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宝贝甜心咒》 第一章 左风世家 鸿之泉,飞鸿学院的标志,一只欲腾空而起的鸿,几近透明的翅膀,散发着水晶般的光泽。故事由此开始。 1 美丽的飞鸿学院! 高贵的飞鸿学院! 传闻到飞鸿学院来的学生多半非富即贵,小半成绩优异,虽然是兴办不久的高等学府,其地位却俨然是中国的哈佛和剑桥,因此做父母的都想把自己的孩子往飞鸿学院送,而男孩女孩更是把进入飞鸿学院作为自己奋斗的目标。因此,每年九月开学的时候也是飞鸿学院的门槛差点被踏破的时候。 终于迈进飞鸿学院高贵的铜制大门了,入眼的建筑处处充满浪漫的人文气息,就连随处可见的花草树木都充满了诗情画意般的格调,作为全国最有活力最有凝聚力最有开拓精神的高等学府,飞鸿学院昂贵的学费让人咋舌的同时又令人不觉得过分! 黄紫青眯着眼,将飞鸿学院的景色一一揽入眼底,自己的付出总算得到回报了。当飞鸿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落在她长满老茧的手心时,她脸上的激动表情简直不能用笔墨来形容。可是当她看到通知书上四个零的学费,后她的心就像经历了一次云霄飞车一样难受,她已经一贫如洗的家庭怎么能承受这样的天文数字……放弃了吧又不甘心,可是如果她不放弃的话,又怎么忍心向困顿了大半辈子的母亲开口?就在她准备把录取通知书扔进垃圾箱的时候,她的同桌兼好友徐依云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如果不是依云慷慨解囊,替她缴了那笔昂贵的学费,只怕此时的她已经躲在自家斑驳的门后哭得昏天黑地了,哪可能踌躇满志地站在这里。 “哇塞……哇塞……哇塞……”一路走来,徐依云夸张的叫声就没在黄紫青耳边停过。 回头看了看雀跃的同伴,黄紫青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一丝感激的笑容。 背着大包小包的新生们开始陆陆续续地走进飞鸿学院的大门,眼中流动的惊艳神色和徐依云相差无几,飞鸿的高贵典雅令人想不一见钟情都难。 “小青,快来看,好美好美的喷泉呵!”徐依云不等黄紫青反应就急急地奔向远处,那是飞鸿学院极具特色的标志性建筑——鸿之泉,那是一只欲腾空而飞的鸿,这只停留在黑色大理石上的灰白色的鸿却分外真实,它既有鹰一般锐利的双眼,也有着大雁般优雅的翅膀。 明媚的阳光下,鸿的翅膀几近透明,散发着水晶般的光泽,在黄紫青努力眯起眼想要看清鸿的翅膀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时候,鸿鹄的双眼中突然喷射出两道激越的水柱,鸿下的大理石座基周围也相继喷射出数十道两米多高的水柱,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喂!你看够了没有?你挡着我的镜头了!”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在黄紫青身后突兀地响起。 黄紫青循声回头,向声音来处注目。 声音的主人是个修长的男孩,穿一身黑色的耐克运动服,半张脸被dv镜头挡着,看不清样貌,但是那种慵懒的语调却有着穿透人心般的蛊惑力,让人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黄紫青笑着点了点头,往后退了几步。 男孩却似乎依然不满意,举着dv镜头来回捣腾,黄紫青以为自己的存在妨碍了男孩的取景,于是知趣地想要转身离开…… “喂!你过来。”男孩放下拿dv机的手,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向黄紫青勾了勾。 没有镜头的遮挡,男孩的脸清晰地映入黄紫青的视野,仿若古希腊雕像般深刻的面庞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雍容而高贵,微微卷曲的发散漫地披着,薄薄的嘴唇轻抿着,一副似笑非笑的奇特表情。尽管男孩的眼睛因为躲避阳光而微微地眯着,但是黄紫青却异常敏锐地在他眼中捕捉到了一抹冷傲的光影。虽然男孩的脸孔在某种程度上让人感觉非常养眼,但是那不可一世的表情却实足像个被宠坏了的富家子弟。 “什么?”因为男孩专注地在摆弄手中的dv机,所以黄紫青不敢确定男孩刚才的话是对自己说的。 “帮我拍dv啊,蠢!”男孩头也不抬地说。 “对不起,我不会,很遗憾不能帮到你。”虽然男孩的话语有些刺耳,但是黄紫青却懒得和他去计较,毕竟同在一个学院上学,以后难免还要碰面,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仇敌好。 “这都不会?喂,你到底是从哪一国来的?”男孩惊讶地瞪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黄紫青说了什么让他难以理解的话似的。 男孩鄙夷的眼神让黄紫青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她不卑不亢地回击他:“我是从哪一国来的跟你没关系,如果你是来搭讪的,请你立即离开,我对你这样的人没有兴趣。” “搭讪?就凭你?!实话告诉你,我连多看你一眼的兴趣都没有!让开,乡巴佬!”男孩嘴角含着一丝讥讽的笑容,吊儿郎当地伸手推开黄紫青,趾高气昂地离开。 “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男孩没走多远,徐依云就突然现身在黄紫青面前,“小青,要不要我替你去教训教训他?” “算了,没必要跟这种人一般见识。”黄紫青连忙拦住自己的好友,开学第一天,她可不想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大动干戈,成为飞鸿学院的头条。 “小青,你的忍耐功夫实在是超强,这臭小子狗眼看人低,换作是我,早就不客气地赏他两锅贴了。”徐依云愤愤不平地对着男孩渐行渐远的背影挥舞着拳头。 “得了吧依云,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一早就躲在那儿看热闹了?”黄紫青紧紧抓住了好友话中的语病,不客气地问道。 “嘿嘿……我开始以为这臭小子对你有意思,所以才……”被好友一语道破自己的居心,徐依云连忙讪讪地低下头去。 “天!我说依云,你的想像力也太夸张了吧?”自己的猜想不幸被证实,黄紫青顿时哭笑不得地向好友猛翻白眼。 “是是是!小青,我承认我刚才的确有点兴奋过头了,不过这臭小子虽然脾气臭,但脸蛋长得还真不是普通的好看呢!”徐依云边说边夸张地露出一脸花痴的表情来。 听到这里,黄紫青彻底无语。 来报到的新生越来越多,黄紫青不敢耽搁,连忙拉着徐依云往新生报到处走去。 今天是新生报到的最后一天,但是被临时腾空来做新生报到处的大礼堂内却依然人头攒动,男女分成两列长龙似的队伍,队伍一直排到了大礼堂的门外。 一张张期待的脸孔,一双双焦灼的眼睛,一颗颗躁动的心灵。 填表、交验各色证件、刷卡缴费、领取公寓钥匙和被褥,一道道工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队伍在龟速中缓慢前行。 八个隶属学生会的高年级男生努力地在维持着现场的秩序,面对大礼堂中群蜂乱舞般的嗡嗡声,他们不得不提高了嗓门,挥舞着手臂,连拉带拖地保持着队伍的连贯性,不让那些钻空子的自由主义者有可乘之机。相对而言,女孩子比较自觉一些,队伍看上去还算整齐,没有见缝插针的现象,但是女孩子的嘴可也没有闲着,叽叽喳喳的,聒噪得像一群急于觅食的麻雀,害得一旁监督的高年级男生备受煎熬,最后只能捂着耳朵,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装模作样地看着她们。 接待处的几个工作人员忙上忙下,活像孙悟空投胎来的,虽然累得汗流浃背,可是却腾不出擦汗的手来。 黄紫青和徐依云排在队伍中间,一边低声交谈一边耐心地等待着。 突然,大礼堂内的嘈杂声戛然而止,仿佛彗星撞地球似的,男生女生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大礼堂的门口。 灿烂耀眼的阳光里,两个风一样的少年,并肩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黑白分明的瞳仁里闪烁着钻石般的星芒。两少年一穿黑色耐克运动服,一穿白色耐克运动服,犹如光明顶上的左右使者,黑白搭配相得益彰,黑者充满神秘莫测的霸气,白者儒雅中自有一股从容的气度。 “是他……”望着身穿黑色耐克服少年的俊美脸孔,徐依云惊讶地瞪大了眼。 黄紫青顺着徐依云的目光望去,视线顿时落在黑色耐克服少年似曾相识的面容上——冷凝的眉眼,戏谑的嘴角,不就是那个请她拍dv的男孩吗? 正当黄紫青惊疑不定的时候,八个维持秩序的高年级学生惊喜地冲了过去,将黑白两少年团团围在当中。“左少!风少!” 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那种天生的优越感让黄紫青想忘记都难!于是她在心里猜测的同时把探索的视线停驻在了黑色耐克少年傲气的脸上。 两个花样少年的出现让女生们兴奋地窃窃私语,有几个事先了解过学院内幕的人得意地向身边的同学介绍着这两个少年的背景: “知道吗?穿黑色耐克的就是赫赫有名的学生会会长左飞宇,穿白色耐克的是副会长兼干事风佑鸿。”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么神气,不过他们真的好帅哦!”女生们的眼睛开始冒起了红泡泡。 “怎么回事,队伍怎么还这么长?!”左飞宇不悦地扫视了一眼蜿蜒的男生队伍,低沉地问。 “这个……今天是报到的最后一天,来的新生多,忙不过来……”其中一个戴了钻石耳钉的高年级男生紧张地汇报着。 “教务处的人怎么搞的?明明知道今天是新生报到的最后一天,为什么只派了这么几个人手来?”左飞宇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也许是双休日的缘故……”风佑鸿小声提醒盛怒中的左飞宇。 “不管是不是双休日,这都是不能容忍的疏忽,我这就给教务处主任打电话,让他加派人手过来。”左飞宇右手一伸,立即有人主动把手机奉上。 “真不知道这厉有财在搞什么飞机!”他利落地按下一串号码,满脸不耐烦地等待着对方的接听。众人也屏息以待,就连接待处的那几个工作人员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忐忑不安地望着他。 望着被那几个高年级男生众星拱月似的围在中间的左飞宇,黄紫青不自觉地发出一声轻笑,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好大的口气! “没见过这么能吹的人,他以为这飞鸿学院是他家开的,真是不自量力。”也许是因为刚才黑色耐克少年不礼貌的态度给徐依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对少年雷厉风行的做法不屑一顾。 “别这么说,人家毕竟是学生会会长。”黄紫青很配合地和徐依云唱起了双簧,笑着说。 “学生会会长有什么用,管得了教务处主任吗?”徐依云不以为然地说。 “那可不一定,没听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黄紫青眨巴了下眼睛,俏皮地反问了依云一句。哈哈!对这种不尊师重教的人就该痛下杀手,煞煞他的嚣张气焰。 寂静的大礼堂里只听得见众人紧张的呼吸声,徐依云和黄紫青的对话当然一字不漏地钻进了众人的耳朵,于是人丛中有了一丝异样的躁动,三三两两的嗤笑声随即此起彼伏。 八个高年级学生齐刷刷地把犀利的目光向黄紫青和徐依云这边射过来,无声地凌迟着她们。 左飞宇更是恼怒地瞪了黄紫青一眼,眼睛里仿佛跳动着一簇蓝莹莹的火焰。风佑鸿也好奇地转过头来向她们行注目礼,淡褐色的眸子里掠过一抹兴味盎然的光影。 这时,电话接通了。 “厉主任吗?我是左飞宇,请你立即到学院大礼堂来。”左飞宇的语气既简练又干脆,不等对方回应就直接合上了手机,仿佛他是那个厉主任的顶头上司,丝毫没有一个学生对老师应有的尊重。 “哈哈……真是一个牛人!”徐依云夸张地笑了起来。 “开眼界了吧?”黄紫青刚想笑,左飞宇的目光已然秋风扫落叶似的扫了过来。 黄紫青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 左飞宇的目光如剑,幻化出一片光影,冰冷而没有一丝温度的光影。 黄紫青的目光如丝,缠绕出一张网,柔韧密实而又收缩自如的网。 两人的视线就此胶在一起!闪烁的剑光在如影随形的网中左冲右突,企图破网而出,但是网却张弛有度,进退自如。 “你,还有你,给我出来!”察觉到自己并没有占到什么优势,左飞宇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冷冷地伸出右手食指,先是向黄紫青指了指,然后又向徐依云勾了勾,示意她们到他身边去。 见左飞宇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依云心里一阵发虚,她偷偷地扯了扯黄紫青的衣袖,用眼色提醒黄紫青不要再和左飞宇纠缠下去了。可是黄紫青的傲气已然被左飞宇激发了出来,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她大步跨出所在队列,向左飞宇那边走去:“出来就出来,谁怕谁啊?” “啧啧!看不出来你这乡巴佬还挺有骨气的嘛!”左飞宇诧异地咂嘴,随即鄙夷地轻笑了一声。 空气中飘动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好了,飞宇,她们只是初来乍到的新生而已。”风佑鸿微微一笑,伸出白皙的手指在左飞宇的眼前轻轻一晃,破坏了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冷箭般的眼神。 “哼!看在你是新生的分上,今天就饶过你,下次要再敢出言不逊,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碍着风佑鸿的面子,左飞宇不得不悻悻地收回停驻在黄紫青脸上的目光。 “还呆站着看什么,不想在飞鸿念书了吗?”刚才那个战战兢兢向左飞宇汇报情况的耳环男生趾高气昂地扫视了众人一眼,最后把轻蔑的视线定格在黄紫青的身上,“站好了,排好队,不许交头接耳、大声喧哗,否则取消入学资格。” “狗屁!”徐依云不屑地撇了撇嘴,无声地骂了两个字。 “你说什么,有种你就说出来!”耳环男生显然读出了徐依云的唇语,气得铁青了脸。 被耳环男生凶神恶煞般的口吻所震慑,徐依云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对不起,我没听见有人在说话呀,我好像只听到一只狗在乱叫而已,不知道我有没有听错?”黄紫青一脸无辜地回敬他。 “你……”耳环男生气噎。 “鲨鱼,这回你可棋逢对手了。”风佑鸿的嘴角扬起一抹忍俊不禁的笑容,清朗的笑声如秋日的风拂过每个人的心田。 鲨鱼?戴耳环的鲨鱼?! 黄紫青先是愕然,随即若有所悟地莞尔一笑,目光流转间不经意地和风佑鸿的视线悄然相撞,天空中仿佛绽开了一朵灿烂的烟花,虽瑰丽却短暂,转眼没有痕迹。鼻端却流动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也许是风佑鸿的笑声感染了左飞宇,他的眼神终于不再冰冷。如果说左飞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黑夜,那么风佑鸿就是曙光乍现的黎明,截然不同的气质却有着莫名的和谐默契,让人不得不赞叹造物主的奇妙! 没过多久,一个胖墩墩的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直直地向左飞宇奔去,他就是教务处主任厉有财。 “左少,风少,你们找我?”在一众新生愕然的抽气声中厉有财突然弯下了臃肿的身躯,恭敬地问左飞宇。 堂堂的教务处主任居然向两个小小的学生会干部点头哈腰,一下子跌破了一众新生的眼镜。 “厉主任,今天是新生报到的最后一天,你不会不知道吧?”左飞宇眯着眼,冷凝的气势让教务处主任禁不住一阵哆嗦。 “对不起,左少,是我考虑欠周了,我立即叫人过来帮忙。”厉有财唯唯诺诺地应着,头上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 “远水救不了近火,我看还是你亲自上吧,早些把入学的新生安顿好,我们可没空给你守着这个烂摊子。”左飞宇慵懒地挥了挥手,示意厉有财去帮忙接待新生。 “厉主任,今天来的新生多,飞宇也是从安全角度考虑,才会十万火急地把你找来,你就辛苦一点,帮着把这些新生安置了吧。”风佑鸿看了眼脸色有些尴尬的厉有财,连忙找了个台阶让他下,免得厉有财在一众新生面前失了面子。 “是是是,我明白。”厉有财忙点头称是。 “走吧,佑鸿,你还跟他啰嗦什么?!”左飞宇不耐烦地对风佑鸿说完,随即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礼堂。 “左少,风少,请慢走!”厉有财维持着鞠躬的姿势,直到左飞宇和风佑鸿消失在大礼堂的入口处。 看着这颠来倒去的一幕,一丝不祥的预感悄然浮上徐依云的心头:“小青,我们是不是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似乎是吧。”黄紫青的右眼皮一阵狂跳,看来依云的嘴巴还真毒,这两个少年绝对是飞鸿学院里举足轻重的人物,看教务处主任刚才对他们的恭敬态度,这飞鸿学院说不定就是他们家开的呢!没想到她们一来就好死不死地招惹到这两尊黑白无常,往后还要怎么在飞鸿混下去啊! “那还要不要办入学手续?”徐依云愁眉苦脸地问,都怪她一时冲动,闯下了无法弥补的大祸,拖累了紫青。 “办,当然要办,既来之则安之,他们又不是洪水猛兽,怕什么!”黄紫青捏紧手中沉甸甸的入学通知书,错过了这一次入学的机会,她就再也不能和课本打交道了。 “可是……”徐依云一想起那条戴耳环的鲨鱼就心虚得不行,他会不会恼羞成怒伺机吞了她? “没有可是,一切有我呢!”黄紫青的声音异常轻柔,眼神却是无法动摇的坚定。 正在这时,工作人员破锣般的召唤声传了过来,终于轮到她和依云了。 2 为了让进飞鸿来学习的学生们心无旁骛,专心学习,飞鸿学院实行的是寄宿制。 黄紫青和徐依云领到女生公寓的钥匙和行李时都傻了眼,被褥和生活用品堆得像小山一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们才好不容易将行李运到公寓的楼下,从来没干过这种体力活的徐依云累得气喘吁吁,被褥拖地也顾不得了。 “妈呀,我的骨头都散架了。”徐依云腿一软,索性跪坐在了被褥上。 “我说大小姐,你的身子骨也太娇贵了吧!就剩几十级台阶了,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黄紫青站在二楼的拐角处失笑地看着一筹莫展的徐依云,暗暗地摇了摇头。这丫头,还说要自力更生哩!这会儿倒好,她大小姐脾气一上来,干净的被褥顿时成了现成的沙发。 “小青,我不行了,你就让我先歇一会再说吧。”徐依云皱着眉,用手轻轻地敲打着自己的肩膀,酸麻的感觉瞬间弥漫开来,彷佛这两条臂膀已经不属于她自己了。 “那我先上去,一会儿再下来帮你拿。”黄紫青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随即快速上楼。 等她把行李丢进房间,急急忙忙跑下楼去想帮依云拿行李的时候,只见依云悠哉游哉地领着一个男生吭哧吭哧地走了上来,男生看上去比徐依云还要娇弱,瘦瘦的肩膀背负着徐依云的行李和散乱的被褥,艰难地迈着步伐。 “嗨!小青,我遇着好人了,我给你引见一下,二十一世纪最热心的骑士——金哲俊同学。”徐依云夸张地指了指身后面红耳赤的男生,不无得意地向黄紫青眨眨眼,看来她徐依云的魅力真的是无远弗届呢,要不怎么一到飞鸿学院就有男生对她大献殷勤呢!这男生看上去比她还弱不禁风,且斯文俊秀,戴着金丝边眼镜,俨然是一个品质不错的优等生。 “让我来吧!”看着男生青筋乍现的额头,黄紫青有些不忍心地想要接过男生背上的行李和被褥。 “不用,我能行!”男生吃力地抬头,视线在接触到黄紫青的刹那瞬间迷离,如果不是背上的分量压迫着他,他一定会就此把目光定格在黄紫青精致的脸上。 “就是就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小青,你就让金同学帮我们一回吧,大不了回头我写一封感谢信给学院的通讯社,让他们把金同学的光辉事迹报道一下不就万事大吉了嘛!”徐依云浅笑盈盈地望着金哲俊,嘴角挂着一抹算计的笑容。 “呃……这倒不用,同学之间本来就该互相帮助的嘛。”被徐依云这么一说,金哲俊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就麻烦金同学了。”黄紫青一边说一边示意徐依云靠边,让金哲俊先行上楼,免得沉重的行李和被褥压坏了一个有着光辉前途的大好青年。望着金哲俊“忍辱负重”的背影,黄紫青不忍心地喊,“金同学,你把行李和被褥放到512室门口就行了。” “哦,知道了。”金哲俊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喘息着向五楼行进。 黄紫青和徐依云连忙跟上,到了寝室门口,金哲俊仔细地把徐依云的被褥重新折叠好放在了行李箱上,看着他的动作,黄紫青忍不住微微地侧目。“谢谢你啊金同学。” “不用谢,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来男生公寓找我好了。”面对黄紫青充满感激的眼神,金哲俊有些不好意思地托了托金丝边眼镜。 “哎!金哲俊,听说来飞鸿读书的学生非富即贵,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你们家是做什么的呢?”徐依云好奇地问,心想自己是托了关系才获准进飞鸿的,而紫青是凭实力,不知道这个金哲俊凭的是什么? “我家只是小本生意罢了……”金哲俊腼腆地笑了笑,“听说过阳光茶楼吗?” “阳光茶楼?!”徐依云的嘴顿时张大成o字形,这阳光茶楼可是远近闻名的风雅之地啊! “希望两位改天能赏光到我家茶楼喝茶。”金哲俊热切的目光掠过徐依云落在黄紫青的脸上。 “好,改天我一定和紫青过去捧场!”徐依云两眼发光,茶楼少东家哎,不牢牢巴结更待何时?!比起自家的杂货店,茶楼显得高雅多了。难怪这金哲俊斯斯文文的,一身的书卷气! “那你们赶紧收拾收拾,我先走了。”金哲俊挥手作别,才转身,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地回过头来,紧张兮兮地提醒她们,“飞鸿学院样样都好,但是有两个人你们千万不要去招惹,万一不小心冒犯了他们,你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哦?哪两个人?”黄紫青的右眼皮不自觉地又跳了一下,一种不安的感觉悄然袭上了心头。 “一个姓左,一个姓风,飞鸿学院有两句打油诗说的就是他们,你们听好了——风声雨声号召声声声入耳,左事右事大小事事事关心……”金哲俊话说到一半,楼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立时警觉地收了口。 上来的是两个打扮入时的漂亮女生,她们一见到金哲俊就颇有深意地笑了起来。 “金哲俊,你怎么还帮这两个人搬行李?她们刚刚得罪了左少和风少,已经被左风阵营的人列入飞鸿的黑名单了,你什么人不好帮,偏偏帮她们?!这下好了,你自求多福吧,bye-bye!”两个漂亮女生万分同情地摇了摇头,随即转身离开。 “怎么回事?”金哲俊不解地回头,望向黄紫青和徐依云。 “是这样的……” 徐依云愁眉苦脸地把刚才在大礼堂报到时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诉说了一遍,见金哲俊的神情越来越沉重,她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金同学,这左少和风少到底是什么来头呵?怎么连教务处主任都怕他们呢?” “这左少和风少可都是你们惹不起的人呵……”金哲俊有些爱莫能助地说,不是他胆小,实在是左风的势力太强大了,尽管他很想帮助黄紫青她们,但是他的力量和左风阵营比起来真的是太微不足道了。 “金哲俊,你不会是想说飞鸿学院是左风两家开的吧?”徐依云瞪大了眼睛问,她和紫青不会这么倒霉吧!如果飞鸿学院真是左风两家开的,那么她和紫青在飞鸿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知道这所学院为什么叫飞鸿吗?”金哲俊不答反问。 经金哲俊一提醒,黄紫青的脸色顿时黯淡了下来,看来她和依云今天真的是撞到别人的枪口上去了,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后悔也来不及了,大不了她和依云卷铺盖走人。“左飞宇的飞,风佑鸿的鸿,这所飞鸿学院是以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命名的,对吧?” “紫青同学果然聪明,这所飞鸿学院的确是两大商业世家左氏家族和风氏家族为了培养家族精英所精心筹建的一所高等学府,创业容易守成难,为了培养家族精英,两大家族可谓不遗余力,独辟蹊径,收罗了全国最优秀的师资力量,这几年来飞鸿名声鹊起,一跃成为全国最具号召力的学校,学院以两大家族继承人的名字命名,目的非常明确,就是使他们早早地认清自己肩上所背负的重任,刻苦学习,将来可以继承并光大各自庞大的家族产业!”金哲俊一说起左风两人来就滔滔不绝,“所以对于任何一个在飞鸿读书的学生而言,牢记左风两人的家世背景,围绕以左风二人为核心的阵营,全面贯彻左风二人的精神,是在飞鸿如鱼得水的不二法宝。” “什么?那我和小青这回不就死翘翘了?”徐依云的脸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垮了下来。 “怕什么?我们行得正站得直,青天白日的,他们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心里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黄紫青反倒看开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左风阵营的势力遍布飞鸿的各个角落,你们还是小心点比较好。”金哲俊不无忧虑地说,“因为事实证明,得罪左风的人下场都很惨,去年的炫舞魅影事件就是最好的例子。” “炫舞魅影?”黄紫青和徐依云不约而同地问。 “噢,这是我们学院的一个艺术沙龙,所有的男生和女生都以能加入这个沙龙为荣,因为这个沙龙的名誉社长就是左飞宇,去年的一次聚会上曾经有一个不知好歹的男生妄图挑战左飞宇在炫舞魅影的霸主地位,抢走了当时左飞宇中意的一个舞伴,事后这个男生被左风阵营的人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差点被打成残废,男生最后不得不主动退了学,这件事当时在学院可谓轰动一时,有好多个版本,具体的真实情形不得而知,可是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挑战左风二人在飞鸿的权威了。” “太过分了,简直是流氓行径!”黄紫青愤愤不平地说,没想到赫赫有名的飞鸿学院居然出了这样一个令人不齿的败类,真是让她大跌眼镜。 “小点声!”金哲俊有些惶恐地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周无人才放下心来,“紫青同学,这话只能放在心里面说,千万不要让左风阵营的人听见!要知道在飞鸿学院里左飞宇和风佑鸿是两个极为特别的存在,他们头顶着家族赐予的光环,不仅是所有女生追逐的目标,也是所有男生巴结奉承的对象,为了将来能在两大家族中谋得一席之位,男生和女生都千方百计地试图取得左飞宇和风佑鸿的好感。风声雨(宇)声号召声声声入耳,左事右(佑)事大小事事事关心,只要是有关左飞宇和风佑鸿的任何事情,飞鸿的男生和女生都会特别关注,而左飞宇和风佑鸿所做的任何决定,飞鸿的男生和女生自然都会言听计从,试问这世界能有几个人抗拒得了世俗的诱惑呢?” “是吗?那么金同学你呢?你也抗拒不了世俗的诱惑吗?”黄紫青意味深长地问。 “我……我虽然不太赞同左风阵营的做法,但是为了能在飞鸿过上安稳日子,不被左飞宇风佑鸿的追随者们排斥在外,只好忍气吞声、夹着尾巴做人,免得成为学院的公敌。”说到这里,金哲俊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这么说,左风阵营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对我和小青大开杀戒了?”徐依云的心止不住地一阵哆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要看看左风阵营的人怎么惩戒我们?”黄紫青一脸泰然,一副天塌下来由她顶着的表情。 3 二年一班宽敞的教室里,左飞宇好整以暇地跷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听着外号鲨鱼的男生打听回来的消息。 “会长,我已经仔细调查过了,那两个女生一个叫徐依云,父母是卖杂货的,学习成绩马马虎虎,是托了财务处处长的关系进来的;另一个叫黄紫青,她父亲在她出生后就去世了,她一直和打零工的妈妈相依为命,听说这次的学费也是借来的,学习成绩倒是不错,全国三篇满分作文中就有她的一篇……” 风佑鸿听到这里微微抬头,若有所思地望着鲨鱼的脸,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说实在的,他对那两个胆大的女生充满了好奇,尤其是那个敢和左飞宇比拼眼力的女孩,他凭直觉猜出了她的名字——黄紫青。 “她们现在被安排在女生公寓的512室……”鲨鱼接着往下说。 “512室?那不是……”阿汤再一次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左飞宇。 这也太巧了吧! “这512还真是风水宝地呢!”风佑鸿也被这意外的巧合引得微微一笑。 512这三个数字终于刺激到了左飞宇的神经,他霍地把视线对准鲨鱼。 “马上让她们从512室搬走,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行。” “好的,左少。”鲨鱼兴奋地答应了一声,连忙向阿汤招了招手,两个人杀气腾腾地冲出了教室。 “这样不太好吧,飞宇。”鲨鱼、阿汤一走,风佑鸿不由皱起了眉头,好男不与女斗,身为飞鸿学院的学生会干部为了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对付两个初来乍到的女学生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尽管512室是禁区,可也不能就此责令她们搬走,毕竟这是公寓,而不是私人住宅,把分配进去住宿的女生莫名其妙地赶走,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我只是要她们换个宿舍,又不是要她们露宿街头,只要她们乖乖听话,我不会为难她们。” 左飞宇一副淡漠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谈论着无关紧要的天气。 “要是她们执意不搬呢?”从两个女生那天愤世嫉俗的表现来看,这样的可能性应该非常大,而这也正是令风佑鸿担心的地方。 “她们没有理由不搬。”左飞宇放下手中的书本,不耐烦地站起身来。 512寝室里,黄紫青和徐依云正在整理各自的生活用品,鲨鱼和阿汤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左少有令,你们不能住在这儿,限你们五分钟内搬走!” “凭什么要我们搬?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面对如黑社会打手一样突然闯进来的鲨鱼和阿汤,黄紫青不为所动。 “这是左少的决定。”鲨鱼傲慢地睥睨着她,“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看你们还是乖乖听话搬走了吧,免得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我呸——我管他是姓左还是姓右,既然学院把我们安排在512,我们就要定这儿了,他有什么屁话请他亲自过来说,犯不着学黑社会逼迫我们,这世道到底还有没有天理了?!”徐依云气得都快口不择言了,心想这姓左的实在是太过分了,为了报到那天的一点小摩擦,居然把她和紫青随意地驱赶,士可忍孰不可忍!她就不相信光天化日之下这两个男生敢把她和紫青怎么样! “好大的口气,我看你们还不知道左少是什么人吧?”阿汤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她和黄紫青。 “不就是四肢发达的人嘛,难道还三头六臂?!”黄紫青不屑地冷笑,这种乌烟瘴气的学院不上也罢,没必要忍气吞声承受这些莫名其妙的打击报复。 “阿汤,不要跟这种伶牙俐齿的女人啰嗦了,动手吧!”鲨鱼恶狠狠地卷起袖管,瞪圆了眼睛向徐依云那边走去。 “你……你想干……干什么?”依云一见他们狠厉的架势,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见鲨鱼已经动上了手,阿汤也不甘示弱地向黄紫青逼近。 “你们不要乱来,学院是读书的地方,不是打架的地方……”黄紫青努力维持着镇定的表情,尽管在气力上她不如这两个嚣张跋扈的男生,但是在气势上她不想输给他们。 “我最后再问你们一次——搬,还是不搬?”见依云慌乱的神情,鲨鱼得意地扬起了眉毛。 “我们……”徐依云无奈地向黄紫青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好女不吃眼前亏,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我们没有理由搬!”黄紫青挺直了背脊冷冷地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对方越是逼迫她就越不甘心让步。 面对黄紫青凛然不可侵犯的脸,鲨鱼和阿汤不敢置信地对望了一眼,原本以为只要他们一开口,这两个女生就会乖乖就范,没想到这两个女生的态度这样强硬,看来他们低估了这两个女生的胆量了。 “今天你们不搬也得搬,阿汤,动手!”鲨鱼向阿汤使了个眼色,随即不由分说地一把推开面前的黄紫青,向她们的卧室走去,阿汤紧跟其后走向徐依云和黄紫青的床铺。 “不许动我们的东西!”徐依云愤怒地抓住阿汤的衣服。 鲨鱼利落地打开生活柜,把黄紫青和徐依云的衣物、生活用品胡乱地塞进行李箱。正当他准备合上行李箱的时候,黄紫青出其不意地伸出手来,生生地将十根柔嫩的手指插了进去,让鲨鱼无法顺利地合上箱盖。 殷红的血丝缓缓地沿着黄紫青的手指流淌下来,但是她一声不吭,犹如化石一样死死地抓着行李箱的边缘。 “松手,再不松手你就要变成残废了。”鲨鱼恶狠狠地威胁着。 “我不!”黄紫青无惧地迎视着鲨鱼喷火的目光,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 “你……疯了!”鲨鱼被她凛冽的语气震住,不敢再贸然动作。 见黄紫青如此神勇,徐依云自然不甘落后,她抱住了阿汤的大腿,阻止了阿汤妄想夺取被褥的意图。 正在四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口忽然出现一抹白色的身影,犹如绚烂的烟花,瞬间照亮了室内四人的眼眸。 空气中充满了血腥的味道,黄紫青手上的血还在不断地渗出来。 “鲨鱼,阿汤,还不放开你们的手?”眼前的场景是风佑鸿始料不及的,看来他还是来迟了一步。 “风少,她们……”鲨鱼憋红了脸想要解释自己没能完成任务的原因,却被风佑鸿摆手阻止。 “我知道。”风佑鸿了然地看看黄紫青苍白的脸色,点点头说。 “喂!你快放手……”阿汤尴尬地回头瞪着依然紧紧抱住自己大腿的徐依云。徐依云这才如梦初醒地松开手,回头看见黄紫青手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后立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喂!你这是干吗?”阿汤吓了一跳,本能地伸手接住徐依云如风中落叶般往下掉落的身体。 “依云她晕血……”手上传来的阵阵剧痛让黄紫青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身子软软地滑落在行李箱边上。 “鲨鱼,阿汤,马上送她们去校医务室。”尽管自己这一个决定可能会招致左飞宇的异议,但是风佑鸿已经顾不得了。 阿汤应了一声,顺从地抱起了双目紧闭的徐依云,快步冲出了512室。鲨鱼尽管心里不情愿,但是因为风佑鸿已经下了命令,他不得不弯下腰去抱地上的黄紫青。 “不必,我自己会走。”黄紫青挣扎着推开鲨鱼的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鲨鱼的手顿时尴尬地停在了半空里。 “何必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呢?”风佑鸿的眼中闪过一抹激赏的光影,倔强的女孩子不是没有见过,但是外表文静柔弱的倔强女孩还是第一次见到。 “用不着猫哭耗子假慈悲,如果依云有什么意外,我不会放过你们。”不会是硬的不行来软的吧,这两个凶神恶煞似的男生不就是他和那个姓左的派来的吗……想到这里,黄紫青一边往外走一边狠狠地瞪了风佑鸿和鲨鱼一眼。 “死丫头,敢这么跟风少说话,你不要命了?!”鲨鱼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又腾腾地蹿了上来。 “鲨鱼。”风佑鸿连忙上前按下了鲨鱼扬起的拳头。 “风少,这丫头太不上道了,为什么不让我教训一下她?”鲨鱼不解风佑鸿为什么执意要护着黄紫青,在他的记忆里,风佑鸿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应该是漠不关心的。 “教训她有用吗?”即使是训话,风佑鸿的语气也是轻声细语的,“鲨鱼,记住我这句话,拳头并不是万能的。” “无论是拳头还是其他,我和依云都不会从512室搬走的。”在走出512室的刹那,黄紫青斩钉截铁地回头对风佑鸿说。 “你们可以在512室住下去,直到你们从飞鸿学院毕业为止。”面对黄紫青挑衅的目光,风佑鸿依然笑容可掬。 “可是风少,左少那边……”鲨鱼怔愣地望着已经做出决定的风佑鸿。 “我会向他解释的。” 听了风佑鸿的话,黄紫青才明白,让她和徐依云搬出512室是那个学生会会长左飞宇的意思,她错怪风佑鸿了。 “鲨鱼,你带她去医务室包扎一下吧。”接收到黄紫青投注在他身上的歉然的目光,风佑鸿的眼睛里掠过一抹烟花般灿烂的星芒。 4 掩映在绿色竹林中的艺术楼是飞鸿众多学生喜欢出没的地方,音乐、舞蹈、美术教程都在这幢富有欧洲古典气息的建筑里进行。 高雅的艺术需要优美的环境来衬托,艺术楼每一个造型都展现着设计者巧妙的艺术构思,无限的想像背后是一颗天才的匠心。 整幢艺术楼除了顶层不对外开放外,其余的楼层都被用来教学了。 顶层是专属于左飞宇和风佑鸿的练习场所。 此刻,偌大的练功房内,只有左飞宇一个人在挥汗如雨。 在四面镜子的环绕折射下,左飞宇矫健的身体如陀螺般旋转着,在连续完成十几个三百六十度的圈后他终于满意地停了下来,靠在把杆上休息着。 练功房的门敞开着,有轻柔的风一阵阵地飘进来,隐隐约约地还可以听见走廊另一头传来的小提琴声。 悠扬的小提琴声由远而近,曲调异常华丽,与以往风佑鸿演奏的曲子截然不同。左飞宇记得风佑鸿最擅长的应该是马思聪那首哀怨缠绵的《思乡曲》,而不是这首如行云流水般的乐曲。 曲子抑扬顿挫,虽然演奏得还不是很熟练,但是听在左飞宇的耳里却分外的动听。合着这优美的节奏,左飞宇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跳起了芭蕾。 不知何时琴声歇了,风佑鸿修长的身影投射在练功房的镜面上。 “怎么不继续为我伴奏?”左飞宇见到他进来,也不回头,径自问着镜子里的他。 “心静不下来。”风佑鸿微微一笑,随意地在地板上坐了下来,“没想到你还会跳芭蕾!” “我是随兴所至,听了你的曲子胡乱跳的,还是小时候学的一些基本功,忘得都差不多了。”左飞宇拿起把杆上的毛巾擦了把汗,然后走到风佑鸿身边坐了下来,“对了,你刚才拉的曲子是什么,挺好听的。” “是贝多芬的一首奏鸣曲,好久没练习了,所以拉起来有些生疏。”风佑鸿解释着自己演奏失常的原因。 今晚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尝试练习了新鲜的东西,真是新学年新气象呢!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两个人相视而笑,有一种温暖的情谊在两个大男孩的心中缓缓流动。 “对不起。”隔了良久,风佑鸿对埋头喝着矿泉水的左飞宇说。 “为什么这么说?”下意识地抬起头,左飞宇一边摇晃着手中的半瓶矿泉水一边问。 “我擅自决定让那两个女生留在512室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黄紫青誓不妥协的眼神,他就不由自主地违背了左飞宇的意愿,让极少出现的同情心占据了上风。 “是吗?”左飞宇的眼中闪过一抹戏谑的笑意,“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咱们的风少动了恻隐之心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风佑鸿第一次公然和自己“作对”,也是第一次插手管别人的闲事。 “也许是吧,难道你不觉得我们这样逼迫两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有失男子汉的风度吗?”风佑鸿侧过头,若有所思地望着左飞宇冷峻的脸。 “风度?你可别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在两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面前展示自己男子汉的风度。”左飞宇失笑地调侃他,曾几何时,淡泊如水的风佑鸿也渴望起女孩子的注目来了。听了左飞宇的玩笑话,风佑鸿微微一笑,笑容如窗外的星光,纯净而明亮。 左飞宇暗暗羡慕那个可以和风长相厮守的女孩,即使是他也会忍不住被风优雅如绅士般的风度所吸引,风总能把自己的喜怒哀乐控制得恰到好处,和风在一起的感觉就像他的名字给人的感觉一样——如沐春风般的惬意和舒畅,仿佛所有的心事都可以对他倾诉,对他宣泄,而不必担心他会看不起你,或者取笑你。 “飞宇,你相信宿命吗?”风佑鸿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星空,眼神如烟花一样迷离。 “宿命?不,我只相信我自己。”左飞宇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忧郁,然后下意识地摇摇头,自嘲地说。 “那么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七种颜色里你最喜欢哪一种颜色……”风佑鸿的问话听似漫不经心,却又隐藏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暗示和期待。 “黄紫青,这三种颜色我都喜欢。”左飞宇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答,从风佑鸿烟花般闪亮的眼睛里他仿佛看见了黄紫青不服输的倔强眼神,那眼神似曾相识,却又遥远得不太真实,如同被风吹散了的灰烬,无迹可寻。 “飞宇,我可是很认真地在问你话呢!”风佑鸿不悦地皱眉,他不喜欢左飞宇用这种玩世不恭的语气回答他好不容易说出口的问题。 “我也是很认真地在回答你呢,风!”左飞宇失笑地看了眼风佑鸿,郑重其事地说。 “哈哈……”在僵持了大约十秒钟之后两个人终于不约而同地大笑出声。 “既生瑜何生亮!飞宇,我现在终于明白三国时的周瑜为什么要大发这样的感慨了。”风佑鸿轻轻地捶了下左飞宇的肩膀,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 “说得倒是,我也深有同感。”左飞宇有些无奈地皱眉,“对了,今年夺宝奇兵的礼物你想好了没有?” “还在酝酿中,不过快了。”说到这里风佑鸿的唇边不自觉地荡漾开一片神秘的笑容。 第二章 夺宝奇兵 黄紫青胜了,以压倒性的优势带着第三大组脱颖而出。今年守宝奇兵优胜者礼物将会是? 1 两天后,飞鸿学院的操场上旌旗招展,看台正中的主席台已经铺上了鲜艳的红地毯,四周点缀着各色鲜花,主席台两侧的音响正震耳欲聋地播放着欢快而热情的进行曲,众所瞩目的夺宝奇兵活动即将激情上演。 为了迎接新来的学生,飞鸿每年都会组织这样一次既紧张又刺激的盛大活动,以期促进新生和老生之间的交流,然后把飞鸿的竞争理念贯彻到每个新生的脑子里,以便让优胜劣汰的准则贯穿在飞鸿以后的教学计划中。 所有的新生将被分成九个大组,然后由学生会牵头指派九个高年级学生进入这九个大组做向导,等分组讨论后选举出组长,然后由组长根据夺宝地图带领组里的成员寻找事先藏匿在飞鸿学院里的十八把金钥匙,哪一组先找齐两把金钥匙哪一组就胜出,找到金钥匙的组不但可以用找到的金钥匙换取学院特设的奖学金,还可以得到学生会赠送的另一份神秘礼物——可能是每人一枚钻石,也可能是一次浪漫的欧洲之旅,反正每年的礼物都是出人意料的惊喜。 尽管不知道今年的礼物会是什么,但是新生们都卯足了劲,准备向这份神秘礼物发起猛烈的攻击。 黄紫青和徐依云被分在第三大组,总共有二十人之多。 此刻,男生女生们摩拳擦掌,兴奋地仰望着主席台上的左飞宇和风佑鸿。传言中飞鸿的灵魂人物果然名不虚传,怎不令在场的新生群情鼎沸?! “各位新来的同学,飞鸿一年一度的夺宝奇兵活动马上就要拉开序幕了,在这里我预祝大家能取得成功,另外作为飞鸿的学生会会长,我必须提醒大家一下,飞鸿是个讲纪律讲文明的地方,我希望在场的各位同学在我发言的时候能安静听讲,不要交头接耳……” 左飞宇的眼神凌厉地扫过黑压压的人丛,等新生们渐渐安静下来之后他才接着往下说: “现在我来宣读一下活动的规则:第一,每一组都必须严格按照夺宝地图的提示夺宝,不许毁坏飞鸿的一草一木;第二,组长必须充分调动组里每个成员的聪明才智,以提升团队的协作精神为己任;第三,安全第一,比赛第二,这是我对大家的忠告,你们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操场上响起一片热烈的喊声。 “很好,接下来由风副会长来主持组长推选。”左飞宇把话筒递向风佑鸿。不等风佑鸿从座位上起身,女生们便热烈地尖叫起来,那场面仿佛疯狂的歌迷面对天皇巨星级的偶像一般,风佑鸿优雅地挥手示意女生们安静下来。 “谢谢大家的热情,这一刻我和大家一样期盼了很久,在此我和飞宇一起代表飞鸿热忱欢迎大家的到来。‘夺宝奇兵在飞鸿’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欢迎仪式,我希望大家能珍惜这次可以展示自己聪明才智的机会,好好地表现,让飞鸿了解你们,以你们为荣。事实上夺宝的结果只在其次,夺宝的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风佑鸿的声音不高,但是却异常清晰地传达到了在场每一位学生的耳中:“一个出色的团队需要一名出色的带头人,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我将留给大家分组讨论,推举出各自的组长,半个小时后每个组的组长到我这里来领取夺宝地图。” 比起左飞宇有些生硬的说辞,风佑鸿的发言显得柔和多了,也因此赢得了在场新生如雷般的热烈掌声。 在新生的感觉里风佑鸿的发言亲切而优雅,但是对和风佑鸿相交多年的左飞宇来说却显得异常的慷慨激昂,这使他不由自主地向风佑鸿投去一个惊讶的眼神,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最终隐忍了下来,什么都没有说。 他不介意风佑鸿比自己受欢迎! 主席台下,九大组各自围成一圈,展开了热烈的讨论,为了能推选出众望所归的组长,每个人都毫不吝啬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有提议毛遂自荐的,有提议论资排辈的,还有提议抓阄决定的…… 让黄紫青和徐依云喜出望外的是,给她们第三大组做向导的高年级学生竟然是金哲俊。 “太好了,有金同学这样的骑士帮助我们,我们这组赢定了。”依云兴奋地鼓掌欢迎金哲俊的加入。 “金同学,你看我们这组由谁来担任组长比较合适呢?”眼见其他组已经陆续推选出了组长人选,第三大组的成员们一个个开始急了起来。 “干脆就由金同学担任我们组的组长吧。”有人热烈地提议。 “不,这不行,这么做是违反活动规则的,我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但是活动规则规定我只能给大家做向导,所以组长人选还是得从你们当中选拔出来,如果大家信得过我的眼光,我建议由这位黄紫青黄同学来担任第三大组的组长,怎么样?”金哲俊先是婉言谢绝了众人的提议,然后把沉默中的黄紫青推到了众人的面前。 “好啊好啊!紫青在高中时就一直是我们班的班长,最重要的是她智慧过人,是全国三篇满分作文的获得者之一,做我们第三大组的组长自然是绰绰有余……”徐依云边附和边热烈地给好友脸上贴金。 “不行,她不适合担任我们组的组长。”人群中有人激动地低嚷。 “为什么?”徐依云恼怒地瞪着发言的那个人。 “因为她得罪了左风阵营,已经被列入飞鸿的黑名单了。”那人不甘示弱地说。 “什么,她吃了豹子胆了,居然敢得罪左风阵营的人?!怎么办,我们第三大组的成绩会不会因此受到连累啊……”组里的成员都开始忧心忡忡。 “我们什么时候得罪过左风阵营的人了,我们和左少风少只是有些小误会而已,前两天我们已经和风少冰释前嫌、握手言和了。”徐依云不想成为众矢之的,连忙避重就轻地辩解着。 “真的还是假的?”众人面面相觑。 “如果你们担心我会影响到你们,那么我自动退出第三大组好了,免得连累到你们。”黄紫青微笑着回应那些忧心忡忡的组员们,事实上她并不在意那个组长的位置,她在意的是如何尽快融入这个集体,只有和这些组员们打成一片,她和依云才不至于陷入彻底孤立的境地,而以退为进是唯一能博取组员好感的有效方法。 “如果紫青退出,那么我也退出。”徐依云慷慨激昂地站到黄紫青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这个……请大家少安毋躁。”面对众人的争议声,金哲俊有些头疼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作为一个整体,我不希望看到第三大组里有人掉队,而且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没必要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争执不休,如果大家不满意黄紫青黄同学做组长,那么就另外推选组长吧。” “那要推选谁当组长比较好呢?”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间竟然找不出恰当的人选来。 “我相信黄紫青黄同学,我投她一票!”一个柔和的男声突兀地在人群中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风佑鸿双手悠闲地插在两侧的裤袋里,烟花般绚烂的目光掠过众人,轻轻地落在黄紫青的身上。 “也算我一票!”金哲俊连忙附和。 风佑鸿的意外出现瞬间打消了众人心中仅存的一点顾虑,更何况黄紫青刚才冷静自持的表现颇有大将风度,绝对是组长的不二人选。 “我举双手双脚赞成!”徐依云忍不住向风佑鸿投去感激的一眼。 “有人反对吗?”风佑鸿把视线转向众人,“如果没人反对,我就把夺宝地图交给黄紫青同学了。” “我反对!”黄紫青出其不意地站了出来,高处不胜寒,她怕自己站得越高,跌得就越重,尤其是在组里成员怀疑自己的前提下,组长这个头衔绝对是个不能轻易接手的烫手山芋。 “反对无效。”风佑鸿果断地摇头拒绝,然后不由分说地把地图呈现在她面前,“第三大组组长黄紫青,请接夺宝地图。” 望着风佑鸿眼中比烟花还要灿烂的光影,黄紫青居然有些不忍拂逆他的意思,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接过夺宝地图。 “预祝你们取得成功!”风佑鸿深幽地望了她一眼,随即潇洒地挥手离开。 “天啊!风少在祝福我们哎!”组里的女生们激动地捂着自己的胸口,这个烟花一样绚烂的少年,让她们禁不住怦然心动。 说是夺宝地图,其实只是两张粉红色的纸条而已,纸条上写着类似于谜面的字句,暗含着金钥匙的具体位置。而猜谜是黄紫青最擅长的游戏。 “小青,快让我看看,夺宝地图都画了些什么?”徐依云迫不及待地凑过去看黄紫青手中的夺宝地图,当她看见地图上根本没标出什么路线却只有一行字,不由一阵茫然,“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山有路勤为径……这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指飞鸿的一处建筑。”金哲俊若有所思地猜测。 正在这时,主席台上的左飞宇清了清嗓子,郑重宣布:“夺宝奇兵活动正式开始。” 左飞宇话音刚落,各大组立即展开地毯式的搜索行动,犹如战场上的千军万马,新生们由操场向飞鸿学院的各个角落蔓延,唯独黄紫青所在的第三大组按兵不动,静静地留在了操场上。 “会是哪儿呢?”徐依云绞尽脑汁地思考着那几句话所暗含的意思。 组里的其他成员们更是急切地望着黄紫青,等候着她发号施令。 “各位同学,为了避免盲目地寻宝,同时也为了节省时间,我想兵分两路,一组由我带队,一组由金同学带队,我已经知道其中一枚金钥匙的具体位置……”黄紫青冷静地宣布自己的夺宝方案。 “组长真是神呵,那就快说吧,金钥匙在哪里?”组员们顿时群情振奋,跃跃欲试。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枚金钥匙应该在图书馆的阅览室。”黄紫青说完,把目光转向金哲俊,“金同学,你先带领十个同学过去找吧,找到了就到艺术楼那边跟我会合。” “唔,这三句话的开头都和书有关,应该是图书馆没错,我这就带他们过去。可是紫青,你知道艺术楼的位置吗?”金哲俊担忧地问,离开了他的指引,她会不会在飞鸿学院里迷路? “我已经和依云踩过点,艺术楼的大致方位我清楚。”黄紫青说。 “那好,我们分头行动吧。”金哲俊点点头,带领十个新生往图书馆方向进发。黄紫青随即也带着依云她们向艺术楼那边奔去。 主席台上,左飞宇和风佑鸿不约而同地关注着第三大组那边的动静。 “风,你会不会看走眼了?别的组都行动了,为什么第三大组还愣在操场上?”左飞宇的眼微微眯着,低声询问着风佑鸿。 “放心,她一定会赢的,我有预感。”风佑鸿自信满满地说,从黄紫青接过他手中地图的那一刻起,这种预感就强烈地占据着他的心。 “你对她就这么有信心?”左飞宇有些失笑地问,男女之间的好感果然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它会让一个聪明的人变得盲目,犹记得去年这个时候,自己也像风佑鸿一样乐观、一样盲目,可是结果……心头仿佛被狠狠地扎进了一根刺,左飞宇的面色突然变得沉郁而冷凝。 “她不会让我失望的,因为她没有后路可退。”风佑鸿交握着十指,眼光迷离如雾。 “无路可退?”左飞宇不解地回头望他。 “嗯,因为是我提议她担任了第三大组的组长。”风佑鸿温润如玉的嘴角泛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什么?你居然假公济私?”左飞宇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不理左飞宇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风佑鸿从容地闭上眼,静静等待着第三大组的好消息。 2 黄紫青和徐依云站在艺术楼的楼下,仰望着这幢翠竹环绕的漂亮建筑。 “小青,你确定金钥匙在这里吗?”徐依云望着身边一脸沉思状的黄紫青,焦急地问。她们已经在艺术楼外的竹林里转悠了半天了,可是却依然找不到金钥匙的一丝踪影。 “我肯定金钥匙在这里,只是还没搞清楚后一句话的含意。”黄紫青拿起手中的夺宝地图,反复琢磨。 “黛玉哭潇湘,凤凰不还朝。”熟读红楼梦的人都知道,林黛玉所住的潇湘馆就座落在清幽的竹林深处,所以黄紫青第一个直觉就是这幢翠竹掩映下的艺术楼了,可是后一句凤凰不还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金钥匙却依然无迹可寻,组员们的脸上都泛起了焦灼和怀疑的神色。 “不会是在别的地方吧?我们都快把这一大片竹林翻过来了,怎么还是找不到金钥匙呢?” “也不知道金同学那边有没有消息……”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黄紫青的额上开始有了细微的汗珠,心里不由暗暗埋怨风佑鸿。要不是他,自己不会陷入眼下这种骑虎难下的局面,找不到金钥匙,自己在飞鸿的日子可就更加难过了。唉!难道是上天在捉弄她? 黄紫青下意识地抬头望天,青翠的竹子直直地冲向云霄,阳光透过竹叶的间隙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看着看着,黄紫青的瞳孔蓦然一阵收缩,在一根竹子的枝桠上有一个小小的鸟巢! 黄紫青脑中犹如电光石火般的一闪,凤凰不还朝,难道金钥匙就藏在这个小小的鸟巢里?可是这鸟巢在这么高的位置,没有梯子怎么够得着呢?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脚下的地,心里顿时一片恍然。 “依云,快过来。”黄紫青的声音透着一丝难以觉察的激动。 “怎么了?是不是找到金钥匙了?”一听紫青叫唤自己,徐依云连忙兴奋地蹦跳到她身边。 “还没有,不过我想快了。”紫青神秘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顶上方,徐依云不由抬起头,顺着黄紫青的目光望去,在斑驳的阳光折射下,在随风摇动的竹叶间,一个精致的鸟巢赫然出现在徐依云的眼底。 两个人的手不由自主地紧握在一起,彼此给了对方一个加油的眼神,紫青更是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喘,生怕头顶的鸟巢被风刮走似的,上帝菩萨真主保佑,芝麻请开门吧! “紫青,你是说金钥匙在鸟巢里?”徐依云又惊又喜地问。 “绝对,肯定。”黄紫青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睛里散发着自信的神采。 “把金钥匙放在鸟巢里?!学生会的人不会这么刁钻吧?”组员们听到动静,一个个不敢置信地围了过来。 “要知道谜底在不在鸟巢里,很简单,你们等着,看我的。”不理周遭同学惊讶的目光,黄紫青噌噌噌地爬上竹子去,几个男同学见了紫青矫健的身手,忍不住露出一脸佩服的神色,而那些娇贵的女同学已经瞠目结舌,艳羡得说不出话来。 眼看黄紫青就要够着鸟巢了,没想到脚下一滑,差点掉下地来,吓得大家脸都白了,不过紫青很快就稳定住了下滑的身体,再次向鸟巢伸出手去。 “紫青,小心!”徐依云的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找到了,我找到金钥匙了。”在众人屏息期待的时候,黄紫青欢呼的声音骤然在众人头顶响起。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胜利啦!”众人高兴得跳了起来。 “紫青,下来当心点!”看着黄紫青在半空中晃动的身体,徐依云的神经仍然绷得死紧。 “嗯,我知道!”黄紫青手脚并用,飞快地滑了下来。 “是真金做的吗?”组员们好奇地凑到黄紫青身边去,一边看一边忍不住伸手去摸金钥匙,“哗,真的是金钥匙哎!” “组长,你是怎么断定这把金钥匙在鸟巢里的呢?”有人好奇地问紫青,其他同学一听,也忍不住向紫青投来询问的眼光。 于是黄紫青轻描淡写地揭开组员们心中的疑团:“其实我也是碰巧解开了谜底而已,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虽然学生会的人的确很刁钻,但是他们却忘了把地上的梯子印清理掉,因此我才敢断定金钥匙就在上面的鸟巢里。” “原来是这样,组长真是观察入微呵……” 正在众人赞叹不绝的时候,金哲俊带领的队伍也圆满地完成了任务,赶过来胜利会师了。 第三大组以压倒性的优势脱颖而出! 和煦的风吹拂着操场上的旌旗,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几只不知名的小鸟旁若无人地在操场中央追逐嬉戏着,看上去既逍遥又自在。 “我的预感不错吧?”风佑鸿高兴地望着向主席台缓步走来的黄紫青,得意地对身边的左飞宇说。 “我看是你故意放水了吧?”左飞宇不以为然。 风佑鸿的脸不易觉察地红了一下,但随即恢复了悠然自得的神态,笑着说:“愿赌服输,不管过程如何,第三大组胜了却是不争的事实。” 说话间,黄紫青已经捧着两把闪亮的金钥匙到了主席台前。 “报告两位会长,第三大组不辱使命,已经圆满完成了既定的任务。” “好样的,恭喜你啊黄紫青同学。”风佑鸿微笑地站起身来,友好地向黄紫青伸出手去。 “谢谢!”黄紫青大方地伸手和风佑鸿相握。 虽然只是表示祝贺的礼节性握手,但是当两人的手掌轻轻相握的刹那,一股奇妙的气流却从彼此的掌心不可思议地蔓延开来,犹如两块不期而遇的磁石,一种与生俱来的吸引力强烈地牵引着他们,让他们掌心中的温度节节攀升! 从掌心中传来的灼热让两颗年轻的心飞快地跳动起来。 于是两人的手须臾间松开。 “很好,今年的奖学金就属于你们第三大组了。”左飞宇淡淡地扫视了黄紫青一眼,公式化地把二十张载有奖学金的金卡递交给她,并郑重地嘱咐她,“晚上庆祝会时学生会还有神秘礼物奉上,请第三大组的同学务必前来参加。”。 “是,左会长。”向左飞宇礼貌地点了点头后黄紫青便转身离开了主席台,往第三大组所在的操场走去。 望着黄紫青渐行渐远的背影,望着在风中飘舞的白色衣袂,左飞宇不自觉地陷入了沉思。 同样地,风佑鸿出神地望着黄紫青离去的方向,一缕柔和的笑容悄然地浮现在嘴边。 远处,金哲俊和第三大组的新生们,热烈地鼓掌欢迎自己的组长归队,操场沸腾了,整个飞鸿学院沸腾了。 3 夺宝奇兵之后的庆祝会在艺术楼的旋转舞厅如期举行,七彩的霓虹灯流转着梦幻般的色彩,柔和的音乐在每个角落悠悠地回旋,舞厅的两侧挂满了星星形状的金属饰品,让旋转舞厅里的男生女生仿佛置身在童话故事所描述的氛围里。 新生们差不多都到齐了,可是晚会上必不可少的两位主角却迟迟没有现身。徐依云踮起脚尖焦急地向舞厅的入口处张望着,黄紫青则心不在焉地望着舞厅里攒动的人群,眼神里有着一丝焦灼的期待,至于期待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也许她和依云一样对那份神秘礼物充满了好奇吧! “嗨,紫青,依云!”正当两人左右张望的时候,金哲俊兴高采烈地向她们招了招手。一改前些日子的拘束,金哲俊今晚穿了一身粉蓝色的西装,显得庄重而俊雅,引来不少女生的侧目,就连徐依云也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哇塞!金学长好帅气呵,和风少有得一拼呢。” “依云同学不要取笑我了,我怎么敢和风少相提并论呢?”金哲俊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但眼神里却有着难以掩饰的得意,无论是男生女生,对于别人的赞美一样是无法抗拒的,“倒是依云你和紫青,打扮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样,今晚之后你们想不引人注目都难了。” 金哲俊的这两句话是肺腑之言,并不只是吹捧而已。如果说依云像一朵鲜艳夺目的玫瑰,那么紫青就是深谷里默默绽放的一株幽兰,前者艳丽,后者脱俗,这样的女孩无需雕饰也会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黄紫青听了金哲俊的溢美之词后忍不住莞尔一笑:“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互相戴高帽了,听得我都快吐了。” 徐依云笑嘻嘻地给了黄紫青一拳,然后歪着头问金哲俊,“哎,你知道今晚的神秘礼物是什么吗?” “这个我不知道,不过去年的礼物是欧洲七日游,今年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金哲俊摇了摇头,沉吟着说。 “好期待呵!真想立刻拿到礼物呢!”徐依云踮起了脚尖又向入口处望了几眼,但是结果却依然令她失望。不会是因为得奖的是她和紫青所在的第三大组,所以不来颁奖了吧? 黄紫青也仿佛感染了徐依云的情绪,心神不定地交握着自己的手指,从手指传来的温度让她不期然地想起了风佑鸿——那个有着烟花般绚烂笑容的男孩,他今晚会出现吗? 正当她茫然若失的时候,大厅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如雷般的掌声,而掌声里夹杂着女生们几近疯狂的尖叫声。 “左少!风少!”刺耳的声浪如潮水般向大厅的中央奔去。 在舞厅的中央,缓缓地升起了一个圆形的升降台,灯光瞬间变暗,两道闪亮的光束紧紧地追随着升降台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左飞宇依然是一身神秘的黑色,不同的是皮衣皮裤上缀满了细小的水晶,这些水晶在光线的折射下散发着耀眼的光泽,独一无二的王者气势不经意间就让众人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而风佑鸿自然是与优雅的白色为伍,仿佛漫画中走出来的忧郁少年,莲花指轻轻摁在小提琴纤细的琴弦上,烟花般绚烂的眼睛温和地掠过一双双惊艳的瞳眸。 “左少!风少!”人群剧烈地骚动起来,那场面如天崩地裂般疯狂。 左飞宇伸出手,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舞厅里瞬时鸦雀无声。 “各位新来的同学,今夜是特意为你们准备的狂欢,为了庆祝夺宝奇兵活动的圆满结束,学生会准备了许多精彩的节目供大家观赏。首先,请允许我隆重介绍飞鸿的天皇巨星——风!”左飞宇用手一指风佑鸿站立的方向,“请大家在他行云流水般的琴声里感受音乐的美妙吧!” 风佑鸿微微一笑,目送左飞宇走下升降台后,他优雅地调整好操琴的姿势:“这首曲子我想送给在夺宝奇兵活动中表现出色的第三大组的所有同学,其他同学不介意吧?”风佑鸿的目光轻柔地掠过众人,落在一个遥远的角落里。 那里站着一抹淡定的身影,如空谷幽兰,肆意绽放。 风佑鸿演奏的是维瓦尔第的《四季》,琴声悠扬悦耳,穿透了陌生的距离,敲打在在场所有人的心扉上。高超娴熟的指法,专注投入的神情,舞台上的风佑鸿仿佛是一个忧郁的王子,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让人如痴如醉。 此时的风佑鸿已经和小提琴融为一体,时而忧伤,时而欢畅,春天的美,夏天的艳,秋天的雅,冬天的静,从他的指尖一一流泻出来,他柔软的发丝有些散漫地掉落下来。抑扬顿挫的琴音轻轻颤动着,仿佛一束漂亮的羽毛一下一下地撩拨着黄紫青的心。高雅如小提琴的他虚幻得不像现实世界中的凡人,他是太阳神阿波罗在人间的幻影! 黄紫青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叹息,望着风佑鸿的眼光渐渐开始迷离。 当琴声划下最后一个华丽的音符,大厅里立时响起了潮水般的掌声,风佑鸿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中缓缓走下台去。 随着一阵快节奏的音乐响起,一群打扮得非常率性的男孩跳着时下最流行的街舞来到了舞台中央。 而站在最前面、手拿麦克风的人却大大出乎黄紫青和徐依云的意料,让她们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是那个妄想把她们赶出512室的阿汤?! “passmethemic做一分钟的英雄 passmethemicyoyo 是谁抢走了我的麦克风 没关系我还有我的喉咙 是谁看扁了我没有观众 我自己第一个被感动……” 没想到黑社会打手一样的阿汤居然会唱歌,而且唱功不错,颇得潘伟柏嘻哈的神髓,依云忍不住转过头对黄紫青说:“啧啧!看不出这家伙还有这么一手,左风阵营里果然藏龙卧虎呢!” “的确不错,你不要忘了那天就是他抱你去的医务室呢!”见到依云眼中有着激赏的神色,黄紫青不由笑着向她眨眨眼。 舞台上,阿汤继续卖力地边跳边唱: “我不是来打工 我在卖我的梦 普通话没教我普通 只给我五分钟 说不定一发功 会让你一生不相同……” 阿汤的劲歌热舞仿若一根导火索悄悄引爆了在场学生的激情,而众人最期待的表演也在一阵激扬的拉丁舞乐曲中火辣上演。 升降台已经放下,三对俊男靓女踩着热情洋溢的节奏旋转在舞池的中央,左飞宇赫然在其中。和他共舞的是一个身穿红色拉丁舞裙的妖艳女郎,动感十足的舞姿配上充满侵略和野性的眼神,让人热血沸腾、眼花缭乱。 “天哪,简直太帅了,太完美了!”徐依云眼中闪烁着梦幻般的光彩,她终于明白,飞鸿的女孩们为什么都迷恋左飞宇和风佑鸿了,原来她们迷恋的不只是他们的家世背景呵! “风声雨声号召声声声入耳,左事右事大小事事事关心。” 金哲俊的这句话并不只是信口胡诌。 舞池中异常狂野的左飞宇和初见时冷傲的那个左飞宇简直判若两人,而舞池里的那个左飞宇对女孩子来说绝对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的。 极具爆发力的转身,柔软而富有弹性的摆胯动作,张扬而洒脱的眼神,拉丁的力度,拉丁的阳刚之美在左飞宇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诠释。他就像传说中的希腊战神阿瑞斯,俊美中透着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邪魅。 血液里仿佛有一种不安分的情绪在酝酿,黄紫青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慌忙把目光从左飞宇身上挪开。 在左飞宇和舞伴们激情四射的舞动中晚会达到了高xdx潮! 舞池里的男生女生们毫不吝啬地报以惊雷般的掌声。 第三章 左氏吻印 软软的唇,流出的是丝丝的甜,而这一吻的代价,是脸上都五道触目惊心的指痕。到底是谁惩罚了谁? 1 当左飞宇俯身抱住向后倾倒的舞伴,摆出一个令人目瞪口呆的火辣造型时,热烈奔放的拉丁舞曲也戛然而止。众人在屏息静气了两秒钟后终于反应过来,掌声随即潮水般此起彼伏,左飞宇和他的舞伴们在众人意犹未尽的挽留声中优雅地退下场去。 闪烁的霓虹灯光逐渐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强烈的圆柱形光束,和光束一起出现在舞台中央的是风佑鸿玉树临风般的身影。 “各位同学,很高兴大家以火热的激情参与了这一次别开生面的晚会,在晚会即将接近尾声的时刻,我们将向在这次夺宝奇兵活动中表现出色的第三大组的同学们颁发神秘礼物。” “风少,快宣布吧,到底是什么神秘礼物?”风佑鸿与生俱来的亲和力拉近了他和新生们之间的距离,大家都热切地望着风佑鸿,等着他揭晓谜底。 “今年的礼物采取抽签方式领取,每个人的礼物都会有所不同……”风佑鸿悠闲地卖着关子,然后举起了手中的一叠彩色信封,“这里是二十个信封,二十样别出心裁的礼物等待夺宝的英雄们来抽取,请第三大组的同学们走到前面来。” 第三大组的同学立时满脸兴奋地围了上去。 “谁第一个上来领取礼物?”风佑鸿的目光轻柔地扫过一张张充满期待的脸。 “我来!”风佑鸿话音刚落,徐依云就迫不及待地走了过去。 “好,你先来。”风佑鸿把那一叠信封展示在徐依云的面前。 “就这封好了。”徐依云随意地从中抽取了一个黄色的信封交给风佑鸿,然后又紧张又兴奋地等待着风佑鸿揭开信封里的答案。 “越野山地车一辆,恭喜你,运动有益健康,继续努力!”风佑鸿笑眯眯地对徐依云说。 虽然礼物没有自己预期中的那么完美,但是徐依云还是眉开眼笑地接受了这份来之不易的礼物。 第三大组的同学陆续领到了神秘礼物,有运动鞋、名牌手表,还有令人艳羡的豪华东京游…… 黄紫青和金哲俊是最后两个上去领奖的,风佑鸿的手里只剩下一蓝一紫两只信封。 “你们谁先来?”风佑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风佑鸿看上去比当事人还要紧张。 dyfirst,当然是女士优先了。”金哲俊大方地摊开了手掌,示意黄紫青先抽。黄紫青笑着点了点头,走到风佑鸿的面前准备抽取属于自己的那份礼物。 “紫青同学可要认真想好了,要蓝色的信封还是紫色的信封?”风佑鸿的眼光绚烂得让黄紫青晕眩。 “就要紫色的吧。”黄紫青随意地说,她素来偏爱白色和紫色,所以她直觉地选了紫色的信封。 “不反悔?”风佑鸿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 “不反悔。”黄紫青虽然不明白风佑鸿眼底的情绪所为何来,但是既然已经选定了紫色,她就不好意思再反悔了,因为风佑鸿的这一个眼神,她没有即刻揭开信封。 “那我就只能要这个了。”金哲俊从风佑鸿手里拿过最后一个蓝色信封,迫不及待地撕开。 当他取出信封内的蓝色纸条,看清上面所标明的神秘礼物是什么时顿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金同学,快说说你的神秘礼物是什么?”徐依云好奇地凑上来看,只见纸条上写的是“向风佑鸿许心愿一个”,不由羡慕地两眼发光,“金同学,你的运气真不是普通的好哦!” 这份礼物可大可小,就看金哲俊自己的意思了。 “金,你可以提一个最想实现的心愿,只要我能够做到的,一定全力以赴地帮你实现。”风佑鸿柔和地对金哲俊说。 “可以吗?如果我说毕业后想进入风氏的公司工作,你也能答应吗?”金哲俊不敢置信地问。 “如果这是你最想实现的心愿,我想我可以帮你实现。”风佑鸿点点头,爽快地答应。 金哲俊握着蓝色信封的手开始颤抖,他无法相信自己居然会这么好运,还没毕业就已经找到了人人艳羡的工作。 “小青,该你了。”金哲俊的礼物已经曝光,徐依云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转到了黄紫青手里的紫色信封上。 “风少,我可以保留这份礼物的神秘吗?”不用拆黄紫青就已经猜到自己手里的神秘礼物是什么了,不过她并不急于在众人面前揭开这个谜底,而且风佑鸿的眼神也在默默地传递着这样一种信息,他不希望她撕开这个紫色的信封。 “当然可以,不过礼物既出概不退回,过了今晚你手中的礼物就失去任何意义了。”风佑鸿的面部表情明显地松弛下来,望着她的眼睛里多了一抹热烈的神色。 左飞宇本来已经做好了给她颁奖的准备,但是当他听到黄紫青和风佑鸿之间的对话后,顿时尴尬地停下了前进的脚步,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这个女生真是不识抬举呵!居然对他将要送出的礼物如此不屑,简直是不可理喻,左飞宇只觉得自己的尊严无端地遭受到了有生以来最难以承受的践踏,一股无法宣泄的愤怒充塞了他的胸口,让他差点要抓狂!于是他愤然转身,在鲨鱼和阿汤惊愕的眼神中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旋转舞厅。快速走进一旁的电梯,按下顶楼楼层的数字,左飞宇有些厌恶地望着电梯镜面中反射出来的自己。 紧抿的唇,冷凝的眼,剧烈起伏的胸脯,他到底是在生谁的气?风佑鸿?黄紫青?还是他自己?! 不可否认,当黄紫青选择紫色信封的时候,他的心是有着一丝莫名的喜悦的,尽管这一丝喜悦淡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此刻回想起来他是非常乐于满足黄紫青的某个愿望的,只要她提出来,即使她和金哲俊一样狮子大开口地想要成为左氏的一员,他相信他也会不遗余力地为她达成目的,可是她竟然无视他的存在,让他一心想要送出的礼物陷入不见天日的境地中,这……这简直比扇他的巴掌还要令他感到羞辱! 虽然这种尴尬的状况对他来说不是第一次,但是他已经没有再承受一次的耐心了,这一次他绝不允许有损自己颜面的事情进一步发展下去,不管黄紫青愿不愿意、接不接受,他都会送出自己一早预备好的礼物。 旋转舞厅里热闹依旧,新生们并没有因为左飞宇的离开而失去狂欢的兴致。 2 灯光、音乐以及新鲜的面孔,妆点着旋转舞厅里热情浪漫的氛围。 徐依云忘我地随着音乐左右摇摆,齐耳的短发上下翻飞,金哲俊也被第三大组的几个女同学拖到了舞池里。 而黄紫青却偷偷地溜出了舞厅,来到过道尽头的窗台边呼吸着窗外的新鲜空气。 夜空中繁星点点,微风吹拂过来一阵淡淡的柠檬味道。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不去跳舞吗?”随着柠檬味道一起出现的是浅笑盈盈的风佑鸿。 “我……跳得不好。”黄紫青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实话实说,不是她不喜欢跳舞,而是她根本不会跳。 “想跳吗?想跳的话我可以教你。” 黄紫青抬头看见风佑鸿的眼睛里跳动着闪亮的星芒。黄紫青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下一刻她的手已经被风佑鸿握在温暖厚实的掌心里。 舞厅里适时地响起了萨克斯婉转优美的旋律,彼此间渐渐融洽的男女生们相拥着尽情享受这一销魂的旋律。 从风佑鸿身上传来的柠檬香味清幽得令黄紫青迷醉,在无数双艳羡的眼睛里她情不自禁地回味着童话中才有的浪漫情节。 尽管她一次次踩痛了他的脚,但是他却始终保持着优雅的笑容。 “慢一点,小心抢了拍子。”感觉到怀中女孩的身体异常僵硬,风佑鸿的语气轻柔得仿佛夜晚的风。 “嗯。”黄紫青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一种近乎自卑的情绪攫住了她的心,看来改天她得让依云帮她恶补交际舞了。 “为什么不拆开飞宇的礼物呢?”在黄紫青有点意乱情迷的时候,风佑鸿忽然低声问她。 “怕礼物太贵重,怕因此招人嫉妒。”黄紫青用一种玩笑的口吻说,事实上她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左飞宇之前的傲慢和无礼让她讨厌了吧,所以她直觉地想要借此挫一挫他的锐气。她一向讨厌气势凌人的富家子弟,不过风佑鸿显然是个例外。 “你拆开看过了?”风佑鸿的舞步莫名地有些乱,差点撞到黄紫青的身体。 “没有。”黄紫青笑着摇了摇头,不解风佑鸿为什么对左飞宇的这份礼物这么关注。 “你真的不好奇是什么礼物吗?”风佑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深不可测的目光。 “不就是向左飞宇许下一个心愿吗?事实上我对他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请他高抬贵手,让我和依云从飞鸿的黑名单上除名就够了。”黄紫青轻描淡写地说。 “很好,如果这是紫青同学心里最想要的礼物,那么我会成全你,另外我会遵照我在你信封里写下的承诺再送给你一份额外的惊喜。”不知何时,左飞宇悄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然后在他们惊讶的注视下轻轻地向控制台挥手示意,悠扬的音乐声瞬间停止,幽暗的舞池里随即灯火通明。 黄紫青彻底呆住,而风佑鸿的眼中掠过一抹冷凝的神色。 “各位同学,我现在要向大家宣布一则消息,刚才黄紫青同学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接受学生会为她准备的这份神秘礼物,向我许下心愿一个,那就是希望我能成为她在飞鸿的坚强后盾,所以从今往后任何人不得找借口为难她。”左飞宇说到这里悄悄地瞄了黄紫青一眼,“另外我还要依照约定额外赠送黄紫青同学一份意想不到的礼物,请黄紫青同学即刻过来领取。” “不要去!”还没等黄紫青作出反应,风佑鸿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风,你这是做什么?这不是我们一早就约定好的吗?”左飞宇森冷地望着风佑鸿抓住黄紫青手臂的手,戏谑地说。 在左飞宇冷凝的注视下,风佑鸿不得不松开了黄紫青的手臂。 “怎么?紫青同学不敢过来接受我的礼物吗?”左飞宇挑衅地扬起了剑眉。因为左飞宇近乎挑衅的眼神,黄紫青不由深吸了一口气,举步上前。 风佑鸿轻轻叹了一声,一种沉重的宿命感涌上他五味杂陈的心头。 “好了,你可以把礼物拿出来了。”强自镇定地在左飞宇面前站定,黄紫青有些生硬地伸出手。此刻她和左飞宇之间只有一步之遥。 “靠近一点,要知道这份礼物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哦!”默默地乜了眼黄紫青举在半空中的手,左飞宇扯出一抹神秘兮兮的笑容,低声说。 紫青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只好再往前迈了一小步。 “这么小心翼翼干什么?难道怕我吃了你吗?”这女人,对着他这么一个绝无仅有的大帅哥,居然摆出这么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难道他是食人兽吗?左飞宇的呼吸开始有些紊乱,心里有股愤怒的情绪在酝酿。 “要给就给,干吗……”黄紫青负气地瞪他,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左飞宇已经迅雷不及掩耳地拉住她的手往自己怀里一拽,紫青猝不及防之下身体顿时失去重心,被左飞宇轻而易举地抱在了怀里。 可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左飞宇的俊脸就突然在她眼前放大,下一秒他满是戏谑笑容的嘴就不客气地封住了她的嘴唇,更令黄紫青气结的是,他竟然把舌头伸进了她的嘴里,让她差点当场呕吐起来。 “左氏吻印一枚,请紫青同学签收。”不等黄紫青的牙齿咬下,左飞宇飞快地将舌头撤离她的嘴,嘴角得意地浮上一抹邪恶的笑容,这笑容让他看上去既魔魅又冷酷,从里到外散发着一股玩世不恭的纨绔气质。 “天……”在场的新生们无一不目瞪口呆。 徐依云倒吸一口凉气后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而金哲俊仿佛被施了魔法,呆若木鸡地杵在了原地。 风佑鸿不忍心地闭上了眼睛,这份礼物源自他心血来潮的恶作剧,纯粹是想为难一下左飞宇的,没想到结果是自搬石头压脚背,他反而被左飞宇那家伙将了一军。 黄紫青捂着仿佛被点了火的嘴唇,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拎起手掌毫不犹豫地往左飞宇得意忘形的俊脸扇去。 啪! 一道清脆的掌刮声过后左飞宇的脸上出现了五道触目惊心的手指印。 “噢……”冰冷的抽气声差点让整个旋转舞厅的空气凝固。 “紫青——”风佑鸿想要阻止却已经晚了一步。 “你!”左飞宇显然没防备黄紫青的反应会激烈到这种程度,他以为自己只是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有多少飞鸿女生梦寐以求地渴望他的亲吻。他满心以为黄紫青会受宠若惊地承受他赐予的这一个意想不到的礼物,所以当脸上火辣辣的灼热感觉蔓延开来后他依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挨了这么结结实实的一记巴掌,从小到大,别说是巴掌,就连手指头都没被人碰过。 他到底犯了什么错,让她这么讨厌他? “这可是你自找的。”左飞宇盛怒之下不由分说地扯住黄紫青的长发,将她往自己的怀里带,他准备彻彻底底地羞辱她一番。 “左飞宇,你卑鄙!你混蛋!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放开我,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这就是你所谓的坚强后盾吗?”黄紫青忍着发根被拉扯的剧痛,用轻蔑的眼神瞪视他。 近距离凝视黄紫青黑白分明的眼睛,左飞宇的呼吸没来由地一窒,黄紫青的话提醒了他,让他忽然回想起刚才自己对她的承诺;他答应以后不再为难她。可是他认为那是在她不再冒犯他的前提下,如果她依然像只张牙舞爪的野猫一样刺激他的雄性荷尔蒙,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情来。 “只此一次,记住!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左飞宇俯身至黄紫青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但是在风佑鸿和在场的学生们看来他们亲密的神态更像是在打情骂俏。 此刻,左飞宇的呼吸近在咫尺,喷拂在黄紫青纤细的脖子上,而左飞宇的眼睛深邃得像两个怎么也望不到底的黑洞,让她软弱无力地深陷其中,怎么逃也逃不脱! “飞宇!”风佑鸿急切地喊,他怕左飞宇恼羞成怒,对黄紫青采取进一步的无礼举动。 他终究是沉不住气了,左飞宇默默地在心里叹息,随即放开了黄紫青。 仿佛用完了身体所有的力量,黄紫青虚弱地瘫软在旋转舞厅的地板上。 “小青!”徐依云如梦初醒地冲到黄紫青的身边,一边搀扶起她,一边担忧地望着她,她的脸色惨白得让她心惊。 “紫青同学……”金哲俊的双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头,如果不是碍于左风阵营在飞鸿的强大势力,他真想冲上去痛揍左飞宇一顿。 “我没事。”黄紫青努力地扯出一个笑容,可是因为太过勉强了,她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紫青——”风佑鸿动容地望着她,欲言又止,伤害已经造成,他知道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已经崩塌,甚至比左飞宇还不堪。 “谢谢你和左飞宇精心准备的礼物,我会铭记在心的!”黄紫青凝聚起身体里仅存的一丝斗志,昂着头走过风佑鸿的身边,眼中是冰冷的笑意。 她早该知道他和左飞宇是一丘之貉,他们本质上就是同一类人,高高在上,自以为是,仗着显赫的家世在飞鸿呼风唤雨、打击异己,他早就知道左飞宇会当众羞辱自己,这样的认知让黄紫青备受打击,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怎么可以单纯地以为他是绚烂如烟花一样的男孩呢?他根本就是一只披着狼皮的羊,外表优雅温顺,内心冷漠残忍。 幸好,幸好她及时认清了他,在还没有更深地陷入他的魔障前揭穿了他虚伪的面具。 “小青,我们走吧。”徐依云憎恶地瞥了风佑鸿一眼,搂着黄紫青的肩膀大步离开。 “等——等——”风佑鸿扬起莲花般的手指,但是黄紫青却已经和徐依云飘然远去,他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于是在空中划了个残缺的半圆之后他的手无力地垂落在了身侧,脸色犹如烟花幻灭后的天空沉寂而黯淡。 3 左飞宇当众亲吻一个新来的女生,女生扇了左飞宇的耳光,事后居然毫发无损。——这不能不说是飞鸿学院有史以来最轰动的新闻。 各种小道消息铺天盖地地在飞鸿学院里流传开来,黄紫青的知名度在飞鸿学院以波音的速度急速攀升。 有关黄紫青的神秘身世也有多个不同的版本—— 在家境困顿中苦苦挣扎、自强不息的现代灰姑娘版深得人心,而左飞宇自然是拯救灰姑娘脱离苦海的绝佳王子人选。 性格倔强,嫉恶如仇的野蛮少女也有不错的流行市场,而左飞宇活脱脱是一个需要被修理的富家子弟形象,欢喜冤家上演惊心动魄的暴力场面只为将来的情有独钟打下最好的铺垫。 如果说前面两个版本还有些让人信服的元素,那么接下来这第三个版本就彻底地有些无厘头了。 黄紫青化身一变为左飞宇深藏不露的地下情人,为了牢牢地攀附左飞宇这颗参天大树,她不得不破釜沉舟,冒险出击,敢爱敢恨的风尘少女版黄紫青让飞鸿学院的少男少女们留下了感动的热泪。 黄紫青已经当之无愧地成为飞鸿学院最闪亮的流行色。各个社团组织相继前来邀请她入社,除了专属左风阵营的炫舞魅影艺术沙龙。 “紫青同学,加入我们的芳草文学社吧?它是所有热爱文学的同学通向成功之门的乐土,对于紫青同学斐然的文采,我们已经仰慕很久了……” “对不起,因为我要勤工俭学,所以我实在抽不出时间来附庸风雅。”黄紫青对着那位滔滔不绝的文学青年老老实实地说。 很少听说在飞鸿学院就读的学生需要勤工俭学的,文学青年有点错愕地看着她。 “总之谢谢你的邀请,以后我会关注你们文学社的。”黄紫青礼貌地起立送客。 “紫青同学,加入飞鸿广播团吧,以紫青同学现在在飞鸿的号召力,一定可以为我们飞鸿广播团增光添彩……”文学青年一走,广播团的游说者又推门而入。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黄紫青就以同样的理由拒绝了他,摆在她面前的当务之急,不是为广播团增光添彩,而是筹措自己在飞鸿的昂贵学费,总不能老向依云借吧,再说在飞鸿学院的开销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再考虑一下吧,紫青同学,不是我花名世夸口,我们广播团在飞鸿的影响力可是众所周知的,有很多人想进还进不来呢!”对方不死心地劝说着黄紫青,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表情。 “花同学,谢谢你看得起我,可是我真的没有时间参与广播团的活动,你还是另请高明吧。”黄紫青找了个比较合理的借口来推托。 “紫青同学不用顾虑,其实参加我们广播团的活动不会花费你多少时间的。”花名世装作没听出黄紫青话语中的推托意味,自顾自地说。 “对不起,花同学,我不是存心要为难你,因为我现在只想把有限的课余时间用来打工,所以……”这个姓花的男人比刚才的文学青年难对付多了,她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白了,可是他似乎并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黄紫青禁不住有些头疼。 “勤工俭学?紫青同学这么做,左少会同意吗?”花名世一脸惊讶,左飞宇不是说过要做她的坚强后盾的吗?怎么这会儿却放任灰姑娘独自在苦海里挣扎呢? “这是我个人的事,与左飞宇无关。”一听花名世提到左飞宇,黄紫青倏然变了脸色。 “那可真是件遗憾的事……”花名世喃喃地说,虽然在黄紫青这里碰了个钉子,但是却意外地搜索到一条有趣的消息,相信今天自己采集到的新闻会让整个飞鸿学院再次沸腾。 送走了死缠烂打的花名世后黄紫青忍无可忍地关上了512室的门,刚一转身门口又传来两声急促的敲门声。 “黄紫青不在,你走吧。”黄紫青捏紧了喉咙喊,她实在是快被这些社团烦死了。 “小青,是我。”徐依云充满笑意的声音从门板的缝隙中传了进来。 “你怎么老是忘带钥匙!”黄紫青一边开门一边抱怨。 “我一向迷糊惯了嘛,再说不是还有你这个留守女士吗?”徐依云不好意思地吐了吐粉舌,接着机灵地捕捉着黄紫青眼中一闪而过的郁闷之色,“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 “没有,只是有些想家而已。”黄紫青避重就轻地说,她不想把依云扯到自己的烦心事里来。 “唉!我也好想我的爸爸妈妈呢!”飞鸿的学习生活固然精彩,但是比起温暖的家来,飞鸿在徐依云心里的位置远远及不上杂货铺的分量。 两个女生不约而同地红了眼圈,忽然间,隐隐地仿佛有委婉的小提琴声自远处飘来,是马思聪的著名小提琴曲《思乡曲》,琴声清丽婉转、丝丝如缕,寄托了对遥远故乡的无限思念,加深了黄紫青和徐依云对亲人的思念…… 从512室朝北的窗口望出去,艺术楼的顶楼上伫立着一个孤独惆怅的身影。他的琴声干净澄澈,不带一丝杂质,但是他本人却…… 黄紫青不由自主地叹息了一声。 而艺术楼顶楼的另一面,左飞宇却在不停地随着音乐的节奏旋转,汗水纷飞中他的脸烦恼地扭曲在了一起。 当晚,黄紫青和徐依云正窝在寝室里给家人打电话的时候,飞鸿学院的广播里却传出了一则极具爆炸性的新闻。 艺术楼下,练完功、正准备回公寓的左飞宇听到广播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现代灰姑娘不顾王子的苦苦劝阻,决意勤工俭学,实在令人敬佩,让我们大家一起祝黄紫青同学好运吧!” 播音员小美的语调充满了感性,很是煽情,结尾处更是呼吁飞鸿的学生们为灰姑娘出谋划策,寻找到一条既不会有损王子颜面又能实现灰姑娘自强愿望的两全之策。 广播站的热线电话自此之后就一直响个不停,可是电话那头却无人应答,因为在这则新闻播报了不到五分钟后,小美就被鲨鱼和阿汤挟持着进了左飞宇在飞鸿学院的高级公寓。 “是谁让你发这条新闻的?是黄紫青的拥趸还是她自己?”鲨鱼的表情一如他的外号,森冷而阴沉。 吓得小美胆战心惊,舌头打结:“我……我不知道,是……是大花采访来的消息,我只不过……原封不动地……播报了一下而已……” “大花?”阿汤惊疑不定地望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站在落地窗前的左飞宇,“花名世!” 飞鸿学院里赫赫有名的大喇叭花名世可是个神秘莫测的人物,尽管屡次和左风阵营的人明里暗里地作对,但最终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左风阵营的掌舵者似乎颇为忌惮舆论的威力,面对花名世这类擅长口诛笔伐的人物有些无计可施。 “告诉我大花的手机号码。”左飞宇慵懒地回头,深邃的眼漆黑如墨。 “1365454……”小美配合地点了点头,战战兢兢地报了一串号码。 “你可以走了。”左飞宇轻轻地冲小美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小美如逢大赦,脚步踉跄地退出了左飞宇的公寓,直到站在公寓的楼下,她的心还咚咚地跳个不停。 “帮我联系大花,我要即刻见到他。”公寓里的左飞宇冷冷地向鲨鱼发布命令。 “是,左少。”鲨鱼连忙掏出手机给大花打电话。 十分钟后花名世悠哉游哉地出现在左飞宇的公寓楼下。 左飞宇摒退了鲨鱼和阿汤,在公寓的会客室里单独接见了他,这让花名世的自我感觉非常得好,看来这一回他抓住了这位名流公子的软肋。 “那篇报道是你写的?”左飞宇的语调平静,听不出有什么不悦的情绪。 “是的,我写这篇报道的目的纯粹是为了帮助黄紫青同学实现美好的愿望,并不是要哗众取宠。”为了直切主题,花名世开门见山地提到了黄紫青的名字,如果黄紫青在左飞宇心里占有一席之地的话,这可是个不错的新闻。 “是她授意你写的?”听了花名世言不由衷的话,左飞宇不禁有些怀疑他的动机。 “当然不是,黄紫青同学怎么会是这种人呢!再说黄紫青同学的脾气左少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她怎么会授意我写这篇报道呢!”花名世精明地捕捉到了左飞宇眼中的一丝失望之色,于是机敏地揣摩着左飞宇的心意作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她真的想勤工俭学?”左飞宇的唇边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显然花名世的回答让他非常满意。 “黄紫青同学的确是这么跟我说的。”花名世无比诚恳地点头。 “嗯,你做得很好。”左飞宇重重地拍了拍花名世的肩膀,站起身来,“不过这件事情我希望到此为止,有关黄紫青的事学生会会全权处理,你以后就不要再插手了。” “左少,这……” “我会给广播团提供一些活动经费以弥补你的损失。”不想听花名世啰嗦的左飞宇果断地打断了花名世的话,并想以经济手段让其就范。在金钱的诱惑中,花名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送走花名世之后,左飞宇一个人悄悄地走到阳台上,望着远处的女生宿舍,嘴角边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真是有趣的消息!胆敢当众扇他的耳光,这女人真不是普通的胆大,不过一个既没权势又没财力保障的女人到底是成不了多大气候的,勤工俭学?多么可笑的字眼!既然她那么缺钱用,那么他就用钱来压死她! 这种送上门来的好机会他左飞宇是绝对不会错过的,到时候他要让她深刻地体会到得罪他的后果有多么严重! 左飞宇充满算计的目光就此停留在那扇透出灯光的窗户上。 鲨鱼和阿汤一见他走上阳台就识趣地转身离开,把一室的静谧留给左飞宇。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的左少实在是太奇怪了,自从那个名叫黄紫青的女孩掌掴了他们尊贵无比的左少后他竟然按兵不动,一反以往雷厉风行的作风,耐住了火爆的性子,不知道脑子里在打什么主意。左风阵营的权威正面临空前绝后的挑战,可是他们尊贵的左少却似乎已经丧失了笑傲天下的斗志,只会在时光的流逝中默默观望女生宿舍的灯光。 512——难道这个数字在冥冥中注定了左少和那个女孩的纠缠吗? 第四章 烟花少年 男生欺负女生的原因一般有两种,一种是坏男生的劣根性;另一种么,无非是想引起某个女生的注意。左飞宇的“欺负”手段的确引起了黄紫青的注意,至于效果,哎…… 1 飞鸿学院的林xx道上,黄紫青心事重重地走着,一个小时前左飞宇的跟班鲨鱼给她带来了一个口讯,让她即刻去学生会会务处一趟,虽然直觉地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但是黄紫青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学生会所在的办公大楼走去。 土黄色的办公大楼呆板而没有生气,出入大楼的不是老师就是行政人员,间或也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走来走去,但大多行色匆匆,没人注意到她的出现,这让黄紫青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黄紫青小心翼翼地低着头,迈步走上三楼的楼梯。 “紫青……”一道混合了惊喜和期待的声音突兀地在楼梯拐角处响起。风佑鸿依旧是一身优雅的白色,眼光如绚烂的烟花纷飞。 “风少……”黄紫青企图让自己坦然面对,但是轻颤的语气还是泄露了她在突然见到他时内心里那一丝异样的波动。 然而,“风少”这两个字的称呼终究是刻意地疏远了彼此间的距离。 “你是来……”风佑鸿未尽的语意里充满了渴望的意味。 “是鲨鱼让我来这里的。”黄紫青平板地说,这一刻她宁愿自己面对的是狂妄不羁的左飞宇,而不是看上去有些落寞的他。 他渴望的眼神无端地让她的心抽痛了一下。 “这么说你是来找飞宇的。”风佑鸿恍然地微微一笑,随即用手指了指楼道西侧的方向,柔声说,“他在会务室,你去吧。” “哦,谢谢!”黄紫青感激地点点头,随即在风佑鸿深幽的注视下仓皇地跑上楼梯的尽头,区区的十一道阶梯却仿佛抽干了她全身的力气,让她在到达尽头的那一刻差点虚脱倒地。 当她下意识地转过头想要再看一眼风佑鸿时,楼梯上早就空无一人了。 他就像烟花一样消散在她的视野里。 黄紫青深深地吸了口气,安抚了一下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叩响了会务室的门。 “请进!”前一秒还在来回踱步的左飞宇连忙端正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听说,你找我?”黄紫青缓缓地上前,在左飞宇办公桌前面一米的地方站定。 “嗯咳!”左飞宇慢条斯理地清了清喉咙,指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坐下来说。” “我还是站着听左少的指示好了。”黄紫青站在原地瓮声瓮气地说,她知道离左飞宇越近,从左飞宇身上发散开来的魔魅气息就越浓烈。 “不要考验我的耐心,黄紫青同学。”左飞宇的脸色倏然冷凝。 面对左飞宇突然变得不耐烦的眼神,黄紫青只好妥协地在他面前坐下,会务室里现在只有她和他两个人在,她没有和他讨价还价的本钱。 满意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落座之后,左飞宇双手抱胸,充满兴味地审视着她的脸。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正面打量她的脸。 鹅蛋形的美人脸,有着几粒细小的雀斑,但这细小的雀斑非但无损她的美,反而妆点出她纯真可爱的一面;月牙似的眉眼,看似温柔无害却又暗藏过人的智慧,想要获取她的信任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这是一个理智凌驾于情感之上的女孩,如果在生意场上她绝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樱桃般的嘴唇,柔软精致,温润如玉,让他禁不住浮想联翩……好奇怪!他竟然有点怀念那个充满了惩罚意味的亲吻! 透过这张脸他仿佛看到了另外一张脸,尽管她和她的容貌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但是那眼神、那气质却如出一辙。 “有什么话请直说,不要转弯抹角的,免得浪费大家的时间。”黄紫青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低头避开他投注过来的探索目光。 “也好,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听说你想勤工俭学,是这样吗?”调整好自己有些游离的思绪,左飞宇直奔话题的中心。 “不错,我是有这样的打算,不过这跟学生会应该没有关系吧?”黄紫青想只要不在学院里找工作,学生会应该就管不到了吧? “当然有关系,学生会设立的目的就是为了服务所有在飞鸿就读的学生的,而且学生会一向支持自力更生的学生,正好我们这里缺一名文书,相信这对紫青同学来说应该是个不错的机会,是不是?”左飞宇把酝酿了一个晚上的决定告诉她,并期待着她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来。 “我……”黄紫青有些错愕,有些茫然,更多的是怀疑,她不懂左飞宇为什么要以德报怨,难道他忘了那个耳光吗?莫非他又在酝酿什么见不得光的阴谋…… “我会给你一天的时间好好考虑,明天早上告诉我结果吧。”左飞宇看出了她眼中的犹疑,他知道她在怀疑他的诚意,这是他一早就预料到的,所以他并不打算费心地给她任何解释,这件事不管她是点头也好,摇头也罢,他是绝不会松手的。 “我不用考虑,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结果,因为我已经找到工作了。”不想明白左飞宇到底是什么用心,更不想和身为学生会副会长的风佑鸿再有什么牵扯,黄紫青脸不红气不喘地撒了谎。 “什么,你已经找好工作了?”因为黄紫青这个回答全然出乎左飞宇意料,虽然明知她是在找借口敷衍他,但是他却没有任何驳回她借口的立场。 “不过还是非常感谢学生会和左少对我的关心,如果没有其他的事,那我就走了。”黄紫青不卑不亢地起身推开身后的椅子。 “是什么工作,在哪里工作?”左飞宇不死心地倾身向前,咄咄逼人地盯着她的眼。 黄紫青没想到他会追根究底,顿时愣在那里。 “你不是在敷衍我吧,紫青同学?你不会为了一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而拒绝学生会的帮助吧?”左飞宇戏谑地笑着问。 就知道她在睁眼说瞎话,现今社会找工作哪有那么容易? “金哲俊同学已经答应我,让我去他家开的阳光茶楼做服务生。”虽然这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但是左飞宇逼她太紧,她也只有厚着脸皮继续撒谎下去了。 “金哲俊?”左飞宇的口吻充满不屑的讥笑,那个经常跟在她和徐依云身后的眼镜男生也敢跟他斗,他难道不知道只要左氏动一下小指头,阳光茶楼就会在市面上销声匿迹,“他每月能开给你多少工资?” “钱多少不是重点,重要的是我自己开心就够了。”左飞宇的话让黄紫青感觉很不舒服。这就是所谓的富家子弟,永远以钱来衡量这个世界的人和事。 不想再听到类似的刻薄言词,黄紫青掉头就走。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到学生会来做文书,要么等着看阳光茶楼倒闭,二十四小时后告诉我你的决定。”望着黄紫青决然而去的背影,左飞宇负气地撂下狠话。养尊处优了二十二年,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无视他的存在!当然,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他远在英国的姐姐左希雅。 左希雅,这个他极力想要淡忘的名字因为黄紫青的意外出现再度清晰地闪现在他的心底! 她是父亲从小收养的女儿,伴随他一路走过童年和朦胧的青涩时代,因为她喜欢跳舞,所以他也莫名地喜欢上了舞蹈。从芭蕾到国标、从爵士到拉丁,她一直是他最出色的舞伴,直到去年她被英国皇家舞蹈学院破格录取,她抛下了他,独自前往英伦深造。她是个天生的舞痴,热爱舞蹈胜过一切,即使舍弃他也在所不惜…… 2 黄紫青以为左飞宇只是随口说说,并不会真的采取什么行动,再说只要规规矩矩做生意,即使左氏财大气粗,也不能拿金家的阳光茶楼怎么样,所以她不以为然地把左飞宇的警告当成了耳边风。 接下来的三天风平浪静,左飞宇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动作来,路上偶尔碰到,也只是形同陌路般擦肩而过而已,于是黄紫青自嘲地想,像左飞宇这样的公子哥儿每天忙交际应酬都忙不过来,怎么会有空关注她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呢? 但是到了第四天,金哲俊却哭丧着脸找到了她…… 安抚好金哲俊有些激动的情绪,黄紫青自己心里却已经把左飞宇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她一边怒气冲冲地往左飞宇所在的四楼教室走,一边回想刚才金哲俊告诉她的事情,一双手愤怒地握成了拳头。 原来金哲俊家的茶楼租借的正好是左氏的房产,前两天左氏的人突然上门来要求收回房产,不论他爸爸妈妈怎么求恳,甚至提出增加茶楼租金的办法,但左氏的人却断然拒绝,态度异常强硬,眼看着茶楼的生意是做不下去了,他爸爸妈妈这几天急得焦头烂额,都快心力交瘁了,万般无奈之下金哲俊只好去求左飞宇,希望他能够帮自己跟左氏的负责人说说情,让金家能够把茶楼继续经营下去,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左飞宇却没有明显表态,只是让他过来找黄紫青帮忙,说如果黄紫青愿意帮他家的话一切都好商量,否则一切免谈。 想到这里,黄紫青终于明白自己一时冲动说出口的话给金哲俊家带去了多大的伤害,左氏的势力的确不容小觑,为了逼她就范,左飞宇真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时值午休,左飞宇所在的教室里却挤满了人,男男女女众星拱月般地把他围了起来。 “左少,听说学生会要一名文书,是不是真的?”一个大眼睛的漂亮女孩满怀期待地仰望着坐在课桌上的左飞宇。 “是又怎么样?”左飞宇凝眸看她。 “能不能考虑一下我?”大眼睛女孩红着脸说。 “还有我……” “我也要,我也要!” 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地争了起来,近水楼台先得月,谁不想借此机会亲近学生会的两大帅哥?! “左少,女孩们做文书大多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看你还是考虑一下我们男生来得比较实在些。”一个胖胖的男生嗫嚅地说。 “去你的,死胖墩!你胡说什么呢?”众女生立马群起而攻之。 左飞宇见状不由哈哈大笑。 黄紫青一头冲进教室的时候,正值男女生们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左飞宇,你给我出来!”黄紫青瞪大了月牙似的眼睛,大声地向左飞宇咆哮,胸口因为愤怒剧烈地起伏着。 “她是谁呀?胆子好大,敢对左少这么大呼小叫的?”男女生们惊讶地面面相觑。 “不就是传说中那个不可一世的灰姑娘吗?”大眼睛女孩酸溜溜地说。 “灰姑娘?她?我们左少会看上这样野蛮的灰姑娘吗?” 女生们同仇敌忾地紧盯着脸色铁青的黄紫青,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谁让她敢觊觎她们心目中的王子呢? 左飞宇慵懒地摆摆手,示意女生们少安毋躁,然后似笑非笑地望了黄紫青一眼,说:“真是难得,你终于肯来见我了?我还以为你想学鸵鸟,不敢来见我了呢!” “你……你卑鄙!”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黄紫青有气无处发,只能咬牙切齿地回敬了他一句。 “卑鄙?你是指我吗?怪了,我好心帮你落实勤工俭学的工作,让你到学生会来做文书,你却反过来骂我卑鄙,这不是狗咬吕洞宾吗?同学们,你们倒来帮我评评这个理。”左飞宇一脸无辜地说。 “什么?刚才提到的那份文书工作原来是给她准备的,真是的,太不识抬举了,我们想去还不能去呢!左少,干脆让我去好了。”大眼睛女孩岂肯错过落井下石的机会,连忙谄媚地给左飞宇帮腔。 “那可不行,你一向娇生惯养的,怎么做得了这种粗重的活呢?这活只适合自强不息的灰姑娘,你们说是不是呵?”左飞宇的口吻充满了讥诮的意味,引得他身边的男女生们大声哄笑起来。 “左飞宇,你说什么都行,只要你放过金家,我什么都答应你。”为了金家的茶楼,黄紫青只有咬紧牙关,忍受左飞宇带给她的羞辱。 “啧啧啧!这是什么话?怎么听着像是心不甘情不愿似的,既然觉得委屈就不要勉强自己好了,反正要来做文书的并不是只有你一个。”左飞宇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他可不想整天和一个苦大仇深的孟姜女一起共事。 姓左的,你用这种卑劣的手段逼迫人家,还想要人家心甘情愿吗?黄紫青愤愤地瞪了左飞宇一眼,恨不得立马掉头走人,可是一想到金哲俊愁眉苦脸的样子,她终究还是咬了咬嘴唇,冷静下来。 “左少,我请求你给我这个文书的职位,我一定会善加珍惜的,真的。”眼眶里开始浮动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黄紫青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背,不让脆弱的情绪流泻出来。 听着黄紫青近乎哽咽的语气,左飞宇知道她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就没必要再和她兜圈子了。 “既然你很想得到这个职位,那么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谢谢!”黄紫青言不由衷地说完,转身就走,此刻,背对着左飞宇,她的眼里已经堆积起浓浓的怨恨,如果可以,她真想转过身去撕破他那张洋洋得意的嘴脸。 “等一下。”左飞宇慢悠悠地叫住她。 黄紫青不得不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他。 “明天下午三点学生会有个例行会议,记得准时参加。” “是,左少。”黄紫青认命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左飞宇的教室。 想到自己气势汹汹地过来,到最后却只能灰溜溜地离开,黄紫青憋闷得差点昏过去。 她垂头丧气地往前走,却和闻讯而来的徐依云撞了个满怀。 “紫青,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左飞宇那小子欺负你了?”见紫青眼圈红红的,徐依云情急地问,刚才她在路上碰到金哲俊,才知道紫青来找左飞宇谈判的事。 “唉,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受了点窝囊气……”黄紫青把左飞宇拿阳光茶楼逼迫自己就范的事情约略地告诉徐依云,说到后来她只觉身心俱疲,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什么?左飞宇居然这么卑鄙,太可恶了!”徐依云忍不住气愤地破口大骂,“小青,那你打算怎么办?真的要去学生会做文书吗?” “能不去吗?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阳光茶楼倒闭吧?”都是因为自己一时冲动把金哲俊牵扯了进来,总不能看着金家的茶楼陷入困境吧?唉!她什么谎不好撒?偏偏撒下这个弥天大谎呢? “难道就这样屈服在左飞宇的淫威之下?”徐依云不甘心地皱眉。 “我不会轻易屈服的,不过目前的情形却容不得我意气用事,为了朋友也只有两肋插刀,走一步是一步了。”黄紫青抿紧了唇,义无反顾地说。 “也许可以去找一下风佑鸿?”徐依云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那个曾经帮助过她们的风佑鸿身上,风氏和左氏旗鼓相当,而且交情匪浅,如果风佑鸿肯从中斡旋的话事情应该很快就能和平解决了。 “求人不如求己,而且你敢说他和左飞宇不是一丘之貉吗?”自打上次风佑鸿放任左飞宇对自己恶作剧之后,黄紫青对风佑鸿的印象一落千丈,她怎么能够把希望寄托在一个表里不一的人身上呢? “那就不要勤工俭学了,行不行?”徐依云的脑汁彻底被榨干了。 “现在不是我要不要的问题,而是左飞宇肯不肯的问题,算了,其实认真想想看,除了时常会见到自己讨厌的人之外,文书的工作还是不错的,至少我不用茫无头绪地出去找工作了。”黄紫青决定索性来个置之不理、听之任之算了,反正左飞宇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去学生会做文书,又不是去龙潭虎穴,没什么好怕的。 “如果可以替你去就好了。”徐依云感慨地拍了拍黄紫青的肩膀,说。 “傻瓜,你去我去还不都一样。” 两个人惺惺相惜地对望一眼,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就这样认输了吗?这可不像我所认识的黄紫青呢!”正当两人唉声叹气的时候,风佑鸿略带笑意的声音突然飘了过来。 3 风佑鸿告诉自己,他不是存心要和左飞宇为难,他只是不忍心见黄紫青被欺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见到黄紫青的第一眼起,他就对她产生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仿佛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牵引着他和黄紫青,他会因为她的快乐而快乐,因为她的烦恼而烦恼,生性淡漠的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保护她、关心她,见不得任何人欺负她、为难她,包括知交好友左飞宇。 刚才在教室门外,看到飞宇那样无情地羞辱她,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冲进教室去,将她呵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可是顾忌到和飞宇多年的交情,他最后还是隐忍了下来。虽然站在一墙之隔的门外,他依然强烈地感受到了紫青心中所受的委屈,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站出来,为她解决这一个难题,所以他一路悄悄地跟着紫青走到了这里。 “风少?!”徐依云望着他的眼神犹如面对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风少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风少是想让我和你一样冷血,撇下身边的朋友不管不顾吗?”黄紫青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容,冷冷地说,她无法忘怀被左飞宇强吻的那晚他不闻不问的旁观态度,虽然他曾经不忍心地拉住了她的手臂,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她,眼睁睁地看着她掉进左飞宇设下的陷阱,让她在众同学面前丢尽了脸。 真是个别扭的女孩子呢!风佑鸿有些失笑地看着黄紫青,此刻的她就像一个任性地想要父母疼宠的孩子,既强词夺理又满腹委屈,但是却莫名其妙地让他心生怜惜。 “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紫青?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在我眼里你和飞宇一样都是我的朋友。”风佑鸿知道她还在记恨着他上次的恶作剧,于是他不得不违背自己素来淡泊的心性,第一次低声为自己辩解,“其实关于礼物的事早在活动前就和飞宇讨论好了,事先并不知道你会担任第三大组的组长,也不知道第三大组会赢,更不知道最终会是你抽到那份礼物……” “算了,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而且我已经不介意了。”她当然知道那只是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但是她始终不能原谅的是他在明知自己和左飞宇有过节的状况下依然听之任之地让自己陷入那种尴尬的境地,没有向她伸出援助的手,更没有阻止左飞宇对她的轻薄之举。 “不介意就好。”风佑鸿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哎!我说你们两个不要再为这些陈年旧事争论不休了,好不好?眼前的事情才叫棘手呢,是不是?”徐依云有些受不了地冲他们翻白眼。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没必要为难别人……”黄紫青想也不想地说,她可不要欠风佑鸿的情! “事实上我也帮不了你。”风佑鸿笑着说,一脸的爱莫能助,“飞宇行事向来任性,他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除了他老爸,任何人都左右不了他的决定,包括我。” “什么?连风少也帮不了我们吗?那可怎么办呢?”徐依云泄气地垮下脸来。 听了风佑鸿的话,黄紫青禁不住眼睛一亮,对哦!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呢?忍不住偷偷地瞄了眼风佑鸿,见他眼眸中满是笑意,心里顿时明白他刚才的话绝不是无的放矢,他是有意透露讯息给她的。 她最终还是欠了他的人情! “谢谢,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黄紫青望向风佑鸿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热度。 “谢我干什么,我又没有为你做什么,一切还是要靠你自己。”风佑鸿云淡风轻地笑了起来,他知道聪明如她一定会明白自己的弦外之音。 “小青,你究竟想到什么好主意了?快告诉我呵小青,我都快急死了!”徐依云茫然地看着黄紫青和风佑鸿,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依云,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如果我来不及赶回来,记着帮我请个假。”黄紫青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离下午上课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零五分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拜访左飞宇的老爸——左天雷? “什么?你要出去?现在?我……”不等徐依云把话问完,黄紫青已经飞速掠过她的身边,往学院门口跑去了。 徐依云拔脚想追,却被风佑鸿一把拉住了胳膊。 “让她一个人去面对吧,相信不久我们就可以听到她的好消息了。”望着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的俏丽背影,风佑鸿胸有成竹地说。 第五章 明争暗斗 清凉如水的夜,两颗徘徊已久的心终于走到了一起,第一次牵手的感觉竟是如此的美妙。只是这份爱却成了刻伤友谊的利刃。 1 二十分钟后,黄紫青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了左氏在市中心的办公大楼。可是当她刚想走进大楼的时候,门口的警卫却拦住了她。 “对不起,我是来找左天雷左总裁的,我有急事要见他。”黄紫青连忙表明自己的来意。 “小姐贵姓?”一听是来找总裁的,警卫原先冷冰冰的脸顿时有了一丝笑意。 “我姓黄。”黄紫青老实地回答。 “黄小姐,请稍等一下。”警卫拨通了总裁秘书室的电话,“喂,是罗秘书吗?有位黄小姐急着要见总裁,不知道总裁有没有时间会见她?……呵,没有姓黄的小姐预约过……呵呵,知道了……是是是,我明白!” 警卫战战兢兢地和那个罗秘书通完电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又冰冷起来。 “对不起,黄小姐,总裁没有约见过你,所以很抱歉,我现在不能放你进去,你约见好了以后再来吧。” 什么?见个面居然要预约?这姓左的人怎么都这副德性?儿子、老子一样目中无人! “可是,我真的有急事……”黄紫青焦躁地皱起了眉头,时间已经不允许她再等待了,没办法只好豁出去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反正没有罗秘书的许可,我是不会放你进去见总裁的。”警卫公事公办地说。 “那么左飞宇你总认识吧?”真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黄紫青心里禁不住冷笑。 “左少?你是左少的……”警卫狐疑地审视着黄紫青。 “女朋友!我和飞宇同在飞鸿学院读书的,如果你不信,我立马叫飞宇过来。”黄紫青边说边掏出身上的手机,作势要给左飞宇打电话。 “等一等,黄小姐,我再和罗秘书联系一下。”一听对方是少东家的女朋友,警卫哪里还敢怠慢,连忙再次联系秘书室的罗秘书,那一头罗秘书一时也不知真假,只好让警卫先行放人。 于是黄紫青顺利地来到了总裁办公室外的秘书室,见到了让警卫战战兢兢的罗秘书,一个有着漂亮瓜子脸的年轻女子。 “黄小姐,我能冒昧地问一下,你急着见总裁是有什么要紧事吗?”罗秘书锐利地扫视了黄紫青一眼,笑着问。 “不好意思,这件事我只能当面和飞宇的爸爸说。”黄紫青聪明地打马虎眼。 “那……你先等一下。”罗秘书说着转身进了总裁办公室。 意识到自己有可能就要见到左飞宇的爸爸左天雷,黄紫青的心禁不住一阵紧张。 “黄小姐,总裁让你进去。”罗秘书出来的时候脸上是一片耐人回味的奇怪神情,这让黄紫青的心越发不安起来。 “哦!”黄紫青点点头,跟着罗秘书往总裁办公室走。 “报告总裁,黄小姐来了。”罗秘书微笑着在门口站定,并轻轻地敲了敲门,向里面的左天雷报告客人已到的消息。 “让她进来。”里面传出来的是一道极富磁性的男中音。 一样慵懒的语气,一样漫不经心的语调,几乎让黄紫青产生一种错觉,以为办公室里面的人就是左飞宇! 天!心仿佛已经跳到了喉咙口,黄紫青不由一阵唇干舌燥。 自己这是在害怕什么?做错事的是左飞宇,又不是自己,黄紫青一边提醒自己一边下意识地挺直背脊,走进左天雷的总裁办公室。 入眼处是一片深不可测的黑,黑色的办公桌,黑色的沙发,黑色的旋转皮椅,看来左飞宇喜欢黑色多半是受他老爸的熏染了。 然后当黄紫青看清皮椅里坐着的那个男人时她不得不承认造物主的奇妙,遗传这东西在左家父子身上简直发挥到了极致。 在黄紫青目瞪口呆地打量左天雷的同时左天雷也在默默地打量她。 “罗秘书说你自称是飞宇的女朋友,真是这样吗?” “是……也不是。”黄紫青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见左天雷一脸困惑,她不得不立即解释自己这么做的无奈,“对不起,因为有急事想要见您,所以我才不得不撒了谎,请您原谅。” “哦,是吗?”左天雷饶有兴味地看着黄紫青,说实在的,一开始他并不相信儿子会有什么女朋友,不过现在他对这个女孩倒是有了一些莫名的兴趣,“黄小姐是飞鸿学院的学生,对吗?” “是,您怎么知道?”黄紫青有些吃惊地望着左天雷。 左天雷用手指了指她身上的校徽,和颜悦色地笑了一下,黄紫青这才恍然,原来是自己身上的校徽出卖了自己,她还以为左天雷未卜先知呢! “黄小姐千辛万苦地来找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左天雷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认真地问她。 “呃……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家里开了一家阳光茶楼,租用的是您名下的房产,本来两家合作得很愉快,可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您突然派人知会我朋友的家人,说要收回房屋的租赁权。”黄紫青无比诚恳地说着自己的来意,“我朋友家只是小本经营,一旦终止租赁合同的话,损失将非常惨重,您是生意人,当然明白做生意的难处,是否能再通融一下呢?我朋友家可以考虑加租金。” “阳光茶楼?”左天雷陷入沉思,左家的产业庞杂,一时间他竟想不起来了,不过对阳光茶楼这名儿倒还有些印象,于是他按下办公桌上的呼叫器,把罗秘书叫进来询问了一番,示意罗秘书赶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 罗秘书的办事效率奇高,五分钟后就有了明确的答案。 “总裁,阳光茶楼的事是少爷的授意,具体原因不清楚。” “嗯,我知道了,辛苦你了罗秘书。”左天雷面色凝重地说完,随即若有所思地看了黄紫青一眼,“黄小姐为了朋友特意来见我,我本不该为难黄小姐,可是阳光茶楼的事牵涉到飞宇,我必须见过飞宇才能做出决定,这样吧,明天我一定会给黄小姐一个明确的答复,可以吗?” 不会吧?这事还得和左飞宇商量后才能做决定?那自己这一趟不是白来了吗? “左总裁,阳光茶楼的事您可能不知道原委,但是我知道……”黄紫青不得不红着脸把左飞宇借阳光茶楼逼迫自己就范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左天雷。 “原来是这样,这小子……真是太不像话了!”左天雷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看着黄紫青的目光里顿时有了一丝温热的笑意,作为过来人,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这么做了,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看上去娇娇弱弱的,但是论胆识论谋略果然不同一般呢!这小子,恐怕还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只会让人家女孩子反感吧?于是,左天雷郑重地许下承诺,“黄小姐,阳光茶楼的事我会亲自过问的,你放心吧,再说冲着黄小姐对朋友的这份义气,我也不会让飞宇乱来的。” 看来老子比儿子讲理多了,这下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那就谢谢您了,左总裁。”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黄紫青兴高采烈地站起身来。 “什么总裁不总裁的,黄小姐太见外了,你和飞宇同在一所学院念书,以后见着我叫我一声左伯伯就可以了。”左天雷和蔼地伸手和黄紫青相握,“希望还有机会见到你!” 2 当晚,左家大宅里灯火通明,左天雷威严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滔滔不绝地数落着自己的儿子。 “飞宇,你让爸爸怎么说你好呢?你现在是成年人了,怎么可以做出这种孩子气的事情来?人家一个小姑娘可以为了朋友千方百计地来恳求我这个素未谋面的人,而你却为了一点小事就打击报复别人,你男子汉的胸襟到哪里去了?你妈妈死得早,我这个做父亲的为了你可也没有少操心……” “爸爸,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人家好,又不是存心要打击报复。”左飞宇没想到父亲十万火急地把自己召回到家里来是为了金家茶楼的事,更没想到黄紫青居然会为了金哲俊跑去找自己的父亲。 “是吗?你强人所难也是为了人家好?你难道不明白物极必反这个道理吗?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女孩子,你就更应该注意行事的方式和分寸,免得还没等你把心意告诉人家,人家就被你吓跑了!”左天雷苦口婆心地向儿子灌输着做人的道理。 “心意?我有什么心意好告诉人家的?”左飞宇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懂自己的父亲为什么突然两眼放光地注视着自己。 “你小子装什么装呵?爸爸是过来人,年轻人的心事我也懂,紫青是个好女孩,只要你不耽误自己的功课,爸爸并不反对你和她交往。”儿子已经长大了,知道要讨女孩子欢心了,看来自己不服老也不成了呢! “爸爸,你在胡说什么?我和黄紫青根本不是你说的那么回事。”左飞宇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老鼠一样满脸通红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我有胡说吗?人家紫青自己都说是你的女朋友了,你还害什么臊嘛!”左天雷诡谲地笑着,他很满意儿子现在的表情,看得出来儿子对黄紫青是有些特别的,不然他的反应不会这么激烈。 该死的黄紫青,她到底和自己的爸爸说了些什么?她不但成功地让自己的报复计划落了空,还在爸爸面前胡言乱语,让爸爸误会自己和她在交往,这女人,她到底知不知道羞耻这两个字怎么写呵?不过这女人还真的不简单,居然会想到去找自己的老爸来摆平这件事,看来自己是小瞧她了! 既然她那么想做灰姑娘,那么就让她尝尝做灰姑娘的滋味吧! 当左飞宇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让黄紫青吃苦头时,黄紫青也在忐忑不安中迎来了一个难以入睡的夜晚。 窗外,天空一片昏暗,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温柔的风轻轻吹拂。 耳边,徐依云打鼾打得酣畅淋漓,黄紫青却呆呆地望着头顶幽暗的天花板,睡意全无。 不知道左飞宇在得知自己去找他爸爸后会是怎样的反应?他爸爸会归还金家的房产租赁权吗?要是到最后左家父子一个鼻孔出气的话,自己又该怎么面对左飞宇的挑衅呢?黄紫青越想越焦躁,索性披衣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来到女生宿舍前的草地上呼吸新鲜空气。 秋天的凉意扑面而来,黄紫青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周遭的树木暗沉沉的,看上去像一道天然的屏风,黄紫青惬意地躺倒在青石椅上,舒展开四肢,细细地倾听着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响,犹如海浪一层又一层涌上来。黄紫青贪婪地享受着大自然动听的天籁,正当她陶醉的时候,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入她的耳朵。 黄紫青警觉地直起身子,望向声音的来处。 熟悉的白色,熟悉的修长身影,恍若天外飞仙似的向她这边飘了过来,心里下意识地想要逃离,但是双脚却像被下了魔咒一般挪动不了分毫。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风佑鸿以为只有自己会辗转难眠,没想到她也会流连在这绝美的夜色中。 “是你呵紫青,晚上风凉,怎么不在宿舍里休息呢?”心不自觉地漫过柔软的情绪,借着朦胧的光线,他看到她瑟瑟地抱住了自己瘦弱的双肩。 “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柠檬淡雅的气息团团地包绕住她,让她不由自主地低头避开他的凝视。 “怎么?还在担心阳光茶楼的事吗?”风佑鸿自顾自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不假思索地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到她的身上,她想要拒绝,但终究不忍心驳了他的好意,默然接受了他的关切。 “嗯!”黄紫青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放心,左伯伯已经把飞宇找回家去了,阳光茶楼的事一定会顺利解决的。”风佑鸿柔声安慰她。 “希望如此吧。”见风佑鸿一副笃定的语气,黄紫青的信心忍不住也多了一点。 “不过飞宇是不会轻易认输的,所以你最好还是做好迎接挑战的心理准备吧。”风佑鸿善意地提醒她,以他对飞宇的了解,他相信紫青今后在飞鸿的日子将会越来越难过。 “我知道,谢谢你提醒我。”她当然知道得罪左飞宇的下场会很惨,所以她已经做好了被左飞宇修理的心理建设。 “飞宇有时的确任性了点,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会随时提醒他,不会让他乱来的。”黯淡的夜色中,她的眼中流动着一丝忧愁,攫住了风佑鸿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的。” “左飞宇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你为什么要帮我?”黄紫青很想知道自己和左飞宇在他心里的地位孰轻孰重,他会不会在关键时刻再一次撇下自己不管? “不为什么,我只听从自己内心里最真实的声音。”心跳不自觉地加速,风佑鸿感觉自己的脸像火一样燃烧起来。 “最真实的声音?”黄紫青震撼地抬起头直视风佑鸿在夜色中显得分外绚烂的眼睛,那里绽放着世上最美的烟花,瑰丽而千变万化。 “我不忍心看你被飞宇欺负……”风佑鸿喃喃地说。 “是同情心作祟吗?”心脏不胜负荷地跳动起来,黄紫青下意识地低下头去,不敢看风佑鸿眼中流动的光影。 “不是,只是因为那个被欺负的人是你。”这应该是他心中最最真实的声音吧,尽管有些莫名其妙,却真实得就像眼前的她一样。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沸腾了起来,黄紫青无法形容心底突然萌生的那种异样感觉,强烈得犹如火山喷发的瞬间,又犹如绝堤的江水奔腾而下。 天空忽然明亮了起来,云层渐渐地散去,一弯银色的月轮悄然出现在遥远的天际。 风佑鸿没有再说话,只是和黄紫青默默地并肩坐着,看夜空中皎洁的月,听晚风中秋虫的鸣唱。 真的很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即使相对无言也觉得分外的温馨,仿佛他们天生就该在一起似的。 一阵寒冷的秋风吹来,黄紫青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风佑鸿抬头看了看越来越深沉的夜色,站起身来。“夜已经很深了,我送你回宿舍去吧。” 黄紫青轻轻地“嗯”了一声,跟在风佑鸿的身后回转女生宿舍。 月色轻柔地笼罩在他们的头上,风吹拂过他们有些发烫的脸颊,露水沾湿了他们脚上的鞋,许多微妙的情绪在夜色的掩映下轻轻地在他们心头荡漾。 他们肩并肩慢慢地走着。 当他们走过草地,快要转进一旁的小径时风佑鸿猛然拉住了黄紫青的手。“小心!” 黄紫青惊疑不定地顺着他慌乱的眼光望去,只见一只硕大的松鼠飞快地从他们脚边蹿到一旁的灌木丛中去了。 “原来是一只松鼠。”风佑鸿不好意思地低头看她,手却依然紧紧地握着她。 “真的呢,这小东西,害我虚惊一场。”黄紫青偷偷地望了眼被紧紧握着的手,一颗心跳得像小鹿一般。 风佑鸿的手虽然不是很大,但是暖暖的,有着天鹅绒一样的质感,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彼此指端血管的颤动,奇妙的是她和他的颤动,竟然有着一样的力度,一样的节律。 生平第一次牵一个女孩的手,心底的紧张就像急速喷发的火山岩浆一样在风佑鸿的四肢百骸里蔓延,原来牵手的感觉可以这么美好,犹如这秋夜的微风一样令他迷醉,她的手柔顺地蜷缩在他的掌心里,没有如他所担心的那样甩开他,一股不期而至的喜悦瞬间将风佑鸿的心淹没。 3 在女生宿舍的楼下,黄紫青和风佑鸿有些恋恋不舍地分了手。直到风佑鸿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黄紫青才心情愉快地转身上楼,她下意识地把左手放到自己的鼻子下方,一股淡淡的柠檬气息直直地沁入她的心脾,那是他身上特有的气息,如果不洗手就可以把牵手的美妙感觉带入自己的梦里,那该有多好呵! 但事实是,这一夜她睡得特别香,特别沉,什么梦都没梦到! 不过一觉醒来,黄紫青的右眼皮却一直跳个不停,心里惴惴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强烈地包围着她。 依云还在悠哉游哉地在脸上涂抹,黄紫青已经收拾停当,来回地在寝室里踱来踱去了。 “已经够好看了,不要再往上面贴石膏了?没听说自然美才是真的美吗?” “别急别急,你一催我,我的眉毛就画歪了。”徐依云一边小心翼翼地画着自己的眉毛一边从镜子里打量好友的脸色,“小青,你还担心什么?你昨天不是说左飞宇的爸爸已经答应你亲自过问阳光茶楼的事了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人家毕竟是父子连心,为了儿子,左天雷或许会临时变卦。”黄紫青皱着眉头说。 “你放心,像左天雷这样的生意人是最讲信用的,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变卦,倒是左飞宇那小子,说不定会来找茬。”说完这些话后徐依云终于化好了妆,精神焕发地站在紫青面前。 “我最担心的是茶楼的事,至于左飞宇我倒不怕,光天化日的,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紫青虽然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也没什么底。 “走吧,先去填饱肚子再说。”徐依云拉起紫青的手就往外走。 阳光透过淡淡的薄雾投射过来,照在黄紫青和徐依云的身上,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下楼梯。可是还没等她们走到底楼,就听到楼下传来一片嘈杂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依云好奇地加快下楼的脚步。 “依云,你走慢一点!”这小妮子,就喜欢凑热闹!黄紫青无奈地摇了摇头,抬脚跟上。 楼下聚集了数十个男女,都是飞鸿学院的学生,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讨论什么,一见到黄紫青她们出来,这些人居然不约而同地围了上来。 “紫青同学,听说你昨天去见左少的爸爸了?有这回事吗?”人丛中走出一个人来,笑容满面地问黄紫青。 紫青定睛一看那人,发现有些面熟,猛然想起,这人就是上次劝说自己加入广播团的花名世,说起来左飞宇要自己到学生会做文书,这个姓花的男同学可谓是始作俑者,要不是他把自己准备勤工俭学的事广播出来的话,左飞宇也不会突发奇想地要自己去学生会做文书,当然更不会拿金哲俊家的阳光茶楼要挟自己了,想到这里紫青的脸就沉了下来。 “对不起,花同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紫青同学,听说你是打着左少女朋友的头衔才见到他爸爸的,对吗?”花名世不死心地追问。 这……这是谁透露出去的?自己可是一个人也没告诉过,就连对依云她也没有提过只字片言,难道是左飞宇?黄紫青想来想去,左飞宇的可能性最大。 “紫青同学,你和左少已经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他爸爸对你的印象怎么样?”花名世连珠炮似的发问。 “我和左飞宇什么也不是,所以请你不要再挡着我的路,我还要去吃早饭呢!”要不是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黄紫青早发火了。 “紫青同学不要不好意思嘛!只要紫青同学肯回答我的问题,早餐我请客!”花名世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对不起,我不想回答你任何莫名其妙的问题,请你让开。”黄紫青有些生气地提高了音调,可是花名世的脸皮超厚,他耍赖地堵在紫青的身前不让她离开。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左飞宇突然带着鲨鱼和阿汤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 “左少!”花名世立即像蜜蜂见到了糖,一个转身就迎了过去。 “大清早的,你们聚在一起在吵吵什么?”左飞宇飞快地扫了黄紫青一眼,不动声色地问花名世。 “呵呵……我听到了一些有趣的消息,所以特地跑过来采编新闻的。”花名世笑着打哈哈,事关左飞宇的,可是大新闻。 “哦?什么有趣的消息,说来听听!”左飞宇假装好奇地问。 “呃……这个……”花名世欲言又止。 “有什么尽管说。”左飞宇难得好脾气地说。 “那我就直说了,是有关紫青同学和左少您的事……”花名世故意吞吞吐吐地说,“听说紫青同学昨天去见左少您的爸爸了,有这回事吗?” “是呵,有什么不对吗?”左飞宇别有用心地笑着。 原以为左飞宇会矢口否认,没想到他会毫无忌惮地点头回应这件事,黄紫青有点猜不透他真正的用意。 “那左少是准备正式和紫青同学交往了吗?”花名世激动地问。 在旁的同学们一个个也竖起了耳朵等待左飞宇的回答。 该来的想躲也躲不了呵!黄紫青忍不住闭上双眼,等待左飞宇说出让她羞愧无地的话来。 “怎么?我和紫青同学交往得经过你们的同意吗?”左飞宇含混不清的回答里有着一丝隐忍的笑意,看到黄紫青一副忍辱负重的表情,他心情说不出的畅快。 “呵……原来左少是认真的……”周遭的同学激动地窃窃私语。 黄紫青错愕地瞪着左飞宇,不懂左飞宇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可是刚才紫青同学的说法和左少您的有些不一样呢!”花名世疑惑的目光在黄紫青和左飞宇的脸上飘来飘去。 “不会吧,紫青?你昨天在我爸爸面前可是亲口承认了是我的女朋友的……”左飞宇似笑非笑地走到黄紫青面前,瓮声瓮气地问她。 他果然是来找自己茬的,认识到这一点,黄紫青的背脊顿时挺直了一些。 “左飞宇,你少在那儿自作多情了,小青几时承认是你女朋友的,真不害臊!”不等黄紫青反应,徐依云已经指着左飞宇的鼻子开骂了。 “是我自作多情吗?紫青,你老老实实地告诉你的好朋友,我说的是不是事实?”左飞宇一脸无辜地看着黄紫青。 “左飞宇,我承认我的确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是我也是迫于无奈才去见你爸爸的,要不是你拿金家的……”黄紫青承认,为了见到左天雷,自己的确使用了一点不太入流的手段,左飞宇会这么生气也在情理之中,她不是没有担当的人,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没必要遮遮掩掩,可是她解释的话还没有说完,左飞宇就出其不意地打断了她的话。 “紫青,你怎么还不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呢?我让你来学生会做文书是想帮助你,难道我这样做也错了吗?” “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我……”你是别有用心好不好?可是黄紫青明白如果自己这样说的话只会加深别人对他们的误会。 “你要强,我不怪你,可是你不能否认我对你的关心吧?我可是在众人面前答应过你,从今往后会成为你在飞鸿的坚强后盾,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望着黄紫青有口难辩的模样,左飞宇心里差点笑出声来。 “左飞宇,别再闹了,你不觉得这么说很无聊吗?”黄紫青忍无可忍地变了脸。 “无聊,怎么会呢?和你在一起,我一点都不觉得无聊,走吧,别使性子了,不是要我陪你一起去吃早餐吗?我答应你就是了。”左飞宇不由分说地伸手搂住黄紫青的肩膀,然后飞快地向一旁的鲨鱼和阿汤使了个眼色,鲨鱼和阿汤立即心领神会地把想要上前阻止的徐依云夹在了中间,让她顿时动弹不得。于是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左飞宇胁持着黄紫青离开了女生公寓。 一等离开众人的视野,左飞宇就冷冷地放开了不停挣扎的黄紫青,紫青没料到他会突然放手,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要松手也该事先通知我一声。”黄紫青捂着隐隐作痛的屁股,狼狈地站起身来。 “笑话,我为什么要事先通知你?黄紫青,别以为找了我爸爸我就不敢动你了,告诉你,刚才只是热身,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左飞宇拍拍自己的双手,好像手上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左飞宇,你……你想干什么?”黄紫青惊骇地问,眼前的左飞宇一脸嗜杀的神情,让人不寒而栗。 “你说我想干什么呢?”左飞宇一把抓住黄紫青的手臂,拉近两人间的距离,“你不是想做我的女朋友吗?我就让你尝尝做我女朋友的滋味喽!” 左飞宇戏谑地说完,视线就火辣辣地停留在黄紫青的嘴唇上。 “左飞宇,你不要乱来……”黄紫青本能地想要逃避,可是左飞宇却伸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望着面前左飞宇突然放大的俊脸,联想到他嘴里那条让她作呕的舌头,黄紫青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女人,怎么可以露出这样一副惨绝人寰的表情来?难道被他左飞宇亲吻是一件那么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吗?她知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垂涎他的嘴唇而不可得? 不过她越是这样他的心就越跳动得厉害!记忆中她的唇甜甜的,软软的,像水果糖一样…… 本来只是想吓唬她的,可是现在他似乎真的有了想要亲吻她的冲动。 “飞宇!”正在左飞宇想入非非的时候,一声急促的呼喊突然唤回了他几近迷离的心智。 是风佑鸿的声音!黄紫青惊喜地张开眼,在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了风佑鸿修长的身影。 “风,你怎么来了?”左飞宇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了黄紫青。 黄紫青如受惊的小鹿般本能地跳了开去,离左飞宇远远的。 “是我让紫青同学去找你爸爸的,你要怪就怪我吧,不要再针对她了。”望着黄紫青酡红的脸蛋和眼角边隐隐约约的水光,风佑鸿把心一横,把罪责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 “什么?”左飞宇惊愕地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 “风少……”紫青心中的震动不比左飞宇少,她没想到风佑鸿居然在左飞宇和她之间选择了帮助她。 4 高级公寓里,左飞宇和风佑鸿面对面地坐在沙发上,相对无语。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知道我和黄紫青有过节,为什么还要帮她?”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左飞宇。 “好男不与女斗,飞宇,何必为难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呢?”风佑鸿端起面前的绿茶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向左飞宇解释自己的用心,他担心不等自己开口左飞宇就会翻脸。 “你是指黄紫青吗?风?”左飞宇失笑地说,“那女人张牙舞爪的,哪里弱不禁风了?”想到刚才一路上黄紫青对自己拳打脚踢的情景,他的唇边就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笑意。 “飞宇,你就适可而止吧,好歹大家都是同一个学院念书的……”风佑鸿尝试着为黄紫青求情。 “我也想啊!可是那女人自己不上道,我有什么办法?”左飞宇余怒未消地摆了摆手,打断了风佑鸿的话,他可以听从父亲的意思归还金家的房产租赁权,可并不代表黄紫青就可以不来学生会当文书了。 “可是据我所知,黄紫青对你提议的那份文书工作好像没有多大兴趣,你是不是再认真考虑一下?”风佑鸿婉转地提醒左飞宇,事实上他一向对学生会的事情不感兴趣,也很少参与左飞宇决定的事,因为事不关己,所以他从来都是以左飞宇的意见为准则,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通常不会反对左飞宇做出的决定,可是这一次左飞宇做得实在是有点过火了,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再坐视不理。 “无需考虑,这件事对黄紫青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她没有理由拒绝学生会的帮助。”而此时的左飞宇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让黄紫青难堪,风佑鸿的话他哪里还听得进去? “如果她决定不勤工俭学了呢,你也要一意孤行地让她来学生会做文书吗?”风佑鸿不解地望着左飞宇,想着左飞宇这么做的最终目的,难道他真的只是单纯地为了报复黄紫青吗?如果说是因为初见时黄紫青无意冒犯了他的话,过了这么久他的怒气也该消了,再说那天在旋转舞厅他不是已经出了恶气了,为什么他始终纠缠着黄紫青不放呢?脑海中不期然地回想刚才左飞宇意图强吻黄紫青的情景,难道…… 风佑鸿的眼底渐渐地凝聚起一片若有所思的神色。 “她不会放弃勤工俭学的,她需要这份工作来维系在飞鸿的学习生活。”左飞宇胸有成竹地说,从鲨鱼他们搜索来的信息来看,黄紫青的家庭环境实在不足以支撑她在飞鸿的学业,他这么做看似乘人之危,但是真正得到好处的却是她,虽然他现在不能拿金家的茶楼要挟她,但是以他在飞鸿的势力黄紫青只有乖乖就范的份儿,两者之间差的只是时间和过程而已。 “如果我决定资助她完成在飞鸿的学业呢?”风佑鸿冷不丁地问。 “你……什么意思?”左飞宇诧异地望着一脸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风佑鸿。 “意思是如果你不放弃针对紫青的活动,我会义无反顾地站到她那一边,我会全权负责她的学费,直到她从飞鸿毕业为止。”风佑鸿无惧地迎视着左飞宇凌厉的眼神,从沙发上缓缓地站起身来,为了紫青,他只有得罪飞宇了,谁让他一意孤行,不听自己的劝告呢? “你想做拯救灰姑娘的王子?”左飞宇的眼光霎那间像冰冷的刀锋一样划过风佑鸿从容自若的脸。 “我不敢这么想,可能到最后反而是灰姑娘拯救了王子吧!”风佑鸿意味深长地说完,随即优雅地一个转身离开了左飞宇的高级公寓,将一室的火药气息甩在了身后。 门外,刚巧听闻了这一席激烈对话的鲨鱼和阿汤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左飞宇气炸了,本来他就已经在为风佑鸿暗中帮黄紫青出主意的事恼火了,现在不啻是火上浇油,他的怒火更加不受控制地燃烧起来,在风佑鸿态度鲜明地表示要全权负责黄紫青在飞鸿的学费之后,他狂怒的吼声就没有在高级公寓里停过。 “左少……”鲨鱼和阿汤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想要劝他冷静下来,但又怕被左飞宇的台风尾扫到。 “滚开,给我滚得远远的!”这就是所谓的朋友,在背后施放冷箭、坏他好事的朋友?一种被背叛的愤怒让左飞宇双眼如炽,仿佛要喷出火来,吓得鲨鱼和阿汤节节后退,只能守在公寓的门外,听任左飞宇在里面东冲西突、横扫所有妨碍了他的家具桌椅。 “你说风少是不是糊涂了?明知道姓黄的那丫头是左少的冤家对头,却莫名其妙地搅进来趟这趟浑水?真是的。”鲨鱼不满地抱怨说。 “你轻点声,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左少和风少都对那丫头有意思,其实早在那天旋转舞厅的颁奖典礼上两个人就在互相别苗头了,现在无非是正面冲突了而已。”阿汤一副过来人似的口吻。 “不会吧,左少喜欢那丫头?”鲨鱼惊疑不定地说,“可是那丫头到底有什么好?漂亮的女孩子飞鸿多的是,左少和风少为什么都认准了她不放呢?”鲨鱼不以为然地皱眉,尽管姓黄的那丫头的确有些个性,但是以左少和风少多年的友情,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女孩子反目成仇呵!难道红颜祸水并不只是书上的虚构? “这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嘛,连这个都不懂,真是!”阿汤摇头晃脑地加上注解,眼前不自觉地幻化出一张圆圆的苹果脸来。 鲨鱼被阿汤这么一抢白,心里当然不服气,于是他抓住西施这个词取笑他。“怎么,一说到西施就想到你自己那个小苹果啦?” “你胡说什么?我可是从来不吃苹果的。”阿汤红着脸反驳。 “好了,别在我面前装了,如果你对那小苹果没意思,干吗老去512室的楼下东张西望的?”鲨鱼毫不留情地拆穿阿汤的心事,让阿汤的脸彻底变成了关公脸。 十五分钟后,公寓重又恢复了宁静,只是房间里的情景仿佛台风过境后的惨烈,满地的碎片见证了主人的愤怒心情。 “怎么样?我们要不要进去?”阿汤用眼神询问鲨鱼。 “算了,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鲨鱼做了个撤退的手势,蹑手蹑脚地和阿汤离开了突然间无比寂寥的公寓。 接下来的几天,飞鸿学院的气氛特别凝重,有关左飞宇和风佑鸿不和的消息悄无声息地流传开来,虽然两个人在同一间教室上课,但是除了礼节性的寒暄招呼之外几乎都没有交谈过,在学生会的会务问题上也时常因为意见不合而争得面红耳赤,使得左风阵营的追随者们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才比较好。 但是当好事者要他们就他们的友谊发表看法时,两位当事人的反应却惊人的相似,一个避而不谈,一个闪烁其辞。 左飞宇已经好久没去练功房跳舞了。 风佑鸿似乎也没了触摸小提琴的兴致。 艺术楼顶楼日夜漆黑一片,地板都快要发霉了。 黄紫青没有接受风佑鸿想替她负担学费的提议,她执意地在离学院不远的一家名叫“星期八”的酒吧里找到了一份推销啤酒的工作,虽然辛苦,而且常常会挨客人白眼,但是那种自食其力的感觉却让她甘之如饴。 第六章 英雄救美 做啤酒推销也会遇到生命危险?不要紧,童话里的白马王子总是能及时地出现,并将公主解救于危难之中。 1 在她正式在酒吧上工的第一天晚上,徐依云和金哲俊特意叫了一帮同学来给她捧场,十来个人要了两箱黄紫青推销的啤酒,黄紫青当然知道他们的一番好意,可是这样的好意她实在有些承受不起。 “好了,一个人一杯啤酒就差不多了,不要喝太多,为了我伤了肠胃可不好。”黄紫青皱着眉头对徐依云说。 “哎哎哎!如果推销员都像你这样那老板不是要跳脚了,客人都给你赶跑了,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面试的,依我看你这个推销员绝对不合格。”徐依云边说边向周围的同伴眨眨眼,“你们说紫青是不是该罚呵?” “罚,当然要罚,今天不喝个痛快,我们不就白来这一遭了?”金哲俊连忙附和。 “对呵,今天是紫青同学勤工俭学第一天,可不准扫我们大家的兴哦!”其他同学也连连点头。 盛情难却之下黄紫青万般无奈,只得自罚了一杯啤酒,淡淡的苦涩味道在她舌尖化开,随之而来的是若有若无的甘甜。“唔!这酒的味道还挺纯正的!” “这酒真的这么好喝吗?给我也来一杯试试。”一道戏谑的声音突兀地在她身后响起。 “这种xx啤酒是用产自深山的冷泉和上等麦芽精心酿造的,口感纯正细腻,回味无穷,不喝不知道,一喝忘不了……”黄紫青兀自热情地向来人介绍,渐渐发觉周遭的气氛有些异样,抬头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自己的死对头左飞宇。“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我的女朋友在这里推销啤酒,我能不来捧场吗?”左飞宇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的脸,说。 唉,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左飞宇,这里不是飞鸿学院,不是你可以随意撒野的地方。”黄紫青疾言厉色地说。 “紫青,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曲解我对你的关心呢?你难道不知道为了你我可以把这家酒吧买下来吗?”无视依云、金哲俊投射过来的戒备目光,左飞宇不屑地撇了下嘴,一语双关地说。 这是典型的左飞宇作风!黄紫青明白自己如果再触怒左飞宇的话,他的确说得出做得到! “左飞宇,你到底想怎么样?”左右权衡之下黄紫青不得不放低自己的姿态。 “其实我也不想拆你的台,谁让你是我的女朋友呢?”左飞宇和缓了面色,笑嘻嘻地伸手揽住了黄紫青的肩膀,把她拉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然后吩咐鲨鱼和阿汤去取依云她们桌上放着的一打啤酒。“只要你干了这一打啤酒,我就真正服了你,以后再不干涉你!” 什么?他这不是存心为难自己吗?别说是一打,半打她就醉了!望着桌上的啤酒,黄紫青有些难堪地皱起了眉头。 “小青,你不要听他的,这一打啤酒喝下去,你的胃就穿孔了。”依云没好气地瞪了左飞宇一眼,说。 “不会吧?到酒吧里来做啤酒推销员,怎么可以没有好酒量呢?你们说是不是?”左飞宇笑着对身旁的鲨鱼和阿汤说,鲨鱼和阿汤连忙点头附和。 “左少,这打啤酒我代紫青喝了吧!”金哲俊红着脸站起身来,虽然他的酒量也不是很好,可是为了紫青他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金,你不要逞英雄了,就你那点酒量,还不够我润喉咙的,再说这是我和紫青之间的事,谁也不许插手!”左飞宇冷冷地扫了金哲俊一眼,随即把目光定格在黄紫青的脸上,“紫青,我可以再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喝了这打啤酒,要么回去做学生会文书,你看你是要选择哪一个呢?” 望着左飞宇充满挑衅意味的目光,黄紫青抿了抿嘴唇,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来。“我喝!” 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就算是胃穿孔,她也顾不得了。 “好,有骨气!”左飞宇的眼睛里掠过一抹激赏的神采,他拍了拍手,鲨鱼会意,连忙开了一听啤酒递给黄紫青。 “小青!”依云脸上布满了担忧的神色。 黄紫青投给依云一个尽管放心的眼神,随即仰起脖子,一口喝光了手中的啤酒。 鲨鱼连忙又开了一听啤酒递上来。 两听,三听,四听……黄紫青闭着眼把啤酒往自己的喉咙里灌,一任啤酒淡淡的苦涩滋味在舌尖化开,她暗暗地提醒自己,绝不能在左飞宇面前认输,即使她最终会醉得不省人事,她也要把自己绝不妥协的决心明明白白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她一再地挑战着自己的极限,脸颊像火烧一样滚烫起来,尽管她的眼神依然清澈,但是她握啤酒罐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徐依云知道自己拦不住她,只好不忍心地别过脸去。 金哲俊敢怒不敢言地握紧了拳头。 这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倔犟呵!明明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却还在苦苦地咬牙坚持,难道她真以为自己能喝下一打啤酒吗?左飞宇望着黄紫青比桃花还要艳红的脸庞,心底又好笑又好气。刚才他还可以抱着游戏的心态看她作践自己,但是现在他已经彻底为她的那股子韧劲所折服,也许他应该和她化干戈为玉帛,免得到最后彼此两败俱伤。 于是,当黄紫青伸手去拿第八听啤酒时他一把按住了她。 “坚持不下去就算了,不要硬撑,搞坏了身体可就太不值得了。” “谁说……我坚持不……下去了?笑……话,我……还可以……喝!”黄紫青只觉眼前金光一片,头越来越沉,就连舌头也不听使唤了。 “你已经醉了,别喝了!”左飞宇不由分说地把啤酒罐推开。 “我……没醉,我不会……输给……你的,左……飞……呕……”强烈的反胃感觉让黄紫青来不及把话说完就对着左飞宇大吐特吐起来。 “喂!你……黄紫青!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你的垃圾桶哎!”刺鼻的酸臭味让左飞宇不得不捏住了自己的鼻子,望着自己身上污渍斑斑的亚曼尼西装,他心痛地皱起了眉头。 但是黄紫青已经听不到他的抱怨了,她软绵绵地倒在左飞宇的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喂!黄紫青……唉!”左飞宇尴尬地抱着黄紫青,一张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好奇怪的感觉呵!对于时常和女孩子相拥起舞的左飞宇而言这绝对是一次截然不同的体验,从来都不知道一个醉酒的女孩子会带给他从来没有过的震撼,怀中的黄紫青收敛了倔犟的表情,像小猫般倚靠在他胸口,嘴角带着一丝柔柔的笑意,仿佛在静静地聆听他突然不规则的心跳。 “左飞宇,这下你满意了吧?”徐依云忍无可忍地上前推开左飞宇,将黄紫青扶靠在自己身上,但是紫青已经烂醉如泥,根本就站立不住,她连忙招呼金哲俊过来帮忙,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把黄紫青带到座位上,可是她刚一坐下来,就又呕吐起来。 “这怎么能怪我呢?我又没强迫她喝……”左飞宇开始还理直气壮,但是当他看到黄紫青一脸的痛苦表情时,他说话的音量顿时渐渐地小了下去,眼底不经意地掠过一抹不忍心的光影。 “我们走吧。”看来再留在这里只会自找没趣,于是左飞宇对身边的鲨鱼和阿汤说。 “呵?就这么走了吗?不是说好要……”鲨鱼有些愕然地望着左飞宇,不是说要让黄紫青做不成啤酒推销员的吗?现在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怎么就…… “人都已经醉成这样了,还留着干什么?走吧!”阿汤机灵地推了鲨鱼一把,随着左飞宇一起走出了星期八酒吧。 2 虽然黄紫青没有按照左飞宇提出的条件喝完那一打啤酒,但是左飞宇却还是信守承诺,没再继续为难黄紫青,黄紫青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在星期八酒吧打工了。 推销是一门深奥的学问,面对形形色色的上帝,必须要擅长察言观色,免得无意中得罪了上帝,不过要是碰到蛮不讲理的上帝,也要学会灵活机敏地面对才行,毕竟生活并不都是一帆风顺的。 凭着清纯的容貌、极具亲和力的言谈,黄紫青在星期八酒吧的推销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不过也有异常不顺心的时候—— 那天是星期日,酒吧里的客人非常多,黄紫青像往常一样热情地向新来的客人推销着xx啤酒。 吧台边,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冰啤酒,时值深秋,酒吧里已经很少有人要冰啤了,可是这个男子显然心情不好,看得出他是存心来买醉的,所以黄紫青知趣地没有过去。审时度势是她推销的座右铭,哪些客人好说,那些客人难缠,她一眼就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来,像这种男子是最可怕的,他浑身犹如长满了触角的野兽一样,只要你稍一撩拨,他就会失去理智地攻击你。 黄紫青想小心翼翼地从他身后绕过去,去招呼另外一位新来的客人。可是就在她和男子擦身而过的时候那男子却出其不意地抓住了她的胳膊。“你……你不是……啤酒推销员吗?为……为什么不给我说……说你推销的……啤酒,嗯?是不是……你看不起我?怕我……付不起酒钱……嗯?”男子说话的时候一股浓烈的酒气喷拂到黄紫青的脸上,让她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 “先生,您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黄紫青一边解释一边想要从男子手中挣扎出来,可是醉酒的男子力气特别大,她怎么动都没用,只是让自己的胳膊更加疼痛而已。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天下的女人……都一样,见钱眼开……哈哈……”男子状似疯狂地笑了起来,眼中甚至还笑出了眼泪。 黄紫青惊骇地望着男子越来越迷乱的眼神,心里涌上一阵恐惧,她警觉地向四周张望,希冀着能得到别人的救助。 可是酒吧里的客人们都只顾自己低头喝酒,谁肯来管这种吃力不讨好的闲事!而酒吧的保安都在外面插科打诨,根本没留意到酒吧里出现了状况。推销员们都是弱质女流,不敢冒冒失失地跑过来帮忙,只能小心翼翼地往酒吧门口去通知那些插科打诨的保安来帮忙,可是远水哪里救得了近火呢?等到保安赶到,她的手臂只怕已经报销了。 “先生,这里是酒吧,我只是一个啤酒促销员而已。”黄紫青企图点醒男子最后的一线理智。 “啤酒……促销员?你不是……已经是阔太太了吗?”男子的眼睛里泛着狠厉的神色,他猛地低头逼近黄紫青的脸,好像打算从她脸上找出阔太太这三个字似的,“怎么?这么快……就忘记我……了吗?你个……见钱眼开的……贱女人,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害得……有多惨,我……我今天灭了……你!” 男子说到激动处,突然反手掐住了黄紫青的脖子。 “你……放……手!”感觉面前的空气忽然变得稀薄,呼吸瞬间不顺畅起来,黄紫青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望着面前的男子,心里暗想,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你就找上我了呀?天哪,怎么没人来救我一把? “我掐……掐……你个……贱女人……怎么不叫啦?哈哈……”男子神情狂乱到极点,极致的仇恨从他眼底迸发出来。 “救……救……命!”黄紫青模模糊糊地发出呼救声。众宾客见到这一幕情景都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 “放开她!”一道冷峻的声音在男子身后响起,一张熟悉的脸孔突兀地闪现在黄紫青金星直冒的视野里,也许是人类求生的本能作祟吧,这一刻黄紫青突然觉得眼前这张脸孔不再像以往那么讨厌,现在的他神勇得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来不及思考左飞宇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酒吧里,意识就已经远离了黄紫青的躯体。仿佛永远也走不到边似的,黄紫青在黑暗中艰难地摸索着,一步一步往前走,直到一线微弱的光亮闪现在她面前,她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四周是惨淡的白色,房间里充满了消毒水的刺鼻味道,黄紫青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是在学院的医务室里。 不知道左飞宇怎么样了?一定受伤了吧! 想到这里,黄紫青吃力地想要从床上爬起来,无奈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似的,一点劲也使不出来。 “别动,你脖子上还敷着药膏呢!”一个漂亮的女医生温柔地按住了她的身子,黄紫青上次和依云来过,知道她姓王,于是礼貌地叫了她一声王医生。 “王医生……那个送我来的人在哪里,你知道吗?”不知道那个无理取闹的醉鬼有没有伤着左飞宇?黄紫青急切地想要知道左飞宇的状况,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根本下不了床,于是只能婉转地向王医生打听。 “哦,你是说左少呵,他就在隔壁房间,要不要我叫他过来?”王医生暧昧地笑了笑,说。 刚才左少抱着这个女孩冲进医院来的表情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很少见左少这么惊慌失措的,当时她就在想这个女孩和左少的关系肯定非同寻常!现在这女孩一醒过来就问左少在哪里,看来这两个人是在交往吧!如果学院的女孩们听到这样的新闻,不知道会作何感想!王医生童心未泯地想着。 “呃……不用了,他没事我就放心了,不要吵他了。”黄紫青有气无力地说,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处的房间,一尘不染的白色,治疗车、监护设备样样俱全,看上去刚才可是大动了一番干戈呢! 明天自己又该成新闻人物了,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黄紫青在床上再也躺不住了。 “黄同学,你这是要去哪里?”王医生连忙搀扶住摇摇晃晃下床来的她。 “我好了,我要回宿舍去。”黄紫青急促地说,生怕王医生拉住她不放似的。 “深更半夜的,回什么宿舍?你还嫌自己不够惊天动地呵?给我回床上老老实实地呆着去!”正当她准备夺门而出时,左飞宇突然沉着脸走了进来。 “你受伤了?”见左飞宇手上、头上触目惊心地缠着白色的绷带,活像一个从炮火中光荣退下来的伤兵,黄紫青不由愣在那里。 “我没……”左飞宇刚想说没事,王医生连忙接过他的话茬。 “左少伤得不轻呢!手上、头上各缝了五针,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下手怎么那么狠!” “啊……伤得这么严重呵?”他为什么要这么奋不顾身地救她?他不是一向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的吗?一直以来他和她都势如水火,不是他挑衅她,就是她给他难堪,她甚至还掴过他的耳光,他为什么要以德报怨,拯救她于危难之中? “王医生?”左飞宇错愕地望着年轻的女医生,不懂她为什么要夸大自己的伤势,其实他不过是受了些皮外伤而已。 “呵呵!折腾了大半夜,我也累了,你们慢慢聊,我先去休息了。”王医生狡黠地冲左飞宇眨眨眼,随即飞快地转身离开。 “王……”左飞宇立时明白了王医生的良苦用心,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和黄紫青又不是她所想的那样,王医生这个红娘真是做得有些离谱。 “那个……对不起,是我连累你受伤了。”黄紫青红着脸说,声音轻得像蚊子一样。 “什么?”左飞宇故意装作没听清的样子,把自己的耳朵支到她的面前,这女人一向伶牙俐齿,今天怎么突然忸怩起来了? “一定很疼吧?”黄紫青讷讷地说。 “当然疼了,都成这副尊容了。”左飞宇扬了扬自己受伤的左手,如果她肯听从自己的话来学生会做文书,又怎么会遭遇这种危险的境况呢?想想那个酒醉的男子掐住她脖子的情景,左飞宇就不由自主地后怕,要是他迟到一步的话,她的小命会不会就此报销? “怎么会突然到酒吧来?”在她性命攸关的时刻,他就那样神勇地冲了进来,难道这只是巧合? “当然不是突然来的,你以为我未卜先知呵!”左飞宇佯装不屑地白了她一眼,借以掩饰自己的狼狈,“酒吧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随时都可能出现状况,身为学生会会长,保护同学们的安全是义不容辞的责任,更何况某人还是个自强不息的优等生!” 左飞宇这番话说得振振有辞,但黄紫青就是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真的还是假的,你的心地有这么善良?”不想深究他真正来酒吧的用意,黄紫青故意用玩笑的语气化解彼此的尴尬。 “千真万确,难道你以为我对你别有用心呵,本来就长得不好看,现在脖子上又多了一根没有创意的项链,丑死了。”左飞宇戏谑地糗着她。 莫名地喜欢她此刻巧笑嫣然的神情,没有戒备,没有仇视,有的只是同学之间清如水的友谊,看来他的决定是对的,做她的好朋友远比做她的死对头要轻松得多!尽管代价花得有些大,他的额头可能会留下难看的疤痕,但是他觉得只要她安然无恙,一切都值得了。 “我丑?你也好看不到哪里去!”黄紫青看着他缠满绷带的头,忍俊不禁地说。 “那倒是,我们现在是半斤八两,扯平了!”左飞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自己的头,轻轻地笑。 “你还笑……”这人,伤成这样还能谈笑风生,真是服了他!黄紫青有些受不了地给了左飞宇一个白眼,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凝聚起越来越多的笑意。 笑声欢快地流动在飞鸿学院的医务室里,两颗原本龃龉的心悄悄褪去了坚硬的外壳,让温暖的友情在血管里恣意地流淌。 3 左飞宇在星期八酒吧英雄救美的故事瞬间传遍了飞鸿学院的每个角落,王子拯救了灰姑娘,接下来的情节自然顺理成章地是和灰姑娘共谱一曲冬日的恋歌了。 飞鸿的女孩们心碎了,王子有了心爱的灰姑娘,她们这些做陪衬的只能靠边站了;飞鸿的男孩们雀跃了,灰姑娘征服了王子的心,王子就再也没有理由阻止他们在飞鸿的女孩里寻找真爱了。 真是各取所需、各有所得的完美结局呵! 夜晚,当学生们兴致勃勃地谈论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时,艺术楼顶楼向北的窗户里折射出一抹落寞的身影,他有些烦躁地握着小提琴,对着遥远的夜空一遍遍地演奏着忧伤而华丽的乐曲,一声一声,如夜莺在悲伤地呜咽…… 王子拯救了灰姑娘,而他却什么也没做!他不喜欢酒吧的热闹,更不喜欢酒吧里的空气,一向喜欢独处的他注定了只能和忧伤的小提琴为伍,他无法勉强自己进入她的世界,而她,似乎终日在为生活奔波忙碌,根本无暇关注他的世界! 在风佑鸿黯然神伤的时候,黄紫青却已经在为即将到来的期终考忙碌了。白天要上课,晚上要打工,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了。 图书馆里,黄紫青认真地翻看着英语教程,然后在笔记本上记下重点,她默默地告诉自己一定要考出好成绩来,她可等着拿出色的成绩单呈献给含辛茹苦的妈妈呢! “小青,你知道吗?外面都在传左飞宇和风佑鸿不和的事呢,听说他们现在见了面都跟陌生人似的,点点头就算完事了,也不知道左飞宇在搞什么鬼!风佑鸿不会是和他反目成仇了吧?”徐依云的面前摊着一大堆书,可是她的心思却显然不在书本上了。 “不会吧?你确定消息准确吗?我怎么都没有听说过这事儿呢?”黄紫青的手轻轻地搁在了英语教程上,一丝愁云浮现在她清丽的脸庞上,风佑鸿和左飞宇不和,难道是因为她吗? 恍惚中,一个烟花般绚烂的少年轻轻地把一片温柔的月色塞进了她的手心。不是没有怨怼的,在星期八酒吧做推销员的这些日子里,她心里是抱着一种浪漫的念头的,希冀着自己能在蓦然回首的霎那,看到他如同烟花般绚烂的笑容,尽管她知道自己这个念头有点不切实际,优雅如他自然是不屑到这种龙蛇混杂的酒吧里来的,可是她总是默默地期盼着,期盼着他能走进她的世界中,和她一起分享喜悦和忧伤。 可是她显然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因为那张烟花般绚烂的笑脸从不曾在酒吧的角落里出现过。 “你最近忙着勤工俭学,哪有心情听这些小道消息?再说这消息是金哲俊打听来的,他和左飞宇、风佑鸿一个班,不会有错的。”依云说到这里突然神秘兮兮地推了推她的胳膊,“哎,自从上次在酒吧里把你灌醉以后,左飞宇这家伙对我们可是友好多了,你说他对你是不是真的有点意思,怎么老见他出入星期八酒吧给你做护花使者?” “没有的事,你可不要听信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那家伙只是出于学生会会长的责任才来的,我已经跟他抗议了很多次了,让他不要那么兴师动众,可是他却不睬我,我也没有办法,唉!”想起这件事黄紫青就头疼,自从发生酒鬼闹事那件事后左飞宇就不顾她的激烈反对,固执地每天来星期八酒吧为她保驾护航,搞得她都快成飞鸿学院的名人了,他不在乎别人误会不要紧,可是她却承受不起飞鸿那些女孩们的嫉妒眼神! “嘻嘻,不会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吧?”徐依云闻言吃吃地笑,“小青,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哦,我看左飞宇那家伙倒是很紧张你呢,左家是商业世家,左飞宇那家伙长得又俊逸非凡,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可要牢牢地抓住,千万不要错过呵!” “说什么呢?真是乱点鸳鸯谱,不过要是你喜欢左飞宇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撮合撮合,省得这家伙老到酒吧来烦我。”黄紫青四两拨千斤地把徐依云扔过来的“包袱”重新甩了回去,侧脸看看依云,漂亮迷人的苹果脸,灵动慧黠的眸子,怎么看都是一个美人胚子,和左飞宇那家伙倒是蛮般配的。 “去你的,我可不想学某人自作多情呢!”徐依云不屑地撇嘴。 黄紫青当然知道她嘴里的某人是指谁,忍不住眉头一皱,不再作声。 “对了,金哲俊这小子最近在忙什么,都见不到人影,不会是转移目标,另觅新欢去了吧?”徐依云托着腮,露出一副罗丹雕塑的样子来。 “嗯,可能是忙着备考吧,你以为个个都像你,六十分万岁呵?”黄紫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期中考的时候她们两个正好占据了全班成绩的头尾,想起来就觉得不可思议。 “是是是,本人是不上进,可是我有什么办法,这里实在是不够用,要不你借我一点?”徐依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苦着脸说,为了争取在期末考得好一点,她不是很自觉地跑到图书馆来用功了吗? “借你个头呵,赶快温习功课才是正经。”黄紫青劈头就给了她一个爆栗。 徐依云这才讪讪地吐了吐粉舌,把视线投到面前摊开的书本上。 徐依云刚想静下心来看会儿书,鲨鱼和阿汤嬉皮笑脸地走了过来。 “嘿哟!徐大小姐也知道要发奋读书了呢,真是难得呵!”阿汤大咧咧地在徐依云身边的位置坐下来,然后别有用心地看了眼徐依云手中的书,啧啧地叹息起来。 “哎!本小姐用功读书碍着你了。”徐依云没好气地用手去推他,“去去去!不要在这儿捣乱,该干吗就干吗去!” “哈哈,招人厌了吧?”鲨鱼见状躲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笑。 “嘘!”黄紫青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心想自己的书八成是看不下去了,因为这两个活宝一出现,左飞宇也就快要现身了。 果不其然,她嘘声刚落,左飞宇就悠哉游哉地晃了进来。 无视图书馆内一道道惊艳的眼神,左飞宇张扬地挑高了浓眉。 “superstar!”徐依云激动地用手捂住自己快要尖叫的嘴巴。 一袭黑色的风衣桀骜不羁地包裹着左飞宇颀长的身材,将他的冷峻突现得更加深刻和完美,犹如黑客帝国里的基努?李维斯,一出场就带来一股冰冷肃杀的气息。 这家伙还怕自己不够引人注目吗? 黄紫青的瞳孔下意识地一阵收缩。 “嗨!”左飞宇的目光直接地就往她这边飘来,仿佛眼睛里就只看得见她一个人似的。 “嗨……”黄紫青笑得有些勉强。 “别光顾着看书,走,跟我出去兜兜风,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吧!”明明是善意的邀请话语到了左飞宇的嘴里就成了习惯性的命令,仿佛他是手操生杀大权的帝王的,在他面前的人都得匍匐着听他的号令。 “我还有好多功课要复习呢!”黄紫青婉转地拒绝。 “只不过耽误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而已,快走吧,别磨蹭了。”左飞宇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左少,把我也捎上吧!”徐依云兴奋地追上去。 “喂!你就不要去做电灯泡了吧?”阿汤眼明手快地抓住了徐依云的衣角。 徐依云愕然地回头看着阿汤。 就这么一惊一乍的功夫,左飞宇和黄紫青已经消失在徐依云的视线里了。 终于握住了她的手,尽管是在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况下,左飞宇还是从彼此交握的手心里感受到了那种令人心跳的力量,暖暖的、柔柔的触感犹如羽毛撩拨着他的心弦,让他紧张得快要不能自由呼吸! 不同于风佑鸿的温柔,眼前的男孩张扬而任性,眉宇间却又透着一股让人不忍苛责的孩子气,他的手指像指环一样紧紧地箍着她左手的手指,不让她有任何出逃的机会。 “左飞宇!”一出图书馆的门,黄紫青就挣扎着想要甩开左飞宇的掌握。 “嗯?”左飞宇愕然地回头看她,不懂她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你能不能先松开我的手?”黄紫青只觉手指都快麻木了,这家伙,他练过铁砂掌的啊! “噢……”左飞宇这才察觉自己的手劲似乎用得过大了些,慌忙松开黄紫青的手。 黄紫青也不管左飞宇会作何感想,迫不及待地用右手轻轻地摩挲着左手的五根手指,嘴巴还时不时地往左手上面哈气。 “呃……我是不是握疼你了?”见此情景,左飞宇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有一点点麻木。”黄紫青实话实说。 “对不起……要不我给你揉揉?” 冬日的阳光下,左飞宇的脸透着一丝难得一见的红晕,仿佛一滴红墨水落在纯净的水面上,缓缓地荡漾开来。 这家伙是在不好意思吗?居然还会开口对她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她还以为这三个字早就在他的字典里绝迹了呢!黄紫青看了一眼有些脸红的左飞宇,嘴角泛起一缕忍俊不禁的笑意。 只那么一愣神的功夫,左飞宇的双手已经再一次包裹住了她的左手,只是这一次他特别轻柔,深恐自己弄疼了她,他来回地搓揉着她的手指,一遍又一遍…… 4 风佑鸿站在远处,静静地望着图书馆门口那两个执手相握的人影,眼睛莫名地有些刺痛,心仿佛被撕裂了一样的隐隐生疼,不想让心疼的感觉在自己的身体里蔓延下去,风佑鸿决然地掉头离开。 “已经不怎么麻了,谢谢!”望着左飞宇极尽温柔的眼神,黄紫青的心头掠过一阵异样的暖流,这使她猛然想起了那个月夜,那个将月色塞到她手心里的男孩,于是她闪电般地从左飞宇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那好,我们走吧。”左飞宇想当然地走在前头,可是等他走出都快四五米远了,身后的黄紫青却依然没有动静。 “又怎么了?”左飞宇的耐心都快被黄紫青磨没了。 “和你保持安全距离,免得被你的那些崇拜者砍成肉酱。”本来是不想和左飞宇出去兜风的,但是为了解开风佑鸿和左飞宇不和的心结,黄紫青不得不勉为其难地跟在了左飞宇的身后。 “得了,你连我都不怕了,还怕那些人?”左飞宇三步并作两步地折回来,轻轻地但却不容反抗地牵住了她的手,偷偷地望了眼身旁有些错愕的她,心跳的感觉重新跳跃在他的胸膛里。 “左飞宇,你走这么快干吗?”来不及表示反对,黄紫青已经被左飞宇拖着往前走了。 这一路走来,惹来多少妒忌的目光,黄紫青根本就数不过来,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歪,只要自己心里清明,那些绘声绘色的流言蜚语自然会不攻自破。 学院门口围着一大群人,正在瞻仰左飞宇那辆极其拉风的法拉利跑车。红色的比目鱼造型,可以自由升降的车顶,犹如一位火辣的舞娘风姿卓越地吸引着众多爱慕者的视线。 “左少!”一见到左飞宇,人群自动自发地让开一条道。 没想到门口聚集了这么多看热闹的人,黄紫青有些措手不及地把手从左飞宇的掌心中撤离出来,还好左飞宇这时也无意为难她,她只轻轻一挣,他就知趣地松开了她的手。 “上来吧。”潇洒地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后左飞宇头也不抬地朝黄紫青招了招手。周遭立即响起一片羡慕的抽气声。无视一众女生嫉恨的眼光,黄紫青硬着头皮在副驾驶座上坐好。 “系上安全带。”左飞宇低声说。 “噢!”黄紫青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拿车门边的安全带。 看着她略显笨拙的动作,左飞宇立时想起了初见她时的情景,并很快意识到这个连dv都不知道怎么弄的女孩面对法拉利跑车时,肯定也同样无法顺利地进入状态,于是他不由分说地侧过身子,手脚麻利地为她系上安全带,然后迅疾地踩下油门,把偌大的问号留给一大票已经看傻了眼的男女生们。 “哎……你们有没有看到,左少居然给她系安全带哎……” “看上去传言是真的呢?两个人的确是在交往……” “呵呵……好温柔……灰姑娘幸福得都快死掉了吧?” “为什么左少从来都不正眼看我?我明明比她长得还要漂亮的说……” 女生们艳羡之余纷纷扼腕叹息。 林xx道上,法拉利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将错落的景物远远地抛在了后面,斑驳的阳光折射在明亮的车窗上,将左飞宇的脸渲染得如梦如幻。冷峻的线条忽然变得异常的柔和,这是让黄紫青感觉有些陌生的左飞宇。 极致的速度里,一切都变得不可思议。 黄紫青的心跳随着车速不断地加快,在车子急速转弯的刹那,黄紫青本能地抓住了左飞宇的胳膊。 望着车内突然脸色发白的黄紫青,左飞宇诡谲地笑弯了嘴角,然后很是怜香惜玉地放慢了车速。 “对不起,你能不能把车往边上靠一靠?我想……呕……”黄紫青的胃忍不住一阵翻腾,不过为了不弄脏左飞宇的名牌跑车,她极力地忍受着身体上的不适。 “你晕车?”左飞宇有些意外地看她,随即快捷地把车停到了马路旁,不等黄紫青开口,他就飞快地解开了她身上的安全带。 黄紫青狼狈地跳下车去,在马路边剧烈地呕吐起来,左飞宇想要上前帮她拍背理气,但是却被她用眼神拒绝,她不想让他闻自己吐出来的那些又酸又臭的东西。 一早吃的东西全被吐了个干干净净。 “来,漱漱口吧。”左飞宇转身去车厢里拿来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谢谢!”黄紫青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接过矿泉水漱了漱口,恶心的感觉这才缓解了些。 “没想到你晕车晕得这么厉害。”左飞宇歉疚地说,他都还没把速度发挥到极致呢,她就吃不消了,看来她的个性虽然够倔强,可这身体实在是孱弱得很哪!他怎么会以为她能够和希雅一样与他一起分享速度带来的快感呢? “我以前……乘坐巴士的时候都没事的,可能我不适合这种娇贵的车吧!”黄紫青自己也感到纳闷。以前她都是乘坐巴士来回学校和家里的,都没有晕过车,怎么今天就莫名其妙地晕车了呢?是因为车速太快了吗? “那一会儿我慢点开就没事了吧?”左飞宇望着她依旧苍白的脸色,兜风的兴致全没了。 “嗯。”黄紫青点了点头,“不过我想先在这儿歇一会。” “好呵,反正这里景色也不错。”左飞宇眺望着远处烟雾缭绕的山峦,笑着说。 马路边白杨迎风摇曳,苍劲的枝条笔直地仰望着蓝天。 “说真的,这里的空气比学院里的新鲜多了。”黄紫青微微地眯着眼,贪婪地呼吸着清爽的空气。 “对着远山大叫三声吧。”左飞宇笑。 “为什么?”黄紫青不解地回头看他。 “发泄发泄紧张的考前情绪呵!” 左飞宇边说边做示范,双手放在嘴边,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地对着远处大喊了三声,清越的声浪绵延地在山间回响。 “有用吗?”黄紫青狐疑地说。 “试试不就知道了?”左飞宇鼓励地望着她。 于是黄紫青将信将疑地把手放到自己的嘴边,学着左飞宇的样子对着空旷的远山大声地喊了三声,说也奇怪,心底那丝残余的晕车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法子还真灵。”静静地闭上眼,享受着大自然无私的包容,全身每一个细胞都似乎要沉沉睡去。 看着她孩子气的表情,左飞宇的眼神有些迷离,依稀中仿佛看到了另外一张灵动的脸,一张为了舞蹈如痴如醉的脸,除了舞蹈她的眼睛里再无其他…… “对了,我是因为考试才紧张,那么你呢?你在心烦什么,是因为考试还是因为风少?听人说最近你和风少都很少说话,有这回事吗?”睁开眼,看见身旁的左飞宇似乎已经陷入沉思,黄紫青小心翼翼地问。 “能不能不谈这些?”是谁在她面前乱嚼舌根呢?一定是金哲俊那臭小子,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他的权威,难道他就不怕他改变主意,重新拿他家的茶楼开刀吗? “这么说传言是真的了?为什么?你们不是好朋友吗?”左飞宇突然阴沉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事实,于是黄紫青的心情变得无比的凝重。 “我和风……依然是好朋友,只是在有些事情上观点不同罢了,没有外面传得那么不堪。”其实不想和风佑鸿闹僵,可是骄傲的心却让他不自觉地处处和风佑鸿针锋相对。 “上次勤工俭学的事是我央求风少帮我想办法的,你不会为了这个就生他的气了吧?”黄紫青不安地问,如果是因为上次风佑鸿提醒她去找左天雷的事而导致两人失和的话,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当然……不会。”左飞宇的脸色有片刻的不自然,“不过说实在的,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你放着好好的学生会文书不做,偏偏要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做啤酒推销员?” “我……还不是怕你这个学生会会长变着法地欺负我这个不识抬举的新生吗?”黄紫青讪讪地笑着说。 “切——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左飞宇也跟着笑。 “怎么不是?为了逼我到学生会做文书,你可是不择手段呢!”趁着左飞宇心情好,黄紫青索性把话摊开来说。 “不择手段也是为了你。”左飞宇冲口而出,随即想到这话似乎有些露骨,忙补充说,“只是为了你好而已。” 听了左飞宇冲口而出的话,黄紫青唇边的笑意差点凝固。 “那我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为了不使彼此间的谈话气氛变味,黄紫青故意用调侃的语气说。 “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左飞宇乘机糗她。 “什么?你把我比狗呵!”黄紫青生气地抡起了拳头。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这么说。”左飞宇笑着逃开。 “左飞宇,有本事你就不要躲。”黄紫青羞恼地追上去。 “不躲的是笨蛋。”左飞宇逃到法拉利跑车的对面,和黄紫青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第七章 心动滋味 512,走掉的初恋,新来的依恋,也不知道是命运的眷顾,还是命运的捉弄,左飞宇都逃不掉了。 1 虽然考试已经迫在眉睫,但是左飞宇却静不下心来复习功课,眼睛盯着枯燥的书本,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而且很奇异的,那些字慢慢地游动起来,仿佛变成了一个个可爱的小蝌蚪,最后竟汇聚成了一张生动的笑脸,那脸带着三分慧黠,七分倔强。 这会儿她应该还在图书馆用功看书吧!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意,左飞宇索性放下手中的书本,站起身来。 “左少,你不看书了?”鲨鱼亦步亦趋地离开座位。 “你管自己看书,我出去一下就回来。”左飞宇用眼神阻止了鲨鱼的下一步动作,然后在鲨鱼莫名其妙的眼神里扬长而去。 犹豫地站在图书馆阅览室的门外,左飞宇犯了愁,一会儿见了黄紫青自己该和她说点什么好呢?总不能告诉她,自己实在太无聊,所以特地跑到图书馆看她来了吧? 算了,还是别影响她复习功课了,自己只要偷偷地看她一眼就好。于是左飞宇装作漫不经心地走到阅览室的门口,然后偷偷地透过眼角余光瞄着黄紫青平日习惯坐的那个座位—— 柔和的阳光斜斜地从窗户里折射进来,包绕在黄紫青瘦削的肩膀上,而在黄紫青的面前正堆积着一座小山似的的书本,那些书遮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无法看清她的脸! 左飞宇下意识地变换角度,正当他快要看到黄紫青隐在书本后的脸庞时身上的手机却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电话让左飞宇不得不落荒而逃。 狼狈地躲到阅览室外的过道里,左飞宇没好气地接听电话。 “喂,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看见本少爷正忙着吗?” “小宇,你是小宇吗?”电话那头是充满了疑惑的女子声音。 “希雅……”左飞宇的手一抖,差点握不住掌心中的手机。 “再过一个礼拜我就放假了,我都等不及想要飞回来看你了……” 电话那头女子还在兴奋地滔滔不绝,可是左飞宇已经听不进去了。 左希雅,他的姐姐,他曾经暗恋的女孩,就要回来他身边了,他应该欢喜雀跃才对,可是他的心却莫名其妙地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是因为分开太久有些不习惯了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不过左飞宇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了,因为期终考试已经迫在眉睫,如果再不温习功课的话他的成绩单就该挂红灯了! 经过两天紧张的考试,期末考终于结束了,学生们筋疲力尽之余陷入了空前的狂欢中。 星期八酒吧的生意特别的火。 男生们三五成群地涌入酒吧,借着啤酒泡沫释放这些日子来堆积的紧张情绪。 因此黄紫青的业务量直线飞升! 黄紫青知道这些男生都是冲着左飞宇的面子才来的,可是她无意去点破,点破了只会让彼此难堪,谁让自己和左飞宇都是好面子的人呢?就这一点来说他们两个倒是有着惊人的相似。 夜色深沉,黄紫青百无聊赖地望了望酒吧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客人,决定提早下班,再过两天成绩就该下来了,她也应该暂时结束这份推销员的工作回家和妈妈团聚了。 习惯性地往左飞宇喜欢坐的位置望去,那里却空无一人!奇怪,平常这个时候他早就应该坐在那儿等她了,难道他有事出去了吗? 黄紫青下意识地望向酒吧入口处,只见门口悄然站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在酒吧昏暗的光线下,这个人的眼睛却绚烂得像烟花一样,让她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是她的眼睛出现幻觉了吗? “嗨,紫青!”依旧是纯白色的耐克运动服,有着一贯的随意和优雅,不是风佑鸿还能是谁? “是你呵风学长,你怎么来了?”安抚着自己失速的心跳,黄紫青笑着迎了上去。 “怎么?不欢迎吗?”风佑鸿微笑着问,无法填补她在他心上留下的空洞,他只有尝试着走进她的世界。 “怎么会?看到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黄紫青兴奋地把风佑鸿往酒吧里面引,“进去喝一杯吧,我请客。” “不好意思,我一向滴酒不沾的。”风佑鸿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虽然此刻的酒吧很清静,但是他还是不习惯充斥在酒吧四周的奢靡气息。 “那……喝矿泉水好了。”虽然他拒绝了她,但是黄紫青却没有一丝不悦,相反的她心里很高兴,他说他不是为喝酒而来,那么他来酒吧的目的不是十分明显了吗?一想到他是为了她才来酒吧的,她的心就像坐了云霄飞车一样快乐起来。 “我是来接你回去的。”她清澈如水的眼神折射出了他的心事,于是风佑鸿有些慌乱地解释着自己出现在酒吧里的理由,“飞宇他有事,可能来不了了,所以今天换我来接你。” “哦,是吗?”原来他不是想要见她才来的,而是因为左飞宇有事,所以才代替他来接她的。黄紫青禁不住有些惆怅,“其实我一个人回去也没关系。” “失望了是吧?因为来接你的人是我而不是飞宇,对吗?”风佑鸿的目光顿时黯淡了下去,曾几何时,她已经习惯了左飞宇的陪伴,而不再是那一晚和他亲密牵手的她了? “怎么会?你能来接我,我实在是受宠若惊呢!”黄紫青发自肺腑地说,要知道这一刻她已经期盼了好久。 “那……可以走了吗?”风佑鸿抬头看了眼酒吧里的石英钟,若有所思地问。 “可以走了,不过请稍微等一下,我去换一下衣服。”黄紫青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说。 “去吧,我在酒吧门口等你。”风佑鸿微笑着点头。 怕风佑鸿在外边等得不耐烦,黄紫青动作麻利地换好了衣服,然后又急匆匆地赶到酒吧门口和风佑鸿会合。 月光下,风佑鸿左脚点地,斜身骑坐在一辆崭新的单车上,静静地等待着她。 “上来吧。”一见黄紫青出来,风佑鸿就指了指单车的后座说。 “……好!”黄紫青小心地侧身坐了上去。 “小心坐稳了。”等黄紫青坐好,风佑鸿用左脚一蹬地面,车子就晃晃悠悠地往前驶去。 怕自己从座位上掉下来,黄紫青不得不紧紧地扯住风佑鸿的衣服下摆。 “不好意思,这车是我临时问人借的,所以骑起来有些不稳当。”风佑鸿努力地控制着方向,不让车笼头像失控的野马一样东跑西颠。 “呵……小心!”剧烈的摇晃感让黄紫青顾不得女孩子的矜持直接抱住了风佑鸿的腰。 太久没骑单车了!他的手已经习惯了方向盘,对车笼头有些生疏了。 风佑鸿自认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在经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他慢慢地掌握了这辆单车的性能,控制住了癫狂的车笼头。 “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吧?”风佑鸿满是歉意地回头说。 “没有。”黄紫青摇了摇头,脸上禁不住漫过羞涩的红潮,隔着柔软的运动服,环抱着他的腰,他身上肌肉的结实程度超出了她的想像。 黄紫青没有放开抱着风佑鸿腰的手,望着漫天的星光,她甚至开始盼望着这条通往飞鸿学院的道路可以无限地延伸下去。 “飞宇的姐姐回国度假了。”沉默了一会,风佑鸿终究还是憋不住心里的话,轻轻地对黄紫青说。 “姐姐?原来左飞宇还有个姐姐呵!”黄紫青有点意外,说实在的,其实她对左飞宇的家庭背景了解得并不多,除了知道他是左氏家族的继承人之外其他的她一无所知,而且她也没有兴趣知道。 “你不是在和飞宇交往吗?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风佑鸿愕然地问,一个天天和左飞宇出双入对的人,怎么可能会对此一无所知呢?是左飞宇有意隐瞒,还是她害怕去了解? “谁说我和左飞宇在交往了?那都是别人无中生有,胡编乱造的。”原来谣言也可伤人于无形,这下好了,她该怎么向他解释自己和左飞宇之间的是是非非呢? 无中生有、胡编乱造?也不尽然吧,至少酒吧那个醉鬼不是别人凭空想像出来的吧?而且那天在图书馆前他明明看见他们…… 由于风佑鸿不自觉地陷入了对过往的追忆中,单车走着可怕的s形路线。 “不过左飞宇救了我是事实,那天有个酒鬼在酒吧里闹事,要不是左飞宇及时出现的话,我恐怕已经被那个醉鬼当场掐断脖子了。”黄紫青婉转地解释说。 “听说飞宇为了救你受了伤,你心里一定很愧疚、很感动吧?”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又何尝能够拒绝英雄呢?为什么那天在酒吧的不是自己而是左飞宇呢?要怪只能怪自己固执,失去了保护她的机会。 “说不感动是假的,不过我……”黄紫青红着脸解释,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让他产生任何的误会,“我和左飞宇不是别人想的那样,你一定要相信我。” “为什么要我相信你?”风佑鸿的心在听到她情急的解释后怦怦乱跳,难道是自己误会她和左飞宇了吗? “因为……因为你是第一个牵了我手的男孩……”黄紫青近乎呢喃的声音在夜风中轻轻飘荡,悠悠地钻进了风佑鸿凝神静听的耳朵。 多么动听的天籁呵,简直比他的小提琴还要华丽和优美。 原来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念念不忘那一次月光下的牵手! 排山倒海似的喜悦让风佑鸿有些把握不住心跳的节奏,单车在剧烈的摇晃了一阵之后终于不支倒地。 两个人斜斜地摔倒在马路上,风佑鸿的手压到了黄紫青的胸口,黄紫青的腿搁在了风佑鸿的腰上,而单车的轱辘还在不停地在风中旋转,月光下两张滚烫的脸不经意地煨贴在了一起。 “紫青……”风佑鸿的声音失去了以往的优雅,显得激动而沙哑。 “我没事。”黄紫青慌乱地推开他,坐起身来,不敢直视他深幽的眼。 “其实我每天都会来酒吧等你,可是每次都只目送飞宇送你回去,我还以为你和他……”要不是左希雅回国度假,只怕他永远要躲在飞宇背后了吧!幸亏左希雅回来了,看来在飞宇的心里,左希雅还是胜过了黄紫青,不过这样一来也好,是飞宇自己放弃的,他就没有理由怪自己乘虚而入、横刀夺爱了吧?何况紫青刚才说自己是第一个牵了她手的男孩呢! “什么?你每天都来酒吧等我?可是我为什么看不到你呢?”黄紫青不敢置信地转头看他。 “因为我在酒吧外面,所以你看不到我。”风佑鸿叹息着说。 “是真的吗?”黄紫青羞涩地望着他优雅的侧面,心里漫过甜蜜的感觉。 “是真的,所以能和我交往吗,紫青?”借着朦胧的月色,风佑鸿轻柔地在她耳边说。 “什么?!”黄紫青脸红心跳地抬头看他,严重怀疑自己的听力是不是突然出现了问题。 “我想我们在一起,可以吗?”风佑鸿握着她的手紧了一紧。 他曾经害怕投入太多的感情,但是现在他决意赌一赌自己的运气。 “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在意乱情迷之前她一定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尽管她已经快被幸福的感觉淹没掉。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风佑鸿站定了身子,温柔地扳过她的脸,让她直面自己。 “风——”一直觉得自己对他的感觉有些特别,黄紫青不知道这种特别的感觉意味着什么,所以这一刻她有些慌乱得忘了呼吸。 他轻轻地俯身,像吻着易碎的水晶一样轻吻着她的额头,细细的,柔柔的,一如风儿吹拂过她的心。 2 左飞宇没有想到,自己依然会那么热切地期待着和左希雅的重逢,整整一年了,除了通过几个不痛不痒的越洋电话外,左希雅留给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一年前的情景。 一年前,左希雅是左飞宇在飞鸿的御用舞伴! 修长的双腿、直立的脚尖,一遍遍在记忆里回旋,那个天鹅一样的女孩,就要回来了。 左飞宇激动得好几个晚上没合眼,期终考也考得有些糊里糊涂。 当载着左希雅的飞机就要降落在这片热土上的时候,左飞宇的红色法拉利跑车已经奔驰在了去机场的路上,那一刻,他的脑子里已经没有了星期八酒吧,没有了那个需要他保驾护航的一年级女生。 左希雅还是和他印象中的一样迷人,在英国呆久了,举手投足间都似乎带了英国淑女的味道。 “嗨,小宇!”站在人群中,左希雅挥舞着优雅的双臂,如引项高歌的天鹅。 “嗨!”左飞宇微笑着向左希雅挥了挥手。一年的分离不算长,也不算短,却在见到左希雅的刹那,忘记了过往她在他心上留下的伤痛,岁月的年轮碾平了青春的不羁,存留在心中的只是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而已。 “呵,好久不见,你似乎又长高了!”左希雅柔柔地望着这个和自己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弟弟,心底一阵激动,在她眼里左飞宇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小子,分开这么久也不知道打个电话给我,太不够意思了。” “你功课那么紧,打电话给你也是白打,我才懒得浪费自己的力气!”左飞宇没好气地说,要不是她自己一声不响地去了英国,他会这么对她吗?本来不打算原谅她的,可是心里却始终放不下这段难堪的过往,一接到她打来的电话,他就立马屁颠屁颠地赶过来充当她的车夫,谁让她是他第一个想要真心呵护的女孩呢! “怎么?还在生我的气呀,小宇!”希雅调皮地捏捏左飞宇的脸颊,笑着眨巴了一下眼睛。 “生你的气?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让我生气的人还没出世呢。”左飞宇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有点虚,迄今为止,已经有两个女人让他失去耐心了,一个是左希雅,一个就是在星期八酒吧打工的黄紫青。想到黄紫青,他不由下意识地看了下手腕上的表,离黄紫青下班的时间还有足足三个小时呢! “怎么,约了人吗?”见左飞宇看表,左希雅忍不住好奇地问。 “没有。”左飞宇摇摇头,心不在焉地答,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担忧起黄紫青当晚的推销业绩来。 “对了,风……他知道我今天回来吗?”迟疑了好久,左希雅还是红着脸问出了憋在心中好久的问题。 “知道,我第一时间就告诉他了。怎么了,是不是他没来你很失望?”一年前如此,一年后还是如此,自己在她心里的分量始终都比不过风佑鸿,左飞宇的嘴角忍不住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唉!早知如此,还不如和鲨鱼他们去星期八酒吧喝啤酒来得痛快。 左飞宇和左希雅各怀心事地坐进了法拉利跑车,车子里的气氛因为刚才那个话题显得有些凝重。 “学习还顺利吗?”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左希雅率先打破沉默,虽然她不是左飞宇的亲姐姐,但是从小一块长大,她对他的关心绝不亚于任何一个亲生的姐姐,她像天下间所有的亲姐姐一样对弟弟总有一千一万个不放心,虽然只出国了一年,但是在她的感觉里却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 “马马虎虎。”左飞宇专注地盯着前方,懒懒地回答。 “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吧?”左希雅随意地笑问,这个弟弟从小到大都被女孩子包围着,真是变得越来越任性了,原本以为他见到自己会开心,没想到才跟他分开一年,他和自己就生疏了这么多。 “算是……有一个吧。”不想她用这种眼光看自己,好像自己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一样,于是左飞宇想到了黄紫青,是不是有了女朋友就可以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呢? “真的!是学院里的吗?读几年级?叫什么?家庭背景怎么样?”左希雅连珠炮似地发问。 “姐,你这是查户口呢?”左飞宇烦乱地皱眉,第一次觉得左希雅是个啰嗦的女人。 “你不是叫我姐吗?做姐姐的怎么能不关心一下弟弟的终身幸福呢?”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飞宇这小子还是第一次叫自己姐呢?左希雅激动得眼圈都红了,去年离开他转去英国深造的时候,她还以为他从此以后不会理睬她了呢!现在好了,事实证明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左希雅!我的幸福我自己会找,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了。”原来左希雅还是一个倚老卖老的女人,自己以前怎么会觉得她是一个可爱迷人的天使呢? “改天把她约到家里来玩玩吧!明天,明天好吗?”左希雅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见自己的未来准弟媳了。 “她晚上要打工挣钱的,抽不出时间。”左飞宇的头都大了,越来越觉得身边的女人像自己的妈妈!妈妈,一个让他心疼的字眼,八岁以后他就开始做和妈妈久别重逢的美梦,可是每一次都伤心得从梦中哭醒,那时候就是左希雅守在他的身边,让他感觉到了妈妈一样温暖的怀抱。 “打工?打什么工?左氏的女人还用得着打工吗?”左希雅不解地瞪大了眼。 “姐,我和她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不要刨根问底了,行不行?”左飞宇的耐心已经濒临崩溃。 “好,好,好!我不问总行了吧?不过改天你一定要带她出来让我见上一面,这样我才能放心地回英国去。”左希雅不死心地说。 “知道了,老妈!”左飞宇没好气地说。 “左飞宇,你竟然拐着弯骂我,你皮痒了是不是?”下一秒,左希雅已经完全没了姐姐的温柔模样,露出一副张牙舞爪的嘴脸来。 “姐,你这样我还怎么开车呵?你不想我们两个就此报销吧?”原来从天鹅变恶魔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左飞宇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满脸狰狞的女人就是自己一直不能忘怀的初恋情人吗? 也许,自己真的像风佑鸿所说的,对左希雅的感觉只是潜意识的恋母情结作祟而已!一年前他不太认同风佑鸿的这一说法,但是一年后的他已经不敢那么确定了。他忽然很想见到黄紫青,似乎每次只要一看到她的脸,他纷乱的心就会莫名其妙地平定下去。 于是把左希雅送回家,匆匆地和家人吃了一顿团圆饭之后,左飞宇就马不停蹄地往星期八酒吧赶去。看了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离黄紫青下班还有半个小时,于是左飞宇又忽发奇想,先去那个据说很棒很好吃的小吃店帮黄紫青买了两人份的小笼包,然后才兴冲冲地折回到星期八酒吧,一路捧着热腾腾的小笼包走了进去…… 酒吧里的服务生一看到他进来就暧昧地笑。 “哎,兄弟,今天你来晚了,有人捷足先登把你女朋友给接走了。” “什么,走了?多久了?”左飞宇的心直觉地往下沉,会是谁先他一步接走了黄紫青呢? “有十多分钟了吧!总之有一会儿了……”服务生回忆着。 不等他说完,左飞宇就飞也似地冲出了酒吧,打开法拉利的车门,踩下油门向飞鸿学院的方向进发。 仿佛预感到了某种难以承受的结果,左飞宇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虬结,他在心里默默地叨念,千万别是他,千万别是他…… 可是车灯照亮了迷雾笼罩的前方,在车灯明晃晃的光晕里,风佑鸿正轻轻地捧着黄紫青的脸,亲吻着她的额头…… 刺耳的刹车声惊吓了正在缱绻中的两个人,他们愕然地回头,望着车子里满脸震撼的他。 左飞宇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有力气打开车门,也许是眼前触目的情景刺激了他吧!他居然还能气定神闲地走下车去,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地走到风佑鸿和黄紫青的面前。 “飞宇,你不是去接……”风佑鸿刚问了半句,左飞宇的拳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打到了他的鼻梁上,一股热乎乎的感觉立即沿着他的鼻孔往下蔓延。 风佑鸿猝不及防,被左飞宇打得往后退了三步才稳住摇晃的身影,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却摸到了一缕湿热黏稠的液体。 “左飞宇,你干什么?”眼见风佑鸿被左飞宇打中了鼻梁,黄紫青急忙上去挡在风佑鸿的身前,厉声喝问左飞宇。 “干什么?你问我,我还要问你们呢?深更半夜地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左飞宇目眦欲裂地望着风佑鸿,愤怒的火焰燃烧着他的胸膛。 左飞宇不明白,短短的一夜功夫,一切似乎都莫名其妙地改变了,他最要好的兄弟,他最在意的女孩,同时背离了他。 “我们……我们……”黄紫青毕竟是女孩子,脸皮薄,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对不起,飞宇,原谅我不能为了你而放弃紫青!”风佑鸿坚定地握住黄紫青的手,对自己也对左飞宇说。 “风佑鸿,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很卑鄙吗?你明知道紫青是我的女人……”先是希雅,然后是紫青,不能为了他而放弃?背着他偷偷勾引他喜欢的女孩子,居然还可以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左飞宇恨不得再赏他一拳。 “左飞宇,你不要胡说,我几时变成你的女人了?”黄紫青羞恼地责问他,虽然他曾经救过自己的命,可也不能这样污蔑自己的清白呵! “整个飞鸿学院的人谁不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你不会忘了我在你唇上盖的左氏吻印吧?而且这段时间我们不是相处得很好吗?”左飞宇森冷地斜睨着她,心一点一点地变凉。 “你还好意思提这件事?要不是你……曾经救过我,我们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所以拜托你成熟点,不要这么幼稚,好不好?”他怎么可以这样?居然当着风佑鸿的面提这件让她曾经万分难堪的往事,这不是在挖她心里的疮疤吗?一想到自己的初吻就这样被他莫名其妙地夺走,她就莫名地恨他入骨。 “我幼稚?那他呢,他就成熟了?”心头忽然破了一个洞,一种名叫嫉妒的液体汹涌地喷射出来,难道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个骂他幼稚的女孩?可是他的醒悟是不是来得太晚了一点? “至少在我眼里风比你成熟就是了。”不解左飞宇满含痛苦的眼光所为何来,但是为了表明自己和风佑鸿在一起的决心,黄紫青只好自动忽略心中的不忍,冷冷地说。 “好!这么说是我自作多情了,是不是?”左飞宇冷冷地望着她,一字一句地问。 “飞宇,爱情是两厢情愿的事……”看着左飞宇眼中受伤的神色,风佑鸿心里也不好过,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他不想他们之间的兄弟情分因此走到尽头。 “很好,你们给我上了一堂极为生动的爱情课,让我的确受益匪浅呢,要我祝你们幸福吗?”左飞宇捂着快要碎裂的心口,冷冷地笑了两声,“我会为你们祈祷的,祈祷你们的爱情能够开花结果……” 姐姐左希雅还在暗恋风佑鸿,现在连黄紫青也迷恋上了风佑鸿,而他,永远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左飞宇踉跄着返回自己的法拉利跑车,急速地发动引擎,跑车绝尘而去,只留下漫天的尘埃和两大份被车轮无情碾碎的小笼包。 “我是不是说得太重了,风?”望着突然变得昏暗不明的马路,黄紫青不安地说。 “长痛不如短痛,这是飞宇早晚都要面对的。”风佑鸿握紧她的手安慰她。 3 左飞宇开着法拉利在空旷的马路上狂飙,仿佛呼应了他此刻苦涩的心情,天上居然飘飘洒洒地下起鹅毛般的大雪来。 洁白的雪,握在手心里就化了,留也留不住。 黄——紫——青,三种颜色变幻不定,哪一种才是她真正的颜色?为什么昨天还对着他巧笑嫣然,一转眼就移情别恋了? 心痛的感觉由里到外地散发出来,左飞宇刹住了车,望着漫天飞舞的雪呆呆地陷入了沉思。 初次遇见她,是在鸿之泉的喷水池边。 那时的她穿着素净的短裙,亭亭玉立地站在喷泉的水柱边,犹如一朵盛开的雪莲花,让他惊艳。飞鸿有许多漂亮美丽的女生,但是她恬淡的感觉给了他特别的印象,她专注的神情像极了希雅,于是他用惯用的手法接近她,希望能引起她对自己的注意: “喂!你看够了没有?你挡着我的镜头了!” 她的确注意到他了,很有礼貌地向他微笑点头,并知趣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的魅力似乎没有在她面前全部释放出来,于是他进一步地接近她。 “喂!你过来!”他放下手中的dv,叫住了意欲转身离去的她。 …… 也许从那时起就注定了他和她之间的纠缠,她越是无视他的存在,他越是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因为他有着高贵不可侵犯的姓氏,一个拒绝失败的姓氏,一个注定要去征服别人的姓氏,在飞鸿学院里,百分之九十九的女生都迷他,除了那一个已经远离的例外——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姐姐左希雅。 左希雅一年前在飞鸿学院就读的时候,住的寝室就是黄紫青现在所在的512室。 512……一直是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这秘密在希雅回国之后的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可是却承载了他继续逐梦的动力。 当他在旋转舞厅把冰冷的嘴唇贴在她的嘴唇上留下专属于他的吻印时,她的名字就悄悄地在他的心底扎了根,只是他并没有察觉到,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逼迫她,一切的一切,只是渴望得到她的一次回眸而已。 那一记耳光很清脆,很响亮,如同她给他的异样感觉,让他有些惶恐,有些患得患失,他开始一年前最常做的傻事:瞭望女生宿舍那扇温暖的窗户,只为了那个时不时会在窗户上留下美丽剪影的她! 他借复仇的名义默默地关心着她的动向,甚至让鲨鱼和阿汤调查她的家世背景,为的只是寻找她的弱点,好让自己可以乘虚而入,收复在她那里被践踏得一无是处的尊严。 可是她总是和他对着来,挑战他在飞鸿的权威,他原可让她在那个星期八酒吧自生自灭,可是他见不得她为了区区几瓶啤酒的销量愁眉苦脸,更无法对那个掐住她脖子的酒鬼视而不见,于是他借口学生会会长的名义,天天去酒吧等她下班,然后护送她回学院,他不在乎学院里的人怎么看他和她,他只想简简单单地和她在一起,是的,只要身边有她,他就快乐而满足。 希雅的回国固然令他迷惘,可是令他更迷惘的是自己心底的感觉,难道因为他一时的犹豫她就要让他品尝失去她的痛苦吗?她的心为什么这么狠? 在他开始审视自己对她的感情有多深时,她就这样绝情地背离了他,最残忍的是,她竟然选择了风佑鸿作为惩罚他的对象,当风佑鸿的嘴唇吻上她额头的那一刹,他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一寸寸,无声地碎裂。 友情、爱情,统统都离他远去了,除了心伤,什么也没留下。 泪水在眼眶中聚集,却始终倔强地不肯流下来,因为父亲曾经再三告诫过他,左氏的男人不可以流泪,流泪是懦弱的代名词。用力地吸了下鼻子,左飞宇猛力地发动法拉利跑车,消失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 白雪覆盖下的飞鸿学院里充满了离别前夕的哀伤情绪。 成绩已经下来了,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望着成绩单上数不胜数的a,黄紫青笑弯了眉眼,总算可以松一口气,快快乐乐地回家向妈妈邀功请赏去了。 而徐依云却愁眉苦脸地将成绩单揉成一团,塞进行李箱里,整个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没精打采。 “下个学期再来过吧!”黄紫青鼓励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安慰她说。 “小青,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特别笨呵?”徐依云的自信心全跑到爪洼国去了。 “你呀不是笨,是杂念太多,把该用功的时间都拿去风花雪月的缘故。”黄紫青笑着点了下她的脑袋,自打上次在旋转舞厅见识过阿汤那小子非同一般的唱功后,这丫头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哪里还有心思正经八百地读书?成绩会好才怪! “你不也和我一样?整天和左飞宇出双入对的,晚上还到星期八酒吧推销啤酒,怎么你的成绩却依然名列前茅,你的脑袋到底是什么做的?”徐依云都快对好友崇拜得五体投地了。 “不要老是把我和左飞宇扯在一起,其实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我的学习根本不会受到影响,明白吗?”黄紫青认真地撇清自己和左飞宇的关系,连好友都想当然地把自己和左飞宇看成是一对,难怪那天左飞宇会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看来以后自己得刻意保持和左飞宇的距离了。 “不会吧?王子拯救了灰姑娘,灰姑娘难道一点都不领情吗?小青,你的脑子不会是进水了吧?”徐依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看左飞宇那个架势,不是已经把她当女朋友一样地在照顾了吗?以左飞宇傲人的家世背景,哪个女孩跟了他不等于飞上枝头做了凤凰! “也许左飞宇的确是人见人爱的王子,可是灰姑娘的角色却不一定适合我。”黄紫青意味深长地说,虽然感觉有些愧对左飞宇这段日子以来对她付出的关心和爱护,但是感情的事是无法勉强的,她的心已经给了那个烟花般绚烂的男孩,再也给不了他了。 “唉,可怜的王子!”徐依云忍不住扼腕叹息。 打点好行装,两个女孩子关了门窗,准备回家和家人团聚,刚来到楼下,就见金哲俊已经在等着她们了。 金哲俊和她们同路,所以依云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搭便车的机会。 4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往大门走,依云无意中说起了要去阳光茶楼喝茶的事,于是金哲俊就顺便要了她们两人的手机号码,约好寒假时请她们到自己家的茶楼喝茶。 金哲俊的尼桑车在门口一大片豪华光鲜的车阵里显得有点寒酸,而且很不幸的是,左飞宇的法拉利跑车正好挡住了他的出路。 看见黄紫青和金哲俊、徐依云一起出来,几个别有用心的女生们就好奇地对着她指指点点。 “哎!你们听说了没有?左飞宇以前相好的女朋友从英国回来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今天一早他就带着她来飞鸿故地重游了,听说她以前就在飞鸿的艺术系就读的,而且就住在512室。” “512?那不就是……”女生惊讶地望了望黄紫青,机灵地煞住了话头。 “这下可有得瞧了,旧爱新欢齐聚飞鸿,左飞宇的艳福可真是不浅呢!” …… 对这些议论黄紫青历来是一笑置之、不以为意的,依云也知道了黄紫青和左飞宇并不是传言中的那么回事,所以也能姑且听之,但金哲俊就不同了,对于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他是深信不疑的,所以当听到左飞宇背着黄紫青和以前的女朋友又开始来往之后,他心里就忍不住替黄紫青愤愤不平起来。于是他抿了抿嘴唇,说:“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去找左飞宇来把车子移开。” “不用了,我们还是等他一下好了,再说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黄紫青说。 正说着,门口突然一阵骚动。左飞宇和一个美丽高贵得犹如天鹅一样的女孩并肩走了出来,两人有说有笑,神态很是亲昵。 飞鸿的学生们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于是一个个睁大了眼睛,支起了耳朵,看着门口即将上演的火爆一幕。 左飞宇旁若无人地引领着女孩走向自己的法拉利跑车。 “小宇,等一下。”女孩叫住了闷头往前走的左飞宇。 “怎么了?”左飞宇愕然回头。 “我想见一见你昨天说的那个女孩,可以吗?”女孩是左飞宇刚刚回国的姐姐左希雅,此刻她神神秘秘地走到左飞宇的身侧,低声说。 “什么女孩?”左飞宇闪烁其辞,眼光不经意地掠过黄紫青的脸。 “就是那个勤工俭学的女孩呀!”左希雅的记忆力可不是盖的,要想唬弄她可没那么容易,今天她故地重游,一来是为了和风佑鸿见面,二来则是明查暗访,想会一会令弟弟心猿意马的那个女孩子。 “希雅,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的事情不要你来操心,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了。”左飞宇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随即大踏步走过黄紫青的身边,走向自己的跑车。 “小宇,我是在关心你,你知不知道?”左希雅的脾气也上来了。 这女孩子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管左飞宇叫“小宇”,和左飞宇的关系一定不同寻常了,于是飞鸿的男女生们不约而同地向黄紫青投去同情的眼神。 左飞宇和左希雅双双坐进了跑车。 正当左飞宇要发动车子的时候,金哲俊一个箭步冲到左飞宇的跑车边。 “左飞宇,你下来。”为了替黄紫青讨回公道,金哲俊什么也顾不得了。 “做什么?”左飞宇愕然地望着这个半道上杀出来的程咬金,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她是谁?”金哲俊指了指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左希雅,一副兴师问罪的神情。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左飞宇冷笑着反问,不懂他为什么问自己这个很可笑的问题,凭他的能耐,也想打左希雅的主意吗?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凭我是紫青的好朋友,你……你不能这么对紫青。”金哲俊不知道该怎么措辞才能令他回心转意,和黄紫青重修旧好。 “金哲俊,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左飞宇的眼中迸射出冷厉的光影。 “金,你误会了,我和左飞宇不是你想的那样。”黄紫青的脸腾地就红了,大庭广众的,金哲俊这下可给自己摆了乌龙了。 左希雅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心里顿时有了底,敢情左飞宇嘴里说的那个女孩就是她呀!清清纯纯的,倒是可爱,尤其是脸红的样子有趣得很呢! 误会?是呵,所有的人都误会了,包括自己。左飞宇有些愤懑地回味着黄紫青说的话,在左希雅准备探明究竟的要紧关头发动了车子。 “嗨!你就是飞宇的女朋友吗?我是飞宇的姐姐,有空到我家来玩呵!”隔着车窗,左希雅对着黄紫青发出热情的邀请。 简直无法想像呢,原来一向耍酷的左飞宇也有害羞的时候呵! 一路上,左希雅在心里偷偷地笑个不停。 左飞宇的法拉利一离开,黄紫青和徐依云随即也在金哲俊的护送下各自回家了。 第八章 相思成灾 黄紫青回到家的时候,妈妈黄丽艳正坐在靠窗的桌子旁,戴着老花眼镜,正忙着穿针引线,为了替补家用和筹措女儿的学费,她接了些手工活,给玩具厂生产的那些布娃娃装鼻子、眼睛、眉毛和嘴巴,每个五角钱,缝二十个也就十块钱。 因为盯得时间久了,她的眼睛有些酸涩,于是她忍不住停下来,除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望着妈妈鬓边的白发,和身边堆成小山样的布娃娃,黄紫青的喉头没来由地发酸。 “妈,我回来了。”黄紫青娇柔地叫了一声,随即把身上的背包一扔,孩子气地投入黄丽艳的怀抱。 “哎哟!你这丫头,吓了我一跳,怎么回来也不事先告诉我一声?我好到车站接你去。”女儿离开自己将近大半年了,说不想那是假的,可是为了能让女儿安心学习,黄丽艳只有强忍心中的思念之情,不停地做工挣钱。 “我想给妈妈一个惊喜嘛!”黄紫青撒娇地亲了下妈妈的脸,然后献宝似的从背包里找出自己的成绩单交给妈妈过目。 “不愧是妈妈的好女儿,都是a呢!”黄丽艳欣慰地看着女儿的成绩单,笑意不断地在唇边加深。 “我考得这么好,妈妈是不是应该奖赏一下我呢?”黄紫青娇憨地捧着妈妈的脸,问。 “那是当然的了,妈妈这就去买些你喜欢吃的菜,好好地犒劳犒劳你。”女儿一回来,整个家似乎都明亮了许多,黄丽艳脱下身上的围裙,站起身来。 “等一下。”黄紫青叫住了自己的妈妈,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牛皮信封来,“因为我学习好,所以学院给了我一笔奖学金,我已经把下个学期的学费留出来了,这些是剩下的,就交给妈妈替补家用吧。” 不想让妈妈知道自己勤工俭学的事,免得她难过自责,所以黄紫青撒下善意的谎言。 “真的?”黄丽艳有些狐疑地接过牛皮信封,约莫数了一下,竟然有将近两千来块钱。“预留了学费,怎么还有这么多?” “有一万元的奖学金嘛,加上我平常省吃俭用的就有这么多了。”黄紫青解释说。 “你这孩子,干嘛省吃俭用的呢?难怪瘦得跟竹竿似的。”黄丽艳心疼地摸摸她的脸颊,说。 “好了,妈,你就不要再说了,再说我就要哭了,既然你嫌我瘦,那这个寒假你就给我好好补一补呵,我好想吃妈妈做的红烧肉呢!”黄紫青娇嗔地把妈妈往厨房里推。 三十几平米的狭小房间,因为住了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女,显得既温馨又温暖。 正抹得起劲呢,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黄紫青一看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立时悄悄地溜到卧室里去。 “喂……”声线不自觉地低柔,那一头可是才离开就想念的人呵! “到家了吗?”风佑鸿充满磁性的温柔嗓音通过无线电波遥遥地传入她的耳膜。 “嗯,你呢?”为了躲开别人的视线,两人约好了各自回家,免得学院里的人说三道四。 “我刚刚到家。” 一到家就给她打电话了,这是不是说明他很在乎她呢?想到这里,黄紫青的嘴角就忍不住弯出一个甜蜜的弧度。 电话里呈现片刻的沉默。 “你好吗?家里……好吗?”想念的话语过于煽情,风佑鸿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我很好,家里也好,你呢?”抱着电话只是为了能静静地聆听对方的声音,至于说什么并不是重点。 “我不是很好……”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被她种下了相思的毒! “怎么了?”黄紫青的心立时悬在了半空。 “我想你……”笑他肉麻吧!反正这是他此刻内心最最真实的想法。 “我也想你……”心已经插上了翅膀,飞去了他的身边。 正当两个人情话喁喁的时候,妈妈黄丽艳在门外扯着嗓子喊她吃饭了。 “妈妈叫我了。”黄紫青依依不舍地对着电波那头的他说。 “明天上午九点,世纪公园见。”在黄紫青合上手机的一霎那,风佑鸿急促地定下约会的时间和地点。 餐桌上,黄紫青胃口大开,心情好嘛,吃什么都香。 “刚才是谁打来的电话,怎么这么高兴?”女儿很少有这样眉飞色舞的时候,这让黄丽艳默默地留上了心。 “哦……是一个同学。”黄紫青心虚地回答。 “男同学?” “不是,是依云。”黄紫青大口地扒着饭,生怕被妈妈发现自己的秘密,如果向妈妈坦白自己和男同学在交往的话,妈妈又该在她耳边碎碎念了。 “原来是依云那丫头呵。”黄丽艳恍然,“对了,她学习有没有进步呵?”记忆中这个女孩子读书似乎不怎么样,不过心肠倒是蛮热忱的,紫青的学费还是她帮忙垫上的呢! “马马虎虎,有点进步吧!”黄紫青当然给好友挣面子了,总不能告诉妈妈开学半年,依云已经有一门课挂红灯了吧! “改天请她上我们家来吃饭吧,妈妈还没当面谢过她呢!”黄丽艳说。 “嗯。”黄紫青心不在焉地点着头,心里却在想着明天和风佑鸿的约会。 “咳……”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黄丽艳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她佝偻着背,显得异常痛苦。 “妈,你怎么了?”黄紫青担忧地站起身,轻轻地帮妈妈拍背理气。 黄丽艳咳嗽了一阵之后气息渐渐平稳下来。“没关系,老毛病了,吃点消炎药就没事了。”她柔声宽慰着满脸忧色的黄紫青。 妈妈有慢性的支气管炎,每年到了冬春季就会发作,中药、西药吃了一大堆,但是疗效却不显著,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种气管炎还是得调养为主。 “妈,今晚你就早点睡吧,布娃娃我会帮着缝完的。”每天两百个布娃娃,妈妈简直是在玩命呵! “傻孩子,妈妈撑得住,别担心了。”黄丽艳可不想把生活的重担压在女儿身上,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她就不能让女儿跟着自己受苦。 “妈,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怎么还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呢?”黄紫青噘着嘴抗议。 “好好好!真要帮妈妈,晚上的碗就归你刷吧。”黄丽艳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女儿越懂事,她的心就越是充满了愧疚,哪个做父母的愿意委屈了自己孩子呢?可是生活是那么残酷,没有一技之长,只有出卖自己廉价的劳动力才能获取微薄的报酬。 “妈妈,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黄紫青默默地在心里发誓,她一定要努力学习,争取出人头地,赚好多好多的钱给妈妈用。 深夜,当家家户户都沉醉在甜蜜的梦乡里时,黄紫青家的灯却彻夜亮着,两母女挑灯夜战,终于在凌晨三点的时候缝完了两百个布娃娃。 因为睡得晚了,黄紫青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半了,妈妈心疼她,所以没有叫她起床,任她美美地睡了个够。 阳光刺得黄紫青睁不开眼,熬夜的结果是她两眼布满了血丝,望着镜中鬼一样苍白的脸孔,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这……这还怎么去世纪公园?怎么去见优雅如英国绅士的风佑鸿呢? 如果让他见到她这副鬼模样,他是不是会掉头就跑? 呵呵呵,没有时间想象了,还是赶紧淡妆浓抹一下才是正经,只可惜找遍了洗手间的角角落落,可以用来淡妆浓抹的道具除了一块用得快见底的粉饼之外就只剩下半支防裂的唇膏了,凑合着用吧! 黄紫青胡乱地在脸上涂抹了一番,也许是即将见到风佑鸿的缘故,她的脸渐渐地有了一丝嫣红。 “小青,你起来了。”当黄紫青转身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妈妈黄丽艳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在等她了。 可是黄紫青已经没有时间再磨蹭了,离约会的时间只有十五分钟了,她还得搭公车去世纪公园呢! “不吃了,我和依云约好了九点逛街。”黄紫青在妈妈狐疑的眼神下急匆匆地转开门把,然后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往车站跑去。 车门一开,黄紫青就像泥鳅一样窜了出去,把旁边准备下车的人吓了一跳。 怎么办?她好像迟到了呢?望着世纪公园门口冷冷清清的几个人影,黄紫青一阵懊恼,都是那辆老牛似的公车误事呵! 等等,那个背对着自己在报亭里翻看报纸的白色身影不就是风佑鸿吗? 果然是个有风度有耐心的男孩呵!只是这么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她的心就止不住地甜蜜起来。 嘴角弯出一个美丽的弧度,黄紫青轻快地走向那个优雅的身影。 “嗨,早!”她心脉狂跳地拍了下他的背。 “早呵紫青!”风佑鸿惊喜地回头凝视她,只不过一个晚上没见到她而已,怎么就觉得她又漂亮了几分呢?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看得出来,她今天似乎特意“打扮”了一下的,女为悦己者容,她是为自己而打扮的吗?这样的认知让他有些心神荡漾。 “不好意思,你等很久了吧?”黄紫青有些羞赧地说,第一次约会就迟到,一定给他留下不守时的坏印象了吧? “没有,我也是刚到不久。”风佑鸿轻柔地笑,在准备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左希雅,两个人就在大街上聊了一会,耽误了一些时间。 黄紫青知道他这么说只是为了减轻她心里的歉疚感而已,但是那份贴心却令她不期然地感到温暖。 两个人肩并肩往世纪公园里面走。 在快要到公园入口处的时候,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突然从转角处冲出来,直直地撞向黄紫青。 风佑鸿下意识地挺身向前,把黄紫青护在自己的怀里! 可是男人的目标显然不是黄紫青,因为在错愕了一分钟之后风佑鸿猛然发现自己衣袋里的皮夹不翼而飞了! “一定是刚才那个人偷的——”黄紫青气愤地想要拔脚去追,却被风佑鸿伸手拦住。 “算了,就当是破财消灾,随它去吧。” “可是……”黄紫青有点咽不下这口气,这小偷,光天化日的,实在是太可恶了! “不过是一点零用钱而已,不用太在意。”风佑鸿一边安慰她一边尴尬地笑,“只是我现在身无分文,没办法请你吃海鲜大餐了。” “这是什么话?谁规定约会必须由男孩子请客的,一会儿我请你好了。”黄紫青这才抛开心中的不快,让笑容重新回到自己的脸上,“不过我事先声明哦,我可请不起什么海鲜大餐,只能委屈你跟我一起吃过桥米线喽!” “好,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这次你请我吃过桥米线,下次我请你吃海鲜大餐。”风佑鸿拉着黄紫青的手往公园里面走。 时值冬天,公园里几乎没有什么人,清清静静的。 但是两颗年轻的心却不约而同地喧嚣起来。 “冷吗?”感觉到掌心里黄紫青的手有些冰冷,风佑鸿不加思索地把她冰冷的手往自己的胸怀里带去,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只是一点点冷罢了。”手指触摸着的是他火热的胸膛,他擂鼓般的心跳清晰地透过掌心撞击着她敏感的神经,让她不由自主地滚烫了脸颊。 可是风佑鸿却没有理会她轻微的挣扎,直到她的手慢慢温热起来,他才不着痕迹地放开了她。 “这么冷的天还让你陪我出来吹风,我怎么好意思让你冻着呢?” 虽然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但是到了风佑鸿的嘴里就变得不同寻常起来,那样的温柔,那样的情深款款! “什么话?又不是你强迫我的,其实我也想……和你在一起……”毕竟是女孩子,说到后来黄紫青都有些脸红了。 “紫青?”她害羞的样子让风佑鸿不自觉地沉醉,看着她的视线瞬间迷离起来。 “嗯?”他温柔的凝视令她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眼,一颗心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你知道你哪里最美吗?”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像她那样左右他的情绪的,可是他却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她愕然地抬头望着他绚烂的眼神。 “这里……”风佑鸿的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在某种意义上,人与人之间有没有缘分也许只要一眼就可以感觉得出来,认真地说,打从第一眼见到她,他就有这种强烈的感觉,她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稀世美玉,是他命定的那个女孩。 黄紫青仿佛被催眠了一般,任由他的手指在她的脸上游移。 正当两人意乱情迷的时刻,黄紫青的手机剧烈地震动起来。 是徐依云打来的。 “喂?”黄紫青挺直了背脊,接听电话。 “小青,你在搞什么鬼?你妈妈刚刚打电话到我家来了……”依云在电话那头急躁地说。 “我妈妈?”黄紫青心里暗暗叫了声糟糕,自己刚才说要和依云逛街的谎话看来穿帮了。 “哎,你现在在哪条街上呵?我可以立马赶过来陪你的,免得阿姨待会找你算账哦!”徐依云幸灾乐祸地说。 “我……在超市里,一会儿就回去了。”黄紫青红着脸看了风佑鸿一眼,转过身低声说。 “喂,你身边有人呵?怎么神神秘秘的?”见她突然压低了声音,徐依云笑着调侃。 “不是,是讯号不好,电话费很贵的,我不和你多说了。”为免依云继续纠缠下去,黄紫青不由分说地合上手机。 “是谁打来的?”风佑鸿明知故问,因为他觉得她脸红的模样别有一番韵味。 “除了依云那丫头还有谁呵!”黄紫青实话实说。 “不想把我们的事公开吗?”风佑鸿有些失落地说,听她刚才和徐依云的对话,他在她心里的位置也就只是个不能见光的地下党而已。 “不是不想,只是我还没有准备好……”这么快就要登堂入室了吗?这也太闪电了吧? “和你开玩笑的。”风佑鸿笑着点了下她的鼻子。 公园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两个人却坐在路边的石椅上旁若无人地说笑着,浑然不觉时光的流逝。 这时,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年夫妻相携着走过风佑鸿和黄紫青的身边。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看着老年夫妻相濡以沫的情景,黄紫青的脑海里不期然地浮现出这两句歌词。 “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我还依然把你当成手心里的宝……”仿佛心有灵犀似的,风佑鸿用低沉的嗓音轻轻地哼唱出来。 “错了,后面那句应该是这样的,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黄紫青边唱边纠正他。 “没错呵!我还依然把你当成手心里的宝。”风佑鸿笑着轻轻拥住她,满足地叹息。 “什么呵……你是故意的。”黄紫青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走吧,别脸红了,我还等着你请我吃过桥米线呢!”虽然她脸红的样子让他百看不厌,但是他总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继续和自己约会吧? 于是两个人兴致勃勃地去了一家面馆,叫了两碗热腾腾的过桥米线填饱了肚子。 因为担心妈妈一个人在家太过劳碌,黄紫青婉言谢绝了风佑鸿看电影的提议,打算早点回家帮妈妈分担家务,虽然有些恋恋不舍,但是风佑鸿还是欣然地送她回家,在快要到达黄紫青家的路口,风佑鸿悄悄地塞给黄紫青一张金卡,可是却被黄紫青面红耳赤地推了回来。 “不要拿这种世俗的东西来阻碍我们的交往,可以吗?”黄紫青的声音很轻很柔和,但是听在风佑鸿的耳里却异常的尖锐,就像当初他想要帮她交学费她执意拒绝一样。 “对不起。”风佑鸿郑重地收回了金卡,他可以理解她的骄傲。 “我是真的喜欢你,风。”黄紫青深深地凝望着风佑鸿的眼眸,勇敢地吐露自己的心声。 “我也是很用心地在和你交往,紫青,所以有时候你也不要这么敏感,可以吗?”是谁说爱情的国度里没有尊卑之分,她的自卑是那么明显,强烈得让他心疼,即使面对她情真意切的表白,他也无法让自己的心快乐起来。 “嗯。”她的反应是不是让他不高兴了?为什么在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白心迹后他的脸上居然是一副沉重的表情? “进去吧,我不会忘记欠你的海鲜大餐的。”伸手捏了捏她蓦然阴郁下来的脸,风佑鸿调侃地说。 “你最好记住,不然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也许自己真的是太敏感了,再怎么看,风佑鸿也不会是那种随随便便和女孩子交往的男孩子,自己应该对他有信心才对,这样一想,黄紫青的心顿时就释怀了。 “你呀!”风佑鸿失笑地摇了摇头,“快回家吧,别让你妈妈等急了。” “是,风大少爷。”黄紫青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风佑鸿走回家去。 黄紫青推开门的时候黄丽艳正埋头缝着布娃娃。 “妈,我来帮你。”妈妈这么辛苦地干活,自己却忙着和风佑鸿在世纪公园里卿卿我我,黄紫青很是惭愧。 “不用了,妈一个人能行。”黄丽艳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对女儿柔和地笑了笑,“怎么样?逛了一上午的街,有什么收获没?” “没,我和依云没碰上,这丫头睡觉像猪一样,害我白等了半天。”因为依云打过电话给她,所以黄紫青没费多少口舌就把自己一上午的行踪给掩盖过去了。 “饿了吧?妈妈去热菜。”黄丽艳想要起身去厨房,可是还没等她站稳,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就席卷了她。 “妈妈,妈!”黄紫青惊恐地抱住妈妈摇摇欲坠的身体。 在床上睡了一会儿,黄丽艳终于醒过来了,望着满脸忧色握着自己手的女儿,她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身体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妈,你觉得怎么样?”见妈妈睁开了眼睛,黄紫青心焦地问。 “没事了,可能这几天熬夜累着了吧,人有些提不起精神,休息一两天就好了。”黄丽艳轻描淡写地说。 “我看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黄紫青不放心地摸了摸妈妈苍白的脸。 “我这是老毛病,用不着去医院,再说去了也就挂挂盐水消消炎,治标不治本,徒然浪费几个钱罢了。”黄丽艳固执地说,为了女儿的学业,家里的钱一分一毫都是不能乱花的呀! “那……你今天就躺着好好休息,剩下的活我来做。”黄紫青不容拒绝地说。 “……好吧,不过千万别累坏了自己。”黄丽艳无法拒绝女儿的关心,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也许是彻底放松下来的缘故,黄丽艳一闭上眼就沉沉地睡过去了,直到晚饭时才醒过来。 而黄紫青也已经缝了五十多个布娃娃了。 和妈妈简单地吃过晚饭后黄紫青继续挑灯夜战。 一个、两个、三个……手指头都快麻木了,脖子又酸又疼,上下眼皮开始不停地打架。 如果旁边有一张床,黄紫青可以倒头就睡。 连着好几天,黄紫青和布娃娃们朝夕相伴,都抽不出时间和风佑鸿约会,为了妈妈的健康,感情的事只能暂且放在一边。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在得知黄紫青妈妈身体不适之后风佑鸿和黄紫青约定过了寒假以后两人再见面。 于是,一种相思,两处闲愁,两个人虽然每日只能借由电波互致一声问候,可是彼此间的感情却反而由淡转浓、突飞猛进了。 快过年的时候,金哲俊打电话来,邀她和依云一起去阳光茶楼喝茶,本来黄紫青想拒绝的,可是妈妈却说同学之间难得聚一聚,硬是把她怂恿出了家门。 依云一见黄紫青憔悴的脸就吓了一跳。 “小青,你这个寒假到底在忙什么?怎么把自己弄得一副吊死鬼的模样?” “依云,你没见紫青的手肿着吗?她一定是忙着帮家里做事,所以才这么虚弱的。”金哲俊深深地凝视着黄紫青,没敢把心疼的感觉过多地流露在自己的脸上。 “谁让我天生穷命呢?不过这样也好,免得某人老是说我抢了她的风头。”黄紫青笑着说。 “哎!你妈妈还揽那些针线活呵?”徐依云是深知黄紫青家里的境况的,其实见到黄紫青的第一眼她就猜出个大概了,紫青的妈妈一定是拼了命地在揽活呵! “嗯!”黄紫青一边点头一边把话题岔开,她不想扫了他们的玩兴!“还是说说你们吧,这些天都忙什么去了,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 “还不是到处在网上溜达呗!”徐依云百无聊赖地说。 “果然是好命的大小姐呵!有那时间闲逛,为什么不帮忙紫青做点针线活?”金哲俊不以为然地笑话她,同时也有点替紫青鸣不平的意思。 “我不是不愿意帮,而是无能为力,你知不知道?”徐依云摊开自己的手掌,有些惭愧地叹气,“我这双手呵在键盘上还可以如鱼得水一样灵活,但是一拿针线就彻底歇菜,还是出钱来得爽快些,可是紫青她又那么好强,我也是爱莫能助呵!” “那倒也是。”金哲俊感同身受地说,说实在的,他也想帮紫青,可是还没等他开口,紫青就明确表示不接受钱财接济了,而他和依云一样不会针线活,除了在一边干着急什么忙也帮不上! “喂!拜托你们两个不要再提我了行不行?我不是受人虐待的灰姑娘,虽然我家是穷了点,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可怜,我和你们一样幸福,知不知道?”黄紫青有些受不了地白了眼他们,正经八百地说。 “幸福?”金哲俊和徐依云不约而同地问。 “是呵,难道你们没有感觉到幸福吗?”这下轮到黄紫青惊讶了。 “只有恋爱中的女人才会感觉自己很幸福,我没恋爱,当然不会感觉幸福了。”徐依云露出一脸坏坏的笑容,攀上了黄紫青的脖子,“小青,你老实告诉我,你的幸福感觉是打哪里来的呵?” 听了徐依云的问话,金哲俊也深表赞同地望着黄紫青的脸。 “这是什么论调?谁说只有恋爱中的女人才会感觉到幸福的?”黄紫青有些心虚地红了脸,“也许我的要求和你们的不一样,我只要吃得饱穿得暖,有一个疼我爱我的妈妈和几个关心我的好朋友就心满意足了。” “鬼才信你呢!”徐依云不依不饶地摇晃起黄紫青的肩膀来,“说嘛!是不是左飞宇那家伙向你示爱了?” “示你个大头鬼啦!胡说八道!”黄紫青又好气又好笑地瞪她。 “金哲俊,你觉得呢?”依云兴奋地拖金哲俊下水。 “不排除这种可能……”金哲俊有些失落地咕哝。 “莫名其妙!”听到金哲俊的话,黄紫青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依云和金哲俊围绕左飞宇的话题争论不休时,黄紫青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风佑鸿,不知道此刻的他在忙什么?是在专注地拉小提琴?还是悠闲地窝在家里看书? 阳光茶楼的生意出奇地好,大厅里、包厢内都坐满了客人。紫青她们独占了二楼一个靠窗的贵宾间,对于儿子的同学,金妈妈可算是给足了面子。 依云给紫青要了一杯八宝茶,说是要给她好好地补一补元气,自己则要了一杯苦丁茶,准备把寒假里多长出来的两斤肉给减掉,听了她的话差点让金哲俊把刚刚入口的茶喷出来。 “不会吧?一杯苦丁茶就想减两斤肉,你也太异想天开了吧?”金哲俊笑着说。 “想减肥还不容易?”黄紫青也笑嘻嘻地帮好朋友出主意,“干脆你到我家里来帮我缝布娃娃算了,我包你不出两天就变成苗条淑女。” “好,紫青这主意倒是一举两得!”金哲俊连忙点头附和。 “好你个头呵!我可不想活受罪。”徐依云很没有志气地说,让她穿针引线,还不如直接杀了她痛快!不是她没有朋友义气,而是她真的不擅长做那种缝缝补补的事。 “不如我们去健身房吧,运动减肥!”徐依云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这倒是一个好建议,最近茶楼边上新开了一家健身中心,听说环境还不错,要不我带你们过去玩一玩?”金哲俊慷慨地说。 “好呵,在茶楼坐久了也没意思……”徐依云说到一半才惊觉自己的话有些不妥,毕竟自己是在人家开的茶楼里,而且人家还盛情邀请她喝茶,结果她却说没意思,这不是存心不给人家面子嘛!“对不起呵金哲俊,我不是说你家茶楼不好,而是我这个人不适合坐茶楼里……”真是越描越黑了,说到后来徐依云都不好意思再往下说了。 “你们两个去吧,我就不去了。”黄紫青惦念着妈妈的身体,而且她的手伤痕累累,也不适合去健身。 “那怎么行?难得出来玩一玩就要玩个尽兴嘛!”徐依云不依不饶地拉着她。 黄紫青拗不过她,只好舍命陪君子,陪她去健身中心。 这是一家会员制的高档健身中心,要不是金哲俊领着她们,黄紫青和徐依云根本进不去。 来这里的都是舍得大把花钱的主! 黄紫青和徐依云没敢东张西望,免得那些服务生用看怪物一样的眼光看她们。 金哲俊在臂力机上练起了肌肉,徐依云则和黄紫青踏上了跑步机,因为是临时起意,所以三个人都没穿健身服,在来健身的人群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幸好健身中心免费赠送毛巾,三个人才不致为流汗问题而心生烦恼。 不过让黄紫青想不到的是,她会在这里碰到熟人,一个她不太愿意碰到的熟人。 因为身体过度疲劳,黄紫青在跑步机上没跑多久就吃不消了,于是她坐到了一边的按摩椅上,享受机器按摩带来的舒适感。 “嗨,真巧,我们又见面了。”一张笑意盈盈的漂亮脸孔突兀地出现在黄紫青的头顶上方。 然后另一张桀骜不驯的脸也跟着闪现在她的面前。 是左飞宇和他的姐姐! “是呵,真巧!”黄紫青尴尬地和他们打招呼。 左飞宇显然没想到黄紫青会出现在这么高档的健身中心,脸上有一丝意外的神色。 “紫青小姐很会享受呵!”左希雅的记性很好,记得这个女孩叫紫青,姓什么却不清楚,那天回去拷问了左飞宇半天也没拷问出来,所以她对眼前这个女孩子充满了兴趣,尤其是在看到左飞宇一见到她就闪闪烁烁的眼神后她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误,他那天说在交往的女孩子就是这个叫紫青的女孩子! 左飞宇下意识地看向黄紫青的身边,除了金哲俊和徐依云,并没有发现风佑鸿的身影,这使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了面部的肌肉。 “嗨!左少,一起玩吧!”毕竟是同班同学,金哲俊热络地向左飞宇挥手。 “是呵,人多才热闹嘛!”徐依云跟着起哄,私心里她还是希望王子能够和灰姑娘在一起的,尽管灰姑娘似乎不太在意王子的存在。 “好!我正愁没人陪我一起练呢。”左希雅和徐依云一个鼻孔出气。 盛情难却,左飞宇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了金哲俊旁边的臂力训练机上。 “黄紫青,你很累吗?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锻炼身体?”隔着三四米的距离,左飞宇依然可以清晰地看见黄紫青眼下的暗影。 “小青每天都要帮妈妈缝补两百个布娃娃,还要照顾生病的妈妈,外带做家务,不累才怪!”依云嘴快地替黄紫青解释,当然她这么说的本意是要试探左飞宇对黄紫青的关心程度。 “布娃娃?黄紫青,你都这么大了,还玩那东西?”左飞宇显然只听进了后半句,前半句被他忽略掉了。 “左飞宇,你没听清楚吗?我是给布娃娃缝补五官,是在做手工活,不是在玩。”果然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儿,连这么简单的句子都听不懂。 “黄紫青,你不是还有一个强有力的后盾吗?干嘛这么拼命?”她不是在和风佑鸿交往吗?难道风佑鸿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朋友受罪吗?还是这女人太要强了,不肯接受他的援助?以左飞宇对黄紫青的了解,他相信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些。 “对哦!小青,左少可是答应过我们要做我们的坚强后盾的,你为什么不请左少帮帮忙,给阿姨找一份好工作呢?”徐依云显然会错了意,兴奋地提了一个让黄紫青和左飞宇都意想不到的建议。 “紫青妈妈想找工作吗?那没有问题,包在我身上好了。”听了半天,左希雅总算听出点端倪来了,想必黄紫青的家境很清贫,怪不得弟弟上次说她忙着勤工俭学,没时间见自己呢!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孩那么有骨气,真是让她刮目相看,也难怪弟弟会喜欢她了。 “希雅——”左飞宇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左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妈妈——”黄紫青有些措手不及,可是她刚想拒绝就被左希雅笑着打断。 “黄妈妈身体不好,是不是?没关系,我会帮她找一份既轻松又优厚的工作,就这么说定了。”左希雅没给黄紫青留下任何拒绝的机会。 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呵,左飞宇愤愤地望着左希雅,心里一阵郁闷。 这个左小姐热心得有些过了头,她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黄紫青不安地想。 真是个高贵如天鹅般的女孩呵,难得的是心肠也这么好。金哲俊和徐依云不约而同地赞叹。 本来黄紫青并没指望左希雅会帮自己的忙,因为自己和左飞宇之间毕竟什么瓜葛都没有,但是两天后,左希雅却突然给她打来了电话,让她带上妈妈即刻去左氏旗下的凤凰大酒店,说是给黄妈妈提供工作岗位的酒店负责人想要见上黄丽艳一面。 黄紫青不知道该怎么向妈妈提这件事,原以为左希雅只是信口说说,没想到她这么认真,才两天的功夫就约她和妈妈见面了。 妈妈黄丽艳的咳嗽声从房间里一声声地传出来,让她终于下定决心接受左希雅的好意。 费了好大的劲,黄紫青才说服了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的妈妈去了凤凰大酒店,见那个愿意安排妈妈工作的大老板。 凤凰大酒店位于市中心的繁华地段,是一家五星级的高级酒店,接待的都是些富商巨贾、政界要人,当然还有那些演艺界的明星以及海外来的旅客。 黄丽艳今天刻意装扮了一番,虽然穿着极为朴素,但是气质如兰,沉静而从容,黄紫青都不敢相信眼前站着的这个美丽女人是自己的妈妈了。 “傻丫头,干嘛这样看着妈妈?”黄丽艳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既然是女儿的朋友介绍来的老板,她当然得礼尚往来,不能怠慢了人家。 “妈妈,你真漂亮,我要是男人铁定被你迷死。”黄紫青八爪鱼似地一把抱住妈妈的腰。 “你这孩子!”黄丽艳的唇边溢满宠溺的笑容。 妈妈是个见过世面的女人,这一点从进入酒店大堂的那一刻起黄紫青就深深地感觉到了,当她还沉浸在酒店美轮美奂的装潢布置中时,黄丽艳已经轻车熟路地走向了服务台。 “小姐,我是来见左希雅小姐的。” “呵……是黄女士吗?左小姐和王总经理已经在等您了,请跟我来。”接待黄丽艳的是个面容甜美的女孩子,女孩身上穿着点缀了红梅图案的古典旗袍,走起路来袅袅婷婷,煞是好看。 黄紫青和妈妈不紧不慢地跟在女孩的身后进了酒店电梯,女孩按下了18楼的指示灯,毕恭毕敬地带她们到了1818号房的门外。 女孩轻轻地敲了敲门,左希雅立即热情地迎了出来。 “伯母好!”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见了黄丽艳,左希雅才知道女人上了年纪也可以变得这么有女人味!“紫青,快请进来,我来给你们引见凤凰大酒店的王博文王总经理。” 房间的白皮沙发上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一见左希雅和黄氏母女进来,连忙起身相迎。 “这位就是王总经理。”左希雅指了指中年男子,笑着对黄丽艳和黄紫青说,“这位是我朋友的妈妈黄女士……”因为不知道黄紫青的妈妈叫什么名字,左希雅就含含糊糊地替黄丽艳做了介绍。 “坐吧,黄女士。”王博文礼节性地和黄丽艳握了握手,眼光却有意无意地瞄了黄紫青一眼,“黄女士以前都做过什么工作呢?” 因为是左希雅介绍来的人,王博文问得很有礼貌。 “做过保险代理、超市售货员等杂七杂八的工作。”黄丽艳实事求是地说,心想以自己的条件,能在凤凰大酒店做个清洁工就不错了,这位左小姐似乎搞得太隆重了些,介绍一个清洁工来工作也用不着请酒店总经理亲自出面吧? “熟悉酒店管理吗?”王博文皱了皱眉,问。 黄丽艳沉吟了一会,轻轻地摇了摇头。 眼见王博文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为难自己的妈妈,黄紫青有些焦急地看了眼左希雅。 “王总,我看以黄伯母的气质蛮适合客房服务部主管这个职位的,是不是?”左希雅当然知道黄紫青这一眼的用意,连忙笑着出来解围。 “客房服务部主管?”王博文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以黄丽艳的年纪和资历要想在大酒店找一份清洁工的工作都成问题了,怎么能胜任客房服务部主管这样重要的职位呢? “只要待人以诚,肯定能赢得客人的称誉,我相信黄伯母做这个客房服务部主管的位置绰绰有余,黄伯母,您看呢?”左希雅轻声征询黄丽艳的意见。 “主管的位置我恐怕胜任不了,不过如果是服务生的话,我倒可以试一试。”黄丽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左希雅让她做客房服务部的主管显然是太为难那位王总了。 “那怎么成?伯母是我介绍来的人,怎么能做那种粗重的活呢?这样吧,就做个客房服务部助理,协助主管工作好了。”左希雅狠狠地瞪了王博文一眼,说。 “好吧,就依左小姐的意思,黄女士两天后就来酒店上班吧。”接收到左希雅递来的凌厉眼神,王博文慌忙点头答应。 “紫青,你的意思怎么样?”左希雅笑着问黄紫青。 “那要看妈妈的意思。”黄紫青对这样的结果当然十分满意,但是工作是由妈妈来做的,她当然还得尊重妈妈的意见。 “我试试看好了。”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失望,黄丽艳只能硬着头皮接受这份对她而言极具挑战性的工作。 当晚,左氏别墅内,左希雅的房间被一声狂狮般的怒吼震得嗡嗡直响。 “什么?你让黄紫青的妈妈到凤凰大酒店做客房服务部的助理?” “怎么了?不好吗?是不是太亏待她妈妈了?”左希雅皱着眉头问,以左飞宇对黄紫青的关注度来看,这份工作的确算不上体面,不过黄妈妈的资历和年纪摆在那里,她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来说服王博文那个老顽固了。 “左希雅,拜托你用用脑子好不好?她妈妈今年都45岁了,既没学历,又没酒店管理的经验,你让她去做什么助理,你这不是存心为难人家王总吗?”左飞宇头大地说。 “我还不是为了你这臭小子着想?”左希雅点点左飞宇的脑袋,苦口婆心地点拨他,“当心里喜欢的女孩子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时,身为男人的你难道不该挺身而出,为她挡风遮雨吗?” “我说左希雅,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人家了?”左飞宇恼怒地问,人家现在有风佑鸿那小子罩着,哪里还需要他这个自作多情的家伙替她挡风遮雨? “你不喜欢人家吗?你连人家妈妈的年纪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了,还装什么装嘛?”左希雅笑嘻嘻地凑到他面前,说。 “左希雅,你很无聊,知不知道?”左飞宇已经没有力气和这个一心要撮合自己和黄紫青的姐姐争辩了,她爱怎么整就怎么整吧。 “哟!还害臊呢,都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左希雅习惯性地捋了捋左飞宇有些卷曲的头发。 “我郑重警告你呵左希雅,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左飞宇瞪了眼左希雅,随即转身离开。 闷闷不乐地回转自己的房间,左飞宇将自己重重地抛到弹性十足的席梦思大床上,慵懒地睡成一个大字。 睡在床上,左飞宇越想越不是滋味,风佑鸿那小子到底在忙什么?嘴上说着要给黄紫青幸福的话,但是却放任黄紫青在水深火热的生活中苦苦挣扎,他这个护花使者到底是怎么当的? 于是,左飞宇愤愤不平地拎起床旁的电话机,拨通了风佑鸿的手机。 “飞宇?”风佑鸿有些意外,因为黄紫青的缘故,两个人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了。 “是我。”左飞宇隔着电话,赏了风佑鸿一记白眼,“最近在忙什么呢,怎么忙得连女朋友都顾不上了?” “紫青?她怎么了?”风佑鸿狐疑地问,虽然他和紫青每日都通电话,但的确好久没有见面了。 “怎么了?你不是她的准男友吗,怎么还好意思问我?”左飞宇说话的表情有些酸酸的。 “紫青到底出什么事了?”风佑鸿知道黄紫青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孩,有什么困难只会一个人默默背负着,轻易不会向别人开口的,难道她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吗?可是她第一个倾诉的对象不应该是他吗?为什么会是左飞宇? “前两天我在健身中心碰见她了,整个人没精打采的,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你……有空就多关心关心她吧。”左飞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把黄紫青妈妈要到凤凰大酒店工作的事告诉风佑鸿,因为他不想做长舌男,如果黄紫青和风佑鸿之间的感情够深够真的话,这件事风佑鸿早晚会知道。 “我会的。”风佑鸿在电话那头有片刻的沉默,“能祝福我们吗,飞宇?” “风佑鸿,你再得寸进尺的话,信不信我马上和你翻脸呵?”说完这句话,左飞宇用浓重的鼻音冷冷地哼了一声。 随着这一句极具左飞宇特色的冷哼声,一股久违了的温暖重新回到了两个大男孩的心底。 搁下电话,左飞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底像是被挖空了一般失落。 左飞宇几乎可以想象风佑鸿此刻忧心如焚的神情,他一定是在去黄紫青家的路上了吧? “我去开。”黄紫青开开心心地跑去开门,可是当她看清面前的人是风佑鸿时不由愣在那里,“你……你怎么来了?”上次没让他送到家门口,就是怕他不请自来,没想到他还是想法设法地找上门来了。 是让他进去还是催他离开? “不请我进去吗?”她的脸的确憔悴得可以,双眼布满了血丝,一种心疼的感觉让风佑鸿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但是黄紫青却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风佑鸿这才感觉到掌心中她的手肿胀而粗糙,细一看,只见她原本光滑白皙的手指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色斑点。 风佑鸿刚想问她怎么回事,黄丽艳的声音却悠悠地飘了过来。 “小青,外面是谁呵?” “哦,是一个问路的,他要找理发店的小李,我带他去一下。”黄紫青情急之下胡乱地编了个谎言,随后拉起风佑鸿的手就快速地往外走。 直到出了楼道,来到另一幢楼的拐角处,黄紫青才停下了脚步。 “不是说好了寒假以后再见的嘛!怎么突然跑到我家来了?幸好我反应快,不然让我妈妈碰到,又该问东问西了。”黄紫青后怕地深吸一口气,说。 “碰到就碰到了,反正我们是很认真地在交往,又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对吗?”风佑鸿已经不满足于地下党的角色了,他要光明正大地和她在一起。 “我答应过我妈妈学习期间不和人交往的……”黄紫青脸红地说。 “此一时彼一时嘛,我想只要我们是真心的,你妈妈一定会同意我们的。”风佑鸿试图说服忸怩的她。 “我看还是不要了吧?最起码等到下个学期再说,好不好?”黄紫青有点心慌意乱地说,毕竟她和风佑鸿正式交往还不到一个月呢! “你是喜欢我的吧,紫青?”她犹豫的态度让他气馁。 “嗯。”黄紫青羞赧地点点头。 “那就带我去见你妈妈吧,我要郑重地告诉她,我要给你幸福,我们……我们订婚吧。”风佑鸿怜惜地抚摸着她粗糙的伤痕累累的手,再不忍见她为生活奔波辛苦。 “订……订婚?”黄紫青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唔,订婚!”风佑鸿凝重地点点头。 既然认定了她,就勇往直前吧,即使焦头烂额也顾不得了。 “你今天是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吧?”虽然他的话让她很是感动,但是黄紫青却还是无法相信这么冲动的话居然出自一向沉着的风佑鸿之口。 “我没受什么刺激,我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紫青,我爱你,所以就让我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吧。”风佑鸿激动地揽她入怀,深深地嗅闻着她发上的清香味道,什么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那都是古人自我安慰的鬼话,他已经受不了相思的煎熬,更无法任由她在水深火热的生活里浮沉。 “风……”爱,是个沉重的字眼,黄紫青处在一种又激动又迷茫的心绪中。“等过了年吧,那时候你说怎么就怎么好了。” “真的?”风佑鸿狂喜,她是答应他的求婚了吗?“过了年就让我见你妈妈?”屈指一算,离过年也就三四天时间了。 “嗯。” “太好了,紫青!”风佑鸿兴奋地抱着她转圈,在完成了漂亮的720度旋转之后他依然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好运,“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呵紫青?” “当然不是梦了,傻瓜。”她紧紧地依附在他的胸膛上,聆听着他擂鼓般的心跳,任由幸福的感觉将自己重重包围。 “对了,你的手怎么回事?怎么肿得这么厉害,还有这么多的红点?”风佑鸿小心翼翼地举起她的手,关切地问。 “哦,是针扎的。”黄紫青轻描淡写地说,“这段日子我帮妈妈加工布娃娃,因为太笨,所以常常被针扎到,不过从明天开始我和妈妈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因为妈妈已经在一家酒店里找到了工作。”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脸色这么不好,还好阿姨找到工作了,不然你的手可就要变马蜂窝了。”风佑鸿庆幸之余忍不住低声抱怨,“你就是因为太骄傲,才会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受苦,要知道你折磨的不止是你自己,还有我呵!” “我骄傲?在你面前我有骄傲的资本吗?”他是那么优秀,那么完美,和他站在一起,她就自惭形秽,她不是童话里的灰姑娘,所以她总是在担心,怕自己握不住手中的幸福。 “你有,你当然有……”风佑鸿的目光温柔地锁定她。 阳光暖暖地包绕着沉浸在爱河中的两个人,在他们四周撒下斑驳的光影。 自从黄丽艳到凤凰大酒店上班以后,黄紫青的生活终于步入了正轨,因为有了一份固定的工作,妈妈的心情似乎也愉快了不少,就连气管炎的老毛病也好了不少。 黄紫青也因此有了和风佑鸿约会的闲情逸致。 除夕那天,两个人相约去游乐场玩。 云霄飞车、海盗船、高空飞人……,在惊险和刺激中两个人彻底放纵了一回。 “吓死我了,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从云霄飞车上下来,黄紫青的脸都白了。 “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原来胆子这么小,我的手都被你抓得红红的了。”风佑鸿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一向不喜欢冒险运动,所以来游乐场也是生平第一回。 “你还好意思说我?自己不也是哇哇乱叫,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黄紫青不甘示弱地糗他。 “我再哇哇乱叫也没有你叫得响吧?整一个花腔女高音,哈哈……”风佑鸿大声地笑起来,一反他以往笑不露齿的优雅形象。 “去你的。”感染了他的好心情,黄紫青也开心地笑起来。 前面,好多孩子在玩旋转木马。 “我要骑马。”黄紫青指了指其中一匹漂亮的白马。 “不要吧?你没看见玩这个的都是小孩子?”风佑鸿面有难色地说。 “就玩一次?”黄紫青满脸期待地望着风佑鸿,让他不忍拒绝,最后两个人就红着脸夹在那些小孩子中间玩起了旋转木马。 在孩子们纯真的笑靥中,黄紫青侧头望着身旁烟花般绚烂的男子,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李白那首著名的《长干行》来。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好奇怪的感觉呀!明明是认识了才半年的男孩,心里面却仿佛从小就认识一般的熟稔,他的喜好、脾性都似乎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知道他会一直这样宠着她,没有任何条件地宠着她。 “哎,那不是小青吗?小青!”正当黄紫青痴痴地凝望着风佑鸿的侧脸时,人丛里突然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来,是徐依云! “咦?风少也在这里,他们……”和徐依云站在一起的阿汤惊讶地望着他们。 “呵呵……你们也来玩啊?”黄紫青的脸腾地就红了。 “……”依云一把把黄紫青拉到一边,低声问,“你怎么回事?你不怕左飞宇看见吐血呵你?” “飞宇不是小心眼的人,其实我和紫青交往的事他早就知道了。”风佑鸿大方地牵起黄紫青的手,笑着说,既然已经无可隐瞒,索性就坦白承认吧,正好借此从地下转为公开。 “什么?小青,你们两个不是玩真的吧?”依云错愕得瞪大了眼,见黄紫青心虚地低下头去,这才相信风佑鸿说的是事实,“好呵小青,你就是这么对待我这个朋友的?” “好了,依云,我不是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再乱点鸳鸯谱的嘛,真是!”阿汤对这事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他轻声劝慰着一脸悻悻然的徐依云。 “哼!你也是,其实你早就知道他们的事了,对不对?”徐依云立马掉转枪头对准阿汤。 “我没有,我只是根据经验胡乱猜的。”阿汤哭笑不得地解释着。 “阿汤,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对这种风花雪月的事很有经验?”徐依云的目光凌厉如刀,吓得阿汤连连摇头。 “得了依云,你也不要再为难阿汤了,其实我跟你还不是半斤八两,彼此彼此?”在最初的心慌意乱之后黄紫青终于逮住了全力反击的机会。 黄紫青这一击正中徐依云的靶心,她立马偃旗息鼓、笑脸相向。 于是四个人对对碰,玩了个翻天覆地。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黄紫青因为要回家准备年夜饭,所以和风佑鸿先行离开了游乐场,在开车护送黄紫青回家的路上,风佑鸿的嘴边一直挂着深深的笑意。 “干嘛一直笑?”黄紫青好奇地侧过头看他。 “因为高兴。”再过八个小时就是大年初一了,他马上就可以拜会紫青的妈妈,彻底摆脱地下党的身份了,不是吗? “什么事值得你那么高兴?”黄紫青越听越迷糊。 “明天就大一岁了,所以高兴。”风佑鸿避重就轻地说。 黄紫青立时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敢情他打定主意要见自己的妈妈了,可是她都没跟妈妈提过有关他的事呢? “我还没跟妈妈说过呢,所以你不要冒冒失失就过来我家。”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她可不想打没准备的仗,好歹也得跟妈妈委婉地提一下之后再安排他和妈妈见面才比较稳妥。 “不会吧?你到现在都还没跟阿姨提过我?”风佑鸿嘴边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今晚就提。”黄紫青歉疚地说,她也知道自己潜意识里有些鸵鸟心态,总想等一切水到渠成了再说,但是风佑鸿却不容她回避,看来她只有硬着头皮冒险一试了。 车子在黄紫青家前一幢楼停靠下来,黄紫青刚想打开车门走出去,却被风佑鸿一把拉了回来,黄紫青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时,他的唇已经覆盖住了她的。 离别的气氛催化了潜藏在身体里的情感,两颗赤诚的心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时间静止,天地无声。 直到彼此胸腔里的空气再也无法维系正常的呼吸时,他们才依依不舍地结束这个吻。 “明天见!”风佑鸿温柔地目送黄紫青离开。 “明天见!”黄紫青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走。 一直等到黄紫青消失在自己面前,风佑鸿才开始启动引擎,准备掉转车头回家,可是车子却在这个时候不争气地出了故障,他不得不走下车来,查看车子的发动机装置。 因为是除夕,黄丽艳今天早早地就下班了,在超市买了水果蔬菜和一些过年用的干货后她就急匆匆地往家赶。 起初她并没有在意停在路边的那辆豪华劳斯莱斯车,可是当女儿满脸春风地从副驾驶座的位置出来后她的脚步就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是同学吗?不会是徐依云,一个杂货店的女儿是不可能拥有这种奢侈的豪华轿车的。 是女儿新结交的大学同学吗?但是女儿的神情不太对呵,那样羞涩的眼神,那样娇媚的神态,只有恋爱中的女孩子才会有呵,难道女儿有心仪的男孩子了? 黄丽艳的目光就此停留在劳斯莱斯车上,再也移动不了分毫。 直到听到劳斯莱斯车发动的声音,黄丽艳的思绪才从劳斯莱斯车转移到车主人的身上来,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男子,会引得一向心高气傲的女儿动了凡心呢? 车子的发动声音不太对,显然是出了什么故障,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了,一个身穿白色耐克运动服的男孩优雅地走了出来。 在夕阳斑驳的光线里,男孩子的面容像烟花一样绚烂夺目。 黄丽艳仿似被一道闪电击中,纷乱的记忆因为这张烟花般的脸孔蜂拥而至,她怔怔地站在离男孩七八米远的地方,浑身突然虚脱了一般瘫软下来。 “阿姨,你怎么了?”在黄丽艳失去意识的霎那,烟花般漂亮的男孩终于发现了她。 救护车呼啸着驶向医院。 急诊室门外的长廊上,风佑鸿焦急不安地踱着步,等待着里面的消息。 今天自己到底是得罪哪路神仙了,居然碰到这种倒霉事,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在他面前瘫软在地了呢?吓得他心惊胆战不说,还要跟着救护车一路护送她过来。 见医生护士忙碌地在抢救室内外跑进跑出,风佑鸿不由忧心如焚,也不知道这个人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正在风佑鸿心神不定的时候,负责抢救的那位值班医生终于推开了抢救室的门。 “谁是病人的家属?” “……我……”风佑鸿犹豫着上前。 “你是病人的什么人?”值班医生微微地打量了他一眼,公式化地问。 “我不是她什么人,只是路上碰巧遇到的……”风佑鸿还想解释得更清楚些时,值班医生挥手阻止了他。 “不管你是谁,既然病人是你送来的,你就好事做到底吧,病人现在情况危急,需要立即拍片检查,你先去把账付一下吧。”值班医生拿出一张检查单,交到风佑鸿的手里。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风佑鸿无可奈何,只好认命地拿着检查单去付钱。 报告一出来,值班医生又慎重地找到了他。 “病人右下肺叶有一块阴影,以我的经验看极有可能是恶性肿瘤,所以还要做ct检查来明确诊断。” 于是风佑鸿又忙着去付费,护送检查,等报告。 “很不幸,这位病人得的是右下肺癌,癌细胞已经扩散,情况不是很乐观呵!”值班医生面色凝重地对风佑鸿说。 不会吧?这也太打击人了吧?本来是想救人一命的,结果却等来这么一个噩耗,待会儿病人醒过来可怎么跟她说呢?风佑鸿皱紧了眉头。 “医生,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病人可能是因为肺部小癌栓部分堵塞了肺动脉,导致脑部缺血,所以才会意识障碍,经过吸氧等各种抢救措施后情况已经明显改善,相信再过一会儿病人就能苏醒过来……”值班医生很专业地解释着。 “哦,那就好。”风佑鸿已经没有心绪听医生那些深奥的解释,他关心的是怎么尽快联系到病人的家属。 “罗医生,病人已经醒了。”护士小姐出来汇报病情。“她情绪看上去很激动,怎么办?” “知道了,我这就过来。”值班医生点了点头之后就拿着检查结果大步走向抢救室。 “医生,请等一下,能不能等病人家属来了以后再决定要不要让病人知道自己的病情?”风佑鸿直觉地问出了口,癌症不是一般的疾病,他害怕那位阿姨承受不了这种致命的打击。 “这个我知道,医院是不会盲目把病情告诉病人的。”值班医生赞许地回头看了看他,郑重地说。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风佑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目送值班医生进了抢救室。 没过多久,值班医生突然从抢救室里探出头来,示意他进去。 “我?”风佑鸿以为病人是要当面感谢他,连忙摆了摆手,“医生,麻烦你转告那位阿姨,不用费心谢我,让她安心养病就好,我会在这里等她家里人过来。” “你姓风吧年轻人?”值班医生蓦然问他。 “嗯,你怎么知道?”风佑鸿惊讶地抬头看他,不知道这个值班医生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姓氏的。 “是病人告诉我的,她说她认识你,但你可能并不认识她,所以她现在急着要见你。”值班医生耐心地解释,眼前这个姓风的年轻人古道热肠,人又长得一表人才,让他顿时心生好感。 “……”风佑鸿匪夷所思地跟在值班医生身后进了抢救室。 正中的病床上,那位在他面前晕厥过去的阿姨已经苏醒了,尽管鼻子上插着氧气管,但是她的眼神却出奇的清亮。 恍惚中他似乎看见了另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医生,我能不能单独和这个年轻人说几句话?”黄丽艳虚弱地看了身旁的医生护士一眼,说。 “可以,我们就在外面,有事叫我们。”值班医生亲切地点点头,随即和护士一起退出了抢救室。 风佑鸿忐忑不安地站在黄丽艳的床尾。 “我是紫青的妈妈。”黄丽艳平静地开了口,望着他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呵?您……您就是紫青的妈妈?”风佑鸿惊喜交集,这世界也太小了吧?居然有这么碰巧的事,看来紫青已经向她妈妈提过他了,这丫头,刚才还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害他干着急,真是的,等会儿见了她他可要好好跟她算一算这笔账。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千万不要把我的真实病情告诉紫青,好吗?”黄丽艳柔声说。 “原来阿姨您……都知道了?”这是怎样一个坚强的母亲呵?风佑鸿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心中的震撼了,但是一想起黄紫青,他的心情有说不出来的沉重,她已经没有了爸爸,如果再失去相依为命的妈妈,她情何以堪? “其实早在一个月前我就知道自己得了这病了,只是为了不影响紫青的学业,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她,而且我也不忍心告诉她……”说到这里黄丽艳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哽咽了。 “阿姨,您放心,我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的,但是您的病不能再耽搁了,需要配合医生积极治疗,我会帮您联系一家条件更好的医院,请最好的专家为你诊治,现在科学这么发达,您的病一定会有转机的。”风佑鸿在黄丽艳的病床边坐下,轻声安慰她。 “谢谢你。”黄丽艳感激地拍了拍风佑鸿的手背,然后迟疑地问,“你姓风吧?” “是,我叫风佑鸿,和紫青同在飞鸿学院念书。”唯恐黄紫青说得不够详细,风佑鸿连忙认真地介绍着自己,“我攻读的是经济管理系,比紫青高一届,算起来紫青是我的学妹,家父是经商的……” “你是风氏家族的人吧?风鸣鹤是你的什么人?”提起风氏家族的时候,黄丽艳的脸上掠过一抹异样的潮红。 “听阿姨的口气,难道和家父认识?”隐隐地,风佑鸿觉得紫青的妈妈不是个寻常的女子,无论是气质还是谈吐,都不难看出她曾经受过良好的教育。 “……不,我怎么会认识你父亲呢?只是以前在报纸上见到过,所以有些印象,你和你父亲长得很像。”说心里话,风佑鸿的善良给黄丽艳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如果他不是风鸣鹤的儿子,该有多好呵!那么她就可以放心地把紫青托付给他,就算哪一天她撒手人寰了,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牵挂了,可是紫青这孩子没有这个福分,她注定和这个姓风的男孩子无缘呵! “能冒昧地问一句,你和我们家紫青……”黄丽艳试探地问着风佑鸿,尽管有些唐突,但是为了女儿的幸福,她不得不多一个心眼。 “我和紫青在交往。”风佑鸿腼腆地说,“本来想过了年以后再来拜会阿姨的,没想到今天就误打误撞地见到了阿姨您。” “不,你不能和紫青交往!”黄丽艳的脸色蓦然苍白如纸,因为激动,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阿姨,我对紫青是认真的,从我见到紫青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她了。”以为黄丽艳是在怀疑自己对黄紫青的诚意,风佑鸿连忙急切地表白自己的心意。 “不管你对紫青是什么心意,我都不会把紫青托付给你,所以请你离开我的女儿吧,我相信以风先生的家世人品,一定可以找到比我家紫青好一百倍一千倍的女孩的。”在大错即将铸成前,绝不能容许他和自己的女儿继续交往下去。 “阿姨,我知道您心疼紫青,爱护紫青,其实我也和阿姨一样深深地爱着紫青,所以我请求阿姨给我一个证明的机会,只要阿姨同意,我可以马上和紫青举行一个订婚仪式……”风佑鸿无比诚恳地请求,为了证明自己对黄紫青的心意,他愿意赌上自己一生的幸福。 “孩子,我不怀疑你对紫青的心意,可是你们真地不适合在一起,紫青……她配不上你,你的家庭也不会接受她……”黄丽艳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说服风佑鸿放弃自己的女儿,可是她能明说吗?那段埋藏了二十多年的记忆又重新血淋淋地摆在自己的面前,难道是自己罪孽太重,以致于老天爷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来惩罚自己吗? “家父是个开明的人,他不会拿门第观念来约束我和紫青的感情的,再说紫青纯真善良,要取得家父的喜爱轻而易举,至于我妈妈,她从来不过问我的事的,因此她也不可能成为我和紫青的阻碍。”在最初的印象里,黄丽艳给风佑鸿的感觉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是个坚强伟大的母亲,他不懂黄丽艳为什么这么坚决地反对自己和紫青在一起,难道黄丽艳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吗? “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和紫青在一起,孩子,我求求你,放过紫青,放过我这个可怜的母亲吧。”黄丽艳冲动之下竟然跪坐在床上,对着风佑鸿重重地磕起头来。 “阿姨,你这是怎么了?别这样,医生,医生!”黄丽艳状似疯狂的表情吓坏了风佑鸿,他连忙向守候在门外的医生护士求救。 值班医生听到里面的动静,迅速冲了进来。 “你先出去联系病人的亲属吧,这里我会处理。”值班医生示意风佑鸿暂时回避。 “等一下,医生,我还有一句话要对他说,请你不要让他走!”望着风佑鸿即将离去的背影,黄丽艳终于冷静下来,对云里雾里的值班医生说。 “那……好吧,但是不可以再这么激动了,否则对你的病情没有好处。”值班医生招手示意风佑鸿回来后又和一帮护士转身走了出去。 “阿姨,你不要激动,有什么事等你病好了再商量也不迟。”风佑鸿重新回到黄丽艳的身边,望着她虚弱的脸,他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和自责,病中的人脾气不好,自己何必和一个病人较真呢? “对不起,孩子。”黄丽艳的眼中蓦然浮现一片水光,在自己那样激烈地反对他和紫青交往之后他还能这么彬彬有礼地对待自己,可见他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也许自己应该换一种平心静气的方式来解决存在于他和紫青之间的问题,“过来我身边坐,我告诉你一个故事,听了这个故事以后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反对你和紫青在一起了。” 风佑鸿心头一震,直觉地想要掉头就走,但是好奇心却驱动着他的双脚,重新坐回黄丽艳的病床前。 第九章 惊天秘密 黄丽艳背靠着枕头,努力地支撑着自己,不让自己虚弱地倒下,眼光不自觉地迷离,陷入对往事的痛苦回忆中。 “很久以前,有一个女孩,她涉世不深,在一次机缘巧合下认识了一个英俊的男子,女孩暗恋上了他,但是男子已经结婚生子,可是女孩放不下这个男子,她想尽办法接近他,并如愿以偿地进入这个男子所在的公司,成了这个男子的秘书,女孩一厢情愿地喜欢着男子,关心照顾着男子,男子却不为所动,女孩很伤心,在一次酒醉之后女孩向男子表露了自己的爱意,男子当即拒绝了她,女孩很绝望,她爬上了二十层的高楼,威胁并请求男子,给她一夜的爱,过了这一夜,她就彻底对他放手,不再纠缠他,男子心软,答应了她,女孩信守承诺,在一夜情之后就彻底消失在男子的生命里,可是女孩没有想到,这一夜却改变了她的一生,因为她怀上了男子的孩子,女孩没有去找男子,她很倔强,决心自己养育这个孩子,十个月后女孩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 “阿姨,你不会是想说这个女孩就是你吧?”风佑鸿无法再继续保持沉默了,内心中猛然涌上了一股恐惧的情绪,不,不可能的,这绝不可能,紫青……他的紫青…… “很遗憾,孩子,这个女孩就是我。”黄丽艳说到这里已经声泪俱下,泪眼婆娑。 “那……那个男子不会是……”风佑鸿感觉自己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外太空,低沉而沙哑。 “他就是你的爸爸风鸣鹤。”黄丽艳羞愧地掩住自己的脸,因为自己的任性,害苦了两代人,她……的确罪孽深重,所以连老天爷也容不了她。 “阿姨,你可以反对我和紫青来往,但不能编出这么一段荒诞的故事来伤害我们。”仿佛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风佑鸿浑身颤栗,他倏地站起身来。 “这是事实,孩子,无论你承不承认,紫青都是你的妹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你明白吗?”黄丽艳心痛地直视着他的双眼,泣不成声地说。 “不,我没有妹妹,我也不要妹妹,你骗我,你不觉得你编的故事很可笑吗?我不信,我……不信,我绝不……信!”一股热浪涌出风佑鸿的眼眶,他的心已被这个惊天动地的秘密生生地割裂成两半,犹如飘浮在海洋里的小舟般他摇摇晃晃地逃离了抢救室。 他浑浑噩噩地出了医院,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身上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可是他却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整个脑海里只回荡着黄丽艳声泪俱下的声音,“无论你承不承认,紫青都是你的妹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不,她不是我妹妹,不是!风佑鸿无力地抬头望天,突然他脚下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上…… 因为是除夕,所以天还没黑,鞭炮声就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黄紫青在厨房里一边洗菜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歌,脑子里却在盘算着一会儿怎么向妈妈说自己和风佑鸿交往的事,是直截了当地告诉妈妈事实,还是巧妙迂回地向妈妈说明自己喜欢风佑鸿的缘由,想着想着,她的思绪就偏出了原定的轨道,脑海中开始莫名其妙地回放自己和风佑鸿在车中热烈吻别的画面…… 窗外,一道强烈的火光平地而起,烟花炸裂的巨大声响惊扰了她游离的思绪。 电话铃恰恰在这时刺耳地响了起来,是医院里打来的电话。 一听说妈妈在急救室里,黄紫青连忙放下手中洗了一半的菜,急急地往医院赶,可是当她赶到医院的时候,黄丽艳已经站在医院门口等着她了。 “妈,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刚才接电话的时候太紧张了,居然没听清楚妈妈得的是什么急症! “没事,老毛病而已,输了点氧气,挂了点盐水就好了,那些医生大惊小怪的,动不动就打电话找家属,真是的。”黄丽艳一边拉着女儿的手往外走一边笑着说。 “妈,既然到了医院,就好好检查一下吧,免得延误了病情,到时候小病变大病……呸呸呸!瞧我这乌鸦嘴……”黄紫青说到这里连忙自打嘴巴。 “没关系的,傻丫头,妈妈没那么多忌讳的,是人就会有生老病死,没什么大不了的。”黄丽艳轻描淡写地说,心里却不期然地涌上一股悲凉的感觉,怔怔地望着女儿的脸,叹了一口气。 “可是妈……”黄紫青还想再劝,但是却被黄丽艳以眼神阻止。 “今天是除夕,妈妈不想在医院里过。” “也是哦,今天可是大年夜呢,那我们快点回家吧。”黄紫青撒娇地架起妈妈的胳膊,高兴地往前走。 黄丽艳强颜欢笑,心里却不由开始担心那个叫风佑鸿的男孩,在自己残忍地点破他和紫青的兄妹关系后他不知道会去哪里,但愿他能想开点才好呵。 此刻,风佑鸿呆呆地坐在星期八酒吧里,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如果酒精可以彻底麻痹他痛苦的神经,那么他愿意就此长醉不醒! “紫青,新年快乐!”眼前仿佛晃动着一道俏丽的身影,依稀记得那些守望的日子,他躲在酒吧的角落里,一次次目送左飞宇和紫青双双离去。 老天待他何其残忍,为什么给了他希望又彻底毁了他的美梦?在他刚刚品尝到爱情的甜蜜之后接着就给了他一杯没有解药的毒酒! 紫青,你可知道我心里的痛?我想见你,却又害怕见你,我已经没有资格拥有你,你知道吗? 温热的泪一滴滴落入面前的酒杯中,酒突然变得好苦! 身上的手机已经快被打爆了,当最后一格电都被消耗殆尽时风佑鸿终于喝光了最后一杯啤酒。 刺耳的鞭炮声响彻夜空,新年的钟声已经敲响,酒吧里只剩下风佑鸿一个客人了。 “年轻人,我们酒吧要打烊了。”酒吧老板不好意思地下逐客令。 “哦!”风佑鸿大着舌头应了一声,然后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要不要我帮你叫辆车来送你回家?”酒吧老板好心地问他。 “不……用,谢谢!”尽管有些站立不稳,但是风佑鸿的意识却出奇的清醒。 人是奇怪的动物,越是想醉越是醉不了! 除夕夜的马路空荡荡的,只有昏黄的灯光辉映着风佑鸿落寞的身影。 冷风吹得他的脸隐隐生疼。 他蜷缩着身子,坐在巴士站的候车椅上。 冬天的夜空灰蒙蒙的,月亮也懒洋洋地躲在了云深处,风佑鸿呆呆地坐着,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忽然射来一道耀眼的汽车灯光,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转眼间就稳稳地在风佑鸿面前停下。 “风佑鸿,你发什么神经?大年夜的,你做孤魂野鬼呵你?你知不知道人家很担心你,为什么不接人家的电话?你欠揍呵你?”左飞宇打开车门,气势汹汹地走到他面前,挨着他的身体重重地坐了下来。 “孤魂野鬼?我现在倒真的想变成孤魂野鬼,免得在阳间受苦受累。”风佑鸿惨然地笑,紫青,你很担心我吗?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接你的电话吗?因为我不想让你跟着我一起痛苦呵,这毒酒我一个人喝就够了,用不着你来陪! “喂!风佑鸿,你真的有点不正常了呢!发生什么事了?你的劳斯莱斯车呢?”左飞宇闻到了风佑鸿身上浓烈的酒气,于是他用力地拍了拍风佑鸿的脸,想要拍醒似乎已经酒醉的他。 “车子坏了……”风佑鸿想起了停在黄紫青家隔壁楼下的车,不由感慨万千,如果车子没坏,他就不会遇见黄丽艳,他的梦就不会那么快粉碎了,可是车子居然坏了!“飞宇,你知道吗?车子本来好好的,却莫名其妙地坏了,你说怪不怪?难道这就是命,是我命中注定的劫数……” 风佑鸿无力地靠在左飞宇的身上,竟然孩子似地痛哭失声。 左飞宇被他哭得心乱如麻,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看来事情比自己想象得要复杂,难道他和紫青吵架了?可是男女之间吵架不是很正常的吗?怎么风佑鸿这小子搞得像世界末日似的,这可一点都不像平日云淡风轻的他了! “风,你是不是和紫青闹别扭了?”等风佑鸿稍稍平静些,左飞宇忍不住问他,要不是黄紫青半夜三更地打电话来询问风佑鸿的去向,他也不会满大街地乱转来找他了。 风佑鸿很干脆地摇了摇头,否认了左飞宇的假设。 “是和你爸爸闹翻了吗?”左飞宇糊涂了。 风佑鸿再次摇了摇头,然后仰天长叹了一声。 “得了,你不要给我猜哑谜了,大冷的天,还是早点回家钻被窝去吧,我看你是太无聊了,没事找事。”左飞宇不由分说地拉起风佑鸿的手,往自己的法拉利跑车走。 风佑鸿好像木偶似的任由左飞宇牵着坐进了副驾驶座。 给风佑鸿系上安全带后,左飞宇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到车的另一边,开门坐进驾驶座,正准备发动引擎,身上的手机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喂,紫青吗?我已经找到他了。”左飞宇翻开手机盖,接听电话。 “他在哪里?人好吗?他没事吧?”手机那头黄紫青的声音都快呜咽了。 “他没事,只是喝了点酒,有些胡言乱语。”这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左飞宇一边说一边酸溜溜地瞪了副驾驶座上的风佑鸿一眼。“我现在送他回家,你放心吧。” “对不起,大年夜的还来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黄紫青的语气里充满了对他的歉意和对风佑鸿掩饰不住的关切。 “没关系,只要记得下次不要再说我幼稚就行。”左飞宇调侃地回答她。 “对不起。”黄紫青越发不好意思了,但是她最担心的还是风佑鸿,“飞宇,他醉得厉害吗?我能不能和他说几句话?” “嘿嘿!就知道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左飞宇边笑边把手机递给风佑鸿,“喂!人家喜欢听你的声音,快给人家报个平安吧。” 风佑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过了左飞宇的手机。 “……紫青。” “风,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因为知道左飞宇在他身边,黄紫青憋了一肚子的问话没法一股脑地问出来,所以她只问了关键的两个问题。 “我没事,只是手机没电了。”听着她关切的声音,风佑鸿的心无声地淌着血,什么叫咫尺天涯,想必就是他现在听着她声音时的这种心境吧。 “新年快乐,紫青!”风佑鸿酸楚地合上手机盖,这一个新年,他注定要在伤心绝望中渡过。 “雨过天晴啦?”左飞宇笑嘻嘻地问。 风佑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如果哪一天我和紫青不能在一起了,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关心她吗?” “这还用问吗?”左飞宇的神色一僵,随即威胁地侧头看他,“小子,你可不要得意得太早,把本少爷逼急了,可别怪我先下手为强,抢了你的三色花。” “是吗?原来你还对她虎视眈眈呀!”风佑鸿苦涩地笑,命运兜兜转转,到最后最有资格拥有紫青的还是左飞宇,而他除了远远地祝福他们,没有其他的选择,既然自己已经无法给紫青幸福,那么就让飞宇来替他延续紫青的美梦吧! “风佑鸿,你喝醉了一点都不好玩,我懒得理你了。”左飞宇见他神色凝重,一点不像说笑的样子,忍不住心里突突一阵乱跳,好家伙,这小子闷声不响的,不会是在试探自己吧?想到这里,左飞宇的脸色就有些挂不住了,他郁闷地发动引擎,法拉利呼啸着向风佑鸿的家疾驰而去。 这一夜,黄紫青没有睡安稳,她隐隐觉得风佑鸿似乎有什么隐瞒了自己,他不快乐,这可以从他郁闷的语气里明显地感觉出来,而且妈妈回来后的情绪也有些不太对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晚上没吃多少饭菜就搁下了筷子,然后连每年必看的除夕电视晚会也没看就早早地进卧室休息去了,话也懒得和她说,本来还想告诉她有关风佑鸿的事的,但是看到妈妈一脸疲惫的神情,黄紫青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天蒙蒙亮的时候,黄紫青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惊醒了,她连忙开了床头灯,只见妈妈佝偻着身子坐在对面的床上吃力地喘息着,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咯咯声。 “妈,你怎么了?”妈妈的脸色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可怕的青紫色,嘴唇上还留有一丝殷红的血迹,黄紫青连忙跳下床去,扶起黄丽艳虚弱的身体,用力地拍着她的后背。 “咳咳……”一股腥甜的感觉冲出了黄丽艳的喉咙,她直觉地抓起床头的枕巾捂住自己的嘴,大口大口的鲜血立即在枕巾上渲染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妈,妈……你不要吓我呵妈妈!”黄紫青急切地喊着自己的妈妈。 “别……怕!”鲜血吐出来之后,黄丽艳反而感觉好过了些,“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我去叫救护车送你去医院。”黄紫青拿过棉被塞到黄丽艳的背部支撑住她的身体,然后转身去打电话。 “不要……叫……”黄丽艳刚想阻止黄紫青,一股天昏地暗的感觉瞬间吞没了她,她的头无力地耷拉下来。 “妈,妈!”黄紫青凄厉的呼喊震撼了除夕的夜空。 救护车呼啸而来,又直奔医院而去,看着去而复返的病人,值班医生的面色无比凝重,这个坚强的母亲留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在他极力地劝说她住院治疗后她居然偷偷地拔了针头,离开了医院。 “你是病人的女儿吗?”值班医生问黄紫青。 “是,医生,我妈妈到底得了什么病?要不要紧?”黄紫青急得眼圈都红了。 “你妈妈得了很严重的肺部疾病,昨天晚上已经在路上昏倒过一次了,幸好一个好心的男孩子把她紧急送来了医院,经过积极抢救后病情总算稳住了,可是没想到你妈妈居然趁我们不备私自离开了医院。”考虑到黄丽艳最初的请求,值班医生没有把黄丽艳的真实病情告诉她,“现在你妈妈的情况非常危急,必须马上进行气管插管,否则极有可能窒息死亡,你在这上面签个字吧!” 黄紫青一看医生递过来的病危通知单,吓得手都颤了,她抖抖索索地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紧紧地抓住医生的手。 “医生,请您一定要救活我妈妈,我只有妈妈一个亲人了……”都怪自己太疏忽了,居然没有发现妈妈的病情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黄紫青陷入深深的忏悔中。 “黄小姐,你放心,我们会尽全力的。”值班医生点点头,随即转身走进抢救室。 黄紫青六神无主地在抢救室的门外来回徘徊。 如果能有一副结实的肩膀为她担起所有的风雨,该有多好呵!黄紫青在心里叹息,随即她猛然想到了风佑鸿,在这个迫在眉睫的时刻,她能倚靠的就只有他了,不是吗? 于是她拨通了风佑鸿的手机号码,可是语音提示风佑鸿的手机关机,她这才想起昨晚和风佑鸿通电话的时候就是借用左飞宇的手机的,他说他手机没电了,怎么办?他家里的电话她又不知道,对了,打电话问左飞宇吧,他应该知道风佑鸿家的电话号码的。 左飞宇显然美梦正酣中,接电话的时候带着严重的起床气。 “喂,我说你大清早的鬼叫啥呀?” 好凶的男人呵!黄紫青本能地缩了缩脖子,然后满怀歉意地开口请罪。“左飞宇,对不起,是我,黄紫青。” “呵……紫青,是你呵,又怎么了?”一听是黄紫青的声音,左飞宇身体里的睡意全跑光了。 “我……我想问你知不知道风佑鸿家里的电话号码。”黄紫青不好意思地说。 什么?大清早的就是为了问风佑鸿家里的电话号码,她把他当成查号台了?左飞宇心里有些生气,但是嘴巴上却一点没敢流露出来。“你等一下,我帮你查一下,”他连忙翻找风佑鸿家里的电话,“找到了,你拿笔记一下吧,他家的电话是xxx……” “谢谢,真是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黄紫青感激地说。 “没关系。”真地没关系吗?左飞宇心里不由对自己苦笑,只怕自己这一天的好心情都被黄紫青的这个电话破坏殆尽了吧? 这对男女还真不是普通的招人厌呢,有事没事地总喜欢在他面前上演你侬我侬的画面。 这边,黄紫青已经忙不迭地按着左飞宇报给她的电话号码打到风佑鸿家去了。 电话是接通了,可是没人接,黄紫青不死心,打了一遍又一遍,就在她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电话终于有人接听了。 “喂,请问你找谁?”接听电话的是个中年男子。 不会是风佑鸿的爸爸吧?一听男子的声音,黄紫青的心里顿时一阵紧张。 “您好!是风伯伯吗?我是风佑鸿的同学,我想……” “哦,你是佑鸿的同学呵!你找他有事吗?”接电话的正是风佑鸿的父亲风鸣鹤,作为父亲,听到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大清早地要找自己的儿子,他心里有些好奇。 “风伯伯,我有点急事想和他说,麻烦您帮我叫一下他,好吗?”黄紫青有些焦急。 “对不起,佑鸿刚刚出去了,不在家,你叫什么名字,一会儿他回来我让他给你打电话好了。”风鸣鹤谨慎地说。 “这样呵?”怎么这么不巧?黄紫青只好自报家门,“那么麻烦风伯伯了,您就说有个姓黄的女孩急着找他,请他务必马上打电话过来,好吗?” “好的,黄小姐,我一定把你的话带到。”听得出这位姓黄的女孩似乎很急切,说不定真有什么要紧事找自己的儿子,风鸣鹤心里想。 黄紫青失望地合上手机,焦虑地望着穿梭于抢救室的医生和护士,暗暗祈祷上苍,保佑妈妈的病情立即转危为安。 大清早的风佑鸿会去哪里呢?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知去向。 当黄紫青惶急地四处寻找风佑鸿的时候,风佑鸿已经到了黄紫青家的楼下,他告诉自己,他只是来取回劳斯莱斯车的,并没有其他的意图。 深深地望了眼黄紫青家的方向,他依依不舍地朝劳斯莱斯车走去,很奇怪,隔了一夜,劳斯莱斯车的故障竟然自动解除了,风佑鸿有些哭笑不得地握着方向盘,想着命运对自己的捉弄,一时间感慨万千,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医院里,黄紫青忧心如焚地等待着风佑鸿的回电,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风佑鸿却依然没有一点消息。 而黄丽艳的病情却越来越凶险,值班医生郑重地把黄紫青叫到了医生办公室。 “黄小姐,你妈妈的病情已经不容乐观,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不,医生,我妈妈不会有事的,她昨天还好好的,她不会扔下我不管的!”黄紫青拼命地摇着头,强忍着眼中凝聚的泪水,自我安慰着。 “事已至此,我想我也不能瞒着你了,黄小姐,虽然你妈妈强烈要求我不告诉你,但是现在情况危急,你妈妈又一直昏迷不醒,我不得不违背她的美好意愿了,其实你妈妈她……得的是肺癌,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肺门淋巴结,所以必须尽快进行化疗或者手术,否则你妈妈的生命随时会有危险。” “肺……癌?”黄紫青机械地重复着值班医生的话,一时竟忘了该如何反应。 “唔!你还是赶紧办理住院手续去吧。”值班医生开好住院单交给黄紫青。 黄紫青颤抖地接过住院单,低头一看,只见预交款一栏里写着8000元的字眼,忍不住苦恼地皱起了眉头。 一时间让她到哪里去筹集这么多的钱呵! “医生,我身上只有2000多元钱,能不能先将就着办一下,我下午一定想办法补上。”黄紫青可怜巴巴地向值班医生请求。 “这……”值班医生同情地看了看泫然欲泣的黄紫青,终于点了点头,把预交款一栏改成了2000元,“记住下午一定要把钱补上,否则你妈妈后续的治疗可能就无法跟上了,知道吗?要知道医院也有医院的难处呵!” “我明白,谢谢您医生,我一定会想办法把钱补上,请您一定要尽力抢救我的妈妈。”黄紫青信誓旦旦地说。 “我会的,快去办住院手续吧。”值班医生边说边起身离开医生办公室。 黄紫青跟着站起身来,拿着住院单心急火燎地去办住院手续。 黄丽艳被紧急送入监护室,接上了呼吸机。 阳光透过窗棂,照亮了医院的每个角落,可是黄紫青的心却越来越冷,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风佑鸿依然没有打电话给她。 于是她不得不再打电话去他家,接电话的仍然是他爸爸,但是这一次他爸爸的语气明显没有刚才的客气了。 “对不起,黄小姐,佑鸿他病了,你有什么事等他病好了以后再说吧。” “风伯伯……”黄紫青还想再说点什么时,风鸣鹤已经把电话挂了。 病了?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呢?也不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严不严重?真是流年不利呵,黄紫青的心彻底乱了。 但是黄紫青已经没有精力去关心风佑鸿的病情了,当务之急是赶快筹措妈妈的住院费,于是黄紫青只好向好友徐依云求救,可是徐依云家却无人接听。 本来想打给金哲俊的,但是一想到自己和人家交浅言深,她实在开不了这个口,想来想去,她最终还是找了左飞宇,毕竟左飞宇是风佑鸿的好朋友嘛! “小姐,又怎么了?我告诉你,我不做恋爱顾问的……”一看到黄紫青的来电,左飞宇就头疼,自打她一大早打来电话以后他的情绪就一直低落到现在。 “左飞宇,我……我……请你帮帮我……”在听到左飞宇不耐烦的声音后黄紫青的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 “出什么事了,紫青?”听到话筒里微弱的抽泣声,左飞宇忍不住坐正了身子。 “我妈妈生病住院了,医生让我预付8000元,可是我身上只有2000元,我想问你借6000元,可以吗?”黄紫青抹了抹眼角的泪,强忍心头的酸楚,低声说。 “你妈妈住院了?”左飞宇愕然,发生了这样严重的事,风佑鸿这小子死哪儿去了!不过既然黄紫青找到了他,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还是等见到黄紫青之后再问清楚好了,于是他连忙柔声安抚电话那头的黄紫青,“紫青,你别急呵,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赶过来。” “我在市中心医院监护室外面。”总算找到一个可以帮她解决燃眉之急的人了,黄紫青焦灼的心稍稍地好过了一些。 没过多久,左飞宇就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她面前了,这一路飚车,他的驾驶证肯定被扣了好几点了。 “飞宇!”见到左飞宇让黄紫青犹如见到亲人一般的激动,比起那天在酒店被酒鬼扼住喉咙时见到左飞宇的心情,此刻的感动不知要强烈了多少倍,在她急需要帮助而又四处碰壁的当口,左飞宇的到来在她眼里无异于雪中送炭,在她彷徨无助的心里注入了一股温暖的激流。 “紫青!”她憔悴的容颜、布满血丝的眼睛让他心头一阵紧缩,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他伸手抚平她紧锁的眉峰,“放心,一切有我呢!” “嗯!”听到左飞宇笃定的回答,黄紫青高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有了着落,可是妈妈的病情却依然深深地困扰着她,“我妈妈得的是肺癌,医生说癌细胞已经扩散了。” 在来的路上,左飞宇已经猜到她妈妈的病情一定不轻了,如果不是因为得了不治之症,以黄紫青要强的个性她绝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找他,所以当听到黄紫青说出黄丽艳的病症时他只是微微地怔了一下,并没有感到很意外。 安抚好黄紫青,左飞宇连忙去住院处补缴了预付款,然后四处联系,请来有关方面的专家给黄丽艳会诊。 他的出现惊动了院方,院长亲自出马,专门组成了一个抢救小组,二十四小时负责黄丽艳的抢救和治疗。 由于措施得力,治疗及时,黄丽艳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中午的时候神志也慢慢地清醒了。 怕周围的重病人影响到黄丽艳的休息,左飞宇请求院方把她转到了特护病房,派专人日夜护理。 忙碌了一上午,左飞宇和黄紫青都有些唇干舌燥,在医院底楼的餐厅里简单地吃了一顿中饭之后两个人又匆匆地来到特护病房,陪伴在黄丽艳的病床前。 黄丽艳已经能够自主呼吸,虽然很虚弱,但是已经不需要呼吸机的辅助了。 她紧紧地握着女儿的手,眼角微微地濡湿。 “阿姨,您不要担心,医生正在积极想办法为您治疗,为了紫青,您一定要咬牙挺住,要好起来!”望着母女二人无语凝噎的神情,左飞宇心头也忍不住泛酸,他想起了自己英年早逝的母亲,那种生离死别的痛苦让他有恍若隔世般的错觉,而此刻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黄紫青心里无言的疼痛和绝望。 黄丽艳的嘴唇激动地蠕动了一下,想要说话却有气无力。 “妈,你现在什么都不要说,安心养病就好。”看着妈妈痛苦的表情,黄紫青的眼圈忍不住又红了。 “是呵,阿姨。”左飞宇在一旁附和。 黄丽艳轻轻地点了点头,眼角的水雾终于凝聚成一滴热泪,缓缓地滚落了下来。 “紫青,我们先出去,让你妈妈好好睡一觉吧。”看得出黄丽艳的情绪有些激动,左飞宇连忙朝黄紫青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相继退出了特护病房。 在病房外的过道上,左飞宇终于有机会把心里积存的疑虑和盘托出了。 “怎么?还没有联系到风佑鸿这小子吗?从昨天起他就怪怪的,问他他也不说,紫青,你实话告诉我,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 “他病了,也不知道他病得厉不厉害?”黄紫青满脸愁云地说,现在的她分身乏术,只能暗暗祈祷上天尽快让风佑鸿的身体好起来了。 “别担心,风可能是冻感冒了,很快会好起来的。”在巴士站吹了大半夜,不生病才怪!想着昨晚风佑鸿在巴士站里失魂落魄的模样,左飞宇忍不住恍然地说。 “也许吧。”黄紫青喃喃地说,这一次幸好有左飞宇帮忙,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好了,“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雪中送炭,我妈妈就……大恩不言谢,欠你的钱我以后会慢慢还给你的。” “只是一点零用钱,不用老是挂在心上,要真想还,下次到学生会来做不支薪的文书好了!”为了不让黄紫青有太多的负担,左飞宇笑着调侃。 “好呵,如果你不怕我给你添乱的话。”这男人真记仇,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竟然还耿耿于怀?黄紫青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过道的另一头,风佑鸿远远地望着有说有笑的他们,心里百感交集。 当父亲告诉他黄紫青急着找他的时候,他内心天人交战了好一会,从情人到哥哥,这种痛苦的角色转换使他如坠万丈深渊,几乎丧失了再见她的勇气,很想就此消失在有她存在的国度,任心灵荒芜。 他也不想再看到黄紫青的妈妈,要不是她,妈妈不会抛下爸爸,孤身在国外生活这么多年;要不是她,自己的童年就不会在凄风苦雨中渡过,因为妈妈被爸爸伤透了心,所以妈妈选择了远离爸爸和酷似爸爸的他! 而最让他愤懑的是,她无心地铸就了自己和黄紫青的孽缘,害他和紫青从此咫尺天涯,而所有这一切他却无法和紫青言说,他怕她会承受不了爱情幻灭的苦果,惟有自己逐渐淡出,才能让彼此慢慢走出感情的阴影。 也许他的担心是多余了,现在有左飞宇在她身边守着,他就可以放心地离开了,然后找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静静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恋恋不舍地望了眼远处的黄紫青,风佑鸿痛苦地转过身—— “风!”黄紫青蓦然发现了他,急急地向他这边飞奔而来。 风佑鸿的背脊挺了挺,下一秒他下意识地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风,是你吗?”望着就要消失在过道尽头的他,黄紫青疯了一样猛追过来。 风佑鸿头也不回地跑下楼梯。 “风,不要走!”黄紫青不顾矜持地冲到楼梯边,对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楼梯大声地呼喊。 “紫青,别喊了,你难道忘了风正在生病吗?他怎么会到医院来呢?可能只是一个和风比较相像的陌生人罢了。”左飞宇扶住情绪有些失控的黄紫青,百感交集地安慰她。 虽然左飞宇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已经断定刚才出现在过道那一头的人是风佑鸿,只是他不懂风佑鸿为什么来了又走,他难道不知道紫青现在最需要的人是他吗? “不,他是风!他一定是风!可是他为什么是风,为什么?”不是说生病了吗?为什么又匪夷所思地出现在这里?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见到她掉头就跑?是误会自己和左飞宇了吗?不,不可能,风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一定是自己多想了,可是到底哪里不对了呢?为什么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呢? “对不起,紫青。”风佑鸿躲在底楼的过道里,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泪水不知不觉地涌出眼眶,迷蒙了他的视线。 从今往后,他只能在梦里听到她的呼唤了,再见了,他的初恋!再见了,他最亲最爱的妹妹! 在决定离开伤心地的当晚,风佑鸿约了左飞宇在星期八酒吧见面。 左飞宇到酒吧的时候风佑鸿已经在酒吧等他多时了。 “我说风佑鸿,你到底在搞什么?你知不知道紫青她找你找得都快哭了?你小子倒好,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喝这种没营养的马尿?”看着风佑鸿一副颓废的模样左飞宇就来火。 “我知道,紫青她在怨我,可是我现在,真的不敢去见她……”风佑鸿痛苦地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这么说白天我和紫青在医院看到的那个人真的是你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要这样对待紫青,即使想分手你也该当面和紫青说清楚,对不对?干嘛弄得天怒人怨的,你倒是爽快点说呀!”这两天是怎么了?自己尽在给他们两个当恋爱顾问了。 “飞宇,你心里是喜欢紫青的,对吗?”风佑鸿一口喝下杯中的酒,拧紧了浓眉直视着左飞宇的双眼,脸上的表情无比凝重。 “……什么?”左飞宇脸一红,心虚地回瞪他。 “你说过如果有一天我和紫青不在一起了,你还会一如既往地关心她爱护她的,对不对?”风佑鸿话中有话地问他。 “我是说过这话没错,可是……”左飞宇被他脸上的严肃神情震住了。 “那好,从现在起,我把紫青郑重地托付给你了,你替我好好地照顾她吧。”说完这些难以启齿的话以后风佑鸿只觉全身像虚脱了一样无力。 “风佑鸿,你没头没脑地在说些什么?不错,我是喜欢紫青,可是紫青喜欢的人是你,不是我,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左飞宇气恼地说,眼睛里有着一丝被人看破心事的狼狈。 “吃醋?我已经没有吃醋的权利了,飞宇。”风佑鸿自嘲地苦笑了一下,随即拿起桌上的啤酒瓶直接往嘴里灌酒。 “风,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你给我说清楚,我让你别喝了,听到了没有?”左飞宇一把夺下风佑鸿手里的啤酒瓶,重重地放在桌上,巨大的声响顿时引来酒吧中其他客人的侧目。 “飞宇,你就让我喝醉了吧,醉了我就不会心疼了。”风佑鸿按着自己的胸口,满脸痛苦地说。 “出什么事了,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一向云淡风轻的风竟然痛苦若斯! “我和紫青彻底完了,飞宇!”风佑鸿的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现。 “完了,什么完了?紫青可还在等你的电话呢?你小子胆敢见异思迁的话,我对你不客气呵!”左飞宇边说边作势抡起了拳头。 “我不是见异思迁,而是不得不放弃这段感情,因为……因为我有不得已的苦衷。”风佑鸿闭上眼,痛苦地在心里叹息。 “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你给我说一个可以让我信服的理由。”要不是顾念着过往的交情,左飞宇恨不得重重地赏他两拳,把他犯浑的脑子敲醒过来。 “我可以告诉你理由,但是你必须对天发誓,这个秘密除了你自己之外,不得再告诉别人,即使是紫青,你也不能说,你能答应吗?”不想因为这个秘密,毁了父母破镜重圆的机会,可也不想为了这个秘密,而置孤苦的紫青于不顾,所以风佑鸿只能把这份重担交付给左飞宇。 “好,我发誓……”左飞宇当场立誓,替风佑鸿保守秘密,尽管他不认为风佑鸿嘴里的秘密会有什么秘密可言。 “你相信吗飞宇?紫青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把心底郁结的秘密和盘托出后,风佑鸿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了不少,他相信左飞宇在知道这个秘密后一定会遵照自己的意思,代替他照顾好紫青的。 “妹……妹?”左飞宇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世上还真有这么离奇的事? “唔!这是上一代人的恩怨,我不想多说。”风佑鸿痛苦地点点头,“我准备去美国留学,紫青要是问起来,你就帮我圆个谎吧。” “为什么不把事实告诉紫青呢?这样做对紫青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在起初的震惊过后,左飞宇想得更多的是黄紫青目前的处境,紫青妈妈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要是再失去风佑鸿的消息,她会不会就此崩溃? “不要,千万不要告诉她这些,至少目前不要。”风佑鸿曾经也这样打算过,但是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放弃这种近乎残忍的做法,失去亲人的伤痛可以用时间来平复,但是如果失去了对人生的信仰,那么就不是一个单纯的问题了。 “难道你准备让我瞒她一辈子吗?”左飞宇不赞同地说。 “当然不,等哪一天紫青爱上你了,你再告诉她这一切吧。”尽管有些强人所难,但是为了紫青,也只有为难左飞宇了。 “等紫青爱上我?你觉得会有那么一天吗?”左飞宇失笑地问。 “会的,只要你一如既往地关心她爱护她,她会的。”风佑鸿对左飞宇,也对自己说。 第十章 真爱无悔 黄紫青,我——左飞宇,将会比风佑鸿更好地守护你,一生! 风佑鸿走了,带着满身的伤痛登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医院里,黄紫青日以继夜地守护在妈妈的病床前,尽管黄丽艳的病情有所好转,但是癌细胞的快速扩散却让负责诊治她的医生们一筹莫展,她知道留给自己和妈妈相处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她寸步不离地陪伴在妈妈的左右,强忍着眼泪说笑话让妈妈开心。 虽然她刻意地想要忽略心底里涌现的那一张脸孔,但是她知道自己潜意识里一直在等待,等待着风佑鸿给她一个解释,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风佑鸿却始终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短信,他家的电话也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他就像突然蒸发了一样,她再也听不到有关他的消息。 倒是左飞宇,每天都来医院看望她和她妈妈,就连左飞宇的姐姐左希雅,也来探视了好几回,徐依云得到消息后也在第一时间赶来医院,陪伴她鼓励她,给她打气,给她无声的支持。 “风佑鸿呢?”依云到场的第一句话就让黄紫青和左飞宇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风的妈妈想见他,所以前两天风赶去美国了。”望了眼神色黯然的黄紫青,左飞宇迟疑地说出了风佑鸿的去向。 “什么?”依云愕然地瞪大了眼,风佑鸿这小子怎么可以这样,在紫青最需要他陪伴的时候他居然莫名其妙地去了美国?而黄紫青仿佛麻木了似的,在听到风佑鸿的消息后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伤心还是失望。 “风和他的妈妈好多年没见了……”风佑鸿呵风佑鸿,瞧瞧你小子给我出了什么难题?你倒是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了,我可是被你害惨了我! “好多年没见又怎么了?只要健健康康的,总有再见的时候,可是紫青的妈妈却随时可能……”徐依云咋咋呼呼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左飞宇以一个暗示的眼神打断。 黄紫青轻咬着嘴唇,半晌没有作声。 “紫青,依云,你们饿了吧?我们去楼下的餐厅吃点东西吧。”为了打破突然凝滞的气氛,左飞宇笑着提议。 “你和依云去吧,我不饿。”黄紫青边说边站起身来,“我去看看我妈妈。” “紫青……”担心地望了眼黄紫青落寞的背影,依云欲言又止地说。 “随她去吧。”知道黄紫青现在的心情不好过,所以左飞宇没有开口劝说她。 一楼餐厅里,徐依云愤愤不平地向左飞宇数落着风佑鸿的不近人情。 “想不到风佑鸿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呵!可怜了紫青,第一次投入感情就遭遇这样的滑铁卢,唉!” “我相信风不是没有担当的人,他这么做可能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左飞宇想要替风佑鸿辩白,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事关紫青的身世,牵涉到两个水深火热的家庭,可不能意气用事,破坏了自己和风佑鸿之间的君子约定。 “其实我一直觉得紫青和你才是最合适的。”徐依云试探地观察着左飞宇脸上的反应,“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在紫青身边照顾着,要不然紫青早就跨了。” “呵呵……我是学生会会长,身边的同学出了这样的事,当然要义不容辞地帮助她渡过难关了。”左飞宇不好意思地打着哈哈。 “是吗?难道你对每一个同学都会这么尽心尽力吗?”徐依云好笑地问,心说左飞宇呵左飞宇,你也太要面子了吧!明明喜欢人家,却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来,骗三岁小孩子呢! “那当然。”左飞宇想也不想地点头。 “左飞宇,你知道什么叫死要面子活受罪吗?”看着左飞宇一副阴阳怪气的表情,徐依云忍无可忍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什么意思?”左飞宇皱了皱眉,问。 这男人真是不点不化呵!徐依云不得不好心地点拨他,“如果你真心想要拯救灰姑娘,那么就不要等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来才想到要去追灰姑娘,明白吗?” “依云,你错了,紫青不是灰姑娘,而我也不是要靠水晶鞋才能确认心中所爱的王子。”左飞宇意味深长地拍拍徐依云的手背,柔声说。 “那你……”徐依云似乎有些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我不想趁虚而入,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相信总有一天紫青会懂我的。”左飞宇自信满满地说。 “左飞宇,i服了you!”望着左飞宇踌躇满志的脸,徐依云禁不住暗暗地在心中为他喝起彩来。 “怎么了,紫青?”黄丽艳虚弱地睁开眼,想举起手抚摸女儿瘦削的容颜,但是努力了半天,却只是动了下手指头而已。 “妈妈,你一定要好起来,我还等着你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呢!”黄紫青哑着嗓子说,一股酸涩的情绪蓦然涌上胸臆,让她再也支撑不住心底的脆弱,怔怔地流下泪来。 “傻孩子,生死有命,没什么好哭的。”黄丽艳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即使妈妈赶不上你的毕业典礼,你也要勇敢地坚持下去,不能给妈妈丢脸,知道吗?” “我知道,我不会给妈妈丢脸,从小到大,我没有一次让妈妈失望过……”黄紫青把头轻轻地贴靠在黄丽艳的胸口,静静地聆听着她孱弱的心跳,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遥远…… “紫青……妈妈对不起你……”黄丽艳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快走到尽头,此刻在她心里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这个孤苦无依的女儿了,她抖抖索索地指了指自己左手腕上那个褪了颜色的银手镯,“将来要是……万不得已,就……就去……风家……找……风……”黄丽艳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到最后似乎只剩下出气,没有进气了。 “医生!快救救我的妈妈……”黄丽艳见状大骇,连忙冲出病房去找医生。 而此时左飞宇和徐依云刚好吃完饭上来,左飞宇手里还拿着给黄紫青准备的快餐盒,可是当他发现所有当班的医生护士都往特护病房冲去的时候,他心中顿时预感到了什么,于是他想也不想地把手中的快餐盒往徐依云手里一塞,然后像火箭筒一样冲进了黄丽艳的病房。 黄丽艳的呼吸异常微弱,医生正准备给她上人工呼吸机。 “不用了,让我妈妈去吧,她太累了,需要休息。”黄紫青抓住了医生的衣袖,平静地摇了摇头,说。 医生和护士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理解地退出了特护病房,把一室的静谧还给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女。 “妈妈,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们说好了要相依为命的,是不是?你不能说话不算数……”黄紫青用力地握住妈妈的手,在她耳朵边轻声呢喃。 也许是感应到了女儿心里的呼唤,黄丽艳的眼皮终于抖动了一下,费力地睁开眼,当她见到床尾的左飞宇时嘴唇忍不住激动地颤抖起来,左飞宇连忙上前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黄丽艳耗尽最后一丝精力,把黄紫青的手郑重地放进了左飞宇的掌心里,随即停止了呼吸! “妈,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怎么可以扔下小青呢?妈……”黄紫青神情麻木地一遍遍低语,好想和妈妈一起离开这个已经无可留恋的尘世。 “小青,阿姨已经走了,你要哭就哭出来吧,不要憋着,呵!”徐依云话才说到一半自己就先哭成了泪人儿。 左飞宇不忍心地为黄丽艳合上半睁的双眼,轻声说:“阿姨,放心去吧,我会好好照顾紫青,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的。” “妈……”黄紫青的眼泪犹如绝堤的江水一样哗哗地流了下来,妈妈走了,从今往后,她就是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儿,只能靠着自己微薄的力量和坎坷的命运孤军奋战了。 无声地拥住悲痛欲绝的她,左飞宇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任凭黄紫青的泪水濡湿他的衣襟。 元宵节刚过,新的学期就开始了,匆忙得让黄紫青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每天不是泡在图书馆里查资料,就是被徐依云软磨硬泡地拉去篮球场为左飞宇呐喊助威。 因为风佑鸿突然转学海外,左飞宇在飞鸿的地位更加举足轻重,无论男生女生,惟左家军马首是瞻。 有左飞宇的地方总是美女云集,譬如此刻的篮球场,女生们疯狂地追逐着场中急速跑动的左飞宇,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一次次流畅的运球,一次次漂亮的转身投篮,让场边的女生们失声尖叫,在她们眼里左飞宇已经是完美的化身,是无懈可击的王子,是她们心目中的英雄。 “左飞宇,加油!”也许是被现场的气氛所感染,黄紫青破天荒地和徐依云一起为左飞宇鼓劲。 第一节比赛结束,左飞宇率领的左家军以15:8领先对手。 休息间隙,左飞宇一遍擦汗一遍微笑着走向黄紫青。 “嗨,功课都做完了吗?怎么有空过来捧场?”平常请都请不来的人突然出现在比赛现场,这让他有点受宠若惊。 “是我硬把她拉来的。”不等黄紫青开口,徐依云抢着回答。 “球打得不错。”黄紫青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真心地赞美道。 “岂止是不错?简直帅呆了。”徐依云夸张地竖起了大拇指。 “得了,你就不要给我戴高帽了。”左飞宇笑着白了徐依云一眼,随即把视线落在黄紫青的身上,见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羊毛衫,嘴唇冷得有些发紫,忍不住埋怨她说,“天这么冷,怎么就穿了这么点衣服?” “还不是因为依云,在我耳边咋咋呼呼的,害我连外套都忘了拿。”黄紫青皱着眉头说。 “来,穿上这个。”左飞宇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不由分说地给她披上。 “不用了,我不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样的举动是不是太暧昧了?而且脱掉外套以后左飞宇身上就只剩下比赛时穿的短袖运动衣了,在这种寒冷的季节里是很容易感冒受凉的,这让黄紫青莫名地揪心。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这外套反正得脱下来,迟脱早脱还不都一样。”左飞宇边说边替她把外套的领子翻出来。 一旁的女生们见此场景,忍不住嫉妒得发出一片嘘声。 “嘘什么嘘!没见过王子爱公主吗?”徐依云得意地向那些女生翻白眼。 “王子爱的是公主,又不是你,你得意什么?”女生中有人不满地冷笑。 “就是,再说她也不是什么公主,只是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灰姑娘而已。”人群中有人附和说。 “我说你们有完没完?走,紫青,依云,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左飞宇拉着紫青和依云的手就往篮球场边上的遮雨棚走去。 “别这样,飞宇,她们没有恶意的……”黄紫青想要拒绝,可是左飞宇没有留给她机会,他一路牵着她的手到了队员们休憩的地方,鲨鱼他们一见到他们过来,连忙热情地过来打招呼。 “……依云!”前两天因为一点小事阿汤和依云之间闹得有些不愉快,因此此刻阿汤一见到依云,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一丝讪讪的笑意。 依云视若无睹地别过头去,和鲨鱼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把阿汤晾在了一边。 “你们这对欢喜冤家怎么了?又闹别扭了吗?”鲨鱼看了看两人脸上的尴尬表情,笑着问。 “谁跟他是欢喜冤家?我眼光有这么差吗?”依云不屑地冲阿汤撇了撇嘴。 “切——不喜欢就散伙,干嘛挖苦人家。”鲨鱼不以为然地笑,这两个人三天两头闹别扭,烦死人了。 “死鲨鱼,臭鲨鱼,你什么意思?”依云羞恼地叫嚣。 “死鲨鱼,臭鲨鱼,你什么意思?”依云羞恼地叫嚣。 “我说鲨鱼,依云骂我两句出出气就好了,你何必跟她较真呢?依云,我替他向你道歉,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这两天你都不理我,害我都没心思打球了。”阿汤乘机推开鲨鱼,握住了依云的手,百般讨好地说。 “哼!我才懒得和你这种人生气呢?球打得那么烂,怎么配做我徐依云的boy-friend?你看看人家飞宇,上篮投球一气呵成,要多帅就有多帅,哪象你连个球都保不住,我看了都替你难为情……”徐依云噼噼啪啪地教训着阿汤,阿汤只有乖乖听训的份儿。 “你们两个打情骂俏够了没有?如果没有,拜托等比赛以后再说可不可以?”左飞宇调侃地望着面红耳赤的他们,笑着说。 真是羡慕这对欢喜冤家呵!看着他们就忍不住想到自己和黄紫青若即若离的现状,左飞宇心头蓦然闪过一丝失落和惆怅。 “这两个人——”黄紫青边摇头边转过脸来,视线不经意地和左飞宇若有所思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装载着无限痴迷无限爱恋的眼神,犹如一杯浓得化不开的咖啡,既苦涩又充满了诱人的芳香,让人猝不及防就深陷其中。 无法形容心底突然涌上的灼热感觉,黄紫青慌乱地把视线投向篮球场。 “比赛快开始了……”他的目光如影随形,魔魅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那我上场了……”舍不得离开她的身边,只要望着她的脸,他的心就充满了温暖的阳光。 “加油!”黄紫青如释重负地目送他走向篮球场的身影。 萧索的冬天已经远去,但是初春的天气依然料峭,黄紫青瑟缩地站在星期八酒吧的门外,等着执意要去对街买烘番薯的左飞宇。 怀揣着香喷喷的烘番薯,左飞宇飞快地穿过马路。 马路另一头,一辆出租车呼啸着向左飞宇飞速驰来。 “小心!”黄紫青惊叫。 车子擦着左飞宇的身体疾驰而过,在最初的惊骇过后左飞宇忍不住对着那车的后影狠狠地咒骂了几句。 “过马路的时候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你知不知道?”黄紫青抚着还在怦怦乱跳的胸口,嗔怪地瞪着左飞宇。 “知道了,小姐,不过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恐怕只有武林高手才能达到那样的境界吧?”左飞宇边说笑边把烘番薯递给她,“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谢谢!”滚烫的烘番薯温暖了她冰凉的手心,让她自心底里生出一股暖意。 “说真的,刚才要不是你提醒我,我说不定就被那车给……”左飞宇心血来潮,做了一个让黄紫青差点翻白眼的假设。 “吃你的番薯吧。”黄紫青把手里剥了一半的番薯塞到左飞宇的嘴里。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当真了?”夜色中黄紫青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惧的光影,虽然很短暂,但是却让左飞宇的心头一阵荡漾,“俗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的命可硬着呢!” “你终于承认自己是个祸害了?”黄紫青失笑地问。 “……这世上能有几个像我这样英俊潇洒的祸害呢?”左飞宇微微一愣,随即嬉皮笑脸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噗——”黄紫青嘴里的番薯差点悉数喷出来。 “干嘛?番薯不好吃吗?”左飞宇愕然地问。 “不是,番薯味道很好,就是皮太厚。”黄紫青别有所指地说。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左飞宇知道她在拐弯抹角地笑话自己,索性故意装糊涂,拿着番薯左右看个不停。 初春的夜晚格外寒冷,马路上空无一人,惟有他和她的身影重重叠叠,一路延伸。 黄紫青默默地望了眼身侧大口吃着番薯的左飞宇,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妈妈离开自己已经三个月了,虽然她没有再落泪,但是她的心却始终在无声地哭泣,每当午夜梦回,她都会摸着手腕上的银镯子思念自己远在天国的妈妈,这段日子如果不是左飞宇陪伴着她,她肯定坚持不到现在,面对爱情无疾而终、亲情又猝然远离的局面,她的心早已是沧海桑田,对风佑鸿她已经彻底失望,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远离了她,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决绝地离她而去,但是她知道他们之间已经结束了,爱情的花朵还没绽放就已经枯萎了。 “飞宇,从明天开始你不要再来接我了……”黄紫青犹豫着说,她已经欠他太多,不想再背负他更多的情意,她害怕自己最终会辜负他,伤了他的心,她不想等到事情无法挽回的时候才想到去补救,这对她和左飞宇都不公平。 “什么?”左飞宇震惊地侧过脸来看她,难道她到现在还不能感受到他对她的心意吗?那样昭然若揭的心意,即使是白痴都看得出来的心意,她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吗? “我……我不想因为我……影响你的功课。”黄紫青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理由让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黄紫青,你以为我很想来接你吗?我来是因为我是学生会会长,而你是飞鸿的学生。”喉咙里仿佛火烧火燎似的难受,左飞宇负气地将手中的番薯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恼怒地说。 “……”清冷的月色下,他的眼神有着一丝受伤的光影,她知道她已经伤害了他。 “更何况我答应过你妈妈,要好好照顾你的,我不想言而无信。”有些恼怒,有些羞窘,更多的是一种名叫沮丧的情绪,他知道她还忘不了风佑鸿,尽管这个事实让他很伤脑筋,但是他愿意等,等岁月慢慢地擦掉风佑鸿刻印在她心上的痕迹。 “飞宇,我知道你关心我、照顾我,我不想因为自己的自私失去你这个朋友,我……”现在的她已经情不自禁地依赖他,她不知道这种软弱的感觉代表了什么,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还没有全然地忘记风佑鸿,她怎么能自私地用这颗装载了别人的心去接纳他呢?这对他不公平! “你永远不会失去我,紫青,只要你的心还能空出一个小角落,我就会努力地在你心里生根发芽,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变成你心里的大树,一棵能为你挡住一切风雨的大树,你要对我有信心,知道吗?”左飞宇激动地扶住她的肩膀,灼灼地望着她的双眼,义无反顾地说。 “飞宇……”黄紫青动容地看着他深邃如海的眼睛,眼底泛起一丝水雾。 春天是个多雨的季节,在这样一个多愁善感的季节里,飞鸿的莘莘学子们却热情高涨,因为炫舞魅影艺术沙龙要纳新了,自打布告栏里贴出这则消息以来,飞鸿学院的男女生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概。 餐厅里,徐依云正在极力地游说着埋头吃饭的黄紫青。 “小青,炫舞魅影纳新招人了,你和我一起去报名吧?”徐依云苹果形的脸上充满了无限的向往和憧憬,“要是能成为左飞宇的partner,和他合舞一曲疯狂的桑巴,我这些日子的寒窗苦读也算是值了。” “我说依云,你是不是弄错对象了?难道你不怕某人听了哭鼻子吗?”金哲俊望着徐依云身边瞠目结舌的阿汤吃吃偷笑。 “闭嘴吧你,啰嗦!阿汤才不会那么小家子气呢,是不是呵阿汤?”徐依云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到阿汤脸上难堪的表情,但是她却不想为自己一时的口不择言解释什么,只好哄孩子似地哄着阿汤。 “那是当然,不过以我对左少的了解,你想成为他的rartner,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呢!”尽管阿汤说得很委婉,但是在座的人都听明白了一个意思,那就是左飞宇对舞伴的要求很高,徐依云是绝无可能成为左飞宇的partner的。 “那可不一定,别人也许不行,但是我就不同了。”徐依云不以为然地瞥了阿汤一眼,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怎么不同了?难道你有三头六臂?”金哲俊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好奇地问。 “就说你是木鱼脑袋吧,你还不信?这不明摆着嘛,我有紫青这张王牌在手,还怕左飞宇不乖乖就范?”徐依云得意地点了下金哲俊的脑门,笑着说。 “说得倒是,我怎么就忘了这茬呢?”阿汤看了看大快朵颐中的黄紫青,刚松弛下来的面部肌肉再次绷紧。 “干什么?你们说你们的,千万别扯上我。”发觉众人的眼光都落到了自己身上,黄紫青顿感芒刺在背。 “帮我说个情嘛,小青,好歹我们也是拜了把的姐妹,是不是?”徐依云对着黄紫青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容来。 “我可以帮你说情,不过我可不保证一定行哦!”一对上徐依云夸张的笑脸,黄紫青全身的鸡皮疙瘩立即全部出笼,除了点头答应之外她别无选择。 “打铁要趁热,不如你现在就给左飞宇打电话吧。”徐依云拿出自己的手机,动作敏捷地按下左飞宇的手机号码后就把手机塞进黄紫青的手里。 黄紫青无可奈何地把手机放到耳朵边,一听电话那头是忙音,不由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左飞宇那边正在打电话,过会儿再打吧。”说实在的,她现在最怕接听左飞宇的电话,因为他对她的热情已经让她无从招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自从那天他向她表明心迹之后她对他的感觉似乎有些变了,变得有些患得患失,变得有些琢磨不透,不知道是因为他变了还是她自己变了? 刚把手机还给依云,她身上的手机就刺耳地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正是左飞宇打来的。 “喂,飞宇吗?我正想打电话找你……”黄紫青下意识地看了眼徐依云,徐依云见状立即心知肚明,于是兴奋地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你找我?”左飞宇有些受宠若惊地说,记忆里黄紫青是极少主动打电话给他的,即使有,也是因为出了她无法解决的状况,难道她……想到这里,左飞宇的口气就有些着急。“出什么事了吗?要不要紧?”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左飞宇一惊一乍的语气让黄紫青有些不好意思,接下来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还是你先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想带你去俱乐部玩玩,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左飞宇虽然问得轻描淡写,但是黄紫青听得出来,他很在意她的答案。 “下午我没课,去放松一下也好,正好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不如我们见了面再说。”黄紫青边说边脸红心跳地推开俯身过来偷听的徐依云。 “那一刻钟后我在老地方等你。”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自己,他还以为自己要费好一番口舌才能让她点头呢!左飞宇忍不住兴奋地吹了个口哨。 “嗯。”察觉众人暧昧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着自己,黄紫青连忙合上自己的手机,免得左飞宇得意忘形的口哨声毒害众人的听神经。 “呵呵……开始约会了哦!”徐依云单手托腮,饶有兴趣地望着黄紫青说。 “什么约会?我可是为了你才答应去见他的。”黄紫青的脸腾地就红了。 “是吗?那老地方又是怎么回事?金哲俊,咱们学院有叫老地方的建筑吗?”徐依云明知故问地转头去问金哲俊。 “好像没有。”金哲俊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一脸迷惘地回答。 “什么好像没有,是根本没有。”阿汤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爆栗。 “你们有完没完?说了不是约会就不是约会,如果你们不信的话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左飞宇,说我不去见他了,省得你们在这儿说三道四的。”黄紫青有些羞恼地取出身上的手机,作势要给左飞宇打电话,吓得徐依云连连告饶。 “好好好,我相信你还不成吗?姑奶奶,你快去老地方见他吧,免得左大少爷一会儿杀过来把我们几个都咔嚓了。”徐依云急急地把黄紫青往餐厅外推。 黄紫青这才不情愿地离开依云他们,慢慢地往左飞宇所说的老地方走去。 所谓的“老地方”就是她和左飞宇初次邂逅的地方——鸿之泉,这个飞鸿学院极具标志性的建筑,记载了她和左飞宇之间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也见证了她和他之间纯洁而透明的感情,一种介于友情和爱情之间的另类情感。 远远地,黄紫青就见左飞宇站在鸿之泉的前面,如化石般呆呆地凝望着展翅欲飞的鸿鹄。 孤独的侧影,迷惘的眼神,犹如一记重锤敲到了她的心版上,有那么一刹,她竟然有些心疼,心疼他与众不同的孤独,心疼他从不流露的脆弱! “你来啦,紫青。”下一秒,他温热的手掌已经牵住了她的手。 “嗯,走吧。”垂下眼睑,不敢看他眼中越来越炽热的光影。 金璧辉煌俱乐部是富商政客们休闲度假、联络感情的地方,没有几千万的身家是根本进不去的,这里汇聚了在商海和政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其设施装备之豪华、气派自然可见一斑。 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郁郁葱葱的松柏,沁人心脾的新鲜空气,让人仿佛置身在大自然温柔的怀抱中。 “唔,这里的空气好甜呢!”有钱人可真会享受呵,这地方实在是太美了,黄紫青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左飞宇好笑地看着她,心里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他的心就像鼓满了风的帆一样满足。 “那是因为你的味觉太迟钝了。”黄紫青笑着说。 “我的味觉可能是迟钝了一点,可是我打高尔夫球的技术可是一流的呢。”左飞宇自然而然地拉住她的手就往前面走去,“来吧,我教你怎么打高尔夫球!” “风伯伯!”左飞宇显然认识这个中年男子,他热络地向他打招呼。 “是你呵飞宇。”中年男子应声回头,他先是和颜悦色地向左飞宇点了点头,然后把视线投向黄紫青,当他的目光落在黄紫青脸上的霎那,不由微微地怔了一下。 而黄紫青心中的震惊远在中年男子之上,因为眼前的男人竟然有着和风佑鸿极为相似的面貌,就连眼神也是如出一辙的绚烂,难道他就是风佑鸿的父亲,风氏家族的总裁风鸣鹤? “紫青,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佑鸿的父亲,风氏的总裁风鸣鹤先生。”默默地关注着风鸣鹤和黄紫青的反应,左飞宇从容地为双方引见,“风伯伯,这位是我的朋友,黄紫青黄小姐。” “风伯伯好!”黄紫青礼貌地伸出手,风鸣鹤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脸,直到左飞宇咳嗽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连忙收摄心神和黄紫青握了握手。 看着父女俩的手轻轻地交握在一起,左飞宇的神情有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悸动。 这是一双勤劳的手,黄紫青手心里的老茧证明了风鸣鹤的猜测,于是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移,然后胶着在黄紫青的手腕上,再也挪动不了分毫。 “能和黄小姐幸会真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对了,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黄小姐呢?看着竟有些面熟……”黄紫青手腕上那个银手镯叩开了尘封在风鸣鹤记忆里的过去,往事如电影画面一般在风鸣鹤脑中呼啸而过,这个姓黄的女孩触动了他内心深处难以启齿的隐痛。 “风伯伯记错了吧?紫青和您是初次见面,你怎么可能见过她呢?一定是您认错人了,不过也有另外一种可能,也许您见过和紫青长得很像的人,所以您一见到紫青就觉得似曾相识了。”左飞宇话中有话地说。 “也许是吧。”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风鸣鹤当然知道左飞宇是另有所指,看来自己和黄紫青的相遇并不只是偶然,于是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左飞宇一眼,随意地把话题岔开,“飞宇的高尔夫球打得不错,想必黄小姐的球技也很高明吧?” “我……不会。”一接触到风鸣鹤充满善意的眼神,黄紫青就情不自禁地想起远在美国的风佑鸿,原以为自己已经淡忘了那张脸孔,没想到一见到和他相似的脸她就魂不守舍起来,真是太没出息了,不是已经发誓要彻底忘记他的吗?为什么她的反应还是那么强烈呢? “呵……没关系,一会儿让飞宇教你,其实打高尔夫球并不难的,只要凝神静气,掌握好力度和角度就行。”实在是太像那个人了,望着黄紫青清秀的脸,风鸣鹤忍不住在心里叹息。 “那好吧风伯伯,我带紫青过去另一边打球,免得在这儿打扰了风伯伯的雅兴。”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左飞宇心满意足地牵着黄紫青的手往前走。 “……飞宇!”风鸣鹤半晌才回神。 “什么事风伯伯?”他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左飞宇忍不住满怀期待地转过头去。 “呵……没事,一会儿我作东请你们喝下午茶。”风鸣鹤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住了心中的好奇,他相信不出三天左飞宇就会向他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的。 而另一边,黄紫青心神不定地看着左飞宇示范高尔夫球的动作。 “打高尔夫球重在技巧,握杆要沉稳,挥杆要果断,像这样……球才会进洞。”左飞宇不厌其烦地解说着打球的要领。 “哦……”黄紫青茫然地点着头。 “来,你试一下看看。”左飞宇把球杆递给她。 “……我恐怕不行。”黄紫青像握扫帚一样地握着球杆,一点打球的感觉也找不到。 “不是这样,应该这样。”左飞宇站在黄紫青的身后,手把手地教她,“……眼睛看着前方的目标,要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要犹疑,平心静气,然后把球打出去!” 从左飞宇手上传递过来的温暖奇异地安抚了黄紫青躁动的情绪,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放任自己在他壮实的怀抱里,任由他的手牵引着她的手,挥出生平第一下高尔夫球。 球擦着洞口的边沿过去了。 “太棒了,紫青,再加一杆球就能进洞了,没想到你还挺有天分的嘛!”左飞宇兴奋地在黄紫青耳边说。 “这样也叫天分?”黄紫青看着离洞口足有一米多远的高尔夫球,失笑地说。 因着他眼中鼓励的笑意,她空茫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比较真实的感觉。 在打完高尔夫球的第三天,左飞宇走进了风宅的小型会客室,和风鸣鹤相对而坐,神色凝重地诉说起了黄紫青的身世。 “飞宇,你说紫青她会认我这个父亲吗?”当左飞宇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风鸣鹤久久不能平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一切,原来在这纷纷扰扰的世界上还有自己的一点骨血,想到女儿曾经经受的磨难他心中不由充满了愧疚。 “开始可能无法接受,但是假以时日,紫青她会接纳这个事实的,毕竟血浓于水,而且紫青她天性善良,她不会抗拒来自亲生父亲的关爱的。”左飞宇安慰地说,看得出来,那一天紫青和风鸣鹤之间处得还是非常融洽的,他相信血脉相连的天性很快就能消除他们父女之间的距离,使他们团聚在一起的。 “我要怎么做才不会伤害到紫青呢?”风鸣鹤烦恼地问,在生意场上他可以叱咤风云,但是一面对家庭问题他就捉襟见肘、处理不好了,本来还有佑鸿在身边陪着他,而今连佑鸿也突然放弃了在飞鸿的学业,跑到遥远的美国去留学了,偌大的家业除了冰冷的家具之外再无其他,想想自己做人实在是够失败的。 “一切顺其自然就好,我会找机会让风伯伯和紫青相认的。”左飞宇嘴上说得轻松,脑子里却也为这事头疼不已,紫青的个性他是知道的,虽然她看上去很好接近,但是骨子里对陌生人却时刻保持着一份戒心,要想让她接受风鸣鹤必须用亲情来慢慢感化她。 黄紫青最近有丝奇怪的感觉,仿佛冥冥中有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在牵引着她一样,自打她在金璧辉煌俱乐部的高尔夫球场上见到风鸣鹤之后她似乎就和这位商界大佬有了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缘分,总会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和他不期而遇,而且她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风鸣鹤看她的眼神比起初识时明显地有了微妙的变化,那种热切和关怀,绝不只是左飞宇所说的长辈对晚辈的欣赏,而是混合了浓烈感情的目光,那是……一个父亲面对自己的孩子时才会有的和蔼目光,这让黄紫青忍不住想起了母亲临终的遗言,难道母亲让自己去找的那个姓风的人就是风鸣鹤吗?如果是风鸣鹤,那么母亲和风鸣鹤之间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呢? 望着眼前微波荡漾的池塘,联想到风佑鸿的不辞而别,黄紫青的心顿时充满了惶恐和惆怅。 “嗨!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出神?”左飞宇拿着钓鱼杆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没什么,只是在想怎么让那些鱼儿上钩呢!”黄紫青恍然回神,然后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池塘另一头如老僧坐定一般垂钓的风鸣鹤,“风伯伯好像已经有收获了吧?” “唔!我刚才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钓了两条青鱼了。”左飞宇点点头说。 “你呢?”见左飞宇像模像样地把鱼钩甩到池塘里,黄紫青笑着问。 “我静不下心来,所以一条也没钓着。”左飞宇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脚边空空如也的鱼篓。 “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不会是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吧?”总觉得左飞宇最近在算计着什么似的,老是让自己和风鸣鹤“不期而遇”,难道他对自己隐瞒了什么吗? “阴谋诡计?我是心地善良的人好不好?”左飞宇不满地大声抗议着。 “是吗?那么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最近老是和风伯伯不期而遇呢?一次两次倒还说得过去,可是这一个礼拜我们已经和他巧遇了四五次,你不觉得这很离谱吗?”黄紫青狐疑地瞪视着他。 “怎么会离谱呢?这说明你和风伯伯有缘分嘛!”左飞宇讪讪地笑着,他早就知道要想瞒过黄紫青的眼睛不容易,可是为了让他们父女团圆,他只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其实我觉得你和风伯伯长得还真有点像呢!尤其是鼻子和嘴巴,简直一模一样……” “接下来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我,风伯伯其实是我失散多年的爸爸了?”黄紫青失笑地问他,这个左飞宇真是越说越离谱,自己的鼻子和嘴巴又关风鸣鹤什么事了? “事实就是这样。”左飞宇的话音刚落,头上就已经吃了黄紫青重重的一记爆栗,他这才惊觉自己失言,连忙期期艾艾地解释说,“我只是说也许……有这个可能!” “可能你个头啦!你编小说哪!以风伯伯的为人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亲生女儿流落在外呢?真是笑话。”黄紫青嘴上虽然是说笑的口吻,心里却莫名地有些将信将疑,如果自己的直觉没错的话,风鸣鹤和自己之间的确可能存在着某种牵扯不清的关系。 “那可说不定,也许风伯伯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在世上还有一个女儿呢!”左飞宇别有用心地说。 是吗?是这样的吗?难道风鸣鹤真的是自己的父亲?这样一来,风佑鸿不就成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了吗?难道风佑鸿就是因为这个才突然不辞而别、离开自己的吗? 想到这里,黄紫青的心忽然一阵颤栗。 “飞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黄紫青直视着左飞宇的眼,严肃地问他。 “紫青,其实……”左飞宇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决心把事实告诉她。 “等一下!”黄紫青蓦然伸手按住了左飞宇的嘴巴,她虚弱地垂下眼睑,安抚着自己慌乱的心跳,“你让我再仔细想想。” 事实已经不言自明,自己实在没有再刨根问底的必要了,望着远处须发半白的风鸣鹤,黄紫青眼眶中突然一片酸涩。 “紫青,勇敢点!我知道你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你不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世上多了两个至亲的人而感到高兴吗?”左飞宇轻轻地上前拥住她,温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 “也许我是应该高兴,可是我现在只想哭!”把头深深地埋进左飞宇的颈窝,黄紫青无法抑制自己想要流泪的冲动。 “孩子,想哭就哭吧!”风鸣鹤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黄紫青和左飞宇的身边,眼角边含着隐隐约约的水光。 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不安分地渴望亲情的回归,黄紫青忍不住缓缓地回过头,凝视着这个突然闪现在自己生命里的父亲。 她已经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妈妈,怎么舍得再失去至亲至爱的爸爸? “……爸爸!”黄紫青艰难地开口,生平第一次呼唤这两个神圣的字眼。 “……孩子!”紧紧搂住投向自己怀抱的黄紫青,风鸣鹤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溢出眼眶。 望着相拥在一起的俩父女,左飞宇也忍不住激动得红了眼睛。 一个星期后,飞鸿学院艺术楼顶层的练功房门口。 “进来吧。”左飞宇笑着对站在门外东张西望的黄紫青说。 “真是的,这么大的练功房就你一个人在用吗?”黄紫青好奇地打量着练功房内的布置。 “是呵。”左飞宇打开背景音乐,舒缓的华尔兹舞曲就在整个练功房内回响,他兴奋地做了一个邀舞的动作,“尊贵的公主殿下,能和我共舞一曲吗?” “什么呀,我又不是公主。”黄紫青嗔怪地瞪他,但是右手已经自然而然地放入左飞宇的掌心。 左飞宇轻轻地搂着她的腰肢,娴熟地引领她完成一个又一个旋转,目光温柔地包绕着她,无限情意流泻在华尔兹优美的旋律中。 在完美的旋转里,在温柔的凝望里,两颗若即若离的心终于紧紧地煨贴在了一起。 他下巴的曲线真的好美,仿佛古希腊传说中的阿瑞斯,骄傲地展现着魅惑人的弧度。 一曲终了,黄紫青才不得不把失陷在左飞宇脸上的目光抽离出来。 两个人并肩席地而坐。 “好久没这么痛快地跳过舞了。”望着黄紫青嫣红的脸颊,左飞宇愉快地说,心绪还沉浸在拥着她起舞的美妙氛围里。 “我也是。”黄紫青的记忆里闪过风佑鸿烟花般璀璨的眼睛,虽然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但一切恍若昨日一样清晰。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跳舞吗?”左飞宇没有忽略她眼睛中蓦然闪过的一丝失落。 “为什么?”黄紫青好奇地重复。 “因为我姐姐希雅热衷于跳舞,而我不希望姐姐成为别人的舞伴……”左飞宇坦然地曝露自己的初恋。 “你是说……你暗恋你姐姐?”黄紫青诧异地合不拢嘴。 “希雅不是我的亲姐姐,她是我爸爸在我八岁的时候领养的,因为我八岁的时候妈妈生病去世了,爸爸希望希雅能陪伴我一起成长,希雅比我大一岁,但比我懂事得多,我喜欢希雅……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以为希雅是我这辈子想要呵护一生的爱人,所以当希雅突然离开我去英国深造的时候我非常伤心难过,我以为我这辈子不会再爱其他的女人了,可是老天却让我遇见了你,并让我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你……”说到这里,左飞宇温柔地握住黄紫青的手。 “……嗯?”从左飞宇身上传来的温柔气息让黄紫青脸红心跳地低下头去。 “什么嗯啊!你是聋子呵,听不到我说话吗?”左飞宇不由分说地揽她入怀,急切地封锁住她的嘴唇。 左飞宇的心跳像打鼓一样,重重地敲在黄紫青的心坎上。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沉浸在炽热的心绪中。 “飞宇……”黄紫青羞涩地抬头,凝视他深邃的眼。 “什么?”因为意犹未尽,左飞宇的嗓音有些沙哑。 “那个……依云想要加入炫舞魅影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虽然不想破坏这蜜一样的气氛,但是黄紫青还是忍不住为好友开口说项。 “加入炫舞魅影没什么问题,但是我可事先申明哦,我绝对不会做她的partner的,因为够资格做我partner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左飞宇笑着捧起她的脸,想要再一次品尝她的甜美,但是还没等他靠近,黄紫青就用食指抵住了他的嘴唇。 “不要——” “来嘛,只要一下下就好。”左飞宇在她耳边低声呢喃,蛊惑着有些害羞的她。 “你这人,有完没完……”属于左飞宇特有的魔魅气息在黄紫青四周弥漫开来,让她情不自禁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再次深深地攫住她柔软的双唇,左飞宇的心仿佛插上了一对翅膀,轻飘飘地飞上了天际。 正当两人意乱情迷的时刻,左飞宇身上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喂!”真是个煞风景的人呵!左飞宇没好气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咆哮。 “小宇,是我。”左希雅柔美的声音透过音波传了过来。 “希雅,我很忙……”左飞宇一听她的声音就头大。 “忙?你在忙什么?忙着和紫青谈情说爱吗?是这样吗?”左希雅在电话那头兴奋地问个不停。 “姐,你很无聊,知不知道?”左飞宇有些受不了地抬头望天花板。 “我是在关心你嘛臭小子。”左希雅愤愤然地说。 “是是是,一切如你所愿,这下你该满意了吧?”左飞宇笑着合上手机,把左希雅的唠叨杜绝在遥远的英国。 “初恋情人打来的?”望着左飞宇嘴角的笑容,黄紫青忍不住糗他。 “什么初恋情人?她是我姐。”左飞宇正色说,早知道她要拿这事说项,他刚才就不该告诉她自己当初暗恋希雅的事。 正在左飞宇后悔不迭的时候,手机又刺耳地响了起来。 “姐,拜托你不要再打电话过来骚扰我了,行不行?人家正忙着谈情所爱呢!”以为是左希雅去而复返,左飞宇想也不想地对着电话那头不耐烦地说。 “飞宇,是我。”电话那头是低沉的男子嗓音。 “风……”左飞宇下意识地瞄了黄紫青一眼,黄紫青立即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有一霎那的僵滞。 “不要告诉我和你谈情说爱的女孩子不是紫青呵飞宇?”风佑鸿调侃的语气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关切。 “你放心,有你这个大哥在,我怎么敢始乱终弃呢?”左飞宇发自肺腑地笑,“怎么样?她就在我边上,要和她说几句吗?” “……好。”谜底终于揭开了吗?她终于知道他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了吗?风佑鸿心底虽然有些失落,但是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左飞宇郑重地把手机递给黄紫青。 “嗨!风……哥哥!”多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那样低沉、那样优雅的声音,恍若隔世般敲开了尘封在黄紫青记忆里的忧伤和快乐,时至今日,她终于明白初见风佑鸿时那种宿命的感觉意味着什么了。 “紫青,对不起……”这句话已经在风佑鸿心中演习了很多遍了,今天才有勇气将它诉诸于口。 “说真的,一开始的确有些恨哥哥的……”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离开了她,尽管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她好,但是瞒着她终归是他的不对,而且他也太低估她的承受力了,毕竟她是从风风雨雨中走过来的女孩,不是那些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对不起!”风佑鸿再一次深深地自责,要不是为了给左飞宇那小子制造英雄救美的机会,他怎么舍得离开孤苦无依的她呢?“飞宇他……没有欺负你吧?” “没有,他很照顾我。”黄紫青低声说,一旁的左飞宇听她这么说,立即乐得咧开了嘴。 “这我就放心了。”风佑鸿喃喃地说。 黄紫青恋恋不舍地合上手机,把它还给左飞宇。 “怎么了?和初恋情人一说话就激动得眼泪汪汪的,你就不怕我吃醋吗?”望着她微微发红的眼圈,左飞宇笑着打趣。 “什么初恋情人?他是我哥!”黄紫青狠狠地捶了他一拳。 呵呵,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左飞宇和黄紫青默默对望了一眼,随即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