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茉莉》 第一章 我是你可爱的小妹(1) 第一章我是你可爱的小妹 我站在大厦门口,看着那个保安,他也看着我。他请我不要在外面逗留,我不能进去等人,便晃来晃去晃晕了他的眼,他便瞪我。 他瞪我,我走远一点便是。 走远一点,也躲不过祸。第二个长相丑陋的女人走过来向我推销某某牌子化妆品,我感到无地自容——她真的长得比我还难看,连普通话也说得比我蹩脚: "请问小姐平时用什么化妆品?" "我不是小姐我dy,还不会化妆。" "那用什么洗面奶呢?" "不爱洗脸。" "请问小姐多大了?" "十四岁半哎,我在等我妈妈下班。"我的表情实在纯真得可以。 然后,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零点零一秒后,她终于发现我在耍她,于是她瞪我,我则把她瞪出n米远。她远远站在那里,用眼珠枪毙我。我站在那里想,这些人都有什么毛病? 然后,有人从玻璃旋转门里出来了! 正是我要等的学姐——梁靓。 "妈!"我兴师动众地叫。 "神经病!"梁靓瞪我,瞪过后又乐,"你愿意接受我了?" 我在零点零一秒后立刻崩溃。这个扬言唯一暗恋过的人便是我亲爱的爸爸的女人,似乎做梦也想做我的小妈。我亲爱的爸爸是温文尔雅的音乐教授,手指甲很干净,眼神温柔,他所拥有的一切能满足所有女人的幻想。但她只见过我们全家从前的照片。难怪有人说,女人的幻想从十五岁到五十岁,男人则不一样,二十岁的男人会幻想五十岁的女人吗?答案是ofcoursenot。 我是跷课来陪她面试的。她今年大学毕业,l大土木系,大学里的金刚专业。女孩子太少,乏人问津,她漂亮,又温柔,伪装得极像智慧型美女。 "这次面试怎样?"我问。 "不怎样。" "其实工作不必东挑西挑,殊途同归,早点签出去好,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我对她没有仇,只有烦。她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地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晃得我满眼葱花。 梁靓皱起眉头叫:"我也想啊,但是他们都看不起我。"他们,指的是面试官。 "你想找的工作和专业不对口,他们看不起的是你的专业。"我提醒她。 她笑,幸灾乐祸:"我的专业便是你的专业!" "好吧!"我叹气,"他们看不起我们的专业。" 我们是同行,她是我的同门师姐,其实我一直对我的专业感觉良好的,工程设计师嘛,将来从事钱又多名声又好的职业,哪里不好? 但是梁靓不这么想,她要去做文字工作。 她说:"其实他们是看不起我,更看不起我的专业。" 哈哈,没错!她的专业跟工作不对口,她的工作跟她的兴趣倒是姐妹情深,可惜兴趣养不活我们中的任何一个谁。 我笑她:"霸王逻辑。" 她又开始"叨叨令"般教育我:"霸王逻辑也好,猪逻辑也罢,别人眼里,土木专业女生跟金刚没差别。青春像水一样流失,我是你的学姐又是同门,关心你才建议你的,早点改嫁吧,转个有气质的专业,做花瓶也比做刀枪不入的金刚好。" 我乖乖地点头,心里却在想,社会不尽如人意,工作难找,可是你要想从别人嘴里抢饭吃,那需要勇气和力量,抢不到,也不要过于怨天尤人。 但我不能忤逆她,她到底还是我的学姐,我是她用来壮胆的,她走到哪里,都要拖上我。我们两个人住在公主楼最小的宿舍,打雷闪电沙尘暴全部都怕,毫无金刚气质,外强中干。 现在我们正走在街上,三月,太阳强烈,精神委靡。人家说这种北方城市里的春天,是个三流美女,要来不来,来了也不敢搔首弄姿,仿佛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她就细声细气慢慢地走来,乍暖还寒。 "你下午有没有课呢?"梁靓问我。 "你想怎样?"我立刻提起十二万分的谨慎。 "没有?!那太好,陪我!先吃饭再逛街shopping。" "为什么找不到工作也这么happy?"我不明白。 "逛街购物也能happy,女人要懂得疼自己。" 她的话,令我一阵头皮麻:"你还不是女人,只是小女孩。"我纠正道。 "啧啧,说不过你这张嘴,这么伶牙俐齿怎么不去说相声?"她狠狠捏了我一下。 结果,街没有逛成。学姐接到格格女电话,便名正言顺地把我甩到一边,我想我大概真的只是用来壮胆的。 格格女是梁靓的同班同学,祖先是旗人,哪一旗无从考究,据格格女自称,如果大清皇朝还在,她便是个格格。这不正是痞子蔡式的霸王逻辑吗?谁会相信她的鬼话呢?她那么一说,人家也就是那么一听,没有人会往心里去的。大概只有她自己拿自己当格格吧,因为她的同学似乎都不怎么睬她。 当然有一个人例外。 这个人,就是梁靓。她果然就拿人家当公主一样崇拜。 格格女约梁靓去见她的朋友,这纯属变相相亲。大学要毕业了,她们便开始热衷于把自己用得上的朋友或亲戚互相介绍来介绍去。梁靓说,不管签什么,签出去就好,做全职太太也好啊。她一定是找工作时闭门羹吃太多,丧失了信心。 我吃着我的冰淇淋,看着梁靓。 她也看着我:"怎么办呢宝贝?你和我一起去好了,也许可以拐个帅哥回家。" "拐回家没地方搁。你走吧。"我对帅哥没有兴趣,他们只是看上去挺美。 "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她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我笑:"算了啦!你答应了人家,就是要把我甩掉,不要在我面前装纯情,我并不介意被你抛弃。"我是真的不介意,她走了更好,我可以立马回去睡觉。就算是金刚,没人疼没人爱,也可以自己对自己好的嘛。 我的话令她释怀,她的表情一下子就眉飞色舞。在我脸上使劲儿亲了一下,下一秒,钻进一台出租车里,一溜烟没了。 我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在街上走。左顾右看,表情陌生、眼神游离,仿佛我是刚进城的山里人。要在这种地方生存下去,必定得使出浑身解数吧。 我抬起头,对上帝做温顺的表情,梁靓啊梁靓,上帝保佑你吧。 手机响了。 亲爱的爸爸打来电话:"小宝贝,你好吗?" 我笑起来,人生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此。你看看出门在外的金刚,在亲爱的爸爸妈妈面前,一辈子都是倍受疼爱的小宝贝,难怪我们曾经拒绝长大,做梦也想变成彼德·潘,因为这种无忧无虑、吃饱饭就幸福的感觉实在太妙了。 "很好啊,三月来了,太阳出来了,我在街上走,正在感谢把我带到世上的你们,能让我晒到这么暖和的太阳。" 老爸笑:"懂得拍爸爸妈妈马屁的孩子就是好孩子。" "哈哈,"我笑,"亲爱的爸爸,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 "你爸爸收了一名好徒弟,是未来能当音乐家的那种。"老爸大大地感叹一番,"你亲爱的爸爸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优秀的学生了。" "那要恭喜您啊。"我没有要自卑的意思,但我猜那一定是个男孩子。 "我们最疼的永远是你,小宝贝。" "我知道啊。" 接着电话里一顿乱吵,过了会儿,老爸仿佛要去火星度假一般,声音越走越远:"换你妈妈说。" 随即一个无比劲爆的声音从电话里飞出来,不用怀疑,那正是我最最亲爱的妈妈。 她说:"哎,女儿啊,妈提醒你,你去年满了十八就已经正式成年了。" "那又怎样?你不打算养我了?要我自己赚钱上大学吗?"我心里一阵慌乱。 "妈怎么会那么禽兽呢!只是提醒你,成年了就可以交男朋友了。" 我晕,就为这个? "十九岁大的女儿不是过季的白菜,不用着急好不好?" "妈就是打电话提醒你,这个事情要抓紧,女孩子不是过季的白菜,可是男孩子是地里摘回来的西瓜,你不抓紧挑,好的就全让人家挑走了,咱就没了!" …… 每次这样的电话都是以唯美的爸爸开始,以脱线的妈妈收场。 我挂上电话,继续吃着我的冰淇淋,走在路上,有人向我吹口哨,我厌恶地瞪他们,然后想像自己戴上安全帽变成高级民工的样子,然后发现其实并不讨厌我的专业。做金刚又怎样呢?电影里,甚至有人提议金刚应该提名最佳男主角。 半小时后我已经走回学校,走进大门,主楼前沸沸扬扬,围观的人群像石头惊起的水波一样,越漾越大。校园里好久没有过这样热闹的场面了。 怪了,大家都挤进人堆里做什么?又在看什么? 我也跟着挤过去,看不出原委,大家都窃窍私语,每个人的表情异常兴奋,眉毛都是往上扬的,眼睛都是晶晶亮的。我用手肘碰碰旁边的人:"请问他们都看什么呢?" …… 不理我。我眉头一皱,这人好傲慢。我抬起头看去,他很高,长得也很好看,脸上没什么表情,酷酷的样子,过了会儿,他低头看着我。 "你看着我干什么?"我有些莫名其妙。 原来以为他会继续玩行为艺术的——耍酷二十秒,结果五秒钟后他的表情和声音都跟个冷气机似的回答我:"你踩到我的脚了。" 嗯?脚?我低头看我的脚,它正不小心地踩着别人的脚。 "啊,踩到了你就要说,这里人这么多,脚比人还多,你不说,光看着我,我怎么知道我踩到你。"我抬开脚,小声地抱怨了一句,"害我还以为自己多漂亮。"就是嘛,臭美是人的天性,自作多情是人的本性。难得有个男孩子盯着自己看,我怎么会不多想? 他仍然看我。 我立刻低头看我的脚,没怎样,于是又抬头看他:"又怎样?" 他若有所思看了看我,转身走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 怪人一走开,旁边立刻又有人挤过来。 "你们都挤着看什么?"我又问。 "你没有看到大广告牌吗?"人家指指头顶,"跆拳道协会正招人,据说会长和他的朋友会过来。" 看看人家,路人甲问什么,人家便答什么,热心指教。哪里像刚刚那个怪人,不吭不哈的样子,倒像个名副其实的金刚。 我抬起头往上看,原来真的有大广告牌! "可是大家争着看什么?"我不明白地问。 "等一下会长要和他的朋友过招。" "哪个是会长?" "正在热身那个。" 那会长很帅嘛。 "那对手呢?"我问。 "还不知道,听说是外校的,除了会长,应该没人认得他吧。" 我愣一下:"大家争着看的原来只是这个?" "不然呢?"人家笑笑地反问我。 有人发宣传单给我:"这位同学,有没有兴趣参加跆拳社?等一下有表演,可以看完再考虑。" 跆拳道?应该是人家抬拳头我便倒那种吧。我偏头一想,跆拳道……它给我的联想就是:有人正飞起一脚向我的脸踢过来……我的神!我感到心脏突然"咣当"一声响,仿佛脸没了。我赶紧抬起头问上帝,这不是踢谁谁遭罪吗?上帝仿佛点头说是。我立刻明白过来,于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赶紧闪! 我从人堆里退出来,继续在校园里漫游。十九岁,嗯,是原本应该青春张扬的年纪,周围的女孩子,打扮美丽,走起路来都眉飞色舞。我呢?看上去仿佛我刚进城的土包子。 第一章 我是你可爱的小妹(2) 梁靓说,土木专业的学生是世界上最闷骚的。她是不是说对了呢? 梁靓又说,我们需要能培养气质的社团,我觉得很有道理,开始寻寻觅觅…… 走到食堂附近,招新生的社团排成一条龙。每每3·15要来的时候,大部分挂羊头卖狗肉的社团显得格外活跃,似乎在说"我不是假的我不是假的",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当然他们仍然骗得到刚进大学的小弟小妹。 有人热心过度,以为我是初来乍到的新生,过来问本人兴趣爱好如何。 吾答曰:"看电影打麻将。" 此人随即对上帝做自杀的表情,迅速闪开。 我这叫不可理喻,专门对付那些热情得不可理喻的人。 一眼扫过去那些招新的社团,文学社?不行!学理科的学生文学常识少到跟文盲没差别,只有梁靓有改行的勇气。运动类?不行,我是懒人,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腿,否则我哪里会踩到人家还不自知。花协?花卉协会?插花?嗯,插花好,插花斯文,插花培养气质。 所以我决定了,我要去学插花! 我走过去拿了一张宣传单来看,有人向我介绍:"这位是会长。" 只有我一个外人,我有气无力地抬起脸来看她,然后所有犯困的细胞都苏醒过来——天啊!会长是个大美人!天啊!真叫人疑惑,为什么对插花有兴趣的只有我这种残手摧花型的金刚级人物? 是我错了,还是世界错了? 我向漂亮会长询问第一件事情就是:"花会长,插花会不会花很多钱?" 美丽会长笑道:"我姓杨,不姓花。插花的确比别的社团贵一些,但我会请专业人士来教大家。" 她真漂亮,她的笑,更令人惊艳。 我研究半天,想到第二个问题,从宣传单里慢慢地抬起脸:"嗯……花……杨会长,这个花协——" 美丽会长已经不在面前! 我去寻她,她已笑如春花地从宣传桌后面走出去,然后她挽着跆拳道会长走回来,一路问着:"一切都顺利吧?"看两个人欢天喜地的样子。我终于回过神领悟过来——他们是情侣。 杨美人顺便偏过头去对另一个人说:"先悠,谢谢你啊。"我的目光跟着看去,顿时我心"咣当"一下,和他们走在一起的另外一个人正是先前不吭不哈的怪人冷气机!先悠?名字取得倒斯文,可是现在挂羊头卖狗肉的人太多了,令我不禁要怀疑这人脾气是不是特禽兽。但是,冷气机怎么和会长走在一起?杨会长亲热地叫冷气机"先悠",他们应该很熟吧? 难不成冷气机就是会长的那个朋友? 如果是这样,那冷气机不就是懂跆拳道的那位?哎呀我的妈呀,想到这里,我仿佛听到我的心脏"嘎嘣"了一下,原来刚刚踩他一下,他没顺势一脚将我踢飞出去,已经对我很仁慈,我不但没道歉,还不识相地在那里教训他。 那种脸会让人家的恐惧感又增一分!恐怕这个"先悠"现在不抬着拳头,我也会要倒了。想像自己被踢飞的样子,感觉腿在发软,立马拿起宣传单遮住半边脸,挡太阳的样子,准备溜走。另外一头,招新的音箱里正幸灾乐祸地唱着歌"亲爱的,你慢慢飞……" 我真想给自己插对翅膀。 漂亮会长对着我笑道:"这位同学,你有什么问——" "没有!我需要考虑一下。"我头也不回地走,走出几米远,便朝我们那个可爱的公主楼狂奔过去,此刻它看上去好像美丽的城堡呢。 我走进家门,心里仍然七上八下。冷气机应该不是校友,很好,至少我的安全系数增大n多。大概是因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仍然不停地告诫自己,从此以后,要与人为善,与人为善! 我到底还是有些后怕,怕再遇到冷气机。一口气能吃四到五只冰淇淋,只能证明抗冻能力强,但是他一脚飞过来,我还会有脸吗?那首歌《功夫》唱的是"和我较量太危险,我保证不打脸",但是冷气机会不踢我的脸吗?会吗?不会吗?不会吗?会吗? 不会吗? 天啊天啊,我居然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今日有"猛鬼上街",我不该出门的。 "上帝在哪里呢?"我一阵哀叫。 "上帝在厕所里。"厕所里居然传来梁靓的声音。 god! 我是回宿舍取图纸的,利用上课时间出入公主楼是最佳选择,不用挤电梯,不用跟美女同行产生自卑,更不用担心有人踩你的脚。 眼看要走到公主楼门口了,只是有人拦路。我晕,大道通天,各走一边,偏偏有人不识相。自从孔庆祥出名后,个人魅力被炒得沸沸扬扬,超女派淑女派野兽派美国派,什么流什么派都有了存在的理由。它们名正言顺,它们肆无忌惮,把社会闹得沸沸扬扬。 我抬起头,是一个男孩子,戴着李宁牌帽子,高高瘦瘦干干净净的样子,一脸阳光,抱了一大束玫瑰花,火红火红的,特别惹眼。好在现在过路人少,否则这等拉风的场面也够他上校园版头条。 "请问你是不是上女生楼?"他问我。 "是的,但我不买花。"我拽紧口袋,怕他抢钱。 "你能不能帮我一下忙?" "你……你要干吗?"我突然好紧张,难道求我买花? "麻烦你帮我叫一下人。" "要叫人去大厅传达室,干吗麻烦别人?" "女生宿舍还是免入比较好。" 很好,他的话打动了我,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地方就是死也不进。 "找谁?"我问。 "十八楼十二号,姓梁。" "什么什么?"十八楼十二号很耳熟。 "十八楼十二号,姓梁。"他重复。 十八楼十二号。嗯?我家……不,我宿舍?!梁靓? "你是谁?!"我翻脸如翻书,厉声质问,语气变得太快,仿佛我刚刚吃过炸药。 "你……表情变好快。"他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这你别管,你是谁?" "我是送花的。" "谁送来的花?"我问,感慨爱情比流感来得还要快。 "小姐,你问太多了。" "哦。"我比较识相,立马闭起嘴巴,转身往回走。 他又拦我:"你去哪?" "我突然又不想回去了。" 他开始瞪我了。 但我还不至于太坏,一边走便一边拿出手机,拨给梁靓,里头唱了十几秒某首臭了十几条街的大俗歌,梁小姐的声音才千呼万唤使出来,千娇百媚地:"喂?" "是我!"我说,"有一位花房先生送玫瑰过来,下楼来领。" "你带上来不好?" "玫瑰有刺,碰不得。"我叫,心里奇怪,她没有半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玫瑰有刺,就像爱情,该不该挨扎还得想半天。" "那要不要扎?" "当然要。" "所以说,痛死你活该。"我不耐烦地叫,"还不下来,想要人尽皆知吗?" "好啦,来了啦。"梁靓乖乖地下了楼。 看着梁靓签了花,上了楼,我忽然记起来我是回来拿东西的。 花房先生碰见我回来,别有深意地笑,原来他不是笨蛋,已经猜出来我认得梁靓。 走进房间,梁靓学姐正拿一只花瓶把花插起来。在我奇烂无比的英文里,仿佛记得花瓶叫vase。曾经,她说土木专业的姑娘都是bottle,她的梦想当然是变成vase。你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吗?不懂也没关系,反正bottle、vase跟我都没关系,我一直是金刚,kingkong。 "是哪个崇拜者送的?"我走到学姐面前。 她只问:"好不好看?" 好看,当然好看啊。可是,"谁送的?"这个我比较关心。 "有人提前预祝我找到工作。" "谁?" "某个人。" "谁?" "一个人。" 典型的梁靓式的霸王逻辑。 再问,便答"一个男的",接着问,便答"有点喜欢我的男的",打破砂锅问,答案还是"一个人"。就是不说是谁,难道这个人见光死吗? 我向来不擅长逼供与屈打成招。虽然人人都有偷窥的欲望,每个人的体内都有无数三八的因子。但是呢,我清楚地明白梁靓故意隐瞒我并非小气,也许是时间未成熟,也许人家的确见光死,没有关系,我迟早会搞清楚"一个人"是谁。 我拿了画图纸很酷地往门外走,金刚跟公主不一样,公主高贵,我生来就是操劳命,赶紧去画图。 梁靓叫住我:"宝贝儿,下午有事儿没有?" 我的心脏立刻"咯噔"一下,她只有心情无比欢畅或者要做出见色忘友之事之前才叫我宝贝儿,否则我们都是相看两相厌。我甚至要怀疑她对我好的那一部分感情是不是因为我亲爱的爸爸而爱屋其乌。 我的答案当然是——有! 她不信,追问:"不骗我?" "测量实习。" "oh,god!"她故作伤痛欲绝,扫脸的粉刷都放下,"你失去结识白马王子的机会。" "请问学姐打算什么时候找工作?"我小心地问。 "怎么?你整天钢筋混凝土,嫉妒我逍遥自在?"她扬起眉。 "是啊。嫉妒得要死。"我咬牙切齿。 "不急啦,总有一个方式签出去的。找不到工作我去写小说,写不来小说去买彩票,如果都没有活路,便是天要亡我,我便嫁人——嫁人便是!"她得意地扬起下巴。 "不一定哦,是女人才出嫁,不是女人,拿掉女旁变出家。"我不怕死地笑。 "我哪里不像女人?"她问,又拿起大粉刷在脸上扫来扫去。 "你太幼稚,爱以貌取人,难嫁出去。" "不怕的,小格子介绍的人都长得不错。"她把小格子当成再生父母。 "她是拉皮条的吗?"我不怕死地问。小格子就是格格女,那个女人长相三流,脾气九流,招摇和牵线的本事倒是一流,她正在努力为自己人际关系网内的男女生速配,热情不亚于古代开妓院的老鸨。我才懒得理那个女人。 想不到我说话刻薄,梁靓也不怒,反而骄傲地抬起下巴:"难道我这种智慧型美女不配跟帅哥打交道?" "但是你不能不搭理长相保守的人,特别是你的同学。" "长得丑不是错,跑出来吓人便不对,他可以好好活着嘛,为什么要跟我打招呼把我吓坏?" "帅哥净出草包,你要供起来养?"真可怜,她现在还养不活自己。 "帅哥是个好东东,他帅,就赏心悦目,他笑,就心情愉快。" 哼哼,我笑,是皮笑肉不笑——她做梦,就天花乱坠。 第一章 我是你可爱的小妹(3) "我已经跟所有长得丑的同学绝交,放心吧,他们再也伤害不到我的完美。"她向我宣布。 "神经病。"我是不是还应该庆幸她没踢我进黑名单? "对长得好的男生有这样的偏见,到底谁比较神经病?" "就是你!" "拜托,难道你就没幻想过自己的白马王子,难道你心仪卡西摩多?" "我没幻想过什么白马王子。" "怎么可能!" "怎么没有可能?"那个李宁广告不就是"一切皆有可能"? "不要告诉我你没谈过恋爱。" "哈,你今天才知道。"我笑得大气。 她的回应是——给我一个自杀的表情。 是的,我没有恋过爱,我比恐龙还要珍稀,我就是金刚,那又怎样? 下午测量练习。 一个老师带着三十来名学生在校园里量来量去,学生东一个西一个,像顺着草皮吃草越吃越远的羊,测着测着就有些学生自动失踪了。 我看一眼我旁边,她抱着金城武的海报在大树底下睡着了。《红楼梦》里,憨湘云醉眠芍药裀,也就这等壮观吧。我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她在睡眼朦胧中一阵抓瞎,终于拨开我的手,然后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去。如果她知道金城武的脸已被她压得歪七拐八,回头她一定哭它个呼天抢地。 我从阴冷的树荫下走出来,晒太阳促进钙的吸收。 我问这一组组长他分派我做什么。 他想了五分钟,把别人都分派好后,最后分配我去观风。仿佛女生只是用来观风的——照顾仪器,不让路人、风或者自己人不小心碰倒它。 我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测量。 有人拍一下我肩膀,我一回头,原来是前几日碰见的花房先生,他居然认出我来。你瞧瞧人一辈子不一定记得好人,坏人的嘴脸化成灰倒也认得呢。 "我不是女的,我是小女孩。"我说。女的只有雌性性征,我就算长得不美,也够可爱,用"女的"形容我,远远不够。 结果他用我的逻辑取笑我:"你的意思是白马非马?" 另一组学生架着仪器朝着我们这边,对了半天,那个做测试的学生向我示意,说道:"你挡住我们的测量点了,请让开三度。" 土木系学生说起话来都是这么的酷。 我至少给他让了三十度,并且走出n米远。 花房先生阴魂不散地跟着我:"嘿,你又想跑。" "我又没越狱,跑到哪里都不犯法。"我强调。实际上是有人催我去拉尺,原来我观风工作做得不好,不能随便和陌生人说话的。说话容易分心,分了心,仪器便有危险,摔坏了把自己当掉也不够钱赔。可见这观风比带孩子还需要谨慎,原来我们的组长曾经那么看重我,我岂不是辜负了人家? "什么专业要做这个测量?城市规划?"花房先生应该改姓牛,牛皮糖一块。 "做这个的多了,土木也要做。"我从组长大人那里拿过皮尺,他奇怪地看了我们一眼。 "我们学校几时有土木这个专业的?"花房先生有不耻下问的优秀品德。 我们学校?我们?他跟谁关系都这么好? "你是学生呀?"我问。 "有什么问题?" "你不是送花的吗?" "不是。" "那是什么,梁的情人?" "也不是,我也是这里的学生,送花只是受人之托,我姑姑在开花店。" "啊,明白。"我点头,终于明白。 "小妹记住哟,我也是学生,不要用怪眼神看我。"他用他的爪子摸我的头。 "我哪有?"我扬起眉,感觉自己被熊抓过。 "没有吗?" "没有!" "真的没有?" "当然没有。"不承认的办法只有一个,否认到底。 "ok,没有就没有。"他举手投降,顺手就牵过尺头,我示意他蹲下,把尺头按到定好的点好。 他果然乖乖听话,我拉到另一头去找另一个标记点,顺便问道:"那送花给梁的是谁?"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体内的三八因子就蠢蠢欲动,我至少需要搞明白梁靓的"一个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不是吗? "你问太多了。"花房先生不睬我。 "我是梁的室友兼好友,有权利知道。" "为什么?"他笑。 "怕她被骗。" "嘿,你比她还小,刚进大学的小姑娘吧?" "比她小又怎样?我比她成熟,而且本姑娘已经上大二了。" "这么肯定她会被骗?"他笑笑地问。 我想起梁靓那张梦得天花乱坠的脸,很肯定地点头:"绝对。" "不对,你对男生有偏见。" "哈,你才知道,除了我亲爱的爸爸,我没觉得哪个男的是好东西。" "有啰,就是我。"他指着自己的鼻子。 "你?你一看就不像好人,随便跟人搭讪。" "我有吗?" "你没有吗?" "没有。" "就是有。" "ok,你说有就有,不过你要相信这可不是随便的搭讪,随便搭讪是对随便的人,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而且我也不把你当随便的人。" "我本来就不是随便的人,我是你亲爱的姑姑的客户所暗恋的女生的室友兼好友。"天,原来这层关系这么复杂,我差点把自己说蒙。 "不用这么复杂,我们的关系可以直接一点,我叫唐灿,大三。"他像招财猫一样向我招手,表示重新认识。 我也可以很酷地不理他:"你叫唐僧也不关我的事。" "那可不一定。" "搞清楚梁的秘密情人是谁前,我只对梁的事情有兴趣。" "嘿,别耍小聪明,我不会上当的。"他叫。 "你少自作聪明。"我恨不得踢他,但尺已拉出很多米远,只好拿着皮尺顺着地板上的线一直退,找下一个标记点,嘴巴里还在跟人家说:"梁的爱慕者是谁我迟早搞清楚,根本没打算向你打听什……么?!" 坏了,直接后面撞到了什么。 一回头,是个人,抬起头来看,我给了自己一个自杀的表情,撞上我避如蛇蝎的冷气机。我的妈呀,他怎么在这里?那……那……上帝在哪里?海又在哪里? 好吧,死则死矣。文明社会,我道歉,包括上次不小心踩到的人家的贵脚,省得好像欠着他。 "不好意思。"我说。 他又那样低头看着我,也不说话。 "我说不好意思了。"我叫,真是受不了了! 他看着我,我以为他要打我或者掐死我,我闭起眼睛,忘了发出警戒声。警戒声便是尖叫"不要打我",这或多或少能让别人动恻隐之心,手下留情。现在,我忘了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这证明我真的被他吓到。 五秒后他没打我,而是说:"没关系。" 我睁开眼睛,他正看着我,看穿了我脸上也不会开花,看吧看吧,让他看,不用理他便是。我再退两步,终于找到那个标记点,记下数字,沿原路走回去,把尺收起来。 "小妹,你没事吧?"唐灿问我。 "没事。"我说,然后瞪他,"不要叫我小妹,我有名字,我叫梅琳,梅树的梅,王木木的琳,再叫小妹,我就抽你。" "梅琳是吧?"有人插话进来。 谁?!我抬头看旁边,吓得跳出一米远:"你神经病啊?!" 这个神经病,除了冷气机,还能有谁呢?此人被我一骂,便不吭不哈地走了。 "小妹原来你不认得他。"唐灿说。 "我认得他才怪,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娘的,难道他还有轻功? "你收尺回来,他就一直跟着你啊。" "你不早说?!" 他做无辜的表情:"我以为你朋友啊。" "你是猪啊,看不出来我跟他一点都不熟?!" "ok,琳妹妹不要生气,我识人不才,我的错。"他举手投降。 "你再乱叫,就滚!" 他立马乖乖地闭起嘴巴,有些人真是给不得好脸色。 而有些人真是小肚心肠,踩他一脚,也要记仇二十年。 难道我们要血淋淋地上演《无极》那一套? 晚饭时间过后,花协的美人会长找上门来,此刻,我深深地明白我结下的仇家正在滚雪球中。 "梅琳?"她冲我叫。 我冲里头正换鞋的梁靓叫:"梅琳,有人找!" 梁靓瞪我一眼,穿好鞋,咚咚咚地从我和杨会长中间穿过去,出门去等电梯。我看着她的背影,真想用念力杀死她——忘恩负义的东西! 杨会长好笑地看着我。 "好吧,我叫梅琳。"我只好承认,我的仇家都知道了我叫梅琳,关键时刻,还遭遇朋友背叛,有够悲哀。 杨会长笑。漂亮就是好,笑,就能倾城。其实我也可以的,人家都说土木专业女生一回头,吓倒一幢楼。多回几次头照样倾城嘛。 "杨会长有何贵事?"我很客气地问,心中善良地默念"与人为善,与人为善",再也不敢跟任何人撕破脸皮。 "请你去玩啊。" "为什么要来请?" "当然是有人要我来请。" "谁?"我警觉地问。 第一章 我是你可爱的小妹(4) 她笑:"你知道的。" "我不去!"我叫,我承认,"我怕打。" "你不要怕他。" "我不怕他才怪!" "你一直怕他,就永远没法接近他、了解他。" "我为什么要了解他?"那不是很好笑吗?我躲还来不及。 她又笑:"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叫,"我只知道他一巴掌就可以拍死我。" 她仍然笑笑的样子:"他只是比较沉默,你了解他之后就知道他不是你想像的那种人。" "他有多丰富,难道全身上下都是故事吗,还要我去了解?"这还要我去了解吗?那人一看就是那种有童年阴影的人,所以长大了世界灰暗,表情冷淡。 可是杨会长偏偏要劝我:"总之你不要怕他。" "我就是怕他——打我!"我受不了地尖叫。他一抬拳,我绝对倒。我怕他一个巴掌或者随便拧一下,就折断我的脖子。我永远只懂得如何狐假虎威,一个人的时候,连野猫也怕。打不起的我,已经自觉地躲得远远的了嘛,还要怎样? 说句胆小的话,我是热爱生命的人。 我拉开房门,送杨会长出去。 她后脚抬出去之前,还不忘挣扎:"梅琳,今天晚上九点在主楼跆拳道老地方,拜托你来好吗?" 我给梁靓打电话:"你在哪里?" 她的声音变得好古怪,像是有个千斤顶顶住了脖子似的:"今晚不要找我,乖。"然后便挂了我电话。 她一定跟男的在一起,难道是所谓的"一个人"? 我叹气,我是朋友用来壮胆的,我的朋友是用我来壮胆的。那谁来给我壮胆? 我盘着腿坐在床上,心里盘算,晚上还是不出门比较好。省得一失足成千古恨,出门就被人一掌拍死。灭绝师太打死纪晓芙那一掌,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假的。 我躺在床上,望着天…… 半小时后电话响,唐灿打来的。我在心里暗笑,这个可怜的孩子,活该他要倒霉。 "琳妹妹,你在做什么?"他问。 "骂你!" "骂我?没道理啊,我打电话陪你聊天,你却在骂我。"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叫人,听上去有多猥亵?" "有多猥亵?" "猥亵到无比的变态。" "好啦小妹!"他笑,"明天中午请你吃饭,好吧?" "不好。"我不打算出门,我打算十天半个月不出门。 "哪里不好?" "没食欲。"仇家就在眼前,寝食难安。 "为什么没食欲?" "因为刚刚被你猥亵,我想自杀了。"如果生在古代,我早就应该咬舌自尽。 他终于受不了地抱怨:"哎,我好心请你,你这么不识相,更年期来了?" "你有什么喜事要请我?"我问。我的逻辑是,很少有人心血来潮要请别人吃饭,不是有喜事就是有企图。 "我就要当哥哥了。" "你要当孙子也不关我的事。"我是无心之快,结果从嘴巴里讲出来,反倒变成骂人的话。想像他表情卡住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哈哈哈,就爆发出笑声,连忙道歉,"不好意思,这是口误。" "女孩子不要笑那么豪爽,小心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更好。"一辈子跟我亲爱的爸爸妈妈在一起,省得骨肉分离。 "我说正经的,我姑姑怀孕了,我就要当哥哥了,明天吃欢喜饭,你也来,ok?" "ok!"一听到他提起那个亲爱的姑姑,我突然把某些事情记上心头,问道:"你亲爱的姑姑的花店离学校远不远?" "不远。" "我想去看看。" "现在?" "不行吗?" "ok,但你别想打听什么,别让她为难。" "我不想打听什么。"我烦躁地尖叫,真叫人受不了。这些人都在想什么? "ok!ok!别叫,带你去。" …… 二十分钟后,唐灿骑着他那台丑得恶心的摩托车把我载到他亲爱的姑姑开的"秋水伊人"。 我跳下车的时候,有个女人从里面走出来,欢天喜地的样子,一猜着这女人是带了球的,我立刻冲过去牵着她的手走下台阶,把礼物给她:"来,这个给未来的小宝贝。"是块小方巾,大概是给未来孩子擦鼻涕用的。 "谢谢。你是梅琳吧?"女人冲我笑。 "我在你们家这么有名?都知道我叫梅琳了。"我也笑。 "我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lin,我叫唐玲。" "我这个梅琳可是个皇后哟。"我扬起眉,眉飞色舞。 大家都笑,走进店里。 我看着唐玲的肚子:"什么时候生?" "再七个多月。" "咦,会是天秤座哦。"跟我一样。 "好像吧,我希望是个女孩儿。" "女孩男孩都很好嘛,反正天秤座出帅哥美女。"我笑,只有我另外了,我是金刚。 把唐灿掠到一边,我和唐玲聊起天来,我的嘴巴是最厉害的,说什么都能道出拉拉杂杂一堆,唐玲容光焕发的样子,看上去不像个孕妇,倒像个少妇。 话一直说到有人在外面叫唐玲,我牵着她走出去,看见唐灿正在折腾他那台丑得恶心的坐骑。 "唐灿,现在几点?"我问。 "九点……半。"看完表,他站起来,暧昧地问,"有约会?"他脏兮兮的牛仔裤外加猥亵的表情令他看上去就像个流氓。 "是啊是啊。"我瞪他,"我的左手要跟我的右手约会,你说稀奇不稀奇?" 他也很会耍宝,立刻顺着我的语调往下答:"真稀奇啊真稀奇。" 简直就是个嘻皮。除了瞪他,我没有别的办法,我不能在别人的地盘大打出手。 "好啦,小妹,你才这么小,没人追是正常,等你再长大一点,我考虑看看。"他还自作好心地过来安慰我。 "走了啦。"我厌恶地叫,朝外走。 唐灿去把手洗干净了,又被人行禁止令,不准骑摩托车。我们只好走回去。 走的时候,唐玲送给我一盆君子兰,我欢天喜地,从前不认得君子兰。实际上是根本不认得花,拜学校里的花边男女所赐,有幸认得玫瑰。 我喜欢君子兰。君子兰的花语是高贵,有君子之风。这当然与我没什么关系。沙文主义的男人拿出"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唐灿爱拿这话打击我,我的回答是——我不是女子我也不是小人,我是小女人。 他拿手指弹我。 "这么开心,第一次收花?"唐灿问。 我瞪起眼:"你还没人送你花呢,我输你啊?" "这不公平,男孩子哪有人送花?"他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当然也可以用他的逻辑打击他:"一把年纪了跟我讲公平,好意思?" "嘿,小妹脾气不要太坏,人家可是喜欢着你呢。" 我大喜,这个人家一猜便知是唐玲,可是她真这么喜欢我吗?管她的,总之被人夸的感觉就是——再也找不着北! "我是不是跟你们家人很投缘?"我"不耻"下问。 "是啊,都喜欢你,高兴了吧?"他拍我的头。 "不准再拍我的头,会变傻。"我恶叫。 "你本来也不聪明啊。"他笑了笑。 我瞪他,完了把他掠到一边,我去和我的君子兰玩。君子兰都是很金贵的,希望这盆最普通吧,我跟他们还没有好到那个程度,随便收东西是有心理压力的。 唐灿蹭过来搭讪:"以后我替我姑姑送花,就顺便偷偷藏一枝给你,怎样?" "你送的?"我摇头,"没兴趣。" "我这么好,你怎么会没兴趣?" "你有什么好?" "我有什么不好?" "你一看就是个yboy。" "可是我对你比较专情。" "你放屁。" 他弹我的头:"女孩子不要说脏话。" 我踢他:"放屁也算脏话?" "屁还不脏?" 我无语,被他打败掉。 "你真的觉得我不够专情?"他又问。 "你给我的比较像亲情。"我顺便提到,"你姑姑请我明天来吃中午饭哎。" "明天星期六,来吧,我过来载你。" "嗯,我也这么想。"我很名正言顺地回答他。 "是不是感到有了一点点家庭的温暖?" "少废话。" "好吧,小妹!"他突然又拍我脑袋,"我们来打个商量,你来做我小妹。" 我给他一脚:"这个商量一点建设性也没有!" "谁说的?我可以请你吃饭,送礼物给你,甚至可以透露一下谁送花给你朋友,你三十岁嫁不出去,可以来找我——" "我怎么可能三十岁嫁不出去?!"我打断他的话,怒吼,他怎么这么讨厌,净说人不爱听的。 "我只是说说嘛,你凶什么?"他眨巴着眼睛。 好吧好吧,我握紧拳头,心里默念完"与人为善与人为善",然后好脾气问他:"那你要我请你干什么?给你张澡票请你洗澡吗?" "你做小妹便好。"他又来拍拍我的头。 "你真的要到我这里找家庭的温暖?可是我不懂爱的教育,只准备了藤条怎么办?"我不要命地开玩笑。 谁知道他一反平时的嘻哈,认真道:"我觉得跟你很投缘,我的小妹和我是双胞胎,八岁没有了。" 啊?这是我没有想到的。这么阳光的外表下,也有这么可怜的童年经历。 "对不起!"我道歉,"我原本以为你在开玩笑。" "没关系。"他又拍我脑袋,笑笑,"你道歉的表情怎么这么可爱?" "拜托!" "好啦!"他举手投降,我不知道他这么容易就会对我妥协。 他说:"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只是比较想念她。" 难怪大家都对我这么好,他们把我变成了亲情的一部分。 我摘下一朵小花:"这个送给你。"我决定了,"好吧,我来做小妹。" 第二章 交往,还是做和尚?(1) 第二章交往,还是做和尚? 十点钟,主楼前的跆拳道场没有拳打脚踢的人,只有偶尔的过路人,三月的晚上,大家仍然都怕冷。这种北方城市,四月不来,花便不会开。 唐灿拿着我摘给他的君子兰,欢欢喜喜回唐玲家去了。我真的没有想过那么开朗的外表下,也有丧失亲人的疼痛,我曾经受过的心灵的最大创伤仅止于我的劳技课老师在班上骂娘骂得我头皮发麻。 好在,我可以来填补他心中那个小小的空缺。 十点也许过去一刻,冷气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不禁要想到,原来这世界,到处都是魔鬼眼。 他站在下一级台阶,我坐在上一级台阶。他低头看着我和我的君子兰,我抬头看着他。 一秒两秒三秒……在看我,在看我,还在看我,真叫人受不了了,再看我就把他崩掉。 "你看着我干什么?"我坏脾气地问,这次不用低头看,我也知道我不可能踩到他的脚。 他俯身过来,我摸不清楚他要怎样,害怕地跳到一旁:"你有病啊,哪有人这样盯着人看的?没有人告诉你这样子很吓人吗?" 不知道!只知道没礼貌地盯着别人看。看他在那边耍酷,连我这种胆小如鼠者也想杀人了。这叫是可忍,孰不可忍!天啊,有没有人救救我? 大概五秒过去,他开口了:"你会觉得自己漂亮吗?" "是漂亮啊,不然怎样?"我跋扈地扬起眉,管不了那么多了。 结果人家点点头:"是漂亮。" "嗯?" "喜欢看。" "啊?" "喜欢你。" "什么?!" "想一直见到你。" "天啊!"我终于心慌了。我心慌的时候最明显的举动便是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土得要死的话,"哎呀,我的妈呀!" 哎呀我的妈呀,这人神经一定坏掉!我拿起我的君子兰抬脚便跑。谁知道他手长脚长,一把逮住我:"不要跑。" "你说不跑就不跑,那我不是等着被你打死?"我不要命地反问人家。 "不打你。"他说。 "随便说说没用的,要发誓。" "我喜欢你,不打你。" 喜欢我?吓我的吧?一想到这里,我的火气冒了上来骂骂过去:"你神经病啊,都不知道你是谁,就在那边乱讲话。" 谁知道人家正儿八经自我介绍:"我叫白先悠。" 我骄傲地把下巴一扬:"你叫白先勇也不关我的事。"告诉我名字我就要理他吗?叫我记住我就要记住吗?真是莫名其妙,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这么多自作多情的人对自己的名字这么自我感觉良好?!一句话,神经病! "我不是神经病。"他似乎看出了我写在脸上的意思,辩驳道。语气虽然不似以前那么冷气机,也热乎不到哪里去。 "那你是什么?"我傻,问这种问题。 "我是白先悠。" 我晕,这人到底什么意思? "不要跑不要怕。"他说。 天啊,是我感觉错了吗?为什么他的语气里有一种乞求,像是一个孤单的人在努力地挽留一个朋友。可是,可是我能不怕他吗?人家练跆拳道的哎,谁知道他什么时候突然生气,会不会一脚蹬死我。可是他的语气……最后我麻起胆子从羊变成狼,警告他:"不准打我!我可提醒你了,这里不只我们两个,还会有学生经过,还会有爷爷奶奶经过,还有……还有警察!对,我可以报警。"我是可以报警,可是我腿好软。 他似乎不理会我在说什么,伸手就过来,我以为他要劈死我。 "不要打我!好痛啊!"我叫,闭起眼睛。警戒声我是发出去了,要不要动恻隐之心,就看人家的了。 "我不打女人。"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打开眼睛,无比幽怨地怒视他。不打女人又怎样?我不是女人,我只是小女孩。 结果他真的没劈死我,他轻轻地摸了下我的头发。 难道我的头发乱了?乱了又怎样?难道他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摸"吗? "我警告你,不准对我用跆拳道!" "相信我。" 我蒙,听不明白他的话,于是我问:"你要我相信你什么?" "不打你。" "真的?" "真的。" "好吧,相信你。"不打我就好,再啰嗦,人家只会以为我在找打。 他看着我,不再那么酷,轻声问:"为什么没来?"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怕你打。" "不打你。" 我笑,是皮笑肉不笑:"我怎么知道。" "谁送的?"他问我手里的花。 "朋友的姑姑。" "我喜欢君子兰。"他说。 厚!这人居然还认得君子兰。 "喜欢也不能给你,朋友的姑姑送的。"我抱紧。我一直不知道君子兰是如此金贵,直到唐灿告诉我,把我卖掉也买不来一盆君子兰,我才开始对自己感到自卑,但是唐玲没有理由对我这般大方啊。 "不要。"他仍然看着我的君子兰。 "不要就别在我面前说,好像我小气八啦似的。" "你喜欢君子兰?" "喜欢啊。"我扬起眉,不然怎样? 他也不说什么,就那样看着我。 oh,god,我终于明白,这人表情缺陷到根本只有一副,我的天,难怪那个美丽的杨会长会说那样的话,难道这个孩子真的有自闭症?还是他有什么童年的阴影,让他懒得理别人? "冷气……不,白……白先悠是吧,你真的决定不打我?你想清楚了没有?会不会后悔……" 他看着我。 我努力地表明我的立场:"嗯……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可能还没有想清楚,等到你想清楚了要报那一脚和一撞之仇,又要一掌拍死我的话,你还是现在动手比较好,省得让我最高兴的时候,突然乐极生悲,被你一掌拍死。" 我闭起眼睛,想像灭绝师太那一掌,龇牙咧嘴,熬过了初一熬不过十五,我到底还是落得纪晓芙的下场。 温热的东西一下子就贴到额头上来。 我奇怪地睁开眼睛,原来是他亲了我。 "禽兽!"我叫,无比愤怒地跳到一边瞪他,这人什么东西! "不是禽兽,是白先悠。"他平静地说,没有半点要道歉的意思。 这……是报复吗?天啊,我在零点零一秒里便泄了气,上帝在哪里?海又在哪里? "我是白先悠,我亲了你。"他说。 如果可以选择,我真想彻底晕过去。哪里有这样的人呢?好比一头牛偷吃了人家的草皮,不但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还理直气壮地认为我是奶牛,我就是要吃草。 什么嘛,这到底是哪里来的霸王逻辑? 我没好气地看着他,他认真地看着我。被盯得很不自在,我拿起我的君子兰,抬脚便跑。 跑到宿舍门口,一脚把门踢开。 里头的人在叫:"淑女是不用脚开门的。" 我气急败坏道:"我不是淑女,我是金刚!"金刚还被欺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梁靓走过来观察我,分析十秒:"有花,脾气大,脸红心跳……啊——有人夺去你的贞操?!" 我晕,坏脾气地反问她:"淑女不用脚开门,却可以把贞操、妈的都挂在嘴边?" 她的结论是:"一定有人夺去你的贞操。" 给她一个自杀的表情,便不再理会。我把花放到窗户上,得意地说:"君子兰,朋友的姑姑送的,比我还值钱。" "为什么送?" "她是孕妇,我跟她道喜。" "那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她见着机会,就想打听八卦。 我一点也不怕她地说:"因为你在这里。" 她知道我是烦她的,但不是讨厌的那种。她终于放下疑问,又开始在我眼前晃啊晃,晃得我满眼是葱花。 "请问梁靓学姐打算什么时候把自己嫁出去?"我不耐烦地问。 她眼睛一亮:"你也希望我嫁出去?" "我希望你——出去!" "是不是你亲爱的爸爸打算要我了?"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叫。 她能打得过我亲爱的妈妈? 如果她觉得自己可以,那么她一定没有见识过女人一哭二闹的本事。 吼吼,那可是很酷的! 星期中午唐灿带我从他姑姑家吃完饭出来,我仍然欢天喜地。 我喜欢他们那一家人,很温馨的感觉。梁靓经常感叹世界到处都是飘零感,所以要做天涯流浪女。她就只知道多愁善感,她大概也不知道流浪的其实不是足迹是心,这是我也没有想到的。我更没有想到,除了亲爱的爸爸妈妈,世上还有很多可亲可爱的人。 "你姑父姑姑是我眼里第二可爱的一对。"我向唐灿发表感叹,他们送我一套福娃呢。 "大小姐的眼里,谁能排得上第一?"他好笑地问。 第二章 交往,还是做和尚?(2) 我骄傲地扬起下巴:"当然是——我亲爱的爸爸妈妈!" "在这里,就把我们家当自己家。" "我也这么想。"不然我这个"小妹"岂不是名存实亡? 我美滋滋地拿起我的福娃:"他们对我这么好,以后没有钱了,把自己卖给他们,那就不是一盆两盆君子兰的问题了。" 唐灿弹一下我的头:"你不要做梦了,因为今天是你做我小妹后的第一顿饭,才这么隆重,不要以为每次都有这么重的礼物。" "我当然知道。但是还是很感动,原来除了亲爱的爸爸妈妈,还有这么多人对我这么好。" 他笑笑地看着我:"知道要珍惜爱你的人了?" "嗯!"我点头,"包括我爱的人。" "小姑娘懂得惜福了。"他笑,一副很稀奇的样子,好似我这人从前是多么白眼狼。 什么嘛,虽然我一直没有觉得自己多么善良,我也会选择去爱。当然我没有上帝那般博爱,我爱的人一般都是爱我的人,我希望跟我爱的人相亲相爱其乐融融,每天一个太阳每晚一个月亮,oneappleaday,keepthedoctoraway。 哎,我叹口气,希望冷气机,不,是白先悠,希望他不要再找我麻烦了,一来一去也差不多算是扯平了,而且我已经尽量在与人为善了,不是吗?我摸一下额头,想了想,外国人见面,哪里都可以亲,应该没什么关系的。我们,就这样扯平好了…… "哎,小妹,你思春思到哪里去了?我车在这里哎。"有人在鬼叫。 "哦。"我回过神,唐灿正骑上他的铁驴子,我乖乖地走过去爬上后座,嘴巴里却在唠叨:"尊驾丑得实在太不能入眼,我没有看见,应该是属于心理排斥,不关眼睛的事。" 他直接把安全帽套到我头上:"安静的女孩子比较像淑女。" 我在心里忍不住抱怨,这什么世道嘛!为什么一天到晚有人跟我强调淑女,难道没有人告诉他们,淑女派是装的,野兽派才是纯的? 在唐灿要发动车子之前,我终于忍无可忍地拉开面罩问道:"老大,你有没有比较害怕的人?" "害怕,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哪一种害怕?" 我蒙,于是不耻下问:"害怕还分很多种?" "我就说小妹你年纪小不懂事啦,害怕的人当然有很多,比如害怕伤害的人,害怕失去的人,害怕爱上的人……不过都是你在乎的人啦。"他笑笑。 我了然,我见识过他对家人的在乎程度。 "那你有没有跟人结过仇?我是说,你怕不怕他们回头来砍你?"我问。 他敲一下我的帽子:"我还砍,你小时候看太多古惑仔了吧?" "是啊。"我理直气壮地承认,我们一直是被暴力美学强暴长大的孩子,但是我仍然没有办法习惯刀光剑影,枪林弹雨,我有属于我自己的真实的乌托邦。 唐灿突然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师动众地叫:"嘿,小姑娘有心事了,你恋爱了?" 我瞪大眼睛:"你看我全身上下哪里透露出恋爱了的信息?" 他点下头:"是没有。" 恋爱?这在我眼里简直就是比火星还要遥远的东西。那个川岛末树代也唱过"谈恋爱这件麻烦的事,不适合我现在的日子",我也觉得是。虽然有那样一个脱线的妈妈,但是恋爱,我真的还没有想过哎。 "小妹不要担心,有问题来问我。"唐灿拍不到我的头,只好拍拍我的帽子。 "你?"我不敢置信。 "我不行?" "你还谈过恋爱?" "哈,你有眼不识泰山,我经验丰富着呢。" "是吗?"我皱起眉,这跟泰山有什么关系? "我上幼儿园那会儿,班里所有的女孩子都要登记做我的老婆,难道你不相信?" "我相信——才怪。"我笑,这个人真是觉得自己什么都好,简直自恋得无比的变态。 "不骗你,上个月刚刚和女朋友分手。" "咦,我怎么不知道?" "笨呢,我没告诉你,你怎么会知道。" "那为什么要分手呢?" "是生活理念不一样吧,我喜欢简单快乐的女孩子。她看上去是那种乖乖的女孩子,很娴静,而且也很爱读书,气质当然也是满身书卷气息的那种。小妹你也知道的,读书的女孩子都比较聪明嘛,我喜欢聪明的女孩子。但是她对一些东西有过度的热情,她喜欢画家,喜欢林枫眠、雷诺阿、梵·高,喜欢听摇滚,喜欢山羊皮还喜欢什么性手枪。她上中学就喜欢美术老师,有点像是那种要跟艺术家私奔的人,我呢,我没有艺术细胞,满足不了她的幻想。" "这么说来,恋爱的确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我真的没有猜错! "傻妹,这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你有害怕爱上的人了?" "我?"我从火星神游回来,回过神,"我哪里会爱上什么人,我比较害怕的是那些会使我失去生命的人,所以等一下你要好好开车,对了,你考驾照没?" 他的回答是——轰一声,冲上马路。 这就是没有驾照的意思?我晕,之前说一堆在乎谁谁谁的话,难道全是放屁了? 唐灿载我到学校门口,我往校园里走,他去送花。 我走在校园里,百无聊赖。想了想,我应该去画图的,竞争过于激烈,工作似乎不是那么好找,那么我更应该努力把自己变得无懈可击。 "梅琳!"突然听到有女生叫我。 我抬头去寻,发现我们亲爱正盘着腿坐在路边树荫下向我招手,她面前,摊了一堆书,还有人在一边翻看着。 我走过去问:"你在这里卖书?" 她笑笑:"颜太的书,签了名,可以买个好价钱。" 我晕:"你这么缺钱?" "我的理想很缺钱。" 啊,理想!我当然明白,她伟大的理想,就是赚n多钱,不跟金城武同居也要跟金城武成邻居。可是,这应该只是说说而已嘛,这若能成为理想,我还想跟coldy里的chrismartin握个手呢,怎么可能嘛。 "你不怕颜子建打死你吗?"我笑笑地问。 "哈哈,他们班实习去了,现在不可能回来。"她得意地说。 我了然,难怪有这个胆,老虎不在,猴子称霸王。颜子建的男朋友,我们的同门师兄,跟梁靓是同班。颜太,自然是颜子建的妈妈。他们那一家子人可真够相亲相爱有一颗充满商机的脑袋,拿男朋友妈妈的签名到处招摇撞骗,上当的人居然不少,作家虽不是明星,同样有人崇拜。我一直在好奇这么聪明可爱的女生怎么会选择在土木专业里做金刚呢?她的回答是,建筑设计师是钱又多名声又好的职业,为什么不来。我崩溃!她对这个专业的一切认识来自于颜子建。他们是邻居,住对门,名正言顺的门当户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据说她是颜子建一手调教出来的。 哈哈,看样子,颜子建的本事似乎也不过如此嘛。 "梅琳,你来得正好,帮我忙,卖完了我请你吃饭。"说。 "……"我欲言又止,因为突然发现另一个方向正向我们走过来的人,"你男朋友他……" 她手一摆:"别管他了,反正远在天边管不了我,来来来,看看你喜欢什么,我送你,不过等一下你要陪我吃饭。" 我不敢拿!我看到学长越来越近的脸,接近抓狂。 可是我不敢,有人敢,有人拿起书问她:"这本多少?" 她拿过去看了看:"四十。" "四十好贵。"人家皱起眉。 "四十哪里算贵,有签名哎。"她打开封面,指着上面眉飞色舞的签名。 人家似乎不为所动:"还是太贵。" "给你打个八五折怎样?" "这里定价明明二十八嘛。" "可是有签名哎,不然再送你一张作者私人照片?"她投下一颗诱惑。 我一阵头皮发麻,终于学长的声音杀进来——你敢! "我怎么不——"一回过头,看清楚了来人,马上换一副嘴脸,"咦,颜子建你回来了?"她的确不是吃草的,翻脸比翻书快。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可是我怎么不知道你提前回来?"她一脸纯真的表情看着他。 "好让你早点收拾摊子?"学长的脸黑到不能再黑。 一慌,抬腿便跑,三秒钟的功夫,便冲出n米远,我记得她以前没这等运动神经。哈哈,原来是这样炼成的! 学长给我一个抱歉的眼神,立刻追了出去。我待在原地,看一眼地下满地摊的书,简直哭笑不得,老板老板娘跑了,我一个路人甲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没有办法了,只好在树荫底下坐下来,等他们回来。想了一下,打电话把唐灿叫来,他应该把花都送出去了,有送给别人的也有送给梁靓的。我猜梁靓见他的次数比见她那个秘密男友多n多。 我坐在那里看书。唐灿来的时候,拿了把吉他,一坐下来,就开始donnadonna——典型的大学生姿态嘛。 良久以后…… "梅琳?!"女人的叫声把我从书中拉回现实。 我抬头看去,正是花协会长杨青与跆拳道会长,后头紧跟着的是白先悠和另外一个女孩子。这一群啊,帅哥美女,永远走在一起,无比招摇,让自卑的人都无法靠近。这里面,要是再添上我那个爱以貌取人的美女学姐梁靓,不知道将有多少人会丧失活下去的勇气。 白先悠往这边看,我赶紧低头假装翻书,不敢去看他的脸,谁知道他是不是又要拍死我呢?哎,我叹口气,我怎么会这么怕他呢?我对唐灿就可以拳打脚踢的嘛,那是因为我知道他不会跟我计较,可是这个白先悠,就难说了。表情酷酷,一副全世界都欠他钱的样子,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卯上你来讨债。总之不要得罪的好,"要与人为善,要与人为善",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 杨青牵着男朋友走过来,然后我突然发现耳边绵绵的吉他声没有了。 "尹晓婧的新书?我买一本。"杨青说。 "喜欢的话可以随便拿,老板老板娘都跑了,我作主,送给你。"我倒是大方,拿别人的东西做人情,这叫借花献佛,尤其,还是个美丽的菩萨。 "这……不太好吧?"杨青有些为难的样子。 我把我的大方简直发挥到了极致:"有什么好不好呢,同学的妈妈写的,免费送出去也没有关系,她拿来卖,纯粹是好玩。" "那要谢谢你了,梅琳!"杨青笑,我差点招架不住。难怪以前的皇帝要"一骑红尘妃子笑",连我都巴不得讨美女欢心,何况男的? "梅琳,明晚我办个小舞会,你来玩。"杨会长邀请我。 这个女人真是漂亮又温柔得没有人愿意伤害她的完美,可是,"我不会跳舞。"我说。 "没有关系的,不会可以学呀。" "可是晚上我可能比较忙,要画图。"我找到另外一个理由推托。 不知道为什么,我发现唐灿在瞪我。他为什么要瞪我呢? 白先悠突然走到我面前,吓得我不自觉地倒退一步。"干什么?"我紧张地问。 "你来。"他简单地说。 第二章 交往,还是做和尚?(3) 这算什么?命令式的邀请?我看上去像那种可以让挥来挥去的人吗?我看上去应该比较像吃软不吃硬吧? "这位同学!"我坏脾气地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然后我发现那个陌生女人居然也在瞪我。 她算哪根葱,敢瞪我! 我麻起胆子瞪回去,实际上腿已经开始软了。为了掩饰我的害怕,赶紧拿起地摊上的书来叫卖:"大作家尹晓婧的书,免费赠送。"然后名正言顺地把这帮人晾到一边。 原来以为只有尹晓婧的书迷才会过来买书的,谁知道过路人听了一耳朵便涌过来,几秒钟的工夫,把个地摊洗劫一空。我努力避开的那帮人,也随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消失了。走了好,走了我心安。至少,白先悠没把我打死。 可是看一眼眼前,地下,片甲不留!我突然想到一定抱着我如孟姜女哭倒长城般哀嚎:"我离金城武又远了一步!" 她跟金城武的关系,只需要用步来量就够?我拍拍屁股,多想无益,还是赶紧闪吧。闪之前回头望一眼大树底下,唐灿早已不在那里。 我猜,他一定在人群里看见了美女。否则,哪里会名正言顺把我这个小妹甩到一边呢? 第二天来了。梁靓突然宣布要请我吃晚饭。然后带我进一家餐厅。 "为什么突然请吃饭?"我好奇地问。 "有人请,你尽管吃就是了,问那么多干吗。"学姐捏我一下。 "我的逻辑是这样的:请人吃饭,不是有喜事就是有企图。"我说。 "我对你没企图。"她笑。 "那是什么喜事?"我识相地问。 "嗯……我找到工作算不算?" "做什么?" "做什么?撰稿!对,中型企业做撰稿。" "真的吗?那要恭喜你哟。"我笑起来。 她也笑:"同喜同喜。" 我当然为我们大家高兴,梁靓哎,和我共处一室的学姐终于找到工作了,我呢,则不用被她晃得满眼葱花了,这是皆大欢喜的事嘛。 抬起眼睛去找座位,突然看到我不喜欢的人——格格女!她也看到了我们,正抬手向我们打招呼,和她在一桌的,还有个男生。 "你是来见她的?"我问梁靓,零点零一秒内丢掉所有的表情和好心情,这一辈子最讨厌人家骗我,尤其是我打心眼儿里不喜欢格格女! 梁靓没说话,可是她看见格格女便会心微笑的表情告诉了我——她就是来找她的。 在弄明白要干什么之前,我告诉自己,最好不要把场面弄得太难看。所以,我默不作声跟着梁靓走到那一桌,原本坐着的那两个人站起来。 "这是我们的学妹梅琳。"格格女说。 "这是我中学同学江恒,物理系。"格格女又说。 只字不提梁靓,我终于知道,他们都认识。 大家都坐下来,然后服务生过来倒水,送上菜单。 "我的学妹可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哟,做出来的建筑设计一流。"梁靓说。 然后格格女说:"江恒是物理系特优生,而且已经被推荐上研究所了。" 那一唱一合,终于叫我明白了她们在干什么。这个格格女,真够鸡婆的,这么热衷做淫媒,怎么不先把自己嫁掉? "我去洗手间。"我站起来,拿着我的手袋朝门口方向走。 "学妹好像不知道洗手间在哪里,我陪她一起。"梁靓赶紧追过来,拉着我的胳膊,硬是把我朝洗手间方向拉。我只好作罢,跟着她走进卫生间,说到底,她都是我的学姐,我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不给她面子的。 "梅琳你怎么回事?"一进卫生间,她就质问我。 她居然还来质问我! "我要拉屎。"我说。 "梅琳!"她叫,脸都红了。 我坏脾气地踢开一扇厕所门:"我要拉屎,你看到了,这里是马桶,我怕得病!" "你没有洁癖。" "现在有了!" "梅琳,不要这样。"她把语气放软,好似在求我。 "是谁先这样的?"我也质问她。 "我们是为了你。" "那你就当我不识好歹好了。"我亲爱的妈妈,也没有爱到我这种地步。 "梅琳,我没有欠你,只是一片好心——" "谢谢你们的好心了,我不愁嫁不出去。"真是搞笑,我亲爱的妈妈也只是说说而已,这两个女人管得比娘还多,她们都把自己当成我的谁了? "你不要生气,小格子是看你没男朋友才这么做的。" "她怎么知道我没男朋友?"真是太好笑了,我有没有男朋友,要她鸡婆啊? "你有吗?"梁靓反问我一句。 我不做声了,我的确没有。但是我没有妨碍谁吧? "你看,她的出发点总归是好的,她也是你的学姐,难道她还对你存坏心眼儿?" "哼哼,我从来没觉得她有安什么好心。"我说。说的是实话。那个女人,实在太讨厌了。 "梅琳,不要给我难堪。"梁靓求我。 我叹口气,有一点点悲哀的感觉:"你们又能不能不给我难堪呢?" 梁靓更是放下语气来肯求我:"已经这样了,今天就先给小格子面子好不好?" "不给。"一提起那个女人我就莫名其妙地烦躁,我又不是梁靓,干吗要在格格女面前乖乖地听话? "为什么不?" "她来求我,我就给。" "她是你的学姐!" "学姐又怎样?" "你不觉得你把姿态放得太高了吗?" "她既然能把自己当成格格,对人挥来又挥去,我为什么不能把姿态放得高些?" "梅琳,我已经在低声下气地求你了。"她说。 我看着她那种导盲犬的眼神,终于叹了口气:"走吧,下不为例。" 她感激地点头。 我们从洗手间里出来,又走回那一桌。 格格女看见我们便叫:"快过来,等很久了,等你们点菜。" "不好意思。"我说。 大家都坐下,开始点菜。 "梅琳爱吃什么?"那个叫江恒的男生问我。 "随便。"我说。 格格女不耐烦地怪叫一声:"人家不卖随便。" 我好脾气地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们吃什么,我便吃什么。" "那就说清楚嘛。" 嘿,她还有理说我了?我看一眼梁靓,她正看着我,又给我那种导盲犬的眼神。我只好作罢。 但是菜点了以后,服务员久久不上菜,大家都等得不耐烦。 "介意我抽烟吗?"江恒突然问。 "介意。"我说。 大家都怔住。然后格格女笑笑,出来说话:"我们倒是不介意,只是不太好吧。" "谁说的?我介意,我有哮喘。"我说。 梁靓在桌子底下给我一脚。 "那别抽了,别抽了,我们不知道梅琳身体不好。"格格女笑,她甚至瞪了我一眼。 我名正言顺地瞪回去,在她面前,我就是要这么不识好歹,看她能把我怎样。她不是格格,我也不是梁靓,我更不是丫环,她敢跟我耍脾气看看。 格格女又说话了:"吃完饭大家去唱歌吧。" "你们去玩吧,我就不去了。"我说的是实话,我要回去画图,才不要跟这帮人待在一起。 "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出来吃饭唱歌,梅琳你不能扫兴哟。"格格女说。 "我不会唱歌。"这不叫扫兴,这根本叫没兴致。 "不会唱可以听嘛。"她说,理所当然地。 "我为什么要去那里听别人唱歌?" "不然你去哪里?" "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梅琳!"她终于怒了。很好,梁靓一副要拿眼珠子崩了我的表情,很好。江恒像个白痴一样地看着大家。很好。只有我,怎么做都不爽! 反正里外都不是人了,我何必留下来? "我朋友来接我了,不好意思,希望你们玩得高兴。"我站起来,如果我没有看错,格格女连脸都气翻天。 她最好气得面目全非,让她没脸再出来搞七搞八。 这件事情就这样不欢而散,梁靓在宿舍里对我发脾气。 "梅琳,你对不起我。"她指着我的鼻子。 第二章 交往,还是做和尚?(4) "我没觉得不好意思。"我看着小说,头也不抬。 "你答应了我,又不给小格子面子,她差点被你气死,你最好给她打个电话道一下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 "她也想帮你找个好男朋友,哪里不对了?" "她装腔作势颐指气使,她以为她真的是格格,人人都得依着她?"我坏脾气地反问。 结果,梁靓居然异想天开地问我:"你是不是在嫉妒她?" "哦,是吗?我在嫉妒她吗?我一定在嫉妒她,因为我亲爱的爸爸只是搞音乐的,她们家祖先却是搞破坏的!" 她拍拍我的头:"民族意识不要太强,现在大家都是一家人。" "这跟民族意识才没关系呢,我就是不喜欢她,别让我再见到她。" "很好,人家也不爱见到你。" "老死不相往来?"我笑,"最好不过。" "你对我的朋友敌意太重,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她叹口气。 我懒得去理她,在格格女这种人面前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她连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都不懂,她有什么值得我去尊重她,和她做朋友的? 我才没这个美国时间跟那种女人打交道。我也没这个美国心情跟梁靓为个不相干的人争得面红耳赤,我放下小说,站起来,决定做回我的金刚——去画图室画图。 画图,总是没有错的。 很晚的时候找到画图室,我正趴在桌上睡觉。她拿三角板把我打醒,尖叫:"你还敢睡?!" 听听!追债的人来了。 "债多不愁,为什么不敢睡?"我打个呵欠,看看周围,大家都不在了。再看看表,十点了。这么晚上,杨会长那个舞会应该也结束了吧?我想。 "我的钱呢?"问。 "什么钱?"我装傻。 "卖书的钱。" "哦,那个,捐了。"我说。 "捐给谁?"她追问。 "上帝!"我打了另一个呵欠,抓起笔,继续画图。 她抢过我的笔,扔到一边,然后叉着腰,很凶地瞪着我:"你拿我的东西去做人情,想气死我?!" ",你看!"我指指她背后的门口,"你男朋友。" 她一听,零点零一秒的工夫便撕掉狼皮变成吃草的羊:"原来你在这里呀,我是来谢谢你的,那些书送给爱看书的朋友,正合我意,你真是我的知己。"然后,她的表情作好准备,转过身去面对她的亲亲男友。结果,门口空空如也,她转过来,拿起三角板大叫:"梅琳,你真坏!" "谁叫你这么好骗。"我拿起铅笔打打她的头,走到一边去画图,这看上去显得我对画图似乎情有独钟。 "你再笑我,我真的要拿三角板打你了。" "回去吧,你男朋友来了。"我指着门口。 "什么嘛,你又唬我!" 直到她男朋友颜子建过来牵着她的手,她才相信现实,乖乖地跟着人家走了。走的时候,拿眼睛瞪得我体无完肤了,才解恨离去。 我无所谓地笑笑,这个姑娘有够可爱。 然后,继续埋头画图。 两分钟不到,脚步声又回来了。 我摇摇头,这啊!懒得去理她,我继续画着我的图,一声不吭,看样子是气坏了。 "我相信上帝的归上帝,撒旦的归撒旦,你拿三角板打我也没有用的!"我笑笑地抬起头,嘴唇擦过某个东西,突然顿住,因为站在我面前的人根本不! 而是……他?白先悠?他怎么会来这里?而且他正两手撑着桌沿,俯身低头看着我和我丁字尺。这么说来,刚刚我的嘴唇,不小心擦过他的脸?意思就是我亲了他是不是?是不是?! 天啊!这么乌龙的事情怎么发生在我身上? 我感到无地自容,倒退三步。 "怎么不来?"他绕过桌子追过来。 "你看到了,我有图要画。"我继续往后退。心里却在无奈地想,他简直就像《红楼梦》里林黛玉前世一样,长期游于离恨天外。唯一不同的是,林黛玉是为了报一水之恩,他却为了那一脚之仇。天底下,真有那么小气的人吗?我彻底晕掉,对上帝做一个自杀的表情,为什么倒霉的偏偏是我呢? 他再走一步:"其实你比较喜欢弹吉他的男孩子?" 嗯?什么?吉他?我吓得倒退一大步,还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在害怕?"他仍然走过来。 "并不!"我不怕死地扬起下巴,脚倒是很识相地在那里往后退。 他看着我,我不怕死地看着他……他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不要再过来了!"我终于尖叫,背已经抵着墙没办法再退了嘛!我几乎感到自己心脏在"嘎嘣"响。我的天,他不会在这种地方一掌把我打死,然后弃尸荒野吧?这人看上去倒还蛮像杀人不见血的。 "不打你。"他说,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 "那就离我远点!"再过来零点零一毫米,我就叫"救命"了。 "我来找你的。" "找我?有何贵干?"我心里一紧,想打死我? "你没去舞会……" 哦,舞会!我又记了起来,这么说来,舞会还没有结束?可是舞会那种地方跟我没关系嘛,人家都一双双一对对,我要去干吗? "我又不会跳舞,干吗去那种地方丢人。"我说,实话实说。 "我会,教你。"他说,看上去蛮认真的样子。 谁有那个美国时间去学跳舞了?我的专业是建筑设计,而且我比较喜欢画图,而且他有舞伴的嘛,一想到这里,我就莫名其妙地烦躁,所以没好气地嘲笑人家:"哼哼,白先悠同学,这个时候,你不陪女朋友,跑到这里来寻冤家,是不是太不解风情了,说出去不怕被笑死吗?" "我没有女朋友。" "撒谎!你……"我突然小心地闭起嘴巴,我干吗计较那些,他有没有女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只不过曾经趁我不注意美国式亲了我一下,我也在刚刚不小心的时候,占过他一点点便宜,算是讨回来了一点点。 可是,那个表情一直臭得要死的他突然笑出声来,一副了然的样子:"那是跆拳道班的学妹。" 我感到无地自容,感觉自己从脸一直红到脚脖子,糗大了啦,我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天啊,上帝在哪里,海又在哪里? 我丢掉铅笔和尺,抬腿便冲出画图室。心里一直在想,一定是冤家,这个白先悠,每次不是被他吓得要死,就是害我丢脸丢到太平洋。天啊,我到底做了什么孽,上帝要这样对我,让我摆脱不了他! 白先悠的确是冤家! 而且,冤家总是嫌路窄,于是,走到哪里都要碰到冷气机,不,是白先悠,我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要与人为善,要与人为善。不是冷气机,是白先悠,白、先、悠。" 当时我猫在一家饮料店的沙发角上,我在偷窥——梁靓正跟所谓的"一个人"谈笑风生,一把玫瑰花遮住了他们大部分的脸。我只能远远在看"她在丛中笑"的样子。心里不免嘀咕:这两个人好阴险,不去餐厅咖啡馆,躲在这里喝果汁,难道真的是有些人见不得光? "梅琳。"背后有人拍拍我的肩膀。 "别说话。"我拍掉肩上的手,警告它的主人不要暴露我的身份。我现在是狗仔队啊! 人家立刻乖乖地闭起嘴巴,不再制造噪音。 "嘿,梅琳。"又有女人叫我。 我回头,真是有朋自远方来,是杨青和跆拳道会长,现在才发现,他们俩一定交往很多年,越来越有夫妻相,这二人在此,那么刚刚拍我的人…… 我已作好心理准备!转身看背后,正是白先悠这个阴魂不散的东西。我看着他,他正看着我,一如从前的每一次相遇。我晕,还是不要看他的好,省得心情不好,搞不好人家记起来了又要报一脚之仇。于是,干脆别过脸去。 "梅琳你在偷看谁?你是狗仔队吗?"杨会长笑我。 "是啊是啊,我正在狗仔我的朋友。"我笑,是礼尚往来的笑。 "我们不打搅你,再见。"她说。 他们要走,我欢喜不得:"ok,拜拜。" 我对大家都拜拜,两个会长起身走了,白先悠坐着不动。我没心情地问:"还不走?" "吃冰淇淋。"他说。 "嗯?"我不明白。 "不吃?"他看着我。 句子终于有了调,听得出是个问句。 五秒后我终于回神:"什么?你是在问我吗?"我叫,"我当然要吃。" "爱吃冰淇淋。"他说。 "谁?你还是我?" "你。" "我是爱吃啊,麻烦你说话用主语好不好?"我看着他,真的被他打败掉! 他也看着我。 "知不知道什么叫主语?"我问。 "不知道,只知道叫冰淇淋——给我吃!" 冰淇淋一来,白先悠往里面移过去一点点,示意我坐下来,我坐下来,看着他——他还坐在这里做什么? 可是人家根本又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管了,反正我又不是跑过来看他的,我仍然在那里观察梁靓,那个混蛋突然摸了一下她的脸。我的身上开始起鸡毛疙瘩,冰淇淋跟着下去,我打了个哆嗦。 "冷?"旁边的人问我。 "是冷。"我抬眼看他,自己话那么少,他还不觉得冷场? "看什么?"他问。 "看到桌上放一把花的那一对没?女生是我的朋友,男的是色狼。" 是的,我就是对男的有偏见。看看坐在我旁边的这位衣冠楚楚的混蛋,亲过我还名正言顺地坐在这里,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亲爱的爸爸,还有谁是好东西? "他有女朋友。"白先悠平静地说。 我愣:"有女朋友?谁?那个男的?" "记得他。" "记得他?谁?你?" 他看我。 我不明白。 过五秒,还在看我。 我终于明白,兴奋地抓住他的手臂:"你看我,就是是的意思?" 他仍然看我,我不禁要变成老孔雀,我有这么好看吗? "你的意思是,你认得那个男的,他有女朋友了?"我问他,心里受不了地尖叫,我的上帝,跟这种人沟通与跟钢筋混凝土打交道有差吗? 只听得对方不愠不火道:"他学跆拳道,教过他。" "教过他……哎呀我的妈呀!"我抓他手臂的爪子突然警觉,默默地移开。原来他不是随便的懂一点点跆拳道这么简单,我还是不要随便碰的好,搞不好人家手一扬,便把我甩到天边。 第二章 交往,还是做和尚?(5) 他反过来捉住我:"不要怕。" 心里是抖得厉害,却还在那边故作镇定:"你……这个样子,不吓死人才怪。" "不打你,不怕我。"他甚至还用眼神鼓励我。 拜托,到底是谁在吓谁? "其实你可以说我不打你,你不要怕我,这样就很明了。"我小心地建议他。现在的广告词都是"人是主语""主语是人",难道他不用主语?拜托,是觉得自己很特别还是怎的? "我不伤害你,你不怕我。"他再次保证。 "好吧好吧!"我受不了地妥协,去看梁靓那一桌,坏了,偷懒五秒,两人已不在。 我拿起冰淇淋往外走,追到门外,晚了,那二人已无影无踪。 找不到人,可以再回去吃冰淇淋。我一转身,踩到人家,抬起头看过脸,验明是白先悠。踩到人家,还是要赶紧把脚抬开。抬开之后,人家还在那里看着我。 "你跟着我做什么?"我没好气地问。 "为什么?"他也问。 "什么为什么?" "讨厌我。" "讨厌你?没有啊!你在问我吗?讨厌是谈不上啦,我跟你不熟,从前我说我不认得你,你说你叫白先悠,现在我说我仍然不认得你,你还要说什么?" "白先悠,二十一岁,h大生物系,大三,跆拳道五段——" "不要再跟我提跆拳道!"我突然尖叫。难道他还看不出来这是禁忌吗? 然后,他什么不说,只是看着我。 我再也不敢相信他这么看着我是不生气的意思,我突然害怕,小心地问:"你在生气吗?你要一巴掌拍死我吗?"我立马闭起眼睛,我就知道是高兴得太早,乐极生悲。 他轻轻地拍了一下我的脸,把我拍醒,认真道:"我没有生气。" "没有?"我会相信……才怪! "没有,从没生过你的气。" "没生气干什么那样看我。" "那表示没关系。" 我晕,看着他的脸:"你那是表示没关系的表情和眼神吗?" 他居然自我感觉良好地在那边反问我:"不是吗?" "你不要告诉我,以前人家对你说抱歉,你都不说没关系而是这样一直看人家?" 他终于点了一下他的头。 我彻底晕过去:"人家没被你盯得火大到拿巴掌煽你吗?" "人家道歉都随心,也不会注意到我在回应他们,只有你,在等我说没关系。"他甚至笑了一下。 "这很好笑吗?"我瞪他,"等你说没关系你却不说话,酷酷地看着人家,这很没礼貌知不知道?" "不说话也可以没关系。" 是吗?我倒奇了怪了:"你回去拿镜子认真照照,你那张脸是没关系的脸吗?还好意思一直看人家,不骂你才怪。" 结果他说:"没一直看人家,人家根本没有等我说没关系就已经走开。" "所以你一直看着我,因为我不走?"我晕,害我还一直以为自己多漂亮。 "不是。" "那为什么?" "喜欢你。" 又是喜欢。喜欢就喜欢,有什么关系,我也喜欢n多人,其实我只讨厌格格女啦。因为她那个把自己当成格格然后对别人颐指气使的样子真的是很讨厌。 "梅琳!"他突然认真地叫我。 "干吗?"我心里一紧,不明所以。 "和我交往。" 惊!我的心脏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这……是告白吗?是吗?不是吗?不是吗?是吗? 晕过去。我根本不知道。"和我交往"不像是随随便便在做朋友这么简单吧,可是天底下哪有这种命令式的告白呢?他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霸王逻辑? "喂,白先悠我告诉你,虽然我不小心踩到你的脚是我不对,不过你也讨得差不多了,所以,不可以再拿我开玩笑。"我说。 "哪里像玩笑?"他看着我,问。表情又变成那种臭得要死的样子。 好吧,哪里都不像玩笑,倒是他的表情,简直臭得好像谁都欠他钱的样子。我很白痴地看着他:"你是说真的还是假的?要跟我交往?可是我跟你一点也不熟哎,而且,我一直以……以为……"想起自己一直那么担惊受怕对他敬而远之的样子,我突然笑起来,"而且我一直以为你是要一巴掌拍死我!"对嘛,不然我干吗怕他怕成那样?人家练跆拳道的啊!在一个练武的人面前,估计一辈子也没安全感,当他气到忘情的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会一掌劈过去。电影里都是这样的。 "现在你知道不是。" "我是知道啊,可是我对男生又没有兴趣。"我说的是实话,就算我亲爱的妈妈也一样着急我嫁不出去。 他惊讶地看着我,一想到他可能误会我是lesbian,我赶紧解释:"你不要误会哟,我不是同性恋,我是说谈恋爱这件事现在还不适合我啦。"所以我那个鸡婆的学姐梁靓才对说我这辈子只对画图感兴趣嘛。当然,我对画图的确很感兴趣,这是真的,想像自己变成顶尖建筑设计师的样子,钱又多名声又好的职业,不是很风骚吗? "有没有怕我?"他突然问。 我摇头。 "那好,先不要急着拒绝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不用考虑了,我现在就可以——" "不是现在,三天后,明天开始,我要去拜访一位出家人,如果你现在拒绝我,说不定我一时想不开就直接出家了。"他说。 "哎哟,你在胡说什么?"我好笑地说,"哪有人这么耍赖的。" "我说真的。"他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 我立马紧张地收住笑声:"白先悠,你不是在说真的吧?不要吓我啊!" "真的。" "可是……"可是一个人哪那么容易出家? "三天后,就算被你拒绝,我也保证不出家。" "哎,你那说的什么话,我只需要被记住三天是不是?"我撇撇嘴。 他笑了一下:"三天可以吧?" "那好吧,三天。"我叹口气,这个人好奇怪,不过这对我来说也没什么负担,反正答案都是no,三天又改变不了什么。 "三天后我来找你。" "好。"我点点头,爽快地答应。 晚上八点,我终于筋疲力尽地爬到床上躺下,伸展四肢"放浪形骸",把白天的事情想了一遍,然后无奈地摇了一下头,这个白先悠真叫人愈想愈怪,平时一副不吭不哈的样子,怎么又会那么自然地说出"喜欢你"那样的话呢?对每一个女生都会这么轻易地说出来吗?真好玩,他就不怕把人家吓跑?不对,他以前一定吓跑过很多女孩子,只有我这个金刚级人物,连逃跑都觉得麻烦,所以麻起胆子还待这里。不过,反正我又没准备要跟谁交往,至于他……就让他吃几次闭门羹好了,否则马上开口说no,不知道他会不会又突然生气到忘情把我拍死,而且我也不想成为他要出家的借口。那就等三天再说嘛。哎,人好奇怪…… 我正叹着气,唐灿打来电话,他有晚上八点给我打电话的习惯。我猜了一下,八点钟大概正是他吃饱饭摸着肚皮望天的时候。 "小妹,你在做什么?" "我在思春。"我张口便胡说,顺便一伸脚,把个抱枕踢到床下。 "思谁?" "你猜?" "猜不着。" "那就别猜!" "你恋爱了?" "你觉得呢?" "我不觉得。" "那你还问?" "哎,你要死啊,我关心你,你那么冲,说的是人话吗?"他在电话里鬼叫鬼叫的。 "我是要死了,你最好给我准备个花圈,要君子兰编的。"我提要求,可怜自己长期熬夜画图,皮肤变差,精神委靡,经常一副死相加蠢相。 "画图真的这么辛苦?" "不信你试试。"问这种话,不是找抽吗? "啧啧啧,小姑娘说话要温柔才显得可爱。"他又开始念。 "我不温柔也不可爱。"我在电话里向来飞扬跋扈恬不知耻。 "你越来越无法无天,我懒得理你。"他拿这句话终结我,然后开始另一个话题,"我见到她了。" "谁?"我蒙。 "杨青。" "谁?"我还是蒙。 "花协那个女孩。" 哦,这一回终于明白了,原来在说杨美人。 "你什么时候看见她了?"我倒是蛮好奇的。 "那天你在地摊卖书……" 天啊天啊,是那次。我晕过去,这家伙,见过一面的人,这么快连名字也打听到,如果他是色狼,那他一定是个很有心的色狼。虽然惊讶他的本事,我仍然不屑道:"你得意什么,她也住公主楼,我要见,下楼便可以。我会输你?"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眼睛和那么令人着迷的表情。"他独自在那边自我感叹。 "做人不能只看外表。" "我当然清楚,我也不愿意重蹈覆辙。" "重蹈覆辙?你的意思是你喜欢上她了?!"我吓得坐了起来。 "我是喜欢她。"他绝不矢口否认。 "你承认还比较正常,不然我以为你有断袖之癖。"我呵呵呵地,干笑很多声。 "嘿,我上幼儿园就没方面的问题。" 又拿他那个春光灿烂的幼儿园说事。 "这属于一见钟情吗?"我好奇地问。 "你觉得呢?" "我哪里知道?" "那就算是吧。" "一见钟情当然很浪漫。"可是我不忘记提醒他,"可是杨青有男朋友,你不怕她男朋友揍你吗?我告诉你哟,人家男朋友玩跆拳道的,就是抬起拳头你就要倒的那种,怕不怕?" 我就很怕的!否则我哪里会躲白先悠? "好了,小妹,你在帮别人恐吓我吗?"他不满地说。 "我在帮你分清敌我形势,也就是叫你死心的意思。" 他哈哈笑,啰嗦几句,挂了电话。我在这边想,他会那么容易死心才怪。可是,他是真的会不怕死到去招惹人家? 这个半路认的大哥,我还不是很了解他,算了,多想无益,闭起眼睛正打算睡觉…… "梅琳,帮我做个设计!"梁靓很急的样子,冲进来。 "不做。你自己手好脚好腰好筋骨也好,干吗麻烦我?" "首先当然是因为你本事一流。"她先拍我马屁,拍得好重,然后才道,"其次是因为本姑娘曾经发誓,我的指尖再也不碰画图笔和三角尺。" 切,那又怎样,我才不吃那一套!"除非你开口叫我妈,否则免谈。"我不怕死地说,虽然说她是学姐,就算她做梦也想跟艺术家私奔,但是也不能随便喜欢我亲爱的爸爸。 "拜托你了,这设计三天后交。我现在一点本事也没有,专业知识早忘到天边了。" "好吧,三天。以后你再烦我试试看,我保证你死定了。"我咬牙切齿龇眦牙咧嘴,却怎么也暴露不出凶相。 她一听,咧嘴就笑,往门外走。 "这么晚了,还去哪里?" "我去约会。" "跟见光死见面?" "还有小格子还有别人,还有……"她顿了一下才开口,"人家有名字,不叫见光死。"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人家不光是有名字,人家就算iq一百五身价一亿也跟我没关系。 "见光死……也是格格女给你介绍的?"我问。 她点头,同时笑得嘴巴里放了衣架似的,只差没咧到耳朵根:"小格子对我好吧?" "哼哼。"我也笑,是皮笑肉不笑,"好……才怪!" "你又来了,不是说过不说她坏话的嘛。"她捏我一下。 "我才不屑说她的坏话,我只不过提醒你,如是她是个好人,那你就太不聪明了。" "你什么意思?"她诧异。 "还不明白吗?你所谓的男朋友脚踏两条船。" "怎么可能!"她一脸撞见鬼的表情。 对此,我早已有心理准备。"所以我刚刚说了,你可以相信她只是蠢好人,你当然也可以相信我是在骗你,因为你可以异想天开地认为我嫉妒你。" "啊,我明白了,你一直在为小格子帮你相亲那件事生气对不对,梅琳,没想到你到现在还记仇,不是我说你,你很小气哟。" "我是那种人吗?" "你不是那种人。"她笑,"你只是对小格子成见太深。"她捏我一下,换上漂亮得不行的鞋子带上自己灰姑娘般梦幻的表情,出去了。 灰姑娘只是善良,不是笨蛋。 我看着她的背影,牙齿都在发疼:不识相的东西,笨蛋!脑子里一定全是草! 第三章 好吧,我们交往吧!(1) 第三章好吧,我们交往吧! 三天!画图室作图三天,天晕地暗,我看一眼我的学姐学长们,每人都跟异形没差别。只有我那个声称青春万岁,不能随便浪费,于是要做officdy的同居学姐梁靓和那个九流的女人格格女不在这里。 她们真是一对活宝! 等我做好设计,画好图,那些学姐学长们早就已经做完所有扫尾工作,画图室里,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人。 "梅琳,很不错嘛。"学长拿过我的设计图,看过后,表扬我。 "谢谢学长。"我毕恭毕敬地说,在前辈面前表现出得意,很容易被k的。 "你现在都可以跟我们做一样的设计,再过两年,就不得了啦。"学长在夸我。 被这么一夸再夸,我心里已经美到没边儿了,也飘得高高的差不多找不着北了,嘴巴里还在那边谦虚地说:"我会继续努力的。" 学长笑笑,走开了。 "那个学长对你有意思啊?"突然走过来拍一下我肩膀,没头没脑地问。 "瞎说。"我捏她一下,看见学长颜子建正向我们走过来,于是玩笑道,"这个学长倒是对你有意思。" 她不好意思地叫起来:"你真讨厌!" "谁叫你先来惹我,这叫自作孽不可活。"我一点,得意地说。 她给我一个byebye的眼神,手伸过去,让走过来的颜子建牵走。 她真会装乖。回头,又不知道拐多少人家妈妈的签名来卖! 我拍拍肚皮,扁扁的,立马决定,先去觅食,祭完五脏六庙再美美地睡一觉。其实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却也不能不吃东西,不然等一下肚子一直叫一直叫,根本没办法好好睡觉嘛。 走到楼下,看到个有点熟悉的影子从大树底下走过来。借着路灯仔细一看,心里不禁怪叫一声:"咦,白先悠,你在这里干什么?"这人实在奇怪,长期神出鬼没地杀到眼前,难道他真的有轻功?! 白先悠酷酷地走到我面前,低眼看我,我再也不敢抬脸看他,我有心理压力——上帝都是公平的,帅帅的男生一定有某种心理缺陷,那么他又会是什么毛病? "等你。"他简短在说。 "等我?"我更惊讶了,"等我干什么?难道你知道我肚子饿了,要请我吃夜宵?"我笑笑地问,当然是开玩笑! "好。" "真的假的?你不怕我宰你?" "你可以点最贵的。"他笑笑,却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奇怪了,他什么时候学会笑了?笑得还挺欢。 "其实是我随便说的啦,不用了不用了。"我连连摆手。人家不对我使跆拳道,就已经很客气了。我哪里还敢再啰嗦什么? 可是正在这个时候,肚子却不满地"嘀咕"起来。 糗大! "走吧,我请你吃夜宵。"他笑笑,突然向我伸出一只手。像是在邀请舞伴的样子,令我突然想起王子来。 可是我才不会自恋到以为自己是公主,我连连摆着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还是回去睡觉好了。"画了三天三夜的图,除了看上去像异形,人也脏兮兮的,又正犯着困,还是乖乖地回去好了。 "我饿了。"他说。 "你饿?那你去哈。"我嘿嘿地赔笑,给人家"走好,不送"的表情。 "陪我吃夜宵吧。" 咦?这是个什么话?虽然没有说请,不过听上去好像是在请求我哟?我抬头狐疑地看他一眼,我跟他真的很不熟,他干吗来请我?难道这世上还有人连一起吃夜宵的朋友都没有?怎么可能?可是转念又一想,不对!如果是别人,绝对会有,可是事情摆在这个不吭不哈的白先悠身上,我可不敢保证了,他朋友本来就少得吓人,所以才经常和跆拳道会长和花协会长杨青在一起,做一个超级大功率灯泡而不自知嘛。 可怜的人,看着他,我动了恻隐之心,好吧,我就成全他这一回好了。 "嗯,既然这样,那好吧!"其实我就是来觅食的嘛。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比较好奇地问。 "阿青说不在宿舍,我猜在这里。" "哦。"我点头,算他猜对了。像我这样一个生活单调的人,能去的地方估计就和他的朋友一样少吧。我笑了一下,可能我们俩还有点像。我的朋友,也蛮少的。 "等很久了?" "没有。" "其实你可以到画图室来找我嘛,要是我一直不下来你怎么办?"我笑笑。 "你不介意被你同学看到?" 上一次他来,一定在外面看见只有我,才进来的。呵呵,我突然发现,他这个人还蛮好的,也尊重人,不会给人造成负担。嗯,挺好的,可以找他谈恋爱。 "对了,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干什么?"脚都跟人家走了n米远了,我的表情还在那里拖拖拉拉,我比较好奇嘛。 "先吃东西。" "哎哟,卖什么关子。"我嘀咕一句。 听得见他笑了笑,没说什么。 走到学校外面,看到牛肉面店,我兴奋地叫起来:"我要吃牛肉面!" 每次熬夜画图熬得没人样,肚子又饿得要死,我都要走到外面来大吃一碗牛肉面,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去美美地睡上一觉。梁靓每次都说我脸上那种吃饭了就幸福的表情是没有人能模仿的。听听她说的什么话,就不想想非洲难民。 香香的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几分钟后端上来,我大快朵颐,加菲猫般甩开胳膊吃,没几分钟,整碗牛肉面被我解决掉。 我喝下最后一口汤放下碗,宣布"龙卷风"刮完,然后静静地看着白先悠:"东西吃好了,说吧,你来找我到底为什么?"实在不好意思,他吃相斯文,我吃相野兽。哎,偶尔也会感叹一句,人跟人怎么就差那么多? "你吃东西的样子真好看。"我赞美他。我这个人向来爱憎分明。像他,我就夸,像格格女,求我拍她马屁我也不要! "男生不应该用好看形容。" "随便啦,反正都是蛮讨女孩子喜欢的那种。"我抬着沉重的眼皮,眼神若即若离地看着他,基本看不清楚他的脸。 "那你呢?"他平静地问。 "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他在问我吗? "你喜欢吗?" "我?我也喜欢啊。"我笑了笑,"只要看着顺眼的我都喜欢啊。" "你忘了我们那天约定好的事。"他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追问:"哪天?什么事?"吃得太饱,都没办法思考,再加上本来就困,我眨巴着眼睛,看上去简直"奄奄一息"。 "三天前,和我交往。"他没说一个多余的字。 "哦,你说那个啊,可是我们早就说过的,答案你也知道,就是不行啊,我现在又没打算交男朋友。不过我答应你,如果我想谈恋爱,第一个去找你,好吧?"我翻个白眼,抬起疲劳的眼皮,继续说,"其实你看我们做朋友也很好啊,就像现在——" "我有朋友。"他打断我。 "朋友还嫌多啊?"这孩子,脑子里在想什么?"白先悠,其实做朋友很好的,就像我跟你,是朋友,照样可以一起吃饭、聊天、玩,而且相处比较轻松……我不想交男朋友,太麻烦了……" "这个理由对我不公平。" 嗯,好像是有点。 "对你自己也不公平。" 嗯。 "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梅琳?" 嗯,既然这样,那好吧。 "梅琳,梅琳……"远远地似乎有人叫我。 嗯,想睁开眼来看清楚人家的,可是眼皮实在重得要命,算了,不管了,睡觉重要。都说吃饭皇帝大,睡觉比吃饭还大,所以,什么都不用管了,睡觉! 而且,我好像在梦里看到了白马王子,这也太奇怪了!我是说,我在这方面从来没抱过什么幻想,他跑我梦里来干吗,我更愿意陪爸爸看球或者陪妈妈打毛线或者坐唐灿那个丑得要死的摩托车去唐玲家吃饭…… 有人拍我的脸!我看也懒得看,挥手打开,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来捏鼻子,害我没办法呼吸。 我在心里恶叫一声,到底是哪里来的恶魔,要吵得我不得安宁,害我没办法痛痛快快地睡觉。 "谁呀?"我伸出爪子在空中一阵抓瞎后才愤怒地打开眼睛,质问。 "嘿嘿,是我。"一个特别欠抽的声音。 好不容易眼神聚焦了看清楚说话人,。这姑娘有时候实在太不可爱了! "怎么是你?"我坏脾气地问。 "你以为是谁?"她的表情暧昧得要死。 "是谁都不是你。"我莫名其妙地闷哼一声,似乎有点点失望。 "噢!"头上突然被敲了一记,然后是一顿批评,"我关心你所以问问,你那么冲,要死啊!" "你扰人清梦,该死。"我摸着头,一阵发晕。 她抬手看一下表,然后叉着腰向我播报:"现在是第二天中午十一点整,你还赖床上干吗,在等王子把你吻醒啊?"一提到王子,她的表情和她的语气都一样莫名其妙的暧昧又欠抽。 "神经病!"我翻过身,面对着墙,闭起眼睛,打算继续睡去。三天没好好休息,我也得花点时间睡睡美容觉,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异型。 她硬是把我的脸扳过来,然后我看着她,她两手叉腰一副恶婆娘凶相地看着我:"梅琳,我告诉过你的,不准偷偷谈恋爱!" "好!"我点头,"交了男朋友,一定摆一桌,请你!" "你不够意思。"她不满道。 "干吗?难道还得打红包给你?"笑话,抢钱也不是这么个抢法。 "别装傻,快招来!" "招什么?" "你和白先悠的事。" 一听到那三个字,我的瞌睡虫全部被吓醒,我弹坐起来,她怎么会知道白先悠的? "哈哈,被我逮到了吧。"她得意地说,"昨晚他送你回来,梁靓学姐不在,我帮忙开的门,他抱你上床的。" "哈哈!"我也笑,是皮笑肉不笑,我才不信她的鬼话,"你骗我,我清楚地记得我们吃完牛肉面,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虽然我是有睡着,不过他把我叫醒了,我记得我还跟白先悠说再见。"切,我只是睡着了,叫醒了就醒了,发生什么事自己自然记得住,又不是喝醉酒,谁也别想捉弄我! "对,他送你回家,你跟他说再见,还跟我说再见,然后进屋跟你爸看球对不对?" 天啊!她也知道老爸?还知道看球!我记得有看球的,难道……难道……我的心突然一紧:"我真的一直在说梦话?" 她弹一下我的头:"你一直在做梦,女人!" "那我还说什么了?"我紧张地问。 "没什么,你很乖。"她笑。可是她的表情明明在偷笑。 "快告诉我。"我急切地叫起来,别的不说,我至少得知道我有没有很丢人啊。 第三章 好吧,我们交往吧!(2) "没有啦,反正我没听到什么了。怎么?你还有什么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突然暧昧地把脸凑过来,一副了然的样子,"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说了喜欢他崇拜他之类的话?哈哈,原来你装睡是假,表白是真!" 一席话吓得我跳下床,光脚在地上走了好几圈:"我跟他没关系,别乱讲!" "不乱讲也没有用啊,虽然抱你上床是只有我在场,不过背你回来,大家都有看到。" "大家是指……"我小心地问,不要告诉我,楼道里的公主们都有目共睹,那我现在,只怕是臭名远扬。那些花痴们,一定又在咬牙切齿龇牙咧嘴地骂我对人家投怀送抱! "哈哈,整个公主楼,上上下下,连电梯小姐都多看你们几眼,你还希望谁不要看见,你还想把名声留给谁打听?"一点也没有要同情我的意思。 "我没打算把名声留给谁打听,自己留着不行啊。"我瞪她一眼。 "都曝光了,就别偷偷摸摸的了,好好谈恋爱吧!还有就是,别再瞒我了!" 我哪里还有心思去听她那些不着边际的鬼话。"天啊!"我无比后悔地恶叫一声,"我昨天一定不是睡着了,而是死了。"不然怎么会发生那么机车的事情? "好啦好啦,反正交往是你们俩的事。况且白先悠那么优,我知道你心里其实美得不行,你就别在那里假仙了。"一脸受不了我的表情。 "如果我跟你说,我们昨晚见面的目的是拒绝他,你是不是想打死我?"我小心地问。要不是自己有男朋友,这姑娘一定跟那帮没脑子的花痴一样,早就对着白先悠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 "哼哼。"她笑,明显的皮笑肉不笑,"我不想打死你,是你自己找死。我拜托你,长那么大俩眼睛点灯用的?你搞清楚状况好不好?白先悠那么帅,那么酷,人也那么好,哪个女人不心动?" 我无聊地耸耸肩,指着自己的鼻子:"有啰,就是我。"切,她干吗批评我?帅有什么了不起?帅可以当饭吃吗?拜托,我才不要那么肤浅!所以,我不是花痴,我对帅哥不感冒。哈哈! "我不要跟你这种不识相的女人说话了,不然我忍不住就想抽你。"她别过脸,转过身,往门外走,"给你十分钟,把自己收拾好,然后,请我吃饭。"甩完话,眉飞色舞地出去了。 我在原地呆了十秒,才恢复知觉,去换衣服。五分钟后才回过神来,我干吗要请她吃饭? 莫名其妙被抢钱剥了一顿,心里蛮复杂的。虽然我也吃得很饱,但是心情不是这么回事。说到底,我还是被她宰了嘛。宰的关键不在于宰得狠不狠,而是,我被宰了,莫名其妙的。那个姑娘抢钱的本事真够一流的! "你自己说要摆一桌请我的,我没点牛排就已经很爱你了,少废话!"她的恶女凶相实质上是外强中干,其实,她连小强都怕得要死。 "亲爱,我想问一个问题,就是你怎么样做到在颜子建学长面前不暴露你的凶相的?"看她这个样子,忘情时应该很容易凶相毕露的嘛。 "哈哈,不能说的。"她的表情简直得意得可以。 切,我撇撇嘴,不说就不说,用得着那么得意,我不用装,就可以很乖。正好,现在饭也吃饱了,我往画图室方向走。 "等等!"一把拉住我,满脸惊怪地问,"你不去找白先悠约会吗?" "饭都跟你吃了,还跟人家约什么会?"我凶巴巴地说。不过不是约会,要找白先悠倒是真的,人家把送我回来,至少还得感谢人家。不然好像我不但狠心,还白眼狼。只是,一来我没电话号码,二来,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去找他,每次都是他像天外飞仙似的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嘛。 我的天,想到这里,我才突然发现,我对白先悠知道得太少。只知道他是h大生物系大三,然后是那个我怕得要死的跆拳道。那我要怎么找他?还是算了,他跟我们学校跆拳道会长和花协会长是朋友,应该会再来我们学校玩的,等等看能不能碰到。其实我心里最深处的想法当然是不要碰到,如果两个人就这样不了了之,那也很好,只要没麻烦就好。不然我也选做美女而不是金刚嘛,美女的美要很细致的,金刚就可以不掬小节嘛。 "这样吧,我们去h大找他。"提议道。 我弹一下她的头:"你真的很鸡婆哎,女人!" 她却没半点不好意思,嘿嘿地笑:"我最近比较拮据嘛,都没有别的消遣。" "所以你打算消遣我对不对?"我装腔作势地吼,也懂得怎么摆出恶婆娘凶相了。 不知道她是故作镇静还是真的不怕,对我的凶相视而不见,指着别处喊:"梅琳你看!" "看什么?"看不见,我近视,刚刚她催吃饭催得太急,害我忘了戴隐形眼镜。 "那个你很讨厌的学姐啊。" 我讨厌的学姐只有一个——格格女! 是她?我狐疑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人家越走越近,我终于看清楚了来人,的确是她——格格女。跟她走在一起的,还有另一个女人。 那女人在瞪我! 她算哪根葱,居然敢瞪我!我正欲瞪回去,忽然想到这场面好熟,在哪里发生过? 然后我用零点零一秒的时间记起了她是谁——白先悠那个跆拳道班的学妹? 没错,就是她了!因为她特别爱瞪我,所以化成灰,我也认识。可是她干吗老瞪我呢,我有那么欠瞪吗? "喂……"我坏脾气地叫起来,突然发现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喂……女人!别瞪我!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当然我只是说说而已,又不会真的对人家怎样,人家会跆拳道,我两手空空却不会空手道。就我这个外强中干的样子,顶多也就是给她瞪回去。 "梅琳,你对我的人向来不客气。"开口的是格格女。 我皱起眉头:"你的人?"难道她格格女又把那个瞪我的女人变成第二个梁靓来对她百依百顺? 谁知道她却指着人家介绍:"我表妹,林静,h大。" 切,你表妹怎样?是你表妹就可以瞪我?我才没那个美国时间跟这些人打交道。 "我们有事,走了,再见,学姐!"然后,我拉往画图室走。 走在路上,发现有些不对劲,不管是路人甲还是路人乙都对我侧目相看,以前面对别人的眼神,我一直安慰自己,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看。但是这一回,越走越不对劲,因为看着我表情奇怪的人愈来愈多,怎么了这是? 我奔到路边的大树后面,拿出hellokitty的小镜子出来照,没发现半点不一样,自己也没有真的变成金刚。 "为什么那些女人都那样看我?"我从大树后面走出来。 "因为那些女人都知道你跟白先悠在一起,恨不得拿口水淹了你。" "我哪有跟他在一起?"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学校里,大家未必都认得你,不过,女人都认得他,崇拜得不行,长得帅帅酷酷的,人又好,不爱是智障。" 她的意思差不多就把我的iq从一百四打到负三十了嘛。我无语。 "我同学,你是不是路边社?怎么什么事都知道?" 她骄傲地扬起下巴:"当然,不然我靠什么挣钱。" 我晕倒。这个钱罐子满脑子都是钱,钱,钱。 电话突然响起。接过来之后就后悔了,是白先悠打来的。刚刚才决定不去找他了,省得给大家都带来麻烦,而且我真的会被莫名其妙地瞪死,难怪那个叫林静的女人也要瞪我了,原来她也误会了。 白先悠叫我到主楼门口,我大概就知道了他在那里干吗了,帮跆拳道会长招新嘛。他不直接来找我,应该也在为我着想吧。嗯,他想得挺周到的,不过他要是不来找我那就最好了,我们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为了这个,我编了个理由说我正在同学家作客,一两天是回不去的。 挂上电话,我看:"我手机号码你报给他的?" 她点头如捣蒜,还一副邀功的表情。 "你倒大方。" "不客气不客气,只要你们能幸福快乐在一起,我牵个线,举手之劳。" "要你鸡婆!"我捏她一下,"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她故意睁大好奇的眼睛。 "只是朋友好不好!"我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想法,"我现在没有打算交男朋友。" "哎,你很逊哎,梅琳!人家都是想要求不来,你个不识相的东西还把这么优的人往外推,简直不知死!"她向我伸出手来讨东西的样子,"不要给我算了!" "神经病。"我一巴掌拍上她手心。 "他约你见面对不对,你去不去见他?"她的确鸡婆,一脸三八地凑过来问。 "这个时候,我怎么能去见他?" "干吗,害羞啊?" "我害羞的时候,你还没见过呢。" "那干吗?怕啊?" "怕。"怕麻烦。 "那怎么办?" "躲。" "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那就过了初一再说。"初一离十五还半个月呢。 "真受不了你,很逊哎。" "哈,你才知道。"被一群花痴瞪死,那才叫逊!而且我又没有要和白先悠在一起,先躲两天再说吧。 打算人间蒸发,关机三天。 三天里,该怎么吃怎么吃,该怎么睡怎么睡,高枕无忧。大概只有肚子里的蛔虫知道我在想什么了——害怕见到白先悠。其实从一开始到现在,我一直害怕遇到他嘛,因为我怕被打,更怕麻烦。 风风火火地杀到我面前鬼叫:"梅琳,你干什么去了,手机都不开,玩失踪啊?" "画图啊!找我干吗?"我一点也不着急地问。 "没干吗,只是找不到你我心慌。" 这么关心我?我开心地捏一下她的脸:"你真可爱。" "好啦!"她不耐烦地打掉我的手,"快开手机啦,再找不到你,我会以为你跟某某人私奔了,一定报警把你们抓回来。" 我打开手机,然后信息提示音接二连三,几乎将手机响爆。我一条一条地翻出来看: "梅琳,在主楼前等你。白先悠。" "梅琳,等你来,有话要说。白先悠。" "小宝贝,我是爸爸,最近很忙吗?怎么不开电话?" "梅琳,你在躲我?白先悠。" …… "女儿啊,我是妈,你找到男朋友没有?妈提醒你,别光顾念书啊,终身大事也要积极,再晚就来不及了。" …… …… "梅琳,不要再躲了。白先悠。" 最后一条是两小时前发的。我拿着手机,一阵发呆,不知道要不要回。他知道我在骗他,不知道是不是很生气。 见状抢过去看一眼,又鬼叫鬼叫:"不是吧,你还在躲白先悠?" "不然你以为什么?"我抢过手机。 "哎,女人!你到底哪根筋不对?装矜持也要有个限度,男人的耐心是有限的,等明天他放弃了,你就躲在被子里哭去吧。" "哈哈,那我得出去摆一桌。"我转过身,面对着她说话,倒着走,这个姑娘真是愈来愈可爱,难怪学长那么爱她。 "神经病,不识相的东西!"她又捏我。 "嘿,你别以为我是吃草的,不敢打你,我的掌风可是很厉害的,要不要试试看我一巴掌把你煽到天边去?"我警告她。 第三章 好吧,我们交往吧!(3) "这么不识相,你连吃草都不配。" "嘿,你再这样,我真的要打你了。"我抬起巴掌恐吓她。 她才不怕我,笑起来:"哈哈,梅琳,看你后面,白先悠。" 我吓得心里一弹,然后认真地看她笑笑的表情。"你骗我。"我说,才不上她的当。 她摇头:"不骗你。" "我才不要上你的当。"这一招,一直是我用来捉弄她的嘛,以牙还牙不是这么还的。 她的表情立马郁卒一下,狠狠地看着我:"我怎么就是捉弄不到你?" "哈哈!因为我是梅琳。"我得意地扬起下巴,表情眉飞色舞,雀跃地想要跳起来,转身抬起步子想飞奔好几米…… 谁知道一转身,正脸撞上个东西。我的鼻子几乎扑平!妈妈呀,毁容了!我本来就是金刚就不漂亮,这下鼻子又遭遇意外而破相,接下来,我要拿什么做安慰勇敢地活下去? 我安抚着鼻子哭丧着脸,抬头看挡在面前的祸害。不看还好,一看吓得我心脏"嘎嘣"一下——白先悠?真的是他? 天啊!我上当了。我愤怒地看,她举起小手给我一个"拜拜"的动作,下一秒,得意而去。这个女人居然敢这么耍我!她一定是闲得腿发软加皮在痒了! 这笔账是要讨回来的。只是现在,我站在那里,无地自容,低头找地洞。 我抬头看着白先悠,他低头看着我,不说话,酷酷的表情,仿佛有人欠他好多钱。我又没欠他钱,怕什么,不怕的。我安慰自己。 一秒两秒三秒……他一直那样看着我,我有点怀疑我是否有欠他钱了! "白……白先悠,你要拍死我?"我几乎是提着心脏在问他。 他叹口气,感觉简直无奈得要命:"这么怕我,还躲。" "我哪有……躲?"我不怕死地叫,叫到后面,明显的底气不足。 他没反问我,只说:"在门口等两小时。" "我们学校除了正门,东南西北都有门,不知道你指哪个。"我装傻。 "随便,反正找到你了。" "我……"我一下子语塞,本来以为他会骂我一顿的。我捂着鼻子,尴尬地看着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看看。"说着,他便要拉开我的手,检查我的鼻子。 "没事没事。"我捂着鼻子往后退。 可是他已经拿开我的手了,我的爪子一阵抓瞎反抗后,无力放下,这个不爱说话的白先悠其实固执得要命,我还是不要跟他争了,看看鼻子就好了,我也想知道我的鼻子有没有事。 他在低头看我的鼻子,我抬眼看他检查,他的表情认真,我的表情花痴。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他,才发现,这个人长得真的很好看,难怪抢钱一而再再而三地骂我不识相。 "痛不痛?"他轻轻地碰一下我的鼻子,把我叫醒。 "啊——"我回过神,大叫,"没事没事。" 然后他牵起我的小手走:"跟我来,找冰敷一下。" "哦。"我明了,由他牵着。可是脚都跟人家走了,表情还在那里拖拖拉拉,"白先悠,你不能再来找我了,我朋友谣言都满天飞了,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只好躲你。"还有更叫我受不了的,走在路上,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女人瞪我。 "你已经在躲我了。"他只管牵着我走。 "我哪有?"我刹住步子,站在原地。 "没有?"他认真地看我一眼。 看得我心里发毛。"好吧,我是在躲你,那你也躲着我好不好?我们能不能不要再见面了。"我很霸王地要求人家。 "我要追你,当然要见你。" "可是那天我们把话说得很清楚了的,我不要谈恋爱不要自寻烦恼。"也不要招来人家莫名其妙的白眼。我说着话,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 "那天你睡着了,似乎没有说清楚。所以我才来找你。" "嗯?我说什么了?" "你说:刚刚看见你从树下走出来的样子,好像白马王子。" "啊,是吗?"那还好。反正牛肉面是人家请的,拍拍人家的马屁,也不为过。 "你打算做公主没有?" "公主?哈!"我笑起来,我从来没有做过公主王子梦,这个白先悠居然跑过来问我要不要做公主?我笑得简直要岔气。 "这很好笑吗?"他的脸一沉。好吓人的。 "不是很好笑。"我立马闭起嘴巴忍住笑,认真解释,"我住的公主楼里,有公主也有企鹅,不过,我不是美女也不是野兽,我是金刚。" "我不要你这样说自己。"他两只手一左一右抓住我的手。 "可是我一直这么活着的嘛。"自娱自乐,无欲无求的样子。 "你讨厌我?" "没有啊。"我愣愣地抬起眼睛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他"那样的话了? "那为什么不跟我在一起?" "不是所有不讨厌的人都要在一起的,虽然我是不知道你不小心看上我哪里,但是我是不能喜欢你的。" "说说看。" "说什么?" "原因。" "原因吗?原因就是……"我想了一下,随口道,"恋爱太麻烦了,我没打算现在交男朋友,而且,我刚刚才从害怕你的阴影里走出来,每天晚上做梦不是你一掌劈死我,就是飞起一脚踢在我肚子上——" "我说过不打女人。" "我也说过我不是女人,我是小女孩。"我承认说这话跟找打没差别。 他不折不扣地让步:"不打小女孩。" 我叹口气:"你的意思是我必须跟你在一起?" "我反正会追你。" "追我?追我干什么?"我心里一紧,"追着我打吗?你又要一巴掌拍死我?" 他笑了一下:"你很怕一巴掌。" "怕!当然怕,灭绝师太劈死纪晓芙那一掌,一点也不像假的。" 他再笑:"异想天开。"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差点要从地上去捡下巴,"你也知道笑哎!"难怪要夸我表情丰富,比起只有一个表情的人,谁还不丰富? "跟你在一起才会。"他看着我。 我脸有点发热:"你真的想跟我在一起?" "想。" "为什么?" "跟你在一起很温馨。" 温馨?怎么会是温馨,我这个人又不淑女又不温柔骂起人来可是很刻薄的,怎么会是温馨?天啊,我心里一紧,难道我长得像他亲爱的妈妈…… "白先悠,你缺母爱啊?"我不怕死地问。 他只是诡异地笑:"等你有机会见到我妈妈,就知道我是不是缺母爱。" 那好吧,既然他妈妈很爱他,那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你真的喜欢我吗?我到底哪里讨你喜欢了?我又不是什么美女,脾气也臭得要死。" 实在不是我自卑,只是想破脑袋也不认为会有人愿意和我谈恋爱罢了。 "反正我喜欢,因为你就是你。你漂亮你可爱你善良,笑容像阳光一样温暖,所以你要认真考虑,因为我发现,如果你马上拒绝我,我还是会出家。" 他耍赖的本事真的很好笑嘛,我笑起来:"喂,白先悠,话不能乱讲,你也不能一直拿这个威胁我。" "不是威胁,跟你在一起,我才觉得快乐,觉得人生还有走下去的必要。" 说这么重的话!我感到头皮好麻,他不会是受了什么打击,脑子不正常了吧?"天啊!"我叫起来,"白先悠我告诉你,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不要吓我!" "有被吓到?"他居然还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有有有。"我赶紧点头,零点零一秒之内,一千个幻想在脑中闪现,"你是不是小时候很孤僻,有过轻生的念头?" 他不说话。 我感到心脏往下掉:"你不要吓我,这样的话,我根本没办法再说一次no。" "那你就说yes。"他倒干脆。 "哎哟,我说认真的,这个时候你别开玩笑好不好。" "说好了,认真考虑,三天后给我答复。"他看着我的眼睛。 我泄气地点点头:"好吧,就三天。" 希望三天后,我说no,然后他不要再来出家那一套。 白先悠的话我没有当耳边风,至少,接下来半天时间,他的话总在我脑子里转,感觉有蜜蜂嗡嗡嗡的,搞得我头大。最后,我决定先把他的事甩一边。好久没有背单词了,去画图室里自习好了,省得等一下梁靓回来,又晃得我眼晕。平时我都在画图室自习的,因为那里人比较少,也不用遇到各种莫名其妙的人。 走到画图室的楼下,正好看见唐灿和他的烂摩托车。我突然不怕死地开了个玩笑:"大哥好久不见,最近在哪里风骚?" "有人想你了,要我带你过去。"他把安全帽扔给我,有点打过来的意思。 我无比得意地接住,这个"有人"非唐玲莫属。所以臭屁道:"我在你们家人气这么旺,参加唱歌比赛一定红。"听清楚,是红哦,不一定是赢。红靠人气,赢靠实力嘛。 唐灿拉起眉毛笑:"哟,你还会唱歌?" "当然,从麦当娜likeavirgin到小甜甜布莱妮badybadyonemoretime,都不在话下。"我目空一切,无比骄傲地说。 "我反对番邦文化。" 他说他的,我自然有我的道理:"拿来主义说得好,我们要吸取人家的精华。"我拍拍他老大的肩。 他嘲笑我:"海选就要难倒你,我看你也就勉强进个五百强。" 我扬起飞扬跋扈的眉:"中国人口十几亿,能进五百强就很强。" "你这张嘴倒厉害。"他笑笑,拍拍摩托车后座,"几时坐上来,超级美少女?!" "不坐了,太招摇。"我摆摆手。 第三章 好吧,我们交往吧!(4) "你在担心什么?" 我笑:"怕暗恋你的女生暗杀我。" "原来你这么胆小。" "当然啊,现在是我在明,敌在暗。俗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当然要小心。" 他二话不说,骑到校门口去等我。 等我走到那里,他已经等得不耐烦地抱怨:"女人就是麻烦。" "我不是女人,我是小女孩。" 他最擅长用我的逻辑打击我:"女人在你这个年纪就这么麻烦了?" 我给他一脚,警告道:"不准说女人的坏话,不然你就没有女人了。" 他终于乖乖地闭起嘴巴。我叹口气,这个孩子,应该改名叫洋葱才对。洋葱好像就是皮很痒很痒,一直要人给它撕的样子嘛。 我极不淑女地爬上摩托车后坐,坐下,心血来潮的时候拍一下唐灿的肩膀:"哎,老大,你说我漂亮吗?" 我明显感到他抖了一下,然后,他拿帽子敲上我的头:"小妹你这种纯属可爱。漂亮要有气质,苏菲·玛索才是漂亮。" "色狼。"我接过帽子。我早知道苏菲·玛索是个尤物,是无数色狼意淫的对象。 "可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搞不好就有觉得我漂亮呢。"我争辩一句,就算我不是美女了,也可以有漂亮的时候嘛。那句话说的本来就是"女人因可爱而美丽"。 唐灿一副谆谆告诫的表情:"除了我,其他随便过来搭讪的男的都是色狼,不准理他们!" 我的回答是——拿帽子敲回去。 "当然了,还有一个例外,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嘛,要是有谁夸你漂亮了,你差不多就可以嫁给他了。" "哎你这说的什么话,好像我有多丑似的。"我噘着嘴,半天不放下来,就是嘛,我又没丑得多丢人,而且已经有人说我漂亮了,虽然这个人是我比较害怕的白先悠。 哎,白先悠,一提起他,心里就怪怪的。以前躲他是因为怕他,现在呢?如果我说是怕被他喜欢,天知道又有多少人会用白眼白死我。 摩托车一冲到花店,唐玲就迎出来。 我赶紧跳下来,冲过去扶住她,她是带球走,不小心崴到脚都可能会出大麻烦。 唐玲被我扶着往屋子里走,不好意思地笑:"我没那么脆弱。" 我拍拍她的肚子:"小家伙有没有很调皮?" "没有。才几个月,还不会动呢。" 走到屋里,我放开她,仔细端详。 "看什么?"停好车的唐灿走进来就敲一下我的头。 我啧啧感叹:"原来孕妇可以这么漂亮。" 大家都笑了,到楼上去吃饭。有亲戚真好,可以定时打牙祭。 吃完饭,唐灿载我回到校门口。 "老大。"下去之前,我闷闷地说,"其实有人说我漂亮了。" "不是吧,这么快!"他老大嘀咕了一句。 "拜托!"我怪叫一声。他这人怎么胳膊肘老往外拐似的,他老妹我有没有那么差劲啊? 我正要从车上跳下来,突然看到熟悉的人影向我们走过来。眯起眼睛一看——白先悠?怎么会是他啊?我愣在那里,唐灿也愣在那里。他们打过照面的,而且不止一次。 白先悠硬是活生生地把我从摩托车后座上给抱了下来。 然后,我们三个人杵在那里,白先悠看着我,我也看着他,唐灿看着我们。我两条腿站在地上,它们一直在抖,因为白先悠的脸简直臭得要死,叫人害怕。 "我先走了,明天老地方见。"唐灿摆摆手,骑上摩托车飞车而去。 然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白先悠酷酷地看着我,我不敢酷酷地看着他。我不怕死地装没事人一般围着他转了几圈:"每次都突然出现,难道你真的有轻功?" 他高深莫测地看着我,我愣,不知为何。记忆中,实在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你站在那里多久了?"我问。 他居然叹了一口气,然后又那样理所当然地牵起我的小手便走,什么也不说。 "哎,白先悠你看,我现在根本不怕你,你看你什么都不说,我也跟你走,我是不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三月的午后阳光,难道他要带我去哪里晒太阳? 一直不说话,走到公交车站,挤上公交车——仍然不说话! 公交车上比较挤,站了七站八站地,他才肯下来。下来了,不说话,我要走,他不让我走,我要丢开手,他又抓着,这是干什么?我最讨厌这种莫名其妙的威胁,前几天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会儿又是发了什么神经,脸臭得要死,我又没得罪他。 走到马路旁边,我终于忍无可忍,看他那张脸仿佛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我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要告诉我你在生气。"我坏脾气地说。什么嘛,阴阳怪气的家伙,到底要干吗? 他不说话,一直看着我。我知道,他一直那样看我,就是"是"的意思。 "真不好意思,我可没有半点内疚的意思。"我强调。我什么也没对他做过,更别说是对不起他的事了。 "我来找你——"他的声音一点也不大,不过听上去他好像觉得自己特委屈。 "找我干什么?带我来这儿干什么?要吵架吗?在学校里不够丢人,要到外面来?!" "你忘了三天前我们说的话。" "我管你三天前说什么,现在我不想见到你!"什么呀,以前一直觉得他这个人虽然不吭不哈的,但是人不坏,可以交来做朋友。现在看来,根本没这个必要嘛,只会莫名其妙把我气死! "找你,你不在。"连吵架话都少得像耍酷。 "我吃饭去了,吃饭犯法吗?"我瞪起眼睛,为这个生我的气?他敢?! "等两小时。" "谁要你等了,你电话不打一个,我又不知道你要来找我。"他还有理了,真是好笑。 "你跟男生在一起。" "是。"我点头,唐灿不负责接送我,要我去蹭饭,我也不去。 "喜欢他?" "喜欢。"早声明过,看着顺眼的都喜欢,何况,人家是我老大。 "你——"他脸上的青筋都冒出来,看上去的确很可怕。 我给他瞪回去:"你什么你?你还不是我的谁,就这么莫名其妙跟我发脾气,我欠你啊……还瞪,你自己想想看你有没有脸瞪我?有这个美国时间在这里瞪我,为什么不把状况搞清楚,怎么就不问问看我想说什么?"真是的,这家伙典型的"老虎不发威,当我是hellokitty",切,练过跆拳道怎样?文明社会有警察,以为我真怕他?我只不过不想惹麻烦上身而已。 "你要说什么?" "我不要说什么。"我才懒得跟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家伙解释,既然不相信我,干嘛跟他浪费表情,我才没那个美国时间跟他耗! "他是谁?" "他是我……"本来想跟他说清楚和唐灿的关系的,但是看到他那张脸,我也莫名其妙地生气,最后,我说,"他是谁,与你无关!"反正已经不相信我,干吗还浪费表情和气力去说那些。我不要! "男朋友?"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你——" "我有男朋友了,所以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跟你没关系了,你也别来找我!"我负气地叫。 他有点无奈又哀怨地看我一眼,我以为他会过来牵住我的手说一些让人心软的话,谁知道他一转身拦住一台出租车,钻进去,扬长而去。我失落地站在原地,心里怪怪的。没错,话是我说的,但是看到他就这么走了我却没有半点轻松的感觉,我后悔了…… 我干吗不说清楚呢?干吗要故意这样气他?干吗又那么在乎他相不相信我? 好几天就这样没滋没味地过去了,我像往常一样上课下课,吃饭睡觉,画图学习,然后,总是不知不觉地想起那天白先悠离开前看我眼神和表情,他一定很生气很生气,气到想拍死我吧? 要不要去找他把话说清楚?真的后悔说了那些话。一定伤到他了。我干吗那么生气他不相信我呢?难道更年期到了? 到我房间溜达见我愁眉不展,拿个抱枕打中我的头:"怎么?思春了?" "神经病。" "那诗不是说嘛,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瞧你,眉头皱得,天崩地裂。"她走到我的书桌边,拿起棒棒糖,极不淑女地剥干净包装纸,往嘴里一塞,像个女土匪。 "少说烦人的,实话告诉你,我跟白先悠吵了一架。" 她一听,吓得跳出好几米远:"不是吧?还没在一起就开始吵的情侣,你们是我见过的第一对。" "还没在一起,就不叫情侣。"我纠正。 "不是那种关系还跟他吵,你一定爱上了他。" "别胡说八道。"我拿起抱枕一丢,把她打出去。 这姑娘一天到晚嘻嘻哈哈,从没见她烦恼过。其实以前我也什么都不用想,吃饱饭就幸福的……我真的喜欢上了白先悠?怎么会呢?我不是只对画图有兴趣吗? 头好大好大啊! 晚上八点,唐灿照样打来电话。 "小妹,你在干吗?"他问。 "你猜?" "你在思春?" "你在找抽?"我坏脾气地说。 "我猜对了?你恋爱了对不对?" "你再这么不识趣,我要拿巴掌扁你了。" "那好吧,祝你好运。"他乖乖地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打算去画图室里待着。没有事做的时候,我最愿意到画图室去画图,或者学习,甚至发呆。 我正看着书上乱码一样的英语单词,心不在焉地背着,然后感到有人拍我肩膀。 我回过头,看清楚来人,礼貌地打招呼:"学长?"我看一眼手机,十点?这么晚了? 学长一脸兴奋地对我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对我这种吃饱饭就幸福的人来说,没有消息就已经是好消息。 "你上次的设计真的很棒,老师有拿出来点评。" "真的吗?"我不敢置信地叫起来。 第三章 好吧,我们交往吧!(5) "嗯。"他点头,"我早说过你有实力嘛,加油哦。" "谢谢学长,我会继续努力的。"我也点头,把所有的心事都放到一边,想一口气再做出几个设计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天啊,学长的老师哎,那是以高年级的要求在看我设计嘛,能被认同,我当然美到没边儿。 "肚子饿不饿?学长请你吃夜宵,赏不赏脸?"学长笑笑地问。 "啊,夜宵啊?"本来是要拒绝的,早说过不能随便吃别人东西,可是人家特意来告诉我好消息,这个时候不应该扫人家的兴嘛,而且肚子正好也饿了。"好啊!"我笑笑地说。 和学长一起走到楼下,我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看一眼旁边的大树下,虽然白先悠只在这里出现过一次,但是我却有了这个习惯。 谁知道不经意的一瞥,真的看到熟悉的人影。 天啊天啊!以为自己眼花,我不敢置信地闭起眼睛甩甩头,再睁开,人影还在那里。天啊,他怎么会在这里?就算是心灵感应,也太快了吧? "怎么了,梅琳?"学长拍拍我的肩。 "对不起,学长,今天不能跟你吃夜宵了,我朋友来了。"我看着树下站着的白先悠,那次不欢而散到现在也没几天,现在看到他,怎么会觉得好久好久没见,而且他看上去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对,他站在大树下,对比起来,他像一棵掉了很多叶子的树,甚至有摇摇欲坠的感觉。这几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那天被我气的? "是不是男朋友?"学长笑笑问。 "是。"我心不在焉地点着头,半晌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说错话,赶紧摇头,"不是不是,只是一般朋友。对不起学长,吃夜宵改天吧。" "去吧,你朋友好像生病了。"学长一副了然的样子,拍拍我的肩,鼓励我上前。 "生病了?"我犯着蒙,走到白先悠面前,才看清楚他的脸,吓得我头皮发麻。白先悠好像真的生病了,头上冒着汗,脸色苍白不说,连嘴唇都是苍白的。 "梅琳……"他叫着我的名字,抬起右手,扶着我的脖子,拇指摩挲着我的脸,眼神里感觉又气又无奈,可是他好像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似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白……白先悠……"我紧张地叫着他的名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别吵。"说着,他把我拉近他,把头埋在我肩上。 我靠着他,肩上沉受着他很大的压力,脸贴在他胸前闻着他特有的气息,听着他的急促的心跳,却脑袋空空不知所措:"白先悠,你……怎么了?" 他为什么这么晚来找我,还一副跟我感情很深的样子?他不是打算对我很客气了吗?怎么又抱着我? "梅琳……很喜欢你。"他喃喃道。 "你来找我,是为了说这个?"不对啊,看他的眼神和表情都不对,一点精神也没有。我正纳闷着,突然扶着我脖子的手滑下去,随即更重的力量朝我压过来,我一个重心不稳,倒退好几步,才勉强吃力地撑住,白先悠整个人摇摇欲坠地靠着我。 "天啊,白先悠你怎么了?"我惊叫起来,头抵着他的胸,所以看不到他的脸,我又站不太稳,所以伸手去抱住他的腰,好让他不要摔倒。 我伸手抱过去,谁知道右手摸到什么湿湿的粘粘的东西,拿到眼前一看,吓得我一阵腿软,差点没晕过去。天啊!怎么会是血?我低头一看,在他的腰间,他的手正按着的地方,正汩汩地往外渗出血来,他在流血,他受伤了。一想到这里,我腿一软,没扶住他,两个人都滑到地上。白先悠压着我,一动不动的,我真不敢去想他是不是还活着! "白先悠。"我用力地拍着他的脸,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白先悠……白先悠……"我吓得眼泪都出来了,他不会真的…… 好不容易从他身下爬出来,我爬过去扶住他的肩,让他靠着我。"白先悠!白先悠,你哼一声,告诉我你还活着!"我哭着叫着,突然感到喉咙被什么卡住又干又涩,紧接着一咳嗽,吐出来一看,居然也是红的。 顾不了那么多了。 "学长,学长,你快来帮我!"我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响彻云霄。 "别叫,好吵。"突然身边人开口说话,顺势拉住我的手。 "天啊,你还能说话,你还活着,太好了。"我叫起来,脸上叭啦叭啦往下淌的眼泪,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害怕。 "别吵了,女人!"他不耐烦地低吼一声。 这个人,原来脾气这么坏,才有了那么一点点精神就开始吼了。我拍拍他的脸,企图让他恢复意识:"白先悠你受伤了,流好多血,千万不要睡着,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学妹,你——"学长一跑回来,就看到我满嘴满手都是血。要不是我哭得唏哩哗啦,场面貌似很恐怖。 "快来帮我!"我的声音里一直有哭腔,拖着白先悠的胳膊。 学长帮忙把白先悠送到学校医院,还好那里离我们的画图室不远。 他的伤口不深,医生清理好伤口以后,他便睡着了。因为事后要调查受伤原因,医院登记了我的名字和证件。 办妥了一切,我到洗手间用水漱了口,洗了脸和手。回来的时候,在病房门口遇见学长。 "谢谢你,学长。" "他没事了,烧退了就好。你怎么样,脸色不太好,一定吓坏了吧。" 我勉强笑了一下好让他放心:"我没事了。很晚了,你快回去吧,谢谢你。" "我在这里陪你吧,你一个女孩子应付不过来吧。" "已经没事了,我一个人就够了,有事我会叫医生。谢谢你,学长。"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陪他,要看着他醒来,要看着他对我笑笑的样子,才放心。 "那好吧,我不关机,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送走学长,我走进白先悠的病房,坐在床边看着他,他睡着了,脸色恢复了一点点,我的心也轻松了一些,第一次看见他睡觉的样子,这个家伙真是,睡觉也在耍酷似的。 可是虽然酷,也是乖乖的,而且他长得真的很好看,以前他都不笑,现在说话的时候就微微一笑,也是特别好看的样子,像个乖乖的王子。 想着到刚才他苍白的脸,我的眼泪便忍不住地流了出来,他要是真的就那样死掉了怎么办?虽然我是没打算要跟他在一起,可是如果他真的死掉了,再也不出现了……天啊,我真的不敢想象…… 哭着哭着,不知不觉便趴在床边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蒙胧中,有人摸着我的头发,我的脸,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白先悠正睁着眼睛看着我。 "你醒了?!"我不顾一切地抓着他的手,他醒了!他活过来了! 他没说话,只看着我。 …… 也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看着我的,看多久了。这孩子!也不知道有什么问题,话不多,光爱盯着人看。一看就不是那种叫人放心的孩子。 我看一下表:"才两点,你再睡会儿好不好?" "傻瓜,怎么哭成这样。"他终于说话了,抬起手替我抹掉没干的眼泪。 "我以为你死了。"我幽幽地说,伸手抹干净脸。 "我没追到你,怎么舍得死。"他放下手,拉住我的手。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捏他一下,"怎么会弄成这样?"顺便扶他坐起来,千万要小心,不能扯到伤口了。 "我过来找你,碰到两个人欺负一个小姑娘,我去制止的,他们怪我多管闲事,就动手了。他们又打不过我,便恼羞成怒,就拿刀了。" "天啊,这群王八蛋!"一听到这里,我丢掉气质和操守,破口大骂,骂完了去慰问他的伤口,"流好多血,是不是很痛?"一定很痛,不然他怎么会晕过去。 "没关系,看到你就好了。"他笑笑。 "你这个笨蛋,受伤了为什么还来找我,不叫人送你去医院?咦,不对,那个被你救的小姑娘呢?" 他耸耸肩,说:"不知道,可能吓坏了,趁我们动手时早跑掉了。" "那你受伤了,你不知道要去医院吗?"我鬼叫起来,这家伙有没有一点意识? "没关系,水果刀划的。" "要拿斧头砍你,你才觉得有关系是不是?"我是真的要被他弄疯了! "哎,你很凶哎,女人。"他不但不承认错误,还给我抱怨了一句。看我脸都要气歪了,才拉住我的手,软软的语气,说:"好啦,没事了,别担心。" 我才不要那么轻易放过他:"你以为你练过跆拳道就很厉害吗?要是划得再深一点点,你已经没命了,没命了你知不知道?"一想到他对自己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我气得眼泪都滴下来,这个人,实在太可恶了,总是惹人生气。 "对不起,梅琳。" "你这个人简直太可恶了。"我跳起来,拿枕头打他。 "对不起,吓到你了。" "对不起有用吗?"我继续行凶,拿起枕头一阵暴打。 "梅琳,你在担心我对不对?" "害别人担心得要死,你还有脸问。"我枕头挥得更凶了。 "好了,你要打死我了。"他终于按住枕头。 "打死算了。"我负气地说,眼泪掉得更凶了。 "梅琳。"他拉我,我跌坐在床边,他伸手把我揽到胸前,认真地说,"我保证以后一定保护好自己,你别哭了哟,护士只给我准备了纱布,没有手帕。" 我靠着他,解开声带,大哭特哭了一场,才打算收工。慢慢地止住,他的衣服被我哭湿一大片。 "好了,白先悠,我没事了,你放开我吧。"我在他怀里,喃喃地说。 "不要。"他很霸王地拒绝。 "什么嘛,我又不逃跑。"我试着挣脱。 "我什么都不管了,我发现对你越客气你就躲得越远,这次我不管了,反正我抓到你就不放手,你也不准逃跑,不准躲我!" "嗯,白先悠,其实我是有话要跟你说啦。" "说吧。"他搂紧我,没半点要放开的意思。 我继续挣扎,这怎么说嘛,说话要面对面看着对方的眼睛才对嘛! "你别动了,我是病人。"他不耐烦地说。 "好啦好啦,不动就是了。"真受不了这家伙,这么大个人,居然还拿病人做借口,威胁人家。 "你想跟我说什么?" "其实也没有什么啦,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没有男朋友。那天跟我在一起的不是别人,是唐灿,他是很好的朋友,因为他小时候的双胞胎妹妹没有了,而正好跟我比较投缘,便把我当成妹妹疼,像可以弥补什么似的,哎呀随便他啦,反正他对我很好,他们一家人也都喜欢我。我不知道我以后会跟谁在一起,但是我绝对会跟他们相亲相爱一辈子,因为我比较相信我能给他们带来很多快乐,而且我愿意让爱我的人更开心。" "那我呢?"他终于放开我,看着我的眼睛。 "你?"我看着他。 "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真的?"我笑笑地问。 "真的。"他认真地回答我。 我看着他,想了两秒,然后点点头:"好吧,白先悠,我们交往吧,因为……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你了。" 我以为这个答案会让他不顾一切地爬起来跳舞的,谁知道他一听,兴奋地顺着垫在背后的枕头滑下来,变成躺着的了。 "既然这样,亲爱的,我们可以睡觉了。"说着,他伸手揽住我的腰,往下一拉,我就倒在他身上,他抚着我的背把我按到胸前,然后便箍紧了不放。 这是干什么嘛,发现自己姿势古怪地站在床边,上半身还被他按着,真的很奇怪嘛,万一护士进来怎么办? "喂,你干什么?"我挣扎着要站起来。 他充耳不闻,还皱起眉问:"怎么回事?脚怎么还没抬上来?" "喂,白先悠,你要干什么?" "两点半了,快上来睡觉。" "可是……"虽然是犯困,但是我怎么能跟他挤在这么窄的病床上。 "好了,你别乱动了,我是病人,会扯到伤口。乖乖听话,脚快抬上来。" "这床这么小,怎么睡?而且我干吗要跟你挤在这上面,这旁边不是还有一张床吗?"我看看旁边的床。 "我喜欢!"他霸道地说。 "我才不要。"我也很固执地说。 "你快点上来好不好?我现在很想抱你,可是我伤口又痛,人又累,你就让我休息一会嘛,而且不要动来动去的,会扯到伤口。"他可怜巴巴地说,跟哀求似的。 "好啦好啦,我上来就是了。"我乖乖地爬上床,紧紧地靠着他。 "白先悠,你伤口真的很痛吗?" 不吭声。 "我要是不小心压到你伤口了怎么办?" 不理我。 "我还是下去好了。"说着,我又开始动。 "叫你不要动,就是不听,你很欠打哎,女人!"白先悠搂紧我。 "说谁欠打呢?你才欠打好不好?问你话你就说一声,不吭不哈什么意思。"原来这家伙这么不好对付,早知道就不要那么积极地答应要跟他在一起了! "好啦好啦,我困了,你快点乖乖睡觉。" 看到他疲倦地抬着眼皮,我立刻乖乖地闭起眼睛装睡,没过多久,真的睡着了。 第四章 双"玉"合壁(1) 第四章双"玉"合壁 第二天一大早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白先悠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我跳下床,正要出门去找人,他已经进来了,神清气爽。以前总觉得他不吭不哈阴阳怪气,现在才发现,原来他是典型的给一点点阳光就灿烂嘛。 可是白马王子又怎样?我又不是花痴。"你跑到哪里去了?"我鬼叫起来,一大早的就叫人担心。 "手续办好了,可以走了。"他走过来,牵起我的手,往外走。进来收拾房间的小护士都对他笑得一脸花痴样。 "今天就办出院吗?" "没事了,回来换几次药就可以了。" "哦。"我为自己刚刚莫名其妙的发脾气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小心地问,"白先悠,你会不会觉得我脾气真的很臭?" "你是啊。" "什么啊。"我撇撇嘴,"虽然这是事实,但也不是男朋友该说的话!你应该说,梅琳,你美丽大方聪明可爱善良勇敢,你就是我的女神,我一辈子只爱你一个,至死不渝之类的话。" "你喜欢听那些?" "也不是我喜欢听啦,只是觉得比较好玩,而且的确蛮好听的,情侣不都要说这种话吗?" "我只管你喜不喜欢。" "好了好了,随便你,只要开心就好。走吧,我送你回学校。"我拉起他,快速往前走几步,显示我的积极。而且,第一次送男生,感觉怪怪的。 "不回学校了,回家吧。" "回……家?家?"我一阵结巴,没能想到他家在这里啦。以为所有的大学生都住公主楼,王子楼。 送他回学校可以,回家不行,会见到他家里人啊,我害怕的说。 "那个……白先悠,我看你还是在医院里多住几天比较好,这样的话,就算伤口有问题,可以马上解决……" 他看我一眼,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对我说:"你不会见到我爸妈的,我一个人住。" "哦,那好。"吃下定心丸一样,我的表情变得比翻书还快。 "那你一个人住不无聊吗?" 我是纯粹关心他,谁知道他又想到哪里去了:"你要陪我住吗?" 原来这家伙脑子这么肮脏。真受不了!我赶紧摇头:"不要,不要。"我亲爱的妈妈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打断我的腿,虽然她一直害怕我嫁不到好人家。 见我这样,他做个鬼脸。这家伙,以为他多帅多酷,真是愈接近愈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他之前接近我的时候,一定带了什么面具。 我们走在街上,太阳温柔,阳光温暖,世界美秒,心情无比happy。 "哎,白先悠,你有没有发现你带我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一点也不怕你把我卖掉,我的胆子真是愈来愈大了?" "你本来就不怕我啊。" "你打我,我就怕。" 他不打我,我当然活蹦乱跳。而且这家伙愈来愈乖了,会用主语,还经常笑,跟以前差好多。 "白先悠,我饿了,你饿不饿?"我拍拍肚皮,早餐还没吃呢。 "饿。" "要说我肚子饿了,饿听上去像受气包。"我晕倒,才在心里夸他一句,又露出本性。 "肚子饿。" "嘿,慢慢学。"我鼓励他。 "牛肉面。" "哈?"我不懂的说。 他指着人家面店的大招牌说:"吃面?" "你这样根本没法跟人沟通,所以朋友就少。朋友少,话就更少,时间久了,变成恶性循环。你看,像是吃饭,你可以先说,我们去吃饭吧,然后说吃牛肉面好不好或者想不想吃牛肉面,如果我说好,我们就一起去,如果我说不行,我们就一起选择别的。当然,一般情况下我都会说好,因为牛肉面很好吃。" "一定要这样?" "这样比较正常。" "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 "哪里?" "哪里?这个时候你就可以问哪里不一样,话要说完整,不要偷懒,不然人家又是一头雾水。" 他乖乖听话,问道:"哪里不一样?" "当然是感觉不一样,你慢慢地问我,就可以让我有心情放松,去慢慢地接受一个一个的信息。不然你一开口就是牛肉面,大部分给我的感觉是一大碗面咣当一下倒进嘴里,甚至还能听到它们掉进胃里的声音。当然那很好,但是有时候我也会感觉有一碗热乎乎的大便从头顶上扣下来。" "为什么会不一样?" 我解释:"这要看我当时的心情和吃饱的程度,如果我刚吃过零食,很饱,牛肉面就打不进去。" 我刚说完,他又崩出一句:"吃冰。" "嗯?" "卖冰。" "哦。" "不吃冰。" 我晕,原来在问我,以为我不吃。我立马拦住他:"我要吃冰!话要说清楚,这样一团团谁听得懂?" "在这家店,我吃牛肉面,你吃冰。" "嗯。"我点头,"孺子可教!要记住,说话一定要有主语,ok?没有主语听上去比较像弱智小孩。" "会吗?" "难不成你还觉得自己伶牙俐齿古灵精怪?" "好啦,说不过你。" "你说得过我才怪。"我得意地笑。 牛肉面上来,冰淇淋也来了。 他吃东西的习惯好像是这样的,用大概八分钟把面吃完,然后擦干净嘴,喝一些水,再擦一遍嘴,然后坐在那里,一边喝水一边看着我,和我的冰淇淋。 "你吃不吃?"我问。 "我不是小女生。"他摇头,笑。 "我也不是。"我也笑,"我是小女孩。" "你是巫婆。" 我不怒,反而扬起飞扬跋扈的眉:"有这么美丽可爱的巫婆吗?" "快吃,要化掉了。" "好吧,吃完我就送你回家,今天正好星期六,我就先不画图了,你还是比画图重要。" "谢谢。"他一脸很感动的样子,"你学习会不会很辛苦?" "其实是还好,也有可能我是企鹅命,学久了就不觉得了。" "企鹅?"他蛮惊讶的样子。 "就是企鹅嘛,你看我们那座美丽的公主楼,住了三千人,可谓集三千宠爱于一身,里面当然有公主,不过像我们这种专业的,被折腾得有些人不人鬼不鬼,我就统称为企鹅。"不过梁靓不一样,她早早地就选择从企鹅变公主了。 "我喜欢你很活泼的样子。" 他突然这样说,我突然就脸红。"嗯……那个……白先悠,约会这回事,我能不能先不要告诉我的朋友?"我问。 "你不想告诉他们?" "也没有啦,其实我也没什么朋友,主要就是上次我们偷窥的那个梁靓可能有点麻烦,不过我会抽时间跟她讲,因为她是做文章的,嘴巴比较厉害,你又是典型的不吭不哈,我怕她问得你招架不住。" 他笑:"你在保护我吗?" "梁靓比较鸡婆,我当然要跳出来保护你。" 他好笑道:"你都偷窥她,谁比较鸡婆?" 我瞪他一眼:"这个时候胳膊肘别往外拐好不好?" "我只是不想你太为难。" "我才不会觉得为难,因为我嘴巴比梁靓还厉害。"我得意地笑。 白先悠的确像个小孩子,回到家里,死活也不上床休息,一会儿打电动玩具,一会儿又要看电影,一会儿还拿出书来,明明眼皮都在打架了,还装模作样地翻书。典型的小孩子作风! 好不容易把他哄上床,他却死死地抓着我的手:"你陪我睡觉好不好?" "你说什么!"我抬手就是一拳,打中他耳朵。乱讲话的家伙! "家里没人,我睡觉了你怎么办,又没人陪你玩。" 我假装在房间里到处瞟:"你家不是很多好玩的?我自己玩。" 他不相信地看着我。 "好啦,我答应了你不走,一定不走。"我保证。 "真的?" "真的。"我点头。 "那我睡一小时,你等一下把我叫醒。" "好。" "就一小时,一定叫我。" "好啦好啦,知道了,你别啰嗦了,快睡吧。一个小时只剩下五十九分钟了。" 他立刻乖乖地闭起眼睛。我笑了一下,这家伙外表那么酷,其实跟小孩没差别嘛,谁会想到呢! 我轻轻地关上房门,来到客厅。四处看看。 一个人住一百来坪的房子,虽然舒服,但更多的时候应该是寂寞吧。像我和梁靓住在一起,虽然经常相看两相厌,但是要说话的时候多少还有个人听。难怪白先悠看上去永远像个自闭的孩子了。 正当我为白先悠感叹之际,一个电话火急火燎地打过来,吓得没做好心理准备的我差点把手机当成炸弹扔出去。下一秒,心情平静下来,拿近一看,。这家伙,以前是抢钱女,现在不但谋财还害命,越来越像祸害。 第四章 双"玉"合壁(2) "喂?你追命啊!"我接通电话,边骂过去,边往阳台上走。 "你在哪里?找得我好苦。"她在哪边鬼叫鬼叫。 我压低声音:"我在白先悠家里。" "他受伤的事我知道了,没事吧?"她在那边拉着嗓子问,唯恐天下不知道似的。 "没事了,正在休息。你找我干吗?" "没事啦,就是八卦一下,想知道你跟白先悠怎么样了,既然你在他家,那就一切尽在不言中,哈哈,我也不问了。记得你说过的,要摆一桌请我的,不准说话不算话。食言而肥,你也怕变成大胖子吧。就这样,我先挂了。拜拜。" "喂……喂?"我还在这边没命地呼叫,她果然风风火火就把电话给掉了。这家伙,越来越飞扬跋扈了。 这个星期六不冷清,先是白先悠那个总爱瞪我的学妹林静,然后是花协会长杨青和她那个跆拳道会长男朋友来了。 林静姑娘一见到我,便冷冷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来——"这女人当然不蠢,她问这话,是没好气的。我因为没想到,所以一时回答不上来。 "随便了,我来见学长的。"她不耐烦地说。 "他在休息。" "我去看看他。"说着,她就朝白先悠房门口走。 "喂,跟你说了他在休息,你不要吵他好不好?" "我看一眼就走。" 这女人真是!拦都拦不住,我还要说什么,她已经推开门进去了,看到白先悠安安静静地睡着,又不能把他叫醒跟她说话,呆呆地看了几分钟,随即横了我一眼才走。 什么嘛,干吗又横我,让她横,回头一定叫她吃回马枪。 杨会长和跆拳道会长就不一样了,他们可是帅哥配美女,斯文又有气质,特别拿得出手。只是他们见到我表情诧异了五秒,我正要解释,他们已经心理神会地笑。 "我……他……白先悠受伤,我送他回家的。"我有些心慌。 "好啦,梅琳,你不用解释,我们都知道的。"杨青笑笑。 好吧,多说也是无益,我只好乖乖地闭起嘴巴。再说了,我又不是名不正言不顺,我现在是白先悠女朋友哎。刚刚上任,还不太适应。 他们俩七七八八拎了一堆吃的喝的过来。 "今晚要在这里请客吗?"我问。白先悠怎么不告诉我,至少……我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衣服,至少我得打扮得像个人才好。 "没有啦,是每个星期六我们都要聚的。就我们仨,今天当然再加一个你。" "哦。"我点头。这三个人,感情倒是好得可以。 "先悠一个人住这里,蛮孤单的,梅琳你有时间就多陪他啰。"杨青说。 "对了,我忘了问他,他爸爸妈妈在哪里?为什么把他丢在这里一个人住?"不会是离异吧,嗯,实在不是我乱想,因为白先悠比较像那种家庭离异的孩子嘛。 "丢?小姐,你是用了丢这个字吗?"会长差不多要惊叫。 "干吗这种表情?" "这房子是先悠上大学时他爸爸妈妈送他礼物,因为他有洁癖,不能住学生公寓。" "哦。"原来是这样。难怪每次看到他,都像个干净的精灵。 "对了,他现在怎样?是不是在睡觉?"会长又问。 我点点头:"睡一下午了,等一下该把他叫醒了。" "伤严重不严重?" "还好,比昨天好多了。" "那就先不去看他了,等吃饭时间再说。" 我点点头。 "好啦,你们都去沙发上坐好,我来做饭给大家吃。"杨青说着,便大包小包地进了厨房。看着这么贤惠的杨青,我没好意思说我老哥唐灿喜欢她,还是那要命的一见钟情。唐灿啊唐灿,你还是早点放弃吧,她跟会长看上去就像"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那种,哪里还有你立足之地呢。 我坐在沙发上,跆拳道会长也坐在沙发上。以后大家三天两天都要见面的,总得跟人家说点什么。"那个……会长——"我结结巴巴地开口。 "你叫我何以熙吧,你那位段数比我高,在他的地盘,不敢称会长。"跆拳道会长仿佛一脸惭愧。 "好吧,何以熙,你跟白先悠认识很多年了吧?" "是很多年。" "那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何以熙笑笑:"你们不是在交往,你不知道?" "我……"我皱起眉。 "好啦,不着急,慢慢认识。" …… 一小时后,杨青像个田螺姑娘般从厨房里出来,吩咐大家:"可以开饭了,梅琳,你去叫小白起床,熙,你来摆碗筷。" "好。"我们都说好。 我站起来,走到白先悠房间门口,轻轻地把推开门,走到他的床边。还说睡一小时,这家伙足足睡了一下午,而且还没有要醒的意思。到底是不是人啊? "白先悠。"我轻轻地唤了一声,没动静。 "白先悠?白先悠。"再叫两声,还是没反应。 这家伙还练跆拳道呢?练武的人一般不是都很警觉吗?不说风吹草动,方圆三十米以内有人应该会立马惊醒吧。可是这家伙,我都走到面前了,还不知道。要是生在古代,一定会被人暗中杀害。一想到这里,吓得我赶紧摇头回神,妈妈呀,我都在想什么呢!虽然自己已经是二十的人了,仍然恬不知耻地念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白先悠,醒醒,该吃晚饭了。"我又叫他,看着他熟睡的脸,的话说简直帅到叫人心慌,而且这家伙一定做了什么开心的梦,脸上都是笑。其实他一点也不自闭,而是话不多也不善于跟人打交道,所以看上去有点让人不敢接近。哎,还说他呢,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朋友本来就不多,还经常为了画图懒得理人家。 我正想得出神,突然腰上来了一道力,我一愣,然后发现自己倒在白先悠身上,他的手搂着我的腰居然不放。表情特别像"我是奶牛,我就是要吃草"那种。 "喂,你干什么?"我挣扎半天,他才放手,我才爬起来。 "你偷看我。" 啊?什么?他知道我在看他啊。"原来你早就醒了啊。"这个坏家伙居然故意装睡,我感觉到自己的脸一直红到了脚脖子了。 他得意地点头。这家伙,越来越可恶了。这么快就开始捉弄我。 "可恶!"我叫着,拿起枕头打他。 他用力地拉着枕头,把我拉倒,然后,他干脆抱住我,把我正张牙舞爪的手箍在身侧。就是这样,我也用尽了蛮力要打他一顿。从昨晚到现在,还没二十四小时,这孩子捉弄我多少次了,他怎么这么淘气? "好啦,你要打死我了。"他求饶。 "活该!谁叫你捉弄我在先。"话是那么说,我早就放下打人的架势,不然害他伤口裂开怎么办? 他趁我不注意在我嘴上亲了一下:"好了,扯平了!" "什么扯平?明明是你占尽了便宜!"我吼起来。 "好了好了,下次换你亲就扯平了。" "别说了!吃饭了啦。"我爬起来,横他一眼,往门外走。 "啦——啦——啦!"走到厨房了,都听到那家伙的"欢乐颂"。 真是可恶哎!他以一副帅帅酷酷又斯文的气质欺骗了我!我像金刚一样不停地捶着胸脯,好悔好悔啊! 一个星期过去,白先悠似乎好得差不多了,开始到处跑。我猜他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痛。 现在我也不怕白先悠了,又因为插花培养气质,所以闲着了也会去杨青那里玩,还帮她买花。反正老大唐灿的姑姑开花店,我可以顺便去看她,这叫借花献佛。 我正在插花室里跟杨青学剪花枝,架势更像一个农民在抓虫子。 "梅琳,你那样不行的。"杨青说。 不行就不行,反正我本来就没什么气质,再培养都是假的。反正我男朋友也有了,做个纯的野兽派也无妨! "杨青。"我放下剪刀,问她,"你以前在秋水伊人买花有没有看见过一个男孩子,年纪跟我们差不多的,是我们学校学生,跟你一样,大三。" "男孩子?没有!"她想了想,又仿佛记起来什么似的,"啊?是不是爱骑摩托车那一个,他是学生啊?我以为飞车党哎。" "呵呵,他是我认的哥哥,秋水伊人的老板是他姑姑,下次介绍你们认识啊。" "哦,好啊。" 呵呵,先说好比较好,以后她跟唐灿碰到也不会尴尬了,至于感情问题,我就不过问了。 我正想着,看到熟悉的人影走进来。 "白先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来找我吗?" "不然找谁?"他走进来,后面才是何以熙。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他都反客为主了。 "哦,好吧。"我点头。只要有第二个人在场,这家伙还是这么酷。 "走了。"他过来拉住我的手,根本不理会那一帮朋友,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早该猜到他会这么特立独行的。但是我不行,我是个凡人。我叫:"杨青,会长,我们先走了。" 他们一副了然的样子,冲我笑。 "今天星期三哎,你要带我去哪里?"被他牵着,我不敢甩开,只好边走边问,又是拖拖拉拉的。 "你今天都没课。" "你怎么知道的?" "就是知道。"说着,就塞过来一张纸,"这是我的,你也留着。" 我一看,原来是课表。我晕倒,这么有心! "那要去哪里?"我问。 "约会!" "去哪里约会?"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一个半小时后,我仍然不知道自己要去何处,我们正在努力往山上爬。 "哎,白先悠你很逊哎。"我爬累了,站住休息几秒,趁这个功夫,就向他抱怨,"哪有人第一次约会就来山上的,荒郊野岭的,被狼叼走怎么办?"我鬼叫,爬山哪里是我能做得来的?还不如让我去工地拉线呢,至少那个没这么喘。 "你比较喜欢吃饭看电影送花那些吗?"他转过身,看着我。 第四章 双"玉"合壁(3) "其实也没有啊,如果特意那样去约会,就显得很老套,不过你也不要太另类。这哪像约会要来的地方,说句实在话,这倒蛮适合殉情。" 他走回来拉我一把,在我耳边小声道:"你想殉情,我可以陪你。" "啊?!不要,不要。"我赶紧摆头,我还不想死。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和尚…… 山?早就有了,庙?算不算庙——如果那算庙,我们正朝山腰的一间小庙走过去。 "咦,来庙里做什么?我还没死,你就要去做和尚?" 他一巴掌拍上我脑袋:"乱讲话!" "好吧,说正经的,最近我一直在猜曹雪芹写《红楼梦》的灵感是不是来自于顺治皇帝和董鄂妃,因为董鄂妃死了福临便去做了和尚,林黛玉死了贾宝玉也去做和尚,可能性很大对不对?" "世间感情深刻的夫妻很多殉情的也多,做和尚的只福临一个。" 我愣住,看着他:"你还会说这样的话?"还是这么长的一句。 "有问题吗?" "没——"我哪里还敢提出问题? 爬了两秒,我突然很想跟他玩,所以站在那里叫:"白先悠,我们来努力说比较长的句子好不好,nelly客串的电影叫最长的一码,我们就叫最长的一话,怎样?"我哈哈大笑。 "你也比表面要活泼。"他说。 "这是典型的土木专业学生特质——闷骚。"我一点也难为情地说。 "哎,白先悠,要是我死了,你会怎样,是殉情呢,还是去做和尚?我猜你应该会殉情,因为你一定受不了失去我的打击。"我很臭屁地说。他都说我要是不做女朋友,就要出家的嘛。 "才不!" "没情没义!"我坏脾气地撇撇嘴,"人家都是生不同裘,死也要同穴。叫你做个和尚,你还嫌。" "我不要!我还会找比你漂亮一百倍温顺一百倍的女人,所以你最好不要死得比我早。" "哎,你那说的什么话啊,难道我有多丑是吗?"我不满地叫起来,就开始嫌弃我了? "梅琳……"他认真地看着我,不知不觉中我感到他叹了口气,"我每次跟你说那样的话,你都当我在玩笑,可惜你不明白我的心,可怜的我……"他的眼睛颜色变得越来越浅,让我感到他仿佛离我越来越远了…… "白先悠!"我冲动地过去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前,喃喃地说,"我明白,我都明白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越来越清楚了。你不是忧郁的人,但是你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你的孤单和痛苦,虽然我没有体会过,可是我都明白的,你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听了让人难受。" "你知道就好。"他抱紧了我。我们两个站在半山腰的路上,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眷侣。这种感觉真好,让我想起了爸爸。当然,我亲爱的妈妈也爱我,不过,她那个脱线的神经有时候。 "白先悠,我们来打个商量吧!等我们年纪大了,就结伴到这里来,搭一座木屋住下来,老来伴!" 他笑起来:"谢谢你陪我。" "好啦!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而且你小小地笑一下,大家就都高兴,为什么非要酷酷的样子。哈哈,你是杨贵妃吗?下次我拿荔枝逗你?"我又变成一副嬉皮的嘴脸。 "好了,我也不知道你这样调皮。"他牵着我的手,怕我跑了似的,往山上走。我抬头望着蓝色的天空,想,恋爱,也许真的麻烦,但也很有意思。 我们走进那间所谓的庙里,庙很干净,叫清心寺。我敢打赌,这世界上至少有一万个庙叫清心寺或者静心寺。 "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我皱起眉头,想不通地问,"难道你真的要出家?那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尤其是在我们说了那么多要手牵手走下去的话之后。 "你对我的意义是让我觉得生活很幸福,可以和你一起走接下来的路。" 哇,真感动。我连眼睛都湿了,不是装的。 "来这里呢,是要见一个人。"他说。 "人?"想不到这种神仙入化的地方还有人。我抬头到处打量:"这里住着老神仙吗?哪门哪派的开山鼻祖?你练了跆拳道不够,还在上山拜师学艺啊?" "是,也不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那么多事?"懒得理他,我跑过去打开每一扇门,看看里面有什么。 他在我的背后叫:"不要乱跑。" 我才不管那么多,兴冲冲地把头探进开着的侧门内,里面很阴暗,我的眼睛还没怎么适应过来,里面就突然闪出一个白白的影子,吓得我魂飞魄散。 "啊——"我尖叫,腿一软,一下子就跪到地上,妈妈呀,这庙里闹鬼。 "白……白先悠……有鬼!"我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什么鬼!"他跑过来把我扶起来,说,"这是我师父。" 然后他走上前去,毕恭毕敬地对那人唤了一声:"师父。" 我的下巴几乎掉到地上。师父?这个年代还有那个称呼吗?我看一眼那个所谓的"师父",这种头发胡子眉毛都白白的,年纪一长把的人,感觉是只有武侠小说里才有的古董人物,怎么会出现在我眼前? "对不起,老人家。"我也乖乖地道歉。这位老人家是白先悠的师父哎,谁知道他功力有多深,搞不好挥一挥衣袖不带我一片云彩,我却已经在另一座山头了。 老人家比较严肃地看了我一眼,我不敢正眼看他,捂着胸口,仍然惊魂未定:"吓死我了!" "叫你不要乱跑嘛。"白先悠还在那里念。 "好啦好啦,我知道错了。"就是有人打我,我也不乱跑了。"可是这个老人家好凶好可怕,我们快走吧。" 白先说看出我的不安:"你害怕就到外面去吧,我跟师父说会儿话。" 我一听,抬腿便跑。我是真的害怕的说。 庙外就舒服多了。有一点点接近大自然的感觉。我呼吸着特别清新的空气,忘了身在何处。唉,有一天,丢掉所有的抱负和一责任,来这里搭一座木屋淡泊名利宁静致远地过一生,也不错!我对着天空吐了几个泡泡,看到白先悠向我走过来。 "我们下午下山,师父留我们在这里吃午饭。"他说。 "午饭?不会是要吃斋饭吧?"我很紧张地问,头上立马亮起三条黑线。 "有问题吗?" "没……没有。"我撒谎。 "别担心,师傅人很好。"他以为我还在害怕他的师父,本来不怕的,一听到要吃斋饭,我又怕了,斋饭哎,吃不饱的说。 不过我不能让白先悠担心了,于是说:"是啦是啦,人很好,就是有一些古板。不过我还是很尊重他老人家。" "白先悠,这个师父是什么师父?他教你武功吗?"我问。 他摇头:"大一有一次我爬山,看见师父,后来便经常来拜访他,常常陪他聊天。" 哦,原来是这样。我笑起来:"难怪我总觉得你有一种特有的气质,可能是因为经常陪老人家聊天的一种积淀。哎,白先悠,我跟你讲哦,人家国外很早以前就修女也疯狂,不过你师父是那种比较正派的大师,肯定连山都没下过。" "好啦,你不要说些有的没的,小心师父打你。" 哦,我立刻乖乖地闭起嘴巴,这个老人家好像真的不太喜欢我的样子,我最好不要再惹他烦了。 吃过午饭不到两小时,我躺在外头大树下的石凳上,突然感觉腹响如雷响,又不好意思喊饿,只好幽幽地去求人家:"白先悠,我们下山好不好?" "不喜欢这里吗?" "喜欢当然是喜欢,不过肚子也好饿。" "中午没吃饱?" "斋饭哪里吃得饱啊?我们下山好不好?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我一面说一面张牙舞爪龇牙咧嘴,活像只在撕小白兔的狼。 "好啦,你在师父家门口叫要吃肉,小心师父打你。"他轻轻地掐一下我的脸,一点也不痛。真好玩,他一定知道我不敢在老人家面前不讲道理地发脾气,所以总抬出师父来吓我。 "可是我真的很饿。"我可怜巴巴地说。 "你就忍一下嘛,来,先吃个棒棒糖,等我帮师父劈好柴,我们就走。" "好吧。"我只好答应,他还知道为我准备棒棒糖,真细心。自从上次哭过以后,他一定为我准备了手帕,呵呵,这个乖孩子,真讨人喜欢,难怪抢钱姑娘一直说遇到白先悠我是抢到宝了。啦——啦——啦——在这样一个什么都不需要思考,没有半点压力无比放松的地方,脑袋空空地幻想着爱情,乖乖地吃着棒棒糖,用花痴的眼神看着白先悠劈柴,崇拜地感叹:"白先悠!你好像小时候电影里,小旋风林志颖上山拜师学艺的样子,呵呵,劈吧劈吧。" 劈啊劈,劈着劈着他师父也出来了,坐在大树下养神。 "老人家,我们来聊天好不好?"我很谦虚地说,"聊什么呢?就聊霸王别姬吧,人家说西楚霸王是重瞳哎,您相不相信那是真的?"我看小说里写的啊。 "姑娘,没话就不要找话。"老人家酷酷地说。 天啊!这跟白先悠以前那个酷样子简直有得一拼。看样子,白先悠在这一点上,倒是得到了老人家的真传。 "好了,柴劈好了,白先悠,我们下山吧,去吃肉,去吃冰淇淋。"我走到白先悠身边,小声地说,生怕老人家听见。 白先悠对他的师父道别:"师父,我走了。" "老人家,再见。"我乖乖地说,我虽然不怎么讲道理,不过我还是蛮懂礼貌的啦。 我们手牵着手往山下走,回到学校时,很晚了。在公主楼下道别的时候,我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开了口:"那个……白先悠,有件事情,我想我还是要跟你说一下。"我把戴在衣服里面的一块玉拿出来。 他接过来看了一下,问:"师父给你的?" "嗯。" 他把它拿在手上,看着,也不说话,我不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只好自己在那边说自己的想法:"很奇怪吧,老人家看上去很不喜欢我的样子,还给我这么块玉,还蛮好看的。真奇怪,怎么大家都对我这么好。" "师父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不苟言笑。"他一再解释。 "好啦,我知道啦。跟你差不多嘛。"我指着这块,"可是这个……"除了是那位老人家送的,其他的价值,对我来说,就跟一块石头没差别了。 "师父给你的东西,你收好吧。" "可是……你不介意吗?"我小心地问。 "为什么介意?" 不介意?有问题。"你是不是也有一块?"我大胆地推测。 "怎么这么问?" "因为你拿到玉的表情不但没有惊讶,而且很平静,平静到就像拿着自己的东西一样,老人家一定也给了你一块对不对?" 他点点头,笑了出来:"你真聪明。" 我兴奋地叫:"我就知道你有!" "所以你把这块收好。" "不行,你的给我看看,才叫公平。" "你主动拿出来给我看的。"他跟我耍赖。 "快给我看看!"我用大叫来威胁。 他立刻就乖乖地拿出来,我走到灯光下,一看,这玉好奇怪,跟我的还是一对呢。好吧,虽然现代社会还拿玉来说缘分天注定是比较土气,不过,我们又不是拿来相亲,就当是情侣玉吧,一人一块。 "老人家为什么要给我们这个?"我想了想,告诉他,"应该是这样的,老人家有很多很多玉,每一个陌生人去拜访他,他就给一块。" "可能……"他犹豫一下,还是讲出来,"可能师父发现他将不久于人世了吧。" "啊?!"我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脏咣当一声响。又有人要从我们身边走开了…… 第四章 双"玉"合壁(4) "师父……一百多岁了。"他继续说。 哦,天啊!难怪他有一条长辩子,头发胡子也都是白白的,真的是很老了嘛。第一次见到一百多岁的人哎,好奇怪哦,不知道他老人家会不会说文言文。 "其实我也有一个身份差不多的学姐,我叫她格格女。"我告诉白先悠。 "格格女?" "是啊,她宣称自己是什么旗什么亲王的后代,那个意思就是说,要是清朝还在,就是什么格格之类的身分,所以我才叫她格格女。她也真把自己当格格似的,特别爱颐指气使,还给这个人相亲给那个人相亲,太不可爱了,所以我都不睬她,不过她也特别讨厌我就是了,相看两相厌大概就讲我们这种吧。"我一点也不在意地笑笑。 他找到的唯一的重点是问我:"她帮你相亲?" "是啊!"我还傻拉叭叽地老实回答他,"那时候她和我室友一起骗我,结果被我破坏掉,所以后来她看见我,要么就瞪我,要么就直接视而不见。" "她骗你去相亲?"他又问,脸一下子变好黑。 我终于明白他在关心什么了,立刻捂住嘴巴摇头:"没有啊,我什么都没说,你一定听错了。" "她骗你。"他更加肯定。 "没有啊,我有说什么吗?没有啊,我好像什么也没说啊!"我赶紧岔开话题,"我们刚刚在聊你师父对不对?下个月我们再去看他好吧?" "好。"他笑,像个纯洁的小天使,笑过以后,立马又脸一沉:"她最好小心。"典型的翻脸比翻书看! "好啦好啦,都已经过去了,别计较了。" "她最好给我小心一点。" "好啦,她很小心,我们也小心。"他真是让我觉得好笑,连人家长什么皮什么脸都不知道,就在这边警告人家。 "好啦,白先悠,很晚了,快回去吧。"我赶紧催他回家,怕他没完没了地纠缠这件事。 "你真的不去我家?"他问。 "不要了。我妈妈要是知道了,会打断我腿的!"虽然她嫁女心切,但观念传统,绝不允许乱来。 "好吧,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 "好,路上要小心哟,不能被漂亮姑娘拐走哟。"我开着玩笑,看着他的背影,天啊!发现连他的背影都这么帅,妈妈呀,我是不是花痴到中毒了?汗……再这样下去,梅琳我一定会完蛋的,我从前不是从来不做那种王子、帅哥的梦吗? 回到宿舍,我简直累到趴下,这爬山的活不是人干的,还是画图比较适合我。 睡不到十分钟,突然感觉门上"咚"的一声响,不用看也知道是梁靓进来了。好久没有见到她了,也不知道最近在哪里玩。我庆幸自己终于不再是她用来壮胆的了,至于那个格格女,差不多就是个祸害了。不过,我们的梁靓姑娘似乎把自己当成了公主,不但是自己,也是别人生活里的主角,所以她才这么兴师动众。怪了,不是强调淑女是不用脚开门的吗? "梁小姐从哪里来?"我淡淡地问。 她走进来,踢掉脚上的鞋子,愤愤不平:"我所谓的男朋友接二连三放我鸽子,到底是不是人?!" "那个人首先是别人的男友,然后才是你的男朋友,我告诉过你的。"几百年前就告诉过她的,不听。 "我现在知道了,你不要再提醒我了。"她厌恶地叫。 "没有呢,你还是很聪明啊。"聪明的人喜欢冒险,像我这样自认资质愚钝的人,最怕麻烦了,越简单越好。 "你不为我难过吗?"她这是讨同情票。 "难过,不过我早就告诉过你的,谁叫你迷死格格女,觉得我说的话是放屁,觉得她放屁都格外香。" "你在幸灾乐祸是不是?" "我有吗?" "没有为什么不正眼瞧我一下。" "我很累……很累……"今天的运动量,一定是我一年的总和! "你哪里是累,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像只猪!"她恶毒地评判。 "谢谢。" "粉红猪。"更恶毒地。 "谢谢。" "美丽的粉红猪。"已经无法定义感情基调地。 "谢谢。" 我躺着不动也不看她。 二十秒后她已经自动爬到我的床上,一秒两秒三秒……瞪我,瞪我,一直瞪我。 "发什么脾气?有人夺去你的贞操了?"我问。当初她不就是那样问我的? 她拿个抱枕垫在下巴底下,看着我,问:"梅琳,你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了?为什么一句话不说,为什么这么冷淡?" "没有啊,既然说了没有人信,何必浪费口舌,我又不像格格女,说什么你都信。"哎,一提起那个女人,我就不知不觉想说她坏话。 "其实这件事情并不能怪小格子,人跟人就是不一样,有些人太复杂了。"梁靓说。到了这个时候,她也要去为别人说好话,我猜测她以后会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我说过的嘛,就算她把你卖掉,你也会相信她是为你好,你照样替她数钱。"我拍一下她的头,不知死的东西啊,一定被那女人洗脑了。 "你真的认为她会是那么坏的人?"她眨巴着眼睛,看上去简直就像个白痴! "我并没有说过她有多坏,我只是不觉得她是无私奉献的好人。"我说,以我对格格女的厌恶程度,能说出这么不带贬的话,简直就是很爱她。 "我早说过你对我的朋友有偏见嘛。"她捏我一下。 "那你最好不要在我的面前提你的朋友。"我厌恶地说,这女人真麻烦。 "好了,你最近在做什么?" "没什么。"本来想告诉她,我交了男朋友。可是想了想,在这个时候告诉她,只怕她又觉得我是故意的。 "梅琳,你为什么不交男朋友?你是很优秀,但优秀的男生也不少。" "你一直以为我是骄傲得不可一世,认为没有人配得上我,才不交男朋友?"如果她说是,那我太失望了,白跟她当了两年室友,居然这么不了解我,对她来说,我到底算什么? "不是吗?" 我咬着切齿:"是!"便不再搭理她。我怕再跟她说话,会被她气死! 星期六下午,我正在画图室里画图,跟学长聊学习的事。 "德国应该很不错的哦。"他说。 "呵呵,是呀,我也蛮喜欢德国的。" "那梅琳有没有想过要出国?"学长问。 "出国?没有哎,我现在才大二,没想那么远,而且我也没打算离开我爸爸妈妈。" "梅琳其实我对你——" "白先悠?"我看着门外走进来的熟悉人影惊叫起来,奇怪,他连电话都不打一个,怎么就能出现在我在的地方?难道他在我身上装了定位系统?不是吧?!我为我的幻想发抖。 我走过去拉住他的手:"你来找我还是来找——" "找你。"他拉了我便走,我不得不回头对学长说抱歉。白先悠这家伙向来我行我素,我迟早会被他带坏掉。 "要去哪里啊?"我问。 "等一下你就知道。" 每次都这样,肯定又是费体力的地方。 半小时后我们站在他学校的跆拳道房门口,里面"哈、哈、哈"的声音不断,也不知道哪些可怜的人成了练拳脚的工具。我后怕地站在门口,不敢动,我最怕跆拳道了。 "进来呀。"白先悠进去后,见我没跟上,拉我一把。 我的反应是——甩开手大叫:"不要!" "很好,知道反抗了。"他还给我笑起来。 "你练你的跆拳道,我是路人甲,我不进去。"我倒退两步。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我的心里立马一紧:"你生气了,要一掌打死我对不对?" 他也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不怕我?" "很难,除非你没练过跆拳道。" "就没办法改变吗?"他无奈道。 "有啊,你自废武功,然后我们都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我们去杨青那里学插花刺绣打毛线好不好?"我不着调的幻想! 他则笑:"说曹操曹操到。"看着我的脑后。 "什么?"我转过脸去,然后对上杨青那张美人依旧的脸,她正窈窕淑女地跟我说:"嗨!" 我回头问白先悠:"他们也来这里练吗?" 他点头。 既然已经走到面前了,我就跟他们打招呼好了:"你好,杨青,你好,何以熙。" 然后我在不知不觉中跟着大家进了房间。 "在这里等我。"白先悠把我们领到休息处。然后他和何以熙去换跆拳道服。其实我对跆拳道是没有偏见的,况且,看看场子里每一个人穿跆拳道服,我觉得很好看。要说害怕,可能是因为之前害怕白先悠留下的后遗症吧。 "你为什么不练练,夫妻搭配,干活不累。"我坐在那里,很大条地问杨青。 "那你呢?小白比何以熙要厉害。你练了,以后两个人就天下无敌了。"她也不是吃草的,说起话来自然有她的道理。 "我?我不行啦,我有哮喘。"我瞎说的。后来发现,咦?这个理由好,虽然不够充分,不过也没有人会否认我。而且我有哮喘是事实,"只不过平时我都特别注意,所以很多年没复发……杨青!"我突然一阵警觉,"你没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什么?" 有杀气!我环顾四周,发现白先悠的那个学妹林静正站在不远处,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她仍然在瞪我。天啊,她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事实证明我没有难看到人见人厌嘛。 所以,我走到她面前:"林静,你为什么对我敌意这么重?" "你自己心里明白。"她一脸很嫌弃我的表情。 "明白还用得着问你吗?"我也给她嫌弃回去。 "那好,我告诉你!那个位置,本来是我的,现在,你占去了。我讨厌你,因为你只会拖累学长,害他受伤。你要是有一点点良心,就应该离他越远越好……"她可真本事,一边压腿一边说话,气定神闲的,一点也不见喘。 原来,她喜欢白先悠。虽然我没有智障到看不出来,不过也没想到她会在我面前毫不避讳地讲出来,应该算是大胆吧。 "喂,你把话说清楚,我哪里拖累他了?" "不是因为你,他就不会去找你,就不会受伤。" "这……那次是意外,谁也没有料到。"我辩驳。难道我愿意让白先悠受伤吗? 第四章 双"玉"合壁(5) "总之你离我们越远越好,有你在就晦气。"她甚至推我一下。 "喂,你干吗推我?"我抓住她的一只胳膊。 "啊!"她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吓得我心里都一弹,赶紧松开手,小心地问:"你怎么了?" 大家听到惨叫声跑过来看,换好衣服的白先悠也过来了。"怎么回事,小静?"他问,看了我一眼,仿佛也在询问我。 切,我翻一下白眼,还小静,这么亲热,白先悠叫我都梅琳哎。 "手……被她拉脱臼了。"林静眼泪婆娑地说。 "我哪有?"什么呀,干吗怪我?拜托,我根本没拉她好不好?她推了我,我顺手抓住的。 "没关系,其实这不能怪你,我会习惯性脱臼,你不知道,所以不怪你。"她说起话来,一副很善解人意的样子。什么呀,居然作戏?太过分了,把我梅琳当成了什么?温柔善良只会忍气吞声的韩剧女主角吗?她看错人了! "干什么,我拉都没拉你,你干吗怪到我头上?"八成是刚刚自己做热身运动里弄的。 "好吧好吧,就当我自己弄的,我现在可以去校医院了吗?"她可怜巴巴地说着,就走开了。 "喂,你把话说清楚!"我说着就要跟上去,"本来就是你自己弄的,怪我干什么?" "梅琳!"白先悠一把拉住我,"你先在这里,我带她去校医院看看。" "白先悠……"我想说点什么的,特别是,我需要他相信我的话,别人怎么看都没关系,但他不能不相信我。 "乖,等我回来再说。"说完,他就追了出去。我希望他是在对一切都已了然才决定这么做的,否则我决不接受! 半小时后,他们回来了。 "白先悠!"我迎上去。 "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等我上完课,嗯?"他温柔地说。 我什么也不说,乖乖地走到一边坐下。 白先悠给大家上课,林静则和我们一样,在一边看着,看就看嘛,这女人还眼泪哗啦梨花带水的,说不能练跆拳道心里难受。切,我不屑地撇撇嘴,好像她多爱跆拳道似的。跆拳道用腿又不用手,她要真那么爱,会这么轻松就放弃? 一个字,假! 她看了一会儿,就走了。我无聊地跟着她,我这个人好奇心比较严重,而且看见有人在我面前耍小聪明,我就特别想给撕下他的面具,揭露他的真面目。 她进女更衣室换跆拳道服了,我也是女的,所以大摇大摆地跟进去。 看见林静在里面,我一步上前: "林静!你故意的是不是?"我从后面按住她肩膀。 她转过脸来冷冷地对我说:"你管不着。" 没有否认,那就是是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你要知道这样白先悠对你的印象只会比从前大打折扣!" "那我们就走着瞧瞧,看他会相信谁。"她很高傲地说。 "你以为他是傻的吗?"这女人有够无聊哎。 "他不会相信你的。" "神经病!我赖得跟你讲!" "很好!骂完了就滚出去,别妨碍我换衣服。" "你——"走就走,以为我想看见她啊?我冲动地一转身,嘣的一声,感到额上传来一阵强烈疼痛,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在校医院的病床上,守在床边的人不用说了,当然是白先悠。 "白先悠,我怎么在这里?"我坐起来,"我头怎么这么痛啊?" "你这个迷糊虫啊,在更衣室撞到门,晕过去了。" 哈?不会是真的吧?怎么这么乌龙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是土木专业的学生,精准的细心的智商绝不比常人低的土木专业学生哎!这讲出去得多丢脸?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我问他。希望知道我撞到门上的人不会太多。 "你不是和小静在更衣室?她出来喊救人的。"他一脸好笑的表情看着我,仿佛在问我,你没事跑到女更衣室干吗? 我只有装傻:"嗯,那个……白先悠,我现在醒了,是不是表示我们可以走了?" "亲爱的,你至少告诉我你是怎么撞到门的?"他笑了起来。 "因为……因为我是个笨蛋啊,想去女厕所的,正好林静在前面,就跟着人家走了,结果看到人家脱衣服,我吓一跳,赶紧离开,谁知道一紧张,就撞到门了!"看到他那个一点也不相信的眼神,我牙一咬,头皮一硬,"没错,就是这样!" "是吗?"他一点也不相信地问。 "是啦是啦,这里消毒水好难闻啊,我们快走吧。"我赶紧跳下床。 他把我抓了回来,好笑地说:"你撒谎懒得打草稿就算了,不要在脸上写我在撒谎嘛!" "好吧好吧,我是去找林静麻烦的,你要是生气就一掌拍死我算了。"我闭着眼睛,想不到终究逃不掉纪晓芙的劫数! 他拍拍我的脸,要我睁开眼睛:"说过不打你的。" 哈哈!那太好!一得到特赦令,我立马来了胆子:"你知不知道那个林静喜欢你?" "是吗?"他一边拿手帕给我擦脸,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我是说真的啦!而且她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瞪我,才陷害我。" "是吗?" "干吗,你不相信我?"我的脸一沉,他要是说是,我们马上撕破脸皮,各奔东西。 "我当然相信你。"他神秘地说,"其实我知道小静受伤跟你没关系。" "什么?那你怎么不帮我?!"我受不了地大叫起来,"害我在那里众口难辩,毕竟人家受伤,大家都可怜她!"这家伙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我也想知道你多在乎我。" "考验我是这么考验的吗?你这个坏家伙,干耍诈,害我还担心得要死,怕你不相信我!你还当着我的面叫人家小静简直就是要气死我!" "好了,她是谁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他说。 我吃了一惊:"你一点也不在乎有女孩子喜欢你?" "我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我,我只在乎你喜不喜欢我。" "你说这样的话,我当然高兴,但是我也不希望你背上负担,更不希望林静那样伤害自己来引起你的注意。哎,白先悠啊白先悠,你要是不这么优,或者你长得稍微平凡一点,就好了。" "亲爱的,这些你都不要担心,你要做的就是喜欢我多一点。" "我喜欢你啊,就像你喜欢我那么多,不,是还要多!" "亲爱的,我告诉我,那是不可能的。"他把我从病床上抱了下来,"既然醒了,就不要赖在这里了,回家吧!" 回家?对了,想起来了,这是他学校,但是他学校那么大,要走出去很远哎。 "哎哟,白先悠,我突然觉得头好痛。"我突然做一个要晕倒的动作。 "好啦,不要演了,我背你就是了。"他弯下腰,拍拍背,"上来吧!" 好感动啊!我兴奋地跳到他背上:"白先悠,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哟!" 终于离开了白先悠的学校,哎呀,h大啊,还是那么可怕,有一脚就可以把人踢飞的跆拳道队呢。 "白先悠,你学校里一定有很多情侣。" "你怎么知道?" "你看这个h啊,就是表示两个光棍手牵手的意思嘛。" 他笑了起来:"两个一样的光棍不是同性恋的意思?" "哎哟你胡说什么呢。"我打他一记。 "噢!"他痛叫一声,"你敢打我?!" "谁叫你乱讲话?" "我是会长哎。" "我是……会长女朋友。嘿嘿!"我干笑两声,赶紧去给摸摸他被我打的地方。 他闷哼一声。 白先悠送我到公主楼下,不放心地问:"你真的不跟我回家吗?我怕你脑震荡。" "没事啦,我等一下要画图,作业积了好多,你先回去吧,有事打电话。就这样,拜拜。"说完,我就冲进楼里。因为我看见梁靓正往公主楼走来。 回到房间,我刚下来不到十秒,梁靓一脚把门踢开:"梅琳,你给我老实招来!" "好嘛好嘛,你别凶,是男朋友。" "给你送君子兰那个?" "不是,那是我大哥,一直以来给你送花那个男孩子。" "你什么时候异性缘这么好了?" "你抛弃我以后。"我开着玩笑,后来想想,好像也没错哎,那天她接了格格女电话丢下我,然后我就在学校里遇到了白先悠。 "你不是最不屑那种长相帅帅的男生,干嘛还找一个这么帅的?自打嘴巴三百下,我可以原谅你。" "神经病。"我懒得理她,拿了画图纸正要出门。 "其实……那个送花的男生帅不错的。"她突然在那边自言自语。 哈,我笑,她说的不就是唐灿吗?不是我亲爱的爸爸,就是我这个大哥,她一辈子也和我脱不了干系。 "梁靓!"我突然想恶作剧一下,"有一个笑话是这样的,有一个人特别爱他老婆,可是呢他突然要出差几个月,于是他就每天给老婆写信,后来啊,她老婆就跟邮递员私奔了。哈哈!这个笑话是不是很好笑啊,哈哈!" "你真讨厌!"她追过来,我早就闪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