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她是白月光》 第1章 开始 一道白色的流光划过天际,落在白玉的高台上,高台上一阵烟雾散去后出现了一个白衣女子,白玉簪绾发,鸦黑的长发垂于背后,气质清冷,恍若云间月。 “快看!小姐通过了试炼。”突然有人兴奋大喊,刚刚安静的亭台突然沸腾起来。高台下一些穿着同式样弟子服的人汇聚起来,便见一只白虎踏云而来,落入高台,伏在女子面前。 “少主尚在小世界中,不在本源世界,叮嘱属下小姐通过试炼后稍作休息,便可让属下带小姐去小世界中寻少主,由少主做小姐的接引人。”白虎口吐人言,女子并不惊讶,颔首后素手捏诀,身似惊鸿翩然而起,白虎跃空紧随其后,最终落地在一处白玉堆砌起来的宫殿前,宫殿浮于水上,月白起身缓缓涉水而过,脚下荡出一圈圈涟漪,湖水像一面蓝色的镜子,印出月白天地失色般的绝世容颜,月白的家族是姬氏,姬氏原本是上古皇族,却被天道打压,最终只能在各个世界之外存活,但是却并不是不用付出代价的,他们要不断的偷取世界的天道意识,换取自己的存活,所以在通过试炼后,会进入小世界,窃取一部分的世界意识用来维持现状,而这部分时间意识就是世界之子的情感。 窃取世界意识并不容易,因为要小心世界天道,所以还会有一个接引人,以防止在过程中出现意外。月白的接引人就是姬氏少主,月白的哥哥月桦,一般情况下一个世界出现两个姬氏族人在同一个世界的情况是很少的,新手也只有第一个世界才会有接引人,而能够容纳两个人的条件就是,同时出行两个世界之子。而这个世界正是月桦所在的世界。 “哥哥在小世界的进度如何?”白色的广袖流云裙在白玉台阶上拖曳出流水一样的纹路,一步一步缓缓走上大殿,白虎跟在她身后,只觉月白无处不美,姬氏子弟虽也有容貌极盛者,却不如少主和小姐气质万一。 听到小姐问话白虎敛了敛心神道:“少主的任务已经快结束了,只待最后小姐去了便可交接。” 月白轻笑一声,回过头来:“如此稍作修整,白虎你便送我过去吧,只是小世界中你本体伴我不太方便……” 白虎歪头舔了舔爪子,似乎没太明白月白的话,可能是威武的大老虎做出这样的动作有点反差萌,月白莞尔挥手一道白光闪过,地上威风凛凛的白虎变成了一只白色小猫咪。 “啊!我怎么变成了这样!”奶萌奶萌的小奶音从喵咪嘴里吐出来,“小姐……”小猫咪幽怨的盯着月白。 “你这样可爱多了,走吧,陪我去收拾收拾。”说完月白将白虎抱了起来,白虎满脸都是抗拒,月白把白虎举起来和她平视,白虎直接接受了一波美颜暴击,“乖啦,你这样的体型我抱着多方便,你说对吗?” 然而白虎这个时候已经被迷的晕头转向,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知道听话,如果它没有白毛毛覆盖的话可能已经浑身都是粉色了,真是丢死虎啦! 抱着白虎走进大殿,月白进自己的闺房开始准备好好打理一番,却感到小臂上的月牙印记突然变得滚烫起来,这是嫡系之间血脉相连的联系方式,哥哥有事?月白抬起手腕,广袖舒缓慢慢露出藕节般白玉色的手臂,原本浅粉色的月牙印记像是被注入了水一样变成了浅蓝色,并在月白面前投印出一面水镜。 水镜中是一个男子,怀中的白虎突然激动的挣扎起来(少主你看小姐,把我变成猫了!我是虎!是虎!),月白按住它的头,皱着眉对男子不满道:“哥哥,我好不容易试炼结束都不给我留点时间打理一下,就让我开始执行任务吗?” 少女蹙着眉,怀中抱着雪白的猫儿,琉璃似的眼中是水镜那边与少女八分相似的男子。 “非也非也,我只是想看看你是否平安,毕竟试炼之地十分复杂。”月桦合上手中折扇,和月白八分相似的容貌更多了一分从容与傲气。若月白是云间月,月桦便是梅上雪,前者气质皎皎如月,给人可望不可及之感,后者带着冷冽的寒风,携着梅花幽香,看似在指尖实则似幻梦一场。 月白放下还在奋力挣扎的白虎,用侍女呈上来的水净了手,洗去刚刚白虎身上掉下的毛,笑了笑:“哥哥应该知道试炼炼心,人心而已我怎么可能受伤。”见她态度轻慢,月桦只觉得月白年轻气盛,并不懂何为炼心,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或许需要她自己去体验,便敛了神色只道了句:“准备好了,便早些过来吧。” “稍后我便让白虎带我过去,只是哥哥这具身体似是不大好了。”月白还想偷偷懒但是哥哥已经拉下脸了,这个哥哥看起来好说话但是少主之名也是实打实的权威,且看着他这具身体有些时日无多的样子,她只委婉的说了句身体不大好了。 月桦有些惊讶,看来这具身体真的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月白猜的不错,他如今已经收了一部分世界气运,储存在神魂内,所以附身的身体承受不住强大的神魂,随时都可能崩溃。“不是自己的身体就是不能在小世界多留,但是用自己的身体又容易被天道发现,不过为兄给你安排了合适的身份,你可以用自己的身体还可以不用担心天道。”说完月桦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月白看着她哥脸上的笑意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哥哥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吧,她试炼前哥哥还是清风霁月的少主,怎么进入了一些世界以后变得怪怪的。 想不出所以然的月白只能暂时放下这些心思,俯身又抱起白色猫咪,“我要带上白虎一起去,还不知道要待多久,带上能解解闷。” “你初去小世界,本就是让白虎陪着你的也好保护你。”月桦说完便撤了水镜。 素色衫裙的少女手臂上的月牙恢复了粉色,手指翻转捏诀,也消失在了原地。 第2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一) 朱红的宫墙上投下红梅斑驳疏影,琉璃瓦上覆盖着白雪,茶室内龙袍男子和月桦对坐,龙涎香的味道从金兽香炉里溢出,宣帝呷了口茶抬眼看了看烹茶的月桦,茶香氤氲中他眉目如画,仿佛什么事都不能让他入心半分。 门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接着便有跪地的磕头声,“陛下,皇后娘娘即将临盆,请林公子去见一面……”声音颤抖的不像样子却还是不敢违背皇后的意思,因为这三个人他谁都惹不起,请不去林相公子他回去也是个死,来这一趟他在赌若林公子不为难他,陛下也不会要他的命。 内侍还在门外一下一下的磕头,听着一声声的头在地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月桦看向门口,低声带着一丝不忍:“陛下,还是去看看吧,毕竟事关皇嗣国本。” 宣帝放下品茗杯,他的月桦哪里都好,就是太过心善,嗤笑一声:“瞧,你又对她心软,可是这不是她自己算计的吗?她得偿所愿了,自然要为自己做出的决定负责”这个男人转动手中茶杯,眉宇间皆是不耐对内侍道,“回去告诉你主子她求的荣华富贵给她了便不要再打别的主意!” 说着抬眼看向月桦,心中郁闷:“你看看你她是什么样的人,贪得无厌……” “陛下误会了,臣对皇后娘娘……”没让他再说下去,因为月桦现在一点也不想听无非是一些上完药的话,只是话没说完就被宣帝一把揽住“月桦,我不会再做出伤害你的事情了,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就和小时候一样?”语气卑微的不像一个君王,内侍趁着此时悄悄溜走了,也没人注意到。 月桦想抬手摸摸宣帝的头可发现他已经比自己高了,便又收回手,低声细语的宽慰他,而另一边内侍回到鸾鸣宫,便跪在了产房外,听着里面一声声女子的惨叫,瑟瑟发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宣帝见月桦有些倦意便吩咐人,服侍他睡下,外袍正脱了一半,突然外面传来宫女的呼救声,只是离得太远声音听不真切,但是让月桦有种熟悉感。他顾不上宣帝,匆匆披上披风,便走了出去,果然看到皇后的陪嫁丫头,御林军正押着她准备拖走。 “住手!”月桦匆匆走上去,两边的御林军见状放开小宫女,“你怎么来了?皇后娘娘可好。” “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小姐生下皇子后血崩了……奴婢……奴婢怀疑有人故意害我家小姐。”小宫女压低嗓子看了看不远处跟出来的宣帝,显然是怀疑他。“太医们都说小姐是不行了,奴婢不信,公子去见小姐一面吧。” “哼!”宣帝拨开小宫女牵着月桦衣袍的手,“难不成他去了你家娘娘就好了?她向来心眼多,算计了凤位还想算计月桦,回去告诉她休想。”说完一脚踹开了小宫女。 “我和你去。”月桦并不理会宣帝,抽出宣帝握着的手抬脚便走了。实在是要快点看看下一任气运之子也就是妹妹的目标,只是身体愈发不好,时不时就要陷入睡眠状态,还是需要尽快离开这个世界了。 一路上宣帝都十分不情愿,小宫女在前面引路,心里也知道陛下不愿意,但是自家娘娘命悬一线,只有公子去了才有一线希望。 鸾鸣宫中,皇后看着襁褓中的儿子,却没有伸手抱过去,“娘娘,殿下长得真可爱,奴婢从没有见过这样可爱的孩子。” “听闻左相夫人今日也诞下了相府的小姐?”皇后移开视线她知道皇帝不可能让她活下来,“本宫已经是死路了,本宫要给自己的儿子一个护身符。” “娘娘要求皇上赐婚殿下和相府小姐,可是那毕竟是续弦夫人的女儿,咱们殿下可是元后嫡子……”奶嬷嬷自然能懂她的心思,但是还是自家殿下尊贵。 “皇上对本宫半点情分也无,续弦夫人又如何只要是那位的妹妹就够了!去把本宫的秘药拿来,本宫要用这条命为本宫的儿子搏一个太子之位!”皇后抚了抚孩子的脸,不舍的移开眼,孩子这是母亲最后能为你做的。若她不死陛下必定迁怒家族和在襁褓的孩子,唯有她死了才能保家族周全。 说话间,外面的宫人已经唱到:“皇上驾到——” 皇后服下了药丸,生机可见的迅速耗尽,只是面若桃花像似回光返照一般。 外间宣帝和月桦已经问过了情况,得知皇后真的已经油灯枯竭,看着襁褓里的孩子,宣帝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如果不出意外这个孩子确实是他唯一的子嗣了,皇后的贴身丫鬟从内室出来,行了一礼. “娘娘最后有几句话想对公子说,请公子随奴婢来——” 月桦起身欲随宫女进入内室,宣帝却扯住了他的衣袖,“你应当知道她最后都会利用你。”他望向月桦,漆黑的眼中似乎酝酿着风暴。 “那又如何?”月桦起身走入内室,并不多看他一眼,宣帝眼睁睁看着那一抹雪色渐行渐远,又是这样林卿似乎永远心里只有那个虚伪的女人。 内室中皇后歪在榻上,对着月桦露出一抹笑意,仿佛还在闺阁时一样,“林家哥哥看到我的孩子了吗?是不是很可爱?”见月桦不语又道“林家哥哥在怪我吗?可我也是身不由己,如今我也到了要走的时候,也不肯原谅我吗?” 月桦看着眼前的女子,世界女主无疑是美的,而且她极为聪慧,当初宣帝对他表露出心思她便察觉到了,知道争不过帝王,彼时他们还有婚约,便设计让宣帝夺了臣妻,让他再无与月桦在一起的可能,如今也不留退路算计的清清楚楚。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林李两家联盟照旧,我会请旨封你的儿子为太子,与我妹妹定下婚约。”看着眼前的女子,月桦也有些怅然,她生来便聪慧要强,大家女子也没有一日是为自己活着的,他愿意全她一片爱子之心。 皇后看着眼前的男子白袍如雪,缓袖如云,却带着刺骨的冷意,仿佛谁也不能让他动容,这样就好,她得不到的即使尊贵如陛下也没有得到……终于像是了却了心愿皇后缓缓闭上了眼。 “皇后娘娘殁了——” 相府这边,月白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终于知道了哥哥那个笑容是什么意思了,啊啊啊!她不想做婴儿!即使她一直情绪激动但是落在相夫人眼里却是婴儿精神极好的咿咿呀呀,可爱极了。 相夫人嫁进来也没有想过会有自己的孩子,毕竟前头夫人的公子已经长成,相爷也说了不纳妾但是她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专心打理后院琐事,可是公子却独自找到她问她愿不愿意要一个女儿,她自然是愿意的,所以她服下了那粒药丸,相爷不重女色,事务繁忙,她在偌大的相府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干什么打发时间,终于她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女儿也好女儿更贴心,能在内院多陪陪她。 思绪回来相夫人拿着拨浪鼓开始逗弄起月白:“相爷和公子,回来了吗?可有给小姐取名?” 丫鬟打开帘子进门,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相爷外出还未回来,但是已经传了信,小姐名为月白。公子的小厮提前回府说公子已经在路上了,更是人还未到便送来了许多给小姐的玩意儿。” 相夫人笑笑不再说话,轻拍着襁褓中的女儿,看着生下来就白玉团子似的惹人爱,以后估计和她哥哥一样姿容无双。 第3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二) 相夫人逗弄了一会儿月白,小婴儿精力有限,已经有些迷糊起来。既来之,则安之,哥哥也不知在哪里,想必很快就能见到了,月白索性眼睛一闭直接睡了。 再睁开眼时,印入眼帘的是哥哥那张熟悉的脸,月白环顾四周发现有个不认识的中年人,气度不凡但是看着她的目光中透露着慈爱,大概就是她这个世界的父亲了,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夫人,当下的环境应该不是在母亲身边。 林相看着小小的女儿,心中也软成一团,原本有了月桦这个继承人他也不打算让继室有子,但是月桦的身体宫中御医也给他透过底了,怕是不太康健,继室有孕的时候他也找儿子谈过,儿子并不介意,不是说他心狠,他从小门小户到丞相经历的多了,自然后宅的可怕之处他也知道,所以不想自己的儿女妻室如此,但是儿子乐见其成甚至十分期待弟弟妹妹他也就完全放下心来。 女儿睡醒后不哭不闹,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们瞧,一看就是个聪明的。“从前你和李家那位的婚约,听着宫里的意思是转移到月白和太子身上了?”可惜这女儿还小就被惦记上了,林相心中难免有些气,他们那几位算计来算计去,只会在儿女身上用力,他从来不屑为伍。 “是皇后娘娘的意思,终究是圆了李家林家的当年一诺,而且儿子已经被封为太子太傅,一定给妹妹教出一个好儿郎来。”月桦说完林相倒是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这么小的太子怕是要教也要等太子入学。 他便也不多说什么,转头拍了拍月桦的肩膀,目光又转向了摇篮里的女儿,心中盘算着库房有哪些东西是女儿用的上的。 月白这边听到了疑似攻略目标的人,本来还打算冲着哥哥抗议一下这副孩子身体,也一时忘记了,直到月桦把她抱起来,开始同林相说起朝堂上的事情。 林相看着抱着女儿的儿子,才发觉他的儿子好似也没有多大,只是他们一家从微末起势生生逼的儿子早熟许多,这一次一定要给女儿一个完整的童年,窝在哥哥怀里的月白并不知道她爹已经想了许多了,只咿咿呀呀的附和着他们说的话,在哥哥怀里拳打脚踢表示自己的不满。 一晃就到了相夫人出月子,月白满月酒这天,一个月的时间月白长得更加玉雪可爱了,相夫人抱着她出来的时候,赢得了许多姨姨的赞美。 “哎呀呀!这就是相爷家的小姐呀。生的真是水灵灵的漂亮的女娃奴家见的多了,可是这么有灵气的还是第一次见呢!” “是呢!是呢!这大公子是当之无愧的京城第一公子闺秀们都巴巴盼着公子出门,小姐长大了怕是比她哥哥更受京城那些公子的追捧。” 听着这些夸赞的话相夫人也就笑笑,端的是一派大方得体,月白是冬日生的一个月后雪渐渐化了,相夫人担心她受凉,抱出来看了一圈就让人报到前院去给前院的男人们看看,还特意叮嘱早点抱回来,还没等叮嘱完门口便一阵骚乱,相夫人抬眼看去原来是大儿子来了。 “桦儿,怎么过来了可是相爷有什么吩咐。”相夫人起身正欲过去,月桦拱了拱手,“母亲,父亲让我亲自带妹妹去前院。”此话一出,后院中又是一阵羡慕,纷纷都说相夫人命好,本来加进来七八年了没个喜讯,大家都一样是相爷有了大公子不让她有自己的孩子,结果人家生了一个女儿,更有小道传闻说是先皇后已经给太子定下了她女儿,大公子也不见有任何意见更是对这后来的继母尊敬有加,没看见刚刚口中称呼母亲没有一点勉强的意思,对妹妹更是关怀。 相夫人倒是没想到是他亲自来,但是也很高兴,亲自抱了月白交到月桦手上,叮嘱道:“相爷想必是也想见月白了,桦儿去吧,只是天寒早些抱回来免得感染了风寒。” 月桦点头,便抱着月白穿过垂花门到了前院,林相看着大儿子抱着女儿想着他儿子这等疏朗人数抱起孩子来也得心应手的很,月白来到前厅自然也收到了礼物和夸赞,就在打算抱回去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圣旨到——”打破了其乐融融的气氛。 众人纷纷猜测难道,消息为真陛下遵从先皇后的意思定下了这位相府小姐,一时林相赶紧让人通知相夫人来前院接旨,好在小厮脚快没过多久相夫人也来了前院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林相之女林月白,命格贵重、品貌出众,先皇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皇太子年与林氏女同日出生,实乃天命,与皇太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太子为太子妃,待及笄后择日完婚。钦此——” 在场之人虽都早有准备却仍没想到咱们这位陛下真的就直接给太子定下了林相千金。月桦见父母都有点呆愣伸手接了一旨,虽说这样于礼不合,但是天子近侍,他们自然知道这位公子才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这位出入宫闱都不用令牌的,他们当然也不会去触这位霉头,见甚至是接下来便笑盈盈的说:“公子,旨意送到了,本也想留下来沾沾未来太子妃的喜气,但是陛下还在等着奴才回去禀告事情办妥了没,奴才便不多留了。” 月桦从掏出一袋碎银子,塞了过去:“公公辛苦跑一趟,这点心意给公公们喝茶。” 宫里的人走后,大家又是一阵恭喜,气氛比之前更热烈起来,一直闹腾到了送走最后一位客人,相夫人的脸色终于垮了下来“相爷,我的月白……” 林相挥手打断她的话,看了看睡着的月白,相夫人顺着目光看去,女儿无忧无虑睡的香甜,更不想让女儿去那宫墙之中,她这一辈子估计也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她如何舍得,便又见相爷离开了耳房,走前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跟上。 相夫人跟着林相出门进了书房,书房她开的少,却见月桦已经摆好了茶盏等他们了,似乎知道相夫人担心的事情,月桦直接开口:“母亲不必担心,我如今已经是太子太傅,太子往后对妹妹不好,我第一个不答应,况且妹妹以后若是不喜欢太子我和父亲一定会请陛下恩准自行婚配。”因为月白一定会喜欢太子的。当然最后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相夫人看看林相又看看月桦,“妾身知道,只是相爷妾身自从入了相府,打击家务上下,更是对桦儿视如己出,只是希望这一双儿女都能开心,相府门楣在妾心中都比不得儿女重要。”她在没有月白的时候疼爱月桦确实视如己出,看着十岁丧母少年沉稳的相府公子慢慢长大,她听别人夸着月桦第一公子她是自豪的,但是相夫人也知道这背后的心酸,她真的不希望女儿也变成那样活的辛苦。 第4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三) 虽说是下了旨,但是因为赐婚的两位都还小,便也没有人多问什么,时间不紧不慢的过着,终于月白从粉雕玉砌的白玉团子长到了七八岁。 后院亭子里的摇椅吱吱呀呀的晃着,围着七八个丫鬟,打扇的打扇,念话本的念话本,正是快到中秋的时节,风中送来阵阵桂花香,摇椅上的女童伸手抚了抚怀中猫儿,又将一块桂花糕塞入口中,眯上眼神情餍足,可爱的模样让近身伺候的丫鬟都看呆了。 “小姐,可别贪嘴了,等会儿相爷,公子回来便要用膳吃不下正餐夫人又要唠叨了。”杏儿没法只能提醒,她家小姐年岁小贪嘴,偏偏夫人不许小姐多吃。 “知道啦,知道啦。杏儿姐姐!”月白起身,抱着猫儿往她母亲的主院去,“也不知道爹和哥哥有没有给我带糖葫芦。”说着贪嘴的话,因为年纪小又有一股灵气与活力,真真是一眼就能看出长大后的风姿绝代。 月白穿过亭廊,想着自己也七八岁了,为什么哥哥还没有让她开始做攻略,正想着拐角处突然与另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撞到了一起,脑中突然响起白虎的提醒,“小姐,她是气运之子。” 真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月白立刻调整好姿势,站起身来,看着摔在地上被蹭红的掌心。 “你是谁?”梳着双螺髻的女童歪头看着来人,鹅黄色的衫裙,裙摆绣着粉色蝴蝶,腰间是一串珍珠腰带,粉嫩的脸上还带着稚气未脱的娇憨,一双乌亮的眸子因为疼痛稍稍氤氲了一些眼泪,更是犹如清泉一般,楚霁在宫中从未和如此大的女娃娃接触过,看着月白一时有些呆愣。 所幸尴尬没有持续多久,他的老师月桦出身解救了他,“妹妹,这是太子殿下,最近这几日在府中修学,还不快给太子殿下见礼?咳咳……” 楚霁和月白双双看向月桦,月白反应过来屈膝行礼,“太子殿下安。”双螺髻上的颤枝蝴蝶随着动作振翅欲飞,楚霁只觉得眼前的妹妹比宫中的假面人有趣多了,起码是鲜活的。他自小被封为太子,旁人看来风光无限,但他自己知道父皇并不喜欢他,母后身边留下来的嬷嬷只是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他也常常想着若是母后还活着,他是不是能过得好一些?但是他向来早熟这些年从父皇的态度中发现,其实父皇与母后也并无感情,父王的后妃极多,但他却鲜少踏入后宫,外头总说父皇在追思前皇后,可他知道并不是。宫中待他最亲近的也只有他的老师,只是近些年来老师的身体愈发不好了。 月白行完以后赶紧扶起月桦的手,“哥哥今日药喝了吗?入了秋上朝路上还得多加件衣服才好。”小大人似的叮嘱了哥哥两句,转过头来,又对楚霁说“太子殿下恕罪,臣女刚才不是故意的。”因着他们年纪小,这话说出来像是孩子之间的打闹。 楚霁自然是不会计较,他板起脸学着平日里先生教的太子威仪:“妹妹不必如此,我看着虚长妹妹几岁,妹妹可唤我一声太子哥哥。” “哈哈哈,非也,你们同日出生,说起来曾经妹妹满月的时候……” “公子,夫人已经在主院等着公子带小姐过去用午膳。”丫鬟传话打断月桦要说出的那一桩婚约。 月桦收了话头,带着两个小萝卜丁往主院去了,一路上楚霁频频看向身侧的月白,但是月白每每回首看去,他又转过头去了,月桦觉察到两人的动作,也没有多加干涉。 到住院后,相夫人虽说惊讶于月桦带太子殿下来府中,但是也没有手足无措,只吩咐厨房加了些小孩爱吃的饭菜,月白可高兴坏了辛总不许她吃些甜口的菜,但是小孩子嘛,总爱用些甜,今日搭了太子殿下的光,多吃了一份樱桃肉。 一顿饭吃完,月桦借口身体不适需要休息,让月白带着太子殿下熟悉一下府中环境,月白知道是哥哥给她行的方便,便拉起太子殿下的小手,“走吧,太子哥哥我们去玩儿。” 虽说是出去玩,但是月白还是带着楚霁熟悉了相府的前院后院,最后他们坐在凉亭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太子哥哥宫里好玩吗?不是要比相府大许多?真羡慕太子哥哥可以出去,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府母亲总说我还小。”他托着下巴抬头望向那边的院墙,眼中满是对自由的渴望,“哥哥下朝偶尔会给我带一些外面的吃的,太子哥哥吃过吗?” 楚霁低着头,因为他没有吃过,没有人会在乎太子殿下想要吃什么,他也没有出过宫,这是第一次,见他沉默不语悦白似乎明白了什么? “太子哥哥,你在这等我。”说完他拎着裙摆跑出去。 楚霁也不知道她去干嘛,月白去了也没有多久,回来时手上握着一个油纸包,一见到他就把手里的东西晃了晃,那双好看的眼睛中星光点点,因为跑来的缘故,原本白里透红的脸蛋更像是染了一层桃花夺目耀眼。 月白打开油纸包露出里面的糖怡,递给他一块“这是我哥哥从外头带来的糖,我一直存着,没有让母亲发现,现在分给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吃了糖就别难过了,以后也可以常来找我玩。” 楚霁后来回顾一生,想他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心动的呢?说不清是初见的惊鸿一瞥,还是凉亭里那递过来的糖怡,亦或是小小的女孩安慰他别难过,说要陪他一起,他虽只有8岁,但他知道人心险恶,宫中哪怕只有他一位储君,可他不得圣心,宫人们也就对他没有那么用心,还要因为他是太子,父皇的后妃们偶尔还会对他下手…… “太子哥哥不爱吃糖吗?”见楚霁不接糖怡,月白又出声问道。楚霁这才伸手接过那颗糖,却没有吃而是放到了随身的荷包中。 见月白面露疑惑,楚霁开口解释:“我想留着回宫吃。”月白狡黠的笑了笑,“太子哥哥若是喜欢我便把这一包都送给你吧。哥哥以后会给我再买的。”说完便把那一包都放在了楚霁手中。 可是想到自己这段时间便没有糖了,月白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了一个主意。 “太子哥哥你没有出过宫,我也没有出过府,要不然我们一起出去玩玩吧!” 第5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四) “你母亲不是不让你出门吗?”楚霁狐疑的看向笑的灿烂的月白,他们应当都差不多,被关在四方的院子里,虽然都没有去过外面,但是他理解为什么不让他出门,眼前的月白似乎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不让她出门, 她就像相府用心浇灌出的温室中的花朵,不知道人心险恶。 确实相夫人这许多年只得了一个宝贝女儿,将她教的不谙世事,但是似乎他也不需要懂得世间有许多苦楚,相府和她的哥哥自会为她撑起一片天地。 月白可不管楚霁在想什么,拉起他就往角门跑去,在离角门大约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保证看守角门的下人没有发现他们,那是一个角落,也没有人看守,月白拨开杂草掩盖的狗洞门,得意洋洋的冲楚霁道:“小老虎平日都从这里溜出去玩。”楚霁想她说的小老虎便是她常常搂在怀中的那只小猫吧。 能够出去接触外面的世界,对于小孩子的吸引力无非是强大的,但是楚霁想到自己的身份,他毕竟早熟,若他不告而别,还带走了先生的妹妹,先生知道以后必定是要生气的,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月白看出了他的纠结,无趣的撇了撇嘴:“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太子哥哥还不如我哥哥,哼!”说完偏过头去不再看楚霁。 楚霁一下子有些慌神,他并不想惹月白生气,只得哄她:“月白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人偷偷出去不太好,先生若是知道了,怕是要罚我。既然你想出去,那我让身边的宫人与先生说一声,便陪你出去。” 楚霁身边跟着的宫人满脸苦涩,这两个小祖宗他谁也得罪不起,只盼着他们走慢点,带他回去找了太傅,就去找他们,本还想再劝劝,看着太子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只好咽下嘴里的劝说,行了个礼便往太傅的方向去了。 “太子哥哥最好啦!”月白终于没再生他的气偏过头来对他甜甜的笑了一下。 “我单名一个霁字,你叫我霁哥哥吧,太子哥哥听着生分了些。”楚霁环顾左右看着附近的环境,猜想着他们从这个洞里面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打量着这个狗洞应该能够让他们钻出去。 月白此刻只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不在乎怎么称呼楚霁,囫囵着点头:“霁哥哥,我们等会儿先去买糖葫芦吧。”楚霁看她这样的反应,就知道她的心已经飞到糖葫芦上去了,只觉得他这样无忧无虑的挺好,有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全然不似宫中人人人都带着一副假面,与她相处起来也简单。 这边他们其乐融融,另外一边宫人来到了太傅的院子,却听说太傅已经服药要休息了,他作为皇帝放在太子身边的近侍,自然知道陛下与咱们这位太傅有许多辛密,太傅的身体在陛下心中就是第一要紧事,眼瞅着太傅这些年身体越来越差,万不可以打扰太傅养病,是太子的事情……那宫人一时也陷入了两难之际,把太傅叫醒吧,怕日后必下怪罪,不去叫太傅吧,又怕殿下和小姐遇到什么危险。 让内侍烦恼的问题,其实月桦已经知道了,院内的月桦并没有如他想的那样在休息,月白的白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身边,舔着爪子口吐人言:“他们已经出去了,少主需要我去助攻一下吗?” 月白把玩着块太极玉佩,修长的手指在玉佩的衬托下,竟比玉佩放出来的光泽更为莹润,但是却显得苍白,“不用了,外面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该把另外一个气运之子送到月白眼前了,让她受一些苦,无处免得总是想着往外跑,她的玩心还是太大了,我在这个世界最多还能待五年……”后头的话他不必说完,白虎已经知道了。 “小姐毕竟是第一次来到小世界,好奇些是正常的少主不必忧心。” 月桦和白虎忧心的月白,此刻像离了巢的鸟儿一样,欢乐的在西市东走走西看看,一路上看到卖糖人了,停下来,稀奇的看两眼,楚霁散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但是在人群中两个穿着较好的孩子还是很引人注意的,因为他们俩容貌都极盛,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但是身边又没有个仆从。 当然不会有仆从,因为他们两个是偷偷溜出来的,小女孩儿最终停在了一个糖葫芦摊位前,开口道:“两串糖葫芦!”然后从随身的荷包里直接掏出了一两碎银子,豪气的丢在了小摊贩的手里。 小贩的眼睛都亮了,连连作揖:“小人今日算是遇见了观音座下的小仙童了,多谢仙童,多谢仙童。”说罢更是表演般的开始做糖葫芦,听着平日里月白吃的糖葫芦都是直接带回家的,她并不知道糖葫芦是怎样做出来的,看着小商贩手里翻转,甩出的糖风一道一道的,比他哥哥平日里带回去的糖葫芦好看多了,月白的眼睛更加亮晶晶的盯着小摊贩。 楚霁看到心中有些难受,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但是他不喜欢月白用那种眼神看别人,他想要月白用那种眼神看他,但是周围嘈杂的环境让他十分不适,他只好牢牢的牵着月白的手。 没过多久,小商贩便递了两串甩好糖风的糖葫芦给月白,月白接过笑的眉眼弯弯,转头塞了一串到楚霁的手中“霁哥哥,你没有吃过吧?我请你。” 楚霁本不重口腹之欲,但是月白的目光依旧亮晶晶的,满含着期待,他伸手接过那串糖葫芦,放在口中尝了一下,酸酸甜甜的是他从来没有尝过的味道,就像月白是他从未见过的鲜活自由。 热闹的西市各种糕点铺子,小吃摊贩自然也有一些危险,特别是对于两个刚8岁的孩童来讲,月白出手大方,小儿抱财本就受人觊觎,刚刚花一两银子买了两根糖葫芦,加之他们身边并没有护卫,闹市中自然有一些地痞流氓想着发一笔横财。 李二狗便是早已盯上了他们,他赌完了钱,正想着回去打骂一顿婆娘出出气,却看到两只小肥羊,感慨天助我也,带他去把那些银子抢了,然后把那两个孩子卖了,能赚上一大笔,便一直从西市跟着他们。 月白走的有些累了,毕竟他们两个人都是小萝卜头,小孩子的精力也是有限的,逛着逛着楚霁的手上都是她买的吃食,想着今日也差不多了,便转头招呼着楚霁往,他们出来时的那道小巷子走去,想通过狗洞再悄悄的钻回去。 一路跟着的李二狗终于等到了机会,就在他们转过拐角,他跟了一路早就确定真的只有这两个孩子,所以,便直接冲了上去,拽下了月白腰间的荷包,掂了掂那个荷包的重量,便把荷包揣进了自己怀里。 “放肆!你想干什么?”楚霁快速将月白护在身后,抬头质问这是凶神恶煞的李二狗。 李二狗猥琐一笑“当然是打劫呀,小屁孩儿,来跟叔叔走!”说完便伸手去拽月白和楚霁。 两个小孩子自然不会配合,因为楚霁站在前面,李二狗便先把楚霁拽了过去,月白还有些懵,没想到自己当一次孩子还能够遇见人贩子。 看着自己这小胳膊小腿儿,月白转头就往另外一边跑,一边跑一边喊救命,李二狗没想到这个小女孩儿,遇到这种事情还敢大声呼救,一时有些愣神,楚霁着这个时候往挣脱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楚霁在挣脱的时候还一口咬在李二狗的胳膊上,李二狗吃痛便追着楚霁的方向去了,当他发现处级逃跑的方向是闹事时便知道他不能再追了,没办法,只好折返去看看那个小女孩能不能抓到。 月白到底是个小孩子,也没有跑多远,甚至还迷路了,并且刚好撞上了回来寻她的李二狗,心中大呼天要亡我,心里终于开始慌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具身体的泪腺十分发达,逃跑的时候就已经哭了一通这会儿更是哭的凄惨。 “跑啊,你怎么不再接着跑了?”李二狗步步逼近。 “住手!”李二狗身后传来一声呵斥。 第6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五) 月白闻声抬头望去,发现巷子里出现了一个道袍少年,说是少年其实约摸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身姿挺拔的像一棵小柏树,他手持拂尘逆光而来,“无量天尊,阁下何苦欺负孩童。” 李二狗本以为,自己做的事情要被发现去见官了,转头发现原来也是个半大孩子,正想着买一送一又赚一波,“哪里来的小道长?不如你也随我回去吧……”说着还往小道长那边靠近。 可惜他的算盘还没有打响,忘尘抬手间收起拂尘,转腕拔出悬在腰间的佩剑,月白只觉眼前一阵剑光闪过,李二狗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道士哥哥,他是死了吗?”月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珠,颤巍巍的看向忘尘。 忘尘摇了摇头,利落收剑归鞘,走到月白面前将她扶起,女童的衣衫沾了些灰尘,有些狼狈,但这无损于她的气质是一种一看就是高门贵女的感觉,替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只是打晕了他的,稍后带他去见官,小妹妹你家住何处?我送你回家吧,以后一个人不要单独出门。”忘尘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里的麻绳,利落的把李二狗绑了起来。 “谢谢你,道士哥哥。但是能不能求你帮我救一下另外一个人?我们是一起出来的,如果我一个人回去,哥哥要数落我的他往那边跑了。”说完月白就往西市那边指去,望尘无法只得带着她,往那边走。 怕月白走丢,忘尘牵起月白的手,气质出尘的小小少年牵着活泼可爱的女童,就这样缓步穿过闹市,期间月白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一个男孩,大约八岁和她差不多大, 但是最终都没有结果。 让月白心心念念的楚霁,早就已经回到了丞相府,在李二狗没有追他的时候,他便想着回去搬救兵,听到内侍说太傅还在休息,但他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闯到了太傅的院子,告诉了太傅的小厮,说月白不见了。 那小厮立刻变了脸色,慌慌张张的进了室内,不多时室内传来起床的声音,以及太傅短促的咳嗽声,便有一个丫鬟急急忙忙的跑到相夫人的院子里去了,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也要通知相爷和夫人知道。 相夫人这边本来在对着本月庄子上的收支,突然月桦那边一个面生的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进主院“夫人不好了,小姐和太子殿下偷偷出府走丢了。” “啪嗒——”刚巧林相此时也在主院相爷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落,“谁走丢了?把话说清楚!” “回相爷,是小姐偷偷带着太子殿下出府玩,太子殿下现在回来了,小姐走丢了。” 听到丫鬟说太子还安全,林相舒了口气,但是他的一颗心又为女儿的安全悬了起来,中年得女,他本就疼爱有加,况且月白从小聪明可爱,他更是疼到了心眼里,“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公子那边呢?” “公子那边已经知道了,是太子殿下去找的公子。”那丫鬟很快就回话道。 也是,毕竟月桦是太子太傅,同太子的关系要亲近许多,太子殿下毕竟是孩子,第一时间去找月桦也说得过去,林相转头安慰相夫人,“你也不必担心月桦这孩子做事一向稳妥,我这就过去同他商议,多派人出去找找,咱们月白吉人自有天相,你安心等我带她回来。” 相夫人听着宁夏安慰的话,也并没有真的放下心来,仍旧忧心忡忡的送他出门,“妾身娘家兄长刚升了京兆府尹,妾身这边让人传话给兄长也帮着找找。”相夫人能嫁给相爷,自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出身,当下便开始用自己想得到的办法,希望能早点找到女儿,毕竟这是她唯一的血脉相连的孩子。 相爷安抚的拍了拍相夫人的手,转身往前面去了。 “去!立刻给兄长送信!”相夫人赶紧吩咐身边的贴身丫鬟,“平日里小姐身边的仆从呢?怎么今日偷偷出了府也没有人来禀报。”相夫人眯着眼目光凌厉,项爷的后院十分干净,想必没有人害他的女儿,不过朝政上倒是难说。 “夫人,奴婢问过小姐的丫鬟杏儿她说小姐用过午膳,便带着太子殿下在府中玩两个人不让他们跟着。”那丫鬟也是觉得小姐身边的丫鬟到底年纪小不经事。 “月白身边的人通通打十板子,然后罚两个月的例钱。”相夫人吩咐了一声。 月桦估摸着差不多了,“咳咳咳——”,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伸手抚了抚胸口,吐出一口血来,毕竟他要做出不久于人世的样子,这样才能方便脱离世界,现下刚好可以做出急火攻心的假象,这样也不至于以后离世显得的突兀,也能给其他人一些缓冲时间。 月桦咳完了血状似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宣帝放在他这里的暗卫想呆着的那个房梁,果然人已经没影了,想必是去给宫里那位报信了。 林相刚走到月桦院门口,便看见一个身上沾血的小厮,慌慌张张往外跑,小厮没有看清楚还撞林相一下,你自己撞的是谁小厮立刻跪了下来。 “相爷恕罪!相爷恕罪!奴才没有看到奴才该死的。可是相爷的公子吐血了,奴才着急去找府医。” 虽说早有准备,但是真的听到儿子的身体已经很差了,林相还是有点难受,挥了挥手,也便没有计较让他去找府医了,那小厮立马磕了个头,快步去了。 因为月桦知道下面的场面可能会吓到小孩,所以让楚霁先去了自己的住处等消息,林相进门后便只看见月桦面色苍白,歪倒在软榻上,“知道你素来疼惜月白,但是你也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林相给他倒了一碗参茶,看着他喝了下去。 “儿子的身体儿子自然清楚,只是父亲,这些年儿子真的很累。”月桦抿唇疲惫的闭上双眼。 林相心中无奈,他这一双儿女都是容颜极为出色的,若是女子还好,只是他儿子也生的十分清携绝伦,这些年他儿子以及弱冠宫里那位却拦着他不让娶妻,他也能猜到一些,若不是他顾忌着儿子的身体,怕是早就已经强纳入宫了。 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再谈这个话题,这时候小厮拽着府医火急火燎的进来,府医号过脉后又是一通老话术,说是要静养。 这边府医开完了药,把药煎上,便有人说有一个云游的道士领着小姐回来了,又是一通兵荒马乱后大家都聚到前院。 相夫人抱着月白心肝宝贝的叫着,失而复得的后怕,刺激的她直掉眼泪,她到底是名门闺秀,不一会儿便缓过神来看向旁边的少年,本以为是个老道长,没想到这位道长才十二三岁的年纪,但毕竟是月白的救命恩人,相夫人恭恭敬敬的上前行了一礼。 “多谢恩公救了我们家月白,还不知恩公道号为何?师承何处?” 望尘侧身避开这一礼,“夫人不必言谢,在下道号忘尘,师父乃是白云观观主,静虚子。” 林相和月桦对视一眼,这白云观观主,他们是听说过的,是个有名的得道高人,听说忘尘报了名号,又是一通千恩万谢。 “听说月白妹妹回来了!”楚霁回到自己住处心里担心月白,也没有休息,等了许久终于听到有人议论,说是人已经回来了,便赶忙来到前厅,一进门便看见站在中间的月白,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通见她没有明显的伤痕,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霁哥哥,我没事,这位就是救我的忘尘道长。” 楚霁顺着月白的目光看去,小小的少年有一股出尘的气质,但是他直觉就是不喜欢,也没有过多搭理他,只是微微颔首。 忘尘也冲他微微颔首,楚霁可能不认识他,但是他永远不会忘记这张脸。他同他的父皇长得十分相像,那张脸是他师父让他无数次记住的脸。 第7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六) “天色已晚,道长不如今日在府中下榻?”相夫人看着已经到了晚上,天色也不早了,害怕恩公没有地方住,便开口留客。 “多谢夫人好意,只是贫道还有一桩事未了,在下便告辞了,这是以后有缘自有再会的时候。”说完忘尘作揖便打算告辞。 “道士哥哥,谢谢你救了我,这里是些我平日爱吃的桂花糕,你带着路上吃吧。”月白不知从何处拿出来一包打包好的桂花糕,交到忘尘的手上,“是我母亲做的,和外面的不一样,你尝尝。” 小仙子般水灵的丫头给他的桂花糕,还打着救命之恩的名号,观中清苦,他也不曾吃过她口中外面的桂花糕,鬼使神差的望尘伸手接下了那糕点。 相夫人笑了打趣道:“我倒是忘了道长也是小小年纪,想必是喜欢这些月白平日的吃食,若是道长不嫌弃改日我必登门去白云观,道谢到时带上一些其他自家做的点心。” 忘尘被打趣的红了脸,“如此多谢夫人。”说完逃也似的行了礼便离开了。 送走了忘尘,月桦被众人扶着也来到了前面,楚霁一眼就看出了太傅似乎身体更差了,便赶忙走上去,也虚扶了一下。 “桦儿怎么来了,不是已经叫人传话说月白回来了吗?再跑这一趟,入秋后夜里寒凉再感染了风寒可怎么好?”虽说不是亲生的,可也算是着许多年的感情,相夫人对月桦的疼爱也不是假的,况且月桦对月白也十分友爱,“这边事情结束了,母亲正打算让你妹妹去你院中看看你。”转头又没好气的训斥月白,“你看看你平日里多么懂事,却一次给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害你哥哥着急,你舅舅都快把京城封锁了,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母亲……”说着竟哽咽了起来。 月白当然知道自己贪玩酿成了大错,他走过去抱了抱相夫人,“母亲我知道错了。” 相夫人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对着楚霁说道,“倒是教太子殿下看笑话。” “母亲宽心,太子殿下也不是什么外人,况且月白与殿下还有婚约。” “婚约!” “婚约!” 月白和楚霁两个当事人,都十分震惊,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月白的眼中是不可置信,哥哥可真是……她在这个世界待了八年,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早已经被安上了一个未婚夫,楚霁有些开心,他正愁以后找不到机会和这个小仙子一样的妹妹玩。 “是了是了,我倒是忘了还有这样一桩事,这许多年也没有人提起过,说到底月白与太子殿下的婚事还是当初满月的时候陛下赐的。”林相也突然想起来。 一时之间楚霁有些脸红,众人更是觉得新奇,更是开起了玩笑,将楚霁说的脸更红了些,甚至躲到了月白身后,月白也没想到小太子这么害羞,偷偷牵着他的手冲他眨了眨眼,狡黠灵动的样子,小太子觉得有什么在心口撞了一下。 相府这边其乐融融,宫内却愁云惨淡,勤政殿内十分安静,御前的宫人,从暗卫回来禀报了太傅身体愈发不好的消息,皇上的气压都很低,御前的人更是小心伺候着大气都不敢喘。 宣帝上位数十载,手段凌厉,大权在握,心中城府早已不是当初了,是唯有月桦能让他不忘初心,他一直知道月桦身体不好,不敢逼迫他,只想让他再多陪陪自己,可是如今如今也变成奢望了吗?宣帝此刻开始怀疑是不是平日杀伐太多所以报应到了所爱之人身上,原来帝王也有许多事情不能左右比如生死。 “他妹妹找到了,他情况如何?”不用问是谁,身边的人都知道这是在问太傅。 “回陛下,月白小姐找到了,相府的府医说需要静养没有大碍。”伺候的人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府医?让太医院院首去一趟,就说朕担忧相府小姐受惊,派太院院首去给未来太子妃看看身体。”他倒是从没忘过自己的便宜儿子与他妹妹的这一桩婚约。 第8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七) “相爷宫里来人了!”将受惊的月白和楚霁都安置好了,门房又来通报,“已经让人在前厅伺候着喝茶了,还请相爷去一趟。” 林相又交代了相夫人几句就往前面去了,后院到前厅还有一段距离,他寻思着陛下派人来的用意,今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京兆府尹都惊动了,怕是陛下也知道太子与他女儿走丢的事情了,就是不知陛下是来问罪的吗?倘若陛下派人来问罪,他应该怎样陈情才不会被训斥。 一路思索着,便来到了前厅,林相进门一看便知道陛下派人来不是来问罪的,因为他看到了背着药箱在旁边候着的太医院院首。 果不其然,他刚踏进门,张公公堆着一张满褶子的老脸,笑开了,“哎哟喂!林相爷,咱家等了许久,可把您给盼来了,这位是太医院院首陈大人,陛下听说太傅大人身体不适特意派来给太傅大人瞧瞧,不知太傅大人现在何处可方便给太医院院首看看?咱们陛下素来关心体恤朝臣,咱家也好早日回去安陛下的心呐!” 按道理来说,御前的太监都心高气傲的,是张公公心里明镜似的,因为太傅的关系,陛下自己都不敢对林相爷怎样,他一个做奴才的自然要恭敬些。 陈太医顺势上前对林相拱了拱手:“下官奉旨来给太傅大人看病,烦请林丞相行行方便。” 林相对于他儿子和陛下的事情也略有猜测只是陛下的事情,他哪里敢多置喙呢,所幸他们两个人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现在陛下派人来也是为了儿子的身体,他心中也在担忧,于是就引着太医往月桦的院子里去了。 来到了月桦的院子月桦本已经洗漱完毕,穿着寝衣躺下了,听闻太医院院首来给自己看病,又拿了一个绣枕支楞着靠了起来,心想着宣帝真烦,人都睡下了,还要派个太医来打扰,当下决定弄乱脉相吓唬一下他,他当然知道这个太医回宫的第一件事不是往太医院去抓药,而是去勤政殿回禀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陈太医进门便看到,他们陛下牵肠挂肚的那位太傅大人,撑着手在软榻上,估摸着是刚睡下被叫起来的缘故,眼中氤氲着一层水光,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这位兰枝玉树的太傅更是美人中的翘楚,不愧是京城第一公子,虽然病弱,但是气质温润骨子里的矜贵是与他常看的那些公子小姐完全不同,当下他走上前稳了稳心神,专心号起脉。 这一搭上脉陈太医的眉头就紧皱起来,看的旁边站张公公和林相心头一紧,林相下午本听府医说没有什么大碍,想着估计就是再养养,可观太医的神情好像情况还挺严重,张公公就更难受了,若是太傅没有大碍还好他回去还能报个喜,若是太傅身体不好了,怕是勤政殿这两个月的气氛就……当下两个人都悬着心等待陈太医说话。 “公子本就气血两虚,今日又急火攻心,怕是……” “无碍的送太医走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时辰也不早了,父亲早些休息,公公任务完成了可以回禀陛下了,我便也不留公公了。”月桦目的达到,开始赶人。 林相只当他是心里难受,林相也不是那种会安慰人的叮嘱了些话便说去送送张公公和太医。 陈太医出去的路上想到林相只有这一个儿子,但是他还是要告诉林相,“太傅大人估摸着最多还有五年,相爷也好有个心理准备。”说完便和张公公走了,张公公也听到了这句话,脸色刷一下白了,他都不敢想象回去禀报陛下时会遭到怎样的雷霆之怒,不过转念一想便让太医去把这个消息告诉陛下吧,专业的事情当然要专业的人来做。 当然陈太医也不傻,“公公在下,今日便不进宫了,今日在下本就休沐,家中还有事未处理,太傅大人的情况,劳烦公公转告陛下。”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公公没办法,终是硬着头皮回到了勤政殿,宣帝手中批改奏折的速度不变,头也不抬的问道:“回来了情况如何?” “陛下……奴才亲耳听见陈太医和林相爷说,太傅大人至多再活五年,让林相爷心中好有个准备。”说完张公公便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宣帝拿着御笔的停下了,他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只说了一句:“朕知道了。”只是他的笔再也写不下一个字。 第二日,月白起了个大早,打算去刷刷小太子的好感,却发现早上伺候他的丫鬟全部换了一批,心中奇怪便问到给她梳头的脸生丫鬟,“今日怎么是你过来?杏儿姐姐呢?” 那丫鬟回道:“你这小姐初服走丢的事情,您身边的人都被夫人打了十大板,现在估计还在养伤。” “是我不让他们跟着的,派人去和母亲说,我等会儿去陪母亲用早膳。”月白自然是打算给他们求求情,然后再补偿一下,毕竟这个事情确实是她自己的主意。 收拾一番后来到了主院。 “给母亲问安!”看着失而复得的女儿,相夫人赶紧叫了起照顾着她坐下用膳。 月白吃着他母亲给他家的水晶虾饺,便问起了杏儿她们:“母亲昨天的事情和她们无关,你已经罚过他们了,就不要再扣银子了吧,还请母亲给他们派些大夫看看伤。” 相夫人摸着月白的头,她也并不是真心想罚那几个半大的丫头,今天打板子的时候也叮嘱了不要重打,只是想让他们长长记性,女儿来求情便也随她去了。 “母亲知道咱们月白心善,母亲也并不是铁了心的想要她们如何,只是月白你要记着,你做出的决定会影响你身边的人,若是你下次再偷偷跑出府母亲便把他们都发卖了。” 这一招明显很好用月白赶紧保证以后一定乖乖的,这一顿饭吃的母女双方都达成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用完早上月白无所事事,就想着去找小太子玩,到了楚霁的住处才知道,他去了哥哥那里上课,想着顺便去看一下哥哥,据说他昨天还吐血了,随即回到自己的小院,在自己的私库里打包了一些平常的零嘴,有给了杏儿他们一些银子,交代了嬷嬷给她们请大夫,就拎着两包点心往月桦的院子去了。 月桦正在教楚霁看《政论》,余光注意到门口有个丫头探头探脑,便放下了书,楚霁不明所以目光疑惑的看向他。 “有人来了这课怕是上不成了。” “哥哥!我只是来看看你。”说着月白晃了晃手里的点心,“听说你昨天十分担心我,我亲手做的点心,带给哥哥尝尝。”亲手做的包装也是亲手做。 月桦哪里不知道她笑笑没在说话,但是楚霁一见月白就开始脸红,偏偏又一句话不说。 相府这边岁月静好,忘尘游历完回到白云观,山间云雾缭绕,观门轻掩着,忘尘伸手推开门,神案上供着三清,神安下方的蒲团上静虚子在打坐。 “回来了?”静虚子起身,一身仙风道骨,拍了拍忘尘肩,“不错不错,看着比之前沉稳了许多,在山下可曾见过什么人?” “徒儿见到的太子楚霁。”忘尘一边收拾包袱中放下来的法器,一边状似不经意地观察着静虚子的反应。 静虚子果然有些愣神,宣帝的儿子啊,是了忘尘都这般大了,他有孩子也是正常的,只是若主上未亡,他的徒弟才该是太子。 静虚子当初救下前太子一家,南下逃命的时候,人陆陆续续都死了,只活下来前朝太子的遗腹子忘尘,被主上托付给他,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了,但是他依旧记得南下逃命时的苦楚,宣帝赶尽杀绝追杀住上一家,或是主上不的不跳崖,因为只有主上死了宣帝才会撤掉追杀令,他并不知道主上还有一个遗腹子,忘尘才能平安出生,后来他带着忘尘几经辗转,终究还是回到了京城,前尘往事不可再提,于是给他取道号为忘尘。 “你见到他了?在何处?”静虚子还是问了一句。 “在丞相府,师父,也就是林月桦那里。” 林月桦啊,忘尘想起那位皎皎如明月的第一公子,“说起来为师与他也算旧友了,可惜了这位昔日明月怕是也时日无多了吧,听闻他有一个妹妹?” “是的,还是个只知道哭的小丫头。”想到月白,忘尘笑了笑。 “你很喜欢她?”静虚子看到忘尘收拾好的法器,可是复古中还有一个鹅黄色绣着雪白兔子衔着桂花枝的荷包,他拿了起来,“这也不像是你的东西啊,乖徒儿。” “是她遭了贼,我从贼身上抢下来的,日后若有机会归还于她,萍水相逢谈不上喜不喜欢,师父多虑了。”忘尘面色平静,伸手将荷包拿了回来,收了起来。 静虚子摆弄两圈手里的拂尘,看透一切的眼神叹了口气:“若你父亲还在……” “师父,我现在只想随心而为,仇恨于我而言是万重枷锁。”他真的不想,不想入世,为什么师父跳出了红尘,却还是惦记着,十几年前的旧事,现在宣帝将国家治理的很好,师父每每总说如果是他父亲在的话会做的更好,可是他父亲已经不在了,“成王败寇,师父还是不要再拘泥于过去。” “徒儿,人都是会变的,你现在觉得权势与你无用处,但是你总有一天会发现你只有拥有了权势,才会留住你想要的。”静虚子漫不经心却说的十分笃定,因果已经注定了,局中人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你自己好好收拾一番,为师闭关了。” 虽说是去闭关,但是静虚子进了洞府中,直接跪下来,“公主殿下,已经开始了,小殿下见到了楚霁和他那位未婚妻。” 上座之人摆摆手,没有理会他,是专心摆弄手上的卦签,其实真正的神算是这位女子,倘若宣帝在的话,就会认出这位是前太子的胞妹,但是自小便在道观中长大,后来他发动兵变的时候,姝慎公主也不知所终踪了。 “那第一公子的妹妹出生的时辰正好天生凤命,与咱们忘尘刚好一对,我的乖侄儿,你可要谢谢姑姑啊,哈哈哈哈——”姝慎公主癫狂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山洞里,更显得恐怖,静虚子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只是把头埋的更低了些。 这些忘尘都不知情,此刻他正拿着手里的荷包,想着下次下山去顺便看看那个小丫头,好把荷包还给她,可惜他上山修道,不知何日才能下山,只能时不时把荷包拿出来看看,却不知自己早已是对月白日思夜想。 楚霁也在和相府呆了些时日后,被皇帝召回了宫中,理由是害怕他打扰太傅养病,可是这些时间早已经让月白和楚霁非常熟悉了,月白对于这个容易害羞的小太子还是挺喜欢的,小太子也在知道月白百有婚约以后事事都顺着月白。 只是两个半大孩子总是容易玩闹,只好让楚霁先回去,月白和月桦送他到了宫门口。 “霁哥哥你走了以后都没有人陪我玩了。”月白琉璃珠子一样的眼睛盯着楚霁满满都是不舍。 楚霁也舍不得月白,她对楚霁来说不仅仅是玩伴,更是想要守护的存在,他在宫中人人都会告诉他太子需要怎样怎样,只有和月白待在一起,他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月白是不同于所有人的鲜活,若是以后能和月白待在一起就好了,所以他无比期待时间快点过自己快点长大好把月白娶进宫,这样就可能日日相伴。 看着月白不舍的样子,楚霁以下腰间的荷包,取出里面的太子私印,这与象征太子身份的金印不同,月桦便也没有阻止,楚霁将私印拿给了月白,“我的私印放你那里,我每月都出去看你一次好吗?” 月白询问似的看一眼月桦,见月桦微微点头,便收下了私印,但是她知道小太子没有实权,“哥哥,我和霁哥哥约定好了,每个月见一次面。”月桦真的要被这个机灵的妹妹气笑了,当然月白也没有打算听到她哥哥什么回答,转头过去给小太子印了一个印记,“霁哥哥,说好了,我给你盖章了你要说话算数。” 第9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八) 时光荏苒,又过了几年,月白已经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的,楚霁也信守约定,每月必去丞相府一次,数载陪伴两人感情也更稳定了,京城人人都知道太子和未来太子妃感情甚笃,当初的那场赐婚也算是成全了有缘人。 恰逢初雪落下,月白抱着汤婆子,观赏园中红梅落雪,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首望去,果然见到楚霁执着把油纸伞,踏雪而来,少年身姿修长,一身玄色圆领,腰间金色燮带低调中难掩贵气,原本冷峻的眉眼,在看到月白的那一刻,柔软下来,身边更是荡出一抹柔情笑意。 月白在院中等他执伞走来,替他抬手拂去落在衣襟上的少许雪花,仰头道:“霁哥哥来了怎么不让我去前头等你?前院走过来冷不冷?如今又下了雪。”虽然是小声的抱怨着,脸上也带着甜甜的笑意,显然是见到楚霁很高兴,手里的汤婆子也塞给了他,转头又吩咐下人,“再多加些炭火。” 楚霁接过暖手的汤婆子,退后了半步,在月白疑惑的目光中开口解释:“我刚从外头进来,身上还有寒气,离我远些免得感染了风寒。” 有一年大雪,他不知月白体弱,带她出门堆了雪人,回来后月白便发了高热,在那之前,他一直以为对月白的呵护是出于月白是他的未婚妻,他对月白有一份责任,但是月白烧的满脸通红,躺在床榻上的时候,他才惊觉原来不管月白是什么身份,他都只想守着月白护着月白。 月白显然也想到了,楚霁是出于之前的原因,不让她再受凉,便也没有再强行靠过去,给他递上一杯茶:“尝尝!” 在月白期待的眼神中楚霁视死如归的一口灌下。 “哎!霁哥哥品茶不是这样品的,你这样简直是在牛嚼牡丹!”少女因为楚霁的举动气的鼓起了脸颊,明明是在抱怨,却听起来像在撒娇。 楚霁真的不想喝她的茶,特别是她亲手煮的茶,他的未婚妻京城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是茶艺这一门,似乎就是没有天赋,再怎么名贵的茶叶和茶具煮出来的茶总是又苦又涩,偏偏这小妮子像是和茶杠上了,他每次来找月白,总是要喝一壶她的茶,后来才知道太傅和丞相他们已经被月白摧残很多次了,看见她烹茶就会绕着走。 只有楚霁,每次出宫的时间少,专门为了见月白而来,也只能忍忍了。 “外面的梅花开的正好,我刚来的时候看到相夫人好像命侍女在摘梅花。”楚霁岔开话题想要聊点别的。 月白看出来了楚霁的意图,淡粉色修的圆润的指甲在几案上堵气似的嗒嗒地敲了两下,也不接话,示意他评价一下自己的茶。 楚霁循着声音看去,月白的手白嫩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深色紫檀木的几案,更衬得这双手滢滢发光,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刚刚喝太快了,没有尝出来劳烦再来一杯。”说完楚霁就后悔了,果然美色误人。 月白听楚霁还要再来一杯,当下便玉壶翻转,壶嘴吐出来的茶色非常漂亮,热气蒸腾出来围绕在月白眼前,美人烹茶置身梅园还萦绕着暗香,又一杯茶被递到了楚霁眼前,月白眼中满是期待,楚霁永远拒绝不了月白的要求,这一次他喝的很慢,看起来像是慢慢在品。 “如何?” “甚好,比上个月喝的进步了许多。” “霁哥哥你最好啦!等我将茶艺练好,以后日日给你烹茶。”月白微微靠在楚霁肩头,楚霁这次没有退开,伸出一只手搂住了月白。 “月白你不必学任何东西,下面那群人怎么说你也不用在意,我以后会让你成为最尊贵的女人,所以你只要做你自己开心就好。”楚霁当然知道京城里的小姐们背后怎么取笑她的茶艺,但是他从来不觉得她要与那些京城里的小姐去比。 月白没有应声,只是任由他搂着身边伺候的人,这个时候便退了下去,把时间留给着一对璧人。 见到身边的人都走了,楚霁红着耳朵拿出来一个盒子递给月白。 “这是我自己画的图样,让宫里的人做出来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月白打开礼盒,里面躺着一只和田玉制成的祥云发簪,祥云下面缀着几颗硕大的东珠流苏。 “明年你就要及笄了,及笄礼的时候,你能用我送你的这只发簪挽发吗?我知道太傅和丞相或许会为你打别的簪子,所以我提前了一年做出来……”楚霁越说越忐忑,他最后甚至有点不太敢看月白。 “好呀!”月白看楚霁耳朵都快要红起来了,也不准备逗他,直接答应下来,“哥哥的病愈发严重了,估计是没有时间去给我打簪子的,冬日里更是难熬,已经许久没有出过院子,父亲为哥哥的病也是忙的焦头烂额。” “我父皇已经发了皇榜广召天下名医,你别太担心,当初御医说太傅他活不过五年,这都已经第七个年头了,一定能够好起来。” 看着天真的小太子,月白都有点不忍心去执行哥哥说的那个计划。 月白只能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唤了杏儿过来,将楚霁送来的礼盒收好 院中的雪还在下,红梅开的绚丽,丞相府现在圣眷正浓,月桦本应在成婚后去太傅府居住,但是因为月桦并没有成婚,皇帝怕委屈了他,便将丞相府向外扩了三倍,月白知道属于月桦和皇帝的生离死别马上就要上演。 这和月白在试炼中的那些场景相似,她经历过许许多多次,那样浓烈的爱恨于她而言,就像是一个看客,但是月白珍惜每一份气运之子对她的感情,并且在小世界中会努力给他们圆满。 月白在看风景,而楚霁的目光却从未离开过月白,这些年他们一起长大,在人眼中月白是温婉的大家闺秀,直到他们一起相处时,月白才会偶尔使使小性子。 两人在院中品茶赏雪,楚霁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暇时光,月白摆弄着刚才杏儿从外面摘进来的红梅,她今日不打算出门,只穿了身简单的素白直裾,领口和袖口有一圈兔毛做点缀,腰间系着一条红色腰带,发丝半挽着,有几缕垂到额前,清澈如水的眸子含着笑意,朱唇微抿,雪肌于日光下似乎是染了一层薄薄的霜,芊芊玉手将红梅插入白底蓝釉的瓷瓶中,回头的冲楚霁问道:“好看吗?” “好看。”楚霁低声回她,一时竟不知他说的是花还是人。 早听说太子殿下到了府中,但是直接去找了月白,林相回府后便叮嘱府里的人伺候好太子殿下,但实际上他也忧心忡忡,明年女儿就要及笄了,所以说眼看着他们俩的感情越来越好,可是嫁入帝王家月白的性子单纯,未必是一件好事,月桦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 “去问问太子殿下,今日是否在府中留膳,公子情况如何了?” “公子还是老样子,院首大人开的药似乎已经不太管用了。”回话的人头垂的更低了。 楚霁已经喝到第三壶茶的时候,相爷派人询问他是否留膳,楚霁转头询问似的看着月白,月白眼珠一转冲他使了个眼色。 “不劳烦,左相大人准备,稍后我带月白出去一趟。” 别说太子这个挡箭牌是真好用,平日里月白在府里根本不让出门,只要说是太子相邀,就会放得出去,甚至相夫人这些年看着楚霁对月白的在意,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倘若楚霁提前说要来相府,相夫人必定会把月白打扮的十分隆重,月白为此向楚霁抱怨过好几次,最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再也没有这样了。 送走了来询问的人,月白站了起来,“走吧霁哥哥,我想吃你上次带我去的那家酒楼,让小福子去买一份芙蓉糕一块带去。” 小福子耳朵尖,立刻在门口应了一声:“哎,小姐奴才这就去。” “你如今使唤起我身边的人来,是越来越顺手了。”楚霁也起身向外走去,故意不去看月白。 月白才不怕他,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口,“多谢霁哥哥带我出门,我最近新给霁哥哥绣了一个荷包,这便让杏儿去拿给霁哥哥。” 楚霁终于弯了嘴角,耳朵退下去没有多久的红晕似乎又要爬上来,他看门口的小福子还没有动作,掩饰性的催促,“林小姐让你去还不快去愣着干嘛?” “哎哎哎!奴才这就去,奴才刚才没去是担心太子殿下可能还要交代买一些别的小姐平日里喜欢的东西,林小姐是殿下心尖尖上的人奴才们当然听吩咐。”小福子笑着连忙答应,讨喜的在月白面前多夸了楚霁两句。 “还不快去!”楚霁耳朵这下子真的红了起来,月白这边也让杏儿去取荷包。 看着走出去的杏儿,楚霁又交代了一句:“去把上次,本殿下送你们家小姐斗篷取来给你们家小姐带上。”转头又邀功似地对月白道“我上次送你的斗篷,是之前父皇围猎的时候,我亲自猎的一只白狐狸做的。” “是很漂亮,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出门便没有穿过,今日刚好是巧了,霁哥哥送的便穿给霁哥哥看看合不合适。”月白的脸上也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丝羞涩,笑靥如花。 楚霁面露期待,他是觉得月白穿上一定好看。 杏儿的脚步倒是快,一盏茶的时间杏儿便将荷包和斗篷取来了,月白准备的荷包是玄色带有祥云的图案,刚刚好和楚霁今日的衣服相配。 “咱们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我送你祥云的簪子,你送了我祥云的荷包,哈哈哈哈,我们也算是心有灵犀了。”楚霁到底年岁不大,开心的理由十分简单。 “霁哥哥,说什么呢!虽说咱们有婚约但是到底还没有成婚,纪哥哥说话还是注意些。” 见到月白似乎真的有些生气,楚霁连忙哄她,“好了好了,月白不爱听,我就不说了,霁哥哥带你出去逛逛当做赔罪好不好。” 说完又很郑重的执起月白的手,缓缓将它放在胸口,一字一句的盯着月白的眼睛说道:“我楚霁此生必然只娶你一人,与我而言皇位都没有你重要,月白你能明白吗?” 月白被少年热烈真挚的目光看得心口一烫,乖巧的将头埋在他的胸前,轻轻地回抱住他,“我知道霁哥哥,我此生也只爱你一个。” 楚霁动容的抱紧月白,十分期待的开口:“今年已过,我便会奏请父皇定下我们的婚期,到时候我要你十里红妆堂堂正正的嫁给我,为太子妃。” “好。”月白觉得这个世界的小太子挺可爱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收获了气运以后她会留下来陪他过完一生。 诉完衷肠,杏儿伺候着月白穿上斗篷,杏儿也算是一路看着他们长大的,脸上的笑意明显是为了月白高兴。 小姐还没有嫁出去就得太子如此敬重,以后的日子想必不会难过,她们家天仙似的小姐和太子殿下十分般配,她们这些下人都十分羡慕,杏儿想要一辈子跟着小姐看着她和太子殿下在一起,杏儿这个状态就像是磕cp上头了一样。 未几,门房那边传话说马准备好了可以出去了,楚霁撑开他来时的那把伞将月白护在怀里,月白抬头看去少年剑眉星目关切的注意些没有让她淋上雪,但是他玄色大氅外已经落了一些,到了门口扶月白上了马车,楚霁抖了抖衣服上的雪才进去。 月白在马车里面坐下,小小的马车里面五脏俱全,楚霁熟练的拿出点心摆放出来,“这是你要的芙蓉糕,还有你喜欢的云片糕……” “小福子动作挺快。”嘴里夸着小福子,手上已经开始拿起一块芙蓉糕了。 “少吃点,到时候酒楼里的饭菜估计你又吃不下了。”楚霁虽然抱怨,还是递了一杯茶给月白怕她噎着。 马车缓缓行驶过青石板的大街,今日落雪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殿下小姐,咱们到了!” 酒楼的二层的雅间,有一扇窗一直开着,视角正对着楚霁下来的马车,一个女子带着黑色维帽,看着下车的楚霁目光像是淬了毒,楚霁若有所觉,抬头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只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第10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九)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出来了。”女子摘下帷帽,赫然便是姝慎公主。 这些年她暗中观察,这位林小姐似乎真的喜欢上了楚霁,她的小外甥真是可怜,别以为她不知道忘尘至今仍然收藏着那丫头的荷包,下山历练的时候也会偷偷去看她,只不过林府的小姐并不知道,姝慎公主完全能够理解忘尘的心思,方外之人而且人家已经有了感情甚笃的未婚夫,她的好一侄儿不会去横插一脚,这个时候她就要给忘尘一点助力了。 姝慎勾唇,招手吩咐:“按计划行事。” 这头楚霁和月白进了酒楼,从大厅直接上了二楼定好的雅间,留了两个人在门口候着,带着其他伺候的人进了雅间,并没有注意到有几个行为鬼鬼祟祟的人互相对视一眼,各自又散开其中有一个往后厨去了。 后厨去的那人盯着去楚霁他们雅间的菜式,随意的将一包白色粉末趁人不备下到了老鸭汤里,这道是招牌他们一定会每个人都吃的。 不一会儿,点的饭菜都陆陆续续上来了,楚霁一边给月白布菜一边说说笑笑,气氛十分温馨,刚巧一转眼就看到了招牌老鸭汤上来了。 “冬日里喝点汤暖和一点。”转手便给月白盛上一碗,这老鸭汤不知用的什么配方,汤做的清澈见底,上面飘着一点点细碎的葱花,让人食欲大动,“这可是招牌尝尝。” 月白接过碗,白虎立刻提醒:【小姐汤里有软经散。】 【是谁?】 【二号目标那边的,小姐可以将计就计,二号目标在赶来的路上。】 月白不动声色的尝了一口,又给楚霁也盛了一碗,“不错,霁哥哥也尝尝。” 楚霁不疑有他,直接把一碗都喝完了。 【小姐药效大约还有一炷香的时候就要发作了,另外您刚才不该给一号目标的,这酒楼里还有十个杀手要杀一号目标。】 【搏一搏,直接收获气运不好吗?放心我不会让他死。】 月白在知道有杀手的时候就已经打好了主意,现在只需要用借口支走杏儿和小福子。 “杏儿我觉得道汤不错,你去后厨问问厨子愿不愿意去相府。”月白也不是真的要挖人,而且招牌大厨酒楼肯定是不放的。 杏儿领命去了,果然一两句话的功夫杏儿就回来说酒楼的老板不放人。 “这有何难,小福子陪杏儿一块去,问问他们可愿意去东宫做菜。”楚霁掏出一块令牌丢给小福子,这是说必要的时候以权势压人,小福子应了一声明白了太子殿下的意思,转头带着杏儿一起出去了。 小福子和杏儿刚出去没多久,月白就已经感觉到手脚发软,她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楚霁,楚霁估计似乎也发现了异样用手扶着额头强撑着没让自己倒下,转头还安慰月白。 “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楚霁虽说安慰着月白但是心里也没个底,他出宫没有带多少侍卫,自己的功夫还行但是如今中了药,他也有自知之明,今天不知道这个是哪边的人派来的。 姝慎公主那边估摸着时间,杀手已经破门而入了,楚霁一手护着月白,一手抽出随身带着剑,一边对抗着杀手,一边往窗边移动,月白明白他的意思,眼看着已经靠近窗边。 楚霁丢出手里的毒粉,带着月白从二楼跳了下去,楼下是大街,雪越下越大,而且天色已晚,街上几乎没有行人,楚霁感受到身后应该还有两个人在追他们,拉着月白往前跑。 跑过一处转角,月白直接停下,一切开始扒下楚霁的衣服,“我刚刚看到了他们的目标是你,霁哥哥我现在和你换衣服,然后我去引开他们,你像小时候一样去相府搬救兵来救我好吗?” 楚霁中的药多,而且月白有外挂,楚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穿着自己的衣服往外面跑去。 “你回来!林月白!孤不许你去听到没!给孤回来!”他曾说他决不会对她称孤道寡,如今只能靠这点威慑力让她不要做傻事,可是他似乎从来都拿她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月白远去。 出了转角的月白抽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在身上划出一些伤口,并不严重,但是看着很唬人。 【白虎,定位二号目标。】 【好的,已为您开启导航模式,前方……】 【闭嘴!】受不了一点。 月白看着意识海中的地图,还是慢慢靠近忘尘,一边跑一边做出狼狈的样子,甚至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力求看起来更加狼狈,她甚至故意让两个杀手发现了她,开始追杀她,最后终于满意了。 “救救我……”忘尘听师父说算了月白命里有生死大劫,他马不停蹄的下山,终于看到了月白,少女单薄的素色直裾已经看不出面料了,赤脚在雪地上向他奔来,身上缀着点点血红,精致的五官,双眸含泪无助的看着他,脆弱而又美丽。 月白看到了忘尘直接摔倒在他怀里,忘尘顺手接住。 “道长哥哥……救救我……”转头就晕了。 “一别多年,你遇到我的时候怎么总是这么狼狈。”忘尘轻手轻脚的抱起晕过去的月白,疑惑两个杀手怎么没有追过来,并且似乎已经离开了。 只能无奈的再次将月白送回丞相府,相府这边,月白昏迷着被送回来,那也是好一通的兵荒马乱。 太医看过以后只说是,中了一些迷药时间过了就好,只是身上的外伤更为严重一些,不过也都是看着吓人,三五天便能结痂好全。 “谢天谢地,没事就好。”相夫人松了口气,“这次又是多亏了忘尘道长,还望道长不要嫌弃,留下来用一顿便饭。” 忘尘一直看着月白,如今听到太医的说辞也放心下来,床上昏迷的月白未施粉黛掩盖不了的精致眉眼,然而这份精致同样也掩盖不了满脸的虚弱。 “多谢夫人,贫道还有一事需要与相爷商议,可否劳烦夫人方便引在与相爷下见上一面?”下山时师父告诉他月白这两年多灾多难,唯有避世才可免灾,忘尘原本是不幸的,可是他刚下山,遇到了这种事,还好救下了她,还是听从师父的话比较好。 相夫人叮嘱了杏儿好好照顾月白,你对忘尘颔首:“道长随我来吧。” 林相早已得到消息,月白安全回家了,此时还在书房处理公务,听说相夫人来了有些惊讶,按照他这位夫人的性子,此时应当是寸步不离的照顾月白,又听说带了女儿的救命恩人了。 “还不快请进来,让人奉茶!” 相夫人和忘尘被请进了书房,林相一眼便注意到了忘尘,他身着青色道袍,腰间束着一条墨绿色的腰带,脚踏黑靴,身上气质清贵而冷漠,一个照面便让人觉得不愧是白云观的道长。 入座奉茶,忘尘直接表明来意,并拿出静虚子事先准备好的书信:“林小姐命中劫数重重,容易伤及性命,师父算出他与林小姐有一段师徒缘分,派贫道下山,救下小姐兵并来与相爷商议收徒之事。” 此话一出林相夫妻俩脸色都不算好,自家千娇万宠的闺女自然不愿意她去出家。 忘尘看出了他们的迟疑,又开口:“不算是正规的出家,只是避世修行,在这两年灾祸过去便可归家,还请相爷看完这封书信再做决定。”说完便将那封信递了上去。 林相接过手里的信,看完以后脸上的神色有些纠结,但还是和忘尘客气说:“本官和内子没有意见,但是避世离俗,可能就会耽误了月白和太子殿下的姻缘,本官需要上奏陛下。” “那是自然。”忘尘押了口茶,垂眼让人看不清神色,“林小姐的身体要紧,大人做决定也需要与宫里商议,贫道师命难违便只能在相爷府中多叨扰几日了。” 忘尘本可以先回白云山,但是他不知道是出于怎样的私心,还是选择了住在相府等待结果。 正准备让下人带着忘尘下去安置,门外面传来一声通报,说是月白醒了。 “妾身先去看看。”相夫人向林相示意了一下,转身便离开了。 忘尘见相夫人走了,虽然他也想去见一见月白,但是他知道现下不是最好的时机,仍旧不动如山的接受着林相的打量。 不愧是官场上的老狐狸,并没有因为他师父的一封信和莫须有的命理之说,就相信他,但是没有关系也看得出丞相家的两个孩子命途多舛,且都是早夭之相,师父说有办法避免月白的,可是大公子还是迟了些。 “忘尘道长,年纪轻轻便武功超绝,实乃天之骄子,又多次救我家月白,本官十分感激。”林相笑的和蔼。 “说来奇怪我每每下山都遇到月白小姐,我与月白小姐原来是有师兄妹的缘在的。” 两个人你来我往打着太极。 月白醒了没多久,相夫人就到了,月白你就像夫人保养得宜的脸上,布满了担忧,心里十分愧疚。 “母亲,我想吃虾片粥。”月白苍白着脸提出的要求却让相夫人忍俊不禁。 “你呀!原本还担心你这吓出什么毛病,还要吃虾片粥,想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相夫人轻松不少还有心思开起玩笑来,转头吩咐杏儿,“还不快立刻通知厨房准备着?别饿着这个小馋猫了。” 应着相夫人说话一般,旁边白猫模样的白虎喵了一声,这下房里众人更是笑开了,房间里终于不再是之前压抑的氛围。 “小老虎也知道,哈哈哈哈”。 白虎轻巧的跳到月白的怀里,【小姐,二号目标目前就在府里。】 【嗯?】 【而且您的父亲打算将你送到二号目标身边去,估计过两天就会上折子推迟你和一号目标的婚期。】 【啊?二号目标做了什么呀?】 【他跳大神的师父说,你这两年容易死,必须出家才行。】 【嗯?嗯?嗯?他们信了?】 【估计是看着少主的样子害怕你真的出事吧。】 一时之间月白也不再说什么,虽然哥哥没有告诉她,但是她知道哥哥确实快离开了,她已经长大,要开始攻略了,如果哥哥再待下去就会被天道发现,到时候就会得不偿失。 相夫人怕月白饿着,虾片粥还没有到的时候,已经盛了一碗乌鸡汤,让月白先喝着,月白披散着一头青丝,显得更加柔弱,相夫人一边自豪于她的女儿出落的如此美丽出色,一方面有担心她及盛的容貌,还好她女儿早就和太子殿下定下婚约,也只有帝王才能保住如此姝色。 太子遇刺,小福子直接去调了禁军,刚好有了太子给他的令牌方便许多,禁军也在找了一夜,第二日才在不知名角落发现了衣衫不整的昏迷太子,带回了宫里。 “放肆!孤要出去!”楚霁醒了以后就得知自己被父皇禁止出宫了,知道月白已经回去了,但是他没有亲眼看见她无恙心里总是不安的。 “殿下,林小姐已经没事了倒是您,自己在雪地里躺了快一夜高热还没有降下来,您还是自己保重一下身体吧。”陈院首给太子送来了药,他这一天天的皇宫相府两头跑,院首做的还不如院判自在,每每研究脉案到深夜,唉! “皇上驾到一—” 众人跪下行礼,宣帝走进来淡色的薄唇微抿,眉间紧皱,显然十分不耐烦。 “闹够了没有?等你好的差不多的时候朕会让林月白入宫。” 说是让林月白入宫,自然是因为今天已经看到了丞相的折子,需要丞相带林月白入宫,商量一下,问问这两个孩子的意见,如何可以最好是将那个白云观的道士也一并叫来。 “父皇,再有一年月白就及笄了,父皇可以下次定下我们的婚期吗?” 宣帝心里有些羡慕自己的儿子,这个孩子并不是在他的期待中降生,这么多年因为月桦的悉心教导,慢慢的将这个儿子看在眼里,如今这个孩子已经要到成家的年纪了。 第11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十) “好,朕如你所愿,会在林月白及笄礼的时候去观礼,并亲自为你们定下婚期。” 宣帝亲自保证会定下婚期,并且在知道了自己病好就能见到月白后,楚霁安心躺了一放松下来顿时觉得头昏脑胀,有点站不稳,身边的小福子赶紧扶着他往床边靠去。 “殿下慢点,您躺好了。” 后来的几天楚霁安安分分的养起了身体。 月白自从知道二号目标也在府里,便开始打听起二号目标安置在哪里,最后杏儿打探到小姐的救命恩人住在客房,赶紧回去告诉了月白。 “小姐那位道长年纪轻轻,但是看起来一把年纪。” “哈哈!你这是什么比喻我的好杏儿。”月白自然是见过忘尘的,好好的一个仙风道骨的超脱模样,杏儿是会形容的。 杏儿生怕小姐因为救命之恩对道长移情别恋,她从小磕到大的cp必须he! “小姐,你的身体还没好还是别想这些了,下午厨房炖了血燕奴婢这就去给小姐取来。”相爷和夫人因为不愿意小姐去山上,所以也和底下人吩咐了,不允许带小姐去见那位道长。 “先不用,”月白知道她打的主意,自然也从白虎那边听说了父母的安排,“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去见见哥哥,好些天没出过房门了,人都躺瘦了。” 杏儿见月白果然一副郁郁的病容,想着出去走走也好。 “小姐哪儿能呢!不过病中气色不好,小姐多补补就好。”杏儿答着话,手里多了一件披风,“小姐穿上吧。” “不急你既说我气色不好,来给我上个妆气色看起来好点,哥哥看的也高兴。”月白自行坐到了梳妆台前,拿起胭脂。 杏儿一想也对,公子看到小姐病歪歪的难免要担忧,走上前准备给月白上妆,这脂粉拿到手上又开始烦恼,小姐天生丽质,两弯眉毛标志极了不用她描画,多余的脂粉上脸了也只余匠气,最好只是脸颊上微微涂了些胭脂,看起来有一些气色,又上了些唇脂,挡住苍白的唇色。 一切打理好了,杏儿扶着月白出了门,今日刚好雪霁初晴,阳光洒在身上,月白多日没有出门的郁闷一扫而空,沿路还闲散的赏起了风景,从她的院子去月桦的院子要路过一片翠竹林,白雪绿竹煞是好看。 “杏儿等会儿回去拿一个坛子把竹叶上的雪收集起来,我要拿来泡茶。” “是!” 说话间已经到了月桦院子的门口,还没有进去就听到两个男子的声音,一个温柔有些气弱是公子的,另外一个声音清润冷冽有些耳熟。 还不待杏儿想明白是谁,进门一看还是遇上了这位道长。 忘尘感察觉有来人,抬眼看去,刚好对上月白好奇的目光,如同是会飞的蝴蝶展翅欲飞,带着轻盈和俏皮,少女携着天光而来,粉面桃腮灵动可爱。 “不知道哥哥有客,失礼了。”月白屈膝见礼,大家闺秀的模样少了刚刚的灵气,忘尘也起身作揖回礼。 “贫道忘尘,见过林小姐。”明明他们也相识过,但是却还是像陌生人一样见礼,忘尘心里微苦,对月白而言是第二次见面,可是于他是默默守护的许多年。 “忘尘?我记得你!你还记得我吗?道士哥哥!” 忘尘的眼里带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他当然记得当初的只知道哭的丫头,现在还是很爱哭。 “咳咳!月白,不得无礼!这位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哥哥的好友。”就是月桦让白虎去递的消息,让月白过来的。 当然忘尘也是有意要通过月桦来看看能不能见到月白,他在府里客居几日就发现了,相爷打算将上山修行的难题丢给皇帝去做决定,而且也不让他和月白见面。 因此他只好通过月桦,最初他只是想借着论道的名义同月桦相交,但是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他发现月桦真的很有天分,可惜天不假年,愈发坚定了要带月白上山避世的决心,再看向月桦时眼神中透露着坚定和自信,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 “我和小姐说来还算是旧相识,而且师父也和月白小姐有师徒缘分,以后上山了月白小姐就是我的师妹了,同门之间不必客气。”忘尘眼神中透露出温暖和柔情,好似他们已经是同门师兄妹了。 “什么师妹?” “月白,这件事本来不准备让你这么快知道……因为这件事父亲母亲也做不了主,原本你和太子殿下在明年你及笄后就要完婚,可是静虚子算出你命格奇特,这几年最好避世否则会有早夭之险,为兄和父母的意思自然以你的性命为重。”月桦喘了口气继续说,“可你毕竟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有些事情还需要同宫里商量,再做打算。” “那我和霁哥哥的婚事……” 霁哥哥叫的真是亲热啊,忘尘自从见到月白就没有平下来的嘴角终于,嘴角平整了下来,心里有点难过。 “这也是过两日会带你去宫里一趟的原因,不过太子遇刺目前也在养伤大约要等他伤好再入宫了……咳咳……” “哥哥……”月白给月桦顺了顺气,又递上一杯参茶,“哥哥今日和道长论道想来也是乏了,我便不打扰了。” “贫道也告退了,公子早些休息。” 月桦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两人一同出了院子,漫步间来到了竹林,月白又想起收集雪水泡茶的事情打发了杏儿回去取罐子。 忘尘也不离开,就在一边站着看着她,终于月白忍不住问道:“道长,是有事情要和我说吗?” 忘尘其实没有,他只想这样静静的看着她陪着她,就像他曾经在月白不知道的时候做过无数次一样。 “有一样东西是小姐许久之前落下的,刚好趁此机会还给林小姐。”说完他掏出了一个褪色的鹅黄色荷包,荷包有些发旧,已经不太看得出原本绣的是什么纹样了。 “可是我并没有这种荷包啊。”月白接过荷包看了一眼,便又还给忘尘,“道长许是记错了。” 明明眼前的少女笑着,可是忘尘却如坠冰窟,她不记得了,也许于月白而言,这个荷包并没有多重要,就如同他这个人,罢了,他修长的手指紧握着荷包,那只手因为用力骨节泛着白,但是面上一派淡然。 忘尘收回荷包,漠然的说了句:“那可能是贫道记错了。” 他自幼过目不忘从不记错。 “贫道下山日行一善,救过的人很多也可能是搞混了。” 他十二岁以后的每一次下山都是为了她,第一件事一定是偷偷去看一眼她。 “如此就希望,道长早日找到荷包的主人。” “好。” 这个荷包再也不会有主人了,因为它的主人不要了。 杏儿刚好这时候取来了罐子,月白开始拿着罐子在竹林里忙活起来。 又过了几日,月白的伤彻底好了,相夫人也不再据着她,而且忘尘已经和她说了去修行的事情,月白自己也是乐意的,两个人相处起来已经有了同门师兄妹的趋势。 终于在这样的气氛中,宫里来人说要这位白云观的道长也一起和丞相千金入宫。 马车停在了宫门口,月白一行人在宣德殿见了宣帝,以及刚刚病好的太子殿下。 “这件事情林爱卿已经上奏于朕,朕是没什么意见,就是问问两个孩子介不介意。” 楚霁的眼神飘向月白,刚听到消息的时候原本是不想的,但是关心则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也不敢赌。 “月白,你想去吗?”楚霁心里不舍但还是觉得听月白的。 “陛下,太子殿下,臣女愿意去修行几年为陛下和殿下祈福。”月白恭恭敬敬的行礼,“这段时间的相处,臣女觉得忘尘道长道法绝伦,也心有向往。” 这时候忘尘适时站出来:“陛下,太子殿下,师父说最多三年便可。” “如此今年过完了年再去拜师吧!”宣帝一锤定音,“退下吧!” 一行人刚出了宣政殿,月白正准备和忘尘一同出宫,却被楚霁一把拉住了手,她回头面露疑惑,眼神带上了询问。 “月白许久不见了,难得入宫陪我去御花园逛逛再回去吧。”说完还不忘交代身边的小福子,“你亲自带着小姐的家人和师兄出宫。” 吩咐完后楚霁扫了一眼忘尘,目光中带着敌意还有一丝轻蔑,这个所谓的师兄是什么心思他一眼就看明白了。 “好,霁哥哥。”月白自然同意。 和楚霁一起目送着林相出宫后,楚霁直接牵着她的手来到御花园。 楚霁刚才只是想多留一下月白,没想到冬日里御花园没什么花可看,一时有些尴尬。 这时一个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应该是小宫女在那边玩闹,楚霁正觉得难堪自然有些迁怒。 “去看看那边何人喧哗。” 身边的小太监领命去了,不多时带着三个小宫女出来。 这些小宫女应当私域花园送花草的宫女,今日估计是事情忙完了,在此处偷闲,毕竟冬日里的御花园没有什么贵人会来,却没想到太子殿下心血来潮,撞到了她们在这里玩闹。 有一个胆小的宫女,看起来比月白还小,已经开始低声哭泣,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羽毛毽子,这引起了月白的注意。 “这是什么?”月白好奇的问。 也是,月白从小盛名在外,又与太子殿下婚约,京中贵女几乎不和她玩儿,相府那边因为小时候走丢的缘故也不让她出门,她自然不会玩这种游戏。 “回贵人,这是奴婢自己做的毽子,刚刚奴婢们就是在玩这个。”一个稍微大点的宫女大着胆子回答。 “怎么玩的?”见月白感兴趣楚霁开口问,“你来演示一下。” 那宫女及会会看人眼色,知道今天大概不会受罚了,大着胆子提了起来。 甚至还给月白试了一下,可是月白似乎没有什么天赋,只能把毽子还给她们,让他们三个踢给她看,这样她也能开心。 冬阳淡薄,透过云层洒下来时,只余薄薄一层金光,绯色袄裙的少女,笼在这层光里,笑盈盈的注视着完成一团的宫女们,她笑着时不时还和楚霁低头说上两句自己的见解。 岁月静好,不过如是。 “霁哥哥!你又在发呆看着我做什么!” “哎!哎!没什么!”楚霁耳根又红了起来。 “我说我累了,能不能去你的东宫用用茶点休息一下。”月白老大不高兴的板着脸。 “行行行!我这就让他们先回去准备,我们慢慢走回去,刚好到了就可以吃上。”说罢他立刻转头吩咐小福子赶紧回去准备,还叮嘱道,“你是知道小姐平日里的口味的,多交代小厨房些做的好了有赏。” “我的殿下哎,小厨房也知道小姐的喜好,平日里殿下不重口腹之欲,小厨房一年到头儿都不见得开火几次,小厨房每每都是给小姐准备的,厨子他们早就记下了小姐的喜好,您放心!”说完一溜烟儿跑了。 “走吧!”楚霁伸手去牵月白。 月白乖巧的将手放在他的手心,甜甜一笑,目光中全是信任和依赖,看得楚霁心头滚烫。 两个人牵手走在御花园的石子路上,他们的影子也并肩被拉的老长,就这样牵手走过重重宫墙,到了东宫。 楚霁觉得似乎走了很久很久,感受着手中心爱之人的柔荑,心里软成一团却越发舍不得她去山上修行了。 月白乖巧的任由他牵着,楚霁的掌心一点也不像是养尊处优的太子,反倒是有许多碱,是练剑留下来的,她知道小时候的那走丢,一直都是楚霁的噩梦,所以他一回宫就找了武师父开始练剑,长年累月下来便在手上留下了厚厚的茧。 “霁哥哥,虽然说你的身体已经好了,但是等会儿还是让太医再来看看吧,我也好放心。” 对于心上人提的要求,楚霁自然言听计从,进东宫便吩咐宣太医来。 甚至特意叮嘱了一句,要陈院首。 第12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十一) 不巧了,今日陈院首休沐,小福子去请的时候来的是章选判。 听说是东宫有请,知道太子遇刺后高烧不退,陈院首不在大家都举荐了章院判。 章院判到的时候,楚霁和月白正在用茶点。 “臣太医院宣判参见太子殿下,见过林小姐。”章宣判跪下规规矩矩行了大礼,便掏出随身携带的医箱,迟疑的问了一句,“敢问是哪位身子不爽利。” “平日里不都是院首来的吗?今日怎么是你?”楚霁放下茶盏问了一句。 “回殿下,今日陈院首休沐了。”不是他想来的,陈院首已经很久没有休沐过了,对太医院的人来说在这两位面前挂了名,就等于无休止的没有休沐的时候。 “罢了,章院判来给太子瞧瞧,太子的身体可是好利索了。”月白不管是院首还是院判她只想知道楚霁现在身体如何了,眼瞅着在宫里玩了一天宫门都要落锁了,她也要快点回去了,不然母亲又要说教她。 章院判搭上了楚霁的脉,确定太子殿下确实已经好全了,抬手恭贺:“太子殿下身体康健,之前的伤势都已经好了。” “如此你便退下吧。”楚霁挥手让章院判下去了,瞟了眼身边的月白,“这下你放心了吧,我都说了我没事儿。” 月白给他喂了块云片糕,笑的眉眼弯弯:“霁哥哥没事就好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我也担心你啊,月白下次可不许在抛下我了,你知道吗?你去引开杀手的时候我想着若是你有什么意外,我一定给你报仇以后再去陪你。”楚霁捧着月白的脸颊,与月白对视微红的眼眶,掩盖不住眸光中的深情。 月白抬眼和他对视,少年热枕而又直白的爱意十分珍贵,她踮脚在楚霁脸颊上轻啄一下,认真的说:“林月白此生只爱楚霁,情有独钟,山海不移。” 二人再怎么不舍,宫门落锁前月白还是被楚霁送到了宫门口。 “霁哥哥回去吧!”再不让楚霁回去月白害怕他要送到相府门口去了。 “好,你上马车吧,我看着你走。”楚霁目送着月白上车,马车行驶的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一个拐角处才转身往回走。 日子一晃便到了年关,相夫人考虑到月白过不了多久便要与太子完婚,有意让月白开始接手府中事务,学着管家,因为本朝皇子大婚后便要出宫开府,为免以后到太子府中不通庶务,今年月白和相夫人一同操持过年的大小事务。 除夕这一天,相府门口高高挂起了红灯笼,大家都喜气洋洋的贴着春联,一大早,杏儿便带着院里的大小丫鬟仆从给相夫人和月白叩头拜年,得了大红包赏赐,几个小丫鬟开心的脸上的笑就没有掉下来过。 最后还得是稳重的几个大丫鬟提醒他们把手上的事情做好,相夫人没有在意由着她们闹去,热热闹闹的氛围,大家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意,等到林相和月桦从宫里回来,大家就开始吃饭。 因为月桦身体的原因,今年相爷和月桦一路都是软轿抬到宫宴上,估摸着时间这会儿应该也要回来了。 “夫人小姐,相爷和公子回来了,太子殿下也来了!”门房擦着汗水,喜气洋洋的进来通报,谁能想到大年三十老爷和公子从宫里回来,还把太子殿下带来了,这正是说明咱们府里圣眷正隆。 月白有些意外,相夫人打趣的说道:“月白还不快去迎接太子殿下。” 月白走上前刚好迎面看到楚霁提着一盏宫灯,笑盈盈的走来,楚霁很少穿红衣,因为过年大约想图个喜气,一身红色太子私服,四爪莽袍威风凛凛,半大的少年已经处处显露出了上位者的风范,但是他的目光一触及到月白就软了下去,仿佛是撒欢的小狗。 楚霁提着宫灯快步走来,献宝似的将灯放在月白手里,讨好的说:“这是今年宫里工匠新做的玩意儿,你瞧瞧喜不喜欢?” 月白这才低头看向手里那盏宫灯,八角宫灯的每一面画着不同的人物,行走之间空灯晃动,每一面的人物竟会做出一些细小的动作,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是好看,太子殿下说要送给你礼物,我便带他来了。”月桦被扶着出了软轿,“如今太子殿下的礼物也送到了,便请太子殿下回宫了。” 楚霁一时间想留下来,又迫于太傅的话呆呆站在原地。 “哥哥!”月白没好气的瞪了月桦一眼。 “好了,太子殿下既然来了,也便留下用饭吧,臣府里的不如御厨太子殿下不要嫌弃才好。”林相断了一双儿女的眉眼官司,乐呵呵的开口替楚霁解围。 “哼,霁哥哥我带你进去,咱们不理我哥哥!”月白扯过楚霁的袖口,转头不理月桦拉着楚霁往里走。 “瞧瞧!我不过是说了几句,你就不理自己的亲哥哥,心里只有你的霁哥哥。”月桦捏着嗓子玩笑着。 “好呀!我还亲手给哥哥做了治咳疾的药膳,如今看来哥哥身子已经大好了,想必也是不用再吃药膳。”月白被取笑的红了脸,有些生气。 “好月白,哥哥说笑的哈哈哈哈……别气别气,咳咳咳……”月桦赶紧赔礼道歉。 楚霁看着生动的月白,害羞微红的双颊,月白今日也穿的一身红裙领口处围着一圈兔毛,头饰是以红玛瑙和毛球为主,像是壁画里贺年的仙子。 “霁哥哥走吧!咱们不理哥哥。”月白真的不再理会月桦,直接拉着楚霁进了内院。 林相和相夫人也被逗得哈哈大笑,相夫人也忙着把相爷也月桦招呼进去,“好了好了,大家都进去吧外面冷。” 一顿饭吃的自然是温馨极了,吃完饭月白小声问楚霁:“霁哥哥什么时候回宫。” “今日不回了。” “?”今日不回是什么意思,你是太子啊,不回去守着君父,在她家里干嘛! 感受到月白疑惑的目光冲击,往月桦那边看了一眼。 月白瞬间懂了,好家伙今晚相府真热闹。 第13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十二) 夜幕降临,相府里的众人吃过饭聚在一起守岁,因为林相并没有妾室所以家里人口简单,也不讲什么排场,月桦因为身体原因用过饭就被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月桦进入房间就察觉到房里有人,对守在外面的一众仆从吩咐:“你们也下去吧,今日过年去找家人团聚,不必在我这儿守着。” 众人自是好一顿千恩万谢的退下。 月桦举着手里的灯笼,关上房门往里面走,果然看到有人站在那里。 “陛下何时来的?”他似乎并不惊讶,自顾自的坐下来,将桌上的灯拨得更亮了一些,脸上的苍白更明显了几分,面容上难掩的病态。 “我和霁儿一起来的,怕你们拘束便没过去,也没惊动人。”看着月桦难以掩饰的倦容,宣帝的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色,“累了吗?” 宣帝有点局促不安,斟酌着小心翼翼的开口:“我看你宫宴上气色也不是很好,又给你带了一些补品,已经交给你身边的小厮了。” 月桦只定定的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他所做的一切对月桦无关紧要。 宣帝絮絮叨叨的声音终于弱了下去,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陛下,今日你不该任性离宫,请回吧。”说这话的人冷漠至极。 月桦的院子安静极了,只有远远听到来自前院的爆竹声和笑闹声。 月白小声的和楚霁抱怨:“母亲这两日一直压着我看账本,无趣的很。”说完还小心翼翼的往相夫人那边看去,生怕被发现。 “什么账本?”楚霁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他很早之前一直跟着父王开始处理奏折,不过账本这种东西一直由户部的官员在管,他只需要印个章。 月白不满的撇了撇嘴:“就是府里和庄子上的大小支出,还有发给下人的月钱。母亲说,我过完年就要准备及笄了,要开始学着管家执掌中馈,以后给你做太子妃。” “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和相夫人说,你不必学这些,以后若你为太子妃,你也可以交给身边的管事嬷嬷,然后用你的太子妃金印盖个章就行。”楚霁现在最盼望的就是赶紧娶到月白。 月白正打算告诉他根本不可能,她母亲是不会同意她啥也不会的,当时刚好响起一阵爆竹声。 子时到了,大家恭贺完新年,便各自回住处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相府的门被白云观的小童敲开了,打开门便看见一身道袍的忘尘,拎着一些礼品来拜年。 因为小姐拜入白云观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门房已经被叮嘱好了,白云观的人来就直接请进去。 可月白并不是个早起的性子,加之昨晚守岁根本没有起来,小夫人只好赶紧让杏儿去把她叫醒,说是她师兄来了。 楚霁倒是起得早,已经在院中打了一套拳法,见杏儿匆匆而去,心下疑惑。 “这急急忙忙的是往哪儿去?” “太子殿下。”杏儿赶紧行了礼,“白云观的忘尘道长来了,夫人让奴婢去叫小姐。” 楚霁心中吃味,不想让那个假惺惺的臭道士和月白接触,便拦了下来。 “月白,昨日睡得晚,不必叫了,孤随你去前面吧。”说完长腿一伸便走到前面,杏儿只好跟上。 前厅这边,林相一大早出门了,相夫人在和忘尘客气的寒暄着,见杏儿没把月白叫来,反倒是把太子叫来了,心中有些惊讶。 “杏儿叫你去叫小姐接待道长,你怎么反倒把太子殿下请来了?” “夫人,月白昨日守岁,估计还没有休息够呢,孤与月白自幼定下婚约,她的师兄自然也是孤的师兄。”楚霁说着目光上下打量着忘尘,那样子上位者姿态十足。 可是忘尘仍然进退有度,仿佛像是被打量的人不是他,自然的拱手道:“原来是太子殿下啊,太子殿下,新年不陪着陛下尽尽孝心到这丞相府来做什么?” 相夫人作为过来人,不想参与小辈之间的唇枪舌战,寻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楚霁见到长辈离开更加咄咄逼人:“孤要做什么,轮不到道长来教孤。反倒是道长,一大早的巴巴赶来扰人清梦。” “殿下误会贫道了歉,贫道成使命来给师妹送一些拜师礼需要的东西,还有一些道门法器。” 两人一时之间谁也不让着谁。 【小姐快醒醒,你再不去前面两个目标就要掐起来了。】 月白刷的睁开了眼,“来人梳妆!” 身边的丫鬟给月白盘上了喜庆的双环髻,时间分别簪上一枝宝石珠钗,香脂匀面,胭脂稍稍点缀在两颊,镜中一张如画美人面带着喜意。 出门前顺手抱起了窝在一边打盹的白虎。 别睡了,起来看热闹。 抱着猫快要走到前厅就听到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阴阳怪气互不相让。 “噗呲——”月白忍不住笑出了声。 楚霁和忘尘这才看到月白过来了,她披着白色毛绒斗篷,一双粉色绣着自裙下露出了尖,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鞋尖上坠着的东珠,怀里还抱着一只白色的猫。 楚霁立刻红了脸,但是还是走上前抱过白虎,“小老虎又吃重了些,我替你抱着。”说完示威似的看了一眼忘尘。 忘尘拿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并没有搭理他,是拿起带来的东西,平淡的开口:“这些是你日后用得上的,师父叫我给你送来。” “多谢师兄。劳烦师兄跑一趟了,师妹这里也没有什么可以招待的,师兄若不嫌弃,师妹亲自制了些茶,师兄稍后带一些回去也送给观主一些。” 楚霁立刻有些怜悯的看了忘尘一眼,忘尘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下了月白的话,稍后随她去取一些她自己制作的新茶。 楚霁的眼神已经变成了同情和钦佩。 “太子殿下东宫想必也是事务繁忙,殿下也早些回宫吧。”月白冲楚霁眨了眨眼,楚霁会意。 “孤就不多留了,告辞!”再留下来今天又要喝很多茶了。 第14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十三) 送走了楚霁,月白将白虎递给了忘尘:“过年小老虎吃的确实重了些,劳烦师兄帮我抱一下,我去给师兄取一些新茶。” 月白带着忘尘走到了她的库房里,从柜子上取出了一个包装十分精致的锦盒,眼神中带着骄傲的光彩,像是夺目的冬日暖阳,捧到他面前说:“师兄,这可是我亲自采摘,亲自炒制的茶。” “师妹倒还是个雅致人,想必师父会喜欢师妹的茶。” “师兄别急,上次在竹林中,我收集了了一些雪水,想着烹茶用,师兄也一并给师父带一些去,就当做是我自己给的拜师礼了。”月白知道自从她打定主意要去白云观,相府这边已经送了许多拜师礼过去。 “好,师兄一定帮你转交给师父。” 白云观内静虚子无端打了个喷嚏。 楚霁回宫,就被宣帝请了过去。 “看看,刺杀的事情有眉目了。”宣帝丢给楚霁一份密奏。 楚霁一目十行的看完,皱起了眉头:“只查到了是一个组织并没有抓到人?” “是的,所以朕打算让你接着秘密探查,明面上把这个案子结了。” 楚霁点头,平面上把按揭的降低一下这个组织的警惕性,这样也方便他后面查。 “他们的目标不完全是你,而且这个组织的窝点一定是在京城。”宣帝有些难耐的揉了揉眉心,“总觉得是和前太子有关,但愿是多心了。” 宣帝看着便宜儿子,他们父子之间从来都是公事公办,没有半分温馨,挥手让他退下了。 年下的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月白该去白云观的时候了,林相亲自上了折子休假陪着月白去了白云山。 这也是林相第一次来到白云山,可是到了山脚下,就遇到了来接月白的道童,道童直接拒绝了林相上山的要求。 “大人不必担心,白云观向来不让外人进入白云山,小姐便由在下带上去,大人止步。” 白云观以神算静虚子自出名,但并不向外开放,只有一些道士下山游历,慢慢的白云观之名才传开,静虚子更是一卦难求。 云雾缭绕间隐隐约约露出一处道观,门前摆着一个八卦炉。 即使是知道今天有贵客,门口也只站了一个小道童。 小道童将人引了进去,作揖道:“观主和忘尘师兄,在里面等候多时了,请吧。” 因为之前月白的法器和道袍早已经被忘尘直接送到了相府,所以今日月白也穿着道袍,青丝束起一个发髻,精致的眉眼未施粉黛,清丽脱俗,恍若神女。 忘尘第一次知道原来女子可以将道袍穿得如此好看。 “师父,请受徒儿一拜!”月白规规矩矩的行了拜师礼。 静虚子虚扶了一把叫她起来,点头示意道:“这位想必你也认识了,就是你的忘尘师兄,在你来之前他是为师唯一的弟子。” 月白心下惊讶,原来静虚子先前只收了忘尘一个徒弟。 “师妹以后在观里,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师兄说,只要师兄办得到的一定给师妹办成。”忘尘今日还是那副温柔超脱的模样,但是笑容带了些真心的甜意,盼着的师妹终于上山了。 “带你师妹在山上转转吧,为师去闭关了。” 把月白托付给忘尘,静虚子转身去到了姝慎公主那里。 “人已经上山了?”姝慎公主看到静虚子出现在他面前问道。 “是,殿下。” “本宫可是为了本宫的好侄儿,差点就要被扒出来,希望这位小姐能让本宫的侄儿有点野心。”她原本的计划就是利用这位天生凤命的小姐与她的侄儿绑成一对。 或者让她的侄儿求而不得,去杀了这位姑娘的心上人,宣帝只有楚霁这一个独苗苗若是有个意外…… “哈哈哈哈哈”姝慎公主笑得有些渗人,“这世间的痴男怨女还是这么多。” 笑够了,她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噗——” “什么茶这么难喝!” 另外一边望城带着月白在山上四处闲逛,不道之处炼剑的道童全都收剑对忘尘恭敬行礼。 “忘尘师兄!” 月白总感觉有些不对。 【白虎,这个地方怎么不对劲,这边的人好像不是道士。】 【哦,小姐。我还以为你发现不了。】 【?话说清楚!】 【您的师兄,也就是二号攻略目标,他是前太子的遗腹子。】 【楚霁的哥哥的儿子?那不就是楚霁的大侄子?】 相府里的白猫优雅的翻了个白眼。 【是宣帝哥哥的儿子……】 【……】 月白切断了联系。 难怪刚开始她总觉得两个目标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师妹,师妹你在听吗?” “好的师兄。”乖巧抬头。 忘尘知道她走神了,又叮嘱了一遍:“道观里每日没有什么事情,师妹只需要看看经书,或者与他们一同练练剑法,有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来问我或者问师父。” “好的,师兄。” “对了,还有师父闭关的后山不要去,师父闭关从不喜被人打扰。” “嗯嗯。”月白跟着忘尘亦步亦趋。 望尘突然停下转过身来,月白没有止住脚步,下次直接撞到忘尘的怀里,然后又往后倒去,忘尘连忙上前顺手搂住她暗自用力稳住两人。 “没事吧?”忘尘见她已经站好,便松开的手,指着一座小楼和月白说,“ 这以后就是你的住处了。” “真好看!”并不是月白夸张,在相府也算是锦衣玉食,住小院的更奢华无比,但是眼前的这个小楼确实很漂亮。 整座两层小楼是由竹子造成的,小楼门前的牌匾上空着,明显是等她自己来取名,一楼用一些竹篱笆,围出了一个前院,1楼明显是待客的地方,往上走去二楼才是她的闺房,甚至还有一个后院,院中养着一些仙鹤。 “怕你住不惯我们住的地方,这是在我知道你要来拜师以后亲自安排人给你建的,小老虎你不能带上山,便给你养了一些仙鹤,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忘尘貌似满不在乎的解释,其实心里是希望月白能够喜欢的。 “我很喜欢,谢谢师兄。” 第15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十四) 月白就这么在山上安顿了下来,平日里看书,喂鹤,抄道经,常常在小楼里一呆就是一整日,除了送饭的小童也不和任何人交流。 静虚子闭关,忘尘在第五日找到了月白。 这日一大早,山间的晨雾还未散去,忘尘叩响了竹楼的门,月白还在梦中,迷迷糊糊的起身开门。 忘尘目之所及是穿着睡袍的月白,虽说睡袍严整,但是忘尘还是稍稍避开的视线,并往后退了两步。 “打扰师妹了,只是这个时辰,山里的小道童都应该开始练剑了,之前顾及着师妹刚上山,也没有让师妹随着一起练剑,从今日开始,师妹也需一同练剑。” 要不是白虎说二号目标已经对月白有好感,月白真的看不出他哪里对她有好感了,瞧瞧这体面无私的样子。 “师兄……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收拾洗漱同师兄去练剑。” 等到月白收拾好自己,忘尘领着她到了山门前的太极广场上,简单给月白介绍了一下这里的管事道长,给管事道长交代两句就离开了。 月白迷惑了,她真的要和一群小道童一起练剑,而且在管事道长给她一本剑谱后就不再管她,月白只好硬着头皮开始学剑谱上的招式,结果刚刚笔画几下,管事道长挥挥手让她停下,直言她没有任何基础,并不适合随着大家一起学习。 月白当然是会剑的,可是林月白不会,为了维持她这些年在相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人设,她当然不能剑术高超。 然后就因为静虚子闭关,管事道长直接找到了忘尘,因为观主亲传也就这两位。 “实在是因为新来的师妹不太适合大家练的剑法。”管事说的很委婉,但是忘尘听懂了。 确实是自己大意了,余光看到月白忑忑不安的站在一边,不断的手指卷起道袍边上的衣带,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可怜巴巴的意味,当即就决定亲自教导。 “你先回去吧,我知道了,稍后会和师父说明情况。” 其实倘若月白的基础差,也可以有人教导入门的基本功,但是管事接到命令是一定要让忘尘去教新来的月白一切课业,便开口劝道:“其实何须如此麻烦?您无论是道法还是剑法都远胜于咱们这些人,而且您和这位更是同脉的师兄妹,由您教导岂不是更好?” 忘尘没有搭话,那管事摸不清他是个什么意思,还想再劝上两句。 月白当然也想让忘尘亲自教她也见机插话:“是啊师兄,我以前从没用过剑,大家一起练剑,根本看不明白。” 忘尘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知道了。” 管事觉得他好像是听进去了,便也借口有其他事情忙退下去了。 “师兄……”月白以为他答应了。 “这件事情先不急吧,师父出关后我和师父请示一下。”说完掸了掸拂尘准备离开。 月白见他要走,连忙扯着他的衣袖,急切开口:“师兄是嫌我愚笨不愿意教导我吗?” 忘尘回头就看到她已经红了眼眶,有些手足无措,急忙解释道:“非也非也,毕竟还是需要告诉师父一声。” 月白不说话直定定的看着他,泪水霎时间蓄满了眼眶,仿佛他只要再说一句拒绝的话,就会大颗大颗的滑落下来。 “行行行,我明日就开始教你,还不成吗?” 月白这才破涕为笑。 山中无岁月,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忘尘早就没有办法克制对月白的感情。 每日他们一同论道一同练剑,闲暇时一同喂鹤。 静虚子偶尔也会指导一下他们的课业,但是大多数时间都是两个人独处。 姝慎公主一直默默观察着这一切,觉得她的大业可成。 “皇兄啊皇兄,属于你的东西我一定要给你夺回来,我要让皇弟知道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偷来的,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眼角流出了眼泪,抬手抹去:“通知下去,咱们埋在那位第一公子身的人可以动手了。” 跪在地上的手下立刻领命出去了。 “师兄……山上有些无聊,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下山去逛逛。”月白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收剑,“我有些想念母亲的桂花糕了。” “若是你想家了,我禀明了师父带你回家看看相爷他们吧。”忘尘看着月白的目光温柔缱绻,里面的情谊不再有丝毫的隐藏。 “师父能答应吗?”月白有些不确定。 “放心吧!交给师兄。” 忘尘替月白理了理山风吹乱的发丝,月白眼神坦荡,丝毫没有羞态,他心中有些失望。 等到忘尘去和静虚子说了下山的事情,他本以为会被拒绝,但是静虚子只说了一句去吧。 忘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师父直接答应,因为他从前想要下山必须要等很久,才能去一次,没想到这次直接同意了。 大约是考虑到师妹是女孩子的缘故吧,便也没有多想,准备直接去竹楼告诉月白这个好消息。 青石板路蜿蜒曲折,走了一炷香的时候露出了隐藏在山间的两栋小竹楼,是的两座,为了方便教导师妹课业,忘尘早就在月白的小楼边也建了一个。 小楼前有个秋千也是忘尘亲自给月白扎的,此时的秋千上正坐着一个素衣少女,看到忘尘来了,月白赶紧下了秋千,快步跑到忘尘面前。 “怎么样师兄?师父答应了吗?”少女明亮的眸子满含着期待。 忘尘点点头。 “师父有没有说可以回去几日?”月白继续问道。 “没有说但是三五日应该不是问题。”忘尘也被她感染的有些欣喜。 “才三五日啊,我还想去见见霁哥哥……”月白的声音低落下去。 忘尘觉得在月白期待的声音中,他一瞬间坠空,山上的岁月静好,从来都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月白的心里是楚霁,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而他一直都是师兄…… 是师兄啊…… 第16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十五) 自从知道过两日就要下山回家,月白先是给相夫人去了一封信说明了回家的时间,犹豫再三还是让人也给楚霁带了口信,只说自己要下山回家几日。 忘尘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有意无意的避着月白,月白终于受不了他欲言又止然后又迅速转身离开的样子,实际上他还是偷偷藏在离月白不远的地方默默关注着月白。 “师兄,你到底怎么了?是我有哪里不妥吗?” 忘尘从八卦炉后面镇定的走出来,面色平静仿佛只是恰巧偶遇。 “师妹,我只是刚巧过来寻你,师父有事交给我去办,我便不能陪你回去了。” 月白狐疑的看了忘尘一眼,问道:“有什么事?可以等师兄同我一起回去然后我们再一起去办,兄长还和我来信说要与师兄品茶论道。” “师兄与林公子一见如故,若有机会自然也想与他见上一见,可是山下,观里建了一座善堂,有些日子没去看看了,师父让我去问问有什么短缺的。” 月白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开着玩笑道:“那师兄便去吧,看来兄长要失望了,师兄若是去完善堂,还有什么需要的,便来相府里寻我吧。” “那是自然。”忘尘早已打定主意虽说不会陪月白回相府,但是还会跟月白一同下山。 在月白的期盼中,终于来到了可以下山的这一天。 因为知道女儿今日要回家,相夫人早早的叮嘱林相,派马车来到山下接月白。 可是巧了楚霁也专门来接月白。 月白和忘尘在离山门前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两人就已经看见等候在马车边熟悉的身影,忘尘立刻皱起眉来,月白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楚霁遥遥看到了月白,一边激动的冲月白挥手,一边往这边跑来。 “你还好吗?我听说你今日回家,特意求了父皇出宫来接你。”楚霁半年没见月白了,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 才转头看向慢慢走过来的忘尘,拱手道:“多谢忘尘道长半年来对孤未来太子妃的照顾。” 忘尘心中郁结,强迫自己露出一丝笑容,最终都失败了,真的没有办法对师妹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和颜悦色,最终木着脸回了句:“不必。” 楚霁现在心情正好,才不会去管忘尘心中如何去想,他招了招手,身边的小福子立刻端着一个托盘上前来,楚霁伸手拿下盖在托盘上的布,露出里面一摞一摞被码好的金元宝。 望尘的脸色愈发难看,楚霁十分感激的开口:“应该的应该的,还望道长不要推辞。” 月白赶紧出来解围:“师兄便收下,就当是太子殿下捐给善堂的。”说完月白横了楚霁一眼。 忘尘藏在宽大道袍里的手紧紧的握成拳,楚霁今日这一出,无非是想让他明白他是外人,几息之间平复了一下心绪。 望尘宠溺的笑着回道:“师妹心善,既然如此,便算是捐给善堂的吧,照顾师妹是在下应该做的,太子殿下不必道谢。” 楚霁知道他再闹下去月白就要生气了,见好就收,也没多说什么,眼神示意小福子将托盘递给忘尘。 忘尘只好叫身边的道童收下。 “好了,山下不是说话的地方,师兄上马车吧。”月白指着相府的马车示意忘尘可以出发了。 “既然忘尘道长坐你的马车,那月白你便坐我的马车,我们许久未见,我给你带了许多你爱吃的点心。”楚霁连忙说道。 月白正打算开口,忘尘直接拒绝了:“不必麻烦太子殿下,在下与各位不顺路,就此别过了。” “师兄……” “师妹待我做完师父吩咐了事情,再去找你。”说完他不给月白说话的机会,又对楚霁道,“太子殿下就此别过了。” 楚霁连忙和忘尘告别,牵着月白的手就往他的马车走去。 忘尘盯着他们交叠的手,眼中晦暗不明,像是有什么野兽在奋力冲破囚笼。 月白上了马车,没好气的踢了楚霁两脚,楚霁亮晶晶的眼睛里全是笑意和纵容。 小福子摆出了一些点心,楚霁确实没有骗月白,他真的准备的非常多。 “我总觉得你在山上的破道观里会受苦,还好你那位伪君子师兄,对你看起来确实不错。”楚霁也拿起糕点塞了一块在嘴里。 “别这么说师兄,咱们以后是一家人,我的师兄也是你的师兄,不可以对师兄无理。” 楚霁原本听到第一句,正打算好好说说月白,可是想到月白说,以后是一家人,当下心里便只剩下满满的甜蜜,连忙点头。 “不说这个了,你这次打算在家呆几日?”楚霁试探的问道。 月白坦然的和他对视一眼:“我也不知道。可能要等师兄来接我,然后我们一道回去。” 楚霁撑着下巴,眉头紧锁,有些为难的开口:“三日以后是女儿节,我想同你一起去。” 大楚民风开放,女儿节许多未婚男女都会出来,倘若看对眼了,便互换手中花灯,月白有些心动。 “好!我们一起去!”月白半年没有见过热闹的地方了,山上确实有些冷清。 两人一路聊着,便到了相府,相府门口相夫人已经等了许久,还没有下车,月白就听见了相夫人的声音。 “可算是回来了,快让母亲瞧瞧瘦了没?” 果然帘子一打开,映入月白眼中的就是相夫人,相夫人亲自扶着月白下了马车,她抚摸着月白的脸颊。 “瘦了,可是山上不好?”月白从小到大没有离开过家里,月白走了以后她日日忧心。 “没有,母亲我这半年过的很好,母亲可好,父亲和哥哥呢?怎么没见到?” 相夫人有些僵硬,月白注意到她的不对追问道:“怎么了母亲?” “桦儿怕是不大好了……”不想让月白难受她赶紧对身边的人说,“今日太子殿下送小姐回来,快把太子殿下请进去喝杯茶。” 月白有些吃惊,哥哥怎么又擅自改了剧本! 第17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十六) 虽然说月桦改了剧本,月白还是十分忧心的追问了一句:“母亲,我这就去看看哥哥。” “别急!”相夫人拦下她,往楚霁那边看了一眼,“太子殿下,今日送你回府,你父亲为你们设下了接风宴,桦儿也会出席不急这一时。” 月白也确实今日一大早就下山,路上又颠簸了足足一个时辰,想着好好梳洗一番,再去看看月桦。 楚霁看出了月白的意图,善解人意的开口:“夫人说的理,你今日刚回来还是先梳洗一番,好歹也把你这身道袍换一下,我看着挺别扭,况且今日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先回宫,等到女儿节的时候我再来看你。” 月白瞪着他,嘴里不服气的说道:“道袍怎么了?我就是穿习惯了道袍。” 赌气的说完,月白直接从相府的大门跨了进去,快步往里走了两步,又回头冲着楚霁大声道:“你回宫走吧!” 相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歉意地对楚霁行礼:“太子殿下恕罪,这丫头估计在乡野间待久了忘了规矩。” 楚霁也没在意扶起来相夫人,说了句不打紧,就离开了。 楚霁其实他并没有事情,但是刚刚月白提到,他的师兄去善堂,如果善堂的事情办完了,就要来接悦白一起回去,他要赶紧派人去善堂,给那位师兄找点事情做,起码要有个五天的时间。 上了马车,楚霁用手轻轻扣着小木几,小木几上还有方才月白未吃完的茶点,他思索着,怎样才能让那位师兄在善堂里多待几日,却一时也没什么主意。 马车内有些烦闷,楚霁掀开车帘想要透透气,正巧发现路边有一个乞丐,立刻脑中灵光一现。 “停车!” 小福子不解,但是还是赶紧拉了缰绳,马车由于惯性向前颠了一下,他正打算跪下请罪,却见他的主子已经跳下了马车,冲旁边的小乞丐走去。 小福子赶紧跟上,这乞丐身上脏兮兮的可不能让他的殿下接触。 楚霁走到小乞丐眼前,弯腰问道:“你知道京城里白云观的善堂建在哪里吗?” 那小乞丐看了楚霁一眼,并没有搭理他,将草帽盖在自己头上,又闭上了眼。 楚霁以为他没有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脏兮兮的小乞丐不耐烦的咳了两声,用手中的筷子敲了敲,在面前缺了一个缺口的碗。 楚霁看了一下小福子,小胡子立刻掏出口袋往碗里面丢了一些铜板。 那小乞丐听见铜板落碗的声音,拿下帽子,看到确实有一些铜板在碗里,终于喜笑颜开的回答:“在东街那边。” “小兄弟,我再给你一些报酬,你能不能带着这一片所有的你的兄弟们,每日都去那个善堂门口蹲着,不需要你们去闹事,只是每日去善堂门口要些吃喝和日常用品,只要你们坚持五天。” 小乞丐有些惊讶,有钱人的要求真奇怪,但是他还是点头答应下来,当场给出报价:“一两银子一个人。”干完这票,他们能吃大半年了。 “好,你最少给我拉五十个人,当然,如果有多的越多越好,本公子的钱够。” “好嘞,这位公子!您稍等我半个时辰,我马上让能够接活的兄弟们都过来。”小乞丐说完,立刻跑了出去。 小福子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家殿下的操作,堂堂太子花钱去雇佣乞丐到善堂要饭,这很难评价…… 果然又过了半个时辰,小乞丐来叫楚霁,示意楚霁跟他走。 小福子警惕的护在楚霁眼前,开口阻止:“公子咱们还是让他们过来吧。万一……”殿下可是唯一的皇子,不能涉险。 “少废话!”楚霁长腿一迈就跟了过去。 等到到地方的时候,楚霁十分惊讶,在不大不小的杂院里,整整有一百七十几个人,这些人衣着褴褛面黄肌瘦,楚霁心头有些不忍,赶紧把身上荷包里所有的钱都递给了小乞丐。 “这些应该有多的,帮我把这桩事做好,这些就都是你们的了。” 一边的小福子见楚霁这样,正打算阻止,小乞丐已经接过了荷包,打开看了看,但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小乞丐只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一百两的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又将荷包还了回去。 “我们虽然穷,是你们眼里看不起的臭乞丐,但是人活着做买卖,说好是多少就是多少。” 楚霁这下是真的有些欣赏这个小乞丐了,开口问道:“你有名字吗?” “小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更姓,京城丐帮第五代弟子狗蛋是也!” “这个名字不适合你,我看你一身侠气,又讲义气,你当得起一个诚字,我给你改名叫阿诚如何?若是你愿意以后可以来我府上做事。” “阿城?这名字确实听起来比狗蛋威风,但是狗蛋是我娘给我取的,我还是叫狗蛋吧。” 小福子正要训斥他,不知好歹,殿下赐名是只有亲近的人才会有的待遇。 “好!你不愿意便不改,若你哪一天想来我府上做事,你就去寻我身边这位。”楚霁指了指身边的小福子,“稍后他会告诉你他家住址。” 因为太监是允许在宫外有私宅的,小福子作为他身边的总管,当然也有,且在宫外还有管家,即使小福子在宫里,小福子交代了他家里的管家也能暂时把狗蛋安排好。 “我知道了。”狗蛋应了一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忘尘此时刚好也到了善堂,查了一下今年的收支,又看了看在善堂里自食其力的流离失所的众人,种菜的种菜,做工的做工,各司其职,还有个眼瞎的秀才在给孩子们讲书。 众人看到望城来了,纷纷问好。 “道长来了。” “道长,园子里刚摘的瓜果,尝尝吧。” “道长这是我们自己种的菜,您看看每天早上拉出去卖也能为善堂多加一些收入。” 忘尘面带微笑,一个个的回应过去。 “是的阿婆,我来了,来看看最近大家可有缺什么?” “多谢多谢。” “是的,这些看起来不错,今日太子殿下为咱们捐了些钱,可以再买些地种,后院也可以打一口井,大家就不用再出去挑水了。” “太子殿下可真是心善啊!”众人又是一阵夸赞。 第18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十七) 他们口中善良的太子殿下,安排好的那些乞丐以后,心情十分愉悦的回了宫。 月白也在家里洗漱打点一番换下了道袍,一身杏粉色蝴蝶穿花衫裙,杏儿给她挽了个垂马髻,小巧活泼。 “小姐半年没有回来儿还怕自己的手艺生疏了,杏如今才发现,不管杏儿挽成什么发髻,小姐都是美若天仙的。”杏儿一边给月白选着发饰一边逗趣。 月白自己比划着唇汁的颜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恍然,她确实很久没有这样梳过妆了,平日里都是穿的道袍,头发直接束好簪起来,不行,这次一定要想个办法带两个丫鬟上去。 “好了好了,可别再拍你家小姐我的马屁了,再拍下去,小姐要饿死了。”说完月白已经自己涂完了唇脂,起身往外走去。 “小姐等等我呀!”杏儿追着出去,手里还拿着一个香包,“天气热起来了,我给小姐,挂个驱虫的香包。” 月白无奈的站在原地,任由杏儿将那个镂空鎏金的香包挂在自己身上,先前没有注意,这个香包的做工十分精巧,是一个铃铛的形状,里面镂空坠着一块香饵,下面缀着粉色珍珠制成的流苏,华贵无比。 “这个香包我怎么没见过?”月白疑惑地拨了拨腰间挂的香包。 “是太子殿下送来的,小姐即使不在家中太子殿下遇到一些新鲜玩意儿也会送来。”杏儿每时每刻都在磕cp。 说话间,已经穿过垂花门,杏儿虚扶着月白脚步不停,没过多久就到了主院,她们开的时候一家人都已经到了坐好了,包括月桦。 月白打量着月桦,发现月桦的脸色更为苍白,而且比半年之前瘦了很多,就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不久人世的感觉。 还挺像那么回事,自己要多学习一下。 因为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照顾月桦的身体,给月桦准备的药膳。 月白看着月桦的菜式有些同情:“哥哥,怎的比我去之前还要不好,我在观里师父给了些野山参,明日我叫杏儿拿给哥哥,用来补身体刚好。” 说要又转头对林相和相夫人道:“父亲母亲也有……” “瞧瞧咱们大小姐出了趟门到底是成长了不少,咳咳咳……”月桦打趣的笑道,但是因为说话又咳了起来。 身边的下人连忙给他顺气喂药,一顿饭倒也吃的还算顺利。 第二天,就有善堂的伙计拿着忘尘的信物,敲响了相府大门。 门房听说是找小姐的,就将人请了进去,正巧月白又在被相夫人逼迫着看账本,听到是师兄差人来给她传话,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快快将人带上。” 知女莫若,相夫人一眼就看出月白心里在想什么,浅笑着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人就被带了过来,那人穿着一身灰色短打,一看便是善堂的那种最边缘的小伙计。 这小伙计第一次来相府,有些紧张,说话有些磕绊,月白也在想为何会要一个小伙计来传话。 那小伙计磕磕绊绊的开口:“今日天还不亮的时候,有很多乞丐在善堂门口要饭,我们没有那么多粮食,他们便将我们围住,但是也不闹,就在门口坐着,忘尘道长他们忙着买粮食分给乞丐,派小的来告诉小姐一声,怕是要晚两日回去,让小姐安心在家住着。” 相夫人听了心下十分高兴,昨晚听月白说在家顶多三五日,心中悲戚和女儿聚少离多,这下善堂那边事忙,一时半会儿估计忘尘道长是不会回观里,女儿可以在家多陪陪家人。 月白心里不太是滋味,虽然说在家呆的舒服,但是她不想天天被母亲压着看账本。眼睛珠一转,月白便走到相夫人面前,好好的给相夫人递上一杯茶,待相夫人接过手中茶盏,喝了一口。 月白又积极的给相夫人捏捏肩,嘴里不住撒娇道:“我还从未去过观里的善堂,如今师兄遇上难题,母亲,我想带人过去看看,昨日太子殿下还给善堂捐了很多钱,正巧我可以帮着去买些粮食。” 相夫人有些生气,她岂是不知道自家女儿是什么性子,重重的将茶碗啪的一下,放在了手边的桌子上,语气里有些怒意:“你也知道遇上了问题?那边都是乞丐,你堂堂相府千金,放着内务不学,非要去善堂门口看些乞丐的热闹,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好好看账本!” 月白见他母亲决绝的姿态,可她真的不想待在这里,一直看账本,便打算迂回一下。 “好好好,母亲,只是我看了一上午的账本,有些累了,我想回去午休一下。” 相夫人见月白上午确实也算勤勉,而且刚才自己已经拒绝了她一个要求,到底是自己宠爱的女儿,也不忍心让她太累,便挥挥手让她去休息。 “今日就到这里吧,你回去小憩片刻,下午让杏儿去厨房端些燕窝来用。” “好好好,母亲,那我去啦!”说完立刻带着杏儿收拾好了账本便离开了。 回到了自己院中,月白叫来身边的二等丫鬟,月白身边除了从小伺候到大的杏儿,还有两个二等丫鬟,她早就注意到有一个叫小叶的丫鬟,和自己的身形十分相似。 便将三个人都叫到眼前,吩咐杏儿将门关上,对着小叶吩咐道:“脱衣服,上床!” 第19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十八) 小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当场吓得哭了起来:“小姐小姐,奴婢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呜呜呜……” 月白有些呆住了,伸手扶起她,解释道:“别怕,你在想什么,只是因为你与我的身形相似,我现在想出府,所以需要我扮成你出去,你必须把你的衣服给我,然后你装作我躺在床上睡觉,你懂吗?” 小叶眼泪渐渐止住了,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愕。 “杏儿,我想去善堂看看,等会儿我扮成小叶的样子,你就说带着小叶出去给我买些胭脂,小叶扮成我的样子把床帘放下装作午休,倘若有人来找,小珍你就把人拦住说我还未起,懂了吗?” 三个丫鬟互相看看,又齐齐的跪了下来:“小姐夫人说过不让你去善堂,要是被夫人发现我们帮小姐逃出去,会把奴婢们发卖了的。” “我是你们的小姐,你们是我的丫鬟,又不是夫人是你们的主子,你们放心,我这几日在家待着,等我过几日回山上,我会把你们一起带上去,母亲她不会说什么。” 几个丫鬟相视一眼,还是有些迟疑,虽说小姐才是她们的主子,但是她们的卖身契都在夫人手里捏着。 “就这么说定了,你们要是不帮我,我就……” “你就怎么?”门外突然传来相夫人暴怒的声音。 然后闺阁的大门就从外面被踹开,相夫人站在门口,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怒火,压低了声音又问了一遍:“说!你就怎么?” 月白从未见过一向温柔娴静的相夫人这样,有些慌乱的解释:“没怎么!没怎么!母亲我正打算小憩一下。” 相夫人在门口听的清清白白,当下可不听月白的狡辩之词生气的进了屋坐下:“你从前在家的时候知书达礼,如今不过是在白云观待了半年,想必白云观教的是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吧?你如今倒是学会了如何诓骗家人。” “母亲,师父教导我们要以慈悲为怀,我如今只是想去善堂看看,做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若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母亲会替你筹备些粮食送去,甚至你可以以未来太子妃的名义号召大家捐款,而不是你自己带着你的丫鬟,偷偷跑出去。”相夫人严厉的注视着月白。 月白暗道不好,立刻放软了态度,小心翼翼的偷偷观察相夫人的神色,缓缓走到相夫人身边,细声细气的道歉:“母亲,我知道错了,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做,母亲,您别生气了,我这就派人去看看有没有粮行可以买到粮食让人送去。” 相夫人见月白还算听话,叹了口气,手抚了抚月白的发鬓,也温柔的说:“母亲知道你心善,但是月白你要知道你对母亲来说非常重要,母亲或许会关心则乱,但这件事母亲却不允许你独自去善堂。” “我知道了。”月白有些歉意的将头靠在相夫人的肩上。 “好了好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午睡过后,母亲便让人将京城里粮行的价格交给你一份。”相夫人怜爱的拍着月白的背。 “多谢母亲。”月白有些感动,红着眼眶道谢。 【白虎,我这算是在骗她吗?】 【小姐若是你没来这个世界,林相注定无儿无女,原本的世界轨迹是相夫人作为续弦加入相府,一辈子无所出,林相对她还算尊敬,但是林相毕竟大了她很多,林相去世后,旁支分了财产她最后也郁郁而终。】 【但是我和哥哥最终也都是会离开的。】 【但是这次她帮小姐分发粮食,会有功德的,有功德的人都会逢凶化吉的。】 月白在杏儿的伺候下卸了钗环躺下,怀里抱着猫儿缓缓闭眼,小叶和小珍,在一旁轻轻打着扇子。 忘尘坐在善堂的大厅里,往日俊逸的脸上都是淡然笑意而如今却是一片愁闷。 这时去相府传话的小伙计回来,刚好被忘尘瞧见,那小伙子自觉地走来回话:“已经带到了道长的话,去的时候小姐正在看账目,话传到以后小姐只说知道了,只是我听到小姐身边的丫鬟说,小姐可多待几日便能和太子殿下去看花灯。” 太子?忘尘一下就突然想通了,对呀,这明显是冲他而来的局,可他根本不管朝廷,也不参与师傅和姑姑的大业,围而不攻,看起来并不想伤人,那么就只有楚霁会做这种事情,就为了留白陪他看花灯? 忘尘真是要被这个天真的太子气笑了,这就是皇家养出来的太子?他有些怀疑这个太子的脑袋里面在想什么!算起来他也是这个傻太子的堂哥,师妹是他唯一的私心,但是因为他知道师妹是太子的未婚妻,所以只是一厢情愿,从没想过要真的做什么…… 忘尘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想好了对策,吩咐道:“给那些人分些吃食,他们应该不会在这里一直待着,昨日太子捐的那些钱款去多买些粮食,够这几日发给大家就行。” “你再去跑一趟告知事情已经解决了,不用师妹帮我们筹集粮食。”忘尘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的吩咐。 那个小伙计立刻又出去了。 东宫内。 楚霁正在等待出去查看情况的人回来和他说有没有效果。 派出去的小太监急急忙忙的回到东宫里,还没有完完整整的跪地行礼。 楚霁着急的摆了摆手, 期待的问:“怎么样了?” 小太监喘着粗气:“回……回回殿下,确实是围起来了,善堂里面的人也能够正常出入,这些乞丐只要饭不伤人,但是奴才回来的时候看到有伙计往小姐那边传了消息,这递了的内容奴才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楚霁想着无非也就是告诉月白,可以多留几日,便没有在过多关注,转头兴致勃勃的开始选起了衣服。 将红的绿的紫的黄的往身上都比了一圈,问道旁边伺候的小福子:“哪一套适合看花灯的时候穿。” 小福子见楚霁选了半天衣服,他都已经开始有些打盹儿了,骤然被叫到,微胖的身躯抖了抖,立刻眉开眼笑的夸:“奴才觉得殿下穿什么都好看。” 楚霁笑着踢了他一脚,不客气的说:“少在这里拍马屁,月白会喜欢哪一套呢?” 小福子转了转眼珠,提醒道:“殿下下不妨和小姐穿颜色相似款式相似的衣服,这样你一出门,别人就知道你与小姐是一对!” 楚霁大喜!又敲着头期待的吩咐:“快去叫司衣局的女工连夜赶制出一套女装。”他最后选了那套紫色,“不需要完全一样,只是透露出一点心意就好。” 小福子看出来楚霁的意思,托着衣服出去的时候保证道:“殿下放心,奴才清楚。” 做完这件事情,楚霁又想起衣服有了相似吗配饰上也要,立刻又去库房挑了一根银制腰带,上面装饰着貔貅,给月白也选了一个白玉的貔貅玉佩,才心满意足的开始处理今日文书。 第20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十九) 月白午休完刚睁开眼,杏儿听到动静就带着两个丫鬟捧着水盆进来伺候一番,梳洗完毕月白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 “母亲那边有消息了吗?”简单的用茶润完嗓子月白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好像是善堂那边又差人过来送了话,夫人那边吩咐,若是小姐醒了,便过去一趟。”杏儿将相夫人交代的事情同月白说了一遍。 月白心下疑惑,立刻便决定去找相夫人。 一行人来到主院,相夫人正在翻看料子,还时不时从旁边抱怨几句:“这些衣料颜色一点也不鲜亮,我还想同月白多做几身衣服……” “母亲!”正说着月白已经从垂花门间走了过来。 “月白来了,快来瞧瞧你可有喜欢的衣料,你在山上清修,想必日子也过得清苦,这次回来便多做些衣服带上去。”相夫人拿着料子开始在月白身上比划。 “咱们小姐天生丽质姿色不凡,奴婢瞧着这颜色也配小姐,那颜色也配小姐。”相夫人身边的嬷嬷笑着打趣儿。 “月白呢?你喜欢吗?”相夫人眼中含着期待。 月白任由他们在自己身上比比画画,有时还配合的转动身体,见到相夫人问自己你也只是笑着开口:“好看都好看,母亲的眼光一向最好。” 相夫人笑得更加开怀,院子里一时之间都是笑声。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林相的声音也从外面传来。 相夫人和月白回头刚好看到了林相走进主院,林相也看到她们母女,“这是在选衣料?” “是呀,妾身给桦儿也选了些。”相夫人指了指旁边放起来的那些,“这些都是稍后要给桦儿送去的,相爷您看看?” 林相粗略的看了一眼,他这位夫人打理后院一向勤勉,也对儿子视如己出,更是给他生了一个得意的女儿,他一向对夫人放心。 “不错,你决定就好。” “父亲今日怎么现在才回来?”月白疑惑的开口,确实平常的时候林相下了朝中午就回来了,现下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并且她都已经午睡醒来了。 “下朝的路上听说有乞丐闹事,你舅舅刚刚遇上了为父,为父就一同去看了。” “可是城东的善堂?”相夫人赶紧问。 “夫人怎么知道?”林相这下真的奇怪了。 月白将茶递给林相道:“父亲那是师父和师兄在城里建的善堂,我和母亲听说有乞丐围着乞讨,师兄也送来口信,因为这件事我要在家多待一段时间,在他那边事了再过来接我回山上。” 林相点点头,相夫人又补充:“说来奇怪,刚才忘城道长又给我们送了消息,说是不需要我们再筹集粮食了,可是妾身已经同粮行订了一些。” 月白有些意外,因为刚开始相夫人真的不算赞同她去,没想到自己已经把粮食都买好,白虎说的不错,她这个母亲确实有大功德。 林相也没有怪她们插手朝堂议事,爽朗的一笑,声音洪亮的说:“无碍,哪怕这些粮食不给善堂,咱们也可以在城中施粥也算是照顾一下那些无家可归的乞丐。” 这下月白终于知道为什么她和兄长都要选择这一对父母了,她会在离开时安顿好他们的。 “父亲心系百姓,真乃贤相!月白和母亲也会多做善事的。”月白和相夫人相视一笑。 “好啊,施粥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办,月白以后也定是天下女子的表率。”林相笑呵呵的摸着长出来一部分的山羊须不住的点头。 三个人其乐融融的度过了一个午后。 第二日,月白就开始忙活施粥的事情,并且让人去善堂那边去找人来帮忙,还可以给工钱,也不仅仅是在白云观的善堂那边找人,联系了京城里所有的善堂,以相府的名义将管事都叫来。 当然白云观的善堂来的是忘尘,一众人汇聚到一起便开始窃窃私语,不知道林相叫他们来干嘛。 等他们稍微坐下,便有人将茶水奉上,奉茶的丫鬟给大家行了一礼:“诸位稍安勿躁,我家小姐即刻就来。” “请我们来的不是林相爷?你家小姐又是何人?”有人问道 “我家小姐是林相千金,此次请出未来是为了商量施粥一事。” “原来如此,小姐真是菩萨心肠。” 一时之间大家对月白的品行赞不绝口。 直到有人说了句:“不愧是陛下选定的太子妃,就是有母仪天下唯女子表率的品行。” 在此之前忘尘一直没有搭话,他们也没有人去主动和忘尘攀谈,因为大家都看得出来他是一个道士,而且还听说他是自己开的善堂,今日来的这些全是代理的管事根本不是善堂的主事人。 也就是说他们回去要将今日之事报告给他们的主子,而这位道长今日可直接拍案做决定。 可是听到“太子妃”这个刺耳的称呼,忘尘的心情更加不好,他不由想起,楚霁雇佣乞丐去他的善堂门口就为了想和月白一起去看花灯,然后再听到他们一遍又一遍说是太子妃贤德时,忘尘心中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 正在这时月白出来了,少女着一身浅蓝色流仙裙,行走间裙裾微动,像是一株盛开的空谷幽兰。 “各位久等了。”精致的眉眼间含着笑,与各位平易近人的打着招呼,看到忘尘在这里稍微有些惊讶,“师兄亲自来了?” 望尘心中的无名之火在看到月白的一瞬间就已经熄灭了,他想或许这样护着她,守着她就好,月白看向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情意,也让忘尘在这样的眼神中变得清醒。 忘尘吐出一口浊气,恢复了往日淡然的样子微笑颔首:“是啊,师妹,看来师妹这几日在家中过得极好,师父若是知道师妹的善举,也会夸赞师妹懂事的。” 月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当不得师兄如此称赞,到时候与诸位商议完了,师兄还得留下来一下。” “好。” 见忘尘答应下来,月白便开始和其他人商量着施粥的事宜,等一切结束才发现,已经快到晚膳的时间了。 第21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二十) 终于送走了众人,月白坐下来大口灌了一杯茶,喝完茶就看见望尘对着她似笑非笑。 “师兄……”月白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忘尘收敛了笑意,从星替月白倒上一杯茶递过去:“只是觉得当初在地上只会哭的小小一团,如今也长得这么大了,已经成了别人口中的天之骄女。” 月白知道他在说当初第一次差点被拐卖的时候,便也开始跟着他回忆起来,庆幸的说:“还好那时候遇到了师兄,师兄那时也不大,但是却看起来稳重,一点也不像楚霁……” 忘尘注意到,月白谈到楚霁的时候其中都是羞怯和期待,他眼中逐渐晕染出浓浓的墨色。 察觉到忘尘不搭话,月白渐渐止住了声音,起身示意忘尘跟着她走:“兄长让我把你留下,说要见你。” 忘尘一边跟着月白往月桦的院子走,一边询问道:“上次见大公子,便觉得大公子气色不是很好,今日正好带了一块血玉,赠与大公子温养身体。” “有劳师兄费心了。” 又走了一段距离,便来到了月桦这边。月白送到门口也没有进去,只是颔首对着忘尘说了句:“师兄自己进去吧。” 望尘不明所以的独自进了院门,发现月桦已经瘦了很多,夏日里穿的本就轻薄,就更看得清楚月桦纤瘦的身体。 感觉到有人过来,月桦开头,刚好看到望城走进院内:“道长来了。” 望尘连忙走到他身边,将他扶着慢慢的向屋内走去:“许久不见公子怎么如此……”他说着不留痕迹的摸了摸月桦的脉。 忘尘从小修习道法,自然也修医术,因为偶尔还要下山济世救人,可是万万没想到,他摸上月桦的脉就察觉出来熟悉的感觉。 那遥远的记忆突然开始复苏,他小时候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山里,日复一日的学习各种东西,其中就有医术和毒术,而月桦身上的毒正是出自他以前研究的一款毒药,望尘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相信。 为什么林公子不仅仅是普通体弱,而是中毒。 “道长?”月桦不解的看着忘尘一直没有放开他的手,终于出声提醒忘尘,“道长可是有什么不适?” 因为忘尘的脸色确实不太好看,望尘心里有些混乱,为什么他制作的毒药会出现在师妹的哥哥身上,枯荣只有他们有,服下以后会日渐虚弱,若是再遇上千机催化变了立即毙命,且只会让人觉得是体虚风寒所致。 心里已经思绪万千,忘尘却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打算快点解决掉善堂的事,早些回山去问一下静虚子。 “方才有些走神,林兄今日我突然有些不适。”忘尘此刻只想知道为什么,没有半点心思和月桦论道,师父知道这件事吗?还是说就是他做的,自己早就拒绝了他们要起事的要求,难道还有人一直在谋求报仇吗? 月桦见望尘似乎真的有些不适,十分体谅道:“是在下思虑不周了,道长今日和月白讨论善堂的事想必过了许久,有些乏累是正常的,如此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月桦越是通情达理,忘尘就越是愧疚,忘尘心里爱慕着月白,他不信师父不知道,可是他们向月桦下药,以后他在月白面前要如何自处? 忘尘浑浑噩噩的出了月桦的院子,刚好遇上在垂花门旁边打着秋千的月白。 少女裙摆翻飞,宛若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是不同于在山上的自在样子,月白在山上时,总是一副克己守礼的规矩模样,因为山上没有人同她玩乐,月白一个人想必也会很闷吧,眼前的少女实在鲜活美好。 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月白回首,就见望尘站在垂花门边,对着她若有所思,也不知望城站了多久,月白主动询问道:“师兄同哥哥这么快就结束了?是不是哥哥身体不适,没法好好招待师兄?” “师妹,师兄要早些回善堂,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忘尘只来得及同月白打声招呼便走了,他必须立刻回到观里问问清楚。 月白觉得今天的忘尘有些奇怪,这种怪异是从哥哥那里出了就有的,早晚哥哥会和她说的,便没有在意。 剩下的几日大家都相安无事,只有忘尘花了足足半日的时间,骑马回了白云观,他迫切的想寻一个答案。 门口的道童见他回来有些惊讶,忘尘直接问道:“师父现在在哪?” “观主在后山闭关。” 倘若是以前被告知师父在闭关忘尘一定不会去打扰师父,只是如今他也不敢确定师父口中所说的闭关到底是真是假,倘若是真的,那为什么他们的独门毒药会出现在相府大公子的身上。 忘尘一路想着已经走到了静虚子平日闭关的后山,后山静谧无人看守,忘尘悄悄靠近那一扇石门。 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来谈话的声音。 “殿下,新来了一批孩子可是有几个资质不错。”这是师父的声音。 “是吗?资质好的留下来培养一下,资质不好的给他们放到京城的贵人家里打探消息,记得送出去之前给他们喂药。”这是熟悉的那个声音。 这个声音是他从小的噩梦来源,他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山洞里,学医学毒练剑,便是由这个声音的主人教导,可是这个人一开始便带着斗笠一身黑衣。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真容但是他知道这个人是她父亲的义妹,是他的姑姑。 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师父还培养着杀手,虽然他们没有谈到林公子的毒,但是望城现在已经基本确定是他们做的,因为不论是师傅还是道观,很明显不是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样子。 望尘从小知道自己的身世,但他一直觉得,若此生在道观里悬壶济世下山行侠仗义,也算是找到了自己的道。 明明就隔着一扇门推开就能够质问师傅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他……不知道怎么样去面对推开这扇门以后截然不同的人生,他要如何去面对师妹,如何去面对好友? “谁在外面!”里面的人发现了忘尘的踪迹。 第22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二十一) 静虚子鬼魅般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石门前,刚好看到不忍心面对真相,打算离开的忘尘。 静虚子仿佛对忘尘没有丝毫的师徒之情,冰冷的注视着望尘,直到里面姝慎公主的声音传来。 “是本宫的好侄儿发现?让他进来吧。” 忘尘本想挣扎,可是静虚子的武功远在他之上,便被带了进去,这是忘尘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真容,山洞里的光线极暗,只隐隐约约看出这位女子,皮肤泛着病态的苍白,大约是常年不见天日的缘故,细长的狐狸眼泛着精光。 他母亲离世前曾告诉过他,他的父亲曾经有一个义妹,结合他之前听说的下落不明的姝慎公主,还有这个人对他的称呼,答案呼之欲出,这个人就是他年幼时的噩梦。 “怎么不认我这个姑姑了?”姝慎两根手指轻轻托起望尘的下巴,因为忘尘是跪着的缘故,姝慎弯腰抚摸着他的脸,“你和皇兄真的越来越像了。” “是你做的。”忘尘笃定的开口,仰头和姝慎对视,眼中全是怒火。 “是我!哈哈哈哈~~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指的哪一件事,但是都是我做的。”姝慎站起身在外面走了两步。 因为刚才把忘尘拖进来,石门现在还没有关上,姝慎走到门口,因为长时间处于黑暗中她骤然见到阳光眼睛不能适应光线,微微眯起。 忘尘挣扎开被静虚子压着的身体,走到姝慎眼前气愤的开口:“你做的这些事情,不过是因为你自己想要权势,倘若父亲在一定不会这么做。” 姝慎闻言轻蔑的看了忘尘一眼:“你现在无欲无求,不过是因为你没有眼睁睁看着你想要的东西被别人夺走,你那位师妹也是别人的未婚妻,我的好侄儿,你难道就没有不甘吗?” 姝慎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在耳边响起,忘尘一时有些动摇,但是转瞬就眼神坚定的看向姝慎:“我不是你,我有良知,你每天在这阴暗的角落里是因为你知道自己龌龊,你甚至对我的父亲有那种心思……”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打到了忘尘脸上,姝慎有些癫狂的反驳:“住口!我是为了夺回皇兄的一切,你以为我喜欢在这不见天日的角落吗?我有多久没有见过太阳?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是个废物,若是你早一点决定谋反,我们所有人都不需要在这个山上呆着,就是因为你想要过这种平静的生活,大家才陪你演戏。” 忘尘的脸被打的偏在一边,是的他一直都知道,山上的道童都是从小培养的杀手死侍,善堂也是外面的情报组织,还有很多很多诸如此类,只不过是他一直在逃避…… “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林月桦下毒!”忘尘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在他已经给林月桦把过脉林月桦的身体早就破败了,即使是不下毒,也没有多少年的活头,何况他还是师妹的兄长。 “我倒是说你为什么这么情绪激动的冲进来,原来是为了你那位好师妹的兄长,呵——”姝慎嗤笑一声,“当然要紧,我那位好皇弟爱的是你的好师妹的哥哥。”多讽刺,她爱的自己的义兄,皇帝爱的是朋友,他们都不能宣之于口。 忘尘有些错愕,一时又有些了然,为什么这么多年皇帝不踏入后宫,为什么这么多年蠢太子的储君之位一直稳坐,因为皇帝喜欢的是林月桦,不惜君夺臣妻娶了林月桦的未婚妻,让林月桦教导唯一的皇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忘尘痛苦的闭上了眼,姝慎却不打算放过他,一把把他拽到灵位前,指着灵位癫狂的说道:“皇家向来是最讲体面,但是又最不讲体统的地方,你厌恶我对你父亲抱有龌龊的心思,甚至在你年幼时将你母亲虐杀致死,可是我告诉你,倘若你不是他唯一的血脉,我也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你。” 姝慎双眼通红,因为情绪激动脖颈上的青筋暴起,然后又来到忘尘面前,给了他一巴掌。 “你不也是个小怪物,你爱上了你堂弟的未婚妻……”声音如同鬼魅一样缠绕上忘尘的心绪,“可那有什么关系,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你赢了什么都是你的。” “不!不是!我不是这样的!你给我住口!” 忘尘正是情绪激动的时候,被静虚子一根银针封穴,昏了过去。 “将他送回自己住处吧。”姝慎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想管他。 静虚子恭敬的带着忘尘退下了。 在东宫数着日子过的楚霁终于盼到了女儿节这一天,他一大早宫门刚开就命人送的那套浅紫色的衣衫到月白手上。 月白看着眼前小福子送来的紫色华服,一时有些为难,说实在的,这衣服确实好看,料子都是用的月影纱,这种布料是只有皇宫才有的贡品,因为在日光和月光的环境下会有不同的色彩,因为产地偏远,产量少,所以千金难求。 京城里的各位小姐,倘若有一匹月影纱,都会用来做一些小装饰。花边腰带之类的,楚霁如此豪横直接用月影纱做了一套衣裙。 似乎看出了月白的犹豫,小福子开口笑眯眯的说:“殿下是将自己的份例拿来给小姐做的衣服,是殿下的心意,小姐不用考虑太多。” 见月白似乎有些被说动小福子又加了句:“小姐这样天仙的人物自然要配这独一无二的月影纱。” 杏儿也在一边劝道:“小姐,咱们就今天穿一日,还是与太子一道,小姐与太子殿下的婚约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不用太过小心翼翼。” 月白这才叫人打赏了小福子:“小福子跟着太子殿下,越发学会了油嘴滑舌,既然如此,我便收下了同我向太子殿下道谢,这点心意就全当辛苦你跑一趟。” 小福子接过沉甸甸的荷包,笑得更灿烂了,连忙摆手奉承道:“奴才可不敢居功,是太子殿下这几日盯着赶制出来的华服,连衣服上的饰品都是太子殿下亲自挑的,奴才呀,只是帮着太子殿下做事。” 说完又行了礼跟着杏儿出了门。 杏儿送走了小福子回来就招呼着月白是不是需要赶紧梳妆了。 第23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二十二) 月白稍稍歪头躲过杏儿打算往她头上比划头饰的手,起身慵懒的抱着猫儿,示意杏儿并不着急。 “还早呢?约在未时太子来接我,这么早梳妆干嘛?快去给你小姐把早膳传来。” 杏儿笑着应了声便去了。 实在是楚霁送东西太早,现在都才辰时,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尚早。 月白用过早膳就去相夫人那里问安顺便报备一下今天的行程。 相夫人听完月白的交代,转头问道杏儿:“今日一大早我看见太子殿下身边的公公便托着一个托盘进府了,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杏儿笑着回道:“回夫人,是太子殿下今日专程为小姐选的看花灯的衣服。” “哦?太子殿下当真如此细心?”说要嗔怪的看了月白一眼,“怎的不穿来让母亲瞧瞧?” 月白一时有些脸红,叫相夫人更好奇了,是什么样的衣服,她的女儿国色天香衣服她也给做了不少,什么样的衣服值得太子专程派人送来,相夫人便提议:“难得母亲今日有空,便随你一起去看看,你也是给母亲瞧瞧,母亲帮你出出主意,母亲当初也是这京城排的上名的美人。” 说完还不忘自夸,月白自然知道她的母亲样貌不俗,只是母亲确实许久没有露出这样的神情,一时就答应下来,带着相夫人去了自己的闺房。 月白的闺房本就因为她是相府的千金,而且又是嫡出小姐,自己的母亲管家,院落很大,刚好现在正值夏季,种的花草也长的十分繁茂,相夫人第一眼还是注意到了门口摆着的两盆牡丹,本不是这个季节该开的,想来又是太子送来的。 进了闺房,里面的装饰更是名贵又奢华,其中有相夫人私库里的拿出来给女儿的甚至有太子的份例里才有的瑞脑香,一进门就感觉到了凉爽,都不用在屋子里放冰,杏儿将衣服取出来给月白换上。 相夫人连连咋舌,打趣的同月白玩笑:“看来咱们这位太子殿下是会疼人的。” 可不是嘛,千金难求的月影纱,直接拿来做了衣裙,现在正是午时,日光洒在裙摆上,呈现出浅紫色流金,行走间裙摆像是金色鱼鳞波纹。 相夫人将月白引到梳妆台前,将月白的头发全部放下,细细的给她梳理好头发垂下,镜中女子一身浅紫色衣裙,乌发尽数垂下,姣好的面容,未施粉黛,清丽脱俗。 相夫人拿起紫色玉簪将月白的头发挽出一个漂亮的月亮髻,留下两缕发丝垂在两颊,越发显得月白清冷如神女,又拿出银制襄珍珠的月亮发梳,斜斜的插在发髻上。 打点好一切,月白转身靠在相夫人肩头撒娇道:“母亲打扮的真好看,以后怕是女儿再也瞧不上杏儿的手艺了。” “奴婢的手艺哪里比得上夫人?”杏儿连忙也帮腔道。 “好了,别贫了。”相夫人宠溺的点了点月白的额头,“快接着坐下还没有上妆呢!” 月白又乖乖坐下,但是因为她本就已经不需要如何去上妆,相夫人一时也有些无措,她女儿瓷白的皮肤似乎也不需要敷粉,最终向夫人拿着花钿在月白的额头上画了一个银色的月牙儿。 “夫人,小姐这样奴婢都要被迷晕了何况是太子殿下。”杏儿瞅着梳妆完毕的月白赞叹道,不是她吹她家小姐真的似九天玄女。 这边月白才刚梳好妆,前面便有人来通报说太子殿下来了。 月白惊讶于楚霁还没有到约定的时候就来了,相夫人则是一脸的了然神色,赶紧吩咐道:“还不快将太子殿下请进来?外头日头毒,别晒坏了。”相夫人现在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楚霁本坐着太子车架在门外等候,每一层想相府的大门直接打开,他正疑惑呢,里面就有人说:“夫人传话外头日头还毒,请太子殿下观灯不必急于一时,先来府里避避暑气。” 楚霁连忙下了车,带着小福子进了门,至于门口的车驾和车夫侍卫,也自然有人引着他们去避暑。 楚霁没想到直接被带到了内院,此时的相夫人已经离开了,月白坐在自己院子里的花亭里等他,楚霁一进院子就看到了月白,她坐的地方围种着一圈绣球花,在蓝色与紫色的花丛中间,身着紫衫的少女,清冷的如皎皎明月。 对自己的眼光再次给予了肯定,这套衣服就是应该天生来配月白的。 月白远远就看到楚霁来了,看到楚霁的一瞬间她就明白了,小福子为什么一定要叮嘱他穿太子殿下送来的衣服,心里觉得的楚霁有时候真的让人又爱又恨,不过这身衣服确实好看,而楚霁也极少穿紫袍。 紫色更显得他自身尊贵气质,银色革带为他又增添了一丝风流,少年意气。 楚霁快步向月白走来,两个人在花亭相对而坐,登对无比。 月白把玩着手上的镯子有些无奈的开口:“霁哥哥怎么来的这样早?这个时候就算出去也没有花灯看。” “左右待在宫中也无聊,还不如早些来见你。”楚霁啪的打开折扇,有些烦躁的打开扇子。 月白注意到楚霁身上的衣服料子,并不是她身上轻薄的月影纱,也就是说楚霁的衣服虽然与她的衣服颜色款式相近,但用料不同,难怪母亲说千金难求的月影纱,怕是皇室特供,也没有多少。 瞧着楚霁有些热,月白赶紧吩咐一边候着的侍女:“杏儿去拿个冰碗来给太子殿下解解暑,小珍你去将瑞脑那些过来点上,对了小叶将我做的那个驱虫解暑的香囊拿来给太子殿下。” 瞧着月白为自己打算的模样,楚霁心里甜蜜极了。 好一番忙碌下来,楚霁终于觉得舒服了许多。 月白没好气的瞪他:“夏日里本就炎热,你何苦跑来这么早?” 楚霁只是摇了摇扇子,只是笑盈盈的看着月白,直把月白双颊看的越来越红。 终于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 第24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二十三) 不知不觉到了约定好出门的时间,楚霁和月白终于从相府离开去往市集。 华丽的紫檀木马车停在了京城最大的戏楼前,楚霁早已经定好了二楼的雅座,一行人一下马车便被门口的耳聪目明的伙计发现了。 那伙计连忙跑到楚霁这边,打了个千儿笑着招呼道:“几位贵人来此可有预定?” 楚霁眼神示意了一下小福子,小福子会意立刻上前给那个伙计看了预定雅座的玉牌,那人验完玉牌确定无误后立刻笑咪咪的将人迎了上去。 “客官,这就是您的位置了,茶点马上给您上齐有事您吩咐。”他还从身后的掏出一份戏折子放到桌子上:“客官,这是今天要上的戏。” 楚霁表示知道了,那个小伙计便离开了。 月白有些疑惑的问道:“不是说去看花的吗?怎么领我来看戏了?” “我已经打探好了外面的花灯巡游还未开始,我们先稍等一会儿,等那些卖花灯的商贩和猜字谜的摊位都出来了再去逛逛。”楚霁轻晃着折扇,因为他还未及弱冠,长发并未完全竖起,只是将一半的头发以银冠竖起一个马尾,后面的头发披下,少年恣意。 月白点了点头,专心看起戏来,他们定的位置视野极好,实在二楼正中的位置,楼下正好对着一楼的大戏台,此时戏台上正唱着才子佳人相携游玩,楚霁见月白开始专心听戏,便将自己的位置不着痕迹的往月白那边移了移,两个人的视角刚好是正对着戏台,坐在桌子的同一边,歪头就能耳语的距离。 月白全神贯注的看着才子佳人的戏码,时不时和楚霁讨论两句,而楚霁的视线一直在月白身上,以前月白在家的时候,他们每月都可以见上一面,可是后来她去山上已经半年没见了,原本今年年底她们二人就要定下婚期,可是现在似乎也有了变数。 宣帝最近频频调动兵马,楚霁自小被立为太子,对于朝堂上的动向宣帝也没有瞒着他。 月白注意到楚霁有点心事重重的,以为他是觉得听戏无聊,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说道:“霁哥哥,外面好了吗我们出去吧。” “好。”楚霁顺势起身,扶着月白准备离开,只是这时候进来听戏的人也越来越多,还好楚霁身边带的侍卫足够护着他们出门。 月白很少见到这么热闹的场面,她乖巧的跟在楚霁身后,楚霁心满意足的牵着月白的手,就这么一直将她护在身前防止别人磕碰到月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集市上大大小小的花灯摊位前陆陆续续围满了人,也有一些出双入对的眷侣各自提着花灯,也有追逐打闹的孩童,各种叫卖声络绎不绝。 楚霁陪着月白在各种各样的花灯前挑选着喜欢的花灯,最终月白挑选了一个浅黄色的兔子灯。 见到穿着不凡的一对年轻人挑好了灯,那老板立刻奉承道:“您的夫人真有眼光,这是最后一个兔子灯了,今天卖完可做不了了。” 月白正打算开口解释,他们并未成婚。 楚霁抢先一步丢下了碎银开口道:“本公子买了!”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公子与夫人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楚霁红着耳朵拉着月白离开了那个小摊,但是两个人牵着的手并未松开,人群之中,他们身着十分相似的紫衣,少年和少女十指紧握,紫衣少女手中提着一个兔子灯,两人相携走过灯市,少年时不时低头询问少女一两句,少女或摇头或点头,神色间皆是甜蜜。 忘尘也看到了他们,不过他今日没有身穿道袍,而是换了一身玄色常服,带着面具,因为是女儿节戴面具的人也不在少数,所以也没有很引人注目。 望尘在画舫之上,看着河岸那边登对的一对紫衣男女,他被师父和姑姑关在观里关了几日,突然今日就被带到了这个画坊之上,然后就看到了楚霁和月白相携游着灯会。 看着对面登对的男女,他的心宛若被一丝丝的银针扎着一样难受,而且越来越疼,姝慎恰好在这时出现在忘尘身边。 “你看,你已经好几日不曾同你的师妹传信,可她并不在意,你在她心里面没有他的未婚夫重要,怎么样?若你现在同意和我们一起起事,若我们夺得天下让林月白做你的皇后如何?”姝慎像鬼魅一样的蛊惑着忘尘。 “呵!你在做什么梦呢?”忘尘嗤笑一声,“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我父亲当初可怜你孤苦无依,认你为义妹给你公主之尊,没想到你却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我狼心狗肺?好啊,既然你都说了,那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狼心狗肺!”说完姝慎拿出一粒药丸。 忘尘正想挣扎却发现早已经手脚发软没有任何力气,他恶狠狠的盯着姝慎道:“你暗算我!” 姝慎不以为意的示意身边人将他绑起来:“我的好侄儿,你在惊讶什么?”说完就把那一颗药给他用水送了下去。 走之前姝慎还忘尘留了一句:“好好体验我的乖侄儿。” 忘尘服下药后感觉浑身都疼的厉害,起初还能忍受,慢慢的感觉自己的经脉都开始疼了起来,可是因为遭到暗算被下了迷药,四肢都没有什么力气,只能在倒在地上抽搐,俊逸的五官上全是汗水,最后痛的视线都模糊起来,只远远地看见河对岸那一对紫衣男女,似乎相携来到河边放了河灯,望尘他终于忍不住意识陷入了黑暗。 因为月白一时兴起,想要放河灯,楚霁只好陪着她一起,小贩将河灯和红纸递给他俩,叮嘱道:“两位在红纸上写下祝福和心愿,然后点灯放入河中即可。” 楚霁提笔却只写下林月白三个字,月白正不知道写什么,恰好看到他写了自己的名字,便好奇的问道:“店家说让你写祝福和心愿,你好端端的写我做什么?” 楚霁不理她,兀自将河灯点亮看着河灯得意的说:“这是我买的灯,我愿意写什么就写什么。” 月白撅了撅嘴,最终也在自己的河灯上落下两个字“楚霁”。 第25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二十四) 楚霁伸头想看月白写的是什么,月白连忙避过,细心写好后叠起,转头看到他鬼鬼祟祟,没好气的取笑道:“你怎么还偷看我写的心愿?” “本公子可没有!”楚霁欲盖弥彰的扭过头去,其实他已经看到了月白写的是他的名字,他想问月白为什么写他的名字,是不是和他抱有一样的想法,可是他又不太好意思问出口。 月白没有给他太多时间纠结,拉着楚霁来到河边,将自己的灯放入水中,然后眼神示意楚霁也将他自己的灯也放在水里。 楚霁也上前将灯放入水中,目送着河灯远去。 楚霁还双手合十学着旁边的一同放灯的人一样口中念念有词,逗得月白莞尔一笑。 两人一同起身看到对面河上有一艘画舫,看到月白有些兴趣,楚霁立刻招来小福子:“去看看河上可还有空着的画舫。” 小福子弯腰立刻领命去办了,不一会儿他便带着一个人来:“这位是对面画舫上的管事,他说只是定下的客人不来了,画舫刚好空下来,咱们可以直接上去。” 小福子同那管事商议好的价格,那人立刻招手示意对面的画舫开到楚霁和月白这边来。 不一会儿画舫就靠到了这边来,然后放下了船板即刻有人下来迎着他们上了船,上去才发现这画舫极大,分为两层,甲板宽大视野开阔,船舱也有大大小小的雅间。 乘船夜游与在岸上是完全不同的风景,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映着两岸灯火,吹着晚风有些偏凉,楚霁将站在船头的月白带到船舱里。 进去以后才发现里面已经摆好了饭菜,杏儿和小福子退到一旁。 楚霁带着月白入座,夹起一块鱼,细心挑好刺才放到月白面前:“尝尝据说是招牌醋鱼。” 这边月白和楚霁其乐融融的吃着饭。 另一边的房间里,姝慎看着昏过去的忘尘,对一边的人交代道:“给本宫把他弄醒。” 天赐良机让楚霁和月白上了他们的画舫,姝慎打算让忘尘看看清楚他不争不抢的后果是什么,原本是打算直接在这里杀了楚霁,可是他注意到楚霁带的随从和侍卫,甚至还有在暗处的暗卫,他们的画风上总共不过十几个人,都不够楚霁的暗卫一人分一个的。 不过姝慎打算再刺激一下忘尘,忘尘被水浇醒,姝慎命人将他绑好装到箱子里并且封上嘴巴,却在他的眼睛处留了一条缝隙,让他能够看到外面发生的事情。 然后把这个箱子放到外面的甲板上,刚好对着船舱的房间,忘尘可以清楚的看到楚霁和月白有说有笑的用着饭。 这时候船上的人送来了酒水,送酒水的下人是个机灵的孩子:“这是我们自己酿的姐姐要不要尝尝。” 月白见他小小年纪就出来讨生活实在辛苦,就买了下来,楚霁不太赞同的摇了摇头,忘尘看到月白轻轻依偎过去,撒娇的说了几句什么,楚霁无奈的给月白倒了一杯。 月白尝了尝发现味道不错,并没有什么酒味,只是一种果香,冲楚霁说道:“霁哥哥你尝尝!真的很不错。”说完给楚霁也倒了一杯。 楚霁将信将疑的尝了一口,确定这东西确实不容易醉,这才轻松的说了句:“好吧,你爱喝就多喝些,稍后我让人再买一些,你一并带回去。” 月白就自顾自的开始喝了起来,楚霁心里一直想着月白刚才放河灯和灯里的红纸写的是他名字的事情。 当下已按耐不住了,直接问道:“你刚才的河灯愿望里写的是我的名字,为什么?” 月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有些呆愣的看着他,楚霁无奈扶额又重复了一遍:“河灯愿望为什么写我?” 问完楚静又不自在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了,将两个指头来回的揉搓着,心里其实非常的不平静,期待着月白说些什么。 月白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又替楚霁倒上一杯酒,反问道:“那霁哥哥为什么写的是我的名字呢?” 楚霁的心仿佛被高高提起,心里有个猜测却不敢相信,怕是自己自作多情,然后月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想霁哥哥写我的原因,应当是同我写霁哥哥的原因,是一样的。” 楚霁有些飘飘然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我写你是因为,你就是我的心愿和祝福。”楚霁说完这句话仿佛他听得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明明说完这句话没过多久,但是他觉得过了很久漫长的等待以后,耳边终于想起了月白的回应。 她说:“霁哥哥,君心我心。” 楚霁的眼中像是霎时之间落满星河,星星点点的全是醉人的温柔他将月白搂进怀里,承诺道:“月白我一定会十里红妆来娶你。” 月白只是乖巧的依偎在楚霁怀里。 同样的一声君心我心,让忘尘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望城就这样窝在木箱子,看着他的师妹同旁人互诉衷肠,而他在这个小小的箱子里,口不能言,甚至千机的药性还在折磨着他。 姝慎的话仿佛又出现在耳边“你现在无欲无求,不过是因为你没有眼睁睁看着你想要的东西被别人夺走,你那位师妹也是别人的未婚妻,我的好侄儿,你难道就没有不甘吗?” 不甘吗?是的!当然不甘!凭什么有的人生来什么都拥有了?高贵的出生,滔天的权势,甚至是他喜欢的保护的在意的师妹,对他从来都没有流露出一丝的喜欢。 凭什么!明明那个废物太子,一次次将师妹陷入险境,明明每一次都是他去救下的师妹,可是师妹心里永远只有那个废物太子。 他从前可以忍,可以忽略,可以告诉自己,只要师妹开心,一切都可以,但是今时今日他没有办法在骗自己说不在意…… 是啊,因为他从来没有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夺走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这一刻,望尘完全理解了姝慎。 第26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二十五) 忘尘眼中的清明逐渐沉寂下去,眼睑垂下遮住了幽深的墨色瞳孔,这时候来了两个人将无人在意的木箱子搬走了。 见到忘尘又被抬了回来,姝慎打开箱子,满意的看到了忘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目的达到了。 “来人送公子回山上。” 又过了几日,望尘依旧没有传消息给月白,但是白云观来信让月白自行返回山上,当然月白也没有如愿带走两个婢女。 一家人将月白送至山下,难得的是相夫人和月桦也同行了,相夫人是真的想将杏儿放到山上去,可惜山门里有规定不让带外人上去。 月桦也撑着病体来送月白:“你在山上好好的,过好自己,不过山参好像有点用,下次回来再给哥哥带点。” “知道了。”月白应了一声独自走进了山门内。 相夫人目送着她,直到看不见月白的背影被层层树木遮挡住,再也看不到了,林相拍了拍相夫人的肩,示意她该回去了,相夫人才依依不舍上了车。 回到山上,月白想找忘尘问问善堂的事情解决好了没有,可是去了忘尘的小楼,才发现忘尘并不在里面,月白心中疑惑忘尘去了哪里,便去求见静虚子。 对于静虚子这个名义上的师父,其实月白并没有见过几次,她上山以来全都是有忘尘一手教导,月白来到松竹堂的时候被告知了静虚子闭关,所以最后又自己回到了住处。 再次见到忘尘是在一个下雨天,山上的雨下的又大又急,落在周围的竹林发出沙沙的声音,天气阴沉沉的,即使是在白日里也像是在晚上一样,月白在竹楼里自己和自己对弈,听着雨打竹林,也别有一番雅趣。 突然听到外面有人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沉重极了,像是深深浅浅的醉酒之人,接着好像还摔了几跤,月白提着灯笼推开门打算看看是谁雨天过来,刚好见到忘尘踉跄着缓缓走来,只是忘尘此时身上全被雨水淋湿,是月白从来没有见过的狼狈模样,恰好这时忘尘一脚踩空摔进了泥里。 月白看着忘尘跌倒,赶紧放下手里的灯上去将忘尘扶起。 “师兄师兄,你怎么了?”忘尘因为千机的药性未解,身上还是丝丝缕缕的在痛,所以一时有点浑浑噩噩,但是又尚存一丝清明。 他听到致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声音,于是坚持爬起来跟着这个声音走,也幸好他尚存一丝神志,不然月白怎么也不能把昏迷的忘尘扶进屋。 终于将忘尘安置好了在榻上,月白并不知道忘尘这是怎么了,赶紧联系白虎。 【白虎,二号目标现在好像不太行了。】 【小姐,二号目标自己可以自愈,你不用管他。】 【大概什么时候。】 【明天,因为他是中毒他自己也知道,他自己有解药,你放心。】 【给我来一粒假风寒的药。】这个时候当然要用苦肉计,一举拿下二号,然后等和一号大婚这个世界就结束了。 不一会儿月白的手里就多了一粒药丸【小姐,建议明天早上喝。】 【好,我知道了。】 果然如白虎所说,第二天忘尘就醒了,而月白早就服下了药。 忘尘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不是自己的房间,而是杏粉色的轻纱帷幔,身边萦绕的也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馨香,扭头一看,月白正伏在他的榻边睡着了,不,或许不是他的塌,因为所有的一切显示着一个结果,那就是他在月白的竹楼内。 月白的手还握在忘尘的手上,所以忘尘一醒月白就立刻睁开了眼惊喜道:“师兄你醒了,昨天可把我吓坏了,师兄到底是怎么了?” 到底怎么了?忘尘想,他大概是知道了自己并不是正人君子,而且已经决定了去做某些事情。 “月白,倘若有一天你发现了……”忘尘止住话头,他问不出口,一想到倘若月白会因为发现了他的真面目而离开他,他就觉得不能忍受,所以就一直伪装下去吧。 月白见忘尘迟迟没有说话又问道:“发现什么?” “没什么,还要多谢月白师妹昨日救了我。” 月白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自我入师门都是师兄在照料我,何况昨夜师兄的情况看起来十分凶险,无论如何我都要照顾好师兄的,师兄对我来说很重要,这几日我回来不见师兄都无聊的很。” 一句很重要,让忘尘心中又生出来一些妄念。 “是吗?师妹对我来说也很重要。”最重要。 “师兄刚刚醒过来,可有什么不适?去给师兄倒杯水。”然后月白起身就又软软的倒了下去,反倒是望尘千机发作的那一阵时间已经过去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倒下去的月白。 月白有些迷茫的在忘尘怀里眨了眨眼:“奇怪怎么有两个师兄?”然后就闭了眼。 忘尘抱起月白就开始发现不对了,因为月白的身子已经滚烫,大概是昨天从雨里把他扶到屋子里,然后又一直照顾他。 估摸着昨天月白也淋了不少雨,然后又一直没来得及打理自己,也对在这山野之中娇气的相府千金,怕是也不懂得如何照顾她自己,可是却傻傻的守了他一夜。 忘尘将月白放在上了床榻之上,吹响了他原本此生都不打算吹响的骨哨。 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他面前,单膝跪地:“小殿下。” 他的父亲还是留给他他一些东西的,所以姝慎公主他们一定要逼着他和她合作。 然后前太子遗部在他们的小殿下这里接到了第一个命令:“去给弄碗治风寒的药来。” 听到这个命令,黑衣人迟疑了一秒,似乎只在怀疑自己听错了,然后他还是低头出去表示自己知道了。 忘尘将月白的发丝稍微整理了一下,此时的月白因为有些发热,双颊透着粉色,忘尘摸着月白滚烫的额头,眼中的墨色越来越重。 是你说师兄很重要的,月白,你亲手放出了师兄心中的贪念,所以师兄不会放手,也不会再逃避了。 第27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二十六)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黑衣人终于将药给带回来了,忘尘接过药,正打算亲自喂月白服下,但是因为月白只是假的风寒自然不想喝药,于是在这个恰当的时候月白醒了过来。 “师兄……我这是怎么了?”因为风寒药的缘故发热和虚弱是真的不过这个药大概只有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一过就自然会恢复到正常状态。 这时候的忘尘,已经坐在床榻之上,一只手将月白的身体扶起来,然后移动到月白的身后,让月白方便靠在他怀中,同时另一只手将月白圈在怀里。 “师兄……这样于礼不合……”月白觉得这个距离有些太近了,稍微动了动想要挣脱来。 忘尘却稍微用力阻止了她的挣扎,不容置疑的将她圈在怀里,月白抬头只看得到平日里总是君子如玉的师兄,今日有些强势的抿着薄唇,将药递到她唇边。 “昨夜你许是淋了些雨的缘故,今天起的高热,这是师兄差人给你熬的药,听话,赶紧喝了吧。”说完忘尘将手里的药又凑近了些。 月白因为药味熏的皱着眉,而且药丸虽然是伪装出来的效果,但是难受是实打实的,所以月白偏了偏头不去搭理那药,也不搭理忘尘。 忘尘耐着性子又哄道:“师妹,喝了吧,不苦的。” “师兄,我真的不想喝能不能不喝药……”病中的声音带着无力生气也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许是因为在山上没有亲人,只有师兄才是可以依靠的人,月白将脸整个埋进了忘尘的怀里,意中人此刻依赖的模样,让忘尘心中熨贴,可是药还是要给她喂下去的。 正在思索着怎么样说服师妹好好把药喝了,月白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他怀中起来,上上下下开始摸着忘尘的身体。 忘尘被他摸得有些难耐,赶紧将药碗放下,握紧月白作乱的手,低声问道:“师妹,你在摸什么?”虽然他确实心悦师妹,也决定从楚霁手中将她夺过来,但是他们毕竟还没有到可以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他不希望唐突了师妹。 月白被他阻止后,像是才反应过来,赶紧收回手:“师兄对不起,我昨天见你十分难受,所以想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受伤。” 忘尘见月白终于不再乱动松了口气,安慰道:“无事,只是练功出了点岔子,稍后我去找师父看看。” “那师兄赶紧去吧,师兄昨天的样子着实是把我吓坏了。”月白赶紧让忘尘去找静虚子并且乖巧的表示,“师兄快去,我等药稍微凉一点,就自己把药喝了。” 忘尘哪里不知道月白在打什么主意,他作势直接起身,月白以为他要走正暗中高兴呢,没想到忘尘突然拿起那碗药,给月白灌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师兄……”月白虽说吞了下去但是还是被呛着了,而且因为剧烈的咳嗽,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莹莹的含在眼眶里,控诉的瞧着忘尘。 忘尘被月白看得丝毫不见一点心虚,温柔的替月白拭去眼角泪珠,哄小孩似的轻轻拍着月白的背:“喝了药睡一觉,就能好了。” 月白何曾被人这样灌过药,当下生气的捶打着忘尘,可是月白这点力气忘尘根本不看在眼,最终忘尘还是将她放平在了床榻上,并给她掖好被角。 出去前,忘尘听到月白问了一句:“师兄可以通知我父母,让他们送杏儿来照顾我吗?” 忘尘心下一抖,他知道其实放在以前送个下人上来无所谓,但是他已决定要起事,所以这座山上不可能再放其他人上来,这样并不利于他行动。 于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也可以照顾好师妹,以后我会多过来,师妹,你该知道山上的规矩,不过等过两日师兄闲下来,便求了师父去帮你找一个照顾你的人来” 忘尘说完就离开了,之前被喂下千机浑浑噩噩了一段时日,如今既然决定要做一些事情,自然不会让这药在自己身上留下弱点,所以要赶紧回去把解药给服了。 回到自己的竹楼,忘尘在一群瓶瓶罐罐中找到了千机的解药,服下解药后他又吹响了那只骨哨。 黑衣人再度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小殿下。” 望尘打量着这个黑衣人问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回小殿下,我们一共分为暗部和影部,这些是太子殿下的暗卫和影卫。”他口中的太子殿下自然就是前太子殿下忘尘的父亲。 也就是说太子的暗卫和影卫有多少,他们就有多少人,忘尘没有插话示意他继续说。 “除此之外,还有分布在每个地方打探消息的探子……” “你们之中可有女子?”忘尘打断他的话,让影一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是他本着主子就是一切的态度回答道:“影卫中没有,但是暗卫中有,属下这就联系暗一来见殿下。”说完就立刻消失在原地。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隐一带着暗一又出现在了忘尘的竹楼内,一起来的,还有一位身着黑衣的女子。 “暗一\/暗十一,拜见小殿下。” “起来吧,我找你们过来是想给师妹找个侍女,但是你们也知道我们是要歧视的,所以不能让外人去照顾师妹……” 暗十一立刻跪地保证道:“属下必定尽心尽力保护好小姐。” 忘尘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不是保护,是照顾,你先去学习如何做一个正常的婢女,暗一这件事情交给你,你们要把月白当做主母对待明白吗?” “属下明白。”暗一和暗十一一起应声。 “还有一件事情不要让月白知道你们的身份和我要做的事。”忘尘不放心的又加了一句。 两个暗卫对视一眼,点头退下了,因为暗卫实在和常人区别太大,忘尘决定这段时间,暗十一要下山去学学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侍女,而影一和暗一则要暗中将前太子的旧部一一收拢。 第28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二十七)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等到暗十一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的时候,让暗十一打理好自己,穿上了正常的衣裙,忘尘终于把她带到了月白面前。 因为风寒的原因月白这段时日不需要做早课,也不用抄经书,忘尘带着十一来到月白的小楼里时月白正在处理刚挖的山参,见到忘尘带了个冷艳的女子进来还十分不解。 直到忘尘开口告诉她:“师父不让外人进来,这是师兄找药堂那边讨要的的医女来负责照顾你的起居。” “师兄你把药堂的人找来,药堂的师兄没意见吧。”月白有些狐疑的问道,因为自从她上山,她感觉山上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和事情做,一个萝卜一个坑。 忘尘不在意的说道:“十一她是因为资质有限所以才带来照顾你的。”说白了就是成绩不好。 月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歪头开始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个冷艳的女子,样貌只算是清秀,但是眉眼之间十分刚毅果决,不太像是医女,倒像是个打手。 “你叫什么名字?” 暗十一行着她刚学会十分标准的屈膝礼回复:“回小姐,我叫十一。” “十一?”月白觉得这个名字不像是女子的名字,“为什么叫这个名儿?” “因为我的师父捡到我的时候,前面已经捡了了十个人了,所以我叫十一。” 这话倒也不算错,确实暗卫是由原本的首领一个一个捡的,而在月白的眼中,则是另外一个意思,是因为白云山年年会收养弃婴,这些大多是被遗弃的女婴,然后被放在医堂学点东西,所以月白以为十一是第十一个被捡到的医女。 “你放心,以后在我这里你也可以学医采药。”月白上前牵起十一的手,“多谢师兄将十一给我送来,我以后便不会觉得闷了,终于有一个陪我说话的人了。” 忘尘心中有些愧疚,这山上确实无聊,因为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做,而且月白的命格一说也不知真假,以前忘尘十分相信静虚子,但是如今却对他的话产生了怀疑,但是他又不敢赌,倘若师妹的命格真的很奇特呢? “师妹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好好养身体,师兄可能这段时间会比较忙,有事你便找十一,她自小便在观里长大。”因为后面需要出去收复旧部所以忘尘要离开一段时间,不放心的叮嘱道。 “我知道了,师兄你放心去吧。”月白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会乖乖的。 忘尘又和十一交代了几句才离开。 月白以为忘尘所谓的事情,无非也就是去山下行侠仗义或者修建善堂,可是望城一去就是好几个月,虽说偶尔也会传信回来,并且给月白捎带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 在这几个月,月白对十一很满意,话不是很多但很细心,也幸好有十一在,不然他在这里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山上的每个人仿佛都很忙。 终于在山上的银杏树开始落叶的时候,忘尘回来了,忘尘回来的那天是一个寻常的午后,月白像平常一样,在午膳以后小憩片刻,醒来时发现院中出现了一位穿着缃叶黄袍衫的男子。 月白换了声:“十一,外面是谁?” 忘尘听到月白的声音,想着她应当是醒了,往里面走了进来,月白这才发现是忘尘回来了。 “怎么不认识师兄了?”忘尘拿着折扇浅浅敲了一下月白的头。 月白连连摇头:“不是不是,只是许久未见师兄,加之师兄此次回来竟穿的不是道袍了,让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山下行走穿道袍有些不便,故而就换了常服。”其实忘尘已经很久没有再穿过道袍了。 “师兄是已经将山下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忘尘点头,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月白了,此次下山收服父亲的旧部危险重重,几次三番命悬一线,都是靠着一股力量在支撑。 这时候院外传来一个小道童的声音:“林师姐在吗?观主有请。” 月白和忘尘对视一眼,双方都不知道静虚子为何要叫月白,但还是收拾了一番到了静虚子的住处。 静虚子似乎早已等待多时,月白刚进去来就将手里的信交给了月白说道:“你先看看吧。” 月白从来没有见到过几许子如此严肃的神情,因为他这位师父虽说不与他亲近,但是在她的印象中,脸上总是挂着超俗淡然的笑意。 怀着疑惑打开信,通篇洋洋洒洒,但是落入眼底的只有四个字“兄长病故”。 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信纸上,不放心月白一个人跟着赶来的忘尘,刚好也看到了信中内容,但是此刻他更在意的是月白的心情,害怕她过于悲伤。 “师兄,师兄!呜呜呜我哥哥他……”仿佛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月白哭的更加厉害。 “师兄知道,师兄知道,月白你先冷静下来……”忘尘扶住她颤抖的肩,“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哥哥,哥哥……”月白念叨了两声便晕了过去。 忘尘将月白抱了起来,深深的看了一眼静虚子,便转头走了。 月白被送回了竹楼,忘尘给月白摸了一下脉,发现只是过于激动,悲伤所致的昏厥,就开始亲自出去煮安神汤,小楼里一时盈满药香。 十一看着他们的小殿下帮着小姐煮汤药,心下有些感慨,小殿下因为小姐才愿意报仇,可是又太依赖于小姐,也不知是好是坏。 到了晚上月白开始陷入梦魇,平日里总是笑得弯弯的眉毛紧紧的皱着,因为白日里忘尘交代过十一若是晚上有什么不对立刻去叫他。 十一去小忘尘的时候忘尘还未睡下,便立马来到了这边。 忘尘一遍遍的安抚着月白,月白迷迷糊糊的服了安神又汤睡下。 如此浑浑噩噩的过了两日,月白终于能够收拾好心情,她见到忘尘只说了一句:“师兄,我要去找师父,然后下山奔丧。” “我陪你去。”忘尘 第29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二十八) 来到了静虚子的松竹堂,月白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师父弟子要下山去。”月白红着眼眶,声音有些嘶哑。 静虚子在忘尘的注视下将月白扶起,只说了句:“去吧。” “师父,我随师妹一同下山。”若是有心便可以发现忘尘此时的语气对静虚子毫无尊重,只不过月白此刻心神有些不宁,所以并未听出与平日的区别。 静虚子也不在意点头事宜自己知道了,依旧不动如山的坐在他的团铺上,直到两个人离开,似乎没有什么能够牵动他的情绪。 忘尘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早早的准备好了马车,所以月白现在下山便立刻就能启程。 那车上月白没有像平时一样吃一点小零嘴打发时间,就连忘尘递过去的果脯也没有接下,只低头倚着窗口流泪,忘尘内心也十分煎熬,倘若他再回来早一点,也许就能够救下林公子。 月白知道哥哥是回去了,但是亲人离世的悲痛还是表现的十分真实,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世界以后需要她自己来躲避天道了。 正思考着,无意间扫到了望尘在腰间的荷包,非常破旧,与忘尘十分不搭,忘尘察觉到月白的视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月白在盯着他的荷包瞧。 “师妹觉得这个荷包眼熟吗?”忘尘语气中有一丝小小的期待。 “不觉得,而且师兄这个荷包已经十分破旧,根本看不出原本的纹样是绣的什么。”月白不以为意,语气平淡。 忘尘肉眼可见的丧气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救你时,你被偷的那个荷包,那时你大约七八岁,我也是第一次下山。”忘尘抚摸着荷包娓娓道来,“本来想着下次见到你就把这个荷包还给你,可是我那时也不大,并不能经常下山,就一直念着这件事情,也会一直念着你,不知不觉就盼着下山去见到你。” 察觉到忘尘要接着说下去,月白打断他:“可是师兄,我那时尚小并不记得自己丢了一个什么样的荷包,你也不必记这许多年。” “师妹……”忘尘想继续开口,但是又觉得这个时候不适合说这些儿女私情,终究还是止住了话头,“此次回去奔丧,或许你可以多在家留一些时日,我回头会跟师父说的。” “多谢师兄。” 马车内只剩下一片静谧。 而另一边,听说了月白已经知道林月桦去世消息的太子殿下在东宫急的团团转。 “给孤滚开!”楚霁又踢翻了两个拦着他去路的宫人,“让孤去见父皇!” “我的殿下呀!您别闹了!陛下这会儿不见人,都已经罢朝的三日了。”小福子努力劝着楚霁,“月白小姐还没有回来,您先别急。” 自从太傅去世以后,宣帝就将自己关在寝殿里不出门,公文和折子全都是楚霁在处理。 “孤已经整整批了三日的折子了,孤要见父皇!” 也许是听到了楚霁的祈求,从远处来了一队内侍,领头的正是宣帝身边的大总管,眼尖的小福子一眼就瞧见了。 赶忙对楚霁说:“殿下,您看谁来了?” 楚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宣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说话间这太监已经到了东宫门口。 “陛下口谕!请太子殿下跪听。” 楚霁带着东宫众人跪地。 “太傅身故朕深感痛心,着太子亲往太傅府吊唁,另朕抱恙于宫中,即日起太子监国。” 楚霁前一半儿听着心中还来不及暗喜,后面听到太子监国时,已经想跳起来打断了,还好身边的小福子按住了他。 “辛苦总管您跑一趟了,太子殿下已经知道。”小福子在总管念完以后立刻上前,狗腿的送总管出去,并塞给他一荷包银子,“这些留给您喝茶。” 送走了总管,小福子回到东宫内,果然看见楚霁四仰八叉的倒在软榻上,像是御花园中被吊起来的死鱼。 “殿下,你往好处想,这不是可以出宫了吗?咱好歹是赚到了一样。” 楚霁听到这话,翻了翻眼皮子,小福子见他听进去了,觉得有戏继续劝道:“您与其在这里自己难受,不如赶紧将事情做漂亮了好出宫去,您说是不是?” “孤何尝不知道呢?不过是因为觉得父皇过于感情用事。”其实他也知道父皇对于太傅的复杂感情,他这些年在宫中听到的风言风语不少,对于太傅楚霁其实感觉也很复杂。 小时候太傅对他来说亦师亦父,从前他并不受父皇重视,哪怕他是太子,也会被下面的奴才欺负,直到他后来入了太学被太傅教导,太傅满足了他对父亲的期待,直到他真正的父皇出现。 从前楚霁并不知道为什么父皇不理他,为什么他身为中宫嫡子,且是宫中唯一的皇子父皇仍然对他可有可无,直到后来他慢慢喜欢上了月白……直到看到父皇看太傅的眼神,和他看月白的一般无二。 起初他觉得荒唐,但是好像一切又很合理,他后来查出了他母后同太傅的往事,小时候他曾问太傅为什么对他这样好,太湖那时摸着他的头回答道“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太傅说的到底是父皇还是母后?他不敢多想。 他害怕父皇真的对太傅做些什么,因为一个人在高位待久了,总是会不自觉的觉得所有的一切都该是他的,他常常在想,如果是他每天担心的问题成真,他该如何去面对月白?所幸他的父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对太傅做什么……直到太傅真的离世了,而父皇的表现也许是因为太傅对于父皇来说真的很重要。 “太子殿下!有消息了,林小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一个声音打断了楚霁的沉思。 小福子立刻喊道:“快备车出宫。” 楚霁赶紧拽了小福子一把,急切的说:“备什么车?给孤备马!快给孤找件素净的衣裳换上。” 得了希望过几日不会有言官弹劾太子当街纵马。 第30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二十九) 东宫好一通兵荒马乱,楚霁终于骑着马冲出了宫门,后面的侍卫愣是根本追不上。 这边月白刚下马车,就看到往日里朱红的相府大门,被漆成了黑色,门外挂着白幡,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在这一刻又落了下来。 相夫人在门口一身缟素,簪着白花,见到月白下车连忙上前拉住月白的手,感受到月白的手微凉,拿起手帕擦了擦眼泪说道:“母亲知道你们素来兄妹之间感情好,可是初秋渐凉,你也要注意好自己的身体。” 月白回握住相夫人的手,仿佛要从香夫人那里获得进门的勇气:“母亲明明我离开家的时候,兄长还好好的,还能够送我出门,为何才短短的几个月……就就……呜呜呜……” 这时候忘尘也走了过来,安抚道:“师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去吧!” 然后又转头对相夫人说:“在下打扰了,师父命在下陪师妹回来,照顾师妹。” 相夫人本来就对这个超脱又厉害的道长心有好感,他又曾几次三番的救女儿的性命于危难之间,对他自然是放心,于是一并请了进去。 进门没两步便走到了灵堂,因为才过了几日,还在停棺并未下葬,月白进门便有人来给换上了丧服,因为兄长去世早在山上的时候月白便已不再戴钗环了,所以如今只需要在头上戴上白花即可。 不多时,素衣白裳簪着白花的女子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相夫人和忘尘陪着她进了灵堂。 漆黑的棺木停在中间,灵堂里一些和尚和道士口中念念有词的做着超度,月白祭拜以后开始烧纸,忘尘也祭拜了一番,但是结束后并没有离去,而是自己开始念道经,也算是尽自己的一份心意。 月白进门就跪着恭恭敬敬上来香,然后跪在前面一片一片的纸钱放进火盆,泪水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在素色的丧服上。 “咳咳……月白回来了……”林相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们兄妹俩自小感情就好,为父公务繁忙,几乎都是你哥哥带着你长大的,如今他也希望你好好的不必过于悲伤。” 林相虽然安慰着月白,但是月白看的出林相眼中的悲伤一点也不少,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能够不心痛呢? “父亲也节哀……” 月白注意到林相仿佛又老了几分,从前林相在朝堂上指点江山仿佛从来都不会老,会让人忽略他其实已经年近年过四十,在这个人均寿命不到五十的时代,已经称得上是老人了。 【白虎,我离开的时候,我想给他们留个念想。】 【可以的,小姐。你可以用自身精血幻化出一个婴儿。】 月白心下便有了计划。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太子殿下驾到——” “参见太子殿下。”灵堂里呼呼啦啦跪了一片。 “不必多礼,孤来祭奠一下太傅,太傅对孤倾心教导,听到噩耗孤也十分痛心。大人,夫人也要保重自身才是。”楚霁挥手让众人起来,安慰着林相和相夫人,自己走向月白亲自将月白扶起,小声的说了句,“别难过,你还有我。” 月白低着头没有看他,楚霁接过旁边人递来的香,恭恭敬敬的祭拜了他的太傅。 做完了这些,楚霁又回到了月白身边,月白此刻依旧跪在火盆前,察觉到楚霁站到自己身边抬头望向他。 灵堂肃穆到处都被漆成了黑色,月白跪在一片黑里,火光中映出泪光,楚霁蹲下身为她轻轻拭去眼泪。 眼前的少年,自从太傅离世,经历了太多,摄政监国,更有觉得太傅倒了太子可欺的权臣世家为难,月白能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个少年身上的威势与日俱增。 但是此刻他有些笨拙的拭去,月白流出的眼泪,看向月白的目光中充满了小心翼翼,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瓷器。 “我这次出宫不能久待,陪我走走可以吗?” 月白点头,楚霁便牵起她的手又出了灵堂,角落里闭着眼睛念经的忘尘,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中满是不甘,仿佛是被夺走宝藏的守财奴,丝毫不见当初的无双风姿。 楚霁带着月白来到一处花亭,两人坐下后才开口道:“父皇命我开始监国了,月白太傅不在了我以后会保护好你的。” 月白江头缓缓的靠进楚霁的怀里,带着一丝哭腔,闷闷的出声:“霁哥哥,你也要善自珍重,现在除了父母,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楚霁因为这句话心里十分甜蜜连忙办证:“你放心,等你从山上回来,丧期一过我就娶你。”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楚霁的眉眼满是期待,他原本就是剑眉星目的张扬相貌,带着少年气,平日里却总是装作一副冷硬的样子,只有在月白眼前才能有一些真实。 秋风乍起,卷着院中梧桐落叶纷纷而下,忘尘伸手接住一片,心中的怒火要将自己淹没。 看来计划有必要提前了,忘尘一甩袖袍转身离去,他会让月白知道楚霁及根本保护不了她,而师兄才可以护她一世,就像曾经那样。 想通这些,待到楚霁回宫后,忘尘也提出来辞行。 “道长这就要离开吗?”相夫人原以为他会在府中待到等月白这边结束以后和月白一起回山。 似乎是看出了相夫人的疑惑,忘尘解释道:“等这几日结束,在下会再登门带师妹离开。” 月白也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这段时间为何忘尘他总是繁忙,便开口问:“师兄为何这段时间总是繁忙?月白爷已经可以帮着师兄做事了,这次事完师兄下次一定要带上我。”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又要到冬日了,需要运一些东西上山,再加上冬日里有些穷人不好过日子,道观里会组织人下山帮忙以结善缘。” 忘尘耐心的解释着,月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当即表示自己会等他来接自己。 第31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三十) 在家的这些日子,月白帮着相夫人打理事务,已经能够将偌大的相府管理好了,只是下葬那天却发生了一件大家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居然是宣帝亲自来了,只有月白看着宣帝有些同情。 这个坐拥天下的男人,全程没有说话,可是每个人都能感觉到他的悲伤,一身玄色龙袍的宣帝缓缓地走上前,亲自为月桦的棺木盖上第一抔土,他和楚霁十分相似,只是岁月的沉淀,让他更加内敛,也更会控制情绪,月白还是从宣帝颤抖的手上看出来他的不平静。 在场的只有,月白、楚霁、林相和相夫人,此时大家都知道宣帝同月桦的纠葛,就算是之前只有猜测的,这一刻见到这一幕也都已经明了了。 楚霁这一刻,竟然有些同情他父皇,他自小跟着太傅长大,开学就在宫内太傅每日都要去太学教他课程,可是却从来没有去见过父皇一面,上一辈的纠葛怎样他不想管,他只想把握好当下。 想完这些,他赶紧收敛了思绪,转头看一眼身边的月白,刚好在这时月白也转头看向楚霁,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都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朕想去太傅生前的院子里瞧瞧。”下葬结束后宣帝并没有打算离开。 林相只好接着让人带他去了月桦生前的院子。 宣帝独自站在月桦的院口,带路的下人已经离开,或许是因为丞相怕睹物思人,这个院子已经被封了起来。 宣帝上前轻轻推开门,入目的院落十分熟悉,宣帝本以为他自己许久没有来过院中的摆设会改变许多,可是一样也未变,甚至还有当初他们连幼时一起栽下的桂花树, 那时候他们笑着说一起酿桂花酿,少年心意难得可贵,可是上一次除夕匆匆一别,没想到再见已是物是人非。 宣帝抬腿走进了院子,发现所有的陈设都变成了月桦少年时的样子,宣帝记得清楚,那时候月桦还是宣帝的伴读,他们有次着急出门摔倒了,并且将亭下的围栏也撞破了一个角。 后来这个围栏被修好了,可是现在这个围栏仍然维持着撞破的样子,难道是月桦后来做的?可是为什么呢? 似乎是为了寻找一个答案,宣帝更加急切的往内室走去,然后他就看到内室的桌子上摆着一坛酒,酒坛旁边放着两个杯子,有一封信还被酒坛压了一个角。 宣帝此刻像是一个等待着被审判的囚徒,鼓起勇气颤抖着手拿起那封信,拆开来信封上的一字一句,明明是他期盼已久的答案,此刻却宛如一道道利刃向宣帝袭来。 月桦在的时候从来不开口的情愫,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感情,这一刻,宣帝已经全然明白了。 何其残忍! 宣帝尚未多年,早已心绪稳定,可是这一刻却有一种肝肠寸断的感觉,明明已经离开,明明已经不再抱任何希望,却在一人已经离世的时候知道了二人曾经两情相悦过。 那坛酒还记得是情窦初开只是,月桦知道了自己的未婚妻是李家小姐,说是埋下等大婚的时候喝的,可惜这一埋便是许多年,因为林月桦没有娶到李家小姐,如今把这坛酒赠给宣帝,是因为在这些年的相处中,他们早已说不清是什么感情了,爱恨纠缠至死方休。 那天,宣帝抱着一坛酒离开了相府,回宫后便将自己关在寝殿内日日饮酒。 楚霁担心的同月白抱怨:“父皇也不知怎的,之前太傅离世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难受过。” 月白想当然难受呀,本来以为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现在是在已经失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原本是拥有的,可是谁也没说,也不知道。 “月白,如今你兄长的事已经结束,你是不是又要走了?”楚霁有些不舍的问月白,那样子活脱脱像个害怕被抛弃的小狗。 让月白忍俊不禁。 这段时间因为宣帝不理朝政,导致楚霁十分繁忙,也就没有多少时间出来找月白,所以他担心月白又要离开了。 “不知道,但是师兄说会过来接我,他没有来大约是不用去的。”月白狡黠的回答道。 楚霁当即就高兴起来,忙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然后他又开始抱怨起宣帝:“也不知道父皇什么时候能好,上次他已经将京城禁军的兵符给我了,我现在日日还要去教场看看练军。” “我觉得,你还有一段时间要忍受,你想想,倘若是我离世,你多久才能够走出来?” “呸呸呸……”楚霁连忙去捂月白的嘴巴,“生死之事可不能乱说。” 而后楚霁画风一转又有点得意的说:“咱们可不一样,咱们是两情相悦,父皇顶多只是单相思。” “可是霁哥哥,你有没有想过,我兄长你是时早已过了成婚的年纪,倘若是他想要成婚的话,我父亲一定会支持,不过是他不愿罢了。” “啊?”楚霁这下真的十分惊讶,“你是说……” “嘘!心照不宣。”这下轮到月白去捂楚霁的嘴。 如此过了半个月,楚霁已经日渐独揽大权,可是宣帝还没有收回太子权利的意思,也依旧深居简出,甚至下旨定了楚霁和月白明年四月的婚期。 楚霁拿着圣旨高高兴兴的去找月白,却发现月白正在收拾东西回白云山,是十一来接的她,所幸婚期定下了,而且没几个月就要过年了。 到时候又可以相见,然后月白就要在家里待嫁了,以后他们便再也不会分开。 月白看到十一已经帮她把东西收拾好了,别过父母后就刚好也和楚霁多说了两句。 “霁哥哥,过不了多久我就又回来了,你等我!” “好,去吧!” 可是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一别再见面是如何惊心动魄。 月白回到身上依旧无所事事,每天闲逛,因为大家都知道月白并不会在这里久待,没有人追着月白让她上早课了。 第32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三十一) 天气渐渐转凉,上次回去带的野生参片,给林相和相夫人泡茶喝后,两人都觉得不错。 月白打算再去后山挖些处理好了晒干做成参片,就和十一说的一声拿着工具出了门。 背着背篓来到后山,埋头一路挖上去,等到背篓里装满了,抬头一看发现身边的地方很陌生,不知不觉居然迷路了,因为天色上早月白边打算在这没来过的地方转一转。 这个地方不同于前面的道教建筑,倒是有些像普通的后山,转了一圈,觉得没有什么新意,月白打算原路返回。 正在做时好像听到,树林中有谈话的声音,隐隐约约听到什么狗皇帝之类。 月白往哪个方向走去,只见离得很远的地方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他非常熟悉,就是她的师兄。 忘尘此刻并没有注意到暗处有人,身边的暗卫都已经被派了出去,而且他也有自信,不会有人在白云山上对他不利,所以便并没有发现月白在偷窥。 “我不会同意你们去刺杀皇帝的,你最好死了这条心,若是让我发现你们自己动手,当心我翻脸不认人。”此时的忘尘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他已经完全不再是一身道袍翩然不入世的样子,他已经掌握了朝堂上前太子的旧部,甚至手握两处铁矿,姝慎已经无法和他抗衡了。 曾经他还是孩童而且不打算报仇,自然不会有人听他的,可是如今忘尘主事他自然才是正统是前太子的遗腹子。 姝慎并没有理会他说的话,而且在姝慎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月白的藏身之处,越来感觉到月白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和那位女子对视上了,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呼吸都放轻了些。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子平静的离开了视线,并没有打算告诉忘尘有人在偷听。 姝慎当然看到了月白,只是她不打算管并且她还要加把火,于是她恭敬的说:“当然我知道您才是小殿下,才是我们的主子,以后您荣登大宝,我们全都得仰仗您。” 忘尘听到她这样说有点奇怪,姝慎从来不会这样对他恭敬,但是他不知道哪里不对。 姝慎继续说:“我们除掉了林大公子,小太子已经不足为惧,成事只是早晚的事,您不愿意亲手杀死您的皇叔,我们自然不会动手。” 忘尘听着姝慎说着驴头不对马嘴的话越来越奇怪,而且心下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直到她听到了林大公子几个字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的树林里出现了响动。 豁然回头!月白正在他身后不远处,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忘尘瞬间慌乱起来,解释道:“月白不是这样的,你信我!” 月白并没有搭理他,转身就走。 忘尘还想去追,被姝慎一把拦住,姝慎得意的说:“你现在已经没得选了。” 忘尘反手一掌将眼前这个女人震开,用了十成的功力,并没有收敛,姝慎被他震出去重重的落到地上,吐出来几口鲜血。 忘尘此时知道月白的情绪激动,估计是听不进去他的解释的,便一步一步走向倒在地上的姝慎。 深呼了几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才缓缓蹲下,看着姝慎被自己震出内伤笑了笑:“好的很,姑姑你如此算计我,我记下了。” 现在还用的到姝慎,忘尘没有立刻动手,他刚刚那一下,已经够姝慎在床上老实一两个月了。 这是忘尘第一次叫姑姑,可是姝慎却打了一个冷颤,但是她在宣帝那边的行动已经开始了。 这边月白回到小楼,就开始收拾东西要回去,本来她在这里也只有师兄一个亲人,但是现在她视为亲人的师兄,他哥哥视为知己的师兄,居然是害死哥哥的凶手。 甚至他的身世都可能不仅仅是道观里捡回来的孤儿道长这么简单,月白要立刻回去,何况还听说他们要害宣帝。 十一不明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姐说出去挖野参,但是将背篓和工具都弄丢了,一个人回来,回来以后就一边哭一边收拾行李。 “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若你要下山,我们先去跟忘尘师兄说一声好不好?” “十一,你别问了,我走以后你就自己回医堂吧。”月白擦着眼泪说道,手里却不停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因为她的东西实在简单,不一会儿就收好了。 回头看到还不知所措的十一,月白过去轻轻抱了抱她:“若是医馆不让你回去,你便继续住在我这里也好,我走了” 在月白的眼里,十一是那种医学上没有任何天赋被嫌弃的弟子,就像别人眼中她的剑术一样。 “天色已晚,你要去哪里?”忘尘这时已经走了进来。 “我要回家。” 月白不理他,径直往门外走去,却被忘尘一把抓住。 “你不能走,月白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你的哥哥真的不是我害的。” 听到月桦,月白的情绪更加激动起来,他拍打着忘尘,抓住他的那只手:“我哥哥拿你当知己,你却在背地里谋害他,还要以此来算计霁哥哥。” “你的哥哥真的不是我害的。”虽然听到月白提到楚霁,忘尘十分在意并且难受,但是他知道此刻不是该说楚霁的时候,倘若他不把月桦的死因说清楚,他和月白永无可能,“难道你愿意相信一个陌生人也不愿意相信你朝夕相处的师兄吗?” 看到月白开始迟疑,忘尘再接再厉:“我从未想过害你的兄长,我与林公子也是真心相交,我甚至想过帮他治病,只是我医术不佳,你兄长的身体你也知道。” 月白听到这些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但还是拿狐狸的眼光去看忘尘,忘尘被月白不信任的目光看得心口刺痛。 但是他也知道,他与月白之间,若是能瞒就要瞒一辈子,若是不能那必然会有这样一天。 如今这一天终究还是到了。 第33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三十二) 月白冷静下来坐到一边,似乎在等着忘尘将话说完。 而这忘尘却犹豫了,因为倘若告诉月白他的身世,以月白的聪慧就会知道,他与楚霁迟早会对上,而现在自己不得不承认,在月白的心中,自己远没有楚霁来的重要。 忘尘上前执起月白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上,看向月白:“师妹,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做伤害你和你家人的事情。” 此时的忘尘在月白眼中,早已不再是那个温柔可亲的师兄了,即使忘尘专门换了一身道袍来见月白,但月白总觉得已经变了味道。 月白将手从忘尘的手中抽出,并不去看忘尘一眼,直接问:“你到底是谁?是不是连接近我都是刻意的?” 忘尘维持着手被抽出的样子没有动,只是眼里的光一寸一寸黯淡下去,他开口:“我是楚霁的堂兄,前太子的遗腹子楚冥。” 月白对于上一辈的恩怨并不了解,她出生时宣帝已经登基,月白甚至不知道还有一个前太子,楚霁也从来没和她说过这些。 但是月白还是开口问忘尘:“所以你要夺回你的皇位吗?” 忘尘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叹了口气:“我为的从来不是皇位。” 而是为了能够拥我的明月入怀。 另一边的宣帝寝殿。 楚霁终于被宣了进去,他第一次踏入他父皇的寝殿,其实他知道宣帝对于他这个太子,根本没有什么父子之情,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他需要一个继承人,把他当做一个工具。 说起来太傅给他的关心,要比眼前他的父皇多多了,而他的父皇也会因为太傅的关心而对他多两分关注,这两分关注足够他在朝堂稳脚跟。 推门而入,迎面扑来的是呛人的烟火味,里面更是烟雾缭绕,再往里面走去看到了宣帝跪在地上,身边萦绕着红色的丝线,丝线上绑着各种黄色符纸和铃铛。 宣帝跪在中间口中念念有词,面前放着一个香炉,里面是一些烧完的和正在烧的香,身边还有一些香灰和符纸燃烧的灰烬。 这谁能看得出是杀伐果断的宣帝,就连楚霁一时也不敢相信,这是他父皇。 楚霁走上前,还是出声问候:“父皇,儿臣来了。” 宣帝转过身来,楚霁看到宣帝的眼中全是红色血丝,他又想起月白那句“哥哥他一直未娶妻。”或许他父皇也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如此痛苦吧。 “你来了,东西拿着。”宣帝随意的将一个盒子丢给楚霁,楚霁伸手接住,打开一看,是一道传位的圣旨,传国玉玺,还有兵符。 这些东西本不该是楚霁拿来保管的,所以他疑惑的看向他的父皇。 宣帝可能感觉到了楚霁的不解,解释道:“他走了,这些原本就是他的愿望,我累了,我请了人做法下一世还会和他相遇,我不能和他年岁差太多,所以我要赶着去投胎了。” 楚霁觉得他父皇有点不对劲,就是感觉自从从太傅府回来以后,就已经有点随时都要爆发的感觉,很压抑,可是偏偏自己在寝殿闷了许久原来是憋了个王炸。 正想开口劝两句,宣帝又将一边的文书和密报放在地上,对着楚霁招呼:“你来看看这些。” 打开文书和密报,关于前太子姝慎公主还有忘尘的情报密密麻麻,包括如何给林月桦下毒,如何造谣林月白的命数,如此种种……数不胜数。 楚霁一页一页看下去,气的青筋暴起,看完后他拿起兵符就要冲出去。 “站住!你去干嘛?”宣帝看着一根筋的楚霁拿了兵符就冲,连忙喊住。 “我去把月白抢回来!” 可是楚霁走到门口,就被内侍给抬了回来。 宣帝看着眼前的蠢货,觉得之前月桦说他儿子心性单纯,有一颗赤子之心是高情商,没有经历过夺嫡的太子,心思单纯的可怕。果然养出来的是狗,杀出来的是狼。 “你现在若是打草惊蛇,可知道后果?他们可能会以你的未婚妻为质,你现在没有攻山,他们还会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林月白,林月白还是他们的小师妹。”宣帝将道理掰开了揉碎讲给蠢儿子听。 刚刚只是由于过于担心月白,现下清醒过来,楚霁也觉得不该如此。 看他似乎已经想明白反应过来了,宣帝说道:“现在只有一个很好的借口。” “什么借口?”楚霁立刻问。 “国丧。”宣帝胸有成竹的开口,看着楚霁不敢置信的眼神,“你以为朕只是说说,其实他们也给朕下了药,估计也就这两天了。” 宣帝淡定的语气好像要死的人不是他,说话的样子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很好,楚霁真的琢磨不透这个父皇,知道有毒还要中。 “其实父皇很羡慕你,你不用夺嫡,有一个好太傅教你为君磊落做个仁君,还有天赐良缘的未婚妻两情相悦, 可是我呀打小就是想要什么必须去争,就连我心悦之人也心悦别人。”说着他又露出了一丝笑容,仿佛是一个得到糖的孩童,“可是最后我发现,他的心里是有我的, 这是在我们三个人的爱恨纠缠之间,情感以及复杂的说不清,所以我要去找他,要早一点遇到他赶在那个女人之前。” 看着眼前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宣帝将盒子递给楚霁,郑重的说:“待我死后,你就休书一封前往白云山,让林月白回来,只要你没有暴露他们就不会撕破脸,一定会放林月白回来。” 楚霁点点头,这段时间摄政监国,处理朝堂大小事物,他已做的得心应手,只是仍然保留着一颗赤子之心。 宣帝最后又说了一句:“好好对他的妹妹。” 然后挥挥手,让楚霁离开了。 宣帝从未真的接受这个儿子,如今只不过是为了月桦,他知道月桦不想看到时局动荡,所以他好好的让新帝继位,免遭一场夺位的宫变,至于其他的就要看孩子们的造化了。 第34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三十三) 楚霁捧着盒子离开了宣帝寝宫,心中没有即将登位的开心,也没有亲人即将离去的痛苦,甚至得知他的父皇执意要去殉情,还不如太夫去世的消息来的难受。 可是楚霁知道不久之后他就要一个人踏上征程,即使朝堂上那些事情,他已经做过无数次,可是心中仍然忐忑。 想到远在白云山的月白,楚霁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不管怎样他不会像父皇那么惨。 宣帝一向是个专断又独行的帝王,于是第二日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处理一下这段时间,越俎代庖的太子时,宣帝就直接丢给了他们一个炸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子嘉恭太子楚霁,多有才艺,宽博谨慎,敦厚行义,通国达体,朕以为贤,着袭皇帝位,钦此。” 还活着就让位皇帝几乎没有,这道圣旨念出来以后,朝堂之上竟无一人出声。 “怎么都哑巴了?还不快跪拜新君?”宣帝不悦的声音响起。 众位大臣才如梦初醒,一般全部跪倒在地,口中高呼:“臣等参见太上皇,参见皇上,恭贺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霁抬头去看在龙椅上的宣帝,宣帝从龙椅上起身,向站在台阶下的楚霁走来,亲手将他带上台阶,扶上了龙椅。 坐在龙椅之上,楚霁俯视着下方跪着的朝臣,真的觉得有一种天下在握的感觉,原来这就是君临天下。 “众爱卿平身。” 众人在抬头看去就发现他们的新帝坐在龙椅上,太上皇已经不知去向,然后又不敢直面圣颜,便又纷纷垂眸看自己的鞋尖。 也有人偷偷看向丞相,这个老狐狸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破绽,只好又收回视线。 “朕初登大宝,着礼部准备登基大典。” 此时的宣帝回到寝宫,认认真真的唤人来将自己梳理一番,他穿的并不是龙袍,而是几十年前流行的白衣云纹交领直裾,头发用一支乌木簪束起,额前留下两缕碎发,可是在位几十年的威仪还是让他回不到少年的模样了。 做完这些后便自己躺在了榻上,慢慢停止了呼吸,嘴角甚至还含着一抹笑,仿佛不是赴死而是赴约。 这天下午皇宫里敲响了丧钟。 丧钟的声音越传越远, 家家户户开始挂上白幡,远在白云山的月白似有所感的向皇城的方向看去。 这时忘尘刚好推门而入,月白收回视线冷淡的问:“你又来做什么?” “送你下山。” 月白有些惊讶,她自己没有抱希望自己能够回去了,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疑惑的目光询问的看向忘尘。 忘尘察觉到月白的目光,自从月白知道了他的身世以后,再也没有搭理过自己,没想到却因为下山的事情开始搭理他了。 “宣帝崩了。” 月白瞬间惊讶的瞪大的双眼,反应过来可能是忘尘做的,怀疑的眼神几乎掩饰不住,有些生气的质问:“是你做的!你不是说你不要皇位吗?” 自嘲的扯着嘴角,原来自己在月白的心里就是这种人吗?忘尘还是解释道:“我并没有动手,倘若是我们这边的人动手不会去的这么快,因为我们用的毒药都不会是那种见血封喉的。” 意思就是说,会缠绵病榻一段时间让人看不出问题。 月白低垂着眼眸,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恨恨的丢下一句:“最好不是你做的。”便直接朝山下走去。 因为月桦也是离世不久,所以月白还是一身缟素,回到相爷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这一次是她一个人回来,忘尘想要陪着她,但是月白对忘尘现在正生着气,忘尘也不敢现在触她霉头,只好让月白自己回来。 门口是林相和相夫人执着一盏灯等着她,月白突然想起来每次回家都是父亲和母亲在等她,不过这一次她不会再离开了。 “父亲母亲,女儿回来了。”对两位行了个万福,还没有蹲下去就被扶了起来。 林相仿佛更老了,头发已经隐隐约约花白了起来,相夫人保养得宜的脸上已经慢慢爬上了岁月的痕迹。 相夫人伸手爱怜的替月白理了理鬓角,牵着她说:“陛下已经和我们说了,是父母粗心才让我的女儿进入了龙潭虎穴,这次回来以后咱们不去了。”说完又哭了起来,这是她唯一的女儿啊,在反贼窝里待了快一年,如何不后怕。 月白反手握住相夫人的手,柔声宽慰道:“女儿没有受苦,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如今太子登基女儿遵先帝遗诏便是皇后了,母亲别哭了,母亲还要做国丈夫人呢。” 相夫人这才稍微收住了眼泪,连忙点头:“好好好,母亲等着。” “夜深了,月白还是早些休息,明天一早怕是陛下就会召见你。”林相打着圆场出声让妻女都收拾一下情绪。 相夫人也突然想到似的,催促月白:“是的,是的,明早你怕是还得入宫一趟,咱们并不打扰你休息了。” 两人走后月白联系上了白虎。 【白虎,我什么时候脱离,什么时候才算成功攻略。】 【完成后我会提醒小姐的,目前的速度预计还有两年就可以脱离了。】 【两年啊……】 月白有些舍不得这一对父母。 【小姐不是说想要就知道自己精血造出来的孩子吗?少主的意思是最好不要。】 【哥哥的心冷的像块石头,他最后那布置不就是想让宣帝走吗?】 月白的神识可以轻而易举的知道京城这一片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要躲避天道,所以不常用罢了,哥哥最后一步绝决又致命,哪个好人还能顶得住啊。 【小姐,少主也是为了大家。】 【是啊,所以哥哥才是少主,而我却要被情感左右。】 【只能说是小姐经历的不多,少主叮嘱过每个世界结束会给小姐喂斩情丹。】 【知道了。】 果然,第二日的时候宫里传来宣林相千金入宫的消息。 来接人的还是楚霁身边的小福子,月白只好收拾一下跟着小福子走了。 第35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三十四) 不知道是因为楚霁还未登基,还是住惯了东宫,楚霁并没有搬到勤政殿,仍然住在东宫里。 自然月白就被带到了东宫,见到了楚霁,他正批着一本折子,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问题,眉头紧锁端起手边的茶灌了一口,又按了按眉心继续提笔。 这个时候的楚霁已经完全褪去了青涩,仿佛在这短短的数月之内成长起来,举手投足之间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稚气,越来越像一个成熟的帝王。 “陛下您看谁来了!” 也就只有小福子这种从小伺候到大的这个时候敢开玩笑了,出去抬头便看到了月白站在门口,一身素裳似是携着一缕清风而来,立刻便将楚霁簇着眉头吹平了。 笑骂道:“朕让你去请的人还能不知道是谁吗?” 小福子讨巧的打了个千儿退下了,这下东宫应该气氛稍微好点了,不然他们这些底下的人,天天把担心掉脑袋。 楚霁起身走了过来,还是年轻的脸庞上已经不再是当初的玩世不恭了,他执起月白的手,就好像许许多多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他没有在短短的时间内失去太傅和父皇,他现在只是牵着心爱之人的手,浅笑着说了一句。 “你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月白才惊觉,好像一夕之间,楚霁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可是回头想想他拥有的原本就不多。 容颜绝色的少女将头靠在楚霁坚实的胸口,轻轻环抱住这个年轻的帝王。 她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直到生死才能将我们分开。” 月白在楚霁怀中看不到他的脸,但是月白感觉到楚霁在微微颤抖,然后她的脸就被落下来的泪水打湿了,一滴两滴,然后越来越多…… 这边两人浓情蜜意相拥而泣,忘尘在白云山清点着自己手中的铁矿和军队,自从月白下山,他便搬到了月白的院子里住,因为忘尘知道月白不会再回来了。 十一没有回归暗卫的身份,只是仍然在小楼里当着扫撒侍女,一切就好像月白从来没有离开。 暗一过来将查到的消息回禀上来:“宣帝的死确实与我们无关,虽然姝慎公主那边行动了,但是下的药和月桦公子是一样的药,月桦公子数月之间离世,是因为他本身就体弱,而宣帝正直壮年,身体强健,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就离世,所以是自杀。” “自杀?好好一个皇帝自杀了?”忘尘有点摸不着头脑。 倘若早知道宣帝要自杀,那他们还费个什么劲? 转而又想到姝慎问道:“我那位好姑姑,今日如何?” “按照小殿下的吩咐,已经将姝慎公主喂了药,关在了水牢里。” 望城转了转手中的扳指,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虽然姝慎并没有真的杀了宣帝,但是确实杀了月白的兄长,所以望城将姝慎手中的势力收拢以后,就将姝慎关了起来慢慢折磨,就连静虚子也没有多话。 “是该让底下的人,好好看看擅自行动的结果是什么?我身边可留不得自作主张的人。” 谁能想到曾经仙风道骨的望尘道长,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自嘲一笑,或许他原本就是一个怪物呢。 这段时间楚霁大概就要登基了吧,有先皇遗诏,他们确实也做不了什么文章,且让他先得意两天吧,师妹的婚期还在明年四月来得及。 以为还来得及的忘尘没有想到楚霁会提前婚期,甚至孝期都没过就已经拉着月白开始商量了。 月白这几日一直住在宫里,楚霁虽然忙,但是每天会腾出一些时间来和月白花前月下。 他们都默契的没有提宣帝和月桦的事情,直到楚霁说想赶紧把婚事成了,甚至想在登基后一月内成婚。 “是不是有些仓促。”月白没想到连孝期都没过楚霁已经开始准备想要和她成婚了。 似乎知道月白会这样想,楚霁翻着奏章的手停了下来,将月白拉到怀里,二人一起坐在龙椅上,靠在月白肩头声音闷闷的说:“我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亲人了,早些成婚就可以和你日日相伴,孝期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父皇留了有遗诏咱们可以拿出来。” 其实没有,但是楚霁可以伪造,他最近查出白云山的势力有些棘手,超乎他的想象,他知道他那位堂兄对于自己未婚妻的觊觎之心,自然要快点成婚,断了他的念想,然后再给他致命一击发兵围剿。 月白有些迟疑,因为他不知道如果早点成婚的话,会不会影响她停留的时间,只能含糊的说:“婚姻大事,太仓促了些,但是倘若你已经准备好了,还是先要我父亲母亲商量一番,若是父亲和母亲都同意的话,我自然也没有什么问题。” 反正商量婚事确定时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再加上帝后大婚的繁琐流程,也差不多得到明年了。 这样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楚霁听到月白这样说,以为月白算是同意了,下面就只需要搞定林相和相夫人,于是第二日就传林相和相夫人入宫。 在太和殿设了一个宴,只请了一些宗亲和林相夫妻,请宗亲是因为帝后大婚自然需要宗室的参与。 第二日陆陆续续等人到齐了,歌舞已经开始,林相和相夫人被宫人引着坐到了主位的左边的下首位置,见到这样安排的宗亲,几乎就知道今天新皇要干什么了。 也不知道是谁酸溜溜的说了一句。 “还是林大人会养孩子,儿子是太傅带走了先帝,女儿不日就要成为新帝的皇后了……” 声音虽小但是还是被林相听到了,林相看了一眼那个方向,甚至没有看清到底是谁便没有人敢再嚼舌根。 没有人傻到在这个时候去触怒未来国丈,但是宗室之中对于太傅和先帝的传闻,从未间断过,谁叫先帝先皇后和太傅三人之间的关系乱七八糟呢? 正在这时传来内侍的一声高唱:“皇上驾到——” 众人抬头望去,竟是他们的新帝牵着林府千金走了出来。 第36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三十五) 这个时候林相的千金跟陛下一起入席,从一定程度上就已经说明了陛下今日想要做的事情。 众人只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在山呼万岁中,牵着容貌绝色的少女入席,二人一起坐在了主位上。 “今日请来林大人和诸位宗亲,其实是想商量朕与林小姐的婚事,朕与林小姐自小被父皇赐婚定亲,原本父皇着意明年四月成婚,可是正想着朕初登基,应当厉行节俭,梦想着早日成婚登记大典与封后大典同步进行,诸位以为如何?”楚霁开头直接进入了今日话题。 宗室被宣帝在位时修理的还算老实,但不代表他们服气新帝,尤其是在场的宗室,几乎全是楚霁的长辈。 立刻就有人出来反对,因为白发苍苍的老者站起身:“臣以为不可,国丧期间岂可如此,自古以孝道治天下,陛下不要色令智昏。” 楚霁也猜到了有人会反对,毕竟什么时候都不会少了,倚老卖老企图拿捏新帝的蠢货。 但是因为宣帝上位确实算不得什么正统,所以当初与皇室血缘相近的宗亲几乎都已经被杀完了,才轮到如今这些算是在五服内的远亲。 说这话的是宣帝爷爷的爷爷的最小的儿子,如今也算是宗室里辈分最高的人了,只是宣帝的爷爷是太子登基,占嫡占长,也有着几分本事,所以才没有让当初权倾朝野差点垂帘听政的太后立幼子,也就是刚刚说话的这位。 想来这位老王爷应该是遗憾的,毕竟与至高皇位擦肩而过的落差,他是经历过的,所以才会在楚霁看起来羽翼未丰时为难楚霁。 月白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有些担心的看向楚霁,楚霁自然察觉到了月白的目光,心下一暖。 宽大的桌案下,两人的手交叠相握着,楚霁捏了捏月白的手以示安抚,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小太子了。 林相看到这场景有些无奈,这场景何其熟悉,当初宣帝登基时,这位老王爷也有这么一遭,甚至宣帝后宫那些无辜终老的女子入宫为妃,也是因为这位一直谏言,怎么就有人这么能蹦哒。 这位老王爷见没有人说话,更加以为楚霁好拿捏又开口:“而且先帝驾崩,陛下作为儿子,竟然免了后宫的殉葬,先帝泉下有知,也不知如何心寒。” 这话一出,大殿内一片安静,就连跳歌舞的人都已经跪了下来。 楚霁挥手让人退下,也不为难这些宫人人。 “那依你之见朕该如何?”楚霁笑着问道,仿佛真的是在寻求这位老皇叔的意见,但是在他身边的月白,清楚的看见他的笑意未达眼底,甚至带有一丝杀气。 本来殿中的人纷纷跪下,这位老王爷你是觉得自己说话有些过分,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听到楚霁问他意见,又觉得是小皇帝还是挺好欺负的。 老王爷挺起他因为年迈有些佝偻的身体,说道:“陛下只需要先在即刻下旨将先帝的所有嫔妃殉葬,国丧期间不得办喜事,也算是陛下为先帝尽尽孝心。” “哦?看来你是想来做朕的主了?”楚霁转着手里的酒杯,慵懒的要坐在龙椅上。 这个时候老王爷终于有些害怕了:“臣不敢!” “呵!”林相讽刺的笑出了声,“不敢?王爷的如意算盘都快要崩到本相的脸上了,如今陛下刚刚登基,就如此肆意抹黑陛下的名声,为陛下安上一个不孝的罪名。” “林相你血口喷人!你想让陛下早日大婚,无非就是为了你的国杖之位,谁不知道陛下与你的女儿有婚约?”老王爷虽然怕楚霁,但是却不怕林相的,他自觉身为皇亲国戚与臣子不同。 “一切是非自由陛下定夺,臣只是臣子必然不会为陛下做主。” 林相这话讽刺的老王爷满脸通红。 “林大人,果然是朕的肱骨之臣,以后朕还要多多请教林大人,林大人坐吧。” 立刻就有宫人来将情绪激动站起来的林大人重新扶上座位。 而另外一边还跪着的老王爷却无人搭理,亲疏远近可见一斑。 楚霁见众人都已经安静下来,叹了口气说道:“朕也并非是急着大婚,只是古往今来,总是先成家后立业,父皇临终前也给朕留下口谕,让朕与林家小姐早日完婚。” 说完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老王爷,又接着说道:“至于您刚刚所说的先帝嫔妃殉葬一事,也是先帝留有圣旨,后宫中未承宠的嫔妃自行回归本家另行嫁娶,承宠后无子的嫔妃在宫中养老即可。” 而后有似笑非笑的说:“先帝停灵时朕总是做梦,梦到先帝和朕说他遇到了开国瑾帝,瑾帝想念小儿子……”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谁都知道这个小儿子就是老王爷。 老王爷豁然抬头,看到高坐在上的帝王目光冷冽全是警告和杀意,又低下头,暗悔早知道不收钱劝诫了。 其实宫中嫔妃根本没有人承过宠,所以自然就全回家了,而这些嫔妃中全部都是宣帝登基时世家选拔上来的女子,都是大家族精心培养以后想要进宫搏一场富贵。 只可惜宣帝并没有宠幸后宫,如今将她们送回家也算是给世家一个面子,毕竟其中不乏有家主的女儿之类的。 老王爷此时才知道真正后怕,倘若他近日的话传出去,就会变成仙帝宽宏大量是个人均,而他却逼着别人殉葬,这其中又有世家女子,倘若世家知道以后一定会对他怀有敌意。 老王爷抬头看了一眼高高坐在主位的楚霁,这位年纪轻轻点少年天子却会收买人心,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今日这一出,只要有心人打听到,世家的势力便会向新帝靠拢,楚霁想要大婚后亲政就会被世家支持,毕竟如今的新帝不及弱冠。 也许宣帝留下早日成婚的口谕就是让林相好好辅佐新帝,毕竟林相如今只剩下一个女儿了,世家那边更会因为楚霁今日的举动支持楚霁,因为目前来看皇室中对世家态度最友好的就是这位新帝了,为什么要反对呢? 第37章 两人帝王白月光(三十六) 老王爷心思百转俯首跪下,这一次倒是比之前卑微恭敬许多。 “是老臣想差了,自古先成家再立业。” 这算是屈服了。 “既然如此,朕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您毕竟也算朕的长辈,便由您为皇后相看大婚的日子吧。” 好了,这下宗室里也没什么人不同意了。 “老臣遵旨。” 接下来这顿饭吃的还算是宾主尽欢。 第二日,月白就回到了相府,宫里派了许多嬷嬷,来教月白帝后大婚的礼仪,因为自古帝后大婚都很复杂。 而这一次的帝后大婚是在新帝登基后不久,登基大典以后就是大婚,然后就去祭祖。 礼部的官员这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先帝葬礼过后便要开始准备登基大典和帝后大婚,不知不觉就到了年下。 最后决定年前登基,年后开春了就大婚,其实这与先帝赐婚的时间差不了多少。 但是忘尘不这么觉得,等到探子的消息传到忘尘手上的时候,忘尘生生的将手中的折扇握断了。 惊的十一连忙给忘尘处理木屑扎进他手上的伤口,十一觉得自己现在真的越来越像医女了。 “我们的人难道没有阻拦吗?”忘尘顾不得受伤的手,气急败坏的问。 宗室的人怎么回事? 那探子跪在地上瑟缩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开口解释:“小殿下,咱们朝堂上确实有人,但是先前帮咱们做过的事情的人已经全部被小皇帝给踢了出来,现在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人了,等到新的科举开考,还要到明年,咱们才能再往朝堂上插人,上一次小皇帝提起提前婚期的时候,咱们的人是给宗室那边的人送了些银两,但是宗室的人收了钱却不敢办事……” 忘尘挑了挑眉,头一次被别人白嫖心情有些复杂,重新调整好情绪冷漠的说了句:“收了我们的钱,既然不办事就让他怎么吃下去的,怎么吐出来。” “是,属下明白。”那人领命退一下。 给忘尘收拾好手上的伤,十一也下去了,忘尘一个人坐在松窗前,视线移到窗外,那是竹楼的后院,之前同月白一起养的鹤还在无忧无虑的捕捉池塘里的小鱼小虾。 就这么出神的看着不知过了多久,忘尘收回视线,重新研究起眼前的棋局,冷玉暖玉做成的黑白二色棋子,相互纠缠厮杀。 垂下眼眸,专注于眼前的棋局,修长的手指直起一颗黑子,缓慢的落在棋盘上。 “有时候不放手一搏,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登基大典还是在众人的期待中到来了。 落了雪的皇城这几日没个好天气,却在今日一早就放了晴,雪后初霁,冬日的暖阳映射在宫墙上的琉璃瓦上,宫道上的积雪已经早早的被打扫好了。 属于帝王的御辇,缓缓的经过长长的宫道,所到之处,众人跪拜,到了太和殿的宫门前,楚霁下了御辇,太和殿前站着前来参加登基大典的文武百官。 大楚以玄色为尊,少年天子穿着一身玄色十二章织金冕服,头戴十二旒冕冠,一步一步登上太和殿前的龙椅,阳光透过冕冠前的冕旒将少年的神色隐在了阴影里。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相站在龙椅的左下首,也穿着复杂且繁琐的丞相朝服,上面也缀着许多珠宝玉饰,已经感觉到有些吃力,但是他身为群臣之首,还是需要做表率,便带头顶一个高呼万岁。 待到众人都行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礼官才高声唱道:“起——” 然后就是宴会,只是这些宴会仍然摆在太和殿,和普通的宴会区别很大,因为是登基大典,所以平常没有资格上朝的官员也要参加,导致太和殿前的广场上也布置上了几案,供一些官员用餐。 自然菜色也是早就准备好的,都是看看样子这种场合下大家都是庆祝举杯,也没有谁真正的去吃饭。 终于在众人第三次举杯庆贺完了以后,楚霁可以不用在待着了,于是楚霁余光看向,小福子会意。 “摆驾回宫——” 其实楚霁并没有寝殿,而是到御花园,还没有走进御花园,便看见绯色衣衫的绝色少女,站在一株盛放的山茶花前。 那少女弯腰垂眸,玉手的拂过被白雪压着的山茶花朵,白色的血红色的山茶花,加上少女染成荼蘼的指甲,就这么落在楚霁的眼中。 楚霁抬脚走过去,月白听见脚步声回眸,少年天子穿着冕服一步步,向绝美的少女走来,折下刚刚月白抚过的那朵山茶花,将这朵艳丽的山茶粘于月白发髻上。 红色山茶花,配上一身绯色裙裾的月白,乌发垂下身侧,抬眸对上楚霁隐在鎏冕后的目光,才发现他的眼神暗沉的吓人,像是吸引人沉沦的漩涡。 “霁哥哥,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月白像是被他的目光烫到一样,避开视线,脸颊有些泛红。 当初楚霁还是稍微靠近就会红到耳根的单纯小狗,现在已经变得越来越具有攻击性了。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楚霁并不回答月白的疑问,反倒是牵起月白的手命令其他人不许跟着。 “你也要闭上眼。”楚霁对着月白说道,然后又安抚的补充,“别怕,我会一直牵着你的。” “好。”月白乖巧的应了,然后闭上眼睛。 任由楚霁将自己牵着,跟着楚霁走了大约有一盏茶的时候,突然被楚霁打横抱起,被吓的差点睁眼。 “乖,没事,现在还不可以睁开。”楚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的气息,钻进了自己的耳朵里,月白瑟缩了一下,耳边又响起楚霁愉悦的笑声。 “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哼!” 虽然没有睁开眼,但是不妨碍月白还是重重的捶了一拳楚霁的胸口。 然后就感觉到,楚霁笑得更大声了,甚至已经开始胸口都震动了起来,但是他的脚步没停。 “好了,睁开眼吧。” 少年青涩又带有一点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然后就感觉自己的的脚站到了地面上。 月白睁开了眼…… 第38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三十七) 映入眼帘的是暖房,外围全部用琉璃瓦制成,暖房内全是大片大片的牡丹,各种各样名贵的都有,花丛中,甚至还有蝴蝶飞来飞去。 更难得的是刚才楚霁抱着月白走上来,因为这座琉璃暖房在空中,用木头做成吊脚楼的样子,是完全不同于宫中的建筑。 “月白,你喜欢吗?”楚霁期待的问道。 即使已经身为帝王,但是楚霁对于月白的心从来没有变过,似乎在月白面前,他依旧是那个事事顺着她,只是希望她快乐的小男孩。 “喜欢,我很喜欢,谢谢霁哥哥。”少女的眼睛恍若亮闪闪的琉璃盈满了惊喜。 楚霁捧起月白的脸,认真的说道:“他们都以牡丹来比作国母,虽然我的登基大典没有办法和你的封后一起举办,但是我想让你知道,能和我站在一起的人只有你一个,而我此生也不会再纳二色。” 感动是真的,少年热枕最为动人,月白伸手勾住楚霁的脖子,楚霁也低头轻轻的吻在她的唇边,小心翼翼的仿佛在吻一件易碎的瓷器,不是不想,是觉得爱若珍宝的女子是值得珍视的自然不能唐突。 月白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靠在年轻帝王的怀里,感受着他体内浓郁的天道气运,慢慢的往自己身上过渡。 【白虎!】 【小姐攻略成功。】 月白有点傻眼,她本以为到了大婚才有可能完成攻略,没想到楚霁比她想象的还要爱,然后月白又想到了某个二号目标。 口口声声说不要皇位,结果……呵!就决定虐你了,好师兄! 小竹马实在是太上道了,一定要和他双向奔赴。 心中已经思索了一圈,月白没有注意到气运吸收太多了,然后她就晕了过去…… 楚霁感觉到怀里的人突然瘫软下去,低头一看晕了,顿时慌张地将人抱起。 “快来人!宣御医!” 御辇几乎是飞过宫道,到达东宫的时候,御医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一看还是老熟人,院首大人。 陈院首被新晋的总管小福子一路拎着飞奔到东宫,然后就看到他的老熟人林小姐晕倒在了新帝的怀里。 心里狠狠跳了跳,这位别是像她兄长一样吧,要是也是个破风箱一样的身体……怎么皇室总出专情之人?林家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天马行空的想了一圈。 该有的礼数还是没废。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新帝今天登基三拜九叩肯定是要有的,但是他的礼还没有行完,就直接被新帝拎起来了。 “快给她看看,朕与林小姐在赏花赏到她一半突然晕了。” 好好好,咱们这位新帝也是任性,登基大典刚完,前头宴会还未结束,跑到后面去带着美人赏花。 虽然心里吐槽,但是陈院首还是打开药箱开始把脉。 最后发现,啥事儿没有,但是看着皇帝焦急的脸色,毕竟没有那么简单,难道是自己没有查出来? 陈院首皱了皱眉,又仔细的号了一下脉,确实身体健康。 可是看到太医皱眉,楚霁心里一咯噔,脑袋里面已经开始阴谋论了,难不成是忘尘那边下的手?是说前朝哪个看不惯林相的人? “怎么样了?”看到太医收回手,楚霁立刻问道。 “无碍,待臣施针将小姐唤醒即可。” 说罢陈院首打开药箱,拿出一排长长的银针,在楚霁惊疑的目光中,选了一根最小的,轻轻在月白的人中处扎了一下。 人就醒过来了。 【白虎我这是怎么了。】 【吃太多了,以后攻略完了记得只拿感情的那一部分。】 【不好意思,第一次实操没注意。】 【没事,已经帮小姐还回去了。】 但是少主已经知道了,小姐吸收气运失误的事情估计回去以后还是会被嘲笑的。 月白并不知道,她的人生污点已经被白虎这个大嘴巴说出去了。 还在安慰楚霁:“霁哥哥,我真的没事,可能就是花房里有些闷。” 楚霁开始有些后悔:“是了,我只想着花房里需要温暖,却没想过要通风,自然是闷的,是我疏忽了。” “不打紧,霁哥哥我很高兴,也很喜欢那些花。” 月白连忙安抚楚霁,果然楚霁听到他说喜欢那些花,就像被顺了毛的大狗一样露出了笑容。 “你喜欢就好,年后我们就成婚了,你喜欢哪个宫殿?我已经把后宫里所有的宫殿都清理出来了。” 说着楚霁摊开一张地图…… 陈院首作为皇家御用太医,一直是奔波于吃瓜第一线,比如先皇和太傅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再比如如今这位…… 但是吃瓜还是有风险的,楚霁的余光扫了一眼陈院首,陈院首立刻拎着他的医药箱退下了。 分开在月白面前的地图,是一张皇宫宫殿的分布图,然后就看着楚霁在他面前像是指导作战一样的,和她分析每个宫殿的好处。 “这个恒妩宫离御花园近,这个宝沁阁虽然位置不大,但是是一个两层阁楼,琉光宫离太和殿近历来是宠妃的住处,不过我觉得这个地方周围无趣。你住哪里你自己选择,我回去找你不用你来找我。” 月白莞尔,这就是她最喜欢楚霁的地方,楚霁永远会把她的喜好放在第一位,从来不会替她做决定。 絮絮叨叨又说了许多,而且楚霁身上还穿着冕服没有换下,如果不是听到谈话的内容,眼前对象不是月白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位年轻的帝王在商量出征计划,如何用兵。 楚霁说的口干舌燥,抬头一看,月白还在那里憋笑,正打算抱怨两句。 “霁哥哥穿着冕服累不累。” 其实冕服穿起来确实很麻烦,上面的装饰和玉带都很重,只是刚才急着给月白惊喜,加上月白又昏厥,楚霁都快忘了。 那时候月白提起来才惊觉已经有些乏累了,朗声唤来小福子:“给朕拿一套常服过来换。” 其实这个时候沐浴更衣会更舒服一点,只可惜月白的宫殿还没有选好。 第39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三十八) 最终决定将御花园旁边的恒妩宫和那个特别的两层小阁楼连到一起,更名为凤栖宫。 这样一来靠近御花园,空间大还够别致,楚霁看着圈出来的那块满意的点点头。 已经是大总管的小福子将图纸接了下去,邀功似的说:“前两日陛下在古籍上看到一个椒房的说法,特意命奴才找的会涂制制椒墙的人,奴才已经找到了可要安排一起同工部的人商量着来?” 还有三个月大概就要住人自然需要赶工,把皇后要住的地方安排好。 “把人放到工部吧,图纸赶紧送过去。”楚霁也觉得应该赶紧办了,里面的陈设也该准备起来,当然这要看月白的喜好。 “椒房是什么?”月白仰着头问楚霁,因为月白刚刚昏迷醒来,这时候还靠坐在床榻上,交领的衣襟有些松散,露出隐约可见的锁骨。 楚霁站在床边,低头就看到月白若隐若现的锁骨,以及仰起来的优美脖颈,宛如脆弱美好的荼蘼花。 愣神间,鼻子有些发热,椒房其实也就是用花椒的等香料涂墙让墙体芳香,也有些暖情作用,但是这些不能给月白知道,于是楚霁含糊说:“就是寻常的墙面可以有香味。” 月白恍然的点点头,没说信也没说不信,惹的楚霁越发心虚起来。 这边的登基大典热闹非凡,白云山下却是被布满了机关,忘尘清楚楚霁想要试试能不能将他困死在山上。 可是忘尘生来命硬,到底虚长楚霁几岁,自然山下的事情早就布置好了,这会儿那位涂墙的巧匠想必已经入宫了吧。 暗卫和影卫早已经下山了,山上只有十一和姝慎,楚霁围了个空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忘尘想也许需要很久才能发现吧,毕竟楚霁现在忙着登基忙着大婚,怎么会有时间来看他这个在新帝看来已经是死人的堂兄呢? 既然如此,堂兄就给这位初出茅庐的弟弟上一课,希望这位少年天子能够付得起代价…… 修长的手指将身前的棋局打乱,黑白两色的冷暖玉棋子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声音,有几颗混落到地上,沾染了尘泥。 两声鸟叫传来,忘尘吹响骨哨,一只山雀落在窗边,忘尘伸手小山雀跳上了他的手掌,忘尘将绑在山雀腿上的字条取下。 上面只用朱砂画了一颗花椒,看来确实成功了,然后扬手放走了山雀。 这些时日的围山,围而不攻,而且信鸽都被射下,还好他们用的信鸽都是迷惑人的,真正的消息是训练的山上不起眼的山雀,也确实让忘尘感受到了楚霁的果决。 可是新帝行事过于磊落,从传回来的消息来看,不管是孝期大婚,还是围山,全部都是赤裸裸的阳谋,但是只能任由他达到目的。这就是从小被教出来的帝王心术,是和忘尘自己完全不同的方式。 因为忘尘他习惯了躲躲藏藏,自然是要在幕后狡猾的让人摸不着把柄,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来。 也难怪月白会喜欢楚霁,忘尘微薄的唇角勾出一抹苦笑,可是怎么办师妹,师兄生来就只会这些。 不过无所谓了,师兄会让你的世界以后只有师兄的,放下手中的纸条,忘尘起身来到院子里。 原本就不算大的院子里都是各种各样的药材,十一忙碌的身影穿梭在其中,见到忘尘出来,停下手中的动作。 “时间需要抓紧些,咱们的人已经进入了工部,年后就要开始涂墙了,必须要把这些草药研磨成细粉,处理好了送到宫里去。” 忘尘随手摆弄着已经晒干的部分草药,放到鼻边轻嗅,皱了皱眉,这个味道师妹应该不会喜欢,看来后面还要再调一下香味。 不过最终要等到所有的草药混合完毕,要有香味,也要有药效。 “可是小殿下……这个药也会伤了小姐。” 十一有些担心,会误伤到月白,她以为忘尘会向楚霁下药,所以才用了涂墙的香料。 忘尘没有理会十一,甚至没有停下手中摆弄药材的动作,余光都不曾给十一。 十一以为他真的为了皇位和仇恨不管不顾又求道:“小姐并不会坏事,请小殿下看待小姐……”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是谁?”忘尘终于看向了十一,十一被他无悲无喜的瞧着,感觉自己在他面前无所遁形,所有的小心思都被看得明明白白。 是啊,十一是暗十一,是暗卫首领捡回去的孤儿,即使她做了一段时间的普通人,每天做着普通人的事情,她几乎都要以为他是一个普通的医女了。 可是,不是,十一从来不是什么医女。 惊觉自己失言,十一赶紧跪在地上:“是属下多嘴。” 忘尘放下手中的药材,慢慢踱步到十一眼前,十一垂着头,不敢去看忘尘,只看到杏色云纹的长袍出现在自己眼前,十一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难得你忠心耿耿的为师妹,可是十一,这些药材是给小姐准备的,并不是给小皇帝,我还没有打算让小皇帝死,我只是想让师妹忘了小皇帝。” 忘尘准备的药确实是冲着月白去的,因为这些香料会让人神志不清,记忆混乱,等到几个月以后便会完全忘记,这个时候只要服下他从外面高价买回来的情蛊,就会爱上第一眼看到的人。 所以皇位他要,师妹他也要。 所有人都知道忘尘自小天赋卓绝,剑术和医术都是一等一的好,其实这种人闲云野鹤一生挺好,只可惜被拖入局中,不得脱身。 似乎又想起了姝慎,忘尘清冷的声音说出的话让十一不寒而栗。 他说:“关照好那位公主,可别让她轻易死了。” 自从忘尘联系好了旧部,掌握两座铁矿以后,姝慎身边的人陆陆续续都开始听命于忘尘。 姝慎想要夺回天下,但不代表自己想被人卸磨杀驴,于是就开始和忘尘夺权,结果因为身份原因输得彻底,被忘尘关到了水牢里。 第40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三十九) “很久没有见到我那位姑姑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去看看吧。” 说是水牢,其实就是将姝慎之前的住处直接改成了牢笼,原本这地方就是在山上的石壁里,如今将水引到这儿,洞里就变得寒冷又潮湿。 原本摆放的上好家具全部都已经撤下,空旷的山洞内只有一张简单的石床,离食堂不远处的门口,放着一把花梨木的大交椅。 石门打开的声音,让石床上的姝慎醒了过来,因为山洞里面常年昏暗,姝慎也不知道时间,只知道被穿透的琵琶骨已经没有那么痛了,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了。 循着声音看去,模模糊糊进来一个人,姝慎的眼睛不太习惯亮光了,直到忘尘坐在那把椅子上,她才认出来进来的是忘尘。 嗤笑一声:“今日可真是稀客。” 此刻姝慎的身上全是血污,可是她仿佛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般,没有对着忘尘有个好脸色,让忘尘觉得她还是那个小时候以折磨他为乐的坏姨娘,这么多年一点也没变,还是和当初讨厌的样子一模一样。 “楚霁今日登基。” “原来是找我撒气来了。”姝慎不在意的讽刺,“你的师妹是不是马上就要是他的皇后了?” 仿佛被戳到了痛处,忘尘走近了姝慎,也不说话,只是将穿透她琵琶骨的铁钉,又往里面按了按。 感受到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恢复的伤口又重新裂开,姝慎不在意的笑着,继续说:“我早就说过,你不争不抢是因为你没有什么东西想要得到,等你自己有了欲望的时候,你一定会走上我的路。” “你看我说对了……哈哈哈”姝慎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忘尘看到姝慎还在笑,他勾起唇角,眼中全是嗜血的残忍,用内力将那两颗铁钉拔了出来。 “哐当——”铁钉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带出来的血溅到了一些在忘尘的脸上,可是偏偏忘尘嗜血的神色已经收了起来,现在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可是那点血色被映的更为诡谲。 重新躺到床上的姝慎,已经痛得没有力气说话,只把自己缩成一团不断抽搐。 “我这是在教你怎么和主子说话,你不过是我父亲带回来的一个孤儿,和那些暗卫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你运气好,我的父亲心善才认你为义妹给你公主之尊。” 忘尘一边说一边走回椅子那边坐好。 “我宽宏大量不计较小时候你对我的虐待,但是我的父母自然是要合葬的,所以我……”说到这里忘尘停顿了一下,成功的看着姝慎的脸色变得没有丝毫血色,“将你留给自己的那块地宫,给我的母亲用的。” 姝慎曾经自己建了一个地宫,希望自己百年以后可以和皇兄在一起,甚至虐杀了忘尘的母亲后,将忘尘的母亲随意安葬。 如今却得知望尘将他的母亲葬在了皇兄身边,仿佛身上也没有那么痛了,姝慎从床上爬起来,想要靠近忘尘,可是只将将爬到忘尘脚边,姝慎左脚上的铁链就让她不能前进分毫。 所以忘尘这把花梨木交椅的位置放在此处,是计算好了的,那就是要来看看曾经不可一世的姝慎公主,他要将这位的骄傲打进泥里。 “你……你不能这样做,你的母亲只是我皇兄的妾室,她不配。” “不论我的母亲配不配,普天之下,你才是最不能躺在我父亲身边的人。” 说完忘尘转身打算离开,却听到后面姝慎崩溃嘶吼的声音。 仿佛听到什么仙乐一般,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一晃就到了年后,礼部的人更加忙了起来。 首先就是要纳彩,楚霁准备了配有鞍辔的文马四匹,绸,缎,布各百匹,黄金千两,更有金器,银器,瓷器无数。 真真是十里红妆,相府离宫里也不远,礼部尚书走在最前面,第一抬到了丞相府门口,和林相,相夫人见过礼后,最后一抬还没有走出宫门。 相夫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对于楚霁这个女婿是一百个满意。 “劳烦大人跑一趟,辛苦了!”林相递给了礼部尚书一个红封。 礼部尚书接下,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不麻烦,不麻烦帝后大婚,这是天大的喜事,倒是下官来沾沾喜气,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福气。” 这是实话,能凭着这个和皇后母家有点面子情,以后总是能用上。 见到礼部尚书上道,相夫人连忙让人上了茶引下去休息,毕竟这抬晚估计还有段时间。 “小姐今日可热闹了。”小珍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跑进来。 月白正在梳妆,杏儿没好气的数落小珍:“小姐还在梳妆,你就跑去外面玩儿,也就是小姐不计较,府里规矩不严,以后去了宫里再这样仔细你的皮。” 月白被杏儿故作严厉的姿态逗的笑起来:“哎呀呀,咱们的杏儿还没进宫呢,就有种深宫老嬷的气派了。” 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杏儿羞得满脸通红,眼瞅着快要哭起来了。 月白赶紧打圆场:“好杏儿,小姐错了,不取笑你了还不成吗?你快给我把头发梳好,别叫前面的人等急了。” 小珍也连忙哄她:“杏儿姐姐是我的不是,我下次一定不这样,今日是纳彩你知道我一向爱热闹就跑去看了看,下回不这样了,我都听杏儿姐姐的。” 杏儿这才红着脸解释:“咱们当然都是为了小姐好,没有怪不怪你,小姐可别哄奴婢了,奴婢这就给你束发还不成吗?” 少女的手翻转间一个祥云鬓慢慢出现在头上,显得月白乌发如云肤白胜雪。 带上东珠和红宝石的发冠,华丽气派,一点雨滴状的红色宝石坠在额前,又不失灵动之感。 最后小珍给月白换上衣服的时候月白看了一眼,直接想要拒绝。 第41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四十) 原因无他,这套衣裙是一套正红色的衣裙,简直和喜服没有什么两样。 杏儿似乎看出了月白的不愿意,开口解释道:“小姐别为难奴婢们,这是夫人的吩咐,夫人说小姐大婚的时候穿的是宫里准备的嫁衣,这是夫人自己一针一线为小姐绣的嫁衣。” 听到这个,月白抱着嫁衣的手觉得有些沉重,最终还是任由他们将嫁衣换上了身。 “小姐真美。”一众丫鬟被震的缓不过来神。 芙蓉如面柳如眉,夫人制作的嫁衣不比寻常嫁衣繁琐,只是普通的礼服式样,长裙曳地一尺有余,裙摆处用金线绣牡丹花瓣。 “好了去前头吧,别让父亲母亲久等。” 于是杏儿搀扶着月白出了闺门,院子里站的都是服侍统一的宫女和嬷嬷。 这些都是提前来相府,害怕出什么岔子,负责教导未来皇后身边的宫女宫中礼仪,以及提醒未来皇后皇室大婚流程的。 这一出闺门,便有两个穿着不同于别的宫女的大宫女,提着两盏宫灯走在最前面,然后杏儿扶着月白走到两个宫女身后,看的出来杏儿学习宫中礼仪学的非常用心。 杏儿因为是向夫人给月班准备的入宫贴身宫女,这段时间除了伺候月白,就是和宫里的人学规矩,少了很多少女的欢脱多了几分稳重,如今她自然知道自家小姐这副仪仗是半幅皇后的仪仗,但是估计她家小姐是不了解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前面。 传话的丫头通报了一声:“小姐出来了——” 原本还在和林相找话聊套近乎的礼部尚书立刻站起来。 首先出来的是两个提着宫灯的宫女,众人纷纷惊讶,陛下竟然这么快就已经将宫女都派来了。接着便是一个丫鬟扶着美若天仙的女子走了出来,那女子气质华贵,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境可以培养出来的,难怪外面传闻说丞相家的千金受宠,确实可见一般了。 “老臣,见过林小姐。”虽然还不是正式的皇后,但是已经大差不差,礼部尚书还是弯腰行礼。 “老大人,免礼吧。”月白虚抬了一下手臂,便有人将礼部尚书扶起,“今日劳烦大人。” “不敢当,不敢当。”礼部尚书连连摆手,身边又拉出一个檀木的盒子,“这是陛下叮嘱老臣交给小姐的。” 月白接过盒子,打开来一看,竟然是当初那枚东宫太子的私印。 想当初这枚私印,在他手中待了好些年,直到楚霁十二岁的时候参政,需要用到私印开始又还给了楚霁,当时楚霁觉得已经送人了,就不能再要回来,搞得宣帝以为太子私印丢失,还打了楚霁十板子,月白从月桦那里知道这件事情后,将私印还给楚霁,这事才算罢休。 如今再看到这枚私印,兜兜转转还是被送回到了月白手中,月白收下盒子,转头问礼部尚书:“陛下可有什么话带给我?” 早就听闻新帝和林府的千金,早已两情相悦,看这样子所言不虚,礼部尚书又拱手道:“陛下并未让老臣传话,只是交代若小姐问起,告诉小姐盒子里有乾坤。” 说完这些刚好最后一抬礼已经进了大门,此时前院还算宽阔的院落全部码满了红色的礼品。 这时,走进来一位公公:“奴才是勤政殿陆公公,小姐唤奴才一声小陆子就行。”转头又对礼部尚书有些不满的抱怨,“大人久久没有回宫复命,陛下等得有些着急,特命卤菜来看看大人都事情做妥当了没有。” 礼部尚书是认识这位陆公公的,这位自从先帝时便是勤政殿的总管公公,连忙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解释道:“陆公公,您也看到了,咱们陛下看中林小姐这礼单也够长,刚进门的时候刚好最后一抬才抬进来,可不是在下偷懒啊!”又哀求的看向林相,“相爷可要为我作证。” 林相被他那副模样逗得有些好笑,拍了拍这位同僚的肩,也给这位陆公公封了些红封递过去:“陆公公,尚书大人说的却是实话,现在刚好结束,一同留下来赏脸喝杯茶吧!” 未来国丈都这么说,陆公公肯定要给国丈面子,当即就换了一副笑盈盈的表情,接过了林相给的红封:“多谢相爷,让奴才留下来,沾沾咱们未来皇后娘娘的喜气。” 月白陪着用了一盏茶,便又带着丫鬟回去了,和她一同离去的还有相夫人,相夫人回去后也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一同到了月白的院子。 穿着自己亲手做成嫁衣的女儿,相夫人眼含热泪给月白整理着前襟,絮絮叨叨的嘱咐:“母亲知道你大小与太子相识,可你不要轻易相信君王的真心,不过你入宫便是皇后,又有桦儿的太傅余威,你父亲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以后陛下变心你好好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能活得自在。” 月白知道楚霁不会变心,但是对于相夫人的话还是十分感动,像小时候一样将自己的头枕在像夫人的膝盖上,撒娇的说道:“母亲,女儿相信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相夫人只当她是少女的懵懂,但是又有些忧心忡忡,轻轻抚摸月白的发丝,她的女儿仿佛得天地所钟爱,一头青丝宛如上好的丝绸冰凉丝滑,巴掌大的小脸正是介于懵懂与成熟之间的少女独有的神采,平心而论,相夫人也不觉得自己的女儿会失宠,可总是忍不住替她忧心。 “母亲本属意于你那位师兄,宫门高位或许看起来光鲜亮丽,但是母亲觉得你或许更向往自由,可惜你与母亲一样生于这样的世道……” 原来母亲其实不曾快乐过,不曾自由过,月白觉得她的母亲确实看似得到了所有人得不到的殊荣,可是她嫁给父亲无子多年,父亲比他大了数十岁,而且为续弦夫人。 “倘若母亲想要和离……”虽然说这个时候说这个不太好,但是月白觉得这样一位专心为女儿的母亲,她不忍心让她难过。 “因为有你母亲此生无悔,你父亲待我也好,母亲是在担心你以后嫁入帝王家……不过现在看来的新帝十分看重,你嫁过去早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不要像母亲一样……” 第42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四十一) 月白嘟囔的一句:“母亲你放心,我知道。”说完害羞的依偎在相夫人的怀里,相夫人爱怜的摸了摸月白的头。 看来确实应该搞个小崽子。 送走了哭哭啼啼的相夫人,月白开始研究起那个檀木盒子,不知道所说的内有玄机是什么只能拿在手里反复观察,终于发现有一处凹槽,抽开来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张纸条,洋洋洒洒地写着。 “物归原主,包括我也是你的。” 一看就是楚霁的字迹,霸道张扬可是这张纸条却平白有一种婉约温柔,月白看过后又将字条收好。 时间就在楚霁的盼望中飞快的过去了,终于到了大婚这一天,大婚前是不能见面的,所以他们自从纳礼开始就没有再见过一面,终于等到了大婚,前一天楚霁兴奋的没有睡着。 一大早看着眼圈有些发黑的陛下,小福子连忙找来擅长上妆的宫女,给陛下做了一下遮挡,力求让陛下在皇后娘娘面前是最潇洒完美的姿态。 若说楚霁是自己主动通宵,那月白就是被动早起,天还未亮就被折腾起来,身边的宫女和丫鬟知道自己的主子起不来也没有叫她,月白全程闭着眼半梦半醒,被折腾着开始穿衣梳头。 直到头发和衣服已经打理完毕,杏儿用带着热气的毛巾轻轻擦着月白的脸,打算开始给她上妆,月白这才慢慢清醒过来。 见她已经醒了,相夫人给月白塞了包糕点,叮嘱道:“这是你平日爱吃的云片糕,今日不能乱吃东西你若是饿了,就拿糕点垫垫。” 月白乖巧的接过,任由宫女开始往自己脸上上妆,最后戴上凤冠,然后由喜嬷嬷扶着出门。 相府里今天到处都是红红的一片,门口停着的是一副皇后仪仗,某某小心翼翼地扶着月白上的凤辇,四个大宫女分别在凤辇的四个角手持香炉,端正的跪着。 等走到宫门口的时候,旁边的人没有那么多了,左前方的宫女,塞给月白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小声的说:“这是陛下吩咐怕娘娘早上饿着,让娘娘吃两块垫垫。” 打开一看是云片糕,吃了两块,另外一边的宫女甚至给月白拿了茶水。 正好吃的差不多了,到了祭祖的泰安宫。 “请皇后娘娘下轿——” 朱红色纱帘,被两边的大宫女拉起,露出端坐在中间身着红色凤袍带着盖头的月白。 因为戴着盖头月白只能看见小小的一块地,刚下凤辇就看到眼前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来一块红色绸缎。 这只手就是楚霁的,楚霁自己前者一端将另一端递给月白,他等了许久才等到月白走过来,上午的时候一直催着小福子问到哪儿了。 现在见到人了又很紧张,小心翼翼的手都在微微发抖,月白看出来他有些紧张,接过楚霁手里的绸缎,并且借着红绸的掩盖在楚霁的手心挠了一下。 楚霁只觉得这一下好像心头落了一只羽毛,又轻又痒,本就黑如墨的瞳孔,更加幽深如渊。 终于在各种仪式和祭礼都结束以后,月白被送回了凤栖宫,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不知道等了多久,在杏儿以为自家小姐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小福子敲门进来,杏儿是认识这位公公的。 “福公公,这个时候过来,可是陛下有事交代?”杏儿赶紧问道。 小福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因为他是趁着前面没人注意多偷偷过来传话的,至于穿的话,他自己都感到惊讶:“陛下说若是凉凉等的着急了可以先卸了凤冠,不用等陛下回来掀盖头,已经吩咐了凤栖宫的小厨房,等会儿送一碗鸡汁面来。” 听到这个杏儿也不禁咂舌,地下这宠妻宠的祖宗规矩都可以放下,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进入了内殿,杏儿将小福子的意思传达以后,殿里的四个大宫女纷纷侧目,好家伙,这位皇后看来确实深得帝心,看来传闻确实是真的,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了杏儿的传达,月白在盖头下的嘴角弯了弯:“不必了,我等陛下回来。” 杏儿觉得自己磕到真的了!四大宫女更是觉得这个皇后有宠有家室甚至还有城府,并不是那种会因为帝王的宠爱就任性妄为,恃宠而骄的人,而这种人往往会走得更远。 一时间纷纷打定主意,要忠心于这位新的皇后娘娘。 不知又过了多久,就连小厨房进线上来的鸡丝面都已经凉透了,龙凤喜烛仍然默默地燃着,月白还在等着楚霁。 而钱店那边却乱成了一团,先是地方官员的贺礼,有一个大箱子跳出来刺客,而这些就发生在小福子刚刚传完话回来的路上。 等到小福子到太和大殿的时候,两边倒着刺客,还有一些受伤的侍卫,让他感到害怕的是陛下身上也是一身的血,就是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刺客的。 “陛下!陛下!您没事吧?”小福子连滚带爬的跑到楚霁身边。 楚霁没有搭理他的担心,只问了一句:“你把话传到了没?” “传到了,传到了!”小福子点头如蒜。 “把这里收拾一下……”说话间陈院首已经到了。 作为一个太医,陈院首没有见过这么血腥的宫变场景,哆嗦着手帮楚霁包扎的胳膊上的伤口。 “陛下这两日注意不可沾水,问题不大十日之内就能愈合。”说完正打算背着药箱离开。 楚霁却拦住他:“……可有影响?” 前面那几个字完全没有听清,陈院首疑问的啊?了一声。 楚霁红着脸又问了一遍:“……可有影响?” 这一遍,陈院首听清了,但是他宁愿自己没有听清,他木着舌头说了句:“不可太过激烈,否则容易崩裂伤口。” “知道了,下去吧。” 这时候出去追刺客的禁军统领回来跪在地上禀报:“臣本来已经追到了,只是这些人竟全是死侍,全部服毒身亡。” 楚霁不满的看着禁军统领,他本来就知道凶手是谁了,在自己大婚当日被这样给了一个“惊喜”,并且那些人他感觉得到也没有真的打算杀掉他,可能只是想让他受伤。 第43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四十二) 如今那个人的目的确实达到了,真的如同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不过那个人再怎么不甘也改变不了,月白如今与自己是夫妻的事实,手下败将而已。 处理完了伤口,并且细致的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除掉,这才踏进了凤栖宫的门,本以为月白应该已经睡着了,这丫头打小便娇气。 可是推门而入,看到他的皇后端正的盖着盖头坐在那张喜床上,这一刻倘若说不感动是假的,楚霁为了让月白舒服一些,不愿意对她做这些祖宗规矩的要求,但是月白却为了楚霁做到了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原本应该早些过来,可是一场刺杀又耽误了许久,楚霁上前揭开了月白的盖头,平日里的月白就已经十分美丽,与他相处了这许多年出气从来都觉得自己这位未婚妻是人间殊色。 可是今日的月白美的逼人,龙凤双烛轻轻摇晃,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就像是开到极致的牡丹花,国色天香,所有人都会臣服在她这种极致的魅力之下。 直到月白唤了一声:“霁哥哥!” 楚霁才回过神来,接过身边宫女递过来的酒杯,递给月白一杯:“喝合卺酒吧。” 月白接过酒杯与楚霁相交饮下,挥手就让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 龙凤双烛的烛光映在一对新人的脸上,红纱曼妙,朦朦胧胧,楚霁伸手搂住了月白,房中有些暖热…… 正打算一亲芳泽的时候,月白突然伸手推开了楚霁,皱着眉远离了他,嫌弃的问:“霁哥哥是喝了多少酒?臭死了。” 楚霁这时才想起,他为了掩盖身上的血腥味,在自己身上撒了些酒水。 连忙安抚月白:“今日高兴,就多饮了一些,月白累了吧,我先给你卸妆。” “好,这个凤冠真的好重啊,顶了一天脖子都要被压断了!” 一边抱怨着,一边任由楚霁将自己带到梳妆台前,铜镜朦朦胧胧照出年轻的帝后和谐相依的场面。 楚霁轻手轻脚的取下凤冠,没有弄痛月白分毫,又亲自伺候月白卸下了脸上的脂粉,等到一切做完月白已经开始犯困的不住点头。 无奈的笑着扶住不断点着头的月白,点了点月白的鼻子:“说了不必等我,还等真是个小倔驴。” 月白本来昏昏欲睡,听到被说是驴,还没有清醒过来,但是已经回嘴了:“你才是驴!人家好好的等你回家,你还要说我!我面都没吃现在还饿着呢。” 楚霁伸手摸了摸月白的肚子确实是扁扁的,又看了桌子上已经凉透的那碗面,一时之间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又是感动的,十分复杂。 “来人!” 正在外头守夜的杏儿和小福子立刻打起精神,进来了。 “陛下。” “去给你们的娘娘弄点吃的来。” 两人领命下去了。 楚霁又哄着月白说了会话,让月白坚持一下,吃完东西再睡。 不一会儿,杏儿就送来了一碗桂花藕粉还冒着热气,月白闻着味道就睁开了眼。 “看来还是杏儿有办法,赏!”楚霁看着月白吃的高兴也很开心,当即就赏了杏儿。 等到东西吃完月白已经彻底不困了,似乎是才想起今晚是他们的新婚之夜,一时扭捏的害起羞来,楚霁也有些脸红,两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还是楚霁开口问道:“岳母应该给过你避火图吧?” 避火图月白是看过的,只是古代的避火图画的都很含蓄,月白点了点头,然后就将楚霁扑在了床榻之上。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角度的问题,竟然将楚霁的伤口带动,楚霁一边享受着温香软玉在怀一边,因为伤口的炸裂痛的深吸一口气,心里又把忘尘骂了一遍。 月白还以为自己太用力,赶紧起身,但似乎又闻到一股血腥味和药味,于是就将头埋在楚霁的胸前直接问:“霁哥哥,我好像闻到了血腥味。” 这下楚霁有些慌张了,只好做些别的来转移月白的注意力,然后一切水到渠成。 因为帝后大婚,休沐三日大赦天下,第二日两个人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然后月白就发现了楚霁受伤的胳膊。 恍然间想起昨晚闻到的血腥味。原来不是幻觉,开始生气楚霁不顾身体,遇到刺杀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自己。 眼见着这个事情没办法含糊过去,楚霁打算借着这个事情,在月白眼前上一上她那位师兄的眼药。 故意又动作了一下将伤口裂开,血重新流了出来,像是生怕月白生气小心翼翼的开口解释:“昨晚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所以才来通知你早些休息,本来也是打算今天来告诉你的,那是刺客追到白云山下就不见了踪影,白云山毕竟是你那位师兄的地方,而且他对你也很好,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让你与师兄有隔阂。” 怎么大婚以后这位皇帝有些绿茶,仿佛一夜之间心眼子变多了起来,月白只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你我是夫妻,在我这里没有人比你更重要,师兄,他的身世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 楚霁这才感动的执起月白的手:“我知道,可是我也不想让你为我担心,所以我才瞒着你,我下次一定不会了……月白我有些疼你能帮我包扎一下重新上药吗?” 那只胳膊上的绷带已经有些松散,红色的血从里面慢慢渗出来,看着吓人。 “哼,你都这样了,昨晚还……”后面的话似乎是过于羞怯,没有说出口。 楚霁倒是笑的灿烂:“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我这辈子不会金榜题名了,月白总要给我个洞房花烛吧。” 瞧着他厚脸皮的样子,月白更加不想理他了,站起身来就要走。 并且还冲外面喊了一句:“去把陈院首叫来给陛下看伤口。” 小福子应了声。 楚霁幽怨的道:“小福子现在倒像是你的奴才似的。” 月白看着他搞怪的样子,噗呲笑出声来。 第44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四十三) 楚霁连忙讨好的用另外一只手,拉住将要走的月白,可怜巴巴的说:“梓潼,你就原谅我吧,伤口又痛起来了。” 看着楚霁示弱的样子,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又是自己的新婚夫君,月白心软的拿起小福子准备好的药,小心的打开一些松散的纱布,发现那道伤口虽然不深,但是从胳膊一直蔓延到小臂,几乎有一整条胳膊长。 月白的眼眶陡然红了一圈,蝶翼般的长睫轻轻颤动,楚霁一时有些后悔让月白看到这样丑陋的伤口,觉得吓到了月白,赶紧将胳膊往回抽了抽,不料却被月白抓得更紧。 泪水含在眼眶中,将落未落,晨起时还未梳洗的清丽面庞,此时仿若芙蓉泣露,眼中并没有害怕的情绪,楚霁看到了她眼中的自责和心疼。 “师兄真的这么做了?”月白的自责是因为自从知道忘尘对自己的心思以后,忘尘从来没有在月白面前掩饰过对楚霁的敌意,所以楚霁告诉她是忘尘动的手,她一点也不惊讶。 曾经他真的将忘尘当做哥哥,可是自己曾经当做哥哥的人和从小两情相悦的夫君,有着生死之仇,月白到底还是难受的。 心里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越发轻了些,甚至叫来杏儿将嫁妆里的上好玉龙断续膏拿来。 楚霁自然知道玉龙断续膏的,他的太傅曾经和他说过,太傅年轻时外出游学偶然所得,据说能够生死人肉白骨,当然不排除有夸张的成分,可是这药一上就立刻感觉伤口不痛了,也没有往外在流血了,可见药效还是非常好的。 犹记得当初太傅说把这药给了他妹妹,但是希望妹妹以后永远也用不上,现在倒好用到自己身上了。 伤口包扎的差不多了,陈院首才赶过来,见到楚霁已经包扎好的伤口,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参见陛下,臣来迟了,请陛下恕罪,您可需要臣再为您看看?” “皇后已经给朕重新上好的药,朕若是等你们来,但是早就驾崩了……” 感觉到楚霁越说越没有正形,月白踢了他一下,才让楚霁住嘴:“陈院首还是给陛下看看吧。” 陈院首上前把了脉又看了看包扎情况,月白将药也给他查看了一下。 不多时陈院首回禀:“这药比太医院中的药好像许多,原本陛下十日之内可以恢复的伤势,现在只需要五日。” “如此我和陛下都能放心了。”月白颔首示意杏儿。 杏儿送陈院首出了宫门,将一个荷包塞给陈院首:“劳烦太医跑一趟,我们娘娘知道了昨晚的凶险,这些陈院首劳苦功高我们娘娘都看在眼里。” 陈院首自是千恩万谢的拿了赏钱离开了。 送走陈院首回到殿内,帝后两人已经洗漱完了,摆上了早膳。 桌上的晨点都是月白喜欢的,甚至连粥也是月白刚好可以入口的温度,楚霁给月白温柔的布菜,时不时两人对视一眼温情脉脉,凤栖宫里伺候的宫女都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甜蜜。 一顿饭吃罢,两人相携出去逛逛,月白以往也是常来宫中的,宫里也没多大变化,只是多出来的凤栖宫极为奢华宽敞,一路看下来其他宫殿都比不上,便知道楚霁的用心。 因为昨晚闹腾的有些晚了,月白逛了一会儿便累了,就回了凤栖宫小憩去了。 陪着月白入睡后,楚霁起身悄悄离开了凤栖宫,小福子赶紧跟了过去,到了勤政殿,陆公公就通报到,禁军统领一早等候在偏殿,是否需要传召。 自然是让禁军统领进来了,禁军统领进来以后果然回避了他们追到了白云山下。 并且请示道:“这帮逆贼属实大胆,臣请命围剿。” 楚霁自然是想杀了永绝后患,可现在这个时候他刚登基,朝堂上也有很多对方的人,还没有被揪出来,所以不能急在这时。 “现在不是最好时期,朕要让你想个法子活捉贼首,能做到吗?” “臣领命!” 禁军首领退下后不多时便出现了更多的军队围在白云山上,并且有假装上山砍柴的樵夫。 十一照例每天在山上打探山下的情况,这一日发现了山下有众军驻扎,还有伪装的人上山打猎或者砍柴。 山上有打猎或者砍柴的人确实很正常,但是这一片山上其实全是他们自己人,包括住在山下的人,所以出现了生面孔第一时间就能发现。 十一赶紧回到小楼告诉忘尘:“小殿下,官兵已经开始往山上来了,不过他们伪装成了平民。” 忘尘停下手里研磨了一半的药粉,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知道了,准备撤退吧。” “姝慎公主那边需要……”十一正打算问是不是要一带走。 “杀了。”忘尘将手里的药材和药粉慢慢的收好,语气极轻像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十一有些不敢置信,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是望尘没有再说第二遍的意思,十一跪地领命去解决姝慎。 “处理的干净点,不要留证据给官兵。” 十一明白忘尘说的是要用化尸水,到了声明白脚步走得更快了。 石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姝慎已经没有了抬头的力气,浑浑噩噩见也不知道是谁进来了。 但姝慎还是抬头看见了一个女子的身形,而且奇怪,这个时候谁还来看她,出声问道:“你是?” 十一吓了一跳,还以为姝慎早就已经死了或者没有知觉了,没想到还能喘气,然后公事公办的回答:“小殿下,命我来将你处理干净。” “哦。”姝慎平静的接受这一切,十一觉得姝慎好像没有听懂。 平常这个时候十一是不会开口的,是毕竟跟着月白做了许多天的普通人,还是开口解释了一句:“我们被别人围攻了,小殿下说要离开,让我来处理你。”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安抚一下死者的情绪,又加了一句,“放心,我是专业的暗卫,不会很痛的。” 第45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四十四) 这个小姑娘挺有意思,临死前姝慎还在这样想着,她也说出来了:“你很有趣和别的暗卫不一样。” 十一也是第一次看到死前,还这么坦然的和凶手聊天的,但是她夸了自己,小姐说别人夸你的时候要回夸别人,然后她不自然的夸了句:“你也很有意思和别的死者不一样。” 然后手起刀落,果然如十一所说的那样,没有感觉, 十一顺手将化尸水倒了下去,做完这一切十一走出去,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三天后就是回门的时间了,其实皇帝不用陪着回门,但是楚霁坚持要像寻常夫妻那样,于是才有了皇帝陪着皇后回门的景象。 相府那边早就得到消息开始准备,来来往往的仆役,十分忙碌,但是也显得井井有条,林相和相夫人早就收拾妥当,在门口候着。 等象征着皇帝的仪仗,到了门前,众人行过礼后便进了相府,楚霁和林相去了书房,走之前还不忘嘱咐月白等会儿来找她。 相夫人含笑送走了楚霁,拉着月白进了闺房,关心的握着月白的手,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 “不错不错,看样子在宫里过得还算是快活。”相夫人见月白仍然如未出阁一样的神色,便知她宫里受尽恩宠。 月白被他打量的脸色微红。 “不过母亲今日见皇上陪你回门的样子,也能猜出来,你在宫里过得定然是不错的,帝后本没有回门的规矩,逐渐皇上对你用情至深,你们俩自小感情就好,母亲也就放心了。”相夫人欢欢喜喜的带月白到一边的坐下。 母女二人又聊了些家长里短的,而另外一边的书房。 看完手中的密报,林相眉头皱的愈发紧了,重重的叹了口气,将密报放在书案上,忧心忡忡的问:“陛下如今乱党,意在搅乱朝纲,陛下要派兵清剿?” “你再看看这封。” 林相看完新的一封,脸色更加阴沉:“空山?这不可能!且不说山上原本有那么多人,要转移也不可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都走了,所以说身上一定有密道通往山下。” “哼!千日做贼的人,当然像老鼠一样的会打洞,朕今日就是想来与丞相商量解决之法。”如今朝堂上还有一些忘尘的人没有揪出来,目前最保险的办法就是交给丞相去办。 林相显然也知道楚霁的意思,当下便拱手道:“臣知道了,臣这两日会和京兆府尹加强京中防卫,将白云山下产业尽数封停,余下的事情臣也会参奏上书,请陛下定夺。” 楚霁满意的点了点头,最后不忘强调:“记住不可过于激进,朕初登基,不要招引民愤。” “陛下放心,臣明白。”林相自然应了。 然后二人又在书房密谋了很久,敲定了各种细节,等到晌午的时候,门外传来小厮的提醒。 “陛下,相爷,皇后娘娘和夫人那边已经传膳了。” 两人才惊觉已经到了午膳的时间。 楚霁起身放下手中的笔,将笔搁于笔架上,净手后有小福子伺候着擦了手,才应了声:“知道了。” 门外的小厮,俯首后便离去。 一家人吃过午饭后,楚霁带着月白回宫,正走到宫前宽阔的官道时, 保护他们的禁军统领陡然间握紧了剑,平日里宽阔的街道都会有一两声吆喝或者叫卖声。 如今却安静的出很,偶尔也只有一两声,听起来也不像是小贩真心想要吆喝,而且还有一些行人陆陆续续往车架这边移动。 察觉到事情不妙,禁军统领抽出身上佩剑,靠近到了马车侧边,楚霁似乎若有所觉,掀开车帘。 只一眼禁军统领就看到,国色天香的皇后依偎在陛下的臂弯里昏昏欲睡,楚霁环顾了一下四周,自然也发现了不对劲,但是他先低头对着月白说了一句什么禁军统领没有听清,只看到那位皇后娘娘,并没有清醒,只稍微嘟囔了一句,然后又睡去了。 楚霁此时已经下车,身边嘈杂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禁军也慢慢的往马车这边靠拢,形成一个保护圈。 “陛下,此时应该在车里会安全一些。”统领有些担忧的说道。 “无妨保护好皇后。”说完楚霁也抽出了在身上的佩剑,他的剑极少出鞘,幽蓝色的剑刃上附着着龙纹图案,和他那宝石做成的剑鞘完全不同。 如果说还会出剑,带着宝石剑鞘的楚霁是富家公子,那么拔出剑的楚霁就有一种凌厉之感。 也不知道是哪边先动的手,兵戈之声,一时不绝于耳,楚霁在杀了几个人之后,明显的感觉到周围有拉紧弓弦的声音,但是进军又没有带盾牌,担心马车被剑刺穿伤到月白,楚霁站到了马车上,下一刻就如同下雨一样,落下漫天的箭雨。 而此时的忘尘,也发现了楚霁在保护马车里的人,也就是说月白在马车里,挥手制止了弓箭手的动作,自己去下一把弓来,将弓弦拉满,射了出去。 禁军统领很快发现了,赶忙过来一刀砍断了这把忘尘射出的箭,但是因为有内力的原因,这把剑并没有改变它的方向,即使没有了箭羽也直直的向楚霁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楚霁一剑横断,挡下了这射向自己的箭矢,忘尘看到这副样子勾了勾唇。 接下了就好,只要没躲,就意味着他不会离开这个地方,会保护好月白,忘尘又插上了三支箭,方向就是直直的指向楚霁。 而刚才的那剑,虽然被楚霁挡了下来,但是也让主机大概知道了,出剑的人长在藏里,对着四周的暗卫打了个手势,便有人寻着那个方向去。 一时之间,两边的暗卫又开始打了起来,而这时那三支箭也已经射了出来,楚霁正想故技重施挡下这三支,可这一次忘尘用了十成的内力,他完全挡不下来。 忘尘虚长他们几岁,再加上从小被姝慎虐待似的习武,自然和他这种从小跟着武师傅习武的正统路子不一样。 第46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四十五) 三支箭矢冲着楚霁而来,忘尘也知道楚霁不可能逃得过他这三箭,别说他身上还带着伤,就算没带他也不可能顶得住,如果要躲开的话,就必然会露出身后的马车。 楚霁显然看穿了暗中之人的意图,但是他确实不能躲开,身边的人已经全部被对面的人缠上,此刻只有他一个人面对三只箭身后就是他的妻子,所以他不能退让。 【小姐,快去救楚霁。】 【会救,但是不会完全救。】 月白这时候,因为外面嘈杂的兵戈之声清醒,神识覆盖了这一片区域,看到对面角楼上的忘尘,也看到了护在自己身前的楚霁。 果断还是选择虐师兄叭。 月白撩开帘子看到外面的情形。,在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楚霁一把拽到了马车,两只箭羽射空,但有一只因为没了门帘的阻挡,直接插进了月白的肩头。 月白吃痛闷哼一声,楚霁看着月白肩头渗出来的血,红色的凤袍被血色染的颜色更深了些,看起来只是像那一片湿了。 那把箭还插在月白的肩头,楚霁一时不敢碰她,因为他们在马车内忘尘没有看到里面的景象,并不知道月白受伤,只以为又让楚霁躲了过去,正准备再拉弓,这时楚霁的暗卫已经准确找到了他的方向,立刻有一小队往他这边来了,没办法只好退了。 冲自己的人招了个手势,然后就看到,还在和禁军纠缠的人毫不恋战的全部撤退,那模样竟比得上正规训练的军队。 但此时的楚霁并不想去管这些,在马车里吩咐了一句:“皇后受伤立刻回宫,联系京兆府尹让他过来收拾这里。” 听到皇后受伤,禁军统领赶紧跳转马头开始狂奔,看陛下的状态就知道,没有什么比皇后娘娘的性命更加重要。 马车内的楚霁双手颤抖,语无伦次的安慰月白:“不疼不疼,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回宫了……怎么还是这么多血?” 反倒是月白面色平静的安慰他:“没事,我在山上学过一些医术,这箭没有毒,也没有伤及要害,只是伤口有些伤会留疤,霁哥哥你可不许嫌弃我丑了。” 楚霁有些放下心来,但还是颤抖着声音保证:“月白,我永远不会嫌弃你,因为我们都会老去,哪怕有一天你老了,牙齿都掉光了,脸上满是皱纹,我还是会对你好。” “我怎么可能变丑?”哪个女人不在乎容貌?何况月白本体不老不死,当下不想理楚霁了。 楚霁见她还有力气发脾气,想来确实没有什么大碍,悬着的心慢慢放下,连连道歉:“是小的错了,是小的错了,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凤仪万千。” 楚霁搞怪的样子,让月白噗嗤笑出了声,一时间马车上气氛总算好了点,楚霁不再因为月白受伤而变得紧张兮兮。 说话竟然就已经到凤栖宫,陈院首已经等在了门外,楚霁扶着月白下了马车,抱着他将他放到了床榻上。 “陛下,你去看看小厨房里有没有什么糕点之类的,我有些饿了。” 本来这些事情可以让丫鬟去做,但是楚霁已经养成了月白吩咐他去做的事情,都是他自己去完成,从不假手于人,于是没多想便去。 看到楚霁走出去,月白立刻吐出了一口黑血,陈字开始有些变得不是很清晰。 一旁的杏儿大惊失色:“娘娘!太医你快看看我们家娘娘吐血了。” 陈院首看了看伤口,又将吐出来的血用银针探了一下,果然是黑色的,但是他现在不敢确定是什么毒。 月白开口说:“这应该是我那位师兄的手笔。” 忘尘擅医毒,月白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望尘今日这一遭,打算直接置楚霁于死地,还是…… 来不及思考这些,月白眼前已经开始模糊,最后说一句:“只要我那位师兄一定有。”然后就晕了过去。 这时楚霁刚好端着一碟桂花糕,出现在了门口,只看到月白倒下去的身影,那一盘桂花糕尽数散落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楚霁上前搂住晕过去的月白,生气的质问。 “箭上有毒,而且似乎是白云观的特制毒药,于今之计,只有请陛下找到下毒的人方可解毒,人只能暂时压制住皇后娘娘身上的毒,将伤口处理好,还请陛下移步。”陈院首这个时候展现了,一个医师的职业素养。 楚霁也知道他说的确实是事实,为今之计早点找到解药才对。 “杏儿,皇后娘娘就交给你照看了。”说完,小心翼翼的将月白放平躺在床上,然后看向小福子,“去勤政殿,宣京兆府尹,林相,禁军统领,镇北将军。” 小福子一个激灵,看来陛下要动真格的了,也是这绊倒是真会挑时候,新婚燕尔的皇后躺在床上生死未卜,陛下当然会震怒,收敛了思绪,赶紧应声去寻人。 不多时 ,几位大人陆续出现在勤政殿,第一个到的是京兆府尹,在禁军统领去通知他打扫战场的时候,他就想到估计会被传召,然后又听说皇后娘娘中毒,更是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说起来京兆府尹还是月白的亲舅舅,但是在这权贵满地的京城,随便吊块挖下来就能砸死一两个高官子弟,他这京城的父母官也不好当,若不是因为他是皇后娘娘的亲舅舅,明日里别人还给他两份薄面,所以听到这个消息,他自然担心皇后娘娘安危。 林相和镇北将军同时到的,当然在路上也听说了原因,林相在担心自己的女儿,而镇北将军作为武将之首,平常皇帝极少召见,所以他嗅到了不同寻常的信息。 最后一个到的就是禁军统领,送皇上和皇后回宫以后,他加强了皇宫的守卫,然后又分了一群人去寻刺客,力图要把余党给找出来。 “臣来迟,请陛下恕罪。”禁军统领,跪在地上请罪。 楚霁看了他一眼:“起来吧,你是为朕做事朕当然不会怪你。” 然后对着另外三个人说:“想必各位已经清楚朕和皇后刚刚遇刺的消息。” 第47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四十六) 这个他们确实都听说了,于是纷纷跪下请罪。 “臣等护卫不利。” 楚霁是让他们来解决问题的,自然不会怪罪他们,让他们起来了,转头就问镇北将军:“现在京城外的驻军一共有多少?” 镇北将军心神一动,果然被他猜中了,陛下是要派兵围剿:“大约有五万,但是陛下据臣所知,叛党大多隐藏在平民里,贸然出兵怕是会引起民愤。” 林相也赞同的看着镇北将军,看样子也反对直接发兵,他自然是担心还在中毒的女儿,但是此时不可鲁莽。 “朕当然知道,朕要先去断了他的后路。”然后他拿出两份密信和一个地图。 小福子将密信给在座的大人都看了一遍,楚霁打开地图,指着两处标记好的地方说:“这就是密探传来的叛党铁矿的位置。” 楚霁说到这里,作为朝堂上混迹几十年的老狐狸,几个人也知道了,陛下的意思,这是要先断了别人的后方,如果能出其不意的话,确实会有想不到的效果。 镇北将军立刻跪下请命:“老臣请命,亲率大军前往乱贼据点,必将这两处铁矿收归陛下所。” “好,朕要你把这两处铁矿打下。” “臣,定不辱命!” 楚霁又看向一旁的京兆府尹和禁军统领:“近日加强京中防卫,并且给朕搜出叛党头领,要活的!” 镇北将军,京兆府尹和禁军统领都领命退下了,只留下林相,并没有吩咐林相做什么,而只是简单的出于一个女婿对于妻子的父亲,说了一句:“是朕没有保护好月白,林相随朕去看看皇后吧。” 两人又来到了凤栖宫,此时的月白毒性暂时压制住了,伤口也已经包扎好,只是一踏入内殿,就有一股血腥味和刺鼻的药味,林相看着在床榻上清醒过来,但是却脸色苍白的女儿。 十分心疼,但是君君臣臣,他又不好责怪陛下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儿,宽慰了女儿几句,向楚霁提出的一个要求。 “夫人自从听说皇后娘娘遇刺,便心神不宁,今日臣已经看到了娘娘暂无性命之忧,回去自当宽慰臣的夫人,只是夫人与皇后娘娘母女情深,如果不亲眼看见,怕是还难以安心。” “这有何难,皇后思念母亲也是应当,朕便下旨召相夫人进宫,陪着皇后养病吧。”楚霁也觉得这个本就是合理的,就答应下来。 林相毕竟是外男,也不好在皇后的宫中多呆,得到了这个旨意放了心,就想着赶紧回去告诉相夫人,也好让相夫人进宫照顾女儿,所以没多大会儿就出了宫。 相府内相夫人急的在前厅团团转,听到外面禀报老爷回来了,又赶紧出来,急忙的问:“怎么样?女儿有没有事?” “我已经向皇上求了恩典,夫人入宫照顾女儿,我瞧这像是还好,具体情况还是夫人自己去看看吧。” 听他这样说,向夫人才重重的吐了口气,随后又赶紧吩咐人收拾东西进宫。 宫内。 “霁哥哥,我好多了,多谢你让我母亲进宫陪我。”月白窝在楚霁的怀里,虚弱的脸上带着苍白,容色倾城中带着楚楚可怜的意味。 楚霁安抚的拍着月白的背,一下一下就好像在哄小孩子:“月白,你我之间不用说谢字,这次你也是为了我……”说话的声音竟有些哽咽。 月白起身,抚过楚霁通红的眼眶,笑了笑:“说到底他也是我师兄,我不想让师兄对你动手……山上那段时间,他也确实对我照顾很多,如果你抓到他,可不可以不要杀他?其他的我便不过问了。” “他也是我堂兄,我本就不打算杀他。” “霁哥哥,我哥哥没有看错你,你一定会是一个仁君。” 陪着楚霁说了会儿话,月白有些疲累了,楚霁将月白放平躺在床上,给她掖好了被角,温柔的说:“睡吧,我等会儿让他们把公文奏书都拿过来,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月白这才闭眼睡去。 因为身体的原因,这一睡就是两个时辰,等到月白再次睁开眼,发现身边坐着的是垂泪的母亲。 “母亲……”刚睡醒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时刻注意着月白动静的相夫人,递上了一杯温水,给月白润嗓子,月白抬头在看孝夫人时,没有看到她脸上的泪珠了。 “母亲别担心……” “你叫母亲如何不担心?你现在身上中了毒……”说着相夫人又开始哽咽起来。 “母亲你相信我,也相信陛下……”月白安慰着相夫人,“何况师兄对我的情谊,我相信母亲也知道,师兄若是知道我中毒了,也不会让我没有解药的。” “是母亲错了,母亲其实知道你不适合帝王家。” 相府的后院简单,相夫人将后院打理的井井有条,对待继子也视如己出,所以他们两兄妹的关系也好,就造成了月白性格过于简单。 当初不是没有想过,给月白解除的这一桩婚约,可是陛下金口玉言,而且太子又与府里走得很近,自己的女儿更是心动了。 当时想着也好,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女儿要比许多高门贵女幸运很多,况且太子对女儿有情,这么多年来是看出来了太子是真的用心,所以也就没有再阻止。 可谁知这才过了几日,就遭遇了刺杀,可见皇家确实不安全。 “夫人来陪娘娘,可别在哭丧着脸了,到时候勾着娘娘哭,岂不是不好?”杏儿端着药走了进来,“娘娘,快把药喝了吧。” 相夫人收起情绪,从杏儿手中接过药碗,一口一口的喂给的月白喝下,然后像小时候那样喝完了药,在她嘴里塞了个蜜饯。 另外一边的忘尘,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也知道了皇后娘娘中毒的消息。 “你是说皇后中的箭毒?不是皇帝?”忘尘脸色难看的又问了一遍。 “是我们宫里面的线人来报,皇后的母亲已经入宫陪着了,估计是不大好。” 第48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四十七) 忘尘当然知道情况不会很好,他自己亲手抹的毒,打着是想要送楚霁上路的主意。 一时间后悔又生气,后悔自己不该伤害月白,又生气月白分明是在给楚霁挡灾,他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忘尘根本不愿意去承认月白爱楚霁这个事实。 可是忘尘来不及悲伤,因为这段时间,他的两处铁矿已经被攻下来了,城中还有大肆搜查他们的人,看来只能放手一搏,也刚好因为月白的事情,楚霁现在把兵力都放在铁矿那边,京中防备松弛。 就这样,忘尘真的攻进了皇宫,禁军拼死抵抗,但是因为军队都驻扎在城外,忘尘已经控制了城门,没有人能够出去送信,而且太过迅速,谁也没有想到先太子的势力在朝堂上和军队中都有。 那天夜里楚霁照常守着月白,突然凤栖宫的窗纱就溅上了血,楚霁迅速反应过来,拿起一边的剑。 这时门突然从外面被踢开,只见一身银甲的忘尘手持一柄剑站在门口:“别来无恙啊,师妹。” 那柄长剑还在向下滴着血水,此时的忘尘仿佛地狱来的修罗,月白起身想要上前,却被楚霁牢牢的挡在身后。 其实他们都知道,忘尘能出现在这里,已经算是大局已定。 楚霁后悔没有留兵在城内,这段时间是他太过大意。 楚霁护着月白的动作让忘尘觉得碍眼,忘尘又说了一遍:“师妹,过来。” “有朕在,你休想对朕的皇后做什么。”楚霁寸步不让地挡在中间。 “朕?你也配?你的父皇都不是正统,你在我面前称朕?”忘尘像是被激怒了,提剑和楚霁打了起来。 二人打的有来有回,月白没想到两个人居然不相上下,可是到底忘尘年长楚霁几岁,并且楚霁身上还带着伤。 最终楚霁被俘虏了,被忘尘的手下用麻绳绑起来,可是两人身上全都挂了彩。 “师兄,你和我说过你不是为了皇位。”月白虚弱的站在那里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众人都退下了,店内只留下被绑着的楚霁,站着的月白和忘尘。 “师妹你还看不明白吗?我都是为了你呀?”忘尘走向月白,带着血渍的手轻轻抚上月白苍白的脸庞,那双手骨节分明,却沾染了血色,“别怕,你仍然会是皇后。” “你疯了?”月白看望尘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然后带着决绝和不容置疑,“我此生只会是楚霁的妻子。” 楚霁这个时候直到尘埃落定已经心存死志,看这个月白目光中有眷恋和不舍:“月白,情有独钟,山海不移。” 然后转头嘲讽的对忘尘道:“你赢了又能如何?这就是你对她的爱吗?刀剑相向,让她中毒?你这种人只会自私自利,你真的爱她吗?到底是想要皇位还是想要她?你自己分得清楚吗?” 哪怕此时是一个阶下囚,望尘仍然感觉楚霁高高在上,仿佛当初他还是那个太子,而他还是一个云游道士。 楚霁他凭什么! 忘尘抬手一剑刺向楚霁,清携的脸上满是癫狂:“你再说呀!” “霁哥哥!”月白来到楚霁身边,看着他被捅穿的肩膀,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呜呜呜霁哥哥……” 在月白的眼里书记一向是生机勃勃的,眉眼里全是少年意气,可是如今少年好看的眉眼像是蒙了一层灰。 “月白,别怕,等会儿闭上眼睛不要看。”楚霁声音响起,月白从来没有见到他这么温柔过,可是这种温柔是月白不想要的。 忘尘一把将月白扯开,觉得两个人抱在一起十分刺眼,分开月白和楚霁,又在楚霁的另一边,肩头刺了一下。 “我当初原本想射你,师妹给你挡了,现在我替她要债,你便双倍还回来吧,至于毒你也不需要了,因为你活不到毒发的时候。” 月白看着面前陌生的师兄,才意识到师兄真的会杀了自己的夫君,她走过去跪在曾经的师兄面前。 “师兄,我求求你放了他,我保证他不会和你抢皇位的。” 月白一身素白色寝衣,长发未束跪在地上,忘尘一身银甲,小心的将月白抱起。 “师妹,你还不明白吗?他根本不配和你在一起,只会让你一次次陷入危险之中。” 然后又居高临下的看了楚霁一眼:“既然师妹给你求情了,那就挑断你的手筋脚筋扔出皇宫吧。” “不!不要!”月白奋力挣扎起来,可是他的力气并不足以撼动忘尘,所以被无情的镇压了,能回头看着楚霁被拖出去。 两个人最后相视一眼,月白虚弱的脸上满是泪水,楚霁看得心脏一钝一钝的痛,终于楚霁还是被拖了出去,凤栖宫的门关上了。 身上还穿着龙袍的少年天子,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可是他知道他爱的人在里面,倘若自己在外面因为痛苦而哀嚎,月白一定会害怕,楚霁痛得抽搐,但是一声没吭。 忘尘!若我不死!夺妻之恨必定百倍奉还! 手脚已经软软的没有一丝力气,但是楚霁的眼中爆发出的强烈恨意,支持着他从尸体堆里面爬了出来。 大约是忘尘觉得他已经是个废人,将他丢到乱葬岗以后也没有管他,楚霁就这样在乱葬岗附近,或者喝雨水吃杂草活了下来。 话说回宫内。 因为月白以为楚霁已经被杀了,心存死志,闹起了绝食,也不吃忘尘给的解药。 望尘没办法,只好让人找来相爷和相夫人劝劝,如今朝中乱成一团,因为月白的原因林相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惜林相不配合,所以相府现在也被重兵看管起来,忘尘以此为要挟,逼着月白活下来。 最后实在没办法,忘尘想要找一下楚霁,看他是否还活着,可是根据下面的人得到的消息,被人救走了。 没办法,也只好硬着头皮告诉月白。 “他还活着。” 听到这句话,月白终于有一些反应了,这段时间忘尘第一次从月白的眼眼睛看向了自己,可是月白看着他等待着他说出关于楚霁的下文。 “他被人救走了,所以你也要活着。” 第49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四十八) 忘尘那天,那么做完全是因为被两个人气到,事后想想自己也十分后悔,他不应该那么激进。 如果那天没有那样伤害月白,他或许可以徐徐图之。 因为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 万幸楚霁还活着。 所以他不用和死人争,而他的师妹也愿意活下来。 “真的吗?” 忘尘几乎要落下泪来,月白终于开口和他说话了。 “自然是真的,来把解药喝了吧。”忘尘递过去准备好的解药。 月白乖巧的喝下,只是喝完就晕过去。 【白虎,他是不是加了别的东西?】 【是的,而且有致幻成分。】 【师兄还是这样永远学不乖,给我安排一下怀孕的脉象。】 【他给你下的,要是让你慢慢的忘记一号目标,但是也会让你变傻。】 【牛,师兄是真的狠人啊。】 月白昏睡过去以后,忘尘珍重的在月白眉心印下一吻。 睡吧,醒来以后你就是我的皇后了。 这一昏睡就是三天,而这三天望尘也会每天都给月白喝药,再加上凤栖宫的香料,忘尘估摸着应该已经忘记了,才用银针渡穴让月白醒了过来。 在忘尘期待的目光中,月白睁开了眼,眼神如初生婴儿一般宛如白纸,目光接触到忘尘的那一刻,好奇又柔软,再也不是之前的那种仇恨的眼神。 “师妹,你醒了。”忘尘拿过软枕,将月白扶起来靠着枕头。 “你是谁?”月白歪着头好奇的问道。 “我是师兄,也是你的夫婿, 你被人暗算中了都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以后我会慢慢的讲给你听。”忘尘柔情满满的将旁边那碗药一口一口的喂给月白。 月白都乖巧的喝完了,然后抬眸问:“你真的是我的夫婿吗?可是为什么我见到你心中没有欢喜?” 忘尘王者要玩的手微微一钝,眼神也在一瞬间落寞起来,仿佛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他无助的开口:“是我的错,这不怪你。” 说完睫羽轻颤,竟然落下两滴泪来。 【白虎,你说他这是搞的哪一出。】 【……】 【我刚刚看到他侧了个角度,然后才慢慢的让眼泪滑下来。】 【小姐,也许是想给你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吧……】 月白伸手想给忘尘拭去眼泪,但是手伸到一半又有些胆怯的缩回,忘尘眼疾手快的将月白准备缩回去的手握住,并且将这只手带到了自己的脸上。 就捧上了忘尘的脸侧,月白有些呆滞的顺着忘尘的动作,忘尘又开口说:“哪怕你此生都想不起来我们的过往,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说完忘尘还拿出一沓厚厚的手札,交到月白的手上:“这是我们自相遇那一日起,我便开始将我们的点点滴滴记下,你好好养病,这段时间可以看看也许想起一些。” 这段时间忘尘确实也很忙,所以无聊的时候月白就翻看了一下忘尘给的手扎。 整个就是一个情爱话本子。 就是以男方的视角编造出了一些他们的故事。 【白虎,你的本体现在在哪儿?这样待着很无聊。】 【小姐,谢谢您还能记得我的本体,如果您说的是相府里的那只猫的话,早就已经寿终正寝了。】 【他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有孕的脉象?】 【大概过一个月吧,可是小姐你的身体不可能真的孕育出小世界的孩子,到时候我们要偷偷的出去,用精血造一个孩子出来。】 【我懂!】 【所以小姐你还是,看看话本吧,二号目标给你下的那个药会混乱你的记忆,然后给你不断的暗示,你就会真的以为画本子上的事情是你们经历过的。】 【师兄真是欠收拾,还是小太子可爱。】 然后就在忘尘,不知道忙些什么的时候,月白已经把这些话本子看完了。 大致就是两个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一起在山上长大,师兄师妹互生情愫,英雄救美什么的,但是因为月白的父母不愿意月白进宫,忘尘去求了圣旨。 不对,不应该叫忘尘了,是楚冥,忘尘已经将族谱都改过来了,连祠堂里面供奉的都是前太子和前太子妃,楚冥给他们分别追封了皇帝皇后。 后面的故事就是,林相反对但是她还是执意嫁给了已经继位的楚冥,婚后琴瑟和鸣,但是因为没有父母的承认,她最近有些郁郁寡欢。 想着回去看望父母,本来皇后是不能轻易离宫的,但是在楚冥的视角是什么都可以满足她,所以她出宫回了娘家楚冥还陪着一起。 结果路上,遇到宗族里他想要谋反的堂弟,然后因为月白爱楚冥至深,帮他挡下了一剑,然后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忆了。 而因为这次的受伤和失忆,相府更加不待见楚冥,因为反贼还没有被完全查出,所以相府那边,楚冥派了人去保护她的家人。 看完手札。 月白沉默,好一个指鹿为马,贼喊捉贼。 这处处破绽的故事,月白觉得忘尘没有把她当失忆,而失望成觉得自己的药能把她给药傻了。 然后月白又消化了好几天,才开始适应这奇怪的走向,但她也会时不时抛一些奇怪的问题给忘尘。 比如今天忘尘回到凤栖宫,用完饭月白乖巧的靠在他怀里,手勾着忘尘垂下来的发丝,在指尖缠绕玩弄,勾的忘尘喉结滚动。 盯着月白唇上的胭脂色,像是饿狼在盯着肉眼睛都看绿了,根本没有注意月白在说什么。 “好不好嘛?”月白说完,察觉到望城在走神,声音陡然提高,“你到底答不答应?” “好好好,我答应!”忘尘捉住月白做乱的小手,低头吻上肖想已久的粉唇。 一吻结束,察觉到月白没有抵抗,一把将人抱起到了床榻上,却被推开了。 在忘尘疑惑的目光中,月白红着脸说:“我的伤口还没好,不可以,会痛!而且明天你也答应我回去看看父母了,还是要好好休息的。” 忘尘才反应过来刚才答应的是去相府!可是相府现在还有重兵把守,他能骗月白是在保护,若是月白一去就会露馅。 第50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四十九) 可是又已经答应了,好不容易月白对他态度软了很多,忘尘自然不想失去这次机会。 于是他又把那份手札,给了他的暗卫,让暗卫连夜送去丞相府,并且威胁了丞相一顿。 相府内。 那天之后他们这些保皇派就全部被杀的杀,关的关,林相知道自己没有被杀,是因为女儿的原因。 但是又很担心女儿在宫里的情况,府里的人都知道女儿和楚霁是两情相悦的,如今被这堂兄强占了去,情况肯定不好。 林相和相夫人天天相互叹气,只在这天晚上突然有一个暗卫,自称是楚冥的暗卫,来给了他们一个手札。 “若是想要相府上下几百口人活命,相爷应当知道该怎么做吧,这是目前皇后娘娘以为的事实,还望相爷配合咱们陛下。” 打开手札,等到夫妻两个人看完,就连一向是大家闺秀的相夫人都忍不住骂道:“这简直荒唐,兄夺弟妻,却如此理直气壮,可怜了我的女儿,呜呜呜……老爷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月白在这禽兽身边待下去。” 林相也点头,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第二日,不知道忘尘怎么操作的,出宫的时候居然还真的像那么回事,帝后出行的仪仗看不出之前有过动乱。 因为暗卫早就已经通知过,相府那边的兵撤掉了一半,如今看来确实有一种保护的感觉。 月白看到在门口的林相和相夫人,短短数月两个人都苍老了很多,霜雪已经爬上了两鬓。 忘尘牵着月白进了门,月白打量着四周,似乎是察觉到附近下人,有些奇怪的态度,小声的对忘尘嘀咕:“你派的人太多了,父亲是个文官家里人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还是撤走一部分人吧,我和母亲等会儿有私房话要说,你和父亲先在外头坐着,好好哄哄父亲。” 说完还冲忘尘眨了眨眼,今日的月白仿佛活泼了很多,对望尘的态度也透露着亲近,好像已经完全相信了手扎上的事情。 忘尘心里十分高兴,也小声的回答道:“你放心,不管岳父大人如何为难我,我都会受着,毕竟我拐走了他的宝贝女儿。” “别怕,我有把握今天父亲一定会原谅你的,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月白笃定的说道,春日里的阳光送来阵阵微风,夹杂着不知名的花香,将忘尘一颗心也泡得暖洋洋的。 忘尘点点头,与月白十指相扣:“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你不止有我,还会有更多。”月白说完转头和相夫人进了后院。 刚进后院,相夫人就抱着月白哭了起来,月白给她擦了眼泪,温柔的笑着安慰她:“母亲哭什么?我有一桩喜事要告诉母亲。” 说完拉着相夫人的手,抚上了小腹,面含期待,那双装着星河的眼眸浮现出点点柔情:“母亲,我有孩子了,你就要有外孙,是不是喜事?快别哭了。” 相夫人听到月白说完这句话,一时间眼泪也止住,脸色刷的变得苍白,浑身透露出一股惶然,像是要确定什么一样。 紧紧的抓住月白的手,因为用力关节处变的惨白,重复了一遍:“你说,你有孩子了?” 月白被相夫人抓的紧,想要抽出手来,用力却没有抽出来,还有些吃痛的轻呼一声:“母亲,你抓的我有些痛。” 相夫人呆滞的松开手,月白又说道:“确实,母亲马上就要有孙辈了,咱们将这个消息告诉父亲,让父亲不要生陛下的气了好吗?” 看着女儿懵懂的眼神,相夫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问了一句:“多久了?” 月白红着脸:“我自从醒来就没有换洗过,而且身上有伤他也不曾对我如何,想来是之前的时候……” 这样算来是楚霁的,相夫人这样想,可是如今女儿身边的人是楚冥,他会愿意让女儿生下堂弟的孩子吗? 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可这个孩子毕竟是女儿和自己心爱之人的孩子,不管如何,她这个做母亲的要护住女儿。 缓了缓神色,相夫人挤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也摸了摸月白的小腹:“对不起,母亲刚刚有没有吓到你?母亲只是高兴糊涂了,我们本来不想让你入宫,可是你执意要进宫,如今有了孩子,我和父亲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了,你父亲知道了,想必也很高兴,咱们等会儿告诉他吧!” “嗯嗯,陛下不知道呢,等会儿父亲和陛下应该都会高兴坏的。”月白也附和着。 虽然不知道等会儿会是什么反应,但是这确实是她的孙辈,相夫人立刻让人换来的红枣茶。 并且开始絮絮叨叨的叮嘱,孕期应该注意的事情,一时间仿佛没有什么动乱,只是寻常的午后母女间的闲话。 将月白哄睡着后,相夫人脸色沉了下来,她和林相原本打算鱼死网破,只是今日月白有了孩子,那么就让楚冥不得不认下这个孩子,还要保护好孩子安全出生,只能赌一把了。 躺在床上的月白,都要压不住唇角了,琢磨着晚上用膳的时候就,直接开大,让忘尘汗流浃背。 而且在相府,刚刚她和母亲说了,母亲一定会找机会告诉父亲,这个孩子不仅是父亲母亲的孙子,会是那些保皇党的希望。 即使是知道目前忘尘不会伤害自己,可是就怕忘尘突然发疯伤害情敌的小崽子,这个时候当然是宫外更安全,还能找找楚霁的消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另外一边的林相和忘尘,氛围十分尴尬,没有人开口说话,也互相不搭理,其实刚开始忘尘还是说的两句话,林相根本不搭理他,便也住了嘴。 直到相夫人来了,相夫人对忘尘行礼:“陛下,月白在小憩,臣妇怕她醒来见到陛下难受,还请陛下去守着她。” 林相见到自家夫人这副模样,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倒是忘尘还以为月白已经说通了岳母,心情十分好的起身离去。 走之前甚至还对着他们十分客气的,行了个晚辈礼。 相夫人见人走了走上前打算悄悄告诉林相,结果林相直接背过去不想理她的样子。 相夫人与他夫妻多年自然看得出来他在如何想自己,但是此时也不是计较的时候,摆手让众人都下去,轻轻附在耳边告诉了林相,月白的事情。 “可是真的?”林相一下子打翻了手中茶碗。 第51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五十) “这样的事情,妾身怎么可能骗老爷?是月白告诉妾身的,而且不知道楚冥怎么做到的,月白以为那手札就是他们的经历,觉得孩子是楚冥的。” 林相听到这里,有些讽刺的笑道:“他自以为瞒天过海,却没想到假的真不了。” “老爷,妾身觉得这时候应该把孩子保下来才行,这毕竟是咱们府里唯一的孙辈。”相夫人的私心是希望月白好的。 “这是自然,咱们的孙子一定要安安稳稳的,既然楚冥想演,咱们就让他捏着鼻子认一下。”这句话一出,仿佛他又找到了当初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咱们玩把大的!” 这边月白的闺房里,忘尘坐在绣凳上守着月白,直到夕阳映在窗纱上,投出一道道金色的光。 月白才悠悠转醒,睁眼看到望尘,懒洋洋的伸手,甚至还带着没有睡醒的惺忪,月白这副全身性依赖的样子,让忘尘嘴角勾起一抹溺宠的微笑。 “可是睡好了?等会儿该用晚膳了。”忘尘捏了捏月白的脸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月白圆润了些。 听到晚膳,月白总算是完全清醒过来,照顾着杏儿来给她梳洗一番,但是却被忘尘阻止。 “何须用得上她们?”说罢,就在月白疑惑的目光中,接过了杏儿手中的金盆,还熟练的往水里撒了一些香露。 月白穿戴好衣服,忘尘仔细的帮她净了面,甚至给她重新描了眉。 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月白呆愣的问道:“我好像记得,曾经有个人也同我一起站在镜子前。” 忘尘描眉的手一顿,有些勉强的勾起唇角,然后装作毫不在意似乎是寻常回忆一般:“月白想起来了?我们以往也是这样的。” 月白揉了揉眉心,有些痛苦的说:“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了。” “月白乖……想不起来就别想了,痛的话就别想了……” 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又似乎就在耳边。 忘尘温柔的抚摸着月白的长发,低声安慰着,声音里带着缱绻情谊,可若仔细看会发现,忘尘眼中是疯狂的占有欲和浓烈的不甘。 似乎忘尘的安慰起了效果,月白过了片刻便好了起来,只是绝色脆弱的脸上因为疼痛眼中带着泪珠,恰似芙蓉泣露。 等到收拾妥当,两人一同去了正院,两人到的时候,林相和相夫人已经坐下了,相夫人见到他俩出来笑意盈盈,林相虽说没有给忘尘好脸色,但也没有之前剑拔弩张。 忘尘正在想着是不是他们改变了主意想开了,月白和忘尘入座后,相夫人示意伺候的人都退下,正在忘尘疑惑之际,相夫人解释道:“今日是咱们一家人吃饭,不要别人在旁边免得拘束。” “母亲说的是,父亲也别总是板着脸,如今我与陛下已经成婚了,陛下也算是父亲的半子,父亲可别在朝堂上总和陛下作对了。”月白说完还轻扯了忘尘的衣袖,示意忘尘也说两句。 “是是是,皇后说的对。”忘尘起身给林相倒了杯酒,“以后还望岳父多多帮衬。” 本以为林相会不给面子,却没想到林相很给面子的一口饮下,忘尘觉得他总算是软硬兼施的让自己以后的日子过好了点,也算是完成了他的心事,只要林相和相夫人愿意和他好好相处就行。 “臣本就不愿意让月白进宫,但是月白心悦陛下,臣也就不说什么了,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希望陛下以后好好对臣的女儿。”林相举杯和忘尘喝了一杯。 以为林相说的是旧事不必再提,忘尘自然喝下了那杯酒,看来月白确实已经不记得了,并且因为月白不记得,所以林相和相夫人也改变了态度。 看到忘尘一副轻松愉快的样子,林相心里满是恶意的想,希望等会儿他也能笑得出来,然后也不说什么,席间一家人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最后一顿饭吃完上了茶,一家人又在一起闲聊,忘尘觉得这一顿饭吃的像是做梦一样。 然而林相可不会给他太多时间做梦,看到月白的茶水还是普通茶水,相夫人会意训斥丫鬟道:“好,粗心的丫头,都说了以后我给小姐上茶,不上就上酸梅汤或者红枣汤。” 林相也附和道:“还不快听夫人的撤下去?小姐如今有孕可不能随便喝茶。” 忘尘有些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月白凑到他耳边解释道:“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我有把握让父亲和母亲接受,师兄我们有孩子了。” 此时月白温柔的声音,在忘尘耳边响起,可是对于忘尘来说,却恍若晴天霹雳,他正在憧憬他们的未来时,居然被告之月白有了楚霁的孩子,难怪今日林相反常,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他侧头去看着月白抚摸着小腹,笑容中满是对于这个小生命的期待,感觉到忘尘迟迟没有回应,月白又问道:“怎么了师兄?你不喜欢咱们的孩子吗?” 咱们的孩子。 忘尘有些不知道如何去面对。 今天的一切都解释的通了,林相怕是知道了这个孩子是楚霁的,但是因为他之前的操作,这个孩子自己必须认下来,否则当初他给月白看的那些手札就全是假的,那么月白喜欢的人自然也不是他,甚至一月白的聪慧就能猜到她的夫君和心上人另有其人。 不可以!他如今好不容易给月白编织了一场梦,让她永远也想不起来楚霁,他就要拥有师妹了,不可以因为一件小事而功亏一篑。 几息之间,忘尘就想好了对策,他一只手也轻轻抚上月白的小腹。 “怎么会呢?我只是高兴的忘了反应!月白我很欢喜。” 这个孩子他可以认下,但是他后面也会派人去杀了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永绝后患。 而且现在似乎也没有人,觉得楚霁还活着。 林相看到忘尘这个反应,也知道了他们赌对了,看来这个人确实对女儿有几分真心。 第52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五十一) 但是现在不是讨论真心不真心的时候,林相见女儿的已经稳定下来,便结束了晚膳,只是时间不早月白又有孕,所以留了他们二人在相府过夜。 晚上月白洗漱完毕,白天睡多了走了困就和忘尘聊着天。 “师兄,我也觉得奇怪,我刚开始是不相信咱们已经成婚的,可是我们没有成婚这个孩子又是哪里来的呢?”月白歪头靠在了忘尘肩上,“所以我想师兄与我大约是早就成婚了,只是确实我不记得了。” “没事,你不记得师兄以后可以慢慢讲给你听。”如果说之前对这个孩子是不喜,现在忘尘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似乎加快了月白接受他的速度。 “真的吗?师兄,如果我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了呢?”月白低垂的眼眸显得有些落寞。 “那么,师兄会让你再爱上师兄一次。” 这一次,爱上师兄好不好? 虚虚搂住月白,忘尘趁月白不注意摸上了月白的脉,两个多月,但是脉相极弱,是因为之前中毒和香料的缘故,难怪他和月白待了这么久,也没有号出来喜脉。 但是这也说明了,这个孩子极其虚弱,可能生不下来,那么要不要…… 见忘尘又在愣神,月白拿手戳了戳他,瘪嘴道:“师兄,你有没有听我讲话?” “在听。” “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忘尘心想:只要是我的我都喜欢。 但是嘴上却是说道:“都好。” 月白似乎不满意忘尘的回答,自顾自的说道:“我希望生一个像师兄一样的男孩。” 那怕是不太可能,忘尘心想,楚霁的儿子要是能像他,那楚霁死了都不安心,但是堂弟活着确实很影响他和月白的幸福生活,一日没有见到楚霁的尸体,他一日就觉得自己随时会被戳破。 “我更喜欢月白生一个像你可爱的女儿。” 这句话是真心的,如果是个儿子,他难免会觉得像楚霁,但如果是个女儿的话,可以看在月白的面子上喜欢一点,当然他们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师兄……”月白将头贴在忘尘肩头,做出一副全身心依赖的样子,“师兄……我可不可以在家里养胎呀,我感觉我好像很久没有见过母亲了。” 忘尘轻拍月白背的手停止了动作,这一刻,忘尘感觉月白没有失去记忆, 她是不是以这种方式在保全自己和楚霁的孩子? 不敢深想,忘尘低头直视着月白的眼睛问道:“为什么不让夫人进宫呢?”那眼中的晦暗如潮水,仿佛要将月白溺毙其中。 “在宫里你天天都在忙着,我一个人待着也无聊,在宫外还可以出去逛逛,好不好嘛师兄。”月白轻轻晃动着忘尘的手臂,仿佛真的是一个怀有身孕的妻子在同她的夫君撒娇。 忘尘也没有在月白眼中看到之前的那种疏离,忘尘嘲笑自己心中想多了,以师妹的性子不会做出这种委曲求全的事,而且自己的医毒双绝,也绝不可能有人能防备这些手段不中毒。 况且既然要用这个孩子将师妹留下,那么凤栖宫的味道不能再有了,让他留在相府好好调理一下之前的亏空也好。 于是忘尘就答应下来:“那你出门的时候记得多带些人,稍后我会派太医来给你调理身体,你要乖乖听话,好好喝药,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你现在比母亲还啰嗦。”说完月白躺下,将被子把自己牢牢裹成一个蚕蛹,一副不想听忘尘啰嗦的样子。 忘尘笑着摇头:“师妹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孩子气。” 说完伸出修长如玉的手,轻而易举的将月白剥了出来,被褥和人分离了,月白以为忘尘住手,就像之前因为顾及到月白身上有伤,他也不曾逾矩半分。 可是这一次忘尘没有住手,仍然伸手将月白的寝衣脱了下来,露出月白里面杏色的肚兜。 似乎是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做,月白有些颤巍巍的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像个兔子。 忘尘取笑道:“孩子都有了,怎么还和师兄这么生分?” 他虽然这样说着,可是笑意却不达眼底,很明显仍然在试探,月白涨红了一张美人面,娇嗔了忘尘一眼。 “那你都要做爹了,还这么不正经。” 忘尘被她那一眼看的,有些冲动,低头便覆上了,他日思夜想的那抹胭脂色,直到传来女子娇气的低啜声,忘尘才放开她。 月白的脸上开出了桃花粉,贝齿轻咬着朱唇,眼中含着水光,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忘尘停下来后月白还有些呆愣,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停下。 “你身上还有伤,还有孩子……”说完抽身离去。 直到外间传来水声,杏儿进门说:“陛下让娘娘自己早些休息,陛下在外头泡冷水澡。” 忘尘此刻脑袋里全是刚才的美景,虽说是为了试探,可最后竟是他自己欲火难耐,不得疏解,可是方才师妹那副全身心都依耐的模样让他,不忍心做出任何伤害师妹的事。 罢了,罢了。 月白听了传话,让杏儿将帘子放下,吹了灯躺下,黑暗中她的唇角勾起,忘尘在试探她,她又何尝不是在试探忘尘? 如今看来,完成攻略指日可待。 【白虎,楚霁在哪?】 【在乞丐窝。】 【等忘尘自己回宫后,就让楚霁知道我怀孕回了相府。】 【好的,小姐。】 月白以为忘尘会自己早点回宫,但是却出乎意料的,忘尘将大臣每天的折子都搬到相府了。 本来朝中的人对于林相这种,历经两朝都风雨不动的高位都是嫉妒,而恨不得以身代之,现在更是有了攻击的借口。 一份份奏折,全部都是请诛杀妖后,以正朝纲,忘尘自然不会理会。 林相倒是完全理解,因为保皇党已经被削的差不多了,那些人曾经都是前太子,也就是说他们本就是敌人,那些人自然不会对他心慈手软,甚至想要除之而后快,朝堂之上,本就是你死我活。 第53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五十二) 大杂院里,楚霁被狗蛋那些人救了回来,还是狗蛋在路边捡到了楚霁把他认出来了。 世事无常,谁能知道当初花几百两,雇佣他们的大老板凄凄惨惨的躺在路边呢? 这天狗蛋从外面回来,破天荒地带回来了一只烧鸡,走到楚霁面前:“今天真是遇到好事儿了,皇后娘娘有孕,善堂里发了烧鸡,还好我抢到了一只,带回来给你补补身体。” 狗蛋捡到楚霁的时候可吓人了,当时都以为人已经死了,请了他们这边的赤脚大夫,都摇头说不行了,但是楚霁还是自己活了下来。 自从被救起来以后,听到自己的手筋脚筋全断了,再也没有好起来的可能,楚霁就开始自暴自弃,他现在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也没有办法联系自己的人,可是近日他听到了什么?皇后有孕! “你没有听错?真的是皇后有孕?”楚霁感觉自己心脏狠狠跳了两下。 楚霁不觉得月白会背叛自己,也就是说他们有孩子了,但是现在楚冥在月白身边,月白一定很危险。 狗蛋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已经打开了手里的烧鸡油纸,奇怪的看了楚霁一眼,确定的说:“当然,不然咱们这烧鸡是怎么来的?而且我还知道,皇上为了让皇后好好养胎,怜惜皇后想念母亲,特许皇后回了丞相府住下。” “你是说,现在皇后在宫外?”楚霁心下滚烫,那么他就有可能可以见到月白一面。 “是的。”狗蛋看着楚霁激动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楚霁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知道狗蛋其实是个游侠,也如同他曾经想的那样诚信,可是现在不能告诉狗蛋自己的身份,若是贸然说出来,恐怕会引来杀身之祸。 于是他只好请求:“你知道我以前的身份也是非富即贵。” 狗蛋点头,楚霁以前那阔绰的样子,满脸都写着我有钱,快来坑我。 “其实我和相府是亲戚,家道中落,遭人暗算,才落得如今这副田地,能不能请你帮我给相府送个东西。” 狗蛋确实想帮楚霁,可是他上下打量的楚霁一番,如今的楚霁和他们这些乞丐并没有什么不同,穿破破烂烂,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部都被抢走了,他可不觉得厨技能拿出什么像样的信物。 似乎是看出来狗蛋的疑惑,楚霁说道:“你只需要帮我折一只牡丹送到相府,说一句:空中牡丹开的正好,就会有人来把我带走了。” 狗蛋见到楚霁如此笃定,只能点头去了。 这天忘尘和月白在花亭烹茶,当然月白的茶还是很难喝,正值春夏之间,花亭附近的花全都开了,一片粉紫之色,大大小小的蝴蝶穿行其中。 忘尘见月白盯着那蝴蝶不放,眼中满含期待。,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不容置疑的说:“别想着去扑蝶,好好坐着,当心磕碰了。” 听到忘尘这样说,月白只好将视线收回到花亭内,不满的嘟囔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去?能不能别管我?” “好啊!我看你是翅膀硬了,现在有了孩子同我说话就是硬气,以前明明什么都听师兄的。” 在相府养胎这段时间,两个人相处的越发好了,让忘尘有种他真的当初和她成婚有了孩子一样,大约是美梦做的久了,自己就将梦当成了事实。 月白起身靠近忘尘,娇娇软软的弯腰从后面环住忘尘的脖子,霎时间不知道是春日的花香还是女子的体香,忘尘觉得自己被这味道团团围住。 “师兄,其实我也是担心你嘛,我今天听到别人说我是妖后了,你总在我这里住着,对你名声不好。” 忘尘将举起到嘴边的茶杯又放下,声音陡然冷了下去:“十一,去查!” 他倒是不知道,那些脏东西居然会传到月白的耳朵里。 “你不用在意别人怎么说,不管是我还是林相,我们都会保护好你。” 月白松开抱着忘尘的手,有些忧心的开口:“我是不在意,可是我有了孩子,我不想孩子以后被别人说,所以师兄为了咱们的以后你还是回宫吧。” 这段时间,外面确实有些沸沸扬扬,而且他也罢朝很多日了,但是如果此时带月白回宫,宫内也是危机四伏,确实还不如让她暂时留在相府。 想通了这些,忘尘点头说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便回去做个好皇帝吧,你一个人在这边,若是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告诉我,我忙完了就过来陪你。” “嗯,我在这乖乖等师兄。” 虽说是打算自己回宫,但是也等到了月白满三月,才离开,也亲自给月白配了很多补药忘尘才离开相府。 就在忘尘上午离开相府的当日,就有小乞丐偷偷给狗蛋报了信,然后口袋顺着相府的后门,拿着一朵牡丹,鬼鬼祟祟的翻墙进了相府。 说来也巧,正好是后厨的地方,杏儿给月白去取燕窝,结果刚好遇上了狗蛋。 “哪里来的小贼居然偷到相府来了?”一声娇喝吓得狗蛋差点从墙上栽下去。 稳住身形一看,竟然是一个穿红着绿的丫鬟,是个人可以传话,狗蛋赶紧跳下墙头,向那个丫鬟走去。 杏儿连连后退:“你放肆,这可是相府,你现在赶紧自己离开,我就不喊人来打你,不然你被其他人发现了会丢命的。” “姑娘别误会,我是来给人传话的,有你们府上的亲戚,家道中落,被人追杀,如今受了重伤被我救下,拖我来给福利传话,什么空中牡丹,瞧我这记性,我不记得了。”狗蛋拍了拍脑袋,一副很后悔的样子。 空中牡丹?那不是以前宫里那位讨好小姐的吗?杏儿立刻正了颜色:“小哥麻烦你等一下,我这就去禀报主人家。” 狗蛋看到,这丫鬟没有赶他走了,也愿意传话顿生好感:“多谢你。” “你跟我来。”说完杏儿带着狗蛋来到了一间厢房,叮嘱他:“等会儿我去和主人家说一声,倘若你说的这个人确实是我想的那个人,那我家主人等会儿会亲自问你,一句实回答就好。” 狗蛋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第54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五十三) 杏儿先是将燕窝送给月白,然后和几个大丫鬟说自己有事去找一下相夫人,便匆匆离开了。 “你是说那人可能是陛下?”相夫人此时和相爷在同一处,两个人一起得到了这个消息。 “是的,因为来人带了一只牡丹,而且传话说空中牡丹,您是知道,当初陛下为了讨好小姐在登基大典上,提前离开,就是为了带小姐去看空中牡丹,而且这个事情除了当事人极少有人知道。”杏儿回答, 她是相府的家生子,也知道小姐和陛下情投意合,可以说是cp粉头子。 此时知道自己磕的cp还有复婚的可能,当然会竭尽全力的帮助。 “那现在那位小兄弟在何处?”林相着急问。 “奴婢将他引到了厢房。”杏儿回道。 “好,即刻带来见我。”等杏儿去带人过来,林相有些坐立难安。 “若是真的,可是如今月白这情况,免不了二人又要受些挫折。”相夫人倒是为两个人的将来忧心忡忡,这好不容易人要找到了女儿又不记得了,甚至带着孩子和别人在一起,这女婿哪里受得住啊? 林相也叹了口气,但也安慰道:“只要人还活着,比什么都要紧,也总有一日会好的。” 说话间,狗蛋被领了进来,又将那说辞说了一遍。 林相问:“他现在是如何模样?” 狗蛋答:“被尽数挑断了手筋脚筋形同废人,若是大人想要将人带来救治,还请早些吧,之前那人十分颓废,但有一日听闻皇后娘娘有孕,才开始想着四处奔走。” 听他这么一说,一行人几乎已经确定那人就是楚霁了,只可惜他们女儿如今的情况…… 但是不论如何,人还是要先救回来的,得益于如今月白还在相府,忘尘为了让月白相信他们真的是夫妻,把之前的首位撤走了一半,而且也不再阻止他们出门。 可是也不能太过明目张胆的去见一个人,这样太容易引起忘尘的怀疑,于是只好让狗蛋带着林相乔庄打扮成出门办事的管家,这才出了门。 来到了大杂院,西街这边向来是平民乞丐混杂的地方,房子都是东倒西歪的,而且到处弥漫着难闻的味道,很难想象曾经养尊处优的陛下,居然在这种地方活了下来。 等到进门,看到被麻布盖着的年轻人,手脚以一个很离奇的角度垂下,林相从来没有对忘尘的作为那么气愤过,楚霁虽然是月桦的学生,可是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孩子虽然单纯了些,但是也是治世的明君,更有一颗赤子之心。 楚霁他躺在稻草堆里,这段时间的病痛和食不果腹,已经折磨的他瘦了许多,两颊已经凸起,听到开门的声音,只是木然的转头,可是看到林相的瞬间,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月白是不是……”楚霁努力想要林相的方向爬过去。 林相见他这副样子,飞快的走到楚霁身边,安抚道:“是的,你要做父亲。” 听到他们的对话,狗蛋有些蒙,但是也没有理会,这些高门大院的复杂关系,只是催促他们离开:“他身上还有伤,还是赶紧看看吧,我们这儿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如今你们已经相认了,就把他带走吧。” 林相和楚霁也确实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林相留下的一些钱财,且许诺以后有事直接去相府找他,然后千恩万谢地将楚霁带走了。 却并没有将楚霁直接带回府,而是将他安排在一处别院。 林相一时不知道怎么样告诉楚霁,月白现在的情况,只告诉了他,如今府外重兵把守,忘尘就是三番两次的去府上见月白,所以他养伤期间还是放在外面比较安全。 楚霁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君主,虽然还是担心月白,也还是是同意了,这是不能亲自去见妻儿到底是有些遗憾。 但这庄子也不错,少有人打扰,而且也方便楚霁联系人,甚至还有一处温泉可以缓解他身上的疼痛。 唯一有些让人难受的,就是来了许许多多的大夫,却都对他的手脚无能为力,本来他想着去见一见月白,只可惜他现在这副样子不想叫自己的心上人看到让她失望,徒增难过。 林相自然也着急于楚霁的手脚,然后一次偶然的机会,得知了月白手上有医死人肉白骨的玉龙断续膏,神医谷的人也说或可用玉龙断续膏一试。 只是楚霁的伤拖了太久,需要重新将皮肉割开,把里面的经脉也用玉龙断续膏接上才行。 林相只好回去问月白,月白彼时正吃着鲜花饼,听到父亲这样问自己,抬头奇怪的问:“父亲也知道那是哥哥给我的,如今也没有多少了,不行是要拿去救什么很要紧的人吗?” “是的。”林相目前并不想告诉自己的女儿到底是什么人,“这人以后会带来给你见一面,父亲现在一定要救他。” “好吧,只是那是我的嫁妆现在在宫里,等下次师兄过来看我的时候,我让他带来。” 这句话说完林相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因为他知道以忘尘的敏锐,一定会发现什么,然后去查,那么楚霁现在的情况很容易被他直接杀了。 正在僵持的时候,外面通报说是忘尘来了,林相还来不及叮嘱月白两句,忘尘已经进来了。 现在的忘尘简直把相府当自己家,月白像是乳燕扑怀一样,向忘尘奔去,忘尘连忙扶住她。 没好气的敲了敲月白的头,收起脸上的笑意恶狠狠的道:“怎么还是这样冒冒失失的?仔细点,可别摔着。” 月白在忘尘的怀里闷闷的说:“我知道有你在不会摔的。” 林相看不得这种场景,拂袖而去。 忘尘也不在意,他真的已经觉得这样很好了,一直这样下去他可以放下杀心为了月白做那手札上的正人君子,做个好皇帝。 他之前的那些错误,他都会一一弥补,看着眼前对他依赖又爱慕的师妹,忘尘觉得这是他黑暗又血腥的人生中唯一开出来的花。 而现在他想为了这朵花,也将自己净化。 第55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五十四) 这边两人照例一起在院子里散步,然后忘尘又亲自给月白诊了脉,确定之前的药都已经解了。 既然决定要留下这个孩子,忘尘自然也不会在对月白做什么,而且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倘若他要伤害这个孩子的话,月白可能会受到刺激。 因为宫中琐事繁忙,忘尘虽然会时不时的来看月白,但是从不在这边留宿,都会在宫门落锁前回宫。 眼瞅着就要到时间了,忘尘又细细的叮嘱了杏儿,月白每日都要喝的要吃的东西,确定无误后,就打算离开。 忘尘转身却感觉衣袖被人抓住,回头看是月白勾着衣袖,只好又捏捏月白这段时间养回来的一点圆润脸颊问:“还有什么事吗?” “师兄,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月白反问。 忘尘以为月白是不舍,心中更是溢满了柔情好笑的回道:“师兄,这还没走呢?就想师兄了?” “哪有?是孩子想父亲!而且我有正事!”月白欲盖弥彰般的强调。 “好吧,是什么正事?说来听听。”忘尘这下倒是不急着走了,似乎想要听月白说出个一二三来。 “就是,你下次来的时候,帮我把我嫁妆里的玉龙断续膏拿来。”月白郑重的交代道。 “你要玉龙断续膏干嘛?可是哪里受伤了?”忘尘面色凝重,十分担心的将月白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月白被他看得一阵无语,拍拍在自己身上上下作乱的手,娇蛮的问:“到底能不能给我拿来?” “可以。”见月白快要生气了,忘尘赶紧给她顺毛,“可是你要这个干什么呢?” 月白正是烦他的时候,说话就更冲了,语气已经十分不好:“让你拿来就拿来,你要是不给我带来以后就别来了!” 说完就自己跑开了,忘尘担心的跟上,两个人你追我赶的,从花厅一直跑到了月白自己的院子里。 也并不是忘尘追不上,只是他追上以后也不敢去拉扯月白,就导致了月白自己已经走到了院内,然后吩咐人将忘尘赶出去以后关上了院门。 因为他俩闹的动静实在太大,相夫人也听人禀报了,对于两个人之间的事情,相夫人并不关心,可她担心自己的女儿还怀着身孕,气出个好歹来。 也在听到消息以后,赶到了月白的院子门口。 离得远远的就看到,忘尘一个人拍打着门,解释着什么。 “这是怎么了?”相夫人关心的上前。 听到忘尘将这件事情复述一遍后,相夫人有些了然了,怕是在为楚霁要药,被问了原因,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闹成这个样子。 但是相夫人心思一转,开口劝道:“这女儿家有孕,本来就是容易情绪起伏,这时候顺着她就好,月白自幼被我们和他哥哥宠坏了,向来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你这样问她,她可能觉得你对她不够好吧。” “是我的错,也学过医理,只是我今日同她开玩笑,没想到也没惹月白生气,是我错了。”忘尘一副十分后悔的样子。 相夫人点点头最后说:“你们之间的事我不便插手,只一条你要记住,月白喜欢事事顺着她的人,她想要什么给她就是。” “是是是。”忘尘连忙称是,并恭敬地送走了相夫人。 然后又开始哄月白:“师妹,你开开门,我下次给你带玉龙断续膏来,我不问你原因了。” 这个时候院门吱呀一声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月白,仿佛哭过的通红的眼睛,忘尘一下子就想起相夫人那句“她想要什么给她就是。” 是啊,不过是一件死物,想要什么都好。 这个时候月白委屈的声音响起:“我现在不想要了,你给我带来我也不要了,你也走,我也不要你了!” 如果忽略掉其中的哭腔,只听她说这句话还是很能吓唬人的,可是偏偏正带着哭腔的声音绵绵的没有一丝威慑力。 说完月白就又要关上门。 忘尘眼疾手快拉住月白温柔说:“月白,你别这样,要不你打我出出气吧。” 他一身青竹长衫,温柔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小心翼翼的试探:“天色已晚,你若是不收留我,我怕是要露宿街头了。” 忘尘鲜少作出这副模样,在月白的认知里,起码他的师兄,永远都是一副悲天悯人,高高在上的样子。 见到忘尘这副模样,月白破涕为笑,退后一步说道:“那你进来吧。” 忘尘舒了口气,大概已经过了这一关吧。 轻笑一声,忘尘跟着月白进了院子。 自是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忘尘已经有了睡到晌午才起来的月白,听到杏儿说有个侍女求见。 见到人以后发现是十一。 十一托着一个托盘,举到月白面前说道:“这是陛下命奴婢今早送来的,请娘娘过目。” 月白打开一看,果然是玉龙断续膏,便收了起来,现在还不是拿出去的时候。 果然等到下午的时候,见月白还没有把玉龙断续膏拿出来,林相就来找月白了。 “为父有位晚辈重伤急需这膏药,月白你想要什么为父给你换好不好?”林相完全不敢说出实情。 “我不是不能把这给别人用,只是我总要见一见到底是谁用了我的东西吧。”月半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一小盒玉龙断续高不断的抛向空中,再用手接住,玩的不亦乐乎。 “他现在受了很重的伤,不适合安排你们现在见面,倘若你想见他,等他伤好了,为父带他来见你好不好?让他当面感谢。”林相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月白也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听到林相这样说,你就将手里的盒子给了林相,强调了一遍:“父亲帮我转告那个人,用了我的膏药就欠我次一次人情,以后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林相心里想着,别说是一个了,月白什么要求怕是都会答应。 但是还是保证道:“好好好,的话为父会带到,到时候你见到他也可当面与他说。” 第56章 两人帝王白月光(五十五) 月白听了林相的话,没说要见,也没说不见,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林相也顾不得月白的反应,为今之急,要赶紧救下楚霁才行,叫来相夫人交代一番,匆匆拿了玉龙断续膏,乔装出门去了。 看着林相这做贼的模样,月白好奇的问相夫人:“母亲,我可从未听说最近家中有什么家道中落遭遇追杀的亲戚,不会是父亲诓骗你的吧?也许是他在外头的私生子呢?” 相夫人心中有些好笑,安慰道:“别瞎说,那孩子我知道,是个好孩子,等到适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月白见相夫人不欲多言,也不再说话,任由杏儿将她扶到软榻上歇下。 另一边的庄子上,林相急匆匆的下了马车,进门后也将庄子的门关的紧紧的。 这是一处官员自己的产业,是一处外表看起来十分偏僻的农庄,但是里面却和外面完全不同,虽说比不上皇宫王府奢华,但是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此时的楚霁正在一众神医谷弟子的照顾下,泡着药浴,林相将手中的玉龙断续膏递给一位弟子。 只见弟子颔首说道:“既然相爷已经拿到了东西,那我们自会竭尽全力,这是我们神医谷欠下令公子的一个人情。”说完便转身进了房间。 房间里热气蒸腾,还带着浓烈的药味,楚霁坐在浴桶中,浴桶里的水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这段时间药浴已经将你的身体调理得很好,只是你的筋骨已经断了,有些时日,我们需要将你手脚割开,再用这药将筋骨接上,期间你不能昏迷。”拿着药进来的弟子和楚霁说着后面要做的事情。 楚霁点头表示知道了,他已经决定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见到楚霁已经表示了同意,那弟子便不再多说,当下就要开始动作。 只见他拿出锋利的匕首,那匕首薄如蝉翼,锋刃处泛着寒光,在楚霁的四肢疤痕处,又重新划上了一刀,然后用银针渡穴,刺激着经脉。 不知过了多久,极致的疼痛已经让楚霁有一种灵魂脱壳的感觉,才有人来将膏药覆于伤口处,抹上膏药没有多久,楚霁便觉得轻松了很多。 身边有传来神医谷弟子的声音:“好了,这段时间不要沾水,不可用力,半月筋骨即可长好,只是若想恢复到之前的水平,还需要再多养个一年半载。” 听到还能恢复如初,楚霁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道了声谢,才晕了过去。 一直在外面等着的林相,刚进去就看见楚霁又晕了过去,生怕出了什么意外,药膏先对着外面的弟子喊道:“他怎么又晕过去了?” 外面整理药草的弟子,回头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床上的楚霁,说道:“坚持不住了吧,不用管他自己能醒。” 林相虽然仍旧心有余虑,但还是遵医嘱,只能吩咐人下去重新熬药。 因为楚霁不能随便移动,这半个月都是一些神医谷的小弟子在照料,终于半个月的时间到了,普通的医师就可以让楚霁慢慢恢复了。 神医谷的人才提出告别,林相想要挽留一下让人去看看月白的情况,可是却被圣遗骨的人以人情已经还完为由拒绝了,因为不清楚年轻人之间的约定,在许诺完一大堆金银珠宝以后,人家还是离开了。 【小姐,刚才好险差点就露馅了。】 【神医谷的人能看出我的情况吗?】这还是白虎第一次主动联系月白,月白有些疑惑。 【不是,是神医谷的人是自己人。】 【?好家伙】那为什么不能直接夺取国运,咱们都这么厉害了。 看来是哥哥格局不够大。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用精血造出来的孩子,在这个小世界做了皇帝,然后有国运加持,我们的本源世界能不能也受益?】 【不能,我们的本源世界会不断的抽取世界气运,然后这个小世界就会枯竭,我们不能这样做小姐。】 【好吧,那还是做个女儿出来吧。】 算算时间,这该显怀了吧,白虎对着月白施了幻术,所以别人看月白都是正常的反应。 忘尘最近来的更勤快了些,每次来都要给月白带一些外面的小玩意儿,有时候是一些吃食,有时候是一些机关组成的小物件,总之都是一些用来打发时间的。 最近月白迷上了解九连环,经常坐在桌子前一玩就是一下午,忘尘耐心的纠正她一步一步的动作。 就像是当初在山上纠正她的初级剑法一样,鎏金的九连环被一双细嫩的小手。上下摆弄,时不时发出相互撞击的声音。 忘尘手里捧的不再是医书,而是朝堂上的奏疏,但也会偶尔抬头看一眼月白,有时候两人的视线对上。 一人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一人眼中是甜甜的笑意。 温和从容,岁月静好。 待到忘尘已经看完了手上的东西,月白还没有解开,其实月白也没有花什么心思,只是随意拨弄着,目的也并不是要解开。 忘尘的眼中闪过笑意,来到月白的身边,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随意乱拨的白嫩小手,月白想要转头看去,耳边却传来忘尘清冷的声音。 “应该是这样……然后再这样……”忘尘将月白整个人都圈在怀里,低头在月白的耳边叫她解这九连环,温热的气息打在月白的耳边,让怀中的女子红了脸。 “师妹,专心。”忘尘似乎是故意使坏,仍旧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仿佛真的只是在教月白。 月白转了转眼珠,没有反抗,任由忘尘将这九连环手把手的解开。 等到全部解开了,月白转身叫来杏儿:“去将我那玉质的九连环也拿来,还有一些其他材质的都拿了。” 不多时,杏儿带着一众丫鬟,每个人的手里都捧着一个木盒,木盒在望尘与月白两人眼前依次打开。 里面赫然是玉质九连环,玛瑙九连环,银制九连环,甚至还有一盒是紫檀木的材质。 第57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五十六) “师兄,我买了许多,只是都不会解,刚才师兄教了我一遍,我也没有看会,请你多给我解几遍吧。”月白看着忘尘眼睛里全是求知欲,“师兄这么厉害,总不会只会解一次吧?” 忘尘扶额,只好硬着头皮陪她闹,口中说着:“怎会,那师妹可要看好了。” 大概第一个玉质的解完,月白扶着杏儿起身,对忘尘说:“师兄,我坐的有些腰痛,去看看母亲那边今天晚上有什么好吃的,你在此处继续解,我会让小珍替我看着,小珍若是看懂了,也可教我。” 说罢,也不给忘尘反应,小珍立刻跪在地上说道:“娘娘您放心!” 忘尘:……没有人为我发声吗? 等到忘尘解完所有的九连环,月白已经用过用过点心,并且杏儿扶着在院子里散了步,看到全部的盒子都已经装好了,大发慈悲的月白终于点了头。 “今日就到这里吧,师兄怕是有许多事情要忙,杏儿送客!” 杏儿赶紧一步上前:“您请——” 忘尘看着月白戏谑的脸色,配合道:“那在下就告辞了。” 说罢真的转身像是打算离去,心里数着:三,二,一。 果然,忘尘刚数到一感觉到背后有什么砸了一下自己,带着笑意回头,看到地上有只落着的海棠花,弯腰将海棠花捡起,忘尘走向月白:“不知道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月白这段时间待的无聊,便对他说道:“咱们出门逛逛吧。” 以往在山上的时候,月白也会觉得无聊,但是极少对忘尘直接提出要求,或许是月白,现在以为自己是她的夫君所以才肆无忌惮。 “好啊,只是今日不太方便,下次来的时候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最近,忘尘还是没有找到楚霁的踪影,而且照目前这个形势来看,楚霁应当已经被救了,否则这么久了也不见他的死讯。 而一日不见楚霁的尸体,忘尘就一日觉得难安。 就仿佛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听到忘尘推辞的话,月白有些不愿意,说道:“你若是不陪我,我就自己偷偷去。” 无法,只好在软磨硬泡下答应了,只说是出去买买胭脂水粉就回。 只要能出去,月白根本不在意去干什么,可是带他们到了脂粉铺子,看了好几款胭脂,竟然没有一款可以称得上月白的。 将人引上了二楼的雅座,有伙计专门把好看的胭脂端到里面,让月白选择,月白确实没有选出来。 忘尘看着月白不开心的样子,终于开口道:“若实在没有选得上的那咱们先去吃点东西,晚上带你逛逛灯会好不好?” 闻言月白眼中一亮,其实她也不想坐在这里选胭脂,确实还不如出去晚上逛逛灯会。 “可是这不年不节的哪里有灯会?” “只要你想要都会有的。”忘尘招手唤来十一,对着十一吩咐了两句,十一便下去了。 忘尘牵起月白的手,一边向外走着,一边说:“等到晚上你就知道了,现在咱们先去你喜欢的那家酒楼。” 一行人在酒楼里等到华灯初上之时,十一推开雅间的门,说了句:“陛下,已经打点妥当了。” 月白正在疑惑间,忘尘就已经点头示意她跟着下楼,离开酒楼向外看去,大街小巷明明已经到了宵禁的时候。 却还是满街灯火,各种各样的灯笼被悬挂于头顶,河岸两边更是灯火通明,河面上还有些河灯,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也有灯的火光,浮光跃金。 和月白执手漫步于灯火阑珊之中,忘尘承认自己这样做,多多少少是出于私心,其实月白此刻身边的人是他,但是他永远忘不了当时在箱子里。 自己受着毒药的折磨,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同其他人定情。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河边,忘尘拿出两盏河灯,晚风轻拂,一对璧人站在河边。 “月白,来放一次河灯吧。”然后又拿过纸笔,递到月白手上,“把心愿写在纸上。” 月白看着手上的纸笔,有些呆楞,在忘尘期待的目光中,说了一句让他瞬间脸色惨白的话。 她说:“我以前是不是也这样做过?我好像记起来了……” 忘尘强装着镇定问:“是吗?记起什么了?” 可是在看不见的地方,忘尘紧握着双拳的手,暴露了他的不安。 “也没有很清楚,只是这一幕似曾相识,我好像写下过谁的名字。”月白举起手中的河灯,“而且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愿,我想要的都在我身边。” 月白说完将空白的纸放到了河灯里,反问道:“师兄难不成有什么心愿吗?” 忘尘压下心里的慌乱,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师兄只想和月白白头到老。” “好吧,那师兄就写自己的心愿吧。”月白将手里的和灯放到水中,目送着灯远去。 忘尘也写好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河灯上,然后也将河灯放在水里。 “师兄夜里有些冷了,我想回去了。”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忘尘听到月白说冷,要看到她兴致缺缺,加上自己的心虚,害怕再逛下去,月白想起什么。 也就顺水推舟的叫来十一:“吩咐他们后面的事情不必再做了,把马车赶过来回府。” 上了马车以后,月白也不去理忘尘,只是靠在一边揉着额头,忘尘担心的问道:“是头痛吗?” “是的,不知为何刚刚看到那场景,有些难受。”月白这时突然抬头问道,“师兄,我们从前真的是相爱的吗?或者说和我相爱的人真的是你吗?” 哗啦! 忘尘的手碰散了手中的一小蝶杏仁酥,他微微笑着打着圆场:“一时手滑。” 此时忘尘的心里很乱,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加大药量,可是这样对月白的身体不好,而且其实只要找出楚霁杀了,对自己来说才是除去了心头之患。 “师兄,我到底为什么会忘记以前的事?”月白又问。 “是为了救我,放心我以后会保护好你的。” 第58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五十七) 经过那天的事,忘尘不太敢再出现在月白的面前,关于那次他让手下的人重现当初花灯的盛景,后面其实还安排了烟花,只可惜并没有人看到。 因为,现在月白没有受到香料的影响,也没有再继续用药,所以会产生这种快要恢复记忆的感觉,忘尘是知道的。 他现在人多了,就是尽量不要去刺激,因为如果没有解药,想要自行记起来也是很困难的,而他根本没有打算去研究解药。 所以忘尘的想法是,等到孩子生下来以后,月白就没有记起楚霁的必要了。 也刚好是这个原因,最近月白一直在家待着,无所事事,就记起了当初庄子上有一个温泉。 当即就和相夫人商量着去庄子上玩,相夫人听她说了才想起来,月白说的那个带温泉的庄子,可不就是楚霁现在养病的庄子吗? 正在犹豫间,林相拒绝了。 “不行,现在那个庄子上有人,就是之前我父亲给你说的那个晚辈,而且他受了很重的伤,你要是去的话不方便也会容易吓到你,听话。”林相奋力的阻止着月白去那个温泉庄子。 现在的情况, 两个人都不适合见到对方,所以必须起码要等一方的情况稳定下来,林相现在真的害怕,楚霁如果知道月白变成这个样子,会不会怒火攻心,直接被忘尘气死过去。 月白看着林相这副样子,冲着相夫人小声嘀咕了一句:“母亲,庄子上的那个人真的不是父亲的私生子吗?” 虽然说的很小声,但也只是月白自己以为,在场的所有人其实都已经听到了,伺候的人全都眼神盯着自己脚尖,把自己当做聋子和瞎子。 相夫人倒是没有说什么。 林相气的吹胡子瞪眼:“逆女!若不是顾及着你现在的情况,老夫一定要家法伺候。” 从小到大都被一家人宠着的月白,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家法是什么?于是问道:“什么家法?” 而后林相才想起来,不管是月桦还是月白,打小就懂事,也从来没有过真的动用家法,可偏偏这两个孩子都是命途多舛。 “罢了,如果你再胡闹的话,为父就叫陛下把你接回宫里去。”说完林相像是老了许多叹了口气,转身出门不再理月白。 【小姐,你是打算去见楚霁了吗?】 【有时候谎言说多了自己都认为是真的,可是总要有人来戳破这个谎言,因为假的就是假的,这场梦师兄也该醒了。】 【可是二号目标还没有成功。】 【我知道,放心。】 又过了几天无聊的平稳日子,月白觉得应该给无趣的生活添点乐子了。 找来杏儿吩咐了一声:“给我准备马车,咱们去庄子上泡温泉。” 杏儿面露难色,因为那件事情相爷和相夫人都禁止,小姐去庄子上,杏儿现在只想糊弄一下月白,然后去找相夫人。 月白当然看出了这小丫头的心思,假装生气的将茶盏一把摔到地上:“怎么?现在是指挥不动你了吗?你要知道你是谁的丫鬟?” “奴婢错了,奴婢知道了。”杏儿连忙收了心神,规规矩矩的准备去备马车。 “站住!”月白又叫住杏儿,“悄悄的不要惊动了父亲和母亲,懂吗?” “是,奴婢知道了。”杏儿神色认真的应下。 而后找到府里的车夫,只说自己奉小姐之令去庄子上送东西,需要用到马车。 因为府里的人都认识杏儿,也没有起疑,一行人就这样畅通无阻的出了相府,来到了温泉庄子上。 这个时候的庄子上,楚霁基本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行动,并且也联系上了朝中的保皇派大臣,甚至手上重新组建了一支暗卫。 对于楚霁来说,这天也就是一个寻常的午后,但是暗卫突然说相府来了人,确定不是相爷没有对上暗号,问需不需要处理掉? 楚霁想着也许是相府里的其他人,也不好做出什么举动,便打算随他去了,只吩咐了暗卫这几天避着点这些人。 所幸他们两边也确实没有什么交集,这个温泉庄子很大,楚霁待的地方虽然是正院,可是月白去的地方是离温泉比较近的一处偏院。 这到了晚上月白让杏儿,准备瓜果之类茶点,便打算去泡泡温泉。 楚霁每日用过晚膳以后也会在庄子上走走,只是如今考虑到会有其他人,便招来安慰又问了一遍。 “你们可有看清来的是何人?” 暗卫跪在地上回道:“主子,那人身边似乎也跟着暗卫,我们并不敢去查看,只依稀看到了是一位女子。” “女子?”楚霁有些疑惑。 难道这相府除了月白还有别的什么女子? 楚霁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个人就是月白,因为林相给他的版本是,月白因为身体残弱在相府内养胎,而且见到他这副样子怕是会吓坏,所以迟迟没有让他们相见。 所以此刻他并没有怀疑来庄子上的女子就是他的心爱之人。 没有多想的楚霁,当即打算避开庄子上的娇客,免得多生事端。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他想避就能避的,因为处级是住在主院,庄子上贡的瓜果都是先送去主院,所以杏儿去拿东西的时候,遭到了庄子上管家的拒绝。 月白没有表明身份,管家自然也不认为偏院住着的,要比住院相爷的客人更重要。 杏儿自从伺候月白以来都没有受过这种委屈,不管是在府里还是宫里,什么好东西不都是紧着他们小姐用? 杏儿和管家两人争执间,刚好被出门散步的楚霁听到了。 起初,楚霁仿佛听到了月白贴身丫鬟的声音,问一旁的小福子:“小福子,你有没有听到杏儿姑娘的声音。” 小福子当然听到了,指着那个方向说:“奴才也听到了,陛下等奴才去看看。” 说完他便朝着那边去了,绕过那一片花园,果然看见杏儿和管家在那边,小福子连忙跑过去,杏儿在就意味着娘娘也在。 “杏儿姑娘!杏儿姑娘!”小福子一边跑一边喊。 杏儿被这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回头就看到小福子往她这边跑来,赶紧提起裙子就准备逃走。 小福子奇怪于杏儿,为什么要躲着人,便也追了上去,终于将杏儿拦了下来。 “杏儿,你跑什么呀?娘娘在吗?” 杏儿见跑不掉了,环顾了四周一圈也发现附近没什么人,小声的开口对小福子说:“我和你说娘娘其实也在,但是你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陛下知道吗……” “是吗?可是朕已经知道了。” 第59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五十八) 身后传来楚霁的声音,杏儿惊恐的回头,发现楚霁身上的衣衫有些凌乱,甚至脸上还有被树枝刮过的痕迹,浅浅的一道透了点血出来。 杏儿心想,完了,相爷想要瞒住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杏儿赶紧跪下:“陛下不是奴婢,不想让娘娘见陛下,而是娘娘的情况真的很复杂,不适合这个时候相见。” 杏儿见到他们就躲闪的态度,以及林相含糊的说辞,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楚霁觉得好像有什么出乎了他的意料。 于是他皱着眉问杏儿:“到底发生了何事?” 杏儿跪在地上显得十分纠结,小福子见杏儿这样子,有些着急的催促道:“杏儿姑娘,你若是再不说的话,陛下可要直接去找娘娘问个清楚了。” 听到这话,杏儿才终于下定决心死的闭了闭眼,然后说道:“奴婢可以告诉陛下,但请陛下替奴婢保密,也不要去见娘娘。” 楚霁听了更加疑惑,但也点点头:”你说。” 杏儿又磕了个头才道:“娘娘确实在这个庄子上,只是现在陛下不可以见娘娘,是因为娘娘不记得陛下了。” “不记得是什么意思?”楚霁觉得杏儿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但是组合在一起他就不懂了。 “伪帝对我们娘娘用了手段,导致娘娘现在以为和她成婚并且相爱的人是伪帝,还……”杏儿有些不忍心再说下去。 “还什么……”小福子追问道。 “还以为腹中的孩子是伪帝的。”杏儿终于还是说出了这个残忍的事实。 噗—— 楚霁竟然生生呕出一口血来,他本就是在重伤的恢复期,如今骤然被如此打击,颤抖的手擦掉嘴角的血迹。 小福子扶住楚霁快要倒下的身体,杏儿见状赶紧起身也帮忙扶住,楚霁本就因为这段时间病痛的折磨,身形变的瘦削。 但是月白的消息是支持他好好养身体的支柱,总觉得不能这么丑,去见自己的妻儿,这也是他没有反对林向在桩子上好好养病的原因。 结果……结果告诉他,他心心念念的人已经将他忘记,并且将他的孩子也当做另外一个人的孩子,而这个人同他有血海深仇。 杏儿看到楚霁脸色不对,连忙替月白解释:“伪帝严格把控了娘娘的身边所有人,我们所有人都不得透露关于您的任何消息,可即便如此,上次伪帝带娘娘出门,娘娘放花灯的时候也问出了关于您的事情,结果……” “结果如何……”楚霁追问。 “结果伪帝心虚拒不承认,不知……不知是否暗地里会加重对娘娘的用药和控制。”杏儿说着已是泪流满面。 “可恶!那孩子可还好。” “小殿下目前一切安好,伪帝似乎不打算对小殿下做什么,也是因为小殿下娘娘才以为她曾经有一个夫君,伪帝才能够接近娘娘,如今伪帝是不会对小殿下做什么的?”杏儿解释道。 楚霁从杏儿的只言片语中,瞬间分析出的楚冥这样做的原因,楚冥留下自己的孩子,是因为但凡让月白知道楚明对这个孩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月白就会怀疑楚冥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自然也不会再相信楚冥了。 几息之间,楚霁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对杏儿说道:“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可以离开了,今日之事不要让月白察觉到异样,你能明白朕的意思?嗯?” 从前是他太过天真,所以一时不查才会满盘皆输,现如今不会了,既然月白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不管她记不记得自己,楚冥休想再夺走。 见杏儿确定不会告诉其他人,楚霁挥手让杏儿离开了。 回到月白住处的杏儿,将取来的瓜果摆到了月白面前。 月白小口的吃着蜜瓜,瞧着杏儿心不在焉的样子,问道:“怎么了?今日去的时间那样长,回来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杏儿回过神来,强颜欢笑的装作若无其事:“奴婢只是在想到时候如何向相爷交差。” “到时候就说我闷了嘛,父亲想必也不会说什么,咱们又不见他那位伤势严重的后辈。”月白漫不经心敲了敲桌面。 上好的紫檀木小几,在粉色蔻佳的敲击下,发出“笃笃”的声音,杏儿顺着声音看去,深色的紫檀木衬着那柔荑更加肤白如雪,本就容姿绝色的女子,在逐光下更加显得美艳迤逦。 杏儿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将月白身边用了一大半的瓜果拿走担忧的说:“小姐今日不可再食,晚上怕会积食,而且瓜果性寒不宜多吃。” 月白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就准备上榻休息,睡前还不忘吩咐:“明日将温泉那边布置好我要去泡泡。” “是” 偏院这边倒是很快熄了烛火,主院那边的楚霁却是开始繁忙起来。 回到主院,小福子立刻传了医师,医师只说是心绪波动所致,开了些药便下去了。 等到医师一离开,楚霁就一连见了四五个暗卫,并且让这些暗卫带着信封出门,然后又找来暗卫统领问话。 “偏院那边是否也有暗卫守护?” “是。只是对方也是皇家暗卫,似乎是自己人我们并没有在意。”暗卫统领回道。 “那对方呢?”楚霁听到这个回答有些意外。 “对方似乎也觉得我们是自己人。”他们也觉得奇怪,这段时间为什么来庄子上的同行这么多?按道理来说,皇家暗卫本来数量稀少。 “做掉。”楚霁冷着脸吩咐。 “是。”没有任何旨意暗卫统领就领了命。 楚霁对于这个表现非常满意:“将他们做掉以后偏院的人,换成咱们的人保护,要神不知鬼不觉的,不要放走一个活口回去报信。” “是。”暗卫说罢就下去了。 楚霁估摸着时间,他派去到相府送信的人,应该明天早上相爷就能看到了,希望老人家身体够硬朗,不要生气才好。 第60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五十九) 如楚霁所料,第二天林相早上晨起时刚打开门,就看到门后站着一身黑的暗卫,林相不确定的把门关上,又打开了一遍,确实是暗卫,而且这个暗卫还交给了他一封信。 其实昨天在知道月白去庄子上了以后,林相多多少少都有点猜测到,只是不知道会两个人会如何处理。 哎!儿女都是债呀! 看完信的内容,终于放下心来,还好是楚霁先知道了实情,而且也不打算打草惊蛇,即使不愿楚霁还是隐忍了下来,以图来日。 如今看来确实成长了很多,不像当初那般冲动。 不过还是要去庄子上一趟,既然楚霁已经知道实情那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其他的事情也需要一同商议一下了。 打定主意的林相,决定找个看守不严的时候出去商量大事,顺便由他这个父亲把楚霁介绍给月白认识一下。 林相想的倒是完美,只可惜有的人根本不会知道他的计划,也不会顾及他老父亲的心情。 安排好所有事情的,第二日,楚霁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月白。 知道了这些天月白都会去温泉泡一泡,便换了一身衣服,甚至唤了人给自己上了个妆,遮掩了一下这两天的憔悴,看到铜镜里的自己,楚霁还是不满意。 “陛下,您都看了许久了,倘若再不出门,娘娘可能都要回院子了。”小福子不得不出声提醒。 “走吧。”楚霁这才迈开了脚步。 温泉这边的月白,让人拿来了青纱将这边围住,稍微等了一下视线,又命一些丫鬟在附近守着,就放心的泡起了温泉,然后不知不觉睡着了。 可是月白并不知道这庄子上已经全部被楚霁控制了,杏儿本来还想拦着,但是一旁的小福子是一杏儿不要,杏儿一时犹豫,楚霁就直接越过她走了过去。 楚季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幅场景,轻纱朦胧,袅袅轻烟笼着池中的美人,美人肤若凝脂,乌发如瀑蜿蜒入水中,熟悉的五官娴静美好。 可能是因为孕中,比之前稍微圆润,更让人觉得怜爱。 看着眼前好几个月不见的爱妻,楚霁几乎要落下泪来,真的好久好久,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了,可是也是因为这个人,楚霁才想着振作起来。 杏儿在外面担心,倘若娘娘直接见到了陛下该会有多大的刺激,正在他担忧的时候楚霁已经走了出来。 楚霁终究还是顾及月白的身体,害怕月白大喜大悲,受到刺激,何况月白腹中有了他们的骨肉,自然要更加小心。 出来以后交代杏儿:“你现在进去将你们家娘娘唤醒,就说是相爷的子侄后辈,路过此处等着与主人家见礼。” 杏儿一阵无语,谁好人家和主人见面是男子等着女主人泡完温泉出来的。 但是杏儿也没有权利拒绝陛下,只好硬着头皮进去叫月白。 月白感到有人轻轻将自己摇醒,睁眼一看就见到是杏儿于是迷迷糊糊的问道:“怎么了?是要用晚膳了吗?” 楚霁离的不远,听到月白色迷糊的声音和醒来就在问晚膳的进度,轻笑出声。 因为两边离的不远,虽然有纱幔遮挡,月白夜听到了不远处,有男子的轻笑。 瞬间便清醒了过来,厉声呵斥道:“谁在那边?来人给我把这个登徒子给压住。” 见到周围没有人听自己的吩咐,月白将目光移向杏儿,杏儿正想着应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楚霁就出声解释道:“惊扰了小姐是在下的不对,在下是这庄子上的霁初,是林相爷远房的子侄,家道中落又遭人追杀,不得已借住在府上,今日听闻小姐在此,特来道谢。” 月白听完这一通解释,只是稍微平复了心绪,但还是开口听得出怒气:“道歉就不必来给本宫道谢,你既然是父亲远房的子侄,就应该知道本宫已经出阁,如今贵为皇后,你应当称本宫一声娘娘。” 这话说的不留情面,楚霁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往日的柔情皆不在,只余下冰冷的态度,还是让楚霁的心口一痛。 “是,娘娘,是在下的错,在下逾矩,在下这就告退,稍后为娘娘奉上礼物以表诚心。”楚霁说完打算离开。 “站住!”这时候月白穿着素色衣衫,掀开的轻纱,本打算给这登徒子一个教训,却觉得此人长得甚为眼熟。 楚霁也没想到月白会直接出现在面前,眼睛便再也离不开眼前之人,本觉得他眼熟的月白被他的眼神看得心中一怒。 “放肆!谁允许你这种登徒子直视本宫?”月白平日里柔弱,可毕竟是身居高位已久,通身的气势也不是寻常人可比。 可是她这通身的气势竟是对着自己,楚霁难受极了,一时之间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去做反应。 “本宫父亲心善让你在庄子上修养,而你却无故唐突与本宫,你便在这里跪上一个时辰,好好反省。” 杏儿和小福子看着这个情况只能干着急,杏儿劝道:“娘娘,这人怎么说也是相爷的客人,况且他手脚有伤,奴婢看还是免了吧。” “杏儿如今你是要来做本宫的主吗?”一双美眸无情的看杏儿,杏儿立刻收声。 “本宫会留人在这里看着你,念你身上有伤,便只跪半个时辰吧。”说完也不看处记,便径直离开了。 留楚霁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小福子等一干人也不敢出声,半晌,楚霁才喃喃自语道:“她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将我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声音仿佛一碰就碎一般,极轻,下一秒就散在风里,可是小福子明显的感觉到,楚霁仿佛整个人的活力都被抽干。 “陛下,这不能怪娘娘呀,都怪那伪帝您可不能自怨自艾,早点振作起来好一家三口团聚,才是正理儿。” 听到这话楚霁仿佛又重新找到了希望,眼神中又有了光彩,扶着小福子的手,一步一步的挪动,仿佛什么事都不断重复着说:“是啊,振作起来,早日一家三口团聚。” 第61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六十) 这边楚霁失魂落魄地回到住处。 另一边杏儿还在劝生气的月白,给月白倒了一碗爽口的酸梅汤,杏儿苦口婆心的劝道:“娘娘那人毕竟也是相爷的晚辈,奴婢觉得他可能只是想要来拜见一下,无意打扰娘娘。” 月白小口的抿着酸梅汤,听到杏儿这么说,转头看向杏儿,奇怪的问:“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总是帮着那人说话?” 杏儿常在月白身边,见月白没有生气,就知道这是让她继续说的意思,杏儿斟酌着开口:“娘娘,你是自己跑到庄子上来的,相爷和夫人本不允许你出门,况且象爷既然,收留他应该是对相爷还有用,咱们可不能乱的相爷的计划。” 月白觉得杏儿说的有几分道理?低头思索了一阵,唤来在外间的小珍。 “那人可还在跪着?”月白问道。 小珍被传进来,没想到是问这个,其实楚霁根本就没有跪,先不说原本的身份,大家都知道,他那伤是不可能跪下去的,于是小珍求助的眼神看向杏儿。 见到杏儿在月白看不到的地方点了点头。 小珍回答道:“回娘娘,还在跪着。” 月白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可是又不想开口免了他的责罚,那人确实无礼,思索一阵说道:“你现在去看着他,在桂林住香的时间便让他起身吧,带些跌打损伤的药过去,告诉他这次只是让他长长记性,以后绝不可对本宫无礼。” “是。”小珍拿了东西就出门去了。 杏儿见月白想明白了,便觉得相爷应该不会再怪自己没有劝解了,开始放下心来,张罗起了晚膳。 小珍带着伤药出了门,刚好就看到前来偏院打探消息的小福子,在他们院子门口探头探脑。 小福子见到小珍托着托盘出来,伸手将小珍叫到一边。 “福公公。”小珍微微屈膝问好。 “不用不用,咱家是来看看娘娘什么情况了?陛下担心娘娘生气,里面如何娘娘可有生气?”小福子一点儿摆架子直接问的小珍。 “娘娘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先前回来的时候确实有些生气,杏儿姐姐劝了一会儿,娘娘派奴婢去看看陛下还有没有跪着,娘娘已经心软了,说在跪一炷香的时间便可起身。”说完还抬了抬手中的托盘,将上面的伤药送到小福子眼前,“还让奴婢给陛下送伤药呢。”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小福子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既然如此,你和咱家一道去陛下那边再说清楚些。” 打定主意小福子就带着小珍,去主院见了楚霁。 二人到的时候,楚霁还在因为刚才的事情难过,满院伺候的医师和下人都战战兢兢,唯恐惹怒了陛下。 见到小福子终于回来了,楚霁立马起身,小福子自然也知道自家主子的意思。 直接侧开身,让小珍托着托盘出现在的楚霁的视野中。 “奴婢参见陛下,这是我们娘娘给陛下送的药。”小珍行礼,将手中的药呈上,“我们娘娘以为陛下还在跪着,顾及到陛下的伤,遣奴婢前来送药。” 楚霁拿起托盘中的药,觉得即使是不记得自己,月白依旧还是惦记着自己的伤,心中有些惭愧,自己竟然不顾月白的感受,强行要与她相见。 却忘记了这原本就不应当,想知道月白如今情况如何了,问道:“你们家主子今日可受到了惊吓?” 小珍摇摇头,但也知道陛下想问的是娘娘和小殿下的情况,开口解释道:“陛下放心,娘娘和小殿下都很好,如今小殿下也已经四个多月了。” 楚霁听到这些,算了一下,还有五个多月就要出生,这边一定要抓紧时间了。 “还有一桩事,娘娘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一些记起原来的事情,还请陛下保证我们家娘娘不要再次入宫,否则可能会被再次洗去记忆。”小珍上次的灯会也在月白身边,自然也知道忘尘的打算。 “好了,这件事情朕知道了,你回去好好伺候你们娘娘。”楚霁心里计划着要赶紧夺回皇位,不能让自己的血脉遭到质疑。 小珍又说了一些月白平日里的情况,楚霁便放她回去了。 这天夜里暗卫来来往往,也送出去了很多书信和密旨。 忘尘明显的感觉到了朝堂上,开始越来越多的人反对他,甚至有人开始拿他身世说事,说他身世存疑,而前任陛下现在生死未卜,需要赶紧将陛下迎回。 因为楚霁不断的在给忘尘施压,忘尘一时之间竟没有精力去看月白,林相给忘尘的解释是月白自己要到庄子上去散心。 楚霁这边早已经把忘尘的人全部解决,所以忘尘没有得到月白这边的任何消息,也就还以为相安无事,加上林相的掩护,竟从来没有怀疑过。 楚霁又过了些时日,借口自己的伤势好了大半,给月白赔礼,顺便道谢,正是在偏院拜访了月白。 楚霁进门时,月白正坐在前些日子刚搭好的秋千上,小腹微凸,秋千上的美人在紫藤花下,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紫藤藤蔓,在美人身上投出斑驳的影子,似乎又折射出温柔的光晕。 “霁初,见过娘娘。” 见到来人月白起身,杏儿赶紧将月白扶上了旁边的石凳,这一块地面上铺的石子路,有些光滑的鹅卵石,所以杏儿几乎寸步不离的扶着月白。 “坐吧。”月白指着眼前的另一个石凳,示意楚霁一坐下。 楚霁今日是孤身一人前来,月白此刻身边也只有杏儿。 他坐下来后,月白并不想搭理他,但楚霁人就是从前那个楚霁,即使月白没有搭理他,他仍是一个人喋喋不休了,讲了许久。 月白已经吃完一碟点心,楚霁还在说着如何如何感谢。 月白问道:“你是如何家道中落需要逃命的?” 楚霁闻言眼神黯淡下来,仿佛被人戳到了痛处,低沉的声音开口:“在下可以告诉娘娘,但这毕竟是在下的家丑,能否请娘娘身边这位姐姐回避?” 月白点头,示意杏儿先行离开。 第62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六十一) 杏儿离开后。 楚霁直直的看着月白的眼睛,看了许久,月白正打算再次呵斥他无礼的时候。 楚霁终于开始诉说:“其实这也算是家门不幸,我的堂兄为了争夺家产,算计死了我的父亲更要对我赶尽杀绝,甚至……” 说到一半楚霁开始哽咽起来:“甚至还要霸占我的妻儿。” 月白听到他这么惨的身世,也觉得自己当初不该为难他,世家大族家中争斗不休也是有的。 “你也不必难过,现如今最重要的是将你的身体养好,若你以后想念自己的妻儿,我可以替你去求父亲,让他将你的妻儿接过来。”月白安慰楚霁道。 “多谢娘娘,可我要亲手夺回我的家业,和自己的妻儿。”楚霁再次抬头望向月白然后从她的眼神中找出对自己的情意,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此刻月白看着楚霁的眼神,就好像一个局外人,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失魂落魄,而这一切好像与月白无关。 楚霁有些受不了月白那平静的眼神,起身行至月白面前,伸手挡住月白的眼睛,月白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的睫毛微颤,但又觉得眼前之人实在过于可怜。 挡住月白的眼睛,掌心被睫羽轻轻扫过,也扫在了楚霁的心头,在月白看不到的地方,楚霁贪婪又深情的注视着她。 良久,楚霁退后一步,拱手赔礼:“是在下逾矩,起风了娘娘还是进屋休息,以免着的风寒。” 说完伸手扶起来月白,可是月白刚刚起身,就踩到了脚下的鹅卵石,身形微晃。 楚霁为了避免月白摔倒,只好搂住她的腰以稳固身形,突然间一股清凉的味道闯入了月白的鼻子,脑中仿佛有一瞬间的清明,好像感觉到身边之人很熟悉,可是又好像是错觉。 “你熏的什么香?”月白没有去管这人还搂在自己腰间的手。 “瑞脑香,是用薄荷制成的,天气开始转热了,娘娘需要在下赠娘娘一些吗?” “好像……好像曾经有人也给我赠过……唔……头好痛……唔……”月白蹙着眉头扶额,脸色开始变得苍白。 “月白!月白!如果痛的话你就别想了……”楚霁看着她如此模样,心里的痛苦更深。 月白昏迷前,只看见楚霁通红的眼睛。 由于月白的情况不好,林相到通知后立刻赶来的庄子上,里面的大夫看完诊出来,两人立刻围了上去。 “怎么样了?” 来的是相府里的府医,对于之前的事情也算是了解一些,看到两人在外关心的模样,府医说道:“娘娘,想起来了,一切已无大碍。” 闻言两人都松了口气,可是楚霁突然不敢进去看月白了。 林相率先进去关怀一番,又叮嘱了身边的人好好照顾,就离开了。 楚霁见到林相已经离开,才终于推门而入,月白歪在床榻上见他来了,戏谑的说道:“霁初公子今日怎么如此懂礼数了?” 楚霁努力控制着自己两条发抖的腿,慢慢走到床边坐下,颤抖着声音开口:“月白……我以后一定保护好你。” 月白轻轻摇了摇头,杨处记得手放在微微凸起的腹部,温柔的说道:“是我们。” 楚霁终于落下泪来,抱着月白哭的像个孩子,月白轻轻抚摸着他的头,柔声安慰着:“别哭了,都要做爹的人了,宝宝这个时候是能听到的哦。” 闻言楚霁立刻收了声音,是红红的眼眶还是出卖了他的不平静。 一番柔情蜜意后,楚霁简单的说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又将部署完全的告诉了月白,大概也就过两日楚霁便可以攻回皇宫。 其实大家都知道现在的皇帝没有登基大典,甚至强占了上一任陛下的皇后,民间本就威望不足, 何况楚霁已经回来朝堂上也有人提出要迎回楚霁。 这段时间满城都在搜捕嫌犯,想也知道是忘尘的手笔。 “如今我可终于能够放心了,等一切尘埃落定。这个孩子差不多也该出生了。”月白靠在楚霁的肩头,声音听起来软绵绵的。 楚霁在她额头上轻啄一下,自责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 “霁哥哥别这样说,能一家三口在一起就好……” “是啊,以后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到时候若腹中的孩子是男孩,便直接立为太子,若是女孩就是皇朝最快乐的小公主……” 月白没有搭话,楚霁低头看去,原来已经睡着了,听说孕期是容易嗜睡一些,楚霁轻手轻脚的,把月白放平躺好,又替她盖好被子,就这么一直守着,看着月白的睡颜,心中觉得无比安然。 远在宫内的忘尘,已经察觉到楚霁估计和朝中的大臣联系上了,但是他并不打算放弃。 最近连连失利,监视相府的人也许就没有与他联系了,忘尘心中明白,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可忘尘向来是个疯子,哪怕曾经装得多么像一个正常人,摩挲着手中那个已经褪色十分老旧的荷包。 忘尘将十一叫到了面前:“若是有一天,楚霁他们攻入了皇宫,你即刻去找到月白,将她带走,从暗道回山上。” “是,十一明白。” 接下来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对决了,若是赢了还是如今这副样子,即使是输了忘尘也要带走月白。 十一下去后,忘尘提笔可笔下并不是什么奏章,而是一幅美人图,画里的女子,站在竹楼前撑着一把伞,似乎在等待着谁归来。 最后一笔落下,忘尘抬手抚过,画中女子的轮廓,喃喃道:“我究竟要如何做,你的眼里面才能看到我的影子?” 似乎在问谁,可是语气太轻,刚出口便直接消散了。 十一此刻悄悄离开了皇宫,似乎没人注意。 “娘娘,门口有位女子说是您的故人。” 月白示意杏儿将人带进来,跟杏儿在身后进来的女子,十分瘦弱,一身破烂衣衫依稀看得出是医女的青色裙衫。 “十一?”月白看到来人惊讶极了。 第63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六十二) “小姐!”十一直接跪在地上,“小姐,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呜,山上的人都走了,我自己下了山,一路乞讨才找到小姐” 见十一衣衫褴褛,形容枯槁月白有些不忍,让杏儿将十一扶起,吩咐将十一好生安置。 把十一带下去以后,杏儿担心的说:“娘娘,那人如果真的是白云山上的人,他是不能留在这里恐坏的大事。” “无妨,十一只是一个弱女子,是之前收的孤女,观她如今这副模样也是白云山被攻破以后无处可去,到底也是伺候了我一场的,就当是给她一个住处吧。” 见月白坚持信儿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是心中打定主意这件事一定要告诉楚霁,若是真有什么事,也好有个防备。 对月白这边情况了如指掌的楚霁,当天晚上便问起了十一的事情。 入夜,楚霁替月白梳着头发,顺滑微凉的发丝,从指尖穿过,一缕缕幽香萦绕在身侧,烛光摇曳,印在屏风上的两人的影子相互依偎。 “听说你今日收留了一个白云山的女子?”楚霁似乎是不经意间提及。 月白手中摆弄着妆台前各式钗环,漫不经心的告诉他:“是啊,那是我之前在白云山上唯一的好姐妹,她以前是被医馆那边收养的医女,但是因为没有学医的天赋就被派来伺候我,在山上多亏了她,不然很无趣。” 楚既没有说话薄唇抿成一条线,似乎不赞同月白的样子,月白见到他这副模样,便知道他是不同意的。 又开口说道:“霁哥哥若是不放心的话,平常派一些人盯着她就好,但如果因为一丝怀疑直接将人赶走,我会有些良心不安。” 楚霁还想说什么,月白又说:“许是因为怀了孩子的缘故,总想着要为孩子积一些德。” 看着月白摸着比之前大了许多的肚子,楚霁心下一软,只好说道:“那便听你的吧,只是你以后不许再见她,我们只给他提供住所,也不会委屈了她。” 见目的达到了,月白冲着楚霁甜甜一笑,依偎在他身上。 “你呀,我总是舍不得拒绝你。”楚霁伸手搂住月白,无奈的将人护在怀里,“你一定要将自己的安全放在首位,否则我无法安心。” 月白拍了拍楚霁的手臂,表示自己知道了。 楚霁见到月白听劝,将她抱上床榻,低声说:“三日以后就动手了,我这两日可能要出去,你乖乖的别让我担心,嗯?” 月白乖巧点头,总感觉楚霁经此一遭,变得更加成熟强势,再没有了以前那种感觉,倒不是说他现在不好,只是以往两人同岁,现在看起来倒觉得楚霁比月白年长几岁了。 果然,翌日楚霁穿了一身盔甲出了门,当天晚上也没有再回来,只是庄子上的防卫越来越多了,月白的身边更是护得像个铁桶。 终于在第四天的傍晚,这座威严的皇宫又迎回了它曾经的主人。 忘尘端坐在龙椅上,身边护着的人死伤惨重,楚霁一身银甲,长枪还滴着血,滑过猩红的地毯。 就是忘尘第一次,何楚霁正面交锋,从前他总是在角落里,像一条毒蛇,一个一个将朝堂中的大臣拉入他的阵营,可是他却忘了他对于大臣的掌控,只是手中掌握了他们见不得人的事情,他自小学的也不是帝王心术。 “你回来了。”像是寒暄一般忘尘走下了龙椅。 楚霁不欲和忘尘多言,直接刺出一枪,却被忘尘侧身躲过。 同时忘尘也拔出了手里的剑,剑刃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发着幽绿色的光。 楚霁见此嘲讽道:“楚冥,你是不是不用这些下作手段就不会做人?” 忘尘没有回答,只是手中的剑招越来越快,可惜他的招数楚霁仿佛都了然于胸。 倒是楚霁从不曾在忘尘面前用过武器,所以望尘对他的招式完全不了解,好几次都被他出其不意的刺伤。 觉得再这样拖下去怕是不能全身而退了,忘尘掏出袖子里的毒雾蛋,摔出来的瞬间,紫色的浓烟将大殿环绕起来。 楚霁原烟雾的颜色有问题,立刻对身边的人喊道:“有毒,所有人撤出殿外。” 过了一会儿,等大殿里的毒雾散去,楚霁快进去查看,果然早已不见了望尘的身影。 身边的将军劝道:“陛下不用担心,发布悬赏即可,还是要先将朝纲稳定下来。” 楚霁知道此刻已经错过了绞杀忘尘的最佳时机,只能先吩咐人将牺牲的将士妥善安置,又命人将战场都打理好。 才打算回去见一见月白,他现在就是担心忘尘狗急跳墙,干脆掳走月白就不好了。 然而当他赶回庄子上的时候,月白还在那秋千上吃着桂花糕,给她端桂花糕的人正是十一。 楚霁心里一慌,赶紧走到月白面前,对着十一防备的问:“不是说让你没事自己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要往娘娘身边凑吗?” 月白看到楚霁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也知道他只是担心自己,顺毛问:“结束了吗?” 然后眼神示意十一赶紧下去,听到月白和自己说话,楚霁果然没有心思再去管一边的十一。 “已经没事儿了,你在这里再待半个月,差不多我们就可以回宫了,因为宫里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楚霁解释道。 月白上下打量着楚霁,银甲上的血迹还未擦干,通身的气度和平日里大不相同,察觉到月白的目光,楚霁有些红了脸。 “我穿银甲好看吗?”声音很小,但是月白还是听到了。 “噗哈哈哈哈哈……” 在月白的笑声中,楚霁的脸更红了。 终于笑够了,月白牵起楚霁的手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说:“你看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但是十一还是好好的在庄子上陪着我,所以你也不要去针对她了。” 楚霁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任由月白将自己拉进了屋子。 “我今日回来见你是不放心你一个人,见到你安好我也不会针对她一个女子。”楚霁似乎在为自己解释。 月白点头表示知道了。 楚霁的替月白捋了捋耳边碎发,想到往后半个月,估计又会很少见到月白了,有些不舍:“你若在庄子上住的烦了,可回相府去让母亲陪着你。” “这里挺好的,我在这等你来接我回宫。” “那好。”楚霁也答应下来。 第64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六十三) 果然从那天楚霁离开以后,再也没有回过庄子,十一也仍旧安分的每天待在自己的地方,除非是月白叫她,不然真的就只待在自己的房间。 就连杏儿她们都觉得十一可怜,倒是经常过去陪着十一解闷。 天气渐热,偶尔月白也会唤十一过去,配一些驱虫的香包带在身上。 日子似乎就这么过着,月白还会每日让人带一封信给楚霁,直到有一天楚霁没有收到月白的来信。 小福子慌慌张张的来报:“不好了,不好了,娘娘不见了。” 楚霁握在手里的御笔一下子就被捏断,脸色阴沉的可怕,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再说一遍娘娘怎么了?” 小福子吓得一个哆嗦,但还是完完整整的开口说:“杏儿姑娘传到相府里的消息,林相和杏儿姑娘现在已经在大殿外了,陛下要不要传?” “传!” 杏儿和林相进门还没有跪下,楚霁立刻说道:“免礼,快说。” 杏儿努力平复崩溃的情绪,哆哆嗦嗦的开口描述起昨天晚上的情况:“昨晚我们伺候娘娘入睡以后,便留下小珍守夜,这是小珍昨晚半夜的时候突然闹起了肚子,又去将奴婢叫醒换班,可是等奴婢的时候见到了十一姑娘,十一姑娘抱着娘娘正打算离开,院子里伺候的人和守在外面的人都已经被十一姑娘用迷药给弄晕了,十一姑娘见到奴婢以后也将奴婢拍晕了,等到奴婢今日醒来的时候,娘娘已经不见了。” 说完杏儿已经开始害怕的发抖,她自小伺候娘娘,自然知道陛下对娘娘有多么爱重。 如今娘娘竟然在他们几个人的伺候下,还被别人绑走,怕是要被诛九族了。 确实如杏儿所想,楚霁现在恨不得杀了所有人,可是他脑袋里面还回想着月白告诉他的那句,就当为孩子积德。 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杀人的念头,看向自己的岳父:“林相什么想法吗?” 林相只说出了一个地方:“白云山。” “林相是觉得他们会回白云山?”楚霁皱着眉显然不赞同,“如今这种情况他们应该是会直接逃出京城,何况白云山目标很大,又早就已经被我们攻下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陛下想的这些想必那反贼应该也会这样想,那房子必不会按照陛下的想法去逃窜。”林相心中也很着急,但是他还是静下心来分析。 “如此,那就整兵出发!” 白云山上,果然如林相所料,月白在小楼里悠悠转醒,入眼便看到忘尘坐在她的床边。 见到月白醒来,忘尘展颜一笑,他手里乌黑的汤药递到月白嘴边:“来,师妹喝了它,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月白皱着眉,扭过头去,摆出拒绝的态度。 忘尘惨笑着问:“为什么呢师妹?我只剩下你了,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你将我带到这里,到底是因为你爱我,还是因为你自己放不下求不得?”月白并没有因为忘尘可怜的样子而心软。 “我从头到尾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你罢了,我从未想过替父报仇谋反,可是有人告诉我,我那是没有对权势的欲望,是因为我没有眼睁睁的看着我想要的东西竟归他人之手。” 然后忘尘停顿了一下,目光看向窗外的鹤,接着说:“曾经我也想如此闲云野鹤一生,我可以爱你,但只要你开心就好,我可以把这份喜欢埋在心底,但是为什么?” 忘尘情绪激动的将月白抱在怀里。 “为什么要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和楚霁定情,你知道吗?那天晚上你们上了我的花舫,我被姑姑喂了毒药装在箱子里,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定情!” “凭什么!凭什么!你告诉我师妹!你们两个人柔情蜜语,可为什么我就该活得惨淡?” 月白感受到忘尘激动的情绪,还是斟酌着开口:“对不起,我并不知道,但是师兄你以前明明很好,你还会下山去做善事,为何现在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是啊,我也想做一个好人,哪怕我的姑姑每天在我身边念叨着杀父之仇,我曾经以为我也变成了一个好人,可是我呀,从小就坏透了……” 忘尘不想再说下去,因为他的童年没有人能感同身受,楚霁和月白在家人的关怀下成长起来,可他从小就被姑姑虐待,他小时候就想一定不要成为姑姑那种人,可他就是那种人教养大的。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心爱的人,也不知道如何去爱她。 “师兄,放我走吧,楚霁早晚有一天会找到这个地方,你放了我,我会让楚霁不再追究你,留你一命。”月白还是接着劝道。 可是眼前的男子显然受不了一点刺激,嘲讽的反问:“然后呢?然后从此一无所有,那我还要这条命干什么?”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楚霁把你放到宗族里,也可以让你有爵位,毕竟你也是皇室血脉。” “师妹,”忘尘轻轻拂过月白的眉眼,“你不懂楚霁,我当初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他绝不可能善罢甘休,我和他早就不死不休了,所以师妹你留下来陪我好吗?” 似乎是怕月白拒绝,忘尘加了一句:“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跟着我受苦,你的孩子我也会把他当做我的孩子。” 看着忘尘祈求又小心翼翼的眼神,月白问白虎。 【攻略成功了没?】 【没有。】 【好,这个师兄嘴上一套一套的。】 白虎【……】 “我累了师兄,你让我好好考虑一下这两天就不要来找我。” 忘尘知道不能逼月白太狠,于是点点头表示知道,走之前还将十一留了下来。 第65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六十四) 月白知道是十一将自己弄来的,自然也没有理会十一,不会给她好脸色。 十一自觉理亏,这两日也一直在研究新的吃食给月白。 一时间山上的日子过得倒也平淡。 直到这一日,山下的探子来告诉忘尘已经有人鬼鬼祟祟的在下面打探消息。 忘尘却是只说自己知道了,好像也并不打算逃走。 月白感觉似乎又恢复,到了前几年刚刚上山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住在小楼里只有十一,偶尔来给她解闷儿。 十一又来送今日的饭菜,就在十一放好饭菜准备离开之时,月白终于开口了:“十一……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十一面对月白的质问,只能歉意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原本就是主子的暗卫。” 月白终于知道了她的身份,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如果,当初直接找师兄把你要来,你是不是可以做一个普通人?” 十一心里有些动容,可是暗卫的性命向来是轻如草芥,他们都是从小被捡回来的孩子,为了活命,为了混一口饭吃。 “小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十一认真的保证。 暗卫本就是没有情绪的机器,只是她做了一段时间的医女十一,也学着如何去做一个普通人,这些都是小姐给她的。 听命于主子是暗卫十一的职责,可是保护小姐是她自己的选择。 月白听了十一的保证不置可否,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低头干饭。 而这两日楚霁已经亲自带人驻扎到了山下,没有上去,是因为他们知道白云山上会有一条暗道,如果贸然攻山忘尘很有可能顺着暗道再次逃走。 所以只能按兵不动,不断派人去探查,完善整个白云山的地图。 让月白疑惑的忘尘成似乎也很忙,每次问十一,十一也不过话。 直到某一天的清晨,月白还在睡梦中,十一直接冲进小楼将月白抱起来,出了小楼的门才知道,门外打的十分热闹。 忘尘带着他的死士,楚霁带着军队,而十一抱着月白,像一条游鱼,穿梭在人群中。 月白第一次对十一的强悍有了清晰的认知。 【白虎,等一下准备接应我。】 【好的,小姐。】 忘尘见到十一已经带着月白出来,露出了一个尽在掌握之中的微笑,甚至挑衅的看着楚霁,楚霁几乎要被他气死,只能努力的往月白那边去,想要抢过月白。 可是忘尘这边的死士,不要命的挡在十一身前掩护。 而就在忘尘以为,一切都按照他的想法顺利进行时,他发现十一带着月白离开的方向,并不是他们原本商量好的方向。 一瞬间忘尘就有无数个阴谋,在脑中过了一遍,十一到底是谁的人?谁让她这样做?又是谁要带走月白? 回头看到楚霁还在努力的追十一,排除了是楚霁的这个可能。 意识到还有第三个人,而此时他们两个人互相牵制,可能会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目前立刻吩咐道:“停手!” 死士们立刻退出战场,像雏妓这边的将士摸不着头脑,看向楚霁,楚霁也不知这个臭道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能疑惑的看着忘尘,忘尘只好解释:“十一叛变,那不是我们原本计划好的方向,所以我们不能再这样内耗下去,联手吧!” “我现在又怎么能够分辨出,不是你们为了托制住我联合演的戏呢?”楚霁面色十分不好,阴沉的看着忘尘,讽刺的说。 忘尘要被这个堂弟气笑了,聪明起来还真是聪明,可若他早点有这心思,也不至于现在这副模样。 “如果你真的这样想,那就没得谈,如今十一已经失去了控制,再这样拖延下去,他们只会越走越远。” “好,我答应你。”出去转头对身边的副将说,“即刻通知山下的将士,围山不能放走一个人。” 那副将领命下去了,出去又转头对忘尘说:“希望你自己派人将你的密道守好。” 忘尘也知道此时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当真听话的让人去守着密道。 然后两边的所有人开始在山上找起了人。 十一抱着月白离开,她只是想要安全的将小姐送出去,两个人偷偷的藏在后山曾经关押姝慎的地方。 “你为什么要帮我逃出来?”月白疑惑道,“你不是师兄的暗卫吗?” “主子赢的可能性不大。”十一如实说,回答月白的问题。 “那不挺好的,楚霁会把我带走,我们一家人就团聚了。”月白撑着脸坐在椅子上,语气你都是轻快一点,也没有被绑架的紧张感,“那你现在把我带出来是为了以后让师兄继续带着我逃命吗?” “主子不会逃了,他将山上都埋上了黑火药,如果他最后输了会让所有人一起死。” 这是月白没有想到的,所以她沉默了。 【狗师兄真疯啊,白虎我觉得我可能干不过他。】 【小姐没事,咱们尽力而为,少主会给兜底的。】 事已至此,月白也没有什么放不开手脚的,她直接肘击十一将人拍晕。 十一没想到月白会突然的动作,也是她大意了,觉得柔弱的大家小姐不需要防备,所以被拍晕的前一刻,十一的眼神透露着不可置信。 月白甚至歉意的对十一笑了笑:“给你一个隐身符,让他们都看不到,你醒了以后就可以自己过正常人的生活去。” 也谢谢你,想要保护我。 【白虎给我看看,两个目标现在在哪里?】 意识海中立刻出现了两个位置,两个人居然在一起?而且离月白的位置不算远。 附近刚好有一处悬崖。 【我要来一个绚丽的退场,白虎准备一个傀儡,劫持我。】 瞬间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黑衣人在眼前,是这个黑衣人的眼神呆滞,不过远看完全看不出来。 月白点头,对着黑衣人吩咐:“将我带到悬崖边上,然后劫持我,把人引到这边来越多越好。” 黑衣人点点头就离开了。 第66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完) 楚霁和忘尘联手,慢慢找到了后山这边,黑衣人的身影迅速在山间闪过,立刻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楚霁和忘尘两人对视一眼,立刻跟上了那道残影,只可惜那道残影一闪而过,然后又在另一个方向出现。 最终他们到了后山的悬崖处,看到了黑衣人昏迷在悬崖边上的月白。 “阁下想要什么?只要在家的妻子还给在下,在下都能答应。”楚霁这很明显,事情已经脱离了忘尘的控制,而且忘尘那名暗卫也不知所踪,率先开口,希望有筹码可以换回月白。 黑衣人并不说话,因为傀儡只听从主人的命令。 月白这个时候醒了过来,迷茫的对上楚霁担心的眼神,然后又看向忘尘。 这时候黑衣人开口,声音极为沙哑,像是常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嗓子,听起来就像粗粝的沙石:“把……传国玉玺……和前太子的……骨哨交给我……” 两人一听这个条件,就知道确实有第三方势力卷入其中。 楚霁想是谁呢?北绒?还是朝中的人? 忘尘此时也证明了有人要坐收渔翁之利的想法。 还不等两人作出决定,月白着急的大喊:“不用给!” 然后就拿脖子去撞刀刃,黑衣人利落的移开了刀,这一番操作下来,除夕当下只想赶紧把月白换回来。 “我答应!”楚霁很快屈服了。 见到楚霁答应忘尘也同意了,并且忘尘说道:“传国玉玺可能现在不在这里,但是我的骨哨此刻就在我手上,如果你想要,你就自己过来拿。” 忘尘掏出骨哨,灰白色的骨哨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芒,显然是被人长期贴身佩戴的。 然后忘尘朝着黑衣人的方向走去,见黑衣人还是劫持着月白,不愿挪动一步。 忘尘阴阳怪气的说:“阁下怎么不敢过来取了?在下说给便当然会给,只求阁下放过在下的师妹。” 似乎他的激将法起了效果,黑衣人将月白放到悬崖边,保证一道剑气就能把月白冲下去,然后一步一步走向忘尘。 忘尘注意到到这距离皱了皱眉,然后在黑衣人没有注意的角度冲楚霁使了个眼色,楚霁突然懂了他的意思,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就在骨哨快要脱手的瞬间,忘尘直接出剑,黑衣人想回去再劫持月白,可是楚霁已经来到月白的身边,将人抱起。 而忘尘是挡在了他们身边,黑人似乎一心只想抓住月白,并不管忘尘对他的攻击,一剑直直的刺向月白。 这一剑忘尘的功力来说,绝对是抵挡不了的,可是若是躲开背后就是楚霁和师妹,只好横剑做格挡。 只听“当啷”一声,望尘身上那把跟了他几十年的佩剑断成两节,而黑衣人的剑没有停顿,直接刺穿了忘尘的肩头。 楚霁回头看到忘尘倒了下来,黑衣人就要攻上来,楚霁抱着月白侧身躲过,忘尘趁着这个时候爬起来。 手中还是握着他的那柄断剑,白色的道袍沾上了血色和灰尘,这还是楚霁第一次见到忘尘这么狼狈。 “带她走……楚霁。”忘尘通过刚才的交手,已经知道以这个黑衣人的实力可以将他和楚霁的性命都留在这里。 可若是他们都死了师妹怎么办,师妹是满京城锦绣堆出来的珍宝,是白云山上自在的云雾,她做不了垂帘之后寂寞的活死人。 所以不管是他还是楚霁,总要活下来一个。 “师妹,师兄从前做错了,原来喜欢是占有,爱是放手。” 【二号目标已完成。】 说完这一句,忘尘持半截断掉的剑,又迎上了黑衣人,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被打倒在地,身上添了大大小小的伤。 “楚霁,我不想让师兄死。” 楚霁似乎明白了月白的意思,放下月白拿起长枪加入战局。 战局因为楚霁的加入稍微轻松了一些,甚至隐隐有些压过黑衣人的势头,可是意外就发生在一瞬间,黑衣人不顾两个人的剑和长枪,直接被捅成了两个窟窿,还是提着月白跳下了悬崖。 “不!”两人追至悬崖边,眼睁睁看着黑衣人和月白往下坠去。 只来得及看到,月白慌乱的眼神,然后两人一同消失在眼前。 此时,跳下悬崖的月白,刚好被白虎接住,安然落到了悬崖底。 接着幻术消失,月白的腹部逐渐变得平坦。 傀儡也早已消失,白虎将嘴里叼着的一块木头放到月白手心。 月白将自己的精血一滴取出,融入神木中,又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瓶,里头装的是月白收集的楚霁的一滴精血,然后将楚霁的那滴也融入神木。 双手结印,十指翻转间,莹莹绿光,环绕在月白身边,绕着月白几圈后,绘成一缕金色的丝线,注入神木。 最后神木慢慢显化出一个女婴的样子,月白并没有停止手中动作,直到女婴开始哭了起来,五感塑造完成,月白才停了手。 只是瞬间有些脱力,因为虚弱跪倒在地。 “小姐!”白虎关心的询问,“可有不适?” “稍微缓缓便好,并无大碍,我们也应该离开了。” 四个月后的某一天,相府的门前被放了一个女婴,门房正想让人将这女婴抱走,却看到女婴的襁褓中放着当今陛下还是太子时的私印,这东西分明曾经是他们家小姐如今皇后的随身之物。 门房赶紧抱起孩子,朝里面跑去,边跑边喊:“相爷相爷,有小姐的消息了。” 林相和相夫人听到声音循声看去,见门房抱着一个小孩,正欲发怒,却看到那孩子的眉眼与他们的女儿有五分相似,可另外五分却是和陛下像了个十成十。 接过手里的孩子,看到襁褓中私印更是笃定了心中所想,带着孩子即刻决定进宫。 作为国丈林相自然有一些特权,比如面圣不必提前递折子。 所以楚霁看到那个女婴时,几个月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只是一起落下来的,还有帝王滚烫的眼泪。 “她回来了吗?” 林相有些不忍回答,但还是如实说:“今早出现在门口的只有公主。” “那她呢?”另外一道声音来自于忘尘。 楚霁念及曾身受重伤,便留在了宫中修养,然后两人一同寻找月白的踪迹,其实两人都很意外,曾经刀剑相向你死我活,如今却能握手言和。 “也许是想要在外游历才把孩子丢回来吧,这丫头从小就古灵精怪的。”林相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若是女儿活着也不可能将孩子直接丢到相府门口,形如托孤。 只是人活着总要有个念想。 第67章 两任帝王白月光(番外) 如果说以后的事情,那只能用两个字来概括。 后来。 后来,仙风道骨的道长真的放下执念,懂得了成全。 游历天下只为寻找那一抹可能存在于世间的丽影。 后来,权倾天下的帝王灭了北绒,盛世太平,海晏河清。 只是后宫空置,只有一个如珠如宝的公主。 时光荏苒,转眼已过去十几年之久。 久到当初尚在襁褓的婴儿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 而这一天正是他们皇朝的公主及笄的大好日子。 清晨的第一缕晨曦,照射在朱红的宫墙上,来来往往的宫人手中托着托盘行色匆匆,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公主这个东珠的冠好看……” “公主颤枝蝴蝶更好看……” “公主今日耳珰您要戴哪一对?” 长乐宫的宫人们忙着为他们的小公主,在这个重大的日子里盛装打扮。 楚念看着身边繁忙的众人,来来去去的头饰早已挑花了眼。 “好了,你们去准备其他的事情,公主这边交给我。”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 “是,晚杏姑姑。”小宫女们纷纷退下。 看着镜子里年轻的公主,这些年公主的五官长得越来越像小姐,就像现在杏儿看着眼前坐在梳妆台前的公主,仿佛又回到了还在府里时,每日替小姐梳妆的样子。 抚摸着公主柔顺的乌发,杏儿眼中满是怀念。 “杏姑姑,我同母后长得像吗?”楚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杏儿。 “公主原本与小姐只有五分相似,可是公主越长大越和小姐相似。” 杏儿自打楚念小时候,就照顾楚念的饮食起居,也经常会讲起月白的事情,楚念对于母后的所有了解,都源于这位姑姑。 因为父皇和师父每次楚念问起自己的母亲时,两个人都沉默不说话,父皇会连着好几日不开心,而师父便又去周游天下或者回白云山。 楚念不愿意看到父皇和师父难受,只有杏姑姑同他讲起来的时候,杏姑姑的眼里都是发着光的,而且杏姑姑口中的母后温柔极了。 “他们都说母后去了很远的地方。”其实楚念小时候相信,可后来她长大了,知道所谓去了很远的地方就是去世了。 “是的,小姐也许有一天会回来的。”杏儿已经分手为公主挽上了漂亮的发髻,“公主今日想簪什么花?” “牡丹吧!想来那片牡丹开的极好,叫人去取一朵来簪上。” 那是父皇登基那年为母后种下的,就当是让母后也看一看她今日及笄的样子吧。 不多时,宫女取来了牡丹,杏儿替楚念簪上。 众人扶着公主前往太和殿,太和殿中推杯换盏,楚霁高坐于龙椅之上,十几载的光阴也在他的眼角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一身气势更胜从前。 忘尘坐在宗室的首位,如今已经加封了亲王,仍旧一身白衣道袍,只是他随身的佩剑还是那把断剑。 时刻提醒着忘尘,过刚易折,做人不能太强求。 在大家的等待中,礼乐声终于响起,鼓声阵阵,楚念进入了大殿。 楚霁和忘尘抬眼看去,好似故人归。 辈分最高的宗妇为楚念,将一散下来的另外一半头发绾上去,众人说着恭贺的祝词,一时间气氛好不热闹。 唯有楚霁悄悄离席,他又来到了那片牡丹中,就好像许多年前他的登基大典一样。 只可惜这次是他独自一人,现在的牡丹不需要温室,已经是盛放的季节。 穿着冕服的帝王,在看到今天女儿头上簪着那朵牡丹花时,就想到了这片牡丹,也想到了当初在这片牡丹中,他曾拉着心上人的手,让她做自己的皇后。 少年的时候,那样肆无忌惮,浓烈的爱恨,都已不在,如今只剩帝王一人立于牡丹花丛。 “陛下。” 听到忘尘的声音,楚霁没有搭理。 忘尘却自顾自的坐下,在楚霁身边别处进一个酒葫芦:“尝尝?” 楚霁尝了一口,不是酒,是有点熟悉的难喝皱眉问道:“什么味道?这是什么东西?” “是有一年她采的竹子上的雪水,说要用来泡她自己炒的茶。”忘尘笑了笑接着说,“后来她在山上无聊,偶尔也炒些茶,你喝的就是她的茶……” “哈哈哈……”楚霁笑着笑着却落下泪来,“以往她总问我,她的茶尝起来什么味道,我总会忍着说甚好,可现在我想说实话了。” “苦啊。” 真苦,苦的他快要坚持不下去了,他理解了父皇当初的感受,可是他们还有一个女儿,他又没有儿子,倘若他走了,谁来照顾他们的女儿呢? 一天的热闹结束了,小公主进去了梦乡,也许是因为枕边放着今日的那一朵牡丹。 晚上小公主居然梦到了自己的母后,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中。 有一个女子缓缓向楚念走来,与自己竟然十分相似,只是那女子身形袅袅,更有一份超然的仙气。 “念儿,我是你母后。” 那女子开口,佐证了自己的想法,难怪那女子一出现,自己就好像感受到了血脉上的牵引,想要与其亲近。 “母后……”楚念投入了月白的怀中。 “你今日及笄,母后来给你送礼物”说完月白掏出一块月牙形状的玉诀,递给楚念,“看看喜欢吗?” 玉佩入手,触手生凉,是极好的玉质,就连楚念从小被皇朝供养,也看不出这是什么玉。 “我喜欢谢谢母后。” “喜欢就好。”月白轻轻吻了吻楚念的额头,“到时间了,母后走了。” “母后你去哪?母后!”楚念从床上弹了起来,发现原来是梦。 在外守夜的宫女听到动静立刻问道:“公主可是要起夜。” “不必,只是做了个梦。”说完楚念又打算躺下,只是被子里好像有一个什么硬硬的东西。 拿出来借着月光一看,竟然是梦里那个玉诀。 “我知道,母后是那些话本子里的仙女。”楚念将玉诀放在心口小声说道。 第68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一) 天地初开,万物生灵尚未孕育,只有日月悬空。 月色朦胧中孕育出了一位神女,白发雪肤,头带冰晶结成的水晶花环,月光为这位神女织出神袍,广袖舒缓,衣带飘飘,神女的手腕上出现一条细碎的银色手链,只轻轻摇晃,就将月光折射的零零散散。 太阳神女羲和感受到月神的诞生,出了太微神宫,就看到一束月华倾泻而下,银色的光辉柔软而明亮。 而这一束月华照到了还未睁眼的月神身上,羲和感受到她和望舒本该是双生神女,因为日月是同时存在的,却不知为何望舒要晚她许久诞生。 不过没关系,她来做姐姐好了。 在羲和期盼中,月白缓缓睁开了双眼,右手轻抬,十六轮各种圆缺的月亮出现在月白身侧,从新月到满月,然后每一轮月亮,都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虽然不如日光耀眼,但是此刻天地间都是一片亮堂的银白。 “望舒……”羲和唤道。 空中的神女微微垂眼,见到自己的双生姐姐,月白缓缓飘到羲和身边。 “羲和……姐姐”,初生的神女清澈的眼眸中满是依赖。 创世初期的神明,都有世界天道给出的传承记忆,也就自然知道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双生姐妹。 这个时期,神明都还在慢慢孕育中,更何况其他生灵。 抬眼看去全是茫茫一片。 既然是神女月白自然也有自己的神功,此刻羲和就陪着月白回到了太阴神宫。 太阴神宫不同于太微神宫的大气磅礴,更像一个女儿家的柔软细腻,外围是白玉的宫墙,内殿的上空坠着无数星子,寝殿里更是轻纱浮动。 知道月白需要自己的时间,整理记忆梳理神力,羲和将月白送到神殿后便起身告辞,说过些日子再来看她。 羲和走后,月白一个人站在太阴神宫空荡荡的大殿里,看到白虎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白虎,你怎么本体出来了,我怎么成了成了月神。” “小姐,这个小世界的天道和我们做了交易,所以给了你神明的身份,也愿意拿一半的世界气运做交换。” 听到这个月白有种不妙的感觉,她问道:“这个天道它要什么?” “要我们避免世界灭亡。”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情况很复杂,这个世界原本应该发展为神话世界,可是诸神之间互相掠夺,导致先天神明陨落,最终世界毁灭。”白虎解释道。 “那我能怎么办?”月白觉得她就是拿有气运之子感情那一部分气运就够了,一个世界的一半她还没有那么大能耐。 “天道说它要求不高,只要不毁灭还有生灵活着就行,毕竟世界毁灭那天道也没了。” “那我可以杀了所有神明,然后把世界交给人族吗?”毕竟人族虽然贪婪,但是人生短短不过百载,杀伤力有限,也不会有神明这样大的能力去灭世月白似乎找到了方向。 “也可以算是达成要求就行。”白虎没什么意见。 “那白虎你打算,所以你现在这个本体样子在这个世界待着吗?”月白觉得自己都已经成神了,这个世界好像对他们很友好。 “这个世界有神兽不是很正常吗?小姐。”白虎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虽然正常,但我还是更喜欢你小猫咪的样子,变回去!” 说完一道流光,直接将原地威风凛凛的大老虎变成了小白猫。 月白弯腰熟练的抱起,撸了两把。 梳理神力确实是一个复杂的工程,起码月白闭关以后的不知道多少个年头,太阴神宫的门才再次被主人打开。 而随时关注着她的羲和,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了太阴神宫门口。 羲和身着一袭金黄色神袍,行走间神袍流光溢彩,整个人都像在发光,额间形如火种的纹路,让她有种不可被人直视的感觉。 月白感受到羲和的神力,也向着门口走去,果然见到了刚刚进门的羲和,两人相视一笑。 “羲和姐姐。”月白上前挽起羲和的手,“我已经消化完了记忆和神力。” 羲和任由月白挽着手,关心了一番月白的职责和神力等级,有些沉默,怎么说呢,好像很强但是又好像不太用的上,不过如今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既然你已经出关,我带你去见见其他神吧。”羲和说道,“毕竟以后大家要一起在神界。” 提前知道了这些神的尿性,月白并不是很想见他们,怕到时候杀起来心软,于是转移话题:“姐姐,我给你看看我的神兽吧。” 羲和第一次听说还有伴生神兽这件事,也有些好奇,可是环顾一周,发现神殿内并没有什么活物。 “姐姐,低头!” 羲和低头一看,脚下是一只非常小的猫咪,翠绿的眼睛,白色的毛发。 可能女性都拒绝不了毛茸茸的小可爱,羲和虽然有些嫌弃这只看起来很弱的猫咪,但是猫咪真的和妹妹一样可爱。 白虎似乎被这个低头伤到了自尊。 “吼——” 一声虎啸,白色的小猫咪就变成了一只身占四分之一神殿的硕大白虎。 这下羲和放心了,这样妹妹就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 但是有一些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羲和拿出一块命牌,对月白说:“注入一丝神力看看。” 月白听话的抬手,白色的神力进入玉牌,月白停手后,羲和也将自己金色的神力注入其中。 而后捏诀,这块玉牌被一分为二,而这时并没有结束。 玉牌在空中急速旋转,逐渐由两半碎片变成一块儿太阳纹路的玉佩和一块月亮纹路的玉佩。 施法结束后,羲和将两块玉佩拿在手中,将太阳纹路的玉佩给了月白,在月白疑惑的目光中解释道:“这样我们就能感受到彼此在什么地方。” 原来如此。 月白当场将那枚太阳纹路的玉佩挂在了腰间,羲和也同样挂上了月亮纹路的玉佩。 “以后遇到危险或者,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可以通过玉佩联系。”羲和叮嘱道。 月白只好乖巧点头。 第69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二) 神界的岁月匆匆而过,月白每日也恪尽职守地散播着月华,除此之外甚少离开太阴神宫。 神界逐渐流传起,月神是一个冰山美人,从不和神打交道,除了太阳神女几乎没有人能够进她的太阴神宫。 这一天,结束了工作的月华,刚踏入神殿,就感觉到姐姐来了。 “姐姐”月白进入内殿后,果然看见了羲和,“这个时候姐姐怎么过来了。” 羲和见到月白回来,放下手中的白虎,上前执起月白的手说道:“这些年来你避世不出,我也都随了你,只是你也不能总是闷在太阴神宫,正巧最近司命有预感到神尊即将出世,我想着带你也出去凑凑热闹。” 月白抿着唇似乎还在犹豫,自己的任务是阻止世界毁灭,那么这个神尊应该能统领众神吧。 这么一想月白就决定去看看,于是问羲和:“羲和姐姐,可知道具体是什么时间?” “这……司命也没有算出具体的时间,想来神尊统领众神不是你我可以猜测的,签到或许对其有别的安排吧。” 也就是说可以理解为宴会是众神要庆贺神尊出世,但神尊本人并不一定会到场。 啊?感觉到月白眼中的疑惑,羲和清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其实神尊也并不一定会出席,而且……咱们都不一定找得到神尊的踪影。” 月白点头,想想也是那种厉害的人物和她们也不一样,虽然说日神月神是最早一批的神女,可是实在是因为她和羲和是这个世界的刚需。 如此想来又觉得正常了,于是月白还是答应下来:“羲和姐姐,你放心我会去的。” 众神已经商量好了,要为神尊庆贺,可是司命迟迟算不出神尊的具体出世日期。 司命能怎么办?司命也很绝望呀! 他拨动着本命星盘,手速越来越快,一边拨动一边掐算,时不时还要以双手捏诀,渐渐的手已经快出了残影。 就在这时星盘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星盘消失,一个穿着黑白相间服饰的女童摔倒在了地上,顺势在地上滚了几圈,到了司命的脚边,只听那女童哭喊道:“主人,我真的要晕了,别转了……” 然后还用司命的衣袍擦了擦眼泪,司命冷漠的抽出自己在女童手中的衣袍,远退两步,命令道:“变回去,重新算!” 女童圆溜溜的眼睛微微一转,实在不想变回原形的神器劝道:“主人,有没有可能是,天道根本不允许我们窥视神尊,所以才算不出来,再说了,神尊早晚也会出现的,这有什么着急的。” 说完女童转身,自在的将司命身边的果盘,扒拉到自己怀里,开始快乐的炫了起来。 虽说也有这种可能,但是他可不是那种以写话本子为乐的司命,按道理开始他作为天生的通天之人,只要他想没有任何事情是他不能知道的,可是偏偏……他就是算不到关于任何神尊的事情了。 女童见到司命还算听劝,又顺走了两个仙果,然后说道:“我已经转了半天了,现在累了,主人我出去耍耍。” 没有意识到星盘累了应该去休息,而要出去耍耍的司命还沉浸在神尊问题中,只随意点头,让神器自己决定。 女童揣着两个果子出了门,跑到了一处角落里,看到那只小白猫还没有走,将手里的两个果子放到小白猫面前。 伪白猫真白虎,毫不客气的将那两个果子笑纳了。 女童摸了摸小白猫的头:“咪咪,你要不要跟我去,灵果管够。” 眼前的小猫咪动了动耳朵,虽然很心动,但是还是小姐重要。 可能是因为每次进入世界以后会受到原主性格的影响,月白在上个世界几乎对美食还是很感兴趣的,可是到了这个世界性子变得清冷,也不重口腹之欲。 上个世界跟着月白,相府里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猫大爷,结果到这个世界在太阴神宫真的餐风饮露,虽说不管是白虎本尊还是神兽这具身体,都不是很需要进食,可盖不住,实在太无聊了。 所以白虎就化作小猫咪,在众多神君神女中间混吃混喝, 好不快活。 虽然神界出现一只小猫咪不太合理,但是白虎骗吃骗喝的都是神器的器灵,用他们主人的灵果或者其他好东西投喂自己。 也是刚好这天女童和司命说了出去玩,所以在外面多待些时间,就带着小猫多玩了一会儿。 这就导致了月白在平日里白虎回来的时间,没有见到白虎,最终还是决定要出去找找。 感受着白虎的位置月白来到了一处,云海之上,看着一个身着黑白衣服的小女童,女童手边是一碟中品灵果,估计是哪家仙君种的果子被她摘了。 此刻的女童背对着月白,坐在云海上,和化做猫咪的白虎一人一个灵果,吃的不亦乐乎。 “咪咪,这个果子口感差了点。”女童挑剔的说道,“还未完全成熟。” “喵。”白虎附和。 “咪咪,咱们过些时日再去偷司乐的,等他这个果子先长长。” “喵~”这一声中满是期待。 月白终于忍不住,他们身后现出身形,女童第一时间感受到,警惕的转身。 但像月白的眼中有些戒备,在感受到月白身上是神力的时候,确定了她神族的身份,就慢慢放下了戒备,全然是一副好奇的样子。 女童转过身来,月白看清了这女童的样貌,清明可爱,腰间坠有黑白比目鱼的腰链。 月白打量女童的时候,女童也在观察月白,眼前的神女比她之前见过的任何神女还要美丽,这位美人仿佛是玲珑剔透的玉髓,有股清凌凌的超然之感。 “吾乃司命神君的本命神器,司命星盘。”女童礼貌的道,“敢问尊驾是?” “月神望舒。”月白答道。 女童恍然,这就是那位说中极美却极冷的神女,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她正想在说些什么,这位极美却极冷的神女直接走向她身后的小猫咪,问道:“白虎,她为什么叫你咪咪?” 第70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三) “白虎?”女童不解的顺着月白的目光看去,“你是说咪咪是白虎?” 月白点头解释:“白虎是我的神兽,打扰你了,我替它向你赔不是。” 女童不好意思的挠头,连连摆手,十分心虚,其实她也就从自家拿了两个果子,他们吃的灵果全是偷的,别人家的,若是失主找上门,原本只会找司命,到时候她躲在神器里,司命不会对他自己的伴生神器做什么,可是如果咪咪有主人,那么咪咪的主人估计也会被找上门吧。 到时候咪咪会不会受罚,可是这个姐姐看起来不像是很凶的样子。 正在思考着,怕什么来什么。 “我可算是找到你们了……”司乐的声音遥遥传来。 果然是果子的主人追来了。 月白看着女童的表情,就猜出了她应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而现在苦主找上了门。 星盘还在想着要不要跑,可是看着自己的短胳膊短腿,还是认命的留在了原地,大不了让司命等会儿去赎她。 思考间司乐已经来到了眼前,远远看见是两个人,近看这位神女竟然如此美貌,想必也不是贪图口腹之欲的人。 于是直接将矛头转向星盘,刚好也看到了星盘还来不及藏起来,剩下一半的灵果。 “你不好好跟着司命恪尽职守,居然将我果园里的果树全糟蹋了个遍,你可知那果子,可是我要在神尊的大典上酿酒的东西。” 司乐掌世间祭礼,司——乐,酒,典,自从司命告诉他,神尊即将降世,他就忙着开始张罗,结果竟然被这小鬼带着一众神兽神器将他的果园糟蹋了个遍。 而且这小鬼每次都带不同的人去,想必今日这位女神也是个受害者。 司乐调整了一下情绪对月白说道:“这位神女,在下念你是初犯,只要你以后保证不再同这小鬼玩闹,在下便不再追究。” 月白:? 但是月白赔礼道:“神君,我的神兽同司命的神器器灵,破坏了您的园子,确实是我教导之失,依我看,不如咱们一同去司命那,也好将神器送回。” 听到月白这么说,司乐意识到脚下有一只白色的小猫咪。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这位神女会有这样一只神兽,但是司乐觉得要尊重每一种爱好。 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便答应下来,一行人就这么来到了司命处。 月白和司乐没有擅自进入司命的神殿,只是让星盘先回去和司命说清情况,然后他们再进去。 星盘一脸英勇赴死的神色,踏入了自家的大门,就看到自己家愚蠢的老父亲,在后面的荷塘里垂钓,那怡然自得的模样,让星盘的心中添了一些不平衡。 于是星盘抬脚走过去,司命早就察觉到星盘回来了,头也不回地盯着鱼竿说了句:“今天回来这么早?” 星盘并没有回司命的话,而且看着司命穿着宽松的常服,想了想外面那位美丽的望舒神女,就将自家老父亲和司乐的颜值对比了一下,提醒道:“我算到今日府中有贵客,主人,你还是去换一身衣服吧。” 家人们谁懂啊!一个算命的,被自己的算命道具算了一卦…… 说出去还不要被那群神笑话。 很明显司命没有信星盘的话,星盘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说:“门口有司乐神君和望舒神女。” 司命当即放下鱼竿,审视的目光落在星盘身上,不是司命敏感,而是星盘做的许多事都容易让苦主找上门来,也不是第一次了。 “说说吧,这次是为了什么同时惹了司乐神君和望舒神女?” “没有没有,主人,只有司乐神君是苦主,望舒神女……准确来说,望舒神女的神兽是帮凶。”星盘眼一闭,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心态说加了句,“现在他们已经在门口了,让我先进来和你说一声。” 司命。 司命能怎么办? 他的神器年岁尚小,可是谁家神器不是孩童模样,真羡慕没有神器的,虽然战力一般但是缺少了许多麻烦。 想是这样想,但是司命还是抬脚前往门口,果然就看到司乐撵怒气的站在他门前,可是更引人注目的却是身侧那位白发雪肤的神女。 “想必这位就是望舒神女了吧,在下司命。”忽视了司乐,司命直接对着月白说道,又看了看月白怀里抱着的猫咪,“这就是神女的神兽吗,在下的神器带坏神兽,是在下的过错。” 司乐被忽视,又想起自家的园子怒气冲冲的开口:“司命,你是瞎了吗?苦主站在你面前,你只慰问帮凶?” 司命这才转头看向司乐,抱歉的拱手道:“实在是在下第一次,见到望舒神女。司命,星盘的错处会给赔偿的。” 言下之意是咱俩都是熟人,我可以赔你的损失。 司乐显然也听出来了,哼了一声,也不再看司命。 司命想着将二人请进去喝喝茶,消消气,再谈赔偿的事,于是试探的问道:“若两位得空,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在这里一起喝喝茶,咱们也好谈谈给司乐赔偿的事,神女看如何?” 月白没有意见,只是司乐却反对道:“司命,我觉得还是应该先带你去看看我的果园,被你家神器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既然如此便先和司乐神君一同去看看吧。”月白也想知道司乐被气成这样,两小只到底是闯了多大的祸。 见到望舒神女还算是识大体,司乐脸色好看了一些,带着月白和司命,来到了果园。 看到果园的惨状,觉得两小只能闯出多大祸的月白有些惊讶,虽然她今日刚见到星盘。 可星盘对她还算礼貌,难以想象星盘居然能闯出这么大的祸。 眼前的果园,不止种植的一种灵植,各种各样的果树已经七弯八拐的散落一地,成熟的没成熟的果子也是满地都是。 清楚知道自家神气杀伤力的司命,倒没有多惊讶,反而财大气粗的说:“你想要什么赔偿?” 司乐被他这副样子气笑了,反嘴道:“我要我的园子恢复原样。” 司命觉得司乐十分不可理喻,但是还是劝他:“事情已成定局,又没有逆转时空的法术,你若觉得这些东西浪费了我后面想办法给你凑上。” “怎么凑最近就要大典了?你在短短几日之内能拿得出灵果,还是能拿得出酒酿?” 司命还真拿不出,所以司命住口了。 “也许我可以。”二人寻声望去,竟然是月白。 第71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四) “也许我可以。”二人寻声望去,竟然是月白。 只见一身素色衣衫的女子抬起手,她缓缓飘到半空中,明月的虚影在她身后若隐若现,那双肤若凝脂软若无骨的柔荑,翻转间流光自十指指尖缓缓飞出。 汇聚出的星光按照一定的轨迹,环绕在月白身边,最终双手结印,月白身后出现一轮满月。 这轮满月又不同于真正的挂在天边的那轮月亮,这轮满月光芒更甚,月华瞬间洒满了这处庭院。 月光所到之处,树木重新抽芽,生长,开花,结果。 这就是羲和所说月白的神力,好像很厉害又好像没什么用。 因为月白的神力是:新生。 看着眼前已经恢复原样,甚至果子比之前还要多的园子,司乐招来他的侍女摘下来一部分作为对月白的感谢。 司命也厚着脸皮要了一些,虽然嘴上说着司命脸皮厚,但是司乐还是给这位同门师兄装了一些说是带回去给星盘。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月白和司命自然也不愿多留,便告辞各自回去了。 月白难得出门并没有直接回太阴神宫,而是漫无目的的在外闲逛起来。 说起来月白好像从来没有逛过神界,每日除了恪尽职守,就待在太阴神宫修炼为以后的灭世之劫做准备。 难得有时间也不着急回去,月白走到了一处矿山附近,这处矿山是一条神脉所在,远远看去像一条蜿蜒的一白龙。 月白在空中就是这样以为的,落地一看,竟是一条白龙形状的矿山组成的神脉。 “小姐,我感觉到前面似乎也有神兽。”白虎开口。 月白有些好奇,问道:“你是说这座山里有神兽?” “是的。”白虎给了肯定的答复。 “可是这座山并没有山洞……”月白皱眉思索了一阵,突然想到什么,笃定的说,“是阵法。” 神兽之间的感应是不会骗人的,那么也就是说有人为了保护这个神兽,设置了阵法在这里。 那么这个神兽的血统一定很高贵。 白虎舔了舔爪,冲月白撒娇:“小姐,给我搞个伴儿吧,你每天修炼我一只虎无聊。” “可是……万一里面那只和你种族不同……”月白有些迟疑。 “不要紧,只要是兽能打发时间就行。”白虎利落的跳上了山。 月白只好从后面跟上。 一人一猫,一起在山上来来去去走了好几趟,却始终没有发现有什么奇特之处。 就在打算离开之时,发现了一个山洞,山洞里有一张寒玉床,床上卧着一个蛋。 很明显不可能是白虎的同类,白虎的眼中有些失望,但还是对月白说:“我们把他带回去给我做伴儿吧。” 也许是因为白虎受了这个世界神兽的影响,如今算是幼崽时期也确实贪玩很多。 但是月白还是摇摇头:“这里很明显是特意给这个蛋准备的,甚至这条神脉都在蕴养着这颗蛋,这绝不是普通的神兽,咱们贸然将这个蛋拿走,恐怕会沾上因果。” 白虎的眼中也暗淡下来,他知道月白所说也是事实,小猫咪轻手轻脚的上了寒玉床,在圆润的蛋壳上拍了拍,十分恋恋不舍。 “你若是舍不得这个蛋,可以常来,等他孵化出来以后和他做朋友。”月白实在不忍心看到白虎失望的样子,建议道。 “也好,等他孵化出来,我就将他拐回去。”白虎也觉得这样可行。 月白招呼着白虎该回去了,白虎跳下寒玉床,月白将今日从司乐那里拿的果子放了两颗放到蛋的旁边。 轻轻抚摸蛋壳说道:“对不起,小家伙们打扰到你了,这是给你的赔礼,我们家白虎想要和你交朋友。” 做完这些方才离开。 而等他们离开之后,不过片刻,身后的山洞愈合,仿佛这地方从来没有什么山洞。 而从那颗蛋飘出了一缕男子魂魄,金冠将银发束成一个马尾, 金色的龙纹,在白金色的衣袍上滚动,容貌俊美,神色淡漠,没有一点烟火气,像一尊神像。 这便是众人寻不到的神尊,本体是白龙,经过这条神脉滋养的神魂,已经有了成年的实力,可是同样因为本体的强大,需要的神力更多,反而迟迟没有破壳。 这也是天道为了保护神尊,因为神尊需要统领一界,所以必须出场即巅峰,否则也无法约束管教众生。 本来鸿泽不想暴露自己,我是看着他们在这边转了许久,月神望舒也不是武神所以便放了进来。 果然猜的没错,没有任何危险,只是差点被望舒的神兽带走,还好望舒还算聪慧,猜到了他需要这条神脉蕴养。 不过,这位神女挺有意思,还给他留了点东西,招了招手放在蛋身边的果子自动飞到了鸿泽的手心。 眼前的果子是神界中常见的灵果,可以吃,也可以用来酿酒,可惜鸿泽是无欲无求的神尊,自然也没有口腹之欲,所以仅仅是看了看又放下。 重新回到了蛋里。 岁月无情,以后的日子总是白虎会去看看,那枚蛋,月白去的少,但是偶尔会去给蛋带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时候甚至是月白宫前来的月桂。 虽然带去的吃食鸿泽没动,但是那一只放在身边的月桂,甜甜的香味却不是他不想感受就没有的。 第一次对这个世界有了五感,也记住了月桂香,只是这时候的鸿泽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他有五感以来的一个感受。 总要特殊一些。 由于司命总是算不准日期,就定了一个大致的时间,大家举行了一次大典,虽然大殿的主角神尊并未露面。 但是还是宾主尽欢。 羲和带着月白也去了,只是月白喝了些酒酿,有些不胜酒力,便提前离席。 拍拍白虎的头,让它带着自己去看看那个蛋,长期的相处和关心,让月白将蛋当做了自己第二只宠物。 所以自然会在出门的时候顺便去看一眼那颗蛋。 只是今日踏入那座山脉,便察觉了不同,月白的酒瞬间醒了大半。 那条像是一条白龙的山脉,隐隐散发着黑气,透露着不祥。 第72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五) 鸿泽此刻的情况十分不好,两界并没有明显的边界,所以魔族是可以来到神族的。 魔族发现了这座神脉,虽然鸿泽的阵法让自己还是没有被发现,但那些魔族打起了这条神脉的主意,他们企图用魔力污染神脉,等到完全污染后,将这条神脉移回归魔族所有。 原本,鸿泽应该在这段时间肉身也修炼好了,然后神魂和肉身融合,只可惜神脉遭到污染,他只能暂时将肉身和神脉隔绝起来,这就导致了他现在还没有办法让真身破壳。 而且因为长期不能和肉身融合,魂魄也开始不稳,若是放在以前,他虽然不能离开肉身的距离,但是魂魄却可以凝结成实体让人见到。 可如今他做不到,他只是一抹虚影。 月白察觉到不对,鸿泽自然放了她进来,然后月白就这么直接穿过了他的魂体,这算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只是月白并不知道鸿泽的存在。 来到那颗蛋前,月白感觉到里面的这情况不是很好,原本这条神脉会对这只神兽有所助益,如果再将这蛋放下去,以后说不定会变成魔兽。 就能带走了,几乎没有犹豫月白将蛋托在怀中,趁没有人发现离开了此地。 回到太阴神宫,白虎见到月白将那个他想要了很久,但没有带回来的兄弟带了回来,十分好奇。 “小姐,怎么又带回来了?”白虎见到月白将那颗蛋放到了太阴神殿的神案上问。 “那条神脉被魔气污染,如果不带回来怕是要沦为魔兽了。”月白解释,然后又问白虎,“你可知道去除魔气的办法?” 月白自己知道自己的神力是什么样子,便也没有逞能的直接对鸿泽开始救治,可是白虎也摇了摇头。 “那也只好问问羲和姐姐了。” 月白取下腰间玉佩敲了敲,玉佩轻轻一颤,就传来羲和的声音:“望舒怎么了?” “姐姐可知道怎样去除魔气?”月白直入主题。 “魔气?”羲和立刻担心的问道,“是你遇到魔族了吗?”语气充满关切。 “不是是我捡到了一只神兽蛋,稍微有一点问题。”月白知道姐姐担心,于是就解释了一番。 了解了来龙去脉的羲和告诉月白:“稍后我去你那儿一趟,我有办法。” 月白应了声是,便掐断了联系。 月白趁着羲和赶来的路上了,又仔细的打量起了这个蛋,将手覆在蛋上,感受这里面确实还有一个小生命。 一缕柔和的光芒,带着生机融入蛋里,那光团将蛋都照得明亮,里面一条小小的幼龙,寻着那光团来回游动。 原来是条小白龙啊,月白勾唇轻笑,而在月白看不到的地方,鸿泽和小龙的五感相通,自然也感觉到了一股生机注入体内,这段时间因为神脉被污染得不到补充的神力恢复了一些。 果然不多时,羲和就出现在了太阴神宫,见到了月白手里的蛋,也有些奇怪。 “你是说你很早就发现了它,只是它没有主人。”羲和敲了敲壳,觉得这个蛋一点反应都没有,又悻悻收回了手。 月白点头:“姐姐你的离得远些,它还没有破壳,就算破壳了也是幼崽,恐怕抵挡不住你体内的炎阳。” 羲和是日神,身上总是灼热,只是平日里有法衣遮掩,加上只要不直接触碰羲和,也能让羲和和众神和平共处,所以羲和用手直接去碰龙蛋,月白才十分担心。 眼下这条小龙正是虚弱的时候,自然还是小心为上。 羲和收回手,感觉到这龙蛋情况还不算太糟,便对月白说:“你的神力是生机,所以你可以慢慢养养它,看看能不能破壳吧,而且照你所说,蕴养它的神脉没办法恢复,那整个神界也只有你能慢慢的将它养好了。” 月白只好叹了口气,抬手掌心打开,那枚龙蛋便从神案的莲花座上,飘到了月白如玉的掌心,月白慢慢输送自己的神力。 可是,龙蛋里面的小龙,依旧没有破壳的意思。 羲和见状安慰道:“越是厉害的神兽,往往破壳越晚,你好好养着,待它出生一定对你亲近,刚好你武力不足,带一个打手在身边,我总放心。” 听到羲和这句话,白虎这用爪子扒拉了一下羲和的裙摆。 羲和笑着弯腰,将白虎画作的小猫咪抱在怀中,连连说:“错了,是多带一个,哈哈哈……忘了还有白虎。” 月白看白虎傲娇的模样,也不觉莞尔。 查看了一番以后,确定了只有慢慢把这个蛋养起来的办法后,月白开始了每天都养蛋的日常。 鸿泽的魂魄也日益强化,只是不知为何他没有办法和肉身融合,想着也许是龙身孱弱没有办法容纳他强大的神魂。 毕竟他的神魂已经成熟强大,可因为之前的情况,哪怕是月神用神力修复也没有他的出生之地对他有益,也就造成了如今这种局面。 鸿泽的神魂没有办法离开龙蛋太远,所以这些时日,鸿泽几乎将太阴神宫逛了个遍,他最喜欢的就是门口那株月桂,或许是月白神力的原因,太阴神宫的植物全都在花期常开不败。 鸿泽出于男女之别,几乎都是在外边,不会进内殿和花园。 这天鸿泽依然是在外百无聊赖地晃荡,突然神宫内传来一声喜悦的虎啸,感觉到自己的龙身好像已经要破壳了,鸿泽连忙也进了里面。 只见里面的蛋壳散落一地,银白色的小龙盘踞在月白肤若凝脂的皓腕上,变成猫咪的神兽白虎因为兴奋现了原形。 小龙只贴着月白,鸿泽知道这是因为龙身被月神滋养,才得以出生,自然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可是即便他现在想要回去,也做不到。 刚刚进门就已经尝试过了,龙身太过孱弱只能后天再靠天材地宝的堆砌,才能勉强容纳神魂。 比如,他自身的蛋壳也是好东西,这会儿小龙已经凭着本能,开始吞噬蛋壳。 第73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六) 一条巴掌的幼龙,漂亮极了,月白和白虎都很喜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一口一口吃着蛋壳的幼龙。 鸿泽隐了身形,退了出去,殿内已经将蛋壳消化的幼龙稍微长大了一些,大概有了一节小臂那么长。 月白似乎想到了什么,拿出一些果子投喂起了小龙,小龙一一吞下以后果然又长大了一些。 “白虎,看来为了让咱们再多添一个战力,我们需要去给小龙找天材地宝。”月白托着下巴说道,“毕竟如果以后要组织面试,我们的武力也要很强。” 白虎自然没有意见,点头规划一下路线,打算给它弟弟多搞点东西回来。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白虎开始了养崽日常。 而小龙只要在总要贴在月白身边,这可就苦了鸿泽,龙身的五感与他魂体,小龙由于破壳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月白,自然而然的就亲近。 幼崽的喜欢总是体现在贴贴上,这也就造成了虽然鸿泽一直在店外打坐,或者是藏在什么看不见的地方,可是身上那种柔软的触感却怎么也不是能够忽略的。 白虎早出晚归的找食材,明日里就只有月白和小龙在,小龙会盘在月白脖子上,手臂上,各种地方。 月白也会带着小龙偶尔出门摘一些灵果,或者找一些附近的好东西。 只是有一天白虎带回来块冰晶,小龙吃掉以后鳞片片变得更加坚硬,看到这个变化,一人一虎对视一眼,果然是找到了属性对的东西。 “你是在哪里找到的?”月白抚摸着小龙身上明显坚硬许多的鳞片问白虎。 “在……在魔界……”白虎有些吞吞吐吐。 “你去魔界了?”月白拧着眉问,显然,倘若白虎点头的话,月白就要开始说教。 “不不不,我就是抢劫了一个魔族,你是知道我的……以我的实力堵在两界的交界处,收一收保护费,比自己费劲的去找,要划算许多。” 白虎稍微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 “我说你最近怎么东西越带越多,原来是发现了捷径。”月白有些不赞同,“你没有抢神族的吧?” 白虎连连摇头说道:“我怎么会抢自己这边的人?” 月白正要放下心来,只听白虎又说:“我让神族的人给我捐的。” 月白:“罢了……以后别做了,你现在去将我埋在月桂树下的桂花酿,挖出来一些送给那些给你捐过东西的人手上。” 白虎想要拒绝,但是看到月白那不容置疑的表情,还是点头认命的去挖酒。 鸿泽感觉到自己的龙身实力增强,过来刚好听到他们对话,觉得月神和她的神兽有些意思。 不过说到底也是为了帮他,等他恢复了一定好好感谢他们,并且替他们向众人解释,必不会让他们给自己背锅。 白虎在树下用爪子刨着土,月白在一边监工,白虎小声嘟囔:“他们不如带着小龙直接去魔界,然后让他吃个饱。” 月白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继续看着白虎刨地。 以后连续的好几日,白虎都是拿了酒,然后带出去再回来,偶尔也会有一些人,借着机会想要结识月白,也会让白虎带些礼物。 但凡是吃的全进了小龙的肚子,小龙也又长大了一点。 大约第一次养东西的女孩子都把幼崽当孩子养,羲和也常常来探望,并且时不时都会带一些好东西。 羲和这日带着东西来看月白,带来了一个消息,凶兽看守的临泽有一株白榭草,可以提升兽类实力,羲和想要和月白一起去取这草给小龙。 月白思量一番也同意下来,羲和当即就召来了神驹,邀请月白同骑。 月白看着四个蹄子都冒着火的火麒麟,退了一说道:“姐姐,可别,火麒麟身上太热了,我还是让白虎带吧。” 说完白虎应声伏下,待月白坐稳后起身,随火麒麟腾云而起。 羲和御着火麒麟在前面带路,白虎和月白跟在后面,远远看去像一道炙热的炎阳划过天际,后缀一颗月色星子。 只是她们看不到的是鸿泽也跟在身后。 临泽。 其实就是一片很大湖,零零星星有些岛屿,都不是很大,但却数量众多,湖水清澈,甚至看得到有鱼在其中游曳,这地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有凶兽。 羲和掏出地图, 丢向空中,地图以特殊的材质制成,在空中徐徐展开,羲和指着一处道:“这里就是白榭草所在,等会儿我去采,你帮我望风。” 然后羲和巩固一下四周,然后确定了一个方向,是说西南方说:“就是那个方向,走!” 羲和拉着月白御风而起,两人一金一白的裙摆,一同在空中飘开,像是两朵并寄莲花。 等到眼前的岛屿和地图中的那处岛屿,形状逐渐重合。 这处岛屿在零零散散的小岛中尤为显眼,就因为它是最大的那一块 羲和将月白放到离这处岛屿稍微远一点的另外一处,叮嘱道:“你在此处等我,若是等会儿凶兽被我惊动,你便提醒我一下,让白虎替我拖延一下时间。” 月白点头,也担心的说:“倘若那凶兽醒着,姐姐不要逞强。” 羲和手中幻化出一把金色神剑,身上那仙气飘飘的裙裾也变成了金色的铠甲样式,这是月白第一次见到羲和如此装扮。 是啊太阳温暖但也灼热,谁说不能伤人? 月白和白虎规规矩矩的藏好,见羲和那边已经稳稳的落在了,对面的岛屿上。 羲和凭借着地图上的指示,很快就找到了那株白榭草,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动。 伸手就准备拔下,可是却见到羲和用力,白榭草未动,可那岛屿却倾斜了一下。 月白瞳孔一缩,羲和身在其中看不到,月白却看得一清二楚,那脚下的根本不是岛屿,而是一只巨大的玄铁鳌龟。 可能还在沉睡那鳌龟并未清醒,只是轻轻晃了一下又不见动静了,月白生怕自己此刻做出动作会惊扰鳌龟。 就在月白还在想对策的时候,只见羲和将她的神剑举起,冲着白榭草的根部扎了下去。 第74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七) 这一下那只巨大的鳌龟终于醒了,它慢慢浮出水面,此时月白才知道原来他所在的方向刚好是鳌龟的头对的方向。 那巨大的鳌龟浑身呈青紫色,龟甲露出来的地方泛着寒光,刚好与月白对视上,月白觉得仿佛被什么巨大的捕食者盯上,一时之间,忘记了反应。 羲和拿到了那株白榭草,因为鳌龟的动作,羲和也意识到了她可能在凶兽的上面,并且她们已经把凶兽给唤醒了。 那只巨大的鳌龟开始发出嚎叫。 白虎反应迅速的将月白带走,可它刚刚打算将月白放到远一些的岛屿。 只见他们要落下的那块岛屿的土地,也开始动了起来。 放眼看去,临泽的每一块小岛,已经全部慢慢浮出水面,那已经不是小岛,而是一只只鳌龟。 许是因为月白是出现在最大的那只鳌龟眼前的第一个人,那只要不显然将月白当成了目标。 即使白虎一直拖着月白飞,可是那时候皈依就紧追不舍,而羲和也骑着火麒麟在身后追那只鳌龟。 羲和在刚要接近那只鳌龟的时候,凭空而起,古老的太阳纹路于虚空之中,光芒大盛,羲和举起剑,裹挟着炙热而来的剑气,却只在这个昂贵的背上留下浅浅一道痕迹。 可那只鳌龟,像是受到挑衅一般掉转头,开始攻击羲和。 “白虎,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自己先走,你去帮羲和姐姐。”说完白月自己飘然而起。 白虎也一跃加入了羲和和鳌归龟的战局,有了白虎的加入,羲和很明显轻松了许多。 羲和这时候腾出手来,将手里的白榭草丢给月白,可是月白还没有来得及去接下,一道银光从月白的手腕闪出,白榭草就失去了踪影。 原来小白龙凭着本能,将白榭草已经吞了下去,这无疑是激怒了鳌龟群,顿时那些鳌龟,都向着小白龙冲来。 月白只好焦急的把小白龙再次缠在手腕上,然后匆匆御风打算离开,可是白虎和羲和还在和那个大的鳌龟缠斗,根本没有办法顾及她这边。 就在月白快要绝望的时候,一道剑光落下,剑气如虹。 月白附近的鳌龟都失去了生息,而其他的鳌龟也停滞了下来,似乎在忌惮什么东西。 月白见到眼前这一幕,那双美眸有些失神,清冷的面容上浮现出不解,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她并不能感受到身边有人,可偏偏就是一道剑光将这些鳌龟尽数斩杀,甚至逼得其他鳌龟忌惮。 月白看不到的是,一道透明的男子虚影几乎要凝成实质,挡在月白的面前。 鸿泽手持一把通体透明的剑,剑身薄如蝉翼,却有着寒光,有轻烟自剑身上飘出,他想他的龙身在她那里,他天然就欠了他一份因果,自然是要还的。 鸿泽直接随手挥出一剑,便斩尽了这群鳌龟的生机,兽类的感觉更为敏锐,自然察觉到附近有强大的存在,所以才会停止不前。 这时羲和和白虎结束了战斗,见到月白这边的景象,以为是小龙做的。 白虎问道:“小龙吃了白榭草,进阶了吗?” 羲和也面露期待之色,等着月白的回答。 月白很显然也明白他们误会了什么,只好解释:“不是小白龙,突然从天而降,一道剑光。” 羲和闻言,倒也接受良好,猜测道:“那可能是路过的某位尊驾,顺手为之不必在意。” 月白和白虎闻言,似乎也接受了这个结果。 月白将小白龙放了出来,可是这会儿小白龙正在睡觉,服下那白榭草后,小白龙的身体并未像之前服用那些天材地宝一样长大。 月白秀眉微颦,不确定的问羲和:“姐姐,你真的觉得这株神草有用吗?” 羲和笃定的回答:“当然会有用,可能是因为现在还没有消化,你看小白龙现在陷入沉睡,也可能是在提升实力。” 确实,月白想着便不再纠结,大家一同打道回府。 回到了太阴神宫正逢入夜,月白要出去当值,便将小白龙匆匆安置好,就带着白虎出了门。 鸿泽打量着昏睡的小白龙,这具小白龙的身体里没有魂魄,一切行动依据本能,所以才有了今日那一幕,直接吞噬掉白榭草。 月神希望以后小白龙能变成她的战力,怕是没有这个可能,因为没有魂魄的龙身,根本没有办法用任何术法。 即使他们再怎么投喂小龙,小龙也不可能有神志,再过一段时间,也许他们就要失望了。 而今日那株白榭草,依靠现在这副脆弱的龙身,确实没有办法消化。 白金色身形的男子魂体站在床榻前,床上盘着一只小白龙。 鸿泽结印分出八道分身,八道分身分别盘腿坐于白龙的八个方位。 每道分身所结神印不同,待到第八个分身结印完成,盘着的白龙身下浮现出一个阵法,那阵法一成,立刻引起了巨大的灵力波动。 所有的灵力疯狂的涌向太阴神宫,正在外当值的月白也发现了,当即快速解决手头的事情。 回到了太阴神宫,她只看到小白龙身下的阵法散发着耀眼的白光,在小白龙身下急速旋转。 那阵法蕴含的大道之力,月白才盯着看了一会儿,便已经有些头晕觉得不能承受。 直到这一刻月白才突然意识到,也许他真的捡回了一个很厉害的东西,没准对于阻止世界毁灭真的有用。 可是阵法这种东西,必须要人为才能布置,又是谁来给小白龙布的阵法?可是太阴神宫如果进了人,她这个主人又怎会不知? 况且眼前这个阵法还在运行,也就是说,布阵之人一定在这附近。 想到此处月白立刻将神识覆盖了整片太阴神宫。 可是没有! 眼前的阵法实实在在的在运行! 【白虎快去问问天道。】 月白感觉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 果然不过片刻,白虎就问到了。 【是神尊出了意外,此刻神尊就在咱们这里,天道给你开了天眼,小姐,此刻闭眼再睁开便看得到了。】 月白闻言闭上眼。 第75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八) 月白再睁开眼,进入眼帘的便是一个男子的背影,玉环将银色发丝束起,酂白的披风由于施法的缘故无风自动。 鸿泽刚好在收式,八道分身重新汇聚起来,就在鸿泽将要转身一时,月白勾唇。 【白虎,天道给的气运我要,这个天道亲儿子的那份气运我也可以努力一下。】 【小姐,你知道什么是神尊吗?人家天生没感情的,而且你要是真的攻略了,人家以后怎么继续无欲无求做神尊。】 【好不容易不用担心小世界天道问题,再说了天道要是有办法也不会找上我们,白虎你去和天道我会处理好就行。】 月白心里迅速有了一个计划,又重新闭了闭眼,将天眼也收了起来,不是月白不想看到鸿泽。 而是洪泽的神魂十分强大,自然对于周围的一切都很敏感,就算月白演得再怎么像没有见到他,但是只要余光在鸿泽身上,那一定会有被发现的风险,所以要从根源上杜绝。 鸿泽收了阵法,小白龙身上每一片龙鳞都在发光,可以看出比之前状态更好,甚至鳞片的边缘开始变得锋利。 在确定了神尊已经结束,月白试探的走到小白龙身边,此刻小白龙还没有醒来,月白摸了摸小白龙的头。 小龙在睡梦中感觉到了熟悉的人靠近,虽然没有醒来,但还是微微蹭了蹭月白的手心,逗弄着月白,发出了一声轻笑。 鸿泽也感觉到,女子的柔荑在他额前温柔拂过,他向来不喜与人亲近,如今龙身未全,只能忍着不适。 自己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鸿泽又出了神宫,守在门口的月桂树下打坐修炼,将男女有别刻进了骨子里。 之前阵法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其他神族免不了对此猜测或者疑惑,诸如羲和司命司乐这些同月白有交情的神族,更是还有些担忧。 毕竟那种神力波动不像是月神的神力,而在神族,在别人的住处如此大张旗鼓,大概率是挑衅或者宣战…… 因此司命带着司乐在太阴神宫门口,遇到了同样过来看看情况的羲和。 三人相视一眼,都抬脚往神宫内走去,司命甚至将星盘也带来了,可三人进去后发现一切如常。 月白像是知道他们要来,已经替他们备好了茶水,落坐后月白才开口解释道:“是小白龙吞掉了白榭草,如今应该是进阶了,才会引发这种情况,让诸位担心了。” 司命喝了一口茶,随着月白的视线看去,果然见到了一条白龙,皱着眉道:“龙族……有这么强吗?” “我也不清楚,但是那仙草是我和月白一起去找的,”羲和也补充道,“就是传说能够让兽类实力大增,甚至直接化形的神草,可是小白龙并未化形,有如此动静也实属正常?” 羲和也不太确定,倒是司乐放下手中茶杯,他也是没什么战斗力的神君,但是他只找礼乐祭祀和文典。 “据我所知,龙族很少依靠外力提升自己,而且从未有龙如眼前这只小龙一样,需要靠别人养,龙族一旦出生都会有传承记忆,何况是神龙,并不会如此依赖于月神才对。” 听到司乐的一番话,月白和羲和连忙告诉了他们小白龙出生前的坎坷经历,司命闻言大惊失色。 “你还记得是哪一日吗?”司命追问。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了,但是我带走小白龙的那天正是大家举行大典那天,也是在那日发现了神脉被魔族污染了。”月白答道。 “星盘!”司乐当场掏出本命星盘,一边掐算一边拨动,各种符文开始出现于罗盘上空,自行按照一定的轨迹转动,一盏茶的时间后,司命两指将符咒抛向空中,“问天!问道!请卦!预乾坤!” 司命罗盘之上所有的符文还有最后燃烧的符咒,逐渐汇成了卦象。 大凶! 司命看到卦象的瞬间就变了神色,他人虽看不懂他的星盘,却也觉得他的脸色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月白小心的问道:“如何?” 司命声音有些沙哑,艰难的开口:“大凶。” “小白龙最终会如何?” “不是小白龙,是神界。” 大家离开时的心情都很抑郁,似乎是为了验证司命的预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神界开始流传起了月神,有迅速提升实力的办法,否则怎么解释那天磅礴的神力自太阴神宫出现。 日月之神,是最先出生的那一批,也是天地之间不可缺的神灵,几乎与天地同寿,曾经日神也是一位女将,真的和她双生的月神,就只有一个鸡肋的神力呢? 大家都觉得望舒神女,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目前神族大家相处的都很好,暂时不能强逼月神交出提升修为的方法。 可惜再怎么粉饰太平,众人也能察觉到暗流汹涌。 羲和气愤的放下一坛酒,说道:“这群人就是欺软怕硬!他们不敢惹我就来说你,望舒你也要自己修炼一些攻击的法术。” 月白将今日落下来的桂花收集起来,一龙一虎在桂花树下玩闹,收回看着两小只打闹的视线,将被风吹乱的雪色发丝,别于耳后,月白看向担忧的羲和。 “姐姐,虽然我的神力鸡肋,但你是知道的,我们确实是永生,和其他神族不同,他们说便让他们说又能如何,他们动不了我。” 月神望舒她根本不在乎,本就清冷的面容,像是附上了一层冰霜,傲然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日月,天地之间第一批神灵,她仿佛得天道偏爱绝色面容,凛然不可侵犯。 羲和见到月白这副模样,了然的笑了:“是啊,他们真的有本事,也不会做这些小动作,如此说来,恰恰说明他们在忌惮。” 看来这群不可一世的神族也知道,高悬于苍穹之上的日月,也不是他们等闲可以撼动的。 “司命说,魔族也参与其中,你还是要多加小心。”羲和和月白说着最近的消息,目光又看向了小白龙,“虽然不知这条白龙是什么身份,但是魔族那边竟然污染神脉,阻止他降生,那它可能是一个极大的变数。” 第76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九) 小白龙现在已经大了许多,不像当初那般幼小,而且有了攻击性,只是似乎没有任何传承记忆,就和普通稍微有一点灵性的神兽一样,无法正常沟通。 月白也的目光也停在小白龙的身上,这可是神尊的本体啊…… 见到月白没有搭话,羲和以为月白在担心小白龙,递给月白一坛桂花酿,转移话题:“你自己酿的桂花酿若自己不喝,可就全便宜了司乐。” 月白接过那坛酒,打开封口,顿时酒香四溢,又取出两个琉璃杯盏,倒上,递给了羲和一杯。 羲和之前已经喝过许多了,此时再陪着月白喝下去,已经有了朦朦胧胧的醉意。 可是谁也没有说结束,琉璃酒盏一次次的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酒坛子里琥珀色的桂花酿一点点变浅。 小白龙和白虎早已经不知道去哪里野了,羲和喝的多早就已经趴下了,月白也有些醉了。 脸上浮现出红晕,半开半闭的眼眸中氤氲着水色,见到羲和已经不省人事,月白晃了晃羲和的手臂,见到她真的没了反应。 “火麒麟!” 一阵热浪袭来,火麒麟出现在了两人身边。 月白跌跌撞撞往后退了两步,指着羲和说:“姐姐喝醉了,快把她拖回去。” 火麒麟将羲和叼着走了,月白见到羲和安全离开,提着酒壶歪歪扭扭的往内室走去。 可惜醉鬼是没有办法好好控制自己的,晃动了几下,终于还是要摔倒的月白,已经打算闭上眼认命了,突然感觉有什么将自己扶起来,带着她床榻而去。 等到月白躺下,鸿泽收回手退后,只是指尖摩挲着。 原来只是和小龙五感相通,日日感受着月神手腕的触感,小龙几乎是盘在手腕上,所以对于鸿泽来说,时间久了就是一个稍微软一点的树枝,也可以接受而且慢慢习惯。 可是今日鸿泽扶着月白,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直观的感受到,女子的皓腕如此纤细,并不是他所以为的柔软的树枝。 将月白放到床榻上,鸿泽打量着这个神女,她似乎还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会直接躺下,雾蒙蒙的眼睛里清澈又懵懂,和平日里温柔清冷的模样完全不同。 雪发如瀑,在神宫内明珠的照射下,像忘川的水泛着光华。 明明已经醉了,月白直觉却惊人的准确,朝着鸿泽站着的方向伸手,笑着问:“是你吗?你到底是谁?” 这是月白第一次和鸿泽说话,鸿泽没有开口,也没有任何动作,也还好月白问完就睡了过去,并没有多做纠缠。 等到二日月白醒来,白虎和小白龙都没有回来,月白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联系羲和未果后,估摸着羲和还未醒酒,想到了昨天的事情。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月白试探着问:“请问尊驾还在吗?” 无人回答。 【白虎你们在哪?】 【魔族,不过暂时没什么问题,我们马上就要逃回去了。】 得到答复的月白放下心来,面上还是继续问道:“尊驾为何不现身与我一见?” 鸿泽也想要和月白见面谈上一谈,毕竟他的肉身还在月白手上,可是按道理来说,他的神魂如此强悍,不应当没有人见得到他。 可是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想要怎样在人前显现,都没有办法做到,鸿泽只好御风摇了摇门前的风铃,那是一颗月亮贝做成了风铃。 “尊驾是不想现身吗?” 那风铃没有动静。 “尊驾不便现身?” 又响了一声。 “尊驾是谁?” 鸿泽思索一翻,在月白的手心写下来一个“龙”字。 其实说是写,鸿泽魂体如果直接接触会穿过月白的手臂,所以他还是以气为笔,月白只感觉手心有一阵风吹过。 “你是小龙的主人?”月白有些不敢相信,鸿泽也有些意外月白会这样理解。 但是他的龙身确实也是他的,也算是没有问题吧。 风铃又响了一声。 “上次是你救的我吗?”月白问完又补充道,“鳌龟那次。” 风铃又响了一声。 月白明显开心起来,松了口气,大概是觉得眼前之人是友非敌。 又问:“那尊驾知道白虎和小白龙去哪里了吗?” 这件事情鸿泽还真知道,但是他很难去说清楚,不过他没有为难多久,白虎和小白龙就回来了。 可是情况却不是很好,月白闻到了血腥味,立刻快步出了内室,就看到白虎叼着小白龙,小白龙几乎算得上奄奄一息,而白虎也伤痕累累。 白虎看到月白,将小白龙放在她手上:“小姐,遇到了魔族,在被抓到了魔界的路上逃了回来。” 说完白虎也晕倒了,月白将把小白龙也放到了白虎身边,手腕上的手链发出盈盈光芒。 月白抬手两只神兽悬浮在空中,神宫里突然暗了下来,只剩下月白和两只神兽身上发出的光芒,月白身后浮现出一轮新月,十指翻转,新月慢慢变成满月。 而后又一寸寸的减少,亏凸月,下弦月,残月,然后有流光化作星子汇入白虎和小白龙的身体, 两只神兽身上的伤是肉眼可见的,慢慢愈合,鸿泽原本在小白龙受伤的时候感觉得到疼痛,但是小白龙晕倒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感觉了,如今他又感受到自己的神魂都仿佛在被蕴养。 鸿泽看向还浮在空中和在救这两只神兽的月神,平心而论神族出美人,诸多神女貌美者犹如过江之鲫。 可是月神到底是不同的,她的美独一无二,苍穹之上的月一旦出现身边的星光都显得黯淡。 也或许是因为鸿泽对月神有一份因果,又或许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鸿泽已经是与她朝夕相处许久。 她的神力是生机,可是她却没有实力来保护这份生机,鸿泽心中一叹,只能以后多帮着照看一下。 鸿泽心中所想,也是月白的心思,她不能一味的只能治伤,不然是拿不到这个小世界天道给的那一半的气运的。 第77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十) 月白救治完了两只神兽,自己也有些消耗过多,稍微踉跄了两步,感觉有一股将自己拖起来的力量。 “多谢。”月白的声音透露着疲惫,却比平常更让人值得想要怜惜。 鸿泽不觉有些操心他这以后要相处很久的月神,他们这种神仙确实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但是月神的实力太弱,以后可能需要他多看顾。 本着授人鱼不如,授之以渔的想法,鸿泽拿出他那把剑,薄如蚕翼的剑身突然出现在月白面前。 “尊驾……”月白不确定的问道,“尊驾是想教我?” 风铃又响了一声。 “多谢尊驾,只是尊驾若教我,我总该规规矩矩拜师的。” 鸿泽拒绝,因为他本就欠她一份因果,自然也要保护好她,所以风铃自然也就没有响。 “尊驾?您是不愿意吗?”月白觉得她好像是被嫌弃了,“是我多想了,想来我与尊驾应当是没有师徒缘分的。” 鸿泽想告诉她,不是这样,是因为他本身就应该的,可是没有办法让月白知道,于是风铃始终没有响起。 但是月白却感受到了手心缓缓落下一个缘字。 月白笑弯了眉眼:“无论尊驾出于什么缘由,愿意教导于我,我都会感激于心。” 鸿泽见月白这副反应,也不觉弯了唇角。 几日后,两只神兽终于醒了,月白也开始拿着那把剑开始学剑。 由于没办法亲自演示,是月白握着剑,鸿泽也握着剑,月白根据剑的方向和走向,判断剑招,慢慢也算渐入佳境。 两个人的身影几乎重叠,相近的发色,缠绕在一起不分你我,黑白虽然看不到,但是洪泽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好在神尊心中没有什么风花雪月的心思,心中只有剑。 终于在一次收剑后,月白问道:“这把剑可有名字?” 风铃响了两声,意思是没有。 月白打量着通体透明剑身,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剑,一见就知绝非凡品。 “不如就叫霜寒吧!你觉得呢?” 风铃响了一声。 按道理来说,自己的剑是不可以让他人取名的,可是鸿泽似乎并不在乎。 听到剑的主人,月白抬手在剑柄上刻上了霜寒两个字。 然后又问道:“你跟了我许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鸿泽在她手心里写下一个“泽”字。 “阿泽。”女子的声音仿佛在带一股缱绻之意。 鸿泽觉得自己被不太厉害的天雷劈了一下,不痛就是有点酥酥麻麻的感觉。 他应了一声:“嗯。” 应完以后才想起她听不到。 然后耳边又传来女子的声音:“我叫月白,号望舒。” 月白。 鸿泽在心中默念。 往后的日子平淡了许多,修炼上有了鸿泽教导,月白会的法术越来越多,且王泽教给他的法术不需要配合天赋,大多是一些实用的招数。 鸿泽的剑总是不自觉的带上几分法力,所以月白折了桂枝为剑,因为剑道上有了几分基础,月白也不需要鸿泽手把手的教了。 如今太阴神宫的后殿,已经专门有一个练剑场地,经常出现薄如蝉翼的霜华剑,凌空成招,点,刺,劈,扫。 身着素色窄袖束腰长裙的女子,手握桂枝一招一式跟练,已经显得像模像样了。 外面的风起云涌,月白不是不知道,只是她只有自身强大了才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所以在动乱来临之前,月白按兵不动。 同时羲和也努力给小白龙增加实力,总会四处寻一些天材地宝投喂,鸿泽很想告诉她们没必要,神魂回不去白龙帮不上任何忙。 小白龙吃完东西总会沉睡上一段时间,月白偶尔会去摸一摸小白龙的龙角,鸿泽每每都会觉得难为情,但也有些不知所措。 “阿泽,你的小龙真的不能作为战力吗?” 神尊落得如此下场,如今魔族虎视眈眈,神族未必没有与魔族里应外合,妄图夺取危害同族之人。 没有经历过凡尘的各种劫难磨练心性,就拥有神力的天生神族也并非都是大善之人,而天道想要保下这个世界,一定要把这些人清洗掉。 月白就是天道请来做这件事的人,他要负责将神族的那些败类找出了一一清理,那么就没有比来一场浩劫更加能够看清人心的了。 让这些有私欲的神族,全部都暴露出来,然后一网打尽! 只是她想要攻略的这个神尊,目前沟通都困难。 【天道说让鸿泽神尊死一次,就可以重修。】 白虎昨天到终于想出了让神尊变成正常人的办法。 【你要不要听听你们在说什么?现在只有灵魂,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就已经没办法死了。】 【那天道的意思可能是魂飞魄散?】 【这个天道在玩什么?】 月白从来没有见过,要把自己的儿子玩死的天道。 【要不还是让天道自己来找你吧。】 白虎觉得每次都要当传话筒也很烦,索性两边都传了话,让两边直接对话。 【那你告诉天道,趁我出门当职的时候,避开鸿泽。】 【知道了。】 入夜,月白出门当值,有时候洪泽会跟着月白一起出门保护她,这次月白开了天眼以后确定鸿泽没有跟来。 做好了月神该做的布置以后,月白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圆形通道,身边的空间生生撕出了一个通道,想也知道天道做的。 没有任何犹豫,月白抬脚走了进去。 这是一处纯白的空间,天幕之外的另一个世界,而天道也并没有实体,只看到丝丝缕缕的金光汇聚在一起,祂甚至不是一个人形的模样。 “你想让你的气运之子去死吗?”月白没有多少时间直截了当的问。 天道显然没有想到白虎是这样传话的,祂说道:“他是三界之主,是永远不会死的,所以就算他的神魂魂飞魄散,也会慢慢汇聚到他自身原本的肉体上,只是时间问题。” 月白懂了,还真是白虎的问题,计划要改改,她觉得能够逮着这只羊多薅一点。 第78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十一) “原本的计划可没有说还要管你儿子,我们只谈了不让世界毁灭。”月白开始摆出谈判的架势。 “有一个神尊给你当打手,你能省很多事情,不是吗?” 看来天道也不傻,月白又试着努力争取:“如果我猜的没错,原本这个世界都不会有什么所谓的神尊,若不是我救了他恐怕他都没有活下来的机会,所以才导致了原来的灭世吧。” 天道沉默了。 确实如此,原本神尊并未出世,勾结,同族之间互相猜忌,后又为祸人间,才导致了灭世。 月白见到天道不吱声,不知道被她说中了就直接提的条件:“我知道了,你要我怎么做?但是从此以后你不可以再干涉我的计划,无论我对洪泽神尊做了什么,我保证你的世界不会毁灭,并且洪泽不会死。” 天道见月白都能达到要求,于是也十分爽快的说:“如果你都做到了,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量满足,在倘若你没有做到,我有实力将你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月白端出月神标准的微笑:“我能做到,至于你说的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你可能做不到。” 不等天道再说什么,月白直接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太阴神宫门口的月白,撇了撇嘴。 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被谁威胁过,既然如此,那就请天道的亲儿子快点去死一死吧。 收拾好表情,月白生生将自己逼着吐出一口血来,金色的神血蕴含着生机,还未落地就已经在空中消散。 太阴神宫周围的树木都肉眼可见的有长大了一圈,月白苍白的脸踉跄走进了内殿。 鸿泽原本还在内殿,帮助他的龙身消化天材地宝,突然感觉到月白的神力不稳,几步走出来便看到了她吐血的一幕。 他想伸手去扶月白,可是月白看不到他,直接踉跄地穿过了他,然后鸿泽才想起来可以用术法。 刚才月白穿过自己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心慌,只是鸿泽还没有来得及多想,月白就直接倒在了地上,似乎是晕了过去。 白虎看着这一幕有点目瞪口呆。 【小姐,你不会和天道打起来了吧?】 【你在这个世界受到了太多神兽白虎幼崽的干扰,以后不许你用别的身体,都必须用本体,太耽误事儿了。】 白虎闻言只好闭嘴。 【把我的神血和肉身能够让人永生的消息传到魔族。】 【好的,小姐。】 不过几日,月神受伤吐血昏迷,可月神的神血竟然能让周围的植物有如此好处,联想到月神平日里也能救人,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对他们有用。 大家虽然是神族,是修为和天赋不尽相同,若是…… 羲和听说了月白受伤的消息,自然是十分焦急,只是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忙,这些时日明里暗里打探她妹妹消息的人,往羲和那里去了一波又一波。 而上门的这些神族,多多少少都是能够和他们有些交情,或者神位等级相同,至于那些小神,自然不肖想日神搭理他们。 估摸着再不醒来,就要错过好戏了,月白掐着时间在半个月后才醒,而这半个月白虎说鸿泽中途出去过一次,然后就一直守着她。 司乐,司命,也来看望过,当然来的最多的还是羲和。 月白醒来的时候,鸿泽第一个发现了,当时神殿里面空无一人,只有白虎在殿前打盹。 月白睁开眼的瞬间,风铃就响了起来。 “阿泽……” 我在。 “我知道你在……” “我还好不用担心……” 可是鸿泽看向眼前躺着的女子,脸色苍白,连唇色都呈现出了淡粉,与平日里的胭脂色完全不同。 往日习剑,她脸上总是有一层薄粉,眼中满是坚毅的神色,完全不同于如今,仿佛脆弱的琉璃,眼中也没有了神采,全是担忧的情绪。 第一次,鸿泽心里觉得如果他有实体就好了,从前并不觉得没有身体多么不方便,毕竟神魂强大法术都在。 刚破壳的时候不能离开龙身附近,可是渐渐的已经没有什么限制了,只是为什么不离开呢? 自己也说不清楚,不放心龙身吗? 可是她们都对龙身很好,龙身根本不会有任何危险,而且还会变得更强。 或许是不舍她吧。 【白虎,将我的神血和肉身能让人永生的消息放回魔族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月白一边瞪着双眼无神的看向头顶的围帐,一边在心里和白虎交流。 【已经好了,神族和魔族勾结准备把你抓起来,已经有了名单,小姐需要吗?】 【不用,因为这个事情不需要我知道,不用给我了,反正他们也都逃不掉。】 【可是小姐,有很多,如果都杀了那么神族几乎人没几个人。】 【这是天道需要烦的事情,不是我们需要烦的事情,我们只要让世界还在就行。】 月白光棍的和白虎交代完,就开了天眼。 不染纤尘的神尊,居然坐到了她床边,那时候还向着她的方向伸了过来。 月白为了不让鸿泽起疑心,又闭上了眼。 鸿泽伸手想要触碰月白,可是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在鸿泽还没有想明白这件事情的时候,神族有人来说,在两界有边界处,两族起了一些冲突,导致神族有一些人在那里受了很重的伤,需要月神去帮忙救治。 “不痛快就是找司药,月神又不是专门治病的!”司命匆匆赶到太阴神宫,刚进门就听到这些人不要脸的要求。 司命,带着司乐来不及敲门就闯了进来,上下打量了月白一通,确定她没事才有开口说:“你们最好收收你们那些心思,羲和不在,望舒便由我们十二司护着!” 司药在这时也进了内殿,这位青衣神女对众人微微见了一礼:“诸位若有伤患,司药可同修为一同前往,只是望舒神女自己的重伤未愈,如何能和各位前去救人?” 这是月白第一次见司药,许是因为月白和她的师兄们关系都很好,这位青衣神女冲月白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无端叫人安心。 第79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十二) 听到司药这话,那原本来游说的老者,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等来请的是月神,司药毕竟不如望舒神女能够快速,使我神族恢复。” 那青衣的女子快步走上前,将月白挡在身后:“如今羲和神女已经带兵前去支援,况且望舒神女并不是武神,如何能去两界的交界处?” 这时候月白也才知道,原来羲和早就已经知道了他们在打自己的主意,羲和怕是以为只要她击退了魔族,他们就没有借口再让自己去那里了。 一起来的那几位神君,显然没有料到带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月神出她自己的神宫,竟会如此艰难。 他们互相使了眼色,有一个人悄悄离开,那人有了以后放出青鸟传信,因为时间紧凑,还不多写,也来不及想后果。 若是今日不将月神带过去,那他们与魔族勾结的事情,魔族那边会将证据公之于众。 所以他们选择用最直接也是最简单的方法,上面只有五个字。 “诈降杀羲和。” 等到这个人又偷偷回到众人之中,月白勾了勾唇,开始了她也要行动了。 “既然姐姐也过去了,我担心姐姐,便也过去看看吧。” 司命还是劝道:“望舒战场上瞬息万变,如果你出现羲和必定会分心,如果你真的担心她,还是请你好好待在自己的神宫。” 司命原本已经有些放心了,因为从刚才的情况来看,望舒确实是不打算跟着这群人去的,如今一看羲和也在战场上,便立刻改变了主意。 司命不得不去做这个恶人,否则让对面真人看出望舒忧心羲和,就更会拿羲和做筏子。 这本不需要别人刻意去提醒,大家都知道日神和月神这对姐妹花,感情甚好,而那些神族早已经打算这样对付她们。 所以又在僵持了一会儿以后,一只青鸟落在了一位神君的手上。 月白看去刚好是那位出去放消息的神君。 只见那位看了消息后,直接抬手将书信递到月白手中,他自信满满的开口:“如今你姐姐也命悬一线,想必你能理会我等刚刚的心情,我们也有亲朋好友在战场之上,我相信望舒神女能够理解的吧?” 月白紧握着手中的信上面写着,魔族诈降,坑害羲和神女,神女中计生死不明,还请望舒神女速去支援救治。 【白虎,我让你保证姐姐没事,你做到了吗?】 【放心小姐,外人看到的都是障眼法,羲和神女安然无恙。】 确定了羲和没事,月白放下心来。 “司命,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是姐姐如今生死未卜,我一定要去。” 月白说完根本不理会司命难看的脸色,召来白虎便往战场去了。 原本在太阴神宫的人,见到目的已经达到,纷纷提出告辞。 司命冷哼一声:“诸位,如今的作为天道都在看着,到时候可别一身修为尽毁,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因为司命职位特殊的原因,那些人齐齐变的脸色,司命看见他们那样子,更加鄙夷。 那位年纪稍大一点的神君站了出来,还算正常的同司命回了一礼:“我等都是为了大局,采取司命神君见谅。” 说完也不去看司命三人的脸色,带着众人便离开了太阴神宫。 “大师兄,你可想想办法呀!”司药有些着急的说道。 “我能想什么办法?望舒性情倔强,你单看她平常不与人交流便知道,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司命摇了摇头,也抬脚走出神宫,“我之前补过一卦否极泰来,想来也没有什么大事。” 听到司命这样说,司乐和司药明显被安慰到了, 最好也就是如此了。 忘川河畔,血色的曼珠沙华开满了两岸,分不清到底是花还是血,风中感觉传来血腥之气,传闻三界以外,还有一界为冥界,入口便在忘川尽头,只是从未有人寻到过。 众人离开后,月白带着白虎和小白龙也终于来到了战场上,素衣女子骑着白虎一出现,便成了整个战场的焦点。 羲和也看到了月白,有些惊讶但是还是对着自己的的部将下令道:“耀目军听令!后军撤退保护望舒神女!” 可在耀目军后军撤退之时,在耀目军后方神族人却开始抽出兵刃,对准了他们。 这些人知道,今日一定要将日月神女永远留在忘川河畔。 月白感动虞兮和在战场上还要保护她,却也知道这时候不是在藏拙的时候。 白虎带着白龙加入战局,所到之处,魔族溃不成军。 而月白凌空而起,她抬起那只带有手链的右手,虚空一握,手链碎光闪烁,一把银白色的弓箭出现在月白手上。 令人惊讶的是,是这把弓箭花纹古朴,甚至镶嵌着许多宝石,这些宝石十分美丽,都像是星河中的星子,可是这把剑却没有弓弦,像是女儿家的玩具。 此时月白俨然已经是整个战场的焦点,忘川河上升起一轮血色的圆月,长年无风的忘川死水,竟被风吹起波光粼粼的水面。 映着那轮血色的圆月更叫人胆寒,羲和忧心于月白,手起剑落,极速靠近着月白。 而另外一边的魔族,自从月白出现以后,便开始向着月白靠近,因为他们的目的从来都是望舒神女。 原本还以为这望舒神女有什么底牌,结果半天掏出了一个没有弓弦的弓,既然如此,那就去他们魔界走一遭吧。 月白看着前仆后继向自己涌来的魔族,覆着冰霜般的脸庞,浅浅勾出一抹笑意,她左手食指和中指并在眉间,将一缕金光从眉间抽出。 搭在弓箭上以做弓弦,她是万物的生机,却区别于太阳神女,日光修身,月光修灵。 所以望舒的神力可以是生机,也可以是毁灵。 下面的魔族已经开始意识到不对,空中的望舒神女,将那金色的弓弦拉起,明明没有一把箭,可是却自带一种恐怖的威压。 魔族的直觉告诉他们快跑,可是魔族的贪婪又才让他们心存侥幸,所以一时间竟没有人有动作。 女子温柔清冷的声音仿佛响彻天地,又仿佛在耳边悠悠响起的索命之声,令人胆寒。 她说:“我给过你们机会了,既然不愿意走便都留下来吧!” 第80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十三) 月光突然间变成一束一束的光束,不再柔和,月光在那金色的弓弦被纤细白嫩的手放开的一刹,像是满天星辰坠落划过夜空,带出一条流光。 可是接触到的魔将和仙君,全部都软软的倒下,不见一丝挣扎和痛苦,甚至连身上都没有一点伤痕。 羲和走到一个倒下神族身边,仔细检查一番,肉身没有任何不对,可是却没有魂魄了,三魂七魄一点也不剩。 羲和抬头看向月白,月白此刻与平常完全不同,她后来清冷的面容透露着几分妖异,眉心也印出一点朱砂。 “望舒……” “姐姐……”月白喊完这句便从空中跌落下来。 羲和赶紧飞身上前接住月白下坠的身体,然后两人一起落到了火麒麟身上,月白此刻已经有些不太清醒。 羲和握着她的手,感觉一片冰凉,月白在羲和怀里喃喃道:“姐姐我来救你了,我也可以保护姐姐,只是姐姐我好冷,这火麒麟怎么不烫人了。” 羲和强忍住泪意,双手向月白的双手包在掌心,想要给她暖暖手:“望舒别怕,姐姐带你回姐姐的神宫,你当初嫌弃姐姐的神宫热都不去姐姐那儿,姐姐带你去你就能暖和了。” 鸿泽自然是看了全程,就在刚才月白坠落的时候,他也飞身上前,他的速度自然要比羲和更快,可是鸿泽接不住月白。 他忘了他无法触碰到月白,月白可能甚至不知道他也在身边,他眼睁睁的伴着月白穿过他,身体仍然向下坠落。 他说不上来是怎么样的感觉,就是觉得涩涩的很难受,有什么堵在心口。 想要,救她。 想不明白的感觉就不去想,只是现在的洪泽从未清晰的明白过这样一个念头。 要救,望舒。 日月之神,不可陨落。 或许仅此而已吧,与其每时每刻都因为神魂和龙生的分离而受到牵制,还不如舍了一生魂魄与修为,护明月之恒,成就她仙寿恒昌。 鸿泽看着意识已经开始涣散的月白,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见他心口处飘出一颗白色龙珠,龙珠飘出来的瞬间鸿泽就出现在了羲和的视野中。 原来是龙珠为了隐藏自己,保证魂体的安全才没有让任何人能够察觉到魂体。 羲和警惕的看着鸿泽,心里衡量着来人是敌是友,她感觉到了这人很强,现在他和月白的状态都不可能打得过这人。 “将望舒神女给我,我能救她。”鸿泽不愿多说什么,如今救月白才是最重要的。 羲和看出眼前之人并没有恶意,到底还是对月白的担忧占了上风,只希望他真的能够救自己的妹妹,松开了手。 鸿泽小心翼翼的将月白抱在环里,第一次能够触碰到了,龙身也经常盘在她手腕上,本以为会和龙身传来的感受一样。 可是真的很不一样,怀中女子还带着他熟悉的月桂香,此刻闭着眼睛秀眉微蹙,仿佛梦中还在为眼前的情况忧心。 鸿泽伸手点了点月白眉心,低声道:“安心,这原本不该是你的责任。” 羲和看着眼前这一幕,惊讶的失去了声音。 是神尊。 神尊和妹妹什么时候有了交情。 龙珠进入月白的身体后,月白情况明显好了很多,身体也开始回暖。 而鸿泽没了龙珠的保护,强大的神魂直接化作实体,额头和脸上已经开始出现流走的金色纹路,就是从里面一寸寸裂开而产生的。 鸿泽感觉到自己没了龙珠聚魂,可能没有多长时间就要魂飞魄散了,低头看了看月白,只是遗憾没能让她见一见自己,和她好好道个别。 在太阴神宫的日子对鸿泽来说是朝夕相伴,可是月白却从未……从未见过他。 那就让他再做最后一件事,神罚! 这天自忘川河畔的战场为起点,一道道神雷从天而降,穿过心思诡谲者的胸膛,将那些心存恶念的神族全部绞杀。 那雷声震震,听的对面的魔族都心生恐惧,可是鸿泽也没有打算放过魔族。 今日之事神族实力锐减,倘若不把魔族杀回去,他日魔族卷土重来,神族便有可能直接被覆灭。 鸿泽抬手召出霜华,直接越过忘川来到魔族的领地。 剑光一道一道,带着恐怖的气势,魔族和韭菜一般斩倒一批又一批,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收割。 月白此刻悠悠转醒,羲和连忙近身查看她的情况,确定她只是有些虚弱并无大碍,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然后指着忘川对岸的鸿泽对月白说:“望舒你什么时候认识的神尊?” “神尊?”月白顺着羲和所指的方向看去。 一道白色的身影在万千魔军中,生生斩出一条路来,银发白袍,手中握着的是那把她亲自取名的霜华剑。 “阿泽……”月白有些着急的对羲和说,“他在干什么?” 此时两人都清楚,鸿泽这般深入敌营的不要命打法,怕是不太能回得来。 羲和害怕月白冲动,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人羁绊颇深,羲和紧紧拉着月白的手,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月白挣脱了便跑到对面去,月白如今有了龙珠也不能这样消耗过多。 可月白并不会如羲和所愿,她用力挣扎来了羲和拿起自己的弓箭,也越过忘川来到了对面。 “阿泽!” 熟悉的声音传来,霜华剑停顿了一瞬,鸿泽转头看去,女子挽弓搭箭临波踏月而来。 “咻——” 月光凝成的箭矢从身边擦过,穿来破空之声,趁鸿泽愣神时偷袭他的魔君,被月白一箭贯穿,倒了下去。 鸿泽此时终于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他的样子。 “你醒了。” 两两相望,有些话不用说明。 羲和没想到神尊居然和妹妹有私情,羲和的眼睛是雪亮的,或许神尊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不能让他们两个单打独斗,正打算吩咐耀目军渡过忘川前去支援的羲和,抬头猛然发现,对面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 “不好!神尊望舒你们快回来!” 第81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十四) 忘川对岸的两人听到羲和的提醒,可是心里明白退不回去的。 魔族今日必定要将他们二人的性命留在此处。 鸿泽感受着那旋涡里的存在和他不相上下的实力,握着霜华剑的手又紧了紧。 原本被单方面的屠杀所震慑的魔族,看到这幅景象,明显觉得自己有了依仗,有一个魔将挑衅的说:“如今吾主降临,鸿泽神尊凭你和你身边的小神女,怕是无法将我百万魔兵留在忘川之畔。” “那也总要试试。”鸿泽将霜华剑推到身前横握,左手两指并起划过剑身,霜华剑发出耀眼的白光。 而此时黑色旋涡中出现一个人影,那人记事本不算是人,只是模模糊糊一团黑气,初具人形。 月白感受到那个东西,并不是此方小世界的东西。 【白虎这天道怎么搞的?】 白虎自然也察觉到了,可是它也不清楚。 【小姐,以神尊的实力,全盛时期上可与之一较高下,可是现在他的状态并不好。】 月白当时知道,她原本的计划是想让鸿泽,魂归天地以后重修,她可以直接将他的魂魄聚在小白龙身上,现在这个情况要比想象中的糟糕,但是也不是不行。 月白再次挽弓,跟上鸿泽的步伐:“阿泽,神族如今根本抵挡不了魔族,所以……今日忘川之畔就算是身死道消,也不能让他们活下来。” “月白,这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如果可以,还请你尽量保全自己,神族势微,每一个族人都要尽力活下来。”鸿泽一边说着,一边抬剑结束了一位魔将的性命。 但是他的脸上已经溅了几滴血渍,那孤高不可侵犯之感,多了几分分杀伐之气,点,刺,批,扫,分明是简单极了的招式,对面的魔将也避无可避。 而想要偷袭的魔族,则被月白一箭贯穿,满弓搭箭这个时候不染凡尘的望舒神女脸上镇定的表情和她救人时没有两样,就这样让两人蔓珠莎华开得更加艳丽。 魔主出现后,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动手救他那边的人,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单方面的屠杀场,他并不在意同族的性命。 “阿泽,杀魔主!”月白看着那团初具人形的黑影,他现在还未成熟。 月白的声音也被魔主听到了,他主动出手极快的向月白攻去,我这时一身金甲的羲和突然出现在月白身前,她持剑将她黑影劈成两截。 “脏东西,不许碰我妹妹!” 原来羲和和她耀目军已经渡过了忘川加入战局。 “姐姐!” “瞒着我的事回去再跟你算账,现在专心对敌。” 鸿泽看到羲和替月白挡下了攻击,心中松了一口气,可是那团黑影又重新聚在一起。 “你们杀不了我……桀桀桀……”那声音好像是一个破风箱,沙哑难听。 闻言三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特别是羲和她和她的部将都是很早过来战场支援,后又遭遇背刺,没有时间休整,和这里百万魔军相比,他们根本没有把握赢。 “我们拖不起……”羲和脸色难看,“神尊可有什么办法?” 下面金甲将士,在一片黑色的魔君中,犹如点点星光萤火,有一些日耀军已经开始疲累,只是一下一下机械的挥动着手中长枪,身上也陆陆续续有些负伤。 鸿泽当然有办法,他回眸看了一眼仍然在不停射箭的月白,他知道以月白的神力坚持不了多久。 那就只能如此了,鸿泽魂体上的裂纹越来越深,他突然停止了杀敌,霜华剑悬于身前。 月白反应到体内龙珠的颤抖,意识到了什么豁然回头,天地之间的一切都静止了,只有她和鸿泽没有受到影响。 “阿泽……”月白仿佛是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鸿泽目光清澈,又仿佛是包罗万象的沧桑,他说:“我教你的那些剑招,都是很简单的基础招式,现在我教你霜华剑的独技……” “阿泽……不要……”泪水模糊了视线,只看到模糊的一道白色身影,慢慢的移到眼前,替她拭去眼泪。 “别难过,好好照顾小白龙,那就是我啊,我有一天会回来的,我是神尊不死不灭的。” 然后鸿泽抬手,剑指天穹:“以剑之名,碎玉——成霜!” 天幕仿佛都在这一刻倾塌下来,而鸿泽的魂魄霎那间从那一些细碎的金光中破碎,天地都被涂上一层白色的霜,只那一把霜华剑,剑意四起,将无数染上霜的魔族一一碎成齑粉。 等到一切结束,霜华剑感受不到主人的气息,只好循着龙珠落到了月白手中。 而在羲和等人的眼中,不过是一瞬间神尊献祭了自己,击败忘川河畔所有的魔族。 “望舒,你还好吗?”羲和搂着失魂落魄的月白关心道。 “姐姐,阿泽……阿泽他是不是魂飞魄散了。” 羲和知道此刻不能刺激她,便解释道:“望舒,你听姐姐说,神尊是不死不灭的存在,所以终有一日他会回来的。” 这时候月白的眼中才重新有了神采:“是吗?那我等他回来。” 羲和见月白还能听劝,赶紧叫来白虎,白虎此时脖子上缠着已经脱力晕过去的小白龙,带着小白龙一起过来了。 月白看到小白龙,将小白龙从白虎身上取下,托在怀中,收了霜华剑,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小白龙,发现他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妥。 这才和羲和一同回了神族,回去以后,见到了神族剩下的族人,没有多少只有几十人。 这些人凑在一起,见到她们回来,司命第一个注意到。 “望舒这是怎么了?”司命问道,“不是打赢了吗?” “神尊陨落了。”羲和解释道。 “什么神尊?”司命奇怪的问。 “就是你之前算出来的神尊但是有没有出现,其实他真的已经存在了,但我们并不知道。”羲和解释。 “可我并没有算出过有什么神尊出现,神族不是一向有你做战神吗?又哪有神尊呢?”司命说完,其他人也开始附和起来。 小剧场: 鸿泽:我一定会回来的! 羲和: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勾搭了我乖巧的妹妹。(尖叫!) 众神:你们在说什么我们不知道。(懵逼脸) 第82章 神尊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十五) 羲和看着奇怪的众人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只好说:“今日大胜,我们也需要整顿一番择日再聚。”说完就拉着月白离开。 “姐姐,你是不是也发现了不对?”月白抚摸着小白龙身上的鳞片问。 羲和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意思,点头道:“他们似乎将对神尊的记忆全部清除了。” “做到这种地步的,除了他本人没有人可能会这样做,他要抹除他存在的痕迹。” “望舒,这可能是天道在保护他,毕竟神尊转世重修会有一段脆弱期。”羲和能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掰碎了讲给妹妹听。 月白垂眸看着手中的小白龙,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可是,这样就没有人记得他做了什么,他为神族做的事情难道不该被族人记住吗?” “望舒……你是不是喜欢神尊了?”羲和有些担忧的问。 “姐姐,我并没有喜欢阿泽,只是……你们所有人都在说我不用学武神,可是他是第一个教我如何自己保护自己的人,他以魂魄的方式陪了我许久,我难道不该对他有几分故友之情吗?” 羲和听到月白的回答放下心了来,虽说大家都默认神尊不会动情,可是羲和看的分明,那神尊看向她妹妹的眼神,可算不上清白。 而妹妹,似乎也没有意识到,羲和不能确定转世重修的神尊是否会有上一次的记忆,她不想妹妹傻乎乎的陷进去,还好,没有。 那神尊有没有记忆就不重要了,羲和甚至比月白都要坚信神尊会回来,别说神尊就算是她和羲和日月不落,她们便不死。 羲和让这个秘密埋在心底,劝慰道:“你别担心,神族生命漫长他总会回来的,你这般担心可能是因为他同你交情较深,你日后同司命他们多来往,便会好的。” 月白闻言只好点头。 神族典籍记载: 神历十七万八千四百六十二年,两族于忘川之畔交战,战神羲和率耀目军对敌,后望舒神女带神兽白虎白龙支援,大胜,杀魔军百万,击退魔首。 甚至有人说,那天月光将天地都照成了白色。 太阴神宫中的月白看到这个记载,泪水滴落在玉简上,司乐无措的立在一边,天地良心,他真的不知道眼前这位神女怎么突然开始悲天伤敌的。 本来他受羲和之托来帮她照顾一下年幼的妹妹。 是的在羲和的口中,给司乐形容的望舒是“在战场上见到了过于血腥的画面,因为年幼有些不能接受,还战场上受了些伤的脆弱妹妹。” 月白合上玉简,神色落寞,似乎是在怀念说道:“你知道吗司乐,其实不是我,有一个人他一剑惊天地,万物覆霜,天下一白,所以我们才赢的。” 司乐点头,十分认真的附和,然后心里盘算着要告诉羲和她妹妹有了新的症状,有些犯癔症,改天还要带司药来给她看看。 因为月白的情况不是很稳定,羲和这段时期也会常常探望,或许是她们是在这场浩劫中唯一存有记忆的人,有些话只有两个人能说。 “姐姐我想要写一本关于神尊的手札,他的不是没有人记得,就不存在的。”月白擦拭着霜华怔怔的开口。 “望舒,我都知道,若是你想做便去做吧。”羲和从司药那里拿来的仙丹递给月白,“这是司药炼制的丹药,或许会对小白龙有用。” 让人的目光又重新汇聚到小白龙身上,小白龙自从那日以后一直处于昏睡状态,根本没有醒来的迹象。 月白接过装着丹药的玉瓶,说了句:“姐姐替我谢过司药,姐姐不必担心我,我知道如今还有许多事情要让我去做。” 素色寝衣的神女,手握神典,身边放置着霜华剑,雪色长发迤逦及地,她要将那场忘川之战的真相原原本本的记录下来。 哪怕,世间没有几个人知道,甚至去相信,可是真相就是真相。 “好,你自己的本职也要做好,最近夜里都没有几颗星星了。”羲和见到月白想通了,放下心来就开始打趣。 “月明星稀,恰逢十五,星子少一些也是常有。” 羲和点了点月白的额头:“狭促鬼。” 此后沧海桑田,回头已是百载岁月。 太阴神宫外的月桂开了不知道多少个轮回,殿内的神女终于写完了鸿泽神尊手札。 “望舒姐姐……望舒姐姐……我预测到了你的小白龙要醒了。”星盘的器灵一路高呼的跑到月白面前。 月白听到声音弯了唇角,手中笔却未停,笔下字体清秀随着一股出尘之感,最后一笔落下,将笔搁好。 星盘已经走到了眼前,数百年前小白龙始终没有醒来,月白偶然想起当初的那处神脉,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将小白龙带到的那里。 结果见到神脉已经被净化了,便将小白龙放到了初见的那张寒玉床上,整条山脉的滋养可是即便如此又过了这许多年,月白都要习惯了等待…… 突然之间被告知,小白龙要醒了,月白带着星盘来到了那处神脉所在地,还是龙形的山脉,还是那个山洞,刚刚靠近山洞,白虎就感受到了里面白龙醒了。 果然寒玉床上盘着一只小白龙,圆溜溜的眼睛中满是茫然,但是在见到月白的那一刻,许是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月桂香,小白龙很快贴了上去。 亲昵的盘在月白的肩头,还蹭了蹭她的脸。 【白虎,这个神尊是不是出了岔子。他不是和我说他会用小白龙的身体回来吗?】 【小姐,重修就是类似于投胎了,现在龙珠还在你那,他怎么可能会有记忆。】 【白装了几百年的怀念。】 “望舒姐姐,怎么样?我就说我很准的嘛。”星盘邀功似的说道。 “谢谢你,小白龙是我的朋友,以后桂花糖只要你想吃就来找我!”月白这些年已经摸清楚了和这些小器灵的相处之道,“现在姐姐要带着小白龙回去看看有什么不妥的暗伤,你和白虎自己去玩好不好?” 星盘开心的骑上大白虎,欢呼一声:“那我们走啦!” 徒留月白对着懵懂的小白龙,大眼瞪小眼,罢了这个世界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慢慢来吧。 小剧场: 鸿泽:(清澈的眼神中透露着愚蠢) 月白:出了岔子改剧本。《我那早逝的神尊友人》(划掉)新剧本《月神的替身小白龙之我替我自己》 第83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十六) 月白将小白龙带回了太阴神宫,发现司命,司乐,司药和羲和已经在在门前等她了,几人见到他带着小白龙回来,都含笑看着他们。 “可算是回来了,羲和带了我等过来,说是你等了许久的神兽终于醒了,让我们来给你庆贺一番。”性子最为跳脱的司月最先开口。 同时挥手放出在芥子空间内已经准备好的佳酿,太阴神宫门前陡然出现桌椅,瓜果,一看就是司乐自家的。 “你这些年总是让自己闷在里面,姐姐知道你心里有事,如今也算是盼到了,也该庆祝这是。”羲和说道,“这是我准备的一些佳肴。” 桌上又出现了,烧炙好的各种菜肴。 司药和司命也将带来的东西纷纷拿了出来,司药带来的是有益于神兽进阶的各种药材,司命倒是带来了一把剑鞘,通体纯白古朴大气,倒是和霜华剑很般配。 果然司命开口解释:“这是我寻人给你打的剑鞘,那把剑总在神案上摆着,也没有个剑鞘收一下。” 月白有些感动一一谢过,也不推辞,当下便说道:“我有一些千年桂花酿,今日取出来给你们尝尝。” “好呀!我说平日里桂花酿的酒香越来越淡了,原来是你将好的都藏了起来。”司乐打趣,说着就往月白埋酒的桂花树下走去。 月白见状连忙将他拦下:“你别动手了,不在这边,好酒我都放在后面窖藏,帮我看一下小龙,我去取来。” 说完将小白龙,放到司乐手中,小白龙不算大,能够盘在月白的肩上,或者缠绕在她手臂上,可是司乐接过以后就感觉这条龙身上的威压很强。 即使现在是幼年时期,可是他仍旧感受到了这条龙一定不简单。 捧着小龙奇怪的端详起来,司乐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随手又递给司药,司药里里外外看了几遍,说道:“怎么了司乐师兄,他不是挺健康的吗?没有暗伤,没有内伤,也没有皮外伤。” 司命扶额,他这两个师弟师妹,一个总有些小聪明,一个心里只有医道。 “你若是实在好奇,等望舒回来问她就好。”司命对司乐的心思一清二楚。 司乐却摇了摇头,拒绝道:“这是望舒的神宠,我要是告诉她,我觉得她神宠的血脉比我尊贵,那我算什么?” 羲和闻言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倒是司药耿直的说:“司乐师兄平日里总是游手好闲,如今修为不精,反被一个望舒的神兽压制,确实一点也不叫人意外。” 司乐要被这个天然呆的师妹气死了。 正在这时找了酒回来的月白打破了他们将要掐起架来的氛围。 “这是怎么了?我不过刚离开一会儿。司乐怎么黑着个脸?”月白把取来的两坛酒放下。 “没什么,老远就闻到了酒香,快打开,让我们尝尝。”司乐企图转移话题。 司药却并不打算放过他,直接拆台:“司乐师兄说,你的神兽让他感觉到了威压,他的修为还不如你的神兽。” 月白闻言理所应当的说:“阿泽生来就是最强的。”说完还摸了摸小白龙的龙角。 听到这句话司命,司乐和司命三人相视一眼,都觉得这是望舒又犯了癔症。 当年她也是这样神神叨叨的,然后大家发现她的心结就是她的龙迟迟没有醒来,本以为她的龙终于醒了,可以正常了,看来还是没有。 司药的神情有些自责,目光同情的看向月白。 月白被她看的有些发毛,明明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司药还是温柔又明艳的样子,如今认识几百年她已经不像从前了。 “好好好,别说了,喝酒今日不醉不归!”司命打着圆场,率先将一坛酒打开,霎时间酒香萦绕在每一个人的鼻尖。 “好酒!”司乐也不再管刚才的小插曲,拿出酒樽打算开始了。 众人一时直接饮酒作乐,气氛正好,司乐甚至拿出来箜篌演奏起来,司药将身前摆着各种不同分量酒的酒樽轻轻敲击与司乐相和。 司命竟然是酒量最差的一个,此时已经撑着头有些眼神迷离了,羲和和月白一时兴起也开始在院落中翩翩起舞。 挽手,垂丝,拂云,双双并蒂含香。 众人酣畅淋漓之时,无人注意到白色小龙若有所思的眼神。 转世重修本应该有记忆,可是龙珠不在的鸿泽并没有,他只以为是他刚开神智,以前他好像只知道循着本能去吞噬天材地宝。 许多年前他好像和主人去救人,重伤到了现在才醒来,因祸得福,估计是受伤期间养得好才有修出了神智。 小白龙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月白。 主人对他好,他一定会报答主人的,阿泽就是主人给他取得名字吗? 终于等到大家都醉了,七七八八躺了一地,红麒麟熟练地带走了羲和。 阿泽见此,心想这个也是神兽要做的事情吗?可是他现在的身形,根本没有办法将主人带走。 阿泽灵机一动,小白龙摇身一变成了个半大的少年,缓袖白衣,一头银丝披散下来,额头上的龙角还未完全收起。 刚好这个时候白虎和星盘回来了,他们目睹了白龙化形的全过程。 星盘瞪大了双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指了指阿泽对白虎说:“他为什么能化形?” 神兽化成人形不同于器灵,器若有灵,那便一定能够化形,可是神兽化形需要的实力很强,也会有很多磨难,并不是眼前这半大少年可以做到的。 比如羲和姐姐的火麒麟,历经万年都还未化形,小白龙破壳的时候她和白虎还有火麒麟都多大了,白虎和火麒麟都没有人形,这个小白龙怎么回事? 阿泽看着他们想了一下,好像有点印象,对于这两只,白虎是他之前的好兄弟,星盘是个不讨喜的水果篮子。 阿泽点头示意了一下,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弯腰抱起醉了的月白,把她送到了内室的床榻之上。 熟悉的月桂香混着酒香,让阿泽觉得分外安心。 第84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十七) 神仙一醉可能千百年,阿泽并不知道如何去让月白醒酒,便又出去找到了白虎。 “主人平日里是直接等着自己醒还是需要我们准备醒酒的东西?”阿泽十分客气的询问白虎。 这是兽兽需要做的事情吗?兽兽平常什么都不管的。 白虎和星盘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坏了,神兽要开始卷起来了。 思索一番后白虎觉得无所谓,自己和小姐的关系根本不是神兽和神女的关系,也就是说他们的关系很铁,而小白龙也不是神兽啊。 卷?没必要。 可是星盘不这么想,她每天都给司命闯祸,司命每次都会拿她和别人的器灵比,不拿他和神兽比,是因为神兽没有人形,别人懂事的器灵可以给主人做很多事情。 星盘的视线看向阿泽,她不能让司命知道阿泽的懂事,看着真心等待回答的阿泽,星盘说道:“神族的生命漫长,所以让他们醉上一次也无妨,有些神族会喜欢醉酒的感觉。” 阿泽恍然大悟,然后客气的拱手:“在下刚刚醒来还要熟悉一下太阴神宫的环境,失陪了。” 来去匆匆,徒留下,星盘和白虎面面相觑。 “白虎,我觉得以后望舒姐姐可能会更喜欢小白龙。”那模样像极了担心自己的好姐妹会在主人那里失宠。 “可是他是半路捡回来的啊,哪有我和主人亲近。”白虎不在意的说道,主要是白虎不方便说出神尊实情,星盘可能会觉得他和月白一样有了癔症。 而离开没多久,但是决定要替主人看好神宫的阿泽,将自己的神识覆盖了整个神宫,所以自然听到了他们的话。 “原来我是捡来的吗?”低低呢喃了一句,垂眸掩下失落。 可无论是鸿泽神尊,还是白龙阿泽,都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哪怕转世重修失去记忆,此刻的白龙阿泽只是没有了神尊身份上的枷锁和责任,可是他还是他。 阿泽并没有觉得难过,世间万物自有自己的缘法,如今他是月神捡来的那就好好守着太阴神宫,全了这份因果。 何况听闻神界众人为了让他早日苏醒,也为了让月神振作起来投喂了他许多好东西,那神族他也会好好护着。 就在阿泽一边逛神宫,一边思考着怎么样提高自己的修为,一路就走到了正殿,抬头看到正殿的神案上悬着一把薄如蝉翼通体白的透彻的剑,这把剑并没有剑鞘。 因为司命送的剑鞘,还没有来得及装上,所以我把剑意凌然的霜华就这样悬于神案之上。 霜华经历了战场,加之本身就是神兵利器,没有剑鞘,剑身周围全是剑气极易伤人,月白为了防止修为较低的司乐受伤,就做了阵法,隔绝了这四起的剑意。 此刻阿泽站在霜华剑前,感受着这把剑对自己有一股天然的亲近,伸手想要取下来可是终究还是没有行动。 打算等到月神醒了先问问再做打算,转了一圈将太阴神宫周围都熟悉了一下,其人员构成简单真正住着的就只有,月神,白虎和自己。 殿前种满了桂花,后面有一片空地看起来像是练武场,练武场的旁边有一片池塘,偶尔也有一两尾鲤鱼跃出水面,后面就是一些水榭亭台,用来存放各玉简书籍和法器。 白虎将众人都送回了各自的住处,变成白猫的模样进了里面,因为他真身太大,几乎要占神殿的四分之一,太阴神宫中不成文的规定,白虎必须变成猫才能进来。 “你觉得熟悉吗?”白虎见到阿泽看着霜华剑试探的问道。 “有点,你知道这是为何吗?”阿泽觉得白虎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而且比他更早开灵智一定知道些什么。 白猫模样的白虎,跳上神案,居高临下的看着阿泽问:“你知道你是主人捡来的吧?” 阿泽点头,他之前不知道,可是一个人不可能同时拥有两只伴生神兽,所以他是捡来的这个理由他相信。 “我们捡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蛋,也不知道你的主人是谁,后来我的主人说你的主人教了她剑法,还为了天下苍生而魂飞魄散,就是让你沉睡的那几百年的那场仗,所以你的主人魂飞魄散了,你和霜华剑都到了我的主人手里。” 这是失去鸿泽神尊记忆的众人,听到月白和羲和描述后自行脑补的比较符合的说法了,小姐知道了应该会夸他吧。 听了白虎的解释,阿泽又问:“可是若真的是别人的神兽,我不可能不知道我主人的任何信息。” 这倒是真的伴生神兽一定会对主人有感应,哪怕是主人已经陨落,他也不该是如此的状态,而且他总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主人。 白虎也不确定的猜测:“或许是因为在你还没有开启神智的时候,你的主人就已经灰飞烟灭了吧,毕竟我也没见过神兽可以化成人形的,所以你现在应该就是你自己。” 听了这个解释阿泽勉强接受了,接下来的日子,因为五个人谁也没有醒酒。 几个神兽器灵每天跑出去撒欢,司乐的院子被糟蹋了无数次。 “白虎,你的那位阿泽兄弟怎么不出来和我们一起玩。”星盘坐在桃子树上,无聊的晃动着脚丫子, 串着铃铛和阴阳比目鱼的脚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化成白猫的白虎蹲在星盘身边,看着树下睡着的火麒麟压低了身形说道:“他好像不喜欢出门,而且每天都要守着主人,大概是捡来的没安全感吧。” 星盘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白虎一眼,有些打抱不平的开口:“你可不能掉以轻心,现在你的主人有了阿泽,一碗水就端不平了。” 白虎惊讶的看着星盘,她明明是一个幼童的外表,怎么知道这么多,有些好笑的问道:“一碗水端不平?这话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星盘扭捏的说:“司命最近在研究凡人命格……” 第85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十八) “凡人?”白虎以为他们不会涉及到人界的事情,结果原来司命早就已经开始研究凡人了,“研究凡人干什么?” “司命说,如今神位空闲较多,他打算和各位神君商量,从人间选择有大善大功德之人飞升神界,所以需要了解那些人的命格。”星盘解释道。 这么一说白虎就明白了,可是哪有那么多至真至善之人,所以星盘和司命就只看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间事情。 如此才有了“一碗水端不平”的说法。 这么一想白虎说道:“人有私欲,但神之所以称之为神,就是因为神有大爱,所以我相信主人和阿泽。” “也对,”星盘附和的点头,“你们三个一起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白虎有点一言难尽的看向星盘,星盘还不为所动的晃悠着她的两条腿,将果篮里的桃子,拿出来一颗“咔嚓”一口咬下。 “你没事少看些司命给你的话本子。”白虎提醒了一句。 “可是司命说,人间很苦生老病死,而且神族没有什么惩罚的手段,他正在考虑以后谁犯了错就投胎到人间去,经历生老病死,若没有大功德魂魄会一直在人间轮回,直至神性完全消亡,成为一个普通人。” “这么大的事,司命没有告诉我家主人吧?”白虎舔了舔爪子,淡蓝色的猫瞳中有些不解,“神族本就就没什么人了,你主人怎么还想着把人放人界去。”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等我的主人准备好了会和大家商量吧。”星盘说完跳上了另一个桃树,“这些都不是咱们应该操心的事情,估摸着这两天司乐就要醒了,赶紧多囤点果子。” 白虎很轻易的被星盘带偏了,也开始忙碌起来,跳到火麒麟身上,火麒麟睡得很死,白虎坐在他身上,他只是耳朵动了动根本没有要醒的意思。 白虎看着他这副样子,就是一记上勾拳,火麒麟是在空中睁开的双眼,一双麒麟目瞪的老大,好在他赶在坠落到地上之前召唤来祥云才让司乐的园子少了一个大坑。 “白虎,你干什么!”火麒麟脾气本就火爆,如今再加上起床气,我是想要直接和白虎打起来。 可是白虎没有变化出原型灵活的猫儿在树枝中间来个跳跃,倒是显得的火麒麟十分笨拙。 最终火麒麟恼羞成怒直接烧了园子,星盘气的大叫:“火麒麟你在干什么!我还没有袋子没有装完!啊啊啊!” 这时候白虎已经跳到了,司乐的神殿屋顶上,司乐是个讲究的神君,他的职责是礼乐祭典,自然他的神殿也是恢宏大气的。 如今恢宏大气的屋顶,两只神兽跳来跳去,将上好的琉璃瓦踩碎许多,然后尽数掉落下来。 本来已经快要醒来的司乐,生生被他们闹醒了,睁开眼还不算太过清醒的司乐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他立刻清醒了过来,随后就听到头顶上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动静他知道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以为魔族又打进来了,直道他通过破了个窟窿的屋顶,看到火麒麟跳来跳去。 请您在屋顶上每跳一下,都有些琉璃瓦顺着屋檐滑下来,又掉到地上,噼里啪啦砸个粉碎。 “啊!火麒麟!你给本君下来!” 显而易见司乐的地盘又开始闹神兽了,想起刚刚醒来闻到的烟味,司乐直接掐诀瞬移到了自己的果园。 在一片浓烟滚滚中,司乐还是看到了中间那个忙碌的身影。 “星盘!我今日一定会告诉司命师兄,你就等着被关禁闭吧!” 说完他当初传信青鸟,青鸟向着司命所住的方向飞去。 星盘这时候才注意到司乐已经醒了,但是她转念一想,她只是摘了些果子,一起火麒麟放火烧了果园,毁坏了宫殿,自己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司乐神君,小神认罚只是神君若再不阻止,今日怕是神君的宫殿就要不保了。”星盘把装好的果子收起来,“神君你也不希望自己无家可归吧。” 司乐看着两只仍然在他房顶上跳来跳去的神兽,十分头疼,他们一起喝酒估摸着现在都还没醒,所以神兽和麒麟才会如此猖狂。 司乐又放出了两只青鸟去给羲和和月白传信。 然后认命的飞身上了屋顶。 “住手!”司乐手里的束神锁一出两兽都没来得及反应,乖乖的被绑了起来。 然后司乐就将他们都提溜了下来,星盘是已经乖巧的等在了下面神殿门口。 她一向是认错最快的,看到火麒麟和白虎的惨状,心中庆幸还好认错够快,司乐虽然菜可是他法宝多,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火麒麟却还在嘴硬:“司乐神君,我就是来睡个觉,我没有做任何事。” “你做了什么没做什么,等羲和来了,你自己和她说,本君现在只需要等羲和神女就好。”说完又看向一边的白虎,“这位有什么要说的吗?” “神君,在我家望舒神女没来之前我不会说话的。”小猫咪闭麦。 司乐自己找了块没有瓦砾的空地,也随意往地上一躺,他本就是极为风流的长相,宿醉后衣衫有些松散,当才那一通更是身上有些灰尘和黑烟。 白虎突然觉得比起他衣冠楚楚的样子,他其实这样挺顺眼的,像个风流不羁的乞丐,虽然此时他们太阴神宫的小白龙还是差了一截。 与此同时。 三只青鸟去的三个地方,结果都有所不同。 羲和醒了此时正在赶来的路上,司命没醒任青鸟怎么叫他都没有醒,于是青鸟只好将书信放下回去复命。 太阴神宫的情况就是,青鸟落在了阿泽手心,看了书信月白并没有醒来,所以阿泽打算自己去把白虎带回来。 作为一个成功的神兽,要替主人打理好家里的一切,把所有的意外都解决掉,让主人舒心。 怀着这样的念头,阿泽特意收拾了一番才出了门,然后他就看到了躺在一片瓦块碎片中的两人两兽。 小剧场: 司乐:修为不够,装备来凑。 第86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十九) 察觉到有人出现,司乐支楞起上半身,还想着先来的到底应该是谁。 结果司乐就看到了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阿泽是认识司乐的。 于是阿泽率先开口:“司乐神君,在下是太阴神宫的白龙,望舒神女还未醒酒,在下先来带白虎回去,待神女醒后在下未如实告知此事。” 见到白龙愿意来赎白虎,星盘觉得自己的小伙伴确实没有看错人,白龙这龙能处,仗义! 司乐上下打量了一番阿泽,他从未见过化成人形的神兽,有些神君神女确实也会有本体,可是几乎是存在的时候就已经是可以化形了,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做了快千年的兽然后又变成人的。 “你是白龙……就算我信你,可是我将他们绑起来就是为了让他们的主人赎他们的时候来给我赔偿。” 说完他指了指已经烧的差不多果园,还有大大小小的窟窿的住处,补充道:“你觉得你能给我补偿什么?倘若是你家神女来,她能帮我救好园子,那白虎她领走并没有什么关系,你如今来能有什么用?” 见到阿泽被为难了,白虎挣扎了一下,然后束神锁绑的更紧了,白虎柔弱的解释:“火是火麒麟放的,瓦是火麒麟踩的,甚至果子都是星盘摘的,我什么都没干,你绑我干嘛?” 司乐当然知道白虎其实确实没有造成伤害,但是他不跑到房顶上火麒麟也不会去追,他们在园子里闹也就算了,反正已经习惯了,望舒能救。 可是如今司乐连住的地方都没了,这也是为什么他当场就要叫这群熊孩子家长来赎人的原因。 司乐越想越气,冲着阿泽说:“其中缘由我想你有机缘修成人形,定然不会像普通神兽一样不明事理。” 阿泽看着乱七八糟的现场,是有点同情司乐的,但是白虎毕竟是自家虎,他最好还是能先带回去。 陪着笑正准备再来口劝两句,突然感觉到另外一道气息靠近,循着看去就见到羲和腾云而来,刚落在台阶上。 羲和看到这满地的狼藉,知道大约是火麒麟跟着那些神兽神器一起闯了祸,瞥了眼自家老老实实被捆着放倒在地的那么大一只火麒麟。 又看了看妹妹的小猫咪也被捆着,羲和心疼的抱起白虎指责的对司乐道:“你怎么下的去手把猫也拴起来!” 司乐并不和她辩白,指着那一片烧焦的园子对羲和索要赔偿:“园子是你的火麒麟烧的,房顶也是你的火麒麟踩的,我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好,我给你解决,等望舒来给你把园子复原,然后住处的问题,”羲和指了指星盘,“以司命的酒量现在他还没醒,你可以去他那儿住两天,等到他醒酒了,你的宫殿应该也修好了。” 星盘在旁边连忙说道:“是啊是啊,司乐神君,我的主人估计还睡着,你可以去我们那边。” 司乐觉得不好,他的住所都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了?他一个苦主去施暴者家里住,怎么还要偷偷摸摸的? “在下也愿意让司乐神君去太阴神宫,只是我们望舒神女到底是女子,所以多有不便。”阿泽其实根本不会让司乐去只是客气一下。 羲和的目光一直集中火麒麟和白虎身上,宿醉以后的还没有很清醒,听到阿泽的声音转头就见到一个少年模样的神君。 绛白衣袍,银发龙角,而那模样和鸿泽神尊十分相似,只是鸿泽神尊更为冷俊凌厉,而眼前的少年,多了些温柔和朝气。 察觉到羲和的视线,阿泽拱手:“白龙阿泽,见过羲和神女。” “你不记得了?”羲和似乎有些遗憾又有些庆幸。 阿泽听出来了,可是他不知道眼前的羲和神女为何对他会是这般态度,看他的眼神像是在透过他看着另外的一个人。 “在下应该记得什么?”阿泽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没什么,不记得也好。”羲和觉得不管是她妹妹还是神尊,这段感情最好还是不要有。 羲和很明显的感觉到妹妹或许是有些好感可是不多,估计就是有些教导的情谊在,起码那天她亲眼所见的事实是神尊先动了心,而神尊自己或许都没有察觉到他看向妹妹眼神中的怜惜。 现在转世重修也好,魂飞魄散也罢,羲和的私心是不希望神尊想起来的,神尊统领神族本就不能有私欲和偏爱,不然如何做到三界信服。 所以如今是最好的结局,羲和也不会去戳破这件事,保持现状最好,而且还要去劝妹妹,既然已经转世重修,前尘往事还是应该放放多想无益。 打定主意的羲和看着阿泽探究的视线,知道她不给个说法,这人怕是会自己去查,就说道:“你有点像一位故人,仅此而已,是我失礼了。” 星盘看着他们的情况,脑袋里想的全是司命看的那些凡间的爱恨嗔痴,还有那些分分合合的话本子。 “你们说完了没有,我这个苦主怎么办?”司乐躺在地上仍旧没有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 “司乐神君,我不是都说了吗,趁着我的主人还没有醒酒,你先去我们那边将就一下。”星盘托着腮又说了一遍她觉得最好的解决方案。 羲和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赞许的看了一眼星盘,劝道:“司乐,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你看是不是该放了白虎。” “主人,我真的是什么很不值钱的东西吗?”火麒麟终于出声了,从羲和来的时候就一直开始难受了绿茶白虎只会卖乖,偏偏望舒神女不吃那一套,倒是自己的主人没拿捏了。 羲和看向自家傻孩子,赶紧安慰:“怎么会呢,你也是很重要的。”顺便还摸了摸火麒麟的头。 火麒麟眯着眼睛,被顺毛显然很舒服,也没有再计较白虎。 司乐收了束神锁,放开了两只神兽。 星盘开心的拍了拍手:“好了,司乐神君,我带你去主人那里。” 第87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二十) 大家似乎达成了共识,白虎跟着阿泽回了太阴神宫,火麒麟也被羲和带了回去,星盘带着司乐正打算进命缘殿住上几天。 司命在睡觉所以星盘为了方便出去鬼混,几乎都是锁着大门,可是这次刚打开门,就看到司命坐在主位上,手中还有一些小食,投喂着那只来命缘殿传信的青鸟。 见到这一幕的星盘,脑袋里面飘过两个字。 完了。 “回来了。”司命笑着招呼星盘进去,就像是家长对于放学的孩子回来吃饭一样和蔼可亲,“师弟也来了?” 司乐明显感觉到他师兄的危险,微笑着说道:“师兄,师弟我实在没有地方去无家可归了,便只好来师兄这里凑合两天。您看成吗?” 说完还不好意思的将沾了灰的衣袖,换了个方向,让司命看得更明显一点。 “这有何难?师兄让人将师弟带下去好生安置。” 司命招来一个仙侍,司乐跟着仙侍去了后殿,现在的只剩下星盘和司命了。 “主人……”星盘讨好的将她摘到果子双手捧到了司命面前,“这是我摘来孝敬给主人了,火麒麟和白虎太不懂事了,他们玩老烧的果园和宫殿。” 其实严格来说确实是这样,星盘只负责摘果子。 司命并不听星盘推卸责任,这种事情他处理过太多次,直接收手让器灵回到了本命星盘中。 “禁闭百年。” 司命给司乐安排的住处,又答应了帮他把宫殿修好,顺手关了闯祸的器灵。 就打算去找月白救园子,可是想到她可能还没有醒酒,又脚步洗转准备去找司药拿了颗醒酒的丸子。 到了百药居才发现,原来司药回来就被自家药童灌了醒酒汤,根本没有像他们一样醉好几天。 司命拿了丸子道谢后,去了太阴神宫。 阿泽在他踏入附近区域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所以司命就见到了白虎变成原形卧在一边打盹儿。 太阴神宫门前,站着一个白衣飘飘的少年,这少年头顶上还长了一对龙角,身份便呼之欲出。 “司命少来拜见望舒神女,有事相求,还望龙君传禀。” 司命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以往他们几个人都很随意,一般情况下,他这个时候直接会进内间将这颗解酒丸喂给望舒。 这个白龙明晃晃的挡在门口,他不得不走走过场,吊两句书袋子。 “司命神君有事,在下本不该阻拦,只是望舒神女尚未醒来,男女有别,还望司命神君下次再来。”阿泽说完又觉得可能太过不近人情,又说,“神君若是为了司乐神君而来,神女醒后在下会告知。” 头生龙角的少年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可是提到神女时那维护和不忍打扰的样子,让司命觉得一阵牙酸。 不是吧,人族的话本子里写的,这么快就要在神族上演了?想着要赶快完善神族的族规了,这个事情拖不得。 “龙君不用多虑,这是我找师妹司药求来的丹药,可以让望舒神女醒酒,还请龙君行个方便。” 司命掏出那枚丹药,交给阿泽。 阿泽也没有多说什么,转头进了内室,又感觉到司命好像要跟上,说了一句:“神君止步,请在殿前稍坐片刻。” 说完司命就看到,阿泽手一挥,眼前的桌椅上出现了一盏茶。 “神君请。” 司命端着茶,突然意识到,小白龙的架势好像是把望舒这里当做他家了。 这样不对吧?虽然他主人和望舒是旧识,可是他都化成人形了,可以自立门户了。 不行要找个时间提醒望舒。 并不知道司命都是已经想,着给他换个住的地方的阿泽,来到内室。 月白还在睡着,醉酒的红晕还未消散,雪白的发丝长及脚踝,但是铺开在了青色的床榻之上。 阿泽俯身,将丹药喂给月白,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了她柔软的唇瓣。 那触感让阿泽有些心跳加速,不知所措。 丹药效果很好,大概就过了几息之后,月白睁开了双眼,还有着迷茫就看到了阿泽。 几百年前月白只见过鸿泽一面,鸿泽就陨落了,再一次见到相似的脸,月白有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她伸手想要戳戳眼前的人,阿泽没想到月白会突然伸手,一时没有反应,真的让她戳到了脸。 感觉到真实的触感,月白笑了:“阿泽,你回来了。” 语气里满是友人重逢的高兴。 阿泽清澈的眼眸染上疑惑,但是还是提醒道:“望舒神女,司命神君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阿泽不知道望舒为什么会说他回来了,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神兽还是要先将事情报告给神女。 月白听到“望舒神女”这四个字,眼中的喜悦一点点淡了下去,他不是啊。 月白坐起身来,看着规规矩矩站在一边的阿泽问道:“你是谁?” 一瞬间阿泽好像极速从空中坠落,原来阿泽不是在叫他,也根本不是神女给他取的名字。 “神女,我是那只小白龙,我是阿泽。”阿泽有些难过又忐忑的说道,语气里的小心翼翼一览无遗。 月白有些惊讶问道:“你这么快就化成人了?” 阿泽点头。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 阿泽摇头,难道他不是阿泽吗? “算了以后再说,司命找我有什么事呢?”月白觉得可以把手头的小白龙放一放,这个情况复杂。 “白虎,火麒麟和星盘将司乐的果园给烧了宫殿的屋弄坏了,星盘带着司乐回去,估计是撞上了司命,司命神君来请神女出手。”阿泽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下。 月白眯了眯眼,问:“白虎现在在哪?” “在门口守门,我已经把他绑起来了,这段时间都不会再闯祸。”阿泽邀功似的说道,虽然之前有被伤到,但是还是要把太阴神宫打理好的。 月白打量了一下自己,这副模样还是上次喝酒的穿着,身上也有酒味,挥手换了一套法衣,又把头发半挽起来,这才出了内室的门。 果然就见到司命坐在前殿,已经等了许久的模样。 司命等到月白出来,连忙起身相迎。 “望舒神女,你快去帮帮我那可怜的师弟吧。” 第88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二十一) 月白刚刚已经听阿泽,这简单的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这会儿自然是打算帮一下,当下点头有些歉意的说道:“说来这也是我管教白虎无方,让他四处闯祸。” 月白这话外面画成原形的白虎,自然也听到了,四分之一神殿大的白虎,耷拉着耳朵,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白虎也是被星盘带的,说到底责任在我,只是我不得不厚着脸皮来求一求望舒神女,帮我师弟救救果园。” 大家都知道所有的神兽和器灵中,星盘是最调皮的,而火麒麟是最呆的,他们闯祸的三人组,白虎只能算中庸。 月白看了一眼门外被阿泽说教过一顿,然后可怜巴巴的白虎,想着回来再算账。 “刚刚阿泽已经和我说了,只是宫殿的破损,我实在无能为力。”月白正打算和司命出门突然想到这个她确实无能为力。 思索一下然后,开口:“不去我们去找羲和姐姐,请她带耀目军去给司乐修房子。” “何须如此,神女去救果园吧,宫殿交给我。” 司命看到阿泽从内殿走了出来,有些疑惑的问:“你如何能做到?” 虽然他能修成人形,可是不代表这白龙什么都可以做到,司命不是看不起神兽,而且大多数神兽都是战斗或者速度型。 其实阿泽原本不打算管这个,但是一次解决好了所有麻烦,神女有时间解答他的一些疑惑了。 月白见到阿泽说有办法,直接无条件的相信阿泽是真的有办法,毕竟这位可是神尊。 “阿泽说有办法,就带他一道去吧,我信他。” 司命觉得望舒神女对于白龙的态度一点也不像对神兽的态度,害怕神族谈恋爱的司命,觉得一定要尽快跟月白讲明白族规。 阿泽听到月白对他如此信任,眼底闪过笑意。 “那边走吧。”司命见两人都没有意见,如果他再推剧的话,就显得好像是他的问题了,便直接将人带到了。 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月白在见到那一片乱七八糟的园子,和到处漏风的宫殿时,还是觉得她低估了这些神兽的破坏力。 像从前一样将园子恢复成生机勃勃的样子,月白看向了阿泽。 接下来轮到房子问题了。 两人都等着阿泽的动作,只见阿泽双手合十,屋顶上一束白光陡然亮起,慢慢扩展成一个结界,将整个宫殿覆盖。 然后少年双手翻转,在空中逐渐化成一个阵法,阵法的最后一笔落下,结节内的宫殿开始慢慢恢复成原样。 而这个回复并不是简单的回复,时间仿佛倒流一样,被神兽踩碎的琉璃瓦慢慢凝聚成一整片,循着它掉落下来的轨迹又覆盖在原来的地方。 “这是……”司命并不是傻子,这种能让时间倒流的法术,这白龙到底是何方神圣? 月白我没有那么惊讶,当初忘川河畔的战场上,她已经见过鸿泽用过类似的。 也就是说白龙阿泽可能和鸿泽神尊的神力差不多,为了接下来的剧本,按照规划走,月白觉得她需要去见一见羲和。 因为羲和是除了月白以外,唯一知道神尊和白龙是同一个人的。 打定主意此间事了,月白就打算告辞,可是意外的这边的事情已经结束,司命却并不打算让月白离开,反而邀请月白去他那里坐坐。 司命现在急切的需要告诉月白神仙不能动私欲,以免这位神女要做些什么糊涂事。 月白正打算拒绝,却听司命说:“这位龙君看起来来历非凡,我也想去算一卦问问他的出处。” 这倒是实话,司命确实打算为阿泽卜一卦,毕竟他现在并不把这位白龙当神兽看了。 月白也很好奇会得出什么结果,可是她现在和阿泽都没有接触过,不知道他记不记得龙身的记忆,以及到底记得多少。 “阿泽你想知道吗?关于你的来历。”身姿窈窕的女子含笑问她眼前的少年,两人之间是别人如何也插不进去的氛围。 司命心中更是警铃大作,连忙积极游说:“以阁下的神力,绝不可能仅仅是神兽,而且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神兽能化形,从来没有,你难道就不对自己的身世感兴趣吗?” “我是被神女捡回来的,我知道。”阿泽坚定的说,“我从前的记忆就是一直在吃吃喝喝,神女给了我很多天材地宝才让我开启灵智,成功化为人形。” 哦豁!月白知道了,原来真的是白龙视角。 她知道怎么做了。 “阿泽的身世,我和姐姐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会自己告诉他。”月白有些失落的扯了扯阿泽衣袖,示意他站到自己身后。 司命见月白,这一副护犊子的样子,他心中越发断定月白是想要隐藏什么,语气间已经有了一些不急切:“望舒神女,还望你以神族千秋基业为重,切不可因儿女情长耽误自身修为。” “司命神君……”月白见到司命这副样子,也有些烦躁,说来司命也算是她在神族有交情的朋友,可这个朋友属实管的有些宽了。 神女原本清冷的眉目,像是附上一层冰霜,她一字一句的问道:“我自出生以来,你可曾见过我有为了一己私欲而玩忽职守?” “未曾。”司命答道。 “那我又可曾因为儿女情长而耽误要事?”月白又问。 “未曾。” “那司命神君幼师为何在这里教导与我口口声声说着我从未犯过的错?”月白是真的对这个司命疑神疑鬼的性格无语。 司命被她问的一愣,有些窘迫的低下头来,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确实敏感了些,大概是画本子看多了吧。 想到这些,今日之事确实是自己不对,司命连忙道歉:“是我误会了,可是你对白龙确实有些不同,虽然说我有些多虑,但是若你真的没有想法,还是单独将他分出来住吧。” 月白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阿泽,她还想要他身上的气运,暂时肯定是不能让他出去的。 第89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二十二) 沉思了一阵,月白说道:“你也知道,是我叫他捡回来的,况且这其中有些缘由你有些不清楚,担心也是正常的。” 阿泽看似不在乎,其实一直在听这两人之间的对话,他心里也在害怕神女会让他出去住,会不要他。 大概是因为原本就是神女将他捡回去,又将他拉扯大吧。 司命此时已经冷静下来,有些忧心的告诉了月白真正的缘由。 “自从上次那一战,白龙昏睡以后你每日浑浑噩噩,我们都很担心你,所以就由着你,甚至主动帮你找些天才地宝,希望你早日让白龙恢复,可是魔族人就蠢蠢欲动,而且因为数百年前那场天罚有罪的族人全部都已经陨落……” 其他没有说出来的话,月白已经清楚,如今这个局面,神族凋零,倘若魔族大肆进攻,他们根本抵挡不住。 月白看向司命,等待着下文。 司命见她明白自己的意思,接着说道:“所以我想从人界选拔至真至善之人飞身神界,授予神位,从而提升神族的实力,此我才一直告诉你,神不可以有私欲。” “我知道,之前那些来天罚的人就是因为有私欲,可是司命我们也是很久的交情了,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明白吗?”月白知道了原因便打算离开,“你所说的事情,如果需要我配合,我会尽量帮你,但是你要记住,我为神者,必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弃天下万物生灵于不顾。” 说完月白带着阿泽离开了,司命一个人站在那里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和司命分开后,月白觉得有必要去见一下羲和,便吩咐了阿泽让他先回去,独自去了羲和的太阳神宫。 巍峨的宫殿两边竟是火种,一踏入殿内便感觉到了股热浪扑来,羲和早就在月白现身门口的一瞬间,感受到了来人。 这时候正往月白走来。 “真是稀客,怎么今天知道来姐姐这里了?”羲和牵着月白的手就往里面走。 “羲和姐姐……”月白有些不好意思的任由羲和把她牵着走进内殿,“我今日来是想问你见过阿泽了吧?” 羲和给月白倒茶的手稍微停滞了一瞬,然后她若无其事的说道:“是见过,和神尊很像。” “姐姐你说他是不是就是神尊?”月白有些试探的问道。 羲和闻言心中警铃大作,不能让望舒陷进去,于是她开口问道:“你说的同一个人是指什么?” 月白一时有些拿不准羲和的意思,便没有开回答。 “妹妹你说如果是同一个魂魄就是同一个人吗?”羲和见到月白犹豫又趁热打铁。 “可是我并不觉得,神尊是为了神族降下天罚,然后与魔族同归于尽,可是你应当知道你所谓的阿泽并没有神尊的记忆。” 羲和是想要告诉月白他们不是一个人,不能把对神尊感情放在白龙身上。 月白听懂了。 “姐姐的意思是?” “转世重修后就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你要明白。”羲和温柔的拍了拍妹妹的肩头,“你现在可以对白龙多加照顾,但他毕竟不是神尊,而且你若将你和神尊的交情强加到白龙身上,在没有记忆的白龙看来,这真的公平吗?” 月白仿佛一下子想通了,她将半冷的茶水一饮而尽,茶盏放回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姐姐,我明白了,阿泽是白龙我会好好教导他,就像鸿泽之前教导我一样。” 见到月白的反应,羲和总算放下心来,但是她又提醒道:“如今只有我们二人知道神尊存在的事情,若是没有必要,便不要节外生枝了。” 主要是大家都会觉得是傻子。 最后一句话羲和没有说出来,但是月白意会到了,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决定将这个秘密藏起来。 “那倘若以后有人问起你为何如此细心照料白龙?”羲和问月白希望她能给个合理的解释。 “故友所托。”月白迅速回答。 其实也确实是故友所托,神尊陨落前也算是说了让他好好照顾白龙。 “姐姐,神尊挺好只是生来为这些规则束缚,阿泽如今只是白龙便不会有那么多的责任,也不会像之前那样陨落吧。” 羲和看着月白,给月白续上一盏茶水,羲和知道哪怕不是情爱,神尊对月白的教导和之前的相处,也不是那么容易磨灭的。 “望舒,每一个神生来都有自己的位置,神尊他自己决定为了神界牺牲自己,才有了白龙,你若是想要护着白龙不让他走上神尊的老路,那就让他和神尊区别开。” 月白眼中光芒明明灭灭,最终都被坚毅之色取代,她说:“姐姐,我知道了。” “姐姐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可是如果有一天我们也像神尊一样转世重修,我也会像保护白龙一样保护姐姐。” 羲和闻言将月白轻轻揽进怀中,哄小孩似的轻轻拍打着月白的背,回答道:“我是姐姐,该是由我来保护你。” 羲和没有缘由的一阵心慌,她真的害怕再次经历忘川河畔的那种场面,上一次还好,有龙珠可以护着月白,救下她一次。 可是倘若还有下一次呢? 下一次,哪里来的神尊第二颗龙珠去救自己的妹妹? 月白感动于羲和姐姐的好,心中越发下定决心,不管在这个小世界,她怎么搞风搞雨,最后羲和姐姐都要让无恙的永远做太阳神女。 这边姐妹两人之间温情脉脉,而阿泽回到太阴神宫则是一直在看着那把高悬于神案之上的霜华。 白虎踢踏着步子走了进来,见到他看着那边剑,怂恿道:“你想看,你可以取下来看看。” “不了,我大概是也适合练剑所以才会对剑有些感兴趣。”阿泽拒绝了白虎。 白虎跳到阿泽肩上,有些奇怪的问:“主人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神女去找羲和神女了,可能有事相商,便让我先回来了。” “哦。”白虎甩了甩尾巴,“那我先去找星盘看看她有没有被罚,主人回来了,你记得和她说一声。” 第90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二十三) 白虎说完也不管阿泽的反应,直接三两下就跑的没影。 阿泽看着白虎离开的方向,觉得神女应当是为她的神兽操碎了心,还好他不是那种会闯祸的神兽。 等到月白回到太阴神宫的时候,就看到白虎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下阿泽守在宫殿门口。 见到月白回来,原本已经开始发呆的阿泽眼中瞬间亮了起来,犹如月白每晚能够见到的星子。 “神女回来了,白虎说是去司命那里去看看星盘,若是神女方便的话,我有些问题想要问您。” 月白自然知道阿泽想要问什么,无非也就是他几百年前的遭遇。 “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月白并不去看他,从阿泽身边经过直接进了神殿。 “只是当务之急是你要先恢复实力。”月白在神案前庭下凝视着高悬在上的霜华剑,“你去将霜华取下来。” 一般来说神剑认主倘若贸然拿取,可能会遭到剑灵反噬,但是阿泽从阵法中将剑取下。 神剑温顺的躺在他的手心里,精致的白袍少年,风姿秀逸,面如白玉,目似繁星,手握一把霜华剑,剑未出鞘,通身银白的剑鞘上雕着一条白龙,栩栩如生。 “以后这把剑就是你的了。”月白将剑还给了他。 霜华放在这里她保管了许久,如今物归原主。 说完月白又拿出一枚玉简,交到阿泽手上,说道:“这是你往后要学的剑术。” 其实都是鸿泽之前教的,给月白用的玉简,转世重修连剑都没拿过的阿泽自然是要慢慢学的。 “神女为何对我这般悉心教导?” 阿泽看完手里的玉简就知道,这里面的剑法内容绝对是不传秘法,而且极为适合他本人修炼。 “大概是受人所托吧。”素色衣衫的神女神色落寞。 转身离开,裙服褶褶如雪,月光流动倾泻于地,拖曳三尺有余,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阿泽目送着月白离去的背影,很多话都尚未说出口。 阿泽很想问, 到底是受谁所托?才能如此倾囊相授,整个神殿中唯一一把神剑说送就送。 但是他没有机会问出口,因为接下来的日子越白,开始变得十分繁忙。 司命叫了许多人商量扩充神族,凡界飞升事宜,需要挑选一些人下界布道。 最终大家决定,每个人根据自己的长处,下界组建一个宗门,传道教人修炼,然后用天劫和心魔的考核最后飞升神界,授予神职。 不仅如此,还制定了倘若神族犯错,哪怕是天生神灵,也要投入轮回,直至重新飞升。 数百年前那场天罚浩劫,让大家知道,神若是有了私心,便也不能称之为神,而心之底出来的天规,可以说是神族的族规,就是要约束神仙的欲。 这些对于现在的大家来说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创建宗门这一点月白有些为难。 首先,她自己的神力是复苏,也就是说除非天生神明,根本不会有这一项能力,然而她的箭术,也是依靠的天赋,没有技巧所以这就意味着,月白根本没有办法去创建宗门教人修炼。 在大家都陆陆续续开始忙活的时候,月白倒显得十分清闲了,她每日都在自己的神宫里待着看阿泽练剑。 阿泽也明显感觉到月白这段时间,虽然闲了下来,但是眉宇之间忧心忡忡,似乎遇上了什么难题。 时间如白马,阿泽现在介于青年和青年之间的年纪,在神宫后殿的练武场上,身姿修长手握长剑,剑锋迎着月光散发着寒芒,美人如玉剑如虹。 月白在一边的凉亭里,一边抿着茶水,一边撑头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阿泽最后一个动作结束,行云流水般都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收剑,入鞘。 见到阿泽已经结束了,月白给他倒了一杯茶:“阿泽剑法日渐精进,先别练了,喝口茶歇一歇吧。” “多谢神女。” 接过月白手中的茶水,阿泽道了声谢。 “阿泽不必如此客气,我受人所托,照拂于你,你可以像星盘一样唤我一声,望舒姐姐。” “神女……”似乎是有些难以开口,并不是少年模样的阿泽,重新拿起剑,“我再去练一会儿吧。” 【白虎,我觉得我要成功了,没有身份束缚的鸿泽,果然简单很多。】 【可是不是完整的本人,如果只是白龙,你不能算是完全攻略哦,小姐。】 【也就是说一定要鸿泽回来是这样吗?】 这有何难呢? 目光转向院中又开始,握剑翻转的身形,是时候去人界走一趟了。 因为神界频频出入两界的通道,魔界终于是感受到了什么。 看到人界逐渐多起来的修仙宗门,魔界还有什么不能理解的,魔界确实觉得神界现在实力大减,所以也是打算最近要攻打神界。 可是如今神族居然开始在人界收人,那他们魔族也不能落后。 一时之间人界又出现了许多,将人族转化成低等魔族魔物的宵小之辈。 不过由于人界所承受的修为有限,不管是魔族还是神族希望人界实力都有所压制,若是直接以正常的修为下去,人界没有办法支撑如此强大的力量,便会直接传送回自己原本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人族的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就会飞升的原因。 就在两边的人都在疯狂搞事的时候,月白接到了羲和的传信,邀她前往司命处大家共商大事。 月白吩咐了白虎在家看门,就带着阿泽出了门,到命缘殿的时候,见到在下界已经开始有了宗门的神族都齐聚于此,大家都是满面愁容。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月白询问。 听到月白的声音,众人向门口看去,淡紫色华服,身披白色纱衣的神女,款款而来步态雍容柔美,雪发挽起却剩了几缕垂于胸前。 这些年的深居简出,许多神族对于望舒神女也只是稍有耳闻,如今见到真容,都有些震惊于这绝世容颜。 察觉到众人打量的目光,阿泽上前一步,男子白色素衣,手持长剑,头上那一对龙角昭示着他的身份。 第91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二十四) “望舒神女,龙君。”众人起身。 月白微微对着众人颔首,然后走到了羲和身边,那属于自己的座位上,眼神询问羲和叫自己来的原因。 羲和接受到月白的意思,开口娓娓道来:“你也知道最近我们在忙着人间宗门的事情,因为你的能力特殊,便没有要求你一定要创建一个自己传承的宗门。” 月白自然知道,不过她毕竟还是想要一个能够有自己传承的宗门,所以这段时间也一直在想办法。 “如今魔族为祸人间,有许多人都被魔族转化成了低等的魔物,所以我们需要你帮忙将宗门我们已经创建好的宗门弟子,沾染了魔气的救治一番。” 闻言月白有些疑惑,看向司药,司药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解释道:“似乎是灵体伤害,我没办法治好。” 月白眼中闪过一丝明了,也就是说魂魄已经被沾染上了魔气,以后修炼寸步难行,而且会永远痛苦下去。 “我自是愿意的,可是以我的能力若是没有强大的宗门供养保护,必定会成为魔族的目标。”月白有些担忧的提出问题。 众人一时有些语塞,因为目前来说,他们并没有很强势的宗门,现在所有的宗门都在发展阶段。 比如羲和的曜日门是以兵法和军队为主,所以几乎都是在下界王朝的军中挑选的优质根骨。 有了曜日军和羲和的帮助凡间王朝逐渐有了和魔族抗衡的实力,从而也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黎明百姓。 而司命的宗门比如乾坤阁,则是因占卜测算为长,选拔一些游道之人,而这些人的武力值还不如前者。 司药就更不用说了,所以众人扒拉了一圈人选,发现这个时候并不能让月白去下界。 一时之间众人又陷入了愁眉苦脸的境地。 “其实神女的能力是修灵,大家不妨把格局打开,世间除了人,其实万物有灵,凡间也有动物,为什么这些动物就不能修炼呢?” 众人寻声望去,原来是站在望舒神女身边一言不发的龙君,龙君在神族的地位十分尴尬。 你说他是神族吧,可他算是神兽,你说他是神兽吧,但是他用的化成人形,所以最后大家只能尊称他一声龙君。 众人因为阿泽的提议豁然开朗,也有人提出质疑:“如今龙君也只是猜想,我们如何能够确定我说神女下界以后就一定能够点化众生呢?” “可能是因为在下是白龙修成人形,所以看问题的角度和各位不同。”阿泽并没有因为有人提出质疑而不悦,“在神界神兽的实力也不容小觑,那为什么凡间的兽类就不能修炼了?” 月白当时知道她自身的实力点化万物不是不行,只是阿泽倒是真的实实在在为了神族打算。 作为这里唯二的知道白龙阿泽身份的人,羲和不动声色的和月白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们二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是相信阿泽的,只是羲和还是对月白的安全不是很放心。 羲和站起身来,两步走到阿泽身边说道:“我相信龙君,只是我这妹妹到底是不修武力,还望龙君能够随望舒下界,护她一二。” 阿泽显然没有想到第一个同意的居然是羲和,其实他知道你在神族的尴尬位置,可是他从小是被望舒神女捡来的,也是神族的众人虽然不说,但是天材地宝不断供应给他。 这其中虽说有几分看在望舒神女的面子上,但他到底成了各位的情,必然也是以维护神族为己任。 想到此处阿泽一口答应:“承蒙羲和神女信任,若此事可行,在下一定会拼尽全力保全望舒神女。” 其他人见此目光都看向了,这件事情的另外一个主角,月白。 就连羲和和阿泽也都看向她,月白莞尔,圣洁孤傲的面容,乍暖还寒像是冰雪消融后的那一抹春色。 “诸位都是为了神族的千秋基业,我身为神族的一员,自然也愿意下界走一遭。” 本以为今日还要费上一番口舌,结果因为羲和神女的信任,有一部分人也直接相信了阿泽,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 这件事情似乎就这样确定下来,只是具体的细节还有关于月白下界的落脚点,还要再具体商议。 命缘殿前空荡荡的琉璃瓦上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怀里抱着一只小猫模样的白虎。 自从知道月白去下界带的是白龙不是白虎的时候,星盘已经不知道自己叹了多少口气了。 “白虎你真的不觉得你再这样下去不行吗?” 白虎在星盘的话,你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 “为什么不行?白龙愿意做事,我就可以少做一点,再说了,你不也没有去下界吗?我要是去了谁和你玩?” 这样一想也对,星盘将白虎放在一边,自己也平躺在房顶上,双手抱头枕在颈下,但还是有些嘀咕的说道:“我和你说的这些,你别不放在心上,我看思敏的话,本子上有很多你这种情况的。” 似乎是觉得自己这么说不妥,星盘又加了一句:“我虽然很相信望舒姐姐,但是那个白龙……我觉得他心思多。” 其实原本星盘对白龙没有任何偏见,但是因为大家要不都是器灵,要不就是神兽,可是白龙偏偏是一个化型的神兽,而且平时你从来不闯祸。 司命在每次星盘闯祸以后,都会拿白龙跟星盘做对比,大概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即使星盘对白龙有些小嘀咕,但是这只是小孩子之间的仇怨。 星盘单方面对于阿泽的复杂态度,对于白虎来说就根本不痛不痒了,自从阿泽化成人形以后。 白虎时不时的偷懒摸鱼行为,月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而且因为阿泽十分能干将太阴神宫打理的井井有条。 太阴神宫内一人一兽,现在根本不想离开白龙阿泽。 所以在白龙听到月白要和阿泽一起下界时,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好险,我不用去,那我就可以在神界无拘无束的玩耍。 第92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二十五) 而早就看穿了白虎心中所想的月白,自然不会让白虎太过快活,以至于给她闯祸。 当白虎踏着星光,晃晃悠悠的回到太阴神宫时,就见到月白坐在上首,阿泽像往常一样站在月白身后的位置。 白虎一进门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干巴巴的打个招呼:“主人,阿泽,你们在等我吗?” 月白微笑颔首,对着白虎招招手示意白虎靠近些,白虎猫步轻移小心翼翼的挪了过去。 “你应该听说了,我和阿泽要去下界的事情。”月白直接开门见山。 白虎点头,他当然知道,而且已经计划好了,没有人管他的时候怎么玩,大家都走了他就可以天天找星盘去玩。 “等我们离开以后,太阴神宫关闭,你在里面闭关两百年。” 小猫咪一双眼睛瞪得滚圆。 察觉到白虎的抗拒,阿泽说道:“你也别怪神女,神兽确实也要提升实力,神女也是为了你好。” 白虎这个时候突然觉得也许星盘说的没错,主人就是有了白龙忘了白虎。 本来就只想让白虎少出去闯祸的月白,听到阿泽这么说,立刻接话:“你的修为许多年都停滞不前,星盘虽然跟你每天鬼混,但是人家的修为不在武力上,你还是多多修炼吧。” 白虎看着月白,疯狂的眨巴着眼睛暗示。 【我根本就不需要修炼呀,小姐!】 【你在这个世界玩疯了,应该修身养性。】 最终白虎还是没有掰扯过月白,被下了两百年不得出太阴神宫的禁制。 等到白虎发现确实没有回转的余地,耷拉着脑袋自己到后面的池塘抓鱼去了。 月白长长的叹了口气。 眉目间是怎么也散不去的忧色,阿泽知道她是在担心去了人间以后的事情,只是他现在也没有办法保证。 那些说不出口的承诺,阿泽也没有说出来,阿泽是想告诉月白他会守护好她的安全,想到自己都没有去过人间便住了口。 “阿泽,这一次我会保护好你的。” 因为阿泽习惯性的跟在月白身后,所以月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转身和阿泽四目相对。 阿泽好像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心跳的如此剧烈。 和月白对上视线的瞬间,阿泽明显的感觉到月白在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 “神女?” 神女你在看谁? 是那位托你照顾好我的故人吗? 月白没有回应阿泽,只是伸出手,拍了拍阿泽的肩膀。 “一晃你都已经这么大了,你刚化形的时候还没有我高是个半大少年。” 现在的阿泽其实已经完全长得和鸿泽神尊一模一样,唯一有区别的地方在于,阿泽有龙角。 而造成阿泽龙脚根本没有办法收敛的原因,就是因为龙珠在月白的心脏处。 月白缓缓捂住心口,当初她透支了本源,一颗神心碎裂,鸿泽看出来她的情况,掏了龙珠救她,自己却转世重修了。 对于鸿泽虽然和羲和说是朋友,其实对于月白来说亦师亦友,还有一层救命之恩的缘故,如今对白龙阿泽才会如此上心。 “神女?”阿泽见到她出神又唤了一声。 月白收回视线,突然问道:“你的剑法如何了?” “每日都在练习,已经融会贯通了,只是最后一章似乎被人生生抹去了。” 其实阿泽早就想问了,剑法玉简的最后一招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被人直接抹去? “那玉简,也是故人之物,至于被抹去的招式,若是有缘,我会亲自施展给你看。” 听到月白这么说,阿泽来了一些兴趣。 “神女也是用剑的吗?” “我不用剑,霜华也是那位故人之物,把霜华交给你才是对的。” 月白看着阿泽眼底泛起的情绪,自从他和神尊长得越来越像,阿泽就很少暴露自己的心情了,都是一副很稳重的样子。 如今赢到剑法的最后一招才难得的有了一些兴趣,于是月白主动提议。 “我也曾经跟人学过两招剑法,不如来比试一番。” 果然阿泽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更多的是惊喜。 他抚上霜华,有些为难的说道:“可霜华乃是神兵利器,神女用什么与我对战?不如我只用霜华的剑鞘如何?” “不必,”月白随手折下一支桂枝,“我就用这个。” 阿泽看月白折下一枝桂枝,仿佛是赏花一般,放在手中把玩。 他还是提醒道:“神女我虽然可能不比神女天赋异禀,可是毕竟也是练剑多年,神女还是不要轻敌。” 虽然阿泽已经在心底打算给神女放放水,打个平手,但是还是要劝一劝,毕竟刀剑无眼。 月白可不管他这些,直接飞身来到平日里练剑的地方,飘然落地,淡紫色的裙摆,层层叠叠像是蝴蝶扇动的羽翼。 阿泽只好追了上去,两人一南一北落于武场之上。 月白看出了阿泽不想拔剑,直接桂枝扫过带着凌厉的气势,阿泽感受到这一扫带来的威力顿时也不敢轻敌了。 心知月白确实是有实力的,可是阿泽依旧没有拔剑。 来来回回过了十几招,阿泽心中的惊喜更甚,他从来没有见过月白用武力,可是众人又确实明明白白告诉他数百年前月白在战场之上,施援羲和神女。 如今这一切终于有了答案,看着眼前桂枝为剑,却招招制敌的神女,阿泽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出剑!”月白见阿泽还是不肯拔剑,“你这样是打不了的。” “神女……”阿泽还打算说两句什么。 又是一道剑气袭来,月白已经身形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他身后。 这个时候阿泽只能出剑对着那剑气,斩了过去方才破敌。 终于出了剑,月白手上招式变幻虚虚实实之间,竟然两人打的不分上下。 阿泽是真的厉害,月白甚至需要用一些神力或者术法辅助,可是阿泽完完全全是在用剑招,还是那只出现在玉简上的招式。 最终两人停了下来,胜负已分。 第93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二十六) “是我输了。”没想到认输的人会是阿泽,他将霜华归鞘,慢慢走到月白身侧。 阿泽脸上带着笑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牌,神女有实力他自然高兴,这一刻阿泽承认自己之前是关心则乱,神女怎么可能真的没有实力呢? “若我只用剑法,根本不会是你的对手,而你倘若和我一样用上神力和剑法,我也很快就会败下阵来,根本在你手下坚持不了百招。” 所以应该是平局,月白随手将刚刚用过的那桂枝丢给阿泽,打算去前面的桂花树下挖些酒来尝尝。 她自己很久没有和人练过剑了。 应该说,望舒神女练剑,从来都是一个人,或许曾经有一个影子一直陪伴在她身侧,伴随着风铃的叮当声。 如今都不在了。 明显的察觉到月白的心情又开始低落起来,阿泽随手拿一坛酒,放到和练武场相邻的亭子里。 “神女这是我自己学着酿的,你尝尝,不用今日再去挖了。” 月白倒是觉得稀奇,没想到阿泽居然也会酿酒了。 “好啊,我来看看你的酒到底酿的如何。” 月白坐下后阿泽给她倒了一杯,琥珀色的酒,盛在琉璃盏中,看颜色就知道是不错的。 “这桂花酿我又找司药拿了些药材放进去,神女尝尝?”阿泽期待的浅笑,“不那么容易醉人。” 大概是上一次醉酒以后睡的时间太长了,后来阿泽很少让月白喝醉。 “阿泽,”将琉璃盏中的酒一饮而尽,月白问道,“如果你只能以魂魄的方式存在于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会不会觉得孤独?” 神女的唇上粘着酒水,阿泽抱着桂枝的手悄悄握紧,眼神避开那潋滟的唇色,可是很想替她擦拭,手指不自觉的摩挲一下,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谈话上。 “倘若是我,神女我以前觉得没什么,因为在神族漫长的生命中,孤独本就是常态,而且没有人看到就意味着无人打扰,可以炼剑修炼,不断提升实力。” 这是以前,月白自然也听的出来他的意思,然后好奇的问:“那现在呢?” “现在?”阿泽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现在我希望可以和神女永远在太阴神宫过着这种与世无争的日子。” 月白敲了敲阿泽的头,没有任何答复。 “神女打算什么时候去人界?”阿泽好像没有意识到月白的回避继续问道,“我也好提前安排事宜。” “不急,我打算先做点其他的事情,等到时机成熟,自然就去了,你呢?可是有了计划?” 阿泽点头:“大家都创建了属于自己传承的宗门,我也有一些想法。” “若是想做,你便去做吧。大家让你跟着我,无非是担心我的安全,可我如今并不打算立刻去人界,而且你也知道我自身的实力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想做什么?放手去做吧。” 月白举杯示意阿泽,阿泽也举杯,两尊琉璃盏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酒杯里的琥珀色酒酿,也荡漾开来散发出阵阵酒香。 阿泽看懂了月白眼神的意思,他知道神女从来没有把他当做自己的附属品,他从来都是自由的。 似乎是因为要下界,阿泽这一次喝的有些多,最后竟然伏在桌案上,似乎是醉倒了。 月白见到阿泽双眼紧闭,似乎已经不太清醒,才伸手将他龙角隐去,然后伸手细细描摹他的五官。 “阿泽……”缱绻之意和唤白龙时完全不同。 似乎过了许久,月白转身离开了。 阿泽才睁开眼,他根本没有醉,那酒里放了许多不让人醉的药材,何况他不久就要独自去往人界,他最后和神女相处的时间,他舍不得醉。 确定月白已经离开,阿泽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的住处在离月白所住正殿不远处的一个偏殿内,旁边就是那座藏书阁。 他端坐在水镜前,看着镜子中自己的龙角被月白用法术隐去,原来他这个样子才像是神女口中的阿泽吗? 最初阿泽因为龙珠不在的原因,不能完全化形,后来也可以用幻术遮盖龙角,可是这种行为对于神族来说有点自欺欺人,所以他也就没有使用。 结果今日,在他即将离开神界之时,月白亲自用幻术替他掩去了龙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镜中的神君也和他做出了同样的动作,银发白衣,容颜如画,只是眼神迷茫又空洞。 那一声阿泽到底是在叫谁? 心中郁结,也不知如何宣泄,阿泽的目光缓缓的看向旁边的藏书阁,听闻在他昏睡的几百载,望舒神女一直将自己关在藏书阁内。 不如去看看,打定主意反正明日就要离开了,有些问题还是想要求一个答案。 阿泽走到藏书阁门口,正打算推门,就看到门从里面开了一条小缝,一只毛茸茸的猫脑袋探了出来。 “白虎?你怎么在这儿?” “阿泽啊!吓死我了,我在这里烤鱼。”白虎看到来人放心的舒了口气,让出路来让阿泽进去。 阿泽进门一看,好家伙,星盘,火麒麟都在,此时火麒麟还在控火,星盘手里提着两条鱼。 “你怎么来了?”对于司命口中别人家的神兽,星盘还是有一点敌意的。 “你们继续,我不会说出去。” 一眼就看穿了星盘在想什么的阿泽,立刻开口保证,转念一想上次司乐那边的惨况,又加了一句:“只是你们要小心,可别把藏书阁烧了。” 星盘见到他没有告状的打算,放下一颗心来,端着神兽老大的架势,别扭的开口:“你不把我们说出去,我们会给你留一条鱼的。” 说完还指了指地上排开的一条条鱼。 “你可以选一个,我给你烤。” “多谢,但是不必了。” 听到阿泽拒绝,星盘觉得她神兽大姐大的地位遭到了挑衅,但是毕竟有把柄在他手上,也就没有再开口。 阿泽有些事情刚好需要白虎帮忙,就问道:“白虎,你知道当初忘川一战,我回来以后昏睡几百年,神女在干什么吗?” “我知道,她把自己关在藏书阁的二楼,好像是自己在写什么手札。”星盘抢答,当初她和主人也来劝了的。 “多谢。”阿泽听到这话抬脚便上了二楼。 第94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二十七) 虽说是二楼,但是从楼梯上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闺房,倒是让阿泽有些踌躇。 神女已经不在此地居住许久,但是这毕竟一眼看出是女子的闺房。 本以为上来见到的,应该是琳琅满目的书架,从未想过会见到这种情况的阿泽,一时间进退两难。 阿泽又实在好奇心中的答案,星盘口中的那个手扎,十分显眼,就放在房间里唯一的一个桌案上。 大约放了有两三卷,不是那种神族用来记载功法心法的玉简,而是用竹简。 最终心里的好奇占据了上风,阿泽坐到月曾经坐过几百年的位置上,打开了竹简。 映入眼帘的四个字,将他浑身的血液尽数冻结。 鸿泽神尊。 阿泽。 原来如此啊。 阿泽知道这个时候应该不要再看了,可是他还是强迫自己看下去,原来神女的剑法是鸿泽教的,可是他已经陨落了啊! 为什么就不能看看他呢? 【小姐,目标已经看到了。】 白虎感觉到阿泽那不受控制的神力,藏书阁的玉简和书籍都开始震动起来。 【那接下来,他就可以下去好好搞事业了,我也想开始发展自己的势力了。】 星盘他们三人面面相觑,倘若任由白龙失控下去,他们三个的事情也瞒不住,特别是星盘按道理说应该还在关禁闭。 “白虎,你这白龙兄弟脾气怎么这么火爆?”火麒麟是有些天然带在身上的。 星盘翻了个白眼儿,直接施法带着他们的鱼和火还有兽离开了原地。 就在他们刚离开,月白就出现在了藏书阁内。 白虎还在心里暗叹一声,不愧是算命的! 阿泽也感受到月白的气息,逐渐平息下来,月白扶着楼梯一步一步走上二楼,他的心也跟着脚步声开始跳动起来。 神女会怎么呢?会和他解释吗? 然而阿泽注定要失望了,月白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 淡紫色的裙摆从眼前经过,却并没有给任何解释,只是伸手拿走了那竹简。 “神女是因为神尊才收留我吗?”阿泽压着嗓子拼命克制自己,才问出口的话,声音还带着颤抖。 “是。”月白和他对视,“霜华不是你以为的我给你的,那也是神尊的,你的剑法也都是他教给我,我又教给你的。” 可是神器一生只择一主。 阿泽此时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 “你不是他,霜华你能用,但是你能让霜华认你为主吗?” “我不能。” 对于霜华从来没有那种是自己的剑的感觉,阿泽也不能将霜华收入芥子空间,所以他一直都是把霜华放在手边。 “何况你仔细对比一下时间,神尊当初在的时候,你也是在的。” 这句话就像压垮阿泽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苦笑一声问道:“所以神女对我的好都是来源于鸿泽神尊,是因为我同神尊相似吗?” 月白久久没有说话,直到阿泽以为天不会再开口,打算起身告辞。 “阿泽,你是你,神尊是神尊,我对你和对神尊是完全不同的。” 身后传来月白的声音,阿泽回头目光平静的看向月白,最后问道:“神女,你的阿泽到底是在叫白龙还是在叫神尊?” 似乎只是想这么问一下,并不执着于答案,或者说其实答案双方都早已心知肚明。 后来的几天,阿泽开始收拾去人界的东西,也没有去找过月白。 直到羲和来告诉月白,阿泽已经到了界门处。 “你不知道他今日离开吗?”羲和有些意外,“他在神族似乎没有什么好友,一个人在界门处徘徊许久,还是火麒麟告诉我的。” “我不知道,”月白放下手中的笔,“几日前我们有些不太愉快……” 羲和闻言叹了口气,抚摸着月白的长发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有怎么样的误会,可是望舒他是为了你才下界的。” “为了我?”月白疑惑的视线转向羲和。 “我们都错了,望舒,他现在是龙君,神族的兴衰并不是他的责任,他也没有这么想过,那么他为什么下界,你还不明白吗?” 月白手中握着竹简,微微用力,似乎也在挣扎。 “我不希望他和神尊一样,所以我给了他新的身份,我也不希望把他永远束缚在身边。” “姐姐,神尊于我来说,亦师亦友,更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希望他这一世不要被所谓的责任拖累。” 再抬眸时,月白的眼眶中盈满泪水:“姐姐你告诉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月白抚上心口,那里跳动的不是心脏是一颗散发着白色柔光的龙珠。 羲和将情绪有些失控的月白搂进怀里,一下一下抚过她的长发。 “我知道你一直因为神尊的死而愧疚,可是望舒,人总要往前看,阿泽这些年为了神族兢兢业业,你也不要亏待了他。” 轻轻拭去月白脸上的泪水,羲和开导道:“神尊既然选择了救你,那你就更要替神尊守护好神族,在这紧要关头可不要任性。” 月白点点头,羲和见到她情绪稳定下来,牵着月白的手出了藏书阁。 “去见一面吧,起码同他道个谢。”羲和挥手离开了太阴神宫。 月白在羲和离开后,拿上阿泽没有带走的霜华,来到了界门处。 其实三界之中本没有界门,只是最开始的时候,三界之中混乱不堪,最终才将三界分开留有界门,以备不时之需。 一个白色的身影在界门处徘徊。 阿泽心里有其实还是有些希望月白能够来见他一面,可是他也知道神女对他只是故人所托照顾一二,他不敢奢望其他。 就在阿泽打算跨过界门之时,好像看到神女向他走来。 “阿泽……” 月光如银,洒落在神女身上,阿泽觉得他大概是在梦中。 直到月白将霜华递给阿泽。 “出门怎么不带霜华,人界魔物四起,你将它带着吧。” 这熟稔的语气,好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之前的事情。 “多谢神女。”接过剑的阿泽,仍然客气的道谢,却并不表现出过分的亲昵。 第95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二十八) “阿泽,如果有危险,或者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你就摇响这个风铃,我会去找你。” 月白说着掏出了一个贝壳风铃,就是挂在她殿门前的那个,阿泽自然也认识这个风铃。 这个风铃本来就只有一只,可是月白后来又做了一只,并用术法将两只联系起来,一只响起的时候另一只也会响。 接过风铃,阿泽脸上的笑容真实了一些,他定定的看了月白许久,才转身离开。 【好了白虎,我也要开始搞事业了。】 【小姐,我以为你已经忘记了要拯救世界的任务。】 月白原本的计划是发展妖修的,神兽和妖兽不都是兽吗?人间的动植物若有造化吸收月之灵气,也可以踏上修行的路子。 【先把感情的事情放一放,魔族那边那个外来的东西解决了吗?】 【没有,天道说那个东西大概八百年后会卷土重来。】 【那现在如何?让天道把他知道的可能会导致灭世的东西都放到玉简上,我稍后要看。】 白虎默默的去传信了。 月白回到太阴神宫,来到神宫最里面的禁地,这是任何人都不能踏入的地方。 因为这里是真正的月亮所在的地方,太阴神宫最高的楼宇之上,有着一颗宛如夜明珠大小的月亮悬在空中。 正值月末弦月高挂,周围繁星点点,月白伸手那弦月,缓缓落于月白的掌心。 一手握月,一手起势,食指中指并拢至于眉间轻点,月白的眉心浮现出白色的神纹。 神力运转之间,耳边的风声逐渐增大,宽大的衣袍被吹起,仿佛将周围的星子都吹得颤抖起来。 月白将神力一点点的渡到手中月亮上,脸上神纹浮现的越来越多,忽明忽暗的开始闪烁,甚至感觉到心口的龙珠快要出现裂痕。 月白终于收手了,将望舒神女一半的神力,渡给了神宫上空那一轮月亮。 压下喉咙里那股腥甜的气息,月白做完一切,直接从空中坠落,终于坚持不住,闭上眼晕了过去,明月蒙尘。 白虎叼着从天道那里拿来的玉简出现在月白身边,将她带回了房间,然后又把玉简放到了月白手边。 人界这一晚,月光格外皎洁,家家户户不用点灯,月光普照之下,天地之间全是白茫茫一片光亮。 界门开启和降落的位置都是随机的,所以当阿泽出现在人界时刚好看到了这并不常见的月色。 阿泽握紧手中的风铃,看着那一弯月亮,最终还是没有去摇响风铃,紧握手中的霜华,阿泽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 这是一处峭壁之上,周围几乎没有人烟,甚至这些山上的石头缝里只有零星几棵松树,人少就意味着无人打扰,可以安心修炼。 阿泽当场就决定,这个地方以后就是他的宗门所在地了,而且……这处地势极高,仿佛伸手就可以触碰月亮。 明月皎皎,我心昭昭。 打定主意阿泽凌空而起,面对着自己刚刚站的那座陡峭山峰,霜华剑出鞘,一剑下去将山峰一分为二,又从芥子空间内取出一座类似于宗门建筑器物,从空中丢了下去。 下方霎时间,烟雾四起,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只见刚刚被剑劈开的裂缝中是一道长长的阶梯。 半山腰的位置有一些院落,几处峰峦之上,也有相连的栈道。 以这几处山峦为界,再往上边是内门,那道台阶旁边有一块巨石。 上书“问剑”二字。 以这块巨石为界,山上的建筑更为庄严肃穆,各峰之间相去甚远,但有传送阵连接其中。 而台阶的尽头则是一个大殿,倘若月白在此处就可以发现主殿的模样,与太阴神宫主殿十分相似。 建造好了宫殿,阿泽自然要开始准备收人了。 说来也巧,离的最近的竟是司命的宗门,乾坤阁。 一夜之间建立起来的问剑宗,不可能逃过司命等人的耳目,所以第二日一早,司命就在人界的分身就找上了阿泽。 “龙君。”司命的分身其实和司命本人没有任何不同,只是分身再见到阿泽的时候有些惊讶。 大家几乎都默认的会让分身去往人界,虽说分身没办法发挥到本尊的全部实力,可是在人界这种情况下也已经够用了。 就连羲和也只是偶尔真身来人界,大多数都交给曜目军,毕竟来人界需要压制修为,而身处高位的神族总是不愿意将自己的修为压制,何况人族之中还可能会有魔族。 所以这种直接下界,亲自打造宗门的实属有些异类,但不得不承认,这种一夜之间建造起来的宗门,和那种慢慢收徒,然后凡人修建宗门完全不同。 分身刚刚踏入山门,就被里面的灵气将身上的疲惫,尽数洗去,在这种环境下若有根骨好的弟子确实更容易突破。 “司命神君。”阿泽见礼后侧身示意分身进去。 因为真身和分身互通五感,在神界的司命通过分身看到了阿泽的作为,对阿泽的行为十分赞赏。 然后示意分身联系其他宗门,为问剑宗收徒和传承尽上一份力。 于是几年间问剑宗的名声和实力,在人界宗门里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掌门人龙君的名号也是如雷贯耳,甚至神界众人都对阿泽另眼相看。 “你不打算去人界吗?”羲和眼看着人界魔族行事越发猖狂,各宗门弟子受伤人数越来越多,终于再一次在众人的劝说下来到太阴神宫。 “姐姐。”端坐在梳妆台前的神女,将散落的发丝用月牙形状的簪子挽起,“不着急,等到过一段时间我自然会下界。” “望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羲和察觉到不对,她的妹妹虽然说是性格清冷了些,可并不是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神族。 “姐姐你别问我了,等到时机恰当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你现在不要管好不好?” 羲和不愿勉强月白,只好最后说道:“你记住不管你做什么,一定要好好保全自己,万不可将自己陷入险境。” 月白闻言,没有答话,但是送客的意思非常明显。 第96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二十九) 羲和只好叹了口气自行离开,然后在外等待的众人,见到羲和摇头,期待的目光又黯淡下来。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上前请求道:“羲和神女,我等并不是要逼迫望舒神女的意思,只是希望神女行个方便让我等进入太阴神宫好好规劝一二。” 自从龙君下界后,太阴神宫便被月白设了禁制,她对外宣称闭关,所以极少有人打扰,而熟悉的司命他们,都有自己手头的事情要忙。 羲和环视一圈在等待的众人,开口道:“望舒如今正在闭关,等到出关后,自然会为各位的下界宗门排忧解难。” “如今人界魔族猖獗,想必羲和神女的宗门也有被魔族浸染之人,难道羲和神女真的要弃宗门安危于不顾吗?”有人对于月白的作为不是很理解,便出声质问羲和。 羲和耐着性子回答:“我相信望舒不是那种不顾大局的人,她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能有什么道理?月神在太阴神宫待了这么久,大家都在为神族的兴亡准备,只独她一人无动于衷。”一个年轻一点的神君有些沉不住气的反驳。 “还请这位神君慎言!”羲和眸色微厉,“我和望舒神女数百年前忘川那一战,殊死搏斗才看来今日安稳局面,若是诸位不相信我和望舒神女,才是真正让人心寒。” 羲和站在太阴神宫门前,丝毫不退让,她这副模样,让众人觉得仿佛置身于战场之上,虽说神族和魔族近些年来相安无事,但那也只是说没有像当年忘川那种大规模战争,小的冲突仍然不少。 而解决这些冲突的,自然是羲和神女和她的耀目军。 一时之间竟然无人再说一句话,大家都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见人都走到只剩下司命还在原地,羲和看向司命问道:“你也是来劝望舒的吗?” 司命摇摇头没有答话,之前递给羲和一枚玉简,后面记载的是人间这些年,已经出现了一些精怪,这些精怪都是以月华修炼而成。 看完玉简的羲和,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担忧的看向月白的方向。 “我不是来劝望舒下界的,她虽然没有亲自下去,可是她做的事情不比我们少,况且据我分身的消息,龙君也是在望舒的授意下创建的宗门,那把霜华剑如今是问剑宗的至宝,不就是望舒赠予龙君的吗?” 司命见到羲和终于看完了玉简,将玉简拿回,手指轻轻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总觉得望舒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你是她姐姐她竟然也没和你说吗?”司命见到羲和脸上那担忧和疑惑,心下明了。 羲和此刻十分不安,月白向来是十分有自己的主意的,从她接受不了神尊舍命救她,将自己关在藏书阁几百年写手札就能看出。 如今,这情况羲和担心她上次说让月白承担起神尊的责任,导致月白做出一些事情她不愿意看到的。 人界出现精怪以月华修炼,这事一定和月白有关,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人在神界却可以左右人界的万物生灵,这根本不像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样子。 想到此处,羲和抬脚又进了太阴神宫,司命也紧随其后。 然而刚刚还在大殿内的月白此时不知所踪,甚至整个神宫内都没有月神的气息。 两人找到了在藏书阁面壁的白虎,打盹儿的白虎被弄醒,还有这迷茫。 “羲和神女,司命神君。”白虎甩了甩头,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你主人呢?”羲和直接问道,语气中焦急。 “主人在禁地闭关,不让人打扰。”白虎早就已经被交代好了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司命上前制止了要再次询问的羲和,说道:“是我们打扰了,等到望舒神女出关后,请代为转达一下我和羲和神女请她一叙有要事相商。” 说要司命带着羲和一起离开了。 “你为什么不让我找到望舒?”羲和出门就甩开司命拽着她的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我的命缘宫吧。”司命说要招来法器带着羲和远去。 而此时被两人惦记的月白,在禁地中透过水镜看到了人界精怪的情况,虽然说都生出了灵智,可是灵力低微,根本没有办法与魔族抗衡。 看来她还是要在牺牲一下,今日恰逢十五,禁地的月是一轮满月,月光柔和,散发出来利于修炼的月华也最为精纯。 月白拿出一把匕首,将自己右手指尖刺破,以血为笔,在空中绘制出一道道符咒,密密麻麻飘满整个空间,最后就连散发出来的月光都带着一点血色。 等到最后一张符咒画完收手,月白的脸色惨白无比,可她还是坚定的立在原地,双手不断变化掐诀,飘在空中的符咒无火自燃。 “以我血肉,祭我神魂!” 符咒燃尽,月白感觉到魂魄生生抽离肉体的疼痛,然后眼前出现了一个和月白一模一样的魂体,那是她分出来的属于望舒的一半神魂。 分出来的一半神魂,眼神空洞,只是看了月白一眼就化作了点点星华,最后全部融入了满月之中。 这时候纯白的月亮,变成了血色的满月,得到一半神魂,又被月白血肉供养后,月华之中的灵力更为磅礴。 甚至这一天,人界资质较好的精怪直接化成了人形,人是万灵之长,化为人形后修为就更容易增长一些。 可是那些化为人形的精怪,第一件事就是在血月下,虔诚跪拜。 以至于后来,几乎所有的妖修都有月圆之夜跪月拜月的传统。 做完这些,月白擦掉嘴角溢出来的鲜血,白虎出现在她身边。 “刚刚羲和神女和司命神君来过,已经被我打发离开了。” “好,等到下次就直接将他们带过来即可。” 月白慢慢起身,看着白虎说道:“这种拯救世界的,难怪天道直接愿意分一半的气运给我,我从来没有这么拼过命。” “小姐,其实你把这个世界的气运搞到手,后面就可以休息一下了。” 白虎化成的猫咪给月白叼来了丹药,月白服下后总算是止住了经脉中那几乎快要干涸的神力。 第97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三十) 听到白虎这么说月白有些意外,天道给的一半气运到底有多少?竟然让白虎说出可以休息一段时间这种话。 然后她试探的说:“那如果我现在停止攻略神尊呢?” “也没有影响。”白虎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小姐,你攻略成功得到的气运只是气运之子情感那一部分的气运,可是天道直接给的却要比单纯的情感多得多。” 月白大概知道了,然后她走出禁地,路过藏书阁。 阿泽到住处就在这附近,月白注意到他的门虽然关着,可是轩窗正开着,窗前有一只被保存完好的桂枝养在玉瓶中。 月白觉得有些眼熟,走近一看发现竟然是那日她随意折来用来当剑的桂枝,这桂枝被养的极好。 不说这制作玉瓶的玉是平日里用来封存,不易采摘,而且十分易坏的珍贵灵药的玉制作的,这种玉大家一般用来做玉盒。 用来做玉瓶养桂枝,确实有点暴殄天物。 可是真的有人在这么做,月白有些莞尔,然后注意到那水虽然他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水有如此功效,可让花常开不败,但想必也不是什么轻易得到的玩意儿。 刚刚还在犹豫要放弃攻略神尊的月白,一瞬间又坚定了信心,毕竟看这反应她本来就已经快要成功了,为什么要放弃呢?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最先察觉到不对的是在人界的阿泽,他正在问剑宗的剑阁内修炼,突然感觉到精液周围的灵气变得极为浓郁。 几乎在一瞬间,阿泽就将神识覆盖了整片山脉,然后他就看到了仅在问剑宗周边方圆百里之内,就有一只狐狸,一只兔子和一条蛇化成人形。 阿泽立刻推门而出,抬头就看到那轮血色的满月。 一些有修为的弟子也察觉到了今夜的不同寻常之处,快速聚集到了剑阁。 “宗主,可是出了什么事吗?”有内门弟子见到阿泽抬头看月亮问道。 “天象有异,但是于我们并无大碍,散了吧。” 打发走了弟子,阿泽沐浴着不同以往的月华,喃喃道:“神女……” 未尽之言含着担忧,他此刻很想抛下一切,直接回到神界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别人感受不到,可阿泽明显感觉到了那是月白的血。 所以神女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要流如此多的血,阿泽不敢深想。 可是他又忍不住去担心,于是他一个闪身出现在的乾坤阁。 问剑宗与乾坤阁相邻,而司命和阿泽的交情也还算可以,乾坤阁素来以观天象算天命闻名。 倒不用阿泽提醒司命的分身就已经带着乾坤阁中各位长老开始演算,可在人界推演,毕竟有禁制,所以一时之间并不能算出什么。 正在司命的分身打算直接告诉司命时,阿泽出现了。 乾坤阁重天命因此没有很多修为高深的修士,阿泽出现时引起了一些骚乱。 “问剑宗宗主,有何贵干?” 感觉到下面人的不安,司命的分身现任乾坤阁阁主直接点明了阿泽的身份,众人才一一和阿泽见礼。 原本大家应该熟识,毕竟宗门相邻,可阿泽在人界几乎也是一个修炼狂魔,还带着问剑宗的弟子痴迷于剑道,所以他们连隔壁宗主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天象有异阁主可有推演出什么?”阿泽此时完全没有这些人寒暄的兴趣,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结果。 乾坤阁阁主挥手让长老们退一下,天机殿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人界有许多禁制,无法窥透上界天机,在龙君来之前,我本打算传信于上界。” “那你之前测算的结果是什么?”阿泽问道。 “上上签,否极泰来。”阁主把手中的卦签交给阿泽,“我问的是前路。” “前路否极泰来,那你能不能……” “不能。”似乎知道阿泽打算说什么的阁主,直接拒绝,“知道龙君和望舒神女交情匪浅,可是我如今在人界,不说天道并不允许我算上界的事情,龙君应该看得出来,我只是一具分身,这种卦还是需要司命本尊算才能有一两分可信。” 阁主话已至此,阿泽自然明白,身边的气息颓废下来。 阁主安慰道:“其实刚才我已打算将消息传回神界,只是龙军前来耽搁了,想必等我告知司命本尊,龙君想要的答案也会解答。” 阿泽听到此处,虚握着的拳头紧了紧,刚刚还以为一定要自己回一趟神界才能确定的事情,阁主既然已经给出了方案,那便也顺势提出告辞。 看着来去匆匆的龙君,阁主微微摇头,转身回去打坐入定。 阿泽离开后,并没有立刻放下心来, 他从胸口掏出,最后月白给他的铃铛,月白曾经说过,摇响风铃,另一个风铃便会有感应。 他盯着这个风铃看了许久,终于开始忍不住摇响了。 与此同时,正在疗伤的月白感受到腰间风铃开始响了起来。 心中猜测一定是人界有了变化,而阿泽也感受到了这个变故一定来自于她,所以才摇响风铃来确定自己是否平安。 月白也伸手碰了碰风铃,然后止住了风铃的摇晃,清脆的风铃声戛然而止。 人界阿泽感受到,有人阻止了风铃的声音,他这边的那个风铃也没有了声音,然后那边恶作剧似的又响起了风铃声,阿泽手中的凤梨也一起响了起来。 这个时候阿泽才放心下来,神女还有心思同他玩笑,那想必是并无大碍的。 命缘殿内,司命正在和羲和猜测着月白的事情,突然收到了分身的传讯。 在了解到人界出了什么事情以后,他立刻走到后殿,能够抬头看见天空的地方,果然那里悬着一轮血月。 羲和虽然不知道司命为何突然起身,但还是跟着他走了出来,看到那轮血月的瞬间,因为她和望舒之间的羁绊,羲和更清楚月白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 虽然神界感受的不是很明显,但是那月华之中所包含灵力,羲和知道人界一定感受的更为清楚。 第98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三十一) “司命!望舒不会有事吧?”羲和求证似的看向司命。 司命也不太确定他只说:“分身在人界算了一卦,问族人命运,之前不甚明了的卦象在天上有异后,变成了上上签,否极泰来。” 羲和听懂了,神族危机已过,然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将司命带到正殿的星盘前。 “你现在给我算,我要知道望舒的前路。” 司命和月白也是多年好友,他自然也有一份担心在里面,于是没有拒绝。 起卦。 殿内瞬间黑暗下来,只剩下星盘发着幽幽的光亮,司命双手不断结印,古老的神文从星盘上飘出。 过了许久,那些金色的神纹突然全部碎成金粉,散落下来,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羲和急切的询问:“如何?” “没有结果。”司命捂着有些难受的心口,强压下喉咙间溢出的腥甜。 “为什么会没有结果?” 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的羲和,面露不善的看向司命,心中难免觉得司命是因为不够仔细或者能力不足。 做了这许多年的好友司命,当然能看懂羲和的眼神所包含的含义。 “我的能力你应当清楚,况且命数一说,我绝不可能拿来开玩笑。”心里一边担忧着月白,一边又被羲和的怀疑的目光看得有些委屈。 司命索性不再搭理羲和,掐了一个除尘诀,把混乱的周围打扫干净。 实在是受不了羲和那紧盯着自己的视线,司命提醒道:“没有结果,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可能活不到有结果的时候,另一种可能是她的结局不是我们能所预料的。” 羲和勉强还能接受第二种结果,可是这也不是他们说想要哪种结果就是哪种结果的。 只能暗暗忧心,可是毕竟羲和自己也有事情要做,只好忧心忡忡的离开了命缘殿。 “噗……” 待到羲和离开以后,司命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了。 星盘赶紧化成人形,将司命托住,防止他倒下。 “主人为什么直接不说望舒姐姐会死。” 星盘当然知道自己预测出来的结果是什么。 “若是羲和知道,望舒会死,怕是会不顾一切代价替望舒逆天改命,别看她总是和望舒说人死不能复生,要向前看,可他对月神这个妹妹宝贝着呢。” 司命擦干嘴角的血,看着羲和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可是,主人望舒姐姐可以阻止大家都陨落的结局。” 星盘的眼眸中清澈见底,带着孩童特有的残忍,司命有些不忍看那双眼睛,其实真正知晓天命的应该是星盘,而司命则是依靠星盘给他的提示。 所以说起来星盘比司命来说更像神,因为星盘永远不会有感情,能将所有的利弊权衡出来做出最优选择。 “你不会懂的,不过还好你永远不懂。”司命顺势席地而坐,丝毫不顾及形象。 然后给分身传递了消息。 乾坤阁阁主一直在等待司命的消息,于是收到消息的时候立刻通知各位长老在天机殿集合。 顺便还给隔壁在问剑宗的阿泽也去了封信,邀请他一同参加,毕竟龙君他也算是正儿八经的神族。 彼时阿泽正在问剑宗的广场前监督弟子练剑。 传讯的纸鹤落在阿泽手心,立刻变成一封书信。 看完里面的内容,阿泽直接对身边的长老说道:“我有事出去一趟,这里就交给你了。” 那长老点头称是,再抬头时宗主已不知去向。 等到乾坤阁众位长老到了天机殿,众位长老看着坐在上首的阁主迟迟没有说话,似乎还是在等着什么人。 “阁主不知还有谁要来?”二长老有些按捺不住的问道,毕竟他们也想知道为何昨晚天象如此异常。 而且确实是这方圆百里的精怪数量突然增多,不知对他们有什么影响,也不知是福是祸。 正在大长老也打算开口询问时,上手的阁主突然看向门口。 “来了。” 众人看去,直接是他们大家都见过的问剑宗宗主。 “阁主,在下叨扰了。”阿泽拱手道。 “龙君请入座吧。”阁主指着仅次于他身边的那个几案,示意阿泽入座。 白袍银带的男子入座后,众人才终于开始了正事。 “此次叫大家前来,是因为前几日的意向有了结果。”说完阁主停顿一下,看了一眼阿泽,缓缓说道,“上上签,否极泰来,是因为月神垂怜降下可供万物修灵的月华。” 众人听到这话都长长的舒了口气,却只有阿泽突然握紧了手中的风铃。 那神女的安危呢?如果真的是神女消耗如此磅礴的神力,真的没有问题吗? 可是现在阁主还在和乾坤阁众位长老商议,阿泽知道乾坤阁阁主将他叫来自然是有了神女的消息要告诉他。 所以他也就慢慢等了下来,终于等到乾坤阁的长老们陆陆续续离开。 阁主看向了阿泽。 “龙君请随我来。” 只见阁主轻轻掰动了,书案上一个不起眼的花瓶,主座后面的屏风立刻转了过来,露出了下面的台阶。 阁主沿着台阶向下又去,然后回头示意阿泽跟上,等到两人都下去以后,阁主又移动机关将屏风回归原位,挡住了入口。 阿泽这才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很明显,这是一处闭关的洞府,只是他不觉得谈论月神的话题需要到这种隐蔽的环境。 似乎是看出阿泽心中所想,阁主歉意的笑了笑,解释道:“不是在下要叫龙君来,而是司命本尊。” 说完阁主挥手,墙面上出现一道水镜,赫然是身处在神界的司命。 “龙君。”司命看到阿泽直接说道,“我算了一卦关于月神的卦象是空卦,没有结果。” 阿泽并没有理会司命的话,只问了一句:“我在房间感受到月华中的灵力有血脉之力,神女可还安好?” 虽然阿泽也很关心所谓的空卦是什么意思,但此刻最重要的还是神女的安危。 “血脉?”司命并没有感觉到,他们只是以为血月就像当初忘川之畔一样,是由于望舒透支过量才导致如此的结果。 第99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三十二) “此刻在下不能脱身,劳烦司命神君去太阴神宫看一看神女身体有无不妥。” 疑惑于为什么龙君会和月神有血脉的感应,司命还是立刻传音给了司药。 看到司命处理妥当以后,阿泽放心下来,才把注意力放到那空卦上。 “神君说的空卦是指什么?” 司命抬头透过水镜直直的看向阿泽,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卜卦问过神族未来,就在天相变异以后,原本看不清的未来变成了祥和之态。” “可是因为是月相有异,所以我又给月神卜了一卦,结果却是空卦,虽然说空卦有两种解释,可我的直觉更偏向于月神是没有以后的。” 司命如此告诉阿泽,一边观察着阿泽的反应,他的直觉是龙君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也许月神的一线生机在他身上。 “没有以后是说会陨落吗?”阿泽反应了许久才听自己的声音颤抖的问出这句话。 “是的。” 听到司命肯定的答复,阿泽有些不愿意接受的继续问。 “可是日神和月神都是亘古就存在的神灵,而且天地之间不可能没有日月呀。” 仿佛是为了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阿泽强调道。 “可是在望舒和羲和没有出生的时候,日月也在,他们是日月孕育出来的神灵,也可以操控日月,但并不意味着她们的消失,日月就会坠着,她们永生不一定是神灵。” 阿泽听懂了,他的神女是永生的但是并不是不会消失。 “司命神君的话,在下记住了,在下会想办法救神女,劳烦帮在下去探望一下太阴神宫。” “龙君,你应该知道你不应该只是为了神女,你也是神族。”司命觉得阿泽有点钻了牛角尖。 “我是神族,可也是神女将我带回的神族。如今神女守护的神族,而我只想守护神女。” 突然之间阿泽似乎明白了,他的那些别扭和纠结,好像一切都说得通了,他从来从来在意的不是神族。 一直都是因为神女,希望他这样做,他才为了神女的目标而努力着,所以如今神女算是已经得偿所愿,是不是剩下的就是他来做了。 “龙君!天命不可违。”司命看着水镜中有些不受控制的龙君,他终于察觉出来那里不对劲了,原来望舒捡回去的小龙,竟然会对望舒生出爱慕之心。 司命,一时之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据他所知,望叔照顾小龙是因为故人所托,而这故人大家都默认是小龙的主人。 白龙的主人为了救神女陨落,将自己的伴生神兽交给神女照料,可这神兽居然心生妄念,对神女深处爱慕之心。 哪怕是他化成人形,可是永远改变不了他是神兽啊!他怎么能生出如此贪罔! 司命还未从震惊中走出,见对面的龙君说道:“天命?什么是天命?天命说神女陨落,可我偏偏要她长生久视!” 水镜关闭,那道没有法术支撑的水幕落了下来,只将地面沾湿了一块。 躺在床榻上被司药查看身体状况的月白若有所感,微微眯了眯眼。 【我打算去人界了。】 白虎听到了月白突然的传音。 【小姐,以你现在的情况还是应该先养好神魂。】 【可是咱们本来就是要死遁的啊,我要是伤都养好了太强死不掉怎么办?】 白虎觉得这样说也有道理。 【那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去?】 【你先去人界,帮我建一个门派出来。】 白虎有些呆萌的用爪子,指了指自己。 见到月白点头。 【小姐,你见过谁家的神兽,用来当驴使的?】 【白龙,你看作为太阴神宫的神兽,他已经去下面建了一个宗门,而你什么都没有。】 【小姐,你这话也就框框别人,我还能不知道他其实是神尊吗?】 月白并没有被拆穿的尴尬。 【你可以去人界寻求白龙的帮助呀。】 这句话让白虎醍醐灌顶,心里想着这一定是在小姐的计划当中,于是点头答应下来。 回过神来的月白刚好见到司药收回手,问道:“如何?” “你还是别再折腾自己了,要不是你自身携带生机,源源不断的补足你的身体,我都要感觉在我眼前的是一具尸体。” 司药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口掏出各种各样的药瓶。 “这个是你修补神魂的,这个是补身体气血的,这个是你平日用来进补的……” “好了司药。”看着司药越掏越多月白一脸黑线保证道,“我这段时间会好好静养的,你放心吧。” 司药看着月白惨白的面容,原本望舒神女的长相便是神界翘楚,如今更是平添了一份脆弱的美感,宛如一碰就碎的琉璃娃娃。 “你也别嫌我唠叨,”司药看着月白几乎淡的看不见的唇色语气中含着担忧,“你再这样消耗下去,终有一日会魂归天地。” 月白淡然一笑,她知道自己可能瞒不过司药,司药每次给她看身体的时候,都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如今司药也不打算装聋作哑了。 “我知道你一个人想要做成很多事,可是我们也并不是无能之辈,不需要你一个人承担这许多。” 司药说要见到月白还是那副模样,收拾了东西转身就打算离开。 “若你实在不听劝,下次也不必再让我来了。” 就在司药以为月白不会理她,抬脚准备走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及轻的道谢。 “多谢。” 司药回头,冲月白摆了摆手,明眸善睐。 “不客气。” 目送司药离开后,月白一把将在一边打盹的白虎,揪起来。 “醒醒起来干活了。” “我现在就走吗?小姐。”白虎觉得他还可以再摸鱼一会儿。 “你现在去人界,带领众妖修创建宗门,一百年以后我会去人界,我希望那个时候咱们的宗门已经有模有样了。”月白摸着白虎补充道,“毕竟咱们的时间也不多了,若我再不去人界,魔气侵染的速度就会变快。” 天道给了他们诸多便利,甚至给了魔族在人界的分布图。 第100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三十三) 白虎听到月白说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便表示愿意去马上出发。 月白见到白虎开始燃起了事业心,她终于心安理得的又躺下开始蕴养神魂。 神宫前的月桂仍然飘着阵阵桂香,偌大的宫殿只剩下月白一人,安静的仿佛连落花的声音都能够听到。 离开了乾坤阁的阿泽独自回到了问剑宗,而白虎此时也已经通过界门直接出现在了问剑宗的宗门前。 “不好,有敌袭!”正在值夜的弟子正在练剑,原本问剑宗有护山大阵,并没有人去值夜,只是最近方圆百里妖兽增多,大家难免有些不放心,才安排了值夜。 没想到突然间有一只巨大的白虎,出现在了山门前。 那弟子立刻放了讯号,手中利剑出鞘,就要迎敌,白色的剑光一晃而过,然而白虎的身影比他的剑更快。 只见那白虎躲过剑芒,轻松穿过护山大阵的结界,变成白猫大小,居高临下地蹲在那巨石之上。 口吐人言:“小娃娃,我来找你们宗主。” 那弟子被这口吐人言的白虎吓得一激灵,反而又想到最近山上成了精的动物很多,又放下心来。 能说话就好,那还可以交流,况且这灵兽刚刚进了护山结界并没有被阻挡,就证明他也没有恶意。 正在这弟子打算带路之时,他看到问心阶的尽头,他们的宗主已经站在了那里。 “白虎,你怎么来了。” 正打算回去闭关修炼的阿泽,感受到守山弟子发出的讯号,就顺便过来看一下,到底发生了何事,没想到遇到熟人。 “白龙,我来找你。” 见到阿泽的白虎,以极快的速度窜到了阿泽身边,那首山弟子只感觉白色的猫儿身形一闪,化作流光下一瞬便直接出现在了问心阶的尽头,去到了宗主眼前。 原来那灵兽和宗主竟是旧识。 “既然来了,那便往里面请吧。” 阿泽说着,四下环顾了一周,似乎在寻找什么人的踪影。 白虎自然知道他在找月白,于是开口说道:“主人派我一个人来的。” 阿泽闻言脸上满是失望,白虎有些不忍心的补充道:“主人让我帮她把宗门建好,一百年后她就下来了。” “神女可说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宗门?” 按道理来说,会有人让神兽下来创建宗门,可是神女偏偏派了白虎。 “你应该也感觉的到,主人她最近做了什么。” 这个白虎没必要瞒着阿泽,阿泽也如白虎所料的点头,他们一同在太阴神宫居住百载,阿泽自然了解月白的情况。 “我很担心神女的身体。” 寒暄之间,一人一兽已经走到了大殿内,白虎注意到这正殿的格局,竟然是同太阴神宫的正殿有一些相似。 阿泽在明确自己的心以后也不对着白虎掩饰什么,问道:“你也察觉到了,问剑宗的风格都是同太阴神功相似的,若是神女也会喜欢吧。” 白虎踩着优雅的猫步,绕着阿泽走了两圈,把阿泽打量的有些紧张了。 “你心悦神女。”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是,所以白虎你觉得我有机会吗?” “主人的事,我可不知道,我这次下来可是有正事要做的。” 白虎抬着脖子,空中出现了一幅卷轴,正是这处山脉附近的地形,以及附近这方圆百里已经成精动物的名册。 看到白虎拿出来的东西,阿泽瞬间明了,神女要将妖修联合起来。 “神女可有选好建宗的地址?”阿泽问道。 白虎摇头,月白并没有说一定要建在什么地方。 见到白虎没有明确的选定位置,阿泽心中了然。 他很想说,要不然便待在问剑宗,可是他知道神女并不会同意他如此行径。 只好将指着问剑宗相隔两百里的丘陵问道:“这块地方如何?” 白虎寻声看去,那处地势并不算很高,可是连绵起伏的丘陵之中,也有着一些山泉瀑布,也算是一个福地,当下也觉得不错。 “这段时间我先去收服附近的灵兽,等到人手齐了再去建宗门。” “你放心去收集人手,连宗门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也算是我为神女尽了一份力。”阿泽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对于神女的伴身神兽自然也要多加讨好。 何况,能够亲自为月白打理宗门阿泽也是愿意的。 白虎和阿泽见了面后自觉任务完成打算离开,可是他见到阿泽如此上道,上赶着帮忙给他减轻工作量,对他说道。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会心悦神女,但是我跟着主人许多年,她没有什么心意相通之人,却有一个救命恩人……” “是鸿泽神尊吗?我在藏书阁中看到了神女的手札。”阿泽自然也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是,当初忘川之上,你未开神智,可能并不知道神尊的面容,你和神尊十分相似,虽然我也只见了神尊一面。” 白虎说完,有些同情的看了阿泽一眼,又继续说道:“当初神尊出现时,神女似乎就和神尊相熟,但我并不知道为何,这些年我同神女几乎都在太阴神宫,可神宫之中并没有出现第三个人,倒是怪哉。” 听到白虎这么说,突然想起神女曾经问自己的那句。 若是一直以魂魄的形式存在,而别人根本看不到会不会觉得孤独? 那时候神女眼中有化不开的愁绪,难道…… 心中的猜测还未成形,便又听到白虎的声音传来。 “而且当初神女照料你,也是神尊所托。” 神尊所托啊。 阿泽有些难受的攥紧了手中的风铃,就好像要从手中的风铃确定什么。 白虎注意到他的动作,看到他手里的风铃,惊呼道:“那个风铃怎么会在你手上?” “这风铃有何异样吗?”阿泽不解。 “这原本是挂在主人殿前的风铃,好几百年没有响过了,之前主人挺喜欢的,想不到居然会给你。”白虎拍了拍爪子说道。 “可是神女同我说这是一对,有一只在神女那。” 阿泽晃了晃风铃,待到风铃声止,两之后,风铃无风自响。 在神界的月白,摇晃手中风铃,眉目间满含着笑意。 第101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三十四) 白虎似乎这才相信了阿泽所说的话,有些不敢置信。 “主人为什么把这个送你?” “我也不知。” 虽然说着不知,可是阿泽的美眼中全是笑意,看着风铃的眼神无端生出两三分贪罔。 是不是可以说明,他同神女之间除了那两分故人之托,还是有些情分的? 但是他也清楚现在的重点是要将魔族处理好,才有机会谈其他,趴下心中的那点欢喜,又将心绪放到正事上。 “百年之后神女来人界,我一定会给神女建好一个满意的宗门。” 白虎见到阿泽那仿佛打了鸡血的模样,觉得这件差事交给他似乎自己也能清闲很多。 “那宗门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去将要修都收编一下。” 说完就离开了。 正在白虎和阿泽,努力建设月白的宗门时,月白也没有闲着。 月白收敛了自身气息,根据天道给她的提示,潜入了魔族。 魔族之所以能同化受到魔气伤害的人族或者修士,都是因为天道说有一块魔晶源源不断的为那魔主提供魔气,所以魔主会越来越强,而且会感染其他人族和修士。 这百年之间,月白要毁了那块魔晶,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否则魔族源源不断的扩充,他们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月白从界门处偷偷摸摸的到了魔界,身上带着天道给的玉简除了魔主不会有魔族认出她来,这也是天道给她的庇护。 至于如果被魔主发现,可能她就要自求多福了,月白穿着黑色的斗篷出现在魔都,这里的魔族男魔几乎都长得奇形怪状,可是那些魔女就非常好看。 衣着大胆,丝丝缕缕的衣服就只堪堪遮住了关键部位,而魔女们的长相也偏妖艳。 为了方便行事,月白黑色的斗笠之下是用幻化丹伪装成了男子,只是如今看来似乎有些画蛇添足。 躲开不知道第几个故意往自己怀里撞的魔女,月白有些难受的扶额,本来觉得男装可能不会引人注目,结果没想到在魔族男装居然变成了异类。 月白最终只好在一处客栈里住下,然后思索着换一个形象在接着潜入魔宫。 客栈的老板娘轻轻叩了叩房门,还不等月白同意,穿着火辣的老板娘就推门而入,送来了美酒。 “我似乎并没有要酒水。”月白被人打扰,思绪十分不悦,冷着脸希望这个老板娘能够自己离开。 “这是小店赠送的,”穿着一袭红裙的老板娘,花蝴蝶似的围着月白转了个圈,将酒倒出放在月白手上,“公子尝尝?” 眼波流转间,魅香透骨,月白感觉到她在对自己用幻术,端着手里的那杯加的料都美酒,直接禁锢住老板娘,然后给她灌了下去。 做完这些月白擦了擦手,看着地上的老板娘开始意乱情迷的呻吟,似乎陷入某种幻境,丑态尽显。 心里觉得魔族可真是不讲究,都变成男人了,还要担心自己的清白,然后将老板娘拍晕以后直接丢了出去。 被丢出去的老板娘自然有她的徒弟,给抬了出去。 月白以为今晚就这么要结束了,在这魔界她也不敢休息,于是正打算开始修炼,结果刚设下阵法还没有开始,阵法就被触动了。 月白连忙带上斗笠,破窗而出,就见到一个黑衣男子匆匆离去的身影。 心下有些疑惑,这才没多久, 她怎么会引起魔族注意的,那男子去的方向分明是魔宫。 那男子回到魔族,却没有前往魔主所在的宫殿,而是去了一处地牢,那地牢黑色的锁链囚着一个瘦弱的男子。 黑衣男子进了地牢小心翼翼的观察附近,确定周围没人才走近瘦弱的男子。 “殿下,来的人是个男子,似乎不是您形容的神族女子。” 被黑色锁链锁着的人,缓缓抬头,那张精致的脸上满是血污,闻言嗤笑一声:“殿下?这里哪里有殿下,是我痴心妄想了寄托希望于一个梦境。” 被锁链锁着男子是魔族仅剩的唯一皇室,魔主空降以后几乎屠尽了魔族的皇室,却不知为何要留下他。 焰离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已经不记得待了多久了,这些年来他总是做梦,梦见突然出现的神族女子挽弓搭箭杀了魔主。 所以才在,梦中详细日期,关注着进魔都的人,想要同这神族女子搭上线,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殿下,咱们忍辱负重多年,不能轻易放弃,即使没有神族外力,咱们也不是不能报仇夺回魔界。” “你先去接着跟着那位,不要打草惊蛇,有机会将那人带来见我。” 焰离最终还是没有放弃心中的希望,因为魔族和神族都不轻易做梦,梦境往往是一种指引和预示,何况他这些年来总是做同一个梦梦中清晰的一切,根本不像是假的。 焰离的梦确实是天道的意思,天道的本意是想给月白拉个帮手,可是月白过于谨慎了。 可是情况已经变成了这样,天道又不能贸然联系月白,只能在一边着急。 月白就这样在魔都住了几天,然后每日都在魔宫附近悄悄徘徊,打听关于魔族的事情。 真的让她知道了居然有一个魔族易主的事情,也就是说从前的魔族不是魔主统治,而是由魔族的皇族类似于人界的王朝统治,可是后来魔主横空出世,杀完了皇族,才成了魔界之主。 又在魔都打探了几个月,终于选定了在一天月圆之夜出手。 月白潜入魔宫,一路畅通无阻,但往往越是顺利就越是意味着危险,月白不得不十分谨慎,直到她伸手真的触碰到了魔晶,正准备毁去之时被那天出现的黑衣男子制止了。 他夺走了魔晶,月白不得不追上去,可是越追越白,心中越发疑惑,这贼居然不逃走反而往魔宫里面去了。 正打算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有骚乱,守卫们都在喊着。 “魔晶失窃,速去禀告魔主。” 这时候魔宫所有的出口都被封锁,月白只好硬着头皮追前面的黑衣男子。 第102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三十五) 而前面那魔族的黑衣男子似乎正在等她追上去,看着身后的追兵,感受到那魔主的气息正在慢慢靠近。 月白只好追上了那男子,然后听到那人开口说道:“抱歉,我家殿下有请。” 说完直接明目张胆的开始带路,轻车熟路的躲过了所有的防卫,最终将月白带到了焰离面前。 “非常抱歉用这种方式和你见面,神族中人。” 焰离打量着月白,虽然她做了伪装但是焰离还是看出来了她身上特有的属于神族人的气质。 大概就是这个人站在那里,就觉得这个人和周围地牢的一切格格不入。 见到这人戳穿了自己的身份,月白索性不再伪装,取下了斗笠。 果然是讨厌的神族人,焰离觉得也许真的那个梦是有预兆呢? “你是魔族的皇族?”月白的声音带着掩饰,听起来是粗粝的男声。 眼前的男子是魔族皇室特有的长相,最为明显的就是那双血色的眼睛。 “如你所见,我虽然曾经是皇族,但如今已是阶下囚。” “那你让你的人引我过来,是为了让我把你放走吗?” “不是,我只是想看一看,天命所说,能够手刃魔主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顺便如果神族中人大发善心的话,也可以顺手将我放了。” 焰离娇媚的笑着,仿佛喜欢在牢笼之中的阶下囚不是他一样。 月白思量着,还是决定放了他,毕竟现在他们有共同的敌人,而且天道既然给了这个魔族暗示,那就意味着天道是不让魔族消失,而且只针对那个魔主。 “我可以放了你,但是魔晶你要给我。”月白看着焰离,这个人和她的大事没有关系但是魔晶必须毁了。 焰离示意他的下属将魔晶递给她,那枚魔晶在刚落入月白手中,月白纤细白嫩的手微微用力直接捏碎了。 似乎没有想到这人要去魔晶直接捏碎,焰离难得的有些惊讶一时之间失去了表情管理,虽然这东西他不知道是什么可是他感觉的到里面庞大的魔气,竟然就这样直接捏碎了。 捏碎以后,月白露出一个微笑说道:“我现在就放了你,你快点逃命吧。” 那笑容无端的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焰离心中十分疑惑,但是能够被放走还是值得高兴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月白拿出弓箭,甚至没有幻化出箭,他轻轻拨动了三下弓弦。 焰离只觉得阵阵微风拂过,锁了他快千年的锁链尽数断裂。 然后还没来得及高兴,焰离就感觉到了那魔主的气息正在极速靠近,转头就见到刚刚还在眼前的神族中人,已经早就消失了。 “我先走了,你自求多福吧。” 借刀杀人,还能让那魔主的目标转移到魔族内部,然后她就可以再多准备一段时间。 风中传来那句话,焰离听清楚了,这一句话月白没有掩饰自己的声音,用清澈的女声满含着戏谑。 焰离勾了勾唇角,低声骂了一句:“果然是卑鄙的神族。” 但是焰离也知道现在不是和这个神族人计较的时候,那一团黑雾越来越近,焰离脱离了锁链,身上的皮外伤飞速愈合。 “原来是你……”那团黑雾显然以为今晚的事情都是焰离搞出来的。 比自己预料的要更快被发现,但是焰离丝毫不慌,整好以暇的看着那团黑气。 “连个身体都没有的东西,也想拦住我?” 不是他吹他脱离了囚笼,整个魔界都是他的领地,这么多年魔主关着他不就是因为看上了他的身体,妄图让他成为魔主的容器。 所以魔族的人更清楚的知道这个魔主是外来的,皇族屠戮殆尽,但是魔主发现只有皇族才能完全掌控魔界,而且他也需要一个完美的容器。 这才留下来焰离,焰离是魔族皇室中天赋最高的皇子,所以从一开始,魔主留下他却用锁魂链关着他,就是要通过这种方法消耗他的魂魄,直到他的魂魄完全消失从而成为魔主的容器。 “没有身体又如何,你对本座来说就和蝼蚁没有什么区别。” 说完出现一个黑色旋涡似乎要把焰离吸进去,可是焰离巍然不动。 “小爷我先走了,下次再见就是把你赶出去的时候。” 黑色旋涡没有任何效果,焰离就这样原地消失。 只剩魔主在原地无能狂怒。 焰离虽然逃走,却也不是他表现的那般轻松。 此刻人界和魔族的交界处,焰离吐出一口血,缓缓倒下,化作一只狼崽。 等到这只狼崽彻底陷入昏迷以后,白虎才出现将他叼走。 回到了刚刚修建的初具规模的拜月门,虽说是刚刚建了没多久,可是亭台楼阁,美轮美奂。 甚至不知道阿泽用了什么材质,屋檐上都是点点荧光,即使在白天也看得出来柔和的亮光。 焰离醒的时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白虎忙着出门收编各种妖,阿泽也在问剑宗,所以焰离醒来时看到空荡荡的房间,第一个反应是自己被救了。 然后就是出门看到,蝴蝶精荡着秋千,狐妖蹲在房顶上打坐,总之一个院子全部都是各种动物。 也许救下他的人喜欢养宠物? “你醒了,小狼崽。” 身边走来一个蛇妖,手里居然还端着汤药。 “这是你的药喝了就能好了。” “谢谢,是你救了我吗?”焰离接过药一饮而尽。 那蛇妖的尾巴打了个圈,不好意思的说:“不是,是长老救了你,我们都是长老捡回来的。” “长老?”恕他孤陋寡闻,他实在想象不出来一群精怪的长老会是个什么东西。 “是的,长老每晚都会带着新弟子回来,你是昨天带回来的,目前最小的师弟是你。” 说话间那些或是修炼或是玩耍的精怪都围了过来,因为此时的焰离已经是人形所以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他的修为。 “小师弟和那些可以化形的师兄师姐一样厉害,可能伤好了也要去为建设宗门出一份力的。” “那也不一定,毕竟长老和隔壁宗门的宗主可能也会让小师弟先修炼,就像刚刚化形的那些师姐师兄们一样。” 第103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三十六) 大家讨论的七嘴八舌,正是热闹的时候,就听见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是长老回来了。” 然后两边的精怪都自觉让出一条路来,焰离就看到了一只白色的猫咪出现在另外一边。 所以这个宗门的长老是一只猫? 这个宗门的未来一眼望到头。 可是因为毕竟是他们救了自己,焰离还是走上前对着小猫客气的作揖。 “多谢这位……这位阁下,救了在下一命。” 看到来人,白虎突然变大然后将嘴里今天收伏的小精怪都吐了出来,然后围着焰离嗅了嗅,又来来去去走了两步。 白猫突然变成白虎焰离惊讶了一瞬,然后就恢复了平静,白虎在自己身上嗅来嗅去,让焰离十分忐忑,悄悄收敛了魔气。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不是在魔界,而其他种族对于魔族总是没有什么好感的,还是隐藏身份比较好。 “真奇怪,你明明可以化成人形,但是却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其实白虎说的正是焰离的感觉,此刻焰离看到这庞然大物白虎,也感觉不到它身上的修为,可这白虎就是真真切切的在他眼前,切换变化。 当下最重要的缺不是白虎的问题,而且他自己的身份可能暴露,这个宗门应该是专门有精怪和妖的那种,可是他根本不属于这种。 如果他们知道自己是魔族怕是不能好好在这里养伤了,正在疯狂找借口的焰离没有注意到白虎看好戏似的眼神。 焰离的焦灼和忐忑白虎全部看在眼里,也没有让焰离破功白虎打算放了他,毕竟这可是主人特意交代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的人。 “虽然我不清楚你的情况,等到以后门主来了让门主看看吧。” 焰离都快要破功的时候,听到白虎这样说松了口气,然后就对白虎口中的门主好奇起来。 “那门主什么时候回来?”焰离问道。 白虎还没有回答就有别的精怪抢答道:“一百年左右!” “是的门主还有百年就会来了,我们在这一百年里要好好修炼。” 精怪们又讨论开了,一时气氛热闹非凡。 然后就从这些小精怪的口中谈听到,他们拜月门的门主从来没有出现过,而拜月门的由来是因为他们都有拜月的习惯,依靠月华修炼而得名。 “从来没有出现过吗?” 焰离在拜月门又呆了几日,这几日照例是白虎早出晚归的带回来一些化形或者没化形的精怪。 而焰离自己还在养伤阶段,他的伤似乎很重,而且白虎给的传统的疗伤方法和靠月华修炼他没法用,所以恢复的极慢。 “我这里几天看你还不见好,不然我还是带你去隔壁问剑宗,问问白龙吧,他那么厉害应该有办法的。” 白虎见到焰离一点起色也没有,有些着急,主要是主人的任务是需要三界稳定,推阿泽重回巅峰,这个魔族的皇族还是要快点和阿泽搭上线。 听到白虎又提出一个不熟悉的人,焰离揉了揉眉心,从他离开魔界以后身边就没有这么吵过,每天被那群精怪围着。 还有白虎这个看不出深浅的日日盯着,他心力交瘁根本没法好好恢复伤势,生怕自己暴露了,这里毕竟不是魔界,他没有优势又身受重伤。 “那位白龙是何方神圣?”焰离苍白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我贸然前往会不会打扰他?” “不会,我们门主和他有旧,他会救你的。”白虎刨了刨爪子,“不过你若是不想离开宗门,每月十五他也会来我们这边。” “算起来还有三日。”白虎想了想又说道,“你也可以三日后直接在这里等他。” 焰离闻言点头,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何每月十五他都要来?这其中有什么渊源吗?” “因为咱们宗门是他按照门主的喜好建的,每月十五月华最盛之时,我们要举行拜月仪式,他当然也要出席。” “原来如此。”这段时间的打探消息让焰离对于神秘的门主更加好奇。 到底是何方神圣,让隔壁宗门的宗主亲自给自己修宗门,宗门建立什么事都不管,直到百年后才出面。 等到白虎走后,焰离轻轻扣了扣桌面,一个傀儡突然出现在他身边。 “去偷偷潜入问剑宗看看他们宗主实力如何。” 那傀儡颔首领命离开了。 被人惦记的阿泽此时正在挑选一批桂花树,打算移植到拜月门,选了好几批都不满意,没有太阴神宫前的好。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凡桂如何能同仙桂相比,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为神女做很多事情。 摇头表示不满意,让人再去换一批的时候,突然察觉到魔族的气息,阿泽眼神一厉,霜华出鞘,直接把那傀儡捅了个透心凉。 那傀儡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只看到透明的长剑穿透胸膛,下一秒就直接消散了。 焰离的傀儡是主人心血打造,拥有主人三分的实力,而且傀儡死去主人也会收到三分之一的伤害。 本来打算等待傀儡带回有用的消息,焰离突然受到重伤,呕出一口血来,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 擦了擦嘴角溢出来了的鲜血,焰离舔了舔,看来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这种厉害的角色,也许一个照面就能看穿他的身份,所以索性不要隐藏了吧,左右魔族这些年做的事情和他的皇室无关,甚至他自己都是个受害者。 打定主意的焰离专心等待三日后的到来。 可是阿泽却是不同,因为魔族傀儡的事情,阿泽把问剑宗的护山大阵又加强了一层。 更加抓紧让弟子修行,魔族悄悄潜入问剑宗的事情,阿泽也飞书一封传往了各个宗门,一时之间除了拜月门,几乎所有的宗门都加强了守卫。 而拜月门因为实力太弱,跟本不可能觉得会有魔族值得潜入的进去,而且他们大多数的防御也都是来自于隔壁问剑宗。 两个宗门因为问剑宗宗主私心的原因,离得近到拜月门的鸡打鸣,能叫醒问剑宗弟子的距离。 第104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三十七) 因为傀儡的损失,焰离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越发的严重起来,白虎也会偶尔给他带一些疗伤的神药回来。 一晃三天过去了,拜月门大大小小的精怪们,这一天都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 鸟类们一大早就开始打理羽毛,力求将自己梳理的光鲜亮丽,锦鲤们能化形的纷纷跃出水面化形,也是在这一天出门在外的都回来了。 原本以为拜月门只是一个小宗门的焰离,目瞪口呆的看着来来往往的忙碌精怪们。 还是一直照顾他伤势的蛇妖,给他递上一碗汤药,将他拉到一边,防止他被来来往往的精怪冲撞。 “你很惊讶吗小狼崽?” 蛇妖今日也化形了是一个豆蔻年华少女,身着青色襦裙,梳着灵蛇髻,青色的瞳孔还是蛇类的竖瞳。 “是没有想到这么多人。”焰离接过汤药一饮而尽,觉得这小蛇妖化形以后还挺好看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大家都是靠吸收月华修炼,我们的门主就是月神啊,所以但凡是修炼过的精怪,大家都是同门,以后人会越来越多的,有很多远处的精怪也在往这边赶来。” 门主就是月神?不知道为什么,焰离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日的神族女子,会是她吗?传闻月神的武器就是弓箭。 数百年前焰离被关着的时候,也听闻过忘川之畔的那场战役,那是魔主受伤最重,差点就要消散的那一次,所以焰离印象极深,那时候焰离也盼着如果魔主就那么消散了,是不是就可以重新夺回魔族。 大家都忙忙碌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已经是月上中天的时候了。 原本还算宽阔的拜月门山门前,聚集了许许多多甚至还没有化形的精怪,这些因为天赋有限,根本没有办法进入拜月门,但是仍然执着的以这种方式感谢神女恩德。 似乎并不着急开始仪式,白虎在大殿上站在第一个,目光频频看向门外,似乎在等着谁。 焰离想可能这位长老就是在等隔壁宗门的宗主吧,果然子时一到,一道白色的亮光划破夜空,落在殿门前幻化成一个男子模样。 银发白袍,足踏织银靴,腰间悬是一把龙纹剑,一个照面阿泽就注意到了焰离,这个人和其他的精怪完全不同,身上没有灵力波动。 但是也没有什么威胁,阿泽自信他现在能够一剑斩了这里大多数人,也就没有过多留意。 而且走到白虎身边,掏出手中的玲珑塔,向空中轻轻一抛,但玲珑塔慢慢升空,变大,最后落于神殿之后,成了一座九重宝塔。 “这是我炼制的万妖塔,可以供拜月门的弟子修炼,更适合妖修。”阿泽将万妖塔落成对白虎说道。 白虎看着那万妖塔,觉得阿泽真的十分用心了,然后白虎掏出一幅画卷递给阿泽。 打开一看竟然是月白的画像,画中的神女绛紫色长裙,外罩银色纱衣,周深悬浮着白色绫羽,手握一把弓箭,眉心神纹浮现,眼眸微垂,像是怜悯又像是留恋。 已经几十年没有见过月白的阿泽,在明白自己的心以后突然间见到了这幅月白的画像,这是阿泽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晃了神,心脏不可抑制的快了一拍。 “我请乾坤阁阁主画了一幅主人的画像,以后也可以日夜供奉了,不然让大大小小的弟子不认识门主可如何是好。”白虎见到阿泽这副模样解释道,“这是当初忘川河边的场景。” 同样如遭雷击,久久不能回神的焰离,紧紧盯着那幅画像,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直到阿泽将那幅画像挂到大殿中间,才堪堪回过神来。 但是如果真的是那个放走焰离的神族,那也就意味着焰离暴露后,也不至于太惨,甚至他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但此刻焰离压下心中所想,一心应付眼前的拜月仪式。 随着白虎匍匐在前,祭礼正式开始,或人形或原形的精怪们全部匍匐而下,场面颇为壮观。 而这时本以为只是一幅普通画像的卷轴,经过香案上香火的浸染,弥漫出一股桂花的香味。 这桂花香味不同于凡间的桂花香,让人闻之神台清明,甚至连经脉都似乎拓宽了许多。 阿泽立刻就闻出来是太阴神宫的月桂香,虽然这香味对于如今的阿泽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影响了,可是他熟悉属于神女的点点滴滴。 月华如潋,因为大殿格局的原因,有一束月光刚好照在那幅画卷之上,让画中人好似活了过来。 白虎跪拜完成,走到一边,开始传授一些妖修的功法,也是在这一日,众位弟子才能将心中的疑惑问出,由那些已经出门历练,只会在月圆之夜回宗门的师兄师姐长老们答疑解惑。 大殿内并不是传授功法的好地方,所以陆陆续续大家都离开了大殿,转而去了各种修炼之地。 最后竟只剩下阿泽和焰离。 阿泽走上前打量着这个眼生的新弟子,焰离有些紧张的握紧了拳头,阿泽看出了他的紧张。 之前感觉不到焰离身上的灵力波动,阿泽就有些疑惑,按道理来说,他如今的修为不可能连一个化形成功的妖兽都感觉不到,可这件事确确实实发生了。 走近才能够感受到焰离真的身受重伤,而且看样子是许多年的旧伤,可是很奇怪这人身上有神女的印记,也就是说这个人神女认识。 “你是新来的弟子?” 银发白袍的男子,走近焰离感受到了十分明显的压迫感,此人修为深不可测。 “是。”焰离只能老实回答。 阿泽也打算过多为难焰离,但也不想焰离在自己眼前耍心眼,只是说道:“可你并不是妖族,若你只是想要求一时庇护养好伤以后就自行离去吧。” 焰离头脑一片空白,他没有想到会就这样被戳穿,仅仅是一个照面。 似乎是看出了焰离的状况,阿泽指了指画像说道:“我能够让你在这里养伤,是因为你身上有神女的印记,我不会为难你,但我同样不喜欢麻烦。” 第105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三十八) 焰离自然听出阿泽的语气中的不屑,若是换成平常焰离一定想要上前与对方理论,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在下明白了,多谢宗主。”说完焰离退了出去。 等到走出大殿门,焰离回头看去,才惊觉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他好像看到里面的那个人,缓缓走向了神案。 阿泽柄退了众人,自己一个人留在大殿内,缓缓走向那幅画像,走向自己的心之所向。 岁月无声,自从在神界发生那件事以后,阿泽都尽量避开月白,那时候阿泽不懂,等到全人明白只是只余下无尽的悔恨。 虽然对于他们来说千百年弹指之间,可是因为有了相思,却也度日如年,阿泽这些年总是后悔,当初神女去送别自己时,他没有那么冷硬。 会不会,会不会神女就会留下他,或者和他一起来人界。 也好过自己一个人的几十载相思。 阿泽的手慢慢覆上画中之人的眉眼,虔诚而又小心翼翼,身边萦绕着月桂香就好像此刻她在身边一样。 明月皎洁,天下一白。 此刻的月白在太阴神宫中,也在为以后准备着,仙骨无寒暑,几十载光阴如白驹过隙。 可能是大家都能预感到一些,如今陆陆续续真身去往人界的神族越来越多。 可是也有一些神族有去无回,直接陨落在了人界,有着天道帮助的月白,快速锁定了一些位置,通知了羲和。 有的时候是羲和去探查,有的时候则是其他人,月白擦拭着自己的弓箭。 这把弓箭月白用的极少,只因第一次使用时场面太过震撼,而月白受伤又过重,羲和曾经千叮咛万嘱咐,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武。 月白自然也应下了,手上轻松擦拭着弓箭,修长手指偶尔拨动弓弦,那双手不像是擅长使用兵器的手,即使是拨动弓弦也像是在弹箜篌似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月白并未回头,直到那脚步声的主人站在月白身后,看着那金黄色的裙角,月白抬眸浅笑,轻唤了一声姐姐。 羲和掏出一枚玉简,将玉简放在桌案前,说道:“这是最新出现的魔族据点,先前你跟我们说的,那所谓的魔主,确实是突然出现。” 月白放下手中的弓箭,拿起那枚玉简神识扫过,心中一叹,看来要早日下界了。 “姐姐,天道所要灭的,不是魔族,而是那个罪魁祸首,上天有好生之德,倘若魔族能够在魔界安分地待着,等我们杀了魔主,就可以永远关闭界门。” 素衣的女子明明是一副柔弱的姿态,可是说出的一字一句,都带着不容忽视的强韧,羲和看着眼前的妹妹,一时之间感慨万千。 “望舒我知道你一直在为了天下苍生而努力,可是姐姐也希望你能够平安。” 羲和总有一种直觉,她的妹妹似乎在干一件大事,或许别人没有发现,可羲和同月白,身为双生神明,很多时候几乎形影不离,西和自然能够感觉到妹妹同别人的不同,望舒她好像生来就带着使命。 月白不知道羲和竟然如此敏感,当下便劝慰道:“我自然是以自身为重,否则也不会先派神兽下界建立宗门,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知道。” 说完月白起身,拍了拍羲和的手,示意她放心。 羲和见她保证,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而问起来月白宗门的情况:“你的宗门建立的如何了?可需要我派人过去帮忙?” “阿泽和白虎打理的极好,过个一段时间我就能亲自下去接管了。”月白抿唇轻笑,满是自豪的神色,“我比不上姐姐,可也觉得万物有灵,修炼不只是人的事情,人界也有很多其他生灵。” “你自己有主意,我自然是支持的。”羲和点了点月白额头,“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 “有一件事确实需要姐姐帮忙。”月白递上去一枚玉简,“这是需要姐姐做的事情。” 羲和神识一扫,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羲和也知道了为什么凡间会有如此多的精怪,原来是月神在供养。 月白让羲和茫茫的自然不是像自己一样分出一半神魂,月白不可能让羲和置于险境,而且羲和以后一定会是一大战力,羲和不能受伤。 所以月白给羲和的只是让羲和,加持自身法相,这样妖修白日也能修炼,并不一定要等到晚上,修炼速度就会提高很多。 羲和果然同意,并且当场就要带着月白回太阳神宫,让月白在一边看着她有无错漏。 两人打定主意,瞬息之间便到了太阳神宫,熟悉的热浪扑面而来,月白掐诀,将身上的衣服换成了龙鞘,水火不侵,甚至能够隔绝羲和的太阳神火。 而这一身龙鞘法衣,自然是来自于阿泽,当初阿泽还在太阴神宫时,月白和羲和的姐妹感情有多好,他是知道的。 且经过阿泽的观察,神女不是不想去找羲和,而是惧热,所以就织了这龙鞘法衣。 羲和自然也察觉到了,月白的法衣用途,打趣道:“他在你那里,倒越来越像是你的神侍了。” 可不是吗?几百年将太阴神宫打理的井井有条,甚至很多白虎原本应该做的事情都交给了阿泽,如今更是法衣都给月白做上了。 月白心知肚明羲和说的是谁,轻笑一声,眼波流转间,羲和也分不清月白到底是何意。 “我和他之间,他救我一命,我照料他百年,也是应当的。” 月白说话的时候神色一片坦荡,并无半分儿女情长之意,羲和暗道自己是想多了,可是那位似乎对月白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前几日司命的分身还传出消息,阿泽对月白的宗门建设竟比自家的宗门还要尽心。 思索着两人走进了太阳神宫的禁地,与太阴神宫的禁地相似,那太阳也在一处空间之中。 不其实也不是太阳,那是一只三足金乌的法相,也是羲和的原型。 第106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三十九) 在火球中的三足金乌看的并不真切,一圈光晕中,羲和抬手,直接穿过灼热的真火。 取出来一片三足金乌的尾羽,那羽毛呈金黄色,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每一处都极为完美。 羲和将那片羽毛递给月白说道:“这里面有我的元神之力附着在其上,与其他羽毛不同,我想这大概是你要的东西。” 月白接过羽毛,将羽毛放在手中,掌心合十于胸前,闭眼眉心神纹尽显。 羲和感受到身体内的神力正在沸腾,日月之神本就同源,现在两人体内的神力交织。 汇聚于那片羽毛之上,两人掌心相对盘腿而坐,金乌羽毛悬于两人手间,金色与银色的阵法在两人的身边慢慢显现,缓慢融合。 最终变成金银交织的阵法,在两人身下急速旋转,云雾升腾,似乎听见一声清亮的鸟啼,羲和眉心的神纹也显露出来。 和月白相同的图案,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就在这时,羲和和月白两人同时掐诀启动阵法,那那只羽毛突然自燃起来,化作一团火焰然后又融于三足金乌之中。 做完这些月白睁开眼,肉眼可见的脸色更为苍白了些,羲和收功后也察觉到了月白的异样。 其实刚才在运功的时候,羲和就感受到了月白的神力稀薄的不像样子,按道理来说,像她们这种天生的神灵,应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神力。 哪怕是虚弱也不会差距太大,何况羲和月白俩是双生姐妹,就更不可能有很大的差距了。 但是刚才的情况显然不是这样,羲和自己磅礴的神力倾泻而出,几乎快要冲散了月白的阵法。 所以后面羲和几乎是,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力量,才完成了这项仪式。 “望舒,你必须老实交代你做了什么?”羲和第一次极为严肃的看向月白问道。 月白知道自己瞒不过去了,淡然的说道:“我生祭了一半神魂。” 生祭一半神魂,羲和以为再怎么样也不会比忘川之畔那次更糟。 可是她想错了,自己这个妹妹,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哪怕是羲和现在知道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希望你能够告诉大家,神族的存亡是每一个人的事情。”最后羲和只能这样说道。 “可是我可以,我可以代替神尊守护好大家,姐姐我的剑法是神尊教的,即使没有来世,可是我觉得,我受神尊恩惠自然也要报答的。” 羲和愣了一下,面色有些僵硬,又很快镇定下来,羲和从来没有想月白对于神尊居然会是师徒之情,然后心中十分复杂的想到另外一个人阿泽他知道吗? 阿泽这些年越来越像神尊了,月白始终觉得神尊不得自由,是因为神族的责任,所以对于阿泽都是十分随意的,让阿泽自己选择自己要做的事情。 比如,神兽不允许私自下界,可是阿泽去了,而且还堂堂正正的创建自己的宗门,若是没有月白的支持神族也会有许多人不愿意。 可是阿泽实在太过争气,一人之力创建了最强战力的剑修宗门,所以现在大家对雅泽的态度并不是像对神兽一样,他已经当的上一句龙君了。 “我不管你怎样,你现在不能再这样消耗自己。”羲和强势的将月白摇摇欲坠的身体扶住,一边叫来火麒麟,将月白送回太阴神宫。 司药再次来到月白床榻之侧,羲和不言不语的坐在远处的绣凳上,月白则是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洒脱模样。 羲和见到月白这样子更是觉得十分头痛,转而对司药说:“不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她恢复之前的状态。” 如今局势动荡,倘若没有自保之力,必然要为人鱼肉,羲和可以保护月白,可是也要月白爱惜自身才行。 司药点头,搭了脉直接说道:“神魂受损,气血两虚,要不是体内有生机早就应该魂飞魄散了。” 羲和听到司药的诊断,豁然回头,就见到月白将手缓缓抚上了心口,羲和知道那里是龙珠所在的位置。 月白察觉到羲和目光,抬眸看去,对着羲和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留下了丹药司药带着羲和离开了,目送她们离开后,月白看着自己的手微微出神。 十指纤纤,掌心苍白,掌纹错综复杂,可是有一根掌纹越来越浅了。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就没有什么好隐藏了吧,月白起身下榻,赤足而行,素白的裙子从白玉的地面迤逦而过。 已过子时,寒意将散未散,问剑宗的后山仍旧亮着灯,后山是宗主居所,众弟子轻易不会踏足,而后山经常灯火通宵达旦,因为宗主夜夜练剑。 可是今夜并没有剑光映出,阿泽执笔作画画中女子紫裙纱衣,手中折花挽剑,赫然是月中神女模样。 不同于拜月门那副神圣不可轻触,怜悯众生的模样,阿泽笔下这幅画神女折花浅笑,淡然美好。 搁笔,阿泽看向后山那处阁楼,那是他在听说神女要下界以后,按照藏书阁建造的,甚至第二层楼,也是记忆中神女闺房的模样。 阿泽也说不清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可是他私心里觉得神女倘若下界,自己自然也要寸步不离的保护着神女,所以在问剑宗中建造出神女的居所也是应该的吧。 阿泽将刚刚完成的那幅画挂在房间,心事回笼,明月高悬,也不知月中神女,是否如他一样相思,他见过她的月光,从此世界再没有别的明月,请明月垂照,哪怕是一片月色也好。 回头又看了一眼画像,阿泽趁着夜色,之前精心选好的桂树,映着朦胧月色,开出了淡淡的花,桂香绕着月光。 阿泽正打算出门折一枝桂花,养在玉瓶中。 突然一只纸鹤落在了窗前,阿泽上前查看竟然是羲和的书信。 阿泽看到内容深吸一口气,双眉紧锁,立刻一个闪身来到了拜月门。 第107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四十) 拜月门的弟子几乎都是在晚上修炼丹的,所以阿泽来的时候立刻引起了拜月门弟子的注意。 几乎人人都认识阿泽,所以白虎很快出现在了阿泽眼前。 “怎么了,龙君。”白虎此刻正在照顾新入门的弟子,关照资质,给弟子们合适的功法。 见到阿泽前来,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可能要回去一趟,这几日你帮我看护一下问剑宗。”阿泽直接说明了来意。 白虎自然明白,他口中所说的回去是回太阴神宫,可是目前正是建设宗门的时候,龙君几乎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太抽的了身离开。 “可是发生了什么?” 可能是因为阿泽的眼底的忧色一闪而过,白虎看出了异样。 阿泽并没有瞒着白虎说道:“我接到羲和神女的传信,望舒神女受伤,我想回去探望一二。” “主人受伤?”白虎的惊讶也不是装的,旋即他又反应过来,既然通知了阿泽没有通知他,这应该只是计划的一部分,所以并无大碍。 猜到事情的经过,白虎自然很乐意为龙君帮忙,直接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去吧,既然主人受伤了,你可以多照顾一下主人,龙君一向细心,还要多劳烦你了。” 阿泽见到白虎答应,微微点头示意,便立刻前往界门处,昨天夜里许多人都看到,有人御剑而行,宛如一束流光划过。 【主人,龙君去了界门。】 白虎将消息传给月白时,月白正在禁地,她再一次将自己剩下的属于望舒的神魂全部献祭,但是因为任务没有完成天道强行会让月白留在这个世界,直到解决完魔主。 因为月白极为虚弱所以龙珠源源不断的给月白输送着生机,再加上望舒这具身体本身的天赋,用于在阵法结束后,月白拖着沉重的步伐。 一步一步离开禁地,可是打开禁室的门,就见到不远处站着的男子,银发龙角,白衣如许,缓袖如云。 “阿泽……”月白轻唤一声,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缓缓倒了下去。 却在倒下去的瞬间,被人安稳的接住,阿泽将月白揽在怀中,动作小心翼翼,他弯腰低头将下巴抵在月白肩头,贪婪的嗅着月白身上的桂花香。 可是眼眸中却是掩饰不住的落寞,终身都萦绕着一种悲凉,他开口呢喃道:“明月入怀,神女那声阿泽是在唤我还是在唤别人?” 声音极轻一阵风就将这句话吹散了,可是阿泽的神女并没有替阿泽解答他的疑问。 良久,阿泽抱起月白,把月白送到了琴店的床榻之上,然后根据羲和在信中提到的事情,阿泽开始用神力探查月白的身体。 对于阿泽来说,这算不上什么难事,可是他的神秘刚刚进入月白的身体,就感觉到里面空空如也,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漏洞。 收回手,阿泽看向床上的月白,月白的脸色极为苍白,几十年前阿泽记得月白虽然整个人也是冰肌玉骨,可是全然不似如今苍白,甚至连那唇色都极为惨淡。 阿泽的眉头几乎要皱在一起了,这些年来,神女到底经历了什么? “阿泽……”月白似乎是在梦中呓语。 阿泽伸手握住月白的手给她求送神力疗伤,低声答道:“神女我在。” 似乎是有了一些效果,又或是神女心有所念,似乎是听到了阿泽的回答。 “你怎么不唤我月白了。” 月白紧闭双眼似乎陷入痛苦之中,用力抓住阿泽,握着他的那只手。 “阿泽,这一次我再不会让你……” 后面的话怎么没有听清,他的脑袋里只剩下那句你怎么不唤我月白了? 原来,从始至终神女叫的都是鸿泽神尊,原来,神女对自己的那一些好都是因为神尊陨落,把自己当做神尊了。 那么将错就错一次吧,阿泽回握住月白,以便给月白输送神力,然后另一只手轻轻给月白盖好被子,最后低声唤道:“月白。” 就在这时,月白突然睁开了眼,但是还有一些迷糊,只是隐隐约约看到眼前之人人的轮廓。 “阿泽?”语气亲昵柔软。 可是阿泽听到却知道,她不是在叫他,神女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叫他的名字。 阿泽松开手,退后两步,行了一礼恭敬的回答:“神女,我回来了。” “哦,是阿泽回来了。”月白已经完全清醒,看到了阿泽头上的龙角。 “是。”阿泽站在一边,感受到月白语气中的平淡,心中微苦,“神女身体有恙,羲和神女传信让我回来。” “咳咳……让你担心了,其实也只是因为我消耗过多,养养就好,你刚回来就先收拾一下去吧。” 阿泽知道月白是这个借口让他离开,可是阿泽不甘心,不愿意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当了别人的替身。 阿泽想要问月白很多问题,想问月白,对他的那些好那些教导,是不是尽数都是故人所托?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怕惹神女不快,阿泽似乎从来没有资格去问神女,哪怕是仰慕也是见不得光的,神族不可以有私情。 于是阿泽只能说:“神女,阿泽要留下来照顾你,这是羲和神女所托,也是我回来的原因。” 月白见到阿泽固执的不肯离开,只能轻咳两声,然后疲惫揉揉眉心说道:“可是我想要休息一下,你若是无事也下去收拾一下自己。” 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怕神女会疏远他,于是点头离开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的陈设并没有改变,甚至那枝桂花都因为他离开之前特意选的水和法器,桂枝没有枯死,只有零星几朵桂花落在了书案上。 阿泽在书案前,挥手幻画出一面水镜,镜中的男子五官极为出色,比神族中任何一位神君都要更加气质不凡,可是头顶上那一对龙角,却直接表明他神兽的身份。 如今阿泽已经知道怎么将龙角隐藏起来,可是从前可能是堵着一口气,不愿意将角隐藏起来。 今日见了月白那亲昵的语气,阿泽突然有些动摇,好像做替身也没有什么不好,然后阿泽心念一动,隐去了龙角。 第108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四十一) 借口让阿泽离开的月白,重新躺了下去,心中盘算着魔主还有多久的虚弱期,也快到了需要下界的时候了,这段时日专心恢复神力。 盯着床榻上天青色的垂纱,感受着体内龙珠慢慢修复着身体,蕴养着经脉,思索间抵挡不住困意逐渐睡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当值的时间,月白不是每天夜里都要去当值,她会提前预留一些星子得空就去看看有无异常。 月白下榻,素白的寝衣滑落,扫了一眼旁边衣架上的杏白色神袍,心念一动就覆在了身上。 银白色的披帛行走间,如云层绕身,裙摆上还有碎光若隐若现,雪色长发用月亮簪挽起。 打理好以后月白推开了太阴神宫的大门,去往观星台。 月明星稀,月白腾云而起,遥遥看见观星台上有一道白色人影,风骨凛然,似是故人来。 落地后,月白莲步轻移向着那道身影走去。 阿泽察觉到有人靠近,并没有转身,阿泽知道观星台向来只有太阴神宫的人来,白虎此刻不在神界,那么就只有月白。 直到月白在阿泽身后站定,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轻声道:“阿泽,你回来了。” 阿泽闻言转身,隐去龙角的阿泽和神尊一模一样,可是一个照面月白就分辨出来,眼前之人是阿泽,不是神尊。 阿泽的眼神澈尽明通,看向人时宛如清风,可是神尊眼中似乎看透世间万象,看向月白时会有一丝柔和。 月白在阿泽转身的时候,看清了人,往后退了一步,阿泽正欲伸出的手,只是微微抖了一下。 敛下眼底的一丝受伤,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开口解释:“神女,我见神女在养伤便自作主张替神女来了,还请神女见谅。” “你的角呢?”月白没有说在不在意只是问了一句阿泽的龙角。 阿泽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弯曲,然后好奇不经意般说道:“龙角不似故人,我以为神女会更喜欢我这般模样。” “你不必像他,”月白拍了拍阿泽的肩,然后经过阿泽身边走到观星台中央,“你是龙君,他是神尊。” 然后挥手布星,确认所有无误后,月白对着阿泽招了招手,示意阿泽过去。 阿泽走到月白身边,月白轻轻挥了挥衣袖,撤去了阿泽在龙角上设的幻术,失去了幻术的遮掩,白色的龙角出现在阿泽头上。 “你原本的样子就好,以后不需要如此,我给你容身之所是因为你还是蛋的时候我认识你了,即使没有神尊的托付,我也会好好待你。” 说完,月白抚上心口那颗龙珠所在的位置,阿泽的龙珠在她这里,所以龙君阿泽自然不用承担鸿泽神尊的重任。 阿泽看到月白的动作,觉得十分刺眼,在他看来,这就是神女对神尊用情至深,甚至阿泽连作为替身的资格都没有。 月白说完也没有在多停留,直接腾云离开,毕竟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回到太阴神宫月白就立刻联系了白虎。 【白虎,准备迎敌。】 白虎收到消息还一愣,转而问道【小姐,怎么了?】 【收留了魔族皇室,魔主迟早会找上来,魔主最近估计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主人也来吗?】 【不了,我这边还差一点,你带好门中弟子,还有记得让那位皇族受点不大不小的伤。】 【好的,小姐。】 白虎甚至不问原因,直接服从月白的任何命令。 【最近多监督门中弟子修炼,尽量减少伤亡。】 毕竟也是自己的宗门月白自然是要减少损失,至于那位魔族皇子,未来的魔尊,天道只想除掉外来的魔主,对于本土的魔尊似乎没什么恶意。 可是谁让月白的身份是神族的月神,自然是多偏向神族一点,所以在天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月白稍微给魔族那位制造一点小麻烦。 这样以后魔族的实力稍稍逊色于神族,就会避免魔族很多寻衅滋事的小冲突。 白虎确定没有问题后,切断了和月白的联系然后,开始给门中弟子传信速回宗门,一时间虽然不是月圆之夜,天赋稍好的的出门历练在外的拜月门弟子,都陆陆续续回到宗门。 “长老,我等接到传讯立刻就赶了回来,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离得近的弟子不过两个时辰就回到了拜月门。 白虎看着回来的几个弟子,领着进了内殿,走到月白的画像前,说道:“门主传信给我,魔族的魔主伤势恢复怕是会卷土重来,让我通知大家回来。” 听到白虎的理由,几个人脸上浮现出一丝茫然,他们入门时间不长,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实战。 甚至拜月门的弟子们踏入修练的行列也没有多久,更别说大规模的战斗了。 见到他们脸上茫然的表情,白虎安慰的说:“你们只需要这段时间在宗门中,好好修炼指导一下资质平庸的弟子,随意不要出宗门,否则容易落单。” 几人听到白虎的话,心中稍稍安定下来,对视一眼,齐声表态:“弟子一定尽心教导师弟师妹,与宗门共进退。” 白虎闻言欣慰地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便各自去吧。” 一时间拜月门弟子勤学苦练,看的隔壁问剑宗的弟子因为宗主不在而懈怠下去的修炼进度,又开始卷了起来。 人界卷生卷死丝毫影响不到,月白和阿泽在神界的纠缠。 月白离开以后,阿泽一个人在观星台待了许久,最后长着龙角的男子,独自回到自己的住处,看着庭前的桂花飘落。 阿泽从桂花树下挖出几坛酒,和平日里用酒杯喝酒不同,平日里的阿泽喝桂花酿总是浅尝辄止的品味。 可是现在或许是心中郁结,阿泽直接拿起一坛开始狂灌,琥珀色的琼浆有一部分散落在衣襟上,直接打湿了阿泽的前胸。 白袍凌乱松散,酒液打湿以后,附着在身上,透露出里面若隐若现的肌肉,阿泽一边喝酒一边执起霜华。 第109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四十二) 轻叩着霜华的剑刃,发出清脆的声音,额前的碎发粘上了酒水,细细的垂下,而且整个人身上弥漫着颓废的气息。 司药拿着药箱前来给月白送药,路过门前就看到了,平日里衣冠整洁,克己复礼的龙君,毫无形象的醉倒在桂花树下,侧身靠在桂花树边,身旁是一些喝剩的空酒坛。 有事在身司药看了一眼就进了内殿,内殿的月白还在调息打坐,见到月白苍白的脸庞司药皱着眉上前搭了脉。 感受到月白体内正在恢复的伤势,司药皱着的眉,慢慢舒展开,收回手叮嘱道:“最近养的不错,切记不可在透支本源,慢慢就会恢复了。” 说完又把这次带来的丹药递给月白,补充道:“这些是这次给你的丹药,你恢复的比我想象中的快。” 月白接过丹药道了谢:“多谢你费心了。” 月白知道自己迟早是要离开的,除了必要的羁绊,几乎不与旁人来往,这就是为何神界流传着月神高冷的传说。 可是同司药他们师兄妹的相处下来是真的觉得十二司众人当得起十二星君,就连平日里玩世不恭的司乐,在大是大非面前都拿得起放得下。 这些年司命和司药对她的照顾,月白看在眼里,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保护好司药她们。 司药听到月白道谢回嘴道:“你以后让大家少操点心,什么事情大家都可以商量,不需要你的人在前面顶着,只要你知道还有我们,就不枉我天天给你来看病。” 月白心虚的将视线转向殿外,还是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司药:“我快要下界了。” “什么?”倒不是司药没有听清,而是现在月白的状态并不适合下界。 如今神力亏损严重,对于月白来说有在神界修复很快恢复自身的神力才是最好的选择,一旦到了人界,根本没有如此充沛的灵力,月白就会一直拖着这副身体。 何况如今的局势,只有自身有了实力才能够在这场浩劫中活下来。 “我说我要去人界。”月白又重复了一遍。 司药作为医者,最见不得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病人,所以司药二话不说边开始收拾自己的医药箱。 看出司药意图的月白赶紧阻止,并且解释道:“如今的情况你也知道,白虎一个人在人界我不放心,原本龙君也在人间可以看顾一下白虎,我不去也没有什么要紧。” 司药听到月白的解释,想到白虎那性格,确实不太行,见到司药开始动摇,月白再接再厉说道:“况且我去人界只是监督,就如同很多神族去人界一样,你不是也真身下过界吗?” “但那只初初创造宗门的时候,大多数神族只是初创的时候下界,同你一样初建的时候不去建成以后去的少之又少。”司药显然不想让月白去人界。 “倘若我告诉你魔主即将卷土重来,而且他将战场定在了人界呢?” 司药惊讶的瞪大了眼,看到月白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知道月白不是在开玩笑。 定了定心神司药坚定的回答:“那便同去。” 月白虽然对司药的回答了然于心,但是这一刻月白还是动容于神族的守望相助,这或许就是天道执意不放弃这个世界的原因吧。 月上中天的时候司药才在离开太阴神宫,两人约好一起去人界。 走到时候司药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月白,最后还是提醒道:“龙军在神宫外的桂花树下喝醉了,你还是照亮一下吧。” 月白有些意外司药会帮阿泽说话,司药虽然对朋友很好,可是对于外人向来不假辞色,端的一副神女姿态。 闻言月白回答道:“好的,我稍后出去看一眼。” 然后一路将司药送出了门,目送司药腾云离去,月白脚步一转,就往桂花林的方向去了。 月白到的时候,阿泽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平日里冷峻的眼眸,已经微微合上,身边散落了许多酒坛。 上前挥手施法,将酒坛一个个扶起,放到一边月白一步一步走向阿泽。 “你这是怎么了?平白糟蹋我许多好酒?” 听到月白的声音,阿泽睁开眼,就见到朝思暮想的神女在眼前,他晃晃悠悠的起身。 “原来我醉了……才会看到神女呀……”阿泽在月白眼前站定,仍然有些站不稳。 月白无奈的伸手将阿泽扶稳,阿泽顺势靠在月白身上,低头,这个角度他离月白及近,仿佛正要再稍微俯身就能吻上他朝思暮想的唇。 在梦中大胆一点也无所谓吧。 阿泽缓缓搂住月白,一寸一寸靠近。 月白纹丝不动,似乎给了阿泽无声的鼓舞,阿泽即将吻上去的时候,月白微微偏头,躲了过去,而那清浅一吻,落在了月白的唇边。 这个时候阿泽努力分辨了一下,将头落在月白的肩上俯身喃喃道:“原来是真的啊……” 毕竟刚才神女的眼神那般清明,眼中不含一丝情愫,只是刚刚阿泽自己沉迷于幻想之中,不愿相信罢了。 “我送你你回去休息。”月白扶着阿泽想要将他往寝室的方向引去。 阿泽任由月白,带着慢慢挪步,垂眸看向矮自己一个头的心上人那冷淡的面庞,心中无端升起一股怨气。 趁着酒劲,反剪住月白的双手,将人圈在自己的怀里。 即使做出了这些,月白看着阿泽的眼神,就在像看一个胡闹的孩子。 “神女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愿意让你把我当成他……” 明明阿泽比月白站的高,他低头看向月白,可是说出的话竟带着卑微的祈求,祈求高高在上的神女垂怜信徒。 神女依旧不为所动,但还是开口说道:“我希望你是你自己,你不必为了谁去刻意改变什么,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你也很好。” 阿泽听到月白的话,听到那句你也很好,又心生了一丝希望,神女觉得他也很好,是不是代表着他没有被圣女讨厌? 哪怕他做出这种以下犯上的行为,神女依旧不讨厌他,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再过分一点? 第110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四十三) 这样想着阿泽醺然的松开扣在月白手腕上的手,转而与她十指相扣。 “神女……”带着酒气的微热吐息在月白耳边盘旋。 阿泽这副强势又脆弱的模样看在月白眼中矛盾而且侵略感十足,他深沉的眸子氤氲着潮涌,比窗外夜色还要沉重。 月白觉得再这样下去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自己可能要忍不住了,而今天恰好是月圆之夜,自己还要赶回去血祭。 广袖轻挥,就让阿泽睡了过去,接住他的身体,月白将阿泽送回了他自己寝室。 然后独自来到禁地,如果不出意外这将是最后一次了,重复了无数次的符咒再次亮起,血色染上月色。 人界和魔界同望着一轮血月。 拜月门的弟子感受着神力的洗涤拓宽经脉,巩固修为,白虎带领下众人在山门前打坐修炼。 魔族看着那一轮血月,魔主在宫殿内痛苦的哀嚎,忘川一战被月神所伤,原本没有这所谓的万物修灵,魔主或许不会这么痛苦。 恰好是体内旧伤未愈,月白每每用神力催动本相,以灵力为修为的弟子们感受着,灵力游走于经脉的畅快,可于魔主而言就是与身体不能相容的灵力,在他的经脉中,使他的身体寸寸如火烧一般难受。 月白感受着体内力量的流失,慢慢倒下,合上双眼。 太阴神宫之中一片安静,只听得见门前桂花飘落的声音。 阿泽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他并没有全醉,只是借着酒意做了一些平日不敢做的事,所以完全记得清昨日发生的事情。 既然已经挑明了心意,烈女怕缠郎,毕竟神尊已经死了,而他还是活生生的,他不怕神女心中永远有神尊的一席之地,争不过死人他认,阿泽他想要神女看他的眼神中有那么一丝情意。 阿泽起身,像往日一样,看了一眼窗前的桂花枝,确认这枝桂花被养的很好,才起身选了一件靛蓝色的衣袍,在水镜前好好将自己打理了一番。 然后出门往月白住的方向走去,本以为会看到神女或是酿酒或是小憩,结果却发现月白不在住处,展开神识太阴神宫中也没有月白的身影。 那么只有最后一个结果,阿泽的目光看向禁地的方向,那是他从来没有去过的,他只知道神女每次从里面出来都会变得异常虚弱。 来到禁地,机关石门高高耸立着,大则对于太阴神宫的每一处地方都了如指掌,但他从来没有来过禁地,这个地方不是因为阿泽没有办法插足,而是出于对月白的尊重。 失去了神尊记忆,但转世重修的三界之主也绝对不是一扇石门可以拦下的。 阿泽直接穿过石门,出现在月白面前,原本以为会看见月白在修炼,可是映入眼帘的是月白苍白着脸倒在地上,双眼紧闭。 这些年阿泽在藏书阁看了许多关于各种术法的书籍,加上他自己天分极高,一眼就看出月白所用的献祭自身神力的法术。 他几乎心跳都快要停止了,将月白抱在怀里,感受着她逐渐冰凉的体温,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就好像是他又一次看见一朵洁白的玉簪花在自己面前枯萎。 阿泽抱着月白,冰凉的唇贴在月白的额前,轻轻落下一吻,原本晦暗的神文,再一次发出光芒。 左手搂着月白,阿泽的右手飞快在空中花结印,一边结印一边念念有词。 “祭我龙骨,唤汝生魂,代月受命,保其平安。” 以两人为中心,发出耀眼的白光,光环之中月白感受到越来越温暖,不自觉的向这个温暖的源头靠去。 感受到月白的亲近,那时候微微弯了弯眉眼,但因为献祭龙骨,他的眼睛变成了竖瞳,嘴角溢出鲜血,脸上更是出现了一些鳞片, 可是无损于他的容貌,反而让他更加神秘莫测,不可直视,这一刻,连漫天星辰运转之间有一刹那的停滞。 月白稍微恢复了一些意识,朦朦胧胧间看到了人,不知是龙君还是神尊,又或许在这一刻,两人已经重合了。 “阿泽……” 他听到了,这一声换的是自己,他舍了一身龙骨,终于换来了神女的眼中出现自己的影子。 “神女,我在。” 阿泽温柔的握住月白的手,男子修长的手因为练剑在掌心磨出了一些茧子,握着娇小的女子柔荑。 月白感觉到温热的触感,顺着相握的手,属于阿泽的神力缓缓输送给月白,一寸一寸的修复她受损的经脉。 舒服的让月白忍不住发出一两声闷哼,阿泽本就全神贯注的关注着月白,听到月白那两声眸中出现一抹欲色,大门快被压了下去,又开始专心运功起来。 待一切结束,阿泽抱着月白回到了月白的寝宫,将月白安置在榻上,然后转身回自己的寝室修炼。 阿泽离开后,床榻之上的月白睁开了双眼。 【白虎,准备一下要结束咯。】 【主战场在人界,主人你现在都还没有过来,现在说结束还早。】 【我是在说神尊的攻略,但是得在缓缓,我要把两个任务一起完成。】 【救世和攻略任务一起完成吗?】 【是的,这样死遁就可以一了百了了。】 【天道不愿意让你去招惹神尊,毕竟是人家的亲儿子,你要是死了那神尊怕是……】 【抽取他的记忆,就当天道给他安排了一场情劫吧。】 月白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悲喜,也全然看不出对那人的情意。 白虎知道自己不可能左右主人的决定,也没有多说,只是简单的汇报了一下拜月门的情况。 月白表示知道了,然后确定她很快就会去宗门。 既然是救世,那就应该有的排面还是有的。 月白选择了在魔主攻打拜月门的当天下界,她知道因为自己打伤魔主的原因魔主恨死了自己,而对于自己庇护下的宗门,必然也要赶紧杀绝的。 所以月白就选择了,让白虎盯着什么时候魔主打上来了,她什么时候就立刻下界,推算着魔主应该受不了体内的灵力乱窜了,会很快速的想要解决了自己。 果然这一天,月白刚又重新来下一坛子桂花酿,就接到白虎传的消息,魔主打到拜月门,山门前了。 第111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四十四) 众弟子手握各式各样的武器,都在山门前严阵以待,白虎站在最前面。 看着眼前的魔兵,白虎沉声道:“若是你们现在退兵,不伤我门中弟子,等我们门主回来我们也不会对你们赶尽杀绝。” “哈哈哈哈……其他宗门都有神族中人或者分身坐镇,唯独你拜月门没有,你们扯着月神的旗号,谁知道月神在不在意你等,”那魔将站在最前面,听到白虎的话猖狂的讥讽道,“既然你们扯了月神的大旗,那么月神结下的仇就先拿你们解解气。” 那猖狂的态度让白虎知道今日不会善了,还好他提前给月白去了消息。 见到魔族如此嚣张,护山大阵内的弟子生气极了,立刻有弟子反驳道:“我等受月神庇护,才有了这一身修为,当然也会誓死守护月神。” 月白其实已经藏在暗处,听到弟子的这番话,看向那边的魔族,轻而易举的发现魔主也隐藏在魔军身后,很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听到这些话,那魔族发出桀桀的笑声,看着那些弟子的眼神,像在看着一群蝼蚁:“那你们就祈求你们的心意被你们所谓的月神知晓吧,最好是他来保护你们,好让吾主一网打尽。” 随后那些魔族也不再多言,纷纷拿起武器开始攻击,护山大阵在魔族的攻击下,并没有什么影响,甚至连一丝裂痕都没有出现。 白虎冷眼看着这些魔族,挑衅的说道:“就这?你们连我们的护山大阵都没有办法撼动分毫,还妄图威胁神女?简直是笑话。” 阵法外的魔族,听到白虎的嘲讽,有些挂不住脸面,脸色难看地拿出一个玉瓶,那绿色的玉瓶中,隐隐约约看到有黑色的液体在流动。 一个在前面的魔君,飞升到结界上空打开玉瓶,姜玉瓶内的液体倒了一滴直接落下,落在结界上,原本白色散发着光芒的半圆结界,像是被腐蚀了一般,散去一点,光芒也黯淡下来。 那魔君见有效,便将玉瓶中所有的黑色液体全部倒出,结界出现一个两人大的空洞,山门前的弟子纷纷面露凝重之色,握紧了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 见到拜月门的弟子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魔君终于是露出了开心神色,洋洋得意地说:“这是吾主的魔血可腐蚀万物,你们的护山结界也不过尔尔。” 说完那魔君一马当先的冲进结界,白虎迎身而上,两人在空中斗得难舍难分,其他魔君见状也纷纷通过那空隙进入结界。 白虎奋力的阻挡,但是双拳难敌四手,终究还是有些弟子受了伤。 这时天边传来一道道剑光,隔壁问剑宗的弟子收到消息赶来支援了! 为首的长老厉声道:“大胆魔族,竟敢来此撒野!” 长老身后御剑而来的弟子也加入战局,一时之间厮杀声不绝于耳,拜月门的弟子见到问剑宗弟子前来支援,士气大增一时逼退了许多魔族。 可是魔族终究不是凡神,两个门派的弟子毕竟修行时日尚浅,慢慢败下阵来。 这时突然出现几支羽箭,快速没入魔族的身体,然后消散,而被射中的魔族纷纷倒地不起。 暗处的魔主见到那羽箭,就立刻现身了,一团黑雾在空中,徘徊许久,最终出现了人形拢黑袍之中,发出沙哑的声音。 “你终于出现了,月神。” 模组看着的方向缓缓勾勒出一个人影,慢慢凝出一个女子的模样,以玉为骨,冰雪为肤,月为神,衣袂飘飘。 虽然她的模样与画像上不完全相同,可周身的气质,却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月中神女就该是此番模样。 第112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四十五) 魔主见到月白现了身,恨不得立即将她碎尸万段,手上那蓄势待发攻势立刻迎了上去。 月白凝眉羽箭射出,破了魔主的攻击,并且还有游刃有余的给宗门加了一个保护阵,让外面的魔族再也进不来。 下面的战斗,因为少了新的魔族加入,战局慢慢扭转起来,许多魔族开始四散逃开。 魔主依旧对下面魔族的生死,表现的满不在乎,只是盯着月白。 “当年忘川一战,这些年你也不好过吧,”魔主竟然有心情和月白寒暄起来,“你损耗过多,如今又为了人界献祭神魂。” 月白并不理会魔主的话,重新抬手将弓弦拉满,对准了魔主。 “这些年我每时每刻都在等着为他报仇。” 魔主这些年受到的折磨,早就让他恨月白入骨,月白这要寻仇的模样,让魔主心中大快。 “你想替神尊报仇?且估量估量你有多少本事。” 说完魔主身影消失,化作黑色的一团烟雾,月白射出的箭直接穿过烟雾并没有对他造成损伤。 似乎是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魔主猖狂的笑了起来:“桀桀桀……当年的仇如今一并还给你。” 那团黑色烟雾极速靠近月白,并将月白吞噬,月白见状,双手叠于胸前,一个颜色的光球将月白包围,形成一个保护罩。 在外人看来,黑色烟雾中隐隐泛出白光,显示着月白还算安全,可置身于黑雾中的月白却感受到,这黑色烟雾朝着一个方向旋转收缩。 刮过保护罩时,保护罩就会留下一道轻微的裂痕,若只以这个小世界的力量对抗,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就会被吞噬。 就在月白犹豫要不要亲自动手再次将魔主打成重伤时,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神女!” 是阿泽,月白收住了手上的动作,任由防护罩被刮破。 一道白色的身影飞身进入黑雾中,那身影极快的掠过,只在空中留下残影,一息之间就来到了月白的身边。 阿泽一手提着霜华剑,一手将月白护在怀里,低声说道:“别怕,我在。” 可是没有了龙珠,舍了一身龙骨的白龙,根本不会是魔主的对手。 “你走吧,神族的事情本就不是你的责任。” 月白看到阿泽白色的长袍染上一道道血色,可是他手中的霜华剑从未低下半分。 “神女……阿泽心中亦有大爱。” 因为爱一人,也爱苍生。 月白在阿泽看不到的地方,按了弯嘴角。 魔主见到阿泽重新变成人形,看着阿泽一脸复杂:“你回来了,也好,如今就让你们两个死在一块儿。” “我何时说过,我会输。”月白眉眼弯弯,看向阿泽,“阿泽,你信我吗?” 阿泽点头,他从来都是信神女的。 “霜华给我。”阿泽递上霜华,月白像抚摸老友一样摸了摸霜华剑,“你说玉简的最后一招剑招,被人抹去了你想学,如今我来教你,只教你一次,你要看好了。” 阿泽似乎有着什么不好的预感,想要上前阻止。 但是已经迟了月白抬手,剑指天穹:“以剑之名,碎玉——成霜!” 天幕仿佛都在这一刻倾塌下来,而鸿泽的魂魄霎那间从那一些细碎的金光中破碎,天地都被涂上一层白色的霜,只那一把霜华剑,剑意四起,将无数染上霜的魔族一一碎成齑粉。 就连魔主也在维持不住人形十分虚弱,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不可能,不可能!你当初明明也受到重创。” 月白并不理会魔主,趁着这个时候赶紧让天道将这个外来客踢出去。 于是众人就看到天空中氤氲出了巨大的雷云,像那一团黑气完全劈散,千里之内皆是天雷。 月白在用完这一招以后,已经是魂魄状态,地上的拜月门弟子仿佛明白了什么。 纷纷朝着月白叩首,甚至有一些细碎的哭声,以往他们不是没有期待过自家的门主,能像其他的门派一样,或是真身下界或是分身下界。 可是没有,出门在外的弟子甚至还因为这些受了不少委屈,被人看不起,可是他们自己知道自己的神女,是最心系他们的,别人家的修为都是要自己修炼,而他们的修为完全依赖于月华。 月白落在地上,虽然只是一个魂魄状态,她可以轻易的穿过所有人的身躯,可是众弟子还是纷纷给月白让路。 “哭什么?我这不是来给大家撑腰了吗?” 这话一出,一些涉世未深的小精怪哭得更大声了,修为高的那几个直接在地上长跪不起。 “好了,以后记得万物有灵,不可轻慢伤害弱者。” “是弟子,谨遵盟主教诲。” 交代完了门中事务,月白走向阿泽,含笑问道:“这最后一招你学会了吗?” 阿泽眼眶通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月白,月白缓缓走近他,再也不是以前冷淡疏离的模样,她离他那样近。 伸出双手须抱住阿泽,将头靠在他的胸前。 “阿泽,我想念的人,等待的人,从来是你也只有你。” 说完不顾阿泽僵硬的身体,月白从心口掏出发着光芒的龙珠,放进了阿泽的身体。 龙珠进入阿泽心口的瞬间,原本失去龙骨的阿泽脸上浮现的鳞片尽数褪去,竖瞳也变成了正常的瞳孔。 熟悉又陌生的记忆重新回到脑海,鸿泽听到月白说完最后一个字,伸手想要抱住月白,可是他的手从月白的身体里穿过。 月白化作一阵轻烟,风一吹便散在了鸿泽眼前。 “月白!” 刚刚恢复记忆的神尊,头上那属于三界之主独一无二的纹路,出现在额头上,这个时候本应该好好梳理恢复神力。 可是鸿泽正处于崩溃的边缘,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情况,对于鸿泽神尊来说,对月白可能只是有一些懵懂的心思。 龙君阿泽却是实实在在痴恋月神数百年,其实全部都是他,鸿泽耳边一直回响着最后那句话。 第113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四十六) 就在月白消失的那一刻,远在神界的羲和像是有了感应一般,看着一个方向落下泪来。 鸿泽维持着拥抱月白的动作,白衣银发宛如一座冰雕,周身的气势更加冷冽。 他提起霜华,一剑破万法,将身上含有业障的魔族尽数斩去。 隐藏在半月门弟子中的焰离深深抽了口气,他早就认出刚刚魂飞魄散的是当初的那个神族,只是终究没来得及和她道个谢。 鸿泽解决完了人界的事情,并没有对魔族赶尽杀绝,鸿泽乃是三界之主天道亲远的气运之子,自然能在此位面沟通天道,知道天道的意思。 可是现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天道谈,一闪身便消失了。 月白在死遁的一瞬间,就听到了两道任务完成的提示,已经打算脱离,可是顾及到白虎还在,便是以灵体的方式飘荡在空中。 鸿泽直接找到天道,天道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心绪十分复杂。 其实对于月白能够攻略鸿泽,天道是不相信的,天生神尊之躯,便是从来都没有七情六欲的。 偏偏就是出了岔子,让月白旧事的同时沾染上了神尊的因果,现在的情况是鸿泽对月白生出执念不然也不会直接找上天道。 “她已经魂飞魄散了。” 天道希望鸿泽能够放弃,好好去做他的神尊统领三界。 “可是日月都是永生的,她如何不能永生?” 鸿泽仍旧不死心。 “望舒早就献祭了自己的神魂以滋养万物,你不都是知道的吗?” 鸿泽当然知道,可鸿泽直到月白离开,都没有得到自己的答复,到底心有不甘。 神女爱众生,那神女到底爱不爱他呢?或许都不重要,月光曾经垂照在他身上。 见到鸿泽不语,天道又说:“若你觉得困惑,我可以将你的情丝抽去,你便不会再被情爱所困。” 听到天道的话,鸿泽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不知道是在告诉天道还是在告诉自己:“神尊是我,龙君也是我,倘若抽取情丝那我如何完整。” 说完鸿泽转身离开。 就在鸿泽离开后,天道将月白拽了过来。 还没等月白开口,天道就赶紧给了气运赶人离开。 “多谢你救了我,但是我们以后还是别见了。” 如果天道在全盛时期,未尝不可以将月白强行留在这个世界陪鸿泽,可惜他本就虚弱,将要消散,鸿泽以后要代替天道,所以天道不能让鸿泽有感情。 “我愿意将我自己作为抵押,请你帮我断了他的念想。” 月白本来打算拿了气运就走,天道如此丰厚的条件,月白立刻改变了主意,虽然说这个天倒也没有多少活头,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需要我亲自去把他的情丝收了吗?”这是月白想到的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不可。” 月白撇撇嘴,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闪身出现在鸿泽身边,鸿泽此刻已经回到了太阴神宫,原本三界之主的宫殿不在这里,可是没有人敢对神尊提出意见。 羲和早早的等在太阴神宫门口,对着神尊行了一礼,心中对鸿泽神尊是有怨的,妹妹终究还是还了神尊的救命之恩。 没有理会羲和,鸿泽回到之前的住处,路过桂花树时,出现了一只蝴蝶停在他的肩头。 “月白是你吗?” 这时腰间的风铃响了一声。 鸿泽红了眼眶,那只蝴蝶引着鸿泽来到禁地,禁地中的月亮依旧高悬。 蝴蝶在融合的月光下,化作月白的模样,冲着鸿泽微笑。 “阿泽不必难过,是你教会我的东西,我又教了你一遍,你救我一次,我也还你一次,因果已偿。” “那我呢?龙君对你的感情你全然不知吗?” 鸿泽看着月白,眼眸中是月白看不懂的深色。 “可是阿泽,你于我来说亦师亦友。” 鸿泽看着月白的眼睛,不愿意错过月白一丝的情绪,让鸿泽失望了,那眼中是一眼望到底的清澈,她看向自己,同看向那些拜月门的弟子并无两样。 陡然间鸿泽变了脸色,月白有种不祥的预感,在月白还没有作出反应的时候,鸿泽悄然而至月白的身后。 自鸿泽的神魂之中出现一条骨链,竟然直接把月白的魂魄锁住,想听有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从前没有教过你情爱,如今我来教你,你可要认真学。” 听完这句话,月白的意识就陷入了黑暗,失去意识前月白在心中感叹:糟糕,玩脱了。 第114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四十七) 骨链牢牢的锁住月白的魂魄,月白被拽鸿泽眼前。 鸿泽的目光一寸一寸的从月白的身上划过,带着浓浓的占有欲,仿佛要将月白吞噬。 然后带着月白闪身消失在原地。 当月白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阵法之中,被困在这里无法离开原地半步。 身边是各种符纹和火焰组成的牢笼,而鸿泽见到月白醒来直接穿过这阵法,来到月白身边弯腰轻轻抚摸着月白的脸颊。 “月白,你好好呆在这里,我会慢慢给你结魂,等你好了再给你寻一副身体,你就可以和从前一样了。” 看着有些癫狂的鸿泽,月白冷漠的躲过他的手。 “你要我去夺舍。” 似乎是被月白的冷漠刺激到,鸿泽解释道:“拜月门中许多弟子都愿意为你献出自己,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他们,他们都是自愿的。” 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鸿泽有些吃味的说道:“月白那么善良,连魔族的皇子都能出手相救,现在到了他们该报答你的时候。” 月白听鸿泽说这话,并不觉得意外,鸿泽恢复实力和记忆,一眼看出焰离的伪装是很正常的,何况自己也没打算瞒着他。 “我留下他是想让他以后管束魔族,也是为了天下苍生。” 鸿泽听到月白的解释,有些开心愉悦。白还是怕自己误会,才给自己解释,立刻卖乖:“我当然懂你,你我之间无需过多解释。” 月白内心十分无奈,答应了天道要让鸿泽成为名副其实的无欲无求神尊,可现在鸿泽俨然一副不肯放手的模样。 听到鸿泽的话,月白没有搭理他,鸿泽只好识趣地离开。 可是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出现在月白面前,同月白说说话或是带一枝桂花送给她。 如此过了不知道多久,房门再一次被推开,这一次听脚步声进来了,并不是只有一人。 月白缓缓回头,见到跟着鸿泽进来的竟然是羲和,原来是红色看月白这些年来并不搭理自己,害怕月白出事,所以将羲和带来。 终于月白有了反应,说出的话却是:“我有话要和姐姐讲,你先出去。” 鸿泽虽然不愿意,但是也不想惹月白不快,挥手撤了阵法,把地方留给了姐妹二人,自行离开了。 鸿泽一走,羲和赶紧上前,没了阵法的维持,羲和的手直接穿过了月白的身体。 “妹妹……”羲和有些无措的愣在原地。 月白朝羲和解释道:“神尊如今用阵法强行将我留在此处,让我没有魂飞魄散。” 羲和闻言,稍微敛了神色,虽然妹妹能活下来羲和是开心的,眼下这种情况明显就是神尊想要将妹妹藏起来。 注意到羲和眼中的心痛,月白对羲和说道:“姐姐能不能请你,劝劝神尊放我去投胎,神尊妄图直接让我夺舍,我不愿这样做。” 从来没有想到鸿泽竟然也会打起了夺舍的主意,羲和自然也不愿意让妹妹去夺舍,做这种损耗自己功德的事情。 “我会尽量劝他,一路走来竟变成了这般情景,早知当初便不该让你拿走龙蛋。” “说这些都已经迟了,姐姐若我能够投胎,必定也能重修飞升的,到时候我们再相聚吧。” 羲和也点头,然后岔开话题:“你之前一直被关在这里,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月白面露惊讶,她从来没有想到还能再出这个门。 羲和当然看到了月白的表情,心中越发对月白的遭遇感到难受:“只是出去逛逛,散散心,没事的。” 月白跟着羲和出了门,才发现这处地方,根本不是神界,没有浓郁的灵气,各式亭台楼阁全是按照太阴神宫建造的。 而且,难怪鸿泽并不担心她逃走,这处地方也布满结界,正是位于问剑宗后山的禁地。 原本鸿泽没有恢复记忆之前,就已经建造好了,那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建这个地方,如今才明白对于月白的执念,早已经深入骨髓。 羲和带着月白四处转了转,原本兴致不错的月白见到了不远处走来的鸿泽,脸上的笑意立刻收敛。 “神尊。”羲和行礼后退到一边。 天道承认的三界之主,自然是神族的统帅,鸿泽对羲和露出赞许的笑容,觉得让羲和来见月白一面确实效果不错。 “以后羲和神女可以常来探望一二。”然后转头对月白说,“大家都在牵挂着你,咱们养好了伤就回去,我并不是真的要把你囚禁在此。” 月白冷着脸没有搭话,直接离开了。 鸿泽苦笑一声,对羲和问道:“是我做错了什么让她不高兴了吗?” 羲和想到刚刚月白交代的事情,劝说道:“望舒并不想夺舍,况且这样会沾染上因果于她以后不利,神尊,如今凡人也可飞升,为何不让望舒投胎直接修炼飞升呢?” “这是她自己的意思?”鸿泽眸色深深,显然并不认为这是羲和能想出来的办法。 “是。”羲和也没有瞒着,“我看得出神尊对妹妹有情,可妹妹心中只有天下苍生,这是我们生来的使命,若是妹妹没有这一层身份,也许就会……”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洪泽听懂了,原本并不赞同这样做,转世投胎出现的纰漏太大,可是羲和说的有道理。 自己不也是作为龙君才爱上月白的吗? 只是这件事情要从长计议,感觉到鸿泽动摇的态度,羲和舒了口气,她从来不怀疑你自己妹妹的天分没法飞升,月白终有一日会重临神位。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羲和该劝的已经劝过,也确定了月白的安全,也就起身告辞了。 羲和离开以后,鸿泽不断的猜想着,如果月白没有记忆,会不会爱上他,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月白的门前。 看着月白空洞的眼神,鸿泽想在桂花树下以一枝桂枝为剑,携着万香而来的微风,那时候的模样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 “我放你去投胎。” 第115章 神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完) 没事,这一次换他来教月白,不仅要教会月白修炼,也要让她明白情为何物。 月白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知道自己差不多可以结束了,投胎以后还是不是她本人,这谁能说得清呢? 【白虎准备脱离世界,让天道给我准备的转世,不具备修炼条件。】 【好的,主人。】 因为马上就要准备离开了,月白难得的对鸿泽有了好脸色。 鸿泽有些受宠若惊,像是知道了怎样去讨好月白,他只以为月白是不想夺舍沾染因果。 觉得自己之前是想岔了,若是早点想到转世投胎的方法,也许这会儿他们俩已经两情相悦了。 有时候鸿泽会陪月白在庭院里散步,两人说说笑笑,仿佛他们没有发生过之前的事情。 月白偶尔还会兴致所致月下起舞,鸿泽从没有想过还能看到这样一幕,广袖轻舒,云袖舞月,晚风中传来阵阵桂花香, 月光倒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静影沉璧。 直到终于到了去投胎的那一天, 司命给月白安排好了命格,原本安排的是一国公主,可是鸿泽只想在月白一生下来就把她带走,便给月白安排了一个普通身份。 来到轮回井的上空,鸿泽看着月白离开的背影,有一瞬间的心慌。 “等我去找你。” 月白回头,浅浅一笑:“再见,阿泽。” 【世界脱离中。】 送月白去投胎后,鸿泽回到神界,却见到司命慌慌张张的寻了过来。 想起之前的心慌,鸿泽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司命开口说:“月神的命格自己改了。” 说完司命颤抖着拿出属于月白转世的命石,原本这块命石上是他们为月白写好的一生,出生衣食无忧,拜入仙门,天赋绝佳,飞升上界。 现在这块命石,变得十分光滑,没有一丝字迹,就如同河边的鹅卵石一样。 鸿泽接过那块命时,他甚至感受不到里面的任何命线,眉头几乎要皱到一块儿去了。 “也许这是转世不可被干预。”司命隐隐有一些感觉,可能天道也在为这件事情做着掩护,所以有些话不能说明。 紧紧的握住那块石头,鸿泽回到问剑宗,一住就是十六年。 这十六年间,月白当初带走了洪泽的情丝,天道一点一点将记忆洗去,鸿泽只依稀记得他要去寻一个人。 正值一年的中秋之际,人界家家户户祭月,鸿泽难得的有了兴致,出去走走,这些年的追寻,没有一丝结果,可也让鸿泽害怕人界若其战乱连累月白的转世,所以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夜市里热闹非凡,各处游走的小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突然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鸿泽的耳朵。 “客官,买一支桂花吧。” 隔着人山人海鸿泽望到一个少女的身影,少女的长相只能算得上清秀,可一身美人骨让人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她。 少女怀抱着桂花枝,冲来来往往的人询问,是否需要一支桂花,终于那少女走到了鸿泽面前。 鸿泽撤去隐身术,少女看着眼前突然出现俊美的不似凡人的男子,迟疑的问道:“公子,你要一支桂花吗?” 鸿泽极力控制住自己快要压抑不住的情绪,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不自觉的眼眶发烫。 “姑娘面善,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可那姑娘后退半步,认真打量了他两眼,最终说道:“不曾。” 第116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一) 刚刚结束了上一个世界,月白以为会有一段休息时间,结果直接被传送到了新的小世界。 映入眼帘的是慌乱的宫人,四处起火的宫殿,火蛇缭绕着帘子,远处传来兵戈之声。 一个穿着华贵的妇人,从外面进来,将一个襁褓塞到月白手中。 “月儿,你快带着弟弟离开王宫。”然后又将一块木牌塞到月白的身上,“去桃李学宫找宫主,带着弟弟活下去。” 然后就是几个穿着黑衣的暗卫,抱起月白和襁褓中的男婴飞速离开。 月白还没有摸清情况,回头看了一眼那妇人,只依稀看到自己刚刚离开妇人就提剑迎上了追来的军队。 有一部分被阻拦下来,另外一部分火速朝他们的方向追来,感受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雪,月白闭上眼开始联系白虎。 【怎么回事?】 【小姐这个世界我不能陪你了,建议你先接受原身记忆,我只能在你的识海里待着。】 月白在自己被暗卫一手提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这具身体的年龄估计不会很大,可是真的接受完记忆以后才发现这具身体如今不过七岁。 原身叫洛月白,她的父亲原本是檩王谋士,那个世界有一个叫大启的王朝,但是诸侯割据,原本洛月白的父亲就是其中一个诸侯王的谋士。 可是老檩王势弱,派了一个儿子去当时最强的候国梁国为质,结果老檩王死后,派往梁国为质的公子在梁王的支持下回国夺得王位。 王朝天子形同虚设,烽火四起,做了檩王的公子燃起野心,不愿再作为梁王的棋子,可是他失败了。 刚刚见到的富人就是檩王后,而月白刚刚听到王后自称母后,是因为月白的父母为檩王而死,她从小由檩王后教养与身侧,感情极深。 【所以天命之子是谁?】 【在小姐怀里……】 【我们两个小孩子,冰天雪地兵荒马乱的我还要保护他,你觉得我们能活得下来吗?】 月白如今只有七岁不到的样子,刚刚的死侍和暗卫已经被追兵解决,还有一些人在找他们,就算侥幸躲过,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两个孩子也根本活不下来。 【小姐别慌,往前再走一会儿,会有一条小路,还有一个天命之子在路上。】 【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多天命之子?】 【因为是乱世,天道也没有心仪的人选,所以在养蛊。】 月白难得的沉默了。 天道和天道的区别真大,有的天道费尽心机为自己的天命之子铺路,而有的天道竟让他们自相残杀。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抱紧了手中的襁褓,月白迈起小短腿,努力往前面赶路。 终于在看到是白茫茫的世界中,出现了队车马的时候一倒头躺在了雪地里。 和外面的天寒地冻不一样,马车里面是满是绫罗绸缎铺成的软垫,一个穿着华贵的女子,秀眉微蹙,一副烦闷的样子看着身边一对龙凤胎。 寻常母亲倘若是有龙凤胎,一定会十分高兴,可是龙凤胎中的男孩呼吸都十分微弱,一看就是一副活不成的样子,而女孩却十分活泼好动。 皇室中对于祥瑞之说向来推崇,龙死风生可是不祥之兆。 马车中坐的正是梁王后,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传来马夫的声音:“主子前面躺了一个小女童。” 大约是自己也做了母亲的缘故,梁王后连忙吩咐道:“将人救起来。” 马夫上前把月白提了起来,才发现她怀里还护着一个婴儿,连忙探了一下,发现这婴儿还有气。 “主子,这女童怀里还有一个婴儿。” “哦?冰天雪地的怎么会有带着婴儿的女童?”梁王后闻言让身边的侍女掀开车帘,向外看去。 果然见到马夫的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侍女伸手将襁褓接过抱进马车,放到了梁王后眼前。 梁王后掀开襁褓,见到是个男婴,不受控制的看向自己虚弱的儿子,心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想法一出,梁王后的心猛烈的跳了几下,仿佛要跳出胸膛,她连忙止住自己的心思,可是目光总是在两个男婴中间来回穿梭。 “那女童了还活着?”鬼使神差的梁王后问了这句话。 “还活着,看样子只是冻晕了过去。”车夫回答道。 掩下心里的失落,梁王后又吩咐道:“带上她让人好生照顾着。” 车夫应了声是,不一会儿马车又开始行驶。 里面的侍女看着并排躺着的三个孩子,恭维道:“咱们主子就是心善,以后必定能够母仪天下。” 母仪天下这话并不能随便说,哪怕梁王现在确实有问鼎天下的实力,可是此刻梁王后心中有事,也没有心思去管侍女。 察觉到主子的兴致不高,旁边的嬷嬷,将话题往孩子的身上引:“主子,您瞧咱们的小殿下睡醒了。” 自己的孩子醒了,梁王后总算是将心思都放到了孩子身上,可是这一看更加难受,哭声小猫儿似的,那就算不懂医术都能看出这孩子活不长。 或许是小殿下的声音,打扰到了刚刚抱回来的孩子,那孩子也醒了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不怕生的样子可爱极了,甚至对上梁王妃的视线还甜甜的笑了,这一下梁王妃心终于发觉的和这个孩子有缘。 感受到自己被人救了,身边也变得温暖起来,月白才睁开双眼,自己身处在一个马车里,旁边还坐着几个年纪不大的小丫鬟,都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小妹妹,你醒了可还记得自己是哪里人,父母是谁?” “我从小便是孤儿被养父母收养,可是养父母由于战乱也和我走失了,只剩下我和弟弟,多谢姐姐们救了我,可有看见我的弟弟?” 听到月白的话,几个年纪不大的丫头眼中都泛起了同情,他们都是伺候人的,也曾经因为战乱流离失所,见到月白这副模样难免想起幼时的自己。 第117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二) 大家便连忙七嘴八舌的解释起来。 “小妹妹,是我们的主子救了你,吩咐我们好好照顾你,至于你的弟弟,我们主子也刚刚有了小主子,一定是在我们小主子身边喂着,不会叫你的弟弟有事。” “是啊是啊,等到了我们住的地方,我们带你去见见主子。” 出门在外的侍女们并没有对月白说出她们的真实身份,可月白从她们的穿着中还是看出来了不同。 这些姐姐身上穿的是统一的服饰,虽然月白刚刚进入这个世界不久,可毕竟不是只有几岁的孩童,这个世道能有车队并且服侍统一的丫鬟,一定是世家或者诸侯国的人。 【白虎,另外一个气运之子是谁?】 【马上就要到驿站了,小姐你就会见到。】 白虎根本不敢说,还有一个气运之子也是奶娃娃。 感觉到白虎的躲闪,月白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然后这种不祥的预感,在下了马车被梁王妃叫去,看到三个奶娃娃并排躺着的时候,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王妃身边的奶嬷嬷,看到站在廊下的女童,虽然只有六七岁的光景,可是这通身的衣料和气派,并不是普通人家可以养出来的。 “多谢夫人救了我们姐弟。”月白自己开口交代了自己的身世,“我们姐弟俩本也是世家子弟,只是家道中落又遭人暗算,如今逃出来的只有我和弟弟。” “听环儿说你是养女。” 环儿就是之前和月白一个马车的,也是梁王后的心腹。 “是。”月白垂眸应下。 “你如今小小年纪带着一个婴儿也不方便,跟着本夫人吧,起码能保你们姐弟俩衣食无忧。” “多谢夫人,只是家母叮嘱过,要去桃李学宫求学,得夫人怜爱本不该拒绝,只是小女身带家母遗愿,必定要带着弟弟去求学的。” 梁王妃用手轻轻扣了扣茶碗,柔柔一笑,好像在拿月白当自己亲生女儿似的说:“你小小年纪心中有城府,想必你的父母叫你教的很好,可你也要想想弟弟,你弟弟如今那么小,根本不能同你一样赶路,你说是也不是?” 然后亲昵的走下来,摸了摸月白的头心疼的说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对我还有防备,别怕我并不是你的仇家。” 月白像是小孩子终于可以有了一个依靠,泪水终于从眼眶里滑落,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一众丫鬟婆子,哄了好久才哄好,收拾好情绪,月白带着她所谓的弟弟单独住了一间房,并配有两个丫鬟。 等到他们离开后,梁王后坐在主位上,挥退了众人,只留下环儿和奶嬷嬷。 “如果我想让那个男孩儿和轩儿换一下你们觉得如何?”她最终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下面的两人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混淆王室血脉,这可是死罪。 “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可是……轩儿这样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坐上王位,而且倘若王上以后更进一步,继位的是别人的儿子,那我谢氏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 颍州谢氏是如今的第一世家,更给梁王提供了很多便利,梁王后抱着自己小猫儿似的儿子,心中不舍,但还是做出了最利于家族的决定。 “可是那小女公子是个心有城府的,主子要换她不会同意的。”环儿刚刚和月白一辆车,自然知道女童的不凡之处。 “我知道,我要的就是她不凡,当才我让她留下了,她却主动说起自己要钱去求学,可到底是只有几岁的孩子,她的父母怕是与学宫里的那位有旧,她对我们抱有戒心,不肯如实相告,可是这样的人在这个世道才能活下去。” 梁王后又训练的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脸蛋,“也只有这样,将轩儿交给她,轩儿活下来的可能大些,轩儿这样的身体回到梁宫,如何应对虎视眈眈的仲夫人?” 仲夫人如今梁王的宠妾,一向蛇蝎心肠,也只有王后仗着家室能够与之抗衡,可即便有如此的家世,王后也要回家族养胎产子,可见梁王偏宠,让王后也要避其锋芒。 知道自己主子心中的苦,两人一时也不好再劝什么,只能希望那位小女公子能够识趣一些,免去许多纠缠。 桃李学宫向来独立于诸侯国各势力之外,若是小殿下真的被那位女公子带到桃李学宫,也许能够平安长大。 月白抱着怀里的孩子,到了自己的住处,这孩子已经被喂过奶了,然后她看着侍女帮着孩子洗漱,注意到婴儿手上有一个红痣。 【白虎,另外一个气运之子,不会是那位的儿子吧?】 【是的,小姐。】 【我上一个世界养的宠物是没错,可我不想养孩子。】 【带去学宫,会有人替你养的,梁王妃想要将孩子换掉。】 正愁怎么和第二个气运之子搭上关系,没想到他母后竟然上赶着送人,这孩子到底是有多不讨人喜欢? 不过也正合了月白的意思,她带着第一个气运之子,好不容易遇到了第二个,看着第二个的身份以后也不会和他们有交集。 但是他们一定要将命运纠缠在一起,瞌睡来了,被梁王妃送枕头的感觉真好。 这两个孩子换了,梁王妃一定会关注自己的亲生孩子,那么一定会派人保护自己带着她的孩子去学宫。 而梁王后要用自己的弟弟去争宠,夺位,那也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的筹码,这样完全可以解决月白如今一个孩子,还要带着另外一个婴儿,长途跋涉的问题。 梁王妃真是个好人。 所以后来的路上,月白表现的十分得体,像极了一个家破人亡的世家贵女,无依无靠,又没办法养活弟弟的感觉。 梁王妃看在眼里,月白对她的感激之情越来越重,甚至有了要留下来的意思。 只是两人都没有开口,大家都在等一个契机。 而这个契机很快就到了,在一天夜里,梁王后带着孩子刚刚去睡,就遭遇了刺杀。 月白赶到的时候,刺客们已经被杀了,可月白还是抱着怀里的孩子,身躯有些颤抖。 梁王后赶紧轻轻的将月白搂在怀里,虽然说她对月白存了几分利用的心思,可梁王妃毕竟也是刚刚做母亲,正是见不得孩子可怜的时候。 “别怕,已经安全了。” 可是月白抬头对梁王后说道:“夫人,对不起,是我们的仇家追来了连累了夫人。” 第118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三) 梁王后听到月白这么说,心下突然有了计较。 她知道,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可以让月白明白,只有跟着自己,她的弟弟才能得到最好的保护。 “好孩子,”梁王后示意身边的环儿扶起月白,“既然选择救下你们,那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 月白感激的行礼,将一个获救小女孩表现的淋漓尽致,那双清澈的眼睛中蓄满了泪水。 “多谢夫人,承蒙夫人不弃,大恩大德,月白以后一定会报答的。” 梁王后抱着还在襁褓中周锦轩,愁眉不展的说道:“我做这些只是想给我的轩儿积积德,望他以后能够长成。” 月白顺着梁王后的视线看去,发现梁王后怀中的婴儿,脸色确实算不上好,一看就是先天的不足之症。 “小公子有夫人您这样的母亲,必定是福泽深厚的。” 在双方又寒暄一番后,梁王后让人把月白送走,并且唤来环儿耳语一番。 环儿点头便退了下去。 月白回到屋子,好看睡醒有精神的小一,稍微逗了一下。 是的小一,月白随便给这个气运之子起的名字。 到了晚膳的时间,伺候月白的一个丫鬟,领着食盒进来,伺候了月白吃完饭,对月白说道:“小姐若是觉得无聊,驿馆内的梅花开的正好可以去赏赏梅。” 月白正打算走往浴室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那丫鬟,心想到底是要干什么把她引到外面去。 但是还是露出了期待和向往之色,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这样会不会打扰到其他人?” “不会的,那边少有人知,如今大家各忙各的,小姐若是想去奴婢可以陪您。” 月白并没有很想去,但是她知道有人想让她去,点头一副想要出去的样子。 那丫鬟麻利的替月白系好披风,带着月白出门了,走过几处残荷水榭,终于见到了一处梅园。 白雪红梅,确实美丽。 月白走到假山旁边,隐约听到两个婢女在另外一边闲话。 “王后真是心善,收养了一对姐弟。”一个女声说道。 另一个女声连忙附和:“是啊是啊,可是小殿下身体不好,如今停下来听说就是因为小殿下不大行了。” “其实,小殿下原本就活不长的,生下来就体弱,如今殿下还没有见过王上,就要……也是可怜。” “我瞧着新来的那个女孩带的弟弟又是个康健的,如果那是我们的小殿下,王后娘娘就不会那么难过。” “嘘……”一个声音立刻阻止了同伴,“你不想活了,王室血脉岂容混淆?” “可如果真的将他们两个人换了,咱们的王后以后有个依靠,而且那女公子也可以放心弟弟能够平安长大。” 过了许久,假山那边没有声音传来,月白静静的听完了她们的话,安静了许久若有所思。 原来梁王后打的这个主意,她想让月白主动换孩子,月白永远不会说出这个秘密,而梁王后可以得到一个健康的孩子作为依靠。 其实这个计谋很粗糙,可能是因为对象是一个不大的孩子,再加上驿站,那都是往后自己人,所以并没有很高深。 可是月白并不是真的小孩子,对于王后的想法她知道了,也不一定会按照这个方向走。 但是如果错过了这一次,月白确实没有办法和这些天命之子保持联系,所以月白选择按照梁王后的剧本走。 决定好了以后,月白装作散步的样子,又在梅园逗留了一会儿。 就回到房间,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让两个守夜的丫鬟退下,紧紧关着房门。 神识覆盖整个驿馆,看到带她去梅园的那丫鬟,和王后身边的环儿汇合,说了两句话,环儿面露喜色的回去找了王后。 梁王后也在焦急的等待环儿回来,看到环儿回来立刻摒退众人,急切的问道:“如何了?” “似乎有些意动,只是没有下定决心。” “那我们推一把。”梁王后此刻已经全然忘记了那个病弱的婴儿是自己的亲子,心中满是蓬勃的野心。 雪簌簌落了一夜,第二日却是的晴好的天气,因为连着几日的大雪没办法继续赶路。 梁王后带了月白和几个孩子出去,采买几件冬衣月白确实已经没有衣服了,这几天都是穿的小丫鬟的衣服。 所以这个借口十分合适,然后奶嬷嬷抱着孩子,跟在梁王后和月白身后。 正在一行人还好东西准备回去时,破空声传来,出现了一群黑衣人,而奶嬷嬷一早就得到吩咐,她护着两个孩子躲在马车后面,其他护卫则与黑衣人展开了激烈搏斗。其中一名黑衣人手持长刀,向着护卫们猛扑过来。 奶嬷嬷见到护卫不敌,把周铭轩塞到月白手里,然后说道:“女公子带着小殿下快离开。” 然后在月白惊讶的目光中,奶嬷嬷抽出软剑,开始与黑衣人展开激战。剑影闪烁,寒光四射。 月白趁着黑衣人不注意直接抱着怀里的孩子快速离开。 后头的追兵,似乎在刻意的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白虎哪个方向是桃李学宫?】 【小姐,你不打算回去了?】 【我回去干嘛?目标都到手了。】 梁王后整这么一出,可不就是为了换一个孩子。 现在回去估计也会被拒之门外,说不定还会被杀人灭口,还不如顺了梁王后的意思,还能被一路暗中保护送到学宫。 果然在确定月白不会回去了以后,后头的追兵就改成了暗中保护。 月白摸着怀里那块木质令牌,踏上了去学宫的路。 学宫处于江南地区,不似北地严寒,一路上总能遇到好心人带他们一程,也不曾吃苦。 当时月白心知肚明这是梁王后安排的,虽然野心勃勃却也有一点慈母之心。 第119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四) 中午到了江南一带,路上走走停停快两个月,到达的时候正是草长莺飞时节。 由于最后这段路是一个好心的船商捎带的一程,所以最后一段是走的水路,河道两边,山清水秀,到了城内的码头,两边尽是新抽芽的杨柳。 月白抱着周铭轩下了船,在码头上冲着那个好心的船上挥了挥手,算是道别。 本打算找个路人问问桃李学宫的位置,却刚好见到盛川桃李学宫弟子服饰的人在采买东西。 “这位姐姐,小女带着弟弟欲往学宫求学可否……” 穿着弟子服的女子听到幼童的声音低头就看到,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女童怀中还抱着尚在襁褓的婴儿。 桃李学宫有教无类,向来会收留一些乱世中的孤儿,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各国战火纷飞,却没有人对桃李学宫动手。 也算是一处净土,而且桃李学宫现任宫主不参与任何势力,所以才保全了学宫在乱世中的安全,也为战乱中失去家园的孩子提供了一处安身之所。 学宫中大多都是孤儿,当然也有一些贵族慕名而来将孩子送到学宫中学习的,可是在学宫中并没有等级制度,大家都由先生教学。 而现任桃李学宫的宫主就是钟先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女先生,也是与月白养母有旧的那位。 那名弟子自然也是被收养的孤儿中的一员,看到他们姐弟二人便明白了也是来投靠学宫的,当即就叫来了其他弟子。 “带着两个孩子先回去吧,”被叫来带着月白他们回学宫的弟子年龄瞧着并不大,十二三岁的少女还有些稚气未脱的天真。 “师姐放心,”那弟子一副在我身上的样子,然后牵手月白的手,从月白的手里接过周铭轩,对月白说道,“走吧我带你先回去。” 回去的路上那弟子也不问月白身世,言语之间也只是安慰学宫内,大家都会好好对她让月白放心。 就在月白被桃李学宫的弟子带走后,路跟踪月白的人便撤退了。 梁王后没多久就收到了月白带着周铭轩已经安全进了学宫的消息。 抱着手里的孩子,梁王后听到自己的亲子安全抵达,已经在梁宫的王后终于放下心来, 怀里的孩子已经被重新起了名字叫周清河。 这一代的梁王世应该从铭字辈,可是梁王并不让嫡子从辈分,直接开始就剥夺了嫡子的继承权。 然后就是谢家在朝堂上开始不满,针对仲夫人的刺杀一波接着一波,然而仲夫人那边也没有坐以待毙。 依附于仲夫人的人,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杀了嫡子,在梁王默许的态度下梁王后逐渐冷了情,越发认为往后的依靠是孩子和母家。 也庆幸是把孩子调换了,若是换成轩儿的身体怕是早就折腾没了。 身边的环儿也听到了月白安全抵达学宫的消息,知道王后心里松了口气,这会儿也只剩下几个亲信在侧赶紧递上一杯新茶。 宽慰道:“王后娘娘,这下该放心了吧,那女公子心里也是有城府的,咱们小殿下跟着她,又有暗中保护,总比在这危机四伏的宫墙内要好。” 梁王后接过茶只喝了一口便放下,这不是今年的新茶,如今她这王后已经到了只有喝陈茶的地步了吗? “不管如何,到底是我自私的将他们牵扯进来,若她能保护好我的孩儿,我也必定拼尽全力保护好清河。” 环儿是谢氏的陪嫁,见到王后这副丧气的样子开导道:“这孩子如今是谢氏满门的希望,自然会安然无恙家主不会袖手旁观的,那位夫人也就只能得意些天,等他失宠,咱们一定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环儿话梁王后想到自己的屈辱,心中更是恨极了仲夫人。 而刚到学宫的月白,我以为还要费上一番周折才能见到宫主,谁知那弟子直接把她带到了宫主眼前。 “你是檩王的女儿?”坐在上首的钟先生似乎意料到了月白会来。 “是。” 察觉到月白的拘谨,钟?让身边的弟子把周铭轩抱了下去,室内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你不必害怕,你母亲是我的师妹。”钟?语气温和似乎在怀念过去,“前段时日我接到檩王后的来信,你会带着檩王嫡子前来求学,只是为何误了这些时日?” 月白还在考虑要不要告诉眼前这位宫主实情,钟?看出了她的犹豫。 于是钟?说道:“你不必担心我把你的事情告诉檩王后,我的师妹是你的亲生母亲。” 听到这话,月白豁然抬头,没有想到原身居然出生还不简单,独立于世外的学宫,她的母亲如果真的是这位宫主的师妹不可能籍籍无名,也就是说这段关系是保密的。 “那檩王后知道吗?”月白问出了心中疑惑。 钟先生的眼中闪过满意之色,然后摇了摇头。 “你只需要记得,从现在起,你是我的弟子。” 钟先生从不亲自收徒,学宫中大家都称她为先生,可是却没有一个是正经的被收过徒,只是大家都这样叫。 如今只有月白能够光明正大的唤钟先生一声师父。 察觉到月白的惊讶,钟?没有要给她解释的原因,只是看向月白催促道:“行拜师礼吧。” 月白赶紧在识海中联系白虎。 【我是不是还有别的身份?】 【是的,小姐你母亲是大黎的公主。】 ???就是那个形同虚设的傀儡皇帝的大黎! 月白还在消化自己的震撼时,白虎又来了一句。 【坐在皇位上的芝士傀儡,甚至不是皇室了,皇室在许久前已经被杀完,你母亲是唯一活着的,按道理来说,你现在成了唯一活着的大黎公主。】 心中已经百转千回,可是月白面上还是恭敬的行了拜师礼,知道了这些的月白,当然完全开始信任钟先生。 就说桃李学宫怎么会独立于战火之外,原来是有前朝的影子,前朝皇室数百载国祚,自然不是一些诸侯小国可以比拟的。 第120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五) 见月白行完了拜师礼,钟先生叫了月白起身。 “你如今便是桃李学宫的大师姐了,以后就好好跟着我。”钟先生只收了月白为弟子,含糊的说了月白和她的渊源,关于月白自己的身世却只字未提。 不过月白有白虎,也将自己的身世了解了个清楚。 月白连忙应声称是,可是让月白没有想到的是钟先生竟然是让自己跟着学习医术。 这还是月白第一次接触医术,所以学得格外认真,让钟先生赞不绝口直夸她的天分极高。 收了月白为徒后,连着周铭轩虽然没有钟先生收下,但是在学宫的待遇却极好。 在桃李学宫的这些年,因为周铭轩年纪尚小,钟先生从来只吩咐人好生照料,没有去见周铭轩。 周明轩三岁之时,也是月白在学宫里呆的第三个年头,已经有了学宫内小神医之名的月白,要跟着其他先生下山义诊,这也是钟先生的意思。 月白只好带着周铭轩找到钟先生,将年仅三岁的周铭轩托付给钟先生照顾。 钟先生在见到周铭轩的第一眼脱口而出:“这孩子是早夭之相。” 月白心中惊讶,对于钟先生,月白自然是相信的,只是月白从来不知道钟先生竟然会相面。 也许是月白的表情太过明显,钟先生看着眼前刚到十岁的女童,狭促一笑,平日里冷淡的面容带了一些人气。 “为师会相面,月白很惊讶吗?这么看着为师干什么?为师会的可多了你也想学吗?” 月白自然是感兴趣的,连忙说道:“师傅等我从山下回来,我也想要学一学您的相面之术。” “那你可要快些回来,不仅是相面之术为师还会卜卦,你要是都想学可得花上一些时日。”钟先生察觉到月白的贪学,有些好笑。 月白点头保证:“师傅放心,我一定早去早回。” 可是月白终究没有做到,下山以后方才知道三年间战火连连,百姓食不果腹,更别说看病了。 所以月白原本在一个地方逗留的时候,只会支起一个棚子,小神医之名愈传愈远,当地的百姓为了留住月白,为月白建立起医馆。 所以月白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有一个桃李医馆,大家都知道桃李学宫乃是世外桃源,可桃李学宫只收孩童。 而医馆确实实实在在,大家都可以去的,其实看病并不难,难的是抓药,而桃李医馆的医者,开方以后由客人自己去采药,然后送到医馆来熬制。 这也给很多贫苦人家省下许多钱,渐渐的名声传回了桃李学宫,钟先生对于此事只是笑了笑。 对身边的先生感慨道:“我希望月白此生都是这样干净明媚的,就像师妹幼师一样。” “殿下当初想要离开桃李学宫,兜兜转转如今小殿下回到了宫主身边,也算是天命如此。”身边的先生垂手而立附和道。 “天命?”钟先生摩挲着手里的卦文龟甲,发出一声轻叹,不置可否。 一边的先生更是不敢再搭话。 月白一路走走停停,竟然遇到了她从来没有想到会再遇到的人。 看着人群中的檩王后,月白遥遥和她对上视线,然后在义诊完之后,悄悄的让人将檩王后请来。 “母后……你还好吗?”从小就被檩王后养育,月白继承了原主的感情,十岁的女童见到养母有些哽咽。 檩王后也很是激动,替月白擦掉眼泪,爱怜的摸着月白的头:“母后很好,你父王也好,如今我们有了自己的势力,正在慢慢复国,月白你在学宫内还好,如今出来要保护好自己。” “母后,我知道。” “如今弟弟还好吗?”关心完女儿檩王后问起儿子。 月白便将她刚开始逃出来的经历全都讲给了檩王后,然后自责的说道:“是我没有照顾好弟弟。” 檩王后听到自己的孩子被换了,有些难受,但是转念一想梁国灭了他们,可又将他们的公子带了回去充做嫡子养育,甚至梁王后还会让自己的儿子继承王位。 一时心中也百感交集,但是也没有责怪月白,这个养女能带着自己的儿子活下来就已经很好了,但是之中每天都有孩子不断失去。 檩王后若不是国破之日,实在没有办法,她也不会让女儿带着儿子单独离开,甚至只分给了他们一小队暗卫。 午夜梦回每每想起檩王后的悔恨交加,有时会梦到两个孩子死在雪地里的惨状,后来月白的名声逐渐传了出来,檩王后才惊觉这孩子如此聪慧,自己的儿子一定也还活着。 如今檩王夫妻两个躲躲藏藏,共谋复国大业,两个孩子跟着他们也不安全,于是便没有打扰的两个孩子的心思,只要知道他们两人还活着便好。 可是缘分使然,互相牵挂的人终究还会再相见,于是就这样,他们还是在这个小镇遇到了。 纵使知道自己的儿子被调换,可是檩王后对月白也生不起任何责怪的心思,檩王后知道乱世之中生存的艰难,更加心疼于月白在梁王后面前的谨小慎微。 “好孩子,都过去了,母后带了你最喜欢的梅花糕,你可要尝尝?” 说着檩王后打开了一直带着的食盒,甜蜜又带着清冷的梅香钻入鼻孔,里面赫然是梅花糕。 这是原身最喜欢的糕点,也是檩王后最拿手的糕点,原主年幼失怙是檩王后慢慢让原主解开心结,也是这些年来的梅花糕,伴着原主度过了那段难熬的时光。 月白拿起一块梅花糕尝了尝,还是原来的味道,可见这是檩王后见到月白以后便赶紧回去准备的。 大抵天下的母亲面前,都是害怕孩子在外吃不好穿不好的。 檩王后又拿出一个包裹,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一件女童的裙子和一件男童的袍子。 “这是我给你们姐弟俩做的,不知道你们如今长这么大了还能不能穿上,我每年都会给你们俩做一身,刚好遇到你,你就带回去吧。” 第121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六) 将衣服接到手上,月白感受着布料传来的触感,一摸就知道是檩国特产的香云缎,心中感慨一句慈母心肠。 “母后放心,终有一日咱们一家人会团聚的。”月白仰头对着檩王后保证道。 檩王后摇了摇头,不赞同的说道:“我和你父王,也不一定会成功,你弟弟还是不要相认来的安全,只是跟在你身边的那个男孩儿,与我们有灭国之恨,你万不可掉以轻心。” “我知道的,母后。”月白咽下最后一块梅花糕,将头靠在檩王后身上,做足了小女儿姿态。 月白如今也才十岁出头,檩王后轻捏着她的脸惆怅的说道:“说是我们复国了,你再回来风风光光的做公主,若是没有你便永远隐姓埋名下去,明白吗?” 见到养母眼中认真的神色,月白便明白复国怕是难上加难,点头表示知道了。 就匆匆说了几句话,檩王后便离开了,月白才把自己身边的师姐叫来,吩咐过两日就离开继续游历。 很随意月白的师姐,早就接到钟先生的命令,一切听从月白的意思,也许是钟先生知道月白的心思,并没有给他们定归期。 于是这一去便是两年,两年之后桃李医馆遍布各国。 两年之后月白回到了桃李学宫,钟先生正在书院的门口等她,院前的梧桐树洋洋洒洒的飘着落叶。 一身素色长衫的钟先生,见月白归来拍了拍她的肩说道:“长大了些,高了些。” 月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确实长高了不少,离开时只到钟先生的腰,如今已经长到到胸前了。 钟先生显然知道月白在山下的成就,他们也一直会有书信往来。 “师父,我回来了,是不是该把你卜卦之术教给我了?” “好。” 两人相携往院内走去,然后见到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探头探脑。 正是五岁的周铭轩,少年前月白离开的时候,周铭轩的记忆还不甚清楚,他只记得他有个姐姐,但是两年过去,姐姐的样貌已经模糊。 钟先生注意到周铭轩,冲他招招手:“轩儿,过来。” 因为这两年都是钟先生在带周铭轩,钟铭轩对钟先生也算亲厚,哒哒的跑过来。 仰头看着月白,月白看着周铭轩,就想到檩王后的话,一时没有上前。 小孩子或许对于人的感情都很敏感,见到月白似乎并不喜欢自己,周铭轩怯怯的喊了声。 “姐姐。” 泪水蓄在眼眶里,似乎月白再不理他就要掉下来了。 “轩儿。” 月白到底还是心软应了一声,亡国之事也怪不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周铭轩这才破涕为笑,攥着月白的手,开始絮絮叨叨说这些年在学宫内的见闻。 月白偶尔搭两句话,钟先生则一脸含笑的看着他们,心里想起年少时自己同师妹也是这般。 第二日,钟先生更是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了月白为桃李学宫少宫主,因为这些年月白做的事情,大家都有目共睹,并没有人提出异议。 十二岁的月白,靠着一手医术成了桃李学宫少宫主,又过了一年霜降,外面传来了檩国复国的消息。 月白晨起时习惯性的给身边的人卜卦,但是因为学艺不精有时准有时不准。 这一天早上起来时,给周铭轩补了一卦,死卦。 这本没有引起月白的注意,因为她并不觉得这是准的,直到下午,一封信送到了月白手上。 是檩王的信,信中说檩国已经复国,他若想回去,随时都可以回去做公主,檩王和王后尊重她的决定。 月白略微思索了一下,提笔回信,告诉了他们自己不打算回去,如今在学宫的日子清闲自在,叮嘱他们两人保重身体。 见到月白没有跟着自己回去的意思,来送信的官员,拿出了包裹。 “这是王后带给公主的,王后说知道公主大概率是不想回去的,所以托臣带来了这些。” 月白打开包裹,发现是这些年来每年的衣服,还有一块已经硬了的梅花糕。 同为女子檩王后显然更能理解月白的决定,若月白回去最终的下场,不过是和亲,可月白在桃李学宫继续做她的少宫主,她就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往后再经过了战乱同檩王并肩作战以后,更感受到女子的不易。 所以才有了如今这一幕。 月白握着发硬的梅花糕,对于那官员说道:“母后明白我的心意,我也明白母后的顾虑,告诉母后,我有一日一定会带着弟弟回去。” 礼官行了一礼然后带着回信出去了。 月白收回视线,把目光重新落在龟甲上,想起了早上为周铭轩卜的一卦。 那一卦是准的,檩国复国和梁国必然势同水火,那么周铭轩这个梁国公子,不管是檩国还是梁国想让他死的人都很多。 想到这里月白拿着龟甲,去了钟先生的住处。 钟先生此刻正在垂钓,竹子编织的围帽挡在头顶。 自从月白接任少宫主以后,钟先生便开始以锻炼为由逐渐放权。 听到月白的脚步声,钟先生放下鱼竿,回头就见到月白款款而来。 豆蔻年华的少女,已经初见风姿,可以窥见日后是怎样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 “师父。”月白规规矩矩的行礼。 钟先生这才看到月白手中拿着的卦文龟甲,有些惊讶的挑眉:“我不是说等你算准了大事以后再来问我吗?” 月白认真的回答:“师父是大事。” 钟先生来了兴趣问道:“什么大事?” “轩儿的生死。” 钟?嘴角的笑意收了起来:“什么卦?” “死卦,”月白同周铭轩相处了这些时日,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我本来也以为是不准的,可是今日收到了檩国复国的消息。” 钟先生有些惊讶的问道:“你不高兴吗?” 月白没有想到钟先生会这样问,一双杏目突然间惊讶的瞪大,难得的显示出几分孩子气。 “檩国已经没有公主了,我如今只是桃李学宫的少宫主。” 第122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七) 钟先生看着月白的眼睛,若是寻常人这样选择,钟?大概会以为是舍不得学宫里的师友长辈。 可是从月白的眼中,钟先生并没有看到,于是她问:“为何没有离开?” “师父,我想知道我自己的身世,我并不是真正的公主又何必要回去?” 钟?避开了月白的视线看向远处的池塘,偶尔有一两尾鱼波动水面,湖面上泛起一阵阵涟漪。 “你现在还太小,等到合适的时候,为师会告诉你的。” 素色长衫的女子和青衣少女站在一池枯荷前,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安静的只有水声。 许久之后,钟先生还是开口说道:“你再给周铭轩卜一卦。” 于是在钟?的注视下,月白席地跪坐,拿出卦文龟甲,将铜钱放在里面。 起卦。 少女纤细的手指,上下翻动。 果然结果仍然是死卦。 钟?扫了一眼结果,拿起地上的挂文龟甲,重新开始占卜。 这一次确有了一线生机,这个结果月白自然也看到了。 “师父!”月白急忙叫道。 钟?无奈的看了月白一眼:“能看出来结果,你也算是小有所成了,那你可知他为何会有这一线生机?” “为何?” “远离你。”钟先生说道。 “远离我?”月白不解,难道这就是她算出死局的原因吗? “你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可你若知道自己的身世,你就会发现一切都与你想象的不同。”钟先生突然笑了起来,“月白,其实我更希望你就这样过下去,有时候人不必活得太清醒。” “把他送走吧,师父。国仇家恨不该落在稚子身上。”月白收拾起散落在地上的龟甲,对着钟先生认真的说道。 钟?显然也料到了月白的决定:“这些时日我会找一些适合照顾他的家庭你放心。” 月白自然是相信钟?的,因为生母的原因,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师父不会害月白。 马上就要送走周铭轩,月白难得的没有天天泡在药材里,而是多陪了周铭轩几天。 小孩子忘性大,月白不能让他把自己全忘了,可是周铭轩又确实没有成年,带在身边,万一养成了亲情就麻烦了。 “姐姐,你今日不用去药卢吗?” 周铭轩有些高兴的在月白身边,像只快乐的小蝴蝶。 “姐姐的事情都做完了,今日可以好好的陪着轩儿,走今天给你买串糖葫芦。” 周铭轩迈着小短腿跟在月白身后,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 平日里月白严厉,不让他吃这些零嘴,这几日倒是事事都顺着周铭轩。 终于还是到了分别的这一天,钟?没有安排一户人家收养周铭轩,一来这孩子身份特殊,二来月白也不希望周铭轩真的离太远。 于是就安排了学宫内出去游学的夫子们轮流带着,出门游学。 “姐姐,姐姐……我不走。”周铭轩扒着门框,死死的拽住月白的衣袖,“姐姐你不要我了吗?” 周铭轩自幼没有离开过桃李学宫,现在被拖着离开自然是不愿意的。 月白替他擦干眼泪,说道:“你不能一直在学宫,姐姐不也出去游学过吗?你放心姐姐会常常给你寄信的,等你在外头和封先生学会了写字也给姐姐写信好不好?” 周铭轩到底是个好哄的孩子,月白和他讲清楚了,承诺不是不要他,周铭轩才止住了哭泣,和游学的先生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月白送走了周铭轩,钟先生从梧桐树后走了出来:“你就这样放过他,不会后悔吗?” “放过?”月白自己知道她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目标。 钟?看着离去的背影,目光悠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以后的日子月白又回到了学习算卦,钻研医术,偶尔下山义诊的状态。 倒是忘了给周铭轩写信,直到收到了周铭轩的来信,月白才想起来答应给他写信,其实忘了。 周铭轩写的字歪歪扭扭,只依稀能猜出意思。 月白的回信,洋洋洒洒写了许多,关心他的衣食住行,并且叮嘱周铭轩好好学习字太丑了。 周铭轩和先生游历到一处小镇住了下来,就给月白去了信,从此以后每天都等着邮差来送回信。 邮差都已经认识了他。 “小公子,今天还在等啊。”邮差笑着打招呼。 周铭轩点点头,问道:“今天我姐姐给我寄回信了吗?” 那邮差掏出一封信递给周铭轩:“在这了。” 周铭轩赶紧接过信,打开一看娟秀的字体密密麻麻写了三四张,可是他却并不认识这些字,一时间包子脸上满是失落。 这时候陪周铭轩游学的先生,晃着折扇打算出门,周铭轩一把抱住封先生的腿。 “先生姐姐给我的回信,我看不懂,能不能劳烦封先生给我说说写了什么?” 拿着折扇的封先生将折扇收了,低头接过信,一看确实是少宫主的笔迹,不住点头赞道:“少宫主的字又精进了。” 然后一目十行的看完,对周铭轩表达了月白的关怀,周铭轩显然很受用,直到最后月白说他的字让她看不懂,周铭轩原本脸上带着的笑,瞬间垮了下去。 周铭轩自己看不懂书信已经很难过了,还要被月白嫌弃字丑。 于是在小镇期间,周铭轩开始每天认真看书练字,小小的人儿竟也坐得住的时候。 以往周铭轩在学宫里,几乎就是不学无术的代表,虽然他年纪尚小,但学宫内不是没有和它相同大小的孩童,周铭轩仗着自己姐姐是少宫主,成天招猫逗狗。 可是宫主不管,少宫主又护短,并没有人告状,所以就养成了纨绔样子。 不过现在似乎有改变的趋势,看着每日勤学苦练的周铭轩,同他一起游学的封先生不住点头称赞,也将周明轩的表现,书信寄给了月白。 离开之前月白就吩咐过,带着周铭轩离得远远的,于是封先生就选择了这个地方当做归隐之地,打算开始好好的养孩子。 原本封先生是打算养老的,可是周铭轩确实是个好苗子,于是开始真心教导起来。 第123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八) 时光荏苒,又是几度春秋,周铭轩在小镇上一住就是许多年,这些年他和月白一直保持着书信联系。 终于在这天早上,封先生收起了钟?给他寄的信,说是可以带着周铭轩回去了。 封先生看着临风窗下捧着一卷竹简的周铭轩,这是他用心十年教出来的弟子,少年风华正茂。 察觉到封先生的注视,周铭轩疑惑的看去,眼神中带着询问。 “可以回去了。”封先生放下手里的信对着周铭轩说道。 听到这话的周铭轩,放下手中的竹简,一脸喜色的问道:“是姐姐让我回去的吗?” 封先生摇摇头:“是宫主传来的消息。” 眼中的喜色收敛了一些,但是周铭轩还是很高兴的准备进门收拾东西,封先生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沉沉。 故事要开始了,他是真心喜欢周铭轩,可是他们都是大黎遗臣,国破后苟延残喘东躲西藏才有了如今的学宫。 钟?派封先生明为教导实为监视,原本封先生觉得一个梁国公子,死了就死了,可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么多年的陪伴,封先生已经不能对周铭轩下手了。 他将周铭轩养的和少宫主亲近些也许以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不会针锋相对,所以这些年,周铭轩一直在被封先生洗脑,说着月白当初带他去学宫的不易。 周铭轩对月白更加亲近和期盼月白的来信,这么多年的分别姐姐的样貌在心中早已模糊。 对姐姐的思念和向往却越来越重,总觉得姐姐应该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就在周铭轩启程回桃李学宫的时候,梁宫内因为梁国这段时间的扩张,一统天下的局势已经越来越明朗。 有着嫡长子名头的周清河,在仲夫人眼中越来越碍眼,刺杀和下毒不断,导致周清河本人十分厌恶王宫内的生活。 看着又一个试毒的宫人倒在自己面前,周清河闭了闭眼,吩咐道:“按规矩办吧。” 所谓的规矩便是厚赏其家人。 吩咐完这些,周清河也没有胃口再吃饭,招手唤来了步辇。 “长公子,这是去何处?”身边的宫人问道。 “去母后宫中。”吩咐以后周清河坐上步辇。 去梁王后的宫道上,周清河正好遇到仲夫人所出的二公子,二公子自小便是个娇纵的性子。 除了梁王和仲夫人根本不将无宠的梁王后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将周清河这个长公子放在眼里。 “兄长这是去哪里?”周铭纪带着一众宫人站在宫道上,没有让路的意思。 根据宫规,只有嫡出子女和正室才能够和梁王一样在王宫用步辇。 周铭纪认为是周清河和王后占了他们母子的嫡出身份,见到周清河坐着步辇心中更是不平。 周清河没有下步辇,只冲着周铭纪颔首道:“我宫中被毒死了一个宫人,母后统理六宫,自然是要禀告母后。” 周铭纪嗤笑一声,刻薄的神色将他原本有几分俊朗的脸,衬得不伦不类起来:“死个人罢了,兄长真是大惊小怪。” 周清河听出来周铭纪的嘲讽,又是这个样子心中愈发对于这个王宫产生厌烦,便不耐烦的事宜身边亲信。 身边的护卫韩勤即刻说道:“二公子,我家长公子有事去见王后,还请二公子让路。” 原本周铭纪拦下周清河的路,又不行礼就已经是僭越,周清河不是计较的性子,这些年来明枪暗箭他也知道是谁做的。 只是周清河生来淡漠,懒得和这些人计较,却不代表周清河他是个软柿子,虽然有梁王后的保护可是他自己也不是草包。 周铭纪看得出来周清河有些不耐烦了,想到从小到大自己在周清河手上吃过的暗亏,不甘心的让来了路。 周清河带着仪仗队,从他身边直接过去,似乎并没有将周铭纪放在心上,这种从来不把他当对手看的态度,无疑又让周铭纪心中不平。 看着周清河走远,周铭纪才低声说道:“又是这副清高的样子,走着瞧!”说完带着人甩袖离开。 琼台殿的人远远的见到长公子仪仗,就进去禀告了梁王后,正巧颜华公主也在。 颜华正是周清河名义上的双胞妹妹,如今也出落的亭亭玉立。 “哥哥来了。”少女欢快的声音在宫殿内响起。 周清河还没有踏入就听到了妹妹的声音,然后就是一个少女走了出来。 不着痕迹的避过颜华的接触,直接进了内殿,周清河对着梁王后行了礼。 梁王后连忙叫了起:“不用和母后如此客气,今日来是为了什么?” 因为周清河自小性格冷淡,明明是用长公子的一切教养方式教养长大,这些年来却肉眼可见的厌烦朝堂和宫廷。 更是对于后宫阴私极为厌恶,所以如果没有大师,几乎不会来找梁王后。 有时候梁王后也会想,倘若周清河所在的世家没有灭门,她也没有换掉孩子,也许周清河就能自在的做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家公子。 可是没有如果,真换成她的孩儿,那副瘦弱的身体大概早已经在这争斗中殒命,对于周清河虽然也有母子之情可是更多的是利用。 周清河是梁王后的筹码和依靠,自幼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周清河,不明白为什么母后对于自己和妹妹不同,他总以为自己是男子所以才会如此。 真的厌倦这宫廷了,终于在今日又一个宫人倒在他面前爆发了。 周清河没有起身,依旧跪在地上说的话确让梁王后心中一慌。 他说:“请母后恩准儿臣离宫,去桃李学宫求学。” 梁王后捧在手上的茶盏陡然滚落,掉在地上碎裂开来,尚有余温的茶水打湿了梁王后的敝膝。 “主子!”杏儿赶紧吩咐人收拾,并且亲自给梁王后擦拭干净。 然后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梁王后,杏儿劝道:“长公子这是何必?如今局势不稳,娘娘如何舍得公子离开?” 梁王后心中慌乱,想到这些年来周清和与她并不亲近,如今直接提出要去桃李学宫,生怕他是发现了什么。 第124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九) 周清河敏感的察觉到梁王后情绪不对,不像杏儿所说的舍不得自己,反而是有些慌乱。 “母后?您怎么了?”周清河上前扶住梁王后。 梁王后紧紧的抓住周清河的手,盯着周清河的眼睛:“清河,外面不太平,别去。” 周清河挣脱开梁王后的手,解释道:“母后,如今兄弟们都长大了,心也开始大了,父王不愿意放权给我,我留在这里也是徒增厌恶,倒不如离开。” 原本梁王后也是女诸葛的存在,可是十几年被困于后宫,收到仲夫人打压,逐渐过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听到周清河的解释,也明白这个孩子心有城府,只好说道:“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只是这也不可能让你一直待在外头,母后就与你约三年为期,允许你在桃李学宫求学三年。” 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的周清河,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同意了。 “多谢母后体恤,还请母后在这三年内不要有动作,为君者皆薄情寡义,若没有儿臣在宫中,母后记得低调行事。” 看着多智近妖的孩子,梁王后点头答应下来,提出来一个要求:“你去求学应该知道,桃李学宫有教无类,以此去记得隐瞒你的身份,桃李学宫从不与各国贵族有牵扯。” 这也是桃李学宫被默认存在成为一大势力的原因,谁也没有办法拉拢,也不会主动偏向谁。 “是,儿臣知道了。”周清河目的达到便告退了。 梁王后端起手边的新茶低声呢喃道:“若这孩子是我亲子该多好啊……” 得到同意的周清河,收拾好包裹就立刻踏上了去桃李学宫的路。 而白虎早就将两个目标都在回来路上的消息递给了月白。 【小姐,周清河也在路上了,路上大概两个月到了。】 当初月白从梁国到桃李学宫也走了两个月,如今也差不多。 【周铭轩呢?还有多久回来。】 【比周清河会早一点。】 【那就想个法子,拖一拖周铭轩,先让周清河来拜师。】 月白执着黑色玉棋子和钟先生对坐,黑子和白子在棋盘上互相绞杀缠绕。 玉子落入棋盘发出清脆的声响,此起彼落,此消彼长。 一局毕,月白将冷暖两色棋子收好,钟先生开口道:“梁国已成一统江山之势,梁国送来消息他们的长公子会来学宫求学,你作为大师姐可要好好准备一番。” 月白收拾棋子的手微微一颤,手里的棋子滚落到地上,钟?听到动静回头就看到月白弯腰捡起白棋。 少女无瑕的手指竟然比白子还要莹白几分,抬头和钟?对上视线,钟?了然的目光中,月白清楚师父知道了换孩子的事情。 钟?对月白素来重视不可能不去查她的过往,而且那一手卜卦之术也可窥天机。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父。”月白拾起棋子,白色的玉子沾了些灰尘,月白小心的擦拭干净,放回去。 钟?见月白承认说道:“那你就负责长公子的入学考核吧,到时候看看他入哪一门。” “是,师父。”月白应下。 第125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十) 就在周铭轩和周清河都在赶路的时候,月白也忙着桃李医馆的事务暂时相安无事,也是在月白的计划中,周清河终于到了桃李学宫。 “在下,梁国长公子周清河,前来求学。”青色儒衫的少年拱手行礼,“有劳师姐考核。” 月白收拾了草药就听到,小药童来禀告说长公子来了,随意人去了山门前,过去看到少年身姿玉立。 对比了一下檩王后准备的衣服,怕是小了一些,只一个照面就知道梁王后将他教的很好。 收起心中思绪,月白也见礼道:“长公子,请随我来。” 周清河跟着月白一路随着碎石子路上山。 月白一边给他介绍一边说:“学宫分为内外两个,内宫只收寒门,所以公子只可在外宫求学。” 这个早有耳闻,周清河不算惊讶,本来也是为了逃避宫中的麻烦,梁国如今有一统天下之势,他这位长公子,自然碍了许多人的眼。 无论是在内宫学习还是在外宫学习,周清河都无所谓。 “是,多谢师姐提点。” 月白止住脚步,回头看向周清河,眸光中笑意浅浅。 “君子六艺这是内外学宫的必修科目,其他的便是各种去找师父了,至于各位先生擅长的科目,师弟以后就知道了。” 虽然说是让月白来考核周清河,可是钟先生和月白都知道,周清河一定要留在学宫的。 如此说来直接以师弟师姐相称倒也符合时宜。 走了一圈,月白带着周清河到了一处小院。 “这里便是你以后的住所,学宫内不得留侍从,还请师弟谨遵学宫规矩。” 周清河身边的宫人侍卫有些不愿意,但是默默商量了一番,推出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出来。 “少宫主,我们决定留下奴才,伺候长公子笔墨,其他人不日将返回,您看如何?” 半大的少年将姿态放的极低,可是月白缺并没有答应他,而是直接看向周清河。 “师姐,我这就让他们下山。”周清河反而十分坦然的安排随从下山,不见丝毫不悦。 听到周清河这样说,几位还想再劝,但是周清河眼神落在他们一行人脸上,竟然全都低下头不再言语。 月白敛眉,掩下心中思绪,看来这位也不是如传说中一样柔弱啊,也难怪当初的梁王后何等魄力。 被当做工具养大的养子,自然也不会像传闻中一样,不然要如何通过层层刺杀顺利抵达学宫呢? 这个养蛊一样的天道,恐怕天命之子不止这两个。 察觉到周清河可能有事要和手下说,月白识趣的找了个借口离开。 而吩咐人给周铭轩一点干扰,让周铭轩不要在周清河之前回来的人也刚好回来了。 “少宫主,周师弟被人救下带走了。”也许是知道自己办砸了事情化鹤没有多余的话,直接进入主题。 “救走?我记得我给你们的命令是拖延,不是刺杀。” 月白素色裙摆飘过化鹤身侧,坐到主位上,“是如何被救走的呢?” “少宫主,我们自然没有胆大包天的刺杀,”华鹤赶紧跪下,“我们只是将封先生带走了,然后周师弟没有钱财傍身吃了一些苦头。” “若是只吃了些苦头,为何被人救走?”月白疑惑的问。 华鹤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周师弟被一个山寨的女当家看上了,绑了回去,我们安顿好封先生再回去时,已经被人救走了。” 月白扶额,只能勉强控制住,要勾起的嘴角吩咐道:“去找。” 然后顿了一下提醒道:“偷偷的找,给他留点脸面。” 第126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十一) 被月白惦记的周铭轩,确实被女土匪绑了,但是他抵死不从,被关在柴房饿了几顿。 此刻,正因为官府围剿跟着山寨转移。 昔迟把周铭轩绑在马上,自己则是也坐在同一匹马上。 周铭轩已经被饿了几顿,怕他经不住马上颠簸,昔迟给他喂了点吃的恢复了力气就大叫。 “你快放我下来!我是桃李学宫的人!你把我送回去我可以让我师姐给你一处容身之所,不再东躲西藏。” 昔迟听到周铭轩的话,把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吐掉,低头看了看周铭轩。 不耐烦的皱眉,把一块破布塞到周铭轩嘴里。 “聒噪。” 满意的看着周铭轩安静下来,昔迟终于又策马离开。 等到终于可以停下休整的时候,周铭轩已经奄奄一息了,他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 自小在学宫长大,因为钟先生和月白的缘故,同龄的孩子没有敢惹他的,加之后来游学封先生拿他当弟子,又怜他孤弱,更是没有吃过苦头。 经过赶路周铭轩已经衣衫凌乱,发冠已经滑落,头发全部披散下来,引得昔迟多看了他两眼。 “太弱了。”昔迟有些嫌弃的说道。 周铭轩刚刚喘完了气,又被昔迟一句话气到,指着昔迟的鼻子:“你你你……” 昔迟翻了个白眼:“我什么我?你还算不算是男人。”说完也不管周铭轩的脸色直接转身找干粮吃。 几息以后,身后传来周铭轩倒地的声音。 以及手下们的惊呼:“不好了!大当家你把他气死了!” 昔迟嚼着干粮回头,果然看到周铭轩躺在地上,把干粮放回去,俯身摸了摸周铭轩鼻息,确定他还活着。 “算了,来个人把他送到附近医馆。”昔迟看着周铭轩这副样子也担心他死在路上,这点美色还是不贪了,放他一条生路。 “可是大当家的,咱们没钱给他治病。”被推出来送周铭轩去医馆的人抱怨道。 昔迟摸了摸下巴说道:“他不是说他是桃李学宫的人吗?你把他送到桃李医馆就走。” 那人点点头,扛着周铭轩走出了营地。 走到镇上发现桃李医馆门口没有人,便直接把周铭轩放地上就离开了。 可是医馆的门紧闭,门口躺着个生死不知的病人,不一会儿就引来了一群人围观。 侠门的人正好在这附近,见到有人窃窃私语着…… “看起来是活不成了……” 侠门弟子赶紧挤了进去,就看到周铭轩狼狈的模样。 刘芙面露不忍,对着身边的师弟吩咐道:“把这位带回去看看是否有救。” 身边的师弟韩明闻言点头打算搀扶起周铭轩,恰在这时周铭轩睁开了眼。 “这位公子可有大碍?”韩明还是将周铭轩扶起,“我们是侠门弟子,可需要我们帮你医治一番?” 侠门周铭轩是听说过的,封先生曾经说过,侠门的人主张劫富济贫,但是内部的人良莠不齐,也不乏偷奸摸苟之徒。 “有劳了,我是桃李学宫的人。” 但是目前的周铭轩没有拒绝,因为医馆没人他现在需要人照顾。 韩明把周铭轩扶到刘芙身边,刘芙打量着周铭轩说道:“桃李医馆确实归属桃李学宫,可是大夫只是随心义诊才不收费用,你跟着我们一路刚好可以有个照应,我们也可顺路送你回去。” “多谢。”周铭轩将身体靠在韩明身上被推上了侠门马车。 才知道原来他们真的去桃李学宫,因为学宫声名远扬,所以侠门想要交好。 在听到周铭轩是桃李学宫的人时,顺手救一下也算是买了个好给他姐姐。 “公子是如何落的这般模样?”听到他说自己是少宫主的弟弟时,刘芙有些疑惑的问道。 周铭轩不好意思的解释:“说来话长,我自小在外头长大,也很久没有回去了,姐姐来信让我回去,结果半路遇上劫匪。” 本就以行侠仗义为己任的韩明恨恨的道:“以后你再被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儿。” 然后把一块玉牌放到周铭轩手上。 日升月落,又是几日光景。 周清河已经熟悉了外门的生活,月白也偶尔去问问他学业。 他都学的极好特别是棋艺,有时候两人一坐就是一整日。 而且周清河君子六艺也学的极好,大约是在梁宫也有师父的缘故,周清河现在在学宫待的十分松快。 直到周铭轩被侠门的人送回学宫,那天两人还是坐在梧桐树下对弈。 梧桐的叶子洋洋洒洒的落下,不远处是月白晒着草药的地方,午后的阳光透过梧桐的缝隙在两个人身上洒下斑驳的影子。 两个人气质出尘,竟然有一丝相配。 路过的弟子们都窃窃私语。 “长公子,日日都要和师姐对弈,我看是醉公之意不在酒。” “可是长公子比师姐小了七岁。” “那有什么前朝皇帝的原配比前朝皇帝大了十岁。” “反正师姐才看不上那长公子呢!” 不同于大家的声音出现,几个弟子回头看去,见到一个半大少年,纷纷出声问道:“这位是?” 周铭轩没有理会他们,傲娇的哼了一声,直接经过他们身边,向着月白的方向走去。 那几个弟子想拦下他,却因为不想暴露自己,没有将周铭轩按住,眼睁睁看着他走向了大师姐。 月白听到脚步声没有抬头,倒是周清河看向了周铭轩。 周铭轩穿着一身短打,身上还有显而易见奔波过后的风尘仆仆。 而在周清河打量周铭轩时,周铭轩也在打量周清河,周铭轩心里急着见姐姐,可是没想到一路听到的都是姐姐有了新的师弟,日日带在身边教导的传言。 见到了周清河,周清河本就气质清雅,和周铭轩的对比十分惨烈。 于是周铭轩委屈的叫了一声:“姐姐。” 周清河也看向月白,他并不知道这位师姐还有弟弟。 月白落下一子,终于抬头看向周铭轩,少年在她的注视下有些红了眼眶,却还是梗着脖子一言不发。 “长大了。”月白摸了摸周铭轩的头说道。 “师姐,这位是?” 第127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十二) 月白还没有回话,周铭轩就上前一步,靠近月白,并且不着痕迹的隔开月白和周清河。 “姐姐,这也是因入门的弟子?”周铭轩上上下下挑剔的看了一眼周清河,“我离开这么多年,怎么什么人都能进学宫了。” 周清河像是看在胡闹的小孩子一样看着周铭轩,不急不慢的说道:“桃李学宫从来主张不分贫富贵贱,这位……师弟……” “谁是你师弟?我比你入门早!”周铭轩莫名对周清河有些敌意。 月白只好扯了扯周铭轩衣袖:“轩儿,你还没有正式拜师算不得学宫弟子,这位是我师父新收的外宫弟子周清河。” 周清河在月白提到他的时候,行了一个作揖礼,周铭轩虽然没有给他好脸色但是还是回了礼。 “想必这位就是师姐的义弟吧,在下早有耳闻。”周清河并不在乎周铭轩的态度。 在月白歉意的朝他笑的时候,也回以一个浅笑仿佛在包容周铭轩的无理取闹。 月白颔首道:“师弟,轩儿刚刚回来,我先带他安顿下来,明日再来与师弟手谈几局,一定叫师弟尽兴。” 周清河看着残局心知今日月白确实有事,也没有意见:“师姐有事,师弟就告退了。” 又看向周铭轩说道:“你是师姐的义弟,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今日来的匆忙不知公子归来,改日一定上门拜访。” 说完也不管周铭轩的脸色,就退了出去。 周铭轩看周清河离开了,自己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噜咕噜灌下。 才开口:“姐姐,我这些年没回来,你就有了新欢。” “什么新欢旧爱没个正形。”月白失笑,然后把周铭轩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长高了,也没有小时候那般瘦弱了。” “姐姐,”周铭轩在月白的打量下扭扭捏捏起来,他也是阔别多年见到月白。 少女已经出落的倾国倾城,普通的学子服都掩盖不住她的绝代风华,这个时候周铭轩才意识到他的姐姐也和他一样长大了,不再是记忆中的女童。 陌生的情愫悄然绽放,快的来不及去体会,就化作了占有欲。 “姐姐怎么又有了个师弟。”周铭轩问出这句话才惊觉其实不合适。 只是月白没有搭话,直接说道:“你回来了应该去和封先生报个平安,他和你走散以后十分自责,也曾独自去找过你。” 对于封先生周铭轩确实是放在心上的,听到月白这样说,当即表示晚些时候去看望封先生。 得到了周铭轩的保证月白又问道:“你是如何回来的。” “侠门的弟子送我回来的,希望我替他们引荐一下。”周铭轩这时候才想起来正事。 月白没有在意他的不靠谱,只是吩咐身边的化鹤:“带公子下去安顿,我去一趟师父那里。” 化鹤领命带着周铭轩离开,月白独自去往了玄机殿。 钟?正在接待侠门的一行人,外面就有人来报说少宫主来了。 钟?看向门外,月白来玄机殿一向是不用通报的,所以此时人已经在门外正在往这边走了。 等到月白走了进来,刘芙和韩明才看清楚她的样貌。 女子眉眼如画,携着一缕清风入殿。 “两位就是侠门的人吧,多谢二位将我弟弟送回来。”月白行了个万福,刘芙和韩明微微侧身避过没有受全。 “侠门行事向来如此,少宫主无须如此。”两人刚才和钟?也是相谈的正好,自然对于月白也十分友好。 钟?见他们互相见礼后招手把月白叫到身侧。 “月白,轩儿可安顿好了?” 月白走到主位旁边,立在钟?身侧回答道:“已经安排下去了。” 然后转头问道:“不知两位来可是有事?” 说道正事刘芙正了脸色,有些窘迫的开口:“我们听闻桃李学宫有教无类,平日里也救了一些孩童,只是这些孩子年龄尚小,不能跟着我们行走江湖……” 话说到这里,月白也明白了,她和钟?对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月白柔和的笑了笑一口答应下来:“这有何难? 年龄若是不满10岁的直接送来学宫即可。” 刘芙和韩明闻言欣喜的抬头,知道这是答应了的意思。 “不过,我们毕竟也没有多余的财力,但是我们桃李学宫,没有什么武力而侠门有有江湖势力,所以我们答应这个要求,也请日后若是有人威胁了我们桃李学宫,还在友宗伸出援手帮我们铲除障碍。” 刘芙也知道他们提出让桃李学宫,帮他们养孩子的要求确实过分,也没有想到会如此轻易的同意,如今听了这个要求,反而是放下心来。 随即就答应道:“我们可以在日后桃李学宫有危难时出手相救,也可以帮忙整治仗势欺人的人,可是若让我们主动出手,我们需要查明对方是否是穷凶极恶之徒。” 月白点头:“自当如此。” 钟?见到月白提出要求,有些意外,但是也没有阻止,直到送走了侠门的人。 钟?才问:“你提出的要求到底是为了什么?” 月白跪在地上不慌不忙的解释:“徒儿知道这是徒儿自作主张,可是师父你知道我的身份,如今梁国可能问鼎天下,我要保住檩国。” 钟?闭了闭眼,许久以后开口:“气数已尽,无力回天。” 这八个字又从钟?的口中说出,几十年前她也同样断言了王朝气运,只是那时候她师妹不信。 现在师妹的女儿在眼前同样的固执不信,两个人的模样似乎隔着几十载光阴重合。 “师父(师姐),我不信天命,我要天命有一日也站在我这边。” 第128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十三) 钟?定定的看了月白良久,终是叹了口气:“师父不干涉你的决定,只是你要明白你身上担负的是整个学宫的兴衰。” 月白俯首:“师父,我一定不会让学宫里的弟子受到伤害,我会带着他们载入史册。” 钟?不愿再多说什么只是挥手让月白下去了。 师妹看到了吗?你的女儿和你多像啊。 离开了玄机殿的月白,回到自己的小院。 刚好遇到向着封先生报了平安回来的周铭轩。 周铭轩斜倚在篱笆前,见到月白回来连忙迎了上去,讨好的像是一条大狗围绕着月白。 “咱们好久没有见了,姐姐给你准备了晚膳,一起用吧。”月白带着周铭轩往里走去。 “好,”周铭轩很上月白,突然想起来什么说道,“姐姐的梅花糕做的极好,我在外头想了很多年。” 月白脚步未停可是脸上的笑意微微收了起来,周铭轩没有察觉到他只听到月白回答道:“好。” 而后两人落座在小几上,菜色都是极为平淡的几样,周铭轩一直有些不知道怎么下箸。 月白察觉到周铭轩的异样,解释道:“这些都是养生的药膳,是对你身体有好处的。” 看着这种烹调而成的药草,周铭轩十分后悔,来先月白吃饭,封先生因为他小时候身体不好,吃饭都从来不拘着他。 月白见到他脸色有异说道:“吃完了明日姐姐给你做梅花糕。” 周铭轩这才重新眉开眼笑起来,乖乖的吃着饭。 用完晚膳回到自己的住处,周铭轩的住处居然靠近周清河,周铭轩回去的时候正好见到周清河在院里赏梅。 两人都看到了对方,周清河折梅花的手收了回去,怀中还抱着一支梅花,风姿清绝如画。 周铭轩觉得周清河惺惺作态,冷哼了一声进了自己的房间,周清河抬到一半的手垂了下来。 “这位仗着大师姐的势,不把师兄放在眼里,需要师弟去教育一下吗?” 跟在周清河身边的不是他从梁国带的人,而是一个小师弟,正是少年气盛的时候。 周清河和月白在学宫并称为桃李双璧,拥护者自然不知有多少,如今见了周铭轩这样子自然是不服气的。 “无碍,我们多送些梅花给师姐吧,师姐素来喜欢。” 说来奇怪,月白和周清河都喜欢梅花,自打周清河来了学宫,在住处种了许多梅花。 也常常和月白约着去赏梅,月白那一手糕的手艺自然也被周清河学去了。 第二日,周清河早早的送去了梅花,月白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白色裘衣的周清河抱着一支红梅在门口。 “师姐,”周清河将红梅递给月白,“今日的红梅开的极好。” 月白笑着接过,说道:“正打算去寻你,借我些梅花,你却送来了。” “师姐那里需要借,那一片梅林尽可赠予师姐。”周清河看着月白眼神清澈的像是一汪清泉,里面的情谊也清晰可见。 月白避过他的视线回答:“那一片梅林是师弟心血,我怎能夺人所好。” 正说着传来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月白抬头看去周铭轩也来了。 “姐姐,今日不是说了给我做梅花糕吗?”周铭轩仿佛为了在周清河面前显示他与月白的亲近。 故意走到了月白身边,已经比月白还要高出半个头的周铭轩,生生的做出来小鸟依人状。 周清河有些好笑的看着周铭轩,对月白温柔的开口:“原来是师弟想要吃梅花糕了,师姐歇一歇我来给师弟做吧。” 语气中全是拿周铭轩当孩子的态度让周铭轩更是气的跳脚。 月白仿佛没有看到周清河眼中的算计,点头同意了。 “你做的梅花糕和我做的不同,但是似乎更像我的母亲。” 周清河对于月白的身世并不了解,但是也知道自小长于学宫的人,大多都是自小失去双亲的,心里对月白更是怜惜了几分。 “若是师姐喜欢,以后师弟日日都做了送来。” “不必了。”月白顾及周铭轩在一边拒绝了周清河的梅花糕。 周铭轩这才露出了笑容,把周清河推开站在月白面前说道:“我和姐姐许久未见要说些亲人之间的私房话,师兄既然要做梅花糕还请回去做好了带过来。” 看着周铭轩嚣张的样子月白并没有阻拦,这让周清河有些沮丧,好看的眉眼都仿佛黯淡下来。 “师弟就不打扰师姐了,”说完周清河退后两步克制的说道,“等师弟把糕点做好了给轩师弟送来。” 说完见月白没有什么表示,周清河只好离开。 周铭轩仿佛打了胜仗般的对着他的背影哼了一声。 “好了,你也算不得是孩子了,怎么还这般……” “姐姐,我知道你当初让我下山有自己的思量可是你把我放在外面十几载,如今我刚刚回来就发现有人代替了我的位置,还不让我发泄一下吗?” 月白这才正色抬眼看向周铭轩。 少年梗着脖子,似乎是委屈极了,眼尾都有些泛红。 月白想要伸手摸摸周铭轩的头,却发现他似乎已经不是小时候自己随手摸头的小孩了。 周铭轩已经比月白还要高出半个头,月白只好拍了拍他的肩。 “不会的,我们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阿姐会永远护着你的。” 月白的声音飘渺,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可是周铭轩听了这话这才放下心来。 “姐姐,我也会护着你的,我会永远听话。” 对于周铭轩为什么会下山,封先生也给他解释过,周铭轩知道月白也是为了他好,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却也乖乖的听了安排。 也从来没有怨过月白,只是月白对周铭轩的矛盾想法,小孩子最是敏感自然也察觉到了,所以才会患得患失。 特别是当初知道了自己只是月白捡回来的孩子时,更是害怕被抛弃,才会加倍听话乖巧,当然这种听话仅限于在月白眼前。 “你能这样想自然最好,晚上去和周清河好好道个歉知道吗?”月白对着周铭轩说道,“周清河是个君子,不会与你为难的。” 周铭轩瘪了瘪嘴:“姐姐还说和我最亲却又要我给那个伪君子道歉,他对姐姐心思不单纯。” 月白闻言觉得有些好笑说道:“你知道什么心思?” “我听到学宫里的人说你们两个……”周铭轩有些难以说出口的涨红了脸。 “阿姐这一生,不会同任何人是一对,所以你不必担心。” 月白这句话说的时候门外的雪突然下了起来,簌簌落下,月白伸手有一片落在掌心,化成一滴水。 她神色淡漠至极,这一刻似乎和钟?有些重合了。 “这个世道,女子并不是一定要同谁一起才是好的,你看师父一辈子操持学宫,不也挺好吗?” 第129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十四) 正逢乱世,要说儿女情长也太过小意,周铭轩听到月白的话,一时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窃喜。 只是这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快的他自己都来不及捕捉。 心中又出现了万丈豪情,拍了拍胸脯道:“姐姐,你不需要和谁在一起,我永远会是姐姐的后盾。” 月白用手中的梅花点了一下他的眉心,笑着道:“你过好自己吧,别给我惹麻烦就好了。” 说完转身进了屋子,周铭轩感受着那一下梅香携着女子身上的药香,悬停在眉间久久未散,抬手也轻轻触碰了一下眉心。 呆呆傻傻的模样在月白回头时,两人视线对上周铭轩忽而觉得有些羞意。 周铭轩加快脚步进了屋内,屋子里月白把梅花插在白底青釉的瓷瓶里,霎时间梅香盈满了房间。 月白走到轩窗边,摊开红色的纸,周铭轩跟着到了她身边疑惑的问道:“阿姐这是?” 月白伸手开始润笔,墨色的狼毫和女子皓白的手腕对比鲜明。 “山下的人家快要过年了,会上来求福字和对联。” 月白把笔悬好放在笔架上,又用镇尺把红纸摊开。 “山上不过年吗?” 周铭轩问道。 “山上的人……过年也不会有人来团聚了……” 大家都是孤儿,过年似乎也没人团聚。 察觉到月白的失落,周铭轩安慰道:“阿姐,我陪你过年。” 月白却没有回复他,落笔这下一个个福字,周铭轩安静的陪着她,帮忙将写好的字收好。 直到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大师姐,清河师兄做好了梅花糕,送来了。” 月白抬头透过轩窗看去正是平日里跟着周清河的那位师弟,正端着一盘冒着热气梅花糕小跑过来。 然后拐角处的十字路上也出现了一位白衣公子,款款而来,来人正是周清河。 “师姐,叨扰了。”周清河永远是一副知礼克制的模样。 周铭轩不愿搭理周清河,月白无奈的看了周铭轩一眼,把周清河请了进来。 “师弟进来吧,我正忙着呢,化鹤上茶。” 周清河落座在月白对面,看到月白正在写着的字,一时才发觉下个月便要过年了。 离开梁宫以后周清河很少想起他的母后和妹妹,或许母后对他有些慈母之心,但比起权势那一点点爱护不值一提。 周清河好像天生六亲缘少,在梁宫的时候也没有亲近的亲人,同胞的妹妹本应该是最亲近的人,可总没有什么亲近的心思。 化鹤这时候奉上一杯茶,打断了周清河的思绪,周清河低头看着茶叶在白瓷杯中浮浮沉沉。 月白搁下笔,揉了揉有些酸胀的手腕,看向一边的梅花糕,对着周铭轩招呼道:“你不是念叨着梅花糕吗?快来尝尝。” 梅花糕放在一边的小几上,化鹤也支起火炉,一并放了其他糕点和茶点。 看着外面簌簌落下的雪,月白对化鹤说道:“难得大家在一起,把炉子放外面绛雪轩去,赏雪品茶吧。” 化鹤应身下去准备了,月白取过斗篷披在身上,看着旁边另外一条斗篷又看了眼外面穿的似乎有些单薄的周清河。 “清河师弟。” 周清河闻声抬头看去,正好对上月白复杂的眼神,月白手中拿着白斗篷,似乎是和她身上的一样。 “你穿的有些单薄,夜里风凉斗篷穿上吧。” 周清河任由月白给他系上斗篷,白色的毛领衬得少年眉目更加清冷,斗篷上是和月白斗篷上一样的白底红梅。 “这斗篷极好,多谢师姐。” 周清河低头道了声谢,两人同样的斗篷相似的气质站在一处,仿佛一对璧人。 “阿姐,我怎么没有。”周铭轩打破了两人有些暧昧的气氛。 月白潋了眉眼,笑道:“这是师弟的家中长辈所置,送来多给了阿姐一件是谢阿姐平时对清河师弟的照拂。” 闻言周铭轩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周清河捧着茶盏的手,微微摩挲了两下杯边。 要说母后会给他做衣物,周清河根本不信,他从小见到仲夫人给弟弟们做各种东西,也曾经想要母后给他做。 当时母后说什么来着,她说:“清河你是长公子,你想要什么都会有,这些都是小女儿的心思……” 后来说的什么周清河已经记不清了,慢慢长大,随着他崭露头角母后对他好了些,但是他只想要离开那个窒息的梁宫。 周铭轩已经和月白走到了廊下,回头等着周清河跟上,周清河迈开两步跟上他们,穿过回廊到了绛雪轩。 糕点小炉早就被化鹤摆好了,甚至温了一壶酒。 周铭轩看到那壶酒便眉开眼笑起来。 “往日封先生总不让我喝酒,还是阿姐好。” “这是我带来的琥珀光,轩师弟可以尝尝,不易醉人的。” 听到是周清河带来的酒,周铭轩收了笑意,不去理他迫于月白的压力还是小声说了句谢谢。 三人在绛雪轩落座,一时间赏雪品茗十分悠闲。 “方才看到师姐在写福字?”周清河呷了口茶问道。 “年关将至,会有山下的村民来求福。”月白点头,“他们大约觉得想要图个吉利吧,毕竟也确实没有任何势力会对桃李学宫出手,久而久之我们附近竟然也成了世外桃源之地。” 周铭轩若有所思,周清河叹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过如是了。” “师弟也是王室中人,倒是生了一副慈悲心肠。”月白给周铭轩递了一块梅花糕,却是对着周清河说道。 周清河苦笑一声:“我倒是不愿意生在王室,可是出生不是我可以选择的……” 落寞的眼神无端有几分孤寂,周铭轩接过月白递来的梅花糕,看到他这副模样,悄悄的看了月白一眼说道:“我自小无父无母,只有阿姐,还好阿姐对我极好。” “你既然生在王室又有慈悲心肠,为什么不去改变这个世道呢?”周铭轩接着说道,“贩夫走卒若想要改世道难于登天,可是对于你来说确可以做到。” 月白和周清河都有些诧异的看向周铭轩,似乎不敢相信这是他所说的话。 “阿姐,做什么这么看着我?”晃了晃杯中的琥珀光,继续道,“我虽然不比阿姐师从宫主,可是封先生也是数一数二的当代大儒。” 周清河闻言语气认真的说道:“想不到轩师弟有如此抱负,来日若是有机会可愿意出山相助师兄?” 周铭轩听到这话,一口酒呛到了自己,突然猛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倒也不必了……咳咳……阿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们不会下山的。” 月白拍了拍周铭轩的背,替他顺气,周清河的眼神看向月白似乎想要她给个答复。 “学宫避世才给了那些乱世中的幼童一个安稳之所,师弟若是我给你做了谋士,其他的侯国不可能放过学宫。” 月白把温好的琥珀光给他们两个人满上,然后举起自己的那杯对着周清河道:“师姐也期待着师弟一统天下。” 周铭轩也端起酒附和道:“期待清河师兄君临天下,但是别来烦我和阿姐。” 周清河微笑着饮尽了那一杯酒,一切都在不言中。 三个人有喝了一些酒,虽然琥珀光不醉人但是周清河和周铭轩年岁都不大有些晕乎的时候便结束告辞了。 周铭轩是最先离开的,送走了周铭轩周清河也打算告辞,还是先送了月白回去, 就在月白进院的时候,周清河叫住了她。 “师姐……” 第130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十五) 周清河叫了一声师姐,然后把身上的斗篷脱下来。 “我知道师姐是看我衣着单薄,可这是师姐长辈所制,师弟不敢领受。” 月白了然,聪慧敏感如周清河自然能够想到斗篷的来处。 可是周清河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月白说的实话这是檩王后每年都会给他们姐弟准备衣物。 月白从来没有给过周铭轩,她觉得这是檩王后对于自己亲子的一片慈母之心,不能给旁人。 周清河察觉到月白迟迟没有动作,拖着斗篷的手缓缓放下,一双清润的眸子直直的望向月白。 月白眼中复杂的情绪尚未完全收起,看的周清河一愣。 “师姐?” 月白没有接下斗篷,只说道:“夜里风寒,师弟早些回去吧,斗篷既然给师弟了,就是师弟的了,师弟也十分适合这斗篷。” 周清河听完,看月白的眼神又多了些情谊。 “师姐的心意,清河明白了。”说完便不再推辞,披上斗篷告辞了。 月白目送着周清河走远,才随着化鹤进了房间。 化鹤帮着月白卸下衣物,梳洗妥当后把斗篷放好,回头看着月白的目光随着那件斗篷。 “少宫主,你要知道只有远离公子他才能够平安。” 化鹤是钟?给月白的,自然知道月白当初做下的事情,她自觉应该保证月白的安危为先。 “少宫主,如果表现出亲近之意,公子多智近妖会发现自己的身世,届时生恩养恩国仇家仇,公子又该如何自处?” 月白听到这话闭了闭眼,像是在宽慰化鹤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是啊,如今的局面都活着才是最好的。” 化鹤吹熄了蜡烛下去了,月白看着轩窗边上周清河白日送来的红梅久久未眠。 翌日一早,周清河就差人送来了福字,字迹苍劲有力一看就知道写字的人,常年练习已经自成风骨。 送字来的师弟低着头解释道:“大师姐,清河师兄说多谢斗篷,这是谢礼。” 月白让化鹤收下,转头就看到周铭轩站在院子里,眼神有些落寞,他平日里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也许是因为宿醉的缘故,周铭轩的脸色还有几分苍白。 月白像平常一样走向他,拂去落在他肩头的雪花问道:“怎么不进来?我让化鹤给你温了醒酒汤。” 说完便转身引着周铭轩走向屋里,可是周铭轩没有动,却在月白转身的瞬间握住了月白的手腕。 女子的手腕纤细柔软,触手仿佛是一块软玉,月白回头疑惑的看向周铭轩。 周铭轩的眼里是浓重的墨色,带着一丝偏执低头确定似的问道:“阿姐,乱世之中唯有我们才是彼此的依靠对吧?” 月白知道周铭轩是刚刚回来,就面临自己在她心中地位不保,有些着急了,毕竟周铭轩从小就在被拉扯着,而她手上握着的就是周铭轩的风筝线。 他会不断的被拉扯缠绕,患得患失,终至疯魔,手腕上传来少年灼热的体温,月白缓缓说道。 “当然,是阿姐当初抱着还在襁褓的你一路逃难来了学宫,谁都比不过我们。” 然后月白轻轻靠近周铭轩,仿佛是在他耳边低语:“不管发生什么,阿姐都会护着你的周全。” 她说的那么信誓旦旦,周铭轩几乎要溺毙在她的眼眸中。 “阿姐,别骗我,别丢下我。” 月白牵着周铭轩走进屋里,把醒酒汤放到他手中。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喝了吧。” 周铭轩也不推脱,直接接过醒酒汤一饮而尽,刚喝完嘴角便被喂了一颗蜜饯,酸甜的梅子味道霎时间浸满了整个口腔。 小时候周铭轩体弱,加上赶路水土不服几次差点活不下来,都是月白强按着灌下去的药。 那时候小小的周铭轩会生月白的气,但是只要给他喂上一颗梅子蜜饯就能立刻被哄好。 “阿姐……”月白收回的手被周铭轩握住,“我不喜欢那个周清河,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那种隐忍又克制的感情,时刻提醒着周铭轩,周清河会抢走他的阿姐,即使阿姐早就和他保证自己无心嫁娶之事。 月白没有把手抽出来,而是另外一只手也覆上周铭轩的手。 “阿姐对周清河只是同门之谊,并无其他。” 同门之谊,并无其他吗? 周清河抬起的手扶着门缓缓落下。 原本周清河打算来问问月白那些福字可能用,谁知道就撞到了这样一副场景。 周铭轩轻易的看透了他裹挟在温润皮囊下的野心,所以才会一次一次确定月白会不会选择自己。 而自己也看透了周铭轩漫不经心下的偏执,也许是周铭轩这个人从小拥有的东西就不多,所以才会偏执的要把属于自己的牢牢抓在手心。 原本他们没有冲突,可是谁叫周铭轩的偏执恰好也是他的野心呢? 梁宫中无数个日日夜夜,他总在盼望着温暖,可是从来没有得到过,周清河接受的教育就是拥有一切后才能去谈其他。 屋内的其乐融融和周清河没有关系,他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转身又消失在风雪里。 月白似乎有所感应,抬头问化鹤道:“可是有人来了?” 化鹤手中处理着风干的药草,漫不经心的答道:“雪大,这个时候怕是不会有人来的。” 月白收回视线,也不再在意。 到了黄昏的时候,雪渐渐停了,余晖洒在雪上竟然有了别样的暖光。 石子路上走来一个眼熟的小弟子,哒哒哒的跑到木屋前,敲开了门。 化鹤看到来人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 “宫主让少宫主去一趟玄机殿一趟。” 化鹤闻言,看向月白,月白问道:“师父可有其他旁的什么交代?” 那弟子想了想说道:“宫主说带上卦文龟甲。” 月白闻言看了一眼一边的周铭轩,周铭轩会意,起身告辞。 “阿姐去找宫主吧,我这就自己回去。” 月白稍微收拾了一番,带着卦文龟甲出了门。 玄机殿离月白住的地方不算远,一盏茶的时间月白就到了玄机殿。 钟?见到她来,直接把她带到卦签前,月白还没有来得及问缘由就看到了,离卦下坎卦。 大凶。 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问卦都不准的半吊子了。 “师父?这是求的什么卦?”月白急急问道,她心跳的极快,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 “是檩国国运,大凶。”似乎是为了确定什么,钟?又抬手起卦。 还是大凶。 月白也跟着拿出自己的卦文龟甲,起卦。 问,檩国国运。 大凶。 问,檩王生死。 死卦。 问,檩国后生死。 死卦。 月白颤抖着手卜了一卦又一卦。 问遍三千卦,卦卦不得生。 最终,钟?的声音仿佛从边传来落在月白的耳中,陡然像一道惊雷乍起。 “月白,停手吧,天命没有站在我们这一边。” 月白看着散落的卦签,抬头问道:“我幼时逃亡,一路小心谨慎才来到学宫遇到师父, 后来檩国复国我也没有想过回去,可是养父母毕竟照料我一场,我不想他们落得个这样的结局草草收场。 师父,师父,你帮帮我。” 月白抬头看向钟?,眼中盈满了泪水,钟?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固执的拜她为师的小女孩。 一转眼这么大了,钟?轻轻拭去月白的泪水,可是说出的话却不带半分柔意:“月白,你要明白这是天命,你学易理的第一课我就告诉过你,天命不可违。” “师父……请师父准我下山。” 月白深深的拜倒在钟?脚下,钟?向来疼爱她,除了拜师礼从来没有叫月白行过如此大礼。 第131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十六) 钟?这次却任由月白跪着,没有丝毫心软。 “我当初问过你,檩国复国后你是否要回去做你的檩国公主,你和我说你不愿意,如今却又是为了什么? 你既不是公主,檩王室和你也没有什么关系,你可别忘了你是桃李学宫的少宫主。 你若是下山学宫的立场如何解释?” 月白跪在地上,挺直了背脊说道:“师父,我可以隐瞒身份下山。” 钟?听到她这样说,揉了揉眉角却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去和周清河比一场,若是你赢了,我便让你下山。” “师父?”月白疑惑的抬头。 钟?却不欲同月白解释什么,起身离开了。 在钟?离开后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出了玄机殿,等到月白走后封先生和钟?才又走出来,看着月白的背影消失在雪中。 “宫主何必呢?少宫主有慈悲心又重情义,统领学宫未尝不可。” “也许是我年岁大了,也想着若是她能够平安此生也不错,大黎的皇室已经消失了那么久了……” 封先生只是静静的陪着钟?没有说话,他们从前一路相伴早已不需要言语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无关情爱更像知己。 月白走在雪地里,来的时候雪停了,并没有撑伞,回去的时候却慢慢飘起雪来,月白一向是不喜欢雪的。 会让她想起冬日里的逃亡,寒冷和饥饿。 “师姐,师父让我在此处等你。” 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竟然是周清河在一处梅林的廊下等了许久。 “师父一早就知道我会怎么选吧。” 师弟也好师父也好,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想要留住月白,但是同时也尊重着月白自己的决定。 “师弟,我想下山。”月白定定的看着周清河。 “师姐,其实师父早就暗中收我为徒,我来学宫也是避世。”周清河撑伞走出回廊。 两人并肩行至一株梅花树下,一阵风吹来送来冷香和寒意,周清河折下一支递给月白。 “师姐,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也愿意放你下山,可若是来日你我刀剑相向之时,还请师姐无论输赢都尽力一战。” 月白接过那一枝梅花,看着周清河与檩王后相似的眉眼,笃定的说道:“我不知道师父与你说了什么,但是师弟我永远不会对你刀剑相向。” 周清河勾起唇角回答:“那我就信了师姐这句话。” 目送着月白离去,周清河才回到自己的住处,其实在钟?找月白前就找了周清河。 就如梁王后派人保护着周铭轩,钟?也因为月白派人保护着周清河,终于在周清河十岁的时候收他为徒。 但是没有告诉两人身份,叫周清河去过去告诉了周清河月白檩国公主的身份,所以才有了周清河放走月白但是要了一个承诺的局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周铭轩第二日去找月白的时候,月白正在收拾行李。 “阿姐,这是打算去哪?”周铭轩问道。 月白收拾的手没有停下,回答道:“阿姐有事下山一趟,你在学宫里等阿姐回来。” 周铭轩拉住月白收拾包裹的手阻止她把东西装进去,有些委屈的说道:“快要过年了,阿姐这么多年没有陪着我过过一次年,这一次就留下来陪我吧。” 月白无动于衷的说道:“阿姐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下山一趟。” 触及到月白严厉又不容置疑的目光,周铭轩缓缓放开了手,只是声音落寞。 “阿姐,你什么时候回来?”也许是知道留不住周铭轩问月白什么时候回学宫。 月白看了看窗外说道:“怕是不能陪你过年了,等到开春外面的雪化开我就回来了。” 周铭轩扬起一抹笑说道:“阿姐,平安回来就好。” 月白见到他不再反对,对着化鹤交代了几句:“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我的药铺,山下的义诊不能断,让学医的师弟师妹们轮流去。” “阿姐不让化鹤同去吗?”周铭轩有些疑惑,化鹤几乎是月白的左右手,这次居然不带。 “阿姐有些事情要处理,回来再告诉你。” 看着月白严肃的神情周铭轩的心没由来的一悬。 最终还是目送着月白离开了。 离开学宫踏上北上的路,月白没有坐马车,而是牵了一匹马,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往檩国国都。 路上又过了大半个月,到达的时候刚好是除夕那天夜里,国都灯火通明,月白已经因为顶着风雪赶路而发起了低热。 心里只有一个执念在支持着她一直朝着国都的方向而去,伏在马背上,月白终于离檩都越来越近。 可是本该是万家灯火,阖家团圆的日子,江面上因为连绵的大雪结冰让梁国的铁骑踏冰渡江。 来到城墙边月白才发现,她以为的万家灯火是冲天火光,月白倒在雪地中,这一刻才明白师父说的那句天命不可违。 月白这日日夜夜的占卜结果,天命在梁,原来这就是天命啊。 在嘈杂的杀伐声中,月白渐渐闭上双眼被霜雪覆盖,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海里传来白虎的声音。 【小姐,快醒醒。】 月白迷茫的睁开双眼。 【小姐,这个世界的天道太过霸道,我不能时刻出现。】 养蛊的方式挑选气运之子的天道,当然不是善茬。 【接下来我要告诉小姐的事情,小姐必须记好,你要选一个气运之子让他一统天下,从而分走天道气运,就最好是你选的是天道最不愿意选的,小姐你不能直接做女帝。】 说完白虎就消失了。 月白撑起身,身上被落了一层雪,彻骨的寒意包裹着全身,冷的好像是一具尸体。 此时梁兵的主力已经撤退,只留下一地残骸,昔日的王都满目疮痍。 幸存下来的人眼神呆滞的收敛亲人的尸骨,有母亲抱着已经断气的孩子跪地嚎啕大哭,人间炼狱不过如是。 月白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到王宫前,见到了檩王和王后的尸骨,他们应该是守着王宫战到了最后一刻。 君王死社稷,可是天命啊从来不在檩,天命在梁所以大雪封江亡了檩国,在合家团聚的日子里。 檩国破。 坍塌的城墙上,走上来一个女子,这人月白认识是檩王后的随身暗卫,檩王后也是出身世家只是后来家族没落。 那暗卫一身丧服,走到月白面前跪下。 “公主,这是王后给您的信。” 月白打开信,里面是一些细作名单和各地势力,却没有提出让她复国,信的末尾只说了一句“檩国是我们的枷锁,却不是你和寻儿的。” 寻,是檩王后为周清河所取的名。 月白几乎快要站不稳了,寥落扶住了她。 “公主。” “你叫什么?”月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问道。 “属下寥落。” “其他暗卫呢?” “全部战死了,王后让属下留下来等公主。” 月白抬手抚了抚散落的碎发,对着寥落说道:“和我走吧,去学宫。” 不愿在伤心地多待,月白收敛了尸骨,就离开了,可是由于赶路加上心力交瘁月白发起了高热。 寥落不得不找了个地方住下,好在桃李医馆遍布各地,也算是把月白救了回来。 只是自此落下了一个寒症,每到冬日都会发作痛苦非常。 没有了白虎的助力还要防止被天道发现,这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窘境。 不过好在月白的神识强大,加上这个世界原本就有卜卦易数一类未卜先知的本事,一时间也倒可以缓解境地。 冰雪已经慢慢化开,冬天过去了,檩国是最后一个被灭的国家,梁王在春日的一天举行了封禅,登临帝位。 第132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十七) 月白咽下最后一口药汁,听着寥落的禀报,秀气的眉簇了起来。 “封禅啊,可有人去学宫迎回周清河?” 寥落思索一番答道:“没有,但是皇后和谢氏在疯狂敛财揽权。” 月白嗤笑一声,问道:“周铭轩那边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公主,我们没有在周铭轩那边安插人手,最近周铭轩身边防卫严格,我们的人没有机会。” “看这这位皇后心里还是惦记着亲子的,如此严防死守,皇帝不诏回周清河想着仲夫人之子,可是皇后对于此事也是提也不提,看来我们要早些回学宫了。” 寥落收拾好月白喝完的药碗,有些犹豫的建议道:“公主,您的身体虽然因为开春好了很多到底还是需要多休养些时间。” “不必了,”月白打断她,“我出门前答应了周铭轩化雪前回去,如今已经算是食言了,还是尽早回去吧。” 确实如月白所料,周铭轩过完了年就盼着化雪,可是他等到了柳树抽出新芽的时候月白还没有回来。 然后在某一日被告知,月白重伤高热的消息,周铭轩无暇顾及其他,一心只想去寻月白。 却被周清河拦了下来。 “师姐,独自要去做的事情想来是不想让轩师弟掺合进来的,”周清河挡在山门前,“而且已经有消息时间在桃李医馆,师弟也应该放心才是,如果师弟去了打乱了师姐的计划反而不好。”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周铭轩从来没有感觉如此讨厌过周清河。 “师弟,回去吧。”周清河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周铭轩天生犟种,根本不听周清河的甚至反唇相讥:“平日里对我阿姐嘘寒问暖,如今她重病却不见你担心分毫,长公子的情谊可真廉价。” 不管周铭轩气的如何跳脚,如何激怒周清河,周清河领了钟?的命令始终没有放行。 最后让人绑了周铭轩,抬去了封先生那里。 等到周铭轩被送走后,周清河一个人回到了住处,关上门就见到平日里跟着他的师弟景羽跪在地上。 “长公子,属下办事不力。” “起来吧,让你派人保护师姐的事情,不可伸张。” 景羽一直是周清河安插在学宫的自己人,只是没有进入内门,包括他安排的所有人都没有进入内门的弟子。 月白那般敏锐,周清河没打算手下那点小掩饰能瞒过师姐,可是说到底月白甩掉了自己的人,还是因为不信任,不信任即将成为皇子的自己。 周清河叹了口气,让景羽起身:“还有一件事交给你去做,周铭轩和师姐的身世,我需要知道详细的完整情报。” 景羽点头下去,周清河落座到书桌前,看着提笔给梁王后写信。 柳枝又抽出新芽的时节,月白一路走走停停,收复着檩国剩余的势力,寥落一路护送来到一处村落前。 这里十分诡异,寥落探路回来告诉月白看似杂乱其实每一个人都有武功傍身,甚至是幼童,十分奇怪。 月白踏入的一瞬间也感受到了,这些人看似没有章法,其实是已经开始暗中戒备,这里处处透露着不寻常。 带着寥落穿过村落继续赶路,又出去五里以后寥落才说道:“殿下,已经没有跟着了。” 月白停下马,若有所思然后说道:“先找个地方住下,这个村子我总觉得有利于我们。” 月白走过村子的时候总有一股感召力,在召唤她,所以决定留下来。 子时,月白忽然睁开双眼,白虎把她唤醒了。 【有姬氏的气息。】 【兄长?】 【不是,是很久之前的遗留。】 【去看看吧。】 月白隐藏的身形去了村中,果然在一处水井里,发现了一块月牙玉佩,与月白身上的月牙印记相似。 月白把玉佩拿到手的瞬间,天上出现一道惊雷,夜幕被闪电劈的粉碎,村落里的人们从惊慌中醒来。 但是迎来的却是冲天火光,那些火苗似乎有生命力,将每一个人的吞噬殆尽。 月白一眼就看到每户人家门上都有桐油,火势烧得极旺,在火光中月白看到了一个小男孩,身形消瘦大概只有十岁左右的样子。 那男孩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和月白对视上了。 月白勾了勾唇,真是敏锐的小东西。 既然东西已经到手了,也没有必要再耽误下去,月白转身离开。 “这里是大黎朝的遗部,我可以带你去皇室的宝库。”那个小孩冲着月白说道。 月白的脚步止住了,眼神示意他带路,果然那孩子兜兜转转,果然来到了一处地宫。 进了门才发现地宫里是有人的,只不过已经被事先毒死,是的毒死,都不是迷晕眼前的小孩子心思缜密且狠辣。 “师父,这些都给你,你能带我走吗?” 小孩子脏兮兮的脸看不出容貌,头发枯黄,身上瘦的只剩下骨头,可是沉稳的脚步和均匀的吐息,都显示着他的不凡之处。 最吸引月白的还是他那双眼睛,干净纯粹,里面赤裸裸的是对活着的渴望。 单纯的愿望,起码是月白能做到的。 “你既然叫了师父,也不能让你白叫了,跟我走吧。”月白在金碧辉煌的地宫转了两圈,带着小孩就回去了。 回到住处,寥落见到月白带回来一个半大孩子,不多问月白去了哪里也不问为什么天亮带回来一个孩子。 默默放好了餐食伺候月白吃完了饭,见到月白露出疲态贴心的点上安神香退了出去。 月白一觉睡的极好,醒来时已经是黄昏了,寥落把梳洗好的小孩子带到了月白面前。 第133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十八) 这孩子给人的感觉十分诡异,洗干净以后倒也不算难看只是长期受到虐待模样也不算好看。 月白招手示意那个孩子上前来,问道:“你知道那个村子是怎么回事?” “我昨天说过的那是前朝的皇室,我是他们养了代替他们皇子的替身影,和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只是我们自相残杀最后只剩下我了。” 影说着脱了上衣果然见到锁骨处有一块前朝的图腾烙印,一只火红色的朱雀。 月白若有所思的喃喃道:“前朝啊……” “寥落,把他带下去安置吧,晚些时候你带人去接手那边的宝库,”说完对着影吩咐,“小孩儿,你带路知道吗?” “是,师父。” 听到影叫月白师父,寥落有些惊讶但是见到月白没有阻止就也没说什么。 影下去以后寥落才问道:“殿下,这孩子?” “随手捡的一个孩子,有点好奇他能走到哪一步。” 寥落犹豫着开口说道:“殿下,属下帮他洗漱时无意间给他摸了骨,他的骨龄绝对不止表面上看起来的十几岁,而且此子内力极深。” 月白感兴趣的看着影离开的方向说道:“他的事情不着急,反正带在身边总有了解的时候,叫我们的人赶紧来接手了宝库。” 寥落点头下去安排人,月白突然又叫住寥落:“要留住前朝皇子的性命。” “是。” 晚间寥落带着人去的时候,却见到了影带着一群人已经把村子屠完了,只剩下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被一个重伤的老者护在身后。 影似乎打算杀了最后的老者和孩子,寥落阻止道:“殿下需要这个孩子。” 听到寥落似乎是要保下他们,老者浑浊的眼神,又染上希望,可是影手上攻击的动作并未停止,甚至由于老者的分神,直接击穿了孩子的心脏。 对于寥落来说这个场景已经习惯,可是这毕竟是殿下吩咐要的人,寥落语气冷了下来:“你应该知道,殿下要的东西你不能擅自做主。” 影又徒手击穿了老者的心脏,在老者仇恨又不甘的眼神中,甩了甩手上的血珠。 “大人,你们需要的只是听话的傀儡,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影在孩子身上翻找出一块象征身份的图腾,放到寥落手上。 寥落看着还沾血的图腾,沉声说道:“这还需要看殿下的意思。” 影勾了勾唇角,这种表情出现在一个孩子的脸上,有些诡异,无端的让寥落心里有些发麻。 “大人,容我先洗漱一番,再随您去见师父。” 寥落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哪里来的底气,但是现在只能把这个罪魁祸首带回去交差,也只好顺着他的意思。 洗漱完毕的影被带到月白面前,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他们落脚的地方临水,水面上起了一层水雾,月白听到寥落的回禀,似乎并不惊讶。 “殿下,那个孩子太过诡异,属下有些担心。”寥落的语气带着嫌弃。 月白推开门,就看到立在门外的影。 “你好大的胆子,我收留你放过你一命,你却敢杀了我要的人。” 影掏出那块有着图腾的布料,举过头顶说道:“师父,你想要的是一个听话的棋子,我愿意成为那颗棋子,若我为王室遗骨有把柄在师傅手上师父也可以用的更放心一些。” 还带着血渍饿图腾被恭恭敬敬的递到手边,寥落没有让影接触到月白,月白从寥落手中拿起那块布料。 是前朝特有的宫廷贡品云水缎,相传这种是前朝灭亡前最后一批,那云水缎上的图腾正是前朝王室的象征朱雀。 “那么皇子殿下,合作愉快。”月白把走到影面前,把图腾还给他。 影终于松开了紧握着的手,接过月白递过来的一方帕子,悬着的心在这一刻才放了下来。 “皇子殿下,也该有个风光霁月的新名字,”月白抬头看去正好雾霭散去,江面上飞过一行白鹤,鹤影在映水中,“江影沉沉,你就叫姜沉影吧。” 姜沉影跪下叩首:“多谢师父赐名。” 月白没有反驳他,也算是认下了师徒的名分,姜沉影的笑意更真实了一些。 “好了,起来吧,寥落去吧这里的事情收个尾,我不希望以后对小徒弟传出什么不好的话。” 这个意思就是灭口,寥落正准备下去办事,却被姜沉影拦下来。 “师父,我已经解决了,活下来的都是自己人,是我的暗影。” 月白也不惊讶他有自己的势力,如果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影不可能会有如此气魄,闻言说道:“那给你三天时间,安顿好这里我们就离开。” “是,师父。” 姜沉影不知道做了什么,剩下来的一百多暗影全部认他为主,并且留在了原处继续收拢前朝的残余势力,除了这一百多人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等到姜沉影再次走到月白面前的时候,身量没变但是干净了不少,脸上也有了一些笑容,和初见的时候变化不小。 “既然已经解决好了,你就随我回学宫吧。” 姜沉影微微露出一个笑容,看着仿佛终于有了几分孩子的模样。 “是,师父。” 一路回到学宫的时候,已经是盛夏,周铭轩早早得到了月白要回来的消息。 等到马车出现在山门前时,迫不及待的上前,可是等到马车停下,帘子掀开出来的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姜沉影和周铭轩对视一眼,姜沉影扶着身边随从下了车,周铭轩皱了皱眉,心想好无礼的小子。 却见姜沉影垂衣拱手,对着马车弯腰道:“学宫已到,请师父下车。” 寥落再度揭开车帘,露出了月白比寻常白了几分的脸色。 阿姐瘦了,这是周铭轩见到月白的第一感受,他伸手想要扶月白下车,却被姜沉影抢先一步。 “你……”周铭轩正打算开口发作,却被月白打断。 “轩儿!” 感觉到月白护着眼前的人,周铭轩有些委屈上前握住月白的手说道:“阿姐答应过我,雪化了就回来……” 可是质问的话还没有说完,周铭轩就察觉到月白的手冷的不正常,即使他不学医,也能够察觉出正值盛夏那样冰冷的手根本不对。 月白抽出被周铭轩握住的手,掩面咳嗽了两声,说道:“对不起轩儿,阿姐路上出了点问题……” 听到月白遇到了危险,当下周铭轩也顾不上委屈,问道:“阿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一走就是半年之久。” 月白因为周铭轩身份的原因想到梁王后,有些不想搭理周铭轩,正在这时又一个声音传来。 “师姐舟车劳顿,师父让我来接师姐,周师弟还是让师姐先回去休息吧。” 是周清河,月白现在确实有些乏累,点头跟着周清河走了,周铭轩愣愣的站在原地。 阿姐从来没有这样对自己过。 姜沉影这时候回头看了周铭轩一眼,有些同情又有些幸灾乐祸。 第134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十九) 周铭轩愣神间并没有注意到姜沉影的眼神,可周清河在一旁把两人的官司看的分明。 只是周清河也没说什么,带着月白向住处又去,月白却在梅林处停住了脚。 “师姐?”察觉到月白没有跟上来,周清河疑惑的回头。 月白看了看玄机殿的方向,和钟?遥遥相望,原来钟?立在玄机殿前也是为了看一眼她是否平安。 周清河见到月白看向钟?,自然是知道他这位师姐想先去见过师父。 便开口道:“师姐若是挂念师父,去向师父报个平安吧,师弟会带着……” 周清河对着姜沉影的称呼顿了顿,“小师侄安顿好的。” 月白听到周清河的保证,知道他素来是个稳妥的性子,也放心的将姜沉影交给他。 姜沉影似乎察觉到了,月白的意图,连忙拽着月白的衣角,怯怯的打量着周清河。 见状月白只好歉意的朝周清河笑了笑:“师弟好意,本不该推辞可是徒儿尚小,不劳烦师弟了,择日不如撞日带他去见见师父也好。” 周清河闻言也不做纠缠,行了平辈礼后说道:“师姐自便。” 带着姜沉影踏上了去玄机宫的路,想着怎么跟钟?交代,她这次一路上早就和檩国的人纠缠不清了,甚至身边的暗卫都是王室的人。 正思索间,抬眼就发现已经到了玄机殿下,台阶之上钟?一袭青衣,平静的望着她。 月白没有再上前,反而是钟?开口了。 “你染上了寒症。” 以钟?的医术,月白走近便从她的脸色看出来她的状况,历来学宫的宫主都是医术超绝之辈,救死扶伤所以学宫才会游离于诸国之外。 月白站在台阶下抬头看向钟?指着姜沉影开口:“师父,这是我收的小徒弟。” 没有回答钟?的问题,但是月白知道她师父一定早就调查清楚了姜沉影的身份,她早就安排人透露了她身边带回来了王朝的皇子,并且将他们李代桃僵的痕迹全部抹去。 结果就是钟?会以为姜沉影是真正的王朝皇子,而月白已经打算把王朝剩下的势力还有檩国残部全部握在手上。 钟?眼神示意封先生,把孩子带下去,转身进了玄机殿。 有些事情应该交代清楚了。 月白跟着钟?进了殿内,落座后月白看到茶桌上的茶具,开始为钟?烹茶。 钟?透过袅袅升腾的云雾看向月白,女子姿容绝色,只是脸色苍白没有血色便知道是寒症之故,此次下山气质沉稳了许多,也许是见到了世人凄苦。 将茶奉给钟?后,月白给自己也沏了一杯,捧着热茶感觉到自己的指尖稍微回暖,方才开口。 “师父,我传回来的信您也看到了,王朝遗孤在我们这里,我们才是天命所归。” “月白天命在梁,你自小天分极高,不可能看不清,你自己清楚你到底在顺应天命,还是在放纵自己的私心!”钟?第一次对着月白厉声呵斥。 月白放下手中茶盏,定定的看向钟?:“师父,我一路回学宫,看到梁军残暴亡了国的百姓流离失所,天命就在在梁又如何! 难道你要让我明明知道这世道人如蝼蚁却也袖手旁观吗? 师父,我做不到!这样的天命不要也罢,檩国王城被攻破之时,我倒在雪地里听着战马的铁蹄声踏碎我的故国,看着一个个的人倒在城池之上。 我就知道,从此以后我走不出这场寒冬了师父,我偏不信这天命我要大梁短折而亡!” 钟?仿佛又看到了她的师妹,倔强的在她面前说着同样的话。 “这就是你的决定吗?”钟?又问了一遍,“你要知道,你是少宫主你的立场就是学宫的立场,你要把你的师弟师妹们都拖入这乱世的旋涡之中吗?” 月白起身叩首,俯下身去语气确实分外坚定:“师父,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可以!” “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了。” 钟?把月白扶起身叹了口气,走向一边的屏风,微微转动了屏风上的朱雀,看到到身侧的墙面缓缓离开,露出长长的青石板宫道。 “师父?” 钟?取了一盏灯,率先跨进了地宫,月白跟着也走了进去。 两人走在地宫的青石板宫道上,由于长期没有人进入,里面扑面而来的是潮湿的气息,走到一处石棺前。 “这是你的母亲。” 月白有些不明所以,看向钟?,钟?继续说道:“她曾和我说如果你能平安此生,就不用把你带来,学宫向来分为两派,一派是我的桃李学宫,另一派就是你的母亲玄机宫。” 说着钟?拂去石棺上的灰尘,绕到头部的位置,抬手触碰了机关便弹出来了一块玉牌,上面只有一个玄字。 冰冷的玉牌入手,钟?摩挲着上面的纹路,仿佛是在怀恋故人,带着怀恋缓缓开口:“你的母亲,她曾经是王朝的公主,嫁给你父亲连带着你的出生其实都曾经是为了复国, 可是后来她奄奄一息的来找我,我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她来告诉我以后若是你来找我,只需要将你抚养长大,你的路,你自己来选。 所以月白,你要选择什么?桃李学宫还是玄机宫。” 说完钟?也拿出了,自己的那块玉牌,和玄机宫的墨色玉牌不同,桃李学宫的玉牌是一块白玉。 两块玉牌安静的躺在钟?手中,就这么摆在了月白面前。 “师父,我选择玄机宫。”月白几乎没有犹豫选择了墨色玉牌,“可是师父我不懂,为什么母亲最后会让我自己选。” “原本你的命格出生是你母亲早已经给你定好,可是后来大约是女子做了母亲就会变得不像自己, 她开始害怕你走上她的路,你生而贵国,可是古来贵国者不贵己,得善终者极少所以她把你送走了。” 月白握着手上的玉牌,对上钟?的视线说道:“师父,我不怕。” “封先生把那个孩子带上来。”空旷的地宫内传来一大一小的脚步声。 姜沉影被带到地宫一点也不惊讶,这沉稳的样子让钟?又欣赏了几分,觉得也许有这样一个孩子月白能少几分辛苦。 钟?对着姜沉影招了招手,姜沉影看了一眼月白,月白微微点头后,他才走向钟?。 “倒也算是听话,”钟?的语气仿佛在谈论一只小猫小狗,“你以后就是少宫主的徒弟,虽说是徒弟但是你要记住你只是学宫的棋子。” 太过出色的棋子往往会反噬棋手,所以钟?不得不警告一下这位前朝皇子。 第135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二十) 姜沉影听到钟?的警告,并没有放在心上,其实一开始从钟?让月白做选择的时候,封先生已经带着他等在了石壁的另外一边。 对于月白的身份和目的姜沉影已经全然知晓,月白当初收留他的时候姜沉影隐约猜出来月白的意图。 现在知道了月白的身世,姜沉影突然发现原来这位才是真正的王朝公主,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们先前拥护的那位皇子,其实和最后的皇室已经离了很远了。 如果是这样一位公主,姜沉影想他是愿意沦为棋子的。 姜沉影跪在地上,沉沉的开口:“师父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会听师父的话。” 钟?锐利的目光看向姜沉影,似乎在为了月白确定他话中的真实性,自己养大的孩子怎么会不操心,哪怕月白选择的玄机宫没有选择学宫,钟?还是做不到不去为月白考虑。 月白打断了他们的交锋说道:“师父,你放心。” 察觉到月白对姜沉影的维护,钟?没有再说什么,既然月白选择了玄机宫的玉牌她便把学宫的玉牌收了起来,带着封先生出了地宫。 走到出口处,钟?回头望了一眼在自己的徒弟,她的小徒弟隐在地宫中,石壁两边明明灭灭的点点火苗,只依稀投出一道剪影。 “宫主。”封先生的呼唤打断了钟?的思绪。 钟?收回视线,轻叹道:“走吧。” 他们离开后,月白让跪在地上的姜沉影起来了,姜沉影目光灼灼的看着月白,那种目光不同于周清河的冷淡克制,也不同于周铭轩的热烈张扬,是完全炽热的仿佛她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而他只是甘愿沦为尘埃。 “我带你回来的目的,你是知道的,以后我们便师徒相称。”月白吩咐道,“管好你的暗影,我会先接手天机宫的势力,在此期间你们按兵不动。” “是,师父。”姜沉影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被烧成灰烬,师父的这一面只有他知道,他们有共同的秘密,也有共同的目标。 晚间,月白带着姜沉影回到住处,封先生把姜沉影安排在同其他弟子一起住的地方,不过是单独腾出一间房给他,也算是全了作为少宫主弟子的优待。 但是晚间的时候,姜沉影却在月白身边不愿自己回房间。 “师父,我怕黑……你可以送我过去吗?” 月白想到他的遭遇,到底有几分软了心肠,如今暗影在他手中,他看起来年岁也不大。 “你如今多大了?”月白提着灯笼引着姜沉影出门一边问道。 姜沉影闻言一愣,多大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生活是无止境的杀戮,仿佛年岁对他来讲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他自然也不知道他多大了。 月白没有听到回答,转头看向姜沉影,就见到他落寞的神色,姜沉影经察觉到月白的目光。 看向前方为自己提灯引路的女子,有些无措的回答:“师父,我也不知道,我被关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多大,甚至不知道外面四季轮转。” 月白停下脚步,站在回廊处等着姜沉影走近,摸了摸他的头,牵起他的手,说道:“既然如此,今日便算做你的生辰,以后我们不论年岁,只过生辰。” 姜沉影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凉意,他从那位女夫子的口中得知,他的师父得了寒症,师傅的手触感仿若上好的玉骨。 许多年姜沉影他都不会忘掉曾经有一个人为他提一盏灯,牵着他的手穿过长长的黑色回廊。 也成为他人生中的一束光。 然而再长的路都有走到头的时候,月白在厢房前松开了姜沉影的手。 “这里以后便是你的住所,离我所住的地方并不远,若是有事,你可以自行去寻我。” 姜沉影察觉到握着他的手松开了,心中怅然若失,随即便有一盏灯被放到他的手心。 “这盏灯留给你,若是怕黑,就一直放在床头吧。” 月白说完正欲离去,却在转身的时候感觉到身后衣摆被拽住,回头眼神中带着无奈。 姜沉影也不知为何总是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的情绪,可他真的很想抓住这一缕光,“师父,可以等我睡下后再离开吗?” 月白想要抽出自己的衣摆,可是江沉影握的太紧,月白只好认命的留了下来。 “那你现在便去沐浴,师傅在这里等你。” 今日一路舟车劳顿,确实未曾休憩片刻,两人都有些风尘仆仆,在得到月白的承诺后,姜沉影乖觉的去火速沐浴。 哪怕是得到了月白的承诺,在沐浴归来以后,看到月白还在,姜沉影还是松了口气。 还好,师父还在等他。 “回来了,便安歇吧,师父在这里陪着你。”月白把那盏灯放到姜沉影床边,自己也拿了一个软凳坐下,一副真的打算守着他的模样。 姜沉影上了榻,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因为闭着眼睛,其他的感觉就变得格外灵敏。 因为修炼功法的原因,他甚至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师父的呼吸,明明今天都是风尘仆仆的赶路,师傅的身上却一直带着淡淡的清香,如兰似麝不可言喻的却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 月白察觉到,姜沉影没有睡意,但是也没有揭穿他,慢慢的姜沉影开始自己调整呼吸,仿佛是已经入睡。 感觉到姜沉影变缓慢的呼吸,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把灯又附上一层灯罩,房间里光线又柔和了不少,起身离开。 却在刚出门对上了周铭轩,原来周铭轩关心月白的身体,去探望时没有见到月白,便问了侍女,听到是送小徒弟去了。 周铭轩想着估计时间也不久,他许久没有见到阿姐了,等上一等也无妨。 可是他左等右等,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过去了许久也不见阿姐回来,他便寻了过来。 其实周铭轩早就已经到了,他看着月白对姜沉影的种种悉心照顾,说不出心中是什么味道,原本他以为只有他和阿姐才是亲人。 可是阿姐是他的阿姐,也是学宫的大师姐。 月白看到姜沉影有些惊讶,却到底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打算把人带回去再解释。 第136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二十一) 回到月白的小院一路上两人谁都没有开口,周铭轩有些反常的沉默,他不知道阿姐怎么了,他的阿姐这次回来变得很不一样。 本就单薄的身形又瘦了许多,对他也疏离起来,他白日里感受到阿姐的虚弱,估摸着怕是有些受凉,便求了学医的其他师姐配了药膳自己动手忙活了一天。 满心欢喜的等着阿姐,可是他等来的是什么呢? 阿姐守着别人入睡,他在门口等到手里的食盒都凉了,周铭轩本来一路堵气的不想搭理月白。 却在月白询问他来找她所为何事时,一下子委屈的不行,说到底十几岁的少年又将月白当做最后的亲人。 周铭轩在山下时往山上送了许多信,月白回的极少,他不是不能理解阿姐是少宫主有很多事情,可是每一次他都是从别人口中听到阿姐的消息,心里多少有点失落。 月白仿佛没有注意周铭轩的异样,见他不动开口:“你若是只是赌气的,阿姐今日十分疲惫,明日再和你解释,许多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样子。” 月白冷了神色,语气确实透露着疲惫,周铭轩看着烛下脸色更显得苍白的月白,还是把食盒打开了。 “阿姐,这是我自己做的药膳。”虽然心里委屈都不行,周铭轩最在乎的还是月白,只要阿姐平安就好,“可是已经冷了,我便将他带回去,明日再给阿姐送新的。” 月白看了看食盒里的东西,客观的说做的十分强差人意,确实一看就是他自己做的。 也算是一份心意,月白缓了缓神色,示意周铭轩在软榻上坐下,自己将食盒又盖上。 “轩儿,这些都是女儿家的心思,阿姐的身体你不用担心,阿姐自己便是医者,而且下山遇到了一些事情,但是还不知道如何和你开口,有时候不知道才是幸运的, 阿姐以后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或许会忽略你,但是你要记住,阿姐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你。” 周铭轩被她说的有些莫名其妙,也清楚了月白或许是真的遇到了事情,想到月白不愿让他知道,他便没有多问。 最后只说了一句句:“阿姐你早点安寝吧,我会好好听阿姐的话。” 心中各有心事两人,都无法静下心来面对彼此,周铭轩心里乱糟糟的离开了。 第二日,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书院里。 “轩师兄,怎么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平日与周铭轩交好的弟子,过来询问道。 周铭轩今日完全没有往日的热情,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让各位同门更加好奇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知道的。 “今日上什么?”周铭轩困的不行,含含糊糊的问身边的弟子。 “棋艺。” 得到答复后的周铭轩满意了,他们的棋艺向来是号称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清河师兄上的,因为大家都是同辈,所以课堂上很多人都不服气。 其中以周铭轩为首,那么反正周清河拿他没办法,他就睡一觉吧,想到这里便闭着眼睛趴在书案上睡了过去。 等到周清河带着棋谱来上课的时候就看到了,趴着睡觉的周铭轩,倒不是针对周铭轩,而且今天刚好是大师姐回来,又带着大师姐的小徒弟来上课,所以这节课是月白来上。 听到是大师姐给上课的弟子们各个坐的端正,所以等到月白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众位师弟师妹坐的端正,除了周铭轩。 “师姐……”周清河有些无奈的看着月白,没办法他平日里就是温和的性子,这些同门对他都没有什么敬畏。 月白不知道同样作为钟?的弟子,周清河和她的差距原来这么大,周清河在学宫里亲近有余而威慑不足。 带着姜沉影走到周铭轩身边,伸手拿过刻有《弟子规》的戒尺。 啪!的一声就打在了周铭轩桌案上。 周铭轩正做着美梦,被人打扰十分不满,大家在书院里都因为他是少宫主的弟弟,并不会有人敢这样对他。 只有讨厌的周清河才敢管束他,周铭轩皱着眉,不耐烦的起身:“周清河!你吃了错药了?小爷就是要睡觉!少管!” 可是等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月白,立刻熄了火,“阿……姐?” 月白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你还知道有我这个阿姐?让你回学宫,是为了让你和大家一同学习,可你看看!你如今是个什么样子?” 周铭轩吃痛的皱眉,也没有挣扎,难道是一边的周清和赶紧上来解围:“时间,轩师弟还小,和钟先生在外游学,大约是自由惯了,以后慢慢习惯了学宫的规矩便好。” 这个时候,周铭轩才注意到周清河以及从进门到现在,一言不发的江沉影。 “这个小屁孩怎么也来上课?”周铭轩指着姜沉影问道。 姜沉影往月白身后又躲了躲,像是小孩子,有些被吓到。 周清河立刻出声解释道:“师姐把小师侄放过来先适应一下书院环境,学习一下基础的课业,然后再有师姐单独教导。” 虽然这两个人他都不是很喜欢但是毕竟大家都是同门,顾及到师姐还是能和睦相处,而且他们三个人相处好了,师姐才不会觉得左右为难。 果然听到周清河的解释,月白赞赏的看了一眼周清河,转头把周铭轩一把拽起来。 “你去外面站着醒醒神!” 月白并不授课,而且常年不在书院与弟子一同,他们谈论起大师姐的时候,总是会想到山下的那些医馆,谈到如今名满天下的神医之名。 而月白一来,没有包庇周铭轩,就是在一众弟子间树立了威信,所以一堂棋艺课下来,大家都学得很认真。 姜沉影看着在前面,认真讲解棋谱的月白,不同于昨日的野心勃勃,这一刻的师父恍若一名隐士。 一堂课结束,月白也打算离开了,在这时突然有个年轻的弟子问道:“大师姐,你和清河师兄并称学宫双璧,而两位又都以棋艺见长,究竟是谁更胜一筹呢?” 第137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二十二) 这句话问出后,学堂内一片安静,问这句话的年轻弟子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一张脸涨得通红,低下头去。 反而是月白笑了笑看向周清河:“许久不见,我也不知清河师弟的棋子如何了,既然大家都想见见,那清河师弟不妨与我手谈一局如何?” 周清河倒是有些意外,但是他从来不会拒绝月白。 “还请师姐赐教了。” 不多时便有一个师妹取来一副棋子,月白和周清河相对而坐,周铭轩在外面听到了这两人要对弈的消息,也进来围观。 “清河师兄,你要是输给我的阿姐准备拿什么来抵押啊?”周铭轩在月白身后,颇有些狗仗人势的意味。 周铭轩从不主动叫周清河师兄,所以这一声师兄,叫的有些阴阳怪气。 然后见到周清河不搭理他,对着姜沉影说道:“喂,小讨厌鬼你觉得谁会赢?” “自然是师傅会赢。”姜沉影的目光从未从月白的身上离开过一分。 周铭轩拍了拍姜沉影的肩,赞赏的说道:“看来你还是挺有眼光的,我也觉得阿姐一定会赢。” 周清河反而是淡定许多,右手落下一颗白子,不慌不忙的说道:“大师姐当年下山其实就与我对了一局,师父当然说大师姐赢了我便可以下山。” 原来如此,大家都知道大师姐下山的事情,也就是说在很久之前大师姐就已经赢过了清河师兄。 月白当然记得这件事,可是当初是周清和放自己下山的,他们并没有比过什么。 “是师弟谦让。”月白落下黑子。 “大师姐的才学远不是清河人比的,何况师姐下山也是为了救人。”周清河看着月白说道。 这句话确实明确的告诉了,月白他知道她去做了什么,周清河哪怕再怎么没有权势,毕竟也是大梁如今的皇长子。 月白只是笑了笑,不再言语,她如今更应该远离周清河才能保住他,他们没有交集才是对的。 后面大家也都在认真的看棋局,一时间竟没有人在出声,一局棋下了很久,终于在黑子落下的时候,白子尽数断了气。 “师姐,心思沉稳师弟远远不及。”周清河叹了口气,有些愿赌服输的说道。 月白起身,对着姜沉影招了招手,却是对着周清河回道:“师弟的棋路过于温和,并不能果断落子,到时候师弟的性质相符。” 姜沉影走到月白身边,同她一齐看向周清河,姜沉影知道月白在说的是这个所谓的大梁皇长子,不是他们的威胁。 反而是周铭轩,看到是月白赢了立刻说道:“清河师兄,我的阿姐赢了,你今天是不是应该留下点东西,作为阿姐的战利品?” 月白扶额无奈的呵斥:“轩儿不得无礼,这只是同门之间的小比,输赢并不重要。” 周铭轩却不依不饶:“赢了就是赢了,堂堂大梁皇长子,不会输不起吧?” 月白还准备在解释一二,可是周清河却笑着掏出了一支玉笛,递到了月白面前:“这支玉笛陪伴师弟多年,今日便将它输给师姐吧,若有一日我赢了师姐,师姐再叫它还给我。” 月白正打算让周清河收回去,周铭轩却一把接了过来,仿佛害怕下一秒周清河就会收回去,得意洋洋的说道:“你不会赢过我阿姐的。” 然后又献宝似的将玉笛拖到月白眼前:“阿姐,这成色极好的玉笛,刚好配得上阿姐屋里做摆件。” 原本月白,想让周清河收回去,可是周铭轩已经帮她收起来了,她也只好点头示意一下,然后借口有事带着姜沉影和周铭轩离开了。 月白一路拿着玉笛,离开众人后,有些苦口婆心的说道:“轩儿,以后不可以如此行事,哪有找别人要东西的道理?别把你的小师侄给教坏了。” 周铭轩看着姜沉影,这家伙闷得很一言不发的,一点也没有小孩子的心性,突然眼珠子转了一圈,心里有了主意。 悄悄的靠近姜沉影问道:“等会儿师叔带你出去玩儿?” 姜沉影本来想着拒绝,但是看着前面月白还在絮絮叨叨的数落周铭轩,他心里有些羡慕,师父的心思都在这位小师叔身上,如果师傅的心思也在他身上就好了。 是不是他跟着小师叔去做这些事情,师父也会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想到这里姜沉影点点头,周铭轩见到他点头,颇有些找到了知己的感觉。 随便找了个由头,便带着姜沉影走了,然后两个人一路鬼鬼祟祟的来到周清河的住处。 姜沉影有些疑惑,他以为周铭轩打算来找周清河的晦气,可是以他所见的情况,这位师叔远不如那位师叔聪明,两个人要是对上他们一点胜算都没有。 正打着退堂鼓,周铭轩指着周清河院子里养的几只孔雀说道:“你想不想尝尝孔雀好不好吃?” 姜沉影:? 似乎是察觉到了姜沉影目光中的谴责,周铭轩又问道:“他这些都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你不吃吗?” 姜沉影对于吃什么?吃的东西来路正不正?好不好吃?都不在意,他只想让师父注意到他,想让师父只看着他。 姜沉影的沉默,在周铭轩看来就是默认了也要尝尝。 当下他边撸着袖子,悄悄的靠近了一只孔雀,没想到那孔雀警觉的很,竟然飞到了树上,然后院子里的孔雀都开始叫唤。 周铭轩见势不妙,把心一狠,赶紧抓了一只,飞速一手拎着孔雀,一手拎着江沉影离开。 不过好在周清河没有今日回去的晚,一直到两个人吃完了孔雀,都没有听说周清河那里丢了孔雀的事情。 周铭轩倒是洋洋得意的决定,周清河发现不了,而江沉影却在想,若是不能闹到师父那里,他应该想些什么法子引起师父的注意。 果然过去了几天周清河没有发现,周清河养孔雀也只是观赏,他并不亲自喂养,而下面的人害怕担上事情缺一两只,在他没有发现的时候也并没有通报。 直到周清河一次想去看看孔雀,发现他的孔雀失去了一半。 第138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二十三) 下人才战战兢兢的说,从上个月开始就已经陆陆续续丢失孔雀了。 “为何不报?”周清河摇着折扇漫不经心的问道。 “殿下,起初咱们的人只是以为孔雀飞出去了,但是咱们养的孔雀都是认家的,以前也不是没有飞出去几天又回来的例子。”那人跪在地上回道。 这个周清河确实知道,可是如今已经没了半数之多,却还是没有人来回秉,大约是估量着他这个皇长子,怕是再也没有回到宫中的一天。 “即日起,你们便在这孔雀园中守着,看看到底是谁敢动我的孔雀。”周清河吩咐完了,便出去授课。 今日,约了师姐算卦,要早些去。 等到课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午时,周清河,到了月白的住处。 轻轻叩着院门:“师姐。” 月白正在院子里晒着重楼叶,见他过来,将周清河引到屋内,寥落奉上了茶。周清河环视一周没见到姜沉影,便问道:“小师侄今日怎么不在?” 也不怪他有此一问,姜沉影是公认的粘人而且只黏着月白,大约是小孩子在新的环境还需要寻求安全感。 月白听周清河这么问有些头疼的说道:“也不知怎么的,轩儿和他玩到了一起,这些日子两人常常在午膳以后结伴出门,我也不知他们去干了什么。” “轩师弟心性纯良,能和小师侄玩到一起实属正常。”周清河有些羡慕,他从来没有过玩伴。 察觉到了周清河的失落,月白摊开手中的龟甲:“师弟想要问什么?” “梁王残虐,师姐我想改变这一切,我要问前程。” 周清河知道,梁是怎么统一的,对于那些不归顺的几乎都屠戮殆尽。 月白放在龟甲上的手顿了一下,神色复杂的看向周清河:“师弟,我给你算过,你若是隐居山野,不问世事,才可平安。” 平心而论,月白并不想让周清河居然到这些事情里来,她和姜沉影做的事情一定会和大梁对上,周清河的身世她清楚,所以并不觉得周清河需要为了大梁做什么。 周清河听到月白这么说,并不赞同,他看向窗外,悠悠的说道:“师姐,我知道我的身份尴尬,父皇他有更心仪的继承人,母后似乎也只是拿我当工具,可是师姐,我们做的事情是一样的。 你在学宫医馆都有在努力改变一切,努力的救人育人,师弟也想要做点什么改变这个天下,若我没有这个身份便罢了,可我明明可以搏一搏。” 月白看着眼前,眼神清明的少年,有些想告诉他,这并不是他的责任,可是不可说,从他被送出去的那一刻就决定了这个秘密她不能说出来。 一旦梁王后知道了,周清河知道自己的身世那等待周清河的才是万劫不复,何况如今周铭轩还活着,梁王后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活着所以才会放任周清河来求学,便是笃定了,她不敢说出实情。 确实她不能说,所以月白只能尽量劝着周清河不要去争,不要去想着回梁宫,若是他从此闲云野鹤一生才能保得平安。 “可是……师姐处在这个位置上,我从来又不得自己,不争也会有人让我去争。”周清河收回视线看向月白,“有时候我也会羡慕师姐,学宫独立于所有势力之外,自成一处桃园。” 月白对上周清河的视线,发现了他眼中克制的情愫,人大概羡慕之余便会把视线放在羡慕的人身上,长此以往难免多产生感情。 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会把学宫的这些人拖入乱世的深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统一局面也会被打破,但是也许周清河是一位明君。 【白虎,如果周清河成为最后天命之子,我们能得到多少气运?】 【世界天道原本就比较偏向于,周清河,小姐如果是姜沉影我们会得到更多。】 【天道偏向周清河?那如果我都要呢?】 白虎沉默了,它没想到小姐的格局如此之大。 和白虎交流完了,月白心中打定了主意,面上没有任何异样,对着周清河继续劝道:“师弟只要愿意在学宫里,师姐会护着你们的。” 周清河心下一动,这是第一次有人说要护着他,他的母后说,他要保护妹妹,要去争去夺,他要成为后族的依靠,却从来没有人说要保护他。 其实周清河何尝不羡慕周铭轩的无忧无虑,只是周清河自己没有权利任性。 “师姐,我从来没有选择。” 月白知道,被天道选中的他们都没有权利拒绝,周清河也好,周铭轩也好,或是姜沉影,都注定会在这乱世中浮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也不必羡慕他人,你自己就很好。”月白宽慰道。 “但是有时候,想着轩师弟起码有着师姐全然的爱护之心,而我……”周清河微微垂下眼睫,却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出口。 月白心下叹了口气,说道:“你也是我的师弟,不过是你平日里太过懂事,所以师姐很多事情都放心你去做,没有多问你什么。” 正在周清河准备开口再说这什么的时候,外面传来周铭轩和姜沉影的说话声。 “小师侄就是孝顺,还知道给阿姐带一只回来,怎么样?跟着轩师叔是不是清河师叔好?还带你去吃孔雀。”这是周铭轩的声音。 “可是……轩师叔,孔雀是清河师叔的……”这是有些忐忑的姜沉影的声音。 周铭轩一把把手搭在姜沉影的肩上:“你可别和阿姐说这是周清河的孔雀,就说是我们山上打的野鸡……” 这时候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传来一个他们都不陌生的声音:“在下今天去看在下的小宠时发现了,在下的小宠竟然有半数都走丢了,本以为是野性难驯回归山野了,倒是没想到,被二位打了牙祭。” 周清河笑意不达眼底,还是那温柔的样子,但是月白就是听出来咬牙切齿的味道,心下觉得这两个确实太会闹腾了。 第139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二十四) 周铭轩和姜沉影还没来得及藏起来手中的烤孔雀,那包着孔雀的油纸包就被周清河一把夺过。 他们从没见过周清河有如此情绪外泄的时候,反而是月白微微一笑,刚才周清河还在说羡慕周铭轩的肆意妄为,可是这胡闹的本事也不小。 眼看着东窗事发,周铭轩一把提起姜沉影打算跑,可是他悲催的发现,他竟然提不动姜沉影,这小屁孩吃什么长大的! 和周铭轩不同,姜沉影十分开心,他们终于被发现了,师父要开始关注他了,所以在察觉到周铭轩打算带他跑路的时候,他下盘用力,姜沉影内力极高,三角猫功夫的周铭轩自然是没有提动他。 可偏偏姜沉影为了独占月白的关注还对着周铭轩喊道:“轩师叔你快跑!这里的事情交给我断后!” 这一声给周清河气的不轻,因为是月白徒弟的缘故,他在学宫给他行了不少方便,如今和周铭轩合起来吃他的宠物,还一副同门情深的模样恶心他。 “呵……你们倒是好义气。”周清河一把关上门,掏出戒尺,周铭轩脸上才出现懊悔的神色。 但是以周清河对他的了解,估计周铭轩只会后悔跑的太慢了。 “阿姐……”周铭轩感觉躲不过开始对着月白使眼色,“我只是带着小师侄去打打牙祭,他还小还是长身体的时候。” 姜沉影适时配合的跪在地上说道:“师父,清河师叔,不关轩师叔的事情,是我嘴馋……” 周铭轩真的没想到,姜沉影这么为他好,本来在姜沉影让他先走的时候就有些感动了,如今更是觉得不能寒了孩子的心。 “阿姐,其实是我看不惯周清河才想着胡闹的,师侄是被我教唆的……” 姜沉影闻言手指微微握拳,心里有些不高兴周铭轩没有按照他预想的样子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 还在思索间,一只白皙的手伸到了他眼前,抬头一看竟是师父,姜沉影把手放上去,月白把姜沉影扶了起来,示意他坐到了自己身边。 “清河师弟,这件事情确实是沉影做的不对,直接代他向你道歉,你喜欢的孔雀师姐没有,若是以后师姐有什么你喜欢的东西,你只管来问师姐要。” 周清河也并不是真的要和一个孩子计较,否则他刚才会吩咐暗卫将两人拿下,既然没有这样做,便是觉得这些事情也无关紧要。 说到底,也就是两个没长大的孩子嘴馋,他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可是不在乎不代表不生气,比起几只孔雀自然是同门更为要紧,哪怕这两个同门,他并不是很喜欢。 “师姐说的哪里话怎能让师姐破费,原本我应该给小师侄一些见面礼,也没有准备,便将孔雀赠予他吧。” 眼看着在阿姐面前的风头都让周清河出了,周铭轩立刻说道:“合着这只是你一个人的师侄?虽然我没有什么东西,以后小师侄有什么事情,拜托师叔去做,师叔一定给你做成,师叔的本事可大着呢!” 月白嘴角含着笑意,看着三个人相处得和谐,姜沉影察觉到月白的情绪也弯了唇角。 然后他掏出了那个油脂包,悄悄的塞给月白,说道:“师父,你快趁热吃吧。” 周清河和周铭轩,在油纸打开的瞬间,双双看向了月白手中的烤孔雀。 周铭轩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其实真的很好吃,要不然他们也不至于这半个月都吃完了,人家一半的孔雀。 周清河则是没想到孔雀还能这么香,虽然这是他的宠物,但闻着这个味道,没有办法昧着良心说它不好吃。 月白见状邀请道:“不如咱们一起分了吧。” “这是专门给师父的,”姜沉影有些不依不饶,“轩师叔和我都已经吃过了,清河师叔自己也有很多可以去自己做了吃,所以这一只是给师父的。” 周清河不是好口腹之欲的人立刻附和道:“师姐,既然是师侄的一番心意,你辜负了反倒不好,诚如小师侄所言,师弟那里还有很多。” 见到他们都不吃的样子,月白起身到了内室,拿出几盘糕点。 “这是寥落做的一些点心,今日就当是清河师弟贡献了孔雀,轩儿和沉影做了回厨子,我带了几盘糕点,大家一起聚聚。” 确实从来没有这样坐在一起过了,月白是少宫主,常常行医忙碌,周清河也在学院教授一些学科,周铭轩更是从小不在学宫里,而姜沉影过往的人生中却是从来没有这样温情的时候。 就这样四个人,以茶代酒,吃着糕点谈天说地,聊着各自的抱负。 “许久没有这样自在过了,”周清河吃了一块糕点,他尝出这是檩国的宫廷糕点了,大约那位寥落也是檩国里的人吧。 周铭轩嘴里塞下一块糕点,入口绵软,让他有些喜欢问道:“阿姐,新得的侍女倒是手巧。” “寥落是我捡到的,檩国国破的时候她要自尽,被我救下又无处可去,我便收留了她。”月白替周铭轩擦去嘴角的糕点碎屑解释道。 姜沉影点点头说道:“所以师傅捡到我之前捡到的寥落。” “自然。”月白看了一眼姜沉影,“沉影以后想做什么?” 姜沉影几乎没有犹豫,他看着月白说道:“师父希望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 月白颇有深意的看着姜沉影,说道:“那沉影可要记住今日的话,以后要好好听为师的话。” 姜沉影点头道:“以后师父说什么都会听的,师父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师父不让我做的事情一定不做。” 周铭轩听到这话,笑着拍了拍姜沉影的肩头:“你小子没想到还有如此孝心,虽然皮是皮了点儿,但好歹对阿姐的心思是好的。” 四人说说笑笑竟然从下午一直待到了黄昏,余晖洒在院落里,院中晒着的七叶重楼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余晖。 第140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二十五) 寥落收完了院子里的草药,进门问道:“少宫主,今日的药膳已经准备好了,给各位公子也准备了饭食。” 几人方才起身,只是下午茶点,用的多了一些,这会儿的晚膳便也没有人吃下去多少,只是学宫里有宵禁,到了晚上不允许出门,也不允许吃饭。 看着月白眼前摆的药膳,三个人心里都有点难受,周铭轩想要开口询问月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又怕戳到月白的伤心处。 阿姐回来以后,整个人仿佛遭受了大变,对他也不似以往亲近,可是关心的话都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一顿饭用完,几人纷纷告辞回去,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月白开口留下了周铭轩。 周铭轩自己都有些惊讶,抬手指了指自己,在得到月白肯定点头后,露出了一个笑容,屁颠屁颠的站在了月白身后,还对着周清河和姜沉影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走。 看着天真依旧的周铭轩,月白突然有些不忍,但是梁王后把周清河教成了维护地位的工具,那她也用一次梁王后的亲子有什么不行。 想到这里,送走了周清河和姜沉影月白把周铭轩说道:“许久没有和轩儿一同散步了,今日刚好有些事情想要同你说清楚,便一起走走吧。” 周铭轩自然十分高兴,阿姐回来已经有半个月了,但是总是事务繁忙又心事重重的样子。 所以他自然跟上了月白的脚步,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梅园,不同于冬日里的红梅映雪观赏的人多,初夏的梅园反而因为有些偏远而人迹罕至。 “阿姐带我来这里干嘛?”周铭轩有些疑惑,现在不是赏梅的时节,他以为师姐会带他去锦鲤池喂鱼或者去关山亭赏赏这个时候开得好的杜鹃。 月白没回答他的疑问反而掏出一个灰白的骨瓷瓶,打开瓷瓶将里面的一半土倒在最小的那棵梅树下。 “这是故国的土。”月白说道。 “故国?”周铭轩有些猝不及防,“我们的故国吗?” 他一直被封先生带着,学宫是乱世桃园,周铭轩没有经历过战乱,自然对故国没有概念。 月白点了点头:“我们是檩国人。” “可是阿姐,统一不是挺好吗?自古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周铭轩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月白啪的一巴掌甩在了脸上。 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月白,周铭轩觉得这一巴掌有点莫名其妙。 “你觉得无所谓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是因为有些责任也不在你身上!你才可以轻而易举的说出这种话!” 在周铭轩不解的目光,月白说道:“倘若我告诉你,你是檩国的皇子,是檩王后的唯一亲子,我当初下山是因为檩国有难,我算出了凶多吉少。 师父不让我下山,学宫独立于各国之间,我带你来到这里是,因为我们的父王母后曾经在梁国为质,后回国登位,梁国本就对父王艮艮于怀,母后在追杀中让我带着你逃命,我才来到学宫。” 周铭轩虽然不喜欢那些战乱可是当他如今得知自己的身份时,好像一切说的通了,为什么他不能和普通学子一样,他由封先生单独教导,为什么阿姐好像有那么多的秘密。 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答案。 “阿姐……”周铭轩哑着嗓子叫道,即使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是他对父母和故国全然没有感情,他的世界里只有阿姐最重要。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要让你背负仇恨或者是让你复国,母后让我带你走就是不想让你承受这些,但是你的身份你已经长大了,阿姐觉得你应该知道。”月白招手示意远远跟着寥落过来,“这是母后剩下的最后一个暗卫,你有什么关于父母和檩国的事情可以问她。” 月白对着寥落交代道:“你跟着他三日,和他讲清楚檩国和父母的事情,三日后回来复命。” “是。”寥落领命后,月白就离开了。 回到住处的月白远远就看到姜沉影在门口等她,见到她过来立刻迎了上来。 “师父,师父去哪里了?”半个月的时间姜沉影似乎又长高了些,已经到了月白肩头的位置。 月白没有回答他,岔开话题问道:“你这两日高了许多,看来是以往过的并不好。” 姜沉影听她这么说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又快速调整过来,笑着说道:“可能是到了年纪吧,我也不记得在无止境的杀戮里过了多少个年头。” 其实是因为他们练的功法问题,可以随意改变身形,至于自己多大年岁他是真的不知道。 月白看着他并不说话,那目光让姜沉影觉得自己在她眼前所有的小心思都无所遁形。 “师父,”姜沉影忍不住上前一步,“师父,我永远不会伤害师父的。” 月白没有回答信还是不信,她已经决定选择这只天道不看好的小狼崽,这天下之主让他做两天吧。 “小徒弟。”仿佛这一刻月白的眼中才有了姜沉影的身影,“你不会让师父失望的对吧?” 她伸出手,像是给了姜沉影一个机会,姜沉影激动的红着脸,手有些颤抖的和月白的手握在一起。 “天命在梁,小徒弟你怕不怕?”月白直直的看向姜沉影的眼睛,“若是你和我走上这条路,等待你的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姜沉影的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师父,师父信天命还是信我?” 没有等到月白的回答,姜沉影也不气馁,他把另外一只手也伸了出来,双手握着月白的伸出的那只手,感受着冰冷的温度。 “只要师父信我,我不会让师父输。” 月色皎洁,园中的女子站在回廊下的月光里,青衫裙据恍若月下仙人,而少年隐在松柏的树影里,本看的不是十分明显。 可是树影下的少年虔诚的伸出双手,握着女子向他伸出的那只手,虔诚的似乎在供奉神明。 “你只要记住,你是我带回来的,记好自己的身份然后做好我手中这最关键的棋子,成为我这棋局之上最关键的棋子就好。” 第141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二十六) 姜沉影目光灼灼的看着月白,一字一句仿佛立誓一般:“师父,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取来。” 月白手腕用力,将他从松柏的暗影里带了出来:“小徒弟,作为奖励,师父也会给你,你想要的主宰自己命运的机会。” 第一次见面时,他们一人高高在上漫不经心,一人深陷泥潭朝不保夕,月白却看出来了姜沉影心中的野望。 在那样的环境中,滋生出来的,一定要主宰自己命运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的野心。 他和他们都不一样,所以月白选择了姜沉影,他是最简单的那个。 周清河想要的太多了,他虽然不得已卷入其中,但是他想要皇位,想要做个明君,还想要海晏河清的天下,虽然天道最偏向于他,可是对于月白这种看似随和却很难真的完全将爱给她,而姜沉影就是一个可爱的赌徒。 这天晚上两个人约定了某种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后续的相处就更加有了默契。 而带着寥落回去的周铭轩,还在消化着突如其来的身世信息。 寥落给他讲了檩国国君和王后在梁国为质的艰辛,讲了他襁褓之时的各种九死一生,最后才隐姓埋名让月白带着他来到学宫。 “所以,阿姐放弃了公主的身份,却还是要背负起公主的责任?凭什么?”周铭轩有些不理解。 寥落跪在地上继续回答道:“少宫主本就不必公子尊贵她的父亲原本是国君的谋士,替国君而死将她托付给了国君,那时候王后有孕不忍少宫主失去双亲就养在了身边。” 周铭轩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确定的又问了一遍:“我和阿姐不是血亲吗?” “自然不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周铭轩好像觉得一切都说的通了,小时候那些模模糊糊的记忆。 “少宫主带着公子,一路北上那时候少宫主也只有七八岁的光景,属下也不知道少宫主是如何在饥荒和雪灾中平安带着公子到了学宫,但是想来也是艰辛的。” 曾经周铭轩忽视的细节突然都合理了起来,为什么阿姐总是喜欢那些孩子,同情那些失去父母的弟子也会格外照顾一些。 后来周铭轩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听完的全部,但是他最后最痛心的地方是寥落告诉他,她亲眼看着阿姐从雪地里爬起来给父王和母后收尸,说是尸骨其实只剩下头颅了。 几个月前的除夕原本是阖家团圆的日子,阿姐独自离开学宫亲眼见证了故国覆灭,被埋在雪里多久才能自己醒来。 周铭轩对檩国没有归属感,甚至听到国破的时候都不及听到,阿姐登上城楼心痛。 倘若阿姐受了那么多的苦,如果是阿姐希望他去复国,或者去报仇,他也愿意为了阿姐去做的。 阿姐如果没有血缘关系的话,还愿意这么护着他,他是不是可以以为……可以想要更多。 自己消化了两天,想明白了的周铭轩终于出现在了月白面前。 “阿姐,我有些事情要同你说。”周铭轩看着姜沉影,意思很明显是想让江沉影先离开。 月白看了姜沉影一眼,姜沉影会意的退了下去。 “阿姐,你想要我怎么做?”周铭轩直接问道,他们是彼此这个世界上没有血缘却最亲的人,所以多余的一切都不用再说。 月白拍了拍毕竟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不是阿姐想要你做什么,阿姐只是想让你知道自己的身世,若阿姐以后有什么不测,你要知道你是最后的檩国血脉。” “阿姐?”周铭轩突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嘘!”月白将食指抵在周铭轩正准备说话的唇边,“你看到阿姐的那位小徒弟了吧?” 周铭轩点点头,月白轻轻靠近周铭轩,在他耳边说道:“那是阿姐最用心的一步棋,他是前朝皇子。” 听到这话的周铭轩豁然回头看向月白,然后又看向在外面扫地的姜沉影。 “原本我是打算让你和我一起的,但是这件事情太危险了,而且我只想报仇,我虽是檩国公主,可却没有因这个身份受到过一天供奉,对檩国也没有归属感。”月白似乎明白周铭轩的感觉又说道,“但是对你来说,素不相识的父母,却是我的养父养母。 可你却是他们剩下的唯一血脉,我不会拉你去赌,也不愿让你置身于危险之中,所以他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他身后也有着王朝的力量,对我而言也更有用处。 你只需要像现在一样,好好的在这学宫之中,等着看阿姐大仇得报的一天。” 周铭轩从月白的言语中猜测出了她要做的事情,他没想到月白对养父母的执念这么深。 “阿姐,大梁统一是必然的,你自己不也是占卜出檩国必亡吗?” 月白又给他甩了一巴掌:“住口!我在遍地残骸的城墙上为檩人收拾好尸骨的时候,我就告诉我自己,我要和天命斗一斗。” 周铭轩看着月白的样子,红着眼抱住她:“阿姐,我知道了,阿姐我也会帮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话。” 月白任由周铭轩抱着,抬头视线却和姜沉影对上,姜沉影只看了一眼又低头去扫落叶,只是不得什么章法,叶子越扫越乱。 “听说你是侠门的人送回来的?” 周铭轩松开月白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你下山去侠门拜师吧,侠门和师父达成了协议,以后会保护学宫,出手清理危害学宫的势力,我需要在侠门有自己的人。”月白对着周铭轩说道。 “阿姐,我知道了,我会去的。”周铭轩没有犹豫,立刻答应下来,“师姐,千万要保重自身,若是周清河有什么不对,还请师姐看在同门情谊上放他一马。” 月白倒是有些意外,周铭轩居然会在乎周清河的生死,似乎是看出来了月白的惊讶。 周铭轩说道:“他毕竟也算是我的师兄,何况他人不坏,出生并不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所以还请阿姐不要赶尽杀绝。” 第142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二十七) 月白觉得周铭轩的想法太过杞人忧天了,不说周清河原本才是真的檩国人,就是明面上的身份大梁皇子,也不是她可以随意去杀害的。 “你放心,他也是学宫的弟子,你也知道他在梁宫处境尴尬,阿姐不会为难他。”月白看园中的姜沉影,继续说道,“过几日侠门的人会来一趟,我会为你寻一个理由让他们带你你去侠门,到了以后就看你自己的了。” 刚说完这句,姜沉影走了进来:“师父轩师叔,宫主请师父去一趟。” 知道月白怕是有正事要去忙,周铭轩便告辞离开了。 时隔半月月白再次来到了玄机殿,依旧是封先生在门口等着她,见到她来了笑着引她进了内殿。 钟?正坐在里面等着她,见到她来招了招手示意月白过去,月白缓步走过去就见到钟?从袖口掏出一份地图。 打开一看发现竟然是一份玄机宫的势力分布图,有几处被特意标注出来的是几个矿山,矿山开采的地方就意味着兵器和军饷。 玄机的势力如此之大,哪怕是玄机宫的主人离世十几载却还是保持着。 “你自己有了想做的事情,这些你母亲给你留的东西我整理了一下,还是觉得在你手上比较好,哪怕你不成功这些东西在手上你也有自保之力。”钟?看着月白惊讶的神色解释了一番,“这些地方你还是一一去看过比较好十几年过去了,这些东西还在不在具体的情况不能保证。” 月白明白了钟?的意思,点头说道:“师父,我过几日会外出游学义诊,轩儿想要学武便让他跟着侠门的人也一同离开吧。” “你考虑清楚了?”钟?清楚月白对于周铭轩的心软,虽说不是亲弟弟但是到底是一路带着同甘共苦过,“可不要为了一时心软坏了大事。” “师父,我让他去侠门,是为了控制侠门,虽然侠门说了会帮我们铲除敌对势力,可是他们太有底线,我要靠着周铭轩让侠门成为我们手中的刀。” 钟?有些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你未免太看得起周铭轩了。他心性未定,又被养的太过正直,怕是不会同意的。” “师父,我会让他同意的,棋局中的博弈不只是在天下势力,还在人心。”月白说的笃定,“侠门也是我的囊中之物。” “如此你安排好一切,便带着地图去外面吧,只是行事小心不可以让人知道你做的事情,凡事还需要掩人耳目。”钟?这些年早就认可了月白。 月白拿着地图行礼就离开了,封先生看着原本放在桌子上那块桃李学宫的玉牌疑惑的问道:“宫主不是打算这块牌子也给少宫主吗?” 钟?摇了摇头,看着月白离开的背影说道:“她现在如此孤注一掷,不是给她的最好时机,而且我也不确定她是否能承担起这个责任。” “是怕她承担不起责任,还是怕学宫成为她的枷锁,宫主少宫主是你带大的孩子,你知道其实她只是遭受了大变才会这么极端,他们都是好孩子,若是你不许为了学宫她未尝不会放下仇恨。”封先生拿起那块玉牌说的笃定,“若是真的学宫为重,你也不会把那地图给她,其中不止是玄机的势力吧?” 钟?没有说话,默认了封先生的话,其中有一些确实是学宫的势力不是玄机的,算是她这个师父的一点心意。 “她是我养大的孩子我总是盼着她好的。”一声叹气却似乎是有些无奈,“乱世浮沉,我们只能努力保全自身。” 另一边月白回到住处,就叫了姜沉影一同商量,势力的分布,最终开始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两人一起离开学宫。 这个机会很快就到了,过了三月,梁宫来信,梁皇要立周清河为太子,让周清河回去,举办册封大典。 可是册封大典定在两年后,这个时候让人回去怕是来者不善,而且这个结果不过是双方妥协下的结果。 这时候侠门的人早在一月前带着周铭轩离开,只剩下月白姜沉影和周清河偶尔一起小酌。 周清河举着手里的酒笑道:“师姐怎么愁眉不展,我本就是长子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你在学宫原本我想着可保你一时平安,起码可以到你及冠之年,没想到他们这么心急。”月白放下杯盏皱着眉道。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周清河洒脱的笑了笑,“我也想回去看看他们想要的我的东西我能不能护住,倒是师姐以后若是游学了千万要记得去探望我。” 月白点头回道:“一定。” 推杯换盏间,两个人都有些醉了,周清河撑着头看着月白水光潋滟的眸子,有些不受控制的靠近。 就在他的唇快要碰到月白的眼睛时,身后突然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周清河回头看去,就见到姜沉影在亭子外面。 他一手托着托盘可是托盘之上是一片水渍,托盘里的碗落到地上,依稀可以看出应该是醒酒汤。 “清河师叔见谅,我来给师父送醒酒汤,天色已晚,顺便接师父回去,师叔明日也要启程,也请师叔早点回去休息吧。” 这话说的虽然客气,但是配上姜沉影那奇怪的神色,可说不上尊敬,周清河喝了酒有些不太清楚,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 看到人姜沉影,周清河没有在意,回头又看向月白,这时候月白已经在桌前睡了过去。 周清河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姜沉影,说道:“劳烦师侄,明日帮我把一封信交给师姐。” 说完周清河抱起月白,打算送她回去,姜沉影打算制止喝了酒的周清河出奇的倔,抱着月白把她放到了床榻上,当着姜沉影的面在月白额上落下一吻。 姜沉影几乎把手里的信直接揉烂,才忍住了给他两拳的冲动,然后看着周清河小心翼翼的给月白盖好被角。 “若是明天她早起头疼,记得给她再准备一碗醒酒汤。”周清河甚至没有再叫师姐,也许是对于姜沉影并不设防,也许是喝了一点酒,昏昏沉沉的看着心上人乖巧的躺着。 周清河心中似乎被温柔的棉花填满,他不想把她拖入梁宫的漩涡中,等他有掌握了梁宫再风风光光的让师姐做他的皇后。 第143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二十八) 周清河离开后,姜沉影坐在了月白的床边,迎着烛光打算直接烧了那封信。 火光明灭间,姜沉影眼中的炽热也越来越明显,师父只是他一个人的,任何想要把她师父带走的人只好都杀掉了。 “你要做什么?”月白这个时候睁开了双眼,眼中没有一丝醉意。 正准备烧掉信的姜沉影赶紧把烧掉了一个角的信给藏到身后,但是还是被月白看到了。 “周清河给的什么信,拿出来。”月白伸手,姜沉影不得不把缺了一角的信给她。 打开一看洋洋洒洒的都是诉说这些年克制的情谊,然后就是让月白等他若是夺权成功就来娶她,那时候天下一统学宫也不存在立场问题。 若是他失败了,便是他自己技不如人,愿师姐平安此生。 月白看信的时候,姜沉影一直在观察着月白的反应,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他期待着月白有反应,因为他觉得他的师父心里只有大业,若是师父能为了情爱心动,是不是他的身份就可以不仅仅是徒弟,可是又不想师父喜欢周清河。 可是让他失望了月白的脸上没有一丝异样,无悲无喜的看完她还是烧了那封信。 “师父?”姜沉影有些踌躇的问道,“师父喜欢清河师叔吗?” “大仇未报,谈什么儿女情长。”月白看着姜沉影,眼神平静,像极了神像。 姜沉影稍微放下心来,可是下一瞬月白说出的话又不得他不多想,他听到月白的声音轻柔。 “清河师弟既然已经入局,那我们也要准备一下去搅乱这一池浑水。” “师傅到底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清河师叔?”姜沉影忍不住问道。 “报仇重要,但是清河一样重要。”毕竟那是檩国皇室唯一的孩子了。 原本姜沉影以为他们会很快离开学宫,但是又过了许久月白也没有出去游学的意思,他们在学宫里每日仍旧是,姜沉影像平常的弟子一样上学下学。 月白和寥落在院中翻晒草药,偶尔也会给学宫附近的村民义诊,但是却从来没有离开过,桃李学宫。 平静如水的日子终于在有一天被打破,钟?请人来告诉姜沉影,她卜了一卦是有关于月白的生死之事。 钟?没有告诉月白,却直接来请了江沉影去玄机殿。 这是第一次姜沉影单独见到钟?,而钟?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杀了周清河。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姜沉影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钟?。 “清河师叔,也是宫主的弟子。”姜沉影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杀他。 钟?讽刺的笑了笑:“当初他来也只是避开梁宫争斗,况且收他为徒本就是他母家的势力原因,给他一个栖身之所,别的便再也不管,虽有师徒之名,却无师徒之情。 何况皇子殿下,你应该也察觉到出来除了月白,所有人对于本作来说都是一样的,你本应该按照辈分叫我一声师祖, 可是你从未叫过,本座也从未要求过你,你我心知肚明的原因也不必在本座面前惺惺作态。” 姜沉影确实觉得他只认自己师父,没什么不对。 “师父和周清河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沉影问道。 钟?挑了挑眉,这小子终于不装了,师叔都不叫直接开始连名带姓的称呼,却也没有在意这种细节,只是开口道:“他们必有一死一生,至于谁生谁死,相信我们两个都有一样的答案,所以用你手中的势力去杀了周清河。” “宫主为什么让我动手?”姜沉影不觉得钟?没有办法让周清河死。 “前朝皇子要杀现在的皇子,这不是很正常吗?”钟?并没有解释什么。 “仅此而已?”姜沉影不是很相信这个解释。 “不管你相不相信,”钟?似乎也知道这种说法不足以让姜沉影相信,“但是我补的这一卦绝对不会有错,你自己想一想,杀不杀周清河全在你。” 姜沉影知道她是在激自己,可是但凡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姜沉影不愿意拿师父去冒这个险。 “宫主,我明白了。”姜沉影正打算退下,却又被钟?叫住。 “叫月白来见我。” 姜沉影觉得今天的宫主真的很奇怪,但是还是按照她的要求告诉了月白。 “师父叫了你去问话,然后让你来叫我?”月白疑惑的问道。 “是,师父,宫主确实是叫我来请你过去一趟。” 虽然还是不太能理解但是还是收拾了一番然后去了玄机殿,一进去月白就察觉到不对,通常她来的时候,都是封先生在门口迎接,可是这次却没有见到封先生。 封先生平日里几乎都是在自己的住处或者就是跟着师父,如此的反常,十分不对。 “月白你来了。”玄机殿的后殿钟?走了出来,“师父叫你过来是问问你玄机宫的势力打理的如何了。” “徒儿派人去接收了,只是最近都不得空,也不是出去游学的最好时机,便没有亲自去打理,等到时机成熟,徒儿会自己一一去见过管事人。” “你从师父这里拿走的腰牌,其实还有一个条件,历代玄机公主都应当以天下为己任,不得有儿女私情。”钟?看着月白说道。 月白毫不犹豫的回答:“师傅放心徒儿此生绝不会耽误于儿女私情。” “你如何保证?”钟?打断月白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东西可以帮到你。” 说完她取出一颗药丸,“这是绝情丹,你服下以后若是以后动情便会心痛,只要你不动心,这药对你来说并无大碍。” 钟?将药放在月白手心,“如何选择在你自己。” 月白看着躺在自己掌心的那颗黑色药丸,没有片刻犹豫就将药丸服下,转头对着钟?说道:“现在师父可以对我放心了吧。” 第144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二十九) 见到月白吃下了药,钟?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然后她说道:“你也是时候离开学宫了,周铭轩已经在侠门有了很大长进,去吧让为师看看你能不能将这个天下搅乱。” “师父,徒儿告退。”月白行礼离开,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钟?,有种求不出的违和感。 以月白和钟?的感情,钟?不可能给月白这种药丸,而且封先生去了哪里,今日玄机殿中处处透露着奇怪。 月白回去以后叫来了姜沉影问道:“师父同你说了什么?” 姜沉影低着头,仍然选择了隐瞒要去杀了周清河的事情,他回答道:“宫主让我可以准备离开学宫出去行动了,暗影需要我的统领,师父你知道的宫主对我算不上亲后,自然也不会和我多说什么。” 月白点头不知可否,却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月白走后的玄机殿,钟?打开了地宫的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晕倒的封先生和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钟?。 那钟?看着走进地宫的另一个钟?十分气愤:“你给她吃了什么?玄机宫是师妹的给她的女儿名正言顺,而且从来没有什么规矩要断情绝爱,你那绝情丹是从哪里来的?” “多年不见,师姐心里只惦记着小师妹,我难道不是你的师妹吗?”千羽摘下了易容的面具,露出她原本的模样,“这么多年,师姐都守着小师妹的尸骨和玄机宫,倒是方便了我直接接手,哦还有学宫如今也是我的了。” 看着癫狂的千羽,钟?努力想要从她身上找出当初二师妹的影子,可是没有,她已经全然不是当初的师妹了。 见到钟?不搭理她,千羽说道:“我给她的不是绝情丹,是斩情丹,浓烈的爱恨都会让她痛不欲生。” 钟?听到这里终于变了脸色:“她是小师妹的孩子,也是前朝的公主,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你们有自己的目的,可我就是回来复仇的,师父偏心给了你学宫给了师妹玄机宫,而我什么都没有,今时今日他大概想不到这些都是我的了。 至于你我会让你好好活着,然后看着我逍遥自在。” 说完这些千羽又带上面具离开了。 当传来消息,周铭轩已经拜了侠门掌门为师的时候,月白知道她可以开始给周铭轩派任务了。 周铭轩平日里也做一些劫富济贫的事情所以失手杀几个恶人或者匪徒实属正常。 陆陆续续给月白解决了一些人,又救济了一些檩国的遗民,周铭轩也开始恨上了梁王。 特别是他看到梁王将贵族都杀了却留下来贵族女子,充为军妓,他去解救那位女子的生活明明已经被救下来了,但是她女子却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趁着周铭轩出去的时候咬舌自尽了。 等到周铭轩带着食物回去时,看到咬舌自尽的那位,身边的其他女子表情都是麻木的。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她原本是檩国的一位郡主,国破的时候还未来得及殉国,就被俘虏了。” “你们没有人拦着吗?”周铭轩不敢置信的问道。 “有时候死也是一种解脱,恩公救了我们我们感激不尽但是恩公还是尽快离开吧,追兵马上就要来了。”说话的女子脸上都是伤痕,但是眼中却是坚毅的神色,“我们跟着你也也会收到牵连,他们不会放过我们这些檩国贵族的。” 周铭轩没有说话,只是把东西放下,留下了一个侠门的手牌,离开了。 也许阿姐是对的,活着的人总要想办法活下来。 结果十日后这些女子全部都加入了侠门,周铭轩也把这件事情写信告诉了月白,信中还提到了周清河最近频频遭遇刺杀。 周铭轩没有怀疑过是月白动手,处在周清河的位置像让他死的人数不胜数,甚至他父亲都觉得周清河碍眼,但是这段时间的杀手明显更厉害更有组织。 已经能够将周清河重伤,几次命悬一线,周铭轩便告诉了月白这件事,希望月白去看一下周清河。 月白看到周铭轩送来的信,也觉得时间到了带着姜沉影离开了学宫。 沿途一路上巡查了玄机宫势力,也去给周清河送信去告诉他,他们即将到达梁都。 梁都城门前。 “殿下,回去吧。今日少宫主怕是也不会到了。”随从王邻看到周清河自从收到了信就开始日日盼着,开口劝道。 周清河看了看日头知道,要关城门了,确实今日看来是到不了,只能等明日了,正打算转身离开,却看到官道上出现了一辆马车上面是桃李学宫的标志。 是他绝对不可能认错的,当即说道:“谁说今日等不到了,师姐这不就来了吗?把城门打开!” 等到马车缓缓行至眼前,周清河赶紧上前,月白在马车里揭开帘子,冲着他笑着打了声招呼。 “师弟,别来无恙啊。” 笑意清浅。 周清河也笑着说道:“师姐,别来无恙。” 两人之间的氛围极好,姜沉影跳下马车挡在了他们中间对着周清河作揖:“清河师叔,听说你受了很重的伤,这次师父带我出门游学顺便来看看师叔的伤。” 是顺便来的,姜沉影希望周清河不要不识好歹,他师父和他才是有共同目标的周清河甚至是他们共同的仇人。 说完又说道:“师叔,师父身体也不太好,还是赶紧找个地方安置吧,天色也不早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师叔以为呢?” 周清河隐隐觉得姜沉影有些不对劲,但是没太放在心上,也觉得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连忙招呼他们进去。 “已经给师姐安排了别院,里面打理好了,还有几个丫鬟可以供师姐驱使。” 等到了地方以后,果真去周清河所说确实是个雅致的别院,甚至为了方便月白晾晒草药,还有一个药房和一个很大的院子,看的出来是花了心思的。 “师姐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也可以告诉我,这几个丫鬟平日里师姐不习惯的话,不传唤也不会进主院。” 第145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三十) 交代完一些琐碎的事情,周清河正打算离开,月白开口关心道:“师弟,听说你受伤了,可要师姐为你诊治一番?” 周清河没想到月白是为了他的伤来的,这两个月以来他确实好几次都命悬一线。虽然自从他回来就一直如此,但是最近明显感觉是被更难缠的组织盯上了。 对方甚至是为了杀他不计损失,实在是想不明白他最近得罪了什么人,不过债多不愁还,已经习惯了。 “师姐因为听说我受伤才来的吗?”周清河期待的问道。 月白知道他想要听到什么答案,点头说道:“是的,轩儿传来消息说你几次几乎丧生我担心你落下什么暗疾恐怕于以后寿数有碍。” “多谢师姐关心,清河已经无碍了。”周清河眼角微弯,“时候不早了,清河不打扰师姐休息,明日还望师姐赏脸去清河府上一聚。” 月白点头应允,周清河便离开了。 待到周清河离开,姜沉影赶紧打发走了那几个丫鬟,坐在月白身边。 “师父明日要去周清河府上吗?”姜沉影问道。 月白看着他,她知道此时的姜沉影不愿意去周清河府上但是她还是说:“要去,我们要接近梁王,自然要通过清河,去他府上也是必然,原本我打算去给他看伤以此接近梁王。” 月白想了一下说道:“等到清河的伤完全好了,你去给梁王找找不痛快让他来找我医治。” 没有管姜沉影能不能做到,月白只是吩咐下去,姜沉影点头,他从来不会拒绝师父的任何要求。 “是,师父。” “天色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月白将一盏灯递给姜沉影,“晚上怕黑就点着一盏灯。” 姜沉影接过灯,有些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师父,今晚可以同我一起吗?” 月白轻轻摇了摇头:“哪有一直让师父陪着你的道理?” 姜沉影垂下眼落寞的仿佛是被抛弃的小狗,月白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收回手的时候猝不及防的被姜沉影抓住手,他似乎是想要确定一遍什么问道:“师父,我可以杀了周清河这样梁王就没有其他孩子可用了,他那些儿子都是废物,只要杀了周清河……” 月白收回手说道:“你记住周清河你不许动他,你若是杀了周清河我也会杀了你。” 她的神色十分认真,姜沉影的心沉到了谷底。 “师父,我会听话的。”我会很听话,只是除了这件事,周清河必须死,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可以拿师父的安危去赌。 “最近有一个铁矿正在开采,虽然说是铁矿,但其实里面在练兵,外面开采的人为了掩人耳目是学宫的人,最近似乎已经被怀疑了,你过几日去转移一下他们,不可让梁王的探子发现,这件事情轩儿也知道你们一起行动,更保险一些。” 月白不去理会姜沉影的纠结,忙着告诉他最近的布局,“明日轩儿应该也会去,你们便可以结束以后就结伴出去,周清河可以给你们做证,你们和这件事情无关,也可以掩人耳目。” 姜沉影听着月白滔滔不绝的讲着计划,想着若是师父一直这样也好,谁也不会走进她的心那绝情丹就不会起作用了。 在两人计划好最近的行动时,夜已经深了,姜沉影提着灯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不喜欢黑,会让他想起做死士的时候,可是有那么一个人总是会为他点灯,他竟然也开始期盼夜晚的来临。 想要见到那灯,也想要见到那人。 第二日。 庾王府。 月白带着姜沉影到的时候,周铭轩和周清河已经在门前等着了。 见到他们过来,两个人都是迎了上来,有些日子没见到周铭轩了,他沉稳了许多,也许是见到的苦楚太多,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少年了,现在看起来已经是个像模像样的大侠样子了。 见到月白还是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阿姐!小师侄!” “轩师叔。清河师叔。” “轩儿。清河师弟。”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师姐师侄,先进来吧。”周清河带着众人进了内院。 月白一路走来,王府自然是气派的,梁王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落下一个苛待长子的名号。 路过庭院的时候月白微微多驻足了一会儿,周清河立刻注意到了,遵着月白的视线看去,原来是院中的一棵梅树:“师姐在看梅树?” “幼时,母亲也爱梅,她身上总有一股梅香。” “师姐既然喜欢,那稍后师弟让人把这株梅树移到师姐的院中。”周清河赶紧说道。 月白还没有说话,反而是姜沉影拒绝了:“师叔,我和师父并不会在这里久待,还是不读师叔所爱了。” 月白没有阻止姜沉影,周清河便明白这也是师姐的意思,便只好作罢了。 见到那梅树后月白的兴致就明显不高了起来,周清河带着他们到了垂花门,月白说道:“师弟,这次本来也是挂心你的伤,不如让师姐来看看,你恢复的如何了。” 周清河听到这话,也不推辞,伸手就月白搭脉,月白稍微诊了一诊,就知道他确实是元气大伤,但是补的也不错,只是他身边的意识没有整出他体内还有毒。 稍微一搭脉月白便知道这是姜沉影出的手,这毒是暗影那里独一份的前朝秘药,月白不动声色的收回手。 周清河笑意盈盈的问道:“师姐如何了?” “恢复的不错,但是还是要按照师姐给你的方子补补身体。”说着下人端来了笔墨,月白开始挥笔写下药方。 王邻最后拿着药方下去抓药,离开前对着月白好一通感谢:“少宫主果然是我们殿下的师姐,我们劝了许久殿下都说自己好了,如今少宫主来了说要接着医治,咱们殿下才听话……” “咳咳……还不下去?”周清河打断王邻的话,“让师姐见笑了,我平日里御下不严,他们都这样随性惯了,没想到今日也在师姐面前这般不知轻重。” 第146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三十一) 王邻带着药方下去准备,一行人用过饭后姜沉影借口让周铭轩带他出去逛逛,两人结伴离开。 月白开始细细询问离开学宫以后周清河的遭遇。 “左右不过是父皇偏心,如履薄冰罢了。”周清河眉间染上愁绪,“师姐何必为了我离开学宫,我给师姐留的信师姐看了吗?” “什么信?”月白问道。 “我离开学宫前也交给师侄一封信,让师侄代为交给师姐。”周清河心里有点忐忑的问道。 “也许是沉影贪玩忘了吧,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周清河呆了一瞬旋即又恢复如常:“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师姐不知道也好,如今他九死一生的局面,如何还能将师姐拽入入其中,有时候有些感情不必有结果,有些心动也不需要有答案。 “我见师姐见到梅树后,就眉间似有郁色?”周清河岔开话题。 月白看向窗外那棵梅树已经枯死了,缓缓说道:“这里原本是我父母住的地方,我儿时常常和母亲在园中那梅树下等着父亲归来。” 那时候檩国国君王后还没有归国,在梁都为质,行走在朝堂之上皆是以梁臣身份,因为早已经被踢出继承人的身份,所以那时候的檩国国君真的是打算好好在梁国朝堂上有所作为,故而也很的梁王信任。 在檩国动乱的时候梁王杀了老国君所有的儿子,想扶植檩国君为傀儡,结果在檩国君坐稳王位后反水,乱世谁都想要为王。 所有梁国最后拿下檩国后报复也格外厉害,甚至杀完了所有的王室男子。 而院子里的那棵梅树就是檩王后亲手放的火烧死的,那时候梁王知道檩国君反水,便派人来抓她和月白,檩王后放了把火,烧光了这里。 带着月白逃了出去,那火就是从这里开始烧的,那时候檩王后几乎抱着必死的决心,把周清河交到她手里,叮嘱她去桃李学宫。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阴差阳错的这里又被分给了周清河做王府。 “师姐,师姐?”周清河看着月白出神唤了她两声。 月白回过神来,视线对上周清河关心的目光,轻摇了摇头:“无碍,只是想到了一些旧事。” 周清河察觉到她不愿意多讲,便也没有深究,对于月白的身世周清河自然也清楚,所以他把感情放在心里,不可宣之于口。 他们之间隔着的是国仇家恨,如今两个人能如同门一般正常相处就已经很好了。 不能,也不敢在奢求太多。 “师弟,若是早日归隐或许还能保得一世平安。”月白还是又问了一次。 周清河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处于我的位置不争也会有人让我去争。” 月白沉默下来,她当初也没有料到梁王能够一统,如今确实是骑虎难下。 “他们出去有一会儿了,师姐可知道他们去做什么了?”周清河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问起了周铭轩和姜沉影。 “左不过是四处逛逛,沉影第一次出来,也许玩的晚了点。”月白解释了一下,“随他们去吧。” 另外一边的周铭轩和姜沉影已经来到了铁矿所在的城外,这里外面是学宫弟子在这里,里面却是暗影在训练檩国残余的精兵。 “里面有两万精兵,不可能一次迁出,但是可以先把学宫弟子召回。”周铭轩建议道。 姜沉影却不这么认为,反驳道:“可若是外面没有了掩护就会更快被发现,那可是檩国仅剩的兵力了,先撤军。” “不可,撤退的动静太大了,若是学宫弟子不走一定会被留下来,到时候梁王的气会撒在他们身上。”周铭轩不愿意牺牲同门,企图说服姜沉影。 “那就弃车保帅,学宫如今为了大业做出一些牺牲在所难免,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们做的事情不会死人吧?” 姜沉影有些讽刺的语气揭开了周铭轩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事实,没错他们现在做的事情就是会有牺牲的,而且以后会死更多人。 也许是做侠门小师弟的这段日子,他都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的行侠仗义了,可是他救得都是檩国人,劫的也都是梁的官员。 “怎么,师叔不会如此天真吧?” 姜沉影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你变了,沉影。”周铭轩有些摸不透眼前的小师侄。 姜沉影阴郁的俯视着面前的练兵场,慢条斯理的说道:“师叔,也许你从来不知道我是什么样子呢?” “或许吧?”周铭轩有些浑浑噩噩的回答道,在他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后仿佛一切都变,“还是慢慢撤退吧,先撤一部分弟子和军队出来。” 姜沉影讽刺的勾了勾唇角:“那如果出了事师父那边……” “由我来一力承担。”周铭轩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我不会让阿姐觉得你不中用的。” “那师叔请便吧。”说完姜沉影和周铭轩似乎达成了协议,两人驱马回到庾王府。 众人一起用过饭后,各自回到住处。 “阿姐想不想见一见檩国人?”周铭轩想着也许月白会认识那些人。 后来他救下来的那些女子也纷纷靠着她的手牌加入了侠门。 “她们在何处?”月白确实很感兴趣。 “阿姐想见明日我便把她们带来。”周铭轩感觉到月白的期待回答道。 “好,时候不早了,你也自己去客房休息吧。” 这个大院子确实设有很多房间,周铭轩留宿也是正常,但是他拒绝了。 “阿姐明天要见她们,我今晚回侠门要交代她们两句,她们有些想要复国,我怕她们把莫须有的指望放在阿姐身上。”他需要回去保证把那些看不清局势的人解决掉,保证阿姐的安全。 姜沉影和周铭轩交换了一个眼神,姜沉影对月白说道:“让师叔去吧,今日我和师叔去铁矿那边的情况刚好我来给师父讲讲。” 月白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示意同意,周铭轩便离开了院子。 姜沉影和月白简单的交代了今天的事情月白叹了口气:“他还是太过优柔寡断,你多看着他,这次的事情就先按照他的意思做吧。” 第147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三十二) 第二日。 周铭轩早早的带着几位女子到了月白这里,沈云慧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她是檩国沈将军的女儿,身上带着一股英气,也是为了报仇才坚持到了今天。 今日能被带来的人早就被告知了是来见王后的那位公主,她们这些女子自然是愿意的,而且她们所求不过是报仇雪恨,没有男儿那般想要复国的志向。 沈云慧被带进院子的时候,就看到主位上坐着一个女子,气质高华,只一眼她就认出了那位女子,她曾经随着母亲进宫见过王后,王后的寝殿里挂着一幅她的画像。 虽然已经过了许久而且画像还是十二三岁的模样,可是她自幼认人过目不忘,何况她本人要比画像上的模样更为出色。 “琼华公主。”沈云慧上前行了臣礼,后面的女子也都开始陆陆续续行礼。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公主了。”月白起身扶起沈云慧。 沈云慧没有等月白开口问,便报上来姓名:“琼华公主,臣女沈将军幼女沈云慧,曾经在王后娘娘宫中看到过公主的画像,原本我还担心有人假借檩国名义,没想到真的是公主殿下。” 说着竟有些红的眼眶,剩下的一些女子也纷纷开始掩面抽泣,她们原本以为会在那暗无天日的军营中被磋磨致死,却没想到先是被侠门的人所救,最后才知道原来还有公主没有放弃她们。 “都过去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大家都还活着。”月白穿梭在这群女子中间,打量着她们,虽然他们的眼中都已经失去了少女的光彩,却沉淀下来了另一种果敢和勇毅。 “公主,来的路上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倘若公主的身份是真的那么我等以后甘愿为公主驱使,只要能为我们报仇。”沈云慧又带头跪了下来。 月白同样郑重的半跪在沈云慧身前:“你放心,檩国人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便会以复仇为己任。” “公主,这里怕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些事情还是要以后从长计议。”沈云慧已经想到现在她们在梁都,而公主现在住的地方似乎也是那位王爷的院子。 “放心,这里已经被我们的人布置妥当。” 周铭轩见到双方已经确认了身份,便说道:“好了,进去慢慢说吧。” 一行人终于进到了里面,坐定后月白介绍了周铭轩。 “这位便是母后的亲子,当初我带着他逃了出来,只是……他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的身份,母后并不想让轩儿过的辛苦。”月白的话一说出,堂内顿时一片寂静,她们没有复国的希望,便是因为王室之中只剩下公主,而且公主是义女,并非王室血脉。 可是如今,公主却告诉他们,国君和王后的子嗣竟然是救她们的人,如此看来,复国也并非是不可能的。 “我告诉你们并不是想让你们复国,我只是觉得你们以后便可以放心听这位师兄的差遣。” 听到月白这么说,她们纷纷点头,原本确实因为不清楚这位师兄的身份,对这位师兄还有一些成见,如今知道大家都是故国人,师兄更是他们的皇子,自然会一心拥护师兄。 “除此之外,我的势力会慢慢渗入侠门,你们便要在侠门之中听我命令,有些事情我需要侠门变成我手中的刀。” “是。”众位女子没有不应的道理。 这一日结束后,月白便把一些铲除异己的事情交给沈云慧去做,有时候她会比周铭轩更为细心一些。 半个月的时间周清河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毒都已经解完了,周铭轩和姜沉影也还剩一最后一批人没有转移走,两个人一同出了门。 可是到了平日里该回来的时候还是没有人回来,月白卜了一卦大凶。 然后叫来了沈云慧,两天后沈云慧带着重伤的两个人到了月白面前。 两个人都已经神志不清,浑身烧的滚烫,身上也有很多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铁矿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月白一边给两人医治,一边问道。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等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这样倒在路边了,还有人在追杀他们,铁矿那边似乎已经被重兵把守,听说是叛党,三日后就要绞杀。”沈云慧帮着,收拾着残局,一边汇报着。 “三日后?”月白是知道的,然后那一批人只有学宫的人,而他们其中大多数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难怪这几日周铭轩一直不愿意回来,怕是自己想要想个办法去救人。结果显而易见,给搞砸了,甚至还拖累了姜沉影。 替两个人包扎好伤口,吩咐好了下人熬药,月白正打算离开,手却被周铭轩抓住,原来周铭轩已经醒了,他伤的相对于江沉影来说轻很多,自然醒的比较早。 “阿姐,我是不是错了?如果我早一些让他们走,也许就不会……” “还有三天时间,你怎么知道没有人去救他们呢?”月白打断周铭轩的话,“况且成大事者必要的牺牲是一定的,你现在不应该为学宫的弟子而担心,因为他们还有一线生机,还有三天时间。 你应该去看看沉影,因为你的一意孤行,你应该知道他对于我们有多么重要的意义,你拖着他和你一起冒险,如果他生死暗影会全部失去控制,甚至他们会将他们皇子的死怪罪在你的身上,你觉得到了那个时候阿姐能护得住你吗?” 周铭轩默默低下头,他知道他们如今同暗影的关系,靠着一个姜沉影在维系,因为姜沉是被阿姐救下养大的,所以才会对阿姐言听计从。 这一次确实是他做的不对,周铭轩握着月白的手,并没有放开。一边的沈云慧,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拿着月白刚刚开的药方离开了,甚至在离开之前贴心的给他们关好了房门。 “阿姐,我知道错了,但是我以为我快死了,有些话倘若再不说,我怕以后来不及。” 第148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三十三) “我心悦于阿姐。”等到这句话真的说出口的时候,周铭轩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月白稍微愣了一瞬,周铭轩有一种等待着被审判的忐忑,他以为月白会告诉他对他持有姐弟之情,或者说大仇未报不谈儿女情长。 可是没有,月白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回答道:“多谢你的喜欢,周铭轩。” 她只是站在一个女子的角度,回答了这一份心悦,周铭轩知道白对他的感情并不会是男女之情,但是经历过这一次的生死,他只是想让月白知道。 知道曾经被当做亲人的人,其实也是心悦于她的,周清河的爱慕周铭轩知道,从一开始周铭轩就知道自己可能失去了机会,所以他可以做好弟弟的角色。 如今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也只是,私心里想让月白记住他,不是以阿弟的身份记住他,而是以一个爱慕者的身份。 “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很羡慕他们,看是阿姐对我最好,可我才是最没有机会的那一个……” “病中不宜多思。”月白阻止了周明轩的话,“喝了药便休息吧,我去看看沉影。” 门外候着的沈云慧,看到月白这么快就从里面出来,有些欲言又止,但是最终看到月白进了姜沉影的房间,又跟着守在了门外。 姜沉影的情况就更糟糕了,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剑伤,有几处甚至已经开始发紫,明显是中了毒。 但是姜沉影的身体素质要远远比周铭轩好,就回来简单包扎喂了些药,人已经十分清醒了。 看到是月白来了,姜沉影开心的笑了起来,仿佛是得到了完成任务想要得到夸奖的孩子。 “师父,我把那些人都解决掉了。” 月白放下手中的药箱,开始给他换身上的药,并没有理会他。 “师父。”姜沉影开始有些摸不着头脑,“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 “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身份是皇子,你不应该以身涉险,必要的时候要学会放弃别人,若是你真的有什么事,暗影会直接过来复仇,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周铭轩若是一意孤行,不计后果你让他直接打晕拖回来,我相信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做到,他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但倘若是你完全可以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姜沉影看着在训斥他,但是手上仍然在给他用银针逼出毒血的师父,突然就笑出了声。 “师父,有师父的感觉真好。”真好,还有人会关心他,有人告诉他要以自己的安危为先。 这一次把自己弄得惨兮兮的,姜沉影就是抱着想让月白心疼的心思,所幸师父真的是在乎他的,哪怕这个再夹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对于他来说也没有什么要紧。 “三日后,学宫弟子要被绞杀,你只有三日的时间给梁王找一些不痛快让他自己来找我上门医治,这样我们就有条件救下同门。”月白将最后一块纱布绑好,提笔开始写着药方。 “可这样做太过冒险,也太过凑巧了,学宫的人被抓住他便需要师父的救治,即便师傅就好了,他以梁王的多心也会让师父在宫中待一段时间,我不愿让师傅涉险。”姜沉影皱着眉,上药和缝伤口的时候,他没有皱眉,听到月白即将涉险,却眉头紧皱,“这件事情我会吩咐暗影的人去做,师父不必操心了。” “是吗?徒弟大了便不听话了吗?”月白冷下眉眼。 “师父?我没有不听师傅的话。”姜沉影慌忙解释道。 “那你为什么去安排人杀周清河?” 沉默。 姜沉影伸出的手又垂了下去,他没有敢去碰月白的衣摆,忽然间又想起那天晚上,她站在月光下向他伸手。 他去杀周清河是因为钟?告诉他,周清河和月白,必然只有一个人可以存活,他们以后一定会刀剑相向。 所以不管是为了以后他们的大业还是为了师父,于情于理,他都该去杀了周清河。 “怎么?不说话?”月白顾及着他身上的伤势,并没有对他动手,只是语气十分严厉,“以后你若再敢伤害周清河,我一定会杀了你。” 江沉影听到他这句话,豁然抬头看上月白,不敢置信的神色还带着受伤,说出的话脆弱极了:“师父是喜欢周清河吗?” “并不是,但我要他活着。”因为他才是真正的母后的孩子。 “师父我会听话的,你别生气。”姜沉影可怜巴巴的,仿佛是要被抛弃的小狗。 月白并没有被他这副模样所蒙骗,又一次警告道:“若是再让我发现你对他动手,你若是伤了他,我一定会在你身上十倍百倍讨回来。” 说完月白不是好东西,离开了江沉影的厢房。 沈云慧仍然守在外面,但她的眼中闪着八卦的光芒,要不是月白,现在脸色够冷,她估计还想问一问到底谁才是公主的心上人。 “你今天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月白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心,打发走了她。 等到确定院子里面没有人了,姜沉影打了个响指,到黑色身影如鬼魅一般从梁上跳下。 跪在了他面前。 “殿下。” “杀了他,我要让他死,不惜一切代价。”江沉影的眼中全是癫狂。 “可是……少宫主。”那下属有些犹豫,在他看来惹的少公主自家主子还是要难受的,还不如不要去动那个人。 当然也实在是因为周清河那边实在难缠,实力和他们差不多,这种没有意义的牺牲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你是想来做我的主了?”姜沉影身上的内力压下来,那人立刻领命离开了。 在那人快要离开的时候,江沉影又叫住了他。 “等等,做的隐蔽一些,不要再用咱们自己的毒药了。” “是。” 师父,只有我和你才是最相配的。 姜沉影目光又看向了桌子上那盏灯,师父明明在生他的气,但是却还是愿意为他留一盏灯。 这样就很好。 第149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三十四) 第二日就传来了周清河遭遇刺杀濒危的消息,彼时月白正在给两个伤患熬药。 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看向了姜沉辰影,那目光中的审视,姜沉影也有些心虚,可是他转念一想,今天出事的应该是梁王,因为他把梁王的待遇提在了周清和的前面,毕竟三日后就要被杀的是同门。 于是姜沉影大大方方的看着月白,以示自己的无辜。 月白现在没有心思去追究是不是他动的手,开口吩咐外面的人备马车她要去看周清河的情况如何了。 这一次月白没有带姜沉影,等她到了奥庾王府门口,王邻已经在等着了,见到月白赶紧迎了上去。 “少宫主来了,殿下一早就吩咐,若是少宫主来了,便让属下带着少宫主进去。”王邻带着月白进了内院,今日的内院比他们来的那日气氛凝重多了。 许是主人受伤的缘故,侍卫来回巡逻,重重把守,就连来往的丫鬟走路也没有声息,一切都昭示着这两天的不太平。 王邻时间把月白带到了内室,隔着一道屏风,月白就闻到了血腥味,然后混杂着一些药味。 行医多年月白便闻出了那药味中,大多都是止血的药材味道。 “师姐来了?”周清河命人撤去屏风,月白才看清了他如今的模样,映入眼帘的是毫无血色的脸。 本就因为前段时间的刺杀受伤,还没有养回来多久,这一次又是几乎重伤,月白赶紧上去把脉。 收回手月白的脸色有些难看,确实是失血过多的样子她问道:“伤口在哪里?” 周清河轻笑一声解开了衣带:“师姐在这里。” 渗血的纱布还没有包扎好,就已经有被红色浸染,月白赶紧拿出手上的止血药,打开纱布给他倒上,然后才开始细细的观察伤口。 看了以后才发现很危险,几乎还剩下一寸便伤及心脉,月白庆幸的说道:“还好没有伤及要害,可是剩下的时间你需要卧床休养。” “咳咳……”周清河颜面咳嗽了两声,“师姐放心,我有分寸,这是我自己做的。” 月白还在包扎伤口的手一顿,直直的看向周清河。 “师姐,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那些人是无辜的,我会把他们救出来,但是师姐这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如果她真的要不顾一切去报仇或许他们终究会成为两方的执棋人。 当年月白要离开学宫去檩国的时候,钟?就希望他们以棋意对决,最终那场棋没有在学宫下,却在这里以天下为盘开始了他们的较量。 “师弟,我想做的从来不是针对你,我也和你说过,倘若你此生归隐山林,也能安稳此生。” “师姐,我也告诉过你,我没有选择。” 月白没有再说话,只是快速的给他止血上药,并写下药方。 等一切做完后,月白起身告辞:“清河师弟,如今学宫被查,你也应该避嫌才是,往后便不用再管学宫的事情。” “师姐……” “我走出了这个门以后,你便不可以再以学宫弟子自称,自然我们也没有了师姐弟的名头,庾王殿下,就此别过吧。” 月白收拾好了就离开了庾王府,别院里姜沉影已经问完了他的下属确定不是自己动的手。 姜沉影把原本已经在恢复的伤势,默默又撕开了血淋淋的口子。 “殿下?”身边的下属一惊。 姜沉影用眼神制止了准备上来给他看一下情况的下属,继续将伤口撕裂,任由血全部流出来。 等会儿师父回来就会知道错怪他了,这个时候趁机卖一波可怜,那么之前做的错事便能一笔勾销。 果然等到月白回来的时候,姜沉影见她冷着脸但是对自己的态度好了不少。 然后给月白倒了一杯茶,然后不经意间用茶水泼湿了自己的衣衫,月白看了他一眼问道:“今日做事怎么这么不小心?” “师父,我的伤口有些痛。”姜沉影委屈的说道。 原本月白并不想搭理他,可是今日冤枉了姜沉影,谁知道一切都是周清河自导自演。 月白心里生起几分愧疚,问道:“伤口可还要紧?” “已经敷了药,在用着师父给的方子,相信不久以后便能痊愈,只是最近没有办法休息,学宫的弟子还等着我们去救……” “不用去救了,周清河会打理好的,”虽然月白知道她最后放下了那样的狠话,但是到底同门一场,周清河绝不会看着同门死在自己父亲的手下。 “那清河师叔的伤如何了?师父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情不是我动的手。”姜沉影赶紧解释道。 “我知道了,你也有伤,你还是下去休息吧,这几天暗影的事情也先放一放,养好身体要紧。”月白我拿出一颗培元丹给了姜沉影。 “多谢师父。”姜沉影下去的脚步一顿,稍微把衣服的血渍漏了出来,刚好保证月白能够看到。 果然月白叫住了他:“你怎么又开始流血了?过来让我看看。” 姜沉影有些踌躇的上前,低着头说道:“我以为师父会怪我,但是我这次没有去伤害清河师叔,师父真的不是我,虽然之前那几次确实是我动的手。” 月白扶额:“那你为什么伤口又裂开了。” “我害怕师父误会我,师父把我带回来不会不要我吧?”姜沉影小心翼翼的问道。 月白一时间有些心软:“坐下我给你重新上药,没有一个让我省心,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要以自身安危为重。” 他是她最关键的一步棋,棋盘之上再没有一定要舍弃姜沉影的时候,他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师父,我知道,我会保重的。”姜沉影察觉到了月白的在乎,心里十分高兴,他的师父虽然不像自己在乎师父一样在乎他,可说到底,师父的心里有他的一席之地,这就够了。 “以后不可以再以身犯险,知道了吗?受伤了也要告诉我。”月白又叮嘱了一遍。 “知道了师父,我会好好听话的。” 第150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三十五) 得到周清河会解决好学宫弟子的事情,姜沉影派人查了那天月白和周清河到底发生了什么。 得到的结果是周清河自己做的局和月白决裂,所以他们应该很快就会离开梁都,但是姜沉影还是闷闷不乐的眉头紧锁。 “殿下不高兴吗?”下属以为要离开了少宫主就和周清河一刀两断的,这样无疑是有利于自己这一方的。 虽说殿下对少宫主的感情不一定会得到回应,到底减少了一个对手,而且以后若是双方交手学宫和玄机宫都会偏向于他们暗影。 姜沉影当然高兴不起来,这样情况下周清河选择决裂是为了和学宫划清界限,而师父为了保全周清河也顺着这场戏演了下去,很难说明这其中又几分情意。 “收拾一下准备离开吧,周铭轩估计还是会在这里养伤,我们要一路北上了。” 果然如姜沉影预料的,三日后学宫的弟子没有被绞杀,在被关了十几日后又放了回来。 不知道周清河怎么和梁王做的交易,同一天封仪王为太子的圣旨也放了出来。 当姜沉影把这个消息告诉月白的时候,月白正在喂鱼,那池塘里的锦鲤都是选的上乘的金色红色,一把鱼食撒下去,一尾尾锦鲤涌出来争夺,煞是好看。 “知道了,收拾一下,是时候离开了,这水已经够浑了。” 周铭轩确实并没有跟着他们离开,而是一直在这里养伤,然后自己回侠门。 “少宫主,清河师兄怕是处境艰难了。”自从表明心意以后周铭轩便没有再见过阿姐,他不想永远只是弟弟的角色。 周铭轩送月白到了城门口,月白回头看了一眼他说道:“要乱起来了,轩儿这一别就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月白递给他一个锦盒,周铭轩接过后月白上了马车,姜沉影吩咐人驱马离开。 月白撑着下巴,揭开帘子的一角,看到周铭轩打开了锦盒然后抬头和月白对视上,月白清楚的看见他红了眼眶。 因为当周铭轩打开以后发现那是一块桂花糖,回忆渐渐涌上心头。 小时候他总是身体不好,他们一路奔波,几次差点活不下来,自然也没有什么甜嘴的东西,所以桂花糖无意间吃到以后,小时候他就决定是最好的东西。 时常缠着她让她给她买,那时候她刚刚来到学宫也是举步维艰,却开始会时不时给他带桂花糖。 多年过去他们聚少离多,中间也有了那么多人和事但是她却还是记得他爱的桂花糖。 月白又抬头看向城墙上站着目送她的人,太远了已经看不清双方的神色,就好像两个人各在一方,这局棋终于要开始了。 “殿下……”王邻扶着周清河,“真的不去送送吗?” “不了,送了也还是终有一别,何必。”周清河缓缓吐出一口气,视线移向楼下的周铭轩,“回去吧,我那位父皇还在等着我呢。” 等到周清河回到王府,王府门口已经站着让他入宫的内侍,不过是两批人,一批是母后的,一批是父皇的。 两边的人都看着他。 周清河在王邻的搀扶下,跟着梁王的人走了。 来到殿内就已经看到上方坐着的梁王,以及新上任的太子,太子得意洋洋的仿佛一只斗胜的公鸡。 “参见父皇,太子殿下。”周清河规规矩矩的行了君臣大礼,太子的脸色更加倨傲。 梁王视而不见的说道:“起来吧。”然后便不再搭理他,周清河又被搀扶着安静站到一边。 太子得意的正准备说些什么,上方梁王开口:“太子今日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太子畏惧上方的君父,只好恶狠狠的瞪了周清河一眼,转身离开了。 以为会被召开问罪的周清河又在这里待了快半个时辰后,已经有些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了。 终于上面传来了声音:“你母后不是还找你吗?你去吧。” 周清河行了个礼几乎快要站不起来,被王邻扶起后走到大殿外面,又回头看了一眼梁王,外面的阳光照不进大殿。 所以里面的梁王也隐在纱帘后看不清神色。 “殿下?”王邻见到他没有往前走的意思,疑惑的唤了一声。 “去母后那里吧。” 到了皇后所在的宫殿,看着周清河惨白的脸色,谢皇后并没有心软,周清河刚刚进入内室,迎接他的便是一个瓷杯砸在了他的头上。 “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母后?”谢皇后砸了一个瓷杯并不解气,又转头想要接着来一个,被一边的宫女阻止下来。 “娘娘,殿下头流血了,娘娘别气了,来人快……” “不必了!”周清河抬手阻止,“母后你从来也没有真的关心过儿臣什么,今日是不满足儿臣用了太子之位换了学宫的同门吗?” 谢皇后气的指着周清河说道:“早知道你今日会如此,当初本宫便不会送你去学宫,学宫不愧名满天下,把你教的如此以同门为先,甚至不惜让你把谢氏一门的努力拱手他人。” “所以母后便在父皇派人去请儿臣的时候也去请儿臣?母后又何尝不是在挑衅父皇?”周清河笑了笑,讽刺的说道,“谢氏虽然势力是世家之首,可是父皇毕竟已经一统天下,母后觉得自己可以和父皇如何针锋相对呢?” “逆子!逆子!”谢皇后当然知道大局已定,但是周清河忤逆她更让她难受,“来人把庾王拉下去杖责!” 或许谢皇后曾经也因为周清河是自己养大的孩子有几分疼爱,但是比起谢氏满门荣耀,这个养子便不算什么了。 倒是殿中的宫人都跪了一地。 “娘娘三思啊娘娘,如今殿下刚刚遇到刺杀没多久,这样打下去会要命的。”身边的大宫女也劝导道。 周清河抬起还带着血的头,直直看向谢皇后一字一句的问道:“母后于你而言,我到底算什么?是你谢氏的棋子?你到底怎么才会明白,父皇他一统天下绝不会让下一任皇帝母族染指他的江山!” 第151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三十六) 谢皇后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一样,冲着周清河吼道:“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本宫给你的,谢氏也是你的责任!” 周清河还打算说些什么,又是一个茶杯摔在了他眼前,谢皇后身边的姑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了有些不忍心。 低声劝道:“殿下娘娘现在在气头上,您还是先回去,娘娘消气了自然会再传殿下进宫。” 最终他还是站起身来,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少女的笑声,一身粉色纱裙的少女直接走了进来,还没有来得及向谢皇后行礼就被扶了起来。 “母后,”洛河公主娇俏的声音响起,“皇兄也在啊?母后皇兄的头怎么了?怎么流血了?” 谢皇后见到女儿来了,也不再搭理周清河直接说道:“还不快回去包扎一下,吓到你妹妹了。” 周清河苦笑一声,行礼离开。 可是让周清河意外的是,他出宫门前遇到了梁王身边的大总管。 程公公看着一脸血的周清河,似乎是有些满意,客气的说道:“陛下说,倘若殿下出来身上带伤就请殿下再去一次。” 又一次被请到了梁王处,这一次御医早就已经候着,周清河一到就开始处理他的伤口,完全不同的态度周清河突然明白了。 他的父皇大概也是看好他的,只是他不能亲近后族,如今母后全是亲手把他推了出去,看着他们决裂,父皇才终于放心了。 想到这些,周清河放松下来,父皇搞这么一出怕是早就知道他做的一切了,他自己放走学宫的人,苦肉计,加上他和母后的嫌隙,他父皇怕是都知道。 “怎么样?”这句话是梁王问太医的。 “陛下,殿下虽然受伤但是没有伤及要害,恢复的也不错,再过一月就可以痊愈。”御医回答道。 “看来你下手还是有轻重的。”挥退了众人,殿中只剩下梁王和周清河两人。 “父皇。”周清河掩面咳嗽了两声,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应该知道,朕不喜欢被别人掌控,朕的继承人也不能长于妇人之手,太子看似志得意满,实际上烈火烹油,登高摔重,你说对吗?” 周清河没有说话,他突然有些厌恶他所在的环境,没有一个人是真心的,他曾经羡慕仪王有父皇全然的爱护,可是父皇十年如一日的爱护都是演的,这事实在眼前的时候,他觉得有点同情仪王。 最后谁都可能得到至高之位,除了仪王,仪王母子早就在获得宠爱的时候变成了以后继承人的磨刀石。 见到周清河不说话,梁王走了下来。 “怎么觉得朕太过冷漠?等你到了朕这一步你就会明白自己都不去大梁重要何况是子嗣。你用苦肉计的事情朕不会追究你,但是你毕竟救了学宫的人,朕希望你可以控制桃李学宫。” 周清河在这一刻无比厌烦,哪怕他知道他现在已经是被认定的继承人,周清河没有办法做到像梁王一样冷漠。 “父皇,我们对于你来说都是无所谓的吗?” 就像是母后对他只是想着谢氏荣耀,父皇对他也只是想着大梁皇朝,也许没有人真心对他。 不,不是,有人真心对他的,冬日里的带着梅香的斗篷,师姐是真心的,但是师姐对他的好来的毫无头绪,所以他才义无反顾的被她吸引,父皇母后都是带着目的的带着筹码的。 那她为什么不是呢? 周清河没有头绪,或者总有一个人是特殊的吧。 而此刻被惦记的月白,在马车内也不好过,秀气的眉头微蹙,捂着心口的手指尖泛白,额头上也渗出细细的汗珠。 因为马车内只有她一个人,寥落被派了出去,姜沉影在外面骑马护卫,等到了桃李医馆,姜沉影才叫月白下车。 “师父,我们到了。”姜沉影对着车帘叫了一声,可是没有人回应,“师父?” 察觉到不对的姜沉影,揭开帘子,映入眼帘的就是月白倒在马车里,发丝散乱,脸色苍白的模样。 “师父?”一瞬间巨大的恐慌几乎要把姜沉影淹没,“快来人,师父晕过去了。” 本来就已经在桃李医馆的门口,药院前来接应的师弟师妹们听到声音立刻围了过来。 姜沉影把月白抱起,快速进了医馆,一放下月白,身边就有一个师妹搭上了脉,一群人都着急的盯着这位师妹。 过了许久这位还是没有说话,姜沉影有些不悦的问道:“到底如何了?” 那位师妹支支吾吾的说道:“也许是中了毒……具体的不是很清楚,我也没见过。” “中毒?”姜沉影一瞬间想到的就是是不是周清河或者梁王做的,他们能平安的走出梁都本就不正常。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回一趟梁都。”姜沉影说完就准备立刻启程,只是刚刚恢复意识的月白拦住了他。 “不是他们……我中了斩情……是……”是当初钟?给的不是绝情丹是斩情,浓烈的爱恨都不能有的斩情。 可是明明知道月白的仇恨,却还是要给她斩情,他们都想不明白。 姜沉影他可以容忍师父心中没有情爱,但是不可以看着师父痛苦,姜沉影原本以为他得不到师父也可以,但是那个老女人竟然敢害师父,他要去杀了那个老女人。 “师父……现在怎么办?”姜沉影颤抖着问道。 “无碍。”不过是月白她今日和周清河确定以后怕是要刀剑相向,又想起檩国的那场雪,因为对梁王又恨了几分,只要等她平复一下心情就好了。 “师父也许只是想要告诉我,成大事者,不可大喜大悲吧。” “可是师父,她骗你说是绝情丹。”姜沉影显然想要伤害月白的人受到应有的报复。 月白轻喘着气,忍着痛警告道:“你说过不会再不听师父的话,不会再单独行动的。 若是……若是让我发现你背着我做了什么,我一定会将你逐出师门。” 第152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三十七) 月白永远知道姜沉影的弱点是什么,所以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姜沉影没有再说要去找钟?麻烦的事情。 躺在床上缓了缓的月白,终于感受到稍微有了一些力气,姜沉影搀扶着她起身,感觉到手心传来的微凉温度,姜沉影默默握紧了月白的手,希望这样能让月白好受一点。 “无论如何师父我觉得我们应该回学宫一趟。”虽然不能动钟?性命但是还是要给她一点教训。 月白没有反对只是计划着什么时候回学宫,稍微思索一番开口道:“那就先去暗影一趟看看檩国那兵力如今怎么样了,但毕竟是我们的一大利器。” 姜沉影点头:“都听师父的。” 休养了两天后,寥落带来消息,太子要举行祭祖大典,沈云慧已经计划着带着侠门的人去刺杀太子。 听到这些消息的时间,姜沉影不屑的嘲讽:“还真是得意忘形,他根本不是周清河的对手。” 月白听到他的话,也不反驳,从离开王府的那一刻起,周清河的对手只有她了。 “既然如此,就应该给他的祭祖大典上加点东西,去告诉她们准备杀了太子。”周清河想要和她以天下为棋,那月白就为周清和扫清障碍。 “师父杀了太子,对我们并没有好处,若是有这样一个草包太子,我们行动会更方便一些。”姜沉影劝道。 月白似乎想到了什么,带着笑意说:“我只是想看一看,倘若执棋的人是周清河,我能不能赢他。” 姜沉影转过头,对手下比了一个手势,那下属立刻会意退下。 原本他并不信,师父会和周清河两人必有一死,当时只是出于防患于未然,如今发生的种种,周清河还是不要活着了,这样他才比较放心。 太子祭祖就送他们一家子人,去见祖宗吧,姜沉影在心中打定主意,又想到师父说不能单独行动,还是成功以后再和师父说吧。 到时候事情已成定局,师父想要的他都会给,还要去联系一下钟?,现在不知道为什么钟?也很积极的投身于复国大业。 那就等他成功以后,天下在手再去慢慢算她给师父下药的账。 月白听完寥落的消息,开始部署下个月的计划,沈云慧送来的书信她也一一看过,其中说周铭轩已经被推选为下一任掌门人,其中除了他是掌门人,关门弟子的身份。 还有就是他救过许多人,那些人几乎都是他的拥护者,被沈云慧鼓动以后都死心塌地的为她们扫除障碍。 一切就等梁都祭祖了。 消息传回桃李学宫的时候,少羽看着手里的书信十分开心,她拿着两封信打开了地宫的门。 这段时间钟?和封先生一直被关在地宫,千羽对外说是封先生出去游学了,也没有引起怀疑。 见到她进来,钟?背过头去不愿理千羽。 “师姐这么不愿意见到我?”千羽没有在乎钟?的态度,她今天心情好极了,“我带来了月白的消息,师姐也不想知道吗?” 听到月白钟?终于有了反应,看向千羽,准确来说是看向千羽手中的信,地宫昏暗的火光看不清到底写的是什么,但是钟?能依稀分辨出月白的字迹。 “说道徒弟才终于搭理我了?”千羽打开月白的信,“你想看就给你看吧。” 月白的信简单的交代了最近的事情,然后说了打算去梁都解决掉太子。 钟?没有意见不过就是一个草包太子,月白完全应付得了,然后就又没有了反应,千羽勾了勾唇角,充满恶意的声音响起。 “你猜,你的好徒孙打算做什么?”钟?没有搭理她,她也不在乎,“他打算直接起兵,檩国的兵全部被他练成了死士,两万死士你说他想要做什么?” 钟?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两万死士起兵即便是不成功复国,报仇也是完全够了,把大梁皇室来来去去都可以踩死了。 “说起来,你的徒弟和你一样做事瞻前顾后,倒是你这徒孙合我的胃口,还是前朝皇子这种身份。”千羽欣赏的看着姜沉影的信,“师姐,你真是白白做了这么多年学宫宫主,空有一手好牌,却没有用武之地,不过没关系现在师妹来为你分忧。” 钟?心中恨的要死,若不是千羽挑拨,姜沉影绝不可能擅自行动,虽然那是一条恶犬,但是月白是他的绳索,千羽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你这样对月白,以姜沉影狠辣的性子不会轻易饶了你。”钟?突然冷静下来,“你自然可以把你做的甩到我身上,可是如果我死了呢,他一定会查出你的身份,你不会不知道玄机和暗影的势力有多大,即使你完全掌握学宫,可是学宫多是学者和医者,你拿什么和他斗?” 千羽不在意的说道:“你我活了般岁数怎么还怕他一个毛头小子,他能不能在祭祖的时候活下来都不好说,他想来找我报仇,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而且你那好徒儿不是还中着我的毒吗?” 钟?不再说什么,闭上眼不去理她,封先生突然说了一句:“你真蠢。” 封先生从来不轻易犯口业,所以弟子们都说他看似不好相处,其实再平和不过的。 如今骤然开口了一句蠢货,让钟?笑出声来,千羽似乎是受到了奇耻大辱,拿过旁边的鞭子,啪啪甩了封先生两鞭子。 “你如今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你的主人都已经被我给拿下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猖狂?”打完以后不解气的千羽,又给了封先生两脚,方才擦了擦手离开地宫。 等到千羽走后,钟?扶起封先生。 “何必和她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她低估了月白和姜沉影,自然是会吃亏的,且等着看她盼着的那一天到吧。” 封先生喝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胸有成竹的说:“我相信少宫主,千羽若是敢去梁都,一定会被少宫主和姜沉影发现不对。” “千羽那种性格自然会去梁都凑一凑热闹,希望她能见到她自己想见到的场景吧。”钟?一点也不为自己现在的处境而忧心,仍旧一副大家气派。 第153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三十八) 果然不出钟?的所料,千羽顶着她的身份对梁王提出想要参加典礼的意思,并且也给月白和姜沉影分别去了书信,书信的内容自然是针对他们上一封信的回信。 月白在收到钟?的回信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于是向白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的师父,是不是换人了?】 惊讶于月白的谨慎和成长,作为她的接引者,从这个世界开始,已经没有再过多的给出帮助,但是白狐看了看三个气运之子的好感,都是只差一点就要成功了。 甚至这个天道的气运也在向月白倾斜,天道或许知道了,但天道没有阻止,这就意味着天道是承认月白的,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但是这都不重要,白虎回答道【是的,小姐,钟?已经被调包了,并且他们会在这次的宫宴上搞事。】 【猜到了,但我并不打算阻止,确实该让姜沉影得偿所愿了。】 而江沉影收到信以后,更加坚定了要杀了钟?的决心,因为钟?的信中提到的月白,说要瞒着月白,虽然姜沉影知道这件事情确实不宜让师父知道,但是钟?夏都在先欺骗师父在后,实在该死。 “师父,宫主也会去祭祖的宫宴。”姜沉影看着月白收起手中的信说道。 月白微微点头,这段时间已经把身体补回来,这是绝美的脸庞上,唇色还是略有些浅淡,显示着她身体不是很好。 “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到时候直接刺杀太子,便可以助周清河上位。”月白抚摸着手里的卦文龟甲,抬眼看去正是梁都的方向。 “师父放心。”姜沉影应了一声。 快了,再过一些时日,师父的仇他会给师父报,师父身上的毒,他也会帮师父解掉,然后他要师父成为女帝! 他的师父就该高高在上,一切阴暗的事情姜沉影都会去做完,周清河也该死,所有威胁到师父的东西,他都会为师父一一扫除。 终于在众人各怀鬼胎的盼望中,到了祭祖这一日。 白天的时候梁王带着太子,去了訇山,那里安葬着梁王室的祖辈,祭祀用的三牲,和各种祭品应有尽有,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梁王统一了天下,甚至把其他国家的犯人拿来祭祀。 当然用的也是各个王室的贵族俘虏,除了檩国,檩国因为曾经的背叛,直接被下令屠城,王室据说无一生还,只有些被俘虏的贵族女子,也已经香消玉殒。 因为如今已经统一,晚宴上的菜式是各国的佳肴,有一道点心便是梅花饼。 月白愣愣的看着梅花饼许久,坐的与他比较远的周清河都注意到了她的异常,谢皇后自然也注意到了。 准确的来说,从看到月白的时候开始谢皇后就有些心神不宁,觉得似乎有大事要发生。 “少宫主是不合胃口吗?”上首的梁王开口。 原本他想要通过周清河掌握桃李学宫的势力,可如今桃李学宫向他递出橄榄枝,若是能兵不刃血的,直接让桃李学宫归顺,自然能省去很多麻烦。 “回陛下,并没有,民女只是想起故人,学宫内有许多他国遗民,也曾经给明宇做过许多点心。” 梁王知道学宫会窝藏其他国家的流民,但是今日宫宴被月白拿出来说,自然是打了他的脸。 梁王砰的一声重重的放下酒杯,惊的下面的大臣跪了一片,直呼陛下息怒。 可是月白蔚然坐在那里,女子神色淡然,容貌迤逦,素手端起梅花饼,慢慢尝了一口。 “你放肆!”谢皇后已经忍不住了,呵斥道,“陛下面前岂容你一个民女放肆。” “皇后娘娘也是我的故人啊,怎么王后如今变成了皇后,便翻脸不认人了。”月白淡定的放下手中的梅花饼,“娘娘放心,我是来帮娘娘的,太子是一介草包,桃李学宫愿追随庾王殿下。” 这倒是把谢皇后整呆住了,梁王更加怒不可遏。 他重重的拍打着面前的几案:“放肆!太子已立,废立之事,其中你一个外人置喙!”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兵戈之声,然后一个人影突然摔了进来,不准确来说是被丢进来,直接砸在了大殿中央。 众人看去竟是已经气绝的太子,身上的蟒袍全都是血,很难说明白他到底是之前就已经死了还是被摔死的。 梁王本以为桃李学宫顶多就是以月白为首,没想到又来了一个,并且还带着重甲和死侍,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桃李学宫竟然豢养死侍,今日是他大意了。 但此刻他也只是以为,周清河和桃李学宫是一伙的,在他面前假意有嫌隙,若是周清河技高一筹,他也算是江山后继有人。 直到桃李学宫的宫主站起身来,向着众人说道:“梁篡权而夺天下,如今王朝皇子归来,众卿家还不恭迎新帝?” 而她明显指的方向是姜沉影的位置,姜沉影这时候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明,月白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所谓的师父和徒弟。 这好像和他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然后她就看着师父提剑,一刀一个的杀了众位皇子,现在所有的地方已经被姜沉影控制住。 所以现在杀这些皇子和砍鸡切菜没有两样,终于到了周清河,月白起身挡在了周清河前面。 “师父,他是师弟啊!”月白坚定的护住周清河,“我不知道师父为什么突然要这样做,但是师父他也是我们的人。” “可他也是仇人。”带着钟?皮囊的千羽有些恶劣的问道,“月白,倘若你和他只能活一个,你选谁?” “我选让师弟活着。”月白没有片刻的犹豫。 是他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场的周清河和姜沉影都齐齐看向她。 “师父?”不敢置信的姜沉影。 “师姐?”同样不敢置信的周清河。 “你听到了吗?皇子殿下?若是放了周清河有一日他终究会回来取月白性命。”千羽又趁机煽风点火。 周清河立刻说道:“师父,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伤害师姐?”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为师算出来你和你师姐只能活一个,其中有一日会死在对方手上。” 钟?的卦从来没有算错过。 第154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三十九) 姜沉影听到钟?的话,提剑也走向了周清河。 “师父让开好吗?”姜沉影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月白依旧没有动,他坚定的站在周清河前面,看着姜沉影眸中满是失望:“我记得你说过会听话的,这就是你的听话?” 周清河今日是在反复的震惊中度过的,他厌恶自己所处的环境,可是一夕之间大梁就轻易的被杀完了皇族,只剩他一人。 他的目光追随着月白,他一向知道自己和师姐是仇人,灭国杀父,却没想到此刻挡在眼前护着自己的还是师姐。 姜沉影看着月白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要护着周清河,直接提剑而来,周清河快速闪躲,然后与姜沉影纠缠的打了起来。 可是周清河学的多是剑法功夫,而姜沉影学的全是杀人夺命的技能,只见姜沉影招招狠辣,全部都是为了夺周清河性命的招式。 千羽在一边看热闹眼底里全是兴味,她知道月白只是想要报仇不想复国,随便是前朝也好还是其他任何一个国家也好,月白都不会在意,但是她想要的学宫和玄机宫都在月白的手上,钟?虽然说现在没有把学宫交给月白,但是千羽与对钟?的了解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已经知道了钟?不是原装货的月白并不想搭理千羽,她紧张的看着姜沉影和周清河,周清河一直处于下风,本就武力值不去特意培养出来的姜沉影而且因为今日祭祖,周清河穿的还是十分复杂的礼服。 如果忽略掉他被压着打的事实,环佩叮当之间别有一番美感,终于在姜沉影有些不耐烦的挑掉了周清河手中长剑。 就在这时月白赶紧将手中早已握好的银针,打了出去,姜沉影察觉到危险立刻收了手。 果然就看到那根银针擦过他的手腕,直接钉入了身后的墙壁,若是他没有躲开便会直接废了他的右手。 师父她真的好狠的心啊。 月白发出针的同时奔向周清河,上上下下把周清河检查了一遍,回头对上姜沉影受伤的眼神,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说过你若是敢动清河,我便会杀了你。” “师父……”此刻姜沉影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是更加坚定了要杀周清河的决心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知道了,我可以放他走。” 这个时候沈云慧也带着侠门的人到了,而为首的是周铭轩。 沈云慧感受到大殿里紧张的气氛,立刻来到了月白身边:“公主你没事吧?殿下已经清理完了外面的人。” 听到她的称呼,梁宫内参加宫宴的达官显贵,疑惑哪里又出来了一个公主,又来了一个殿下,今天这皇子公主扎堆似的。 “阿姐,”周铭轩也来到了月白身边,看着姜沉影。 姜沉影见到周铭轩也来了,如今情况更加复杂起来,他转头看向千羽知道这一切估计是她做的。 谢皇后看到周铭轩以后视线就再没有从周铭轩的脸上移开,但是她不能和孩子相认,如今梁怕是也要亡了,这个孩子跟着学宫会更好些,谢皇后不会天真的以为月白会让周铭轩登基。 换做是自己也不会让周清河真的拥有实权,如今前朝皇子在更不可能轮到周铭轩,比起前朝他们这些诸侯小国也算不得什么正统。 “如果实在是不放心,你就把清河师兄好好看守起来,而且我并不相信清河师兄会伤害阿姐。” 姜沉影本以为周铭轩会和他一起打算杀了周清河,但是听到周铭轩这么说,姜沉影就知道他今天不能把周清河如何了。 原本打算的打算看来不能用了,姜沉影话锋一转:“我可以放过他,但是他要自断双腿。” 月白当然不可能让周清河没了腿,立刻就反对:“不可能!” 这时候一些梁宫的死忠反应过来似乎他们的殿下和少宫主,还有这位前朝皇子,都有些一些纠缠。 现在能保住他们殿下的也只有少宫主了。 血色染红了姜黄色的地毯,珍馐美食散落一地,门外是重甲士兵,门内是各种杀手和游侠。 “你放他走!”月白走近姜沉影,却是拿出一根银针直抵他的咽喉。 这个时候有混迹在梁都的前朝官员,立刻紧张起来。 “少宫主稍安勿躁,我们放周清河走就是了。” “我要的是他安全离开!”月白强调了一遍,“来人备马。” 等到有人牵来了马,月白看了一眼周清河示意他上去,自己也带着姜沉影上了另外一匹马。 “师父,轩儿这里交给你们。”说完带着两个人策马离开。 “师姐……”月白骑着马带前面,风扬起她的素色裙琚,像是盛开在夜幕中的昙花,周清河跟在她身后。 就好像是以另外一种方式逃离了他从小不喜欢的地方。 但是姜沉影就没有那么舒服了,虽然在出宫门的时候月白就已经不再劫持他,他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挣脱月白,姜沉影不愿意,也不明白为什么师父最后会选择周清河。 姜沉影原本还能再骗一骗自己,师父对他也是在乎的,可是今日好像对师父来说,他加上江山甚至加上复仇都不比周清河重要。 “为什么呢?师父。”姜沉影一句刚刚说出口的疑问,就被吹散在风里,月白也没有注意到。 终于到了出城的时候,那是最后一道有暗影控制的大门,真的出去以后就安全了。 城门打开以后,走了没多久,月白就直接将姜沉影推下马,带着周清河策马而去。 姜沉影滚落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都是由他师父亲手推开他在地上擦伤的。 此刻身上的疼痛都没有心里的疼让人觉得窒息,她选择了周清河,哪怕他们中间隔着国仇家恨,还是抛下他选择了周清河。 可是明明,明明他们才是有着共同目标的不是吗?原本他会把天下都捧到她面前来,如今师父却不要他了。 独自躺在地上的姜沉影好像明白了什么,师父说的从来不是复国,可能她报仇以后就是想的和周清河离开吧。 第155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四十) 另一边的周清河被月白带到了确定安全的地方,那是条河,河边都是芦苇密密麻麻的。 月白下马后,周清河也跟着下马了。 “这里安全了,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月白说完就打算离开。 “师姐,你劝我走,可是当初你在檩国国破之时想过走吗?”周清河问道。 月白停住离开的脚步,回头看向周清河,他永远是温润如玉的样子,现在一片蒹葭之色中。 “可是这些原本就不是你的责任。”月白身上有种让人放松又信赖的魔力,“你走吧。” 说完月白不再理会周清河,骑上来的时候的马离开了。 此情此景像极了当初月才想要去檩国被钟?拦住,让周清河去劝月白不要去,可是周清河放月白离开了一样。 周清河目送着月白消失在夜色中,一夕之间全部变了,曾经师姐是不是也同他一样,失去一切,只能无助的在原地驻足。 周清河对一直是有愧疚的所以在学宫他放月白离开,如今月白也放了他离开,算是两不相欠。 月白策马回去,路过城门的时候看到了草丛里还躺着的姜沉影。 姜沉影听着马蹄声也没有动,直到耳边传来月白的声音。 “沉影。”月白站在他身边,姜沉影就这么躺着仰视她,低到尘埃里,就好像他们初遇的时候一样。 可就是这一声轻唤把姜沉影从深渊中拉了出来。 “师父,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姜沉影平静的说道,但是语气中还是带着颤抖。 “站起来。”月白向姜沉影伸出手,姜沉影顺势起身,然后下把搂住了月白,他自己不再是只到他腰间的孩子了。 时光荏苒,姜沉影已经成长到足以把她整个人拢在怀里,姜沉影拥着月白,然后把头靠在她肩上,低声说道:“师父,别离开我。” 月白轻抚着他的背声音温柔,但是说的话却十分残忍:“没有人会一直陪着你,你现在应该回去登上那至高之位,你要学会孤独。” “师父,你来做女帝好不好?”姜沉影问道。 月白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那么选择给他一点情谊吧。 然后月白就感受到了,心口传来的疼痛,真心换真心的入戏,月白停下手,推开姜沉影。 “我虽然是檩国公主却不是真的王室,檩国的旧臣不会同意,前朝的势力也不会同意的。” 姜沉影没有顺着月白的力气被推开,而且把她抱的更紧了,他说道:“这些师父都不用担心,只要师傅想要的,我都会为师父做到,他们不同意便都杀了就是,师父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师父。” 月白没有在挣扎,任由他将自己圈在怀中,感受着心口的疼痛,闭上眼回答道:“我希望你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拥有足够大的权势。” “那我便如师父所愿。”如果是师父希望的。 两个人在子时终于回去了,沈云慧和周铭轩已经安顿好了所有人,只是有一件事谢皇后自杀了。 月白有些唏嘘,作为一国之母,她确实只有死路一条,但如果她告诉周铭轩真实的身份,周铭轩肯定会让谢皇后活下来,并且等着月白回来说个清楚。 谢皇后没有这样选,因为谢皇后清楚的知道她说了那么周铭轩就会陷入危险,就像月白在周清河去学宫的时候也没有告诉周清河身份一样。 保持现状就是最好的结果,所以有时候不必相认。 月白看着谢皇后的尸体,记得他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小小的她跪在谢皇后面前,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能想到是这个局面。 “请皇子殿下登基,承袭正统。”原本在朝堂色前朝官员还担心檩国趁机复国,毕竟他们的公主带走了自己这方的皇子,而他们还剩下一个皇子在这里。 不过所幸皇子平安无事回来了,而檩国好像真的如他们自己所说,只是为了报仇,如此说来,大家还是可以好好相处的,尤其是他们见到自己的皇子,似乎对檩国的公主起了心思。 那公主如今是桃李学宫的人,也算是相配。 姜沉影被拥上了皇位,所有人都在为此高兴的时候,千羽深深的看着月白,唇角弯了弯。 千羽能感受到月白的斩情丹发作了,她像是一个局外人,看着他高朋满座,清楚的知道他们所有人的命运。 千羽的能力其实远比钟?强,但她太过敏锐,所以算出了自己的结局,她想看一看是不是无论她怎样都经历过什么事情,最终的结局都会一样。 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的姜沉影,月白既然做好了选择,入世也是炼心,任由心口传来丝丝缕缕的疼痛。 在众人的道贺声中,姜沉影回头看月白,他希望师父也能高兴,然后就看到了月白苍白的脸,捂着心口倒下去的样子。 一直没有离开月白身侧的周铭轩一把接住了她,“阿姐?” 月白昏迷了过去,千羽也在众人就让伪装成钟?的千羽给月白医治。 千羽摸了一把脉,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是大仇得报的恨意,可是没想到却是心动的情丝,她看了一眼姜沉影,收回了手。 “她原本就有寒症,如今奔波过度有些体力不支,静养一段时间就好,刚好此间事了,我就带着她回学宫了。” 姜沉影定然不会让她走,对于她给月白下药的事情,还没有算账呢,如今自然是要好好算算。 “师父病了,自然要广征天下名医,给师父医治,起事能成功也是多亏了宫主,宫主便一起留下来等庆功宴和登基大典吧。”姜沉影说完也不等千羽拒绝,直接吩咐人强制带了下去。 千羽正打算动手,但是察觉到两个人的危险,没有轻举妄动,心中却惊骇于姜沉影的势力到底有多少。 或许她真的如钟?所说低估了姜沉影的实力,没有她的煽风点火和推波助澜也许姜沉影也能成功起事。 第156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四十一) 月白昏迷期间姜沉影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就这么守在床边,然后就做了一些梦。 梦里到处都是血腥和杀戮,有很多人叫他,他们都把他往下拽。 他们说:“你只是殿下的影子,卑贱的很。” 他们说:“你的身形必须和殿下保持一致以后你便开始练缩骨功。” 他们说:“你不配有名字。” 姜沉影就这么一直被他们往下拉拽,但是他一直挣扎,挣扎着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有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今夜月色正好,映在水中静影沉壁,沉影,你以后就叫姜沉影吧。” 她说:“你要走到至高之位,以后没有人可以再左右你,你便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她轻声唤他:“沉影。” 不是谁的影子而且明月落在水中样子。 姜沉影醒来,便是刚好看到月白早已经清醒过来,正看着他。 “师父,你醒了哪里还难受吗?”姜沉影握着月白的手问道。 月白不说话只是柔柔的看着他摇了摇头,这对于姜沉影来说像是默许又像是鼓舞。 “师父?”姜沉把月白微凉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企图让她暖起来,“怎么这样看着我?” “只是觉得小徒弟长大了啊。”月白感受着心口的疼痛,“沉影,寥落摸了你的骨,你的骨龄其实只比我小了一岁,你为什么在初遇的时候要叫我师父呢?” “因为我那时候想要跟着你,但是我又没有其他的理由,我只是不想被丢下。”姜沉影回答。 “沉影,我想我是心悦于你的,如果不是斩情我可能都发现不了。” “我也心悦师父。” 终于说出了压在心头的那句话,姜沉影被另外一桩事勾住了思绪,那就是月白身上的斩情,他想要和师父在一起就必然要处理了斩情的问题。 “我去逼她教出解药。”姜沉影松开手,准备去找千羽。 但是月白拽住他的衣角,拦住了他。 “斩情没有解药。”月白平静的说道,“好像中毒的人不是她,斩情是曾经用来控制玄机殿杀手的药,作为合格的杀手,不可以有情感。 可是沉影这样也好,若不是斩情我大概不会发现我的感情。” 一块浮木上生根发芽的感情,想要枝繁叶茂得多不容易。 月白点了点姜沉影的眉心,姜沉影会意松开了紧皱的眉头,从前他们为了报仇从来没有坐下来安静相对过,此刻互通了心意只觉得哪怕这样相对而坐什么事情都不做就很满足。 姜沉影的眉眼柔和下来和往常那阴郁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倒是让人注意到他也生的一副好样貌。 只是大约是小时候常年不见阳光的原因,肤色带着不正常的白,平常学宫弟子常梳的发髻有些凌乱,更带了几分不羁和随意。 月白为他理了理头发说道:“你在这里守了许久,怕是耽误了很多事情,去忙你的吧,把寥落唤进来。” 姜沉影知道月白有事情要交代寥落,他确实也有些事情要处理。 出门的时候遇到来看望月白的周铭轩,难得的对周铭轩露出了一个笑脸,但是两个人平常虽然说不上针锋相对,但是偶尔也有些不对付的小摩擦。 看到姜沉影露出和善的笑意,周铭轩有点莫名其妙的进去了,身后跟着寥落。 “阿姐,宫主不知道怎么了已经说是回去了。”按道理来说钟?对月白的在乎不会让她在月白还在病中的时候就离开,而且宫主一直和他师父形影不离的,最近也没有看到师父了。 月白想着现在差不多也应该准备回去了,去找找师父把师父救出来。 登基大典被定在了两个月以后,在这之前月白回了学宫,如今也算是大仇得报,但是因为她自己的原因斩情的毒素慢慢蔓延到了肺腑。 这也是姜沉影愿意她回学宫的原因,她见到他就会痛,而且越来越痛,在找了很多医者但是没有任何用处以后,姜沉影派人去杀千羽。 这段时间都已经知道了钟?是假的,可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没有戳穿,月白回去的时候带了许多人。 千羽扮成钟?的样子出来迎接她,她那么努力的扮演师父但是眼中没有一丝温度,师父从来不会出门迎接她。 钟?都是静静的在玄机殿门口等着她过去,那绛青色的直辍总能被师父穿出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 果然等到千羽把月白带进了玄机殿,她就松开了月白的手,冷淡的直接坐到主位上。 “跪下!”千羽看着月白柔顺的跪在地上感觉着钟?的身份真的好用,“你到底怎么教的徒弟?他竟然要来杀我。” “师父,我会教好他的。”月白跪在地上不卑不亢。 千羽恶劣的丢下一把匕首说道:“可是学宫里容不下欺师灭祖之徒,你身上的斩情已经发作了你对他动心了,历任玄机宫主不可动情,你如今对自己的徒弟动心,交出腰牌,然后自我了断吧。” 月白缓缓拿起地上的匕首,冰冷的质感从指尖传来,也许是千羽的恶趣味,她打开着地宫的机关,用屏风隔断,钟?刚好可以看到月白跪在地上拿起匕首。 只是如今钟?和封先生都被绑着,没办法动弹出声,眼睁睁看着月白拿起了匕首。 “师父,我我可以问问封先生去哪里了吗?”月白拔出匕首,寒光乍现看得出来这把匕首十分锋利。 趁着千羽正在想着如何回答的时候,月白突然移到她身边,对着千羽的脸划去:“你不配伪装成师父的样子。” 两个人在里面打斗起来,匕首本就是短兵器,只能近战,但是月白体力没有千羽好,只能根据白虎的提示慢慢靠近钟?和封先生的方向。 察觉到月白的意图,千羽手上的招数不停,开口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你一点也不像师父。” 寥落见势不对已经进来,开始和千羽缠斗起来,月白终于可以去给钟?和封先生解绑。 “师父,你受苦了。” 钟?摇了摇头,精神还好,就是有些虚弱大概是在地宫待久了的缘故,“师父,没事了。” 钟?没有动作,看着月白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儿一样。 “月白,以后学宫和玄机都交给你了。”说完摸出了那块白色腰牌,递给月白。 第157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四十二) 月白疑惑的看着钟?:“师父?” 钟?站起身,打开几案下的一个暗格,里面躺着一把软剑。 寥落虽然也是高手但是千羽狡猾,一直没有找到突破,这个时候钟?手握软剑直接加入战局。 终于开始是两个人有了优势,但是最终也没能把千羽给抓住,千羽逃走后钟?吐出了一口血。 原来千羽早就给她喂了毒药,千羽不可能放过钟?,曾经的同门早就不死不休了。 “师父,”月白扶住要倒下去的钟?,开始给她喂各种随身带的救急药。 钟?却是摇了摇头:“没用的月白,我还能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吗?你要小心她,她是千羽是我的二师妹,同门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不过是造化弄人,希望你和周清河不会落得我这步田地。” “师父,别说了,您也知道的,我如今的医术甚至比你还要厉害,也许我可以呢?” “那你身上的斩情又怎么说呢?”钟?掩面咳嗽两声,“以后这学宫和玄机宫都是你的了。” 钟?转身走又进地宫,对上月白疑惑的目光她说道:“小师妹说要一直陪着我的,当然我要和她一起。” 说完她直接用内力破坏了机关,然后石门落下再也没有人可以打开那扇千斤重的石门。 封先生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慢条斯理的走向月白。 “宫主节哀,还有事情没有做完,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好好用你的那两块腰牌。” 月白刚到学宫就遭受大变,又听闻梁国的皇子被封了侯国,想必这位皇子也就是周清河了。 也许是觉得周清河不再是威胁,也或许是担心月白的身上的斩情丹比较重要,姜沉影已经没办法顾及其他了,月白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劝他善待医者。 如今月白厉害,姜沉影已经杀了很多人,他就像是一条恶犬,而月白是拴住他的绳索,就连有些终于前朝的官员都开始担心他是不是一位明君。 “有没有结果?”姜沉影坐在帝位上,看着跪了一地的各地名字,“朕不是已经把脉案和药材都提供了吗?你们还是研制不出来? 一群废物!来人拖下去。” 拖下去并不是说放过了,而是带下去养起来接着看医书看脉案。 姜沉影不伤害医者,可是各地的官员却没有那么幸运,被逼着改吏治,其实这些都是好的,但是姜沉影的手段或许强硬不近人情,各地怨声载道。 因为姜沉影封了梁国仅剩的皇子为梁侯,一同参加登基大典,周清河不得不回去。 此时他已经知道了月白的情况,陛下大张旗鼓的遍寻天下名医,原来师姐一直都那么痛苦。 学宫至于他或许只是书院,但是师姐在檩国和学宫中间一直挣扎,放他离开时也许想到了后果但是还是让他离开了。 如今他回去自然也要向姜沉影宣战,国仇家恨也轮到他一一体会了。 周铭轩好像才是真的最后置身事外的人,他被保护的极好,除了最开始知道身份的纠结,便是一直跟着月白,如今事了自然也是回了学宫。 月白已经完全接受了桃李学宫,搬进了只有宫主才能居住的玄机殿,伴随她的依然是封先生。 封先生带着周铭轩,一起帮着月白打理事务,在处理到医馆事务的时候,封先生突然感慨道:“当初钟?一直不愿给你玄机宫,你执意要卷入其中,你带走玄机宫腰牌的那天,她和我说……” 那天月白离开后,钟?在殿下站了许久。 她问道:“我是不是不应该让她选,我为她算了那么多卦,全部都是死局,而她的一线生机却是在姜沉影身上。” 夕阳的余晖把那天的天空染成一片红色,映着钟?那青色的衣衫都带上了一些红。 封先生从回忆中出来,看着月白说道:“她原本只想把学宫和医馆留给你,学宫和医馆行善积德,可以为你挡灾驱祸。玄机宫再好再有权势毕竟是杀器,在你手里会消耗你。” 月白眼中的泪水终究还是滑下来,滴落到了那一黑一白的两块腰牌上。 “阿姐,节哀。”周铭轩轻轻替她拭去眼泪,看向封先生不满的说道,“师父何必总是提起伤心事,阿姐总要往前看。” 封先生闻言瞪着周铭轩:“老夫不过是年纪大了有几分唠叨,你小子!” 看着两个人的互动,月白止住了眼泪劝道:“先生别生气,轩儿是您看着长大的,一向如此,您就别和他生气。” 封先生也没有真的去和周铭轩计较,只是感慨道:“当初带他离开的时候,他还是这么大点儿。” 说完比划了到腰的位置,“你们两个也算是,终于可以好好的在学宫待着了。” 封先生说的确实不错,天下一统,皇帝还是出自学院,哪怕是知道周清河会有所动作,但是那又如何? 周清河不也是学宫的弟子吗?对于学宫或者月白来说,师弟或者徒弟,左右都不会对学宫师门出手,学宫依旧是独立于他们诸多势力之外的桃源净土。 当然这也是建立在月白不再入世的情况下,可是月白显然还是要去的,还有最后的尾要收。 就这么又过了两个月,学宫外有人来说是奉了陛下的意思,迎帝师去观礼登基大典。 帝师啊,月白有些感慨,果然姜沉影不会让她失望,她对于姜沉影来说确实是高高在上的。 姜沉影不是没有想过让月白做他的皇后,可他觉得师父不该被困在后宫,原本他打算把帝位给师父,师父不要,那么就要给师父,自己力所能及最好的。 “帝师大人请吧。”来的人恭敬极了,他们都盼望着帝师回去可以让陛下消停一点。 封先生带着周铭轩站在一边,封先生是不想让月白离开的,虽然外面还很乱,但是现在的学宫却是非常好的局面,完全没有必要再去趟这个浑水。 毕竟她现在去了,对于周清河来说就是她选择了姜沉影。 第158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四十三) 月白还是跟着来人,去观礼了,封先生没有去,只是交代了周铭轩跟着一同去。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封先生重重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周铭轩并不是很想去参加什么观礼,但是月白想去看看他只好陪同,当然周铭轩也知道这一趟注定不太平,周清河也在,姜沉影特意让他来的,周铭轩不是很懂姜沉影在想什么但是,左右这两个人他关系都不错。 昔日一起在学宫也都是好友,所以他并不担心,最让周铭轩担心的其实还是千羽,他亲眼所见这个女人有多强,而且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一路走走停停到了王都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了,月白一到冬天就畏寒,姜沉影直接吩咐人烧了地龙。 甚至,根本没有让月白下马车,马车直接进了宫,宫里月白的住处是新建的,离姜沉影的寝宫最近的阁楼就是月白的住处。 而且那一处并不算是后宫,姜沉影甚至根本不舍得月白的位置低于他的住处,原本帝王住的宫殿是整个皇宫里最高的,汉白玉的台阶垒起来,也象征着帝王的至高无上。 偏偏姜沉影把月白的住处安排在了旁边,新建了一座楼阁,虽然还未提字取名,但这座楼阁有九层,远远高于他的寝宫,九五又为重阳尊数,姜沉影真的把至高的一切都给了月白。 等到月白进了她的住处,里面已经都烧好了地龙暖烘烘的,轻纱帷幔,珍奇屏风,放眼望去全是价值千金的东西,姜沉影觉得师父值得最好的,所以命人在做这高楼的时候放了许多好东西。 “师傅看看喜欢吗?”姜沉影牵着月白的手,带着她参观着这座他花心思建的楼。 月白感受着胸口传来丝丝缕缕的痛,点头:“师父很喜欢,只是你现在不应该大兴土木。” “可是师父,我原本也不想做什么皇帝,我现在整顿吏治,杀了不少贪官,挪用他们的钱为师父做些东西让师父高兴高兴,这也不好吗?”姜沉影以为月白会高兴所以想着办法的哄她。 月白环顾了一圈,她当然知道这里的东西价值几何,但是姜沉影从来不是个听劝的性子,她知道姜沉影自己决定要做到的事情永远也不会听她的,也便没有再劝了。 明明房间里都烧得旺旺的地龙,月白被姜沉影握在手中的手仍然还是如冰冷骨玉,又因为斩情月白脸色开始变得苍白。 对于月白的事情,事事上心的姜沉影自然发现了,发现了师父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他也开始跟着疼了起来,沉默着。 彼此都知道,远离才是最好的,可是都不愿意,哪怕忍受着痛苦,也要相守,对于姜沉影来说,他宁愿自己从来没有被师父爱过,他自己知道每一次靠近都会让师父痛苦。 “师父,如果真的很痛,你可以不见我。”姜沉影把她抱在怀里,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双臂紧紧的抱着月白,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揉进身体里。 月白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我怎么会不见你,哪怕知道会痛,但是我还是想要靠近你,沉影你不必自责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姜沉影低头微微靠在月白的身上,闭上眼防止滚烫的眼泪落出来。 巧的是周清河和月白是同一天到的,但是他显然没有月白那么好的待遇,只是随便安排在驿站。 “哪怕我们殿下不是皇子,也是侯爷,入京怎么没有一个像样的府邸!”王邻愤愤不平的质问着送他们来的人。 那人自然是得到了上面的命令,有恃无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今时不同往日,这位爷还是忍忍吧,咱们陛下如今还没有皇子,还是不要殿下殿下的称呼, 我们陛下可没有这么大的儿子,再叫帝师大人误会了陛下可就不好了。” 举国皆知的帝师,也就是周清河的师姐,桃李学宫的宫主,因为姜沉影觉得没有给她最好的就一直在宣传她当初救了他还教导他,所以对于以女子之身封帝师,大家都没有什么不满。 周清河没有因为那人前面的话难受,今时不同往日,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师姐和姜沉影的关系,他不信,师姐不是那种罔顾人伦的人,他这次来要看个究竟,问一个答案。 “多谢了,我们就在这里住下了。”周清河已经出声同意,王邻自然也没有再说什么,闭了嘴去收拾了起来。 “殿下何必那么客气。”王邻一边抱怨但是手上的事情却没停,他们这次来也不是全无准备。 周清河没有说话,外面的雪下的极大落在地上很快就形成了积雪,师姐是不是就曾经在这样的天气经历过许多噩梦,如今也轮到他一一去尝遍了。 有时候来来去去,不过是人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拿复仇当借口,起码周清河已经分不清了,梁宫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反而是学宫让他更快乐,穿来的消息是师父去世,师姐继承了学宫,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师姐的,所以不管是为了什么他都来了。 和周清河这边的气氛完全不同,姜沉影和月白带着周铭轩其乐融融的。 “阿姐的住处真不错,”周铭轩依旧是那个无忧无虑的样子,他把眼中的情意全部藏了起来,就好像他真的只是一个好弟弟,“阿姐该为这楼取个名字吧?” 周铭轩说完,姜沉影也看着月白,期待着她自己给这地方取个名字。 月白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就叫浮生楼吧,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好,我这就让人去制成牌匾,最近新得了一块棕眼小叶紫檀拿来给师父做牌匾正好。”说完姜沉影就出门去了,这件事情要赶紧张罗起来。 姜沉影离开后,月白开口问道:“他也该到了吧?” 周铭轩自然知道月白问的是谁,点头。 “听说在驿站住的并不好,我们以前的那个院子原本是他招待我们的,你带他去那个院子住吧,毕竟也算是侯爷,不可轻慢了。”月白说道。 第159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四十四) 周铭轩知道毕竟同门一场,月白也不愿意看到周清河被人磋磨,至于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干预。 那就是月白知道姜沉影的小心思,她也愿意在这些小事上配合一下,但是到底还是要把人带出来的,何况那个宅子也是月白的私心希望周清河住进去的。 等到周铭轩去找周清河带着他去了原本的宅子,周清河似乎永远都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周铭轩总觉得周清河才是和阿姐最像的。 “多谢你跑一趟了。”周清河像是当初迎接他们一样,还是站在门口和周铭轩寒暄。 “清河师兄别来无恙,阿姐让我来看看你。”周铭轩上下打量着周清河,昔日和阿姐并称为学宫双璧的清河师兄到底还是走到了如今的局面。 周清河当然知道姜沉影叫他来绝不是简单的封赏观礼,他想要炫耀如今他拥有的一切。 但是周清河还是来了,听到周铭轩的话,他不是没有触动然后问出了那句:“师姐还好吗?” “阿姐说她一切都好,三日我来接你去见她,你自己去看吧。”周铭轩带着周清河进了宅子。 上次来尤记得还是周清河带着月白参观,周清河现在上次月白看了许久的那棵梅树下,突然有些心慌。 “师姐,没有什么话带给我吗?”周清河又问了一遍。 周铭轩摇了摇头回答道:“有什么事情,等你见了阿姐亲自去问她吧。” 果然三日后,周铭轩又来了,来的时候恰好下起了大雪。 周铭轩还是那副样子,仿佛和在学宫的时候一样:“清河师兄走吧。” 周清河点头上了马车。 到了月白的浮生楼,周清河下车一眼就看到了月白,青衫白裙,头发简单的绾着,并不是女子时兴的发型,很明显是主人随意的作品。 反而衬得她更加出尘绝艳,蒙蒙大雪之中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觉得她和钟?越来越像了,见到月白的时候他想问很多。 想问她传言她和姜沉影好事将近是不是真的。 想问她师父到底是不是不在了。 想问她当初放他走是因为心意还是只是因为他曾经成全过她。 可是当他一一经历过国亡,亲亡,然后颠沛流离,再苦心经营以后,用尽全力又一次站到她面前,周清河觉得都不重要了。 于是他对着月白执手行礼:“师姐。” 是学宫弟子对宫主应全的礼数。 这次他们没有那天在庾王府的针锋相对,月白颔首回应:“清河师弟。” 周清河瘦了许多,月白看着他气质更甚从前内敛,以前的他公子如玉,只是太过华美易碎,如今有了一点缺口反而成了一块玉玦,举世无双起来。 “都到了那就进来吧。”姜沉影从里面走出来,替月白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把人带进了怀里,对上周清河的眼神满是威慑,像雄狮要驱逐自己领地内的其他雄性。 周铭轩打着圆场四个人终于进了浮生楼,楼里是寥落做好的梅花糕,还有一壶温着的酒。 周清河想起他离开学宫的那晚也是这般,四个人在一起其乐融融,不过物是人非。 那天还有一封信,原本应该送到月白手上被姜沉影处理了,现在周清河自嘲的笑了笑,只怪以前他没有看出来这小师侄的狼子野心。 月白给他们倒上一杯酒,寥落这个时候刚好出去摘了一束梅花插在了白底蓝柚的瓷瓶中,梅香霎时间染透了这个空间。 酒香裹着梅香,三个人的眼神都没有离开过月白。 “第一次酿的酒,你们尝尝?”月白浅笑盈盈的说道,“这里没有什么身份,就当是同门聚首吧。” 三个人都饮下了那杯酒,入口清冽带着梅香,月白的酒就和她的人一样。 周清河坐在一边看着,姜沉影一副主人的态度坐在月白的身旁。 月白稍微饮了两杯,姜沉影在月白第三杯酒还没有倒的时候拦了下来:“师父在喝就不好了。” 月白还在吃着药膳虽然不能完全解毒但是也有抑制的作用总会是不能饮酒的,月白自己也知道,笑着点了一下姜沉影的额头玩笑道:“瞧瞧现在都开始管起师父来了。” 喝了一点酒的月白脸色出现一点红晕,看的倒是比平日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红润,笑起来少了几分清冷和疏离。 周清河看着他们默默收回来,也准备抬起来阻止月白和第三杯的手,放在宽大的袖口之下,重新放回原处,脸色又重新挂起来笑意,可是那笑容中总带着几分勉强。 可是周清河自以为隐蔽却没有逃出周铭轩的眼,大概是同病相怜,周铭轩给他续上一杯酒。 两个人对视之间,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再熟悉不过的落寞,周清河这才明白,原来一直以姐弟相称的周铭轩也是对师姐有些心思的。 周铭轩本以为是因为这姐弟的名分,自己没有机会,可是为什么阿姐连师徒的名分都可以忽略,所以阿姐不是在意世俗,只是单单没有心悦于他罢了。 两个人看似对饮其实都在喝闷酒,视线不经意的总是落在月白身上,月白早已经微微靠在姜沉影的肩头,姜沉影以一个保护的姿势把她圈在怀里。 三个男人之间气氛也渐渐融洽起来,他们都是聪明人,也有几分惺惺相惜,可这个乱世不论对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他们都知道月白想让他们回到在学宫的时候,有时候也不是一定要不死不休,但是他们都清楚回不去了,不过是他们都在乎的人想要看到什么他们就可以演什么。 一时之间其乐融融,好像回到了又在学宫的时候。 “沉影,别总是板着一张脸。” “清河师弟,也喜欢梅花吧,你身上总让我觉得有几分故人的影子。” “轩儿,这样就很好,偶尔闯闯祸但是阿姐都能护着你,现在阿姐是宫主了,以后学宫内你都可以横着走。” 他们一一饮尽了杯中酒水,等到宴饮结束,已经是月上中天的时候了。 第160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四十五) 外面的雪停了,看着插瓶的梅枝月白难得的起了几分出去逛逛的兴致,第一场雪下下来的时候,姜沉影就不让她出门了,月白一直窝在浮生楼。 见她今日高兴,三个男人也没有拂她的兴致,替她端来的暖炉,加了一层斗篷,然后出发去了梅园。 四个人一路上走走停停,各种都摘了几支梅花,月白停在一株梅树前,皓月当空映着红梅上的雪更多了几分莹白,月色与雪色之间白裘女子便是第三种绝色。 他们原本分开去寻找自己想要的花枝,都打算带回去一些插瓶,等寻到了一些,又回来汇合在这里,谁也没有出声。 就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好像是梅上雪所化的精怪,害怕他们一靠近便就此将她消融在这月下。 “沉舟,清河师弟,轩儿,今夜难得的圆月。”月白回头见到他们说道,“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月光了。” 今晚的月光明亮,大家都许久没有欣赏过月色了,就这么一行人在梅林月下漫步,倒是真有了几分从前的味道。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大家在一起平静的相处,月白最后拿出了卦文龟甲。 在他们疑惑的目光中开始卜卦,一次又一次,他们都不知道月白在问什么,但是能够猜得出来是与他们几个人有关。 最后月白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收齐了花纹龟甲,对着他们说道:“清河师弟陪我走走吧,沉舟你和轩儿先回去。” 三个人不明所以但是还是照做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周清河终于开口问了一句:“师父真的去世了吗?” 若是周清河没有皇族的身份,其实他才是更合适的学宫下一任掌事人,月白太过执拗认定的事情不会改变,她注定会陷入纷争。 但是周清河不同,他更多的是被推着往前,被动的卷入没有选择。 月白想起钟?,点了点头,其中细节她并不想一一赘述,只是回答道:“师父已经不在了,但是她去了她想去的地方,大概也见到了想见的人吧。” 周清河闻言有些沉默下来,虽然钟?对他没有对月白亲近,但是为人师表也尽到了责任。 “清河师弟,你可以放下吗?”月白看向周清河问道。 “师姐,当初你下山的时候我没有劝你,你如今也不必劝我,我心悦师姐,但我知道此生与师姐无缘。” 这一刻,月白真的很想告诉他,他的真实身份,可是不能如果他们两个人的真实身份暴露,两边的人都不会放过他们,且不说周清河会不会接受,梁国的旧部绝对会杀了周清河。 “清河,如果一直是你在我身边就好了。”月白看向周清河,她的眼中不是满是柔情,但却不是周清河想要的那种。 “师姐,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对我特殊?却又为什么不能是我?”周清河还是忍不住想要一个答案。 “你是想问沉影吗?”月白提起梁沉影的时候语气中多了一丝缱绻,“我原本也没有心动,不过他太可怜了,让我忍不住多爱他一点,他傻到想让我做女帝。” 周清河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原因,然后他问道:“师姐,倘若我也可以呢?” 月白眼眸垂了下来,掩下了一丝遗憾,后又抬头回答:“我不需要你为我放弃什么。” 因为我要亲手将你捧上天命之子的位置,但是也请你拿出全部的真心作为交换。 如今这种局面只剩下收割了,带着伪装的姬氏少女以身为饵,收割着这方世界养蛊一般的气运。 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谁才是真的收割对象。 月白将情绪藏起来,又重新戴上假面:“清河,你做你自己就好,这是我对你的期望。” “师姐,我为什么不可以?”周清河执着的想要一个答案。 月白轻叹了一口气:“你不需要同任何人比,在师姐这里,你是最重要的,沉影若是敢动你师姐也会杀了他。” 因为周清河是檩王后唯一的孩子,小时候檩王后总是会给她做衣服,后来有了周清河也会为了周清河去做一套衣服,只是从小到大周清河从来没有穿到过。 衣服全部被收在了月白的住处,被一个箱子密封起来,这些年月白虽然对周铭轩也是问心无愧,但是到底还是比不上周清河。 檩王后给做的所有衣服,月白没有给周铭轩,因为她觉得没有人可以代替周清河,自然也没有人可以用周清河的东西。 周清河听到月白的这番话,居然心中又升起了一丝贪罔:“师姐……” “有些事情,如果你真的打算要去做,师姐也会为你铺路,但是清河你要想清楚。” 说完这句话,月白就离开了。 回到浮生楼,姜沉影已经在等着她了,见到她回来,连忙迎了上去。 “师父怎么和他说了那么久,没有冷着吧?”把月白的手放在手里,确定她手中的暖炉还是热的方才放下心来。 月白戏谑的问姜沉影:“你不想知道我和他说了什么吗?” 姜沉影摇了摇头:“师父,我有的时候也会害怕,但是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可以什么都不去计较,原本我所拥有的东西也不多,最坏的结果便是回到原来的状态,但是师父还好……” 还好明月也在他身上垂照过了一片月色,哪怕只是短暂的相拥,亦是可以倾尽余生去守护的温暖。 “沉影,别怕,你去哪里师父都会陪着你的。” 所以不必怕黑,总有人会记得为你点灯。 姜沉影慢慢放下心中的不安,说道:“再过几日就是典礼了,师父也要出席,我让他们为师傅做了礼服,恰好今日送来了。师傅要不要试试看?” 月白一时被勾起了兴趣,帝师从来没有参加过登基的先例,自然也没有什么礼服,准确的来说,从来没有女子担任过帝师。 “那就拿过来看看吧。”一夜未眠的月白,有些乏累,还是遂了姜沉影的愿。 第161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四十六) 那是一套红色的礼服,月白极少穿艳丽的颜色,儿时颠沛流离,去了学宫学宫弟子的服饰大多以简单的素色为主,后来亡国三年素服,再后来就是如今了…… 手心传来丝帛柔软的触感,帝师礼服整体都是赤色为底,黑金色纹绣,上缀东珠,以及各色朱玉。 “登基的龙袍也送来了,不如陛下和帝师一同试试礼服?”内侍斟酌着开口。 姜沉影左右无事允了下来。 随后龙袍也被抬了进来,比起帝师的更为华丽,不过这个时候以玄色为尊。龙袍便是用的整体玄色以赤金色绣有十二章纹。 两套礼服放在一起,竟然有种类似的感觉,不过帝师的礼服配饰更华丽更多,而龙袍则更加威仪,配饰只做一点装饰。 月白从不让人近身伺候,所以拿了礼服去内室,自己去换上,可是珠佩实在太多,等到姜沉影已经换好了在外间等了一盏茶的时间。 依旧没有看到月白出来,于是他问身边的寥落:“师父,为什么还没出来?可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你去看一下。” 寥落在原地没有动只是回答道:“宫主若是有事会唤属下的。” 姜沉影有些被她噎着的感觉,但是毕竟寥落是师父的左膀右臂,他也不能为难她,只好又上了杯茶接着等。 这个时候终于珠帘晃动,月白穿着赤色帝师礼服款款而来,虽然是复杂繁琐的礼服,偏偏叫她穿出了几分仙气。 长发没有打理直接垂下,柔软顺滑的的仿佛是上好的绸缎,因为是礼服拖尾上也缀有红玛瑙,裙摆缓缓滑过,带着环佩叮当之声。 在姜沉影面前站定月白问道:“如何?” 姜沉影的眼神几乎完全不能从她身上移开,痴痴的回答道:“师父嫌少穿的这样。” 出于一点小心思姜沉影吩咐人做的礼服,都有相似之处,现在两人站在一起更是十分登对。 玄色华章让姜沉影身上的气势更甚,但是偏偏他的长相是面如白玉的类女样貌,中和掉了一部分的凌厉气势。 月白出来的匆忙腰间的绶带还有两处没有整理好,姜沉影看到后弯腰低头替她重新系好。 然后又重新直起腰来,可是两个人身上的玉饰和飘带实在太多,大袖上的珠串钩缠着到了一起。 “师父?”姜沉影有些懊恼的抬起手臂,“又缠起来了。” 月白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始动手解了起来,姜沉影乖巧的再没有动作。 “师父,你看这像不像纠缠的我们?”姜沉影突然问道,命盘里的各种因果丝线大约也是如这般纠缠的吧。 抬头看了姜沉影一眼的月白,没有搭理他突然的抽风,一炷香的时间将两个人身上的配饰分开,然后见了人来打理了一下。 “师父大典的时候要祭鬼神,还请师父主持。”姜沉影突然提起了正事,也只有月白能够有这实力沟通天地鬼神了。 月白微微一愣,她都快要忘了还要祭鬼神,曾经她坚定的信仰早就已经没有了。 神巫或许存在,但是祂们冷漠的对待世间万物,真的有必要祭祀吗? 不过既然是向来如此便遂了他的心愿吧,月白说道:“到时候我来主祭吧。” 姜沉影见到月白答应,顿时喜笑颜开的说道:“师父放心我不会给那些人机会破坏我们如今的成果的,只要师父信我我不会让师父输。” 月白知道,她苦心孤诣的计划谋算,不就是因为她想要和天命争一争吗?如今梁灭她占卜出来的结果,到底是因为她不信所以强行逆天改命,天命终究还是屈服了。 “沉影,你放心不管去哪里师父都陪着你。”所以别怕。 姜沉影不在意的笑着:“嗯,我只要师父就好。”仿佛是一个得到了糖的孩子。 终于半个月以后的一场大雪落下,各路人马的期待盼望中那一天还是到了。 汉白玉的台阶上是高高的祭台,月白在其中跳着祭祀的舞蹈,乐声阵阵,那是檩王祭祀神巫的祭舞。 然而变故还是发生了,千羽的声音传来:“祭祀的舞蹈一向是由学宫宫主,什么时候轮到少宫主了?” 虽然说知道钟?离世的人不少,可是如今看到人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加上她质问的语气,难免揣测出月白是不是做了什么才成了学宫宫主。 千羽顶着钟?的模样出现,一时间都有些骚乱起来。 “好徒儿,别跳了,这假的天子不配!”千羽的话一出,月白终于停下没有再舞了,“今日就该好好的算算账了,本座不忍各位被蒙蔽特来揭开真相。” 周清河见到来人和钟?一模一样,惊讶过后赶紧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的人不要动,如今突然出来一个和师父一样的人不知道是敌是友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千羽几个呼吸间也来到了高台之上,她上下打量着月白,见到月白冷漠的看着她但是她也不在意。 “好徒儿怎么不认识师父了?”然后转身指着姜沉影对拥护前朝的人说道,“姜沉影本是最卑贱的血脉,根本不配在这里,他早就杀了你们的皇子,不过是李代桃僵的假货。” 这句话一出,下面顿时引起了骚乱,月白自然不会任由千羽说出实情,于是她起身手中的匕首出鞘,千羽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动手,堪堪躲过。 月白毕竟不是学武的,比不上千羽,几个交手下来,千羽就像是逗老鼠一样,台下的三个人自然是发现了。 姜沉影和周清河正打算上前却被千羽带来的黑衣人拦住,只有周铭轩到了台上。 “侠门,门主的徒弟?”千羽显然也是认识周铭轩的,“你知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你是学宫的掌教弟子还是侠门门主的徒弟?” 二打一的情况下千羽才渐渐和他们打成平手,但是很明显她不耐烦了,于是直接一个转身,卖出破绽引得周铭轩上前。 然后如同鬼魅一般来到了月白面前把劫持住了月白。 看到月白被劫持,双方都停下来动作。 第162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四十七) 最淡定的反而是被劫持的月白,她见到千羽过来的时候,直接用匕首捅了过去,千羽吃痛,手上的力气更重,直接把月白纤细的脖子抓出血印。 周清河和姜沉影心下着急,立刻解决了黑衣人,飞身来到台上。 “别这么看着本座,本座是为了学宫而来,月白作为本座的弟子,本座给你服下斩情就是想让你以后一心为了天下,不要有自己的私心,可你却和自己的徒弟相爱并且因为私心让他称帝。 但是师父可以先把这些放一放,毕竟他是假的本座犯不上去针对他,但是好徒弟你的两个弟弟你选一个吧。” 月白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千羽,脸上还带着刚刚刺伤千羽时溅出来的血。 千羽很满意月白的反应开口道:“他们都被本座下了毒。”语气中的恶意让人胆寒。 曾经她的师姐也做过选择,不过千羽就是被放弃的那一个,如今师姐的徒弟又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充满恶意的眼神在三个人之间来回穿梭,然后开口道:“选吧,这里只有一个解药,你选周清河还是周铭轩。” 月白不愿意做出选择,她幼时带着周铭轩也是一路相伴的,而周清河确是檩王后唯一的孩子。 月白觉得自己要被撕碎了,一边是小时候的周铭轩软软的叫声她阿姐,一边是檩王后最后在火光中冲她喊带着弟弟快走。 “很难选择吗?”千羽提着剑交给姜沉影,“想必这位假的皇子会很乐意为你做出决定的。” 姜沉影拿着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指向了周清河。 “住手!”月白一时着急哪怕是被千羽的指甲在脸上划出一道血印,仍然还是挣脱开了。 就在姜沉影以为自己即将得手的时候,铿锵一声,一把玄铁匕首挡在了他的剑前,周清河躲闪的动作都顿住了,他似乎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月白对他如此的在意。 “姜沉影!”循着声音望去,月白的脸上还沾着血迹,原本搭配梳的发髻有些散乱,有一半已经垂落下来,狼狈的模样却有在周清河受到威胁的时候,像护犊子的母狼。 “我说过,你若是敢动他,我会杀了你!” 这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周铭轩对月白这副样子倒是有几分印象,他们刚到学宫的时候,因为年纪小,经常被欺负。 钟?那个时候沉迷于卜卦和学术,对于他们只是顾问一下基本的功课,两个人就这么磕磕绊绊的在学宫长大。 自然也遇到了很多挫折,小小的阿杰带着小小的他,曾经他也是阿姐要保护的人,可是如今的局面,好像师弟或者徒弟都比他要重要许多。 似乎是看穿了周铭轩心中所想,千羽也不生气月白挣脱了,她走到周铭轩面前问道:“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在意周清河吗?” 姜沉影听到千羽的话也看向了千羽,千羽勾起唇,对着月白说道:“好徒弟是时候公布真相,然后复国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复国,不管这天下是谁的我只想我们几个人平安。”月白银针出手竟然是直接从千羽的脸上划过,戳破了她的伪装,“师叔,我和你不同。” 千羽被戳破也不再伪装,她突然平静下来,就好像她来闹这一场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心愿。 知道千羽今天是不把三个人的身份暴露出来她不会善罢甘休,于是月白直接摊牌:“确实,姜沉影不是前朝皇子,但是我是真的前朝公主,师叔为什么我母亲会创建玄机宫就是为了复国,这你应该知道。至于你说的两个弟弟,师叔我会把他们都救下来的。” “好好好,你真不愧是师妹的血脉,师姐教出来的孩子,长成了本座最讨厌的样子。”千羽撕掉了钟?的面具,露出原本的样子,她不同于钟?的温婉出尘,千羽的眉眼更为凌厉一些,“其实你对周铭轩的感情很复杂吧?也曾想过他死了你就不会痛苦纠结了吧?” 月白确实被说中了心事,她在对着檩王后说出孩子换了的时候有时候就想着如果周铭轩不在了,那就永远不会有被迎回去的可能,周清河就安全了。 她和谢皇后都知道的秘密,谢皇后死的时候月白以为这个秘密就只有她知道了,可是千羽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消息。 在这种情况下公布他们的身世怕是又要乱起来了。 见到月白不说话,千羽迫不及待的说道:“周铭轩你知道为什么姜沉影比你重要,而周清河也比你重要吗?” 千羽笑得仿佛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鬼,她一字一句的说:“因为你才是和她有仇的那个女人的孩子,你才是当初梁王后生下的龙凤胎之一,梁王后觉得你身体不好用计换了你和周清河,她需要一个健康的孩子做棋子,而你的好阿姐自然也舍不得周清河一路和她颠沛流离去学宫啊。” 听到千羽的话,周清河和周铭轩求证一般的看向月白,两个人都希望她否认,可是没有,她默认了。 周铭轩突然释然了,原来他真的是最不重要的那个,也许她只是可怜他,可怜他被生母抛弃,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去说周清河夺走了他的人生。 因为周铭轩知道周清河在梁宫如履薄冰,所以反而是他顶着仇人的身份,阿姐每次见到他会是什么感觉呢? 当初阿姐回来的时候难怪对他那么冷淡,原来是因为他的亲生父母灭了阿姐的国。 而周清河在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却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难怪他母后一直要求他做到最好,从来不关心他要付出怎么样的代价,总是说谢氏的家族门楣,原来他真的只是母后的一枚棋子。 然后周清河目光复杂的看向月白,师姐对他的那些好,突然都开始变得合理起来。 难怪那天她说“如果在我身边的一直是你就好了。”所以他原本可以和师姐青梅竹马的长大,都是因为母后她想要一枚棋子,又嫌弃自己的亲子体弱,这么多年和师姐朝夕相处的时光竟被他人取代了。 也说不上来是恨还是别的什么感觉,兜兜转转大家都活不是很明白。 第163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四十八) 祭台上的人被消息炸的一时失神,台下的人也是沉浸在巨大的不可置信中。 前朝的官员还好,起码他们的皇子变成公主也不是不能当女帝,檩国和梁国的齐齐傻了眼,他们的主子不是他们的主子,甚至他们的仇人才是。 最不能接受的两拨人,已经开始乱了起来,但是现在周清河和周铭轩都一个最先要处理的是千羽。 至于身世或者以后的事情,他们可以慢慢捋清楚,而且他们还有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解毒和救月白。 于是加上姜沉影三个人,从来没有过的齐心协力,都开始对着千羽动手。 千羽被打的节节败退,但是任然威胁道:“如果我死了斩情就没有解药了。” 月白正愁着没办法死遁,她转头对上千羽看过来的视线,嘴唇微动,说了一句多谢。 然后冲姜沉影三人喊道:“斩情根本没有解药,杀了她!” “杀了我,你们身上的毒也没有解药了。”千羽又开始企图劝说周清河和周铭轩。 然而两个人都没有搭理她,反而出手更为狠辣,周清河的剑招颇有王者风范大开大合,而姜沉影则是招招狠辣, 全是杀人夺命的招数,还有一个出其不意的游侠派周铭轩。 千羽终于疲于应对,败下阵来,等到三个人把她压到月白面前的时候,她抬头看着月白:“终有一日,你也会死在挚爱手中,我在下面等你。” 说完这句话,千羽气绝身亡,姜沉影已经来不及卸掉她的下巴了。 “没想到她这么狠,死士的毒药居然自己也有一份。”姜沉影看着已经断气的千羽愤愤的说道。 如今这局面,月白只能宣布典礼继续,三方人马都还在震惊之中,加上铁血手腕,整个登基大典出奇的顺利。 然后一行人都又回到了浮生楼,月白褪去了钗环首饰,靠在软榻上,姜沉影坐在榻边的绣凳上,对面则是周清河和周铭轩。 “有什么想问的今日便问了吧。”月白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角。 周清河立刻问道:“师姐我真的是檩王后的孩子吗?” 月白视线看着他,仿佛在透过他看着故人,良久问道:“你还记得当初我给你的那个斗篷吗?那是母后给你的。” 周清河默然,原来他曾经想要的东西,他得到过了。 “你曾经的王府,就是我儿时和母后在梁为质时住的,甚至于那个别院,曾经是属于母后的。 父王曾经在梁为官,我和母后常常去别院居住,最爱的梅花糕,其实母后做来最美味,只是你没有尝过。 清河,无数次的想和你相认,可是我知道我们不相认才是最好的,若是我和你相认谢皇后就会放弃你,轩儿才是她的亲子,他可以迎回轩儿,可若是轩儿被认回去等待你的是什么呢?” 周清河当然知道,他为了稳固自己的位置,也做了很多事,得罪了许多朝堂上的人,若是他的身世被别人发现,那么他早就已经被撕碎了。 “师姐,我宁愿当初是跟着你一起北上,你可知我一个人在将宫活得有多艰难?”周清河语气有些颤抖。 “可是清河,我和轩儿一路北上,好几次差点活不下来,冬日里一个孩子带着另外一个孩子,若不是我把你们交换,谢皇后为了自己的孩子活下来,暗中接济我们我和轩儿早就死在了路上。” 那时候大学又恰逢饥荒,易子而食,确实如月白所说,两个孩子根本走不了那么远的路。 月白对着周铭轩招了招手,周铭轩会意走了过去。 “轩儿,虽然我曾经想过丢掉你,但我总是于心不忍,你很好是阿姐不好,这些并不是你的错。” “阿姐,我知道,我永远不会怪阿姐。”周铭轩原本以为他因为是弟弟才没有机会,原来从一开始,所有人都可以,唯独他不行,因为他才是真正的仇人之子。 月白说清楚了身世接下来就是给他们解毒,经过月白的诊治最终发现他们两个人中的是忘忧。 忘忧,其实不是什么毒药,不过会让人遗忘掉一段记忆,是心中最不能提起的过往,或者是执念最深的人。 所以月白最后只是告诉他们没什么要紧,她觉得忘了也好。 打发了两个人离开,月白拉着姜沉影来到窗前看雪,她好像很快就要脱离了,姜沉影自然也察觉出来了她的虚弱。 “师父?” 月白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他们会忘了我,沉影你退位给清河陪着回学宫好不好?” 姜沉影忍着哽咽的声音回道:“师父想要什么我都会给,我的就是师父的,而且我也不喜欢做皇帝。” 月白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听到成功的声音,心里盘算,这也许只有等真的离开了才能在记忆中被不断美化吧,但是另外两个怕是收割不到了,有一种白忙活的感觉。 但是不到最后关头月白都不想放弃,最后五年的时候,第一年姜沉影禅让帝位于梁皇子周清河。 然后带着帝师回到了书院,周铭轩也回到了侠门接手了掌门的位置,最初的时候周清河还有周铭轩都会寄信去学宫,但是渐渐的收到的信越来越少,月白就知道,在她不见两个人的情况下忘忧的药性开始发挥。 到了第三年,月白半年没有收到来信,就基本已经可以断定他们忘记了,但是姜沉影开心了起来。 姜沉影这几年变了很多,已经不再是当初那副阴郁的样子,学宫又收养了许多孩子,姜沉影竟然成了最受欢迎的夫子。 月白偶尔也会去上两趟课,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有时候姜沉影会觉得这样的日子就好像他们只是普通人,拥有着简单的幸福。 可是梦终究会醒,斩情已经开始每天发作,每每发作都会让月白痛不欲生,姜沉影看着月白发白的脸色,根本不敢碰她一下,因为他的靠近都会让月白痛苦万分。 “沉影,我不想坚持了,你来了结了我吧。” 第164章 亡国公主是所有人的白月光(完) “师父……”姜沉影泣不成声,抖着手怎么也握不住月白的那把匕首。 “沉影,你就当是帮帮我吧。”月白把匕首放到姜沉影的手上,感受着他颤抖的手,用自己冰凉的手握住姜沉影的手,一寸一寸推进自己的心脏。 姜沉影知道时间过了这么久,月白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应该帮师父减轻痛苦,但是月白在他面前装作若无其事,这两年他们都乐意去忘记斩情。 但是终究还是走到了这里,姜沉影作为曾经的死士,自小学的便是杀人,从来没有握不住刀的时候,可是这是第一次没有办法下手。 月白没有停下,仍旧一寸一寸的坚定的往里面推,姜沉影感受到手上传来湿热粘稠的血,闻到了再熟悉不过的血腥味。 月白松开了手, 冰凉的沾着血的手,伸出来抱住姜沉影虚弱的说道:“沉影,以后你要学会为自己点一盏灯,师父累了,先睡一会儿,睡醒之后我们去看赏梅……” 说完姜沉影感觉到抱着他的力气陡然松了下来,姜沉影刚才如梦初醒一般,慢慢的回抱住月白。 就这么抱了许久,像是一座老去的雕像,怀里的人身上原本带着的梅花冷香,被他讨厌的血腥味代替。 姜沉影抱着月白,想到他们初见的时候,那晚的月华明亮,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姜沉影就觉得她和别人是不同的。 替月白整理了一下发丝,姜沉影拍了拍月白的肩说道:“师父别睡了,雪停了,我们去赏梅吧。”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 “师父,是不是因为我杀戮也太重,所以才要如此惩罚我。” 他结束过那么多人的性命,终于也亲手了结了此生挚爱。 “师父……” 最后一句泣不成声。 如此浑浑噩噩的过了几日,姜沉影开始收拾起了月白的遗物,被发现了师父给自己留的东西。 那是一瓶忘忧,也许师父怕他一个人难受,给他留的吧,可是他从来不觉得苦, 最终封先生做主开始准备丧仪。 既然要准备旁仪,学宫的人自然要回来,于是分别给周清河和周铭轩去了书信。 此时的这两个人已经完全失去了对月白的感情记忆,加上公务繁忙周铭轩甚至觉得还不如自己出去行侠仗义的好。 所以周铭轩捏着封先生的信,看完以后就丢在一边,恰巧被沈云慧看到了内容。 “掌门,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沈云慧心下有些唏嘘。 周铭轩不在意的说道:“你打算去?那你替我去一趟。” 沈云慧不可思议的看向他,就像是在看一个负心汉,周铭轩被看的心里发毛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可惜沈云慧没有再打算说什么,最后只是悠悠叹了口气建议道:“我觉得你还是去一趟吧。” 这个样子倒是激起了周铭轩的好奇,然后当天下午就出发了。 另外一边处理完政务的周清河,正打算放松一下,出去走走,就看到一封信被呈了上来。 “陛下,学宫宫主离世,封先生请您参加丧仪。” 按道理来说,这种事情他是不用亲自参加的,记忆中也对师姐没有什么印象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明君,这种事情自然要做的滴水不漏。 “朕知道了。” 凑巧的是,两个人在通往学宫的官道上相遇了,虽然失去了那段情感和记忆,但是两个人原本的交情也还可以。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周清河没有带仪仗,就带了一些随从,周铭轩看到他后叫了声师兄。 然后两人结伴同行,终于在第4日的时候到达了学宫。 学宫里一片缟素,弟子们都穿着白色的丧服,黑漆的棺木已经合上了,灵堂的中间摆着一张月白的画像。 画像上的女子明眸善睐,顾盼倾城,青衫白裙,周清河和周铭轩觉得一股熟悉的感觉要涌上心头。 “今日熏得是什么香?”周清河问一边的弟子。 “师叔,是宫主自己配的香,能让人安心静气。”那弟子回答道,“侧间有厢房能供两位师叔歇脚,两位师兄请随我来。” 进了厢房以后,那股味道更加浓郁,熏得让人昏昏欲睡,周清河两人因为是长途跋涉的缘故,便双双在软榻上睡去。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陷入梦境,说是梦境,不过是记忆罢了,月白特意把忘忧的解药配置了出来,放在了熏香里,她当然不会勤勤恳恳打白工。 周清河的记忆是,拜师的时候初见,廊下的对弈,梅园的赠花,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直到后来的国仇家恨。 倘若我也可以呢? 周铭轩的是儿时的保护,十几载的分离,好像他从来都是被忽略的那一个,可是当真相大白,他才知道原来阿姐也很煎熬。 两个人同时醒来,看到对方脸上的泪痕,便知道对方也同自己一样解了毒。 此时再出去看到那幅画像,全然没了之前的轻松和不在意。 在这时姜沉影着自己亲手雕好的碑出现了,三个人时隔多年再一次相遇竟然是在月白的灵堂上。 立场和仇恨好像都不重要了,姜沉影开口:“你们也来看她了?” 周铭轩看着姜沉影手中的牌位,一把夺过:“阿姐才不需要这种东西,是不是因为我们没有来看她,她躲着我们?我们知道错了,你去把你师父叫出来。” 这个时候姜沉影反而有些同情他们,毕竟自己和师父已经朝夕相处了几年,想必他们二人才是最遗憾的吧。 姜沉影没有搭理周铭轩,只是拿回牌位,放了上去恭敬的叩拜。 “别闹了,轩师弟。”周清河永远是那副冷静自持的样子,“师姐喜欢安静。” 偏偏姜沉影最看不惯的就是周清河模样,但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下葬当天,三个人的情绪一直都很稳定,所以封先生也松了口气,直到……姜沉影跳进了棺材。 师父,我来陪你了,徒弟怕黑没了师父,就再也没有为我点灯的人了,所以还是要跟着师父,师父休想丢掉沉影。 他要去找一个人,一个会为他点灯,给他取名字的人,如果人有魂魄有来生那这个人应该会在下一世等他吧。 “埋吧,多谢。” 周清河突然羡慕起姜沉影来,姜沉影可以就这么陪着师姐,但是他不行,因为师姐用这个天下绑住了他,师姐那么了解他,自然知道他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罔顾整个天下百姓,所以师姐早就想好了这个皇位要让他来做。 和师姐下了这么多次棋,周清河好像一次也没有赢过。 就这么站在那里,看着姜沉影不顾一切的跳入坟墓,暗影的人帮着埋了土。 他也该离开了,还有很多政务要处理,周清河转身。 周铭轩还在墓前哭着,整个葬礼周铭轩哭的最为肝肠寸断和无表情的周清河产生了对比。 甚至有流言说周清河因为原本是前任宫主属意的宫主人选,但是因为回去继承皇位才给了他师姐,他们曾经并称为学宫双璧,但彼此之间较量不断。 各种揣测纷至沓来的时候,周清河并没有搭理。 第二日周清河就提出了辞行,封先生来送他,奇怪的是封先生给了他几个大箱子。 “这些都是故人留给陛下的,宫主替陛下保存了这么多年,如今物归原主。” 周清河命人收下然后,放上了马车。 王邻此时已经成了周清河身边的礼官,看着几个箱子问道:“陛下,宫主收的什么东西这么多?” 虽然周清河从来的时候就没有表现的像周铭轩一样痛苦,但是王邻感觉得到周清河大概早就已经崩溃了。 当时姜沉影跳进坟墓的时候,王邻就在周清河身边,他看到了一直温润如玉的帝王隐藏在,宽大袖袍下颤抖的双手。 他的陛下一直都是隐忍克制的,可是谁又能说他不爱月白宫主呢。陛下没有随着月白宫主去了,不过是因为这是宫主的期盼。 一路上他们马不停蹄的回了宫,然后周清河把自己关进了寝宫,打开了那几个箱子,里面全部都是衣服。 从一岁的到十六岁的,至于十六岁以后为什么没有了,是因为那一年檩国亡国,虽然周清河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想必也是极为惨烈的。 还有一封封书信,都是师姐和王后的来往书信,里面都是关于周清河的。 “母后,今日把你做的斗篷给你清河,他用完又还了回来……” “……无碍,清河好就好……” “清河的棋艺极好,无人能及,棋风温和,他成长的很好……” 很多很多,都是关于他的。 最后一封。 “……梁国攻城,万望保全自身,切不可暴露清河身世,不要连累于他……” 这封信是没有回信的因为师姐只身离开了学宫,周清河清河这些年每每在想,倘若他那个时候没有放师姐离开,师姐是不是会远离这些纷扰。 师姐希望他永远在学宫,他何尝不想师姐也永远不要离开学宫,可是他们都有太多的不得已。 被称为明君的青年帝王,把自己关在寝殿,在一群旧衣和书信中终于落下来泪来。 【任务完成。】白虎的声音传来。 月白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周清河,对着白虎说:“我要带着他的魂魄去下一个世界。” “姬氏族人不可动心。”白虎突然声音变得威严起来,“小姐这个世界选择的不是姜沉影吗?” “我有些愧疚。”月白说道。 “可是小姐,你做选择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你注定要离开的。” 其实鸿泽的时候白虎就感觉到了月白的心软,可能是刚刚开始还不喜欢,她远不如少主冷淡,但是也有她的好处。 白虎心软的说道:“小姐我可以给你抽去感情。” 与其痛苦不如,不要这种感情,月白以后会经历许多次,见到很多人都绝望,以后就会知道周清河不过是在普通的一个。 月白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拒绝,跟着白虎脱离了世界。 回到姬氏的月白刚好遇到了也回来的月桦。 “兄长。” 月桦放下手中竹简:“回来了?这是怎么了?” “我想带走一个人的魂魄。” 月桦终于正视起她来。 “为什么?” “有些愧疚。” “鸿泽不愧疚吗?”月桦问道。 “不,我已经对他很好了,注定要离开那么我在的时候已经补偿了,可是周清河我没有。”月白说道。 月桦明白了,她是因为选择了姜沉影愧疚,可是如果她选择了周清河又会愧疚于姜沉影。 于是月桦开口道:“我回去找那边的天道,交换出周清河的魂魄,然后放到别的世界成为气运之子,你再去补偿吧。” 其实在月桦看来,月白不过是再去让周清河痛一次罢了,等到这次结束以后月白就会明白,然后丢掉所谓的愧疚。 姬氏要存在本就就是要靠着他们这点气运,这是月白必须要经历的事情,所以他同意了,费点心思教会妹妹还是有必要的。 “多谢兄长。” 看着月白离开的背影,月桦放下手中冷茶,对着白虎说道:“她入戏太深,下一个世界你跟着她。” “是,少主。” “让她带上傀儡。”月桦觉得是因为没有人时刻在月白身边提醒她只是世界的过客,才会对小世界的人产生不该有的情绪,喜欢也好愧疚也罢,都不重要。 没有人会对猎物和食物有多余的感情。 白虎默默点头去准备了。 小世界的周清河,寿终正寝之时,恍惚看到一只白虎的虚影,那白虎背上的女子是人间所没有的绝色。 哪怕她与师姐并不相像,但是周清河知道是师姐来接他了。 那年学宫初遇,那一枝带雪的寒梅,或许就是他此生纠缠的开始。 只是阴差阳错的与她分离多年,到底心有不甘。 唯愿来生,常伴卿侧,共赏烟霞,同看风雪。 “师……姐……” 后世记载的一代明君,在众人的哭声中,安然离世。 第164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一) 在得到月桦的保证后,月白进入了新的世界,走的时候月桦意味深长的说:“那个世界有妖怪,你要注意安全,我会让白虎一起去保护你。” 月白还没有来得及思考是怎么个不安全,就被送了进去。 “小姐今日想要戴哪个头花?”一道恭敬的声音传来,铜镜前坐着的人已经换了一个魂魄。 “烟紫吧。”月白随手指了其中一个,却把丫鬟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然后那丫鬟顾不得规矩一骨碌的爬起来,对着外面喊道:“快去通知夫人,小姐正常了。” 外面就开始闹哄哄的,月白借着铜铃打量着自己的模样,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女童,是小孩子? 兄长把她送到这个世界点是因为这里应该就是见到气运之子的节点了。 【白虎,他们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因为小姐以前的这个身体在你没有来之前是没有魂魄的,这是少主为小姐准备的容器,在这个有妖怪的世界里只要有容器魂魄就可以永远存在。】 【白虎,你在哪?】 【我现在在气运之子手上。】 【……】 这是一个有妖怪的世界,但是也有朝堂,江湖,以及修行到除妖师。 熟悉了一下环境,月白重新坐在梳妆台前,不多时,一个穿着华贵的夫人,在许多丫鬟的簇拥下快速走了进来。 月白回头刚好和她对视上,两双相似的眸子就这么对视上了,妇人眼中含着泪水和惊喜。 “我就知道,我的女儿会好起来的。”进来的夫人抱着月白抹着眼泪,“快去通知家主,过两日萧家来提亲,正好可以让小姐去看看萧家那位公子。” 月白打量着周围的人,那美貌的夫人对她说道:“我是你母亲,月白,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关于家里的事情。” 刚刚那个出去叫人的丫鬟是她的贴身大丫鬟叫妙儿,据说妙儿对她的事情都是无微不至,当然也是因为世家的小姐少有她这么好伺候的不会说话不会发脾气。 没过多久所谓的家主,也就是这个身体的父亲带着大夫来了,那老大夫带来的医女,上上下下的给她做了各种检查,最后终于确定她是正常了。 【白虎,我就这样不会被怀疑吗?他们怎么接受的这么好?】 【都说了小姐,这个世界有妖这种超凡的力量,平民百姓接受度和心态好在正常不过。】 好一个平民百姓,月白看着前呼后拥,已经给她检查身体都不能触碰到她的老大夫。 【你管这叫平民百姓?】 白虎没有回答她。 白虎看着面前这一世的周清河有点头疼,他完全不是上一个世界的样子,应该说现在叫萧赋辞。 他是萧家的公子,也就是那个提亲的萧家,可是这门亲事是一个筹码,两个最大的世家联姻,其实根本不需要当事人的同意。 所以哪怕月白之前是有名的痴呆,也不影响这门婚事,不过就是萧赋辞会被背地里嘲笑,和联姻所带来的巨大利益比起来这种嘲笑都无关经要,毕竟不会有人傻到去当着他的面说。 白虎在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没打算做普通的猫,所以直接成了萧赋辞的猫,萧赋辞也看出了白虎的不同,很多事情都能和白虎商量,因为是此方气运之子的缘故,很多妖怪也想要分一杯羹。 白虎自然要为月白守好口粮,就直接找到了萧赋辞,萧赋辞自从有了白猫以后日子好过了不少,再也没有什么半夜忽明忽暗的烛火,莫名其妙出现在他身边的影子。 “白虎,我那个未婚妻是被妖怪附身了吗?”这不怪萧赋辞多疑,未免也太巧了他过两日就要上门提亲,那个孩子就好了。 “她原本就应该是她,不过是这个时候才回来。”白虎口吐人言,萧赋辞也没有觉得怪异,他本来自小遇到的怪事就多,对于妖魔精怪一类也感兴趣,甚至还供养了一些捉妖师。 “那就好,过两日就要到了淮安,姬氏应该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萧赋辞放下马车的竹帘,带着墨玉扳指的手轻叩了两下方几。 马车外立刻传来管家的声音:“公子?” “累了,停下来找个客栈住一下。”萧赋辞并不是很想早到,一路上的风景都还不错,所以走走停停,原本半个月到的路程走了足足一个月。 到了客栈,门口的小二看到这群人非富即贵的装扮,立刻迎了上来,只见这群人有序的开始搬下自己的东西放在客房里。 等到一切打点妥当,玩家才走到马车边,恭敬的说道:“公子,可以下车了。” 这时候是带着墨玉扳指的手掀开珠帘,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接着一个穿着青衫的男子下了车,因为还未及冠,萧赋辞只用一根发带束着头发,马车颠簸尖已经有些发丝滑落下来。 像是一个散漫的隐士,倒不像是个世家公子,手里还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 到了房间,白虎被放在桌上,有些无聊的问道:“那位小姐才八岁,你被莫名其妙的按上了这样一桩婚事不生气吗?” 萧赋辞奇怪的看了白虎一眼回答道:“可是这事情本身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今日哪怕不是姬氏也会是其他严氏或者秦氏,于我而言并不重要,何况姬氏只有一个独女,两族联姻与我最有利。” 白虎倒是没有想到他现在居然会是这个样子,不过大概转世轮回的人失去记忆,也不能再算是那个人了吧。 “你们妖怪不都是没有心的吗?你居然也会操心别人的姻缘?”萧赋辞有些好奇的问。 “有些妖是有心的,有些傻妖怪会因为爱上一个人而生出心。”白虎的脚掌拍在桌子上那一本画本上。 萧赋辞好笑的翻看了两页说道:“这不过是一些穷书生的臆想。” “这可不是,这是一个除妖师写的。”白虎笃定的说道,“这上面还有那个除妖师的印记。” 白虎跺了跺脚,踩在那本书上,果然书页上出现了若隐若现的金色纹路。 第164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二) 眼前这一幕更让萧赋辞坚定了这只猫不是等闲之辈的念头,他供养的那些捉妖师都不如这只猫来的厉害。 察觉到萧赋辞的反应,白虎带着蛊惑的问道:“你知道吗?人也是可以变成妖的,你想不想拥有这种力量?” 萧赋辞倒是没有想到还有这种可能,但是他确实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于是他回答道:“做妖好吗?可是我很喜欢我现在的生活。” 萧赋辞的父亲早已经为他铺好了路,他这一代是要让肖家成为世家首领的,然后一步一步蚕食朝堂。 同姬家联姻吞并姬家,便是这个计划的第一步,所以不管那位姬小姐是如何性情模样,甚至传言她痴傻,萧赋辞都不在乎,他坦然的准备着一切他应该做到的东西。 而另外一边的月白,在适应了几天以后,发现这里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快乐,作为姬家家主的独女,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存在。 其实月白也很好奇如此大的家业,为什么她的父亲在有一个心智不全女儿的情况下,还是坚持等一个可能不存在好起来的结果。 但是这里又处处透露着奇怪,比如他这具身体前八年的痴傻没有人管,但是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就好像笃定她一定会好起来一样。 除此之外,母亲有一间书房,里面挂满了母亲收集的各种美人图,听说积家的每一任家主都极擅长作画。 她的父亲也总是喜欢在紫藤萝垂花门前,给他母亲作画偶尔也会带上月白。 “母亲!”月白走过去到了姬夫人身边,“府上无聊,我让妙儿带我出府玩可以吗?” 姬夫人摸了摸月白的头说道:“今日怕是来不及了。” 确实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未时,等到他们收拾一番出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小孩子困的也早,可能刚出门便要睡觉了。 月白把目光又投向了姬家主,姬家主是一个气质斐然的男人,一身墨色长袍,手持画笔,一点也看不出像是手握重权的家主。 见到月白看过来,姬家主无奈的说道:“明日吧月白,今日我差人去把镜湖清出来,明日带你去游湖如何?” 听到这话月白才高兴的同意了,然后又一溜烟的跑远了,享受着难得的童年时光。 “妙儿姐姐,我要吃奶糕……” 听的声音渐行渐远,姬氏夫妻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怜爱,这个孩子来的艰难,如今终于结好了魂魄,也算是让他们有所慰藉。 终于在月白的盼望中,第二日清晨到了,为了这一天月白起了个大早,可是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船上了。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这艘画舫简直像是建在湖中央的楼阁,清晨的时候,湖面上有着白色的袅袅青烟,如人间仙境,让月白对于世家的奢靡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据妙儿所说,这个地方往常来来往往的人极多,但是她的父母为了让她能够玩得开心,直接清场了。 “现在外面都想着打听小姐的事情,所以家主和夫人才会对小姐这么严肃的保护着,小姐切不可乱跑。”妙儿不放心的又叮嘱了几句。 月白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实际上并没有放在心上,这里除了自己人还是自己人。 所以她顺着阁楼而下,发现中庭竟然有鱼片和湖泊连起来的小池,说是小池,只不过是在船上开了一个圆面,镜湖里的荷花刚好在这里露了出来,还有一只很小的乌篷船。 月白走过去上了乌篷船,脱掉鞋袜,坐在乌篷船边脚拍一边打水花,一边哼着歌谣。 女童清澈稚嫩的嗓音,哼起空灵的曲调,镜湖的鱼群开始绕着船游动,等到月白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回头看去,乌篷船的另外一边浮上来一个小孩儿。 那孩子和月白看起来差不多的,月白好奇的走过去,才发现这孩子并没有扶着船身,就这么飘在水面上。 “你是谁?”月白有些惊讶,按道理来说,这里已经被清场了,这个孩子长得实在好看,也绝对不是平民家的孩子,她露出来的皮肤若不是世家的实力,根本养不出这样娇贵的孩子。 听到月白说话,那孩子缓缓移到月白身边,靠着她的船侧,月白拿出不算大的船桨想让她抓住,上船。 可是等两个人分别抓住两端,月白感受到顺着船桨而来的力道十分强,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被拽下去了。 扑通的落水声,立刻引来了船上人的注意,妙儿赶来就看到,月白被鲛人拽入水中。 是的鲛人。 月白落水以后就发现了不对,有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贴着她,低头一看,是小孩腰部以下虽然是细长的银色鱼尾。 【白虎,白虎,这个世界有鲛人。】 【是有,小姐最好不要靠近,这是个有妖怪的世界,凡人都挺脆弱的。】 【我已经被鲛人拖进了水里。】 白虎赶紧用水镜看了一眼月白的情况,发现没有是一尾没有成年的鲛人,安抚道【没事小姐,这条未成年,没有什么危险。】 月白这才开始放心的打量起这个小鲛人,和她差不多大的年纪,精致的脸上有一对璧色的眼睛,只不过大约是鲛人都精致的缘故,年纪太小看不出性别。 月白看鲛人的时候,鲛人也在观察着她,鲛人是被暗流带到了镜湖,平常镜湖人多也从来没有上来过。 今日鲛人感觉到了湖面上的平静,又被歌声吸引才出了水,唱歌的女孩和族里说的可怕的人类完全不同,她空灵的嗓子足以和鲛人族媲美,而且她长得也好看。 还没等两小只互相熟悉一下,一道渔网落下,把鲛人捆了起来,接着妙儿飞身把月白从水里捞了起来。 姬家主带着夫人也赶了过来。 “不是让你们看着小姐寸步不离吗?” 姬夫人抱着月白的小小的身子,安排着人带下去换衣服,姬家主在一边大发雷霆,周围一圈人都噤若寒蝉。 “把这个拖小姐下水的畜生还不快带出去处理了。” 第165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三) 等在一边的侍卫得到命令,立刻拖着渔网里的鲛人,打算带下去处理。 那鲛人显然是听的懂的,手上开始长出长长的指甲,不过还有些稚嫩,看起来并不足以震慑敌人,脸上也开始显出银白色的鳞片。 “父亲不要,我要养她。”月白眼看着小鲛人要被带走出声阻止,“父亲我喜欢她,她好看。” 姬夫人听到月白喜欢,劝道:“月白喜欢就养起来吧,难得月白开口要什么东西。” “那就找人先把她训温顺了,再带到小姐面前,今日就先放她一马,带走不要扰了了出游的兴致。” 月白也被妙儿带着去换了身衣裙,粉色的芙蕖裙还带着一股荷香,妙儿带着换好衣裙的月白去寻了姬夫人。 正是用午膳的时候,姬夫人给月白准备了藕粉,上面还撒了一些果干,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增。 月白乖巧的吃完一碗,在妙儿的伺候下漱口净手才开口问道:“母亲,我想去看看鲛人,可以吗?” 姬夫人询问似的看了一眼姬家主,最后姬家主开口道:“已经让人关起来了,月白想去看就去看吧,只是不可以靠近。” 然后就带着月白到了画舫的中央,琉璃制成的大箱子里面装着水,小鲛人被关在里面,空间不大,但是对于未成年的鲛人来说也已经不算小了。 月白想把她放出来,但是顾及到父母都在,不会同意的,只能作罢,冲着小鲛人安抚的笑了笑,便听话的被带了出去。 恰好这个时候,来人禀告:“家主,萧家的那位公子到了淮安,在过几日怕是就登门了。” “夫君去吧。”姬夫人点头示意自己带着月白在这里没有问题,姬家主摸了摸月白的头离开了。 “母亲我接着和妙儿出去了,母亲也到了午睡的时候,月白就不打扰了。” 姬夫人笑着被丫鬟扶着娉娉袅袅的离开去了卧房,等到姬夫人一走,月白立刻带着妙儿回到了关鲛人的地方。 “小姐。”妙儿拦住月白想要打开箱子的手,“家主吩咐了不让小姐擅自放出鲛人。” 月白看着鲛人说道:“妙儿姐姐,我不会被她伤害的,我在落水之前就已经和她一起玩过了。” 大概是这个鲛人太过幼小,而且也没有做出什么伤害人的举动,加上月白的说辞,妙儿还是上前把琉璃箱子打开了。 月白走上前去,鲛人也向她靠近,月白伸手摸了摸鲛人触感极好的皮肤说道:“我叫月白,你叫什么?” 鲛人摇了摇头,月白问道:“你没有名字?” 鲛人点头。 月白想了一下说道:“你就叫柒祭吧。” 似乎是高兴于自己有了名字,小鲛人更加亲昵的蹭了蹭月白的手,妙儿看的啧啧称奇,鲛人好像没有什么犬类血脉吧。 然后就听到鲛人的声音还不太熟练的重复了一遍:“柒……祭……” 那声音真的算不得好听,让妙儿开始怀疑这个鲛人是不是因为天赋太差而被赶了出来。 不然怎么解释她还这么小,这么弱,声音还这么难听。 月白倒是没有嫌弃,养一个朋友也不错。 既然已经放出来了,月白也没打算让柒祭再回到那个小箱子里,直接就把柒祭放到了她们刚刚落水的地方。 “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说话对吧?” 柒祭点头。 “我给你好吃的,你陪我玩两天可以吗?” 柒祭看着月白手里的奶糕咽了咽口水点头。 妙儿彻底被这两小只推翻了对鲛人的认知,就像鲛人会告诉小鲛人远离人类,人类也会告诉小孩子鲛人的传说。 但是传说的鲛人可不是眼前这模样。 月白坐在船上看着柒祭在水上浮起来的半个身子,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教着她重复自己的名字。 “柒。祭。” “柒……祭……” “对!柒,祭。” 在差不多可以说出柒祭两个字的时候,柒祭指了指月白。 月白笑着指了指自己,慢慢的教道:“月,白。” “月……白……” 然后柒祭一甩尾巴潜入水下,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又出现,不过手上多了很多珍珠,品相极好。 柒祭把珍珠都放到了小船上,月白拿起几颗垫了垫,都很不错,然后她坐在船头,把珍珠一颗一颗的丢进水里,柒祭再一颗一颗控着水波卷回来,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姬夫人午睡醒来找月白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幕,对于女儿做什么都有滤镜的姬夫人觉得女儿可以驯化鲛人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月白。”姬夫人唤道。 听到母亲的声音,月白停下手中正准备再次抛下去的珍珠,提起裙摆上了岸。 “母亲。”如乳燕投怀一般扑向姬夫人,姬夫人微微弯腰抱住月白。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要回府了,她既然听你的那你就把她带着玩儿吧。”那语气就像是月白出去玩收养了小猫小狗一样的随意。 “母亲,我想要在我的院子里建一个池子,这样柒祭就可以和我在一处了。” 月白的院子很大确实完全可以再加一个池塘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姬夫人立刻就答应下来。 “可以,回去让你父亲安排人建起来,但是萧家的公子过两日就要到了,这两天你不可以再出去贪玩。”姬夫人说完伸手刮了刮月白的笔尖,惹的月白几声稚嫩的笑声。 “母亲,萧家的公子是我那位未婚夫吗?”月白贴着姬夫人问道。 “是,这是他们萧家求的亲,月白如果不喜欢,也可以拒绝。”姬夫人随意的说道,她的女儿自然有拒绝这天下任何人的权利。 哪怕这个人是,名满天下的少年公子。 她和夫君不是不知道萧家的心思,但是那又如何呢,月白才是姬家的底牌,如果他们以后好便好了,不好便是万劫不复。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选择,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等价交换。 “知道了,母亲,今天就把柒祭一起带回去吧。”月白似乎对那所谓的未婚夫并不在意,她还是更喜欢鲛人。 第166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四) 姬夫人听到月白的话不禁莞尔,自然是遂了她的意思,最终带着柒祭一起回了姬家。 却没想到刚好遇上了据说还有几天才到的萧赋辞,倒不是萧赋辞突然到访而是淮安地界着实算不上太平,过来以后他的护身符烫的吓人,为了防止意外最终决定马不停蹄的直接来姬府。 还好是姬家主去接了人,奇怪的是见到姬家人以后,护身符就平静下来,他几次问了白虎,白虎也说不知道。 用完晚膳,在姬家主的书房中闲谈,突然听到下人来报,说夫人小姐回来了。萧赋辞注意到一直对他客气疏离的姬家主眼底闪过柔情。 萧赋辞突然对于这个未婚妻好奇起来,据说刚刚恢复神智,也没有人见过她,姬氏的独女,不要说比平民,就算是其他的世家女也不需要她去搭理什么。 姬氏啊,萧赋辞眼中开始燃起野望,但是很快重新挂起温和的笑意,随着姬家主一同出去迎接。 因为白日玩累了,此时月白已经被妙儿抱着睡着了,自然也错过了她和萧赋辞的第一次见面。 “姬夫人。”萧赋辞行了一礼。 没想到今日家中有客的姬夫人询问的目光看向姬家主。 姬家主无奈的失笑道:“这便是那位名满天下的萧公子,为了月白而来。” “是在下叨扰了。”萧赋辞折扇轻收,彬彬有礼。 “无妨,只是你今日怕是不巧,月白累了一天了,这会儿睡的很香。”姬夫人说话间,竟然是连月白都不愿意叫醒。 萧赋辞并没有因为姬夫人的轻慢表现出异样,这一桩婚事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交易,两家联合便可以左右整个朝局。 但是萧赋辞的目光还是不可避免的。看向了月白,七八岁的女童在侍女的肩头睡的正香,粉色的芙蕖裙,整个人娇俏可爱,不过年岁尚小,只看出是一团孩子气。 姬家主在一边解围道:“今日萧公子也累了,便不陪你多聊了,来人带萧公子下去休息。” “是晚辈打扰了。”萧赋辞说完便跟着下人去了自己的客房。 客房里的装饰也是处处精品,可见姬家的底蕴丰厚,萧赋辞刚刚坐下,白虎就突然在他身前凝聚成型。 “我逛遍了姬家,发现确实有些奇怪,他们的下人好像一个个傀儡。此外淮安多精怪,可是这府里却没有。”白虎说道,“明日你去想办法见见那位小姐,带一上我一起。” 萧赋辞点头:“那位小姐,我记得据说是叫月白,姬月白,从前一直被养在家里,从来没有人见过的明珠啊。” 另外一边送走了萧赋辞,姬家夫妻进了书房,书房里全是一面一面的美人图,只见姬家主拿出一支笔点了点图,图中的美人便是活了过来一般眨了眨眼。 “夫君,萧家的那位气运极厚,怕是难以被我们左右。”姬夫人有些担忧的说道。 姬家主却不以为然:“我们看上的哪一个人不是气运丰厚,若没有这么多的气运,也不值得我们动手。” 说完又顿了顿,面露寒光:“何况是这位,先打的我们的主意,月白是我俩盼了许多年才有的孩子,塑造身体凝结魂魄有多难,其中艰辛你也知道。” 姬夫人点点头:“我只愿她能如常人一般,不要做妖了。” “以防万一,还是需要用千年檀木作轴,万年松墨入画,为她再画一幅可以寄生的画卷。” 姬夫人闻言取出来檀木,铺开画卷,开始为姬家主研墨,姬家主俯身一笔一画勾勒出月白的身形,不多时一个娇俏的女童模样便出现在了纸上。 然后他们取出印泥和印章,在下方落下一个姬字,做完这些,他们将画轴卷起将这幅画放在锦盒内。 翌日。 月白起身梳洗完毕,就催着妙儿带她去看柒祭,因为她院中的池塘还没有建起来,柒祭被安排在前院的荷塘里。 由妙儿打扮好的月白,身穿水墨渐变的飘片留仙裙,因为是入夏,日头有些毒辣,妙儿带着侍女每个人都提着长纱伞,为月白遮挡太阳。 月白手持一把团扇,一行人晃晃悠悠的到了前面的荷塘,却见荷塘里的凉亭上已经有人在了。 “妙儿姐姐?”月白这段时间早已经习惯了,唯我独尊,现在她想要过去玩儿庭中有人只好清场了。 妙儿会意,立刻走向亭子里,却发现这正是昨天的萧家公子,来者是客,并且萧家公子的身份敏感,妙儿一时也没有办法。 倒是萧赋辞看到了妙儿,开口问道:“妙儿姑娘可是有事?” 妙儿只好回答道:“萧公子,我家小姐想来这里赏鱼,只是小姐害羞不太习惯与外人相处。” 说到这里,妙儿以为自己给的暗示已经够了,没成想萧赋辞像是听不懂一般。 “姬小姐也来了?不如请姬小姐一同来赏鱼吧。” 月白看到妙儿去了这么久还有动静,自然就知道那里的人可能不是妙儿可以左右的。 于是抬脚就打算过去看个究竟,毕竟柒祭胆子有点小,有人在她不会出来玩,还是她亲自去把那个讨厌鬼赶走。 “妙儿姐姐,他是谁?” 妙儿还打算再暗示两句,却听到自家小姐的声音,亭子里面的人都随着声音看去。 虽然昨天已经见过一次,可是醒着的月白比昨天多了几分灵气,难怪戚家把她看得像眼珠子一样。 萧赋辞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有些明珠一见到的第一眼就想将她珍藏起来,不过这个时候,萧赋辞只是单纯觉得这位姬小姐长得一副好相貌,不过是家中多出美人。 尤其是姬氏素来与美人闻名于天下,据说陛下的后宫中也有一位姬氏美人,宠冠六宫,陛下在如何提防世家,终究还是拜倒在了姬氏女的石榴裙下。 连带着默认姬氏的发展,这可对比起其他世家来说差距很大,这也是萧赋辞一定要和姬家联姻的原因。 第157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五) “姬小姐,在下萧氏,赋辞。”虽然心中已经百转千回,明面上的礼数一点也没有少。 萧赋辞全了礼数,然后才看向月白,“姬小姐,可是来赏花的?” 初夏时节,正是芙蕖盛开的好的时候,前院的荷塘有九曲回廊和凉亭,风景极佳,确实是赏荷的好去处。 月白却摇了摇头:“萧家哥哥安好,我是来找朋友的,不过萧家哥哥既然在此,我那朋友想必是不会出来了。” “是在下唐突了,还望姬小姐原谅。”萧赋辞连忙赔礼。 月白狡黠地眨了眨眼,说道:“萧家哥哥竟然要赔礼,那可准备怎么偿我?” 萧赋辞心下有些好笑,果然是一个小孩子,若是别的世家女,一定在这个时候百般客套,不过她终究是不一样的。 “姬家妹妹想要什么?”称呼上已经没有那么生硬了,萧赋辞想你现在小孩的年龄,她想要的应该也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就算是要什么东西,他也可以做到。 月白稍微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个简单,我想要萧家哥哥今天晚上陪我去见我的朋友。” 还在想着怎么样弄点贵重礼品的萧赋辞,突然呆了一下,有些好笑的收起折扇在手上敲了两下,到底是他估错了,这位姬小姐大约还不懂他的一个赔礼的含金量。 罢了,小孩子都是要哄的,便遂了她的心愿的。 “好。” “萧家哥哥,一言为定。” 月白伸出手,勾出小拇指,萧赋辞第一次同别人拉勾,但是还是学着月白的样子勾了上去。 “一言为定。”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约定,晚上一起去见一个朋友。 这时候白虎突然窜了出来,引得月白一声惊呼:“萧家哥哥这是你的猫吗?”说完就准备抬手去抱白虎 萧赋辞捏着折伞的手微微紧握,白虎毕竟是妖,正打算提醒月白不要靠近,遇见白虎温顺的被月白抱起,甚至喵喵了两声。 意识到刚刚自己在担心姬月白的萧赋辞,默默的放松下来,压下心头的异常,这并不正常,萧家不像姬家一样人口简单,他从不轻易去保护谁。 但是不可避免的在白虎愿意配合的时候,萧赋辞还是松了口气。 “萧家哥哥,这猫儿真好看。”月白抱着白虎仰头看向萧赋辞,“我可以和它玩两天吗?” 萧赋辞哪里能做白虎的主,他都是要靠白虎罩着的,他看向白虎白虎微微点了点头,萧赋辞才说道:“姬家妹妹喜欢自然可以,这猫儿颇有灵性,想来妹妹会喜欢的。” 月白笑眯眯的摸了摸白虎柔软的毛发,在白虎身上狠狠撸了两把。 【小猫咪,手感又变好了。】 白虎没有搭理她,和月白说着正事【这个人是萧赋辞,小姐还是不要带入周清河,毕竟每个人就算是灵魂一样经历的事情不一样还是会变成完全不同的人。】 【无妨,我只是自己图个心安,至于他最后变成谁和我无关。】 白虎有些沉默,再容易愧疚的姬家人,骨子里都是凉薄的。 白虎是知道萧赋辞的算计的,突然这一瞬间还有点同情萧赋辞,他如果成功最后得到的也只是小姐想要他得到的,姬家或者朝堂,都是如此。 抱着猫儿的月白开口问道:“昨日听母亲说萧家哥哥,还有两日才会到,怎得到的这样快?” 萧赋辞敲着扇柄,有些无奈的回答道:“在路上耽搁久了,父亲一直写信催着,一进淮安地界,便马不停蹄的来府上了。” 月白点头示意知道了:“母亲说我长大后要和萧家哥哥一同生活。” 萧赋辞看着月白好像被触动了心底的柔软,对于月白心软像是源于本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其实从萧赋辞选择姬家的那一天起,他很清楚这个婚约不可能真的履行,皇帝再怎么喜欢姬氏女也不会放任南北两大世家联姻。 可是他又忍不住想以后月白会喜欢萧家吗?大概是不会喜欢的吧?就连他自己都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喜欢。 他们真的在荷塘待着,早有人把两个人遇见的消息递给了姬夫人,姬夫人带着人远远的在阁楼上看着。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了几句,就分开了,约好晚上一起出来。 “夫人?”看着两个人分开,身边的问道,“可需要再安排些人给小姐?” “不用,妙儿就足够了。”姬夫人抿了一口茶说道,然后似乎又想起来昨天月白说的院子里要一个池塘,“月白的小池塘吩咐下去了吗?” “夫人放心,明日就能有小池塘了。” 月白抱着白虎回到自己那里,就立刻放下来,打发了妙儿去拿点心,然后问道:“你是想跟着我,还是去任务目标身边?” 白虎晃着头,回答:“先跟着小姐两日吧,萧赋辞在姬家还算是安全,他离开以后怕是小灾不断,这个世界的妖怪太猖狂了,我要防止他被别人勾走。” 对于白虎的计划,月白没有意见,然后打算问问这个世界的情况:“我总感觉家里不太正常。” “因为小姐这个世界的家人都是妖。” 白虎的话让月白有些惊讶,她确定她自己是个人,怎么会有一家子妖怪当家人。 “小姐确实是人,因为你的身体是父母做的,魂魄也是一点一点凝聚然后你才来的,而且你这种情况也非常的不稳定,如果你的肉身死去,魂魄就会附身其他地方。” 月白不以为意,对这些对她来说影响都不大,什么状态都不会影响到她,何况这是一个有精怪的世界,人和妖都有相恋也是寻常。 入夜的时候到了约定的时间,月白抱着白虎来到了约定的亭子,见到了早已经等着的萧赋辞。 笑着问候道:“萧家哥哥,久等了。” 萧赋辞晚间换了一身水墨直裾,腰间只有一根白色腰绳系上,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姿容绝世的时候,身上还有世家培养出来的气质,站在那里就让人移不开眼。 第158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六) 月白看到他换了的装束,眼中有些惊艳,萧赋辞自然是注意到了,然后缓步向着月白走来。 白虎从月白的怀中跳到了萧赋辞的身上,萧赋辞下意识,伸手接住扑过来的白虎,两人看着白虎相视一笑,刚好晚风吹过荷塘,荷叶如海浪翻滚,送来阵阵幽香。 “萧家哥哥随我来。”月白带着萧赋辞上了一条小船,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萧赋辞自己用船桨划着船。 两个人坐在船上,月白指挥着萧赋辞,穿过层层荷叶划到了最中间,荷塘的中心反而没有那么多风荷。 这个时候已经入夜,月白站在船头,萧赋辞坐在船尾,抬头是满天繁星,低头水中也是落了满天的星子,小船不知道是在水中还是在空中。 月白开始轻轻哼唱起歌谣,不知名的曲调,青稚空灵,不一会儿船边传来哗哗的水声,水里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萧赋辞低头看去,正好看到出水的柒祭,一瞬间的惊愕以后萧赋辞恢复如常,原本以为她说的朋友只是借口。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刚恢复正常没多久的姬家小姐,就连门都没出过两次能有朋友,但是好像如果这个朋友不是人族也能够理解吧。 但是真的没想到,姬家阔绰到在自家池塘里养鲛人啊! 柒祭出现以后月白停止了轻唱,柒祭防备的看了一眼萧赋辞,带着沙哑的嗓子开口:“月……白……” “柒祭,这是萧家哥哥。”月白蹲下身坐在船沿上,脱下鞋袜把脚放进清凉的湖水中。 柒祭会意,去远处采了莲子回来放在月白手边,月白晃着脚把莲子剥出来,喂了一颗到柒祭的唇边。 柒祭吃下后对着月白说道:“月……白……吃……” “萧家哥哥,你看柒祭是不是很可爱。”月白问道。 萧赋辞点头,然后放下船桨,也坐到了月白身边,开始一颗一颗的给她剥莲子,少年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平日里握惯了湖笔折扇,一颗一颗认真的剥着莲子。 然后再用荷叶包好,放到月白的手边。 “萧家哥哥,你真好。”月白微微把头靠在萧赋辞的身侧,感受到萧赋辞一瞬间的僵硬,然后勾起了唇角。 虚情假意也好,真心流露也罢,要的是把自己也骗过去。 柒祭浮在水里看着他们两个,有些不满足月白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又摸出许多珍珠放在船上。 月白捧起珍珠,珍珠从她指尖滑落,坐在木质的船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逗得她咯咯直笑。 “以后用这些珍珠,做门帘吧。” 柒祭感受到月白的开心,绕着船又游了两圈。 月上中天,萧赋辞撑着船把月白送上了岸,远远的看见妙儿在岸边等候,萧赋辞就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主人家都一清二楚。 想想也是,倘若家里只有一位掌上明珠,怕是也会如此小心谨慎吧。 妙儿见到萧赋辞把月白送了回来,对着萧赋辞说道:“萧公子毕竟是在姬家做客,深夜带着我们小姐游湖这事儿,家主大人已经知晓,明日还请公子去家主大人书房一趟。” 妙儿说完便要带着月白回去,谁料月白一把拉着妙儿的手,说道:“是我在这里约了他,陪我一起去见柒祭妙儿姐姐,明天我陪他一起去见父亲说清楚。” 妙儿无奈的看了一眼月白没有说好或者不好,只是催促着她,赶紧回去休息:“小姐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明日等小姐休息好了,自然能够去见家主大人。” 月白这才和萧赋辞告了别,离开。 萧赋辞回到房间,白虎立刻从窗户上跳进了他的房内。 “你回来了?”萧赋辞看到白虎赶紧问道,“姬家有什么异样吗?” “暂时没有异样,那位小姐也是正常人,但是我总感觉问题出在姬家,你明日不是也要去见家主吗?想办法把我一起带去呗。” 萧赋辞有些为难,毕竟今天那个侍女的态度就很不友好,今天要是去人家书房面谈,还带着一只宠物,怕是印象只会更差。 白虎看出了他的为难,轻哼一声:“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去找那位姬小姐,让他带我去了。” “也好,明日我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你记得带着那位姬小姐去给我解围。”萧赋辞沉吟了片刻说道。 白虎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又跳上窗台:“那我就先过去了,如果你遇到什么怪事再叫我,记得摇铃。” 白虎所说的摇铃便是他给萧赋辞的护身符。 在萧赋辞的忐忑不安中,第二天还是到了。 毕竟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再怎么成熟一个人只身前往另一个世家,到底还是有些心虚和底气不足。 左等右等都没有见到白虎,然后在小厮的再三催促下,终于还是出了门。 等到到了书房外书房的门关着,萧赋辞就那么被晾在书房外面,因为这个时候还是清晨,早上的晨风还带着一丝凉意,倒也没有觉得很难受。 萧赋辞知道姬家主是故意的,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本就是他要求娶别人的女儿。 本来以为要多等些时间,可是里面的鸡家主突然着急的冲了出来,都没有搭理在一边站着的萧赋辞,直接叫人过来吩咐:“快去请府医,去月白那里。” “姬世叔……”萧赋辞出声提醒道自己还在。 姬家主回头看向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倒是把萧公子给忘了,若不是你想毕业白也不会遭这一趟罪,你便跟着我一起去看一看吧。” 萧赋辞满头疑惑的跟着姬家主来到月白的住处,那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中亭台楼阁,甚至还有一处正在扩建的池塘。 他们到的时候府医已经到了,小楼里隔着珠帘和屏风,萧赋辞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但这个时候白虎从里面钻了出来。 萧赋辞想找个机会问问白虎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这个时候他也不方便离开。 第159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七) 来去去的人影匆匆,突然一个大夫跑了出来,对着姬家主说道:“小姐只是普通的风寒,现在发起了高热,我等已经给小姐施针用药,一个时辰左右便可退了高热,接下来就是静养为宜。” 听到府医这么说,姬家主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才把目光移到萧赋辞的身上。 “昨日是你带着我的女儿去了湖上泛舟?” 萧赋辞稍稍挺直了背脊,恭敬的回答道:“是在下无礼,不该那么晚了同小姐泛舟。” “哼!”姬家主冷哼一声,看着萧赋辞的目光沉沉的说道,“你做事如此的不当心,也不会体谅女儿家,依我看这桩婚事还是……” 可是没有等姬家主说完,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阻止了他。 “父亲,不关萧家哥哥的事,是我要去看柒祭,但是妙儿姐姐不让我晚上去看,我不会划船,就叫上了萧家哥哥。” 月白苍白着脸,但是双颊被烧的有些红晕,整个人呈现出病态的颓靡,但还是扶着妙儿,走了出来。 见到月白走出来,姬家主立刻呵斥道:“妙儿,你是怎么照顾小姐的?” 月白坐到一边的绣凳上,示意妙儿出去看药,然后才对姬家主说道:“父亲不必迁怒于旁人,是我自己不当心。” 姬家主看到他这副模样,也不忍心再责怪她,只是声音有些埋怨的说道:“夜间寒气重,若你实在想出门多带些人,妙儿也还算妥当,会提醒你及时添加衣物,以后切不可如此任性妄为。” 月白点头,乖巧的像是以后不会再做出这种事情,然后在姬家主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冲萧赋辞眨了眨眼。 萧赋辞一边担心着月白的身体,一边心中有十分的疑惑不解,但是这些以后再慢慢的问月白吧。 等到妙儿把药端来,月白饮尽后被重新扶进内室休息,姬家主才带着一干人离开,离开之前见到萧赋辞还呆呆的站在院子里,心里又是一阵怒意。 “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跟我一起离开?咱们的账都还没有算完。” 萧赋辞又看了一眼珠帘和屏风想要看看月白的情况如何,是否已经歇下了,但是离得太远,看不真切。 可他这个举动又激怒了姬家主,姬家主甩了袖子离开。 跟着姬家主的小厮自然理解他的意思,走上前对着萧赋辞说道:“还请萧公子随我们家主去书房,家主有要事相商。” 萧赋辞不得已只好跟着姬家主去了书房。 姬家主坐在主位上,手指轻叩着几案上下打量着他,最后终是叹了口气说道:“我本不想同意这门亲事,但是月白既然中意你,而且你的身世足以与她匹配。” 因为这个世界的世家极多,但是也有区别,像姬家和萧家这种并不算多,特别是姬家在淮安简直就是土皇帝。 “姬世叔抬爱,是晚辈的荣幸,晚辈日后定当对姬小姐坦诚相待,绝无二心。” 姬家主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萧赋辞,心里对他说的话,一分都没有信,只有姬家一直在月白才能够一直好,多少世家女一朝嫁人,家世败落后被夫家休弃或是折磨至死。 “你现在说的这样好,我不求你什么,若有一日月白不愿意了,你只需要放她离开。” 萧赋辞闻言立刻说道:“世叔放心,晚辈一定会一切以姬小姐的心意为主。” “如此甚好,你起来吧。” 萧赋辞被小厮搀扶着起身,就听到姬家主的声音再次传来:“去看看她吧,去陪陪她想必她养病的时候也无聊。” “是,晚辈告退。”萧赋辞刚出了书房,白虎就出现在他身边。 白虎悄悄的说道:“书房有蹊跷,等我晚上再探一探。” “那位姬家小姐,好好的怎么突然病了,而且如果我没有记错,姬家主在还没有去过那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是他去叫的请的府医。”萧赋辞自然也感觉到了不对。 “一切等今晚我去看看再说。”等到他到了月白的阁楼前,妙儿似乎知道他会过来。 抬手给他放了行,萧赋辞畅通无阻的到了月白的床榻前,他揭开纱缦,看到里面吃了药已经睡下的女孩,脸色还有些白但是看样子已经退热了,睡的还算安稳。 萧赋辞看着月白的睡颜心底柔软了一瞬,他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大年纪的孩子睡颜,萧家的孩子同辈之间从来不亲近,生病探望这种事情也只是差人送礼了事。 于是萧赋辞伸手为月白掖了掖被角,却在收回手准备离开的时候被握住,原来月白早就醒了。 “萧家哥哥……”软软的嗓音像一只幼猫,带着一点点依赖。 “月白,咱们的事情姬世叔已经定了,等你好了,我们就可以交换庚贴了,以后你唤我阿辞。” “好,阿辞。”月白顺着萧赋辞的手起身,萧赋辞拿了软枕给她靠上,“阿辞,父亲有没有为难你。” 萧赋辞摇了摇头,说道:“世叔并没有为难我,不然也不会同意了这门婚事。” 两人就这么在内室又闲聊了一会儿,姬夫人也过来了,还带来了食盒。 “醒了?正好吃点东西。”姬夫人走进来,萧赋辞正好把月白扶到内室的圆桌前,妙儿把吃食都摆了上来。 都是一些好消化的清粥小菜,因为已经褪下了好热月白吃了小半碗,胃口还算上佳,只是喝了药嘴里有苦味吃不下更多。 妙儿收下去以后,姬夫人摸了摸月白的额头,对着萧赋辞说道:“夫君说已经同意了你们的事,我自然也不会反对,不过切记以后不可像昨日一般任性胡闹,你年长许多,以后更要照顾好月白。” 姬夫人的语气温柔,说的话却不算客气,萧赋辞只能点头答应。 然后姬夫人以不打扰月白为由带着萧赋辞离开了。 萧赋辞回到自己的住处,第一件事就是叫了白虎过来。 “可是有什么发现了吗?”他问道。 白虎直接把嘴里叼着的那幅画卷放在了桌上示意萧赋辞打开。 第160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八) 萧赋辞疑惑的打开,才发现,这是一幅月白的画像。 “这有什么不妥吗?”萧赋辞问道。 “这幅画可以藏人魂魄。”白虎指着角落里的红色朱印说道,“这个字是姬家的族印。” 萧赋辞看着这个朱砂印记,仔细打量之下竟然觉得有些头晕,然后竟然晃晃悠悠的伸手去摸那个朱砂印记。 白虎连忙打断他,等到萧赋辞回过神来才惊觉刚刚他好像要被这幅画给吸进去。 “凡人如果一直看着这幅画便会被带到画中的世界,如果画的主人不放你出来,你就会在里面一辈子。”白虎说道。 萧赋辞觉得有些棘手,然后问道:“这幅画画的是月白,他们是打算把月白关到画里吗?” “非也,这幅画的主人是姬家那位小姐,毕竟是为人父母的肯定都是为了女儿好的,不是以后姬家发生变故,姬小姐可以藏身在画中,躲过一劫。” 萧赋辞摸着挂轴说道:“去吃重要的东西,他们一定会时时看守着,你快送回去。”希望现在还来得及,毕竟倘若萧家有这种保命的东西,一定会被好好的保存起来。 白虎自然不会让姬家主发现画轴丢了,它只是拿过来告诉萧赋辞姬家有这样一件宝物。 在萧赋辞的建议下,白虎又把画换回了原来的位置,姬家主也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月白病了几日,萧赋辞几乎日日都去探望,也会修书回家,告知状况,萧家已经准备好了大礼运往姬家。 原本萧赋辞也带来许多礼物上门,其中很多都是用来讨女子欢心的钗环之类,而在那些琳琅满目的金玉珠璃之中,月白独独中意的却是一支乌木的蝴蝶簪子。 拿到以后爱不释手,常常用来挽发,原本就觉得每日要坐着等妙儿梳发髻的月白似乎是找到了偷懒的办法。 一整个夏天都是簪着那根乌木蝴蝶,在小舟上度过的,等到了秋天没有了密密麻麻的荷叶月白似乎对荷塘失去了兴趣,在萧赋辞为了撑了三个月的船后,月白迷上了踏秋。 就是给各个世家闺女递去拜帖约着出游,但是月白没有认识的朋友,所以最后以后萧赋辞和她一起,带着一众下人,柒祭倒是也想去。 柒祭已经被养到了月白的院子里,两个人的关系更加好了,柒祭偶尔也能说出完整的句子来表达自己的意思,所以当知道踏秋不带她的时候,柒祭表现出了自己也想去的意思。 “和月白……一起……”柒祭趴在池塘边说道。 月白在小楼听到她的声音,就知道以鲛人的耳力这个院子里的什么都瞒不过她。 隔着铜镜,月白和铜镜里的萧赋辞对视上,萧赋辞手中还握着打算给月白簪上的那只乌木蝴蝶簪子。 “没法带她了。” 两人相视一笑。 柒祭自然也听到了他们说的话,气的开始拍打着水花,银白色的尾巴把原本就已经干枯的荷叶全部卷碎了。 “收到力气吧,把我的池子糟蹋了,我就把你丢出去。”月白的威胁似乎很好用下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等到两人收拾完毕,从珠帘后出来,柒祭才看清了他们今日的装束,月白一身玉兰色襦裙,广袖和领口处绣有银色的玉兰花。萧赋辞则是一身水蓝色交领,颜色略微比月白的深一些,但水光纱在行走间颜色渐渐变浅,逐渐和月白的玉兰同色。 柒祭连忙靠过去:“月白……带我……”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沙哑,一点也没有传说中鲛人的迷人,甚至可以说得上难听。 “不行,带着你出去你也只能待在水里,乖,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月白安抚的摸了摸柒祭的头。 然后就转身对着萧赋辞说道:“阿辞我们走吧,父亲说最近枫华林好看的很。” 萧赋辞抱着白虎跟上了月白,两人一起上了马车,马车里茶水点心一应俱全,而萧赋辞早已经知道了月白的喜好,亲自放了月白爱吃的点心到月白手边。 “今日起的有些晚了,还没有用过早膳,便先吃一些云片糕垫垫吧。” 恰好月白这时候也察觉到了有点饿,于是用了些点心,萧赋辞不经意的问道:“世叔平日里可有什么忌口吗?萧家送了些补品过来,我正打算着人做些药膳,给你补补身体,也给世叔补补。” 月白想了一下说道:“父亲极少和我们一同用餐,应该说我们都是各自在自己的院中,我并不清楚父亲母亲有什么忌口。” 其实也是听到萧赋辞这么说,月白才意识到,他的这对父母好像根本不用吃饭,因为为数不多的几次一起吃饭,她的父母都是草草结束,只是喝一些汤汤水水,而且家里的膳房好像只为她一个人服务。 随后月白又补充道:“阿辞这些时日萧也送来了不少东西,补品倒是不必了。” 萧赋辞闻言看着月白温柔的说道:“萧家和姬家的事情既然已经定下来了,自然要认真对待,何况月白我总想给你最好的。” 她比他小了这么多,等他做成那件事,也许他们之间的婚约就会作废,那现在就对她好一点,也算是弥补。 “阿辞,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客气?”月白歪头看向他,“母亲说我以后会和你去萧家,所以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你是我除了柒祭以外唯一认识的朋友。” “朋友吗?”萧赋辞有些微愣,随即又心下了然,是的月白如今也才多大,她自然以为他们是很好的玩伴,不过不要紧,这样以后也许会好一些。 月白歪头看着他见到他有些出神又唤了他一声:“阿辞!” 萧赋辞回神,就听到月白说道:“阿辞我们到了,应该下车了。” 原来是已经到了地方,两人下车后,果然如姬家主所说,枫华林里的风景美不胜收,一树一树全是火红的枫叶,其实萧赋辞来姬家的时候路过这个地方,依稀记得这一片枫林没有这么大。 第161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九) 月白被妙儿扶下了马车,两人漫步在红色的枫林中,有枫叶从树上缓缓掉落,在空中旋转着,落到月白的头上,萧赋辞本能地伸手替她摘下。 不同于之前出去游玩都是清场,这一次因为原本枫林就离得比较偏远,但是没有人去,所以姬家没有提前清场。 却没想到正是这次没有清场而遇上了别的世家的人,在看到肖家的马车时萧赋辞打算避一下。 萧家同肖家其实原本是同族,不过因为肖家的人不满家族偏心,最后脱离家族自立门户,这两家原本是血脉至亲,但如今却视同水火。 这个时候遇到,必然免不了一番唇枪舌战,萧赋辞虽说并不担心,但毕竟月白还在,他不想小姑娘卷入这种纷争,在姬家的这两个月,他知道了小姑娘的家里非常简单。 完全不同于其他世家大族的勾心斗角,做事以后他们的婚约能成,这样单纯的小姑娘也许会被他们萧家,染成同别的世家主母一样的颜色,可是毕竟他没有真的打算履行这个婚约,自然也不需要月白去承受和了解这些东西。 姬家的小姐是可以永远明媚灿烂的存在,同他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人生。 可是他想要退让,肖家的人看到他了爷并不打算放过他。 “这位不是萧家的公子吗?怎么来到了淮安地界?”一位肖家的公子说道。 还没有等萧赋辞回答,另外一位肖家的公子出声道:“堂兄你忘了,之前不是有流言说萧家和姬家要联姻吗?” 先前那位肖家的公子夸张的问道:“姬家同意了?” “没有!”回答的那位更是夸张的大声起来,“姬家没给任何答复,这位公子直接带着礼物上门了,算算时间好像已经在人家那里住了三四个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上门给别人做赘婿呢。” 一位肖家的小姐在这时候也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若是换成我才不愿意嫁给这种宁愿上门做赘婿的人。” “也是,毕竟萧家的人骨子里都是冷血的只有利益,为了以后这点委屈算什么?何况这位公子的出生……” 还没有等这个人说完,月白已经听了他们说半天了,早已经不耐烦了,姬家主一直说淮安是他们的,那在自己的地界上教训两个人应该不成问题。 “他们话太多了,妙儿上去给他们一点教训。” 月白吩咐完,妙儿立刻一个闪身,周围的人甚至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那边肖家的人已经一人挨了一个嘴巴子。 肖家的人纷纷怒目而视,却又敢怒不敢言,他们甚至只敢看妙儿,眼神都不敢往月白的方向飘。 这些人一向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在淮安姬家就是土皇帝,他们当初离开萧家,来淮安早就已经被姬家管的服服帖帖了,今天说这些,不过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嫉妒萧赋辞好命,能被姬家看上。 见到妙儿打完月白也懒得再管只吩咐了随从把这些人丢远些,不要让这些人过来碍了她的眼扫兴致。 等到处理结束,月白仍然有些闷闷不乐,萧赋辞主动带着她去了山上的凉亭。 “既然是出来玩就不要被不相干的人扰了兴致,”说完指着山下铺天盖地的红色,“你看这不正是你想看的景色吗?” 月白顺着萧赋辞手指的方向看去,漫山遍野的火红,像是要将这块山焚尽。 情不自禁的赞叹一声:“好美。” “所以永远不要为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去打扰自己的心情。”萧赋辞低声说道,“知道了吗?月白。” “嗯,我知道了,父亲说看不惯的人拖下去处理掉就行。” 萧赋辞一时之间有些沉默,他不知道原来姬家是这么教孩子的,但是好像以姬家的底蕴来说这样也没有关系。 “阿辞,你以前有没有被别人欺负过?” “嗯?为什么这么问?”萧赋辞有些疑惑,他在萧家应该没有人敢欺负他。 “因为那群人好像就是在欺负你,如果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号。”月白说完踮脚拍了拍萧赋辞的肩。 萧赋辞觉得她明明拍在肩头,可是心里却被触动了一下,也许是初秋的景色太好,也许是被保护的感觉让人沉迷,这一刻只做一个人的阿辞,也挺好。 因为有一个人对自己来说是特殊的,自然也会有特殊的意思来称呼自己,以后阿辞就是那个特殊的称呼。 “月白。”萧赋辞轻唤了一声。 正在看风景的月白回头看向他:“嗯?” “无事。” 这个时候的萧赋辞只是想着,如果他有一个这样的妹妹也挺好。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逛了山上,毕竟月白的体力有限,一个时辰以后便启程回去了。 刚好萧家的人来了,给两个人换了庚贴。 “只是……”来的人有些吞吞吐吐。 姬家主手中拿着庚贴问道:“可是有什么事吗?” 让人踌躇一番,才说道:“公子已经在外逗留了多日,族中还有些事物需要公子……” 姬家主这才想起来,萧赋辞不同于别的世家公子,他十二岁岁便开始参与家族决策,如今确实离家多时。 “倒是我思虑不周,只是小女向来缺少玩伴,竟然忘了萧公子不似小女一样清闲。” 其实萧赋辞早就知道他应该回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愿离开。 交换庚帖的时候,月白也在一旁一听到他要离开,似乎是确定什么一般的看向萧赋辞。 萧赋辞有些不敢看月白的眼睛,见到他这副模样,月白也知道了这件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有外人在场,月白也没有再纠缠不休。 等到独自相处的时候,月白问道:“阿辞不能一直在姬家陪我吗?” “可是月白我也要回自己家的。”萧赋辞说道,“如果你以后想我可以与我传信,我答应你每年若有闲暇便会来找你,就如我们今年一样。” 第162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十) 月白听到他的保证,这才感觉好受很多。 把月白送回小楼,萧赋辞自己也回到了住处,只是他回去时见到自己的院子门开着,便知道那些人已经去了他的院中。 “公子。”许管家见到萧赋辞问了一声安,然后就问起了在姬家的事情,当然也是萧家最关心的问题,“姬家主可有说,什么时候完婚?” “没有,只交换了庚贴,算是定下了婚事。”萧赋辞回答道。 其实萧赋辞并不想完婚的,毕竟他也不是真的一定需要和月白成婚,只要达到了萧父想要的结果,萧家成了第一世家其他的所谓婚约不婚约的并不重要。 “家主听闻,姬家有门密法,可以夺人魂魄。” 听到许管家这么说,萧赋辞突然间想到了那幅画,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回答:“没有,我在这里呆了许久但是书房进去的极少,也没有听到关于什么秘法的传言。”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萧赋辞隐瞒了那幅画的事情,只是他有些疑惑,父亲不是向来不过问这样的事情,怎么突然开始对所谓的秘法感兴趣了。 “父亲不是只想左右朝局吗?怎么突然对这种怪力乱神之事感兴趣起来。”萧赋辞不解的问道。 许管家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提醒道:“公子,家主的心思我等自然不敢揣测,只做好份内的事情即可。” 闻言萧赋辞也不再追问什么,只是说道:“等我收拾妥当,三日后启程回去。” “三日?是不是太急了些?”许管家有些疑虑。 萧赋辞摇了摇折扇,随意的说道:“怎么,父亲不是来派你接我回去的?” 许管家还想再争吵几句,但是目光触及到萧赋辞手上转动的扳指,也没再说什么, 他怎么就忘了,公子的手段也不比家主弱,公子大约是几个月不在家里松懈了,刚刚居然敢顶撞公子,许管家连忙低头应了声是。 见到许管家已经听话了起来,萧赋辞笑了笑,萧家的人就是如此,连仆人也只会趋利避寒,察言观色。 “既然没有异议那便修书一封,告诉父亲这边的进展。” 萧家的书信,向来都是用特训的灵蝶传信,三五日便能到。 三日后真的如同萧赋辞所说他们一行人离开了淮安地界,三天时间月白也没有再去找过萧赋辞。 柒祭在萧赋辞走后肉眼可见的每天都很开心,月白偶尔会带着她出去镜湖游玩。 刚开始的时候萧赋辞会每月寄一封书信给月白,月白也会每一封都认真的回信,信中都是一些日常起居的琐事,萧赋辞看完后总是觉得好像还是在那几个月的时候一样。 “公子,家主有请。” 被打断思绪的萧赋辞起身,去往萧家主的书房,进了书房才发现一些族叔也都在,他走了进去,拱手道:“见过父亲。” 而那些族叔起来一一给萧赋辞见礼。 “回来了?可有说什么时候完婚?”萧家主问道。 “父亲,姬家小姐还小,姬家并没有说什么时候完婚,若是我贸然提起怕是会被疑心目的不纯。”萧赋辞解释道。 “你觉得你就算不问,他就看不出来吗?姬氏的估计聪明着,你看只有他们往朝堂上插了人手你就知道了,为免夜长梦多,你和姬家小姐需要尽快确定完婚的时候。” 萧家主完全不在乎姬家主最好看出他的打算,只一心想着什么时候把姬家女迎进来,姬家向来子嗣单薄,自然会沦为他的掌中之物。 萧赋辞见到他这模样,心知他是有点疯魔了,便也不再说话,然后一行人就开始讨论什么时候再去一趟把时间定下来,其实萧赋辞一直觉得只要他能够入朝堂他就有能力做出一番成绩,萧家也自然可以有朝堂上的势力。 不过显然他们并不这样想,他们只想吞并然后接手姬家朝堂上的所有势力。 最后他们决定下一次去姬家就提能姬家女及笄后就完婚,没有人问萧赋辞的意思。 于是萧赋辞在给月白写信的时候提出了,能不能让姬家主安排他入朝堂的事情,月白拿到信有些心情有些低落。 就连柒祭都能感觉到,于是问道:“月白不开心吗?” “没有,是阿辞来信说他想要入朝堂。”月白摇了摇头解释道。 柒祭皱着眉说:“月白不喜欢他去,就不要让他去。” 月白在姬夫人的口中早就知道,萧家或许有所图但是没想到,他刚回去半年就开始提了出来,月白没有回信只是把信放到了妆匣下。 萧赋辞没有等到回信,于是半个月后又去了一封信,月白看完带着信去找了姬家主,让姬家主给萧赋辞安排一个职务。 “你想让为父给他安排什么样的位置?”姬家主看完信问道,他的意思是虚职还是实权全凭月白的意思。 “父亲,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吧,他得到了想要的就会知足了吧。”月白收回姬家主看完的那封信。 姬家主觉得月白真的想的简单了,人心永远不会知足,萧赋辞只会想要的越来越多。 不过这件事倒是可以教会女儿,人心险恶,那就给他一个职位吧,想到这里姬家主说道:“既然你这样想,那我过两日并安排他入仕,只是如果他因此对你冷淡了,你自己知道应该如何?” “父亲,在他开口向我讨要官职的时候,我们这婚约就已经变成了筹码。” 姬家主欣慰的看着月白,虽然他的女儿醒的晚了些,但是却一点也没有因此有什么问题,还是很清醒的,之前他们还担心女儿睡的太久了。 这边两父女商量完萧赋辞的事情,月白回去就写了回信,信中依旧是自己的一些日常琐事,然后告知了萧赋辞姬家主已经答应了她的要求。 当萧家的人知道这件事情以后,纷纷开始鼓励萧赋辞多给月白写信,甚至于想把他再送去姬家两个月。 只是后来萧赋辞再写信的时候月白只是三四月才回一封信,而原本约定回去陪她的诺言早在他去仕的第一年,萧家人逼迫他不断夺权而变得没有时间,因此一次也没去过。 第163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十一) 姬夫人见到月白看完信,依旧收到了妆匣下面,妆匣下面已经落了厚厚的两叠。 “既然还念着,何必要成全他呢?”姬夫人觉得如果不给萧赋辞想要的他便会一直讨好月白,如此月白也能高兴。 “母亲,我想这样这桩婚事其实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只是我想看看人心到底能不足到什么地步。” “人心啊,永不知足……”姬夫人轻叹了一声,“不过我们月白是不一样的。” 又是一年盛夏,月白及笄还有两个月,柒祭也已经熟悉了在池子里的生活,似乎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她拥有着鲛人的美貌,但是依旧是难听的声音。 “再过两个月及笄,以后就是婚期了,柒祭我不能带着你去萧家。”这些年月白把萧家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也许萧赋辞是无辜的但是萧家绝对是龙潭虎穴,“这两日我就安排人送你回南海。” “月白,我不走,我们不是要一直在一起吗?你说你要养我当你的观赏鱼的,我给你珍珠,你别送我走。”柒祭心头一慌,她真的不愿意离开,而且她没有以前的记忆,也不知道族群的位置。 “可是你终究不是人族,我担心萧佳会打你的主意。”月白把柒祭握着她的手掰开,“以后有缘自会相见的。” 左右送走柒祭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姬家上上下下都在忙着月白的及笄礼,还有萧家那边来人也要提前安排住处。 这些年萧赋辞在朝堂上已经有了一些权势,却没有人敢给他说亲,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依附的姬氏,是姬氏的女婿。 七八年的时间,当初青涩的少年,已经长成了容貌俊秀的男子,而七八岁的幼童也正是风华绝代的年纪。 终于有了机会可以去见月白,萧赋辞赶着和皇帝去告假,去的时候正赶上寻夫人伴驾,这位寻夫人正是那位姬氏女子。 夫人的称呼区别于后宫所有的娘娘,据说是因为她得圣心,但那时已经有了皇后,皇帝不愿她受委屈,便另外开了一个夫人的称呼,然后在以她的闺名为号。 甚至于这位夫人,她根本不用居住在后宫,她的住处是皇帝寝宫的偏殿。 “萧大人来了,您可算来的不巧了,这会儿夫人正在里面。”外头的小黄门远远的就看见了萧赋辞,但是皇帝和夫人相处的时候是不让人轻易打扰的。 可是还没有等萧赋辞开口,里面就传来皇帝的声音:“萧爱卿进来吧。” 那小黄门立刻恭恭敬敬的把萧赋辞请了进去,进门以后萧赋辞便见到,皇帝坐在轩窗边批着奏折,那位夫人为他研墨。 “臣参见陛下。” “不用在意这些虚礼。”皇帝摆摆手示意他起身,“方才还和夫人说起你和姬家那位小姐的婚事,赶巧你就过来。” “反正是为了未婚妻的及笄礼,前来告假。” 那位磨墨的绝美女子掩唇轻笑道:“难得见到你这副模样,想必对我那侄女也是十分上心的。” 萧赋辞这才抬头看去,姬氏出美人,说陛下是因为看了这位的画像,对画中人一见倾心,才招她入宫伴驾,这位夫人却是如传闻中风华绝代,没有一点夸张的成分。 只是不知道月白如今出落的如何模样,只记得她小时候格外得玉雪可爱。 “臣和姬家小姐也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自然是十分期待以后也如陛下和夫人一般举案齐眉,做一对恩爱夫妻。” “瞧瞧从来不会拍马屁的萧大人,居然也有如此嘴甜的时候,可见你确实对我那侄女确实十分满意。”寻夫人说完对着皇帝道,“如此不如陛下来赐一道圣旨给他们一份体面如何?” 皇帝在她提起侄女的时候也笑得像一个长辈,说道:“你的要求朕何时拒绝过?” 萧赋辞本以为皇帝对于这位姬氏女,可能没有几分真心,可事实却是他们或许比许多人要真心多了。 拿到了圣旨,得到了告假两个月举行大婚的的允许,萧赋辞心里还觉得多少有点不真实。 却不知道他离开以后,寻夫人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叹道:“真好啊,希望他们两心相许,白首不离。” 皇帝握住寻夫人的手:“你又何必去羡慕别人?” 两人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萧赋辞立刻就上了去淮安的船,一路上准备了许多月白喜欢的小玩意儿,这些年他仍旧保持着每个月给她写一封信的习惯。 可是月白回应极少,原本萧赋辞想要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回信,给他回信也没有定数,所以就一直盼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这样过了许多年。 原本以为最初的悸动,会在这些年被磨灭,但是好像这份感情像酒时间过得越久反而越醇厚,氤氲在心头深深的扎根。 他想去问问月白为什么不给她回信,这些年他没有兑现过那个要去看她的诺言,她有没有怨他,或者可曾想过他? 可等到真的见到了人,她一袭水墨飘袖长裙,坐在他们初见的凉亭里,头上仍旧簪着那只乌木蝴蝶。 再多的质问萧赋辞都说不出口,只是握着折扇的手有几分颤抖,轻声说了一句:“月白,好久不见。” 在池塘边拿着鱼食喂鱼的少女,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萧赋辞也是大家族的出身,见多了美人如云,甚至宫里的那位寻夫人也是世间少有的美貌。 可那些人都不足以和眼前的少女相比,风中传来的荷香撩起少女乌黑的发丝,她嘴角轻扯,眉眼间全是笑意:“阿辞,别来无恙。” 她的嗓音很清,像是雪山之巅融化的雪水,干净之余透着微冷,但是对上萧赋辞的时候又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 映在她眼眸中男子,身影修长,雪衣黑发,看向她的眼神安静专注,湖水明澈,水中男女的倒影恍如一幅画。 如水中泠月的少女,走向温润通透的男子:“阿辞,不是说还有两三日才到吗?” 第164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十二) 萧赋辞只是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盒子:“这是我亲手雕的,给你作为及笄礼。” 月白接过那个锦盒,打开一看,是一只小叶紫檀的玄月簪,月牙上的纹路极为细致可以看出做的人一定花了很多心思。 见到月白看了以后没有说话,萧赋辞问道:“你若是不喜欢我可以……” “喜欢,谢谢阿辞。” 听到她说喜欢,萧赋辞松了口气,问道:“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柒祭呢?” 他记得那只鲛人,只要月白在水边,她便形影不离的黏着月白,居然没有看到。 “我打算着人将她送走了,我以后总不能一直带着她,何况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其实我不这样想,难免其他人不会这样想。”月白有些落寞的说道。 察觉到她的不舍,萧赋辞说道:“以后若是有机会便可以去南海看看。” 月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问道:“阿辞可有见过父亲?” 萧赋辞说道:“已经见过了,许管家和姬世叔在书房,世叔让我来寻你一同过去。” 月白心知这边是要过去商量以后的婚期,便也没有多说什么,跟着萧赋辞就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等他们到书房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宫里也来了人还带了圣旨,他们过去便一同跪下接旨。 等到圣旨宣完,姬家主把宣旨的公公,带进去喝茶,月白和萧赋辞也一同进了书房。 “得陛下如此抬爱,是小女之幸,辛苦公公跑这一趟,这点心意拿去给公公喝茶。”姬夫人从手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那位程公公。 程公公用手捏一下也感觉到里面是厚厚的银票,脸上笑得更灿烂了:“当不得一句辛苦,寻夫人受陛下爱中陛下自然对寻夫人的母家宽厚。这位萧大人更是年少有为和姬小姐天造地设。” 又互相客套了一番,送走了程公公,只剩下萧家和姬家的人,姬家主坐在主位姬夫人在他身侧,下边依次是萧赋辞和月白。 许管家上前拿出一封信:“这是我们家家主给家主大人的信。” 姬家主接过,打开一看和他猜想的差不多,是确定婚期的,看完以后合上信对着萧赋辞问:“你父亲的意思是明年的七月让你们二人完婚,你意下如何?” “一切但凭世叔和父亲做主。”萧赋辞说道。 姬家主没有理会萧赋辞,反而又去问月白:“月白觉得呢?” 月白心中还在盘算着如何送走柒祭,并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敷衍的回答:“父亲做主便好。” 姬家主沉默了,但是想想月白及笄以后很多事情也不会再瞒着她,便也觉得没有什么,于是便同意了萧家的提议。 “如此我便会修书一封告诉你的父亲,等到月白及笄礼完成后便可以开始准备你们两个人的大婚之事。” 既然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店也没有什么好商量的,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开始筹备了。但这是两个家族之间的事情,萧赋辞和月白反而变成了最清闲的两个人。 一年好些日子,两个人总是一起泛舟游湖,柒祭似乎已经接受了将要被送走的事实,又开始黏着月白。 一时之间三个人好像回到了几年前的夏季,可是离别来的总是这样快。 “月白,如果你执意要将我送走,你就把我放到镜湖吧,我记得湖底有暗流是直接通往南海的我小时候就是这样过来的。”柒祭说道。 月白思索了一会儿,也同意了柒祭的想法,这天三个人又来到了镜湖,照例还是这片湖已经被清场了。 柒祭被放到水里,却始终不愿离开,月白弯腰,想要再次去摸一摸她的头,只是柒祭的脸上突然长出许多鳞片,鱼鳍也变得十分锋利,甚至牙齿也开始变尖。 萧赋辞看到这样的变故,当即一把拽住月白,阻止她靠近柒祭,可是月白冲着他轻轻摇了摇头,还是伸手摸了摸柒祭,柒祭一把握住月白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张开嘴。 在萧赋辞不满的目光中,用刚刚变出来的尖牙刺破了月白的手指,然后舔干净了月白指尖流出来的血珠。 “我记住了你的味道,也为你种下了引魂香,以后如果你唤我,我就会有感应。”柒祭说完便潜入了水里。 月白站在岸边,看见那一丝银白色渐渐消失在碧色的湖水中。 “既然不舍,为什么又要送走?”萧赋辞知道月白的朋友并不多,甚至于这种情况下,这个鲛人是她唯一的朋友,“其实你完全可以护得住她。” “我现在可以护得住她,可我不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我身边的人谁又能保证对他没有恶意呢?毕竟传说中鲛人肉可是能够吃下去以后长生不老的。”月白送走了柒祭了却了一桩心事,虽然不舍,但是心里是已经松了一口气。 “阿辞,就好像你进入朝堂一样,我相信你的为人,可是你并不能代表萧家,不是吗?” 萧赋辞这才惊觉,原来月白都知道,难怪当初那件事情以后月白没有再提让萧赋辞来姬家见她。 “月白你放心,我们成婚以后,你仍旧就可以是骄傲的姬氏女。”萧赋辞解释,“最初我确实是父亲的原因来你们家,我其实是不愿意的,所以才会在路上耽误了那么久,一路走走停停,可是月白如今我是心甘情愿来娶你的。” 月白并没有说她相信或者不信,心甘情愿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是为了权势?征信也好,权势也罢, 少年郎总会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 两人各怀着心事,所以这次游湖并不愉快,萧赋辞因为月白知道就他求娶的原因,更加努力的对月白好,只可惜月白一直对他淡淡的。 这种态度一直持续到了及笄礼那天,姬家的旁支和族人们都到了主家,萧赋辞的父亲也来了,然而众人在等着主角登场的时候。 月白却被她的父母带到了书房旁边的暗室。 第165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十三) 这是月白第一次知道书房里原来还有暗室,发现里面竟然是历代家主和夫人的画像。 就在她疑惑为什么要带她来这个地方时,一家主教给了月白一幅画,画中里面赫然是月白她自己。 “父亲?”月白疑惑的问道,“我们今日不是要先去外面吗?” 姬家主并没有正面回应,而是点上一炷香,那像升起的白烟竟然没有散去,而是在空中聚成一个徽章的模样,然后暗室两侧挂着的画像里面人都走了出来。 “这就是你的女儿吗?”一个娇俏的声音传来,雪白抬头看去只见穿着绿色罗裙的少女,笑意盈盈的看向他,目光中是与年龄不相符的慈爱。 “母亲。”月白听到姬家主这样称呼那位少女。 月白不安的往后退了半步,姬夫人握住月白的手:“月白别怕,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该让你知道了。” 姬家主指责那些人对月白说道:“月白这些都是我们的家人,失去肉身以后便会寄存在画里,因为我们都是妖。” “父亲母亲?”月白此刻还没有从巨大的震惊中走出来,“那我呢?” 姬夫人为月白理了理头发,温柔的说道:“你是人,因为我和你父亲不愿你在作妖,我们没有味觉和嗅觉,也没有心,没有新的妖是活不久的,所以我能为你塑造肉身,凝结魂魄,就是不想让你再作妖。” 月白这个时候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为什么家里的厨房向来只有她去点菜,因为家里面的其他人根本不需要。 “那我们家里的那些仆人呢?”月白问道。 那位绿色罗裙的少女笑着回答:“所有人都是傀儡,是画中人,包括淮安地界其实也是一幅画,画中也有真实的人进来但是他们并不能知道这是一幅画,还有一些投靠我们的妖族和精怪也会寄存在画中以寻求庇护。” “月白这是祖母。”姬夫人把月白往那位少女身前推了推。 “祖母。”看着感觉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子,月白叫出祖母时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那女子点点头示意月白交那幅画给她,把自己的画像递给祖母以后,那位祖母说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你们既不想她作妖,却又怕她被人谋害。” “人心叵测我们总要多做打算。”姬家主有些无奈的说,“这幅画便是以后月白若遭遇不测魂魄也可有一个安居之地。” “可你应该知道人的魂魄死后不可留在阳间,你不是想让她做人吗?”另外一位长辈问道。 “若是他做人一辈子安稳顺遂便罢了,若是心有不甘便会附身于画中以待来日。”姬家主说完看向月白,“淮安这一幅画,也会放在你的陪嫁中,至于你手上的这幅画,从今日即便挂到你的小楼里。” “是,父亲。”寒暄过后,月白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便拿着画离开。回到自己的小楼。 正好在路上遇到来寻她的萧赋辞,见到月白手上捧的画轴有一些眼熟,便开口问道:“这幅画是哪儿来的?” 月白打开画卷,将画展开给萧赋辞看说道:“这是父亲给我的,我想拿回去挂起来。” 萧赋辞看到月白打开画卷的一瞬间,瞳孔微缩,他向来好记性,白虎曾经告诉过他这幅画的特别之处,他也记得这幅画的用材,那画轴不同于别的木头。 所以这是他几年前见过的那幅画,甚至朱印已经过去了许多年,有些褪色,但是他记得原本画的应该是月白七八岁的样子,可是明明还是原来那幅画画中的人已经变成了月白现在的模样。 “这幅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萧赋辞打算劝说一下月白,让她远离这幅邪门的画,“你若是喜欢我可以为你画一幅。” 萧赋辞的丹青在朝中也有人赞叹过,也可以算得上是一画难求。 可谁知月白拒绝了她说:“这也算是父亲为我的添妆,自然不好拒绝长辈的好意。”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小楼,月白让妙儿出来拉了画像进去,自己倒是坐在院子里。 “前面人多吵闹,阿辞过来寻我,可是要开始了?” 萧赋辞知道月白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便说道:“前院宾客众多,只是已经安排的极为妥当了,等到正式开始的时候咱们再过去吧。” 两个人才在院中逗留了一会儿,就听到前面有人来叫月白。 “小姐前面已经准备妥当。” 月白这个时候过去就可以直接开始了,但是她并没有立刻跟着去前面,而是转身去了房里,再次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个锦盒。 那个锦盒萧赋辞一眼就认出是自己送的那个,玄月簪。 这个时候拿出玄月簪其中含义不言而喻,是想在及笄礼上用这根簪子绾发,萧赋辞抑制住心头的滚烫,跟着她一同去了前面。 两个人出现的时候,宛如一对璧人,立刻便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这便是姬家的小姐和萧家公子啊,果然如金童玉女一般般配。”在场的宾客自然是说着两家人的好话。 萧家主见到萧赋辞和月白一起出来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姬家族说:“我这儿子平日里对别的女子都不假辞色,原本我还担心姬小姐会受委屈,如今看来还是要分人的,姬小姐如此样貌加之素有才名,犬子心向往之啊。” 姬家主自然具酒回道:“哪里哪里不过是世人偏传罢了,萧公子才是年少有为的青年才俊。” 两个老狐狸摇摇举杯,饮尽了杯中酒。 两人说话间,月白已经走上前,头发被轻轻放下,姬家的长辈正打算取出托盘上的簪子去给月白簪发。 月白却将玄月簪递了过去:“用这个吧。” 那族婶往姬家主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在寻求姬家主的意见,只见姬家主皱了皱眉,到底还是点了头。 那位族婶接过月白手中的玄月簪,快速的为她挽了一个漂亮的发髻。 第166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十四) 做完这一切,便是宴请环节,众人觥筹交错,不过都是一番试探和恭维。 等到晚间结束的时候,萧赋辞和月白分别。 “明日我便要离开了。”虽然说皇帝给了萧赋辞很久的假,但回去还要准备许多大婚东西,他总要去操心一二的。 月白只是点头冲他也挥了挥手:“阿辞,我等你来娶我。” 萧赋辞看着她,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轻拥住了月白:“等我。” 第二日,萧家人辞行,萧赋辞也没有见到月白的身影,心里有些失落。 可是在刚刚出了城没多久,就听到有人隐约在后面叫他,他掀开马车的帘子,向后面看去。 只见一身红衣的女子纵马而来,她骑着一匹黑马,高高竖起的马尾在空中划过弧度,马蹄扬尘,向他奔来。 “阿辞!” 萧赋辞连忙令人停下马车,他从来没有如此失态的从马车上直接跳下来过,等到萧赋辞下了马车,月白也刚好追了上来。 “月白,你是来送我的吗?” 月白摇头笑着说:“我和父亲说了我想出去游历一番,刚好第一站就去云州吧。” 云州就是萧家主家所在之地。 见到月白这么说,萧赋辞倒是皱起了眉:“就你一个人吗?” 世家大族在外的公子千金,从来不可能一个人出来游历,萧赋辞此刻有些怀疑月白的话。 月白当然不是一个人,于是她娇笑着说:“妙儿在后面,我的马车也在后面,只是我很久没有骑马了,这才一个人骑马追了上来。” 闻言萧赋辞才放心下来,问道:“那你现在是要同我一起坐马车还是自己骑马?” “当然是骑马了,在家的时候母亲总是据着我。阿辞也要管着我吗?” 萧赋辞温柔的笑着,看着月白的目光满是缱绻:“当然不是,在我这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月白没有说话,只是翻身上马,马鞭一扬,带起一地灰尘,只听见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萧公子,那就要看你受不受得住了。” “来人,备马!”萧赋辞看着骑马扬长而去的月白,突然觉得厌倦了平日里的克制,有时候放纵一些也无妨。 下人牵来了一匹黑马,这马比起月白那马更为强健,流畅的线条和黑亮的马毛,都显示出它是一匹万里挑一的好马。 萧赋辞摸了摸马的鬃毛,那马打了个响鼻,萧赋辞翻身上马,马鞭一扬就冲出去了。 追上月白的时候,是在一片月见草花海中,大片的月见草在一条河边盛开着,月白放开马让马儿休息,自己也坐在花海中小憩。 萧赋辞走了上去,靠着月白一起坐下,然后递过去水袋。 月白接过喝了两口,还回去道了声谢。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坐在花海中,直到黄昏的时候,车队也来到了这里,妙儿带的姬家人也一起到了。 这个时候萧赋辞才知道,原来分了两拨人,妙儿带的人是和他们一起走的,还有一波人已经前往云州,说是要给自家小姐建一个府邸。 这也就意味着月白,在云州的时候不会客居在萧家,虽然说他们的婚约众所周知,而且婚期将近,但这总是不利于女子的名声,可见姬家看中月白。 一路上两人郎情妾意,足足走了两个月的路程,等到达云州时,姬府都已经建好了。 姬府的管家亲自在城门口接了月白回去,还对萧赋辞好一通道谢。 “我们家小姐叨扰公子多时了,公子休沐时间已过,怕是应该去回禀陛下。”余管家提醒道。 萧赋辞自然知道他已经过了皇帝给他的期限,只是他手中的事情不少都是可以通过书信传递,所以他其实在这两个月间也已经处理了不少朝中事务。 只是到底还是需要进宫一趟,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叮嘱月白路途奔波好好休息,晚点再去登门拜访。 这边各自归家后,萧赋辞找到了白虎,和白虎说起了他见到的事情。 “你是说,我曾经交给你的那幅画,画里面的人长大了?”白虎似乎是要确定什么,又问了一遍。 “是的,自小过目不忘,那幅画的样子很清楚,并且材质特殊,我不可能认错。”萧赋辞肯定的说,“我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姬家有诡异的地方,于是我便想来问问你。” 白虎沉吟了片刻说道:“那幅画现在何处?” “被月白挂在了小楼里。” 月白回到刚刚建好的府邸,好奇的问妙儿:“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竟然真的能建好?” 谁知妙儿却笑着,轻轻在月白耳边说:“这宅子也是画出来的。” 月白听完,心下了然,吩咐道:“那我的住处便按照之前的样子吧。” 月白的话音刚落,妙儿就开始挥墨在空中作画,不多时,原本的空地之中,亭台楼阁一一显现出来,和月白在姬家主家的住处一般无二。 最后江月把日常习惯的东西都摆进去,不过没想到姬家主给她的那幅画也在其中,妙儿解释道:“家主的意思是您不必来回奔波,明年便直接从这府中出嫁,这画你就以后随身带着。” 月白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云州不仅有萧家,还有其他几个世家,这些天陆陆续续都递了拜帖,是月白一个都没有同意,没有与他们深交的意思。 就在众人对这位姬氏女好奇时,宫中传来了消息,陛下召见姬氏女,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是那位夫人想要见见母家人。 一大早月白便有妙儿伺候穿戴整齐,出了门却见到萧敬辞在门口等着。 “你一个人进宫又是第一次,我有些担心,打算陪你一同去。”萧赋辞解释道。 萧赋辞确实也算得上是天子宠臣,因而也能随意进出宫内。 虽然月白有长辈在宫里,但到底是没有见过面的,难免心中忐忑,萧赋辞觉得还是需要陪月白走这一趟。 月白被萧赋辞扶上了马车,自己则是骑马在马车旁边护着。 第167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十五) 等到他们到了内宫,月白被寻夫人的人直接接到了寻夫人那里,萧赋辞只好独自去找皇帝,回禀最近的事务。 因为寻夫人没有自己的寝宫所以,两个人去的地方离得不远。 月白进了寝殿发现寝殿里除了坐在窗边的美貌女子没有其他人。 那女子不是宫中的打扮,是随意穿了裙衫撑着了一把坐在窗边,月白打量寻夫人的时候寻夫人也在打量她。 难怪萧赋辞心中惦记,这位侄女生的比她这画中人还要美上几分,她也清楚这没有见过的侄女其实算不得画妖。 “姑姑。”月白上前行礼。 寻夫人亲自扶了起来,看着她说道:“我真不知你父母给你这样一个身份到底是福是祸。” 妖大概都是不想做妖的,就如寻夫人如果她是人,或许就可以和心爱的人有一个结果。 月白反而安慰的拍了拍寻夫人的手:“姑姑,既来之,则安之。” “如今你也来了云州,有些事情我要告诉你,若是萧家要你为了萧家牟利你只管拒绝,你的父亲和我说过,只需要给萧赋辞行方便即可。”寻夫人正色说道,“萧家想做世家之首,插手朝堂之事,但是只要有我在一天,萧家就不能靠上来。” “我知道了,姑姑我一定会和萧家保持距离的。” “月白,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是,姑姑,那姑姑你喜欢陛下吗?”月白觉得或许寻夫人只是不得已才入宫。 寻夫人却没有直接回答她只说:“我是因为陛下才存在的。” 月白有些不明白,但是她进宫的时间有限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寻夫人又叮嘱了她几句,外面的小黄门就提醒她们时间到了。 等到月白出了寻夫人的寝殿,就看到萧赋辞已经在外面等着她了,见到月白出来萧赋辞脸上虽然没有什么神色变化,可是眼中星子却亮了起来。 月白走到萧赋辞身边,同他一起向着寻夫人道别。 两个人走在宫道上,萧赋辞提起皇帝刚刚和他说的事情:“月白,陛下说我们大婚的时候会带着夫人来为我们证婚。” 阳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上,一对影子紧紧的靠在一起,送月白回到姬府恰好是正午的时候。 妙儿便将两个人都迎了进去吩咐人备膳:“公子这个时候回去想必也麻烦,不如和小姐一同在府中用了午膳再走?” 萧赋辞没有异议,刚好他这段时间回云州以后事务繁杂,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月白了。 用过餐后,萧赋辞告辞回萧家,就被萧家的人叫了去,说是家主有请。 “让你和陛下说,萧氏族学里的青年才俊也都有为陛下分忧解难之心,你说了吗?”萧父见到萧赋辞还没等他开口说话直接问道。 萧赋辞在朝堂这些年自然也是能够看懂皇帝的意思,而且姬家也不可能真的让萧家做大,自然会提防他们。 所以萧赋辞只能解释道:“父亲你也知道,陛下并没有用世家的意思,我提过以后陛下反而对我也疏远了。” 萧父闻言眉头紧锁,似乎是有些着急的说道:“明年你们就大婚了,如果还是不能让陛下松口怕是要做一些别的准备。” 萧赋辞从萧父的语气中察觉到了或许有些事情是他也不知道的,于是问道:“父亲世家不入朝堂,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 毕竟姬家就算出了一位夫人,也没见姬家沾染什么,都是陛下自己送上去的,甚至于这位夫人入宫后专宠这么多年,陛下也没有一个子嗣出生。 但是陛下仍旧我行我素,若不是天下还算太平陛下也还是个有手腕的怕是早就被反了。 “哪有什么井水不犯河水?你看那姬家得了多少好处?你去淮安可曾见过淮安地界上有其他世家存在?” 萧赋辞一时默然,确实淮安没有其他世家,那些人根本成不了气候,可是遇到的肖家人不也是被驱逐以后才去淮安了吗? 正打算说些什么辩解一下,就见到萧父示意他下去,萧赋辞刚走出去就听到身后传来萧父的声音:“你尽量说服姬家小姐看看能不能从宫里出嫁。” 先走到外面台阶上,准备下去的萧赋辞听到他的话,忽的心头一跳,回头看去,只见他的父亲神色映在阴影里,看不清晰。 自从察觉到萧父的不对,萧赋辞就没有再去见月白,他总是害怕看到那一双盛满笑意的眸子。 他不去见月白,代表月白不会去找他,这天白虎叼着一串槐花给他:“这是你那位未婚妻托我带给你的。” 白虎已经熟练的在两个宅邸之间来回穿梭送信,当然也告诉了月白萧家的打算。 月白没有打算干预,总要让萧赋辞看清萧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所以她直接让寻夫人为她请封了公主。 要知道在皇帝无子的情况下,所获封的唯一公主,其价值不言而喻,更是让萧家人好一通激动。 时光荏苒,又是一年秋来,萧赋辞和月白的大婚定在了些年深秋,红叶漫天,因为皇帝给月白了公主封号。 自然是从宫里出嫁,原本的姬府被改成了公主府,也就是说月白只是从皇宫嫁到公主府,也不是没有人说这不合规矩,只是都被皇帝给拦了下来。 姬家已经皇帝给的嫁妆足足抬了一千台,真正的十里红妆不过如此。 一大早寻夫人就指挥着人给月白开始梳妆,到了最后梳头的时候寻叫来了另外一个妇人。 月白有些疑惑的问道:“姑姑不给我梳头吗?” 寻夫人笑着说:“傻孩子,不是姑姑不给你梳头,只是给新妇梳头的人要福寿双全才好,姑姑至今没有儿女承欢膝下算不得有福气。” 说完把那位妇人推到月白身边,那妇人找的一团和气:“公主,臣妇也是奉了夫人之命,公主可要体谅一下夫人的爱子之心。” 月白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头,任由那妇人开始为自己梳头,挽发,戴冠。 最后外面的宫女托着这个盘子进来:“夫人,陛下说让公主出阁的时候带这个。” 第168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十六) 寻夫人打开一看赫然是一只九凤衔珠冠,纯金的凤冠上坠着东珠,十分华丽。 内室的人看到皆是一惊,她们只知道陛下对夫人情深义重,没想到爱屋及乌到如此地步,看来以后还要再掂量掂量这位公主的价值。 寻夫人在愣了一瞬间后,倒是面色如常的为月白戴上了,然后挥退了众人:“陛下以前也曾说过若是我有个女儿,出嫁的时候一定会十里红妆,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大好的日子你去吧。” 然后亲手给月白盖上盖头,扶着她出了门,浩浩荡荡的从皇宫出发,往公主府去了。 枫叶如火,十里红妆,所以有些血色就被很好的掩盖下去。 等到察觉的时候公主府已经是一片火海,同样在火里的还有皇帝和寻夫人。 “来人救火!” 水声哭喊声,响成一片,萧赋辞甚至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明明今天白天还是好好的,不过就是去了前厅一趟。 在此之前他还去见过月白了,月白还呵斥他这样不合规矩,他只是去给月白递了些云片糕,并没有掀月白的盖头。 没想到那一眼竟成了永别。 突然萧赋辞似乎想到什么,他慌慌张张的四处寻找,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白虎。 “你能不能救她?”萧赋辞眼中含着泪水,“让你救她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白虎不屑的舔着爪子说道:“包括你的命吗?” 萧赋辞似乎没想到白虎会这么说,一时没有回答。 “你看,其实你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付出给我,不要装的一副情深不悔的样子,人族将来虚伪,你只是连自己都骗了进去。”白虎不屑的转身消失。 萧赋辞突然发疯一般的大喊:“你别走,我答应!我答应!” 可是任由他怎么呼唤白虎始终没有现身,甚至他身上的护身铃也已经碎裂,他想大概是这个妖怪已经对他失去了兴趣。 而此刻的新房内,月白已经中了迷烟倒在新床上,甚至被刺客在心口捅了一刀。 白虎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它吐出一口气唤醒了月白,月白刚转醒就感受到胸口的痛意。 低头一看,胸口竟然插了把匕首。 “我为什么还会被迷倒?”月白不敢置信的问白虎。 “小姐,你这具身体本来就是凡人,可萧家用的烟是用来针对妖的,你区区一个凡人之躯,自然会被算计到。”白虎说完叼来了那幅画像,“你这具肉身坚持不了多久了,大概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会失血过多而亡,接下来你就要附身到这幅画里。” 正等着月白说什么,寻夫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不应该不是寻夫人,而是画妖。 此刻的寻夫人已经被火烧的,慢慢显露画的样子,可她却顾不上自己见到月白的刹那间,眼睛里迸发出强大的欢喜,好像找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快去救救陛下……” 可是当她走近看到月白的状况时,渐渐没了声音,因为她知道月白也活不久了。 “他们不想让你做妖,可是终究还是做妖好一些。”寻夫人说着流下泪来,“我求求你去救一救陛下吧……” 月白当然会去救皇帝,寻夫人带着月白不顾火苗,燎着她的身体,穿过回廊到了客房。 今天的一切显然是有人准备好的,甚至于知道他们家是妖,而选择了火,公主府其实就是一幅画,所以烧起来的时候火势很猛。 等月白和寻夫人找到皇帝的时候,皇帝已经快不行了,寻夫人在昏迷的皇帝耳边一遍一遍的呼唤他的名字。 可是皇帝都没有回应,急得寻夫人更是直掉眼泪:“这可如何是好?” 月白看着寻夫人捂住心口说道:“我以为你并不爱他,但是看现在这副光景,如果我告诉你,你用自己的内丹可以救他呢?” 或许是病急乱投医寻夫人没想他一个凡人如何知道这些东西,而且月白也是一个将死之人。 “我愿意。”寻夫人伸出手向自己的心脏掏去。 妖是没有心的,所以闻不到花香也尝不到所谓的美味,他们心脏的位置只有一颗妖丹。 寻夫人掏出妖丹,喂给皇帝以后,她身上被烧得更快了,只是妖丹的效果很好皇帝刚刚服下脸色已经不再灰白,几息之间便醒了过来。 “寻儿……”皇帝没有似乎对寻夫人的状态并不惊讶,“你怎么了?” 寻夫人哭着抱住皇帝,只是身体一点一点的被燃尽,燃烧过的地方就像宣纸被火燎过一样,变成黑色的灰烬,一点点飘散。 “陛下,其实我是画妖。” “朕知道,你是从朕的画里出来的。”皇帝的平静,早就已经知道了,“但是寻儿朕不在乎你是什么身份。” 寻夫人在皇帝怀里一点点烧成灰,而皇帝却自始至终保持着抱着寻夫人的姿势。 月白捂着心口,手里拿着那幅她即将要附身的画,轻咳了两声:“陛下,姑姑将妖丹给了你,你现在也拥有了一些法力,想要从这里出去易如反掌。” “你也是妖吗?”黄帝终于看向了月白。 月白摇头说道:“我原本不是,可我马上也要变成妖了,就和陛下一样。” “朕从来不在乎是人是妖,她原本并不是姬家的妖,她是朕笔下的美人图,是我创造了她,所以她本就该属于朕,不是吗?” 月白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 “她以为朕不知道,可是是朕画下她,朕将她带给姬家。” 月白突然明白寻夫人的那句“我是因为陛下而存在的。”这句话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是月白现在已经坚持不住了,她打开画卷可是身上的血滴到了画上,刚好有一滴血便滴落在了画中人眉间。 “陛下,我马上也要变成画妖了。”最后月白叮嘱道,“陛下,姑姑让我救你,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我也想求陛下一件事,请陛下将我所在的这幅画送走,让我顺着河流而下。” “你觉得萧卿在骗你?” “陛下,这并不要紧,若是陛下答应我,是有一日我会将姑姑完整的带回来。” 第169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十七) 听到月白说可以把寻夫人带回来,皇帝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可以,那你要去哪里?回淮安吗?”皇帝以为月白会选择回家族寻求庇护。 “不,”月白看着皇帝说道,“我要去南海。” “好,朕答应你。” 见到皇帝已经答应,月白直接打开画,然后原本的身体直接软软的倒了下去,画中人突然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竟然从画中走了出来,不过却是眉心多了一点朱砂痣,正是月白的血滴落的地方。 原本的画轴上已经一片空白,月白把空的画轴卷起递给皇帝,说道:“寻夫人是陛下所画,陛下拿着这个再为寻夫人做一次画,然后再用妖丹为她结魄,假以时日寻夫人必定可以回到陛下身边。” 交代完了这些月白皇帝没有离开的意思问道:“陛下不出去主持大局吗?” 皇帝说道:“你不也是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吗?为什么我要继续过这样的日子,寻儿 总是朝臣针对,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我不是皇帝就好了,现在不正是好机会吗?若有一日寻儿回来,我便与他做一对寻常夫妻。” 已经变成画妖的月白,感受到这座府邸和自己的联系,顺手就把妙儿召唤了过来,他终于知道之前在姬家的时候,母亲说,有庙儿一人足矣是什么意思,妙儿是整个姬家最强的傀儡。 妙儿出现以后,月白发现他能够看到妙儿身上的符咒是她之前做人的时候完全看不到的。 “小姐。”妙儿出现在月白面前,带来了一张空白的画卷,月白直接走了进去。 最后回头对着皇帝说了一句:“姑父,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皇帝笑了笑,点头:“知道了。” 皇帝抱着那空白的画轴手,最终也离开了。 随后有个不知名的小山上出现了一位十分擅长作画的居士,而他画的永远是同一个人。 另一边的萧家却鸡飞狗跳,皇帝寻夫人和公主都葬身火海,唯一的驸马却失踪了。 其实并没有失踪,只是萧家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传说中能够起死回生的东西。 而萧赋辞终于知道了他为什么会觉得家族的违和感,因为他的出生就是用来吸引精怪,家里长期供奉的捉妖师和萧家主沆瀣一气,为求修为精进用他做诱饵抓妖炼化。 所以他们一早就知道姬家的事情,而且插手朝堂是妄图窃取龙脉。 此刻的萧赋辞被关在萧家的水牢中,还穿着那身喜服,可是身上的血裹着衣袖滴滴答答的落在水里,身上的绳索都带有倒刺。 将他扎的体无完肤,原来萧家还有很多地方他都不知道,没想到却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到了以前不曾来过的地方。 萧家主在外面面无表情的看着萧赋辞,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还是一个情种,萧赋辞很优秀文韬武略远超其他孩子,所以他也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让他成为计划的重要一环。 却没想到居然真的会对一个妖心动,和先前龙椅上的那位一样蠢。 “你还不肯说出那位姬家小姐到底去了哪里吗?” 萧家主确定那位姬氏女一定活着,并且完好无损,不然淮安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甚至只是按照应该有的仪式开始准备办丧礼。 太过平静就显得不太正常,将心比心如果他只有一个孩子,死于夫家大婚之夜,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萧赋辞闭着眼,但是萧家主知道他清醒着,于是苦口婆心的劝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若是和家族站在一起,你便是下一任的家主,还不如一个女人在你心里重要吗?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萧家主离开了,萧赋辞良久才睁开眼,他躺在地上鼻尖全是湿润又黏稠的血腥味。 他终于明白了,月白当初一定要送走柒祭的原因,在保护不了的时候远离才是上策,可是太晚了。 此刻的月白坐在马车里抚摸着白虎光滑的皮毛,靠着妙儿的易容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追查已经出了云州。 不得不说皇帝是真的很有实力,难怪这么久无子专宠还能安安稳稳的坐着皇位。 萧家的实力其实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可惜在这个世界里非要用妖怪供养捉妖师,白白坏了阴德。 又摸了一把白虎的毛发,问道:“最近的局势怎么样了?” 白虎呼噜了两声,露出肚皮懒洋洋的躺在软软的垫子上:“外面乱成一团,宗室吵着要立新君,各种捉妖师到处抓妖怪用来炼丹,挺颠的大家。” “淮安那边有什么消息吗?”月白问道。 白虎又呼噜了两声,软着声音说:“已经开始准备你的丧礼了。” 月白不经莞尔,萧家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等到她的丧礼过了,寻夫人皇帝都没了,萧赋辞也不会在知道了萧家的真面目以后还会甘心做萧家所谓的公子。 本来她没有死遁前她不去的萧赋辞会不会和萧家决裂,但是现在她确定萧赋辞一定会,因为他原因把命给白虎,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放他出来。 “记得带着他去姬家参加了一下我的葬礼。”月白手上撸猫的动作不停,舒服的白虎连声呼噜。 “知道了,小姐。”终于白虎呼噜完了,月白放开了它,“宗室那边我们要不要插手?” 月白不以为意的拿出镜子,照了照她的新脸,是一个极为娇俏的长相,妙儿不愧是最强的傀儡,对着镜子适应一下新长相,月白才回答:“让他们再闹闹,越热闹越好,到时候一起处理了。” 说完对外唤了妙儿:“妙儿,你也需要做一下易容,毕竟见过你的人太多了。” 妙儿点头问道:“小姐需要妙儿变成什么样呢?” 月白想了一会儿说道:“就变一个看起来就很冷酷的杀手吧。” 妙儿立刻取出笔,对着镜子开始为自己易容,最后一个眉目刚毅的杀手出现在我月白面前。 “我让你改形象,没让你变性别啊妙儿!” 第170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十八) 妙儿这才明白意思,解释道:“小姐,属下以为您想让属下换性别的,毕竟刚才那样也可以去当杀手。” 月白扶额,说道:“等到了南海那边你们两个就回来吧。” 两个人应了声是,便继续前往南海,等到到了南海的一个边陲小镇,已经是半个月以后。 意料之中的月白在叮嘱完了白虎和妙儿安顿好自己以后,在海边发现了等着她的柒祭。 月白才刚刚走到海边就看到礁石后面的那银白色鱼尾。 柒祭显然也看到了月白,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快速游到了她身边。 但是近了以后发现这个人好像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人,有些迟疑但是最终还是在月白很近的地方停下。 两个人就这么相互看着,月白存心想要逗逗她,也不说话最终还是柒祭好像确定了什么一样,开口:“你不是去嫁人了吗?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月白笑着问道:“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柒祭甩着尾巴说道:“我给你种了引魂,只要你还是你我就能认出来。” “即使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即使你已经死过一次,只要魂魄还是你,这是鲛人族的秘法,不过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柒祭能够分辨出她的问题的,“你为什么变成了妖。” 月白俯下身和柒祭一起坐在礁石上,任由海浪打湿裙摆,肆意的说道:“做妖不好吗?你不也不是人族?” 柒祭沉默了一瞬,知道月白怕是发生了大的变故,又不愿意告诉她,所以也没再追问。 倒是月白又问道:“我记得鲛人成年的时候不是可以变出双腿吗?” “我还没有成年!”鲛人族寿命极长,自然成年也比人族晚。 “好好好,那你什么时候成年?”月白问道。 柒祭突然情绪低落起来:“我也不知道,我不记得我有多少岁了。”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吗?”柒祭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在她的认知里,人要变成妖是很困难的。 月白的目光看向远方的海面声音低沉的说道:“因为我死在了我大婚的那一晚,我现在是一只画妖。” “做妖也没什么不好,我们现在都不是人了。”柒祭这样安慰道,说完又觉得这话有些不合时宜然后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和你在一起。” 月白的柔和的注视着柒祭:“我知道,但是我只是觉得一腔真心错付,他算计的是我的家族和我的身份,他不过是想要权势,而我只是他的跳板。” 柒祭察觉到月白的伤心,伸手想要抚平月白蹙着的眉,正好触碰到她眉心的朱砂的,月白握住柒祭的手,带着柒祭触碰到那颗朱砂痣。 “你瞧这是我生前的最后一口血所化,因为怨气冲天,所以无论我怎么改变容貌,它都在我的额头上时刻提醒着我。” 鲛人可以感受到情绪,所以当柒祭的手触碰到月白的朱砂痣时,她感受到了绝望愤恨以及浓烈的不甘心。 “月白,我替你报仇。”柒祭当即就决定要去向萧赋辞算账。 却被月白一把拦住:“你现在去哪里都没有用,我已经是一个妖怪了,云州现在到处都是捉妖师,你现在过去也会被他们炼做长明灯。” 柒祭想的十分简单,只要她去杀了萧赋辞就好,可是听到月白说有很多捉妖师,一时之间也有些踌躇。 见到柒祭犹豫,月白立刻又说:“何况姬家还在,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何况他知道我死了对我来说反而是安全的。” 这边一妖一鱼猜测着云州和淮安的局势。 另一边白虎已经在月白的授意下,到了萧家水牢。 当现出真身的白虎,直接出现在萧赋辞的眼前,萧赋辞只觉得白虎的真身居然如此恐怖。 可是现在的他根本来不及顾及到害怕,他开口问道:“阁下,来找我,是因为我身上有阁下想要的东西吗?” 白虎有些欣赏的看着他,很少有人在他献出巨大的增生时还能保持冷静,于是白虎说道:“我可以救你,也可以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但是我需要你在死后向我献祭你的灵魂。” 虽然白狐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但是画本子里面都是这样说的,如果他现在没有任何要求的帮助萧赋辞反而会让他怀疑,于是瞎扯了一个理由。 萧赋辞果然相信了白虎的话,立刻便答应下来:“好!我要权倾朝野,我要让他们给我的妻子陪葬。” 在萧赋辞的逻辑里,他们已经拜过天地,所以已经是夫妻了。 “如你所愿。”白虎一巴掌震碎了在萧赋辞身上的锁链,带着他堂而皇之地走出了水牢。 理所应当的被发现了,可是白虎的真身太过骇人,闻迅而来的捉妖师,各种法宝书法齐齐上阵,根本奈何不了白虎。 他们的目光从最开始的震惊贪婪,到最后的惶恐不安,仅仅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白虎从萧府带走萧赋辞根本没有花多长时间。 “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白虎把萧赋辞带出来以后问他。 萧赋辞突然觉得天大地大他竟然没有一处容身之所,曾经他为之付出的家族,不过是苦心孤诣的拿他当一枚棋子,若是没有一味的相信家族,若是他当初有那么一丝的疑心,或许他就能保护好自己的妻子。 见到萧赋辞不说话,察觉到他伤的很重的白虎说道:“姬家在给她举行丧仪,你要不要去看看?” 听到白虎这样说,萧赋辞像是突然找到了要做的事情一样,带着一丝哭腔,忍着喉咙里的颤抖轻轻嗯了一声。 萧家因为萧赋辞被白虎带走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家主,我等已经拼尽全力,可惜没有留下那只妖兽。” 萧家供养的捉妖师此刻已经不复往日不可一世的样子,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伤痕,都是一副消耗过度的模样。 第171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十九) 萧家主看着自己精心供养多年的所谓修为高深的捉妖师,此刻都是这般狼狈的模样,心中对于萧赋辞的忌惮更深了。 他觉得或许是萧赋辞自己得了姬家的好处,甚至于说早已经叛变了家族。 “家主大人,那妖兽绝不是等闲之辈。”有一个年长的捉妖师说道,“当初公子出生时,我们就让他更容易招引妖怪,如今招来了如此强大的存在,且那只白虎斑猫显然是将公子视做它的囊中之物,这可如何是好?” 萧家主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们当初就是想着要用萧赋辞左右耳来吸引妖怪,然后捉妖炼化,选择他去姬家也是因为姬家会为了想要吞噬萧赋辞而答应婚事。 萧家想要的不只是朝堂上的势力,还有姬家起死回生的秘术和对画中世界的控制。 如今却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谁能想到萧赋辞竟然是个情种,还有更强大的妖兽。 “家主为今之计,我们需不需要给那位举办一下丧仪,听说淮安已经开始准备丧仪。”一边的许管家问道。 萧家主沉思了片刻问道:“宗室那边是现在情况如何了?” 萧家一直是在暗地里支持的某位王爷,所以在完全得罪了姬家的情况下,如果那位王爷能够顺利登基,那么姬家那边,起码不用太过在意。 “那位只是一个郡王,而且离宗族较远,但是咱们已经为他解决了朝堂上的大多数人。”许管家说道。 “那就好,既然如此并不用管,先帝打压世家太过,不然我也不会想着插手朝堂,谁叫他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的人没有必要活着。”萧家主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将萧赋辞逐出家族。” 许管家瞳孔一缩,急忙垂眸掩下眼中的震惊之色,这位家主向来狠心,只是没想到对于清子也下得去手。 但是为人做事的许管家只好应了声是,就下去告诉大家这个决定,还要联系族老,然后到各家通知。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逐出家门的萧赋辞,此刻已经被白虎带着来到了姬家的门口,只是近乡情更怯,他站在门口又是期待又是难过。 他想着既然姬家是妖,那么一定也有一些保命手段,比如强大如白虎,不是将他带了出来吗? 此刻已经化作猫咪形态的白虎似乎看穿了他在想什么说道:“那位姬氏女是人,而且当初我根本没有办法分辨出姬家是妖,可见他们的实力也很强,没有妖族不想变成人,他们大概是动用了秘法将那位变成了人,可惜……” “可惜有时候还不如做妖呢,人心叵测。”萧赋辞接着白虎的话说道,“若她真的是要尚有自保之力。” 此时萧赋辞看着挂满白布的姬家大门,白虎见他只望着大门出神问道:“你不进去吗?” 萧赋辞摇了摇头,他已经换掉了水牢里的那身装扮,一身白衣,腰间缠着黑色腰带,这是丈夫为妻子守孝的装扮,可他却不敢踏入妻子的灵堂一步,只能守在外面。 不多时,姬府内传来哀乐之声,过了一会儿便看到,几个人抬着黑色的棺木出来,姬家父母跟在后面,两人眼中都是悲痛和伤心。 姬家主和姬夫人送走了棺木,转身回去,姬夫人问道:“我们是不是错了?兜兜转转月白还是回到了原本是妖的身份。” “这个时候计较对错已经不重要了,我们替她办了葬礼,以后便同萧家那边没有关系,她现在怕是在外面玩呢!” 姬夫人倒是没有姬家主那么放心:“他现在的身份倘若遇上捉妖师怎么办?你还是赶紧让她回来吧!” 姬家主却摇头说道:“我能看得出来那小子对月白有几分真心,月白想必也是对萧赋辞有好感的,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没准月白以后还会想着去见那小子。” 萧家把萧赋辞逐出家门的事情,姬家主已经知道了,他也派人去查了萧赋辞这段时间在萧家的经历,之前姬家主想着萧家必有所图,却没想到连自己的儿子都要被瞒在其中。 有时候人有心,这颗心却坏透了,还不如没有心的妖。 姬夫人听见这话沉默下来,没再多说什么,算是默许的姬家主的决定。 此刻的萧赋辞远远的跟着队伍,一直眼见着他们把棺材运到了姬家族祠,等到不能再跟的时候,萧赋辞在原地跪下,也算是送了一程。 白虎一直陪着萧赋辞,直到他站起身白虎问道:“现在我们去做什么?” “回云州,去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回到云州,萧赋辞并没有着急立刻开始去报复萧家,因为他现在无权无势,他已经知道自己被逐出了家族,昔日里对他笑脸相迎的旁支也不会再理会他。 但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少卿,在朝堂上也有自己的人脉,从前他还是世家子,和他有交情的官员并不会完全站在他这里,如今他已经被逐出家门,顶着为公主报仇的驸马身份,要是有一批官员愿意和他共进退。 先帝虽然在后宫的事情上固执,可说到底也不过是私事,自古君王爱美人,也不是什么大的毛病,何况姬家也没有通过那位夫人牟利,其他事情上先帝算得上是一位明君。 忠于先帝的人不少,又因为迟迟没有新君,世家下场把局势搅得如一潭浑水,宗室世家人人都想分上一杯羹。 在他们斗得天昏地暗的时候,萧赋辞听说了那位郡王如今已经似乎是稳操胜券了,一边的林大人问道:“少卿大人,我们这个时候不去打压一下吗?这位郡王是靠着萧家的支持……” 萧赋辞嗤笑一声:“不管是谁被立为新君,都好,不过都是傀儡,让他们自己斗的不断消耗才好,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林大人不再说什么,一边的同僚却说道:“还望驸马爷不要忘了先帝的公主是怎么没得才好。” 第172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二十) 这话一出,周围一片寂静,大家都知道这位就是因为公主才被家里赶了出来如今无依无靠。 萧赋辞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当然不会忘。” 等到这群人离开了宅子萧赋辞才点了一盏灯开始写信,落笔却是:吾妻月白。这是他以往的习惯每个月都会给月白写信,只是如今这封信再也没有寄出去的机会了。 写完后他把信收起来放到了一个红色的小盒子里,然后又开始陆陆续续的给来往的官员写信。 既然那位郡王注定要做傀儡那做谁的傀儡都一样,等到萧家扶了新帝上位萧赋辞便可以直接出现。 靠着拉拢了禁军首领,把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一网打尽。 日子越来越近,萧家似乎是知道了萧赋辞的行踪开始疯狂的派人刺杀,但是萧赋辞十分清楚他现在对于萧家来说应该是不看在眼里的。 因为陆陆续续来云州的亲王们,也已经经历过了许多次的刺杀,其中活下来的人只有半数。 这不由得让萧赋辞多想,而且他几乎是每天晚上都被刺杀,那杀手极为强悍,每次都会在他身上留下伤口,但是因为有白虎在,所以迟迟没得手。 那杀手也不执着,好像杀他其实应该只是顺手为之,曾经在家族里他也算是呕心沥血,却没想到落得如此田地。 在行动的前一日,据说那位祉郡王还有一日就可以到达云州,萧家已经斗赢了其他人,正准备迎着新君开始把控朝堂。 禁军统领漏夜前来,一同计划大事。 “明日驸马爷,便随着在下一起进宫,等到合适的时间出来主持大局即可。”蔚严正色道。 萧赋辞点了点头,对此并没有异议,然后两人又根据情况商量了一些细节,快要到三更的时候,萧赋辞突然听到了窗前的沙沙声。 心里道了一声果然该来的总会来,蔚严看着萧赋辞那询问的目光仿佛是在说:“你的宅子里为什么这么松懈?” 萧赋辞抱歉的说道:“这段时间总是不断的遇到刺杀,我是连累了蔚统领。” 蔚严倒是没想到还能有谁被刺杀习惯了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提起身边的剑,开始警戒:“我竟然不知道,有些人连你这驸马爷也不放过。” 蔚严说话的语气有些戏谑,但是手上的剑已经出鞘,刚好挡下了,大概是萧家被逼的,有些狗急跳墙也意识到了萧赋辞不除后患无穷。 这次派出的杀手明显质量高出很多,甚至于他们两个人都有些双拳难敌四手。 蔚严又挽出一个剑花,看着身边的萧赋辞问道:“萧家的老头子是不是查出来你不是他亲生的了?”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玩笑?可见统领大人游刃有余啊!”萧赋辞躲过一个攻击反手刀了一个黑衣人说道。 蔚严又挥出一剑,立刻贯穿了一个刺客的胸膛:“原本还对你和世家决裂,有一些疑心,如今我算是知道了,你真的是被逐出家门了。” 萧赋辞干净利落的解决掉了,最后一个黑衣人收起剑说道:“家?我的家就在这里。” 他的目光看向桌案上供着的牌位,目光温柔缱绻。 看到这一幕的蔚严又是一阵感慨:“这就是所谓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先帝也是如此,不过那位寻夫人当真是国色天香。” 萧赋辞利落的叫人来收拾残局,对着蔚严说道:“今日天色已晚,明天还要早些去宫里。” “驸马爷,哪有你这种利用完了别人就扔的。”他们来往间已经有些相熟,也能开开玩笑。 萧赋辞回道:“统领大人,还是不要耽误正事为好。” 蔚严无趣的撇了撇嘴,还是觉得自己回家抱着夫人睡觉比较好,也不想和这位多说一句了,转身就离开了。 萧赋辞回到自己的房中,却是一夜没有合眼,他枯坐了许久,终于等到天亮时分,换了人来,重新沐浴更衣,穿上白衣,披麻戴孝的离开了自己的府邸,踏上了去皇宫的路。 这一天正好是祉郡王来云州的日子,这位郡王一来云州便直接被引入了宫内,他早已经和萧家打好了关系,所以不慌不忙的以为自己可以坐拥天下,被引进皇宫之时还骑着马面上神气的不行。 而此刻,已经把皇宫城门上的守卫全部换成了自己人的蔚严带着萧赋辞,站在城墙上看着他进宫。 “好了,鱼儿已经上钩了,接下来能钓起来多少鱼,就看这个鱼饵给不给力了。”蔚严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看着萧赋辞说道。 “萧家的人一定知道了,我今天会出现,所以会有很多死士在宫里埋伏,辛苦统领了。”萧赋辞目光看向巍峨的宫宇,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里面的血雨腥风。 蔚严有些不理解的问:“你们是一家人,何况他扶持的新帝,你甚至也打算用,可是为什么非要一争高下呢?” “大人,这个时候就不必再试探我了。”萧赋辞说道,“我和他们从来不是一家人,虽然是同一个新帝,可在我手中和在他们手中朝堂上的局势将会截然不同,他们会让世佳参与进来,前朝因世家门阀的垄断有多么腐败,想必大人也知道。 我所做的倘若是我 ,仍然会维持现在的状态,甚至会完成先帝没有完成的事情,我会继续打压世家。” 蔚严看着萧赋辞,觉得他有些癫狂,但是只要他们是一边的就好,这种恨到极致的疯子,他们这边的人可不想沾染。 最后只是说道:“那我们会如你所愿。” 另外一边的萧家主,自然也在精心准备着今天的事情,并且一直努力让今天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可是事与愿违,在新帝即位后,颁发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册封萧驸马的父亲为一品国公,摄政天下。 “慢着!驸马爷都还在,怎么样也应该是驸马爷摄政,哪里轮得到一个世家的家主,就算是因着驸马爷的关系,可我听说肖家族已经将驸马爷逐出家门了。”蔚严在这个关头站了出来。 第173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二十一) 萧家主见到有人出来说话,并不意外,因为他原本就没有想过今天会一帆风顺,只是没想到站出来说的却是一个武将。 “驸马在大婚以后便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了。”萧家主说道,“似乎觉得只要人不在这里,他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可是这个时候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谁说本大人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的?” 萧家主猛然回头看去,萧赋辞一袭折扇,一身白衣,是本朝披麻戴孝的装扮。 “放肆,大殿之上,你竟敢如此的不吉利。”新帝坐在龙椅上,今天大好的日子,见到有人来穿着丧服自然暴跳如雷。 萧赋辞却说道:“我放肆?先帝去世不足百日,我作为仙帝亲封公主的驸马,为先帝和公主披麻戴孝不是应该的吗?” 说到这里萧赋辞指着龙椅上的人斥责道:“而你觊觎先帝的江山,还在先帝尸骨未寒之际与世家勾结,你忘了先帝在世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世家。” 萧家主这个时候上前一步:“驸马爷口口声声说是世家,可你不也是世家的人吗?” 萧赋辞勾了勾唇角,毫不畏惧的对上自己名义上的父亲:“本驸马早已被家族除名,如今只是驸马,萧家主还是不要胡乱攀扯的好。” 这时候众人才看明白这两位父子,怕是早已经反目成仇了。 “好好好,你这个逆子!”萧家主虽然一直只把他当做棋子培养,可到底还是见到萧赋辞这样有种被背叛了的感觉,以及被挑衅的愤怒。 “萧家主,昔日你将我逐出家门,今日我便让列位同僚作证,与你断绝父子关系!” 萧赋辞铿锵有力的话回响在大殿内,众人好好的看了一场父子决裂的戏码。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了。”萧家主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顷刻间,黑衣人便包裹住了大殿,“现在归顺的人可以活下来,不投降杀无赦。” 气氛霎时间变得紧张起来,甚至有一些文官开始害怕的发抖,还有一些不体面的尿的裤子。 萧赋辞笑了笑,问道:“你以为只有你有后手吗?” 他从十岁开始便帮着打理家族自然知道萧家有多少底蕴和多少底牌,他了解世家的形式风格,自然不会低估了他们的野心和恒心。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声声重甲的声音,萧家主这才变了脸色,重甲向来只是传闻中皇帝才有的底牌,这支军队个个都是精锐,以前在战场上见过血战无不胜。 萧家的死士对上这群怕是也讨不了什么好,即使是赢了也是惨胜,而且萧赋辞现在这风轻云淡的样子,似乎稳操胜券,必然还有后手。 萧家主只在瞬息之间就下了决定:“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对你有生恩,你今日这样对我,念在我们血脉相连的份上,如果你愿意和萧家站在一起,我可以让你回归宗族。”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萧赋辞看也没有看萧家主,只是剑指皇位上刚刚登基的新帝。 “我问你先帝有没有说过,除本大人以外,萧家任何人不得入仕?” 新帝被他气势所震,能点头。明明他站在台阶下,满朝文武皆着官服,只他一人一身丧服白衣剑指龙椅,气势却胜过满朝文武。 “你放肆!”见到自己扶持起来的皇帝,如此不中用,萧家主立刻呵斥萧赋辞。 “我放肆?萧家主狼子野心算不算放肆?先帝尸骨未寒孝期未过就急着登基的新帝算不算放肆?本朝有规定,新帝继位需过孝期,我看是你们太过心急!” 萧赋辞说完把手中剑用内力向新帝的方向甩出:“这种人如何能好君主之位!” 新帝在龙椅上赶紧躲了下来,萧家主大喊着:“护驾!你竟敢当众行刺!” 那剑却没有伤新帝分毫,只是插在了旁边的柱子上,入木三分,吓得新帝当场瘫软在地上。 萧家主有些不忍直视,他当初想着选一个傀儡,这个傀儡不需要太过有本事也不需要太聪明。新帝确实完全符合这个要求,可是现在却在第一天丢了个大脸。 看着萧赋辞的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少卿大人好算计。” 这招不仅立威,自己还占理,让新帝颜面扫地,从此以后在朝堂上再无威信可言。 “萧家主,过奖了。都是萧家主一手教导出来的。” 这时候肖家主看着门外那一排一排的中甲,这些人包裹的只露出一个眼睛,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杀伐和血腥之气,倘若是无情的修罗,时刻等待着主人的命令,收割大殿之上的生命。 看的萧家主在忌惮的同时忍不住泛起一丝羡慕,若是他拥有这些东西,可惜这个不孝子已经和萧家脱离。 萧赋辞看着萧家主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们相处了二十几年,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这位从来都是把利益放在首位,此刻怕是盘算着怎样把这些重甲收入囊中。 可是他没有这个机会了,萧赋辞缓步走上御座的台阶,新帝早已经被他吓破了胆,见到他上来,竟然主动站起身来给他让位。 “坐下!”萧赋辞顺手拔出在柱子上的箭,新帝不明所以地坐在龙椅上,却全然没了刚才的倨傲,经过这一遭,他被吓得像个鹌鹑。 “拟旨。”萧赋辞一把把剑横在他脖子上,新帝立刻害怕的一个眼神给到身边的宫人,那宫人原本就是新帝还是郡王时的随从,此刻当然听话的开始准备。 “我要丞相之位,陛下能给到吗?”萧赋辞问,手中的剑却又往人家脖子上进了两分。 “能能能,”此刻的新帝已经抖如筛糠,“先帝慧姝公主之驸马,文武兼修,才华横溢,少卿之位时难相配,擢升为丞相以正朝纲。” 萧赋辞看着那封圣旨写完才收回剑,下面的人有一部分也想阻止,可是重甲兵已经分列在每一个地方,只要有人不同意,怕是就会人头落地。 第174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二十二) 满堂皆静,无一人出声。 “既然各位没有异议,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多谢陛下对臣委以重任。”萧赋辞虽然说着多谢,可是手上的剑丝毫没收。 萧家主这个时候才知道,他从来都低估了这个儿子,只是可惜不与家族同心。 尘埃落定,萧家依然只能是世家而做的这一切只是替萧赋辞做了嫁衣,成全了他权倾朝野,这个局面如果不是萧家的算计萧赋辞或许也不会获得的如此轻而易举。 他太了解世家的行事作风,有野心狠心,但是一旦涉及到自身的安危就开始贪生怕死,瞻前顾后。 可是萧赋辞不一样,他失去一切所以他可以不要命,放手一搏。 等到一切都结束蔚严把私下有一些小动作的官员全部带到了萧赋辞面前,其中有一位御史似乎不太服气。 “你把我们这样绑起来,党同伐异,为祸朝堂,实乃奸臣!”那位御史义正言辞的说道。 萧赋辞打了个响指,身边的重甲出列一人,直接手起刀落,那御史都来不及再多骂一句,已经躺在地上没了声息。 过了两息,才有血流出来把深色的地毯染出一滩印记,那几位都老实了下来。 萧赋辞坐在内庭的书案前,把玩着手中的扇子,有节奏的敲击着,敲击声像是死亡的号角落在每个人的心头。 “本相知道各位的想法,我朝向来以文官死谏为美,可是刚刚这位大人,不会被写入史册,他日史书工笔不会有他的只言片语。” 这么说来就等于是白死了,一众文官像是突然被卡住命脉一样,都老实了起来。 早就猜到会是这么个情况的萧赋辞终于满意的笑了,既然各位没有意见,那今日的小朝会就散了吧。 等到众人散尽后,拒绝了蔚严护送他回去的好意,萧赋辞才一个人踏上出宫的路,他知道萧家不会放过他,他们不会让他活着走出皇宫。 果然走到宫道上两边都没什么人的时候,萧赋辞就听到了有些不对劲的风声,拔剑出鞘就挡下了一枚飞镖。 不用回头萧赋辞就能知道身后起码有八个人,而且不仅仅有死士,甚至还有捉妖师。 “各位都是老朋友了,往日靠着本相可是得了不少好处,怎么今日开始翻脸不认人了?”萧赋辞说完提剑迎敌,他的剑招倒像是一场华丽的表演。 如果忽略掉那地上越积越厚的血色,萧赋辞的身上也开始泡上了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出去。 从大婚那一日起,他一直压抑着,如今终于有了一个宣泄的机会,皇宫被控制起来,捉妖师甚至用上了幻术来辅助死士击杀他。 可是靠着白虎给的铃铛他每一次舞剑铃铛都会响一声提醒他清醒,可是因为缠斗太久萧赋辞终究体力不支,视线开始模糊起来。 察觉到萧赋辞已经不太行了的死士立刻想要趁胜追击,捉妖师们也加到了手中的力度,力求一击毙命。 这时候却传来一声娇斥:“哪里来的小喽啰,用术法伤及凡人。” 来人是一位女子,眉心一点朱砂,她倚靠在白虎的身上,巨大的白虎缓缓走近,喷出的鼻息打在附近人的身上让人从心底里生出恐惧。 白虎之上的女子,轻纱附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和眉心的一点朱砂。 此刻的萧赋辞费力的想要睁开眼看清楚来人,可也只是依稀的看出来人有几分故人的影子就晕了过去。 “阁下是何人,若是和此事无关还请阁下速速离去。”心中忌惮那些捉妖师只能客气的说道。 毕竟前一段时间白虎的凶残程度还历历在目,他们自然以为眼前这位是一位厉害的捉妖师并且驯服了白虎。 “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不过是路见不平,不好好修行就罢了,走些邪门歪道,既然如此那就早点送你们去轮回吧。”月白说完手中陡然出现一支笔。 那只笔通体纯白,泛着荧光,一看就绝非凡品,地上的人有些开始控制不住脸上露出贪婪的神色。 白虎敏锐的察觉到了有些人的心思,立刻便冲着他们发出了一声虎啸,震的他们收起了那些小心思,不敢再看月白。 月白看着他们贪婪的模样,这个世界就是人妖混杂,可是人心到底是更可怕一些,比妖还可怕。 她赶着回来就是怕自己还没收割,这萧赋辞就被玩死了,还好来的及时,其实他只要带着白虎或者身边多带些人,今日也不会是这个局面,偏偏萧赋辞像是要自杀一样的。 月白飞身从白虎的背上下来,飘然如一只蹁跹的蝴蝶,她落在倒下的萧赋辞身边,那维护的意味实在过于明显。 “既然如此,今日怕是不能善了了,大家一起上!”为首的死士完全没有经历过围剿白虎所以此时公然开始宣战。 而捉妖师的脸色十分不好看,死士上的时候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有动作。 意料之中的,死士全部被一招解决,他们甚至没有看清那位带着轻纱的女子怎么出的手,终于有一个捉妖师开口说道:“阁下,我等愿意不在和萧家勾结,可否放我们一条生路。” “昔日你们对着无辜的妖可有动过恻隐之心?难道那么多妖都该被你们用来炼丹吗?”月白抚着手中玉笔,没有着急动手。 “如此说来,阁下是必须要我等把性命留在此处了。”那些捉妖师纷纷拿出看家本领。 一时间各种光芒闪烁好不热闹,也是在这各种术法的加持下,他们才看清楚月白的真身。 “你是画妖!是姬家人!”最后一个人在死之前发出原来如此的感慨,也算是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死。 白虎重新变成小猫的模样,跳到月白身上蹭了蹭月白:“我们现在去哪?” “找个医馆把他送过去,然后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你不见他一面吗?”白虎不解的问道。 第175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二十三) “为何要见他?”月白并不打算去见萧赋辞,这个时候就见面后面怎么演。 失而复得可不能太容易。 这边两个人把萧赋辞送到了医馆留了银钱,就离开了。 等到萧赋辞悠悠转醒,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他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家医馆。 医馆里的人见到他醒了连忙围了过来:“公子醒了,你可还有哪里不适?” 萧赋辞努力的回想起失去意识之前的记忆,他好像见到了月白,然后顾不上身上的痛和伤口,急切的询问身边的人:“送我来的人是谁?” “是一个戴着面纱的姑娘。”大夫回答道。 萧赋辞接着追问道:“那位姑娘现在人在哪里?” “已经走了。”那大夫被一把抓住只好快速的回答萧赋辞。 一听到大夫说已经走了,萧赋辞肉眼可见的变得沮丧,然后又突然问道:“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刚走没有多久。”见到有人这么拽着他们家的大夫,一边的药童指了一个方向,“刚才往那边走了,你现在去说不定还能追上。” 萧赋辞听了这话不疑有他,立刻便拖着身体开始往那边跑。 被抓着的大夫缓过气来莫名其妙的说道:“现在这世道什么人都有,你刚刚为什么要骗他?” 那药童回答:“他这么急着寻人,应该是,那姑娘不想见他,免得他在咱们医馆里闹,还不如指个方向让他自己去追,反正那姑娘已经把钱给了。” 大夫听完点了点头:“你小子倒是挺机灵。” 萧赋辞追出去竟然真的看到了一片白色的衣角,只是他开心的追上去,那人回头却不是月白。 “大人可算是找到你了,相府已经修整完毕,您赶紧迁府吧。”蔚严一天一夜没有见到萧赋辞,差人四处巡查,终于现在在街上发现失魂落魄的萧赋辞。 萧赋辞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蔚严十分看不过去,直接给了他一拳:“清醒了没?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吗?” 萧赋辞这时候才缓过神来,然后说道:“我见到她了,她没有死,她只是不愿意见我。” 蔚严看着萧赋辞的模样,心里直打鼓心想着,这个人不会疯了吧。 月白和白虎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小姐,他挺可怜的。”白虎说道。 月白不以为意:“其实他也不见得有多喜欢我,现在对我的感情不过是因为愧疚,再加上萧家的欺骗,越不愿意让他做的事情,他就越想去做。” 白虎沉默了一瞬:“可他不是周清河吗?” “他是他却又不是他,灵魂相同,却会因为转世经历的事情,而变成完全不同的人,我原本不懂想要弥补,可是周清河是周清河,萧赋辞和他拥有相同的灵魂,却是完全不同的人。”月白说道,所以她冷眼看着萧赋辞的痛苦视而不见。 白虎却觉得小姐成长了许多,或许这就是少主想要小姐明白的事情,他们的脚步永远不会为谁而停下,轮回一旦开始,就只能向前。 萧赋辞最终还是搬到了丞相府,他总是有一种直觉,觉得那天一定是月白,所以他派出去了很多人手去寻找那天出现的女子。 终于打探到了那女子是突然出现在云州,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她的住所,只是有一个村落的猎户曾经偶然见到过。 萧赋辞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以后,新帝早在第一次就被他吓破了胆,更是在两个月的时间内见识到了萧赋辞的手段,对他不敢有丝毫的忤逆。 只是可惜萧家也是一个庞然大物,还是有一些人进入了朝堂,如今朝堂之上,党争厉害,萧赋辞遇到的刺杀层出不穷,他每遇到一次刺杀,第二日便直接上朝的时候杀掉一个世家的人。 所以便得了一个玉面修罗的称号,原本的萧家公子,也曾经是世家女的梦中情郎,可是如今大家都谈论起他来都是说他如何血腥,如何残暴,又是如何的专权独断。 可他却在收拾完了两个月的朝堂后,突然要自己独自一人去一个不知名的山村。 身边的人都开始纷纷劝他不要去,萧赋辞却说道:“我心里有一个疑惑,一定要去见一面才知道。” 蔚严这两个月和萧赋辞一样忙得脚不沾地,但是他也不赞同萧赋辞独自去:“你怎么就不觉得,那是对面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引你前去的。” 其实很多人都这样想,只是这位丞相对公主的执念太深,他们都看得出来,只要有一丝可能,丞相都会去,所以谁也不愿意去做这个出头鸟,去告诉他真相。 终于还是统领大人心直口快说出了大家的心声,正在众人以为只要戳破这个幻想,丞相大人就不会再想着这些事情。 谁料他们的丞相大人却说:“不,我知道她还活着,我见过她,她还救过我,我知道她是在生我的气现在不愿意见我,但我总要去接她回家的。” 蔚严真的是已经拿他没办法了,他们共事这么久,蔚严自然是知道这位像是入了魔一般,他甚至看到过萧赋辞给公主写的信厚厚一叠,可是一封也没有寄出去过。 最终还是没有人劝下萧赋辞,所以萧赋辞还是一个人踏上了去小山村的路。 萧赋辞不是不知道此去危险重重,生死未卜,可是他只要一想到他上次便是差一点殒命时,月白突然出现救下的他,他突然就不担心了。 甚至萧赋辞很愿意拿自己的命去赌一个存在的可能,别人都说他是玉面修罗,只有萧赋辞自己知道,他早就疯了。 昔日里风光霁月的大家公子,终究还是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面无表情的拿着手中的箭又挥手斩下一个人的性命。 萧家派出的这些人,好像实力还不如宫道上的那次,萧赋辞甚至担心敌人太弱,他没有办法逼出心中想见的那个人。 可是很快,萧赋辞就察觉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第176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二十四) 因为一踏进这个村子,萧赋辞就察觉到不管是田间劳作的人,还是在门口浣洗衣服的女子,甚至于在路边坐着的老人全部都是死士假扮的。 看似平和的村落,其实处处都是机关,而月白确实在这附近,不过是离村落还有一段距离的山里,茅草屋是画出来的,所有的东西其实都是一幅画卷,只是身在其中的人并不知道。 月白看着这些人走入自己的画卷,抱着白虎又摸了两把:“我先去小睡一会儿,等到萧赋辞被虐的奄奄一息你再叫我。” 白虎便是自己知道了:“小姐放心,我已经把那幅画像挂在了后面的桃林里。” 萧赋辞果然已经开始和死士缠斗,今天的这一批显然实力更强,大有他今天一定要命丧于此的趋势,萧赋辞一直游刃有余,没有使出全力。 但是身上又陆陆续续受了些不轻不重的伤,可是过了许久,他期盼的仍旧没有出现,终于好像是放弃了,萧赋辞收起之前花哨的剑招,开始突然变得凌厉,瞬息便收割掉了几人的性命。 萧赋辞开始把那些人当做泄愤的对象,他从小习武,不过是些招式套路,可是这段时间的实战却让萧赋辞的实力大大提升,他又天赋极高,这里俨然变成了单方面的收割。 白虎一直观察着,心里有些着急等会儿月白不好出场,一回头就看到月白从榻上起来,连忙说道:“萧赋辞好像变强了不少。” “那挺好的,以后要被追杀的时候不少呢?”月白伸了个懒腰,“柒祭顺着大河过两日应该也要到了,咱们可以出去玩玩了。” 萧赋辞已经解决完了这群人,他正打算四处走走,就感觉到一阵烟雾袭来,等到烟雾散尽后他来到了一处桃林。 这个时节并不是桃花盛开的时候,从小经历过各种事情的萧赋辞立刻就冷静下来,铃铛没有响就证明是没有恶意的。 想到这里萧赋辞放心的往桃林深处又去,没走多久就看到有一幅画挂在桃枝上,萧赋辞连忙取下来,一看果然是那幅画像,只是画轴却变了材质,就连那画中人眉心也多了一点朱砂。 正在疑惑之际,画卷无风自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女子,轻纱覆面眉心朱砂似血。她很像她,但是不是…… 萧赋辞看到画像时的欣喜全无,取而代之的是失去希望后的失落。 “你是谁?”萧赋辞问道。 “好无礼的客人,是你先来扰我清梦。”月白从空中飘落在地上。 萧赋辞退后了两步,眼中的戒备更甚:“是在下唐突了,这位小姐可有见过这幅画中原本的那个人?” “这幅画中原本是一个凡人,死了以后魂魄被留在画里……”说到这处月白停顿了一下,“只是后来有人把原本的挂轴神木抽走了,魂魄便也没了,我是这幅画的画妖。” 月白指了指自己的朱砂说道:“我因为她死前怨气极重,得以靠她吐出的心头血化形。” “怨气极重……怨气极重。”萧赋辞喃喃的重复着这四个字。 月白鬼魅一般的飘到他身后,又说道:“如果他的魂魄被神木蕴养假以时日便可成为这幅画的画妖,可惜不知是谁抽走了神木,倒是便宜了我。” 谁抽走了神木?萧赋辞第一个反应就是萧家主,耳边突然响起萧家主曾说,姬家有起死回生的秘法,他们所渴求的起死回生之术,依靠的难道不就是这一根神木吗? “小郎君既然来了就留在画里陪我吧。”月白轻轻附在他耳边说道。 萧赋辞赶紧退后两步拉开距离:“这位姑娘在下已有家室。” “那我变成你妻子的模样好不好?”月白说着,变成了原本的样子,娇笑着像萧赋辞又去,“夫君……”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一把剑便横在了她的脖颈之上,萧赋辞冷着一张脸:“你不是她。” “我怎么不是她?你的心上人早晚有一日也会变成我这番模样,你是觉得我们人妖殊途?”月白继续说道,丝毫不畏惧那闪着寒光的利剑。 萧赋辞没有回答,只是收剑打算离开,以后还是觉得这画妖身上毕竟有几分故人的影子,还是留了一句:“你去淮安吧,那你是和你待着。” 月白见到他走了,才把白虎叫出来:“我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好点子,需要你配合一下。” 白虎优雅的踩着猫步,听到月白在他它耳边耳语了几阵,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化作原形驮着月白,往柒祭的所在地去了。 柒祭原本在南海待着好好的,月白刚死的时候也在南海陪她玩了好一阵,她和族人已经相认,族人告诉她,她还没有成年,也没有觉醒对应的能力,所以不允许柒祭再离开南海。 但是月白在和她待了一段时间以后不辞而别,担心朋友的安危,加上引魂的味道方向一直是云州,柒祭理所应当的觉得月白可能是遇到了危险。 于是就顺着河流一直往云州赶,结果在半路上居然遇到了月白,准确的说是一身伤的月白,不知道月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柒祭只好托着她在水里游了很久,然后才把它放到一块河中央的石头上。 没有成年的柒祭除了控水和捡珍珠没有别的能力,这一刻抱着画妖的鲛人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 “月白,月白……”鲛人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月白缓缓睁开眼。 柒祭还来不及高兴,月白就问道:“你是谁?” “月白,我是柒祭呀。”柒祭着急的拉住月白的手。 谁料却被月白一把挣脱开:“月白是谁?我是朱砂,画妖朱砂。” 柒祭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又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确认引魂还在,她确实就是月白,柒祭想不明白,她原本就算不得太聪明。 这种情况自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主要是柒祭根本不愿意放月白离开,最后他们俩一起住进了画中世界。 第177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二十五) 再次见到萧赋辞的时候,是有人为皇帝献上美人图开始选秀。 萧赋辞在御花园中筛选画像,他要挑出一些自己这边人安插的美人,突然御花园的荷塘那边传来骚动。 依稀听见他们说什么鲛人。 “鲛人?”不知怎么的萧赋辞突然想到,曾经月白养的那只鲛人,她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必然护不住鲛人,若是自己早些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 “大人,御花园的荷塘里发现了鲛人。”正在巡逻的禁卫,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皇宫大内哪里来的鲛人? 萧赋辞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想,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他快步往那边走去,果然就看见了那条熟悉的银色鱼尾。 见到萧赋辞过来,众人连忙给他行礼:“萧大人,我等刚刚发现了一只鲛人。” 说着便露出身后被渔网网住的柒祭,柒祭也看到了萧赋辞,立刻便说:“我来找月白的。” 萧赋辞原本打算放她离开,可是听到他说来找月白,立刻改变了主意,吩咐道:“来人,把这只鲛人,送到我的府上,好生养着。” 有一个小黄门想出声阻止,却被身边的另外一个小黄门拽住,并且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如今朝中势力尽数归于这位萧大人,玉面修罗绝非浪得虚名。 所以最终柒祭还是在丞相府安了家,等到萧赋辞回来的时候直奔水池问道:“你说你来找月白你知道她在哪?” 柒祭想了想回答:“她在宫里,在那些画卷里。” 萧赋辞害怕又是空欢喜一场,深深的看着柒祭眼中似乎酝酿起风暴:“你真的确定她还在吗?” 柒祭理所当然的说道:“我见过她,而且她似乎是出了问题,一会儿记得我一会儿不记得我,还说自己叫朱砂。” “朱砂?”不知怎么的萧赋辞突然想起桃林中的那只画妖,他当初确实觉得画妖很像月白,只是毕竟两人不同,这件事情还需要去问问白虎。 入夜,萧赋辞晃动白虎赠他的铃铛,声音以凡人听不到的方式传到了在画里被月白撸的正爽的白虎耳中。 白虎站起来,抖了抖耳朵说道:“小姐,萧赋辞在唤我。” “去吧,去带他来见我。”月白重新躺回软榻上,白虎应了一声消失在原地。 萧赋辞察觉到今日白虎比往常来的更晚一些,但是此刻他来不及关心,开门见山道:“那只鲛人说曾经见过月白,还说月白现在觉得自己叫朱砂,忘记了所有人,时而正常,时而不正常。” 白虎在桌子上走了两圈,嗅了一下附近的味道,说道:“我确实闻到了那只鲛人的味道,至于鲛人,那么肯定那个人是姬家那位小姐,想来可能是鲛人一族的秘术。 明日你带着人让她去宫里那堆画册里面找找。然后把画册带回来,我会想办法让画妖出来,做的时候需要掩人耳目,毕竟你也不想让萧家知道,然后赶尽杀绝吧。” 萧赋辞当然会小心,事关心上人的生死,他说他现在一手掌控了朝局,但是萧家主对他的打压和刺杀从来没有放弃过,如果月白真的还在,那他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软肋。 第二日,萧赋辞下了朝,直接便往内宫去了,又引得朝臣一阵议论纷纷。 “如今萧相还真是只手遮天,内宫想去便去,如自家后院一般。” “还真是,如今给陛下选秀都是萧相选……真不知是给陛下选还是在给自己选。”另外一位同僚搭话道。 “下关倒是认为,萧相并没有这种心思,毕竟都听说他对公主一片倾心,可惜佳人已逝,才和家族决裂,这等钟情之人想必不会轻易变心。”说这话的自然是萧赋辞这边的人,“何况大人雷霆手段,倘若让大人知道二位在这里嚼舌根……” 那两位文官被吓得顿时脸色苍白,辣的不敢言语,说话的人才冷哼一声离开。 萧赋辞并没有闲情逸致去管这些口舌官司,他此刻抱着变成猫咪的白虎,快速的走到放着昨日画册的地方。 开始一册一册的寻找着他那个面熟的画像。 “终于找到了!”萧赋辞捧着那幅画如获至宝。 白虎向那幅卷轴上看去,果然是月白所带的那个,萧赋辞修长如玉的手指,抚摸着画中人的眉眼,带着颤抖和小心翼翼。 隐忍克制的模样,像白虎都看了,有些心酸,然后萧赋辞问白虎:“等一下能帮我将她唤出来吗?” 萧赋辞知道,如果月白一直在画中,并且不想见他,他就没有办法,所以只能求教白虎,从他们大婚那一别开始他已经整整五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妻子了。 白虎见到萧赋辞这个模样,走上去示意萧赋辞把画放下,萧赋辞照做以后白虎的爪子拍在落款的红色朱砂印记上。 果然下一秒带着面纱的花妖就出现了:“怎么好端端的扰人清梦?” 抬眼又看见是熟人月白立刻笑了笑:“原来是这位公子啊,公子可是想通了?” 萧赋辞看向白虎,白虎说道:“鲛人族不是有秘术吗?让鲛人来认人。” 萧赋辞立刻让人把琉璃缸里的鲛人抬了上来,柒祭被抬来的时候还有一点骂骂咧咧,但是看到月白以后安静下来。 “月白,”柒祭向着月白靠去,月白掐了一把柒祭的脸,柒祭更是依赖的蹭了蹭她,逗得月白一阵娇笑。 “你这条鱼倒是好玩,一直跟着我。”月白又看向萧赋辞,“这位公子今日怎么又来找我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原本那位早就魂飞魄散了吗?” 萧赋辞被柒祭的态度影响的有些动摇,但是对于凡人来说,要接受自己的妻子完全变成另外一个样子和性格是很难的,所以最终他只是把所谓的朱砂小姐带回了相府。 当然连带着那条鲛人也带回去一并养着,回去以后长期相处才发现,其实哪怕是样貌和性格不同,朱砂和月白两个人有些地方出奇的相似。 第178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二十六) 三个人的日常就是月白丢珍珠,柒祭去捡,萧赋辞在一边看着,手上处理着公务。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还在姬府的时候,只是月白不记得了,萧赋辞已经请了姬家的人在路上,估摸着就是这两日就快到了,到时候也许就会让月白想起来。 果然正寻思着这件事,就听到有人来报说是姬家来人了,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姬家从来没有主动和萧家或者萧赋辞再有过联系,这次来的是姬家主本人。 把姬家主和姬夫人一起引进去的管家,重新站到了萧赋辞身后。 “岳父岳母安。”萧赋辞行了个拱手礼,姬家主径直走了过去,并没有搭理,倒是姬夫人有些不忍的看了他一眼。 萧赋辞也不在意,跟着他们走了进去三人在两边坐好后,让人上了茶,姬家主却是看都没有看一眼直接说道:“你说我的月白回来了?” “是的,只是出了一些问题,所以才让岳父大人来看看。”说着萧赋辞示意身边的人拿出锦盒来。 当着姬家主的面打开了盒子,只是一打开姬家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没有神木的气息,姬夫人和姬家主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察觉到了慌乱。 姬夫人打开挂轴,发现那是一根极为普通的木头,根本没有办法聚魂,可是他们当初印上去的印章,仍然残留着姬家的妖力,这就证明这幅画里面一定只有月白可以在。 等到画轴完全打开,姬家主才发现他们原本为女儿画的那幅美人图,那美人的眉心被点上了一点朱砂,朱砂似血。 用姬家特有的术法,察觉到里面确实有一只画妖,月白也感受到了姬家主和姬夫人此刻在外面,一阵白雾闪过,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你们是?” 眼前的人不是女儿的模样,可是魂魄中的羁绊三个人却能有同时感应得到。 姬家主和姬夫人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月白上前拉着姬夫人的手说道:“这位总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我们见过吧?” 感受着拉着自己的手和她身上没有的体温,姬夫人突然觉得兜兜转转还是一样的结局。 如果说他们没有给月白准备人类的身体,也许月白会作画妖要好好的长大,和他们一样,没有心,没有体温,但是活着。 在月白处碰到姬夫人的那一刻,姬夫人就知道神木被拿走,月白的魂魄只能被聚在画上可是只聚了一部分三魂七魄不全,眼前这个只是一部分。 姬夫人看着姬家主,多年夫妻姬家主明白姬夫人有话要说,是面对的月白说道:“这位小姐,我和内子上有一些事情要商量,便先离开了。” 至于萧赋辞他们自然是不想搭理的,眼见着他们来了又走,月白转头去看萧赋辞,萧赋辞对姬家夫妻的反应有了几分猜测。 朱砂或许和月白真的有一些关系。 姬家夫妻原本并不打算在萧府留宿, 可是见到月白,他们又想和女儿多待一起,便没有拒绝管家将他们带到了客院。 这边管家把安排姬家人住客院的消息回来禀告给萧赋辞,萧赋辞便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月白反而是有些好奇的问道:“那是谁?为什么会让我有一种亲近感?” 萧赋辞在心中的猜测没有验证前也不敢直接告诉她,只是说道:“大约和我一样是故人吧。” 月白秀气的打了个呵欠,正准备回到画卷中,却被拦了下来萧赋辞对她说道:“你应该感受得到他们也是画妖,你不想去淮安吗?” “我为何要去淮安?”月白反而茫然的问道。 这却把萧赋辞问住了,是啊,为什么呢?她现在并不知道淮安是她的家。 见到萧赋辞呆愣,月白认真的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从第一眼见到你是想和你走的。” 月白看着萧赋辞眼中的情谊,就这么赤裸裸的展现出来,萧赋辞忽的不敢看她的眼睛。 虽然萧赋辞心悦月白,可是他对月白的感情曾经掺杂了太多的算计,没有人可以既要又要,所以他什么都失去了。 姬家夫妻在见到月白以后,心中开始不安,他们原本以为月白估计是出去散心了,毕竟以神木的蕴养月白化妖以后实力会非常强悍。 可是如今还是那幅画,可是神木没了,出现的画妖和他们有羁绊但是却不完整,只能说明神墓没有完全聚魂就被人抽走,而抽走神木的人很可能就是萧家人? “原本以为他们只是盯着我们的权势,却没想到狼子野心的想要霸占神木。”姬家主拍着桌生气的说道,“本想让我的女儿安稳一生,没想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既然如此,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姬夫人擦着眼泪说道:“现在怎么办?月白的魂魄不全,记忆也出现了差错,可是似乎还对那小子余情未了。” “可是画妖是没有心的,没有心哪里会对人动情?”姬家主冷漠的说道。 姬夫人愣了一瞬,然后一丝落寞很快又被隐藏起来,妖都是没有心的,可是月白曾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啊。 姬家主又说道:“北京之际,只有拿到神木再次为月白聚魂,萧赋辞不是已经和萧家决裂吗?正好可以让他出头逼着萧家拿出来。” 姬家主盘算着,姬夫人却说道:“为月白聚魂固然要紧,可是人死之后魂魄会去往曾经最怀念的地方,所以我们也要去找那些在故地的魂魄,让她们带回来。” “有道理,”姬家主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如此,我们要快点行动了。” “这件事情还需要告诉萧赋辞,毕竟月白缺了魂魄还对他念念不忘,他必然是执念之一,他身上或许有着遗失的魂魄。”姬夫人说道。 姬家主点头觉得有几分道理,然后叫来了外面等着的下人吩咐道:“去把萧丞相叫来,就说我们有事相商。” 下人早早的得到了吩咐,住在这里的是夫人的父母,听到有吩咐便立刻去回话。 第179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二十七) 萧赋辞正是不知道如何面对月白的时候,下人来告诉他姬家主有请。 松了口气的萧赋辞赶紧说道:“还不带路?” 全然忘了这是他的府邸如何需要给他带路。 等到见到姬家主的时候,萧赋辞察觉到了姬家主对他的态度缓和了很多,居然主动让他坐了下来。 “萧大人,”姬家主客气的让萧赋辞坐下开口说道,“我想问问萧大人是否知道有人打了神木的主意,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神木可以为月白聚魂,现在神木丢失,导致她魂魄不全。 你利用她夺权,得偿所愿了你也算是权倾朝野,若是萧大人心中还有一丝对月白的愧疚,还请想办法为我们取回神木。” 姬家主的话印证了萧赋辞的猜想,原本他就猜想着朱砂和月白可能有一点关系,没想到朱砂只是因为月白的魂魄不全。 姬夫人说道:“我们要去寻找月白遗落在外的残魂,并把她召回,还请萧大人为我们取回神木,妙儿曾说神木就挂在婚房里。 还请萧大人好好想想谁有可能拿走神木。” 听见姬夫人的话,萧赋辞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便是萧家人,这也是他一直怀疑的地方,可是如今他已经和萧家决裂,不可能再回去暗中调查,只能从长计议。 “还请岳母大人放心,小胥一定会拿回神木。”萧赋辞说道。 姬夫人却冷哼一声:“你们尚未完成大婚,这声岳母叫的未免也太早了些。” 萧赋辞知道这是姬夫人在发泄不满,但是这是他自己应该受的,也只好赔着笑脸。 “还有一件事,”姬夫人继续说道,“那位……” “朱砂姑娘,她自称是叫朱砂。”萧赋辞会意立刻说道。 “好生照顾那位朱砂姑娘,他也是月白的一魂,这一魂是因为你而生出执念。”姬夫人说道,“也是我们为她聚魂的关键。” 萧赋辞点头称是,然后吩咐人道:“然后朱砂姑娘就住在府中,快着人去安排他的院子。” 原本朱砂是一直在画卷中的,再加她上自己也不喜欢出不来,既然决定要看好她,自然还是要安排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听到萧赋辞的安排姬家主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过两日我们便回淮安,可能会有一些收获,毕竟那也是月白长大的地方。” 这边月白早就已经回到了画卷中,所以当下人去找的时候,只看到了原本的一卷散开的画卷,只好回去禀告了萧赋辞。 彼时萧赋辞刚刚离开客院,就见到下人捧着画卷来找他,还没有等他开口询问那人便解释道:“朱砂姑娘已经回画中了。” 萧赋辞治家及严所以很多事情根本不需要隐瞒,也不会有人传出去,哪怕如今他家里养着一只画妖和一只鲛人,也没有多余的人来嚼舌根。 听到下人来禀报,萧赋辞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他拿起那幅画卷,打开来看是月白穿着一身水墨晕染飘片裙,只是她眉心多了一点朱砂。 那个下人下去以后,白虎突然出现在萧赋辞眼前:“朱砂是她的一魂,确实没有错,可她们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如果月白要复活的话,朱砂就不会存在了。 朱砂说的没错,月白确实是凡人之躯,如果没有用秘术,原本的话要就应该是朱砂的样子。” “可是朱砂只是她的一部分,”萧赋辞冷漠的说,“朱砂原本就只是月白的一部分,我不过是让她回到她原本应该在的地方去。” 白虎沉默了很久说道:“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就希望你不要后悔吧。你也可以去寻找一下月白的魂魄,她曾经去过的地方,都可能会有。” “多谢。”萧赋辞道了声谢转身出去了,一个人来到水池旁,察觉到萧赋辞的气息,柒祭浮出水面与他对视。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见到月白的,又是在什么时候见到的朱砂?”萧赋辞问道。 柒祭想了一下说道:“有一天我突然感受到引魂的气息在南海,然后我去了南海沿岸,就见到了她,那个时候她已经是画妖了。 她和我说我们都是同类,说她已经死过一次了,我那时候想来找你,被她阻止了,后来她住在小渔村的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我每天都陪着她,可是有一天突然她就不见了,我顺着心魂的气味,随着河流一路来到云州,就发现了重伤的她,应该是是朱砂。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便一直说自己是朱砂,并且没有了月白的记忆。” 萧赋辞正打算说些什么,就听到门口有一阵吵闹声,护卫们像是在拦着什么人不让他们进来。 随后便有一个小厮走了进来说道:“大人,几位御史带了人来说府中有妖,非要嚷着让大人交出妖怪。” 虽然说府中养着妖,但是与府中并没有什么坏处,他们家大人把这两只妖控制的很好,而且在这个画本子乱飞异事频发的世界,大家的心态极好,有一两只妖已经不算什么稀奇事了。 柒祭听到以后,自己乖巧的沉入了水底,萧赋辞走到前院去,就听到几位御史咋咋呼呼的进来,嘴里还不断嘟囔着。 “今日我等必要为陛下铲除奸臣……”嘴里嚷着最凶的那一个,在见到萧赋辞的一瞬间失去了声音,原本他们只是听了别人的教唆,想趁着萧大人不在的时候来萧府探一下,今日得到消息说是他出去了,却没想到在府里撞个正着。 能在朝为官的没有人是傻子,如今这副情况骑虎难下,若是不真的在他府里搜出些什么东西来,怕是明天他们在上朝的时候就会被扣上各种罪名。 索性把心一横,说道:“奸相,米斯特勒献给陛下的鲛人,还在府中养妖,还不快速速将鲛人还与陛下,然后去向陛下请罪,并肃清府上的妖。” 第180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二十八) 萧赋辞不以为意,摇着折扇,缓慢地踱步到他们面前:“拖出去,我相府的大门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也配进的。” 几个御史顿时脸色涨得通红,还打算再骂,却被那些侍卫毫不留情的用剑请了出去。 只能在门口撒泼,萧赋辞摇着折扇站在台阶之上:“若是各位觉得本相有罪,还请写奏折呈给陛下自有圣意裁决,若是诸位到我府上来闹扰了本相的清静,就别怪本相翻脸不认人了。” 萧赋辞沉下脸来,瞬间释放的气场,让那些御史都不敢再说话,玉面修罗确实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所有人都觉得他早就已经疯了,可是也没人敢说。 那几位碍于他的震慑,最后只好拂袖离开。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不知怎的萧赋辞又想起月白的那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是我不能护好她,还不如放她离开。 那现在他是否能够保护她了呢? 接下来的时间里,萧赋辞送走了姬家人,然后开始打探萧家是不是有神木的消息,可是萧家防他太甚,他根本没有办法把自己的人插进去。 既然如此就只能釜底抽薪了,白虎优雅的迈着猫步走到萧赋辞身边:“萧家的除妖师实力又少了一个层次,你也应该知道他们是靠什么提高的实力,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妖怪都是不愿意和人掺合在一起的。” 萧赋辞听懂了白虎的言外之意,他知道萧家也想对付他,不对付他就先要解决了白虎,因为有白虎在护着他,萧家不能动他分毫。 所以萧家会不断的提高捉妖师的能力,把希望寄托在捉妖师身上,希望捉妖师能够解决了白虎,可是越是让白虎待在自己身边,萧赋辞就越是心惊于白虎的能力。 萧赋辞时常在想白虎真的只是妖兽吗?皇宫之中有龙气镇守,妖怪不能踏入分毫,可白虎却能够自由的穿梭在宫中。 萧家想要打白虎的主意,萧赋辞觉得简直是痴人说梦, 同时当实力差距过大,又时时刻刻觉得被盯着的时候,总是觉得很烦。 萧赋辞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些捉妖师提高修为的方法,有伤天合,说是下次他们再贩到我们头上来,便不必留情了,就当是为那些无辜的生灵报仇,可以避免接下来他们继续作恶。” 说完他又觉得这样对白虎来说似乎是有些命令的语气,但是萧赋辞没有再说话,而是等待着白虎的反应。 这是一次试探,他一直知道白虎想要他的魂魄,可是到底能为了这一个魂魄做到什么地步,萧赋辞就不得而知了。 白虎显然没有想到萧赋辞是在试探,于是它直接一口答应下来,让萧赋辞更加确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大概很多妖怪都是十分单纯的,他们不与人相处,难怪鲛人常说要远离人族。 鲛人?突然想到柒祭,萧赋辞就想到她所说的引魂,快速走到池塘边,柒祭感觉到是他就靠近过来。 “你辨别出月白的引魂能不能识别出她在哪里?”萧赋辞问道。 “她在画里。”柒祭想了一下回答道。 曾经都是月白一次次的和柒祭解释,带柒祭去认识这个世界,如今没有了月白萧赋辞觉得这条鲛人实在是有些难以沟通。 他没有办法和这条鲛人解释,那只是月白的一部分,而他想要通过鲛人的所谓引魂知道其他的灵魂碎片在哪里。 想了一会儿,萧赋辞还是觉得应该先找到一些残魂,快来给鲛人认一下,然后再让鲛人确定能不能找到其他残魂。 这个时候歪头思索了很久的鲛人突然又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个方向也有月白。” 鲛人说的莫名其妙,但是萧赋辞却听懂了,一瞬间的狂喜在心头蔓延,即命人抬来水缸,把鲛人放在水缸里,朝着那个方向去了。 柒祭一路指到了公主府。 众人最后竟然是在公主府门前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的公主府已经和以前的公主府完全不同,曾经的公主府金碧辉煌,如今门口的石狮子都已经附上了青苔,大门被火烧过的痕迹仍然存在。 似乎这曾经盛极一时的公主府,就这么被人刻意遗忘了,是了,所有人都在忙着夺权,又有多少人会去关注曾经的公主府。 可是就在众人来到公主府门前时,鲛人指着门说道:“她在里面。” 萧赋辞打开门,里面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他让众人退下自己一人进了院中,他推开了婚房的那扇门。 里面的婚床桌案,都被烧成了灰色,只隐约看出落在地上的龙凤双烛烧了一半,就这么被埋没在灰烬里。 这里面什么都有,只是没有他想见的人,白虎突然出现在空气中嗅了嗅说道:“你看不见她,她也看不见你,但是他就在此处。” “阁下,我想见她。”萧赋辞说道。 “就算你见她,她也不会感受到你在,何况你如今肉体凡胎,而她却是一鬼魂,你们本就隔着阴阳,又如何能相见呢?”白虎说完顿了一下,“想让你们相见,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鲛人不是也是妖吗? 若是那位画卷中的朱砂姑娘同意他们两人分别进入画卷之中,鲛人和你互通五感,便可以共享引魂。 只是与那位朱砂姑娘不利,所以需要征求朱砂姑娘的同意。” 萧赋辞明白,朱砂已经完全意识到了自己是一个主体,她必然不愿意月白回来,所以不愿意是正常的,这也正是萧赋辞头疼的问题。 在萧赋辞看不到的地方,整个公主府都是大婚那天的场景,月白不断重复着那天,出嫁拜堂一起坐在床榻上等自己的夫婿回来的场景。 白虎叹了口气:“让你见见她吧。” 说完白虎走向柒祭,柒祭是能够感觉到月白现在到底在经历什么的,只是这经历和柒祭没有关系,自然也没有办法回溯时空。 “你愿意和萧赋辞共享五感吗?我也可以让你见到她。”白虎问柒祭。 柒祭点头说道:“我愿意。” 而后白虎施法,柒祭便直接晕了过去。 第181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二十九) 而后白虎施法,柒祭便直接晕了过去,几乎在这同时,萧赋辞察觉到身边的景色突然变,一切都回到了他们大婚时的场景。 身边的客人络绎不绝,贺喜声不绝于耳,萧赋辞顺着长廊来到新房门口,恰好看见另一个自己,扶着月白坐到婚床。 他说:“夫人先稍候片刻,为夫去前院招待完宾客便回来,届时我们一起喝合卺酒。” 盖着盖头的月白点了个头,他轻轻拥住月白,好一会儿才放开,眼中满是情意。 隔着一扇门,仿佛是两个世界,稍显成熟一些的青年一身白衣,站在门口,看着房内一对新人。 门内的男子,一身喜袍看着新娘脸上都是喜色和期待,这个时候不去管那些权势富贵,不去想那些谋算利益,只为能娶到心上人而开心。 萧赋辞原本以为像他这种人是很难真的爱上谁,从他靠近月白开始便是一步一步的计划,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自己都骗过了呢? 有时候人演戏久了就好像自己真的变成了戏中人,萧赋辞站在门口,看着穿着喜袍的男子离开了婚房,去往前院,走之前还不忘塞给新娘两块她爱吃糕点,这些习惯已经成了自然。 就像月白对自己来说一样,如果不是他骤然失去,从小机关算尽轻易得到一切的世家公子,从来没有失去过什么。 可是后来失去家族失去妻子,前半生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一个笑话。 察觉到萧赋辞浓烈的情绪,和他共享五感的柒祭也必不可免的开始焦躁起来,她通过萧赋辞的眼睛看到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萧家的死士,原本只是想要拿走画轴,因为月白在吃糕点,死士担心被发现,随行的捉妖师又觊觎月白的妖丹,怂恿着死士对月白下了手,妙儿拼命阻拦,但是敌众我寡还是被缠的不得脱身。 他们引开了人,拿走了画轴,最后一把火烧了公主府,那把火烧的真旺啊。 有人端坐高台,欣赏着自己的战果,有人在火中知道真相,含恨为画中人点上朱砂,最后有人缓缓走来看着漫天大火,心如死灰。 柒祭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月白葬身火海,那个教她说话,给她取名字,和她一起玩耍的人,就这么葬身火海。 她和萧赋辞共感,萧赋辞心中浓烈的悲伤和柒祭心中强烈的恨意交叠。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们,杀了那些曾经伤害过月白的人。 柒祭只知道月白曾经死过一次,但是她不知道是经历过这样的绝望,以至于她已经恨上了萧赋辞。 以前的时候只有柒祭和月白,所以月白陪她的时间很多,可是后来只要萧赋辞一出现,月白就会丢下她,和萧赋辞跑去她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回来以后还会同她讲别处的风景,可是那些风景都不是她见过的模样,柒祭尚未成年,没有办法离开水域,所以那些月白见过的风景,她都没有见过。 因为情绪起伏过大,柒祭不知不觉断了和萧赋辞的联系,陡然间两人又回到了破败的公主府,断掉的横梁,被烧坏的栏杆上结满了蜘蛛网。 这个时候柒祭感受到了无力,就像之前每一次,月白出门不带她的时候,她都是在水里看着他们离开,族里的鲛人说她的年纪早就应该成年了,可是迟迟没有觉醒天赋。 萧赋辞此刻已经回过神来,既然能够看到事情的经过,那么已经知道神木在谁的手上,而且知道公主府有一个残魂在。 于是他问白虎道:“现在我可以收掉这个魂魄吗?” 白虎摇了摇头:“你没有办法触碰到甚至是让她感觉到你在,她永远陷在那天的轮回里,她又如何能够解脱心甘情愿和你离开? 你需要入局才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所以你还需要那位鲛人的帮助,只有她的引魂可以和月白有羁绊。” 萧赋辞把目光投向柒祭:“我知道,你也想让她回来的,对吗?” 柒祭犹豫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是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个,你觉得朱砂能不能心甘情愿?”白虎问萧赋辞。 萧赋辞哑然,他知道朱砂不会愿意的,因为在朱砂认为她自己就是一个完整的画妖。 “妖是没有心的如果她愿意为你长出一颗心来,你取出她的心就可以。”白虎说的轻描淡写,仿佛杀妖取心是多正常的事情。 萧赋辞也没有意识到不对,他开始思量着如何去做这件事,看出来他的心思白虎跳上萧赋辞的肩:“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他当然知道,曾经他也是这样演着戏,去算计着月白,何况朱砂是月白对他的执念所化。 就这样他们回到了相府,萧赋辞每天都会开始把朱砂叫出来,有时候两个人或闲聊,或出游。 外面都开始传着校服,或许好事将近,就连萧家都已经得到了消息。 由于之前的公主府幻象,他们进入的其实也是一幅画,画里的内容自然全部由月白操控,所以便将黑锅甩给了萧家。 而实际上的萧家没有拿到神木,在打听到相府来了一位姑娘以后,自然而然的想要去看看这位姑娘是谁,于是便派出了一位捉妖师,那主要是伪装成下人的模样在相府潜伏了许久才见到月白。 只是捉妖师并不知道,他的所有行为都被萧赋辞看在眼里,并且在合适的时候引导着他,去见月白。 萧赋辞原本是想萧家的捉妖师如果发现朱砂是妖,那么必然会想要用朱砂的妖丹,这个时候他便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 所以放出萧赋辞府上有一只画妖的消息是他自己放出来的,可是萧家的人并不是想要这只画妖的妖丹,是觉得萧赋辞当时大婚的时候那副情深不悔的模样。 移情别恋的可能性并不大,他们怀疑是萧赋辞复活了月白,这才潜入相府,希望发现一些关于神木的消息。 就在双方各怀鬼胎的时候,月白也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于是顺水推舟的去见了这位捉妖师。 第182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三十) 在一个寻常的午后,这个时候的月白已经不经常待在画卷里了,萧赋辞为了讨好朱砂姑娘,直接给她建了一个院子,值得一提的是院子和当时在姬家的几乎一模一样。 并且萧赋辞这段时间对月白,时冷时热,有时候坐在那里看着她就能看一下午,目光专注而又深情,可是却带着一些空洞,仿佛在透过她看着谁。 终于在这一天,月白去萧赋辞的书房里找最近流行的话本子,原本萧赋辞的书房里从来没有这种东西,不过最近萧赋辞在书房里给月白安排了一处地方。 这样萧赋辞处理公务的时候,月白也能陪在身边,他好像拿她当一个摆件,时时刻刻都想要带在身边,只是画妖察觉不到他的心思,只觉得是不愿意分开。 今日,画妖和往常一样去了书房,可是萧赋辞并不在,想来是被什么事情给耽误了。 于是自己开始在书架上寻找话本,翻着翻着,就找到了一个封起来的锦盒,拿起来的时候竟然有些沉。 不过对于萧赋辞的东西,画妖并没有动,她以为是什么重要的朝廷公文,于是放到一边,拿到了新的话本以后就开始躺在软榻上看了起来。 过了没多久,萧赋辞就进来了,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被冻过的锦盒上以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但还是压着心里的怒气问道:“你动过我的东西了?” 画妖有些呆愣的抬起头,这是最近他第一次这么严肃的同自己讲话,但是画妖还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在找话本,动了一下盒子又放了回去。” 萧赋辞闻言走上前确定盒子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叮嘱道:“以后若是无事,你便不用来书房了,你喜欢的话本,等我会叫人送到你的院中,你院中不是还有一只鲛人吗?养着她解解闷吧。” “可是那只鲛人总是念着另外一个人,还说我也是她。”画妖反驳道。 萧赋辞耐着性子回道:“你可以慢慢教鲛人,她慢慢的就会懂的,那只鲛人毕竟还未成年,你应该多一些耐心。” 画妖虽然疑惑,但是也点头,带着画本离开,却在路上遇到了萧家的捉妖师,那捉妖师原本是伪装的杂役在搬花,心中月白现在是画妖所以对这种人特别敏感。 同样的捉妖师也看到了画妖,他学着府中的人对月白行礼:“朱砂姑娘。” 画妖停了下来,见到他手中的并蒂莲花开的极好就问道:“荷塘里的并蒂好端端的来着为何要移植出去?” 只见穿着麻衣的杂役跪在地上回答:“大人吩咐要送到后面的祠堂。” 画妖疑惑的看着后院那个紧闭的门问道:“你是说后面是一个祠堂?” “是的。”那人回道。 “可是他们不都说,大人和宗族离心,已经被赶出家门了吗?”她秀气的眉毛簇起纠结的问道。 那杂役跪在地上没有抬头,看起来就像是服里普通的下人,然后怯懦的说道:“是的确实已经同族里决裂了,只是……”那杂役跪在地上,犹犹豫豫的抬头看了画妖一眼。 画妖瞥了他一眼,不耐烦的说道:“只是什么?说话别吞吞吐吐的!” “只是里面供着的是夫人。”主要是伪装成的杂役似乎是被吓到了,立刻就说了出来,并把她往祠堂带去。 画妖随便往里面走,一边问:“府上有夫人吗?我怎么不知道?” “姑娘当然不知道,因为夫人已经离世了。”那杂役打开门,画妖看到里面是一个院落,和她住地方分明一模一样一样不是一个祠堂,甚至池塘里的荷花都是精心挑选的荷花。 画妖往里面走去,因为里面的陈设都一样,所以她很清楚里面是什么样的布局以闺房的位置,等她走到里面打开门,才发现房间里挂着一幅画像。 画像中的人就是她所寄生的画册中的那个人,只是那个人的眉心并没有朱砂,画中人浅笑着勾唇,眼眸中是温柔的神色。 图然一切都解释的通了,为什么他总是对着她看,为什么初次见面的时候会露出那样失望的神色,可是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呢? 此时那位捉妖师终于没有再伪装下去,那捉妖师撕下易容的面具,拿着自己的法器,一半诱惑,一半威胁的说道:“如果我是你,与其不明不白的魂飞魄散,不如让那个负心汉什么也得不到,你说是不是?何况你现在并没有长出妖心。” 画妖的指甲陡然变长,把掐住那个捉妖师的脖子,那主要是竟然都来不及挣扎,便直接没了气息:“身上的妖气这么重,你这身修为来的也未免太容易了些。” 那个捉妖师死后,身上开始出现各种颜色的妖丹,可见平常没有少猎杀无辜的妖怪。 月白挥了挥手散去,妖丹上的怨念:“轮回去吧,诸位。” 那些妖丹在月白身边盘旋两圈,便各自散去。 白虎陡然出现在她面前,月白轻抚额角的碎发对白虎说道:“准备好了吗?” 白虎点头回答:“我已经把他引出去了,大概半刻钟以后就会回来,你现在只要去书房就好。” 月白点头又重新变成化妖的模样,只是看起来有些癫狂,她就这么直接走到了书房,路上遇到零星的几个下人,见到她这副模样也没有敢阻拦。 畅通无阻的来到书房,打开那个刚才的锦盒,里面是一封一封的书信,书信的封面全部都是“吾妻亲启。” 这个时候门突然打开了,站在门口的萧赋辞见到这一幕,有一瞬间的惊讶,但是很快又把情绪压了下去,眸色深深的看着画妖:“我不是告诉过你,现在没事不要来我的书房。” 画妖端着盒子走过去,红衣朱砂的女子,一步一步坚定地向萧赋辞走去。 萧赋辞皱着眉:“你着红衣不如白衣清丽……” “是红衣不如白衣清丽,还是我着红衣不像她?” 第183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三十一) 萧赋辞的脸上有一丝惊讶,然后又恢复如常,坦然的说道:“你知道了?” “我知道了,萧大人你在透过我看谁?”画妖冰冷的手指,抚上萧赋辞的脸,“是先夫人吗?我和她像吗?” “你不像她,”萧赋辞眼中的温情一寸寸变成凉薄,“你不像她,可你是她对我的执念所化,所以如果你乖一点我会一直为了这点念想好好对你。” “朝夕相处的时候你把我当什么?” “她的遗物。”萧赋辞确实没有想到让她这么早知道,他不敢确定画妖对他感情有多深,能不能孕育出妖心。 画妖听到萧赋辞的话顿时大受打击,随后却又露出的诡异的笑容,萧赋辞顿时觉得大事不妙准备摇响铃铛叫白虎来救他,可谁知画妖速度极快,一把把他扯进了画里。 萧赋辞进入画中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他独自往前走看到了乌篷船上立着的月白,一如初见的模样,鲛人绕在船边长长的尾巴拍着水,和船上的少女嬉戏。 似乎是察觉到了萧赋辞的目光,少女回头冲他笑着,招呼着他也一同过去:“大人,莲子清甜可口,要尝尝吗?” 不知不觉间萧赋辞已经走到了船边,乌篷船上的少女伸手递来剥好的莲子,冲他颔首巧笑:“尝尝?” 她不像她真的不像,萧赋辞低头看着剥好的莲子,凤眸中清醒又冷静,可是再抬眼时已经是温柔的神色:“好久不见。” 月白对着萧赋辞伸出手,把他拉上了船,两人坐在船头,一白一黑的影子倒映在水里,船身晃荡的波纹模糊了两人的面容,倒像是一对般配璧人。 萧赋辞席地而坐,月白缓缓靠近他,最终依偎在他肩头,感觉到他稍稍僵了一下的身体,但是好像没有察觉到一般:“大人,好久不见了。” 萧赋辞点头问道:“今日怎么有空泛舟?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萧赋辞扶着月白,两个人下了船,慢慢走在路上,萧赋辞循着记忆的方向找到了姬家,画中的姬家和现实里的差不多,大概是原本就是姬家的画,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曾经的模样。 到了姬府门口,两人分别萧赋辞看着月白走进了姬府的大门。 等确定月白已经进去,白虎才出现:“你能够分辨出来的对吗?” 萧赋辞点头,怎么会分辨不出来呢?他的夫人,从来只会唤他“阿辞”,人的一生中总有一个对自己来说特殊的人,所以也就会用特殊的称呼,来称呼自己,“阿辞”就是那个特殊的称呼。 真真假假,谁又能说得清呢,不过是看谁棋高一着罢了。 画卷中的时间完全在画妖的掌控之下,所以很快就到了第二日,第二日的时候,他们一起在庭中作画。 萧赋辞落笔画下的美人,清冷如月中神女,却带着一丝温暖的气息,画的不是她,画妖拿到那幅画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她们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但是如今画妖的脸就是月白的脸,所以萧赋辞是寻着记忆画出的气质和神韵。 “大人这幅画真好看,我以后便要挂在自己的闺房里。”画妖说道。 “姬小姐厚爱。”萧赋辞虽然说着客气疏离的话,是看向月白的眼神却是温柔缱绻的。 让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拂过他的眼睫毛,不过最终还是只轻靠在萧赋辞身边:“大人,喜欢我吗?” “月白,我爱你。”萧赋辞清冷如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深情,可是身边的女子胸口却是一阵一阵的抽痛。 她捂住心口,这里有她的妖丹,可是已经变成了一颗心脏,谁说妖是没有心的,如果没有心为什么会痛? 萧赋辞看到她的反应,心知是时机已经成熟,然后问道:“怎么了?月白你哪里难受吗?” 明明是十分担心的话,可是这关心对的不是自己,画妖嘴角勾起一抹勉强的笑意,轻轻摇头:“大人,我无事。” “大人,愿意娶我吗?”画妖问道。 萧赋辞点头:“不过这件事情是需要我先开口的,月白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 画妖眼中噙着泪点头,萧赋辞放开她握着自己的手说道:“那你等,我等我来娶你。” 然后萧赋辞就离开了,刚离开画妖所能感知到的范围,立刻找来了白虎。 白虎一直在监视着他们的情况,自然也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干什么说道:“你不能和这画妖结婚契,她一定会想办法将你留在画中永远陪她。” “我想让他心甘情愿的拿出妖心。” 萧赋辞胸有成竹的样子,让白虎觉得其实月白的计划也不是那么过分了。 他骗她的真心,她也骗他的真心,世人眼中的情爱也不过如此。 就这么又在画中过了一些时日,其实外面的时间也就一两天的样子,柒祭在府中没有感觉到两个人的气息,便自行和萧赋辞联通了五感。 结果刚好就到了画中大婚的这一天,柒祭刚刚进入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被带进来的时候正是两人牵着拜堂的时候。 眼前的女子,粉面含春,一身大红嫁衣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柒祭还没有反应过来,这身体已经拜了下去。 她这才想起来,她的神识在萧赋辞的身上,柒祭当然能够分辨出这里是画中的世界。 但是月白还是月白,他们两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随着夫妻对拜拜下,无形的一根姻缘绳缠绕在两人身上,月白惊愕的抬头,看到了柒祭的神识,这根姻缘绳竟然把月白萧赋辞和柒祭的神识绑在了一起。 柒祭透过萧赋辞的眼睛和月白对视上,虽然她现在不能说话,但是她从月白的眼神中看出来了,月白认出来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月白又突然正常了,但是这都不重要了。 重逢的喜悦在此刻冲淡了一切,她一直想要找的人,哪怕是通过别人的身躯,还是可以一眼就认出她来。 第184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三十二) 月白却没有那么开心,她想着怎么样才可以把柒祭送出去,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不会太适合柒祭在场。 【白虎把柒祭送走。】月白联系了白虎。 可是白虎也犯愁,因为它也没有办法对柒祭的神魂做出什么举动。 【小姐,画中是你的地盘,你可以试着把她送出去。】白虎提议道。 但是月白知道这不行,因为在刚才她已经试过了,如果要将柒祭送出去,那么必然会连着把萧赋辞一起送走,那接下来的事情不就没有主角了吗? 听到白虎的话,月白知道这里只能先这样了,虽然在和白虎联系,但是外面的事情还是有条不紊的在进行着。 夫妻对拜以后,月白又被送入了婚房,龙凤双烛的火焰摇曳着,端坐在喜床上的新娘盖着红盖头。 新一只修长的手,拿着喜秤挑开了盖头,露出开头下那张艳若桃李的面容,哪怕萧赋辞知道眼前的人只是画妖还是有片刻的失神。 必不可免的想到了那天他们的大婚,那天热闹的公主府,只是他没有机会看一眼红盖头吓自己的夫人,那时候他拿一包点心塞到月白的手里说:“我先去前院招呼宾客,若是你饿了就吃点东西。” 自以为是的体贴,却换来了阴阳两隔,不过这一次不会了,他要找回自己完整的夫人。 一边含羞带怯的新娘,只听新郎说道:“该喝合卺酒了。” 萧赋辞走到圆桌前,看着那对烧得正旺的龙凤双烛,桌子上摆着花生和桂圆他拿起旁边的酒壶,倒了两杯酒。 然后又回到新娘身边,递给新娘一杯,可是新娘子看着酒,却迟迟没有接过。 “怎么了?不愿意吗?”萧赋辞仍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可是眼中的深色却是要将人吸进去一样的漩涡。 一身嫁衣的新娘,噙着笑意接过了那杯酒:“愿意的,只是不善酒力。” 萧赋辞劝道:“只一杯酒想必是无碍的。” 新娘看着新郎,平民本该温情脉脉的场面,但是却说不出的诡异,两人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最终还是新娘败下阵来。 “妾似胥山,郎如石佛。”说完仰头喝下了那杯合卺酒。 她是画中的主宰,她怎么会不知道萧赋辞做了什么,同样知道的还有柒祭。 柒祭拼命的想要阻止,可是她只是附身在萧赋辞身上的神识,能做到的也只有和萧赋辞共用一双眼睛,萧赋辞还是占着主导。 果然喝下了酒的新娘已经觉得开始有些失力,萧赋辞将她搀扶着躺在床榻上。 深深浅浅的红色,愈发衬的新娘肤白如雪,活色生香,只是房间中的另外一个人却没有心思去欣赏。 萧赋辞掏出了一把刻有符咒的匕首。 床上的人似乎已经料想到了自己的结局,也不挣扎,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画妖所有的地方都与月白有区别,只是除了那一双眼睛,在这样的注视下萧赋辞拿着匕首的手竟然有一些颤抖。 柒祭疯狂的想要影响到萧赋辞:不要!那是月白! 可是,匕首还是颤抖又坚定的刺向了床上躺着的人的胸口。 “她是你的妻子啊!”或许是柒祭的怨念太强,萧赋辞听到了她的心声。 他在心里回道:“不,她不是。” 手中的利刃顿了一下,然后又坚定的一寸一寸往里面推进。 月白早就在那匕首碰到她的第一时间,离开了这具身体。 引魂是能够感受到的,所以柒祭知道躺在床上的身体早就没有了气息,可是妖不是没有心的吗? 为什么换成她胸口鲛珠的位置开始泛起丝丝缕缕的痛了? 用萧赋辞的眼看到月白心口开出一朵血色的荼蘼花,感受着手上传来的黏腻触感,闻到熟悉的血液味道,和那次她为月白种下引魂的时候一样,可是这次的味道浓烈的让她害怕。 “停下来!停下来!萧赋辞我说让你停下来!啊!” 太过悲痛和刺激之下,柒祭的神识脱离了出来,她只是一抹虚影,没办法触碰到萧赋辞自然也没有办法去阻止。 冰蓝色的瞳孔逐渐转化成深紫,然后感觉到一阵吸力她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最后的一眼,萧赋辞已经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然后在地上开始画阵法。 萧赋辞虽然能够听到柒祭说的话,但是现在他已经开弓没有回头箭了,索性他把月白复活以后就好了,果然献祭了妖心以后。 阵法上出现了月白的一缕魂魄,萧赋辞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意。 刚被唤醒的月白似乎还没有从那场惊变中走出来,看着萧赋辞的眼神,戒备而疏离。 萧赋辞被她的眼神刺了一下,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苦涩。 “月白,我和他们不是一起的,你放心我会救你的。” 这句话似乎是起了点效果,月白稍微柔和了一点神色,只是眼中的戒备还是不容忽视。 曾经不谙世事的世家千金终于学会了对他人有防备之心,可惜第一个防备的人却是自己的夫婿。 她似乎是想要确定什么又问了一遍:“我可以信你吗?阿辞。” 她唤他阿辞,萧赋辞听到熟悉的声音红了眼眶,萧赋辞听到自己声音颤抖的回答:“当然,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可是他现在说这句话可信度并不高,月白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好像还是那间喜堂,龙凤双烛都没有燃尽,可是床榻之上躺着一只被拿走了心的画妖。 此刻的萧赋辞修长如玉的手指上还沾着血迹,大红的喜袍也是深深浅浅的血渍。 月白想要走过去看看,可是她刚刚踏出阵法就感觉到一阵灼热的痛意,不明所以的看向萧赋辞。 萧赋辞解释道:“月白你现在太虚弱没有办法离开阵法,”说着他又掏出了那只乌木蝴蝶簪。 “还记得这个吗?我特意找回来的你可以先待在这个上面。” 魂魄寄生的地方必须是生前主人的遗物,那只蝴蝶簪子他们都知道,他曾经无数次用这簪子给她绾过发。 第185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三十三) 可是此刻一双血淋淋的手,又小心翼翼的捧着这只蝴蝶送到了她面前,萧赋辞眼中泛着希冀。 “阿辞,你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月白抬手触碰想要触碰一下阵法外的萧赋辞,可是却被灼伤了手,本就是苍白的魂体又透明了几分。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可是月白,你先出来我带你回家。”萧赋辞穿过阵法把那只蝴蝶放到了月白身边,“你放心,我们拜了天地就是夫妻,你信我。” 月白犹豫的去去碰那只蝴蝶,冲着萧赋辞点了头然后就附在了蝴蝶上。 萧赋辞带着簪子便立刻让白虎带着他出去了,可是刚刚出了画卷,外面的府中是一片狼藉,还来不及发怒。 一道风刃就呼啸而来,接着一个穿着紫色龙鞘纱衣的男子出现在面前,他手持一把紫色的水扇,长稠如水波一般荡开,但是带着凛烈的杀意。 萧赋辞反应极快的把簪子收好,腰间软剑出鞘:“阁下是谁?无冤无仇为何擅自闯入在下府邸?” 而此时的男子像是发了疯一样,不回答只是一直攻击招招致命。 这个时候管家带着护卫出现,看到激烈的战况,在一边着急的喊道:“大人,他是鲛人,那只声音不好听的鲛人。” 萧赋辞这才明白,可是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这也是一个男子啊,没听说鲛人化腿会变了性别,他皱眉又挡下一击。 “月白没有事,我可以让你见她。” 果然听到这句话,男子安静了下来:“你最好是真的没有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他的声音已经全然不同曾经的沙哑,清冷如昆山玉碎,难怪会有鲛人会用歌声引诱人自杀的传说。 “柒祭?”刚刚管家的话和提到月白时男子的反应,让萧赋辞叫了他一声。 柒祭显然没有打算,瞒着他自己的身份,点了头,但是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解释,将长绸扇又逼近了萧赋辞的脖子几分。 “你知道的我是鲛人,是妖,我有的是办法杀了你。”柒祭眼中的杀意从来没有消散过。 萧赋辞把扇子用剑挡开,挥手让下人和护卫都退一下,拿出了那只乌木蝴蝶簪子。 感觉到里面有熟悉的气息,柒祭瞬间收敛了杀意,白虎优雅的踩着猫步出现,软软的肉垫点了两下簪子上的蝴蝶。 一缕青烟冉冉升起,最终幻化成月白的模样,被放出来的月白看到两人模样,一时忘记了反应。 “月白,我是柒祭。”柒祭走上前,想要抱抱月白。 萧赋辞正打算提醒他,这只是一缕魂魄,可是柒祭确是实实在在的抱住月白,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空手穿过。 月白拍了拍柒祭的肩:“柒祭啊,你怎么长这么大了?” 柒祭眼眶红了,月白显然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她手足无措的看向萧赋辞。 萧赋辞也摇了摇头,倒是白虎开口:“这只鲛人成年了,不过这里不太是说话的地方。” 确实打量着周围,被刚刚成年的鲛人破坏的一塌糊涂的房间,众人直接去了偏院。 白虎给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铃铛给月白:“你随身携带这个铃铛便可以化为实体,等到姬家人为你集完魂,便可为你重塑肉身。” 带上铃铛的月白终于可以被萧赋辞触碰到了,萧赋辞几乎是握着月白的手,一直不敢松开。 因为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有太多的话想说,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看着月白恢复可以被触碰到以后柒祭坐在一边安静下来。 月白注意到他问道:“柒祭,你们鲛人族成年会变性吗?” “我们鲛人族在未成年之前都是没有性别的,但是大多数会倾向于某种性别,所以也会幻化出传统上的样子,等到成年时才可以真正拥有性别。”柒祭说道,“我懵懵懂懂的不知道,是因为你从小教导我,我才觉得自己和你一样。” 月白沉默了一瞬说道:“你小时候长得太过精致,所以我以为……” “以为我是女子?其实也没有错,可是鲛人生来就长得精致无双,月白我曾经不过是想变成你所期待的样子。”柒祭精致的面容上那双紫色妖异的瞳孔中满是看不懂的深色。 似乎是爱慕,可是又满是怀念,还带着故人重逢的喜悦,失而复得的庆幸。 月白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鲛人刚刚成年就变得这样,转头看着萧赋辞,有些事情还是要问清楚:“现在是多少年了?” “瑞昌八年。”萧赋辞回答道。 “我记得,我们大婚还是在先帝在位的时候吧?”月白感慨的说,“如今新帝已经八年了,萧大人如今又官居几品呢?” 说完月白收回被他紧紧握着的手,萧赋辞感受着手下的柔软一点一点的离开自己的手心,心里好像也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样。 “月白,我并不知道萧家的目的,我也是被他们迷惑了,是的,我曾经也想着靠你去获得高官厚禄,可是我也拒绝过带着萧家的人一起,我知道终究是我对你不住,然后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萧大人。”月白打断他的话,“我的家人是否安全?” 萧赋辞知道月白是担心自己的家人安危,毕竟萧家既然知道姬家的秘密,又有野心想要在朝堂上大展身手,甚至不惜换养了许多捉妖师,就不会轻易放过姬家这块肥肉。 但是萧赋辞这些年一直在默默抗衡萧家,打压世家,所以萧家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 萧赋辞回道:“月白你放心,岳父岳母们一向安好,已经为你去寻找残魂,等他们带着那些碎片回来,便可以再续前缘。” 月白只是勾唇轻笑起来,却没有回答萧赋辞再续前缘的话。 最终萧赋辞只好安排人带着月白和鲛人下去休息,可是鲛人并不想离开月白分毫,萧赋辞起先没有注意到柒祭。 他对柒祭的认知最开始不过就是月白养的一条小宠,他家里的旁支妹妹有时候也会养一些高兴了就逗逗,不高兴就丢到一边。 第186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三十四) 所以说萧赋辞从来没有把这鲛人看在眼里过,直到今日。 容色绝世的鲛人,双眼噙泪你哭不哭的看着月白,死死的扒着月白的手,不愿意和月白分开,非要住到一起。 萧赋辞有一种头上绿油油的感觉,他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大意了,这鲛人看自己妻子的眼神,偏执又复杂。 “柒祭,如今你已经成年,你该知道男女有别,不能再缠着月白了。”萧赋辞其实原本想说,不能缠着有夫之妇。 可是他到底还是心虚,害怕逼急了月白,只好换了一种说法。 月白也点头劝道:“我也曾教过你这些,柒祭乖。”说完像以前一样摸了摸柒祭的头。 柒祭觉得好像又回到了许多年前,在姬府的日子,那个时候他守着她,只有他们两个人。 很久之前柒祭就能够感觉到姬府的不对劲,鲛人天生敏锐自然能够感觉到那个时候身边都是傀儡,或者是妖。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柒祭一直黏着月白,晚上在池塘里远远的望着楼上的卧房给她守夜,这么一守就是许多年。 最终柒祭还是听见月白的话,自己主动的去了客房,而月白住进了主院。 不过萧赋辞自然是不敢和月白一起住在主院的,毕竟他怕月白心里还有心结,所以萧赋辞去了书房。 虽然说画卷中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流速不同,但是萧赋辞也消失了有小半个月。 朝堂局势瞬息万变,萧家趁火打劫,他自然有了不小的损失,甚至皇帝也想要趁机掌权,杀了他送进宫的美人。 甚至于害怕他回来以后知道了,皇帝的行为然后另立新帝,皇帝还杀了很多皇子,萧赋辞知道以后不免有些好笑。 不过由此可见,萧赋辞在朝堂上积威日深。 “月白,这几日我可能会有些忙,但是我已经传信去淮安,姬家人过两日就会到,那时候你们便可家人团聚。” 萧赋辞现在主院前,说着最近自己的打算,这些天刚开始的时候,他会想着进去和月白一起用膳,或者心里期待着见一见月白。 可是月白从来没有给他开过主院的门,他依旧是每天来,乐此不疲,大约是心里有了牵挂,便在朝堂上的手腕都柔和了许多,这段时间大家都知道萧相心情颇好。 今日原本以为也不会见到心上人,可是就在萧赋辞打算离开的时候,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萧赋辞听到声音,收回要抬出的脚,满怀期待的回头看去,就撞上了冷漠的紫色眼瞳,那瞳孔中带着嫌弃和敌意。 “她叫你进去坐坐。”虽然不喜欢这个人,但是柒祭总是很听月白的话。 萧赋辞拱手道了句谢,跟着柒祭进了院门就看见月白坐在院子的秋千上,她穿着粉紫色的襦裙,深深浅浅的晕染披帛挂在指尖,裙头上有珍珠点缀。 随着秋千的晃动,裙边和披帛在风中飘动,阳光照在裙子上能看出深深浅浅的鱼鳞纹,鲛人善织鞘,这条裙子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柒祭之手。 月白见到萧赋辞进来,示意柒祭不用再给她摇秋千,柒祭控制着停了下来,月白坐在秋千上仰头看着眼前站着的男子。 她是爱他的,毕竟曾经在不能出门的无聊时间里,每天都盼着能和他一起出门去外面看看,或者盼着他的来信和自己讲外面的风土人情。 萧赋辞的一切,曾经对于月白开始都是新鲜而又美好的。 “我已经听说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我知道不应该去怨恨你,因为你也是不知情的。” 萧赋辞听了这话,心里又起了一些虚无缥缈的期待,可是月白下一句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她说:“但是你曾经想要算计我,这是事实,我捧着一颗真心懵懵懂懂的爱人,是你负我在先,所以我现在只想离开,等我的家人来了以后,我便会随他们离开,你我之事就此作罢。” 最终萧赋辞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柒祭准备上前继续给月白推秋千,却被越白挥手制止了。 心情失落的月白也没有了玩乐心思,起身走到内室,内室里的摆设几乎都被柒祭换了下来,说是怕月白看了烦心。 于是就换成了各种珊瑚和珍珠,月白这才明白,或许柒祭也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是柒祭从来不说,总是默默的替月白打理好一切。 月白感觉柒祭似乎从来不会给她压力和负担,但是对于鲛人成年后觉醒的天赋,无论月白怎么询问柒祭都是闭口不提,而且也从来不在月白面前展示术法。 “柒祭,你成年以后不用回去吗?”这些天柒祭所展现出来的能力,根本不是普通鲛人的水平,所以月白才有此一问。 柒祭回头认真的回答:“我早就离开了族群,已经不能适应他们的生活,所以能不能不要赶我走。” 月白想柒祭可能是说的他从小就被人类养大的原因,也不再强求问道:“估计过两日父亲和母亲就会来,等我完全好了,那我带着你回家吧。” 柒祭听到这句话,微微弯了弯手指,压住心中的激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好,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月白笑着又说了几句闲话,然后一阵困意袭来,这段时间总是这样大概是魂魄不全强留在人间的鬼魂都需要休息,也不再抵抗顺势睡了过去。 柒祭看着月白倒下去,熟悉的慌乱感再次袭来,接住月白后把她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然后倒出一杯水,手指蘸水在空中点了两下,水珠停滞在空中没有落下,传来另外一个鲛人的声音:“陛下,有何吩咐?” “双生珊瑚的情况如何了?” 双生珊瑚成长起来后会一死一生,活下来的一半可以让人长生不老,可是双生珊瑚极为难得,柒祭也是偶然才得到的,不过目前的珊瑚还是好好的。 听到这个问题,那边的鲛人沉默了一瞬,柒祭追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第187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三十五) 那边的鲛人犹豫的回答:“倒是没有,现在已经有一半在慢慢死去,另一株想必很快就能好了,只是另外一半生出了灵智。” 生出了灵智就意味着可以化形,一般这种时候是不能拿来入药的,倒不是说没有效果,而且过于残忍了,所以这才是那边的鲛人犹豫的原因。 柒祭完全没有顾及,一个可有可无的生出灵智的陌生珊瑚和一个等了那么久的人,这个决定对于柒祭来说一点也不难,于是他冷漠的说道:“灵智?就算是化形了它也是一味药材。” 说完切断了联系,回头看向在床榻上的月白,他们都要为她结魄,那他来给她永生,他要他的月亮恒古长明。 带着细微鳞片的手指收敛了鳞片上的利刃,轻轻拂过月白的睡颜,然后附身在她额头上印下虔诚的一吻。 不同于主院两人之间的温情脉脉,萧赋辞失魂落魄的离开后,府里的人都小心谨慎的噤若寒蝉。 “入宫。”随着萧赋辞离开相府,府里的人终于松了口气。 可是宫里的皇帝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小朝堂内都是萧赋辞一脉的人,大家都看的出来萧赋辞心情不好,琢磨着怎么给世家特别是萧家一点麻烦。 众人商量的热闹的时候,萧赋辞带着扳指的手敲了敲桌面,发出“笃笃”的声音,室内顿时都安静下来。 萧赋辞转着手上的扳指说道:“世家的实力削弱,但是总有些小东西惹人心烦,各位有什么良策可以一劳永逸吗?” 众人问琴弦而知雅意,知道这是要彻底解决的意思,纷纷开始出言,只是萧赋辞开始转着手中的扳指出神。 众人好像看出来了,萧相大概心里有了主意只是需要他们说出来,会看脸色的人已经开始悄悄打探最近萧相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云州官宦之间没有什么秘密,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最近带回来了一个神似公主的女子。 心下明白这是为情所困,只是不知道这位和公主相似的女子在大人心里占了几分,他们也好投其所好。 正在觉得要如何去从女子入手的时候,蔚严问道:“你是想铲除了萧家吗?” 萧赋辞一愣,萧家肯定是要除掉的,他和月白不就是因为萧家吗?随后他点了点头。 蔚严讽刺的笑了一声:“你知道你失踪的半个月,萧家仗着是你的血脉亲属,各种在朝堂上上蹿下跳。” 以前蔚严还好担心萧赋辞和萧家是串通一气,伪装不合,经历过萧赋辞失踪的半个月,萧家的作为真的是恨不得放鞭炮庆祝的样子,倒是叫人觉得萧家真不会做人,放着麒麟子和家里离了心。 萧赋辞看向蔚严:“你想主动请缨?” 如果蔚严出手,萧赋辞已经开始盘算要怎么动手,蔚严却被他的眼神看的心底一寒,摆摆手说道:“蔚家军还没有练好,萧相还是找别人吧。” 自从投靠了萧赋辞以后,蔚家有了自己的私兵,说是私兵更多的像是萧赋辞的爪牙,平常也干一些抄家的勾当,世家被这私兵骚扰了很多次,已经开始谈之色变了。 “蔚将军,想不想更进一步,蔚家有军功,我朝也不是没有军功发家的异姓王你说是不是?”萧赋辞放下手中冷茶,说的轻描淡写。 可是这句话却让蔚严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如果说是将军的话永远要担心什么事情被怀疑,可是如果封了王可以传给后代,而且交出军队以后也可以被荣养。 蔚严从来就不考虑什么卸磨杀驴,鸟尽弓藏,这萧赋辞能够为了一个女子和世家决裂也是性情中人,何况他们相处了这么些年看人还是能够看清的。 “此话当真?”蔚严听见自己又问了一遍。 此时满室皆静,其他人不敢说话,萧相和蔚将军用一个王位来做交易,如果不是今天已经坐在这里了,他们连听都不敢听的。 萧赋辞看着蔚严说道:“自然算数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萧赋辞说的是只要跟着自己的官员,多多少少这些年得的好处数不胜数,一个王位不是给不起。 “还请萧大人静候佳音吧!”蔚严说完,直接站了起来。 看着蔚严离开的背影,萧赋辞说道:“今日的小朝会就到这里,各位知道应该如何回禀陛下本相议事的内容,对吗?” 众人纷纷点头,最开始的小朝会皇帝还是会来参加的,只是没人搭理他,想来也知道这些都是投靠萧赋辞的人,自然不可能听皇帝的,何况那时候新帝是靠着世家上位,中立的官员也对他没什么好感。 渐渐的皇帝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处境,也就偶尔去去朝会,等到意识到根本没有人搭理,甚至中立的官员都已经开始向萧赋辞递出橄榄枝的时候。 皇帝就渐渐的没有再去过小朝会,甚至有的时候大朝会都不会再露面,可是恰恰前段时间,因为萧赋辞的失踪。 世家开始疯狂的反扑,皇帝好像也看到了一丝希望,可是如今萧赋辞回来了,虽然不知道前面几天为什么没有动手。 既然今天召开了小朝会,也没有瞒着那些人,自然也是要开始了,新一轮的清洗不知道留下来的人到底会有多少。 玉面修罗的朝堂之上,永远不会出现第二种声音,众人都悬着心离开,而皇帝和萧家等一众世家自然在萧赋辞没有刻意去隐瞒的情况下,很快得知道了这个消息。 萧赋辞直到月上中天才回到府中,心情依旧不好,但是在书房里开始静下心来练字,也没有去找月白。 前几天失而复得的欢喜让萧赋辞都快忘了,还有一些杂碎隐在暗处,可能随时会对自己的心上人出手。 让那只鲛人待在她身边也好,起码那只鲛人实力不凡,等他处理完了俗事,再和月白好好解释,一定会让月白清楚自己对他的心意。 至于萧家他自然,是不能脏了自己的手,让蔚严去做到时候他只看结果就好。 第188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三十六) 知道了萧赋辞散了朝会回到相府的皇帝,此刻坐立难安。 外面有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来,被皇帝一把抓住急切的询问:“消息打探到了没有?” 那小太监高兴的说道:“陛下打探到了,是蔚将军要对世家动手了,想来他们不会对陛下怎么样的。” 看着小太监高兴的神色,皇帝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直接将小太监打的在地上滚了两圈,然后骂道:“朕看他是提前在给朕敲警钟呢,你个没用的东西还在这里高兴,拖出去,别在这里碍朕的眼。” 特别有人将那个小太监拖出去处理了,身边的总管太监给给皇帝上了一杯茶,劝道:“陛下放宽心,左右他萧赋辞敢动世家难道还敢动您吗?新君册立本就不易。” 皇帝似乎是被安抚到了,确实而且他的子嗣已经被自己杀完了,如果萧赋辞想要扶持年纪更小的皇子,也没有机会。 就在皇帝疑神疑鬼的时候,萧赋辞其实压根儿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对于萧赋辞来说,这个傀儡皇帝谁做都一样,不然也不可能任由萧家当初拥立新帝上位。 蔚严陆陆续续对依附于萧家的小世家开始动手,萧家主这段时间接到的拜帖不知凡几。 一开始他还会耐着性子见一见,可是到最后来不及反应一些小世家的势力已经被完全清除,萧家主向来只看重利益,没有用的同盟自然是不会再沾染,于是也就没有再见这些人。 萧家主看得明白,这主意一定是萧赋辞出的,赤裸裸的阳谋,如果萧家主他去救那些人会慢慢的耗掉萧家的势力,可若是不救萧家以后就会被各大世家孤立,早晚也会步入他们的后尘。 萧赋辞把萧家主实在是逼的没有办法,于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刺杀。 算算时间又过了七八天,萧家主忐忑的等着萧赋辞的下一步计划。 事实上萧赋辞没有打算这么快就对他动手,因为他现在先要确保月白安全,他再也受不了一点对月白有威胁的东西,害怕自己操之过急,让萧家狗急跳墙。 何况据说萧家拿到了神木,在神木的下落没有被查出来之前,萧家主的命还是要留一下的。 就在萧赋辞谋划着他和月白的未来时,柒祭每日和月白听书调香,等着姬家人的到来,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萧赋辞不是不知道,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柒祭说到底也算是可以信任的人,他照顾月白白虎也觉得没有问题,还能为月白固魂。 但是偶尔看着主院亮起的灯光,萧赋辞还是有些羡慕那些妖怪,画妖也好鲛人也罢,总能做一些人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可他只是一个人,只有拿得出手的些许权势去讨好心上人。 就在众人的期盼中姬家主和姬夫人终于来了,带着三个玉质的瓶子,里面分别是月白的一些魂魄。 把瓶子交给白虎以后,姬家和姬夫人开始绘制阵法,位置就选在镜湖上,为了方便整个过程没有人打扰,姬家主专门选取的画中。 对于他们来说画里是绝对安全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姬家在淮安从来不会有任何威胁,因为淮安就是一幅画,而他们是画中的主人。 等到姬家主带着他们一起直接进入了画里,柒祭直接跳进了镜湖,银白色的鱼尾拨动着水花。 如果说之前没有成年的时候,柒祭像是被月白豢养的宠物,可现在看到他这模样任谁也不会将他和宠物联系在一起。 萧赋辞为月白撑着伞挡住了阳光,扶着她上了画舫,姬家主也一同上去,进去以后才发现,画舫上还有很多姬家的人。 大家都自发的盘腿坐在阵法前,月白在姬家主的示意下走到了阵法中央,然后白狐打开那几个瓶子。 瓶子内飘出几缕青烟,围绕在月白身侧,这个时候不便有外人在场,姬夫人带着萧赋辞走到了外间的船头,恰巧柒祭也在。 姬夫人感慨的说:“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等到这件事情结束,我们会带着月白回去。” “夫人,小胥以后一定会好好对月白的,何况我与她已经结为夫妻。”萧赋辞说道。 姬夫人有些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有些讥讽的说:“这么说并不是没有顾及你们的婚约,可你难道不应该顾及一下我女儿的感受吗?你怎么知道她复活以后还依然会选择和你共白首呢?” 说完姬夫人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水里的柒祭,萧赋辞却胸有成竹的说道:“我与月白也算是青梅竹马,虽然有一些波折和误会,但我从没有想过要伤害她,我俩早已两心相许。” “青梅只有一枝,竹马却可以有两个。”姬夫人打断萧赋辞的话,“算起来,朝夕相处的时候还是那只鲛人和我家月白比较多,萧大人,你又何曾真的与月白有过朝夕相处的时候?” 姬夫人的话给了萧赋辞当头一棒,确实抛开最开始的两个月,可是那两个月的时候,他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月白对他有几分真心,以至于虽然回去以后觉得不应该提出要进朝堂的要求。 但还是按照族里的要求提了出来,虽然都有给月白写信,但是月白却回的极少,算起来除了空有一个未婚夫的名头,确实不如鲛人。 柒祭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但是不为所动,他悬浮在水面上感受着画舫里的妖力波动。 过了一会儿镜湖上的芙蕖竞相开放,整片整片的浅粉氤氲出的荷香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这大片大片的芙蕖。 然后就是有风自画舫中吹起,吹的人根本睁不开眼,只听到画舫内传来白虎的声音:“不好!天道发现了,不允许施展起死回生之术。” 听的众人心中具是一沉,萧赋辞更是直接顶着大风冲了进去,他知道白虎的实力,连白虎都束手无策,萧赋辞真的害怕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好不容易失而复得,以为可以去弥补曾经犯下的错,可是…… 第189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三十七) 等到萧赋辞进了里间,看到的是月白倒在地上,满地的芙渠花瓣,她躺在中间,毫无生机。 “白虎?”萧赋辞询问的叫了一声白虎。 白虎变成原型,以一个保护者的姿势卧在月白的身边:“快去把那个鲛人一起叫来!” 话音刚落,柒祭就自己冲了进来,看着躺在地上的月白,赶紧将她扶起,触摸着怀中人冰冷的脸颊抬头问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姬家主悲痛的说:“就像白虎尊者所说,天道不允许死而复生。” “什么不允许!我偏要她活着!偏要她留下来!”柒祭转头看向萧赋辞,“萧大人应该和我是一样的想法吧?” 萧赋辞点头,他们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偏执。 可是萧赋辞并不明白,柒祭的偏执又是从何而来,毕竟他和月白青梅竹马谈情说爱的时候,柒祭连个话都说不明白。 柒祭显然也懒得和他解释,说道:“不论如何我都要她回魂,白虎尊者你尽管施法,萧大人你来同我一起护着她,天道不会对凡人出手,你在她身边可以削弱天罚。” 而此刻的月白是真的魂飘在外面,她看着这副场景感觉有些东西好像失控了:“白虎,这个世界天道我感觉为什么好像有点敌意啊!” 白虎在没人注意的时候翻了个白眼,它也察觉到了,只不过没道理啊,她们也没有干什么事情,只能说是后面离开的时候去问问天道怎么回事。 现在萧赋辞和柒祭一左一右的在月白身边,原本画中世界就有一层姬家的结界阻挡了一部分天罚,然后加上萧赋辞陪着,诚然去柒祭所说天道不会轻易对人族出手。 可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之下生灵平等,所以月白看着柒祭拉萧赋辞下水觉得十分违和,萧赋辞可以削弱天罚不是因为他是人族,而且因为天道原本就会偏心萧赋辞。 果然看着吓人的雷电没有一下是落在萧赋辞身上的,甚至于姬家的人已经撤离了画舫,画舫也被劈的支离破碎摇摇欲坠,可是萧赋辞毫发无损。 萧赋辞这才惊觉也许他真的有用,直接俯身挡在月白身上,为她留出了一片安全区域,也许是因为月白劈不到,天道把怒气转移到了柒祭身上。 柒祭此刻已经被劈的不能维持双腿的样子,他原本可以离开,但是总要有个人来承担天道的怒火,而且这份因果不如他来承担。 希望这万丈雷霆加身,可以换月白一个安稳的人生。 漂亮的银白色鱼尾,血迹斑斑,脸上也开始出现鳞片,但是绝美的鲛人即使是如此狼狈也还是咬着牙忍受着。 “白虎,我觉得柒祭绝对不正常。”月白飘到白虎身边说道。 【小姐,现在的情况你还猜测这个,还是想想怎么回去吧。】 白虎看着月白的身体在萧赋辞的保护下,毫发无损甚至像是睡着了。 萧赋辞护着月白,自然也看到了柒祭的惨状,说到底他和柒祭也算是熟人,而且以月白对柒祭的重视。如果柒祭今天折在了这里,他还视而不见的话,原本就有的隔阂怕是会更加严重。 “过来!”萧赋辞打算去把柒祭也拽过来,谁知道柒祭却摇了摇头。 “这份天罚一定要有人受着,等结束了她才能好,没办法躲的。”柒祭说完再次化成双腿站了起来。 浅色的龙鞘,反射着各种雷光,已经看不出原本的色彩,地上也是斑驳的血迹,他双手合十,心口处飘出一片鳞。 这片鳞出现的一瞬间雷电的光芒都黯淡了下来,只是柒祭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最后一次了。” 这句话像是一声叹息,同时最后一道天罚落下,被鳞片挡下,一切结束鳞片回到了心口。 月白也回到了身体里,她几乎一回去就睁开了眼,环顾四周发现画舫都被劈焦了,萧赋辞也十分狼狈,他把她护在怀里,哪怕是柒祭承担了大部分不代表他没有被波及。 特别是到了最后几乎要变成无差别攻击,白虎给的护身符也挡了不少。 即便如此他还是身上有些大大小小的烧伤和擦伤,脸上也是黑一块白一块的,见到月白醒来他终于是松了口气。 “月白……”萧赋辞把月白扶了起来,“你终于没事了。” 月白转头看到一边的柒祭,她缓缓走过去,柒祭已经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月白看着他目光中满是探究。 可是柒祭感受着月白在他身上的目光,几乎要激动的落下泪来,太久了,时间久到自己都记不清了,她的眼中终于有了自己的影子。 “我们……”月白有到柒祭身边,“我们是不是很早就认识。” 珍珠从鲛人眼中滑落:“没有。” 说完他又捧出他的心上鳞:“这个给你,可以保护你余生平安。” 说完画舫轰然倒塌,白虎眼疾眼快的把萧赋辞和月白甩到自己背上,把他们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他们在岸边看着烧焦的画舫一点点沉入水底,而上面的鲛人也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阿辞,他怎么了?”月白问一边的萧赋辞,“他把心上鳞给我了,他怎么办他又受了那么重的伤。” “月白,我知道你难过,可是你应该先看看自己的身体,他是想让你平安的。”萧赋辞原本有些介意的,但是这个鲛人好像是傻的,却又让他佩服。 萧赋辞又羡慕鲛人可以为月白这样做,从而月白的心里永远有他的一席之地,无关情爱,但是超越生死。 这个时候姬家人也过来了,看着完好无损的月白,都是喜笑颜开的样子,然后姬家主说道:“你们的大婚也算是被破坏了,并不作数,月白应该随我们回去。” 萧赋辞很想反对,但是想想他还有很多人要除掉,原本就是打算扫清障碍后再和月白解释,然后好好在一起。 现在确实月白回去更安全,于是也答应了:“是家主大人考虑周到,等到日后我定然十里红妆再迎娶月白。” 第190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三十八) 姬家主却没有搭话,直接带着月白打算离开。 月白回头看了一下萧赋辞,恍然想起,当年他们一起泛舟湖上,少年白衣青衫举世无双,如今两两相望,他眼中的深色如墨十几载朝堂浮沉,他都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少年了。 “阿辞,我等你!”最后月白还是说出来那句话,萧赋辞终于眼中有了一丝笑意。 白虎变成白猫大小,蹲在萧赋辞的肩头,看着姬家主把月白带走。 等到他们都离开后,萧赋辞吐出一口血来,哪怕是天罚没有在萧赋辞身上,可他毕竟只是肉体凡胎。 “白虎我真的有些羡慕柒祭和你,都说人族得天道看重,可是人生短短几十载,我甚至没有办法保护她。”萧赋辞擦干嘴角的血迹说道。 “别人都是想要长生,你倒是我见过第一个想要力量的。”白虎有些感慨的说。 萧赋辞闻言倒是有了一点兴趣:“有人也想要变成妖吗?” “有,而且有很多,曾经也有人来向我求长生,人心不足。”白虎不愿意再谈下去,带着萧赋辞离开了画中世界。 而柒祭失去了心上鳞渐渐沉入水底,顺着镜湖的暗流被带到了鲛人的族群所在地。 “祭司大人,陛下回来了!”外面的鲛人通传道。 鲛人祭司放下正在照顾的珊瑚,抬头说道:“在哪?快带我过去。” 传话的鲛人便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有事快说,这是怎么了?”祭司不耐烦的甩着尾巴就往外去。 那个鲛人赶紧跟了出去,一边游,一边说道:“回来的时候快死了。” “嗯?”祭司回头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那个鲛人,“怎么回事?” “陛下的心上鳞没了。”那个鲛人哭丧着脸说,“全身上下都是雷电过的痕迹。” 祭祀听到这里赶紧加快了速度,果然就看到柒祭躺在贝壳上被一群鲛人围着,等到祭祀过去的时候一群鲛人给他让开路,刚好就看到心口空空的那一块。 “陛下的心上鳞,到底在哪里?”祭司颤抖着手,摸上那一块空缺,“去用密法找到陛下的心上鳞,夺回以后杀了那个人。” 祭司的话刚说完,柒祭似乎有所察觉睫羽轻颤醒了过来:“是我自己交出去的……珊瑚好了吗?” “陛下,你为了她付出这么多值得吗?”祭司让鲛人散去后问柒祭。 “祭司,我这次的名字叫柒祭。”柒祭没有回答祭司的问题,嘴角含着笑意,“我想要呆在她身边。” 祭司见到柒祭他这样,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也不再劝了,把珊瑚捧了出来:“就这几天,估计就要化形了。” 柒祭看了一眼珊瑚,其中一株确实已经快要枯死了,而另外一株看起来非常健康,灵气充足。 “好,就等她化形,我就带着她去给月白入药,这一次我终于要和她长相厮守了。”柒祭轻轻抚摸着那株健康的珊瑚,眼中含着期待。 而月白回到姬家以后,那片鳞变成项链挂在她心口,鳞片银白但是在太阳下会泛着紫色光芒,一看就是柒祭的颜色。 只是这鳞片有一些细碎的裂痕,有新的也有旧的,难道在他没有成年的时候也喜欢打架吗? “小姐萧大人来信了。”妙儿拿着一封信推门进来。 月白只是看了一下封面,就放下了,没有拆开。 “小姐不看看,萧大人写了什么吗?”妙儿问道。 “左右不过是一些闲话,看不看也没有什么打紧。”月白放下手里的鳞片,“父亲母亲呢?” “家主出门了,夫人在主院。”妙儿刚说完就听到了姬夫人的声音。 “母亲正念着你,没成想你也念着母亲,咱们母女算是心有灵犀。”姬夫人恰好在这个时候进来了。 “母亲。”月白见礼后和姬夫人坐在了软榻上。 “这几日可有什么不适吗?”姬夫人关切的问道。 月白摇了摇头,她身体甚至比以前都要健康很多,估计是柒祭的原因,但是她还是有些不懂于是问道:“大家都是画妖为什么不让我干脆变成画妖呢?” “做妖不好,你可知我们为什么都要藏在画里?”姬夫人问道。 月白就听到姬夫人继续说道:“你去云州或者其他地方可有看到别的妖?因为那些都已经快被杀绝了。 萧家养的捉妖师只是一部分,还有很多厉害的人物不过是没有出现,也不愿意入世,我们在画中不害人不会被那些自诩为正义的捉妖师骚扰,但是那些以妖丹修行的就不同了。 所以妖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自由,我们何尝想要做妖呢?人生百载过得肆意其实也挺好。” 听到姬夫人的话,月白陷入沉思。然后抬头说道:“如果有一天妖和人能够分开生活就好了。” 姬夫人只以为她在说笑,但是也没有打击她,只是回道:“所以你做人就很好,我不愿意你过上那种日子。” “母亲,你爱父亲吗?”月白问道。 姬夫人有一瞬间的迷茫,然后摇了摇头:“我和你父亲或许只是因为习惯,早就习惯了彼此。” “可是母亲,我见过了那位寻夫人,她和先帝是真心相爱的。”月白说道。 姬夫人意外于她突然提起那两个人,似乎是突然陷入回忆:“寻夫人原本就是因为先帝才存在的。 这件事情寻夫人都不知道,寻夫人能够化形其实是先帝来求的姬家。少年皇子爱上了自己的画中人,又为她求来了一番造化。 我见过这世界最真实的爱意,爱可以让人拥有灵魂。我曾经在萧赋辞的眼中见到过,但是也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自己做下错事悔之晚矣。” 月白看着姬夫人说道:“最后寻夫人为了先帝而死,我把神木送给他们聚魂了,所以神木不在萧家,而且我也不打算要回来。” “现在你已经重生,所以神木在谁那里都不重要了。”姬夫人似乎对神木没有执念,“外人都说那是至宝,可是即使是神木也需要很久才可以真的聚魂。” 第191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三十九) 月白垂眼摸着那块鳞片,姬夫人心下了然说道:“鲛人失去了心上鳞估计也活不久了,如果你还想柒祭活下来最好是早点还回去,你的身体现在已经过了天罚,天道已经默认了,不会再有什么意外。” “母亲,我没有办法找到他。”月白懊恼的说道。 “他会再来找你的。”姬夫人看的分明那鲛人眼中的执念不比萧赋辞少,也不知道月白如今这样子是福是祸,不过好歹也算是平安了。 转而又想到了找月白的正事,姬夫人交代道:“最近萧赋辞已经要把萧家逼上绝路了,你轻易不要出门,你父亲和我怕他们狗急跳墙对你动手。” 毕竟是百年世家底蕴深厚,多少有些不为人知的底牌,而且还有很多捉妖师,姬家人最近都是尽量不要外出,因为已经有一些修为不高的出去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月白也不愿意给姬家惹麻烦,于是点头答应下来。 可是这边她们想要躲开,萧家却不打算如她们的意,何况眼线传来消息月白又活了过来,萧家主更加想要姬家的所谓秘术。 朝堂上又到了朝会的时候,萧赋辞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张狂,他直接弄了个椅子坐在了大殿上:“最近臣身体抱恙,来上朝已是勉强,陛下想必不会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皇帝铁青着脸色说不出一句话来,但是只能陪着笑脸。 下面站着的全是萧赋辞的人,甚至还有人站出来附和:“萧大人为了国事操劳过度,以至于身体有恙,我等自然能够体谅大人,想必陛下体恤臣下自然也是不会在乎的。” 说完那个人看了一眼龙椅上的皇帝,挑衅意为明显,可是皇帝偏偏不好发作,只能寄希望于朝堂上自己的人。 萧赋辞怎么会让人出来挑自己的刺,皇帝看向角落里的那几个官员的时候,萧赋辞目光也看了过去,他坐在那里,一身红色官服。 看上去比平常苍白了两分的脸上,不再是以往的柔润笑意,如果曾经的萧赋辞像是一个笑面虎,现在的他更像是亮出獠牙的鹰。 萧赋辞眼神扫过的那几个人当即吓得两股颤颤,呼吸都放轻了几分,更别说出来给他们的主子说话了。 同时大家心里都疑惑,为什么萧相今天如此强势,是不是要变天了,有人心里盘算着站队,有人一心想要趁势升官,有人忧心忡忡只求自保。 萧赋辞坐在上面,把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开口问蔚严:“蔚将军,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蔚严收到暗示立刻出列,把东西乘了上去,皇帝一边猜测着萧赋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边打开奏折,阴沉着脸看完以后,深深喘了好几个口气才平静下来。 “萧赋辞。”皇帝压低着声音叫了他一声。 萧赋辞偏着头,看向皇帝:“臣在,看来陛下被萧家气的不轻,臣请命抄了萧家。陛下以为如何?” “你别忘了,你也是萧家的人?你也在其中!”皇帝紧紧握着龙椅上的扶手,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对萧家多重视,可是事实却是他只有依靠萧家他才是皇帝。 如果没了萧家,他岂不是可以随意被废立,别忘了萧赋辞还是先帝驸马,而且公主当初是记在了寻夫人名下出嫁的。 寻夫人一直都是朝堂的噩梦,虽然不是妖姬但是勾的先帝空置后宫,一直都是以皇后之尊供养的。 萧赋辞没有把皇帝的威胁看在眼里,他风轻云淡的说道:“臣早就被萧家除名,为了避嫌臣也没有插手这件事情,蔚将军自己拿出来的证据,陛下还是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皇帝的脸色变了又变,握着那奏折的手青筋暴起,随后丢到地上,一字一句的问道:“萧赋辞你真的要执意如此吗?” “陛下何出此言,您继承先帝的江山自然也应该给先帝敬敬孝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臣也是在为陛下分忧。” 萧赋辞起身捡起奏折,在大殿里慢悠悠的踱步,百多人的大朝会竟然安静的只听的到他一人的脚步声。 “臣也是先帝公主的驸马算起来,咱们都是宗亲,如今臣为了追查先帝意外在公主府驾崩的真相,大义灭亲,陛下身为先帝嗣子,又如何能够不痛心先帝的遭遇呢! 陛下不会让天下人心寒,进而怀疑陛下和世家勾结暗自夺位吧?” 扑通一声,皇帝直接从龙椅上滑了下来,萧赋辞背对着众人,看着皇帝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皇帝知道萧赋辞一定是知道了他皇位来路不正了。 这是在逼着他放弃萧家,可是他和萧家唇齿相依,没了萧家他就是萧赋辞手里的傀儡了这些年各方斗法,他还可以发展一些自己的势力,如果萧赋辞一家独大,他怕是以后只能看他脸色了。 不过萧赋辞看着皇帝的脸色,也没在乎皇帝的反应,萧赋辞直接站到龙椅旁说道:“来人拟旨,邳国侯萧家犯上作乱,朋煽朝党,谋害先帝,着蔚家军奉令抄家。” 蔚严立刻上前单膝跪地:“臣领命。”说完也不管皇帝的脸色,直接就领了圣旨离开,甚至蔚家军就在殿外候着。 看着这样的场景,文武百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萧赋辞早就是有备而来,他和皇帝萧家的恩怨朝堂上几乎人尽皆知。 终于要到了清算的时候,大家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当然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毕竟大家都是明里暗里投靠了萧赋辞的。 萧赋辞站在上面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看了一眼皇帝身边的总管。 那总管拿着拂尘的手哆嗦了一下,开口大声唱道:“退朝!” 下面的人再次行了礼退下,俨然成了萧赋辞的一言堂。 第192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四十) 等到官员们三三两两的退出大殿,里面只剩下萧赋辞,皇帝和身边的大总管。 皇帝看了一眼总管,总管立刻跪在地上他弯下来的背可以看出害怕的瑟瑟发抖。 萧赋辞挥手让他下去,他看了皇帝一眼,皇帝的眼神像是要杀人,更是低头不敢再看,而后快速离开。 皇帝见到周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也不在乎什么帝王威仪,站起来想要和萧赋辞动手,萧赋辞利落的躲了过去。 “你做了这么多,想要灭了萧家,是因为她回来了吧?”皇帝盯着萧赋辞不愿意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可是他注定要失望了,萧赋辞的脸色仍旧是风轻云淡:“陛下失心疯了,人死不能复生。” 萧家所要的起死回生之术,皇帝未必没听说过,所以不能冒险,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关于月白的消息一点也不能透露出去。 “陛下,做谁的傀儡不是做呢?臣只想要萧家覆灭,陛下仍然还是稳坐皇位,这样不好吗?” 萧赋辞完全能够理解皇帝的想法,所以才等到百官离开后单独让皇帝留下,毕竟他又不想篡位。 皇帝似乎因为他这句话放下心来,还是狐疑的看着他但是却又开始宽慰他:“萧相对皇妹一往情深,朕也是把你当妹夫的,萧家做的事情朕一概不知,妹夫如果想要什么旨意朕自然配合。” “那就多谢陛下了,臣告退。”萧赋辞说完行了礼也就离开了。 这个时候下朝的官员,已经离开了,青石板宫道上只有他一个人,这条路他这些年一个人走了很多次。 但是每一次都会想起先帝还在的时候,那天的晚霞极美他和月白两个人定下婚期,然后进宫去看寻夫人,夕阳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拉的那么长,相互依偎着。 如今形单影只。 等回到相府去书房一边看着公文,萧赋辞习惯性的问道:“她有没有回信?” 一边的小厮低下头回答:“姬家那边没有传来消息。” 萧赋辞摸索着手上锦制的公文封面,心中叹息,他一次次的期待,虽然知道她不会再和从前一样,但是还是忍不住心中升起的希望。 “退下吧。”没有再说什么,让人退了下去,只是公文上的字一个也看不下去了,提笔又开始给月白写信。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被牵挂的月白和白虎确定着这个世界具体情况。 月白漫无目的在姬府里散步,心里和白虎建立着联系。 【小姐,天道说如果你可以帮它把人和妖分开,就不计较我们之前扰乱阴阳的事情了。】 【它自己世界人妖混居,居然希望我去帮它分开两界?】月白无聊的撒下一把鱼食,对于天道很是无语。 白虎沉默了一下回道【是的,它觉得咱们有这个实力所以才想要我们帮忙。】 【我是有这个能力,可是它前不久不是才想要劈死我吗?】看着鱼儿都聚过来月白又撒下了一把鱼儿。 【它说原因分一半的气运给你。】白虎传达了天道的意思。 月白这才感兴趣起来【你告诉它这活儿我接了。】 然后月白回到住处开始想着用什么样的方式,分开人和妖,最简单的就是分人界和妖界,可是要怎么样去做呢? 无意识的摸到心口的鳞片然后想到了柒祭,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还是要想个办法还给他鳞片。 可是月白没有想到机会来的挺快,在一个雨夜,柒祭捧着一株珊瑚直接出现在她面前。 “月白,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过来?”柒祭献宝似的捧出珊瑚,“这是一株即将化形的双生珊瑚,以双生珊瑚中活下来的那一株入药就可以永生。” 月白先是有些诧异他突然出现,随后没有看向那传说中能够让人永生的珊瑚,只是问道:“你怎么突然出现了?” 柒祭显然没想到月白会纠结这个,但是还是开口解释:“我成年以后觉醒了能力自然就可以做到了。” 然后又把珊瑚放在月白的桌子上:“大概还有半个月她就要化形了,到时候我来为你制药。” 说完柒祭就打算离开,月白一把抓住他龙鞘制成的袖子问道:“我总觉得你变了很多,难道鲛人成年以后不仅会变性别也会变性格吗?” 这个时候柒祭才回头,好像又不着急离开了,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可是月白我没有办法拒绝你的任何要求。” 说完他伸出手,示意月白把心上鳞给他,柒祭接过心上鳞,对着月白展示道:“你看我明明刚成年不久可是这镜片却伤痕累累,这是我最坚硬的鳞片,可是它已经碎过很多次了。” “我觉醒的是时间的能力和天赋,这就意味着我可以扭转时空。”柒祭看着月白,此时月白的手边还是萧赋辞命人送来的信他说道,“我一次又一次的看着你和他相爱纠缠,看着他求不得,我也曾经和他争过,可是当你安静的倒在我怀里的时候我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一次又一次的看见他们相遇相爱最后双双爱而不得,每一次他都在扭转时空的时候给自己种下来找她的暗示,可是他只有成年的时候才会想起累世的记忆。 月白看着柒祭,心里也很复杂,她也是拥有永生的,鲛人是长生可是不是永生,拥有执念的鲛人一次又一次的扭转时空,重复着每一次没有结果的事情。 “柒祭,你放心这一次,我会给你一个结局的。”月白摸了摸柒祭的头,就像他小时一样。 “你曾经给我取过很多名字,我曾经叫过清河,那一次是我最开心的一次,那次你终于没有再因为他抛下我。”柒祭眼中续起泪来,“可是你后来又说我不是清河,可是我不明白最开始也是你说我叫清河的,为什么又说我不是? 可是月白,你给我取什么名字,我都是我,我会守在这里等你一次又一次。” 第193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四十一) 终于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眼泪从柒祭眼中滑落下来,月白温柔的替他拭去。 却让柒祭哭的更凶了,她永远是这样对他温柔包容,只有自己永远陷在这场轮回里。 “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好不好?”月白说道,“你也累了,这一次就当做是最终的结果吧。” 月白叹了口气,等着柒祭平复下心情,但是柒祭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不甘全部都发泄出来,他顺势握住月白给他擦眼泪的手。 “月白,我毕生所求不过是你的眼中能映出我的影子,每一次我都会和你有不同的相遇,拥有不同的名字……” “柒祭,可是我都不记得了,别把自己困在时间里好吗?” 月白抽回被柒祭我握着的手,拿起桌上萧赋辞给她的信,信的封面写着与妻书三个字,刺痛了柒祭的眼睛。 他红着眼眶,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想把心上鳞重新给月白带上,但是月白却摇头拒绝了:“母亲和我说没有心上鳞的鲛人活不久,你的心上鳞还是你自己收着吧,我如今也没有什么不适。 再说了,姬家的也有府医,对我的情况也很了解,所以柒祭你不用担心,你也别让我担心好吗?” 柒祭听到她这么说才收回了心上鳞,然后指着珊瑚说道:“月白,等到珊瑚成熟,我就可以让你不用再提心吊胆的不能出门了。” 月白的目光转移到那珊瑚身上,是一株已经要化形的珊瑚,有了灵智的草木一般是不用来入药的。 柒祭自然不会告诉月白,这珊瑚要化形了,他觉得月白是凡人之躯也不会发现,他只需要最后炼出药来就好。 可是有时候人还是不能预料未来,珊瑚就在这个时候化形了,一身红衣的娇艳女子,缓缓在两个人面前显形。 然后对着柒祭盈盈拜下:“珊瑚见过,陛下。” 柒祭没想到她这个时候化形,他看到月白看向他的眼神打算开口解释一下,却见到月白直接对外面的妙儿吩咐道:“带这位姑娘下去安置一下住处。” 然后又不放心的叮嘱道:“不可怠慢。” 随着珊瑚被带下去,月白和柒祭说道:“她已经化形了,以后别说这种话了,我也不想长生。” 柒祭眼中的光芒明明灭灭,最后解释道:“她化形也还是一味药材,是没有神智的,南海的珊瑚都是如此。 既然珊瑚已经化形,还有这准备就要开始做起来了。月白你等我,我去给你找其他的药材。” 说完化成一道流光离开了,然后晚上珊瑚被月白叫去,月白想要看看珊瑚化形的妖有什么不同。 那个珊瑚果然如柒祭所说的那样,化形却没有神智,只会一些简单的反应,月白叹了口气让妙儿把珊瑚带了下去。 妙儿送回了珊瑚以后,回来的时候带来了婚书:“小姐,这是当初的婚书,家主说让你自己处理。” 姬家主的意思是随便月白想不想承认都无所谓,就算萧赋辞现在权势滔天,也没办法拿他们怎么样。 所以一切还是要看月白的意思,月白摸着婚书一并放到了锦盒里,那个盒子里面全部都是萧赋辞给她的书信。 一夜好眠,第二日的时候就传来消息说是萧家满门抄家灭族,始作俑者毫不意外是萧赋辞,月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翻着画本的手都没有停下,只是点头说知道了。 姬夫人给她续上茶水问道:“月白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月白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姬夫人,平静的说道:“母亲我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结局,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等着我的结局。” 姬夫人的喉咙有些哽咽,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点:“月白你好像突然之间就长大了,你以往绝对不会待在家里这么久。” “母亲,因为以前我会期盼着有人能够带我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也曾一封一封的盼着他的来信。” 院子外姬家主正带着萧赋辞在外面打算进去,萧赋辞原本满是期待和喜悦的心,因为听到月白的话,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脚下仿佛千斤重,再也没有挪动一步的勇气。 然后有听到里面带着颤抖的声音:“母亲,我不是不知道他对我从一开始就参杂着算计,可是世家不都是向来如此吗?我以为他对我起码有一两分的真心,可是他只看得到权势。” “对不起,月白。”姬夫人也觉得很难过,“可是妖或者说我们这种人,从来就没有正常生活的权利。” 门外的姬家主也沉默下来,看了一眼萧赋辞,示意他一起先去书房。 等到去了书房,两人都坐了下来让让人都下去后姬家主才开口:“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们没有自私的替她做决定让她做人,她做妖是不是会快乐点,她有自保的能力就不会被关在家里。 也不可能那样期盼你,便不会对你一往情深。” 萧赋辞知道姬家主说的是事实,但是他久居高位也许月白是他的求而不得,所以有一两分的近乡情更怯,姬家他只是看在月白的面子上有几分情面。 “家主大人,如今的结局也还算不错,在下以后自然会好好对月白。”萧赋辞回答道。 姬家主自然听出了萧赋辞的意思,自觉萧赋辞是大权在握以后有些目中无人随即冷笑道:“是不是好的结果,还未可知萧相还是自己去和月白解释去吧,这女儿大了也不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能够左右的,萧大人自求多福,来人送客!” 第194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四十二) 不愿意再多看一眼萧赋辞的姬家主,直接不留情面的把人赶了出去。 萧赋辞退出书房以后,只好又来到了月白的院子前,这个时候姬夫人已经带着人离开了,只剩下月白一人在秋千上发呆。 进了院子的萧赋辞停在离月白三步远的地方,月白抬头看着他,萧赋辞变了很多,绛紫色的深袍穿在身上,这些年沉淀下来的风霜雨雪把当初风光霁月的萧家公子,变成了内敛的权臣。 阳光透过屋檐打在他的身上,一半落在光里一半落在阴影里,低着头的男子看不清神色,这样的场景让月白觉得眼前的人站在悬崖边上,似乎再后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再也爬不起来。 萧赋辞也在打量着月白,月白的脸色还是有些许的苍白,还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他有很多话想要和月白说,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想问问月白是否安好,又能不能原谅他以前的作为, 可是心中的情感就像是一团棉花堵在嗓子里,让他没办法出声。 倒是月白从秋千上起来,就像很多年前那样唤了一声:“萧家哥哥。” “月白,我来接你回家。”你还愿意和我回家吗? 月白听到这句话,走到萧赋辞面前在萧赋辞忐忑的目光中,牵起他的手:“好久不见了萧家哥哥,你怎么变了这么多,我还是觉得你穿白衣好看。” 我还是觉得你穿白衣好看,萧赋辞依稀记得他曾经也说过这样的话,可是当时他好像并没有去注意那个人的表情。 原来有些事有些人已经回不去了,惊才绝艳的萧公子和权倾朝野的萧相,月白心里的是他却又不是他。 萧赋辞想着,月白当初离开的时候他确实还是萧公子,经历了这许多年他又等了她许多年人总要变得,不然他没办法保护她。 可让人绝望的是等到他扫清一切障碍,却发现回头他爱的人发现自己不能接受被染黑的自己。 可是萧赋辞只能温柔的握住月白的手,轻声说道:“好,我明日穿白衣。” 月白似乎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点头笑了笑,不再说话。 而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柒祭去见了珊瑚一面,只见珊瑚完全没有在人前木讷,她跪在柒祭脚边,听着柒祭的吩咐。 “还有半个月我就可以把所有的药材集齐,你再装半个月,别被她发现了。”柒祭掐着珊瑚的下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珊瑚被迫抬起头,但是她垂着眼不敢直视柒祭,顺从的应了声是。 似乎是满意珊瑚的反应,柒祭挥手让她离开,自己打算去找月白,循着引魂找到月白的时候,正看到萧赋辞也在月白身边。 柒祭嘴角的笑容收敛了起来,但是并没有停下走过去的脚步,没关系这种场景他自己经历过无数次了,早就已经习惯了,只要她还活着就好。 “月白。”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月白回头就看到仪容绝世的鲛人缓缓而来,他每一步都好像经过计算一样,半透明的鲛纱被风吹起让他更添了几分仙气。 看的萧赋辞眉头紧锁。 第195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四十三) 几息之间,柒祭已经来到了月白面前,萧赋辞也管上了一副虚假的笑意。 “月白,”柒祭点头算是和萧赋辞打过招呼,然后轻声说道,“这几天有哪里不适吗?” 月白摇头,回答:“没有,今天也算是巧了,难得三个人都在,我们去镜湖吧,我也许久没有出门了。” 月白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出门,姬家人不让她出去,萧赋辞也一直害怕有人对她出手所以在他那边结束之前,都会叮嘱她不要出门。 而柒祭忙于找药,没办法陪着月白,但是也默认她不出门最安全,于是今天月白一提议他们两人都觉得可以出去散散心。 最终三个人泛舟湖上,原本的画舫在天罚里被毁了,姬家人没有再放画舫,只是画了大片芙蕖,放了几个小舟。 所以此刻三个人,柒祭在水里,萧赋辞在岸边垂钓,月白在乌篷船里挺靠在岸边,她撑着头风中传来的阵阵芙蕖香味沁人心脾。 微风吹皱湖面,把岸上坐着垂钓的人映在水中的倒影也吹皱,萧赋辞看着在船中小憩的月白,脸上挂着柔软的笑意。 月白拿着团扇挡下照在脸上的日光,也防挡住了萧赋辞炽热的视线,然后又放下团扇对着萧赋辞说道:“萧家哥哥今晚吃鱼吗?” 萧赋辞以为是月白想要吃鱼,自然没有不顺着她的回答道:“那我今日钓的鱼便留了,晚间带回去交与厨房处理。” 月白满意的点头,但是心里觉得估计萧赋辞今天是钓不到鱼了。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柒祭在水里晃悠的鱼尾,柒祭不会让萧赋辞钓到一条鱼。 不过他们三个人很久没有这样安静的相处了,萧赋辞手握着鱼竿看似盯着水面,其实余光一分也没有离开月白。 月白躺在乌篷船里面,就这么听着水声,竟然慢慢的睡着了。 柒祭摇着尾巴趴在船沿上看着她,少女恬静的睡着,有种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感觉。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柒祭对萧赋辞说道。 萧赋辞知道他的意思,没有开口依旧看着平静的水面,他没有否认柒祭的话,萧赋辞不在意柒祭做了什么,因为他知道在月白的心里他是不同的。 这份不同,足以让萧赋辞生出无数的底气,所以他可以不在乎柒祭看向月白的时候眼里的爱慕和深情。 柒祭见到萧赋辞不说话,冷笑一声:“果然不管多少次,你都还是这个样子,都是我讨厌的模样。” “那你现在觉得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用呢?”萧赋辞放下鱼竿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柒祭,“我不在乎你的存在,你反而想要来我这里索取更多?人妖殊途,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努力想让月白变成人? 她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呀,所以你一开始就没有机会。” 萧赋辞站在光里,柒祭却还是能够看清他脸上傲慢的神情,像是一个胜利者在可怜一个失败者。 柒祭勾了勾唇,看来这一次萧赋辞也有一点变化了,没等他接着说什么,又听见萧赋辞说道:“我和她早成了亲有了婚契,这些你都是知道的。” 第196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四十四) 柒祭当然知道,但是他从来不会因为萧赋辞的话放弃月白,他数不清多少年的执念,不可能因为别人三言两语改变,所以没再搭理萧赋辞。 萧赋辞觉得鲛人多少有点油盐不进,他也不在意觉得有些话说一次就够了,他和月白总会在一起的。 两个人默契的没有再说话,直到月白醒了过来,还看到两个人相处的其乐融融。 月白招了招手:“天色已晚,咱们回去吧。” 萧赋辞晃了晃手里的两条鱼:“今日难得闲暇,月白不如尝尝我烤鱼的手艺?” “君子远庖厨,没想到萧大人会的还挺多。”柒祭在一边阴阳怪气的说道。 月白看柒祭为难萧赋辞,横了柒祭一眼:“柒祭。” 柒祭立刻噤声,不甘的看了一眼萧赋辞,可萧赋辞没有看他只是提着鱼含笑看着月白。 月白在萧赋辞的注视下,轻咳一声说道:“今天确实难得的机会,既然阿辞愿意施展一番,那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柒祭还打算说什么,突然似乎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变了变脸色然后对月白说了一句:“我有事情处理一下。” 说完消失在了水里,对于柒祭的离开月白也没有多问什么,萧赋辞则是心里暗喜,提着鱼打算去处理。 月白乖巧的坐在一边,看着萧赋辞处理手上的两条鱼,青年男子取下手上的墨玉扳指,原本以为萧赋辞应该是不会的。 可是他手上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原来有人即使是寻常动作也能行云流水,不像是在烤鱼反而像是在做什么烹茶或者调香的雅事。 终于在太阳下山的时候萧赋辞升起了火堆,把鱼烤了起来。 河边的岸上竟然有几只萤火虫开始慢慢出现,接着越来越多,月白一时兴起提起裙摆想要去留住几只萤火虫。 落日的余晖撒在满是芙蕖的镜湖之上,大片粉色白色镀上了一层金光。少女提着裙子在岸边追逐着萤火,男子坐在火堆边温柔的看着她,细细的情愫就像丝线一样,一丝一丝的缠绕上来。 月白终究还是白忙活了一场,一个都没有抓到,萧赋辞含着笑她鲜少有如此活泼的时候,这一刻十年的光阴好像对月白来说只是一瞬间,可是这十年却足以让萧赋辞变得面目全非。 “月白,我是不是变了许多?”等到月白重新坐到他身边萧赋辞开口问道。 月白闻言仔细打量着他,过了一会儿点头:“阿辞好像变了很多,周身气质已经不再是当初萧家公子可比,父亲说你自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萧赋辞能够感觉的出来,但是他同样知道这件事他一定要和她说明白,否则他们之间会永远有隔阂。 “月白,这些都非我本意,你还记得大婚时的变故吗?” 月白点头。 萧赋辞解释道:“我自小便受精怪困扰,是因为我的命格奇特,找萧家供养的捉妖师以我为饵,捉妖来提升修为。” 第197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四十五) 这些事情月白自然也是听你说过一些,所以她看着萧赋辞等待着下文。 萧赋辞顿了一下,又开口说道:“这些我从前并不知道,我知道的时候就是那次公主府的时候,他们选我去联姻是因为我的特殊之处,他们想要神木和秘法,他们以为我会得到妖族的喜欢自然也会得到你的喜欢。 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说让你觉得一切都是萧家的问题,我自己也有私心,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以家族利益为重,所以再不愿意我还是去了淮安。” 世家大族从小就被教导,家族为重,因为从小因为家族才有优待,自然要为家族鞠躬尽瘁,他们都明白,这其实也不怪萧赋辞,如果只是普通的联姻权势就换也就罢了,偏偏萧家还打了别的主意。 “我知道,阿辞但是我对你的喜欢并不是因为你对精怪的吸引力,我只是单纯的喜欢你,让你入朝为官也是我让父亲给先帝去的书信。” 听到月白这么说,萧赋辞的眼中有了一丝湿润,他的声音也有一些沙哑的说道:“我对你的心意或许曾经并不纯粹,我后来才明白你对于我的意义,大概得不到和已失去最痛。” 其实月白知道,这也不能怪萧赋辞,那样的家族也不会有人教他如何去爱人,这就是月白一定要诈死的目的,可能萧赋辞对于自己的未婚妻有那么一两分真心,可是如果太过顺风顺水,他不会爱上自己的妻子。 萧家少主的人生太过一帆风顺,从来没有尝到过失去是什么滋味,家族背刺遭逢大变才能刻骨铭心。 想到这里,月白把头轻轻靠上萧赋辞的肩,柔声安慰:“阿辞,索性我回来了以后你也不是一个人了,我会陪着你的,阿辞从前都不算数,我们重新开始。” 直到这一刻萧赋辞才觉得他被赦免了,他环住月白的肩,把她护在怀中,嗅着她身上的淡淡发香,漂泊了十年的灵魂终于在她一声重新开始中有了容身之所。 小心翼翼的在月白的眉眼之上落下一吻:“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赦免我,叱咤风云的权相,众人惧怕的玉修罗在这一刻也只是一个寻常男子,祈求着心悦之人的爱意。 这个时候烤鱼的香味传来,暮色低垂,萤火越来越多,两个人就这么从夕阳西下坐到了夜深人静,直到萧赋辞再低头看去,月白已经靠着他睡着了。 自然是不忍心扰了月白的好梦,萧赋辞抱起月白,走出镜湖区域,就看到两队人马候在那里,见到萧赋辞出来即刻有人迎了上来。 看清月白还在睡着,无声的行了一礼,把人带上了马车,马车内不同于外面的朴素,软软的垫子月白只在被放下的瞬间皱了皱眉。 嘴里嘟囔了一句“阿辞。” 萧赋辞连忙回了一句:“我在。” 月白似乎闻到了令人熟悉的墨香又沉沉睡了过去。 车夫压低了声音问道:“大人去哪里?” “回姬府。”萧赋辞其实早就打算好了,不管月白能不能和他重归于好,他都要把她带在身边。 今日的安排,如果月白没有选择他,他也不会放手,索性他站在悬崖边的时候月白把他拉了回来。 萧赋辞注视着月白的睡颜,只觉得十年的煎熬也是值得的,他愿意为了她重新做回那个萧家公子,重新续写他们两个人的故事。 还好一切都不晚,还好一切都来得及,萧赋辞拥有了第二次机会。 两个人解开心结以后相处起来就更加甜蜜起来,姬家人尊重月白的选择,警告了一番萧赋辞以后也就任由他们去了。 只是一连几天都没有见到柒祭了,月白以为是他心情不佳,她也联系不上他,好像柒祭陪着她这么久从来没有让月白找过他,他总是呆在家里等着月白,只要她一回头柒祭就在。 被月白惦记的柒祭此刻正在把珊瑚封印起来,原来那天他离开是因为下在珊瑚身上的禁制消失了。 他追了很久,双生珊瑚本就为天地灵药,化形之后更擅长隐藏,所以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找到珊瑚。 花了两天时间追踪,终于在一处河边的芦苇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珊瑚。 柒祭一步一步的靠近倒在地上的女子她一身红衣,等到走近才发现她身边的红色不全是字裙还是她身上的血。 柒祭在珊瑚身边停下脚步:“何必呢?”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的珊瑚,“你离开了我给你的禁制,还不是一样为人鱼肉,双生珊瑚生来如此,认命吧。”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认命,却让珊瑚眼中爆发出强烈的不甘:“你让我认命,可是死而复生的是她,为她扭转时空的是你,贪心求长生也是为了你的私欲,却凭什么要牺牲我?” 原来一开始从生了灵智的时候,珊瑚就知道了自己的作用,所以她一直在伪装,但是柒祭看她太紧了,所以她自己解了禁制,不得不伪装起来,等那天时机成熟她才逃走。 结果逃出去以后也并不是自由,她生出灵智就是在鲛人族,鲛人族的祭司对她很好,所以也不曾见过人心险恶,这短短半个月认识到了同族不可信以后又知道了外面也不安全。 柒祭伸手扫了一下珊瑚的伤势,脸色沉了沉:“你的内丹呢?” 珊瑚闭眼说道:“被捉妖师拿走了,你来迟了。” 拿走内丹也不能直接炼化,柒祭也不算是很着急,何况他总有些秘法可以找到内丹的位置,只要珊瑚还活着。 “也算是天意,你被别人掏了,也省了我动手。” 珊瑚不屑的说道:“你是怕因果会落在姬家那位身上吧。” 最开始珊瑚也担心是柒祭派人来的,但是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是柒祭派人的话,她应该是活不下来的,何况鲛人族知道珊瑚的用法,不可能这么随意,而且这位的心思全在姬小姐身上,不会为了一颗药费心思。 第198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四十六) 似乎觉得再说下去无用,柒祭挥手把珊瑚收入掌中,化成原形的红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感受着周围残留的捉妖师的气息,柒祭快速的朝一个地方赶去。 没过多久就看到,两三个捉妖师聚在一起,他们显而易见也是在赶路。 其中一个年轻一些的沉不住气的说道:“为什么要回去?萧家都没了,咱们还不如自己开山立派,我受够了给那些萧家的人当奴才。” 年长的稍微皱了皱眉,想要解释但是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催促着他继续赶路:“化形的双生珊瑚鲛人族不可能没有追踪术,要趁着难缠的鲛人发现只是赶紧回去。” “可是我们跟着那个珊瑚几天,也试探了很多次才出手,如果有底牌早就用了,那珊瑚又不傻。”另外一个拿着罗盘的也有点心动,“不去我们把这个宝物分了,然后开山立派自己做主,岂不是要比给那些人当家奴好。” 年长的还是没有说话,年轻一些的也跟着劝:“师叔,师父已经没了,我们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把自家师门都搭进去吧?” 说到师父没了的时候,那被叫师叔的人眼中闪过心虚,但是很快被掩饰了下去,而后看着手里的内丹稍微思索了一下,像是做了一个决定。 又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你们是觉得师门传承不可断吗?” 见到拿着罗盘的和年轻一些的都点头,他把内丹收到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对着两人发起攻击。 “师叔?”年轻的捉妖师对身边的人不设防备,当场被一掌打的吐出一口血来,两息之间就没了气息。 那年长的捉妖师直接口中念念有词,把那尸体化作了一颗丹药,收到了手上。 “你!你竟然残害同门炼制人丹。”拿着罗盘的那一位大惊失色,他以为大家都用妖丹提升修为也就罢了,没想到…… “你我修行多年,丧尽天良的事情做的难道还少吗?妖可以提升修为,人为什么不可以?不过是各凭本事。” 两人都开始掏出法器打了起来,柒祭也不着急找了个地方开始看了起来,反正这两个在他眼里都已经是死人了。但是他可以先看看,毕竟刚才他们谈话间涉及到了萧家余孽。 心里想着萧赋辞做事怎么如此不当心,还要他来善后,诚然他不喜欢萧赋辞,但是对于会危及到月白的事情,他们绝对是可以联手的,看来开始要和萧赋辞好好聊聊才行。 等他想完这些做出决定后下面的人已经明显能够分出胜负了,到底是拿着罗盘的稍微弱了点,也被变成了人丹。 最后获胜的那人沾沾自喜的用满是血污的手,擦了擦三颗丹药正准备服用,柒祭突然出手抢过了丹药。 原本不会这么轻松,可惜柒祭太强而这捉妖师正是洋洋得意的时候,得意忘形的忘记了观察周围环境,才叫柒祭得手。 等到柒祭现身,那捉妖师握紧了手里的法器,知道这一战不可避免,一眼就能看出眼前是鲛人一族。 看来珊瑚的事情还是处理的不够谨慎,如果他没有杀了同伴或者还有一战之力,可是现在孤掌难鸣,他知道自己没有胜算。 “阁下如果放过我,我愿意为妖族办事。”虽然已经拿起了法器但是还是争取了一下最后的谈判。 柒祭根本没打算搭理他,抬手就解决了他,然后离开了。 等到回了姬府,问清楚了萧赋辞所在的地方,柒祭把内丹给了珊瑚又确定了她不会再逃才出门去找萧赋辞。 可是等到柒祭一出门,珊瑚就离开了柒祭的住处,他给珊瑚的禁制是让她虚弱没有法力,所以就不会离开,这样的天材地宝离开了柒祭就相当于直接送到了别人嘴边。 所以珊瑚知道自己的处境不会离开姬府,柒祭也放心的去找了萧赋辞,谁知道珊瑚直接去了月白的住处。 此刻的月白正在为萧赋辞画一幅画像,已经勾勒出了身影,就依稀能够看出是谁了,珊瑚突然出现月白迎上去正打算寒暄两句。 却直接被掐住了喉咙,妙儿正打算动手,珊瑚却直接威胁道:“我知道你的本事,你只要动一下我就杀了她。” “珊瑚,你怎么了?”月白被掐的难受但是还是努力问道。 珊瑚并没有搭理月白,她似乎只想要杀了她,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你杀了小姐,你也走不出这府里。”妙儿在一边企图劝她住手,“你想要什么或者什么条件,只要我们有的都可以答应。” 月白这才注意到珊瑚的脸色苍白,一看就是损耗过多的样子,她忍着难受问道:“你怎么了?是哪里受伤了吗?” 珊瑚摸了摸腹部之前被掏出内丹的地方,虽然已经简单的休养了一下,可是还是感受的到这里在隐隐作痛。 眼神不善的扫了一圈四周:“你不需要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如果不是为了给你续命我又如何会被当做一味药材。” 然后珊瑚看到了桌上没有完成的画,虽然珊瑚没有见过萧赋辞,但是她也能认得出来月白画的不是柒祭。 “没想到他这么掏心掏肺的对你,你居然还心有所属。”珊瑚觉得好玩,“你不喜欢他吗?他为你可是连生出灵智的妖都要入药。” 她说完松开了手,珊瑚以为是他们两个人是两情相悦,人族想要长生,所以柒祭才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竟然是那不可一世的陛下爱而不得,也是只要这位长生,那她的意中人早晚会死去,陛下不就可以永远和她在一起了。 珊瑚疯疯癫癫的笑道:“原来他也不过是一厢情愿,姬小姐你也不想和你喜欢的人分开吧?” 月白被骤然放下,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妙儿连忙去扶起她。 “咳咳咳……”窒息后又突然解脱,月白猛烈的咳嗽起来,“我自然是不愿意和阿辞分开的。” 第199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四十七) 珊瑚看着月白,眼中的光芒明明灭灭,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我不杀你了,但是你要放我走。” “好。”月白原本推算的是等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最后一味药引都不会找到,所以说珊瑚的担心完全是没有必要的,自然也答应的爽快。 “你知道他为你做了什么吗?”珊瑚真的有些好奇月白对于柒祭的感情。 月白点头说道:“我知道。” 珊瑚在自己的性命有了保证以后稍微大了些胆子追问:“你知道?你还要放弃?你不怕他再来一次吗?”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珊瑚立刻警惕起来,正打算抽身离开,柒祭和萧赋辞就出现在了面前。 他们俩人本在议事,突然接到妙儿的消息说是月白被劫持了,立刻就赶了过来。一道破空声传来,打算离开的珊瑚就被一道鲛纱缠住。 不同于给月白做衣服的鲛纱那柔软的触感,这一道细长的鲛纱像是一把锋利的软剑,缠上珊瑚的瞬间就勒出了血痕。 柒祭制住珊瑚,萧赋辞赶紧去查看月白的情况,却见她雪白的脖颈之上,有几点青紫的痕迹明显是被大力的掐出来的。 “妙儿去拿些药酒来。”听到萧赋辞的吩咐,妙儿把早就准备好的药拿了出来,柒祭因为萧赋辞的吩咐也看向了月白,就看到脖子上的掐痕。 当下发力把珊瑚重重的摔在地上,珊瑚本就有伤这一下子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柒祭一步一步靠近她:“看来你还是学不乖,虽然我还没有找到最后一味药引,但是保存内丹的方法我是有的。” 珊瑚被他逼的一步一步后退:“陛下……”血脉的压制几乎让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正在柒祭抬手准备直接拿了珊瑚内丹的时候,月白出声阻止了:“柒祭住手!我要她,你把她给我。” “她太危险了,”萧赋辞拿着药的手一顿,不赞同的看向月白,“我把白虎给你玩两天好不好?” 白虎在萧赋辞身边也为他做了很多事情,现在没什么危险可以让白虎去保护月白萧赋辞想着,没想到月白却摇头拒绝了。 “我想要一个侍女,就她吧。” 萧赋辞和柒祭对视一眼,都看到了不赞同于是萧赋辞再次开口:“我回去给你挑一些你来选好不好?” “我就要她,”然后对柒祭说道,“你不是原本就打算把她给我的吗?” 柒祭有些沉默,他害怕把珊瑚放在月白身边以后,月白最后会不舍得用珊瑚来做药。 两个人正在为难的时候,月白又说:“你们放心,妙儿会保护好我的,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要问她。” 柒祭掐了诀,把珊瑚绑好,然后对着妙儿说道:“带走吧,问完了送回来。” 妙儿点头,牵着珊瑚打算去扶月白,却被萧赋辞阻止了:“你去把她安顿好,我送月白回去。” 月白被萧赋辞和柒祭一左一右的送回内室,柒祭看着已经上过药的地方皱着眉:“她当时是不是想要直接杀了你?” 浅紫色的眼瞳中,似乎只要月白点头他就会去杀了那个人,已经处理过的脖子上的淤青仍然看起来有些吓人。 “你把她交给我,会有办法让她听话。”月白仍然坚持着。 萧赋辞只好在一边劝导:“你想要什么,我们都愿意给你但是你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月白闻言搂着萧赋辞的脖子娇软的嗯了一声,然后看向柒祭,她脖子上还带着伤,苍白的脸色看向柒祭的眼里带着希冀,柒祭还是想要拒绝。 但是萧赋辞给他使了一个眼色,想到刚才他们谈的事情,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默契的哄完了月白又一起出去了,月白看着他们出去的背影,对着回来的妙儿说道:“他们有一天竟然也能相处融洽。” 妙儿把化作原型的珊瑚放在一边,说道:“萧大人和鲛人也算是一同长大的吧。” 月白收回视线躺下,没在说话,妙儿见到月白准备休息识趣的退下,走前打算带走珊瑚。 月白阻止了:“放着吧,还挺好看的。” 妙儿才行了礼轻手轻脚的退下。 等到妙儿退下后,珊瑚才又化成人形,她走到月白身边:“你不怕我要杀了你?” 月白睁开眼笃定的说道:“你不会,而且我有件事情需要你配合我。” 这边月白和柒祭在商量计划,萧赋辞和柒祭却没有达成一致。 “你不过是区区一个人族,自然不会知道珊瑚的危险,她已经逃跑一次,还会伤人,你怎么能把她放在月白身边!”柒祭似乎完全不能理解萧赋辞。 “你有没有问过她到底想不想要你给的东西?”萧赋辞问道,“我们都是人族所以我可能更能够理解她的想法,也许她并不想呢?” 柒祭没有回答萧赋辞,他花费了那么多心血扭转时空,不就是为了把月白留住,一次又一次的看着她死去,他真的做不到。 “你现在这样一副模样,是因为你觉得她爱的是你,选择了你才对我说出一番话,倘若她没有选择你,你自己也知道你也会不择手段把她留下的,不是吗?” 萧赋辞默然,确实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给她长生,也愿意让她按照自己的心意和你共度这百年,可我不是什么菩萨,还望萧大人识趣一些。” 不到必要的时候柒祭是不会对萧赋辞出手,但是这也要萧赋辞识趣些。 萧赋辞嘴角噙着笑意,但是却不达眼底:“这些事情放一放,你听到的萧家余孽的事情我需要快点处理了,还请告诉在下具体的消息。” 柒祭觉得祭司他们所说的狡猾的人族,大概就是以眼前这位为教材的,他明显的感觉到萧赋辞对自己的敌意,但是萧赋辞说出的话还是滴水不漏。 为了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柒祭不得不帮着萧赋辞处理好萧家余孽,于是给他提供了消息和追踪的术法。 第200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四十八) “多谢。”萧赋辞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真诚的道了声谢。 柒祭只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说道:“扫尾的事情交给你,我去看看月白。” 说到底柒祭还是不放心珊瑚的,可是等他再次来到月白的住处,却发现珊瑚化作原形乖巧的在月白的房里当摆件。 见到柒祭出现,珊瑚化作人形和他一同出去了。 “陛下,我愿意入药。”跪在地上的女子看起来好像真的心甘情愿。 柒祭却一点也不敢放松警惕:“你最好是真的,否则你知道我的手段。” “陛下,姬小姐答应我会把我带到画里为我重塑身体,我不用再做珊瑚了,以后也不用再东躲西藏。”珊瑚知道柒祭不会信于是解释道。 柒祭这才似乎放下心来:“你能明白就好,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还有半个月最后一味冰莲就能好,你可以让月白为你准备好入画。” “是。” 他们的谈话被阁楼上的月白尽收眼底,如玉般的手指无聊的摩挲着窗边的木质花纹,轻声呢喃:“半个月啊,也够了。” 【白虎快点处理了萧家,我需要萧赋辞在场。】 【是,小姐。】 正在和萧赋辞在路上的白虎原本在马车内打盹,突然睁开了眼睛。 萧赋辞自然察觉到了白虎的异常询问道:“怎么了?” “往东,五里。”白虎出声指路,自然有外面的车夫立刻改变了方向。 等到他们到的时候,发现是一处小院,里面隐约传来打斗声,萧赋辞摸了摸腰间的软剑,吩咐自己带来的人准备迎敌。 进到了院子里,发现确实是萧家的死士,里面的人都是带着让萧赋辞再熟悉不过的招式,他们围攻着中间的一个人,那人旁边也有些护卫和死士居然打的不相上下,那个人自己也拿着武器,不过比起脱困好像被围攻的人更注重怀里的匣子。 萧家死士的实力没有人比萧赋辞更清楚,所以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等救下人来可以好好询问一下。 拔剑加入战局,一路顺手解决了几个死士到了中间那人的身边,才发现这个人有点眼熟,同样的被围攻的人也复杂的看着萧赋辞显然是认出来他了。 萧赋辞专心应对死士,没有认真打量他,看他抱着盒子束手束脚就劝道:“先生,人生在世还是惜命一些吧,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 却没想到那先生听完这话,手里的盒子直接放到了萧赋辞手上:“小子,帮我拿一下。” 在萧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把东西塞给了他,然后那人直接冲进去开始大手大脚的打了起来,萧赋辞越看越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到那人最后一剑解决了全部死士,他的手下去收拾战场,然后走向萧赋辞,娴熟的拍了拍萧赋辞的肩膀拿回了盒子。 萧赋辞还在想着这个人到底是谁的时候,那人开口了:“小子,怎么现在不认识岳父了?” 他这么一说萧赋辞细细打量起他来,能说是他岳父的也只有姬家主可是姬家主还在淮安。 这么一说只有十几年前已经在那场大火里消失,连帝陵里放着的都是只是龙袍的先帝了,这位先生眉宇间确实看能看出是先帝的影子,可是十几年他老了许多。 显然认出来了的老先生,在萧赋辞准备行礼的时候一把把他拽住:“走吧,进去说。” 等到和老先生进了屋内,萧赋辞打量着这里的环境,清幽雅致的小木屋,老先生吩咐了一句,随便坐。 就自顾自的,走到里面放下手里的盒子,拿出一块绸缎细细擦着,仿佛手上的不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木盒而是自己的爱人。 “我知道你满心疑惑,但是我确实不想做皇帝了,那一次刚好顺势金蝉脱壳,把那包袱甩出去。 虽然我这些年在乡野,也听说了你的事情,萧相的名声可是传遍了大江南北。” “陛下,可别取笑臣……”萧赋辞打算推脱两句。 老先生挥手阻止了他的话:“不用叫陛下,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我现在只是乡野村夫。” 萧赋辞拱手顺势称呼道:“是,先生。” 而后老先生放下了盒子,看着欲言又止的萧赋辞说道:“我知道你想问很多事情。” “为什么萧家会追杀您?”因为在萧赋辞看来,先帝已经退出了碍不着萧家什么事情,实在是想不出为什么会这样。 “为了神木。” 萧赋辞心底一惊:“姬家的那根神木吗?” 他一向知道有这么个东西,萧家想要的就是这个,甚至不惜从一开始就拿他当棋子布局,他以为萧家早就拿到了,结果确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是的,”老先生回道,然后打开了他刚才用心擦拭的盒子,里面是一个卷起来的卷轴,那根神木就安静的躺在一边,萧赋辞伸手去拿。 却被躲开了,“寻儿在这里。” “寻夫人?” 萧赋辞的疑惑中,老先生展开了画卷,画中女子确实是寻夫人。 “是月白给我,用来为寻夫人聚魂的。” 突然萧赋辞吐出一口血来,然后呵呵的笑了起来:“难怪,当初姬家说找不到她,难怪画妖也不是她,她原来根本就不想也不愿在留在这里。” 见到萧赋辞如此失态,老先生连忙扶住他:“怎么了?” 萧赋辞推开他扶着自己的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请先生告诉我。” 第201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四十九) 对于萧赋辞和自己那个义女的事情,老先生也有些唏嘘。 当初的一对璧人,如果一切就是当初的样子就好了那时候寻儿还在,他还可以和寻儿一起看着女儿出嫁。 老先生的目光开始变得悠远:“我和寻儿那时候去了公主府,打算给你们主婚,刚去的时候月白还在梳妆,我们就先去厢房休息。 寻儿一直很想要一个女儿,所以那天她很开心,我们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闹了起来,然后火势蔓延的极快,而且并没有见到救驾的人,那个时候我在想如果能和寻儿,死一起也好。 可是就当我们都要放弃的时候,月白抱着卷轴出现了,我一直都知道寻儿是妖,因为她是我的画中人,她最后为了保护我而死,我本想和她一起去。 月白告诉我有办法可以复活寻儿,并且把这个交给了我。” 萧赋辞听完心痛又震惊:“可是那原本是她的第二条命。” 老先生同情的看着萧赋辞:“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的恩怨,但是那个时候看得出来她已心存死志。” 她已心存死志。 这几个字落在萧赋辞的耳中,犹如平地惊雷。 萧赋辞想等这件事情结束,他一定好好解释。 “毕竟我们都心知肚明你娶她是为了什么,”老先生合上盒子,“只是没想到你们能做得这么狠,为了要一个名份,不想受到牵制而直接在大婚之日动手。” 萧赋辞似乎也想到了那天的漫天大火,他想冲进去,却被萧家的人死死按住。 “不是的,我没有想要这样。”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你的意思,可你是运筹帷幄的萧家公子,是萧家百年来的不世之才,若你对自己的家族留意一两分,你变得清楚的知道,他们的野心或许比你想象的更大。”老先生说道,“可是你没有,我早就看出你和萧家不可能轻易断了,只是我用你的时候,你也从来不为世家说话,所以你才一路高升,再后来你直接和家族决裂,才真正的入了朝堂。” 以前的时候即使官居高位,萧赋辞的一身荣辱皆是来于皇位上的人,对他的态度,而且朝中官员本就对世家提防没有人和他交好,真正的是一个孤臣。 可等到他和家族决裂,又靠自己的手段有了一群人的拥护,才成就了今日权相之路。 萧赋辞被誉为萧家麒麟子,自然能够感觉的出来,他的处境,所以他一开始也是给萧家装装样子,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要权势。 等到他开始想要权势的时候,竟然第一件事是对付萧家,何其讽刺。 “先生,我已经把月白救回来了。”萧赋辞把月白的消息告诉了老先生。 老先生眼神清明的提醒道:“人回来了,心呢?她当初心如死灰是根本不想活的。” 听到这话萧赋辞心头一慌,就要提出告辞:“晚辈还有事情要处理一下,多谢先生提醒。” 看着萧赋辞仓皇的背影,老先生抚摸着手上的盒子呢喃道:“但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萧赋辞离开以后十分心慌,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似的。 看到白虎还在马车上,他问道:“我们大概多久可以处理完了回去?” “半个月。”白虎舔着爪子回答。 “那就尽快吧。”萧赋辞提笔又一连写了几封信给朝中同寮,“加快计划,我想回去呆在她身边安心些。” 白虎闻言半眯着的眼睛睁了睁,到底是没说话。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月白在姬府和珊瑚相处融洽,柒祭偶尔带着月白出去透透气,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 两个人到了外面的风景秀美之处,柒祭会为月白唱一曲,月白在亭子里手上轻轻的打着拍子。 火红的枫叶像一树一树燃起的火焰,身着浅紫色鲛纱的男子,一边弹着箜篌一边哼唱。 鲛人族极为擅长音律,月白哪怕见多识广,也不由得为这空灵歌声倾倒,难怪海上一直有鲛人一族以歌声引诱渔船的传说。 第202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五十) 月白看着柒祭,却不知道柒祭也在偷偷看着她,手拨动着箜篌,似乎时垂眸看着弦,但是他的余光从来没有离开过月白。 在柒祭的眼中银白色襦裙的女子,在红色的枫林中就像是火中的一团雪,脆弱皎洁。 一曲毕,柒祭坐到月白身边:“还有五日雪莲就成熟了,我让人守着,大概三日从南海那边送来,到时候你会愿意的吧?” 愿意和他一起共享长生,月白装作若无其事的避开柒祭想要握住她的手,但是还是点头:“我会,我想要永远陪在父亲母亲身边,画里有我的亲人。” 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但是结果是他愿意看到的就行,等到萧赋辞年老色衰他就可以一直陪着她了,这些都是一时的长短无需在意。 “也好,只要你愿意,我会为你寻来长生之法,不仅是药还有阵法和秘术都很快会准备好了,月白你再等等。”柒祭温柔的抚摸过月白的长发,却在看到她头上的那只乌木蝴蝶的时候顿了一下。 “我送你的鲛珠簪子不喜欢吗?” 自从他成年以后他给她送了很多东西,鲛珠的头饰,龙鞘鲛纱,每一件都是珍宝,但是月白稍微把玩两日就没了兴趣。 那只乌木的簪子,却是一直在头上没有取下来过。 “很不错,我很喜欢,只是没有什么心思梳妆,最近总是犯懒。”说着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 柒祭知道她最近容易累,毕竟她起死回生不可能没有任何代价,所以柒祭只是温柔的说道:“困了就睡吧,我守着你。” 似乎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又或许是鲛人的轻哼带着安抚的意味,月白不久就沉入了梦乡。 即使是月白已经睡着了,柒祭的哼唱依旧没有停,他轻轻的拂过月白的长发,目光也一寸一寸的在她身上流连。 再等等,他就可以永远把她留在身边,他们原本就应该在一起的,在无数个轮回里的月光他一次次的看着她陨落,却又一次次的无能为力。 终于在这一次,他能够留住月亮了。 这边两个人其乐融融,萧赋辞带着下属对萧家做着最后的围剿,谁也没想到萧家主会回到废弃的老宅。 在萧家抄家之后就已经被查封的地方,萧家的死士和禁军打成一团,萧赋辞身着一身银甲,亲自上阵就是为了防止有人逃走,他这次下定决心要把这里的人都一网打尽。 白虎也和捉妖师缠斗着,白虎能感受的出来剩下的捉妖师都多多少少服用过人丹,身上都是污浊之气,令人作呕。 最后他们见奈何不了白虎,想要抽身逃走,可是这个时候萧家主走了出来只见他拿着铃铛晃动了一下,那些人的神情立刻变得呆板起来。 白虎见到这一幕赶紧回到了萧赋辞身边:“当心,这些人已经被抽干了生机,那些生机被转移到了萧家主身上。” 原来一开始所谓的供养捉妖师,不过是给自己养血包,萧家主吸收了那么多人的生机,面庞都变得年轻起来,看起来竟然和萧赋辞不像父子倒像是兄弟。 第203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五十一) 白虎此时已经回到了萧赋辞的身侧,戒备的看着萧家主的方向。 可是萧家主没有打算立刻出手,而是先用贪婪的目光看着白虎,白虎心里膈应但是还是记着月白的吩咐,尽量让萧赋辞自己解决他们之间的事情。 “可惜了,你身边的这个妖兽,我奈何不了它,如果我能够把它也炼化一定会更加有实力。”萧家主遗憾的说道,“不过现在的情况也不差,你赢不了我。” 话音刚落,老宅后山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那是?”萧赋辞循着声音看去。 萧家主这个时候才掏出他手里的武器,只见那是一支通体伴着黑气的鞭子,一看就知道不祥。 后山的族地中,也传来一声声的惨叫。 “他献祭了后山藏着的所有萧氏族人。”白虎说道。 事情变得很复杂,萧赋辞已经没有办法独自解决这件事情。 “你果然不简单,”萧家主扬了扬手里的鞭子,鞭子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转头对着萧赋辞说道,“这只妖兽这么护着你,你们是不是签订了什么契约?” 萧赋辞没有搭理他,只是拔出了手中的剑。 “怎么?你想弑父?以你的实力现在我可以轻易的捏死你,不过我们可以叙叙父子天伦之乐,只要你把这只妖兽给我,你就仍然是萧氏的少主。” “你刚刚献祭掉了萧氏所有人,竟然能大言不惭的说出仍然是萧氏少主这种话?什么萧氏?只有两个人的萧氏?”萧赋辞有时候真的很不理解他这所谓的父亲的想法。 从小他就告诉自己,世家荣辱一体,可如今轻易毁掉一整个家族的人也是他。 “你错了,为父来教你一次,家族之中除了核心,其他的人都是附庸,必要的时候可以全部舍弃,就如同现在这般,只要有你我在,萧氏便会有再辉煌的一天。” 萧赋辞只觉得他疯了,却听他有说:“我也曾经后悔过,我早知道你能如此厉害,当初也不会拿你去当诱饵,被家族所欺,亦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你回来与我联手,这天下尽在你我父子之手。” “你做梦!”萧赋辞说完提剑就上,他的剑招华丽带着世家的风范和从容,这是他从小的习惯。 萧家主这个鞭子轻而易举的缠上了他的剑,萧赋辞想要用力抽出,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这鞭子缠上了东西以后,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抽出来。 “你的剑招都是来自于家族的武学,就像你了解死侍们的出招一样,我也同样了解你的。” 几乎是一个照面,萧家主就卸掉了萧赋辞的武器,然后利落的反手甩了一鞭子在萧赋辞身上。 萧赋辞弃掉手中软剑,立刻侧身躲开,可是在他躲开的那一刻,鞭子又很快才能上来。 直接打到了萧赋辞的身上,比想象中的伤害更大,带着的黑气直接残留在了萧赋辞的皮肤上,被鞭子甩的炸开的皮肉上冒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白虎不得不上前,护在萧赋辞身边,但是白虎不能直接出手干预,因为他高出这个世界的实力太多,如果出手对小世界的人,会被直接弹出去。 所以白虎立刻联系了月白【小姐情况紧急,他打不过。】 【那你换个方式帮他打。】耳边传来月白漫不经心的声音。 第204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五十二) 正在自己的闺房内睡着的月白,猝不及防的收到白虎消息,懒懒的坐起来,珊瑚连忙给她垫了一个靠枕。 一边的妙儿安静的站着,自从月白和珊瑚谈过那件事情以后,珊瑚几乎包揽了所有的她身边的事情,妙儿更像是一个侍卫,所以就有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柒祭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月白问珊瑚,因为柒祭最终还是不放心去自己看着雪莲了,然后打算等成熟以后带回来。 “传来的消息说,大概就在这两日了。”珊瑚回答。 “那咱们需要准备的事情好了吗?”月白感受着虚弱的身体问道,虽然起死回生但是灵魂的强度和这脆弱的凡人身躯根本不匹配,还是做画妖的时候会好受一点。 珊瑚想到她们的计划,压下心里的激动:“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放下心来的月白对白虎说道【控制好时间,让萧赋辞快点过来,我要来个华丽的退场。】 白虎明白,月白的意思是不要让萧赋辞赢的太轻易,不能一下就把萧家主按死。 然后白虎看着两个人开始在下面打的难舍难分,其实更准确的说是萧赋辞挨打,不过好在他今天穿的银甲,还是起到了一些防御作用。 白虎只好上去开始帮着萧赋辞吸引萧家主的注意,好让萧赋辞拿会他的兵器,萧赋辞在白虎跳上去挠萧家主的时候,果然会意趁机拿回了软剑。 但是到底是凡兵即使是萧赋辞倾尽全力,也没办法靠近萧家主,长鞭比剑更能拉开距离,萧赋辞每一次靠近都凭着判断躲开攻击。 即使是如此,身上也多多少少带了些伤,不过萧家主也没有讨到好处,萧赋辞也在他身上留下了伤口。 能在自己身上留下伤口,并且还用的是凡兵,萧家主真的有点舍不得杀了萧赋辞了:“你比我想象的更加优秀,可是你太过心慈手软。” 萧赋辞把剑横在心口抵挡住抽来的鞭子,反问道:“我和你从来不一样,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反手又震掉打算再次缠上了的鞭子,萧赋辞知道这样下去他早晚会疲惫,哪怕是拼了自己重伤,也不能把萧家主的命留下来。 同样的萧家主也看出来了,所以他游刃有余的追着萧赋辞,看着萧赋辞一边躲一边还会找机会反击。 一边的蔚严看着父子两个的打斗,也能够看出来自己人这边处于下风,可是这种对局旁人也插不上手,他是认识白虎的,自然也知道白虎的神奇之处,所以不断的用眼神去看白虎。 白虎看着萧家主好像已经逗弄够了萧赋辞,不耐烦的再次卷走了萧赋辞的武器,手中的黑色鞭子扬起正打算结果了被摔到地上的萧赋辞。 “看来萧家的麒麟子,今日注定要陨落了。” 就在大家都捏了一把汗的时候,白虎瞬间变成一把通身雪白的长剑,剑身上的纹路似有流光闪动。 这把剑一看就是神兵利器,萧家主当即就打算卷到自己手中,可是那剑挡下鞭子的攻击,直接飞向了萧赋辞。 萧赋辞拿到白虎剑的一瞬间,就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痛都察觉不到了,没有任何不适,整个人都恢复了最好的状态。 第205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五十三) 萧家主谨慎的打量着萧赋辞,稍微侧身摆出防御的姿势,萧赋辞在感觉到了自己现在的状态后,提起神兵就腾空而起。 虽然用的还是萧家的剑招,可是威力大增,萧家主的鞭子再又想要故技重施的缠上来时,竟然直接被斩断,甚至剩下的剑气震的萧家主吐出一口血来。 白虎五行属金主攻击,对上这些自然是无往不利。 萧家主没有料到会一招就败下阵来,就在他错愕的时候蔚严带着人把他控制了下来。 这个时候的萧赋辞也收了剑,走到萧家主面前,萧家主被压在地上,已经确定没有危险了。 “我真的不理解你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抛开我们的血脉之情,我养你一场,没想到竟然落得如此局面。” 萧赋辞知道他不过是又在故技重施,不过现在他也需要休息一下,便开口吩咐道:“先把他押起来关到水牢里。” 因为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萧赋辞就地取材,把萧家主关到了萧家的水牢里。 就在蔚严把人带下去没多久,蔚严又找到了萧赋辞,这时候的萧赋辞刚打算休息一会儿,然后启程去找月白。 他就是想要见到她,才能感觉到安心。 “那位说有关于公主的事情要说。”蔚严原本也不想过来传话,但是涉及到公主的事情,他们的这位萧相总是十分在意,所以蔚严宁愿多跑几趟,哪怕是最后没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大人最多也就是把那个阶下囚砍两刀出气。 但如果他知情不报,事后大人真的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消息,那担责任的可就是自己,所以蔚严想了想那个异姓王的位置,十分果断的来通报。 “关于公主的?”萧赋辞若有所思的问道。 “是的。”蔚严看着他试探性的建议,“大人要不要去见他一面?” 说实在的,萧赋辞此刻真的很累,他毕竟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要不是凭着一口气,想要解决掉麻烦,他都快要坚持不下去了,索性白虎最后变成兵器帮了他一把。 不过,萧赋辞哪怕靠白虎赢了这一次,到底还是有些损耗过多,所以此刻已经非常累了,听到萧家主的话,也担心他是不是还有别的底牌。 一定要去一次的,想到这里萧赋辞只换了身衣服,稍微梳洗了一下,就去了萧家的水牢。 萧家的水牢曾经萧赋辞也呆过,那时候他也曾一身大红色喜袍,躺在锁链之间,在所有牢房的最深处。 今时今日,又换了过来看着被锁在那个地方的萧家主,萧赋辞觉得自己也没有大仇得报的开心,就好像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来了。”萧家主平静的和萧赋辞打招呼。 “你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萧赋辞走到里面,锁链锁着萧家主所以萧赋辞一点也不担心他突然暴起,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座水牢,特别是这一间牢房。 萧家主躺在地上看着走进来的萧赋辞:“你知道我一开始的目的,你也知道神木的作用,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会知道的这么多吗?为什么明明我身为凡人却能够拥有如此能力?” 萧赋辞确实曾经怀疑过,但是他对于自己这个父亲的恨意,没有盖过这个好奇心,所以他宁愿送萧家主去死,萧家主的所有动作似乎都为了针对月白。 “因为萧家最开始是人族祭司。”萧家主最终还是给出了答案,“而你是族中唯一继承了天赋的人。” 第206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五十四) 萧赋辞意外的看着萧家主,难怪他从小就能遇到各种妖。 “所以因为传承的原因你知道很多事情,妄想长生和权势。”萧赋辞已经能够猜到萧家主的想法了,一旦知道了这一层身份所有的违和感都消失了。 “是啊!人族衰微可我也没有继承血脉的天赋,最开始我也是期盼过你的,你如果能够和我一条心,最后我也不会亏待你。” 萧赋辞真的不去很能理解萧家主的脑回路,嗤笑了一声:“你是说不会亏待我?怎么个不会亏待吗?从小拿我当诱饵?用我的婚姻做筹码?最后在婚宴上杀了我的夫人?醒醒吧别再自欺欺人了,你心里只有自己。家族也是你的借口,你看看你还不是轻而易举的献祭了你所谓的家族。 少拿些些来当借口,我来见你最后一面可不是听你废话的。” 萧赋辞手里的匕首出鞘,锋刃上泛着寒光,他来见萧家主就打定主意要结果了他。 这个水牢是最里面的牢房,但是这个地方最精妙的地方在于,最里面的牢房上面是一口井的样子,此刻月光透过井口,照在匕首上。 锋刃折出发光打在萧赋辞的脸上,他原本温润带着几分出尘的脸上透出肃杀之气,很难想象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萧家主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萧赋辞的心思:“你总说你不愿意像我,可是你还是做出来弑父的事情,我们骨子里都是留着一样的血。 不过今日找你来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我们是祭司一族,有些事情在藏书阁有,我最后提醒你一下,有预言说人和妖会在百年间分为两界,而界碑就是死而复生之人是可以在人妖两族自由出入之人。” 听到萧家主说完,萧赋辞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突然觉得手脚冰凉,因为他心里只有一个人选。 然后萧家主的声音传来,似乎是看到了他的恐惧:“你猜姬家那位是不是界碑。” “住口,她不是也不会是!”萧赋辞这样说着,手中匕首一寸一寸的刺入了萧家主的心脏,他刚换过的素色衣袍,袖口上沾染了血迹,“我一定不会让她变成界碑。” “终有一日……你会背上杀父弑君之名……你所在意之人也会离你而去……”萧家主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 萧赋辞站起身来,蔚严给他递上了干净的绢帕,萧赋辞擦干净了手然后回头对着人说道:“来人,把墨香院的院士全部给本相招过来,去萧家藏书阁里找书。” 随着这一声令下,皇城内灯火通明,各位学士本就因为今夜的动荡,还在不安的等待消息。 看着突然闯进来禁军,抓了人就走,等到心里怕的要死的各位学士们被带到藏书阁看到了萧赋辞,才缓了过来。 他们还以为友方输了呢,自己人你不要说,不就是找书找一句话吗?他们找! 随后二十几位学士,忙了一整夜,终于在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时一个年轻的学士举着手中的竹简。 “找到了!找到了!” 萧赋辞赶紧夺过那一本,只见那上面写着一行字:苍穹裂链人妖分,起死回生为界碑。碧海潮生劫难起,踏冰而来画中仙。 一字一句,全部落在了萧赋辞的眼里。 “来人备马!” 第207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五十五) 从云州到淮安,不借助外力骑马要五日,萧赋辞不是没有想过白虎,但是白虎变成兵器后,不管他如何摇铃都没有任何动静。 而他冥冥之中的预感,让他十分心慌,只有见到她才能安心。 那边白虎已经和月白提前说了萧赋辞的情况【三五日的样子他就会到淮安了。】 最后一味雪莲也已经成熟,因为这是一株在南海底的雪莲成熟的刹那,柒祭就把它冰封了起来。 这天位置设在了镜湖,鲛人天生亲水,在水上柒祭把握更大,倒不是说他法术不灵只是到底不能接受失败的结果。 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就绪,月白抱着画卷,那是答应珊瑚为她准备的,月白告诉柒祭要她要先为珊瑚引魂去入画。 柒祭知道这是珊瑚答应入药的条件,也没有推辞,月白点上姬夫人带来的香。 镜湖之上香烟汇成一个大大的姬氏图案,珊瑚和那幅画同时飘于其上,珊瑚的魂魄和肉身分离,融入画卷中,而她的身体直接化成血色珊瑚,被柒祭放入怀中收好。 “下面我们开始吧。”柒祭期待的看着月白,月白点点头。 她服下柒祭递给他的丹药,躺在了阵法中间,柒祭开始一步一步把阵法需要的材料放在对应的位置,他是有不断回溯时间的法术,但是这一次终于要带着所爱的人去未来了。 一步一步,每一个动作都无比虔诚,最后雪莲被放在中间,月白的手心,一切都开始冰封起来,镜湖上的芙蕖被禁锢在这一刻。 连时间都仿佛停止了,只有风声依旧,柒祭手中结印的动作不停,只是越来越慢,仿佛每一个动作都耗费了他极大的代价。 红色的鲜血渐渐的从他嘴角溢出,柒祭咬着牙不让月白看出他的异样。 月白睁开眼捧着花缓缓悬浮于空中:“柒祭,你是不是受伤了?” 他曾经喝过她的血,月白引魂是双向的,所以月白可以闻到柒祭身上的味道有血腥味。 柒祭知道自己瞒不过去了,如果真的长生能那么简单,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求而不得,所以他即使是鲛人族的最强掌握着一定的回溯时空的能力,但还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劫云在空中氤氲而生,而冰锥凝结而成的保护罩一层一层的在月白身上加厚。 这一刻月白觉得,也许柒祭付出的代价很大,只是她听着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抬手止住了一切。 然后在柒祭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从心口掏出了一枚属于画妖的妖丹。 “其实画妖也是我,那都是我,我有着做人和做妖的全部记忆,柒祭我说过这一次会给你一个结局。” 那颗白色的妖丹越过重重劫云,越来越亮,最后淮安的各地开始陆陆续续和劫云上空的妖丹有光芒呼应。 每一处亮起来的地方,都曾经是月白去过的地方,枫林,小亭甚至是姬府。 萧赋辞在路上的时候看到各种光束,就隐约觉得不好,等到他终于找到了最亮的光芒所在地,果然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她一人在重重劫云之中,因为妖丹被取了出来的缘故,青丝慢慢被雪色染透。 献祭般的声音响起:“我以我身燃冰焰,魂为镇分人妖两界。” 少女声音空灵悦耳听在萧赋辞的耳中确是,最恶毒的诅咒。 “不要!”萧赋辞听到是柒祭在喊着不要,至于他自己早已经失声泪流满面。 风霜雨雪,以月白为中心劈开两界,日月同天,劫云却在这一刻尽数散去。 这一刻真的一切都停滞了,两界分开只有他们三人好像被时间遗忘。 “为什么?这就是你给我的结局吗?”柒祭看着缓缓降落在冰面上的月白问道。 “你总要学着往前,柒祭你的时间不应该是为了把你困在过去。”月白走向他,脚步却没有停留,直到走到了萧赋辞的面前。 “萧家哥哥,”月白取下那只她带了许多年的簪子还给他,“以后别在骗人了,如果你主动找我要我也会给你的,送去皇宫里给你求官职的信是月白自愿的,画妖的内丹也是朱砂自愿的,朱砂也是我,所以我才能够拥有分开人妖两界的能力。” 萧赋辞早已经泣不成声:“不管你是人是妖,我都只要你。” 他想要伸手抱抱月白,但是却从月白的身上穿了过去。 “我已经和结界融为一体了,阿辞,你以后再也不用被妖怪打扰了,我原本就觉得为什么父亲和母亲一直想让我做人,这个世界太乱了,许多的人担惊受怕,许多无辜的妖也惨遭毒手,这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人族妖族都有我在乎的人。 我希望你们各自安好,阿辞你会好好活着的对吗?” 萧赋辞觉得此刻他的心要被撕成两半,让他连呼吸都是痛的,是他错了,他一直以为他只要做到了就可以和她好好的,可是她从来不是他权势之上的奖赏和战利品。 他一直这么等着她陪着他,他是他路过的无处不在的风景,是那山谷中漫山遍野的月见草。 “阿辞,我总是在等着你,看着你远去,这一次该你和我说再见了,再见了,我的夫君。” 说完月白就化作星星点点的荧光,然后汇聚成一块,界碑落在虚空之中。 萧赋辞和柒祭也被弹出了虚空之中,一个在人界,一个在妖界,而界碑不属于任何一界,三个人成了散落在不同位面的点。 被弹出来的瞬间两个人几乎都是用尽全力去阻止,可是没有办法,天道都在帮着月白,萧赋辞甚至这个时候觉醒了血脉,墨色的古老图腾出现在他的额角,那是枝梅花的模样。 可是没有用,那发着银白色光芒的界碑,还是被黑暗吞噬消失在他们眼中。 第208章 权相的画妖白月光(完) 萧赋辞紧紧的攥着手里的蝴蝶簪子,用力的指节已经开始发白,闭上眼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你回来……你别不要我……” 柒祭看着他不屑的说道:“我有办法让她回来,但是你要把簪子借给我。” “没用的,你只能逆转你所在那一界的时空。”萧家古籍上有许多关于各位妖的记载所以萧赋辞没有柒祭那么乐观。 人妖两界的界碑在画中世界,这也是唯一他们两个人可以相处的地方。 柒祭不信邪的打算试试,可是他刚打算开始珊瑚从那幅画里出来阻止了他。 珊瑚还是一身深深浅浅的红色裙衫,她此刻还是魂体但是还是出来说道:“小姐,给你留了一些东西,说你看到以后就会明白了。” 说完她害怕柒祭迁怒她,赶紧又回到了画中,只把一个盒子放在了柒祭手上。 柒祭却没有搭理珊瑚,直接开始掐诀打算再次回溯,这种事情他做了很多次,但是这一次真的失败了。 萧赋辞看着柒祭那双漂亮的琉璃似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光,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他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是一块珊瑚压着的书信。 打开信什么都没有那一张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写的她曾经为他取过的名字。 轮回的精怪会想起累世的记忆,柒祭第一次遇到月白的时候也是在年幼时,她为他取名华妤,后来他每一次的轮回里都要去找他,但凡人间有一双手轻拂过他,有一双眼睛凝视过他,他就觉得人间值得。 他要去找一个人,一个会给他取名字人。 柒祭跌跌撞撞的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萧赋辞觉得他要碎掉了,可是自己也觉得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他记得他曾经把自己卖给了白虎,于是他平静的又策马离开。 从淮安回云州的路他走过很多次,最开心的一次是和月白一起,萧赋辞永远记得当初他离开淮安的时候,传来的铮铮马蹄声,一下一下像是落在心头,和心跳同频。 可是他如今一人独自策马涉水而过,到底觉得有些孤独,山谷中漫山遍野的月见开的正好,却不见当初一对璧人。 萧赋辞一路走过,最后回到了公主府,他没有回自己家里,他开始在公主府挂起了白布。 他换上白衣,说要为先帝的公主守孝,可是大家都不记得先帝曾有公主,甚至不记得有一个姬家,有些事情仿佛从所有人的记忆中被抹去,只徒留他一个人在回忆中无处停泊。 就这样每天上朝下朝处理政务,萧赋辞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先帝的公主成了他的禁忌,可是如果那位公主真的不存在那么公主府又是为什么会有呢? 有时候萧赋辞会想这些会不会只是他做的一个梦?所谓人界妖界,复活轮回,不过是黄粱一梦,是他自己的臆想。 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少个年岁,鲸鱼银丝已经渐渐爬上了萧赋辞的鬓角,被他带在身边多年的蝴蝶簪子,也已经染上了岁月的痕迹。 这天萧赋辞突然想着把书都拿出去晒晒,然后他就发现了在书架上的一个盒子,简单的一个红漆盒子,只是保存的极好。一看就是主人特意放起来的。 打开盒子发现是一封封的书信,有他熟悉的他写给月白的信,每一封都在,还有一些是他不曾见过的,回信。 原来他的每一封信她都回了,只是她看起来随和骨子里却是傲气的,她对他的心意纯粹干净,干净到察觉他不是单纯的喜爱她时,她宁可把这份真心藏起来,藏到萧赋辞都不能看到的地方。 他给她每一封都有她都有一封回信,信中是他们当初各种小事,以及萧赋辞离开以后月白的各种趣事,当然她偶尔也会抱怨柒祭又不听话,父母不让她出门,一副全然依恋,然后盼着下一次相遇的模样。 读着书信,萧赋辞仿佛还能够感受到少女提笔时的心思,不觉笑了起来,原来他们都曾经小心翼翼的爱着对方,可是又不得不把爱意藏起来。 笑着笑着他又哭了起来,原本快要觉得这只是黄粱一梦,忽又发现那些撕心裂肺淋漓尽致的爱恨他们早已一一经历过,只是除了他自己,这世间再无一人知晓。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第209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一) 已经离开小世界的月白再次睁开眼,入目的是熟悉的自己的房间。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小姐,少主让您回来以后去一趟他那边。” 月白起身应声道:“知道了。” 然后她查了一下气运值,发现竟然比预估的多了两倍不止,想着过一会儿要去找兄长,正好可以问一下。 于是赶紧开始收拾起来,她从来都是灵魂入世,所以本体都是在床榻上躺着,但是因为经历的世界多了,魂魄越来越强,注定要早早脱离。 她选了一件靛青色羽衣,换上以后推开门就去找月桦了。 月桦早就已经等在水谢处,见到她过来问道:“你还有遗憾吗?” “转世的人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兄长我知道即使灵魂一样记忆和遭遇不同也是不那个人。”月白回答道。 月桦点了点头欣慰的说道:“你能明白我很高兴,这也是我们不断收集气运的原因,如果我们可以去轮回,但是也不会是现在的自己,所以必须永远在这里活下去。” “可是兄长,我这次为什么气运收获那么多?”月白疑惑的问道。 月桦打开折扇,上下扇了两下回答:“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事情,因为你化作界碑分开了人妖两界,身上带了功德,天道承认了你,自然也会给你分气运。” “那我以后是不是只要做了天道认可的事情我就不用再东躲西藏了?”月白抬眸看着月桦好像找到了方向的问道。 “是的,但是那也只是因为那一个小世界不稳定,天道才需要帮助,但是你多做有利于天下苍生的事情,天道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月白好像突然找到了方向似的说道:“我知道了,兄长我去下一个世界了。” 月桦还打算再叮嘱两句,月白却已经离开了,月桦只好叫来白虎让白虎随行。 这一次等月白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绑在藤蔓编制而成的草席上,周围的人穿着打扮怪异,脸上都是画的各种釉彩,羽毛做成的衣服配有一些大大小小的银饰。 他们围着她跳着舞,唱着歌,好像在举行什么仪式,而月白正处于仪式中间,大概过了半刻钟终于一切都安静下来,然后他们都跪在地上,从山洞里走出来一个男人,那男人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像其他人一样追着一些银饰,不过更为华丽。 他走出来以后大家都噤声看着他,那个人走到月白面前打量着她说道:“今年的祭品不错,想必大巫会喜欢的。” 这么说着他手指一弹,就解开了月白被绑着的身体。 “起来,随我去见大巫。”那个人解开了捆绑月白的藤蔓,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月白趁机逃走。 完全搞不清状况的月白,只好按照他的吩咐跟着他进了山洞,这绝对是最狼狈的开局。 山洞很深,越往里面走越狭窄,也越来越黑暗,黑斗篷男子起了一个火把,带着月白往更深处走去。 第210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二) 大概又走了一盏茶时间,才来到了一处石桥,石桥的对面是和山洞里完全不同模样。 这里仙气飘飘,水池里的睡莲开的正好,甚至还有几尾锦鲤在水里穿梭,布局十分雅致。 过了桥那黑衣人带着月白进了一个房间,叮嘱道:“你先在这里待着,如果大巫要见你我回来接你。” 说完也不等月白回答,他关上门就出去了,月白甚至清晰的听到门外落锁的声音,她被锁在了里面。 天崩开局不过如此,完全陌生的世界,刚开始就被关了起来。 不过这些都难不倒月白,她放出一只蝴蝶,这蝴蝶和平常的蝴蝶没有什么两样,但是能帮着探寻消息找人。 而且也没人会在意小小的蝴蝶,月白当放出的蝴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通过蝴蝶的视线月白看到了这个地方其他的布局。 就像是一个八卦阵一样,然后她看到那个黑衣人去见了一个男子,那男子穿着一身红衣,黑色绣着金纹的腰带,堪堪束在腰间,衣服上也缀着许多银饰。 衣襟敞开着露出雪白的胸膛,大概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显得有几分苍白的脸上,是醉酒后有些病态的红晕,蝴蝶只能让月白看到场景,但是月白也能从满地的酒坛子看出这里一定有很重的酒味。 那个黑袍人跪在地上,默默行礼后开始收拾地上的酒坛子,而中途醉倒的男子稍微有些意识的半眯着眼睛问道:“今日不是送祭品的日子吗?怎么不带过来?” 黑袍人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继续收拾着东西,回道:“大人,那是给大巫的祭品,等到大巫回来的时候自然会问过大巫的意见,看看是否带过来。” 醉酒的男子仿佛对他这个回答并不满意,手里的酒坛子就这么砸到了黑袍人的身上。 然而黑袍人没有躲闪,就那么被砸了个正着,跪在地上也不再说话。 “真是无趣。”他站起身,此时月白才看清楚他的脸,石室内昏黄的烛光下,这张脸美的惊人,就像是盛放的荼蘼花,带着特有的蛊惑和媚意。 但是却绝不会让人弄错他的性别,也能让人一眼就看出他的危险,看到他起身黑袍人的头埋的更低了些。 “祁殊大人。”黑袍人没有求饶,祁殊缓慢的踱步到他面前,手中拿出一个陶埙,感受到黑袍人的颤抖。 祁殊把玩着陶埙,脸上已经没有了醉意,他一上一下的抛动着手上的埙,让月白觉得就像是一只猫咪在抛动一只毛球一样。 “虽然我知道你们的主子是他,不过你猜我能不能杀了你,你也知道的,他拿我没办法,不然我也不会安然无恙的这么多年对吧?” 祁殊感觉到黑袍人抖的越来越厉害,心里嘲讽的想着,所谓大巫是他们的信仰其实也不过如此,也不知道那位大巫以后发现会不会觉得难过。 那黑袍人似乎是被威胁到了,又或是自己也觉得祁殊说的有道理,到底还是屈服了。 “祭品打理好了以后会给大人送来的。” 第211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三) 终于听到了满意的答复,祁殊缓慢的走过黑袍人的身侧,就在黑袍人长舒一口气的时候,身后传到祁殊的声音:“如果,你敢阳奉阴违,你大可以试试看。” 以往不是没有人换祭品或者在祭品身上做手脚,被祁殊发现后下场都很惨。 月白看到这一幕,确定自己不会有威胁,就召唤着蝴蝶回来了,那边祁殊威胁了黑袍人以后,又说道:“三天,我要见到一个完整的祭品,你能明白吗?” “是,属下明白。” 等到黑袍人离开后,祁殊缓缓的抚摸上心口的位置,这里一直不是很舒服,蛊虫日夜啃食着心脏,传来一阵一阵的痛意,只有靠酒才能够麻痹一二。 又给自己灌了一坛子酒的祁殊终于感觉舒服了一点,恍惚间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瞳色已经变成了接近于白色的浅灰,醒过来的祁巽刚刚睁眼就看到满地狼藉,满屋子的酒味更是熏的他有些恶心。 “来人。” 门吱呀一声开了,黑袍人安静的恭候着,等待他的吩咐,是完全不同于对待祁殊的态度,现在的黑袍人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大巫。”黑袍人恭敬的把手放在心口握拳行礼。 “回房,备水沐浴。” 虽然一体双魂但是他们到底不是一个人,所以也有各自的房间。 换上自己的的衣服,终于觉得自己可以正常呼吸的祁巽终于有心情关心一下他沉睡的这段时间的事情了。 “他出来没有惹什么乱子吧?”对于这个双魂弟弟祁殊,祁巽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希望对方安分点。 “大人只是成日喝酒,并没有出门。” 听到这个答案,祁巽还算是满意,随后又问道:“祭品可以先放一放,生死蛊有异动,所以我才提前醒过来,我需要十来日闭关养蛊,先把祭品养起来,好生伺候等我出来再换心。” “是。” 祁巽说着换心,仿佛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他浅灰色的瞳孔没有任何情绪,似乎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残忍,吩咐完了,然后转身去了石室闭关。 这边白虎终于找到了月白。 “小姐,”白虎跳上窗台看到月白立刻叫她,“我来啦。” 月白伸手摸了摸熟悉的柔软毛毛。 “白虎?我以为我的新手世界结束了,你怎么跟过来了?”月白问道。 白虎总不能说是月桦总是不放心她吧,只好说:“因为姬家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待着也是无聊就来找你了,刚好看看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月白点头,说道:“帮我看看这个世界背景和气运之子。” “好的小姐。”白虎稍微感应了一下,“古武世界,气运之子就在附近是那个大巫,但是有点特殊是双子双魂,所以不算是一个人。” 听白虎这么说,月白问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先要见到他们吧?” 白虎跳到门外,回头说道:“跟我来。” “别急,自己送上门了就不美了,当然要让他们来见我。” 白虎歪着头又把详细的背景说了一遍:“他们都活了很久了,身上有生死蛊,而且还是南疆子民的母蛊,每一个南疆人生下来就被种上了子蛊,显示对大巫的忠心,大巫对于这些人已经是被神化了。” 第212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四) “我明白了,但是我要他们主动送,而且还会买一送一多好。”月白修的圆润的指甲轻轻扣着桌子,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小姐你现在是祭品,等于是在他们眼中和一盘菜没区别,生死蛊盘踞在心脏,以心为食,所以要定时换心,你就是他们抓来的下一个祭品。” 月白没有把白虎的话放在心上,而是问道:“他们多久需要换一次心?” “十年。”白虎答道。 月白若有所思,她的能力完全可以让什么蛊虫沉睡,没必要换心,但是也不能这么快就让他们发现。 而后月白正打算再问白虎其他事情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一个声音在外面响起:“大人,我们奉命来伺候大人。” 然后在月白还没有叫进来的时候,门已经被打开了,穿着南疆服饰的少女鱼贯而入,她们带着月白换了一身衣服。 然后领头的少女看着换成她们一样服饰的月白,点头满意的同其他几个人耳语一阵,结束后对月白说道:“大巫吩咐我们不再干扰大人,大人可以四处走走,只要不离开寨子就行,外面也会通知到,不会有人对大人不敬。” “我不是你们寨子里的人,你们不怕我逃走吗?” 为首的少女显然没想到,月白会和她们说话,不过内容更是让她们惊讶。 “您是说,您不是寨子里的人,也不是自愿来做祭品的吗?”那个少女问道。 月白点头:“我不知道为什么被你们捡到,失去了记忆,但是我应该不是你们这里的人,也没有人问过我是不是愿意,我是被绑来的。” “大人,您稍候片刻,我们去问问大巫。” 说完那群人又叮叮当当的离开了,只是这次没有给她锁上门。 月白看着她们离开,走到梳妆台前打量着自己,她原本是偏清冷的长相,穿上南疆的衣服,中和了她的气质。 长长的银色流苏坠在衣服上,铃铛随着动作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黑色的坦领配戴着项圈,似妖似仙。 而另外一边少女们求见大巫,却被告知大巫要闭关,黑袍人听说了月白的事情,只是让她们保证说一定会传达到。 为首少女听到保证以后便离开了,在她刚离开没有多久,木质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祁巽走了出来说道:“外面来的人被他们作为了祭品。” 显然他已经听到了刚才那些人说的话,可是祁巽的眼中没有半分波澜。 “大巫,我们要放她离开吗?”黑袍人问道。 祁巽浅灰色的瞳孔看向黑袍人,里面的淡漠就好像是在看一只蝼蚁:“可以让她自己选择,是去是留可是如果时间到了仍然只有她最合适,那就还是让她做祭品吧。” 仿佛他讨论的不是一个人的生死,而是像吃饭喝水一样的平常事情,黑袍人敛了心神,更加恭敬的低下头去。 “是。” 【不能用外族人作为祭品,祭品若不是自愿献祭便要放她离开。】 祁殊这一次没有陷入沉睡,他通过祁巽的的感官知道了这件事情。 第213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五) “你不会忘了规矩吧?”祁殊虽然不能控制身体但是还是能和祁巽交流。 “这么多年过去了,给我们定规矩的人早就做了古,那为什么还要守着规矩。”祁巽没想到祁殊会不同意,他一直以为祁殊万事不会放在心上。 祁殊知道自己一体双魂的哥哥是冷漠的,但是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种话,一时间忘了反驳,只能讷讷的说:“可是南疆的人给我们献祭品是为了族群活着,如果她不是寨子里的人没有给我们做祭品的责任。” 祁巽万年不变的脸上有了一点点波动但是还是对祁殊说道:“你没有想过那些寨子里的人为什么要用一个外族人吗?他们自己不愿意成为祭品,那件事过去了太久,久到他们忘了生死蛊母蛊的威力,我们早就被忘记了。” “阿兄,再炙热信仰都会随着时间淡去,他们信仰你也会背叛你,人性如此。”祁殊的声音在脑海里面响起,他从来都看不上他阿兄的那些外面的子民,反而是他们要努力活下去。 为了心脏里的生死蛊成了不老不死的怪物,如果不是罕见的双子双魂他们也不会被当时的族长选中,用来养生死蛊。 祁巽生来淡漠,是最适合用来养生死蛊的载体,最开始的族长为了控制族人用的生死蛊却没有想到成全了他们,现在寨子里没有族长只有大巫。 祁殊确实有一种平静的疯感,靠着酒精麻痹,有时候会顶着祁巽身份出去闹一场,祁巽是他们的信仰但是祁殊是他们的噩梦。 祁巽不置可否,只继续打坐,祁殊觉得无趣就在意识海里了睡去。 如此过了几天,月白已经开始在寨子里自由活动了,她也认识了几个玩伴其中就有那位领头的少女。 “寨子外面是什么样子的?”穗吟歪着头问月白。 月白抚摸着她们送给她的银狼面具,低声失落的说道:“我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就被送过来做祭品了,也不记得我曾经是什么人。” 听到她这么说,那几个姑娘都露出同情的神色,然后穗吟安慰的说道:“没事,大巫也说了他会去调查真相,你可以安心在我们这里住下。” 月白闻言点头,露出一个笑容:“谢谢。” 南疆的女子多娇媚,月白像是落入荼蘼花容的玉簪花,在一群女子中格外突兀,这幕刚好落入了路过的祁巽眼中。 一个格外好看的祭品,祁巽心想,不过他没有再往那边走,他感受到祁殊醒了过来。 祁殊通过祁巽的眼一样看到了人群中的月白,他们同时感受到了生死蛊的异动,在看到月白的第一眼,两个人直觉要远离,所以心照不宣的悄悄离开。 然后开始叫了人去探查月白的身世,祁殊说道:“她应该不是普通人,你感受到了吧?” “能让我们心口的生死蛊那么强烈的反应怎么会去普通人。” 心口的异动是痛是痒还是麻,有些说不清,但是是难受的很所以祁巽决定先不要去见这个祭品。 第214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六) 月白和寨子里的人慢慢熟悉起来,寨子里大多数人都是单纯热情的,和她年纪相仿的男男女女都很喜欢她。 这一天穗吟来找月白,说要带着月白去测一下她适不适合养蛊。 “按道理来说中原人是很少有适合养蛊的,但是事无绝对,如果你能养蛊,我可以教你,然后你以后回去或者行走江湖也算是有个自保能力。” 月白有些犹豫的问:“可是你不是说,外族不能学蛊术吗?” 这段时间穗吟用来找月白,月白对于寨子也有了初步的理解,就是一个很排外的族群,自力更生的世外桃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赖以生存和自保的就是蛊术,所以是不能教授给外人的,所以月白才有此一问。 谁知穗吟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回答:“你现在失忆了,就相当于是新的一段人生,那你不就是寨子里的人吗?” 月白还是犹豫的说:“如果你好奇我的天赋,我可以随你去测试但是你不用教我蛊术,被发现了不好。” 见到月白坚持,穗吟皱着眉无奈的说:“你总是想太多,真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我也想知道。”月白的微笑透露着落寞。 穗吟自觉说错了话立刻岔开话题:“明天这个时候,我带你去。” 月白也没再拒绝,日落西山的时候穗吟起身告辞:“月白我要回去了,明天见!” 含笑送走了穗吟,月白并不想回去开始在寨子里漫无目的的散步,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小潭。 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竹影照在小潭上,在水里投下一片片斑驳,月白伸手取下一片竹叶,开始吹奏起来。 不成名的曲调悠扬婉转,透过竹林传到了在另外一边小憩的祁巽耳中,这是一首从来没有听过的曲子,却有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心口的蛊虫在叶笛子声中沉睡,祁殊也感受到了,于是他催促祁巽道:“快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以自身供养生死蛊,可是心脏却被蛊虫日夜啃食,所以两个人都有习惯了不适,可是突然有一天这股不舒服被一首曲子抚平。 祁殊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人是谁,催促祁巽赶紧走过去看看,祁巽自然也是好奇的,他生来淡漠很少有能牵动他情绪的时候。 不过这个时候他没有发现自己有情绪波动,在祁殊的催促下走了过去。 他们越走越近,但是祁巽不打算现身,走到可以看到有个女子的身影时停了下来,那女子背对着他们,穿着黑色的坦领,袖口和裙摆用银线绣成花边的样子,脖子上带着银质配饰。 黑衣银线滚边这是祭女的装束,是她。 祁巽和祁殊都认出来了,吹曲人的身份,这个时候月白也察觉到附近有人,她往祁巽的方向看去。 这只能依稀看出有一个人站在竹林中,竹林茂密月白看不清来人,只能撞入一双淡漠的浅灰色眼瞳,像是一口古井,干涸毫无生机。 祁巽也看到了月白,不过月白戴着银狼面具,遮住了她上半张脸。 第215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七) 小潭边戴着银狼面具的女子,身上的银饰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晕,隐藏在竹林后面的男子对上一双清浅眼眸。 祁殊透过祁巽的眼睛也看到了月白,他要求祁巽过来看看,果然是对的。 月白察觉到有人,把竹叶从唇边拿下,曲声戛然而止,在曲子停下的瞬间,祁巽感觉到体内蛊虫的躁动,让他的心跳快了两分。 而祁殊知道月白明明看的是祁巽,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紧张起来,她好像传说中的娲皇座下神女,一首曲子就可以安抚人心。 “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是阁下的地方,这就离开。” 声音清冷的像是寒潭里的水,祁殊着急的对着祁巽说道:“你快和她说句话,把她留下来问问刚才吹的是什么。” 可是祁巽没有动作,并且转身离开了。 “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她可能可以让我们脱离苦海。”祁殊急的跳脚。 祁巽不为所动的说道:“她是外族人,又不知身份现在一首曲子能够让蛊虫安静下来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祁殊终究还是哑了声音,祁巽见状又说道:“等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再和她接触不迟。” 祁殊见到祁巽有了打算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两个人沉默中回到了祁巽的房间。 月白感觉到人已经走了,也离开了寒潭,第二次一早就等着穗吟带她去测天赋。 带上银色面具,月白跟着穗吟蹑手蹑脚的进了一处山洞,山洞四面环水,里面也能够听到风声和水声,这个山洞显然与外界相连。 越往里面走,风声越大,等到到了位置,月白才发现他们所在的这座山中间是空的,抬头便能够看见天空,上面有一川瀑布飞流直下。 穗吟朝着月白招了招手,示意她快点来瀑布边:“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据说这里面有一只蛊王,你放一滴血滴到这水里,与你有感应的蛊虫就会跑出来,然后根据谷虫的等级,就可以判断你的天赋。” 说完穗吟面含期待的,将一把匕首递给月白说道:“你快试一试。” 月白结果匕首,这是一把做工极为精美的匕首,一看就是女儿家常常带在身边把玩的,通身黑铁制成,柄口做成了狼的图案,并且镶嵌了一些宝石, 看上去反而没有那个冷冰冰,反倒添了一丝可爱。 在穗吟期待的目光下,月白割破了手指,滴入一滴血滴到水中,两个人都安静的等待着结果,只可惜过了一会儿,水中没有任何反应,也不见有什么蛊虫爬出来。 “真的有用吗?”月白不禁怀疑的问道。 穗吟坚定的点头:“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测的,你看!” 说着她撸起袖子,月白看到她洁白的手臂上,确实有一个蛊虫形状的图腾。 “也许我确实没有什么天赋,毕竟蛊术你们也不能外传,还是算了吧……”月白的话刚说完。 刚刚还是清澈见底的水流,突然之间变得沸腾起来。 第216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八) 水直接沸腾起来,这种场面显然穗吟也没有见过,所以月白去看她的时候,她显然易见的慌乱起来。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快离开,我估计这种异常很快就会有人来的。” 穗吟说着就要拉着月白离开,可是确实如她所料,她们要去的路上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穗吟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起来,族里有规定不能带外族人来见蛊王,可是穗吟没想到人来的这么快,她牵着月白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月白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抚的说:“别怕,是我好奇才让你带我来的。” 这个时候月白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她们都清楚意味着什么,月白的处境原本就很尴尬,是他们绑来的祭品,如果还惹出事情估计只有死路一条,而如果是穗吟可能要受罚。 怎么可能让月白送命穗吟虽然还是害怕但是依然说道:“是我带你来的,这件事情同你没有关系。” 两个人还在拉扯间,火把已经照到了她们脸上,为首的是黑袍人,穗吟更是脸色苍白了两分,黑袍使是大巫身边的随侍,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已经惊动了大巫。 “刚才是你吗?”黑袍人没有问穗吟,直直的看向月白。 族里所有的孩子种下子蛊的时候,都已经被测过天赋,已经获得了自己的蛊虫,所以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至于多大的动静可以引的他们赶过来,当然是祁巽出事了,黑袍人想起刚才看到的景象仍然害怕。 他们原本不会过来的这么快,而且因为大巫那边出来问题,按道理来说不是本族的人是不会引起蛊王的异动的,但是偏偏她们闹出来的动静极动,在水底的蛊王没有找到适合的蛊虫,直接想要把生死蛊送出去。 祁巽原本在安静的打坐,结果心口一剧痛,体内真气乱涌,直接震碎了自身经脉,但是生死蛊强大的恢复力又在修复着他自己的身体,一边碎一边修。 不受控制的打碎了闭关的石门,在外面一直守着的黑袍人,还没有看到里面的情形就闻到浓烈的血腥味,然后等到烟雾和飞扬的尘土散去,他才看清里面的样子。 大巫一身白衣被染成血色乍一看还以为是那位大人,可是那半嗑着的眼眸还是看出来是大巫,大巫躺在地上很显然在努力平息着自己的真气,他奄奄一息的说道:“去看看蛊王……可有异动……” “大巫。”因为祁巽现在的状态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好,黑袍人还想看一下,但是祁巽态度坚决的看着他,那目光中仿佛透着威压。 黑袍人只好点头,应了声是,然后离开了,带着人赶紧到了蛊王这里。 这里是一个自己的族人一个就是那个祭品,显然动静是祭品搞出来的,看着眼前这个族人还在担心祭品的安危他难得的有了无奈的情绪。 这位外族人阴差阳错,同时能够影响蛊王和生死蛊,他现在都没有权利去决定这位的去留了。 于是黑袍人在她们惴惴不安眼神中开口:“请这位姑娘回去,大巫要见这位大人。” 因为黑袍人对月白的态度,穗吟松了口气,但是在被黑袍人以强硬的态度开口让她走,只能担忧的看了一眼月白就被带了出去。 “这位姑娘自己离开去领罚吧。”带穗吟出去的黑袍人送她离开在分别的时候说道。 穗吟白着脸表示自己知道了,便一步三回头离开。 另外一边,月白跟着黑袍人离开,一路上黑袍人对月白十分尊敬,蛊王不可能对外族人人反应,所以这位姑娘应该也是族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会失去记忆并且还可能一出生就被带到了外面。 等到到了祁巽所在的石室,黑袍人止住了脚步,月白疑惑的看向他,他说道:“大巫吩咐要单独见您。” 月白只好一个人走了上去,她进了石室,就看到一个男子盘腿在蒲团上打坐着,瘦削却不单薄的脊背挺得笔直,但是看的出来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从月白进来的时候祁巽就感受到了心口的不适,他努力的用体内真气去压制蛊虫,但是事与愿违她越是靠近他就越是难受。 平生第一次,因为一个女子的靠近而颤抖,她就真的站在他面前,祁巽强压着声音,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来颤抖:“再吹一次那支曲子。” 他递上了一支骨笛给月白,月白看着面前那支骨笛,通体白色,看不出来是材质,但是比骨笛本身更显眼的是眼前这个大巫。 他握着骨笛的手颤抖着,指节也因为用力而发白,看的出来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月白把骨笛放在唇边开始吹奏起来,曲调依旧空灵婉约,但是却不似那天的清静随意,大约是骨笛的音色不及竹叶,又或许是吹曲人的心境变化,总之不如上次听到的。 可是依旧平息了体内的躁动,他半合着眼感受着体内的生死蛊慢慢安静下来,直到陷入沉睡。 才示意月白停了下来,月白会意停下来吹奏,抬眼看向他,这是她第一次直面这个所谓的大巫,他的好像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一点也不像是要依靠换心而活动怪物。 见到戴着银狼面具的女子一直盯着自己看,祁巽也任由她打量,但是有些问题还是要问清楚,于是他开口道:“这首曲子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月白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我只是随手吹奏。” 两人之间一时陷入了沉默,祁巽显然已经忘了应该如何与人相处,还是月白再次开口:“穗吟是为了我才去那个地方的,你能不能放过她?” 祁巽点了点头,原本他也没打算追究,不过他还是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你是祭品吧?” “我知道,如果你放了她,我给你做祭品。” 她说的做祭品好像不是什么大事一样。 第217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九) 反倒是祁巽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他记得上一个祭品还是十年前,那个人害怕的瑟瑟发抖,死前也是极力求饶,那还是寨子里的人,对于他有这绝对忠诚的信仰。 这是第一个说自己甘愿做祭品的人,他看着她的眼睛,戴着面具的少女只露出一双坦荡的眼睛,像是天上闪耀的星子。 一瞬间有一个想法在祁巽的脑海中出现,她好像和旁人不同,那些人看着他或狂热或痴迷或算计,她看他好像是一棵树一朵花那种清淡无波。 “为什么呢?”祁巽问道,“你知道你会死吗?” 月白点头,走到祁巽身边坐下,抬头看向他:“我知道,但是我原本也不知道我是谁,从哪里来,或者有什么样的人生过往,我无牵无挂又孑然一身,是虽然可以赴死的。” 祁巽突然生出一种他们是同类的感觉,他又何尝不是无牵无挂又孑然一身,几百年守着族人。 他看了她很久最终还是说道:“等到下一场祭祀我们就换心。”说完这句话他看着月白等待着她的反应,或者说他想要看到她其他诸如害怕之类的情绪。 可是没有。 这个时候祁殊说道:“我不想要让她换心,兄长咱们换个人吧。” 祁巽默默的收回目光对着月白说道:“你可以先回去了,如果你想要学蛊术可以让穗吟教你,但是不要让她给你种蛊。” 祁巽最后叮嘱了一句,月白很明显是他们一族的,而且天赋极好,但是这种却不能说出去,因为蛊王想要把生死蛊给月白,倒不是祁巽舍不得。 生死蛊换人代价极大,而且很可能两个人都会死去,一旦两个人都死了,生死蛊无人供养,母蛊死亡子蛊也都会死,那么他们就可能灭族了,不能去赌这个可能。 月白离开后,回头又看了一眼祁巽他站在那里一身白衣银饰,石室内一片黑暗独他一人像是在发光。 自从月白见过祁巽以后,黑袍人对她的态度更加恭敬起来,大家都知道她应该也是族里的人,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失去记忆,月白也自由了很多,她常常和其他人一起去采茶。 山上的大片茶园,一群戴着银饰的少女哼着曲子,说说笑笑的在茶园开会穿梭,蝴蝶环绕在她们身侧。 穗吟悄悄的在月白耳边轻声了一句:“月白,你等一下去小潭边等我。” 月白会意,知道穗吟是要教她练蛊了,点头答应道:“知道了,一会儿见。”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安排的月白后来,收到的衣服都是和大巫同款的白色袍子,坠着一些铃铛,头上的风铃簪在风中发出悦耳的声音。 女子清携的容颜带着浅笑,穗吟突然觉得月白好像神龛里面供奉的娲皇花,仿佛是不属于尘世的美好。 而这一切也都落入了祁巽眼中,他现在另外一处树屋上,刚好视线就落在了月白身上,似乎她很轻易就能让留住祁巽的视线。 “见到了,满意了吧。”祁巽对着祁殊说道。 原来是因为祁殊的要求祁巽才到了这里,不知道为什么祁殊对于月白的兴趣会这么大,祁巽从来没有自己的喜好所以祁殊说想来就来了。 “她真的很不一样不是吗?”祁殊看到月白就觉得安心,他的状态一直都不太稳定,因为种生死蛊的时候是他在控制身体,所以祁殊完完整整的体会到了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而且为了保证成功种下生死蛊,他还需要保持清醒。 这也就不能怪祁殊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最开始控制身体的人从来都是他,不过是没折磨的衰弱下去才有了祁巽出来的机会,不知道真相的人都会以为是大巫随着年龄的增长日渐稳重。 只有少数人知道双子双魂,而且他们两个几百年的时间,也都快忘了自己当初是如何模样。 祁巽目送着月白离开,心里是赞同祁殊的想法的他不可避免的想到月白说自己孑然一身的模样,其实都一样的。 第218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十) 小潭边。 穗吟拿了一个小竹篓递给月白说道:“你不能种蛊但是没说不能养蛊,这个竹篓是我小时候自己用来养蛊玩的,你可以试试自己养养看。” 月白知道她是一番好意,也没有拒绝,接过那个竹篓,竹篓小小一个看得出来很久没用了,但是主人保存的很好。 穗吟接着说道:“你需要先引蚯,然后再挖蛊坛,放两只蛊虫在蛊坛里最后活下来的才能成蛊,为了增加和饲主的联系,需要用精血喂养蛊虫,放置七七四十九天,取出蛊虫,研成粉末加入朱砂引燃飞火,用蛇酒调和最后再封于坛中三七二十一天,就可以练成五毒蛊。” “可是我见你们的蛊虫不都是活蛊吗?”月白疑惑的问道。 穗吟为难的低头:“他们不让我教你活蛊,大巫说他对你另有安排。” 月白不置可否的点头,把竹篓收了起来,巴掌大的竹篓估计也不太能练出什么蛊,不过好友的一番好意还是收下吧。 穗吟期待的看着月白说道:“我阿爸说你的天赋应该极好,天赋好的人就算是简单的方法也能练出好蛊,所以月白我还是很好奇的。” 月白笑着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抬手间手上的银饰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穗吟抬头去看,女子的皓腕如雪她一下子看呆了,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捂着额头穗吟心想果然美色误人,不过月白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了,还有她刚刚抬头好像看到了竹林那边有个白色的影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阿妈常说的勾人魂魄的白无常。 想着她往月白身边靠了靠,说道:“我们走吧,先回你的住处去放下东西,晚上有篝火会,我带你去玩儿。” 月白随着她的力道转身,但是她其实也注意到了那道白色身影,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越知道不能靠近就越好奇想要靠近。 明明他们只要靠近她生死蛊就会异动,可是还是一步一步的跟着月白,白虎告诉月白是祁巽掌握着身体祁殊要求的,可是如果掌握身体都那一方不为所动,祁殊也奈何不了他,祁巽他可能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还想着用她换心,不过无碍她会让他慢慢明白的。 穗吟还絮絮叨叨的说着篝火会,原来她们是走婚制,篝火会半年举行一次,成年的男男女女会在一起跳舞,互生情愫就可以去女子的树屋喜结连理。 突然她说道:“你是不是还没有自己的树屋?” 月白被她说的一愣,确实如此,她一开始就被送到了他们的大巫那里,然后就被黑袍人安排住在离大巫比较近的地方。 “你先回去,晚上我们来找你。”说完穗吟就摆了摆手,小跑着离开了。 等到穗吟离开,月白一个人回了房间,祁殊指挥着祁巽也回到了石室,他问道:“我们晚上也去篝火会吗?” 这下祁巽真的有点无奈了:“你去那种场合干嘛?咱们去了他们反而会拘束。” 祁殊有些沮丧,感受到弟弟的情绪祁巽说道:“你想见她。” 那样笃定的语气,祁殊也没有反驳:“是啊,我觉得她很不一样,不是吗?” 他们孤独了百年,悲欢离合,生老病死,不过寻常,好容易有了一个不一样的关注点,给苍白的生活增添一点乐趣,就算是飞蛾扑火也无妨。 祁巽没有反驳,下午的时间过的飞快,夜幕降临的时候,月白去了穗吟告诉她的地方,那是一座神殿,殿前的广场上点着一堆一堆的火把。 年轻的男男女女围着篝火翩翩起舞,阵阵铃铛声随着他们的动作应和着,见到月白来了,与她相熟的几个少女拉着她加入了跳舞的队伍,少女们都带着相同的银色狼形面具。 身处这样氛围里,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祁巽最终还是出现了,不过他知道自己出现会让大家拘束,他只是在祝融神殿内看着外面。 他的目光太过专注,月白明显的感觉到了,回头遥遥和他对视一眼,然后露出一个笑容,这样热闹的氛围很难有人能够不真心的高兴,仿佛是被她感染,祁巽也勾起来唇角。 一边的黑袍人见到这一幕有些不敢置信,大巫那几乎弯的不可细看的嘴角,居然真实存在,他的眼中也带了笑意,黑袍人默默垂下头不敢再看。 月白看到祁巽便离开了,跳舞的队伍,向着祝融神殿里面又去,穗吟想要阻止她告诉她不能随便进神殿,但是却被一边玩伴拦住,拦着穗吟的娃娃脸姑娘冲着神殿的方向指了指说道:“大巫在里面,她是和咱们不一样的。” 两个人看着月白走近神殿,以为门口的黑袍人会拦着,却没想到直接给月白开了门,等到月白进去以后门口的歌舞声慢慢的小了下去。 祝融神殿就是只有大巫可以进去的,穗吟不免有些担忧原本她以为月白最终不会被当做祭品,毕竟就算是女子她都不愿意看着月白被献祭。 娃娃脸的少女拍了拍穗吟的肩膀说道:“咱们也没有办法,谁都不能忤逆大巫,她是大巫喜爱的祭品。” 这句话像是一句警告,穗吟不能在前进分毫。 月白进了神殿才发现这个神殿空旷的可怕,只有一个祁巽一个人坐在那里,见到她进来祁巽站起身问道:“怎么样,最近还习惯吗?” 月白屈膝回答道:“一切都好,大家都很和善。” 然后她又好奇的问道:“大巫,怎么不出去和大家一起?” 祁巽愕然的看向月白,也对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存在,寨子里的人早就把他神化了,于是他慢慢踱步到门口,回头对着月白招呼道:“跟我一起出去吧。” 月白不明所以的跟在他身后,神殿的门突然打开,外面的人全部安静下来,看着台阶上的两个人,等到认出祁巽的身份,立刻呼啦啦跪了一片。 这个时候祁巽回头看向月白,目光平淡,然后抬脚从众人身边穿梭离开,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才停下。 月白一直跟着他没有再说话,因为她看到了众人的反应,他们敬他畏他,奉他如神明。 第219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十一) 月白细细去看祁巽的反应,见到他好像习以为常,方知他大概真的生来淡漠。 但是有些话她还是要说,月白上前走到祁巽身边,递给他一枝荼蘼花:“我们都一样,我不记得前尘,你也是孤身一人,以后一起走吧。” 一起走一段路,不问结局。 “你快接啊!”祁巽没有动作,祁殊反而是着急的开始催促。 最终祁巽伸出苍白的手接过了那朵紫红色的花:“你喜欢荼蘼?” “那倒没有,只是顺手。”月白看他接过花说道,“但是什么花都有各有各的美啊。” 祁巽发现她和他还是不一样的,他对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兴趣,不能牵动自己的情绪,可是她好像对什么都很有热情,几天的时间和寨子里的姑娘交上了朋友。 他们一样的无牵无挂,但是却是两种不同的人。 “你想出去吗?”祁巽问道。 “这句话我应该问你吧?你想出去吗?”月白反问道,然后又叹了口气,“不过这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我答应了你做你的祭品,你也永远不可能离开这个地方。” 听到月白这么说,祁殊直接对祁巽说道:“我们换一个祭品吧。” 祁巽无奈于祁殊的随性只能劝导他 :“寨子里不可能再次更换祭品,这是你我都清楚的事情。原本是可以用她不是族人来搪塞过去,可是你知道的不是族里的人不可能引起那种动荡。” 祁殊沉默了一下,但是心里却还是诸多盘算,祁巽完全了解祁殊,于是说道:“这段时间你不要出来了。” 祁殊自从挺过了那次中蛊就变得日益虚弱,可是他偏偏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祁巽有时候会当他出来一两天由着他玩,但是在这个紧要关头还是不要放他出来比较好。 月白看祁巽开始发呆,伸出手再他眼前晃了晃,白玉般的手指让祁巽立刻回了神。 “大巫,你总是很容易走神。”月白说着收回手,却在收回手的时候被祁巽一把抓住。 他握着她的手腕看着她手上戴着的一串绿松石手链问道:“这是谁送你的?” 月白原本想要收回手,见到他神色认真于是回答道:“是我醒来的时候就戴着,我想应该是我的东西。” 祁巽觉得这手串有点熟悉但是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便把这件事情先放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本蛊术秘籍递给她:“你不要乱练,这本更适合你。” 月白接过秘籍,笑着道谢:“多谢大巫天色已晚,我就先回去了。” 祁巽点头,目送着她离开。 祁殊闷闷的问道:“非她不可吗?” “她的有异常等我回去查一下手札,再做决定吧。”祁巽回想起那能让蛊虫沉睡的曲子,血滴入引起的蛊王暴动,加上熟悉的绿松石手串。 祁殊收了声音,两个人就这么也离开了。 月白回到住的地方,顺手翻了两页祁巽给的秘籍,就听到有敲击窗户的声音,起身打开一看是消失了很久的白虎。 白虎跳上月白面前的桌子说道:“小姐我查到了,咱们过来的时间点不对,不过我已经把您的身份和要做的事情弄清楚了。” 月白听到终于搞清楚了摸了摸白虎的头:“无妨,现在和我说说吧。” “您是南渝皇室的公主,母亲曾是娲皇护法,护养着娲皇花,娲皇花和生死蛊是南疆圣物,南渝皇室也就是你的这个身份的父亲勾搭你母亲,骗走了娲皇花,然后你母亲知道后,在宫里下蛊害死了所有的皇室,囚禁了你父亲,并且你小时候就服用了娲皇花,所以血液能引起蛊王的反应。”白虎一口气说完月白都沉默了。 这个母亲很难评价,恋爱脑吧她又能下狠手杀了所有人,并且把一个国家接手下来,你说她搞事业吧,当上女帝后她又没有杀了负心汉,两个人互相折磨。 “那我为什么,这个一点记忆都没有?”月白问道。 “因为你的母亲想要生死蛊,对你下了迷心蛊,下完对你的命令是拿到生死蛊,所以你受到影响愿意做祭品。”白虎自然是知道月白说愿意做祭品的事情。 “可是,那不是我给他我的心吗?”月白不理解为什么会硬要上来送人头。 白虎解释道:“因为最终生死蛊会循着娲皇花的味道进入你的身体,陷入沉睡,女帝那边也能感觉到,就会立刻安排人来带你回去。” 说完它顿了顿,月白斜了它一眼:“还有什么?” 白虎看着月白说道:“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主意。” “我?”月白有些惊讶她还是第一次接手这种,“看来这位公主也是野心勃勃啊。” “那道不是,原身只是想远离那对不正常的父母,是抱着真的想要与世无争的离开的想法。” 这真的很难评,坐牢的先帝,病娇的女帝,破碎的公主。 白虎自然感觉到月白的沉默,试探的问道:“所以小姐,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把大巫带出去再说。”月白重新坐下,拿起那本秘籍看了起来,这本秘籍应该是祁巽自己的东西,里面有很多他自己的手记和理解,月白能够一看就明白,确实很适合初学者。 白虎看月白不打算再说下去,就闭了嘴,安静的趴在一边打起了呼噜。 一夜入秋。 第二日的凉风,吹起来的时候,带着几滴秋雨,祁巽一直觉得那个手串熟悉,所以从第二日起就开始翻看在室石里的图册,秋雨夹杂着冷风吹的他突然精神一震。 恍惚之间想起什么,只是这个念头过去的太快来不及抓住,他唤来黑袍人。 “派人去外面查一下,”他循着记忆画下了那个手串,交给黑袍人。 黑袍人接过图纸,原本他们寨子里的人,是不能随意出去的,因为他们知道外面很多人对他们虎视眈眈,这个寨子是最后的桃园,不过是累累枯骨建立起来的太平。 拿着图纸的黑袍人退下,迎面刚好另外一个黑袍人走了进来。 “那位姑娘在外面求见。” 第220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十二) 祁巽想到月白,不知道她来找他干什么,黑袍人似乎是感觉到了祁巽不太想见她,于是说道:“属下这就去回绝了那位。” 但是在转身的瞬间,却被祁巽拦了下来:“让她进来吧。” 月白原本以为会被带着去会课的地方,没想到却被带到了一个好像是当典籍的地方,到处都是泛黄的牛皮纸手札。 祁巽见到她过来问道:“有什么事吗?” 月白拿着昨天他给她的秘籍问道:“有几处不太明白,然后这本已经看完了,我想用穗吟送我的竹篓试试看。” 闻言祁巽接过秘籍,问道:“哪里不明白?” 月白在他顺势翻来书,指了几处,祁巽开始慢慢给她解答,一时间竟然只听到的男子清冷的解答声,间或夹杂着几句女子温柔的附和声。 大概祁巽自己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如此耐心。 等到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已经过了中午了,看了眼日头月白起身告辞。 “打扰大巫了,多谢解惑。” 祁巽也起身从手札堆里面,找出来另外一本递给她:“你可以看看这个。” 月白道了谢接过那手札就离开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祁殊对祁巽说道:“这可不像你啊,你什么时候给别人解答过这种问题。” “她天赋极好,可惜了。”祁巽叹息了一声。 “你真还是打算用她做祭品?”祁殊看着祁巽对月白的态度,没想到他还是没有改变想法。 “做祭品是规矩,而且能够为了寨子牺牲是每个人的荣耀,大巫就是他们的神明不是吗?”祁巽似乎觉得没有什么不对,他看着月白也不过是比其他人多了一两分关注,可是再多的就没有了。 “可是她不是在寨子里长大的,没有必要为了我们送死,你别忘了,给我们做祭品是因为寨子里的人必须靠我们活着,而她不需要。”祁殊还是企图说服祁巽。 可是祁巽并不打算搭理他,兀自又开始了寻找手札。 祁殊也沉默下来,月白回去以后打开手札开始研究,白虎趴在窗棂上迷迷糊糊的晒着太阳,听到她回来的声音一下子瞪圆了眼。 “小姐,你怎么还真的开始认真学习蛊术了。”白虎迈着小短腿走到月白身边,十分不理解。 月白又翻过一页头也不抬的回答道:“左右现在也不可能有进展慢慢等吧,我需要等他另外一个人格出来,看看他是什么样子。” 好在并没有让月白等多久,这天月白去引蚯的时候刚放下竹篓,突然一个酒葫芦从天而降,酒葫芦连着一藤蔓,没有打到人,就是那么挂在空中晃晃悠悠,月白抬头一看树上躺着一个人。 红衣艳丽无双,他头发乌黑随意的散落下来,嘴角噙着笑意看向她:“月白。” 祁殊从来不觉得月白是祭品,自然会唤她的名字,月白抬头看着这个宛若山中艳鬼的男人,此刻谁都不会把他和那个大巫联系在一起吧。 “阁下是?”月白退后一步,问道。 “祁殊。”这是祁殊时隔百年第一次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他曾经以为他不在意大巫早就成了他们的代号,可是在月白面前他还是想要告诉她,他是祁殊只是他自己。 月白似乎没有怀疑祁殊为什么认识她,毕竟她是祭品寨子里的人都传开了几乎没有人不认识她的。 “你在引蚯啊,”祁殊说完翻身下树说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比较好成功。” 说完也不待月白反应,拿起她放在地上的竹篓就走,回头见到月白没有跟上来,又喊道:“跟上啊。” 月白只好抬脚跟上,两个人到了位置,月白看着祁殊开始引蚯,他做事正事来也像模像样的,看的也赏心悦目。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大巫。”月白有心逗一逗他说道。 祁殊并不在意,他问道:“那你会把我们弄混吗?” “当然不会,祁殊是祁殊,大巫是大巫,你比他更鲜活,我总觉得大巫像是一樽泥像。” 祁殊压下想要弯起的嘴角,努力压制声音学着寨子里的老人说道:“不可对大巫不敬!” 可是说完他自己就先笑开了,逗得月白也笑了起来,两个人笑过以后好像熟络起来。 月白问道:“我怎么从来没有在寨子里见过你?” 寨子其实没有多大,百多户人家,几乎月白都已经见过了,所以才会问祁殊。 “我不住寨子里。”这也算是实话,祁殊说完就不愿意再多说了。 这个时候刚好蚯蚓出来了,祁殊把它装进竹篓,递给月白:“给。” “多谢。”月白接过,“下次请你喝酒。” “择日不如撞日,下次还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出来呢?走!” 他说:“大巫有些酒藏在哪里我都知道,我带你去尝尝。”那得意的神色,像极了小孩子要去恶作剧的狡黠。 月白也难得的有了兴趣:“走!” 两个人一起穿过树林,到了一处山谷,祁殊掏出一个罗盘开始找了起来。 “祁殊,你怎么用罗盘找酒。” 祁殊头也不回的回答:“埋得太久了,忘了在哪里。” 说完这句话他又回头去看月白,刚刚说漏了嘴他前面说是大巫的酒,现在又说是他埋了很久的,害怕被发现,说不清是为什么,只是想要单纯的是祁殊来和她相处。 好在月白左右看着风景似乎没有在乎他说的话,让祁殊松了口气,山谷里的风景确实很美,入秋以后银杏树叶落了满地,全都铺在脚下。 间或传来一两声鸟鸣,还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不过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有泉水,置身其中空气都带着湿意和凉意。 祁殊挖出酒的时候,回头已经没有看到月白了,他循着水声找到月白的时候,发现月白正在水边摸鱼,蚯蚓早就已经不知所踪,竹篓里有几尾小鱼。 他透过祁巽的眼睛看到的她远远没有这么鲜活,察觉到有人在看她,月白回头,就撞入一双含笑的眼眸。 第221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十三) 她提起裙摆向着祁殊奔过去,戴着银狼面具的白裙少女,在夕阳中奔向红衣少年。 “你不是要练蛊吗?”看着竹篓祁殊问道。 月白晃了晃手里的竹篓回答:“今天先不练了。”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又笑了起来,但是让祁殊意外的是最终月白又把鱼放了回去。 “你是在放生?”祁殊觉得有趣,这些小鱼其实生死于他们而言都无关,但是他觉得放生过于伪善。 月白自然看到了他眼中的讽刺,不过她没有在意,只是把竹篓打开让小鱼游走。 “我只是为了悦己。”看着小鱼游走月白说道,“我不管别人怎么看,如果要在乎别人的眼光去决定自己的作为那未免过的太辛苦了些。” 夜幕降临,稀碎的星子慢慢挂上天空,祁殊和月白两个人点着篝火,一杯一杯的喝着酒,两个人都有些微醺。 祁殊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月白轻轻哼着那安抚人心的曲调,祁殊开始绕着篝火跳舞,他跳的不同于那条篝火会大家的舞蹈,反而像是古老的祭祀之礼。 但是又因为是这具身体的记忆,月白好像记得他的每一个舞步,然后月白起身,随着祁殊也开始和他一起起舞。 对于月白的加入,祁殊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恢复如初,红白交织着,随着一个一个动作的完成,祁殊眼中的光亮越来越甚,他想月白一定是寨子里的人,但是一方面又忧心这样更难放走她。 明明不是萤火的季节,岸边升起了点点萤火,围绕在他们身边,一舞毕,祁殊低头看向女子,女子狼形面具覆面,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眸子,干净澄澈,他情不自禁的伸手,覆上了眼前的面具。 月白轻轻闭上眼,她默认的态度让祁殊的心跳快了几分,他隔着面具描摹她的眉眼,闭着眼月白也能感受到他的缱绻温柔之意。 祁殊想要取下她的面具,但是他们对于月白来说是第一次见面,他怕有些唐突,多奇怪,他自己从来不是瞻前顾后的人,可是在对她的时候也会忐忑不安。 最终不知道是月白的默许给祁殊勇气,还是他自己的感情难以克制,他顺从自己的心意取下了面具。 月光下的少女穿着白色的祭服,仿佛一株幽昙花,静静的在他眼前绽放,南疆出美人,大多明艳热烈,可是月白却是月下山鬼如妖似仙。 这个时候月白睁开了眼,看向祁殊,灿若繁星的眼睛,白玉无瑕的皮肤透露着淡淡粉色,一身白衣的她在月下泛着银光。 “祁殊,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吗?我总觉得你很熟悉。”月白问道。 两个人离得很近,祁殊都能够闻到月白身上自带的女儿香,他当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他透过别人的眼看了她很久。 但是这个时候祁殊点头说道:“是第一次见吧,如我这般的人你在寨子里还见过第二个吗?” 他说的确实很对,寨子里的男子,或平凡或清秀或美艳却绝对都不是他这般模样。 “确实,你这样出色的容貌只有那位大巫能够相比,你和他很像。”月白说完这句话祁殊的情绪低落下来,月白只好补了一句,“但是绝对不会把你们两个弄混,而且我是你的朋友,大巫对我来说或许只因为我是他的祭品吧。” 祁殊因为月白的这句话一下子又高兴起来,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他的眼角眉梢都透出喜色:“其实我是大巫的孪生弟弟,你要记得我,我以后常出来找你。” 月白点头,含着笑意看着他。 这个时候却又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你最近还是不要再出来了。” 原来是祁巽早就已经醒了过来,在意识中对祁殊开始了说教。 祁殊只在乎他是什么时候醒的,他为了把祁巽的意识压制起来然后溜出来玩,做了很多准备,结果差不多也就一晚上祁巽就重新出来了,多多有点沮丧。 “你摘下她面具的时候,我就醒了。”祁巽早就知道祁殊想问什么问题,直接就给了答复。 祁殊心里有点不太高兴起来,祁巽自然能够感觉到,就连月白都问他:“怎么了,怎么兴致突然不高了?” “大概是喝了些酒吧,有点头晕。”祁殊笑着看向月白,但是怎么看都是勉强的感觉。 月白知道今天确实晚了,是到了回去的时候便问道:“那你一个人回去可以吗?我送你吧。”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好,还是我先送你吧。”他自然不能让月白知道他住的地方他们离得那么近,难免不会被发现,她,她会不会在意他们是一体双魂?会的吧,想到这里就有些难受起来。 月白见他坚持也没说什么,两个人就这么慢慢往住处走去月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互相交叠在一起,就像情侣一样。 再长的路也有走到的时候,祁殊站在了月白的房门前,看着她走了进去,冲她招了招手,算是告别。 然后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下后又睁眼已经变成了淡灰色的瞳孔。 “下次不用这样,你可以告诉我,如果你想去见她。”祁巽醒的时候刚好是祁殊为月白取下面具的时候,当然也看到了月白的容貌,不过他不是肤浅的人,只是觉得这样两个人发展下去可能不太好。 “然后呢?然后用你的眼睛去看她吗?可是那不是我,你是大巫我才是祁殊。她不会和你起舞也不是你的朋友。” 祁巽任由祁殊吵闹,像是包容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好,那以后她在的时候你出来,我只负责祭祀以及其他事务。”祁巽冷眼看着祁殊闹完一场,“以后你就会明白她也会像你以前养的那些小东西一样逝去,都不重要。” 祁殊曾经是一个正常的小孩子,在祁巽没有被发现之前他也曾拥有一个完整的童年,祁巽出来的很少,甚至那个时候祁殊不知道他的存在。 第222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十四) 后来大家发现了他们的事情,祁巽也不在意,他就这么停留在意识里,也不出去,祁殊开始被他们排斥折磨,直到族长找到他。 族长骗他们说可以用蛊虫治好他们,让他们共处,于是就这么两个人都同意了,谁知道过程折磨而复杂,只有他们两个人轮流坚持才活了下来,可是也确实凭着默契两个人有了交集,再然后族长用生死蛊控制族人为他尽忠,把他们控制起来捧上大巫之位。 他们的住处远离寨子原本是为了怕别人察觉到异样,也更好的控制他们,可是心术不正的族长最终自食恶果,想要通过生死蛊长生。 生死蛊分为生蛊和死蛊,拥有生蛊的人会获得死蛊的供养,而死蛊的宿主就必须十年换一次心,承受所有痛苦,当然族长没有成功,不然现在也不可能寨子里早就没了族长只有他们,他们远离寨子也是为了减少对大家的影响。 祁巽说允许祁殊去见月白以后,祁殊终于没有再闹下去,达到目的以后安静下来。 回想起自己刚恢复意识的时候见到的场景,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黑袍人推门而入,只在门口止住步伐单膝跪地:“大巫,我们查过了没有任何消息,那位姑娘好像是凭空出现的。” 说完他就低着头等待着祁巽的反应,确实是他们没用,只能知道那个女子是晕倒在寨子外面,然后被想要投机的人送了上来,他以为会被训斥一顿,可是他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上面传来大巫的声音。 “你们查不到就更有问题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势力能够做的如此干净。” 黑袍人不好答话,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然后又过了几息的时间,方才传来一道声音:“你下去吧。” 去查月白来历的黑袍人无功而返,南渝皇宫内却得到了消息,女帝坐在凤位上,半眯着眼睛假寐,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娇艳无双的女帝睁开眼,外面的人走到下方跪下匍匐在地,把头压的低低的:“陛下,南疆的人有出来打探过公主的消息,不过属下处理好了没有让他们打探到任何关于公主的消息。” 下面的人恭敬的回答,虽然被极力隐藏但是还是带着一丝邀功的得意,没想到上首的女帝轻声细语的吐出两个字:“蠢货。” 下方的人更加瑟瑟发抖起来:“陛下。” “你让他们什么都查不到不就更加说明有问题,你这种废物也配在孤手下做事?来人……” 下面的人已经脸色苍白但是不好求饶,只是维持体面的跪在那里。 “慢着。”这个时候垂帘后的人出声阻止,“他是我最后的亲信了你也要除掉吗?” 女帝好像没有打算再为难下面的人,她起身,身边的宫人为她掀起帘子,露出里面的人来。 那人也是一身玄色龙袍,绣有金色暗纹,脸色苍白俊秀,不过最惹人注目的是他脚下拴着的锁链。 第223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十五) 隐藏在层层叠叠的龙袍之下,一根锁链一头在他身上一头在女帝手中。 女帝玄色曳地拖尾缓缓划过冰冷的地面,带动着手里的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她走到男子面前,抬起男子的下巴,露出一张和月白有五分相似的脸,温柔的抚摸着,说出来的话不留一丝情面:“是你这样的人,真的会在乎手底下人的生死吗?” 男子被她掐着下巴被迫与女帝对视,但是很快他将视线看向另一处,似乎不屑看她一眼。 “怎么?我不是你千辛万苦求娶来的吗?现在连看我一眼都不想?”一记响亮的巴掌扇在男子脸上。 几缕碎发垂下,男子的眉目清携,红袍穿在他身上也穿出了几分清贵之感,这人的皮相是极为出色的。 玫婧看着越羣的脸,当初就是因为他演的那么真,她才盗取了娲皇花同他离开南疆。 越羣这个人总是一副万事不上心的模样,需要通过各种手段来达到他的目的,哪怕是到了现在,他也在做着伪装,可是玫婧却是不会再上当了。 “我知道你对我心怀怨恨,可是月白是我们的女儿,更是现在皇室中唯一的子嗣,你杀了我所有的子女不就是想为月白铺路吗?”越羣的语气好像是世间所有的丈夫在哄着自己的妻子,不要任性一般,“怎么如今,唯一的皇女为了你的要求去南疆,你还给她下了凶险蛊虫。” “玫婧,收手,咱们把月白叫回来,一家三口好好生活。” 玫婧真的是爱着他的,不然也不可能在夺位以后二圣临朝,大家都是做过帝王的人,自然也知道诠释对于帝王的重要性,起码越羣做不到,找个人来与自己并尊。 不过不可否认,女儿被教养的极好,很适合做下一任女帝,但为君者不可置身犯险,他在玫婧杀了他所有的孩子时,是生气的。 可是越羣看到月白的时候又觉得,她总有一天会成长的比他这个做父亲的还要好,所以当初知道玫婧让月白去盗生死蛊的时候他没有多加阻拦,直到他最近得到消息,月白被玫婧下了蛊,忘记了她自己的身份。 心里不禁有种不祥的预感,不谙世事又失去记忆的女儿,这不就是送羊入虎口吗?如果她是南渝公主那么她一定会成功,也只能成功,可若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便会失去目标。 “你觉得我做错了是吗?”玫婧显然看出来越羣的意思了,“可是你应该知道南疆的人,戒备极大,再怎么伪装都有暴露的一天,不是吗?陛下?” 越羣闭了闭眼,对于玫婧的讽刺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她对他爱之深恨之切,他都知道,只是不愿意去计较。 “如果你觉得这样做可行,那你就去做吧,希望别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越羣说完不再搭理玫婧。 玫婧转身离开,外面的人早就已经跪了一地,等到帘子慢慢落下,玫婧挥手让众人退了下去,原本来禀报月白这件事情的官员也如释重负的离开。 第224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十六) 大殿的门被关上,门口的宫人都擦了把头上的冷汗,实在是他们两王太过执拗,原本女帝在为妃的时候带着公主还完全看不出来,可是如今…… 这边的两个人还在为了月白担心,可是月白在寨子里混的风生水起,她的天赋极好,寨子里的老人都自发地教她各种蛊术。 不过大多也都知道了她在和大巫学蛊术,对于她的身世大家也都避而不谈,这天祁巽正在给各种手札做着注释,月白抱着一个小瓮走了进来。 “大巫,你来看看我炼出了迷心蛊。”迷心蛊是月白炼成的第一个活蛊,她自然是开心的,像一只美丽的紫色蝴蝶翩然飞到祁巽身边,充满期待的打开,把迷心捧到他面前。 祁巽不知道怎么的,注意力全在那双明亮眸子上。他想一定是祁殊的原因,他总是想要看着她,只要他在月白身边他注意力总是会落在月白身上。 月白絮絮叨叨的说完自己炼蛊时候遇到的问题和一些感悟,然后抬头问道:“大巫你觉得这样对吗?” 这个时候祁巽才回过神来,并没有听清她说的什么,只能点头轻咳一声道了句不错。 因为祁巽的一句不错,月白的那双眼睛更亮了几分,看的祁巽不禁莞尔。 “这本我刚刚批注好,你带回去看看。”祁巽给月白递去了,月白接过依旧是道了谢,便打算告辞离开。 “去见祁殊?”鬼使神差的祁巽问了一句。 月白拿着手札的指尖微顿,又抬头看向祁巽:“我和阿殊约好了去放纸鸢。” 祁巽不再过问,刚刚那句话就已经不妥了,只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看着月白转身离开,浅灰色的瞳孔逐渐加深变成浓郁的墨色。 “兄长,她是我的。”祁殊开口说道,可是祁巽没有说话,没有回答。 有时候沉默已经代表了很多,不过是他先主动靠近的,大巫永远高高在上就好,希望兄长永远是高高在上的神像。 祁殊回到自己房间,换了衣服,甚至把身上那讨厌的冷香给用荼蘼香掩盖掉。 祁巽沉默着看着祁殊打理好一切,对着铜镜又反复确认,然后穿着一身红衣出了门,小潭旁边月白穿着还是上午一身紫衣,赤着脚踩在小潭浅水里。 一下一下,头上的风铃簪也随着动作发出悦耳的叮铃声,煞是悦耳。 祁殊走到她身后,准备了一下月白的肩,谁知道月白早就发现了他的靠近,然后一个闪身躲过,祁殊没有收住力,直接扑通一声掉了下去。 月白整好以暇的看着祁殊在水潭里扑腾。 “救命……我不会凫水……咕噜咕噜……” 月白无奈只好卸了钗环,也跳入水中。 原本祁殊是想着让月白把他救上去然后撒撒娇,让月白多和他待两天,因为月白总是要完成祁巽的各种功课,她对蛊术很感兴趣,就会把他忘在一边。 哪怕祁殊说要教她,可是得到的都是狐疑的眼神,他的行事作风确实不像很厉害的高人,反而是每天摸鱼抓虾,各种胡闹的像个孩子。 可是在月白真的跳下水的时候,向他游过来,看得出来她水性不是很好,乌黑的头发缠着他的黑发在水里散开,不分你我,他感受到女子的身体向他靠近,与自己十指相扣。 然后就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把他往上带,心里突然像是有一团棉花堵住了,不是难受或许其他什么情绪,只觉得柔软,软成一片。 月白落水的一刹那感觉到了潭水的冷意,打了一个寒战,但是还是往祁殊那边靠近,但是在抓住祁殊的时候还是必不可免的松了力气,嘴里憋着的那口气还是没有坚持住,微微脱力了。 祁殊时刻都关注着月白的情况,自然第一时间感受到了拉着他的那只手卸了力气,祁殊即刻反手和月白十指相扣,带着她浮了上去。 月白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猛烈的咳嗽起来,祁殊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 月白平复好了自己的心情抬头看向祁殊,他头发湿着挂在身上有些滑稽,可怜巴巴又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心里的火气突然就熄灭了。 只是没好气的敲了一下祁殊的头:“下次不许再偷袭我!” 原本惴惴不安的祁殊,偷偷看了月白的脸色知道她这算是这件事过去了,心里松了口气。 同时,察觉到月白对他的纵容胆子更加大了几分,他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把头靠在月白的身上:“我知道了。” 那语气和寨子里那些害羞带怯的姑娘似的,听的月白打了个寒颤,靠在她身上的祁殊立刻就察觉到了。 可是他以为是月白觉得冷立刻说道:“我们先回去换一身衣服吧,快要入冬了,确实有些冷,惹了风寒就不好了。” 月白摆手道:“不是还要放纸鸢吗?” 祁殊扶起月白,说道:“纸鸢什么时候放不是放?你这个样子还是先回去收拾一下吧。” 说完也不等月白拒绝,就带着月白往回去的路上走,月白疑惑的看向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这边?” 祁殊不自然的眼神往外偏了一下说道:“我是大巫的孪生兄弟啊,我当然什么都知道了,要不,你来和我学蛊术吧?我真的很厉害的,他那么无趣……”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月白打断了:“大巫是一个很值得尊敬的人,你别这么说。” 祁殊听到月白的话心里泛酸问道:“你觉得他很值得尊敬,你敬仰他?” 月白摇了摇头:“那倒不是,不过我看了很多生死蛊的手札,我觉得他大概很寂寞吧,他是大家的神明,但是好像却从来没有自己的选择,不过他也做的很好,好像是生来就这样,你和他不一样,你不用和他比,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吗?祁殊已经很久没有朋友了,百年前他也有过朋友,在他还是孩子的时候,他想说这样就够了,起码他们是朋友。 第225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十七) 可是偏偏有另外一个声音,不满足于只是朋友。 可是话到嘴边却是:“我还以为似我这般俊俏的儿郎能让姑娘芳心暗许呢,原来是我多虑了。” 月白转头去看向身侧的男子,却撞入一双认真的眼瞳,像是被他的目光烫到一样,月白快速移开了视线。 “阿殊,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你不用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她知道她失去记忆又没有家人,寨子里的人当初就是想让她做祭品的,而她也没什么在乎的东西,也就随意了。 祁殊没有再说话,只是陪着她默默往回走,终于到了门前,就在月白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推开房门直接打算进去的时候,在门外的祁殊开口了。 他说。 “倘若我给你一个未来呢?” 月白关上门的瞬间,这句话还是钻进了她的耳朵。 祁殊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里面的反应,转身离开,却听到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豁然回头。 月白重新换好了衣服,然后对他笑着说道:“不是要去放纸鸢吗?走吧!” “嗯!但是我们要自己做一个,寨子里的小孩子都不愿意借给我。”祁殊一扫刚才的落寞,重新变得开心起来。 “那我们自己做一个。”月白点头,带着他往外面走,祁殊身上的水早就已经被蒸干了,只剩下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感觉到月白在他头发上的目光,祁殊似乎误会了什么。 他红着脸,取下自己头上的红色发带,给月白绑在手腕上,女子的皓腕雪白,肤若凝脂,红色的发带缠绕在上面,像是被一支荼蘼缱绻缠绕着。 月白看着红色发带,又看看祁殊,想说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祁殊见到她没有拒绝肉眼可见的很开心了。 絮絮叨叨的说着可以去哪里,找什么材料。然后又突然停顿下来,月白听到他突然安静看向祁殊问道:“怎么了?” 祁殊突然想起来祁巽和他约定他们每天互换的时间其实没有多久,所以做纸鸢从头开始他们今天完不成,只好失落的说:“我可能今日只能完成一部分。” 月白看着他像个失落的大狗狗一样,摸了摸他的头不在意的说道:“那你做好了再叫我出来放纸鸢也可以。” 听到月白这么一说祁殊也开始期待起来:“那你想要一个什么模样的纸鸢?” 月白想了一下说道:“燕子吧。” 祁殊点头,牵起月白的手:“我带你去后山的竹林找竹子先做框架。” 月白原本想要抽出手,可是想到祁殊说的那句“倘若我可以给你一个未来呢?”到底还是任由他去了。 祁殊自然也察觉到了月白的纵容,更加握紧了几分她的手,嘴角的弧度更是压都压不住。 就这样一步一步允许他的靠近,慢慢的习惯吧,这样就好,他不着急,他会给她安排好一切,哪怕是兄长也不能让他放弃月白。 两个人到了后山的竹林,祁殊开始掏出随身带着的弯月匕首,在竹林里挑挑选选,一边比划一边说道:“这根怎么样?这个绿一些,这个直一些,这个有刃性……”他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然后终于手起刀落选中了的竹子被砍了下来。 然后用刀刮掉竹子表面那层绿色,将竹子竖着破开,制成长短不一定竹签,月白看着祁殊认真的模样,他专注的好像手上不是一个普通的物件,而是什么被费尽心思炼出来的蛊虫。 就算是专心的做着手上的骨架,可是余光却是一直没有离开过月白,大概她就是这么轻易的就能成为他的焦点。 就在这样温馨安静的气氛下,等到暮色四合的时候祁殊终于把框架做好了,可是这个时候到了他们交换的时候了,虽然不舍但是必须要离开了。 祁殊不敢去赌月白知道了真相以后会如何,他其实都不算是真的存在,知道他的人早就已经做了古,寨子里对他们的称呼只是大巫,所以最好是不要在月白面前交换对身体的掌控。 他祁殊看了看天色:“今天找到这里,下次我们再接着做。” 月白放下手里的竹子,祁殊早就注意到她也在自己做东西,可是一下午的时间她只修出来了很多竹签。 “这几日我要去找霜迟,可能离开寨子几日。”月白一边收拾着竹签一边说道。 “霜迟?莫非你要炼制入梦?”祁殊知道入梦是可以让失去记忆的人慢慢在梦中经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这样醒来以后就算不能完全想起,也可以知道一个大概。 “你不是说你可以给我一个未来吗?那我也想要试着去寻找自己的过去,如果要去找到我的过去你愿意和我同去吗?”月白问道。 愿意吗?祁殊在心里回答自然是愿意的,可是他正打算答应的时候,祁巽冷漠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不可。” 疯狂跳动的心复又沉寂下去,他不能,不梦让月白发现他是一个怪物。 “我不能离开寨子,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吧,也许等你回来的时候我的风筝就做好了。”祁殊的语气都是显而易见的失落。 “是因为大巫吗?”月白问道。 “不是,是因为我们都不能离开,以后你会明白的。” 生死蛊子母蛊不能离开百里以外,否则子蛊就会爆体而亡,所以他们都不能离开。 世人以为是他们守护着寨子,人们奉大巫为神明,可是明明是寨子锁住了他们,离不开,逃不掉。 月白看着他眼神落寞,这一刻突然和大巫重合了,那是一种游离在尘世之外的疏离感。 祁殊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住处,他沉默着任由祁巽出现控制了身体。 “你应该知道,我们不仅仅是我们,成为祭品不只是她应该做的,也是不得不做出的取舍和选择。”祁巽企图说服祁殊。 “你不是生来冷漠吗?那你为什么还要在乎寨子里的人的生死?”祁殊问道。 第226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十八) 祁巽却没有直接回答祁殊,他只说:“我不在意,但是我已经习惯了。” “从前我小时候,寨子里也有我的朋友,我的长辈,可是许多年过去了,他们早就不在了,对于我来说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及我的心意重要。”祁殊十分不屑,“可是你是为什么呢?我看你是被供起来久了,做习惯了神像把自己也骗进去了。” 祁巽没有再和祁殊争吵什么,他把祁殊的意识孤立起来,切断了联系。 原本祁殊是主祁巽是从,可是种生死蛊的时候是祁殊承担很多所以他一直都是虚弱状态,才慢慢变成了祁巽为主。 被切断联系的祁殊,只能无能狂怒,却也无可奈何,果然又过了几日月白来辞职说是要去找霜迟。 “为什么执着于过去呢?”祁巽问道,对于祁巽来说他自己也是没有过去的人,他真正成为一个人就是他作为大巫的时候。 月白笑了笑问道:“大巫,你有想过以后吗?” “以后?我会一直守着寨子吧。”祁巽回答道。 “不是,守着寨子是你原本的轨迹,我是问除了这个,有没有人来打破告诉你未来。”月白歪头,银制的风铃簪在阳光下闪耀着。 “并无,我也没有想过要改变什么,也没有人和我说要改变什么。”祁巽回道。 “那么,我来告诉你吧,大巫你如果不做大巫只是你自己你想做什么?”月白问道。 这个问题对于祁巽太过陌生,他从来不知道只是自己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月白见到他发呆又说道:“那既然如此,你哪一天有了想做的事情,我能做到的我会帮你,就当是你教我蛊术的报答。” 说完月白掏出两个竹编的小舟,说道:“这是给你的,另一个是阿殊的,麻烦大巫帮我转交给他。” “不亲自道个别吗?”祁巽问道。 “也不用,没多久就会回来的。”月白说完便告辞离开。 祁殊看到了竹编小舟,对祁巽说道:“看来我也要快点把纸鸢做好送给她。” 祁巽听到这话,问道:“我也应该回礼吗?” 祁殊没想到祁巽居然会问他这种问题,但是还是说道:“你也可以回一个礼物。” “可是我并不知道,应该送什么东西。” 闻言两个人都沉默下来,祁巽确实没有被人送过礼物,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不知道送什么是正常的。 但是祁殊还是开始和他打着商量说道:“最近也没什么事情,我们商量一下,这几天都是我出来,我把纸鸢做好了就换你,你这些天可以考虑一下送什么东西回礼,怎么样?” 祁巽听完祁殊的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祁殊自然是察觉到祁巽的动摇,继续说道:“你可以跟着我出去看看,外面也许就会有什么新的想法,毕竟你天天在房间里,也不可能有什么好主意的,还是要多出去走走。” “好。”祁巽同意的睡觉,浅灰色的瞳孔慢慢转为浓厚的墨色。 祁殊用了两天时间绘制完了图纸,可是这两日下了雨,骨架有人松散了,不得不出去重新选两支替换,正走在路上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本能的去一边的树林避免遇到,祁殊听到几个少女讨论着胭脂虫。 “你养的胭脂虫怎么样了,上次你送我的胭脂快要用光了。”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 另外一个声音却苦恼的说道:“哪有那么容易的,我还要多试试看看哪个颜色好看,等我试出最好看的颜色我再送给你,急什么?” 然后两个人开始笑起来,满是活力,叮叮当当的走远了。 “胭脂吗?”祁巽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道。 祁殊听见也觉得有点道理,也说道:“女子大概都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两个人一合计,第二天就换了祁巽开始养胭脂虫,这对于祁巽来说着实算是一个新的体验。 第一次是为了一个人去做一件事情,索性养胭脂虫了不算难,等到祁殊的纸鸢裁了纸上好色,已经完全完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个月祁巽每日都看一下胭脂虫的情况,终于到了可以开始收获的时候了,两个人都很高兴,祁殊看着祁巽的变化一时间十分感慨。 不知道这样的改变对他来说是好是坏,但是私心里觉得希望祁巽再重视月白一点,这样他就可以更加简单的说服祁巽放走月白更换祭品。 不到万不得已, 他也不想走到那一步。 诚然胭脂虫的成熟需要一个月,而这一个月月白却遇到了几次追杀,看实力和路数居然有点像是南渝皇室。 “白虎我不是他们的公主吗?这样子怎么不太像啊!”又躲过一个暗器月白赶紧逃命。 “都是因为你父母不太正常,别管快跑。”被她抱在怀里的白虎也不好受,感觉要被勒的窒息了。 月白抱着白虎化成的小猫咪,一手拿着霜迟花,一手靠着手里袖剑拖住杀手的步伐。 一边往后面退着,照着这个速度,还有半个月才能回寨子。 而且还是没办法全身完完整整回去的那种,甩了甩袖剑,发现已经用完了,可是杀手还是紧追不舍。 这个时候白虎小声开口说道:“小姐祁巽的人来了,可以放心躺了。” 月白听到白虎这么说,眼珠一转就故意露了个破绽,一支剑就直接射到了肩头。 一群黑袍人赶到,赶紧用剑挑开其他射来的剑,把月白护在中间,然后其中一个人来到月白旁边,递给月白一颗药丸。 “姑娘,这是可以短暂止血和解毒的药,大巫派我等来护送姑娘回去。” 月白通过他的声音分辨出,他是那个常常点点头,拿过药丸吞下。 那边剩下的杀手已经被黑袍人解决了,有了帮手月白剩下的路就好走很多。 而祁殊做完了风筝突然惊觉已经过去了很久,就让祁巽派些人出去找找,毕竟失去记忆的人还被丢在了寨子外面,可能外面是有仇家的。 祁巽漫不经意的说道:“半个月前我就已经派了人出去。” 第227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十九) 半月前,正是胭脂虫还没有成熟,但是祁殊的纸鸢已经做的快差不多的时候,祁殊记得那个时候他就是念叨了几句,这么久了月白怎么还没回来。 没想到祁巽会真的派人去找,黑袍人听命于祁巽,因为是他从族长手里接手而且训化了他们。这件事其实祁殊并没有什么意见的,可是什么时候祁巽能够避开自己去对黑袍人下命令了? 不过祁殊只是疑惑了一瞬,接着就是问道 :“那不就是说他们已经快要回来了?” “确实如此,不过早些时候,他们才回我消息,说是月白在外面被追杀,似乎是中了毒。” 听到祁巽说完,祁殊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到底是谁?” “回来就知道了。”祁巽却并没有像祁殊那样紧张,“马上又要开春了,今年的春祭还需要准备。” 祁殊听出来了祁巽没有明说的话中含义,他不能再常常出来了,祁殊看了看外面的天,因为寨子在山里。他们这边从来没有下过雪。冬日里也是暖暖的,适合蛇虫居住。 说是春祭,其实也只是为了区分时节,所设置的祭礼仪式。 “我明白,等到她回来和她交代两句,你就可以开始准备春祭了。” 正在两个人相对无言时,祁巽睁开眼说道:“回来了。” 大概过了几息的时间,就听到了脚步声。 “大巫,姑娘中毒了,属下无能,还请移步去看看。” 黑袍人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什么东西阵风似的从他身边刮了过去,抬头去看已经只剩下一片白色的残影。 黑袍人赶紧跟了上去,等他们接到姑娘以后,准备立刻回来,那个时候解毒丹还是有效的,可是中途他们又经历了几次截杀。 便耽误了时间,回来的时候月白已经快要毒发了。 等到祁巽走到月白窗前才看到,整个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即使是在昏迷中,也紧紧攥着衣襟,秀眉紧锁,如同溺水之人无所依靠。 祁巽抬手为月白拨开,被汗水浸湿的头发,绝美的脸上带着泪痕,看着楚楚可怜娇弱无助。 反手祁巽又握住了月白的手,在虎口处轻轻按压两下,月白手上的经脉呈现出了血红色。 “是南渝皇室的密药,不用着急,可解。”他说这句话是安抚祁殊,可是祁巽自己的心却向下沉了沉,可以解,但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祁殊倒是放下心来,祁巽拿出两颗药丸喂给了月白,肉眼可见的把你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也没有那么痛苦,舒缓了眉眼,沉沉睡去。 这个时候他们才注意到,月白手上牢牢抓住的是霜迟花。 “你后悔吗?如果不是因为你那一句话,她原本不是一个执着于过去的人。” 回答祁巽的是祁殊的沉默。 祁巽没有再多说,吩咐人照顾好月白,便打算离开。然后就开始着手准备解毒的事情,他只记得是南渝皇室的毒,那么月白可能是被皇室追杀。 可是,他收回手的瞬间现在越来紧紧握住,祁巽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冰凉柔软,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从不与人亲近,但是对于月白是他太多的例外,不是不得以更特殊一些,再特殊一些,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他已经不能简简单单的将月白当做祭品。 浅灰色的瞳孔微愣,里面好像有千万种情绪涌动,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最终他还是在月白的床边坐下,打量着着这个对他来说绝对算特殊的女子。 心里开始想着,那她到底是谁?根据以往得到的消息,带走娲皇花的护法嫁给了南渝皇帝,但是却因爱生恨,囚禁皇帝自立为女帝,那么月白可能就是她的女儿,那么为什么南渝女帝要杀自己的女儿呢。 这说不通,以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使得,娲皇花的护法因爱生恨,他们都全然不知。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救人,祁巽叹了口气,派人在外面留意皇室的消息,自己又要开始准备炼药。 这个时候月白但是在梦中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开始呓语起来,祁巽微微侧头靠近,只听到她说:“父皇,救我!她要杀我,好痛!” 他虽然已经猜测到了月白的身份,听到这个呓语就更加明确了她的身份,随即便对黑袍人吩咐道:“去查一查南渝皇室最近有没有什么消失的公主?” 黑袍人从来没有见过大巫,对谁的事情如此上心过,但倘若这女子真的是南渝公主,那恐怕并不能用来做祭品,而且这件事情关联甚广,甚至牵扯出二十多年前,娲皇花失窃之事。 心下一惊,不敢耽搁,便直接退下,开始着手调查。 吩咐完这边,月白仍旧是紧紧握着他的手,祁殊催促道:“快让我出去。” 下一秒,瞳孔变成了深墨色,祁殊回握着月白的手,一次又一次的安抚着她,轻轻拍着她的手背。 月白在这种安抚下慢慢安静下来,祁殊仍然没有放开她的手,他不傻自然能够从这些蛛丝马迹中猜到月白的身份。 所以现在事情变得棘手了起来,还是需要看看黄氏那边的反应,再做下一步的决定,不过好消息是,月白绝对不可能当做成下一次的祭品。 祁殊细细打量着月白,她好像瘦了许多,他不能离开寨子,所以没有办法陪着她,这一刻祁殊从来没有这么想要离开这里过,又或许她永远在寨子里也好,什么过去如果只会让她痛苦,还不如没有。 如果南渝皇室不要月白,那么他们南疆还是月白的家。 他会和祁巽一起保护好月白,教她蛊术,陪着她终老,或许也不需要什么换心…… 就这样祁殊胡思乱想的枯坐了一夜,然后慢慢睡去,直到清晨的第一缕晨曦,落在月白的窗棂上,月白的手指动了动,握着她手指的祁巽感受着祁殊的意识还在沉睡,睁开眼就是一双浅灰色眼瞳。 第228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二十) 月白这个时候也睁开了眼,琉璃色的美目还带着一丝雾气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祁巽克制的收回交叠在一起的手,才让月白完全清醒过来。 “大……巫……”娇娇弱弱的语气还带着虚弱,让祁巽一瞬间手足无措起来。 他收回的手终究还是僵在了一半,改为轻抚为月白头,安抚的说道:“没事了。”话说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自己的语气何曾这么温柔过。 “我这是回来了?”月白水润的眸子还带着一丝惊惶,确定身边之人以后,显然放松下来,“大巫,有人要杀我!” “你可知道他们是谁?”祁巽问道。 月白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大约是我以前的仇家吧。” 她无助的样子,和平日里的洒脱不同,祁巽难得的有些不忍,他移开视线安慰道:“无妨,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以后你就在寨子里住下,我护着他们自然也会护着你。” “谢谢,可是我还是想要知道,我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在我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说道这里月白问道,“大巫可以让我见一见祁殊吗?” “你现在中了毒,一时半会儿怕是没办法恢复,我会安排他在方便的时候来见你。”祁巽保证道。 “多谢,大巫。”月白毕竟不是很清楚他们的关系,但是从她和两个人日常的相处中可以发现两个人应当关系不算很好,于是也没有多说什么,道了声谢又躺下了。 祁巽这个时候才收回手,转身离开,离开时他想,或许祁殊再坚持一下他们两个人的心意就能水到渠成了。 月白看着祁巽离开的背影,看了眼在手里握着的霜迟花,无声的笑了起来,所有的纠缠这一刻才真正开始。 祁殊的意识从昏沉中醒来发现祁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开始炼药,立刻就吵着要回去看看月白的情况。 “我守了她那么久,怎么能让她睁开眼睛的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我。”祁殊说道,“现在我要回去,你把控制权让给我。” “我需要配药,而且她已经醒了。”祁巽一边回复着,手上抓药的动作一点不停。 祁殊似乎并不想接受这个现实。他接着追问:“那她怎么样了?” 祁巽想了一下回答:“看起来有些惊魂未定,但我觉得还是先解毒比较要紧,对了他问过你。” “问我?问了什么?”祁殊期待的等着祁巽的回答。 “等我忙完了这一阵,你就去见见她吧。”祁巽说的这一阵,是说对南渝皇室的问题,还有今年春祭,以及解毒的事情。 祁殊明白,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其实并不适合过多的出现,倒不是说对祁巽的影响,其实他自己都是相对虚弱的。 “我想过两日把纸鸢带去给她,后面我也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祁殊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好。”祁巽答应下来,两人再也没有交流什么,房间里抓药的声音更加清晰可闻起来。 月白一觉睡到了第二日,她感觉精神好了很多,心里感慨原身父母真的太过逆天,压根不把这个孩子当人。 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她,一边研究手札古籍,一边调制着缠梦。 缠梦一种能让人入睡的香料,自然少不得出去寻找材料,月白便出门去找穗吟,托他找寨子里的姐妹借一些香料和药材。 穗吟见到月白,高兴的上去挽起她的手:“好久没见着你了,你想要香料?” 月白点头,穗吟打量着她,比起之前月白好像虚弱了几分,她的语气更加柔和了一些:“你想要什么香料列给我,我过几日问问姐妹们,还有什么短的缺的我一并给你带过去。” 穗吟接过月白手里的竹篓保证道,月白看着周围的人忙忙碌碌的问道:“大家都在准备着什么?看起来好像很忙碌。” “哦!是春祭,大巫会来祈福,新的一年风调雨顺。”穗吟面含期待,眼睛里像是有星光闪烁。 月白在这一刻终于感受到,大巫对于寨子里的含义,也许他和娲皇一样早已经成了人们的信仰。 忽地穗吟的声音低了下来,小声的在月白耳边说道:“等春祭完了,你就快走吧,离开这里,我知道你做缠梦是为了恢复记忆,等你想起来了,你就快走……” “穗吟!树屋的藤蔓需要重新换一下!”前面的人突然喊着穗吟过去帮忙,穗吟只好放下上下要说的话。 转头叮嘱道:“总之你要快点想起来,我会尽快把东西找齐了给你送去。”然后穗吟转身对着前面的人应道:“来啦!” 月白抚了抚额慢慢悠悠的回到自己的住处刚刚打开门就,见到了在里面等着她的祁殊,他手里拿着一只纸鸢。 “月白,”见到月白出现祁殊笑着把纸鸢递给她,“答应你的纸鸢我已经做好了,上次我说我愿意给你一个未来,可如果你的过去太过痛苦,也不必执迷于过去,我会陪着你的,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哪怕我可能是南渝的公主,可能外面的人仍旧没有放弃,想要取我性命,还有可能我的母亲是寨子里的叛徒,这些都无关紧要吗?”月白定定的看着他,问道。 “无妨,于我而言,这些都不重要,我只在乎的是你,你愿意让我陪着你吗?”祁殊因而重之的将纸鸢又往月白那边递了几分,“我想陪你走这段路,不问结局。” 如葱白般的女子柔荑,从男子宽大的手掌上接过那只燕子形状的纸鸢。 “好。”女子轻柔的声音听在祁殊耳中宛如天籁。 月白感受到祁殊的开心,不自觉弯了嘴角,手上的纸鸢带着祁殊的心意,捧在手里宛如千金。 祁殊扶着月白坐下,又关心起她的伤势来:“我见到你一时高兴,什么都忘了,你可有哪里不适?” 月白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一切都好,只是我想快点把缠梦做出来,这次出去遇到的仇杀也太多,若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谁,难免陷入被动的境地。” 第229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二十一) 祁殊闻言宽慰道:“那你慢慢来,”接着又想到和祁巽的约定他说道,“春祭之前我不能再出来了,我到底和兄长模样相同,怕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祁殊定定的看着月白,忐忑的等待着她的回应,他也不想初初定情就离开她,何况这个时候她前路未定,祁殊想要陪着她,可是他不能。 祁殊从被种下生死蛊的时候,清醒的时候本就不多,出来的时候也是祁巽出现意外的时候,从认识月白到现在,其实一直都在强撑。 祁巽说,春祭之前让他不要再出来,其实他们都明白,他也不能够再坚持下去,否则他下一次醒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月白把纸鸢小心的收好,保证道:“你放心,我会小心的,而且大教给我的蛊术,我已经有了自保能力。” 月白说起大巫的时候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祁殊心下发酸,他问道:“你的霜迟呢?” 月白不知道祁殊突然直接问霜迟做什么,但是还是起身从盒子里取出霜迟给他,祁殊拿着霜迟说道:“这只霜迟的年份尚浅,需要加入百草霜。” 察觉到月白看着自己,祁殊有些得意的说道:“怎么样?其实没想到我也懂这些吧?”然后他又认真的看着月白,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其实知道的不比祁巽少,以后你若是有什么不知道的,你也可以问我,我可以教你……” 可是还没有等他说完,月白就轻轻抱住了他,把头靠在他胸前轻声说道:“你不需要和任何人做比较,谢谢你的纸鸢,其他的事情放一放,我们出去放纸鸢吧。” 祁殊缓缓地回抱住她,轻抚着月白披散在脑后的青丝:“我担心……” “走吧,上回不去约好了吗?” 其实也不是月白着急,一个纸鸢什么时候都可以放,但是她能够感觉到祁殊的意识越来越虚弱,加上后面的春祭,怕是不能再出来了,她要在这个时候赶紧在祁殊这里刷点存在感。 两个人拿着纸鸢,月白握着手中的线,本以为祁殊要开始拖着纸鸢跑了,她完全想象不出来祁殊拖着纸鸢跑的样子,结果他掏出陶埙。 把陶埙让放到唇边开始吹奏起来,黑金色陶埙发出古朴空犷的曲调,不多时上空出现鹰隼,落在了祁殊身边。 “它叫风来,”祁殊摸着风来的头,“是我无聊的时候训的鹰,除你以外的这么多年都是它陪着我。” 他虽然说着鹰隼的陪伴,可是眼睛里全部都是落寞,但是似乎也不需要月白安慰什么他把纸鸢往风来那边递了递,风来会意用爪子带着纸鸢腾空而起。 月白手中的线圈开始转动,随着风来飞上高空,手里的线越滚越快,最终风来放开纸鸢,围绕着那燕子模样的风筝在空中盘旋。 祁殊抬头看着天上的燕子和鹰隼,嘴角含笑然后又转头看向月白,月白的目光一直看着鹰隼和纸鸢,祁殊突然伸出手和月白一起握住手中的纸鸢线。 “阿殊,你会向往外面的世界吗?”月白注意到祁殊看向天上那一对影子的眼神,问道。 祁殊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不知道月白为什么这么问,他不明白愣愣的模样,大概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眼中的不羁和艳羡让人轻而易举的就能看到。 回过神来的祁殊说道:“我不知道,我已经忘了,想要自由是什么感觉了,也许寨子对我来说就像是纸鸢的线,已经习惯了。” 月白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把头靠在他肩上:“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管我有怎样的过去,我始终记得,你说过的未来,我的未来是有你的。” “月白,你想做圣女吗?”祁殊突然没头没脑的问道。 曾经,寨子里也是有圣女的,不过娲皇花丢失以后圣女也离奇失踪,最大的可能便是被一同带走或杀害。如果月白成了寨子里的圣女,那在他没办法出来的时候起码这个身份可以保护她。 月白直截了当说道:“我不想。” 祁殊见到她如此坚决,也没再说什么,两个人就这么相互靠在一起,汲取着彼此身上的温暖。 等到暮色低垂,祁殊才回到自己的住处,祁巽问道:“已经说完了吗?” 祁殊沉默半响终究还是叮嘱道:“若是我春祭以后还没有醒来,你查到了她的身份就放她走吧。” 第230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二十二) “你真的爱上她了。”祁巽肯定的说道。 “可是对我来说爱是短暂的相逢和漫长的别离。”祁殊说完意识就再也坚持不住陷入了沉睡。 祁巽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他觉得祁殊是太无聊了,所以才会为了月白义无反顾,可是他不能,祁殊若是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他一定要阻止祁殊。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搞清楚南渝皇室的态度。 南渝,皇宫内。 女帝玫婧看着下面裹得密不透风的黑袍人,思绪有点放空,很久没有见过黑袍人了,再次见到也难免想到那天她带着娲皇花逃离寨子的疯狂绞杀,大巫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如今却为了月白的身世还跑这么一趟,按照他原本的性格应该是直接绞杀,或者服用了娲皇花的月白是最好的祭品,她可以让他脱离生死蛊的折磨。 “看来这位大巫也不是如当年那么铁面无私了呀!”玫婧有些嘲讽的说道,“你回去告诉你的主人,那是我送他的礼物希望他喜欢。” “女帝陛下,南渝王上也是这个态度吗?”殿下的黑袍人问道。 “看来你们有些孤陋寡闻了,如今做主的人孤,王上身体抱恙怕是不能执政。”玫婧撑着头漫不经意的回答,她的长相艳丽,全然和月白没有一点相似之处,染成血色的蔻甲轻轻敲击着龙椅旁边的扶手,显示着她的不满。 黑袍人正打算再说什么,玫婧挥挥手:“使者也算是孤的故人,不如多呆些时间再回去复命?” “不打扰女帝了,大巫有令即刻便回。”说完黑袍人就打算转身离开。 “放肆!”玫婧下手的官员立刻呵斥道,“对陛下如此无礼……” 话还没说完,黑袍人如同鬼魅一般,突然闪身到那个官员身后,一条蛊虫悄无声息的落在那位官员身上,然后肉眼可见的那位官员的瞳孔开始涣散。 黑袍人又问道:“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使……者……请……”官员的声音让其他同僚听的不寒而栗,个个都把头埋得低低的,他们平常在喜路无常的女帝手下讨生活就已经后难过了,又来了一个和女帝认识的杀神。 黑袍人转身对着玫婧说道:“护法离开寨子多年,早就忘了大巫了吧,也不知生死蛊的威力。” 说完也不等,女帝回答就扬长而去,两边的官员战战兢兢,生怕女帝把气出在他们身上,可是女帝只是让他们退下,一众人,走到宫在才想起来,看看那位同僚的情况。 只见那位直接在宫门外软软的倒了下去,人事不知,一时间宫门口慌乱起来。 玫婧正想着去见越羣,就听到外面又开始闹哄哄的,于是不耐烦的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外面的人回答道:“陛下,刚刚那位大人好像不行了。” “迷心蛊而已,带回去三日后自己就好了,这点小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说完不外管众人反应直接自己去了寝殿。 寝殿内分明是白日却异常灰暗,一盏盏宫灯并排放着也无法照亮似的。 听到脚步声里面的越羣执笔的手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这些,笔下是半卷诗书,字体和以往不同收敛了锋芒内敛了许多。 玫婧走近他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你不好奇你的女儿的处境吗?” “那也是你的女儿。”越羣终于放下笔看向玫婧。 “她带着生死蛊从南疆回来才是我的女儿,”玫婧不在意的说道,“但是我对她有信心,她和你那么像,将会是寨子里独一无二的存在。” “我们之间的恩怨,不应该把孩子牵扯进来……” “是不应该把她牵扯进来,还是你担心你万里江山后继无人,你自己心里清楚,”玫婧靠近越羣,把脸贴在他胸口,远远看去像极了一对恩爱夫妻,玫婧贴着他的心口,一只手在越羣的心脏处打圈,“陛下,我能有今日全靠您一手指点历练。” 越羣控制住她的手,握住玫婧的手腕,却露出了自己手上的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玫婧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腕,反手啪的一巴掌甩在越羣的脸上:“孤做事情,向来不喜欢让人指指点点,陛下还需要长长记性。” “不管你有什么打算,你不应该给她下毒派人去杀她。”越羣被打的微微歪头,但是还是淡定的看着玫婧依旧是指责道。 玫婧对他这副模样又爱又恨,还是说道:“如果不派人追杀下毒,怎么能让寨子里的人相信我们已经放弃了她,放下心来用她做祭品。” 这边两个人还在因为月白的事情吵的不可开交,另外一边的月白在祁巽的陪伴下开始解毒,每日药浴施针。 月白从来不知道原来大巫还有一手过人的医术,每日都要排毒,所以两个人也渐渐熟络起来。 “大巫,你怎么也养胭脂虫?”实在是她想象不出来祁巽养燕子虫的原因。 祁巽看了一眼,如无其事的移开视线说道:“祁殊的东西,我并不清楚。” 他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想现在让月白知道口脂的事情,不过也快了,他这几日在抓紧时间春祭之前可以完成。 月白闻言想起祁殊,问道:“大巫可知道阿殊最近在做什么?他已经许久没有来找过我了。” 她眼中的期待,落寞,全部落入了祁巽心里,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有些难受便一边落针,一边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月白,为什么给我们送竹编小舟?” 月白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解释道:“我觉得阿殊是寂寞的,身如不系之舟,他虽然笑着但是我总想让他真心快乐起来。” 她的笑容像是阳光洒在周围的一切地方,但是祁巽清楚的知道这是祁殊的光,可是好温暖,他也想要忍不住靠近。 然后月白又看了一眼祁巽说道:“大巫的舟,也是这样,听说你们都活了很多年,或许亲朋好友都已经作古……但是即便如此天下之大,总会有栖身之处的,希望您也可以心有归处。” 第231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二十三) 祁巽在月白的虎口处落下最后一针,开始留针。 月白有些昏昏欲睡,祁巽的袖口轻轻拂过带着一阵让人安心的香味,月白的眼睛就缓缓合上。 而祁巽就这么守着月白,看着她的睡颜慢慢出神,最后一次了,这次结束以后大概就会清理掉全部的毒。 心有归处,大概是他们可望不可求的美好了。 正在出神的时候,感应到黑袍人已经候在了室外,祁巽收了针,把月白安置到小榻之上,细心的替她盖上一层薄被。 做完这一切才恍然,他自己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随机释然的勾了勾唇角,有这样一个存在也挺好。 走出去以后果然黑袍人已经等在了外面,见到祁巽出来,恭敬的行礼说道:“姑娘确实是南渝的公主,是女帝的骨血,也是族人,不过女帝说姑娘是她送给大巫的,希望大巫喜欢。” “看来她真是疯的彻底。”祁巽有些叹息的说道。 可是不免有些疑惑世间情爱,真的能让人疯魔至此吗?骨肉至亲都可以轻易舍弃。 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让黑袍人下去,祁巽算着时间刚好到了取针的时候。 里面的月白依旧睡的安稳,祁巽取了针以后并没有叫醒她,只是在一旁拿出一本孤本医书看了起来。 直到黄昏的时候,落日的余晖撒在窗上,月白才醒了过来,入目就是一片白色的衣角,感觉到她呼吸的变化,祁巽抬头看向月白:“醒了?睡的可安稳?” 月白点点头,也许是睡的久了嗓子也写干,轻声嗯了一下,唇边立刻被送来一杯水。 月白愣愣的接过,抿了一口看着祁巽,祁巽却仿佛没有意识到这个举动有多亲密似的,月白接过水以后他自然的收回手。 月白顺势起身,打算告辞,祁巽也站起身来陪着她走到了门口,然后拿出一个瓷白的胭脂盒。 “寨子里的姑娘都用这个,你送我的小舟,我便用这个回礼。” 月白顺势看去,小小的一个瓷白胭脂盒,在祁巽的掌心,她惊讶于大巫竟然会送她这样女儿家的东西。 感觉到月白的迟疑,祁巽以为是她不满意:“这是我亲手做的可能不太合你的心意,不过你身体初愈,需要些胭脂来提提气色。” “多谢。”月白从他手中接过胭脂,那白瓷上仿佛还带着他的体温。 “不用客气,”祁巽仿佛也意识到了气氛的尴尬,他破天荒地解释了一句,“祁殊说,收到了别人的礼物要回礼,那日我听到寨子里的姑娘谈起胭脂,想着你应该会喜欢……” 月白莞尔,祁巽却是突然看呆了,女子面容绝色出尘,站起来冰雪消融一般,她看着他的眼中满是单纯的感激,这种眼神是寨子里的那些人,看到他的狂热,不是有些人见到他以后,露出的贪婪眼神。 只是纯然的欣喜与感激,他想难怪祁殊对她如此特别,因为,因为她值得。 最终所有的解释都变得苍白,他问:“你喜欢吗?月白。” “我很喜欢,谢谢大巫。” 这一刻,祁巽突然觉得想要听她像叫祁殊一样叫他,而不是简单的大巫。 第232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二十四) 名字是一个特殊的符号,是最简单的咒。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你可以直接唤我的名字,祁巽。”祁巽对月白说道。 月白收下手里的胭脂点头唤道:“祁巽。” 祁巽微微弯了嘴角,说道:“回去吧,接下来的春祭你尽量少出门,等到春祭以后我会同你解释。” 看着月白离开的背影,他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心脏传来的痛楚越来越清晰,祁巽知道春祭以后他需要换心,但是他好像不能坦然用月白来当祭品了。 祁巽从来就觉得必要的牺牲是必要的,他从来不怜悯那些祭品,说是为了寨子的子民其实他自己清楚重要的是传承而已,任何人都不重要,祁殊说他淡漠无情,他从来不否认,可是好像一次,不能再那么理所应当了。 理智告诉他是要远离,又忍不住想要靠近,犹蛾之投火。 这个时候月白走到小路的拐角处,回头看了一眼祁巽对着他笑着挥了挥手,夕阳的余晖散落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金色,像是娲皇受到娲皇点化即将羽化而去的神女。 圣洁的恍若不属于凡尘,她回头挥手似乎在和这个人世作别,祁巽没由来的一阵心慌,他不自觉的循着光迈了半步才反应过来。 “祁巽,下次……”她说下次什么,他没有听清,就看到她转身消失在光里。 祁巽深吸一口气,收回迈出的那半步。 春祭以后,寨子里的人会更加急切的让祁巽换心,大家都会算着时间还够不够。月白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她猜着自己也差不多要把缠梦配出来了。 就在这几日,等到恢复了记忆,也是时候离开了,所以月白回去以后真的如祁巽所说没有再出门。 祁巽每日听着她做缠梦的进度,一边感慨于她的天赋,一边又担心她想起来以后会难受,毕竟她的父母和过去都不太顺心。 终于,月白在春祭的半个月前把缠梦研制了出来。 “打算什么时候用?”祁巽把手中的竹简合上问道。 黑衣人恭敬的低头答道:“姑娘似乎打算做出来就服用,因为……因为姑娘说她想要早点知道……” 黑袍人话还未说完,祁巽站起来,他疑惑的第一次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担忧,直接去往月白的住处。 他太了解当初月白的母亲是如何一步一步的背叛族人,玫婧偏执极了,想来月白以前过的并不会如何如意。 终于到了门前,祁巽敲了敲门,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他支呀一声推开门,看到里面的人合衣安静的躺在床榻上,已经睡着了,桌上是已经凉透的茶和剩下的部分缠梦粉末。 祁巽用手沾了一些粉末,放在鼻子下面稍稍嗅过,确实是缠梦无误,看来月白真的研制出来了,不过也好只要缠梦无误接下来就等她醒来就好。 于是他在月白身边坐下,摆出一副要陪着她的模样,这个时候刚刚赶来的,黑袍人在门口站定,但是没有进门,也是默默守在了门外。 月白此时已经陷入了梦境,刚开始是华丽的宫殿,应该是玫婧还是宠妃,月白还小的时候,外面是洋洋洒洒的雪,宫殿内暖烘烘的。 月白低头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掌,估摸着了这个时候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她跪坐在柔软的地毯上,身边都是一众宫女随侍。 “月白,今日开心吗?”一双大手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月白抬头看去,一个年轻的男子穿着玄色龙袍,应该是父王。 月白还没有出声,里面又走出一个衣着华美的艳丽女子,正是年轻时期的玫婧,她生的极美,仿佛一朵盛开的彼岸花。 月白似乎只能感受,不能控制这个梦境,她感受着一家人之间的温馨相处,心里却毫无波澜。 【白虎,把那个大巫祁巽给我拽进来。】 高坐神坛的人,当然应该好好尝一尝人生百味。 白虎听到月白的吩咐,立刻从窗外走了进来,和坐在桌子祁巽四目相对,祁巽直觉感到危险,不过还没有做出反应的时候,白虎已经尾巴一扫,祁巽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祁巽就知道这里是缠梦的梦境,至于是谁的梦,显而易见的是月白的,因为这里是南渝皇宫。 可是他好像是在月白的身体里,感受着母亲怀抱的温度,这个人是玫婧,原来玫婧也会有如此温柔的时候吗? 在祁殊小时候他也曾偷偷羡慕过作为正常小孩长大的祁殊,那时候他要隐藏起自己的存在,他本就觉得他是不应该存在的,后来慢慢的他好像成了掌握主权的那一个,可祁巽依旧是淡漠的不像真人,原本他也没有被作为人对待过啊。 第233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二十五) 祁巽想到那只白猫的怪异之处,若是有机会还是要寻了那只白猫,好好看看清楚。 不过眼下他很快就被月白的经历吸引,宫殿华美,锦衣玉食,父母恩爱,一切都好像没有任何不妥。 然后就这么过了几年,在这个南渝公主九岁这年,南渝王提出了想要玫婧拿出娲皇花,被玫婧拒绝后南渝王终于忍不住对着玫婧威逼起来。 九岁的女孩在一片的狼藉中看着父母,昔日恩爱的父母仿佛都是假象,这一刻两人针锋相对。 玫婧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匕首刚刚浸染的血迹,血珠还滑落在地上,越羣捂着被划伤的胳膊,眉头紧皱。 “你以为我同那些你养在深宫里的金丝雀一样?”玫婧眼中还有泪水可是她没有让泪水落下来,“我们寨子里的女子,夫君变心就要用夫君的骨头打造出一个骨簪。” 她握着匕首的手有些颤抖,越羣此刻已经在匕首上迷药的作用下有些迷糊,他努力的让自己清醒害怕他睡过去就什么都没了。 是他错了,以为可以完全掌握玫婧,没想到她常常拿来把玩的宝石匕首摆件,竟然是藏了毒的防身利器。 就在越羣担心自己的安危时,让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小小的月白拽住了玫婧:“母妃,不要。” 仿佛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玫婧丢掉匕首抱着月白开始痛哭,她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带血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越羣不着痕迹的舒了口气,可是他正打算叫人进来时,却见玫婧牵着月白走了过来。 她半蹲在地上,和小小的月白平齐,然后把月白的手放到越羣手上,恶意满满的说道 :“你想要的娲皇花,在月白体内,我在她出生的时候,视她如珠如宝,自然要给她最好的。” 说完她顿了顿,然后饶有兴致的问道:“你现在想要娲皇花吗?” 仿佛恶魔低语一般:“她还没有成年,没有完全吸收娲皇花,这个时候把她的血全部取出来也是可以入药和娲皇花同效。” “母妃……”月白的手开始颤抖,那双曾经让她觉得温暖的手,此刻掐的她生疼,可是她丝毫不敢有所动作。 她的父王看着她的目光开始带上审视和思量,仿佛在估算她的价值。她颤抖着声音唤了一声:“父王……”企图唤醒越羣的父爱,可是没有。 往日对她百依百顺的父王,叫了人进来:“把公主带下去,带到天阙。” 天阙是离父王住所最近的一处高台,但是那是一处禁地,月白从来没有去过,她就这么被拖走,以一种极其不体面姿态,而这一对父母没有露出一丝心软之态。 玫婧闭了闭眼,看向越羣:“所以王上打算如何对待月白?” 越羣被宫人扶起,撑着走到殿门前,他头也不回的说:“泠妃不尊君上,弑君谋逆,幽禁泠羽宫,无诏不得出。” 就这样轻飘飘的决定了她的后半生,一夕之间的变故,就好像是皇城里连绵不断的雨季,玫婧和月白置身其中,几乎溺亡。 祁巽目睹了这场荒唐的变故,他一直跟随着月白,小小的公主被囚禁于高台之上,连绵了一个月的雨季结束后,终于有了一丝阳光,可是祁巽看着了无生气的月白,月白总是呆呆的看着天空,他觉得这个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一生都走不出这个雨季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好像被人遗忘了,知道三年后阁楼被打开,文武百官跪迎公主。 而在那红毯尽头的是一身玄衣的女帝。 第234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二十六) 女帝牵着月白的手缓缓登上高位,可是祁巽就这样看着月白眼中无悲无喜,万人跪拜的场景似乎对她来说也是寻常。 等到玫婧带着月白举行完了登基大典,月白被宫女带下去,梳洗一番后她好像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金钗之年的月白早早就没有了三年前的活力,等到女官把装扮一新月白再次带到玫婧面前时,玫婧轻轻拥抱着月白:“月白,母亲做到了,以后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了。” “母妃,父王……”可是她还没问完就被玫婧阻止了。 玫婧打断她的话说道:“你应该改口唤母皇,现在母皇带你去看看你父王。” 月白被玫婧一路带到从前王后所在的宫殿,可是往日热闹的宫殿,现在满是肃穆,外面全部围满了甲兵,月白一路往里面走去,就看到了南渝王,他似乎已经完全认命,带着他的王后以及其他的子女,在角落里苟延馋喘。 “你想要怎么处置他们?”玫婧问月白。 月白看着她们没有说话,她记得映象中王后是一个十分雍容华贵的美丽女子,可如今她华美的凤袍上沾着灰尘,早已经看不出以前的影子。 而她的父王,是愣愣的坐在那里,失去权势的他,就像没了爪牙的老虎,月白到底是生出几分不忍来。 她开口请求道:“母皇,放了他们吧。” “当然可以,你以后就是这个地方的主人。”玫婧他不在意的挥手让人给他们送松绑。 也是在这个时候,月白才发现他那些兄弟姐妹竟然也被绑着在角落里,月白从小便是最受宠爱的公主,兄弟姐妹们偶尔也会嫉妒他,但小孩子之间也没有多大的恶意,也曾经是最好的玩伴。 “母皇,放他们出宫吧。”月白对玫婧说道,是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越群眼珠转动了一下。 而后月白转身,似乎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多待,便离开了。祁巽跟着月白,能够感受到他心里的难过。 这个时候祁巽在想也许对于越南来说,忘记一切才是最好的,起码在寨子里的一切都很单纯,大家没有这么多纷纷扰扰。 而后又是三年,祁巽跟着月白看着玫婧囚禁着越羣,两个人互相折磨,而后终于在月白册封太女的这一天,越羣带着自己的人发动了政变。 可惜并没有成功,就连祁巽也不得不佩服玫婧,她用自己的身体养蛊,竟然练出了不逊于生死蛊的蛊虫,不过母蛊可以强行控制子蛊。 所以当越羣的其他子女,冲上来,企图破坏这次册封大典时,玫婧站在月白身后,脸色丝毫没有变化。 月白听见她的母皇这样说:“当初你放走他们可曾想过会有今日,不过正好可以解决了他们,你的父王最为自私,等到他们全部都不存在以后,你便是你父王唯一的血脉,我们一家三口自然也能恢复到以前。” “母皇,你要做什么?”不祥的预感,在月白心头弥漫开来。 这个问题刚刚问出,就见到她的母亲,抬手间付出手上一串铃铛,他晃动着铃铛那几位,兄长顿时露出痛苦的模样,已经完全不能支撑着他们站立。 许久不见的几位兄长,抽搐着倒在地上,最终化为一摊血水。 第235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二十七) 月白不可置信的看向牵着自己的玫婧,玫婧却没有看她,玫婧当着众人的面说道:“孤知道你们各有心思,可孤并不在意以后只要归顺于我,可以既往不咎,若是还有人背地里搞着小动作,或是动一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别怪孤下手狠辣。” 玫婧说话间狠狠的按着月白,不让她冲到台下去,台下的人开始高呼万岁:“陛下万岁,太女千岁!” 台下的人忙着表忠心,生怕慢一秒,就如同那几位皇子一般化为血水,只有祁巽看到那个还带着一丝稚嫩的少女,双肩颤抖如同一只被惊吓的猫儿。 越羣知道败局已定,他看着玫婧带着月白走到他身边,此刻已经没有什么好辩解的,月白成了他唯一的女儿,那么这个皇位一定就是月白的,玫婧是真的爱他,所以她很了解越羣,在这种情况下,一切都没有了意义,所以越羣只是摸了摸月白的头,感受着女儿的颤抖和害怕。 “月白,别怕,咱们以后还是和以前一样。” 可是不管再如何粉饰太平,月白毕竟经历了大变,性格也不似以往活泼好动,何况玫婧并没有将皇位还给越羣,只是变成了南渝双王。 娲皇花似乎成了一家三口再也不会提及的东西,可是祁巽却知道月白就是神花娲皇,如果说以前不知道为什么月白能够安抚他和祁殊,不知道月白的天赋为何如此恐怖,缠梦或者其他任何一种蛊术一点就通,那么现在祁巽全部都清楚了。 因为月白本就是玫婧的女儿,玫婧当初能够被越羣选中除了她是护法以外,还有就是她的天赋,玫婧曾经是族中最强的蛊女。 日子渐渐地平静下去,可是玫婧仍然不满足,她给所有人下了蛊术,控制了朝堂,然后野心不断滋长,就想起来生死蛊。 寨子里所有的孩子,都是听着生死蛊的故事长大的,可是这对于他们来说仅仅只是一个传说,更多的时候是为了神化大巫。 只有被选做娲皇花护法的人才会知道,生死蛊的传说是真实的,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她召开了月白。 这个时候的少女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有几分越羣的影子,生的出尘又绝色,那一双眼眸宛如一汪清泉,玫婧每每见到自己的女儿都感慨,她真的一点都不像自己。 不过眼下却正好是南疆人最容易心动的模样,所以她对着月白下蛊,洗去她的记忆。 “月白,得到大巫的心,将生死蛊给母皇带回来你能做到的对吧?”玫婧盯着月白,原本黑色的眸子里幽幽泛出紫色。 月白和她对视,机械的重复着:“替母皇带回生死蛊。” 听到月白重复完这句话,玫婧在月白眼前挥了挥手,月白便闭上眼睛,倒了下去。 “处理好细节,把公主放到南疆附近。”玫婧把月白交给了身边的人,那人点头接过月白就离开了。 这个时候祁巽感觉到了,自己似乎在被这个梦境排斥,这下一秒他便回到了房间内,一切都还是没有变,可是入梦的经历又好像是真实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他看向床上的月白,月白这个时候并没有醒过来,是紧蹙着眉头,仿佛陷入噩梦之中。 也许对于她来说确实是一场噩梦,因为他离开了所以并不知道月白后面经历了什么,据寨子里的人说,他们见到月白的时候越白,浑身都是伤。 所以玫婧所说的细节,一定不是简简单单的细节。 第236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二十八) 不过,很快祁巽就没有心思就纠结了因为月白似乎要醒过来了,可是因为玫婧给她下蛊才导致的失忆,如今她想起来了,缠梦的作用和蛊虫在体内对抗。 月白的脸色苍白,唇边溢出几句稀碎的痛苦呻吟好像在求饶,但是祁巽侧耳去听只听到了几声呜咽。 相互纠缠对抗的缠梦和蛊虫一直不让月白醒过来,祁巽看着这种情况自然是知道他必须要帮一帮月白,于是他转身去了蛊王所在之处。 仍旧是那一处山洞所在的瀑布,祁巽拿出一根针刺破手指,血滴落到水中,顷刻间水翻涌起来,而后他拿出骨笛开始吹奏,一条金色的小蛇缓缓从水里爬出来,吐出一颗绿色的茧。 “祁巽你在干什么?”祁殊恰好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刚想看看祁巽在干嘛,就看到他拿到了蛊王,“蛊王正在休眠期,你要做什么。” 祁巽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吹奏骨笛,笛声渐渐急促,绿色的蛹里面慢慢开始有东西蠕动,不多时一个缺口开始出现。 这个时候祁巽的脸上已经开始出现细密的汗珠,祁殊感觉到他的消耗想要阻止:“你怎么能催熟蛊王?” “月白被玫婧下了蛊,缠梦让她醒不过来,必须要让蛊王去吃了那条蛊虫,她才能醒过来。”笛声未停,祁巽在意识海对着祁殊说道。 听到祁巽的解释祁殊没有再阻止,但是他开始问道:“那寨子里的人咱们怎么解释?” “解释?本座何须给他们解释?” 直到现在祁殊好像才真正认清祁巽,他曾经以为祁巽身为大巫他拥有控制整个寨子的能力,但是还是画地为牢只在那个洞里,他以为他淡漠但是起码是对寨子有归属感的。 他不过是没有任何牵挂,也对一切没有兴趣。 这个时候骨笛声音停下,一只绿色的蝴蝶,蝴蝶翩然停在了骨笛上,祁巽直接带着骨笛和蝴蝶养月白的房间而去。 等到了月白的房间,月白还是安静的睡着,可是嘴角已经溢出鲜血,绿蝴蝶察觉到了了月白身上的蛊虫,离开骨笛,飞向月白最终停留在她眉心额头上。 绿色的蝴蝶扇动翅膀,落下一些稀碎的金粉,顺着平缓呼吸被月白吸入体内,不多时月白的气色便好了起来,然后轻咳一声,缓缓睁开眼。 祁巽吹起骨笛,召唤回来了蝴蝶,绿色的蝴蝶轻轻落在骨笛的尾端,祁巽放下骨笛,坐到月白身边,开始为她疏通经络,真气游走过后,月白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同时吐出来的还有一只蛊虫,月白抬头看向祁巽,她唇角带血,衬得脸色愈发苍白,也许是刚刚呕血有些急了,眼中带着莹莹泪花,好似两湾清泉,最终还是落下一滴来。 祁巽想要替她拭去,可是刚刚准备抬手又反应过来,只是微微虚握了拳,掩饰似的把手背在身后问道:“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大巫怎会在此?”月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反问道。 第237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二十九) 祁巽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他担心她吗?可是他总觉得这样说有些唐突,只能解释道:“我担心你第一次配制缠梦出了岔子,便过来看看。” “多谢。”月白看着祁巽不自然的模样,然后想起梦境里的事情,原来所谓的南渝公主也是如此不幸,还要被利用来骗取生死蛊,然后她又开口问道,“大巫,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你会如何对我?” 祁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但是他也和她是经历过那些悲惨过往的,他从来没有作为一个正常的孩子长大过,但是却在一个梦境里陪伴着她走过很多个日日夜夜,也陪着她一起看过了南渝皇城的四季变换,又怎么会怪她。 “我信你,月白,你不会做出伤害寨子里的事情的。”祁巽说完扶着月白躺下,并给她整理了一下被子。 做完这个两个人都是一愣,他们的关系从来亦师亦友,好像还不曾如此亲密过,察觉到月白的拘束祁巽心里不知为何烦闷很多,还有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酸意。 “我和祁殊是兄弟,你和他是朋友怎的就拿我当长辈供着?”祁巽说完起身,又叮嘱道,“春祭结束前你好好养着不要出来了。” 祁巽离开后,月白找来白虎问道:“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南渝那边觉得你动作太慢,要开始来硬的了,寨子里的人害怕大巫换人做祭品,也要开始给祁巽施压了。”白虎回答道。 是的,早就已经过了换心的时间,而她却还好好的,南渝那边担心她没有带回生死蛊,而寨子里就很好解释,不想牺牲自己的家人,所以要赶紧催促换心。 月白点头,看向窗外:“起风了,这两日确实不宜出门,养养身体吧。” 离开月白房间的祁巽,刚回到自己的住处就一个踉跄,再起身时眼眸已经变成了墨色,祁殊出来了。 “啧……如此虚弱,你还能够主持春祭吗?”祁殊摸了摸自己的脉搏,气若游丝断断续续,“擅自催熟蛊王,你还真是无所顾忌。” 绿色蝴蝶依旧停靠在骨笛之上,祁殊看着那只蝴蝶,觉得祁巽真的变了很多,以往他绝不可能为了谁催熟蛊王,这消耗太过巨大。 祁巽自己沉入意识海,虚弱的声音传来:“还有半月春祭,我恢复一段时间就好,你不是说让我帮你护着她吗?” 祁殊确实在沉睡前说过让祁巽帮着看护月白的话,可是他们两人相伴许多年,祁殊自然看得出来祁巽对月白早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态度,所以在他沉睡的这段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可是他陷入沉睡的时候并不能知道记忆,因为他们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主体,只有在他醒着的时候能共享眼界,却不能共享记忆。 祁殊那时候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祁巽更加在乎月白一点,是不是就能够放月白离开了,可是他又不想让祁巽真的对月白心动。 最终祁殊还是什么也没说,任由祁巽去修养一段时间,祁殊很想去找月白,可是这个时候他好协助祁巽恢复,也不好离开,只好作罢。 半个月的时间弹指而过,祁巽因为强行唤醒蛊王,恢复时间尚短,脸色苍白的可怕。 第238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三十) 春祭上是需要蛊王出现的,但是绝对不是以蝴蝶的形式,春祭是蛊王一年一度的破茧由大巫操控蛊王赐福。 可是蛊王已经破茧,而它也只给了月白一个人金粉。 祁殊看着祁巽的状态,其实他们都是大巫,但是祁巽更稳重所以几乎都是他出面去主持一些活动,久而久之知道祁殊的人逝去以后就没人记得祁殊了。 “如今寨子里的人差不多不知道我了,我替你去春祭吧。”祁殊提议道。 祁巽灰白的眼瞳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过:“你知道他们如果知道了蛊王提前被唤醒,会有多狂热吗?” 南疆的信仰,大巫,蛊王,娲皇。 “我知道啊,不然你现在的状况你去面对他们吗?我从小在寨子里长大,我还是有的了解的,如果你遇上暴乱你会直接镇压对吧?那你还是要催动生死蛊,倘若我可以不用生死蛊呢?” 祁巽听完祁殊的话,似乎在认真思考,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如果你有自己的想法你就去做吧。” 去做吧,替我把那些无法宣之于口,也无法做出的决定都做了。 祁殊在听到祁巽同意的瞬间,就放松下来诚然他是为了祁巽考虑,但是最重要的是,祁殊打算放月白离开,以大巫的身份,放她离开不要让她成为祭品。 不管三个人抱着怎样的心思,这天终于还是到了。 祁殊第一次穿上了白色的祭司服饰,银制配饰戴了一层又一层,最后戴上银色面具。 祝融神殿外早就已经点上了篝火,等到祁殊出现时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他的骨笛上停着一只绿色蝴蝶,原本今天应该破茧的蛊王,却提前破茧不过无人提出质疑只是疑惑为什么蛊王提前破茧。 春祭开始。 祁殊吹奏起骨笛,众人跪地,绿色蝴蝶蹁跹穿过众人,带出微弱的金色光芒细细的金色粉末从蝴蝶翅膀上落入风中。 可是离得近和人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这同往年不同,但是由于仪式还没有结束,众人察觉到不对却没有声张,只能等到结束。 一炷香的时间以后,绿蝴蝶飞回骨笛之上,笛声也随之停止。 众人起身,几位老者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位上前行礼问道:“大巫为何蛊王会提前破茧?而且今年金粉不如往年许多。” “本座知道大家的意思,不过事急从权,今年有些变故所以本座提前催醒了蛊王,自然也用了一些金粉。”祁殊觉得自己已经给了解释,他印象中的寨子里的人都十分通情达理。 可是却出乎了他的意料,站几个人找了出来:“大巫,蛊王是寨子里的人每年都要用到的,如果我们没有得到足够的赐福以后若是没办法控制炼制蛊虫怎么办?” 祁殊看向那几个人,希望从人群中看到他所熟悉的面孔,可是没有,他们看他的眼神是敬畏恐惧以及贪婪。 “你看,这就是你以为的,你所认识的人早已经作古,许多年以后我们被他们神化,可是当这个神离他们没那么远时他们就会生出贪念。” 祁巽说完,直接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银色面具下那双淡漠的眼睛,仿佛看不到世间万物一般满是虚无。 “太久了,久到他们都忘记了生死蛊的母蛊是什么样的存在。”祁巽低声呢喃,“一旦我坚持不住你就接着替我控制住场面。” 叮嘱完最后一句,祁巽拿出他白色的陶埙。 第239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三十一) 埙声不同于往日的曲调,充满了漫不经心的杀伐之意,祁巽感觉到心脏处的疼痛,那是生死蛊在啃食他的心,下面跪着的人情况只会更差,一个个都面色苍白。 人们终于想起了被生死蛊支配的恐惧,大巫其实最开始并不是他们的神明,而是他们的噩梦,所有人都曾经是他圈养的祭品,没有人能够反抗他。 此刻其实祁巽的状态也不是很好,他催蛊王,控制生死蛊压制寨子里的人,已经有些透支了,可是还是落在最后一个曲调,众人纷纷倒地昏迷以后,才终于支持不住陷入黑暗之中。 祁殊再次接管身体的时候就看到了,祝融神殿前所有人都倒地不起,有几个坚持下来的没有昏迷却也脱力的倒在地上,看向他的眼神满是畏惧。 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祁殊走过藤蔓编织而成的吊桥,来到了月白的住处。 月白正在把晒干的竹篓往屋子里收拾看到他过来,没太注意分辨,看着他的打扮问道:“大巫,今日春祭结束的真的早吗?” “月白……随我离开这里。”祁殊端着祁巽的样子说道,因为在月白的心里大概他没有权力做出这个决定吧,没有必要让她知道真相,就这样放她离开。 “离开?去哪?”月白疑惑问道。 “去外面,这里不适合你,你也不应该成为寨子里的祭品,所以离开吧。” “大巫?”月白往后退了两步,“你到底是谁?” “我……” 祁殊正打算说些什么,月白立刻笃定的说道:“你是阿殊。” 见到月白已经认出了自己,祁殊也不再伪装,他直接牵起月白的手:“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怎么了?”月白被他拉着,走过了吊桥,远远的看见祝融神殿门口,众人倒地的场景,然后月白又看了看祁殊的装束。 突然说道:“你把大巫怎么了?为什么会是你来主持春祭?” 她不再肯向前走一步,祁殊只好停下打算向她解释清楚一切,他摘下面具说道:“我和祁巽是同一个人。” 这个时候驱动生死蛊,他的眼瞳一边是浓浓的墨色,一边是淡墨的浅灰色,两个灵魂在此刻同时开口:“月白,走吧,别回头。” 这里再走过去一些就是南疆的出口,祁殊到底还是赌对了,祁巽一开始就知道祁殊对趁着春祭放走月白,所以他当时考虑的也是让他放月白走。 祁巽私心里觉得,月白可以是宫廷中的尊贵公主美好的仿若琉璃玉器,或者是盛开幽冥河上的娲皇花圣洁美好,她可以是竹林中自由的风,却独独不应该淹没在南渝皇室的勾心斗角里,不应该被女帝摆在明面上作为筹码,也不能无端的在南疆作为祭品而死。 这些都不应该是她要经历的,她值得一个如白纸一般的新的开始。 “离开这里,去找一个安宁的地方。”祁殊说道,“我不是答应过要给你一个未来吗?现在我兑现了承诺。” “你不是说要陪我找到过去吗?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过去。” 祁殊摇了摇头:“我也是大巫,我不能离开南疆。” “可是你放走了我,那你怎么办?”月白问道,他虽然不了解南疆的事务,但是每10年选一次的祭品一旦选出便不可能更改,生死蛊的时间不多了,她怕祁殊会死。 “我也是大巫啊,月白。”祁殊第一次抚上他朝思暮想的那张脸,“谢谢你,让我这许多年第一次有人唤我的名字,让我找到了做人的感觉,我已经被遗忘了很久很久。” 祁殊的语气哽咽,但是动作却越发温柔,却带着不可商量的语气:“走吧,不要忘记我,我不想被遗忘。” 月白最后的意识就是那一对异瞳,可是那一双眼睛里的情绪都是相同的。 第240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三十二) 祁巽全部没有说话,他把时间留给了祁殊,听到祁殊说不让月白忘记他时,不免想到自己。终有一日,他们会变成南疆人的一个符号,一种印象。 看着睡过去的月白,祁殊肯定的说道:“你动心了兄长。”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凭你的能力如何能够送她离开。”祁巽回道,他们在一起休戚与共这许多年,祁殊的算计他并非看不出来,只是否愿意入局罢了。 “你总是这副模样,曾经我总想着把你拉下神坛,可是如今,我宁愿你继续做你的假神明。”祁殊知道自己这样想自私,他利用祁巽,却不想将月白分享给他。 祁巽一直都醒着,便是为了让月白清楚他们是同一个人,他不再接着祁殊的话往下说,而是提醒道:“那群人快要醒了,尽快把她送出去吧,我们也要回去了。” 祁殊抱起月白,穿过出口的那片毒雾,本以为要给月白服下解毒丹,出人意料的是,带着毒素的迷雾规避开了月白,祁殊抱着月白趟过浅溪,最终将她一里以外的石头上。 那块石头巨大,表面光滑,位于浅溪中央,此刻已经入夜,祁殊不得不离开,他回头看了一眼月白,月光皎洁洒落在巨石上的白衣女子身上,她天上的云是映着月亮的光辉,整个人似乎也在发光一般,成为这夜色中的一抹光亮,也是他可望不可及的梦幻泡影。 “走吧!我们还要回去防止他们追出来。”祁巽顺着视线看过月白毫不犹豫的转身。 果然等到他们回去的时候,寨子里的人男女老少都举着火把等在出口处。 “大巫难道不需要祭品了吗?”一个老者问道。 “她不是寨子里的人,不能被当做祭品自然放她离开。”祁巽说道。 “可是寨子里有古训,入南疆者非死不得出,南疆人出世等同叛族,若是遇到当即刻绞杀。” 到这一刻,祁殊仿佛明白了什么,他想原来也许从始至终,这些人都对他们抱有贪念,如同当初的那个族长。 人心啊,他不过只是出去了一会儿,他们便要对他动手,不过是因为十年之期已到,他没有剩下太多功力,春祭蛊王,然后又放走祭品,他好像确实逃不掉掉了。 不过…… 也还是有一些人为祁殊说话:“大巫为了大家以身养蛊,何况这并不算什么离开南疆。” “但是他放走祭品,难不成要让你来做新的祭品吗?”有人问道。 一时间所有人沉默下来,没有人愿意成为祭品,不愿意牺牲自己的亲人。 这时候出口处又传来风铃簪的声音,清晰的女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谁说要重新选祭品?我有办法让生死蛊永远不再发作。” 祁殊听的熟悉的声音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的,回头向身后的出口看去,月白还是那身白色衣裙,头上那只风铃架还是他为她亲手戴上的。 此刻,月白穿过重重毒雾,坚定的走到祁殊的身边,她说:“我是娲皇花护法的女儿,母亲将娲皇花早已给我服下。” 月白说完丝毫不管她这句话引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祁殊不动声色的把月白护在身后,他曾经以为寨子里的人都是淳朴模样,可是经历了今天这一遭。 其实并不能保证他们两个人现在的安全,祁殊明显的感觉到,那些贪婪的龌龊的视线落在月白的身上,他默默握紧了手中的骨笛。 谁知白坦然的面对着那些视线,她的手覆上祁殊因为紧张握住骨笛,指尖有些冰凉泛白的右手上,为祁殊带去一丝温暖。 “不用担心,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第241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三十三) 顺着月白回头的视线看去,出口处出现了一队穿着浅金色衣袍的人,大约有个十几人。 祁巽认识那些人是南渝皇室的供奉,不过他心里没有那么乐观,一到南渝皇室插手南疆的事情,一切都不会那么简单。 如此看来今天免不了一场杀戮了,祁巽看向月白,他不确定月白到底是为什么要带着南渝皇室供奉过来,或者是不是如同玫婧所计划的那样她们想要一举拿下南疆。 人群中的老者又率先说道:“大巫勾结外人,如何还能再受我们的尊敬,若是阁下交出蛊王和生死蛊,离开南疆,或许我们可以不计较阁下的错处。” 祁殊还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能够变脸如此之快,祁巽确实意料之中,他不像祁殊对这里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但是他是相信月白,月白恢复记忆也不会对他如何,不过这并不包括那些突然出现的供奉。 “大巫,我是来帮你的。”月白察觉到他的防备说道,“我身上有娲黄花,可以让生死蛊陷入沉睡,这样你即使不用换心也可以不再痛苦。” 月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祁巽心道不妙,果然那些人看着他们的眼神又灼热了几分。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对于那些人来说,便是不痛苦的永生,可以为了得到永生而忍受换心之痛的人,说是知道不费吹灰之力,毫无痛苦便能永生,怎能不疯狂呢? “既然如此,那就都留下来吧。”那位老者手中铃晃荡,无数毒蛇从丛林中钻出,将月百和祁巽围在其中。 供奉们看着月白陷入危险,自然也行动起来,纷纷拿着武器开始保护两人,还有一些拥护大巫的人也开始自发打斗起来。 场面一时之间,混乱不堪。 但月白从来没有放开握着祁巽的手,这一刻祁巽想他是谁都不重要了,他知道月白回来可能是因为祁殊,但他也会记住这份温暖。 直到月白靠近他,然后说道:“大巫,你可以让阿殊出来吗?” 祁巽沉默着放弃了身体的掌控权,祁殊一出来就用力的回握住了月白的手,月白的眼中浮现出笑意, 她一边拉着祁殊躲过攻击,一边说道:“阿殊,我找到了我的过去,现在轮到你兑现你给我承诺的未来。” 祁殊还是有点没有反应过来,是不知道月白的身份的,他曾经只想让月白简单的活着,可如今这种情况,也许他们两个都有各自的不易。 所以才要努力的奔赴对方,月白没有得到祁殊的回应,有些忐忑的问道:“我先前并不知道,我也不会遵从母皇的意思,所以我永远只是我自己。” “我会兑现给你的未来,这个未来也会有我。”祁殊于兵戈之声中拥月白入怀,绿色的蝴蝶绕着他们盘旋,打落下来的金粉,将身边的人尽数放倒。 最终停留在月白的风铃簪之上,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按兵不动,他们保护在中间的皇家供奉们,稍稍松了松指尖,而后又紧紧的握住各自武器。 月白和祁殊都知道这个时候不是互诉钟情的时候,祁殊取出骨笛,牵着着月白的手,将她带到更远一些的地方。 祁殊掌心轻轻覆盖住月白的双眼:“闭上眼睛别怕,很快就结束了。” 察觉到月白闭眼,长长的睫羽划过自己的掌心,祁殊收回手开始吹奏,吹奏出来的却不是笛音,甚至根本不能分辨出音律,可是偏偏这个时候,所有的山林都开始沙沙作响。 密密麻麻的各种毒物,向着这边汇聚,那些原本对他们有恶意的人,无论怎样自救,最后都被啃食的只剩下一副骨架。 就连供奉们都感觉,由脚下升起一股寒意,祁殊做完这些,又回到月白身边,安慰道:“先别急着睁开眼,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242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三十四) 月白闻言,捷羽微颤,听话的没有睁开眼,任由祁殊执起她的手,祁殊转头吩咐完黑袍人去收拾现场,就带着月白离开了这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祁殊脚步停下,月白也跟着他停了下来,站在他的身边只听祁殊说道:“睁开眼睛吧。” 月白睁眼,入目的便是一个藤蔓做成的吊梯,抬头看去,吊梯的顶端在巨大的树冠之上,是一个树屋,屋顶上是由各色鲜花铺成,屋前有一块空地,用竹板支撑着。 祁殊搂住月白的腰,把月白带上树屋,语气忐忑的问道:“你喜欢吗?” “喜欢。” 听到月白说喜欢,祁殊便也笑了起来,这一个它不是什么大巫,也不是谁的信仰,平时心口的疼痛都减弱了几分,如世间每一个普通男子,希望获得心上人的欢喜,带着忐忑的期待和希冀。 “月白,南疆的规定成年以后便由家人准备树屋,以待来日成婚是可用,可是我没有家人了,这里是我自己为我们俩打造的,我太想要带你来看看了,所以还没有完全完工,等到我做好了这间树屋,你愿意嫁给我吗?” 月白自然是愿意的,但是她清楚她会为祁殊甚至为整个南疆带来灾难,所以月白沉默着。 “怎么了?月白你不愿意吗?”祁殊见月白不答,更加慌乱起来。 月白摇了摇头说道:“你知道我的身世吗?” “大概猜到一些,但是我不在乎,你会嫌弃我一体双魂吗?我知道很多人都没有办法接受,若是你顾虑这个我可以体谅,自我知道兄长的存在以后,便每时每刻要忍受别人异样的目光,所以我不会怪你……” 话还没说完,月白就抱住祁殊,祁殊禁了声,便听闻胸口处传来闷闷的声音:“我曾经是南渝最受宠的公主,后来又被囚于高塔,如今是南渝的太女,我们都一样终身不得自由,可阿殊他们的大巫是祁巽,你是我的心上人,我从不曾嫌弃你什么,只是难过你这些年受到的苦楚竟有如此之多。” 祁殊缓缓回抱住月白,感受着怀抱中的温暖,回答道:“既然你我两情相悦,又何必在乎其他。” “好。” 也许真的,长夜漫漫终于有了一盏孤灯,为他而亮,从此以后心有归处。 不知道祁殊或者说祁巽最终是如何处理的后续,月白倒是过上了一段时间的逍遥日子,平日里学学蛊术,看看祁殊收罗来的各种奇书,或者在竹台上看着祁殊继续修建树屋,寨子里的人听说了他们的消息有时候也会来帮忙。 穗吟也常常来同月白闲话几句家常,同各家的姑娘们一起,寨子里好像又热闹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不过多了些供奉常常护在月白身边罢了。 玫婧似乎也对月白失望再也没有联系过她,月白却渐渐变得忧心忡忡起来,她需要尽快让生死蛊沉睡,但是却始终找不到娲皇花如何让生死蛊沉眠的方法。 想到母皇的目的一直都是生死蛊,也许她会知道,可是她要回去吗?如果她回去了,她还能再和祁殊在一起吗?母皇想要的生死蛊一旦取出或许祁殊就会死,所以她不能那么做,但是她有什么东西可以和母皇交换让母皇告诉她生死蛊的秘密呢? 月白的异常自然被穗吟看在眼里,好几次和月白聊天时月白又一次走神穗吟终于问道:“你最近怎么了总是魂不守舍的模样,你和大巫的好日子不是近了吗?” “哎。”月白叹了口气,“若是我父母不同意怎么办呢?” “你们两心相许和父母有什么关系,不过如果你的父母十分抗拒,便假意顺从,不过等到以后自己做决定其他事情就好。”说到这里穗吟压低了声音,“以前我姐姐就是这样的,她同姐夫……” 月白突然灵机一动,若有所思的开始出神起来。 然后第二日月白就对祁殊提出来要出去一趟,顺便把供奉送回宫里。 祁殊侍弄花草的手一顿,回头问道:“你还能回来吗?” 月白对祁殊的患得患失有几分无奈,安慰道:“自然会回来,你放心。” 祁殊听到月白的保证笑了笑:“我自然信你,不过我担心的是……” 他的未尽之言,月白其实也明白,不过她这一次就是想要解决的,她要获的更多的气运那么她就一定要做出很大的功德,获得天道认可,所以她一定要回南渝一趟。 两日后,别过了祁殊便带着供奉们踏上了回去的路,目送着月白离开祁巽陡然掌握了身体。 第243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三十五) “她还会回来吗?”祁巽并没有祁殊那么乐观。 “会的,她说的我就信。”祁殊丝毫没有怀疑月白的话,“兄长,我和她已经互动了心意。” “嗯。” 祁巽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转身有些事情他还需要自己去处理,然后就可以专心休息不打扰他们。 只不过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大概是生死蛊把心已经蚕食一空了吧,祁巽想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月白回朝那天,玫婧早就得到了消息,让文武百官出宫门跪迎。 月白一路坐着马车到了门口,宫门口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宫女为她换上,太女的华服。 朱红色的织金广袖礼服上身后,再由贴身服侍的宫女带上敝膝,绶带,最后佩戴香囊和玉诀。 月白身后跟着一整幅太女仪仗,她一步一步走上高台,走到百官之首挥手让人起身,却不见玫婧。 于是问道:“母皇呢?” 帝师上前行礼:“殿下,陛下有事,今晚陛下会为殿下设宴洗尘,届时殿下便可与陛下共叙天伦。” 又是一拜然后帝师领着月白离开,刚刚有过转角月白开口道:“老师,父王如今情况如何?” “还是老样子,”帝师叹了口气,“公主王上知道你被派出去的消息和女帝吵了一架,觉得她不该拿您去冒险。” 月白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她心知肚明父王对她现在确实有那么一点担心,但是那都是因为她现在已经是唯一的皇储了,其中几分真心。 但是月白还是回道:“多谢老师转告,待我有时间会去见一见父王。” 那帝师立刻说道:“王上打点好了一切,太女随臣来吧。” 说完引着月白往一处后殿走去,月白这才发现越羣已经等在了那里,见到月白出现他冲着月白点头,上下打量一番才说道:“瘦了些,不过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小公主了,怎么样这一路还安全吗?” “父王,”月白只在门口便止住了脚步,“儿臣一切安好。” 而后相顾无言,帝师在一边暗暗着急只好主动说道:“王上,不是有话叮嘱公主吗?臣先告退了。” 说完离开,月白等到帝师离开后走向越羣:“父王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不管你要做什么或者你的母亲想要得到什么,你都一定要谨慎小心,她早已经疯了。”越羣说道,“我能出来的时间不多,你一定要记住,必要时可以假装顺从。” “我回来是为了交换,母皇有我想要的东西,而且母皇觉得我能够替她拿到她想要的东西。” 闻言越羣倒是笑了一下,他看着月白轻松的说道:“只要你想我的女儿,你想要什么都会有人愿意双手奉上的。” 月白讽刺道:“就像当初你骗母亲一样吗?” 越羣脸色不太好看,正打算再说些什么,月白又说道:“不早了,母皇怕是也有事情要和我交代,儿臣告退。” 不等越羣说什么,月白便离开了,等到回到月琉宫,宫女打开门,月白抬眼就看到了玫婧坐在正殿,她坐在那里不问月白为何在路上耽误那么久,不解释为何在这里等着,冷暖玉棋子落在棋盘上,落子声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听的分外清晰。 “见过他了?” “是。” 玫婧收回准备落下的那枚黑子,秀眉微蹙:“那你打算如何?” “我想和母皇交换一样东西。” 这个时候玫婧才抬起头看向月白:“拿什么换?” 第244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三十六) 玫婧不问月白想要什么,而且第一反应想知道,月白能有什么东西和她交换?难道她已经拿到了生死蛊? “我想要知道生死蛊的详细记载,我知道母皇会有的,作为交换我会给您带回来生死蛊。”月白说道,“我若是不了解贸然出手怕是不好。” “我只告诉你,生死蛊原本是两蛊合成一蛊,死蛊可操控万人,生蛊才是永生之蛊,必要时你可以舍掉死蛊只带回生蛊即可。”玫婧说道。 “母皇我有一计,但需要母皇成全。”月白低头落座。 “哦?说来听听。” “儿臣想要同大巫联姻。” “你知道他多少岁数了吗?”玫婧问道,“他年岁比我都大许多。” “儿臣知道,这些都不过是权宜之计……”月白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此事不可再提,母皇早就自已经做好了准备,你这次回来就不用再去了。”玫婧说道。 “母皇?”月白疑惑的抬头看向玫婧,“母皇这是何意?” “你以为那些供奉是自己出现在南疆边界的吗?母皇曾经也是南疆之人,你父王说的没错,你如今是唯一的皇储,自然不能以身试险。” “是我如今不能以身涉险,还是母皇对我并不放心,否则怎么可能让供奉出现在南疆边界。”月白站起身打量着眼前的女帝。 玫婧身形未动,明明视角要比月白低很多,却无端的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之感。 “都不重要,如果你因为母皇怀疑你,而感到生气,我的乖女儿母皇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需要你的配合,若是你能乖乖听话,这江山便是你的 。”玫婧不在意悦白怎么想她,她一定要拿到生死蛊,“我已经令供奉们在南疆的圣坛中下了毒。 他们很快便会失去对蛊虫的控制,南疆蛊虫那么多,如果他们因为中毒而没有办法控制蛊虫,那么蛊虫便会反噬主人,到时候他也不会有办法的,所以我们便可以接手南疆, 如果你喜欢他,到时候让他给你做一个侍从,也不是不可,可你需记住为君者不可以动真心,这一点你父王就做得很好,你也能做到的对吗?” 玫婧起身,走近月白,伸手拂过月白额间的碎发,仔细端详着月白的脸,良久笑道:“你和他真像啊,不愧是他的女儿,可你的性子与我年轻时一样太过单纯,不过没关系,我不会给他们伤害你的机会。” 月白后退一步,转头离开,她只觉得这个皇宫里所有人都是疯癫的,如果眼下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毒,现在离晚上的宴会还有三个时辰,她要赶紧去查清楚到底母皇做了什么部署。 月琉宫旁边的一处小宫殿,是月白曾经用来处理一些政务的地方,所以她抬脚便去了那里。 吩咐身边的人将皇家的供奉内听命于她的尽数召开,这件事情既然母皇已经告诉了她,那供奉便不会再瞒着她,此刻直接问他们是最快的方法。 第245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三十七) 供奉们垂首跪在地下:“陛下交代了我等,若是殿下问起不必瞒着殿下。” “那你们便把你们做过的事情一一交代吧。”月白坐在几案前,随意的翻起书桌上的几卷书卷说道。 下首几人对视一眼,随后有一人出列说道:“在殿下离开的这段时间内,陛下与王上因为殿下的安全有过争吵,而后陛下吩咐我等,去往南疆边境。 我等在边境等待殿下,亲眼见着大巫将殿下送出,本打算将殿下带回,和殿下吩咐我等进入南疆,那时候陛下并未对我的下令,自然以殿下的吩咐为重,我等修书回复了陛下,殿下的情况随着殿下一直待在南疆。” 而后那位供奉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后来陛下接到我等消息,让我等跟随殿下,并且给了我等送来了秘药,让我等下在水源中,担心威胁到殿下,等到殿下离开时我等才下药,陛下的意思是过段时间殿下便可直接进去南疆收服蛊王,取出生死蛊,彼时陛下发兵屠尽南疆,一统南域。” 月白握着书卷的手,指尖发白,母皇已经不再是从前那样了,她和父王一样变得野心勃勃,可是月白并不想这样,不管是南疆还是南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不应该为了上位者的野心白白牺牲。 可是终究她知道她对着供奉就算是撒气也无用,目光看向隔壁,月白起身:“你们退下吧。” 而后她独自枯坐良久,直至华灯初上,宫女提醒道:“殿下宫宴开始了。” 月白抬头看了看天色,起身吩咐:“更衣。” 接风洗尘的宫宴,在内宫举行,月白稍做梳洗换了一身浅紫色广袖拖尾望仙裙便随着宫人出了寝殿门。 八个宫女提着宫灯,有序地为月白开路,随着一声“太女殿下到”到的唱和,月白缓缓步入宫宴。 玫婧和越羣坐在上首,见到他进来,两人的目光都向月白看去,尔后由玫婧开口:“太女到了,那便开始吧。” 无聊的宫宴,就像月白曾经无数次经历的那样,索然无味。 而此刻的南疆,供奉投的毒终于开始慢慢起了效果,起初不过是一两个人遭到了自己饲养的蛊虫反噬。 养蛊的人若学艺不精,这种情况是存在的,所以并没有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出现这种情况的人越来越多。 祁巽发现了不对劲,所有人都开始慢慢失去对蛊虫的控制,不过却是为时已晚,穗吟的阿爸躺在床上还剩下最后一口气,穗吟跪在地上求着祁巽。 “大巫,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祁巽最终掏出骨笛,催动生死蛊的子蛊,把穗吟的阿爸炼制成了毒尸。 “他还活着,只是没有记忆了,一具行尸走肉,他只有本能,我只能为你们做到这里。”祁巽冷漠的说道。 祁殊却十分不赞同他在意识海里交流道:“ 生死蛊的秘密,我们要永远守住,怎么能直接将他炼化?” “她不是想要留住自己的父亲吗?难道这样我不是在帮她吗?” “谁会想要一具没有感情的尸体?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我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祁殊说完切断了联系。 祁巽看向穗吟,只见她两眼发愣,眼眶中蓄满泪水,他问:“我不是替你留下了你的父亲吗?” 穗吟看着眼前的人,心底突然冒出一股寒意,怎么能指望大巫能够懂她的感情,她小时候见到大巫他就是这副模样,也许他真的是神明所以才不能感同身受吧,那月白呢,是不是月白也没有办法牵动大巫的心神? 可是寨子里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了呀,穗吟一时之间脑袋里乱糟糟的,就连祁巽何时离开的都没有注意到。 南疆的形势日渐严峻起来,终于黑袍人呈上了供奉投毒的证据。 祁巽祁殊两人拿着证据,第一次两个人的看法一致,不可能是她,而月白现在没有消息回来,说不定也是已经被控制住了。 正如他们所料月白的情况确实好不了多少,玫婧不允许她对外传递任何信息,并且放出了月白要选夫的旨意。 这个时候如果月白还不明白玫婧是冲着谁去的,那未免就有点过于愚笨了,可她从来都是一个聪明人,所以在她开始偶遇各家公子的时候,便明白了玫婧的心思,疆域她要,生死蛊她也要。 “母皇……”月白在又偶遇了几次世家的公子后终于找到了玫婧,“这种把戏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玫婧不以为意,她捧着手上的奏章,眼睛都没有抬一下:“等他自投罗网,这消息早就已经传遍了各处,若他对你是真,自然会过来,你不想知道他对你有几分真心吗?”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所以就不必劳烦母亲为我来证明什么。” 第246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三十八) 谈话自然是不愉快的结束了,月白拂袖而去,越羣从垂蔓后走了出来,玫婧不去看他,越羣却笑着说道:“她很像你年轻的时候不是吗?” “愚蠢。”似乎又想到什么玫婧语气不明的说道,“你猜那位大巫会不会为了月白出来?他要放弃寨子就像我当初放弃我的责任一样。” 不过也无所谓玫婧想,她早就替那位大巫写好了结局,摸索着手里的书信玫婧叫来供奉吩咐道:“把一封信交到那位大巫手上,问问他愿不愿意和南渝联姻,叫他带着南疆做嫁妆入赘南渝。” 越羣听到她狂妄的话,直觉她是有些疯癫了,她这样会让那位大巫以为月白对他不过利用,于是开口说道:“你应该清楚那位大巫的实力,惹怒他若是他不管不顾起来。” “他凭什么不管不顾呢?他守护牵挂寨子里还有活人,他便不能离开,何况情爱一事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玫婧笑得无端有些渗人,“且看一下他会如何选择吧。” 果然如玫瑰所料,信被送到南疆的时候近乎一半的人,都已经死去,有些人也会去求祁巽可是祁殊最近一直压制着祁巽不让他出来做出炼制毒尸的行为。 穗吟隐在角落里看着曾经到处都是铃铛声的寨子此刻只剩下哭声和死祭,他们的神明端坐高台对他们的苦痛视而不见,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内心滋长,也许大巫根本不是神明而且所有灾难的根源。 祁殊考完信,他从来不怀疑月白和他之间的情谊,可是他不能,不能放着这里的人不管,祁殊是在这个寨子里长大的,反而是祁巽他在意识海里说道:“玫婧想要的就是你这样,最终你会两边都落空的。” 这是娲皇和大巫分权,玫婧想要重新拥有南疆的必然结果。 “兄长,你好像永远都那么冷静。”祁殊任由意识沉沦下去,再睁开时已经是一双浅灰色眼瞳,“我累了,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兄长,去见她一面,替我把她带回来。” 因为生死蛊子蛊母蛊的距离问题,祁巽最终决定带着剩下的百余人一起去南渝,以联姻的名义。 玫婧在他们出了寨子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她第一时间就想找月白,彼时月白在藏书阁内翻阅杂记,宫人来传召时她冷淡的说道:“知道了。你去告诉母皇不必担心,等队伍到达的时候本宫自会相迎。” 谁知那宫人听到这话并没有离开,而是抬头看着月白说道:“陛下口谕,未免殿下为情乱智扰乱江山,即日起殿下禁足于寝殿内,三月。” 三月?足以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显然这是针对祁殊的鸿门宴,月白提起裙摆就打算离开,却被伸手拦住。 “殿下去哪里?还请殿下随我等回寝殿。”那宫人说完他身后的供奉们也上前一步挡住了月白的路。 他们恭敬但是却强势,不允许月白做出不利于女帝计划的事情,月白突然释然的笑了,她长绸出袖顷刻间绞杀了那名宫人。 供奉们立刻拿出自己的武器,月白舞着长绸,宛若一场华丽的舞蹈,原本她是从来不学这些的在小时候她不过是学一些长绸舞,那些都是女子以悦心上人的东西,最终也会因为情势所迫成长为杀人的利器。 可惜高塔上的公主最终没有战胜,长期在刀口舔血的供奉们,白绸无力的滑落在地上沾染灰尘。 “还请殿下不要为难我等。”供奉们让出一条路来,月垂眼最终还是回到了琉月宫,朱红色宫门关上,门外驻守着两位供奉。 黑袍人看完这一切闪身消失在了重重楼阁中,祁巽得到了消息,穗吟此刻带领着余下的人在一处溪水边休整,祁巽远远坐在一处听着黑袍人的回禀。 “姑娘被禁足于寝宫内,怕是玫婧对大巫不善啊。” “娲皇一派向来与世无争她倒是个另类,不过无妨本座可不是阿辞。”祁巽合上眼开始小憩。 黑袍人见状默默退下守在一边。 等祁巽到达南渝皇城这天,天空中开始下起来绵绵细雨,无端让他想起月白曾经也是在这样一片氤氲的湿气中看着窗外,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那时候他陪着她,可是月白并不知道,这一次他想让月白知道他在,他能够带着她离开。 因为是联姻所以祁巽一行人被使团在城门口迎接到了驿站,而后有人上前来欲为祁巽更衣。 “放肆!”黑袍人上前一步挡住,手中短匕微微出鞘。 驿站内的驿官笑着解释道:“大巫来联姻自然是要换上喜袍的,太女殿下自然也会换上喜袍迎接。” 听到他这样说祁巽示意黑袍人退下:“多谢,在下自行更衣便可。” “那就请大巫更衣后,即刻随我等入宫。”说完那人带着一众宫人离开,守在了驿站外。 “大人,南疆之人奸诈,咱们不搜身吗?”一边的随从问道。 役官却并不看他只说道:“你我都是听吩咐办事,何况双方心知肚明的角逐,搜不搜身也不重要。” 这是一场交易都谈不上的虚假婚礼,可是祁巽却在看到喜袍的时候心跳莫名快了两分。 “大巫,且不说我们远道而来,若是真的大婚,三书六礼缺一不可,如此急躁怕是有诈。”黑袍人的声音将祁巽的思绪唤回来了一瞬。 “无妨。”祁巽曾经透过祁殊的眼睛看到月白对他满满的情意,那双眼仿佛承载了细碎的星光,无限柔情。 她会以为来的是谁呢?或者她盼望着谁来救她呢?哪怕心里知道月白盼着的是祁殊,他还是想要为了自己去争取一次。 祁巽换上喜袍,跟着他一起出来的人也都换上了统一的服饰,银质配饰随着他们的走动叮当作响,只是没有在寨子里清脆了,好像在这雾蒙蒙的皇城中,连铃铛都没有那么自由。 见到他们收拾好了,在外面等待许久的役官叫人抬来了车架,是一个华丽的步撵,红色的垂蔓装饰,上面缀有各种金银玉器,可即使在华丽,他也改变不了这是一款女子乘坐的步撵。 “大巫请吧。” 第247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三十九) 面对这么不客气的一幕,黑袍人正打算上前一步,谁知道祁巽抬手阻止了他们的动作。 “有劳了。”祁巽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便径直坐上了车架。 两边的宫女穿着红色的宫装,在祁巽进去坐好以后放下珠帘。 “起驾——”随着一声唱和,车架开始缓缓移动。 走在官道上两边没有任何观礼的百姓,家家户户的门窗都紧紧封闭着,偶尔有小孩子打开窗看向外面。 也被家里的大人拽了回去,然后教育自家小孩,南疆的人都是多么的凶恶,那疾言厉色的声音吓得小孩开始哭泣,在安静的环境中更显诡异。 车队就这么不紧不慢的开到了宫门口,却没有见到本应在宫门口前等待的月白,祁巽问道:“为何不见太女殿下出来迎亲?” 一边的女官恭敬的回答道:“太女殿下正在梳洗,稍后会在甘露宫和大巫见面。” 祁巽点头不再言语,可是女官似乎并没有打算放过这样一个羞辱他的机会,那女官又开口说道:“大巫即是入赘,可带的嫁妆?陛下差人来问了一句,南疆的地图大巫可带了?” “本座过来难道不是诚意吗?且地图一事,自然是交于殿下。”祁巽沉下脸来,他本不欲过多纠缠,可这些繁文缛节着实让他难受。 “那就请大巫在甘泉宫内等候殿下吧。”说完,女官招了招手车队继续前行,来到一处内宫门前,“这里便是殿下的内宫,请大巫交代您的护卫止步于此,大巫也请下车步行。” 祁巽下了车,示意黑袍人在原地等候,独自抬脚进了宫门,进入眼帘的便是甘露宫。 宫殿朱红,琉璃瓦映衬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可是他一眼就看到隔壁的那座高塔,那是他曾经默默无闻陪伴月白的地方。 等到祁巽进了殿,宫门忽然之间关上,外面没有一个人进来,祁巽自顾自的走进了殿内。 果然见到月白,同样一身红衣,头戴凤冠,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抬头看见他时眼神有一瞬间的光亮,最后又快速沉寂下去。 “你们还好吗?”月白问道。 祁巽知道月白能够分辨出他们两人,于是他点点头问道:“你还好吗?” “如你所见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毕竟我是着宫中唯一的皇储。”月白说完,自嘲的笑笑,然后又小心翼翼的问,“大巫能不能让他出来和我见一面?” 他们彼此都知道说的是谁,但是在月白期待的目光中,祁巽还是摇了摇头:“他损耗过多,因为投毒的事情他不让我处理。” “为何?”月白实在不能理解,毕竟大家的认知里祁巽才是真正的大巫,他总是一副淡漠的模样。 “因为我催动生死蛊将他们全部炼成了毒尸,是他们求我救他们,我让他们永远的活了下来,这有什么不对吗?”祁巽似乎真的不解。 可是月白听的,却是一身冷汗,她看向祁巽的眼睛,淡漠的灰瞳,清澈的映照出自己的模样,突然从内心深处升起一股恐慌之感。 祁巽察觉到月白看他的眼神不对,问道:“你在怕我?是因为南渝的人都说南疆人恐怖吗?可是我不会伤害你,现在我也不想拿你当祭品了,别怕我好吗?” 哪怕是一场虚假的联姻,此刻他们应该也是新婚夫妻,一身喜袍的男子小心翼翼的对同样一身嫁衣的女子,试探的伸出手:“我来这里只是想陪着你。” 月白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摇了摇头:“大巫,你没有必要为我做这些,你还有南疆的子民。” “南疆已经快要不存在了。”祁巽说道,月白闻言震惊抬头,祁巽解释道,“所有人都中了毒,只不过是时日问题,除非你母亲愿意拿出解药。” 听到这话月白有些心虚的垂下眼帘:“对不起,我也没有办法。” “不必,不必为了别人做的决定向我道歉。”祁巽想,没有人会比他更理解月白,那么多个冰冷的日夜,他们一同在那座高塔上,哪怕月白不知道他的存在,祁巽也陪伴了月白多年。 这一次,他要堂堂正正的带着月白从这里走出去带她回南疆,这不仅是他答应过祁殊的,也是他自己的愿望。 “月白你愿意和我走吗?” “去哪里?南疆?”月白摇头,“现在你自身难保,我更不能拖累你,何况祁殊现在的状况也称不上好,更加不能轻举妄动了。” “是他说让我带你离开,在这里你并不开心,难道不是吗?我带你回南疆不好吗?”祁巽问道。 “你可以带我走,可是待我走了以后呢?且不说你要付出如何大的代价,便是我母皇直接挥兵南下,现在南疆的战力,犹如以卵击石,你让寨子的大家怎么办?”月白问道。 祁巽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月白和祁殊一样,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顾虑,于是他像面对祁殊一样沉默下来。 “要是有机会,你将他们带来给我看看,我知道他们不能离开你附近,既然你来了,那剩下的人应该也都跟着你过来,过两日我会向让他们都进宫。”月白说道。 “那我们今日……”祁巽说完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月白看了他一眼,离开,在门前回头:“若是他醒来,烦请大巫告诉他我一切安好。” 祁巽就看着月白打开殿门,一束光照了进来,她便消失在了光里。 而后祁巽看着宫殿内华丽的装饰,以及满目的红色绸缎,包括那燃着的龙凤双烛,一个人缓缓盘腿打坐,似乎入定了一般。 而另外一边女帝的寝宫内,女官匆匆在女帝耳边耳语了两句,玫婧问道:“当真?” 女官点头:“陛下千真万确呀,我们都亲眼看见了殿下离开了甘露宫,那位大巫也没有追出来,许是已经被殿下制的服帖了。” 可是玫婧却不以为意,她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于是说道:“你去看看太女是否已经歇下了,若是没有便让她过来一趟。” 女官看了一眼天色,这天色也不是安寝的时辰,心里盘算着陛下叫殿下来的用意,但还是马不停蹄的往甘露宫的方向去。 “殿下。”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里面的宫女传来声音:“大人可是有事?” “陛下传召殿下。”那女官回道。 宫门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打开门时月白已经穿戴整齐,换了一身常服裙衫,不再是那套婚服,就连脸上的妆也卸了个干干净净。 等到见到玫婧时,玫婧上下打量了她一通问道:“你不喜欢他?我以为我把他送给你,你会高兴。” “母皇,您不用为自己的野心找借口,我高不高兴对您来说并不重要,我不过是您棋局之上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月白说道,“所以既然已经得到了您想要的,大巫已经落到了您的手上,又何必还要假惺惺的演戏给别人看呢?” 玫婧点头:“不愧是我的女儿,你觉得下一步我们应该如何呢?” “想见一见寨子里的其他人。”月白说道,“我最近对蛊术感兴趣,还请母皇让他们给我研究研究。” 玫婧似乎不疑有他,招手唤来宫人:“按照太女殿下的要求,过两日便把人送到太女殿下的宫里。” 月白达到目的,也不打算多留,正打算离开却看到玫婧手边的手札,上面赫然写着生死蛊,月白的心跳陡然加快了几分:“母皇我可以看看吗?” 第248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四十) 玫婧顺着月白的目光看去赫然便看到了那个手札,也许是对月白完全放心了,她点头:“想看你便拿去吧。” 月白示意身边的宫人去取来,然后行礼:“母皇儿臣告退,明日儿臣就叫人去带寨子里的人去儿臣宫中,还请母皇把解药交给儿臣。” 玫婧放下手里的折子风轻云淡的说:“没有解药。” 月白直起身:“没有?那……” “因为他们必须死,有没有解药根本不重要,就没有研制,但是你想要几个人解毒你可以自己给他们解,你从小有娲皇花护体,你的血液可解引百蛊解百毒。” 月白听完震惊的看着玫瑰:“母皇……” “所以,你不能让他们知道,除了你我……”玫婧压低声音,似乎是对月白下咒一般,“他们若是知道不会放过你的,小心些。” 回去的路上月白的脑海中一直回响着这句话, 等到终于回去的时候,看到甘露宫的烛火已经熄灭,招来人询问道:“大巫已经休息了吗?” “回禀殿下,甘露宫今日未曾掌灯。”宫人小心的回道,“殿下要摆架甘露宫吗?” “不必了。”月白吩咐人取来烛火,就着火光开始看那本手札,果然如她知道的那样生死骨确实分为生蛊和死蛊,但是也详细的说了死骨如何操控毒人,生蛊和死蛊分开的方法,甚至连对娲黄花的记载都有。 月白看完以后默默把手札放到一边,抬眼看去已经月上中天。 心里记挂着事情也睡不着,起身想要在寝殿的后花园里走走散散心,推开门便看甘露宫的窗开着,祁巽倚在窗前看着她的方向,似乎是没有料到月白会突然开门,两人的视线就这么撞上了,祁巽愣神一瞬,旋即点头示意。 月白直接走到了甘露宫的宫门前,吩咐人打开宫门:“你们退一下吧,这里不用人伺候。” 众人称的一声“是”都离开了。 月白缓缓步入宫内,说道:“明日我便会让他们来你这里,我来给你们解毒,然后找个机会便离开吧。” 祁巽问道:“如果我们走了,你怎么办呢?我答应了他要带你回去。” 说到祁殊,月白的眼眶有些湿润:“可是我不能跟他走,我是这里唯一的皇储,如果我走了,母皇便会率兵踏平南疆。 有时候我真想我只是寨子里的一个普通女子,可以在祝融神殿前载歌载舞,与心爱的人互诉衷肠,最后举办一场婚礼,共结白首之约。 可是大巫,我和他注定不能圆满,我身上有娲皇花,哪怕是在寨子里也是分权的存在。” “你真的过得开心吗?这个皇储对你来说是枷锁,你的前半生皆困于这座烟雨连绵的囚笼我们愿意把你带出来,只要你点头。”祁巽凝视着月白的眼睛,郑重的对她许下一诺,“你也可以做寨子里的平凡女子,也可以……同他白首同心。” “我与他的私情,在母皇的野心,和寨子里子民的存亡之间不足挂齿,他不愿意让寨子里的人变成毒尸,而我同他的选择一样。”月白说完停顿一下,“大巫我可以有办法解掉你的生死蛊换心之痛,从此以后便不需要有人再为此牺牲。” 祁巽似乎没有想到月白能有办法,可是转念便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是母皇告诉我的,她想要生死蛊。” “你要为了她来取走我的生死蛊吗?”祁巽皱眉问。 月白摇头回答:“我只是想让你们都解脱,我要毁了生死蛊,你信我,我可以做到。” 祁巽就这么看着月白,他能够感觉到祁殊醒了过来,于是主动放弃了身体的掌控权。 月白看着眼前的人,浅灰色的瞳孔慢慢变成深墨色。 “阿殊……”月白几乎是在他们换过来的瞬间就认出了他。 祁殊伸手抱住月白,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我知道这不怪你,我们都是为了救你才来的,月白,你听我说供奉进入南疆投毒也非你所愿,你没有必要把这些担在自己身上,你也是我们其中的一员。” 月白眼中的泪水终究还是落了下来,没入了眼前男子的衣襟。 “我们约定好的,你要陪我找到过去,也会许诺给我一个未来。”月白呜咽着声音说道。 祁巽在意识海里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他心中附和道:是我陪你找到的过去,甚至陪你经历过的过去。 “月白别怕,我会来带你走的……”可是话音未落,宫门被打开玫婧站在门口。 月白立刻将祁殊护在身后:“这个时候母皇怎么过来了?” “不过来怎么知道你真的动心,爱上了一个南疆人。”玫婧站在门口都没有挪动一分脚步,“来人将殿下和这个南疆余孽分开。” 身着统一服饰的供奉们,整齐的进入殿内,祁殊扯了扯月白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说起来你也算是南疆人,你私盗娲皇花,同皇室中人叛出南疆,这些本座都没有同你计较,你倒是自己狼子野心。”祁殊说着掏出了陶埙。 玫婧的身上一定也有生死蛊的子蛊,不过是靠着娲皇压制,祁殊拿出陶埙,果然玫婧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供奉们的纷纷亮出兵器,月白的目光却闪了一下,她不希望自己的母亲和心上人对上,但是如今这种局面怕是没有办法善了了。 “母皇,我只是为了让他心甘情愿的将生死蛊交给我,我并不会爱上任何人。”月白解释道。 玫婧上下打量着他们,似乎在评估着月白这句话有几分可信,顶着母亲的视线月白毫不犹豫的对抗回去,玫婧这才缓缓走进殿内。 “我就知道你并不会让母亲失望,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说着玫婧拿出一把华贵的匕首,匕首上镶满了宝石,不像是凶器,倒像是女儿家的玩物,递给月白,“生死蛊盘觊觎他的心脏处,不如你现在为了证明自己将他的心抛给我。” “母皇!”月白不可置信的惊呼出声,“你我都知道生死蛊引出来需要活体,却为何还要做这种事情?” “你不想杀他?是因为舍不得吗?”玫婧好像还在纠结月白的感情问题,“我有没有教过你不可动心?这天下最可靠的只有权势,而且是握在自己手中的权势,你现在去将他的心抛给我,你就依然是我们的太女。” 月白跪了下来接过匕首:“遵旨。” 女子秀美修长的手指攥紧那把匕首,缓缓拔出银色的寒光倾泻而出,印在绝美的脸上无端多了几分脆弱。 祁殊没有动,就那么看着月白的动作:“你要杀我?” 月白将匕首一寸一寸推进他的胸口,血色的花在心口绽放,祁殊漂亮的墨色眼瞳染上一层薄雾如怨如泣。 “好了。”似乎看够了热闹,玫婧终于还是挥手打断了月白的动作,“大巫现在还有用不能死,但是你的心意母亲看到了,并不会再怀疑你。” 而后又转身吩咐道:“把这南疆余孽带到地牢关起来,送太女殿下回去休息。” 月白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甘露宫,她被人扶着回头看了一眼,被人带去地牢的祁殊,祁殊就那么看着她,唇角还沾着血迹,眼神哀伤了仿佛被抛弃的小狗。 可是他们只有这样才能保全彼此,这个宫廷于她来说不过是重重囚笼,如今他们都深陷其中,她还要救下南疆的子民所以不能放弃。 第249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四十一) 果然玫婧并没有再对月白有疑心,第二日便将南疆的众人都交给月白处理。 月白在众人中一眼就看到了穗吟,所有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浑浑噩噩的仿若一具具行尸走肉。 “穗吟,你还好吗?” 听到月白的声音穗吟抬头看到月白,月高坐在上首,身穿华丽的宫装,已经全然不是穗吟熟悉的那个姑娘。 穗吟又低下头,掩盖住眼中的恨意,还是月白清楚的看到了,月白叹息一声说道:“我知道我现在如何解释你们都不会相信,但是大家先解读要紧。” 说完抽出手中匕首,任由鲜血滴落在碗中,空气中血腥味还带着一丝花香,每一个南疆人都不会不记得的味道,是娲皇花。 “你?”穗吟惊讶抬头,“你知不知道?若我们其中有人包藏祸心,你会被我们敲骨吸髓,你就这样暴露你自己服用了娲皇花!” 到底是曾经倾心相交的姐妹,穗吟的那点恨意,在月白愿意救她们的时候立刻便不复存在。 等到众人分了血顿时感觉对于蛊虫的控制在慢慢恢复,甚至身上的暗伤都好了个七七八八。 “现在你们需要配合我,救出大巫,然后我会送你们回去,可是我自己也举步维艰,大家只能一起努力了。”月白扶了扶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眩晕的头,缓缓地靠在穗吟身上。 穗吟扶住月白,把她带到软凳上坐好。 “送一些人关到和大巫一起的地方,然后靠御兽互相传递消息。”穗吟说道。 月白点头:“穗吟还是劳烦你跑这一趟了。” 穗吟没有意见,大家恢复实力后未尝没有一战之力,带着月白杀出南渝皇宫未尝不可,不过先要看看大巫的情况如何了。 确定了计划月白扬声叫了人来:“把他们留下给我,其他的人送到地牢。” 她随手指了一队人,剩下的自然包括穗吟她们,来人应了声是,然后带着其余人去了地牢。 穗吟被关入地牢路过地牢的中央是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铁笼里面关着一身红衣的祁殊,他身上的血已经干涸凝固在身上形成一滩一滩的暗色印记。 看得出来是受伤了但是应该还没有开始用刑,穗吟晃了晃手里的铃铛,一只虫子悄悄的爬了过去。 祁殊从来没有怀疑过月白,他们都知道那只是缓兵之计,看到穗吟放出虫子的时候他就知道大家解毒了。 小小的虫子悄悄爬上祁殊的指尖,南疆人才懂得暗号就这样被携带着堂而皇之的互相传递。 不知又过了几日,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根本看不到日月变化,等到地牢的门再次打开,是一身素衣的月白。 祁殊抬头看着那个身影,缓缓走到他面前:“月白……” 许久没有见到阳光,祁殊在阳光照进来的一瞬间,眼睛开始流出泪水,可他还是睁着眼看着那道身影向他靠近。 月白在铁笼外停下,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我奉母皇之命提审大巫,去把门打开。” 专门负责看守他们的人,并没有怀疑,直接打开了牢笼,就是这个时候月白突然将他拍晕。 “阿殊快走,母皇今日便要发兵吞并南疆,带着他们快离开这里,那边的人我已经放他们走了。”月白说着一边打算去放穗吟她们。 可是祁殊却摇了摇头,他缓缓地走到外面,牵着月白,身后跟着穗吟等人,出去才看到外面是大片的军队。 月白这个时候才明白,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等她入局,玫婧从来没有真的相信过她,既然如此,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能做的决定,或者难以忘怀的亲情。 这个时候天空中开始下起蒙蒙细雨,就好像那些年的每一个夜晚,每一个雨季,延绵不断,要将人溺毙其中。 “以你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办法和他们对抗,让我来吧。”祁巽在意识海里说道。 祁殊没有逞能,确实只有祁巽能够带着他们安全离开,祁殊现在并不是全盛状态。 从此再次改变的时候,已经换了一个人祁巽取出骨笛,绿色的蝴蝶依旧停滞其上,可他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压制着祁殊不让他出来。 祁殊好想知道他要做什么,在意识海里拼命挣扎,可是还是渐渐沉入了黑暗之中。 祁巽拿着骨笛牵着月白轻声说道:“南疆原本就是为了避免各种祸患,才隐世而居,如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无端卷入争端之中,还请各位倾尽全力。” 声音不大,却落入了每个南疆人的耳中,他们从小便得到终于大巫大巫如神明的教育,更有着狂热的信仰。 “我等愿为大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银铃声响起,大家开始唱起歌谣。 伴随着祁巽的骨笛之声,各种毒物倾巢而出,就连是皇室供奉一时都无从下手。 “公主要同这些贼人一起吗?”一位连长的供奉开始奉劝月白回头。 可是回应他的却是月白腾空而出的锦缎,白色的锦缎在雨中连续收割着性命,那些月白从小学的以悦心上人的东西,最终都变成了杀人利器。 祁巽利用生死骨催发了子蛊的能力,几乎是透支了所有南疆人的性命,带着他们杀出一条血路。 各种毒物被慢慢抹杀,一个个人在眼前倒下,然后直接被炼制成毒尸,再次站起来,同那些自己的亲朋好友一起并肩,脸上也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穗吟看着这样一幕,仿佛又回到了寨子里,父亲在他面前变成毒尸的样子,那个人是祁巽,她绝不会认错那双淡漠的眼睛。 在穗吟的神之际,却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洒在了脸上,白绸染上血色为她解决了一个偷袭的人。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拿起你的笛子。”月白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穗吟的身边,“我知道,或许这对你来说是人间炼狱,可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穗吟站起来。” 穗吟握住月白向她伸出的手站了起来,月白一边扶着她,一边解决身边的人,红白的绸缎飞舞宛若一只在雨中振翅欲飞的蝴蝶,又像是什么落幕之前的舞蹈。 月白看的出来祁巽其实催动蛊王也没有好多少,不过大家都是在强撑罢了。 其实祁巽的状态称得上一句糟糕,肉体上的伤没有恢复,浪费精神去压制了祁殊,现在更是没有办法全力去操控生死蛊,他最后只能不甘的看了一眼月白任由一时陷入黑暗。 祁殊再次接管身体的时候,就看到天地之间那一幕舞动的白色,他站在他身前,替他挡下了一剑。 “你回来了,凝神迎敌。” 祁殊这才向四周看去,族人或者毒尸都在奋力厮杀,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要封印他的意识,因为他绝对不会允许兄长做这种事情。 如今这种情况他也知道,只有这一种办法,否则今日他们都要死在这里,生死蛊未尝不会被玫婧直接挖出来。 “阿殊!”月白见到他还在愣神,又唤了一声,此刻穗吟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月白的肩头上有一把剑,直接穿透了她的琵琶骨。 穗吟知道现在的大巫,是那位仁慈的大巫,可是留给这位大巫做的决定也只有一个,杀出去,不惜一切代价。 “用蛊吧,大巫,我们甘愿献祭,成为守护族群的兵器。” 身边有人放下笛子,主动说道。 祁殊眼中含泪,他知道他们是在叫他,不是在叫兄长,从小养育他长大的寨子,他却要亲手将那些故人炼制成毒人兵器。 第250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四十二) “没关系,你动手吧,我有办法可以救他们,我在母皇的手札上看到了方法。”月白嘴角带着一抹鲜血,安慰着祁殊。 此时一身白衣染血,雨越下越大,雨水混着雪水倾流而下,像是雨幕中绽放的血色曼珠沙华。 祁殊慢慢站了起来,这具身体已经快要到极限了,他和兄长轮流消耗着勉强支撑。 下一秒骨笛之声响起,活着的人发出痛苦的声音,慢慢便失去了动静,再次站起来的时候,都已经变成了双眼无神的活死人,不知疲惫的攻击着敌人。 慢慢向外杀去,在笛声的操控下,他们靠近了祁殊,将祁殊和月白护在中间,形成一个屏障,所有的人被这场面震慑,厚重的甲兵竟然也没有办法在不知疲倦的毒尸中靠近半分。 月白也已经坚持不住,见到情况稳定,便倒了下去,祁殊接住了她,护着怀里的月白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你看我说过我会带着你回去的,月白……”祁殊声音带着哭腔,这一刻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冰冷的世界中互相汲取对方的温度,靠着这一点温暖企图熬过寒冬。 月白伸出带着血的手想要摸摸祁殊的脸,祁殊主动靠去,听到怀中女子小声的说道:“走吧。回家。” “嗯,我们回家。”祁殊抱着月白一步一步走在雨里,离开了这座囚笼。 大家回到南疆才发现这里已经被毒雾浸染,不过所幸只剩下月白和祁殊一个有生死蛊一个有娲皇花,都是百毒不侵的。 祁殊把月白直接带进了自己的寝室,轻轻放在自己的床榻之上,开始有条不紊的给他处理伤口。 那道剑伤是在自己神志不明时,她为了自己挡下供奉首领的一剑,血色的窟窿贯穿前后,祁殊拿出自己收藏的止血药,撒在伤口上不一会儿止血了,祁殊这才舒展了眉头。 正准备转身再去取一些伤药来,衣袖却被拽住,回头一看月白竟然已经醒了。 “阿殊,对不起。”月白看着祁殊说道。 祁殊顺着力道坐在床榻边,看着月白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这并不关你的事,不管是最开始的投毒,还是后来的绞杀,我和兄长都知道,这和你无关,你身上流着寨子人的血,也是我们自己人,你忘了吗?我还给你建了树屋,若是还有机会……” 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出口,当初的诺言,等到树屋建成,他们便会在树屋里成婚,然后一起白首不离,原本他们应该有一场族人人的祝福下的婚礼,简单而盛大。 可是如今郁郁葱葱的树屋都被毒气浸染成枯枝,再也不复往日的生机和活力,甚至他们的族人,都所剩无几。 后面他想说什么呢?他想说,若是还有机会,他们也可以履行共白首的誓言,可是他们都清楚接下来两个人都不能够自私的为自己而活。 那些为了护他们出来而自愿变成活死人的朋友,月白记得穗吟最后甚至冲她抬手笑了笑,那嘴型好像还在说别担心。 然后那双漂亮充满灵气的眼眸就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提线木偶般空洞的瞳孔。 “阿殊,我会帮你的,我有办法救他们。”月白说道,不经意间握紧了双手。 “我知道,但你也要保全自身。”祁殊说道,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些药丸,递给月白,“这些都是恢复气血的药丸,我们现在只有先养好伤才能计划下一步。” 月白就着他的手吞下了药丸,然后靠在床上,捂着伤口问:“你的情况如何了?” “我和兄长轮流交换,所以比你要好上很多,这段时间先由我来照顾你。”祁殊故作轻松的说道。 月白安静的躺下,她知道祁殊不可能没有受伤,但是现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好顺着他的意思躺下,重新闭上眼。 祁殊守着月白入睡,走出了房门,院子中全部是站着的人影,他们中有曾经一起跳过舞的族人,有他曾经见到在泉水边浣衣的女子,甚至有教他编过竹蚂蚱的幼童,而此刻他们通通都站在院中,双眼无神,仿佛傀儡。 祁殊陡然吐出一口血来:“兄长,我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可是我还是会难过……” 祁巽这个时候没有回应他,透过祁殊的眼睛看着眼前这群人,祁巽的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 如果当前只有这一种解决办法,那么就要去做,大巫需要护着的是这南疆的十万大山。 “兄长,你是不是做神明久了?忘记了该如何去做个人?” 祁巽面对祁殊的指责,突然想到他好像也是感受过人的悲观,在那一座小小的高塔里和一个人命运相连。 “兄长!你回答我!”祁殊几乎是最后怒吼出声。 终于意识海里传来了回应:“我知道你不愿意这么做,所以我压制了你,你看你明明也知道这是不得不做的决定,而我替你做了这个决定,你却要反过来怪我,如果不帮你这样做,最终会是什么结果?你会被生生取出生死蛊,然后彻底沦为废物。 你可能并不知道月白在宫中的处境,你以为我想最后将身体的操控权让给你吗?你不知道她在里面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而我陪了她许多年,我要不惜一切代价带她离开,这不也是你托付给我的事情吗? 我现在替你完成了你难道不高兴吗?如果我可以坚持到带他离开,绝对不会让出身体的控制权。” “兄长!可是总有一些事情会比儿女私情更重要。”祁殊即使再怎么不愿意承认通过祁巽的反应他也能知道自己的兄长和自己爱上了同一个人,或许是他们真的太过寂寞。 “可我们本来就应该是天生一对呀,娲皇花和生死蛊都是圣物,如今我们一人拥有一个……” 祁殊惊讶于祁巽的想法,可是又无法辩驳,只能说道:“我和他都不会看着你这样的,我们已经决定要救大家。” “如果救大家的代价是失去你此生挚爱呢?祁殊。”祁巽问道。 “如果我还活着,我便不会让他陷入险境,你能够冷静理智的分析,是因为你从来没有作为一个人好好生活过,但是你确实是最好的,最适合的大巫,你是离神明最近的那一个。” 祁殊想,他和祁巽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其实都是大巫,他想的是人朝夕相处的亲友,可是祁巽想到的却是整个南疆十万大山的传承。 谁都没有错,却没有办法两全,甚至于他们爱人的方式都不同。 “这些事情先放一放,这段时间我们要先养好伤并照顾好月白,我和月白说我没有大碍,可是兄长我们自己应该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烦请你这段时间装作是我的样子,让她放心。” 祁殊的意识已经越来越薄弱了,原本他才是主人格,这许多年来祁巽已经慢慢占据主导,所在损耗过度的情况下,祁殊需要更长的时间去恢复,但是月白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只好让祁巽先试试能不能装作是他。 虽然祁巽不是很愿意,但他确实羡慕月白看向祁殊的眼神,而不是每每见到他,总是疏离的叫他大巫。 “好,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祁巽满口答应下来。 祁殊听到保证,最后看了一眼门美月白的睡颜,任由自己的意识陷入黑暗。 祁巽接手身体的一瞬间,掏出骨笛将院中的人全部遣散。 第251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四十三) 而后祁巽走进房间,看着月白的睡颜出神。 房间里还有着血腥味和药味,沉睡过去的女子苍白的脸色像是易碎的琉璃,他轻轻走过去放下床上的帘帐,然后安静在一边打坐恢复,就像是守着自己的宝藏。 第二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打在帷幔上,月白睫毛微微抖动,然后睁开了双眼,看着陪在身边打坐的人。 “阿殊。”月白喊了一声,祁巽睁开眼,月白伸出的手正打算缩回去。 却被祁巽一把握住:“要起身吗?他需要休养这段时间我先照顾你。” 月白垂眼点头,顺着他的力道起身:“多谢。” 然后就是良久的沉默,祁巽想要问她为什么,为什么区分的那样明显,可是他向来不善言辞,只是心里有些委屈,收回手说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月白环顾了四周一圈,问道:“他们呢?” “我已经将他们遣散下去,我不管你想要做什么,但是以现在的情况还是先养好自己,南渝还在虎视眈眈,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祁巽看着月白身上还是带血的衣衫,“你也需要先梳洗一番。” 月白没有拒绝,但是提出了要回自己的寝室,祁巽应允。 拒绝了祁巽相送的要求,独自离开,从这里走到自己的住处,这条路已经走了许多次。 这一次,每到一处却是完全不同的光景,往日青翠的藤蔓组成的吊桥,全是枯萎的枝干,少女们行走间风铃再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已经全然听不见了,只有呼啸的风声,和脚踩踏落叶发出的声音。 安静的可怕,终于走到了自己的住处,推开门,里面是干净整洁的院落,甚至维持着刚走的时候晾晒的一些草药,不过台面上落了一层灰尘,想来原本是有人打理,但是后来大家一起出门,便没有人坚持打扫才落了一层薄灰。 月白进了房间,掏出胸前那本手札,这个手账是玫婧的那本,里面记载了关于生死蛊如何操控别人,娲皇花又是如何能解百毒。 可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也记载了如何解开生死蛊,这是一个拿功德的大好契机,月白自然不会放过,他要把所有人的生死蛊都解掉,让这些人不再受制于蛊虫,这样祁殊也能获得自由。 白虎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的出现在房间,月白一把拽住白虎的尾巴:“去哪野去了?” 白虎不好意思的晃了晃脑袋:“也没有去哪里,就是四处去遛遛弯……” 月白没有再纠结白虎的事情只是吩咐白虎:“尽量拖住他们恢复的时间,我要献祭一波。” 白虎点头保证:“放心小姐,我知道,保证给你办好。” 白虎得到消息,轻手轻脚的离开。 祁巽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直到他又一次看到了,熟悉的白虎出现在他眼前,他睁开眼警觉的看着白虎。 白虎慢慢的迈着猫步,优雅的踱到祁巽面前,祁巽竟然在一只白虎的脸上看到了不怀好意的笑容,手中捏紧了骨笛。 可是白虎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只是抬起软软的爪爪,做了一个十分人性化的动作,右爪在祁巽的肩头拍了拍,然后祁巽就倒了下去。 【小姐,以他们两个现在的状态完全不需要我出手,已经很虚了,需要再让他们雪上加霜一下吗?】 听到白虎的判断,月白难得的沉默了一下,难道真的折腾的太厉害了?可是他们两个看起来切换自如。 【加剧一下吧。】保险起见月白还是命令道。 白虎同情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伸出爪子在他眉心按了一下,然后离开了。 月白梳洗完毕,等着白虎回来复命左等右等不见回来问道【事情办妥了吗?】 【办妥了。】 【你那不回来吗?】月白抚额。 【小姐,少主让我尽量少干预你,所以我现在要出去自己玩儿一会儿。】白虎嗡声嗡气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点小小的心虚。 月白也不愿多拘束白虎,表示知道了,便又拿起手札看了起来。 约莫是四五日的光景,月白才再次推开了房门,已经将所有的蛊虫还有各种效果,全部烂熟于心。 临走时,月白带上了那一卷手札,但是将最后的两页撕掉了,撕掉以后放在房间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子里,同那只风铃簪放在一起。 外面的一切都安静的可怕,风中带来腐朽的气息,竟是全无一个活人。 月白打算去看看祁巽,走到门外才发现竟然还没有醒,仍然保持着那个倒在地上的姿势。 无奈只好取出匕首,给他喂了一碗自己的血。 悠悠转醒的祁巽感觉到嘴里的血腥味,还带着一股香甜,自然能够察觉出发生了什么。 “你不用……” “你对我来说亦师亦友,也是不可代替的存在,所以也希望你能珍重自身。” 祁巽没有再说什么,突然又想起自己昏睡之前的场景,决定有些事情还是要告诉月白。 “寨子里有一只异兽,可摄人魂魄。” 月白看着他,等待着下文。 “我本不想告诉你这些,只是我因为那只异兽,如今更加虚弱了,怕是于你没有太多助益,以后的事情要劳你多费心。” 月白问道:“你觉得那只异兽,有何益处又是如何发现它的?” 祁巽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件事:“在你不知道的年月,我陪着你许许多多年。 它把我放到了你的梦境中,你那时候用了缠梦,你的那些记忆,我陪着你一同捡起来的,你的每一分难过,每一次落泪,我都感同身受。 那些被幽禁在高塔上的年岁,我都陪着你,陪你看一次又一次的日升月落,一年又一年的雨季。” “哐当”一声匕首落在地上,月白抬头看到祁巽眼底那再也没有压制的深情。 “祁巽,谢谢你,谢谢你带我走出来,也谢谢你那些时日的陪伴,我并不知道你在,但是仍然谢谢。” 祁巽看着月白在眼前手足无措,有些后悔,他感受的到月白的为难,可是为什么呢?因为他对她的感情吗?所以他的感情在月白看来,是累赘。 这个认知让祁巽开始感受到心痛,生死蛊难道又在蚕食他的心脏吗? “对不起,可能我不该说这些,你造成困扰,但是那只异兽你要当心,前几日它出现以后,我不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现在我变得更加虚弱,接下来的时间要闭关。”祁巽觉得还好,起码闭关的时间他能好好冷静一下。 月白只好说道:“我便不打扰了。” 说着取出那一个手扎,和祁巽说:“这是皇宫里,我获得的残卷,里面有一些关于娲黄花和生死蛊的记载,或许你能得到一些启发。” 祁巽接过说道:“也许下一次再见面,你见到的就是他了。” 见他收下了手扎,月白问道:“既然要闭关,可以将蛊笛借我一用吗?我想试试能不能唤醒他们,你知道的我的母亲曾经是娲皇花的护法,也许我能有办法。” 祁巽不疑有他,转身去取出蛊笛递给月白:“你可以尽量试一试,若是做不到也无关紧要。” 月白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那我这便去找找有没有方法,你也赶紧开始调息吧。” “走之前再为我吹奏一支曲子吧,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支。” 月白拿起骨笛开始吹奏,一曲毕。 祁巽目送着月白离开,只是那一抹血色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一只手抚上自己心脏的位置。 为什么听了那支曲子,依旧还是在痛。 第252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四十四) 随着祁殊的闭关,月白开始在寨子里每天闲逛,被驱散的毒尸没有得到指令都静静的待在祝融神殿里。 月白一路走过去,空荡的神殿里安静的只能听到脚步声,这些人中有曾经和她一同嬉戏的玩伴,也有曾经对她叮嘱过寨子里古旧习俗的老者。 看完这里,月白觉得她确实应该为大家做些什么,正打算取出蛊笛,突然察觉到多了一道呼吸声。 “谁!”长轴出手直击门后的角落,逼迫的那人只好现身。 原来竟然是皇室的供奉。 “我竟不知,你们的本事如此之大,这十里毒雾,也能让你们轻易化解,母皇到底还有多少底牌是我不知道的。” “殿下息怒,这次属下奉命前来,陛下是要属下给殿下带一句话。”那供奉显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什么话?”月白好奇问道。 “陛下说殿下小时候,曾被人暗害,以致双目失明,所以才用了娲皇花,若殿下要散尽娲皇花的灵气,便会再次失明,陛下让殿下考虑清楚。” 原来,玫婧当初是没有打算用掉娲皇花的,不过那时候因为越羣还没有暴露本性,月白还是他们放在心尖上宠的小女儿,娲皇花用了便用了。 “原来如此啊,”月白低声笑道,“她让你来告诉我,是想看我的选择,还是想看大巫的真心?” 玫婧早就疯了,她不相信这世间的所有情感,可是祁殊偏偏让玫婧见到了祁殊对月白的执着,所以玫婧想要一遍一遍试探,一遍一遍否定。 太过拘泥于小情小爱,月白和祁殊好像都不是那种人,他们明明知道这样会走向结局,却还是要义无反顾的,让更多的人能够活下来。 月白心想:所以母皇你大概永远不会懂,他们两个人的目标是一致的,无关情爱就是大义。 “你回去吧,告诉她从此以后我就不是她的太女了。”月白轻声说道,这句话那样轻好像一阵风就吹散了。 供奉恭敬的跪下,最后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祝融神殿内响起蛊笛凄婉的声音,一只绿色的蝴蝶遥遥飞了进去,金色的粉末洒向殿内的人群,月白一边吹奏一边旋转抬手,宛若一只振翅的蝴蝶。 她赤足在高台上舞着,血顺着高台上的纹路慢慢铺满,每一步都会让脚上的伤口更痛一分,但是依旧没有停止。 最后一个曲调完成,月白也终于倒在了血泊中,古老的纹路映着血色的族纹,流向每一个人的脚下。 渐渐的有人开始苏醒,等到穗吟恢复环顾四周,发现大家好像都已经没事了,终于看到了那高高祭台之上,躺着的人。 “月白!”穗吟冲上去,连忙探了一下月白的鼻子,感觉到还有呼吸,顿时松了一口气,“快来人把她送回去医治。” 几个老巫医立刻围了上来,但是检查一番后都纷纷摇头,然后只能说:“先将姑娘送回去,然后赶紧去求见大巫,或许大巫会有办法。” “你们过来,”穗吟立刻叫来了几个相熟的人,“你们把月白送回去,我现在即刻去找大巫。” 月白这个时候睁开眼,说道:“他在闭关,不要打扰,我们都受了很重的伤,先把我带回去,我养养就好。” 穗吟无法,只好听月白的把她带了回去,只是嘴上还不饶人的说道:“从我认识你开始,你便喜欢逞强,如果你救我们要付出自己的命,我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可是最开始也是你们救了我,我救你们也算是……”报恩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穗吟打断。 “救你是因为他们想要让你去做祭品,也许从一开始就不是真心,你又何必呢?”穗吟还是要让月白清楚,他们并不是没有私心的。 “可我还是被你们所救,这是事实。”月白固执的看着穗吟,穗吟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巫会喜欢月白了。 如果说有的人从来没有见识过人间疾苦,保留着那一份善意,这其实不算什么,偏偏有另外一种人,生来便要穿过重重黑暗,但是却依旧保持初心,如月光般柔和,也会给黑暗中的人救赎,想来没有人会不心动的。 月白被送回去以后,穗吟每日都去看她,又如此过了十几日祁殊的伤调理的差不多,出关了打开门就听到了风中传来的风铃簪的声音,恍如隔世。 就好像回到了没有变故之前,等等没有变故之前?祁殊立刻抬脚出门,果然看到了三三两两结伴的少女,几个老者也在树屋前闲坐。 “大巫。”见到他出来,大家都和他打着招呼。 祁殊往外走,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直到看到了穗吟带着竹篓往月白的住处去。 “大巫。”穗吟看到祁殊打了声招呼,眼中陡然迸发出希冀,“你快去看看月白,她流了很多血,至今还没有醒过来,她说让我等你出关再说。” 祁殊被带到床前,查看了情况以后问道:“你们是怎么被救回来的?” 穗吟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在祝融神殿。” 听到穗吟这么说祁殊立刻抬脚去了祝融神殿,还没有走近就闻到了风中娲皇花的气味。 然后推开门高高的祭台之上是干涸的血液,绿色的蝴蝶高高的停在祭台上,然后晃晃悠悠的扇动翅膀飞来最终落在祁殊的肩头。 祁殊不知道月白是怎样做到的,只是抚摸着干涸的血迹,闭眼感受着体内生死蛊的躁动,月白是所有人的药,可是寨子里却不会有人愿意伤她分毫。 平复了情绪以后的祁殊重新回到了月白的身边,替她查看了伤势才知道,原来她腿上全是伤口,才能流出那样多的血救人。 “我给她换衣物的时候才知道她的裙摆下全部都是荆棘,所以才能保证流血不止。”穗吟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 祁殊看着月白的睡颜,低声呢喃道:“我知道你做的很好,你是我们的娲皇神女。” 似乎是听到了这句话,月白昏睡着但是却在眼角滑落下一滴泪来,祁殊温柔的替她拭去,穗吟识趣的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这对有情人。 祁殊守了月白两个时辰以后月白终于悠悠转醒,其实这段时间她每天都会有一段时间清醒,不过精神不济容易累,并且月白已经完全看不见东西了,失血过多而丧失了娲皇花的药效,原本体内的毒素便开始蔓延。多数时间都是接着躺下睡觉,穗吟她们就以为月白没有醒过。 “阿殊,”月白被祁殊小心翼翼的扶了起,靠在软榻之上,不禁笑着说道,“你这模样就好像我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我哪里有那么脆弱?” “是,你是最厉害的。”祁殊嘴上应和着,但手上的动作却愈发轻柔。 一杯水被递到唇边,月白只能通过听觉去判断,接过微微抿了一口,温度正好。 “现在大家都安然无事,我们以后就待在南疆不要出去了吧。”月白说道。 “好,都听你的。”祁殊几乎对月白有求必应,他轻轻将月白拥入怀中,“谢谢你,谢谢你替我守护好了大家。” 月白伸手回抱住他,将头靠在祁殊的胸前:“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我知道你在乎他们,而我也在乎,我们的目标从来都是一致的。” 祁殊心中一片柔软,声音愈发轻柔:“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很快就能够实现了,等你稍微好一些,我带你去树屋。” 第253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四十五) 这边南疆岁月静好,大家都相安无事,又在为新一年的春祭做准备。 那边供奉回到了皇城,对着玫婧说了月白的选择,玫婧吐出两个字:“蠢货。” 越羣在一边挥手让难为供奉先下去,然后对玫婧说道:“你为什么不能用温和一点的手段?非要将两个人逼上绝路吗?” 玫婧讽刺的勾起唇角,看向眼前这个男人,他永远高高在上,不动声色,除了在知道娲皇花的下落之后破防过一次,好像他永远都是这副样子,运筹帷幄,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不过玫婧还是反唇相讥:“王上如今是年纪大了,竟然心软起来了。 我今日做的事情,不及您曾经做过的十分之一呀。怎么今日却要指责我?” “多年之前那是因为,南疆并不是一心团结,你于大巫分权,你自己心中难道不清楚吗?这是今日,月白明明可以通过大巫掌握南疆,你却为何要将她推出去?”越羣问道。 玫婧看向窗外,语气变得低落:“我想看看,这世间到底有没有真心。” 越羣见到玫婧执迷不悟十分无奈,他不觉得自己对不住玫婧,曾经他也真心的喜欢过玫婧,否则以当时他的地位,根本不会冒险把一个南疆女子纳入后宫。 只是后来登临帝位,有些事情身不由己,慢慢的就会滋生出野心,这些年来从高位上跌落,又恢复了一些本心,看着癫狂的玫婧也会觉得愧疚,不过到底时过境迁。 “你说,我要是再添一把火看看那昔日高高在上的大巫从神坛上跌落如何?”玫婧看向窗外的神色,越来越疯狂,“当初他下令缉拿我,说我是叛逃出南疆,到头来还不是要为了我这个叛徒的女儿要生要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哈哈哈……” “可那也是咱们的女儿。”越羣劝道。 玫婧一把打落桌上的茶盏,跌落到地上四分五裂,发出清脆的响声。 “月白会懂得,她早晚会知道什么都比不上握在手中的权势重要,我曾经也不懂,现在就很清楚这一点。” 越羣不愿与玫婧争辩,便没有再说话,一时之间大殿内陷入了沉默,旁边伺候的宫人更加噤若寒蝉。 玫婧觉得无趣,只好拿起书案,接着看了起来。 春日里的时光似乎格外温柔。 月白在渐渐闻到花香的时候,又迎来了祁殊,他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未见面了,倒不是因为祁殊不愿意见她,而且经过了一些无妄之灾的寨子,百废待兴,祁殊还是需要去做一些决策。 加之月白还没有习惯靠听觉和神识伪装出并没有失明的样子,所以也一直拒绝祁殊的靠近,终于过了一个多月,祁殊也已经把之前的树屋建造好了。 正好带着月白去看看,本以为会再次遭到拒绝,谁知月白竟然从里面打开了门对祁殊说道:“今日春光正好,陪我出去走走吧。” 祁殊笑着执起月白的手:“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两个人就这样漫步在寨子里,穿过那座走了无数次的吊桥,月白闻到了风中的花香,总是循着祁殊说话的声音去辨别它的位置。 一时之间竟然也做到了天衣无缝,然后祁殊将月白带到了树屋前,穗吟和几个带着风铃簪的姑娘围着他们,把他们迎进了树屋。 “这是你想要的秋千架,我们给你吊在了树屋上。 上面还有一片,可以给你用来晾晒草药。 最上面是一个躺椅,晚些的时候躺在上面可以看到萤火虫和星光。” 少女们絮絮叨叨的拥着月白,最后穗吟上前说道:“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告诉你成年以后的女子,家人都会为她准备一个树屋,你那时候告诉我你没有家人,现在我们便是你的家人,这个树屋是我们和大巫一起建造的,希望你能够喜欢。” 即使看不到月白也能够感觉到他们的真心,点头说道:“我很喜欢谢谢你们,也谢谢阿殊。” 祁殊看着月白含笑的眉眼,牵着她走遍了树屋的每一处,指着树屋后面的那片竹林说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片竹林,我把它移植到了这里,每次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就会让我想起你。” 说完他低头,压低的声音在月白的耳边又补充道:“以后的每一场雨,每一阵风,我都希望能与你在这树屋里一一看过,听过。” 月白从来不知道祁殊,说起情话来也竟然这般的不害臊,祁殊似乎还觉得不够一般,把月白扶到秋千架上坐下。 正是因为经历了那些风风雨雨,才知道眼下这安稳的岁月多么来之不易,祁殊压下喉间的腥甜,只想时光在这一刻慢一些再慢一些,想要多看月白一眼,就一眼。 可是终究还是做不到,意识再一次消沉下去,陷入黑暗之中,而后祁巽接手了身体,其实他们两个人的情况都不容乐观,因为事情的耽误,早就已经超过了换心的期限,可是谁也没有提,又或者谁也不愿意提起。 祁巽看着月白坐在秋千上晃荡的身影,月白似乎还在没有发现他们自己换了人,兀自说着什么,只是很久没有听到身边人的回应:“阿殊!阿殊?你有没有听我讲话?” “嗯,我在。”祁巽回答。 月白似乎没有察觉到异样继续说道:“刚刚我说到哪里了?对我说道上次穗吟……” 女子絮絮叨叨的说着平凡的琐事,男子在一边安静的听着,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也不知是谁的思恋,亦或是谁的求而不得。 太阳渐渐西斜,穗吟他们在家家户户生气的袅袅炊烟中告辞。 祁巽扶着月白下了秋千,又牵着月白的手,将她送回住处而后告辞。 心里疑惑为什么月白这次并没有分辨出他们两个人,但是心里也有着一丝侥幸。 接下来的日子又要准备新一年的春祭,祁巽没有太多时间再去找月白,于是便拖了穗吟她们多去陪陪月白。 这天她们就去到了月白的房间,想着要让月白打扮好看一点,迎接接下来的春祭,一行人不由分说的将月白推到了梳妆台前。 “我总觉得你这段时间没有心情梳洗,倒是浪费了这国色天香的脸,那让我们给你帮帮忙。”一群少女娇笑着在月白脸上开始比比划划。 直到她们开始上腌制的时候,穗吟看到了一盒不像是他们平常用的胭脂,白瓷的胭脂盒好像是大巫用来装蛊虫的那种小盒子。 穗吟拿起来问道:“月白你这盒胭脂的颜色倒是独特,从哪里得来的?” “胭脂?”月白回想了一下,她许久不用胭脂,最近也失明了,哪里还想得起来什么特别的胭脂颜色,一时有些呆愣。 其他的人以为月白是在发呆,毕竟从坐在梳妆台旁边开始,月白的眼神就很空洞,也不看她们任何人,以往她们在一起聊天说话时,不管是谁说话月白的眼神都会看向谁。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穗吟,她冲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小姐妹们就陆陆续续离开了,穗吟把那个小盒子放到月白的手心。 月白感觉到手上的触感,才知道他们拿的是祁巽送给她的那一盒胭脂,她好像没有用过,自然也不会知道是什么颜色,只是现在要怎么才能圆过去呢? “月白,我觉得你最近总是怪怪的。”穗吟盯着月白,不愿意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第254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四十六) 月白垂下头,问道:“是什么颜色?” 这个时候穗吟才发现不对,她仔细打量着月白,女子乌黑的长发已经被一支蛇形簪子挽起,银质的簪子在蛇眼睛的位置是一颗绿色的宝石,留下几缕碎发,一对弯弯的的眉毛下是一双失神的眼睛,如果不细看完全看不出。 穗吟伸手在月白眼前晃了晃,却被月白一手抓住,她好像在看穗吟又好像没有看她笑着说道:“你怎么了?” 穗吟没有回答她而是拿起桌上的一个木质簪子说道:“你的这只风铃簪已经戴了很久了,我下次送你一个新的吧。” 月白抬头眼神似乎看到前面,回答:“好呀,那就多谢你了。” 然后就是一阵良久的沉默,等待着穗吟下文的月白疑惑的转向穗吟,让穗吟更加清楚的看到了她空洞的眼神。 “穗吟?”月白又叫了一声。 只听见穗吟哑着嗓子说道:“你知道吗?我手上的不是风铃簪是一支普通的木簪,我以为你这段时间从不梳妆,也不爱出门是因为你伤势未愈,结果你竟然是失明了……” 说到最后穗吟竟然开始哽咽起来:“月白,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你还要瞒着我们多久呢?” 月白伸手拍了拍穗吟的肩,穗吟顺势跪坐在地上,靠着月白的腿,月白空洞的眼睛看向穗吟的方向:“我不想让你们担心,我这样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说着月白伸出小拇指要和穗吟拉钩,穗吟不确定的问道:“真的会好起来吗?” “当然,大巫也说我就是娲皇呀,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月白轻松的保证。 说完就感觉到穗吟的小拇指勾上了她的小拇指,两个人就这么完成了一个约定。 穗吟的眼泪流的更多了,她没有办法想象月白是如何瞒过大家,在外面的时候都装作是没有失明的样子,还要顾及着大家的感受,配合着他们看着寨子里重建。 甚至月白她曾经那样期待的小树屋,都没有办法看见了。 可是月白就那么平静的接受,听着这种人口中描述的她所向往的树屋,还有因为担心祁殊知道演得那样天衣无缝。 “你是不想大巫知道吗?”穗吟擦干眼泪问道。 “我不希望他觉得对我亏欠。”月白轻轻拂过穗吟的长发,“我知道他对这个寨子里所有人的牵挂,但是如果他知道,直到维护好这里的一切,要用我作为代价,他不会愿意的,那让我来替他做这个决定。”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门口有一道身影伫立良久,最终还是收回了想要去叩门的手。 祁巽原本是打算问问月白,要不要去参加春祭,结果就听到了月白的那段话。 祁巽竟然没有推开这扇门的勇气,他很想去问月白,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可是他又害怕月白会知道,现在在她眼前的是自己,起初他还觉得月白没有办法再分辨出他和祁殊,原来是因为她根本看不见了。 他收回手,直到里面的声音安静下来独自离开。 一路遇到活下来的人,纷纷停下手里的事情像他问好,那些人鲜活的模样,让祁巽眼前浮现出月白一个人在那座塔上的样子,他突然好像明白了,为什么祁殊和月白的目标一致。 他们都见过那样灿烂的,温柔而又平和的世界,即使后面再如何经历风雨,却依旧不改初心。 祁巽停下来,感受着微风传来的气息,他第一次好像闻到了,清新的青草香味,混合着翠绿的藤蔓上开出的不知名小花,还有似有似无的竹叶清香,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这样生机盎然的南疆,却是两个人用自己换来的,慢慢快要消失的祁殊,和双目已渺的月白。 可是他们一个人要瞒着另一个人,自己快要消亡,另一个人也要瞒着对方失明。 却唯独留下了祁巽知道所有的真相。 后来祁巽开始便安排春祭,一边筹办婚礼,布置树屋。 月白偶尔也会出门,不过穗吟总会陪着她,絮絮叨叨的说很多关于大家的事情。 “大家都知道大巫打算娶你了,寨子里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大的喜事了。”穗吟给月白送来了今天新摘的鲜花,那些漂亮的花朵,甚至叫不出名字,都被放在了瓷瓶里养着。 “今天的花是黄色的,有九朵,还有两支蓝色的,我给你点缀了几片叶子,闻起来也香香的,其他姐妹说下次给你摘些水晶花来……”絮絮叨叨的不厌其烦描述着花束的模样。 “你每日都送花来,我这里都要放不下了。”月白好笑的说道。 这些鲜花花期都很长,现在房间里能摆的地方几乎都放满了鲜花,月白有时候会不经意间撞到鲜花。 穗吟扶着她坐到一边的绣凳上,开始替她绾发,青丝犹如上好的丝绸,从木梳的缝隙间划过,女子如葱白的手指和乌黑的发丝对比鲜明。 穗吟一边替月白梳理着头发,一边说道:“再过半个月便是春祭了,春季过后就要喜事将近,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月白沉默了一瞬,不确定的说道:“这,大约能好吧。” “能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就没有什么别的法子能好的快一些吗?”穗吟问道。 “有倒是有,不过需要你帮我找一些东西。”月白迟疑的说道,“有一样东西在南渝的皇宫之中,你去帮我把它取来。” “是什么?”穗吟不免有一些好奇,难不成真的有什么皇室秘药不成。 “是娲皇花的茎叶,我母亲用花给我入药压制了当时的毒,茎叶并没有用上,所以可以用压制再为我压制一次,不过放置的地方可能需要找找。” “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到的。”穗吟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为月白找到娲皇花的茎叶。 可是等穗吟放好花,推开门出去,就看到了在门口的祁巽,震惊的直接差点惊呼出声。 祁巽一个眼神穗吟立刻噤声,老老实实的跟着他走远了一些。 “大……大巫……您都知道了?”穗吟结结巴巴的问道。 天啦,她都不敢想象这两个人在捏扭什么。 “我要去帮她取回娲皇花的茎叶,可是我不能离开寨子,我知道你也想帮她,那么你堂堂正正的去南渝,问玫婧她想要我用什么去换剩下的娲皇花茎叶,不论她说什么都答应。”祁巽说道。 “是。”穗吟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既然大巫都已经知道,那她说再多都没有用了,还是赶紧想想他们成婚她坐哪一桌吧。 于是穗吟带着抑制子蛊的药物离开,等她出了南渝地界,清晰地感受到噬心之痛,赶紧喂了自己一颗药丸。 摸了摸心口,觉得这生死蛊的威力真的太强了。 早就接到了情报的玫婧,自然是派了自己的人等候着这所谓的南疆来使。 穗吟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以及愿意交换的要求,呈上了祁巽写给玫婧的信,就安静的站在下首,等待着玫婧的答复。 本以为会十分难缠,穗吟都做好了被为难的准备,结果就听到上方的女子十分慷慨的说道:“月白既然身体不好,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要为了女儿的身体做打算,只是大巫,竟以为我会以此来开出条件,着实让我这个做母亲的心寒,娲皇花的茎叶我这就让人取来,给你带回去。” 第255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四十七) 穗吟震惊的抬头,玫婧接收到她的眼神,笑了笑又说道:“只是我有一个小小的心愿。” 穗吟心下了然,这才是真正的要求要来了。 玫婧并没有为难的意思简单的提出来自己的要求:“我只想作为母亲前去观礼,大巫总不至于这点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吧。” “这……”这件事情穗吟确实没有办法做主,如今两边的关系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其实双方都知道,不过是心照不宣,如果这时候她把玫婧带了回去,那不就相当于引狼入室吗? 玫婧看着穗吟把她的为难净收眼底,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这药材你就先带回去,如果大巫不同意的话那也算了,这药材当是我这个做母亲的给他们的贺礼。” 穗吟直到这个时候,再不同意就显得他们有些过分,可这确实不是她能做主的事情,只好默不作声,但还是很快的接过了宫人送上来的药材盒子。 玫婧也没有再过多为难一个小丫头,挥手让人把穗吟带下去安置,穗吟住到驿馆内连忙传信回去给祁巽,顺便还让人把娲皇的茎叶也一起带了回去。 当然这些动作都瞒不过玫婧,玫婧在她刚刚送出来时候就得到了消息。 一边的供奉问道:“陛下可要拦截?” “为何要拦截,那东西根本不能治眼疾,看来我这女儿对他们都没有说实话,那东西只对生死蛊有效,我倒是有些期待接下来的事情了。”玫婧兴致勃勃的说道,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所以你才要想去看一看?”越羣问道。 玫婧不屑的说道:“自然不是,我那么容易就给了不是显得这东西很不值钱,反而让他们觉得这件事情的真实性,还不如提出一个他们根本不会同意的要求。不过……” 说着她顿了一下补充道:“我准备的东西我去不去都不影响计划,终有一日我会成为南疆的主人。” 另一边,祁巽收到消息同时也收到了娲皇花,他递给黑袍人说道:“找个合适的理由给她,然后去南渝告诉玫婧本座随时恭候她的大驾,把穗吟带回来。” “是。”黑袍人带着盒子离开了,祁巽撑着头开始联系祁殊。 “月白的情况你也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做?”祁巽问祁殊。 祁殊虽然心痛但是总是有办法可以让月白恢复还是觉得有些安慰,但是他真的已经快要消散了,将会永远消失。 “这段时间,你学着我和大家相处,如果我能够坚持我会尽量完婚,如果我不能,你就替我完成那个承诺吧……” “好。” 此后月白还奇怪怎么没人过来和她闲聊了,穗吟不知道去了哪里,祁巽好像也不过来了,直到这天早上,她起床白虎叼着一个盒子出现在她面前。 “这是你要的东西。”白虎说道。 “怎么是你送过来?”月白疑惑,怎么也应该是穗吟吧。 “穗吟没回来,但是东西回来了,祁巽安排黑袍人给你,黑袍人直接让我送来。”白虎解释道。 想到那黑袍人十几个人不知道怎么送东西过来,在一起抓耳挠腮的样子,白虎实在是从旁边路过了一下,就被征用了。 “嘬嘬嘬……咪咪过来……” 也不知道是谁教的用唤狗的方式唤猫,但是白虎不是猫为了大事,白虎还是过去了,然后黑袍人交代了两句就放心的把盒子绑在了白虎身上。 月白听完白虎的描述,有点理解了为什么祁巽能够收服他们了,太简单了,一群人实力高却是半点心眼都没有。 就……很离谱。 白虎也有点无语这个世界,白虎摸鱼摸的十分快乐结果开始送快递了,但是也行叭,都是为了大事。 捧着盒子月白托腮说道:“差不多在祁殊消失前恢复吧,总不能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白虎问道:“小姐你不救他吗?” “为什么要救?祁殊牵挂太多,不适合做一个领导者,祁巽更合适,何况我会给寨子里所有人自由。” 在大家的期盼中,春祭的时间终于到了,穗吟也赶在春祭之前被接了回来。 这天穗吟起了个大早,敲响了月白的门,月白从里面将门打开,穗吟看到她的眼睛重新充满了神采,惊喜的说道:“已经好了?” “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这原本就是可以慢慢恢复的,还要多谢你去找了娲皇花的茎叶,所以我恢复的自然更快。”月白一边说着,一边把穗吟往房间里带去。 穗吟乖巧地在一边坐好,才发现月白刚刚正在梳妆,给她开门起身的时候正散落着头发,胭脂盒子也在梳妆镜前,正是那个白瓷盒。 “今日怎么想起用这只胭脂?”穗吟不经意的问道,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糕点,往嘴里塞了一块,清甜的味道,让她眯起了眼睛。 月白兀自点上胭脂,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回答:“今天也算是一个大日子了,况且我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看看大家,自然是要梳洗打扮一番的,你不是总嫌弃我不爱打扮吗?” 穗吟看向月白,月白一身白色交领,外罩一层白纱衣,腰间缀有苗银配饰腰带,腰带往下,在辟膝的位置坠着一只巴掌大的银质月亮,月亮下是一圈铃铛。 她的胸前也挂着项圈,是孔雀的图案,孔雀的尾羽上也挂着铃铛。 阳光顺着窗户,照在梳妆镜前的女子身上,白色纱衣袅袅,像烟雾将人笼罩其中,如梦幻泡影,银饰也在阳光下映射出光华,月白拿着木梳一下一下的梳理着及地的长发。 只是这一次月白没有再戴那只风铃簪,而是取出一个洛乜,分为三层,上面有蝴蝶,凤凰,祥云等各种图案。然后又将头发编成拇指粗细的辫子,每一根辫子上缠有铃铛。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看着已经吃饱了的穗吟,月白终于招呼着她一起去祝融广场。 两人手牵着手到达祝融广场时,已经燃起了篝火,大家都围绕着篝火开始起舞,穗吟问道:“我们要一起去吗?” 月白摇头拒绝道:“我要先去找一下大巫,你先去吧。” 穗吟完全理解月白的想法,露出一个狭促的笑说道:“你去吧,也是许久没见了。” 这时候平常的玩伴也都围了过来,月白同她们一一寒暄以后,表示自己要进入神殿内去见祁殊,大家都了然一笑,然后善意的打趣两句,便放月白离开了。 月白一个人走到神殿门前,伸手叩响了门环,铜制的门环敲击着大门发出沉闷的声音。 仿佛是一个信号,神殿内的人有些紧张的问身边的黑袍人:“我现在看起来如何?和他像不像。” 黑袍人打量了两眼,又低下头说道:“属下不知。” 祁巽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在平静情绪,还是在抒发自己的无奈,最终他还是抬脚走去开门。 沉重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是一身红衣的男子,戴着银质的面具,面具覆盖住了他的上半张脸,耳边有红色流苏垂下,不见妖娆之态,却有一股神秘的古朴之感。 “阿殊,你准备好了吗?”月白问道。 祁巽松了一口气,紧紧捏着的手也慢慢放松下来,他学着祁殊的样子自然的牵起月白的手:“正准备出去,你就过来了,这次春祭我们便一起主持吧。” 说完挥手让黑袍人呈上了一个面具,这是一个蝴蝶形状的银质面具,仔细看和他脸上的那个面具有些相似。 第256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四十八) 祁巽取过面具,看着月白似乎在等待她的答复。 月白轻轻点头:“好。” 而后祁巽亲手给月白戴上那个面具,两人靠得极近,月白闻到了祁巽身上的淡淡草药的香味。 “阿殊,你身上怎么突然开始有了草药味?”月白问道。 祁巽心头一紧,装作不经意的回答道:“可能是因为伤势未愈,身上还有些药膏的味道。” 月白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没有多问,两人携手往前走,祁巽松了口气,以为逃过一劫。 可是月白并没有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月白走到人前回头看向祁巽:“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祁巽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小潭边,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以后会与月白发生怎样的故事,还是祁殊要求他去的。 那时候祁巽他并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所以现在他只依稀记得那夜的月光皎洁,洒落在小潭上,那次月白吹的曲子悠扬婉转安抚人心。 很快到了祭祀开始的时候,几位老者引燃祭坛上的篝火,巫祝们拿着火把开始跳起祭祀的舞蹈。 大家开始齐声唱起古老的歌谣:天地惶惶,祭文高唱,成兮,成兮,子孙恒昌…… 祁巽松开握着月白的手,冲她点头示意,两人一前一后登上祭台,随着鼓声和歌声,开始舞动,祁巽的舞圣洁庄重,一举一动仿佛带着神性。 月白不得不承认,也许就是因为他从来没有作为一个人存在过,所以才成就了今日的模样,这样一个人如果要动心,就必须要先教会他做一个人,这就是为什么月白要让白虎拉祁巽入梦,他的神性已经足够,可是却没有人性。 因此月白要教会他如何做人,又如何去爱人,月白一边想着一边跟随着祁巽的脚步,而她的动作虽然和祁巽一样,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美感。 一阴一阳,一刚一柔,在祭台之上旋转飞跃,银铃之声随着动作相和,天地与之同频。 “祭——” 最后一个动作落下,祭台之下众人举着火把高呼,将手中的火把投到中心的篝火上。 做完这些,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每个人迎着火苗的脸上,都开始洋溢起笑容,仿佛回到了变故之前。 年轻的男男女女开始结伴跳舞,围着篝火曼舞欢歌,祁巽也牵起月白的手问道:“要一起去吗?” 月白抬眸认真的看向祁巽:“这不是寨子里的传统,有情之人可以在篝火边定情起舞。” 祁巽仍旧有些心虚,不太敢和月白对视:“如果你不愿意……” “走吧。”月白拉着他走进了人群。 祁巽觉得这一刻自己好像在做梦,他们像寨子里的普通男女一样,在篝火边起舞,两个人的眼里只有彼此,情谊似乎要从眼中溢出。 最后他们相拥,月白轻轻靠在祁巽的胸前:“阿殊,我很高兴,很高兴能够遇见你。” “我也是。”我很高兴遇见你,可我不是他。 就在这个时候祁巽感觉到了祁殊的意识短暂清醒了一下,他问道:“你要出来吗?” “不用了,我通过你的眼睛看看她就好。”祁殊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 闻言祁巽,松开月白和她对视,然后取下了她的蝴蝶面具,祁殊近乎贪婪的看着月白,月白也抬头望近那双眼睛。 像是通过眼睛再看另外一个人,祁殊如果这个时候他能够控制身体的话,一定会忍不住落泪,他知道了,其实只要一眼祁殊就能够分辨出月白到底知不知道他的打算。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祁殊就觉得月白能够看见他,不论何种境地,月白总是能轻易的看到他,这让他如何不难过? 他多想陪着月白,可是真的不能了,他现在能做到的只有保全自身,以求来日大婚之时可以完完整整的走过那场仪式,这样也能不留遗憾。 却突然听到月白开口说:“我知道如何解生死蛊,你再等等我,我给你解了生死蛊,你就可以离开这里大家也都能够自由了。” “好。”祁殊听到了祁巽的回答。 真好啊,大家也不用被困在这十万大山,可是他却可能永远被困在这副躯体里。 然后祁殊又听月白说道:“你以后,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那你呢?”祁巽问道。 “不告诉你。”月白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回答道。 “那我就哪里也不去,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祁巽现在已经越来越像祁殊了。 月白摇了摇头:“你可以去很多地方,去看山看水,我也愿意陪着你一起。” 两人携手踏着月光,一路往回走,祁巽回头看了一眼还热闹的人群,好像突然明白了,月白和祁殊所坚持的意义。 “还有半个月,就要到婚期了。”月白看着月光下两人的影子,期待的说道。 祁巽心情在听到这句话蓦然变得有些沉重,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月白,亦或是因为祁殊。 他并不知道祁殊那时候能不能好起来,而祁巽要用奇祁殊的身份去娶月白,月白并不知道的残忍真相,他和祁殊都要瞒着,可是这对祁殊来说也很不公平,身在局中,总有这样或那样的不得已。 “月白,如果你有一天发现,发现有些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会不会……”祁巽停下脚步问月白,可是后面的话再怎么也说不出口,她那样敏锐,一旦祁巽说了什么,很可能便会发现真相,罢了。 “世间的阴差阳错从未停歇,都是寻常。”月白看着祁巽笑了笑,“只要要紧的人还在身边,大家都还活着,也就值得。” “好,等我娶你。”祁巽轻声许诺。 “不过我需要一些聘礼。”月白仰着头,祁巽看到她那一双宛若秋波的眼瞳,仿佛温柔地要将人溺毙其中。 “你想要什么?” 月白报出出了一大堆药材,最后她说道:“把那只绿蝴蝶也给我吧。” “好。” 两个人一问一答之间就解决了蛊王的归属,就好像那真的只是一个男子为讨心上人欢喜,随手送出去了一只蝴蝶。 “你怎么不问我想要它干嘛?”月白好奇的问道。 “既然是给你的聘礼,那就是你的东西,你用它来做什么都可以。” 月白听完祁巽这样说,眼中的神采慢慢黯淡下去,不过很快又重新扬起笑容:“今日有些乏了,我先回去了。” 祁巽点头说道:“那我送你回去。” 后来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直到月白关上房门,白虎轻飘飘的踩着肉垫走到月白面前:“他演的不像吗?” “很像,不过他还是会代入自己的想法,所以他现在的状态是有点像祁殊却还有他自己的影子。”月白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冷漠的说道。 白虎咕噜了两声,没有回话, 祁巽独自回去的时候,祁殊终于忍不住说道:“如果是我的话,刚刚一定会刨根问底。” “所以我刚刚是已经暴露了吗?”祁巽问道。 “可能只是有些怀疑,你这两日还是先再练练,直到大婚之前不必去见她,我尽量在大婚的时候出现,兄长,我感觉得到我可能要消散。”祁殊的语气十分沉重,“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我的要求会很自私,可是兄长,请你帮我照顾好她。” “放心,你知道我们都对同一个人心动,照顾好她也是我愿意的。”祁巽回答道。 “多谢。” 第257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四十九)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他们两个人曾经也相依为命,坚持过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哪怕最后归心于同一个人,也从未想过想让对方消失。 只是到底世事难料,原本最放荡不羁的人,却为了寨子里的大家当然要潇洒,被奉若神明的人被人拉下神坛,渐渐的活成了一个人的样子。 第二日,月白就开始陆陆续续收到了各种药材,可是出乎意料的她却没有把这些药材收起来,而是开始用于日日药浴。 穗吟期间来找过她,十分疑惑的问月白:“眼瞅着就要大婚了,怎么开始泡起了药浴?” 月白翻晒着手中的草药,时不时放在鼻下嗅嗅回答道:“开始着手要给大家介绍生死蛊了,送大家自由就算是我的嫁妆吧。” 穗吟咔嚓一口咬掉手里的苹果问道:“真的吗?你不知道我出去的时候大巫给了我抑制的药,可我还是很难受。” 月白轻轻抬眼,目光如同晨曦穿透薄雾,带着一丝温柔和暖意:“当然,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对吧?” “嗯。”穗吟点头,“但是其实就算没有生死蛊,大家也都不会离开寨子,外面的人总说我们凶恶,大家待在一起也很好,很开心。”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风铃簪的声音,月白和穗吟一同向门口看去,原来平时里叫穗吟一同采茶的同伴来找穗吟了。 “穗吟,快走吧,昨晚下了一场雨,再不去今年的新茶要变老了。” 穗吟这才想起来,对月白挥手告别:“我先去了晚些时候再来找你。” 月白微笑着看着穗吟离开,然后转身继续翻晒着手中的药材,没过多久再次听到了推门声。 “怎么又回来了?”月白收拾着手中的草药,头也不抬的问道。 祁殊站在门口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月白,他知道其实是自己应该保存一些精力,可是他实在想月白了,不再满足于通过别人的眼睛去看她。 月白背对着祁殊,正在疑惑为什么穗吟不说话,就被祁殊从身后抱住,正准备反手就是一巴掌,却突然闻到了祁殊身上的荼蘼香味。 “你回来了。” 这一句祁殊便明白,从头到尾月白都清楚的知道谁是谁,不过是为了让他放心。 “你能不能再等等,我马上就可以治好你,你以后再也不用换心,我在宫里找到了残页,真的可以解掉生死蛊。” 月白在祁殊的怀里转过身,和他对视,目光中带着祈求和不舍。 “别担心,我只是消耗过多,或许会陷入长时间的沉睡,但是只要这具身体还活着,终有一日会回来的。” 这是祁殊对月白唯一一次说谎,他原本以为对心爱的女子说谎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这世间名利纷扰,权谋争霸,可他们之间永远不要有欺骗怨怼,到底还是没有做到。 月白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拉着他坐下,给他展示那些草药:“这些天我在泡药浴,你知道的,我身上有娲皇护体,可以教你的生死蛊引出来。” “我不会让你承受这些的。”祁殊直接拒绝。 月白叹了口气:“你总是这般急性子,为什么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呢? 你可能不知道,生死蛊被分为生蛊和死蛊两蛊,必须要这讲蛊合二为一,才会有延年益寿,和操控人心的作用,也就是说需要以人心为食。 不过如果这两蛊分开,失去了操控人心的本领,也不会再需要食心了,所以我是想要将其中一蛊移植到自己身上,这样子蛊也会慢慢死亡,而分开的两只蛊虫也不需要再以人心为食。” 祁殊听完问道:“那这对你会有什么影响呢?” 月白坦然的说道:“我身上可是有娲皇的,百毒不侵,小小的蛊虫又没有威胁,如何能够伤我?” 祁殊听完,才放下心来,然后问:“那我需要做些什么呢?” “你只需要安心等我做好一切准备就好,今日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祁殊这才想起来,之前玫婧说的要来观礼的事情,于是转头告诉了月白。 月白皱眉:“她来做什么?怕是有什么别的算计,我觉得还是拒绝了吧。” 祁殊点头,连忙附和,月白的话他自然还是听的,随即便吩咐黑袍人去南渝皇宫传话。 玫婧得到被拒绝的消息,并不惊讶,转头对着越羣说道:“瞧瞧,你的女儿果然和你一样,十分谨慎,不过到底还是年轻了些,她的贺礼我已经送到了,我们都等着看吧。” 越羣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看不出神色,也没有说话,玫婧仿佛也只是一句玩笑,对于越羣的回复她并不感兴趣。 时间就这样在众人的期盼中飞逝而过,终于到了寨子里都张灯结彩的这一天。 大家提前布置好了喜堂和一切事宜,然后第二日一早,尖锐的女声划破了寨子的宁静。 穗吟跌跌撞撞的跑进月白的院子:“不好了月白,大家又重新变成了毒尸。” 这时候天色还暗着,月白刚刚起身,听到穗吟的话,立刻出了房间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今日一早出门,想叫上她们来找你,可是我去她们的树屋发现他们的屋子里空无一人,然后我找遍了寨子,最后发现祝融殿前全是毒尸。”说到这里穗吟哽咽着,“我觉得他们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这不是……大巫之前催动生死蛊的那次可以比的。” “我去看看,你放心,我能救他们一次就能救他们第二次。”月白说完,带着穗吟赶紧往神殿的方向而去。 等他们到的时候,黑袍人和祁殊已经到了,见到月白过来,黑袍人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来,祁殊见到月白不意外,可是在见到穗吟的时候还是惊讶了一瞬。 “也许这就是玫婧要来观礼的原因。”祁殊说道,“穗吟曾经有一段时间离开过寨子,所以才能够幸免于难。” 月白闭了闭眼,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我来吧,我再替他们解一次毒。” 祁殊想要说不行,可是他知道他们都想要大家活着,这些人中有月白的好友,甚至还有一些孩童。 没有人可以做到,看着这些人在眼前毫无意识的死去。 但是祁巽却不同意他在意识海里疯狂叫嚣:“你快拒绝,阻止她,你知道月白会看不见的。” 祁殊此刻却冷静对祁巽回道:“这样她便不会分清你我,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 祁巽突然就不再说话,不过他觉得自己和祁殊好像换了人一样,祁殊反而变得有点像曾经的他,都那样高高在上的决定别人的生死,可是还是不同的,祁殊同时也决定了自己的生死。 而祁巽他自己则是变得越来越有感情,不过这种感情却独属于月白。 祁殊和月白的眼神一瞬间交汇,眸光如同盛夏夜晚的流星,划破夜空,又迅速淹没在黑暗中,其中情意流转,都带着不舍,和几分不可言喻的悲伤。 月白取出匕首,走向祭台,骨笛声响起,祭台上干涸的血迹又重新湿润起来,祁殊闻到了独有的娲皇花的香味。 他想,也许在他和祁巽养伤的时候,月白也是这样,独自一人以血为祭,远远看去,好像一朵盛放的娲皇花。 沉稳的埙声响起伴随着清脆的笛音,两种音色缠缠绕绕,最终都向着更远的地方传去。 不一会儿,一只绿色的蝴蝶飞到这里,带着翅膀上的金粉,阳光洒在绿色的蝴蝶上,好像为蝴蝶镀上了一层圣光。 第258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五十) 和春祭时候的热闹不同,此刻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空旷辽阔又凄凉,高台上起舞的女子,像是一朵献祭的花肆意绽放。 最后一个曲调落下,月白也倒在了祭坛之上,祁殊跌跌撞撞的冲向月白,将人揽在怀里。 “阿殊,让我在最后看你一眼。”月白手上沾着血,想要抚上祁殊的脸,可是视线却慢慢陷入黑暗,“阿殊,我看不见,阿殊。” 祁殊握着月白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说道:“月白别怕,我在这里,一直都在。” “阿殊,不过我以后再也看不见了,你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好不好?”月白牢牢的握着祁殊的手。 “别怕,月白。你忘了吗?今天是我们大婚的日子,现在虽然你看不到了,但是大家都渐渐的醒了过来,我会带着你完成仪式。”祁殊也想让月白休息,可这几乎是他们的执念,况且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 月白被搀扶着起身,眼前的大家已经恢复了神智,只是所有人都没有出声,就这么看着祭台之上的祁殊和月白。 穗吟她们几个和月白交好的女子,更是是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大红的喜袍分不清是原本的颜色还是血色,月白流了那么多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和那几乎淡的不可闻的娲皇花香味。 祁殊这样牵着月白,在祭坛之上,寨子里所有人的见证下,拜完了天地,然后一把抱起月白,走进了大家为他们建造的木屋。 “月白,我们到家了。”祁殊轻声说道。 这个时候的月白已经陷入了轻度昏迷,听到他的声音迷迷糊糊的强撑着回应:“嗯。” 可是拽着祁殊衣袖的手却没有放下分毫,祁殊心中自然也是万分的不舍,可惜他真的坚持不住了,最后将月白轻轻放在床榻之上:“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放心睡吧。” 月白这才任由自己失去意识,几乎在月白陷入昏迷的瞬间,祁巽就掌控了身体,他熟练的把脉,施针。 在这期间,祁殊没有打扰,等到一切完毕,祁殊才说道:“以后帮我照顾好她,能够骗她就一直骗下去,如果她知道了真相,你就告诉她,我爱她。” 祁巽听完祁殊最后的话,感受到这具身体完完全全只剩下他一个人,并没有觉得开心,反而是心情沉重。 他并不是没有想过,作为一个正常人,和普通人一样现在他终于变成了他自己,除了庆幸,更多的却是难过和惶恐不安,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瞒过月白,他不想对着心爱的人撒谎。 祁巽爱月白,但却要顶着别人的身份,因为祁巽没有资格。 一坐便是一整日,祁巽坐在树屋前,像是一座雕像,直到夜幕四合,树屋周升腾起点点萤火虫的光芒,那原本是祁殊为月白准备的。 如果今天不曾发生这个意外,此刻,祁殊应该和月白一起坐在树屋前,荡着秋千,看月色赏美景,等到萤火虫慢慢在这里汇聚。 可惜现在,谁也见不到了,徒留祁巽一人孤独也无意欣赏眼前美景。 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月白醒了过来,祁巽在给她施针的时候察觉到她指尖微动,收针后不一会儿月白就睁开了眼。 “你醒了。”祁巽看到月白空洞的眼神就明白,她看不见,心里有着庆幸,这几天估摸着月白快要醒过来,祁巽甚至每日以荼蘼花香熏衣,生怕露出一丝破绽。 月白睁眼还是一片黑暗,她问道:“为什么不点灯?” 然后反应过来,垂眼陷入了沉默,祁巽安慰道:“月白,我已经找到办法了,包括你以前的毒都可以为你一起解了,别怕。” “只要你还在我身边,一切都好。”月白努力分辨着身边的人,嗅到令人安心的荼蘼花香,但也许是招呼她熬药的缘故,中间还有药香,只是混在花香中闻不真切。 月白有些落寞的说道:“我已经研制好了给你的药剂,本来想过两天为你解生死蛊,如今怕是要耽误了,我几日前的药浴已经做好可以引出死蛊。” “不急。”祁巽安慰道,正打算说什么时候都无所谓,反正他们已经习惯了。 月白却摇了摇头:“穗吟知道我的药剂放在哪里,虽然我看不见,但是并不影响给你把死蛊引出来,何况死蛊才是控制子蛊的关键,早点处理好大家都早点自由。” 祁巽见她坚持无法只好答应:“那你先喝了药,早些休息,我去找穗吟。” 月白这才放下心来,顺从的喝完祁巽喂给她的药,也许是放了一些安眠的药草,喝完没多久,月白就感到困意袭来,又沉沉睡了过去。 祁巽见到她入睡,立刻招来黑跑人:“去给玫婧下战帖,一月后本座亲自诛杀叛徒,她逃了这么些年看在月白的面子上,本座没有计较,可是这一次她确实过分了。” 黑袍人领命下去,顺便叫了穗吟过来,穗吟在听到祁巽的要求后坦然的说道:“我确实知道这个药剂在哪里,月白说过是给你准备的。 原本就放在月白的房中,可能是打算他自己过两日去取,谁知出现了这种意外,我去给你们取来。” 穗吟说完,祁巽点头看着她离开,然后转身走进树屋,月白这个时候仍旧没有醒,祁巽坐在一边的绣凳上,拿起旁边的书随意看了起来。 时间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他教月白学习蛊术的时候,他常常也是这样,一坐便是一整天,那时候他觉得月白天赋极佳,也好奇她究竟会成长到如何地步。 结果月白没想到能有如此天赋,生死蛊也能破解。 正在祁巽捧着书出神的时候,穗吟到了月白原本的住处,推开门还是原来的样子,她快速的走到月白的梳妆台前,打开的那个小屉子。 旁边有两张泛黄的纸,密密麻麻的,不知道写了什么,字迹都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穗吟并不感兴趣,只拿了旁边的油纸布包着的已经研成粉末的药,便转身离开了。 等到穗吟把药交到祁巽的手上,她说道:“具体要怎么做,我也不是很清楚,你还是要等到月白醒了以后问问她。” 祁巽点头表示知道了,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她已经醒来了一次,目前一切安好,也许是为了大家,想早点解掉生死骨,可能过两日需要大家一起配合。” 穗吟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但也没有多问,看着眼前悲伤的祁巽,知道大家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都不容易,也不忍心在苛责任何人:“我知道了,我会和大家说清楚的。” 说完转身准备离开,然后突然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大巫,好好对她。” 祁巽目光从书上移开,两个人的视线都看向躺在床上的月白,他承诺一般的说道:“会的。” 穗吟没有再说话便离开了。 果然在第三日的时候月白清醒了过来,她找祁巽要了骨笛,然后引来绿蝴蝶停滞在笛子上,问道:“我给你准备的那包药剂,你可以服下了,放心,不会很痛,很快就结束了。” 蛊王可以控制万蛊,为死蛊指引方向出来,月白身上原本的娲皇花以及药浴都是为了引蛊,终于到了这个时候。 祁巽听完月白的话,打开药剂冲水,没有丝毫防备的喝了下去,然后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可能是由于事先早已得到吩咐,黑袍人并没有出现。 第259章 南疆大巫的祭品白月光(完) 月白叫来白虎,白虎嘴里叼着娲皇花的茎叶出现,正是之前的那枝,原来月白一直都没有用在自己身上,不过这次却是不得不用了,还是要用浓郁的娲皇气味引蛊。 因为祁巽已经昏迷,月白也没有必要伪装,服下娲皇后就开始吩咐白虎:“不要让他醒过来,但是要保留他的感受。” 白虎表示明白,然后肉肉的瓜子,在祁巽的眉心印了一下,留下一个红色的梅花图案,祁巽感觉自己突然之间清醒过来,恢复意识,但是又睁不开眼睛。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月白在他身边走动,只是不知道月白在做什么。接着就感觉到月白脱去了他的衣服。 然后听到了什么滴落的声音,闻到一阵血腥味,原来是月白割开了手腕,把血放到了碗里,祁巽感觉到月白走近。 有什么东西凑近了唇边,月白一手托起祁巽,一边把自己的一碗血喂给他,喂完血以后,月白在祁巽的心脏处开始扎针。 祁巽只感觉喝了什么东西以后,心口处传来剧痛,里面的蛊虫好像在殊死挣扎,直到有针开始落在身上,才渐渐安静下来,然后就感觉心口处有什么东西裂开。 一部分顺着银针的指引,到了右手的指尖。 月白看着生蛊和死蛊分开,操控着生蛊盘旋于祁巽的心脏处没有离开,然后引导着死蛊一路来到指尖,用匕首直接划开祁巽的指尖,为了怕蛊虫受惊察觉然后往回走。 月白将自己割开的手腕直接接在了祁巽的指尖处,果然就把死蛊渡到了自己身上,几乎是蛊虫进入身体的一瞬间,月白就感受到了对子蛊的操控力,不过她并不打算做什么。 死蛊轻车熟路的顺着经脉,找到了月白的心脏,不过因为娲皇花的原因,在心脏处陷入了沉睡。 白虎看到时机已经过去了,又一巴掌拍下去祁巽没了意识。 “准备离开。”月白收回祁巽身上的银针。 白虎一双虎目因为惊讶瞪的溜圆:“这么快就结束了?” “还没,再等下。”月白说着对着心口掐了个诀,直接杀死了体内的死蛊,“这下可以了。” 几乎在同时寨子里的大家感觉到再也不受任何束缚,本命蛊虫更为强大,应当是束缚他们的子蛊也死掉了。 穗吟感觉到以后,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其他的姐妹相视一眼说道:“她真的做到了,说的帮我们解决好生死蛊。” 可是月白稍微休息一会儿然后对白虎说:“马上准备走了。” 白虎就见到月白的脸色迅速灰白下去,甚至头发也在一寸一寸变白,呈现出一副大限将至的模样。 这个时候月白才让白虎把祁巽叫醒,祁巽醒了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月白奄奄一息的托腮看着他。 气若游丝,唇色惨白满头华发,祁巽也是学医学毒之人,他甚至不需要把脉,都知道必然是死脉。 “你醒了,生死蛊分为两蛊,死蛊以人心为食,需要依靠生蛊才能活下去,但可控制子蛊,我把死蛊引到了自己身上分开了它们,自然是要承担后果的。” “月白,你不是答应过,会陪着我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祁巽睁着眼睛落下泪来。 “可是,我想要陪的人不在了,祁巽我知道他不在了,你虽然像他,可你不是他,你也不需要活成任何人的样子,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他说他会一直陪着我,是他骗了我,我说我要一直等他,我也骗了他,想来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也不占理。”月白的手牢牢的被祁巽抓在手里,祁巽感觉这慢慢冷下去的温度。 他总以为自己早已经看淡了生死,甚至曾经高高在上的决定他人的生死,可是等到这一刻,才明白他也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 “他已经不在了,你为什么还要救我?”祁巽执着于想要一个答案。 月白微微合上眼,抬手微凉的指尖细细描画着祁巽的五官:“即使他不在了,即使有一天大家都会忘了他,可是只要你活着,你会永远记得的,或许……或许在某一天他的意识会重新醒来,所以你要活着。” 然后又颤颤巍巍的掏出纸鸢,“这是他曾经送我的,我死以后让我和纸鸢同葬。 祁巽,最后我再请你去南疆以外的地方看看,他曾经那么向往自由,去用这双眼睛看一看外面吧。 我当初送你们的竹编小舟,就是希望你们身如不系之舟,自由散漫……” 说完,悬置在空中的手猛然垂落,祁巽呕出一口血来,抱着月白他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情绪。 后来就如同月白交代的那样,他将月白火化,然后那个纸鸢也一同入葬。 而后离开南疆多年,再回来时早已物是人非,那时正逢入夏,祁巽再次来到月白的墓前,他放下一个胭脂和一个纸鸢。 “这是新出的胭脂,和今年春日里大家最喜欢的纸鸢图案,”说着祁巽轻轻拂去墓碑上的灰尘,轻柔的像是在给心上人擦汗,“大家都过得很好……只是我有些想你……” 擦完了墓碑,放下东西,祁巽走到月白曾经住的那间院子,这里早就已经没有人居住了,他亲手给这里贴上的封条,又被自己打开。 院落中当年祁巽亲手种的荼蘼花正开的热烈,他想月白也许会喜欢吧,继续往里走,便是寝室,放松,依稀还有家人对镜梳妆。 祁巽缓缓走到梳妆台前,铜镜已经不甚清晰,只能模糊的照出一个人影,金钱是一个老化的风铃簪,祁巽一眼就认出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月白戴在头上的簪子。 然后祁巽的视线被打开的小抽吸引,里面依稀是两张羊皮纸,祁巽好奇的将那两张取出,仔细分辨上面的字。 发现竟然是生死蛊的记载,里面详细的说明了要如何结蛊,需要什么药材,经过多长时间的药浴,以及引蛊的时候针要落在什么穴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所谓的娲皇花解毒,其实那还是用在了自己身上,也许月白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要谋求什么,大家带她回来不过是因为需要让她作为祭品。 突然想起多年前,月白认真的在自己面前说:“我是心甘情愿做祭品的。” 如何能不算心甘情愿呢?她真的为了大家献祭了自己的所有,一身血肉和全部真心。 虽然是寨子里的人,可月白从小便不受寨子人的供养,短暂的享受了一段时间的父母温情,就沦为母亲野心的棋子,泪水渐渐打湿了手上纸,经过这许多年祁巽以为自己快要释怀了,可他知道,他永远也走不出来了。 这时一时海里响起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兄长,别哭,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原来真的只要这具身体还存在,终有一日祁殊也会醒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祁殊看着满园的荼蘼花说道:“我可不算是食言,如此看来,骗人的另有其人。” 荼蘼也罢,药香也好,都一同葬在了这小小的院落里,活下来的,不管是谁都不会停止前进的脚步,见山见水见百花。 这个时候的月白已经回到了姬家,果然收获到了很多气运,但是更多的却是功德。 “我好像知道了,功德应该是可以当护身符用吧。”月白托着腮,面对着对面的水镜,赫然那里头月桦。 “是的,但是最好都要,收拾一下,下一个世界吧。” 第260章 【修真】女师男徒白月光(一) 等到再次睁开眼,月白已经到了新的世界。 还没等弄清楚情况,月白就听见白虎急切的声音:“快小姐!这个世界的男主快死了,快去救他!” 听到这个消息,月白也来不及多想,问道:“在哪?你要不直接带我过去?” 白虎直接变成原型,背后生出双翼,拖着月白离开了碧霄宗。 纪北墨感受到后山的师妹出关,正准备前去问问情况,一阵呼啸的风声,直接从他身边刮过,便只看到小师妹骑着白虎离开了似乎是有急事,只好摇摇头继续听着眼前弟子的回秉。 所幸月白要去的地方离碧霄宗并不远,白虎飞了没多久便看到了地上一群人正在围猎雪狐。 在路上的时候,白虎已经给月白科普了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典型的修真世界,月白是正道魁首宗门的弟子,不过因为她的师父早已飞升,便是由她的掌门师兄一手带大的。 而男主是一只狐狸,估计就是下面的其中一只。月白藏在远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几个炼气期的修士围着几只雪狐,这几只雪狐身上都带了伤。 旁边大概有十几只狐狸的尸体,其中有几个人的腰上也挂了一圈,大约这个围猎已经到了尾声,余下的几只显然保护着其中一只狐狸,那只狐狸似乎还没有多大,还是幼年期的样子。 “那就是男主?”月白指着还是狐狸问道。 “是的。”白虎回答。 “那我现在需要下去吗?”月白抽出手中的剑。 白虎却阻止道:“要等到只剩下他一个狐狸的时候,他的命线就是全族被灭,所以才觉醒的血脉,如果我们贸然出手,可能会导致他没有机缘觉醒血脉。” “你可真冷漠呀,白虎。”月白虽然说着,但还是归剑入鞘,半点没有出现的意思。 下面这个时候,这群人已经将他们围成了一个更小的圈。 一个手里捏着符纸的男人说道:“动作小心一些,攻击眼睛要一箭毙命,不然皮毛不完整,卖不出好价钱。” 听到他的话,几个握着弓箭的人更加紧了紧弓弦,拉满了弓。 可是那几只稍微大一点的狐狸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冲他们冲了过来,一群人没有想到狐狸会突然发起攻击,你让它们冲出了一个小口,然后被保护在中间的小狐狸,逃离了这里。 “分两个人去追那只小狐狸,要抓活的这小狐狸可以送给贵人们当灵宠,是家里的小姐最喜欢这种毛茸茸的东西,想必能赚得更多。”为首的男人吩咐道,立刻便有两个人追着那只小狐狸而去。 月白骑着白虎远远的跟着,看着小狐狸被那两个人逼上悬崖,然后默默的抽出手中的剑出现在了那两个人身后。 “你们是何人?竟然敢在碧霄宗的辖区围猎!” 一声女子的娇呵传来,那两人回头看去,便是一个眉眼精致绝色的少女,穿着一身浅蓝色法衣,身上挂的装饰不少。 两人几乎在看到月白的一瞬间眼中就冒出了贪婪的念头,可是他们俩感受了一下月白的修为,便敛下心神不敢造次,因为他们探查不出来这位的修为,何况这位来时口称是碧霄宗的人,若是他们杀人夺宝,让车位的命牌在宗门内熄灭,恐怕他们也走不出这里。 暗道了一声今日倒霉,这狐狸怕是也抓不到了,回去没法交差,但眼前显然是保命最重要,只好谄媚的说道:“尊者息怒,我等追着狐狸忘了地方,是这狐狸把我们带过来的,我等无心之师,下次必不会再犯,还望尊者饶我等一条生路。” 月白打量了他们的一会儿,就在那两人以为今日要逃过一劫时,她开口说道:“我也是学过一两分观气的书法,你二人血债缠身想必身负杀孽,今日我便替天行道。” 说完剑光寒芒一闪,两人便当场倒在地上,不再起来。 月白缓缓的靠近悬崖边的狐狸,小狐狸看着眼前好看的人,并没有在她身上感觉出恶意,但还是谨慎的往后退着,现在不知不觉之间,脚下一滑直直摔下了悬崖。 小狐狸的脸上出现了十分人性化的表情,被月白看得一清二楚,然后月白一个闪身,把狐狸捞进了怀里。 “看来你还挺有灵性的,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可是狐狸挣扎了下,从月白的怀中跳下,兀自离开了。 月白也不追,看着那只白色的小狐狸离开,转身叫来白虎,回了碧霄宗。 碧霄宗内。 “小师叔回来了。” “小师叔好。” 来来往往忙着的弟子纷纷停下手中的事,和月白打着招呼。 “小师叔,晚辈这里有一些不懂,可以请小师叔指点一二吗?”一位剑修的弟子鼓起勇气问道。 月白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前的少年刚刚筑基,看一眼骨龄在这个年纪也算得上是奇才,点头问道:“你将你没有办法领悟的招式,再与我演练一遍。” 那楠池没有想到小师叔会真的回应他,激动的提起剑就演示了起来。 少年穿着蓝白渐变的弟子服饰,剑锋扫过流畅自然,像是在表演一般,坦白说已经很不错了对于筑基的修为来说。 但是月白还是看出来几处破绽,稍微指点一番,楠池果然受益匪浅,连忙红着脸道谢:“多谢小师叔。” 月白正打算逗弄他两句,上方台阶上就传来了一道童子的声音:“小师叔,掌门请小师叔去一趟。” 月白收回剑,点头示意楠池:“你再领悟一下,以后不懂的地方也可以来论剑峰问我。” “多谢,小师叔。”楠池又是一个作揖目送着月白带着白虎离开。 等到月白离开以后,剩下的弟子将楠池团团围住,纷纷谈论着刚刚的剑招。 这边月白已经到了纪北墨这里,纪北墨在打坐听到月白的脚步声,出声道:“回来了?你倒是出息了,出关以后也不来看看师兄。” 说着又探查了一下月白的修为,察觉到已经是金丹,并且有突破的趋势,欣慰的点头:“不错不错,师父带你回来的时候就说你身负剑骨,是碧霄宗百年来的不世之材,果然没看错。” “可惜,师父飞升太早那时候我刚刚筑基,”月白进门看了纪北墨一眼,“师兄,我刚刚看到有人在我们附近围猎妖兽,还是雪狐,而且看那模样应该是把附近的一窝全部端了。” 纪北墨闻言皱眉,他不喜杀生,宗门区域内禁止捕杀普通妖兽,何况雪狐生而有灵智更是不允许捕杀,于是他问道:“你救下来了?” “我去的不及时,白虎带我过去的时候只剩下一只没成年的狐狸,可是它不愿意随我回来,我又把它放了。”月白坐下吃着桌上的灵果,感觉到充足的灵气,求服的眯了眯眼。 纪北墨看着月白的样子,眼中带上了慈祥的笑意,这个小师妹和他差距千岁,师父说是收的关门弟子,但是几乎是他一手带大的,算是养了个女儿,冰灵根身负剑骨,以后成就必然是要在他之上的,所以对小师妹的事情也都很上心。 “你如果喜欢我差人送些灵果给你,这是冰晶果,对你有好处。” 月白也没有推辞,直接道谢:“多谢,师兄,听闻宗门里过段时间就要开始选拔内门弟子了?” “是,师妹想要收徒?”纪北墨疑惑的问道,按道理说金丹修为确实是可以收徒了,可是以师妹的天赋他还是觉得当务之急应该多修炼,收徒的事情不急。 第262章 【修真】女师男徒白月光(三) 然后清茈观察着月白似乎都没有什么喜欢的样子,眼珠子一转:“我给你看个厉害的。” 说着清茈打了个响指,宫殿内瞬间暗了下来然后月白就看到师姐手里另外一件裙子,看不出款式只觉得是一团光,清茈洋洋得意的对月白说道:“这可是用流萤粉织的法衣,虽然没什么别的用途,但是这个能发光,你还小穿这种亮闪闪的好看。” 其实月白也已经有四五十岁了,但是对于有修为的人来说确实还不算大,三师姐几百岁已经是元婴,也称得上是天才,不过用师兄的话说就是或许讲究吃穿用度了,反而失了修士气度。 月白不管清茈拿什么出来都点头附和,表示好看,最终清茈还是选了那套亮闪闪的给她。 法衣上身以后清茈不满足于月白的头饰,原本所有弟子的衣服都是统一发放的所有束发的发冠自然也都是统一的银质,发冠加上丝带,只是根据辈分和修为不同装饰一下不同品级和属性的灵石。 就比如月白的是水属性的灵石,清茈取下月白的发冠,鸦青色的发丝瞬间垂落,却让清茈愣神片刻。 月白筑基的时候正值豆蔻,还处于刚刚进入少女时期的年纪,平常剑修没有什么华服,可是月白却是单纯的没人养,这个没人养仅限于没人教她怎么梳妆打扮,活的像个女子。 “师妹,你这容色白白在洞府闭关浪费了这么些年,你若是随意出去走走恐怕修真界第一美人就不是合欢宗主了。” 清茈说着牵着月白的手带着她去挑选头饰,掌心的手修长白皙,在夜明珠下泛着羊脂玉的光泽感,完全看不出是握剑的手,但依旧感受到了那过于冰凉的温度,小师妹真是冰肌玉骨啊。 挑挑选选终于找到了一个也闪闪发光的发冠,不过发冠真的是闪闪发光,周围一圈是七色光芒形成的一个光圈,有点像佛修的舍利。 “师姐,师姐……”月白吞吞吐吐的想要问问,是不是清茈把人杀了做成了这个。 清茈一眼就猜出她的想法说道:“这是阵法。” 哦,清茈师姐是个非常厉害的阵修。 “来世界给你把发冠带上。”清茈说着直接把发冠抛向月白,有一半的青丝自动被竖起,剩下的头发仍然披在后背,如上好的丝绸。 穿戴整齐以后,月白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一时竟然分不清到底是夜明珠更亮还是月白更亮。 这边选好了衣服,两个人落座,一边的侍女为他们奉上悟道茶,月白顺手拿起桌子上的书卷。 本以为会是什么阵法书卷,或者是一些秘籍之类的东西,结果映入眼帘的就是《霸道仙尊爱上我》。 “师姐?”月白刚想问,却见清茈做贼似的收了起来。 “这是禁书……”清茈说道,其实原本看话本这个习惯,她是没有的,月白也很疑惑,为什么不让看话本,但他的视线随着师姐的手指看去,作者那一栏赫然写着“颜箴” 记忆中这个道号,好像是二师兄,可是记忆中的二师兄是远近闻名的修真界第一公子,听说无数女修仰慕他。 清茈压低的声音说道:“这是二师兄的新书,我偷偷拿过来看的,可别让他知道了……” 正在说着,山下的幻阵再次被触动,并且被人强行破开,清茈心道一声不好,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月白还在疑惑何人敢在宗门内动手,打算立刻召唤出白虎,带着两人去往山下,却见到清茈婉言拒绝了,并让月白先行一步。 月白无法只好自己先去,然后就看到了阵法原来是被二师兄颜箴毁掉的,到处都是散乱的聚灵石,还有被砍的乱七八糟的桃花树枝。 一个白袍男子,手持一把通体泛着蓝光的剑,上面还残留着剑气未收,颜箴还大声叫骂着:“你给我出来!清茈是不是你偷了我的书?” 可是在看到出来的不是自己以为的清茈时,颜箴的叫骂声逐渐减小,等到看清是月白,立刻恢复了眼前的阵法,甚至连刚刚砍断的桃枝都复原的一模一样。 而后直接踏空而行,再一次走进幻阵,这一次幻阵直接被触发,可是颜箴没有像刚才一样粗暴的提剑砍掉,而是任由风过带着花瓣飘落。 沾染在他素白的衣襟上,更有几片落在发间,然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折扇,低头敛目,折扇半掩住唇角,露出完美的侧脸,在漫天的桃花雨中走向月白:“师妹出关了,怎的没有和师兄说一声,师兄今日来的匆忙,也没给师妹准备什么礼物,这里是一块防御法器所炼制的玉佩,师妹就收下吧。” 正在月白看着这一场表演,一脸懵的时候,上空又传来了清茈的声音:“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我清昭峰!” 月白和颜箴抬眼望去,千年楠木做成的鸾驾,四周都有琉璃色的纱蔓垂下,车驾内的女子一袭青衣,赫然已经不是刚刚和月白在一起时穿的衣服。 这两个人一个排场比一个大,偏偏还喜欢演。 其实颜箴只是单纯的想要拿回自己没有写完的书,只是见到月白在这里不能丢了颜面,现在清茈竟然这样和他演起来了,那作为写话本的人,自然是输人不能输阵。 “小师妹,师兄和师姐有些私人恩怨需要解决,你先往旁边莫要波及到了你。”颜箴对着月白说道,说完就取出了自己的本命剑。 可惜清茈今日并不想和他纠缠,直接大手一挥说道:“来者是客,师兄请吧。” 说完主动撤了阵法,露出了通往山上去的路,这时候大家都主动弃了坐骑和法器,竟然如同凡人一般步行上山,可仔细观察却发现缩地成寸。 进了大殿,侍女重新奉上茶水,并贴心地端来了灵果和点心,颜箴确实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那本《霸道仙君爱上我》。 “清茈师妹不问而取是为贼也,如今你也是做师姐的人了,怎么能不给小师妹做个榜样。”颜箴指着那本书说道。 清茈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原本想着自己读完了还回去,却没想到月白突然出现,一时把这事儿给忘了:“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两人唇枪舌战之间,月白已经喝了两壶悟道茶,颜箴似乎才注意到小师妹一句话也没说,但是从上到下打量着月白的穿着,肯定的说道:“素闻小师妹不修边幅,没想到今日的穿着倒甚是雅致。” 月白低头看了看自己,从头到脚都在闪闪发光,心里顿悟了原来大家的审美都是要亮亮的。 但是这似乎跟雅致搭不上边,可是月白没有说话,默默的又在嘴里塞了一个灵果,白虎有样学样的往嘴里面猛炫。 要不说三师姐之前是做公主的呢?这生活质量让她觉得记忆中在论剑风的日子都是白活了,可是颜箴看到了月白的小动作,皱了皱眉:“小师妹以往师兄也就不说你了,如今你已经结丹,出门也可被别人唤一声真人,以后出去开峰建府收徒,可不能再像之前一样。” 听到颜箴的话清茈立刻没有再跟他争吵,而是直接和他站在了同一立场:“是呀,师妹,你看就比如我和你师兄这样的,师姐我深居简出,但是至今修真界还流传着我的传说,而你师兄更是不得了,修真界的女修都以你师兄为梦中情郎。” 第263章 【修真】女师男徒白月光(四) 顿了一下清茈充满期待的说道:“师妹有如此容色,又是我们的师妹,必然以后也是修真界的风云人物。” 月白点了点头,才想起她今天来是有正事的,恰好师兄师姐都在就说道:“我已经和师姐说过,我如今的修为可以自己住了,想邀请师姐来替我参考一下,以后锁住的位置,师兄恰好也在,可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颜箴略微思索了一番说道:“以后师妹一定要成为修真界第一美人,这住处自然不能含糊,不如这样,请专门的炼器师炼制一座宫殿,随身携带如何?” 月白不知道竟然还有这种方法,显然清茈是知道的,连连称好:“师兄的提议不错,师妹觉得呢?” 月白自然没有意见,然后有人又开始关心月白的剑法,颜箴问道:“师妹也是剑修吧?如今可有自己的本命剑?” “没有,师父说我身负剑骨,若是剑道大成万物皆可为剑,所以不给我配件也不允许我炼制自己的剑,说这样不利于我领悟自己的剑道。”月白说到这个脸上的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认真起来,旁边的两人看着绝色少女露出冷若冰霜的认真神色,加上华美的衣饰,越发觉得他们的师妹乃是修真界第一人。 “好好好,这样才是我修真界第一宗门碧霄宗的天才女修,以后必定也是修真界魁首。”清茈夸道。 “师姐是阵修,”清茈说道,“你们剑修据说磨剑很费灵石,师父让你不用选剑,想必也是觉得不需要去花这笔冤枉钱。” 想了想自己师父那拮据的家产,月白倒是觉得很有这种可能,不过到底不好随便议论师长,便也没有接话,转头去问颜箴:“师兄也是剑修吗?” 因为刚刚确实看到了颜箴用剑,并且月白能看得出来剑术还不错,谁知道颜箴却是摇了摇头,然后说:“师兄,修的是无情道。” “无情道?”月白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指了指那本《霸道仙君爱上我》,“你一个修无情道的人,写话本给那些修红尘道的人看?” “世间情爱不过如此,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正是因为我能够看破,所以才修了无情道,我和那些红尘道的写话本的人完全不同,他们总喜欢写一些乱七八糟的剧情,而我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他们总是写修无情道的人,爱上修他们红尘道的人,我的话本子里偏偏是大家都不太正常。” 月白压下自己的疑惑,又转头看上师姐:“师姐为何喜欢看师兄写的话本?” “实在太过无聊,打发时间罢了,况且我也想看看那些痴男怨女的故事,若是以后有男子纠缠于我,也有一些应对的方法。” 月白听完这两人的解释,突然觉得不修边幅,让她一心修炼的掌门师兄,才是一个正常人。 然后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在宗门境内有人围猎,我今日已经禀报了掌门师兄,还望师姐多在附近设些阵法,防止外人靠近我们宗门。” 听到正事两人都收敛了玩笑的神色,都开始认真起来,清茈立刻表示明日一早便会去往各处加固阵法和结界。 颜箴问道:“师妹正在闭关中是如何知道的?” 月白指了指在打盹的白虎:“是白虎告诉我的,所以我一出关就被他带着去救了一只狐狸,本来想将狐狸带回来当做灵宠养养,可那只狐狸已开灵智也不愿意,我便没有强求。” 听到月白的解释,两人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而被他们说到的白狐,正是易裢, 获救以后他立刻赶往族人所在的地方,却发现只有一地的血迹,追着血迹他亲眼看见那些修士将自己的族人扒了皮,血光映衬着他们贪婪的脸。 让躲在草丛里的易裢,心里一阵阵的发寒,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因为身体虚弱而晕倒在了草丛里。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雪已经把一切都掩埋掉了,只留他孤身一人在白茫茫的雪地中,天下之大再无亲人,然后他本能的向着一个方向走去,进入了一处散发着蓝色光芒的山洞。 山洞似乎有某种禁制,白狐进去以后,自动触发了这座山洞便消失了。 而出现在白狐眼前的是一团冒着蓝光的火焰,易裢循着本能将这团火焰吞了下去,然后全身开始剧痛火焰由内而外的将它烧了起来。 不多时整个狐狸都是变成了火焰,空气中传来痛苦的哀嚎,慢慢的哀嚎声变小,那是火焰组成的狐狸尾巴慢慢分开,一尾两尾三尾……直到变成九尾,才停下来。 然后火焰慢慢褪去,小狐狸又重新显现出身形,不过这一次干净利落地化成了人形。 银白色带着一点蓝光的头发披散在脑后,眉心处是一团蓝色异火的标志,瞳孔也是冰蓝色,身上的法袍大体呈白色,但是袖口和领口处有一圈白色毛绒,看起来十分保暖。 一张雌雄莫辨的脸上是上挑的狐狸眼,看起来也是未成年的模样,只是那眼中是滔天恨意。 随后又想到了什么,目光柔和下来,也不是全是坏人起码那个人是好人,等到他报了仇,再回去向她报恩,想通了这个易裢又变成狐狸的样子,九个尾巴毛茸茸的在身后晃荡。 出了山洞才发现他刚刚吞噬了异火,这个山洞认主已经算是他的芥子空间了,离开山洞才发现外面的雪还在下着,动动鼻子闻到风中传来的气息,是那群人的讨厌的味道。 循着味道易裢找到了那群人,风中传来其他动物的血液味道,这群人显然是熟手在这一带狩猎妖兽,之前他们偷偷杀族人的时候追杀自己,从那个人的说法来看这里是不许围猎的。 易裢一声尖锐的叫声吸引了那几个人的注意,领头的人很快发现了一只九尾妖狐,眼中立刻露出贪婪的神色。 “快看!最近财运真不错,这几个小东西不值钱,别追了回头抓住那只狐狸,我们就能很是逍遥一阵子了。” 其他人顺着头领的目光看去果然是一只九尾狐狸,眉心还有蓝色纹路,看起来就是开了灵智的。 其中一个人有些犹豫的说道:“看起来不是普通妖兽,老大咱们还是不要惹的好。” 可那头领眼中只看得到利益,哪里会在意这小小的风险,冷着眉说道:“你要不不愿意,你就走远一点别耽误兄弟们发财。” 那个戴着粘帽的男子,见劝不动,也没再说话,随着大家一起靠近了易裢,易裢根本没有要走到一起,等到他们都靠近过来,把他围住的时候,从狐狸突然变成一团蓝色的异火,把这些人都烧的干干净净。 三魂七魄也都烧成了一缕青烟,做完这些易裢沉默下来,血海深仇就这样轻易的报了,可是他却觉得不够,后悔没有留一个人回去宗门报信,好知道这些人的家人,他应该要屠了这些人的满门。 慢慢的冰蓝色瞳孔似乎要变成血色,突然当头被人打了一下,直接一只狐狸吐着舌头倒了下去。 来人正是月白,月白随手抄了一根禅杖,把易裢敲晕了过去。 “师妹,你怎么能如此粗鲁,你应该慢慢劝说他向善,如果他实在坚持堕魔,才能将其抹杀。”颜箴追上来就看到狐狸倒下去的样子,下意识的以为已经死了。 他们原本在找偷偷狩猎的人,结果在这边感觉到了魔气,就过来看看,看到一只快入魔的狐狸。 第264章 【修真】女师男徒白月光(五) 月白举着禅杖,没有看地上的狐狸一眼,反而是问:“师兄为什么你会有佛修的东西?” 颜箴清咳一声,从飞行法器上落了下来,衣带翻飞,可是仔细看却发现他并没有落地,是悬浮于空中,在离地上的积雪两寸的地方飘着。 “师妹像师兄这样,在修真界让万千女修都着迷的人,便是要准备许多东西的,比如说遇到佛修和他们谈论佛法,投缘后边会赠上禅杖或者其他法器,用来交好,这样路人缘就会越来越好,你以后慢慢学就是。” 月白并不想这样,因为作为剑修真的很穷,一点也不想为了教好谁,去送这种看起来就很值钱的东西。 说话之间清茈也到了,看到地上躺着的狐狸,直接走了过去,正准备叹一声可惜,却发现这狐狸只是晕了过去:“师妹,这狐狸不错,救下来当一只灵宠吧。” 听到清茈这样说,月白和颜箴的目光又重新投向地上那只狐狸。 “我还以为这方圆百里内的狐狸已经被猎杀的绝种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一只九尾白狐。”月白想到上次看到男主死后的一幕说道。 这时候白虎低头在狐狸身上嗅了嗅,看向月白,月白问白虎:“你认识?” 白虎呜呜了两声,地上躺着的狐狸耳朵动了动,半梦半醒之间,他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好像是恩人的声音,然后又听到老虎的叫声。 费力的睁开眼,此时的眼瞳中已经褪去了血色,只剩下一片蓝色的纯真。 “师姐,我看着他挺可怜的,我带回去也许能救救。”月白走到清茈面前,看着狐狸的眼神一片怜悯。 是她!是那个人!易裢艰难的抬起前爪,勾住了那片在他眼前飘荡而过的裙摆。 清茈和颜箴见到这幅场景,相互看了一眼,最后颜箴说道:“这只狐狸选择了你,可是你已经有白虎了。按道理来说只能契约一只,而且白虎还是神兽血脉。” 白虎在一边听到,心里暗暗跟了一句,本来就是神兽,然后默默仰起头,看了地上的狐狸一眼。 地上的狐狸感觉到白虎的威压,本能的想要收回爪子,可是易裢生生忍住了,他一定要跟着她,就是想要跟着她。 清茈自然是看到了这一幕,可是兽宠之间的较量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如果这狐狸成了白虎盘中餐,也是他命该如此。 可是让清茈意外的是,狐狸的身上竟然出现了蓝色火焰,事情就有些复杂了,正想着月白挥手抑制了白虎,弯腰抱起来狐狸。 “也许我和他有缘呢?我见到他觉得有些眼熟,我不让他做兽宠,他就放在我那里养养伤吧。” “可是师妹你还没有选好住处啊。”颜箴说道。 月白低头思索一下说道:“还是就在论剑锋吧,师姐你找炼器师给我做个府邸,价格走大师兄的账。” “可是大师兄没有多少钱。”清茈说道,“他自己住的地方都不太好,而且他一向节俭,恐怕……” 未尽之言大家都了然于心,月白低头摸了两把狐狸毛,还有心思想着狐狸毛和白虎毛还是有点不同的,摸起来有点油光水滑的,手感不错。 月白想着手上的狐狸被顺毛发出舒服的嘤嘤声,引的清茈侧目,心想这也许就是狐狸精吧,然后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白虎。 家花不如野花香。 “无妨,这些年也是住过师父论剑锋的,清苦的日子就是这样过来的,再差也差不多哪里去了。”月白若无其事的说道。 但是清茈不干了她大手一挥说道:“师妹放心,像师妹这种美丽的女修应该有一个高端的住宿和满屋的珍宝,交给师姐,师姐给你办好。” 颜箴看着清茈那样子,低头扫了狐狸一眼,莫名觉得其实师妹和狐狸挺投缘,毕竟月白师妹现在这狡猾的样子像是狐狸。 月白感觉到了清茈的情绪,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摸了两把狐狸勾唇一笑,计划通,白嫖宅邸。 过了几日,清茈果然带着法器来到了论剑峰,刚一进来,就用帕子捂着鼻子,嫌弃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师父飞升这么多年,你竟然都住在这种环境里?师妹不是师姐说你,女子要过得精致一点,你虽然是剑修,可别学了那些师兄的习气。” 月白走了出来,怀里抱着狐狸身后跟着白狐,看的清茈眉头又是一皱:“灵宠这种东西是显示女修身份和品位的,这是狐狸品相虽然不错,但已经不是幼崽了,应该让他跟在你身后显示你的排场,最好是落后几步。” 月白知道这位师姐一向讲究,却不知道这么讲究,甚至就连灵宠要跟后几步都有讲究,一边的侍女见到月白的眼色,上前解释的:“小姐勿怪,咱们殿下是因为打小就这样,灵宠的步子也是根据以往宫女训练的。” 哪怕月白再知道这位师姐的排场,还是要被这些话震惊住,不断的刷新着她的下限。 “师姐这次来是?”月白索性不再纠结,直接问出来意。 清茈那时候才想起来她是来送府邸的,双手翻转,便从芥子空间内拿出了一个小型的府邸,全屋用琉璃瓦和其他特殊的练器材料练成,亭台楼阁,砖块瓦砾十分精致,一看这风格就知道是女子居所。 “师妹快把它放下来,看看喜不喜欢。”清茈递给月白。 月白点头,施法直接落在地上,一瞬间亭台楼阁,在论剑峰上逐渐依照地势而建,琉璃瓦映照的日光,在屋顶的牌匾上折射出七彩的霞光。 只不过那块排匾还是空白的,清茈问道:“师妹想要什么样的名字自己写上去。” 月白低头思索了一下,提剑一个飞身,并用剑气在牌匾上写出论剑峰三个字。 清茈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月白这个操作,她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修的牌匾是这样一刀一剑砍出来的。 况且原本的名字并不好听,一听就是剑修上不得台面的住所,白瞎了她特意定制的这么好的府邸,想着以后自己的师妹一定是修真界第一美人,所以住的地方当然要很排面,以后喜欢师妹的人能从师妹的大门开始排到宗门的大门。 那么师妹的住所就需要一个排面的称呼,起码要配得上她的身份,可是自己如今千辛万苦搞来的豪华府邸,却被师妹就这么草率的沿用了师父取的名字。 “师姐,你怎么了?”月白刷刷写完又回到原处,利落的挽了一个干净漂亮的剑花收剑。 清茈撑住自己青筋直跳的头,深呼吸了两口,然后压下情绪问道:“师妹,你不觉得这个称呼他是师父给取的,而我给你的是你自己要住的地方。” “我知道呀,师姐,可这地方原本就叫论剑峰,改了名字以后还要通知宗门,以后大家都要改口,有点不太方便,再说也可以以此来纪念师父,勉励自己要勤修剑法。”月白看着清茈说道。 清茈又深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然后只扔下一句:“你觉得行,那就这样办吧。” 然后就转身离开,月白重新抱起狐狸,走进了门内,一看就是花过大价钱的装修,这里面都装饰,确实是掏空大师兄的家底都没有办法完成的,果然还是清茈师姐有钱。 月白这边在逛着自己的新住所,清茈那边已经找到了颜箴,颜箴正在写自己那本没有完结的《霸道仙君爱上我》。 第265章 【修真】女师男徒白月光(六) 见到清茈来找自己,防备的把话本子收了起来,清茈见到颜箴的反应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说道:“我觉得咱们应该把师妹掰一掰,这些年有些被养左了性子。” 颜箴听到她说这个,放下了握在手中的狼毫说道:“平日里不见你对什么人上心,小师妹是师兄带大的,师兄向来不喜欢讲排场,如果他知道你把小师妹教坏了……” 说来奇怪,纪北墨是和他们几人飞升的师父最像的那一个,可是天赋却不太好,掌门之位是师兄自己接过去的,比较看了后面的颜箴和清茈还有刚刚入门的月白,纪北墨只能默默的支撑起宗门。 清茈想了想不在乎的说:“大师兄好多年想不起来我们两个,这次也是小师妹找来的,想必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总之你不想把师妹包装成修真界第一人吗?她的容貌之盛如今已经能看出来,在等她修到元婴重塑身形,那是何等风姿可以想见,小师妹她天赋还奇高,绝不会是合欢宗那些花瓶可以比的。” 颜箴听完还偏偏有点心动,他合上那本书,语气中带上一丝期待:“实在太无聊了,也可以试试,咱们能不能出一个修真界最强剑修。” 两人相视一眼,颜箴重新掏出一本空白卷轴,提笔写下“第一剑修培养计划”。 月白并不知道这两个人合计了什么,要是在府邸内逛了一圈,然后发现确实很不错,甚至灵宠也有专门的院子,易裢和白虎还是分开的。 易裢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白虎还是对他有些敌意和防备,不过月白还是会制止他们两个打架。 纪北墨处理完了围猎的事情,追究到了那些人的地方,并且将剩下的人都赶出了碧霄宗地界,这才想起来月白去找了清茈。 等到纪北墨走进论剑峰,看清楚眼前的一切,那块闪闪发光的牌匾上写着论剑峰,纪北墨不可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后退两步,四周张望了一下,发现确实没有走错,这才抬脚进去。 走过门前的长廊,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看穿着感觉和清茈师妹有些相似,纪北墨疑惑为什么清茈师妹把自己的府邸搬了过来,但是好像就能够解释为什么论剑峰能变成如此豪华模样。 “师妹。”纪北墨叫了一声。 月白听到纪北墨的声音,转身回头看去。纪北墨在看到月白的脸的一瞬间,呆若木鸡,诚然月白是好看的,可是最让纪北墨难过的是唯一正常的小师妹也要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纪北墨原本想着等小师妹的修为高了以后,可以服众,便把掌门之位传给小师妹,可是小师妹好像已经被带偏了,如果真的被他们同化,碧霄宗的未来一眼望到头。 “师兄。”月白稍微回想着清茈,和她说过的仪态,双手置于前腹,缓缓的走到纪北墨身边。 纪北墨见到月白这副样子,更是两眼一黑。 “师妹?” 月白点头,示意纪北墨有事就说事,纪北墨看着月白这状态,心想还好,没有完全改变于是开口问:“这是?” “清茈师姐我送来的宅邸,还有一些平日里修炼用的东西,还有很多法衣和法器。”说到这里月白停顿了一下,“可我是见修并不需要这些。” 纪北墨欣慰的点头,果然小师妹是练剑的好苗子,于是他劝导道:“师妹这些都来身外之物,我等修道本就逆天而行。” “所以更要及时行乐,适应本心。”月白回答。 纪北墨现在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甚至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这个修为的心绞痛也出现了。 “你是觉得这些都是正常的?”纪北墨又问了一遍。 月白点头:“顺应本心就是顺应天命,二师兄说的。” 纪北墨听完这句话,提剑便飞身出去了。月白在心里为二师兄默哀了一把,转身抱起狐狸,顺手撸了撸,又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吃起了灵果,生活质量上来的感觉还是舒服一些的。 白虎在一边呜呜了两声,月白生手敷衍的摸了白虎两下。 易裢懂事的从月白身上下来,教了一颗灵果,讨好的走到白虎面前,白虎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将东西吃了,也没有在针对易裢。 易裢松了口气,看向坐着月白狐狸眼里都是亲近,他的族群已经没有了,这个宗门和这个宗门里的人曾经保护过他,并且他知道刚刚那个老头赶走了,那帮一起狩猎的人。 易裢在心中暗暗发誓,这个宗门里的人都是好人,是除了族群以外他也要守护的人,眉心的冰凉中带着灼热,其实他能够感觉到自己没有完全吸收,剩余的那一部分异火就储存在他的眉心。 这个吃完灵果月白已经打算开始修炼了,她已经是金丹巅峰,只差一步便可元婴,在这种世界还是要把实力先提上去。 所以她嘱咐白虎和易裢了两句,就提着剑离开了。总归是一些叮嘱,他们俩不要闹事,好好守着家之类的话。 白虎见月白离开,打了个哈欠,在门口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开始打盹,像一只大猫一样,尾巴还慢慢悠悠的晃着。 易裢回到了他自己的院子,一回院子就化作人形,也开始修炼,只是他不知道在他化成人形的那一刹那,白虎猛的睁开眼睛,顺着他的院子的方向看去,随后又若无其事的趴下,继续睡觉。 这个时候月白突然收到白虎的传音:“小姐,那只狐狸已经可以修成人形了。” 月白惊讶的挑了挑眉,也朝着易裢院子子的方向看去,只要月白愿意便可以穿透这所有的论剑峰的建筑,看到任何在论剑峰上的东西。 所以当月白的视线落在那个方向的时候,看到一个浅蓝色衣袍的俊秀男子,手持一柄折扇,玉冠束发,只是上挑的狐狸眼睛眉心处,有着一个蓝色的纹路。 “这就是那异火留下来觉醒血脉的东西吗?”月白问白虎。 白虎突然出现在月白身边,回道:“是的,他已经觉醒了九尾天狐的血脉,只不过因为年龄小修为不足,不能完全吞噬异火,所以他才着急的想要修炼。” “可是看他这个样子,好像并不想让我们知道他能化作人形,他是打算一直当灵宠,在这里待下去啊。”月白笑弯了眉眼,难得见到有世界的气运之子这么单纯。 经历过那么多世界,像小狐狸这般单纯的真的少见,每一个气运之子都有着这样那样的欲望,也许是因为小动物都比较单纯吧。 如果他能一直这样纯粹下去,月白想或许她不需要去攻略所谓的气运,在这个世界就只赚功德好了,反正有兄长在,气运应该是不缺的,那自己就凭借心情吧。 想通了这些,月白打坐闭眼,开始修炼,白虎在一边为她补上聚灵阵是四周的灵石,浓郁的灵气,让月白的修炼速度更迅速起来。 另外一边纪北墨去找清茈和颜箴,到了清昭峰熟练的一剑砍了门口的桃花幻阵,直接遇见飞进了主殿纪北墨才发现,清茈不在这里,那么一定是跟颜箴在一起,转身又御剑去了颜箴的地方。 早在桃花幻阵被破的时候清茈就知道了,估摸着有人是去找她了,但是她并不在意,完全没有想到纪北墨会去,实在是因为自己太过不成气候,大师兄早就已经放弃了培养她。 第266章 【修真】女师男徒白月光(七) 但是事实证明,人不能放心的太早,纪北墨没有找到清茈,就料想到清茈一定是在颜箴这里,这两个人一向臭味相投。 所以纪北墨出现在清茈和颜箴面前的时候看着他俩手里的那本《修真界第一剑修培养计划》,一点儿也没有觉得意外,甚至笑着说:“师兄觉得衣食住行皆是外物,第一剑修知名应当是实力堆积上去的,你们觉得呢?” 颜箴旁若无人地合上那本计划,点头说道:“大师兄说的对。” 清茈看颜箴的模样,心里暗暗鄙夷了他一番,但自己也知道这个时候顺毛最重要,别点头,没有再反对。 “既然如此,也请两位师弟师妹勤加修炼,总不能以后小师妹的修为就在你俩之上了吧?”纪北墨冷着脸又教育了一顿他们,最后给出警告,“小师妹的根骨奇佳,以后一定会是宗门的底牌,还请二位能够高抬贵手,不要让她染上了你们这些习性。” 既然已经说出了这话,颜箴和清茈立刻拱手道:“我等谨遵掌门师兄吩咐,师兄放心,我们有分寸。” 纪北墨见他们两个受教了,知道分寸就好,也只能说:“你们自己有自己的道要走,但不可干涉他人因果,明白吗?” “是,掌门师兄。”两人应声,目送着纪北墨离开。 清茈撇嘴道:“真不动手了?” “我们动不动手有什么要紧?关键还是要看小师妹自己的选择。”颜箴坐回原处,重新打开那本《修真界第一剑修培养计划》。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种狼狈为奸的感觉。 一连又过了数月,这边被他们惦记的月白,在闭关中睁开眼,感受着自身修为的巩固。 其实并不是因为月白到了闭关该出来的时间,而是因为月白再修炼下去,就要错过渡劫了,正如月白所料,论剑峰上方布满了劫云。 其实早在这些劫云汇聚的时候,纪北墨他们就感觉到了,除了震惊,就是不得不感叹一句,天资真的如此重要,百年内晋升元婴不仅是在碧霄宗,放眼整个修真界也是数一数二的天才。 三个人都来到了论剑峰,却见到月白身姿挺拔,手持一柄长剑,明明是门派中最简单普通配剑,却在月白手上,宛若镀上了一层光华。 劫云一层一层的堆积,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里面酝酿的雷电,蓄势待发。 纪北墨,清茈和颜箴这时候都已经赶到了论剑峰,可是令他们奇怪的是这本不应该是元婴修士的雷劫,这比原本要应的雷劫更多。 月白此时正在劫云下方,自然也能够感觉到,她传音对白虎问道:“这是为什么是因为我的天赋高还是别的原因?” 若真的是因为天赋高,应该被天道钟爱,从而雷劫可能没有这么严重,这样的雷劫,反倒是好像天道想要灭了她似的。 白虎自然也是看出来了,白虎悄悄传音:“是因为妖修,小姐,是狐狸。” 月白了然天道察觉到了有妖修在她附近,估计是易裢也要突破了,所以应该是他们两个人的雷劫重合到了一起,才有这种大阵仗。 不过也好,这将是她扬名修真界的第一道信息,搞清楚的状况,月白握紧了手中的剑。 这个时候第一道雷刚好劈下,月白提剑一击,直接斩断了那道雷电,这个举动让纪北墨捏了一把汗。 可是渡劫的方式是每个人的选择,不能干涉别人的选择,纪北墨复杂的看了一眼空中的月白,劫云和雷电中那一道身影,背挺的极直。 明明手里握着的是很普通的剑,可就是被雷火越淬越亮,最后剑光在雷电中闪耀,不知道亮起来的是剑光还是雷火。 白虎看得出来这些对于月白开始不足为惧,可到底不想下面那只狐狸占便宜,然后走过去对着易裢说道:“你的修为是不是已经开始松动了?” 易裢诧异的看了白虎一眼,白虎从来没有在人面前开口讲过话,他一直以为白虎并没有灵智,可能只是有些通人性。 白虎轻易的从易裢的眼神中看到了他的心思,作为一个神兽白虎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别人觉得是通人性。 这只该死的臭狐狸,小姐在上面给他挡雷劫,他在下面享福也就算了,还骂他骂的很脏,白虎虎目一瞪,决定给他一点教训。 “你不用怀疑我,好歹我身负神兽血脉还是能看出一些东西的,你身上是不是有异火,你还没有完全消化,要靠异火修行,可是你因此却逃过了天道,本来你要历的雷劫,被算在了我的主人身上。” 易裢抬头看去,其实他也觉得奇怪,对白虎这么一说,突然就明白过来,最近他的实力确实大幅提升,也没有等来自己的雷劫,原来问题出现在了这里。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易裢问,他以为白虎告诉他这个就是想让他去付出一些代价。 谁料白虎横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只是想让你记住主人的这份恩情,主人也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以为在论剑峰能够瞒过主人吗?等到这件事情结束,你要自己去和主人解释。” 这边白虎和狐狸沟通完,眼看着雷劫越来越过分,清茈注视着空中的那道身影,着急的掏出了防御法器,没想到却被纪北墨阻止。 “大师兄小师妹难道不是你一手带大的吗?”清茈不明所以的问道。 “你我修行之人本就逆天而行,若是不能胜天,又如何能够真的飞升上界。”纪北墨仍然看着空中那道身影。 恰好在这时月白又一剑斩断雷劫,电光照耀着月白的那张出尘绝艳的脸,明明是无边殊色,但是对上那双眼睛,所有人只会被她的气势所倾倒,丝毫生不出一丝别的念头。 只剩下对于强者的绝对屈服和崇敬,月白将剑横在胸前,又抵挡了一道稍微小一点的雷劫。 “师兄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颜箴也开始有些担心这雷杰好像没完没了,早就已经超过了元婴修士应该度的雷劫,而且这强度也不是这个阶段该有的。 “你我都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何不能直接干预。” 三个人正在一筹莫展之际,老虎嘴里叼着狐狸出来了。 因为这段时间易裢修为有些突破,自然能被这三个人感觉出来。 “妖修?”颜箴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怎么会出现在宗门内?” 这个时候易裢立刻化作人形跪了下来:“在下受诸位庇护,实在感激不尽。” 在看到他化作人形的那一刻,纪北墨心里就是一咯噔,一下子就明白了,今天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妖修啊,妖修的劫都印在了他的师妹身上,那场面能不浩大吗?而且妖修向来皮糙肉厚雷劫渡的也会更厉害一点。 虽然这个时候纪北墨,很想把这只狐狸丢上去,让他自己渡自己的雷劫,但是事已至此,他只能委婉的携恩图报,让这只狐狸以后为他们的宗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于是纪北墨换上一副亲和的掌门模样,端上那标志性的温柔笑容:“这位道友请起,相逢即是有缘,只是我的师妹为你挡下雷劫,你又受她的庇护,自然就是欠了他的因果。” 易裢被扶了起来,觉得这个宗门里的都是好人,果然是救命恩人的宗门。 清茈和颜箴对视一眼,当初大师兄为什么当掌门,大师兄以为是因为他们两个人撑不起门面,不学无术,其实再没有人比大师兄更适合当掌门了,这忽悠人的技术,绝了。 第267章 【修真】女师男徒白月光(八) 纪北墨当然也观察到了易裢的反应,不着痕迹的探查了一下他的修为,却没想到刚刚触及到的时候就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感觉,立刻收回神识。 心想也许是他们族群的秘术吧,当务之急还是要保住小师妹,为什么雷劫如此厉害的根源找到了,只是这个关口谁也没有办法,去做什么改变这个事情。 不管他们三人在下面怎样心急如焚,月白这个时候已经感觉到渡劫快到尾声了,头顶上氤氲的劫云,越堆越多,一道道闪电在上面将整个夜空都要划亮,特长渡劫从白天一直到了晚上。 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分不清是劫云还是乌云,月白的法衣已经有一些破损,但仍然因为布料的特殊性沾雨不湿,无风自动。 月白已经有一些机械性的抬剑,斩断劈向自己的雷电,原本被发冠竖起来的头发已经散落下来,慢慢被雨水淋湿,长及脚踝的秀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 在易裢出来以后月白能明显的感觉到,这雷劫似乎又强了几分,好像是真的发现了她窝藏妖修,天道震怒。 月白原本就是冰灵根,在感觉到最后一道雷劫来临之前,果断的放弃了手中已经快要卷刃的剑,弃剑,双手手化作剑指,将空中的水珠凝结成一把水剑,然后化作冰刃。 那一道宛若雷龙的雷电顺势而下,将整个夜幕照亮,甚至能够看清每一滴雨水落下的路径,月白一人手持双刃凌空独立,迎着那道雷光而上。 将那条雷龙瞬间斩断,霎时间劫云退散,乌云也消失,雨渐渐停了,露出了空中那一轮皓月,月光柔和宁静的洒在月白的身上,宛若神女降世。 而月白的修为直接攀登到了元婴,化掉手中冰刃,月白落到地上,大家瞬间就围了上来。 纪北墨欣慰的看着月白,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易裢也跟着白虎走的过去。 月白也不责怪易裢看到他的时候,眼神格外平静:“我为你承担了雷劫,你现在的修为应该也精进了不少。” 易裢感受了一下,发现果然如此,原本虚浮的境界已经巩固,显然是已经到了筑基期。 “多谢,主人。”易裢正打算跪一下,却被月白一挥衣袖施法扶了起来。 “你既然已经化成人形便不是灵兽,这是你自己的造化,也不必像白虎一样换我主人,论剑峰以后也是你的住处,你要记住你已经是天道承认的妖修,以后只要行正事与这天下间的修士都是一样的。”月白制止了易裢的跪拜说道。 易裢心中自然又是好一番感动,清茈和颜箴在后面咬起了耳朵。 “我发现小师妹也有掌门之姿。”清茈小声说道,颜箴点头对她的看法十分肯定,不愧是掌门带大的,这冠冕堂皇的样子。 “这不是挺好的吗?再加上这副慈悲的心肠,绝顶的天赋,无双的容貌,成为修真界第一剑修指日可待,何况今日者渡劫的阵仗,估计早已经惊动了附近的几个宗门。”颜箴说完看着纪北墨。 纪北墨会意,但是并不在乎的说道:“如今九州和平,各大宗门之间也都能好好相处,咱们宗门的天骄就是整个修真界的天骄,必然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若真有人错了主意,咱们宗门的杀阵也不是吃素的。” 几个人说话间,白虎也走了过来,绕着月白蹭了蹭,易裢看着白虎这无害的样子,又想起刚刚他威胁自己的那副傲慢模样,心里想着这白虎还挺能演。 “趁着现在师妹赶快巩固修为,结婴以后,咱们也需要广发请帖,毕竟师妹也算是宗门类辈分较高的。”清茈提醒道。 她这么一说,纪北墨也才想起来,他们的师父都已经飞升,如今宗门里辈分最高的也就是他们了,小师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辈分高,如今修为也高,是时候将她带出来介绍给修真界的各位前辈,这样好混个眼熟以后出门历练的时候大家一起行个方便。 于是这是难得的,纪北墨觉得颜箴和清茈有用的时候:“如此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两个人去办。” 清茈立刻双眼放光:“请师兄放心,师妹,我一定给小师妹办的风风光光的。” 听到清茈这样说,纪北墨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看向一边的颜箴:“你从旁协助,不要让三师妹做的太离谱。” “是,师兄。”颜箴说道,“既然小师妹有惊无险的渡了劫,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打扰了。”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纪北墨也叮嘱道:“其他的事情交给宗门来打理,小师妹现在赶紧稳固境界去吧。” 又看到一边的易裢,纪北墨爷扯出一个笑容来:“这位道友,放心在这里住下,以后修为上升了也可以作为宗门的客卿长老。” 易裢弯腰:“多谢掌门前辈。” 等送走了他们,月白带着白虎和易裢回到了室内。 灵石堆积而成的聚灵阵内,灵气都要化作实质性的烟雾往外逸散出来,月白缓缓走到阵内,盘膝打坐,顿时觉得刚刚用尽的灵力以很快的速度恢复着,甚至更加精纯雄厚。 易裢也学着月白在一边打坐,巩固着自己的境界,白虎慢慢趴在两人旁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耷拉着,似乎是有些无聊,但是也没有离开始终以守护者的姿态在两人身边。 再次睁开眼时,已经过了十几日,推开门,有一只宗门里常用的传讯纸鹤停在门前,月白翻手打开才发现是掌门师兄给自己的传讯。 上面大概的意思就是,七月既望邀请各宗门来参加月白的结婴大典,算算时间竟然只有三天时间准备了。 不过月白也不觉得自己需要准备什么,按照二师兄和三师姐的话来说,他往那儿一站就会是整个大典的焦点。 正想着做些什么,消磨一下这三天的时光,就看到二师兄和三师姐结伴从论剑峰山脚下骑着白鹤而来。 “颜箴师兄,清茈师姐,今日怎么不遇见,反而是骑着白鹤如此有闲情雅致?”月白疑惑的问道。 颜箴摇头说道:“非也非也,我们在排练你的结婴大典,所有人进了我们的宗门都不得使用法器飞行,必须统一乘坐咱们提供的仙鹤。” 看到他们这个规划,月白突然觉得这个大大典可能不是那么简单,有点后悔听掌门师兄的安排了。 “师兄师姐,这样做太过强人所难,大家都有自己的法器,而且仙鹤出行……” “师妹,这是你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这些小细节你都不用担心,现在来看看我们给你准备的车驾。”清茈说完一挥手,从芥子空间里放出了一辆通体用寒玉制成的车架,浑然天成,完全没有什么修补的痕迹,“师妹,你喜欢吗?这是师姐从库房里找出来的一块很大的寒玉做成的,刚好符合你的冰灵根,你在上面也可以修炼。” 颜箴取出一把笛子,吹了两声,突然从天边引来一阵鸣叫,似乎是凤鸣又好像没有那般清脆。 抬眼看去两只青色鸾鸟展翅而来,拖带着尾羽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细闪的光芒,颜箴等到两只鸾鸟落地,得意的说道:“这可是我能找来的品相最好的青鸾,小师妹到时候用来做泥拉车的灵兽,试问哪个女修会不羡慕呢?” 眼前这一幕让月白明显的感觉到,哪怕她再反对也是没有用的。 第268章 【修真】女师男徒白月光(九) 正想着随便他们折腾的时候,清茈又掏出来一套法衣,青色蓝色交织着,仔细看上去像是还有凌凌的水波。 “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那天穿的衣服,”说着掏出一套头面,其他的地方虽然也十分精致,但是月白一眼就被中间那颗珠子吸引住了视线,清茈注意到月白的视线,笑着说道,“小师妹果然识货,这是一颗龙族的妖丹,也是水属性的龙族,我当时猎杀他的时候费了好大一番力气,这妖龙为祸凡人,出门历练的时候被我遇上了,将其诛杀,得了这样一颗龙珠。” 月白接过衣物,道了声谢,并不是看这套衣服有多么华美,而是这套法衣防御属性拉满,而且还和她的灵根匹配。 送了东西颜箴拿出留影石,对着月白开始留影:“师妹快把衣服换上,然后把你的剑掏出来。” “颜箴师兄这是何意?”月白不解的问道。 “师妹,我打算为你写了一本书,当然要用你最美的样子当封面,这样大家都知道这本书的主角是你了,以后必定扬名九州……”颜箴还在畅想着未来。 月白后退半步,拱手行礼道:“今日天色不早了,多谢师兄师姐来为我送衣物,以后师兄师姐需要的东西,师妹定当历练以后给师兄师姐带回来。” 月白感人的意图如此明显,清茈也觉得颜箴有些过分,她对月白抱歉的笑了笑,祭出锁仙绳,熟练的把颜箴捆起来带走:“师妹好好休息过两日准备大典。” 摇头看着清茈拖着颜箴离开,月白看着他们的背影说道:“这个世界还挺轻松的嘛,男主是不是只要飞升就可以了。” 白虎这时候慢悠悠的走过来,说道:“不是,小姐这个世界飞升已经不可能了,登天梯已经被斩断。” 月白不解的问道:“可是之前的掌门也就是我师父,他不是飞升了吗?” 白虎摇头:“小姐并没有,在这个时期天生的神仙并没有很勤奋,而下界飞升上去的人却是真的有实力的,然后逐渐占据了仙位,所以后来仙界逐渐分为两派,一派是飞升上去的一派则是天生的神仙, 天生的神仙害怕飞升上去的一派实力日渐壮大,便斩断了登天梯,所以现在修真界即使是修道飞升也不可能去仙界。” “那他们去了哪里?”月白茫然的问道。 “飞升只是假象,其实早已魂归天地,蕴养万物,从而形成修真界的周而复始,登天梯已断修真界的灵气便是有定数的,所以才会有每飞升一位便会降下一场灵雨,是因为飞升的那位以身蕴养天地。”白虎说完目光远眺,透过层峦叠嶂看到被斩了半截的登天梯。 月白陷入了沉默,目前来看,这个气运之子有些单纯不一定能够拿到他的感情,按照狐狸的年龄来算这狐狸还未成年,但是月白飞升修复天梯的时间一定要在修真界下一个人飞升之前。 “目前修真界最有望飞升的是谁?”月白问道。 白虎仔细想了一圈,然后说:“小姐放心吧,目前还没有下一个最有望飞升的。” 意思就是他们的时间还很多,完全可以等那个气运之子长大。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把这个梯子给他修好了,那这个天道能给我多少气运多少功德?”月白已经开始掰着手指头算了。 “可是小姐,你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去修补天梯,你只是一个人类修士,修复天梯所需要的东西太过难得。”白虎不觉得月白现在能够做到,所以也没打算告诉她需要的东西。 易裢这个时候恰好也出来,两人止住了话头,开始说一些大典上的事情,由于易裢客居在论剑峰,自然也是要参加大典的,交代了一些事情后,便各自回去。 直到结婴大典真的来临,月白一大早就穿上了法衣,等着所谓的青鸾驾车带她出去,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最后实在是害怕错过时间。 月白传了一只纸鹤给纪北墨,正在前面笑着和各位掌门打招呼的纪北墨在收到月白的传讯纸鹤时,脸色立刻就变了,他确实还在疑惑,为什么主角还没有登场,接着就收到了月白的纸鹤。 心里想着一定是那两个又把这件事情搞砸了,立刻找来一边的弟子,安排人去论剑锋通知月白赶紧出来。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等到传消息的弟子走到论剑峰的时候,恰好看到两只青鸾驮着车架,车架上站着一位美人,施施然的往前面去了。 那几位弟子对视一眼,立刻转头回去复命。 当然清茈他们并没有忘了月白,而是和青鸾确定的时间正好是卡点,最后出场,简称压轴。 等到众位宾客都坐好,广场上空荡的像是特意为月白腾出的舞台,首先入场的是华丽的青鸾,青鸾的鸣声似凤,正午的阳光打在青鸾的羽毛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整座用寒玉打造的车架,路过众人时,让众人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等看上车架之上冰肌玉骨的美人,更是觉得美人天人之姿,似冰雪神女。 白虎也慵懒的躺在宽大的车架上,以保护者的姿势眯着眼蜷缩在一边,这时候下面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这就是那位天骄?”穿着红色纱裙的合欢宗宗主邀繇问道。 一边的另一位合欢宗长老附和:“确实说是碧霄宗身负剑骨的女修。” “可惜了,这副容貌竟然是个剑修的天赋,若是入了我们合欢宗……”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纪北墨打断了。 “我这小师妹一心都在剑道上,于红尘一道并无任何心思。”纪北墨是生怕合欢宗的这些人带坏了小师妹。 这个时候月白已经走到了中间,所谓的大典,也不过就是大家互相认个脸熟,知道宗门有这么一号人物,实力如何,以后出门历练,遇到了大家互相有个照应。 纪北墨立刻将月白带到身边,冲着身边的人介绍:“这位就是月白,是我师父飞升前收的最后一个弟子,也是我一手带大的,这孩子从小就苦练剑道,所以有些冷漠不近人情,以后各位出门若是遇上了,还望包容一二,互相有个照应。” 一位穿着深蓝色法袍的男子立刻接话:“听闻纪掌门的师妹天赋极佳,又是冰灵根,小小年纪没想到就已经结婴,真真是英雄出少年啊,看来我们是真的老了。” 月白随着纪北墨一起看向这个说话的男子,这男子虽然说着老了,但是看他的脸上也没有什么岁月的痕迹,但是修真界也不能靠样貌判断一个人的年龄。 纪北墨对月白说道:“这位是师父的好友,是一位散修也是丹修名叫秦霄贤。” 月白学着记忆中清茈教过她的礼节,问好:“秦前辈。” 秦霄贤挥手制止了月白的礼,虚扶了她一把,从袖中掏出一个乾坤袋,递给月白:“这是给你的贺礼,都是一些你现在用的上的丹药,和以后用得上一些疗伤圣药。” 因为每次渡劫以后稳固境界便要出门历练实战,这几乎是修真界有史以来的规矩,所以秦霄贤为月白准备了一些丹药。 纪北墨自然也是笑着让月白收下,接着又拉着月白去认识其他人,等到这一圈的结束,月白对纪北墨说道:“师兄,我现在可以收徒了吗?” 确实有人在结婴大典收徒的,但是现在来参加的人都是有宗门的,纪北墨并不建议月白在这个时候收徒,怕她是看上了别人宗门的人。 第269章 【修真】女师男徒白月光(十) 纪北墨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收徒的事情以后再议,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应该大大方方的……” “可是师兄,趁着大家都在,我们也需要给一个天劫不同寻常的理由,何况易裢不能总是客居在我那儿,把他收成徒弟也方便以后管教。”月白的考虑确实不无道理。 纪北墨原本想的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如果他拜入门下,受宗门庇护,若有一日危害宗门便可直接捏碎他的命牌,不过这些算其自然是不用告诉小师妹的,小师妹想要收徒也是难得,不如就依了她吧。 想通了这些,纪北墨当时便换上笑脸:“各位远道而来,今日不仅仅是师妹的结婴大典,相信各位也知道师妹渡劫的动静。” 话说到这里,纪北墨停顿了一下,广场上坐着的人,果然纷纷开始停下手里的动作,不再寒暄客套,看向了纪北墨,这个时候纪北墨招手示意易裢过来。 易裢其实混在弟子中间招待客人并不显眼,此刻大家顺着纪北墨的视线看去,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眉心有一撮蓝色的印记,修为高一些的轻易看出了他的原型,是一只狐狸,心下疑惑,但是等着纪北墨的下文。 易裢慢慢走到纪北墨身边,疑惑的眼神看向月白,月白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易裢便垂下眼眸,做出一副乖觉的模样,让月白想要在他现出原形的时候撸两把。 纪北墨的声音再次响起:“原本金丹期的修士便可开峰收徒,我这小师妹因为一直在闭关,便也没有在意,这小狐狸原本是我们辖区内的灵狐,机缘巧合之下,化作人形,又得我师妹渡劫庇佑,如今已经是筑基修为了,也算是与我这小师妹有缘,今日诸位都在场,也请诸位做个见证,我小师妹欲收此子为徒。” 话音刚落,众人开始议论纷纷,虽说如今修真界不歧视妖修,磕到底非我族类,一时震惊于纪北墨的胸怀,更对年纪轻轻就元婴修为的月白肃然起敬。 渡劫本就是自己的事情, 这位渡劫声势浩大,却没想到原来是也替别人渡了劫,听说是一剑直接斩断雷电,这等气魄,难怪会提出收妖修为徒。 并不是说妖修不好,只是现在还确实是各个宗门以收人族为主,因为灵兽要开启灵智太过困难,更何况修成人形才可以开始更好的吸收天地灵气。 同样震惊的还有易裢,他似乎是真的没有想到月白会想要收他为徒,眼睛陡然瞪得很大看向月白,月白微笑着颔首:“当初你说我庇护活了下来,如今又因我渡劫,提升了修为,自然与我有了一段因果,我便全了这份师徒缘分。” 易裢仍然就有些呆呆的,一边的纪北墨提醒道:“怎么这小狐狸高兴糊涂了?” 听到纪北墨的声音易裢才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的狂喜,迅速的跪在月白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拜师礼。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第270章 【修真】女师男徒白月光(十一) 众人含笑看着这一幕,心想这对师徒他是前途无量,妖修的实力本就在同阶层的人修中更强一些,而且月白是剑修也是更注重战力的。 月白虚抬手示意易裢起身:“自我入道,师兄便教导我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我今日便将这句教导也传授于你,望你日后潜心修炼,不忘宗门之恩,亦不负苍生大道。” “是,弟子,谨遵师傅教诲。”易裢顺着月白的手起身,然后站到月白身后。 恰在这时,天空中开始飘起点点风絮,如六月飞雪洋洋洒洒,传来一声嘹亮的鹤鸣,这动静纪北墨一听就知道是清茈和颜箴。 果然就看见两人驾鹤而来,落地后才发现两个人今日穿着的,都是黑白的法衣,像是一滴墨在水中晕开,裙摆和袖口是淡淡的墨色。 “掌门师兄,外门都已经安置妥当,可以开宴了。”随着清茈的话音落下,广场上的阵法开始运转,袅袅白烟升腾而起,仿若人间仙境。 此刻宴饮才正式开始,众人寒暄间各自用着灵酒,灵果,颜箴拉着清茈走到月白身边,打量着月白,见到月白是按照他们的要求穿着,赞许的点了点头。 又将视线转移到一边的易裢身上:“刚才在候场的时候,我们就听到你说要收他为徒……虽然说长得有点磕碜,但是养养应该会好很多。” 不得不说颜箴和清茈有时候真的很看眼缘,他们并不是很喜欢瘦瘦小小的易裢,但其实易裢长得并不丑,甚至因为年岁看起来尚小,狐狸眼中满是纯净。 月白轻笑一声:“他也算是师兄的小师侄,师妹我可就这一个徒弟师兄,不拿点什么见面礼吗?” 颜箴伸手在袖中掏了掏:“那我给他一些适合妖修的功法。”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卷《欺师灭祖:我们仙门师徒恋是传统》。 易裢瞪大了眼睛,颜箴面无表情的收了回去这本书,又在袖中掏出了另外一本,确实是妖修的秘籍递给易裢。 月白将刚才的失误看在眼里,并没有在意,示意易裢收下秘籍,然后看向清茈。 清茈会意随手掏出一个乾坤袋:“不知道你习惯用什么武器,这里面各式各样的都有,你以后看着用吧。” 大方的态度让纪北墨有些眼红,但是转念一想,剑修穷一些是正常的,下一位应该就轮到他给见面礼了,正想着自己应该拿出什么来才不至于丢脸。 没想到月白直接略过了纪北墨,带着易裢落座,纪北墨准备抬起的手,在宽大袖袍的掩饰下又重新放回原处。 落座后易裢坐在月白身边,小动物的直觉四面八方打探的视线让他不是很舒服:“师父……” “无妨,让他们看吧。”月白递给易裢一串葡萄,“尝尝,咱们吃咱们的吃完赶紧回去修炼。” 易裢感受着体内没有吸收完的异火,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看的清茈眉头直皱,当然下定决心要培养一下易裢的礼仪。 纪北墨悄悄靠近颜箴压低声音:“以后出门别带你那些书,丢人。” 颜箴装作没听见起身刚好是迎面走来一个女修,正是合欢宗的邀繇,合欢宗的服饰向来大胆,邀繇穿着红色纱裙,只是裙片分开,雪白的皮肤若隐若现。 虽说大家都不是好色之徒,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一路也是引得众人频频侧目,纪北墨此刻也察觉到来人,恢复了一下神色。 “合欢宗宗主,来找师弟可是有什么事情?”纪北墨虽然不歧视合欢宗的人,但总归是不想师弟和麻烦的女人有什么纠缠。 邀繇摇了摇头:“纪宗主,我是来找你的。” 纪北墨惊讶了一瞬间,回头看向邀繇,邀繇抬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借一步说话。” 眼下大家正在畅饮,纪北墨看了一圈确定无事后,随着邀繇离开,两人在后殿的廊下站定。 邀繇掏出一个储物戒,纪北墨接过神识一扫,发现里面是灵石,疑惑的问道:“这是?” “给纪宗主的,”邀繇说完看到纪北墨的脸色变了变问,“是觉得不够吗?” 然后邀繇又掏出一袋灵石,在纪北墨震惊的眼神中放在他手上:“够吗?” 纪北墨仍然在呆愣中然后邀繇又继续往外掏,纪北墨连忙说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你我都是一宗之主,我知道你们合欢宗喜欢养一些面首,但是我们剑修绝对不会去做这种事情,我劝你……” “纪宗主!你说什么呢?”邀繇不敢置信的声音都拔高了很多,慌张的捂住纪北墨的嘴,都忘了用禁言术。 纪北墨被捂了嘴比邀繇还要震惊,立刻退出三尺外:“邀繇男女授受不亲,你休想乱我道心……要加钱。” 邀繇一个控水术洗干净了碰过纪北墨的手,挑剔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了纪北墨一番,声音带着一股倨傲:“纪宗主多想了,这些钱不过是因为宗门里很多人喜欢颜箴的书,颜箴告诉她们因为纪宗主的缘故,并没有很多时间去写书,这些灵石是想要纪宗主,对颜箴写书的事情不要过多干预。” 听完邀繇的解释后纪北墨闹了个红脸,咳嗽两声掩饰了一下尴尬:“咳咳……是在下多想了,既然这个要求合理,那这灵石在下收下了以后会督促师弟的。” 邀繇见到纪北墨收下了东西,并且保证了以后会帮着催稿,当下便十分满意,露出一个笑脸:“那就多谢纪宗主了,离席的时间已经太久,便先回去了。” 纪北墨后退一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慢走。” 等到邀繇离开,纪北墨掂了掂手里的储物袋,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虽然说如果给的多,他也不是不能悄悄的去做面首,但是这钱来的到底要比催稿困难。 “师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呼唤,纪北墨听着声音望去,就看到颜箴,正坐在屋顶沿角上,提着一壶酒,自饮自酌,也不知道在上面看了多久。 第271章 【修真】女师男徒白月光(十二) 纪北墨冷着脸端出一副长兄如父的模样:“今日宾客众多,你不在前面招呼,反而跑到这里来躲懒。” 颜箴轻巧的跳下房檐,落到纪北墨身边,身形翩然俊怡,放荡不羁的动作让他做来却是出尘之感,纪北墨不得不承认,这个师弟实在长得太不出色。 “我们写书的人自然要出来找找灵感。”说着颜箴掏出笔刷刷的写下《合欢宗主的纯情剑修》,纪北墨虽然现在因为灵石支持他写书,但不代表要自己变成故事里的人物。 “颜箴!”纪北墨怒斥一声。 “大师兄别生气,这本书如果火了,报酬咱们五五分成。”颜箴立刻说道。 纪北墨稍加思索,然后试探的问:“大概能有多少?” “如果大家喜欢看的话,墨韵阁会给我这个数。”说着颜箴伸出手,比了个三。 “三千?”纪北墨猜道。 颜箴摇了摇头。 “三万?”纪北墨又猜。 颜箴再次摇头,但也没有打算接着卖关子,然后说道:“三十万。” 纪北墨猛的吸了口气,就听见颜箴后面的字吐了出来:“上品灵石。” 第一次纪北墨重新打量起他这位师弟,已经不再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热络的好像在看一位财神爷。 这时候长廊的另一边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看去,发现是清茈带着月白走了过来。 “刚刚看到合欢宗主,脸色似乎不大好。”清茈探究的目光在纪北墨身上看了一圈。 纪北墨掩饰性的咳嗽一声:“咳,你们都过来了,那师兄先去前面……”说完就离开了。 看着纪北墨匆忙离开的背影,月白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大师兄性子单纯。” 听到月白的这句话,颜箴和清茈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懂的眼神,又默默离开了视线。 纪北墨平复了一下心绪,端出标准的宗主脸,踏着四方步走进去,看到易裢坐在原本月白的位置旁边,从周围的人含笑礼貌寒暄着,默默点了点头,心想小师妹这个徒弟收的还不错。 易裢在纪北墨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把身边的人客气地送回原位,然后朝着纪北墨走过来:“掌门师伯,师父和两位师伯先行离开了。” 恭敬的态度又让纪北墨再次满意的点头,他含着笑意说道:“小师妹指已收你为徒,其实在这样一个重大的场合,以后论剑峰的首徒是你,望你勤加修炼,莫要堕了你们论剑峰的名声。” “是,谨遵掌门师伯教诲。”易裢青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坚毅。 广场上响起正丝竹管弦之声,清茈准备的节目就开始了,各宗门这个时候也已经完成了联络或是各种交易,开始安心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起了表演。 一时之间,宾主尽欢。 月上中天,才各自用着法器散去,师兄妹四人,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纪北墨说道:“小师妹终于也修为有成,我也算不负师父所托。” 颜箴点头说道:“大师兄,金丹以上的修士可以出门历练了,剑修更注重实战,小师妹什么时候离开?” 纪北墨看向月白似乎也在等着月白的决定,月白却说道:“等易裢一起吧,妖修修炼速度也快,剑修可以越级挑战,要修的修为放在同等级的修士中也是翘楚。 听闻师父当时出门历练也是一剑成名,我渡劫的动静那么大,若是不拿出一些实力来,怕是有人会觉得我虚有其表。” 清茈突然觉得师妹有一天真的会名扬天下,因为她在月白身上看到了同他们完全不一样的东西,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月白早已不是当初那只知道练剑的模样,她现在收徒给徒弟庇护,也会耐心的听别人的问候,甚至开始有了为宗门扬威的想法。 “师妹,这些你不用担心,碧霄宗现在还是修真界的第一宗门,单看今日的盛况,你便知道,你安安心心的出去历练, 今日我们为你办的结婴大典,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你出门的时候别惹你,所谓历练看你喜好收些徒弟做些好事,便可扬名立万。”颜箴说的头头是道,纪北墨也难得的点头同意。 “但是那不一样师兄,我有自己的道。”月白的目光穿越重重云雾,看向那断了的登天梯,“师兄,自从师父飞升以后,为什么修真界再也没有人飞升?” 纪北墨没想到月白会问这个问题他其实也不是很明白,只能说道:“大概是这些年灵气减少,大家都很难突破的缘故吧。” 月白点头算是听进去了这个解释:“天色不早了,我带着易裢先回去了,师兄师姐,告辞。” 说完月白带着易裢御剑离开,等到回了论剑峰,月白细细的查看了一番易裢的情况,包括他眉心的异火。 那枚异火,他现在还未完全吸收,大概还有二分之一的样子,但眉心印出一个蓝色火焰的印记。 “师父,这半枚异火我想送给师父。”易裢狐狸眼中全是坦诚和依恋,想要将自己所有的好东西都分给月白。 “不必,它已经择你为主,便是你的机缘。”月白收回点在易裢眉心的手,易裢只觉得温柔的触感离自己远去,下意识的想要贪恋这一份温柔,却在睁开眼的瞬间克制住了这份冲动。 “是,师父。”易裢垂下眼眸。 月白以为是自己拒绝了他的要求,让他有些失落,安慰性的伸手拍了拍易裢的肩:“你今年多大了?” 因为捡到狐狸的时候,看起来那狐狸还小,但是月白属实是不知道修真界狐狸的生长周期,保险起见还是问了一句。 “徒儿今年三百多岁,再有一百多年变成年了。”他们一族五百岁才算成年。 月白听到易裢这话,掰着手回忆了一下这个世界自己的年纪,然后发现竟然不到百岁,说出去谁不称赞一声天才。 “你如今的修为已经筑基,等到你结丹,便可以出门历练,到时为师带你一起。”月白没有过多纠结年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是,师父。”易裢算了一下,大概还有十几年便可吸收完异火,有着异火的加持修为必定也会到金丹期。 第272章 【修真】女师男徒白月光(十三) 月白说了接下来的打算又问易裢:“你想修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自己只是剑修,月白害怕教不好徒弟,毕竟妖修一般都有自己的传承,或者是拜妖修为师。 “师父练剑我也练剑吧。”易裢思索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觉醒什么族内的传承。 既然易裢自己选了,月白便也不纠结了,只告诉他提升修为的时候,宗门里的课业完成后,便可以先随着内门弟子上剑术课。 易裢具都点头应下。 最后月白交代了一声:“为师先去闭关了,你也要抓紧提升修为。” 说完带着白虎离开,易裢送走月白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手指点了点眉心取出了异火,蓝色火焰在指尖跳跃燃烧。 虽然说师父不需要,但是自己被救下也是因为师父,修为提高也是师父挡了天劫,自己一身所有都是师父给的,除了异火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师父的。 易裢全神贯注的分出一小部分异火,放在一个琉璃制成的灯笼里,那是个和令牌大不了多少的一个七彩琉璃灯笼,四角上只有流苏,银白色的流苏在火光的照射下变成蓝色。 然后小心翼翼的封好灯笼,易裢才露出满意的神色,心里盘算着等月白出关就去把这个送给她。 也算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而且这个灯笼和他本身,因为火的原因有一定的联系,它能够感应到灯笼的位置。 白虎全程看完了易裢的操作,慢悠悠的回到了月白闭关的地方。 就等了差不多半个月,月白才有了出关的动静。 “小姐,感觉来了这个世界你好像格外的勤奋。”白虎躺在地上晃悠着尾巴,悠闲的说道。 月白收功睁眼,感受了一下现在的修为,轻轻吐出一口气看向白虎:“气运之子那边有什么异常吗?他的修为如何了?” 白虎听到这个来的精神,像小孩子告状一样说道:“他什么也没做,尽在折腾他的异火玩儿,还做了一个异火的灯笼。” 月白起身扶额,无奈的说道:“那你也是够无聊的,他在那玩异火,你就在那里看着他玩。” 白虎心虚的又躺下,呼噜了两声,月白见到白虎那副模样,也不打算再说什么,推开院门,就看到易裢等在门前,手里刚好捧着白虎刚刚口中那个灯笼。 似乎是没有料到这一次门会打开,易裢有些呆呆的看着月白,这时候刚刚黄昏落日的余晖映照在论剑峰上,身穿蓝色弟子服的少年手捧着一盏琉璃灯站在门前。 “师父……”易裢捧着琉璃灯,向前进了两步,在离月白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师父你说不想要我的异火,这是徒儿为您做的灯盏,特意做的不大,可以挂在腰间。” 月白走下台阶,也许是少年眼中的情感热烈真挚,她接过了易裢手里的琉璃灯,但还是开口说:“礼物我收下了,只是你还需要勤加修炼。” 易裢点头,只是眼中期待的光彩慢慢暗了下去,白虎在一边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心里觉得,大概小姐在这个世界真的不打算攻略气运之子了。 那么也就是说他们获得功德的唯一途径,就是修补登天梯。 可是现在看来,这个气运之子好像是在自我攻略呀,白虎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事情,毕竟小姐现在好像一心赚功德了,有了功德世界意识和天道都会自动分给他们气运,而且还是过了明路的,更加安全。 这边月白已经开始检查起了易裢的修为,她带着易裢进了室内,两人相对盘腿坐好,掌心相对。 月白的灵力,在易裢的脉络中游走,拓宽他的经脉,并且辅助异火的吸收,梳理躁动的灵力,做完这些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等易裢再次睁眼时,感受到自己离突破只有一步之遥。 “师父?”易裢不是很理解月白为什么要这么迅速的提升修为,按道理来讲,修为提升太快,容易产生心魔,所以才会有很多人提升修为,以后要出门历练也是练心。 月白自然知道易裢的想法她说:“在你的实力不够强大之前,你永远无法预料到明天会发生什么,所以为师希望你足够强大,可以尽快独当一面。” 一定要成为下一个飞升的人,所以月白才会努力修炼,并且这个世界的天道好像意识到月白要来帮忙,已经开始慢慢的给她开后门了,现在的修为绝对已经超过了元婴,但是没有天劫,所以现阶段大家都要默默提升实力。 月白觉得下一阶段就可以开始融合血脉了,不可能以凡人之躯重铸登天梯,所以她还得翻阅一下这个世界的典籍,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易裢知道月白也是为了他好,然后说道:“师父,我知道了,多谢师傅为我提升修为,梳理经脉,我这就回去闭关,绝不会拖了师父的后腿。” 等到他离开后,白虎走到月白身边说道:“以他现在的样子,大概再有个两年就可以出门历练了,小姐你的修为……” “这是天道在帮咱们。”说着月白抬头看向颜箴住处的方向,“许久没有去找颜箴师兄了,刚好今天想要去叙叙旧。” 被月白惦记的颜箴,此刻正在文思泉涌的挥毫写书,晚上总是灵感最多的时候,万籁俱寂,月光透过窗纱映在桌前,颜箴嗅着晚风中送来的玉兰香味,突然皱起了眉。 “小师妹出关了?” 几乎是月白一踏入颜箴的山头就被发现了,当然月白也没有想要隐瞒自己的行踪。 “看来颜箴师兄在写书之余,也没有落下修炼,师妹我这才刚过来就被发现了。”月白凭空而立,站在玉兰枝头,倒是有些像清茈了,看得颜箴十分满意。 “师妹这个出场不错,以后也可以用上。”颜箴点头示意月白下来,月白缓缓落地。 没有过多的寒暄,月白直接说明了来意:“师兄,我知道你博览群书,想问问你关于宗门里记载的,有没有关于成神的典籍。” 第273章 【修真】女师男徒白月光(十四) 听到月白的话,正打算给她奉茶的颜箴手抖了抖:“师妹,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且不说你我只是凡人,我们飞升也只能称为仙,成神之路如何渺茫,都还不是你我现在考虑的事情。” 按道理来说颜箴的性格是那种不会去问这种话的人,月白接过茶水抿了一口,浓郁的灵气和茶香蔓延在唇间。 “师兄这里的悟道茶真是让人神清气爽。”月白夸赞道。 “这是我自己在芥子空间内种的茶树,自然是比外面的好。”颜箴笑着说道,“你回去的时候带一点回去,也给那小师侄尝尝。” 月白没有拒绝,是把话又移到了成神上:“师兄应该知道吧,看师兄的反应。” 颜箴这下却十分正常,还是平常那副潇洒不羁的模样:“宗门里的藏书阁师妹尽可以去翻一翻,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收获,或者师妹可以去问问掌门师兄,据说师傅飞升前和掌门师兄长谈过。 当然了师妹,师兄觉得以你的资质,飞升只是早晚的事情,现在还不急。” “可是师兄,我想成为修真界下一个飞升的人。”月白捧着悟道茶,轻描淡写的说道,平静的就好像在讨论,等会儿带一包茶走,还是带两包茶走。 颜箴的目光转向月白:“师妹,即使你天纵奇才,可是飞升也并不是很容易的事,如果可以将速度放慢一些。” 听到这句话,就已经敢肯定颜箴应该是知道什么,并且,纪北墨据说曾经也是天赋极高,只是后来接受了宗门事务繁忙以后,于修炼一途,便再无精进,而和掌门同辈的这些师兄师姐,也逐渐开始玩世不恭,可是掌门虽屡屡斥责,要说真的是什么责罚却也没有。 “多谢颜箴师兄关心,我这就去藏书阁看看。”月白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就准备立刻离开了。 颜箴起身送月白到门口,掏出两包茶叶:“师妹带些回去吧。” 月白没有推辞,直接收下,御剑离开。 颜箴看着月白离去的背影,无奈的摇头笑着,小声呢喃道:“小师妹虽然不是师父一手带大,可她的心性却是最像师父的。” 不过事不宜迟,还是要赶紧告诉掌门师兄这件事情。 于是在月白遇见赶往藏书阁的时候,颜箴也掏出了自己的法器,可是过一会儿又收了回去,掏出了一根香点上,这香是他们特意制作来传信用,纪北墨闻不得这个味道,可偏偏又对味道敏感,所以在宗门内只要点燃此香,纪北墨就会立刻出现,屡试不爽。 果然刚燃上没多久,纪北墨就捂着鼻子出现了:“颜箴,给本座把你那发臭的香收一收。” 颜箴笑着收起刚才月白喝过的茶,又重新给纪北墨倒上一杯,纪北墨此时已经灭了香,因为来的太快自然是看到了颜箴换茶具的动作。 “清茈刚刚来过?”纪北墨觉得,也只有他们两个能臭味相投。 谁料颜箴打开折扇,装模作样摇了两下:“非也,是小师妹。” “小师妹?”这下纪北墨更加疑惑。 却见颜箴收敛了玩世不恭的表情,十分认真的说道:“我觉得小师妹可能知道了些什么。” 纪北墨心头一颤,不确定的问道:“你是指?” 颜箴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天上。 纪北墨脸色一变,然后又笃定的说道:“不可能!以小师妹如今的修为,她根本不会有任何感觉。” “可是师兄,师妹她说了她要成为师父飞升以后修真界下一个飞升的人。”颜箴也有些不明白,他们当然知道以月白的修为根本不可能知道一些事情,然后他又说道,“小师妹今日问了我可有改善血脉的办法。” “她问这个干嘛?”纪北墨也疑惑了,“白虎不就已经是神兽血脉了吗?” 颜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这个时候被他们两个人惦记的月白,已经到了藏书阁,说是藏书阁,其实是一座九重塔。 里面是各种宗卷和心法玉简,月白带着白虎刚刚踏入,就感觉到这座塔已经生出塔灵,准确的来说,这其实也是一个法器,只不过被曾经的掌门用来收纳各种功法残卷。 不过生出器灵的法器并不多,这塔能够生出器灵,应该也是许多年的结果,月白看了一眼白虎,白虎低吼了一声,然后就看到一个白色烟雾组成的人形出现在面前,甚至还看不清五官,只能称作一团白雾。 月白明白,是因为刚刚生出灵智还没有修出人形,毕竟这修真界的灵气不够,想要修出人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您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塔灵的声音怯懦,好像是怕极了白虎。 月白摸了摸白虎的头,示意白虎不要吓到塔灵,白虎乖巧地卧下,露出肚皮显示出无害的模样。 塔灵一阵无语,这个白虎和刚刚进来就说垃圾话的白虎胖若两虎,太会演了。 月白安抚好了白虎和塔灵,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我想知道没有所谓的神族血脉,或者说能不能提纯血脉?” 塔灵听到月白的要求,第一反应就是看向白虎,以为是月白不满足于白虎的血脉程度,有点同情这个进来就说垃圾话的白虎。 然而塔灵毕竟是刚生出灵智不久,即使是没有五官,也能让月白从那一团白雾中看出她的情绪,月白立刻解释道:“不是给白虎问的,我问的是人族,有没有可能。” 塔灵倒是没有惊讶月白的想法,她并不觉得这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那一团白雾从一楼飘到九楼,嘴里念叨着:“我记得是有的,在哪里?在哪里呢?” 白虎和月白在下面等着,终于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一团白雾包裹着一个玉简飘了下来,月白接过用神识扫了一下。 确实是一个改变人族血脉的方法,但是是将人改成妖兽,这也并不是她想要的,于是她又问:“有什么可以让人族变成神族的办法?” 第274章 【修真】女师男徒白月光(十五) 塔灵化做的白雾,在一楼到九楼来来回回的又飘荡起来,但是显然这一次塔灵没有任何收获,最后只能缓缓落下来。 “对不起,这里并没有你要找的东西,但是我知道或许有的遗迹或者秘境里会有。”塔灵最终给出了一个方法。 月白不知可否的招了招手白虎立刻起身,往塔灵那里走了两步,塔灵感受到神兽的威压,震惊于这只白虎的血脉纯度,但还是瑟瑟发抖的不敢多说一个字。 这种情况下塔灵还是一个字也不说,那就证明确实没什么知道的东西,月白又带着白虎离开了。 “小姐,这个世界确实没有办法让人变成神,但是小姐可以伪造神骨,只要天道同意。”白虎说道。 月白对于白虎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惊讶,本来他们就是和天道做交易的,白虎能联系到天道,并不奇怪,看来也是上界的神仙自持甚高,并不把天道放在眼里,所以天道想要换掉他们了。 “我想要去见一见这个世界的天道。”月白对白虎说。 “小姐下次渡劫的时候天道会出现的。”白虎在月白闭关的时候,早就已经和天道商量了后面的事情。 一人一虎密谈完毕,回到了论剑峰,左右无事,月白开始整理起了各种心法玉简,论剑峰的心法多是剑法之类的。 以后易裢大概用的上,如此等到收拾完了很多东西,再分门别类的放好,已经是过了半个月的时间了。 月白难得的打算出门,论剑锋和其他各峰之间没有栈道连接,不过内门弟子多会御剑或者用灵鹤代步,月白倒是难得得有兴致慢慢闲逛到了山门前。 门前的弟子穿着蓝色弟子服,都在认真的练着基础的剑招,由外门执剑长老在一边监督着。 执剑长老见月白过来直接起身:“小师叔,可是有事?” 月白轻轻摇头:“无事,只是过来看看,入门的弟子都是怎样教的剑术?我也有一个小徒弟,最近可能也要入门剑道了。” “小师叔的徒弟天资定然也是不凡的,只是剑术一道确实需要打好基础,若是小师叔觉得信得过晚辈,可将那位师弟放在晚辈这里,同大家一起入门。”执剑长老态度恭敬,因为月白属实是辈分极高的,以至于宗门里都是小师叔,小师叔的叫着。 月白听执剑长老这样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毕竟基本功什么的都大同小异,也确实需要练好那些基本的剑法,而她也没有时间去给易裢做一些入门的教导,心里打定主意等易裢这次出关就把他丢到外面来打打基础。 心里有着这样的思量,月白都在外面走了两步,看了一下各种课程,几乎都是由长老授课的基础课程。 不过阵修的课程倒是没想到是清茈在教学,清茈看到月白也很惊讶,放下手里的书卷,对着围在她身边的弟子叮嘱了几句,让那些弟子散去。 “清茈师姐。”月白打了声招呼。 清茈问道:“听闻小师妹出关了?我近日繁忙,倒是不曾去探望。” “师姐忙着授课吗?”月白并不在意清茈所说的没有去看她。 清茈摇了摇头:“他们有专门代课的长老,我只是偶尔过来解惑,”然后又压低了声音补充道,“外门对于内门的人其实多多少少都有些敌意,所以我需要在外面也有一些拥护的人,你懂的师姐一向是宗门里最受欢迎的最温柔的女修。” 月白听到清茈的解释,完全明白了是师姐需要立人设。 两个人说着走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清茈开始关心起月白:“最近吃的好吗?穿的好吗?我又新做了几件法衣,你要不要去我那试试?小徒弟怎么样了?” 月白失笑:“师姐一下子这么多问题,让我怎么回答呢?” 两人相视笑了起来,同门姐妹之谊大抵就是如此吧。 “师姐对外门的基础弟子了解如何?”月白打算告诉清茈,自己要把易裢送出来,和弟子们一起上课的想法。 清茈回忆了一番说道:“外门弟子十分好学,但可能也是因为与内门弟子不同的待遇,毕竟外门弟子下收到的份率不比内门弟子,而且他们并没有自己的师父,修炼的资源也要靠自己获取,也只有在比试的时候,被内门的长老看到收徒,才可以真正的拜师。” 听见清茈的话月白试探性的说道:“打算把易裢放到外门去打一下剑道的基础,师姐以为如何?以师姐对外门的了解,师姐觉得易裢……” 可是还没有等月白说完,清茈就打断了她的话:“师妹内门和外门的天赋差距过大,以易裢的修为,几乎可以吊打所有的外门弟子,更容易让他生出骄躁之心,反而不利于以后的修炼。 不知道师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是我建议你还是问一问易裢自己的意思,毕竟妖修,就算要练剑可能也和咱们不一样,师妹不必过于忧心,一切都顺其自然就好,有时候修炼也不可急于求成,总不能师妹自己勤修苦练,便也要求徒弟如此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 清茈自然也是从纪北墨那里,听到了月白想要尽快飞升的事情,也在旁敲侧击的劝之月白。 “师姐,你说的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可我来这个地方的意义或许和你们不同,也许我生来就是带着应该完成的使命而来。”月白自然听懂了清茈的话,“至于易裢,这件事情确实我应该问问他的意见,师妹受教的。” 清茈和颜箴原本是想让月白成为所谓的修真界第一剑修,可是这一刻清茈才意识到,也许就算没有他们,也许不需要任何运作,终有一日月白也会成为修真界的历史上当之无愧的第一剑修。 扯出一个笑脸清茈挽过月白的手:“别再为以后的事情烦恼,现在师姐带你去看看新的法衣,你这个年纪就应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第275章 【修真】女师男徒白月光(十六) 这个师姐好像总是喜欢一些漂亮的衣服,宗门里都知道清茈师叔是一个顶顶漂亮的女修,精致到头发丝的那种,修真界美女如云,可是清茈师叔总是人群中最亮眼的所在。 月白再一次被带到了清茈的住处,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华贵。 “师妹,你快来试试这些。”清茈取出来的衣服那就是十分华丽,布料也很讲究,“上次给你的鲛纱搭配的是龙珠冠,这次我整到了真的龙鞘,你快看看。” 月白看着递到她面前的裙子,最先让她注意到的是裙子胸口上的鳞片,月白一眼就认出那确实是龙鳞。 “师姐,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月白问。 “是一处秘境,不过方位应该是在南方,那秘境好像是一个陨落了的龙族墓地,里面有很多龙族的骸骨,但是因为那时候我实力并不强,里面危险重重我就稍微捡了一些破烂出来了。”清茈说道,然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师妹,如果你以后去了,记得要带两副完整的骨架给我,我想炼出两根龙骨鞭。” 月白点头默默记下,然后在清茈期待的目光中换上了衣服。 鳞片坚硬但也十分美丽,应该是一条白色的龙,可是细细看去却发现是是五彩斑斓的白色,闪着细碎的七彩光芒,下裙和袖口处也是白色龙鞘,轻柔飘逸,但韧性十足,刀枪不入。 这不仅是一件好看的裙装,更是可以用来保命的战甲。 “剑修在外总多争斗,师姐知道你的性子不是好战之徒,但是以后行走在外你也要知道,咱们不怕别人,也不能让人瞧不起,该出手时就出手。”清茈说着又拿出了一个盒子。 精致的木盒里面躺着一把剑,通身透明,月白感觉到这把剑通身的寒气。 “这是万年寒冰所打造的一把剑,不过现在取出来还不是时候,师兄说等你以后出门就拿着这把剑。” “多谢师姐,只是寒冰所制成的剑,和玄铁不同,需要特殊的保存,也不能用灵石磨剑,又当如何护理呢?”月白问道。 实在是没有人拿冰去做剑的,因为冰有一日是会化掉的,清茈笑了笑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虽然有几分颜箴的影子:“等你悟出这把剑该如何使用的时候,它就是你的了。” 月白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下那把剑,原本以为需要自己一个人面对,可是大家似乎都知道,但又心照不宣。 所有人做的同样一件事都是,用自己的方式默默支持。 想到这里月白扬起笑容:“多谢师姐为我费心,这套法衣和剑便放在师姐这里等我什么时候出宗门,为师姐带回了那两副骨架,师姐再给我如何? 否则总是白白拿师姐的,但叫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清茈剪了点月白的额头,取笑着说道:“好呀,那师姐就先给你收着。”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从纪北墨最近总是往合欢宗跑,聊到颜箴的新书《合欢宗主俏剑修》。 “是纪师兄和邀繇宗主的故事吗?”月白问道。 清茈点头:“但是据说已经被高价买下,颜箴师兄给纪师兄的分成也足够,所以纪师兄去合欢宗,给这本书增加一些可信度,据说每次去都会有报酬。” “这听起来确实是纪师兄,永远没有办法拒绝的理由。”月白附和着说道。 “大师兄总是缺灵石,毕竟他需要养活咱们这么大的宗门。”清茈压低了声音说,“合欢宗确实富的流油,如果邀繇宗主愿意开价的话,大师兄能把自己卖了。” 月白惊讶了一下,问道:“师兄修的不是无情剑道吗?怎么会和合欢宗宗主真的发生什么?” 清茈吩咐人把准备好的膳食端上来,拉着月白入座说道:“无情剑道也可以转修极情剑道,不过风险极高,你知道为什么颜箴的新书会这么受欢迎吗?” 月白落座后摇头, 看着堪比宫宴的美食说道:“我一直以为是师兄比较受欢迎。” 颜箴确实是非常受欢迎的男修,并且因为写书的原因,合欢宗的拥护者格外多,自然也有因为颜箴的长相而喜欢他的女修。 清茈不屑的说道:“他就是凭借着一张好脸,成天在外面装的一副清冷的模样,勾的那些女修心里痒痒。 其实暗地里十分享受这种被追捧的感觉,师妹,你可别学他,咱们过好自己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说着开始清茈拿着手里的一对白玉着,给月白夹一些卖相极佳的吃食。 月白默默的吃着手里的东西,心里想的却是,清茈师姐和颜箴师兄两人性格不遑多让。 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听着清茈絮絮叨叨的说着宗门里的趣事,最后白虎在殿门前睡了几个觉了,终于还是忍不住走了进来。 月白终于笑着打断了清茈的话:“清茈师姐,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清茈这才察觉,已经过了很久,有些难为情的说道:“瞧我总是这样,说起来就没完没了,时候确实不早了,我送送师妹。” 说着起身随着月白一同走到门口,顺着门前的碎石路往山下。 “就送到这里吧,师姐留步。”月白说完在清茈的目送中,骑着白虎离开了。 等回到论剑峰月白直接去了闭关的地方,白虎跟随在一边,没有说话,但好像也能明白月白要做什么。 月白盘腿坐下,双手结印,放于胸前,将一身灵气散尽,修为开始逐渐下跌,原本元婴巅峰的修为只差一步便可渡劫,直接溃散到元婴初期。 其实月白在看到那把剑的时候,就知道那把剑应该怎么用,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而如果修为提升太快,就算天道如何庇护,渡劫还是要渡的,那么飞升的时候实力应该和大多数人差不多,又如何能够迎战仙人重修登天梯。 所以月白现在要做的事情就像化冰为水,修炼以后再将灵力散去,然后重修,如此反复,制动最后一战,聚水为冰。 第276章 【修真】女师男徒白月光(十七) 可是这样做会十分痛苦,如果月白真的是普通人,稍有差错便会一身修为尽丧于此。 白虎知道月白的实力,这个方法对于月白来说确实可行,并也没有想过过多的劝阻。 散了修为就要重新修炼,月白又开始了闭关,等到再次睁眼时已经是两个月后了,收功起身,推开门就看到了易裢。 “师父。”易裢似乎在等月白,见到月白出来问了好。 月白抬手示意他过来,摸了一把他的手腕,说道:“不错已经可以准备渡劫金丹了。” “正是在等师父出关,师父可有什么要叮嘱的,师伯他们让我询问师父的意思。”易裢解释道。 月白收回手,看向易裢的目光带着满意:“原本还想问问你,是否愿意去外门同外门弟子一起学习一下基础的仙门常识,还有一些基础的符咒剑法,现在看来还是你渡劫金丹比较重要,至于这些事情,等你和我一起去历练的时候,我慢慢教给你。” 易裢点头表示没有异议,然后两人就开始着手准备渡劫用的东西,因为易裢之前没有渡过劫,而这一次天道必然将之前漏掉的一并还回来。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从来都是平衡之道。 月白几乎可以预见易裢这次渡劫并不是简单的事,师兄他们必然也是知道的,所以才一定要等月白出关,毕竟之前的天劫两个人都是一起渡的。 这次,未尝不可,刚好月白即将渡劫分神,两人一起也可以护着易裢,不过这一切要先跟天道打个招呼。 第二日,大家都知道了月白出关,并且即将渡劫分神期,纪北墨收拾了一些防御法器给月白送了过来。 月白看了一下丢给了易裢:“这些东西我用不上,大师兄既然送来了,你就拿着用吧。” 一来月白确实没有打算先于易裢渡劫,二来天道不可能真的让她出什么意外,既然已经达成了合作,自然这个世界的天道为了此方世界都要确保月白的修为,只是她原本想着要,再等一段时间先把元婴期在闭关的时候重修几次。 却没想到易裢也修为提升的这么快,那么她也可以先去寻找一些天材地宝,或者秘境机缘,总之先等着易裢到了金丹期,月白就可以带着他出门了。 到这里月白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渡劫?” 看得出来易裢现在离金丹只有一步之遥,找个合适的时候准备渡劫即可,易裢原本就是等着月白出关,想要问问月白何时渡劫?却没想到月白让他自己决定,于是说道:“就在这两日吧。” 月白点头,也没有什么异议,于是第三日的时候,易裢随着月白来到一处空地开始摆上各种防御法器,然后冲击金丹期。 随着易裢身上气势的攀升,上空开始出现灰色的劫云,一层一层慢慢堆积起来,像是要压到易裢身上一样。 这是易裢第一次渡劫,面对这样的劫云感受着里面的恐怖雷电,难免心生忐忑之感。 “若你这时胆怯后退,便会在这劫云之下化作尘土,若你只是没有开启灵智,没有踏入修行的普通狐狸,你可以有轮回来世,无论是何种人生却也都不是现在的你,可是修真没有轮回,从你踏入筑基那一日起,便只能一路走下去,不可回头。” 易裢听到月白的声音,克制住想要回头看向月白的冲动,迎着风回了月白一句:“师父放心,弟子不会让师父失望。” 第277章 【修真】女师男徒白月光(十八) 正在这是第一道雷劫落下,月白以为易裢会催动阵法或者法器先抵挡一下,易裢却没有,他回想着月白渡劫的场景,直直的迎了上去。 纪北墨看到忙对月白说道:“师妹,他毕竟空有一身修为什么也不会啊,不比师妹能够一剑斩断雷电。” 虽说最开始想着把有潜力的妖修绑在自己的宗门船上,但是他们宗门又是出了名的护短自然不会想让自己家弟子出事。 月白没有理会纪北墨,只是直直的看着空中那道浅蓝色的身影,负手执剑,雷电将还算稚嫩的脸庞照亮一瞬,而后那道身影快速淹没在黑暗中。 当然这些并不能阻挡月白,月白靠着神识牢牢锁住空中那一段身影,他学着她的样子挥剑,既然真的斩断了那雷劫,月白弯的嘴角,知道天道会偏袒气运之子,所以刚开始并不会让他有任何危险。 何况月白也在一边看着,必不会有任何差池,劫云中的雷电越来越多,渐渐的已经看不到易裢的身影,但是偶尔亮起来的剑光还显示着易裢的平安。 其实易裢的情况已经有些糟糕了,他从来没有渡过天劫,也没有实战过,所以都是凭借着本能和修为在硬抗,天雷对于妖修来说可以强健体魄,那些来不及避让或斩断的雷劫,尽数打在了他的身上。 此刻法衣已经失去了抵御作用,有了几处破损,脸上也沾染了血渍,只是目光却依旧坚韧,渐渐的雷声慢慢小了下来,易裢知道快结束了。 只不过最后一道雷劫,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去,回头看了一眼月白的方向,但是太远了,没有看到月白的表情,只能看到那个身影,紧了紧手中的剑,易裢准备迎向最后一道雷劫。 一道白色的身影,斩断了即将落在他身上的雷劫,一道轻柔的女声在易裢耳边响起:“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是师父啊,易裢转头就看到月白,斩断最后一道雷电,就意味着渡劫成功,易裢身上的气势开始攀升,因为异火的原因,直接停在了金丹中期。 劫云散去,阳光透过云层形成光束照在月白的身上,像是为她镀上了一层光晕,在易裢的眼中恍若神明。 愣神间丹药已经递到了手上,易裢接过服下:“师父,又让师父费心了。” 原本在月白冲上去的时候,纪北墨想要阻拦,但是月白动的太快,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她会上去,按道理来讲,天劫不可干预,可是易裢的情况特殊,或许天道也是默认的吧。 可是紧接着,大家都察觉到月白的雷劫也到了,分神期的雷劫逼得众人节节后退,纪北墨稳住身形,冲月白传音:“师妹,先让师侄离开。” 月白自然是知道轻重的,当即就一个瞬移将易裢送了出来,自己又重新回到了上面,清茈和颜箴都为月白捏了一把汗,可是纪北墨似乎已经放松下来,端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掌门师伯,师父不会有事吧,刚才那原本是我的雷劫,是不是因为我师傅才会提前渡劫?”易裢担心的问道。 第278章 【修真】女师男徒白月光(十九) 纪北墨看着上面的月白,目光中是欣慰和一丝心疼,想起听到的师妹说,月白想要成为下一个修真界飞升的人。 也许月白师妹真的知道了什么,那么月白会怎么做决定呢? “无妨,你们师徒二人同气连枝,原本你的雷劫都是月白替的,怕是天道早就把你们算作一体了,不必担心。”纪北墨放下心中的思绪,转头安慰着易裢。 易裢却并没有被安慰到,他手紧紧的攥成拳盯着空中的那道身影,心中满是愧疚和感激。 所有人都在看着月白,月白却还游刃有余的擦着手中的剑。 【白虎,屏蔽掉所有人的神识,我要见天道。】 【是。】 就在这时,下面站着的人感觉到自己的神识都被阻隔在劫云之外,而直觉告诉他们出现了十分恐怖的存在在劫云中。 月白看向这个世界的天道,是一个老者的模样。 “姬氏族人。”天道一眼就看穿了月白的身份。 “是。”月白也没有隐瞒,直接开口给出了条件,“我可以为你除去蛀虫,重建三界秩序,但我要你允许我拿走一部分气运和功德作为报酬。” 天道不可直接干涉万物,一切自有缘法,可若这个世界秩序坍塌,天道也将不存在,所以这笔买卖天道一定会答应。 果不其然天道同意了,老者点头:“我要你重铸登天梯,杀尽恶神。” “好。” 金色的契约在月白和天道之间形成,而后消散,但冥冥之中月白能够感觉到,天道赋予了她对这个世界的感知,她甚至能够听到很远的地方新芽破土的声音。 “重铸登天梯必须要是神族,姬氏血脉不俗,我赋予了你一半神脉,这是我送你的离开这个世界也依然是你的。”说完天道便离开了。 白虎撤了屏蔽,月白和天道并没有花多长时间,因此没有多久众人便可以看到月白,但是因为一半神脉还需要融合,不算稳定,月白这个时候没有提剑去斩雷劫。 于是大家看到雷电直接打在月白的身上,每击中一次,月白的修为就往下掉一阶,易裢此刻已经慌了,他拉住纪北墨的衣摆问道:“师伯,你快看我师父到底怎么了?” 纪北墨因为刚刚神识没有办法探查到月白,就已经有点不好的猜测,如今更是看到月白的修为层层下降,而且也不见月白有任何抵挡。 可是作为一宗之主纪北墨和颜箴交换了一个眼神,颜箴开始拿出卦纹龟甲,就地占卜起来。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龟甲里的铜钱在露出来的一瞬间,化作齑粉一阵风便吹散了。 “天机不可泄露啊……”颜箴看着手里空荡荡的龟甲,喃喃自语。 清茈眉头紧锁,但也只能说道:“事已至此,并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只愿师妹能够逢凶化吉,一帆风顺吧。” 就在这时,月白的修为已经跌落到了筑基期,可是劫雷依旧在继续,易裢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月白,所以他最先看到月白抬手举起了手中的剑。 第279章 【修真】女师男徒白月光(二十) 而后,周围的灵气像是受到召唤一般疯狂的向月白涌去,在电闪雷鸣之间,月白凌空而立,身上还穿着那件龙鞘法衣,一阵阵电光的映衬下,可以看到那细闪的龙鳞。 月白掉到筑基中期的修为慢慢攀上后期,然后金丹,元婴,直至分神期! 挥剑斩!一剑荡层云!回过神来这场渡劫已经持续了很久,云层被斩开,月光洒落下来,照在论剑峰上像是被覆了一层雪。 良久只听易裢颤抖着声音问:“掌门师伯,我师父是不是已经渡劫成功踏入分神了?” 纪北墨点头,看月白翩然落下,神识在月白身上扫了一圈,发现月白修为扎实仿佛刚刚的事情是一场幻觉,但此刻显然不是说话的时候。 拍了拍月白的肩纪北墨说道:“还好一切顺利,师妹先巩固修为吧,颜箴清茈,随我先行离去,不要打扰月白师妹。” 三人离开后,易裢才上前狐狸眼中蓄满了泪水:“师父……” “几百岁的狐狸,怎么还哭起来了。”月白示意自己没事,还安慰着易裢,“现在可以收拾收拾,过两日巩固修为咱们就出门历练,你的剑法我们慢慢从实战中练出来。” “师父,你真的没事吗?”易裢不确定的又确定一次。 月白用剑柄敲了敲易裢的头:“胡思乱想什么,你师父我可是碧霄宗天骄,自然不可能有什么问题。” 易裢还想说什么,却被月白打断,只好跟着月白离开了原地,回到住处后月白嘱咐了易裢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离开时还给他点了安神香,易裢的精神本就一直高度紧张着,事情结束后,又有特制的安神香,没多久就入睡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另一边纪北墨带着颜箴和清茈商量起来月白的情况,他们不是易裢涉世未深,他们对于月白修为掉阶和突然又升回来的事情,考虑的更多一些。 “师兄,你还记得那把寒冰剑吗?”清茈说道,“我带月白看过了,可能是她已经领悟到了其中剑意,然后有了自己的剑道。” “那你把剑给她了吗?”颜箴问道。 清茈摇了摇头:“并没有,不过他已经看出了那把剑的材质,师父留下来指名给小师妹的剑,或许真的另有玄机吧。” 纪北墨低头,呷了一口悟道茶,茶香顿时弥漫在舌尖,而后不紧不慢的说道:“等他们出宗门的时候,清茈师妹,你就将那把剑给小师妹吧,她已经有了自己的道要走,我们这些做师兄师姐的,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起码能给力所能及的帮助。 论剑峰的阵法需要加固,你们知道轻重,悄悄的,别惊动了旁人。” “是。”两人应声离开。 纪北墨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议事阁,良久放下手中已经冷透的茶,发出了一声叹息。 月白此刻正在感受着天道给的一半神脉,这个世界的天道真的大方,既然已经和天道达成合作,也不需要藏着掖着了。 而睡着了的易裢却陷入了梦魇。 第280章 【修真】女师男徒白月光(二十一) 梦中又回到了还在狐群的时候,那一场屠杀中,有族人被杀死带走,还有一个声影跟着他,易裢一直逃窜着,身后的人紧紧跟着。 还听到他们说:“射杀的时候记得射眼睛,不然皮毛卖不出好价钱。” 然后有几道声音应下了,易裢感觉到危险离自己越来越近,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凌厉的风雪刮在脸上的刺痛感。 然后他就遇到了师父,师父把他带回宗门,给他庇护的时光一闪而过。 最后来到了师父渡劫的时候,只不过和现实所经历的不同,他梦见师父的修为总是起伏不定,偶尔境界下跌严重修为尽失,最后他梦见师父从劫云中跌落,而自己无能为力。 “师父!”惊惧交加的醒来,易裢此刻只想确定月白还在不在论剑锋。 易裢披上外衣,趁着月色出门,刚走到月白的院子门口,就看到在门前打呼噜的白虎,白虎如此闲适,那么师父应该也是在休息吧。 易裢自知不应该打扰月白,在门口站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然后离开了,易裢离开以后房内的月白睁开了眼,她不是不知道易裢在门前,只是觉得易裢不应该太过依赖自己。 等易裢离开后月白,继续闭眼调息。 而易裢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清茈和颜箴,两个人加固了阵法正打算离开。 “颜箴师伯,清茈师伯。”易裢见到他们两个,打了个招呼,奇怪的问道,“二位师伯怎么这个时候还在论剑峰?可是找师父有事?” 清茈心虚了一瞬,然后笑着回答:“并无,我们奉掌门师兄之命,检查各处护山大阵,可巧遇到了师侄。” 易裢点头,随后不再多问,三人并肩走了一段路,易裢突然问道:“清茈师叔,师父,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清茈想了一下说道:“月白师妹,曾经终日闭关,她是师傅的关门弟子,天赋极高,大师兄对她寄予厚望,你也看得出来,我和你颜箴师伯并不想要如何上进,掌门师兄,因为事务繁杂没有时间修炼, 如今宗门看似鼎盛,实则新的靠山尚未长成,师父又已经飞升,宗门里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月白师妹的压力自然大。” “我不想让师父如此辛苦,以后一定会为师父分担的。”易裢握紧了手中的剑,认真的说道。 颜箴看着易裢笃定的神情,露出了一个玩味的表情,问道:“易裢你有没有想过,修道本就辛苦,这是你师父自己选择的,她的道。 而你终有一日也会找到你的道,只不过你现在入门尚浅,对世事和这个修真界还缺乏完整的认识,等你出门历练归来,也许就会找到属于你自己的道。” “承师伯吉言,晚辈定当铭记于心。”这时候刚好走到了山门前,易裢行礼送客,“恭送二位师伯。” 易裢目送着清茈和颜箴离开,回头又看了看论剑峰的方向,少年眼中满是晦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281章 【修真】女师男徒白月光(二十二) 回去的路上清茈好奇的问颜箴:“你同他说那些干什么?这小徒弟挺有孝心的。” “哪有那么简单,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可是写画本子的,他看月白师妹的眼神,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颜箴笑了,“不过,左右这点感情不会影响大局,随他去吧。” 清茈沉默了一会儿,漂亮的眼眸抬头看向颜箴:“他才多大?” “妖族向来早熟,何况他已经是几百岁了,比咱们师妹都大。”颜箴无所谓的说道,“师徒纲常固然要紧,可若是以后九州倾覆,谁还会在乎这个呢?” 清茈若有所思,然后无疑的问道:“你不会是想要写他们师徒虐恋吧?” 颜箴停下脚步,看向清茈眼中翻涌的情绪,明明灭灭最后化作一声叹息:“你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又不那么聪明,罢了。” 而后伸手在清茈额头上弹了一个脑瓜崩,清茈终于再也端不住,暴跳如雷的吼出来:“颜箴!我们都已经不是刚入门时候的样子了,你能不能稳重点!” 颜箴充耳不闻,往前走了两步,说道:“这里又没有外人,师妹我们之间大可不必……” 颜箴的话让清茈短暂的有些恍惚,曾经师兄也很照顾她,他们原本都不是这样的性格,刚入门的时候师兄和大师兄对她很照顾。 顾及她离开父王母后,都随她布置自己的住处,给她做傀儡人宫女,所以至今她都保留着一些皇室的习惯。 那时候大家都在努力修炼,直到师父飞升…… 思绪回笼,清茈看着眼前迎着月色走在前面离她两步之遥的颜箴:“颜箴师兄,不论前路如何,我们都要平平安安。” 颜箴听到清茈的话回头看向她,目光认真坚毅,像是承诺一般说道:“我是师兄,有我在一日就会护你一日。” 清茈没有说信与不信,上前两步和颜箴并行,两个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倒像是相互依偎着。 翌日。 月白带着易裢去找纪北墨,打算出门历练了,告诉纪北墨一声,正好遇到了来邀繇与纪北墨在交谈。 本以为两个人谈论着的内容会是两个宗门之间的事情,却没想到是颜箴的新书分成问题。 “你们合欢宗家大业大,怎么还要过来贪图我师弟三瓜俩枣的?我们剑修多不容易,你就不能再让我一成吗?”这是纪北墨的声音。 “原本谈的是给我们的那部分五五分账,我因为帮宗门姐妹要颜箴的签名典藏版,已经给你让了一成,你还不知足,你哪里像个剑修,分明是个商人。” 邀繇的声音满是不屑和恼怒,半点没有平常见到的一派掌门风范。 然后两个人又絮絮叨叨拉扯许久,最后邀繇再让一成利,多一百册典藏版带回去合欢宗。 邀繇推开书房门出来的时候,看到月白和易裢,才意识到他们可能已经来了许久,而自己在里面争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自觉有些丢脸,点头示意后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第282章 【修真】女师男徒白月光(二十三) 易裢撞破长辈的尴尬场面,低着头没有说话,无声行礼送邀繇离开,随着月白走了进去。 “大师兄,我准备带着易裢出门历练了,特来辞行。”月白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 那个时候的纪北墨已经恢复了常态,丝毫没有刚刚针锋相对的市侩模样,他端着手中的品茗杯说道:“也是时候出去见见世面了,可有特定的去处?” “清茈师姐,想要两副龙骨,所以打算一路往南去。”月白回答道。 纪北墨放下手中的品茗杯,从书案上取下来一个方盒,月白记得这个盒子,上次在清茈那里也见到过。 打开一看果然是那边寒冰所打造的剑,纪北墨取出剑来递给月白,易裢都感觉到身边的温度骤然降低。 “以前觉得这把剑给你为时尚早,可是我想现在已经是时候了,你找到了你的道,便去吧。” 月白接过纪北墨手中的剑,一个震掌那寒冰化成的剑就消失在原处,而后月白的内心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小剑印记。 剑心通明,人剑合一。 “多谢师兄。”收了剑月白就带着易裢离开了。 坐着飞舟一路南下,月白大多数时候都在房中打坐,易裢第一次出门,还是有些兴奋的,连着几日在外面的夹板上晃荡,不过很快就失去了兴趣,因为大多数看到的都是云海,并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所以最终也还是,慢慢开始修炼,根据门派中的基础剑招开始学剑。因为月白的目的地很明确,直奔那个有龙骨的秘境,以飞舟的脚程大约要有十几日。 第十日的时候,月白叩响了易裢的门,把他叫出来练剑。 “师父可是有剑招教我?”易裢问道。 月白却直接拔出一把剑:“剑修本就靠实战积累经验,门派中基础的剑招你已经了解,现在便要靠我和你对战了。” 操纵着飞舟停下,四周都是一片云海,月白腾空而起,让自己的修为同样压制到金丹期:“拔剑。” 易裢知道这是月白要给他喂招,也正了神色拔剑而上,最基础的剑招套路,他用起来也行云流水。 慢慢的在月白的引导下,易裢逐渐开始举一反三,有了自己的套路,最开始的时候,身上难免会被剑气所伤,可是渐渐的能躲过所有的攻击,并且慢慢反击。 收剑后,月白夸了一句不错。 “方才你能躲过我的攻击,并不仅仅是因为你反应迅速,我看得出来你用上了阵法,迷幻阵对你们狐族来说天生便有优势,能够利用这种优势很不错。” 易裢收剑后,稳了稳自己的呼吸回答道:“多谢师傅赐教。” 以后每天月白几乎都会腾出一两个时辰,来给易裢喂招,云海之中常常出现两个缠斗的身影。 一白一蓝,偶尔有一阵阵剑气,月白已经开始不再压制修为,妖修和剑修本就是越级挑战的存在,易裢进步神速。 剑气带着寒意倾泻而出,美人如玉剑如虹,月白衣袂飘飘,易裢有一瞬间的失神。 第283章 【修真】女师男徒白月光(二十四) 月白的剑已经邸上了易裢的咽喉。 “对战需要专心,如果是你的敌人,你早已丧命。”月白收了剑说道,“收拾一下已经快到了。” 易裢这才惊觉飞舟下方就已经是龙骨秘境,传说中龙族的陨落之地,只不过龙族为何灭族,至今仍然是个未解之谜。 月白带着易裢降落下来,到了秘境的传送处,一阵失重感传来,两个人便进入了秘境。 和别的秘境不同,这个秘境一进去,就是浓浓的白雾,和森森白骨,各种动物的骸骨以及人的骸骨。 当然最显眼的还是那一副一副完整的龙骨,整个修真界所有的龙族皆命丧于此,月白直接选了两副骨架收入的芥子空间。 与此同时,上界的水镜中月白的身影出现了,有些人看着月白将龙骨收起立刻有人说道:“看来下界之人已经有了动向,我们也需要派人阻止。” 立刻就有人附和:“确实如此,不能让下界的人再飞升上来抢夺我等的资源,我们天生神骨,生来就比他们高贵。” 就在他们议论纷纷之时,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那有谁愿意下去阻止?” 众人看去,发现竟然是当初第一个提出,下界之人低贱斩断登天梯的人。 “沉音仙君。” 沉音缓慢踱步走了过来,目光扫视众人,最后落在水镜之上:“这女子根骨奇佳,我认识她的师父。” 当初下界第一宗门的掌门,在飞升之时窥破天机,知道飞升无望,也看到了他们在下界布置的结界,让下界的灵气逐渐干涸。 所以最后碧霄宗掌门,以身化灵雨反哺下界万物。 这件事情过去了才几十年,没想到又有了新的动作,龙骨是修补登天梯的必备材料,也就是说那位掌门,窥破天机后留了后手。 沉音仙君这样一提醒,大家都想了起来,那位掌门一剑开天门,让他们不得不出面镇压,留有后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碧霄宗也不必留了。”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是另外一位仙君,通过这位仙君须发尽白,眼中透露着狠厉。 没有人提出反对,大家都默认了绞杀下界宗门的行为。 当初他们覆灭龙族,也是因为害怕,不仅仅怕下界之人修复登天梯,分走他们的资源,更加害怕三界共主应当是龙族。 现在上界无天帝,按理说天帝应当是真龙,掌三界气运于一身,可是他们都过惯了闲散又不受管束的日子,自然不想有一个龙族的天帝在上面压着他们。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屠了龙族,如今碧霄宗既然也威胁到了自身,那么必然也要斩草除根。 这个决定已经做下,接下来便是如何实施了。 而这一切月白和碧霄宗众人并不知情,易裢作为妖族,一进到秘境就能够感受到龙骨上给他带来的威压,不过幸好他觉醒了,天狐血脉又有异火相助,不然以他现在低微的修为,怕是没有办法在这样的威压下稳住人形。 第284章 【修真】女师男徒白月光(二十五) 月白察觉到了易裢的不对,从芥子空间取出一把伞来,示意易裢用上,易裢接过伞只见伞上面画着白虎的白虎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跳出来。 撑开伞后果然易裢没有再感受到微压了,稍微缓了一口气,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龙骨已经被收了两副,原本放龙骨的地方空出了大片的空地,还有骸骨在地上压过的痕迹,但是根据龙骨的朝向,所有的龙死前好像都是朝着一个方向。 “师父……”易裢正想告诉月白自己的发现,就见到月白已经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易裢撑着伞跟上月白的脚步,越往里走威压越重,龙血滋养出有毒的龙血藤,密密麻麻的生长着。 两人不得不拿出剑,斩断这些龙血藤,才能往里面接着前进,参天的古木将整个山脉全部都遮挡起来,起初还有一些日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下来,深处不见任何光亮。 等到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月白听到了风声呼啸而过,可是一路走来都安静的可怕,里面好像是一个完全死寂的地方,这风声倒像是什么东西快速移动起来。 破空声传来,易裢下意识地用伞面抵挡住了攻击,神识一扫就发现了原来是龙血藤。 “师父小心。”易裢提醒道。 月白引燃了符咒身边顿时亮了起来,接着数十道符咒萦绕在他们身边,无火自燃将他们团团围住,形成一个保护圈。 “龙血藤畏光畏火,不过这里面的龙血藤显然已经生出了灵智,似乎是在守护着里面的东西。”月白说着又往前走了两步。 果然接着受到了龙血藤的攻击,哪怕是畏火畏光,拼着被焚烧的危险,这龙血藤仍然不想让他们再前进一步。 “易裢,你在此地等我,白虎保护好他。”月白说完这句话,就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月白离开后,白虎从伞面上跳出原来那把伞就是白虎的栖身之处。 出来的白虎闲庭信步似的走了两圈,仿佛是一个王者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白虎前辈。”易裢知道白虎的实力,此刻十分乖巧。 “前方有大机缘,我们在这里等吧。”白虎没有在易裢面前伪装,直接口吐人言。 另一边的月白,急匆匆的往前走,自然是因为天道刚刚告诉她,前面有可以用得到的东西。 “是什么?”月白在意识海中和天道交流。 这件事情没必要瞒着月白,天道直接告诉了她:“是一颗龙蛋,不过已经死去多时了。” 月白点头继续赶路,可是越靠近龙蛋的地方,龙血藤就越来越焦躁,最终巨大的龙血藤本体挡住了月白的去路。 有些天材地宝确实会诞生保护灵兽,可是保护灵植倒是头一次听说,月白注意到这只龙血藤的形状也像是一条龙。 然后在龙心的位置,赫然就是那颗龙蛋,里面却是一片死寂,还没有孵化出来的小龙也已经全无生息。 握紧了手中的剑,月白正打算粗暴的解决问题,可是那龙血藤好像感应到什么,突然又停止了攻击变的温顺下来。 第285章 【修真】女师男徒白月光(二十六) 天道提醒道:“它感觉到了你身上那两副龙骨的气息。” 月白闻言把那两副骨架拿了出来,不过将它缩小放在手中,龙血藤模样的小龙低下头看着这两副龙骨,眼睛的位置留下两滴疑似眼泪的粘液。 “这颗龙蛋原本已经快要被孵化了,受到上界的镇压,死于蛋中的小龙化作怨灵,融合在了龙血藤里。”天道叹息的说道。 月白把那两副龙骨又往小龙眼前送了送,这时候的小龙已经没有了攻击的意思,它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带着委屈和无奈。 没有受到攻击的月白,自然也不想和它硬碰硬,她循循善诱的说:“我知道你我怨念和不甘,我愿立下天道誓言,若你愿意助我,我必为你们龙族报仇雪恨。” 小龙静静的看着月白,似乎在考虑她话中的真实性,不过它也明白此刻他别无其他办法,能够感觉出来月白的实力斩杀它也只是时间问题。 既然月白愿意立下天道誓言,小龙也愿意将全族托付给月白,它点了点头。 月白咬破食指,将血滴在了小龙的心脏处:“碧霄宗月白在此立誓,得龙族遗脉,承恩仇因果,必为龙族讨回公道,报仇雪恨。” 做完这些,小龙形状的龙血藤迅速枯萎,变成灰白的枯枝落到地面,只剩下一颗白色的龙蛋浮在空中,龙蛋上盘着一只大约是六寸长的小龙,不过已经是魂魄状态。 小龙周身散发着莹莹白光,龙角甚至都没有长成,它眨着眼睛看着月白:“我愿意将我的魂魄和肉身全部都给你,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但凡还有一线生机,月白知道这条小龙也不可能赌上自己的所有来压她这个没有多少胜算的可能。 “你还记得龙族是怎么没有的吗?”月白问道,她现在想要尽可能多的了解,当初那些人是怎样斩断所有下界之人翻盘的可能。 小龙茫然的摇头:“那时候我还在蛋中,只是感觉到一路颠簸,接着周围的灵气就越来越少,逐渐弥漫出死气,然后我就也……” 因为小龙已经不再敌对他们,龙血藤也没有了攻击属性,易裢撑着了伞带着白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白虎嗅了嗅龙蛋,然后看向月白对着月白传音道:“小姐,你身上有一半神脉,加上这个小龙,如果它自愿和你融合,你就拥有了天帝的资质,到时候上去可以砍瓜切菜似的,一刀一个。” 上前两步将那枚龙蛋捧在手心,月白看了白虎一眼,对易裢说道:“易裢你带着白虎,为我护法。” 说完,开始掏出芥子空间里的各种法宝和符咒,在地上绘制起了阵法,一边绘制还一边不忘和小白龙解释:“我可以和你融合,但是不会吞噬你的灵智,你能够在我体内看到,我是如何为你们报仇的。” 小龙原本以为,等待自己的再好也是魂飞魄散的下场,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竟然还能够亲眼看见报仇,莫名的对眼前之人又信任了两分。 第286章 【修真】女师男徒白月光(二十七) 轻柔的女声传来:“放心交给我吧。” 小白龙感觉到自己变得轻盈起来,好像当初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一样温暖宁静。易裢看到月白把龙蛋捧至胸口,小白龙发出莹莹的光芒,慢慢融入蛋中。 地上绘制的阵法,随着月白手上的法印,每结出一个印记,就会有一处方位上闪烁一下,最终变成一条龙盘着的形状。 月白站在龙首处,将龙蛋放于心口,以龙蛋为中心,淡蓝色的光芒将月白包裹住,形状像是龙蛋的放大版,然后胸口的龙蛋逐渐消失。 刚刚那条小白龙,盘踞在月白身上,最后发出一声龙吟,慢慢和月白融为一体。 没有了龙血藤的阻挡,上界的水镜中自然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那些仙君们面色十分难看。 沉音仙君说道:“还好那只龙蛋尚未足月,这女子需要在阵法中蕴养,直至弥补上龙蛋的亏损,才能真正融合血脉,事不宜迟,现在必须要有人下去一趟了。” 沉音仙君说完这句话,目光在众人之间巡视,所及之处所有人都避开他的目光,沉音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看来大家都不想下去。” 这群天生的仙人,不用修炼便是仙躯,习惯了坐享其成,没有人愿意涉险也是正常,沉音仙君看向那位稍微年长的仙君说道:“既然如此,我自己跑一趟吧。” 那位稍微年长的仙君还打算说些什么,但是嘴唇微动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其他人一副辛苦你了的模样,让沉音觉得十分好笑。 不过沉音也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好人,他下去并不仅仅是因为不想让下界的人上来,他心里还有更大的野心,看着水镜之中的月白,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和贪婪。 如果是他获得了这些机缘,拥有神龙血脉,那么也未必不可能成就天帝之尊,届时这些人通通都要跪服在他脚下。 迟则生变,沉音当即就决定将一切不安定因素扼杀在摇篮里,不过登天梯被斩断,他不可能真身下界,只能分出自己的分身下界。 秘境里,不知道月白还有多久的易裢悄悄问白虎:“师父还需要多久?” “哪有那么容易的?”白虎打了个哈欠,不在意的翻身打算继续睡觉。 “白虎,打起精神来,咱们要给师父护法。”易裢坚定的守着自己的岗位,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出现的危险。 白虎不以为意的说道:“这个秘境,除了咱们三个就没有其他的活物,我先回去打个盹,你自己在这里看着。” 说完直接回到了伞上,易裢看着伞面上的白虎,唉声叹气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原地打坐开始戒备。 又过了几日日,月白这边的情况丝毫没有变化,易裢也没有发现别的人,心想也许真的如同白虎所说,他便开始上午打坐,下午练剑。 不过都在距离月白不远处,而沉音也终于将分身投下了界,到了秘境里,几乎没有任何阻碍的走到了离月白不算远的地方。 第287章 【修真】女师男徒白月光(二十八) 白虎附身的伞立刻开始震动,然后自行打开,白虎直接跳了出来,易裢看到白虎的反应,马上站了起来握紧手中的剑进入备战状态。 沉音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哪怕只是一个分身对他而言,想要弄死他们三个易如反掌。 白虎向前两步,将月白护在身后,易裢感觉到危险,眉心的异火纹路若隐若现。 “本以为只是一些小喽啰,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沉音漫不经心的态度仿佛闲庭信步一般,围着三个人晃悠了一圈。 最后把视线落在月白身上:“我只要她,你们现在识趣一点,我可以饶你们一命。” 虽然神兽和异火在下界是稀罕的东西,但是沉音显然不缺这些东西,他想要的只是一个成为三界之主的资格。 察觉到这个人的意图,易裢知道自己和这个人的修为差距,直接幻化出原型扑了上去。 “不自量力。”沉音挥手就把易裢打落,易裢甚至没有碰到他的衣角,“小狐狸你何必这么拼命,你的死毫无意义。” “我要……保护师父……” “师父?哈哈哈哈你说那个人是你师父可是我怎么看着你们之间不是那种因果。”沉音天生仙胎,自然也能够看到了一些因果。 两个人之间那红线浅淡却不容忽视,折扇一挥,就把这只狐狸扇晕了:“你看不清自己的心,今日本仙君高兴,就赠你一场美梦吧。” 易裢直接倒地就睡,白虎在一边看完整个过程,没有吱声,沉音便以为白虎是怕了,想来也是,一个灵宠如何敢和自己作对? 沉音直接忽视了白虎,正准备走向月白,却没想到白虎直接冲他扑来,将他按倒在地。 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沉音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就这么简单的一扑,他便倒地不起。 “你……”绝不可能只是普通的灵兽。 白虎踩在沉音的身上,口吐人言:“我就是在等你把那只狐狸放倒,才好放开手脚和你玩一玩,你又在等什么?” 说完还挑衅似的,用厚厚的虎掌用力踩了踩沉音。沉音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仙人,此刻他的脸涨得通红,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想要杀了这头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 可是身上的虎掌似有千斤重,压的他根本没有办法翻身,与此同时白虎联系了月白。 【小姐,有个仙君下来了,我抓住了活的。】那邀功的语气,让月白不禁莞尔。 其实月白随时可以结束现在的状态,不过是和天道演的一场戏,就是要让那些人下来,来一个引蛇出洞。 【你不要表现的太强了,免得打草惊蛇。】月白想了一下,以白虎现在表现出来的实力,这位仙君恐怕要开始改变战略了。 白虎听到月白的吩咐,当即卖出了一些破绽,沉音趁势起身,一人一虎开始缠斗,打的有来有回。 不多时在白虎的故意放水下,双方都好像是受了不大不少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