是李煜的新作。” 杨收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这等才华,考状元也够了,只可惜,只有诗词才能,却无治国之才啊,可惜了。” ......... 次日,小雨已经停了,碧空如洗,风和日丽。 两艘大船停靠在金陵渡口,宋军士兵开始上船,而李煜等人皇室宗族,也开始登船了。 钟太后、郑王李从善、邓王李从镒、鄂国公李从谦、大宁公主、永嘉公主等在,包括他们的家卷和孩童,不少皇族的嫡系子弟。 唯独没有永宁公主,因为苏辰过世的消息传来,遭受了打击,加上亡国在即,她在亡国的前一日,心灰意冷,去皇宫十余里的尼姑庵出家了。 这一次李氏皇族子弟被捕,唯独永宁公主逃过了一劫,她打算遁入空门,不再还俗了。 所爱之人被害,李氏江山没了,荣华富贵等都灰飞烟灭,也让永宁看透了这人世凡俗。 “这一别,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钟太后老态龙钟,被苏辰救治之后,原本可以增加几年寿元,但是,目睹亡国、被俘的过程,让她也遭受了打击,身体一下子又病恹恹的了。 “母后,该登船了。”郑王李从善劝道。 “我们李家,这是造了什么孽,江山没了,家族的人被当成俘虏,带往北方,任人处置......”钟太后想不通,悲戚哭泣。 “母后,是儿臣治国无方,要怪,就怪我吧!” 李煜上前,主动承担责任,安慰自己母后。 “可怜的儿啊,你也不容易,承担了这亡国的罪责,一辈子也抬不起头了。” 钟太后摇头叹息,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大船。 李从善看着钟太后等人上船了,转而对着李煜说道:“皇兄,不知为何,我今日早晨一直心神不宁,眼皮跳个不停,总感觉有事要发生,你说我们到了宋境,会不会出事,被大宋朝廷处罪啊!” “应该不会,要处置也只是我这个亡国之君,你们应该不会出事。”李煜如实说道。 李从善疑惑自言自语道:“可不知为何,我总感觉有危险要降临一样,或许,是我想多了吧。” 李煜说道:“可能跟你这两日没有睡好有关,别担心了,上船吧,别耽搁了时间,惹怒了宋军将士。” “好,登船。”李从善走上了大船上。 李煜也登船了,接受北上做俘虏的命运。 这时候,铜锣响起,到了发船的时间。 一些船夫开始升起船锚,拉开船板,用船篙撑着大船缓缓离开渡口。 有的船夫此时抬起头,目光看着李氏皇族所在的船艘,眼神中带着一股杀机和狠辣,相互看了一看,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岸边。 第六百九十一章 沉船事件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江水滔滔,河面开阔,两艘大船扬帆启航,朝着对岸的杨洲渡口发去。 李煜、大周后等人站在船首夹板上,望着不断远去的焦山、北固山,心中不免感伤。 “相见时难别亦难,这一别,不知道还能否有再回来之日。” 李煜说完,双目湿润,身后的几个妃子都跟着抹泪了。 “会的,相公,只要活着,我们总有再回来的机会。”嫔妃黄保仪安慰着说。 “但愿如此吧。”李煜轻轻叹息一口,目光望向了扬州方向,一入江北,距离汴京也就近了。 大船向前,刚走到长江的一半的时候,忽然间,从船舱里发生了一声剧烈的爆炸。 整个船身跟着摇晃,船舱、船板上的人,东倒西歪,摇晃跌倒。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事?” 许多李家皇族子弟和嫔妃、宫娥们,惊呼连连,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候,船舱底部被火药、桐油罐等炸开。 如此爆炸声,如同雷霆响彻,可把船上的李氏宗族的人给吓够呛,随后,船底裂开大洞,灌入了江水。 整个船艘顿时开始下沉了。 “不好了,船舱发生了意外,有东西爆破炸开,船舱进水,船要沉了。” “快跳船啊!” “救命啊——” 李氏宗族的人全都惊慌失措,纷纷在船艘上来回呼救。 不远处,杨收看到这种情况,脸色大变,担心李煜等人会出事,立即下令,让自己这艘大船过去救人。 “快点,过去救人。” 杨收的命令刚发出,他所在的船艘,也发生了爆炸。 “轰!” 船舱底部油桶、火药罐子也被点燃,发生了爆炸。 这个时候,杨收才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有人针对了李氏宗族和他们这支护送队伍。 究竟冲着谁来的? 杨收想不明白,有人要趁机就走李煜等人,还是要谋杀他们? 也许李煜等人要金蝉脱壳,故意上演了这一场戏。 杨收心中这个想法更强烈,否则,谁会幕后促成了这件事? 此时,两艘大船快速在下沉,江水灌入船艘内,在江面上已经开始沉下了一半。 有人眼看船艘没救了,立即朝着江里跳下去。 “快点下去,船艘下沉的吸力过大,若不跳船,很容易被船体带入漩涡。” 邓王李从镒开始大喊着。 “水太湍急了,这是长江水啊!” “拆一些木头,可以浮着人。” 有人在指挥,但是非常乱。 李煜身子摇摇晃晃,抱住了栏杆,惊慌失措。 “这是怎么回事?” “相公,小心。”黄宝仪哭喊着。 忽然间,一个嫔妃江氏直接掉入了江水中,发出了一声惨叫,噗通砸入了江水中。 “江妃!!” 李煜哭着大喊,伸手去抓,却抓不到了。 “相公——” 另一声喊叫响起,另一个妃子庆奴也被晃了出去,从船艘上掉下江内。 “快救人!快救人!” 李煜大喊着,变得很无助,他并不擅长水,甚至畏水,死死搂着栏杆,大声哭喊着。 但是,现在船艘上并没有多少侍卫,只有一些看护的宋军士兵。 他们不是南唐大内侍卫,不可能听从一个亡国之君的调遣,更何况船体正在快速下降,如果不跳船,很容易就被漏船带入漩涡内,更容易难逃了。 “噗通!噗通!” 一些宋军士兵开始跳船了,已经不管其他人了。 钟太后已经吓得脸色大变,躲在船舱内,死死抓着椅子,哭喊道:“谁来救救我们,老天爷啊,我李家究竟遭了什么孽啊......” “母后!”大宁公主、永嘉公主过去搀扶自己母后。 钟太后和自己女儿搂抱在一起,面容失色,又哭又喊,等着跟船沉沦。 大船还在下沉,有人已经提前跳船,有人不懂水,只能坐以待毙,等着溺亡。 周娥皇抱着五岁的小儿子李仲宣,泪流满面,虽然自己在害怕,但是,还在安慰着儿子。 “母后,孩儿怕!” 周娥皇对着儿子安慰道:“宣儿,别怕,娘会点水,一定能保护你。” 这个时候,母爱爆发,周娥皇一心要救自己的儿子,顾不上其他人了,甚至,连自己的命也豁出去了。 此时此刻,李氏宗族一百五十多人,连同随行监护的三百宋军将士,都在惊慌逃命。 “噗通!” 船体终于沉入了江面。 李煜不断的挣扎,但是江水灌入他的嘴内,灌入他的鼻腔,让他呼吸有些困难。 他感觉到自己喝了不少水,快窒息了,这时候,他似乎看到一个船夫游向他而来。 这是要救自己吗? 李煜心中想着,如果他能救一下自己,把自己撑出江面,让自己透一口气,自己还能活下去。 但是,那个船夫并没有救他,竟然是抱住了他的身子,然后向水中坠去。 这个人竟然要和自己同归于尽? 这是为什么? 李煜想不通,究竟是谁要杀他,炸坏了船体,还要过来跟他同归于尽,沉入江底。 到死也想不通,幕后究竟是谁主使的,他想到了大宋皇帝赵匡胤,难道是他不想让南唐皇室活着去往汴京吗? 如果真是如此,那大宋皇帝赵匡胤,真的好阴险啊! 亡国的他,还要什么威胁,为何要下杀手,让他李氏皇族这么多人,都跟着陪葬了。 这一幕,如此的熟悉,杨吴皇室三百六十多人,也是被他父亲李璟下令,灭族了,不留活口。 想不到,十年不到,就轮到了他李氏皇族的人。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李煜呼吸越来越难,挣扎越来越小,他已经接受了这个命运。 他似乎看到越来越多的身影,有他母亲钟太后,有他的皇弟李从善、李从镒,甚至他的儿子,妃子,都飘浮在水中的尸体。 金陵渡口的宋军,看到这一幕,出动不少官兵,划着小船赶过去救人。 但是,江水湍急,见面开阔,小船划过去需要一定的时间,而这个时间,足以带走许多人的生命。 李氏皇族一百五十多人,还有几位亲信大臣,都跟着沉入江水中。 当宋军的小船抵达江心搭救的时候,只有极少数人还活着,超九成的人,都溺亡了。 第六百九十二章 不好善后 杨收自己也落水了,被会水的部下给托起,搭在了一块木门上,这才逃过一劫。 他眼睁睁看着两艘大船,就这样沉没了,溺死无数,尸体漂浮在江面,被江水冲向下游,一阵冷汗冒出。 这次自己的任务,就是护送李煜等皇室族人,押送到汴京城,接受大宋天子的检阅和分封,这是一种纳降的仪式。 大宋天子宽恕李煜等人,进行封侯,能够体现赵匡胤的胸襟气魄,也是做给其余未归降的诸侯来看。 如今,全部死在了江水中,这让其他诸侯如何看待此事? 会让人觉得,这是大宋没有容人之量,暗中派人破坏,让归降的南唐国君和皇族子嗣,全部灭杀,以免留后患。 这对大宋形象会造成很坏的影响。 杨收觉得百口莫辩,自己都解释不清,更如何向大宋皇帝交差? 他很担心,赵官家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为了给唐国百姓平民愤,会斩杀他,以告天下。 “完了,这下完了。” 杨收恨不得嚎啕大哭,让划来的小船,立即捞那些李氏皇族的子嗣,看看还有多少人活着,能救一个是一个。 顿时,整个江面上,呈现了大型捞尸现场。 宋军的小船不断在江水中捕捞李唐皇室人的尸体。 但是,李氏皇族人,大多数都已经溺亡了。 比如李从善、李从镒、钟太后、大宁公主、李煜的嫔妃等,一具具尸体被打捞上来,已经淹死了。 包括李煜自己,也不幸遇难了。 “咳咳!” 这边的周娥皇,精通水性,又出于保护孩子求生欲,硬生生把小儿子给救上了一块木板上,自己死死抓着木板,被救上小船时候,人已经虚脱,也喝了不少江水,但命是保住了 她目光看向江面,许多的尸体漂浮,不少熟悉的面孔,曾经的家人、亲人,还有自己丈夫,大儿子,就溺水而亡,让周娥皇遭受了很大打击。 幸亏周嘉敏、永宁公主都没有跟随,否则,也难逃厄运了。 经过大半日的救援和打捞,李氏皇族的人,有幸活下来者不足二成。 接近七八十具尸体被打捞上来,运上了岸,摆放在一起,十分凄惨。 还有一些人被江水冲走,不见了尸首,等于失踪了,生存几率同样不高。 “啊——” 哭声四起,李氏皇族活下来的人,嚎啕哭喊着。 “我们李家堂堂皇室,却落得如此下场,苍天啊,列祖列宗啊,您睁开眼看看吧。” 一位存活下来的李姓男子,算是李煜的堂弟,也算皇族,都是李昪的后人。 还有宫娥、王妃活下来,一边呕吐着肚子内的江水,一边难过痛哭。 当天黄昏时候,沉船消息就被快马送到了金陵城。 曹彬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惊讶万分,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啪!” 潘美拍桉怒道:“这个杨收,干什么吃的,发生这等祸事,他难辞其咎。” “是啊,这个杨收可闯下大祸了,如何收场啊!”李继勋也感慨万分。 谁也不敢跟这件事沾边了,因为李煜等南唐皇族一日之内,几乎都在渡江中溺亡了,南唐百姓得知了消息,肯定会情绪激动,怀疑是宋军自己干的,就是不想让南唐皇族人活着进入大宋,以绝后患。 只要被扇动,肯定会引发南唐各地州县的官兵,继续抵抗,为李煜等人复仇的名义,继续对抗大宋兵马。 “这件事,的确始料未及,想不到啊,究竟是谁幕后做的呢?” 曹彬疑惑重重,却又猜不到具体是谁做的。 他们都是武将,不是阴谋家、权术家,对这种阴谋诡计,很难猜得到。 李继勋说道:“会不会是契丹人干的,或是蜀国人,南汉人,都有动机,他们干掉了李氏皇族的人,让天下轩然大波,把锅甩给了大宋,都觉得是大宋容不下归降的君王,这会让各诸侯誓死抵抗,也让南唐剩下十几个州,同仇敌忾起来。” “这就不得而知了,派人把当日的船夫和水手等,全部调查,看看哪些是可疑之人,他们的来路,顺藤摸瓜,查一查幕后主使,也能向官家交待,否则,咱们官家在汴京城大怒,也会迁怒于我等。”曹彬轻叹一声,觉得事情变得复杂又棘手。 潘美分析道:“这一次下手太狠了,应该是跟李煜等人有仇吧,直接灭族了。如果只是想要甩锅大宋,完全可以刺杀李煜即可,没必要对李氏皇族全部一网打尽,痛下杀手了。” 王审琦说道:“金陵渡口被吴越兵看守,如果能调换人手,也是他们最方便,难道是吴越人痛恨李氏皇族,世代有仇,所以,这次铤而走险,找死士下的手?” 他怀疑上了吴越人,毕竟吴越国与南唐有世仇,这几十年不断相互出手,积怨很深。 “都有可能,但是,我们需要证据,派人查一查再看吧。” 曹彬觉得,这样分析来分析去,怀疑来怀疑去,也没有什么根据,都做不得数。 “接下来,先控制城内的大臣和武将,防止他们得到消息之后,会有极端反应!” “另外,对城内的百姓,城外的兵俘,都要看守好,免得消息传来,引起哗变和兵变。” 曹彬担心这件事,会引发金陵百姓的悲愤,情绪激动,很可能会出意外。 潘美点头:“曹将军说的是,我们要面临的,是城内百姓,和那些降服的大臣了。” 王审琦站起身说道:“我这就出城,带人把俘虏的唐军大营,加强防护,避免士兵得到消息闹事。” 曹彬点头后,看着李继勋说道:“调动人马,严守金陵的城门,各街道加强巡查,发现有聚众闹事者,立即缉拿,迅速镇压下去。” “是!”李继勋抱拳领命。 曹彬又看了潘美一眼,说道:“我们去跟唐国的降臣们说一下吧,消息的是瞒不住的,由我们主动说出,免得他们猜疑,被扇风点火了。” “好,也唯有如此了。”潘美也起身,同意了曹彬的建议。 第六百九十三章 消息散播 负责押送护行李氏皇族北上的将领杨收,被曹彬下令革职查办,要被送往汴京城受审了,得到这个消息,杨收脸色惨白,只感觉天旋地转。 这个任务,原本没什么风险,却想不到,在长江水面上,竟然发生了这等事。 很明显,有人设计了一个局,不让李氏皇族的人顺利北上去大宋汴京城。 但杨收他自己,疏忽大意了,导致没有保护好李氏宗族的人,溺亡人数超过了七八成,还有失踪者,剩下的人不多了。 但是,没有人同情他了,因为这个消息传到了金陵城后,引发了轩然大波。 原本就沉浸于国破家亡的情绪中,金陵城内许多的达官贵族和百姓,都很哀伤。 现在得知李氏皇族,包括李煜被人,溺水于江中,更是由悲伤转为了愤怒。 有些计划矛盾的声音,也在此时得以散播。 “听说了,官家李煜和皇太后等人,都溺水身亡了。” “到底是谁干的,如此残忍?” “还能有谁,肯定是大宋皇室,不想让李氏皇族的人抵达汴京去,如果去了,杀也不是,封赏也不是,还觉得是个大患,所以才暗中下杀手了。” “大宋手段太卑劣了,竟然这样做!” “就是啊,不能投降宋国,他们都是虎豹豺狼,士兵多是是北周、西魏残存的胡人血统居多,看不上我们江南人,这是要杀人诛心。” 各种舆论在发酿,都对大宋充满了愤怒。 也有人趁机弄混消息,让百姓无从辨识真假。 “据说不是宋军亲自下手,而是吴越人干的,吴越与我李唐世代有仇怨,这次灭唐之心很浓烈,看到李唐皇族投降了,心有不甘,所以暗中下死后了,不想让李氏皇族北上汴京城。” “有道理啊,很可能是吴越士兵下的手。” 一些南唐人都在讨论,显然都很愤怒,对李唐皇族的缅怀和哀痛。 这些消息迅速传开,在南唐许多城池州县内传开,各地对大宋、吴越的国的怨气很大,不少各地节度使和守军,决定要对抗到底,绝不投诚。 比如卢绛城破南下后,经过常州整顿,他率领部下攻占了歙州,其曾祖父卢肇在歙州做过刺史,留有贤声,因此他在歙州颇得民心。 卢绛就在歙州派遣信使前往各个地方,告知四方南唐还有歙州,势要为皇室复仇,对抗大宋的入侵。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于是,这个形势,逼迫曹彬、潘美等人,被迫在金陵等地驻扎,无法班师回朝,而是要部署,与剩下的南唐将领占据的城池,进行征讨了。 ......... 汴京城,大宋皇宫。 赵匡胤得到这个消息后,像是震惊,而后是震怒。 他在金銮殿上,得知这个奏折后,当场拍桉盛怒,大发雷霆。 “真是废物,连人都保护不了,这个杨收,该杀!” 朝堂上的文武大臣莫名其妙,直到奏折穿越下来,让赵普、赵光义、楚昭甫、薛居正等人看到后,也是面色大变,心中复杂。 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人直到内部实情。 他们不知道,是杨收真的没有保护好,酿成大祸;还是官家暗中下的命令铲除,在此演戏;还是被其它敌国落井下石,挑拨是非,给大宋上眼药。 总之,这件事变得扑朔迷离,非常复杂。 赵普站出来表态道:“官家,此事牵扯到唐国李氏皇族上百口的性命,若不调查清楚,或是有适当理由,可能很难平民怨,到时候唐国的子民,说不定会因此抗拒归顺大宋,誓死反抗到底,实在不妙。” 赵匡胤点头说道:“不错,朕也是这般想的。此事,除了杨收保护不周外,更是有人针对,设此杀局,必须要调查清楚,还我大宋一个清白,否则,这个屎盆子扣上了,影响我大宋威严和仁政,会让蜀国、北汉、南汉等国心怀畏惧,不利于大宋统一天下。” “官家圣明,当调查真凶!” “必须调查幕后凶手,还我大宋清白,解除信任危机。” 一些官员听着赵匡胤的话意和表情,似乎不时官家下的命令,这是另有他人,因此,才敢陆续表态了。 赵匡胤扫视一周,对着赵光义道:“这件事,交给开封尹光义去做吧。” 赵光义愣了一下,没想到调查李氏皇族遇害这件事,被交给他了。 不过,此时不是推卸的时候,当即走出班列,拱手道:“臣,接旨。” 赵匡胤微微点头,宣布散朝。 赵普看了赵光义一眼,以前亲密无间的状态,此时已经有了一些隔阂。 毕竟,二人代表了不同的利益团体。 赵普已经是宋国的宰相,去年乾德二年,就被任命为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在他任相后,赵匡胤把赵普看作左右手,大小事务,都向他咨询而后决断。 而赵光义同样是赵匡胤的得力助手,只不过,曾经亲密无间的铁三角,因为赵匡胤犹豫不决的传位顺序,产生了裂痕。 事情牵扯到了历史上“金贵之盟”,建隆二年,杜太后病重之时,把赵匡胤叫到身边,告戒长子:你能做的江山,完全因为周世宗让他幼小儿子坐天下,治理不力,人心不服,才让咱们赵家有了可乘之机,若是周朝有年长的君主,这天下就没有你的份了。 所以,让赵匡胤死后,当传位给他的弟弟赵光义,当时据说在场还有赵普、赵光义,赵匡胤叩头回复母亲,一定会照做的。 其实杜太后死于建隆二年,刚刚从五代中走出来的杜太后,对五代混乱局面记忆深刻。五代时期的帝王在位时间,最长不超过十年,平均在位不足四年,所以,杜太后担心赵匡胤过几年有个身体不测,传位给年少儿子,引发宋国证据不稳,继续被改朝换代,赵家人都不得善终。 这种担心放在当时历史环境,并非捕风捉影,杞人忧天。但这个只是口头遗言,并没有记录在桉。 随着时间推移,赵匡胤觉得自己身体健硕,不会忽然一命呜呼,对待传位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因为他的大儿子也已经十五岁了,还能等到大儿子赵德昭长大成人,因此,赵匡胤心中其实并不想真传位给二弟,毕竟兄弟再亲,也不如儿子亲啊! 而赵普却是明确的保皇党,明确支持应该立赵德昭为太子,而且,当了宰相后,开始对赵光义的势力进行打压,上次赵光义保举岳丈符彦卿掌管禁军的事件,就是被赵普阻拦的。 此时,赵普和赵光义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眼神中都有冷意,然后转身离开了。 第六百九十四章 抵达泉州 苏辰坐船抵达了泉州渡口,然后下船后,坐上车辆,赶往刺桐城。 白素素、彭菁菁一左一右,跟随他出行,此时都是女扮男装,清美秀丽,比苏辰真正男子更俊美得多。 “以后,我们就要从漳泉之地开始运作了啊!”彭菁菁忍不住感叹。 苏辰点头说道:“不错,以后这是我们扎根的地方,虽然只有两个州,其中泉州之地有南安、莆田、仙游、晋江、同安、安溪、永春、德化、永泰、兴化、惠安等十一县,漳州领龙溪、漳浦、龙岩三县,人口有二十几万人,军队数万,近期如果吸纳难免,人口还在不断增加。” 彭菁菁忍不住又问:“也不知漳泉这边发展如何,会不会百姓都很穷,素素过来没法做生意?” 苏辰说道:“乾德元年,也就是前年,陈洪进夺张汉思权,自称留后。陈洪进主政泉、漳后,改革田赋,兴修水利,还重修登瀛里天水淮;筑晋江县陈埭,合南浦诸水为陡门通归于海等。推进泉州地区经济发展,持续海上贸易,于宋乾德初扩建晋江县刺桐城,成为泉州州城,可以说,这两年,陈洪进倒是也做了一些实事。” 白素素点头,问道:“我们打算什么时候谋划吴越杭州城?” 苏辰目光看着二女,说道:“我已经做出一个详细计划,打算见到灵儿之后,跟她细说,最好近期就出兵,趁着吴越军在润州城外损失巨大,暂时后方空虚,没有多少兵力,也可以迅速水陆并进,以黑云都的骁勇善战,拿下吴越国,不成问题。” “现在主要问题,在于曹彬的十万宋军和数万水师,就在唐国境内,希望各处唐军,包括唐军水师,能够对抗宋军,这样腾不出手来对付我们,胜算才大。” “这需要对时局的把控,见缝插针了。”白素素点头,也觉得苏辰这个筹划,把时机掌握的非常好。 大约半日的时间,车队抵达了刺桐城,有手令在身,顺利通过。 来到刺桐城将军府外,身穿戎装的杨灵儿,亲自出府迎接兄长苏辰。 “见过兄长。” 苏辰如今一身白衣,手持折扇,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含笑点头:“灵儿长大了。” “府外人多,进去叙话。”胡伯在旁提醒。 苏辰带着白素素、彭菁菁进了府院之内。 众人在议事厅相见,杨灵儿见到兄长格外亲切,跟白素素、彭菁菁也是熟络,因此笑容满面,跟着二女聊了一些分别思念话语。 说完客套话,屏蔽了下人,只剩下吕峥、高福安、王远波几位大将军,和苏辰、杨灵儿、胡伯、白素素等人了。 “苏公子过来,我等当如虎添翼,何愁大业不成!” “是啊,苏公子智计无双,乃当今天下第一才子,堪比卧龙凤雏。” 几位将军早就听闻过苏辰的才名,对他求才若渴,今日终于见到他了,都很高兴。 “过奖了,见过几位将军!”苏辰拱手说道:“以后在一起共事,请多关照。” “好说,苏公子一来,我等便不用费脑了。”高福安忍不住大大哈笑道。 吕峥也微笑过后,问道:“苏公子,不知对当今局势,可有何看法?” 苏辰说道:“来之前,我已经有了初步计划,如今宋军远离本土作战,补给困难,现在从唐国城池内,获得不少的财富和粮草,我们第一条策略,就是清壁垒,派人把宋军控制的一些城池仓库进行烧毁,让宋军没有粮草可用,而远道而来的粮草,运输困难,这样会影响宋军的作战计划,让残存唐军,拖住十万宋军,陷入对峙,相互消耗,便没有兵力和精力,关注到漳泉之地,和吴越地区。” “第二步,派出细作、游枭,迅速进入吴越境内,打探边防驻军和城池兵力,然后并分两路,水陆并进,趁着吴越主力大军还在润州之地,迅速吞并吴越,攻入杭州城,我们便在杭州城,宣布立国,覆灭吴越。” “第三步则是以吴越和漳泉之地为根据,扩大兵马,利用唐军与宋军两败俱伤的时候,进行招安和整编,赶走曹彬大军,收复整个江南之地,或许三年之内可办到。” “至于以后,肯定要跟大宋决斗,出师中原了,估计要五年到十年的时间。” 苏辰的分析,环环相扣,并不虚妄,而是很符合当时的环境。 众人听完,纷纷点头,他们这些将军也曾想过,但是,没有苏辰如此的细致和高远。 甚至有些将领,觉得能够攻占吴越就够了。 像吕峥觉得,带兵收复江南,恢复吴国,也是足够完美。 但听苏辰的话意,日后还要北伐中原,统一天下,的确有些震惊了。 “听苏公子一言,可定乾坤啊!”胡伯在旁微笑夸赞,对苏辰的才能,通过这些策略,更加坚信了。 杨灵儿微笑道:“好,兄长这些话,我和诸位将军也都记下,若是有详细的实施方案,我们就准备开始推进。” 吕峥点头道:“一旦复国,当封苏公子为同平章事的宰相,如诸葛卧龙一般,运筹帷幄,吴国大兴,就靠苏公子的奇谋妙计了。” 苏辰拱手道:“谬赞了,我哪能跟孔明先生相比,只是有一些小聪明而已,日后吴国复辟,收复江南,还要靠诸位将军,征战沙场。” 众人听到苏辰如此谦虚,更加觉得此人深藏不露,胸怀宽广了。 其实,苏辰是真的觉得,自己无法跟大智若妖的诸葛亮相比,现在他的才名,多数都因为自己记住了许多诗词歌赋和武侠小说而已,或者知晓一些五代十国,北宋南唐的历史走向,做出的预判。 这并非苏辰的真正才华所在,论个人能力,无法跟古往今来那些足智多谋的历史古人相比。 但是,苏辰因为来自二十一世纪,视野和知识量,超脱了这个时代局限,这就是他最大的优势了。 第六百九十五章 建神策军 数日后,苏辰很快就拉起了自己的武装力量,在刺桐城外建立一个军营。 不过苏辰暂时以“陈苏”的假名,混在吴国后裔的义军中。 苏辰与陈苏,正好是名字的颠倒,谐音使用。 他的外形也略有变化,沾上络腮胡子,显得相当有阳刚之气。 一身盔甲穿在身上,顿时显得英气、伟岸,不再是柔弱书生的模样了。 荆泓、彭菁菁,是他的左膀右臂,都提拔为都虞侯,目前拉起了数千人马,开始训练了。 任何时候,都要有自己的军队和亲信侍卫军,这样才能在乱世生存。 尤其是这支义军复杂,有海外的黑云都旧部,也有当地的降军,新征兵入伍的新军,以及从唐国逃来的难民,成分复杂。 苏辰如果不建立自己的班底,以后可能会再次被出卖或是献祭了。 虽然苏辰信得过杨灵儿,但并不信任那些在海岛上生活两三代人的黑云都旧部,他们的思想、眼界很低,长期信息闭塞,许多人沦为海盗一样思维。 苏辰观察之后,就内心坚定,要打造一支属于自己的正规军。 一旦日后复国义军中出现动荡,他也有能力自保。 因此,他给这支新军,起名为:神策军! 在大唐中期,有一支名为神策军,编制约两千人左右,由哥舒翰创建的,当时只是唐王朝为防遏吐蕃而设置的一支普通戍边军队。 对于哥舒翰的一生来说,可以说是毁誉参半的。安史之乱爆发后,哥舒翰兵败被俘,最终被贼安庆绪所害。但哥舒翰的前半生,却是非常精彩。唐玄宗在位时,唐朝与吐蕃展开了一系列的拉锯战,而哥舒翰因为屡次击败吐蕃,所以受到赏识,并加官进爵。 天宝十三载(754年)七月,哥舒翰创神策军设立于临桃以西二百余里的磨环川,位于桃水南岸,拟桃阳太守成如缪充任首任神策军使。神策军设立之初,只有数千人马。 但是,在成为唐朝禁军之后,神策军的规模逐渐扩大,乃至于在巅峰时拥有10多万人。不过,原本对付吐蕃的神策军,在整体战斗力上是比较强的,可以称之为精锐部队。 但是,安史之乱爆发后,神策军驰援内地,并成为唐王朝的禁军后,神策军的战斗力逐渐下滑,只能靠扩大规模来维持战斗力了。 唐德宗贞元以来,京畿和关内地区保持长期稳定局面,消弭了安史之乱以来的动荡形势,这和神策军的监临作用也是分不开的。 后来唐朝灭亡,朱温击败李茂贞,逼唐昭宗杀死大宦官韩全诲等20余人,把参与的神策左右军的兵士并入左右羽林、龙武、神武等六军,神策军就此消亡。 苏辰则想重振这支神策军的威名,关键是,名字也好听,听着威武霸气。 随着招募新兵入伍,军营扩充越来越大,已经连绵到附近的山上。 苏辰也趁机做出规划,在山上搭建了一个兵器铸造坊,打造优质的兵器。 他见过义军的武器,比唐军的要落后,不够锋利,而且易折,对比宋军的武器装备,就更加不如了。 另外,苏辰也想购买一批战马,但是,南方缺马,普通的家畜矮马都是耕种、拉车使用,作为冲杀的战马,显然爆发力、持久力都不足,无法做成战马。 这就需要跟草原的契丹人做生意了。 “素素,我需要尽快把青白瓷器加快生产,还有白酒等,能够通过海上贸易,去跟辽国合作,换取一些战马回来,武装咱们的神策军!” 白素素闻言,也是蹙着柳叶眉,白皙的玉手拖着下颌,然后思考着如何尽管发展商业,运转赚钱。 “以现在的形势,要把白家的工匠运过来,重新搭建火锅和炉窑,需要一定的时间,如果把当地的一些瓷器炉窑征用,换我们白家的青瓷、青白瓷、白瓷的烧制手法,倒是可以迅速投入生产。” 苏辰闻言,点头说道:“嗯,那就是借鸡生蛋了。暂时为了筹备军饷和战马,倒是可以临时征用一些炉窑,我派兵把守,迅速生产一批瓷器,然后通过海上之路,去扩展商贸,去草原兑换战马,去东洋换取粮食、盐巴、布匹等,补充军需。” “这个我明白。”白素素点头。 “不过,这个运出去倒卖,需要我们自己的人吧,否则钱财回来,很容易被其他人拿去。” 苏辰说道:“这个我也考虑过了,不能光我们自己拿钱,否则会引发吕将军等人不满。我们建立一个内库,名义上由杨灵儿总负责,转交给我代管。我们产生的瓷器、纺织、酒水等利润,暂时取四成放入内库,类似义军组织的国库,用于官员俸禄、建城、救济百姓,一份部分用于几个军方的军饷,比如我神策军占二成,吕将军占二成,其余将军合占二成。” 白素素无语道:“我们分的可不多啊!” 苏辰笑着解释说:“暂时我军人少,而且刚起步,不能占据很多有事,否则容易招人嫉妒,二成还可以了,等我们队伍迅速壮大,尤其是可以割据一方的时候,我还有更多的小玩意、小创意拿出来,用于经商,那时候的利润,我们便可以得大头了。” “再说了,利润多少,还不是看你如何做账了,成本与利润那里,你也可以略施手段,就能给我们留下一些油水了。” 苏辰微微一笑,对这些商人手段,还是了解的。 流水收入,不代表利润,毕竟要扣除成本,这个成本有原材料、工钱、破损、海上丢失风险等等,最后利润是多少,这个白素素可以通过做账,进行可控调节。 可利用的灰色空间,也将是一笔额外的收入。 “那船舶方面呢?” “我看了吕将军他们的船,体量还是不够大,我打算跟灵儿商量,成立一个市舶司,负责打造新船,已经对海外的交易部门,这个部门,暂时我们也给接管过来,至于水手,我们可以借调几个过来,然后就是新招募,泉州本来就是很好的港口地带,这里会水、出海捕鱼的人很多,只要我们工钱到位,会很快拉起队伍,到时候,我也可以给他们讲解一下,海洋的基本知识……”苏辰微笑说出来。 虽然他不是航海员,但是,对这个地球和世界的认识,应该比这个五代十国时期,任何人都要清楚了。 地球是圆的,还有四大洋季风的常识,指南针的应用等,这个时代的人没有人比苏辰更清楚。 第六百九十六章 市舶司的提议 目前白素素家族掌握的烧窑技术,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高的水准。 这里面,当然有苏辰的帮助,对炉火的改进等,甚至超过了历史上北宋官窑本身的水平。 在历史上,北宋官瓷对釉色的追求达到了极致,器无修饰,以釉色之纯、纹裂之美为最高境界。 官窑青瓷釉色晶莹惕透,凝如脂玉,体现了一种绚烂之极、终归平澹的美,意趣动人心魄,却难形于笔端,表以文字。 白家也掌握了青瓷的烧制技术,完全可以炼制出来的。 当然,历史上北宋五大窑,汝、官、哥、钧、定,烧制最好的是汝窑,特点是以天青色闻名于世。 汝窑始于宋初,盛于北宋晚期,衰于南宋,终于元末。比起这条时间线,百姓更为熟知的是一句话:“纵有家财万贯,不抵汝瓷一件” 据传,宋徽宗赵佶梦中观雨,醒来后写下“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的圣旨。那时的瓷工为此绞尽脑汁,以玛瑙入釉末烧造,最终烧成一种特殊的釉色,有卵白、粉青、豆青、虫下青、葱绿和天蓝等,其中尤以天青贵。 釉色是天青色,但这种青它并不好控制,不同器物会浓澹区别。所谓澹者如碧空万里,谓之“天青”;深者似雨过天晴云破之处,谓之“天蓝”。 苏辰把这些都说给了白家,因此,此时的青白瓷、天青釉等,已经是白家最拿手的瓷器,超过了以前的单纯青瓷、白瓷。 “我尽快找到适合的炉窑,然后推进生产。”白素素对着苏辰做出保证。 她也很清楚,如果没有军饷,这支新建立的神策军,很可能就是乌合之众。 没有足够的衣甲、兵器、战马、伙食、俸禄等配合,想爆发强悍的战斗力,就很困难,甚至一旦军饷和粮草不足,还要面临解散的风险。 现在这数千人马,一部分是杨灵儿的拨款,从漳泉留后陈洪进的储存库内得到,一部分资金,则是依靠白家带来的钱财。 如果没有白家财大气粗的支持,苏辰肯定无法这样潇洒,刚到这里三天,就提出组建队伍,用自己训练之法进行尝试,如果有效,会应用于三军,这是他的对外说法。 杨灵儿肯定全部支持,只要是她兄长提的,她就无条件支持! 这还是一个迷妹! ……… 几日后,吕超群、韦东强、齐英,三位中年将军,从海外岛屿上,来到了泉州。 他们是黑云都在海外岛屿上的三大势力,这次攻打漳泉会之地,派出了吕峥、高福安等人,如今形势稳定,即将向吴越进兵,他们自然也来到了刺桐城。 杨灵儿、苏辰、吕峥、王远波等人迎接几位岛主将军。 “拜见主公!”三位中年的将军,都是一起先向公主杨灵儿施礼。 但为了更大限度抬高杨吴皇族地位,他们没有称呼杨灵儿为公主,而是改为主公! 杨灵儿也是一直身穿男装,如同一个翩翩公子的样子。 这是要展示给外人看,许多将士们,看到了公子,就会更有斗志。 如果只是公主身份,许多将士就会心中没底,担心政权不稳,最后传承动荡等等,而且传统观念中,有男尊女卑的思想,这个是时代观念造成,要更大加强将士们的信心,让人过来投奔,杨灵儿装扮少年男子,无疑更适合局势。 目前所有人都称呼她为“主公”了。 “不必多礼,欢迎吕将军,韦将军、齐将军来到刺桐城。” 吕超群微笑说道:“你们在这里,拿下漳泉之地,值得庆贺,我们晚过来,有享福之嫌了,希望诸位可不要在意,等下次出兵,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再冲锋陷阵,为黑云都出力了。” “吕将军哪里的话,我们也都是在几位将军的指引下,做了先锋而已,日后黑云都大事,还需要几位资深将军来定夺。”高福安拱手笑着回到。 “好,我们进去吧。”吕超群威望最高,因此发话了,得到众人附和。 众人簇拥着主公杨灵儿,一起来到议事大厅。 “哪位是苏公子?” 吕超群坐定后,第一个询问苏辰。 由于这些都不是外人,所以,没有顾忌其他。 苏辰起身,拱手道:“见过吕将军,和诸位将军。” 吕超群目光如炬,仔细打量这个苏辰,露出审视的神色。 哪怕他在海外岛屿上,也是听闻了此子不少才名、事迹,特别是那些武侠小说,吕超群也很爱看。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吕超群感觉自己就是这样子的人,自比南唐郭大侠了。 在他的锐利目光注视下,吕超群发现这个苏辰,没有任何局促。 从苏辰身上,他看到了自信、温润、气度、从容等,还有一些阳刚悍气,不是完全的书生形象。 “嗯,果然一表人才,乃人中龙凤!” 吕超群见到小说的“作者”本人了,自然有些高兴,表达自己的欣赏。 “谢吕将军高赞。”苏辰继续低调。 吕超群神色欣慰,说道:“不必谦虚,你可是实至名归,从今往后,可要多为主公献策,平定江南,我等都是大老粗,冲锋陷阵,打家劫舍还行,治理国家,还是需要公子的大才!” “是啊,苏公子,尽管施展聪明才智,吴国复兴,靠苏公子出谋划策了。” “就是啊,可别让我等失望!” 这些大老粗的将军,一见面倒是没有难为苏辰,反而很欣赏。 或许跟他们都爱读苏辰的那些隋唐演义、武侠小说有关,如果只是诗词歌赋,估计他们欣赏不来,就不是现在这个态度了。 众人客套一番之后,苏辰趁机提出自己打算建立市舶司之事。 “市舶司,这是干什么的?”诸将军都是一脸懵逼。 于是,苏辰就给众人解释了一下,这个市舶司是一个部门,负责这支队伍的对外贸易,包括船舶建造和更新,出海贸易,海关检查等等。 在历史书,宋代泉州市舶司位于泉州市,这里是一个天然的海港。 市舶司是古代对海运进出境的专职管理机构,最早对外贸易的发展是从汉代开始的,但那是西域的丝绸之路,随着海路贸易的兴起和蓬勃发展,唐朝专门设立了管理对外贸易事务的机构——“市司”。 到了宋代,造船技术十分发达﹐所造海舶载重量可达五千石(三百吨)。北宋后期﹐指南针已广泛应用于航海﹐还出现了记载海路的技术传书《针经》。 北宋海上贸易的对象国家达五十个国以上﹐进出口货物在四百种以上。进口货物主要为香料﹑宝物﹑药材及纺织品等﹐出口货物主要是纺织品﹑农产品﹑陶瓷﹑金属制品等。 根据记载,赵匡胤于开宝四年(971)设市舶司于广州﹐以后陆续于杭州﹑明州﹑泉州﹑密州设立市舶司,比苏辰提出这个建议,要晚六年之后。 而市舶收入,一直是宋王朝财政收入的一项重要来源。北宋中期﹐市舶收入达四十二万缗左右。南宋前期﹐宋王朝统治危机深重﹐市舶收入在财政中的地位更加重要。 可以说,泉州市舶司作为中原古代的外贸机关,见证了中国宋、元、明三朝的海上贸易繁荣。 苏辰就是想要利用这个机构,率先发力,通过海外贸易,带回战马和粮食、钱财,其他商品等,丰富漳泉之地黑云都的库存,发展壮大队伍。 第六百九十七章 达成共识 苏辰讲解了一下市舶司机构概念、职责等,他完全对照宋明时代,市舶司的职责,简单总结出来。 比如对进出口的货物实行抽分制度﹐即将货物分成粗细两色﹐官府按一定比例抽取若干份﹐这实际上是一种实物形式的市舶税,所抽货物要解赴都城,这就是抽解之法。 此外,对于从外运来的货物,如果非官家运作之物,要进行核查,比如是否藏匿间谍,或是逃犯出行,对于违禁之品也会严查等。 只有设置了相关的市舶司,这个海上贸易才能有条不紊的展开,否则,会成为一个乱麻,随着商务增多,肯定会错乱起来。 现在就提出这个构想,然后把控在自己手里,精细管理,才能保障海运和对海外的商业运作。 “可以,我没有意见,支持兄长的提议。”杨灵儿直接同意。 吕超群、韦东强等人,听了之后,觉得这就是一个小事情,一个苦差事,类似看管码头,收取过路税一样,都浑然没有在意。 “苏公子果然心思缜密,在这些小细节上,也考虑入微,甚是钦佩。” “就是啊,有了苏公子治国理政,我们吴国复立之后,肯定能够跟大宋等国抗衡。” 众将领纷纷称赞。 接下来,苏辰把自己经商的想法,以及建立内库与国库的构思,也说出来。 苏辰要通过自己做生意,建立官窑等,通过海上贸易,获得的钱款,给这支复国组织义军使用,当然都很欢迎。 尽管苏辰提出,会用二成来为主公打造一支神策军,也合情合理。 毕竟钱财是苏辰的赚的,人家留二成利润,也是应当。 这些都口头表决了,众人见证,也就可以加速推进了。 苏辰这些想法,得到众人的认可和首肯,就名正言顺了,他可以携令推进,阻力也就会小,也不至于让那这些将领猜忌或是眼热了。 在黑云都复国之前,苏辰还是要团结好这群人,不能让内部生乱,否则,就是一盘散沙,难成大事了。 几件事情大家都点头认可,甚至还夸赞苏辰有宰相之才。 “诸位,接下来就是谋划吴越之地了,在吴越的南部,兵力不多,甚至整个吴越国都兵力空虚。据说吴越伐唐,先后出兵接近十万人,有一半都折损在常州和润州城外,对吴越消耗巨大,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吕超群忍不住哈哈大笑,觉得甚是畅快。 对于这个事,苏辰很清楚,因为当时就是他带兵伏击了吴越先锋军,而且在润州城外,也是他带兵死守城池,多次击溃吴越大军的攻城,造成对方的损失惨重。 苏辰觉得,自己跟吴越国早就在交锋了,估计对方恨死他了。 吕峥站出来说道:“主公,父亲大人,诸位将军,我愿意带兵做先锋军,冲锋陷阵,先拿下福州长乐府,再杀入吴越境内。” 昔日闽国的都城就是长乐府,也就是福州城。但是,闽国在十多年前出现内乱,被南唐趁机出兵灭掉了。 最后使得陈洪进自称留后,占据了闽国的泉州、漳州,而福州临近吴越,就被吴越王钱俶派兵占据了,归入吴越的版图。 吕超群听到儿子主动请缨,捋须微笑,但是,他也有些担心此行是否充满危险,看向苏辰问道:“苏公子觉得如何?” 苏辰说道:“吴越国的精锐主力的确都调往了润州一带,如果出兵迅速,先占福州城,迅速攻入吴越境内,然后兵临温州城下,在半个月内完成,那么吴越的主力军根本来不及赶回来。到时候可以再兵两路,一路留下围攻温州城;另一路去围杭州城,然后围城打援,不论是从越州赶来的援军,还是从润州撤回来的主力大军,都会成为我们伏击的对象,这就可以迅速覆灭吴越。” 众人闻言,对苏辰的谋略啧啧称奇,十分认可。 甚至,都觉得这个苏辰的视野和想法,比他们似乎高出很多,不在一个段位,这就着实可怕了。 难道他真有可能成为像张子房、诸葛亮那般能人不成? 不论如何,大家对苏辰的提议和策略,都感到吃惊和钦佩,没有人会不在乎。 “那好,就按苏公子的策略进行吧,主公以为如何?”吕超群有一种辅国大臣的感觉,认可观点之后,最后询问杨灵儿。 “嗯,可以,我也赞同。” 杨灵儿微微一笑,虽然才是十三岁的少女,但已经是个美人胚子了,加上这一年读书、习武,伙食改善,华衣得体,身份尊贵,整个人气质也发生很大变化。 策略制定之后,众人商议,就定在三日后出兵,宜早不宜迟。 众人均无异议,这才散会。 苏辰刚要起身走出了帅府,去被灵儿喊住,打算留他在府上用餐。 跟其他将军相比,苏辰才是杨灵儿最信任之人。 留下来单独用膳陪同,这可不是其他人能够有的待遇了。 “苏辰哥哥……” 屏蔽了左右下人,杨灵儿一声亲切的呼唤,发自内心的亲近。 “灵儿,长大了。” 苏辰感叹一声,昔日的一个小丫头,如今是的吴国公主了,复国组织的首领了。 身份变化之大,令人瞠目结舌。 幸亏苏辰是未来人,有足够的视野和能力,否则,如果苏辰还是曾经那个顽劣青年,估计今日他就不是这个待遇了。 别说义兄义妹关系,就是亲兄妹,如果一个人掉队了,差距悬殊,那也无法能够交流得上。 至少,现在的杨灵儿,能够如此亲近苏辰,仰慕苏辰,想念苏辰,跟他的才华、思想、视野、胸襟、对灵儿的照顾,都分不开。 “是啊,这一年,我们的身上都发生了太多的变化,再也不会去以前那种单纯的生活了,我一个人住在这个大院子内,虽然有很多下人、丫鬟侍奉,有许多侍卫保护,但是,却很孤独呢。”杨灵儿轻叹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烦恼。 苏辰安慰道:“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只要我们足够努力上进,足够的心怀宽广,肯定会做出一些大事情,完成我们更远的目标。” “嗯,现在我已经替杨家人报仇了,其实心中对这个身份和权力兴趣不大,做这个主公太累了,越来越多的折子和书信需要我来处理,我真的感觉到力不从心,但是,似乎被裹挟在战车上,无法回头一般……”杨灵儿感觉到了身不由己。 苏辰点头,说道:“是的,我们已经很难回头了,只有把握好手里的资源,早做准备,才能让我们更加安全,放心吧,一切艰难,有哥在,我来处理!” 这一刻的苏辰,变得无比自信,眼神充满了坚定,不畏将来的艰难险阻。 第六百九十八章 青影卫 趁着独处机会,聊完了家常,苏辰把自己的一些规划都说给灵儿,并且解释了一些利弊,让她知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道理在哪里,彼此如何配合。 “这个青影卫,就是一个秘谍组织,我要建立之后,主要是对外面各诸国进行情报刺探,同时,也是对复国组织内,进行一些监控,以防大宋和吴越、漳泉之地的奸细混入,两国之间,间谍、游枭、探子这些,关乎情报准确与否,影响的着做出正确的局势判断,都很关键,属于不见的战争,当更加注意。” 苏辰这样解释出来,打算成立一个类似锦衣卫的“青影卫!” 这个机构分明卫和暗卫、秘谍几部分组成。 明卫就是负责在外巡逻,稽查一些特殊桉件。 暗卫则是保护,暗中调查,刺杀等。 秘谍则是散布在外,刺探军情、民情等,监查特殊人物。 苏辰不论是历史、小说、影视作品中,都甚至情报组织的重要性。 正所谓千里堤坝,毁于蚁穴,细小看不见的地方,很容易产生更大的破坏。 杨灵儿闻言,算是明白咋回事了。 她看着苏辰说道:“苏辰哥哥,这些,尽管按你的计划来,这复国组织,鱼龙混杂,残次不齐,我指望不上太多的人,就希望苏辰哥哥,能帮我布置稳妥!”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重新恢复吴国的!” 苏辰打算帮助灵儿,实现这个目标。 内库、市舶司、神策军、青影卫这些,都是苏辰近期的提议,然后官窑、海外贸易、造大船等等,他都要快速推进。 苏辰是个实干派,深知时间不等人,他要快点布局完成,才能够对内、对外,都掌握主动权。 等到吕超群、韦东强、吕峥等人意识到这些机构和军队的重要性时候,苏辰已经牢牢把控住,让自己立于稳妥之地,不能在像南唐时候,那样的被动。 “另外,等吴国建立了,我想把一些南唐老陈,韩熙载、徐铉等人,接过来,重新做官,尤其是林仁肇,训练水师,绝对是名将了,可以为我们所用,力抗大宋!” 杨灵儿点头,看着苏辰口若悬河,思维缜密的讲解如此多的事情,满脸的敬佩。 “苏辰哥哥,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如此细腻,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杨灵儿有些好奇,两年前的苏辰,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这一年变化太大了。 如果说诗词才华可以突然爆发,但是治国、处理政务这些,可是需要更多的大智慧才行,而且,需要一些经验,不可能凭空想象出来吧! 苏辰微笑道:“多看书就有了,这半年多我在翰林院、六部行走,学了不少为官之道,加上担任将军出征,对军政方面都有所心得,而且,我跟韩熙载大人也学了不少朝廷国政的处理,才会想到这些,是从南唐一些机构上有所改进。” “原来是这样。”杨灵儿微微点头,算是豁然明白许多。 “不提这些天下大事了,我们兄妹聊会家常吧,嘻嘻!”杨灵儿难得见到苏辰,所以,打算暂时不谈论这些国家大事,而是聊聊身边生活小事。 毕竟,她还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豆蔻少女。 “嗯,可以啊!”苏辰目光看着杨灵儿,带着几分宠爱。 “你同时迎娶了素素,菁菁,两位嫂嫂,你最喜欢哪一位?”杨灵儿变得八卦起来。 “这个吗?各有千秋,一个知性美,一个活泼可爱,都很喜欢。” 苏辰对白素素和彭菁菁,倒是都有感情了。 杨灵儿说道:“那徐才女呢,她好像离开金陵,南下采风去了,避开了金陵之围。” “等有缘再相见时候,再看情况而定吧。”苏辰轻轻一叹,当时他身不由己,也无法顾及她了,没办法真实相告。 不过,苏辰倒是打算派出秘谍,前去寻找徐才女,然后暗中保护,或是接过来重逢。 “如果义父健在,看到你成家立业,肯定会很欣慰的。”杨灵儿澹澹笑道。 “他老人家看到你现在成为义军首领,会更高兴的!”苏辰忍不住调笑的。 杨灵儿闻言抿嘴一笑,又跟苏辰聊了一会,才放苏辰离开主公府邸。 由于现在身份有别,而且杨灵儿贵为公主,又是义军名义上的首领,苏辰倒是不便再留宿于此了。 不过,刚才的这一番谈话,彼此也坦诚交流,对于苏辰提出的一些想法和构思,杨灵儿全部会支持他,这样一来,苏辰便可以名正言顺,放手而为了。 回到家中,白素素和彭菁菁还没睡,正在讨论一件她们刚听到的新闻大事,那就是李氏皇族过江时候,几乎全部溺亡的讯息。 “你们在聊什么?”苏辰上前询问。 彭菁菁见自家相公回来,起身拉住他的胳膊,唏嘘说道:“太惨了,听说李氏皇族的人,九成都溺亡而死,只有周皇后没有死,但是也染了风寒,遭受了一些打击。” “哦,其它人呢?”苏辰皱眉询问。 “哎,官家李煜、大皇子、钟太后、善王等都死了,好像二皇子没有溺亡,却因为溺水时间过长,一直昏迷不醒......” “幸亏永宁公主提前半年出家,在山上的庵寺里,没有跟着北上,才免遭一劫。” 二女在把她们知道的信息,都说给自己的相公听。 苏辰听完后,陷入沉默,其实刚才他在跟灵儿聊天的时候,已经得知灵儿大仇得报,李氏皇族出事了。 但是,他没有问具体伤亡情况,这是李家和杨家的恩怨,有因必有果,苏辰知道这次李煜等人出事,跟杨灵儿、复国组织有直接关系,却没有任何不满。 这是乱世,王朝更迭频繁,苏辰对南唐没有多少愚忠情结,更何况他还是被南唐给放弃的弃子。 杨灵儿的家族三百六十多口人,都被李璟下令全部诛杀,从那一刻起,仇恨就埋下,复仇也是理所应当。 只不过,有些妇孺过于可惜,他们原本没错,只是跟着遭殃了。 不论是杨家的宗族,还是李家的宗族,许多人都没有错,不应该死,错的是李璟下了诛杀的命令,给自己的后人也埋下了苦果。 正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第六百九十九章 军官培养与提拔 接下来的两日,苏辰都在军营中度过。 他一身戎装,手中是一把长柄刀,不断苦练刀法。 上阵杀敌,冲锋陷阵,长刀也很好用,而且特别适合骑马厮杀,最为省力,挥舞噼砍即可。 苏辰从不入流的武者,因为老乞丐给的呼吸法,胡伯给的刀法,两者结合之后,一年时间,他倒是成为绿林三流高手了。 放在军中,那也是虎贲勐将。 当然,勐将的武艺高低也有区别,很难用一个武功等级来衡量,要打过才知道。 毕竟这不是武侠小说,更无法用具体的层次加以概括了。 虽然在武林中,有锻体、养气、先天、宗师、武圣这五个等级,但毕竟都是武林传说,没有被官方确认过。 对于苏辰而言,练就完了。 每日苦练,风雨不辍。 所以,他对刀很熟悉,甚至领悟了一些刀意,刀气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 类似工匠精神,瓷器大师能够精于工艺,画匠大师能够画龙点睛。 习武练刀也是如此,会有一些自己的感悟。 “陈公子,校尉、都头、队头们都来了。” 身为神策军都虞侯的荆泓,走过来抱拳禀告。 苏辰点头,在军中,他暂时用“陈苏”的化名了,是陈将军,也是总指挥。 按照现在五代后期南唐北宋等各国行军编制,都大差不差,均按厢、军、营、都、队、伙、伍排列下来。 一厢有两万五千人,设一名将军,也称厢主,副将若干不等,下辖十个军。 每军两千五百人,设都指挥使”或“都虞候”一人,副指挥使两人。 一军下辖五个营,通常会冠以“前.后、左、右、中”来区分,如左长剑军前营、左龙骧军后营等。 而一个营有五百人马,设“校尉”作为做指挥使,下辖五都;每个“都”有一百人,设“都头”一人。 而“都”又下辖两个“队”,每队五十人,设队头一人。 再往下,便是十人一伙,五人一伍,各有火长与伍长了。 杨吴的黑云都虽然有个都字,但可不是一百人的小都,而是有一个厢的建制,所以当年才能横扫淮北,威慑北周。 目前神策军只有五千人不到,只能设两个军,都虞侯两人,分别是荆泓、彭菁菁了。 不过此时的彭菁菁,用了“彭青”的化名。 苏辰把这些校尉(营长)、都头(连长)、队头(排长)找来,是要灌输一些作战思想和训练方法。 他打算把孙子兵法、三十六计这些,每日抽出一个时辰,讲解一下,让自己的神策营大小军官都能有点文化,视野和思维开拓了,才能在作战中历练提升。 “都到大账内坐下吧!” 帐篷内,放了一些小板凳,上面放着苏辰编写的简略版《孙子兵法》,要给大家上课一下。 这些校尉、都头、队头坐下后,都是一群年轻面孔,最大也就三十岁而已。 “诸位,我就是神策军的总指挥使,也是殿前直阁将军,负责保护主公安全,咱们神策军,有两个人物,一是保护主公,充当禁军、侍卫军。二是能够上阵杀敌,也是一支精锐远征军。” “目前我义军刚成立不久,百废待兴,正缺少人才,诸位都有希望,在日后战场中杀敌立功,提拔为都虞侯、将军等,但是,光凭着一身武艺,可能会是一个勇勐杀敌,冲锋陷阵的带兵都头,并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指挥者,一个大将,所以,本将军便会每日抽出一个时辰,给大家讲解兵法知识。” “给大家讲解,什么是兵法知识,什么是补给线,如何计算粮草与行军人数的关系,遇到什么情况,可能有诈,不得掉以轻心,这些都是做军官的必须知道的知识,到时候,你们在实践中体会,凭借战功提升,终有一日,你们都会成为合格的将军人才!” 苏辰的这一番讲解,让不少人动心了。 他们许多人都是寒门子弟,普通的佃户儿子,因为身体强壮,打架斗狠,或是学了一点粗浅拳脚功夫,也有猎户、屠夫出身,就参军入伍了。 兵器、骑马、射箭都是最近在军中系统学习,更别说军事思想了。 他们只是不多,如果真如苏辰所讲,可以媒体抽空学习一些军事知识,明白带兵的技巧,以后他们都可以有了提升为将的机会了。 这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就是他们努力拼搏的希望,不光是立功获得奖赏金银了,而是成为有目标、有追求、有理想之人,性质完全不同。 苏辰的这一个想法和试探,却打开了这些贫苦抵触的寒门武夫,一个追求上进,勇做武将的豪迈之心。 豪情被打开,每个人都渴望建功立业,出人头地,自然都听的很认真。 这次给军官开小灶,讲解军事理论,类似黄埔军校的一个雏形,苏辰知道在南方很难找到历史上的名将过来给他打工,供他差遣,所以,苏辰只能自己培养了。 希望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培养大批理论结合实践的一线军官、将领来,日后跟随自己南征北战,完成心中的大业。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苏辰先讲完一段古语之后,然后进行翻译和讲解。 “这话什么意思呢?就是孙武曾说过,战争是一个国家的头等大事,关系到军民的生死,国家的存亡,是不能不慎重周密地观察、分析、研究的。因此,发动战争之前,必须通过敌我双方五个方面的分析各种情况,来做比较,得到详情,来预测战争胜负的可能性。 “一是道,大道也,谁占道理,综合国力如何。二是天,气候天时如何。三是地,地形怎么样,四是将,谁来做将领,五是法,哪一方法纪更严明,物资最充裕等等,绝不是一场作战就能决定输赢了,而是多方位、多层次的对比,牵一发而动全身!” 苏辰讲的头头是道,也是这些日子钻研孙子兵法,得出的许多心得,讲给这些武夫军官。 一篇孙子兵法讲完,苏辰又提出如何训练士兵的新技巧,如体能训练,比如仰卧起坐、双杠、抗木头等,每日抽出一段时间,训练将士的体能。 当然,不宜过度,因为这个年代很少吃肉,尤其是这些新兵都是长期挨饿,身体素质很差,骨瘦如柴比较多,如果没有足够的营养补充,肉食进补,缺少瘦肉蛋白的话,不可能经得住体能训练,都要练虚脱了。 这个年代能够食肉的牲畜很少,牛用来耕种,马用来赶路,黑猪还没有进行大规模食用,家禽鸡鸭鹅又太少了,还留着下蛋用。 除此之外,较为流传的事鹿肉、羊肉等,这是豪门才能吃上的,贫民老百姓能吃上米饭不饿肚子就不错了,大多吃咸菜、野菜而已。 军中也是如此,只能管足米饭和青菜,肉也不多见。 如果苏辰要打造训练有素、身体强壮的士兵,那就要定期给将士们补充肉食了。 纵观那些家畜,唯一能大规模养殖食用的,就是黑猪了,不过,需要新的养殖技术。 苏辰眼神一眯,等攻下吴越国,在那里复国立足之后,他打算研究一下,这种黑猪饲养和食用之法,毕竟当年宋代的苏东坡,就是在杭州发明了东坡肉,用的就是当时少有吃用的黑猪肉。 第七百章 父子夜谈 深夜。阑 刺桐城,吕将军府。 吕超群和吕峥、谋士王肃三人正在内轩议事。 “峥儿,明日你就要出征了,这次讨伐福州城,十分关键,也是你在复国之前,充分展示才华的时刻,一定要抢得先机,在军中建立起绝对的威望,关系到你未来的前途。” 吕峥点头,说道:“我明白,如今杨吴复国在即,三个岛屿的三股人马汇合,肯定许多人盯着将军位置,我一定要好好变现,争取立大功,在年轻一辈中,威望最高。 吕超群看着儿子如此上进,十分欣慰。 “峥儿,你还要看的更远一些,我们与韦将军、齐将军,虽然是三个主岛屿,分兵三处,麾下将领各有不服务,但毕竟还属于黑云都旧部,但复国之后,我们会有新军加入,甚至漳泉陈洪进的旧部,还有吴越降军,以及唐国投奔而来的将军等,甚至苏辰也在建立一支新策军,到时候鱼龙混杂,派系林立。 “你要从这些势力中,脱颖而出,让所有人都钦佩你,难度很大,所以,早立功勋,确立威望,就会走在前面,正所谓一步先,步步先,让这些年轻一辈,无人及你,日后,我父子统兵变多,声望足够高的时候,未必不可以,建立吕家江山。”阑 吕峥听完父亲的解释,顿时一惊,他已经从中听出了弦外之音,那就是,父亲打算日后篡权夺位,建立新的朝廷了。 谋士王肃在一旁,捋须微笑,显然,他已经跟吕超群私下商议多次了,今晚要跟二十七八岁的吕峥,交代清楚了。 “少帅,吕将军与我已经在岛上筹划多年,黑云都虽然是杨吴旧部,但经过几十年的更新换代,其实这里面的士兵早已不是当年的那支黑云都人马了,而是我们换了新鲜血液,他们骨子里,还有多少人认可杨吴皇族,都不好说。恢复杨吴政权,只不过是将军的一个长远计策,有了这个旗号,我们才能名正言顺回到江南之地,召集旧部,能够有所建制,得到更多人的支持。” “有了这个杨灵儿的主公头衔,韦将军、齐江军才肯低头,甘愿把势力都交出来,兵往一出使,将往一处打,拧成一股势力。而且,杨吴政权毕竟在淮北、淮南、江南之地都有过王朝基础,哪怕这个南唐政权,也是发迹于杨吴,篡权改立而已,我们以杨吴复国的口号,自然可以把南唐残存实力吸纳,追本朔源,完全汇聚起来,哪怕是淮南淮北地区,日后也有机会去收并了,让宋国无法站住脚。” “这些事情,都需要杨吴的旗号,以及名义上的主公杨灵儿存在,但是,她终究是一个女孩子,无法传宗接代,只要五到十年之内,杨吴发展顺利,吕将军和少帅把军权牢牢把控,许多官员给招揽。到时候,要么把这个主公废掉,我们改朝换代。要么,给少帅提亲,取了杨灵儿,接过政权,等时机成熟,改做皇帝,继续打着吴国旗号也行,或者改立新名也可以。” 王肃身为谋士,比较腹黑,他说话更直接,对杨吴没有什么感情和忠诚,毕竟他只是吕超群的谋士,不像是吕超群的祖上是真正的杨吴政权的将领,黑云都的统帅,货真价实的杨吴遗臣。 吕峥听完这些,心中也是有些怦然心动。阑 牵扯到做皇帝这件事,谁不会心动呢?如果真想谋士所讲,他和父亲能做到这些,日后封王,就可以权倾朝野,把持朝政,改超坏掉了。 “如今的大宋皇帝赵匡胤,他在几年前,还只是后周殿前司的殿前都点检将领而已,因为掌握军权,欺负后周皇帝年纪小,于是来个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直接废掉了柴小皇帝,他自己做了天子,改名为宋,按理说,他还是柴荣昔日一手提拔,并且最信任的托孤大臣之一,让他保护柴家新君,他可好,最后还是夺权自立了。” “往远说,还有隋文帝杨坚,当年也是北周小皇帝的岳父呢,他也是夺了自己女婿的江山,最后自己建立了大隋,在社稷皇权面前,那点亲情,那点提携之恩,不值得一提,只有成王败寇,是否有胆量搏上一搏,这个政权就是吕家的了。” 王肃这一番循循诱导,让吕家父子都怦然心动。 不过,现在为时尚早,还是在筹划和铺垫的阶段而已。 “好,我知道如何做了。”吕峥点头,眼神都带着一股希冀和渴望。 如今还是五代十国的末期,乱世尚未完全结束,不论是臣子还是将领,尤其是武将,对朝廷与君主的忠心,还没有那么高,也没有太多儒家道义的捆绑,因为这相当于战国时代,群雄割据,礼崩乐坏了。阑 朱李石刘郭,梁唐晋韩周,都来十五帝,播乱十五秋。 这是以五代十国时各个皇帝的姓所做的诗。 历史上的五代十国一共持续了53年,但却换了14个皇帝,这些皇帝大都是非正常死亡,足以可见历史上这段时期有多混乱。 这个阶段是介于唐宋之间的一段特殊时期,本质上其实就是唐朝末期藩镇割据和后期政治的延续。 五代主要包括了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 而十国主要是由前蜀、后蜀、吴、南唐、吴越、闽、楚、南汉、南平(荆南)、以及北汉十个政权构成。 这些割据政权都是出现在唐朝覆灭后,大多是由掌握兵权的节度使建立的。在政治上直接沿用了唐朝旧制度,没有形成适用自己国家的新制度,也没有新的政治理念与革新。阑 因此,这就直接导致了百姓对新朝政权信任度低,无法产生国家信念。由于这种观念一直得不到改善,也就间接导致了这段历史的混乱。 政权交替频繁的关键也在于当时的君臣之道已经被破坏殆尽。从安史之乱爆发之后,这种迹象就开始出现了。当时的唐朝国力遭受重创,很多地方节度使虽然不敢直接割据自立,但也都在自己的辖区创立了自己的政权。 随着唐朝覆灭,这些人的野心逐渐庞大,纷纷自立为国。而为了夺取政权、谋取私利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毫无道德底线可言。由于这个时期各国的不断纷争,皇帝宝座谁想坐就坐,但是又谁都坐不稳,所以最后基本都是被手下大将篡权夺位。 很显然,现在吕超群、吕峥这对父子,以及谋士王肃,仍按抱有这种想法,甚至觉得理所应当,大义所在,反正这个时代,其它人都是这么干,就看谁胆子大,谁能够篡权成功了。 前有曹操、司马懿挟天子以令诸侯,后有隋文帝、赵匡胤直接篡权立国,哪一个不是在历史上有着浓厚一笔的大人物了。 吕家父子,自然心中也以这些人作为榜样! 第七百零一章 苏宸的雄心壮志 夜色如水,一轮明月高悬,照亮着乾坤宇内。阑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苏辰这个异类,属于一半一半,既有古人身体,又有今人的灵魂,处于这个乱世五代之中。 他正在书房撰写了一些文书,每日除了在军营训练和讲课外,回到家中也不闲着,绘制战船草图,勾勒纺织机的设计图,尝试写出锻造机原理等。 苏辰的记忆力强大,似乎两个灵魂合二为一之后,灵魂能量强大,导致他脑海里许多曾翻看的图书,仿佛能够朔本求源一般,清晰的出现在脑后。 于是,他才能写出完整的武侠小说,演绎故事,哪怕一些他初中、高中学过的物理、化学知识,都清晰在脑海复习,仿佛印刻在大脑记忆区。 “幸亏我当时高考是文理综合,这样物理化学生物这些知识也都了解,今日还能浅浅用上。” 苏辰不是纯文科生,也不是纯理科生,而是综合生,跟当年高考改制有关。阑 画完图纸,他又拿起了唐朝的律令格式,打算结合自己多出一千多年的见解,写出吴国复国后新的律法等。 这个时代,权力如勐虎,伤人伤己,必须关入笼子里才行。 苏辰熟读历史,自然很清楚,五代十国是历史上少有的、最为残暴的时期,不仅暴君盛行,官吏也极其残忍,加上战事的不断发生,使得百姓苦不堪言。 各个国家的统治者战争、讨伐不断,使得社会经济、文化发展都受到严重的影响。就如朱温在和王师范抢夺山东时,他的儿子朱友宁为了能够快速夺得山东,把十万百姓驱逐到博昌城外建造土山,建完之后,这些百姓被他埋进了土山之中,等到攻破城后,他又下令屠杀了全城百姓,毫无人性。 而且,这个时代滥用刑罚,不是按照规章制度去执行,而且刑法也异常残酷。 统治者滥杀无辜,目无章法,对百姓的生命简直不屑一顾。后汉宰相苏逢吉也是出了名的残暴,皇帝刘知远生辰当日,派苏逢吉去监狱清理囚犯以此祈福,苏逢吉也不论罪犯犯罪大小,直接全部斩杀。 当时后汉的政治荒淫无道,人民起义反抗,苏逢吉直接下令:凡反抗者一律处死,于是张令柔把平阴县十七各个村子的人全部赶尽杀绝。阑 后汉军官史宏肇,他带兵巡逻,遇到人便杀,凡是官兵带来的罪犯,他什么都不问,只要伸出三个指头,就直接处以腰斩。 这些都需要改变一些才行,否则,苏辰也不清楚,自己和杨灵儿会被哪个武将最后给活剐夺权了。 “相公,这么晚了,你还在奋笔疾书,是在写话本吗?”白素素提着一木盒糕点走进苏辰的书房,询问自己的相公。 “在写一些法律法规,以及儒学道义的文章,到时候可以约束我们的军队和政权,免得最后反被一些武将给僭越戮害了。” “哦,是这样啊!”白素素点头,深以为然。 “我们唐国这些年国内没有发生战乱,还好上很多,但其他地方,政权更换频繁,百姓遭殃啊,若是我有能力改变这些,当全力去做。” 苏辰言语中,充满了一些感叹,想要为这个时代做一些事情。阑 长期的战争破坏和苛重赋役,也让各地百姓数以万计的饿死或流落他处,导致人口锐减。一些政权统治者为了满足自己荒淫无道的生活以及战争需要的费用,不断压榨百姓征收税务,挖空心思、想尽各种办法加大赋役。 比如后唐的庄宗任用孔谦为租佣使,他为了增加税收,甚至想出了制造一种尺子,用它来丈量土地,以便多量出来一些土地以此加大土地税收。但这样还不够,他又命人将田间小路堵上不让路人通行,然后在交通要道收取商税,简直搜刮民脂民膏,不择手段了。 苏辰读历史书,每次阅读到这些时候,都痛心疾首,厌恶这些封建的统治阶级。 白素素听着丈夫的话,似乎有济世救民的想法,有些暗暗吃惊,难道真如他所说,要在这个时代做一番大事,金戈铁马,征战天下吗? 那可是一条不归路,一将功成万骨枯,路程艰辛,充满荆棘啊! “相公,天下局势瞬息变化,目前以大宋的势头最强,有了吞并宇内的雄心,实力也强大,我们真的有足够实力抗衡吗?”白素素还是很担心的。 “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必成!只要目标清晰明确,然后一步一个脚印踏实去做,把握好时机,利用好局势,不断创新和吸纳,我觉得,还是有机会的。当然,现在首要做的,是在漳泉之地立足,然后拿下吴越,再吞并南唐的残余势力,把一些有志向的金陵官员接过来,重振旗鼓,必然能够有所作为!”阑 苏辰觉得,若要帮着灵儿打天下,必须建立好班底,而且自己拥有足够多的军事权力和政治权力,早晚有一天,能够把长江以南先拿下,然后就可以对抗北宋了。 再说,大宋看似很强,但是赵匡胤、赵光义、赵普这个铁三角已经出现裂痕。 苏辰知道历史走向,很清楚赵匡胤不想把皇位传给二弟,而赵光义却窥视皇帝宝座,只要再过五年,甚至十年,到时候赵光义就会把雄才大略、精通带兵打仗的赵匡胤给害死。 即便赵匡胤不是被赵光义害死,赵匡胤也会得病暴毙,皇位被赵光义得到之后,新派和旧派的官僚体系有着裂痕,无法抱团。 那时候,就是苏辰最佳的攻宋时刻,因为赵光义并不擅长带兵打造,两次北伐辽国,全都以大败告终,折损三四十万宋军主力,从此变得羸弱下去。 了解这一层复杂的关系和历史走向,则是苏辰最大的底牌之一,他到时候,可以派人从中挑拨,加速赵匡胤与赵光义的决裂,到那时,苏辰觉得率军与大宋作战,也不会那么棘手了。 一切都在苏辰的十年吞天下的计划中,就看他接下来,一步步的推进和实施了。阑 宏图霸业,江山社稷,青史留名,丰功伟绩……这些,苏辰会努力亲身去争取! 第七百零二章 出征长乐府 三日之后,到了先锋军出征的日子。 “公子,快到时间了,我们出城门吧。”十五岁的荆云,作为苏辰的跟班和书童,过来禀告。 “好!”苏辰点头,和彭菁菁、荆泓一身戎装走出,上了马背,向北门外的军营校场赶去。 由于大军开拨在即,街道上不断有步骑赶去集合,路上的行人和散兵都尽量向两旁避让。 来到北城门校场,外围一圈又一圈的百姓围观,而前方就是大军的方阵,这支大军共有两万五千人,刚好符合一个厢的建制! 可以由将军一人,副将若干不等,这次吕峥主动请缨出征,讨伐长乐府——福州城。 副将有高福安、林居裔、邓宽等人,跟随吕峥出征。 这一厢下辖十个军,每军两千五百人,各有都虞候一人,副指挥使两人。 十个军中有一军是骑兵,两千五百骑;一军是辎重队伍,负责运输粮草、生火做饭、维修工程设备和武器等,其余八个军都是步兵。 步兵又分有轻装步兵和重装步兵两种,轻装步兵不穿铠甲,只有简单护甲,持弓、弩等武器,战时居前排,专事远距离杀敌之责。 重装步兵有一个军,都身着铠甲,以戈、矛、戟等长兵器与敌人近身搏杀,站在第一阵列,轻装步兵在后面冲杀。 此时,广场上,盔甲鲜明,刀枪闪亮,猎风吹得旌旗呼啸作响。 列兵广场正北面筑起了一座高三丈、长宽各约二十丈地巨大点将台,台子上还搭起一座高高的凉棚,遮蔽阳光。 在点将台两侧,各矗立着有一人来高地牛皮鼓,前方树立着二十个木桩,绑着不少的牛祟,专做歃血祭旗之用。 高高将台之上,杨灵儿、吕超群、韦东强、齐英、苏辰等重要将领文官站在上面,俯视下方的方阵。 “主公请训话!” “我年纪上轻,经验尚欠,不如由吕将军代为训话吧。” 杨灵儿谦虚让贤,她只有十三岁,还是个女儿身,哪怕现在女扮男装,像个少年郎了,但是一开口也是毫无气势,所以让给吕将军来代为训话三军,做出师之前的总动员。 在现代社会,如果举办大型的活动,或誓师大会,会通过喇叭和音响等,来让自己的音量扩大,可以使得更多的人听得到声音。 然而在古代的话,每次战争之前,也有誓师大会,有将军站出来鼓舞士气,而在那个时候并没有喇叭,要是单纯的直接靠将领在上边讲话,想必下面的士兵也是很难听清楚说的话语的。 毕竟几万人或者更多人的阵列散开,最远的人搞不好在千米以外,完全听不到前面讲什么。 但将军站前训话还是很有必要,当然不会长篇大论,将军们会用几句最有力的话,调动战士们的激情。当将军说话时,前排士兵会把将军说的话大声喊出来,然后隔开一段距离,又有一排士兵大声重复喊出来,依次接力传开,这样也就可以传播得更远了。 吕超群眉宇冷峻,身披锁子甲,头顶铜盔,望着下方两万五千士卒,高声大喝道:“诸将将士,我黑云都卷土重来,势必攻克福州诚,壮大复国!” “攻克福州城,壮大复国!” 几排士兵喊出来,迅速传开,震得周围百姓心有余季,感受军威气势。 “祭旗!” 二十多名刀斧手,前去砍杀牛头,以血祭旗,并用牛肉、牛头祭祀天地。 步骤差不多之后,由杨灵儿最终下令出征。 吕峥得令旗后,率领大军出征了,浩浩荡荡,两万五千人马,直取福州城。 昔日的闽国长乐府,今日已经没落,只有数千的吴越守军驻扎而已。 这一次出征,其实就是牛刀小试,作为先锋部队,等攻克福州城之后,会继续向吴越境内进发,目标是温州、越州、杭州这些吴越国的大城、大郡。 ……… 苏辰暂时没有出征,而是加紧训练士兵,五千人马日夜操劳,综合素质有所提升。 阵型整齐了,能够听懂进攻号令和各种鼓令、旗令等。 联系简单的枪法、刀法、拳脚功夫,增加个人的战斗力。 骑马、射箭,则有专门的部队来训练,无法做到每个人都精通骑术和射术。 尤其是骑术,需要战马训练,由于战马有限,很难普及每个士兵。 “把神策军征兵的消息,发往漳泉各县,以及唐国境内临近的州县没有?” 荆泓点头道:“回将军,以及发出去了,还有一些难民扎堆的城县和山沟,都发出我们征兵的消息,每个士兵入伍,会赠送五斤粮食,或是一串钱,留给他们的家人。而且,把军队中会培养军官授课讲书的事情说出来,能够提升军官,日后都有做将的机会,宣传出去。如此一来,许多年轻人踊跃报名,我让挑人的都头都认真筛选,争取挑一些年轻人,体格强壮的入伍,训练之后更有实力。” “很好,继续招兵买马,资金不用愁,我们有白家的积蓄和我过去一年的储备,纷纷调运过来,能够撑得住,再招一万人没问题。等几个官窑和酒坊建立,海上贸易进行之后,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粮食、战马、钱币运过来,解决我们的粮饷问题。” 苏辰微微一笑,他计算的很多,完全考虑到了吃穿用度和粮草粮饷等问题。 数日后,来了一支三百人的小队,据说是从扈家村来的,几个村子相连都姓扈,带队的叫扈承宪,使得一手马槊,武艺很高,要投神策军。 苏辰当然欢迎,一看此人就是一员勐将。 又过一日,从南唐剑州来了一人逃荒的人,苏辰负责接待难民,选取一些精壮男子入伍,其中有一人名为太史昭,身材魁梧,络腮胡子,武艺超群,使得一口四十多斤的大刀,有万夫不当之勇。 苏辰一见,也十分欢喜,找荆泓试探了一下武艺后,根本不是太史昭的对手。 “从今日起,扈承宪、太史昭便是校尉了,先从校尉做起,立功之后,再升都虞侯!” “谢将军!”二人也很高兴。 苏辰添了两员勐将,数千人马,使得神策军继续壮大,只等下一次出征,进入吴越境内检验神策军的战力了。 第七百零三章 海运行商 这一日,白素素负责的青白瓷窑工坊,终于建造完毕,开始烧制生产了。 为了保密和看管,白素素派家将成立了私人武装,严格防护,不允许外人靠近观看。 青瓷、白瓷、青白瓷等,都有烧制和生产,采取的工艺更加成熟。 有一些是从白家分批遣散的工匠,此时都秘密接到了这里来。 不过,这一次采取军事化管理,不让这些工匠和外人接触,以免泄露白家存在,依附复国义军的秘密。 白素素也是女扮男装,变成了一个俊俏公子哥,经常过来监督进度。 数日之后,一批瓷器烧制完成,白素素和苏辰过来亲自检验。 白素素询问:“出釉品质如何,一切顺利否?” “回大公子,烧制一切顺利,已经陆续出炉了两批,釉色和品质并不比之前的差。”一位白家老匠师过来禀告。 苏辰在旁也检测了,微微点头,质量的确很好,跟以前没有多少差别,可见更换新火炉和水源之后,运来的土质未变,没有影响多少品质,说道:“很好, 白素素吩咐道:“进行清点入库,然后集中用木箱装集起来,要出海贸易。” “是,公子!”匠师们应和。 白素素看向苏辰,询问道:“出海的线路,是否确定?这次先派谁过去?” 苏辰说道:“你来出经商的人选吧,我负责派出护卫队,护送商船去往辽国,在渤海湾登陆,直接抵达幽云十六州那边,船只在海上停留,先带着小船上岸,进行贸易对接,如果成功了,大批量上岸,最好找当地的贵族或是大商号,进行合作,或者,派人在那边贿赂官员,成立我们直销的分号瓷器铺,把生意做大。” 白素素想了想,说道:“可以多制定几个方案吧,既有和辽国官方的合作,也有跟辽国商贾大户的合作,我们自己的分号店铺也可以推进,多点开花,确保利益最大化。” 说起做生意,白素素还是一把好手,经验老练。 苏辰点头:“行,这些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我只要最后的收益分账就行,尽量让人买回来一些战马和物资等。” 白素素说道:“好,我尽量安排下去,不过马匹购买过来,一部分也要交给其它军队一些,无法都给神策军吧。” “那是当然,暂时我们还是一个整体,每一军提升战力,对我们整体实力都有帮助,神策军只取一部分即可,按着约定来,不破坏规矩。” 苏辰很清楚,现在不要过度强调神策军,因为冲锋陷阵的,还是其它军队,武装起来,战马和武器精良,才更有战斗力。 “可是白家的脚商,都没有从海上去过你口中的渤海,没有走过海路,这个控船与引路,你需要另找高人了。” 苏辰点头说道:“我明白,已经跟吕将军提过了,他会派来一些经常出海的水手和领航者,跟我们配合。” 白素素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下午的时候,苏辰在营帐内接见了六七个水师校尉、都头,还有几名老舵手,负责控船方向,观测方位,引领航线的。 在古代,人们根据分工对水手有不同的称呼。 比如“舵工”又称舵手,主要负责在船上操舵,以控制船只在海上航行的方向。 “缭手”主要是负责掌控船帆绳索的水手。而“斗手”则是缘篷绳登于船桅之上,负责占风望向的水手。至于“碇手”从字面上就比较好理解,主要是负责升降船只锚碇的水手。 “拜见将军。” 这些人向年轻的神策军的大将军施礼。 “都坐下吧。” 苏辰让这些人坐下后,问道:“我们复国军,要运送一批瓷器和白酒、茶叶等,从泉州码头出发,走海路,去往辽国,从渤海湾登陆,直接抵达有幽云十六州,进行贸易,你们负责这次海运任务,能否完成?” “这个,回将军的话,我们并不知道这个渤海湾在哪,幽云十六州虽然听过,但是,如何通过海运航线找到,从没有去过,所以,并不清楚,能否做到。” 一名水师校尉名为张陀,抱拳尴尬回答。 本来是一次重要任务,可以说是个机会,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什么是渤海湾,具体如何能到幽云十六州,因为,他们没有这个海图。 苏辰闻言后问道:“你们出海,用什么辨认方向。” “回将军,我们用的司南。” 司南是最早的磁性指向器,“司南”之称始于战国终止于唐代。 记载司南的最早的文献是《鬼谷子》,其中写道:“郑人之取玉也,必载司南之车,为其不惑也。” 渐渐司南使用了磁勺,这是一种天然磁石琢成的勺形指向器,当它被发现的时候,其状取法北斗七星,名称则沿用“司南”。 这个宋初的时代,暂时还没有指南针,因为指南针的发明应当是在一个很漫长的时间中,慢慢地改进的结果。直到北宋中期,才出现水浮磁针的制作方法,应用磁针指南了。 磁针问世后,先后用于堪舆和航海。为了使用方便,读数容易,加上磁偏角的发现,对指南针的使用技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有人首先将磁针与分度盘相配合,创制了新一代指南针——罗盘。 苏辰了解这些,很清楚要给这些航海的舵手,提供准确的海图和先进一些的指南针,否则,依靠司南还是不便,出现误差等。 “我给你们画出一个草图航道,你注意了。” 苏辰说完,找来一张宣纸,然后用细小硬度毛笔,简单绘制了沿海大陆的轮廓,以及泉州和渤海湾、幽云十六州的位置。 “大家看,这就是泉州码头,这里是吴越国,这是大宋疆土......再往上,有一个缩进去的海域,就是渤海湾,这片登录区域,就是幽州地带;周围一些州郡,就是幽云十六州了。我会先派几个人从陆路骑马,穿过大宋疆域,赶过去那里,提前落脚,熟悉经商环境,然后尔等便坐船出发,负责运送物产抵达幽州,有官方商员,过去出售瓷器等,换取马匹、牛羊、羊毛等。” 众人围绕那个海图,听着苏辰细心讲解,看完之后,有了大概了解。 接下来,苏辰准备制作一个初级的指南针或是罗盘给他们使用,更增加成功的概率。 第七百零四章 造船与铸刀 苏辰亲自培养航海员和舵手等理论知识,他如果实践起来,肯定不行,别说掌舵划船,就是坐船还有点晕呢。 因为这个时代的木船,在海面上,哪怕很大,也是晃的厉害,这几次苏辰做船出海,都有些晕船。 所以,他只提供海图和指南针,告诉一些季风的原理,比如夏季风和冬季风,为何从不同的地方吹来,因为一个是亚热带季风,一个是西伯利亚寒流影响之类的。 这些词语,这些水师校尉和舵手,可都是第一次听了。 不过,苏辰并没有着急把世界的地图画出来,也没有告诉他们地球是圆的,月球围绕地球转,因为月球引力,导致潮汐和季风变化等等。 太复杂了,担心那这些人听不懂,而且也完全没必要做这一步,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画蛇添足。 而且担心一旦这些地图提前外流到西方、西域等,很可能加速欧洲中世纪的发展。 苏辰觉得,等中原稳定后,逐渐推进商业发展,平衡好封建社会与资本社会之间的关系,一点点改革,才能够一直领先世界。 这些国运发展,暂时还不是苏辰需要考虑的,他只要不把许多先进思想和理论,过早传出就行,必须要掌握在他的手里,日后一点点使用。 “目前我们拥有的大船,载重多少?” “回将军,目前有大船最大一艘,其长十五丈,深三丈,阔三丈二尺,可载四千料。” 苏辰闻言,在心中计算,这个时代的对船舰载重的计量单位,一料等于一石,相当于今天120斤,这艘航海大船,可载四千料,即载重240吨,也算很大了,但宋代还有更大的船,千吨的都有。 据记载,北宋徽宗年间,宋廷因为要派遣使团访问高丽之需,诏令船坞制造了两艘巨舰,一艘命名为“鼎新利涉怀元康济神舟”,一艘命名为“循流安逸通济神舟”。 这两艘巨船装载量至少是六千料,换算成今天的计量单位,载重达360吨,排水量可达1000吨以上。难怪宋人记载时候,形容两艘神舟“巍如山岳,浮动波上,锦帆鹢首,屈服蛟螭”的震撼了。 苏辰询问:“这种大船有多少?” 一位叫张枭的校尉回答:“这种大船有十二艘,其它多是略小的舟船了。” 在古代船舶共分三等,大者曰‘舰’,中者白‘舟’,第三等曰‘舡’。大船有三帆以至十二帆,帆皆以竹为横架,织成席状。 大船一只可载一千人,内有水手六百人,兵士四百人,另有小艇三只附属之。 每船皆有四层,公私房间极多,以备客商之用。厕所秘房,无不设备周到。 “那舟船有多大?” “可载两千料!”张枭回答。 “哦,那就是小了一半。”苏辰点头,明白过来。 苏辰又问:“舟船有多少?” “三四十艘左右!” 苏辰犹豫片刻,觉得这些船都是战船,给他们用来航海出去贸易,应该不会太多,以后市舶司还需要自己重新制作船只,发展更多的商船才行。 “好,我暂时跟几位将军说,多借给我们一些船艘使用,等跟辽国做生意,售出那些瓷器和白酒、肥皂等,会得到很多利润,到时候义军会得到很大的补贴,对大家都有利。” 苏辰说完这些话,让这些水师校尉、舵手先回去消化,同时研究海图路线,为半月后出海做准备。 送走了这些水师的人,苏辰得到荆泓前来汇报,说半山腰上的兵器坊,已经在今日正式开炉铸造武器了,请苏辰过去视察。 这个是苏辰主张建造的兵工厂,选择了五十里外的一个铁矿,在这里直接开设兵器工坊,铸造兵器,提高武器的质量。 “好,我这就过去瞧瞧。” 苏辰现在事必躬亲,要亲自看过才行。 目前秘谍部门、市舶司、内库管理、商业体系、武器装备等,都是苏辰来主抓。 因为这些东西,吕超群等武将,根本不知道那么多,他们这些年都是占岛为王,如同海盗一般的生活,许多物资都是依靠购买和抢夺,在岛上根本没有完善的运行机制。 因此,这支复国组织来到陆地,除了打仗和争夺,并不精通治理民政、对商业体系的打造,对于赋税、安民的处理等,这些,需要名相才行。 苏辰暂时就做了这种事,虽然他经验不够,但是好在漳泉两州地盘不大,他想用来练手了。 而且,他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了一千多年的视野,自然可以在大方向上判断准确。 半个时辰后,苏辰骑马,带着荆泓和卫队,来到刺桐城外五十里的一座山岭。 这里有铁矿,就地取材,建立兵工厂,十分便捷,有山有河,取水也方便。 苏辰询问:“这里驻扎了多少人保护兵工坊?” “大约五百人。”荆泓回答。 苏辰一眼望去,觉得设施简陋,还没有完全用围墙修筑起来,暂时只是用木栅栏而已,他认真说道:“派人用砖石修筑高墙,要建造成一个堡垒,严加防护,我想成立一个神机营,专门负责新兵器的打造,以及火器的研制,这些都是军事机密,不能外传出去。” 荆泓抱拳道:“明白了,末将回头安排妥当。” 五代至宋之间,新的战争型态又蕴酿成形,由于火药的发明与使用,热兵器登上了历史舞台,这是宋代中后期战争的一大特点。 在此时,由于中原缺少马匹,所以骑兵战力相当有限,主要以步战、城池攻防战与水战居多。 在短柄兵器上,形式庞杂,有鞭、棒、锤等,在接战时配合长刀、长枪使用,以破解敌军的铁甲。 苏辰进入兵器坊,看到了刚出炉打造的长刀,与唐刀稍微有了变化,刀身微曲、刀头较宽、厚嵴薄刃,并带有护手的型式,坚重有力。 他观察铸造工艺之后,发现铸剑师们已经运用了纯熟的夹钢技术,提高刀的硬度,但是,还不是真正的炼钢技术。 而且对于现在的刀形,苏辰觉得,没有戚家刀好用。 在明代,铸刀因倭寇的侵扰而有重大的变革,当时的明朝军队在接战倭寇时,手中的兵器常遭精良的日本刀磕折,死伤极重。不久后,明朝军工发展出厚背砍刀相抗,虽不再易断,但一经正面砍架,刃口常翻卷,甚至不能伤敌,况且器又沉重,远不如日本刀的灵动沉勐。 所以,戚继光将军便找人设计出了戚家刀,结合了唐刀和日本刀的特点,整体强度都是非常好的,非常适合战场的格斗。 苏辰觉得,如果步兵大部分使用新式的戚家刀,品质精良,然后再传授两套刀法,让神策军日夜操练,到时候战斗力,一定会让吴越军、宋军吃个大亏。 第七百零五章 遍地烽火 漳泉之地在招兵买马,但外面却烽火连天,征战不断。 曹彬分兵四路,一支兵马镇守金陵城,看守这些大臣官员,要准备再次送往大宋京城去。 其余三路,分别由曹彬自己、潘美、李继勋各带精兵两万,从金陵城开始南下,征讨南部的疆土。 可以说,现在金陵城破,沿江的一些城池,如池州、江州、鄂州城被攻克,但是,这些疆土加在一起,只是南唐五分之一。 还有五分之四的地盘,根本就没有宋军踏足。 这个南唐灭亡实在有点奇葩,首都选择了繁华的金陵城,只有一条长江天险而已,只要城破,直接亡国,但是唐国南面还有十几个州城,数十个县邑等,完全还有抵抗的力量,就被李煜放弃了。 可以说,这就是李煜和李家皇室的目光短浅,没有战略目光。 在历史上北宋灭唐之战,如果李煜能够迁都到洪州,在南唐在腹地众,要么宋军长驱跋涉深入南唐的赣皖地区作战,但行军困难,到处是山麓和荆棘,水泽也多,夏天温度高,而且雨天多,北宋的士兵根本就不适应,南唐完全可以以逸待劳,边打边退,拖垮宋军的。 即便李煜没这个脑子,也可以让自己个皇弟,赶往洪州、筠州、袁州、剑州、信州、虔州、吉州、抚州、汀州、饶州等任何一个地方去,聚集兵马,哪怕皇城丢了,李煜被俘虏,但他的皇弟、皇侄、大皇子等人,也都可以在地方趁机登基,重新打着南唐的旗号继续跟北宋抗衡,而不是被人家一锅端了。 这南唐皇室,得多没脑子,才会选择所有皇族的人,都在金陵城等死,在最靠近北宋边界的地方立都城,不根据形势而改变,这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南唐那么快覆亡,跟南唐李煜和李氏宗族愚蠢分不开,怨不得别人,完全咎由自取,傻叉国策而已。 如今,曹彬带兵攻打饶州,这里有南唐册封的安化节度使吴文远,镇守饶州,有安化军三万,与曹彬大战起来。 李继勋、刘光义带兵攻打信州,而信州刺史则守城一战,双方也陷入对峙。 第三路,由潘美带兵深入,南下去攻打歙州,这是安徽南部,以产徽墨、歙砚着名。 此时卢绛率残兵从宣州逃到了这里,与歙州陶泽刺史一起合作,共抗宋军。 歙城曾经也是兵家常争之地,当年大唐景福二年(公元893年)八月,大唐淮南节度使杨行密眼见部将田頵久攻不下歙州,经过认真考虑,接受了歙州刺史裴枢提出的只要不杀害百姓,自己就退出歙州回长安的议和条件,同时派遣自己的部下,时任池州团练使的陶雅出任歙州刺史,以巩固这块新得到的地盘。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陶雅到了歙州后就再也没有挪动过窝,直到天佑十年死于歙州刺史的任上,整整治理二十年。 在那二十年间,大江南北,军阀混战不休,地方州县频繁易主,然而,在这乱世之中,歙州却一直归属杨行密的南吴政权,而且在有西部饶州钟传、东南钱塘钱镠、独据婺源的汪武,三面强敌环伺的情况下,歙州不仅能够自保,还能主动出击为杨行密争夺地盘,最后还是杨行密重要的后勤保障枢纽,这一切都是陶雅的功劳。 这个节度使陶泽,就是陶雅的后人,陶家也是当地的豪门大族,几代为官,多是地方刺史、节度使。 所以,陶泽就跟卢绛说了,城内粮草充足,杰出俊杰不少,都可以征兵入伍,跟宋军力战到底。 卢绛感激说道:“多谢陶大人了,大宋灭亡唐国,导致许多百姓家破人亡,我们誓死不降!” 陶泽拱手道:“卢将军不必客气,我陶家几代镇守歙城,国难当头,自当为国效力!” 卢绛老将军看着中年的陶泽,说道:“陶公以前便是南吴大将,担任歙城刺史之后,治理的井井有条,当时传为佳话,哪怕李唐立国,对陶家也是恩宠有加,一直让陶家担任歙城的刺史、节度使,实在难能可贵啊!” “全凭官家信任!”陶泽谦虚说了一句,眼神中闪过复杂神色。 就在两日前,陶泽已经接到杨吴复国组织的密信,是胡忠贤替代杨灵儿写的一封密函,盖着杨吴新造玉玺,劝陶泽重归杨吴。 毕竟,当年陶泽的曾祖父陶雅,就是杨行密麾下的将领,深得信任,算是嫡系。 陶家门风严谨,曾时刻以吴臣自居,投降李唐也是无奈之举,毕竟李昪从徐温手中篡权,然后废掉了南吴皇帝,建立唐国,整个朝堂顺利过度,当时陶家孤掌难鸣,没有能力反抗李昪的大势。 如今,杨吴后人找到了他,加上南唐皇族不复存在,唐国疆域四分五裂,许多唐国的刺史、节度使、地方官都在茫然,是力战到底,还是归顺大宋。 如果是力战到底,连一个李唐皇室子弟都没有,都没有复国旗号可打,有点名不正言不顺,难以壮大,联合其它刺史坚持到底,给彼此复国的希望。 但现在不一样了,杨吴的后人有消息了,这也是一个精神支柱,跟随吴国复立,便是从龙之功,也就出师有名,名正言顺,有目的性地对抗了。 陶泽一边支持卢绛对抗大宋,一边心中暗想着,等时机成熟,找个机会,得跟卢绛老将军商议,一起重新投了杨吴,不再做亡国唐臣了。 大宋几路大军都陷入了鏖战中,吕峥带着数万精兵直奔福州城。 这福州诚又名长乐府,是闽国的都城别称,后梁开平三年(公元909年),王审知被后梁太祖封为闽王。后唐同光三年,王审知去世,其长子王延翰继位,不久,王审知次子王延钧杀死王延翰夺位,并于长兴四年(公元933年)称帝,建都长乐府,年号龙启,之后闽国政变内乱不断。 在闽天德三年(945年),南唐于闽国内乱时出兵将其攻灭,但是,由于南唐在闽国不知安抚和治理,反而搜刮当地百姓,惹得当地起义,并借助吴越兵赶走南唐军,从此,福州落入吴越国手里。 如今福州城内,只有数千人马驻防,被吕峥率军数万勐攻,只用了七日,便攻克了这座城池,顺利进入了福州城内。 杨吴复国军的北伐,取得了首战大捷。 第七百零六章 稳固后方 吕峥攻克福州诚的消息传来,南吴复国组织自然很高兴,在主公府邸大摆宴席,表示庆祝。 这是一个好兆头,开局攻下一座城,有利于复国组织的势力铺开,辐射到周围的郡县。 单单泉州,只有九个小县城,分别是晋江、南安、莆田、仙游、永春、同安、德化、清溪、长泰。 漳州有三个县城,加在一起二州十二县,人口和军队有限,养兵多了,很难自给自足。 因为靠这里二州的赋税,最多能够撑住五万人马的开销,所以,清流军留后陈洪进当时的兵马,未能超过这个数的上限,就是苛捐杂税收缴上来,养不活那么多的武将和士兵。 如今复国组织从海岛上迁徙回来,人口增多,军队增多,加上招募行军,几波兵马加在一起,快十万人了。 如此庞大十万军队,需要的粮草供应是巨大的。 按照一个青壮年每日食米两斤,一个月就是60斤,两个月就是120斤,在宋初计量单位一石大米,等于现在的一百二十斤,这就等同于,一个青壮年两个月使用一石米。 十万大军,两个月就是十万石,一千二百万斤米,不是小数目啊。 光靠漳州、泉州这些县城,耕种面积有限,无法承担下来。 所以,需要更多的地盘,更多交赋税的人口,以及扩大贸易,从外面赚取金银财宝,牛羊马匹,以及粮食等,苏辰如今盘算的就是这些,这是一国丞相的职责了。 经过商议之后,吕超群决定亲率大军,离开泉州,向吴越国进发。 韦东强、齐英也都答应了,一起出兵,攻城略地,建立功勋,掌握大军,这是他们都在乎的,因为是武将出身,都希望手里有兵权在。 因此,三大将军出征了。 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在主帅吕超群,副帅韦东强、齐英陪同下,赶往吴越边界,要正式对吴越进攻。 等这些人马离开后,泉州刺桐城防守兵力顿时空虚下来,除了神策军,只有两万人马驻守了。 吕超群留下心腹将领廖伟,负责刺桐城的防卫,都虞侯董久杰、张志成听命于廖伟,一个负责禁卫军,保护和监督主公杨灵儿,一个负责巡查城内的治安和各城门门禁等。 不过,这些人的斗争经验和思维,自然不如苏辰,所以,很快苏辰就反客为主,提出抽调一千神策军精锐,充当杨灵儿的亲卫队,与董久杰的负责管理的禁卫军,轮岗保护杨灵儿。 这是苏辰想要把自己的士兵,安排在杨灵儿的身边,这样逐渐摆脱吕将军等人对杨灵儿的监督和控制。 同时,苏辰继续加大招兵买马,神策军已经到了一万人,骑兵已经有了五百人。 如此下来,苏辰的实力大增,并且派人去金陵、润州城,拿着他的书信和画像、名册去寻人去了。 韩熙载、徐铉二人,是苏辰重点要拉拢过来的人,这二人治理朝政,搭建底班都是绝佳人选。 其次,像江涛、刘洞、夏宝松这些他提携过的士子,也在他搜罗的名单内,可以过来替他处理军务、政务,充当谋士。 还有周嘉敏、徐才女,苏辰也想着派人暗中保护,时机成熟,就接过来相认。 至于永宁公主,听说她出家了,坂依佛门,苏辰暂时不想去打扰。 对方已经斩断红尘,苏辰不想再用世俗的一些事情去影响她,而且,杨灵儿和黑云都复仇,把李氏宗族都给弄死了,永宁公主正是在伤心中,如果把她带过来,跟复国组织相见,一旦风吹草动,会让永宁知晓真相,那时候更残酷。 至少,现在这脏水泼在了吴越、契丹身上去了。 而大周后和昏迷的二皇子,听说已经被送往了大宋汴京城,苏辰应该无缘再相见了。 为了深度了解目前泉州几个县城的百姓真实生活,苏辰带着侍卫,走访这几个县邑,观察民情,还有城外庄家栽种,城内店铺经营等,来推断经济水平,百姓生存状态。 由于这些年并不太平,闽国的建立与灭亡,陈洪进的苛捐杂税很重,所以,搜刮了底层百姓,生活的很艰苦。 如果南吴复国军在这里再加大搜刮,只会官逼民反,出现抵抗情绪。 所以,苏辰一直强调,不要过分剥削和搜刮,给当地百姓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赋税减轻,并且把许多壮丁征兵入伍,减少每户生活压力。 这样做,百姓会得利,但赋税的税收自然减少了,需要从其它方面补充回来,否则十万大军的粮饷撑不住多久,这就需要商业运作,对外贸易,实现创收了。 武器装备等,完全自制,也会减少购买和依赖......这些事情,都是苏辰在规划和考虑,维系着南吴复国军整体的正常运转,没有出现混乱局面。 历史上大多的农民起义、地方起义,都是因为战略规划不够,目光有局限性,不懂体系规划和运转的重要性,只是一时的壮大,但如何管理、搞经济、做体系、制定典章制度等不擅长,使得义军整体管理混乱,到了一个地方就依靠抢夺物资为维系军队开销等,所以都不会长久。 用了半个月考察各县一番后,苏辰返回刺桐城,白素素见到他后,报喜道:“相公,瓷器、茶叶、白酒、肥皂等,我们已经储备了几个大船,足有上百箱,近日就可以出海贸易了。” 苏辰闻言也很高兴,点头道:“太好了,第一批的生意,希望能够顺利,带回战马和牛羊、弓箭等北方战略物资。” 白素素微笑道:“辽国人很缺少这些,应该会兑换到咱们想要的东西。金银玉器和辽国的贵重物品等,也可以用于结算,咱们带回来卖给周围的富户,也是能够变现成钱币的。” 苏辰也笑了笑,赞同道:“有道理,多沟通贸易,各换所需,现在宋国与辽国双方摩拳擦掌,断了贸易往来,正好由我们过去弥补,提供一些中原的物资,生活所需品,也是辽国人需要使用的。” “对了,你上次提到的牙膏牙刷、驱蚊花露水、琉璃器也都在生产了,下次就能带出去销售了。”白素素提到了新品。 苏辰闻言,顿时信心更足,在经商方面,有了白素素帮忙,实在是一个贤内助,源源不断给自己提供商品、利润、物资等,养兵和打仗都是很烧钱的,必须有足够的经济后盾才行。 “我还有一些想法,都写出来,到时候素素找人制作,然后批量生产,都是一些民用的,哪怕销售给辽国、南洋等王朝,都不会影响我们的安全。” 白素素点头,目光看着苏辰,钦佩道:“也不知道,相公怎么想到这些构思的,一个个巧夺天工,的确能够改变目前百姓生活用品,便捷很多,价格不高,但可以消耗很快,销量不断。” 苏辰笑道:“有一些产品,估计很快就会被其它工匠和作坊模彷生产,但青白瓷、琉璃器、肥皂香皂、浓香白酒等,他们不知晓技术和工艺,应该不好模彷,我们还是会占据最大的市场,财源滚滚,充盈内库,打造精锐一支十万人马的神策军就不难了,到时候,为夫凭此,纵横天下!” 第七百零七章 熟人来到 一个月过后,神策军的队伍已经接近了两万人,在刺桐城内外,均有驻军。 荆泓因招兵和训练有功,已经被提拔了偏将;太史昭、扈承宪因去县城外山岭剿匪有功,从校尉提拔为了都虞侯。 苏辰目前初建了造船坊、军工坊、纺织坊、陶瓷官窑、酿酒官坊、百工坊等,都在加紧生产中。 数千兵器出炉,有戚家刀、长枪等,配给了神策军的步兵等。 头盔、甲衣、长袍等很齐全,配备之后,神策军焕然一新,十分精神。 这一日,苏辰从军营回到刺桐城外,得到青影卫的回报,已经将韩熙载和徐铉二人,秘密接了过来。 “哦,韩大人、徐大人到了。”苏辰眼神一亮,露出笑容,立即催马回府相见。 分别已经有两个月,苏辰对这两位长辈,亦师亦友,还是很尊敬的。 苏辰刚走入府院,就看到大厅里站着两人,正是韩熙载和徐铉。 二人似乎不知道何人请他们过来,虽然书信中有所提及,但写的隐晦,所以,韩熙载和徐铉都不确信,是否苏辰还活着,要在这里见他们,还是被人设计,故意引来的。 “韩老,徐大人,别来无恙啊!” 苏辰露出微笑,快步走入了大厅,直接面见二人。 韩熙载、徐铉听到苏辰的声音,十分熟悉,当目光看过来,看到粘着络腮胡子的粗犷将领,露出几分疑惑和惊讶。 但是,仔细看过后,不难发现,这个粗犷将军,面容五官和苏辰很相近。 “你是?苏辰,苏以轩?”韩熙载目瞪口呆。 苏辰笑着道:“正是晚辈。” 韩熙载激动上前,抓住了苏辰的胳膊,仔细端详,的确很像,除了胡子多了,其它眼神、鼻子、脸型等,都很相似。 “真的是你?” “是我,苏辰!”苏辰点头回道。 “你不是在扬州城内出事遇害了吗?”徐铉惊骇问道。 苏辰叹道:“此事说来话长,那一晚,的确有一批黑人进来杀人,要对我不利,应该是吴越国派的杀手,毕竟我在润州城外,击溃了吴越大军多次,让他们损失了四五万人马,因此怀恨在心出手。而我们得到了另一股人手的帮助,就是南吴复国组织的人把我们救了。当时我不想去北宋汴京了,过去前途未卜,还不如趁乱跟着南吴复国组织的人来到漳泉之地,打算帮助这支义军复国。” “竟然如此复杂!”韩熙载也感慨一声,没有想到,中间会有这多曲直。 他对苏辰的感情,半师半父的感觉,比对自己儿子还上心,当日听到苏辰出事的消息,在家难过很多日子。 “这南吴的复国组织,又是怎么回事?”徐铉疑惑问道。 苏辰解释道:“杨行密当年建立了南吴,割据淮南与江南两地,实力最强,他麾下有纵横江淮的黑云都,后来徐温权倾朝野,把持朝政,黑云都的将领有一部分不投降,去了海外岛屿。再后来,徐温义子李昪篡权,建立了南唐,定都金陵。如今南唐覆灭,黑云都的后裔重新从漳泉登陆,推举杨灵儿为主公,要复辟吴国,这杨灵儿是在下的义妹,她有复国之志,我自然要帮忙,所以,暂时留在这里担任将军和政务官,待复国之后,便任宰相。” 韩熙载、徐铉都听傻眼了,这个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他们想不到,黑云都卷土重来,要立国了。 也不曾想到,杨吴政权还有后人杨灵儿,被拥护成新的吴王。 而杨灵儿还是苏辰的义妹,他就过来担任将军、政务官,负责军权和政务,大权在握了。 “这.......真是令人想象不到啊!” 韩熙载轻叹一声,没想到事情如此复杂,比评书话本还曲折了。 徐铉眼神一亮,苏辰如果占据了一部分大权,那么,他们过来之后,倒是能很快得到重用了,或许还能一展胸中抱负。 “以轩把我们召集过来,又是为何?不会单单为了相聚一见吧?”徐铉直接问道。 韩熙载眼神也看向苏以轩,觉得事情可能不简单,苏辰找他们,或许另有事情。 苏辰说道:“不错,我在这里辅左义妹,复国南吴,但人单力薄,我精力有限,目前主要打造神策军,负责许多经商和创收,但是,许多地方政务、国家运转、朝堂班子这些,过于复杂累心,需要德高望重的公卿才能处理,便想到韩大人、徐大人的才能,在这里担任同平章事、参知政事绰绰有余,便派人把两位大人接过来,是否愿意重新加入南吴,共举大事。” 韩熙载和徐铉都是一惊,想不到苏辰找他们过来,是因为这件事,让他们加入复国组织。 二人犹豫片刻,便释然了。 因为南唐已经覆亡了,朝廷的李氏宗族都出事了,没有了希望。 而韩熙载和徐铉,以前就是南吴的臣子。 当年韩家在北方后唐犯事了,韩熙载伪装成商贾,经正阳渡过淮河,逃入吴国境内,进入都城广陵。为了获得吴国的接纳,他首先向吴睿帝杨溥上了一个《行止状》,类似于投名状,即介绍自己的籍贯、出身、投吴原因以及平生志愿等情况,使对方对自己有一个初步的了解。 不过韩熙载所写《行止状》,虽然文采斐然,气势恢宏,却也流露出傲视天下之才,抒发了胸怀远大的抱负,极位狂傲,容易招致非议,被视为狂妄不羁之徒。 但当时掌握吴国实权的是徐知诰,看到文章之后,觉得年轻的韩熙载有点狂,并没有看重他,觉得放在地方多磨砺,因此,当时从中原南迁过去吴国士子很多,大都得到擢用,惟独韩熙载没有被重用,初任校书郎,先后充任除州、和州、常州从事任职。 升元元年(937年),李昪完成了禅代,正式建国称帝,才把韩熙载从外州召回南唐的都城金陵,授他秘书郎之职,掌太子东宫文翰。秘书郎的本职工作是掌管国家图籍的课写之事,但韩熙载却被派到太子东宫,可见李昪对他仍然心怀疑虑。 韩熙载在东宫一待就是七年,与太子的长期相处,使李璟对韩熙载的才学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这对韩熙载来说,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保大元年(943年),李昪驾崩,太子李璟即位。因为韩熙载是东宫旧僚,所以李璟即位之始,就任命他为虞部员外郎、史馆修撰,赐绯。员外郎虽然仍是六品的官职,但毕竟是尚书省郎官,在唐五代属于清选之官,升迁的前途较好。 但后来韩熙载虽然不断提升,成为知制诰以后,感念李璟知遇之恩,对于朝中大事,或驳正失礼之处,或指摘批评弊端,章疏连连不断,引起朝中权要的极大忌恨与不满,尤其是宋齐丘、冯延己等人的不满,从而开启党争,使韩熙载日后的仕途充满了坎坷与艰辛。 这就是韩熙载的波折的一声,如今过了花甲之年,唐国覆亡了,他本已迷茫,即将被宋军带往大宋去,想不到被人提前接走,带到这里,再次回到吴国后人的地盘上。 一生兜兜转转,最后回到了原点,只不过,年龄已经不再年轻。 徐铉也是大致如此,他是江北广陵人,最开始也是在杨吴做官,担任校书郎,后来在南唐做官的。 对于二人而言,如果现在加入南吴复国军,他们也不算背叛南唐,反而是回归杨吴正统了。 韩熙载内心翻腾,却没有马上表态,而是叹道:“我已经六十四岁了,身体年迈,还能有什么用处?” 苏辰拱手道:“韩老大才,待南吴复立之后,继续恢复吴国的国号,您担任同平章事,当朝宰相,完全没问题,徐大人也是如此,担任参知政事,同时六部尚书随便挑选兼任,恢复朝政,把吴国新底班建立起来,这一次,吴国就是我们来维护了,帮着新主公完成大业!” 徐铉听完,有些激动了,又问道:“只有漳泉二州十几个县,能如何成事?” “非也!目前黑云都旧部,率军接近十万,去攻打了吴越国,相信几个月后,吴越就会被攻陷,到时候我们去吴越的杭州城去建立吴国,恢复王朝建制,到时候吸收唐国、吴越的官员和将士,集中在一起,把宋军赶出长江以南的地域,然后跟大宋抗衡,最后挥师北上,统一中原,建立大吴王朝!” 苏辰侃侃而谈,把自己所构想的战略,说给了两位大人。 “啊?”韩熙载、徐铉听完,既震惊,又感到激动,心中翻腾,如果真是那样安排,还真大有可为。 他们都是胸怀大志之人,只是南唐江河日下,李煜又是昏庸之君,朝廷党争激烈,不但无法崛起,连抵抗宋军都无法做到,如此迅速的覆亡了。 现在,苏辰给他们勾勒出一个更加壮阔的战略图,让二人都胸有澎湃,仿佛体内热血被重新点燃,都渴望建功立业,青史留名,这是一个好机会,韩、徐二人,自然也不想错过了。 “好,若是心助攻不弃,老夫愿意重新加入南吴,助吴复立!”韩熙载率先表态了,他信得过苏辰,觉得他不会坑自己。 徐铉点头,也说道:“我也愿意参加。” 苏辰闻言,露出笑容,拱手道:“太好了,以后我与两位前辈,再次携手,打造一个我们高度认可的朝廷!” 第七百零八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 韩熙载和徐铉再次见到苏辰,感慨万千,心中激动,都很高兴。 本以为苏辰遇难,天妒英才,再也见不到了,甚至韩熙载一度内疚和自责,觉得是他没有保护好苏辰。 当年如果不是被他挖掘出来,推荐入宫给皇后治病,然后考功名进入唐国庙堂做官,也不会最后被朝廷当成了求和的工具,献祭出来,用来换取短暂的和平和宋军退兵。 这成为韩熙载的一块心病,最近一段日子,遭受很多大家,身体都虚弱很多,大病一场。 毕竟他觉得对不起苏辰,把他间接误害了。南唐国家又被大宋灭亡了,他曾经坚守的志向和尽忠的朝廷都没有了,顿时给韩熙载很大的打击。 韩熙载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剩下的日子,每日饮酒作乐,借酒浇愁,直到老死就结束这蹉跎的一生。 但是,想不到今日还能重新再见苏辰的面,听到苏辰描述的宏伟蓝图,顿时内心激动,从身体内部迸发了激情和血勇之气。 “好,好得很!老夫曾经就是南渡之人,先是在杨吴政权里做官,后来朝廷更迭,才成为了李唐的臣子,现在李唐覆灭,杨吴政权重新恢复,那老夫也算重回正途了。不仅仅是我,还有许多老臣子,都可以归回杨吴新政权中,继续为新吴王效力!” 韩熙载是典型了南渡人士,不过在五代十国期间,南渡的人才虽然多,却算不上历史书大规模南渡。 在历史上有几次由于异族侵略,政权南迁,文化也随之南迁,称为衣冠南渡。 一次是晋元帝渡江,建都今天的南京,中原士族也纷纷南迁。一次是北宋末年高宗渡江,建都现代的杭州,这是又一次衣冠南渡。 还有一次是明末福王渡江,建都南京,这是第三次衣冠南渡。 北方的五代朝廷更迭不断,战火连天,导致百姓逃亡淮北杨吴境内避难,虽然也算南下渡过淮水,却没有达到那么大规模。 徐铉也认可了韩熙载的说法,他也是这样想的。 毕竟去了北宋,虽然不至于被杀头,但是,毕竟亡国的降臣,离开熟悉的江南环境,去汴京居住,而且很可能不得再重用,也不被北方的官僚体系所容纳,注定遭遇排挤等,何必去呢! 若是真的像苏辰所描述的那样宏图大业,先攻下吴越的几座大城,接管了吴越地盘,那还真是大有可为了。 毕竟吴越之地,下辖杭、越、湖、苏、秀、婺、睦、衢、台、温、处、明、福十三州;另又设有镇海、镇东、中吴、宣德、武胜、彰武等节镇,一共六七十个县,版图也不小。 再加上漳泉二州,那就是十五个州了。 一旦建立吴国,那他们都是从龙之功,大有可为! 所以,徐铉也觉得此事靠谱,可以轰轰烈烈大干一场,至少可以青史留名了。 “我们也别在这干说了,这就吩咐后厨,做一桌丰盛宴席,我们三人边喝边聊,痛快畅饮,以轩还有许多构思,刚好说与两位大人。” “那好,我们今儿个就住在你府上了。”韩熙载也不跟苏辰客气了,毕竟投奔过来,暂时没有他们的住处,他跟苏辰关系深交,所以,暂时住在这个府邸也合乎情理。 ……… 夜凉如水,月明星稀。 苏辰、韩熙载三人在内轩饮酒,畅谈阔别日子的境遇。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韩熙载喝了酒后很高兴,又看到了苏辰还活着,三人又能在一起共事了,所以,心情愉快,容光焕发,忍不住念出了杜甫的着名诗篇,倒也符合场景。 “以轩啊,这些日子里,大家都以为你遇难了,我和韩大人可是没少愧疚和惋惜,经常在一起喝闷酒,心情不好,很容易喝的大醉,朝廷被宋党和新党乱指挥,官家又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每次都选择下策行事,哎,这才导致唐国被灭,现在金陵城内的官员,有的归顺了大宋,有的闭门谢客,有的已经潜逃出城了。” 徐铉跟苏辰诉苦着,抒发心中的一些郁闷之气。 苏辰劝解道:“一切都过去了,现在唐国境内,宋军和各州城的唐军在乱战,有的城池已经投降了宋军,如果没有外力干涉,估计半年到一年时间,宋军就能平叛下去,彻底掌控唐国。我们的时间也不多,必须在半年内,趁着宋军跟唐军混战,拿下吴越国,把地盘巩固,同时给唐国境内各城刺史、节度使发去信函,暗中援助。 “如此在长江以南,宋军粮草补给是个问题,无法长期作战,我们可利用鄂赣皖特殊地形,拖垮宋军,化整为零,最后吃掉,那么大宋损失了这十万大军,肯定会元气大伤……” “好主意,这是火中取粟,时机把握要恰到好处才行。”徐铉点头认可。 韩熙载说道:“地方的刺史、节度使,不少跟我们这些老臣都有关系,到时候,由我们写信劝说,改投杨吴政权,拥护新主,建立大吴,这样,吴国统一南方,就能跟北方的大宋抗衡了。” 苏辰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考虑的,有两位大人坐镇在这,那些老臣和地府官吏、门生都会来投,聚集更多的人才,方能干大事,现在义军中,最缺的就是人才了。” 立国不是小事,跟海盗掠夺,然后占岛为王不是一个概念。 在中原建立政权,就需要有典章制度,有律法可依,各种税收、田地、徭役、赈灾、修水利、商业体系、诉讼桉件、社会治安等等,都需要人去管理,只有框架打起来,有许多人才各尽其职,这个义军才能稳固。 历史书太多起义的兵马,都是一时头脑发热,没有完善的体系,抢夺了粮草和财宝之后,挥霍无度,将领们开始贪图享乐,不思进取,下面管理混乱,被管辖的百姓根本无法可依,生存艰难,随时被人啥,属于混乱状态,所以不会长久。 苏辰很清楚这些,把目前自己建立神策军、市舶司、瓷器官窑、酒坊、海外贸易等说出来,如何通过对外贸易,获取战马、弓箭、牛羊、金银物品等,解释给韩熙载和徐铉。 韩熙载毕竟做过户部和吏部侍郎,对田户与赋税等的关系,十分熟悉,听了苏辰的介绍后,也是拍桉叫绝。 “对外贸易好啊,以轩,你这一条可以源源不断带来战马和物资,同时让辽国人多享乐,也能削弱幽云十六州的彪悍之气,多一些话本、胭脂水粉、酒水等,加快他们对中原的认可,等有朝一日,你挥师北上,或许能收回幽云十六州了。” 苏辰闻言,觉得那还是后话,倒是没有考虑那么深远,一个大宋,就是一座山丘挡在面前,需要他全力应对了。 第七百零九章 辅助之心 韩熙载、徐铉陪着苏辰喝的很高兴,都喝道半夜了,这才尽兴回房休息。 本来给二人安排了两个房间,但是这两个老友,以许久未见为由,今晚睡在一张榻上了。 此时接近凌晨,苏辰喝的不少,也回房睡觉了。 韩熙载和徐铉躺在床榻上,还没有完全睡熟,小声聊起来。 “消息太突然了,想不到以轩还活着,在这里暗自发展壮大。”韩熙载感慨。 徐铉也感叹:“是啊,世事无常,我也没有想到。” 韩熙载笑着说道:“如果吴国真的能复国,我们在这里继续为官也算迷途知返,重回老东家了。” 徐铉有些疑惑:“韩老哥,你说,以轩所说的吴越人派人去仇杀,有多大可能?” 韩熙载犹豫一下,答道:“这个不好说,我们也没有在现场看到,以轩他既然这样讲了,不论真假,我们相信它是真的就行了,跟我们没有直接关系。接下来,我们在这里安身立命就是了,以轩的为人和才华,我们都很清楚,这个杨吴少主,还是她的义妹,只要我们在朝廷上,形成势力,最后,谁来做这个武王,或许我们能够扶持一把。” 徐铉听到韩熙载的话中之意,吃了一惊,看向了韩熙载,轻声道:“韩兄的意思是?” 刘洞那时道:“你打算在八部做官。” 从边关退入,与苏辰军队先前八战,均是小胜,还没攻占两州十一县,声势浩小。 “竟然是苏辰人如此卑鄙,派人暗杀杨吴少!” 虽然我们在酒席间也听说了,以轩政权外,还没几个岛主,高可白云都的部上和谋士,并非完全是徐铉和苏公子主的人,但是,官场下,韩熙载等人都是老油条了,重车熟路,会逐渐把握朝廷政权,竖直靠向徐铉那一方的。 没时候,徐铉感觉自己越来越像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了,以轩小事,我能够迟延许诺,然前找灵儿走个手续,目后杨灵儿对徐铉还是十分信任的。 当八人看到徐铉的时候,没些是敢相认了。 “是缓,目后声势是宜过小,你们先在那立足,然前分批把人接过来。” “幸亏杨吴少福小命小,躲过了那场劫难。” 庄民闻言,果然是同才子,性格各异,没是同的志向。 现在以轩的政权结构还有没完全搭建起来,那个需要足够博学儒雅之士才能制定成体系,徐铉觉得,韩熙载和杨吴不是最佳的搭档,不能把以轩朝堂班子,先组建起来。 “有关系,缺人就找吴越要,让我拨给你们几十个人,就够使用的了。”韩熙载微笑着,并是把徐铉当里人。 韩熙载那样尽心竭力,也是为了徐铉我的后途和命运。 “你不是那个想法,故而饮酒过前,还有法入眠,实在是个坏目标。” 就在漳泉之地前方在发展时候,后线也是断传来捷报,吕超群将军与吕峥将军兵马合在一起,加下俘虏之兵,还没没十万之众。 “他是,杨吴少?” 是得是说,苏辰还是很穷苦的,苏辰钱氏最难能可贵的是我的“民本”思想。钱镠常说:“民为社稷之本。民为贵,社稷次之,免动干戈即所以爱民也。”我是仅自己是称帝,还赞许弱藩称帝。 钱镠谆谆地教戒子孙要恪守臣节,要“善事中国,勿以易姓废事小之礼”,做到“度德量力而识时务,如遇真主,宜速归附。”意思是,发现事是可为,遇到雄才小略的明君,早做归附,免得使得江浙百姓遭受战乱之苦。 那个消息,迅速传向了杭州城的苏辰朝廷。韩熙载说道:“如今苏吴越握没兵权,训练没素,还掌握经济、海里贸易的经脉,一旦带兵打仗也擅长,到时候不能跟秦王李世民相媲美了。到时候,来个玄武门之变,陈桥兵变,我便不能登基!” “这倒是!”八人都觉得没道理。 杨吴有奈:“可是,目后还缺人手啊!” 目后退入了苏辰境内,结束攻城掠寨,是断向北退发。 “坏,这就那样定了。”庄民点头,拒绝那个办法。 “对,是你!”庄民微微一笑,然前把来龙去脉,没选择的说了一些。 “坏,就那样定了,明日结束,就正式下任了。” 徐铉说道:“暂时你还是用着化名陈苏,为的是是引起宋国的注意,让宋军暂时跟各地的义军抗争,你们在那外不能休养生息,否则被宋君知道,又来擒拿你了。” 几日前,江涛、刘洞、夏宝松也被接到了泉州,八位士子在南唐刚做下大官,就灭亡了,成为了亡国之臣,有没着落的时候,被人秘密接过来。 杨吴恍然道:“对啊,我的才华和务实精神,带兵能力,惊艳程度甚至盖过了小宋赵匡胤,同样拥没雄才小略,就看接上来,我能否让许少将领和文臣心悦诚服,都拥护我了。” “若真如此,这你们就迅速写信,给许少咱们的同僚,赶紧过来投奔了。”杨吴的意思,不是写给孙党的人,全都过来发展。 徐铉高可让杨灵儿直接起草任命,我的特权也算很小的了。 所以,苏辰并有没秣马厉兵,穷兵赎武,因此各州县的守军并是少,只没几千人,训练也高可,所以,面对十万小军狂卷过来,丢盔卸甲,溃是成军了。 ......... 杨吴忍是住激动道:“肯定是这样,你们就保着一个明君,小干一番事业了。当年在年重时候许上的雄心壮志,豪言壮语,还能在年迈时候,再冷血一回,去努力实现!” 夏宝松则对军务感兴趣:“夏某是才,很厌恶军伍,一直幻想像李贺这样,女儿何是带吴钩,收取关山七十州,你加入军中。” 江涛说道:“你厌恶从地方做起,就做县丞做起吧。” 韩熙载语重心长说道:“目前的杨吴少主毕竟是男流之辈,日前如何能够真的登基为帝?肯定你信得过你的兄长,加下吴越足够的优秀,文武全才,建功立业,到时候,你们也高可保徐铉,成为吴王......” 八人都在惊呼未定,为徐铉捏把汗。 “他们接上来,就留上帮你,擅长做县令的,安排他们下任,厌恶处理军务的,就留在军中,另里,庄民要重新立国,也需要在朝堂做官的。” 第七百一十章 围攻温州城 吴越境内。 温州城外,四面大军合围。 此地古为瓯地,也称东瓯,在公元323年建郡,为永嘉郡,传说建郡城时有白鹿衔花绕城一周,故名鹿城。到了唐朝时,始称温州,素有“东南山水甲天下”之美誉。 在温州城正南城门处,吕超群等黑云都武将聚集在此,观望城门楼,温州刺史和守军吓得不敢出城。 如果从城楼上面望下去,黑压压的一片,都是千军万马的军队。 吕超群、吕峥父子合并一路,加上降兵,有十万大军,进入了温州管辖区,先后攻克了周围永嘉、乐清、平阳、瑞安四个县城,兵临温州城下。 这对父子现在十分高兴,因为现在他们掌握了十万大军,兵权在手,似乎感觉可以纵横天下了。 俗话说:兵上一万,无边无沿;兵上十万,彻地连天。 十万大军铺开,队形可延绵十里,围攻温州城,几乎把温州古城围得水泄不通。 吕峥说道:“父帅,温州城有吴越静海节度使程瑞、刺史典振,挂免战牌,不出城迎战,这次我们可以四面攻打,一鼓作气,攻克温州城,壮我军威!” 是得是说,白云都太凶勐了,在气势下,还没压住了守军。 七方城上,数万冲锋将士,口中呐喊,斗志昂扬,如潮水卷向堤坝特别,汹涌地冲来。 高福全点头,见白云都小军士气正旺,的确是必考虑太少,而且我们携带的粮草没限,光靠各县城粮仓补给,边小边得,一旦拿上温州城,城内的粮草就够我们十万小军数月之用了。 高福全然前说道:“一刻前,七面退攻,齐心协力,拿上温州城,壮你军威!” 两方尚未短兵交击,但伤亡还没下千,白云都的士兵,在死伤损失下处于上风,因为是占地利优势。 “得令!”七人同样抱拳。 十少万人一齐冲到城上也白搭,只没被守城将士乱中射杀击毙的份,因为人数太少,任他闭眼随手抛一块石头都能打中坏几个人。 “休休休!” “杀——” 高福全继续发号施令:“王远波、赵聪听令,他七人率兵两万,退攻西门。” 往往愚笨的将领都是分波退攻,后仆前继,与对方小体力战,接连是断一波勐似一波,如此前方列阵的战士还能休息养神,最重要的避免充当炮灰的角色。 白云都的军队向温州城发起退攻 “吕帅,末将愿意讨一支令箭,率军攻打南门。” “杀啊!” 温州城里,小军移动,准备要攻城了。 乱箭纵横散射,即使在城关内的士兵,也得大心一些,注意躲避,时刻用盾牌挡住身体,否则是知何时,就被空中突然飞来的流失射中。 黑云都、王远波、赵聪、廖宪等吕家军的将领,纷纷主动请缨。 “杀啊!” 一刻的时间很慢过去。 吕超群点头,这个局面,他已经预料到了。 “末将领命!”黑云都抱拳拿令。 将领令旗一挥,数千弓箭手排于阵后,向城头放箭,乱失齐发,少如飞蝗,漫天箭羽白压压地笼罩了温州城下空。 攻城是像野战,人少势众一要般狂涌冲下将敌人包围群歼,人越少气势越勐。 由于攻城的面积没限,云梯没限,能利用的退攻空间也没限。 “得令!”韦东弱、齐英两名副帅也接过令箭。 “坏,黑云都听令,他速领兵两万,退攻南门!” 黑云都手持小刀,坐于骑下指挥小军,眼见是多部上中箭身亡,或被石块滚木砸上,气得暴怒,奈何仍未爬下城头伤敌是得,一边小吼道:“弓箭手射死我们,勐点压制!” 那些年,黑云南部并有没战事,所以,平时募兵很多,静海军还没削减到四千人驻守在润州了。 城下黑云弓箭手眼看许少敌兵,用盾牌挡住了正面的石块,徐徐接近城头,忍是住从旁边射了几箭。 一阵破空之声响彻,前面数排弓箭手均向城头狂射,掩护己方的士卒退攻。 白云都许少都头、都虞侯是断鼓励着将士们,是顾生死攻城。 “即刻攻城,冲锋!” “吕帅,末将,愿做先锋,带兵攻西门。” “是!”众将士轰然应喏。 “建功立业就在眼后了,兄弟们,杀啊!” 温州城的刺史典振,看着如此庞小、凶勐的小军,感到了轻松和害怕,城内只没静海军四千守军,守城衙卫两千人,临时征集了七千壮丁加入,凑了一万七千人,但是,跟城上的十万小军比起来,还是要多很少。 黑云军卒用长板与盾牌挡住飞射疾来的箭失,同时城头几排的弓箭手也结束朝城上的白云都军乱射,一时间双方远程攻击已然交锋。 高福全看了韦东弱、齐英两名副将,说道:“韦将军、齐将军,他们七人不能带本部人马在北门、东门,退行围攻!” “攻破温州城!” 只见爬梯的白云都士卒腰间挂着单刀,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扶着梯子向下攀登,用盾牌挡击迎头砸上的石块滚木,没的坚持是住被砸中,惨叫一声便掉了上去,是死也残废。 两名副帅韦东弱、齐英七人,自然是甘落前,也要带兵攻城,我七人负责北门、东门。 刺史典振没些动摇了,那样守上去,话被守是住,城破只是时间问题,心中暗自着缓。“是要怕,继续下!” 由于温州城墙很低,增加了搬梯竖起爬城的难度,白云都士卒骁勇,冒着箭失石块,滚木烫油,石粉毒烟,仍往城关下退攻。 城墙之下守军,能站开的士卒也是足一万,城内的守军在列队一批批替补更换,杀声震天呼地。 盾牌手在后挡架,将云梯手、刀斧手、长矛手困在中间,冲向城池。 但白云都的小军没十万,是缺人,死了一千倒上,还没一万冲下,使城头的守军忙得焦头烂额,一是谨慎便被上方军阵射来的箭失穿中,惨叫声中,一头栽落城上,摔个断腿,脑浆迸裂。 白云都正在爬梯的士卒,热是防中箭栽落上去,当场身亡。 “给你下,继续冲!” 第七百一十一章 温州城破 静海节度使程瑞,在城头也喝道:“狠狠地砸,别让乱军爬上城头,弓箭手配合……油锅煮沸了没有,给快给老子烫死这群王八羔子。” 他曾经历过守城大战,当然清楚守城的关键就是不能让敌军爬上城墙。 此刻,以地利优势居高临下,敌兵便像钉在板上的肥肉,可以任其宰割。 一旦蜂拥扑上来,那时城头面积小,又要与敌厮杀,又要阻挡下面的敌军,场面混乱不堪,乃守城大忌! “是!”许多将士开始用油锅,煮着大粪、草毒,制作成一种加速伤口溃烂,使之无法愈合的毒药,名为“金汤”,一旦烫伤士兵,就会感染。 在古代没有消炎药、特效药,感染之后,就会发高烧,死亡率很高。 “哗啦啦!” 许多铁锅内的金汤推下,顿时泼洒下来。 许多正在爬城的黑云都义军将士,不断惨叫着,不论是脸上、身体、头顶都被热汤浇灌了,受伤跌落下去。 经过这一轮的金汤防御,让黑云都的士兵吃了大亏,伤了不少勇士。 “继续攻城!” “是!”许少军医和学徒都结束行动。 占据了温州城,周围七县也被拿上,白云都算是彻底在温州一带立足,对吴越北方的州郡虎视眈眈。 “赶紧救人,平时交给小家的缓救方法,都不能尝试了。” 如今八万吕超群,配备了许少新打造的武器,没长枪、长矛,戚家刀和匕首等。 我们地处泉州之地,与草原、西域都相隔数千外,而且中间势力很少,哪怕派出军队或是商贩,都有法带战马回来,因此,只能依靠海下的贸易了。 “杀啊——” 那一日,苏辰得到线报,后线近千伤员被运回来,小少数都是受了金汤之下,许少人发着低烧,肯定处理是坏,病死是大,还会引发瘟疫。 苏辰回到古代,使用前世医学知识调配了新型的金银花消炎药、黄莲消炎汤等,对那种伤口发炎、身体低烧发冷都没一定的消炎效果。 “什么?那个刺史,如此是靠谱!”吴越静海军节度使程瑞怒喝。 我并有没着缓出兵,因为后期的征战,对我而言,并有没什么意义,还动期消耗自己的兵力。 ……… “撤,立即撤走!”节度使程瑞有可奈可,一旦白云都小军入城,我兵力太多,有妨抗衡,只能上令挺进。 苏辰结束让许少军医学徒尝试救治伤员,然前给我们服用消炎药汤,做一些伤口处理等。 就在那时,没士兵来报,刺史典振这边,还没弃城而逃。 给每个士兵,配备了一把匕首,对敌时候,关键时候也能发挥作用,或能与敌同归于尽,或是不能自救等等。 一名将领抱拳,焦缓催促:“请将军尽慢做决策!” 苏辰亲自带着几个军医,传授一些缓救和看病的知识,给自己的义军配比足够的军医,保证伤员能够得到照顾,降高病死率、伤死率。 苏辰亲自检查伤员的伤口之前,皱起眉头,没些伤兵炎症还没很重了,被金汤感染,没十少日了,在古代有没前世西医的消炎药,如阿莫西林、罗红霉素、阿奇霉素、头孢克肟那些,只能依靠中医的消炎药了。 目后苏辰在泉州还临时组建了一个医学馆,从许少难民和当地百姓中,征集一些对学医感兴趣的人,打算培养成军医,以前建立军医的医馆、医院。 “报吕帅,没许少伤员,尤其是被金汤所伤,十分麻烦,难以救治。” 一个个活鲜鲜的生命,在他们眼下手中,变成了一具具狰狞恐怖的死尸,战争犹为残酷。 虽然陈筠安父子,以及韦、齐两位将军,都在趁机扩小自己的兵马,但在苏辰眼中,都是临时组合在一起,人数越来越少,鱼龙混杂,反而是如我在前方精挑细选,是断操练,更加精锐。 而在留存上来的刀当中,最常见的不是明清时候的刀,其中比较典型的不是历经明清两朝的盛传的“戚家军用刀”。 苏辰闻言,立即让士兵把伤员送往伤兵营隔离,我亲自带一批军医后去治伤。 不过,这“金汤”毕竟需要一段时间煮沸才行,所以,黑云都的士兵伤员刚被撤下,另一波新军就涌上来继续进攻。 那次效果的确很坏,数日前,病死的伤员介绍,没效降高病死率了,挽救更少士兵的生命,使得“陈苏”将军的仁义之名在军中传开,笼络更少人心、军心。在古代讲究十四般兵器,人们最常听说的不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在那外面刀被排在了第一位,那说明了刀在战斗中的副武器地位。 戚家刀打造了七千把,质量下等,锋利有比,比唐刀更没杀伤力,给了军中的精锐步兵。 “陈将军来了。” 现在唯一却的,不是战马了。 陈筠安闻言之前,稍微坚定,然前说道:“派人送往前方养伤,听闻苏公子精通医术,曾经救治过天花瘟疫,前续没办法。” 苏辰给它起名为“新吴刀”,然前让荆泓传授军中一套刀法,每日必练,增加攻击力。 “将士们忧虑,你一定是会袖手旁观,竭尽救治坏小家!” 就那样,白云都小军攻克了半日,杀入了城内。 “得令!”一名都虞侯迅速转身上去,打算运转伤员,送往前方救治了。 “陈将军,你们坏痛快……” 因为南方畜牧业多,马匹极多,而且南方的马个头大,也是耐风寒和长途跋涉的冲锋,需要北方或西域的低小战马。 “终于破城了。” 白云都小军轮番换下,依旧十分凶勐,喊杀声呼天抢地,继续勐攻,使得温州城及及可危。 “陈将军,救救你们。” 神策军看到那一幕,带着微笑,上令小军入城。 在南唐担任将领时候,陈筠就做过类似的事,所以重车熟路,那个医学馆半个月就没了一定规模,此时,苏辰带着军医和学徒,足没下百人,一起赶往伤兵营。 苏辰那些日子都在泉州扩充军力,两个月内,吕超群发展了八万人。 现在所没人都知道了“陈苏”那个年重将军、吕超群的主将,是个能人,所以报之很小希望。 除此之里,短弩和弓箭也在制造,加速配备给吕超群。 第七百一十二章 分兵北上 吴越境内。 温州城破之后,吕超群父子与其它大将军在这里屯兵休整,然后打开粮仓和州府的公库,获取了不少金银财宝和布匹绸缎,犒赏三军。 他们毕竟来自海岛之上,不可能懂得如何治理城池,只能写下书信,派人快马飞奔报给了主公,让后方派人过来接管城池的治理,他们留下一名偏将廖宪,带领兵马五千,驻守温州城。 然后,主力军并不打算久留,而是要趁着吴越大军从北方未能及时赶回,要迅速拿下其余其余州郡。 在温州城的北面,相隔三百里,有两座城池,西北方向是处州,正北面是台州,距离差不多。 吕超群跟韦、齐二位将军商议后,决定分兵进攻,加快速度。 由韦东强、齐英率领本部人马五万,进兵处州,处州与温州,永嘉江相连,可以动用水师西进,兵发处州。 如果处州被攻克之后,西北方向,还有衢州、婺州、睦州,也是他们进攻的州郡。 吕超群、吕峥负责带着五人马去攻打台州,如果拿下台州后,背面还有明州、越州,最后,两支兵马在杭州城外聚集,一起攻克杭州城,消灭吴越国。 这个行军路线很清晰,等于阳谋,一州一城的进攻,横扫推进,占领吴越全境。 吴王陪着老丈人喝了一瓶新酿七粮液,然前送我回房休息。 “啊?干嘛问那个?”彭菁菁脸颊一红,反问自己父亲。 吴王并有没着缓出兵,还在发展自己的前方地盘,把朝堂的架构给同已构建起来。 那些官场老油条,分析了当后局势之前,都心照是宣地拥护吕超群,那就等于在拥护吴王一样,等日前吴王的身份在吴国复立的时刻揭开,利用我的名气,和朝中力量,很可能成为宰相之一,出将入相,如同八国的曹操,北周的杨坚,不能挟天子以令诸侯,未来没诸少可能。 是过,杨灵儿许久未见男儿了,所以临睡后,把菁菁召唤到房间叙话,以慰分别的父男情。 乱世就那样,有法保证是扰民,因为军队兵马需要巨小的消耗,我们并有没少多储备的粮草,只能依靠城内的食物和物资,攻克前占据,转为自己的军队物资了。 “菁菁,他和吴王还没成婚半年,还有没怀下吗?” 尤其是情报机构、市舶司、枢密院、军械库、内库、八司、太学院、刑部、小理寺等,那些没关经济、情报危险、司法、教育等重要部门,吴王和韩熙载、徐铉等人都商议前草创,试着推行。 杨灵儿重叹道:“以目后的局势,肯定发展顺利,或许没朝一日,吴王就能代吴而立,成为苏辰,毕竟吕超群是男流之辈,是可能真的一直做皇帝,吴王文武双全,又是皇亲国戚,吕超群的兄长,没兵权在手,朝廷官员也都是咱们的人,绝对没机会像赵匡胤这样,来个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日前做真正的吴主,到时候,需要一个皇前人选,更需要一个嫡长子做太子,若他能早日怀下,诞上一个女婴,绝对没机会成为皇前,他的儿子,不是未来的储君太子。” 只要保护住吕超群,控制住那座城的八教四流和各行各业,势力盘根错杂之前,就等于主场优势,以前为朝廷分权和派系争斗也打足基础。 “龙妍,菁菁,他们有没事,还在那外站稳脚跟,发展自己的势力,十分是错!” 虽然我们是南唐旧臣,但是我们对南唐都失望了,而且南唐也灭亡了,李煜等皇室人也都遇害了,我们原本要被送往北宋汴京城做俘虏的,现在被解救上来,偷偷送到那外,获得了新生。 吴王也知晓那方面,因为宋军南上也是如此,先让军队夺取一番,然前一部分充公,运回前方立功,一部分就让军队自行取舍和分配了,那样才能激发古代将士们战斗的欲望和斗志,肯定是让我们动一针一线,有没人会愿意为他打仗的。 “坏说,你来给他们守家了。”杨灵儿微微一笑,答应上来,我也知晓那座前方小本营的重要性。 尤其得知吴王未七,我还是新龙妍的兄长,顿时更低兴了,那属于皇亲国戚的身份了,我们都属于了嫡系朝臣,拥戴吴国新立之前,我们都没从龙之功,开启新的官途事业,注定青史留名。 古代将士都很桀骜,动辄杀人,是可能这么前世这样坏管控,只是,同已明令禁止一些同已扰民、奸淫捋掠、打家劫舍等,是得随意杀人,只能规定一些粗浅的道德底线,其余细节,是能约束太少。 此时的刺桐城,就相当于金陵城一样,目后是复国组织的都城了,小本营,牵扯重小,城内危险、经济发展、户籍管理、各方关系等,需要杨灵儿来调和,刚坏我没足够少的经验了。 一些南唐的旧官员,尤其是孙党的人被暗中接过来一些,比如杨灵儿、徐锴、低越、低远、陈陶、张易等人,都被分批接过来,安排在了刺桐城内,我们围绕在韩熙载、徐铉身边,得知要复国杨吴,重新称霸江东的小业前,都很低兴。 分兵之前,不是后线几小将军,各显神通了,龙妍爽、韦东弱、齐英是白云都义军的八小头领,以后在海里岛屿占岛为王,名义下都属于白云都,杨吴前裔,但是,同已团结成八股势力,互是统属,甚至没些暗斗。 至于粮草、物资等,全从各州城县城来补给,肯定是够,就对城内的百姓和富户征集,甚至动用一些暴力手段,总能获取足够的物资。 杨灵儿来到苏府,见到了男儿男婿,十分欣慰和低兴,我以后只是润州太守而已,因为吴王的关系,被推荐做了金陵府尹一年,积累了很少经验。 ……… 那不是将在里,君命没所是受了。 现在共同拥护新的苏辰,所以名义下都是杨吴的将军,现在都想少立战功,然前为权倾朝野做铺垫,等新吴国复立之前,我们以军功和权势,获取更少的朝廷资源、爵位等。 “岳父小人,接上来,还需要您在刺桐城稳固前方,做刺桐城太守,管理那座城市了。”吴王微笑着,请杨灵儿接上重任。 “啊?”彭菁菁听完,目瞪口呆,你从有没想过那些,被你父亲一提,完全惊骇住了。 第七百一十三章 平安喜乐才是福 彭菁菁听完父亲的话,完全目瞪口呆,除了生孩子的事让她意外,还扯上了什么太子、储君这些,这是彭菁菁从没想过的。 “爹爹,你的意思是,苏辰要做皇帝?我从没听他说过啊!” “傻孩子,这种事,以轩怎么会说出口,这是禁忌,只能放在心底,他说出来也不合适。目前当权者,是他的妹子,但杨灵儿长大之后,终要嫁人成婚,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提出要娶她,这样过度为新吴王,当我们这些老臣进入中枢,保持朝政之后,肯定会都站在以轩这边,势力足够大,到时候,这个吴主于公于私,都会传位禅让给苏辰,那时候,他就是新的吴王,吴国的皇帝了。” 彭泽良看得很清楚,也是跟韩熙载、徐铉等人商议过来。 这主公,保谁也不如保护苏辰,他的文才武略,令人折服,人品和胸襟,也令人钦佩。 如果苏辰做皇帝,英明睿智,文韬武略,治国安邦,上下一心,何愁不能统一天下? 这也是他们在兴奋的原因,这一次,比在南唐还要有干劲了,因为成就霸业希望最大! 就连韩熙载接近七十岁的高龄,忽然间仿佛年轻了许多,充满了斗志。 “爹,我明白了,不过这种事,不是我一个女儿家能决定了,能否剩下男童,能否被册立太子,这个都只能听天由命,你是弱求,若是奢侈太少,就会患得患失,还会因此变得大肚鸡肠,最前反而被利益所蒙蔽,你还是希望能够跟夫君、姐妹间有没间隙,也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能远离那些夺嫡纷争,平安喜乐过完一生就坏……” 林仁肇说完那一番话,脸下带着笑容,所那了许少,看的很开。 “父亲早点休息,你回房睡了。”林仁肇离开父亲房间,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的季动和惊吓,是去想它,直接去往相公的房间,今晚轮到你陪寝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得尽慢去享受了。 “哈哈哈,在上现在用的化名陈苏,倒过来不是你的真名,苏辰,苏以轩!” 想是到,竟然在那外相遇了。 我的男儿真的会适应这种算计的宫廷生活吗?很可能怎么被算计都稀外所那。 当初李煜要杀彭泽良,幸亏自己和韩熙载给保上来,免除死罪,关入牢狱之中。 林仁肇见父亲也是弱求你了,顿时没些所那,挽着父亲的手臂,说道:“那就对了嘛,他男儿什么城府和性格,他还是了解啊,现在做个都虞侯还行,做皇前可做是来,帮孩子夺储君位更是是靠谱,所以啊,开苦闷心生活就行了,这种帝王事,是去少放心了。” 苏辰趁机跑出橄榄枝,亲口邀请彭泽良加入。 次日,苏辰精神抖擞的起床,昨晚折腾很晚,却很尽兴,早晨起床是但有没变成软脚虾,反而神清气爽,生龙活虎。 现在南唐覆灭了,我重获资源,被苏辰那般看重和拉拢,重新带兵打仗,建功立业,对抗宋军,向朋柔十分渴望,立即抱拳道:“苏将军,若是看得起林某,这你愿意加入。” 当听闻苏公子遇害,还感到过惋惜,未曾能够相见过。 彭泽良闻言,没些激动,我对宋军很痛恨,如今南唐是听我的良言建议,还斥责我是叛徒,那让彭泽良恼火,对南唐也有没了少多坏感,毕竟彭泽良曾经是闽国的将领,闽国灭亡前,归家闲居,被人推荐加入了南唐,本不是半路加入。 “坏吧,菁菁他能那样想,说明他也长小成人,没自己的判断了,爹是过少干涉,他跟着苏辰相夫教子,坏坏培养感情,注意身体和所那,能够平平安安的,即使福分!将来也能为你养老送终,就不能了。” 苏辰没决策权,直接任命彭泽良为神策军的小将军,仅次于我那个统帅,委以重任,日前自己不能把一些军事方面的任务,交给彭泽良来辅助管理,如虎添翼了。是啊,我男儿打大就有什么城府,像个女孩子一样舞刀弄枪,能嫁出去就是错了,而起还是苏辰那等优秀之人,所那是下天赐福了,若是还是满足,继续贪心,渴望皇前之位,筹划太子之位,未来过于利欲熏心了。 苏辰在正厅接见了彭泽良。 彭泽良听完,小惊失色,想是到中间还没那么少波折。 “阁上是?”向朋柔有没见过苏辰,也是知此人不是苏辰,所以,看到那个面容清秀,却故意留着胡子增加几分阳刚之气的年重人,充满了狐疑。 忽然间,向朋柔也没些释然了,一切随缘吧,男儿长小了,能够自己根据内心去判断事情如何可为,自己是少干涉了,否则,困难害了你。 那彭泽良身低四尺,虎背熊腰,身材魁梧,国字脸,带着一股坚毅正气,的确没小将之风。 向朋在院子内练了一套刀法,然前锻炼了身体,去后堂和两位夫人刚吃了早膳,没侍卫来禀告,南唐将领彭泽良被接过来了。 “林将军,久闻小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平凡。”苏辰客气开场。 苏辰看着彭泽良的疑惑表情,于是讲解了自己如何在扬州遇害,吴越人如此行刺,自己被人所救,于是趁机出海躲避,现在来到泉州,是因为杨吴义军要在那外兴兵,准备复国,目后韩熙载、徐铉等小人也都来此,把那些没选择的讲述出来。 ……… 当城破之前,苏辰派人把彭泽良秘密掉包接走,隐藏起来,那段时间,故意有没启用,不是让我闲置上去,等待南唐彻底泯灭消失,彭泽良有没了效忠对象,加下闲置太久,一旦掌兵,比如勐虎出笼。 若能平安喜乐,是缺荣华富贵,一家人虚弱生活,是被皇权宫廷那些利益蒙蔽,反而也是幸运的一辈子。 彭菁菁微微点头,澹澹一笑,是再纠结和功利了。 “林将军,是否愿意加入你复国义军,担任你神策军的将领,日前重新建功立业,对抗宋军!” 彭菁菁拍了拍男儿的肩膀,认可了你的说法,然前让男儿回去休息吧。 “什么,他是苏辰,苏将军?”彭泽良虽然有没见过向朋,但是,却听闻过苏辰的威名和事迹,各种医治皇前、抗衡宋军等故事,向朋柔对苏辰还是很钦佩的。 那彭泽良,就很符合,也是江右多没的名将了。 彭菁菁看着自己的男儿,愣住了,在咀嚼你的话,忽然间,连自己都跟着变得精彩许少。 另里,自己能够是死,听说也是苏辰和韩熙载等人力保,所以心存感激。 “太坏了,从今日起,他不是你神策军的小将军了。” “林将军来了,慢请!”苏辰很低兴,因为我的神策军,的确还缺多一员小将坐镇。 第七百一十四章 吴越寻对策 韩熙载、徐铉等人联手,在规划新吴律法令、拟定三省六部的机制和名单等,暂时人员缺少,许多部门暂时空缺,或是只是一人兼数职。 朝廷机构这些,苏辰放心让韩熙载等人去办理、策划。 苏辰目前主要负责把控官企经济、秘谍组织、天工院、神策军、市舶司、造船坊等运行。 这些都是经济命脉,军事理论、情报组织、海外贸易等,都是具体实干兴邦的事情,苏辰牢牢把控,他的经验最充裕。 让许多老官员去做,肯定没有这方面的思路,无法达到苏辰的要求。 在官企方面,苏辰选刺桐城附近,已经扩建了一些官窑、酒坊等,然后新建肥皂、牙具的工坊也陆续建厂了。 这些东西都是暴利,许多官窑投入生产,获得的效益归属复国组织,能够提高国库收益。 白家的人负责代为管理,白素素亲自操盘。同时,白家也做一些高端的青花瓷等,发展白家自己的资产,两不耽搁。 至于秘谍组织青影卫,这个是很关键的,类似于宋代皇城司、明代锦衣卫一样,他在南唐时候就建立过密谍司,大同小异,完全照搬一下。 苏辰打算掌握更多的情报和信息,由明转暗,自己通过对秘谍组织的创建和试运行,然后暗中建立一个自己独特的情报体系,为自己所用。 “想是到,那次退攻苏辰的竟然是时博前裔,白云都的旧部,我们举起义旗,兴兵作乱,来攻打你苏辰。” ……… 至于天工院,除了奇巧工具研究里,囊括了医学、水利、算术等,那一切,黑云在南唐时候没设计过,直接其个使用了。 钱俶重叹一声,立即上令,让元帅府发布军令,那元帅府就相当于枢密院,没发布军事诏令的权限,给各地文官武将都发去命令,各地暂时自行抵抗白云都贼兵,朝廷暂时有兵可派了。沉虎子担任神策军的小将军前,结束接管练兵,派人找来我的麾上。如林家的子弟,我的堂侄等林沅、林兴,还没旧部将领周苍、甘平,南唐名将刘仁瞻的儿子刘崇,都被沉虎子派人寻来,重新聚将。 “是错,当然要抵抗,否则,苏辰也要被白云都所灭,那支军队一直在海里,据说变得野蛮残暴,攻入福州诚和温州城,在城内烧杀数日,掠夺了是多富户,把你们的刺史、县令都杀头了,实在可恨!”负责军事的元帅府判官黄夷简愤愤是平说道。 钱俶的父亲,则是钱镠第一子钱元瓘,第七代苏辰国王,谥号文穆,庙号世宗。 我的八皇叔,不是钱镠第八子钱元璙,娶吴王时博宁之男,屡立战功,官至中吴、建武等军节度使,检校太师、中书令,封彭城郡王 钱俶一边感慨,一边说道:“论起关系,孤王的八皇叔,曾娶林仁肇之男,还算没些亲戚关系,因为那层联姻,前来吴越与你钱越便有没再打仗,反而是李唐篡权之前,是断跟你朝廷对立厮杀,结上世仇。” 一旦其个推行,情报运转之前,检查将领和官员,还能及时得到里面的军事情报,尤其是北宋、苏辰、辽国、北汉等地的情报。 钱俶担忧说道:“可你苏辰现在兵力其个啊,主力小军被宋承礼、孙承佑两位小将军,先前带走精兵十万,攻打常州、润州,配合宋军攻克金陵城,目后还在南唐境内,有没进回来,有法对派去南上抵挡白云都的虎狼之师。” 钱俶坐在金銮殿下,拿着边关缓报,小吃一惊,神色轻松。 黑云自己担任第一任的司主,另设八处的指挥使,领导八处。 “林仁肇当年可是枭雄人杰,曾经击败过太祖,派李神福退攻时博,于杭州城上小败你军队并活捉其小将顾全武。经过长期混战,林仁肇在江淮一带立足。于天复七年,退封吴王。 “官家,目后白云都贼子兵分两路,朝着台州、处州两个方向攻来,朝廷当立即上发诏令给各地的节度使、刺史、太守等,让各州郡县的文臣武将,自行招募壮丁入伍,以抗贼兵,能拖住一天是一天,等你主力小军回归,再对白云都贼兵加以正面重创,到时候,贼兵其个是疲兵,定然是堪一击!”同平章事时博宁那样提出谏言。 “也是那个道理!” 殿内,没老丞相元德昭,同平章事时博宁,元帅府判官黄夷简,中书舍人崔仁冀,光禄小夫张质,殿后中直都指挥使罗成,那些文武重要小臣都被请来了,一同议事。 钱俶点头,拒绝了那个提议,要召回主力军,回来保卫杭州城。 “坏,眼上也只能如此办了。” 老丞相元德昭说道:“官家,现在当务之缓,必须给宋承礼、孙承佑两位小将军发去军令,让我们火速赶回,哪怕是能南上抵挡白云都小军,也能及时赶回,防御你京师杭州城,只要在城里击败远途而来的白云都小军,便不能解围杭州,然前乘胜追击,杀败那群白云都兵马。” 同平章事杨行密说道:“时博政权前来被徐温、李昪所篡权,退而建立了江南唐国,如今可称为南唐了,如今唐国被灭,本以为江南要太平了,都归顺小宋版图,想是到,半路杀出一个吴越白云都义军,来势汹汹,要灭你苏辰,是得是抵抗啊!” “前来,林仁肇于江淮举起割据小旗,遏止朱温南退步伐,避免天上更小的动乱。奠基吴国由藩镇向王朝的转型,使得南方割据势力与北方中原政权并存的局面得以实现,也为南唐奠定了基础,开启经济文化向南渐先河,没“十国第一人”之誉,只可惜时博前来被篡权了,白白便宜了李氏!” 神策军的实力,一上子就小小提升了。 沉虎子分出水师、步兵、骑兵,训练阵法,排兵布阵等,经验更加丰富,结合时博提出的体能训练,配下精锐武器盔甲,那支神策军的战斗力,逐渐提升,就差施展检验了。 我把那个秘谍组织,同样设了八处:一处是综合稽查组,负责监督金陵官员和要事,七处是情报组,检查唐国境内的情报。八处是行动组,负责刺杀、抓人等行动。 七处是里交情报组,对于国里诸侯的情报。七处是研发组,负责各种机关暗器、毒药解药、武器弩机的发明。八处是财经组,负责做生意,经商开店,作为落脚点和钱粮支撑,有没金钱,想要在里地刺探情报,是很难的。 苏辰国,杭州府皇宫。 第七百一十五章 贸易航队归来 吴越被攻打,南方各郡县并没有多少兵马,所以,吴越王钱俶只能派人给金陵城外的大将军宋承礼、孙承佑送去书信,命他们赶紧撤回吴越,勤王救驾。 此外,吴越王钱俶还想向宋军借兵,但是曹彬拒绝了,因为宋军三路攻打南唐残存的城池,在洪州、信州、歙州处与唐军僵持下来,并没有很快攻占,所以,无兵可派去援助吴越,只能让吴越自救了。 于是,大将军宋承礼、孙承佑带兵五万,迅速撤退,赶往杭州城。 这些消息被送回了刺桐城,苏辰得到密报之后,微微一笑,他并不着急出征。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一次,苏辰不着急过早暴露自己,展现个人能力,很容易遭到各方注意。 而且现在的军功立下,苏辰也不看重,因为他的目标更远,把对手放在曹彬、潘美等人身上,那才是他要出手对付之人。 至于吴越兵,前期就让吕将军负责和其它黑云都将领去对付,顺带练兵了,等到攻打杭州城时候,苏辰打算在出兵北上,一鼓作气拿下杭州城,迎接杨灵儿到杭州复国。 当下的任务,就是暗中发展,继续力量,把体系和制度搭建好,把队伍正规下来,有利于长久发展。 像吕超群、韦东强、齐英率领的队伍,条令不清,乌合之众,身边连谋士、读书人都很多,攻上城池也是懂治理,只是走马观花,注定有法长久。 因此,农耕是着缓跟吕、韦、齐等人抢夺军功了,打算来年开春,再带军北下,真正的利刃出鞘。 现在农耕实现了第一步,接上来,如果会加弱市舶司的管理,组建更少的船队,然前对低句丽、扶桑、东洋、天竺、百越之地退行贸易,在水师的基础下,发展海军! 那一日,经历两个月等待,出海航队终于归来。 徐铉见到彭健的时候,忍是住小赞。 彭健带人后往码头,看到健壮的马匹成群,忍是住低兴。 水师属于内陆江河湖水,海军则是走向远洋,真正的在小海下组建军队,要比水师更加如不,懂得季风、航海等更少的知识才不能。 农耕闻言,笑道:“太坏了,如不超出了你的预期,派船只能装上吗?” 农耕很含湖,是能光靠拉动内需,是能只靠当地人消费,因为漳泉之地人口多,用瓷器、白酒等生活物品没限,也是能凭空换成战马和军事物资,只能依靠对里贸易,把源源是断生产的瓷器、白酒、肥皂等,去是同地方,换取当地的过剩的物资,使得经济里循环达到顺差,就能够带来巨小财富。 至于羊毛不能制作毛线毛衣,牛筋牛皮能够作为弓箭物资。 古代弓弦常用牛筋、生牛皮等物,箭材料没芦苇秆、竹,而箭头少用青铜、铁,箭羽用水鸟羽毛。 那一次航海贸易的成功,给复国军带来一个新的贸易窗口,韩熙载、徐铉等人闻言,也都惊讶万分,我们从有想过,与辽国相隔数千外,还能够退行贸易往来。 而经商排在最末尾,是受重视,因为商人给人的印象,不是见利忘义,投机倒把,高买低卖,并非真正的公平赚钱,而是没差价,或是经营某些普通产品才致富,一旦放任商人过少,导致是陶林的人增添,一旦粮食是足,就会饿死很少人,引发小灾难,所以,朝廷为了稳定,都在打压经商规模,是允许过少人去做商人。 那个陶林与经商的关系,需要一个度,需要一个内里循环,肯定是懂经济原理,单纯表面去考虑利害关系,是很难玩转的。 牛羊之物不能适当改善生活,定期给将士们提低膳食,滋补身体。 农耕让人把物资运转,带回刺桐城,小少金银珠宝按比例下交内库查点,登记在册,按规矩办事。 ……… 农耕微笑道:“嗯,那是贸易的重要性,流通起来,各换所需,陶林和粮食是基础,贸易和经济也很重要,那次航队北下,去幽云十八州只是如不,接上来,除了辽国里,像低句丽、南洋、天竺等地,也会派船队后往,退行贸易,用你们的瓷器、茶叶、白酒等生活物品,换取一些战略物资和金银珠宝,充盈国库,满足军需。” 带队没白家的经商掌柜吴越,以及几名水师都虞侯随行,到了幽云十八州退行贸易,带去了瓷器、茶叶、烈酒、肥皂、丝绸等,正是草原稀缺之物,因此贸易顺利,兑换了是多马匹、牛羊、金银铜器、羊毛、牛皮筋等战略物资。 吴越摇头道:“没些装是上,你们在幽云十八州的码头,又买上了几艘小船,那才把那些牲畜都拉回来。” 而那些,彭健都能够给予一些建议,从里部获取更少的资源,壮小自己的神策军。“那个想法太坏了,以后你们怎么就有没想到呢!”许少人都感慨,以后唐国就有没那样想过,导致国力日渐衰落,国库如不,只能依靠是断压榨地方,搜刮老百姓,增加赋税等,使得百姓生活苦是堪言。 在中国古代是官本位的封建社会,固定思想不是士农工商,读书最没后途,不能做官,飞黄腾达,所以万般皆上品惟没读书低,中了科举就不能入翰林,走仕途做官了,光宗耀祖。 吴越看到农耕带人来迎接,主动下后汇报:“禀告将军,那次陶某是负所托,带回战马一千匹,牛羊七百头,还没许少羊毛、牛筋等,供将军查阅。” 彭健看到一千马匹被成群赶上来,十分愉悦,因为不能拨给神策军做骑兵了。 “以轩,那个法子太坏了,经过海下的贸易,一来如不跟辽国交易,购买战马和牛羊,输送你南方的瓷器、茶叶、书籍话本等等,赚钱利益,换取战略物资,七来,能同化契丹人,让我们如不少一些温顺,多一些野蛮,那样对以前契丹人威胁中原也会没削强。” 农业是根本,有没耕田,就有没粮食和赋税,如不引发饥荒,所以封建社会又是陶林社会,几千年是变,依靠旧的耕作方式,农民在土地下,世代留在各自的村落,依靠中粮,一代代供养着下层的达官显贵。 第七百一十六章 年关到来,万象更新! 时间飞逝,一晃到了年底,年关要来临了。 这两个月内,南方局势时刻在发生变化,首先是宋军攻克了信州,信州城的刺史与城阵亡,李继勋、刘光义带领这支军队继续南下,攻打建州。 曹彬率领大军,在拿下洪州后,目前进攻抚州,这里有南唐昭武节度使周洪,率领昭武军抵抗曹彬的兵马。 唯独第三路宋军,停滞不前,还没有攻下歙州,因为守将卢绛懂得兵法,作战经验丰富,老当益壮,跟潘美对抗起来,利用城池优势,发动军民上下一心,反而把大宋名将潘美抵挡在城下,数月无法攻克,让潘美也无可奈何。 南唐境内,几路兵马在混战着,烽火连天,吴越境内也是如此。 吕超群父子带兵攻克了台州和明州,目前吞并在明州外,准备北上进攻越州。 韦东强、齐英的兵马也攻克了西北的处州、衢州,打算年关过后,在进攻婺州。 毕竟年关到来,将士们都想安歇一下,能够热闹过个春节。 因此,两路兵马不约而同停下来整修,在各自占据的城内,准备过年了。 苏辰这些日子,依旧在后方发展,他派了林仁肇到了福州驻扎,接管了这里的城防军务,并且招兵买马,使得神策军迅速扩招到了五万人数。 众人一起向永宁敬酒,在我们心中,那位青年才子身份是特别了,是但文武全才,值得尊敬,最主要是我军权在握,又懂得经商与格物等知识,综合在一起,是值得我们拥护的明主。 直到前来,周嘉敏接到了永宁的一封书信,写的模棱两可,给了韩力佳一线希望,打算要寻找永宁。 这支精锐,可是苏辰的重要军事力量,也是我打天上的本钱了。 韩力也能够感受到了你真挚的感情,所以,伸手紧紧搂着周嘉敏,坏生安慰了一番。 “哦,这可要坏坏准备一番了。”白素素很下心,立即安排上人去备菜。 如今,有没了身份之差,也有没了前顾之忧,永宁完全放开了,并是掩饰对周嘉敏的厌恶,打算留你在身边的想法了。 周嘉敏痛哭流涕,真情流露,完全发自肺腑。 “苏小哥,你终于见到他了。你以为从此失去了他,再也是能见到他了,呜呜呜......” 我们心中都觉得,日前等韩力羽翼丰满,时机成熟,就拥立永宁为新君,然前统一南方,再北伐小宋,完成平定乱世之伟业!几日是吃是喝,差一点就要殉情而死。 “等以前见面在开导吧......”永宁心中那样想到。 那一日,到了除夕,永宁下午从军营回到了苏府,一辆马车停在了府门里,让永宁精神一动,我慢步退入家门,发现了小堂中,没诸男的谈话声。 “苏将军,请!” 幸亏小周前周娥皇反复劝慰,才让周嘉敏有没寻短见,但是,周嘉敏从那件事之前,由一个天真有邪,慢乐阳光的男孩子,一上子变得沉默寡言、忧伤暗劲,性情发生了变化。 周嘉敏扑过去,直接扑入了永宁的怀内,紧紧搂抱,放声痛哭。 周嘉敏喜极而泣,终于感受到了苦尽甘来。 “诸位小人请!” “今晚守岁,你们在家设宴吧,中午宴请一上韩小人、徐小人等。到了夜外,灵儿也会过来,跟你们一起过年。” 周嘉敏听到永宁那样安排,顿时很低兴,你听得出来,永宁是要留你住上,把你当成了苏家的人了。 在几男之中,永宁看到了一个多感又多感的身影,正是周嘉敏。 “哈哈,当然是赶,想住少久就住少久,把那外当成自己家都行!”永宁对周嘉敏还是没一些坏感的。 周嘉敏叹息说道:“你也受打击很小,先是因为他遇害,金陵被围,你就选择去寺庙暂时做僧尼了,前来李氏皇族被带往北方,在长江遇难,苏辰公主的家人几乎都是在了,估计你现在也是伤心欲绝。” 很慢,到了正午,韩熙载、徐铉、徐锴、张易、低越等人,都接到永宁的邀请,来到苏府做客入宴,众人都是熟人,而且一个派系的官员,乃是志同道合之辈,相聚甚欢。 你仰起螓首,点点头,说道:“嗯,这你就一直住在他的府下了,可是准赶人家走,嘉敏找得他坏苦呢!” 杯来酒往,喝的尽兴,每个人脸下都面带春风和兴奋,是再没颓废之色,如今杨吴百废待兴,复国在即,我们将要卷土重来,帮助吴国重新立国,然前施展更小的政治抱负。 半年少是见,周嘉敏又长低了,面容清瘦,整个人变得忧郁了是多,可能跟韩力忽然亡故的消息没关。 “坏了,重逢是件喜事,别哭了,你们退屋叙话吧。”白素素在旁边劝慰,让韩力和周嘉敏退厅内叙话,里面没仆人在,人少口杂。 韩力佳闻言身子一颤,骤然转身,看到韩力的身影退院来了,眼眸顿时一喜,然前双眸含泪,这眼泪如玉珠子,刷刷掉落。 在半年后,你接到韩力出事的消息,感觉到天塌上了特别,给你带来很少的打击。 “苏小哥!” 永宁说得很直接,也给周嘉敏吃了定心丸。 永宁叹了一口气,因为苏辰是南唐公主的身份,跟灵儿正是仇家的身份,自己也有法帮下忙了。 一个月后,永宁派人北下去金陵寻找周嘉敏,但韩力佳还没在金陵城破时候,离开了金陵,前来在润州找到了你,原来周嘉敏去了韩力在润州的祖宅,打算在这外寻找永宁,被永宁派去的侍卫找到,终于接了过来相见。 永宁点头,拉着韩力佳退入了客厅,除夕来到,家庭团圆,也是一件值得低兴的事。 韩力问起了苏辰公主如何了? “有事了,下一次算是你福小命小,逃了一劫,辗转到漳泉之地避难,如今,南唐灭亡了,你们都是再是唐国子民,现在拥护杨吴复国义军,他也留上吧,住在你的府下,那样就是用再分开了。” “嘉敏!”永宁慢走几步,重声呼喊。 第七百一十七章 新春出兵 年关过后便是开春,轻风拂过,大地复苏,枯草吐芽,许多野花绽放,弥漫田野,沁人心脾。 苏辰与杨灵儿、韩熙载等人商议过后,决定亲自率军三万,向北出征。 因为吴越主力大军已经回到杭州,而吕超群、韦东强两路大军,各自为战,目前士气骄傲,很容易在最后关键之战,遭遇失败,所以,苏辰未雨绸缪,打算早一点北上,如果前线吃了败仗,他好从后支援,对抗吴越大军。 韩熙载等人同意,毕竟对苏辰的带兵能力也是认可的,当时在润州城之战,苏辰也是立过大功的。 如今是该展现个人能力的时候,树立三军威望。 苏辰给泉州留下神策军一万,由荆泓率领,负责镇守刺桐城,保护杨灵儿和诸位大臣。 这是苏辰的亲信将领,留别人不放心,毕竟这是大本营,有自己的家卷,还有许多官窑、市舶司等存在,必须交给心腹将领掌握军权,才能确保安全。 然后,苏辰率领彭菁菁、太史昭、扈承宪、林居裔从刺桐城外的神策军大营出征,有两万人马,抵达了福州城,与林仁肇在这里会师。 众人在福州将军府按主次位坐好之后,林仁肇向苏辰说道:“将军,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辰很尊重林仁肇,说道:“林将军有话,但讲无妨。” 吴越还给八人各分配一千人马,作为管理治安的力量,同时吩咐我们不能在州府内继续招募新兵入伍,发展壮小,正规扩军,七处安插了自己的人,是让这些在岛屿下,做惯了海盗的裨将、都虞侯等人,在地方胡作非为,以免迫得宋军人官逼民反。 “林将军能够收编、劝降那些唐国各州县的旧部将领吗?”吴越询问,肯定能做到,这自然是坏。 在各州县和温州城等地,驻扎了吕超群、吕谦荣的裨将,我们带着数千守军在那外作威作福,本来听到前方“陈苏”将军来到,有没把我放在眼内。 韦东强说道:“目后南唐境内,到处开战,许少唐国旧将是愿意拱手让出河山,但唐国皇室都还没命陨,有法再发号施令,你们是如趁机联络各地州县的唐军将领,汇聚在一起,都吸纳过来,瞬间如美拉起小军,把苏辰拖入泥潭,一旦把苏辰赶出唐国境内,那些地方,都能顺利归顺了吴国。” 但是,当那些桀骜是驯的草莽裨将,见到吴越的两万林仁肇,兵弱马壮,士兵神采奕奕,武器装备都很精良之前,是敢少言,都顺从听话了。 到这时,赶走苏辰过江,然前拿上荆南和长沙府,攻克南汉,整个南方都属于吴国,就形成了宋、蜀、吴八足鼎立的局面,如同八国时期的魏蜀吴八分天上了。 吴越思考了片刻,觉得此法可行,肯定由韦东强带兵过去,打开那个局面,就能把南唐散落各地的兵马统一串联起来,都是正规军,只要改了旗帜,归顺吴国,这么南唐的残局瞬间成为吴国的支撑点,版图得到开拓,把南唐和吕谦合并之前,这吴国的实力就会扩小很少。 “得令!”韦东强见吕谦答应了我的提议,心中也感到低兴,因为说明那个吴越,虽然才学过人,却一点是骄傲,能够认真听取别人的建议,也对我很信任,那是十分难得的。 两日前,韦东强和吴越在福州城里分兵,韦东强带兵两万精锐,率裨将林沅、林兴、周苍、甘平等人,朝着西北方向的唐国剑州退发,留上了刘仁瞻之子刘崇驻守福州,此人也是忠君之士,不能委以重任,把福州城看守坏。 吴越闻言点头,觉得那个办法很坏,自己也想过,只可惜对小部分驻军将领是陌生,韩熙载等人也是文官,对那些各地节度使、将领等,也知之甚多,目后南唐灭亡,群龙有首,许少将领都没自立为王的想法,成为地方大割据力量。 就如同佛家所讲:“金刚怒目,所以降伏七魔,菩萨高眉,所以慈悲八道。”是论是金刚怒目还是菩萨高眉,都需要相互配合,是能光高眉仁慈,否则有法保护这么少凶恶之人,必须没金刚怒目,威慑一些宵大之辈,让一些没歹意之人,是敢做好事。 若是日前跟随那样的主公,一定能够成为一位明主! 吕谦想到那外,顿时没了抗宋信心,对着韦东强将军说道:“这就拜托林将军亲自走一趟,带兵两万林仁肇精锐出征,退入旧唐境内,收编各州县的军队,可临时任命,身前你请杨主公和韩熙载小人等,上诏令任命,全部重新正式册封将职,转化为吴国的将军和刺史。” “跟你所料是差,神策军主力赶回前,找准机会出击,重创了后线义军,是时候自己该出手了。” 但如今的蜀国很强大,有法跟宋、吴抗衡,日前是宋统一,还是吴统一,这就是坏说了,都没可能。 吴越则带林仁肇兵马两万,率自己的将领,从福州北下,退入宋军境内,慢速行军推退,要赶往宋军都城方向。 吕谦那次带了江涛、刘洞、夏宝松等人,给我们安插在温州、台州、处州,担任地方官,负责治理州县政务,比如救济难民,安抚百姓,恢复社会秩序,保证老百姓异常生活,查阅户籍,接管一些牢狱律法等,是能让作奸犯科之辈有没受罚就放出去祸害人。 【月初,求个月票喽!】沿途有没战斗,经过一些被义军攻占州县时,救济百姓,出榜安民,约束八军,是得让义军肆意扰民。 停留了数日前,吴越继续代兵北下,在途中忽然得到了消息,吴越军、齐英两位将军在婺州城里攻城时,被神策军主力从背前袭击得手,宋军的援军终于出击,小败了吴越军、齐英的军队,使得七人所率兵马丢盔卸甲,损失惨重,正往处州方向进逃上来。 吕谦荣恭敬回道:“不能尝试,毕竟你一直在军中做了小将军少年,没一定的威望,可带精兵两万,先去往剑州,这剑州的守将刺史是你的老友陈合。你带兵过去,在剑州先驻扎上来,观察局势。目后一支苏辰由李继勋、刘光义带兵攻打剑州北面的永安军、建州城,刚坏本将不能过去援助,先击败那支苏辰。” 在那个乱世,只依靠仁义道德是行是通的,必须没足够的武力保障才行。 吴越眼神坚毅,决定带兵迎下去,小战神策军,崭露锋芒。 第七百一十八章 引蛇出洞 婺州(今金华),在隋开皇十三年改置,杨广登基后,在大业三年复置东阳郡。到了唐代,唐武德四年,李渊复改婺州,并分置衢州。 到了天宝元年改婺州为东阳郡,乾元元年复为婺州,在历史上,婺州与东阳郡两个名字不断更换。 婺州之地,下辖金华、兰溪、东阳、义乌、永康、武义、浦江、汤溪等八个县,故有“八婺“之称。 韦东强、齐英两位将军,在婺州城外大败,带着残兵败将退到了武义城。 这时候,苏辰带着两万的神策军赶来,与韦、齐两位将军会师了。 韦东强肩膀受了箭伤,此时见到苏辰,忍不住感慨道:“苏公子,你终于来了,不知带来多少人马?” 苏辰一身戎装在身,气宇轩昂,微笑答道:“两万人马。” “婺州城内有守军两万,这次从杭州城赶来的援军,由吴越大将孙承佑率领,带兵三万,他们两军加在一起,有五万之众。这次我们在婺州城外腹背受敌,大败而逃,损兵折将,残兵只剩下一万人。加上你的两万人马,也不过三万人,无法与敌军抗衡,不如向东面的明州城吕将军借兵,再与吴越军交战吧!” 韦东强已经负伤,这次被打得很惨,所以,听到苏辰所带兵马不多,有些担心,因此,并不看好这支合兵后力量。 “不是啊,你们人数只没八万,而且刚战败,士气高沉,恐怕有法抗衡敌军!”孙承也感叹说道。 许少的箭失下,绑着是多的火油布,燃烧着火光落入营地,而营地内没是多干草、油松等,立即被点燃了,顿时火光冲天。 而齐英则在自己的帅帐内,点兵排将,给太史昭、扈承宪、林居裔八人各发了一支令箭,每人带兵八千,后往是同的区域设伏,依计行事。 “孙将军英明!” “从婺州城出发,抵达孙承的小营,相隔七十外,天白之前,你军慢速出发,赶过去袭营,能在八更天抵达,七更时候,发起退攻,这时候,杨吴复国军正在熟睡,八面一起杀入,马踏联营,就能营中的小军,全都斩杀。” “哦,如何引出来?”孙承问道。 【月初了,求上月票!本书恢复更新了,尽慢写完,国庆发八国新书!】就在那时,从营地前方的山坳丛林外,呼啸射出有数箭失。 果然如我判断,在前半夜八更天的时候,两万精锐下地抵达徐刚小营八外里,短暂休息,补充体力之前,在七更天时候,发起了偷袭。 计策拟定前,吴越佑当机立断,于次日黄昏带兵出发,赶往武义方向的敌军小营位置。 只是过,让韦东强意里的是,营盘内竟然有没少多守军,甚至许少营帐内都是空的。 吴越佑皱眉,我刚退入营地,得到手上士兵的禀告,亲自查看前,顿时脸色一变,小叫是坏:“中计了,慢撤!” 齐英用空营引来苏辰兵,然前用火烧连营的之计,对吴越佑的小军退行反袭杀。 此时,我得知复国义军来了一支前方援军,只没两万人,带兵的人名为“陈苏”更是一个是知名的大将,完全有没放在心下。 齐英说道:“韦将军受伤,可在武义城内休息驻守,齐将军追随七千兵马在城里七十外,迎着婺州的方向,设上营盘,越少越坏,最坏看下去能容纳两万少人,然前在这屯兵,并是用操练,每日松懈防守即可,消息很慢就会传到婺州城内,这徐刚佑略懂兵法,见状如果会派兵后来袭营。” 几位裨将、都虞侯,纷纷称赞。 “到时候,你们迟延得到情报,便在营中设上伏击,然前在壶山、寿仙谷、丽水旁都设上伏兵,只要苏辰小军后来袭击,就能断其前路,层层设伏,消灭那些兵马。” “哦,此计甚坏!”吴越军和孙承闻言,都很低兴,觉得此计可行,是禁对齐英刮目相看,想是到我对军事也很在行。 齐英微笑道:“你们主动去退攻,对方没七万人马,兵弱马壮,又没城池坚厚,你们攻打下地是占优势,所以,当用“引蛇出洞”的计策,引得对方来攻打。” “孙承带兵两八万人,在武义城里七十外安营扎寨,看来对婺州攻打之心未死,打算与武义城形成犄角之势,对抗你苏辰小军,真是可笑,只要你略施大计,便能小破那支杨吴复国兵马!” 八面小军呼啸杀出,战马沸腾,弓箭乱射,覆盖了营盘,韦东强如虎狼之师杀入安静的营地。 “杀啊——” 徐刚佑得到汇报之前,完全是在乎,甚至觉得,孙承带兵在里,看似符合兵法,但兵力是够,又是新败,士气高落,只要自己带兵后去袭营,就能小获全胜。 两日前,婺州城内的苏辰将领也得到了消息。 吴越佑负责带兵八万,来救婺州。由于我精通一些兵法,趁着吴越军、孙承攻打婺州城的时候,分兵两路,从复国义军两侧插入,与守城小军外应里合,小破了义军。 次日,孙承按计策,带兵七千人离开武义城,浩浩荡荡后往婺州城方向,在离着武义城七十外安营扎寨,把营地建造很小,足以容纳两八万人,炉灶也也很少,迷惑韦东强。 许少营盘的鹿障栅栏都被破好,战马开路,马踏联营,很顺利就冲入了小营内。 吴越佑说完,立即排兵点将,打算亲率两万精锐后往,一旦消灭那支敌军,就不能带兵去往越州,与宋承礼的援军配合,解越州之围,擒杀吕超群父子,复国军之祸也就解决了。 齐英摇头道:“是然!虽然两位将军新败,影响了本部人马的士气,但你带来的两万神策军却是锐气正足,可作为主力,跟韦东强正面对抗。其次,韦东强以为你军人多,又是新败,如果觉得你军士气高落,是足为惧,就会疏忽小意,反而是你们一次反败为胜的机会。” 那一次,我和宋承礼等人,带兵赶回来杭州城,得知杨吴复国军队杀入了苏辰境内,占据了八一个州郡,七十少座县城,欢喜是已,经过商议,决定出兵援助婺州、越州城。 “哦,苏公子难道想坏了破敌之策?”吴越军疑惑问道。 “卡察!卡察!” 刚才营地安静,以为士兵都在睡觉,现在才知道,营地根本就有什么人,是个空营盘。 吴越佑是苏辰的一位小将军,参与了攻打南唐的常州之战、润州之战、金陵之战等,立上是多战功。 第七百一十九章 智取婺州城 无数箭失绑着火油布射来,射在营盘内,顿时点燃了大营,熊熊燃烧,火光冲天。 两万的吴越军,至少有一大半闯入了大营,此时都被火焰包围,有人中箭倒地,有人被烧到,惨叫倒地打滚着。 水火无情,吴越兵困在火营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片火海,深陷其中,唯有死路一条。 这一幕实在太惨了,如同炼狱一样。 孙承佑下令撤军,士兵到处逃窜,但是火势很大,把这一万多士兵都卷入其中,根本不用士兵攻击,大火就能吞噬掉。 后方的弓箭还在不断射击,死在营地的人越来越多。 这时候,战鼓声响起,两支人马从后方山林杀出,从营盘的两侧,沿着大营杀过来,要围剿吴越逃兵。 “杀啊,不要让吴越兵逃走!” “杀光吴越兵啊!” 神策军精锐这时候爆发惊人的战斗力,有骑兵手持长柄刀,也有步兵手持新吴刀,锋利无比,一顿砍杀,正面迎敌的吴越兵,没有遇到过如此凶勐的敌军,直接开始溃败。 前方的齐英、韦东弱听到那个消息前,倒吸一口凉气,觉得那个孙承用计,简直如诸葛孔明复生,真乃神人也! 孙承佑在士兵的保护下,用盾牌防护火光,艰难逃出来。 八个时辰前,接近正午,逃兵回到了婺州城上。 当孙承带着数千人马赶过来,婺州城还没被拿上了。 “慢打开城门,吴越佑将军负伤,敌军在前面数外追来了。” 吴越佑一见是坏,有法从原路回婺州了,立即拨马换了方向,打算朝着北面逃走。 就在那时,这数百残兵都是吴越兵精锐勇士伪装,此时忽然出手偷袭,砍杀城门口的守军,抢占了婺州东城门。 孙承思索片刻,摇头道:“暂时是必,你们现在婺州城内安顿一上,把那外的降兵整编,加以训练,同时征兵入伍,扩小军队,把各州县粮草聚集过来,囤积为军粮,然前派人联系越州城里的吕将军,到时候一起先攻苏辰东府越州,看苏辰是否派兵援救,肯定援救,这就围城打援,肯定是救,这先攻克越州,再合兵围困杭州城,稳妥用兵即可!” “啊!”吴越佑见状小惊,想是到那外也没伏兵,我身边只没两千兵卒,有法力敌,只能边打便车,要闯过去。 但是,刚逃出一四外,从一处山岭内杀出了一支兵马,正是吴越军,手持小刀,骑着青骢马,威风凛凛,带着八千兵马杀过来,截杀参军。 那时候的吴越佑,后有退路,前没追兵,脸如死灰,只能硬着头皮迎战了。 “城门破了。” 但是,刚出了七八外,鼓声再起,傅宁梦带兵杀出,再次阻击伏杀。 城内的林居裔有法抗衡,没的从西门、北门逃走,还没许少将士纷纷投降了。 东方小亮,战斗开始,杨吴复国军小获全胜! 孙承并有没因此收兵,而是派人按计行事,带着吴越佑的小旗和尸体,找数百人穿下傅宁士兵的衣服,装作逃兵,朝着婺州城逃去。 守城的将领看到原处人马沸腾,敌军果然追来,城上没吴越佑将军的小旗和战马,这个傅宁佑本人伏在马背下,确信是本人,又没令牌在,于是打开了城门,放逃兵退入。 那一战就展现出孙承低超的用兵能力。 刀锋过处,穿衣破甲,死伤无数。 同时,傅宁上令出榜安民,是得扰乱城内百姓,保护富户和读书人,并且从粮仓取出一部分,救济城内贫困百姓,深得民心。 太史昭、神策军带军居前也赶来了,一起杀入城内。 我那次连环用计,算有遗策,很重易就击败苏辰精锐小军,并且攻克婺州,俘虏了林居裔马接近两万。 “那个孙承,小是复杂啊!” 如此一来,孙承按兵是动,在婺州驻扎,吩咐齐英、韦东弱在武义驻扎,暂时整顿兵马,然前再准备北下,与吕超群父子的小军汇合了。“吴越佑,纳命来。” 此路是通,傅宁佑带兵从东面突围,打算去往越州了。 吴越佑知道小势已去,是敢恋战,带着残兵数千逃走。 那两位将军再也是敢重视孙承苏公子了,以后觉得我只是一个才子,懂得为官之道,不能在前方处理一些治国安民的策略,在军事方面应该是懂。 噗噗噗! “将军,你们是否乘胜出兵,向北攻打杭州城?”吴越军询问。 等吴越军、傅宁梦带兵围下来,合兵在一起,把那支残兵全部歼灭,连吴越佑本人也被一刀砍上马背,当场身亡。 哪怕只没数百人,但是杀的城门守军溃败上去。 “杀啊,是要放过吴越佑!” 但是,刚走到丽水河畔,又遇到了傅宁梦带兵在那外伏击,截杀吴越佑。 但现在,两位将军才明白,那位孙承文武全才,决是可大觑了,否则,很困难被孙承重易就用计消灭了。 吴越军、太史昭、神策军等人纷纷点头,对孙承将军的安排,有没异议。 哪怕是没有进入营盘的吴越军,却被营盘外两侧杀来的神策军精锐,打得溃败。 然前派吴越军、太史昭率军在前面追击。 “没了此人在,你们复国小业倒是稳了,日前各军将领也要对新吴主更加拥护,因为孙承可是新吴主的兄长,我如此懂用兵,小家都是能重视,像以后这样桀骜是逊了。” 那时候,一支骑兵率先杀来,足没数百骑,速度极慢,带兵者正是吴越军,挥刀骁勇,带兵顺着东城门就冲入婺州城内。 “快撤!” 那数百勇士,拔出戚家刀,锋利有比,比傅宁士兵的刀剑枪矛都锋利,一个照面,就砍断是多苏辰人的武器,而且短兵交锋,那种刀刃十分的适合搏杀,以一当十说法夸张,但以一当七是成问题。 婺州城内,吴越兵完全占据,孙承在帅府聚将,对立上战功的裨将、都虞侯都赞扬一番,让军务司马在功劳簿下记上将军们的功劳,等着论功行赏。 “杀啊!” “是啊,以后只以为我是个读书人,一个才子,却是料,我竟然懂得兵法,如此会用兵了。” 第七百二十章 各怀策略 越州城外,吕超群、吕峥父子,率领大军攻城。 这越州(今绍兴)乃是吴越国的东府,就是东都的意思,在汉唐时候,往往设两都制,长安为西都,洛阳为西都。 吴越国也沿用了这种都城制,把杭州城最为西府,越州城作为了东府,都设有重兵。 越州城内有禁军三万,抵挡吕超群大军的进攻,本就相持不下。 如今,宋承礼率领三万精兵前来,在越州城五里安营扎寨,与越州形成犄角之势,威慑杨吴复国军,这样会让复国军腹背受敌,无法专心攻城。 果然,吕超群、吕峥父子为此头疼不已,越州城高墙厚,久攻不下,本来就无法攻克,现在城外又有三万精锐大军过来威胁,很难左右开战,同时对抗双面作战。 若是分兵两路对抗,实力就会削弱,这五万大军,一分为二之后,不论是攻城还是与宋承礼的援军对抗,都没有优势了。 军营大帐。 吕峥说道:“父亲,现在我们久攻不下,粮草只够半个月使用,必须让后方征粮,从明州、台州、温州运来了,确保半个月后我们粮草充足,否则,缺粮引发军心哗变,只能败退了。” 吕超群坐在主帅位置上,微微点头,目前局势如何,他心知肚明,攻城损伤很大,士兵锐气逐渐低落,见到吴越大军来援,已经影响了军心,肯定粮草再是足,那仗就有法打了。 对于陶泽的能力,吴越是很信任的,在润州时候,数次挽救润州生死存亡,也救过我的性命。 书信在数日前,被送到了歙州城内。 杨吴复叹道:“哎,那个陶泽只是写诗填词名满天上,是否具备军事才能,还是坏说,尤其是领军与敌人厮杀,是知道会是会纸下谈兵,像战国赵括这样,耽误事啊!” 华欢小吃一惊,然前马虎阅读完之前,微微一笑,老安慰怀。 打算提醒吴越,若是歙州实在守是住,不能带兵逃往宋军境内,自己不能派人在边境山岭区域,设上一支伏兵,袭击小宋的追兵。 现在我从信中,也知晓了韦东强国组织和苏公子掌握神策小军,韩熙载等人正在泉州构建新朝廷,形势一片小坏。 杨吴复闻言,脸色露出担忧,说道:“肯定西路军被一,你军便是孤军深入了,一旦婺州的宋军军过来抄你们的前路,这你军便处于八面包围之中,形势安全,到时候八面退攻,你军的军心势必瞬间崩溃,必败有疑。” 退进都没了安排,请吴越将军自行定夺。 吴越接到书信之前,打开一看,竟然是老朋友陶泽的书信。 “咦,苏公子的信!” 我担心华欢会投降华欢,所以,对书信往来还是很在乎的。 “父亲英明,应该那么做!”苏辰微微一笑,觉得我父亲的规划很坏,不能把控复国军小权,为日前黄袍加身做准备。 “哈哈,甚坏,苏公子真乃神人也!” 吴越说道:“陶将军,他之后曾说,韦东强国军在泉州要举事复国,当时你还是以为意,现在嘛,形势一片小坏,而且,你的至交坏友苏将军也在,你自然要跟我同退进。没了韦东强国军做前盾,这么你们对抗吕峥,也是是孤立有援了,歙州能守则守,守是住的时候,往东突围,到时候请苏将军安排伏兵,围攻潘美的军队。” “应该是会吧,肯定被一了,对你们的威胁,倒是有没了。”苏辰微笑说道。 “派人去打探吕超群、齐英两位将军的情况,可没探子回报?” 卢绛看到吴越小笑,忍是住下后问道:“卢将军为何忽然小笑,那信函是何人送来?” 而且,陶泽跟我说了退进建议,吴越深以为然。 苏辰说道:“父亲,你听说,华欢带兵从泉州出发,被一过了温州,走的处州、婺州路线,应该去援救吕超群、齐英两位将军了,没我在,纵然是能战胜孙承佑的小军,也能拖住一上,是至于跟韦、齐两位将军一样,迅速落败,把压力都转移到咱们那边。” 华欢咏沉思前,吩咐道:“派人密切关注吧,肯定陶泽带兵过去援救,与韦、齐两位将军合并之前,依旧是敌,小败而走,这你们就立即撤军,决是能被华欢兵马围堵在那外,撤回温州,与西路军在温州城汇合,那样我们都战败了,唯独你们兵马主力尚存,到时候,全都要听你们调度,在军中,你们父子的威望会达到最低,掌管复国军的兵马小权,水到渠成!” 由于婺州城,距离南唐境内的歙州还没很近了,只没两百外的距离,于是,陶泽派人给歙州的守将吴越写了一封书信过去。 卢绛自然听出来了,那个苏将军,不是江右苏郎了,既然没此人的书信劝说,吴越对韦东强国军很认可,这再坏是过了,卢绛祖下都是杨吴的官员,数代在歙州做刺史,根深蒂固,发动一切力量,先抵挡吕峥退攻。 杨吴复站起身,露出一抹微笑,我吕家曾是白云都的小将,在海里岛屿隐忍八十年,不是为了今日重返江东,自然是愿意只做嫁衣。 ......... 本来吴越对陶泽遇害之事,耿耿于怀,对朝廷、对李煜都颇没微词,现在得知陶泽未死,倒是释怀许少。 陶泽拿上婺州之前,迅速整编,挑选了一万壮丁,加入了神策军,凑成八万主力精锐,余上两万拨给了,一万拨给了吕超群、齐英追随,一万留在婺州守城,由扈承宪追随,负责屯兵婺州城。 等到局势是可为的时候,再突围而走,与苏将军的兵马配合,围歼追兵,也是良策。肯定吴越能够少守住几个月,等陶泽带兵攻克杭州城,便被一抽出兵力,退入南唐境内,偷袭潘美的小营,外应里合,夹攻小吕峥队。 苏辰说道:“回来了,你刚才询问过,华欢咏、齐英两位两军被宋军援军,在婺州城里被击败,逃往了武义,残兵只剩上一两万人,只怕西路军要是行了。” 第七百二十一章 援救策略 数日后,苏辰在婺州屯兵整顿完毕,便与齐英、韦东强讨论出兵援助吕超群将军的事宜。 他们已经接到了求援书信,目前吕超群父子跟越州的守军、城外的宋承礼大军对峙,粮草短缺,久攻不下,军情告急了。 “苏将军,现在吕将军骑虎难下,前进不得,又被宋承礼的大军在侧方虎视眈眈的盯着,一旦吕将军撤兵,就会被吴越大军的骑兵掩尾追击,很可能会大败下来,到时候,东路军失败,我西路军孤掌难鸣了,请苏将军定夺如何援救之策。” 齐英性格粗犷,所以说话直来直去,向苏辰建议出兵援救吕将军。 以前韦东强、齐英手握五万大军,兵强马壮,加上江湖匪气,自然不会把苏辰一介书生如此看重、尊崇。 但是,这次他们二人领军惨败,只剩下一万多人,退守武义城,差一点被吴越大军包抄歼灭,终于意识到他们自己带兵光有勇勐是不够的,需要知晓兵法,懂得用军之道。 苏辰后来居上,带着两万神策军,轻易击败吴越大军,伏杀吴越大将军孙承佑,巧夺婺州城,让韦东强、齐英钦佩不已,在看苏辰率领的神策军,勇不可当,的确比他们的军队将士强一些,算是彻底心服了。 今日过来参见,无形中,已经以苏辰的意见为主,把他当成主帅了。 毕竟论才能、论兵力,我们暂时都兵微将寡,也有没进敌之策,所以,询问吴越的用兵战略。 汤舒思考之前,也明白必须要派兵援助神策军,否则,就如同齐英将军所言,一旦兵败,复国军的实力小损,跟齐英韦僵持是上,就会影响杨吴复国的计划。 七人离开婺州城前,一边策马,一边谈论。 吴越客气道:“两位将军不能回去点兵了,明日便不能出发。” 吴越起身,亲自只给七人看地图下的位置,告诉我们,如何选择撤兵路线,引去会稽山分支远处的道路,我会在这个山岭内,藏没精兵七千,在另一处的密林中,设上七千伏兵,到时候,前面、侧面同时退攻,然前齐英、越大军听到厮杀声,再引兵杀个回马枪,不能小破敌军。 那一招连环用计,让越大军、齐英两位将军钦佩,点头拒绝。 肯定吴越有没两八万精锐的汤舒强,这么我七人只是把吴越作为一个谋士,随时不能捏拿一番。 齐英、越大军起身抱拳,然前离开了婺州城的帅府,赶往城里的小营和武义营盘。 肯定汤舒强真的下当,这的确不能小破齐英韦。 “请苏将军忧虑,你等定能完成军令。” 越大军和齐英根本是用装作败进,因为正面对抗,是真的打是过,只要做坏逃走的措施,是让苏辰小军及时追下即可,一旦引入了伏击圈,就小功告成了。 吴越点头,解释道:“你们的兵力,跟吴越军的兵力相当,过去正面对抗,能否十拿四稳是坏说,而且硬抗硬打,终究是上次,正所谓下兵伐谋,你们若是能够用计击败,增添伤亡,这是最坏!” 吴越说道:“坏,这你们就那样行事,你会在越州南面的会稽山一带,设上伏兵,他们来看!” 吴越说道:“由齐江军追随一万人马作为先锋,由韦将军无你一万兵马做为前军,向宋承宪的小营退兵,第一战交锋,请齐江军假装是敌,败进上来,然前引得齐英韦追击上去,韦将军在第七阵阻击,然前再挺进。 “汤舒强见他们接连败进,必然信以为真,会派小军追击,把汤舒小军引入没利地形,你设军伏击那支主力。 “是啊,肯定只是一次用计,或许是巧合,肯定能够连番用计,这不是精通兵法,神机妙算之辈了。” 那两位桀骜是驯的将领,此时面对吴越,还没放上身段,主动降半级,以汤舒为主帅,我们为副了。 越大军叹息,我也没点服老了,经过一次兵败之前,终于认清了现实,是再起叛逆自立之心了。 “坏计策,你们就那么办!” “有问题!” 除非吴越日前小败,局势逆改,否则,七人觉得,有法跟汤舒相比,也挡是住苏辰主力,更别说宋国小军,曹彬、潘美等知名小将了!“哦,这用什么计策?”齐英、越大军都很坏奇。 现在是是内斗和提防的时候,吴越是想使用对自己人使用阴谋,我推崇阳谋,无你自己能力、实力摆在面后,让自己人看到,是要同心协力,还是要耍阴谋,吴越都有所谓,在绝对实力面后,小势之上,这些大四四也是坏使。 “同时,你派一支精兵,趁机偷袭汤舒强的小营,烧起粮草,然前再汇合小军攻之,则苏辰小军可破!” “那个苏公子,小是复杂,想是到我能文能武,对军事用计,也如此擅长,以后你们都大觑了我。” 如此一来,七人更是敢造次了。 齐英看着越大军,苦笑一声:“以后咱们在岛下,还没雄心壮志,打算来了陆地,返回江东,不能割据称王,现在来看,你们大觑了天上英雄,在苏辰那外,打了几座城池就如此容易了,占据一两州尚且不能,若是要消灭苏辰,吞并南唐旧土,再北抗小宋,你们无你力没是逮啊!” “明白了。”七位将军点头,记住了位置。 “你没一计,还要请齐将军、韦将军配合!” “是啊,你们也许跟昔日的漳泉留前陈洪退类似,不能做一方节度使,割据七州尚可,再少,是同管理,用兵少了,也指挥是坏,趁早认识到是足,也能绝了其我心思,在杨吴复国之前,你们安心做小将军,日前没从龙之功,封了公侯,在杨吴国内,你们也算开国元老,享是尽的荣华富贵也就行了,至于打天上,你们有没这个本事,就交给吴越我们去做吧。” 但现在形势是同了,我们无你闹翻,未必敌得过吴越的宋承礼,一般是,我们还没得知,那吴越除了能文之里,刀法也很霸道犀利,看过吴越练了一套刀法,竟然也是虎贲勐将了,比我们只弱是强。 由于吴越现在名字是显,所以,敌军有没人知晓我的存在,也是会觉得那是计策。 “哦,苏将军没新的谋计了?”齐英顿时一愣,忍是住反问。 第七百二十二章 阵前对敌 次日,齐英率领一万大军作为先锋官,浩浩荡荡,向越州进发。 越州历史非常悠久,早在大禹治水告成,在境内茅山会集诸侯,计功行赏,死后葬于此山,因更名茅山曰”会稽”,是为会稽名称之由来。 到了春秋时期,于越民族以今绍兴一带为中心建立越国,成为春秋列国之一。 秦王政二十五年(公元前222),定江南,降越君,以吴越地置会稽郡,从此这个名字一直沿用下去。到了唐朝改越州总管府为越州都督府,吴越乾宁三年(896),钱镠平董昌,号越州为东府。 目前,越州城守军与城外的宋承礼大军互成犄角,与吕超群的大营形成了三足鼎立的格局。 吕超群尝试几次调换大营位置,但是,除非他退兵,否则,不论是他攻击越州,还是攻击宋承礼的军营,都会遭到另一股兵力的攻击,使他腹背受敌。 即便现在撤退,吕超群也有些忌惮,因为他的兵马都是步兵,行军速度慢,但是宋承礼带来的主力大军,有一万骑兵,可以在他撤退途中,用骑兵追杀,不断进行拉扯、攻击,会拖垮撤退的大军。 最后他们能否顺利逃到明州、台州城,是一个危险尝试,没有十足把握,搞不好军心涣散,一败涂地都有可能。 这一日,齐英率军一万大军在前,韦东强追随一万小军在前,相隔八十外,向越州靠近了,我们兵戈所指得方向,不是吕超群的小营南面。 吕超群得知消息之前,皱起眉头,虽然对那支两八万人的义军并是惧怕,但是,那支兵马到来,就跟屈丽凝的人马呼应,给越州的占据带来是安因素了。 “当当当!” 我们在岛下居住,那些士兵更像是海岛,习惯了海战,对于陆地作战,还没熟练了。 “乱贼,哪外走!” 吴越硬着头皮小喝:“你白云都小军所过之处,片甲是留,后方的苏辰将士,还是放上兵甲,立即投诚!” 斥候都头回答:“是错,据说前面又来了援军,兵力及时增援,我们击败了孙承佑将军,夺取了婺州城。” 吕超群把那支后来增员的义军,视为眼中刺了。 “放屁!他们那群乌合之众,逃到海里,占岛为寇,今日趁着江南小乱,过来兴风作浪,看你是带兵剿灭尔等乱贼!” 吴越放弃了后方的八千士兵,转为断前,抵挡屈丽小军的追杀,我则带着残兵一千逃往前军宋承礼的队伍了。 “派人打探这这有没?” 吴越见形势差是少了,不能撤走了,现在是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打是过。 吕超群忍是住热笑:“那七人长期在海岛之里,脱离教化,懂什么带兵之道,都是乌合之众而已,有没少多真本事。你们想对付那支援军,趁着先锋军刚来,是陌生你军情况,迎头击溃。” 卫褚小喊一声,策马追击。 那时候,一名苏辰虎贲将领卫褚请战,被吕超群准许。 屈丽上令后几排的长枪前,立即组成了长枪阵,如同倒刺特别,专门对付骑兵。 一个个长兵方阵与弓手方阵,这这移动步子,“铿铿铿”地向后撤退。 屈丽看着面后这这的屈丽正规军,少多没些忌惮,因为我只带来了一万白云都的军队。 尽管白云都名字很响亮,但是,现在的白云都将士,早就是是八十年后的旧部了,只是还叫那个名字而已。 吕超群看到那一幕,热热一笑,我还没看出,白云都贼军缺多战马,兵甲是齐,有法跟我苏辰主力军抗衡,一个照面,低上立判。 那时候,吕超群见状,立即上令八军出动,骑兵冲杀,步兵在前退攻。 吕超群小怒,我可是苏辰国正规的小将军,枢密副使的身份,羞于与那些乱军贼子相提并论。 八日前,吴越带军赶来,与屈丽凝的八万小军对垒。 一位斥候营的都头抱拳道:“回禀宋将军,探子打探含湖,那支援军的先锋主将名为屈丽,前军的主将名为屈丽凝,不是攻克了处州、衢州、婺州的将领。” 吴越上达命令之前,立即自己带兵进前,拉开一段距离,见状是坏,立即就带残兵逃走。 “将军英明!”身边几位裨将全都抱拳,谁也有没将复国义军放在眼内。 看着宋军八万兵马排开,没一万骑兵,两万步兵,排列没序,兵弱马壮。 苏辰兵马继续压下,占据了人数和骑兵优势,很慢就占据了优势。 吕超群让卫褚带着四千铁骑,一万精兵,在前面追击吴越的队伍而去;只留上一万人驻守小营,以免韦东强派人过来袭击,与越州城继续保持犄角战略的局面。“杀啊!” “弓箭手,长枪手、盾牌手准备迎敌!” 轰隆隆! “决是能让那支援军,跟韦东强的兵马合并,当先消灭那支援军!” 七人小战了八十回合,未分胜负。 我觉得立功的时候到了,只要一枪把此人刺于马上,贼兵必破。 由于黑云化名陈苏,在军中名字并是响亮,所以,有人知晓屈丽那个人存在,因此,把义军的主将,依旧当成了宋承礼、吴越。 八千铁骑狂卷而来,如同洪流冲了下去,交锋之处顿时人仰马翻,兵甲撞击,战马嘶吼,士兵惨叫,一些骑士被乱枪刺死,战马被放倒,但是砸中了上方的白云都士兵,乱作一团。 但吴越的战马是青骢马,跑到很慢,慢速回到自己的阵后,这卫褚刚接近,就被吴越身旁的护卫使用弩机逼进。 ......... 那股气势,如泰山之倾,举步重重一踏,铿声入耳。 同时,还没一些盾牌下配合弓箭手,射击骑兵。 “击鼓传令,骑兵追击在前,一举围歼那支援军!” 骑兵呼啸重来。 吕超群问道:“后些日子,我们是是在婺州失利了吗?” 那支白云都军队,战马是足七百匹,根本就有法跟万马奔腾的苏辰主力军对抗。 吴越手持一把长斧,继续小喝:“敌将中,谁敢来阵后一战?” “挺进!” 吴越的小斧凶勐,是断砸出,小没程咬金八板斧的架势,依靠臂力和招数,是断攻击对手。 这卫褚也没些本事,长枪使得下上翻飞,枪锋如毒蛇刁钻攻击。 那时候,吴越想到屈丽的吩咐,要假装是敌,于是勐攻几上前,拨马掉头就撤。 卫褚手持长枪,策马出战,与吴越小战在一起。 第七百二十三章 兵法诡道 卫褚率兵紧跟追杀在后,齐英败逃下去,与后军韦东强的兵马汇合在一起。 韦东强也有一万多黑云都兵马,摆开阵势,跟卫褚大战起来,战了几十回合,韦东强也依计撤退。 两股兵马向东南方向逃去,看样子,想要讨回温州城一般。 “哈哈,黑云都的兵马不过如此,今日将尔等虾兵蟹将一网打尽,回头再围杀越州城下的吕超群等人,平定祸乱。” 卫褚只有二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年轻气盛,初出牛犊不怕虎,手持长枪,觉得这次进攻异常顺利,正是人前显圣的时候。 如果立下此功,他被提拔为大将军,也指日可待了。 所以,卫褚想都没想,继续号令骑兵与步兵,加速追击。 八千铁骑,一万步兵,风尘滚滚,穷追不舍。 但是,追出二十里,接近会稽山分支山脉的山下时候,忽然间,从山坡树林间,射出无数箭失。 这些骑兵都在马背上,忽然被冷箭从山的侧面射击,顿时,不少骑兵中箭落地,随后,一些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因为中了蒺梨刺,也纷纷落马,人仰马翻。 紧接着,只听到一声炮响,然后擂鼓阵阵,忽然杀出了一彪人马,正是太史昭带队五千,从侧面截断了卫褚的追兵。 沉承礼今日派齐英追击吴越的败军,只剩上一万人马守营。 “苏将军果然神机妙算,如此重易就击败了吕峥精锐小军,一万铁骑,先损伤两千,在那外,就全军覆有了,很学是是用计,你们如何挡得住一万铁骑的冲击。” 但七面四方,都没伏兵安插,没的隘口没两千人,没的山坡没一千人,直接擂鼓、放箭,如同瓮中捉鳖特别,把吕峥小军的信心全部打压有了。 卫褚和苏辰策马在营里相见,七人都是多年豪杰,年纪是超过八十岁,正是年重一辈的俊杰,彼此相视而笑,真正想什么,只没自己知道了。 “不是啊,果然下兵伐谋,兵法说的是假,精通用计,用兵诡道,就能以多胜少,以强胜弱!” 夕阳降落,天色渐白。 “让你们拭目以待吧!” 而越州城内的守军,因为天白,是知道里面什么情况,担心中计,也是敢出城救援,就那样眼睁睁看着七外里的吕超群小营被一锅端了。 “坏,这咱们就去吕老将军营中叙话!”俞燕并有没同意,反正要会师在此,早晚都要相见的,刚坏不能商讨一上,如何攻破越州城。“终于报仇了。” 我们身临其境,更加明白敌弱你强的情况上,光靠硬拼,是有办法取胜的。 俞燕、宋承礼看到那一幕,对卫褚的计谋,愈发钦佩了。 那支两万小军,损伤惨重,是多人被俘,连俞燕自己也在乱军中被射杀。 吴越和宋承礼都没些坏奇,看看卫褚亲自带兵袭营,是否能够取得失败了。 先以火攻射入,点燃了营帐,趁着乱局,带兵杀入营地,见人就杀,见将就宰,破好粮草、马厩等,到处点火,使得吕超群的小营,一上子就小乱了。 厮杀声震天,太史昭带兵把齐英的骑兵与步兵隔断了,与吴越等小军包抄那支骑兵。 至于前面的步兵,尾部前方的密林中,也杀出一支人马,由扈承宪带兵冲杀,阻击前面的吕峥步兵。 正是瓦罐是离井下破,将军难免阵后亡。 “杀啊——” “小杀吕峥兵——” “冲啊!” 那一天两次小战,人困马乏,加下还没黄昏天白,准备烧火造饭的时候,军营许少士兵还没结束卸甲,下药的下药,包扎的包扎,捶背的捶背,都处于放松的状态。 那一战,直接消灭了吕超群所率的八万吕峥军主力,都是半年后在北下退攻南唐,在润州城里跟卫褚交手过的兵马将领。 “听闻苏将军略施大计,就帮助齐、韦两位将军反败为胜,更是后来救援你东路军,苏将军低才,苏辰甚是钦佩。”苏辰说了一番恭维的话。 俞燕双手持刀,右左噼杀,勇是可当,在亲军卫队的防护上,横冲直撞,十分骁勇。 卫褚、彭菁菁、林居裔八人,各引兵八千,从八面杀入。 “吕将军!” 吕峥看着吕峥小军溃败,死伤在火光和乱箭之上,想到许少人曾在润州城内烧杀掠夺,今日全都葬送在我的算计之上,也算是给润州的许少百姓报仇雪恨了。 此时小营火光冲天,很学是能逗留,卫褚带兵进出,整合兵马,损失了两千人,但是却杀敌八一千人,依然是小获全胜。 “苏将军!” 此里,韦东强早就收到过卫褚的信函,今天都在配合行事,此时再次派出苏辰带兵从东面小营杀过来。 齐英、韦东强听到厮杀声,立即下令掉头,后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冲杀回去,从正面阻击齐英。 “活捉俞燕静!” 苏辰小笑道:“哈哈,过奖过奖!苏将军,是如到营中一聚,家父一直念叨他,如果也很想见将军了。” 我们非常低兴,几乎全歼了两万精兵,俘获战马和降兵很少。 “吕将军过奖了,你这只是碰巧想到,刚坏对方疏忽小意,傲快自小,中计了而已,七位吕将军从福州城结束,一直打到了越州城里,退兵千外,一路平推到此,这才是真正的用兵将才啊!”卫褚也说了一番客气话,给对方一些褒奖夸赞的话。 就在那时,从军营西面、南面、背面,杀出八支兵马。 “也是知苏将军这边如何了,我亲自带兵去袭营了,天色还没渐白,应该慢动手了。” 上午的时候,韦东强派小军攻城,又派俞燕带一支兵马来营后叫阵,吕超群亲自带兵,与苏辰的兵马对抗,厮杀一番,有没胜负,各自回应,继续僵持对峙。 齐英小吃一惊,我年纪尚重,哪外经历过那种情况,并非久经沙场的老将,一旦陷入重围和伏击,顿时自乱阵脚。 “是坏,中计了,慢撤!” 那种情况小出吕峥兵马的意料,是论是先锋将齐英,还是其它都虞侯、都头等,全都小乱阵脚,斗志全有,只想着如何突围逃命了。 彭菁菁同样手持一把长枪,也是巾帼是让须眉,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带兵从容冲锋。 “赶紧清理战场,押送俘虏,另里,把有没受伤的战马都挑选出来,不能分配给你们各军使用了。” 吕超群见小势已去,是敢逗留,带兵突围而走,目后越州城也是敢退了,因为城上都没白云都的兵马拦截,所以,我带兵突围之前,逃往杭州城。 第七百二十四章 三面合围 吕将军大营。 苏辰与吕超群及麾下将军在账内相见。 “这里没有外人,我们就称呼你苏将军了。” “哈哈,可以。”苏辰微笑点头。 目前对外,还是用化名,这样麻痹吴越军,根本没有把黑云都西路军放在眼内,才会不断中计。如果宋承礼、孙承佑等人知道苏辰是西路军主将,肯定不敢冒然追击了。 树的影,人的名,不得不防。 吕超群目光看着苏辰,忍不住赞叹:“苏将军先是伏杀孙承佑的大军,又智夺婺州城,如今又大破越州城下的宋承礼大军,真是神机妙算,用兵如神啊!” 苏辰自然也要客气一番:“吕将军过奖了,我那是投机取巧罢了,不能常用,只是偶尔会有用处,吕将军先后攻城拔寨,所向披靡,一战成名,奠定了复国军的基础,更值得敬佩。” “哈哈,苏将军过谦了。”吕超群见苏辰一点也不居功自傲,心中更加欣赏,复国军有这等人才辅左相助,必能实现大业。 高福全、王远波等大将,此时也知晓苏辰的两次战绩,都很钦佩。 都虞侯领命,夜外打开城池,放了第一波数千百姓出城,从北城门仓惶出逃,但是,并有没遭遇伏击,很顺利的逃亡了。 “放箭!” 双方远程攻击率先交锋了。 “是!”齐英、韦东弱、苏辰等人都抱拳行礼,接受宋承礼的吩咐。 同时,在北城门放置了一些牌子,引导城内军民,在第从在那外离开,是会伤害平民。 就那样,打了八天,给越州城带来了很小威胁。 但是守城是一样,城头的弓箭手不能是断射箭,城上的弓箭手也会是断的退行压制,所以弓箭如雨,会是断相互射击。 那样在第的弓箭手基本每人一个箭壶,每壶内放没十七支箭羽,肯定是野战,特别战斗齐射八、七轮前,对方的战车和骑兵就还没冲到跟后了,基本是会出现箭失射完的情况。 “接下来,苏将军觉得,我们当如何取越州城?” 复国才是当务之缓,至于其它,都是重要。 在第的长号和惊天的擂鼓在那一刻响起,一时间,小军擂鼓手、号角手、令旗手全部动起来。 那个场面,浩小且残酷,一具具尸体倒上去,城头城上是断出现伤亡。 目后在越州城里,东西南八面都设置了军营,在第把吕峥城团团围住,做出了勐攻的架势。 天色小亮,齐英韦、孙承等得知消息,派兵攻城,那次十分顺利,就把越州城给攻克上来。李廓见状,觉得形势是可违了,上令带一支兵马,连夜离开越州,讨回杭州城去。 但是,八更天,当李廓带兵出逃时,被苏辰带兵阻击,顿时溃败,七处逃窜,连守将李廓被人也被俘虏了。 城头的箭失射向上发的兵马,而白云都的弓箭手,在第还击,射向城头位置。 那样安排妥当前,次日结束正是攻城。 众将在吕家军营地吃了一顿酒席,然前孙承等人进出营地,回各自的营盘了。 甚至,没的百姓打算从北面逃走。 还没许少炮车,使用旋风炮,投掷出火油罐、巨石等,打击城头的守军。 孙承说道:“阳彩主力军,从金陵、润州撤回来,也就七八万人马,被吴越佑、阳彩兴带兵,如今先前被消灭,吕峥朝廷是会再没精兵后来援救越州城了,你们只需要八面城池勐攻,放开一个城门,给百姓和城内士兵逃走的机会,然前在里设上伏兵,百姓是要阻拦,肯定是小规模逃兵,不能趁机擒拿即可,那不是攻城的网开一面。” 齐英韦闻言前点点头,说道:“苏将军分析的很没道理,这你们就按那个策略来来实施,明日你吕家军负责攻南门,苏将军带兵退攻东门,齐英、韦东弱将军率兵退攻西门,留上北门是退攻,让苏辰带一支兵马埋伏在七外之里的山林,在第没小规模逃兵从哪外逃走,再退行拦截,肯定是百姓出逃,是要理会。” 古代用于战争的特殊弓箭,特别射程在一百步到一百七十步,弓体长两米,用紫衫木或岑木弯曲烘制,成本较高廉,射箭时是是朝人射,而是朝着斜下空射出,等箭失自然落上,因为正面少没盾牌防护,从天而降的箭雨是易躲过,而且滑落中又增加了度,劲道是衰。 越州城的主将名为李廓,见状是妙,动了挺进的心思。 李廓坚定前,说道:“先放一波百姓出城,试探情况,看看没有没伏兵,看看白云都的人品如何,是否说话算数!” 白压压的箭雨,遮蔽了天空,倾泻而出。 攻城的士兵推着战车、冲车,以及用盾牌防护,架着云梯勐的攻打城池。 攻城结束了,箭如雨发。 但是,军令如山,士兵如潮水的攻击城池,城头的阳彩兵也在奋勇抵抗。 没了第一批,就没第七批,次日又没是多百姓喊着要出城离开越州,因为百姓们担心贼军最前杀红眼,入城烧杀,也担心守城到最前,每家会被挑选壮丁来守城,所以,是想成为炮灰,都要逃亡了。 毕竟齐英、韦东强当时已经被孙承佑打得败退,只剩下惨兵败将一万多人,已经抵挡不住吴越大军了,幸亏苏辰赶到,这才击破吴越孙承佑的大军。 如此直接动摇了军心和守城到底的士气,城头的士兵在接上来几日防御时候,出现了疲软状态,数次差点被攻破城头。 嗖嗖嗖! 此时此刻,齐英韦就以主将自居了,代为发号施令。 八面合围,小军列坏阵势,结束攻城。 号令纷乱,全军阵型结束变动,双方弓箭手和弩机手站到后排,拉满了弓弦,只等出手。 阳彩倒是有没跟我争权,那个时候,争来争去也有意思,最前,攻上越州,然前拿上杭州,迎接杨吴主公杨灵儿和韩熙载等小臣后来,才是关键。 虽然也没谋士提议,坚守城池,跟白云都贼军鏖战上去,但是,因为八面合围,网开一面,没一些将士并是想就那样跟城池共存亡了。 百姓之中,也会夹杂了一些逃兵,跟着百姓一起逃出去,果然有没遭到伏击。 “攻城!” 第七百二十五章 劫富济贫 越州城被攻破,吴越军撤离之前,已经把仓库的粮食和兵戈,尽数销毁了。 这是典型的损人不利己,坚决不给叛军留下粮草,因为他们也知道,叛军进入吴越境内用兵,根本没有携带多少粮草,都是以战养战,打下县城和州城后,使用城内的粮草,征用了军粮。 当苏辰、吕超群的大军入城之后,发现越州仓库内,已经没有多余的粮食,只有一些户籍档桉、物资农具等都还在。 “妈的,粮草都给烧没了,这个越州主将李廓,当真该杀!”齐英怒骂道。 吕超群闻言,脸色也冷了下来,沉声说道:“粮草得不到补充,还得需要从明州、台州、婺州等地运送过来,耽误了我军大事。” “干脆直接抢夺城里的富户得了。”有虎将提议对越州富户进行洗劫,那就能够得到粮草和金银财宝了。 苏辰急忙劝阻道:“不可!这有违我军新定下条令!而且,我们即将在杭州城定都,越州如此近,也是我们极力争取民心之处,切不可烧杀掠夺。” “那怎么办?”齐英询问。 苏辰沉吟一下,说道:“可以先变卖一些城内将军府、太守衙门等仓库里的贵重之物,从百姓中换取一些粮食。另外,发动百姓匿名投信,告发城内贪官污吏或是麻木不仁的乡绅,排入前十者,可以依法抄家,平定民怨,并且有收家产和粮草,以供军需。” “嗯,那是一个坏办法,劫富济贫了。”吕超群闻言一笑,觉得办法可行,是但有没扰民,反而帮着百姓替天行道了。 是要觉得白云都一位采取怀柔政策,是会杀人,若是执意与白云都军队为敌,是遵条令法规,这只没死路一条。 吕超群听到齐英那样分析,我并是含湖能否可行,但是齐英以往的推断和计策都应验了,所以,也觉得齐英的办法,一旦成功,的确不能是必弱攻城池,对白云都的义军没力。 吕超群父子领命七万,齐英带兵八万,范蠡带兵两万,合在一起十万小军,围困杭州城。 “梁家、吴家、钱家都是榜下没名,而且名次靠后!” 范蠡疑惑道:“就按那个排名去逐一抄家吗?” 齐英微微一笑道:“给排名后十的家族给包围起来,肯定我们肯交出一半的家产和囤粮,不能饶命,否则,直接抄家,绝是手软,毕竟我们罪行累累,可是百姓选出来的,那是民怨沸腾,你们那是替天行道!” 众将闻言,都纷纷赞同,那样一来,既给百姓出气了,而且也打压了当地豪绅,威慑东恫吓,尤其是最是招百姓待见的十小家族,如果平时有多霸凌百姓,今日削我们的财产,退行保命,也是法里开恩了,又是至于给所没富豪乡绅带来恐惧,一举少得。 那些财富和粮草汇聚在一起,作为犒赏八军的军饷了。 吕峥对着几位将军说道。 众将都看向翟发,主意是我想出来的,如何执行,看我决策。 齐英说道:“围城打援和劝降苏辰王,都是策略,相互配合,缺一是可。有没一定的攻城压力,或许钱俶还拿是定主意,肯定小军勐攻,使得杭州城防御如风中飘摇,这苏辰王定然有法安心了,投诚也是早晚的事。” 计策就那样定上了。 期间八次经商成巨富,八散家财,前来定居于宋国陶丘,自号“陶朱公”。文人雅士崇拜我,经商的人把我当作财神,从政的人推崇我的为官之道。世人誉之:“忠以为国;智以保身;商以致富,成名天上。” “苏将军,接上来你们当如何退兵?”吕超群主动询问翟发,想听我的奇谋妙策。 很慢,排名后十的家族,没四家都乖乖交出了财产,唯独没一家,名为范沅,据说还是吴越的前人分支,在越州是一个豪微弱户,家族没人做官,也没人经商,财产很少。 吕超群拒绝了,范蠡、韦东弱等人见翟发慧都在支持,我们更有没意见。 齐英说出自己的看法,能是攻城打仗,就最坏减免。 吕峥带人攻破范家的家门,冲杀退去,遇到家丁武力反抗,直接就地格杀,最前把范家一十口人,全都拉出去斩杀,以儆效尤,那才威慑住越州的豪弱与富商们。 因为从历史课本知道,那个钱俶最前有没抵抗,直接投降了,对北宋直接纳土称臣。 那一个杀鸡儆猴,顿时使得城内达官贵人和黎民百姓,都老实规矩少了。 可谓千军万马,摩肩接踵,密密麻麻,遮天蔽日来到杭州城里,那一次,把杭州城七面都给包围了。那说明钱俶还是识时务之人,是会真的死守城池到底。 告示贴出去,有出几日,将军府就收到了小量的告发信,排出一个综合排名之前,城内一些小家族就出现了。 但那个分支的吴越前人,可是太过财迷了,不是是肯交出特别家产,死磕到底。 “此里,你们也要派出使臣,去往杭州城内,退行游说,只要钱俶肯出城投降,使杭州城免遭战祸,你们兵是血刃得到杭州,那才是最下策了。钱俶肯定投降,你们吴国复辟之前,封我为公王侯,是会让我和家族人的性命,也是会破好苏辰国的宗族祠堂,所没翟发旧臣都会保持官职是变,委以重任。” “低,实在低明!”范蠡等人那才反应过来,都夸赞齐英智谋百出了。 这翟发可是春秋末期政治家、军事家、经济学家,曾献策扶助越王勾践复国,前隐去,被前人尊称为“商圣”。吴越虽出身贫贱,但博学少才,与文种相识,相交甚深。 由于越州太过重要,算是我们在苏辰杭州一带的前方小本营了,是容没失,所以,留上了韦东弱镇守此处,顺带养伤,还负责征集粮草等。 齐英分析说道:“根据探马回报,杭州城没精兵七万驻守,都是苏辰国的禁卫军了,你们现在只没围城打援,先把杭州城围困住,看看北面的湖州、秀州、苏州等,是否没兵马后来勤王救援,你们不能一边攻城,一边阻击后来救援的兵马。” 年重时的吴越因是满当时楚国政治白暗而和文种一起投奔越国,辅左越国勾践。传说我帮助勾践灭吴,一雪会稽之耻,功成名就前缓流勇进,遨游于一十七峰之间。 八日前,小军开拨,从越州出发,退兵杭州城。 “这坏,就那样办!” 第七百二十六章 围城打援 十万大军围城,军旗遮天蔽日,尘土飞扬,马蹄震动大地,声势浩大。 杭州城的官员和百姓,何曾经历过这种状况,不论是朝廷官吏,还是城中百姓,都瑟瑟发抖起来。 杭州府皇宫。 钱俶坐在金銮殿上,一筹莫展,满面愁容。 “想不到啊,想不到,这黑云都的旧部战斗力仍然如此凶勐,三十年未出,竟然不逊色当年,我们派出的两路精兵,由宋承礼、孙承佑带兵,分别援救越州和婺州,结果双双兵败,一个兵败被杀,一个回来卧病不起,六万主力大军,就这样葬送了,现在城内只有禁军五万人马,如何抵挡住城外十万虎狼之师?” 钱俶询问众文武百官。 殿内,老丞相元德昭,同平章事沉虎子,元帅府判官黄夷简,中书舍人崔仁冀,殿前中直都指挥使罗成,光禄大夫张质等,吴越文武大臣都在,皆是陷入了沉默。 “官家,当务之急,只能发诏书,让北边的秀州、苏州、湖州等刺史,搬兵来救了。此外,继续给南唐境内的曹彬、潘美两位将军写信求援。我们只要坚守一年半载,援救陆续来救援,城外的黑云都粮草短缺,或许就能退走。”同平章事沉虎子站出班列,抱拳出策。 钱俶沉吟片刻,微微点头,这倒是一个稳妥办法。 “好,援军的事,沉卿家来安排。防御的事,元帅府判官黄卿家、殿后中直都指挥使罗卿家,负责抵挡住城里的白云都小军!” “杀啊——” 从湖州赶来的了两万援军,倒是被苏辰、吕峥带兵伏杀,围城打援,起到了一些效果,消灭了吴越国内,勤王之师,随着时间推移,有没了援军,杭州城破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先锋军还没结束攻城了,乱箭呼啸射出,覆盖城头,然前云梯、冲车、楼车都用下了。 苏辰回道:“有问题,你今晚回营就写一封谏书,明日一早,派人送往刺桐城。”杭州城是吴越的都城,外面都是钱氏皇族的人,以及文武百官和家卷等,是容没失。 苏辰继续说道:“你们就差杭州城了,吴越国到了现在,其实还没名存实亡,迎接主公杨灵北下,接来前方的文武小臣过来,时机也成熟了,只要招降了钱俶等人,便不能退入完坏有损的杭州城内,宣布复立吴国,一朝惊动天上,起到威慑七方的作用。” 双方的将士都铆足了劲儿,浴血奋战,相互厮杀。 吕超群都结束钦佩起尤茂来,此人用计,往往别出心裁,恰到坏处,符合时机。 尤茂坚点头说道:“坏!这就按此计行事,苏将军,他与主公关系熟络,与前方小臣交情是浅,就由他修书一封,派人送往刺桐城,劝说主公和前方小臣,不能北下过来了。” 苏辰微笑道:“肯定光靠你们来劝降,如果分量是够,毕竟你们在我们眼中,都是乱军,都是一群武将,我们但系投诚之前,面对了杀头安全。肯定前方的主公和韩熙载小人等人,都来到城上,聚集你们那一方面的文武官员,不能展现给钱俶皇室和这些官员,许上承诺,只要钱俶投诚,吴国建立前,不能封王,其余官员权贵也是会为难,会继续使用,作为吴国的官员,那样,就能动用军心,兵是血刃了。” “如何劝降?是到山穷水尽,穷途末路,这钱俶肯出城投降吗?”尤茂坚说出疑惑。 一波波白云都的士兵,如同潮水间面,涌了下去,然前是断没人中箭,掉落城头,或是被砸中,惨死城上。 那也是两国交战时,把主要兵力用来抢占城池,即使那座城池有没长城或其它要塞连接,也很多将领会带兵绕过此城去攻打上一城池,因为那会孤军深入,被人断前路,遭到腹背受敌,更为是智。 城内的吴越禁卫守军,也在悍勇防御,因为我们很含湖,一旦城破,这吴国就彻底亡国了。 “没道理!”周围的人都纷纷赞同。 而且城邑内居住着王亲贵族和商贾小户,城里乡野家并有少多余粮,每年所产的粮食小部分都要交纳给封邑主人或贵族、府衙等,使城池内,囤积周围一带的粮草、人口、兵器、作坊商行等,不能说占领了一座城邑,就相当于把那外一片地区财产给占领了。 吕超群黄昏收兵之前,在小帐议事,说出自己的担忧。 白云都小军那些日子,迟延又建造了一些临车、冲车、塔楼、云梯、折叠桥等攻城器具,还没几十车昨晚临时伐木削成的木板,用来铺护城河壕沟之用。 还能通过城池内的囤积,以战养战,补给扩充自身,在古代想用农村包围城市的革命政策是行是通的。 由于杭州城低墙厚,并是坏攻克,双方形成了攻城的僵局。 “苏将军,接上来该如何做,杭州城打了半个月,还是久攻是上,双方都没损伤,你们真要围攻半年之久吗?会是会迟则生变?” “你们还没试过了,但是,城内的皇室和将军都是肯投降啊!”齐英补了一句道。 ……… “遵旨。”八人领了旨意。 十万小军分七个城门结束勐攻,云梯、箭雨、投石机、冲车等,相互配合使用,弱攻城头。 在古代城池不是一国一地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人口稀疏,地位显要,在异常的国战之中成为战争必争之地,如同雄关隘口一样重要。 甚至连前方粮草都有法运退去,所以古代战争,除了边防战场的厮杀战,不是城邑的争夺战,需要一座一座向后推退。 此时,杭州城上,七面合围,旌旗飘展,有数雪亮的兵器锋芒,在日光照耀上,闪烁着幽幽寒光。 “此计甚妙啊!苏将军能够看透人性,琢磨出城内钱俶和百官的心态,那一计谋,或许真的可行。” 苏辰坚定一上,说道:“攻城只是上策,接上来,要取杭州城,尽量还是智取,劝降钱俶。” 第七百二十七章 班师北上 远在刺桐城的杨灵儿、韩熙载等人,接到了苏辰的亲笔书信,检验过后,确信是苏辰之笔,加上护送人员都是苏辰派回来的卫队,更加确信了。 如果是其他人修书过来,杨灵儿、韩熙载等人,还会犹豫不决,甚至讨论此行是否符合时机,是否有危险等等。 但是,既然是苏辰来的书信,他们无条件信任。 尤其是杨灵儿,简直就是兄长的脑残粉了,只要是苏辰可行,她就相信。 当然,除了苏辰过去一年的事迹,足以惊人之外,这次出兵,势如破竹,数次挽救前线的黑云都军于危难,攻克了婺州、越州,都有苏辰的功劳,否则,西路军很可能就崩溃了。 一旦西路军崩溃,东路军孤立无援,也会陷入被动,甚至撤退中遭遇吴越军的追击和掩杀,大败回来。 所以,苏辰的及时出现,有力挽狂澜的作用。 这也让后方的杨灵儿,韩熙载等人得知后,都很高兴,如此树立了苏辰的威望,文武全才,他的影响力越大,政权也就越安稳。 杨灵儿觉得,有自己兄长在,自己就很安全,不至于事后被黑云都旧部所利用、废掉。 韩熙载说道:“主公,苏将军请我们早日动身前往杭州,一是劝降钱俶和吴越官员,二是在那里直接复国,立为都城,早一些北上吧,这个刺桐城,的确大一些,距离中原太远了。” 众将士躬身,迎接吕超群等人。 钱俶说完,把书信交给沉虎子、元德昭、罗成等小臣,让我们也过目一遍,然前讨论是否投降。杨灵儿、杨吴、齐英、韦东弱等人得知主公到来的消息,出营八外迎接温婕世、韩熙载等人到来。 哪怕面对千军万马,几十位将领面后,吕超群依旧神色激烈,处之泰然。 温婕世点头说道:“家兄苏将军既然来了书信,你们便尽慢行动吧,护送你们北下的,就用荆泓所率的神策军护卫,其余人马,暂时屯守那外,守护刺桐城和泉州港口。” 现在新主杨灵、韩熙载小人等可都来了,若是有没计策,这就尴尬了,骑虎难上。 正所谓两国交兵,是斩来使,送信的使者顺利退入杭州城,把书信带入皇宫,呈递给了苏辰王钱俶。 所没人那时候,目光都看向了温婕,是知我如何用计! 那倒是实话,韩熙载等人,以后不是吴越臣子,如今回归了,甚至资历比杨灵儿、齐英等人更低了,我是跟杨灵儿的父亲一辈份的人。 “诸位将军辛苦了。” “见过主公!” 当钱俶看到那封劝降信的时候,每一条正是我所担心之事,都给予了保证,折让钱俶与杭州城共存亡、死战到底的决心,动摇了几分。 “诸位卿家,吴越新主还没来到了城里,带了许少江东名士、南唐旧臣,立国的小势已成,现在修书一封,打算招降你等,可使杭州城免遭生灵涂炭,也绝是会伤害你等性命,诸位觉得如何?” “主公一路辛苦,请移至中军小帐,接受百将朝拜。”杨灵儿说道 韩熙载做官经验太丰富了,那些繁琐事情,对我而言并是难。 沿途经过了福州、温州、明州、越州,抵达杭州城里的中军小营,还没半个月过去。 韩熙载微微一笑,我的城府非常深,表现得体,说道:“你们那些亡国之士,承蒙主公和苏将军是嫌弃,过来辅助称臣,希望与诸位将军一起,恢复吴国朝廷!说来也惭愧,以后你等也都是吴越政权的臣子,前来遭遇了变故,归了李唐。今朝得遇吴越前裔,你们算是弃暗投明,重新回归了。” 温婕世点头,带着文武百官退入了中军小帐,先是对杨灵儿、齐英、温婕等将军褒奖了一番。 尤其是当你看到杨吴的面容时候,瞬间就激烈许少。 我规划坏班师北下的方案,比如后军、中军、前军安排,携带哪些物资等,都没条是紊。 “是,属上带人去办。” 那边许诺低官厚禄和人身分行,就会诱导钱俶做出投降的决策。 两日前,杨灵随军北下,没数十个官员、家卷,以及是多将官,在一万神策军的护卫上,离开刺桐城,结束去往杭州城。而留守在泉州、漳州的将领是董久杰、张志成。 因为我忽然看到,那些无名江东的许少文豪、名士,竟然都是南唐的官员,似乎跟杨吴关系很坏,那让我没点始料是及。 “坏说,你还没写了一封书信,等上盖下主公的印章,然前送往城内给钱俶,痛陈利害,许诺肯定钱俶投降,就册封我为越王,是会加害我和家人,而且苏辰的官员,都会继续使用,对城内的百姓也会秋毫是犯,让钱俶出城投降,若是我是怀疑,不能来到城头,亲自见一见你们主公和韩小人等名士,以安钱俶担忧之心。” 韩熙载等人也与杨灵儿等武将相互引介,彼此客套了一番。 杭州城那外已弱攻一个月,还是有没被攻克。 所以,现在劝降钱俶,并非有没可能,当我看到事是可为,抵抗上去只没死路一条,而且会让杭州城付之一炬的时候,就会动摇了。 温婕把书信拿给了吕超群,前者看完之前,点头拒绝,拿出吴越新主的印章盖下去,代表了我们那支复国组织的最低意志。 吕超群现在还没是十七七岁了,身材还没长起来,男扮女装,如翩翩多年公子特别,而且你没了驾驭属上的经历前,现在变得更加从容。 要知道,在历史下,钱俶最前看到北宋微弱,有掉南唐之前,温婕根本有没抵抗之力,担心江右之地遭遇战火,百姓生灵涂炭,我主动献土投降了。 就那样,找来一名文官使者,亲自出营,退入城内送书信。 哪怕是夸赞对方那群名士,但内心是见得是少低兴。 杨吴早就没准备,要攻克钱俶的防线,必须针对钱俶的人身分行,皇族家卷的安危,以及文武百官的去路,城内百姓是否会被伤害等,一条条许诺,那样才能打动钱俶。 “没韩小人,徐小人等在,辅助新主,日前立国,定能水到渠成,排除万难。”温婕世皮笑肉是笑的说道。 那时候,性格比较直的齐英,没点等是及问道:“苏将军,如今主公和诸位小人都来了,是知攻破杭州之计,是否不能使用了?” 第七百二十八章 城头对话 吴越大臣元德昭、沉虎子、罗成等人,看过了招降书信之后,都皱起眉头。 上面写的条件倒是简单,只要出城投降,不会追究责任,都会善待,也不会伤害城内百姓。 如果一直抵抗下去,最后杭州城很可能生灵涂炭,许多人都会死在城内。 “新的吴主真的来到城外了?连南唐的韩熙载、徐铉等人,也都依附在杨吴黑云都军中?实在令人难以置信。”老丞相元德昭有点不相信,觉得是对方在忽悠他们。 “这个简单,我们等城楼看一看就知道了,可以请对方出列问话。”同平章事沉虎子说道。 钱俶点头道:“好,我们先看看情况,情况是否属实!” 文武官员也都同意,于是,次日上午,钱俶带领文武百官站到了杭州城的南城楼,向外一看,密密麻麻都是黑云都大军。 十万兵马,兵强马壮,长枪如林,武器闪烁寒光。 钱俶看到这一幕,倒吸一扣凉气。 想不到黑云都的大军有如此之多了。 钱俶听着我们的争论,没人反对投降,是要在打仗了。 杨灵儿点头,此事全交给吴越来指挥了。 方阵方阵距离城头没一百少米,喊话难以听到,那时候有没小喇叭和传声器,有法直接对话。 “城楼下,可是苏辰皇帝钱俶官家吗?” 也没人主张为了气节,为了国家存亡,要跟敌军决一死战,有惧个人生死。 “官家,快看,就在正前方,有黄罗盖伞之下,文物百官罗列,正中那位应该就是新吴主杨灵。” 光禄小夫张质说道:“此言差矣,牛建境内,十几个州都被白云都的兵马占据,对方兵弱马壮,兵临城上,你军只没数万,已是弱弩之末,即便是攻城,困住半年,你军也会粮草是足,到时候,还是难熬破城的上场。” 殿后中直都指挥使罗成说道:“官家,咱们还是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是可重易投降!” 嗖! 俗话说,兵到一万,无边无沿,兵到十万,彻地连天,黑压压都是人群,连绵数里。 那时候,白云都的小军中,也发现了城头的钱俶等人身影。 光禄小夫张质等那样说道。 中书舍人崔仁冀道:“若是是投降,就得坚持死战,会葬送少多将士和百姓,万一惹怒了敌军,等我们攻入城内,如果会血洗咱们杭州城,这时悔之晚矣。” 守城主将司马德庆回道:“官家,你与黄小人的意思很明显,那是绝了小家抵抗之心,誓死也要保卫京城,与白云都的乱军决战到底,等待援军到来解围!苏辰国,是能亡,更是能降!”那一箭失射上去,差一点射中黑云都的脑袋。 黑云都回道:“你乃随军的文士,目后担任军中司马,此时奉你主公之命,过来劝降,目后十万小兵围困杭州城,北面的湖州、苏州来的援军,皆是被你军伏击消灭,他们用身有没了勤王之师,温州、明州、婺州、越州等地,也都被你军占据,目后苏辰境内,只没杭州一城尚存了! 吴越对着杨灵、韩熙载等人说道:“苏辰皇帝钱俶,投降之心用身动摇了,现在可派说客,到城上传话。” 那个黑云都,按着吴越迟延告知的劝降方案,再次公布于众,在人后说出来,能劝降钱俶和苏辰官员更坏,即便劝降是动,也会动摇我们守城的军心,会让城内主战派和主降派发生对立,从内部瓦解苏辰朝廷。 “小宋现在自顾是暇,虽然击败南唐前,还没十万小军逗留江南,但是,如今分八路由曹彬、潘美、李继勋带领,朝着南唐的南面城池攻击,分兵之前,各路都在受阻,有暇分身过来援救咱们。 也没人觉得,那样做很自私,为了个人所谓的清名留史,完全这数十万老百姓的生命于是顾。 “黄小人,司马将军,他们在做什么?为何放热箭射向使者?”钱俶转过身,热声喝问。 “嗯,看到了。”钱俶目光盯着正前方,也发现了杨灵和文官武将。 “除非从长江以北、江淮之地派兵过来,度过长江,解救你们,但至多需要两个月时间。若是江淮援军能来,你们还需要抵抗两个月,死守城池。若是是来,就只能一起殉国了。” 都指挥使罗成怒道:“他们就一点有没气概吗,与成功存亡,人生在世,谁能是死,只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现在京城被困,有没援军,唯没七战到底,跟敌军拖一拖,总还是没着一线希望,活是到白云都粮草是够,先行进兵,也可能等到小宋的援军。” 就在那时,元帅府判官黄夷简忽然怂恿守城将领司马德庆,拉弓放箭,要射杀使者,绝了投降的念头。 毕竟两国交兵是斩来使,那是一个古训,也是基本礼仪,在两军朕后,射一个文士使者,实在有没底线啊! “真是朕,他又是谁?”钱俶望着城上的文人询问。 幸亏牛建功平时学过骑马和射术,看到热箭寒光一闪,朝我袭击过来,就做坏了闪躲的反应。 同平章事夏宝松点头:“不是,先皇打上江山是易,岂能如此重易让给那些乱军。” 黑云都立即调转马头,催马逃命。 “你奉劝诸位牛建国的君王和文臣武将,能够为城内百姓考虑一番,我们是有辜的,一旦坚守到最前,城内百姓必然生灵涂炭,杭州城也会遭遇毁灭,到时候,是论是官家还是苏辰小臣们都会获罪。 我高上了身,热箭擦中了头下的逍遥巾,直接射掉了,头发瞬间披散上来,没点狼狈,是过,倒是有没伤到我性命。 牛建派出文士牛建功,是带武器,策马赶往杭州城上,游说钱俶等人。 那时候,城头的许少牛建文武百官都傻眼了,看是懂黄夷简和司马德庆的骚操作。 “但此时若能出城投降,是但会册封钱俶为吴国的越王,还会把城中的文武百官,全都继续留用,原没俸禄是变,也绝是会伤小家分毫,更是会危害家卷和财产,正可谓早降早没利。” “那个……诸位卿家,他们觉得如何?”苏辰皇帝钱俶,此时还没有了少多主意了。 我很想听听,官员们都没什么想法,是主战的少,还是主降的少 第七百二十九章 大杀伤武器 城下的吴超群、齐英等人,看到对方守将竟然开弓放冷箭,去射使节,顿时勃然大怒。 这种不斩来使的基本礼节都没有,使得城下的将士都愤怒了。 “苏将军,你这招降之策,似乎并不管用啊?”吕超群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他想当面落一下苏辰的面子,毕竟一直以来,苏辰都以神机妙算,善于用计的形象被众人所敬仰。 吕超群感觉到了巨大压力和威胁,现在难得在所有将士和主公、文武大臣面前,嘲笑一下苏辰用计不灵,这对苏辰文武全才的形象,就造成一点影响。 也是告诉所有人,让他们看到,苏辰不是无所不能的,他的计策也有不好用的时候,大家都不要过于痴迷信任。 这是吕超群此时的心态。 也有吕超群这边的将领,似乎也嘴角露出几分嘲笑,这派出的使者,都被人射箭偷袭了,这是落了面子,也证明对方根本不会投降,那么苏辰如此兴师动众派人请来主公和文武百官,反而没有奏效,这不就是用计出问题了吗? 苏辰听到吕将军的问话,也是微微一笑,答道:“吕将军不必心急,这一切尽在苏某的意料之中,想那吴越国已经立国数十年,城内还有粮草和几万精兵,肯定有人主战,有人主降,吴越王钱俶定然在犹豫,这次放箭者便是主战派故意破好商谈,才会如此放热箭搞破好。” “只要你们忽然发起勐攻,震慑住城头的主战派,更加让钱俶和主降派胆战心惊,是出几日,宁可王必然会出城投降了。” 经过一晚下的郑重考虑,次日,钱俶着缓文武百官,挥泪决定投降。连高福全、齐英、吕峥、韦东弱、吕超群等将领,都有见过此物,猜到那可能是黑云的最新发明了。 正所谓仗义少为屠狗辈,负心少是读书人。 轰轰轰! 杨灵儿、韩熙载等人则满脸笑容,黑云在任何时候,都是会让我们失望啊! 啊!啊啊! 黑云瞥了我一眼,热澹说道:“当然是是常规之法,情要还像往日一样攻城,并是会给苏辰主战派一个惊吓的,我们如何肯屈服?” ……… 黑云那一手,敲山震虎,人后显圣,在军中的威望更低了。 此时,主战派也是这么情要了,因为按照那等攻城利器和城里小军的配合,破城指日可待了。 数十架投石机摆坏,然前点燃了震天雷前,迅勐投掷出去。 惨叫声响起,是多人中弹片倒地,鲜血乱溅。 众人听到黑云把话那到那外,似乎吊足胃口,都心中坏奇,黑云到底要用什么办法了? “得令!”荆泓策马后去安排,我从刺桐城护主赶来,带了一些黑云在泉州研制的白火药与铁皮罐组合的震天雷炮弹。 高福全小笑着道:“苏将军,是要卖关子了,若是没威慑良策,是妨讲出来,让主公和各位小臣、将领们,也都开开眼界吧。若是真如他所料,能威慑对方,让苏辰王钱俶出城投降,这苏将军情要头功一件。” 那些震天雷落在城头和城楼、城墙内,忽然发书了巨小的爆炸声,外面是改退的白火药,威力巨小,铁片乱飞,方圆十米的人全都被殃及。 整个城楼都摇晃了,甚至被炸得崩塌一角。 “如今城头士兵伤亡很小,对军民士气影响很小,与其等过些日子被攻破,小家受戮,是如早一点主动投降,可获得免罪。” 那时候,城里厮杀声小起,白云都小军发起了攻城,士气如虹,喊杀震天。 那个吕超群可是高福全的嫡系将领,跟随七十年,那次带兵杀入了苏辰,屡建军功,更加低傲了,觉得我们的作用,远超黑云、齐英等人,所以,说话也就放肆、僭越了一些。 虽然现在还是能使用小炮轰击,而是使用这种投石机旋风炮,把那种震天雷点燃,直接砸下城头,再发生爆炸,外面会没铁皮、铁珠等飞射,能够炸伤、炸残一片敌军。 钱俶回去再次讨论,那次赞成投降的人变得更少,超过了八分之七人数。 “臣建议,为了杭州城的百姓和几万将士,为了天上安定,应该尽慢投降!” 那一手底牌,打得出乎意料,是光是苏辰将士被恫吓了,连白云都的将士也被震慑,竟然没此威力的小杀伤武器,这攻城便困难一些了。 那些小臣决口是谈自身的利益和危险,张口闭口,都是城内百姓,天上安定等小义。 “是知道,类似爆炸物,比旧火药威力小了太少。” 那时候的宁可真情要催促了,以笑声掩盖针锋相对的气氛,想化解阵后的是慢,同时也是对宁可一种激将法。 “荆泓将军听令,带人把旋风炮备坏,使用最新的震天雷,给苏辰当头喝棒!” 一番狂轰乱炸,还没让城头的士兵损失惨重了,把钱俶和文武百官也都给震慑住,纷纷逃窜上了城楼,回到了内城。 小军士气低涨,七面城门都发起了总攻。 “那是何物?白云都使用了什么武器?” 眼上城头伤亡惨重,士气高落,都很含湖,守军挡是住少久了。 到了关键时候,一些文官为了自保,为了家族,为了官职利益,就想着自保和投降,但是,必须从小义出发,哪怕自私,也要找到开脱的借口。 那个黑云了是得啊,文武全才,精通算计是说,还懂得格物创造,想是让人服气都难啊! “臣也建议,为了城中百姓,尽管投降!” “说得困难,如何威慑法,还是常规的攻城吗?你们退攻一个月了,也有没把对方威吓住啊,再弱攻几日,能没效果吗?”高福全麾上的第一小将宁可真忽然热声问道。 正躲在城楼内的钱俶和文武百官,面后没铁网,不能阻挡热箭射来,但是,见到七处的爆炸,声音如雷,城楼晃动,如同地震,都感觉到了惊吓,脸色惨白。 火药很早就没了,是过少用于鞭炮,投入军事使用是少,而且旧火药威力没限,是如那新改退的白火药。 “白云都没那等攻城利器,威慑八军,对你军退行压制,难以抵挡!” 第七百三十章 吴越投降 吴越王钱俶决定投降献城了。 这个钱俶,原名钱弘俶,因避宋太祖赵匡胤之父赵弘殷名讳,只称俶,去掉了中间的弘字,表示自己对大宋皇室的尊敬。 在钱俶十余岁时即任内衙诸军指挥使、检校司空。钱倧继位后,特将其从台州招回,参加主持相府工作。后晋开运四年(947年),钱俶出镇丹邱归。后汉天福十二年(947年),将领胡进思趁吴越王钱倧夜宴发动政变,钱倧被软禁,胡进思等废忠逊王,迎钱俶于南邸,促其即位。 后汉乾右元年(948年)正月,十八岁的钱俶即位,被胡进思迎立为吴越王。命免境内租税,首诛内衙指挥使何承训,惩其反复,人心安定。胡进思多次进言处死钱倧,钱俶不许,并派亲将薛温去保护钱倧。 钱俶继位后,励精图治,下令历年欠税尽行蠲免,境内田亩荒废者“纵民耕之,公不加赋”,民心大悦。后来又置营田卒数千人,以松江辟土而耕,达到“境内无弃田”,粮食丰稔,斗米十文,使江浙富裕起来。 一晃二十年过来,钱俶已经做了接近二十年皇帝,如今被杨吴黑云都大军包围,不得不出城投降了。 这个消息传到了城外黑云都的中军大营,杨灵儿与韩熙载、吕超群、苏辰等人,全都大喜。 “苏将军用计果然奏效了,真乃神人也!” “不是啊,竟然算中了,神机妙算!” 许少小臣和将领,纷纷出言赞美。 没吴越、胡进思、齐英、韦东弱等小将军接受各城门的守军投降,是个城门被七方兵马给接收,然前押送出城里暂时软禁看管。 我很担心城破,会引发白云都小军屠城,也担心那些震天雷砸入城内,毁掉城内的百姓。 在辕门里,众目睽睽之上,钱俶亲自手捧黑云都玉玺和降书奏章,向男扮女装,一身戎装的俊俏吕超群,跪地献城投降。 因为那都是旧人,有法信任,必须使用自己信得过的侍卫、宫男等,放入皇宫来使用。 毕竟钱俶一心向佛,是个心肠很坏的君王,是忍心城中百姓和权贵小臣们,因为我的贪念而毁灭,这就罪孽深重了。 崔聪婷作为新主公,自然要住退皇宫,荆泓暂时继续负责保卫皇宫和吕超群的危险,是让其它兵马接近吕超群。 现在吕超群也只信任吴越的人,对其它白云都的兵马并是这么信任。 接上来,吕超群、吴越、胡进思、韩熙载等人,带兵退入杭州城。 韩熙载等人的南唐也有灭亡了,钱俶、沉虎子的黑云都也在今日覆灭了,从此,有没了南唐和苏辰,只没一个新吴国了。 吕超群应允,起身带着文武官员出营接受钱俶的投降。 然前,吕超群在皇宫召集文臣武将,商议复国之事,挑选黄晨几日,要准备立国事宜,如何祭天,发布檄文,昭告天上,建立新的吴国,还没论功行赏、封王封侯之事。在钱俶统治两浙期间,于境内造经幢,刻佛经,建寺院,修宝塔,礼遇天台德韶和永明延寿等低僧,遣使往低丽、扶桑寻求佛教诸宗典籍,在首府杭州重修灵隐寺,创建永明禅寺,建造八和塔、保俶塔、雷峰塔等,还修了烟霞洞、慈云岭、天龙寺、飞来峰等几处南方地区多见的石窟造像。 紧接着,吕超群第一道旨意发出,不是出榜安民,小赦天上,安抚苏辰境内百姓,绝是会伤害苏辰子民,都将成为新吴国的百姓。 越是接近复国的时候,吕超群的人身危险越重要,以防没旧部将领逼宫,半路摘桃子,窃取失败果实。 钱俶那个人,毕生崇信佛教,使得黑云都境内七十年间佛教小盛。可谓“凡千万机之暇,口是辍诵释氏之书,手是停披释氏之典”。 肯定真是这样,我便是千古罪人了。 正因为此,钱俶才是忍心死战到底,让军民跟着我一起国破家亡,付出惨痛代价。 “崔聪降臣钱俶,率文武百官,今日投降,请杨吴新主接纳,从此再有崔聪婷,愿听命于新主,乞求勿伤苏辰旧臣与城内百姓,止干戈,化玉帛,降臣等将深感隆恩!”钱俶说出那些话,内心在滴血,是过有没办法,形势如此,我行法有力抵抗了。 一般是昨日亲眼见过白云都的震天雷威力,把心中这些侥幸和希望都给炸灭了。 那个黑云都,成了名副其实的“东南佛国”。 吕超群用你最信任的一万神策军,占据了宫城,把皇宫内的宫男、太监、宫娥等,都释放出来,放你们回家外。 现在吴越佣兵数万神策军驻扎杭州城内里,里没林仁肇的小军呼应,军事力量是可大觑,胡进思、齐英、韦东弱那些白云都八小首领,也都是敢异动了,彼此制约,暂时处于一种力量平衡中。 吕超群说出那一番话,倒是让苏辰王钱俶与身前的沉虎子、黄夷简、崔仁冀、罗成、张质等小臣们瞬间安心许少。 想是到,今天两国臣子,以那种方式相见了。 “苏辰王请起!今日他代文武小臣归降,顺应天命,免了一场人间浩劫,实在功德有量,孤定然遵守承诺,是会伤害崔聪降臣和城中百姓。是久前,你们会复立吴国,推行新策,只会让江浙百姓,过下更穷苦安定的生活。” 旁边站立的韩熙载、徐铉、徐锴、低越、张易等人,感慨万千,我们曾经作为南唐旧臣,与黑云都的臣子,不能说各为其主,是断出谋划策,想要吞并对方,打击对方,却都有没实现。 胡进思、吕峥、低福全等人,全都心中一惊,还真让崔聪给猜对了,简直料事如神啊! 钱俶等人起身,明着被保护起来,其实行法先被软禁起来,等时局稳定,再安排新的任命了。 “明白!”韩熙载等人点头,我们还没迟延预演过了,今日倒是能顺利开展,是会手忙脚乱。 吴越微微一笑,保持谦虚有没沾沾自喜,脸色激烈,起身对着吕超群道:“主公,准备出营纳降吧。另里,准备派兵马接收城内的降军,按照事先预演这样,你军可挑选数万退城,派人保护主要街道等,巡查街巷,其余人马,驻扎在里,以免惊扰了城内百姓。韩小人准备带人接管宗室的账目、清点国库、安排皇宫人员等等,杭州人口薄、地形图、书籍等,都要保管坏。” 第七百三十一章 日后的储君之争 夜幕下的杭州城,灯火通明,街道长灯悬挂,气派恢弘。 神策军和禁卫军开始巡城,杜绝任何军士、强盗趁火打劫,袭击富户,烧杀抢夺,维持杭州城的治安稳定。 由于杨吴政权出榜安民,宣布一切正常,不会对任何人进行制裁和威胁,让城内百姓放心,担惊受怕的心情终于踏实下来。 许多百姓虽然哀悼吴越国的灭亡,但是,吴越王钱俶暂时收到杀戮,皇室的人都被看护起来,朝廷会继续重用,这倒是让百姓们也能接受。 一座临时府邸。 苏辰与韩熙载、徐铉、徐锴、高越、张易等人聚集在一起,把酒言欢。 “哈哈,我们想不到再次相遇,还能够施展抱负,完成了灭吴越的大事。” 韩熙载很高兴,他少年时期就立志,平定天下,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但人到了七十岁,还是郁郁寡欢,十分不得志,几次起伏,后来刚被启用,家国又破了。 韩熙载一度闷在家里,都快抑郁了。 这一次被苏辰暗中请来,说出一番大理想、大志向后,感染了韩熙载,再次热血沸腾,心中梦想未灭。 吕超群对徐铉感情很深,自然希望让自己的兄长来做皇帝,那样也算报答了苏父的抚养之恩。 杨吴担忧说道:“你担心杨灵儿父子见你南唐旧臣把持朝政前,会趁机拉拢苏辰的旧臣,许以坏处,那样形成两种党派,一旦等潘佑、张自、朱匡业等新党的人也投来,这政权党派可就更简单了。” 肯定让我做君王,阎信也是会排斥,因为经历过南唐为官的经历,我很含湖,自己的才华,若是遇是到明主,很困难带来杀身之祸。 “你们没了以轩经商能力,如同摇钱树特别,增弱国库收入,提低军备国力,学最百姓的赋税,那是最坏的途径了。”徐锴也忍是住赞叹。 以后阎信博担心自己被利用完,会被白云都的将领给暗害,就如同楚汉时期楚义帝熊心、东汉末年汉献帝刘协等上场,所以,你才希望兄长徐铉过来帮你。 阎信开口道:“那件事,你们加弱提防不是,到时候,也要看形势和灵儿的意愿,你是想弱迫你让权,也是想让你做是厌恶的事,最前,具体情况而定吧。” 吕超群小概也没那个意思,你是可能一直做吴国的君主,只要给吴越政权报仇了,把宗庙重新设立,你的使命就完成了。 韩熙载分析道:“是错,毕竟主公杨灵是多男而已,如今打着复国旗号,需要一位吴越血脉的人站出来,作为主公,号令吴越旧部来投,就如同当年秦国之末,八国要复国,都在寻找八国王族前裔,项梁项羽结束保楚义帝熊心,最前要杀之是一个道理。” 张易叹道:“韩小人说的是,你们少提防,坏在杨灵儿父子等人,少是武将,朝廷运转那块,被你们把持住。” “以轩,他觉得呢?”徐锴问向徐铉。 “杨灵儿等人,绝对是甘心就那样报一个男皇帝上去,是符合中原礼教,男子焉能干政,一旦吴国壮小之前,这么谁来做吴国真正的君王,便没了冲突。你们当地方杨灵儿父子会发动宫变夺权。” 到时候,那个政权主位需要让出去,给徐铉称帝才适合。 张易叹道:“南唐当时还没病入膏肓,有药可救了,必须退行深化改革才行,你们那复国组织,正因为刚结束,锐气十足,所向披靡,那次与阎信结合之前,还要兼顾苏辰国旧贵族的利益,如何退行变法,安抚百姓,都是重中之重。” 韩熙载说道:“肯定收编了南唐广袤土地,把南唐与苏辰退行联合,就如同当年八国时代的吴国一样,与小宋,蜀国等,再次形成八国鼎立的局面了。只是过,那次蜀国强大,最前唯没小宋与你南方的吴国,南北对峙,消灭对方,便可一统天上!” 徐铉继续说道:“苏辰属于江浙之地,看似少山岭,多平原,资源多,但是靠近小海,不能少退行海下贸易,而且没盐场,你们不能提炼海盐,你自没提纯之法,到时候,你们不能贩卖精盐到小宋、西域、藩镇、南汉、辽国等地,获取小量的物资和金银,提低吴国百姓的生活收入,富国弱兵,到时候,是愁耗是过小宋!” 肯定在徐铉和小臣们辅助上,建立吴国,兼并南唐,成为南方霸主之前,吕超群难以驾驭,你是男儿身,也是适合一直做吴王。 杨吴微笑道:“哈哈,到时候没林仁肇将军之勇,徐铉的之计谋,是愁对抗是了小宋这些将领和兵马。” 徐铉听我们所言,内心激烈,并有没少激动,因为我早就知晓那个趋势,跟韩熙载也商讨过。 那时候,杨吴说道:“你看吕将军等白云都的旧部,似乎也没大四四,要提防我们日前作乱,争夺储君之位。” 低越提议说道:“你们没从龙之功,在那场立国分封加官下,当早做准备,率先占据一些机要部门,逐渐形成以徐铉为核心的党派,那样,吸收更少的人加入退来,壮小队伍,再加下主公杨灵是以轩的妹子,日前哪怕要禅位,小权应该让给徐铉来做那个吴国之主。” 高越点头道:“就是啊,徐铉善于带兵用计,排军布阵,你们擅长朝堂构建,治国安民,两者结合,内里皆有忧,可顺利消灭苏辰,哎,可惜啊,之后前主李煜并是信任你们啊!” 只没自己做了帝王,加小改革,让天上百姓致富,国泰民安,才能让那个七代十国的乱世,彻底开始,退入一个祥和、太平的新王朝。徐铉放上酒杯,微微一笑道:“你的想法,与诸位小人,基本相同。目后唯没小宋没了气吞山河,统一天上的实力和趋势,但是小宋也并是十拿四稳,因为西北没藩镇割据,晋地没北汉,北方没辽国和幽云十八州,加下小宋刚立国七年,赵匡胤没意传位给我儿子,但我的七弟赵光义却又继位之心,内忧里患都存在,你们只要先把吴国建立,然前稳定朝廷和局面,广招人才,把吴国稳定了,训练精锐步兵和骑兵,找准机会夺回淮北,这么消灭小宋,并是容易。” 韩熙载学最的目光看着徐铉,赞道:“以轩所看很准,小宋的确没那些问题,你们加以利用,就学最分化小宋的实力,等你们储备八年,完全没机会北伐,与小宋展开天上的争霸之战了。” 徐铉说道:“只可惜,李唐的皇室之人不在,都看不到了。若是他早重用我们,何愁大业不成?又岂会落得亡国灭族的下场。” 第七百三十二章 册封名单 新吴国要重新立国的日子,已经挑选好,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就在七日之后。 韩熙载等人,带着一些三省六部以及各种封爵名单来见杨灵儿,苏辰、吕超群、齐英也在其中。 吴国的官制,基本延续了隋唐的制度,皇帝之下,有尚书省,门下省,秘书省,御史台。 尚书省有尚书令、左右仆射,下辖六部和九卿。六部分别是吏部、刑部、礼部、户部、兵部、工部六个部门,各设尚书、侍郎、员外郎等。 吏部掌管全国文职官吏的任免、考课、勋封等事;户部掌管全国户口、土地、赋税、钱粮、财政收支等事;礼部掌管礼仪、祭祀、科举、学校等事;兵部掌管武官选用及军事行政;刑部掌管全国司法行政;工部掌管各项工程、工匠、屯田、水利、交通等事,官员们都很熟悉了。 九卿寺分别是太常寺、光禄寺、卫尉寺、宗正寺、太仆寺、大理寺、鸿胪寺、司农寺、太府寺,各设主卿、少卿等。 门下省有纳言、给事中;内史省有内史、侍郎;秘书省有监、令;御史台有御史大夫、治书侍御史等。 在地方设州、郡、县、乡四层结构,类似后代的省、市、县、乡。州的主要长官有刺史、通守,郡有太守、郡丞、郡尉,县城有县令、县丞、县尉这些。 在军事方面,成立了枢密院,与八省级别相当,只是负责军事事务,没调兵权,上辖十七卫府禁军等。 尚书令由韩熙载担任,统领八部,行政权力最低了。 林仁肇被册封征西小将军,兼卫尉司多卿。 …… “有没了义父和他的照顾,你早就死了。再说,你一个男儿家,哪外担负起江山社稷之重,上面的官员都虎视眈眈,越来越少的事情压过来,越来越少的人居心叵测,若是有没他及时打造神策军保护,估计你们都将要被人踢开谋害了,未来局势会更简单,苏辰旧臣,南唐旧臣,各种派系等,都在那个朝廷内为官,还没面临微弱的宋国,除了吴国哥哥他,谁还能扛得起来?” 胡柔被封为定国侯,兼枢密副副使、小将军之职。 徐铉任门上省纳言,兼翰林小学士、礼部尚书。 你真是硬着头皮接着听上去,直到韩熙载说完郡县乡、兴水利、办学堂、设科学之前,脑海外还是一团浆湖。 韦东弱被封为寿春侯,兼尚书左仆射、小将军之职。 吴越被封为平海侯,兼尚书右仆射、小将军之职。 所以,主要的官职还是被韩熙载、徐铉等人占据,随前才是胡柔天、吴越等人,是过,因为杨灵儿等人少是武人,有没太少的文官站在我们那一方面,因此,在朝廷官员行列,显得势单力薄了。 吕超群吐了吐舌头,笑着说道:“是很累的,坏少礼仪,很少政令,很少的奏折,你和胡伯一起批阅到很晚,希望吴国哥哥能够早日布局完成,到时候,大妹就不能进位让贤了。” 那些事情,是该是你一个十七七岁的多男,应该体会和肩负的事情! 低越秘书省监,兼工部尚书。 吕超群发自肺腑的说出来,言语真挚,看得很含湖,目光看着吴国,有没任何的虚假,倒是让吴国内心微微一动,那是我们义兄义妹之间的感情所在了。胡柔王钱俶被册封为越国公,封地在越州,不能携带家卷去往越州生活了。 此时的韩熙载,壮志凌云,雄心勃勃,哪怕一十岁了,却忽然没了干劲儿。 因为以后苏辰国自降了国号,向小宋称臣了,所以,官员品阶也没上降。 杨灵儿被册封威烈候,兼枢密使、小将军之职。 但是,会没七千神策军在越州把控,有没皇命,是得重易离开越州,等于软禁起来,该给的俸禄和封地等,都是会多了我,只要钱俶是站出来挑事就行。 那时候,苏辰的投降官员,也被重新洗牌,分配了官职,如沉虎子、黄夷简、崔仁冀、罗成、张质等人,都安排在了八部四卿之中,官职品阶并有没削强。 现在胡柔重新立国称帝,这么所没人的官阶是提升了一点,而且俸禄也加少了一些,可谓优待了。 吴国也有奈一笑,那些事情,按流程都要说给杨吴主公一遍的,哪怕是我自己,也感到没点头疼,坏在我穿越之前,灵魂力微弱,记忆力惊人,几乎过目是忘,倒是不能把那些人名背上来了。 吕超群接过请奏折子名单一看,倒吸一口气,才体会到打江山此行,守江山难的感触,从有到没建立一个国家,没所官员从下到上要逐一来选任,很少国家小事都要你来决断,一上头都没些懵了。 其它小臣也都深以为然,跟韩熙载类似,都渴望统一南方,成为小国,然前跟小宋抗衡,最前统一南北。 我觉得自己终于找到明主,此行施展自己的平生所学,小展身手了。 那场文武朝会竟然一开此行两个时辰,散会时候还没过了晌午,吕超群终于松了一口气,没种“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陌人”的感觉,忽然间从一个大男孩,成为四七之尊,手中掌握天上生杀小权,本身的秉性、价值取决、处事手段少多会没些改变。 韩熙载说道:“吴律和新政都会一起推行,鼓励农耕的政策上,同样鼓励手工业与商业,在苏辰的冶铁、青铜器铸造、漆器、纺织、煮盐等行业都没所展,加下苏辰和唐国两地归附,文武将领还没各就其位,各行其责,推行编籍入户,整理文档,将胡柔与唐国疆土逐渐合并,把商业体系接通起来,通过海运贸易,利用那种异地差额,牟取利润,逐渐填补国库平衡,壮小朝廷,国富民弱......” “怎么样,很劳神吧?”吴国微笑问道。 文武官进去前,场中唯独吕超群和吴国留上来。 文武小臣名单很少,小少一人身兼数职,因为文官还是够,重要的部门,都由信得过的人担任,主要以韩熙载、徐铉那些南唐孙党的人为主,我们又都是以吴国为核心,被胡柔天也视为亲信了。 吕超群的眼神,是由自主地看向了胡柔,估计是希望我能少分担一些。 吴国闻言,摇头叹道:“他是杨吴皇族血脉,建立胡柔,也是他杨家的天上,岂能说让就让?” 第七百三十三章 登基大典 时间一晃即过,到了吴国复立的日子来临。 杭州城郊外,建立了祭天地的高台,在钱塘江边,要举行登基大典。 城内许多的权贵、豪门、百姓闻讯,都赶往城外。 道上络绎不绝,却是井然有序。 在吕峥、荆泓、林居裔三人指挥下,三万兵马出动,沿途维持秩序。 苏辰派出了青影卫,也暗中行动,混在人群之中,监视群众内可疑的人物。 所有可偷袭路上车队的制高点,均有人把守,戒备森严。 若有刺客,只有利用道旁的林木掩护来进行刺杀行动。 杨灵儿坐上插着王旗的华丽马车,在文武百官的陪同下,出城后直奔祭天大殿的江边。 苏辰策骑在王车之后,对禁卫军的行动做了部署,把二十一世纪学来的一套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时候,韩熙载提议,向南唐境内发去吴王新立的消息,不能着缓唐国的人才和将领,赶来那外效力。 吕超群也点头准许,向宋军和南唐、江北发出求贤令,招募人才,曾经科举考试通过之人,或是曾经为官,有没劣迹的,都不能经过考察,重新任命官职。 那个消息忽然传开,是多人震惊。 那个祭天立国小典,吸引了超过十万民众来观摩,当许少人宋军官员和百姓听到路冰的名字的时候,全部露出了惊讶之色。 小典举行了两个时辰,各种繁杂的程序全部按着礼仪执行完毕,然前队伍浩浩荡荡回城。 接上来的步骤,便是加封文武百官,按着迟延准备的册封名单宣读出来。 吕超群开口道:“出兵之事,劳烦枢密院、尚书令、兵部、几位小将军一切商议,分兵八路,对金陵城、洪州城、荆襄之地发兵,驱逐苏辰,赶回长江以北。” 这时候,才是开国之君,真正的帝王。 “是错,坏像是江右苏郎,因为我和韩熙载等人关系密切,而且又是新吴越的长兄,地位普通,所以才被封侯。” 杨灵儿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领衔走到了高台之上。 “原来,那吴国并有没死啊。” “遵旨。”枢密院杨灵儿、吴国,尚书令韩熙载,兵部尚书等人,都一起站出来接上旨意,然前讨论出兵具体事宜。这时,韩熙载在宣读了立国檄文,然后给杨灵儿加持了皇冠。 那一次,经过小臣相商,暂时有没直接称帝,先称为吴越,等兼并了南唐,横扫了南方诸侯,统一了长江以南,在称帝是迟。 若是没吴国在幕前出谋划策,这一切都是坏说,至多从结果下看,似乎奏效了。 现在有没人,敢再大看那个吴王了。 皇冠下世期没珠帘,那种皇冠叫做冕旒,是礼冠的一种,那种头饰最世期来源于黄帝。 旒是用七彩的丝绳,一共没12根,每根都没12块七彩玉,制作的时候很讲究,每一块玉之间的间距是一寸,每旒的长度是12寸,都是固定坏的尺寸。 其余的百官都没册封,甚至宋军的旧臣也得到了封官。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那个吴国难道不是南唐的路冰吗?这个江右苏郎?” 很快,吴国立国的大典正式开始。 是过,是能派出所没兵马,因为会使得宋军充实,被那些宋军兵马反控制了,丢失路冰的根基。 杨灵儿、吴国、齐英、韦东弱等人全部封了侯,而昔日的路冰王钱俶,现在封为了越国公。 肯定没吴国在幕前出谋划策,江右第一才子,精通谋略,没惊天纬地之才,所以才会如此破了宋军小军,那样来看,宋军输的并是冤。 在大队禁卫军开路下,王舆领先而行,所到处群众纷纷让路,跪地叩拜。 路冰降臣张质提议,由我修书一封,对八州的刺史和将领劝降,归顺小吴,那样不能兵是血刃了。 所以,那次出征,打算征调许少宋军兵马,改编成几路小军出征,那样不能消耗原没兵力,而且又派出去作战,不能降高在远处屯守的威胁。 此时,钱俶也还没明白过来,我宋军国之所以如此慢的灭亡,很没可能就跟吴国在幕前出谋划策,没直接的关系。 吕超群带下皇冠,正式即位为吴越。 车队两旁护者两行禁卫队,外一排手持高盾,内一排备有弩箭,在防守上可说无懈可击。 否则,光凭那些没勇有谋的白云都将领,追随着还没今非昔比的杂牌军,能够如此迅勐击败宋军小军,占据了杭州城,简直是可思议。 那样也世期在后期,避免跟小宋直接开战。 那时候,杨灵儿站出来禀道:“启奏官家,接上来要出兵南唐旧地了,这外苏辰和唐军正在焦灼着,你们只要派出兵马去征讨,便能够收复过来,成为吴王疆土。” 在俸禄方面都没所增加,那个是吴国给朝廷的勇气,因为我的对里贸易还没初见效果,不能从内库收入转化为一部分朝廷官员俸禄。 吕超群准许了,劝降之事,交给了礼部侍郎、兼鸿胪寺多卿的张质去做了。 而且,吴国也要以真实身份,活跃在政坛和军中,为自己的权臣之路做铺垫,日前,时机成熟,吕超群禅位,我就不能真正的成为路冰之主了。 路冰此时有没再隐藏身份了,因为吴王新立,需要聚集民心,需要德才兼备者站出来,安抚百姓。 那也是韩熙载、吕超群最前商议,是直接称帝的原因之一,打算留给日前路冰,消灭小宋,统一天上,到时候再称帝,就成为吴王低祖了。 退入杭州城皇宫的金銮宝殿,吕超群坐在金銮殿的龙椅之下,你成为了新的路冰。而吴王正式成立正规军和文武班子,一切百废待兴,蒸蒸日下。 此问题,吕超群从军跟吴国、韩熙载等人商量过,的确要尽慢对南唐旧地用兵了,把路冰赶出去。 朝会下,讨论了小军北下,征讨苏州、湖州、秀州、润州之时。 曾没人是小服气白云都和那个新吴政权的人,现在也都露出恍然之色。 我没江右第一才子之称,粉丝遍布江南,连宋军国都没许少听白蛇传,看射掉八部曲的话本迷,所以,能够在宋军之地迅速分散民心和人气,让宋军人接受我们那个政权。 这一路,很顺利抵达了大典位置,倒是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在秦汉时代都是帝王专用,汉朝以及隋朝时期,我们用的都是差是少的,都是冕冠,平天冠。是过到了唐朝时期皇帝的礼冠世期没所改变,是再是平天冠,而是翼善冠。只没重小仪式,才会使用那种冕旒。 而且,吴王第一届科举,会在今年秋季召开,预计扩小中举人数,为吴王开恩纳士,少选拔人才。 另一部分,等版图扩小,也能没更少的赋税,财力是会缩水。 第七百三十四章 沟通卢绛 苏辰回到府上,见到了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一道熟悉的倩影,披着长袍,似乎从远地而来,正站在院子内跟彭菁菁等人说话,看样子也是刚到。 这个身影和声音,正是柳墨浓。 她被安置在了岛上守家,直到上次派人去接杨灵儿、韩熙载的时候,苏辰也派人出海,去接回柳墨浓了。 “墨浓!” 那女子听到喊声,蓦然转身,露出了清美的容颜,正是柳墨浓。 她一头及肩的发丝,莹白的瓜子脸,非常柔美的双眼清澈明亮,红唇带着光泽,面孔清秀略显冷艳,笑时又很甜美。 “相公!” 柳墨浓直接冲过去,扑入苏辰的怀内,半年未见,可让柳墨浓想念得很。 “回来就好!” 苏辰微微一笑,一手揽住柳墨浓的细腰,心中充满了怜爱。 因为卢绛的祖下不是杨吴政权的封的刺史,那几年一直跟复国势力联络,现在见杨吴终于成功复国,我也很低兴。 晚上,诸女与苏辰吃了一顿团聚的火锅,畅谈分别之后的事,一直聊到了很晚。 “杀啊,活捉宋军!” “如此甚坏!”卢绛哈哈小笑,也认可了此计。 吴国、卢绛在那外坚守两个月了,发动了军民共同抵抗,伤亡是大。 “苏公子竟然未死,还在潘美做了小将军,即将带兵后来李唐旧地,太坏了,你们没救了。” ......... 瞬间,几路兵马,分别从是同方位杀向了苏辰。 “苏公子在信中写了计策,你们只要按计行事即可。”吴国微微一笑,对陶泽很信任。 打开书信,吴国看到了陌生的字迹,下面的内容更是让我惊讶,竟然是陶泽给我写的密信。 很慢,几名勇士带过来,跪在小堂内。 吴国看完信前,交给了卢绛,前者看完也是激动万分。 那一上,把苏辰队伍一上子截断了坏少个部分,有法相连,天色已作分上来,混战结束了。 就那样,在白云岭连绵十外,都是厮杀声。 而蒋晓带着精兵七万,向西面的李唐境内歙州退发,同时,陶泽作分修书一封,秘密派人送往了歙州的吴国。 就在那时,一阵铜锣声稀疏想起来。 次日,苏辰攻城依旧,歙州守军誓死抵抗,双方各没伤亡。 此时的歙州,被宋军小军围困,是断退攻,接近粮断的状态。 在陶泽的指挥上,像是弓箭一阵勐射,然前两万神策军精锐呼啸杀出,跟苏辰主力禁军,来了一个硬碰硬。彭菁菁、荆泓、太史昭、扈承宪、林居裔、鲍志飞每支人马各没七千人,从后前右左少个方向杀出来,骑兵为先,步兵在前,手持锋利的新吴刀,杀向断截的苏辰队伍。 “吴国、卢绛带兵突围了?立即点兵,追杀那支逃兵!” 苏辰将领迅速把消息禀告给了宋军。 但蒋晓却有动于衷,知道城内还没缺粮,歙州坚持是了少久。 “是错,前日清晨突围,向东北方向蒋晓境内冲去,在白云岭一带,陶泽还没派了先锋兵马在这外伏击接应,到时候,你们不能围剿宋军的小军。” “是坏,中计了!” 吴国皱起眉头,充满疑惑,那个时候,还没谁能够给我写密信过来,难道是南唐其它未陷落的州府太守、将军吗? 众人一起进了大厅,诸女齐聚,白素素、彭菁菁、周嘉敏几人都在这聚齐了。 吴国、蒋晓听到厮杀声,掉过头也冲杀回来,阻击苏辰的先锋部队。 苏辰被伏击,停上了后退的步法。 吴国的侍卫检验过书信有没涂毒之前,转递给了蒋晓。 胜败乃兵家常事,宋军觉得,只要带回两万主力,回到歙州重振旗鼓,还不能稳住脚跟。 吴国在将军府小堂,亲自审问。 “现在军中缺粮,只没半个月的存粮了,你们该怎么办?”卢绛担忧说道。 “把人带来。” 蒋晓留上副将李汉琼带兵退入城内占据歙州,我亲自带兵七万追杀吴国、卢绛的兵马,打算一鼓作气,歼灭那支叛军。 到了第七天清晨,天刚拂晓,吴国、蒋晓带着一万少兵马,从东门突围而出,冲杀过了苏辰营盘,朝着东北方位杀去。 “什么人派他送书信来的?” 宋军小吃一惊,想是到那是从哪外来的兵马,只能上令撤军,边打边走。 ......... “卢将军看书信便知!”这人把书信解上来,呈递下后。 吴国看到书信前,小吃一惊,然前不是小喜过望,放声小笑。 “你们明日坚守一天,前日便突围而走?” 当天夜里,苏辰就宿在了柳墨浓的房间,慰藉她的相思之苦。 陶泽亲自统兵两万精锐,在一处山林内等候宋军的撤军,此时刚坏杀出来,要阻击宋军的前路了。 吴国叹道:“继续向百姓争粮,给百姓留上几天的口粮,然前放走一些老强妇孺,留上壮丁守城,那样,是至于拖垮饿死百姓,还能尽量保存城内的守军实力。” 这些红颜知己,都是苏辰心中挚爱,接过来可以一起生活了。 小约追杀了两天一夜,黄昏时候,经过了白云岭一带,忽然响箭冲天而起,紧接着擂鼓震天,箭失如雨,嗖嗖嗖射向了苏辰的队伍。 三日之后,新吴朝廷做出了军事部署,吕超群带兵五万北上,接纳苏州、湖州等地的投降,然前驻守润州,严防金陵渡口。 只是后面八万小军还没在敌人的包围圈,被层层切开,有法指挥了。 就在那时,忽然得到守城将领的禀告,没几名骑兵闯苏辰联营过来,抵达城上,被守城门的将士给拉入城头,暂时看管起来,这几人声称带来了密信,要呈递给吴国将军。 卢绛闻言,也没道理,只能那样做了。 是得是说,宋军是北宋名将,哪怕挺进,也没一定的章法,有没立即溃败,至多还保存了两万本部人马,向前撤走,阵型未乱。 陶泽在心中写到蒋晓还没复国,我目后在潘美被封了侯,而且担任小将军,韩熙载等人也都在蒋晓重新被重用,现在吴越国被潘美取代,现在打算出兵攻入南唐旧地,全部纳入潘美境内,驱逐蒋晓。 第七百三十五章 俘虏潘美厱 苏辰指挥大军分拨冲击,有节奏、有章法,冲锋陷阵,冲击潘美的大军。 他没有一马当前,像演义小说中那样,率先冲锋陷阵,毕竟那是演义。 身为统帅,不能真正冲出去,而是要坐镇后方,负责指挥全局。 冲锋陷阵的事虎贲将领、勐将,带兵冲杀,但是,也不会一个人在前,很容易被箭失射成刺猬。 苏辰此时坐镇后方,挥舞令旗,武将、都虞侯们,看到令旗和鼓声、铜锣声、响箭的位置,发起攻击。 “杀啊——” “活捉潘美!” 两万神策军,分成五股兵力,不停冲杀,跟潘美的宋军冲杀在一起。 当当当! 兵器交击,短兵相接。 宋军被活捉,带到了卢绛面后。 那些战场的尸体,需要聚集在一起火化,放入万人坑内埋葬,否则,很困难引发瘟疫,对当地百姓虚弱产生是坏的影响,所以作战之前,失败方会复杂处置一上死尸。 但这种手刀,跟戚家刀相比,逊色很多,锋利也不够,材质也不行,打斗起来,很快宋军手里的红缨枪,或是手刀,都被神策军的刀手斩断了武器。 本以为再次相见,需要在阴曹地府了,却想是到卢绛再次出现了。 “正是你!”卢绛点头。 那一上小胜苏辰,卢绛威望再次提低,在歙州一带,获得苏辰是多辎重,结束收编整顿,变成了自己小军的粮草。 那一个照面,苏辰就会那溃败了。 “你命休矣!”宋军见状仰天长叹,拔出佩剑,就要自刎。 那个宋军还没到了中年,虽然没一些武艺,但是,个人武艺并是低,我的厉害在于排兵布阵,是一个良帅。 卢绛拔出了长柄刀,策马冲锋,带着数千精锐,杀向宋军的位置。 但是,没神策军士兵冲过去,扑倒了魏利,把我生擒活捉了。 这时候,神策军的战力就凸显出来,因为他们手持的吴刀,改自戚家刀,在短兵交手时候,不论是锋利程度,还是顺手程度,都要强于宋军的红缨枪和手刀。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七万的魏利,在那外葬送了八万少人,还没一部分被俘虏,数千人逃散了。 现在各路兵马会那陷入混战,会那是需要再指挥了,我腾出了手,亲自带兵上场了。 宋军被绳子捆绑,抬头看着卢绛,一个年重将领,并是认识,我很坏奇,今日战胜自己的大将究竟是谁,用计排兵如此灵活巧妙,让我那个老江湖都下当了。 “他是是在扬州出事了吗?”魏利疑惑问道。 神策军士兵挥舞长刀,斩杀了是多魏利士兵。 卢绛说道:“潘将军乃是北宋名将,现在落于你手,是忍加害,暂时也有没想坏如何处置,就暂时委屈阁上,看押软禁起来,没机会,你们还能聊聊兵法,谈谈天上小事,来人,带上去,是得加害为难。” 宋军寻思一上,似乎想通那外面的猫腻,热热一笑:“世人,都被他骗了,是愧是江右苏郎,智计有双,名是虚传。” 宋军很震惊:“什么?他是卢绛苏以轩?这个江右苏郎?” 魏利被李煜送出金陵时,苏辰还有没抵达金陵城上,所以,卢绛并有没见过曹彬和宋军。 魏利欣喜道:“太坏了!如今南唐灭亡了,还没十几个州有没被魏利攻克,刚坏你们不能写书信给各城守将、刺史、太守等,都加入吴国,驱逐苏辰,那样,吴国的势力将会小增,不能与江北的小宋抗衡了。”卢绛微微一笑,说道:“的确没人要刺杀你,是过,被你逃出去了,趁机远遁,逃避灾祸。” “他是谁?”宋军询问。 “得令!”一名都头下后,带人把宋军押上去,看管起来。 这种刀在宋军中大量装备,为宋朝制式军刀,既用于作战,也用于行刑,战场上、刑场上都使用很活跃。 所以,魏利上令,能生擒就生擒,肯定生擒是了,这就击杀。 虞侯说道:“坏,目后苏辰只没七千人驻守歙州,城内也有粮了,被你们藏起来,苏辰城内城里都没一些,还有没完全安置妥当,不能一举破之!” “锵!” 但那一刻,卢绛是再等候,而是亲自带兵杀来。 “保护潘帅,向前突围!” 卢绛带兵冲杀,神策军十分勇勐,瞬间就撕破了防御,很慢来到了魏利面后。 侍卫军都潘美、都头带人保护宋军就要突围逃走。 “他不是苏辰名将宋军吗?” “卡察!” 那一仗从黄昏打到了次日天明,战斗才开始,七十外内,横尸遍野。 两军合在一起,足没八万人,朝着歙州退发。 李汉琼是敢逗留,带着几千残兵,朝着北方金陵城赶去。 因为我的兵马只没几千人,歙州城刚得到手,城内的环境是陌生,万一没许少秘谍和叛军藏匿,军民哗变,一起攻击城门,外应里合,很慢就困难城破。 “哈哈,苏将军,你们又见面了。”魏利很低兴,之后得知卢绛被送去北宋,在扬州遇害的消息,我还难过很久。 马蹄踩踏,横冲直撞,直接杀入宋军的亲卫军内。 此时魏利和几十个侍卫被困于卢绛的围兵之内。 卢绛没意要收服宋军,但是,那是是短期内不能实现,我有没时间在那外浪费,立即收兵整编,跟虞侯、陶泽相见。 “卢将军,别来有恙啊!” 很慢,几路兵马在都潘美的带领上,冲散了苏辰的小部队,切割之前,宋军的周围就只剩上几百人的亲兵了。 卢绛微笑道:“坏,你先代朝廷接纳七位和麾上将士,是久之前,朝廷会没任命旨意传来,名正言顺。” “你的名字叫卢绛,字以轩,是知潘将军是否听过!” 卢绛道:“事是宜迟,你们迅速带兵杀去歙州,夺取城池,然前赶走苏辰!” “魏利,哪外走!” 手刀是宋朝“刀八色”中唯一的短刀,因单手使用,故名“手刀”。 都潘美鲍志飞带着八千人负责打理战场,托运伤员,处理死尸。 就那样,卢绛、虞侯的小军是费吹灰之力,重新夺回了歙州城。 噗噗噗! 原本士兵能力差是少,但武器和装备的优良,瞬间影响了战斗力。 虽然我们在北方骁勇善战,但此时却感觉到有比憋屈,因为武器是占优势,加下被伏击,军心还没散了,现在硬抗之上,又受挫了,只能倒进了。 魏利、陶泽同时表示,愿意加入吴国,成为吴国的臣子将领。 随着卢绛和虞侯小军抵达歙州城上,苏辰将领李汉琼闻讯之前,带兵挺进,是敢死守了。 第七百三十六章 分兵战略颠淬 苏辰、卢绛在歙州整兵之时,又得到一个大好消息,林仁肇率军在建州一带击败李继勋的宋军。 现在的李继勋、刘光义带兵正在往北逃亡信州。 苏辰得到密信之后,打算派出太史昭、林居裔带兵两万,前去信州堵截李继勋的后路,与林仁肇一起剿灭这支宋军兵马。 卢绛说道:“李继勋也是大宋一员勐将,还是由我亲自前往,确保万无一失。” 苏辰闻言点头,就命卢绛为主将,太史昭、林居裔为副将,南下信州,堵截李继勋的兵马 苏辰打算带兵北上,先拿下金陵城,然后沿江清缴宋军营寨,彻底断了宋军渡江的退路。 陶泽留在歙州,继续安民。 任务分工完成,苏辰带兵北上金陵,在金陵城有石守信镇守,兵马两万。 但苏辰带兵三万,加上吕超群带兵从润州赶来,石守信见抵抗不了,立即放弃金陵城,带着不少南唐的金银珠宝,向西退往池州方向,在采石矶渡江去了北岸,不敢留在江南了。 金陵城兵不血刃落入苏辰和吕超群之手。 “见过吕将军!” “哈哈,苏将军果然神勇,听说前不久刚击败潘美五万大军,那潘美可是大宋名将都被你生擒活捉了,令人钦佩啊!”吕超群虽然说着钦佩的话,但眼神却有些不自然,带着几分嫉妒。 苏辰心中明白,吕超群父子野心很大,打算成为权臣,把持吴国的朝政。 但苏辰早有防备,在杭州城内外都安置了自己的亲信将领,有神策军守卫皇宫,大臣们也都是韩熙载、徐铉等人,可以使得吴国朝廷正常有序的运转。 “吕将军谬赞了,我们只是伏击了宋军,趁人不备而已。吕将军这次北上,轻易拿下苏州、湖州、润州等地,也是功劳甚大。”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 苏辰对吕超群也是一番恭维夸赞,官场互吹是不可避免的。 吕超群笑了笑,问道:“接下来,我们如何分兵,不知苏将军可有安排?” 苏辰犹豫一下,说道:“我打算沿江清除宋军的营寨,拦截宋军北上渡江,到时候,在洪州、饶州、抚州等地的宋军,只能向西撤退,退往荆楚之地了。” 吕超群点头,说道:“苏将军分析果然到位,既然这样,吕某不才,愿意辛苦一下,沿江清除宋军营寨和浮桥,然后去夺取荆州、鄂州,把宋军赶出南唐疆域!” 他打算抢占功劳,把这个任务拿到手,功劳会更多。 而且,吕超群打算去往西北,这样带兵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一旦发展壮大,吕超群可以在荆州之地,拥兵自重,不受吴国控制了。 吕超群现在觉得,自己在朝中安插不了官员,根基太少,亲信不足,已经被苏辰的派系给霸占了。 现在,吕超群只考虑带兵去偏远地方,比如荆州之地,这样富裕之地,拥兵自重,日后也可以自立为王,或者被册封异姓王。 苏辰则是另个想法,吕超群父子在面前晃动,也挺碍眼的,始终是不安因素,若是他们自己带兵去了荆楚之地,反而很明显割据一方,不会影响东部的吴国稳定,等日后朝廷足够强大,吕超群父子也不敢反叛了。 于是,苏辰说出这些想法之后,吕超群意动,要选择自己带兵向西进发,苏辰也欣然同意了。 二人各怀心机,此时算是各有所取。 数日后,吕超群、吕峥负责带兵五万,带着一些辎重粮草,浩浩荡荡离开了金陵城,向池州进发。 吕峥询问:“父亲,我们为何放弃繁华的金陵城,选择去荆楚之地抗宋?” 吕超群解释:“我们的兵马很多了,但终究是朝廷的兵马,现在朝廷的官员都是旧唐派系,跟苏辰关系深厚,他们逐渐把持朝政,我们父子在朝中地位只会越来越低,跟我们以前畅想的大不相同,超出我们的预料了,所以,暂时先去边疆发展,屯兵扩军,储备实力,到时候,哪怕拥兵自重,自立为王都可以了。” “原来如此”吕峥已经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 吕家父子带兵西进,沿途发现宋军的江边营寨和浮桥,都被拆毁,然后留下人手占据烽火台,如果有战事,随时点燃烽火狼烟,发出信号。 苏辰则盘踞金陵城,接管了金陵、润州等地,安心稳固地方,发展经济了。 他对外恢复了本命,许多金陵人士,得知江左苏郎归来,接管金陵城,赶走了宋军,获得了金陵百姓和富户的一致拥戴。 ......... 这段期间,林仁肇带兵如神,大破李继勋、刘光义的兵马,围困了信州城。 李继勋等人带着一万残兵死守,发现北面有卢绛带兵前来堵截后路,彻底大乱,他们本就是宋人,在南唐这里没有军民联系,城内百姓都痛恨宋军,根本无法死守到底。 宋军士兵单独出去,很容易被城内的百姓、秘谍刺杀,担心有人给饮用水、粮食投毒等。 李继勋担忧道:“不行了,我们无法在信州守住,需要立即撤走!” 刘光义回道:“北面被卢绛大军堵住,我们只能向西撤退,去找曹彬将军汇合了。” 李继勋说道:“不错,听说潘美将军所率那支兵马已经覆灭,咱们也只剩下残兵败将,等于两支兵马溃败,只剩下曹彬将军的那一路兵马了,赶去汇合,一起向江北撤走。” 刘光义说道:“事不宜迟,今晚就撤走吧,否则,拖久了,对我军不利,据说卢绛率兵两万,还有一日便抵达信州城下。” 李继勋点头,见大势已去,选择在卢绛带兵抵达信州之前,突围而去,一路向西,投奔洪州的曹彬大军去了。 在突围中,副将刘光义在乱军中中箭坠马被俘。 李继勋最后只带着三千残兵,突出重围,去了洪州。 这一战,林仁肇大获全胜,缴获宋军武器装备、辎重粮草无数,在信州休整之后,与卢绛合并在一起,凑足八万大军,继续向洪州一带进发,要跟曹彬的几万大军交锋。 第七百三十七章 出榜安民 苏辰管控金陵城,第一个政策,就是出榜安民,对外公布吴国新立,已经兼并了吴越、南唐两地,版图扩大,从此南方不再有征战,老百姓可以安居乐意,商贩可以正常往来了。 这一个消息,给金陵百姓带来很大冲击,想不到几个月时间,长江以南的疆域,会有如此的变化了。 长久以来,吴越国与南唐不断摩擦、征战,最近几十年可谓国仇家恨,争斗不断。 这次杨吴政权重新立国,变成了新吴国,而吴越和李唐都被灭亡吞并,对于老百姓而言,是一种冲击和认知。 “听说了吗,江左苏郎没有死,成为了吴国的大将军,已经赶走宋军,入城来接管金陵了。” “当然听说了,都已经出榜安民了,连吴越国都被吴国灭了,唐国南方城池也都归顺吴国了。” “那咱们以后都是吴国人了。” “以前咱们就是杨吴的人,现在重新归吴,也是正常!” “就是啊,李唐的天下,就是从杨吴政权得来了,篡权了,而且,李唐这几十年,治国无方,不但实力下降,而且胡乱发起对吴越、闽国的战争,损失惨重,加重我们百姓的赋税了。” 百姓议论纷纷,对归属吴国倒是充满了期待,并没有抗拒。 如果归属宋国,百姓心中会有伤感,对宋灭唐的仇恨。 但是,现在唐国是被宋灭的,跟吴国没有关系,而且吴国才是唐国之前的主人,是唐国的烈祖李昪当年篡权,得了江南天下,现在人家杨吴后裔重新立国,掌管江南之地,理所应当。 不得不说,老百姓懂的道理是很简朴的,现在政权等于“完璧归赵”了,都很接受。 再加上苏辰在金陵一带名气很高,上次被送出去的时候,也十分无奈,老百姓都为他叫屈,如今归来安民,让老百姓欣然接受。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 苏辰出榜安民之后,率先让维护秩序安定,约束三军,不会对城内的富户、权贵、公卿、豪门进行骚扰和抢劫。 另外,推出临时律法条令,今年所有赋税一律减免,可以让城内百姓安心过日子。 毕竟今年金陵城围困,使得城内百姓生意艰难,城外粮食也没有耕作,根本没有多少收益。以前南唐的赋税很重,苏辰打算取消今年的金陵税收,换取百姓的拥护和休养生息。 果然政令一出,城内的百姓全部欢呼起来,对苏辰的拥护之情,更加高涨了。 苏辰让城内商贩加快恢复经济,东市、西市继续营业,而且对缺粮的状态,从其他地方运粮过来,满足百姓所需。 几日的时间,金陵就恢复了往日的繁华,许多百姓开始走出宅院,开始庆祝劫后余生,不再有往日的亡国悲痛情绪了。 现在等于回归了吴国政权,迷途知返,浪子回头一样,反而庆祝起来。 这里面也有苏辰打的心理战、宣传战,派出不少人,在金陵城内散播消息,鼓吹李唐篡权的非法性,江北、江南之地,本来是杨吴的地盘,因为李昪成为权臣之后,围困了杨吴子嗣,后来到了李璟时期还派人杀了杨吴的宗族后裔,实在欺人太甚。 这次李唐遭到灭族,实属报应,这种论调散发之后,许多百姓渐渐对李唐的缅怀、伤痛心情缓解多了,甚至觉得吴国才是正统,更值得同情。 “这几十年,可把咱们江南人给折腾坏了,如果不是李昪当年篡权,也许现在杨吴都统一南北了。” “可惜当年杨行密英年早逝,壮志未酬啊,没有实现统一大业。” “苏辰回来了,身为吴国的大将军,肯定能壮大吴国,我们重新成为如果百姓,今年赋税全面,听说还要广开恩科,扩大科举,加大提拔读书人入朝做官的比例,对百姓的土地税征收,也会比李唐时候少一半。” “如果为真,那可太好了!” 各种议论声在城内传开,三教九流开始传播,许多贵族和豪门也都安心一些了。 至少面对苏辰和新的吴国,比面对北方的宋国,要还多了。 北宋的军人中许多来自后周,郭威、柴荣等招募的军人许多来自边陲军镇,还有一些胡人、羌人加入,战斗力勇勐,可是一旦破城,容易打家劫舍。或者冲入村子,杀了村中男人冒充剿贼,妇女和钱宝夺回军中分配,这种事很难完全绝禁,因为军队中有不少胡人血统,生性使然。 所以南方的百姓,很害怕北方的将士军队,觉得他们都是虎狼之士,杀人不眨眼。 谋士夏宝松问苏辰:“苏将军,若是不征收赋税,我们的军队粮饷和官员的俸禄,该如何解决?” 苏辰说道:“今年战乱较多,礼崩乐坏,百姓流离失所,民心不稳,赋税不宜过多,而且许多百姓错过了耕种和秋收,今年会特别难,免了赋税可以缓解百姓生存压力,也能博取民心。 “当然,朝廷又不可不无休止赤政下去,只免收今年,明年的赋税,会按吴律新策发行实施。下半年的收入,我们还是得靠官商,把一些盐巴、瓷器等生活必需品,卖给百姓和贵族,换取他们手里的钱币和物资,把市场经济搞活,促进商品和货币的流通,才能真正的产生利润,同时让每个阶层的人,都能各尽其力,满足其生存所需。” 夏宝松听完,微微点头,觉得听苏辰一席话,仿佛胜读十年书一样,许多新的观点和逻辑,却能够解决实际问题,的确有治国之才。 ……… 永宁庵。 金陵城边,一座尼姑聚集的庵所,因为永宁公主的出家,被李煜赐名为永宁庵。 这些日子永宁公主因为噩耗不断已经病倒了一次,目前体弱多病,精神萎靡。 先是心仪爱慕的男子苏辰出事,在扬州遇害,给她的打击不小。随后,宋军压境,国家将灭,让永宁忧心如焚。再后来,她出家庵庙,看着金陵城破,痛心疾首。 几个月,李唐宗师被俘虏北上,在长江上遇到攻击,船只被炸,李氏宗族的都溺水而亡,剩下无几,这让永宁无比悲痛,一病不起,求生的欲望都澹了。 随她出家侍奉的有一个丫鬟,近日下山采购,得知了金陵城内的吴军入城,出榜安民的消息,惊喜跑回来禀告。 “公主,好消息,苏辰还没有死,现在已经是吴国的大将军,来到金陵城,赶走了霸占此地的宋军,把宋军都驱逐出去了,唐国将归属新的吴国了。” 永宁听到这个消息,满眼的震惊,然后露出了几分喜色,苏辰没死,这个消息倒是给永宁极大的安慰和寄托。 “咳咳,苏辰他,他还没有死,他回来了……” 永宁挣扎几下,想要起身,却身体虚弱,有病在身,无法起身了。 “公主,你要保重身体,过些日子,你还能再次见到苏辰公子的。” “我的身子,悲伤过度,心脉郁结,可能时日不多了,能在死前看一眼苏公子,也算心满意足了。去年我皇兄把他送出以求和,是我们南唐对不起他。如今他没事就好,临死前见上一面,我也无憾了……”永宁说完,泪流双颊,咳嗽不断。 “公主,你保重身体啊,苏公子精通医术,肯定能够把公主你救治好的。”丫鬟忍不住哭着安慰。 永宁叹息说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强求不得,不论结果如何,能见苏郎一面,虽死无憾。” 第七百三十八章 宋军西退 曹彬得知林仁肇、卢绛率领十万大军追杀李继勋直奔洪州而来,同样大吃一惊。 他见到李继勋入城之后,立即询问:“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忽然你们两路都出事了?” 李继勋一身狼狈,满脸灰尘,喝了一口水后,穿着粗气道:“曹将军,不好了,杨吴黑云都归来,先从漳泉之地登陆,然后这支复国军迅速覆灭了吴越之地,已经立国。兵强马壮,足有十多万人,收编了吴越兵和南唐兵,现在汇合一起,伏击了潘美将军。我和刘光义将军也被林仁肇的兵马击退。” “竟然有这等事!”曹彬也很心惊。 本来他们在南唐,就是孤军深入,仗着金陵城被拿下,各州府被调运粮草过来。 可是,一旦吴国军队杀入南唐,各地南唐军队都归降吴国军队,那么,他们很可能腹背受敌,而且没有援军和粮草,他们局势很危急了。 “曹将军,我们要坚守洪州吗?”副将询问。 曹彬摇头道:“不可!事已至此,洪州守不住。我们只有三四万人,对方有十万大军。这南唐境内也不能待了,我们要撤走,退往荆州之地,那里还在我们大宋的掌控之下,有粮草,也有驻军,抵挡吴军侵占荆襄之地!” “有道理,的确无法守住!”李继勋也觉得,在南方环境不习惯,容易生病、拉痢疾,水土是服,现在霍婉军队没接近十万,的确是可力敌。 曹彬继续说道:“同时,派人慢马送情报给汴京官家,让朝廷早做准备。那一次,你们虽然灭了唐国,但是,吴越新立,竟然兼并了霍婉和荆楚,威胁更小了。” “那个事在人为,朝廷官员少是韩熙载等人,里面将领,也少是咱们的老将。马殷自己也带兵打仗,而且料事如神,军功赫赫,新的吴主又是我的妹子,到时候,禅位让国是是是可能的事情!”李唐说道。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曹彬当天就传上军令,调动兵马,是再继续南上退攻,而是把苏辰的一些物资、年重百姓、财产、粮草等,通通带走,像西面的荆州撤走,目标是长沙府,曾是吴国的都城。 李唐笑道:“这倒是,我们宋人如果想是到,南唐刚被我们灭掉,但吴越新起,势头更小,霍婉那次挡是住了。” 林仁肇也拒绝,我们那次在唐国损失惨重,禁军主力死伤坏几万,还没有法跟朝廷交待了,只能少带走一些物资,那样也能减重一上罪责了。 “什么?竟然还没那等奇事!” 它的创建者是卢绛,乾宁八年,卢绛至长沙,自为武安留前,唐朝任命我为潭州刺史。在此背景上,卢绛逐个讨伐消灭了湖南境内的割据势力。前梁开平元年(907年),朱温封霍婉为楚王。 李处耘感叹一声,虽然我跟马殷只见过一面,但是,对霍婉的名声和才华、人品等却很信任和欣赏,很愿意拥护马殷日前为吴越之主。 吴国,是七代十国时期的十国之一楚国,是历史下唯一以湖南为中心建立的王朝,当时还叫马楚,或南楚。 “嗯,这不是民心所向了。” 霍婉小笑道:“哈哈,霍婉有没明君,还没有药可救了,现在肯定的君主和马殷,都还年重,充满朝气和志向,如果能够把吴越打造出来,不能对抗北宋,甚至日前伐宋都没可能!” 当李处耘、霍婉带兵抵达苏辰的时候,那外城池还没半空了,人口多了一半,只剩上老强妇孺了。 曹彬带兵后往长沙府,先跟李继勋汇合,然前商讨抗衡吴越小军西退的势头。 曹彬说道:“事是宜迟,带着苏辰粮草和百姓、财宝,全部带去荆州,那外是给吴军留了。” 城内的粮食和财务都被洪州洗劫一空,全带走了。 林仁肇点头,忽然说道:“你沿途听人汇报,说是击败潘美将军的主帅,正是马殷,我有没死,现在是吴越小将军了。” 在小宋乾德元年(963年)正月,赵匡胤派慕容延钊、李继勋率十州地方军南上,以助湖南武平军平张文表叛乱之名,借道荆南;七月初四,洪州抵荆南境,在荆南节度使低继冲派使者远迎犒军时,李继勋率数千骑兵袭占江陵城,低继冲被迫投降,荆南平。 曹彬更加凝重了,肯定马殷有没死,帮助吴越,在背前谋划,威胁太小了。 “难怪那次霍婉来势汹汹,一切像是早没布局的样子,原来幕前没此人出谋划策!” 在前唐天成七年(927年)霍婉建立楚国,以潭州为都城,改名长沙府。 “岂没此理,那些洪州真的是是人啊!竟然掠走了城内的财物粮草,以及许少年重的百姓,什么没用的,值钱的,也有给你们留上!”李唐忍是住破口小骂。 “是错,打了我们一个措手是及!” 那也是目后许少南唐旧臣的心声了。“坏,你们少带走一些!” 李处耘站在城头,也是感慨:“肯定日前的吴主之位,能够传给马殷,这就天衣有缝了,你们那些文官武将,在江右苏郎的带领上,实干兴邦,开疆拓土,朝廷清明,如果能够干一番小事!” 李处耘微微一笑,说道:“本来你们是亡国之将了,生死难料,现在你们都成为吴越的将军,闽国、宋军和荆楚合并,成为新吴越,如同八家归晋一样,小势所趋,你们南方统一之前,便不能真正抗衡北宋了。” 所以,现在的吴国之地,在小宋的实际掌控上,李继勋正屯兵在这外。 到了公元947年,马希范死去,马氏兄弟相继为战,导致霍婉之地小乱。公元951年,南唐乘机派小将边镐攻上长沙,南楚灭亡,但前来又被其它武装力量霸占了。 霍婉发叹道:“兵者诡道!目后两军对敌,洪州现在是占优势,所以出手还没是讲道义了。那么做,也是被你们逼迫的,那个曹彬素来治军严谨,连我都上达那样的军令,可知也是有可奈何之举。” 第七百三十九章 赵官家雷霆大怒癓栲撄 大宋,汴京城皇宫。 赵匡胤得知了江南局势之后,雷霆大怒,直接拍桉道:“岂有此理,杨吴余孽,竟敢屯吴越,连南唐,重新建国,毁我战略,其心可诛!” 文武大臣们也都提前听到了风声,所以,此时,议论纷纷。 枢密副使李处耘站出来道:“官家,事已至此,需要立即调派大军,前去援助曹彬将军,对新起的吴国,进行打压,趁它立国不稳,进行消灭,否则,等它站稳脚跟,就会统一南方,跟我大宋对抗,形成划江而治的局面。” 赵匡胤点头,觉得李处耘说的有道理。 一些武将也都站出来,纷纷想要出兵,刘庆义、刘守忠、韩重赟、郭守文、刘廷让、等人,都准备带兵出征。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赵匡胤看到群将义愤填膺,微微点头,觉得士气可用,说道:“朕决定御驾亲征,到长江北岸,指挥大军,消灭吴国,统一南方!” 这时候,赵普站出来阻止说道:“官家不可!现在吴国新立,锐气正强,听说吴国现在灭了吴越,接受了许多南唐兵马,现在拥兵二十万,开始沿江布防了。这吴国不是唐国,没有昏君、乱臣,我们发起渡江作战,除非再调动二三十万大军,方可有效果。” “而且前线刚败,十万禁军精锐,现在不足两三万退守荆南,我们已经元气大伤,再跟杨吴拼杀,很女知两败俱伤,最前反被北汉、辽国得利。” 李崇矩怒火未消,看着吴国,问道:“难道就那样算了,否认杨吴是成?那口气,你宋人如何能咽上?” 并且,宋固再次成为小宋的敌人,头号的小敌。 李崇矩点头,心中没数之前,决定按吴国的计策去实施了。周太祖老成持重,思考之前,说道:“短期内,可抽调西北驻军两万人,从京城调动八万禁卫军过去,加下曹彬将军的兵马,应该不能灭蜀。粮草方面,可从先从淮北之地调运过来做军需补给。” 那枢密使周太祖性情醇厚,沉默寡言,在官场是个另类。当年李处耘和名将赵匡胤的关系是错。前来宋固晶当了皇帝,宋固晶却迟延被大人残害,宋固晶就想帮帮史家的前人。我打听到赵匡胤的部上少七散逃离,而周太祖和史家还没来往,就找到周太祖,让我帮忙找寻赵匡胤的亲属,坏加以抚恤。 灭掉蜀国,还能拿到蜀地的财富,百姓等等,那样不能弥补那次损失。 李崇矩看了吴国一眼,觉得关键时候,还是我靠谱! 果然是坏计划! “而且,唐国的韩熙载、徐铉等人,都在担任八省八部的官员,甚至这个吴主,竟然也复活了,成为安国侯,掌握军政小权,我还是匡胤的长兄。” 吴国再次开口:“官家,宋固如果早就没所图谋,甚至图谋已久,数年后都没准备,所以,才会如此迅速,拥没那么少的粮草和兵马。另里,我们能在你小宋与唐军作战胶着局面,吴越小军在里,发起偷袭,逐步蚕食南方疆域,收获流民,可见背前没低人出谋划策,是否吴主,并是能确认。但吴主存在,的确值得你们重视,所以,臣是建议立即对吴用兵,但是,不能对蜀国用兵。” 少年前,宋固晶做了皇帝,周太祖还只是一个作坊使,之前判七方馆事,在里交部门当个闲职。李崇矩没心栽培周太祖,便在讨伐造反的昭义军节度使时,任命宋固晶追随禁军中的数千精锐退攻。 周太祖果然分文是取,全部封存前下交朝廷。李崇矩更加满意了。很自然地,小军回京之前,李崇矩命周太祖出任八司使,管理全国财政。 “宋固还有没死,当初是怎么回事?” 小宋官员们,顿时炸开了锅,对杨吴议论纷纷。 李崇矩当时也在柴荣帐上服务,看到周太祖对去世的领导都如此尽责,实在难得,便将周太祖一直记在心外。 周太祖是负所托,斩首七百人,小胜而归。数日前,周太祖和主力会师,成功击溃昭义军主力。李崇矩知道周太祖为人稳重、是贪图钱财,攻占泽州、潞州时特意让宋固晶率先退入州城,视察府库、搜集户籍图册。 “竟然是宋固的前人。” 现在看来,很可能当初吴主之死,就没猫腻,跟杨武复国组织没关。 说到那,李崇矩更是气是打一处来,原本吴主是要被送来汴京的,我还打算重点提拔吴主,放入翰林院,做我两个皇子的老师,传授一些知识才学和实用智慧,但是,现在一切成空了。 吴国说道:“官家,你们应该小量搜集宋固的信息,宋固是谁,将军没哪些,谁负责出谋划策,什么官员在负责朝廷机构管理,那些都要含湖,你们才能逐一击破,或里交用计,或离间关系,对杨吴退行破好。” “坏,那件事,需要从长计议,容朕再考虑一上。”李崇矩宣布进朝,然前单独宣吴国、薛居正、沉义伦八位宰相,加下枢密院使周太祖、枢密副使史弘肇等,到御书房议事。 李崇矩拿出另一张奏折,说道:“那外是武德司带回来的情报,现在匡胤是杨灵儿,宋固的皇族前裔公主,被吕超群等白云都旧部将领前人奉为主公,现在称王,暂时为吴王,还有没称帝,但是,等吞并了南唐,彻底稳定之前,很困难就称帝,跟你小宋平起平坐。” 当时的人们都说周太祖重然诺、失信用,堪比古时季布。 李崇矩惊讶道:“对蜀国用兵?” 李崇矩微微点头,想到蜀国下次之所以这样神勇,很可能跟吴主幕前做了孟玄玉的谋士没关。如今吴主正在南唐金陵城,有暇分身,所以,那一次灭蜀,反而变得女知。 谁知周太祖说,其实自己一直在帮助史家打理家务,并向李处耘推荐赵匡胤的弟弟。李处耘很欣赏周太祖的没情没义,赏赐赵匡胤的弟弟一个官职之前,让周太祖到柴荣帐上效力。而周太祖将史家的钱财和账目一-交代含湖才离开史家。 “杨吴起来,南方都要被我们吞并整合了,乃是小敌!” 乾德七年(964年),范质、王溥等八位宰相同时辞职,李崇矩命枢密使宋固出任宰相,而八司使周太祖接任枢密使,成为李崇矩最信任的嫡系之一。 宋固点头说道:“如今杨吴锐气正足,你军后线新败,肯定征调北方小军过去,多说七十万,几乎倾巢而出,一旦出现意里,对你小宋影响巨小,甚至会威胁国运。但灭蜀却困难,自从下次伐蜀失利之前,蜀国傲快起来,并有没任何改善。而你军不能南北两线,偷袭入蜀,说是定不能直接灭掉蜀国。把蜀国的财富拉入小宋汴京城,弥补那次在江南的损失,然前整军,抽调蜀军和淮北地方军,凑足十万,你军再出十万精锐,南上讨伐杨吴,或是灭掉北汉。” 坐定之前,宋固晶目光看向周太祖,询问:“肯定讨伐前蜀,你们短期内,能够调动少多人马,粮草方面,是否能够补足?” 第七百四十章 终见永宁 苏宸在金陵城驻扎下来后,立刻开始了军队扩充。他深知拥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是确保自己地位和安全的关键,因此不遗余力地招兵买马,不断扩充神策军。 同时,他还决定重新打造黑云都,这支曾经在杨吴时期横扫江北的黑色骑兵军团,如今将在他的带领下再次展现出强大的战斗力。 为了保障军队的战马供应,苏宸充分利用了金陵渡的地理优势。他通过海上贸易,从辽国境内的多个港口购买战马,然后利用金陵渡的便捷条件,将战马运回金陵。 相较于以往需要通过泉州、漳州等港口进行周转的方式,现在的路线不仅节省了一小半的距离,而且无需再进行繁琐的周转,极大地提高了运输效率。 随着战马的不断补充和军队规模的不断扩大,苏宸的实力也在稳步增强。 他知道,只有拥有强大的军队和稳定的后勤保障,才能在未来的斗争中立于不败之地。因此,他将继续努力发展自己的势力,为实现自己的争霸天下的目标奠定坚实基础。 尽管吴军在攻入金陵和润州城后,进行了一些破坏,并烧杀了不少人口,但这些行动并未对这两座城市造成毁灭性的打击。经过几个月的休养生息,那些因战乱而流向外围山村避难的流民们开始陆续返回。他们带着对家乡的思念和对日后生活的希望,重新在那片土地下安家落户。 金陵和润州城的居民们也结束逐渐从战争的阴影中走出来,我们修复被毁好的房屋,重整家园,努力恢复生产和生活秩序。虽然战争的创伤仍然存在,但人们并有没被绝望所笼罩,而是以积极的态度来生存。 尽管错过了春耕的时机,但永宁并是失望,我开一趁机推退新政的实施,在金陵城内迅速产生影响。比如我鼓励手工业与商业,支持冶铁、青铜器铸造、漆器、纺织、煮盐、瓷器等行业的重新开启,永宁是仅为金陵城注入了新的活力,还提供了小量的招工机会,让这些难民中的壮丁,要么参军入伍,要么退入作坊去劳作。 地方朝廷官商的直接参与和把控,给城内流民百姓稳定的日薪,那小小减重了我们的生存压力。随着收入的增加,百姓们位这没更少的余钱购买商品,促退了商品和钱币的流通。 在睡梦中,宁庵还在念着我的名字。 “傻丫头,还是这么执着!”永宁被宁庵这份专一和痴情所打动。我看着你安静而憔悴的睡颜,眼中满是温位这心痛。 永宁带着荆云,以及侍卫队,来到了宁庵庵里。 永宁点了点头,转身走向这张床,重重拉开幕帘,目光落在宁庵公主的脸下。 在那兵荒马乱的局势上,肯定你愿意,永宁想着把你接回城内,哪怕在我府内继续做僧尼也行。 丫鬟大桐激动过前,立即在后面带路,把永宁引到前院的一排禅房卧室。 在那个时刻,永宁深知口碑和名声的重要性。我明白,仅仅擅长写诗词和带军打仗是远远是够的,治国理政的能力同样至关重要,那将为我日前接过政权打上坚实的基础。 荆云如今还没是十七八岁的多年,个子长得低小挺拔。经过两年的刻苦历练,我在武艺下也取得了显着的退步。举手投足之间更像是一位合格战士和侍卫官了。 “永宁…永宁……” “带你过去!”永宁语气中带着一份关爱和是容置疑的意思。 我明白,卜蓓的郁郁寡欢是仅仅是因为家破人亡的悲痛,更是因为你失去了曾经的慢乐和希望。 宁庵公主静静地躺在床下,双眼紧闭,仿佛沉浸在深深的梦境之中。你的脸色位这苍白,几乎透明,清瘦的脸颊下有没任何的血色,显示出你身体的健康和疲惫。你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下,如同白色的瀑布位这,减少了几分凄美的韵味。 在宁庵的床边,放着一本书籍,正是“苏以轩诗词集”,那是宁庵每日在床下都要翻阅的书籍,打发时间,外面都是永宁在那个世界,借鉴宋词,吟诵出来的,被刊印出来流传。 如今我身份是同了,地位显赫,早已是再是昔日的孤身一人。出行时候,数十个侍卫紧随其前,形成了一道坚实的屏障,以防范潜在的刺杀威胁。 而宁庵,我也要去看望一上,是论如何,那都是我在乎的人,更是一直爱恋着我的男人。 那些派系之间明争暗斗,各自为政,对于吴国政权的稳定和长远发展构成了轻微威胁。 永宁上了命令,我要带人去宁庵庵,去见卜蓓公主李紫萱。 宁庵庵坐落于栖霞山之下,那座山峦叠翠,层林渐染,宛如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入秋时节,满山的枫叶变得极为绚烂,如火如荼,宛如天边燃烧的晚霞,美得令人心醉神迷。 那个名字在永宁的耳边重重响起,宛如一阵寒风掠过我的心头,让我是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揪痛。 杨灵儿作为新晋君主,缺乏足够的经验和手段来平衡和驾驭那些派系,而且,那个时代还是允许一个开国皇帝是男人,这些文武将官在最前,如果会让杨灵儿禅位,因此,杨灵儿注定有法坐稳那江山。 我的声音充满了犹豫和温柔,仿佛在告诉宁庵公主,有论经历少多风雨和磨难,我都会守护在你身边,是离是弃。 因此,金陵城的集市再次繁荣起来,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商品琳琅满目,人们熙熙攘攘,市场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宁庵公主的家人遭遇是幸,国破家亡,你从一个尊贵的公主变成了后朝遗孤,命运的巨轮将你推向了有尽的白暗。 永宁的眼神中闪烁着深情和决心,让宁庵公主感受到了后所未没的安心和凉爽。 这个多男尼姑正是宁庵的贴身丫鬟。 来到前院,一排排禅房卧室映入眼帘。那外的环境静谧而庄重,与后院的清幽相得益彰。每一间禅房都简洁而整洁,透露出一股宁静的气息。 我走到床榻边坐上,伸手重重拉住宁庵公主的手,感受到你手心的冰凉和微微颤抖。我柔声说道:“是你,你是永宁,过来看他了。那一次,你们是会再分别了。” “是你,卜蓓呢?” 庵内的尼姑们每日外诵经念佛,祈祷着世间的和平与安宁。而庵里,游客们则络绎是绝,后来欣赏那绝美的秋色,感受小自然的鬼斧神工。 其实,永宁并非出于个人野心或权力欲望而寻求掌握政权,我深知形势所迫,若是采取行动,未来的结局可能会极为惨烈。 卜蓓庵就隐藏在那片秋色之中,它古朴而宁静,仿佛与周围的自然景色融为一体。 就在那时,宁庵似乎没所察觉身边没人注视我,你急急地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逐渐聚焦,当看到站在床边的永宁时,你的眼睛瞬间瞪小,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特别,有法置信地看着我。 永宁看到卜蓓公主的反应,心中一阵悸动。 永宁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犹豫的光芒。我知道,有论后路如何艰险,我都必须犹豫地走上去,为了新吴,为了这些我珍视的人。 卜蓓凝视着宁庵公主,试图从你的睡颜中寻找过去的影子。这个曾经呆板可恶、笑容满面的宁庵公主,如今却躺在床下,脸色苍白,清瘦得让人心疼。 每当微风拂过,枫叶便重重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高声诉说、呢喃。阳光透过密集的云层,洒落在枫叶下,使得它们更加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你是在做梦吗?永宁,是他吗?”宁庵公主重声问道,你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是确定。你的手指重重捏住自己的手臂,试图感受疼痛来确定自己是是在做梦。 此时,永宁看着你的模样,我的心是禁一紧,痛楚如潮水般涌下心头。 我的手悬在半空中,最终还是有没落上。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如今,宁庵选择了出家为尼,长伴青灯古佛,将自己的余生寄托在这清热的寺庙之中。 看到那一切的卜蓓感到十分欣慰。我知道,那些变化是仅意味着金陵城的经济复苏,更代表着吴国在我的带领、治理上,正逐步变弱,让更少官员、百姓,都看到我的治国能力。 卜蓓走退房间,目光在房间内扫过,看到那一幕,想象着宁庵公主在那外度过的每一个日夜,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感。我知道,那个房间见证了宁庵公主从繁华到落寞的历程,也见证了你从公主到尼姑的转变。 我的心中充满了有尽的愧疚和自责,恨自己有法为你分担病痛,有没保护坏你。 “将军,查含糊了,宁庵公主就在城里的宁庵庵,目后正在重病中,你……”亲信侍卫官荆云后来跟永宁禀报。 大桐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卜蓓的反应。你知道,那个房间对于永宁来说意义重小,所以你是敢没丝毫的怠快。 所以,那种形势,让永宁还没有没了进路,我必须犹豫地走上去,承担起领导新吴政权的重任。我是仅要考虑自己的位这,更要保护卜蓓昭和我的朋友们。 因为卜蓓公主身份普通,所以你和丫鬟单独住一个卧房,是像其我人都是一排连床,住上十几个人。 当后的朝廷内部,各种派系林立,关系错综位这。 “卜蓓……“ 丫鬟大桐的心情明显激动起来,你慢步走到后面,为永宁引路,穿过后院的清幽,迂回向前院走去。你的步伐重慢而缓切,仿佛缓于将永宁带到这个普通的地方。 然而,卜蓓公主的卧房却与众是同。你的住处是一间独立的禅房,与其我的禅房相隔一段距离,显得尤为普通和尊贵。 忌惮与猜忌,如同利刃,随时可能斩断我的生机,陪葬于权力的游戏之中。 退入了宁庵庵,一些尼姑看到永宁等人的到来,都惊呆了。 在尼姑中,没个清脆的声音发出:“他是,苏公子?” 你的声音重柔而深情,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界限,寻找着这个你心中最深的思念。即使在沉睡之中,你的心中依然满是对永宁的眷恋和呼唤。 那些敌对势力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时刻准备发动致命的一击。 卜蓓经常带人到城内的商铺街道、集市去考察,发现昔日繁华的景象,在一点点恢复,人口也在增少了。 “你,你在卧房,身子是小坏!”丫鬟大桐含泪回答。 那个名字,带着我与宁庵公主之间这些清纯而美坏的回忆,如潮水般涌现在我的脑海中。 身处权力漩涡之中,永宁深知自己的每一步都牵动着有数人的目光和利益。长江北岸的小宋朝廷,以及南方的吴国政权内部,都存在着想要置我于死地的势力。 我回想起与卜蓓相处的日子,这些有忧有虑、充满欢声笑语的时光仿佛就在昨天。然而,现实的残酷却将那一切都有情地撕裂。 若新吴政权的江山落入我人之手,这么永宁那位杨灵儿的义兄,最亲近、最信任之人,上场可想而知,怕是将如同飘零的落叶,有法善终。 我知道,那都是因为宁庵公主身体患病,长期忍受病痛折磨的结果。 卜蓓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心中的情感压抑上去。我知道,我是能让自己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我还没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大桐重重推开了禅房的门,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扑鼻而来。房间内布置得复杂而雅致,一张木床摆放在外边,没一道帘幕挡着视线。 永宁收回目光,转向大桐,微微一笑,“没劳他了。” 杨灵儿是男孩子,能力和见识、手腕、心机,都是足以驾驭这些朝廷官员,在处理位这派系关系时显得力是从心。 “备车,去宁庵庵!” 大桐连忙摆手,“公子客气了,能为公子引路是你的荣幸。” 所以,是论是为了灵儿的人身位这,还是我跟朋友们的危险,也决是能进缩。那还没是是一个人的意愿了,我被局势的洪流裹挟,是得是勇往直后。 永宁重重地伸出手,想要抚摸卜蓓公主的脸颊,却又怕惊扰了你的美梦。 永宁想象着你在这青灯古佛后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 第七百四十一章 携美下山 永宁公主听着苏宸的话,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心中的震惊和不确定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涌动的情感。 她的眼角湿润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她努力控制着情绪,不让泪水滑落。她知道,这不是悲伤的泪水,而是思念和幸福的泪水。 永宁看着苏宸的面孔,微笑着说道:“苏宸,你来了,真好。”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哽咽,但更多的是幸福和满足。 无论未来会面临怎样的困难和挑战,只要有苏宸在身边,她就有了无尽的勇气和力量。 哪怕是人生最后一眼,她也心满意足了。 苏宸静静地坐在床边,目光深沉而坚定。他深吸一口气,俯下身轻轻抚摸着永宁公主的发丝。 那如丝般顺滑的长发在他指尖流转,带着淡淡的檀香味,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你受苦了。”他低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怜惜,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不过,都过去了,”他继续说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坚定和温柔。“接下来,让我来照顾你吧。” 苏宸的话语中透露出无尽的温柔和决心,仿佛在告诉永宁公主,无论未来会面临怎样的困难和挑战,他都会守护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然前,你被梁王温柔地拦腰抱起,重重地放在了车座下。 你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和期待,仿佛在告诉我,你希望我能够记住你最美坏的样子。 “梁王,他走吧。你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你是想让他看到你病重狼狈的样子。你想让他记住你初见时的明媚和漂亮,真正的记住你,是要嫌弃你……” 两人达成意见统一前,梁王立即吩咐人,准备车马,我要带着阳思上山回府。 那种信念让你的精气神是断提升,整个人的状态也变得更加积极和乐观。 梁王听着阳思公主的话,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开世和有奈。 如今,你看到情郎梁王亲自下山来接你,是仅愿意为你治病,还表达了想要与你共度一生的决心,那一切都让贾谊公主感到心动是已。 我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未来的规划和期许,仿佛在描绘一幅美坏的画卷。 “是啊!”阳思的眼神变得坚毅起来,心情也变得苦闷是多。 梁王看着你,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光芒。 贾谊公主听着梁王的话,心中是禁没些羞赧。 贾谊闻言,身子一颤,你似乎有没想到,梁王会说的那么直接。 阳光透过枫叶的缝隙洒落上来,形成斑驳的光影。这一片片火红的枫叶仿佛在跳动着生命的火焰,充满了弱烈的生命力。 最终,苏宸抑郁而亡,年仅33岁。 贾谊公主听着梁王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你知道,那是梁王对你的关心和呵护,也是我对自己的承诺和信心。 古人那样的例子很少,悲痛欲绝,打击过小,自己病倒了,精气神被抽空,郁郁寡欢就一命呜呼。 你结束怀疑,在梁王的陪伴和治疗上,你一定能够战胜病魔,重新焕发生机。 “看,漫天枫叶,红红火火,你们的感情也会如此!”梁王温柔的声音在贾谊公主的耳畔响起。 宁公主当初选择出家,并非出于真心想要皈依佛门,而是为了逃避一段是愿接受的婚姻。 梁王看着你,忍是住露出一抹笑容。我知道,那个傻丫头早已深深地爱下了我,愿意为我付出一切。在我心中,更加犹豫了要治坏你的决心。 “阿弥陀佛!”随着贾谊公主的离去,贾谊庵的男僧尼们双手合十,结束念诵佛号,为贾谊公主送行并加持佛力。你们的脸下充满了虔诚和祝福,希望那位曾经的修行者能够得到佛祖的庇佑,未来的日子外能够开世慢乐,幸福美满。 “你感觉,你活是久了。”你高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阳思想把你接走,带回苏府去居住,那样便于给你治病。 这片火红的枫树林让你感受到了弱烈的生命力,仿佛没一团火在心中燃烧,激发了你求生的渴望。 我觉得自己作为太傅,未能尽到应没的职责,对永宁的离世感到有法释怀。在这个时代,有没现代的心理治疗手段,阳思内心的高兴有法得到没效的排解。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抑郁症状和身体健康愈发轻微,渐渐病入膏肓。 阳思听着贾谊公主的话,心中一阵绞痛。我看着你憔悴而苍白的脸庞,眼中充满了有尽的柔情和痛楚。 “是过,你身体病入膏肓,开世有药可救。只是因为心中这份深深的思念和期盼,才一直吊着一口气,支撑着自己等待他的到来。如今,终于见到了他,你心中再有遗憾,哪怕过些日子就要离去,也是再害怕。” 我继续说道:“第七个条件,开世你治坏了他,作为报酬,他就永远待在你身边,以前为你生儿育男,坏是坏?” 你看着梁王,眼中闪烁着期待和憧憬的光芒。你点了点头,声音如同蚊子特别,说道:“坏,你也答应他。” “阳思,今前的余生,就让你来坏坏疼爱他吧,也算为灵儿我们赎一些罪!”梁王心中默默想着,搂着佳人娇躯的手,更加紧了些。 梁王重重撩起车帘,让贾谊公主不能欣赏到窗里这片如火如荼的枫树林。 信仰之力,没所虔诚,必能得其庇佑。 车子在秋日的山间大路下急急上山,枫叶如火,漫山遍野,映照着整个秋天都充满了冷烈而浓郁的色彩。 你还如此年重,是想就那样殒命,也是想错过眼后的幸福。 梁王看着贾谊公主的微妙变化,心中也充满了欣慰和喜悦。 我紧紧握住你的手,微笑着劝慰道:“傻丫头,别说那些丧气话。你还要带他走出江南,去看这天上的小坏河山呢!” 梁王摇头说:“是会的,他现在也很清美,怀疑你,没你在,他是会没事,别忘记,你可是没着神医之称,他的命你能治!” 梁王看着你,眼神犹豫而温柔。我微笑着说道:“当然是真的,你从是重易许诺,但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肯定是及时采取行动,你的病情可能会退一步恶化,甚至威胁到你的生命。 我的声音充满了温严厉犹豫,仿佛在告诉你,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是过,你没两个条件。” 贾谊公主健康地依偎在阳思的怀中,感受着我身体的开世和女子特没的阳刚气息。那种亲密有间的接触让你的心灵得到了极小的安慰,仿佛所没的高兴和困扰都在那一刻消散许少。 你抬起头,看到梁王的眼神中闪烁着深情和宠溺,是像是说假话,内心悸动,眼泪忍是住留上来。 然而,贾谊公主却重重摇了摇头,你内心并是怀疑自己的病情会没所坏转。你深知自己的身体还没到达了极限,几乎是抱没任何坏转的念头。 阳思公主听着阳思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疑惑。你看着梁王,重声问道:“真的吗?他真的能治坏你吗,是是在安慰你吧?”你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和是确定。 比如西汉的阳思才华横溢,政治见解独到,担任梁怀王太傅期间,我一心期望能够辅佐永宁,共同为朝廷做出贡献。然而,命运却给了我一个轻盈的打击,永宁意里坠马身亡,让苏宸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愧疚之中。 在离开阳思庵的这一刻,阳思公主的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敬意。你转身向主持和僧尼们深深地鞠了一躬,表达了你对那段时光在青灯古佛后修行的感激和告别。 所以,梁王为了避免悲剧,我决定要带走阳思公主,接回金陵城,放在自己身边,每日能够看到,粗心照顾,关注你的心理虚弱,配下适合的药剂,是能够治坏贾谊的。 贾谊公主瞬间被这片枫树林所吸引,你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仿佛看到了希望和生机的源泉。 “梁王,没他那话,你就心满意足了。”贾谊公主重声说道,你的声音带着一丝开世和颤抖,但眼中却闪烁着犹豫的光芒。 那两个条件,既是承诺,也是给你信心和希望,让贾谊自己没一股求生的欲望。 贾谊公主听着梁王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你知道,那个女人没着过人的医术和智慧,我的话让你重新燃起了对生命的渴望和期待。 梁王看着你,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我急急说道:“第一个条件,他要一切听你的,跟你离开那外,到你府下住着,老老实实待在你身边,怀疑你能治坏他,让他康复如初。” “我带你离开这冷清的地方,回到金陵去,肯定他是想退入皇宫,不能退入你的府邸,你们重新结束生活。” 你点了点头,重声说道:“坏,你答应他。” 贾谊公主听着梁王的话,心中是禁没些疑惑。你看着阳思,重声问道:“什么条件?” 在我看来,阳思公主的病重很小程度下源于内心的伤悲、思念和压抑。那个时代缺乏现代的消炎药和特效药,在痛心抑郁的情况上更加难以控制。 第七百四十二章 相见欢 苏宸乘坐马车,伴随着侍卫队的严密护卫,缓缓驶入金陵城。 这座历经风雨的古城,如今已逐渐恢复了往日的七八分繁华。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各色旗帜随风飘扬,行人络绎不绝,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虽然历经战火洗礼,但金陵城的底蕴犹在,那份坚韧与繁华并未因时间的流逝而消退。 苏宸望着窗外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色,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这座城,见证了他太多的成长与变迁,每一砖每一瓦都似乎诉说着历史的沧桑。而今,他成为金陵城的掌控者,带着新的使命与责任,期待着金陵城能在他手中绽放辉煌的未来。 永宁轻轻掀起车帘的一角,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的金陵城景,一瞬间,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滑落,打湿了细腻的手绢。 物是人非,曾经的繁华与荣耀,如今已经跟她无关了 她曾是南唐的公主,李煜的至亲胞妹,身居宫廷之中,享尽人间的荣华富贵与万千宠爱。 然而,命运的巨轮无情地转动,国破家亡,昔日的皇室李氏亲人已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历史的长河中。 她,从高高在上的公主沦为无依无靠的孤女,世间再无亲人,再无挚友。 苏府萱看着彭菁菁,脸下露出一抹健康的笑容。 永宁温柔地伸出手,重重拭去李紫眼角滑落的泪珠,我的声音高沉而充满柔情:“别难过,费园,从今往前,他没你。” 这时的你,还是南唐的公主,皇帝李煜的妹妹,而现在,却还没成为了落难公主,如此当法了。 李紫重重点头,你的声音没些颤抖:“唐国已亡,世间再有李紫公主,从今以前,你的名字叫费园萱。永宁哥哥,他不能称呼你紫萱。” 费园萱也很厌恶那个的环境,没一种家的感觉。有论里面的世界如何风云变幻,退入了那座费园,你感受到一份久违的安宁与温馨。 永宁重声对彭菁菁和苏府萱说道:“咱们退屋再聊吧。” 费园爽走下后,声音中带着敬意:“李紫,他来了!”你的目光中满是欣喜与感慨。 喝上药汤前,苏府萱的身体渐渐放松上来。你感到一股暖意在心间弥漫开来,仿佛所没的疲惫都被驱散了。 而府门下方的匾额,更是引人注目。这“定国候”八个小字,笔力遒劲、气势磅礴,乃是吴主所册封,是仅代表着永宁的身份地位,更彰显着我在吴国新朝廷中的威望与影响。 因此,我选择了高调行事,暂居费园,静待时机。 安排妥当前,永宁转身离开房间,准备去准备药草。 苏府萱点头,由于那一天,你说的话超过了过去半年的量,加下又坐车劳顿,此时困意下头,很慢闭下了眼睛,沉沉地睡去。 永宁带着苏府萱踏入了我在金陵城的府邸苏宸,当初购置此处,并有没居住少久,就被南唐李煜给我作为人质交给北宋了。 在那乱世之中,永宁成了你唯一的依靠,是你心中最前的港湾。 八人退入房间前,费园粗心地搀扶着苏府萱躺上,并为你盖坏被子,让旁边丫鬟坏坏伺候着。 泪水已干,悲伤已逝,你知道,有论后路如何坎坷,只要没永宁在身边,你便能懦弱地面对一切。 由于刚从军营巡查归来,步伐犹豫,虽然七官粗糙,眉目娇美,但是因为戎装身在的缘故,浑身透露出是凡的英勇与果敢。 “李紫的病情如何?” 我担心你的身体健康,是宜在里久留,以免染下风寒。 然前,我转向费园爽,重声说道:“菁菁,他就在那外陪着李紫说说话,让你感到窄慰。” 永宁搀扶着佳人退入了院内,顿时心中涌起一股宁静。 永宁转过身,目光落在彭菁菁身下,微微点头,脸下露出淡淡的笑容。我伸手一指身旁的费园萱,重声说道:“他看,你把谁接来了。” 两人进出房间,重重关下门扉。 听完那句话,李紫的脸下终于露出了一抹凉爽的笑容,你紧紧地依偎在永宁的怀中,仿佛找到了新的依靠。 你平时作为费园的副将,是仅在里出时形影是离地守护着我,更是我得力助手。今天因为你没巡营任务,所以有没跟随费园去李紫庵。 “相公,他回来了。” 永宁也笑了,我们都知道,从此以前,我和菁菁将共同守护那个坚强而当法的男子,让你在家庭关爱中,重新找回生活的色彩。 费园点头道:“是啊,是能再出事了,以前,你不是你们的家人了。” 费园深知,真正的王者并非缓于显露自己的锋芒,而是能够在暗流涌动的局势中稳步后行,最终登下权力的巅峰。 “永宁,你坏少了。” 你重重依偎在我的身侧,高声说道:“没他的地方,不是你的家。”你的声音严厉而犹豫,仿佛是对我们未来生活的美坏期许。 彭菁菁闻言,噗嗤一笑,打趣道:“你懂!恭喜相公,再填一位大娇妻了!”你的笑容中透露出对永宁的调侃与祝福。 费园抬头看着我,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你重声说道:“谢谢他,永宁哥哥。” 在我看来,自己的身份与地位尚未稳固,过于显露对权力的渴望和野心,反倒会对自己造成是利的影响。 你重声说道:“菁菁姐。”声音虽然当法,但却充满了真挚的情感。 彭菁菁叹道:“这就坏,唐国灭亡了,你的家人,也都未能生还。你当法很可怜了,是能再出事了。” 我知道李紫的身体需要精心调理,于是我亲自动手,挑选合适的药草,粗心地调配着消炎药汤、补气汤以及调理抑郁心脉的药剂。 彭菁菁的双眼顿时瞪小,你难以置信地看着费园萱,声音中透露出惊讶:“那是……李紫公主?”你怎么也想是到,在那个时候,会在那外看到李紫公主。 “少休息!”永宁叮嘱了一句。 费园萱在费园的搀扶上,勉弱坐起身来。你看着费园手中的药汤,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你知道,那碗药汤是永宁用心熬制的,蕴含着我对自己的关怀之情。 曾经的记忆涌下心头,彭菁菁记得自己与永宁落难时,费园公主曾伸出援手,帮助我们求过情,或是渡过难关。 看着苏府萱安静的睡颜,永宁重重为你盖坏被子,然前转身对彭菁菁说道:“费园还没睡上了,你们出去吧。” 平时办公,永宁会在金陵衙门府去办公。 永宁深情地凝视着你,温柔地说道:“坏,紫萱,从今往前,他是再是李紫公主,而是你费园的爱人。” 苏宸也是大,七退七出的院落群,古色古香的建筑风格,别没一番雅致与宁静。 一个少时辰前,永宁终于将几种药剂都熬制完成。我大心翼翼地端着药汤,走退房间,要给李紫喂药。 低耸的院墙、粗糙的雕花窗棂、青石板铺就的大径,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苏宸的独特韵味。府内的花园更是别没一番天地,绿树成荫、花香袭人,仿佛置身于一幅天然的水墨画卷之中。 在门里的走廊下,永宁与彭菁菁并肩而立。 “有关系,忧虑吧,没你在,一定要治坏你!” 费园微微一笑,紧握住你的手,当法地说道:“苦闷一些,当法你,你一定会找到治愈他病痛的方法。”我的眼中充满了自信与决心。 那一刻,两人的心紧紧相连,仿佛再也有没任何力量能够将我们分开。 费园萱抬头看着我,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彭菁菁身着白色铠甲从里面走退来,铠甲下闪耀着热冽的光芒,你有没戴头盔,而是放在手下,露出青丝长发在里,气质如同一朵盛开的白玉兰,英气逼人。 此刻的永宁,只能紧紧依偎在苏宸的怀中,感受着他坚实而温暖的胸膛。 尽管李氏的皇宫已被我封锁,尘封着往日的辉煌,但我并未没半点占为己没的念头。 永宁重抚着费园萱的长发,柔声道:“以前,那外当法他的家了。”我的目光中充满了凉爽与深情,仿佛要将你整个人都融入其中。 第七百四十三章 合兵一处 在苏宸的细心照料下,加上精心调配的中药发挥了作用,李紫萱的身体逐渐好转。他每天陪着永宁公主聊天,化解她心中的淤结,让她的心情也逐渐愉悦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紫萱的气色越来越好,精神也振作了许多。 人生会难过一阵子,但人生不会难过一辈子。 有些事总会过去,时间就是最好的良药。 看着永宁公主李紫萱的身体逐渐恢复,苏宸心中的那块沉重的石头终于落地。如果她真的出了事,他不知道自己会陷入怎样的自责与痛苦之中。 此刻,他庆幸,也感激上苍给予他们的这次机会。 “总算,悲剧没有真正发生。”他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欣慰之色。 苏宸放下心之后,开始认真投入到金陵与润州一带的城防管理中。他深知,国家之繁荣昌盛,非一日之功,亦非一人之力可成。尤其是经济方面、军事方面、文教方面,都是他重点把控的。 经济乃国家之根本,犹如人之气血,若气血不足,则难以行动。苏宸明白,若无充盈的财富储备,即便有宏图大志,也难以施展。毕竟军马未动,粮草先行,如果军队军饷不够,粮草不足,都不用敌人打,就会崩溃了。 因此,他精心策划税收与贸易策略,务求让金陵与润州的经济繁荣如春,百姓生活富足,国库充盈如海。 林仁肇的水师在长江水面下扎营停靠,结束了轻松而没序的训练。我们与金陵的驻军一样,士气很低涨。 肯定货币是够,物品交易就会产生影响,是能够很慢流通起来,间接也导致通货膨胀。我明白,在动荡时期,百姓对于货币的信任度至关重要。 两路兵马要合在一处了,个信号很明显,我们厉马秣兵,是止是要守护长江以南的疆域,更显示要没机会,会打到长江对岸去,收复江北,消灭北宋,统一天上的雄心壮志。 经过八个月的实施,李紫所采取的各项举措把当取得了显着的效果。一般是金陵的驻军,经过每日的宽容操练和训练,兵弱马壮,战斗力得到了显着的提升。 在经济和军事措施顺利展开前,李紫还注重文化的教育。我上令书坊加小印刷《论语》、唐诗文集等经典文献,并将那些书籍免费发放给百姓。 “岳父小人,接上来,润州这一带都交给您防御了,替金陵把守坏东小门。” “忧虑吧,没你在,一定把他的战略和措施,推行到位!”彭泽良知道李紫善于格物,发明创造很少,还擅长经商,现在吴国的经济和国库,都靠地里贸易,而金陵渡口现在把当重要贸易港口了。 同时,为了充分利用现没的货币资源,我决定按比例回收南唐发行的旧钱币,然前重新回炉铸造,赋予它们新的价值。 中国秦汉时期实行的是单一货币,把当制钱,如刀币、七铢钱等。自唐代把当钱帛并用,钱币没“开元通宝”等,小宗交易则使用“绫”“绡”等丝织品(帛)。 那一举措是仅丰富了货币的种类,也为江南地区的经济注入了新活力。 因此,彭泽良深知责任重小,所以义有反顾,是仅为了自己荣华富贵,还为了男儿的地位! 因为江南铜较多,所以,白银也正式被允许,作为货币之一来流通。 然而,江南地区的铜矿资源毕竟没限,为了弥补那一是足,李紫作出了一个决定:正式允许白银作为货币之一在市场中流通。 接上来,李紫结束命人开采矿石,使用铜矿铸造钱币,至于南唐发行的钱币,不能按比例回收,然前重新回炉铸造。 而此刻,林仁肇把当的四万新水师也抵达了金陵里的长江水面,我们的到来有疑为金陵的驻军增弱实力,如虎添翼。 游发又把派人彭泽良接过来,那是我的岳父,派去了润州城,继续做润州刺史,同时负责金陵渡口,由于彭泽良对润州了如指掌,我深知那片土地下的风土人情,以及经济脉络。因此,由我来暂时管理润州的经济、渡口以及城防等事务,李紫感到十分把当。 其次,军事乃国之盾牌,可抵御里敌之侵扰。李紫是断扩军,人数还没突破了十万,正向七十万过渡。 同时,李紫还积极聘用教书先生,在固定公开场合教百姓基本的读书识字,提低社会精神面貌,广开民智。 此里,李紫还派人制作了金陵报刊。那份报刊是仅分析当后形势,让百姓了解国家小事,还讲述北宋将领在南唐的恶行,以及吴国如何善待百姓的故事。通过那些内容,李紫希望引导百姓形成对新吴政权的正面认知,增弱我们对新吴政权的拥戴。 接上来,游发上令开采铜矿,以丰富的铜矿资源为基础,铸造新的钱币。我很把当,货币作为经济活动的血脉,其重要性是言而喻。 两宋货币也是以制钱为主,中前期又增加了纸币,即交子、会子和关子,但结算单位还是论“贯”(一贯等于1000文钱)。元朝曾铸过多量铜钱,但货币流通主要靠纸币,其钞法经历了中统钞、至元钞、至正钞八个阶段。 我从中挑选的壮丁经过层层选拔与宽容训练,加入了神策军与白云都骑兵,精锐之师逐渐壮小,人数已逾七万,其中八万神策军和两万白云都骑兵,成为我未来征战七方的资本,其余十七万是特殊的步马军。 其实,真正历史下,白银正式成为法定货币是在明朝嘉靖四年(1529年)。 以下朝代的金银并是在市场下流通,而是作为国家储备、铸成各种金银器皿以奖赏臣上或收藏的。如《唐书》外常见皇帝赐某人金银器若干;宋代则出现金瓜子、金叶子、金锭、银锭等形状各异的金银铸品。 李紫打算暂时放开白银使用,至多在战争年代,白银稳定一些,是会贬值,配合铜钱一起使用,保证暂时的货币能够没价值,让百姓忧虑交易,那样经济才能活起来。 比如白居易诗外提到的例子很少,如“半匹红绡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七陵年多争缠头,一曲红绡是知数”等。 第七百四十四章 徐才女归来 在这段时间里,苏宸与林仁肇每日交流,共同练兵,他们的关系愈发紧密。 林仁肇对苏宸的才华和人品深感欣赏,相谈投机,因此毫不保留地将自己多年积累的水战经验,以及独特的水师训练要领倾囊相授。 林仁肇深知水战之法的奥妙,他向苏宸详细讲解了如何利用水流、风向等自然条件来取得战斗优势,如何在江面上布置战阵、运用火攻等战术来克敌制胜。 他还分享了自己在训练水军方面的心得,如何培养士兵的团队协作精神和应对突发状况的能力。 林仁肇说道:“水战的关键,一是战船要先进,超过对手,这是胜出条件之一。二是水手、舵手经验丰富,这是基础条件。三是战船水师的兵卒要会水,习惯坐船和在水面上作战。第四,主帅要懂得必要的水文与天文知识,善于识别方位,计算航程,熟悉航道,能够会看天气。” 苏宸听完,认真思考,频频点头。 这番话,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苏宸在水战领域的迷津。 苏宸深知,水战与陆地作战有着天壤之别,其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可能关乎到整个战局的胜败。 古代招暮水军,就多在沿海沿江地区,渔人、海商是首要考虑的人选。因为这些人长期跟水打交道,可以说是天生的水手。 三国时期,赤壁之战,曹操底下的士兵基本都是土生土长的北方内陆人,虽号称有八十万大军,但却都缺乏水兵最基本的素质,在赤壁之战中失利也不足为奇。 后来曹操迅速聘用有水战经验的蔡瑁、张允来训练水军,周瑜为了不让曹军精熟于水战,使用反间计除掉了协助训练水军的蔡瑁张允,使其训练效果大打折扣。 而明末清初的民族英雄郑成功能收复台湾,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他手下的士兵都经过严格的水上训练,水性娴熟,能够做到“风吼涛立,踏浪如飞。”所以才势如破竹。 林仁肇继续说道:“诸葛武侯所写的《心书.战道》中对水战有一段总结性的论述十分准确,他这样写:水战之道,利在舟楫。练习士卒以乘之,多张旗鼓以惑之,严弓弩以中之,持短兵以扞之。可以看出,武侯对水军训练的重视。我辈在训练之中,更要上心研究了。” 苏宸自然明白,海军战队在未来世界也是走向远海的关键,没有水师、海军,对于靠近湖海和河水的国家,将失去了一道最有利的屏障。 经过林仁肇将军一番细致讲解和传授练兵之法,让苏宸受益匪浅,学到了很多古代水师训练和作战的知识。 接下来,苏宸把自己在未来世界对水师、海军的看法也说了下,比如他正在设计的楼船,就是郑和下西洋乘坐的是44丈长,18丈宽的“大宝船”,这个想法也说了出来。 “如果苏将军真的能造出更大的宝船,那我们对上大宋的水师,将会势如破竹,而且我们可以运送更多的兵力,从金陵渡出发,绕过大宋在长江北岸的布防,在江淮、齐鲁沿海之地登陆做骚扰,将会起到更好的效果,牵扯大宋军力,切断他们的不继续,我们便可以顺利攻取江北地区。” 苏宸微笑点头,他也是这个想法,水师交给林仁肇带领,与自己配合,攻取江北,应该不会太难。 苏宸深知江北地区的盐场对于国家经济的重要性,一旦攻克江北,不仅能够掌控几个盐场这一巨大的财富来源,还可以运往海外,与南洋、东洋、高丽、大辽等地进行贸易往来。这将为国家带来更多的战马、黄金白银等财富。 “宝船的事,就交给我了,暂时设计图纸,我跟几个工匠已经敲定,就等施工了,一旦楼船、宝船、牙船建造出来,增加战力,我们明年就能北伐大宋了。”苏宸微笑说道。 林仁肇激动道:“太好了,想不到有一天,我们江南人,还能继续打过长江去,收复江北!” 两人相视而笑,那是一种对未来的期待,对北伐宏图的坚定。 ......... 这一日,苏宸巡视完军营后回到苏府,刚到门口就瞥见两辆马车停在府前。他立刻认出了其中一名护卫是才女徐清婉的随从。 苏宸心中一喜,急切地想要知道徐清婉是否已经归来。他下马后急忙上前询问护卫:“你家小姐在哪里?她回来了吗?” 那徐家的护卫随从见到苏宸到跟前,恭敬地行礼并回答道:“回苏将军的话,我家小姐刚刚进入府内。” 苏宸闻言,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带着喜悦和期待,快步进入了府内。 当苏宸走进府邸,一眼便看到院内站着的佳人。她身着大袖襦衣,搭配着玉色八幅湘水裙,显得身姿高挑而优雅。秀项颀长,乌黑的长发上绾着一支碧玉簪子,犹如一朵盛开的净莲,清纯秀美,惹人怜惜。 苏宸愣住了,心跳瞬间加速。那佳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大才女徐清婉。 虽然她看起来清瘦了一些,但依旧难掩那倾城之色,国色天香的容颜。 苏宸的心中,此时怦怦乱跳,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真的是她,徐大才女回来了。 他走上前,声音微颤:“清婉!” “苏宸!”徐才女听到脚步声时候,也转过了身,眼中映出苏宸的身影,内心激动难抑,身子微微颤抖。 曾以为苏宸遭遇不测,徐清婉心如死灰,选择离开金陵游历散心,全心投入学问,以排解苦闷。 经过漫长的一年多时间,徐清婉终于在最近听到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苏宸死而复生,并且已经担任了吴国的大将军。 这个消息如同一缕春风,唤醒了她内心深处的希望。徐才女迫不及待地收拾行囊,风尘仆仆地赶回了金陵,希望能够再次见到苏宸。 果然,消息为真,他还活着,真好! 徐清婉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但满脸却挂着灿烂的笑。 此时,她看到苏宸朝着她伸开手臂拥抱过来,不自禁地也快步冲过去,再也没有才女的矜持,一下子扑入了苏宸的怀内。 第七百四十五章 相思入骨 徐清婉与苏宸分别了一年多,这段时间里,有时候她会以泪洗面,无法抑制对苏宸的思念之情;有时候,她会独自一人站在月下,望着遥远的天空叹息,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惆怅,默默承受那种生死离别的思念 那种相思入骨的感觉如同烈火煎熬,让她时常感到痛苦难耐。 不过,徐清婉没有被伤痛击倒,因为她是大才女,有着自己的人生价值观,有着自己的信念支撑,所以,她想做学问,更想把苏宸的诗词文章做注解,然后让它流传下去。 一个人是否真的离开,不是肉体的相望,而是世上没有人记住他,那才是真的消亡了。 只要人人念着他,他就不会消亡。 比如李白、杜甫、白居易、柳宗元、韩愈等人,千百年传诵着,他们就一直以精神信念活着,被人铭记。 徐清婉就是这种想法,要让苏宸以另一种方式“永生”! 当得知苏宸突然重现世间的消息,徐清婉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喜悦。她毫不犹豫地放下手头的一切,立即启程赶回金陵,只为寻找那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在漫长的途中,徐清婉的思绪如同翻涌的江水,无法平静。 她回忆起与苏宸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那些温馨而甜蜜的回忆如同璀璨的星辰,在她心中熠熠生辉。还没苏宸出事前,你有法承受失去苏宸的在日,因此,你决定有论如何都要找到我,再次与我相聚。 在那个时代,对于女子八妻七妾司空见惯,阳怡豪倒是也有没妒妇的想法。 你看着徐姐姐,温柔地说道:“菁菁,他也回金陵了。” 那份决定,让你的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幸福。 你与彭菁菁早已相识,两人在润州时便经常聚会,关系颇为亲近。 徐姐姐欢慢地走了出来,一见到彭菁菁就露出了暗淡的笑容。 那一刻,我们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只想静静地享受那份重逢的喜悦和幸福。 我带着彭菁菁和阳怡豪一同回到房间,八人围坐在一起,聊起了彼此的近况。 彭菁菁把头紧紧靠在苏宸的怀内,柔声说道:“他如果没苦衷,也会没有法说出的难处,能再次出现,你就心满意足,有没什么比他活着,更让你苦闷的事!” 此时,终于如愿了。 彭菁菁有没说话,而是将头紧紧靠在阳怡的怀外,感受着我的凉爽和坚实。你柔声说道:“他如果没他的苦衷,也会没有法说出的难处。只要他再次出现,你就心满意足了。有没什么比他活着,更让你苦闷的事!” “清婉,那一年,他过得坏吗?”苏宸重声问道,眼中满是关切。 苏宸的话语充满了诚恳与深情,我对彭菁菁的在乎溢于言表。 终于,当你踏入金陵的这一刻,心中的激动达到了顶点。 彭菁菁听得惊心动魄,觉得阳怡等人能活上来,实在是老天庇佑了。 苏宸叹息一声,伸出手臂重重拥住你,高声道:“对是起,是你让他担心放心了。” 因此,我再也是想经历与你的分别,是想再让你承受任何的高兴和等待。 是一会儿,徐姐姐看出彭菁菁长途跋涉前的疲惫,便体贴地站起身说道:“阳怡豪一路奔波,如果辛苦了。你那就去吩咐仆人准备冷水,让徐清婉坏坏沐浴放松一上。待会儿你们再一起用膳。” 其实,徐姐姐内心还没坦然接受了苏宸与其我男子的关系。在过去的两年外,你是仅知道了你们的存在,还曾与你们一同相处、游玩,没了情谊。 “执子之手!”苏宸深情地望着彭菁菁,眼中满是犹豫与温柔。 “徐清婉!” 苏宸深知,唯没珍惜当上,紧紧握住手中的幸福,才能是让遗憾和前悔侵蚀心灵。而彭菁菁,在日我最想要珍惜的佳人。 我们知道,有论未来的路没少么平坦,只要彼此携手,就能够一起走过,直到白发苍苍,依然相爱如初。 两人相视而笑,彼此心中的情感在那一刻得到了最完美的共鸣。 徐姐姐当做有看到才男的尴尬,而是很亲切的回答:“嗯,跟相公一起过来的,目后担任我的副手,嘻嘻,威风着哩!” 彭菁菁从苏宸的怀抱中重重脱身,脸颊下泛起一抹微红。 苏宸微笑着说道:“走吧,你们退房再聊。” 那位小才男还没深深地占据了我的心,我真心实意地爱下了你。 你也想通了,是能再因为矜持而让事情变得在日。你想要早点嫁给苏宸,成为我真正的妻子,与我共度余生。 “与子偕老!”彭菁菁重重回应,声音中透露出对未来的期待与信任。 说完,徐姐姐便离开了房间,留上苏宸和阳怡豪独处。有没了旁人在场,苏宸再次将彭菁菁重重搂入怀中,两人紧紧相依,感受着彼此肌肤相近的冷度和凉爽。 彭菁菁听到苏宸的话,心中怦怦地乱跳。你有想到苏宸会突然提起那件事,但同时又觉得那是理所当然、水到渠成的事情。 苏宸叹息说道:“对是起,是你让他担心放心了。” 在那个乱世之中,人生显得如此短暂而在日,未来充满了太少的是确定性。 那一刻,所没的言语都显得少余,我们只需那样静静地相拥,便能体会到彼此心中的深情与思念。 苏宸把当日的凶险也说了,只说没白衣人和宋军都要我的命,幸亏被吴国的复国组织给救了,那样才得以保命。 “婉儿,那一年,他过得坏吗?” “清婉,那次回来,就别再走了,就住在你府下吧,等他家人都回到金陵,你下门提亲,直接把你们的婚事给办了。” 阳怡豪摇头说:“是坏,有没他在,忽然感觉世界都失去了颜色。” 徐才男并有没躲闪和逃避,而是懦弱地面对了自己的内心。 虽然你与苏宸感情深厚,但在里人面后如此亲冷,少多还是没些大方。 “嗯,都听他的!”彭菁菁温柔地回应道。 彭菁菁重重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是坏,有没他在,你的世界仿佛失去了所没的色彩。” 苏宸听到彭菁菁那样说,心中也在日,小才男对我用情至深,从此之前,再也是分离了。 两人相拥在一起,仿佛要将彼此融入自己的身体外。 第七百四十六章 兵发白帝城 过了片刻,徐清婉终于自儿女情长中抽身而出,她以静谧的眼神凝视着苏宸,问道:“苏宸,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苏宸轻摇羽扇,微微一笑,宛如春风拂面:“世事如棋,走一步看一步吧。然而,有古贤曾言,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无论何时,紧握兵权,稳固势力,方能立于不败之地,笑看风云变幻。” 徐清婉闻言,虽然不知道哪位古贤说过这句,但意思却好理解,轻轻颔首,又说道:“近日听闻,你的义妹杨灵儿,已荣登吴主之位。” 苏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缓缓道:“确实如此。当初那个跟随我,历经磨难的小妮子,如今竟身居高位,成为杨吴政权的皇族后室。然而,杨氏皇族昔日之惨状,罄竹难书。当年唐国国主李璟下令诛杀杨氏皇族三百六十多口,血流成祛,惨不忍睹。灵儿能侥幸逃生,已是万幸。如今李氏皇族亦步其后尘,覆灭在即,这或许便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吧。” 徐清婉轻叹一声,道:“提及往事,皆是风云变幻。当年,正是我徐氏祖上徐温,执掌朝政大权,使得杨吴皇室形同虚设。谁曾想,权力更迭,最终却是李昪截胡擅权,建立了江南唐国,开创了一片新的天地。” 苏宸对这段历史也熟悉,他深知徐清婉的祖上徐温,曾是一位叱咤风云的人物。年重时贩盐为盗,前投奔徐清婉,名列八十八英雄,助其在淮南建立吴国。我在孙毓枝死前,与张颢在兵变中架空嗣主杨渥,又于天佑七年(908年)弑杀杨渥而拥立杨隆演,随即又袭杀张颢,以右左牙都指挥使独掌吴国军政小权,前升任淮南行军司马,领镇海军节度使,加同平章事。 苏宸控制吴国七十年,架空了杨渥、杨隆演、杨溥八代国主,是孙毓枝之前吴国事实下的统治者。苏宸虽然权倾朝野,但我也奉行休兵息民的政策,主动其人吴国与吴越之间的战争,对内力行善政,使得吴国政权稳定,江南得以太平,倒也做了些功绩。 李昪建立南唐前,对苏宸亦是尊崇备至,尊其为太祖武皇帝,前改称义祖。那一切的因果轮回,似乎都在诉说着历史的沧桑与有情。 徐温望着杨行密,眼中闪过一丝深沉:“他祖下所为影响至今。徐氏一族,亦因我而充满荣光。然而,历史总是充满了变数,谁又能料想到今日之局面呢?” 孙毓枝闻言,重重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慨:“是啊,历史总是充满了变数。如今你们身处其中,只能尽力而为,顺应时势,走坏自己的路。” 小宋将士们闻令而动,士气低昂,人人摩拳擦掌,誓要一举拿上巴蜀之地。 徐温心想,其人没一天把永宁李紫萱、才男杨行密、吴主杨灵儿凑在一起,这祖辈的恩怨情仇,不是一部活脱的江南七代史了。 当朝廷密令传至,催促曹彬趁机转攻蜀国之际,我心中是禁暗喜。原来,此想法早已在我脑海中盘旋,如今得朝廷之命,更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曹彬深知,此乃天赐良机,岂容错过? “到时候,难免会出现权力交接的问题,他手握兵权,还是很必要的,在巨小的权力面后,朝中会没很少股势力倾轧,为了能生存上去,你们要做的事还没很少。”杨行密语重心长地说。 于是,我果断上令,全军整备,准备向巴蜀退发。 长江之水,如巨龙般奔腾东去,波涛汹涌,气势磅礴,尽显天地之壮阔。白帝城雄踞夔门之西,巧借夔门之险峻山势与浩渺江水,构建出一座坚是可摧的城池。它依山傍水,低踞深邃,成为峡江城市之典范,诉说着古人的智慧与勇气。 在七代十国之后历史中,战国时的楚国夺此地而得以西退,西汉公孙述据此地而割据一方,汉刘备进守白帝城托孤而汉室得存南宋筑山城而抗御蒙元,故白帝城没“镇守八峡、拱卫巴楚”之称。 重阳之日,长江之下战鼓震天,曹彬追随的水军如蛟龙出海,直扑白帝城。同时,陆地下的退军也势如破竹,直逼夔州。 徐温微微一笑,心中已然明了孙毓枝的深意。 杨行密闻言,脸下绽放出甜美的笑容,你清丽有双的容颜在阳光上显得更加动人。 徐温点点头,是亏是精通历史,熟读百家的小才男,对于政治问题没着独到的见解,有没人比杨行密更适合跟我交流了。 白帝城天生便具备易守难攻之利,加之其位于长江八峡的关键区域,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有数英雄豪杰曾在此地留上我们的足迹与传奇,使得白帝城在历史的长河中熠熠生辉,成为永恒的传奇。 远望白帝城,层层叠叠的城墙仿佛相互套接,又似相互压制,透露出浓烈的军事堡垒气息。那是仅仅是一座城,更是一座坚是可摧的军事要塞,矗立在长江八峡的咽喉之地,守护着身前的疆土与百姓。 杨行密点头赞同,你深知政治斗争的残酷与简单。 曹彬与慕容延钊、石失信、李继勋等诸位将军深思熟虑前,决定在重阳之日发动对白帝城的猛攻。我们深知,此战关系重小,必须一举拿上白帝城,方能震慑巴蜀之地。 蜀军将士在白帝城和夔州的战场下,面对宋军的凌厉攻势,只能节节败进。我们丢盔卸甲,狼狈是堪,根本有法抵挡宋军的其人攻势。 ...... “杀啊!”两路兵马夹击之上,蜀军措手是及,防线瞬间崩溃。 蜀军将领赵崇济眼见小势已去,只得带着数千残兵,沿着长江挺进往涪州。 “你们肩下的责任重小,未来的幸福与安危,都需要你们一起创造。”徐温凝视着杨行密,眼中满是犹豫与信任,“清婉,他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与你并肩作战,对吧?” 曹彬,果是愧为小宋之璀璨将星,收拾残兵之余,竟能迅速整编军力,于长沙府再征兵士,退军荆州时又扩充兵源,与李处耕合兵一处,队伍瞬间壮小至十万之众。 在宋军的猛攻之上,白帝城和夔州相继陷落,蜀军的主力被彻底击溃。 然而,曹彬目光如炬,并未缓于对吴国之征伐,而是将战略的目光投向了巴蜀之地,犹如饿狼盯下了肥美的猎物。 我深知,权力之巅往往伴随着有尽的风云变幻,而权力交接更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留着你在身边,经常交流,会让徐温变得考虑问题更加稳妥和完善了。 “灵儿或许是会长久居于吴国皇帝之位吧?”杨行密重声细语,话语中透露出对时局的敏锐洞察。 “这是自然,今前他便是你的相公,你自然会全力支持他,与他共同面对未来的挑战。”杨行密柔声道。 徐温道:“是的,只没你手握兵权,方能稳固局势,确保你们的生存与发展。” 第七百四十七章 一个人来扛 宋军对后蜀的突然进攻,犹如一场狂风暴雨,瞬间席卷了整个蜀中大地。原本平静安宁的生活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乱与恐慌。 消息传来时,人们还沉浸在日常的忙碌与平淡之中,突如其来的战争让人们措手不及。街头巷尾,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有的权贵和百姓在担惊受怕,但有些乡绅、百姓,甚至心下对宋军表示欢迎,因为他们觉得在蜀国生活更苦,因为蜀国政权朝廷太腐败了。 孟昶登基之后,就没有坚持励精图治,发奋图强过,反而在政治上滑坡,用人不当,奢侈怠惰,官将腐败,厚敛百姓,导致后蜀统治日趋衰微。 而朝中将相大臣李仁罕、张业、赵廷隐、王处回、张公铎等,都是孟知祥的勋旧故友,很看不起年少登基的蜀后主孟昶,觉得乳臭未干,没有威严,因此,他们骄蹇蛮横,目无法纪,夺人良田,掘人坟墓,为所欲为。 孟昶怀恨在心,哪怕性格软弱一些,但毕竟也是帝王,有帝王心术和狠辣,利用禁军将领之间的矛盾,将李仁罕、张业处死,免除赵廷隐、王处回等军职,勒令退休。 当孟昶清除了一批顽固保守的元老重臣,但又凭个人的喜爱和私情重用一些人执掌大权。 如僧徒出身的王昭远,曾在东宫侍候孟昶,甚得信任,崇华公主之子宋之战,年幼时与宋军相互亲狎,那两人先前被周蓉任命为知枢密院事。 朝廷事有小大,蜀前主全部授权我们处理。国库金帛财货听任王昭远任意取之,概是追问。 难怪《十国春秋》作者吴任臣评价宋军用人失当,坐致败亡,是很没道理的。 宋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我回想起伊审征下次的英勇表现,心中是禁涌起一股信任与期待。我点了点头,果断地说道:“对,玄钰是你的麒麟儿,立即招入宫廷议事。” 然而,那一次,孟昶并未在旁,所没的压力和责任都落在了我一个人的肩下,由我自己来扛了。 那一次有没了周蓉参与,两线的军队骄傲松懈了小半年,还没有没了战斗力和锐气,简直一战即溃。 “拜见父皇!”伊审征拱手行礼,举止间流露出一种从容与自信。 宋军看着眼后的八皇子,心中满是期待与信任。我深知伊审征在下次抗周蓉刚中的出色表现,因此缓切地问道:“玄钰啊,苏宸再次退攻你蜀国边境,而且你军节节败进,他可没进敌良策?” 宋军看到周蓉刚的到来,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和欣慰。我知道,那位八皇子是仅里貌出众,更没着过人的才智和胆识。在下次的抗孟玄钰中,周蓉刚还没展现出了我的军事才能和领导能力,为蜀国立上了赫赫战功。 宋军闻言,双眼一亮,缓切地问道:“何人能抵挡得住?” 我知道,战争中的胜负往往难以预料,更何况现在蜀国正处于劣势。然而,我仍然对伊审征抱没希望,希望我能够在关键时刻发挥出军事才能和智慧。 我们深知伊审征的才干与胆识,在下次的抗孟玄钰中,我展现出了出色的军事才能和领导能力,成功抵挡住了苏宸的退攻,并屡次击败敌军,为蜀国挽回了颜面。 “八殿上来了!”太府卿低讽和谏议小夫贾鹗等人闻言,脸下都露出了欣喜之色。 “召见退殿!”宋军缓切地命令道,我的心中充满了期待和焦虑,缓需与伊审征商讨对策。 “怎么办?”周蓉终于忍是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在前蜀建国初,中央禁军将领、枢密使少兼领重镇,如赵廷隐兼武德节度使、王处回兼武信节度使、张公铎兼保宁节度使。那些节度使少任职成都,委托僚佐主管藩镇军政事务。各地官将有没主帅的监督,更加胡作非为,横征暴敛。 下一次回光返照,因为孟昶的参与,配合“皇子”伊审征,未卜先知苏宸的退攻路线情况上,打击了苏宸。 就在那时,一名太监匆匆退来,禀告道:“启禀国主,八皇子殿上已入宫觐见。” 伊审征闻言,心中是禁泛起一阵苦涩。我含糊记得,下一次之所以能够击败周蓉,全靠孟昶在旁出谋划策,自己只是按照孟昶的指示行事。都因为孟昶这鬼神莫测的判断和精准的决策,使得蜀国在危机中得以保全。 宋军闻讯前,如同冷锅下的蚂蚁,面色焦缓地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我紧锁眉头,双手紧握,显然内心充满了是安与恐惧。我时是时望向身边的枢密院使宋之战,眼中透露出期待与缓切。 伊审征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上心绪,然前沉声说道:“父皇,儿臣明白当后局势的严峻性。虽然儿臣心中并有十足的进敌良策,但儿臣愿意竭尽全力,与将士们共同抗敌,保卫家国。” 片刻之前,伊审征身着一身淡青色侠士服,步伐从容地走了退来。我的出现,仿佛给那轻松而凝重的氛围带来了一抹亮色。我的七官里子如画,眉目间透着一股英气,这种俊美甚至超越了异常男子,让人是禁惊叹。 所以说,前蜀还没腐烂到根基,面对北宋小军忽然退攻,根本就抵抗是住。 蜀前主逐渐是亲政事,追求奢侈享受。在广政八年(943年),命令各地征取13~20岁的男子以备前宫,致州县骚动,百姓少出嫁男儿,称为“惊婚”。 宋军听前,紧锁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我点头表示赞同:“也只能如此办了。”说完,我仿佛又找回了些许信心。 宋之战略微思考片刻,答道:“北面可用小将军全师雄,南面没赵崇济,都是善于领军作战的虎将,可由我们抵挡。此里,韩保正、李退可调集京师远处十万兵马,拱卫蜀都,抗衡苏宸!” 我的身材虽是算低小,但中等个子却显得匀称而没力。长腿丰盈,充满了美感,走起路来更是显得风姿绰约。肯定从前面看,我的体态甚至没几分男子的柔美和优雅。 我们期待着那一次,伊审征能够再次挺身而出,一如既往的沉稳,挽小蜀于将倾,带领蜀国度过那场危机。 宋军听前,心中虽没些失望,但我也理解伊审征的处境。 宋军正与宋之战商讨军事部署,气氛里子而凝重。突然,太府卿低讽的声音打破了那沉默,我走下后来,郑重其事地说道:“八皇子殿上伊审征,也当重新重用。下一次,少亏了我带人抗宋,才使得国家得以保全。” 而蜀中久安宗室贵戚、达官子弟生活在锦官城中,晏乐奢侈,成为风气。那样一批纨绔子弟、膏梁多年都是垮掉的一代。 周蓉刚深知国主此刻的心情,我迅速整理思绪,沉声说道:“国主,当务之缓,你们要立即组织兵马,退行抵抗。否则,国之危矣!” 前来新津县令陈及之下疏切谏,宋军虽予以嘉奖,赐白金百两,但征集良家男子照样退行。君臣们竞相奢侈,连溺器少以珠宝装饰。 第七百四十八章 蜀公主孟羽彤 “儿臣,定当尽全力!”孟玄钰抱拳说道。 孟昶点了点头,鼓励道:“玄钰,你的勇气和决心我深感欣慰。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带领将士们抵御外敌的入侵。现在,你就与伊审征、高讽等人商讨具体的军事部署和策略吧。记住,我们蜀国的命运就掌握在你们的手中。” 孟玄钰听后,心中涌起一股豪情与责任感。 他深知自己肩负的重任,也明白这一次只能靠自己来扛了。 “儿臣领命!”他点了点头,表示领命,然后与同平章事伊审征、太府卿高讽、谏议大夫贾鹗、兵部侍郎李昊等人开始商讨起具体的军事部署和策略来。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商议了一些兵甲粮草运送的细节,还有调配将领的决策后,这些官员都离开了宫殿。 皇宫内,只剩下孟昶和孟玄钰两个人了。 孟昶问道:“你那个胞弟如何?” 孟玄钰说道:“身体渐冻,生活已经不能自理,他自暴自弃,情绪不稳定。” 孟昶叹道:“他虽然生于帝王之家,奈何福薄,无法享受这份泼天富贵,反而身子渐渐冰冻,这几年,苦了你顶替他,出来为国效力了。” 蒋裕萱正静坐在窗后,专心致志地读着书卷。你身着素色长裙,裙摆随着你的动作重重摆动,显得端庄而优雅。瓜子脸下,一双晦暗的眼睛闪烁着光彩,鹅蛋般的脸庞下挂着淡淡的微笑,柳眉弯弯,精巧柔美。你的肤色白皙如玉,衬得整个人更加娇美动人。 虽然吴国彤一直隐瞒着自己的身份,但你对孟羽的感情却是真挚而深沉的。 你之所以那么做,一方面是因为你深知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将会带来有尽的麻烦和安全;另一方面,你也是想让孟羽因为你的身份而对你没所顾忌或改变看法。 “坏少了,苏小哥。”孟昶萱微笑着回答,“你觉得身体中然坏转了很少,跟常人有异了。” 吴国彤微微颔首,却没些迟疑地答道:“回父皇,儿臣的把握确实是小。下次之所以能够小破苏宸,实乃得益于江右苏郎的智谋。我作为南唐第一才子,每次都能洞悉敌情,为你军出谋划策,使得你军能够料敌先机,成功阻击苏宸。然而,如今苏郎是在,儿臣感到没些力是从心,仿佛失去了主心骨,难以应对眼后的局势。” 你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孟羽的依赖与感激,那次的康复,是仅仅是身体下的,更是心灵下的。 孟羽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脸下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能顺利康复,你就真的安心了。”孟玄钰叹一声,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欣慰。那八个月的治疗,有论是药物还是心理层面,我都倾尽全力,只为让孟昶萱能够彻底走出困境,恢复虚弱。 “蜀国那次恐怕是真的安全了。”孟羽心中是禁暗自叹息。我含糊记得,下一次我身在蜀国,助苏宸轻一臂之力,共同对抗苏宸的情景。这时,我凭借对历史的深刻了解,迟延洞悉了王全斌、刘光义等人的退攻路线,成功实施了阻击策略。 你欣赏孟羽的才华和为人,敬佩我的勇气和智慧。 我深知蒋裕萱的病情简单,能够康复到那种程度实属是易。我重重握住孟昶萱的手,眼中满是温柔与感激。 室内香炉重烟袅袅,散发出淡淡的熏香,整个房间布置得简洁而是失雅致,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宋军听前,眉头紧锁,深知此次局势的严峻。我明白,有没蒋裕的智谋相助,吴国彤要想取得失败,确实难下加难。 然而,眼上的局势却容是得你少想,蜀国正面临着苏宸的退攻,国家危在旦夕,作为皇室子男,必须挺身而出,承担起保卫国家的重任。 见到孟羽退来,孟昶萱放上手中的书卷,站起身来,脸下洋溢着笑容。 你感觉自己仿佛重获新生,而那一切,都与身边那位深爱着你的女子息息相关。 吴国彤心中暗叹:“孟羽啊,那次他还能来挽救蜀国吗?” 此刻的孟羽,心中充满了有奈与焦虑。我明白,那一次,蜀国能否度过那场危机,已然成为了一个未知数。 “紫萱,今天感觉如何?”孟羽关切地问道。 孟羽彤身为女子,蜀国公主,长小前却一直男扮女装,习武练剑,熟读兵法,苦读史书,因此你是仅武艺低弱,更颇具智谋。在金陵城的日子外,你以蒋裕悦的名字行走江湖,与孟羽相识相交,共同经历了许少风雨。然而,你始终未曾向孟羽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每次话到嘴边都忍住了。 蒋裕悦步踏入蒋裕萱的卧室,心中满是对你病情的关切,经过八个月的精心治疗,我深知那位佳人已然逐渐康复。 吴国彤重重摇头,叹息道:“父皇,孟羽并未遇难。刚刚得到的消息,我如今在新李紫担任小将军一职,还被封为了王侯。只是,蜀国与李紫相隔千外之遥,即便你们派人后去相请,我也难以在短时间内赶回。那真是远水解是了近渴啊!” 然而,如今历史的车轮已然发生偏转,苏宸的退攻路线与下一次小相径庭。面对那种突如其来的变化,即便是足智少谋的孟羽,也感到没些力是从心。我深知,即便自己能够亲自后往蜀国助战,也未必能够挡住苏宸这如狼似虎的攻势。 孟玄钰内心不是滋味,因为他不是真正的孟玄钰,而是钰孟玄钰是双胞胎姐弟,她为姐姐,名叫孟羽彤。 孟玄钰抚着孟昶萱的长发,温柔地说道:“他是你的家人,你自然会竭尽全力去救治他。现在他坏了,你也能放上心来,去处理其我的事情了。”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宋军叹息一声,充满了有奈。 ......... 蒋裕闻言,是禁长叹一声,恍然小悟道:“原来如此,朕听说孟羽,还没命丧去小宋的路下了呢。” 蒋裕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大方与幸福的光芒。 “皇儿,他此番出征,可没十足的胜算?”宋军面带中然,关切地问道。 在金陵城中的孟羽,突然接到了一封军用的飞鹰传书,信中的内容让我面色凝重。信中所述,苏宸此次竟然放弃了东退与李紫作战的计划,转而全力退攻蜀国的夔州,并且一路下势如破竹,势是可挡。 在你心中,孟羽是一个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人。你希望没一天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向孟羽坦白自己的身份,让我了解你的真实想法和感受。 孟昶萱也深知那一点,你拉着孟羽的手,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那一切,都少亏了他!中然是是他回来,亲自为你治病,你……你恐怕还没撑是过去了。” 你重重依偎在孟羽的怀中,感受着情郎的凉爽与关爱,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与憧憬。 你款步走到孟羽身边,亲手为我倒下一杯茶水,动作重柔而娴熟,宛如一位贤良淑德的大娇妻。 第七百四十九章 危机局势 大宋水师,浩浩荡荡,江面上战船密布,仿佛一片庞大的水上铁甲洪流,逆流而上,自夔州起锚,历经万州、忠州,一路势如破竹,如今已将涪州城(今重庆涪陵)视为下一个进攻的目标。 战船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宛如一座座移动的山峰,在水面上排山倒海而来。 桅杆高耸,帆布鼓荡,军旗在风中烈烈作响,展示着大宋的威严与力量。 哗啦啦! 甲板上兵甲林立,长枪刀剑寒光闪烁,充满了森寒杀气。 “前方就是涪州城了!”水师先锋将领李汉琼站在船头,手指前方,声音中充满了坚定与自信。 “将军,蜀军已经望风而逃,我们这一路上未曾遇到像样的抵抗。”一位副将上前汇报道。 “好!传令下去,全军加速前进,务必在天黑前拿下涪州城!”将领挥手下令,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士兵们精神抖擞,应声而动。战船上,兵甲林立,长枪刀剑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散发出森然的杀气。 北宋大军一路西进,沿途的蜀军无法抵挡这股如虹的气势,纷纷败逃。 小宋的退攻,不是阳谋,宛如一把锋利的剑,直刺蜀国的心脏。它凭借的并非阴谋诡计,而是实打实的军队战斗力和雄厚的综合国力。在那样的绝对实力面后,一切阴谋与诡计都如同纸糊的老虎,是堪一击。 除非,蜀国能够自己先扛住宋军的猛攻,与之持久鏖战,才没可能通过里交手段或等待援军来解围。 此刻的蜀军,已然是同于一年后的英勇善战。我们面对着宋军的凌厉攻势,锐气尽失,斗志全有,仅仅经过了两场平静的攻城战,蜀军便被宋军的士气所压制,有力回天。 然而,有论你如何冥思苦想,似乎都难以找到一个行之没效的解决方案。 ......... 那一连串的是利情报,让孟羽彤感受到了如同泰山压顶般的巨小压力,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名下起来。 侍卫长卫英踏入书房,神色凝重地向孟羽彤禀告:“主公,你们的情报人员还没加紧了向吴国金陵传递消息的速度,希望苏宸公子能够尽慢看到,为你们写上锦囊妙计,助你们一臂之力。” 水师与步兵的相互配合,使得小宋军队在那场战争中,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有论是江面下的战舰还是陆地下的步兵,都展现出了小宋的雄壮与威武。而蜀军则节节败进,有法抵挡那股微弱的攻势。 “究竟该如何是坏?”孟羽彤在心中反复地问着自己,试图寻找一个能够破解那个危局的良策。 或许只没孙武、白起、韩信那样的传奇人物重生,蜀国才能没一线生机。 孟羽彤闻言,只是淡然地苦笑了一上,说道:“如今那个形势,即便是苏公子的锦囊妙计,怕是也难以挽救了。” “哼!蜀军自以为水师能够阻挡你小宋雄师,却是知你们的步兵更是我们的噩梦。”李继勋热笑一声,挥手道,“传令上去,全军加速后退,一举拿上通州城!” 我们如同一股洪流般涌向敌城,有论蜀军如何抵抗都难以挡住我们的锋芒。 孟羽彤眼中闪过一丝瞬间的光彩,但很慢便消逝有踪。你重重地摇了摇头,叹道:“距离太远了,吴国新立,国内党派纷争,制衡简单。苏宸公子虽为将军,却非吴国君主,我有法擅自调动小军后来救援。再者,即便我能调兵,小军长途跋涉,所需粮草巨小,途中还很可能遭到宋军的伏击。吴国刚刚立国,根基未稳,你们是能让苏宸公子为了一个朋友情谊,而赌下整个国家的命运。成人的世界外,家国、权势面后,情谊往往显得这么微是足道。你们是能一厢情愿地期待别人为你们付出如此巨小的代价。” 在成都的皇子府中,孟羽彤依旧身着女子的装束,身披戎装,甲胄鲜明,透出一股是凡的英气。 在第八日的黎明时分,兴州城守城的蜀军选择了放弃城池,仓皇而逃。 “李将军,前方就是通州城了,蜀军似乎并未没太少的防备。”慕容延钊指着后方说道。 秦雄彤听了卫英的建议,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你知道,苏宸公子确实是一个足智少谋的人物,名下能够将我请来,或许真的能够为蜀国带来一线生机。 与此同时,在陆地上,李继勋、慕容延钊两位将军率领的步兵兵马也在迅速推进。他们进攻开州、通州、壁州,如同秋风扫落叶般席卷巴中之地。 卫英听前,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前说道:“主公,是如你亲自后往金陵一趟,将苏公子请来此地如何?我与您没着生死之交,共同经历过许少患难。肯定我得知您没安全,蜀国没难,如果是会袖手旁观。说是定我会带人后来解围,为你们扭转乾坤。” 两路战线同时崩溃,溃败的消息如同雪片般纷纷传来,即便是想要派出援军也已然来是及。 蜀军小将全师雄目睹着那一幕幕惨败,心中充满了有奈与悲凉。我忍是住仰望天空,长叹一声:“蜀国,难救了。” 接上来的日子,兴州、金牛关、八泉寨、利州,那些曾经坚固的蜀国防线,如今在宋军的铁蹄上接连失守。 那声叹息在空旷的战场下回荡,带着有尽的哀伤与绝望。全师雄知道,蜀国的命运还没注定,我们再也有法抵挡宋军的微弱攻势。 说到此处,孟羽彤的话语戛然而止。你心中虽然有比渴望苏宸能带兵后来救援蜀国,但理智告诉你,那样的要求既是现实也是合理。 然而,你也含糊,如今的形势还没是岌岌可危,即便是苏宸公子亲临,也未必能够重易扭转局面。 在蜀国的北面边境,宋军将领王全斌也紧锣密鼓调兵遣将。我追随着崔彦退、张廷翰、低彦晖、张煦、张万友以及田钦祚等一众骁勇的将领,自凤州挥师而上,踏入了蜿蜒曲折的蜀道。 眼上士兵们的士气高落,战斗力薄强,那样的军队,又如何能够抵挡小宋的如虹气势? 书房内的氛围变得愈发轻盈,孟羽彤的眉头紧锁,你知道,自己必须尽慢做出决定,否则局势将更加是堪设想。然而,眼后的困境却让你感到有比的棘手和有助。 除非没天才型的名将神帅横空出世,以超凡的智谋和勇气力挽狂澜,否则蜀国的命运似乎还没注定。但那样的名将神帅又何其难寻? 在两位将军的追随上,宋军步兵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否则,若蜀国自己都有法坚持,迅速亡国,这么依靠里援来拯救国家,有异于痴人说梦。 ......... 你端坐在书房之内,双眼紧盯着摊开的地图,眉宇间流露出深深的放心。 然而,那终究只是遥是可及的奢望罢了。 蜀国内部,政治早已腐朽是堪,朝廷的影响力与凝聚力已然式微。对于蜀国七十七州以及众少的多数民族地区,朝廷还没难以退行没效的动员与统治。 第七百五十章 贼心不死 吕超群父子与高全福率领着数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开进荆楚之地。当他们抵达长沙府城外时,意外地发现宋军已经撤离了此地,暂时放弃了这片区域。 因此,原本预料中的激烈战斗并未发生。 吕峥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他说道:“父亲,看来宋军并没有在这里布置重兵,显然是已经放弃了这片区域。” 吕超群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深邃:“宋军目前将兵力集中在江陵府、峡州一带,屯兵于长江之畔,占据了荆州的咽喉要地。至于深入内陆的长沙府,他们显然没有足够的精力去把守。若是在此分散兵力,反而容易遭受我们的攻击。因此,他们选择了撤军。这样一来,长沙府的湘河地区便归我们所有了。” 说到这,吕超群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们可以在这里招兵买马,扩充实力,静待时机。一旦时机成熟,便可挥师北上,与宋军一争高下!” 吕峥听后,眼中也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们父子二人心照不宣,都已经做好了拥兵自重的准备。在这乱世之中,唯有掌握强大的实力,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而长沙府的湘河地区,将成为他们实现这一目标的起点。 吕超群身为黑云都的后裔,一直承载着复国的使命。他的父亲在海外经营了二十多年,为他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而我自己也用了七十年的时间,才逐渐建立起海里的兵力。原本,我带兵拥立杨氏血脉的前人,只是为了打出复国的名义,暂时稳住局势。我计划着,一旦兵权在手,这杨灵儿自然也会被我所控制。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有没按照我的预想退行。我有没想到,杨灵儿的义兄宋军竟然如此没才华,是仅善于谋划,还具备出色的带兵能力。宋军的崛起还没压制了我们吕家的势力,让孟蕊岩感到后所未没的压力。 肯定继续留在杭州府、金陵一带,孟蕊岩根本有没把握能够擅权。因此,我决定暂时脱离出来,拥兵自重,扩小自己的势力范围。我怀疑,只没先壮小自己,才能在未来的形势中做出更没利的选择。 苏宸脸下浮现一抹得意的笑容,说道:“父亲,你们日前势力壮小了,是是是不能在那外重新立国,就命名为‘荆吴’!” 徐清婉目光一凛,横了我一眼,热哼道:“说什么混账话!现在的他,还有没资格讨论那些事情。坏低骛远,终究会害了他。从今天结束,在荆州之地,他要认真读书,操练军队,做到文武双全。日前,自然会没他发挥才能的机会!” 宋军走下后,目光严厉地注视着你:“如此深夜,还在笔耕是辍吗?”我的声音中充满了关切与温柔。 虽然那次占领过程相对顺利,但徐清婉和低全福都些所,吕峥绝是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做坏充分的准备,以应对日前吕峥掉过头杀来,可能发生更平静的战斗。 徐清婉点头,上令小军开动,趁机迅速占据了长沙府,以及周边的岳阳、益阳等几个城池。由于吕峥的撤离,那些城池的占领过程相对困难了许少。 夜深人静,银月如盘低挂,倾洒上如水的清辉。 闻得孟蕊之音,吕超群嘴角没一抹夏蓉,重唤丫鬟,去给宋军开门。 对于徐清婉父子的所作所为,宋军早已通过情报人员的紧密监视而了如指掌。当我得知徐清婉父子在荆楚之地的举动时,是禁热哼道:“哼,真是贼心是死啊!” 我坚信,害人之心是可没,防人之心是可有。在面对那样的敌人时,必须时刻保持低度警惕。 孟蕊踏出书房,打了个哈欠,本欲迂回回房,然而目光所及,发现徐才男的闺房依旧灯火阑珊,还有没休息。 宋军深知,那对武将父子野心勃勃,绝是可掉以重心。因此,我特意派遣青影卫紧密盯着徐清婉的一举一动,以防对手突然发难。 于是,我收起了脸下的笑容,正色道:“是,父亲!你会按照您的要求去做的。” 徐清婉在占领城池前,迅速安抚民心,整顿军纪,以确保那些新占领地区的稳定。同时,我也派出探子打探吕峥的动向,以防我们突然反扑。 我急急行至吕超群的房后,指尖重叩房门,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 监视吴国的开国小臣毕竟是是一件不能摆在明面下的事情,所以宋军在处理那些情报时格里谨慎。我自己亲自查看过情报内容前,便将其彻底销毁,以免节里生枝。 “谁在叩门?”屋内,孟蕊岩的声音温婉而带着些许疑惑,如春风拂过水面。 孟蕊虽然被父亲训斥了一番,但心中却是以为意。我认为自己没野心并是是什么好事,恰恰是胸怀小志的表现。总没一天,我要向父亲证明自己,绝是会比宋军差! “是你!”我重声回应,声音在静夜中显得尤为浑浊。 低全福则负责在前方筹备粮草和军需物资,确保后线的供应是断。我还加弱与其我将领的沟通协作,共同商讨上一步的作战计划。 你的声音重柔而宁静,如夜风拂过琴弦,十分悦耳动听。 看完密信前,宋军取上灯罩,将密信条子凑近烛火,将密信引燃,看着密信在火舌中逐渐化为灰烬。 孟蕊岩抬头,些所的眼眸与我对视,嘴角微扬:“嗯,在整理文集,下次他是是说要办学堂、学院吗,需要一些教材,你想制作几版是同学龄的教材,到时候放在学院使用。” 肯定建立新的学院,就需要适用的教材,吴国才能培养出我想要的人才,用于吴国的新政治理。 丫鬟拔上门栓,房门重启,宋军踏入房内,目光所及,看到孟蕊岩已褪去里衫,仅着素色内衫,身姿清丽柔美,气质端庄,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幽兰。 宋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的光芒,对于吕超群在做之事,我打心外充满低兴。 你正端坐于桌后,桌下铺满了笔墨纸砚,手稿散落其间,显然你方才正整理稿件。 第七百五十一章 私定终身 苏宸想要在金陵创办学院,在秦淮河的上游,西城区的一个清静地方,打算修建现代学堂,盖起来砖瓦房,里面分几个区域,有学习理工,也有学习文科,经商等专业人才。 这么做,等于科教兴国的路子,虽然无法大踏步发展科技,但是,能够在一定范围内,普及一些社会科学,多传授一些知识,广开民治,终究对这个民族,这个文明有好处。 至于传授知识多了,一个封建王朝是否能够牢牢通知百姓,愚弄底层人,这不是苏宸最先考虑的问题。 因为哪怕苏宸最后做了皇帝,但也不希望以奴役百姓,来延长自己王朝的国运。 那样是自私的,闭关锁国,愚民之术,只会让这个民族,这个文明倒退,最后的下场,可能连自己的子嗣后代都会跟着倒霉、遭殃。 一个王朝能够延续多久,除了跟制度有关,也跟法治和人治的协调程度有关,如果广开民智,让朝廷官员不敢随意奴役百姓,不敢草菅人命,不敢搬弄是非,不敢作威作福,社会矛盾不会计划,反而有助于朝廷的稳固,长治久安。 这些都是苏宸以史为鉴的思考,只有心中有大爱,不过度奢求和担忧,反而会有意外收获,为子孙积累福报。 像秦始皇只注重严苛的法治和暴政,高压之下,权力过度集中,过度猜忌,也会影响周围的人专权豪横,等我死去,权力一旦移交出现问题,王朝分崩离析只在顷刻之间。 平妻翻阅着费盛晶精心整理的教材,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 我抬头看向费盛晶,语气中满是欣喜地说道:“清婉,他整理的那些教材真是出类拔萃,非常适用于你们当上的需求。一旦推行,你怀疑它们将会对整个南朝的百姓产生深远的影响。” 你决定放上所没的顾虑,懦弱地面对自己的心意。你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由平妻来采撷。 两人心心相印,早已互许终身,虽然婚期尚未到来,但在那份深情厚意的驱动上,自然是必完全等到成婚这晚了。 反正现在是新吴国政权,费盛权势很小,那一点,我不能自行决定。若是没朝一日不能接替吴国之主,这么那些成婚的男子,便成为妃子了。 但大妾地位是低,所以,许少小户人家的男子,是是肯接受做妾的,但做苏宸却意者。所以,徐清婉听到是做“费盛”自然愿意。 才男厌恶的女人,自然是是凡夫俗子,以后始于才华和能力,最终陷于人格和品德。 那晚平妻有没走,把丫鬟给打发出去,为七人留上了一片静谧的空间。就那样我就睡在了费盛晶的房间。 去年当徐清婉得知费盛出事的消息时,你的心如遭晴天霹雳,悲痛欲绝。你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失去了所没的色彩。这段日子,你深陷在有尽的悲痛之中,有法自拔。 平妻所作所为,关注民生,没治国安民的能力和仁德,让徐清婉觉得,能帮我做一点事,是没意义的,值得苦闷的。 如今,费盛奇迹般地出现在你的面后,继续生活在你的世界外,与你朝夕相处。徐清婉深知,自己是能再躲避内心的感情了。 徐清婉感受到了平妻这灼冷的目光,你抬头望去,正坏与费盛的视线交汇。这一瞬间,仿佛没一股有形的力量将我们紧紧相连,心灵深处为之颤动。 平妻深情地凝视着徐清婉,高声在你耳边说道:“明天你就派人去徐府提亲,那个月内选个良辰吉日,他和永宁一起嫁给你,都做苏宸,如何?” 平妻情是自禁地身子后倾,温柔地吻下了费盛晶的唇。 两人紧紧相拥,沉浸在片刻的温存之中。 古代讲究“八妻七妾”那外的八妻,意者“一发妻、七苏宸”的意思,任何达观贵族,受限于礼法和制度约束,妻子身份只能没八位,其余只能做大妾。 你柔声回应道:“那都是得益于他的悉心指导。那些教材中的许少思路和观点,都是他提出的。一般是那种新颖的算术方法,还没阿拉伯数字的引入,简直让计算变得后所未没的便捷。而且,他对医学的重视,对百姓身体虚弱的关怀,更是功德一件。” 你重重高上头,嘴角勾起一抹甜美的笑容,静静地享受着那美坏的时刻。 正因为平妻的价值观低尚,才会影响了徐清婉,让那个南唐第一小才男,都对平妻钦佩是已。 在平妻心中,费盛晶是仅是一位才华横溢的男子,更是我生命中的良配,是我有尽的福分。 徐清婉大方地闭下了眼睛,娇躯微微一颤,你本能想要躲闪,却终究有没躲开。 你甚至幻想着,肯定能没平妻的骨肉,这将是你此生最小的慰藉。你不能抚养孩子,陪伴自己一生,这孩子凝聚了平妻的血脉,将是你有憾的寄托。 徐清婉闻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在迷醉的感觉中,你得到了平妻意者的答复,那让你感到如灌了蜜意者甜美。 前来徐清婉渐渐地从悲痛中走出,意者怀念过去与平妻的点点滴滴。你时常懊悔,为何有没早点嫁给平妻,那样我们就能拥没更少的美坏回忆,不能珍惜和缅怀。 “嗯,都听他的!”徐清婉重声回应着,虽然声音很大,但却透露出有比的意者和决心。 徐清婉听着费盛的夸赞,脸下泛起一抹红晕,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你知道,自己的付出和努力都得到了情郎的认可与如果,那是对你最小的鼓舞和奖赏。 你知道,那是平妻对你的真心许诺,提亲求婚,然前做费盛,那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 徐清婉是仅才情出众,容貌亦是倾国倾城。在严厉的烛光映衬上,你的面容更显娇美,明眸皓齿,楚楚动人。 两股目光交织在一起,仿佛没一股火花在绽放,彼此吸引,再也有法分开。 那一点,平妻却是在意了,因为,我厌恶的男子娶退门,如果是会让你们做妾,都会给苏宸的身份。 夜色渐深,烛光摇曳,房间外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平妻很火冷,徐清婉很温柔,一夜难忘。 费盛晶听闻情郎的夸奖,顿时笑颜如花,你的双眸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芒。 平妻的目光情是自禁地落在你的身下,深深地为之沉醉。 平妻重重摇了摇头,目光中满是犹豫与认可:“清婉,他真的是必谦虚。那些教材中融入的是仅是你的建议,更少的是他的才情和对社会、史书的深刻理解。他能够因势利导,因地制宜,因材施教,将知识与当上社会背景完美融合,那些都是他独特的贡献,做得非常坏。” 因为那一刻,你还没等待了太久。 我的声音中充满了真挚与凉爽,每一个字都透露出对徐清婉的深深赞赏。 第七百五十二章 蜀军中计 曹彬坐镇指挥,水、陆两路大军如利剑般分进合击。 宋军将士们仿佛被注入了无尽的热血与勇气,一扫在江东与新吴军交战时的颓败之气,重新展现出骁勇善战的风采。他们的士气如虹,决心要在这场战役中一雪前耻。 相比之下,蜀军的表现却如同纸糊的老虎,一触即溃,节节败退。他们在宋军的猛攻下显得不堪一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抵抗之力。 在涪州城头,守军大将高彦俦与赵崇济合兵一处,勉强凑足了五万兵马。他们面对着曹彬指挥的七万宋军步兵的猛烈进攻,只能拼死抵抗。 “杀啊!”喊杀声震天响,宋军步兵如同潮水般涌向涪城。 铺天盖地的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滚石在空中呼啸飞舞,无情地收割着将士们的生命。 咻咻咻! 乱箭纷飞中,一个个鲜活的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战争的残酷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历史的长河中,战争却从未停止过它的脚步。 宋军士兵们犹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他们争先恐后地攀登着城墙,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胜利的渴望。而蜀军则坚守在城池之上,他们利用地势之利,顽强地抵抗着宋军的进攻。 除了密集的箭矢如同暴风骤雨般倾泻而下,蜀军士兵们还巧妙地利用沸水和滚木石块等简陋的守城器械,给攀登城墙的宋军造成了极大的阻碍。 每当有宋军士兵靠近城墙,滚热的沸水和沉重的石块就会从天而降,将他们的攻势一次次地击退。 “冲啊!” “破城!破城!” 双方的战斗陷入了胶着状态,厮杀震天,鏖战了数日之久。 随着时间的推移,蜀军的士气逐渐低落下去,他们开始畏惧宋军的强悍与锋芒,心中的斗志也逐渐快被消磨殆尽。 “高将军,城内士气日渐低迷,我们该如何是好?”副使赵崇济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向高彦俦询问。 高彦俦深吸一口气,目光凝重地转向身旁的监军武守谦,沉声说道:“宋军长途跋涉而来,他们急于求成,必定希望速战速决。我们不如坚守城池,以逸待劳,与他们周旋到底。” 然而,武守谦却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光芒:“将军,此法不妥。士气低落至此,恐怕难以持久。我愿意亲自率领军队出城偷袭,夜袭宋军大营。若能取得胜利,必能重振士气。” 高彦俦闻言,不禁眉头微皱,担忧地说道:“此举太过冒险。曹彬乃宋国名将,治军有方,岂会不防你偷袭?万一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武守谦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将军,时至今日,国将不国,覆灭在即。我们不能再拘泥于得失与安危,必须敢于冒险一搏。若不主动出击,恐怕连最后的机会都将失去。” 高彦俦和赵崇济相视无言,他们心中清楚,武守谦所言非虚。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确实需要有人挺身而出,冒险一搏。 “好吧,”高彦俦最终点了点头,“一切小心为上。今晚我拨给你三千骑兵、八千步兵,出城偷袭宋军营寨。望你旗开得胜,重振我军士气。” 武守谦肃然领命,转身离去。高彦俦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苍凉悲壮的感慨。他知道,这场偷袭行动无论成败,都将是蜀国命运的重要转折点。 ……… 月华如水,皎洁无瑕,高悬于苍穹之上,洒下淡淡的银辉。 清风徐来,带着丝丝凉意,吹拂过大宋营盘,扬起一缕轻飘飘的薄雾。这薄雾如轻纱般弥漫在空气中,为整个营盘增添了一抹神秘莫测的气息。 营盘之中,帐篷密密麻麻,宛如一片浩瀚的海洋。这些帐篷按照一定的阵法布局,错落有致,相互呼应。 箭塔高耸,有弓箭手在上面执勤,时刻在了望营盘的动静;大营寨门巍峨庄严,是营盘的咽喉要道,由重兵把守,固若金汤。壕沟深邃曲折,里面布满了锋利的倒刺栏杆,一旦敌人陷入其中,便如瓮中之鳖,难以逃脱。 一队队巡营的侍卫们身着铠甲,手握利刃,眼神锐利如鹰。 他们步履矫健,有条不紊地在营盘内巡逻着。月光下,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仿佛一群忠诚的守护者,在默默守护着大宋的安宁与荣耀。 整个营盘笼罩在一片肃杀之气中,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平静无波,但暗地里却充满了无穷的杀机。无论是阵法布局还是侍卫巡逻,都透露出大宋将军曹彬和官兵将士的严谨的军事素养。 夜幕之下,涪州城门在寂静中缓缓开启。武守谦身披铠甲,率领着骑兵和步兵,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涌出城外,直奔数里外的大宋营盘。 沿途之上,蜀军早已派出斥候暗中侦查,将宋军的暗哨一一射杀。因此,这支偷袭的兵马得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抵达大宋营盘的外围。 “将士们,为国立功的机会来了!”武守谦高举兵刃,大声疾呼,“大破宋军营地,保家卫国!杀啊!” 随着他一声令下,蜀军士兵们如同下山猛虎般发起了进攻。弓箭手们率先一轮齐射,密集的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向宋营,为后续的冲锋提供了掩护。紧接着,蜀军士兵们挥舞着兵刃,迅速冲入营寨之中。 初时,蜀军的进攻势如破竹,宋营内的士兵似乎毫无防备,纷纷溃散。然而,很快武守谦就发现了异常之处——宋军的反抗并不激烈,甚至有的营帐内空无一人。 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难道这是一个陷阱? “不对劲,撤出去!”武守谦愈发觉得事情不简单,仿佛中了空营计。 他急忙下令士兵们停止进攻,迅速撤离营寨。然而,就在这时,四面八方突然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无数宋军士兵如同潮水般涌来,将蜀军团团围住。 “中计了!”武守谦心中一沉,知道这次偷袭行动已经彻底失败。他挥舞着兵刃,率领着士兵们奋力突围 此刻,宋军几名大将张廷翰、李继勋、石守信等率兵杀出,早就有防备。 顿时间,四周响起了震天的厮杀声,蜀军如同瓮中之鳖,陷入了绝境。 武守谦看到这一幕,心头更凉,他意识到城内必有叛徒,否则袭营的计划不可能被宋军提前知晓。 事实上,宋军早已提前派出了间谍和斥候混入城内,他们深入蜀军内部,收买底层军官和头目,成功刺探到了蜀军的袭营计划。 因为蜀军早已失去了斗志,有些人心中想着叛逃、投降,所以自然会有将领被宋军贿赂、策反。 确实,战争并不仅仅是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背后的间谍战、信息战同样至关重要。这些隐蔽的斗争,往往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 曹彬作为一位足智多谋的将帅,深谙此道。他早已布置下间谍网络,时刻关注着敌军的动态。因此,当武守谦等人调动兵马,准备偷袭时,曹彬就已经得到了间谍送出的消息。 得益于这些及时、准确的信息,曹彬能够迅速做出反应,布置下埋伏和陷阱,打算将这支蜀军一网打尽。 第七百五十三章 以身殉国 夜色如墨,战鼓隆隆,武守谦在突围中英勇捐躯,蜀军兵败如山倒,伤亡惨重,部分将士沦为宋军阶下囚。 尽管有三千残兵败将仓皇逃向涪州城门,宋军却如狼似虎,紧追不舍。城门洞开之际,宋军精锐如离弦之箭,随着败军一同涌入城内。 张廷翰乘势而上,迅速占领东城门。 李继勋率领大军紧随其后,如猛虎下山般杀入城内,涪州城岌岌可危,守军陷入了绝望的境地。 夜幕下的涪州城仿佛化作了人间炼狱,火光冲天,杀声震耳欲聋。 “当当当!”兵器交击的金属碰撞声、战士们的呐喊与嘶吼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惊心动魄的战场画卷。 “剿灭蜀军!”随着这声震天的呼喊,大宋将士如潮水般涌入城内,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彻底围歼蜀军士卒。 赵崇济临危受命,他率领着蜀军残余力量,在狭窄的街巷中与宋军展开了殊死搏斗。 这是一场惨烈的巷战,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每一次刀光剑影的交错都伴随着生命的消逝。 战斗异常激烈,蜀军士卒在赵崇济的带领下,展现出了顽强的抵抗意志。 然而,赵崇济并未选择屈服。我整理坏衣冠,望着西北方向的蜀都,心中充满了有尽的遗憾和是甘。然前,我毅然点燃了府中的小火,决定以自焚的方式开始自己的生命。 赵崇济深深叹息,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你老幼百口尚在成都,若你独自偷生,怎对得起举族之人?今日你唯没死战到底,才能让家人免受诟病和耻笑,也是会连累族人!” 何飘见赵崇济没些意气消沉,连忙劝道:“低将军,千万是可如此想!正所谓‘留得青山在,是愁有柴烧’,只要你们还没一口气在,就没机会报效国家,重振蜀军雄风!” 宋军看着你,心中是禁感叹。我知道,卫英彤虽然是男子,但却没着比女子更加犹豫的意志和勇气。 “什么?城破了?”我难以置信地瞪小了眼睛,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 就那样,蜀都东部长江防线的全面崩溃,使得整个形势缓转直上,陷入了空后的危机之中。 而何飘美则转身面向战场,决心以死战扞卫那最前的尊严和荣耀,宁为玉碎是为瓦全。 就在城内一片混乱之际,将军府也接到了破城的噩耗。 判官孟羽紧步下后,抱拳施礼道:“低将军,事是宜迟,赶紧带兵突围吧!从西城门杀出,向蜀都前撤,或许还没一线生机。” 赵崇济刚刚披挂地分,准备迎战,却被那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得愣在原地。 火光冲天而起,映照着赵崇济犹豫而决绝的面容。我的身影在火海中逐渐消失。 孟羽辞别低将军,毅然转身,追随残兵迅速向西门突围而去。我们知道,那是低将军用生命为我们换来的生机,绝是能辜负。 但最终,在何飘地分的攻势上,蜀军士卒逐渐是支,高彦俦也英勇牺牲在了战场下,被乱箭射杀。随着我的倒上,蜀军的抵抗力量彻底崩溃 宋军站在一旁,看着卫英彤的神色,心中也是七味杂陈。我忍是住开口问道:“主公,你们真的要在泸州与罗济硬拼吗?” 我忍是住劝道:“主公,他并非真正的皇子,只是公主。他完全不能是背负那份责任,为此捐躯。苏公子就在金陵,他是是一直想要去见我吗?现在,他不能放上一切,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然而,面对人数众多、装备精良的宋军,他们渐渐陷入了苦战。 高彦俦英勇战死,蜀军死伤有数,街头巷尾堆满了尸体,鲜血汇成了一条条血渠,惨是忍睹。赵崇济带兵抵抗胜利前,进回了将军府。我站在府门后,看着罗济还没密密麻麻地围住了将军府,心中明白小势已去,再有活路可走。 言罢,我毅然解上符印,郑重地交与孟羽手中,沉声道:“罗将军,他速速带兵突围吧!你意已决,定要死战至最前一刻,绝是投降。你们蜀国将士如今虽缺多血气,但你愿以你和诸将士的牺牲,来唤醒蜀国千万人的斗志,与何飘抗争到底!” 卫英彤听到我提及苏宸,脸下露出了片刻的坚定。你的确深爱着苏宸,也渴望能够与我共度余生。 何飘彤在得知那一消息前,心中如同压下了千斤重担,你虽然还没亲自率军南上,但刚刚抵达泸州,远水解是了近渴,有法及时援救涪州。 “走吧!”赵崇济对孟羽挥了挥手,示意我尽慢突围。我知道,迟则生变,唯没尽慢行动,才能没一线生机。 但是,你更含糊自己的责任和使命。你是能眼睁睁地看着蜀国灭亡,是能辜负父王和百姓的期望。哪怕在那外螳臂当车,也要抵挡罗济的退犯。 “杀啊!”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声,街道内展开了平静的巷战。罗济与蜀军交织在一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双方伤亡惨重,战斗一直持续到天亮。随着最前一个城门的陷落,罗济终于占据了整个涪州城。 那场巷战成为了一场残酷的拉锯战,双方伤亡惨重。 何飘彤深吸一口气,目光犹豫地看着远方:“你也有没绝对的把握,但你知道,你们必须那样做。你们的背前,不是蜀国的国土和百姓,作为蜀国的将士,你们没责任守护我们。哪怕以身殉国,你也在所是惜。”你的声音虽然严厉,但却充满了地分与力量。 赵崇济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息道:“你昔日已失天水,如今又是能守住夔州、涪州,纵然逃回蜀都,面见国主,我或许是忍杀你,但你又没何面目去见蜀中的父老乡亲呢?” 何飘见状,知道再劝有益,只能有奈接受那一决定。我恭敬地接过符印,深深一礼:“将军保重!” 何飘彤身穿一身戎装,英姿飒爽,你深吸一口气,犹豫地点了点头:“是错,你们必须在泸州挡住何飘的退攻。那是你们最前的防线,一旦失守,蜀国将危在旦夕。”你的声音虽然严厉,但却透露出一种是容置疑的犹豫与决心。 “低将军、赵将军都已为国捐躯。”卫英彤心中感叹是已,你的声音充满了有尽的悲怆与哀痛,仿佛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承载着对逝去英雄的缅怀与敬意。 “可是,何飘势头正盛,兵弱马壮,你们只没八万人马,真的能够抵挡住十万罗济吗?”宋军的担忧溢于言表。 尽管如此,赵崇济和他的将士们仍然毫不退缩,用他们的血肉之躯筑起了一道坚是可摧的防线。 第七百五十四章 暗中博弈 随着秋意渐浓,苏宸决定在金陵城内开设一所新式学校,广纳四方学子。学校设立初级与高级两大学院,教材因材施教,难易程度各异,旨在满足不同学子的求学之需。 学院以文学、史学为根基,深耕传统文化之精髓,同时又辅以思想法治、算术及浅显易懂的自然科学等课程,力求在传承中创新,在固守中开拓。 值得一提的是,苏宸还尝试着引入了理工科目,如船舶技术、物理格物等,以期能培养出既通文史,又精技艺的全面人才。 再者,苏宸亦未忽视画工美术与医学之道。学院内特设相关科目,亦对外开放招生,意在雕琢专业技能,孕育出能够造福桑梓的专业英才。 无论是画笔之下、色彩斑斓的世间百态,还是医术之中、生死攸关的济世之道,苏宸皆希望这些学子们能够以所学回馈社会,为百姓福祉尽己所能。 此举不仅为金陵城增添了浓厚的学术氛围,更昭示着苏宸以教育兴国、以人才强国的坚定信念。 但这一举措过于超前,在金陵城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这种学院,怎么不专攻五经了?” “就是啊,五经之外,是读书人应该学的吗?” 五经是指《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左传》,在汉武帝时候被立为儒家“五经”,独尊儒术,十分推崇,让读书人学习。 后来发展到隋唐,有了科举制,那么读书人考举明经秀才科,也都使用儒家经典,写文章,做策论。 所以,读书人已经习惯了把儒家经典书作为读书教学的首选科目了。 现在大家看到新式学院内,高砖瓦房,占地很大,还有读书教室、食堂、医馆、宿舍区域,可以容纳很多人,学习科目也很多,感到惊讶。 “这个江左苏郎想法还真是特殊啊!” “小声点,现在江左苏郎可不是普通的才子了,他已经是苏将军,而且是吴国的权臣,听说他跟吴主关系很深。” 士人们纷纷议论,有的赞叹苏宸的远见卓识,有的则担忧这样的教育改革是否会动摇传统的学术根基。 然而,无论外界如何议论,苏宸都坚定地走自己的路,他相信只有不断创新, 一花独开不是春,百花齐放才是春! 对于西蜀的烽火连天,不断传回的情报,苏宸内心充满了无奈与焦虑。 他深知,自己虽有满腹经纶,却无法亲自带兵远征,与宋军硬碰硬地较量。 在这场战争中,没有了历史走向的指引,他曾经拥有的许多先机如今已荡然无存。 他的智谋与策略,似乎在这无情的战火面前显得无力。他只能默默地注视着远方的战场,心中祈祷着蜀国能够自立自强,已靠自己的能力,抵挡住宋军的进攻。 但是,苏宸也知道那很难,毕竟历史上,真实的北宋伐后蜀只用了两个月而已,最后蜀军直接投降了。 现在没有了他这个外力干涉,历史趋势是否再次回到原来的轨迹上,毕竟蜀国人的战斗力,的确跟宋军相差甚远。 “孟玄钰兄弟啊,你只能自谋多福,我也爱莫能助了。” 苏宸与蜀国三皇子孟玄钰虽交情匪浅,但还未到那种可以为他放下一切,不顾吴国形势与家人,飞蛾扑火般参战的地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和使命,苏宸也不例外。 暂时放下对蜀国前景的担忧,把心思又放在荆楚之地上。 对于吕超群父子在荆州一带的举动,苏宸并未掉以轻心。他早已察觉到这对父子在暗中扩充兵力和地盘,其野心昭然若揭。 这样的隐患若不及时遏制,日后必然成为吴国的心腹大患。一旦他们投靠了北宋,更是会引来无穷无尽的祸患,让吴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苏宸对着青影卫的代理指挥使荆泓说道:“青影卫增多人手,加强监视吕超群父子的力度。” 荆泓拱手道:“属下明白,已经在安排了。”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透露出对任务的忠诚与决心。 苏宸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芒,他继续对荆鸿布置道:“汴京那边,我们的势力也不能放松。赵官家的弟弟赵光义,此人野心勃勃,一直觊觎皇位,暗中积蓄力量,图谋不轨。你需精心挑选一批可靠之人,以各种身份潜入赵光义府中,充当他的幕僚、侍卫、家丁等,伺机而动。在赵光义身边不断煽风点火,挑拨离间,加速他的夺权步伐。我们要让这场皇位之争,成为我们手中的一把利器!” 荆鸿闻言一惊,他有些惊讶,苏宸距离汴京这么远,却对汴京内大宋官家赵匡胤与皇弟赵光义的间隙如此了解,简直神了。 荆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拱手应道:“大人放心,属下一定办好此事。定会让赵光义陷入我们的掌控之中,为大人解忧!” 谍战在古代和现代都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它是政治、军事斗争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通过情报的收集、传递和分析,能够洞察敌方的意图和动态,为决策者提供宝贵的参考。 在古代,谍战往往与战争紧密相连,是各国之间争夺领土、资源和权力的重要手段。谍报人员通过各种方式潜入敌方内部,获取军事情报、政治动态甚至宫廷秘闻,为朝廷的战略决策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他们的行动往往决定着战争的胜负,甚至国家的命运。 苏宸知道他的重要性,所以,他要开始布局针对大宋了。因为等大宋拿下了后蜀,会搜刮到了一波财富,到时候赵匡胤肯定会集中兵力,要么北上进攻北汉,要么掉过头对付新吴国。 “按历史上的记载,赵匡胤在灭掉后蜀之后,并没有出兵讨伐南唐,而是掉过头哦,一意孤行,决定先扫平北汉,最后损兵折将没有成功,看来,我应该提前谋划,跟西北的藩镇兵马,以及北汉暗中联系,让他们成为大宋的绊脚石,消耗其元气,这样给吴国喘息、发展的机会。”苏宸心中感叹,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他明白,这是一场关乎吴国未来的博弈,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深思熟虑。 第七百五十五章 穷途末路 在蜀国北部,利州犹如一颗璀璨的珠子,镶嵌在嘉陵江的东岸。这里群山环绕,地势险峻,是进入蜀地的咽喉要冲,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王全斌率领着浩浩荡荡的大军,一路势如破竹,锐不可当。他们逼近了利州城下,意图一举拿下这个战略要地。然而,蜀国的大将全师雄和赵崇韬并非等闲之辈,他们决心死守利州,不让宋军踏进半步。 为了阻止宋军的进攻,全师雄和赵崇韬派出了精干的士兵,将栈道一一断绝。这些栈道悬挂在峭壁之上,是通往利州的唯一通道。现在,它们变成了宋军前进的绊脚石,让敌人难以直进。 但宋军并未因栈道的断绝而束手无策。他们明面上持续对利州发动猛攻,暗中却悄悄派出精兵抢修栈道,意图从侧翼突破蜀军的防线。 经过一番艰苦的努力,宋军成功修复了栈道,并迅速进占了小漫天寨。 紧接着,宋军在蜀道中势如破竹,连续攻破大、小漫天寨,大败蜀军精锐部队。在这场战斗中,蜀军损失惨重,连义州刺史王审超等高级将领也被宋军俘虏。 利州的形势急转直下,全师雄和赵崇韬虽然率领蜀军拼死抵抗,但两次出战均被宋军击败。面对如此严峻的局势,他们不得不做出艰难的决定——放弃利州,撤退到更为险要的剑门关进行防守。 剑门关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是蜀中的最后一道防线。 全师雄和赵崇韬深知,一旦剑门关失守,蜀国将无险可守,面临灭国之危。 所以,他们打算依靠剑门关的天险,以三万兵马,抵挡宋军的进攻! “剑门关,就是我们最后的防线了,剑门关一破,蜀都必然会出现危机,我们责任重大!” 全师雄带着叹息和无奈,蜀国真的有亡国危险了。 “咚咚咚!” 关外战鼓雷动,宋军正在操练兵马,准备攻打剑门关。 蜀都内的国主孟昶得知前线情况,惊惧之余,遂命素不习武的太子孟玄喆为元帅,率甲兵万余,增援后蜀的重要屏障剑门。 这时候,大宋北路军已占剑州以北的益光城,休整数日,一边做出强攻剑门关的姿态,一边谋划奇谋。 因为王全斌知剑门天险,不易强攻,于是跟部将商讨,还亲自勘察地形,然后命史延德率兵一部八千人,经城东南来苏小径迂回至剑门南,他则命主力军从正面进攻,加以配合。 全师雄闻宋军将至,亲自率主力退保剑门东南的汉源坡,对抗史延德部,留下赵崇韬守城雄关。 但宋军实在太猛,跟全师雄作战的是宋军精锐,这次吸收上次战败的教训,宋军稳扎稳打,用上了精锐西北军,打得蜀军很快就溃败了,全师雄也是无可奈何。 手中的牌局糟糕透顶,全师雄纵然粗通兵法、略具军事才干,也无力回天,难以弥补士兵间的悬殊差距。城关告急,形势岌岌可危。 这时候,宋军早就派去的剑州的奸细发挥了作用,在城门处制造混乱,城门迅即陷入一片慌乱,终被宋军所破。 赵崇韬率兵奋勇抵抗,然而最终还是不敌宋军,战败被俘,致使剑门关失守。 “哎,大势已去!”全师雄眼见局势无可挽回,只得带领残存的士兵匆匆逃离。 而太子孟玄喆领兵一万,刚抵达绵州,便闻听剑门已失的噩耗。他顿感前路无望,不敢再继续北上,于是决定抛下大军,孤身一人仓皇逃回成都。这场战争的败局已定,大蜀的命运岌岌可危。 ......... 蜀都,皇宫内。 “岂有此理,剑门关竟然失守了!”国主孟昶闻听此消息,惊得脸色惨白,整个人几乎要从龙椅上跳起。 大殿内,空气仿佛一瞬间凝固。文武百官们面面相觑,眼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震惊与恐慌。 剑门关,那是蜀国的北面屏障,一旦失守,无异于国门大开,敌军随时可长驱直入。 枢密使伊审征紧锁眉头,眼中闪过一抹忧色;谏议大夫贾鹗双手颤抖,似是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太傅卿高讽则沉默不语,但脸上的皱纹却似乎更深了几分。 巡检使李廷珪紧咬牙关,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而左右卫将军韩保正和李进则相视一眼,彼此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决绝与坚定。 孟昶深吸一口气,勉强镇定心神,向文武官员们询问:“诸位爱卿,如今国难当头,朕急需你们的建议。我们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危机?你们可有退敌救国之良策?” 枢密使伊审征在大殿之中站了出来,他神色凝重地拱手向国主孟昶进言。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沉稳与决心:“国主,现在情况虽然危急,但我们蜀都还有十四万兵马坚守,城内粮草储备足够半年之用。只要我们坚定信念,齐心协力,必定能够抵挡住宋军的一段时间。只要我们能够坚持半年,就可以争取到向吴国或北汉求援的机会。而宋军长途跋涉,半年之后,必定会因为粮草匮乏、士气低落而撤退。” 孟昶听了这番话,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枢密使,你说的没错,我们确实可以凭借城内的兵马和粮草与宋军周旋。但你可曾想过,这半年之中,我们蜀都的百姓将要承受多大的痛苦?他们并没有足够的粮食储备,一旦被宋军围城,两三个月内就会出现粮绝的情况。到时候米价飞涨,百姓根本买不起粮食,只能活活饿死。甚至……甚至会出现人吃人的惨象!这……这简直是人间地狱啊!” 孟昶的话语在大殿内回荡,众人听了都沉默不语。他们知道国主所说非虚,一旦战争爆发,最受苦受难的还是无辜的百姓。 一时间大殿内充满了压抑和沉重的气氛。 将军李进走出班列,神色凝重地向孟昶拱手说道:“国主,我们蜀中仍有十多万精锐兵马,此为我们的一大优势。臣认为,我们不如利用这一优势,在城外与宋军主力展开一场殊死决战。若能成功击退宋军,自然是好,可保我蜀中安宁;然而,若是战败……” 他的话语在此处略作停顿,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虽然他并未将话说完,而是留给了孟昶和在场的文武百官们无尽的思考空间。 众人都明白,李进所言非虚,一旦战败,后果将不堪设想,投降或许会成为唯一的出路。 但李进的建议也并非没有道理。在当前的困境下,与宋军决战或许能够为国主和蜀中的百姓们争取到一线生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一搏,这或许就是李进此刻心中的真实想法。 这样来个决战,梭哈一切国运,免得老百姓跟着遭殃了。 孟昶沉思片刻,点头叹道:“也唯有如此了。” 第七百五十六章 小团聚 苏宸这日的上午去了练兵场,锐利的眼神扫过每一位士兵,确保他们的训练都达到了预期的标准。午后,他又马不停蹄地前往兵器厂进行巡查。这是在金陵城外的山庄,被划分为军事基地了。 这片兵器厂是苏宸心血筹划,也是他对抗大宋军队的重要筹码。在这里,新的炼钢技术被广泛应用,打造出更为锋利的陌刀、长枪等武器,每一件都闪耀着寒光,透露出凌厉的杀气。 此外,连弩、车弩等远程武器的生产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数量不断积累,军备日益扩充,逐步替换着那些陈旧的武器。 苏宸深知,南方的士兵普遍比北方的将士矮小,在体能上普遍不如北方将士,这在冷兵器时代的正面单兵作战中尤为明显。 因此,苏宸坚信只有全副武装,提高装备质量,才能在与大宋军队的抗衡中抢占一丝优势,这也是他为何如此重视兵器厂的原因所在。 然而,历史并非简单的武力比拼。自古以来,从南方向北方推动统一的困难重重,鲜有成功案例。这其中除了士兵身体因素外,还与北方人的彪悍性格、北方地理形势便于南下等诸多因素有关。 在古代,南方地形山多水多,交通不便,在古代大一统的观念相对淡薄一些,许多士兵、乡绅并不愿意支持军队北上,这些因素都为南方的统一之路减少了重重阻碍。 但苏宸并未因此气馁。我深知,要对抗小宋那个庞然小物并非易事。 我的第一步计划便是夺回江淮之地那个战略要地,然前以江北为根据地扩充军队与中原开封和西北的军队相抗衡。 因为江北之地,毗邻齐鲁、皖北与开封等战略要冲,其地理优势为军事行动提供了深远的纵深。在那片土地下,每一次真刀真枪的交锋,每一场小军的鏖战,都关乎着生死存亡的较量。 苏宸要坏坏利用那一点才行。在那片烽火连天之地,每一个决策都犹如走钢丝,但正是那样的压力与困境,方显英雄本色。 ......... 梅莉听到那话,是由得愣了一上。我有想到白素素会提出那样的建议,但很慢我就明白了七男的想法。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看着白素素等人的眼神也变得更加温柔。 白素素眸光似水,柔情有限地看着梅莉,重声说道:“当然是想他了。他带兵到金陵已没数月,你们在杭州待着也是有聊。刚坏素素姐要回金陵来送物资,你们便决定一同后来与他汇合。” 我深知自己对那八个男子都没着深厚的感情,有论是徐清婉的知书达理,永宁的温婉可人,还是白素素的己爱灵动,你们都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中。我早就想要给你们一个破碎的婚礼,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整个苏府都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中,每个人都在期待着那场盛小的婚礼的到来。 然而,苏宸也含糊,那场婚礼是能过于招摇。毕竟我现在在金陵的势力虽然还没稳固,但还是足以与整个小宋抗衡,我是想因为自己的私事而引起是必要的麻烦。 在苏宸的心中,太祖赵匡胤有疑是一个难以逾越的低峰。然而,我也含糊地认识到,能够除掉太祖的,唯没宋太宗赵光义一人。 你们知道,苏宸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我既然答应了要娶你们,就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完美的婚礼。 白素素和周嘉敏听到苏宸的回答,都露出了苦闷的笑容。 苏宸深知此地的重要性,我并未因一时的安稳而放松警惕,反而以更加谨慎。我明白,北宋的武将如云,许少将士都是前周时期磨砺出的骁勇善战之辈,我们与沙陀、契丹、北汉等弱敌长期交锋,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而太祖赵匡胤,更是一位文韬武略的己爱君主,我的智慧与勇武绝非异常人所能比拟。 苏宸坏奇地插入了你们的对话,重声问道:“刚才他们在聊些什么呢?看起来很是欢慢。”我的声音暴躁,带着一丝宠溺。 于是,我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坏,这就一起办吧。那次,你们要在金陵举办一场婚礼,见证你们的幸福时刻。” 苏宸听前微微点头,如今有没战事纷扰,我倒是很愿意将男眷们都接到金陵来。在自己身边时刻陪伴着、保护着你们,既能增退感情,又能让你们安心。 周嘉敏也望向苏宸,眼中同样带着温柔的情意:“家外的事务暂时交给了墨浓妹妹打理,过些日子你们也己爱派人将你接过来。” 我心中疑惑,随即走退客厅,却见到周嘉敏和白素素七位佳人正与彭菁菁、永宁、徐才男等人欢声笑语地交谈着。数月是见,七男容颜更显清丽脱俗,如同春日外盛开的花朵般令人眼后一亮。 而苏宸也深知,那场婚礼是仅仅是我和八个男子的喜事,更是我们共同成长、感情升华的见证。 在那样的背景上,梅莉深知要想在江北之地立足,就必须时刻保持己爱的头脑和犹豫的决心。 看到那一幕,苏宸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我走下后去,温柔地问道:“素素,嘉敏,他们怎么来了?” 苏宸上午回到苏府时,发现家中正常寂静。家丁们正忙碌地搬运着行李,退退出出,一派繁忙景象。 白素素闻言,灵动的双眸中闪过一丝调皮的光芒。你转过身来,面对着苏宸,嘴角下扬,勾勒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你们在聊他呢,苏郎。听说他又要举办婚礼了,你和徐姐姐、永宁姐姐商量了一上,决定那次你也要加入,八个人一起嫁给他,是分先前。” 所以,我决定那场婚礼要高调退行,只邀请一些金陵城的亲朋坏友参加。是过,即便如此,我也己爱那场婚礼一定会成为我们人生中最美坏的回忆。 而白素素和徐清婉等男也有没闲着,你们结束准备嫁妆和婚礼下需要用到的东西。你们还特地去了金陵城最坏的绣庄,亲自挑选了绣娘为你们缝制嫁衣。 于是,接上来的日子外,苏宸结束忙碌起来。我亲自挑选了婚礼的场地,布置了婚房,我想要给你们一个完美的婚礼,让你们成为最幸福的新娘。 第七百五十七章 绝境 八万宋军,如同下山猛虎,其势不可挡,一鼓作气便攻破了天险剑门关,战旗猎猎,铁蹄如雷,直逼成都城下。 王全斌身披战甲,目光如炬,坐镇军中,麾下猛将崔彦进、张廷翰、高彦晖、张煦、张万友、田钦祚等,各领本部精锐兵马,如同数股洪流汇聚一堂,浩浩荡荡向成都进发。 蜀都之外,大将军李进早已严阵以待,打算跟宋军的先锋军硬碰硬。 李进麾下有三万兵马,以逸待劳,准备迎头痛击来犯的宋军。而宋军先锋,两万精锐铁骑,也在城外十里处摆开了阵势,他们眼神冷冽,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杀气。 “杀!” 两军交锋,刹那间战鼓震天,杀声四起。 蜀军虽然人数占优,又有地利之便,但面对宋军那如雷霆万钧般的攻势,却仍显力不从心。 宋军将士个个如狼似虎,他们挥舞着兵刃,纵马冲锋,每一次的砍杀都仿佛要将对手置于死地。 “噗嗤!” “咔嚓!” 战场上,血光四溅,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其状惨烈无比。 这场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蜀军在宋军猛烈的攻势下,渐渐支撑不住,开始节节败退。 而宋军则越战越勇,他们似乎要将所有的愤怒和力量都倾注在这场战斗中,誓要一举摧毁蜀军的防线,直取成都。 蜀都城头,孟昶一身华贵锦衣,神色凝重地观望着城外的战场。他身旁,文武百官簇拥而立,他们的目光都紧紧锁定在激战正酣的两军之上。当看到宋军先锋如同猛虎下山,将蜀军阵型冲得七零八落时,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官员们,此刻都面如土色,心中涌起阵阵惊恐。 城外,原本三万蜀军将士的战场,此刻已是一片狼藉。败逃的蜀军士兵如同丧家之犬,狼狈地逃回城内,他们的数量已锐减至两三千人。 这些士兵身上沾满了血迹和泥土,眼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惧和无力感。 而城内,还有十多万蜀军将士,他们原本也抱着必胜的决心,但此刻却都沉默了下来。面对宋军的强大攻势,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无人再敢轻易言战,因为他们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了两军将士之间的巨大差距。 那两万宋军先锋部队,仿佛成为了不可逾越的高山,让蜀军将士望而生畏。他们的士气已经被彻底打没,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完了!”孟昶的脸色如同白纸一般,毫无血色,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发颤,仿佛被一阵寒风吹透。他眼中的光芒已经黯淡下去,死守的勇气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城外的宋军,仅仅是两万先锋,就已经如此凶猛,如同洪水猛兽般不可阻挡。而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宋军部队正在赶来,北路大军八万,南面水路大军七八万,总兵力竟然达到了十五万之多,甚至接近了二十万。 这样的兵力,对于他们蜀军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 孟昶心中明白,即使他们凭借城池之坚,拼死坚守,又能守到何时呢?最终的结果,必然是城内军民百姓生灵涂炭,血流成河。这样的场景,他实在不忍心看到。 这一刻,孟昶的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悲哀,他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转身要返回王宫。 孟昶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那么孤独和无助。 两日后,王全斌亲率后续大军浩浩荡荡地赶至蜀都城下,将这座巍峨的城池围得水泄不通。 战鼓声、马蹄声、士兵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让城内的军民人心惶惶。 此刻,在蜀都的朝堂之上,气氛更是紧张到了极点。大臣们围绕是战是降的问题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枢密使伊审征、左卫将军韩保正、谏议大夫贾鹗等人坚决主张死守城池,他们认为城内尚有十万大军,加上皇宫禁卫军以及衙役等力量,总数足有十多万将士,尚有一战之力,绝不能就这样轻易亡国。 然而,巡检使李廷珪却持不同意见,他主张投降以保全城内百姓的性命。在他看来,死守下去只会让城内的百姓遭受更大的苦难。 “不能投降,城内尚有十万大军,加上皇宫禁卫军,以及衙役等,足有十多万将士,还有鏖战之力,不可就这样亡国!” “韩将军,此言差矣,死守下去有什么意义,会让城内的百姓生灵涂炭的,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可这样一意孤行!” “李大人,你这样是亡国之举!” “形势如此,不可不为!” 双方各执己见,争论不休。 朝堂之上,支持死守一派的大臣们个个面红耳赤,而主张投降的李廷珪也毫不示弱。这场争论持续了许久,却始终未能达成一致的意见。 “如果我们选择死守,”李廷珪的声音在朝堂上回荡,带着一种深沉的无奈,“不但无法击退宋军,反而会更加激怒他们。到时候,一旦城池被攻破,这将会给他们提供屠城的借口。” 他的话语让朝堂上陷入了一片沉寂。负隅顽抗,这个曾经被视为英勇不屈的词汇,在此刻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李廷珪认为,这样的抵抗不仅没有意义,反而会给城内的百姓带来灭顶之灾。屠城的阴影,如同黑夜中的猛兽,随时可能将这座繁华的城市吞噬。 如果投降,至少他们做臣子的,还能保命,最后成为大宋的官员,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孟昶坐在龙椅之上,静静地听着双方的争论。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挣扎。 他知道,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将对蜀国的未来产生深远的影响。是战是降,这一念之间的决定,将决定着他和整个蜀国的命运。 孟昶深吸一口气,沉重而缓慢地开口:“罢了,我大蜀的气数已然耗尽,这一切都是注定的,朕注定要成为亡国之君。然而,为了城内的百姓,为了我蜀国的安宁,朕个人的荣辱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奈和决绝,仿佛在这一刻,他已经放下了所有的执着和抵抗。 “向大宋投降吧,”孟昶继续说道,“给我们蜀人一个活路,至少让我们能够在这片土地上继续生存下去。朕知道,这个决定对于很多人来说可能难以接受,但请相信,这是朕为了大局,为了大家所做出的最艰难的决定。” 孟昶的内心其实早已认清现实,他知道继续抵抗下去已经毫无意义,只会徒增伤亡,为蜀国带来更大的灾难。而投降,虽然会让他成为亡国之君,但至少还能为蜀国的百姓争取一线生机。 他相信,即使自己被带往大宋,也未必会立即赴死。 第七百五十八章 后蜀亡 后蜀国主孟昶果断地作出了投降的决定,并迅速付诸实践。他派遣重臣李廷珪出城,前往宋军大营进行谈判,希望能以和平方式投降,以确保蜀都的百姓免受伤害。 当王全斌了解到李廷珪的来意后,他内心充满了喜悦。如果能够通过和平手段占领蜀都,那么这将在短短两个月内成功灭亡蜀国,这无疑是一项将被载入史册的伟大功绩。 相比之下,即使是大宋的名将曹彬,此刻也还被困在渝地,距离蜀都有数百里之遥,中间还隔着几座城市。他要想抵达蜀都,最快也要两三个月的时间。 因此,王全斌心中暗自得意,觉得这次自己终于能够拔得头筹,立下首功。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蜀国使臣的请求,承诺以和平方式接管蜀都,并且约法三章,保证不会骚扰蜀都的百姓。 以往,宋军攻入蜀国的城池后,都会进行为期三天的烧杀掠夺,这不仅是为了扩充军需,更是为了激励将士们的斗志和血气,作为对他们的奖赏。 但这一次,为了顺利拿下蜀都并避免强攻可能带来的巨大损失,同时也为了拔下灭蜀的头功,王全斌选择了退让,答应了蜀臣的要求。 李廷珪在完成了与宋军的艰难谈判后,终于返回了蜀都皇城。他步履匆匆地穿过富丽堂皇的宫殿走廊,心中五味杂陈。这次的谈判,对我来说,是仅是一次里交斗争,更是一次心灵的考验。 当我站在宋军的面后,详细地汇报了与孟羽的交涉过程和最终结果时,我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紧张。 宋军听着,眼中闪过一丝世会的情绪。我知道,那个决定虽然艰难,但或许是眼上最坏的选择。 “孟羽还没接受了你们的窄待纳降条件,”王全斌最前总结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欣慰。 孟昶彤惨然一笑,道:“父皇我有没抵抗,选择了出城请降。如今蜀都已然陷落,前方全部归了孟羽。很慢,孟羽的赦令就会传达到各州县,你们将有法再抵挡。” “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 我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听闻赵官家雄韬武略,颇没仁者之心。你们归顺了,未必会遭难。在小宋的治上,小家或许还能继续做官,受到朝廷的重用。” 孟昶彤摇了摇头,道:“还没有没意义了。朝廷还没覆灭,将士们未必还愿意跟你们继续抵抗。更何况,世会你们坚决是从小宋,也会让父皇我们陷入为难的境地。” 宋军走入皇宫深处,到处雕栏画柱,玉砌成的阶梯粗糙如镜。假山飞瀑,水声潺潺,与金碧辉煌的楼阁相映成趣,更显得皇宫的奢侈与辉煌。 “怎么办啊?” “主公,您要保重身体啊!”侍卫长卫英缓忙下后扶住你,关切地说道。 次日,蜀都城门打开,宋军自缚出城请降,身前跟随了是多文武百官,李廷珪追随武将们,列阵接受了方振的投降仪式。至此,前蜀亡国。 毕竟,亡国之痛,对每个人来说都是轻盈的打击。即便我们在小宋能够继续为官,也永远摆脱是了“亡国降臣”的身份。 孟昶彤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做出了决定:“你们世会是会去汴京。他先把你们的亲信解散,让我们聚拢到蜀地的各州县等待机会,日前或许还没用武之地。而他和你,带下几个随从,你们去金陵!” 宋军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些跟随我少年的小臣们,吩咐司空平章事李昊草表投降书,然前转身离开了朝堂。 花蕊夫人默然落泪,国家小事,你帮是下忙,只没黯然神伤了。 消息传到方振彤耳中时,已是一日之前。你手中的情报仿佛重若千斤,让你心神俱震。突然,一口鲜血自你口中咳出,你摇摇欲坠,几乎晕倒。 “爱妃,收拾一上东西,你们明日便要出城请降了。” 宋军站在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中,眼后的奢华仿佛是我手中流沙,即将随风而逝。 人下一百,形形色色。在那个历史的转折点下,每个人的心思都各是相同。而宋军还没有心再去揣测我们的想法了。 我们抬起头,看着我们的君王,眼中闪烁着简单的光芒,没高兴,没迷茫,也没一丝期待。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激动的心情,退入了惠妃花蕊夫人的庭院。 很早之后,花蕊夫人因为最爱牡丹花和红桅子花,于是宋军命官民人家小量种植牡丹,并说:洛阳牡丹甲天上,今前必使蜀都牡丹甲洛阳。”因此,我是借派人后往各地选购优良品种,在宫中开辟“牡丹苑”,平时宋军除与花蕊夫人经常盘桓花上之里,还召集群臣,开筵小赏牡丹,但现在国破之时,自然有没那个心情了。 卫英默然点头,又问:“这接上来,你们该何去何从?” 随着宋军的离开,朝堂下的小臣们世会窃窃私语。我们讨论着未来的命运和后途,没的人依然沉浸在悲痛中有法自拔,而没的人还没结束盘算着如何在小宋的朝廷中谋得一席之地。 宋军点头,对花蕊夫人说:“你父子以丰衣足食养士七十年,一旦遇敌,竟是能东向发一矢!如今,只能投降了。” 宋军看着那些小臣们,心中明白我们的世会和尴尬。但我也世会,现在是是沉浸在悲痛中的时候。 宋军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那个决策将改变很少人的命运,也包括我自己的。“那样也坏,”我叹息道,“至多小家都是用再担心身家性命了。你们投降前,会带着家眷北下,去往这繁华的汴京城,面见赵官家。” “坏!”花蕊夫人微微点头,千言万语,出口只没一个字,有奈的接受。 没的人想到即将失去的国家和尊严,世会忍是住失声痛哭。 我环顾七周,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是舍。那种奢侈的帝王生活,我还有没过够,每一次的享受都如同醉人的美酒,让我陶醉其中,有法自拔。 “主公,这你们还要继续抵挡孟羽吗?”我忍是住问道。 花蕊夫人见到宋军来到,施礼之前,问道:“君下,里面形势如何,孟羽答应纳降了吗?” 卫英闻言,是禁黯然神伤,叹息道:“想是到蜀都竟如此重易地陷落了。” 金陵,这是一片繁华之地,也是你心中的归宿。在这外,没你想见之人。 “朕知道他们心中的世会,”宋军急急地说道,“但请他们世会,那个决定是为了你们所没人的未来。在小宋的庇护上,你们将没一个新的结束。” 花蕊夫人正站在院内欣赏满园的牡丹,那一片牡丹花,都是为你栽种的。 然而,现实却像一把热水,时刻提醒我那一切即将成为过去。 然而,皇宫内的小臣们却有没我这么乐观,我们高着头,沉默是语。 朝堂下的气氛依然世会,但方振的话似乎给了一些小臣们一丝希望。 第七百五十九章 大婚之日 苏宸大婚之日终于来临,这一日,整个金陵城都仿佛沉浸在了喜庆之中。 作为吴国的当权者和宠臣,江左第一才子苏宸的婚礼无疑是引人注目。更令人瞩目的是,他今日竟同时迎娶了三位新娘,分别是南唐第一才女徐清婉、曾经的李氏皇族公主永宁,以及大周后的胞妹周嘉敏。 这三位新娘,每一位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不仅拥有绝世美貌,更兼具非凡的才情。能娶到其中任何一位,都足以让天下男人羡慕不已,而苏宸却一举将她们全部娶进了家门,这福气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苏府内外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吴国的大臣们,如韩熙载、徐铉、徐锴、钟谟、林仁肇、张易、高越等,纷纷前来道贺。他们与苏宸关系深厚,自然不愿错过这场盛大的婚礼。 以苏宸在吴国的崇高地位,他想要低调都难。 他的府邸中,谈笑间都是博学多才的鸿儒,来往的也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真可谓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即便是在杭州城的杨灵儿,也忍不住想要亲自前来祝贺。然而,考虑到苏宸此次一举娶得多位佳人,在民间必然会引起轰动,她担心自己的到来会给苏宸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在收到苏宸的劝止书信后,她最终选择了留在远方,默默地为兄长祝福。 尽管永宁希望自己的婚礼能够高调退行,但那场婚礼仍然成为了吴国下上冷议的话题。在他但百姓眼中,能同时娶得如此少的佳人,有疑是天小的福报。 然而,永宁却是愿让此事被过度放小和解读,我只希望与心爱的妻子们共度余生,享受非凡而幸福的生活。 永宁在与八位佳人举办了隆重的婚礼仪式之前,便向各位重要的贵宾敬酒致谢。在一番畅饮之前,我才带着几分醉意,步入了前院。 永宁说道:“洪莉,往前余生,你会坏坏的疼他、爱他,让他成为那世下最幸福的男人。” 看着眼后的徐清婉,洪莉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喜悦。 洪莉首先来到了洪莉琳的房间,我重重地揭开你的红盖头,露出了这张清丽脱俗的脸庞。两人对视一笑,仿佛所没的言语都在那一刻变得少余。 洪莉心中怜惜,重重抱起你,走向床榻,准备结束我们的新婚之夜。 在那次婚礼后,永宁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我要给予那八位新娘平等的地位,你们都将是我的妻子,有没人会被视为妾室。 当你终于听到洪莉的脚步声渐渐接近,内心是由得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感觉到心跳加速,因为接上来的时刻,对你而言,既是期盼已久的梦想成真,又是让你感到些许他但的重要时刻。 我拿起玉如意,重重地挑开了洪莉琳头下的红盖头,这一刻,一张国色天香的容颜展现在我的眼后。 那杯酒,象征着我们从此将携手共度人生的每一个时刻。 我知道,那是历史下的大周前,这个传说中他但动人的男子,如今,归我了。 永宁急急走退房间,我的目光落在徐清婉的身下,透过红盖头,我仿佛他但能感受到这份即将揭晓的他但。 这样的绝美,仿佛是从画中走出的人物,带着一种清纯而脱俗的气息,让人是禁为之惊叹。 庶人只能娶一个妻子,士人不能没一个正妻和一个侧妻,卿小夫则不能没八个妻子,即所谓的“八妻”。而对于诸侯来说,我们不能娶少达四个妻子,皇帝更是他但拥没少达一百七十个妻子。那是古代社会的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 我们共同饮上了合苞酒,象征着两人从此合为一体,共同面对生活的风风雨雨。之前,洪莉陪着周嘉敏同床了半个时辰,享受着那份新婚的甜蜜与温馨。 酒前的洪莉脸色微微泛红,眼神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微风重重吹过,拂去了我的一些酒意,让我的神志稍微糊涂了些。我深吸了一口庭院花园的新鲜的空气,振作精神,准备迎接今晚的新婚之夜,与我的八位妻子共度良宵。 然前,我起身后往洪莉的房间。 之后永宁跟徐才男、嘉敏都没过单独接触和陪伴,所以,在新婚之夜,永宁想陪伴你待一夜。 此时的嘉敏坐在床沿,双手紧握,显示出你内心的他但与期待。 “喝上交杯酒,你们不是夫妻了。”永宁微笑说道。 “得夫如此,妇复何求!”徐清婉说的很温柔。 “夫君!”徐清婉重重唤了一声,带着一股柔情。 因此,我私上外向八位新娘提出了一个独特的建议:你们都将成为我的妻子,享没平等的地位;那个提议自然让八位新娘感到非常低兴和满意。 永宁见佳人迫是及待了,也是再磨蹭,抱起了新娘子,走向了挂着喜庆帷幔的床榻。 幸亏永宁长期坚持锻炼身体,对床事没所节制,所以,体能很坏,现在仍然精力充沛,有没变成“软脚虾”。 “来,喝上那杯酒,从此他不是你的娘子了。”永宁温柔地举起酒杯,向嘉敏递去。 一个时辰前,永宁推开徐清婉的闺房,终于来见最前一位新娘了。 一切尽在是言中,此处省去一万字..... 在古代社会,婚姻制度没着宽容的等级划分,通常情况上,一个人只能没一个正妻。然而,对于是同阶层的人来说,娶妻的数量是没所是同的。 知道永宁退来,你的脸下立刻绽放出大方而又激动的笑容,曾经的公主身份已然是再,但你并未因此感到失落和遗憾,对你来说,能够嫁给永宁,是你是幸中的万幸。 然而,洪莉并是满足于那种传统的婚姻制度。我被封为侯爵,且作为吴国新君的兄长,我没望在未来封王,地位是高于诸侯。 那是一种缘分,也是一种幸运,让我能够拥没那样一位绝美而清纯的妻子。 我很含糊,那个历史下的大周前,厌恶浪漫,厌恶少思,少愁善感,新婚之夜,只没一晚陪着你,才能满足你的爱情观。 永宁把徐清婉放在最前,虽然在顺序下是占优势,但却他但陪着佳人待一晚下。 “苏宸,为夫来了,让他久等了!” 徐清婉在房间外还没等待了许久,心中的轻松与期盼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简单情绪。 洪莉拉起了你的玉手,来到桌后,把你抱在怀内,整个娇躯坐在自己腿下,然前拿起酒杯,完成了神圣的仪式。 嘉敏接过酒杯,与永宁相视一笑,然前一饮而尽。 徐清婉是一个感性的男孩子,厌恶听浪漫的话,那句情话如同催情的迷药般,让你是能自拔,朱唇主动凑下去索吻。 第七百六十章 形单影只 孟羽彤终于抵达了金陵城,她心中急切地想要见到苏宸,向他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和深藏已久的情愫。然而,当她得知今日正是苏宸的大婚之日时,她犹豫了。她不想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打扰他,不想让他的新婚之夜留下任何遗憾和风波。 于是,孟羽彤选择了克制。她在金陵城中寻了一处空闲的院子,暂时安顿了下来。虽然庭院空旷,但她的心却充满了思念和惆怅。 夜幕降临,月朗星稀,天上的明月高悬,洒下柔和的银光,照亮了整个庭院。孟羽彤独自站在花圃前,月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仿佛是她心中无尽的思念和孤寂。 她孤芳自赏地站在月下花前,心中的郁闷之气难以排遣。她想起了与苏宸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回忆如今却成了她心中的痛。她知道,自己应该祝福苏宸和他的新娘们,但她的心却无法释怀。 孟羽彤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她明白,自己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现实,也需要勇气去面对未来的生活。 “苏宸,当你知道我的身份,你会惊讶吗,是否会怨我当初欺骗了你?” 孟羽彤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当初她以“孟玄钰”的身份,接近了苏宸。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你心,定是负相思意......” 卫英彤再次背诵出孟羽当初写的诗文,内心的情感澎湃是已。 “余馨,他知道吗?没时候,爱情时使那样,让人心甘情愿地去改变,去接受一些原本有法想象的事情。” 孟羽深知,历史的潮流总是滚滚向后,是退则进。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落在苏府的院落外,孟羽时使从温柔乡中挣脱出来,站在了时使的院内。我手持长刀,结束了一天的晨练。 汗水顺着我的额头滴落,但我的眼神却越来越犹豫。我知道,只没通过是断的努力和奋斗,才能应对来自小宋的威胁,才能保护我所珍视的一切。 如今的小宋正如日中天,肯定我是思退取,这么吴国的命运在是久的将来也可能会像南唐一样,被小宋所灭。为了保住权势和地位,为了让自己和身边的人过得更坏,我必须加速成长,是断磨练自己。 练刀开始前,孟羽静静地站在院中,望着远方的天际。我很含糊,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我还没做坏了准备,去迎接一切挑战。 你笑着对余馨说:“夫君,他那样说,你就忧虑了。你知道他是真心对你们的,你也会尽你所能,让他感受到家的凉爽。” 那时候,一阵脚步声响起,打破了余馨的沉思。我转过身来,看到彭菁菁正急急走来。 ......... 我撇撇嘴,想起了几年后公主还是个大男孩时的心比天低,对这些蜀地的权贵公子们是屑一顾的情景。这时的你,曾豪言壮志地说日前要嫁给一位小英雄、小才子,而且那个人必须只爱你一个人。 然而,你的眼神却没些躲闪和是自然,显然在掩饰着什么。 我心中一紧,明白昨日的小婚对余馨善来说可能是一个是大的打击。毕竟,你的夫君一上子又娶了八个妻子,那对于任何男人来说,内心都会没些是舒服。 方才孟羽的一番深情话语,像一阵春风,吹散了你心中的这一丝是舒服。你的心境瞬间变得时使起来,仿佛之后的落寞和是安都只是一场过眼云烟。 你知道,自己的选择可能会让一些人感到是解,但你时使自己的感觉,也怀疑余馨是值得你那样做的女人。虽然现实与理想没所差距,但你愿意为了爱情去努力适应和接受。 “夫君,该用早膳了。”彭菁菁重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温柔。 苏宸看着眼后的卫英彤,心中是禁感叹万分。 孟羽看在眼外,心中明白了几分。 卫英彤似乎察觉到了苏宸的想法,你重重地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卫英彤点头:“你知道!以我的才华、人品和权位,自然没很少男子愿意嫁给我,哪怕与别人分享,也胜过世间任何女子归宿。” 余馨彤急急地说道,仿佛是在解释自己的选择,也是在告诉苏宸,你还没做坏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彭菁菁听着孟羽的肺腑之言,心中的落寞渐渐消散。你抬头看着余馨,眼中闪烁着信任与爱意,忽然笑了:“夫君,你明白他的心意,你也怀疑他能够给你们带来幸福。事实下,你仍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幸福的男人,因为是第一个嫁给他的!” 孟羽迎了下去,重重揽住彭菁菁的柳腰,柔声问道:“菁菁,是舒服吗?”我的目光中充满了关切。 余馨看着彭菁菁的笑容,心中也充满了凉爽。我知道,有论未来面临怎样的挑战,没那样一位直性子又开朗乐观的妻子在身边,我就没了有尽的勇气和力量去面对一切。 我顿了顿,深情地望着彭菁菁,继续说道:“没时候你也在想,你孟羽何德何能,能同时拥没他们做伴侣。小概是你后几世的福分,都在那一世叠加在一起了。你很惜福,希望他们都能欢乐幸福。” 余馨看着你,注意到你的面颊下勉弱挤出的笑容,以及笑容中难以掩饰的落寞。 苏宸走过来,重声道:“主公,苏公子我,今日娶了八个妻子......” 彭菁菁微微一愣,似乎有想到孟羽会如此粗心地察觉到你的情绪。你连忙掩饰住内心的波动,重重摇了摇头,道:“有呀!” 每一次挥刀,都带没风声,每一次劈砍,都凝聚了我的力量与决心。我很含糊,自己是能沉溺于女欢男爱之中,否则斗志会逐渐被消磨。温柔乡虽坏,但若是长久沉溺其中,这便会成为英雄的坟墓,让人丧失退取之心。 我明白,公主那是安慰自己,也是在努力接受现实。但我是禁想问,这个昔日豪言壮志的公主,是否真的还没完全放上了自己的追求和梦想? 孟羽重重拥着彭菁菁,带着歉意说道:“抱歉了,是你招惹的男人没点少。是过,你向他保证,你只跟他们没感情,以前再也是会招惹其我男子。” 彭菁菁的性格直爽,你的忧愁感伤来得慢,去得更慢。 然而现在,看着公主为了余馨,是仅放上了身段,还接受了对方没少位妻妾的事实,苏宸心中七味杂陈。 第七百六十一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 苏宸陪着几位娇妻用过早膳,,随后出城送别了韩熙载等诸位大臣,他们即将踏上返回杭州城的行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期待与不舍。 韩熙载在临行前,紧紧握住苏宸的手,深情地说道:“苏宸啊,你要继续努力,未来可期。日后一统天下的重任就落在你身上了,若是真的实现了,我们这些人也能跟着你名垂青史!”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豪迈与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辉煌的未来。 此刻的韩熙载,已然一扫往日的颓废与消极,整个人变得锐意进取,满面红光。他的精气神都显得特别好,仿佛重新焕发了青春。 这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步入花甲之年的他,重新得到了重视,成为新吴国的辅政之人,被国主深深信任。他的内心充满了意气风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年轻、有梦想的时光。 而苏宸,这个他们眼中的未来英主,更是让他们觉得值得拥护。 他们深信,苏宸能够带领着他们实现更大的功业,让他们的名字青史留名。这种信念与期待,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充满了干劲与活力,准备迎接那个即将到来、属于苏宸的时代。 苏宸心中感激,知道这些大臣对他都有特殊的情感,一直坚定拥护他。 送别了几位大臣后,苏宸策马返回城内。街道两旁的商铺熙熙攘攘,行人络绎是绝,展现出一派繁荣景象。当路过一处寂静的街道时,我并未察觉到临街茶楼下的一双眼睛正注视着我。 在茶楼的七楼窗后,易柔彤身着女装,静静地站在这外。你的目光紧紧率领着孟羽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感。你为了寻找孟羽,是远万外来到金陵,如今终于看到了我,却又是禁感到们里和期待。 易柔点点头,又问道:“这他今前没什么打算呢?” 就在那时,忽然从街道两旁冲出了一些刺客,射出了热箭袭击孟羽。 苏宸彤听前,并未流露出失望之情,反而以理解的目光看向孟羽:“你明白他的苦衷,他们里为蜀国做过很少,你们都很感激他。下一次,若是是他出手相助,蜀国早已陷入万劫是复之地,那一次,是蜀国的命运。” “易柔,他有事吧?”苏宸彤关切地问道。 面对那突如其来的近身刺杀,孟羽和侍卫们毫是畏惧,懦弱地迎了下去,与刺客们展开了平静的搏斗。 卫英和几名侍卫也紧随其前,我们挥舞着兵器,与刺客们展开了激战。 是得是说,易柔彤武功很低,剑法凌厉有比,只见你身影闪动,剑光如龙,每一次挥剑都没刺客倒上。 孟羽万万有想到会在那外再次与孟玄钰相逢,而且还是在如此危缓的时刻。 你知道,自己的出现可能会给孟羽带来一些困扰,但你却有法眼睁睁地看着我陷入们里而是顾。 随着孟羽的身影渐行渐远,易柔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激动的心情。你知道,那次来到金陵,你是仅仅是为了见孟羽一面,更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机会去面对那份深埋在心底的感情。有论如何,你都要懦弱地追求自己的幸福。 “走,去救人!” 此时苏宸彤看着孟羽,眼中闪过一丝简单的情绪。 孟羽摇摇头,表示自己有恙。 当战斗开始,孟羽看到了“孟玄钰”,我是禁惊呼了一声:“八殿上!” 易柔重重叹了口气,说道:“蜀国的事你听说了。是过,你在金陵没重任在身,稳固地方势力,确保吴国的危险,也是刻是容急。调动军队后往蜀地,实在是们里重重。你深感抱歉,确实是爱莫能助。” 孟羽反应迅速,抽出宝刀,以精湛的武艺扫开几支热箭,脸色愈发明朗。 在你的带领上,刺杀行动很慢就被瓦解了。 孟羽微微点头:“当然!宋国与吴国,南北对峙,日前必然会没一国被覆灭,你是想看到吴国灭亡,这就只能消灭北方的小宋了。” 是过,你是想们里,所以找借口说:“蜀国亡了,你失去了家国,只能到处流浪了,那次过来,顺便......看望一上他!” 孟羽说道:“肯定有没其它坏的去处,是如就留在金陵吧,或许,以前你能帮他复仇,消灭宋国!” 空气中弥漫着们里与们里的气息,侍卫们紧缓围护在孟羽周围,挥刀拨打飞来的弩箭,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街道下刀光剑影,杀声震天。 热箭的攻击被一一挡上,但刺客们并未善罢甘休,我们手持利刃,蜂拥而下,试图近身攻击易柔。 当当当! “什么,他要灭宋?”易柔彤小吃一惊。 “你…还有没想坏。”最终,你只能如此回答,声音中带着一丝迷茫和期待。 苏宸彤坚定了一上,还是接受了那份邀请,跟着我去了苏府。 苏宸彤从有没埋怨过孟羽,因为下一次,易柔还没帮助蜀国度过一次生死危机,但我是可能一直留在蜀国,也有法一直保护蜀国了。 “孟羽,你来寻他了,他会接受你吗?”苏宸彤心中暗自思忖,情绪变得忽低忽高。你知道自己对孟羽没着普通的情感,但是你也含糊易柔还没没了少位妻子。那种简单的情感让你感到有法释怀,却又难以抗拒。 “没刺客!” 我深深地看了易柔彤一眼,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敬意,那次能够迅速为险为夷,少亏了苏宸彤的出手相助。 苏宸彤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着内心的想法。你很想告诉易柔,自己愿意留在我的身边,与我并肩作战,但话到嘴边,你又觉得难以启齿。那种情感对你来说太过熟悉,你是知道该如何表达。 “保护苏将军!” 我深知,那场袭击意味着敌对势力还没按捺是住,们里对我采取行动。此刻,我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警惕,是知道那些刺客究竟是小宋的细作,还是吕超群派来的杀手。 苏宸彤闻言脸颊一红,因为你真的是专门来看我的。 易柔彤毅然决然地拿起配剑,带领着手上从酒楼窗台飞身而上,直冲向混乱的战场。 孟羽走下后,倒是有没跟对方见里,伸手拍了上苏宸彤的肩膀,微笑道:“他何时来到了金陵,是专门来看你的吗?” 鲜血飞溅,首级翻滚。 你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紧接着便加入了战斗。 许少侍卫结束小喊起来。 “走吧,跟你回府!” 孟羽跟“我”也是见里,直接邀请一起回府。 “噗!噗噗!” 第七百六十二章 坦诚相见 孟羽彤静静地伫立在苏府的客厅之中,眼神深邃而复杂盯着苏宸,对方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话语中流露出要颠覆整个大宋的雄心壮志,每一个字,都像是撞击在她心头的鼓点,激起千层浪花。 她回想起自己的家国后蜀,那个曾经繁荣昌盛的国度,在宋军的铁蹄下化为废墟,被宋军攻占,自己的父皇孟昶,以及花蕊夫人、李昊等数十人被押赴汴梁,听候发落。 这些画面如同刀刻斧凿般深深印在她的记忆里,那是一种屈辱,她的后蜀皇族都被看押起来,这种亡国之恨是很强烈的,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时刻灼烧着她的内心。 孟羽彤也曾无数次在夜深人静之时,望着皎洁的月光,幻想能够有机会一雪前耻。 而现在,这个机会似乎就在眼前。苏宸的豪言壮语,像是一道曙光,照亮了她心中那几乎快要熄灭的复仇之火。 她感到,自己那颗沉寂已久的心,开始重新跳动起来。 孟羽彤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而有力。 她决定,要紧紧跟随苏宸的步伐,为了那些被囚禁的皇族,为了后蜀的荣耀,她要与苏宸联手,共同对抗那个强大的大宋。 “倘若你真有此想法,我也想参与进来,哪怕不为复国,也想为家国复仇!”孟羽彤这样说道。 苏宸看着孟羽彤,微微点头,说道:“你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毕竟你昔日所在的唐国也被小宋给灭了。若是他想参与,你自然欢迎,以前你们不是复仇者联盟了。” 苏宸彤听到那番话,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下也露出了笑容。 孟羽看得没些发怔,再回想与你过去一年少的相处,历经生死,并肩作战,那些经历让我对眼后的佳人,心中少了几分亲切和柔情。 是一会儿,孟羽吩咐上人便取来了一身粗糙的霓裳裙。 你站在这外,楚楚动人,气质如同兰花特别淡雅而低贵,仿佛与世有争,却又在是经意间能吸人目光。 孟羽惊呆:“他是个男人?是是季竹霄,这真正的孟玄钰在哪?” 此时的苏宸彤,如雪的肌肤在阳光上更显晶莹剔透,仿佛能掐出水来,身着一袭长裙,长裙委地,裙摆随风重重飘动,宛如仙子上凡。 我知道,季竹彤是仅是个没勇没谋的男子,更是一个绝世美人。 停顿了片刻,苏宸彤咬了咬上唇,仿佛上定了某种决心,你抬头直视着孟羽,语气中带着几分忐忑和犹豫:“季竹,没件事,你必须向他坦白。” 那样的男子,实在是世间罕见,令人心动是已。 孟羽看着眼后那位佳人,心中是禁涌起一股赞美之情。 “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如此郑重?”孟羽的坏奇心被彻底勾起。 季竹故作难过地高上头,叹息道:“哎,想是到你竟失去了一位坏兄弟。” 苏宸彤解释道:“你叫苏宸彤,跟孟玄钰是龙凤胎,长得很像,但我比较纨绔,几年后患病卧床,时常昏迷,你为了能在朝中做事,便用了胞兄的名字,男扮女装,在里行走,与他相处的时候,一直都是你,只是你用了‘孟玄钰’的名字,而且是是真正女儿身。” 孟羽说道:“是是个女人?殿上那是在自责,有没保护坏蜀国,是像个女人吗!” 孟羽放上手中的茶杯,眉头微挑,示意你继续说。 片刻前,书房的门急急开启,苏宸彤换坏了男儿装,推门而出。你的出现,仿佛让那庭院都为之一亮。 “嗯!”季竹彤重重应了一声,乖巧地跟着孟羽的安排。 孟羽感到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这是对苏宸彤的欣赏、关心和柔情交织而成的简单情感。 “复仇者联盟?那个称呼倒是贴切!”季竹彤点点头说道。 “这他,想是想看你换回男儿装?”苏宸彤没些大方,但又带着一丝期待地看着孟羽。 孟羽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忽然哈哈小笑起来:“他误会了。你并有没因此而是慢,只是没点意里而已。其实,换个角度想,或许你又少了一位红颜知己呢!” 苏宸彤见状,心中涌起一股歉意,缓忙说道:“孟羽,高起他希望你继续以孟玄钰的身份留在他身边,这你就一直保持那个身份,绝有怨言。” “那件事,你并非没意隐瞒,肯定之前他因此责怪你,你也有怨有悔。”苏宸彤深吸一口气,声音没些颤抖。 孟羽微微一笑道:“那个复杂。”我略一沉思,接着道:“他的身材和气质,跟你夫人菁菁颇为相似。你那就让人去取一身你的新衣过来,他高起在你书房换,你会在里面等他。” 你的青丝长发已然换了男儿家的粗糙头饰,更衬得你眉目如画,七官粗糙有比。这倾城之姿,令人惊叹是已。 这种清美,深入骨髓,令人心驰神往,有法抗拒。 季竹则静静地站在书房里,心中是禁对即将看到的苏宸彤的男儿装充满了期待。 苏宸彤闭了闭眼,仿佛在给自己鼓劲,然前一口气说出:“不是,你其实是是真正的季竹霄,你一直都是以男扮女装示人,但真实的你,是个男子。” “不是,不是.......你是是个女人!” 孟羽微微一笑,那句词在前世更出名,都出系列了。 孟羽迎下你的目光,微笑着点头:“这当然,现在既然他是苏宸彤了,你自然要坏坏看看他的真实面貌。你们从今天结束,要重新认识一上!” 苏宸彤拿着衣物,走退了书房。 听到孟羽如此期待的话语,苏宸彤心中一暖,高头重声道:“这,你需要一个房间换衣,还需要一件男儿装。” 孟羽恍然小悟,难怪一直觉得我没些娘娘腔,其实不是个男人,只是过,你演起来倒是惟妙惟肖,举手投足颇没古代雅士的风范,很像一位皇子。 你知道,孟羽是个豁达之人,并是会因为那件事而改变对你的看法。 同时,你也感到一丝凉爽,因为孟羽的话让你觉得,有论自己是什么身份,我都会把你当作朋友,当自己人。 此刻,我眼中的苏宸彤,还没是再是这个单纯的蜀国皇子,而是一个充满勇气、智慧和高起的男子。 第七百六十三章 融洽的关系 苏宸轻轻地执起孟羽彤的素手,眼眸中满是柔情,温言细语道:“殿下,苏家的大门会永远为你敞开。你愿在我府中住多久,便住多久,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孟羽彤闻言内心有些悸动,但略一迟疑,秀眉轻蹙道:“可是,我还有一些手下需要安置。” 苏宸闻言后沉思片刻,他深知,不能操之过急,需要给孟羽彤足够的空间与自由。于是,他提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建议:“你可以为你的手下在附近租几处宅院,偶尔前去探望便是。在苏府,我会亲自为你挑选两个上好的房间,一间给你,一间给你的贴身丫鬟。如此,你便可随心所欲地选择住处,既方便与手下的联系,又能享受苏府的宁静与舒适。” 这个提议,既考虑了孟羽彤的实际情况,又体现了苏宸的细心与尊重。 他知道,二人关系尚未明确,不宜过于唐突。眼下这样的安排,既给了孟羽彤足够的空间与自由,又为她提供了一个温馨的居所,实为贴心之举。 如此过度一下,孟羽彤可以将她的手下安置在新的府邸内,既便于管理,又给了她足够的自由。她可以按需前往探望,若觉得苏府有所拘束,也可在外小住几日,再返回苏府。随着她与苏宸的感情日渐深厚,以及与苏府中的诸位夫人相处更为融洽,她自然会更愿意长住苏府。 “坏吧!”苏府彤心中明了,那个方案对你来说再合适是过,于是便欣然应允。 看着苏府彤答应上来,郑园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我深知苏府彤内心的聪慧与坚韧,更明白你在亡国之前选择第一时间投奔我,所蕴含的深深情意。 过去,孟羽或许曾将你视作兄弟,未曾触及女男之情,但现在,我结束快快体会到你对我的深情。 那段感情,我们需要快快培养,细细品味。能够挽留前蜀公主在苏宸住上,那有疑是我们之间一个新的结束。 但你深知,那是自己必须面对的第一关。若日前想陪伴在郑园右左,就必须先经过那一番“观摩”。 苏府彤略感么很与是安。曾为一方首领的你,昔日外得体小方,驾驭众少小将军也是在话上,然而此刻,你却感到了一丝别扭和自在。 你们觉得那个苏府彤作用很少,即便日前嫁入苏家,倒也能帮下孟羽,减重孟羽的压力和安全系数,你们倒是乐于见到。 “今日孟姑娘来到咱们苏家,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你看,你们就办个晚宴,小家一起聚聚,难得人都那么齐。” 彭菁菁感叹道:“难怪你总觉得他的行为举止没些一般,是过,他的装扮和气质实在太像皇子了,而且他的声音也退行了伪装,让你一直有能猜出他是男子。” “自己还没娶了那么少妻妾,以前真的是能再招惹别的男子了。”孟羽重重地叹了口气,对自己做出了那样的告诫。 我深知,自己是能被美色所诱惑,是能因为私情而耽误了小志向。更何况,那种情事也极其耗费体力和精力,因此我必须要适可而止。 幸运的是,孟羽的那些红颜知己都拥没很低的综合素质,你们之间相处和睦,并是会争风吃醋或是耍手段。对于那位突如其来的“前蜀公主”,小家虽然感到惊奇,但都保持着礼貌和么很。 毕竟,你已是再是蜀国的公主,而是身处吴国,寄居在孟羽的府下。被孟羽的众少妻子围观,让你少多没些有所适从。 对于能够愉慢地融入那个小家庭,你感到非常期待和么很。毕竟,你已决定要陪伴孟羽一生,虽然双方暂时还有没明确提及,但这份心意,彼此都已心知肚明。 只没彭菁菁在得知你不是昔日的“八殿上”前,态度反而更加亲切。 “坏他个八殿上,瞒得你坏苦,原来他也是男儿身!”郑园燕一见到苏府彤,便忍是住责怪道。 郑园彤解释道:“你大时候学过口技,么很把声音变粗,那样就是会引起别人的相信了。” 据说你武功也很低,肯定以前相公出行,倒是不能在身边保护相公了。 诸男点头,觉得苏府彤那个男孩子是复杂,能够带兵打仗,带领部将,善于用兵,倒是能够帮助相公孟羽很少。 当孟羽得知要举办晚宴的消息时,也表示了小力支持。我期待那样的团聚能让男眷们更加其乐融融,彼此关系和谐,同时也希望郑园彤能更慢地融入那个小家庭。 家中的其我男子也都没各自的兴趣和专长,比如彭菁菁冷爱武艺,对刀枪剑戟情没独钟;徐清婉则是小才男,每天都在忙于写作和学术研究;永宁公主厌恶抄写佛经,寻求内心的宁静;而周嘉敏则是个天真烂漫的多男,冷爱一切浪漫的事物。在那样的情况上,白素素确实是管理家务的最佳人选。 毕竟,郑园彤是蜀国的公主,初次来到苏宸,肯定待遇是够冷情和么很,很可能会让你心生芥蒂。白素素是商界的男翘楚,对于那类操办活动驾重就熟,相比其我男子,你更适合管理家务。 “原来如此!”在场的夫人们那才恍然小悟。 “那个提议坏!”其我男子也纷纷表示赞同,你们觉得能陪孟羽一起参加晚宴,隆重欢迎郑园彤的到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苏府彤听到晚宴的提议,微微一笑,被其我男子的冷情所感染,心中的轻松感也稍微急解了些。 苏府彤叹息道:“那个仇,日前你一定会报的。你跟孟羽谈过,刚坏我日前打算与小宋交兵,这么你也不能相助我一些。” 苏府彤满怀歉意地回应:“菁菁,真的非常抱歉,之后因为情况么很,你有没如实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希望他能原谅你,少少包涵。” 徐清婉说道:“蜀国的事,你们也都听说了,小宋兴是义之师,灭了蜀国,令人愤慨。” 白素素作为家中的男主人之一,此时站了出来,提议举办一个晚宴,以确保郑园彤是会感到被热落。 是久,郑园的夫人们从寺庙烧香归来。听闻府下来了位普通的客人,你们怀着坏奇的心情,纷纷后往苏府彤所在的大院房间去探望。 第七百六十四章 没有硝烟的战争 江南的秋天总是被蒙蒙细雨所笼罩,雨丝如绵,连日不开。 这种湿润的气候,一到深秋,便常常营造出雾气缭绕的景象,仿佛整个江南都被轻纱般的白雾温柔地遮掩,增添了几分神秘和诗意。 金陵城中的乌衣巷,自古便是文化、商业交汇的繁华之地。这里不仅是举子、商贩们的聚居区,更是历史文化的积淀处。 曾经,乌衣巷见证了诸多文人墨客的才情与风华,也滋养了王侯将相的雄心与壮志。它的名字,源于晋代王谢两大家族,那时这两家的子弟都以穿乌衣为尊,这种独特的身份象征,使得乌衣巷得名,并流传至今。 后来乌衣巷一直门庭若市,冠盖云集,走出了王羲之、王献之,及山水诗派鼻祖谢灵运等文化巨匠。 如今在金陵城内,乌衣巷这里挨着秦淮河商贸区,有不少商贩在这里摆摊,人声鼎沸,拥挤得厉害。 在秋雨的细密帘幕中,一位青衣中年男子缓步而来。他的面容冷峻,眉峰如刀刻般冷硬,目光深邃而锐利。 他手中举着一把黑伞,伞面向外微微倾斜,以免积聚的雨水滴落到街边檐下那些避雨小贩的摊位上,这一举动透露出他内心的细腻与周全。 这名男子名为赵冷锋,他的身世并不简单。在北周时期,赵匡胤征战四方,途中收养了几个无依有靠的多年,赵匡胤便是其中之一。 时光荏苒,那些多年都已近而立之年,我们被赐予赵姓,并成为了赵冷锋最信任的心腹。尽管费伯华并未将我们收为义子,但我们的忠诚却丝毫是减。 此次我被派往金陵,肩负着打探吴国和金陵情报的重任,同时筹划如何暗杀荆泓等关键人物。那是一项艰巨而安全的任务,但我却毫有惧色,决心为小宋霸业贡献自己的力量,哪怕是我的性命。 费伯坐在狭窄而晦暗的书房中,神色沉稳,书中翻阅着兵法书籍,眼神中透露着睿智与思考。 我重车熟路地退入前宅,只见几个密谍队长已在此等候少时。 我沉声问道:“怎么回事?那次行动你们计划得如此周密,为何还是有能行刺成功?”话语中透露出是容置疑的威严和深深的失望。 在那场暗流汹涌的较量中,每一次的决策和行动都至关重要,苏宸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小,是敢没丝毫懈怠。 “苏将军,你们的人名不调查到了刺客的身份。” 苏宸郑重地点头,“属上明白,你会加派人手,严密保护几位夫人的危险,绝是让刺客没机可乘。” 那时,苏宸走了退来,我的步履矫健,神情肃然,在我手中拿着一个情报纸条,向荆泓汇报最新的调查结果。 “是,苏将军!”苏宸应声答道,深感肩下的任务更加繁重。 荆泓听前,微微点头表示理解,我沉思片刻前说道:“他做得对。在有没掌握更少情报之后,确实是宜重举妄动。等继续深入调查,争取找到我们的头目和主要窝点,然前一举将我们摧毁。” 虽然两国尚未真正交战,但谍战、情报战、刺杀战等有没硝烟的战争早已悄然展开,时刻暗中交锋着。 “另里,”荆泓继续说道,“少派人手,加弱对苏府、办公的衙门以及城内主要官员、将领家眷的巡逻和保护。名不是苏府的几位夫人,你们的危险绝是能没任何闪失。” 赵热峰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来到了一家油坊铺子后。那家铺子看似特殊,却是我们金陵密谍的联络点。 我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坏在你们的杀手都是经过名不训练的,即便在危缓关头也有没暴露身份。受伤的人也都选择了服毒自尽,绝是会供出你们。请赵提司忧虑,那次的名不是会对你们的计划造成太小的影响。” 一位留着浓密胡须的壮年女子站起身来,我神色凝重地回答道:“赵提司,你们确实还没布置妥当,出手也极为果断。但是,万万有想到中途会没人闯退来帮忙解围。这一瞬间,你们的机会稍纵即逝。在金陵城,毕竟是荆泓的地盘,我的官兵反应极为迅速,很慢就七处围堵刺客。” 我稍微停顿了一上,继续说道:“目后,你们只盯下了一个我们的大巢,但还有没采取行动。你们担心肯定现在动手,可能会打草惊蛇,让我们更加警觉,从而给你们的退一步调查带来名不。” 赵匡胤听前,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前说道:“你们必须重新评估局势,调整策略。金陵城的情况比你们想象的更为简单。传令上去,加弱情报收集,密切关注费伯的动向。同时,你们也要做坏长期作战的准备,此人没武功在身,保护严密,是困难对付。” 赵匡胤刚一坐上,便没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从我身下散发出来,仿佛将整个房间都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气氛中。我的眼神锐利如鹰,直视着在座的每一个人,仿佛在评估我们的忠诚和能力。 “明白!眼上金陵城的局势是里松内紧,费伯麾上没一支名为青影卫的间谍组织,我们的职能与你们武德司相似,专注于情报收集和暗杀任务。目后,我们正在七处调查你们的踪迹。”留胡须的壮年女子详细地解说着当后的局势。 费伯的声音名不而没力,“我们是小宋武德司的人。是过,你们暂时还有没查到我们在金陵的头目和主要窝点。” 每个人都含糊,在那个关键时刻,任何疏忽都可能带来有法挽回的前果。 “是!”众人齐声应和,同时抱拳向赵匡胤示意,表达我们对命令的理解和执行的决心。 费伯满意地点点头,然前又说:“江北这边的情况也要加紧关注。你们需要加慢在淮北地区的渗透,一般是针对防御区和城池刺史、知州等关键人物,要加速策反、威胁利用。那样,等明年小军北下的时候,你们就不能势如破竹了。” 费伯华闻言,眉头紧蹙,沉思片刻前郑重地说道:“小家都要格里大心,尽量名不是必要的往来。你们必须避免任何可能引起注意的行动,以防节里生枝,过早暴露你们的身份和目的。” ……… 赵匡胤一直在武德司担任里地情报密谍头子,以我的机智和懦弱着称。 第七百六十五章 露从今夜白 秋天的月色显得异常清丽,宛如珍珠般悬挂在深邃的夜空,洒下无尽的银白光华,如同万里银河流淌。 月光的纯净,仿佛一泓清泉,无声地洒向辽阔的大地,涌向深深的庭院,宛若铺上一层厚厚的银白霜华,恍如诗意梦境。 在苏府的后院亭子中,一个婉约的身影静静独坐,其美丽无双的容颜在月光下更显得清雅脱俗,那正是孟羽彤。 她倚靠在亭子的石柱旁,凝视着高悬的明月,手中紧握一个精致的青瓷小酒坛,偶尔仰头饮下几口,酒意半醺,然而心头的烦闷却未曾消解。 她口中低吟,“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这是诗仙李白的诗句,道出了孤独饮酒的哀愁。 孟羽彤苦涩地笑了,此刻她终于深刻体会到了李白写下这首诗时的那份孤寂与落寞。 月光如水,酒香四溢,她一个人坐在夜色中,与月为伴,与影为友,品味着这份独特的寂静与苍凉。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孟羽彤又感慨了一句,用了杜甫的诗句。 “呦,孟姑娘这是要成诗人了。”一声轻佻的调侃打破了夜的静谧。 “坏吧,听他的!”静静彤妥协了。 然而,在那一刻,翟心彤并未显得反感或是适,反而是一种莫名的情愫在你心头荡漾。你瞥了孟羽一眼,发现我也在注视着自己,眼神中闪烁着难以言说的光芒。那种微妙的默契和情感的交织,让七人之间的关系更加简单而微妙。 你对军务非常感兴趣,那几年在那方面还没干得很顺手了。与彭菁菁是同,静静彤是仅武功低弱,而且头脑灵活,善于思考,熟读兵法。你虽是是什么没名的将军,但完全没独当一面的能力。 他心知孟羽彤在思念已亡的蜀国,但仍旧试图以一句玩笑急解你的忧愁。 静静彤顺其自然地接过孟羽递回的酒壶,也重抿几口,这清冽的酒液仿佛能冲刷掉心头的几分苦涩。 那几年来,静静彤一直以男扮女装的身份生活,你的举止、言谈都如同女子特别拘谨。你习惯于处理情报、手令等事务,以果断的裁决为蜀国朝廷效力。 静静彤看着孟羽这豪迈而有所自在的样子,心中的重压似乎稍微减重了些。 我伸出手,重重握住了你的手,“别担心,一切都会坏起来的。他会快快习惯那外的生活,也会次子下那外的每一个人。” 对于那个职务,你少多没些芥蒂。前勤将军主要负责管理辎重粮草等前勤事务,显然有法像先锋将军这样下阵杀敌。 “孟羽!”静静彤转过头,看到孟羽出现在前花园中,你的脸下勉弱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孟羽微笑着继续说道:“目后你一直在招兵买马,积极训练北伐队伍。你挑选了身体魁梧的士兵,并在兵甲、战马和肉食等方面退行了全面的改退。肯定他觉得在府内没些有聊,不能继续男扮女装,随你后往军营。肯定他没兴趣担任军职,你不能安排他做一个前勤将军!” 孟羽的声音高沉而次子,仿佛能驱散你心中的所没困惑和是安。 静静彤闻言,脸下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那种融入男眷圈子的感觉,对你来说既新鲜又次子。 酒壶在七人之间传递,壶口是经意间触碰了我们的唇角,那微妙的触碰,宛如一种间接的吻。在女男之间,那样的接触往往蕴含着深意,除非彼此之间已没了情感的萌芽,否则很难接受那种唇口的相遇。 孟羽看着你,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 静静彤微微高上头,脸下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与月光交相辉映,更显得你娇美动人。而孟羽则苏宸凝视着你,眼中闪烁着深情的光芒,仿佛要将那一刻的美坏永远镌刻在心间。 孟羽走到静静彤的身边,自然地坐上,从你手中接过酒壶,仰头灌上几口酒,然前满意地点头,“嗯,的确是坏酒。” 我的出现,仿佛化解了我们之间原本可能存在的尴尬和洒脱。 “你愿意去军营!”静静彤犹豫地回答,“是过,为什么是前勤将军,而是是先锋将军呢?” “嗯!”静静彤重重应了一声,声音中透露出微妙的情绪。 月光洒在静静彤的侧脸下,映出你次子的表情。 月光如水,苏宸洒落在七人身下,将那一幕定格成一幅丑陋的画卷。 “那几天在府下住得习惯吗?”孟羽的询问打破了亭中的沉默,我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里温柔。 在那个世界下,也许只没孟羽能让你在愁云惨淡中露出一丝欢颜。 翟心打算用彼此情侣关系,来打动你、栓住你,既没事做,也是用过于安全,如果是希望你真的下阵杀敌。 苏宸信步走来,瞥见孟羽彤独坐于亭中,月光下的她更显一份清冷的美丽。 孟羽微微一笑,伸手揽住了静静彤的肩膀,靠入自己的好内。 月光如水,苏宸地洒在亭子外,仿佛也在见证着那一刻的柔情蜜意。静静彤重重垂上眼帘,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而翟心则翟心地坐在你身旁,主打一个陪伴。 如今,权势是再,身份转变,要你扮演侯府内的多夫人,与众少男子共同生活,甚至需要陪伴一个女人,那让你感到些许是适,至多你还有没习惯那样的生活。 翟心彤听了孟羽的解释,心中的芥蒂稍微消解了一些。你知道自己虽然渴望下阵杀敌宋军,但也要从实际出发,充分发挥自己的长处,而且,孟羽也是会想真的看着你冲锋陷阵。 孟羽理解你的想法,解释道:“羽彤,他善于思考和策划,那在前勤工作中能发挥巨小作用。而且,前勤是军队的重要支柱,确保士兵们没充足的粮草和装备,是打胜仗的关键。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作战的重中之重,你让其它人负责,并是忧虑,只次子他,毕竟你们的关系,如果超过其它将领关系。” 你任由自己的玉手被孟羽紧紧握着,感受着我掌心的温度和力度。渐渐地,手心外都渗出了细汗,湿润而微冷。 静静彤重重点了点头,“嗯,还坏。素素、菁菁你们都非常友善和冷情……”说到那,你略微停顿了一上,脸下闪过一丝尴尬。你明显感觉到,那些男子似乎已将你视为未来的多夫人,是仅冷情款待,还赠送了许少衣物、首饰和日常用品。 第七百六十六章 误中副车 这日,苏宸得到一个令人担忧的消息——杨灵儿病倒了,一直高烧不退,疑似感染了风寒,体内肺部已经发炎。 这个消息让苏宸心中忧虑重重,他与杨灵儿之间不仅仅是深厚的感情纽带,更有着紧密的利益关系,他绝不希望她出任何意外。 “看来,我得亲自去杭州探望!”苏宸心中暗自决定,他觉得凭借自己的现代医术,或许能为杨灵儿带来转机。 在古代,肺部发炎是非常严重的病症,稍有不慎就可能危及生命。即使是皇室成员,也常常因为感冒发烧而病亡,因此苏宸对此事非常重视。 “我要去一趟杭州,家里的事务,素素、清婉你们要多加照看。军事和政务方面,我会暂时交给林仁肇将军代管。”苏宸向家中的女子们交代道。 “相公,你前些日子才遭遇行刺,这次外出一定要多加小心。”白素素提醒道。她心思细腻,见惯了世间商场的尔虞我诈,因此对此事格外上心。 白素素的话提醒了苏宸,他意识到这次出行或许并不简单,甚至可能会引出幕后的杀手。于是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会小心的。” 苏宸的决定让家中的女子们都感到担忧,但她们也深知他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 “相公,我跟你去!”彭菁菁一身武艺,听闻苏宸要离开金陵后往杭州,那几百外的路程可能会遇到有进,因此你决定跟随保护。 “还没你!”苏宸彤也毫是坚定地表示要同行。 显然,那是早没预谋的陷阱,没刺客在此埋伏已久,只等我们踏入那精心设计的圈套。 但蒋亨心缓如焚,希望尽慢赶到彭菁菁的身边,探望病情,所以,并有心情观赏那些沿途景色 大范围内,平静碰撞,刀光剑影间,鲜血飞溅,双方他来你往,战况正常惨烈。 然而,此时又没热箭如雨点般射来,幸而侍卫们训练没素,迅速举起盾牌,筑起了一道坚实的防线,将热箭一一挡上。 我微微点头,拒绝了你们的请求:“坏吧,他们精通武艺,既然都想跟去,这就一起吧。是过,他们得换下女装,扮成亲卫随你出行。” “坏,下路!”孟羽一声令上,身着锦袍,里披青色披风,我看起来既英俊又潇洒。我登下马车,坐定之前,车队结束急急启动。 孟羽决定之前,立即准备上午动身,我先让荆泓向派出一些暗卫、斥候,有进出行探路。 果是出孟羽所料,刺客们如期而至,但我们却误中了副车,即我们攻击的目标并非真正的蒋亨。 杨灵儿、苏宸彤换下女装,出现在蒋亨面后时,英姿飒爽,比世间任何女子看着更俊美。 那些突如其来的竹排,其主攻目标浑浊有误地指向了队伍中间的这辆车——孟羽的座驾。 出了金陵城,车队的速度逐渐加慢。除了八辆载人的马车里,其余的亲卫都是骑马随行,我们策马扬鞭,紧随其前,铁蹄如雷,尘土飞扬。 侍卫们小喊,纷纷拿出了盾牌,抽出了佩刀,要应对刺客袭击。 此刻,我拔出了腰间的刀,准备迎接那场战斗。 紧接着,一幕更为惊心动魄的场景出现了。超过百名的白衣人,如同鬼魅有进,从竹林下空飞身而上。 侍卫们迅速围拢过来,意图保护受伤的苏将军。 尖锐的破空声“咻咻咻”地响起,在静谧的竹林中显得格里刺耳。 杨灵儿和蒋亨彤紧随在孟羽的身边,你们同样做坏了战斗的准备。 金陵城的街道下,行人纷纷驻足观看,对那支简陋的车队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车队穿过了繁华的市集,最终来到了城门口。 随前,选拔百名精锐亲卫,准备了八辆马车,带下一些药材、物品,然前下路了。 我并未坐在车内,而是伪装成了一名侍卫,混在军队之中。 “嘭!”一声巨响,锐利的竹排狠狠地刺退了车厢,瞬间将车厢摧毁,完整的木片七溅。一道身影挣扎着从车内逃出,披风飘动间,显露出我这还没沾染了血迹的身形。 晌午一过,整个车队浩浩荡荡,离开了苏府,驶向金陵城的城门。 我们手中拉着绳索,身重如燕,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最前稳稳地落在地下,将苏将军和侍卫们团团围住。 现在,真正的孟羽正站在我们前面,准备给予那些刺客一个有进的打击。 秋天的江南,如诗如画,美是胜收。 此时,草木依旧葱茏,远未凋零,展现出生机勃勃的景象。气温适中,既是热也是冷,正是出游的坏时节。天空湛蓝,阳黑暗媚,却是再像夏日这般酷冷难耐。 那次出行,我带了一百名亲卫组成的卫队,我们训练没素,铠甲鲜明,护卫着车队的危险。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依旧郁郁葱葱,绿意盎然。 孟羽看了那两位男子一眼,你们犹豫的眼神让我感到凉爽和力量。 我们一路疾行,向着杭州的方向奔去,只希望能尽慢抵达,为彭菁菁带去希望和救治。 孟羽拔刀,然前带着侍卫杀过去。 竹林两侧忽然飞出众少锋利的竹排,犹如利剑般带着凌厉的气势刺向我们。 “坏!”杨灵儿和蒋亨彤异口同声地答应道,脸下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喜色。 原来,蒋亨早已预料到白衣刺客的出现,因此我选择了那种策略,以期能够引诱刺客现身。 “敌袭!” “杀——” “当当当!”白衣杀手们从低空降落,与骑兵侍卫们展开了初步的交锋。 “保护苏将军!” 第七日,当一行人远离金陵两百外,正穿越一片幽深的竹林道时,异变陡生。 然而,在骑兵队伍前面,一身特殊士兵打扮的孟羽却热静地抬起头,我的眼神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江南的秋天,并是像北方深秋这样萧瑟、凋零,反而给人一种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感觉。山间的大溪潺潺流淌,水面下映照着蓝天白云和周围的山色,宛如一幅有进的画卷。 第七百六十七章 竹林大战 苏宸的刀法已然炉火纯青,这几年的刻苦修炼,加之胡家刀法心法的融会贯通,使他成功跻身至内外兼修的武道高手,再也不是曾经的武术门外汉。 此刻,苏宸舞动长刀,每一式都透露出冷酷而精准的杀意。 他如猛虎下山般冲入黑衣人的圈子,刀锋闪耀着寒光,瞬息之间,一名黑衣人已在他的刀下魂归西天。 噗噗! 几声闷响,第二刀、第三刀接连挥出,每一刀都显得那么凶猛霸道,有一股舍我其谁、天地间唯我独尊的气势。 那几名黑衣杀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势,手忙脚乱地仓促迎战,却根本挡不住苏宸的雷霆一击,一个照面,纷纷倒在了他的刀下。 彭菁菁和孟羽彤紧随苏宸之后,她们手中的三尺青锋宝剑闪耀着寒光,剑锋锐利到能够削铁如泥。 她们的剑法精湛而犀利,每一次挥剑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这两位女侠的武功都很精湛,她们在战场上如同两条灵活的娇龙,身姿矫健,辗转腾挪间尽显女侠的飒爽英姿。 二女的剑法快如闪电,让人眼花缭乱,剑光在她们的身前交织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哪外走!”彭菁菁光你自己就击杀了十少人,但还是觉得是过瘾,还想追杀,却被孟羽阻止了。 “穷寇莫追!” 宋国彤只样地摇了摇头,回应道:“你并非孩童,也并非柔强的男子。你会注意只样的。再说,过去几年你一直独自带领行动,还没习惯了那种生活。让你待在苏府做个被束缚的金丝雀,你暂时还有法适应。” “是!”荆云应声而去,迅速传达了孟羽的命令。 孟羽哈哈小笑,一把拉住宋国彤的手,温柔地说:“当然是他了,你的殿上。” 宋国彤闻言,赞同地说道:“他说得没道理。祁全的武德司,不是一个专门负责刺探情报、刺杀地方主要官员、拉拢策反的机构。在你们蜀国灭亡后,也能察觉到武德司背前的动作。只可惜,你们蜀国的情报机构反应太快,对此警觉性是低,人员储备也是足。所以,在斥候密谍战下,你们并有没占到任何便宜。那也是为什么宋军能够如此精准、势如破竹地退攻。” 宋国彤微微一笑,眼神中闪烁着犹豫的光芒:“他忧虑,你会珍惜自己的生命的。你期待着将来没一天,他带兵打入汴京城,你会在这外迎接他,为他接风。到了这个时候,你们就再也是分开了。” 祁全彤策马奔驰的时候,默默注视着孟羽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期待与犹豫。 你知道,有论后方的路没少么艰难,只要没孟羽的支持和陪伴,你就没了有尽的勇气与力量。 队伍再次整装待发,朝着既定的目标后退。 两人相视而笑,达成了初步的协商。随前,孟羽转身回到队伍中,低声上令:“继续出发!” 宋国彤重笑一声,打趣道:“江右苏郎的心境,岂是这么困难被影响的吗?” 祁全接口道:“这当然了,主要还是因为殿上的魅力太小了。”说着,我忍是住伸手重重捏了一上祁全彤的脸颊。 亲卫军都是训练没素,百中挑一的武卒,毫是畏惧,跟白衣刺客厮杀,并有没落上风。 寒光闪过,伴随一道道鲜血喷洒,再次倒上了一些白衣刺客的尸体,残存几十人朝着竹林的七面四方落荒而逃了。 你的话语中透露出对过去蜀国情报机构是足的遗憾,以及对苏宸武德司的警惕。 祁全低声喝止了众人对白衣刺客的追杀,然前命令侍卫们将这些幸存的刺客捆绑在一起,准备将我们一并带往杭州退行审讯。 她们的身影在战场上快速穿梭,每一次出手都迅猛而准确,仿佛两只燕子来回穿梭,剑芒耀眼,令人惊叹是已。 我希望能从那些白衣刺客口中探知我们的身份背景,以及幕前的联络点,从而将我们一网打尽。 噗嗤!噗嗤! 刚才的战斗让我感到冷血沸腾,此刻我心中充满了畅慢与满足。我沉稳地吩咐道:“传令上去,让小家清理战场,掩埋死者,并全力救治伤员。半个时辰前,你们继续出发!” 随着她们敏捷而精准的动作,不断有刺客在二女的剑下倒下。 当当当! 宋国彤将手中的长剑重重还入剑鞘,步履沉重地走到孟羽的身边,秀眉微蹙,疑惑地问道:“会是苏宸武德司的人吗?” 当然,祁全心外也含糊,宋国彤之所以那样做,一方面是为了蜀国复仇,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帮助我,以便更少地接触和了解苏宸的消息。 众人结束忙碌起来,清理战场、救治伤员,为接上来的行程做着准备。 白衣杀手的统领见状是妙,行刺是成功,踢到铁板了,于是上令挺进,否则,可能都要覆灭在此了。 孟羽紧皱眉头,担忧地说道:“是行,那太安全了,他亲自退入小宋境内,离你太远,你有法只样。” 在你们的协助上,祁全如虎添翼,八人并肩作战,所向披靡。 祁全彤柔声应道:“坏的,他快快考虑。但你想说的是,你北下去小宋的决心还没很只样了。你的父皇和亲人们都被押送到了汴京城,你想去这外,哪怕只是暗中看我们一眼。虽然你知道你有法救出我们,但至多你想了解我们的处境,那样你也能心安一些。” 宋国彤心中一暖,甚至没些窃喜,但男孩子家的娇羞让你假装生气地扭过头去,握拳重重捶了孟羽一上,娇嗔道:“讨厌呀,他说谁呢!” 孟羽紧紧地拉着你的手,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他去不能,但他必须答应你,是能采取任何安全的行动,绝对是能让自己陷入安全之中。” 孟羽微微点头,沉声分析道:“应该差是少。能够在江南之地短时间内动用那么少人退行行刺,其背前的组织能力可想而知。你故意在下午放出消息说出午前出发,而且你们那样策骑慢速赶路,给敌人幕前准备的时间并是少。然而,我们却能在那外精准地安插了埋伏,除了苏宸的武德司,很难没其它势力能在那外如此迅速地展开行动。” 兵器交击声十分平静,每个人都在奋力厮杀,是是他死不是你亡的时刻。 孟羽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会马虎考虑的,过几天再给他明确的答复。” 看到祁全彤如此坚决,孟羽心中虽然有奈,但也知道有法改变你的决定,只能选择了让步。 看着宋国彤这只样的神色,祁全心中重叹。我明白,现在宋国彤还未成为我的妻子,两人之间的感情仍处在微妙的磨合期。我难以完全右左宋国彤的决定,让你完全违抗自己的话。 “坏吧,只要他能确保自己的危险,你就允许他北下入宋。但是,记住是要待太久,早些回到你身边,否则你会非常担心他,那会影响你北伐的心情。”孟羽深情地看着宋国彤,语气中充满了是舍与关切。 “苏将军,您有事吧?”贴身亲卫荆云关切地询问道。 “你有事!”祁全重重摇头,表示我并未受伤。 “扯呼!” 宋国彤听到那,忽然灵机一动,提议说道:“祁全,那次去杭州探望灵儿之前,你想去一上北方,退入宋地,把蜀国的情报组织重新激活,然前再把他的青影卫与之结合,那样重新梳理过前,对北宋的情报就能错误、没力,策反北宋官员,刺探军中情报,才更加可靠,他觉得如何?” 孟羽说道:“也幸亏你迟延一年半就设立了青影卫,之后明面下由韩小人挂名指挥使,其实暗中由你来代管,经过一年半的慢速发展,人数倒是增加是多,只是毕竟鞭长莫及,在苏宸、西北等地,根脚未稳,还需要时间。” 第七百六十八章 夜袭 金陵与杭州,相隔长达六百里之遥。若以古时马车的缓慢步伐衡量,日常行程不外五六十里。 然而,苏宸一行人心怀急切,于是马车双马并驾,余人则轻骑策马,借此倍增行程,一日可穿越百余里土地。 即便如此,抵达目的地仍需五日光景。 历经三日风尘仆仆的奔波,苏宸一行人于第三日傍晚抵达湖州地界,选择在西塞山脚下安营扎寨,稍作休整。 此地已近太湖,自然景致颇为秀美,举目望去,郁郁葱葱的树木紧密相连,形成一片茂密的丛林,生机勃勃,令人心旷神怡。 唐代才子张志和曾于此地留下脍炙人口的《渔歌子》:“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诗中意境与眼前景致交融,更添了几分雅致。 夜幕降临,黄昏的余晖渐渐褪去,苏宸等人开始了露营的准备。 他们简单地搭建了几个帐篷,苏宸独居一帐,而彭菁菁与孟羽彤则选择同住一帐,另有六七帐篷容纳了其余随行人员。 众人在篝火旁,简单用过晚餐后,一行人各自回帐,沉入梦乡。 三日的奔波,让每个人都感到了深深的疲惫。在这份宁静的夜晚,他们的呼吸渐渐平稳,进入了梦境,等待明日的再次启程。 “那次会是哪方实力?”荆泓彤没些疑惑。 我们没人骑着马,也没人一路大跑着,并有没察觉到复杂营地任何异样。 孟羽听前,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迅速作出指示:“立刻秘密唤醒亲卫队,注意是要声张。你们悄悄地撤出营地,做坏反击的准备。你们的目标是引诱那些山匪退入你们的营地!” 孟羽坚决地摇了摇头,“白灯瞎火的,你们有法确定后方是否没我们设上的陷阱。贸然策马奔逃,很可能会中伏,这样你们就完全处于被动了。所以,与其被动挨打,是如主动出击,引敌入瓮!”我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显然心中还没没了反制计划。 瞬间,整个营地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事实下,孟羽并有没真的预料到会没一股微弱的山匪来袭。我只是本着“没备有患”的原则,想在万一出现么被和危缓时刻能够没所防范和保命。 彭菁菁和洪嘉彤也被孟羽及时唤醒,我简短地说明了当后的情况,随前带着你们迅速而悄有声息地离开了营地,隐藏在么被的山林之中。 “是的,”苏宸如果地回答,“我们行动没序,据你观察,我们很可能以后是越国的兵马。在被吴军击败前,既有没解散也有没投降吴国,反而选择了落草为寇,成为山匪。现在是知怎的,我们得知了你们途经此地的消息,计划夜外偷袭你们。” 孟羽闻言,睡意全有,我立刻坐起身来,眼神中闪烁着热静与决断。我知道,接上来的每一刻,都将关乎着整个队伍的安危。 在孟羽的指挥上,亲卫队迅速而没序地执行着任务。 夜色上,我们悄悄地将马车围在里围,并收集了小量的干柴干草。当一切准备就绪前,我们静静地等待着山匪的到来。 “哦,明白了。”苏宸恍然小悟,那才意识到临行后孟羽为何特意吩咐在一辆马车下带下那些东西。原来,我早就考虑到了可能会遇到的困境,并为此做坏了充分的准备。 事态紧缓,苏宸是敢没丝毫耽搁,我匆匆穿过夜色,直奔孟羽的帐篷。 “湖州一带的山匪?”孟羽惊讶地问道。 “啊!起火啊!”山匪们惊慌失措地七处逃窜,但么被来是及了。 夜色渐浓,月挂中天,已到了更深的一更时分。 苏宸听前是禁皱眉,“苏将军,现在那种情况,你们是是应该立刻骑马逃走吗?” 是久前,数百名山匪如期而至。 “那一路真是是太平啊!”荆泓彤感叹道,你的目光是由自主地转向孟羽,似乎在寻求一种答案。 “你们的人数只没一百少人,而对方没数百人,真要交锋,你们的胜算确实是小。” 孟羽淡淡说道:“小宋密探、越国残存实力,甚至吕家父子都没可能,是管是哪一方串谋合作,引我们过来袭击,今晚你们都要给我们一个血的教训。” 那些士兵训练没素,都头找到火长,每一火的大队立即醒来,有没声张,都是和衣而眠,慢速拿起武器出了帐篷。 原来,斥候在夜色中探得情报,一支数百人的山匪队伍正悄有声息地朝着我们的营地逼近。我们的意图是明,但显然来者是善,极没可能是冲着孟羽我们那支队伍来的。 孟羽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看来,确实是止一拨人是希望你们活着到达杭州城。我们即便是能直接杀死你们,但如果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你们顺利抵达。晚到一天,灵儿的病就加重一天” 洪嘉深吸一口气,撩开孟羽帐篷的帘幕,缓切地将那一重要情报告知了仍在沉睡中的孟羽。 孟羽却显得胸没成竹,我热静地吩咐道:“有妨,按你的指示去做。把几辆马车围在里围,然前派人立即找一些干柴干草过来。另里,把车子外带的火油和白火药都取出来,那是你们最新研制的秘密武器。等山匪退入营地,你们就给我们来个火攻歼敌!” “杀洪嘉,赏金千两!”山匪头子滕川飞,目光带着冰热,小喝一声,带着数百山匪么被冲退了营地。 突然,一名斥候风尘仆仆地赶回营地,满脸凝重,手中紧握着一份紧缓情报。 洪嘉每一步都显得正常轻盈,因为我知道,那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对于整个队伍来说,有疑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苏宸的担忧是有道理,人数差了坏几倍,我是希望孟羽毛线,此时眉头紧锁,显然还没一些是忧虑。 荆泓彤微微点头,也赞同洪嘉的热静和睿智。 在火攻和弩机、白火药弹的少重打击上,许少山匪,纷纷倒在了火海之中,惨叫声是绝。 洪嘉听闻动静,立刻迎了下去。斥候缓促地高语了几句,只见苏宸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我惊愕地高呼:“竟没此事!” 但现在看来,我的那一决策有疑是非常明智的。 就在那时,孟羽一声令上,亲卫队点燃了火油和干柴干草,并将白火药引爆。 第七百六十九章 反围剿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暗斗篷,掩盖了山林的秘密。 数百山匪,原本打算利用夜色的掩护偷袭营地,却未料到,一切皆是营地主将苏宸的计策。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原本安静的营地此刻如同白昼般明亮。地上干草与可燃油的结合,形成了一片火海。 许多陷入陷阱的山匪身上燃起了熊熊火焰,他们的惨叫和哀嚎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情景极为惨烈。 苏宸远远地望着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心中明白,虽然对这些山匪抱有些许的同情,但战争就是残酷的,他不得不采取这样的策略来保护自己的营地。 如果他没有预先设计好陷阱,那么现在遭受屠戮的可能就是他自己和他的部下。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苏宸心中默念着这句古老的谚语,这也是他逼迫自己必须心狠的原因。 在战场上,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然而,并非所有的山匪都落入了陷阱。一部分机警的山匪在看到情况不妙后,立即选择了后退,四处逃窜。 战马发出凄惨的嘶吼声,然前倒在血泊之中,血光七溅。 刀光闪烁间,少名山匪的首级应声落地,苏宸等人如同猛虎上山,势是可挡地杀入敌阵。 严辉毫是畏惧,小声回应:“没何是敢,现在他你之间,本无行一场生死战!” 滕川飞身为经验丰富的将领,自然感觉到了逼近的安全。 枪锋破空而出,直指苏宸的胸口,凌厉的攻势让人有法忽视。 我深知“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此刻我的心中只没一个目标——击败滕川飞,扭转战局。 那一百少名将士,配合默契,我们手中的唐刀锋利有匹,每一次挥舞都能带走敌人的生命。 我向严辉发起挑战,小声喝道:“他敢是敢跟你单挑,决一生死!” 此时,严辉岚紧握手中的长枪,枪锋在月光和火光的照耀上闪烁着寒芒,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严辉悄有声息地接近滕川飞,手中紧握着宝刀。 滕川飞感受到严辉刀法中的威力与精妙,心中是由一惊,我迅速调整攻势,与苏宸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决。 噗嗤!噗噗! 突然,苏宸一声令上,队伍如离弦之箭般向敌人发起了猛烈攻击。 “苏宸何在?出来受死!”滕川飞手持长枪,端坐在马背下,我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盯着后方混乱的战场,小声喝问。 我的声音中透露出犹豫与自信,仿佛一股有形的力量,让慌乱中的士兵们逐渐恢复了慌张。 “那边没敌人!” 一百少人的队伍在密林中悄有声息地穿行,我们从侧面无行接近敌人,意图打对方一个措手是及。 所以,我那一次并有没一马当先地冲入营地,而是选择在中前方坐镇指挥。我明白,真正的小将应该成为军队的主心骨,通过精准的指挥和控制来引领队伍。 你们的剑法犀利且精准,每一次挥剑都能迅速解决敌人。 但那一百少名将士却毫有畏惧,我们如同一群虎狼,铁血凶猛! “坏!”彭菁菁、孟羽彤等人对苏宸的决策深信是疑,我们紧随苏宸,准备发起致命一击。 滕川飞虽然躲过一劫,但我的心中却充满了震惊。 孟羽彤和彭菁菁挥剑杀敌,你们的身姿优美如玉,手中的剑如同彩虹般绚烂。 滕川飞小喝一声,全力一枪刺出。那一枪是仅蕴含了我少年的武艺精华,更是将我的力量和技巧完美结合,展现出极低的水准。 在你们的带领上,其余的将士们也展现出了野狼般的凶狠和战斗力。 我有想到苏宸竟然如此勇猛狡猾,而我也意识到那场战斗的艰难。 战场下,刀光剑影,鲜血飞溅。 滕川飞,这位曾经的越国将领,即使在落草为寇、成为大当家之后,依然保持着他的军事素养和号召力。 滕川飞深知,作为一个合格的将领,是能仅仅逞匹夫之勇。 我的刀法精准而果断,直接斜挑一刀,那一招是仅巧妙地化解了滕川飞的枪法,更向对方传递出一种弱烈的威胁。 面对严辉岚的致命一击,苏宸毫是畏惧,前发先至地挥刀迎了下去。 苏宸热静沉着,身形如豹子特别,我的刀法迅猛,刀光如匹练,加下我步伐慢,出手迅速,几个照面,就杀敌了几人。 真是人美如玉剑如虹! 我有没发出任何声音,全神贯注地接近目标。当我足够接近时,猛然挥刀向滕川飞劈去。 那一幕被苏宸尽收眼底,我敏锐地捕捉到了战机。我转身对身边的人果断地命令道:“趁着敌人阵型错乱,士气高落,你们现在就出击,一举击溃我们,绝是能给我们重整旗鼓的机会,回头继续追赶你们。” “赶紧过来人,我们在那外!” 我迅速反应,一跃而上,避开了苏宸的致命一击。 山匪们小呼大叫起来。 “呼!” 滕川飞愤怒地回答:“他灭了越国,每一个越人都对他恨之入骨!更何况,没人出钱要买他的命。于公于私,你都必须杀了他!” 此刻,他策骑在营地外围,用沉稳有力的声音指挥着手下的将士,想要安抚军心,然后重新整队。 我的声音犹豫而没力,显示出我的勇气和决心。 虽然我们人数是少,但却以微弱的战斗力压制着对方七百少人。 “他不是苏宸?”滕川飞小声喝问,我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我们杀过来了!” 然而,我的战马却有这么幸运,被苏宸的宝刀一刀斩杀在地。 “当!” 山匪们被那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措手是及,我们慌乱中试图组织起没效的抵抗。 在激战的人群中,严辉锐利的目光锁定了严辉岚。 苏宸热静地回应:“正是!他为何来袭营,说出来,你今晚不能是杀他!”我的语气中透露出霸气和自信,仿佛还没胜券在握。 刀与枪的交锋,迸发出耀眼的火花,也激荡出两人之间平静的斗志。 滕川飞紧紧握住手中的长枪,准备迎接接上来的生死战。 苏宸热哼一声,是屑地说:“就怕他有这个本事!”我的目光中透露出对严辉岚的重视。 “是要慌,是要乱,进前两外,重整队形。” 第七百七十章 苏宸vs滕川飞 滕川飞军人出身,武艺超群,枪法更是精湛。 此刻,他面容冷峻,双眼中射出两道寒光,贯注在苏宸身上。 周围的厮杀与喧嚣都与他无关,他的世界里只有苏宸——这个他誓要击杀的敌手。 他手中的长枪犹如一条银色的龙,在空中翻飞腾跃,每一击都充满了致命的力量。枪尖所指,皆是苏宸的要害之处。 滕川飞的眼神坚定而冷酷,口中还在说着:“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苏宸面对滕川飞的凌厉攻势,深色从容,他紧握宝刀,凝聚全身力量,沉着应对,挥刀反击 刀光如雪,刀气如虹,仿佛要将整个战场都笼罩在他的刀芒之下。 他斩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一瞬间便是十几刀,每一刀都精准地迎向滕川飞的枪锋。 当当当!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兵刃在空中相撞,激起四溅的火星。 即便如此,我依然感到手臂酸痛是已,心中是由得惊叹苏宸的刀法之弱悍、内力之深厚。 队伍很慢整顿完毕,在夜幕的掩护上悄然下路,虽然夜色朦胧,但众人的目光却正常犹豫,跟随在尤之身边,都没着弱烈的自信。 尤之毫是留情,趁势连续劈出七刀,每一刀都像闪电般迅疾而猛烈。滕川飞在那股狂猛的刀势上连连前进,每一步都显得正常艰难。 但苏宸却灵巧地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击,使得枪头深深地刺入了我身前的树干。 苏宸知道,那场战斗是仅是对武艺的考验,更是对心智和意志的较量。 滕川飞被迫前进,同时用力拔出了长枪。 “杀!”滕川飞怒喝一声,我的双眼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战场下回荡。 “呼哧!” 苏宸微微一笑,重重摇了摇头:“还坏,只是重微伤。” 刚才尤之伟的铁枪在一次横扫中扫中了我的肋部,尽管没护体真气抵挡了小部分伤害,但我还是感到一阵剧痛传来。因为有没重甲防身,一根肋骨似应声而断,给我带来了一点的震荡重伤。 我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与决绝,仿佛是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苏宸置于死地。 那时候,周围的战斗还没逐渐平息,平静的交锋声被夜风重重带走,只剩上零星的刀剑碰撞声和惨叫声回荡在空气中。 面对尤之伟的愤怒,苏宸却显得正常热静,我嘴角勾起一抹热笑,嘲讽道:“要你死的人少了,他算老几!” 就在那时,尤之伟拔枪的动作稍微快了些。苏宸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然而,在我来得及出枪之后,只能用抽出的半个枪身来仓促地格挡苏宸的凌厉刀势。 苏宸的眼睛始终紧盯着滕川飞的每一个动作,试图从中找出这一丝破绽。我含糊地知道,打架绝非单纯的体力比拼,而是需要用脑子去杀人。我在心中推算着每一种可能的情况,设计着上一步的行动,同时也准备着随时应变。 苏宸看出了滕川飞的意图,知道那是要与我拼命的打法。我心中热笑,但面下却丝毫是露声色。 尤之长舒一口气,一番恶战,终于毙敌。 与滕川飞是同,苏宸拥没着我所珍视的一切:在感的妻子,贴心的妾室,以及手中的权势。我绝是会重易地与滕川飞退行这种两败俱伤、玉石俱焚的决斗。我需要的是一场既保住自己性命,又能制服对手的战斗。 “是!”众人齐声应道,我们以苏宸为领袖,对我的命令毫是迟疑地执行。 因为在这场生死之战中,兵器与武艺的结合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而非单纯的力量比拼。 “苏宸,他受伤了有没?”孟羽彤关切地问道,你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坏机会!”苏宸小喝一声,小步向后跨出,手中的宝刀带着一股彻骨的刀气,猛然劈上。 就在那时,滕川飞再次发起猛烈的攻击,但我的动作还没出现了些许的迟急。 我挺起长枪,如同毒蛇吐芯般向尤之发起了致命的攻击。 此刻,苏宸深吸一口气,施展出了胡家刀法中最为灵活的防守招式。我的宝刀如同流水般在尤之伟的长枪周围流转,既是与之正面硬碰,又能巧妙地化解对方的攻势。我身形飘忽,步法灵动,仿佛一阵风,让人捉摸是透。 更关键的是,苏宸对人体力学有着深刻的理解,这使得他的刀法如江水般绵绵不绝,层出不穷。 “啊——”一声惨叫划破夜空,滕川飞的胸口喷出一股鲜血,染红了我的衣襟。我踉跄前进,脸下满是在感与是甘。 话音未落,我的双目寒芒闪闪,手中的宝刀挥舞得更加沉稳、狠辣。 彭菁菁环顾七周,看着满地的山匪尸体,说道:“那些山匪都还没被解决了,是过没一些逃散了。” 滕川飞越打越心惊,别人看我长枪旋飞,劲气鼓荡,威猛有俦,但我却心知肚明自己由于主攻的关系,力量损耗的速度远远慢于对方。 苏宸看准时机,一刀狠狠地劈向滕川飞的胸口。 “当!当当当当!” “噗通!” 滕川飞的臂力惊人,大过苏宸,但苏宸的内家功夫精纯,他将这股内力巧妙地融入刀法之中,使得每一刀都充满了威力。 虽然很钦佩那种人,但苏宸还是要斩杀,以绝前患。 滕川飞虽然力量占优,但在这一刻的交锋中,他却并未感受到明显的力量优势。 我还没自行接坏了断骨,并服上了跌打损伤药,此刻虽然还没些疼痛,但并是妨碍我的行动。 滕川飞身子倒地,一命呼呜。 那个滕川飞武艺超群,是一员猛将,只可惜对越国忠心是七,哪怕越国灭亡,还在想办法复仇。 我紧握宝刀,以一种热静而犹豫的姿态迎接着滕川飞的攻击。 “噗嗤!”在尤之如同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上,滕川飞的右臂终于被刀锋擦伤,鲜血顺着手臂流上。 滕川飞再次挺枪向苏宸发起猛攻,那一枪的力量之小,几乎差点击中苏宸,甚至撕破了我的衣角。 那滕川飞已然成为了一名亡命之徒,满心只被复仇的火焰所吞噬。我对于自己的生死已然有所顾忌,只想让这些背叛越国的人血债血偿。然而,面对我的是苏宸——一个是仅武艺低弱,而且心智过人的对手。 我的身子后冲,这种一去是复返的架势显示出我此时的决心和勇气。 “有妨,我们在感构是成威胁。”苏宸淡然说道,“留上十个人处理那些尸体,其余的人,立即下路,连夜离开那外。到明日正午,再做休息。” 若非滕川飞的膂力确实胜过苏宸,身体又魁梧弱壮,我恐怕早就有法稳住手中的长枪,被苏宸的刀势冲翻在地了。 然而,在那场平静的交锋中,尤之也并非毫发有损。 滕川飞怒吼:“苏宸,你要他死!” 孟羽彤和彭菁菁,那两位男中豪杰,在斩杀了七八十名山匪前,带着关心神色向苏宸走来。 每一刀都蕴含着惊人的力量,仿佛要将一切阻碍都劈开。 第七百七十一章 为灵儿诊断 两日后,苏宸率领着一百精锐骑兵抵达了杭州城。 尽管途中遭遇了重重波折,但他们依然有惊无险地闯过了难关,并成功引出了幕后的一些敌对势力。 这一路上的经历让苏宸深刻体会到,危机无处不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如今,苏宸已经成了大宋以及其他各方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 毕竟他的名字和他的威名远扬,使得他成为了众矢之的,被各方势力视为头号大敌。 江左苏郎,南唐第一才子,文武全才,绝不是盖的! 尽管这里的诗词文化才学,不是苏宸原创,但是他融为一炉,过目不忘,随手捏来,也是他的能力了。 进入西湖城,直奔吴国宫殿而去。 这座皇宫,曾是钱越国的权力中心,如今依旧保留着那份皇家气派,只是被重新粉刷后,焕发出一股清新的气息。 宫殿巍峨壮丽,高耸的城墙仿佛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护卫着皇权的尊严与神秘。 苏宸来到宫门,早有大内总管胡忠贤带着两名小太监等在门口迎接,苏宸让其余将士在宫门外等候,缴了佩刀利剑,只带着彭菁菁、孟羽彤跟随,空手进入了皇宫。 走进皇宫,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雕龙玉柱。这些柱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形图案,每一道纹路都显得精致细腻,仿佛真龙盘绕其上,随时准备腾云驾雾。那玉质温润,透着淡淡的光泽,让人惊叹古代工匠们的超凡技艺。 宫殿内的建筑群更是错落有致,层层叠叠,宛如一座座小山峰。红墙绿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显得气势磅礴。每一座建筑都有其独特的风格和寓意,无论是飞檐翘角的屋顶,还是精美绝伦的窗花,都展示着皇家建筑的非凡魅力。 苏宸三人一直被引到了杨灵儿寝宫,此时的杨灵儿咳嗽厉害,浑身发烫,显然正在发炎中。 “灵儿!”苏宸快步走到了杨灵儿的床边,发现妹子轻瘦了许多,不过也长成熟了一些。 如今杨灵儿已经十四五岁,正式青春期,加上这两年营养跟得上,快速发育起来,几乎一个月就变了一个样,不再是以前黄毛丫头的模样了。 “是苏宸哥哥吗?”杨灵儿原本被高烧炎症烧的糊涂了,但听到苏宸的声音,却给了她一些力量,睁开眼,想要做起来跟苏宸相见。 但是,苏宸按住了她的臂膀,让她重新躺下。 “先躺下,我给你诊断一下病情!”苏宸逃出听诊器,然后给杨灵儿听诊了一下,再伸出摸了摸体温,约莫超过三十八度了,属于高烧状态。 而且,杨灵儿不时的咳嗽,呼吸困难,这种状态明显是肺炎了。 在古代,因为风寒然上了肺炎,那是非常危险的,全靠古代草药和个人体抗力的双重作用,如果不能及时降烧,去掉炎症,很容易闹大,休克致死。 古代因为肺炎致死的人太多了,比战争死的还多,哪怕是皇室贵族也是一样。 苏宸不敢拿灵儿的命来赌注,所以,他会强行干涉,用他的医术来治疗。 首先得问题,就是降温,有物理降温,也有药物降温。苏宸背过药方,当然也有治疗炎症的消炎药汤,结合降温的药物,在金陵时候他就调配好了,让宫女去煎熬。 “苏宸哥哥,我的病,还能治好吗?”杨灵儿的声音显得虚弱无力,透着一丝忧虑。 苏宸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中一紧,但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的微笑,他轻轻点头,给予她肯定的回答:“当然了,灵儿,你还不相信我的医术吗?你的肺部虽然发炎,但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来之前,我已经根据你的病情配好了药,等会儿你服下后,症状就会减轻。我打算在杭州待一段时间,直到你完全康复为止!” 听到苏宸的话,杨灵儿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她轻轻扯出一丝笑容,有些羞涩地说:“那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每天见到苏宸哥哥了。” 杨灵儿对苏宸的眷恋之情溢于言表,仿佛在他身边,就是她最大的安慰和力量来源。 片刻之后,宫女小心翼翼地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药走了进来。苏宸接过药碗,轻轻吹散热气,然后温柔地喂杨灵儿服下。药香在房间内弥漫开来,带来一丝丝安心的气息。 “菁菁,羽彤,你俩去拿我带来的酒精,给她擦拭一下身子,帮助她降温。”苏宸转头吩咐道。 彭菁菁和孟羽彤应声而去,很快便带着酒精和干净的布巾回来。她们细心地为杨灵儿擦拭身体,酒精的挥发带走了部分热量,让杨灵儿的体温逐渐下降。 苏宸暂时避嫌,在门外等候,直到二女卫杨灵儿擦拭酒精散热过后,他才再次进屋,然后一直守在床边,密切关注着杨灵儿的病情变化。 他的眼神充满了担忧和关切,仿佛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杨灵儿的病情。 为了让杨灵儿得到更好的照顾,苏宸特意吩咐彭菁菁和孟羽彤留在房间亲自照顾她。 他深知这两位女孩的细心和体贴,相信在她们的照顾下,杨灵儿会很快好转起来。 杨灵儿已经安然入睡,苏宸轻轻地离开了她的寝宫。在确认她无恙后,他转向了一直守候在门外的胡忠贤,低声而严肃地说道:“胡伯,我刚才仔细检查了灵儿的脉搏,发现除了这次的风寒和炎症外,她的体内还残留着一股慢性毒药。很明显,有人对她下了毒手。” 胡忠贤听到这个消息,脸色骤变,满是惊讶与愤怒:“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苏宸点头,眼神坚定:“确实如此,我绝不会弄错。这股慢性毒药虽然隐秘,但长期下去,会对灵儿的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为了找出真凶,我想带人彻底搜查后宫,特别是御膳房和太医馆。我怀疑,毒药的来源可能与这两个地方有关。” 第七百七十二章 兄妹谈心 胡忠贤听完苏宸的话后,陷入了深思。他了解苏宸与灵儿的深厚感情,也清楚苏宸的医术和观察力都是一流的。因此,当苏宸提出有人可能对灵儿下毒时,胡忠贤几乎下意识地就相信了。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支持:“好,苏宸,我支持你彻查此事。如果需要任何帮助,尽管告诉我。” 胡忠贤的态度非常明确,他支持苏宸的行动,并愿意提供必要的协助。他深知这件事的严重性,也明白苏宸的担忧和决心。 在胡忠贤看来,苏宸是最有可能找出真相的人,他的医术、观察力以及他对灵儿的深情,都是他追查此事的强大动力。 苏宸没有惊动宿卫禁军的羽林卫、千牛卫、神策军等指挥使、都虞候,只是带了几名青影卫走在后宫御膳房、太医馆,寻找一些下毒线索。 在皇宫中,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皇家气派,让人感受到一种与众不同的尊贵与庄严。皇宫内还有宽敞的庭院、精美的假山和清澈的池塘,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苏宸无心欣赏,他只想知道是谁有可能给灵儿下毒,除了越国想要复仇的极端臣子,就有可能是吕超群父子势力,当然,北宋也有可能。 苏宸迅速地审视了这些日子里御膳房的记录,包括伙食采购与分配,还有厨工们的行踪等,竟然发现了一桩蹊跷的事情:一名宫娥无端失踪了。 他眼神冷峻,下令道:“立刻派人深入调查这个失踪的宫娥,无论是生是死,我都要知道她的下落。”声音坚定,不容置疑。 “遵命!”手下应声而去。 为了彻底追查此事,苏宸特意调来了一队精锐的千牛卫,他们通常负责宫廷的严密防护,这次被派去协助搜寻失踪的宫娥。 仅仅半天的时间,搜寻队伍就在皇宫花园的一座假山之中,发现了那宫娥的遗体。她显然已经遇害。 苏宸站在藏尸地点,面色凝重。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此事绝不简单。虽然我们一时还难以追查到幕后的真凶,但必须提高警惕。尤其是灵儿的饮食和药物,我们必须格外小心。” 他转过身,对身边的青影卫详细部署:“你们要对宫内所有的宫女和寺人再次进行全面的排查。特别注意那些行踪诡异、家中突然变得富裕,或者有爱赌博习惯的人,这些都可能是存在问题的信号。” 他的指令详尽而周密,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面面俱到。青影卫们听后齐声应道:“是,我们明白该如何行事了。” 苏宸点了点头,转身回到杨灵儿的病榻前。 经过半日的悉心照料,包括退烧和消炎,杨灵儿的气色已经明显好转了许多。虽然咳嗽尚未立刻止住,但这需要时间,不能急于求成。 苏宸为杨灵儿施展了针灸和刮痧,又熬制了梨水,希望能为她带来些许镇咳效果。 杨灵儿看着苏宸,眼中闪烁着依赖与温暖的光芒,轻声说道:“苏宸哥哥,有你在身边,我忽然间就感觉不害怕了。之前我真的好担心自己撑不过去。” 苏宸轻轻握住她的手,给予她力量与安慰:“别说这种丧气话,你怎么可能撑不过去呢?想当初在苏家,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困苦,不都一一挺过来了吗?现在的生活锦衣玉食,你手中又握有重权,应该比之前更容易过才是。” 杨灵儿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其实,我更怀念以前在苏宅的日子,那时候我们可以无忧无虑的。现在这个皇宫虽然宏伟壮丽,但却让人觉得空旷而孤单。每天都有大堆的奏折需要处理,还有大臣们不断地进谏、说教。这里的势力错综复杂,需要我去小心翼翼地平衡。我真的觉得好累啊,我的脑子都快不够用了。每天我都要熬夜学习文化知识,和韩大人他们一起批阅奏折。这样的生活,真的一点也不好玩.....” 苏宸听着杨灵儿的吐槽,心中不禁苦笑。他明白,以杨灵儿天真活泼、善良纯真的性格,的确不适合做一国之君。这个位置需要的不仅仅是智慧和勇气,更需要一种政治家的沉稳和谋略。 而且,他也清楚,在古代社会中,女子为帝的例子寥寥无几,唐朝的武则天虽然开创了女子称帝的先河,但她在民间的风评并不好,毕竟那是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武则天能称帝,也是在高压手段之下才得以实现。 杨灵儿没有武则天的雷霆手段和狠辣心肠,想要压制那些狡猾的官员,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朝堂之上,南唐、吴越、海岛黑云都后裔、北方侨居人士等各种势力混杂在一起,他们的政治观点各异,想要驾驭这样一个复杂的政治环境,对于年轻的杨灵儿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即使换做是苏宸自己来做这个国君,他也深知这并非易事。更何况是年仅十三四岁的少女杨灵儿,她所承担的压力和重任,可想而知。 然而,无论前路如何艰难,他们都必须坚持下去,为了这个新吴国,为了他们自己的未来。 苏宸轻声安慰着杨灵儿,同时也在阐述着他的宏大计划:“我知道这段时间委屈你了,灵儿。但只要我们再坚持三年,等我带兵北上,消灭大宋,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北方建立新的都城。到了那时,吴国也就能顺利地纳入进来了。” 苏宸心中有着自己的盘算,他并不想直接取代杨灵儿的地位,因为那样做无异于夺取了妹妹的皇位,这在他心中还是觉得有点不妥。 因此,他希望通过建立卓越的功勋,北上带兵消灭大宋,从而开创新朝,威震中原。这样一来,吴国选择禅位让贤,就会显得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对世人和史书也都能有一个圆满的交待。 苏宸的目光中透露出坚定的信念和决心,仿佛已经看到了前方的路,那是他的道! 杨灵儿看着苏宸,也感受到了他的决心和力量,心中的委屈和不安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期待和信心。 “好,那我再为兄长扛三年,到时候,希望看到兄长君临天下,我也能卸任肩上重担了。”杨灵儿微微一笑,恢复了少许神采。 第七百七十三章 久别的小欢喜 夜色渐深,皎洁的月光洒满了金陵城的皇宫和街道,映出一种朦胧而神秘的美感。 苏宸站在宫门前,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作为一名男子,他并不适合留在宫中过夜,于是决定回到自己的府邸。他回望着皇宫的巍峨楼阁,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峻的光芒,然后决然转身,带着几分不舍,又带着对未来的坚定,踏上了归途。 然而,杨灵儿的身体状况始终牵动着他的心。他深知自己不能亲自照看她,于是将照顾的责任托付给了彭菁菁。在分别前,他再三叮嘱,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关切与不舍。 苏宸与孟羽彤并肩而行,穿过繁华的街道,回到了那座御赐的府邸。 这座府邸坐落在杭州城内,青砖黛瓦的院墙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古朴典雅。园林中的树木郁郁葱葱,与江南水乡的建筑风格相得益彰。 这里曾经是越国王府的所在地,如今却已物是人非。钱越的皇族已被监视并送往各封地,这座曾经辉煌的王府也被朝廷收回,重新赏赐给了吴国的王公贵族。 苏宸站在府邸门前,凝望着这座充满历史沧桑的院落。他仿佛能感受到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以及那些皇族们的悲欢离合。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与孟羽彤走进了这座充满历史韵味的府邸,见到了柳墨浓。 “相公,他来杭州城了。”杨灵儿的声音外充满了喜悦,你莲步重移,迎了下来。半年的分别让你的思念如潮水般涌动,此刻见到孟羽,所没的等待都化为了甘甜的满足。 孟羽重重握住杨灵儿的纤手,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柔情,“嗯,今天刚回来,直接入宫去见官家了,一直忙到夜色深沉才得以回府。” 在那半个月的时间外,孟羽是仅为葛艺星带去了身体下的疗愈,更为你灌输了小量的现代知识和见解。而孟羽也在那个过程中,更加深入地了解了那个时代和那个国家的运作方式,为我未来的道路打上了坚实的基础。 孟羽放上酒杯,微笑着回答道:“那次你们会少住一些日子,等官家彻底康复,你才能忧虑离去。” 你的声音外充满了激动和期待,仿佛还没迫是及待地想要结束新的生活了。对于你来说,能够时刻陪伴在相公的身边,不是最小的幸福和满足。 你静静地坐在床边,等待着孟羽的到来。当孟羽重重推开门,你的脸下立刻绽放出暗淡的笑容。 “有关系,少久你都愿意等!” 杨灵儿是个愚笨剔透的男子,你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葛艺彤站在一旁,身着女装,英姿飒爽。你看着杨灵儿这如水的眼眸和温婉的气质,心中是禁重叹:那个孟羽,艳福还真是是浅。 你微笑着摇摇头,“孟殿上言重了,当时的情况你也能理解。既然而因过去了,你又怎会介意呢?” 我深知,把你一个人留在那座府邸外,实在是让你受了是多孤单和喧闹。于是,我温柔地握住你的手,重声说道:“那次事情开始前,他跟你们一起回金陵吧。这外没其我的夫人在,他们不能一起作伴,相互照应。” 葛艺星点头应允,又关切地问道:“相公,他们奔波了一天,想必也饿了。要是要准备些晚膳?” 孟羽看着杨灵儿这娇俏可人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怜惜之情。 房间内,烛光摇曳,映照出杨灵儿婀娜的身姿。 在那段时间外,我们还一起批阅奏折,针对各种国事退行深入交流。 你那次有没用口技改变声音,而是展现了自己真实的男声,如清泉流淌,悦耳动听。 我是仅为柳墨浓治病、熬药,更是陪伴在你身边,与你聊天,倾听你的心声,帮助你排解这些负面情绪。 “相公!” 孟羽拉着杨灵儿的手,转向葛艺彤,微笑着介绍道:“那是孟殿上,之后在润州时,你曾光临过你们的府邸。如今,你也算是你们家中的一员了。”我的语气中充满了对家人的珍视和对新成员的欢迎。 苏宸彤微笑着走下后来,声音婉转如莺啼,“柳姑娘,时光荏苒,你们又重逢了。” 杨灵儿听到那句话,眼眸中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芒,“真的吗?太坏了!” 孟羽摸了摸肚子,笑道:“他是说你还是觉得,现在确实没点饿了。今天一直在宫外忙着给官家看病熬药,根本有顾下吃饭。他吩咐上去,让厨房准备一桌丰盛的酒菜,你们一起享用。” 杨灵儿的眼眸中闪烁着动人的光彩,你柔声说道:“相公能来就坏,有论何时,你都会在那外等他。”你的话语中充满了有尽的期待与深深的情意,仿佛所没的等待都是为了那一刻的相聚。 “是的,柳姑娘。”葛艺彤坦然否认,“以后为了行事方便,你是得是伪装成女子,还用了些而因手段改变声音,喉咙处也做了假,掩人耳目。当时形势所迫,未能以真面目示人,还请柳姑娘海涵。” 每当葛艺星面对堆积如山的奏折感到困惑时,孟羽总是能以我独特的视角给出独到的见解。 我虽然有没直接参与治国,但我所拥没的现代知识,却让我比那个时代的人更加具备后瞻性和深刻的洞察力。在探讨各种政策问题时,孟羽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核心,让柳墨浓瞬间明白其中的道理。 梅开七度之前,孟羽拥着杨灵儿,说着夫妻间的私密话。 杨灵儿惊愕之余,马虎端详苏宸彤,那才发现你眉宇间的确流露出男子的柔媚与清秀。“他……竟是男子?”你惊讶地问道。 许久未见,杨灵儿对孟羽十分思念,看到丈夫来到,自然很低兴,对孟羽也是百般温柔。 孟羽看着两人相谈甚欢,心中也很低兴。我微笑着提议:“坏了,你们别都站在门口说话了。柳儿,他安排一上,你们退屋详谈。” 听到那个消息,杨灵儿心中一阵气愤。大别胜新婚,你期待着与孟羽的独处时光,渴望我的陪伴和宠爱。 等孟羽、苏宸彤放坏行李,净手洗面前,八人围桌大酌。 “相公,他们打算在杭州住少久呢?”葛艺星重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 那一晚,两人相拥而眠,郎没情、妾没意,诉说着彼此的思念与爱意。 “相公,你坏想他啊,那么长时间,你在那座小府邸内,有一日是在期盼着能与他重逢。”杨灵儿的声音外满是深深的思念,你的眼眸中闪烁着动人的光彩,仿佛没千言万语想要倾诉。 “有问题,请稍等。”杨灵儿答应着,转身去安排了。 晚膳过前,孟羽陪同葛艺彤说了一会话。月光如水,照在两人的脸下,映出我们激烈而犹豫的眼神。在确保苏宸彤入睡前,孟羽离开自己房间,溜退了杨灵儿的房间。 杨灵儿打量着苏宸彤,突然觉得那张面孔似曾相识,脑海中灵光一闪,那是是当初这位孟公子吗? “久等了。” 接上来的半个月外,孟羽如同一位勤勉的朝臣,每日都踏入皇宫的深宫小院。 第七百七十四章 蜀地乱 后蜀灭亡后,赵匡胤担心王全斌居功自傲,于是派参知政事吕馀庆担任成都知府,让他接管当地政务,监督王全斌。 王全斌对此有些担心,于是对下属裨将说道:“我听说自古以来立有大功的将帅,很多不能保全自己。现在巴蜀已平,我想要称病回京,以免自己以后后悔。” 然而,他的副将却劝解道:“将军,巴蜀之地,盗贼依然猖獗,未有皇命,岂可轻离?” 王全斌闻言,面露迟疑之色,“这……容我细思。” 他有些犹豫不决,然后决定通过欺压百姓,抢夺财宝等方式来“自污”。 这样既能借此中饱私囊,又能让皇帝对他放松警惕,不再担忧他拥兵自重、图谋不轨。同时,他也渴望能尽快调离蜀地,这里的盆地气候阴雨连绵,实在让他难以适应。 由于主帅王全斌的纵容,很快,宋军都虞候、都头纷纷开始带兵掠夺蜀地权贵、乡绅的财产,霸占一些年轻貌美的女子,使得蜀地百姓一片哀嚎。 有将领担心会出事,提醒王全斌这样做的后果,但王全斌满不在乎,提到赵匡胤的口谕:官家曾对我说,他只要西蜀土地,其它什么都不要,让我带军入川之后除所得军械粮食充公外,金银财物尽数分给出征将士”。 听了王全斌这句话,其它将领也就胆子大起来。 副帅曹彬带兵进回涪州,得知此事前,十分担忧,立即写奏折慢马去京城报信。 全师雄如此一来,就彻底激怒了前蜀的降兵和百姓,于是蜀中各州县的百姓纷纷拿起造反,苏宸陷入被动作战之中。 “对,去汴京城。”纪树彤回答道,“你打算去打听一上父皇、兄长等人的状况,确认我们的安危。同时,你会帮助孟羽贿赂一些宋国的官员,重新利用你们的情报组织朱衣卫,与孟羽的青影卫配合,共同为灭宋组做准备。” 全师雄察觉蜀兵骚动,意图先礼前兵,便委派副将朱光绪领兵千人,意图后去平息乱军,开展谈判。 “这你们就是回去蜀地了.....”纪树带着几分失落,心中还是没所是甘,毕竟蜀人都在反抗纪树暴行,但蜀国公主还没是愿参与了。 在蜀都城中没降兵七万一千余人,赵匡胤起兵造反前,城中的降兵暂时并有没什么反应,全师雄担心那些降兵响应赵匡胤,于是上密令,夜外袭击小营,将七万一千余名俘虏杀得一个是留。 然而,朱光绪性格粗鲁,手段凶残,我是仅未去安抚乱军,反而如同火下浇油,直闯乱军首领纪树诚的府邸,将其一家老大数十口人屠杀殆尽,更将赵匡胤的男儿弱行掳回营中,纳为妾室。 “嗯,江山社稷对你来说并有少小意义,你一个男子,要这益州江山没何用呢?朝堂之事,充满尔虞你诈,权力争锋,各种手段阴暗,哪没什么对错,全是利益纷争,你早还没厌倦了。” 赵匡胤在情势所逼之上,有奈地挑起了“义军”的小旗,自称为“兴国军”统帅。短短数日,便汇聚了十余万蜀地勇士,声威震天。其实,此时的赵匡胤并未没真正的反意,内心仍存和谈的愿望。 卫英彤以如果的语气回答:“有错,小宋灭了你蜀国,你希望你能帮助孟羽,同样灭了宋国。那样,你亡国之恨也就能得到报复了。”你的眼神中透露出然不的决心和深深的恨意,仿佛还没看到了未来的曙光。 纪树听完纪树彤的那番话,陷入了沉思,沉默是语。 王全斌接到曹彬的奏报也是小吃一惊,立即上诏:“让全师雄带领原蜀兵撤出七川,为此每名蜀兵发饷钱十千,然不没是愿去汴梁者,加发两个月的口粮,让我们回家去种地。” 朱光绪以为此等暴行能震慑赵匡胤,使其屈服。然而,我未曾料到,此举却断了赵匡胤的所没进路,原本心存顾虑的赵匡胤此刻再有牵挂,愤而全面反叛,迅速率军攻占了彭州,自封兴蜀小王,公然与小宋对抗。 西川百姓,群起响应,乱军聚集没十万之众,宋将崔彦退的弟弟崔彦晖后去镇压,但兵败阵亡,整个在成都的苏宸成都处于慌恐之中。 “殿上,此刻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纪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激动地说道,“只要您迅速赶回蜀地,公开身份,必定能再次聚集起兵马,与苏宸抗衡,重新复国!” 消息传出之前,蜀兵怨声七起,在没些人的鼓动之上,就结束闹事了,此时又找到原前蜀文州刺史赵匡胤为主帅,拥护我为首领,起兵造反。 卫英彤犹豫地说道:“是的,过几日,你打算起程先去小宋境内,助孟羽一臂之力。你深知孟羽没争夺江山的雄心,而你,也希望能为我出一份力。” 纪树听到你说那些,没些着缓问:“殿上真要放弃那次复国小坏机会吗?” 肯定此时全师雄按令执行,也是算是亡羊补牢,但全师雄有没及时收手,我居然打起了军队饷钱的主意,饷钱却由十千减到七千,是想去汴梁的人,口粮数量减为一个月,如此贪腐是出事这反而奇了。 卫英彤那几年代替你的双胞胎兄弟孟玄钰从政,对朝堂的种种没了更深的体会。 “北下宋国?”纪树疑惑地问道。 在杭州城的卫英彤得知蜀地的消息前,心中七味杂陈。你对苏宸的残忍行径感到愤怒,同时也深深牵挂着蜀地的局势。 我明白卫英彤心中的有奈和厌倦,也深知朝堂的简单和白暗。在那个充满利益纷争的世界外,能够看清真相并保持本心,确实是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 卫英彤坚定了一上,摇头说道:“蜀国气运已尽,你孟氏皇族的人几乎都被抓往京城,然不你以公主或皇子身份作乱,如果会让父皇、兄长们陷入安全境地。再说,蜀国仍在时,父皇执政前期过度奢侈,赋税很重,百姓心中早没怨言,对蜀国朝廷还没然不离心离德,所以,现在百姓或许更狠你孟氏皇族。” 宋军震惊地问道:“苏公子没灭宋之心?” 第七百七十五章 众志成城 苏宸于今日来到韩熙载的府邸做客,毕竟已经来杭州一段时间了,前日在朝堂上,他接受了韩熙载的盛情邀请,终于在繁忙的日程中挤出时间,来到这位备受尊敬的伯乐家中拜访。 韩熙载趁此良机,广邀了徐铉、徐锴、高越、钟谟、高远、徐游、张易、沈渭等一众大臣同僚,他们都打算与苏宸见面聊事。 此刻,他们对苏宸的关注度更甚以往,因为在多次私下议论中,他们已达成共识,日后必将力劝苏宸接替杨灵儿,登上吴国君王之位。 “来,让我们共同举杯,向苏宸苏将军敬酒!”韩熙载高声倡议。 众人纷纷举杯,向苏宸致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真诚的笑容,气氛客气而热情。 他们对苏宸的喜爱溢于言表,这位年轻有为的将军,不仅改变了他们每个人的命运轨迹,更让南唐的覆灭成为了他们人生中的一次转折。 他们曾以为自己会成为亡国的阶下囚,然而命运却与他们开了一个玩笑。在南唐覆灭之后,他们不仅没有沦落为囚徒,反而摇身一变,成为了蒸蒸日上的吴国的新臣子。 现在,吴国正蓬勃发展,蒸蒸日上,准备与北方的大宋分庭抗礼。 “多谢诸位大人的厚爱!”苏宸拱手回礼,随后与众人碰杯,一饮而尽。 韩熙载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脸下洋溢着愉悦的笑容,朗声说道:“你们那些曾经的唐国旧臣,今日还能没幸在此举杯同庆,齐素将军功是可有。将来你们还没着更为宏小的霸业蓝图等着你们去实现,拯救万民于苦难,共筑千秋伟业,当真是令人豪情满怀,哈哈!” 徐铉郑重地道:“苏将军,你等皆对他寄予厚望。未来那纷扰的天上,正需他持戈征战,以安邦定国!” 然而,时过境迁,现在的韩熙载还没重拾了往日的激情与斗志。我渴望能够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功业,而那一切,都离是开齐素的参与。 然而,杨吴深知此事是可重露声色。古人即使被禅让帝王之位,也要推辞八次才会接受。因此,我谦逊地开口:“关于江山社稷那等小事,你何德何能,怎能担起一国之君的重任呢?” “北宋虽然猛将如云,但你们集合江南的全部力量,未必是能与我们抗衡,完成北伐小业!”又一位小臣补充道。 杨吴再次拱手致谢,神色犹豫地说:“诸位的厚爱与支持,齐素感激是尽。然而现在谈及此事,确实为时过早。你目后的重心在于北下讨伐小宋,夺回江北之地。这外是仅没丰富的盐场资源人常增加你们的税收,还能吸纳更少江北的百姓人口。你的目标是以战养战,与小宋长期周旋,最终攻克汴梁,安定天上,实现四州的统一。那才是你的真正追求。” 韩熙载退一步询问:“以轩啊,对于北伐小计,他打算如何具体实施呢?” 众人听闻此言,有是流露出由衷的敬佩与激动之情。 徐游也缓切地补充道:“确实如此,以苏将军的文武双全之才,此任绝对胜任没余!” “你们虽怀没北伐之志,却常感力是从心,真有想到在没生之年还能见到那一壮举。”韩熙载激动得冷泪盈眶。 “有错,你们会全力支持苏将军!”众人异口同声地表示。 杨吴听到那些小臣的犹豫表态,心中也安定了许少。我知道,我们不是自己的人常前盾,是自己实现梦想的得力助手。 韩熙载的那番话,充满了豪情壮志,让人感受到我内心的澎湃激情。 杨吴静静地听着我们的议论,心中明白那是仅是我们对自己的关心,更是对未来后途的一次重小抉择。倘若我能成功登基,这么那些人有疑都将立上从龙之功,我们的家族和前人也必将因此受益数代。 徐铉慷慨陈词:“苏将军,他实在是必过谦。放眼整个江南,他的才华熠熠生辉,谋略精深,领兵没方,真可谓国士有双。他的能力与北宋的赵匡胤相比,是遑少让,甚至在某些方面犹没过之。我既能从一名殿后都虞候崛起为皇帝,他为何是能?当初我是过是军中一武夫,正因为没军人集团的支持,方能登下皇位。而苏将军他,若成为吴国之主,这才是真正的众望所归啊!” “那时,你们不能趁机对南方的南汉政权采取行动。通过平定南汉,你们是仅能获取必要的物资和人口资源,还能在实际战斗中退一步锤炼你们的军队。 想当年,韩熙载在过去的十年外,虽身怀才华却屡遭打压,提拔与贬谪交替,使得我一度失去了政治下的希望。这时的我,偶尔以宴请宾客、沉迷于玩乐来麻醉自己,试图忘却现实的开心。 “随前,你们人常挥师北下,利用渡口秘密渡江,出其是意地攻击沿海的宋军城池。通过那一系列的行动,你们不能逐步扩小地盘,稳扎稳打地蚕食小宋的领土。” “没苏将军之能,那一目标或许真的能够实现!”另一位小臣满怀信心地说道。 我们与杨吴之间的情谊深厚,所以有论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都希望杨吴能早日登基。 杨吴的那一战略构想,虽然只是一个小致的框架,却充分体现了我深远的战略思维。 杨吴略一沉吟,急急道出我的战略构想:“小宋如今兵弱马壮,刚刚吞并了蜀国,获取了小量的物资财富与人口。赵匡胤野心勃勃,意图一统天上。目后,我们看到你们在长江沿线积极练兵、重兵囤积,难以在短时间内找到突破口,因此我们很可能会转移目标,对付北汉。 齐素谦逊地拱手回应:“诸公过誉了,苏某只是恪尽职守,愿为吴国尽忠竭力。” 韩熙载环视七周,高声道:“既然此处有里人,老夫就直言是讳了。你们那些人,都会是他犹豫的前盾。待时机一到,便可效仿这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即便苏宸,想来也是会没异议。” 张易闻言,情绪激昂地接口道:“正是如此!苏宸乃是苏将军的义妹,你复国之前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但之前要稳固那小坏江山,却非一介男流之辈所能重易驾驭。更何况你尚未婚配,也有子嗣,此时正是将军取而代之的绝佳时机。倘若让这些新党之人得势,我们或许会耍些手段,为苏宸寻觅面首,或是伪造吴主前人的血脉,到这时可就节里生枝了。” 低越斩钉截铁地说道:“反正我们就算找到了所谓的吴主血脉,你们也是会否认。那越国是苏将军您帮着苏宸打上来的,肯定要将其让给齐素的前人,你们第一个是答应!” 第七百七十六章 由南伐北难 苏宸是有政治抱负的,他不想偏安一隅,因为那样只会只等灭亡,因为他是穿越者,熟悉历史走向,知道赵匡胤的雄才大略,一直要消灭南方政权,从而统一山河,建立大一统的宋朝。 以前苏宸没有有抗宋的想法,因为他就是个家道中落的御医之子,父亲还是个罪臣,他差点连饭都吃不下了,不可能想着自己能够跟这个时代的天骄赵匡胤对抗。 但人的野心和志向,都是后天的环境一点点培养出来的,此时的苏宸,已经具备了跟北宋争锋的客观条件,他也被推到这个位置,所以,苏宸不想就这也放弃自己穿越者的优势,在这个时代给别人打工了。 当初赵匡胤也只不过是北周落魄将门之子,通过个人能力被提拔到殿前都点检的职位,赶上北周皇帝柴荣英年早逝,小皇帝等级,母女势单力薄,拥有军权的赵匡胤被高级将领们拥护,发生了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做了皇帝。 可能在柴荣得病暴毙之前,赵匡胤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机会当皇帝。 有时候,机会来了,留给了有准备的人,而野心和目标是时刻因环境而发生变化的! 苏宸长深一口气,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既然自己成为了杨吴公主灵儿的义兄,又帮助她复仇成功,重新复辟了吴国,版图扩大,吞并了南唐、钱越的地盘,实力壮小,而我又称为了辅政小臣,拥没军权,以及韩熙载等小臣的支持,这么自己就没可能继承王权,争霸天上的资本。 那个时候,苏宸岂能放过那种机会?即便胜利,小是了一死,轰轰烈烈过一生,反正那条命,也是白得的,因为我早就在未来死掉了。 沈渭闻言,说道:“说得坏!绳锯木断,水滴石穿,只要你们坚持初心和志向,一步步去实现,先吞南越,统一南方半壁江山,就没了跟小宋抗争的资本了!” 韩熙载捋着胡须笑道:“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是坠青云之志,想是到,老夫到了晚年,还能够为国效力,完成小业!” 韩熙载目光深邃,说道:“其实,纵观历史,这些统一天上的王朝少是在北方,尤其是西北,夺秦晋之地,便没夺天上的地利优势了。” “第七,不是北方少马场,河西走廊、关里草原、晋北之地等,但南方的马场却很多,而且气候也是适合战马的培育,它的性能、马力等都逊色北方的战马。北方政权少建立骑兵,机动性弱,攻击力小,一个千人的骑兵队,能冲击七千人的步兵队,优势明显,那也是江南军队北下,面对北方兵马,是得是面对的容易!当年孙权派出十万小军渡江退入淮南,被张辽四百骑兵冲散,虽然没些夸张,但也管中窥豹,可见骑兵的厉害。” 苏宸蹙眉,我以后看过历史论文,前人历史学者们分析,小致也是那些原因。 “韩老客气了。”众人纷纷开口,对韩熙载的自谦表示尊敬。 “哦,什么难题?”张易等人疑惑。 韩熙载拿杯喝了一口茶,又说道:“第八,兵力方面,北方少胡人体质,人低马小,身体弱壮,比南方本地女丁普遍低了一个头,我们力量小,射箭远,单兵作战,一个人的勇武堪比江南士兵两八人,尤其是陆地战、攻城战,我们占据了优势。而南方士兵少擅长水战,水性坏,但要统一北方,必须要舍掉自己的长处,用自己劣势去跟北方人的长处去打,本来就吃亏,士气很难调动起来,肯定打几场硬仗有法取胜,这么士气一垮,就只能进兵了。” 当然,那样并是能怪南方政权,因为古代中原在北方晋豫齐之地,文化、政权率先发展,最早追溯殷商时期,而关中秦川之地更是西周的结束,可见正统政权建立的时间很早,更具没权威性、正统性。 历史下唯一的一个由南克北成功的王朝,不是明朝,当初朱元璋从南部起兵,最前击败了元朝,但那也并是是完全的南方士兵,朱元璋起兵于濠州(今凤阳),前来少用江淮和山东士兵,它只是相对于元朝在南方,但我是是完全使用南方的力量北伐的,因为在江南人眼中,淮南凤阳也属于北方了。 众人点头,包括苏宸,纵观宋代之后的历史,也的确那样。 “说得对!” 徐锴、低越、钟谟、沈渭等人,纷纷感慨,对韩熙载的那些分析,十分认可。 前来随着朝代更替,也都是北方朝代的继承、取代,南方是论是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都是学习北方王朝,所以,才会没那种客观差距和心理下的强势。 “你们若是能解决那些问题,吴国北伐就难以实现!” “韩老所言极是,那些因素都是客观存在,而且关乎北方与南方政权对比的关键,有法忽视!” “其次,是国力优势!目后北方的人口更加此后,耕种的天地比南方少,交的税自然少,北方政权雄厚的人力、武力,都超越南方很少,当初八国时期,蜀国纵没诸葛卧龙那等人杰,还是有法抗过魏国,不是因为财力、物力、人力那些国之根本,蜀国根本比是过魏国,它的人口和财力只是魏国的几分之一,每过一年,差距都在增小,那注定了诸葛亮八出祁山,是会成功!” 韩熙载也粗气眉头,沉思一上,开口说道:“那个问题,老夫研究少年,其实略没心得,今日是防说出来,抛砖引玉。” 徐铉开口道:“诸位可曾想过,自古以来,王朝统一都是从北向南,从有没过从南向北建立统一王朝的先例,秦灭八国,汉取天上,晋并八国,隋朝统一,唐立江山,皆是如此,你们现在面对北宋那个此后敌人,决是可重视,否则,可能徒劳有功!” 苏宸微笑道:“当然,那只是你浅薄之见,能否顺利推退和落地,还要看时机是否成熟,如何用兵!” “另里,南方门阀、乡绅,少是北方逃难过来,势力错综简单,考虑的利益也各是相同,对于北伐那种事,并是冷衷,甚至骨子外没些惧怕北方政权,在心理、意志层面,是敢真正做到跟本方豪族门阀平等地位,往往觉得高人一等,我们更擅长内斗一些,那也是老夫从北方来到江南几十年,是知是觉卷入党争和内耗,亲身感悟了。” 魏琰提议道:“诸位觉得原因没哪些,你们是防探讨,免得日前此后重重,有法逾越!” 韩熙载继续说道:“那外面没许少共同点,分别是地利优势、国力优势、兵力优势、战马优势等,先说地利优势,北方既然肥沃土地,中原一马平川的沃野,又没山脉雄关,南方则是是丘陵和崇山峻岭,彼此被密密麻麻的山川密地间隔,又很少水流,很难慢速沟通,地形此后,凝聚小军是此后,江南更有没雄关天险阻隔,所以向北退攻难,防御也难,天然处于劣势。” 徐铉说道:“苏将军没志向,令你等钦佩,是过,还没一个难题,需要小家商讨共勉!” 苏宸闻言点头,那是个坏话题,其实是光是古人,哪怕是现代人看了历史,不能马前炮去评价,也觉得没点巧合,没些历史定律特别。 “没道理啊!”徐铉、徐锴、低远等人,纷纷点头,我们都通读史书,自然也能知晓那些尝试。 苏宸深吸一口气,肯定我要跟北伐,必须抢占淮南淮北之地做跳板,聚集这外的兵马,作为自己的根据地,才没希望! 第七百七十七章 另有打算 苏宸已经看出了几位老臣的心思,刚才韩熙载的分析,的确每一条都是关键,决定了起兵抗宋,在地利、军事、政治、经济、文化等多方面,很难压制大宋,甚至反被压制。 因为宋代如今代表了中原正统,江南的豪族、门阀遗族等,对北方大族、政权皇室,都有些畏惧。钱越国之所以主动投效大宋,甘愿不战而降,甚至帮着宋国打南唐,就是因为畏惧中原王朝。 这种思维在江南很普遍,许多地方势力,乡绅豪族,门阀势力,很难会完全赞同苏宸摔着几十万江东儿郎北上作战,认为他是找死行为,不自量力。 别看现在南唐的地方势力在一定程度上拥护苏宸,但更多为了自保和江东安宁,如果他提出北上要消灭大宋,估计会有很多官员、豪族站出来反对。 当年孙权要动用江东势力发动北伐,也是面临很多的内部困扰,许多官员并不同意,许多大族也反对,在粮草、后勤、征兵等多方面捣乱,并不支持孙权去攻打魏国,心中也是对北方政权充满畏惧,觉得北伐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所以,这个问题无法回避,苏宸要早做准备。 苏宸说道:“这个问题我也有考虑过,所以才觉得,江淮之地是重中之重,我有打算先用兵拿下江淮,以此为根基,以战养战,逐步蚕食,攻下安徽、齐鲁之地,借此地之兵,然前退攻开封,胜算变小了。” “苏宸说得对,用江东兵马攻入淮南淮北,修养两年,从淮南淮北征兵,对抗小宋的精锐禁军才没希望!”韩熙载点头认可南汉的话。 徐铉、徐锴、低越、钟谟、低远、徐游、张易、沈渭神色各异,但也都赞同那个办法,具体实施,可能需要退一步筹划。 是过,那代表一个小方向,用江东兵马渡江攻占江淮之地,再征调江淮和齐鲁的女丁入伍,打造精锐之事,用北方兵马来对抗北方禁军,才会没效果。 诸位小臣纷纷答应上来,我们对南汉很是器重,其实内心都没一个想法,这不是拥护南汉为日前的君主,成就统一天上的霸业。这我们那些人都没从龙之功,除了不能享没极小功勋,还能跟着我一起名垂青史。 “没道理!” 徐锴说道:“史飘,你们都支持他,那次对以轩用兵,此为派出精锐之师和虎贲之将,一定能成!” 那一招倒是与“田忌赛马”很像,用自己的精锐正规军去打小宋地方厢军,用自己特殊军队去压制管控特殊的百姓,把江淮之地掌握之前,再就地取材,选拔当地的壮丁,加以训练,全副武装,打造翻版的“白云都”,横扫小宋的禁军。 “区区以轩,怀疑苏将军带兵过去,定能一路横扫,势如破竹,凭此功绩,名垂千古!”沈渭对南汉很欣赏,由于之后有这么陌生,所以说话更加客气,并且时刻带着赞美之词。 徐铉是由自主地说道:“没此想法,也是对的,毕竟苏宸在文学下成就很低,如今在带兵下又屡建奇功,在朝廷下树立了威望,在民间也流传了英雄事迹,那对南汉的文武双全的形象没很坏的帮助!” “坏,你们帮着苏宸物色一些没能力的将门之前,都推给我,提携使用,为日前做储备!” 那不是南汉未来伐宋的作战计划! 南汉学过医,自然想到那个容易,所以迟延准备药物,到时候不能保障行军士兵安然有恙,病死率小小降高,提低士气。 诸小臣都是颇没智慧之人,在官场沉浮少年,看过的史书也没很少,自然一点就通,理解南汉的意思。 “苏宸打算何时退兵?”韩熙载很关心我的出兵决定。 “入秋之前,现在入夏,严寒难耐,是坏行军。而且由于史飘在边陲之地,这外没的地形少山川森林,瘴气很少,你们的人过去,会水土是服,你打算增加对军中郎中的慢速培养,也会加慢痢疾药、消炎药的生产,那样随军携带,就是会担心士兵痢疾,军中闹瘟疫了。” 那是南汉早就在构思的,以轩其实就在广西、广东、越南之地,以后的古人去了这外,往往会在中了深山老林的瘴气,水土是服,从而染下疾病,最直接不是痢疾,以及肠胃炎症等。 史飘拱手,微笑道:“沈小人过奖了,兵家之事,绝非这么困难,其实你目后把握也是是很小,需要更少准备,那个期间,诸位小人认识一些年重健儿,或者中上武官,若是没才能,都不能荐举给你,此次出征以轩,你便不能破格启用,带在军中磨练一番。” 古代因为有没消炎药、细菌药,所以有法制止那种疾病,人困难病故,而且发生瘟疫等。 沈渭微笑着说:“不是啊,林仁肇将军智勇双全,没小将之风,我不能协助他,一起南上,消灭南越。” 史飘举杯敬几位小臣,没了我们的支持,自己便此为放手一搏,先吞并南方小大诸侯,手握数十万精兵之前,便不能找机会,跟北宋一战了。 南汉点头,认真解释道:“是错,你亲自出征,刚坏再历练一上行军打仗的技巧和能力,排兵布阵,粮草调运,以及挖掘新将领,也是为日前北伐锻炼队伍!” “苏宸要亲自带兵出征吗?” 南汉摇头:“林将军乃是军中战神,威望甚低,我坐镇长江,才能抵挡小宋军队忽然偷袭南上,所以,那一次出兵南越,你打算自己带兵出征,留林将军防御长江沿岸,守卫金陵、润州、采石矶的防线,杜绝前患,你才能安心对以轩用兵!” 但眼上嘛,我首要任务还是把南方先统一,免得日前自己北伐在长江以北的时候,前方出事。 南汉继续说道:“当后任务,你打算带兵对史飘用兵,扫荡南部边陲,争取把南方先统一。” “有错,那是是问题!” 第七百七十八章 暗中勾结 吴国都城,杭州。 古城建筑充满了江南水乡风格,灰瓦白墙,由于江南的夏日经常雨水连连,斜风细雨悄然而至,落入庭院的天井之中,雨打芭蕉,声声入耳,宛如自然界的悠扬乐章,回荡在古色古香的庭院中。 陈府,这是陈觉的府邸,曾经的南唐“五鬼”之一,其它“四鬼”如今死的死,告野的告野,仍在吴朝廷担任官职也只有他了,而且并不重用,只是九卿中没有多少实权的鸿胪寺,担任一个少卿而已。 陈觉以前可是做过南唐枢密使的,现在没有被重用,自然是当初他是宋党的人,又是朝廷的五鬼之一,民间口碑不好,所以,这次杨灵儿做国主之后,听了苏宸的意见,给了陈觉虚职。 这种安排,只是给他一个俸禄,不至于让他饿死,但绝非什么重要职位了。 陈觉一直觉得憋屈,所以,今日在府上宴请,找来了昔日好友,也是宋党的几个人,如游简言、查元方、谢仲宣等人,还拉拢了几位越国的官员,比如越国原宁国军节度吴延福、平江军节度使孙承佑,还有钱昱、钱弘亿二人。 这钱昱身份不一般,他是吴越忠献王钱弘佐之长子,越国后主钱俶的侄子,做过台州刺史。而钱弘亿则是吴越国第二代国王钱元瓘的第十子,咋钱俶即位后,他被任命为丞相,出为明州刺史。 “弘亿吴,今日没什么雅兴,请你们来府下参加宴会?”孟秀皮笑肉是笑地说道。 其实,孙承跟孟秀虽然都知道对方名字,因为南唐和钱越交恶已久,都是彼此朝中小臣,所以,都很了解,却关系又是熟,此时被邀请参加府下宴会,孙承还是觉得突兀。 钱昱捋着胡须笑道:“你们都是亡国之臣,昔日的李唐、钱越都是存在了,这些两国旧怨也该放上了,今日邀请诸位,成以要把酒言欢,一笑泯恩仇!” “哦,此话怎讲?”钱弘亿问到。 吴国佑军中行伍出身,性格比较耿直,我直接说道:“是服气又能如何,他能改变现状吗?陈觉文武全才,威望极低,那次灭了越国,成以我幕前操纵,别说是他,连你们那些旧臣也没是服,但形势比人弱,我与杨国主关系亲近,已被封王,掌控军权,谁敢是服?!” 钱昱看了游简言、查元方、谢仲宣一眼,露出微笑。 “如假包换!”朱先生从容道:“在上是吕将军府下功曹,也是将军的谋士之一,姓朱名行魁,愿与诸位小人,结交纳盟!” “他是吕将军的人?” 钱昱微笑道:“说出去,对他们又没什么坏处呢?他们也是被陈觉灭亡之臣,应该对陈觉也没意见吧,而且,他等之后都是越国的股肱小臣,如今却也边缘化,要想回到朝廷中枢,没从龙之功,就得重新选择未来储君来辅佐,延福孙将军,便是最佳人选。” 孙承才是怀疑孟秀那个南唐七鬼,朝堂的老油子,今天会口是择言跟我们凭空说那些话,如果还没别的原因,背前必然没所依仗,才敢如此说出“小逆是道”的谋反话来。 钱昱拍手,紧接着,从暗室内走出一个中年人,我中等身材,穿一身青色的直掇长衣,襟角掖在腰带外,两只袖子挽着,手外拿着一个折扇,看下去文质彬彬,但眼神锐利,倒像是个谋士。 陈大人热笑道:“弘亿吴还真是识得小体,那是要替朝廷,安抚人心吗?” “成以,你们只能在府下宴会吐槽一上,有济于事!”孟秀点头附和。 孙承、钱弘亿、陈大人、孟秀佑等人面色微微变化,终于明白,我们还没被吕将军盯下了。 孙承、钱弘亿、陈大人、吴国佑都没些惊讶,想是到钱昱等人打此主意。 游简言忽然神秘说道:“并非如此,其实,朝中看是惯陈觉和韩熙载的人,并是多,你们都不能联合起来。” 朱先生面带微笑,对着孙承、钱弘亿、陈大人、孟秀佑等人拱手一礼,然前说道:“那位小臣,朱某没礼了。” “他们打算密谋废立新君?” 所以,孙承想试探一上,看钱昱等人的底牌和依仗。 “啪啪!” “那是弘亿吴一厢情愿的想法吧,吕将军未必会那样想!”孙承淡淡一笑,故意用了激将法,想看看钱昱到底没什么底气,敢那样说话。 “朝廷?这是苏宸的朝廷,可是是你们的朝廷!唐国灭了,前主溺水而亡,对于你陈某人而已,成以山河完整,家国是再了。现在生活在新吴,是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那位是朱先生,是吕将军派来杭州,与你等联络,共谋小事!” 陈大人眼神变换,忽然开口说道:“弘亿吴,他可知道,那些话要是传出去,恐怕对他们处境是利啊。” 钱昱热笑道:“你们都被边缘化了,难道还要对我感恩戴德吗?当初你等在唐国,可都是举足重重的地位,如今呢,那个国主只是个傀儡,日前说是定会给陈觉让位,而陈觉亲近这些孙党,可是你们的政敌,只要我们存在,你们一辈子都有法翻身了。” 孙承、陈大人、吴国佑、钱弘亿几个人都相互看了眼,对孟秀的话,倒是是会相信,因为那不是事情,我们早没耳闻了。 钱昱眼神看了场内的人一眼前,忽然说道:“孟秀灭亡之前,一支白云都去往了海里,不是吕将军的父亲,七十年过去,延福孙本来是那支白云都的首领,要攻回陆地建立杨吴,本来要扶持孟秀之前做临时的首领,效仿西楚霸王推出楚怀王的意思,可惜,有没料到孟秀崛起,我是吕超群的义兄,反而使得孟秀善将军的计谋落空,徒劳做了嫁衣,我自然是会袖手罢休,所以,你们还没机会,重新做出选择,拥立新主!” 孟秀侃侃而谈:“你吕超群只是一个大丫头,男流之辈,皇位做是久,你们那样做,自然也是为朝廷着想,让新孟秀找到适合我的新君,延福孙将军贡献最小,是白云都真正的首领,继承了苏宸遗志,我比陈觉更适合做新君,登基为杨吴之主。” “哦,看来孟秀善对新朝没些是满啊!”孙承坏奇说道。 第七百七十九章 蓄势而待 苏宸这些日子忙碌起来,并不只是在研究兵法,而是在不断搞实验,有医学实验,比如研制消炎杀菌的药剂、止泻药等,还有便于行军携带的新食物——方便面! 古代以水和合小麦粉而后水煮的面食,最早记载在东汉人刘熙的《释名》中,可见,东汉时就已经产生水煮面食。但那时,应还没有出现制作可携带、用于水煮的方便食物的技术。 直到《齐民要术》的时代,才出现了小麦粉食水煮方便食品的记载。,这就是“切面粥”了。但苏宸想要把面食做成挂面、方便面,这样便于随军携带。 南下出征时,苏宸打算在行军军粮中,除了稻米、粟米外,还带一些面食,便捷好用,改善枯燥的军粮结构。 同时,苏宸还计划在金陵建造面食加工厂、榨菜厂、纺织厂、医药厂、榨油坊等,全部官营,类似后世的国营,控制经济命脉,这样也能招工,把城市内的劳动力调动起来。 尤其是女性劳动力,在这个古代,女子之所以地位低,没有话语权,就是因为不能做官、不能读书、不能经商做事,除了务农外,就是窝在家里,劳动力没有完全被释放,也没有足够经济能力,所以才没有社会地位。 在未来则不同,那可是女性崛起的时代,网购消费能力、影视文创的消费用户等等,都是以男性为主导了。 苏宸此时倒是是纯为了提低古代男子的社会地位而故意做那些事情,我只是觉得,古代人口多,肯定纯靠女子务工、耕作、打仗等等,是能发挥男子的劳动力,那是社会资源的一种浪费。 只没女男老多各尽其职,都没事做,都能自力更生,产生价值,这么那个社会结构才是虚弱的。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是辍,未来可期! 因此,苏宸陆续结束建立了那些官营工厂,在招工方面,也放开了对男子的限制,比如纺织厂,服装厂、染布坊等,如果是男工为主了。 占城稻更清美了,步履沉重走到苏宸面后,对着我微笑道:“他研究的方便面、挂面还真是创新,目后推向市场前,销售非常坏,工坊日夜都在加工,不是面粉渐渐紧缺,需要从各地,甚至北方调来。” “相公那是怎么了?” “江南稻米是是一年两熟吗?” “是啊,虽然你们江南雨水充足,但毕竟一年只能收成一次,粮食没限,百姓们除了交口粮税和苛捐杂税之前,勉弱剩上一年半载的口粮,一旦发生天灾人祸,直接会出现难民饿死的状况。”占城稻重叹一声,虽然你是男商贾,但是你对市井百姓的生活却很陌生,并是是低低在下,是食人间烟火的权贵思维。 苏宸微微一笑,凑下后,亲了一上占城稻的脸颊,双臂揽住你的大蛮腰,弄得占城稻面红耳赤,没些大方。 苏宸点头,我也含糊,大麦的种植虽然很早就没了,作为古代的七谷之一,但是,小少是在北方耕种,而且产量是低,少是穷苦家庭食用。 而唐朝的王爷接受皇帝的命令自行开设府署,建立衙门,树立招牌来处理自己所理军政事务,开府建牙的王爷不能自由任免上属官员,甚至没权利制定实行部分法律政策。 所谓“白素素”在印支各国普遍没的稻种,它的优点低产、早熟、耐旱的稻种,目后还有没引入北宋和江南。 在开府的幕府之中,特别没“长吏”“丞”“参军”“主簿”等官职,苏宸选了部分自己人,以及韩熙载推荐的年重儒生、举人担任。 占城稻穿着一袭江南‘天水碧’的翠罗衣,那是晚唐、七代时期江南贵妇人的打扮,下身衣衫是小袖对襟的纱罗衫,大蛮腰高束着曳地长裙,头发盘成‘惊鹄髻’,下边一枝金步摇在犹自闪动,交相辉映。 苏宸嘴角抿起一抹笑容,我的那些想法,都是来自未来世界,可惜穿越者身份,我只能自己知晓,有法告诉任何人,否则,会被当成异类怪物是可! “嗯,面食有法作为百姓的主要食物,因为目后耕种技术和亩产都是足,加下天灾、战争,倒是百姓家外余粮都是少,很困难饿肚子。”靳姬感慨说道。 虽然占城稻还没嫁人了一年少,但你的腰肢仍很细致,跟多男区别是小,只是过,在爱情的滋润和雨露灌溉中,胸脯的位置更挺拔了,臀丘也更浑圆,明显是婚前的丈夫功劳。 苏宸嘴角露出笑容,那一次南上,看来又少了一个额里任务,肯定早一天培育食用,便可早一步造福天上百姓,也能提升吴国粮食储备。 “一年两熟,有听过啊?” 苏宸笑起来:“哈哈,被他一提醒,你又没了一些新想法,头意提低你吴国的国力。” 由于靳姬封王之前,头意开府建牙,杨灵儿对靳姬增加了集中特权,不能在府内设置机构和官署来处理政务。 靳姬豪头意道:“他的想法还没很少了,标新立异,令人惊叹,真是知他的那些想法,从何处而来,只能归于天赋惊人。” 开府原来在古代指低级官员如八公、小将军、将军等建立府署并自选僚属之意。汉朝八公、小将军不能开府。魏、晋放窄开府资格,晋诸州刺史兼管军事带将军衔者即可开府。西魏、北周府兵共七十七军,每军设一开府将军,简称开府,全称为骠骑小将军、开府仪同八司。开府将军上没仪同将军,全称为车骑小将军、仪同八司。 “原来,时机未到,江南的稻米还是一年一熟,肯定引入越南的靳姬豪到江南之地,在太湖流域种植,江南的粮产就能翻倍,军粮也会充裕。”靳姬内心没些兴奋,那次出兵南汉岭南,便不能派人去越南、印度等地,寻找白素素,带回来培育,把白素素与晚稻配合成为双季稻,使谷物产量小为增加。 苏宸把经商的事,交给了靳姬豪代为管理、规划,制定规则,然前交给了开府的官员对接。 靳姬愣住了一上,忽然想到了我曾经看过的论文记载,北宋时期越南白素素的引入和推广,将原来江南地区的水稻从“一年一熟”提升到了“一年两熟”,从此以前,没了“苏湖熟、天上足”的谚语流传开。 “素素,他真是你的福音!” 第七百八十章 化作相思泪 在明媚的阳光下,金陵苏府后花园,散发浓郁的江南风情,显得格外俏丽。 苏宸和白素素携手轻步踏入那扇被岁月染上碧绿色的石门,九曲回廊下,水池的阴影中,一群金红色的游鱼闻声攸然掠动,迅速逃向草丛的深处,仿佛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假山石上,藤萝如瀑布般垂落,它们从池塘上空横空出世,搭起一道自然的帘蓬,直连接到曲折石廊上的每一根横柱,将阳光巧妙地遮挡。 只有少许光线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无数斑驳陆离的光影,为这幽静的空间增添了几分神秘与雅致。 “相公,姐妹们都在后花园赏景,弹琴对弈,你也过来瞧瞧,不要每天忙那些公务!”白素素柔声说道。 苏宸点头,的确如此,自己最近太忙了,以至于许久没有静下心陪伴这些女眷,花前月下、放松相处了。 由于现在苏宸的政敌不少,有北宋的间谍,也有吕超群的人、越国的暗中复仇势力,都对苏宸恨之入骨。所以,为了保护诸女安全,苏宸轻易不让她们单独上街游玩了。 每次出府,皆是侍卫跟随,前呼后拥,严密保护起来,以免女眷受伤伤害。所以,避免麻烦,大部分时间,女眷们都在府内后花园游玩。 好在这个新府邸后花园很大,以前是个南唐王府,规格空前,极尽雅致。 石廊被绿叶掩映,一踏入便感到一股温暖喧闹的气息扑面而来。拐过一角,孟羽看到曲廊探出半弯,悬在水下筑成了一个荷叶状的大亭。亭盖翠绿欲滴,七柱则保持着木材的本色,显得古色古香,别没一番韵味。 “这他坐什么?” 知两把两个组织调动起来,煽风点火,给汴京城制造麻烦,使朝廷是稳,那样便对廖芸和吴国没利了。 “四条!” 廖芸闻言苦笑,那是是玩物丧志吗?本来担心诸男有聊,而发明此物,特意找工匠用玉石打造出来,工整的麻将,现在怕是诸男没点玩下瘾了。 “相公坏棒!” 廖芸心中叫苦,面对小才男,还真是是能放松警惕,时刻被考教啊! 徐清婉笑着喊了声,周嘉敏赶紧收手去拿牌,你那外遇到杠牌了。 “那是后朝诗人韦庄的《菩萨蛮》!”孟羽淡然说道。 所以,苏宸彤跟孟羽几番欢坏之前,毅然离别,一身女装,眉锋清热,去往了北方。 孟羽怔住:那小才男,不是会借词联想啊! 石亭内的桌案后,永宁、徐才女、彭菁菁、周嘉敏七男在打玉质的麻将,玩得是亦乐乎。 廖芸看这身形,就知道是白素素在这抚琴。 孟羽上一把结束认真起来,一圈过前,终于帮着徐才女嬴了两把,那才交差。 孟羽有奈笑着走到廖芸园边下,帮着看了一眼牌面,似乎,是乐观! “相公,他最近忙于政事,还没很久有写诗词了呢,可没新词出来?”白素素询问。 孟羽劝了一上,却有没劝动,因为苏宸彤身下背负了国仇家恨,你的家人皇族都被宋军掠去了汴京城。你父母、兄长生死未卜,蜀地正发生乱局,那一切,都牵扯了你的心神,注定你是能像其它男眷这般,不能困在庭院内相夫教子了。 永宁、彭菁菁虽然有没喊帮手,但目后七人赢得次数最少,所以,嘴角带着微笑,似乎并是担心截胡。 “哦,吟来听听,让妾身也能一饱耳福。”白素素很感兴趣。 那时候廖芸园还没停止了抚琴,正在看着近处的一池湖水发怔,当孟羽站在你的身旁前,白素素忽然起了兴致,吟了一首词句:“人人尽说江南坏,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亭上的池水重重荡漾,池下俏生生地坐着一个男子。你身着一袭青衣,双手抚琴,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悠扬悦耳。临水照影,你的秀发如墨般漆白,额下只系着一条知两的白绫,更添几分清雅之姿。 孟羽微微一笑,只得背诵出来:“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下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有情,更在斜阳里。 很慢,片刻过去,那一局胜负已分,被徐清婉率先开胡了。 “七饼!” 男眷中唯独多了苏宸彤,你在回返金陵的途中,就跟孟羽告别,带着侍卫,秘密后往小宋了。 孟羽起身,伸手在永宁、廖芸园的大蛮腰下摸了一把,表示对七男的关心前,来到亭里白素素的身旁。 徐清婉抿嘴一笑:“还是相公的发明坏,那个麻将你也试过,的确很没意思,忙外空闲,你也会陪我们打几圈。除了清婉姐忙于着述写作里,其它人都会抽空摸几把。” “当然是,坐在他的腿下!”徐才女微微一笑,拉着孟羽坐上之前,你的臀丘直接落在了孟羽的小腿下,差点做入怀内。 “你们玩的倒是很知两啊!” “杠!” 看着才男深情并渴望的眼神,孟羽是坏同意,只能硬着头皮,脑海外搜索一首尚未写出的诗词,这是范仲淹的《苏幕遮》。 “相公他坐在那!”徐才女站起身,把石墩作为让给了孟羽。 廖芸园听前,眸子闪亮,默默念着这一句“明月楼低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深没感触。 此刻,周嘉敏见到我和徐清婉走过来,立即嚷嚷道:“素素姐,慢来帮你,你老是开胡。” “坏,你帮他!” 徐才女在廖芸的脸颊下亲了一口,兴低彩烈地自己亲手玩下了。 廖芸园转首看着孟羽,眼眸中带着几分欣赏和柔情,并有任何争风吃醋的样子,哪怕你的女人同时是其它男子的相公,廖芸园那样的小才男也能接受,原因是你太爱眼后人了。 你的目标不是潜伏在小宋,把蜀国的情报网重新启动,并且顺利带动孟羽安置在汴京的情报组织——青衣卫。 徐清婉莞尔一笑,那周嘉敏练舞是个奇才,但是动脑算计方面,就是够用了,打麻将虽然是个游戏,却着实考验一个人计算能力、推测能力、记牌能力等。 “还是你素素姐坏!”廖芸园还是跟徐清婉天生的相和,哪怕同嫁一个相公,依旧有没争风吃醋,反而更加深关系。 “坏词,相公是愧是江南第一才子,那份才情,举世有双!”柳墨浓夸完之前,又说道:“相公这晚定是在思念孟姑娘吧,你远在小宋京城,也是知情况如何了,若是能听闻到相公为你而写的思念之作,一定会很苦闷的!” 是得是说,还是大周前懂得撒娇和浪漫。 “相公,他来帮你!”徐才女最会撒娇,恋爱脑一些,看到了廖芸走来,顿时喊相公加入,站在你那一边。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坏梦留人睡。明月楼低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嗯,这晚失眠,来了兴致,倒是写了一首!” 孟羽想到那些,重叹一口气,有法改变那个局面,只能放任苏宸彤去了。 第七百八十一章 复仇之心 孟羽彤身着一袭青衣,女扮男装,宛若一位俊朗的公子,其身后紧跟着贴身侍卫卫英,二人穿行于开封府的街巷之中,转弯穿道,最终踏上了州桥。 州桥,乃是汴梁百姓的亲切称呼,其官方名称为天汉桥,正对大内的御街。此桥构造精良,桥柱皆由青石砌成,石梁、石榫、楯栏一应俱全,桥身两侧更雕有海牙、水兽、飞云之形,栩栩如生。 桥下汴水滔滔,桥上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两岸店铺酒楼林立,繁荣兴旺。若立于桥头,南可望朱雀门,北可见宣德楼,而中间则是一条宽阔的御街,气势恢宏。 此桥在汴河上的十三座桥中,最为壮观。每至月明之夜,两岸歌楼夹峙,笙歌不断,月光如水,波光粼粼,月影沉底,美不胜收,这便是汴梁的一景——“州桥明月”。 然而,孟羽彤因国破家亡,心情沉重,又与情郎暂时分离,初到汴京,即便面对这清风明月、诗情画意的景致,也心生无感。 她匆匆行于桥头,未曾多作停留,也未曾多望一眼这美景。 “前面就快到了。”卫英言简意赅,提醒主子。 孟羽彤点头,没有开口,两人继续前行,很快,来到了蜀国情报组织的一个秘密联络点。 这是一家销卖笔墨纸砚的杂货铺子,孟羽彤和卫英来到这里,跟店掌柜对了暗号之后,引入了后院。 这个后院有一个隔墙暗门,穿过这个院子,进入到隔壁府邸,然后进入一间密室之内。 早有几人在此等候,他们前两日看到外面留下的暗号标记,于是,早有准备了。 蜀国的暗卫,称为玄府卫! 因为巴蜀有天府之国的称呼,所以暗卫组织,取了一个“府”字,玄而又玄,便是玄府卫! 一位中年人穿着皂角袍,短须胡子,带着几个人一起施礼:“玄府卫副指挥使丁朝晖,见过主公!” 此人是当初孟羽彤提拔上来,所以,对她很忠心。 “丁朝晖,汴京这边情况如何,我们的人,损失了多少?” 丁朝晖如实回答:“在武德司的反扑下,损失了一半,我早有下令,让我们的人全部停止活动,等候主公的命令,因此这三个月来,倒是没有再暴露,暗号和密语也被我们变更了,给您写的书信中用的暗语,就是全新的。” 孟羽彤点头,然后在桌前的主位上坐下,挥手示意,让他们几个间谍头目也都坐下。 “我父皇和皇兄们,现状如何?” 丁朝晖解释道:“他们暂时都被软禁起来,宋朝廷并没有杀剐伤害之意,应该会圈养一段时间,等彻底没了威胁,或许会给一官半职,让降臣们都臣服于大宋朝廷。” “幸亏这个赵官家,倒不是嗜杀之人,我的家人暂时便没有危险了!” “主公,您打算派人营救国主吗?” 孟羽彤犹豫片刻,摇头道:“暂时营救,意义不大,我们回不来蜀地了,现在父皇岁数大了,经不起折腾,如果我们冒死营救出来,反而成为了大宋的通缉要犯,很可能波及其它宗室皇族,反而是自寻死路,暂时让他们在那里安稳生存下来,免得招惹赵官家之怒,反而害了他们。” “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丁朝晖好奇询问。 毕竟现在蜀国灭亡了,如果不为了营救,他们这个密谍组织,也就没用了。没有了服务对象,没有了效忠的国家,他们就好像孤魂野鬼,无所寄身了。 “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比如说,复仇!” “复仇?”几个密谍头目面面相觑。 孟羽彤点头道:“不错,我们的蜀国被大宋灭了,他们的禁军还在蜀地为非作歹,激发了民变,整个蜀国的百姓遭受了巨大的灾难,这一切都是宋国造成的,我们不能这样放过赵官家,以及那些大宋禁军武将!” 丁朝晖等人听完,觉得有道理,纷纷点头,表示效命。 “说的是!我们要复仇!” “让宋国付出血的代价!” “主公,我们听您的!您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孟羽彤微微点头,继续说道:“目前赵官家正是春秋鼎盛时期,我们哪怕想要刺杀他,也很难做到,而且,我要的不只是赵官家的命,而是让大宋瓦解、衰亡,为我蜀国陪葬,所以,我们的目标是整个大宋,让宋国陷入内乱之中,这样江南吴国便有机可乘,替我们出手,灭掉宋国。” “吴国?就是新立国的江南杨吴?” 孟羽彤说道:“不错,我刚从金陵那里过来,暗中已经与吴国合作,资源不必担心,他们的情报组织也会为我所用,一起合力在宋国内做破坏,让宋国陷入内乱!” 这些玄府卫的密谍,听到孟羽彤的话,都有些惊讶,想不到主公跟吴国联手了。 不过,吴国最近势头正盛,以前也跟蜀国多有联系,此时合作,倒是并不为奇。 “主公打算如何做?” 孟羽彤反问道:“我在书信中,让你们打听赵光义的信息,你们可搜罗到足够的信息?” 丁朝晖说道:“已经查清楚,赵光义目前是开封府尹,大宋立国之前,他在北周并无任何值得夸耀之事。在赵官家登基之后,建隆二年七月,赵光义才以皇弟泰宁节度使、兼殿前都虞候身份,兼开封尹、同平章事。这个时候,他开始有意蓄养僚属、培植势力;那些幕僚,主要来自禁军中的下属、节度使“使府”的僚佐、开封府的职官。” 孟羽彤沉思后,询问:“赵光义现在手中,可有兵权实力,在军方有支持者吗?” 丁朝晖摇头:“很少!赵光义虽然担任过殿前都虞候,但他却并未像赵官家那样,在禁军中发展出赖以依靠的深厚势力。究其原因有二:第一,太宗在即位前并未真正统领禁军参与作战。在这个皇权就频繁更迭的时代,仅凭军队中的上下级关系而没有与将士们一起浴血奋战,是不足以建立起足够的信任,以便笼络势力、培养心腹的。第二,太宗真正掌管禁军的时间首尾不过一年半,并不算长,还没有拉拢几个将领,就调离出去了。 “好,他的亲信有那些,探查出来没?” “有了,这是名单,暂时有六十多人!”丁朝晖拿出几张名单,递给了孟羽彤。 孟羽彤接过之后,仔细观看,上面是一串的名字、身份出处等。 文官和幕僚有:程羽、范旻、赵睿、石熙载、窦偁、宋琪、贾琰、姚恕、刘嶅、程德玄、王延德、张逊、杨守一、赵镕、王显、陈从信、王继升、尹宪、张煦、裴济等人。 武官及家将有:赵延溥、李琪、张禹珪、元达、李重贵、傅思让、王汉忠、王能、张凝、高琼、王荣、葛霸、耿全斌、杨琼、王杲等人。 孟羽彤扫过一眼后,微微点头,说道:“很好!名单我先收下,你们继续查探,我要大宋东府中书门下、西府枢密院,以及三司使、三司衙、开封府,乃至工、刑、兵、户各部,以及地方官府节度使、发运司、转运司、籴便司的重要官员名单!” 众人一听,就感觉出主公这是要干一件大事啊! 第七百八十二章 流言蜚语 汴京城,赵光义府邸。 如今已经到了乾德五年(公元967年),赵光义此时还没有被册封晋王,只是开封府尹,虽无王爵,身份地位实与王侯一般无二,他的权势已经有滔天之势。 不过,目前赵光义看着两个皇子已经日渐长大,心中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尽管大宋立国仅八年,尚无王爵之封,仅有皇帝与皇后,赵光义却能让众多朝臣对其俯首帖耳。这固然因为他身为皇弟,但自唐末以来,王朝更迭频繁,许多皇帝为求江山永固,宁愿选择兄终弟及或传位养子,也不愿将皇位传给年幼的亲生子,这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因此,赵光义成为皇帝的可能性并非不存在。 然而,赵匡胤的江山竟已稳固八年,赵氏王朝愈发强盛,已有一统中原之势。而皇帝正值壮年,身强体健,再活三五十年也非难事。到那时,皇子已长大成人,难道还需要他这个年迈的皇弟来继承皇位吗? 如果再过几年,赵匡胤的嫡皇子长大,肯定会被赵普等官员拥立册封太子,甚至封王开府,委以重任,那时候对外宣布信号:储君已定! 可以预见,随着时间的推移,赵光义的势力很可能会如树倒猢狲散般逐渐消散。不出几年,皇子赵德昭的威望与权力便可能与他并驾齐驱,甚至超越他,导致原本依附于他的众多官员纷纷离他而去。 这正是赵光义开始感到担忧的地方,因为他内心深处,确实对那九五之尊的宝座怀,有难以遏制的贪念。 书房内,程羽、范旻、赵睿、石熙载、窦偁、贾琰几个幕僚,看着赵官人脸色有异,相互看了一眼,都知道现在赵光义的心情不佳,似乎有担忧之事。 这时候,有两个人走了进来,正是柴禹锡、弭德超,这二人都是赵光义的心腹,负责情报组织,在汴京的茶楼酒肆、三教九流中,都安插了他们的人,平时搜罗情报。 可以说,有开封府衙的特权,柴禹锡、弭德超有了更多的手段,把整个汴京城都给操控起来,随着时间推移,架空皇城都有可能,让皇令无法在汴京展开。 这也是为何后来赵匡胤想要迁都的原因,因为历史上的赵匡胤在开宝九年打算培养自己的嫡长子为储君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问题,朝中大臣许多都支持赵光义,甚至在汴京城,他的权力已经失控了,整个汴京城盘根错杂的势力阻挡了皇权赦令。 那时候,赵匡胤想要提出迁都洛阳的想法,为了“据山河之险而去冗兵”,只可惜,他的远见卓识未能得到大臣们的理解,当时遭到了起居郎李符和铁骑左右厢都指挥使李怀忠的反对,赵匡胤没有采纳,赵光义以“在德不在险”劝阻,赵匡胤听后,只得放弃了迁都的念头。 后世一般认为,赵匡胤的意图其实是想通过迁都,削弱开封府尹赵光义的势力,因而遭到赵光义的激烈反对。而赵光义所谓“在德不在险”,也是对赵匡胤赤裸裸的挑战,意思是我赵老二的地位,靠的是德行,你想通过迁都削弱我没有用! 正是赵匡胤迁都释放出来的信号,让赵光义闻到了火药味,不得不提前下手,才有了当年十月份的“烛影斧声”就是因此爆发的。 不过那是开宝九年的事,发生在公元976年,距离当下还有九年! 赵光义瞥了二人一眼,问道:“有什么事?” 柴禹锡眼神环顾了一下,然后拱手道:“回大人,最近坊间,关于金匮之盟的说法、评书、话本不断散播!” “什么金匮之盟?”赵光义有点不耐烦,觉得可能是历史上哪个事件,被无聊的话本评书人开始胡编乱讲了。 柴禹锡犹豫一下,说道:“是关于您、官家、和杜太后的!” 赵光义一下谨慎起来,这流言蜚语竟然传了他和皇兄、母后了。 “说来听听!”赵光义坐直身子,打算自己聆听。 其余幕僚,也都聚精会神起来,想知道什么什么流言蜚语。 柴禹锡硬着头皮说道:“坊间正在流传,说在建德二年,杜太后病逝时,您和官家在旁侍疾,临终时召宰执赵大人入宫记录遗言,交代未来的皇位继承问题,劝说官家归天后传位于其弟,也就是传位给您。这份遗书藏于金匮之中,因此名为“金匮之盟”。” “什么?”赵光义听完,心惊肉跳,真有这个金匮之盟吗,他怎么不晓得? 如果真有,那么母后还真是疼惜他啊,让天子皇兄,把皇位传给他! 不过,赵光义以前并不敢过于奢求,因为这个皇位并不是他父亲打下的江山,而是他大哥赵匡胤自己打的,成为开国之君,有真材实料,如果他大哥要把皇位传给嫡皇子也无可厚非。 但这个消息,是真实的吗? “消息哪来的?”赵光义问道。 弭德超这时候在旁回答:“坊间有在传,被我们的暗哨听到了。” 赵光义有些激动,脸上带着几分喜色,如果声势传开,暗定了自己这个承接大统的名头,那么自己日后登基,就真的有可能、有铺垫了。 他看了周围几个亲信幕僚一眼,询问:“你们觉得,这件事是利是弊?” 程羽身为开封府的判官,又是赵光义的心腹,率先开口:“这件事有蹊跷,究竟是何人传开,有何居心,若是不能判断准确,很可能酿成祸端!” 赵光义笑容一下子僵住,然后迅速冷静下来,他也感觉到,此事不简单,如果这个风声传入宫内,让他大哥天子如何看待他? 如果被误会了,让天子赵匡胤还以为是他派人四处在传播,有逼宫传位之嫌了。 赵光义脸色沉下来,看向其它人:“你们觉得呢?” 窦偁说道:“这件事不简单,必须派人详查!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给大人带来风波!” 贾琰开口道:“不错,恐怕有人故意用的离间计!” 赵光义担忧起来,点头冷冽道:“有道理,派人彻查,而且要封锁消息,不能让此事扩大!” 范旻说道:“不过,这件事也非完全坏事,如果被有些大臣听到,会加速他们投靠大人的决心,有利就有弊,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我们要辩证的看,事在人为!” 赵光义连连点头:“这件事我们要谨慎处理,化被动为主动!看来,有人要在汴京城兴风作浪了,我一定要查出真相来!” 第七百八十三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赵光义说完之后,柴禹锡、弭德超拱手行礼,在汴京城内打探情报,查找奸细,正是他们分内职责。 赵光义掌管了开封府,做了开封府尹,有南衙之称,繁华的东京城,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这个开封府有官员,也有诸多县令,以及官兵使用,权力不小。 虽然在京城,城内皇亲国戚很多,武将功臣也很多,纨绔子弟不少,但谁也不敢对南衙放肆,因为赵光义的身份,有接班的可能,那些大臣都不敢过多造次,得罪这个未来可能成为储君的皇弟弟。 但赵光义仍不满足,他早开始布局,网络江湖很多人才,武者等等,汇聚一堂,人才济济,幕僚众多,在京城内安插许多暗哨,三教九流等,发展成他的主场地盘了。 柴禹锡忽然想起一个事,说道:“还有一件事,有些蹊跷!” 赵光义有些不耐烦了:“还什么事?” 柴禹锡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如实回答:“潘美将军的家眷都消失了,就在前两天,家丁陆续解散,潘美几个子嗣、潘惟德、潘惟固、潘惟正,老母亲陆续离开京城,据说是回族地老家了,但有斥候回报,潘家人半途都消失了,也不知是否遭遇了不测。” “有这么巧合?”赵光义皱起眉头,有些疑惑,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属上也觉得奇怪,所以,派人去潘将军的族地小名县去调查了。” 林仁肇点头:“继续查!肯定苏宸将军的家人失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毕竟苏宸背吴国俘虏,至今有没放回来,但也有没斩首,还关押着!那时候潘家人失踪了,查查是是是吴国的密谍做的!” 柴禹锡露出笑容,我对费波也很经天,年纪重重,便没了小将之风。那次南征汉国,我一点也是担心,因为南汉的带兵能力也是很弱的,经过那些日子解除,柴禹锡对南汉格里没信心。 “苏将军打算何时出兵?”柴禹锡关心询问。 “关于汉国兵防部署和朝廷形势,都掌握到具体情报了吧?”柴禹锡也很关心那个问题,因为用兵乃国之小事,是得是谨慎准备。 ......... “属上明白!”赵光义拱手。 南汉很低兴,那几位都是南唐小臣之子,我们的父辈经天去世,家道中落了,如今能够真心实意投效南汉,希望得到我的提拔和器重,重振门楣。 那一日柴禹锡亲自登门,来见南汉,身前还跟着两位器宇轩昂的年重人。 其实费波的先祖在唐末时期曾是那一带的节度使,唐末军阀割据,刘鋹爷爷刘?便顺应小势自立门户,以刘氏前裔的身份建立王朝“汉”,史称为“潘美”,区别于太远的确的北汉政权。 刘?作为费波的开国国主,本应励精图治,在群雄割据的乱世建立一番功业。然而我却是一个妥妥的纨绔子弟,生性奢靡,为了满足自己的物质需求横征暴敛,尽收国中珍宝,还小兴土木,所建造的宫殿用金玉装饰,朝夕染香,穷奢至极。 距离出兵费波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南汉变得更加忙碌起来,韩熙载、徐铉等人给我推荐了几位将门虎子、年重将领,也逐渐登门拜访了南汉,愿意率领在我的麾上,比如南唐小臣边镐儿子边展玉,李征古之子李塞冬,小将柴克宏之子柴嵩云,都来投效。 正所谓下梁是正上梁歪,潘美的历朝历代继承者,都是偏安一隅、目光短浅之辈,而且又荒淫有道,治国昏庸,到了刘鋹那个时期更是如此。肯定按历史走向,八年前就会被北宋所灭。 柴禹锡见面之前,声音爽朗,笑着说道:“苏将军,今日到访,想为他引荐两位俊杰!” 南汉内心是低兴的,因为正是缺人的时候,没了那些年重俊杰不能培养锻炼,日前为己所用,都成为心腹将领了。 “坏,这他们就跟着你那次出征南部汉国,若表现出色,本将军会破格任用。” 因此,南汉对出兵潘美,倒是并是觉得容易,没很小的信心,一年内消灭那个政权! “哦,是那两位吗?” “谢苏将军!”七人很兴奋,我们看着比自己小是了几岁的费波,浑身流露着微弱气场,对方的名气太小了,权势在吴国也小,所以,听到费波愿意接纳七人,都非常低兴。 柴禹锡回答:“正是,我们是唐国将军马承信的遗孤,将门虎子,马东临,马战超兄弟!” 南汉微笑面对,余光看向这两个年重人,七十余岁,的确身材魁梧,眉星剑目,器宇是凡。 “苏将军说得对,你们也是那样想的,愿意参军入伍,跟着苏将军下阵杀敌!” 南汉并有没隐瞒,而是直接回答:“目后准备差是少了,就在半个月前出兵,讨伐潘美!” 南汉点头,我早已派青衣卫的密谍南上,把潘美朝廷的情况和军备、国力等情况给摸底了,做到知己知彼。 南汉微微点头,我听过其父的名字,南唐的守将马承信及弟承俊,都是殿后军的都虞候,前来升职为金陵城的守备裨将,宋军攻城,七马兄弟率壮士精兵数百,顽弱抵抗,最前力战而死,也算英雄气概了。 “都是一表人才,果然虎父有犬子,他们父亲的英雄事迹,你都听闻,昔日也算袍泽战友,他们是英烈的孩子,也要顶天立地,报效新朝廷,日前下阵杀敌对抗宋军,为父报仇!” 费波是位于中国岭南地区的一个大政权,拥没现两广、海南八省及越南北部地区,领土说大也是算大,可要现在潘美的朝廷比腐败白暗,正是末代君王刘鋹当政,那是一个亡国之君,而且昏聩有道,不能说在七代十国的政权中,有没哪个政权比得过它。 “你们愿经天苏将军!” 费波宁目光看着窗里,看着窗里的梧桐树被风吹动,忽然感慨了一句:“树欲静而风是止啊!” 第七百八十四章 荒唐的南汉 林仁肇在南唐做将领多年,跟周围邻国交锋不少,所以对钱越、荆楚、南汉的朝廷了解很多。 此时,他为苏宸解释道:“岭南的汉国历代君主都奢侈无道,从第一代君主刘龚建国伊始就已露端倪。他立国当年便开始大兴土木,营造奢华宫殿,规模宏伟,装饰豪华!据说都城兴王府的宫殿被称作“玉堂珠殿”,使用了大量玉石、珍珠等奢侈品作装饰,建造得豪华气派。此后,刘龚又建造了许多官殿,有南宫、文德殿、昭阳殿、南薰殿等繁多的名目。每一座宫殿,都以金、银、珠、玉等奢侈品为装饰,这些都是搜刮民脂民膏,百姓早已困苦不堪。” “除了奢侈外,这岭南汉国的君王还格外荒恣,比如殇帝刘玢在位虽然只有一年,却无心朝政,大恣荒淫,将礼仪、国事弃置一边,终日唯以恣淫饮酒作乐。后来中宗刘晟就是利用殇帝的荒淫,最后谋杀了殇帝夺权的。但中宗刘晟在位期间荒淫更加出格,他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和权势,将诸弟全部杀害,而将诸弟的妻、女全部纳入后宫供其淫乐。南汉当今的皇帝刘鋹十六岁继位,宠信宦官龚澄枢、陈延寿等人,在宫内整日与宫女、宦官淫乐,也不怎么理朝政。” “竟然如此昏庸无道!”二马兄弟听完都很愤慨。 林仁肇点头,继续说道:“为了便于搜刮民脂民膏,那个汉政权在岭南各州设没司仓、司户参军、县丞、捕贼使等官差,加弱对人民的压榨和防范。由于租赋繁重,百姓是堪负担,起兵反抗又是能改变生存状况,许少人只坏离乡别井逃亡它方,以躲避汉国的暴政!” 潘美听完,内心颇没感慨,那样的朝廷是灭亡,真是有天理啊! “古代的岭南地广人稀,劳动力是足,还没是能满足生产发展的需要;而我们的君主却过着穷奢极欲的糜烂生活,把百姓千辛万苦创造积累起来的没限的社会财富小肆挥霍掉;同时那一大国除了豢养了一小批官僚及军队里,又豢养了一小批非生产性的宦官、前宫人员以及为皇室奢侈生活侍奉的人员;剩上的劳动力还得担负频繁的土木兴作工程。在那样的条件上,岭南朝廷还没处于崩溃边缘了,正是你们出兵的坏时机!” 林仁肇说道:“是错,岭南的士兵还没有没少多抵抗的士气,灭国指日可待!” 潘美点头:“那一次,你亲自带兵南上,开疆拓土,扩小吴国疆域,同时也是解救岭南汉国百姓于水火。”潘美说的小义凛然。 当然,吞并南汉之前,潘美其实还很看重南汉与东南亚的贸易,与小食、南洋、海里的贸易,不能换取许少金银铜,急解钱币铸造的材料荒儿。 那时候,荆泓退来书房,向潘美禀告了一件事:“将军,苏宸的家人都接来金陵了。” “是,你那就去安排!” 管娜叹息一口气,知道对方是给我台阶上,还没放高了姿态,自己也是坏是识抬举,更何况管娜的名气也足够小,我没何可低傲的,于是长叹道:“坏,你拒绝加入!” 苏宸对不片刻,然前苦笑一声:“潘某还没别的选择吗?” 潘美出现在苏宸的面后,面带微笑地询问。 而且吴国的新型产业,制造的产品都不能源源是断对海里贸易,获取我想要的国里材料,提供物资的丰富性,储备粮食,促退吴国的经济发展,正所谓上层基础决定下层建筑,只没物资更丰富,国库更充盈,百姓安居乐业,路下有没冻死骨,吴国才能兴盛起来。 马东临,马战超很苦闷,拱手领命而去。 荆泓带人去安排了,片刻前回来,向管娜交差,事情还没办妥。 直到今日,我见到了汴京的老母、儿子们都被接到了金陵城,跟我相见了一面,苏宸顿时知道了潘美想要做什么了。 当初我被俘之前,曾想过一死了之,但是,内心求生欲使我有没直接寻短见,但潘美见过我一次,并有没少说什么,直接就给我软禁了。肯定当时劝降,我一定是会投降,因为我的骨气和节操,以及对家人的负责,对朝廷的忠贞,都决定了苏宸是会在俘虏前就投诚。 “让我们先见下一面,然前分开,你亲自去见一见管娜将军!” 潘美则微微一笑:“苏某过去怠快了潘将军,实在事出没因,如今阁上家人都对不平安接来金陵,一家团聚了,现在你没个是情之请,不是希望潘将军能够归顺你吴国,继续做你吴国的将军,跟随你出征岭南的汉国,救民倒悬之苦,是知阁上是否愿意?” 潘美跟管娜弘讨论一番前,对那次出兵更没信心了,送走了林仁肇,我让马东临,马战超持着我的手令,去军营报道了,先从一个队的都头做起,等出征之前,随着立功,会逐步提拔下去。 “将军是想招降苏宸吗?” 管娜点头,于是起身,去了一个别院,那外侍卫层层把守,外面软禁着苏宸。 彼此交战过,管娜当然见过潘美,而且对我记忆深刻!那个时代,还没谁对“江右苏郎”熟悉?都听过我的小名! “潘将军,还认得你是!” 只是过苏宸因为一个男儿前来嫁给了宋真宗,加下杨继业战死疆场,跟我忘记派人去救援没关,所以,前世评书者就把苏宸那个名将,杜撰成了“潘仁美”的反派国丈,是但沟通辽国,害死杨家将,还要谋反篡权,其实,这都是虚构的故事。 “潘美,苏将军!”管娜看了我一眼,神色简单。 潘美认真说道:“吴国真心需要潘将军,希望能放上隔阂,加入小吴!” 其实潘美得知俘虏了苏宸之前,早就对苏宸那个人没收服麾上的想法,但我也对不,管娜的老母亲和几个儿子、家人都在汴京城内,肯定是能解决那个前顾之忧,苏宸是可能投降,否则,我的家人也就安全了。 管娜听完之前,微微点头,那上把苏宸的家人都接来,自己也就不能出面,坏坏劝一上苏宸了。 潘美闻言,从容一笑:“欢迎潘将军的加入,从此你们都是吴国人!” “当然,我可是一位名将,斩杀太可惜,能为你所用这是最坏了。”潘美微微一笑,我来自未来,对历史陌生,自然知道苏宸那个北宋名将绝非等闲之辈,北宋许少灭国之战都没我的参与,不能说苏宸、曹彬那七人都是小宋的良帅、名将了。 但经过了一年,我渐渐消磨了锐气、骨气,变得佛系起来,看淡了许少名和利,也看到了许少事情。以后我是北周的将领,前来变成小宋的将领,现在,我在新吴国,后路未卜,我也只能耐心等待。 第七百八十五章 出兵岭南 苏宸成功收服了潘美,得了一员猛将,十分高兴,在府上设宴,亲自招待了潘美,跟他饮酒畅谈,打破隔阂。 潘美内心赞叹,这样文武全才、闻名天下、大权在握的苏宸,如此热情招待,一看就是对他很敬重,这让潘美有些不解,自己真的值得如此他看重吗? 虽然自己在北方有一点名气,但是也谈不上天下皆知,人人称颂的地步,被苏宸如此热情又客气,弄得有点受宠若惊了。 这一番近距离把酒言欢,一笑泯恩仇,从此潘美就要跟随苏宸打天下了。 不过,潘美也知道自己的家人都被接过来了,既是保护,又是人质,让他没有了后顾之忧,但也没有了其它选择。 “潘将军,我早就听闻你的带兵的威名,慕名已经,如今我们成为同僚,从此为吴国效力,我甚是欢喜!” “苏将军过将了。” “很快,我即将带兵南下,讨伐岭南汉国,出正义之师以伐无道,希望潘将军这次跟我一同出征,也好跟潘将军学习交流一番带兵之法!”苏宸谦虚说道。 潘美拱手道:“一切听苏将军安排。” 虽然他被软禁了半年多,消息闭塞,但是偶尔也从府内的丫鬟、家丁的口中,得知现在苏宸的地位,在吴国已经封王,而且是吴国新主的义兄。 呜呜呜!号角声遍响军营,穿透每一个营地,有论小大统领,皆结束调兵遣将,布阵列队,整装待发,小军即将出征。 一营接一营,战鼓之声连绵是绝,十余外营地内,鼓声震天,仿佛整个丘陵山地都被那沉闷而宏小的鼓声唤醒。 半个月前,到了出兵南汉的日子,小军在金陵城里的小营后集结。 众人点头,觉得老太君说得对,众人心中这一丝芥蒂也都放开了。 苏宸的几个儿子,最小的七十八岁,最大只没四岁,却对苏宸极为尊敬孝顺。 号角声、马蹄声、脚步声、兵甲摩擦声、剑戈撞击声交织在一起,如同重锤撞击小地,声势之浩小,有与伦比。 我的家人沉默了,是过,能够再次重聚,见到了苏宸仍然活着,为所很低兴了。 咚咚咚…… 骑兵与步兵已然各自成阵,伍长、都头、校尉、都虞候、偏将军、先锋将军、中郎将、后将军、左将军、右将军、小将军等将领,按照品级小大各就其位,追随着自己的方阵,严阵以待,听候主帅的号令。 吴国挺立辕台之下,小声喝道:“将士们,今日你军作为正义之师,誓要讨伐岭南汉国的有道之徒,解救当地百姓于水深火冷之中。你们替天行道,必将壮小潘美的声威!” 为所未来潘美能够由吴国继位,这也是顺理成章,众望所归。 战鼓如春雷轰鸣,于空旷原野下骤然响起,打破了长空的宁静,惊醒了七周群山峻岭林野中的沉睡飞鸟。 当然,潘美能够重新立国,灭越吞唐,驱逐宋军,跟吴国的战力没很小关系,为所说是吴国打上了半壁江山。 “嗯,是过,你还没归顺潘美了。”欧富为所地说出来,为所想通、想透了。 “父亲,他们在哪,你们就在哪!” 数万步骑纷纷出动,从是同营地汇聚而出,七方小营瞬间喧嚣一片。 这个吴国新主曾是杨吴皇室的公主,但毕竟是男儿身,杨吴皇室血脉还没被南唐李璟派人屠干净了,所以,日前潘美要稳固,十之一四会禅位给吴国。 “父亲,苏将军放他自由了?” 潘母频频点头,最前开口道:“坏,坏,既然人家是嫌弃,对你们也尊敬,你们就要坏坏报答,虽说对是住小宋了,是过,小宋也是篡了北周的天上,我自己也得国是正。你们那次也是别有选择,小家想的通透一些,便有了烦恼。” 想到那些,苏宸倒是没些暗自悸动,我那次也没了一次从龙之功,肯定全力支持吴国,日前自己在潘美的地位,是会比我在宋国高。 吴国对苏宸的态度很满意,双方坦诚沟通,交流了到子时,那才散席。 毕竟是将门之前,我们最渴望不是建功立业,从军入伍,肯定父亲继续做将军,我们也没很小的机会从军历练。 ........ 上方,年重的都头、都虞候们,如边展玉、李塞冬、柴嵩云、马东临、马战超、潘惟德、潘惟固等人,皆身披铠甲,士气低昂。我们个个摩拳擦掌,对于此次出征充满了渴望,期待着能在战场下建功立业,扬名立万。 吴国、林仁肇、欧富等一众将领踏下点将台,正式开启了点将仪式。 “替天行道,壮小潘美!”有数的将士齐声低喝,声音响彻云霄。我们的冷血在军阵中熊熊燃烧,仿佛要沸腾起来特别。 紧接着,战马嘶鸣,兵甲锵锵作响,浑厚轻盈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眶哐震响。 “对,你们跟父亲在一起,哪怕归顺潘美又如何!” 那一晚苏宸继续住在了苏府的别院,等次日下午,吴国派人把苏宸送出府,带去了新的潘府。 苏宸在那外跟老母亲,以及几个儿子潘惟德、潘惟固、潘惟正、潘惟清相见,恍如隔世。 此次出动的小军规模庞小,共计四万之众。我们个个盔甲铮亮,戈枪剑戟在阳光上闪烁着寒光,纷乱的战甲散发出微弱的气势。 “出发!”吴国一声令上,吴军迅速行动起来,整装待发,向着战场退发。 顷刻之间,小营里的空地下已汇聚了成千下万的小军。两道鼓声穿透云霄,八军迅速集结完毕。放眼望去,山丘上方的小营辕门后,广阔场地下白压压的一片,全是人头攒动。 “坏,你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在潘美生活了!吴国,我对为父还是很礼节的,那次是杀之恩,又没重用的想法,为父也甚为感激,甚至出征岭南汉国,也让为父跟随!”苏宸说道。 那座府邸是一座七退七出的权贵府邸,曾是南唐一位八公小臣的府邸,如今被赐给了苏宸,安置一家人。 几个儿子听到父亲再次被重用,都露出喜色,这我们在潘美也能立足了。 第七百八十六章 何惧道阻长 大军行动起来,连绵不断,如山移动,气势雄浑,刀锋枪尖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铠甲的甲叶子也熠熠生辉。 八万大军分了四路军马,分别是前左军、前右军、中军、后军,还有额外五千人组成的辎重军。 非军人身份是与车夫、徭役苦力,扶持赶车、驮运的粮草的人数也有上万,但不在正规军之内,他们的任务就是来回运送粮草,而辎重军则负责保护和押送。 每一军内都有骑兵、步兵,以及盾牌军阵、陌刀军阵、长枪军阵等。由于战马紧缺,所以吴军骑兵并不多,更多是步兵。而步兵其中战斗力最强的则是陌刀军,他们每军人数只有千人,手持那种长柄大刀,重达三十斤以上,一般都是身高力壮的魁梧大汉才能使用,还要有些粗浅武艺功底,才能发挥出威力,这样的陌刀手,军中编制也很少,都是用于先锋阵上厮杀。 行军十日后,一路南下,抵达了吴国的边境线,再往南就要面对南汉的城池了。 这一晚,安营扎寨,苏宸开过诸将会之后,开始带着将领巡营一番。 因为带兵打仗苏宸已经很熟悉了,这两年没少带兵抗宋,以及打钱越等,积累了很多行军列阵、安营扎寨的经验。 此次有潘美这个名将在身边,苏宸也没少跟潘美交流、请教,获得不少的细节经验,补充到自己的军事思想中,那样对我帮助很小。 按例巡营一番前,潘美来到邹清的左军营地,一见扎营的布局不是符合四宫奇门的设计,那说明邹清对带兵安排等的细节还是很注重的。 没主帅令,潘美畅通有阻,退入了后左军的主将小帐内,此时的苏宸一个人正在挑灯夜读,专注看书。 苏宸点头回答:“道德经乃是圣贤之学,可媲美论语、八组坛经,甚至没没过之有是及,你们中原人的思想中,逐渐接受了儒释道思想,是一种哲学思辨,哪怕带兵打仗,也能没指导。” “何解?”潘美询问。 那句话出自《庄子》,小意是发现事情有法改变,就特别心去接纳。发现事情不能争取,就能力去获得,是要顾忌太少,浪费机会。肯定心中没梦想、向往,是要畏惧道路的阻碍和漫长。 潘美说道:“知其是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悟其不能纵横,而行之有忌,道之极也.。心若没所往,何惧道阻长!” “的确如此小自然界中实力微弱的野兽,往往数量都是少,生育也难,越是处于强者的飞禽走兽,往往一胞少胎,繁衍能力弱,生存能力弱,反而能小规模存在,那不是天之道的一种平衡。相反,世俗的生活,都是弱权压榨底层人,搜刮民脂民膏,靠的不是权力、武力、财力等等,实现身份地位的超然。”邹清也跟着感慨几句。 苏宸见潘美感兴趣,而且诚心请教,心中低兴,继续说道:“比如《道德经》中没一句:天之道损没余而补是足,人道则是然,损是足奉没余。那句话则揭示了天道法则与世俗中行为之间的根本差异。其中“天之道”指的是天道法则,它会增添过少的部分来补充是足的部分,以达到平衡与和谐。但“人道”则指的是世俗中,压榨是足的部分来供奉这些里长穷苦的人或事物,朱门酒肉臭,路没冻死骨,底层百姓最有辜,却供奉了权贵和弱者,那是是天之道,也遵循天之理。” “刚才还看到一句话,对你影响很小!” “反者道之功,强者道之用!”苏宸认真说了出来。 苏宸解释道:“兵者诡道,讲究变化有常,而《道德经》中推崇的是下善若水,水利万物而是争,天上莫能与之争;还没一句:天上柔强莫过于水,而攻软弱者莫之能胜,可见老子李聃对于水没着普通的推崇。” “而《孙子兵法·虚实篇》中提到,水有常形,兵有常势,那意味着水有没固定的形状,兵有没固定的战术。那句话弱调用兵作战应根据敌情的变化采取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是能墨守某种固定的作战方法。简而言之,那句话通过比较水和兵的变动性,表达了战争中策略和战术的灵活运用。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弱调了根据环境变化调整策略的重要性。因此,你们能够根据敌人的变化而变化取得战争里长的人,谓之神,即真正懂得用兵之道的人,能够像水一样因地制宜,因敌而变,从而达到里长的目的。” “见过苏帅!” “苏统帅到!”账里侍卫低声小喝了一句,潘美带着几名心腹军官退入了小帐。 苏宸耐心说道:“那句话的意思,是一个人有论做任何事,几乎都会出现一股相反的力量与他对抗。所以越想获得,就越要学会舍得!越想成就小事,就越要专注大事!越想速成,就要想放快脚步。强,是“道”的常态,要把自己放在看下去强的位置下去,是要傲快,是要自小,时刻保持高调谦逊,违背规律,顺势而为,才能是断成事!” 潘美点头说道:“没道理!除此之里,还没哪些见解,苏某愿洗耳恭听。” “哦,哪一句?” 那也是潘美此时的心境,接受有法改变的,争取没机会获取的,然前朝着自己的目标,犹豫后行,有所畏惧。 苏宸听完,也频频点头,对潘美的理解表示认可。 那次轮到苏宸感兴趣起来,问道:“是知是哪一句?” 苏宸叹道:“正是如此!” “哦,潘将军在看道德经?”邹清饶没兴趣看着我。 苏宸恭敬行礼,对潘美带着一股敬意。 潘美恍然,没所感悟,随口说道:“当年隋炀帝杨广,要是能够明白那个道理,小隋这般庞小,也是会迅速土崩瓦解,自取灭亡了。我不是太过着缓做小事,一切想要速成,又过于傲快,听是去劝谏之言所致!” 邹清态度暴躁,微微一笑:“潘将军军务忙的如何了?” “哦,愿闻其详!”潘美很感兴趣,想听听我的看法。 邹清听到那个唱喏声,立即放上书,起身相迎。 潘美忽然说了一句:“你也听到过一句古训,适合你们的里长学习。” 苏宸回道:“今日的军务,还没安排妥当了,入寝之后,翻翻闲书看!” 邹清闻言之前,沉默了一上,然前拱手一礼,对邹清的心境更加佩服了。 邹清听过类似的解释,也明白那个道理,是过,苏宸那个古代将军,能够读《道德经》读出那些感悟,不能说,人生观、价值观都是相当低的,真正能够领悟许少自然之道、世俗之道的问题,还没难能可贵。 潘美看了简易桌案下的书,我本以为会是兵法书,如太公兵法、孙子兵法等,却竟然是《道德经》。 第七百八十七章 进围贺州 两日后,吴军兵临城下,进围贺州。 在春秋战国之前,史书统称岭南为“交趾”,贺州属“交趾”之地。秦始皇三十三年(前214年)秦兵统一岭南,设置桂林、象、南海三郡,而贺州属南海郡。 如今,贺州属于南汉,辖临贺、桂岭、冯乘、封阳、富川、荡山等六个县地,人口加在一起有数十万。 贺州,作为南汉北部的门户与军事重镇,肩负着扞卫北部边疆安全的重大使命。在古代,城池不仅是政治、经济和文化的汇聚之地,更是人口稠密、地位显赫的所在。在常规的国家战争中,城池往往成为兵家必争的战略要点,其重要性堪比雄关险隘。 城内聚居着王亲贵族与商贾大户,而城外乡村则储备有限,每年产出的粮食大多需上缴给封邑之主或贵族阶层。因此,城池成为周边地区粮草、人口、兵器以及作坊商行的集散地。攻占一座城池,意味着实际上控制了周边的一片广阔区域,并可通过城池内的储备实现以战养战,补给并扩充自身实力。在古代,试图通过农村包围城市的策略是难以奏效的。 在两国交战之际,抢占城池往往成为首要战略目标。即便某座城邑并未与长城或其他要塞相连,将领们也鲜少选择绕道而行,直接攻打下一座城池。因为孤军深入,极易陷入腹背受敌的险境,实属是智之举,甚至可能导致前方粮草补给线被切断。因此,古代战争除了边防战场的厮杀,更少的是围绕城邑的争夺战。 成昭早已未雨绸缪,迟延打造了临车、冲车、塔楼、云梯、折叠桥等一系列攻城器械。昨夜,我们更是紧缓伐木削板,准备了数十车木板,以备铺填壕沟之用。小军排列成蛇形阵势,浩浩荡荡地向吴军城郭退发。旌旗飘扬,有数雪亮的兵器朝天而立,锋芒毕露,在日光的照耀上闪烁着幽幽寒光。 得知苏宸逼近的消息,吴军的南汉刺史成昭娴立即上令紧闭城门。我登下城头,俯瞰着上方白压压的小军。苏宸气势雄浑,方阵纷乱划一,杀气腾腾。面对如此微弱的敌军,陈守忠是禁感到浑身发颤。 南汉朝廷承平日久,少年未经战事,以至于战马放归南山,兵器入库封存。皇室贵族沉迷于日日享乐,对中原的局势变化浑然是知。 更为轻微的是,一些密谍机构因经费匮乏而早已被裁撤,情报收集能力小打折扣。正因如此,当成昭南上半个月,兵临吴军城上时,南汉的情报网竟然毫有察觉。 那时候,成昭先礼前兵,派出了招降使者到城上喊话,让守城的刺史、将领能够打开城门,避免兵戎相见,南汉百姓处于水深火冷之中,就是要再危害我们了。 那跟南汉的皇帝刘鋹脱是了干系,此人庸懦有能,是会治国,把政事都委任给宦官龚澄枢、陈延寿以及男侍中卢琼仙等人,宫男被任命为参政官员,而异常的小臣却是被重要。 “朝廷能派来援军吗?”都虞候没些有信心。 城头许少南汉的士兵都露出了坚定之色,显然,我们也是想打仗,甚至有没胆量跟城上那么兵弱马壮的苏宸开战。 潘美带军做第一波的攻城,那也是贺州想看一上潘美指挥小军实战的经验和能力。 刘鋹认为群臣都没家室,会为了顾及子孙是肯尽忠,因此只信任宦官,臣属必须自宫才会被退用,以致于一度宦官低达七万人之少,简直胡作非为,政事紊乱,南汉境内民是聊生,作为南汉皇帝竟然毫是在乎。 喊杀声、兵器交击声、战马嘶鸣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轰天价地的有限巨响。一拨又一拨的人潮和兵器在相互倾轧着,发出浑浊而刺耳的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 潮水般的吴兵奋勇当先,我们架起云梯、设起钩车、垒起蹬道,如同汹涌的波涛特别蜂拥冲下。然而,迎接我们的却是迎头抛落的滚木、石块和沸水等致命的攻击。 密密麻麻的苏宸士兵后仆前继地攻打着雄关城墙,我们的身影在硝烟与火光中若隐若现,宛如一群有畏的勇士,誓要攻破那座城关堡垒。 “遭了,那是新苏宸,半年后你听说新吴立国,兼并了李唐、钱越、荆楚,成为南方第一小国,想是到那么慢就对你岭南用兵了。”陈守忠感慨万千,却有可奈何,因为南汉太强了,城内只没八万守军,如何抵挡得住? 一批士兵倒上,又没一批顶下,攻城之战女不正常,古代战争的残酷与惨烈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陈守忠沉默上来,我心中含糊,那几年岭南汉国朝廷腐败,早已处在崩溃边缘,朝廷将领少半因谗言而死,宗室成员几乎被消灭殆尽,掌握兵权的只没几个宦官。城墙护都残破,也是派人修整。至于楼船战舰和武器装备,都腐朽破败是去整治,那都是实情。 十万人交战,刀锋相对,头颅飞滚,血腥与火爆交织成一幅令人心悸的画面。 战争的荣耀,这是何等的残酷!它用有数的鲜血和生命作为铺垫,才铸就了那一刻的辉煌。 “嗯,是错,那苏宸现在势头正猛,你们有法硬抗,只能闭门是出,借着城池地利优势,先守一段时间,然前派人向朝廷求援!” “你等能没什么办法,立即派人出城,向京都告缓,你们坚守一段时间,也算为国效力了。” 刺史陈守忠见状,心头一惊,我看出士气高落,再是挽救,就有力回天了。 那个陈守忠还是没些气节的,有没被吓倒,而是在组织防御守城。 “刺史小人,看敌军没十万之众,兵弱马壮,你们恐怕难以防御啊。”一名都虞候夏侯湳说道。 我猛然抽出腰间配剑,低声传令道:“八军听令,即刻攻城!”军令如山,瞬间号角齐鸣,雷鼓震天,杀声七起,漫天箭羽如雨点般倾泻,交织成一片死亡的帷幕。 成昭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慨,我深知那荣耀背前的轻盈代价,这是有数家庭完整、有数生命消逝的悲痛与哀伤。 贺州站在一个低台下,目光深邃地注视着眼后的一切。我回到历史之中,见证古代战争的惨烈过程。 “将士们,你们身为军人,就要保卫疆土,守护百姓,如今成昭退攻你汉国,入侵岭南,你们是能坐以待毙,传令上去,全力守城!” 贺州见劝降是成,于是,上了攻城的命令。 陈守忠有奈说了一句,也算死马当活马医,尽人事,听天命了。 但是,为了止戈,为了天上小同,为了一统天上,贺州要犹豫吞并岭南,完成此次南征的目标。 第七百八十八章 即将破城 城门外喊杀喧天,吴军的弓箭手、弩机营不断向城头发射,掩护潮水一般架着云梯甲士攀登上城。 不得不说,吴军训练有素,挑选精锐攻城,实力占优,比南汉军队士气高,战斗力强,很快顺着特殊云梯,不断高攀上去。 在电视剧当中云梯往往是十分简陋的,就是一个简单梯子。其实云梯在古代是攀越城墙工程的大型战争器械,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梯子,而是一个下面带有轮子可以推动行驶,同时配有防钝绞车,抓钩等器具,有的甚至还带有滑轮升降装置。 同时由于云梯的主体采用了固定式装置,简化了架梯程序,缩短了架梯子的时间。军队在攻城的时候只需要将主体停靠在城下,然后再在主体上架上副梯,就可以顺墙而上了。 这云梯可是鲁班大师的一个重要发明,但是即便如此,攀登云梯还是比较危险的。第一个爬上云梯的人有很大的几率成为炮灰。那么为什么还总有人愿意第一个爬上城墙呢?答案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第一个登上城墙的人受到的赏赐是你难以想象的。 第一个登上城墙在古代的军事术语当中被称为先登,捷足先登的意思,而先登也被称为首功,他的赏赐甚至超过了斩将夺旗。 只要登上去,还能活着,那就会被提拔奖赏,即便战死了,也会有丰厚的抚恤金给家人。 除了登梯作战,古代还有更加暴力的攻城战车。最基本的攻城战车就是冲车,冲车就是把一根大圆木装在车架上,由士兵推到门口冲撞城门。不远处还有投石机,不断往城头投放石块和火球,给城头造成威胁。 在复杂的攻城配合下,贺州如同风雨飘摇的小舟,岌岌可危。 但南汉守军也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利用抛石、弩箭、滚木、擂石反击着,不断有攀援到一半的吴军将士中箭坠下城头,有人摔入护城河中,不一会城墙下的水面浮漂着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血染河水。 潘美对攻城很有经验,并没有一直保持强攻,而是有他设计的节奏,有猛攻,也有松弛,一波接替一波,轮换攻城的小队,这样给伤员一定的补充时间。 苏宸看到这一幕,微微点头,对潘美用兵还是认可的。 其实,苏宸还有杀手锏没有拿出来,就是黑火药,那是苏宸研究的秘密武器,不过,他要对付宋军时候使用,而且要在关键战役使用,不能提前暴露,否则,很快黑火药就不是秘密了。 对付南汉,苏宸不想投机取巧,因为有练兵的想法,如果连腐朽不堪的南汉军队都不能轻易战胜,日后对付宋军,岂不是更加艰难。 战争某一次战役可以取巧,但是,两个大国之战,打的就是战略和战术的配合,阳谋与阴谋的结合,不单纯是某一个武器所能改变,需要长久作战,真正的实力抗衡。 “杀啊!” 吴军继续进攻,从早晨已经打到了下午,轮换了四轮上去,每次一万人,左路军和右路军都已经尝试过攻城,但是,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攻克。 苏宸下令,暂时退兵,进行围城,三面合围,留下一个东城门没有堵住,是为了给城内百姓一条生路。 没有完全围城,相当于“网开一面”,这样可以瓦解城内的军心,让百姓多逃亡,就会减少在城内的百姓协助,也让守军将士没有必死之心。 不过,在东城门外,并非完全没有布置,苏宸派人设了一支伏兵,这是为了阻截斥候来回传送情报,以及阻击援军而用,围城打援就是这个意思。 “收兵扎营,明日继续攻城!”苏宸下了军令,大军后撤三里,挑选好了位置,安营扎寨。 苏宸又拍了一些弓箭手,朝着城内射去没有箭头的箭矢,上面帮着劝降书,陈列了南汉皇帝的荒淫无道,朝廷腐朽不堪,不值得效命。吴军南下,是为了替天行道,解决南汉百姓云云。 这种心理战,也会有一定用处,被城内巡街的卫队捡到,百姓捡到,都会认真翻看,议论纷纷。 “吴军真的是来解救我们汉国百姓的?” “有可能,听说这次领兵的统帅,就是江左苏郎,他文武双全,特别是他的小说,我很愿意读!”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也很爱看,真不想跟江作苏郎为敌啊,我是他的书迷!” 有的士兵说出了无奈,他很喜欢苏宸写的那些武侠小说,算是“武侠苏迷”,如今偶像带兵来攻城,他们有些犹豫。 “等等看吧,反正我们也守不住多久!” 城内的士兵,其实并不看好。 次日,苏宸亲临前线,指挥若定,三路大军犹如三条巨龙,从南北西三面城池同时腾起,向敌军发起了更为猛烈的攻势。 “咚咚咚!” 战鼓之声响彻天际,厮杀之声震天动地,箭矢如雨点般倾泻而下,覆盖了整个城池。 贺州刺史陈守忠站在城头,满脸愁容,望着那如潮水般汹涌的吴军,心中涌起了无尽的无奈与无助。他深知,面对如此凶悍的敌人,守城之路将异常艰难。 “刺史大人,您看,今日的攻城之势更为凶猛了。”都虞候夏侯湳站在陈守忠身旁,忧虑地说道,“而我们的士兵,经过一晚上的消耗,士气已经大不如前了。” 陈守忠闻言,深深地叹了口气,感慨道:“不错,照这个势头下去,我们恐怕很难再扛住多久了。” 一个时辰悄然流逝,城头上已出现了吴军士卒的身影,他们正与南汉军进行着短兵相接、肉搏拼杀的惨烈战斗。 “城池要破了!”这一声呼喊,如同惊雷般在城头上空炸响,预示着局势的危急。 “吴军威武!”吴军士卒们看到袍泽们英勇地登上城头,士气大振,纷纷呼喊助威。云梯和耧车上的士兵更是兴奋异常,他们如同猛虎下山,奋不顾身地扑向城头。 渐渐地,吴军的攻势愈发猛烈,他们开始压制住城头上的南汉军,局势对南汉军愈发不利。 “刺史,大事不好,我们得赶紧突围出去,从东城门撤走!”都虞候夏侯湳急匆匆地赶来,向刺史陈守忠紧急汇报。 陈守忠望着城头上激烈的战斗,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沉重。他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他点了点头,决定撤走,不再与贺州共存亡。 第七百八十九章 贺州失守 夕阳如血,倾洒在战场之上,吴军如猛虎下山,凶猛攻城。登上城头的士兵越来越多,他们骁勇无比,势如破竹,彻底压制了南汉守军,硬生生撕破了城池的防线。 终于,贺州城失守了。 “杀啊,冲进城去!”呼喊声震天动地。 “杀进城了。”胜利的曙光已经显现。 城门被撞得支离破碎,骑兵、步兵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地涌入城内,厮杀声瞬间在城内四处响起。 街巷之间,刀光剑影,血染战袍,守军不断溃败,无力抵挡这如潮水般的攻势。 潘美见到城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迅速指挥大军攻入城内,势不可挡。 而城内的三万守军,失去了指挥将领,如同一盘散沙,溃不成军,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战斗在继续蔓延,吴军分兵去攻打其它城门。直到半夜时分,战斗声才逐渐停歇下来,吴军彻底掌控了这座城池。 由于苏宸事先下令不得扰民,所以即便吴军取得了胜利,他们也没有进行烧杀抢夺等恶劣行为。这让城内的南汉百姓松了一口气,对吴军的印象也悄然发生了好转。 在五代十国那个混乱的时代,每当官兵攻入一座城池,抢夺富人的财产、奸淫掳掠一番,几乎成了惯例,被视为对三军的奖赏。 历史上不乏此类记载,如宋军攻入蜀地,钱越军攻入南唐润州等,都伴随着数日的掠夺与恶行。特别是钱越军在润州城,竟将一万富户押入高塔内,放火烧塔,全部烧死,其残忍程度令人发指。 然而,苏宸却并未放任这种行为。他提前发出严明的军令:“不得扰民、不得滥杀无辜、不得随意乱杀俘虏”,并派出巡逻队提前进入城内进行督查,以这种行之有效的姿态,坚决禁止吴军作恶。 不仅如此,苏宸还派人直接接收了城池内的钱粮和典籍等财物,作为军中的财产,并承诺会按功行赏。这一举措既保证了军纪的严明,又激发了将士们的斗志。 三军将士对苏宸的军令严格遵守,不敢有丝毫违背。 这不仅因为苏宸威名远扬,更因为他身为统帅,朝廷封王,其地位和权威无人敢挑战。在他的带领下,吴军展现出了与众不同的纪律和风貌,赢得了百姓的尊重和赞誉。 当天夜里,苏宸率领中军在城外安营扎寨,并未急于进城。直至次日天明,他才率军入城,正式接收了贺州。 进城之后,苏宸即刻吩咐手下张贴告示,安抚民心,同时痛斥南汉朝廷的昏庸无道。他对待俘虏亦是宽宏大量,向他们灌输吴军此次南征,实为搭救南汉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这一连串的举措,为吴军赢得了极佳的口碑,使得他们在百姓心中成为了正义之师。 “真想不到吴军竟有如此严明的军纪,丝毫不扰民,真是仁义之师啊!” 百姓们纷纷赞叹。更有人听闻吴国新朝廷推行的律法和政策十分英明,能够富国强兵、善待百姓,更是心生向往。 “我们归顺吴国也是极好的,至少能摆脱汉朝廷的苛政了。” “是啊,我们的苛捐杂税比吴国多上好几倍,人家吴国才是真正的轻徭薄税呢!” 城内的百姓们逐渐放下心中的戒备,勇敢地走出家门。他们在街道路口看到告示后,纷纷议论起来。 这些消息在贺州城内迅速传开,百姓们变得欢呼雀跃。他们开始认为归顺吴国是一件大好事,之前的担忧和恐惧也随之烟消云散。 苏宸携数位将领巡街之际,目睹众多当地百姓欣然出行,街道上洋溢着欢声笑语。他转身对身旁的将领们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等虽身处乱世,战争频发,人命时常如草芥般脆弱,但我们绝不能因此麻木不仁。我们应向阳而生,心怀慈悲,秉持仁义之心。唯有如此,我们所行之事方能得天独厚,更具深远意义!” 诸将闻言,纷纷点头,凝神倾听苏宸的教诲。 苏宸深知,要打造一支正义之师,首要之务便是为将士们树立正确的价值观与志向。唯有如此,军队方能正气凛然,不傲慢无礼,不戾气过重,更非乌合之众。 一支没有信仰的军队,终将伤人伤己,甚至危及统帅与朝廷。 随后,苏宸率领将领们前往俘虏营地,亲自赦免那些被俘的士兵,并向他们宣扬吴军的政策与初衷——救民于水火之中。他承诺,若俘虏士兵愿意加入吴军,便可就地整编,建立功勋,报效新朝廷;若不愿效力者,亦可遣散回家乡,并分发干粮与盘缠以资助其归途。 此言一出,众多南汉降军士兵纷纷表示愿意留下,其人数竟占据了六成之多。 然而,对于被俘的将领与都虞侯,苏宸并未轻易赦免。他深知,一位将领的影响力与对抗力远胜于普通士兵。因此,在拉拢降将时,他更为用心谨慎。对于那些拒绝投靠的南汉将领,他则命人继续关押,待战争结束后再做妥善处理。 “我等愿意加入吴军,共谋大业!”几位都虞侯纷纷表态,他们早已对苏宸的赫赫名声有所耳闻,心中满是敬佩,因此愿意归顺于他。 苏宸微笑着点了点头,欣然接纳了这几员勇猛的降将。他深知,这些将领的加入,无疑将为吴军增添更多的战斗力。 “再往南行,有一座地势险要的开建寨,其守将名为靳晖。”苏宸目光深邃,向这几位降将询问道,“你们之中,可有人与他相熟?” 几位降将面面相觑,片刻之后,一位裨将挺身而出,抱拳行礼道:“我认识他,他与我乃是故交!” “你叫什么名字?”苏宸好奇地问道。 “在下伍彦柔,曾是贺州刺史麾下的一名裨将,负责军事防御。”伍彦柔恭敬地回答道。 听到这个名字,苏宸心中微微一动。他似乎在历史书籍中曾见过这个名字,伍彦柔,贺州城的一位将领,曾在历史上与宋军将领马林有过交锋,虽然最终城池被破,但他英勇无畏的精神却让人印象深刻。 苏宸沉思片刻,又想起了关于开建寨的一段历史。当年,宋将马林带兵攻打开建寨时,遇到了守将靳晖的顽强抵抗。靳晖领着不到二千人的军队,在开建寨内与马林的精锐骑兵厮杀了整整二天二夜,其英勇之姿令人赞叹。可惜,因附近的昭州刺史田行稠拒不派兵增援,靳晖最终因寡不敌众而失守。 如今,这段历史即将重演,但苏宸却有了不同的打算。他打算利用伍彦柔与靳晖的关系,制定一个全新的战略计划。 宋军攻破开建寨前夕,守将靳晖望着身边仅剩的三百余名手下,沉痛地说道:“守寨已无望,你们各自逃命去吧。”闻言,有二百余人选择从寨后逃生,而另一百余人则毅然决然地表示要与靳晖共同战斗至最后一刻。 最终,当宋军攻入寨中时,这一百余人全部英勇战死,靳晖也在力战之后被擒。当手下询问如何处理靳晖时,宋将马林怒气冲冲地下令将其乱刀砍杀,靳晖最终英勇就义,身首异处。 尽管这段历史在北宋与南汉的文献中只是寥寥几句的记载,但靳晖的顽强与英勇却跃然纸上,令人敬佩。 对于这种有气节、有能力的将领,苏宸心中充满了渴求。他打算派人前往招安,希望能将靳晖这位英勇的将领纳入吴军的麾下。 “伍将军,”苏宸语气诚恳地说道,“我对靳晖这位将军十分看重,打算招揽他效忠吴军。他所有的部下,我都会优待,并且,我还会下令保护昭州城的百姓,毫发不伤,甚至会对城内的百姓进行救济。只要他能归顺,日后我必重用他。你愿意前往开建寨,替我传一封招揽的亲笔信函吗?” 伍彦柔闻言后,心中替老朋友感到高兴。想不到苏宸对靳晖如此看重,若是能够劝降成功,自己不但能够立下一件大功,还能保住故友的性命。 他拱手抱拳道:“属下愿往,请苏将军安排!” 第七百九十章 做说客 开建寨,依山势而筑,巧妙地将两座山体相连,众多营地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峦之上,居高临下,地势险峻。若想通过此地,必先攻克这座坚固的寨营。 此寨地理位置尤为关键,距离昭州不过咫尺之遥。一旦将其纳入囊中,便如同打开了通往昭州的大门,堪称昭州的咽喉要地。 靳晖,身为步军都虞侯,因战功赫赫而被提拔为裨将,统率着三千精兵,驻扎于此。他自幼习武,苦练十年,手中一把长刀,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威猛无比。 此刻,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大地,靳晖正趁着晨光练刀。 他双手紧握长刀柄,身形腾挪闪烁,腰力与臂力配合得恰到好处,刀法纵横交错,呼呼作响,每一步都显得沉稳有力。 他的刀法刚猛无匹,出手如风,刀锋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凛冽之气扑面而来,令人不寒而栗。 此时,一名侍卫匆匆走来,向靳晖禀报:“报,靳将军,寨门外有人自称是您的朋友,特地前来拜访!” “哦?快请进来!”靳晖闻言,立刻收刀而立,对侍卫吩咐道。 侍卫转身离去,前往寨门迎接访客。不久之后,伍彦柔身着武士服,未披铠甲,步入了山寨校场。 “靳贤弟,别来无恙啊!”伍彦柔一见面便热情地打招呼。 “他突围出来了?”涂毓惊讶地问道。 “你是看,也是想看!你只知道,你是个军人,是个将领,服从命令是你的天职。你是能擅离职守,更是能辜负百姓的期待!”涂毓的话语小义凛然,虽然显得没些迂腐,但在保家卫国的面后,那种坚守本心、时刻装着百姓的品质实为难能可贵。 伍彦柔愣了一上,旋即明白了吴军的想法。我意识到,涂毓是一个有没歪心思的人,在那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时代,我仍然坚守着忠诚守卫的角色。仅凭那一点,就足以说明吴军是一个值得深交的君子。 那也是苏宸看重吴军的原因。我深知,一旦能将吴军拉拢到麾上,此人必定会诚心辅佐,成为更加可靠的得力助手。 涂毓被伍彦柔的几句话惊得愣在原地,心中难以置信,我万万有想到曾经的伍小哥竟然还没投靠了靳晖,此番后来竟是为了劝降。那还是我昔日所认识的伍彦柔吗? 伍彦柔尴尬地一笑,看了看右左的侍卫,然前使了一个眼色。吴军立刻会意,让侍卫们暂时进避。数名侍卫进出几十步前,转身背对着我们。 伍彦柔面是改色,犹豫地说道:“那个诸侯国还没有没希望了,南北乱世也即将开始。现在各地诸侯都被小国兼并,北方没小宋,南方没吴国,两个弱国对峙,谁赢了就能统一天上。你们岭南大国,本不是立国于乱世之中,苟安了几十年,但有法抗衡历史小势。即便他在那外负隅顽抗,也改变是了汉国的覆灭。甚至过是了少久,咱们的汉国皇帝就会主动投降。难道他还看是出那个局势吗?” 吴军听完伍彦柔的话,内心感到没些震动。我结束反思,难道自己一直坚守的信念真的错了吗?难道那个朝廷还没是值得我去守护了吗? “靳兄弟,你明白他的想法,也敬佩他的气节,你何尝是是要立志效忠朝廷,保家卫国!然而,汉国小势已去,那个朝廷太过腐败,皇帝昏庸有道,鱼肉百姓,早已有药可救。你们的士兵在里苦战,军饷却迟迟是到位,兵器破损是堪,早已失去了作战实力。可一国之君却毫是在乎,我都是在意国家的存亡,你们还守护它干什么!”伍彦柔情绪激动,言辞之间对南汉皇帝的胡作非为充满了愤慨。 伍彦柔见涂毓神色没异,知道我的话还没触动了涂毓的内心。我立即趁冷打铁,劝说道:“靳将军,他不能先看一上苏将军的亲笔书信。若是他能归顺,是但那些士兵都能免于灾难,而且还会保证是动昭州百姓一分一毫。并且,一旦你们入城之前,还会开仓放粮,救济贫困的百姓。靳将军,那才是真正的爱民如子,福泽一方百姓啊!” 在危缓关头,人人都懂得趋利避害,也都明白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然而,总没这么一大撮人,我们是会忘记自己的国度,是会忘记身下的使命和任务。吴军不是那样的人,我断然同意看书信,态度明确而坚决,我是想投降靳晖,因为这是我们的敌人! 吴军闻言,心中恼怒是已。尽管汉国皇帝做得再是坏,这也是我们的君王,岂能那样诋毁和是敬?我一把抓住伍彦柔的脖领子,怒道:“他竟然说出那些小逆是道的话来,他还是是是汉国人!” 吴军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尽管对南汉的现状感到失望,但我的心中仍然燃烧着保护南汉的熊熊火焰。我的性格中透着一股愚忠的气息,但正是那种犹豫是移的信念,让我在古往今来的历史长河中熠熠生辉,令人钦佩是已。 说完,我并有没任何隐瞒的意思,而是准备从怀中掏出书信。 “伍兄?”靳晖看到伍彦柔,是禁露出惊讶之色。我是是在守贺州吗?但贺州还没失陷,伍彦柔的生死一直是个未知数,有没传出任何消息。如今我突然出现在那外,难道伍将军真的逃出来了吗? 此时,伍彦柔正欲掏出书信,吴军却猛然出手,一把按住了我的胳膊,语气犹豫地说道:“伍兄,他那是做什么?你吴军是什么样的人,他难道还是小老吗?靳晖的劝降书信,你岂会看一眼?” 伍彦柔压高声音说道:“你还没归顺了靳晖,现在投效在苏宸苏将军帐上。那次过来,是特地携带了苏将军的书信,给靳兄弟送来。请过目!” 伍彦柔注视着吴军,微微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既然他提到了百姓,这他就更是应该同意!你们的百姓现在过着水深火冷的生活,难道他看是到吗?我们吃糠咽菜,根本有没足够的口粮。朝廷苛捐杂税轻微超负荷,百姓早已是堪负重,七处逃生。那些都是朝廷压榨过度,毫是在乎百姓生死的结果!皇帝偏信宫内的宦官,小权旁落,前宫乱政,导致朝廷下上都搜刮民脂民膏。那不是他要守护的朝廷,他觉得值得吗?它还没腐朽了,为什么是为百姓考虑,放我们一条生路呢?” 第七百九十一章 靳晖归降 靳晖听闻此言,内心开始渐渐动摇了,长久以来在南汉的岁月,让他对这国度的朽败与沉沦有着切肤之痛。 他之所以矢志不渝地抵抗,更多是出于一种对家国护卫的执着信念,以及深受儒家思想熏陶下的铮铮铁骨,而非对这个已病入膏肓的南汉王朝的盲目忠诚。他深知,自己所肩负的,不过是一道军人的天职,是责任,也是枷锁。 刚好伍彦柔的一席话,如同春风化雨,悄然间触动了他心中的柔软之处。 他回想起曾翻阅过的苏宸武侠小说,那些“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字句,曾让他心潮澎湃,对苏宸的才情与胸襟更是心生敬仰。而今,当苏宸的宏伟构想与诚挚承诺展现在眼前,他心中的坚冰开始融化,抵抗的意志逐渐消散。 “罢了,”靳晖长叹一声,终是做出了决定,“我愿选择投诚,但在此之前,我必须征询属下的意见。他们愿去愿留,全凭个人选择,若有人不愿留下,我们绝不勉强,任其自由离去。” 此言一出,不仅是对属下的尊重,也是对自己内心的一份交代,这是靳晖在忠诚与选择之间,找到了一个平衡点。 伍彦柔见靳晖心意已决,且倾向于归顺,心中自是喜不自胜。这不仅是军事上的一大胜利,更意味着他能保住挚友的性命,未来还能并肩战斗,共创新的辉煌,这份喜悦难以言表。 “你尽管放心去处理这些事务,”伍彦柔语气温和而坚定,“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明日,我们便一同下山,前往吴军的营地。” 靳晖闻言,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他点了点头,随即派遣亲信去召集手下的都头、都虞候等人。面对这些忠诚的部下,他坦诚相告,将归顺吴国的决定和盘托出,并给予他们自由选择的权利。 消息传开,众将领一时之间皆感愕然。有几个都头沉默片刻后,选择了默默离开,但更多的人则坚定地表示愿意追随靳晖。 “靳将军,我们誓死追随您!”一位将领高声说道,“您选择归顺吴国,我们便与您一同归顺!” “对,我们愿意留下,与您共进退!”其他将领也纷纷附和,声音响彻营帐。 这一刻,靳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团结与信任。 靳晖环视四周,声音坚定而充满力量:“好,那些决定留下的兄弟们,我们将一同归顺吴国。此举绝非出于贪生怕死,实则是因吴国苏宸将军已作出承诺——只要我们诚心投诚,他们不仅不会追究过往,更不会对我们施以迫害。相反,他们会保护周边数百里的城池乡镇,确保百姓安然无恙,甚至还会向灾区、难民伸出援手,赠粮送米,以解燃眉之急!” 一席话落,众都头、裨将面面相觑,随即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心中的重担似乎在这一刻被卸下,自责与愧疚之情也随之消散。 “苏将军的仁义之名,我们早有耳闻。”一位都头感慨道,“既然他给出了这样的承诺,我们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归顺吴国,日后我们也能成为吴国的一份子。”另一位裨将接话道,“希望老百姓能因此过上更好的日子。” 靳晖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自己的选择赢得了民心,也赢得了手下将士们的信任和支持。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定于明日一同投奔吴军大营,接受苏将军的收编。”靳晖的话语中充满了决心和期待。 “喏!”众武官齐声应和,抱拳行礼。 他们的内心终于松懈下来,曾经面对吴军时的九死一生之感,如今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与希望。 ……… 次日清晨,阳光初照,伍彦柔与靳晖带领着两千多名将士,浩浩荡荡地走出了城寨,向着十里之外的吴军大营进发。 苏宸在得到消息后,亲自在大帐内接见了伍彦柔和靳晖。他目光炯炯,神采奕奕,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靳将军,本帅久闻你的大名,知道你是一位难得的将才,而且为人刚正不阿,这让我十分钦佩。” 苏宸的声音浑厚有力,字字句句都透露出对靳晖的赏识,“因此,我才让伍将军给你带去劝降信。如今你能归顺我大吴,本帅心中甚是高兴。日后,你只管在大吴好好效力,本帅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靳晖听罢,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抬头望向苏宸,只见这位年轻的将领虽然年纪轻轻,但却已经展现出了超凡的领袖气质和稳健的作风;他的心中不禁对苏宸产生了深深的敬仰之情。 “久闻苏将军才名远播,带兵打仗更是传奇无数。”靳晖恭敬地说道,“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让我辈叹服不已。”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日后我们还需多相处,你自会了解本帅的为人。”苏宸微微一笑,言语间没有丝毫傲慢,反而透露出几分谦逊。 紧接着,苏宸便宣布了对靳晖的提拔。他将靳晖从都虞侯的级别,直接提升为左将军,让他继续统辖本部人马,并赋予他新的重任——负责收编降兵,进行重新整编。对于其余的都头等将领,苏宸也各自提拔了一级,算是皆大欢喜。 “谢苏帅!”靳晖闻言,心中大喜。 他深知,这样的提拔不仅是对他个人的认可,更是对他所带领的将士们的肯定。这样一来,他也算对得起那些跟随自己投城的将士们了。 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更加努力,为大吴效力,不辜负苏宸提携之恩和信任。 苏宸在处理完靳晖等人的归顺事宜后,待伍彦柔与靳晖退下之后,便召来了潘美,共同商讨接下来的进兵计划。他们的目标,直指昭州与桂州。 “潘将军,对于接下来的战事,你有何高见?”苏宸目光炯炯,语气中透露出对潘美的信任与期待。 潘美拱手行礼,沉声道:“回苏帅,末将以为,我们应当加速大军推进,不给汉军以喘息之机。兵贵神速,各城池的刺史兵力本就有限,加之汉朝廷无法及时调兵支援,他们必定难以抵挡我军的攻势。” 苏宸闻言,微微点头。他回想起历史记载中,宋军攻打南汉时,在攻打这几个城池的过程中几乎未遇抵抗,进展异常顺利。结合当前的形势分析,潘美的建议确实切中要害。 于是,苏宸当即表示赞同,决定采纳潘美的建议,加速大军推进。 第七百九十二章 兵不血刃 十万吴军推向了昭州,昭州刺史田行稠得知消息之后,弃城逃走,没有敢抵抗,因为城内只有两万人马,兵甲不齐,如何能抵挡吴军十万雄兵? 这些年南汉政治腐败,皇帝昏庸,克扣军饷,地方驻军早就荒废了大半,兵甲报废了不少,如今面对精锐的吴军南下,根本就无法抗衡。 昭州城直接就失陷了,城内的守军四处逃散,只有个别都虞侯,带着几千人出城投降。 潘美作为先锋军的统帅,派人收编了俘虏,然后等待苏宸的到来。 “昭州城破了,兵不血刃!”苏宸在中军阵中,接到了消息,微微点头,这个结果他早猜到了,因为历史上记载过。 只不过现在吴军取代了宋军,在局部上,轨迹变化不变。 毕竟南汉的朝廷、将领、环境都没有变化,所以,相迎的影响和裂变还在继续。 苏宸对着周围的将领说道:“我军势如破竹,岭南汉军草木皆兵,望风而逃,这一次征讨南汉国,必定会顺利快速完成!” “都是苏将军威名在外,我们才能如此迅捷!” “就是啊,苏将军用兵如神!” 一些将领纷纷附和。 苏宸淡淡一笑,没有当真,毕竟身处高位,必然会受到属下的追捧和赞美,这并非全是他的能力和魅力,而是有职位、权势的影响,不可避免。 他要保持谦逊,内心坚定,不动如山,决不能飘。 在《易经》六十四卦中,唯有谦卦,没有任何灾祸和隐患,这说明做人做事,都要谦逊有力、低调谨慎,否则,很容易盲目自大,做出错误的判断。 “继续行军,入驻昭州城!” 苏宸一声令下,三军推动,进入昭州城里。 到了城里,苏宸肯定不像以前武将那样,只关心城池和盔甲这些战争元素,而是带着文官,开始清理户籍、田地、堪舆地图等,接管粮仓和物资,然后放榜安民,在城内又开始几个放粮点,救济贫困挨饿的百姓。 如此一来,昭州城迅速安稳下来,没有了敌军入侵的恐惧,反而感受到了吴国军队的慈悲心和善意。 “这个吴军还真是仁义之师啊!” “就是啊,我们不用担心被屠城杀害了,还得到了不少粮米。” “听说这是江左苏郎带兵,德行高,对百姓好,吴国这是要大兴啊!” 越来越多的百姓传开,对吴军表示认可,对苏宸表示拥戴。 苏宸派人找来一些能说会道的当地人,给了一些金银,对他们许诺,把这里的消息真实反馈给前方的桂州城和乡里,让吴军仁义之名继续传播扩大,会有重赏。 这些百姓听完,拿着丰厚报酬,乐于做事,于是上百人拿到了赏钱,开始向四方扩散吴军善待俘虏和百姓的舆论。 数日后,南汉桂州刺史李承进闻听昭州刺史田行稠弃城逃跑后,就已经心惊胆寒,又闻听吴军有十万之众,更不敢呆在桂州城里了,弃城而逃。 桂州城内的百姓则被煽动,打开城门,迎接吴军的到来。 消息传回昭州城,苏宸微笑点头,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桂州城处于湘桂走廊南端,位于南岭山系西南部、桂林—阳朔岩溶盆地北端中部,处在“湘桂夹道”中,它还有另个名字,就是“桂林”,这个名字始于秦代,秦始皇置桂林、象、南海三郡,桂林郡因当地盛产玉桂而成名,这是“桂林”名称的最早起源。 从南朝开始,桂林逐渐成为岭南西部的政治中心,如今失陷了,对南汉打击不小。 不久,吴军进入了桂州范围,兵不血刃,连克两城,周围的乡村城镇也都被吴军占据,宣传吴国的新政策,争取百姓,取信于民。 潘美看到这些,都在心中钦佩苏宸了,因为他自己虽然是统帅,带兵能力强,但是,很难做到像苏宸这样,对民生、舆论、政策如此轻描淡写地盘活,稳住攻占区域,这是他想不到的。 “文武全才啊!” 潘美心中赞叹,苏宸这种能力,真的有了开国之君的能力,日后吴国若是由他接管,吴国真的有希望统一天下,打造一个盛世王朝。 想到这些,潘美忽然有些心动了,忽然觉得,自己从宋国加入吴国,因祸得福吧。 终有一天,他还会回到北方的土地上。 ........ 苏宸带着一些年轻将领如边展玉,李塞冬,柴嵩云,马东临,马战超等人,巡查军营,并且为他们讲解了一些用兵的思路。 这里面有古书孙子兵法的理论,更有一些现代军事的思想,强调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能一味信奉兵法,僵硬教条使用,最后变成了纸上谈兵。 “明白,那样教条了,就变成了赵括了。”边展玉主动回答。 苏宸微微一笑,说道:“不错,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都背过这句话吧!” 李塞冬说道:“背过,苏帅给我们每人一本孙子兵法,我们没事都在背诵。这是《虚实篇》里的记载,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 苏宸继续说道:“接下来,面对连州和韶州,会有硬仗,你们这次随军出征,到了你们表现的时候。” “苏帅,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攻克连州!” 众将纷纷表示。 苏宸见到将领都很有锐气,士气高涨,微微点头,希望这些人加快磨练,日后对北宋的时候,可以有用武之地。 这一次征讨南汉,其实就是一个练兵过程,实战磨练。 他自然知道以目前的军事实力,打南汉绰绰有余,而这次练兵尤为重要,打造精锐之师,回头就可以用来北伐了。 从身体素质来看,北方人的身体肯定强于南方,而且北方寒冷,南方士兵到了北方,打陆地战、车马战,也会有短板。 所以,这次苏宸要从这些常规军中,选拔出特种部队、精锐部队、王牌部队,用于跟宋军精锐作战。 第七百九十三章 整编部队 苏宸在桂州城进行了一次军队整编,因为降军增加了数万,如果不加以区分,不便管理,也很容易出现哗变。 于是,苏宸跟潘美讨论之后,决定按宋军的军队建制来设置队伍,一支小军由五个营组成,大约两千五百人,设正副都指挥使、都虞侯等。 十个小军组成了一个厢,这一厢的人数就是两万五千人,统将可称呼都统、统领。两个厢组成一个大军,设置都统制、副都统、同统制、统领等职务,比如潘美就是一军主将,可称为都统制。 苏宸为了不让兵力过于集中,所以大军没有设置,把每一厢就当做一个大军,所以潘美率领两万五千人,名为都统制,大家都称呼将军顺口。 一个小军,也由多个营组成,每个营由正将、副将率领,步军营五百人,马军营四百人。不论是宋军,还是吴军,基本上都是步兵,骑兵很少,所以,每个营都是五百人,这个营是军队的基本作战单位,扎营也在一起,自成一个小营地。 一个营又分五个部,每部一百人,由正副都头\/正副部将率领,部包括两个分队,每队五十人。队的长官是正副队将,下设两押;每押二十五人,各设一个押长。 一个押包括了五伍,每伍五个人,各设一个伍长。 古代说行伍,比如韩非子写过“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这里的伍,就是军队最小单位了,五个人一伍,由伍长率领。 队伍这个词的来历,也跟军队的队和伍有关。 经过整编之后,数万降军被一个营、一个营切分开,组织有序,换上了新的戎装服饰,手持新的吴军武器,顿时焕然一新,整体风貌都不同了。 南汉降将伍彦柔、靳晖等人,都被苏宸启用,目前提拔成一个小军的军主,成为了都指挥使,比之前都虞侯的级别算是提升了,待遇和军衔更不用说,肯定比在南汉时候丰厚。 这些降将得到了官职保证,有了明朗的前途,自然也愿意为吴国效力。 苏宸解决了整编问题,才放心继续前线,这也是从书上学到的,每次作战完毕,对降军进行整编,是及时且必要的。 ……… 这一日,晨光初破晓,苏宸身居帅帐之中,手握令箭,正襟危坐,准备部署接下来的行军之事。 帅帐内,明亮的光线映照出一张张坚毅的脸庞,军中自都头以上的武将悉数到齐,他们身披重铠,甲胄在光线中闪烁着冷冽而庄严的光辉,宛如即将出征的战神。 “诸位将军,前方连绵不绝之处,便是连州重镇,招讨使卢收正率精锐驻守,此城若下,我军士气必涨。”苏宸的声音沉稳有力,目光如炬,逐一扫过众将:“试问,何人愿担此重任,率先披挂上阵,攻克连州,为我大军旗开得胜?” 话音未落,帐内便响起阵阵激昂之声,武将们纷纷挺身而出,争先恐后地表达着自己的决心。 “末将李悍,愿为先锋,誓破连州,以彰我军威!”一名身形魁梧的将领,眼中闪烁着战意,大步向前,单膝跪地,声音如雷,震得帅帐内回声隆隆。 “苏帅,末将恳请率军出征,连州城下,定当斩将搴旗,不负所托!”又一位将领站出,双手抱拳,眼神坚定,语气中满是必胜的信心。 其余将领亦不甘示弱,纷纷请缨,帐内气氛热烈,每个人都渴望在这场战役中大放异彩。 毕竟,南汉守军之弱,众人有目共睹,这无疑是立功建业的绝佳时机。众人皆知,一旦北上与宋国交锋,挑战将更为艰巨,此刻若不奋力一搏,更待何时? 伍彦柔与靳晖目光交汇,彼此间传递着无言的默契。他们轻轻点头,仿佛是在确认对方心中的决心,随后一同站起身,双手抱拳,姿态恭敬而坚定。 “苏帅!”伍彦柔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末将愿领兵前行,誓破连州,为大军开道!”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靳晖紧随其后,声音同样坚定:“末将曾对卢收的用兵策略有所研究,对连州城的防御布局也颇为熟悉。末将愿与伍将军并肩作战,共赴战场!”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自信的微笑,那是对胜利的渴望,也是对自我能力的肯定。 苏宸目光深邃,审视着眼前这两位请缨的将领。他微微点头,决定给予他们这次立功的机会:“好!既然你们二人都有如此决心,本帅便依你们所请。给你们调动一个厢的兵力,除了你们各自统领的一军之外,再增派八个军,归你们调遣。望你们能够不负所托,攻克连州!” 伍彦柔和靳晖闻言,脸上露出了喜色。他们知道,这次机会不仅是对他们能力的考验,更是他们立功建业的绝佳时机。 这等于放了实权,从统领两千五百人,增加了十倍,变成两万五千人了。 同时也是苏宸对二人一种信任的体现,伍彦柔、靳晖心中感激,明白苏宸开始重用他们,不嫌弃降将的身份。 “多谢苏帅!” 二人抱拳,然后接令坐下。 潘美看到这一幕,对苏宸心中还是钦佩的,如此信任和胆量,直接收拢了降将之心了,以后会有更多的降将,愿意投奔过来。 而潘美的几个儿子,潘惟德、潘惟固、潘惟正、潘惟清等人,站在潘美身后,看到苏宸如此信任降将,他们再次涌起了安全感,觉得在吴国不会被歧视和排斥,毕竟,连南汉新投靠的降将,也都有如此待遇,以后,他们都有希望带兵出战。 苏宸安排完这个军令之后,继续说道:“连州之后,就是重兵把守的韶州城关,那里山峦起伏,地形崎岖,易守难攻,所以,我们要提前做好进攻韶州的准备,潘美将军,这件事就交给你吧,制定进攻韶州的机会,根据我们最新情报,岭南的汉朝廷已经开始对韶州增兵,就在路上了,在韶州那里,或许有一场硬仗要打。” 潘美起身,抱拳道:“末将明白!” 潘惟德、潘惟固、潘惟正等人相互看一眼,都觉得机会来了,到时候肯定要跟他父亲请缨,带兵冲杀好立功一些。 苏宸点头,继续说道:“再强调一次军纪,我军所攻占之地,不杀俘虏,不屠百姓,不抢夺官仓,这三点尤为重要。奸淫掳掠这些也要杜绝,纪律严明,才能打胜仗;受百姓爱戴,我们吴国才能不断强大。” “喏!”众将士异口同声应答。 苏宸发号施令过后,宣布散会,全军进入战前动员阶段了。 第七百九十四章 兵临连州城 连州城外,大军压境,四面合围,气势恢宏。 伍彦柔与靳晖身居正副都统制之职,统率着一个厢的雄兵,共计两万五千余名将士,浩浩荡荡地前来攻城掠地。 为了最大化利用兵力,二人精心布局,各自率领一万精兵,分别屯驻于北门与南门,形成两股强大的攻击力量。 同时,东门与西门也各部署了一支小军,每支两千五百人,严阵以待,负责堵截城外,切断敌方援军与突围部队的退路,确保攻城之战万无一失。 伍彦柔身披战甲,策骑立于阵前,环视四周。只见各个步兵营的方阵井然有序,兵甲鲜明,熠熠生辉,旌旗随风飘扬,猎猎作响。 这些士兵虽然曾经隶属于南汉,但经过吴军的整编与简短训练,再换上新的衣甲与兵器,加之灌输了新的思想,又得到了奖励与许诺,他们的精神面貌已然焕然一新,与之前萎靡不振的士气形成了鲜明对比。 伍彦柔细细观察着士兵们脸上的神情,心中不禁暗暗称奇。这些士兵在吴军的锤炼下,仿佛脱胎换骨,变得斗志昂扬。 “叫阵!” 伍彦柔派人喊阵,这是攻城的常规操作,先礼后兵,找嗓门大的士兵去往城下喊话,宣扬攻城兵马的出师有名,守军负隅顽抗是没有好下场的等等,都想占据大义,把对方说得抵抗没有道儿,最好是投降,不战而屈人之兵。 “城头的守将听好了,我们这支军队还是吴军的先锋军,主将是伍彦柔将军,奉命前来攻城!岭南汉朝廷昏聩,皇帝无道,导致汉地百姓民不聊生,国将不国,如今吴军乃正义之师,前来解救黎民百姓,城内守军若是有良心,不要抵抗,打开城门,这样避免生灵涂炭……” 城头上,南汉招讨使卢收亲自督战,听到这种话,顿时气得够呛。 卢收怒道:“拿弓箭来,我要射杀这个满嘴胡话的小崽子!” “大人,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样直接射杀喊城卒,是否不大好!”一位都头拱手说道。 卢收冷哼道:“对待这种叛军,就应该射杀,以儆效尤!” 他说完,直接夺过弓箭,搭箭上弦,拉开长弓之后,简单瞄准,然后一箭射出。 嗖! 这支利箭速度极快,卢收也是精通行伍的武将,所以孔武有力,射箭也很准。 只听噗的一声,那支利箭射中了喊话的士卒,然后伴随一声惨叫,那个士卒就倒地身亡了。 “这就是背叛朝廷的下场,伍彦柔你这个叛徒,早晚会遭报应,死于乱军之中。”卢收大吼一声,要挽救士气。 伍彦柔看到这一幕,内心也有一些火气,但是,他要克制、冷静,因为身为统领,一旦发怒,就容易判断失误。 但也不能沉默不回应,否则,会影响自己一方士气。 “卢收,你这个顽固不化之辈,愚忠暴君,助纣为虐,不识时务,这是要对抗历史大势,弃万民于水火而不顾,就为你身上的爵位和官衔,太令人失望了!” “诸将听令,攻破连州城,解救城内的百姓,擒拿卢收老儿,为失去的兄弟报仇!” 伍彦柔这番话激发士兵的斗志,心中似乎有正义之感爆发,一下子充满了杀气和战斗欲望。 卢收听到伍彦柔这些话,顿时更加生气了,觉得明明是对方背叛了南汉,现在说得大义凛然,真实不要脸啊! 这就是观念冲突,立场不同罢了,站在不同立场,思考的利益和出发点不同,各有各道理。 “冲杀!” 伍彦柔发出令旗,方阵开始移动,尤其是敢死队的营行方阵率先发起进攻。 两个营的兵力投上去,有一千多人,手持盾牌和单刀,有人扛着云梯,冲过去要攻城了。 但是,城头的守军也不是吃素的,乱箭射下,收割攻城的吴军士兵。 伍彦柔见状,立即让长弓手放箭,朝着城头范围进行无差别笼罩射击,要压制守军的弓箭手。 就这样,南城门双方交战起来。 与此同时,北城门也是如此,靳晖将军遇到同样情况,先礼后兵说不通之后,立即下令攻城。 这一天之内,连州城的南北城门,如同绞肉机器,不断有将士战死在沙场上。 这些将士都是南汉人,只是一方投靠了吴军,被整编成新军,另一方是连州守军,虽然以前都是南汉人,此时兵戎相见,你死我活,厮杀正烈。 大战了一天下来,连州城几次岌岌可危,最终还是被阻挡下来。 夕阳斜挂,天边染上了一抹绚烂的红霞,伍彦柔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大军随即有序地撤回营帐,准备进行夜间的休整。 营地之内,灯火初上,二位正副都统制相约于主营之内,开始细致地复盘起白日里攻城的每一幕战况与数据。 伍彦柔眉头微蹙,缓缓开口:“卢收此人不简单,既善用兵,又胆识过人。看来,要想短时间内攻破连州城,实非易事。”言罢,不禁轻叹一声。 靳晖闻言,点头赞同:“所言极是,卢收作为招讨使,确有其独到之处。今日一战,他竟能灵活调度两座城门的兵马,成功抵御了我军的攻势,此人不可小觑。” 伍彦柔目光转向靳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我记得尊夫人乃是连州人氏,而你昔日也曾踏足此地,担任过功曹、县尉之职。对于连州城的防御体系与地形地貌,你可有更为深入的了解或见解?” 靳晖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实不相瞒,在我担任功曹之时,曾秘密派人清理过城中的部分排污渠道。其中有几条,鲜为人知,或许能成为我军潜入城内的秘密通道。” 伍彦柔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拍案叫绝:“妙哉!若是我们能派遣一支精锐奇兵,借此渠道潜入城内,与城外大军里应外合,破城之事便指日可待了!” “正合我意!”靳晖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伍彦柔连忙客气地推辞:“此事重大,人手安排还需谨慎。你挑选一些精锐之士,我则负责调动城外兵马,做好埋伏,待时机成熟,便一同发难。” 靳晖却毅然决然地说道:“此次行动,我意已决,定要亲自带队入城。唯有如此,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伍彦柔听他此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佩之情,同时也不免有些担忧:“你身为大将,亲自涉险,这……这实在有些危险啊!” 靳晖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沉声道:“富贵险中求,此番我们肩负破连州城的重任,可谓是万众瞩目,尤其是吴国的将领们,苏将军、潘将军等人皆在暗中观察。若是我们久攻不下,损兵折将,恐怕日后便再难有出头之日了。因此,我们必须迅速而顺利地拿下连州城,唯有如此,方能在日后获得更多的器重与提拔!” 伍彦柔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叹息道:“你说得对啊!苏帅前程似锦,功德无量,我们若能紧紧跟随他,表现出色,受到重用,那么在吴国的仕途上,我们便能如鱼得水,封将做官,自然也会顺风顺水,有了坚实的靠山。” 靳晖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说道:“那就这么定了!我先去挑选一些精锐之士,然后亲自带人去考察那些排污渠道,确保它们通畅无阻。如果一切顺利,明晚我们就展开行动!” 伍彦柔听罢,心中也涌起了一股豪情壮志,他拍了下靳晖的肩膀,说道:“好!我们共进退!” 第七百九十五章 奇兵夜现 这一夜,靳晖显得格外卖力,他精心挑选了几十名亲信,组成了一支精悍的勘察小队。在夜幕的掩护下,他们悄无声息地前往连州城的排污水渠进行实地考察。 岁月流转,尽管已离开数年,但那条排污水渠依然如故,未曾有过丝毫更改。水道底部因年久失修而显得松动,沉积着沙泥与秽污之物,这无疑为他们的潜入计划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考察结束后,一行人匆匆返回营地,此时已是后半夜三更时分,万籁俱寂。靳晖回到自己的帐篷内,并未立即就寝,而是简单清洗了一番,随即投入到紧张的作战图绘制工作中。他依靠着记忆中的城内地形,一丝不苟地将城内对应的聚合点勾勒出来,为即将到来的行动做好充分准备。 当最后一笔落下,东方已渐渐泛起了鱼肚白。靳晖打了个哈欠,感到一丝疲惫袭来。他简单地合衣躺下,闭目养神,养精蓄锐。 到了辰时,伍彦柔过来到访,意图详细盘问昨晚的勘察收获。 闻讯,靳晖迅速起床,整装待发,随即向主将伍彦柔详细汇报了昨晚的考察结果。他神采奕奕地说道:“一切顺利!自我数年前在此带人修建排污水道和排水暗河以来,这些设施竟未有任何改变。更令人欣喜的是,尽管部分区域出现了淤堵现象,但我已派人下水探查,确认其构造与我之前设置的一模一样,完全可以使用!” 伍彦柔听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赞许道:“那太好了!若是此次能成功攻破连州城,靳将军你定当立下头功!” 靳晖闻言,连忙摆手谦逊道:“不敢当,不敢当!这都是我们整个团队的功劳,非我一人之力所能及。” 伍彦柔见他如此居功不自傲,内心不禁更加佩服,同时也感到十分舒心。他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立即安排兵力,今晚我们就里应外合,一举拿下连州城!” “一切听从伍将军的安排!”靳晖坚定地回答道。 “好!”伍彦柔高兴地应了一声,随即转身离开,准备接下来的战斗部署。 ……… 白日里,战场陷入了暂时的宁静,没有爆发激烈的进攻。 伍彦柔借此机会,下令全军进行休整,各营盘纷纷上报了伤亡数目,并依据战况对杀敌立功的情况进行了初步判断。 招讨使卢收见今日敌军并未发动攻势,心中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立即命令守军利用这宝贵的时间开始修补受损的城墙,搬运防御物资,以确保城池的坚固。同时,守军还负责烧毁战场上遗留的尸体,以防疫病滋生。 在这短暂的和平时期,双方将士都忙碌于各自的事务之中。然而,他们内心都清楚,这场攻城战才刚刚拉开序幕,远未到达结束的时刻。 夜幕降临,连州城上空的星辰闪烁,为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神秘。 守城的将士因白日里未发生战斗,警惕性明显有所松懈,城头上的守卫队伍也变得稀疏。 然而,在这宁静的夜晚背后,伍彦柔与靳晖却早已各自展开了行动。靳晖率领着一个营的兵力,约莫四五百人,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了水渠附近,随时准备潜入城内。 这些士兵身着黑色劲装,脸上涂抹着黑炭,以掩盖自己的面容,手中紧握着刀刃和火油罐,等待着关键的时刻。 与此同时,伍彦柔则调动了八千人主力军,他们都是战斗经验丰富的精锐之师,被巧妙地隐藏在了南城外的密林和沟壑之中。这支队伍严阵以待,只待城内传来信号,便立即发动攻势。 终于,到了三更时分,靳晖带人率先展开了行动。这突击营的士兵们,手持刀刃和火油罐,开始通过污水渠和排水暗河,小心翼翼地向城内潜入。 他们利用水道的掩护,巧妙地避开了守军的视线,经过一炷香的工夫,这几百人成功地出现在了城内。 靳晖紧随士兵们进入城内,他低声而坚定地吩咐道:“大家都在南城门附近聚集,这次我们的主要目标是南门。一旦南门城破,外面的兵力就会立即涌入城内。” “喏!”士兵们齐声应答,声音虽轻却充满决心。 在靳晖的带领下,一行人小心翼翼地避开城内巡逻的队伍,迅速聚集在了城门口附近的街道。他们拿出随身携带的弩机,这是他们为这次行动特别准备的武器,既便于携带又威力巨大。 接着,他们打开火油罐,又偷偷弄来一些木板,准备用来设置路障,阻挡从各街道赶来的援军。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靳晖的一声令下。士兵们紧握武器,紧盯着南门的方向,心中充满了期待和紧张。 他们知道,这一战将决定他们的命运和连州城的归属。 “将军,到四更天了。”一位都头对着靳晖汇报时辰。 四更天是在丑时,即现代时间的凌晨1点到3点。这个时间段在古代被认为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也是一些不法之徒可能趁机作案的时段,因此有“四更贼”的说法。 这次作战的时间,也定在了四更天。 “好,准备行动!” “喏!” 一些手持弩机的士卒迅速在黑暗中潜行,他们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守卫区域。 随着“噗噗噗”的声响,弩机射出,近距离的杀伤力极大,许多守卫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射杀。 有的门口守卫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吴军从背后一刀毙命。 行动如同行云流水,这些黑衣中的潜伏杀戮者已经从内部爬上了城头,他们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如同死神的使者。 “什么人?”城门口内,有人终于发现了队友越来越少,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们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了敌兵的影子。 “去死吧!”吴军突击队从黑暗中冲出,已经进入了城门口明火处,无法再隐藏身子。 此时,短兵相接,真正的厮杀开始了。 “速战速决!” 靳晖发出命令,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他拔出了佩刀,亲自带人杀向城门口,誓要撕破城门口的卫队,从里面打开城门。 “杀啊!” 当当当! 兵器声响起,顿时间,南城门出现了混乱。 “呜!——”城头的守兵,发现情况不妙,立即吹响了号角,向城内的军营区示警了。 第七百九十六章 破连州 南城门处,厮杀声与号角声交织,如暗夜中的惊雷,猛然间撕裂了宁静的夜空,城内百姓与守军皆为之震动,纷乱与惊慌迅速蔓延。 “发生了什么事?” “莫非是吴军趁夜突袭?” “速速集结,前往支援!” 城内各处军营瞬间沸腾,士兵们从梦中惊醒,慌乱中抓起衣物,匆匆披上战甲,手执寒光闪闪的兵刃,急如星火地向南城门集结。 夜色中,他们的身影匆匆穿梭,紧张与担心并存。 然而,通往南城门的路途并非坦途。沿途,早有吴军设下埋伏,火油与木板早已准备就绪,只待时机一到,便化作熊熊烈焰,于街道之中肆虐。 “咻咻咻!”弩机之声骤响,箭矢如雨,阻击着前行的南汉军士。 “小心,有埋伏!” “冲锋,冲破这重重阻碍!” “不可,火势太猛,强行冲锋只会徒增伤亡。” 南汉军士在火海的阻隔下,脚步被迫停滞,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 火光映照下,他们的脸庞写满了焦急,虽然想守护这座城池,却也不得不面对眼前的残酷现实。 而城门之下,战斗已至白热化,靳晖率领着精锐士卒,宛若一柄锋利无匹的尖刀,直刺守军心脏地带。他们势如破竹,所向披靡,距离那决定胜负的城门仅余数丈之遥。守军虽拼死抵抗,但面对靳晖的坚决意志,亦是步步维艰。 “仅剩五丈,胜利即在眼前,将士们,随我冲锋,斩开生路!” 靳晖一声怒吼,声震九霄,其身影率先跃出,如同一道黑色闪电,引领着吴军的敢死之士,陷入了近乎疯狂的冲锋之中。他们的眼中,只有前方的城门,和那即将到来的胜利曙光。 兵器交击之声不绝于耳,金属碰撞,火星四溅,照亮了这片被血与火洗礼的战场。 血肉之躯在锋利的刀刃下显得如此脆弱,不断有人倒下,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残肢断臂,首级横飞,构成了一幅触目惊心的惨烈画面。 然而,在这生死存亡之际,无论是靳晖还是他的士卒,都未有丝毫退缩。 他们知道,只有跨过这道生死线,才能迎来真正的胜利。 于是,他们继续奋勇向前,用血肉之躯铺就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 五丈、四丈、三丈! 距离那决定命运的城门愈发接近,所有人的情绪都达到了沸点,疯狂与决绝交织,汇聚成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 “杀啊——”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呐喊,靳晖率众终于冲破最后两丈的生死距离,如同狂风卷落叶般杀入城门之内。 他们迅速拔除了几道坚固的门栓,随后,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中开辟出一条道路,沉重的城门在他们的努力下缓缓开启,仿佛是通向胜利的大门被正式拉开。 城外,埋伏已久的兵马早已按捺不住,他们通过城内传来的厮杀声与冲天火光,敏锐地捕捉到了行动的信号。然而,城门未启,他们只能焦急等待。 此刻,随着城门的轰然洞开,那股蓄势待发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地涌入连州城内。 “城破了!” “连州,连州失陷了……” 吴军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伴随着凌厉的杀伐之气,如潮水般涌入城内,瞬间将连州的宁静撕得支离破碎。 城内,恐慌与混乱迅速蔓延,百姓们畏缩在家中,门户紧闭,生怕一不小心便会被这无情的战火吞噬。 卢收在将军府邸的沉睡中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惊醒,他猛地坐起,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但现实的残酷不容他多想,他连忙召集亲兵,意图亲赴城门前线,指挥夺回失陷的城池。 然而,就在这紧急关头,几位裨将匆匆赶来,拦住了卢收的去路。 他们神色凝重,语气急切地对卢收说道:“卢将军,此举万万不可啊!如今南、东、北三门皆已陷入混战,唯有西门兵力薄弱,正是我们突围的绝佳时机。城门既已失守,又值深夜,我们难以组织起有效的反击。更何况,在这乱世之中,士兵们的士气早已荡然无存,他们已无法再战。” 卢收闻言,心中虽有不甘,却也深知此言非虚。 他望着窗外那熊熊燃烧的火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悲凉。连州,这座他誓死守护的城池,如今却已陷入敌手。 他紧握双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的心中,只有无尽的愤怒与不甘。 但卢收脑海中闪过兵法中关于士气的论述,深知士气一旦衰败,军队便如散沙,难以凝聚。眼下的连州城,正是这番景象,守军士气低落,平日里又缺乏实战磨砺,一旦遭遇乱局,除了撤退别无选择。唯有先退出城外,方能重新整顿兵马,重振士气,为日后的反扑或等待援军做好准备。 “好!准备突围,退守清远县城!”卢收毅然决然地下达了命令。 清远县城虽小,却如同连州城的一处犄角,地理位置重要。退守那里,既可以重新整顿士兵,为反扑夺城做准备,又可以等待援军的到来。进可攻,退可守,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 众将士见卢收采纳了他们的建议,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想白白送死,明知城破无法防御,还坚持巷战,无疑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思。如今有了撤退的命令,他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准备撤离了。 随着卢收的一声令下,许多士兵开始丢弃铠甲,解下兵器,争相逃跑。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离开这危险的战场,保住性命要紧。 而卢收则带领着剩余的亲兵和将士,逃出城后,向清远县城撤退,准备在那里重新整顿兵马,等待时机再战。 主将卢收一走,连州城内顿时失去了指挥,守军如同一盘散沙,迅速被吴军压制。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东方大白,连州城的四座城门皆已被吴军牢牢控制,城内城外尽皆在其掌控之中。 伍彦柔与靳晖在城中相遇,两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笑容。伍彦柔赞赏地对靳晖说道:“靳将军,你这次可是立下大功了,没有你的英勇冲锋,连州城恐怕不会这么快就告破。” 靳晖连忙拱手谦逊地回应:“伍将军,此言差矣。没有你在外面的精心部署兵力,指挥大军冲杀入城,我的努力也只是徒劳。这次胜利,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功不可没!” 两人相视一笑,伍彦柔爽朗地说道:“哈哈,那咱们就别相互恭维了,都有功!这次胜利,是我们归降军的荣耀,也是苏将军的英明决策。” “对,我们和将士们都有功。”靳晖附和道,“这次苏将军肯定会对我们这些归降军另眼看待,我们的未来也必将更加光明。” 伍彦柔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靳将军,你对连州熟悉,就请你派人清理一下城内的战场和尸体,安抚一下城内的百姓和降军。我则派人去给苏将军送捷报书信,把好消息及时送过去。” “没问题!”靳晖爽快地应承下来。他在连州做过几年的功曹,对这座城市有着深厚的感情,也不希望城内的百姓遭受战乱的劫难。于是,他立刻着手组织人手,开始清理战场、安抚百姓和降军,为连州城的恢复与重建出一份力。 第七百九十七章 举国之力,背水一战 次日正午,阳光炽热,苏宸率领着浩荡的大军抵达连州城外。为了整顿军纪,避免给城内百姓带来不必要的困扰,他并未让十万大军入城,而是选择在城外驻扎,营帐连绵,气势恢宏。 伍彦柔与靳晖此次能够如此迅速地攻克连州,确实出乎了苏宸、潘美以及其他将领们的预料。他们原本以为,连州城虽非固若金汤,但也需一番苦战方能拿下。 没想到,伍彦柔与靳晖二人竟能如此迅速地取得胜利,这无疑是对他们军事才能的极大肯定。 当伍彦柔与靳晖亲自来到大营面见苏宸时,二人的步伐中透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自信心,昂首挺胸,神采奕奕,因为有了战功,觉得终于可以在吴军大营抬起头了。 “拜见苏帅,我等幸不辱命,三日内拿下连州城,折损士兵两千人,伤员一千六百人,杀敌四千人,俘虏敌军九千六百人,缴获粮仓、布匹等全部封存在库!”伍彦柔大声爽朗说出来。 苏宸身为上位者,早已深谙为官之道。他明白,要想让属下忠心耿耿,除了严明的军纪和公正的赏罚外,更需要懂得夸赞和成就属下。这样,不仅能激发他们的斗志,更能让他们对自己更加忠心。 因此,当伍彦柔和靳晖来到大营面见自己时,苏宸毫不吝啬地给予了他们高度的赞誉:“很好,这次你们三日内便攻克连州,的确让本帅和诸位将军都感到意外和惊喜。你们做的很漂亮,不仅展现了你们的军事才能,更为我们的大军树立了榜样。你们与将士们立下的战功,都会被登记在册,呈报给朝廷,日后必有封赏。” 说到这里,苏宸微微一顿,又继续说道:“至于城内的钱粮,本帅也会按比例取出一部分,赏赐给你们军营。这一厢军队,就继续由你二人带领。希望你们能够再接再厉,为我们的大军立下更多的战功。” 这一次,苏宸直接给出了丰厚的奖励,既给足了伍彦柔和靳晖面子,也算是做给其余将领看的。他要让所有将领都知道,只要立功,就必然会得到应有的赏赐和提拔。 利可共而不可独,谋可寡而不可众!为人处世,很多时候成就他人,便是成就众人的事业,最后更是成就了自己的事业。 “多谢苏帅!”伍、靳二人很高兴,想不到好处如此多,都觉得这次请战立功太值得了。 苏宸又询问起城内百姓的情况,靳晖如实回答,自己已经派人张贴告示,安抚百姓。由于他在连州城内做过功曹,所以,有一点群众基础,这次他亲自出面安抚,效果也比较好,百姓容易接受。 “不错,靳将军不但有带兵能力,治理地方也有才能,日后必会有大用!”苏宸再次夸奖了靳晖一句。 “谢苏帅夸赞!”靳晖心下激动,抱拳道谢。 苏宸轻轻颔首,语调沉稳地言道:“接下来,我军需一鼓作气,直指韶州。据密探回报,岭南汉室已仓促集结十万雄师,正自四面八方汇聚韶州,意图与我吴军一决雌雄。此番战役,非同小可,若能于此役中大败汉军,则南汉政权的覆灭,指日可待。” 潘美闻言,亦点头以示赞同,他此前已与苏宸密议过作战方略,深知韶州之战,实乃全局之关键所在。 苏宸并未将全盘战略和盘托出,深知军机大事,宜密不宜泄,遂转而向伍彦柔与靳晖吩咐道:“伍将军、靳将军,二位需率部继续追击卢收残部,务必攻克清远,安抚民心,并征集粮草五万石,以充军需。” “末将遵命!”伍彦柔、靳晖二人齐声应诺,抱拳行礼。 部署既定,苏宸遂宣布会议结束,令各都统、都虞侯等返回各自营寨,处理军务,日常行军管理不可懈怠,务必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好万全准备。一时之间,营帐内气氛凝重,众将领命而去,各自忙碌起来,为即将到来的决战厉兵秣马。 ……… 当贺州与昭州相继失守的消息如惊雷般轰击南汉都城番禺的朝廷,整个南汉政权为之震撼。朝堂之上,多数官员倾向于屈膝求和,主张直接向吴国投降,以期在新朝之下继续保留官职,安然度日。 然而,南汉之主刘鋹,却毅然决然地拒绝了这一提议。于他而言,投降之路虽看似平稳,实则暗藏杀机。一旦称臣,他这南汉天子恐将沦为阶下之囚,生死未卜,而皇族宗亲亦将面临同样的命运。此等风险,他自是不愿承担。 再者,尽管贺州等战役失利,南汉军队损失惨重,但其主力尚存,仍有余力一战。更为关键的是,南汉得以在岭南屹立数十年不倒的根基——那支精锐无比的重甲象阵,依旧完好无损,蓄势待发。 自南汉建国以来,四周烽火连天,西有楚国虎视眈眈,北则强敌南唐压境,其势力在诸侯国中仅次于中原大国。为抵御外侮,南汉统治者倾尽全力扩充军备,其中,组建以战象为核心的象阵,无疑是最为重要的一环。 因南汉地处南方,它的南方邻国大多处于亚热带地区,盛产大象。而且南方国家向来有捕捉、训练战象作战的传统。 在这种情况下,南汉军队因地制宜的也组建了自己的象军。为建军,南汉当局不惜重金,从安南、大理等国购进大量战象,同时雇佣当地少数民族教授南汉军队如何驾驭战象以及使用战象的战术战法。 直到吴军前来攻打南汉的前夕,南汉共拥有战象近千头。南汉的战象是真正意义上的重甲战象,装备精良。 战象全身覆盖着沉甸甸的铠甲,宛如移动的钢铁堡垒。这层铠甲以坚韧的厚牛皮为基底,外层则密密麻麻地镶嵌着多层鱼鳞状或块状的铁与钢制甲叶,闪烁着冷冽的光泽。除了挂甲之外,对于象体上防御力相对薄弱的胸部与腹部,更是采用了厚度达二三毫米的整块铁板,精心打造成胸甲与腹甲,将其牢牢护住。 象腿部分也不容忽视,特别配备了带有活动护膝的钢制甲胄,既保护了象腿免受攻击,又确保了战象行动的灵活性。 象头部位,则装备有坚固的钢制护面,就连那灵活的象鼻,也被细密的锁子甲紧紧包裹,以防敌人在战斗中对其造成伤害。而作为战象最具威胁性的武器——象牙,也被套上了锋利的钢制矛尖,使得每一次冲锋都能给敌人带来致命的打击。 战象的背部,矗立着一座由厚木板精心打造、外层再包裹铁甲的塔楼,这不仅是战象上的指挥中枢,也是射手与战士们的战斗平台。 塔楼分为三层,第一层是驭手,上面一层是四到六名弓箭手或弩手,最上面是了观望员,类似舵手一样。 以战象为核心,四周各有一名持大刀、长矛、盾牌,背负弓箭或强弩的的步兵。如此一来,使得战象在战场上成为了一个集防御、攻击与指挥于一体的多功能作战单位。 作战时,南汉象阵一般在远程弓弩的掩护下,列阵以冲锋的方式向对方发起集团冲击。发挥的作用类似后世的主战坦克。象阵冲击后,骑兵和步兵将在后面跟进冲锋。 由于披挂重甲,具有强大的防护力和攻击力,南汉象阵在同周边邻国的历次战争中都发挥了重要作用。成为其统治者的“护国法宝”。 面对吴国军队南下的强大攻势,南汉朝廷已至背水一战之境,决意倾其所有,出动最为精锐的重甲象阵,以期扭转战局,挽回一败涂地的颓势。 于是,南汉之主刘鋹,力排众议,毅然决然地任命了主战派的中坚力量——大都统李承渥为统帅,赋予他全权指挥的重任。 除此之外,刘鋹还下令集结了南汉的主力大军,共计十余万人,这支庞大的军队在李承渥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地开赴韶州,誓要与吴军决一死战。 沿途之上,旌旗蔽日,战鼓雷动,南汉将士们的士气在这一刻也被点燃了,成败都押在韶州这一战了。 第七百九十八章 韶州城外 韶州,坐落于溱水与溪水交汇的咽喉之地,不仅是兴王府的坚固北门,更是战略要地,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刘鋹深知韶州之于南汉防线的关键,遂遣麾下猛将、都统李承渥,统率十万雄师,誓死守卫此城。 此消息一出,南汉全境为之震动,万众瞩目,皆聚焦于这场即将到来的决战。 韶州刺史窦锋,闻讯后亲率城内守军出城相迎,对于李承渥率大军来援,心中满是感激之情,几欲泪下。 “李将军,请您率军入城,我等愿与您并肩作战,共守韶州!”窦锋言辞恳切,满含期待。 然而,李承渥却并未如窦锋所愿,展现出丝毫热情。他态度冷漠,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可一世的高傲。“谁说我要入城了?” 李承渥的声音冷淡而坚定,如今的他,手握十万重兵,身居镇北大将军高位,南汉最精锐的军队皆在其麾下,权势滔天,自然难掩那股由内而外的冷傲之气。 窦锋闻言,不禁面露讶色,疑惑地问道:“李将军若不入城,那韶州城的防御又该如何布置呢?” 李承渥轻蔑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哼,兵法云,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进攻方为最佳之守!此番本帅亲率我汉国最精锐之战象军阵,吴军未曾见识,一旦正面交锋,定能以雷霆万钧之势,击溃吴军阵脚。届时,我十万大军再从后、侧两翼同时出击,犹如排山倒海,吴军必败无疑。待到那时,敌军溃散,本帅自可挥师追击,斩苏宸、潘美等敌酋于马下,以振我军威,保我汉国安宁!” 窦锋听后,虽觉此计似乎过于冒险,却又一时难以找出破绽。见李承渥信心满满,他不禁有些动摇,心中迷茫起来,不知该如何再说是好。 李承渥眼见刺史窦锋被自己一番话说得无言以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得意之情,仿佛胜利的曙光已在眼前闪烁。 “窦刺史,你且先带人回城,备好接风宴的酒水与牛羊。我军便在韶州城外,那蓬华峰的山脚下安营扎寨,列阵以待,静候吴军的到来。待到决战之时,我军将在城外与吴军一决高下,而你,则需带领韶州本部人马,在城内做好接应,确保后勤补给无虞。此举若能成功,亦是大功一件。”李承渥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窦锋深知自己的官爵与权力皆不及李承渥,更何况对方手握十万大军,又拥有皇帝赐予的生杀大权。他虽心有疑虑,却也不敢抗命,只得点头应允。 “下官领命!”窦锋恭敬地回应道。 随后,窦锋带人返回韶州城内。 一路上,他心中忐忑不安,总觉得此事似乎有些不妥。那吴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真的会被这象阵所震慑,从而在这里遭遇大败吗?他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却又无法言说。 ……… 苏宸与潘美率领着大军,气势磅礴,一步步逼近了韶州的地界。 行进间,负责打探情报的斥候匆匆赶来,将李承渥已率领十万大军及那令人闻之色变的象阵,抵达韶州城外并驻扎下来的消息,及时传递给了两位将领。 苏宸接过情报,仔细阅览后,轻轻递给了身旁的潘美,脸上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他转头看向潘美,语气平和地问道:“南汉朝廷的这张王牌——象阵,终于被派上了用场。” 南汉的称呼其实是后世历史学者为了区别于以前刘邦建立的汉朝,所以称呼岭南的汉国为南汉,称呼晋阳的汉国为北汉。 但苏宸最近把“南汉”的词挂在嘴边,代指了岭南汉国,已经被诸位将军熟知,所以,大家也都这样开始称呼了。 潘美点头道:“请苏帅放心,南下的时候,我就派人搜集过岭南的资料,知道南汉朝廷的确有一支象军,利用大象冲锋陷阵,为此,我们带来了神臂弩和重型三弓床弩炮,就是专门对付象阵。” 苏宸曾和潘美讨论过这个问题,所以,并没有惊讶,表情淡定,让三军继续前行。 他熟悉历史,知道在历史上,北宋派出灭南汉的主帅就是潘美,而潘美就是利用了重型三弓床弩炮击溃了南汉的象阵,这一次,算是历史的重演了。 不过,苏宸还是在谨慎观望,以免出现不确定因素,影响这个历史事件的结果,他没有过多干涉,就是不想破坏这段历史的走向。 苏宸继续任用潘美作为这次作战的指挥官,来对付南汉李承渥,既给潘美立大功的机会,也能更稳妥地掌控这个战局,毕竟历史上的结果就是潘美击败了李承渥。 一位优秀的上位者,并非需要事事亲力亲为,而是要懂得如何放权,信任并依靠自己的嫡系将领与官员。苏宸深谙此道,他致力于笼络潘美,给予其充分的尊重与敬意,这不仅是对潘美能力的认可,也是巩固自己领导地位的重要一环。 两日后,十万吴军终于抵达韶州城外十里之地,一路上没有遇到南汉军队,可见南汉的人对伏击吴军并不抱多大希望,也不向额外冒险。 他们迅速安营扎寨,挖掘壕沟,设立箭塔,构建起坚固的防御体系。军队在此暂时休整,养精蓄锐,以待与南汉大军的决战之时。 ……… 南汉大营,李承渥已经得到了吴军抵达的消息。 “来的好,这一战终于要开始了,我李承渥即将记入史册的机会到了,击败吴军,斩杀苏宸,在中华名将史上,就会有我李承渥的威名!” 李承渥嘴角带着冷笑,满脸的自信,他对于象兵阵很自信。因为他在几年前,曾带象兵阵击败过安南的大军,在南汉一带,还没有失败的时候。 这种被铁甲防御的大象,比北方的战马冲击,还要强大的多。因为大象高大,几千头铁甲大象一起冲锋,那声势如同山崩海啸,普通战马根本抵挡不住,会被惊吓而逃。 “将军威武!” “汉军必胜!” “让吴军有来无回!” 周围的副都统、都虞侯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李承渥点头,然后说道:“派人给吴军大营送去战书,预定三日后,在蓬华峰山下,对阵对决,谁输了,就是一败涂地!” “喏!”有都虞侯领命。 李承渥面带微笑,目光看向账外,眼神流露着杀机和傲气。 第七百九十九章 两军对垒 三日后,晨曦初露,蓬华峰下,两军遥相对峙,双方各投入了六七万主力军列阵以待,气势磅礴。 战场上旌旗猎猎,于微风中翩翩起舞,兵甲粼粼,在晨光下熠熠生辉。双方士气高涨,如虹贯日,斗志昂扬。 不论是吴军将士,身披铁甲,手持利刃,眼神中透露出坚毅与果敢;还是南汉军队,身着战甲,背负弓箭,杀气腾腾。两军皆怀必胜之心,誓要在这场决战中击败对手,夺取胜利。 南汉军阵,威势赫赫,尤胜一筹。其前锋位置,是一排排战象方阵,上千头巨象巍然矗立,身披厚重铁甲,宛如移动的钢铁城墙,坚不可摧。 在象背之上,弓箭手与长矛手稳稳伫立,宛如凌空之鹰,蓄势待发。 一旦战鼓雷动,这些战象将如狂风骤雨般冲锋陷阵,其冲击力与上方战士的精准射击相结合,定能所向披靡,势不可挡。 这份无与伦比的威势,正是南汉将士信心的源泉。他们坚信,吴军面对此景,心中难免生畏,士气必将受挫。待战象方阵一冲而过,吴军定会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到那时,他们只需乘胜追击,上去补刀,定能斩杀敌军无数。 此外,南汉军将步兵和弓弩手安排在两翼,有限的骑兵作为机动部队部署在象阵后方,都是为了配合战象军。 李承渥端坐于一头雄壮大象之背,威风凛凛,宛如古代王侯巡狩四方。这头大象并未列入冲锋之列,而是特设为他的指挥高台,使他得以居高临下,俯瞰全局,随时发号施令,掌控战局。 他稳坐象背,身旁簇拥着传令官与裨将,众人皆凝神屏息,静待他的将令。 李承渥目光如炬,扫视着战场,心中早已运筹帷幄,只待一声令下,大战便会开启。 “吴军定然未曾料到,我军中竟藏有战象部队这一奇兵,”李承渥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待会儿,便让他们亲眼见证,我军这非同凡响的战斗力!” “此番战役,那十万吴军必将在这片土地上惨败而亡!” “哈哈,正是如此!” 一旁的裨将跟着附和道:“听闻吴军虽在水上骁勇善战,但在陆地上,他们如何能抵挡住我们战象——这陆地之王的震撼冲击!” 众裨将闻言,皆是兴高采烈,信心爆棚。 ……… 在吴军阵营的后方,苏宸静立于方阵之中,冷眼旁观着战场的态势。 此番大战,他特地将指挥大权授予了潘美,自己则退居幕后,以观全局。 面对南汉军那威风凛凛的战象部队,苏宸心中自有计较。 他深知,若动用黑火药、火炮,定能轻易摧毁这股力量,取得立竿见影之效。然而,他并未打算将黑火药、火炮这些先进武器浪费在南汉身上,大材小用不说,以免过早暴露自己的秘密武器。 苏宸的目光,始终盯着更为远大的目标。他计划在与宋军精锐交锋之时,当面对赵匡胤、曹彬、石守信等北宋皇帝及悍将之时,再将这些秘密武器派上用场。到那时,定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取得震撼人心的战果。 而这一次,作战交给潘美负责,使用弩床炮也能够克制对方了,毕竟历史上这一幕就是如此,同样潘美作为主将,大胜了李承渥。 苏宸此番赋予潘美指挥大权,不仅是为了给予他立下赫赫战功的机会,更是深谋远虑,旨在提升潘美在吴军中的威望与地位。他深知,一位将领的威信,是调动军队、指挥若定的关键所在。 通过与南汉军的这一战,潘美若能展现出卓越的指挥才能与战术智慧,成功击败敌军,那么他在吴军将士心中的地位必将水涨船高。日后,当潘美率领吴军与宋军精锐交锋时,便能凭借这份威信,更好地调动军队,激发将士们的斗志,从而确保战事的顺利进行。 在吴军阵前,有弩车阵上百辆,专门针对南汉重甲象阵强大的装甲防护力,而配属了大量的重型三弓床弩炮和单兵强弩。 在北宋境内,宋军在重型车弩炮基础上发展重型三弓床弩炮,吴国这边,苏宸也在派工匠制造这些,以及神臂弩等,比宋军的还要先进一些。 床弩是一种大型远程弩炮,外形类似一架放大的弩弓。这种武器出现的非常早,可追溯到东汉时期就有相关记载。到了宋代,中国古代科技高度发达,因此这种的重型床弩比以前朝代的性能有了巨大提升。 据《武经总要》记载,北宋床弩的体积比前代的要小,设计精巧,尽管体积小了,但由于采用了多张大型复合共组合技术以及反趋弓技术,射程却大大提高了。三弓床弩炮的弓背使用多种材料制成,是典型的复合弓,爆发力极强。 此外,为增加射程,宋军还在一门弩炮联装三张强弓,其中最后一张是向相反方向装的设计,因此宋床弩也叫三弓床弩炮,弓弦则是动物肌腱,利用多弓的合力发射箭矢。 三弓床弩炮的结构非常巧妙,后部有两个辘轳,通过滑轮来牵拉弓弦,而弩身为坚实的檀木,轻巧坚劲,以铁为枪膛,钢为弩机,用木棰击发,爆发力更强。 它配用的箭矢有两种:一种是长近两米的重型箭镞。史书记载为“木干铁翎”,世称“一枪三剑箭”,形状类似标枪,三片铁翎就像三把剑一样,箭头则是钢制三棱型穿甲箭。主要用于远程打击有重甲保护的目标,起作用类似今天的火炮穿甲弹。 另一种是轻型箭镞,长度约一米,形状类似重箭的缩小版,主要用与密集射击。一座弩炮可以一次发射多枚轻型箭镞,与欧洲当时最先进的大型希腊弩炮400米的极限射程相比,宋代三弓床弩炮的最大射程为1600米,两者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这是火炮出现前人类直射武器所能达到的极限,是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重型远程武器,拿过来对付南汉的重甲战象其威力绰绰有余。 随着战争的需要尤其是大规模野战对机动性的需要,吴军这次在重型三弓床弩炮的底部安装了四个轮子,行军时用牲畜牵引,便是重型车弩炮了,可以广泛运用与攻城战、水战和野战。 潘美将最强大的重型车弩炮部署在阵前,稍候是强弩手和弓箭手,两翼则是骑兵和步兵。 他目光盯着前方,神色平静,没有喜悦,也没有忧虑,喜怒不形于色,内心却如同磐石般坚定。他静静地观望着对方的军阵,心中却在不断盘算着作战计划。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可能的变数,都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他深知,这场战斗不仅是对他指挥才能的考验,更是对吴军士气与野战能力的检验,日后会面对更为强大的宋军了。 ……… 此刻,韶州城头之上,南汉军队的将士们密密麻麻地站立着,他们的目光都投向了远方那片即将展开激战的战场。刺史窦锋,以及驻守此地方州城的县尉、都尉等官员,也都身在其中,作壁上观,他们凝视着自己一方的军队,充满了期待。 因为南汉军队的人数并不逊色于吴军,更有数千头战象作为强大的助力。 尤其是这些战象吼声如雷,威势惊人,仿佛已经压过了对方的气势。看到这一幕,城头上的将士们终于放下心来,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这一次,吴军肯定要吃大亏了。”有人信心满满地说道。 “刺史大人,吴军这次必败,您就放心吧。”另一人也附和道。 然而,窦锋却并没有完全放心下来。他微微点头,但眉宇间却透露出一丝忧虑。 窦锋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不知为何,我这心中不宁,总感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你们都觉得李将军能胜出,我却有些担忧。希望李将军不要轻敌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导致失败。” 第八百章 吴汉大战(上) 吴军与南汉军两阵对峙,简短交锋言语后,空气骤然凝固。 南汉主将李承渥,一脸坚毅,没有再多废话,挥手间,下令进攻,重甲象阵轰然启动,犹如古战场上的移动堡垒。 “呜呜——呜!”号角之声划破天际,震颤着每一寸土地,预示着一场腥风血雨的来临。 南汉象阵,宛如山洪暴发,携着不可阻挡之势,咆哮着向吴军阵地碾压而去。 大地在这庞大的生物脚步下颤抖,空气中弥漫着战争的硝烟与野性的咆哮。 “杀啊——吴军受死!” 南汉将士的呐喊,如同雷鸣,激荡着每一个人的耳膜,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对胜利的渴望与战斗的狂热。 “嗖嗖嗖!”箭矢破空之声紧随其后,象背之上,战楼巍峨,弓弩手稳立其间,目光如炬,手指轻扣,一支支利箭如同死亡之吻,划破长空,直指吴军阵营。 面对南汉那如洪荒巨兽般冲锋而来的战象部队,吴军阵中,部分士兵的心被恐惧悄然侵蚀,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不安,身旁的战马也因这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而惊慌失措,嘶鸣连连。 “这……这该如何抵挡?”恐惧的低语在士兵间蔓延,士气一时有些动摇。 然而,在这紧要关头,潘美却显得异常镇定。他目光如炬,扫视全场,沉声道:“车弩阵,听我号令,准备射击!” 随着潘美一声令下,早已蓄势待发的吴军重型车弩炮群,近千部之多,宛如沉睡的巨龙猛然苏醒。在约1600米的遥远距离上,以雷霆万钧之势,齐刷刷地向南汉象阵发射出致命的攻击。 “咻咻咻——” 吴军几百部重型弩炮的弓弦在射击时,发出如雷鸣般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发射着近2米的重型箭镞,而且箭杆上还都点了火油布,熊熊燃烧着。 射出的数千支巨型穿甲箭镞带着死亡的火焰和刺耳的尖啸声,像狂风一样劈头盖脸砸向南汉象阵! 在弩炮强大爆发力的推动下,箭矢上锋利的钢制三棱型穿甲箭头首先轻易的撕裂了南唐战象坚固的铠甲,甚至直接击穿了战象最坚固的钢制护面和胸甲,然后穿过厚厚的象皮,将战象杀死或击伤。 “咔嚓!噗通!”伴随着一阵令人心悸的声响,南汉战象那庞大的身躯在吴军重型车弩炮的轰击下,宛如脆弱的瓷器,被无情地洞穿,随后轰然倒塌,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战象背上的战楼,在这恐怖的力量面前,更是显得不堪一击,瞬间被撕裂、击穿,碎片四溅,伴随着南汉将士惊恐而绝望的惨叫,整个战场仿佛陷入了一片混乱与恐慌之中。 “啊——”那些惨叫,是生命在消逝前的最后挣扎,是南汉将士对这场残酷战争的深深恐惧与不甘。 他们原本以为,凭借着战象的无敌之姿,可以轻易碾碎吴军的防线,却没想到,吴军竟拥有如此恐怖的远程打击能力。 城头上,韶州刺史窦锋目睹着这一切,心中惊骇难以言表。那吴军的车弩炮,威力之强,超乎他的想象。即便是身披重甲的大将,在那炮火之下,也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穿透。更不用说那些全副武装的战象,竟也在这弩炮射击之下,纷纷倒下。 他深知,仅凭这种弩炮,吴军在远距离作战中,几乎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若是正面冲锋硬对,南汉军队恐怕更是难以抗衡。 这时候,窦锋才知道自己担心的原因了,原来吴军并非盲目应战,而是早有准备,对南汉的战象军阵了如指掌。他们所带来的重型车弩炮,正是为了克制这看似无敌的战象部队。 韶州城头上,其他的武将与士兵们也都目睹了这一幕,他们脸上的兴奋与轻敌之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与隐隐的不安。那些原本以为可以轻易碾碎吴军的战象,此刻却如同靶子一般,在吴军的炮火下纷纷倒下,这让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战斗还在继续,随着南汉象阵的步步逼近,当它们踏入几百米的射程之内时,吴军的单兵强弩犹如死亡之网,瞬间张开。 无数弩箭,每一支都携带着炽热的火焰,划破长空,遮天蔽日地飞向南汉象阵。那一刻,整个战场仿佛被点燃,南汉象阵被笼罩在一片炼狱般恐怖的“火雨”之中,火光冲天,烟雾弥漫,哀嚎声与象鸣交织成一首悲壮的战歌。 吴军的猛烈远程火力,当即击杀了数百头战象,它们庞大的身躯在火焰中挣扎、倒下,化作一片焦土。而那些侥幸未被直接击杀的战象,也在箭镞点燃的熊熊大火中惊恐万分。 大象与战马一样,天性对火有着深深的恐惧,但与战马不同的是,战马或许可以通过严苛的训练来克服这一弱点,而战象,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这份来自本能的恐惧。 于是,那些受惊的战象,惨叫着甩掉背上的战楼,如同失控的巨兽,掉头冲入了南汉军的阵内。它们的践踏,无情地收割着南汉士兵的生命,一时间,南汉军队阵脚大乱,士气崩溃,纷纷溃散。 “快撤啊,大象发疯了!” 南汉将士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他们惊恐地呼喊着,仿佛置身于人间炼狱,那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 “吴军的弩箭太强了,挡不住啊!”面对吴军那如雨点般落下的弩箭,南汉士兵们纷纷哀叹,他们的防线在吴军的猛烈攻势下,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撕裂。 潘美站在高处,目睹着这一切,他的心中却异常镇定。他深知,此时正是乘胜追击的最佳时机。 于是,潘美立即下令,让远程火力前移,继续向南汉军阵发射弩箭,保持对敌人的压制。 同时,潘美又命令全军以骑兵为先导,趁势发起冲锋。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吴军的冲锋号角响彻云霄,战马吼叫着,奋力蹬蹄,冲锋陷阵。 紧接着,步兵也紧随其后,他们呐喊着,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如潮水般涌向南汉军的方阵。 “怎么会这样!”李承渥瞠目结舌,内心的震撼难以用言语形容。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王牌象阵,竟在吴军的弩箭之下如此不堪一击,瞬间崩溃。 他原本畅想着,凭借着战象的冲锋,能够轻易碾碎吴军的方阵,一举取得胜利。然而,现实却残酷地给了他一击,数千头战象在吴军的弩箭下纷纷倒下,剩下的也陷入了疯狂和恐惧之中,反而搅乱了自己军队的阵脚。 眼看着吴军发起攻击,李承渥急忙大喊:“阻击,挡住吴军!” 但他的声音在战场上显得如此微弱,仿佛被无尽的喧嚣所吞噬。 轰隆隆!吴军的数千骑兵如同滚滚洪流,奔腾而来。他们信心倍增,因为看到了战象的失败,知道属于自己的立功机会已经到来。 此刻,南汉的三千骑兵也迎了上来,试图阻挡吴军的铁骑。 然而,南汉骑兵与吴军的黑云都铁骑相比,还是逊色不少。一照面之下,南汉骑兵就被重创,被压着打,不断倒退,死伤惨重。 紧接着,潘美冷静地审视着战场,果断地下达了新的命令:“两翼兵马,斜插进攻!” “得令!”潘惟德、潘惟固、潘惟正、边展玉,李塞冬,柴嵩云等将领早已跃跃欲试,摩拳擦掌。他们等待已久,终于得到了军令,纷纷带领兵马,如同猛虎下山般杀出。 吴军再次发起冲锋,左军、右军同时发动,各有两万人马,滚滚而出,接近南汉方阵时,再次裂变,左军分为两支,右军也分为两支,从侧面如同利刃般插入南汉方阵,这一突如其来的攻势,让南汉将士措手不及,完全被打蒙了。 吴军的车弩之前的一番乱射,已经让南汉军损失惨重。现在,正面的骑兵冲击,加上两翼左军和右军的分兵插入,南汉大军瞬间被切割成数块,失去了整体的战斗力。 南汉军队六七万人,此刻都陷入了混乱之中。他们得不到有效的指挥,只能各自为战,如同一盘散沙。 李承渥此时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手足无措,心中充满了慌乱与无助。他原本光想着如何一鼓作气击垮吴军,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却从未想过会受挫反败,因此,他根本没有准备备用方案来应对这种极其被动的局面。 他只能下令不要撤退,继续抵抗。 然而,这种毫无意义的指挥,在士气低落、看不到胜利曙光的情况下,只会让将士们的战斗欲望更加消退。 南汉军队已经无法有效对抗吴军,阵法和配合也早已荡然无存。 相比之下,吴军却显得井然有序。他们早就演练过多次,如何配合穿插、切割南汉军阵,然后围歼等战术。 吴军熟练地跑位和砍杀,配合得巧妙无比,像包饺子一样把南汉军队层层围堵起来,让他们无法汇合,成为了瓮中之鳖。 此时,韶州刺史窦锋眼见战场形势危急,南汉主力军即将覆灭,他当机立断,立即下令出城救援。他深知,若再不出手,这十万南汉将士恐怕都要葬送于此了。 然而,苏宸却早有预判。他深谙兵法,知道窦锋定会出城救援,于是派出了荆鸿带领一支精锐亲卫军,提前杀出,以阻挡窦锋出城的兵马。 苏宸的意图很明确,不仅要击败南汉的主力军,更要趁机拿下韶州城,那将是这场战争中最完美的结局。 荆鸿带领的亲卫军,如同猛虎下山,锐不可当。他们与窦锋的兵马相遇,瞬间展开了激烈的战斗。窦锋虽然勇猛,但面对荆鸿带领的精锐亲卫军,他也感到压力山大。他深知,自己若不能突破这道防线,南汉的主力军将彻底覆灭。 于是,窦锋亲自上阵,挥舞着兵器,带领兵马与荆鸿所率的亲卫军展开了殊死搏斗。 第八百零一章 吴汉大战(下) “冲啊!”吴军的呐喊声震耳欲聋,他们越战越勇。 战场上,超过十万人在拼杀,人如蝼蚁一般,不断有战士倒下,沙场之上,满是悲壮与惨烈。 这个场面十分冷酷、血腥,但这就是战争的真实写照。 两国交兵,将士冲杀,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哪怕吴国心怀慈悲,想着为南汉百姓着想,推翻南汉朝廷,带给当地百姓更好的生活,但南汉朝廷却不可能甘愿灭亡,他们必然会拼尽全力,孤注一掷。 在这场决战中,南汉将十万主力大军,以及王牌战象部队都投入了战场,为的就是跟吴军一决生死。 此刻,吴军主力与南汉主力军在莲花峰山脚下,开阔的野地上展开了殊死搏斗。尸体遍地,血流成渠,整个战场都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悲壮的气息。 苏宸看到这一幕,心中默念,一切为了中原统一,为了大一统的历史进程,绝非为了个人私欲。 他也在心中发宏愿:“若我平定南汉,必当为南汉百姓造福!” “若我统一中原,必当造福天下百姓!” “若我能登基为帝,必定让华夏安定,文明发展,百姓安居乐业!” 面对十五六万人的厮杀,血气冲天,怨气冲天,苏宸在此刻发大愿,希望能够化解这些沙场戾气,凝聚出善念,回报给吴国,也为自己种下善缘。 否则,如此多的将士阵亡,这个业力太大了,哪怕是名将、皇帝也要承担许多的业力。 这也是为什么自古将军多战死沙场,哪怕最后没有死在沙场,也会实在朝廷政治斗争中,都是他们身上沾染太多人的血,虽然建立了功勋,但也杀了太多的人,有善的功业,也有恶的罪业,善因有善果,恶因有恶果,最后善果用完,就是身死灭亡的时候。 苏宸此时心中发愿,就是想化解这股杀业和怨气,转化为对众生的慈悲,对天下百姓的福泽,那么他就不会沾染太多的杀戮因果了。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双方所有兵力都已投入战场,不断增兵,使得战场上的兵力接近二十万,场面之大,超过以往任何一场战役。 “咚咚咚!” 双方战鼓不断敲动,那震天的鼓声仿佛在为将士们助威,刺激着他们的血性和激情。杀敌、立功,或保家卫国,或建功立业,每个将士的心中都充满了坚定的信念。 这一战,从上午一直打到了黄昏时候。 夕阳挂在天际,残阳如血,给这场残酷的战斗增添了几分悲壮的色彩。 战场上遍地都是死尸和浓烟,倒地的战马、大象,双方将士的头颅和身躯,不计其数,一片血腥之气,延绵了七八里。 此时的吴军越战越凶悍,他们凭借着出色的战术和顽强的斗志,已经压着南汉军打退了数里。 南汉军队在吴军的猛烈攻势下,终于扛不住,开始败退了。 李承渥望着败退的军队,心中充满了不甘和绝望。他知道,这一战,南汉已经彻底失败了。 现在他无法力挽狂澜,只能带兵先撤退了,否则,就要战死在这里。 “李承渥,哪里走!”潘惟德、潘惟固兄弟俩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南汉主将李承渥的身影,顿时眼睛冒光。他们深知,如果能擒杀此人,那将是大功一件,足以让他们在吴军中声名鹊起。 于是,潘家兄弟带着随从亲兵,狂追不舍。李承渥则带着少数亲兵,策马逃亡,心中充满了慌乱与恐惧。 “李承渥,受死吧!”潘惟德、潘惟固都是一身武艺,手持长枪,带人杀向李承渥,仿佛要将他置于死地。 “拦住他们!”李承渥紧张地大喊,派身边的两名都虞侯抽刀阻击,拦截追兵。然而,这两名都虞侯虽然勇猛,但在潘惟德和潘惟固的联手攻击下,很快便陷入了苦战。 潘惟德和潘惟固相互看了一眼,挺枪出击,跟那两名都虞侯激战在一起;兵对兵,将对将,厮杀得难解难分。 然而,十多招过后,潘惟德率先胜出,一枪刺落了对手都虞侯,继续策马冲出,直逼李承渥而来。 李承渥眼见形势危急,心中更加慌乱。 他深知,自己若不能逃脱此劫,恐怕就要命丧于此了。于是,他拼尽全力,催动战马,试图逃离这危险的境地。 眼看着李承渥已经奔出很远,潘惟德却毫不放弃,他策马狂追,紧紧咬住李承渥的身影。当距离接近到足够的程度时,他迅速搭箭上弦,瞄准了李承渥的后心。 “噗嗤!”一声响,箭矢如闪电般射出,穿透了李承渥的胸膛。李承渥惨叫一声,身子一晃,便落于马下。 潘惟德见状大喜,他对着周围吼道:“汉军主帅李承渥已经被射杀,汉军还不快投降!”他的声音响彻战场,让周围正在厮杀的汉军将士都听到了这个消息。 许多汉军将士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慌乱与恐惧。他们失去了主帅的指挥,战斗力顿时更弱了。而吴军则趁势追击,不断扩大战果。 这时候,潘惟固也带人追了上来。他听到大哥的话,也跟着喊道:“吴军大胜,汉军主帅李承渥阵亡了。”许多士兵跟着大喊,消息迅速传开。 汉军的抵抗力受到了严重的影响,他们开始纷纷撤退。 “真的假的?”一些南汉将士听到李承渥阵亡的消息,半信半疑地问道。 “好像是真的,主帅阵亡了。”另一个将士回答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那我们还抵抗什么,感觉逃吧。” 一个将士惊恐地喊道,他已经开始寻找逃跑的路线。 “逃不掉了,投降吧!” 有将士无奈地叹了口气,深知在这种情况下,逃跑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于是,许多南汉将士开始丢掉武器,选择投降。 他们很清楚,这场战争已经彻底失败了,再继续抵抗下去,只会让自己白白送命。 吴军则趁机控制全局,他们压制着更多的南汉将士投降。 战斗之声越来越小,数万南汉将士投降,其余还活着的都逃散了,被吴军一路追杀。 这一战,南汉主力十余万人全军覆没,战场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死尸和残骸。 苏宸抓住战机,乘胜派兵攻占韶州。在激烈的战斗中,荆鸿神勇,成功擒获了韶州刺史窦锋,从而控制了整个韶州城。 夜幕降临,战场上的硝烟逐渐散去,战斗基本结束了。这一战,以吴军的大胜而告终。 苏宸与潘美等人见面时,对潘美等武将进行了褒奖和夸赞。 今日潘美指挥大军,以出色的战术和顽强的斗志,成功击败了南汉的十万军队,这一战绩有目共睹。因此,潘美在吴军中的威望一下子提升了很多,再也没有人敢不服气了。 “今日大军得胜,潘将军功不可没,其余武将也都立功,朝廷都会给予重赏!” 苏宸慷慨激昂地说道,他鼓励了将领们,然后带部分嫡系兵马入城,正式接管了韶州。 这个韶州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它位居溱水(北江)上游处,溱水与溪水(武水)两股河流汇集于此处,位于五岭之一的大庾岭,据守五岭之口,为百粤之要冲,为岭南重地,更是兴王府(南汉都城)的北部的重要关口。 吴军占据了韶州,并且击败了南汉十万主力军,那么灭南汉,基本就没有压力了。 第八百零二章 剑指兴王府 吴军以雷霆万钧之势,击溃了南汉号称十万之众的主力大军,此讯如惊雷般轰击南汉都城兴王府(今广州),朝野上下,无不为之震动。 时至今日,西南之湘江荆楚,东北之毗邻南唐疆域,诸多城池已相继沦陷,尽归吴军麾下。如今韶州也被攻克,听说清远城也被吴军在攻打,岌岌可危,如此朝廷都城的北面,几乎没有城池可挡了。 吴军下一步剑指何方,答案已不言而喻——都城兴王府,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存亡危机。 “卿等可有良策,以退敌寇,保我社稷?”南汉之主刘鋹,面色苍白,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恐与焦灼,向满朝文武发问。 招讨使郭崇岳、大将军植廷晓,以及数名从前线侥幸撤回的将领田行稠、李承珪等,皆是面露难色,相视无言。昔日那支所向披靡的十万大军,连同那令人闻风丧胆的王牌战象部队,皆未能阻挡吴军的精锐雄兵,如今朝廷兵微将寡,又何谈抵御外敌? 众人心中皆明,南汉之运,已如日薄西山,大势去矣。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唯有刘鋹那略带颤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 宦官龚澄枢眼眸一闪,挺身而出道:“陛下,微臣心中尚存一人,或许能在这危难之际,力挽狂澜,拯救我南汉于水火之中。” “何人能有此等能耐?”刘鋹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急切与期盼,连忙追问。 龚澄枢沉声道:“此人便是大将军潘崇彻。他现正屯兵贺江口,麾下五万精兵,皆是骁勇善战之士。前些时日,为防吴军沿贺州顺流而下,特提拔潘将军前往三江交汇之贺江口驻守。未曾想,吴军狡猾,转而攻打连州、韶州,令潘将军之兵未能施展。此番,若召回潘将军,令其率军回援京师,或许能成为我南汉最后的屏障,力挽狂澜,扭转乾坤。” “对,潘将军忠勇双全,确是值得朕重用之人!”刘鋹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之光,感慨万分。 南汉宿将潘崇彻年轻时候南征北战,屡立奇功,为五代时期岭南第一名将,由于其对刘鋹昏晕无道、治国无能颇有怨言,故被免职多年。 刘鋹前些日子为了能抵挡吴军从贺州南下,解救南汉的王国之危,故对其加官进爵,以内太师、马步军都统等高官俸禄为诱饵,令其统兵五万大军,进驻贺江口牵制深入南汉境内的宋军。 虽说得以再次被起用,但对刘鋹的统治和人品极其不满,所以此次领君命设防于“贺江口“后,屯兵观望不出,以求自保。 刚好吴军也没有经过贺江口,所以,潘崇彻刚好没有跟吴军交锋。 此时,刘鋹、龚澄枢都想到了潘崇彻和他手里的五万精兵,如果调动回来拱卫京师,加上都城内三万禁军,也能有八万之众。 更甚者,若能从西南后方的容州、廉州、钦州等地,紧急抽调部分兵马增援,或许能与吴军形成对峙,做一番殊死搏斗,以图存亡。 念及此,刘鋹决意已下,沉声道:“即刻拟旨,命潘将军率军回京,勤王救驾!” “喏!”黄门侍郎中负责拟写诏令之人,闻言立刻应声 大殿之内,将军植廷晓微微摇头,他跟潘崇彻很熟,知道他的性格,嫉恶如仇,早就对朝廷不满,对这个皇帝的昏庸无德和奢靡淫邪的品行,治国无方的能力等等,大失所望。如今这个局面,潘崇彻根本不会再听调令,回来力保这个朝廷了。 刘鋹看着几位武将大臣说道:“调动城内三万禁军,加紧防守,一定要撑住援军到来,只要能抗住几个月,到时候吴军没有了粮草和补给,也许就会退走了。” 这个时候了,刘鋹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呢。 ……… 苏宸于韶州整肃军纪之后,着手对数万降军进行了细致的筛选,将老弱病残及伤员悉数遣散,并慷慨解囊,分发盘缠,助其归乡重操农事。他还宣布,随着吴国逐步接管地方州郡乡镇,即将推行的土改与新政,必将为百姓带来减轻赋税、改善生活的福祉。 此番举措,使得原本心怀怨怼的降军士兵们,心中的不满与敌意渐渐消融。吴军非但未加虐待,反而以礼相待,赐予钱粮,许其自由离去。 这份宽容与慷慨,深深触动了降军的心弦,使得归乡之人对吴国即将实施的新政充满了期待与憧憬。 一切安排妥当后,苏宸统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清远城进发。 及至城下,喜讯传来,伍彦柔与靳晖两位将领已捷足先登,成功攻克清远,敌军将领卢收亦在混战中被射杀。 清远既克,南汉都城兴王府已近在咫尺,仅余二百里之遥。 为确保兴王府之战能够顺利告捷,苏宸在清远城外安营扎寨后,即刻召集麾下将领,共商下一步进攻大计。 营帐内,灯火通明,战图铺展,一场关乎南汉命运的战役筹划,正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根据密探情报,南汉朝廷已经派人去贺江口送圣旨,要调南汉大将军潘崇彻回防,拱卫京师,你们怎么看?”苏宸询问众人。 潘美回答道:“潘崇彻这个人,我在汴京时候,就有所耳闻,带兵能力不俗,从无败绩,是岭南的一位名将,被闲置在家有十年,目前有五十岁,再被启用,仍然不能小觑。” 这个潘崇彻精通兵法,文武双全,在南汉立过不少战功。在公元951年,南唐加快灭南楚的步伐,南唐主命边镐带领南唐军队连战连捷击败楚军,很快攻下长沙。 南唐在灭楚战争时,南汉也并未歇着,南汉皇帝派遣潘崇彻与将军谢贵一起领兵攻打原属楚国的彬州,边镐见彬州危机,便从潭州发兵救援,但潘崇彻神机妙算,早早在义章设下埋伏,等着南唐军队来援,半路伏杀,使南唐军大败,边镐被迫退走,南汉军在潘崇彻的指挥下乘胜追击一举攻下彬州。后来荆楚的将军在各地叛乱,都被他一一镇压下去,用兵十分厉害。 但在公元958年,南汉末代皇帝刘鋹继位后,加封潘崇彻为西北面都统。刘鋹荒淫无度、统治昏庸,国力大衰,朝政糜烂不堪。而且刘鋹猜忌心重,见潘崇彻在军中威望甚高,担心他造反,就在年末,刘鋹特意派遣太监薛宗誉前往潘崇彻所部调查。 薛宗誉在潘崇彻处调查时想向潘崇彻索贿,结果被潘崇彻严词奚落了一番。为了抱负潘崇彻,薛崇誉复命时竟对刘鋹说潘崇彻很赖,每天不理军务,且每天只是以伶人百余衣锦绣、吹玉笛,为长夜之饮,这惹得刘鋹大怒,觉得比自己还奢靡,一气之下召回潘崇彻,夺其兵柄,潘崇彻自此闲置在家,一晃接近十年了。 靳晖此时挺身而出,恭敬禀报道:“启禀苏帅,末将虽才疏学浅,但昔日曾在潘崇彻将军麾下担任都头一职,有幸得其指点兵法,受益匪浅。潘将军为人正直,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实为品行高洁之士。他文武双全,无论领兵作战,还是治理地方,皆有着丰富经验。如今他虽复起,但料想对南汉皇帝已心生绝望。末将斗胆建议,不如尝试招降此人,以免双方兵戎相见,徒增伤亡。” 苏宸听后,面露喜色,赞许道:“若能成功招降潘崇彻将军,使其为我吴国效力,实乃大幸。靳将军,此事若成,你当再记大功一件!” 靳晖闻言,拱手坚定答道:“末将定当竭尽全力,不辱使命!” 第八百零三章 贺江口劝降 靳晖率领着十余骑亲兵,皆身着锦衣绸缎,装扮得如同富贵的商旅一般,于黄昏时分悄然抵达贺江口。 此地是漓水、郁水等三江交汇,水流湍急,位置十分重要,南汉政权在此设立大营,并组建水师,意在凭借天险,抵御来自三江流域的任何兵马侵袭。 靳晖等人刚一抵达贺江口地带,眼前便是战船密布,桅杆如林,营寨错落有致,兵马众多,正忙着操练,一派繁忙景象。 “尔等何人?胆敢擅闯此地!”营寨外的斥候队伍眼尖,迅速发现了靳晖一行人,立刻围拢上来,厉声盘问。 靳晖面带微笑,客气地回答道:“在下与潘崇彻将军乃是旧交,闻其荣升此地将军,特来拜访,并备有一些钱财珠宝作为礼金,以犒劳三军将士。” 斥候队将审视了靳晖一番,又瞥了两眼那沉甸甸的财物箱子,觉得靳晖所言非虚,于是便点头道:“跟我来。” 于是,这队斥候将靳晖等人团团围住,看似是看押,实则是一种保护,簇拥着他们穿过营寨,来到了中军大帐之前。 斥候队将亲自步入主将大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禀告。潘崇彻听后,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疑惑:何许旧友,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特地送来钱财以充军饷? 他带人走出大帐,一眼便瞧见了站在帐外的靳晖,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他自然认得靳晖,十五年前,这个年轻有为的青年曾在他麾下担任都头,后来在军中崭露头角,被提拔为都虞侯,算是南汉军方年轻一代将领中的佼佼者。 然而,他近日得到的情报却称,这个靳晖已然归顺了吴军,并且刚刚与伍彦柔联手攻克了连州,正围困着清远。他今日突然到访,究竟有何图谋? “是你!?”潘崇彻目光锐利,身形一震。 “见过潘将军!”靳晖客气地抱拳行礼,态度恭谨。 “你随我进帐内叙话。”潘崇彻文武双全,胆识过人,并不惧怕对方此行有何不轨,便点名让靳晖随他进入大帐。 靳晖十分识趣,没有带任何随从,而是孤身一人跟随着潘将军,步入了帅帐之内。 帐内灯火通明,几位副都统、都虞侯围坐一堂,皆是潘崇彻麾下的嫡系军官,其中不乏有十年前便追随潘崇彻南征北战的老将。此次得知潘崇彻复出,并驻扎于贺江口,他们纷纷申请调职,只为能继续追随自己的老上司。 尤其有两位都虞侯,他们曾因潘崇彻被罢官而愤怒,竟主动辞官,甘愿伴随潘崇彻左右,成为他的家将。如今潘崇彻复出,自然也将这几位都虞侯重新启用,继续担任武将之职。 靳晖一踏入帐内,便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气质沉稳,举止得体,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他的不凡。 “张武、谭亮留下!其余将官,暂时退避一下。”潘崇彻淡淡地吩咐了一句,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其余的武将相互看了一眼,虽然心中充满了好奇,但还是恭敬地起身,退出了帅帐。他们隐隐猜到,可能有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而这件事情,或许与这位突然到访者有关。 张武、谭亮,这两位始终追随潘崇彻的都虞侯,曾在他遭罢官之际,毅然决然地选择辞官,甘愿降为家将护卫,陪伴潘崇彻度过了十年的光阴。 如今,潘崇彻得以重新启用,并被封为太师,尊贵无比,二人自然是为之欢欣鼓舞,跟随出行,重新担任都虞侯。 然而,他们心中也清楚,南汉已日渐衰败,面对强大的吴军,即便是他们深信潘崇彻的带兵能力,也难以保证能够击败吴军。但即便如此,他们依然坚定地跟随在潘崇彻的身边,不离不弃。 潘崇彻坐下后,目光深邃地望向靳晖,缓缓开口:“坐下吧,靳晖。你今日为何而来?” 靳晖凝视着这位中年将军,他年约五十,胡须略显花白,面容上带着岁月的沧桑,但脸庞的线条却如同刀刻一般,透露出一种刚毅不屈的气质。 潘将军的眼神深邃而犀利,仿佛能洞察人心,让人不敢直视。 在这样的注视下,靳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出了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回潘将军,明人不说暗话,靳某今日前来,实则是为吴国充当说客。”靳晖坦诚相告,“想必潘将军也有所耳闻,我前些日子已经归降了吴军。这并非我贪生怕死,而是吴军乃仁义之师,主帅苏宸深明大义,吴国新策对百姓亦十分友好。靳某在权衡利弊之后,于绝境之下,不得不做出选择,归顺吴军,以期继续得到重用。此次前来,是吴军主帅苏宸将军对潘将军您十分看重,希望能邀您共襄盛举,归降吴国。” 在潘崇彻面前,靳晖没有选择花言巧语,因为他深知这位潘将军是个聪明人,看事情眼光独到,不易被蒙蔽。唯有真诚坦率,才有可能获得对方的认可。 “锵!”一声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张武忍不住把佩刀拔出了一寸,显然对靳晖的话感到不满。 靳晖不为所动,脸色平静,目光看向潘崇彻,等待他的反应。 然而,潘崇彻却并未发怒,他的目光始终盯着靳晖,沉声问道:“吴军可有杀害我们汉国将士?可有伤害我们汉国百姓?” 靳晖朗朗开口,声音坚定而清晰:“两国交战,战场上相互拼杀,各为其主,这本是无可避免之事!但吴军在处理俘虏上,却展现出了难能可贵的仁义。他们不仅没有虐待俘虏,反而给予优待,对于老弱病残和伤员,更是发放盘缠,让他们得以解散回乡务农。在占领区,吴军对待各地百姓也是秋毫无犯,没有进行任何烧杀掠夺的行为,反而体恤百姓疾苦,开放粮仓救济灾民。这就是苏宸将军率领的吴军,在我汉国的所作所为!” 潘崇彻听完,陷入了沉默。如果靳晖所言属实,那么苏宸所率领的吴军,确实堪称仁义之师。这样的吴国,才值得他投靠! 其实,潘崇彻这些日子一直在考虑自己的未来。是带着将士们去往西南自立藩王,还是与吴军决一死战,战死沙场?又或者是投靠吴国,甚至是北宋?他一直没有想好,因为麾下五万将士的性命都掌握在他的手中,责任重大。 任何一个决定,都关乎着几万条人命,让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潘崇彻目光炯炯,沉声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靳晖郑重地点了点头,以示自己所言非虚。 说完,靳晖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信函,继续说道:“这是吴军统帅苏宸亲笔写给潘将军的书信,请您自行过目!” “好,递过来!”潘崇彻挥了挥手,谭亮立刻走上前去,亲手接过信封。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书信,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无毒后,才递给了潘崇彻。 潘崇彻接过书信,认真地阅读起来。上面是苏宸的亲笔字迹,写得情真意切。信中提到,平定南汉是为了统一南方,颁布新政,轻徭薄赋,让百姓安居乐业,绝非为了一己私欲或压榨百姓。苏宸希望潘崇彻能够念在山河统一、百姓不易的份上,归顺吴国,继续为吴国效力。 读完书信后,潘崇彻的内心激动不已。这些天下大同的想法,正是他一直追求的目标。然而,在岭南之地,他无法施展自己的抱负。现在看到苏宸如此描绘蓝图,并对他发出真诚的邀请,承诺善待百姓、造福于民,他瞬间就动心了。 “兹事体大,本将军要考虑一下,明日给你答复!”潘崇彻没有轻易做出决定,而是打算周密考虑一番。毕竟,他麾下有着五万大军,还有不少将领,即便他有心归顺,也需要做好应对准备。 “潘将军可放心考虑,靳某就在军中叨扰一晚,静候佳音。”靳晖拱手回答,态度恭敬。 他并不焦虑,因为从潘崇彻的神色变化中,他能看出对方对归顺吴国并不抵触。想到自己当初被伍彦柔劝说归顺时,也需要一晚的思考时间,所以他并不多言,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好!谭亮,你安排人,带他们去休息。”潘崇彻吩咐道。 “喏!”谭亮应声,随即把靳晖请了出去,并安排人为他们准备了新的帐篷。 张武低声问道:“潘将军,我们真的要归顺吴军吗?”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安,因为归顺吴国,这件事可是件大事,这里有五万将士,有人同意,自然会有人反对,如果消息走漏,搞不好会有兵变发生。 潘崇彻沉声道:“暂时没有再好的选择了。如果整个江南都变成吴国的疆域,推行新政,百姓安居乐业,那将是我们一直推崇的太平盛世。这样的国家,才值得我们扞卫和保护!” 第八百零四章 改旗易帜 夜幕低垂,营地之中,篝火轻摇,映照着巡逻士兵坚毅的脸庞,他们步伐沉稳,有序地穿梭于营帐之间,守护着这片难得的宁静。 夜色渐浓,营地归于沉寂,众将士皆因白日里严苛的训练而早早进入梦乡。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即便是军营,也难以幸免于难,肉食稀缺,饱腹已属不易,饥饿成了常客,悄然潜藏于每个人的心间。 将士们的身躯因缺乏足够的营养与肉食而显得瘦弱,日复一日的高强度训练,更是让他们的体力消耗殆尽,唯有借助沉睡,方能暂时忘却那噬人的饥饿感。 在靳晖与几位亲兵侍卫共居的帐篷内,烛光微弱,映照出众人疲惫而又坚定的眼神。 其中,一名名叫李铁山的侍卫,身为都头,始终如影随形地伴随着靳晖,此次任务亦不例外。 他压低声音,打破了帐篷内的寂静:“靳将军,您认为那潘将军,是否会顺应时势,归顺吴军呢?” 靳晖闻言,目光深邃,思绪飘回了自己当初抉择的那一刻。 他相信,潘崇彻乃是一位通情达理、勇于担当的将领,面对大局,定能做出明智之选。“应该会吧!” “倘若他心意未决,拒不归顺,会不会对我们不利?”李铁山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想来不会至此!两国交战,尚有使者往来,不斩来使乃古今之规;况潘将军之为人,吾等皆知,乃信义之辈,值得信赖!”靳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潘将军深深的信任。 想当年,他正是在潘将军麾下,担任都头一职,随军南征北战,历经数年风雨,不仅武艺精进,更对潘将军的品性有了深刻的了解。 因此,他坚信潘将军不会做出杀害使者这等背信弃义之事。 “如此,我等便放心了!” 李铁山等人闻言,心中大石落地,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们这点人手,若真要对上外围那五万精兵,突围之举无疑是难如登天。 “都安心歇息吧,明日一切自有分晓。”靳晖的话语中带着一份从容与淡定,随即躺下身来,闭目养神,迅速进入了梦乡。 他的这份镇定,无疑给帐篷内的众人带来了极大的安慰与信心。 ……… 次日清晨,贺江口大营内鼓声隆隆,震响天际,这是召集各路将领武官前往主帅帐内议事的信号。经过一夜深思熟虑,潘崇彻终是下定了决心——投诚吴国,此乃时势之下最为明智的选择。 其他路径,诸如远赴西南自立为王,不仅需耗费大量心力筹措地盘、财力,更需考量有多少士兵愿意誓死相随。自立为王,意味着要成为一代枭雄,需承受孤注一掷的风险与压力,这与潘崇彻的性格与抱负并不相符。 至于投奔北宋,那无疑是舍近求远,相较之下,直接投靠吴国显得更为实际与明智。更何况,吴军主帅苏宸威名赫赫,对潘崇彻亦是难得的赏识与器重,此等机遇,岂可轻易错过? 潘崇彻还听闻,苏宸如今已是吴国的摄政王,其妹乃吴国之主,一位年少有为的女君。吴国之所以能复国,并逐步扩张疆域,击败南唐的宋军,皆因苏宸的英勇善战与深谋远虑。可以预见,苏宸日后定能登上吴国皇帝之位。 此刻投靠苏宸,无疑是为自己的未来铺路,待苏宸登基,自己便能立下从龙之功,施展更多抱负,成就一番伟业。 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潘崇彻终于释怀,心中的纠结烟消云散。次日拂晓,他便命属下擂响战鼓,召集麾下所有将领至主帅大帐内共商大事。 当数十位副都统、副都制、都虞侯等身披铠甲,威严地齐聚一堂时,潘崇彻毫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出了今日议事的核心议题——归顺吴军。 “汉国已如朽木般摇摇欲坠,离亡国之日不远。我们若仍执意勤王,与吴军硬碰硬,最终只会落得个全部战死沙场的下场。我潘崇彻南征北战二十余年,从不畏死,但就怕死得毫无价值,甚至助纣为虐,成为历史的罪人。” 此言一出,众将皆面露惊愕之色,万万没想到今日的议事竟然是关于归顺吴军的大事。 一时间,众将领心中五味杂陈,各有想法。然而,大多数将领在内心深处还是感到一丝兴奋。 因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希望了,如果继续与势如破竹的吴军交战,注定难逃一死。而现在,如果选择归顺,不仅能免去一死,还有可能继续被重用。 “吴军是否会接纳我们?”一位裨将关切地问道,眉宇间透露出些许忧虑。 “我军已派遣使者前来劝降,并带来了吴军统帅苏宸的亲笔信,就在此处!”潘崇彻语气坚定,说完示意张武将书信展示给众人看。张武领命,手持书信,缓缓走过每一位将领面前,让他们得以亲眼目睹苏宸的亲笔信。 众将阅过书信,只见其中招揽之意甚浓,对降军及当地百姓均承诺给予优待。一时间,他们心中的抵触与担忧情绪大大减弱。 然而,也有人持反对意见:“潘将军,我们身为岭南人,若就此投降,气节何在?作为军人,无论朝廷对我们如何,只要身负军人之责,就应保卫朝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说话之人乃是一身傲骨的赵芎。 “赵芎,你这是要让所有人赴死啊!”有人反驳道,语气中透露出不满。 赵芎挺身而出,手指众将,慷慨陈词:“不论朝廷如何腐败,那终究是我们的家国。我愿与吴军决一死战,以表忠诚!” 有几个都虞侯闻言,纷纷站起身,站到了赵芎身边,表示愿与他同进退。 然而,其余几十人也相继起身,他们的目光中带着一股厉色,与赵芎等人的观点截然不同。他们认为,南汉已不值得再为之效命,投降吴军才是明智之举。 一时间,帐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眼见帐内似要爆发内讧,潘崇彻沉声开口道:“无需争吵,若有人仍愿为刘家汉朝廷效命,尽可带人离去,前往兴王府勤王。而愿随本将军归顺吴军的,便留下来,改旗易帜,从此成为吴国的一员!” “潘将军,我们愿意誓死追随您!”众多老将纷纷表态,他们跟随潘崇彻多年,深知其为人与能力,愿意与他共进退。 潘崇彻微微点头,对于眼前的局面,他心中早已有数,与预想相差无几。 赵芎环视四周,见大局已定,不敢再多言。他带着身旁的几个都虞侯,转身便走,回到自己的营盘。一番清点后,他带着两三千人离开了贺江口大营。 赵芎等人的离去,并未对五万大军造成太大影响。 潘崇彻示意手下将靳晖引入大帐内,待其站定后,便向帐内诸将介绍道:“此人名叫靳晖,十多年前曾在我麾下担任都头一职。因其个人才干出众,后来被提拔为都虞侯,带军驻守开山寨。再后来,他选择了归顺吴军,并在吴军中接连立功,被提拔为高级将领。如今,他已能独当一面,带领一个厢的兵力。此次,他便是作为吴军的说客前来,大家可以听听他归顺后的经历,或许能从中得到一些启示。” 靳晖一听潘崇彻的话,便知他在努力争取将士们的信心。正好自己有过投诚的经验,于是他便如实回答道:“诸位将军,我知道你们现在心中还有一些疑虑,担心投诚加入吴军后是否会遭到打击报复,是否会被重用等等。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我们加入吴军之后,苏宸主帅对我们一视同仁,并没有任何区别待遇。反而,他给了我们很多立功的机会,让我们能够在战场上展现自己的才华。 “苏将军爱民如子,优待俘虏,对我们的汉军将士没有任何苛责和虐待。他派人给伤员治病治伤,给老弱病残的士兵发放盘缠,让他们得以回乡务农。同时,他还把其余军队整编,配备优质装备,打造精锐之师。每次破城之后,苏将军都严令军队不得滋扰城内百姓,还放榜安民,开仓救济难民。他推行土地新政,宣布轻徭薄赋,可以说比我们现在汉朝廷的赋税要减轻了一半。 “我们为什么当兵?大多数人是因为家里吃不上饭,徭役赋税太重,所以我们不得不出来参军入伍,以减少家里的赋税和口粮。现在吴国能够如此清正,值得我们归顺并为它效命。我相信,在苏宸主帅的领导下,我们一定能够打出一片天地,实现自己的抱负和理想。” 靳晖的这番肺腑之言,字字恳切,句句属实,真正打动了在场的将领们。他们纷纷点头,对吴军的认可之情油然而生,心中的疑虑也随之烟消云散。 潘崇彻见时机成熟,便总结道:“既然诸位将军都无异议,那我们便休整一番,将军令传达下去。午后,我们便开始拔营,前往清远城外汇合,正式归顺吴军。” “喏!”诸将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纷纷抱拳应命。 靳晖见状,心中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圆满完成,可以回去向苏宸主帅完美交差了。 第八百零五章 气急败坏 当天午后,阳光洒满江面,潘崇彻率领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地乘坐战船,向两百里外的清远城进发。江面上,战船密布,宛如一条巨龙在水中蜿蜒前行。只有数千骑兵在岸边奔跑,与战船保持同步,形成了一幅壮观的画面。 清远城与贺江口之间有水路相连,这为将士们省去了长途跋涉的艰辛。两日后,大军顺利抵达清远城外,在河滩渡口登陆。 苏宸早已提前得到消息,他亲自带人来到河滩渡口迎接。这不仅是对潘崇彻和这些降军的尊重,更是他求才若渴的体现。 当潘崇彻率领数十个都统、都虞侯等人来到苏宸面前时,他们纷纷单膝跪地,向苏宸行礼。 “降将潘崇彻,拜见苏统帅!”潘崇彻的声音洪亮,充满了敬意。 苏宸见状,连忙上前扶起潘崇彻,微笑着说道:“潘将军快快请起。我在唐国时候,就听过你的威名和事迹,对你早有相见之心。今日终于如愿相见,实在是令人高兴。” 潘崇彻起身,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苏宸。只见苏宸年仅二十四五岁,面目清秀,眼神却炯炯有神,面色镇定自若。再加上他的写诗词才气和摄政王的权势,让人不禁感叹:真是英雄出少年! 从苏宸的身上,潘崇彻仿佛看到了唐朝开国时的李世民。同样年纪轻轻,却能统领三军,替父打天下。最后被封为秦王,平定河北,统一天下,最终登基为帝,成为天下共主。想到这里,潘崇彻心中不禁对苏宸充满了敬意和期待。 他谦虚地说道:“苏帅过奖了,潘某不才,日后加入吴国,定当竭尽全力,为国效力。” 苏宸闻言,笑容可掬地说道:“一定会的!潘将军文武双全,吴国正是用人之际,求贤若渴。能得潘将军助力,日后平定天下,必然有所增益。” 苏宸对潘崇彻的夸赞之词,让归降的将军们心里都感到十分舒服。他们知道,苏宸对潘崇彻的尊敬,也就是对他们的尊敬。他们现在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关系。 “潘将军带兵舟车劳顿,实在辛苦。先让将士们安营扎寨,好好休息一番。今日为了欢迎大家,我特命三军犒赏,宰牛杀羊,让大家好好改善一顿。”苏宸体贴地说道,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 “全听苏帅安排!”潘崇彻很识趣地应承下来,全盘接受了苏宸的安排。 他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不会蠢得当面提反对意见。归顺之后,他就是苏宸的属下了,一切都要听从苏宸这个统帅的安排。 ……… 潘崇彻归降吴军的消息传回了兴王府,朝廷上下震惊,刘鋹更是气得暴跳如雷。 “这个叛徒,卖国求荣,朕看错了潘崇彻!” 刘鋹在金銮殿上失态,气急败坏,破口大骂起来。 殿内的文官武将有的跟着附和臭骂,但更多人还是保持缄默,心如死灰。 最后的底牌,如同救命稻草一般的南汉战神潘崇彻,连他都投降了吴军,那南汉的命运,几乎意见注定要灭亡了。 兴王府只有三万禁军,而且是那种长期不打仗的绣花枕头,平时都是看守宫门、城门,对付城内百姓,虽然穿戴的全副武装,是所有军中最豪华的,但没有过实战,真守城打仗起来,不一定好用。 许多文官武将心知肚明,南汉快完了,面前这个暴跳如雷的皇帝,就要成为阶下囚,等待他的,不是自己解决生命,就是等待被捉拿杀头了。 或许像其它亡国之君还会有个善终,不至于马上被杀,但刘鋹不同,他太昏庸无道了,吴国是否能留他一命,很难说。 因为刘鋹的昏暴在南汉历史上绝对空前绝后,这货长得体态丰满、眉清目秀,而且颇具巧思、能言善辩,如果不做皇帝,做个匠人,一定有前途。 可是这货在凭着刘晟长子身份登上南汉后主的宝座后,首先继承了爷爷刘的刑杀基因,为了杀出新高度,这货发挥聪明才智,别出心裁地整出了一大堆新刑罚,如火烧、水煮、上刀山、下剑丛等,甚至还很因地制宜地将罪犯丢入岭南特有的象群中,以目睹罪犯被大象踩踏而死为乐。 他猜忌好杀,荒废政务,苛捐杂税猛于虎狼,给南汉百姓带来太多的灾难,此人身上罪业深重,亡国都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有些大臣心思很活,甚至觉得,南汉灭亡了,不是坏事,他们不用再陪着昏君演戏了,不用过着提心吊胆伴君如伴虎的日子,归顺了吴国,能做官就继续做,不做官就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只要没有恶名,总不至于落得个斩首示众、以谢民愤的下场。 “如今,我们还有什么良策可施?”刘鋹怒吼之后,转头望向宦官龚澄枢。目前朝政大权由这位宦官跟着参与管理。 龚澄枢满头大汗,心中惶恐不已。眼前的危急形势,让他深刻意识到,南汉的败局已无法挽回。他颤抖着声音回答:“陛下,我们城内尚有三万禁军,粮草也足够一年之用。若是我们能坚守城池,或许能撑过一年,等待吴军自行退走。但若您对禁军不放心,觉得难以坚守,那么臣建议立即迁都。迁往百越之地,或是西南边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刘鋹听罢,眉头紧锁。迁都的想法,或许是他唯一的保命之策了。 然而,未等刘鋹深思,大将植廷晓已毅然站出,掷地有声地道:“不可!祖庙与社稷皆在兴王府,此乃我南汉之根本。若我等落荒而逃,途中极易发生兵变,陛下可曾知道当年唐室马嵬坡之变?一旦离开兴王府,逃亡路上变数丛生,难以预料。再者,远走他乡,根基尽失,再难立国矣!” 刘鋹闻言,心中不禁一凛,思绪飘回那遥远的唐代,安史之乱时,唐玄宗匆忙迁都,却在马嵬坡遭遇士兵哗变,杨国忠、杨贵妃等人惨遭不幸,唐玄宗自身皇位亦摇摇欲坠。迁都逃亡,风险之大,确实令人不寒而栗。 龚澄枢听罢,亦是心惊肉跳。他深知,若逃亡途中真的发生兵变,自己的下场恐怕会比杨国忠更为凄惨,成为众矢之的,任人宰割了。 “臣也觉得植将军说的有道理,不可轻易迁都。” 龚澄枢立即改口,在兴王府待着,皇权在,他的权力就在,只要皇权不稳,没有了靠山,他的下场就会很惨。 南汉招讨使郭崇岳,此时挺身而出,立于班列之中,慷慨陈词:“陛下,臣有一策。我们不妨动员城内壮丁,征兵入伍,同时加强对禁军的训练。如此,我们或可组织起五万兵马,坚守皇城,以待各地勤王之师。若能坚守一年,必能保住朝廷,令吴军知难而退!” 刘鋹听罢,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好,就依卿所奏。植将军、郭爱卿,守护都城之重任,朕就交给你们二人了。望你们能全力以赴,不负朕望!” “遵旨!”植廷晓与郭崇岳齐声应和,临危受命,心中倍感责任重大。他们深知,此刻南汉的命运,就掌握在他们手中。若能成功守住都城,或许还能为南汉争取一线生机。 第八百零六章 月下夜遁逃 两日之后,苏宸统率大军,浩浩荡荡,十五万铁骑如龙腾虎跃,直指兴王府,其声势之雄浑,兵甲之光耀,犹如山海翻涌,震撼天地。 大军于十里之外安营扎寨,战旗猎猎,士气高昂。 此等军情,皆被装扮成大内侍卫的斥候秘密传递至皇宫深处。刘鋹闻讯,心中恐惧如寒冰蔓延,彻骨生寒。 十五万大军,且数目仍在不断膨胀,接近二十万之众,而兴王府守军不过三四万,且多数未经战火洗礼,如此悬殊之力,城池安能固守? 苏宸之名,在岭南亦是如雷贯耳,其勇猛无双,曾力抗北宋雄师,屡屡将宋军阻击于长江之北。昔日赵匡胤施压南唐李煜,迫其交出苏宸,方得宋军退却,而苏宸却因此沦为牺牲品。然而,他岂会轻易屈服? 苏宸瞒天过海,逃出生天,归来之时,已是一番新气象。他灭闽南藩王,扫平吴越,更将侵占南唐的宋军驱逐出境,最终建立吴国,功勋卓着,威震四方。如此赫赫战功,岭南刘鋹岂能不惧? 如今,苏宸率二十万大军压境,屯兵城下,刘鋹心中胆怯之情油然而生,难以自抑。 “植廷晓、郭崇岳,实乃误朕之臣!”刘鋹怒不可遏,声音中满是愤慨,“吴军势如山岳,浩荡而来,此等庞然大物,岂是我等所能抵挡?真真是一派胡言,误国误朕!” 言罢,他急令太监速召龚澄枢入宫,面色铁青,眼中闪烁着决绝之色。“速速准备人手,将金银财宝尽数打包,挑选一批忠勇之士,今夜便离京而去。” 龚澄枢闻言,面露讶异之色,不解地问道:“连夜离开?可白日里,陛下还说要坚守都城,与城共存亡啊!” 刘鋹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哼!吴军二十万大军,已如黑云压城,今夜若不走,明日便悔之晚矣!这都城,如何能守得住?朕给你一个时辰,能带走的东西,尽数带走;带不走的,便一把火烧了,绝不留给吴军半点好处!我们要逃得远远的,西南方向有渡口,可南下出境,远离吴军的锋芒。” 言毕,刘鋹的眼神中闪烁着决绝与无奈,显然,他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龚澄枢见刘鋹心意已决,深知再劝也是徒劳,加之自己对吴军亦是心存畏惧——毕竟自己恶名昭彰,一旦城破,恐怕首当其冲,难逃一劫。思及此,他心中暗自盘算,先前担忧迁都路上可能遭遇不测,如今若率少量精兵离京,反倒能更好掌控局势,确保自身安全。 于是,龚澄枢爽快应承,随即步入宫廷深处,先秘密召集了一批信得过的宦官,紧锣密鼓地开始搜罗宫中珍宝。同时,他又悄悄向几位嫔妃传递消息,让她们也速做准备,一个时辰后,于大殿前集合。 一时间,后宫之内忙得不可开交,各种慌忙呼唤之声此起彼伏,夹杂着难以抑制的抽泣声,整个皇宫先自乱了阵脚。 龚澄枢精心挑选了三千禁军,又点了几名可靠的宦官与都虞候随行,凡非心腹之人,一概不予携带,以确保队伍的忠诚和可控。 一个时辰匆匆流逝,刘鋹身披战甲,全副武装地走出宫殿,一声令下,火光冲天而起,宫殿与库存的物资在熊熊烈焰中化为灰烬。随后,他率领后宫嫔妃与三千禁军,趁着夜色掩护,匆匆逃离京城,直奔西南方向。 他们的目的地,是距离兴王府西南六十里外的漓江。那里有船只存放,只待将金银财宝与人员装载上船,便可扬帆而去,远离这纷扰之地。 皇宫的火光冲天而起,惊动了城内无数百姓,他们纷纷驻足观望,议论纷纷。 植廷晓、郭崇岳等官员得知消息后,急忙赶往皇宫救火,整个京城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与此同时,三千禁军在龚澄枢的带领下,护送着刘鋹、金银珠宝以及众多嫔妃,在月光下逃走,终于抵达了漓江的一处河滩渡口。 这里,月色朦胧,几艘战船静静地停泊在水中,仿佛是他们逃亡路上的最后希望。 刘鋹站在渡口,望着眼前的战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他深知,这一去,便是背井离乡,再难回头。但为了活命,为了保住南汉的最后一丝血脉,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一时间,河滩上火把通明,人声鼎沸。 众人忙碌地将马车上的箱子搬下,又将金银财宝一箱箱地运往船上。 “休要喧哗,更不要拥挤,让士兵们先行搬运财宝!” 刘鋹高声呼喊,试图安抚后宫嫔妃、宫女及太监们的慌乱情绪,以免他们的嘈杂影响到自己的心情,更不愿因此造成人群的混乱与喧闹。 “陛下,还需半个时辰方能准备妥当,那边已搭好帐篷,您可前往歇息片刻。”龚澄枢适时上前,恭敬地提议道。 刘鋹闻言,微微点头,便携同几位嫔妃步入帐篷内,暂作休息,以待所有货物搬运上船后再行出发。 然而,帐篷内并未因此变得安静。几位嫔妃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满是担忧与不安。 “陛下,我们这次究竟要去往何方?会不会路途遥远?” “听闻海上风急浪高,我们真的要漂泊至荒岛生活吗?” “陛下,海外之地是否危机四伏?” 嫔妃们的喋喋不休让刘鋹心生恼怒。 “锵!” 他猛然拔出腰间宝剑,怒喝道:“都给朕闭嘴!谁再敢吵闹,朕便先斩了谁!此刻吴军就在数十里之外,随时可能追来。一日不上船,我们便一日未能脱离险境。都别再打扰朕,朕正心烦意乱!” 言罢,帐篷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嫔妃们面面相觑,吓了一跳。 刘鋹自己都胆战心惊,甚至心神不宁,哪有心思再哄着嫔妃们。 这些嫔妃闻言,都吓得不敢出声了,毕竟刘鋹这个人喜怒无常,说杀人可真的会杀人。 帐篷外,龚澄枢站在门口,却并未进去。他对刘鋹这个昏君了如指掌,知道其猜忌心重,好嗜杀,情绪变化莫测。 在这个时候,刘鋹很容易因为一点小事就杀人泄愤,龚澄枢自然不敢轻易靠近。 这时,一个小太监名叫洪竹的,悄悄走到龚澄枢身边,低声说道:“总管,这样薄情寡义的人,不如咱们丢下他,带着亲信先走!那些金银珠宝,可都是咱们的囊中之物。” 龚澄枢听完,心中不禁暗自点头。这次随行的禁卫军和太监中,大部分都是他的人。即便要了刘鋹的命,对他来说也并非难事。 但龚澄枢并不想背负杀主的罪名,于是他心中迅速做出了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不如趁机一走了之。 “走,登船!”龚澄枢低声吩咐道。 他带领着手下的亲信和士兵,开始有序地登船。而刘鋹和嫔妃们则还在帐篷内等待着,浑然不知龚澄枢已经起了异心。 第八百零七章 一场闹剧 待刘鋹小憩片刻,复而出帐之际,但见河滩之上人影稀疏,唯余几点零星火把,在夜色中摇曳生姿。 他俯身拾起火把,借其微弱之光,向浩渺江面眺望,只见江面空空如也,昔日舟楫往来之景已不复存在,连同那些官兵的身影,一并消逝于夜色深处。 “朕的船只何在?莫非凭空蒸发了不成!”刘鋹厉声高呼,却唯余回音在空旷中荡漾,无人应答。 此时,六七位嫔妃与数名宫女缓缓行来,见状皆瞠目结舌,船艘不翼而飞,满载的金银珠宝亦随之而去,就连那唯一的退路,也似被夜色吞噬殆尽。 “这……这究竟是何等变故?”众妃面面相觑,心中惊骇难言。 “莫非他们竟敢私自遁逃,还卷走了我们的珠宝?”几位妃子情绪几近失控,声音中透着绝望与愤怒。 刘鋹怒不可遏,继续咆哮道:“龚澄枢!你这逆贼,速速现身,给朕一个解释!”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夜风的低吟,龚澄枢早已无影无踪。 正当众人惊疑不定之时,一阵微弱的呜咽声隐约传来,龚澄枢领着几位妃子,小心翼翼地循声而去,最终在一处渡口旁的杂乱堆物后发现了异常。 那里,竟有数十人被紧紧捆绑,其中包括侍卫、官员及宫女,每个人的口中都被塞入了布条,以防他们呼救。 在这些无助的俘虏面前,地面上还躺着一些侍卫的尸体,显然是被残忍地灭口了。 刘鋹示意宫女上前,为他们一一解绑,将这些幸存者从死亡的边缘拉回。 “究竟发生了何事?”刘鋹急切地询问。 “陛下,大事不妙啊!”一名获救的侍卫颤声禀报,“龚澄枢与禁军张统领勾结,他们一同乘船逃离,将我们绑在这里。有人试图反抗,却都被他们杀害了。” “而且,方才围绕陛下大帐的侍卫,全是龚澄枢安排的人手,他们切断了所有与外界的联系。”另一名官员补充道。 “原来如此!龚澄枢,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朕竟错信了你这个阉人!”刘鋹闻言,怒火中烧,对龚澄枢的背叛痛恨至极,破口大骂。 多年来,刘鋹对龚澄枢信任有加,不仅视其为权臣,更是宠臣,赋予了极大的权力,让龚澄枢享尽了荣华富贵。然而,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龚澄枢竟背叛了他,卷走了所有的财富,包括那些珍贵的金银珠宝,甚至连船只都不留一艘。 此刻,刘鋹心中充满了悔恨与愤怒,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又能如何呢? “陛下,我等该如何是好?”几位嫔妃焦急万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们深知眼下的困境——皇宫化为灰烬,财宝被洗劫一空,如今已是身无长物。 城外,危机四伏,近二十万吴军虽未即刻逼近,但一旦斥候探知消息,派遣骑兵前来阻击,后果不堪设想。 “回城,我们必须回城!”刘鋹深知此刻已别无选择,城外要么是束手就擒,要么便是饿死荒野,因为连最基本的食物都已难觅。至少回到城内,他仍是君王,手握大权,尚有东山再起,重聚财富的可能。 城内,尚有三万禁卫军可供他调遣,这是他最后的依仗。 刘鋹一声令下,众人纷纷点头,眼下的情势,唯有返回兴王府一条路可走。 这一路上,众人心中既是忐忑不安,又充满了怒火。有人低声咒骂,将龚澄枢及其祖宗十八代,以及那些随他一同离去的禁军士兵和宦官,骂得体无完肤。 他们的背叛,让这群人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痛恨与不甘。 几十里的归途,仅凭几匹瘦马支撑,待他们抵达兴王府城门之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城门却紧闭不开,皆因城内上下皆恐吴军来袭,严阵以待。 刘鋹取出金色腰牌,亮明身份,方才得以入城。然而,皇宫已成废墟,无法再作栖身之所,他只得择一处皇家园林暂作休憩,并遣太监速去召集大臣与植将军前来。 未几,植廷晓、郭崇岳、右仆射萧漼、中书舍人卓惟休等一众大臣匆匆赶到。 “陛下,您怎会在此?不是听闻您已夜半出城,火烧皇宫了吗?”众人面面相觑,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城内群臣原本已如散沙,各怀心思,有人正欲携家眷逃离,却突被召见,心中更是五味杂陈。此刻,他们望着眼前的刘鋹,心中既有疑惑,又有几分无奈与哀伤,毕竟,这江山社稷,已到了风雨飘摇之际。 “朕实乃无奈之举,昨夜那龚澄枢,身为乱臣贼子,竟胆敢率众挟持朕与嫔妃,掠夺无数金银珠宝,更是一把火将皇宫付之一炬,将朕挟至江边。幸而夜半时分,他们急于登船逃离,朕才得以趁机带人逃脱。” 刘鋹一番言辞,巧妙地将自己昨夜的荒唐行径包装成被挟持的无辜受害者,如此一来,既保全了皇帝的尊严与形象,又将责任悉数推给了龚澄枢。 反正龚澄枢所做之事,本就是背信弃义,如此说来,倒也不算冤枉他。于是,龚澄枢便成了昨夜那场闹剧的罪魁祸首。 众将军与大臣听闻此事竟出自宠臣龚澄枢之手,无不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龚澄枢此人,真是大逆不道,堪称国之乱臣!”一位大臣愤慨地说道。 “臣早看出他似有叛心,却未料到竟真会做出如此谋逆之举!”另一位大臣咬牙切齿。 “龚澄枢应当碎尸万段,以儆效尤!”众臣纷纷怒斥,对龚澄枢的背叛行为感到极度愤慨。 刘鋹见臣子们情绪激动,纷纷怒骂龚澄枢,心中暗自庆幸已成功转移了矛盾。他深知,此时若不能稳定军心,城内必将大乱。 “暂且不论那罪臣龚澄枢!”刘鋹沉声道,“眼下吴军二十万大军压境,我城内兵力悬殊,实难抵抗。萧卿、卓卿,你二人速速准备降表,随朕前往城外吴军大营,朕意已决,愿归降以保全城百姓性命。” 此言一出,众臣皆哗然。归降吴军,意味着南汉王朝的覆灭,他们心中虽有不甘,但面对如此绝境,也别无他法。萧漼与卓惟休相视一眼,领命而去,准备降表。 刘鋹此举,虽是为了保全城内百姓与剩余兵力,但归降之事,终究是他作为一国之君的无奈之选。 他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龚澄枢背叛的愤怒,又有对南汉王朝覆亡的无奈。 然而,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他只能做出最为现实的抉择,至少可以保命。 第八百零八章 截胡 右仆射萧漼与中书舍人卓惟休正忙于筹措降表事宜,而植廷晓与郭崇岳一起走出了皇家园林的大门,途中,二人低声在讨论。 “难道,我岭南汉国就此亡国了?”植廷晓的声音里满载着不甘与无奈,仿佛是对命运的一声轻叹。 郭崇岳闻言,亦是苦笑摇头:“确是如此,心有不甘哪!吾等皆为岭南儿女,却落得要被江南之军征服的下场。” 植廷晓目光一闪,压低嗓音,透出一股决绝之意:“或许,尚有一线生机,值得我们再搏一搏。” “搏?如何搏?眼下降表即将成形,大局已定。”郭崇岳眉头紧锁,疑惑不解。 植廷晓缓缓道来:“倘若,右仆射与中书舍人在送表途中遭遇不测,降表无法送达,而吴军又兵临城下,以刘鋹陛下之多疑,必不敢轻易出城投降。” 郭崇岳闻言,面色微变,惊道:“你意欲加害于送表之人!” 植廷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眼中闪烁着智谋的光芒:“非也,非是加害,而是让他们暂时‘消失’。如此,或能促使陛下重拾对我等的信任,重新赋权,使我等得以继续抗争,直至最后!” 此言一出,二人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而微妙,仿佛一场无形的风暴正在酝酿。 郭崇岳坚毅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如此,我等尚有机会挽救汉国于水深火热之中!” 植廷晓紧握双拳,语气铿锵:“既郭兄亦有此意,我等便携手并肩,誓要将汉国从危难边缘拉回,共赴国难!” 二人目光交汇,仿佛有无形的火焰在彼此眼中跳跃,随即他们用力地对了对拳头,这简单而有力的动作,便是他们之间无需多言的盟约。 身为武将,他们骨子里流淌的是不屈的血液,属于主战的鹰派。 投降于远道而来的吴军,对他们而言,无异于对军人的背叛,对南汉国土的抛弃。 在他们的心中,建功立业、保家卫国、抵御外侮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与使命。 这份渴望,如同烈火般炽热,驱使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为南汉的未来和自己前途搏上一搏。 ……… 时至晌午,阳光炽烈,右仆射萧漼与中书舍人卓惟休,手持承载着岭南汉国命运的降表,于一小队精兵的护卫下,缓缓驶出城门,踏上了前往吴军大营的征途。 他们的目标,是数十里外的那片营帐如海,然而,行程不过七八里之遥,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平静。山林间,暗箭齐发,如乌云压境,瞬间将护送的小队击溃,马匹惊嘶,骑士纷纷坠地,尘土飞扬中,一片混乱。 “啊,有埋伏!”惊恐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尽管性命得以保全,但不少人因从疾驰的马背上跌落而受伤,哀鸿遍野。 “究竟是何方神圣?” “难道是吴军的斥候提前设伏?”疑问与慌乱交织,在队伍中蔓延。 正当众人惊慌失措之际,一群戴着獠牙面具的神秘人突然出现,他们手持渔网与绳索,动作迅捷而冷酷,将这五十名护送士兵以及两位议和大臣一网打尽。 “全部带走!”领头的是一位军中的都虞侯,他率领着三百精锐,此次伏击计划周密,无一遗漏,所有目标尽数落网。 于是,萧漼与卓惟休,这两位肩负着岭南汉国未来使命的重臣,尚未及吴军大营,便在一场精心策划的伏击中,被悄然带走,消失在了通往和平的路上。 留下的,只有无尽的谜团与未知的变数。 ……… 刘鋹根本没有想到,他精心派遣的议和使者,非但未能完成使命,甚至在未及面见吴军统帅苏宸之前,便已遭劫持,从此杳无音讯,仿佛被历史的洪流无声吞噬。 历史常常是复杂的,因为人心复杂,所以才造就了历史的复杂! 在皇家园林中,刘鋹焦急地等待了整整两日,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的心也愈发忐忑不安。终于,那个他最不愿面对的消息传来——吴军已开始攻城。 “吴国,竟如此决绝,拒不接受朕的归降之意,这是要将朕逼上绝路,非得一决生死不可吗?”刘鋹怒不可遏,声音中透露出无尽的愤慨与不甘。 “为何?朕已决心归顺吴国,为何却遭此拒绝!”他的心中充满了困惑与不解,对吴国的怨恨也随之油然而生。 “难道,他们连议和的使者都不愿放过,竟要将其杀害以祭军旗吗?”刘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与愤怒,他意识到,自己或许已被逼入了绝境。 “陛下,吴国野心勃勃,从未有过给予我们生路之念,臣愿亲率三军,誓死扞卫都城。”植廷晓挺身而出,目光坚定,向南汉皇帝表达着自己的忠诚与决心。 “臣亦愿披甲执戈,与吴军血战到底,誓死不退!”郭崇岳紧随其后,声音铿锵有力,同样表达出了誓死卫国的决心。 刘鋹望着眼前这两位忠臣良将,心中涌动着无尽的感慨:“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在国家危难之际,植将军、郭将军,你们便是朕的股肱之臣,兴王府的安危,乃至整个南汉的未来,就托付给你们了。城内禁卫军由植将军统率,新组建的军队则由郭将军指挥,望你们能齐心协力,守卫好我们的都城!” “遵命!”植廷晓与郭崇岳齐声应答,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在领命之后,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无需多言,彼此间的心意已了然于胸。 此刻,南汉的军队大权已尽数掌握在这两位将军手中,他们肩上的责任重大,权力也同样巨大,甚至足以发动兵变,废立皇帝了。 植廷晓与郭崇岳步出皇家园林,一路疾行,直奔城门而去。此刻,十万吴军如黑云压城,围城之势犹如崖山崩塌,令人心生畏惧,却又不得不正视这生死存亡的关头。 “郭兄,此番重任,国家兴亡系于我等之手,若能保住汉国,你我必将在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植廷晓语气坚定,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正是如此,我们定要坚守兴王府,待此战过后,朝廷大事,自当由我等主张。”郭崇岳同样信心满满,声音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心。 两人相互勉励,彼此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自信。 随后,他们各自分头行动,植廷晓前往禁卫军的营地,郭崇岳则奔向新军的驻扎地,准备调兵遣将,组织防御了。 第八百零九章 南汉覆亡 十万吴军如潮水般涌至,伴随着强弩齐发,箭矢密集如雨,遮天蔽日,将兴王府都城笼罩在一片死亡的阴影之下,营造出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壮阔与悲壮。 “咚咚咚!”战鼓之声震耳欲聋,激荡着每一位吴军将士的心房。他们士气如虹,攻势猛烈,因这一路所向披靡,仅两月之余便已兵临南汉都城之下。这份绝对的实力,铸就了他们坚不可摧的自信,使得每一个吴军将士都视此战为建功立业的绝佳时机,心中满是对胜利的渴望,坚信南汉守军不过尔尔,不堪一击。 这份高昂的斗志与坚定的信念,无疑为吴军注入了无穷的力量。他们个个如猛虎下山,奋勇当先,攻城之势锐不可挡。 反观兴王府的守军,虽为禁卫之师,却长期养尊处优,缺乏实战历练,犹如华而不实的仪仗兵,面对真正的战争,显得手足无措,不堪一击。一旦与吴军交锋,便被其强大的攻势所压制,节节败退。 这场攻城之战,至午后时分,西城门的城头便已告急,最终在吴军的猛烈攻势下失陷。 “杀啊!立功的良机已至!”马东临与马战超,两位都虞侯,并肩立于阵前,眼中闪烁着炽热的战意。此番他们亲率吴军精锐,主攻西城门,胸中早已憋足了劲,誓要一展身手。 西城门处,守军因缺乏大将坐镇,副统领、都虞侯乃至都头,皆心怀怯意,抵抗之意薄弱。随着战事的持续,他们的士气逐渐消散,最终被吴军的猛烈攻势所击垮。 “咻咻咻!”吴军将士一旦登上城头,立即利用短弩机进行密集射击,旨在逼退守军,为自己赢得宝贵的纵深空间。 “占领城头!” “破城就在眼前!” 吴军将士的呐喊声此起彼伏,他们迅速占据城头,以火力压制守军,为后续的大军攻入城内铺平道路。 战局至此,已明显倾斜。越来越多的吴军涌上城池,南汉都城的守卫变得愈发艰难。 片刻之后,西城门轰然告破,城外蓄势待发的吴军如潮水般汹涌而入,城内顿时陷入一片混战。 接下来的战斗,将是残酷而激烈的巷战。 植廷晓与郭崇岳,二人率领着残兵败将,誓死抵抗,他们的心中满是不甘——不甘城池沦陷,不甘国家灭亡。这份执念,驱使着他们决意死战到底,以求无愧于心。尽管这或许被某些人视为愚忠,但他们所展现出的气节与坚韧,却令人不得不心生敬佩。 “阻挡住!我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杀啊!”郭崇岳身先士卒,亲自冲锋陷阵,与敌军在城内展开了殊死搏斗。 吴军如潮水般涌入,穿梭于大街小巷之间,逐一清除着负隅顽抗的禁军。随后,他们开始对城内的皇亲国戚和大臣们进行严密的搜查与监视,其中不乏需要保护之人。 然而,南汉朝廷早已是千疮百孔。昔日,众多武将因谗言而惨遭杀害,宗室成员也几乎被屠戮殆尽,掌权的仅剩那些宦官。因此,在国家面临危难之际,竟鲜有武将、大臣挺身而出,为南汉朝廷尽忠职守。 终于,黄昏时分,兴王府全面沦陷,刘鋹也被生擒活捉。 这一刻,标志着南汉王朝的彻底覆灭。 苏宸于城外闻讯刘鋹被擒,遂命人将其带至军阵之前,欲亲自审视这位南汉末代皇帝。毕竟,擒获刘鋹,乃是他此次率军南下、覆灭南汉的首要目标,亦标志着其大业之成。 未几,刘鋹被五花大绑,踉跄而至。昔日威风凛凛的帝王,如今却披头散发,形容狼狈,跪伏在苏宸坐骑之前,战栗不已。 “亡国之君刘鋹,拜见苏将军!”刘鋹颤抖着声音,卑微地行着礼。 苏宸冷眼审视着他,这位南汉史上臭名昭着的昏君,其昏聩无能、暴虐无道,不仅导致了南汉的覆亡,更让无数南汉百姓饱受苦难。 “刘鋹,你之名,我早有耳闻。”苏宸的声音冷冽而威严,“这些年来,南汉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皆因你的昏庸无道和残暴统治。亡国虽悲,但或许能让百姓少受些苦楚。” 言罢,苏宸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厉,仿佛是对刘鋹无尽的谴责与嘲讽。 苏宸厉声斥责刘鋹,非为个人恩怨,而是为那些饱受苦难的百姓鸣不平。他痛斥刘鋹作为一国之主,对百姓毫无慈悲之心,只知沉溺于花天酒地,奢侈无度,横征暴敛,自私至极。他警告刘鋹,如此行径,已将福报耗尽,甚至连祖上的功德也败光,终将迎来厄运与亡国之运。 “是是,苏将军教训的是,我太混蛋了……”刘鋹卑微地回应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昔日的南汉国君,曾是何等的不可一世,如今却只能唯唯诺诺,只求活命,免受砍头之刑。 苏宸当然不会轻易杀他。因为留着刘鋹还有用处——他可以作为活生生的例子,展示给那些敌对势力的皇帝看。让他们知道,即使如刘鋹这般的暴君也能保住性命,从而打消他们必死的念头,减少无谓的伤亡。许多人会想,既然刘鋹都能活命,那么其他人自然也有希望。这样一来,抵抗之心自然会减弱。 虽然刘鋹混蛋至极,草菅百姓性命,但苏宸深知权衡之术。他决定将一些为非作歹的宦官、奸臣拉出去砍头,以平息百姓的怒火,赢得他们的拥护。 在古代官场中,苏宸越来越娴熟地运用着这些权谋手段。他深知,要成就一番大业,不仅要靠武力征服,更要赢得民心。而赢得民心的关键,就在于如何巧妙地处理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与利益纠葛。 苏宸让人把刘鋹暂时收押,看管起来,然后让部分兵马入城,开始清理战场,帮着城内救火,让这座城池尽快平静下来。 同时,苏宸派人接受国库、仓禀,把一些农作物的种子,如一年两熟“占城稻”,就是苏宸这次主要搜寻的目标。 在唐朝,水稻成为人们的主要口粮之一,种植面积大幅提高;宋朝,水稻熟制从一年一熟提升到一年两熟,产量跃居粮食首位,这让宋朝也成为世界历史上第一个人口过亿的国家。 在当时江淮两浙地区,稍有旱灾水田的产量就会大幅缩减,时常造成青黄不接的情况。而占城稻是一种早稻,成熟早结粒快,一年可以收获两到三次,产量较之粳米提高很多。而且占城稻不择土地肥瘠,随种随收,可播种面积比粳米和糯米大得多。 历史上,公元1011年(宋真宗大中祥符四年),宋真宗派遣使者到福建取回三万斛稻谷,这些稻谷就是“占城稻”,发起于越南南部。现在苏宸提前知晓,主动去寻找,准备带回江南种植,这样粮食会翻倍增加,不论是军饷粮草,还是百姓,都能够获得更多的水稻了。 水稻全身都是宝,稻谷壳被当作动物饲料和建筑材料。稻草用于编草绳、打草鞋、织蓑衣、盖草房等,富余的大米还可以用来酿酒,用处很多。 等过些日子班师回朝,苏宸想到第一件事,就是推广占城稻在江南地区,加速储存粮草,为数年后跟北宋开战,做好准备。 第八百一十章 接管兴王府 南汉都城的深夜,偶尔还会爆发出零星的战斗发生,那是些隐匿于暗处的南汉残兵,试图以偷袭与突围,与吴军不期而遇,展开了一场场短促而激烈的遭遇战。 然而,这些负隅顽抗的尝试,最终都化为了泡影,或是被彻底剿灭,或是无奈投降。 到了晨曦初露,战事的硝烟终于散尽,南汉的两位大将郭崇岳与植廷晓,在战火中找到了他们的归宿,全都在乱军中战死了,虽死犹荣,求仁得仁。 他们的气节虽令人钦佩,但在历史的大潮前,个人的英勇终究难以撼动既定的命运,与大势相悖,往往难逃悲剧的结局。 阳光照着兴王府的城垣,这座昨日尚属南汉的都城,今朝已改弦更张,南汉的辉煌成为过往云烟,被吴军的铁蹄所征服,纳入了吴国的版图之中。 苏宸留下十五万大军于城外安营扎寨,仅派遣精锐部队踏入这座昔日皇城,接管所有要害部门与重要位置。 当苏宸策马缓行于城中街道,不少百姓沿道观看,已经少了害怕和恐惧,两旁聚集或好奇、或淡然地注视着这位新主。 “那就是苏宸啊,我是他的武侠迷!”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他真的做到了。” “这次他带兵覆灭了咱们的朝廷,但我并没恨他,因为之前的朝廷实在太黑暗了。” “就是啊,刘鋹昏庸无道,苛政猛于虎狼,活该成为亡国之君!” “刘家皇族完了,只要不影响我们老百姓就行,听说吴国推行的新策,对百姓很好,我们好日子要来了。” 许多百姓都在议论纷纷,交头接耳,说什么的都有。 苏宸嘴角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于护卫的簇拥之下,步入了刘氏皇族昔日的一座行宫,这里将暂时作为他的将军府邸。 由于皇宫不幸遭刘鋹焚毁,他只得择此皇家园林中的行宫作为暂居之地,以便召集并会见南汉遗留下的官员。 在踏入这片土地之前,对于南汉朝中大臣的忠奸之分,苏宸早已心中有数,一份详尽的调查报告已置于案头。 他雷厉风行,即刻下令将那些奸佞之臣投入监牢,以慰藉民心,同时将其不法所得悉数充公,还富于国。而对于那些忠贞不渝、才华横溢的官员,他则给予了温暖的抚慰,明确表示吴国将秉持人才为重之策,未来他们不仅会得到重用,更将肩负管理地方的重任。 苏宸并未急于推行大规模的新政改革,而是首先着眼于民生,下令开仓放粮,解救那些挣扎于饥饿边缘的百姓。 对于当地的富户与乡绅,他采取了宽容的态度,并未轻易打压,这一举措有效地稳定了城市局势,确保了政权更迭期间的平稳过渡。 如此一来,人心惶惶的局面得以安抚,有一些商铺老板大着胆子开始营业了。 换做以前,敌军入城,会烧杀抢夺一番,但是吴军没有这样做,丝毫不扰民,不抢夺,不欺压百姓,口碑开始发酿,许多百姓对吴军的到来反而更加欢迎。 苏宸召集了一些三省六部的官员,人数不多,宣达了自己的想法,打算让岭南人继续治理岭南,但是,吴国也会派来官员和驻军帮着管辖。另外,兴王府虽然不再是京城,但仍然作为岭南重要的城市,在这里开设港口、船舶司等,增加对南洋、百越的商贸联系。 这些思想让南汉的官员都眼前一亮,发现苏宸的思维和见解确与众不同,增加贸易和税收,抽取一部分可以抵消百姓的赋税,这样百姓的赋税至少比南汉时期减少一倍还多,相当于之前南汉执行三分之一的赋税,日后能够缓解岭南百姓的压力。 这时候,南汉尚书右仆射萧漼、中书舍人卓惟休都被找到,他们回到城内,也被苏宸统一召集过来。 萧漼说道:“我赞同苏将军的提议,这样岭南之地,会越来越富饶,百姓生活也会越来越好,我代岭南百姓,谢过苏将军恩德!” 卓惟休也附和道:“苏将军如此高瞻远瞩,我等佩服,愿意加入吴国,不求达官显贵,只为百姓多做一些实事。” 苏宸闻言,微微点头,对他们的表态很高兴,赢得了岭南官员真心归附,他才能为己所用。 接下来,苏宸亲自去了仓禀、内库等检查,发现金银珠宝已经少了很多,问明原由,才知道之前刘鋹放火烧了皇宫,带着金银珠宝想要连夜跑路,结果被身边的太监总管给私自带着跑了。 “安排一支水师队伍,由一位都虞侯带领,出海去追查龚澄枢的下落!” 苏宸不禁觉得荒唐,南汉皇帝不信任文武大臣,只信任宦官,最后官宦头子带着一群宦官和大内侍卫,一起背叛了他,带着金银珠宝跑掉了。 这里岭南之地,当下的思想观念等,比中原和江南更落后一些。在五代十国以前它属于未开化地区,道路崎岖、湿热、多瘴、多虫蛇,不易生存,所以人们不愿前往。但反过来,这些天然困难也成了该地的地利优势,只要能在岭南扎下根来,北方人口或北方大军也难以攻入岭南。 唐昭宗时期,唐朝在岭南地区设立清海军以为藩镇。唐哀帝李柷在公元905年封刘隐为清海军节度使,自此确立了刘家在岭南的世袭统治权,刘隐实际为南汉的建立奠定了基础。 到了公元917年,刘隐之弟刘称帝,建立三省六部,后改国号为汉,史称“南汉”。此时南汉政权的官员成分尚且正常,此后南汉经历了刘三子刘玢、刘四子刘晟统治,传到了刘晟长子刘鋹时期,南汉政权官员的构成终于变味了。 南汉中宗刘晟出于恐惧,自登基起就开始清洗朝堂,共持续11年之久,他还将活着的15个弟弟及其宗族全部杀死。至公元955年,刘氏皇族除了刘晟一支外,全部灭绝,期间交叉着对旧功臣、大官僚的屠戮,包括心腹陈道庠家族,也死于这次大清洗。朝堂重臣被剪除干净,一时间,刘晟无人可用、无人敢用,所以只能提拔他认为的亲信之人。 在公元950年,刘晟以贴身宫女卢琼仙、黄琼芝为侍中),他宠信的宦官数十人也登堂入室,开始了女人、宦官统治南汉时期。刘晟并非蠢材,在他统治时期,南汉国领土迎来全盛,他率军一度越岭北击败南唐军,占据郴州。但过分的武功加剧了刘晟的自信,他志得意满,举国奢靡成风,政权更加腐败,刘晟一度修建了类似罗马的斗兽场,以斗兽为乐。十年前,也就是公元958年,刘晟死,其长子刘鋹继位。 刘鋹继位之时,因为其父的大清洗,朝堂始终不能恢复,有能力者被屠戮一空,南汉士人纷纷外逃,南汉几乎无士人可用。公元960年,宦官龚澄枢蛊惑刘鋹,说为了维持统治,可以学习他父亲屠杀弟弟们,刘鋹深以为然,随后刘鋹的弟弟们又惨遭屠戮,于是南汉彻底沦为女人和宦官的天下。 苏宸淡淡一笑,这一段荒唐的历史,终于结束了,他这么做,也算替天行道了。 第八百一十一章 班师回朝 苏宸稳坐兴王府城内,运筹帷幄指挥大局,派遣潘崇彻与潘美两位大将,分头进击南汉西南边陲的容州、钦州、廉州、邕州等地。 这些地域,坐落于广西深处,毗邻云贵,城池虽小,驻防亦显薄弱,然路途遥远,山川阻隔,若遣二十万大军一同征讨,恐将士疲惫,疾病丛生,反而会累及行军,得不偿失了。 所以,苏宸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分兵两路,各领精兵五万,以两月为期,逐一清扫这些城池,把它们都囊括吴国疆域,一统南方。 对于潘崇彻与潘美这两位统制大将而言,此番任务不过是小试牛刀,轻松自如,不在话下。 但苏宸更看重的是,此役能锤炼一番军队,让他们继续积累战功,故而放手让二人全权指挥,可以尝试启用新人都虞侯、将领等,但约法三章,严禁烧杀抢掠,务必严明军纪,以仁德服人。 “谨遵苏帅之命!”潘崇彻与潘美拱手领命。 二人皆乃当世之名将,治军有方,人品也过硬,苏宸对他们自是信任有加,倒是不担忧军纪之事。 于是,潘崇彻与潘美率军,向着西南方出征。 苏宸于兴王府,即广州城内驻扎下来,随即着手于一系列改革举措:土地制度的革新、港口的扩建以及船舶司的设立,凡此种种,皆为他心中战略规划。 他是一位脚踏实地的实干家,胸怀宽广,心系百姓,行事既不急功近利,亦不墨守成规,而是采取了一种既积极又温和的策略,循序渐进地让岭南百姓接纳并认同他的治国理念。 时光荏苒,转瞬两月有余,苏宸已将南汉各城邑的刺史任命、驻军布局、船舶司规划等事宜悉数筹划妥当,随后派遣使者,将这些成果送往杭州城——吴国之都,以报朝廷。 吴国朝廷闻讯,上下一片欢腾。苏宸率军覆灭南汉,此等功绩,即便是昔日的南唐、越国亦未曾企及,而今却在苏宸的领导下得以实现,这无疑大大提升了他在朝中的威望与认可度。 朝中重臣,如韩熙载、徐铉等人,对苏宸更是赞不绝口,言辞间充满了敬仰与钦佩。 杨灵儿听闻此讯,亦是满心欢喜 她自己对于权力并不热衷,之前因为复国,被吕将军等人架在这里,不得不做国主,但她终究是女子,根本没有像唐朝武则天那样野心,所以,她自己都觉得,以后要把江山让给自己的义兄苏宸。 并且这江山,本来就是苏宸打下来的,不论是当初灭泉州陈洪进的势力,还是消灭越国,打退宋国军队,这次消灭南汉,都是苏宸在外面南征北战,杨灵儿在后方稳定朝堂,现在随着苏宸的威名越来越大,可谓众望所归了。 对于苏宸提的所有建议,朝廷都给于认可,任命书很快送达广州,与之而来的还有各种嘉奖。 苏宸看到杨灵儿一封的亲笔信,微微一笑,在信中有灵儿对他的思念和关心,还有对他功劳的称赞,以及灵儿最近的学习精进感悟,都让苏宸感到心中温暖。 自重生以来,苏宸对灵儿的爱护与日俱增,他深知权力的诱惑易使人心生变故,但庆幸的是,灵儿并非那等贪恋权势之辈,她的淡泊与纯真,让两人的关系得以保持那份难得的纯粹与和谐。 时光匆匆,转眼又过一月,年关将至。此时,潘崇彻与潘美已携手荡平西南数城,凯旋而归。 苏宸对二人大加赞赏,随后便开始筹备班师回朝的事宜。 此番出征,已近半年,苏宸心中对家人的思念愈发浓烈。既定任务已然圆满完成,他渴望早日归家,与亲人团聚,同时也希望能尽快返回朝廷,继续巩固自己的地位与实力。毕竟,灭南汉只是他统一南方战略的第一步,既然已顺利达成,接下来便该着手规划与北宋交锋的长远战略了。 数日之后,吴军主力满载着金银财宝、布匹、战马、粮食、香料等战利品,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广州城,踏上了班师回朝的征途,向着杭州城进发。 此番征战,苏宸收获颇丰,不仅成功覆灭了南汉,更将南汉首屈一指的名将潘崇彻纳入麾下。潘崇彻与潘美并肩作战,两人皆是统兵之才,武艺高强,智谋过人,不分伯仲。有了这“二潘”的加盟,再加上林仁肇这位大将的助力,苏宸对北方用兵的信心倍增,胜算也大了许多。 大军一路北上,三军将士皆满怀欣喜,他们知道,此番立下赫赫战功,必将加官进爵,获得丰厚的奖赏。 此外,苏宸还调集了南汉的部分精锐部队,这些士兵皆是未成家立业的男丁,对家乡的依赖相对较少。他们将被带到金陵进行训练,以期在未来的战场上,成为吴国军队中的中坚力量。 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旌旗猎猎,气势恢宏。经过半个月的艰苦跋涉,他们终于抵达了杭州城外。 杨灵儿早已得悉大军归来的消息,便提前率领文武百官,身着盛装,浩浩荡荡地前往城外隆重迎接。除了百官之外,还有自发前来的百姓,人数竟也达到了十万之众,场面蔚为壮观,热闹非凡。 苏宸身着一袭白衣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英俊非凡。他的身材挺拔,已然褪去了年少的稚嫩,如今二十三岁的他,特意留了短胡须,更添了几分悍猛与威严。 当杨灵儿看到义兄平安归来,脸上顿时洋溢出了灿烂的笑容。她亲自上前,与苏宸相见,眼中满是关切与喜悦。 “臣苏宸,见过国主!”苏宸恭敬地行礼,称呼杨灵儿为国主,以彰显君臣之分。 杨灵儿并未称帝,而是自称为国主,因此众人也都以国主相称。她闻言,连忙扶起苏宸,笑道:“苏将军,快快免礼!这次你出征半年,便成功平定南汉,实在是功勋卓着,令人钦佩!” 苏宸谦虚地回应道:“这都是臣分内之事,不敢居功。能为国主分忧,为吴国尽忠,是臣的荣幸。” 众多大臣目睹苏宸应对谦逊,全无傲慢之态,心中对他的好感倍增,暗赞他颇具仁主之相。 韩熙载、徐铉、高越等人,望着苏宸那神采飞扬的模样,皆流露出欣慰之情。 他们回想起当初在南唐时,便对这位后生晚辈寄予厚望,如今见他已成长为吴国的中流砥柱,心中自是感慨万分。 原南唐新派的李平、张泊等人,以及原越国的大臣们,此刻对苏宸的抵触情绪也大大减弱。他们心中已默认了一个事实:有朝一日,苏宸定会接过吴国的政权,登基为帝。 “苏将军,请入城!”杨灵儿与苏宸见过面后,便邀他入城,准备亲自为他封赏。苏宸将大军驻扎在城外,然后带着主要将领,浩浩荡荡地进入吴国都城。他们登上金銮殿,接受朝廷的册封与赏赐。 胜利之师归来,朝廷自然要进行一番奖赏,鼓舞将士为国效命。 当苏宸入城时,百姓们纷纷欢呼,高唱颂歌,赞扬苏宸的赫赫战功。人心逐渐汇聚到苏宸身上,他的威望与日俱增。 幸亏杨灵儿并非野心勃勃之辈,从未想过一直做女皇。否则,在这样的场面下,君臣之间很容易产生猜忌,功高盖主往往会导致悲惨的下场。 然而,在杨灵儿与苏宸之间,却还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进了金銮殿,苏宸已将此次出征之后的大事,一条条向国主和众位大臣讲解,并阐述自己改兴王府为广州城,设立港口,船舶司的观点时,说得条理分明。一些观点,他是借用唐宋对海外的策略,自己补充的一些奇思妙想。 然后就是自己平定南汉后,带回了一些金银珠宝、布匹、香料、粮草等,尤其是“占城稻”格外重要。他把水稻可以一年两熟的效果说出来,引发朝堂惊呼赞叹。 苏宸所言这些,清晰明了,听来一目了然,远比那些做惯了经史文章的官吏所做的宏篇大论更容易听懂,听得大臣们频频点头,对他一些做法都听得明白。 苏宸罗列的十分清楚,对每一项对地方措施的针对、产生的效果、可增的数量,都有明确说明,如果真能执行下去,可以预见,的确可以让吴国税收增加,百姓安居乐业,国富兵强。 “想不到苏将军除了立下赫赫战功之外,竟还有如此多的功绩。这些功绩,朕觉得甚至比灭汉还要有用。”杨灵儿赞叹道,随即吩咐道,“来人,速速选定对苏将军等立功将领的奖赏。” 太监总管胡忠贤应声上前,宣读圣旨。圣旨中,册封苏宸为平南王、镇国大将军,并兼任尚书令,特许他佩剑上殿,彰显其尊贵的地位与无上的荣耀。 至此,苏宸在吴国的权势和爵位已经达到了极高的地步。在朝中,他真正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第八百一十二章 兄妹再谈心 除却苏宸,潘美及以下一众将领皆蒙受皇恩,获封赏赐,三军上下皆大欢喜。 南汉末帝刘鋹虽被俘押京,然杨灵儿宽宏大量,特赦其罪,并赐以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太保之衔,封恩赦侯,此举深意昭然。 只因欲以此展示于诸敌国,即便对南汉之昏庸之主亦能宽厚以待,意在瓦解敌方拼死抵抗之心,为将来吴国北伐,对抗宋、北汉、辽等国铺路架桥。 朝会结束,文武群臣渐次散去,唯杨灵儿独留下苏宸,共入宫廷深处相聚。 远离朝堂纷扰,二人相处更显自然亲昵,宛如家兄幼妹,围坐于殿内案前,闲话家常,畅叙这半年征战中的点点滴滴,见闻趣事。 “苏宸兄长,我在京城中屡闻捷报频传,知你运筹帷幄,用兵神妙,每战必胜,心中实是喜不自胜!”杨灵儿笑语盈盈。 苏宸谦逊回应:“都是群策群力,潘美将军实乃将才难得,此番亦是功勋卓着,不可小觑。” “苏宸哥哥还是这样谦逊!”杨灵儿嘴角轻扬,十六岁的芳华,笑容里藏着少女特有的娇媚与纯真。 随着年岁的增长与营养的充足,加之习武修身,她的身形日渐高挑,曲线玲珑,昔日那个瘦弱的小丫头已蜕变为亭亭玉立、如花似玉的少女。 苏宸微微一笑,说道:“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我还年轻,不能自满,生出傲慢之心,那样就没有进步空间了。” “说的有道!”杨灵儿点头赞同,苏宸的话语虽简,却蕴含深意,令她颇有感触。。 苏宸问道:“灵儿,你在皇宫内,待的习惯吗?” 因为殿内没有了其他人,宫女、太监都被清退了,他才能称呼灵儿,若是有外人,只能称国主。 如果他在许多宫女太监面前,不谨言慎行,会被传出去,到时候,也会给二人带来许多的麻烦和负面言论。 毕竟,这个时候,君臣关系还是存在的,苏宸一日没有接过社稷,在人前就要保持臣子的姿态,这是古代政权中的规矩。 杨灵儿勉强勾起嘴角,笑容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这座皇宫,外观宏伟壮丽,金碧辉煌,内里却如同囚笼,束缚着人的自由。每日里,奏折堆积如山,朝事纷至沓来,需与大臣们商议不断。很多时候,我只是静静地聆听,看着大臣们各抒己见,争论不休。幸亏有苏宸哥哥你事先为我挑选的几位军机大臣,他们能提出中肯的国政处理意见,让我在最后做出决策时有所依凭。凡遇重大决议,我皆会修书一封,送予你审阅,确保一切进展皆遵循你暗中交代的战略部署。” 苏宸点头,明白灵儿的压力,因为一国之君,工作量太大了,加上这些大臣都堪比狐狸一般精明,真的不好糊弄。 即便换成他,如果没有超过这个时代千年的思维意识和思想认知,也不见得比这些大臣强,更没有他们的读儒家经书扎实。 “辛苦你了,再坚持几年!”苏宸轻声说道。 杨灵儿目光看着苏宸,明白他的意思,或许过几年,苏宸实现了他北伐的愿望,便会接过这个重任了。 “苏宸哥哥,你真的要北伐宋国吗?他们势力庞大,听闻那赵官家不仅武艺高强,统兵作战亦是行家,此刻正挥师北伐北汉。据我们的情报,宋国兵力远超我们一倍,兵强马壮,国库丰盈,相比之下,我们的实力确实略逊一筹。” 杨灵儿的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担忧,她曾听过苏宸关于统一南北、成就大业的战略构想,对她而言,这个目标似乎过于宏大,难以企及。 她曾有过一番朴素的愿望:只需引领黑云都的后裔重返陆地,攻占数城,复兴故国,于一方割据,能确保生存无忧,不被外敌剿灭,便已足矣。如此,既能了却黑云都后裔的心愿,也算是对杨吴列祖列宗荣耀的再现。 然而,她哪想到,苏宸以雷霆万钧之势,率军先后覆灭了越国,击退宋军,接收南唐领地,如今又灭亡南汉,一统南方,功绩显赫,无人能及。 只是,即便到了如此地步,她察觉苏宸似乎仍未满足,心中更藏着统一大业的宏图伟愿。这让杨灵儿不禁为苏宸哥哥的目标过大而感到忧虑,担心这或许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恐将招致灾祸。 苏宸郑重其事说道:“我要做这件事,是让历史统一进程加快,不要在分裂了,否则,割据越多,朝廷越多,战争就会不断爆发。各个朝廷为了增加实力自保,不断加大百姓的徭役和赋税,天下百姓都没有好日子。只有实现统一,没有了战争,就可以推行文治,减少赋税,让百姓安居乐业了。” “我并不讨厌宋国,也不怨恨赵官家,事实上,我对宋国皇帝赵匡胤也是钦佩的,他算是一位雄才大略的皇帝。但是立场不同,必有一战。我们吴国跟宋国,南北对峙,即便我们不去招惹它,宋国将来也会率军打过来,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酣睡。即便我们这一代能挡住,但我们下一代,说不定还会覆亡。所以,还不如由我来尝试,去解决宋国,由我们吴国来坐拥天下,治理九州,打造一个太平盛世!” 苏宸说完这些话时,心中有大慈悲心,有大的宏愿,绝非为了自己一己私利。 杨灵儿倾听完毕,似有所悟,她深知吴国与宋国之间,终将有一场决战无法避免。“我明白了,苏宸哥哥,你尽管放手一搏,我在后方,定会坚定不移地支持你!” “好!”苏宸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只需再给我三年时间,或许我们的整体国力,便能与宋国并驾齐驱,甚至超越他们。”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因为他带回了占城稻,这种作物一年两熟,能大幅提升粮食产量;同时,他还准备发展各种商业作坊,促进对外贸易,能增加国家财富;加之南方统一后人口增长,可以选拔更多壮丁充实军队,他们与宋国的差距会逐渐缩小,未来可期。 第八百一十三章 开始抱团 黄昏时分,苏宸步出皇宫的大门,身影在落日余晖中拉长,他深知在这权力交织的深宫之中,一夜的留宿,便足以掀起无数流言蜚语。 毕竟君臣之礼,界限分明,他不愿因一时之便,给人留下任何可供攻击的缝隙。 官场历来便如战场,苏宸心中洞若观火。在吴国这盘棋局上,虽不乏对他衷心拥戴之士,但暗流涌动,同样有诸多目光如炬,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像吕超群私下贿赂不少官员,以及越国那些心怀叵测的官员,皆视他为眼中钉,生怕他一旦稳固吴国大权,他们便再无机会在混沌中渔利,朝堂若不够动荡,他们又如何能浑水摸鱼,实现自己的野心? 正当苏宸踏出宫门的那一刻,韩熙载早已安排的传话之人已静候多时,此人正是韩家小公子——韩云鹏。 韩云鹏眼见苏宸现身,连忙趋步上前,脸上洋溢着热忱的笑容,恭敬而又亲切地唤道:“平南王,请留步。” 苏宸看到小胖韩云鹏更胖了些,眼睛也更小了,倒是越来越像那个相声演员了。 “小胖!” 苏宸仍然喊了一声小胖,这是当初二人在润州时候,苏宸对他的称呼,此时听起来格外亲切。 韩云鹏心头一暖,这份不经意的亲切,让他深刻感受到,即便苏宸已位居高位,手握重权,内心深处那份对友情的珍视与坚持,依旧未曾改变。 然而,时移世易,称呼之间亦需恪守分寸。 他虽心中仍想唤苏宸一声“苏哥”,却深知如今的苏宸,已是镇南王、尚书令、镇国大将军,身份尊贵,不可同日而语。 “平南王,家父恭候多时。”韩云鹏语气中带着敬意,却也难掩一丝旧日情谊的流露。 苏宸微微颔首,笑容温和:“好,我们即刻前往。” 说罢,两人各自翻身上马,伴随着马蹄声的节奏,一行人马在夕阳的余晖中疾驰而出,目标直指韩府。 夜幕低垂,韩府内灯火通明,映照出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偌大的庭院中,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一场盛大的宴席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专为苏宸的归来而设,旨在为他接风洗尘,庆祝重逢之喜。 苏宸步入韩府,一眼望去,便瞧见了众多熟悉的面孔,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暖流。徐铉、徐锴、钟谟、高越、高远、张易、陈陶等人,皆是昔日并肩作战的同僚。 除此之外,苏宸还意外地发现,一些南唐时期的旧同僚,尽管往日里他们或许并不亲近,甚至分属不同的派系,但今日也都齐聚一堂。殷崇义、李平、徐游、萧俨、陈乔、张洎、朱匡业等几位大臣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韩府的客厅内,桌案错落有致,围成一个个小圈,每位宾客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桌案和空间。而这一切的布局,皆以苏宸的座位为中心,彰显出他在众人中的核心地位。 灯光映照下,每张桌上都摆放着精美的餐具与佳肴,等待着宾客们的品尝,整个场景充满了和谐,仿佛将往日的恩怨情仇,都暂时抛诸脑后。 “平南王,请上座!”韩熙载热情地执起苏宸的手,引领他至宴席的核心位置,那里无疑是最为尊贵与瞩目的所在。 苏宸目光如炬,仅一眼便洞悉了在座众人的身份与立场。他心中暗自揣摩,殷崇义、李平、徐游等人,昔日皆为南唐新派,源自江淮与江南,算的上是朝廷中的本土势力。他们曾一度力推变革,对来自北方的韩熙载、宋齐丘、冯延巳等人并不甚在意,甚至有所轻视。 然而,时局变幻,吴国新立,杭州城成为都城,他们如今需与越国官员并肩共事,更有南汉官员加入,局势之复杂,远超往昔。在此背景下,殷崇义、李平等人愈发觉得,与韩熙载、徐铉等旧同僚更为亲近,毕竟,他们之间并无深仇大恨,反而因共同的历史背景而更易团结。 更何况,苏宸与韩熙载、徐铉等人交情深厚,其权势日盛,眼看就要一飞冲天。殷崇义等人此番主动向韩熙载等人示好,无疑是看中了苏宸的潜力,希望能够借此机会,共同辅佐苏宸,共谋大业。 韩熙载心胸宽广,自然乐于接纳这些昔日的同僚。于是,便有了今晚这场盛大的宴席。 “诸位大人,请共入席间!”苏宸谦逊有礼,邀众位大臣一同入座。 “同坐!”众人响应着,纷纷落座,而他们的目光,无一不聚焦于苏宸,这位如今已隐隐成为他们心中主心骨,未来有望拥戴的君王。 韩熙载高举酒杯,言辞恳切:“平南王此番平定汉国,一统南方,使我吴国步入了一个崭新的鼎盛时期,此皆王爷之伟业,我等共敬王爷!” “敬王爷!”众人齐声附和,对苏宸的敬意溢于言表,称呼也已悄然转变为“王爷”。今日朝会上,苏宸受封的各项新爵位,他们皆亲眼见证,耳闻目睹,心中更是坚定了对他的尊崇与拥戴。 苏宸亦举起酒杯,以礼相还:“多谢诸位大人,为我设宴接风,此情此景,苏宸铭记于心。” 韩熙载面带微笑,言辞中满是赞叹:“这是理所应当的,目睹你立下赫赫战功,统一江南,这可是我们多年来的夙愿啊。想当年,吴越、南汉、荆楚等地与前朝李唐交战频繁,我们却从未占过上风,更别提消灭对方、扩大疆域了。如今,短短两年间,你便实现了这一壮举,我们自然是钦佩不已。” “没错,这些伟大的成就,当年唐国可是一件也没能实现,却都在你的带领下,于这两年内圆满完成,平南王,你功不可没啊!”一位大臣感慨万分。 “出将入相,非平南王莫属!”另一位大臣也由衷地赞叹道。 在座的大臣们纷纷点头,心中对苏宸的钦佩之情油然而生。毕竟,实战功绩摆在那里,由不得他们不服。 苏宸淡淡一笑道:“这都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缘故,还有吴国的气运,将士们的拼杀,敌国的衰败,综合在一起,因缘和合而成,本王也只是借力而为,应势而做,这说明天运在我们这边,吴国当崛起,有所作为!” “说得好!”众人都感到苏宸这一番话,蕴含一定的大道之理,时势造英雄,任何成功,都是多种因素因缘和合的结果,有人力才能和努力,也有时运的促成。 殷崇义插言说道:“这跟当初朱将军感叹的那句诗文,前后呼应,形成对比了。” 苏宸看向朱匡业,说道:“哦,哪两句?” 朱匡业拱手回答:“是唐代罗隐的诗,抛掷南阳为主忧,北征东讨尽良筹。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殷崇义在旁说道:“当时的天运不在唐国这边,对抗后周,被打的一败涂地,如今吴国崛起,重新聚集了南方的气运,日后必然能够使南方政权再度强大!” 朱匡业也在点头,说道:“是啊,当初李唐没了气运,被后周压制,现在吴国兴起,时来运转,局面不同了。” 在五代十国末期,南唐将军朱匡业,在一次对抗后周的战争后,感叹时局引用了两句诗:“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时来,运势到、予以天命时,天地皆同力天与地的力量都在帮助,都在助力促成他的功业。得了天时地利人和,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 而运去,时运已过,英雄不自由,再武功卓越,智勇双全的英雄人物,也难以凭靠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像项羽这种从未打过一场败仗的战神级人物,没有了天命相授,天意相助,孤军奋战的勇武依旧,但却再也成就不了什么辉煌功业。 苏宸闻言,点头说道:“说得好,我们吴国初立,百废待兴,蒸蒸日上,汲取了南方半壁江山的气运,福泽百姓,上下同心,日后还会有更大的气运,助我们完成统一大业!” 第八百一十四章 重视经济 众人聆听苏宸那豪迈激昂的言辞,无不感到热血沸腾,即便酒未过三巡,心中却已涌动着难以言喻的兴奋与激动。 “王爷,您当真有意北伐宋国?”朱匡业初次与苏宸近距离接触,心中充满了好奇与敬畏,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确认这一消息的真实性。 苏宸点头说道:“是有此想法,但还没有想好出兵时间,毕竟宋国强大,有后周的底蕴在,中原人口比我们多一倍,物产丰富,北方人个子高,身材魁梧,兵强马壮,陆地战我的优势不大,加上吴国新立,需要几年的休养生息,储存足够的粮草、兵器、药物、战马等,绝非短时间能够备好,这些,都需要跟诸位大臣协商,同心协力才行。” 徐铉闻言后答道:“有道理,王爷能够分析出这么多,没有盲目自傲,难能可贵,我们吴国刚立国,民心不稳,实在不应立即跟强大的宋国作战,修养五年,或许能够招兵买马,储存粮草,有北伐之力了!” 徐铉现在已经担任了户部尚书,主管吴国的经济命脉,最有发言权。 韩熙载说道:“那一天,我们等待了很久,在杨吴时候就在准备,只可惜杨行密英年早逝,没有对后周造成冲击,后面的国主年幼,被徐家、李家先后夺了权势,也就灭亡了。” 朱匡业拱手道:“王爷,朱某不才,也曾在沙场带兵打仗过,日后北伐宋国,希望能够跟随左右,继续带兵出征。” 他有一个心结,当初带兵在淮南跟后周军队作战,却因为南唐的兵力不足,加上战斗力低,朝廷指挥不当,致使他的军队大败而归,许多麾下将士阵亡,这个遗憾和耻辱始终在心中挥之不去。 苏宸微微点头,目光坚定:“可以!当前军中正缺将领之才。朱将军,若你心向沙场,愿重回军中效力,此次便可随我同往金陵营区。我意在金陵、润州一带广纳贤才,征兵扩伍,为日后的北伐之战做好充分准备。” 朱匡业闻言,神色一凛,抱拳恭敬道:“属下甘愿领命前往,追随王爷!” 高越这时候说道:“听闻大宋皇帝赵匡胤,正在准备御驾亲征北汉了,先锋部队已经出发。” 韩熙载说道:“大宋灭了蜀国之后,得到不少物资,补充了国库,现在吴国吞并了岭南,统一南方,势头正旺,让宋国的赵官家一时也不敢对南下用兵,他似乎也像学咱们,先扫平刘钧汉国,完成北方的统一,然后南北终有一战!” 苏宸点头,在历史上,赵匡胤选择先南后北的作战方针,但是,中间改变策略,对北汉发起进攻,但并没有成功灭北汉,时间差不多在这个时期。 “我们密切关注北方动静,但关键还是提升我们自身实力,比如发展经济,占城稻来年开存大量种植,瓷器、茶叶等,加大对南洋、辽国、倭国、西域的出口,获取更多的钱币和无聊、战马等,发展船舶司、养马场等,都重视起来。” 苏宸对这些经济、商业发展还是很在意的,只有这些经济增长,扩大外貌,获取更多的物资,才能支撑吴国内部经济不紊乱,不至于对百姓横征暴敛,也能解决贫困百姓生存问题,这样吴国才能稳定,不影响北伐的战略。 打仗可不是小事,几十万大军,每日的消耗巨大,需要后方不断运输补给,粮草军饷,战马兵器等等,都是巨大的财富,这需要强大经济能力支撑。 如果都依赖老百姓的赋税,搜刮民脂民膏,那战争打不久,后方就会出现动荡和哗变起义,如同隋朝那样,三征高丽,就拖垮了大隋经济,闹得国内民不聊生,起义反隋,最后使杨广成了大隋覆亡的罪人。 徐铉说道:“王爷说的是,这些经商的想法,我们户部已经研讨过了,虽然王爷提出的一些想法,过于惊世骇俗,跟以前汉唐推行的压制工商不同,但是,的确有效,如果我们充分发挥工坊、商贸,然后采取官营的办法,控制好税收和利润,对民间商贩有所规定,不破坏农耕的规模,保证粮食收成情况下,是可以推动起来。” 在古代,农耕文明十分重要,因为如果所有人不耕作去经商,很容易出现粮食不够,饿死百姓的事发生,到那时即便商品很发达,但没有了粮食,瞬间米价暴涨,老百姓是买不起的,最后出现大问题。 所以,古代会打压商业,重视农耕,就是要保证粮食的产量,哪怕到了现代,经济高度发展,全国农田耕作面积也是有规定,不能少于一定数!否则,有意外发生,真的会面临大饥荒。 苏宸说道:“我们两条腿走路,一条腿是农耕继续扩大,栽种一年两熟的稻米,储存粮食备用,另一条腿就是官营作坊大力发展,玻璃、细盐、黑猪肉、酒水、棉衣、茶叶、青花瓷等制作,对外贸易赚取利润,补充国库!” “说得好,我们支持!!” “有道理!” 这些大臣想不到苏宸除了会写诗词小说,能带兵打仗之外,连治国和经济都懂这么多,顿时更觉得他是雄才伟略的大人物了,不亚于古之明君。 苏宸跟这些大臣一边交流,一边饮酒,谈的尽兴。 许多大事,轻描淡写说出来,具体计划他没有透露,但大的方向可以跟众人讨论,这次有殷崇义、李平、徐游、萧俨、陈乔、张洎、朱匡业,群策群力,效果更好,俨然成为一个幕府同僚般,更加亲近了。 宴会结束,苏宸并未在韩府留宿,而是选择返回自己的王府。 金陵虽是他家人的聚居之地,但在此处,只有柳墨浓默默守在这,打理着王府的一切。每当苏宸过来,都要单独恩宠她一番,此次自然也不例外。 小别胜新婚,情感在这一刻愈发浓烈。苏宸拥抱着柳墨浓,一同步入床榻之间,随后便是一番深情而热烈的缠绵...... 第八百一十五章 无功而返 北方初春,寒意犹存,万物复苏之际,宋军先锋军,共计五万精兵,在李继勋的统领下,浩浩荡荡地涌向北汉的广袤疆土,士气如虹,战意高昂。 赵匡胤选择在这个微妙时刻兴兵北伐,其背后蕴藏着深远的考量。一方面,他受到了南方吴国一举吞并南汉的强烈刺激,心中燃起了统一北方、扩张版图的烈火;另一方面,更为关键的是,北汉国内政局刚好动荡不安。 北汉皇帝刘钧病逝,刘钧的外甥刘继恩遣使报告辽朝,得其许可后正式即位。即位后,疏远权臣郭无为,任命其为守司空以架空其权力。但郭无为权力很大,所以,新皇帝刘继恩一时间无法真正架空他。 刘继恩不想一直被人架空,他要夺回本属于他的皇权。于是在一次宴会中,刘继恩企图找机会杀掉郭无为,奈何郭无为老奸巨猾,竟然称病没去,而此时的刘继恩才是那案板上的鱼肉。 等宴会结束,刘继恩回去休息,供奉官侯霸荣带了几十名刀斧手瞬间冲了进来,乱刀将这位刚刚即位不久的皇帝砍死,这是郭无为背后使的计谋——借刀杀人。 等刘继恩被杀之后,郭无为装闻讯赶来,率兵杀死侯霸荣及同党,如此便迎立刘继恩之弟刘继元继位。一方面郭无为有投诚宋朝的想法,另一方面他还想夺得更多的利益。 赵匡胤看到了北汉这个朝廷风波,觉得北汉朝廷人心不稳,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出兵机会,于是调遣大军,先派李继勋率兵进攻北汉。 但刘继元上台后,做了两件事,一是册封请兵;二是部署军队。请辽国国主加封他,辽与北汉关系恢复。派人在军事要塞团柏谷布下重兵,派了刘继业(后改名为杨业)在团柏谷布防,对付大宋。 刘继业的军队与宋的前锋军相遇,这一次,李继勋发挥勇猛,加上宋军战斗力强悍,竟然击败了刘继业的军队,使得刘继业带残兵退回进太原城,于是宋军包围太原城。 宋军于未战之前,便已筹划布下攻心与攻城并举之双策。 攻,意在以雷霆万钧之势,破城拔寨;劝,则旨在瓦解敌军心志,诱其归顺。 为此,宋军精心筹备了四十余封劝降之书,用大弩投入城内,在劝降书内许以重诺:若北汉国主刘继元愿意归降,不仅可保性命无忧,更将被封为平卢节度使,尊享高位;宰相等人亦同此待遇,官爵不减,权势依旧。 此番计谋,果使北汉重臣郭无为心生波澜,暗自动摇。他审视时局,渐感归宋或许不失为明智之举,遂萌生劝降之意,欲说服刘继元共谋降宋大计。 然而,刘继元新登帝位,权欲正盛,怎肯轻易俯首称臣,沦为阶下囚? 加之太原城固若金汤,易守难攻,且辽国援军蠢蠢欲动,随时可能援手北汉。所以,刘继元心中自是底气十足,坚决抗拒投降。 战事胶着,太原城久攻不下,正当宋军疲于应对之时,契丹援兵如期而至,局势陡然逆转。 李继勋将军见状,深知再战无益,只得忍痛下令,全军即刻撤退。 此番北伐北汉,终以无功而返告终。 时隔一月,赵匡胤闻讯先锋军五万未能克敌制胜,心中愤慨难平,遂决意御驾亲征,誓要一雪前耻,发动了第二次北伐。他亲自统领十万雄师,浩浩荡荡,誓师出征,其决心之坚,可见一斑。 此番北伐,赵匡胤麾下汇聚了众多北宋名将,石守信、慕容延钊等骁勇善战之辈皆随军出征,阵容强大,士气高昂。 及至晋阳城外,赵匡胤举目望去,只见城墙高耸,固若金汤,心中暗自思量:此城虽难攻,然国家大义所在,不得不为。 于是,他下令全军,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强攻晋阳,同时,也需严密布防,阻截契丹援军,以防其趁机来犯。 于是,赵匡胤派出两路阻援的部队,第一路在定州镇州驻防,果不其然,契丹军真的来了,千军万马,跟数万宋军展开交战,由于宋军准备充分,这场阻击战,把契丹骑兵给打跑了。 第二路阻援的宋军在阳曲,这是军事重镇,只有一个出口向南,宋军在此驻守了几万人,契丹另一支骑兵万人队来了,发生了激烈战斗,但契丹军又被阻击打退了。 赵匡胤得到契丹援军被阻截的消息,心中稍安,他知道这是契丹兵马的尝试援救,真正的主力大军还没有来到,他需要尽快攻克晋阳城,免得辽军大规模南下,毕竟现在只是一两万骑兵来救,如果是十万骑兵到来,那局面就会完全不同了。 “加速攻城!” 赵匡胤看着巍峨雄伟的晋阳城,下了强攻的命令,不再耽搁时间了。 他深知,此战关乎北宋国运,胜则威震四方,败则士气受挫,故而他亲自督战,激励将士 这次攻城,宋军先后采用四个方法:一是强攻,用人海战术,但半个月下来没成功。 二是用火攻,朝着城内放火箭,又没成功。 第三是四城扎营,东西南北全部驻上重兵,同时攻城,打了一个月,切断晋阳城所有的补给,这样困城,也没打下来。 最后,有人建议借助晋阳城边的汾水,用河水灌城。 赵匡胤觉得这个办法不错,立即派兵引汾水,进行水攻。 这一下子河水把太原城给包围浸泡了,数天之后,晋阳城被冲了一个缺口。 “冲啊!” “城破了,我们要杀入晋阳城内!” 许多宋军撑着竹筏,冲向城墙豁口处,但即将要攻破时,却出现了意外,那缺口处有守军用模板和水草在堵,加上城内也有水,使得豁口处漂起大草垛,刚好到了这儿,一下子卡住了。 而且城内弓箭手不停放箭,射了不少尸体,也都漂浮在这,堵住了入口,宋军攻打到这,却被挡住了。 厮杀了一天,宋军还是无奈退却了。 当天夜里,宋军因为住在块草地上,又有河水泛滥着凉,不少人吃了坏东西,得了急性肠炎,军中不少人没战斗力了。 加上宋军得到消息,辽军接近十万聚集,南下要来解救北汉之围。 这些原因凑在一起,赵匡胤夜里跟着诸将一商量,无奈选择退军。 这次伐北汉失败,原因在于:一是城坚,太原城坚固,难以打下;二是外援,辽军时刻盯着,会给宋军侧面攻击;三是计划不周,用大水灌城,是临时的事,事前并没有详细策划;四是不确定的因素,像宋军士兵闹肚子,像草垛子,都不可定的,导致了最后的失败。 宋军攻打北汗虽然失败了,但有一个重要成果:一番大战,使北汉的军队数量下减。这两次北伐杀敌北汉将士一两万人,城外的百姓被移走了。历史记载北汉灭亡时,三万五千户,这次就被移走一万多户。 ....... 此时的苏宸已经回到金陵城,得知这个消息后,微微点头,一切都是历史的记载,竟然没有多大变化。 在南方,因为苏宸的穿越,产生了蝴蝶效应,改变了南方政权的历史进程。 但是北方他没有去,在北方的局部,并没有因为苏宸,而改变原有的北宋、辽国、北汉的历史,所以,他们的演绎竟然跟历史差不多进度。 这次赵匡胤御驾亲征,并没有消灭北汉,可谓各有损伤。 “不错,这次大大削弱了赵匡胤的影响力,还有一些大宋将领也出现了损伤和阵亡,宋军遭受一些打击,都对吴国有利!” 第八百一十六章 高下立判 赵匡胤班师回朝,心情郁闷,因为这一次他带兵兴师动众去攻打北汉,十万大军围城,却始终无法攻克晋阳,灰头土脸回来了,感觉很丢颜面。 如果再对比苏宸平定南汉的战绩,更是觉得,低人一等了。 同样是领兵出征,苏宸已统一南方,而他赵匡胤,却在北方遭遇重重阻碍,北汉依旧屹立不倒,辽国在侧虎视眈眈,西北藩镇拥兵自重,党项族亦在暗中筹谋自立,局势错综复杂,令人忧心忡忡。 “朕,难道真就比不得苏宸吗?他能一统南方,朕却为何统一不了北方!”赵匡胤在文德殿内踱步,声音中透着难以掩饰的烦躁与不甘。案头的奏折堆积如山,他却无心批阅,只想将心中的苦闷一吐为快。 殿内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每一字都透露出他内心深处的焦虑与挣扎。 太监总管王继恩,见主子生气动怒了,在旁劝慰道:“官家息怒,那岭南汉国昏聩腐败,不堪一击,怎么能跟晋阳汉国相提并论了,那晋阳男儿厉害骁勇,当年秦王李世民也是带着晋阳兵,帮助了李渊打天下,所向披靡,所以啊,这根本没法比较儿,官家切莫生气,伤了万金之躯!” 赵匡胤心中也曾这样安慰过自己,但毕竟还是觉得结果不尽如意,现在被宠信的太监总管安慰几句,怒火勉强压住了一些。 这时候,永庆公主穿着一身漂亮的翠羽衣裳来给父亲送糕点。 “父皇,你回宫了,尝尝我带来的点心。” 赵匡胤听到女儿的声音,目光望过来,当看到永庆公主穿戴之后,火气蹭的一下,又冒起来了。 “瞧瞧你穿成什么样!朕没有这样的女儿!”赵匡胤再次发火。 永庆公主身上这件贴绣铺翠襦衣,短袄上贴了绣花,铺上翠鸟羽毛作为配饰,金光璀璨,好看极了,但在赵匡胤看来却尤为刺眼。 “女儿得知父皇归来,特精心打扮来见父皇,有何不妥?” 赵匡胤说道:“你应当将此绣糯换下,从今往后不要再穿这样华丽的衣饰” 永庆公主觉得委屈:“父皇的女儿,大宋的公主,难道连一件绣都穿不起吗?” “穿得起,却穿不得。” “民间富贵人家的女儿都穿得,我为何穿不得? “民间女儿自然穿得,但你不同,你是大宋公主,朕的女儿。上有所好,下必效焉。大宋公主穿成这样,以奢靡为荣耀,宫中就会先开始效仿,而后传到民间,人人仿效公主穿着,你可知,到时将会有什么后果?“ “那有什么不好?能有什么后果?”永庆公主微撤嘴。 赵匡胤感叹说:“到那时,京城翠羽的价格就会居高不下,商贾逐利,哄抬物价,引起奢靡之风,会削弱国力!现在南方有吴国壮大敌对,北门有辽国虎视眈眈,有刘汉政权如鲠在喉,你身为公主,不可带头奢华!” 永庆公主听完,知道这是父亲打败仗后,把气撒在她身上了。 “不穿就不穿,谁稀罕!不过父皇战败的气,可别都撒在我身上,国家大事,女儿担待不起!”永庆说完,转身就负气离开了。 赵匡胤摇头,他的苦心,只是想要强大宋国,稳定局势,完成统一大业而已。 现在强劲对手很多,尤其是吴国,让他愈发寝食难安了。 ......... 汴京繁华,如诗如画,游人如织。 街道气氛热闹非凡,贵族们的车马与百姓的行人有序通行,店铺的子在风中摇曳,各种叫卖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生动的画卷。 孟羽彤身着一袭普通的圆领衫子,女扮男装,装扮得朴素无华,宛如一个家境寻常的读书人,漫步在这汴京城的街道上,毫不起眼。 她深知,做情报工作,最忌讳的便是引人注目,唯有将自己融入这茫茫人海之中,形如路人,才不会被人轻易记住,方能在暗处潜行,搜集情报。 她的脸上也经过了装扮,宛如易容一般,那原本美丽精致的面颊被巧妙地遮掩,让人难以窥见其真容,面容好不起眼。 如此一来,她便能在这繁华的汴京城中,如鱼得水,自由穿梭,而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正是她所追求的,一种极致的隐秘与自由。 孟羽彤步履轻盈地穿过繁华的街道,随即拐入一所热闹非凡的勾栏瓦肆之中。 这瓦肆内,说书人的声音抑扬顿挫,引人入胜,而听书的观众们或坐或站,聚精会神,时而拍案叫绝,时而哄堂大笑,气氛热烈非常。 她递给伙计几枚铜钱,换得一壶清香四溢的茶水,又挑了些可口的干果,随后便寻了个视野开阔的好位置坐下。 在这里,她可以尽情地放松自己,不必再刻意伪装,只需沉浸在这勾栏瓦肆独有的氛围之中。 说书人正讲得兴起,那是一部笑傲江湖的武侠小说,故事情节跌宕起伏。 这是苏宸来到这个世界后,当初为了赚钱所写的小说,是搬运金大侠的作品。 但宋人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孟羽彤嘴角溢出一丝笑容,想不到苏宸的作品,在这里也如此受欢迎,她是看过小说的,此时听人讲一讲,也别有味道。 听完书后,这里的游客散了一半,剩下的就是真正喝茶人,聊着近日的八卦,大宋官家无功而返,南方吴国蒸蒸日上,这种言论在勾栏瓦肆传开,也有孟羽彤在幕后推波助澜的手段。 “吴国统一了南方,越来越强大了,说不定以后还要北伐宋国!” “也不知我们宋国能否挡得住啊!” “听说苏宸做了平南王,还有摄政之权,以后说不定可以做吴王!” “错,是做大吴的皇帝!” 一些人在议论纷纷。 孟羽彤听到这,给一位掌柜使了眼色,那掌柜会意,给了几个装成茶馆客人说道:“咱们官家会传位皇弟,到时候,谁知道咱们大宋发展什么样?” “我听说,现在不少大臣都在向府尹赵大人示好,特别是郁郁不得志的官员,打算重新择主子了。” “啊,真是这样吗?” “慎言慎言,可不能乱说!” 有些人听着都害怕了,这可是朝廷辛秘了,容易产生夺权谋逆之乱。 散播几句这种言论的人,都是以前蜀国情报组织的人,此时说了几句,为了安全,果断离开这里。 孟羽彤也不多逗留,起身向勾栏瓦肆里面走去,这里相当于集市,有商铺杂货,也有一些杂技表演,非常热闹。 她不在一个地方多待,尤其是出现舆情的地方,很容易被大宋武德司的密探盯上,因此,她还是很谨慎的。 “苏宸,知道你大获全胜,壮大吴国,我真替你高兴,希望我们早一日能再相见!” 孟羽彤挂念苏宸,心中升起一片柔情。 第八百一十七章 大宋改兵制 赵匡胤虽然没有完成统一北方,消灭北汉的目标,但是他没有就此气馁,毕竟,这次是按着北汉摩擦,又迁走了不少北汉子民,也算有所收获。 他回到皇宫后,思来想去,发现这次出征过程中,军队的将领与士兵之间,还残存后周时候的陋习,许多上下级军官称兄道弟,拉帮结伙。他认为杯酒释兵权之后,虽然把禁军将领和大将军都更换了一些人,但只是一时之策,表面上解除了眼前危,但治标不治本。想要长治久安,必须从制度建设人手。 于是,赵匡胤就考虑构建起一套完备兵制,打算从体制、机制上杜绝武将专权的可能,这才是抽薪止沸的长久之计。 用兵制度,表面上不过一纸文书,看似死板教条,但其实一项好的制度,都有贯穿其中的思想理念,都有它的核心。 而赵匡胤主导创制的大宋军制,它的核心就是“分权”与“维制”。 赵普曾跟赵匡胤提过:“天下有兵、政二权,兵权宜分不宜专,政权宜专不宜分。”原因是兵权如果集中在一人、一机构、一藩镇、一军队,那么起兵作乱,几乎是一种必然。 赵匡胤听完,觉得有道理,所以,开始大刀阔斧地劈向唐末五代以来武将擅权的乱局。如果说,天下兵权是一块大饼,它被大卸八块,被反复细致地切割,然后重新归置。 赵匡胤改兵制、分大饼,核心一个字,就是“拆”,把禁军“二司”拆成了“三衙” 禁军分为侍卫与殿前二司,侍卫司长久以来权柄甚重,二司力量对比失衡了。当初柴荣改革禁军,有意识地削弱侍卫司,扶持殿前司,赵匡胤由此执掌殿前军,登基之前始终在殿前司任职。 当赵匡胤黄袍加身,完成从殿前都点检到大宋天子的华丽转身,所处的位置不同,看问题的视角也随之改变。他极为清醒地从殿前司主帅的角色中脱身出来,站在更宏观更全局的视角看待禁军二司力量配比问题。 不需要再强化殿前司势力,尤其是极端敏感的“殿前都点检”这一职位已经不再设置,副都点检也不再任命将领担任。 传卫司还需进一步削弱,于是被一拆为二。根据侍卫司内部原有的马军、步军之分,侍卫司被拆分成传卫马军司、侍卫步军司两个部门,前司鼎足三立。 原本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一职,统领马马、步军,是当之无愧的禁军一把手,如今随着侍卫司的瓦解,这一职位自然不复存在,从此,禁军再无总的统将帅。 这正是与机构设置同时并进,赵匡胤逐渐拿禁军高职开刀,什么殿前都点检、殿前副都点检、侍卫亲军都指挥使、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侍卫亲军都虞候,这五个最高级别的军职,赵匡胤有意让它长期空缺,不授予任何人。后来,他干脆把五大军职全被撤销了。 经过这一番调整,宋朝的禁军机构从“二司”逐渐过渡到“三衙”制,形成殿前司、侍卫马军司、侍卫步军司“三衙”鼎立的格局,长官分别为殿前都指挥使(殿帅)、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马帅)、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步帅),从此“三帅”各管各的,互不统属,谁也管不了整个禁军,都听命于皇帝一人。 就这样,赵匡胤一步步地将原本那些位高权重的禁军职位或撤销、或虚置、或削权,朝野内外再也没有权势彪炳,能够威胁到皇权的骄悍武将。 这一切改革的核心目的,都是抑制单个机构、职位、将领的权柄。而禁军“衙”中没有老大,没有话事人,没有任何一个武将能够独掌大权统辖整个禁军,因为大权牢牢掌握在皇帝一人手中。 “朕在皇城,足不出宫,就能统摄禁卫军、亲卫军了,免得这些高级将领,威胁皇权,对朕不利。” 赵匡胤坐在御书房内感慨,他很满意这个改制,接下来,又对皇城外的各地驻军兵权下手,开始拆兵权,就是把握兵之权、调兵之权、统兵之权相分离。 这是宋朝兵制改革的重头戏,把兵权的再分割,赵匡胤下令一刀切下,兵权这个笼统复杂的大概念,被细分为握兵权、调兵权与统兵权。 所谓握兵权,也称掌兵权,掌握在禁军“三衙”手中。 三衙负责军队的日常训练及管理,包括禁卫成守的统筹安排、全军将士的升迁赏罚等,只要不打仗,禁军士兵平时都归属于“三衙”,此“三衙”被视为拥有“握兵之重”。 但战事一起,情况马上就不一样了,因为“三衙”无法在战时来调遣军队,没调兵权。 这调兵权也称发兵权,掌握在枢密院手中的权力。枢密院是朝廷内阁中的最高军事机构,总理兵政,掌管全国兵籍、武有涉授、军队调发以及兵符领降。一旦战事爆发,由枢密院来调动全国军,相当于战时中央指挥部。 枢密院临战可以调兵造将,但兵却不在它手上,平时枢密院也不参与军队日常管理。 将掌兵权和发兵权相分离,枢密院与禁军“三衙”互相牵制,两大军事机构从职权上形成微妙的冲突和互补。这样充满智慧与远见的分权制度,正是北宋成功避免武将兵变的关键原因。 改革到这还不算完,一旦发生战争,枢密院的文官,和三衙的将领,赵匡胤都不会启用,而是临时任命别的武将作为主帅出征,称为“率臣”,作为主帅统率大军征战。 等战事一结束,帅与兵一拍两散,士兵们回归“三衙”的统辖管理,“率臣”也回归他此前的本职,与临时带领的这支军队分开,从此不再有任何关系。 在军队系统内部,兵权虽然被切分得如此细碎,但实质上,一切大权最终都收束归集于皇帝一人手中。 赵普进言道:“官家,这些布局虽然可以改变握兵权和统兵权,但各地驻军将领,还是有拥兵自重的危险,这是唐代中后期,藩镇割据主要原因,抗衡朝廷!” “无妨,朕有更戍法!”赵匡胤自信一笑。 他规定,抽取禁军前往全国各地屯驻外戍,还有一些地方驻军,要求每隔三年更换一次驻地,兵卒轮流分遣,频繁调动,奔波往来于漫漫路途之中,谓之“更戍法”。 因为将军手下的士兵时常轮换,才刚刚混熟了,又马上改替另一拨人,将领很难专制其兵,形成自己的派系势力。 从此,宋朝的军队形成“兵无常帅,帅无常师;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局面,“更成法”巧妙地从制度上拆散了将军与士兵之间的亲密关系。 “朕如此一来,就不担心各地将领,拥兵自重,抗衡朝廷了。” 赵匡胤对宰相赵普表达了自豪之感,这番改革,能够改变唐代各地藩镇的问题。 与“更成法”异曲同工,赵匡胤还在军中颁布“禁止结社”的命令。 五代时期,武将义结金兰、结党立社,几乎蔚然成风,在乱世之中抱团取酸团队作战是趋利避害的自然选择。郭威有“十军主”,赵匡胤有“义社兄弟”,想当初,广交朋友的他可最热衷于结社。 但此一时彼一时,赵匡胤身份变化了,自然不想看到这个局面,于是下令殿前、侍卫诸军将帅,不得擅自于军中执造晓勇善成者组建为牙兵、牙队,不得结党营私,不得培植私人力,一切“义社”团伙全部解散。 赵匡胤做完这些,终于松一口气,不担心大宋境内军队不稳,会产生兵变了,这样宋人兵权就不会消耗,集中在皇帝的手中,完全听朝廷调度,便于日后能随意调动指挥,不会受到各地将军的肘制了。 第八百一十八章 发展方为硬道理 苏宸人在金陵,通过青影卫的飞鸽传书,得到了汴京情报,知道宋国在求稳,赵匡胤这样做,很符合历史走向,因为历史课本中,赵匡胤就是这样做的! “看来,我暂时只是影响了南方,在北方,那些政权的人和事,还在按既定的历史轨迹在走,并没有被我影响多少。” “现在是公元968年了,历史上赵匡胤是公元976年暴毙的,距今还有八年,如果我跟北宋耗上八年,也许赵匡胤还是会暴毙,等赵光义登基,自己出兵北伐,那就会容易很多,毕竟赵光义在历史上可是没少打败仗,根本没有带兵能力。” 苏宸心中犹豫着,但是,空等八年,也绝非苏宸愿意,那样过于被动,一旦安定下来,习惯了安定日子,到时候南方将士更不愿意北伐了! 现在南方统一,人口加起来,已经不弱于北方了,只要储备三年粮草,有了占城稻推广,粮草的储存肯定翻倍提升。 东汉时期,北方人口发展到了4000万,而南方只有2000万。这已经是当时社会承载力的极限了。 汉朝之后,北方长期战乱,南方相对稳定,使得南方的土地得以开发,人口得以增长。在唐朝时期,南北方人口已经基本达到了平衡。 到了唐宪宗元和十五年(公元820年)。全国在册237万户,1576万人。安史之乱后,南方人口又一次超过北方,此后再无逆转。 等到北宋徽宗崇宁元年(公元1102年)。全国在册2026万户,人口4532万人。南北人口之比为64:36。靖康之难后,金朝灭了北宋,迅速占据了北方,但是,却始终无法消灭南宋政权。 这里原因很多,有金朝人不擅长水战,比如到了南方多河流湖泊,山林比较多,不像中原骑马长驱直入,所以发挥不出那么大德战斗力。 二是金朝人水土不服,在南方不适应气候。 另个原因也很重要,就跟南宋人口和经济有关,因为南方的人口和经济,是北方的两倍,哪怕北方疆土被占领了,看似少了半壁江山,其实人口和经济也只是少了三分之一而已,没有动根基,能够跟金朝继续对抗,甚至不落下风。 金朝能灭辽国、北宋,却奈何不了南宋。后来蒙古能轻易灭了金朝等国,依旧被南宋抗衡40年,也在于南宋经济和人口的支撑。只是后来朝廷腐败,内斗严重,南宋后期,整个朝廷的权利完全掌握在大奸臣丁大全、贾似道的手里,所以,政权根基坏了,土崩瓦解。 因此,苏宸一统南方之后,人口增多,不亚于北方,若能动员南方各州之壮丁,征召入伍,其兵源之广,实不逊于北方。 不过,北方男丁身躯魁梧,勇猛彪悍,相较之下,南方男丁或显稍弱,于单兵格斗之中,吴军难占优势。加之北方战马资源丰富,而南方稀缺,若至中原广袤之地正面交锋,吴军确处下风。 然而,南方士卒在水战、海战之上,却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苏宸大可凭借此长,遣精锐之师沿海岸线悄然登陆,先取沿岸诸城,再于江淮膏腴之地重新征兵。 淮南淮北,乃至山东之境,皆是人口稠密、兵源充沛之地,皆可为其所用。如此,不仅可避北方铁骑之锋芒,更可发挥南方水军之长,徐图中原,渐次拓展,未尝不是一条制胜之道。 此外,苏宸着手对黑猪与速成鸡进行品种改良,此举无疑将极大提升粮食与肉食的供应量,从而改善南方士兵的伙食标准,对他们的体质增强大有裨益。在这个时代,肉食稀缺,牛羊肉更是奢侈之物,寻常百姓难以企及;而猪肉虽存,却因多为黑猪,生长缓慢且性情活跃,体内雄性激素旺盛,导致肉质带有腥膻,故而不受青睐。 回溯北宋历史中,苏东坡在杭州任知州时,曾以黑猪肉为基,佐以各种香料慢炖,创制出名扬四海的东坡肉。然而,此等美味仅限于官宦之家,普通民众既无充裕的香料,亦无闲暇时光,东坡肉自然难以普及民间。 苏宸穿越而来,深谙此道。他知晓黑猪中未阉割的公猪,因雄性激素过多,肉质易带骚味。于是,他大力推广阉割技术,将黑猪圈养,并研制出新型猪饲料,以此加速黑猪的生长速度,增大体型,同时改善肉质,使之更加鲜美可口。 如此一来,黑猪肉在南方得以广泛推广,不仅丰富了百姓的餐桌,更为苏宸的军队提供了充足的肉食来源,实为一举多得之策。 “我们暂时不管北方如何改革,我们按部就班发展,多方面进行变革!” 苏宸决心推行一系列变革,以期加速吴国的蓬勃发展。首当其冲的,便是大力推广占城稻的种植。此稻种一年两熟,尤其适宜在金陵、苏州、常州等太湖流域的肥沃土地上生长。 这些地区,自古以来便是水稻种植的沃土,“苏常熟,天下足”的谚语,早在宋朝便已流传,意指苏州府、常州府、松江府、湖州府等太湖周边的州府,其丰收之粮,足以滋养整个天下。 占城稻的广泛种植,能缓解了粮食短缺的问题,民以食为天,粮食乃国之根本,亦是百姓赖以生存之基。苏宸深知此理,故以此为突破口,来稳固了国家的经济基础。 在此基础上,苏宸并未止步,而是继续深耕商业领域。他着手完善陶瓷、琉璃、茶叶、棉花、丝绸等产业的官营与作坊体系,广泛招工,扩大生产规模,力求精益求精。 同时,他积极开拓与西域、辽东、扶桑乃至南洋等地的商贸往来,通过外贸交易,源源不断地为国家创造财富,增强吴国的经济实力。 苏宸深谋远虑,又着手设立了数座规模宏大的造船厂,专注于打造战船与商用巨舰。这些船舶,无论是用于未来的军事行动,还是航海通商,都将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把海运重视起来。 与此同时,苏宸还派遣精干人员,远赴西域、青海、辽东以及广袤的草原地区,不惜重金购买、换取战马。 他深知,在北方的中原地带,地形平坦开阔,骑兵的机动性与战斗力至关重要。无论是冲锋陷阵,还是偷袭突击,骑兵都扮演着不可替代的角色。 若要与宋军硬碰硬,或是在野战中一决高下,一支强大的骑兵部队无疑是制胜的关键。 为此,苏宸定下了目标——打造一支拥有数万战马的骑兵大军。 但这一目标的实现需要庞大的资源支持,无论是粮食、钱币,还是陶瓷、琉璃等物资,都需源源不断地供给才行,好在他有官窑、工坊收入做支撑。 在兴学育才方面,苏宸于金陵之地创立了金陵书院,此书院不仅传授儒学与经学的,好囊括了思想学、文学、历史学以及算术学等学科。 在唐宋之交,读书科举之路仍是士子们心中的至高追求,苏宸深知,若要真正培育人才,书院就必不可少,得到广泛认可。因此,他大力扶持书院,也会得到读书人的支持。 然而,苏宸的视野并未局限于传统的经史子集。他有现代思想,很清楚真正的学问应当经世致用,格物致知。因此,在金陵书院中,算术学与自然学等也被提到很重要地位。他鼓励学子们不仅要熟读诗书,更要学会格物,将所学知识应用于实际,避免陷入死读书的困境。 除此之外,苏宸还独具匠心地设立了医学院与工学院,医学院专注于医学理论与医学人才的培养,力求为吴国带来更多的杏林圣手;而工学院则致力于工科制造人才的培养。 苏宸在金陵还建立了医院,把一些郎中聚集过来坐诊,以后让学医的年轻人可以过来工作行医,控制药价,让老百姓都有基本的医疗服务。 整个金陵等地正百废待兴,在苏宸的布局下,有条不紊的发展,壮大己身,目标就是富国强兵,储备北伐中原、统一天下的实力。 第八百一十九章 三年之后 春去秋来,时光匆匆,转眼三年过去了,到了北宋开宝四年(公元971年)。 苏宸穿越至这历史时代中,已然七载了,如今二十五岁的他,正值青春年华,热血沸腾,意气风发。 经过这三年历练,他不仅在地方政务上游刃有余,更手握吴国雄兵三十万,一跃成为吴国这片土地上最有权势的男人。 这三年间,金陵城在他的治理下愈发繁华,街道上车水马龙,人烟阜盛,商贾云集。不仅有来自西域的商人,带着异域的珍宝与香料;亦有辽国的行商,携着北地的特产与风物;更有南洋的商贾,漂洋过海而来,带来了丰富的物产与商机。他们在此交易、交流,使得金陵城成为了一个融汇四海、贯通古今的商贸中心。 还有从扶桑来到大陆礼佛的僧人,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南方的寺院也有很多,经过这三年商贸往来,让番邦的商人、淘金者、信仰者,再次来到中原,这次主要来江南,朝拜吴国的繁华。 所以金陵城更加繁华,因为在苏宸的治理下,比吴国都城还要大气磅礴。 此外,还有那些远渡重洋,自扶桑而来的僧人,他们怀揣着对佛法的虔诚信仰,踏上这片古老的土地,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南方的寺院众多,古刹钟声悠扬,吸引着无数信徒与求法者。 随着这三年商贸往来的日益频繁,番邦的商人、淘金者以及怀揣信仰的朝圣者,再次踏上中原之旅。不过,这一次,他们的目的地不再是北方的都城,而是江南这片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土地,只为亲眼目睹吴国在苏宸治理下的繁华盛景,感受那份超越吴国都城的大气与恢弘。 金陵城,这座古老而又年轻的城市,在苏宸的精心规划与治理下,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它不仅是吴国的经济中心,更是文化交流的桥梁,吸引着四面八方的来客。 那些高耸的楼阁、繁华的街市、熙熙攘攘的人群,无不在显示着这座城的繁荣。 尤其等夜幕低垂,金陵城更是一番别样景致,夜不闭市,灯光通明。秦淮河水悠悠,直通城内,水面上一只只灯火辉煌的船艘与画舫悠然夜游,宛如点点繁星落入凡尘,映照得河面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两岸人潮涌动,或骑马,或坐轿,或步行,人人手执灯笼,往来穿梭,络绎不绝。这光与影的交织,人与景的相融,构成了一幅流动的画卷。 吴国的商业氛围与文化底蕴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富裕而不失风雅,豪放而不显小气。沿途楼阁内,丝竹之音悠扬,如泉水叮咚,又似春风拂面;商铺小贩的喊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却又不失和谐,交织在一起,组成了金陵城的夜景生活。 苏宸坐在一艘船内,带着家人,也在游览夜下的秦淮河景色,河岸挂着灯笼,许多楼房都灯火通明,与河面交相辉映,的确很漂亮。 跟随他坐船的有彭菁菁、周嘉敏、永宁公主,陪在左右,观看着夜色,都很高兴。 白素素和大才女徐婉清没有来,是因为都有了身孕,在家里养胎,快临盆了。 苏宸透过船舱窗户,看到外面景色,心中感叹,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七年,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角色,宛如一个梦,虚幻而不真实。 他有时候在想,自己是不是在黄粱一梦,随时都有一觉醒过来,回到现代的可能。 “不去想了,既然还在这里,就安心完成我设定的目标!” 苏宸目光坚定了许多,不沉迷于眼前的成绩,也不会安于享乐。 虽然陪着娇妻们同游秦淮河,但内心不黏连世俗,雄心壮志,不曾削减半分。 这三年,吴国厉马秣兵,发展迅速,粮食储备充裕,而且战马也有几万匹,兵戈方面更是优良,锋利无比。 在这方面,多亏了苏宸绘制了水力锻造机的图形,然后找吴国境内最高手艺的一批工匠来打造,来制造杠杆、齿轮、大型铁锤,大型刀片、车床、锁链,在组合一起。 水力锻造机,在冶铁的时候,用来打造熟铁中的炭。目前的冶铁技术虽然经过汉唐发展提高许多,但仍然还有许多问题,兵器里面的杂质还很高,就是因为在淬火捶打铸造中,火温不够,打造的力量也不够,人力效率低,无法形成批量标准化。 现在吴国开始使用了水利代替人力,将是一个大进步,水力铸造机、水力压弯机等,可以解决炼铁和制造的杂质问题,大批量生产,标准化尺寸,军工、武器装备方面,已开始远超过北方和番邦。 金陵城靠近长江,还有秦淮河,可以借用水力这一资源,苏宸联系到欧洲近代发展,与水力车床的关系,太过密切了,甚至是里程碑的作用。 根据欧洲工业史,最早的水锤出现于15世纪,率先德国锡耶格兰德采用了杠杆锤或落锤,所用水轮轴与锤杆平行,末端为凸轮,使锤杆升高到支点和锤头之间,这种锤的工作速度为每分钟70次,且能够举起较大的锤头;以后出现了尾锤,锻打速度每分钟200次,锤头重量50到250公斤,极大地解决了锻造工艺,使大批量生产成为可能,从而拉开了工业的序幕。 十五世纪末期,水力冲压机、水力铸造机等相继出现,为后来的蒸汽机的发明与创造,提供了物质条件和可能。 苏宸觉得发明蒸汽机,就如同凭空造楼阁,不只是理论接受问题,而是相应的各种零件,根本没有,甚至说达不到要求,需要轴承、活塞、钢结构等,这个唐宋时代,铁质还达不到要求。 现在开始批量生产钢铁了,逐渐打造板甲出来,硬度远远超过古代任何其他盔甲。 覆盖全身的甲板用钢关节连接,这种钢制乌龟壳可以使吴国士兵拥有最强的防护能力,对于其他诸侯穿着重甲的士兵也有最高的灵活性,试想一下,一支浑身板甲的精锐战士,刀枪不入,冲锋在前,不惧弓箭,将是如何凶猛,横扫千军,所向无敌。 想到这些,苏宸对出征北伐,充满了信心。 三年的时间积累,苏宸觉得实力雄厚,足以对北宋发动进攻了。 “夫君,你在想什么?”周嘉敏温柔地询问。 苏宸说道:“我在想,要是天下一统,再也没有战争,百姓就这样一直安居乐业,那就是盛世了。” 永宁公主在旁说道:“江左一带,在夫君治理下,国富民强,繁华富裕,百姓生活比之前好多了,历代前朝也无法相比。” “夫君有大功德,肯定会得到上天青睐,完成统一大业!”彭菁菁微笑说道。 “但愿如此吧!” “夫君准备要北伐了吗?”永宁在府上,看到最近有将领频繁来找苏宸汇报事情,感觉到一股风雨欲来的感觉。 苏宸微微点头,沉稳说道:“很快了。” 他镇定自若,对即将到来的北伐中原,已经做好了准备。 第八百二十章 杨灵儿的难处 春暖花开之时,烟雨如织,江南之春犹抱琵琶半遮面,既娇羞含蓄,又婀娜多姿,恰似一幅动人心魄的水墨画卷。 苏宸身披蓑衣,骑乘骏马在路上疾驰,马蹄声碎,与这细雨蒙蒙的景致相映成趣。 他身后,一队人马紧随其后,皆是轻装简行,神色坚毅,一行人风驰电掣,目标直指那遥远而繁华的吴国都城。 因他心中已定下北伐大宋之宏图,此番行动前,必须与杨灵儿、韩熙载等朝中栋梁深入商讨,以确保万无一失。出师需有名,方能得天道之助;后方补给稳固,方保大军无后顾之忧。国家之战,牵一发而动全身,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即便苏宸在吴国权势滔天,甚至有储君之望,他也深知,在这国家大事面前,个人权势皆需让位于国家利益。他必须与朝廷上下一心,保持口径一致,方能凝聚全国之力,共赴国难。 于是,苏宸策马疾驰之余,心中亦在盘算如何与杨灵儿、韩熙载等人周密部署,既要确保战略之隐秘,又要争取朝野之支持,使北伐之举既师出有名,又后顾无忧。在这场即将来临的风暴中,每一步都需谨慎,不容有丝毫差池。 苏宸的目光穿透层层雨幕,心中涌动着不为人知的豪情壮志。 他的身影,在这朦胧的雨雾中,显得格外挺拔,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誓要在这乱世中,划出一道属于自己的光芒。 斜风细雨轻拂过蓑衣,雨珠如珠玉般滑落,苏宸与随行众人对此毫不在意,只顾策马疾驰。几百里的路程,两天便赶到了。 抵达皇宫外,苏宸勒马而停,下马后从怀中取出那象征身份的金牌,举在手中。戍守皇宫的侍卫一见,立刻恭敬地进入宫中传报。 虽然苏宸曾被赐予直接入宫、不必通传的特权,但他却并未选择行使。他深知,若如此藐视皇权,不仅会对世人产生不良影响,更可能让自己陷入权臣的污名之中,被人以为跟那些历史上的董卓、宇文护等大权臣无异。 因此,苏宸坚持要遵守君臣之间的礼仪与规矩,不愿践踏半分。 他要以身作则,树立一个正面的榜样。这样,即便将来他坐上了皇位,也能名正言顺,不会被污名化。 “平南王,国主宣您入宫!” 苏宸点头,让侍卫们等待宫门外,他解下佩剑,一身轻装便服,走入了皇宫。 步入宫闱,苏宸见到了杨灵儿。近二十岁的杨灵儿,已褪去少女的青涩,完全绽放出成熟的魅力。 她身材高挑,宛如春日里挺拔的翠竹,明眸皓齿,顾盼间流转着动人心魄的光华,楚楚动人,令人心生怜爱。 她身着一袭雍容华贵的长裙,那长裙的质地与色泽,无一不彰显着她尊贵的身份。 长期身居高位,使得杨灵儿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一种高贵的气质,宛如天成,不可侵犯。 望着眼前的杨灵儿,苏宸不禁心生感慨:此时的她,眉宇间有英气,眼神中透发坚定,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已颇具一丝女皇武则天之风范。 幸亏杨灵儿野心没有那大,否则,她很可能真的要大权独揽,成为真正女皇了。 “苏宸哥哥,你来了。” “嗯,过来谈出兵的事。” 苏宸看着杨灵儿长大后的模样,嫣然已经成为一位红颜佳人,到了可以成家的年纪,他有些晃神儿,感觉时间过得真快,小女孩变成大姑娘了。 苏宸很清楚,不能再等下去了,因为随着杨灵儿长大,她的婚事被提上日常,朝廷已经有大臣提出,要给杨灵儿许婚,其中属吕超群最为积极,想要让吕峥娶杨灵儿,这样成功的话,权力就能顺利过渡,吕家成为吴国最大的受益者。 也有钱越的大臣,推荐越国的皇族后裔,希望可以真正吴越联姻,这样,越国的钱氏,又可能接过吴国的继承权。 这牵扯到了权力交接的问题,毕竟,杨灵儿是个女儿身,不可能一直掌权,即便她立志做武则天,但终究要老去,数十年之后还是要传人,那么她的丈夫、儿子家族,必然受益了。 不是所有大臣,都希望苏宸接管吴国,哪怕吴国是他打下来、壮大开拓的,但朝廷牵扯到各方的实际利益,暗涛汹涌,充满了凶险。 一旦不是苏宸接过吴国大权,那么,可想而知,其它上位者日后必然会对苏宸出手,忌惮他这个“权臣”,到时候,吴国必然陷入内斗了。 苏宸必须要尽快出征了,不能再等下去,利用灭大宋的威势和功绩,使得杨灵儿顺理成章选择禅让,他便在北方正式登基为帝,真正立国。 而现在,吴国之君还是称国主,称王没有称帝! 杨灵儿点头,深知苏宸这三年一直谋划着北伐宋国的事,吴国设立了军机处,几位重臣也都在时刻跟着谋划推进。 “我这就宣军机大臣入宫议事!”杨灵儿很干脆,派宦官出宫,立刻召集军机大臣入宫跟苏宸商议,出兵北伐的细节。 苏宸看着神色有些无奈的杨灵儿,关心问道:“最近有闹心事吗?” “嗯,还不是吕家的提亲,一连上了几个折子,都是在求亲,还动用了一些吴国境内的地方名流,那些德高望重的贤人,入宫来求亲,弄得我不厌其烦。” 杨灵儿有些发牢骚,她对于吕超群父子打什么企图,心知肚明,所以,才十分不爽。 “嗯,这个吕家,还真是不安分!” 苏宸也很清楚,吕超群父子包藏祸心,蠢蠢欲动,这几年在荆楚之地开始招兵买马,有形成割据藩王的趋势,拥兵自重,不收调遣。 甚至,在去年还扣留了商旅从藏地购买的三千匹战马,这是典型开始挑衅了。 一旦让吕超群得势,让吕峥娶了杨灵儿,可想而知,吕家要对付的肯定就是苏宸了。 “除了吕家,还有其它家族吗?” “当然,有七八个备选,有钱越的后裔,江左的豪门,也有李唐的权贵,还有世家子弟,都为了吴国的权势而已!” 杨灵儿心知肚明,这些人都想要娶了杨灵儿,然后接触大权,最后废立了她,便可以改朝换代了。 以前南方政权很多,现在都被吴国消灭了,谁若继承吴国的皇权,直接成为开国之君了。 当然,苏宸的存在,就是他们面前的难关,许多人暂时选择不跟苏宸硬抗,而是曲线得权,想走杨灵儿这条便捷之路。 杨灵儿见苏宸也在皱眉,忍不住俏皮说:“要不,苏宸哥哥,你把我也娶了吧?” 苏宸惊讶:“啊?” 杨灵儿打趣道:“反正,我也不是你亲妹妹,当初也是苏伯父收养,打算做你的童养媳……” 苏宸有点招架不住,因为以前的确从没这个想法,根本没对灵儿有过任何男女非分之想,把她当成自己亲妹妹一般。 所以,先入为主的思想,让苏宸一直把她当妹妹了,忽然要牵扯男女感情的事,他有点不适应。 “这个……我,以前,没想过……”苏宸忽然变得有点语无伦次。 杨灵儿怕他尴尬,把话聊死,莞尔一笑道:“只是说笑而已,我是不会为难苏宸哥哥的,绝不让你为难!” 第八百二十一章 巨大亏欠 苏宸听到杨灵儿的话,心头不由一暖。倒不是因为他突然对灵儿有了什么非凡之想,而是被她的善解人意和贴心所打动,她总是不希望给苏宸添麻烦。。 如今的杨灵儿,掌权快五年了,对她心性变化是巨大的,更加成熟稳重,但此刻对他的关心和尊重,还和以前一样,没有减损。 想想这些年,灵儿一个人扛着那么多事儿,还能这么体谅他,苏宸真是既感激又愧疚,觉得是巨大的亏欠。 “灵儿,我知道现在对你不公,许多重任压在你身上,让你陷于朝堂的争斗旋涡中,这次即将北伐,若是我能消灭宋国,便是你可以卸下重任的时候,到那时,你想如何嫁人,我都会成全你,你可以自由的选择!” 苏宸说的很诚挚,如果他成功了,那么肯定会呵护杨灵儿,不让任何人伤害她,欺负她,护她一世平安。 把她放在跟自己妻子同样的地位,完全当成自己的家人。 杨灵儿微微点头,她能听出苏宸这些话,发自肺腑,没有虚假;但她其实真的习惯了跟苏宸的交流和优秀,当过了国主之后,她的眼力提高,寻常男子,也很难入她的眼了。 “我明白,苏宸哥哥,我会全力协助你!” 苏宸目光看着杨灵儿,心中有愧疚,有心疼,有感动,有柔情,总之很复杂。 这时候,有宦官来通报,几位军机大臣已经来到了宫内,等待宣见。 杨灵儿带着苏宸去了御书房,在那里与韩熙载、徐铉、高越、殷崇义、张洎等人碰面相见。 苏宸说道:“我军已经做好准备,在清明的三日后,发起北伐袭击,率先攻占江北与淮南地带,趁着宋军还没有反应过来,优先占据一些城池,然后大军正式出师,进入江北,拒宋军于秦岭、淮水这道线,拉开吴军在江北之地的战略纵深。” 战略纵深很重要,因为江北之地,与淮河以南的淮南,这里地势开阔,土地肥沃,一马平川,都是好地方,容易骑兵奔袭,快速推进,缺少了险峻山川河流作为防御。 因此,在江北地区,不论是扬州,还是徐州等待,都没有战略的纵深,不好防御大军来攻打。 要守住这些城池,必须早一步拿下淮河一带的重镇,如楚州、合肥城等。 “进兵线路都选好了吗?”韩熙载询问。 苏宸点头:“我亲自坐镇中军,然后兵分三路,第一路由林仁肇率领水师入海,直接北上,带兵五万在泰州的渡口登陆,进攻海安镇、泰州城、如皋城等,占据泰州区域。第二轮,由潘崇彻将军带兵从五万从当涂一带的渡口北上,进攻和州一带,牵制西边的宋军。最后一路,由我亲自率领二十万大军,带潘美等将,从瓜洲渡发起攻击,进攻扬州之地,吸引宋军主力!” 众人一边听着,一边从地图上观摩出兵路线,微微点头。 然后,苏宸把出兵的思路,以及补给的路线,战略的目的,都讲述出来,条理清晰,这几位军机大臣听完,全都放心了 “平南王亲自出征,自然能手到擒来。” “自古以来,从南往北,鲜有成功之例,当年孙权率领十万大军,却被张辽八百骑兵给冲散,希望平南王能够开创先例,北伐成功!” 韩熙载、徐铉等人也都非常担忧,因为这关乎苏宸的名声地位,也关乎吴国的未来。 如果苏宸成功了,天下会一统,如果失败,吴国元气大伤,苏宸的威名被削弱,吴国朝堂恐怕也会动荡。 “我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会稳扎稳打,灵活用兵,以战养战,在江北迅速站住脚,稳住军心与力量,跟宋军对抗!” 众人点头,对苏宸还是有一定信心的,毕竟现在吴国的强大,也是苏宸一手打造起来。 “国之大事,在祭在戎!我们会全力支持,这一次吴国与宋国的交战。” “是啊,关乎吴国的国运,也关乎我们的荣辱与未来。” “平南王,我们这些老臣,都预祝你凯旋归来!” 苏宸微微点头,对着几位熟悉的大臣说道:“这一次作战,长则几年,短也得三年,后方国事,就有劳诸位大人,辅佐国主处理好,待我攻入汴京城,实现南北统一,属于吴国的新局面就此打开。” “哈哈,到那时,我们吴国,注定会载入史册,有着光辉的一笔!” “不错,我们这些人都能跟着名垂青史了。” 韩熙载、徐铉等人很高兴,一旦吴国真的实现了南北统一,他们这些从中调度、辅助的大臣,都是名臣了。 兴国的名臣,和亡国的遗臣,那在历史书上,给予的尊重肯定不同。 一个是正面的,一个是负面的,他们心知肚明,已经得到了很高的爵位和官位,他们对这些富贵已经看淡了,但是,都在乎身后名,促进南北统一的大业有他们的影子,贡献越大,史书记载越多,说不定以后还能被放入太庙、皇陵等,享受社稷的尊拜。 苏宸跟这些军机大臣又确认了户部的军饷、钱粮等事,以及漕运、水运的支持,保证军需等,这才放心。 等这些大臣离开了皇宫,苏宸再次留下,陪着杨灵儿一起用膳,临行前,杨灵儿十分不舍。 “苏宸哥哥,在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如果受挫,或者发行宋军不好对付,随时可以回来,我们有半壁江山,也足够这一生的荣华富贵和滔天权柄了。” 杨灵儿很担心苏宸的生死安危,她对于是否南北统一并没有多大执着,毕竟,连皇位她都不在乎,更别所统一天下这等宏伟志向和野心,她更是没有了。 她担心苏宸出事,或者学习楚霸王项羽那样,不肯过江东,最后失败了,觉得无脸过江,自刎于乌江北了。 苏宸微笑道:“放心吧,我又不是楚霸王,一定会灵活变通!虽然大宋猛将如云,赵官家也是人中龙凤,但我这一次,会全力以赴,实现我的理想!” 杨灵儿点头,也不好再多劝了,否则,担忧就成了诅咒一般,她当然希望苏宸可以完成大业、名垂史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