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港热吻》 第一章 初见 日出的晨辉将城市天际线染成了五彩斑斓的颜色。 上班高峰期，公交车上挤满了人。 “小优啊，你表叔有个战友的儿子也在京港城工作，在京港城有车有房。”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见见，没有逼你一定要谈的意思，就算不成，也多个朋友多条路。” 电话里，林优的母亲苏玉小心翼翼的劝说。 车上，大部分人低头刷视频，小部分人和同伴聊着最近的热搜。 只有林优一手抓着吊环，一手拿着手机，目光空洞的看向窗外拥挤的车流。 公寓，公司，公寓，三点一线。 在旁观者看来麻木、孤独、无趣的生活，于她而言却是难得的轻松。 她是以最狼狈的姿态逃离以前的城市，独自一个人来到的京港城。 二十七岁的她，心如止水，早已经过了还会憧憬爱情的年龄。 “小优？你在听吗？”苏玉没得到回应，电话里轻轻喊了一声。 林优：“在。我听您的，等他方便的时候，我们见一面。” 比起拒绝，见面之后的不欢而散对苏玉来说更容易接受。 * 今天对ksh集团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 大厦的门口摆放着上百个花篮，一楼大堂也聚集了不少的记者。 “听说ksh集团新任执行总裁是时家的人，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位。” “虽然ksh集团已经融资上市，可凭时家的资产和在京港城的地位，会舍得派嫡系来这种新兴集团吗？” “要挑起时家这个商业巨擎的担子，总得培养年轻一代话事者，我听说，这次老爷子属意的是时景渊。” “前几年时家出了那件事后，时景渊就没回来过，这次真的会回来吗？” “难说……只有等会儿看情况了。” 林优走进大厦的时候，几名记者正在交流消息。 还有三分钟打卡，她脚步匆匆越过几人走向电梯。 电梯门打开，遇见两个今年刚入职的实习生。 “林姐，早上好。”两人微笑着，礼貌的打招呼。 林优回了一句你们好，之后便一路无话。 下了电梯，见林优走远了，两名实习生才小声议论。 “林姐好高冷啊。” “听说她一直这样，上班的时候除了工作相关的话题，她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下了班以后，也从来不参与任何活动。” “啊……她名校毕业，人又漂亮，还有体制内的工作经历，不应该很擅长经营人脉吗？” “谁知道呢？也许她就是因为不合群，所以在体制内混不下去了呗……否则，她怎么舍得辞掉体制内的稳定工作来企业上班？” 林优走过转角才发现工作牌不知在哪儿弄丢了，她正准备折回去找，却刚好听见两名实习生的议论。 她停下脚步，背靠着墙，脸上平静无波，等两人离开了才走出转角。 电梯里没有找到工作牌，林优寻着来路去找。 她来到一楼大厅，就见几十个记者举着长枪短炮往前冲。 她一怔，脸上一闪而过的茫然。 “小林，你杵在这儿做什么，快让开。” 部门顶头上司胡经理快步冲到林优面前，扯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到一旁。 记者们从林优面前冲过去后，她抬头，看见了那个众星捧月的人。 那是林优第一次见时景渊。 身材挺拔，长相出众，矜贵优雅，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站在人群里，瞬间就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是和她，不属于一个世界的人。 记者们将时景渊围在中间，不断的提出准备好的刁钻问题。 时景渊由始至终从容不迫，能回答的问题他观点明确，不想回答的问题，他也用幽默的话术应对适宜。 不过一次与新闻媒体的小型交锋，足以看出这人的卓凡能力。 “不愧是时家的天之骄子，就这气度，ksh集团未来可期啊。” 胡经理忍不住感慨，随即又生出一股子惋惜。 “可惜啊，咱们是后勤部门，也做不出什么好看的业绩，不然遇上这种明主，也是个升职的好机会。” 林优只是淡笑着点头没吭声。 她话少，胡经理也习惯了，自顾自的又道：“小林啊，你履历优秀，要不要去其他部门干一番事业？虽然我对你的工作是非常满意的，可我绝对不是那种阻碍下属发展的上级。” “谢谢胡经理的好意。我觉得后勤部很好，没有换部门的想法。” 林优没有换部门的想法，并不代表其他人没有。 胡经理嘴上说得大度，可当真有人来找他换部门的时候，他的脸色却很难看。 和林优同期进公司的冯依，是某董事的侄女，长相漂亮，以前是做平面模特的。 冯依觉得后勤部工作轻松，没有业绩考核要求，所以就来了这个养老部门。 时景渊上任第一天，她就要求调去秘书部，目的不言而喻。 * “今天我们人事部忙疯了！” “你敢想，我一个上午就收了十几份调岗申请？而且还都是要调去顶层行政部和秘书部的！” 午饭时间，陈泠泠端着餐盘坐到林优的对面，屁股刚落下就开始吐槽。 林优平静的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陈泠泠灌了一大口，接着说：“这群女人是没见过男人吗？也不想想，就时总这样的天上星辰，且是我们这些普通屁民就可以肖想的？也不怕天上风大摔下来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嗯。”林优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难得的发表了意见，“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她们有机会，想搏一搏也无可厚非。” “你倒是看得开。” 陈泠泠是林优的高中同学，林优入职之后在人事部和她重聚，是公司里唯一和林优有私下交集的人。 林优回以淡淡微笑。 陈泠泠无奈摇头，“你啊，是我见过的最佛系的人！你这样无欲无求下去，我真怕哪天你看破红尘飞升成仙！” 林优：“呃……不会有那一天。” 陈泠泠大感好奇，“哦？快给我说说，你的远大追求是什么？” 林优放下筷子，认真的回答：“三年两百万，回老家买房养老。” 陈泠泠：“……” 就，挺实在的。 第二章 相亲 连日的暴雨，让整个城市的天空都是灰蒙蒙的。 林优接到苏玉的电话时，正在在一楼大厅的共享雨伞架上补货。 “男方那边，你表叔已经约好了，时间就定在今天晚上。” “男方听说你在莫安大厦上班，还专门定了就近的餐厅，说是就在大厦后面一条街，你走路过去十分钟就能到。” 林优怔了怔，“这么急？” “哪里急了，这都约了两周了，他才得空见面。” 苏玉话匣子一打开，就开始絮叨：“听你表叔说，男方很上进，年纪轻轻就挣下了一份家当，脾气也好，从来没和人红过脸。” 林优安静的听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拿起雨伞放在空了的格子上。 补完货，她才走到落地窗边继续打电话。 “嗯，知道了，我会和他好好聊聊的。” 苏玉似乎不信她，“你别嘴上说得好好的，回头又给人摆脸色看。女人过了三十就走下坡路，你现在还有得挑，等将来年纪大……” 老生常谈的话，林优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落地窗外，黑色轿车停下，副驾驶的助理下车绕到后排拉开车门。 一道殷长的身影从里迈出，挺拔俊逸，优雅从容，那出众气度将天气的灰蒙都驱散了半分。 身穿红色短裙的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 时景渊脸上露出了嫌恶和震惊的表情。 隔着玻璃，林优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时景渊的助理和司机上前将女人拉开。 女人哭得梨花带泪、伤心欲绝，时景渊却一脸冷漠准备离开。 他一转身就看见了正在打电话的林优。 隔着落地窗，四目相对。 林优表情淡然，平静的移开目光。 既没有看好戏的激动，也没有被人发现后的尴尬，更没有……不知所措的娇羞。 回来两周，时景渊还是头一次看见目光如此淡然的女人。 不过，这点儿诧异在他的生活里掀不起任何涟漪，他很快收回视线走向专属电梯。 * 下班的时候，今日份暴雨如期而至。 “这雨是和我们打工人有仇吗？每天下班的时候到点儿就下！” “一下雨就打不到车，要不是公司不让住人，我都不想回去，就在公司凑合一晚上得了！” 同事们一边抱怨一边收拾东西下班。 有同事喊林优，“林姐，你也住尚城公寓对吧，要不我们拼车？” 林优拿着伞往外走，“不了，我晚上要去外面吃个饭。” 大家都知道她平时很少与人交际，听她这么说，有好奇的小姑娘直接开起了玩笑。 “林姐，下这么大的雨你还要去约会吗？是什么样的男嘉宾有这么大的魅力啊？” 刚毕业的年轻女孩儿，脸上还有对爱情的向往，所以对男女之间的事最感兴趣。 林优不介意她的冒失，随口道：“不是约会，只是去相亲。” 也许是她的回答让人意外，众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小姑娘崇尚自由恋爱，相亲对她来说是向生活屈服的表现，立刻就失去了兴趣。 人各有志，林优也没说什么，撑开伞走进了雨幕里。 因为雨大，街上的行人很少，车辆倒是很多，全都堵在红绿灯路口寸步难行。 何助理坐在副驾驶，看了一眼路况，对身后的人说：“时总，前面完全堵住了，这里离餐厅只有五百米，要不我们走过去？” 时景渊烦躁的看了看手表，“好。你把后备箱里准备的东西带上。” 何助理点头，率先下车，撑开车上配备的长雨伞后，又去替时景渊开车门。 时景渊下车，自然而然的接过何助理手中的雨伞。 不过，他撑着伞，一步未动，冷眼看着何助理冒雨打开后备箱，双手抱起一个大锦盒。 林优看见的，就是时景渊独自撑着伞走在前面，何助理冒雨抱着锦盒跟在他身后淋雨的画面。 资本家的冷漠本性，她早就见识过了。 她以为，她如今已经适应了这种阶级差异。 可，到底还是忍不住快步上前。 浑身湿透的何助理注意力全在路上，直到一把伞出现在他头顶遮住了风雨，他才发觉不知何时身旁多了个面熟的女人。 “一起走吧。” 林优说话声音轻柔，只简单的说了一句。 何助理愣了一下，笑了，“谢谢！” 何助理性格开朗，边走边说：“小姐姐，你人真是太好了。” 小姐姐？ 林优怔了怔，对于这个称呼有些不太适应，“我不小，二十七了。” “二十七又不是八十七，就是小姐姐。而且，你看上去好小，我都以为你未成年！”何助理玩笑道。 “呃……谢谢。”林优淡淡扬起嘴角。 何助理顿了顿，又问：“小姐姐，我觉得你好面熟，你也是ksh的员工，对吗？” 林优点点头，“嗯。后勤部，林优。” “果然是啊。你好，我是行政部何宣。”何宣又往前努了努嘴，“这是我老板，也是你老板，时总，你知道吧！” 走在前面的时景渊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同撑一把伞的两人。 林优察觉到来自前方的视线，停顿了一下，才想起回答何宣的问题。 林优：“呃……知道。” 语气很淡。 时景渊这才收回视线。 * 几百米的距离，很快就到了。 满脸笑容的中年男人提前在门口迎接时景渊，“时总肯赏脸，我老刘今天在这群朋友面前算是挣足了脸面。这风大雨大的，时总没淋到雨吧。” “这里离公司很近，刘总挑的地方好，没几步路，淋不到雨。”时景渊寒暄道。 刚走到门口的林优脚步一顿，看了一眼身旁浑身湿透的何宣。 只是时总没淋到雨而已吧。 何宣脸上依旧带着笑，看似浑然不在意自己浑身湿透，他把怀里的锦盒交到餐厅工作人员手上。 时景渊遥遥冲何宣点了点头，然后在刘总的引领下进了餐厅包间。 林优眼中的嘲讽一闪而逝。 她收起雨伞，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何宣。 “擦一擦吧。” 何宣接过纸巾，“谢谢林姐。” 林优犹豫了一下，没忍住问：“委屈吗？” 何宣是个细致的人，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觉得时总不尊重我？” 随即，他又摇了摇头，“其实时总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在他们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观念里，事有轻重缓急，人分三六九等，在今天这种场合，我可以淋雨，但是他不能有一丝狼狈。” “而在时总看来，不同的事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价值体现。” 林优听懂了，问：“所以，做时总助理，工资很高？” “月薪五万。对我这样刚毕业的人来说，简直是天价。” 何宣耸了耸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时总是个好老板，他对我价值的肯定体现在我的工资条上。所以别说淋雨，就算淋刀子，我也无所谓。” 这和只要给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有何区别？ 林优不置可否，却仍旧对他说了一句加油。 第三章 误会 盛开的鸢尾花摆放在餐厅的各个角落，艳丽的色彩在微暗的暖光下，越发烘托出浪漫的氛围。 坐在对面的男人五官端正，三十出头，身材保养得宜，岁月的沉淀给他增加了一种成熟稳重的气质。 老实说，作为相亲对象，眼前的男人无疑是优秀的。 “这家餐厅在网上评分很高，是年轻人最喜欢的约会餐厅第一名。我托了个熟人才定到位置。” 程淏绅士的将点菜平板递给林优，“林小姐点吧。” 林优扫了一眼餐单的价格，诧异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一个月的工资，恐怕都不够在这里吃上一顿饭。 她眉头微皱，轻声道：“表叔说您是做生意的，您的生意做得很大？” 程淏摆摆手，态度谦虚，“一点小生意而已。” 能负担得起这种消费的，可不会只是做小生意的。 “程先生，我不知道我表叔是怎么介绍的我。不过我想，我有必要把我的实际情况给您说清楚。” 林优正色道：“我父亲三年前过世，我妈妈是老家二级医院的妇产科医生。我目前只是是一个公司后勤部的普通职员。我没车没房，没有存款……” 她一口气说完，捧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给程淏留出作反应的时间。 程淏沉默了许久，指了指桌子上的平板，“先点菜吧。” “呃？”林优眨了眨眼，问：“这顿饭……还要吃吗？” 她的反应让程淏轻笑，他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说：“当然。我们来这里不是吃饭的吗？” “我表叔可能美化了我的条件。我的意思是……我也许并不适合你。” 林优无奈，只能将话说得直白。 闻言，程淏沉默了许久，然后诚恳的说：“林小姐这么诚实，那我也不想哄骗你。来参加这次相亲……的确不是我的本意。” 林优些许惊讶，随即便释然。 以他的条件，这很合理。 “不过……”程淏顿了顿，“我不介意多交一个朋友。” 林优并没有和他们这个阶层交朋友的兴趣，所以低着头没回应。 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每上一道菜，就恭敬的报出菜名。 两个人，他点了五菜一汤，菜品精致，每一片菜叶都经过精挑细选。 “林小姐请。”程淏温声道。 林优应了一声，细嚼慢咽的吃着，从头到尾不再说话。 她眉眼柔和，浑身透着一股子空谷幽兰般的恬静，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隔绝了所有世俗和尘嚣。 程淏没怎么动筷子，只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 时景渊走出包间，径直穿过长廊来到吸烟区，取了一支烟点上。 烟雾妖娆，夹杂着些许酒气飘散到窗外。 吸烟区正对着窗边一排卡座，中间只隔着几盆灌木盆栽。 时景渊一眼就看见了埋头干饭的林优，而她的对面，坐着一个让他些许意外的人。 程淏也注意到了时景渊。 两人似乎是认识的，隔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时景渊抽完烟就回了包间。 林优和程淏离开餐厅时，雨还没停，不过雨势已经渐小。 程淏：“我开了车，我送你。” 林优客气的微笑，“谢谢您，不用麻烦了，旁边有公交站。” 她一口一个尊称，透着淡淡的疏离。 程淏没多说什么，和她道别后，往电梯的方向走。 等电梯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就见林优撑起伞走进雨幕里。 柔美的背影里，透着一股子恬静的孤寂。 * 一场大雨让气温诡异多变，部门里好几个同事都病了，连胡经理开会时都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会议结束，林优就被派去药店买药。 在公司门口，她碰见了脚步虚浮的何宣。 他提着公文包，似乎是刚出外勤回来，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红，看见林优的时候，反应慢半拍的跟她打招呼。 “你病了，你自己知道吗？”林优叹了一口气。 何宣先是一愣，随即抬头摸了摸额头，“好像是有点儿烧。” 随即，他咧着嘴笑，“谢谢林姐关心。时总还在等我拿合同上去，我先走了。” 看他样子是没打算休息。 林优犹豫了一瞬，叫住他。 “我去帮同事买药，你需要的话，我帮你带一盒？” “当然需要！”何宣临走又补充一句，“再帮我带盒口罩。万一把病毒传染给了时总，我怕饭碗不保！” “……哦。” 药店很近，就在公司对面的街道上。 林优脚步很快，回来的时候提了一个很大的透明塑料袋。 她回到部门，将药分发给同事，又给何宣打电话，准备叫他下来拿药。 电话通了，他没接，很快发回一条消息。 “林姐，我临时去公关部开个小会，麻烦你帮我把药放在我工位上。行政部18号。求求了，谢谢！” 举手之劳，林优没有理由拒绝。 林优作为后勤部的人，对公司各个部门的位置都很熟悉。 行政部在大厦顶层，和ksh集团总裁办公室只隔了一个走廊。 也不知道这会儿怎么回事，行政部的办公室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林优在窗边找到18号工位，桌子上还摆放着何宣和一个同龄女孩儿的照片，两人举止亲密，一看就是男女朋友。 她将感冒药和口罩放在桌上。 任务完成，正准备走。 “那个谁……泡杯咖啡进来。”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优回过身，对上略显诧异的时景渊。 时景渊目光落在她身后的桌子上，看见感冒药，他怔了怔，随即嘲讽的扬了扬嘴角。 “何宣有女朋友。” 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林优一时没反应过来，隔了一会儿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以为，她对何宣有想法？想插足他们的感情？ 林优本能的想解释，他却摆了摆手。 “行了，我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咖啡，不加糖，动作快点儿。” 根本不给林优说话的机会。 不过，似乎原也没有向他解释的必要。 林优想通以后，什么也没再说，淡然的去茶水室准备咖啡。 秘书部一个同事回来，看见林优在泡咖啡，问清楚缘由后连连道谢。 有她接手了送咖啡的工作，林优才得以脱身回部门。 办公室里，时景渊翻看着集团财务报表。 听见敲门声，他抬眸看了一眼。 进来送咖啡的人，不是林优。 他眸中闪过诧异，这是头一个明明有机会，却没往他跟前凑的女人。 接过咖啡后，时景渊淡声对秘书说：“擅自脱岗，下不为例。” 第四章 丢脸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陈泠泠非常激动的说起了集团内的八卦。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你说财务部那个小出纳，是怎么有勇气当面表白咱们时总的？” 据说是昨晚时总加班的时候，某位新近员工提着亲自做的小蛋糕去顶层“表白”时总。 时总当时就把人骂哭了，说公司招她进来是工作的，不是来追男人的，要男人去夜场找比较快。 当时秘书部还有其他员工，有人冒死拍下了这段视频。 虽然只是小范围传播，但陈泠泠凭借过硬的人脉，还是在视频被删除前看了完整版。 林优早上就听部门同事提过几句，只是不知详情。 “那小出纳长得挺好看，是个小美人儿，就比你……嗯，差了这么一点。” 陈泠泠两指头掐了一下，动作些许夸张。 比划完，她又自顾自的感慨： “你说时总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他上任一个月，扑到他面前的女人都得一卡车了吧，就真没一个瞧得上眼的？” 林优不关心大老板的情史，只略微好奇小出纳的下场。 “后来呢，小出纳怎么样了？” 陈泠泠随口就答：“都得罪了终极boss，肯定被开除了啊！” 林优低头，默默吃饭。 这种故事的结局，还是一成不变。 身份差距太大，卑微的下位者，总是最受伤的那个，小出纳不过是表白，不但颜面尽失，还赔上了工作。 吃完饭，林优正收拾餐具，苏玉电话打了进来。 她犹豫了一下，才按下通话键。 “还以为你又不接呢！”苏玉一开口就满是抱怨，“找了你好几天，你都不接电话！” “这几天忙……” “少唬我！”苏玉打断她，“上次你表叔给你介绍的人，你觉得怎么样？” 林优就知道她要问这个，“人很好，就是条件比我家好太多了，人家不一定看得上我。” 上次和程淏见面，最后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也算是心照不宣吧。 电话里，苏玉轻笑了一声。 她一笑，林优便心头一跳。 “看上了！”苏玉明显心情很好，“你表叔后来说了，小程觉得你很好，愿意和你进一步接触。” 林优：“……” 苏玉甚是欣慰，“你爸走了以后，咱们这家里也该有个男人了，不说别的，换个灯泡，抗袋大米也总得有劳力才行啊。” 林优保持沉默。 苏玉撂下狠话。 “那件事都过去好几年了，该放下就放下吧，你真打算当尼姑了不成？你好好跟小程处，要是再一根筋，我就到京港城来亲自给你征婚！” 挂断电话，林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陈泠泠站得离她很近，勉强听见了个大概，立刻来了兴趣，追着问她相亲细节。 林优烦不胜烦，转身就想避开她。 这一退，出意外了。 林优和来人撞在一起，餐盘里的残羹冷炙都泼在了对方身上。 何宣捂着鼻子，痛得嗷嗷叫，鲜血从他指缝里往外冒。 “对不起！对不起！” 林优连连道歉，一把将旁边碍事的人推开，又手忙脚乱的拿了纸巾上前按住何宣的鼻子。 她没注意到，当她伸手推人的时候，周围所有人都瞬间安静。 就连何宣都惊得忘记了疼痛，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她。 林优还记挂着他的伤，安抚道：“别急，理论上五分钟就能止血……” “姐……”何宣怯生生的扯了扯她的袖子，提醒她往后看。 她这才注意到周围的异样。 只见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时景渊一屁股坐在她的餐盘上…… 模样很滑稽！ 之后的混乱场面，林优十分不愿意去回想。 反应过来的人群纷纷上前护驾，扶起狼狈的时景渊，拥着他如潮水般从食堂退去。 陈泠泠目瞪口呆的走过来，对她竖起大拇指。 “牛！姐妹儿，原来你才是真的勇士！” “我采访一下，你把时总推到你的餐盘里，是觉得咱们时总秀色可餐吗？” 林优哪有闲心和她开玩笑，眉头皱成一团。 “小出纳告白时总”的八卦还没平息，另一条“时总在食堂被某员工袭击”的消息很快成为了人们新的谈资。 消息越传越离谱。 有的说是时景渊上台后的绩效标准过于冷漠，让员工精神内耗太重，终于有崩溃的员工不甘心被资本压榨而做出了过激行为。 也有人说是时景渊乱搞男女关系，被潜规则的女员工怀孕、堕胎，绝望之后伺机报复。 总之，每一个故事版本都十分精彩。 甚至新闻媒体都来ksh大厦门口蹲点，企图找机会挖掘出时景渊的劲爆黑料。 * 品酒室里，酒架上摆满了各个种类的酒，白的，红的，洋的，不同年份应有尽有。 钱凌进来的时候，就见时景渊坐在吧台前，面前的洋酒只剩一半。 他戏谑道：“哟，难得时总也有借酒消愁的时候。” 时景渊没接这话，取了杯子给他倒上一杯。 “消息压下去了？” “当然！这点小问题。”钱凌喝了一口酒，开起玩笑，“说实在的，我比较喜欢时总潜规则下属闹出了人命这个故事版本……” “哪有那么多故事。就是一个职员没看见我，不小心推到了我而已。” 换了旁人，时景渊懒得解释，可钱凌这张嘴是圈子里出了名的碎。 外头的消息好解决，圈子里乱说的人多了，传到老爷子那里去不太好听。 钱凌却没那么好打发，“职员？一定是女职员吧？” 时景渊没否认。 钱凌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女的，睁着眼睛会看不见你这尊男神？” “你和我们站在一起，那些女人哪次不是跟眼瞎了一样，除了你谁也看不见！” “哟，这次是哪位高人把你风头踩下去了？让女人的眼里都没了你的位置？” 钱凌实在是好奇，眼巴巴的望着时景渊。 时景渊被他看得实在烦闷，仰头猛灌了一口酒。 “我的助理。” 钱凌反应了一会儿，才从脑海里找出他助理的那张脸，“不对啊，我记得你的助理长得很普通啊。” 是啊，谁知道那女人什么眼神。 第五章 挽救 陈泠泠这几天替林优捏了一把汗，她是人事部的，就怕哪天接到要开除林优的命令。 反倒是当事人林优，从头到尾很淡定。 “你就不急吗？” 下午茶时间，陈泠泠端着咖啡把她拉到落地窗前。 林优有消息进来，拿着手机在打字，没抬头，语气随意。 “急什么？我又没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 陈泠泠翻了个白眼，“不是，你让时总丢了那么大的脸，你就不担心他报复吗？” “担心有用？”林优依旧在发消息。 陈泠泠转念一想，“倒也是。我们这些屁民，他们那些大人物，动动手指头就解决了我们。那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等死多让人心焦啊。” 林优发完信息，这才抬头，“也不算等死吧，我也会尽力挽回。” 陈泠泠：“什么意思？” 林优扬了扬手机，“我刚才在问何宣，时总的喜好，准备买一份道歉的礼物。” 这办法…… “那是时总啊，他缺你一份礼物？”陈泠泠觉得这办法不怎么样。 林优将手机放回兜里，“缺不缺是一回事，我的态度是另一回事。我毕竟撞了人，给人难堪，就算被撞的人不是时总，这个道歉也是我应该做的。” “道理是没错。”陈泠泠又好奇的凑过来问：“那何宣说时总喜欢什么？” 林优轻轻笑了笑，“何宣说……时总的喜好，除了我，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陈泠泠：“……” 下班以后，林优准备去南古街一趟，距离不算近，坐地铁大概要四十分钟。 为了节省时间，她一路小跑冲向地铁站。 她穿着平底鞋，背着斜挎包，在人行道上跑起来时刘海被吹起，露出光滑的额头，配上她微红的脸颊，没了在公司时的死板，反倒有种不顾他人死活的爽快。 黑色轿车在不远处等红绿灯，坐在后排的时景渊不经意间转头。 刚好看见身材娇弱的女人奔跑时，衣摆稍稍扬起，露出一截盈盈一握的腰肢。 时景渊：“……” 那腰，白得有些过于耀眼了。 林优跑得快，身影很快消失在地铁口。 * 南古街是一条仿古街，平时是各地游客来打卡拍照的地方。 官方为了吸引游客，邀请了一些特色大师进驻这里，其中有一位做古法茯苓芹鱼糕的老师傅，做的糕点甜而不腻，清新可口。 据何宣说，他时常替时总跑腿来买这里的糕点。所以这糕点，应该是时总爱吃的。 林优按照手机导航在街道上走了二十几分钟，也没找到那个老师傅的铺子。 难道她找错地方了？ 她犹豫片刻，还是给何宣发了消息。 何宣收到信息的时候，刚把时总送到别墅门口。 今天只是个简单的饭局，没喝酒，所以结束的很快。 他扫了一眼信息内容，硬着头皮追上去，叫住了正要进门的时景渊。 “时总……”何宣扯出略显僵硬的笑，“您好久没让我去买古法茯苓芹鱼糕了，您想吃吗？我去买……” 时景渊一怔，低头看表后，转身往别墅外走，“你一说，我还真有些想吃了。时间还早，我们直接过去。” 何宣大惊，“啊？” 时景渊：“新鲜出炉的，味道更好。” 何宣：“……” 他不是这个意思啊，他就是想旁敲侧击问一问，那个店铺是不是换地方了而已。 “你愣着做什么？上车。”时景渊沉声道。 何宣悻悻的吞了吞口水，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 路上，他打了好几次林优的电话，一直提示关机，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南古街等他消息。 道路两旁的红色灯笼摇曳着氛围感十足的暖光，浏览古街的游客在各个角落寻找最佳拍照位置。 林优穿行在游客间，问了好几个工作人员后，她才在隔壁街找到了点心铺子。 原来因为风貌改造，老师傅的铺子临时搬到了隔壁街。 这老师傅名气果然大，铺子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 林优饿着肚子站在队伍后方，随着队伍缓慢的向前移动。 半个小时以后，终于轮到她了。 “小姐，这是今天刚开发出来的新口味，每人限量一份！除了刚才的，你还要来一份吗？”工作人员将点心打包后递给她。 林优笑着说好，一手接过点心，一手拿手机扫码支付。 黑屏！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电关机了！ 早上出门她换了一个包，现在身上连一毛钱现金都没有…… 手机关机、没带现金、身后排队的人和糕点铺工作人员都在盯着她看。 尴尬，能抠出三室一厅！ 林优抿着嘴唇，挣扎一番后，将点心放了回去。 “不好意思，我不买了。” 糕点是限量售卖，林忧站住铺子旁边，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份糕点被人买走。 时景渊转过街角时，就看见灯火阑珊处，恬静美丽的女人站在微黄的烛光下。 她眼眸纯净透彻却饱含遗憾，像一尊顶级白瓷烧制出的精美雕像，明明完美的外表已经足够让人震撼，那出尘的神态却越发让人印象深刻。 何宣也看见了林优，他正要挥手叫她，却突然想到什么，悻悻的放下手，脸上更是露出明显的心虚。 时景渊看他反应，已然猜到了七八分。 “能耐了，都敢把我的喜好透露给他人了。”时景渊嘲讽道。 何宣憨憨的笑了笑，没敢吭声。 时景渊转身就走，边走边说：“这个月绩效扣一半。” 何宣一听，顿时哀嚎连连，脚步加快跟上去解释。 “时总，林姐就是想买份礼物跟您道个歉，前几天在食堂她真不是故意的……” 他话还没说完，走走前面的时景渊突然的停下。 他折返回来，越过何宣往前走。 等何宣反应过来，发现时景渊已经走到了林优的面前。 第六章 解释 四目相对，一个震惊，一个冷漠。 林优是完全没想到，时景渊居然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糕点呢？”时景渊问。 林优怔了怔，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反应慢半拍，“什么糕点？” 时景渊指了指她身后关门的店铺，“不是买糕点来讨好我，让我不在工作上为难你？” 虽然他说的是实情，可“讨好”这两个字里，却有着资本家的上位姿态。 林优神色很淡，“抱歉，没买到。” 时景渊眉头微蹙，目光越过她看见远处的鸡汤馄饨。 他抬手一指，“讨好我，用不着糕点，一碗馄饨也行。” 说着，他抬脚往前走。 林优站在后面睁大眼睛愣住。 何宣小跑到她面前，愉悦的提醒她，“林姐，时总的意思请他吃碗馄饨，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林优：“哦……” 顿了顿，她轻声道：“那个……我手机没电了，也没现金，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 走在前面的时景渊脚步一顿，回头一脸玩味的看她。 “借钱请我吃饭？” 这有什么问题吗？林优不明白他这个问题的意义。 何宣作为他的助理，勉强猜出几分。 以时总的身份，让人借钱请他吃饭，显得多寒碜？ 不过当着时总的面，他也不好多做解释，只能干咳两声，“我去给你扫个充电宝。” “也行。”这种细枝末节，林优也并不在意。 鸡汤馄饨店面积很小，桌子更小，不到一米长的小方桌，坐两个人都略显拥挤。 他们三个人，座位安排就让何宣很为难。 时景渊径直走到里面的座位坐下。 何宣看向林优，脸上的求生欲很强烈。 他不敢坐这么近跟时总吃饭！ 林优接收到他的挣扎，大方的坐在了时景渊对面，然后对何宣说：“我陪时总先坐一会儿，你不是说要替我扫充电宝？” 何宣松了一口气，立刻快步离开馄饨店。 小店没有餐单，品种和价格都挂在后方的显示屏上。 林优仰着脖子看显示屏，露出完美的颈部曲线和粉色圆润的耳朵，她耳垂小巧精致，戴着的珍珠耳钉，微微泛着莹白的光。 两人坐得近，时景渊一抬头，目光落在了她的耳垂上。 “我要二两鸡汤小馄饨，再加一份开胃小菜。时总呢？”林优说完便低下头。 时景渊仓促的移开目光，随口道：“和你一样。” 林优应声，和店铺老板重复了一遍。 等候的时间虽不算长，可没什么话题的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却有些尴尬。 林优不善言辞，想了半天，憋出一句，“那天食堂的事……抱歉给时总添麻烦了。” 时景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该说抱歉的不是我，而是何宣的女朋友。” 林优：“……” 这个问题上次她不屑解释，没想到他误会至今。 林优抬眸对上他的眼睛，很认真的为自己正名，“我对何宣并不是您想的那种意思。” 时景渊一脸不信，“你对何宣的关注和照顾，不像对普通同事。” 林忧惊讶于他的敏锐，随即抿了抿唇。 “我承认，我的确希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上他的忙，不过……”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他一再质疑她的品行，她的声音也渐渐冰冷了下来。 “不过，倒不是时总猜想的那版龌龊。只是因为他的经历，让我想起了许多被欺凌的过往。” “因为曾经淋过雨，所以也想给他人撑一把伞，这句话，时总听过吗？” 时景渊没有错过她脸上嘲讽的表情，也听出了她话里话外对他的指责。 “欺凌？”时景渊挑了挑眉，脸上有笑，笑却不达眼底，“你认为……谁在欺凌何宣？” 林优不是刚入职场的新人，不会愚蠢的以为揭露不公平的现象就一定能得到正义的结果。 这些年，她已然学会面不改色的口是心非。 “没有，时总误会了。我只是打个比方，您不需要对号入座。” 她摆出职场专业的微笑，随即转头看向后厨方向，“小馄饨好了，时总，我去帮您端过来。” 态度虽礼貌、恭敬……却也疏远。 时景渊眼见面前的女人起身走向餐台，整个背影都写满了迫不及待。 不一会儿，林优端着餐盘回来，率先将他的那份放在他面前，“时总请用餐。” 她像个称职的服务员，还细心的替他掰开一次性筷子。 时景渊接过筷子，只是不知为何，越看她脸上标准的笑，越觉得碍眼。 林优给予了应有的礼貌后就不再出声，只埋头干饭。 从下班到现在，她米粒未进，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又被时景渊冷嘲热讽憋了一肚子气，此刻更是化悲愤为食欲，胃口大开。 时景渊刚吃了两口，再抬头时，便眼睁睁看着她碗里的馄饨少了一大半。 她一口一个小馄饨，浑然不顾及在他面前的形象，毫无优雅可言。 他突然想起了钱凌以前玩笑时说过的话。 当一个女人在你面前完全不顾个人形象时，要么是和你已经亲近到毫无保留，要么，就是你完全不是她的菜，她不屑在你面前维护形象。 而林优……显然是后者。 他突然没了食欲，索性放下一次性筷子。 林优吃饱喝足，见他几乎没动过的馄饨，眼神暗了暗，却什么也没说。 几块钱而已的馄饨，时总吃不惯也正常。 都这会儿了，何宣还没回来，林优有些担心，客气的问：“时总，能借您手机给何宣打个电话吗？” 时景渊面无表情，解开锁屏后将手机递了过去。 林优接过手机，看见屏幕背景，突然愣了一下。 他的屏幕背景，是一张通体雪白的小猫照片，那小猫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眼熟的铃铛。 “怎么了？”时景渊问。 林优抿了抿唇，试探着问：“时总……您养猫？” 许是她眸子里的希翼过于明显，时景渊瞳孔瑟缩一瞬，面上却不显。 “不养。这是小区里的流浪猫，随手拍了一张，觉得好看就留下了。” 林优一惊，一反平淡冷静，“您说的小区在哪儿？” 第七章 聚餐 时景渊似笑非笑的看她，隔了好一会儿才道： “湖庭雅居。” 林优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不过只要有名字的地方，地图上总能找到。 她翻开时景渊的通讯录，搜索到何宣的号码后便给他拨电话。 电话接通，他那边似乎很吵。 “时总……” “是我，林优。” 何宣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便焦急的道：“林姐，我正准备给时总打电话呢，你倒是先打过来了。那个……林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林优一怔，“嗯，你说。” 何宣：“我女朋友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我这会儿得过去接她。” 林优懂了，轻声问：“需要我做什么？” “林姐，你人真是太好了！”何宣连连道谢，“很简单的，你帮我把时总送回家就行了。” “没有司机吗？”林优不太理解，时景渊回个家而已，为什么一定要助理送。 何宣解释道：“司机是司机，助理是助理，职责不一样。” 林优：“……” 挂断电话，林优把何宣女朋友的事说了，然后又试探着问：“时总，需要我代替何宣送您回家吗？” 但凡是个手脚健全的人，都会说不用！ 林优这么想着，便眼巴巴的望着他，那点儿小心思毫无保留的全写在了脸上。 时景渊深深的盯着她的脸，沉声说：“需要。” 林优：“……” 因为林优身无分文，最后离开馄饨店的时候，还是时景渊扫码付账。 “算你欠我一顿饭。” “嗯。”林优跟在他身后，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不过，她并没有将这句话玩笑话当真，以时景渊的身份，他的饭局能排到几年后，还轮不到真的要她来请。 夜已深，古南街里的游客大多已经离去，只有熙熙攘攘的行人漫步在连排的红灯笼下。 时景渊走在前面，晕黄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长，林优落后半步，刚好踩在他的影子上。 司机已经提前把车开到了街口。 时景渊拉开车门坐进后排，却没有关车门。 林优犹豫了一下，思考着作为“临时助理”，她是不是应该要坐副驾驶。 “上车。” 时景渊靠里面坐好，明显将旁边的位置空了出来。 林优不敢让他久等，硬着头皮跟着上车。 车门关上，司机透过后视镜问：“时总，回湖庭雅居吗？” 时景渊没应，而是转头问林优：“你住哪儿？” “呃……尚城公寓。” 林优眼睛瞪得大大的，他这是要送她回家？ 刚才说要她送，是逗她的？ 时景渊向司机吩咐去尚城公寓，司机明显的诧异了一下。 湖庭雅居和尚城公寓，完全在两个不同的方向。 司机很专业，不该说的话绝不多嘴，他立即出发，还贴心的播放了轻柔的纯音乐。 时景渊注意到司机画蛇添足的举动，却什么也没说。 车子驶上二环高架，穿梭在万家灯火之间。 林优一直看着车窗外，并没有和时景渊有任何互动的意思。 总归过了今晚，不属于同一个阶层的他们，也不会再有任何接触。 时景渊见多了用各种手段吸引他注意的女人，这还是头一次遇到像她这样安静的，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车子停在尚城公寓门口，林优下车前恭敬的道谢，“麻烦时总送我回家，十分感谢，您慢走。” 态度诚恳，挑不出错处。 可就是让时景渊莫名不悦。 他关上车门，什么话也没留下，吩咐司机开车。 林优站在路边，看着绝尘而去的豪车，完全是一头雾水。 时总貌似心情不好？ 可为什么呢？她路上一句话都没说，断不会是她惹他生气的。 所以，肯定还是他自己的问题。 难怪他的助理一个月五万工资，性格如此阴晴不定，做他的助理还真是不容易。 算了，不想了，时总的心情好坏，于她而言有什么关系？ * ksh集团上市后，股票价格短短一个月就上升了一倍，时景渊的决策能力得到了强有力的印证。 公司运营向好，连带的各个部门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胡经理这个月奖金翻倍，晚上请整个部门聚餐。 林优很少参加下班后的部门活动，原本打算找个借口推脱，精明的胡经理却提前找上了她。 “小林啊，你都进公司两年了，部门聚会你一次都没参加，你知道同事们背后怎么说的吗？说你对我有意见，说我对待下属严苛，说我领导不力……” 林优在他说出更多罪名之前表态，“胡经理，晚上我会去！” 胡经理满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眉开眼笑的离开。 为了方便，聚餐的地方定在离公司很近的一个火锅店，步行十分钟就能到。 下班后，同事们三五成群的约在一起走，林优只是上了个洗手间回来，办公室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向来不合群，所以被遗忘，她也并不怨怪同事，她既然选择独来独往，便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寂寞。 只是，她的自得其乐，落在他人的眼中便成了可怜的模样。 公司门口，几个等网约车的女员工聊起了八卦，其中一个提到了林优。 “真的，我一直站在这儿，亲眼看见她一个人可怜兮兮的往后街走。” “啊，他们后勤部聚餐，都不叫她一起的吗？” “林优向来自视甚高，从来不把人放在眼里的，被他们部门同事排挤，不是很正常吗？” “也对，谁让人家名牌大学毕业，人长得又漂亮，伺候好领导就好了，谁搭理普通同事啊。” “伺候好领导……谁啊，这里面有故事……” 何宣跟在时景渊身后，刚走到公司门口就听见这些人在八卦林优的闲话。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大声的说：“时总，车已经备好了！” 几个女人听见“时总”这两个字，顿时吓得一激灵，纷纷尴尬的低下了头。 说八卦被大老板听见，真是社死到家了！ 时景渊瞪了一眼故意使坏的何宣，又缓步走到几个女员工面前。 “看来我们ksh集团的工作很清闲，让你们有这么多空闲时间来关注同事的私生活？” 他顿了顿，对何宣道：“通知人事部，下个月她们考核指标增加一倍！” 第八章 微醺 红彤彤的锅底煮到沸腾，一个个气泡顶出来，“嘭”的一声又炸开。 “林姐，刚才对不起啊，我们忘了这次你也要来参加聚会！我这个猪脑袋！我自罚三杯给你赔罪！” 一上桌，同事周佳很诚恳的道歉，其他同事也纷纷表达了歉意。 其实，后勤部比起公司里其他部门来说，真的少了许多勾心斗角。 林优身处其中，能感受到其他人骨子里其实没有恶意。 是她和他们私下没有往来，所以说不上熟稔，更谈不上排不排挤。 “没关系。” 林优举起杯子和她碰了一下，一杯酒下肚，这件小事就算过去了。 她话虽少，可尊重却很到位，同事们说话的时候，她认真做好听众，需要她给予回应的时候，她也大方给出意见。 饭后，喝尽兴了的同事们七倒八歪，互相搀扶着走出火锅店。 林优喝得不算多，只脸颊微微发红，头脑却很清醒。 她将喝醉的同事一个个送上出租车后，缓步往公交车站走，想趁着这几百米的距离散散酒气。 城市的夜晚，车水马龙。 喧嚣的世界里，偶尔几声汽车喇叭夹杂着隐约的猫叫。 她循着声音在周围找了一圈，也没看见猫咪的身影。 “对了，我的虎宝儿早就走丢了……” 她喃喃自语，心里却空洞得厉害。 她想起前几天在时景渊手机上看见的猫咪照片。 “师傅，去湖庭雅居。” 林优拦了一辆出租车，冲动的想去虎宝儿有可能出现过的地方看看。 哪怕万分之一的机率，真的就是她的虎宝儿呢？ 半个小时以后，出租车停在别墅区门口。 高级别墅区，安保严格，没有业主允许一般人不让进。 林优不甘心，和门卫交涉很久，最后押上了身份证，说了许多好话门卫才让她进了小区。 小区的面积，超出林优预料的大，从前门走到后门，步行就要一个小时。 有钱人住的地方，道路上清理得很干净，每一块草坪都有专门的工作人员精心打理。 这样的地方，实在不像有流浪猫出没。 林优找遍整个小区后，满足了，也放弃了。 尽管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也算给了自己一个圆满交代。 她喝了酒，走路许久出了浑身汗，夜风一吹便冷得打颤。 道路尽头，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车灯刺眼的光线刚好落在她身上。 林优抬手挡住眼睛，准备等车子过去之后再放下。 只听车门开合的声音响过后，一道殷长的身影走到她面前，替她挡住了刺眼的灯光。 时景渊抓住她的胳膊，缓缓放下她的手，眉头微蹙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林优乍一见到他，还有些茫然。 他的话，她没听懂。 时景渊叹了一口气，扯着她的胳膊走到车门前，拉开车门不由分说将她塞了进去。 林优疑惑的坐在后排，透过后视镜，蓦然看见了此刻自己的情形。 苍白如女鬼一般的脸色，空洞如游魂般的眼睛？ 这是她？ 难怪时景渊见到她的时候，一开口就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没事……” 林优真的觉得自己没问题，顶多因为没找到虎宝儿有些失落而已。 时景渊却没理会她的解释，只淡声问：“喝酒了？” 林优：“嗯……部门聚餐，喝了一点。” 闻言，时景渊想起了公司门口听见的关于她的八卦。 她不合群，被部门同事排挤…… 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车子很快在停进了别墅的地下车库，时景渊率先下车，又对林优命令道：“进来再说。” 林优：“……” 想告辞的话被堵了回去。 她其实没什么需要和他再说的话。 时景渊又催促了一遍，林优这才硬着头皮跟上他的脚步。 从地下车库直接坐电梯进了客厅，老管家看见时景渊身后跟着一位漂亮姑娘，眼神顿时一亮。 “时先生！” 老管家连打招呼的声音都比平时响亮了许多。 时景渊一阵无语，又吩咐道：“泡杯蜂蜜水。” 老管家应声，正要转身，又听他补充了一句：“温度烫一点儿。” 老管家一走，客厅里就只剩下时景渊和林优两个人。 他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一双长腿慵懒的微微分开，虽然不像在公司时那般严肃，对于林优来说依旧很有压迫感。 她垂着眼眸没敢和他对视，所以没有发现他从头到尾打量的目光。 时景渊：“来这里……是找猫的？” 林优愣了一下，诧异于他的敏锐，她上次在他面前不过是多问了一句而已，他就猜到了她来这里的目的。 他又问：“找到了吗？” 林优失望的摇摇头，随即一脸希翼的看向他，“时总知道虎宝儿在哪儿？” “虎宝儿？”时景渊挑眉。 林优赶紧解释，“虎宝儿，是我猫的名字。它全身雪白，只有右脸颊有一小撮灰毛，脖子上挂着一个铜制的铃铛，走路的时候叮叮当当的响，最喜欢吃香芋味的小鱼干……” 说到一半，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 他只是问猫的名字，她就滔滔不绝的说起了猫的习性。 看得出，她是真的喜欢那只叫虎宝儿的猫。 原来她并非不善言辞，而是不感兴趣的事才懒得多说？ 时景渊淡笑，“虎宝儿……名字不错。不过可惜，我只在小区里偶然见过一次。” “哦。”林优眸色黯然。 时景渊：“以后我会在小区里留意，如果看见了，我立刻告诉你。” 林优抬头，脸上露出喜色，真心实意的道：“谢谢时总！” 时景渊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从桌上拿起手机递过去，“加个联系方式……有消息好通知你。” “好！”林优赶紧扫了他微信二维码。 老管家端着蜂蜜水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两人互扫手机的一幕。 老管家心里又是一惊。 见多了那些女孩子前仆后继打听时先生的微信号，老管家还是头一次看见时先生主动要女孩儿的联系方式！ 第九章 保证 蜂蜜水香甜，温度恰到好处。 林优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暖意渐渐升起，她的思绪从微醺状态清晰了一些。 这时的她，才惊觉今天晚上干了好几件不同寻常的事。 酒壮怂人胆，这话果然不假。 自从知道虎宝儿在这个小区出现过，她就挣扎许久，多次想过到这里来尝试寻找。 可清醒时的她，清楚的知道这是在大海捞针，所以想归想，却到底没有付出行动。 而现在，她不仅来了，还坐在了时景渊的家里！ “不够还有。” 时景渊见她苍白的脸色终于生出些许粉红，便轻声安抚。 林优眉眼低垂，放下杯子，客气的说：“今天麻烦时总了，我现在好多了，就不打扰时总休息，那个……我先走……” “过河拆桥？”时景渊慵懒的往后靠了靠，越发显得他双腿修长。 林优诧异的抬头，实在是有些跟不上他做事的思路。 她来这里是为了找猫，又不是来找他，现在没事了，他不让她走，总不能还要她加班吧？ 时景渊：“我听说公司里最近风气不好。” “呃？” 有吗？她怎么不知道。 不过除了本分工作，其他事她没怎么关注，不知道也有可能。 既然时总说有，那就是有吧。 时景渊看她这发愣的模样，脸色沉了沉，也更加笃定她在公司里被同事排挤，所以没听过那些乱七八糟的风言风语。 林优见他欲言又止，主动表态：“时总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他语气微冷，直接问：“林小姐，公司里有高层骚扰过你吗？” 林优：“……” 她战术性捧起水杯，手指摩挲在杯壁上，许是因为用力，指节有些微微发白。 时景渊不过是想起公司门口的八卦，才问了这么一句，没想到…… “还真有！”时景渊沉着脸，“林小姐不用有所顾忌，今天我们的对话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说。” 林优抿着唇，目光落在已经见底的蜂蜜水上。 “财务部，王经理。” 果然大老板的任何举动都有深意，他帮了她，就是要她用消息回报他。 时景渊见她神色变化，顿时知道她误会了！ 他正想解释，林优却已经毫无保留的开口。 “据我所知，王经理已经不只骚扰过我一个人，去年财务部实习生和今年年初人事部新进员工，都是因为不堪被他骚扰才辞职……” 说完之后，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 “时总……会替她们主持公道吗？” 她纯粹的眸子里，荡漾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希翼，盈盈的光亮，像极了浩瀚星空里闪烁的碎芒。 有那么一瞬间，时景渊想起了曾在沙漠里度过的夜晚。 也是美得让人久久难以忘怀。 时景渊收回纷乱的思绪，问：“你手上有证据吗？” 林优立刻拿出手机，翻出几张截图给他看。 她嫩白的手指滑动屏幕，时景渊的视线落在她手指上，很快又移开，皱眉去看截图上的内容。 经理和她的聊天记录非常粗俗露骨，还发了一些令人恶心的动图。 时景渊越看脸色越阴沉。 林优：“我拿着这几张截图警告过王经理，如果他再骚扰我，我就将截图公布出去……大不了，鱼死网破！” 舆论是一把双刃剑，反抗敌人的时候也会刺伤自己。 她不是缺乏反抗的勇气，她只是见过了上层资本圈子里最残酷的现实，如今只想安静平淡的生活。 时景渊听完之后，沉默了很久。 他拿起外套，道：“走吧，我送你。” “哦。” 林优抓起背包袋子，安静的跟在他身后。 路上，她能感觉到他隐忍的怒火。 也是，公司高层里出了这样的败类，但凡是个正常的老板都不会高兴的。 “林优。” 走走前面的他突然连名带姓的叫她。 她愣了一下，不解的抬头。 时景渊正色道：“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呃……”林优眨巴着眼睛，温和的笑了笑，“那我替全公司所有女职工感谢时总了！” 全公司女职工…… “呵，”时景渊嘲讽的撇了撇嘴，低语道：“你倒是看得起自己，还能代表全体女职工！” 林优：“……” 她怎么感觉，他比刚才更生气了？ 还以为他只是送她到别墅门口，谁知他却带着她直接去车库选了一辆车。 他坐进驾驶座，喊她：“上来。” 林优站着没动，受宠若惊的问：“时总……您要送我吗？” “司机下班了，你想叫他回来加班？”时景渊挑眉问。 “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优赶紧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车速稍快，将要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林优想起一件事来，惊呼一声。 “时总等一下！” 时景渊一个急刹车，关切的问：“怎么了？” 林优不好意思的指了指小区门卫室，尴尬的解释。 “我不是小区业主，进来的时候把身份证押在保安那里了，时总等我一下，我去拿……”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时景渊怒气匆匆的开门下车。 她一头雾水的小跑跟上，走近之后发现时景渊已经正严厉的和门卫室的人交涉。 大致内容是擅自扣押他人身份证明是违法行为，门卫室的做法严重影响了他的客人之类的。 清冷矜贵的时先生，就连发火都透着理智与尊重。 不一会儿，时景渊拿着她的身份证回来，“林小姐，以后他们再有这种违法行为，你就直接报警！” “嗯，谢谢时总。” 林优将身份证放回包里。 时景渊见她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突然涌出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 算了，当事人都不在意，他何必多说什么。 “林小姐，下次你如果还想来小区找猫，就给门卫室说是我的客人。” 林优心想没有下次了，但嘴上仍旧乖巧的再次道谢。 两人重新上车出发。 门卫室里，几个保安还心有余悸，议论纷纷。 “天老爷！我还是第一次见时先生发这么大的火！” “那女的也是，直接说是时先生女朋友不就行了吗？闹出这么大的误会，连累我们被骂。” “呵，什么女朋友？我看就是个玩意儿罢了，有钱人身边的女人会少吗？” “也对，要是正经女朋友，早就光明正大的进去找时先生了，还用得着找借口混进去才有机会见到本人？” 第十章 社死 林优顶着一个黑眼圈，好不容易熬到午休时间。 她打了个哈欠，给陈泠泠发消息说中午不去吃饭。 陈泠泠很快回了消息，以为她是要加班。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工作再忙也得先吃饭！给老娘下来啊！” 林优左手水杯，右手手机，摁着语音说：“不是加班，就是昨晚没睡好……很困……” “不对劲儿啊，你的作息不一向是最规律的吗？”陈泠泠立刻嗅到了八卦的问道：“老实说昨晚是不是密会男人了？你这是有情况？” 林优被她这么一问，禁不住想起昨晚时景渊送她回家的事。 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车上睡着的，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她家小区门口很久。 她身上盖着时景渊的外套，透过车窗看见他站在晕黄的路灯底下抽烟。 烟雾朦胧间，他似乎抬头往车里看了一眼。 只一眼，吓得林优本能的闭上眼睛装睡。 五分钟以后，他抽完烟，重新回到车上后，一脸戏谑的对她说： “我刚才看见你醒了。不是我不让你在车上睡……而是这里不让停车，保安已经过来催过三次了。” “我不住这里倒是无所谓，可是你……” 林优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 她到底是发什么疯，有什么好心虚的要装睡！！ 不就是偷看了他一眼吗？ 他长相好，哪个女人不得多看一眼？ 她不过是欣赏那一刻的美而已！并不代表什么！ 当时她尴尬得能用脚趾抠出一套海景房，所以不等他说完，她就抱着外套开门跑了…… 字面意思的跑了！ 落荒而逃的这个举动，再次让她无地自容，以至于一个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今天早上起来后睡眠严重失衡。 不过，这个真实理由太丢人，她自然不会说。 “昨晚上部门聚餐，喝多了。” 合情合理的借口，陈泠泠完全没有怀疑。 同事们陆陆续续去了食堂，林优将u型枕放在桌子上，脸颊靠上去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只可惜，她依旧睡的不安稳，梦里，似乎总有那么一盏路灯和一个抽烟的背影。 * 事实证明，所有的情绪都经不起时光的磋磨。 这次尴尬的社死事件，几天以后就不再影响她的睡眠，她又回到了三点一线的生活。 时景渊本就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哪怕短暂的接触，也不会改变阶层不同、圈子不同这个现实。 上午林优去财务部签报销单的时候，撞见了王经理。 他在办公室缠着一个女同事调笑，咸猪手就放在女同事的腰上，眼看他顺着往下摸，林优冷笑着敲了敲门。 王经理笑容一僵，悻悻的收回了手。 女同事看见林优像是看见了救星，拉着林优回工位上，替林优办报销手续。 “林优……”女同事念初报销单上的名字，笑道：“刚才谢谢你，我知道你看见了。” “……”林优抿了抿唇，“不用谢。” 女同事将她签单登记以后，给了她一张回执单，也许是心里有气，她忍不住在林优面前发泄了两句。 “要是换了年轻那会儿，我一巴掌就甩他脸上了。可现在呐，上有老下有小，任性不起。” “为了生活只得忍啊，但凡家里经济条件好点儿，谁愿意受这份窝囊气！” 林优接过单子放回文件夹，轻声说：“嗯，我理解。” 女同事抬头冲她笑了笑，“看不出来你这小姑娘还挺成熟。” 林优：“不小了，已经……过了会因一时不平而冲动的年龄了。” 所以，在她告诉时景渊关于王经理骚扰女职员的事之后，王经理依旧还在他的领导岗位上，什么也没有改变…… 这个结果，她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她怎么忘了，他是站在顶层豪门圈子里的时总，于那个圈子里的人而已，只要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利益，就不值得他们做什么。 那些人如此，他……也一样。 * 下班的时候，林优刚走出公司门口，就再次接到了苏玉女士的电话。 “这都过去多少天了！你和小程发展怎么样了？” “过两天你表叔过生日，他要是问起你们的事来，你让我怎么跟他说？” “你上次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要好好……” 林优太阳穴隐隐作痛，在苏玉女士准备翻旧账写出五千字小作文的时候，她震惊的看见了迎面走过来的程淏。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说曹操曹操就到。 “妈……程淏来找我了，我先不跟你说了。”林优怔怔的还有三分迷糊在。 “小程？”苏玉女士一听，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好，好，你们约会去吧，我挂电话了。” 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让林优感觉到了苏女士想将她赶出家门的迫不及待。 程淏穿着得体的黑色西装，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提着某私家订制的甜点。 他走到林优面前，眼眸里有成熟男人的处变不惊，就好像再尴尬的情况，在他这里也能从容应对。 “好久不见，林小姐。” 他礼貌的打招呼。 林优回过神，“好久不见。” 公司门口下班的时候人来人往，两人看了一眼周围，默契的走到边上。 “程先生……” “林小姐……” 他们同时开口，又同时愣了一下，随即都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程淏很绅士，“你先说。” 林优也不客气，斟酌了一番说辞才开口。 “上次和程先生见面以后，我以为我们之间不会再有来往，可苏女士……呃，就是我母亲，她说您告诉我表叔，您想和我进一步发展？” 她开门见山，不想浪费时间相互试探。 程淏倒是不意外她的直言不讳，毕竟，他上次已经见识过了。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他扬了扬手上的甜点，“这是道歉的礼物，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他态度诚恳，却一点儿没有内疚和心虚。 林优皱了皱眉，不置可否。 “上次我说去相亲不是我的本意，我没有欺骗林小姐。” 他自嘲道：“你看我这年纪，我不急，家里人都很急。他们总觉得，我和我女儿都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只要我一天不再婚，他们就会不断给我介绍合适的对象。” 他的话，让林优感同身受。 落日的余晖洒在眼前之人的侧脸上，她再看他时，便看见了他眼中的疲惫和落寞。 “他们希望你再婚后有一个完整的家，殊不知，你和你女儿已经是完整的家了，你们的生活，未必就需要另一个人来参与。” 她不过心生感叹，说出口之后便觉得后悔。 她和他连熟悉都谈不上，她哪里有资格评价别人的生活。 她立刻找补道：“抱歉。” 程淏听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却闪过一抹隐约的光亮。 “没事，你说得对。” 她的态度，越发让程淏觉得这一趟来对了，他顺势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 “我看林小姐和我有一样的烦恼，不如……我们合作应对怎么样？” 第十一章 辞退 “所以……你这算是脱单了吗？” 下午茶时间，陈泠泠听完苏璃和程淏相亲的经历，不确定的提出了一个问题。 苏璃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从舌尖化开后，升起些许微微的甜。 “呃……应该不算吧。我们就是约好，如果双方父母询问进度的时候，就相互敷衍一下。” 陈泠泠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戏剧真的是来源于生活啊。我前段时间还看了个偶像剧，女主和相亲男主先是协议恋爱，后来假戏真做终成眷侣。” 顿了顿，陈泠泠对她一阵挤眉弄眼。 “听你这么说，这个程淏经济实力和性格脾气都很好，除了离过婚有个五岁的女儿以外，完全就是完美的结婚对象啊。那你和他……” 林优毫不犹豫的说：“不可能。” 陈泠泠悻悻的收回星星，“哎，没意思。你这人真的挺没意思。” 林优：“……” 陈泠泠一阵长吁短叹：“可惜啊，你白长了一张国民初恋脸，我要是有你一半好看，高低得一周睡服一只小狼狗！” 林优嘴角一扯，心虚的往左右看。 见周围同事距离远，应该听不见陈泠泠刚才发表的虎狼之词，她这才悄悄松一口气。 陈泠泠见她这怂样儿，笑得很是夸张，“放心吧，这种话我只敢在你面前说……” 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陈泠泠的话。 陈泠泠见是部门领导打来的，对林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才按下通话键。 林优眼睁睁看着陈玲玲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随即又露出震惊的表情。 挂掉电话以后，陈玲玲激动的抓住林优的肩膀，发疯了似的摇晃，激动的差点儿破音。 “小优！王经理被开除了！” 林优眼神迷茫，“财务部？” 陈泠泠连连点头，“就是财务部那色狼！真是天道有轮回，这次集团领导层终于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公司里最肮脏的那坨臭狗屎！” 此刻，茶水间休息的同事不少，陈泠泠因为激动，嗓门儿很大。 几个女同事听见她的话，纷纷跑过来，将她围在中间。 “财务部的王经理被开除？真的假的？” “是不是假消息啊，他表哥是集团董事啊，谁敢开除他啊？” “可不是，以前那么多人举报他，不都被他摆平了？这次会不会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啊。” 女同事们七嘴八舌的问，脸上的神情倒是出乎预料的一致。 激动、怀疑、忐忑。 “千真万确的消息！” 陈泠泠清了清嗓子，公布道：“时总亲自签署的辞退文件，文件已经到了人事部，领导叫我去处理人事变动流程！” 她又对林优摆了摆手，“我先走了。” 林优应了一声，看着她小跑着冲进了电梯。 王经理被开除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厦，就连保洁阿姨擦玻璃时，都会偷偷摸摸聊两句。 林优回到工位后，打开内部公告群，亲眼看见了人事变动的通报。 是辞退，而不是自动辞职。 她的目光落在通告上，握着鼠标的手微微颤抖，她说不出来那种感觉。 就好像精心养了十年的兰花早已经枯死，但一直舍不得丢，可某一天早上起来，居然看见它重新发出了嫩芽。 带着这种心情，她浑浑噩噩的熬到了下班。 正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手机上一条消息进来。 她划开对话窗，看见发消息人的头像，禁不住愣了一下。 时景渊：不是还欠我一顿饭？你可以代表全体女职工感谢我了。 自从他们加上好友以后，这还是第一次联系。 所以这句话就突兀的显示在对话框的最上方。 隔了一会儿，林优手指快速打出一行小字。 “好的时总。您什么时间有空？您想吃什么？” 消息发出后，他回得很快。 “今晚。地方你定。” 林优收到这条消息，仔细斟酌一番后，选了一家性价比高，且干净卫生的野生菌火锅店。 她提前打电话定好位子后，把店址定位发给了他。 * 今天是工作日，野生菌火锅店的客人不算多，因为提前预定，所以店家留出了一个小包。 在来的路上，林优反复思考时景渊这顿饭的目的。 以他的身份，绝对不缺这顿吃食，所以他想要的，必定是其他东西。 她身上有什么值得他要的？ 上次他帮她，是要她提供公司里有价值的消息。 那这一次…… 财务部王经理背景深厚，时总将他辞退，背后肯定经过不少波折。 事情他做了，肯定是希望得到认可，再加上他发的消息里说，让她代表全体女职工感谢他…… 所以，时总要的是要从她这里得到情绪价值！ 林优想通了，也就放心了。 如果时景渊知道她这番“深入”分析后，得出的居然是这么个结论，怕是得吐血三升！ 七点十分，时景渊姗姗来迟。 林优看一眼他背后，问：“时总一个人来的？” 时景渊不甚愉悦的轻笑一声，“何宣女朋友今晚过生日，给他放假了。” “哦。” 本以为至少三个人吃饭，突然变成了她和时总两个人。 “怎么？林小姐这顿饭是请何宣吃的？” 时景渊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来，看似玩笑的问。 林优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随口一问。我今天是诚意满满的想请时总一个人吃饭！” 时景渊挑挑眉，“是吗？” 林优一本正经，开启夸人模式，势必要为时总提供最大的情绪价值。 “上次我莽撞闯祸，给时总添了大麻烦，时总不仅大人大量没有跟我计较，还体恤关怀，对我照顾有加，这份广阔的胸怀就让我十分佩服。” “这次时总力排众难，顶着各方压力厚积薄发，以雷霆之势替公司扫清蛀虫，替公司女员工伸张正义，宛若一道佛光，普照……” 时景渊越听越不对劲，随即，表情也越来越耐人寻味。 他看着她温润的嘴唇开开合合，似乎是说累了口渴，还偷偷的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时景渊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她面前。 林优顺手接过喝了一口。 时景渊淡笑，问：“林小姐……高考语文多少分？” 林优睁大眼睛，一脸茫然，“时间太久，记不太清了……” 时景渊：“我猜肯定是满分。” 林优：“嗯？” 时景渊似笑非笑的列举证据，“要不是高考作文满分的种子选手，怎么可能写得出这么华丽的，呃……讨好领导的小作文？” 林优突然一怔，仔细回想刚才说的话，顿时脸颊通红。 连佛光普照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夸张？ 好羞耻！ 林优战术性喝水，一杯茶一口就喝了个精光，动作相当的豪迈。 时景渊又是一阵轻笑，拿起茶壶又给她斟了一杯。 “辛苦林小姐了，为了夸我说得口干舌燥。别担心，茶水管够，林小姐可以继续。” 林优：“……” 第十二章 任务 她眉眼低垂，完全不敢看他，只是卷翘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目光，却没能挡住她的尴尬。 正当林优以为自己要原地去世时，服务员敲门进来，拿着菜单请他们点菜。 她一把抓过菜单，动作麻利的点菜，“时总有什么忌口的吗？” 时景渊收敛戏谑的表情，轻摇了摇头。 林优：“那我就随便点了。” 她将菜单递回给服务员，似是想起什么，又问：“时总，喝酒吗？” 时景渊作势考虑了一下，见她脸上慢慢爬上紧张，脸上笑意渐浓。 “今天就是吃顿便饭，不喝了。” 林优闻言，偷偷松了一口气，他要喝酒，她这个主人家不喝就说不过去。 很快，热气腾腾的锅子就送上桌。 野生菌食用有一定风险，服务员准备了一个计时器，并反复叮嘱时间够了才能吃。 时景渊很忙，一连接了好几个电话，直到计时器时间到了好一会儿，他才处理完。 林优替他调好酱汁放在面前，他看了一眼面前小碗里的红绿辣椒，表情稍微一僵。 两个人吃东西都很安静，林优胃口不错，时景渊却吃得很少。 林优见他没怎么动筷子，轻声问：“时总……吃不惯？” 以她的经济实力，实在请不起他们这个阶层常去的奢侈餐厅。 她在能力范围内拿出最大的诚意，如果他还是无法接受，她也没打算强迫自己打肿脸充胖子去适应他的水准。 时景渊愣了一下，“不是，我只是这段时间不吃辣椒。” “哦。” 林优犹豫片刻，替他重新做了一份没有辣椒的酱汁。 时景渊道了声谢谢，重新拿起筷子吃了两口，服务员就推着小车走进来。 “今天是我们老板和老板娘结婚十周年纪念日，我们为每一对来吃饭的情侣都准备了惊喜！” 林优的目光落在小车上一排憨态可掬的小猫手办上，其中一个小猫的右脸有灰色的斑点花纹。 和虎宝儿简直一模一样！ 还真是挺惊喜的。 林优眉眼含笑，指着那只小猫手办，“我想要这个。” 时景渊还是头一回看见她笑得如此自然，原来，她真正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会出现小小的梨涡。 服务员却赶紧摆摆手，“小姐，这些手办不能直接送的。” 林优眨巴着眼睛，“呃？要花钱买吗？多少……” “不是，也不卖。”服务员从小车下方取出一块海报板，指着上面的游戏规则讲解。 “情侣互动赢大奖！每对情侣可随机抽取一张任务卡牌，完成任务卡牌上的目标任务后，可以任选一款小猫手办。” 说完之后，服务员还贴心的鼓励了一句，“小姐放心，卡牌上的任务都超级简单，我们主打一个仪式感。” 要做任务才能拿到奖励。 可她和时总不是情侣！ 如果换了其他男同事，她厚着脸皮为了奖励让他假扮两分钟做任务也不是不可以…… 但面前的是时总…… 算了，是她和这手办有缘无分！ “抱歉，我们……” “我来抽吧。” 时景渊突然打断她的话，又对她使了个眼色。 他从服务员手里的卡牌里随便抽了一张。 服务员看了一眼任务内容，“先生、小姐，恭喜你们抽到了最简单的游戏任务！” 林优一怔，想拒绝任务的话又吞了回来。 如果简单的话，时总应该会愿意配合的吧？要不试试？ 她眼巴巴的盯着那只小猫手办，殊不知她此刻的表情落在时景渊眼中，那憨态的模样和那只小猫也没甚区别。 服务员公布挑战内容： “在一分钟以内，摆出例图动作后完成拍照就算成功！例图在这儿，很简单对吧？” 林优目光落在例图上，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你管这叫简单？ 例图上，一对男女正面相拥，女人闭着眼睛踮起脚尖，男人微微低头作势靠近，两个人的唇，距离不到一厘米！ 这一幅要吻不吻的图是几个意思？ 服务员笑容热情，问：“很有感觉对吧？我们老板娘专门上网找到图，她说这叫欲语还休、暧昧拉扯！是情侣之间最让人回味的状态！” 林优：“……” 时景渊：“……” 两人互看一眼，林优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尴尬得口齿不清，“那个……呃……要不就算……” 时景渊从容的站起身，对她伸出手：“是挺简单的，就是拍个照而已。” 林优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犹豫了很久，才把手放到了他掌心里。 温暖、柔软的触觉，顿时让时景渊眸光一暗。 不过他很快敛住情绪，拉着林优面对面站好。 林优只匆匆看了他一眼，就赶紧把眼睛闭上，再轻轻踮起脚尖。 幸好，例图里女人是闭着眼睛的，如果需要和他对视，这任务打死她都不做了！ 时景渊眼睁睁看着她的脸颊一点点的变红，这抹红渐渐蔓延至她的唇，让她原本温润的唇色更增添了几分撩人的色彩。 他目光落在她的唇瓣上，眸子里像是升起了一股无法控制的火，烧得他身体某处异样的疼。 他不自觉的微微低头，就好像只要再靠近一点点，他就能尝到这抹红唇里最美的滋味…… “咔！” 闪光灯亮了一下，服务员拿着拍立得抓拍下这个瞬间。 林优睁开眼，被近在咫尺的时景渊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到社交距离。 她心脏却止不住狂跳，刚才是她眼花了吧，她居然觉得时总真的可能会亲下来？ 不，只是个摆poss而已！肯定是她想多了。 服务员将拍好的照片拿过来给他们看。 照片上相拥的男女和例图上一模一样，就连眼神里的拉丝状爱意都几乎没有差别。 “恭喜两位完成挑战！我就说这任务是最简单的吧。” 服务员指着那排小猫手办，“两位可以一人挑一个！” 林优硬着头皮将看中的小猫手办抓到怀里。 时景渊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小猫手办，拿了一个和她同款的。 吃完饭，趁着林优去吧台结账的时候，时景渊找到了刚才玩游戏的服务员。 “您想要刚才那张照片？”服务员不解的问。 “嗯。” 服务员指了指后面的照片墙，“今天所有的活动照片都会贴在表白墙上，您想要的话要不用手机翻拍一下？” 时景渊从容从的拿出手机，“一万块，这张照片算我买的。” 服务员眼神一亮，立刻把照片塞到他手里。 “好的老板！” 时景渊扫码转账，嘴角扬了扬，道：“照片拍的不错。” 服务员收到转账提示，笑得嘴都合不拢，顺带赠送两句好话。 “谢谢老板！祝您和您女朋友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时景渊：“……” 倒也不用这么热情。 他将照片放好后走出店铺，门口，林优抱着小猫手办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他温和的说：“你等我一下，我去开车。” “不用了时总，我可以自己回去。”她一个员工，哪里好让大boss亲自送她。 时景渊脸上的温和散去，对眼前这个不识趣的女人甩下两个字。 “顺路。” 尚城公寓和湖庭雅居不是两个方向？ 哦，时总可能还有第二场，要去别的地方也说不定。 林优这么想着，便乖乖的应了一声好。 * 时景渊回到湖庭雅居时，已经接近凌晨。 他洗漱完之后，看见玄关处的那只小猫手办，犹豫了一下，将它拿到书房。 他的书房以黑白咖为主色调，这个小猫手办通体雪白，放在书桌上不但很和谐，还让整个房间看上去柔和了很多。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安心的去睡觉。 夜色涟漪，清风拂动了窗边不安分的轻纱，衬着凉白的月色，又闯入了床上那个睡得不安稳的人梦里。 时景渊半夜突然惊醒，抓起手机给私人医生打电话。 “梁医生！我可能中毒了……” 第十三章 做梦 梁武三十出头，是京港市某三甲私立医院副院长，两家长辈私交很深，和时景渊从小就认识。 接电话的时候他睡得正香，突然听见这个消息，吓得鲤鱼打挺翻身坐起。 “中毒？食物中毒还是气体中毒？你人在哪儿，报警了吗？周围有其他人吗？能远离毒源吗？” 时景渊听他一长串问题，禁不住太阳穴猛跳。 “昨晚上吃了野生菌，我现在产生幻觉了！” 梁武惊得半天没吭声，好一会儿回过神来了之后才开口。 “不是……时总，你吃野生菌？我怎么觉得这画风不太对呢？你会吃这种……呃，平民化的东西？” 倒不是说食物分贵贱，纯粹就是生活圈子不同，所以习惯吃的东西也不同。 时景渊沉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梁武也不纠结，只当他细糠吃多了，偶尔换口粗粮尝尝味儿。 “如果是野生菌中毒的话，不用紧张。餐厅销售的毒性都很低，就算中毒也不致死。” 梁武又问：“你说你现在产生幻觉，具体是什么样的？” 一个优秀的医生，能从幻觉的种类判断毒菌的种类，梁武自认为是一个优秀的医生。 他竖起耳朵一本正经的认真听。 时景渊抿了抿唇，似乎很为难，许久之后才哑着声音说： “我看见我公司的一个女员工……穿着很暴露的……靠近我，还摸我的脸，之后又对我……这样那样！” 他实在不愿意描述那种私密的场景，说完之后耳根发红。 “这、这样那样？” 梁武脸上的表情很精彩，只可惜隔着电话，时景渊看不见。 时景渊咬着牙根，“就是你想的那种！” 梁武捂着听筒，憋着笑，极力不让自己表现出不专业。 时景渊见他半天不吭声，“你怎么不说话？” 梁武清了清嗓子，问：“我问你，你……在幻觉里，她对你这样那样之后，你出来没有？” 出来？ 时景渊脸色阴沉，挣扎一番后，粗声粗气的“嗯！”了一声。 梁武：“根据我多年的临床经验，你没有中毒，你的身体……也非常的正常。” 时景渊不明白，“那我……” 梁武打断他的话。 “我的时总，你就是做了个春梦！办公室y而已，哪个男人没做过这种梦？” “都是成年人了，你做个春梦都要给我打电话，要是每个病人都像你这样，我们医生还活不活了！” “时总，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个人建议，你刚去ksh集团坐镇，还是要把精力放在工作上才是道理！” 时景渊：“？？？” 他在说什么东西？ 时景渊：“梁武！”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声，在他恼羞成怒之前，梁武已经毫不犹豫的挂了电话。 他再打过去，就是提示关机。 好，很好！ 时景渊气得肝疼，偏偏反应过来之后，这种事又不能拿出去说，只能自己生闷气！ 梦？ 那些不是幻觉，是他的一个梦？ * 这几天ksh集团的气压很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时总的烦躁，就连门口的保安都战战兢兢。 大家都在传，难道是集团遇上了什么生死存亡的重大困难，以至于连时家准话事人都愁容满面？ 不过这些都和林优没关系。 她只是后勤部的普通职员，只要公司还能发工资，对她来说就不是大问题。 临近下班，胡经理脚步匆匆的将一份资产盘点表放在林优面前。 “小林啊，你知道这几天我们部门的头等大事是对公司所有设备进行资产盘点吧？” 林优点头，“知道。我负责二至四楼的设备盘点，我上午已经做完发您邮箱了。” “我就知道，你做得是最快最好的！” 胡经理的话术，林优已经很熟悉了。 果然，他下一句就是，“所以小林啊，能者多劳，你又是部门里的老员工，那这最后剩下的一个楼层，也就交给你了。” 还好，只是一个层楼。 做得快的话，一个小时能搞定，还能正常下班。 “好的，胡经理。”林优没怎么犹豫的就答应下来。 胡经理又夸了她两句后离开。 林优拿起桌上的表格准备开始工作，当看见表格上面标注的楼层时，顿时恍然大悟。 大厦顶层。 这几天时总心情不好，谁都害怕触了他的霉头。 否则去顶层露脸这种事，怎么会轮到她？ 这两个月以来，顶层办公区的后勤保障，部门里的同事们都抢着做，这一次知道讨不了好，就全都借口推脱，把难题甩给了她。 不过既然已经接下来了，负面情绪也解决不了问题。 林优这么想着，还是带上表格往顶层办公区去。 * 顶层办公区是三百六十度环景落地窗，视野开阔，站在这里能俯视整个城市最美的天际线。 临近下班，正是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一点一点洒在高楼大厦的边缘，勾勒出一种温暖的色调。 林优驻足在落地窗前，忍不住被景色吸引，怔怔的看了好一会儿。 时景渊带着何宣走出电梯，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落地窗前的林优。 她微微侧身，视线落在远方，表情宁静，眼眸清澈，在窗外的落日美景对比下，她的美竟然丝毫不显逊色。 “林姐真好看。” 何宣也看见了这一幕，忍不住发出感叹。 时景渊回过神，眉头微蹙，转头冷冷看向何宣。 “你不是有女朋友？” 何宣连连摆手，赶紧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对我女朋友的感情日月可鉴！我就是单纯的说林姐长得漂亮而已，我对她完全没有非分之想的！” 时景渊不置可否。 何宣没心没肺的摸了摸后脑勺，“而且啊，林姐的美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我敢打包票，如果哪个男人见色起意对林姐下手，下场肯定很惨。” 时景渊眉头微蹙，问：“为什么？” 何宣：“以我十年恋爱经验的过来人看，林姐以前肯定受过感情上的重伤，这辈子都不一定恢复得过来的那种！哪个男人爱上她，都不会得到回应的，那结果肯定就很惨。” 第十四章 阶级 林优转过身看见了站在电梯门口的两人。 她礼貌的微笑打招呼。 “时总好。” 时景渊只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很快移开视线，抬步后往办公室走。 何宣跟在他身后，转身笑着向林优挥手告别。 林优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琢磨着公司里的人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时总是冷淡了点儿，但也还不至于到令人害怕的程度。 顶层的办公人数虽然是最少的，但设备却是其他楼层最多的。 林优一件件清理下来累得不行，眼看只剩下最后一间办公室，胜利就在前方。 她给自己鼓了鼓劲，拿着统计表就准备敲门。 “你干什么？” 刘秘书一把抓住林优的手腕，拦住天敲门的动作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林优不解，“刘姐，我是打算进去清理设备资产。” 刘秘书将她拉到一旁，语重心长的说：“知道你工作认真，可你也得分清楚时候吧！” “清理设备这种小事，怎么能在时总在办公室的时候做呢？这不是影响他办公嘛？” “呃……倒也是。”林优略思忖，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刘秘书叮嘱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时总姐姐马上要上来，时总见完她以后就会去开会。” 林优点点头，拿着表格去一旁的会客沙发坐下。 没过多久，走廊上响起急促的高跟鞋声。 “秘书部有人没有，给我倒杯冰柠檬水！这京港城的夏天也太热了，简直让人受不了！” 时嫣然人未到声先至，提着一个礼品袋出现在了转角处。 她五官和时景渊三分相似，见刘秘书还坐着，顿时脸色一沉。 “我说了要柠檬水，你是听不见吗？” 刘秘书赶紧站起来，连连弯腰道歉，“抱歉时小姐，我这就去。” 时嫣然摆摆手，趾高气昂的推门走进总裁办公室。 刘秘书很快倒了一杯柠檬水送进去。 林优坐在门外，听见里面再次传来了时嫣然抱怨的声音。 “一杯柠檬水你放两片柠檬，是要酸死我啊？” “还有这冰块加这么少，怎么，是我们时家连冰块都要省吗？” “一杯水都泡不好！你工资是白拿的？” 由始至终，刘秘书只是唯唯诺诺的道歉，而时景渊并没有出声。 林优眸光一暗，脑海里涌现出许多相似的回忆。 曾经，她一度以为这种有钱但跋扈的人，只会出现在影视剧里。 现实里，谁会那么傻缺？ 那时候的她，初生牛犊，做过许多疯狂的反抗。 后来…… 刘秘书退出总裁办公室，按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还好，这次时小姐只是说了我几句，要是像上次对周秘书那样，直接把水泼过来，那我新买的衣服就可就遭殃了。” 林优一脸淡然，“嗯，我明白的，忍一时风平浪静。” 刘秘书一怔，似乎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冷静通透。 “还以为你会看不起我忍气吞声的做法，以前有同事私下还嘲笑过，说我是没骨气，被欺负也是活该。” 刘秘书还想聊几句，她手机铃声响起，她道一声抱歉，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玻璃碎裂的声音从办公室传出。 很快，时嫣然拉开门。 她看了一眼在接电话的刘秘书，皱眉后，抬手指向林优。 “喂，你进来收拾一下。” 林优有些犹豫。 “动作快点儿！你不也是ksh的员工？”时嫣然不耐烦的催促。 林优无奈，只能起身走进办公室。 时景渊坐在办公桌后，看见进来的人是林优，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杯子是碎在茶几旁边的，周围散落着很多细小的玻璃碎片。 时嫣然走到沙发坐下，踢了踢地上最大的那块玻璃，对林优吩咐：“快点儿把这儿收拾了，看着碍眼。” 林优抿了抿唇，抓过茶几上的抽纸，蹲下身后，用抽纸裹住碎片后再扔进垃圾桶里。 刚把碎片捡完，她正准备起身，一只高跟鞋伸到了她的面前。 “水都洒我鞋子上了，你顺道帮我擦擦吧。” 时嫣然轻飘飘的说。 林优抓着纸巾，目光落在她黑色带闪钻的鞋面上。 这鞋一看就是奢侈品，也许一双鞋的价格比她一年的工资都要高。 见她愣住，时嫣然很是不满。 但当着弟弟的面，她忍住了火气，从包里拿出一张美容卡塞到林优手里。 “麻烦你了，帮我擦一下吧，我刚做的美甲，碰到这些脏东西就不好啦。这卡你拿着，全年的免费美容，是女孩子们都喜欢的。” 她说的话看起来客气，但做的举动，无非就是花点小钱，让自己不合理的要求变成一桩合理的交易。 林优低埋着头，神色晦暗难明。 那些被尘封的记忆，像被困住的野兽，就要破笼而出。 她想，苏女士一定会很失望吧。 哪怕她再怎么学，似乎还是学不会向这些人低头。 就在她要抬头时，身后响起一个淡漠的声音。 时景渊：“行了你先出去，我们还有事要谈。” 林优僵硬着站起身，抬眸看向书桌后的时景渊。 他神色冷淡，眉头微蹙：“我让你先出去！” 林优脸色微微发白，眼中的光亮一点点消失。 “好的……时总。” 林优转身离开。 出来以后，她才发现手里还抓着那张美容卡。 她扯出凉薄的笑，抬手将美容卡丢进了垃圾桶。 刘秘书接完电话过来，刚好看见这一幕，又见她脸色有些发白，便忍不住叹气。 “小林，你先回去吧，你要是信得过我，一会儿时总走了以后，我去总裁办公室帮你做设备盘点。” 林优知道刘秘书是好心，勉强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那太感谢了。” “不说这些。要不是上有老下有小，时家这种庞然无物我们又惹不起，谁爱惯着这种人的公主脾气。” 刘秘书安抚她两句，又送她去坐电梯。 电梯门关上，林优从金属反光面看见了神情凄然的自己。 三年了，她一个人躲到了这个城市。 可……为什么还是躲不开，这些自诩上流圈子里的恶心人和恶心事呢？ 第十五章 重逢 时景渊送走时嫣然后，立刻就给林优打电话。 电话提示关机。 他脸色一沉，烦躁的点了一支烟。 何宣办完事回来，见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有不少烟头，忐忑的唤了一声，“时总……” 时景渊没回应，将手上的烟头熄灭后，淡声说：“晚上的应酬帮我推了。你先下班吧。” 何宣怔了怔，又有些犹豫，“那……需要叫司机过来吗？” “不用。对了，让刘秘书也下班。” “好的时总。” 何宣了然，立刻离开，走的时候还细心的替他关上门。 时景渊把玩着打火机，似乎挣扎了许久，最终拿起外套，坐电梯去了地下车库。 * 华灯初上，城市里霓虹灯五彩绚丽，川流不息的车流拥堵在立交桥路口。 林优不知道在天桥上站了多久，直到突然下起雨来，她才回过神。 她摸了一把脸上冰冷的雨水，四下看去，眼神一片茫然。 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忘了自己是谁，此刻在哪里。 一个精瘦的青年撑着一把黑色大雨伞缓缓走到她面前，青年穿着职场新人的黑裤白衣，白衬衫挽到手肘处，露出匀称却有力量的小臂。 透过雨幕，林优先看到的是他的手。 很好看的一双手。 黑色雨伞往上抬了抬，借着城市的万家灯火，映出青年那张不逊色于偶像明星的脸。 这张脸，似曾相识。 “学姐？” 青年试探着喊了一声，语气里包含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和紧张，“你是……林优学姐吗？” 林优迷蒙着一双眼睛，隐约记起了面前的青年是谁。 大学时期，围棋社的学弟，好像姓沈？ 不过眼前的他，和以前那个带着黑框眼镜，永远穿着一套洗得发白的运动服少年很不一样了。 “沈学弟。” 三个字，很轻很温柔的声音，却让沈意心头一颤。 他上前一步，替她撑伞挡住风雨。 “学姐，雨下大了，我们换个地方聊。” 林优低头看了看湿了大半的衣服，不用想也知道现在的她有多狼狈。 “嗯。”她轻轻的应了一声。 沈意似乎对这片很熟，领着她往前走。 路上，他没有问林优为什么一脸落魄的站在天桥上淋雨，也没有故作关心的对她嘘寒问暖。 他只是将雨伞尽量往她的方向倾斜，然后站在上风口替她挡住冷风。 馄饨店快要打烊了，老板是个中年大叔，正在收拾案板。 听见门口的风铃响起，老板头也不抬的说：“今天的馄饨卖光了，明天请早。” 林优脚步一顿，却听身旁的青年笑着冲里面喊：“陈叔，是我。” 老板闻声后抬起头来，看见沈意，他立刻笑容满面。 “小意！是你啊，快进来坐。”老板招呼着沈意，又看见了他旁边的林优。 没给老板提问题的机会，沈意率先开口，“陈叔，馄饨卖完了，你就先回去吧，婶子不是在家等你吗？” 老板愣住两秒，随即听懂暗示，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 他取下围裙从开放式厨房出来。 “对，我正急着回去呢。反正这儿你熟，那你就自己招呼自己吧。” 老板说走就走，走之前把锁门的钥匙放在了柜台上。 沈意拉开一张椅子，“学姐，你先坐。我给你煮碗面吃吧。” 林优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确定自己没有吃晚饭，不过她没有交流的欲望，便像个木偶似的坐下，目光迟钝的跟着他忙碌的身影移动。 沈意似乎很擅长厨艺，他麻利的抓着菜刀切西红柿，指节分明的手起起落落，节奏分明。 很快，一碗西红柿鸡蛋面摆在了林优的面前。 他将筷子塞到她手里，“先吃面。” 林优盯着碗看了好一会儿，才拿起筷子去夹面条。 她低着头，咬住面条的时候，滚烫的眼泪落进了碗里。 眼泪一颗一颗的掉，无声无息的。 沈意坐在她对面，放在腿上的手渐渐握紧，因为用力，指尖禁不住有些颤抖。 他眼神晦暗不明，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忍住替她擦拭眼泪的冲动。 许久之后，林优才放下筷子，声音依旧有些暗哑。 “抱歉，这么多年没见，刚见面就让你看笑话了。” 沈意这才给她递过去纸巾，“没事。谁都有难过的时候，不算笑话，学姐不要有负担。” 他将她面前的碗筷收起来，“面都坨了，我重新给你做一碗。” “不用了。” 林优抬手想拦他，却在指尖碰到他裸着的手臂时缩了回来。 沈意嘴角牵出一抹笑，径直进了开放式厨房，“学姐，先忍一忍，马上就好。” 林优抿着唇尴尬的应了一声。 这一次出面的速度比刚才快很多。 林优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他先前炒臊子的时候就多准备了一份，像是料到会做第二碗一般。 哭过一场，林优心里那股子沉闷才消散许多，思维也不再迟钝，恢复了正常。 “学姐，”沈意见她吃得差不多了，便试探着问：“学姐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我没有要打探你隐私的意思，就是觉得如果万一我能帮得上忙……” 林优抬头，脸上带着微笑。 “没什么大事。就是遇到点儿不开心的事，然后想起了更多不开心的往事。” 沈意不置可否，玩笑道：“既然是小事，那就说说吧。能说出口的才是小事。” “……”林优纠结着没吭声。 沈意又道：“学姐放心，我口风很紧的。再说……我们又不在一个圈子，你就当我是个树洞，把不开心的都倒进我这里。” 树洞…… 提起这个，她似乎想起大学时期的一件事来。 印象里，她好像也给人当过一回树洞。 不过当时她喝多了，第二天醒来之后，完全记不起那个向她吐露心声的人是谁，那人又到底给她说了些什么心事。 “学姐……” 沈意唤了她一声，拉回了她飘远的思绪。 林优眉眼低垂，敛住眸子里的落寞，这才缓缓开口。 “不过是遇到一个有钱又跋扈的公主病，以为给钱，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就该替她做任何事。” “现在想想，不合理的要求，我拒绝就行了，不该因为这个去纠结往事。” 第十六章 释然 寥寥几句话，说出口之后，果然轻松了许多。 只可惜，她脸上的云淡风轻落在沈意的眼里，却狠狠的刺痛了他的心脏。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睛，问： “你在意的，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他们的态度，对吗？” 林优一惊，诧异于他的敏锐。 沈意嘲讽的轻哼一声，“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总以为给予了利益，我们就应该低声下气的接受他们的这份施舍。” 林优眸色一暗，不愿去回想时小姐命令她时高高在上的态度。 她放在桌上的指尖不自觉缩了缩，哑声道：“又或者……我不只是在意他们的态度，而是更在意自己的无力反抗。” 也许，这就是成熟的代价。 在面对不公时，总会计较得失，然后做出一个让自己都鄙夷的选择。 为了碎银三两，她选择了忍气吞声。 沈意见她眼眶微微发红，轻声唤了她一声。 “学姐。” 待她抬头时，他正对她的视线，语气掷地有声。 “我们都是普通人，偶尔向生活低头并不丢人。” “没有绝对把握进行反抗，暂时的蛰伏也并不代表懦弱。” “总有一天，时机到了，我们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的。” 雨还在下，屋檐的雨落在地面的瓷砖上，嘀嗒嘀嗒响个不停。 店铺里的光线不甚明亮，只他们所在的这张桌子上，悬挂着一盏简洁的灯。 暖色系的灯光下，这个比她小几岁的男人说出口的话，却让她心神一荡。 曾几何时，她也如他一般，看向这个世界的时候，一双眼睛里尽是耀眼的光。 而现在…… 她是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般蝇营狗苟的人？ “沈学弟，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志气却不小。” 拨云见雾后，林优终于露出会心笑容。 她扬起两个细小的梨涡，诚挚的道：“谢谢你今天对我说这些话。” 沈意却憨笑着摆了摆手，小声嘀咕，“这些话，又不是我说的，是……” “呃？”林优没听清。 沈意：“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说的。” 林优：“哦。”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等两人走出店铺的时候，雨已经差不多停了。 林优拒绝了沈意送她回家的好意，但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沈意将她送上出租车后，并没有马上离开。 他拿出手机，视线落在刚加上的微信头像上，她的头像是一棵小小的狗尾巴草。 他就这么愣愣的看了许久。 沈意重新回到馄饨铺子里，坐到刚才林优坐的那个位置上，对着桌子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再配上一行小字。 〖下雨天，馄饨店，一碗番茄鸡蛋面，这是久别重逢的味道。〗 * 自从上次手机没电以后，林优就在包里放了备用的现金，就怕发生不能移动支付后身无分文的惨剧。 没想到，备用现金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刚才加沈意微信的时候，手机电量告罄，临关机前，她只堪堪来得及扫个二维码。 付了出租车费，林优下车回家，立刻拿充电器充电。 趁着手机充电这会儿，她去洗了澡，换上卡通睡衣。 手机铃声响起。 她用毛巾裹好还未干的头发，小跑着过去拿起手机。 通讯录上一连串红色号码。 全都是时总打的？ 带着疑惑，林优赶紧接电话，“喂？时总？” 时景渊坐在车里，车窗大开着，江边的冷风灌进来，他打了个寒颤才确定这次电话是真的打通了。 “嗯，是我。”时景渊烟抽得多了，嗓子些许干哑，“你在哪儿？” 林优一边擦头发一边道：“在家里。” “你到家了？”时景渊眉头微蹙，“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 林优耐着性子回答，“开始是手机调了静音，后来是手机没电。” 她态度很淡，还夹着些许敷衍，连平日里对他的那份恭敬都消失不见。 这个变化虽然不明显，可时景渊还是捕捉到了。 他想起下午她离开办公室时苍白的脸色，语气放软了一些。 “林小姐……今天在办公室……” “时总。”林优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今天的工作我没有完成，明天我会早些赶过去补上我的工作任务。” 闻言，时景渊眉头拧紧，想解释，“我不是……” “时总，”林优声音冷了一些，“我只是后勤部一个普通职员，我的上级是胡经理，您以后有什么工作上的要求，您还是按照工作流程交代胡经理吧。” 顿了顿，她补充了一句。 “您放心，我拿了这份工资，一定会完成我份内的工作。” 说完之后，她没有犹豫的挂断了电话。 惹不起，还躲不起？ 她绝不会再给这些人伤害她和她家人的机会。 更何况，在这些人的观念里，利益决定一切，不在一个阶层，总归不可能成为朋友。 更不可能成为比朋友更亲密的人。 既然如此，避而远之，才是最好的选择。 * 酒吧里，钱凌见时景渊半个小时就干光一瓶烈性洋酒，满脸的一言而尽。 “这个挂你电话的女职员，不会是上次在食堂里袭击你的那个吧？” 时景渊没有否认，因酒意而迷蒙的眼眸里，透着一股子不解。 “你说……只是让她收拾个碎杯子而已，她有什么好委屈的？” “我姐让她擦鞋是有点儿过分，可我也帮她解围了，我让她出去，没让她真的擦鞋！” “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这么点儿小事……她居然还闹起来了？” “我还只是做了个梦，她就这么蹬鼻子上脸，我要是……” 钱凌越听越不对劲，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大。 “你刚说的梦？什么梦？你梦见那个女职员了？” 像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钱凌非常激动。 在他的印象里，时景渊向来对周围的事表现冷漠，这次居然破天荒的为了个女人而动怒。 他很想拿手机把这段拍下来做纪念，可爪子都摸到手机屏幕了，到底没那胆子，又悻悻的缩了回来。 第十七章 故事 时景渊将钱凌的动作看在眼里，意识到不小心说漏嘴，他立刻从容找补。 “她让我颜面尽失，这件事还差点儿上热搜，让十几亿网友看我笑话……她成为我的噩梦不是很正常？” 钱凌狐疑的看了他两眼，冷静下来又觉得他说得很对。 都是上层人士，谁还没点儿脸面，换他被人把屁股摁在快餐盘子里，他也会做噩梦。 “听你这么说，你这女职员既不识抬举，也没眼力见，还玻璃心。这种人你留着干什么？直接开除不就行了？” 钱凌举杯和时景渊面前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笑道：“你何必在她身上费这么多精力？” 时景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火辣的触感滚入喉咙，他眉头皱了皱，却没吭声。 钱凌见他沉默，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复仇大戏，猛的一拍脑门儿。 “哦……我懂了！” 时景渊挑眉，用眼神问他，懂什么了？ 钱凌往他方向靠了靠，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开起了玩笑。 “就这么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都搞得你做噩梦了，开除她是便宜她了。” 钱凌想起圈子里听说过的一个事儿，“你还记得做废品回收的李家吗？” 时景渊有些印象，“有个女孩儿在他家门口上吊自杀的那个？” “对。”钱凌提起这件事还一阵唏嘘。 “李家小儿子玩得花，在圈子里出了名的。死的那女孩儿是他爸的秘书，被他看上了。” “起初李家儿子是砸钱追人，谁知那女孩儿一直不答应，搞得他很没面子。” 时景渊对这些花边新闻向来不感兴趣，还是后来出了人命之后才听到些风声。 “那女孩儿是李家儿子杀的？”时景渊随口一问。 “怎么可能！这是法治社会……”钱凌凑近一些，压低声音说：“在我们这个圈子里，买凶杀人是最蠢的，真要让人死，多的是名正言顺的办法。” 时景渊挑眉，“哦？” 钱凌继续，“李家儿子恼羞成怒，就开始职场霸凌那女孩儿。他先是打着工作的旗号让她做些低贱的事，表面上看起来无伤大雅，但其实很伤人自尊心。” “到后来，他故意制造了几个和女孩儿的花边新闻，让全公司的人都以为女孩儿在勾引他。” “众口铄金之下，女孩儿受不了，准备辞职。李家小儿子哪里肯罢休，直接来了个最狠的，他花钱让他前女友自称他老婆，去女孩儿老家，找到她的家人，说女孩儿在城里勾引她老公，做小三儿……” 越是经济落后的地方，人们对流言蜚语越是津津乐道。 时景渊不用想都能猜到，那个女孩儿家人面对这种情况，肯定会被街坊邻居指指点点。 钱凌说久了口干，喝了半杯酒，才重新开口。 “我听说女孩儿的父母是做老师的，哪里受得了这种污蔑，她父亲当时就气得脑溢血，命是抢救过来了，但人也瘫痪了。” 时景渊以前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只知道有个女孩儿死在了李家门口，倒是不知道还有这许多内情。 “那女孩儿就这样被逼到绝路，她想不通，就在李家门口上吊自杀了。” 钱凌感慨一番后，又道：“所以啊，在我们这个阶层里，想要逼死一个人，也没那么难。温水煮青蛙就行了。” 时景渊低垂眼眸，略显烦躁的拨弄着桌上的酒杯。 杯子里还剩下三分之一的酒，酒杯转动的时候，掀起一圈圈微微的涟漪。 这个女孩儿被逼到自杀，李家只是出了些钱从侧面瓦解了她的人生而已。 他们没有直接动手，就算报警，他们在优秀的律师帮助下也不会承担任何责任。 这就是金钱和权力给上位者带来的便利。 钱凌用手肘撞了撞时景渊的胳膊，玩笑道： “时总，我相信你没有李家儿子那么龌龊，不过……你给我透露一下，你准备做到哪个程度才解气？” 他的话，着实让时景渊震惊，他心头一跳，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时嫣然让林优收拾垃圾，让她弯腰替她擦鞋，不也是踩在林优的自尊心上，一点点的作践她？ 所以，钱凌才会误会，他是想更深入的报复林优，才没有立刻开除她？ 钱凌这么想，那……她也会这么想吗？ 时景渊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他拿起一旁的酒，倒满杯子，再和着碎冰一口气喝完。 “你做什么？” 钱凌看不懂他的操作。 时景渊站起身，拿了外套往酒吧外走，“时候不早了，不喝了，你也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时景渊能走到今天的位置，绝不是什么老好人。 圈子里这些肮脏事，他听过见过的都不少。 只是不知为何，今天在听见好友戏谑的玩笑时，他突然觉得十分厌烦。 * 天刚蒙蒙亮，城市里最早的一批打工人就陆陆续续出门。 环卫工人穿着黄绿相间的马甲，推着手推车走街串巷清理垃圾，外卖小哥骑着摩托车停在三岔路口等红绿灯，几个稀稀落落的社畜打着哈欠穿过人行横道。 林优坐在公交车站，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久坐办公室，缺乏锻炼的她，不过淋了一场雨，居然就感冒了。 她连打两个喷嚏，跌跌撞撞的挤上公交车，又浑浑噩噩的在公司最近的站台下车。 “林小姐今天这么早啊。” 门卫大叔们和后勤部的人最熟，看见林优便主动打招呼。 “早上好……阿嚏！” 林优吸了吸鼻子，琢磨着一会儿做完工作得向胡经理请个假。 昨天晚上刘秘书发了消息给她表达了歉意，说昨天她下班的时候，时总还没走，所以没能帮她完成设备盘点的工作。 刘秘书本来就是帮忙，有这份心她都很感激了，哪里还有别的奢求。 林优径直坐电梯上顶层。 时间还早，秘书处和行政部都没有人。 她走到总裁办公室的门口才想起一件事来。 没有得到允许，没有办公室大门的密码，她就算一早过来，也进不去呀！ 真是病糊涂了！ 第十八章 喝药 林优白来一趟，打算先回部门，等会儿再来碰碰运气。 只要比时总早到，不耽误他办公，秘书处的人应该会让她进去完成设备盘点。 这么想着，她走到电梯前按了下楼的按钮。 电梯上方，红色的数字缓缓跳动，很快，电梯门打开，她抬脚就往前冲。 “嘶……” 林优迎面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时景渊一晚上没睡好，整个人戾气很重，他正要动怒，却见面前的女人抬起头。 许是鼻子疼得厉害了，林优眼眶红红的，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时景渊眉头一皱，要骂人的话，到底没说出口。 林忧强忍着疼，捂住鼻子跟他打招呼。 “时总，早上好。” 说完之后，她退到一旁给领导让路。 时景渊迟迟没动，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脸色不太好看。 林优眼观鼻、鼻关心，眉眼低垂，假装没看见他的不悦。 既然她敢主动挂他电话，就已经做好了随时会失去这份工作的准备。 有些事，想通之后就没什么顾忌了。 “叮”声响起。 眼看电梯门要自动关上，时景渊烦躁的按了按开门键，这才抬脚走出电梯。 “到我办公室来！” 他经过林优面前时命令道。 林优一怔，对着他的背影清冷的开口。 “时总，您要安排工作的话，我去请胡经理上来对接吧。按照公司章程，我不能越级开展工作。” 时景渊脚步一顿，气得想笑。 他转身过，似笑非笑的问：“林小姐倒是把公司章程记得清楚。” “那林小姐可记得，公司员工守则里有一条，员工应该完成领导安排的其他临时工作？” “还是说，我不是你的领导，只有胡经理是你的领导？” “林小姐，需要我让人事部门来给你宣讲员工守则吗？” 林优：“……” 果然，他能担得起时家的准话事人，无论何时何地，反驳人的时候都有理有据。 时景渊抬手指了指他胸前的一片黏糊糊的痕迹，语气颇为嘲讽。 “又或者，林小姐弄到我身上的东西，也要胡经理来帮你擦干净？” 林优这才看见他的西装上，有一块明显的污渍，那是…… 她的腮红？ 今天起床后她就喉咙痛、脑袋晕，她琢磨着是淋雨后感冒了，梳洗的时候果然发现自己脸色白得跟女鬼有一拼。 她只是多用了一点点腮红，让气色好看些而已，没想到现在晒红全抹在了他的西装上。 林优感觉被抓住了把柄，不敢再有意见，乖乖跟上他的脚步。 办公室冷气很足，开门的时候，凉气袭来，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还惦记着他的外套，“时总，您把外套脱下来，我拿去给您洗好再送回来吧。” 时景渊没有回应她这个话题，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后，眉头微蹙，抬手指了指沙发。 “坐那儿等着。” 林优撇了撇嘴，走过去坐好。 时景渊将空调温度调高后，又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医药箱。 这是办公室常备的，他还从未使用过，打开之后，他翻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一支温度计。 “张嘴。” 时景渊走到她跟前，声音冰冰冷冷的。 林优本能的听从命令，嘴一张，一根温度计就塞了进来。 时景渊：“含着。” 说完，他又看了看手表，记下开始量体温的时间。 林优瞪大了眼睛，一脸疑惑的盯着他看，似乎理解不了他这番举动。 “你一副要晕倒的样子来我办公室，是不是想讹我？” 时景渊一开口，就打碎了她所有向好的猜测。 林优：“……” 时景渊：“公司里有标准的请假制度，如果生病了该请假就请假，你以为累倒在工位上就能得到领导的认可或者体恤奖金，那你就想多了。” 她没有这么想！ 时景渊却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他从容脱掉外套后，当着她的面又继续解衬衫扣子。 林优：“？？？” 她惊得嘴里的温度计差点掉下来。 时景渊偷摸扬了扬嘴角，很快敛住笑意继续。 他纤长的手指捏着扣子，轻轻解开，线条分明的八块腹肌一闪而逝。 没等林优看清楚，他又转过身去，有种欲拒还迎的诱惑。 她咬着温度计，说话含糊，“时总，你脱衣服做什么？” 时景渊一怔，像是突然才发现她的村长，“呃……抱歉，我忘了你还在这里，还以为我是一个人在办公室。” 虚伪！ 她一个大活人，你说完就忘？ 她怀疑她是故意的，可没有证据。 时景渊转过身去，往休息室走。 林优一脸懵，视线不自觉追随过去。 虽然刚才只是惊鸿一瞥，但林优满脑子都是刚才看见的火辣风景。 她不自在的摸了摸脸颊，发现温度非常滚烫。 她安慰着自己，她一定不是因为看见他的腹肌才脸红的，而是生病发高烧罢了！ 时景渊换好衣服出来以后，体温计时间也到了。 “三十六度八。”他拿着温度计看了一眼，疑惑的嘀咕，“也没有发烧啊，脸怎么这么红？” 好吧，林忧觉得此刻她的脸，好像更红了一点。 时景渊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包感冒药，倒进杯子后加热水，似乎觉得水温有些过高，他还端起杯子轻轻的吹了吹。 林优一转头，就看见他薄唇微微开合，些许水蒸气从他面前荡漾开去。 借着这份水雾朦胧，让他冷冽的眉眼都变得柔和了几分。 林优一晃神，差点就忘了他的身份。 时景渊把温度适宜的感冒药放在她面前。 “喝吧。” 林优有些犹豫。 “林小姐……是怕我毒死你？”时景渊嘲讽的问。 林优：“……” 她没什么表情，捧起杯子一口气喝光。 时景渊眼中闪过笑意，语气却很清冷。 “喝完药就快走吧，别把病毒传染给我。” 林优原本已经到嘴边的感谢话，生生又吞了回去。 第十九章 针对 林优抱着时景渊的衣服离开顶层，回到部门之后才记起，她的设备盘点表还在时总办公室里。 被他腹肌干扰，正事儿给忘了！ 后勤部的同事们都还没到，她偷偷摸摸将时景渊的衣服装进一个黑色垃圾袋，再把垃圾袋藏在工位下的小柜子里。 办公室就这么大点儿地方，万一同事看见她拿男人的衣服，免不了需要一番解释。 藏起来才好，省事。 至于盘点表…… 林优苦着一张脸，思考着怎么向胡经理解释。 她进部门两年，还是头一次没有按时完成份内工作。 临近九点，部门同事陆陆续续到岗。 胡经理也捧着他的超大保温杯走进办公室，不一会儿，他在群里发布了今天的第一条通知。 一份人事部门转发下来的文件《关于规范公司内部请假流程的通知》。 林优看见这标题，表情就僵住了。 她浑身难受，正准备找胡经理请假来着。 “以前就听说好多公司请假难，就算生病也要提供三级医院的诊断证明才能请到假。” “我还说我们公司人性化，请病假从来只要部门领导同意就行。” “病假就算了，如果事假、婚假也要提供依据，那就太折磨人了。” “行了，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听见同事们的讨论，林优的心也沉到谷底。 她得罪了时总，这是不争的事实，他明知道她生病，却这个时候发下来这么一份文件。 很难让她不多想。 她冷着脸打开通知。 “病假半天以上需提供三级医院门诊证明。” 她看见了，同事们也看见了。 办公室里顿时响起哀嚎一片。 “果然咱们ksh集团最终也没能逃脱世俗的束缚，沦为资本剥削下的又一个傀儡。” “你小说看多了吧，文艺台词张开口来？” “甭管有的没的，总之奴隶们都醒醒吧，拿了工资，就得替公司卖命！” “通知的潜台词是，除非病得快死了，否则就别想请病假？” 几个年轻同事夸张的抱怨就在隔壁，林优握着鼠标的手却禁不住微微颤抖。 她脸色惨白，眸子里的光几乎消失不见。 又来了。 这些上层圈子的人只要稍微动动手脚，就能让他们活得憋屈。 胡经理听见外间办公室吵闹，走出来一探究竟，蓦然看见林优脸色不好。 他走到她跟前，“小林？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 他话说到一半，想起刚才公司发的通知，又悻悻的笑了笑，改口道：“不舒服就多喝热水，我办公室还有药，你需要的话就去拿。” 林优抿着唇，勉强道了谢。 她想起盘点表的事，“对了胡经理，您昨天交代的顶楼设备盘点表我还没做完，时总在办公室的时候我不能进去，只能等他不在的时候……” “嗯。不着急。” 也许是看她身体难受，胡经理不能给她批假也心有愧疚，所以在这件事上出奇的好说话。 “做设备盘点而已，这点小事当然不能打扰到时总的正常办公。你做得对。” 解决了一件事，林优也算松了一口气。 *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感冒药的原因，她一个上午都浑浑噩噩的。 中午在食堂吃饭，看着盘子里油腻的五花肉，她更是一阵干呕。 “你不会有了吧？”陈玲玲见状，第一反应就是狗血剧情。 林优有气无力的放下筷子，瞪她一眼，“你觉得科技发达到女人吃块五花肉就能怀孕？” 陈泠泠干笑两声，“最近偶像剧看多了，有点儿条件反射。也是，你身边别说男人了，连只公苍蝇都没有，怀孕是不可能的。” 林优没胃口，索性就不吃了，只坐着等陈泠泠吃完。 陈泠泠性格大大咧咧，见她不动筷子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脸上完全没血色。 她立刻抬手摸了摸林优的额头，见她不发烧才放松了些，“生病了？” “嗯。小感冒，不烧。”林优轻声道。 陈泠泠撇撇嘴，“你这病得真不是时候，今天上午刚发的通知，你连病假都请不了。” 不是她病得不是时候，而是…… “泠泠，”林优突然唤了一声。 陈泠泠吧唧着五花肉，“嗯？” 林优看似不经意的问：“你是做hr的，手上有没有其他公司的资源，有没有……适合我的？” 陈泠泠惊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问：“你想跳槽？” 林优没吭声。 陈泠泠态度严肃起来，“林同学，你不会因为生病了请不到假就连工作都不要了吧？” “你也知道我是做hr的，听我一句劝，ksh集团的待遇在业内真的算顶好的，而且集团背靠时家这棵参天大树，将来发展只会越来越好。” “这些……我都知道。” 林优虽没想过要干出多大一番事业，但也知道一份稳定的工作才能给她平静的生活。 陈泠泠不解，“那你为什么想换工作？” 林优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才抬头说：“你忘了，我得罪了时总。” 陈泠泠不傻，似是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问：“上午的请假通知，不会是针对你吧？” 林优没有证据，但却不相信事情会这么巧合。 “也许。” 陈泠泠顿时无话可说。 她继续埋头扒饭，却突然觉得口中的五花肉嚼起来没什么味道。 隔了好一会儿，陈泠泠终于没忍住替她抱不平。 “上次那件事过了这么久都没下文，我还以为时总是个大度的，已经不计较了，没想到他也跟那些中年发福的领导一样，不是不计较，而是变着法子给人穿小鞋！” 林优知道，陈泠泠对时景渊的印象很不错，一直把他当成男神来崇拜。 现在滤镜碎裂，她不只是替自己不平，也是在为曾经的错付不甘。 林优见陈泠泠比她这个当事人的反应还大，笑道：“别担心，我有手有脚，饿不死。实在不行，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就来投靠你。” 陈泠泠煞有介事的点头，“好！大不了以后老娘我养着你！” 林优：“……” 死丫头，年纪不大，辈分给自己摆得挺高？ 第二十章 乌龙 中午，趁着其他人午休的时候，林优偷偷摸摸抱着装衣服的垃圾袋，找了一家最近的洗衣店。 好说歹说又加了一倍的钱，老板才同意马上把衣服洗出来。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林优坐在洗衣店门口的长凳上，眸子轻阖，一副坐着都能睡过去的模样。 何宣出外勤回来，骑着共享电瓶车从辅道经过，看见林优，他立刻在一旁停下来。 “林姐。” 何宣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她脸色不对，关切的问：“林姐，你坐这儿干嘛呢？” 林优看清来人，轻轻笑了笑，“你来得正好，是回办公室吗？” 何宣点点头。 “我不小心弄脏了时总的衣服，衣服应该快洗好了，你能帮我带上去还给时总吗？” 许是坐久了，起身的时候身形摇晃了一下，何宣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 “衣服我帮你带上去没问题。可林姐，你实在不舒服的话，就请假吧。” 林优嘲讽的撇了撇嘴，“公司新出的通知，请假流程太麻烦了，我忍忍就行。” 何宣一早就去出外勤，还没来得及看通知，闻言，有些不信，时总虽然严厉了些，也不至于在这方面搞些不近人情的规定。 两人等了十多分钟，衣服洗好了，何宣抱着衣服坐上电瓶车往公司去。 林优冲他挥了挥手，见时间还早，便慢腾腾的往公司方向走。 何宣走到时总办公室门口，才想起一个问题。 他刚才注意力在林优生病上，倒是忘了细想她怎么会弄脏了时总的衣服这件事。 而且，别说衣服只是脏了，就算是衣服破了，以时总的大度，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与人计较。 时总居然让林优洗好衣服后还他？ 何宣越想，越觉得心惊。 时总对林优的态度似乎有些不一样…… 何宣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洗好的衣服，表情有些僵硬，他还以为顺手帮个小忙，现在看来，他可能多管闲事了？ 可衣服都拿上来了，现在给林优还回去也不叫个事儿。 何宣还在纠结，总裁办公室的门打开，时景渊缓步出来。 “时总！” 何宣这一声叫得十分心惊胆战。 时景渊狐疑看了他一眼，这才注意到他抱着的衣服。 他眉头一皱，明显不悦。 “你是总裁特助，现在还替人干这些跑腿的事？你这么闲，是手上的工作都做完了？” 何宣：“……” 果然，他这个忙真的帮错了。 可时总，林姐？ 这两个人怎么可能呢？ 何宣犹豫，试探着开口：“时总，我是在前面那条街的洗衣店门口碰见的林姐。她……似乎身体很不舒服，连站都站不稳了，所以我才答应帮忙。” 时景渊闻言，眉头微蹙，“她没请假回去？” 何宣愣了愣，“不是说公司有新规定，请假流程比以前更复杂了，您也不知道吗？” 更复杂？ 时景渊脸色一沉，冷笑一声，“通知人事部经理，马上到我办公室！” “哦。”何宣茫然应声，“对了，那这衣服怎么办？” “一件衣服的事，你来问我？” 时景渊折返回办公室，头也不回的撂下一句。 * 下午一点过，公司微信群炸了。 早上发的关于规范请假流程的通知，还不到下午上班时间又被急匆匆的撤了回去。 在企业管理上，最忌讳的就是朝令夕改，可这次发文、撤销、重新发文，只用了不到半天时间。 ksh集团有史以来第一次。 林优刚走到大厦门口，就接到了陈泠泠的电话。 “姐妹！重大新闻！原来上午的通知是我们经理误会了时总的意思，搞错了方向！” “明明时总让他规范请假，是要让生病的员工该休假休假，不能带病工作。也许是没见过这种人性化的领导，他就会错了意。” “刚才我们经理去了总裁办公室，被骂得狗血淋头！” “天呐，不愧是我的梦中男神！别的公司发文让班员工带病上班，我的男神专门发文说不能带病工作！” “这就是差距！” “我宣布，我男神永远是我男神！” “这样的男神是属于全人类女性的，哪个女人敢染指他，老娘画小人诅咒她！” 陈泠泠太激动了，一口气说了几分钟，根本不给林优插嘴的机会。 林优等她说完，才把事情弄明白。 所以上午通知这回事，就是个乌龙而已？ 原本已经接受了资本家的冷血设定，现在突然出现人性化的一面，反而有些不习惯。 陈泠泠玩笑道：“姐妹，你快去请假吧！乖乖听时总的话，好好回去休息，病倒了，时总可是会生气的哦！” 林优：“……” 通知是时总发的，规定是时总定的，她遵守规定，本质上的确是服从他的命令，听他的话。 可是…… 你这霸道总裁和小娇妻的话术是几个意思啊？ 林优冷笑一声，打趣道：“谁跟你是姐妹？我们不过是高中同学而已。” “不！我已经单方面把你划入了时总迷妹群，你就是我迷妹群的亲姐妹！” 陈泠泠说得义正言辞。 林优嘴角一扯，“你这个迷妹群有几个亲姐妹？” “目前两个，你、我！”陈泠泠一点儿不心虚，“不过，我会尽快招收更多群员的，你就等着看吧。我相信以时总的个人魅力，咱们群分分钟被装满！” 林优已经习惯了陈泠泠的天马行空，只当她开玩笑。 “行了，既然有新通知了，我现在就去请假，然后回家睡觉！” * 大厦顶层。 时景渊冷着一张脸，将一份表格递给何宣。 何宣接过一看，是张设备资产清理表，他记得这两天后勤部一直在做这件事。 表格上有两种笔迹。 上面一半是顶层其他办公区域的清理情况，记录的字体灵动清新。 下面一半记录的是总裁办公室里的设备清理情况，字体苍劲有力。 咦？ 何宣定睛一看，顿时嘴角抽了抽，这分明是时总的字迹！ 时景渊翻看着手上的文件，没有抬头，只冷声交代。 “林小姐有份表格落下了，你给她送下去。” 第二十一章 身份 林优去胡经理办公室批完假条后，就回到工位上收拾东西。 刚结束午休，后勤部的同事们都还不在状态，有趴在工位上继续小憩的，有去茶水室摸鱼的，还有站在窗户边上做工间操的。 实习生周佳工位靠近门口，何宣出现在后勤部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过来。 “何、何特助？” 她话声刚落，办公室其他人先是一僵，随后以一种夸张的速度回到工位。 他们装模作样的进入工作状态，打电话，敲键盘，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忙碌的样子。 林优觉得好笑，何宣却一点儿都不惊讶，就好像这种情况已经见过很多次。 那一刻，林优突然意识到，何宣是时景渊的特助！ 哪怕他在她跟前再像一个邻家弟弟，他特助的身份也摆在那里。 靠着时景渊这棵大树，何宣的地位在集团里并不低，至少连部门经理遇见他，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她是因为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在时景渊面前小跟班似的淋雨，所以才忽略了这个事实？ 不知为何，那一刻，林优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这段时间，她似乎忽略了很多东西。 何宣没管其他人，径直走到林优跟前，将纸质表格交到她手上。 “林姐，你的统计表落在楼上了，时……我给你送下来。” 林优接过来一看，她做了一半的清理，居然全都完成了。 她收敛情绪，换上客气的笑容。 “何特助连工作都帮我做完了，真是太感谢了！改天一定请你吃饭！倒是看不出来，你这一手字写得真不错，一点儿不比那些书法大师差。” 何宣心里暗道，时总的字就是跟书法大师专门练过的，当然写得好。 不过，当着其他人的面，这话他不能说。 至于林优这份感激，他更不可能替时总冒领。 何宣凑近林优耳边，小声道：“林姐，这是时总帮你填的，你回头谢他就好。” 林优笑容一僵，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不怪她如此震惊，他刚知道的时候，也是吓个半死。 那可是时总啊，做的都是决策性的工作，什么时候干过盘点这种杂活儿？ “林姐……”何宣欲言又止。 林优回过神，脸色比刚才更白了许多。 她抓起桌上的单肩包，对何宣道：“我今天脑子反应有点迟钝，我先回去了。” 何宣：“哦。” * 也许是生病的原因，林优睡得非常不安稳，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抓着老林的手一直哭，一直哭。 周围许许多多的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可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她却一句都听不见。 她恐惧得尖叫，摇着老林的手，可老林脸色灰白，跟死了一样…… 林优猛然惊醒，后背完全被冷汗湿透。 整个房间一片黑暗，只有书桌上的电子闹钟发出微弱的光芒。 对了，老林的确是死了。 她还记得老林刚离开那段时间，她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来到京港城以后，她已经一年多没梦见过他了。 于迷信的人而言，梦见过世的人很不吉利，可对她来说…… 却是刻在骨子里的深切思念和愧疚。 林优鼻头发酸，不知不觉就泪流满面。 许是哭累了，她朦朦胧胧的又睡了过去。 遗憾的是，这一次，那个守护了她一辈子的人，却没能再进入她的梦里。 * 自从那天梦见老林以后，林优就有些心神不宁。 她总觉得，那是老林冥冥之中给她的警示。 果然，苏玉打电话来说，前两天被一辆三轮车给刮蹭到了，虽然没什么大碍，但脚崴了，走路都不大方便。 她一个人在家，林优哪里放心的下，当即决定周末回家一趟。 林优的老家在沥城，一个不算繁华的滨海地级市。 这个季节，来沥城旅游的人不少，尤其是周末，更是短途旅行小高峰。 周五一早，林优打开订票软件，居然没抢到高铁票。 中午在食堂吃饭，她忍不住向陈泠泠吐槽这件事。 陈泠泠听完，也是一阵唏嘘。 “不是说这两年经济不景气，赚钱不容易吗？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旅游？难不成穷的只是我们这种满级社畜？” 林优叹气，“谁知道呢。” 她现在为难的，是怎么能顺利回老家。 陈泠泠见她愁眉不展，思考了一阵，说：“高铁坐不上，你可以搭便车啊！” 林优抬眸，“你有门路？” 陈泠泠：“我们集团最近在很多城市拓展业务，每天都去其他城市出差的，要不我帮你问问公车管理部门的熟人，如果有去沥城出差的车，顺道带你一程。” 林优闻言，眼神都亮了。 陈泠泠见她这模样，豪迈的摆摆手，“行了，别一副要以身相许的感动样，我又不是男人。不过……你要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就加入我的微信群吧。” 林优想起她上次说的那什么时总迷妹群，顿时心头一跳。 “不、不用了吧……” 陈泠泠笑得瘆人，已经打开了手机二维码，“加群，还是自己想办法回老家，你选一样吧。” 林优：“……” 出乎林优的预料，她扫码进群之后，居然发现群里的人还不少，成员数量显示495。 这种诡异的群，居然会有这么多群员？ “你这是把全公司的女职员都加进来了？”林优打趣的问。 陈泠泠摇头，“不！我们公司的人是最少的，大部分是在超话论坛上加进来的。” 超话？ 林优着实震惊了一下，“时总……连超话都有？” 陈泠泠一副嫌弃她没见识的表情，“这很奇怪吗？我家男神可是时家未来的话事人，ksh集团算什么，不过是他的一张考卷而已。” “你信不信，如果我家男神进娱乐圈，绝对是出道即巅峰！甩那些流量明星一百条街。” 林优嘴角抽了抽，不敢说不信。 下午，陈泠泠发消息给她，还真给她找到一辆公司去沥城的便车。 只是这车不是周六去沥城，而是今晚就走。 林优一个搭便车的，有得坐就满足了，哪里还有资格选发出时间。 第二十二章 群聊 夜色袭来，路口的梧桐树迎来凉爽的晚风，些许枯叶摇曳飘零，落在站着的倩影头上。 林优将头上的叶子取下来，又举起对准路灯。 晕黄的灯光穿透树叶，将叶子里崎岖的脉络勾勒完全。 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从转角驶入街口。 驾驶位的车窗降下，司机师傅开车的同时，也在观察路边的行人。 当看见梧桐树下，挎着一个黑色小旅行包的林优，他笑着问：“是林小姐吗？” 林优抬眸望去，“您是周师傅？” 商务车后排，时景渊正低头看平板上的数据表格，突然听见窗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他抬头看了一眼。 隔着黑色单向玻璃，他看见恬静的女人，满脸带着亲和的笑意，正在和周师傅寒暄。 坐在他旁边的何宣，也看见了林优。 何宣：“咦，要搭便车的，居然是林姐！真是有缘啊。” “搭便车？”时景渊挑眉问。 何宣解释道：“出发前周师傅征求过我的意见，说有个公司同事回老家，没抢到高铁票，问能不能顺道让她搭个便车。” “驾驶室和后排座位是隔开的，我琢磨着让人坐副驾驶也影响不到我们，所以就答应了。” “我也没想到，周师傅说的是林姐。” 他将前因后果讲完，林优和周师傅也寒暄结束，走到了副驾驶门前。 何宣一急，拉开车门就下了车。 “林姐！” 他热情的打招呼，把林优吓了一跳。 “何宣？原来要出差的是你啊，还真巧。” 何宣憨憨的笑了笑，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去，又抬头说： “林姐，我刚买了车，正准备今天路上跟周师傅学学技术，我们能不能换个位置？” 林优：“呃？……当然可以。” “谢谢林姐。” 何宣嘭一声关上车门，一副唯恐她反悔的模样。 只是换个位置而已，这么点儿小事，值得他这么大反应？ 林优莫名奇妙，提着包包走到后座拉开车门。 然后，一脸懵逼的看清了坐在车里的人。 “……时、时总？” 终于知道何宣为什么是那个反应了，这一路去沥城要三个小时！ 谁都不想和大领导单独呆在一个空间三个小时吧！ 自认为猜到真相的林优，一时之间站在车门前愣住了。 时景渊看了看表，等得有些不耐烦，“赶时间，快上车！” 林优硬着头皮坐上去，关好车门后，将旅行包放在脚边。 商务车重新驶上主干道。 车内气氛安静而焦灼。 林优转头看向车窗外，丝毫不敢乱动，余光见他低头处理文件，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存在而有任何异样。 她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用她尬聊就好。 半个小时以后，林优打了个哈欠，正犯困，手机消息声突然跟机关枪一样“滴滴滴”响个不停。 时景渊抬眸看过来。 林优手忙脚乱的按住手机，“抱歉时总，我马上关掉。” 他没说什么，收回视线继续工作。 林优划开手机屏幕一看，陈泠泠那个“时总迷妹群”新增消息显示99+。 她中午进群的时候忘了开屏蔽，消息跟井喷似的往外蹦。 不知道她慌乱中碰到了哪条语音，一个女生疯狂的尖叫声响了起来。 “啊啊啊！我要疯了！时总这张泳装照也太性感了！” “腹肌我数清楚了，有八块！还有腹肌下面的泳裤……” “啊！我发誓，我真的只是在看泳裤，没看别的！” “时景渊，我的男神，泳裤的款式好漂亮！我也没看别的。” “楼上的姐妹醒醒，男神已经在我怀里了，我正搂着他的腰，和他交流泳裤的款式！” 一条一条的消息自动播放，不同的女生，同样的激动语气。 林优整个人宛若石化。 现在的女人们自嗨起来，都是这么疯狂的么？ 男人们关起门来喜欢聊女人，女人们关起门来聊聊男人，似乎也不是多大回事。 除非……被拿来自嗨的男主角，刚好在面前。 那就尴尬了。 时景渊凑到她跟前，指了指她的手机，一双眸子里全是戏谑的笑意。 “林小姐，能不能给我也看看？腹肌？泳裤？我都不记得自己拍过那种照片。” 林优欲哭无泪，在心里怒骂了罪魁祸首一百遍，面上却假装镇定，硬着头皮说： “时总……其实我、我可以解释的……” “呵，”时景渊越靠越近，气息已经拂到她脸上，“你觉得……我缺一个解释？” 林优表情一僵，抿了抿唇，轻声问：“那时总想怎么办？” 时景渊装模作样的思忖片刻后，“我记得法律明文规定，如果公开传播未经本人允许的照片，是侵犯肖像权的违法行为。” “时总……不至于吧，她们就是开个玩笑。” 林优悻悻的干笑。 如果这个群的群主不是陈泠泠的话，她绝不会管这闲事。 “至不至于的，得跟我的律师说。” 说完，他又睨了一眼她的手机，“锁屏打开，让我看看那几张照片是否经过我本人允许过公开传播的。” 林优苦着一张脸，为陈泠泠这个群主操碎了心。 她犹豫了一下，眸光一亮：“时总，您如果答应不计较这件事的话，我就给您看？” 时景渊一怔，顿时失笑，“不错，能耐了。” 都敢和他讲条件了。 林优手都在发抖，这不是被逼到绝境放手一搏吗？ 她眨巴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那……时总答应吗？” 时景渊轻笑，将她耍小心思时候的灵动看在眼里。 “好。” 林优这才打开手机，将手机递过去。 时景渊点开聊天群，看了一眼群名，意味深长的挑眉看她。 “时总迷妹群……” 您倒也不必专门念出声来的。 林优心里这么想着，眼看他手指滑动，点开一张动图。 刚才她慌退出，其实也没看清群里发的图片，此刻顺着他的指尖，才看见了那张动图…… 然后，林优突然后悔放手一搏了，且肉眼可见的开始脸红。 这动图貌似是时景渊游泳出水的时候拍的，应该是偷拍，所以画质不好，整体有些糊。 不过即便如此，他的身材也展露无疑。 第二十三章 自拍 林优神情紧张的偷偷观察着他。 只见他低垂着头，手机屏幕的清冷碎光映在他脸上，眼眸深邃如海，像是看不到尽头。 他薄唇些许开阖，嘴角的笑更是耐人寻味。 “林小姐，”他略微抬了抬头，直接对上她的目光，“这几张图，你最喜欢哪张？” 林优：“……” 这种送命题，她拒绝回答。 时景渊收回视线，又低头刷图，看样子对这个群还挺感兴趣。 他手指继续往上，发现刚才那种动图还不少。 有他运动后的，有他参加商业活动的，就连他学生时代打篮球的，都有一张。 林优突然觉得，这群里除了她以外，其他女人真的很有可能是他的真爱粉。 他一边看，一边点击保存到相册。 林优看不懂他这番操作的意思，“时总，您做什么？” 时景渊挑眉，“既然喜欢看，保存下来后可以反复看，不是更好？” 林优嘴角一扯，“我不是……” 在证据面前，她的否认显得苍白无力。 时景渊不知在群里看见了什么，差点把手机屏幕怼到她的脸上。 “你们群主刚发布了成员升级标准，采用积分制，每发布一张我的新照片，就能一积分，写一篇我的同人文章积十分。” 林优：“……” 她表面冷静，内心咆哮。 陈泠泠！你又搞什么幺蛾子？真是要把人整疯！ 时景渊笑容不达眼底，扫了一眼已经麻木的林优，然后笑着举起手机自拍。 那一刻，林优吓得灵魂出窍！ 她再也顾不上什么阶级身份，也不管他是公司大领导，直接一个飞扑过去，企图拦住他的疯狂。 “咔嚓” 照片定格。 5g网速很快，拍下的瞬间照片就发送到了群里。 林优哀莫大于心死，惊恐得急促喘息，内心活动更是丰富多彩到头晕眼花。 “紧张什么，这照片不是拍得挺好的吗？” 时景渊左手抓着手机，右手安抚似的在她后背上拍了拍。 林优一怔，这才注意到两人亲密的姿势。 她刚才扑过来抢手机，手机没抢到，反倒是像投怀送抱，此刻一双手娇滴滴的趴在他胸膛上，额头也能碰到他滚动的喉结。 他却好像没在意这姿势，而是将手机递过来。 “你真的不看看？” 林优坐直身体，一把抓回手机，不敢看，却又不得不看。 照片是一张标准的45度角自拍照，镜头对焦不是很准，模糊的画质和群里那些偷拍的照片很像。 仔细看，照片的右下角还有一只女人的手。 林优虽然快速撤回消息，但群里在线的人很多，很快有人保存图片后又重新发了出来。 “我家男神居然也玩自拍！好可爱！” “不愧是时总，连这么糊的自拍都能轻松拿捏！” “好可惜，要是有张高清的就好了，这样我就能设置屏保。” 林优匆匆扫了一眼，群里的人又在疯狂舔颜。 突然，群里有人叫她 〖时景渊的第123个女人@小尾巴：姐妹，要修改昵称哦，我们都改了。〗 昵称？ 林优瞪大了眼睛，看着一排排“时景渊的第xx个女人”，又是一阵眼前发黑。 如果平时就算了，现在正主还在她跟前，她怎么敢羞耻的改这种昵称？ 她再也等不及，黑着脸直接退出了群聊。 时景渊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禁不住笑出声。 清冷矜贵的时先生，笑起来也是温和而优雅。 林优怔怔的盯着他看，有一刹那，仿佛从他脸上看出了一抹温柔的宠溺。 他笑够了，凑到她耳轻声说：“其实……你改个昵称也没关系，我不介意。” “我介意！” 林优冷冰冰的回了一句，又道：“我困了，先睡会儿。” 在社死和得罪领导之间，她选择后者。 反正都得罪这么狠了，多这一次也不算什么，正所谓债多了不愁。 她转过头去闭上眼睛，打定主意这后面的路程都“睡不醒”。 时景渊见她这模样，一阵失笑摇头，却也不再多说什么。 * 林优是什么时候真的睡着的，她自己也不清楚。 再次醒来的时候，商务车已经下了高速。 滨海城市的万家灯火里，夹杂着咸湿的海风。 时景渊将车窗开了一条小缝，海风和着烟草的味道灌进了车里。 他见林优迷蒙着睁开眼睛，立刻熄灭了指尖的烟头，“醒了？” 林优一动，身上的外套就滑了下来。 她低头一看，是他的高定西装。 西装领口处，有一滩不甚明显的水渍。 她擦了擦嘴角残留的口水，淡定的将外套放在一旁。 毁灭吧，她已经麻木了。 她也搞不懂，为什么碰见他的时候，总是能出现各种各样的尴尬场面。 也许是，八字相克？ “车已经进主城区了。林小姐，家住哪儿？” 时景渊像是没有看见那滩水渍，又或者假装没看到。 林优说了一个地址，时景渊降下驾驶室和后排之间的隔断，把地址告诉了周师傅。 她家是靠近海边的一个独立小院，是她爷爷当初留下来的老房子，院子是一道大铁门，栏杆有些生锈，上面挂着一把老式铁链锁。 商务车停在小院门口。 林优提着行李下车，看着黑漆漆的院子皱起了眉头。 她在包里翻找了一会儿，越找越心凉。 “钥匙忘带了？” 他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旁，温声问。 林优看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商务车，疑惑他怎么还没走。 时景渊似看出了她的想法，淡声道：“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总得看你进了门才放心。” 林优抿了抿唇，“感谢领导关心。” 领导…… 时景渊眼眸暗了一瞬，“家里今天没人在吗？” 林优犯难，她去京港城之后，老家钥匙几乎没怎么用，就放在公寓抽屉里了，这次出门急没想起来。 “我妈应该在的，我打个电话。” 她说着给苏玉女士打了过去，电话倒是接通了，可苏玉女士的话却让她很无语。 “你不是说你明天才回来？我一个人在家没事，就到你小姨家来了。” “这都快十二点了，你就别折腾过来了，随便在周围找个宾馆住一晚，我明早就回来。” 小姨家如果近就算了，偏偏她家在临近的小县城，开车过去都要一个小时，更何况她没车…… 第二十四章 同住 林优挂断电话，一脸尴尬的看向时景渊。 时景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淡声道：“上车吧。” 于是乎，林优只能厚着脸皮跟他重新回到了车上。 坐在后排，林优打开酒店预定软件，浏览附近性价比高的宾馆。 “林小姐。”时景渊突然出声，语气有些不悦，“你觉得我缺钱吗？” 林优瞪大了眼睛，茫然的摇了摇头。 时景渊：“那你觉得我公司的职员跟我一起出来，我连一个酒店房间都舍不得让她住吗？你觉得……我是那种不近人情又吝啬的领导？” 林优：“……” 时总够狠，把罪名都扣在自己头上，但凡她是个合格的员工，都不敢再拒绝住这免费酒店！ 就这谈判技巧，活该ksh集团蒸蒸日上。 时景渊让何宣和他们下榻的酒店联系，增加一个房间。 何宣坐在副驾驶打电话，也不知道酒店那边怎么说的，他挂了电话后，一脸纠结的看向后排两个人。 林优看他表情，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都什么年代了，不兴那种只剩一个房间的戏码了吧，哪有这么巧合？ 何宣：“酒店说，今天他们那里有个大型会议，没剩单独客房了。” 时景渊挑眉，看何宣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没剩单独客房是什么意思？” 何宣解释，“您的套房里是两个房间，关上房门其实也和单独的房间差不多。” 他这话说完，眼里一闪而逝的心虚。 时景渊瞬间明白了什么。 林优实在不敢信现实中居然会发生这种事，她嘴角一扯，求助的看向何宣。 她琢磨着，实在不行，何宣去跟时景渊住呗，两个大男人住套房，她住单独的房间，这很合理嘛。 只可惜，何宣下一句话，直接给她判了死刑。 “林姐，我和周师傅住一个标间，实在是匀不出来房间了。要不你就将就一下？” 林优不吭声。 时景渊转头看向她，玩笑道：“怎么，林小姐是担心我的人品？” 她能说是吗？ “没有，没有。”林优赶紧否认。 时景渊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他皱眉说：“既然如此，就这么定了，凑合凑合吧。再耽搁下去，天都亮了。” 一行人到达酒店，办理完入住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 忙碌了一天，几个人都很疲惫。 何宣将时景渊和林优的行李送到套房门口后离开。 林优跟在时景渊身后进去。 关门的一瞬间，她才真切的意识到，她和时景渊现在正单独在一个屋檐下。 时景渊回头，见她还愣在门口，轻声道：“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林优：“……”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时景渊顿了顿，笑了，“我的意思是套房里只有一间浴室，你先洗漱，还是我先？林小姐不要紧张，我没其他的意思。” 林优暗戳戳的想，你不说还好，你这么一说，显得她想歪了一样！ 她还在犹豫，电话铃声响起，来电显示苏女士。 她对时景渊做了个您请的手势，然后走到阳台上接电话。 时景渊淡淡一笑，转身走进浴室。 海风吹拂在脸上，带着夜晚独有的凉意和涟漪。 这个阳台居然是正对大海的方向，隐约的波涛汹涌像是在不远处，偶有海鸥的声音响起，又很快消散在风里。 苏女士：“宾馆找到了吗？你住哪里，给我发个点位，保存一下。” 林优报了一个酒店的名字。 苏玉一听，诧异的问：“你中彩票了？那可是我们沥城最好的酒店，价格不便宜啊。你平时对这些身外之物不是挺随意？你舍得浪费这钱？” 不愧是亲妈，吐槽句句戳中要害。 林优抿了抿唇，“我还有几个同事在这里出差，蹭他们房间住，可以报销。” “哦……我说呢，原来如此。” 苏女士顿了顿，又下了命令，“既然你同事们也在，明天请他们到家里吃个饭吧，你是沥城人，这地主之谊得尽。” 林优：“呃……用不着吧。” “用得着！”苏玉恨铁不成钢，“你啊，就跟半只脚遁入空门一样，什么都不在意，一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懂。” 林优：“……” 苏女士：“这些事你听我的，礼多人不怪。我明早去买菜，你带他们来，要是菜吃不完，呵呵……” 林优想到苏女士写小作文和唠叨的功力，顿时一浑身一个激灵。 她有时候实在是不理解，明明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苏女士怎么永远处在一种能作、会作、会闹的少女时期。 * 时景渊洗漱很快，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居家睡衣，深蓝色的格子纹路，保守又技术宅。 倒是和他平时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多了一种成熟男人的温柔。 他拿着毛巾擦头发，对林优道：“你去洗吧，洗完早点儿休息。对了，小心地滑。” “哦。” 林优低低的应了一声，抱着睡衣低头走进浴室。 时景渊看着关上的浴室门，瞳孔瑟缩一瞬，随即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胆子这么小，他都还没做什么，就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敢了。 浴室里，还有上一位使用者残留的热气。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像是柠檬味道的。 林优扫了一眼洗漱台上使用过的用品，脑海里不自觉勾勒出他将沐浴露抹在身上的画面…… 林优，你在想些什么！ 她脸红耳燥的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清醒。 可越是强迫自己不去乱想，越是控制不住思维。 到最后，她仓促的冲洗了一下就逃似的离开了浴室。 时景渊坐在沙发上，一抬头看见她脸色通红，皱眉问：“你脸怎么这么红？” 林优：“呃……水温太热了。” 时景渊不置可否，目光却落在她的卡通睡衣上，粉色的棉质睡衣，左右两边都是一只可爱的白色小猫。 就这么喜欢小猫？ 林优清了清嗓子，注意到他的视线，越发有些不自在，“那个，时总，你也早点儿休息，我去睡了。” 时景渊淡淡的应了一声，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进入客房后关上了房门。 第二十五章 烂人 一夜无梦。 林优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和时景渊同处一屋檐下不会睡得很好，可出乎预料，她却睡得很安心。 她潜意识里对他竟然如此放心？ 林优抓了抓头发，走出卧室。 客厅里，时景渊已经穿戴整齐，正在吃早饭，见她睡眼蒙胧的走过来，脸上便弥漫出笑意。 “林小姐，早。” 他声音低沉浑厚，让林优瞬间清醒。 “呃……早。” 她说完这句，便僵硬着进入洗手间。 当她从镜子里看见一个头发乱如鸡窝，睡衣皱巴得跟抹布一样的自己时，顿时一阵汗颜。 她刚才就是这样出现在时总面前的？ 算了，破罐子破摔了。 林优洗漱完出来，坐在时景渊对面吃早饭。 两个人似乎都都没有要交谈的意思，只安静的吃饭。 只是，她还穿着睡衣，和他一起吃早饭，总感觉有一种居家夫妻的即视感。 脑海里蹦出这个想法，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她加快速度吃面包。 见她起身，时景渊抬眸问：“林小姐一会儿是直接回家吗？” 林优：“嗯。” 时景渊：“去换衣服，我等你。一会儿让周师傅顺道送你回去。” “呃……”她是想说不用的。 可时景渊已经转过身去阳台上打电话，丝毫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林优叹了一口气，这才回房间换衣服。 因为是周末，可以不用穿职业套装，再加上滨海城市闷热的气候，林优便挑了一条浅蓝色的吊带裙。 时景渊正打完电话坐在沙发上等她，看见她出来的时候愣了一下。 林优皮肤白皙，因为睡饱，气色也很好，她脸颊是健康的粉色，红润饱满的唇上抹了些许唇膏，颜色很淡，配上蓝色连衣裙是恰到好处的美。 “时总，我收拾好，可以出发了。” 她的声音也是软软糯糯的。 时景渊喉头滚动，收回视线后起身，接过了她手上的行李包。 “提包这种事，让女人来做，会显得我很不绅士。” 林优抿了抿唇，道谢后便乖巧的跟在他身后。 * 两人进电梯的时候，电梯里已经有一对男女在。 男孩儿染了一头灰白色的头发，穿着很潮，女孩儿则是一身清凉夏日的装扮，画着精致的妆，小臂上挂着一个某奢侈品手袋。 男人举止轻浮，他的手一直搂在女人的腰上，偶尔还往下捏一捏。 林优站在边上，微微移开了视线。 时景渊则是不悦的皱了皱眉。 “咦……这不是……优优姐吗？” 女孩注意到林优，脸上露出惊讶又兴奋的表情。 男孩儿闻言，也往林优的方向看，目光里带着一种对猎物的审视和欣赏。 “宝贝儿，你认识这位漂亮姐姐啊？给我介绍介绍啊，大家可以一起玩嘛。” 闻言，林优这才仔细去看女孩儿的脸，倒的确有几分熟悉。 女孩儿笑道：“怎么，这才几年，你就认不出我了？我，周欢欢啊。” 林优思忖片刻，总算想起来了。 只是，伴随着这个名字的，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那段回忆。 林优脸色微微发白，明显没有回应周欢欢的意思。 周欢欢也不知道是不懂看人脸色，还是压根儿不在乎。 她笑着看了一眼林优旁边的时景渊，玩笑道：“不愧是优优姐，找到的老板，从来都是长得好看又大方的。” 闻言，林优本能的全身一僵。 周欢欢佯装没看见，向身旁的人介绍道： “冯少，这是优优姐，当初我们碧海云天里最红的按摩师。她可是我好姐妹，你要是有好的资源，也给优优姐介绍一下啊。” 被唤作冯少的男孩儿顿时一脸了然。 “原来是你同行啊。宝贝儿这么乖，改天我让我哥们儿也照顾你生意。” 碧海云天，按摩师，宝贝儿，生意…… 这些词联系到一起，虽然没直说，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明白了周欢欢的职业。 周欢欢又贪婪的看向时景渊，从包里拿了一张按摩师名片递过去。 “老板，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哈。您是优优姐的老板，我算您八折……” 电梯到了一层，门打开。 时景渊冷着一张脸走出电梯，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周欢欢。 他走了两步，察觉到林优没跟上来，便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直到很多年以后，他回忆起来，依旧印象深刻。 那时的她，像是一具没有灵活的躯壳。 她眼神是空洞的，没有焦距的瞳孔看向前方，里面有一种比绝望更让人害怕的麻木。 时景渊眉头一皱，折返回去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出了电梯。 “优优姐，既然回沥城了，以后多联系，资源共享啊。” 周欢欢的声音响在身后，脚步匆匆的两人谁也没有回头。 何宣和周师傅等在酒店门口。 两人看见时景渊一手牵着林优，一手提着行李包出来时，都愣了一下。 随即，何宣反应过来，上前接过了时景渊手上的包。 他心里越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时总对林优的确是不一样的。 至少他从未见过时总替其他女人提过包。 车门打开，时景渊将木头人一般的林优塞了进去。 “先送她回家。”时景渊冷冷的吩咐。 周师傅感觉到他的不悦，没有多问，启动商务车的同时，放下了中间的隔板。 时景渊松了松领带，还是觉得烦闷，扫了一眼一脸苍白，还没回神的林优，这股烦闷便渐渐燃烧成了怒火。 “林优！” 这还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她。 听见自己的名字，她才有了一点儿反应，茫然的抬起眸子寻声望去。 时景渊沉声问：“刚在电梯里，为什么不反驳？” 林优神情还有些迟钝，隔了好一会儿，才不答反问：“为什么要反驳？” 时景渊气得笑了。 “她在侮辱你，把你当成有钱人花钱就能得到的玩意儿！你不该反驳吗？” 林优眼眸低垂，思绪凌乱不堪，脑海里闪出了许许多多的画面。 那些画面里，有浪漫樱花田里的愉快奔跑，有游艇上眺望的海上黄昏，有充斥着纸醉金迷的放纵喧嚣，还有她歇斯底里的疯狂嘶吼…… 她突然抬起头，红着眼眶，哽哀伤的道： “她说的是真的，我就是这么个烂人……我要怎么反驳？” 第二十六章 捅破 她要怎么去反驳一个周围的人都知道的事实？ 她反驳了，就有人会信吗？ 林优性格恬静，连哭的时候也无声无息。 她眼睛本来就纯净清亮，此刻蓄积了盈盈泪水，泛着清碎的流光，像极了最顶级的宝石，璀璨又漂亮。 时景渊看着她无声落泪，那股子烦闷和怒火便都消失不见了。 他叹一口气，伸手拥住她的肩，让她靠在胸膛上。 若是换了平时，林优会毫不犹豫的推开他。 可此刻，她连思维都是混沌的，更无暇顾及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 * 许久之后，她哭累了，渐渐停止抽泣。 她这才注意到，她的脸正贴在他胸膛上，这种亲密的姿势，绝不该出现在她和时景渊之间。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少女，深知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某些界限。 更何况，面前这人，是时景渊。 她微微抬起头，正对上时景渊深邃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不是老板看下属，而是男人看女人。 林优突然一惊，着急忙慌的往后退。 时景渊见她这反应，不怒反笑。 刚才心里升起的那点微不足道的怀疑，此刻突然便不需要再印证了。 以他的身份，这个女人但凡要找金主，他会是最好的目标。 那种女人绝不会是她这种反应。 “抱歉，让时总看笑话了。” 林优不咸不淡的道歉。 时景渊不置可否，拿了一支香烟点燃，吸了两口后，转头问：“不打算解释？” 林优抿了抿唇。 隔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的开口，却只说了三个字。 “不解释。” 时景渊愣了一下，挑眉含笑，“不怕我误会？” 林优不吭声。 她垂下眼眸，一副不会开口的模样。 她想，如果他对她真的起了兴趣，那让他误会，倒是会省不少事。 时景渊压下去的烦躁，又有了抬头的趋势。 他狠吸了一口烟，将烟头熄灭后，略显不悦的说：“算了，等你哪天想说再说！” * 商务车不知道什时候停下，车门打开，何宣已经在外等候。 时景渊将她的旅行包递给何宣，又转头对林优说：“我让何宣送你进去。” “谢谢时总。”林优看穿他心思之后，便不愿与他多说话，安静的走下车。 她刚走两步，时景渊又叫住她。 “你什么时候回京港城？我来接你。” 林优回头，将他前后的态度变化看在眼里。 自从刚才抱过她之后，他就不再喊她林小姐，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亲昵。 都是成年人，林优知道，这是他开始表露自己的态度。 以一个上位者，狩猎者的姿态。 “不劳时总费心，我已经买好回程的高铁票了。” 这一次，她连客套的谢谢都不愿说。 时景渊怔了怔，似乎没想到她的回应会如此冷漠，是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 还是，她想要的更多？ * 何宣将林优送到小院门口。 任劳任怨的他，脸上永远都是积极向上的笑。 “林姐……”何宣想起刚才下车时林优对时总的态度，便忍不住想替老板美言两句。 “时总以前从来没有为一个女人费过这么多心思。” 何宣自从毕业后就做了时景渊的助理，他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否则他不可能坐稳总裁特助这个位置。 林优眼神略带嘲讽，“所以呢？我应该心怀感激再欣然成为他的情人吗？” 何宣一怔，似是没想到林优会捅破这层窗户纸，把时总的心思直截了当说出来。 林优冷笑，“何特助，你觉得时总就算和我在一起，他会娶我吗？” 何宣：“……” 都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人，又见过了这个圈子里最肮脏的一面。 何宣想违心的说两句哄她的话，可他看她的眼神，清冽又干净，他便知道她不会信。 他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开口自取其辱。 林优悻悻的笑，“不以结婚为目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再说，就算我跟时总在一起，也不是谈恋爱，他甚至不会对外承认我女朋友的身份，对吗？” 她的质问，让何宣无话可说。 他只是没想到，林优居然会看得如此透彻…… 就好像她经历过似的。 “何宣，昨晚酒店是真的没其他空房间吗？”林优又问。 如果不知道时景渊的心思，她还不会往这个方向想，而现在…… 何宣支支吾吾，不敢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林优得到预料中的答案，并没有怨怪他。 作为时景渊的助理，他的立场，当然是无条件帮助自己的老板。 哪怕一些不能摆在明面上的事，他也懂事的偷偷做好。 以时总的智慧，他这点儿小动作自然瞒不过。 可时总没有阻止，就说明是默许。 林优接过何宣手中的行李包，轻声道：“回去吧。以后……别做这种拉皮条的事了。” 顿了顿，她又郑重的说： “再见，何助理。” 那一刻，何宣知道，从此，他在林优面前，不再是可以给予关心的朋友，而只是时总的助理了。 最后的遮羞布撕开，何宣不后悔所做的事，他只是有些担忧。 何宣忍不住提醒她，“林姐，你既然看出来了时总的意思，就该知道，他们这样的人，不达目的不罢休，想要的，总能得到。” “嗯。”林优声音低低的，“我知道。我会处理的。我进去了。” * 林优踏进院子，看见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苏玉，突然鼻头有些发酸。 她丢开旅行包，跑到苏玉身后，从身后抱住了她。 “妈。” 她喊了一声，带着哽咽的哭腔。 苏玉正在烙鲜虾饼，闻声，她回头就在林优额头上敲了一下。 “死丫头，你要死啊！我饼都糊了！” “多大的人了，还要当妈的抱，你是妈宝女吗？” “赶紧给我松开，像什么样子！” “哟，你这眼泪是怎么回事，别在我面前装可怜，赶紧收拾自己房间去，不然晚上你就睡沙发吧！” 在苏玉女士的唠叨声中，林优纷乱的思绪才渐渐平静下来。 罢了，总归是她不小心，又惹到了那个阶层的人。 她已经错过一次，绝不会错第二次。 第二十七章 接站 饭菜摆上桌，满满当当十来个菜，把小桌都挤满了。 苏玉将碗筷递给林优，不满的抱怨。 “让你把同事带过来，你偏不。你看这一桌子菜，我们两个怎么吃得完？” 林优浅淡的笑，“都说了人家是来办公的，整天的行程都排满了，哪有空来吃咱们家这家常饭？” 苏玉叹气，“行吧，工作重要，可以理解。这大周末的还得加班，你同事他们也辛苦。” 林优埋头吃饭，知道她只能待一天，苏玉女士几乎将她喜欢吃的全做了，所以有这么多菜。 让她叫同事，也不过是苏女士掩饰这个举动的理由。 苏女士向来是嘴硬心软的。 林优习惯了，并不戳破。 “对了，你回去的时候给小程带点儿土特产。”苏玉边吃边闲聊。 林优动作一顿，撇了撇嘴，“用不着吧。” “怎么用不着？”苏玉白了她一眼，“礼多人不怪，你难得回一趟沥城，总得带点什么回去。” 林优眼转一转，玩笑道：“我会把苏玉女士满满的爱带回去！” “油嘴滑舌！” 苏玉作势敲她的头，林优早有预料，轻松躲过。 饭吃得差不多了，林优佯装不在意的随口问。 “妈，表叔跟你说过程淏的经济条件吗？” 苏玉闻言，微皱了皱眉。 “怎么，你还要嫌贫爱富？我跟你说，就咱们家这条件，是没有资格挑剔别人的，就算小程家庭条件不好，你也不能嫌弃他。” 顿了顿，她补充了一句，“再说，你表叔介绍的，我信得过。” 看来苏玉也不知道程淏的实情。 林优轻笑，“我哪敢嫌弃人啊，我是怕人家嫌弃我。我见过程淏几次，感觉他经济条件很好，像做大生意的。” 苏玉一怔，“能有多大？你表叔和小程的父亲是战友。” “你表叔说小程父亲当初刚进城那会儿，一双鞋补了又补，烂得不成样了都舍不得丢。” “那会儿小程还在念大学，据说成绩好的不得了，年年拿奖学金，还发明了很多专利。” 两人聊了些闲话，饭也吃的差不多了。 林优帮苏女士一起收拾桌子，吃剩下的能进冰箱的进冰箱，不能进的就倒掉。 林优：“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没准儿人家现在发达了呢？” 苏玉用保鲜膜封碗口，“有可能，毕竟小程自身很优秀。” 林优试探着问：“妈，如果程淏家现在特别特别有钱，你还同意我和他处吗？” 苏玉关上冰箱门，又去洗碗。 “那就要看他的有钱程度了。结婚毕竟是过日子，过日子就是日常琐事，不可能仅凭男女感情过一辈子。” “当感情淡去，贫富差距太大，形成的不同观念和习惯，就会引发各种矛盾。” 苏玉转身，对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的林优笑道： “所以啊，咱们祖先几千年积累下的智慧，讲的是门当户对。” 林优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不显。 她和程淏毕竟只是约定假装在一起，迟早有一天会告诉周围真相。 她提前给苏玉女士打个预防针，算是给将来留条后路。 “如果小程是小富家庭，我相信他的人品，以后你们肯定能过得好。可如果是那种我们望尘莫及的家庭，那还真得再考虑考虑。” 苏玉说完，似觉得有些不安心，“你表叔中秋的时候要回来，到时候我去找他问问。” 林优没有拦她，有些事，得让苏女士亲自印证她才会相信。 * 周末只有两天，林优只歇了一晚，第二天就启程返回京港城。 本来她是不放心苏女士才回来的，可苏女士即便崴了的脚，也忙前忙后，根本不让她插手干活儿。 她倒像是回去享福的。 林优走的时候，苏玉给她塞了一大口袋土特产，她拗不过，只能大包小包的提着上了高铁。 高铁刚发车不久，林优接到了程淏的电话。 “苏姨说你两点半到，我一会儿在出站口来接你。” 林优尴尬的咳嗽一声，“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妈麻烦了你……” 程淏声音沉稳清冽，淡笑道：“这算什么麻烦？周末又不用上班，我有空。再说，苏姨说让你给我带了土特产，我其实是来拿东西的。” 他两句开玩笑的话，让气氛轻松了一些。 林优便不再拒绝，她想到了时景渊的事，正好可以请程淏帮帮忙。 * 车站里人来人往，下车的旅客们像潮水一般往出站的方向涌动。 林优提着大包小包挤在人群里，身材娇小的她，好几次都被挤得站不稳。 可由始至终，她脸上都是恬静的表情，哪怕被人撞到了，她也软软糯糯的并不生气。 程淏站在远处，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的她。 他快步上前，将她手上大包小包接过来，又叮嘱道：“跟在我后面。” 他身材高大，走在前面像一把厚重的利刃划开人群。 林优跟着他，很快就离开了拥挤的出站大厅。 他领着她来到停车场，将大包小包放进轿车后备箱。 林优站在边上，目光扫过车头的标志，目光不自觉暗了一下。 价格几百万的车，不是普通家庭买得起的。 苏女士给他带的土特产，兴许，都不够他跑这一趟的油钱。 她坐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 程淏将车开出车库，谨慎的注意着路况。 等红绿灯的时候，他转头看了一眼林优，“小优，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我怕叫生分了，回头面对长辈漏嘴。” 林优点头，“可以的，那我以后叫你……” 见她为难半天，程淏笑了，“就叫我名字就行了。” “嗯，也好。” 林优应声，纤细的手指抓着安全带，黑白分明 她几次欲言又止，又惹得程淏浅笑。 “小优，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嗯。”林优抬眸，却没看他，只是看着前面的路，“公司里有个男同事……” 她思考着措辞，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时景渊没有追她，也没有骚扰她，不过是透露了一点儿对她感兴趣的意思而已。 程淏何其精明，“我懂了，他对你有想法，你不想接受，想我以男朋友的身份，让他知道你名花有主？” 第二十八章 有主 和聪明人交流，就是简单。 林优点了点头，“那……你愿意帮忙吗？” “当然，我们的约定，不就是为了这种情况？” 程淏笑容更深，“再说，这次我帮你，下次还得请你也帮帮我呢。” 见他答应，林优也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具体的操作方式了，两人商定，接下来一周都由程淏接送林优上下班。 到时候林优会对外公布他男朋友的身份。 “不过，我能再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林优眨巴着眼睛问。 程淏见此，不置可否，“说说看。” 林优抿了抿唇，柔和的说：“您这辆车太打眼了，你还有其他便宜一点儿的车吗？” 程淏一怔，随即爽朗的笑起来。 他见过不少喜欢豪车的女人，还没见过嫌弃他车太好的。 * 起初，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在程淏接送林优上下班三天以后，部门里的同事们都知道林优有男朋友的事了。 就连胡经理见面都会开她两句玩笑。 周佳和李晓是部门里两个性格最活泼的实习生，下午茶的时间，两人在休息室聊起这个八卦，都是关于林优交男朋友的事。 何宣到这个楼层来办事，路过休息室的时候听见有人提起林优，这才留心多听了两句。 他心下一惊，随即端着一杯咖啡坐到了两人对面。 “两位小姐姐刚才是说的是林优姐？” 两位实习生都知道何特助，又见他来找过林优，知道他们是认识的。 她们以为何宣也是对熟人生起的八卦而已。 周佳点头，“对，就是林姐。” 何宣喝了一口咖啡，假装不信，“不会吧，我和林姐认识有段时间了，没听说她交男朋友这回事啊。会不会是误会？” 李晓摇头，“不是误会，是真的。这几天她男朋友每天都接送她，开着一辆白色的国产节能车。” “年纪比林姐大几岁，长得倒是高高大大的，说不上帅，但是看上去挺老实的。” 周佳也是唏嘘，“林姐向来独来独往，前阵子还说去相亲，这么快不声不响的就脱单了。” 李晓又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现在这个男朋友，就是她的相亲对象。” 周佳一愣，恍然大悟一般的感叹，“原来如此啊！难怪！” “唉，相亲认识的啊，那多没意思。我将来还是谈恋爱，一定要是那种因为缘分遇见，然后谈得轰轰烈烈，死去活来……” 两个女孩儿的话题很快就从谈恋爱变到了自己流行的偶像剧。 何宣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便找理由离开。 * 全景落地窗帘前，一身黑色定制西服的时景渊点燃了一支香烟。 他吸一口烟，吐出烟雾缭绕后，才回头看坐在沙发上的钱凌。 “你出钱，骞禾出技术，这种一本万利的项目，骞禾都不同意合作？” 钱凌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转动着咖啡杯。 “可不是。有钱不赚，这骞禾的老板做事风格简直是个迷。” 钱凌是开投资公司的，有钱赚的项目都会想办法插一脚。 他最近看上个环保项目，如果做起来，随便就能挣几个小目标。 时景渊走到沙发坐下，将烟头摁灭在干嘛烟灰缸里，开始冷静的分析。 “骞禾这家公司能在十年之内成为业内巨头，老板的决策能力毋庸置疑。至于他的做事风格嘛……” 他想起那个人，眉头微蹙，“应该算是剑走偏锋，但绝不会铤而走险。” 钱凌没听明白，“什么意思？骞禾的老板，你见过？” “有过几面之缘，不算熟。” 时景渊淡淡的说：“我倒是觉得，他既然不同意合作这个项目，那说明这个项目本身可能有他顾虑的地方。” “照你这意思……我再让人去做个深入的背调？”钱凌问。 时景渊：“嗯。调查看看吧。” “我就知道，每次遇到难处到你这里来准能找到解决办法。” 钱凌安心的喝起咖啡，“你这脑子，只是管理ksh集团这间公司，简直是屈才了！” 时景渊淡笑，“应该不会太久了，当初答应老爷子把这里的业绩翻一翻，堵住那群老东西的嘴以后，好名正言顺接收时家。” 钱凌冲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接手时家的商业帝国这种天大的事，在你嘴里，说得跟今晚吃什么一样简单。” 时景渊懒得搭理他的调侃，转身回到办公桌看起了文件。 钱凌见他整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顿时一阵无语。 “对了，晚上我组个局怎么样？你这都素了多久了？再不出来圈子里露露脸，他们都以为你上山当和尚去了。” 闻言，时景渊动作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 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钱凌从这一眼里就发现端倪了。 钱凌：“这是……有看上眼的了？” 时景渊没吭声，算是默认。 钱凌越发好奇，“哪里的？能被你看上的，这得美成什么天仙样了？” 时景渊神情温和，道：“她算漂亮，但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钱凌慵懒的靠在沙发上，二郎腿轻松的摇晃着，“得，算我瞎操心，还担心你憋久了身体出问题。” 时景渊眉头一皱，想起上次的不欢而散，脸色就是一沉。 钱凌一看他这反应，立刻惊奇的收回二郎腿端正坐好。 他夸张的嚷嚷，“我的时总！不会吧，你这是……还没拿下？” 时景渊白了他一眼，开始赶人，“你的问题解决了，赶紧滚吧！” “哟，还恼羞成怒了！”钱凌偏不走，还开始献言献策，“不就是女人嘛，骨子里都一个样，兄弟我教你几招。” 时景渊低头看文件，没抬头。 钱凌厚着脸皮站在他桌前指点江山。 “要想快速拿下女人，得攻击她的弱点。” “拜金的，你就给零花钱；虚荣的，你就买包，多带她在她姐妹面前露露脸。” “清高的，你就假装为她的品性和才华折服，以一种被她征服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 钱凌万花丛中过，经验异常丰富，“至于剩下那种油盐不进，或者是名花有主的嘛……” 第二十九章 团建 他故意卖个关子，故意吊时景渊胃口。 只可惜，时景渊浑然不搭理他。 “没意思。” 钱凌铺垫半天，见他不上道，也兴趣缺缺，拿了外套便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 何宣纠结了很久，才硬着头皮将林优交男朋友的事汇报给了时景渊。 时景渊听完，起身走到落地窗边，他望着窗外的高楼林立，懒懒的抽了一支烟。 何宣站在不远处，有些拿不准时总的反应，没敢吭声。 许久之后，时景渊回头，淡声吩咐：“我记得公司在组织团建。” 何宣一怔，“对。按照报上来的流程，为了增加凝聚力，会分部门组织团建，每周2-3个部门，同时邀请公司管理层成员参加。” 时景渊思忖片刻，“这周安排后勤部和秘书部团建。至于管理层成员……我亲自参加。” 何宣闻言，震惊的抬头看了一眼。 随即，他想明白后，点头道：“我这就去安排。” * 胡经理及接到团建通知的时候，还以为眼花了。 他戴上老花眼镜，仔仔细细的将通知上参加团建的领导名字看了好几遍。 “真的是时总啊！” 胡经理既感叹又忐忑，不过更多的还是欣慰。 他立刻召集后勤部所有人开会，公布这个重大消息。 林优坐在长桌尽头，看着激动的胡经理给众人灌鸡汤。 胡经理：“所以只要我们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管你在哪个部门，领导一样能看得见你的努力和付出！” “你看我们后勤部，虽然做的都是细碎的小事，但是……我们兢兢业业，十年如一日的默默付出，领导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你们知道这次来参加我们团建的高层领导是谁吗？” 胡经理视线扫过所有人，见大家都一脸茫然。 他猛的一拍桌子，“是时总！时总会亲自来参加团建，足以说明公司对我们这两个部门的重视。” 他话音一落，会议室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兴奋欢呼。 尤其是两个实习生夸张的尖叫和拥抱，跟追星成功的狂热粉一样。 和所有人明显不一样的，只有林优。 她抿了抿唇，垂下眼眸遮住了目光里嘲讽的光。 这就是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惯用的手段。 众人稍微安静后，胡经理重新开口道： “还有一个好消息。这次的团建，我们后勤部和秘书部会进行游戏对抗，赢的部门这个月奖金增加翻倍。” 涉及到实际奖励，同事们更像是打了鸡血。 散会之后，一个个摩拳擦掌，纷纷相约去健身房临时抱佛脚。 * 胡经理春风得意，这几天走起路来都风风火火。 林优考虑过请假不参加团建，但每次她还没开口，胡经理像是看穿她心思一般。 “小林啊，这段时间你表现很不错，你是后勤部老员工，这次团建一定要把新同事带好啊。” “我们后勤部的精气神，还得你这样的业务骨干才能撑起来啊。” 他用几顶高帽子，将林优没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林优无可奈何，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和陈泠泠聊起了这件事。 陈泠泠咬着筷子冷笑。 “饱汉不知饿汉饥！” “你知道因为时总要参加团建这件事，整个公司的女人都快疯了吗？” “你们部门那个冯依还记得吗？” “时总来ksh集团后，她申请去了顶层行政部，这两天听说时总要参加后勤部的团建，她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林优淡淡的纠正她，“他不是参加后勤部的团建，是参加后勤部和秘书部的联合团建。” “这些细节不重要。” 陈泠泠摆摆手，又咬了一口大鸡腿，“不过……我总觉得这事情很诡异。你说时总为什么会参加这种活动啊？” 林优动作一顿，抬眸的时候欲言又止。 陈泠泠见她这模样，小声问：“怎么，你知道内情？” 林优犹豫一瞬，低低的说：“他参加团建，可能……是为了我。” “嗯？” 陈泠泠瞪大了眼睛盯着她，隔了一会儿，抬手拍了拍林优的肩膀，笑得前仰后合。 “姐妹！你是不是同人文看多了？你这种自嗨的想法，可以写进同人小作文，但是说出来会被当成神经病的。” 林优放下筷子，正色道：“我说真的。” 陈泠泠见她如此认真，思忖片刻，狐疑的问：“是不是你自我感觉错误？这样，我问你几个问题。” 林优点头，“嗯。你问。” “你为什么会觉得时总是因为你才参加团建的呢？” 林优：“他对我有兴趣。” 陈泠泠：“你怎么知道的？他对你表白了？还是专门做了什么追求你的事？” 林优仔细一想，沉声说：“虽然他没有专门做什么，可是我能感觉得到。” 陈泠泠挑眉，“感觉？” 林优：“……” 陈泠泠叹了一口气，“小优，你有这种时总注意到你的感觉，不是你的错。毕竟，时总实在是太优秀了。” 她凑近林优耳边，轻声说：“其实，我们群里已经有好几个姐妹产生和你一样的症状了。” “你这还不算最严重的，我们群里有一个病得严重的，还说怀了时总的宝宝呢。” 林优：“？？” 陈泠泠：“小优，趁你情况还不严重，要不我哪天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林优嘴角一扯：“……” 好吧，她无话可说。 * 这次团建是两天一夜，地点在京郊的一个度假山庄。 有专门的工作室负责团建活动安排，所以这次后勤部的众人可以好好玩，不用搞后勤了。 时景渊昨天在临市出差，早上直接从临市过来，比公司其他人先到。 何宣坐在副驾驶，回头问：“时总，先帮您进去办理入住吗？” 时景渊没回应，淡声问：“公司的人，什么时候到？” 何宣看了看手机，正准备打电话，余光看见一辆大巴车缓缓停在了旁边。 “时总，他们到了。” 时景渊这才抬头，见公司员工陆陆续续下车，人下完以后，大巴车重新离开。 “她没来？”时景渊问。 何宣知道他问的是谁，“我去问问。” 时景渊目光冰冷，低沉的应了一声。 第三十章 男友 不一会儿，何宣回来了，表情略显不自在，“时总……胡经理说林姐有事耽搁了，一会儿她男朋友会送她过来。” 这一大早能有什么事耽搁，无非是昨晚住在男朋友家，今早顺道一起过来而已。 不过这种话，何宣怎么敢说出口。 再说，以时总的睿智，他能想到的，时总怎么可能想不到？ 时景渊手上的动作一顿，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许久没出声。 他转头看向车窗外，视线落在庄园正门处。 团建工作室的工作人员带着后勤部和秘书部的众人正往山庄内走，众人大包小包去接待处办理入住。 时景渊没说走，何宣就给司机师傅示意在此等候。 十分钟以后。 一辆白色的小车从路口驶过来，车速不慢，很快从黑色豪车旁经过。 林优一身黑白运动服，背着一个双肩包从副驾驶下车。 她脸上带着温柔甜美的笑，两个梨涡若隐若现，肤色在阳光下白得发光，像精致的玉瓷一般。 她站在车门外，弯腰对驾驶座的人说了什么，然后摆了摆手。 白色轿车发动引擎，很快从道路另一头离开。 由始至终，从时景渊的角度，都没能看清驾车人的脸。 可男人之间，向来看的不是容貌。 他嗤笑一声，“琦琦电瓶车系列的老头车，空有外型，一点儿配置都没有，售价不足十万！” 他看向何宣，挑眉道：“她找的男朋友，开这样的车？” 这看似个问句，可何宣知道，这句话并不需要他回答。 果然，时景渊很快移开视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去办入住！” 时景渊冷冰冰的又补了一句，“房间安排，你看着办。” “明白，时总。”何宣立刻点头。 * 这个庄园占地面积很大，风景极佳，远处是连绵山脉，近处有小桥流水，再衬上今日份蓝天白云，妥妥的大自然馈赠的美景。 林优跟着路标步行了五分钟，才到达接待处。 两名庄园工作人员核对林优的身份信息后，递给她一张房卡。 林优接过来一看，一张黑色烫金房卡上写着“别墅213-8号”。 “别墅？”林优诧异的问：“不是统一的房间吗？” 工作人员微笑解释，“是统一的房间，贵公司两个部门，分别入住两栋别墅。您的同事，也是住的这里。” “哦。” 林优应了一声，心里着嘀咕着，不愧是背靠时家的ksh集团，出手就是大气。 她背着包坐上摆渡车，在崎岖小路上行驶了一会儿后，到了一栋华丽别墅的门口。 她下车后一抬头，就看见在草坪上撒欢的同事们。 大家都没什么机会住这么豪华的别墅，一个个都拿着手机在拍照发朋友圈。 胡经理冲林优招手，林优快步走过去，笑着和他打招呼。 胡经理：“入住办了吗？” 林优点头回答：“办了。” “好。那你去放东西，动作快点儿，半个小时以后就要集合了。” 胡经理叮嘱道，又随口一问，“你住几楼？” 林优边走边说：“我住8号房，那我先上去了，一会儿就下来集合。” 胡经理见她走远，这才收回视线往旁边走了几步，突然，他脚步一顿。 “8号房？” 他记得这栋别墅三楼只有两个房间，就是7、8号。 不过，刚才他好像看见何特助把时总的东西放进了7号房间？ 胡经理想到这里，忍不住想这里面是不是有猫腻。 可随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一个是清冷矜贵的顶级豪门，一个是零社交的普通宅女，而且林优还有男朋友。 这两个人完全没有任何交集和可配性。 应该是林优来得晚，只剩下那间房了吧。 这么想着胡经理脸上又恢复了笑容。 他得抓紧时间给大家补补课，今天势必要在游戏活动里打败秘书处，让后勤部扬眉吐气！ * 林优放好行李后，就准备下楼。 她刚走出房间门口，就见对面房间的房门也打开了。 时景渊换了一身黑白运动服，款式虽然和她不一样，但这颜色就让人觉得很暧昧。 “时总。” 林优疏离的问候，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 时景渊略微点头回应，迈步走在前面，“走吧，一起下去。” “呃……”林优目光一闪，客气的说：“您先走，我手机忘在房间里了。” 说着，她当着他的面关上了房门。 时景渊见状，嘴角嘲讽的扬了扬。 每次见到他，嘴巴上全是客套礼貌，但是做出来的举动却一点儿不走心。 一门之隔的房间内，林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她在背包里找出一套备用的浅蓝运动服，换掉身上黑白色系的衣服后，才重新走出房间。 一开门，是靠在栏杆上抽烟的时景渊。 他还没走？ 林优头皮瞬间麻了一下。 时景渊本身容貌出众、身材挺拔，穿正装办公的时候充满着成功人士的稳重与优雅。 穿上运动服之后，慵懒闲适的抽烟，又有一种雅痞不羁的魅惑。 她不可否认，单就他这形象，已经足够吸引所有女人。 林优还来不及感慨，就听他似笑非笑的说：“手机忘了拿，怎么还换衣服了？” 林优：“……” 时景渊吸完最后一口烟，上前一步拉近和她的距离。 他微低头看她，眸子深邃让人看不透彻。 他低沉浑厚的声音在林优耳边响起，说话的时候，连气息都带着烟草气息。 “怎么，害怕别人误会我们穿情侣装？” 林优一怔，被他拆穿想法后，也放弃了抵抗。 “嗯。我怕。” 她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挠在心头的小猫爪子，痒痒的，又有些酥酥麻麻。 时景渊越发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如果我说，我就是想让人误会呢？这身衣服的颜色，是我故意挑的。” 这种暧昧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让林优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诧异于他的直接，却也庆幸自己早有准备。 她缓缓抬起头，从容的说：“时总。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请您……自重！” 第三十一章 亲吻 时景渊从未被一个女人当面拒绝过。 自重？ 这两个字，于时景渊而言更是陌生。 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谁敢对他说这两个字？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林优离开以后，时景渊烦躁的又点了烟。 他平时烟瘾不大，只有思考事情和心情烦躁时才会燃上一支。 这会儿碰上林优的事，已经接连抽了两支。 他一手捏着烟，一手给钱凌打电话。 他动作不是很方便，看了看周围没人，便将听筒音量调到最大。 电话那头，钱凌气喘吁吁，似乎是在健身房。 “难得啊，这个时间点儿，时总居然会给我打电话。” 时景渊不咸不淡的问：“说说你那天没讲完的办法？” 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让钱凌一脸懵逼。 “哥，你说的哪一天？什么办法？” 时景渊吸一口烟，冷声道：“你说不同的女人，可以用不同的方法拿下。” 他这么一提醒，钱凌想起来了。 “哦，你说那个啊。我最后说的是对付有男朋友的女人用什么办法，对吧？” 时景渊粗声粗气的应了一声。 钱凌嗤笑，“你不是不感兴趣？怎么现在想起来问这个了？” 不等时景渊回答，钱凌停下手上的动作，震惊的问：“你瞧上眼的女人，有男朋友？” 时景渊沉默一瞬，“不一定，看起来有。” 他总觉得林优这男朋友来得有些突兀，这是在商场上打拼久了以后，对事情发展的一种直觉。 在这之前，林优身边，完全没有她男朋友的痕迹。 钱凌一阵唏嘘，本想嘲笑两句，可对面的是时景渊，他没这个胆。 “管她真的假的，难得你瞧上眼。兄弟我教你绝招。 时景渊将信将疑：“说说看。” 钱凌：“两种方式，要么直接解决她男朋友，要么直接解决她。威逼利诱，巧取豪夺，花点儿钱的事。” “就这？”时景渊嗤之以鼻。 钱凌提高声音，“你还别不信。在现实社会，这两招看起来简单粗暴，效果却最好。” 时景渊好一会儿没说话，似是在思考什么。 钱凌继续：“你瞧上的女人，她男朋友经济实力怎么样？” 时景渊想起那辆破车，皱眉：“很穷。” 钱凌：“那就好办。用点手段让他失去工作，没了收入，不管再好的感情都经不起现实的蹉跎，你再趁虚而入，收服这个女人还不是简简单单。” 时景渊：“……” 虽然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男欢女爱就是这么回事。 可不知为何，时景渊却越发觉得烦躁。 电话那头，钱凌还在出高招，“还有，女人都是心软的。” “你可以在她面前展现你的实力，再隐约透露，如果你要对她男朋友做什么，她男朋友下场会很惨。” “她要是害怕了，也会主动离开她男朋友。” 一支烟抽完，时景渊熄灭烟头后，漫不经心的说问：“你这样干过？” 钱凌闻言，顿时笑了。 “当然。屡试不爽。” 时景渊懂了，挑眉笑道：“这些女人能真心跟你？” “不是，哥，你在说什么梦话呢？” 钱凌一副玩世不恭的浪荡样。 “咱们这种家庭，将来娶老婆都是家里定的，外面这些女人，不都是用来睡的？要什么真心，麻烦！还不如没感情，分得干净。” 时景渊眉头一皱，没吭声。 挂断电话，他一阵失笑。 他也是病急乱投医，问钱凌这种游戏人间的二世祖，能得到什么靠谱的答案。 他将手机放回兜里，正准备下楼，一转身正对上林优一双冷冰冰的眼睛。 她不是走了吗？ 刚才的他和钱凌的对话，她听到了多少？ 虽然没开扩音，但他听筒音量调到最大，这里又过于安静，难道真听见了？ 遇到各种大场面都不慌的时总，此刻居然紧张得手心冒汗。 “时总。” 林优往前站了一步，眸子轻抬时，眸光里的淡漠让人微微心惊。 “时总……要打压我的男朋友吗？” 时景渊此刻内心复杂的情绪波动，实难以描述。 他牙根儿有些发痒，看着她质问的表情，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林优却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她表情凉薄又执拗，再次问：“时总，如果我拒绝你，你会打压我的男朋友吗？” 时景渊喉头滚动，看她这副冷漠无情的模样，异常刺眼。 他冷笑一声，鬼使神差的说：“会。” 有微风从长廊尽头的窗户吹了进来，明明带着夏日的闷热，可那一刻，林优却觉得浑身冷得刺骨。 “呵，”林优轻笑了一声，喃喃道：“你们这样的人……真的好让人恶心啊。” 时景渊挑眉，你们这样的人？还有谁？ 不等时景渊开口反驳，就见林优突兀的踮起脚尖。 在他震惊的目光下，林优凑近他，吻住了他的唇。 蜻蜓点水的一吻，只有软绵绵、温热的触感。 他还来不及细细感受，她已经毫无留恋的退开。 林优眼眶里蓄积着盈盈水光，看他的眼神里，嫌恶毫无遮掩。 “时总，感觉怎么样？喜欢吗？” 林优冷冷的问，随后又是一阵嘲讽的笑，“哦，我怎么忘了，刚才你朋友说，我们这样的女人是用来睡的。一个吻，怕是不能满足时总。” 她敛住笑意，抬手指了指他身后的房间，问： “时总，去您房间吧。距离集合还有二十分钟，时总……来得及吧？” 她挑衅的语气，鄙夷的作贱，都像结实的巴掌，打在时景渊的脸上。 时景渊气得胸口闷痛，厉声喝道：“林优！够了！” 林优一怔，懵懂的一张脸，似是不理解。 “时总，我陪您进房间，你……放过我男朋友，放过我，行吗？” “我们这样还要靠工资才能活下去，一辈子都不一定凑得够房子首付的钱，吃顿大餐都要精打细算的人，哪里敢惹您啊。” “您看您喜欢哪种姿势？需要我提前去学吗？”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时景渊，骄傲了一辈子。 林优很聪明，她是知道怎么才能羞辱践踏他的骄傲的。 第三十二章 组局 时景渊觉得心口钝痛得厉害，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夏日里冲破污泥束缚的荷叶尖。 挣扎着，向阳而生，即将去窥探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深深的喘气，强大的制止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林优！” 时景渊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目光深邃的落在她的红唇上。 浅淡的唇膏因为刚才的吻而擦花了些许，反倒让她更具魅惑。 他玩味的笑了，“我不否认，你很聪明，也很漂亮，你这样的女人，值得我花心思，所以……” 他突然低下头，在她将要靠近她唇边的时候，又暧昧停下。 他说：“不急，我们来日方长。” 时景渊松开她，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后，他又恢复了矜贵清冷的模样。 直到听见下楼梯的脚步声，林优才回过神来。 她虚脱的坐在地上，浑身冷汗浸出，后背瞬间湿透。 她狠狠的擦了擦嘴，嫌恶的说了一句。 “真恶心！” * 两个部门的人员在山庄里的运动场集合，主持人走到中间准备就位。 以胡经理和蔡经理为首的队伍分别站在运动场左右两边，所有人都打起精神，等着时总到场后开启活动。 一名工作人员快步跑向主持人，对主持人说了几句什么。 主持人面色一惊，随即拿着话筒朗声说：“时总临时有件重要的事，他赶回公司去了。接下来的活动，由我来主持。”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感叹时总的辛苦。 他才来了一会儿，游戏都没开始，又要赶回去上班，当老板也挺不容易。 林优冷漠的站在后排，听着这些议论，内心的嘲讽差点儿掩饰不住。 主持人宣布游戏规则的时候，林优一句也听不进去。 她有些担忧，以时景渊的背景，他如果要打压一个人，那这个人肯定在商圈里混不下去。 从苏女士的描述来看，程淏家当初是很困难的，那想必他现在的一切都得来不易。 林优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而连累到他。 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等团建结束，就和程淏商量，不再继续伪装她男朋友的事。 * 上午十点，钱凌还睡得迷迷糊糊，就接到了时景渊的电话。 要不是两人是铁哥们儿，钱凌高低得先把人骂一顿再聊事。 “组个局。” 时景渊坐在驾驶座上，手指动了动，想去拿烟，目光扫见旁边十几个醒目的烟头，又把手收了回来。 钱凌甩了甩脑袋，“你说什么？” 时景渊冷笑着重复了一遍，“我说组个局。你不是说你手上资源多？” 钱凌疑惑，“我资源当然多，各个拉出来都是极品。不过……你不是向来嫌弃这种局吗？怎么，今天转性了？” 时景渊语气很淡，“废什么话，赶紧的。” 钱凌拗不过他，“行，哥，你说了算。那我组人去，晚上十点……” “现在。”时景渊打断他的话。 钱凌先是一愣，随即无语得想笑，“哥，你开什么玩笑？这会儿说要就要，你干脆去……” “嫖”这个字，打死钱凌都不敢对时景渊说。 他拍了拍嘴，悻悻的道：“哥们儿，你要是真急需女人，我帮你安排？” 时景渊烦躁的拧眉，到底没忍住又点了一支烟。 熟悉的烟草味充斥口腔，心里那股子邪火才消散了些许。 “算了，用不着。” 短短几分钟，他态度反复又诡异，钱凌想到了什么，夸张的问： “那个……时总，你不会是在哪个女人那儿吃瘪了吧？” “你说瞧上眼的那个？” 时景渊揉了揉紧蹙的眉头，这次倒是大方承认。 钱凌弄清缘由后，一脸恍然大悟。 “难得你也有为女人烦恼的时候，这种时候，我必须要看热……要陪着你！” 钱凌伸手就抓衣服开始换，“你等着，我让人把酒吧开了，现在就陪你喝酒去。” 时景渊挑眉，“大白天喝酒？” “有什么问题？我是老板，我想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 钱凌顿了顿，又问：“喜欢哪种类型的，我给你安排？” 时景渊：“说了不用……等等，我记得你有个朋友在沥城做娱乐生意。” “对。” 时景渊想起了那次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个诋毁林优的女孩儿。 “让你朋友去碧海云天，叫几个人来。对了，有个叫周欢欢的，一定叫上。” 时景渊指名道姓要的女孩儿，钱凌着实好奇得很，难道这个叫周欢欢的，就是他瞧上眼的那个？ 不过不管怎么样，人叫来了就知道了。 钱凌野路子广，很快就给沥城的朋友打了电话。 * 碧海云天是一家老牌的娱乐场所。 在流行ktv的黄金年代就是沥城娱乐界的招牌，这些年ktv落寞，经理也审时度势，将ktv改成了酒吧。 周欢欢在酒吧的气氛组，晚上喝喝酒跳跳舞，有客人出得起价钱，她也可以跟客人去混各种局。 今天还没到上班时间，酒吧经理专门给她打了电话，还开车到她住的出租屋楼下接她。 “今天可是个大局，是凯哥在京港城的朋友组的局，据说来的都是京港城里最上面那一拨人，每一个跺跺脚，咱们沥城都得跟着动一动的那种。” 酒吧经理从来没接待过这种级别的客户，激动的同时又野心勃勃。 那一个阶层的人，如果有人能赏识他，他这操蛋的人生立刻就会彻底改变。 周欢欢化了精致的妆，见七座的商务车上还坐着另外四个女孩儿。 这四个女孩儿都是碧海云天里容貌最正，业务最好的。 平时她们连正眼也不看周欢欢，今天几个人却都热情的和她打招呼，就差把谄媚两个字刻在脑门儿上。 周欢欢一头雾水。 酒吧经理一遍开车，一遍跟她开玩笑，“欢欢啊，你以后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啊，都是同事，也拉着我们一起发财呗。” “我发达？”周欢欢茫然不解。 酒吧经理：“你看你，还瞒着我们。有京港城时家这尊大佛在，你就是我们的亲姑奶奶。” 周欢欢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扬眉吐气过！ 看着平时对她趾高气昂的经理，现在在她面前跟孙子似的，她就说不出的畅快。 第三十三章 见过 酒吧里的光线很暗，些许音乐安静流淌，偶尔一个音符不经意触碰到忧伤，便让坐在角落里的人目光越发暗沉。 坐在时景渊对面的钱凌连连叹气。 “我这是热场，什么时候放过这种轻柔的音乐，跟送葬似的，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时景渊抬眸睨他一眼。 钱凌摆摆手，“得，就当是葬送您虚假的爱情！” “放，继续放，再整两首哀伤的，一会儿女孩儿们来了，再让她们哭一哭！送葬、哭丧一条龙齐活儿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时景渊嘲弄一句。 因为钱凌这一打岔，他烦闷的心绪倒是平静许多。 他们周围还坐着几个同龄人，都是圈子里有头有脸的，平时钱凌爱玩，和他们志同道合，所以关系不错。 时景渊向来不参与这些二世祖的玩乐，他们听说今天是他要组局，都很惊讶。 不过，有机会能攀上时家这位，他们自然不会错过。 坐在右边的是李家二公子李凯，李家在沥城根基深厚。 他接了个电话后说：“碧海云天的人到了。” 钱凌应了一声，安排酒吧经理出去接人。 * 酒吧外，商务车停下，车里的人面面相觑，一个个都惊呆了。 他们都是做娱乐场所生意的，这生意场所也分级别，像碧海云天这种的，是沥城销金窟的天花板。 而眼前的酒吧，则是京港城的销金窟天花板。 “卧槽！” 酒吧经理一整个目瞪口呆，下车的时候走路都哆嗦。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当真的要见到这些传说中的大人物时，他还是忍不住紧张。 几个女孩儿也是隐隐激动，同时看周欢欢的眼神越发充满羡慕和嫉妒。 周欢欢昂首挺胸，拍了拍自家经理的肩膀，“哥，你别担心，既然时总点名要我作陪，我一定好好表现。” 周欢欢也并不好奇时总怎么知道她的，毕竟她们这种出来作陪的，见过太多老板。 有的老板会相互推荐满意的姑娘，有的可能就是看过一眼，感兴趣了，就托人联系起来。 一行人鱼贯而入，很快被带到钱凌等人面前。 钱凌一眼扫过去这几个女孩儿，顿时略显失望。 他回头问隐在阴影里的时景渊。 “时总，人来了。” 时景渊应了一声，只抬手指了指最右边的那个。 他隐在暗处，众人看不真切时景渊的脸，只看清了他手腕上限定的黑色金属手表。 那一块表，抵得上京港城一套房。 周欢欢被他指中，满脸得意，深情款款的走了过去，却在看清男人的面孔，吓得脸色一白。 “你、你……我见过你！” 周欢欢过于震惊，以至于连尊称都忘记叫，一口一个“你”。 李凯眉头一皱，目光犀利，“怎么跟时总说话的？这点儿规矩不懂？” 沥城这边是李凯联系的，她们不懂规矩，是打他的脸面。 周欢欢身形一晃，顿时满面惊恐的跪行过去。 “时、时总……我是太紧张了。您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我自罚三杯给您赔罪……” 她跪在地上，姿态卑微的倒了一杯酒，正要端起酒杯，杯口被时景渊按住。 “时总？” 周欢欢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时景渊已经将酒杯举到她头顶，再缓缓翻转酒杯。 冰冷的酒水淋头浇下，周欢欢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先前的疑惑。 时景渊表情一成未变，嫌弃的拿纸擦了擦指尖沾染的酒水。 “就你……也配敬我？” 这时候，周欢欢哪怕再蠢，也能看出时景渊找她不是因为看上她，而是来找麻烦的。 她想到了什么，也顾不得丢人，哭诉着道歉： “时总，我错了，我不该得罪优优姐，我可以向优优姐磕头认错，要是还不解气，要打要罚，优优姐说了算……” “够了，闭嘴。” 时景渊听到“优优姐”这个欢场称呼就头疼。 他看向远处战战兢兢的其他人，“领头的是谁？” 经理唯唯诺诺站出来，“是我。” 时景渊冷声问：“在碧海云天干了几年了？” “五年了。” 经理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心里则恨死周欢欢了。 还以为跟着她飞黄腾达，没想到是得罪了大佛，要拉着他们陪葬！ 时景渊站起身，点了一支烟，“你跟我来，我问点儿事。” “好、好。” 见时景渊带人到角落里问话，钱凌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冷哼一声，看着跪在地上的周欢欢。 “原来是得罪了时总啊，我就说呢，就你这种货色，时总怎么能瞧得上。” 钱凌拿起桌上一瓶酒，笑道：“时总也是小气，这一杯酒怎么够，先来一瓶给你垫垫底……” 酒水直接倒在周欢欢头上，周欢欢连一句怨言都不敢有，只能哭着求饶。 像她这种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人，最是了解这些上层圈子里的人有多大能耐。 因为了解，所以惧怕，更不敢丝毫反抗。 李凯见钱凌动手，对几个朋友使了个眼色。 “钱总都这么大方了，我们几个也不能被比下去啊，喝酒多没意思，玩几个游戏怎么样？” 几个人都是玩惯了的，这次既能玩，又能讨好那位，当然乐意至极。 周欢欢整个人都吓傻了，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商量把她当玩具摆弄的手段。 * 角落里，时景渊余光看了一眼钱凌那边的情况，偶尔能听见一两下女人惊恐的叫声。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倒是碧海云天的经理吓得不轻，苦着一张脸道：“时总，您要问什么，我一定老实回答。” 时景渊吸了一口烟，淡声问：“认识林优吗？” 经理：“知道。她三年前，在碧海云天干过，人很漂亮，我有印象。” 时景渊动作一顿，眸中惊讶一闪而逝。 直到指间的香烟燃了一节后，他才重新开口。 “说说她的事。从开始到最后，事无巨细。” 经理连连点头。 “优优是我一个朋友介绍来的，她其实就在碧海云天干了两天。她刚来的时候，一个客人都不接，整天就坐在候客区发呆。” 第三十四章 还你 “一开始，看在朋友的面上我没说什么，可老这么下去肯定不行。” “我正准备给她做工作，那天晚上她跟突然开窍了似的，主动去陪老板喝酒。” 经理悻悻的咬牙，“不过，那老板一直是欢欢的客人，出手又大方，所以欢欢一直忌恨。” 说到这里，经理隐约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她陪老板喝酒的时候，一个戴眼镜的帅哥来找过她。” 时景渊闻言，眸子里生出一抹意味不明。 他示意经理继续。 经理绞尽脑汁的回忆，“当时那帅哥和优优发生了很大的争执，看起来跟她很熟，非要带她走。” “我们开门做生意，哪能让他这么闹，直接找人把他打了出去。” “后来……第二天优优就没来了。” 说完这些，经理忐忑的看向时景渊，见时景渊脸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 时景渊敛住情绪问：“当时的监控视频还能找到吗？” 经理为难的摇了摇头，“这都过去几年了，视频记录早就自动覆盖了。” 预料中的答案，时景渊也谈不上失望。 “刚才说的话，不要告诉第二个人，以后有人问，就说没这回事。 经理连连点头。 时景渊回到沙发区，李凯等人玩得正尽兴。 李欢欢倒在地上，身上狼籍一片，露出的皮肤上隐约有烟头烫过的痕迹。 他皱了皱眉，“差不多了。让他们走吧。” 李凯应声，对碧海云天等人冷声道：“还不快滚！” 一群人屁滚尿流的逃出酒吧。 时景渊也拿了外套要走，钱凌和几个朋友打了招呼以后出门送他。 门外，钱凌给时景渊点了一支烟，一脸似笑非笑的问：“刚才他们说的那个优优……” 时景渊嗤笑一声，随即目光冷了下来，“闲事少管。” 钱凌举手投降，“行，我不管。不过，提醒你一句。” “我们这群人，结婚的事都不是我们自己能做主的，你可别像当年楚家那个，为了个女人寻死觅活，沦为圈子里的笑柄。” “嗯。”时景渊熄灭烟头，淡声道：“我有分寸。” * 两天的团建项目，累得两个部门的人都半死不活。 最终还是雄赳赳气昂的胡经理，带着后勤部夺得了胜利，为部门赢下了一个月的绩效。 因为用力过猛，周一上班，所有人走路的时候，双腿都在打颤。 林优忍着小腿酸疼，抱着一纸箱小零食到会客厅的小茶几去补货。 时景渊走出电梯，刚好看见她姿势别扭的走进了会议室里。 他身后跟着七八个公司高管，有人正在给他汇报什么，他收回视线，继续刚才的交谈。 电梯门开了，他对几名高管说：“你们先上去，我打个电话。” 他作势拿出手机，其他人纷纷应声坐电梯上楼。 等其他人都走了，时景渊将手机放回兜里，大步走向会议室。 * 林优补完货坐在沙发上揉小腿，突然感觉光线一暗，不知何时来到她跟前的人影挡住了部分阳光。 她不过愣了一下，眼前的人便单膝下蹲。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时景渊蹲在她面前，一双手握在了她小腿上。 她今天穿的长裤，可即便隔着布料，她依旧能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 他力道合适的按摩，让林优差点迷失在舒服的感官里。 不过，理智的她，反应过来后惊慌的站起身，避开了他的手。 “时总。”林优抿唇，“您这是做什么？” 时景渊冷笑一声，跟着缓缓站起。 他比她高了一个头，林优得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表情。 当她发现他看的是自己嘴唇的方向，她薄唇微张，本想指责他两句，却被他直接用吻堵住。 “唔……” 他强势的闯入，霸道又充满欲望，根本不给她留任何余地。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 时景渊气喘吁吁的退开，手掌抚摸在她的脸颊上。 “林优，这是还你的。” 还？ 就因为上次她强吻了他，所以他有样学样强吻她？ 林优被气笑了，因为他的无耻，也因为他这不走心的牵强理由。 “时、景、渊！” 她咬牙切齿的低吼。 时景渊只是笑，抹了抹嘴唇上沾染的唇膏，“行了，这还只是开始。” 林优满脸警惕，“你要做什么？” 时景渊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沉声道：“我知道那个天天来接你的人，不是你男朋友。” 林优嘲讽，“何以肯定？时总就是如此自欺欺人的？” 时景渊抬手指了指她的眼睛，“一个谈恋爱的女人，可不会露出你这种死水无波一般的眼神。” 顿了顿，他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从现在开始，我正式开始追你。” 林优吓得浑身僵硬，“你在开玩笑？” “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我以前没追过女人，现在可以试着学一学。” 他装模作样的考虑，“你喜欢每天送花，还是喜欢房子、车子？还是说……你想升职加薪？” 他这些话给林优的感觉，似曾相识。 林优厉声问：“你是在侮辱我？” 时景渊不置可否的笑了，他上前一步，将她逼到角落里，声音里藏着隐忍的怒意。 “那天在山庄里，你不是也侮辱了我？” 都是聪明人，总能戳中对方的痛处，知道哪些话是软刀子，看起来软绵绵，割肉的时候却钝痛得厉害。 会议室里的冷气很足，林优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僵持的气氛，因为她的喷嚏诡异的缓和了两分。 时景渊脱下西装外套，不容她拒绝的盖在她肩膀上。 时景渊认真的说：“我说要追你，不是哄你的话。” 林优咬着下唇，“我不会接受的！” 时景渊挑眉，“不战而退，不是我的作风。你拦不住我。” 林优真是要疯了！ 她就知道，惹上他果然是个大麻烦。 可她也知道他说得对，她无力阻止他。 她咬着牙，几次深呼吸之后，冷静的说：“你追你的，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时景渊：“说说看。” 林优打又打不过，只有妥协的提要求，“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追我。” “？”时景渊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这女人，还真是与众不同。” 林优不耐烦的追问：“你到底答不答应？” 第三十五章 约会 时景渊：“也不是可以，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林优气鼓鼓的不吭声。 时景渊见此，眼神越发柔和，“我不公开追你，你每周陪我吃一顿饭。” 林优：“……” 时景渊轻笑：“你到底答不答应？” 得，刚才她说的话，他一字不差的还给了她。 到底是时家准话是人，真是半点的亏不吃。 林优气的牙痒痒，干巴巴的说：“我能不答应吗？” 说完之后，她气呼呼的要走。 时景渊扯住她的胳膊。 林优回头，“又干嘛？” 时景渊笑容越深，道：“今晚吃饭。” * 林优回到工位上，越琢磨越不对劲。 明明是她在提要求，怎么到最后，她不但答应了他的追求，还送出去每周已一顿饭？ “奸商！” 她气呼呼的把时景渊微信昵称给改了。 她正准备把手机放下，消息提示音响起。 〖奸商：我们来玩123木头人吧？〗 〖奸商：好，我输了，因为我心动了。〗 林优瞪大眼睛，一头雾水，随即想起来什么后顿时无语。 〖岁月无忧：时总，不要去网络上抄段子，既没诚意，又很土。〗 〖岁月无忧：上班时间，工作忙，勿扰。〗 * 会议室里。 时景渊看了一眼会议室里正在激烈讨论的众人，又看了一眼面前摆着的两厘米高的资料。 工作忙？ 她一个后勤部的普通员工，能不他忙？ 要不是他还怀念着嘴唇上残留的温热触感，他也不至于心血来潮，在网上查询怎么追女孩儿，还发过去这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 不过，不是说刚才那条是情话排名前一百的吗？ 怎么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争论得脸红耳赤的众人，全都看向时景渊的方向，就见他眉头紧皱，表情很不好看。 时总这是不满意他们开会像吵架？ 争议两方互相交换眼神，然后调整语气措辞，先前的剑拔弩张立刻消失不见，众人开始兄友弟恭的文明交流。 时景渊没注意这些细节，一心琢磨着晚上的第一次名正言顺的约会。 会后，时景渊将何宣叫到了办公室。 时景渊把玩着手中的钢笔，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你和你女朋友，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做了些什么？” 何宣一惊，也不知道它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扭扭捏捏的，一副不好意思说的表情。 时景渊：“……” 这是干了什么不能大声说出来的事？ 何宣清了清嗓子，“我和我女朋友，其实是从一夜情开始……” 时景渊：“？？” 时景渊：“行了，不用说了。” 他倒是没看出来，看起来挺传统的何宣居然在谈恋爱里进展这么快。 他思忖片刻，又问：“那一般女孩儿们约会的时候，喜欢吃什么？” 何宣极其聪明，听时景渊这么一问，心里就有了猜测。 “时总，你那要和林姐约会吗？” 时景渊没否认。 何宣面上一喜，“如果是林姐的话，我觉得她应该会喜欢性价比高，味道又好的。” 顿了顿，他又道：“时总，我把我和我女朋友吃过的几家店发给您吧。您可以挑一家带林姐去，今天不是周末，人应该不多。” 时景渊很快收到了何宣发来的店铺地址。 他挨个看了店铺简介，神情很严肃。 他的第一次约会，就要在这种嘈杂又混乱的街道和店铺里？ 他抬眸问：“没有更好一些的吗？” “……”何宣尴尬的解释，“时总，您平时都在高档餐厅，可能不了解大众消费的行情。这些店铺在大众消费里，已经算不错的了。” 时景渊沉默一阵，没再说什么。 * 下午茶时间，林优给程淏发了一条消息。 感谢了他这段时间的帮忙，同时也告诉他，以后不用再接送她了，改天请他吃饭。 消息发出去之后，程淏那边隔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信息。 他说功成身退，吃饭倒是不用，不过下个月还真有需要她这个“演员”上场的时候。 经过这几天的接送，两人的关系拉近了很多，偶尔也能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 林优发完信息一抬头，就见陈泠泠不知何时坐在了她对面，正一脸狐疑的看向她。 陈泠泠：“小优优，你不对劲啊。” 林优嘴角一扯，心虚的问：“哪里不对劲？” 陈泠泠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老夫掐指一算，你命犯桃花，不出意外的话，有人在追你？” ？她不去街头摆摊算命，是屈才了。 林优一惊，战术性喝了一口咖啡。 看她这反应，陈泠泠夸张的低吼，“还真有？” “你小声点儿。” 林优左右看看，见其他同事隔得远，似乎没注意到她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陈泠泠激动的抓着她的胳膊，“谁啊，姐妹，你快告诉我！是那个天天来接你的契约男友吗？你们假戏真做了？” 林优拍开她的手，压低声音道：“不是他。” 陈泠泠：“那是谁？我认识吗？” 林优思考了一下，“算认识吧。” 陈泠泠急得了，“三秒之内，你不告诉我，我就把你丑照发在公司群里。” 林优叹了一口气，吐出三个字。 “时景渊。” 陈泠泠愣了一下，“我让你说哪个不怕死的仁兄在追你，你提时总做什么？” 林优意味深长的盯着她。 许久之后。 陈泠泠反应过来，试探着问：“你是说，那个追你的人，是时总？” 林优：“嗯。” 陈泠泠眼睛瞪得很大，好一会儿没吭声。 突然，她一把抱住林优，装模作样的假哭。 “我的姐妹啊，你这是臆想症病情加重了啊！” “上次我就说要陪你去看医生，你讳疾忌医不肯去，现在好了，连时总在追你的幻觉都出来了。” “我不管，我们现在就请假，我陪你去看精神科。” 林优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将陈泠泠从身上扒拉下来。 “行了，你冷静一点儿。我没病。” 陈泠泠义正言辞，“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生病的人也说自己没病！我信你才有鬼。” 林优怎么说陈泠泠都不信，脑袋都被吵晕了。 幸好胡经理打电话叫她回去工作，她才得以脱身。 第三十六章 胜负 林优看见时景渊发来的餐厅时，还愣了一下。 “老李家麻辣小龙虾？” 这用餐风格，实在和他的格调很违和。 不过，小龙虾她还是爱吃的，吃就吃吧，就当多个饭搭子。 下班后，林优独自去了小龙虾店。 她一进店门，就看见了坐在落地窗边上的时景渊。 他双手环胸，苦大仇深的盯着面前两大盘红彤彤的小龙虾。 林优走到他对面坐下，礼貌的道歉，“不好意思，公交车有点慢。” 时景渊抬头，眉头微蹙，“我说在地下车库等你，是你不愿意坐我的车。” 林优将包包放在一旁，面不改色的说：“我只答应时总吃饭。” 可没答应和他同进同出。 时景渊不置可否，只拿了筷子递给他，“没事，按照你的习惯来。先吃饭吧。” 林优没有接他手上的筷子。 时景渊疑惑的问：“怎么了？” 林优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筷子，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一次性手套。 “时总吃过小龙虾吗？” 时景渊硬着头皮点头，“当然，各种龙虾我都吃过。” 林优：“……” 她叹了一口气，拿起一次性手套递过去，“时总，给小龙虾剥壳，用手套方便一点儿。” 时景渊一怔，被拆穿后丝毫不慌，从容放下筷子，优雅的拿起一次性手套。 林优琢磨着，就这份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定力，活该他成功。 只可惜，林优还是高看了时总的动手能力。 她眼睁睁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抓起一只小龙虾，然后…… 大眼瞪小眼，时景渊双手左右比划，就是无从下手。 林优叹了一口气，将他盘子里的小龙虾抓过来，三两下把壳剥了，将虾肉放在他碗里。 “时总，您看，以您的生活习惯，是吃不惯这种平民食物的，勉强来吃，也是自找别扭。” 时景渊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虾肉味道很重，重油重辣盖过了食物原本的味道。 他面不改色的将虾肉吃完，“一点儿都不别扭。味道挺好的。” 说完，他又抓起一只虾放在自己盘子里，学着她刚才的动作剥壳。 林优惊讶的发现，他一改先前的无从下手，很快就把虾肉剥出来了。 这学习能力……逆天了。 时景渊得意的轻笑，“你看，就算我一开始不习惯，可不妨碍我会学。” 他将剥好的虾肉放在她碗里，又拿起第二只虾。 林优看着碗里不一会儿就堆了小半碗虾，一时之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抬眸看向一脸认真剥虾壳的时景渊。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很难想象身穿高定西装的他，会戴着一次性手套满手油污的剥虾壳。 隔壁桌也是一对小情侣，女生时不时往他们方向看，惹来他男朋友小声抱怨。 “宝宝，别看了，再看，那也是别人家的男朋友。你的男朋友在这儿呢。” 女生俏皮的吐了吐舌，“好了好了，宝宝别气，我不看还不行嘛。” 男生不咸不淡的说：“这还差不多。不过长得好看又怎么样，他剥虾的速度可没我快，我是剥虾小能手！” 他们说话声音不小，林优和时景渊都听见了。 林优尴尬的咳嗽两声。 她心里想着，这种陌生人的误会，她总不能冲上去解释说，他不是她男朋友吧。 时景渊则是凉幽幽的看了一眼那个男生，然后……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等林优回过神来的时候，跟前的碗里已经满满一大碗虾肉。 时景渊挑眉看向她，似笑非笑，声音很大，“宝宝，我才是剥虾小能手！” 林优：“？？？” 他这莫名其妙的胜负欲是哪里来的？ 还有，谁是你宝宝！ 周围其他桌客人纷纷看过来，那眼神里，全是被硬塞了狗粮之后的哀怨。 时景渊压低声音，嘴角笑意很浓，“快吃吧，虾该凉了。” 林优顶着众多哀怨的目光吃虾，她好怕晚上回去会消化不良。 时景渊放在桌边的手机适时响起，他看了一眼，对林优说：“帮我接一下。” 林优拧着眉头，帮接电话这种事，有些过于亲密了。 时景渊看出她的犹豫，“你帮我开扩音就行，不用你说话。”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林优便接起电话打开扩音。 电话里，是一个低沉的男声。 “时总，周氏集团那三个亿的项目我们正在谈，对方要求提高百分之一个点，所以我才打电话请示您。” 时景渊手上的动作没停，漫不经心的说：“我既然让你坐拓展部经理这个位置，就足够信任你。这点儿小事，你拿主意就好，不用问我。” “好的，时总，我明白了。” 林优没记错的话，拓展部经理是这个月刚上任的，还拿不准时总放权的程度，所以每个项目会先问一问也不奇怪。 “真是可笑，来这种店吃饭，还装起大老板来了。三个亿的小事情？还真敢说啊。” “你小声点儿，人家会听见的。” “听见就听见，这种装逼犯，我还怕他听不见。” “唉，那小姐姐也是笨，这男人明显在她面前装大老板，骗她上钩呢。” 隔壁桌的小情侣又议论起来。 刚才那通电话，直接让时景渊成了装逼犯，林优成了傻大姐。 林优：“……” 时景渊：“……” 两人互看一眼，随即突然同时笑了。 吃完饭，两人走出店铺。 林优想起刚才的事，还忍不住笑意，“时总，被当成吹牛大王的感觉怎么样？” 时景渊眼眸含笑，“那你呢？有没有被我骗到上钩？” 林优白了他一眼，“当然没有。” 时景渊叹了一口气，道：“那还挺可惜的。” 林优没吭声，走到街边准备叫车。 时景渊拦下她的手，“我都装大老板了，怎么能不用豪车送你回家？” 林优一怔，他已经转身走在前面。 “学姐。” 林优正准备拒绝，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 她转过身，见沈意缓步走了过来。 上次雨天重逢后，沈意偶尔会在微信上和她聊几句。 他倒是约过她聚餐，不过她前段时间忙，一直没来得及答应。 第三十七章 敌意 沈意一身白衬衣和黑色西裤，背着一个斜挎包，看上去像一个刚出社会的大学生，眼睛里透着一股子干净和清澈。 林优笑着和他打招呼，“这会儿才下班吗？” “嗯。”沈意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这两天公司里有个新项目，每天都要忙到这会儿。” 林优闻言，笑着安抚道：“刚入职场是挺不容易的，你还年轻，正是拼搏的时候。要加油哦。” 听见她那一声加油，沈意目光里萃着光。 “嗯，我会努力的。争取今年在金港城买房。” 林优正想夸他一句有志气，还没来得及开口，时景渊便这饭回来，接过了话头。 “这是你朋友？”时景渊淡声问。 他一出声，沈意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面上都带着礼貌优雅的笑，可目光里的审视和打量从未停歇。 沈意扫了一眼时景渊手腕上的表，很快又移开视线。 “学姐，这位是？” 林优替两人介绍，“这是我大学学弟，沈意。这是我……” 她犹豫了一下，说：“这是我领导，时总。” 领导…… 时景渊眸中闪过一抹嘲弄，却依旧微笑着和沈意握了手。 时景渊：“沈学弟，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跟着林优一起叫沈意学弟，诡异的拉出一段亲疏差距。 沈意嘴角扯了扯，目光一片淡然，“我是做it的，就是个码农，普通得很，不像时总，一看就和我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这话看似客套，可是时景渊听了，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一旁的林优闻言，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眸子也黯淡下来。 时景渊余光看见她的反应，眉头不自觉拧了拧。 他提醒道：“沈学弟刚下班，我们就不耽搁他回去休息了。我们也先回去吧” 林优收敛神色，应了一声，“这里打车挺方便的，我自己回去吧。就不麻烦时总了。” 时景渊烦躁的沉下脸色。 林优浑然不顾，又向沈意告别后，便站到路边打车。 这会儿不是高峰期，出租车很多，不到一分钟，一辆出租车就停在了她面前。 她坐上车后，冲两个还站在路边的男人挥了挥手。 等她离开之后，时景渊和沈意脸上的温和便瞬间消失不见。 男人和男人之间，总是能够轻易的察觉到威胁，尤其是两个聪明的男人。 沈意扯着背包袋带子，漫不经心的说：“人都走了，时总还看什么？” 时景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给予他任何回应。 一副没了林优，沈意连和他交流的资格都没有的表情。 时景渊点了一支烟，转身往停车的地方走。 沈意见他这高傲的模样，嗤笑一声，冲他被他说：“时总，我们打个赌吧。你不是她会选择的类型。” 时景渊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他的表情隐在暗色里，抽烟的频率高了许多。 沈意对于林优的选择，有着超乎常理的自信。 那这份自信，到底来源于什么？ * 日子又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除了每天会收到匿名的鲜花以外，林优依旧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 部门同事们知道她每天都会收到花，可她没有多余解释，他们便以为是她“男朋友”送的。 送花这种事，见的次数多了，也就不当回事了。 时景渊照常每天给林优找些网络段子发过去，可她连消息都不回，直接把人当空气。 这两天，时景渊情绪不太稳定，每有下属犯错，他都会从严处理。 何宣看在眼里，愁在心里，替没有追过女人的老板干着急。 他替时景渊泡了一杯咖啡，却站在办公桌前迟迟不走。 时景渊抬头，见他欲言又止，沉声道：“想说什么就说。” 何宣深吸两口气，硬着头皮开口。 “时总，我是想说不管想要拿下什么人，都要知己知彼，投其所好。” 时景渊愣了一下，随即冷笑，“林优不搭理我，你在看我笑话？” 何宣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说的是正在投标的项目！” 他要承认就是傻！ 随即，何宣心虚的说还有报表忘了发，转身逃似的跑了。 时景渊收回视线，低声呢喃着知己知彼这几个字。 “她那无欲无求的样子，到底喜欢的是什么呢？” 突然，他眸光一亮，还真想到了一件事。 他拿起外套就离开办公室，经过何宣工位的时候，还交代他把下午和晚上的安排取消。 何宣：“时总，您干什么去，需要派车吗？” 时景渊头也不回，“不用。我开车去。对了，没什么要紧事，别联系我。” 何宣只能一头雾水的应下。 * 林优算顶级宅女，自从来到京港城以后，除了白天上班，她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这两年，她从一个游戏小白练到了高级玩家，说出去，以前认识她的人可能都不会信。 敷完面膜，她点开游戏，习惯性的扫一眼好友列表。 这个游戏微信登陆后，会显示正在玩游戏的微信好友。 “咦？” 她看见沈意也在线上，顺手拍了拍他打招呼。 很快，沈意发来了组队邀请。 林优点击进入组队。 沈意爽朗的声音从队伍语音响起：学姐，没想到你也玩这个游戏。 林优应了一声，不习惯多说话。 沈意是个热情的，“学姐，我刚玩这个游戏，你能不能带我一起玩？” 林优犹豫了一下，她独来独往惯了，并不想在游戏里还要社交。 她的沉默，沈意似乎感觉到了。 他声音突然变得失落，“学姐，我刚玩这个游戏，因为不会玩，每天都被游戏里的玩家骂，我都被骂得快自闭了……” 林优：“呃……玩游戏可以，不过，我不习惯开语音……” “那就只玩游戏，不用说话。”沈意体贴的道。 两人一起开了游戏，林优发现沈意的游戏技术的确不算好，可他上手很快，在这方面男生的天赋都是极好的。 刚玩了两局，一条微信消息进来。 林优看一眼弹窗，顿时脸上一喜。 消息是时景渊发过来的，是一张白色小猫的照片，小猫脖子上，是眼熟的那颗铃铛。 第三十八章 猫权 “虎宝儿！” 林优惊呼出声，她退出游戏后立刻给时景渊打电话。 * 斑驳的树影下，是一条黑色铁制长椅。 夜风微凉，有清碎的月光穿过树枝倾泻在青石砖的小路上。 林优按照导航地址找了许久，才在这个废弃的公园里找到一人一猫。 路灯年久失修，大部分已经光荣熄灭，只有一盏还坚挺的发出微弱的光。 林优看见坐在长椅上的时景渊，眼中闪过诧异。 一身灰色运动服的他，少了平时的成熟稳重，多了一种邻家哥哥的亲和。 他抱着小猫，轻轻的抚摸着小猫的脑袋。 昏黄的灯光下，他眼眸里的温柔有种让人沉溺其中的诱惑。 “喵～” 一声细微的猫叫，软软糯糯的，让人心都融化了。 林优快步走过去，在时景渊身旁坐下，伸手就去抱猫。 “小心点儿，它后腿受了伤。” 时景渊叮嘱道。 林优嗯了一声，抱起小猫仔细查看。 它后腿处的确受了伤，像是被其他动物撕咬后留下的，伤口还在流血。 小猫似乎认识林优，讨好的在她掌心里蹭了蹭。 “是我的虎宝儿！” 她惊喜得快要破音了，一双眼睛里闪着闪耀的光芒，脸颊上的梨涡也可爱又漂亮。 她的欢喜感染了时景渊，他的语气里也多了一抹欣慰。 “还好我找到得及时，再晚一会儿，它就被流浪狗咬死了。” 闻言，林优一阵后怕，抬眸看向他，“你是在哪里……” 她话没说完，突然发现他脸上带着擦伤，身上的衣服也沾满脏污，长裤上还破了两个洞。 他形象狼狈，被她盯着看，便觉得不自在，清了清嗓子后别扭的移开目光。 “时总……”林优抿了抿唇。 他是从流浪狗里救下的小猫？ 她想到时总大战流浪狗的画面，就觉得既感动又好笑。 时景渊微蹙眉头，“你想笑就笑，别憋坏了。” 林优扬了扬嘴角，随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声问：“那……你还好吗？” 时景渊脸色一沉，“当然没事。一条流浪狗而已，我长期健身锻炼，身体素质很好，只是裤子破了而已，完全没问题。” 林优：“……” 只有心虚的人，才会过度解释。 林优抱着小猫站起来，“你没事的话，那我带小猫去看医生了？” 时景渊沉默片刻，粗声粗气的应声，“嗯。” 林优抱着小猫就走，纤细的影子在青石砖小路上渐渐拉长。 时景渊见她越走越远，烦躁的伸手在兜里掏了掏，却什么也没掏到。 他这才记起先前救小猫的时候，烟盒和打火机都掉了。 “小没良心的白眼狼！” 他抱怨一句，这才掀开裤子上破碎的布料。 他小腿上，细长的伤口不算深，可已经发青肿胀。 时景渊叹了一口气，准备拿手机给梁武打电话。 眼前光线一暗，他一怔，抬头对上林优满是无奈的目光。 时景渊：“你怎么回来了？” “不回来，我怕被骂白眼狼。” 林优没看他，而是蹲下身，仔细查看他的伤口。 “时总的后腿也受伤了啊。” 时景渊：“……” 这“后腿”两个字，让他感觉受到了侮辱。 林优一手抱着猫，一手扶着他的胳膊，“走吧，一起去医院。” 时景渊坐着不动，挑眉问：“先去哪个医院？先去给我看，还是先去给它看？” 他总不能去看兽医吧。 林优佯装思考后，淡声道：“谁伤得重，先给谁看。” 时景渊从未想到，他有一天会和一只猫争人权。 见他沉着脸不吭声。 林优扬起小梨涡，轻声说：“好了，先给你看行了吧？” 时景渊不吭声。 她这勉强的语气是几个意思？ 林优见他还是不满意的模样，突然没忍住笑。 她一笑，时景渊脸色更黑了。 “好，好，当然是先给我们时总看！” 林优一副拿他没办法的表情，又低头对怀里的虎宝儿说：“虎宝儿，你是只大度的猫，你坚强一点儿，别跟他计较。” 时景渊：“……” 他有些后悔救下这只猫了。 * 金港城最好的私立医院门口，副院长梁武领着两名医生严阵以待。 十分钟之前，他接到时景渊的电话，说受了外伤要到医院来就诊。 一听外伤两个字，梁武就吓了一大跳。 时景渊不是普通人，他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时家未来的发展，而时家的发展，对于京港城影响很大。 这十分钟里，梁武脑海里已经有了一百个时景渊受伤的版本。 从阴谋论的暗杀，到伪造成交通事故的故意伤害，每一种情况都能让京港城商界变天。 一辆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 抱着猫的女人从后排下车后，扶着车里的人下车。 梁武只匆匆扫了一眼就移开目光。 这女人虽然长得美，可现在他惦记着时景渊的安危，连八卦的兴趣都没有。 “梁武。” 轻飘飘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梁武转头过去，这才看清那长得好看的女人，扶着的，不是时景渊又是谁？ 梁武：“不是……你怎么坐出租车过来？你这衣服怎么回事？你的保镖，你的司机呢？” 时景渊懒得回答这些问题，“快来给我看看，我腿快瘸了。” 梁武看了一眼，时景渊厚颜无耻的就差把身体全挂在在人美女身上了。 “瘸不了，这不是还能站着说话不腰疼。” 梁武嘴上这么说，还是让人把轮椅推过来，又让人安排他去做检查。 时景渊坐在轮椅上，对旁边的林优说：“把虎宝儿给我。” 林优一头雾水，还是将小猫递了过去。 时景渊捧着小猫撸了撸，然后将小猫塞到了梁武怀里。 “我去做检查，你帮它处理一下伤口。” 梁武：“？？？” 林优：“……” 她目光落在梁武的铭牌上。 那上面，写的职位是副院长。 时景渊扯了扯林优的胳膊，“走吧，我们去做检查。” 林优不放心的回头看向一脸懵圈的，抱着猫的梁武。 时景渊安抚道：“放心吧，他一个副院长，人都能治，一只猫的一点点外伤，他肯定能治。” 这是能不能治的问题吗？ 梁武内心在咆哮，他无比后悔先前还在替时景渊担心。 祸害遗千年，这狗东西哪里能轻易出事！ “喵～” 怀里的小猫拱了拱，梁武回过神，一边叹气一边抱着它去了清创室。 * 林优陪着时景渊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听医生说了一大堆专业的话。 大概意思是狭长的伤口不严重，反倒是小腿的挤压伤需要住院治疗。 林优推着处理完伤口的时景渊回到病房，护士送来了病号服后，交代了一番注意事项。 林优仔仔细细的记下，准备等何宣过来的时候，再转告他。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凌晨一点。 时景渊躺在病床上输液，护士进来查房，见他还穿着自己的衣服，便对守在床旁的林优说： “家属尽快给病人把病号服换上。他受的外伤，身上衣服脏成这样，不换下来很容易感染伤口。” 被迫成为“家属”的林优，硬着头皮应下。 护士离开以后，她看了看时间，又问时景渊：“何宣什么时候能过来？” 时景渊佯装着急，“他说很快就到的。我打电话问问。” 电话接通，也不知道何宣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时景渊的眉头越拧越紧。 林优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挂了电话后告诉她一个坏消息。 “何宣可能来不了了。” 林优：“为什么？” 她一脸的不信，就差明说是不是他在搞小动作。 时景渊早有准备，将手机递过来。 何宣刚发给他的视频。 一个女孩儿正在发脾气摔东西，还指着手机屏幕说，何宣要是今天敢扔下她一个人，她就要分手。 时景渊一脸为难：“你看这大半夜的，虽然我给的月薪很高，需要何宣随传随到，不过他女朋友正在闹，我也没办法。” 同为女人，林优还是理解何宣女朋友的。 男朋友工作性质特殊，老板一个电话，不管白天黑夜都得随叫随到，女孩儿有失落感，怨气大也正常。 林优抿了抿唇，“你是时总，除了何宣，就没其他人来照顾你吗？” 时景渊皱眉，“也不是没有，家里还有个老管家。你稍等，我给管家打个电话。” 他作势拿起手机。 林优怒气冲冲的按住他胳膊，“行了，老管家那么大年纪了，这大半夜的，你折腾人做什么！” 时景渊：“可是我一个人行动不便……你又急着走……” 林优算是明白了，“时总，说来说去，你就是要我在这儿伺候你，对吧？” 时景渊沉吟着：“也不算伺候，我生活还能自理，就是偶尔搭把手的事。” 见林优脸色不好看，他装模作样的叹气。 “算了，也没人逼着我从中午找猫找到大半夜，更没人逼着我救它。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林优闻言，许是过于震惊，她愣了好一会儿。 “你说……你从中午找到现在？” 林优难以置信的问。 时景渊本来不想告诉她的，可转念一想，他做都做了，当然要让她知道才做得有价值。 “嗯。我说我到现在，晚饭都没吃，你信吗？” 第三十九章 演员 林优是不想信的。 可是，以时景渊的身份，还不至于用这种丢脸的事来开玩笑。 “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见她起身要走，时景渊本能的抓住了她的胳膊。 “那这病号服……怎么办？”他试探着问。 林优宛若没有听懂他的暗示，似笑非笑的说：“我记得时总刚才说，我只是搭把手而已，你可以生活自理？” 时景渊：“……” 话是他说的，竟堵得他无言以对。 林优见他吃瘪，心情似乎不错，“梁院长不是你朋友？他处理完虎宝儿的伤口应该很快会来，等他帮你换吧。” 她反应倒是快，时景渊计划落空，开始后悔不该来梁氏的医院。 林优前脚一走，梁武就从病房门口冒了出来。 时景渊冷不丁看见门口站着个白影，还被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站那儿的？” 梁武抱着虎宝儿，脸上笑容很浓，“大概，从某人说可以生活自理的时候？” 这个坎儿，是过不去了！ 时景渊沉声：“戏看够了就进来帮我换衣服。” 梁武撇撇嘴，作势唉声叹气的唏嘘。 “真可惜刚才没有拍视频，如果让钱凌看见时总摇尾巴装可怜的模样，肯定会吓破胆。” 摇尾巴？ 时景渊脸色沉到谷底。 梁武可不怕他，抱着猫坐在病床边上，“我猜……刚才那位就是上次你做梦梦见的那个？” 时景渊没吭声。 “倒是挺好看的，眼光不错啊，这水准，难怪让半个和尚的你都做春梦了。”梁武开玩笑道。 时景渊：“梁、武！下个季度的融资，你是不想要了？” “开玩笑，开玩笑。不是要换病号服吗？来，人美女不伺候你，我来伺候你！时总，我来了哈……” 梁武将虎宝儿放在床尾，伸手就去扒时景渊的衣服。 时景渊：“……” 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早知道，还是让何宣过来好了。 * 大半夜的，林优也没走远，就在医院内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个饭团。 等待加热的时候，她思绪禁不住飘远。 她想起了时景渊抱着虎宝儿坐在树下的身影，也想起了那两次猝不及防的吻。 无法否认，时景渊这样的人，抛开身份和地位，也是一个能轻易吸引女人注意的男人。 如果，他不是时总就好了。 “小姐。饭团热好了。” 便利店工作人员喊了她一声，拉回了她纷乱的思绪。 林优道了谢，拿着饭团回到病房。 时景渊已经换好病号服，正抱着虎宝儿在顺毛。 虎宝儿看见她，撒欢似的想要扑过来，可后腿还有伤，动的时候扯到伤口，又焉了吧唧的扒回了时景渊怀里。 这小东西，才这么一会儿，就已经适应时景渊的怀抱？ 得亏它是只公猫，否则林优都会怀疑它是不是也被美色所惑了。 她将虎宝儿抱过来，又拿消毒湿巾给时景渊擦手。 时景渊擦完手，撕开饭团咬一口，倒是没有表现出丝毫对廉价饭团的排斥。 她禁不住多看了两眼。 时景渊累了一天，吃饱喝足之后，输液输到一半就睡着了。 林优见他睡熟，替他掖好被角后，才抱着虎宝儿离开。 * 第二天上午。 梁武查房的时候，见时景渊满脸哀怨的坐在病床上，先是一愣，随即乐了。 “没想到啊，这个世界上居然还真有女人不会逮着机会向你献殷勤。” 梁武实在是好奇得很，“你究竟怎么得罪她了，你都做到这份儿上了，她都还能把持得住？”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时景渊瞪了他一眼，掀开被子下床。 梁武见他往外走，问：“你去哪儿？这医院你还住吗？昨天为了能让你住上院，我可是昧着良心夸大了你的病情。” “观众都走了，我演给谁看？”时景渊头也没回。 梁武见他走远，交代其他医生继续巡查病房，他拿着手机走到角落给钱凌打电话。 钱凌昨晚上喝了酒，这会儿还迷迷糊糊的。 梁武：“你还睡得着呢！时景渊都快被外面的狐狸精迷得丢魂了！” 钱凌：“……” 谁敢信，人前端着架子一脸冷静理智的梁副院长，背地里是这个不着调的性子？ 钱凌打了个哈欠，“不就是他最近看上个姑娘的事儿吗？你大惊小怪干什么？” 梁武一惊，“你知道？” 钱凌：“知道啊。我们这个年纪的男人，看上女人有什么问题吗？你身边的女人还少了？” 梁武抓了抓头发，“时景渊和我们能一样吗？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那件事以后，他身边哪有过女人？” 顿了顿，他一脸忧心的说：“我这不是害怕他要是动了真心……” “真心？”钱凌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梁院长，你见过我们这圈子里的人，有真心吗？” 梁武被他问住，一时没吭声。 钱凌已经点燃了清晨第一支烟，沉声道：“他能坐上时家话事人这个位子，可不是凭运气。我们都能想到的事，他会不清楚？” 梁武略一思忖，便渐渐放松下来。 “倒也是。反正他总不可能娶个那种身份的女人。” 钱凌：“放心吧，他有分寸，即便对这女人有几分喜欢，顶多，也只是玩的时间长一些而已。” 梁武连连点头，“你说得对。大不了以后分手的时候，多给些分手费。” “现在的女人，就算装得再清高，到头来还不是要钱要房。这圈子里，有手段的女人我见过不少，偏就没见过真的完全不在乎利益的。” 钱凌一阵轻笑，“我也没见过。所以，好了，一个他身边的玩意儿而已，再有趣，也还不足以让我们费心。” * 午后的阳光里，满是和煦的暖意。 能找回虎宝儿，是林优觉得来到这个城市以后，最让她高兴的事。 她一觉睡到自然醒，洗漱完之后就抱着虎宝儿去超市买养猫的必需品。 包里的电话响了好几次，她拿起看了一眼，又将电话放回去。 “喵~” 虎宝儿听见手机铃声，一个劲儿的去刨她的背包带子。 林优拍了拍它的脑袋，安抚道：“乖，别闹。这人我们招惹不起，你忘了以前是怎么被扔掉的了？怎么还不长记性。” 这些话，也不知道她是在数落虎宝儿，还是在提醒自己。 第四十章 复出 虎宝儿脑袋蹭在她手心里，适时的“喵”了一声，跟听懂了人话似的。 林优笑容越发灿烂。 不远处，沈意抬眸看着这一幕，笑意也跟着泛起。 他缓步走到林优跟前，“学姐，好巧。” 林优抬头，看见沈意还愣了一下。 沈意指了指他身后，七号楼门口，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员正抬着纸箱上楼。 “我刚搬到这里。” 林优觉得还真是挺巧的，笑道：“我也住这个小区，我住八号楼，就在隔壁。” 沈意满脸惊喜，“那真是太好了，住得近，彼此还能有个照应。学姐，你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喊一声我就过来。” 林优笑着说好，怀里的小猫拱了一下。 她低头看猫，眉眼都柔和起来，“虎宝儿别急，马上就去给你买猫粮！” “它就是虎宝儿？”沈意惊了一下。 林优疑惑，“你知道它？” 沈意笑容顿了顿，悻悻的移开目光，“我以前有个朋友养的宠物也叫虎宝儿，不过他的宠物是只边牧，不是猫。” “哦。” 林优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又和他闲聊几句后就告别去超市。 沈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眉头却紧紧拧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让你们找的那只猫，不用找了。悬赏都撤回来吧。” 手机那头的人不知道问了句什么，沈意又说：“她已经找到了。” 挂断电话，沈意叹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西装的青年从七号楼走出，他来到沈意身旁。 何强：“沈总，公寓里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沈意点点头，见何强欲言又止，“怎么，觉得我住这里不合适？” 何强应了一声，又犹豫着问：“沈总，刚才和您说话的是……” 沈意拍了拍何强的肩，“你跟了我好几年，我也不瞒你，她就是我一直在等的人。” 何强难以置信的抬头，随即又不解的问：“以您现在的身份，为什么不直接去追？” 沈意摇了摇头，“你不懂，她和其他女人不一样。我只要多向前走一步，她就会吓跑了。” 何强虽依旧不理解，可他跟着沈总一步步走到现在，他还从未见过沈总决策失败。 所以，何强相信，沈总既然这么做，那一定有他的道理。 沈意悻悻的笑，“这么多年我都等了，这最后的日子，我也等得起。” * 林优进超市以后，直奔宠物商品区。 一番大肆采购后，她银行卡上的余额险些见底。 她的工资养她一个人还好，现在多了一只猫，顿时捉襟见肘。 这几年，她活得浑浑噩噩，只要吃饱穿暖，对周围的事全然不在乎。 现在虎宝儿回来了，她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一般。 至于虎宝儿的口粮…… 林优抱起虎宝儿在脸颊上贴贴，“虎宝儿放心吧，我会赚钱把你养得胖胖的！” 回到家，她立刻把虎宝儿的东西整理好，又给它倒了一碗猫粮。 然后，她打开电脑，登录一个名为“空中阁楼”的花园设计专业论坛。 这是时隔三年后，她第一次回归论坛。 打开链接的时候，页面上弹出的是欢迎老用户回归的积分奖励。 她看了一眼论坛积分排行榜，三年过去了，她从当初的排名第一，下降到如今的五十名开外，用户权限降低了许多。 “还好，普通的单子都能接。” 林优浏览接单列表，列表上的单子标价普遍比前几年价格高，说明这两年花园设计的行情不错。 “空中楼阁”名为论坛，实际上相当于一个花园设计的交易平台。 论坛上的每一位花园设计师都是论坛的签约设计师，设计师每做成一笔单子，需要给论坛百分之二十的分成。 逛了一圈之后，林优接了一个五千块的订单。 这个订单就在京港城，是为一个郊区的老院子设计花园。 买家只需要设计图纸，不用她跟进整个施工过程，这样完成订单的速度会很快，方便她上升论坛排名。 操作完接单，她就去厨房简单煮了一碗面。 面还没吃完，就收到了平台推送的买家联系方式。 与此同时。 空中楼阁论坛的老板徐枫也收到了值班人员的电话。 “徐总，咪优的账户上线了，还接了一个五千块的小单。” 徐枫正在喝水，闻言，一口水呛进气管里，咳嗽了许久才停下。 “是本人吗？” 值班人员不确定，“是不是本人不清楚，不过账号经过了三重回归认证。” 徐枫略显失望，“这样的话，那先别联系她。你跟进一下这个单子，看看她现在的水准如何。” 值班人员应声，又好奇的问：“徐总，这个咪优真的那么厉害吗？” 徐枫想起前几年的事，笑道：“说厉害都是寒碜她了。当年她可是横扫了花园设计所有的国际大奖，狠狠替我们争了光。” 管理人员：“这么风光，那为什么突然消失不见了？” 徐枫叹了口气，“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听她说是考进了体制内，当时还在准备结婚。后来就没消息了。” 顿了顿，徐枫又道：“反正不管怎么样，如果她真的重出江湖的话，我们去投标的那个大项目就有希望了。” * 整个周末，林优都在画花园设计稿。 虽然只是个五千块的小订单，可这也是她复出后的第一个订单，所以她非常谨慎认真。 周一刚上班，胡经理就让她领着电工去顶层检查空调。 这些临时工作，向来是经理安排到谁，就是谁去做。 林优起初也没多想。 直到何宣一脸尴尬的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等他们，林优才知道。 修空调是借口，怕是她两天没搭理某人，某人便以权谋私开始作妖了。 她转身想走。 “林姐……”何宣苦着一张脸，“你要是走了，我和这位师傅都得挨骂。” 空调师傅一头雾水，这是几个意思，他一个修空调的什么都还没做呢，怎么就要挨骂了？ 林优抿着唇，并不怀疑何宣的话。 她犹豫一下，没多说什么，推开门走进了总裁办公室。 第四十一章 味道 时景渊站在落地窗边抽烟，手臂上的衬衣扣子解开，露出精瘦的小臂。 他扫了一眼林优，将抽了一半的烟摁进烟灰缸里熄灭。 “林小姐，名牌大学毕业，知道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是什么意思吗？” 一见面，他就直截了当的大开嘲讽。 林优：“……” 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冷声问：“时总是想要我知恩图报？” 时景渊被她问住了。 说是，那他做的一切就成了有目的手段，说不是，又没有了指责她的理由。 气氛突然变得凝滞。 许久之后，时景渊率先打破沉默。 “我不否认，我是为了你才去找的虎宝儿，甚至……为了找它，我让人挨家挨户买下了小区周边五公里商业店铺的监控记录。” 闻言，林优诧异的抬头，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时景渊走到她跟前，低头看她，似是想从她的眼中看出些许感动。 可感动没有，只有震惊。 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何宣对林优的评价。 何宣说，林优肯定受过伤，这样的她，看似温柔好欺，实则一颗心早就枯死，谁要是招惹她，肯定会死得很惨。 他记得，当时他对这番评价还嗤之以鼻。 现在看来，何宣是对的。 林优没有心。 “算了。你走吧。”时景渊退开几步，又烦躁的抽出一支烟。 林优目光扫过烟灰缸里堆积的烟头，皱了皱眉。 “时总，”林优走过去，将他手中的烟取下，“烟抽多了，身上的味道会很难闻。” * “她真的是这么说的？” 钱凌听完时景渊的描述，笑得险些岔气。 他竖起大拇指，夸道：“这位林小姐，是个有意思的女人！难怪你念念不忘。” 时景渊越想越无语，沉默着又灌了一杯酒。 梁武因为有手术，来得晚一些。 他一来就看见笑得停不下来的钱凌和埋头喝闷酒的时景渊。 梁武直接问钱凌，“这是发什么让他伤心的事了？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闻言，时景渊锐利的目光扫过去。 梁武装作没看到，凑到钱凌跟前，听他说完了整个事情经过。 “唉，咱们时总好不容易瞧上个女人，没想到是个难度这么高的。” 梁武也连连叹气，又替两人满上酒，“这种女人太难搞，要是我遇到了，会直接放弃选择下一个。” 时景渊挑眉，“不放弃。我找你们来，不是让你们劝我，而是帮我想办法。” 这两人身边的女人加起来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左拥右抱的同时，还能让所有女人乖乖听话。 在男女之间关系的处理上，应该是有点东西的。 若不是他实在拿林优没办法，也不至于把他们找来。 梁武做投降状，“行，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你不行，我和钱凌可是行家。放心吧，有我们在，什么样的女人都给你拿下。” 时景渊嗤笑一声，“我不行？你的病人们，知道你有吹牛的毛病吗？” 梁武摆摆手，“我认真的，没吹牛。” 时景渊冷冷的盯着她，“那你说说，怎么拿下？” 梁武清了清嗓子，“三条妙计，第一条，用钱砸。” “假装给你姐买礼物，然后带她去逛商场，让她替你姐试衣服首饰，然后买下她试过的所有东西，最后来个大反转，告诉她，其实就是想找借口送她礼物。” 时景渊听完，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他。 梁武被看得头皮发麻，“你这什么意思？我就用这招收服过不下十个女人！” 时景渊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拿起外套就走。 梁武和钱凌都问他干什么。 他只回了两个字，“回家。” 梁武冲着他背影嚷嚷，“我才说了一条妙计，你好歹听听第二条和第三条啊。” 时景渊连头都不回。 梁武叫不回他，只能拉着钱凌交流心得去了。 时景渊走出酒吧外，本能的就去拿烟。 指尖刚碰到烟盒，又缩了回来。 他想起林优的话，抬起胳膊在身上闻了闻。 真的有味儿吗？ 那段日子，时景渊抽烟的频率极限下降，差点就把烟戒了。 事后，他回想起来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就因为她一句话，就让他生活习惯都改变了？ * 林优赶了几天稿，终于在周三的晚上完成了复出之后的第一个订单。 第二天一早，她就把订单发到了买家邮箱。 发完之后，她就心在曹营心在汉，上班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去看手机，就为了等买家的回复。 平时一到上班时间，就响个不停的手机，今天上午居然诡异的安静。 再她看了十二次屏幕以后，一条消息进来了。 她迫不及待的打开，眼神略显失望。 消息是沈意发来的，说他搬完家，晚上想在家里吃开锅饭。 他说她是他在这个城市唯一的朋友，所以想邀请她一起庆祝。 “唯一的朋友……”他这说得挺可怜的。 林优拒绝的话打在聊天框里，又全部删除，然后回了一个好字。 林优等到下班也没等到买家的回复，邮件回执明明显示对方已经签收了啊。 她想不明白怎么回事，走路便有些心不在焉。 时景渊坐在商务车后排，经过公司门口的时候，刚好看见林优走路不看路，差点儿一头撞在玻璃门上。 他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平板后，对何宣说： “晚上的应酬帮我推了，再给我定家餐厅。” 何宣应声后问：“定什么规格的餐厅呢？” 时景渊沉思片刻，“就上次和刘总吃饭的那家吧。” 何宣记起来了，“我知道了，就那次林姐帮我撑伞那家……” 他话没说完，就见时总已经沉了脸色。 时景渊：“以后自己撑伞，别什么都等着别人来干，我给你高薪，是让你连伞都不会撑的？” 何宣：“……” 遇上吃醋后完全不讲道理的老板怎么办？ “知道了，时总。” 能怎么办？想想月薪，当然是老板说得对。 时景渊拿起手机给林优打电话。 “约定好的一周陪我吃一顿饭，这周的饭，我要求今天吃。” 第四十二章 憋屈 林优举着手机，好半天没回过神。 时景渊提出来晚上吃饭以后，林优毫不犹豫就说今晚不行。 可惜，时总还是你时总，一句她要是不履行诺言，他明天开始就要公开送礼、送花。 他倒是不介意高调追求，可林优介意！ 狗男人！ 轻松抓住了她的软肋。 林优纠结半天之后，还是给沈意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听起来沈意很忙碌。 沈意的确很忙，他腰上系着围裙，搅一搅砂锅里煲着的汤，又去切水煮肉片的配菜。 电话接了之后他就放在旁边开了扩音。 “学姐，你快到了吗？你别急，路上注意安全，安全第一，我等……” 林优不忍心打断，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沈意。” 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沈意动作一顿，“怎么了？” 林优实在是说不出口。 沈意眸光一暗，脸色阴沉难抑，尽量让语气听上去正常。 “学姐……是晚上来不了了吗？” 他怎么舍得看她如此为难？ 林优应了一声，“晚上要……加班。” 她到底没有勇气对他说，她是撇开他去和其他人吃晚饭。 沈意沉默一瞬，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工作重要。学姐不要有负担，这饭我们以后随时可以吃。” 这么懂事的学弟，林优内疚的同时，又生出些许心疼。 “沈意，谢谢你。” 所以她的道歉十足诚意。 电话挂断。 沈意站着好一会儿没动，砂锅里熬着的汤不知道什么时候粘锅了，发出些许焦糊的气味。 他木着一张脸，将砂锅里的煲汤倒掉，倒的时候不小心溅到了滚烫的汤汁，他手臂上立刻红了一大片。 他浑然未觉，只觉心里空洞得厉害。 * 浪漫氛围的法国餐厅里，飘扬着小提琴优美的旋律。 穿着西装站姿笔直的服务人员，手臂半弯，将昂贵的红酒倒入杯内。 时景渊优雅的举起杯子，举手投足间皆是从容和随意。 这是他习惯的生活方式，属于他的舒适圈。 他可以为了适应她的舒适圈降低生活标准，却不能一直用这样的方式，毕竟，如果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 不过出乎他的预料，她坐在这里，也并没有一点儿违和的感觉。 周围温和的暖光，将她的眉眼衬得越发柔美，像一幅古典的画作，恬静里处处都是优雅的美。 菜品上得很快，林优似乎赶时间，上完菜就问：“现在可以吃了吗？” 时景渊皱了皱眉，却没多说什么，只应了一声。 林优拿起刀叉吃东西，并没有因为这是家高级的法国餐厅而有任何的局促。 “你很急？”时景渊实在没忍住问。 林优诚实的点点头，“一会儿还有点事。” 她惦记着可怜的学弟一个人庆祝乔迁新居，琢磨着如果她速度够快的话，兴许还能赶回去和他举行一下庆祝仪式。 时景渊却略显烦躁。 他是看她魂不守舍，才推了应酬陪她吃饭的，现在看来，是他热脸贴了冷屁股？ 吃饭中途，林优去了一下洗手间。 去之前，她的手机放在了桌面上。 手机铃声响起时，她还没回来。 在安静的餐厅里，铃声一直响个不停，其他桌客人都在往这个方向看，服务员也走过来提醒。 接别人电话是件不礼貌的事，时景渊犹豫了一下才接起。 “是咪优吗？你的花园设计稿我收到了，非常非常棒！我太激动了，那完全就是我的梦中情园！” 电话里是个听起来年纪不大的女人声音，她一口气说完没给时景渊打断的机会。 林优回来的时候，他刚找到机会解释清楚他不是本人。 林优看了一眼被他抓着的手机，嘲讽的扬了扬嘴角。 “时总，还有接人电话的习惯？” 时景渊想解释，她却没什么兴趣听，只淡淡的向他摊开手掌。 电话还没挂断，时景渊犹豫了一下，将手机还给她。 林优转身去外面接电话。 时景渊坐在位子上，脸色越来越冷。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不一会儿，林优接完电话回来，拿起包说：“时总，饭吃得差不多了，我可以走了吗？” “刚才那个电话是……” 时景渊想解释两句，林优却没给他机会。 她打断道：“没关系，时总不用在意，一个电话而已，我要是计较，不是显得我小气？” 呵，时景渊怒极反笑。 他算是发现了，这女人不仅有脾气，还是个阴阳怪气大师。 一顿饭不欢而散，时景渊眼睁睁看着林优背着包头也不回的离开。 敢这么给他脸色看的，这辈子还是第一个。 时景渊从容的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又让服务人员将经理叫过来，对经理交代了几句。 * 林优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她怀里抱着一盆兰花，是赶在花卉店关门之前买到的。 她本打算给沈意打个电话再上门，可电话没人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坐电梯上楼。 “502号，是这里了。” 林优抱着花盆敲了敲门。 隔了许久，门内才响起脚步声。 沈意穿着灰色居家服，拉开门看见林优的时候，整个人像石化一般忘记动作。 “恭喜乔迁新居！” 林优笑容灿烂，两个梨涡宛若盛开的夏日清荷，不甚明艳，却足够美好。 沈意回过神，赶紧侧开身子让她进门，“学姐，你怎么来了？” 林优难得的开了个玩笑，“再不来，我怕有人哭鼻子。” 沈意心想，有这么夸张？ 还是他的失落过于明显，被她看出来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来了就好。 他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新的女士拖鞋摆在林优面前。 “我昨天去超市买的，你看看合不合脚。” 林优面上一喜，“学弟真是太客气了。” 沈意摇头，“不是客气，而是实用。我们住这么近，学姐以后可以常来，合脚的拖鞋穿起来会舒服一点。” 说话的时候，他顺手将林优怀里抱着的兰花接了过去。 林优弯腰换鞋，笑道：“男孩子像你这么细心的，现在好少……” 她话没说完，一抬头看见他抱着兰花的手上，有一大块发红的痕迹。 看起来像烫伤没有处理，红痕上起了几颗细小的水泡。 第四十三章 厨艺 沈意注意到林优的目光，往后缩了缩手。 林优穿好拖鞋，问：“怎么不处理伤口？家里没有烫伤药吗？” “一点儿小伤，不要紧。” 沈意将花盆放在窗台上，又调整了一下花朵的方向，觉得满意的时候，笑着点了点头。 林优跟着走过去，“花店老板说兰花不喜欢阳光，不能暴晒，要放在阴凉的地方。” 沈意闻言愣了一下，又将花盆移到旁边的桌子上。 林优又问了一次，“你家里有烫伤药吗？” 沈意见她坚持，心中一暖，去杂物间提出来一个医药箱。 林优在箱子里找到了烫伤膏，“家里明明有药，怎么都不用呢。刚才还说你细心，现在看，你对自己倒是粗心得很。” 她絮絮叨叨的念了许久，沈意一直没吭声。 他低头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用棉签替她抹药，眼前的人几年不见，容貌没有太大的变化，可这性子却依旧如斯。 他笑了笑，“我一个男人，总不能受点儿伤，就跟个姑娘似的哭哭啼啼吧。” 林优抬头，正色道：“不是一回事。受伤了该处理就要处理，这和性别无关，也和勇敢与否无关。” 见她认真，沈意立刻服软，“学姐教训得是，我以后受伤了，一定好好处理。” 闻言，林优皱了皱眉，“快呸呸呸，哪有下次受伤，别说这不吉利的话，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别受伤才好。” 沈意轻笑，依着她的要求呸了两声。 处理完伤口，林优收拾好药箱。 时间也不早了，她起身告辞。 沈意眼中不舍一闪而逝，随即抬起头，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 “学姐，你能陪我吃点东西吗？” 林优一怔，想到一种可能，震惊的问：“你不会还没吃完饭吧？” 沈意没吭声。 林优抬手扶额，怒其不争，又深觉内疚。 “抱歉，是我没有遵守承诺。” 她一想到沈意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陌生城市，搬家之后连个庆祝的人也没有，本来鼓起勇气邀请了并不算熟悉的她，谁知道她还爽约。 连她都觉得自己这种行为非常的恶劣！ 林优挽起袖子，“你在沙发上坐会儿。冰箱里还有食材吧？” 沈意脸上带着笑意，“有的。” 他没有听话的坐在沙发上等，而是跟着她进了厨房。 林优看了看冰箱里现成的食材，回头问：“做个番茄鸡蛋面可以吗？” “好啊。”沈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满脸的高兴。 林优忙碌起来，见他一直站在门口，她便闲聊了几句。 “我厨艺一般，可能比不上你，你别嫌弃。” 她还记得上次和他重逢的时候，沈意简简单单给她做的番茄鸡蛋面，味道都快赶得上专业厨师了。 沈意目光追随着她忙碌的身影，“学姐别谦虚，你做的番茄鸡蛋面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林优一听，笑了，“你这好听话张口就来啊，你还没吃呢，就说我做的世界上最好，我合理怀疑你在捧杀我。” 沈意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林优没听清，再问他的时候，他又不说。 一点儿细节，林优不在意。 热汤面上桌，只有一碗。 林优解下围裙坐在他对面，回答他的疑惑，“我吃过了。” 沈意拿手机先拍了一张照片发朋友圈，然后才拿起筷子出面。 他吃得十分满足和感动，一双眼睛里萃着耀眼的光。 直看得林优心里发虚，禁不住感叹：“就是一碗面而言，你不用这样，看起来都快感动哭了。” 沈意低垂了垂头，玩笑似的说：“要不是怕你笑话我，我可能真的会哭。” 林优当他开玩笑，随口道：“难得有人还能欣赏我的厨艺，你想吃的话，以后我再给你做啊。” “那就说定了！” 沈意眉眼都在笑，阳光男孩儿笑容满满，如果她再年轻几岁，这魅力，她肯定招架不住。 沈意吃碗面，口腹之欲得到满足后，眸光变得深邃起来。 他灼灼目光看向林优，试探着问：“学姐……当初你搬到这里来的时候，有人和你一起庆祝吗？” 林优原本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瞳孔突然变得空洞。 许久之后，她扯出一抹牵强笑意，“没有。那时候遇到些事，不愿意见任何人。” 她像乌龟一样，将自己藏在了一尺见方的壳子里不见天日。 沈意放在膝盖上的手蜷缩一瞬，随即抬手在林优头上摸了摸。 “学姐，别怕。以后在这个城市里，至少有我们彼此照顾了。” * 林优回到家，洗漱之后才反应过来，沈意刚才居然摸了她的头。 “没大没小！” 她嘀咕了一句，又一阵失笑。 缩进被子里，林优拿起手机睡前放松。 她刷了会短视频，又翻了翻朋友圈，看见熟悉的番茄鸡蛋面时，她手指一顿。 图片上方，沈意配了一段文字。 “已然深陷黑暗，却还想给予他人温暖的光亮，这样的番茄鸡蛋面，怎能让人不爱。” 林优倒是没看出来，沈意外表高高大大的，骨子里居然藏着一个文艺青年的灵魂。 一碗面而言，都被他夸出花样来了。 她轻笑，反手点上一个赞。 还没退出微信，一条消息强势闯入，红色小圆点突兀的出现在消息列表上。 林优看见时景渊的头像，撇了撇嘴，犹犹豫豫挣扎半天后，点开消息。 他发过来的是一段影像资料，文件内存很大，在5g时代，都用了十几秒才完成下载。 等待下载的时间里，林优思维发散，想起前几天看见的一个社会新闻。 说是某家公司老板夜深人静耐不住寂寞，发小黄视频骚扰女下属，最后被女下属举报，附赠银手镯和免费套房一条龙服务。 林优觉得时景渊虽然身上都是资本家的臭毛病，嘴上说追她，实则用的都是威胁的手段，十分让她不耻。 可有一说一，他应该不是这种下头的老板。 视频提示下载完成。 带着疑惑，她点开视频。 视频里的场景很熟悉，温和的暖光衬着优美的音乐，不正是她和时景渊吃饭的那家法餐厅吗？ 第四十四章 殴打 时总不愧是时总，完全不走寻常路。 在他这里，有误会不过夜，在餐厅里，林优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霸总直接问经理要了当时的监控视频以证清白。 估摸着林优已经看完视频，时景渊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林优接通，这一次，角色互换，时总先开口，且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林小姐，不随便接电话是基本素质，你不分青红皂白质疑我的行为，让我感觉到不适。” “虽然我是欣赏你，也愿意配合你的要求低调的追求你，但是，这也不代表你有随意质疑我的资格。” 嗯，有理有据，循序渐进。 林优听完认真的应了一声，“所以，时总，你在跟我讲道理吗？” 时景渊此时正坐在别墅二楼的阳台上，面前的摆着的不是烟灰缸，而是一杯红酒。 拜某人所赐，他现在抽烟已经有阴影了。 他喝了一口红酒，斟酌后道：“难道我说的不对？” 林优将滑下去的被子往上扯了扯，“你的道理是对的，但是……” 时景渊皱眉，听她这语气转折，事情有些不妙。 果然，下一秒，听筒里传来她薄凉又冷淡的声音。 “时总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和女人讲道理，是最没意思的一件事。因为女人是感情动物，有矛盾的时候，只谈感情，不讲道理。” 说完之后，她挂了电话。 时景渊握着手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他脸色越来越沉，这么多年来，他想做的事没有一件失败过。 这还是头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 而让他越发烦躁的是，这女人就像一个封闭的盒子，每一面都是完整的铁板，根本没有让他下手的弱点。 他心里装着事，不一会儿就喝光了一瓶红酒。 这一夜，几家欢喜几家愁。 林优以为怼了时景渊后，她会睡个好觉。 清晨起来，她却顶着两个厚重的黑眼圈。 她将牙膏挤在电动牙刷上，听着嗡嗡的声音，不自觉想起了昨晚那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时景渊好像变成了一个小人国的国王，手里拿着筷子长的长矛，一直在她胸口上戳。 一边戳，一边骂。 “白眼狼？” 林优含糊不清的嘀咕着这几个字，含了一口清水漱口，吐掉口中的泡沫。 时景渊帮她找到了虎宝儿，她不但没有回报他，还冷暴力他。 餐厅吃饭，他好心帮她接个电话，还惹来她一顿冷脸。 这些事，她的确做的不地道，是挺白眼狼的。 不过…… 长痛不如短痛，总归她得做个恶人的。 * 上午十点，林优收到了复出之后的第一笔报酬。 虽然只有五千块，但却是一个好的开始。 她心情不错，难得的主动约陈泠泠晚上吃饭。 出乎她的预料，陈泠泠居然拒绝了。 “姐妹，虽然我很想蹭你这顿大餐，可是，今天晚上关系到我的生死存亡，我实在没有时间。” 她说话的语气里，透着一股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的严肃。 林优关切的问：“什么生死存亡的大事？” 陈泠泠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压低声音说：“今天晚上，我们有一场男神保卫战！” 啥玩意儿？ 林优瞪大眼睛，没听明白。 陈泠泠解释了半天，她才搞清楚怎么回事。 那个“时总迷妹微信群”人数众多，里面有几个迷妹神通广大很有人脉。 也不知道她们哪里收到的消息，说今天晚上有人要袭击时景渊。 林优不信，“不可能吧，好端端的，袭击他做什么？” “谁知道呢，不过她们说消息来源很可靠，还打听到了今晚时总会在一家酒吧参加聚会。” 陈泠泠作为群主，当然要响应群员们的号召，势必为守护男神出一份力。 林优觉得她们是没事找事干，“你们直接告诉他，他可能有危险不就行了？他又不是没有保镖，哪儿轮得到你们去管这些事。” 陈泠泠理直气壮，“我们没证据啊，随便说出去谁会信？” 林优：“……”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说她们疯狂吧，她们还挺有自知之明。 说她们理智吧，她们为了个子虚乌有的消息，居然组织了个什么保卫行动。 林优劝不动她，也只能随她着去，只当她们工作之余的消遣游戏。 再说，就算真有什么事，时景渊身边的专业保镖可比她们顶用多了。 * 让林优没想到的事，这个不靠谱的迷妹群，还真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接到派出所电话的时候，林优刚把碗筷洗干净。 听警察同志说陈泠泠涉嫌故意伤害被抓了，现在正在配合调查，她解下围裙，拿上背包就出门。 她赶到派出所，进门就看见大厅里热闹得很。 和她一样，都是赶来的涉事人员的家属，大概有七八个人。 警察同志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 六个所谓的“时总迷妹群”的群员，在酒吧门口和一个三十岁青年打起来了，还把人打进了医院。 现在，被打的青年要告她们故意伤害。 “警察同志，我家闺女刚大学毕业，一直是成绩好又听话，怎么可能随便打人？” “对啊，我妹妹也是，平时说话都细声细气的，也不会打人啊。”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警察同志，你们可不能冤枉好人。”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围着警察同志说话，警察同志好一会儿才找到机会开口。 “事情我们肯定会调查清楚的，大家放心。只是在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她们不能离开派出所。” 林优拧着眉，认真想了想，问：“警察同志，那她们有说为什么要打人吗？” 警察同志回答：“她们说是看见被殴打方在酒吧里泼了时、时……” 他把名字给忘了。 林优试探着提醒，“时景渊？” 经她提醒，警察同志想起来了。 “对就是这个名字。” “她们说是那个人先泼了时景渊不知名液体，她们怕这个人跑了，所以才在门口发生了冲突。” 林优更加不解了，“这么说起来，她们也算是做好事啊，怎么就不能放出去了呢？” 警察同志摆摆手，“这些都是她们的片面之词，目前并没有证据表明，被殴打方先在酒吧里袭击过他人。” 第四十五章 找他 其他几个家属也提出疑惑。 “酒吧里应该有监控视频和那个当事者时什么的，都可以证明他先袭击了他人啊。” 他们能想到的，警察同志当然能先想到。 他叹了一口气，“酒吧监控已经调取，从监控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有一个扬手的动作。” “但当时在舞池里，很多人跳舞的时候都有扬手的动作，不足以证明他是袭击了他人。” 警察同志解释了一番。 现在的情况是，只有被袭击的时先生来作证，才能证明当时的真实情况。 “我们在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时先生，可时先生的律师说，时总今天晚上不方便来做笔录，要等明天。” “所以……这几位姑娘，暂时还是嫌疑人，今晚上不能走。” 有位女孩儿的妈妈当时就哭起来了。 “这年头，明明是见义勇为做好事，怎么还要被关起来，我想不通。” “这个时先生也是，都是为了他我家姑娘才打的人，他居然连面都不露？他不方便？有什么事比这些女孩儿的清白还重要吗？” 林优站在人群最后，听完这番话，好一会儿没吭声。 她看了一眼审讯室的方向，隔着门，看不见陈泠泠的身影。 是啊，来派出所露个脸，做一个笔录，能耽搁他时大总裁多少时间呢？ 他一句轻飘飘的不方便，让这些女孩儿为他而做的一切都变成了天大的笑话。 他们这个圈子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作呕。 难道对他们来说，真的只有影响到自己利益的事，才是值得他们付出精力的事？ 林优垂直身侧的手渐渐握成了一片拳头。 她抬头，对警察同志说：“我去联系时总。” 周围的人皆是一愣。 “你认识时先生？” 林优应了一声，随即转身走出门外打电话。 电话提示关机。 她眉头微蹙，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出派出所大门。 拦下一辆出租车，她向司机师傅报了地址，“湖庭雅居。” 路上，透过敞开的车窗，她冷眼看着城市的灯火辉煌从眼前掠过。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被保安人员拦住。 对了，这个小区管理严格，非业主不让进。 林优正在为难，其中一个保安认出了她。 “你是时先生的朋友，我记得你。” 上次他们押她身份证的事，时景渊事后和他们做过“严正交涉”，让他们印象深刻。 得益于那次的事，小区保安立刻就放行了出租车。 出租车师傅还是第一次进这个小区，一路上都唏嘘不已。 “这地方肯定很贵吧，小姑娘，你朋友住在这里，是不是很有钱？” 不等林优回答，司机师傅的话题已经自动划走。 “我滴天，这小区也太壕了，这种五米高的罗汉松得几十万一棵，这里种了一排当绿化？” “小姑娘，你这朋友不得了啊！” “我辛苦一辈子，都买不上这一排树。你说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司机师傅还没机会得到回答，汽车导航提示到达目的地。 林优扫码付完车费后，师机师傅接了下一个订单离开。 她站在雕花铁门前，按下门铃。 寂静的深夜里，铃声些许刺耳，惊扰了周围栖息的鸟类，发出几声细小的叫声。 可视电话里，老管家看见林优，立刻就给她开了门。 他利落的动作，让林优心生疑惑。 这大晚上的，有人找时总，管家连问都不过问就给开门的吗？ 她快步往别墅里走，老管家已经在门口等她。 “我……抱歉，我有急事想找时总。”她踌躇的说。 “知道，您当然是来找时先生的，难不成来找我这个老头子？” 老管家开了个玩笑，又拿了拖鞋给她换上。 他拿出两双崭新的拖鞋，一双粉色的卡通的，一双蓝色海浪纹的。 林优愣了一下，随手接了那双粉色卡通的。 老管家眼神一亮，满意得笑弯了眼。 “我就说林小姐肯定喜欢粉色，时先生非要说蓝色显白，更适合你。” 林优：“？？？” 老管家和时景渊居然还讨论过这种话题？ 老管家将剩下那双拖鞋放回去，美滋滋的嘀咕：“还是我老头子有眼光。” 说完，他又像个老顽童似的，压低声音道：“这句话，你可别告诉时先生啊。” “呃……不会。” 林优尴尬得扬了扬眉，跟在老管家身后进门。 老管家停在楼梯口，“林小姐，时总在二楼主卧室，右边最里面那间，您可以直接上去。” 对于过于热情的老管家，林优是一头雾水。 不过现在事情紧急，她也顾不上有很大可能误会了她和时总关系的老管家。 她踩着拖鞋快步上楼，找到最后一间卧室敲了敲门。 卧室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可既然老管家说他在，他应该在里面才对。 “时总？” 林优轻唤了一声。 这一次，房门开了。 门后，时景渊上半身裸着，腰间围着一条浴巾，头发上还在滴水，耳边有没来得及完全冲干净的泡沫。 “等我几分钟。” 他就说了这么几个字，又就撂下她重新进了浴室。 林优整个人先是石化，随后又从石化中苏醒，最后脸颊变得通红。 她站在房间门口，没进去，也没走。 不多久，穿好居家服的时景渊走到她跟前。 他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脸上是戏谑的笑。 “怎么，就这么痴迷于我的美色？你要是还想看，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他作势掀起衣服下摆。 腹肌流利的线条已经若隐若现。 林优恼羞成怒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时、景、渊！” 时景渊眸光落在被她抓着手腕上，她手掌温热，又很柔软，如果牵手的话，手感一定很好。 林优不知道眼前的时景渊人还在，思绪却已经飘远。 她还记挂着正事，“时总，今天晚上，你是不是在酒吧被人袭击了？” 时景渊愣了愣，随即眸中闪烁着微微的光亮。 “你在关心我？” 林优嘴角一扯，淡声道：“不是。” 时景渊挑了挑眉，眼中微光渐渐散，语气不悦的问：“那你问这个做什么？” 第四十六章 堂弟 林优花了几分钟，把陈泠泠等人酒吧门口发生的事解释了一遍。 “所以，只要时总能去派出所理个笔录，就能证明她们不是在殴打那个人，而是帮忙抓住袭击你的人。” 时景渊听完，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 林优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时总……” 时景渊：“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林优闻言，眼睛一瞪，“时总，过河拆桥，也不待你这样的啊，她们都是为了你……” 时景渊耸了耸肩，“林小姐，我是不是应该提醒你，我和你，谁才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那个？” 是她！ 林优被怼得没话说。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这句话，林优现在深刻的体会到了。 但是，做人嘛，该低头就低头，识时务者为俊杰，更何况现在关系到陈泠泠的安危。 林优觉得，她还能忍。 只见一瞬间，林优就堆起了讨好的笑，声音也放得又柔又软。 “时总，是我错了。你帮我找回虎宝儿，我却恩将仇报，是我不对。我保证……” 她想了想，“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挂你电话！” “呵，”时景渊听见她这保证，顿时嗤之以鼻，“就这？” 林优笑容一僵，“那时总要怎么样才肯去做证明？” 时景渊认真思考片刻后，“暂时没想到。先记账，等我想好了，你再兑现。” 这不就是要一张愿望卡吗？ 可时景渊这种顶级商人的愿望卡，林优不太敢给，怕被坑得连渣都不剩。 时景渊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不悦的挑眉问：“就这么不信我？” 不等林优回答，他当着她的面将房门关上。 林优被关在门外，眨巴着眼睛，反应过来后，咬牙低吼：“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 房门依旧紧闭，没人理她。 一时之间，林优既生气又委屈，她盯着房门，禁不住有些鼻头发酸。 房门再次打开的时候，时景渊就看见了眼眶红红的她。 他眉头一沉，抬手擦过她的眼角，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 “跟你开个玩笑，怎么还哭上了？” 林优拍开他的手，“我就是替泠泠不服，她们默默的支持着你，为了守护你才牵扯进这些破事！” “而你呢，却连出个面，证明她们的清白都觉得浪费时间？” 见她越开越激动，时景渊低咒一句，“真是个祖宗！” 随即，他又温声哄着：“好了，别哭了。你刚才说的被袭击的时先生，不是我。” 林优愣了愣，“什么意思？” 时景渊拿了纸巾递给她，“这世界上就我一个姓时的？时家就我一个姓时的？” 他拉着一脸懵圈的林优往楼下走，直接坐电梯去了车库。 林优直到坐上副驾驶，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时景渊一边开车，一边叹气。 “虽说无奸不商，可我从未做过有违道德和良心的事。如果这件事真是因我而起，就算我不出面，你当时家的律师团队是吃素的？” 林优转念一想，觉得他说得对。 她这才注意到，他现在穿的是一身灰色休闲服。 所以，刚才他把她关在门外，是去换衣服？ 林优这么想着，脸颊不自觉又红了红。 等红绿灯的时候，他伸手去中控拿烟，指尖还没碰到，看见林优微红着脸，他又把手缩了回来。 林优余光看见他的动作，声音低低的，“你抽吧，没关系。” 时景渊嘴角杨了扬，“不抽了。” 见她他不是往派出所的方向开，林优疑惑的问：“我们去哪儿？” 时景渊：“去接个人。” 她一双眼睛盯着他，表情七分呆萌三分傻，让他想到了一个叫卡皮巴拉的卡通人物。 他轻笑一声，解释道：“当时在酒吧里，还有我一个堂弟，时景弘。被袭击的是他，他才能替你朋友做证。” 林优彻底不敢吭声了。 她气势汹汹找上门，居然找错了正主儿？ 她觉得此刻她能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幸好，时总能坐到如今的位置，自有大人物的包容和宽和。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安心开车。 * 半个小时后，时景渊将车停在了一栋别墅门口。 一个穿着旗袍的中年女人带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站在门前等候。 “你待在车上就好。” 时景渊交代一句之后下了车。 他上前对着中年女人喊了一声“叔母。” 叔母对时景渊很是客气。 “这臭小子整天不着调，今天晚上我是打算罚他在他爸牌位前跪一晚上的，要不是你来要人，我绝不让他起来！” “妈……我都说了，我要出去办正经事，你就是不让我出门！” 时景弘埋怨几句他母亲，又看向时景渊，“还好堂哥来了！否则我妈真让我跪一晚上，明天的篮球赛……” 他话没说完，他母亲一个眼刀过来，他顿时不敢再往下说。 时景渊向叔母告别后，就领着时景弘往停车的地方走。 时景弘正要去拉副驾驶的门，就被时景渊拦住了。 “坐后面。” 时景弘不解，“为什么？” 时景渊淡淡的说：“有人。” 时景弘一惊，似乎很激动，两步走到后排坐进去，立刻就把脑袋往副驾驶凑。 林优坐在车里，把刚才车外发生的事都看见了。 她转过头，尴尬的笑着和时景弘打招呼，“你好。” 时景弘看清楚她之后，表情反应相当的夸张。 “堂哥！你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啊！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都在说，你身边好几年都没个女人，我们盲猜你喜欢男人！” “我们还猜测，有很大可能是钱哥和梁哥当中的一个！” “没想到你偷偷摸摸藏了这么漂亮的小姐姐！老和尚开荤了啊！” 他越说越离谱，而时景渊的脸色越来越黑。 “时景弘，”时景渊说话语气依旧冷淡，说出来的话却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叔母还没走远，要不，你现在回去？” 时景弘立刻噤声，做了个拉链动嘴。 林优想到刚才他说的关于时景渊的事，赶紧低下头，藏住了快要憋不住的笑意。 第四十七章 奶茶 接近凌晨，忙碌了一天的人都昏昏欲睡。 林优坐在派出所院子里的长椅上，晚风有些冷，她顶着睡意目光迷离，像是在看远处的灯塔。 时景渊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杯热奶茶塞进她手里。 “暖一暖。” 温度从指尖慢慢攀升，林优才清醒了一些，“谢谢。” 时景渊在她身旁坐下，看了一眼身后忙碌的大厅。 “景弘的笔录快做完了，你朋友应该很快就能释放。” 他说完，顿了顿，又温声说：“你不要太担心，后续如果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联系我。” 林优捧着奶茶，手指在杯面上摩挲，“时总……” 时景渊打断她，“什么也不用说。我帮你，并不是一定要你回报。你如果一直把我们之间的相处当成交易，也是在侮辱我。” 林优抬眸，嘴唇动了动，隔了许久才出声。 “抱歉。” 时景渊扬了扬手，“林优，我对你，从来没有恶意。” 所以，用不着铜墙铁壁来防着我。 这句话，他没有说完，聪慧的林优必然能懂。 林优低垂着头，似是在思考什么。 许久之后，她抿了抿唇，又道了一声“抱歉。” 时景渊：“为什么又道歉？” 有些东西，想通了之后才敢面对。 林优喝了一口奶茶，甜度刚好。 时景渊看着她的侧脸，点点暖光将她眉眼中的惆怅映衬完全。 “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不该用过往的遭遇来迁怒你或任何人。” 说出这些话，承认是自己的问题，原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迁怒…… 时景渊咀嚼着这两个字，瞳孔瑟缩一瞬，却什么也没说。 录完笔录的时景弘适时走出来，喊了一声堂哥。 时景渊应了一声，转头问林优，“等你朋友出来，一会儿我送你们回去？” 林优立刻摇头，“我们自己回去就行。” 时景渊眸光一暗，点了点头，“那好，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好。”林优答应的很干脆，偷偷也松了一口气。 时景渊带着时景弘上车离开。 车子开了一段距离后，时景弘满脸兴奋，到底忍住发表感叹。 “堂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有女人拒绝你！” “以前那些女人不都是求着让你送，你要是能纡尊降贵送一次，够她们出去吹嘘一年！” 时景渊烦躁到取了一支烟，时景弘懂事的拿打火机给他点上。 他吸了两口烟，语气很淡，“她和那些女人不一样。” 这点，时景弘也看出来了。 “堂哥，她说不用送你就不送了？不像你的风格啊，现在的女人不都喜欢霸道总裁范儿。” 时景弘装模作样演起来，“你应该说，女人，我说送你，就一定要送你，给我上车！” 他夸张的表情，惹来时景渊一阵轻笑。 “你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 时景弘义正言辞，“我说真的，短视频都这样演的，那些女人爱看。” 时景渊扬扬眉，似乎在诧异女人们的喜好。 时景弘：“堂哥，看起来这小姐姐，你还没追到手啊？要不我传授你几招？” “你？”时景渊嗤笑一声。 时景弘挺直胸膛，“堂哥，你别不信，我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这方面我有发言权，我，数下来已经换了七个女朋友了！” 时景渊这才正色扫了他一眼，随即趁着等红绿灯，抬手在他后脑勺呼了一下。 “你能耐！” 时景弘想躲，没躲开，“我是实话实说。像刚才这种情况，肯定得把她和小姐妹一起送回家才是正确答案。” 时景渊收回视线继续开车。 过了红绿灯，他叹了一口气道：“不想给她压力。” * 陈泠泠走出审讯室就扑到了林优怀里，哭得稀里哗啦毫无形象可言。 林优安抚她一阵后，才把她们“男神守卫战”找错人的事告诉她。 于是，陈泠泠又哭了一轮。 林优将她领回尚城公寓时，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陈泠泠进浴室洗漱，林优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犹豫了很久，才给时景渊发了一条消息。 “我到家了，你到了吗？” 消息发出去不到一分钟，他就回了。 不过他回的不是文字，而是语音。 “到了。你也早些休息。” 他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却又恰到好处的保持了距离。 很简单的一句话，落在林优耳中，却让她心神一荡。 她摸索着那条语音的界面，指尖微微发颤，这人的声音好听得能去做声优了。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 虎宝儿“喵”一声爬到她腿上，脑袋拱了半天，又用爪子去刨手机屏幕。 林优将手机举高一些，另一只手按住虎宝儿的脑袋，笑道： “你倒是精明，听见你救命恩人的声音就跑过来了。” 虎宝儿听不懂她的话，倒是对手机很执着，一直上蹿下跳的。 林优差点按不住它，只能安抚道：“好了，好了，这只是他的声音，不是本人，别闹了。” 停顿片刻，她又轻声问：“你要是实在想感谢他，我改天帮你问问他有没有空见你，好不好？” 虎宝儿“喵～～”两声，跟真的听懂了似的。 陈泠泠洗漱完走出浴室，看见沙发上闹做一团的一人一猫，“你什么时候养的猫啊？” 她走到林优身旁坐下，想伸手去撸一把猫，手刚伸出去，虎宝儿就吱呀咧嘴的叫唤，又躲去林优身后。 林优护着虎宝儿，解释道：“是我以前养过的猫，后来……后来走丢了。最近刚找回来。” “哦。”陈泠泠眼巴巴的看向虎宝儿，“长得这么乖，怎么这么认生呢？我摸都摸不到。” 林优悻悻的笑了笑，“它也经历了不少事，所以现在胆子小。” 陈泠泠闻言，顿觉好笑，“一只猫而已，经历了不少事？姐妹，你这也太感性了吧。” 林优转身将虎宝儿抱在怀里，没有多做解释的意思。 陈泠泠见她不想说，也就不问了，打着哈欠爬上床，“姐妹，你也洗洗睡吧，今天真是丰富多彩的一天。” 林优应了一声起身，刚拿了睡衣往浴室走，就听床上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这睡眠质量，她是真的羡慕了。 第四十八章 报恩 周末的清晨，柔软的大床总是带着致命的诱惑。 林优缩在被子里挣扎许久，才从床上爬起来。 “我的小优优……” 陈泠泠跟个游魂似的出声。 林优浑身一僵，转头看见床边趴着个人。 她按住被吓坏了的小心脏，哀怨的问：“你在这儿趴多久了？” 陈泠泠摆摆手，“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时总迷妹群，正式解散了。” 终于解散了。 林优心里偷摸松了口气，面上一本正经的安慰，“节哀。”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至少，陈泠泠因为一个群解散而心情低落，她是真的无法感同身受。 陈泠泠想起昨晚的事，“对了，昨天那位姓时的先生你是怎么找来的？” 林优掀开被子下床，随意的说：“它叫时景弘，是时总的堂弟。” 陈泠泠惊得忘记出声。 林优拍了拍她的肩膀后，径直去洗漱。 陈泠泠追到洗手间，“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林优一边刷牙，一边口齿不清的说：“我找了时总。” 陈泠泠不信，“你找他？你一个普通职员，找他，他理你吗？” 林优正要解释，陈泠泠已经自动脑补后接过了话头。 “我知道了！你找何宣帮忙了对不对？” 陈泠泠感动的搂住了林优的腰，“姐妹！我真是太爱你了，为了我，你把你在公司里唯一的人脉都用上了！” 林优：“……” 她是不擅长社交，你倒也不用说得如此直白。 林优觉得，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说什么陈泠泠都不会信。 与其如此，不说也罢。 * 陈泠泠周末早有安排，和林优一起在小区门口吃过早饭以后，就毫无留恋的和她分道扬镳。 林优抱着腿脚还不算灵便的虎宝儿去宠物医院。 年轻的宠物医生，握着虎宝儿的后腿检查一番，“上次谁给它看诊的啊？伤口处理得非常好，你看几乎没有留疤。” 林优凑过去一看。 虎宝儿白色的毛发中间，嫩肉已经长起来，除了颜色比周围红一点，还真没有大的疤痕。 她欣喜，随口回答了医生的问题。 “是个叫梁武的医生。” 宠物医生闻言，略显疑惑，嘀咕道： “这名字有些耳熟啊，在哪里听过来着。他是哪家宠物医院的啊，回头我上门学学技术去。” 林优想了想，报出那家医院的名字。 “哦，那里啊……”宠物医生本能的附和，随即表情一僵，“你说的这个梁武，不会是这医院的那个副院长吧？京港有名的外科圣手吧？” 林优记得看见过梁武的铭牌，“应该是。” 宠物医生嘴角一扯，干笑两声，难怪他觉得名字耳熟呢。 “小姐，您不是一般人啊。好多病人都挂不上他的号呢，没想到您却能让他给你看猫……” 林优一怔，从青年医生眼中看见了一种熟悉的目光。 那种隐晦的、不服气的、愤世嫉俗的排斥。 从宠物医院出来以后，林优抱着虎宝儿走在人行道上。 步行的人不多，偶尔几辆送外卖的电瓶车从辅道上呼啸而过。 林优在一间店铺的玻璃橱窗前停下。 光滑的玻璃上，隐约照出自己的影子。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为什么觉得宠物医生的目光很熟悉。 因为，同样的目光，也总是出现在自己脸上。 风吹过，树叶飘落在她的头顶，她抬头看了一眼。 这几年，她就是用这种目光去看这个世界的？ “喵～” 虎宝儿在怀里拱了拱，拉回了林优的思绪。 她摸了摸它的脑袋问：“虎宝儿，你这条小命是他救的，你是不是想去感谢一下他啊？” 虎宝儿没吭声。 林优微微笑了笑，“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哈。” * 办公室里，时景渊忙碌了一个上午，停下来的时候一看手表，已经快要到午饭时间。 他揉了揉太阳穴，放下文件，抬头对端着咖啡进来的何宣说： “这个月业绩奖金加两成，算是今天的加班费。” 何宣面上一喜，立刻道谢，“对了时总，国外一家建筑设计公司在京港城举办了一次历年设计成果展览，特意给您发了邀请函。” 时景渊语气很淡，“展览什么时间？” “下周三晚上。您要参加吗？” 时景渊思忖片刻，“我不去了，你让人事部安排个人代表我去参加。” 何宣应下，又问：“中午需要给您订餐厅吗？” 时景渊正要回答，手机响了一下。 他拿起来一看，是林优发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虎宝儿两只爪子被人抓着做出捧脸讨好的表情包。 林优：虎宝儿说感谢时总救命之恩，如果时总什么时候方便，它想请您吃顿饭。 时景渊手指落在照片里小猫的头上，眉眼柔和。 他打字回复：告诉虎宝儿，我现在就有空。 他又抬头对何宣说：“不用定餐厅，有人请吃饭，哦，不，有只猫请吃饭。” 何宣：“……” 每天请您吃饭的人还少了吗？ 有人请您吃饭不奇怪，奇怪的是，您为了一顿饭，心情好得跟要跳起来一样，就很奇怪。 还有，猫又是怎么回事？ 他不过是这段时间被女朋友稍微缠住了一点时间，怎么就感觉时总身边发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 * 时景渊下了车库就给林优打电话。 林优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排队买奶茶。 时景渊淳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在哪儿？” “我买奶茶，你要喝吗？” 她一问就后悔了，平时买奶茶习惯性问陈泠泠喝不喝，一时忘了对面的人是时总。 时景渊也是怔了怔。 在拒绝她的好意和喝不喜欢的饮品上，他选择了后者。 “要一杯和你一样的。” 听见他的回答，林优懵懵懂懂的应了一声“哦”。 时景渊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把你的地址发给我，买完奶茶原地等我，我过来接你。” 林优：“呃……好。” 莫名被安排上的她，挂了电话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她和他的相处方式，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自然丝滑了？ 而且，似乎并不违和？ 第四十九章 口误 即将入秋，天气开始变得舒适起来。 林优一手一杯奶茶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她身后是一棵有些年岁的梧桐树，风吹的时候，阳光穿过树叶，光影摇曳。 一名怯生生的青年走到她身旁，踌躇半天才开口。 “呃……那个，小姐姐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美好的事物，总是不缺欣赏的人。 林优看了一眼青年，又看了一眼远处他几个满脸兴奋的朋友。 “你们在玩游戏吗？”她问。 青年摇头，“没有，就是我不敢来要微信，他们一边鼓励我，一边看我热闹。” 看得出，青年是个诚恳、腼腆的，就说了两句话，他就脸红了。 林优正要开口婉拒，身后一抹殷长身影挡住了些许阳光。 “小优，我们得走了。” 时景渊拍了拍林优的肩膀，顺手接过她手上那杯还未开封的奶茶。 虎宝儿反应比林优还激动，喵呜喵呜叫着要往他身上爬。 时景渊又弯腰将虎宝儿抱在怀里，虎宝儿脑袋拱了拱，满足的安静下来。 林优怀里一空，愣了一下，站起身跟在他身后。 青年将两人一猫的互动看在眼里，失落的叹了一口气。 “抱歉，我不知道你有男朋友打扰了。” 林优想解释，青年却已经转身，她犹豫片刻，到底没有开口。 既然解释与否，她都会拒绝他，那似乎也就没有解释的必要。 让他误会，兴许事情会简单许多。 林优转过身，看向时景渊，淡淡的问：“小优？” 他刚才这么叫她，敢说不是故意的？ 可惜，她还是小看了时总的心理素质和反应速度。 他将吸管插进奶茶杯子里，语气很淡的回复了两个字。 “口误。” 口误得倒是挺诡异的。 林优没有纠结这种问题，跟着她走了一会儿才想起今天找他出来的目的。 “时总，您中午有什么想吃的吗？” 时景渊撸着猫，随意的答，“没有。你定吧。” 林优应了一声，拿手机翻了翻最近的热门餐厅，最后选了一家中规中矩的火锅店。 因为是周末，火锅店人还不少，因为没有提前订位，所以能选择的餐桌范围不大。 林优站在门口，似乎有些犹豫。 “时总，人有点多，要不我们换一家？” “不用，我没那么娇气。”时景渊说完，将虎宝儿交给工作人员去门口寄养。 两人跟着工作人员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林优点了一个鸳鸯锅和菜品套餐。 有些人的优雅和气场像是骨子里自带的。 吃东西的时候，林优没忍住看了看时景渊，又看了看自己，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还是挺大的。 桌上，林优的手机铃声响起。 两人同时往手机看去，来电显示“沈意”。 林优放下筷子后拿起手机。 “学姐，你在家吗？我熬了几天一个人喝不完，我给你送些过来吧，或者你过来喝也行，反正很近。” 沈意一如既往的热情。 林优抿了抿唇，“呃……我没在家。谢谢学弟，心意我领了。” 学弟？ 时景渊快速的抬头看了一眼，又装作若无其事移开目光。 电话里，沈意似乎完全没想到资深宅女林优，周末居然会不在家。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开玩笑的问：“学姐去哪儿了呢？吃饭了吗？你要是回来得早，我给你把汤温着吧？” 看似句句都是关切，实则处处皆是试探。 只可惜，林优并无所觉，她只当他在担心浪费了辛苦熬好的鸡汤。 “我和朋友已经在吃饭了，中午肯定回不来，要不晚上我来喝，行吗？” 沈意忍住了问她和哪个朋友在一起的冲动，强迫自己用平静的声音笑着说好。 挂断电话，林优继续吃饭。 时景渊喝了一口奶茶，状似不经意的问：“你学弟对你真好，还给你熬汤喝。” 林优瞪大眼睛，他这酸里酸气的语气是几个意思？ 她生出一股子不耐，“你听见我讲电话了？” “隔这么近，你听筒声音大，就听见个大概。” 时总承认得一点儿没有不好意思。 林优撇了撇嘴，冷声说：“沈意一个人在京港城打拼，挺不容易的，他只有我这个熟人，又和我住得也近，他熬汤能想到我，不是件正常的事？” 时景渊眉头微蹙，“你当谁都和你一样，除了上班完全不社交？他在这里就你一个熟人？” 林优放下筷子，抬眸问：“你什么意思？” 时景渊嗤笑一声，摇头叹道：“我只是提醒你，你这个学弟，也是个成年男人。”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林优嘀咕了一句，“我一个没钱没车没房的三无大龄剩女，也就只有时总……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林优立刻尴尬的找补，“呃……我的意思是，没几个人能看得上我。” 连说个话都会脸红的女人，时景渊眼神跟着柔软了许多。 不过，她这自卑的自我认识，到底是因为什么形成的？ 时景渊正想反驳两句，帮她树立自信，她的手机又响了。 来电显示依旧是沈意。 林优学聪明了，这一次电话一接通，就把音量调小了。 时景渊没听见电话里说了什么。 只见林优脸色越来越沉，“好，你别急，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林优抓起背包，顾不上没吃完的饭，对时景渊说： “抱歉，时总，沈意那边出了点儿事，我得回去一趟。” 时景渊眸色越来越深，看了一眼手表。 两个电话间隔时间不到五分钟，这位“学弟”居然如此巧合的出事了？ 时景渊拿起外套，沉声问：“他出什么事了？我跟你一起去，没准儿还能帮上忙。” 林优思忖片刻，点点头，“也好。他说他摔了一跤，可能腿断了，现在一点儿都动不了。” “哦。”时景渊不置可否的应声，眼睛里却没什么温度。 腿快断了，不打120叫救护车，却给你打电话？ 见林优是真的担心，时景渊到底什么也没多说。 他跟着林优走出火锅店，路过门口时，在宠物寄养区取回了虎宝儿。 第五十章 莲花 这是时景渊第一次进林优住的小区。 一个普普通通的老旧居民小区，小区绿化带稀稀疏疏，植物长得半死不活，楼栋之间的距离也并不宽阔，总之，没有一样能入得了他的眼。 林优走在前面，时景渊抱着虎宝儿跟在她身后。 自从时景渊出现，虎宝儿就黏在他身上，完全抛弃了林优这个真正的主人。 路上偶遇几个打太极的老人，看见时景渊的时候，还多看了他几眼。 即便一身休闲服，时景渊的气场也和这个小区格格不入。 沈意住在六楼。 林优出了电梯直奔他家，抬手敲门。 随即，她又想，如果沈意摔倒后无法行动的话，那怎么给她开门？ 她还没琢磨明白，房门开了。 沈意拄着拐杖，单脚着地站在她面前。 “学姐……” 沈意的笑容还没爬上眼睑，就看见了抱着虎宝儿出现的时景渊。 他肉眼可见的笑容僵住。 “时先生？”沈意还记得时景渊的姓氏，对于有威胁的人，总是印象深刻的。 时景渊点点头，“我和小优正在吃饭，听说你摔了，就一起赶过来看看，你腿还好吗？” “你们……”沈意的表情差点没绷住，他清了清嗓子，“不知道怎么样，反正现在这只腿感觉麻木，也动不了。” 林优准备上前搀扶沈意。 时景渊将虎宝儿塞在它怀里，“这种费力气的活儿，还是我来吧。你抱着虎宝儿。” “喵～” 虎宝儿似是舍不得时景渊的怀抱，挣扎着还想往他身上扑。 时景渊抬手按住它脑袋，“别闹，好好待着。” 虎宝儿跟听懂了似的在他手掌上蹭了蹭，很快安静下来。 沈意牙根有些发痒，瞳孔不自觉闪过一抹厉芒，又很快隐去。 “虎宝儿倒是很听时先生的话。”他还记得上次他的手还没摸到这只猫，这猫就害怕的躲了起来。 林优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它这条小命是他救的，在它面前，我现在都没他吃香。” 顿了顿，她说：“现在我们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沈意一点儿不跟她客气，点头应下，“那就麻烦学姐了。” 他话是对林优说的，可手却按在了时景渊的胳膊上。 时景渊手臂一沉，感觉沈意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过来了一般，让他差点儿没稳住身形。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沈意。 沈意佯装没看见他的目光，只在林优没注意的时候，挑衅的对他笑了笑。 时景渊着实愣了一下。 已经多少年没有遇到过有胆子挑衅他的人了？ 这个沈意，胆子倒是比他预料中的大。 看沈意这态度，这腿伤兴许也是他吸引林优注意力的手段？ 有意思，这是遇上男莲花了。 * 时景渊的车就停在小区门口，虽然今天他开了一辆比较低调的城市越野，可于他而言的低调，也要大几百万。 林优陪沈意坐在后排，时景渊彻底沦为司机。 路上，沈意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这车的配置，然后凑到林优耳问： “学姐，时总这车真豪华，这车是不是我这样的普通人，努力一辈子都买不起？” 他说话时眼神黯淡，似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林优哪里见得一个热情温暖的有志青年，因为物质差距而被打击了努力奋斗的积极性？ 她立刻鼓励道：“你别这么想，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们努力，将来也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沈意点了点头，温声笑道：“学姐，你放心，将来等我升职加薪了，也买个好车让学姐坐。” 林优眨巴着眼睛，有点儿反应不过来，总觉得他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她正要往歪处想，又听他补充道： “毕竟学姐是我在这个城市唯一相熟的人，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出息了，当然也要想到你。” 林优松了一口气，暗道，原来他说的是朋友啊，那还好。 时景渊突然一个急刹车，吓得林优一声尖叫。 由于惯性，沈意也往前倾了一下，差点把鼻子撞到前排座椅上。 时景渊不咸不淡的解释，“红绿灯，差点儿没刹住。” 林优心有余悸，叮嘱道：“你慢点儿开，不着急。” 时景渊挑了挑眉，“怎么不急，沈意腿还伤着呢，如果延误了治疗，腿瘸、截肢、感染、死亡，也不是不可能。” 这话听上去不像担忧，更像诅咒。 沈意抬眼望去，正好和后视镜里的时景渊对上。 两个男人寸步不让，都从对方语气里听出了阴阳怪气。 * 二十分钟以后，车子停在了梁氏医院正门口。 后排车门拉开，沈意主动向时景渊伸手，“麻烦时先生扶我一下。” 还真把他当拐杖使了？ 时景渊眉头扬了扬，见林优看过来，犹豫了一下，接住了沈意的胳膊。 林优先进去医院，准备借轮椅过来接沈意。 她前脚一走，时景渊就松开了沈意的胳膊。 沈意身形一晃，嘴角扬起，“时先生……看上去有些面熟，是时家人？刚接手ksh集团的那位？” 京港城，只有一个时家。 他这么问，时景渊反倒是更诧异了。 时景渊原本以为沈意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敢一次次挑衅他。 可现在，沈意明显知道他是谁。 知道，还敢，这就耐人寻味了。 时景渊冷声问：“既然知道我是谁？挑衅我，你就不怕在京港城待不下去？” 沈意神情淡淡的，似乎完全没受影响。 他笑道：“怎么，像时总这样的大人物，还怕输给我，需要用这种打压情敌的方式来赢得胜利？” 时景渊不置可否，“我是个商人，只要能达到想要的结果，手段是否光彩，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言下之意，他不会因为对手太弱，就给对手喘息的机会。 沈意听懂了，却一点儿不在乎。 “时总，知道我为什么不怕你吗？因为……” 他一双眼睛里阴霾丛生，咬牙低语道： “因为你一定赢不了我。我可以为了她牺牲一切，而你……不可能为了她放弃时家。” 第五十一章 吃面 商场如战场，这些年，时景渊遇到过个形形色色的人，在这些人当中，有一种人最难对付。 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怕的人。 时景渊称呼这类人为疯子。 而眼前的沈意，明明穿着白衬衫，脸上的笑容也微暖干净，可给他的感觉却和这类人很像。 时景渊思绪飘远，回过神时，林优已经借到了轮椅。 时景渊扶着沈意在轮椅上坐下，好像先前两人的剑拔弩张都是错觉。 他甚至关怀备至的叮嘱，“学弟，你别怕，不管你这只腿能不能好，我和你学姐会一直陪着你的。” 沈意浑然未觉他的恶意，依旧笑容灿烂的道谢。 倒是一旁的林优瞪大了眼睛，一脸狐疑盯着他们看。 这两个人，关系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尤其是时总，他这副亲和的表情，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怪异。 她冷不丁打了个激灵，感觉怪渗人的。 * 时景渊本打算联系梁武来给沈意看诊，打了两次电话他都没接。 为了节省时间，林优挂了急诊科的号，直接把沈意推到急诊室。 急诊医生初步诊断后，让他们带着病患去隔壁楼拍ct。 电梯门打开，梁武带着五六个专家走出来。 为首的一个五十多岁，带着黑框眼镜，聪明绝顶的发型，一看就是临床经验丰富。 “咦？” 老专家停下脚步，推了推眼镜，试图看清楚远处抱着小猫的女人。 梁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神色微动，“陈教授认识？” 陈教授收回视线，笑道：“应该是认错人了，还以为是我以前一个病人。” “哦。”梁武没多问，领着陈教授继续参观其他科室。 * 急诊科内，医生看完片子后说沈意的腿没什么大事，开了一些跌打损伤的药后让他回去休息。 沈意似乎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不解的问医生： “可我摔倒的时候，明明感觉自己的腿完全不能动了。” 医生也并没有认为他无理取闹，耐心给他解释。 “临床上也会发生你说的这种可能，算是一种心理暗示。有些病人受伤之后很紧张，就会潜意识暗示自己动不了，其实都是心理问题。” 医生又对沈意说：“不过心理问题严重的时候，也需要治疗。” “我们医院正在和一个临床心理研究室合作，他们的专家会定时过来坐门诊，你有需要的话，可以找心理专家看看。” “好的，谢谢。” 沈意礼貌的道谢，尝试着站起来走了几步，果然行动自如。 时景渊心中冷笑，面上的嘲讽没有丝毫掩饰。 沈意注意到他的反应，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委屈的对林优说：“学姐，我真的没装病。” 林优愣了愣，“我没说你装病啊。” 沈意有些哀怨的往旁边的时景渊看了一眼，虽没说什么，但那意思很明显。 林优一转头，刚好看见时景渊脸上还没来得及消散的嘲讽。 她眉头皱了皱，又安抚沈意，“别在意，他天生冷脸，不是你怀疑你的意思。” 冷脸的时景渊，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厉芒。 他见过女人装白莲花的，还没见过男人装白莲花的。 果然是个疯子，脸都不要了。 * 几人离开急诊室后，时景渊去车库把车开出来。 林优正要去拉后排的车门，就听时景渊凉幽幽的声音响起。 “真把我当司机了？” 林优犹豫一瞬，乖乖抱着虎宝儿坐到了副驾驶。 沈意坐进后排，脸上神色晦暗难明。 路上，沈意换上笑脸，对林优说： “学姐，我摔倒后没来得及吃午饭，现在肚子有点饿……”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像是实在是饿了，才硬着头皮向她开的口。 林优猛的一拍脑门儿，“瞧我，一直想着你腿伤，完全忘了这回事。你想吃什么？” 沈意犹豫片刻，微笑着问：“什么都可以吗？” 林优连连点头。 沈意笑容扩大，“那我想吃学姐做的番茄鸡蛋面。上次学姐给我做了以后，我一直念念不忘。” “呃……一碗面而已，不用这么客气。” 林优没在意，开车的时景渊却已经烦躁的拿起了烟。 他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指腹摩挲着香烟，余光看了一眼林优，最终又把烟放回中控台。 林优浑然未觉两个男人之间的眼神官司，脸上笑容不减。 “说起来，我和时总也没吃几口东西。时总，要不一起去……去沈意家，我给你们做面吃吧？” 她是想说自己家来着，可转念一想，她一个单身女人，也不方便邀请两个男人回家。 时景渊淡淡的应了一声。 林优笑着回头问沈意，“时总一起去，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 他嘴上说不介意，林优回过头去后，他的表情立刻就垮塌下来。 * 厨房里，林优还在忙碌。 客厅里，时景渊和沈意分别坐在沙发的两头。 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却也没有要交流的意思。 不多久，林优在厨房里喊了一句。 “谁来帮忙端一下碗？” 两个男人同时站起身，并肩往厨房走去。 林优一转头，看见两个男人同时出现在厨房门外。 他们都身材高大，一起站在门外，有种要把门框挤碎的错觉。 林优：“……” 沈意清了清嗓子，“我毕竟是主人家，这些事还是我来吧。” 时景渊温声道：“那怎么行，你还是病人。医生让你好好休息，尽量减少运动。” 沈意摇头，“我已经没事了，端碗面而已，费不了多少力气，时总是客人，还是先去休息吧。” 时景渊正要开口反驳，林优看不下去，出声打断。 “行了，两位就不要再相互谦让了。再耽搁下去，面都要坨了。” 她往两人一人手中塞了一碗面，“自己拿自己的，都别客气。” 沈意：“……” 时景渊：“……” 饭桌上，三个人埋头吃面，谁都没有出声，场面一时之间，说不出是和谐还是诡异。 沈意率先吃完，赞道：“学姐做的面，还是这么好吃。” 时景渊微拧着眉头，被沈意花言巧语讨好的模样惊了一下。 林优见他皱眉，以为他嫌面的味道不好，淡淡的道： “我厨艺就这样，肯定比不上时总家的厨师，时总吃不惯也没事。” 第五十二章 展览 落日的余晖染满天际的晚霞。 别墅花园里的休闲桌椅旁，钱凌和梁武互看一眼，由梁武按住了时景渊面前的酒杯。 “别喝了。大白天喝成这样像什么话？” 时景渊已经喝了半瓶洋酒，却一点儿醉意都没有。 脑海里，林优误会他瞧不起她的厨艺，无论他怎么解释，她都不信的场景，还十分清晰。 他甚至清楚记得沈意背对着林优，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挑衅他的眼神。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在人手上吃过暗亏了。 时景渊拍开梁武的手，声音低沉，道；“没事。” 梁武悻悻的收回手，“以我专业临床医生的观点来看，没喝醉，并不代表没事。过度饮酒，有可能还会引起胃穿孔等……” “行了，我找你们来，不是聊喝酒的。”时景渊打断了梁武的话。 两人见他表情严肃，这才收敛神色。 能让时景渊都严肃起来的事，他们也不敢小觑。 时景渊冷声道：“你们帮我查个人。” 钱凌坐直身体，略显震惊，“京港城里，还有你查不到的人？” 时景渊冷笑，“他的底细，不在京港城，在的话，还轮得到你们？” 钱凌明白了，“国外的？” 时景渊点头，“应该是。国外势力错综复杂，仅靠我查，速度太慢。把你们的人脉也用用，运气好的话，兴许能快点得到结果。” 梁武算是明白了，“什么人啊这是，让我们时总一刻也等不及要摸清他的底细。” 时景渊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冷声说了一个名字。 “沈意。” 正事说完，时景渊替钱凌和梁武都倒了一杯酒。 三人闲聊着碰了几次杯，梁武想起一件事来。 他问时景渊，“你今天中午是不是来我医院了？” 时景渊点头，“我去的时候，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接。” “我们医院和一个心理学研究室在搞合作，我那会儿带陈教授参观医院呢。” 梁武解释了两句，又道：“你当时身边还有两个人，对吧？” “嗯。”时景渊应声，“林优你上次见过，另外一个，就是沈意。” “哦？”梁武来了几分兴趣，“他就是沈意啊，长得还挺好……” “看”字没说完，他察觉到来自时景渊的死亡凝视，立刻悻悻的笑了笑，跳过了这个话题。 梁武也不敢再卖关子，“当时陈教授说他好像看见了他的病人。” “”虽然他很快否认，说他看错了。可我观察他的反应，他应该没有看错，这两个人里，肯定有他的病人。” 不是林优，就是沈意。 时景渊挑了挑眉，问：“这个陈教授是看心理疾病的？” 梁武点头，“还不是普通的心理疾病。陈教授是国内权威，能让他看的心理疾病，全都是重症。” 闻言，时景渊脸色越发阴沉下来。 夕阳彻底逝去，只余些许碎光落在他的侧脸上。 那一刻，钱凌和梁武都感觉到了时景渊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 * 周末的时光总是过得异常的快。 周一刚上班，人事部门就忙碌了起来。 陈泠泠一个打酱油的，正偷摸着躲在角落吃早餐，就被经理抓了个正着。 经理安排完工作，临走的时候扔给陈泠泠一张会展的邀请函。 “一个园艺展览，时总没空去，让我们安排个人去一趟。” “我问了一圈，都没人愿意去。实在不行，就你去吧。” 陈泠泠是敢怒不敢言，没人愿意去，就落在她头上了？ 吃午饭的时候，她习惯性向林优吐槽。 “园艺展览？”林优目光亮了亮，“是哪家公司举办的啊？” 陈泠泠思考片刻，说：“好像是叫什么奥斯加迈？” 林优立刻放下筷子，向她伸出手，“姐妹，邀请函给我吧，我想去。” 陈泠泠似乎没料到事情是这个发展趋势，“你真的愿意去？” 林优面带微笑，“我有兴趣。” 陈泠泠连连点头，“行，我一会儿回办公室就把邀请函给你，顺便把名单报上去。” 下午，林优美滋滋的拿到了邀请函。 外行人不懂，内行人才知道这邀请函的价值。 奥斯加迈这家公司虽然不是顶级的建筑公司，但是他家旗下的园艺设计师实力非常强，他们做出过很多被称为艺术品的花园建设。 在前几年，这家公司没有往国内发展，那时候她想看他们的作品都看不成。 如今几年过去了，她刚复出，就能看见他们的展览，这对它重新找回设计感觉，肯定很有帮助。 与此同时，时景渊也收到了代替他去参观展览的名单。 像这种小事，一般是不会报到他这里的。 何宣解释，“我看人事部门报上来的人是林姐，所以拿过来给您看看。” 时景渊点点头，“知道了，做得不错。” 何宣应声，又犹豫着问：“那您要去吗？” 隔了一会儿，时景渊淡声道：“去。” * 林优下班回家后，就登上了“空中阁楼”论坛。 果然，论坛上已经有不少人开了讨论贴，议论奥斯加迈在京港城举办展览的事。 这个展览对于他们这些园艺设计师来说，就是一场狂欢的盛宴。 只可惜，参加展览的门槛很高，主办方邀请的都是政商名流，以招揽潜在客户为主，对外发出的参观门票极其少。 论坛上，一张参观展览的门票，已经被炒到了五千块的高价，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林优撸着虎宝儿，面上也是唏嘘不已。 有些人，主办方巴巴的给人送请柬，人还不屑一顾。 而有些人，为了一张门票抢破头，还不一定能抢到手。 不过还好，她也算沾了某人的光。 关掉论坛，林优拿出手机上游戏，刚进游戏界面，沈意就邀请她一起组队。 她自然的进入队伍，简单打完招呼，就是安静的玩游戏。 沈意玩游戏的时候话也不多，很多时候，两人玩一晚上游戏也没说几句话。 这才让社恐的林优慢慢放松下来，逐渐接受了和他组队这件事。 她享受这种安静又轻松的感觉。 第五十三章 惊恐 园艺展览的时间是周六上午。 六点钟一到，闹钟响起，林优直挺挺的坐起身。 她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周末向来是睡到自然醒，但今天这种特殊的日子，对她来说是值得牺牲自然醒来换取的。 洗漱完之后，她给虎宝儿倒了一碗猫粮，又拍了拍它的脑袋，这才换鞋出门。 园艺展的会场在京港城郊区，从尚城小区过去，要先坐地铁再转公交。 地图上显示要花一个半小时才能到，也许她出门早，避过了高峰期，实际上只用了一个小时。 会场的的正门是临时用环保材料搭建的一个中式牌坊，牌坊两旁是七彩气球凹出来的各种卡通造型。 看上去一片热闹喜庆。 一家国外的公司，为了迎合国人的喜好，也是煞费苦心。 林优到的时候，工作人员刚做好开园准备。 她拿着邀请函入门扫码，工作人员看了一眼烫金的邀请函，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探究，态度也越发恭敬。 “小姐，您是今天第一位入门的客人，能和您合张影吗？” 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走了过来，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工作牌，通话说得很标准，身后还跟着好几个看起来像公司高层的人。 林优目光落在他工作牌上。 奥斯加迈中华区设计总监，周日。 “呃……好。” 林优嘴角一扯，既震惊于他的职位，也震惊于他的中文名字。 但凡是根正苗红、土生土长的国人，都很难驾驭如此清新脱俗的名字。 林优站在中间，周日站在她左边，其他人分列在两旁。 几个记者举着长枪短炮拍照摄影，其中一个记者还在进行直播报道： “今天是国际知名建筑公司奥斯加迈在京港城举行的第一个园艺展，大家看，第一位参观者已经入园……” 林优僵硬的维持微笑，突然有些后悔来这么早了。 拍完照，周日领着一群人散去，临走的时候，周日还热情的让人给她送了冰镇饮料。 得到了一杯冰镇饮料的林优，缓步开始浏览各个展览区。 进入第一个展览区后，她就有些走不动路。 不愧是大公司，这里的园艺设计在色彩和造型上，简直就是艺术品。 她置身其中，恨不能欣赏到每一个角落，记录下每一个设计细节。 她背包里带了纸笔，她一手抓着冷饮，一手去掏笔记本。 笔记本拿出来以后，冷饮却没地方放，正准备找垃圾桶，一只手极其自然的接过了冷饮杯。 “我帮你拿着。” 林优抬眸，对上时景渊浅褐色的瞳孔。 林优一怔，“你怎么来了？” 时景渊早就准备好了理由，“本来没打算来。后来想想，最近ksh集团有个建设公园的新项目，过来看看也好。” “哦。” 邀请函本来就是请他的，他当然想来就来。 有人帮忙拿杯子，林优解放了双手，开始写写画画。 时景渊跟在她身旁，看她一脸认真的在笔记本上记录，随口一问。 “你很喜欢这些花园？” 林优发现了一个小细节，弯腰仔细去看，闻言，她没抬头，只淡淡应了一声。 时景渊学着她凑近看，不过一个铁制的花盆而已，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 他又问：“怎么用笔记本做记录，这里不允许拍照吗？” 林优眉头微蹙，转头看了他一眼，解释略显不耐烦。 “我记录的是感悟，拍照是拍不下来的。” “还有时总，这里这么多展览区，要不……您去其他地方参观参观？” 她明晃晃的赶人，似乎是嫌弃他打扰到了她。 被嫌弃时景渊：“……” 他刚说了两句话，就被她嫌弃了。 就这么喜欢这些花园？ 时景渊眼眸深邃，表示不会再问问题打扰到她，她才没有继续赶人。 时景渊亦步亦趋的跟在林优身后。 眼看着她她走一步看一圈，半个小时都没能走出这个展区。 她看向那些设计精致的花园，一会儿欣喜若狂，一会儿满脸疑惑，表情十分精彩。 尤其是她一双眼眸里，充满着盈盈的光芒，那是一种近乎痴迷的疯狂和喜悦。 这样的她，让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就好像那个半只脚跨出红尘世界的人，又被这疯狂痴迷拉回凡尘世俗中。 她，像是活过来了。 看着看着，时景渊觉得口干舌燥，他顺势低头喝了一口手中的冷饮。 冷饮见底，吸管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林优闻声回头，脸上表情一僵。 “时总……这是我的水。” 时景渊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惊得一口水呛进气管里，咳得停不下来。 见过大场面的时总到底还是调整好心态，他清了清嗓子。 “抱歉，我再去给你买一杯。” 她在意的是一杯水吗？ “不用了。” 林优干巴巴的说完，转过身继续看展览，只是这之后，她总是不自觉的偷瞄时景渊的唇。 她无法控制的想起了那两次他吻住她的情形…… 时景渊见她脸颊有些发红，抬头看了一眼爬到半空的太阳。 “我离开一会儿，你不要走远。” 不等林优答应，他大步离开。 他走了以后，她拍了拍发红的脸颊，缓缓舒一口气。 “林优，你矜持一点儿！就算他再好看，也不能盯着人嘴看……” 她喃喃自语，只可惜，这种自我警告并没有什么效果。 * 从进门到现在，总共一个半小时，林优才参观完一个展览区。 展览区之间隔得很近，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 她往前走了几步，就到了第二个展览区的门口。 这个时间点，参展的人已经多了起来，第二个展区又是此次展览的重头戏，所以集中在这里的人更多。 以铁路为背景设计的花园展区，极具有赛格朋克风格，很时尚，也很出片。 林优跟在人群后头往前走，抬头看去，就见头顶上一条模仿轻轨的小火车奔腾而过。 火车轰鸣声响起，仿佛将所有人拉入了另一个世界。 所有人都在兴奋而惊喜的欢呼。 拍照的拍照，录影的录影。 只有林优，像是看见了什么惊恐的东西，她脸色瞬间惨白，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开始尖叫。 第五十四章 守护 起初，她的尖叫声隐没在人群的欢呼声里。 之后，不知何时，终于有人注意到了这个歇斯底里尖叫的女人。 众人纷纷往这个方向看过来。 林优惊恐的往周围看，在她眼中，周围人群的面孔渐渐扭曲、狰狞。 那一瞬间，记忆里的某些东西纷至沓来，和眼前的一切相互重叠。 似乎有那么一天，没有风，雪很大，她冷得骨头都快碎掉。 天黑了，她往前狂奔，一脚一脚陷入雪地里，嘎吱嘎吱，是雪花碎裂的声音。 “林优……林优……” 有人一直喊喊她，声音忽远忽近，让她辨不清方向。 时景渊一手一杯冷饮，回到第一展览区的时候，没有找到人。 他微蹙眉头，顺着通道往前走，还没走到第二展览区，就听见里面传来尖叫声。 这声音…… 他脸色一沉，丢开手上的冷饮，推开人群冲进去。 人群中间，娇小的女人蜷缩在地上。 她抱着脑袋尖叫，怯懦的不敢看周围的人。 时景渊说不出当时的感觉，就好像心脏被人狠狠的捏住，有种闷痛让人喘不过气。 他快步上前，伸手将人捞进怀中，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抚摸着她的背。 “林优，别怕。”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带着一种不自觉的暗哑。 林优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的话，她只是不断的往他身上靠，似乎企图将自己藏在一个隔绝世界的地方。 主办方收到消息匆匆赶来，走在前面的正是周日。 周日看见时景渊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时总？” 原本收到ksh集团的回执，说时总不能来参观展览，他还很失望。 没想到时总竟然自己过来了。 再看时景渊此刻抱着安抚的女人，周日突然明白了什么。 周日表情越发严肃，指挥着工作人员疏散人群，又腾出一条道路让里面的人通过。 他走到时景渊身旁，“时总，我们展览区设置了临时医疗点，要不带这位小姐先过去看看？” 时景渊点点头，抱起林优站起身。 他知道她瘦，可这体重，比他预料中的还要轻。 时景渊眉头拧紧，抱着人跟在周日身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留下议论纷纷的人群。 * 临时医疗点，设置在展览区后面的办公楼。 时景渊抱着林优进去之后，医生护士就立刻上来查看。 由始至终，林优都缩在时景渊的怀里。 她虽然没有惊叫，可一双眸子却没有焦距，麻木得像一个玩偶。 “患者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吗？”医生问。 时景渊沉着脸，“不清楚。我也是第一次发现。” 医生叹了一口气，“从患者目前的情况来看，身体没有问题。她这种状态，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时景渊不满意医生的回答，“那现在怎么办？” 医生为难的看了一眼时景渊身后站着的一行人。 连周总都要亲自陪同，且态度恭敬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医生斟酌许久，硬着头皮说：“我建议带她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时景渊怀里的人抬起头来。 林优目光清明，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时景渊。 她轻轻推开他，声音低低的。 “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 说完之后，她站起身，背脊挺直往外走。 时景渊后知后觉的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医疗点。 她的脚步从容镇定，不急不缓。 如果不是她额前的碎发早就被汗水打湿，的确看不出先前有过惊慌失措的痕迹。 时景渊走在她身后，烦躁的取出一支烟，犹豫许久，到底又把烟放回了烟盒里。 离开展览区，林优走向公交车站。 时景渊看向停在远处的车，思忖片刻，也抬脚走向公交车站。 公交车到了。 林优扫码上车。 时景渊跟在她身后走上去，没有浪费时间注册公交码，随手从钱包抽了一张纸币扔进收费箱。 司机师傅看了一眼他扔进去的红色纸币，目光里带着诧异。 这里已经算郊区，坐车的人不多。 车上有很多空位，林优随意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很快，时景渊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车窗外，依旧是蓝天白云，风景正好。 林优视线落在远处的天际线，眼睑半垂，思绪已然飘远。 时景渊盯着她的侧脸看，白皙的肤色，在阳光下不但没能增添一抹温暖，反倒是越显苍白。 由始至终，他们像陌生人一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 时景渊一路跟着她回到了公寓门口。 林优停在门前，手指握在门把手，低垂着头，轻声说： “时总，谢谢。” 时景渊听她终于开口说话，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正要说点儿什么，却听林优略显薄凉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时总现在能回去了吗？” 时景渊眉头扬起，眼神些许嘲讽。 过河拆桥这件事，她做起来还真是轻车熟路。 “我现在还不能走。”时景渊抬手指向房门，“虎宝儿在叫我，我得打个招呼。” 他说得义正言辞，一点儿也不像是临时找的借口。 尤其是房门内，听见他声音的虎宝儿还当真“喵呜”了几声，像是在回应。 林优：“……” 她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打开了房门。 门一开，虎宝儿就冲了出来，它绕开林优，直接扑进时景渊的怀里。 林优看见这一幕，先是一怔，随即有种将虎宝儿抓起来揍一顿的冲动。 时景渊抱着虎宝儿走进来，脸上带着满足的笑。 “还是虎宝儿最有良心。” 他一边撸猫，一边哀怨的扫了林优一眼。 林优无话可说，气呼呼的将背包甩在沙发上。 她不耐烦的问：“时总，虎宝儿你看也看了，摸也摸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时景渊摇摇头，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还不行。” 林优瞪大眼睛，“为什么？” 时景渊淡淡的吐出三个字。 “我饿了。” 说得理所当然，饿得恰到好处。 时景渊：“不吃饱，我想我没有力气走出这间屋子。” 林优没见过这么无奈的人，气得想笑的同时，心里又生出一股淡淡的暖意。 他没有追问她在园艺展览上崩溃的原因，也没有打着关心的名义强迫她做任何事。 甚至，他绝口不提，给她留够了自我调整的时间和空间。 看似处事霸道的他，做出了于她而言，最温柔的举动。 “要吃什么？” 林优白了他一眼，冷冰冰的问。 时景渊思忖片刻，“不吃番茄鸡蛋面！” 第五十五章 超市 林优在厨房里忙碌。 时景渊站在阳台上抽烟，顺便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打给奥斯加迈执行总监周日的。 当时他和林优离开得匆忙，事情后续的处理都是周日这边在做。 “时总，您放心，林小姐在二号展览区崩溃时，记者们拍下的照片我都让人处理了。” “这不仅仅是关系林小姐的名誉，也关系到我们展览的口碑。” 将那场短暂的混乱压下去，是共赢的事。 时景渊点了点头，吸了一口烟，“辛苦周总了。” 周日直说不用客气。 奥斯加迈要在京港城发展，处处都得和时家打交道，本来周日也只是以前机缘巧合见过时景渊一面，但并不熟。 这一次，他借着这个机会，不但加上了时景渊的联系方式，还卖了时景渊一个人情。 简直不要太划算。 所以周日不但没有任何原因，还觉得十分幸运。 挂电话之前，时景渊扫了一眼还在厨房忙碌的人影，说： “对了，如果周总方便的话，还请再帮我一个忙。” 林优端着碗筷出来的时候，见时景渊还在打电话，她收回视线，又重新回到厨房里炒菜。 两菜一汤，分量不算多，刚好够两个人吃。 一个苦瓜炒肉，一个肉沫茄子，还有一个蔬菜汤。 林优替他盛了一碗饭，“家里冰箱里没有什么食材，时总将就吃吃吧。” 时景渊拿着碗筷，目光里涌动着一种对新鲜事物的好奇。 这些菜，对他来说，的确是将就吃吃。 甚至，这辈子他都没吃过这么简单的家常菜。 不过，味道倒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不难吃，可也说不上多好，但是一筷子下去，诡异的又有些停不下来。 林优眼看着饭菜见底，这才相信他是真的饿了。 她低着头，慢腾腾的咀嚼米饭。 突然说了一句。 “谢谢。” 声音不甚明显，夹杂着吃饭时的含糊不清。 时景渊听见了，抬眸看向她，深邃的眼眸里有些看不透的情绪。 他知道，她这句谢谢，是因为展览区发生的事。 他没有打算问，林优却缓缓开了口。 她说话的时候，依旧低埋着脑袋。 “我以为已经过去几年了，我已经不害怕火车轰鸣的声音了，可没想到那种恐惧刻在了骨子里。” 火车轰鸣声？ 医生说的她受到了刺激，刺激源就是这个？ 时景渊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庆幸。 如今随着铁路的飞速发展，目前京港城只有高铁，已经没有那种到站时会发出轰鸣声的老式火车了。 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为什么害怕那种声音？” 林优闻言，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垂下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一颗晶莹的眼泪却滚落在碗里。 “我爸……是卧轨自杀的。” 她的嗓音里，带着暗哑与哽咽。 在时景渊震惊的目光下，她抬手抹了抹眼角后，站起身，端着碗筷埋头走进厨房。 时景渊看着她的背影，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再次出来的时候，她脸上已经没有什么表情，只有眼眶些许发红，似乎残留着先前那颗眼泪的痕迹。 时景渊眉头紧锁，沉声道：“抱歉。” 林优悻悻的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道什么歉，我爸又不是你害死的。” 她这话乍听之下没什么问题，可细想之后却让人头皮发麻。 不是他害死的，但似乎存在那么个害死她爸的人？ 气氛变得沉着，幸好还有虎宝儿这只没心没肺的猫。 “喵～” 虎宝儿猫着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的他脚边。 时景渊弯腰将虎宝儿抱了起来，又将虎宝儿塞到了林优的怀里。 “你陪它玩会儿，我来洗碗。” 原本压抑阴暗的负面情绪，因为过于震惊，突然就被莫名其妙的消散了。 林优一双眼睛瞪得很大。 是她听错了吗？ 时、景、渊，说他要洗碗？ 别说林优不信，说完这句话之后的时景渊自己都不信。 这间公寓很小，厨房的面积更小。 林优抱着猫站在厨房门口，看见头顶几乎要碰到天花板的时景渊一脸从容的挽起袖子。 从容是从容，就算打破盘子时，时总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一生从未失败的时总，怎么可能被简单的家务事打倒？ 屡败屡战的时总，用十五分钟，完成了洗碗这个浩大的工程。 其实也不算完成，因为在时总的努力下，所有的碗和盘子都被打碎了。 用不着洗，直接扔进垃圾桶就了结了。 林优原本消散的负面情绪，又回来了那么一点点。 从容的时总洗干净手，冷静的走出厨房。 他拿了外套，又接过猫，扯着她的胳膊往外走。 林优被他一系列动作搞得莫名其妙。 就听从容的某人略显尴尬的说：“带你去超市买碗筷。” 林优愣了一下，终于在被塞进电梯的时候回过神来。 她扑哧一声开始笑，笑得前仰后合，爽朗欢快。 时景渊原本因为丢脸而不悦，却在看清她脸上的梨涡时，眸光一亮。 罢了，反正他丢脸这事儿，也没有其他人看见。 四舍五入下，也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 周末的超市，人头攒动。 宠物不能进超市，可怜的虎宝儿又被关在了门口的临时寄养区。 林优缓步穿梭在货架中间，直到现在都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居然有一天会和时景渊一起心平气和的逛超市！ 这个人可是时景渊！ 时景渊将西装搭在手臂上，推着小车跟在林优身后。 周围经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往他身上看一眼，似乎都在好奇，怎么有人逛个超市，还穿得跟参加宴会一样精致。 林优余光看见时景渊因为不断被人打量，而略显烦躁的表情。 她都做好了他会撂挑子离开超市的准备。 可出乎她的预料，他虽然脸色又冷又臭，却坚定的跟在她身后，还在见她抱起一个大西瓜略显吃力的时候，顺手接过西瓜放回小推车里。 林优买完东西才发现，小推车几乎被装满。 明明只是打算来买几个碗的…… 她尴尬的看向时景渊。 第五十六章 菜鸟 这一看，她还没来得及心虚，就见时景渊一脸心虚的将某样东西往小推车按了按。 林优一怔，在小推车扒拉扒拉，十分精准找出了他偷摸藏的东西。 一双黑白男士拖鞋。 时景渊清了清嗓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 “我就是觉得一会儿还得送你回家，你家里又没有男士拖鞋……” 林优面无表情的打断，“不用解释。” 一双拖鞋而已，她还不至于这么小气。 被他这一打岔，她也忘记了先前在纠结什么来着？ * 原本口口声声说只是送她回家的某人，以试穿拖鞋的名义，又堂而皇之的进入了她家。 小小的客厅里，只有一张双人沙发。 时景渊将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抱着虎宝儿安静的看球赛。 他看得认真，一副完全没打算走的样子。 脸皮厚的程度，再次刷新了林优的认知。 人也赶不走，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 林优索性不管他了，拿出手机坐在沙发另一头，打开了那个经常玩的游戏。 电视上的球赛直播里，一会儿是球迷的欢呼，一会儿是解说意难平的哀嚎。 手机屏幕上，攻破地方堡垒的时候，也会响起一段慷慨激昂的音乐。 游戏人物死亡后等待复活的几秒钟时间里，林优蓦然抬眸。 有那么一刹那，她惊觉这间住了两年的屋子，似乎从未像现在这般热闹且舒适过。 明明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有些纷乱，可离奇的，却让人的心情一点点放松下来。 她转头看向时景渊。 从阳台方向照进来的光芒，刚好落了一缕在他侧脸上。 没了办公时的严肃，此刻的他，身上有种居家的沉稳与温暖。 时景渊注意到来自身旁的视线，微微侧脸，正对上她偷窥的目光。 他轻笑了一下，没出声，撸猫的那只手抬起，很自然的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林优：“……” 被当成猫撸了？ 她瞪了她一眼，低头继续玩游戏。 没过多久，她操作着人物搭上地方堡垒，带着队伍拿下了这一局的胜利。 “没想到你游戏玩得不错。” 他戏谑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说话时的气息喷在她耳垂上，有些暖，又有些痒。 林优微微往后缩了一下。 时景渊注意力还在她玩的游戏上，好奇的又问： “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一个女人，玩起游戏来却跟个女战士一样大杀四方。” 林优抿了抿唇，将手机递给他，“你会玩吗？” 时景渊挑眉，顺手接过手机，“一个游戏而已，谈不上会不会。” 然后，出门不到一分钟，时总被人摁死在基地门口。 预料之中。 林优淡淡的将他先前的吐槽还给了他。 “看起来实力强悍的时总，怎么玩起游戏来，跟菜鸟一样。” 时景渊：“……” 还真是半句亏都不肯吃。 不过时总可不是个遇到困难就退缩的人，他立刻自己手机下载了这个游戏。 “带我一起玩。” 时总说得非常自然且肯定。 林优鼓着腮帮子，问，“凭什么？” 时景渊很自信的将手机递过去，说：“奥斯加迈这次园艺展览的设计草图。” 林优瞪大了眼睛，“你、你说真的？” 上午参观的时候出了那件事，她就只看完了一个展览区，其他的展览区都没机会看。 原本以为这次学习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 时景渊点头，“真的。外加一顿晚饭，设计草图就是你的。” 园艺展览里的那几个设计，能看一眼都是幸运，设计草图比作品本身更专业，显然价值更大。 不过，一般设计师都不会轻易把草图给人看的。 若不是说这话的人是时总，她会怀疑这是对标重金求子的又一骗局。 时景渊见她还是不敢信，索性划开手机屏幕，打开了几分钟之前周日发来的图纸。 “自己看看。” 林优将信将疑的接过手机，翻看一阵之后，猛的抬头。 她一双眼睛放着光。 “时总……” 时景渊趁机在她脑袋上又揉了一把，“也不用这么感动，不是白给你的。带我玩游戏，加一顿晚饭。” 他再次强调了他的需求。 可林优不傻。 这些图纸已经出现在他手机里，说明他在提出要求之前就找人要了图纸。 说是和她交易，不过是为了让她心安理得。 林优垂眸片刻，再抬头时，眼神恢复清明。 她嗯了一声，立刻在游戏里组了个队伍，又把时景渊拉进队伍里。 游戏过程并没有想象中的坎坷。 时总虽然起点低，但胜在学习能力强，在林优这位高手的保护下，勉强能苟到胜利。 惬意的时光，总是流逝得异常的快。 时景渊还意犹未尽，林优却放下手机去厨房做晚饭。 没了林优在游戏里保驾护航，时总每每开局不到三分钟，就光荣的死在基地周围。 他沉着脸退出游戏，然后给钱凌打去电话。 “我记得你有一家电竞俱乐部？” 钱凌正在海边吹海风、晒太阳，闻言，点头道：“有。我那家俱乐部发展得还不错，春季赛刚拿了全国冠军。” 时景渊粗声粗气的说：“让你俱乐部里最优秀的选手，星期一来我办公室一趟。” 钱凌不解，“你什么时候对电竞感兴趣了？” “刚刚。” 时景渊说完两个字，毫不拖泥带水的挂断电话。 钱凌一头雾水，随即思忖片刻，自以为猜到了真相。 时总开始关注电竞，那游戏概念股看来要大涨啊！ 钱凌海风也没心思吹了，起身就往回走，势必要找专业人士研究研究股票上涨趋势。 * 晚饭依旧是做的两菜一汤。 虽然菜品有些了些改变，但对时景渊来说仍然是很特别的味道。 吃完饭，天色渐晚。 时景渊没了继续待下去的理由，这才拿了外套准备离开。 他站在门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优淡然的等着他开口。 时景渊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晚上你一个人如果害怕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 林优一惊，没想到他要说的居然是这个。 一个人会害怕吗？ 林优以前受到惊吓的时候，的确一整天都会浑浑噩噩。 而今天，居然不知不觉在平静中度过了。 所以，他赖着不走，其实只是为了陪着她？ 第五十七章 习惯 夜风来袭，平淡的一天已然快要结束。 林优洗漱完之后半靠在床头，喝了半杯牛奶以后准备睡觉。 关掉主灯，只留一盏小夜灯散发着些许暖光。 林优闭上眼睛，却很久都没睡着，脑海里总是出现时景渊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画面。 既然睡不着，她索性爬起来刷网页。 鬼使神差的，她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一个问题。 “睡不着，总是想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怎么解决，在线等。” 也不知道是不是网友们都很闲，她问题发布不到两分钟，就开始有回应。 〖一颗糖豆：已经想人想得睡不着了，那这个人就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湖边有草：都什么年代了，不兴玩暗恋了，想谁就出手吧。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教科书：解决念念不忘最好的方式，就是把人得到手。就算得不到她的心，也要得到她的人。〗 〖一颗糖豆：楼上哥们儿请谨慎发言，网络不是法外之地。违背妇女意愿产生的行为属于刑事犯罪。〗 〖教科书：哥们儿别较真，我们只是在理论上探讨如何收服一个女人。比起费心追求，睡服她也是一种方式……〗 回答的内容眼看越来越歪，不一会儿已经发展到开始探讨不同的姿势带来不同体验的问题。 林优赶紧关了网页。 这届网友，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 一夜无眠的结果是，第二天起床之后的两个大黑眼圈。 既然拿到了奥斯加迈园艺展览的设计草图，哪怕困得要死，林优依旧给自己安排了充实的一天。 对于喜欢的东西，研究起来废寝忘食也算常规操作。 她一头扎入设计草图里，饿得头晕眼花的时候，才惊觉已经下午两点。 她起身往吃饭走，从冰箱里拿了一个冷透了的面包热一下，就当是今天的午饭。 刚咬了一口，敲门声响起。 她走过去开门，就见时景渊提着一个食盒站在门口。 他目光扫过她手里的面包，眉毛一挑，“昨天的？” 林优差点儿被一口面包噎死。 连她自己都搞不懂，面对他的质问，她凭什么心虚。 时景渊轻车熟路的在鞋柜里拿出他的拖鞋，换好后，提着食盒进屋。 走了两步，他又折返回来，一把拿过她手上的隔夜面包。 林优眼睁睁看着他将面包扔进垃圾桶里。 他回头问：“你还愣在门口做什么，过来吃饭。” 食盒一共五层，一看就是超豪华版，比林优做的家常菜不知道高级了多少倍。 他一层一层的打开，又把筷子塞到她手里。 “上午处理工作，来晚了。快吃吧。” 林优虽然一脸懵，但面对好菜好饭，她的身体比嘴巴诚实，拿筷子的手已经不听使唤的去夹菜。 吃了几口，饥饿缓解一些后，她才问：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午饭？”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猜的。” 那他猜得还挺准的。 时景渊松了松领带，也拿起筷子开始吃。 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只林优时不时偷摸着抬头看他一眼。 吃完饭，她拦住了要去收拾碗筷的时景渊。 “你先去沙发坐会儿吧，我来收拾。” 时景渊也没客气，没有抢着做这些他不擅长的事。 只是林优收拾完走出厨房之后，就看见半靠在沙发上的人已经睡熟了。 阳光透过窗户斜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眉眼柔和几分，却也让他脸上的疲惫一览无遗。 她这种浑水摸鱼的打工人周末还能放假，而高高在上的时总，却总是在加班。 原来，谁的成功都是来之不易。 林优去卧室取了一条毯子出来，轻轻的盖在了他的身上。 * 下午五点，一个电话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 时景渊身上的毯子滑落，他拿起一旁的手机接听。 电话是何宣打来的，提醒他晚上还有个应酬。 时景渊看了看时间，让司机来尚城公寓大门口接他。 林优正在厨房备菜，走出来一看他拿了外套要走。 时景渊弯腰将虎宝儿抱起来摸了几下，又对她道：“晚上有个应酬必须得去一下。我先走了。” 林优眼睛长得大大的，应了一声，“哦。” 他放下虎宝儿，换了拖鞋去拉门。 林优对着他的背影怔怔的说：“那个……少喝点儿酒。” 时景渊动作一顿，回头的时候，眸子里闪过一抹异样的光。 他微微扬起笑，“知道了。” 房门打开又重新关上。 林优站在原地，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她突然拍了拍不知什么时候红了的脸。 她这是在做什么？ 这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习惯，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 * 林优研究了一天设计草图，收获颇多，也十分满足。 晚上十点，她收起图纸，打了个哈欠走到窗户边上。 凉风徐徐，让她头脑清醒许多。 没隔多久，书桌上的电话响起，她走过去一看。 来电显示时景渊。 这大晚上的…… 她犹豫了一下，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说话的人不是时景渊而是何宣。 “林姐……”何宣的声音听起来明显有些不正常。 林优表情严肃起来，“出什么事了吗？” 何宣纠结许久才开口，“那个……林姐，你能不能来一趟。” 林优沉默片刻，“到底出了什么事。” 何宣叹气，恳切的道： “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你就看在时总为了能今天过去陪你，昨晚上熬通宵处理工作的份儿上，过来帮个忙吧。” 林优握着电话的手一紧，神色变换后开口。 “你们在哪儿？” 何宣立刻报出一个地址。 挂了电话，林优穿上外套，拿上包包就出门。 * 何宣说的地方，是金港城一家很出名的酒吧。 据说这里被称为京港销金窟，在这里消费一次的费用，抵得上普通白领工作好几年。 酒吧门口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豪车，有穿着打扮潮流时尚的俊男美女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话。 出租车停在路口。 林优下车之后就往酒吧的方向走。 一身普通卫衣牛仔裤的她，很快就吸引了周围人群的视线。 酒吧门口的工作人员快步走到她跟前，冷冰冰的说：“酒吧有规定，女士只能穿裙子才能进入。” 第五十八章 规定 这么奇怪的规定？ 林优来京港城以后，还没去过酒吧，所以也闹不懂这些酒吧的套路。 工作人员和她说话这会儿，已经不少人往他们这个方向看。 男人们看脸，女人们看衣服。 看完之后，有两个男人蠢蠢欲动，想往林优的方向走，女人们则扬唇嘲讽，鄙夷的移开目光。 林优低着头，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动静，只对工作人员说：“我不进去，我叫我朋友出来。” 工作人员还有些嫌弃，抬手往边上一指，“那你站旁边去，别挡着我们客人进出。” 林优没说什么，拿着手机站到了角落里。 她跟何宣打电话，电话里很吵闹，他似乎不得空，说让钱总出来接她。 “钱总？” 林优没见过这个人，但相信何宣的安排。 她应下，收起手机后就看向酒吧门口的方向。 酒吧门口陆陆续续进出了不少人，她也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是钱总，只能安静的等着。 钱凌走出酒吧，往周围看了看。 漂亮的女人不少，却没有一个看起来像时景渊看得上的。 他问么不扣的工作人员，“刚才有没有人来找时总？” 这家酒吧明面上是钱凌的，实际上时景渊占了一半的股份，只是他对这些小打小闹不感兴趣，所以从来没有参与过管理。 在酒吧工作久的人都知道这回事。 所以一听钱凌这么问，立刻就回答。 “没有人来找时总。要是有人找时总，我们肯定会亲自把人带到时总面前去。” 钱凌听完，面带疑惑，“不对啊，不是说人已经在门口了吗？” 工作人员说：“真没有，是不是弄错了？” 钱凌也是一头雾水，正准备进去再问问情况，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过神，对上一张长相清丽的脸。 怎么说呢，看起来很干净，虽然不是明艳到动人心魄，但只要看过一眼，就很难忘记。 不知为何，钱凌有种强烈的感觉，面前这个女人，一定是时景渊的菜。 林优礼貌的开口，“那个……请问您是想钱总吗？” 钱凌回过神，“你……是林小姐？” 林优点点头，回以淡笑。 钱凌心道，果然是她。 “林小姐跟我来，快把人领走吧，再过一会儿，家都要被他拆了。” 林优听得一头雾水，跟在钱凌身后往里走，脚步快要跨进酒吧的时候，又缩了回来。 “呃……我需要换裙子吗？”林优不确定的问。 钱凌也是搞不清楚状况，“换什么裙子？” 旁边的工作人员冷汗都冒出来了，翻紧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小姐请进，不需要换裙子，您可以直接进。” 林优突然明白过来。 原来能不能进酒吧，与她穿没穿裙子，压根儿就没有任何关系。 她没多说什么，只低着头走了进去。 钱凌回头扫了工作人员一眼，眼神里的冷意，让工作人员头皮发麻。 * 酒吧二楼，包间里的气氛非常诡异。 沙发上坐着七八个人，全都一脸严肃，丝毫不敢出声。 沙发前的小桌和地板上，都倒着不少空酒瓶，看得出，这里的人都喝了不少。 角落里，一张高脚凳上背对着门口坐了个人，他背影清瘦，穿着西装裤的腿很长，横在另一个瘫软在地的人面前，异常显眼。 林优一眼就认出了坐在高脚凳上的人。 何宣站在不远处，看见林优出现，立刻小跑着过来。 “林姐，你可算来了。” 何宣一脸难色，指了指角落的方向，“时总来的时候，心情本来挺高兴的，所以喝了不少酒。” 林优声音平静，“喝醉了？” 何宣被她这么一问，倒是被问住了。 “可能醉了。时总从来没醉过，所以我也不知道现在他这个状态算不算醉。” 林优无奈叹气，“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何宣摇摇头，“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惹到了时总，我从没见过时总动这么大的怒，当时就把人揍趴下了。” 别说他，当时包间里的人正喝得高兴，突然见时景渊气势汹汹的拖着一个人进来，还都吓了一跳。 在这个圈子里，除非是迫不得已或者是上头了，谁也不会亲自动手处理人。 时景渊比他们身份更高，更是不可能随便动一根手指头。 所以他们的震惊可想而知。 钱凌也走到林优边上，神色担忧。 “他也不说怎么回事，就一直拿着酒杯喝酒，也不让那小子走。你看，那小子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林优大概弄清楚了事情，然后十分茫然的问： “那……你们都解决不了的事，我来又能做什么呢？” 钱凌倒是干脆，“你把人弄走就行，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何宣也尴尬摸后脑勺，“我们都试过了，时总压根儿不搭理我们……” 林优：“……” 虽然她并不觉得，既然现在时景渊不搭理他们，那他也未必会搭理她。 但是中国人有句很有说服力的话……来都来了。 她来都来了，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林优缓缓走向角落，走近之后赫然发现，那个吓得瘫软在地的人，她居然见过。 “冯少？” 名字是冯什么她不知道，她只记得上次在沥城，这个所谓的冯少和碧海云天的周欢欢是一起的。 当时这个人还说要认识她来着。 她看见冯少的同时，冯少也看见了她。 冯少一只手腕折成了不正常的弧度，他狼狈的哀嚎，“优优……” 那个“姐”字还没落下，时景渊手中的酒杯举起，冰冷的酒水淋在了冯少的头上。 一直没开口的时景渊，冷冷的挑眉，带着暗哑的声音里夹着一种烦躁莫名。 “她不是什么优优……” 冯少连连点头，猛的抽自己嘴巴。 “是我有眼不识慧珠！我错了，时总，您放过我，放过冯家吧……” “我要是早知道您是谁，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乱说话啊，您就放过我一次。” 冯少是真的吓破了胆，和冯家的未来比起来，他挨揍不过是件小事。 他爸要是知道他惹了这尊大佛，不用时总动手，他爸都能把他打死。 第五十九章 委屈 时景渊是顺着冯少的目光回头，后知后觉才发现林优站在身后的。 他许是喝多了，看上去比平时反应慢半拍。 “你怎么来了？” 他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的站起身，用身体挡住了冯少看向林优的视线。 林优没回答这问题，而是斟酌片刻后，上前扶住了他的胳膊。 “不是让你少喝点儿？还能走吗？” 时景渊没敢把身上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住虚虚的靠了靠。 “嗯，走吧。” 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下，林优就这么扶着不知道醉没醉的时景渊离开了包间。 何宣拿好时景渊的物品，也快步跟了出去。 他们一走，死气沉沉的房间突然像活了过来。 坐在沙发上几个人将钱凌团团围住。 “钱少，时总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那个女人又是谁？” “看起来和圈子里的女人有点儿不一样啊。” 钱凌回答不出来这几个问题，只能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你们别问我啊，我除了她的名字，其他一概不知。” 他话声一落，房间里嘘声一片。 钱凌嗤笑一声，抬手指向角落里瘫着的人，“我不清楚，那儿不是有个她的熟人？” 被迫成为林优熟人的冯少，眼看着七八个人走到他跟前。 这几个才是真正玩起来疯狂又狠辣的主儿，冯少顿时脸色惨白，心都凉了半截。 其中一个在听面前蹲下，问：“说说吧，刚才那个女人什么来头？” 冯少都吓哭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叫优优，以前在碧海云天干过。” 众人一听，随即便兴趣缺缺。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女人想，一个出来陪的啊？” “没意思，这样的女人时总能玩几天？” “散了散了，一个玩意儿而已，还轮不到我们来过问。” 玩意儿？ 钱凌想起上次时景渊大费周章的组局，和这一次的莫名其妙发火。 这两次的事，都和林优有关。 不过，想归想，他依旧没把林优当回事。 他顶多觉得林优的长相和某个人很像，刚好是时景渊会喜欢的类型，所以多用了点儿心思而已。 无论如何，时景渊会厌倦林优，这个结果不会改变。 * 何宣开车，林优扶着时景渊坐在后排。 车窗开了一侧，凉风灌进来，将空气里浓郁的酒气吹散了些许。 时景渊半阖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前方红绿灯，车子停下时，他惯性的往前倾斜。 在他额头即将撞上前排座椅的时候，林优反应快速的将手垫在他的额头前。 时景渊撞进一片温暖里，迷蒙着一双眼睛看向她。 “小心点儿……” 林优刚开口，话还没说完，眼神迷茫的人突然倾身向前。 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已经动作敏捷的一手勾住她的腰，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再略微用力，就将她拉了过去。 他的吻，来得很突然。 林优瞪大了眼睛，直到感觉到他温热的喘息和口中散不开的酒气，她才惊觉他在做什么。 这是在车上！ 何宣还在开车！ 林优现在敢肯定，他肯定是喝醉了！ 何宣余光看见这一幕，也是惊呆了，脑门儿上都吓出冷汗，绿灯亮了他都忘记往前开车。 后面的车辆此起彼伏的喇叭声，让震惊中的何宣回神。 他收敛神色，若无其事的开车，丝毫不敢再往后视镜看。 林优气极，抬手就在当事人胳膊上发泄似的拧了一下。 当事人时总一阵吃痛，这才松开了她。 不等她开骂，当事人头一低，将脑袋垂在了她的肩膀上。 “小优……”他声音里夹杂着疲惫和低落，“那个人居然问我、问问有没有玩够你，玩够了能不能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 林优一惊，即将骂出口的话，生生被憋了回去。 他口中的那个人……是冯少？ 这就是他愤怒的原因。 他喝醉之后，少了平时的冷酷，居然在她肩膀上蹭了蹭。 他声音沙哑，似乎饱含了无尽的心疼。 “小优，你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就算所有人都这么以为，哪怕亲眼所见，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小优，被人误会，你是不是很委屈……” 阅人无数的时总，丝毫没有怀疑她的人品。 窗外的风，越发冰凉。 城市的霓虹灯由远及近，万家灯火里，有她不知不觉飘远的思绪。 林优浑身一颤，心头却无法自抑的升起一股子暖流。 她说不清当时的感觉。 就好像一直以来藏在心底里的东西，终于被人找了出来。 是不是委屈？ 怎么能不委屈呢？ 林优不知不觉红了眼眶，却强忍着没有落泪，只是用几不可查的声音喃喃自语 “如果当初，他……他也能像你一样相信我，我们所有人的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 阳光透过窗户斜照在柔软的床上，粉色系的床单被套里，伸出一只小麦色皮肤的胳膊。 宿醉之后的某人深深呼吸，嗅到了和平时不一样的芳香气息。 时景渊睁开眼睛，率先看见的是被子上的小兔子印花图案。 他猛的掀开被子，低头一看，脸色瞬间沉到谷底。 身上的衣服没了！ 这么多年来，想要爬上他的床的女人多得数不胜数，疯狂的、含蓄的，他都见过。 也有不少女人在偏执之下，使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手段。 可是，那些手段对于清醒的他来说，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儿科。 没想到他第一次酒醉，居然就给了这些女人有机可乘的机会。 时景渊深邃的眸子里，像是掀起了狂风暴雨，愤怒几乎凝聚成实质。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女人发了疯，敢在他不清醒的时候对他做出这种事。 久经商场的时总，在短短时间内，已经想出了一百种让人痛不欲生的办法。 厨房里传出些许声响。 时景渊循着声音望去，眼神比尖刀还要锐利。 林优端着一杯热牛奶走出来，斜斜的扫了他一眼。 “把衣服穿好，过来喝牛奶。” 已经想出一百种收拾人的办法的时景渊：“……” 第六十章 有你 他在想，如果，万一，那个胆大包天对他用手段的女人是林优的话…… 他似乎也并不是不能接受？ 林优没发觉时总此刻丰富的内心活动，还在思考早餐吃什么。 她转身走向厨房，边走边催促，“时总，麻烦你动作快点，一会儿我上班要迟到了。” 时景渊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从窗帘到床单都是粉色系，虽不至于是夸张的公主风，但也一看就是女人的房间。 而这个女人是谁，已经很明显。 床边的柜子上有一个服装袋，是他经常穿的品牌。 他拿过袋子打开，里面有从内到外的全套男装。他略微一想，就知道这些应该是何宣准备的。 林优将煎蛋端出厨房的时候，时景渊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了餐桌旁。 他手边的牛奶喝了一半，嘴角上还残留着些许牛奶的痕迹。 林优取了纸巾递过去。 时景渊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昨晚……” 林优在他对面坐下，将煎蛋推到他面前，简单说了昨天的情况。 “你喝多了……非要跟我回家，何宣也拉不走你，所以临时租了我的房间。” 时景渊拿起筷子，动作一顿，“租？” 林优露出职业性标准微笑，点头道：“嗯，按照五星级酒店标准，时总别忘了给我房租。” 亲兄弟明算账，收了房租，免了人情，对双方都好。 时景渊面无表情的吃早饭，沉默片刻，突然又抬头。 “我昨晚住这里，那你呢？” 林优眨巴着眼，眼中狡黠一闪而过。 “我啊……我当然是跟你一起睡的啊，你身上的衣服还是我脱的。” 时景渊：“……” 他喝酒误事，他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林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时总，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都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我相信时总不是会吃干抹净不认账的人，对吧？” 这早餐是吃不下去了。 时景渊冷冽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你想要我怎么负责？” 林优认真思忖片刻，轻抬眼眸，试探着问： “给个百八十万的，这件事就算了？” 时景渊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八百十万怎么够，以我的身份，钱少了掉价。” “嗯？”林优瞪大了眼睛，怎么还有方向讲价的？ 林优：“那按时总的意思，您给多少合适？” 时景渊睨她一眼，拿出手机操作一下。 旁边，林优的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她拿起来一看。 一笔转账来自时总。 转账金额元。 金额上的零太多，林优还认认真真的数了数，才看清楚金额。 “时总……真是好大的手笔。” 林优嘴角一扯，手指动了动，快速将转账退了回去。 她怕再晚两秒，她就会经受不住这泼天富贵的诱惑。 林优：“开个玩笑而已，昨晚我大方的房间让给了你，我去住的酒店，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时景渊挑了挑眉，“那还挺遗憾的。” 林优：“……” 顿了顿，她咬牙切齿的补充了一句，“时总，房租还是要给的！” * 吃完早餐，林优和时景渊一同出门。 何宣早已在小区门口等候，看见两人一起出来，他脸上露出老父亲一般的欣慰笑容。 谁知下一秒，林优和他打过招呼之后就往地铁站的方向走。 何宣看向时景渊，眼神里带着不解，“时总……” 时景渊叹了一口气，快步跟上后，扯住她的胳膊，拉着人往回走。 林优抿着唇，“呃，我可以自己去地铁……” “我在公司附近把你放下。” 时景渊满脸无奈，“知道你有顾忌。不过顺路的事，不被其他人看见我们一起出现就行了。” 林优犹豫片刻，这才跟着上了车。 上车后，她往边上靠，似乎极力在和他拉开距离。 时景渊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瞳孔略微暗了暗。 一路无话，车里的气氛变得死气沉沉。 快到公司的时候，林优转头看向他。 时景渊明白她的意思，吩咐何宣靠边停车。 林优下车后，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黑色商务车从她身边快速经过。 开车的何宣偷偷看向后视镜，犹豫半天才硬着头皮开口。 “时总，林姐是生你的气了吗？” 时景渊转头，不置可否的沉默着。 何宣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语重心长的劝解： “时总，你也别怪林姐。好女人都是矜持的，你们毕竟还没有确定关系，你突然亲她，她肯定会生气。” “不过我琢磨着吧，林姐对你是有好感的。” “你想啊，一个喝醉酒的男人亲了一个清醒的女人，而这个女人还没甩他巴掌，这代表什么？” “代表这个女人潜意识里，潜意识里，对你是有感觉的。否则这种喝酒耍流氓的男人，不得被送进派出所……” 何宣话说到一半，赶紧圆了圆措辞，“时总，我不是说你是流氓哈。” 时景渊隔了好一会儿，才理清楚何宣话里的逻辑关系。 他沉声问：“你说……我喝醉后亲了她？” 何宣一惊，嘴角抽了抽，“您不记得了？” 时景渊低头沉思，突然瞳孔一阵瑟缩。 随即，何宣就见他原本死气沉沉的状态突然有了生机。 时景渊肉眼可见的活了过来。 “何宣……”他嗓音醇厚的开口。 何宣：“嗯？” 时景渊笑容扬起，“你分析得很对，这个月奖金加两成。” “谢谢时总！” 喜提奖金的何宣，顿时充满了干劲。 他暗暗下定决心，要再努努力，一定要替老板的感情生活添砖加瓦。 * 林优赶在上班打卡的最后一分钟冲进了公司。 胡经理表情严肃的站在打卡机旁，虚手指了指她。 “小林啊，昨晚干什么去了啊？” 林优一头雾水，仔细回想昨晚上的行动轨迹。 顿时心头一跳。 难不成她去酒吧接时景渊的时候，被胡经理看见了？ 该不会这么巧吧？ 可胡经理这个问题明显有备而来，像是知道了些什么。 胡经理：“作为你的领导，关心你的生活也是我工作份内的事。都到这份儿上了，你还瞒着我，就是不把我这个领导放在眼里了。” 第六十一章 程叔 林优本能的后退半步，心也凉了半截。 她眉头紧锁，深知一旦坦白昨天晚上的事，肯定会打破她平静的生活。 可不说的话，由着他们胡乱猜测，也并非良策。 胡经理见她表情挣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小林，不是我说你，就算再怎么和男朋友吵架，在他生病的时候，也不能把他扔在医院里不闻不问啊。” 林优一脸懵圈。 男朋友？ 她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胡经理说的是程淏。 当初她找程淏帮忙假扮男朋友，他那段时间每天下班都来公司门口接她，刚好碰见过胡经理一回。 不过，医院？ 林优：“您在医院碰见他了？” 胡经理说起这个，又忍不住数落了她几句，数落完了，他才解释经过。 “昨天晚上我儿子发烧，我带他去医院看急诊的时候，在急诊科碰见了你男朋友。” “哎哟，你男朋友可怜哟，自己一个人在办入院，我看他脸色发白，随时都要倒下一样，身边却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 “我问他你怎么没去陪他，他说你们吵架了。” “不过吵架归吵架，看在他生病的份儿上，不管什么事，你在这个时候都该放一放。” 林优琢磨着，程淏反应还够快的，直接说两个人在吵架，就打消了胡经理的怀疑。 “谢谢胡经理告诉我，我会去看他的。” 朋友一场，于情于理，林优既然知道了程淏有困难，都该去一趟。 胡经理满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左右看了看，见周围同事隔得远，他便压低声音说： “反正已经上班打卡了，我给你特批个出外勤的活儿，你去送份文件之后，就去医院陪你男朋友吧，不用回来了。” 林优怔了怔，回过神来后说：“谢谢经理。” 胡经理淡淡笑了笑，“都是过来人，都有遇到特殊情况的时候，以后好好工作就行了。” 林优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去拿文件。 后勤部门的工作虽然没有其他地方容易出成绩，可少了利益冲突，同事之间的利益冲突小了，反而关系更加和谐。 胡经理说不上多能干，但人也不坏。 林优记着这份儿好，从来在工作上也从不给他添麻烦。 回到办公室，胡经理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袋交到林优手上。 “这份文件你可一定要亲自交到客户手里。” 林优接过，没打开，只问：“是什么很重要的文件吗？” 她是部门骨干，胡经理也没打算瞒她。 “你听说过骞禾公司吗？” 林优想了想，“那个专门做各种大型设备的？” 胡经理点头，“对。我们公司最近不是要订购一批设备嘛，但是我们这几十套设备对他们公司来说，就是毛毛雨订单。” 林优附和：“倒也是。我听说骞禾公司的设备，主要是针对大兴工业设备，每台设备价格都在千万级往上走。” “所以啊，财务部简直是给我们后勤部出难题。偏偏只有骞禾公司的设备能达到他们的要求。” 胡经理颇有些愤愤不平。 “总之，这里面装的是我们的订购资料和报价，如果能走通他们销售部的路子，拿到最低销售价格，兴许还有机会。” “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林优只是个跑腿送文件的，这些事她听一耳朵心里有个底就行。 她没有过多纠结，将文件袋装进包包里就去出外勤。 * 骞禾公司的地址距离市中心有些远，已经接近郊区了。 林优坐地铁过去大约要一个小时，路上，她闲来无事在网上查了查不到骞禾公司的背景资料。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她只知道这家公司是做很贵的大型设备的，却不知道这家公司短短十年间就从默默无闻做到了行业翘楚。 尤其是今年，骞禾公司更是和国外的航天机构开展了合作，公司估值已经远超百亿。 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叫程图，而公司真正的决策者却很神秘。 据说，他从来不出现在公众面前，就算在圈子里也极少露面。 所以至今网络上也查不到骞禾决策者的资料。 林优看完这些的信息后，便理解了胡经理说的死马当活马医的意思。 果然，当她来到骞禾公司的时候，接待处连门都没让她进。 “小姐，不是我们不让您上去，实在是普通设备的销售有专门的经销渠道和门店，我们主公司的销售部不直接处理这种订单。” 接待工作人员虽然措辞很委婉，但拒绝的姿态很强硬。 林优实在不想让胡经理失望。 虽然事情成功的希望本来就不大，可好歹，把资料送到销售部的这个任务，她得完成。 林优不甘心，厚着脸皮和接待处的工作人员说了半天好话。 口水都说干了，工作人员还是不让进。 她看时间也不早了，正琢磨着先去医院看看程淏，下午再过来碰碰运气。 刚走出骞禾公司大门，就一个骑着电瓶车的老头儿从她身边经过。 老头儿穿着一身平平无奇的灰色夹克，踩着一双很有年代感的布鞋，一只手骑车，另一只手举着老年机在打电话。 他嗓门儿很大，像在农村市集上吆喝卖货的小商贩儿。 电瓶车停在公司门口，老头儿挂了电话脚步匆匆的绕到林优的跟前。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林优，目光直接但没有恶意。 林优被他看得一脸莫名，“大叔……您有事吗？” 老头儿没吭声，又把手机里的相册扒拉出来。 他举着手机屏幕，看一眼屏幕，又看一眼林优，突然就笑了。 “你是……林家闺女，是不？” 他知道她姓林？ 林优愣住了，“您是……？” 老头儿笑容很热情，“我是淏淏，哦，程淏的爸爸。” 林优：“……” 这世界是不是太小了，在这里居然能碰见程淏的爸爸。 “程叔好。”林优冷静下来，先打招呼。 老头儿连连点头，“好好，我刚才经过就觉得你眼熟。你表叔上次给我看过你照片，你本人比照片上还标致，一看就是个好姑娘。” 林优尴尬的无言以对。 第六十二章 探病 林忧不擅社交，面对热情的程叔，她只能微笑点头。 也许老一辈的人，大多数都是社交悍匪，聊起家常来更是滔滔不绝。 林忧实在是没想到，程叔和刚见面的她，居然能不带重复聊十分钟。 大多数说的都是他和林忧表叔以前在部队上的事，期间也礼貌的问候了林忧的家人。 马路对面就是一家便利店，林忧让程叔稍等一会儿。 她跑去便利店买了两瓶水回来，“叔叔喝水。” 程叔正好说渴了，接了水，越发满意的笑弯了眼。 “对了，你来这里是找淏淏的吗？”程叔喝了水后问。 林忧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骞禾公司，满脸惊讶。 “程淏……他在这里上班？” 程叔也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和精明。 他顿了顿，笑容不减，“对，淏淏是在这里上班，这家公司……给的待遇很好。” 林忧点头应声，“嗯，骞禾公司是很有实力的大公司。不过我今天不是来找他的，我是来帮公司送资料的。” 程叔：“哦……那资料送完了？” 林忧遗憾的叹气，“没有。接待处的意思，这种小订单还是得通过门店销售，我连这公司的大门都进不去。” 她就是随意吐槽，程叔听了，脸色顿时就阴沉沉的。 他思忖片刻，“你要不……跟淏淏说说这事儿？” 林忧摇摇头，“就不给他添麻烦了，再说……他现在住院，我正准备去医院看他呢。” “住院？”程叔一怔，这下轮到他惊讶了。 林忧狐疑的问：“您不知道他在住院吗？” 程叔干笑两声，眼珠一转。 “知道，当然知道。年纪大了，一打岔就没想起来。我来这儿，就是找他领导帮他请假来的。” 合情合理的说辞，完全没毛病。 林忧应了一声，“那程叔要去医院看他吗？去的话，我们一起……” “不去。” 程叔回答得干净利落，说完之后，反应过来似乎回答得过于干脆了。 他找补道：“我的意思是我还有事儿要办，今天去不了。有你去陪他，我是放心的。” 林忧：“……哦，好。” 告别程叔后，林忧就往地铁站方向走。 她走了一段距离回头，看见程叔站在他的电瓶车旁边打电话。 看见她回头，程叔远远的还在向她挥手。 * 单人豪华病房里，程淏一边打电话，一边翻看刘秘书递过来的文件。 “碰见林忧了？” 程淏皱了皱眉，翻文件的手停了停。 程叔说话跟机关枪一样，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顿。 “淏淏啊，你都几十岁的人了，我平时都不好说你什么。但是，我们程家人，可不能嫌贫爱富！” “小优是你表叔介绍的，虽然比不上我们家现在的经济条件，但是，这姑娘我也瞧见了，是个细心懂事，尊重长辈，乖巧温婉的！” “配你这个糙老爷们儿，那是绰绰有余。你好好跟人相处不行？非得欺负人姑娘？” 程叔念叨起人来，程淏基本上插不上嘴。 等他说累的间歇，程淏才揉着发痛的太阳穴缓缓开口。 “爸。我再次提醒您，我三十多了，别叫我淏淏……” 他话没说完，被程叔直接打断。 “管你三十、四十，不还是我儿子？我想叫什么，叫什么，你得服从命令！” 程淏：“……” 对上这部队上退下来的老爷子，说一不二的作风，程淏也是无可奈何。 他跳过这个说了无数次都没解决的问题，说： “我和小优……是在好好相处，我没欺负她。” “没欺负连你公司大门都进不去？” 程叔一声冷笑，“得亏我反应快，不然都给你说穿帮了。” 程淏惊了一瞬，随即问程叔这话什么意思。 程叔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说完之后，又交代道： “这几年你发展太好，你怕吓到人姑娘我也理解。不过既然你出息了，能帮一手就帮一手，一点儿小事，别让人姑娘受委屈。” 在这件事上，程淏和他意见一致，倒是应得很干脆。 挂断电话，程淏让刘秘书带着剩下的资料先离开。 秘书一副不解的表情，“可这些文件都很急，今天不处理的话，怕耽误项目进程。” 程淏嘴角微扬，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很淡的愉悦。 “一会儿有个朋友过来，不方便在她面前处理工作。等她回去之后，我给你打电话，到时候辛苦你再来一趟。” 刘秘书闻言，难掩惊讶，不过他心里震惊，却识趣的没有多问。 他只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朋友，能让工作狂魔的程总放下需要紧急处理的文件。 刘秘书将剩下的资料装进公文包，又向程淏打了招呼后，便退出病房。 * 林忧下地铁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她想了想，还是先给程淏打了个电话。 “胡经理说碰见你昨天晚上办了入院手续，我到医院门口了，一会儿就上来。我想问问，你中午吃饭了吗？” 她一如既往的直接爽快，程淏完全不觉得意外。 他淡声道：“没有。” 林忧松了一口气，暗忖还好先问了问。 “那医生说你可以吃什么？我帮你带上来。” 程淏想了想，“医生说没什么需要忌口的，都可以。” 林忧有些不信，都住院了，还没什么忌口的？ 她琢磨着，程淏这人看着挺成熟稳重的，没想到生病了和大多数人一样，也是管不住嘴。 林忧也没有立刻反驳他，只轻轻应了一声。 但终究是看病人，总不能真的随便给他带些不适合病人吃的饭菜。 她先去医院旁边的花店买了一束花，又去餐厅里打包了清粥和几样小菜。 一路按照程淏发过来的楼层和房号，她找到了走廊最后一间病房。 她一手抱着花，一手提着食物，站在门口往里看。 程淏一回头就看见了她。 一身淡蓝色连衣裙，显得肤色越发白皙，五官清丽干净，尤其一双眼睛，有种安宁而淡然的脱俗意境，许是走了些路，她脸颊上生出浅浅粉红，又给这份脱俗意境添了些浓墨重彩。 他想，他爸有句话说得对。 这样的姑娘，值得好好相处。 第六十三章 热闹 林优将鲜花摆在靠近窗台的小桌上，这才将打包的饭菜一盒一盒的拿出来。 两盒粥，几样清淡的小菜。 看得程淏眼角一跳，却什么也没说，结果来以后就开吃。 林优没急着动，而是认认真真打量了他一番。 他看起来气色还算好，手上也没有留置针，除了一身病号服，看不出来他是住院的病人。 林优犹豫了一下，问：“医生有说你的诊断是什么吗？” 闻言，程淏笑了笑，“我没生病。只是以前做过一个手术，每年要例行住院检查而已。” 林优瞪大了眼睛，“嗯？” 这和胡经理描述的，他可怜的一个人办住院，随时都要晕倒的病态很不一样啊。 程淏见她表情，想到了什么，“怎么，你部门经理夸张了一点儿我的病情。” 林优坦诚的应了一声，“不只是夸张了一点。” 程淏明白了，他轻笑一阵，道：“你部门经理人不坏。” 不难看出胡经理应该是一片好心，想让他们缓解根本不存在的情侣矛盾。 林优这才放心的拿起筷子，“你没他说的那么严重，这样也好。” 两个人吃饭都很安静，不一会儿就吃饱了。 林优要收拾桌子，程淏拦住了她。 “我来，你歇会儿。” 他挽着袖子，做起事来非常麻利，不像个做大生意的。 林优想到这里，疑惑的看向程淏，“表叔说你是做生意的，可程叔说你在骞禾公司上班？” 程淏动作一顿，随即又恢复正常。 “上班是主业，私下里也做点儿小生意，有钱赚，也不嫌多，对吧？” 林优点点头，她白天上班，晚上去论坛接花园设计单子，也是为了多挣钱。 这年头，没点儿副业，想要提高生活质量也不太容易。 这个话题跳过，林优又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回头你还是劝劝程叔吧，我今天看见他一边骑车，一边打电话。这样太不安全。” 程淏一怔，随即脸上笑意渐浓，“好，我会跟他说。” 林优不是个擅长聊天的，该问的问完之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两个人干坐在病房里也怪尴尬的，她正犹豫着要找什么借口离开。 程淏扫见她几经变换表情，却没能藏住的心思，轻咳了两声。 “林优，既然来了，下午方便陪我做检查吗？” 他斟酌了一番说辞，“有些大型检查，也需要有人陪着一起。” 胡经理本来就给她悄悄放了假，她下午有空，便答应了下来。 程淏微笑着说谢谢。 林优轻轻摇头，“都是朋友嘛，举手之劳。” 朋友…… 程淏眸光深邃，应了一声。 * 这家医院也是京港城非常有名的医院，技术实力不输梁氏的私人医院。 走廊上每隔几步就有医院专家的详细介绍，每一个拎出来都是业内权威。 林优跟着程淏一起去隔壁楼的检查室，两栋楼之间有一个小花园。 两人刚走到花园门口，就听见花园里传来一阵欢呼声。 花园中间的小路上，此刻聚集了不少人，老的小的都有，一个个脸上都是看热闹的兴奋表情。 而被吃瓜群众围观的两位主角，其中一位还是林优见过一面的人。 永远一身高定服装，打扮精致的时家千金小姐，此刻踩着高跟鞋，双手展开，挡在了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医生面前。 男医生长相出众，让人一眼就能把他和周围的人区别出来。 长得好，又有制服加分，哪个女人能不喜欢？ 两个人的周围，还摆放着用上千朵玫瑰拼凑成的一个爱心，爱心的正中间，是一把车钥匙。 林优一个不懂车的，都知道这品牌的车都是百万起步。 时小姐表白的举动十分明显，只可惜男医生的表情里看不出丝毫的感动。 时嫣然一副小女人的姿态，向男医生撒娇。 “你上次在办公室和同事聊天说起这款车时，不是说很喜欢吗？” “我现在把它送给你了，你怎么连笑都不笑一下？” 时大小姐似乎非常委屈和不解。 男医生揉了揉太阳穴，看了一眼眼前围了一圈的人，和楼上窗户边上疑似他同事的人群。 “我喜欢的东西，我会凭借我自己的本事赚钱去买。时小姐，这车钥匙……你拿回去吧，我不会要的。” 说完之后，男医生越过时嫣然往林优这个方向走来。 时嫣然捡起玫瑰花中心放着的车钥匙，快步追着男医生走。 “你等等我啊，我专门过来找你的，礼物你不要，我们可以聊聊天嘛。” 男医生没回头，却也没有开口拒绝。 时嫣然路过林优身旁的时候，脚步停了一瞬。 她看向林优，“咦？你不是我家公司的职员吗？” 林优没吭声。 时嫣然赶时间，长话短说，“你来得正好，麻烦你去把地上那些花收拾了，我表白归表白，却很有素质的，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丝绒小礼盒，礼盒上面有一个轻奢珠宝品牌的标识。 她将小礼盒塞在林优手上，笑道： “我记得上次已经给过你美容卡了，这次就换对耳钉吧。你拿着，别跟我客气，好好工作哦。” 说完之后，她根本不给林优回答的机会，小跑着追上了前门的帅哥男医生。 围观群众看见了时嫣然的举动，几乎绝大部分人都在夸奖她的高素质和慷慨，小部分则一脸羡慕的看向林优。 帮老板做事是本分，老板还大方的赠送工资外的小礼物，当然值得夸奖。 林优嘴角抿了抿，握着小礼盒的手不自觉收紧。 程淏由始至终脸色沉重。 他目光落在她手上，见她指尖微微发白，眼中的怜惜一闪而逝。 “放松。” 程淏声音放得很轻，他弯腰握住林优的手，小心翼翼的掰开她的手指，取出她捏得快要变形的礼盒。 掌心一空，林优回过神，就见程淏将丝绒小礼盒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柔声道：“不喜欢的东西扔了就行，不想做的事也不用强迫自己去做。万事有我在。” 林优怔怔的抬头，对上他一双关切的眼眸。 程淏叹气，又问：“刚才她说什么美容卡？所以……她欺负你，不是第一次了？” 第六十四章 迁怒 欺负。 这两个字触痛了林优敏感的神经。 在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理所当然的时候，只有他觉得她受了欺负。 林优心怀感激，诚挚的说：“谢谢。” 她越是如此郑重，倒越能说明她心里的委屈。 程淏想到这里，不自觉抬起手，本能的想摸摸她的头。 指腹快要落在她头上时，他才惊觉这个举动似乎太亲密了些。 林优诧异的抬头，程淏犹豫了一瞬，缓缓放下了手。 “不用说谢谢，我都还没有帮上忙。” 他复盘了刚才的经过，开玩笑似的懊悔。 “我们都反应太慢了，刚才她一开口，我们就应该直接拒绝她，然后把卡扔在她身上，告诉她，不是给点儿好处就能让人做牛做马的。” 他自以为在说笑话，说完之后看向林优。 林优反应了一会儿才看懂他在开玩笑，随即扯了扯嘴角干笑两声。 程淏叹了口气，“看来我没有逗女孩儿开心天赋啊。” 林优嘴角扬了扬，这次倒是真的笑了起来。 她陪着程淏做完检查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 路过走廊的时候，林优在一个专家介绍展板前停下脚步。 她抬手指了指，“咦，你看。” 程淏顺着她手指方向看过去，展板上的专家正是那个长的很帅的男医生。 男医生叫李祺，名牌医科大学博士毕业，履历很精彩，即使是证件照上颜值也相当能打。 林优随意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他履历最后一排小字上。 她呢喃，“咦，大学本科是海大？居然是我校友，比我高一届。” 程淏闻言，些许诧异，“你也是海大的？” “也？”林优瞪大眼睛。 程淏点点头，“不过我比你们都高了好几届，你们入学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毕业了。” 林优淡笑，“那还真是挺巧的。” 程淏应了一声，两人便开始闲聊海大校园里的一些事。 从可以不用布景就能拍鬼片的实验楼，到校园情侣津津乐道的约会圣地，一番闲聊下来，彼此的关系也拉近了不少。 回到病房的时候，两个人相处模式已经越发自然了。 林优替他倒了一杯温水，程淏没说谢，接过后喝了一口。 “对了，海大在京港城的人还真不少，就我知道的还有个学弟，他叫沈意，和我住一个小区，人挺好的。” “回头有机会，我们还能搞个小型校友见面会。” 林优难得的多说了几句。 程淏见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花园里发生的不愉快，也欣慰的附和着她的玩笑。 “行啊，到时候我这个老学长来请客。” 林优坐了一会儿，差不多就到晚饭时间了。 程淏只是例行身体检查，和医生沟通以后同意他出去吃饭。 程淏说周围刚好有家不错的餐厅，可以带她去尝一尝。 餐厅距离不远，离医院只有几百米，程淏提议走过去，就当散散步。 在医院待了大半天，林优也想出去透透气。 两人并肩走出医院，正好是落日黄昏的时候。 临近初秋，晚风已经没有了夏季的燥热，衬着晚霞满天，让散步成了一种享受。 两人转过街角，站在路边上等红绿灯过马路。 一辆跑车从两人面前呼啸而过。 跑车上坐着一男一女，正是不久前花园里看热闹的两位主角。 帅气的男医生换下了白大褂，穿上了一身休闲得常服，他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在时嫣然的头上。 很和谐、充满了爱意的画面。 如果不是，在花园里看见过男医生义正言辞拒绝了时嫣然的话。 绿灯到了，林优惊得忘记了向前走。 程淏回头唤她，又沉声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在人前立视金钱如粪土的人设，在人后做最资深的舔狗，这种人本来就很多。” 也是。 林优收敛思绪，抬步往前。 还没走到斑马线对面，来过去的跑车已经掉头回来。 坐副驾驶的时嫣然显然也看见了她，“喂，又穷又装的小乞丐，我记住你了。” 林优愣了愣，等跑车又离开以后，她才意识到，时嫣然口中的小乞丐，是指她？ 也不怪林优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实在是从来没想到，小康家庭的她，还有被人当成乞丐嘲讽的一天。 和时家比起来，她这样的穷人的确和乞丐没什么差别。 林优眼眸一暗，然后抬头冷冷的笑了。 她手指动了动，正准备把手中的矿泉水打开，往时嫣然身上泼。 连瓶盖她都打开了。 程淏余光看见她的动作，轻轻的按住了她的手。 “别脏了你的手。我说了，万事有我。” 说完，程淏看向时嫣然，锐利的目光几近实质。 “时小姐，你现在道歉的话，这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时嫣然装模作样的掏了掏耳朵，笑得很嚣张，“你算什么东西，和乞丐在一起的肯定是另一个乞丐？” “要我道歉，做梦去吧，穷人们。” 周围没有观众，时小姐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装了。 她骄傲的挥挥手，用英文说了一句再见。 跑车扬尘而去，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好一会儿，林优和程淏都没有说话。 林优低垂着头，手指摸索在矿泉水瓶上，指尖微微发白。 程淏脸色阴沉，却将愤怒都隐在一双深邃的眸子里。 “小优。”程淏轻声开口。 林优一怔抬头看他，就见他已经扬起手，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 他问：“我会让她主动向你道歉的，你相信我吗？” 相信他吗？ 林优不知道。 她犹豫了一下，沉声说：“算了，那是时家。你生意刚起步，别意气用事和他们对上。没必要。” 如今的她，不想浪费精力在争这些输赢上，也没有勇气孤注一掷的和他们抗争。 她累了。 程淏没有答应，“不说这个了，我们先去吃饭。” 林优应声，木然的跟在程淏身后。 天边的晚霞还在，可前行的两人却都没有了欣赏的心情。 快到餐厅的时候，林优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看见来电人显示时总。 她眼眸里闪过一抹厌恶，接通手机后，不等对面开口，便冷冰冰的说： “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说完之后，她果断的挂了电话。 第六十五章 拒绝合作 程淏和餐厅经理交涉一番，经理领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包间。 点完菜之后，他状似不经意的问，“刚才那个电话……是有人骚扰你吗？” 林优：“呃……不算骚扰。一个追求者而已。” 闻言，程淏眼中闪过一抹异样。 他喝了一口茶，缓声道：“哦，叔叔以前特意叮嘱过，说你一个人在京港城，让我多帮衬。如果遇到困难，一定要告诉我。” “好。”林优应下。 这家餐厅服务很好，菜品也不错，程淏依旧点了一桌子菜，两个人到最后也没能吃完。 饭后，林优送程淏回病房后，就坐车回尚城公寓。 看起来没干什么体力活儿，可一天奔波下来，林优还是来累得厉害。 回到家，她简单洗漱后就爬上床铺，几乎沾到床单的时候，她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她似乎听见了敲门声。 她睡得沉，翻了个身又继续睡，连眼眼睛都没睁开。 * 这一觉，林优睡得很是满足。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又是即将打工人忙碌的一天，唯一不同的是，到达办公室后，她在包里没有找到昨天胡经理让她送的那份资料。 现在，任务不但没完成，资料还丢了。 林优坐在工位上，思忖片刻了，立刻给程淏打电话。 她是想请他帮忙在病房找找，看看是不是落在哪里了。 可程淏直接就笑了，“别急，是落我这儿了。” 林优松了一口气，“在就好。那我下班了过来拿？” “不行。”程淏故意卖了个关子，“东西已经不在我这儿了。” 林优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那现在资料在哪儿？” 程淏淡笑，“昨天晚上，我同事过来看我，我顺便让他带去给销售部了。” 林优：“嗯？” 程淏：“我爸都跟我说了，你那资料就是给销售部的吧？这点儿小事，你不找我，我爸知道了还数落了我一顿。” 对了，她和程淏在这几位长辈的眼里，是正在谈着的。 林优犹豫着问：“会给你添麻烦吗？” 程淏说不会，她这才没再说什么。 林优这边挂电话没多久，胡经理就风一样的刮到了她面前。 他认认真真的盯着林优看，“不得了啊小林同志。” 林优被他夸张的话术吓一跳，“胡经理，您有话就直说。” 胡经理左右看看，问：“小林，你老实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骞禾公司的总裁特助的？” 林优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什么总裁特助？我不认识。” 她实话实说，胡经理却不信。 “就刚才，骞禾公司销售部经理亲自给我打的电话，说既然是总裁特助的朋友，咱们这订单虽然不大，但是他们也接了。” 胡经理一口气说完，还忍不住唏嘘。 “要早知道你有这层关系，我费那老劲到处托人，还没找到个靠谱的。” 林优嘴角一扯，仔细想了想，简单解释。 “我真不认识骞禾公司总裁特助，资料是我朋友送的，可能是我朋友认识。” 胡经理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你朋友？是朋友还是男朋友啊？” 林优：“……” 这么精明的胡经理，在后勤部真是屈才了。 胡经理一脸看穿她的表情，“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京港城哪有什么朋友，不就是小程嘛。” 林优干笑两声，“果然什么都骂不过您。” 胡经理得意的笑了笑，随即压低声音说： “总之这件事人小程帮了忙，我是一定要感谢他的。回头我定个时间，请你们吃饭。不许拒绝啊。” 林优想说不用，胡经理连退路都给她堵住了。 “又不是请你的，是请小程的，你就是个作陪的，不能帮小程拒绝的。” 说完，胡经理哼着小调，迈着傲娇的脚步走了。 一早上，还真是惊心动魄的。 林优呆坐片刻，终究只能无奈叹气。 * 风尘仆仆的钱凌拿着一份文件冲进时景渊办公室。 他将文件往时景渊办公桌上一扔，气不打一处来。 “时景渊！你看看这个！” 时景渊放下正在翻看的资料，神色些许严肃。 钱凌和他相交多年，彼此都了解对方的脾性，如果不是真的动了怒，钱凌不会连名带姓的叫他。 他拿起文件，看见封面上骞禾公司几个字，顿时猜到了几分。 今年对于钱凌来说，和骞禾公司的合作是最重要的项目，能让钱凌发这么大的火，也只能是骞禾公司了。 钱凌气得解开西装扣子，扯了扯领带才说： “上次我来找你，我们不是达成一致，以时家的名义和对方接洽，以增加成功率。” “原本我已经找人搭上线，和骞禾公司拓展部经理已经达成了初步意向。” “谁知道今天上午，他们经理给我打电话说，他们公司上头下命令了，不会和时家的人合作。” 听到这里，时景渊神色一凛，抬头睨了一眼钱凌。 “不和时家合作？这是原话？” 钱凌点头，“这就是原话。我说你们时家到底做什么把人得罪得这么狠？上赶着给人送钱赚，人都不乐意？” 时景渊沉默片刻，似乎在认真思索。 这段时间家族里的长辈们在老爷子的压力下，已经开始放手时家的事务，小一辈的也没有出去惹什么事。 似乎并没有能得罪骞禾的地方。 时景渊取了一支烟递给钱凌。 这段时间，他已经在某女人的嫌弃下几近戒烟的状态。 今天开张的一支，就给了钱凌。 钱凌点燃香烟，问：“你不抽？” 时景渊回答得很是从容淡定，“抽了身上有味儿，她不喜欢。” 钱凌：“……” 这话从时景渊口中说出来，堪比灭绝的恐龙在高科技的支撑下复活一般，令人难以置信。 钱凌手上的烟，由于受到了惊吓，差点儿没点燃。 时景渊无视他的震惊，问正事，“骞禾那边有没有透露什么消息，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他们拒绝好合作？” 钱凌摇了摇头，“就是什么都没说，所以我才找你想办法来了。” 时景渊愣了一下随后恢复淡然：“也行。” 他拿起手机，起身去落地窗边打电话。 第六十六章 女人要哄 钱凌眼巴巴的望向时景渊，“怎么说？” 时景渊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我找了个熟人问情况，说是骞禾公司执行总裁这两天在住院，等他出院之后，我找的人会去探探情况。” “行，你的人脉我放心。” 钱凌忐忑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刘秘书送进来两杯咖啡，两人坐着闲聊了会儿。 钱凌说起最近圈子里的八卦，脸上尽是戏谑的笑。 “听说时嫣然这几天高调追求一个帅哥医生，她不是一向瞧不起圈外人，看不起那些穷屌丝的吗？这次怎么换口味了？” 时嫣然和时景渊虽然是亲姐弟，但两个人从小培养的方式不同。 时家是顶级豪门，家族规矩森严，一直以来都是重点培养男性继承人，时家的女孩儿都是富养。 时嫣然从小到大被灌输的观念就是要有大家千金的骄傲和气度，哪怕是装，也要把人设立好。 所以时嫣然虽然是姐姐，可在家里的地位远远比不上时景渊这个准话事人。 在家里，除了老爷子，时嫣然最怕的就是这个弟弟。 时景渊工作忙，只要她不做出格的事，也鲜少管她的私生活。 闻言，时景渊倒不是很诧异。 “兴许山珍海味吃惯了，换个口味而已。” 钱凌点点头，“倒也是。不过圈子外的人毕竟不知深浅，现在想靠女人上位的男人可不在少数，你还是多少费点儿心。” 钱家和时家相交多年，几个孩子也是一同长大的，彼此都有几分情谊。 钱凌只是顺道提了一句，时景渊点头应声，心里也有了底。 别人的事说完，钱凌几次欲言又止。 时景渊睨了他一眼，“有什么话就直说。” “那天林忧把你从酒吧接走以后，你……得偿所愿了吗？” 钱凌笑得一脸的隐晦，要不是面前的人是时景渊，他哪用这么斟酌措辞？ 在他看来，一个男人瞧上一个女人，肯定是想把人弄到床上去的。 心照不宣的事。 实景图挑眉，声音很冷，“你很闲？” “哦豁，我懂了。”这就是没得手的意思。 钱凌压住笑意，一阵挤眉弄眼，“这姑娘可以啊，有趣。越是难得到的，吃起来才越香。时总加油。” 时景渊：“……” 钱凌还十分热心的给他出谋划策。 “女人们，都是要靠哄的。哄人的方式，无外乎送钱、送礼物、送吃的。你家这位，我琢磨着送好吃的试试。” 时景渊略微坐正了身体，“好吃的？比如？” 钱凌立刻掏出手机，给他发了好几个地址。 “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些店的东西，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的。有牌面、价格高、味道好。不信你试试。” 时景渊在这些地址里看见一个眼熟的，嘲讽扬起。 “这家……不是你现在身边那个小情儿开的？” 被看穿的钱凌也不脸红，“呵呵，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你哄你的，我哄我的，双赢。” 时景渊嗤笑一声，最后还是将地址存好了。 * 快下班的时候，天空阴沉沉的，像是随时会落下雨来。 林优在公司大厅借了一把共享雨伞有备无患。 可惜，回到公寓的时候，雨也可能落下来。 一个人的晚餐，她做得很简单，用小电饭锅焖了一个大杂烩焖饭，再弄上下饭小泡菜，简单又美味。 她刚把锅里的饭菜拌匀，敲门声就响起。 在金港城，知道她住在这间公寓的人以前只有三个。 陈泠泠、房东、沈意。 现在，多了个上次醉酒来了一次，就摸清门路的时景渊。 按理说，最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来她这里的人，就是时景渊。 可不知为何，林优总觉得，门外的人一定是他。 果然，当她打开门的时候，立刻就印证了自己的预感。 时景渊西装外套随意的搭在手肘上，两只手各提着一个小蛋糕。 他脸上笑容清浅，扬了扬手上的蛋糕，“刚才路过这家店，就给你和虎宝儿买了。” 林优目光扫过小蛋糕上的店家标志。 这家店，以前陈泠泠中彩票的时候拉着她去过，是蛋糕界的爱马仕，价格贵到离谱。 而这家店的地址，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完全在公司的另一个方向。 “路过？” 林优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接过了他手上的小蛋糕。 “谢谢时总的好意，我收下了。” 说完之后，她就要关门。 时景渊反应迅速的按着门把手，眉头微微拧着。 林优淡声问：“时总还有事？” 时景渊视线越过她，落在桌子上的拌饭上。 “我也还没吃饭。” 林优实在是很难想象，以时总的身份，居然也有用最冷静清淡的语气，说最卑微的话的时候。 她嘴叹了一口气，侧身让他进来。 时景渊从鞋柜里取出他的拖鞋换上，动作非常熟练，看得林优嘴角禁不住扯了扯。 多了一张嘴，林优回厨房拿了一副碗，给他盛了一碗拌饭。 看着一身高定白衬衣、西装裤的时总，很自然的捧起碗和勺子吃饭，她一时之间竟然忘记移开视线。 抛开他的身份不谈，就他的颜值，也是天花板级别。 再加上平时清冷禁欲的他，此刻露出乖乖吃饭的模样。 矛盾和反差萌的碰撞，越发给人一种难忍的诱惑。 林优的目光顺着他修长的指节滑向蓝色的勺子，最后落在他温润的唇上。 一颗米粒不太听话的沾在他的嘴角…… 她吞了吞口水，指尖微动，有种想要将这粒米轻轻摘下的冲动。 “看着我就饱了吗？” 时景渊戏谑的笑，拉回了林优飘远的思绪。 她白了他一眼，低头扒饭。 时景渊试探着说，“那天晚上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我可以道歉。” 真男人，敢作敢当，时总绝不会是一个逃避问题的人。 “忘了最好。”林优语气很淡，“那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所以你不用道歉。” 时景渊眸子一暗，没吭声。 没隔多久，林优像是随意的和他闲聊，提起了一个话题。 “时总，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骂你是乞丐，你会怎么做？” 第六十七章 准备跳槽 如果，如果，这个话术对于阅尽千帆的时景渊来说，毫无意义。 他抬头，对上她一双些许心虚的眼眸。 “谁骂你了？” 时景渊声音低沉，不悦已经写在脸上。 林优抿了抿唇，埋头吃饭不吭声。 时景渊放下勺子，冷着脸问：“说话。” 林优无奈叹气，态度却很坚持。 “你先告诉我，你会怎么做？” 时景渊目光犀利，薄凉的扬起冷笑。 “我会让他变成乞丐。” 预料之中的答案，是霸总的形式风格，林忧并不奇怪。 只是…… “如果，这个人是你姐姐呢？” 时景渊表情僵住，思忖片刻，挑眉问：“时嫣然骂你了？” 林忧不置可否，只是木着一张表情看着他。 他不是口口声声说要追求她吗？ 她倒要看看，如果他的亲姐姐欺负了她，他会怎么做。 如果他轻轻放下，那他的追求，就真的成了笑话。 从今以后，他也能知难而退。 如果他能为她出头，她也算出口恶气。 一举两得，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告状了。 时景渊眉头拧了拧。 “时嫣然虽然贪玩了一些，但也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尤其是在人前，她为了名声也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所以，她为什么骂你？” 他说的有理有据，乍一看，没有任何错处。 他是时嫣然的弟弟，在他的印象里，时嫣然只是贪玩了一些，不会无理取闹。 林忧没有抬眼，只是心里有些东西，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她咀嚼着口中的拌饭，咽下去之后，灌了一大杯水。 再抬起头的时候，她轻轻地笑了。 “时总，我和你开玩笑的。我都说了，是如果。” 时景渊可不觉得她像是开玩笑。 尤其是她的笑，明明是温柔淡然的，但落在他眼中，却让他心里咯噔跳了一下。 他莫名升起一股子烦躁，本能的就想取烟。 林忧注意到他的动作，若无其事的说： “时总，阳台上可以抽烟，您别客气。” 她笑不达眼底，站起身，将桌上的碗筷收进了厨房。 时景渊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没有动作。 他眉头紧锁，起身去了阳台，不过不是去抽烟，而是去打电话。 他打给时嫣然，电话提示关机，他想了想，又给老爷子打了个电话。 林忧洗完碗出来的时候，时景渊的电话已经打完了。 他走到沙发上，抱着虎宝儿玩，想和林忧说话，却见她自顾自的坐在沙发另一头拿起手机开始玩游戏。 两个人，分别坐在沙发两头，各自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 时景渊犹豫了一下，起身摞到她身旁。 他扫一眼她的游戏界面，看见了和她组队的人。 “沈意？” 时景渊脸色沉了沉，“你每天就是和他在一起玩游戏？” 林忧注意力依旧在游戏上，闻言，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和我朋友一起玩游戏，有什么问题吗？” 时景渊揉了揉太阳穴，被怼得无话可说。 他轻哼一声，将虎宝儿放在边上后，又拿起外套，一声不吭的走了。 听见关门的声音，林忧才抬起头看了一眼。 手机屏幕上，游戏人物许久没有移动，已经被敌人无情斩杀。 她浑然未觉，思绪渐渐飘远。 她想，ksh集团的工作，她应该是干到头了。 而这间公寓，刚好下个月到期，她也该换个地方住了。 * 第二天中午，林忧在食堂吃饭，又问起陈泠泠换工作的事。 陈泠泠瞪大了眼睛，“你来真的啊？” 林忧扒了餐盘里的辣椒，“我什么时候来过假的？” 陈泠泠想了想，“不过以你的学历和专业，一直待在后勤部也不是个事。” 林忧淡笑，“是啊，以前我一个人就算了，现在还要养一只猫，要把虎宝儿养好，很贵的。我得多赚钱。” “姐妹！我感觉你活过来了！”陈泠泠替她高兴，眉眼都在笑。 林忧应声，眼睛里的光彩的确和以前很不一样。 陈泠泠觉得好奇，“不过我真的不敢相信，一只猫就可以改变你要死不活的丧尸状态！” “你老实告诉我，你这只猫是不是男妖精变的？就是电视剧里，那种白天是猫，晚上是大美男……” 眼看她越说越离谱，林忧赶紧打住她诡异的猜想。 “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忧抬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笑道：“不过……这猫的确对我来说很有意义。” “什么意义？”陈泠泠问。 林忧淡笑不语，“你如果帮我找到合适的工作，我就告诉你。” 陈泠泠：“……可以啊，居然学会抛诱饵了。” 而且这诱饵抛得还很准。 八卦小天后陈泠泠，什么都能忍，就是不能忍瓜就在眼前，却看得见吃不着的痛苦。 *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陈泠泠在吃瓜的诱惑下，将手里的人脉都用尽了。 终于在两天以后，找到了几个适合林忧的职位。 趁着下午茶休息的时候，她将林忧拉到了休息室角落里，和她一起研究拿到手的信息。 陈泠泠：“你虽然是海大名牌设计专业毕业的，可毕竟已经脱离设计行业好几年，所以符合条件的职位并不多。” “就这几个，还是我精挑细选的。” “我比较看好的是这家，虽然成立两年，但是据说背靠某个大家族，底气很足，发展很快，前景很好。” 林忧将几家公司粗略看了看，都是她没有听说过的。 就像陈泠泠说的，她脱离这个行业太久了。 林忧比对一番后，“单从公司介绍上，的确是这家好一点儿。” 既然两个人意见达成一致，便将这件事定了下来。 下午茶时间也刚好结束，两个人各回各的部门，在电梯口分道扬镳。 电梯门大开，里面还站着何宣和一个提公文包的年轻男人。 “林姐。”何宣立刻打招呼。 林忧回应之后，站到了一旁。 不知道是不是她过于敏感，总觉得站在何宣旁边的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她仔细回忆，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 难道是她想多了？ 电梯到达后勤部所在楼层，林忧走下电梯。 她回头的时候，居然看见那个年轻男人对笑着点了点头。 第六十八章 肢体冲突 ksh集团总裁办公室。 何宣带着年轻男人推门进来的时候，翘着二郎腿的钱凌坐直了身子。 时景渊放下正在看的文件，抬头看去。 何宣替几人介绍，“这位就是骞禾公司执行总裁的秘书，刘秘书。” 他又向刘秘书介绍了时景渊和钱凌。 双方人马相互寒暄之后，分宾主而坐。 何宣替几人上了咖啡后，退到一旁。 刘秘书清了清嗓子表明来意。 “这次我是带着合作合同来的。” 闻言，钱凌一愣，时景渊倒是没什么反应。 钱凌看了看时景渊，又看了看刘秘书，一头雾水的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时景渊喝了一口咖啡，简单的交代了一下事情经过。 “上次你不是说，你和骞禾公司这边已经谈得差不多，是突然接到的，他们不愿意和时家合作的消息？” 钱凌点点头，“对，所以现在是，我们直接能签约了？” 他这个问题，时景渊没有回答，他找的人脉关系，只是帮他把人约了过来。 他也没想到骞禾公司这边，居然是带着合作合同过来的。 回答钱凌的，不是时景渊，而是刘秘书。 “现在还不行。” 刘秘书脸上带着笑，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准备好的合同。 “合同就在这里，只要时总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立刻就可以签约。” “条件？”时景渊挑了挑眉，“和我讲条件，你觉得你们公司有这个底气？” 时景渊不过一个简单的动作，就气势全开。 刘秘书干咳了两声，掩住面上的怯弱。 来之前，程总就告诉过他，时景渊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还真被程总猜中了。 幸好，程总已经提前教了他应对的准备。 “我们骞禾公司的确是近十年才发展起来的，如果是面对时家的话事人，我们自然不敢贸然提条件，可是……” 刘秘书手指点在合同的甲乙双方上，“这次的合作是由钱总作为甲方，ksh集团作为甲方投资人来签订。” “如果是和ksh的执行总裁，我想，我们骞禾公司还是可以谈谈要求的。” 刘秘书一番话，让钱凌和时景渊都互看了一眼。 隔了一会儿，时景渊浅淡的笑了笑，“你们程总，的确是不错。” 有胆魄，有能力。 刘秘书谦虚了两句，又问：“时总，那我现在可以说我们的条件了吗？” 时景渊点点头。 得到允许，刘秘书偷偷松了一口气。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请时嫣然，石小姐向林优小姐道歉。” * 顶层的空调温度调节功能出了问题。 林优带着空调师傅检查设备，出风口的冷风吹出来，她背脊一凉，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空调师傅检查一番，说是要换个零件，他把维修单开了，需要林优去找部门经理确认签字。 林优拿着单子等电梯，门打开，她还没打开，就见踩着高跟鞋的女人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 林优还没反应过来，来人就已经扬起手。 眼看巴掌就要落在她的脸上，她眉头一锁，反手抓住了来人的手腕。 “你做什么？” 她厉声问，这才看清一来就要对她动手的人，是时嫣然。 时嫣然挣了挣手腕，没挣脱，尖叫着一脚踹在了林优的小腿上。 尖锐的高跟鞋尖碰撞皮肤，光是看着都觉得疼。 林优吃痛，整个人跌坐在地。 她额头上顷刻间涌出冷汗，眸子里更是淬满熊熊怒火。 突然，她一咬牙抱着时嫣然的一只腿往上抬，将人掀翻之后，强忍着疼痛骑在时嫣然身上。 “仗着家里有钱有势，还真不把我们这些普通人当人了？” 林优气喘吁吁，扬起手，一巴掌狠狠的落在了时嫣然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了空旷的走廊上。 一个巴掌，将时嫣然打懵了，也让听见动静后，从办公室走出来的几个人惊得宛如石化。 长廊尽头，身着职业套装的女人将露肩连衣裙的时嫣然压在身下。 她表情冷漠，目光犀利，明明因为剧烈情绪而气喘吁吁，却丝毫没有因为惧怕权贵而心生畏惧。 时嫣然不是第一次来ksh集团，她平时跋扈的作风，秘书处的大部分人都领教过。 此刻，时嫣然被林优压在身下打，偷偷站在远处的众人，都十分解气。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们肯定会替这一幕鼓掌欢呼。 时景渊嗤笑一声，怒火瞬间染上眼眸。 他大步上前，扯着林优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 林优一怔，转头就对上时景渊泛着寒意的目光。 只见他又吩咐何宣，“把她也扶起来。” 何宣应声，赶紧上前扶着时嫣然起身。 时嫣然站起来之后，还想冲过去撕扯林优。 “敢打我！你算个什么东西，一无所有，一个月拿着几千块工资的臭乞丐……” 时景渊诧异的看过去，声音冰冷刺骨。 “时嫣然。” 他声音不大，可声音里的寒意，让时嫣然渐渐冷静下来。 时嫣然已经碰到林优衣服的手，犹豫着又收了回来。 她摆出委屈的表情，捂着脸哭诉： “是她先惹我的！她还打我的脸！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敢碰我一个手指头！” “我不管，这样的员工，你马上把她开除了！” 时景渊目光扫过周围看热闹的人，众人浑身一僵，赶紧脚底抹油快速散开。 时景渊沉着怒气，留下一句。 “到我办公室再说。” 说完后，他扯着林优的胳膊走向办公室。 林优抿着唇，脸上的神情淡然而决绝，她挣扎着要他放手。 时景渊太阳穴突突的跳，嗓音略显低沉： “你也是，别在这里闹。” 何宣很有眼色，扶着时嫣然赶紧跟了进去。 旁观者钱凌一副看好戏的姿态，转身慵懒的跟进去，他还细心的还对刘秘书招手，示意他一起。 刘秘书站着没动，表情异常严肃。 他摆了摆手，“我打个电话就来。” 时小姐只是骂了林小姐，程总都把合同条款压缩到了极致，现在不只是骂，还发生了肢体冲突…… 这件事，他得立刻向程总报告才行。 第六十九章 你的后盾 长廊边上，刘秘书将事情说完之后，电话那头很久没有回应。 正当他以为是不是程总没在听的时候，听筒里传来一声轻笑。 林秘书：“嗯？” 程淏笑过之后，问：“她打赢了？” 刘秘书想起林优骑在时嫣然身上挥巴掌的模样，“呃……应该是打赢了。” 程淏：“打赢就没事。原合同签约条件不变。” 刘秘书反应了一下，才明白程总的意思，当即就应了下来。 * 夏季即将结束，这几天天空阴沉沉的，只要下了雨，气温就能降下来。 落地窗前，时景渊到底没忍住抽了一支烟。 沙发上，时嫣然双手环胸，面带嘲讽的看向远处椅子上的林优。 两个女人之间，隔着一个手足无措的何宣。 但凡时总给的月薪低那么一点点，这活儿谁爱干谁干！ 何宣这么想着，只能求救一般的看向钱凌。 钱凌却是一副看热闹，事不关己的模样，翘着二郎腿坐在吧台前，还惬意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时景渊抽完一支烟后，才走过来解救了夹缝生存的何宣。 “谁先说？” 时景渊脸色不悦的问。 林优根本没打算说话，倒是时嫣然抢着开了口。 她抬手指向林优，“是她先惹的我！三番五次阳奉阴违，让她做点儿事都推三阻四。” 不听她指挥，就是做错了？ 林优想不明白，时嫣然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能做出这么惊世骇俗的发言。 果然，顶级豪门养出来的女孩儿，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公主。 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林优不觉得在口舌上和她争论，就能改变什么。 她站起身，揉了揉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痛的手腕。 见时景渊望过来，她轻描淡写的道：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辞职。以后你们姐弟都别来找我，别来打扰我的生活。” 她顿了顿，薄凉的视线对上时景渊。 “我……和你们这种人不一样。” 她眼里的厌恶和鄙夷，没有任何遮掩。 这样的目光，宛若一根刺，扎进了时景渊的身体里，隐隐约约，又痛得清晰。 她把他，当成了和时嫣然一样的人。 见她想走，时景渊本能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林优。”他阴沉着一张脸，喉咙滚动，嗓音些许沙哑。 他问：“你急什么？从头到尾，我有说过一句是你的错吗？” 林优一怔，似乎没反应过来。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明显的失落。 “你忘了我上次问过你一句话？从认识到现在，我有没有伤害过你？” 林优抿了抿唇，没吭声。 时景渊嘲讽的笑了，“我既然没伤害过你，那你凭什么指责我？” 事到如今，时景渊已然发现了林优身上的问题。 他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到沈意的时候。 沈意非常笃定的说，林优不会选择他这样的类型。 那时候，时景渊还不明白，他这样的类型，是哪一类。 现在，他清楚了。 他这样的，就是出身豪门，眼高于低顶，看不起普通人的那类人。 时景渊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从来不是靠的运气，他敏锐的察觉到林优对待自己时的矛盾情绪。 他握着林优的手腕，略一用力，沉声道： “林优，对我公平一点儿，行吗？” 他放低的姿态，让办公室里剩下的三个人都呆若木鸡。 何宣眼神放光，钱凌面带戏谑，而时嫣然则惊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哪怕再迟钝，时嫣然也察觉到时景渊和林优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 她一双眼睛里，渐渐弥漫出一股子阴毒，不过只一瞬，这抹阴毒就被藏了起来。 时景渊还在等林优的回答。 稍许片刻后，她抬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时总，你要我对你公平，那你能给我公平吗？” 时景渊嘴角扬了扬，只说了两个字。 “等着。” 说完之后，他转身对时嫣然命令道： “向她道歉。” 时嫣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气氛立刻变得剑拔弩张，时嫣然的表情已经有了狰狞的趋势。 从小被时家娇养长大的她，只要没有影响到时家的利益，从来没有受过任何的委屈。 要她向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普通人道歉？ 不可能！ 刘秘书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屋子里的气氛莫名凝滞。 他不关心其他人，只关心程总重视的林优。 所以刘秘书直接走到林优面前，对她说： “林小姐，您放心，今天我们骞禾公司就是你的后盾。” 林优瞪大了眼睛，“呃？” 他在说什么，她怎么听不懂？ 刘秘书凑到她耳边，按照程淏提前的吩咐，压低声音向她解释了一句。 “林小姐放心，我是程淏的朋友，也是骞禾公司执行总裁的秘书。” 林优惊得愣了一下。 原来是程淏的朋友。 她倒是没想到，程淏居然还能认识骞禾公司执行总裁的秘书。 难怪胡经理让她送的资料，最后会成功到了他们销售部经理的手上，而销售部经理还亲自给胡经理打电话接下了订单。 这些，都是眼前这位年轻人的功劳。 也难怪，在电梯里他就对自己点头示好。 林优一波震惊还没恢复，又听刘秘书转身对时嫣然厉声道： “时小姐，请你向林小姐道歉，否则这次我们骞禾公司将拒绝与ksh集团和钱总合作。” 林优和时嫣然，同时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情。 时嫣然真真冷笑，“你是在开玩笑吗？虽然我不懂做生意，可也知道我弟弟这么多年来开的项目，就没有亏钱的。” “你们拒绝合作，就是拒绝赚钱，是不是傻？” 刘秘书一点儿也不慌，神色十分淡定。 “我们傻不傻，用不着时小姐来判断。总之，这就是我们骞禾公司合作的条件。” 林优是真的没想到，骞禾公司为了替她讨一个公道，居然会做到这个地步。 她震惊的同时，却又免不了心生担忧。 她从来不信天上掉馅饼，既然骞禾公司肯看在程淏的面子上做到这个地步，那就是说，程淏会给予他们同等的回报。 有些人情，过于沉重，她承受不起。 第七十章 单身聚会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看向时景渊。 因为谁都知道，现在有资格做决策的，只能是他。 时景渊沉默许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再开口的时候，话是对时嫣然说的。 他只问了一句。 “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其他人不明白这句话的意义，时嫣然听完却脸色大变。 玻璃窗外，雨终于落了下来。 雨来的又急又快，铺天盖地一般，整个世界很快就只剩苍茫一片。 时嫣然背对着落地窗，突然大步走到林优的面前。 隔得近，林优轻易就能看清时嫣然脸上扭曲的表情。 时嫣然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 “对、不、起！” 时嫣然的道歉，来得比预料中更突然。 时嫣然说完之后，冷冷的回头看了一眼时景渊，然后一声不吭抓起沙发上的包转身走出办公室。 直到关门声响起，林优才反应过来。 这就结束了？ 时嫣然就这么道歉了？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刘秘书很满意，当即和钱凌签订了合作协议。 时景渊本能的又取出一支烟，还没点燃，余光注意到一旁纤瘦的身影，又将烟塞回了烟盒里。 他没什么表情，语气无悲无喜，问： “一句道歉而已，这是你想要的吗？” 林优抬头看他，不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她逼迫他姐姐道歉，他替姐姐抱不平？ 还是，他觉得，一句道歉，虽然在情感上安慰了她，但却会给她带来无尽麻烦？ 不等林优想明白，签完协议的刘秘书走到了两人中间。 “合同我还要拿回去给总裁签字，我就不耽搁了，几位再会。” 刘秘书和他们打完招呼后便离开。 时景渊取了衣架上的外套，看向钱凌，“走，喝一杯去。” 钱凌签了合同，心情正好，当即就答应。 两人往办公室外走，走到门边的时候，时景渊停下脚步回头。 他眼眸里是散不开的担忧。 “不管你信不信，就算没有骞禾公司，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可惜……” 有些人自作聪明。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因为已经没有了意义。 林优眼睁睁看着时景渊和钱凌也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在办公室里。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明明玻璃挡住了所有的风雨，她却像是能感受到雨水的冰冷，连骨头都冷得厉害。 她突然想起了时嫣然道歉时的表情。 狰狞恐怖，如嗜血鬼魅一般。 * “林优，你站在这儿发什么呆？” 身后出现陈泠泠的声音。 林优猛然回神，这才发现，她竟然站在公司的大门口。 可她是什么时候、怎么来的这里，她居然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林优脸色白了白，却又强装镇定的回答陈泠泠的话。 “没什么，就是没带伞，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泠泠狐疑的嘀咕，“公司里不是有共享雨伞吗？借一把就行了啊，你一个后勤部的，怎么连这都想不到？” 林优牵强的扯了扯嘴角，“你说得对，是我脑子短路了。我这就去借伞。” 陈泠泠应了一声，见她脸色不太对，便陪着她一起去。 “对了，简历我已经给你发到那边公司去了，不出意外过几天就能有消息。” 林优从架子上取了一把伞下来，笑道：“谢谢。” 陈泠泠摆了摆手，“我们之间说这个做什么，你要是真谢我，过两天就帮我一个忙。” 林优问：“什么忙？” 陈泠泠笑容里夹杂着让人心惊胆战的疯狂，看得林优背脊一凉。 她勾了勾手指，见林优不上道，索性凑到她耳边说。 “后天晚上，一个单身聚会，你陪我去一趟。” 林优：“……” 说是单身聚会，不就是个联谊？ 林优连连摆手，“我、我去不好吧，你知道我最害怕社交，再说了，我名义上是有男朋友……” “屁！你那个是假的，等同于没有。” 陈泠泠直接打断她的话，又哀求道： “这次的聚会是个卡颜局，单靠我这颜值，想要进去有一丢丢的难度，如果带上你，那就是万无一失。” 林优除了几个相熟的朋友，平时几乎没什么社交，所以她还没听说过什么卡颜局。 陈泠泠看出她的疑惑，简单解释一番。 “卡颜局，就是参加聚会的人都必须要颜值达标，长得丑的不让去。” “所以啊，只要我能进去，在里面随随便便找个男人，那都是我赚到了。” 林优听完，眉头越拧越紧。 从描述上来看，这种局就不是什么正经局。 陈泠泠挽着她的胳膊，用惯常的手段开始撒娇。 “我的好姐妹，我就好帅哥这一口，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有机会让我搏一把大的，你就帮帮我呗。” 林优还是犹豫。 陈泠泠加大撒娇功力，“求求啦，看在我每天只能可怜兮兮舔屏帅哥的份儿上，就给我一个真刀真枪上手的机会吧！” “大不了你带我进去之后，你待两分钟就走。” “我就进去待两分钟？”林优禁不住她撒娇卖惨。 陈泠泠立刻点头，“我保证，只要我进去了，立刻掩护你撤退。” 林优无奈，这才点头应下 陈泠泠立刻雀跃的捧着林优的脸颊狠狠亲一口。 林优将她从身上扒拉下去，装模作样的擦掉脸上的口水，眉眼却禁不住愉悦的扬起。 陈泠泠得偿所愿，一刻也等不及的拿出手发消息。 她将一张她和林优的合照发在了卡颜局的临时微信群里。 照片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群里很快就有人开始夸林优的颜值。 “小姐姐好漂亮啊，完全是国民初恋脸啊。” “这么好看的小姐姐，一定要来参加聚会啊，我们可以一起拍出颜值大片。” “楼上不是p图吧，这么好看的脸，没进娱乐圈？” 陈泠泠正在打字，准备替林正名，一张电子邀请函弹出界面。 邀请函是群主发来的。 群主是这个卡颜局的发起人，据说是京港城里某个大家族的子弟，在圈子里很有人脉。 陈泠泠瞪大眼睛，欢呼一声，点开邀请函递给林优看。 “姐妹，你太有实力了！” “两分钟，两分钟我就拿到了邀请函，这是目前为止群里最快的速度！” 第七十一章 用心良苦 林优不太在意，只随意扫了一眼便移开目光。 她看了看渐黑的天色，“好了，再不回去，一会儿该坐不上地铁了。我先走了，你慢慢激动。” 陈泠泠应了一声，摆摆手，目送她进雨幕里。 * 夜色袭来，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风雨声。 酒吧里灯光很暗，几个穿着火辣的女人时不时往二楼的方向看，企图引起楼上那几位的注意。 钱凌趴在栏杆上，遥遥冲其中一位美女举了举杯。 美女蠢蠢欲动，却触及钱凌身旁的男人时，又悻悻的按下了上前搭讪的想法。 隔得这么远，她都能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怒气。 她想攀高枝，却不想被当成殃及的池鱼。 楼上，钱凌见明明要勾搭上的美女偃旗息鼓，埋怨的瞪了好友一眼。 “我说时总，大家出来玩的，你黑着一张脸，把我桃花都吓跑了！你说说，这是今天晚上第几个了？” 嘴上埋怨，他脸上可丝毫没有负面情绪。 没有什么比得上签下骞禾公司的合作让他高兴，因为这个，别说时景渊吓跑他的桃花，就算把桃花拱手让人，他都心甘情愿。 时景渊没搭理钱凌的玩笑，只闷不吭声又灌了一杯酒。 酒意弥漫，渐渐迷蒙了视线。 在这光管陆离的灯光下，他看着舞池里扭动的众人，心头的烦闷不消反升。 “钱凌。” 时景渊突然连名带姓的叫他。 钱凌动作一顿，正色望过去。 时景渊眸子里的情绪晦暗难明，“这段时间，你让周围的人多留意点儿。” “留意什么……”钱凌话说一半，便反应过来，“你是怕嫣然做什么？” 时景渊沉默着。 他的沉默，就是默认。 钱凌也蹙了蹙眉头，“也是，按她那个性子，吃了这么个闷亏，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这也是时景渊担忧的，所以一开始，他是准备替林优讨公道，却没打算让她出现在明面上。 钱凌想起什么，问：“对了，今天在办公室里，我听得一头雾水。嫣然来找你是为什么？” 时景渊转身坐回沙发上，又倒了一杯酒，才随意的回答。 “我让老爷子停了她所有的卡。” 钱凌瞪大一双眼睛，难以置信的问：“以什么名义？因为她骂了林优？” 时景渊摇晃着杯子里的酒，眼神犀利，“嗯。不过……不是以骂人的名义，而是以骞禾公司合同签约的事。” “对了，你刚才说不想把林优牵扯进来。还是你有办法，为了骂人这种小事，老爷子不可能罚嫣然，但是如果涉及到公司利益，那老爷子就不会手软。” 都是生意场上的人，钱凌能看出来这个也不奇怪。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一阵唏嘘。 “难怪嫣然那么大的怒火，原来背后是这事儿？我就说嘛，她虽然娇惯了些，但也不是一个会动手拿人出气的，今天怎么见到个不顺眼的就上手打了。” “这么说起来，林优也算倒霉？刚好电梯口碰上了怒气上头的嫣然。” 命运就是如此兜兜转转，他极力想将林优从这件事里摘出来，却终究没能做到。 酒喝得差不多了，时景渊放下杯子站起身，临走的时候再次叮嘱钱凌。 “别忘了帮我看着点儿。” 钱凌冲他摆摆手，“放心吧。” * 下了一晚上的雨，第二天天气虽然放晴，可温度也稍稍下降了些许。 陈泠泠约了林优下班以后一起去买战袍。 用她的话来说，这一次，她一定要做足准备，一击即中！ 林优拗不过她，只能陪着她发疯。 两人坐地铁来到市中心的商场，直接杀到女装区。 陈泠泠逛了几家店，试了不少衣服，最后总算看中一条黑色的一字肩连衣裙。 她对着镜子摆了几个姿势，又回头问：“姐妹，怎么样？够不够性感？” 林优轻笑出声，竖起大拇指回答：“够够的！” 其实陈泠泠长相也非常不错，只不过不是那种让人一眼就惊艳的类型，而是越看越有味道的那种。 陈泠泠也谈过几次恋爱，不过最后都因为各种原因无疾而终。 具体原因，林优不清楚。 但她知道，陈泠泠看上去没心没肺，总是在屏幕上舔帅哥的颜，其实根本就是有色心，没色胆，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林优思绪短暂纷乱，再回神的时候，陈泠泠已经将这条连衣裙买下了。 提着购物袋出来，陈泠一阵摇头叹气。 “现在的衣服怎么这么贵，这一条裙子就是我半个月的工资。完了，这个月要吃土了……” 林优任她挽着手，笑着安抚，“没事，不是还有我。大不了，我养你咯。” 陈玲玲一双眼睛放光，搂着她的腰就是一顿蹭蹭。 “真是我的亲姐妹！可惜啊，我们俩性别冲突了，但凡你是个男人，老娘非得把你睡服了！” 林优：“……” 陈泠泠又抬手指着远处的店铺，“你看那条裙子，蓝色的那条，好漂亮，快走，你过去试试。” 林优被她推着走，“我不用买啊。” 为了个什么都不是的聚会，她才不会浪费钱买衣服。 还不如给虎宝儿多买两顿口粮。 陈泠泠不由分说拉着她进去，“不买也可以试试嘛，万一穿上以后就喜欢上了呢？” 然而，当裙子真的穿在了林优身上之后。 林优是没有多喜欢，陈泠泠却惊为天人、赞不绝口。 陈泠泠拿着手机一顿哐哐拍照，“姐妹，我就知道蓝色适合你！皮肤这么白，不穿这种挑人的颜色，简直是浪费。” 林优呵了一声，“我觉得你在捧杀我。” 陈泠泠对天发誓，“我说真的。就你这一身出去，哪个男人敢不喜欢？” 林优没当回事，转身就进更衣室，准备把衣服换下来。 陈玲玲扯住她的胳膊，一副舍不得的模样。 林优拍了拍她的手，然后很从容的将吊牌露出来给她看。 陈泠泠看了一眼，终于是松开手。 “算了，换一条也不是不可以。” 抵三个月工资的一条裙子，到底是有缘无分。 第七十二章 女婿待遇 放弃了价格最高的一条，林优最终在陈泠泠的要求下，还是象征性的买了一条价格最实惠的。 奶茶铺子里，陈泠泠目光不断往那个廉价的购物袋上扫。 林优吸了一口奶茶，被她愤愤不平的表情逗乐了。 “泠泠，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陈玲玲翻了个白眼，“不是我纠结，而是……你真的下得去手，这条裙子的价格低得令人发指啊。” 她还记得刚才售货员的神情，那种同情里夹杂着丝丝轻蔑。 反正陈泠泠是抹不开面子买这种比网上价格还离谱的清仓处理裙子的。 林优倒是一点儿不觉得有问题，“我就陪你进去几分钟而已，这种裙子，我平时又不会穿。” 这还是看在陈泠泠的面子上，否则蚊子腿也是肉，她连这条裙子都不会买的。 陈泠泠一阵摇头叹气，“你啊，还真是好养。哪个男人娶到你这么抠门儿的老婆，那是真的……省钱了。” 她斟酌半天说辞，实在是很难评价林优的这个行为。 不过有一点让她更郁闷。 明明是条价格不过百的裙子，穿在林优身上，却一样能让林优美得不可方物。 这就是底子好啊，羡慕不来。 两人离开奶茶铺，又绕到商场后的小吃街吃了些零嘴，最后才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林优赶上最后一班地铁，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 她给虎宝儿加了些猫粮后进浴室洗漱。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一阵，没人接，屏幕又暗下去。 林优洗漱完，拿着毛巾擦头发，顺手拿起手机一看，是苏女士的未接来电。 她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擦头发，一边给苏女士回拨。 有一段时间没给苏女士打电话，电话一接通，果然立刻遭到苏女士一万点暴击。 苏女士输出够了，才说起正事。 “过几天我要去京港城参加一个业务学习，顺道过来看看你。” 林优闻言，立刻眉眼都扬起笑，“那太好了，对了，给我带点儿烟熏香肠，好久没吃了，嘴馋得不得了。” “我还能少了你吃的？” 苏女士气还没完全消，怼了一句，又说：“你明天问问小程，上次给他带的特产吃完没有，或者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他带过来。” 她要吃点儿好吃的，挨苏女士一顿怼，换了小程，就主动问人想吃什么？ 这待遇差别有点儿大了。 不过林优也是敢怒不敢言，赶紧应下，怕晚一秒又得挨一顿骂。 苏女士见她态度端正，又叮嘱几句后才挂断电话。 林优放下手机，拿吹风机吹头发。 头发吹干以后，她犹豫一番，还是给程淏发消息，把刚才苏女士的话带到了。 上次在程淏的帮助下，时嫣然被迫给她道了歉。 事后，她也曾向程淏表达过谢意，还想邀请他吃饭，可他说这几天忙，等空了一定不跟她客气。 所以自从那次医院后，两个人都还没见上面。 消息发过去，程淏没有回，而是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吵闹，随即关门声响起后，环境才安静下来。 林优问：“你还在外面应酬吗？我是打扰到你了吗？” 程淏站到阳台上，趁着夜风吹散些许酒气，温声回道： “一个电话而已，无论任何时候，都谈不上打扰。” 只要这个人愿意接你的电话。 林优应了一声，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虽然两个人熟悉了不少，可她些许社恐，还是不会找聊天的话题。 幸好，程淏并不介意她的冷场。 他主动提起刚才她发的消息，“阿姨上次带给我的特产都挺好吃的，如果阿姨不介意的话，就多带点儿香肠吧。那香肠是阿姨亲自做的吧？” “香肠？”林优怔了怔。 程淏不解，“怎么了，不方便吗？” 林优连道不是，“我就是觉得挺巧的，我也喜欢我妈做的烟熏香肠。我只是没想到，你也……” 程淏轻笑，“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我妈妈的老家，也在沥城。” 林优再次一惊，“没说过。” 程淏抬头看向夜空，浅灰的瞳孔里映衬着满天繁星，语气里也生出了一股很淡的愁绪。 “我妈妈过世之前，就是我小时候，我也在沥城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到了冬天，我妈妈也会带着我做烟熏香肠。柏树的树枝点燃，缕缕白烟缠绕着黑中透红的腌制肉品上，隔得再远，都能闻见淡淡的香气。” 他的声音低沉舒缓，像是时过境迁后，思念从胸腔里溢了出来。 林优想起苏女士说过的程家的事。 程淏母亲过世后，程叔没有再去，父子两个人相依为命活了下来，把日子越过越好。 林优声音柔柔的，“没什么不方便的，以后你要是想吃，随时告诉我。我妈把你当准女婿，巴不得天天做给你吃。” “哦？”程淏眉头扬起，嘴角挂着自己都没注意的浓郁笑意。 随即，他笑容渐渐收敛。 他清了清嗓子，低声道：“你说以后要是阿姨知道我们不是真的在谈，会不会很失望？” 林优：“……” 她没说话，可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电话那头，有人在叫程总，程淏匆匆和林优打了个招呼，就挂断电话。 林优放下手机，眼神黯淡了很久。 算了，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 凌晨三点。 火急火燎的拍门声，让刚睡着不久的人从睡梦中醒来。 时景渊一双眸子里跟淬了毒一般，黑沉沉的。 今天晚上，他忙完饭局以后，没有回郊区的别墅，而是在公司不远处的大平层住下。 这里是他的房产之一，偶尔公司事情多，为了节约时间，他会在这里住两晚。 晚上饭局的时候，钱凌也在，便也跟着在他这里借住一晚。 时景渊顶着烦躁拉开房门。 钱凌踩着拖鞋跟个炮弹一样冲进来，用力太猛没刹住车，直直的摔在床上。 时景渊越发不悦，冷笑着问：“怎么，我把你当兄弟，你这是想爬上我的床？” 钱凌被他的话吓得直接从他床上弹起来。 “时总，大晚上的，别跟我讲鬼故事，怪吓人的！” 时景渊挑眉。 钱凌拍着胸脯，还心有余悸，“你这话说得，就跟鬼上身似的。” 第七十三章 大人物来 时景渊越发不耐，指了指远处的闹钟。 “你看看时间，最好有值得叫醒我的事。否则，我不保证会不会把你真的送去见见鬼故事。” 钱凌吞了吞口水，不敢和他卖关子，直接把手机屏幕摆在他面前。 屏幕上，率先印在时景渊眼中的是“卡颜局”三个字。 时景渊挑了挑眉，“就这？” 大半夜把他薅起来？ 时景渊沉着脸，抬起手，手指触碰到钱凌的脖子。 钱凌唯恐没睡醒的时总脑袋不清醒，冲动之下做出扭断他脖子的事，赶紧滑动手机屏幕。 “你别急啊，谁让你看群了，是让你看群里的照片！” “林优，这是林优吧？” 在钱凌的让让下，时景渊终于侧目看去。 一张合照突兀的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林优的照片，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时景渊收回手，转身去桌子上取烟。 一根烟抽了半截，他才指了指靠近阳台的小沙发，声音冰凉冰凉的。 “坐下说。” 钱凌摸了摸抱住的脖子，坐在沙发上又恢复了懒散的模样。 他开始介绍这个群和卡颜局。 “组织这个群的是李家旁系的一个小富二代，在我们这个圈子不算什么，不过在普通人眼里，也算得上豪门了。” 时景渊听见“李家”，就想起了李家儿子用手段逼死一个女孩儿的事。 他深吸了一口烟，“那个李家？” 钱凌知道他也记起那件事了，随即点点头，“对。这李家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嫡系子弟不学无术，旁支里的人也上不了台面。” 时景渊浅黑瞳孔一阵瑟缩，将烟头熄灭在烟灰缸里。 “时间、地址发给我。” 钱凌惊讶的问：“你要去？” 时景渊凉悠悠的睨了他一眼。 钱凌猛地一拍脑门儿，“也对，林优去了，你不去，那她不得被人吃干抹净了。” 事情说完，时景渊没有计较钱凌大半夜把他吵醒这件事，只是木着一张脸，将人从床上拉起来，又无情的推出门外。 钱凌在门外，还嘀咕了一句过河拆桥什么的。 房间里的灯重新关上，借着窗外隐约的光芒，时景渊在窗边坐了好一会儿。 他目光落在窗外，万家灯火的城市，将天空里的繁星都照得没了光亮。 许久，他呢喃自语，声音很低，夹杂着一股无奈的宠溺。 “还真会折腾。” * 刚下班，陈泠泠就给林优打电话，让她换好衣服后，直接去地下车库汇合。 林优坐电梯下了地下二楼，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陈泠泠人，正准备打电话，前面一辆白色的跑车将车窗降下来。 驾驶座上，陈泠泠夸张的甩出来一个飞吻。 “姐妹，在这里。” 林优带着狐疑和惊讶，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这车是……？” 陈泠泠踩着油门，让跑车流畅的起步，车子提速很快，发出的引擎声在地下车库里很明显。 她一边开车，一边回答林优的问题。 “租的。” 林优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只拿了车上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喝了两口。 陈泠泠按照导航定位开车，期间和林优闲聊几句，说起这租车的事，她又是一阵肉痛。 “聚会的地方是城边的一个庄园，打车过去得好几百。再说了，我们两个小仙女，要是打个车过去，下车的时候多掉份儿啊。” “我一咬牙，干脆租个车得了。” 道理倒是听起来像那么回事，可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林优还是不认可。 不过，成年人的世界里，哪有那么多志同道合，在没有影响他人的前提下，不反驳朋友的价值观，也算一种尊重。 林优侧头看向窗外，思绪有些飘远。 耳边，陈泠泠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 “不过，这些都是必要的投资，如果我能成功脱单，这些钱就花得值了。” “要是脱单的对象是个极品，那就更赚到……” 后面陈泠泠还说了些什么，林优恍恍惚惚没听见。 这段日子，白天上班忙，晚上还要接论坛上的设计订单，她是真的挺累的。 再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庄园的门口。 这个庄园不大，旁边有一块广告牌，挂着某个红酒品牌的广告。 “怅泞酒庄”四个字，横在庄园正门的上方，庄园门口已经停了不少车，每一辆都造型拉风、价格不菲。 陈泠泠租的这辆车，在她们看来已经是豪车，可和这些车比起来就显出几分寒碜。 陈玲玲看这阵势，手心有些出汗，她默默的停在了最远的不显眼的地方。 “好歹我租了个车，要真是坐出租车过来，咱们下车的一瞬间，就会跟动物园里耍马戏的猴子一个下场。” 林优不置可否，看一眼陆陆续续往庄园里走的人，又看了一眼酒庄的牌子。 她扯了扯陈泠泠的胳膊，“要不，我们就不去了吧。” 在酒庄举行这种聚会，让喝酒成了一种潜在的自然，之后会发生什么，她心里实在没地。 陈泠泠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别啊，来都来了。怕什么，先进去看看呗。” 林优还在犹豫，陈泠泠却拉着她的手腕往里走去。 * 酒庄二楼，瘫软在沙发上的李执将伸手一拉，将站在面前的女人摁在了腿上。 他搂着女人的腰，脑袋搁在女人的肩膀上，“宝贝儿，还有一会儿聚会才开始，咱们先玩玩。” 他的玩玩，可不是一般玩玩。 女人心照不宣，欲拒还迎的正要点头。 敲门声响起，一个挑染着灰白发色的青年等不及里面的人回应，直接推门进来。 “李少，有个大人物刚打电话说要来。” 灰白青年还处在震惊中，顾不上撞见李执和人亲密，激动的说：“我刚接到的电话，他说一会儿他要带个朋友一起过来玩。” 见灰白青年这反应，也引起了李执的重视。 李执问：“哪个大人物？” 灰白青年咧着嘴笑，“钱凌，钱大少！” 灰白青年也姓钱，不过和钱家没什么关系，靠着这同姓氏的便利，在某一次聚会上和钱凌认识了。 为了讨好钱凌，他偶尔也会邀请钱凌一起玩，不过钱凌玩的圈子和他们不一样，他请了好多次，人都没来。 这次钱凌说要带个朋友过来玩，已经是给了他很大的面子。 第七十四章 行内道义 酒庄的大门口，有负责核验身份的工作人员。 陈泠泠将手机里的电子邀请函给工作人员检查之后，才带着林优正式进了聚会现场。 形形色色的人映入眼帘，给从未参加过这种能够聚会的两人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就好像平时都在吃糠咽菜的人，突然之间满汉全席摆在了眼前，有种不知如何下手的茫然。 陈泠泠压低声音，悄声说：“果然是富豪圈子里的聚会，你看看这些帅哥美女，各个都好好看啊。” 林优扫眼看去，也很惊讶。 不算大的房间里，挤了一二十个人，像是私人改造后的一个小型酒吧。 男男女女、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喝酒，每个人穿着高档的衣服，画着精致的妆容。 房间里放着很有情调的音乐，有微醺的美女在中间缓缓摆动身体，跳着诱惑而暧昧的舞姿。 在林优和陈玲玲踏进宴会厅的时候，不管有意无意，几乎所有人都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都是带着目的来这里的人，自然会时刻专注门口，好第一时间找到合适的目标。 那些落在林优身上的视线，有探究，有嫉妒，还有蠢蠢欲动。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泠泠……” 林优正准备说话，一转头，陈泠泠已经看着一个方向眼神发直。 她顺着陈泠泠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一个穿着黑衣黑裤的帅哥正站在窗边和人说话。 那人只露出一个侧脸，颜值就足够让人移不开视线。 陈泠泠根本来不及听林优说下去，激动的摇晃着林优的胳膊。 “姐妹！那是阿白啊，阿白！” 林优没有听说过人，不过从陈泠泠的反应来看，这人极有可能是个明星。 也许是陈泠泠的反应过于明显，周围离得近的几个女人纷纷捂着嘴偷笑起来。 “这卡颜局的门槛越来越低了，这样的也敢混进来。” “就是，你看她们穿的衣服，廉价得跟抹布一样，以为这里是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场子？” “也不奇怪，那姓秋的当初就是开廉价场的，手里的也多半也是这种货色。” “放心吧，李少他们如果真的要这种廉价的货，就不会组这种局了。” 几个人距离并不远，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 所以这些话，一字不落的被陈玲玲和林优听见了。 陈泠泠脸色变了变，却什么也没说，佯装镇定的牵着林优往里走。 林优却从她们话里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她眉头紧蹙，就想劝陈泠泠离开这里。 可她突然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轻微颤栗。 再抬眸时，她看清了陈泠泠脸上明明委屈，却硬生生憋住的神情。 林优眉头一皱，“泠泠，你到底来这个聚会做什么？” 现在细想起来，陈泠泠即便经常口嗨，舔帅哥的颜，却从不是个没有自尊心的人。 像她们这样的人，进入这里，会遭遇多少白眼，她不可能想不到。 想到了，可她还是固执的来了，甚至不惜利用了林优的美色作为敲门砖。 陈泠泠身体一僵，诧异于林优的敏锐，却并没有解释的打算。 她低埋着头，只干巴巴的回了一句，“你别问了。” 林优犹豫一番，不再追问。 不过她原本打算进来之后露个脸就走的想法，也彻底打消。 在没有确定陈泠泠进来这里的目的之前，她怎么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一个穿着红色吊带裙的女人端着酒杯款款走了过来，女人长相属于艳丽的类型。 陈泠泠很礼貌的唤了一声，“秋姐。” 秋姐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从陈泠泠身上移开，落在了林优的身上。 她似乎对林优很满意，这才不咸不淡的说。 “带着你朋友一起就过去坐吧。” 陈泠泠应声，拉着林优跟在秋姐的身后。 秋姐和她的小伙伴们占据了角落里几张桌子。 陈泠泠和林优过来以后，有两个女孩儿懂事的给她们腾出了空位。 一个短发女孩儿主动和她们套近乎。 “门口那几个你别搭理她们，那几个本来和秋姐就不对付，在群里就知道你们是秋姐的人，所以她们说什么难听话，你们都不用管。” 陈泠泠点了点头。 林优倒是颇有些诧异。 看来这里的女人们，似乎都是有人带进来的。 坐在这个桌子边上的，都是通过秋姐的门路加入的这个卡颜局。 陈泠泠对短发女孩儿道了谢，又给人倒满酒。 几杯下肚之后，两人俨然成了亲姐妹，说话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短发女孩儿借着酒意，给她们也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提点。 “今天晚上这个局，都是冲着李少来的。李少出手大方，被他看上的，能捞一大笔。” 这话一出，林优终于明白这个聚会是什么来头了。 她想起了当初的碧海云天。 林优偷偷的冲陈泠泠使眼色，想离开这里的意思很明显。 陈玲玲不着痕迹摇摇头，又在短发女孩儿面前一阵长吁短叹。 “我这样的，李少多半是看不上的，他身边的朋友，我倒是很感兴趣。” 短发女孩儿喝多了，打了个酒嗝:“哈，你进来的时候，我见你在看阿白？” 陈泠泠假装害羞的点点头，“他……他长得很好看的。” 短发女孩儿却摇摇头，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劝道： “你刚来这种局，还不懂，阿白这种啊，是中看不中用的。” 陈泠泠一副惊讶的的表情，给短发女孩儿敬了一杯酒。 “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们刚来，姐妹你给我们说道说道。” 短发女孩儿笑得很隐晦，“他啊，别看在荧幕上光鲜亮丽，其实是农村出来的，手里没几个钱，偏偏还好色得很。” “他身边的女人换得比衣服还勤，出手还吝啬，捞不到什么好处的。” 如果不是她说话的时候十分笃定，林优和陈泠泠都很难想象，看起来颜值这么高的明星，背后居然有这种大瓜。 短发女孩儿说完之后，终于露出了本身的意图。 她点到了一直不吭声的林优。 “这位姐妹，咱们这行，有这行的道义。我给你们说这么多，回头……你也得带我一把啊。” 林优不明所以，“怎么带？” 第七十五章 背后是谁 短发女孩儿意味深长的笑。 “就你这颜值，肯定能会出息。别的不说，以后男人们的小范围聚会，你只要带着我参加就行，只要能去，剩下不劳你费心，我自凭本事。” 林优：“……” 果然，在这种场合里，是没有不带目的的好意的。 她以前就说过，在豪门圈子里，存在着一些捞女。 捞女们以被富豪们包养为荣，拿到足够多的好处以后，有些会相互介绍姐妹给金主，以达到多捞多得的效果。 林优只是没想到，这个什么卡颜局，说是圈子里小范围的联谊，其实，哪里是什么联谊，不过是一群捞女钓凯子的活动而已。 林优想通这些后，便越发对周围的事失去了兴趣。 她拿出手机，以发消息为借口，不再和周围的人做任何交流。 陈泠泠余光看了她一眼，将身子侧了侧，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帮助林优把自己藏起来。 桌子对面，正在说话的秋姐接了个电话，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她肉眼可见的变得兴奋起来。 挂了电话，她冲周围的女人们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当所有人看向她的时候，她激动的宣布了一个消息。 “钱大少一会儿也要来，姐妹们，大家的机会来了。” 其他人一听，也纷纷露出兴奋的表情。 林优也听见了她的话，先是一怔，随即眉头轻轻皱了皱。 陈泠泠和短发女孩儿还在交流“心得”。 林优有些坐不住，起身说去洗手间。 她大步走出房间后，才狠狠喘了一口气。 要不是放心不下陈泠泠，这地方，她是一分钟都不愿意多待。 洗手间在走廊的尽头，尽头侧面，有一个通向花园的小门。 林优从洗手间出来以后，就跨过小门进到花园里。 这个季节的夜晚，已经没有了夏日的闷热，花园里两棵桂花树立在围墙边上，有风的时候，空气里飘浮着些许淡香。 林优在桂花树下的铁艺长凳坐下，拿了手机刷网页。 她原本是想躲清静的，可没过几分钟，一个穿着灰色短袖的男人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男人身材高大，看起来极具有男性荷尔蒙，浑身的腱子肉，像一个专业的健身教练。 “小姐姐，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林优声音很淡，“抱歉，不方便。” 男人耸了耸肩，没说什么，识趣的起身离开。 他没有纠缠，让林优偷偷松了一口气。 这里虽然和碧海云天一样，本质上做的都是皮肉生意，可这里的人又自诩和那些廉价场子里的人不一样。 他们还伪装着上层人士虚假的绅士和底线。 健身教练离开后，十分钟内就有三个男人过来加林优的联系方式。 她烦不胜烦，余光看见一个人影走过来，她眉头一皱。 “抱歉，不加……” 话没说完，她惊觉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双镶满碎钻的银色高跟鞋。 她顺着高跟鞋往上，看见了一个容貌极佳，眼神却透着一股子狠辣的女人。 女人一头棕色的大波浪，手里把玩着一把巴掌大的小刀。 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身穿工作服的男人。 “我是这酒庄的主人，林小姐，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大波浪嘴上说得客气，却根本不给林优拒绝的机会。 两个穿工作服的男人在她说话的时候分别站在了林优的两边，断绝了她逃跑的路线。 花园里的光线很暗，巴掌大的小刀却反射着寒冷的光。 林优左右看了看，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要出来多清静，给了面前这几个人下手的机会。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林优冷声问， 大波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冲两个工作人员使眼色。 他们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林优，跟在大波浪的身后往另一个方向走。 这个酒庄有不少独立的房子，大多数是藏酒的，也有两个独立的花房。 林优被拖进一个花房，扔在了满是修剪留下的花枝上。 大波浪拿出手机，对着她拍了一张照片，似乎是发给某个人。 随即又打了个电话。 “嗯，逮住她了。” “你放心，她自己送上门来的，不费力气。” “知道，我们有分寸，不会把人弄死的。” 挂了电话，大波浪一改刚才谄媚的语气，捏着兰花指扯了扯林优的衣服。 “这裙子，要不了一百块吧？都穷成这样了，怎么就不能安分一点儿呢？这个圈子里，你惹到谁不得脱层皮啊？” 林优拍开她的手，冷冷的问：“是谁？” 大波浪刚才那个电话，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大波浪闻言，嘲讽的笑了，“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说完，她站起身，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对两个男人吩咐道。 “这破地方，把我高跟鞋都弄脏了，剩下的你们来处理。人不弄死就行，哦，对了，多拍点儿照片视频什么的，兴许卖给那些大少爷，还能挣几个零花钱。” 两个男人应声后，大波浪摆摆手，转身离开了花房。 花房的玻璃门关上，远处的灯光透过玻璃落在林优苍白的脸上 她一双瞳孔里，没有恐惧，只剩下一种对命运的不甘。 这种不甘，像一条绳索，连接着现在与过去。 恍惚中，记忆里那些挣扎、痛苦又冒出头来，一个个歇斯底里的场景，几乎要将她记忆的枷锁挤爆一般。 * 钱凌带着时景渊出现在房间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李执带着两个狐朋狗友十分热情的迎了上去。 钱凌双手插兜，以上位者的姿态很淡的回应了一下。 他的身边，时景渊目光扫过整个房间，似没有找到想找的人，眸子稍许暗淡。 时景渊身上的气场太强，让人难以忽略。 李执堆着笑脸问钱凌，“这位就是……” “我朋友，一起过来玩玩。”钱凌简单说了一句，却没有替两人介绍的意思。 李执尴尬的笑了笑，没敢多问，热情的说： “钱少的朋友，就是我们的贵客，您放心玩，都是挑选过的人，无论怎么玩，都不会出纰漏。” 第七十六章 真会惹事 李执带着两人在最好的位置坐下，又让人把庄子里最好的酒也上上来。 灰白头发的青年是李执狐朋狗友中的一个，他坐在沙发的那头，时不时就往时景渊的方向看一眼。 他越看，越觉得心慌。 时景渊作为时家的准话事人，他交往的圈子，都在这个阶层之上，像这种局他是不可能回来的。 可坐在钱少身边的这人……实在是太像了。 灰白青年琢磨着找机会提醒一下李执，又不方便直接冲过去对他说，一时急得满头大汗。 钱凌接过李执递来的酒，浅浅的和他碰了一下，语气里似乎透着些不满意。 “就这些？” 他的意思，李执自然听得懂。 李执干笑一声，扫了一圈之后，眉头拧了拧。 “有一个长相特别纯的，刚才还在这儿呢，那顺准高，肯定能入您的眼。” 钱凌似乎不信，挑眉笑道：“哦？” 李执拿出手机，“前几天还发了照片在群里，我给您找找。” 他翻出林优和陈泠泠的照片，指着林优说：“就这个。” 钱凌顿时吞了吞口水，略显心虚的看了时景渊一眼。 时景渊一脸的似笑非笑，却没出声。 钱凌勉强笑了笑，又问：“是、是……不错哈。但是，不是我的菜。” 当着时景渊，他可不敢随意在这方面占便宜。 即便林优在他们看来，终究不过是昙花一现的人，但女人嘛，只要身上打了男人的标签，就算男人附属的东西。 他可以随意对林优，但却不弄觊觎朋友的东西。 仅此而已。 这都看不上，李执倒是着实吃惊，不等他开口，钱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少费心了，这种类型，是我朋友喜欢的。劳烦你派人找找，我朋友着急。” 李执正愁没有讨好钱凌的机会，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拍胸脯保证，起身就让人去找。 灰白头发见状，赶紧跟着出去。 李执刚到屋子外，灰白头发的青年就把他堵住了。 灰白青年脸色吓得有点儿白，不敢耽搁时间，直截了当的问： “你知道坐钱少身边的那人是谁吗？” 李执茫然着双眼，“谁啊？” 灰白青年手机屏幕上，是搜索出来的新闻界面，界面上，时景渊出现在ksh集团总裁就任仪式上。 “时总一直在国外，是这次就任ksh集团才回国，所以关于他的消息很少，就目前为止，不过是几张公开的照片。” “他刚才进来，我就觉得我在哪里见过，就是想不起来。” “好险，总算我有点儿印象，把这照片找出来了。” 许是灰白青年说的话太让人震惊，李执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摸了摸后脑勺，徘徊两步又抬头，“你说的时总？时家掌实权的那个？” 灰白青年点点头，他也没想到居然有和时景渊同桌的一天。 虽然都是富豪家族的，可他们这种旁支，不过是借着势喝一口汤而已，和真正这些家族子弟，根本没办法比。 李执得到肯定，一双眼睛里泛着精粹的光。 “机会难得啊！没准儿这是我们这辈子攀上时家唯一的机会。” 他抓着灰白青年的肩膀，咬牙切齿的说：“今天别说是个女人，就算是头猪，老子都得给时总找出来，洗干净送过去！” *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 时景渊没喝酒，只点了一支烟不急不缓的抽着。 缕缕白烟散开，让他的脸更多了一份神秘的气息。 他坐在钱凌边上，冷眼看着一拨一拨的女人往钱凌跟上凑。 钱家这个名头，对于这些人来说，已经是能触及的天花板。 一支烟抽完，李执还没回来。 时景渊瞳孔冰冷，站起身对钱凌交代一句，便准备出门透透气。 突然，一阵尖叫声从门口传来。 所有人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光着脚，身上蓝色的连衣裙大部分都被鲜血浸透。 她的脸上也沾满了血，只露出一双像是没有焦距的眼睛。 女人手上握着一块碎瓷片，瓷片上有血珠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杀人啦！” 也不知道谁这么喊了一句，整个屋子里的人就开始奔跑四散。 门口的女人没有焦距的眼睛僵硬的往周围看，突然，她看见了角落里的方向。 钱凌正搂着一个女人说话，蓦然看见这么个场景，骂了一句国粹，推开女人就站起来。 “她往这个方向来了，我们快走。今天真是倒霉，居然遇到个疯子！” 钱凌虽然没有慌，可也很不爽，更何况身边的人是时景渊。 人是他带来的，万一破了点儿皮，他也担当不起。 时家老爷子最是护短，如果知道他带时景渊来这种场合，还受了伤，肯定一状告到他家老父亲那里。 钱凌准备小心为上，先带时景渊走了再说。 没想到他一转头，差点儿没吓死。 就见时景渊大步穿过人群，直接往那个疯女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钱凌魂都掉了一半，扯着嗓子低吼： “时景渊！你往这边走，一个疯子而已，用不着你亲自上！” 时景渊三个字一出口，周围几个女人都听见了。 她们这些人，对大家族里的金主最是关注，虽然没见过本人，但这个名字却是如雷贯耳。 有两个女人连逃跑都忘了，纷纷往时景渊方向看，似乎是准备搏一把大的。 如果时总遇险，她们要不冲上去拼死一救？ 如果救下来，那就是一飞冲天，下半辈子不用愁了。 在所有人还在各怀心思的斟酌下，时景渊速度极快的冲到了疯女人的跟前。 疯女人手上还拿着碎瓷片，见时景渊停在面前，她目光呆滞的盯着他，似乎是在辨别他的身份。 时景渊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无奈。 “真是会惹事。” 他说着，微微弯腰，一手握住她拿碎瓷片的手，然后小心翼翼的，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头。 由始至终，林优都处在一种呆滞的状态。 时景渊将碎瓷片扔开，将林优打横抱起，又对远处目瞪口呆的钱凌吩咐。 “后续你处理一下，我带她先去医院。” 她？ 能让时景渊有这个反应的，只能是林优。 钱凌这才后知后觉的仔细看疯女人的脸，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他十分疑惑。 这疯女人满脸是血，时景渊到底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人是林优的？ 反正他是一点儿看不出来。 第七十七章 怕打针啊 凌晨的医院，只有急诊科还在忙碌。 时景渊将林优送进清创室后，退到门口，他刚取出一支烟。 端着铁方盘的护士经过他面前，提醒道：“这里不能抽烟。” 时景渊悻悻的将烟放回去，趁着护士推门进去的间隙，他看见医生将一瓶生理盐水倒在了目光呆滞的林优手上。 清澈的生理盐水流过她的手脏，立刻变成殷红的液体。 门重新关上，隔绝了他的视线，他脸色却越发阴沉。 半个小时后，医生走出来，取下口罩和时景渊交流情况。 “患者身上只有手掌有伤口，伤口已经清创缝合，不过……她的状态不是很好。” “患者以前，有过精神方面的问题吗？” 时景渊想起那次在园艺展览上，林优突然爆发的歇斯底里。 他喉头滚动，沉声说：“她以前有没有这方面的问题，我不是很清楚。” 医生闻言，诧异的扫了他一眼，“那你这个男朋友不合格啊，平时还是要多关心女朋友的心理状态。” 他送林优来的时候，是抱着她进来的，所以医生误会他们的关系也不奇怪。 时景渊正在犹豫是否要解释，几个车祸伤的患者被推了进来，医生没工夫和他多说，戴上口罩又去处理其他的病房。 时景渊去清创室将林优搀扶起来。 护士递给她一张住院的单子，他接过之后便带着林优往病房走。 林优还穿着浑身是血的衣服，他找护士帮她换了病号服，又找了个护工简单帮她清理。 由始至终，林优目光都是空洞一片，就好像此刻的她，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钱凌是两个小时以后才赶来医院的。 他来的时候，还带来了林优落在酒庄的包。 时景渊听见脚步声，回头压低声音说：“小声点儿，她刚睡着。” 钱凌应了一声，招手道：“要不，我们出去说？” 时景渊点了点头，替林优掖好被角后才退出了病房。 * 住院部大楼的后面，是一个小型花园。 长椅上，时景渊捏着烟狠狠吸了一口，才问：“酒庄那边什么个情况？” 钱凌想起这事儿，还满脸唏嘘，他似是有些犹豫。 时景渊见他这个反应，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怎么，和嫣然有关？” 被他猜到了，钱凌反而松了一口气。 钱凌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叹道：“不愧是亲姐弟，还是你了解她。” 时景渊不置可否，眸子藏在夜色里看不真切。 抽完半支烟，他才冷哼了一声，“从小到大，她惯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做什么坏事，也从来不亲自出面。” 钱凌很是赞同，“也不她一个人如此。这个圈子里，只要傻子才自己动手，花点儿钱大多数事情都能轻松解决。” 时景渊侧头看他，“说吧，怎么回事。” 钱凌坐正身体开口，“嫣然在她人脉里发了林优的照片，只要碰见了，就会给嫣然打电话。” 闻言，时景渊侧眸看过来。 所以，今天的事是偶然，也是必然。 林优被盯上了，就算不是在酒庄，就算不是今天，也总有爆发出来的一天。 钱凌：“这酒庄老板娘认出了林优，就找了两个人把她弄到了花房里，原本是要……” 他话说一半，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时景渊的脸色，后面的话不太敢说。 时景渊脸色沉到谷底，声音里的冰冷让人禁不住寒颤。 “时嫣然，倒是越来越本事了！” 钱凌尴尬的打圆场，“也不一定是嫣然的意思，我猜嫣然只是想教训林优而已，未必会做到这个份儿上。” 不过不管是不是她的本意，总归是因她而起。 这句话，钱凌没敢说，唯恐火上浇油。 钱凌：“不过幸好，林优反应很快，打碎花盆，用碎片扎上了那两个图谋不轨的男人。” 时景渊闻言，捏着烟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两个男人呢？” 钱凌缩了缩脖子，“你别急，用不着你来收拾。他们一个被扎伤了眼睛，一个被戳中了隐私部位，以后肯定都得残疾。” 时景渊眉头紧蹙，“呵，倒是便宜了他们。” 钱凌想起花房里惨不忍睹的现场，忍不住感慨： “这世道，还真是印证了那句话。软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你说林优一个女人，拼起命来，居然能弄伤两个大男人，也算奇迹，对吧？” 时景渊声音里生出一抹暗哑，“奇迹？这次的侥幸，不过是因为她抱着必死的决心而已，但凡那两个人再狠一分……” 他心里涌出一股子后怕，不敢往后想。 时景渊冷着脸站起身，“这么晚了，你先回吧。” “也好。”钱凌的确是又困又累，他配合警察录口供，封酒庄那些人的口，都花了好多时间。 两个人在花园门口分别。 钱凌走了几步，回头看向时景渊的背影，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不是……时总，你还要在这儿守夜不成？” 这是时总身份该做的事？ 时景渊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这句话，总之他没有回头，很快消失在钱凌的视线里。 * 空气中夹杂着浓郁的消毒水气味。 林优对这种气味非常敏感，却也习惯。 小的时候，她每天放学就会去医院。 那时候，苏女士只是一个普通住院医生，从早到晚写不完的病历，没时间单独管她写作业，就在医生办公室角落里给她搭了一个小方凳。 每每苏女士写完一份病历，就抽几分钟过来给她讲解不会做的难题。 也许是工作繁忙，苏女士讲作业很没有耐性，但凡讲几遍题林优还是听不懂的时候，她就拿出注射器，威胁要给她打针。 很长一段时间里，林优都会梦到苏女士拿着针追她的画面。 “我不打针，不打针……” 病床上，林优睡得不安稳，呢喃的声音很小很小。 坐在沙发上的时景渊听见动静，走到病床边上。 凑近听清她在说什么后，他嘴角扬了扬。 “原来……你怕打针啊。” 林优还没醒，床头柜上，她包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时景渊一惊，唯恐吵醒她，抓起包就退出病房。 他从包里拿出手机，来电显示苏女士。 他没打算私自帮接她的电话，可对方似乎有急事，又反复打过来。 第三次铃声响起的时候，时景渊犹豫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第七十八章 踩两只船 苏女士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向来是她说话的时候，便没有林忧说话的份儿。 电话接通，苏女士就开始抱怨。 “打你多少次电话了“ “你这老是不接电话的习惯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当妈的吗？” 直接三连问，语气一个比一个重，扣的帽子也一个比一个高。 时景渊一言难尽的扫了病房的方向一眼，对于这对性格完全不同的母女平时是怎么相处的，短暂的产生了好奇。 等苏女士说完了，时景渊才清嗓子开口。 “阿姨，我是林忧的……”停顿一瞬，他说：“我是林忧的同事。” 苏女士明显惊讶，“同事？林忧人呢，怎么是你帮她接的电话？” 时景渊哪里敢把昨天晚上惊心动魄的故事告诉她，只能简单说林忧不小心划伤了手，在医院治疗。 他已经极力将林忧的病情说得轻松，可苏女士还是沉默了很久。 也不知道苏女士想到了什么，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很小声的呢喃了一句。 “怎么又来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时景渊摸不着头脑。 不过苏女士的反应，和时景渊预料中的还是有些不一样。 她对林忧受伤这件事，更多的是心疼，却没有好奇。 苏女士没有问林忧受伤的原因，只是问了医院的地址。 时景渊赶紧道：“阿姨你在沥城太远了，不用专门过来，她的伤已经处理好了，我可以……” “我现在就在京港城，在她公寓门口呢。”苏女士打断他的话。 时景渊怔住，“呃……那我过来接您？” 苏女士对京港城的确是不熟，也很犹豫，“这、这方便吗？” 时景渊面无表情，“方便。” * 梦里，林忧跑了不知道多久，还是被追着她打针的苏女士抓到了。 比她手臂粗的注射器狠狠的往她脸上扎下，吓得她惊恐的睁开眼睛。 纯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熟悉的医院里的味道。 苏女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终于醒了，再睡下去，太阳都要下山了。” 林忧一惊，怎么睡一觉起来，居然产生幻觉了？ 她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苏女士坐在病床边上削苹果。 “妈？”林忧的声音些许干涩，“你怎么来了？” 苏女士手上的动作没停。 “我上次跟你说过我要来京港城参加业务培训，正好过来看看你，在你公寓门口等半天都没见着你人，幸好和你同事联系上了。” 林忧些许疑惑，“我同事？谁啊？” 苏女士正要回答，时景渊提着几个饭盒出现在病房门口。 “说曹操曹操到。小时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苏女士看见时景渊，十分热情的打了招呼，又对林忧说： “多亏了人小时，你住院他忙前忙后就不说了，还亲自开车去公寓接我过来。” 她一口一个“小时”，隔了好好一会儿，林忧才反应过来，这“小时”叫的是时景渊。 这称呼…… 林忧嘴角扯了扯，“妈，这是我领导，您得称呼时总。” 真是不知者无畏，在这京港城，能这么喊时景渊的，怕是找不出几个了。 时景渊将食盒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脸上的笑容是林忧从未见过的谦逊。 “阿姨别听她的，您想怎么叫，怎么叫，我倒是觉得小时喊起来很亲切。” 苏女士又夸了他几句，将手上切好的苹果端过去放在他面前。 “那阿姨就不客气了。小时，辛苦了，快来吃苹果。” 时景渊道了谢，却并没有马上吃，而是倒了一杯温水走到病床边上。 “你刚醒，要不喝口水润润嗓子？” 他语气温柔，态度宠溺，让一旁的苏女士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她看了看时景渊，又看了看林忧，一时之间感慨万千，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苏女士抬手横在两人之间，将水杯接了过来。 “还是我来喂她喝吧。” 时景渊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僵在空中，脸上神色不变。 恰好，时景渊电话响了，他离开病房去接电话。 他前脚一走，苏女士一巴掌就挥到了林忧的后脑勺上。 即便她已经控制了力道，林忧还是被她的举动搞蒙了。 “苏女士，你是嫌我伤得不够重吗？” 苏女士喘了两口粗气，“我警告你，你都有小程了，可不能脚踏两条船！你要是干出这种事，就算老林不在了，我也要替他揍你！” 连老林都搬出来了，可见苏女士情绪波动有多大。 林忧一阵无语，赶紧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时总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苏女士怒目一瞪，“你当我眼瞎？小时对你这态度，不是那个意思，还能跑了？” 林忧脸上闪过些许心虚，喏喏的说：“他有这个意思，我不是没答应吗？妈，你放心吧，时总……不适合我，我很清楚的。” 她的回答，勉前强让苏女士满意，苏女士的怒气这才消散了一些。 苏女士：“对了，你还记得受伤时候的事吗？” 林忧眼神一暗，摇了摇头。 苏女士满脸忧心，“你都两年没有莫名其妙受伤了，怎么好端端的，又出现这种情况了？是最近压力大吗？” 林忧最近忙是忙了点儿，但是说起压力，那是没多少的。 总归她无欲无求，只要养活自己和虎宝儿就够了。 这次也是遇到了特殊情况，不过这特殊情况，林忧不敢告诉苏女士。 “可能最近有点儿累吧，休息几天应该就好了。” 苏女士凉悠悠的撇嘴，“你是医生？你说没事就没事？” 林忧：“……” “对了，你受伤，小程怎么不过来？” 苏女士极其精明，很快发现了这件事里的漏洞。 林忧脸不红气不喘的开口，“他出差了，很重要的一个项目，我这点儿小伤，不足以打搅他。” 她话说出去了，只要趁苏女士不注意，偷偷给程淏对好口供就行。 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苏女士已经拿起手机翻找通讯录。 “再重要的项目，接电话的时间还是有吧？你作为人女朋友，这点儿知情权还是要给够别人的。” “再说，万一他以后知道是小时在医院照顾你，引起误会了多不好？” 第七十九章 不是意外 林优的一颗心已经悬到嗓子眼儿。 她强忍着上前抢手机的冲动，她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天大的困难，她都熬过来了，就算这件事穿帮，大不了…… 大不了挨几下，总归苏女士也不会打死她。 林优的心态从紧张到破罐破摔，只用了短短一分钟。 只可惜她做足了准备，但现实再次不按常理出牌。 两分钟以后，苏女士满脸遗憾的转身， “小程肯定是在忙，没接电话。” 林优偷偷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时景渊回到了病房，他是真的忙，吃个饭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已经接了三四波电话。 最后还是苏女士看不下去，将他赶回公司上班去。 时景渊犹豫一番，这才应下，临走的时候，还特意说晚上会送饭过来。 * 午后的阳光百无聊赖。 林优只是手受了伤，医生说主要是消炎控制感染，明天就能出院。 母女俩挽着胳膊在医院的花园里悠闲散步，林优说了许多京港城的事，还说等苏女士培训完了，专门请假陪她到处玩两天。 苏女士自然说不用，不过倒是答应等程淏回来了，一起吃顿饭。 自从离开沥城，林优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轻松的和苏女士相处了。 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她扬起小梨涡，整个人都像发着光的白玉一般，明明美好，却又隐约生出一股子脆弱来。 苏女士扶着林优的胳膊，突然轻轻出声，“这个时总……身份不一般，对吧？” 林优脚步一顿，随即点头，“嗯。京港城里顶级豪门时家的准话事人，属于跺跺脚国内的相关行业都得松松土的那个级别。” 苏女士闻言，许是震惊，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 “难怪他通身的气势，比我以前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强，就连……” 她意识到说错话，赶紧止住话头，“不是我们自卑，实在是差距太大，我们高攀不起，也招惹不起。” 林优眼神暗了暗，“妈，我知道的。” 苏女士点点头，“你心里有底就好，当初你爸不就是……算了，都过去的事了。如今我只希望你平平淡淡的过上好日子，就心满意足了。” 林优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知道了，放心吧，我一定乖乖听话，我做梦都怕您拿针扎我呢？” 苏女士眉头一皱，作势要打她，“你这傻孩子，我什么时候拿针扎你了？这都做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林优俏皮的笑了笑，跟她讲起她做的那个恐怖的梦来。 苏女士听得直摇头，感叹她平时如此温柔贤惠，没想到在女儿梦里居然是这个形象。 阳光正盛，花园里的欢笑不多，但也足够相依为命的两人用这些许欢笑来舔舐曾经的伤口。 * 晚上，时景渊亲自提着食盒来到病房。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想到，堂堂时总，也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力亲为这些小事。 “阿姨尝尝，您中午不是说这家好吃，我晚上又专门让他们厨师做了几样拿手菜。您要是喜欢，等林优出院了，我带您去店里吃。” 时景渊客气的用公筷给苏女士夹菜。 苏女士连连摆手，虽然对时景渊客气，但是到底态度和之前有了些不一样。 “哎呀，就算好吃哪里能天天吃，不过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你看这忙上忙下的，小优有你这么好的领导，真是她的福分。” 她又对林优交代，“你以后可得好好工作，一定要做出一番成绩来报答领导的这份恩情，知道吗？” 林优端着碗筷，眼观鼻、鼻观心，乖巧的应下。 时景渊目光扫过相互配合的母女，手上的动作一顿，神色却不变。 他悻悻的笑了笑，笑不达眼底，“阿姨客气了，这些都是举手之劳，都是我应该做的。” 应不应该的，大家心里都清楚，他做的这些，已经远超一个领导对员工的照顾了。 只是聪明人之间，看破不说破。 吃完饭，时景渊去门外抽了一支烟。 他再回来的时候，便笑着对苏女士直说，想和林优单独谈谈。 苏女士目光在两个人之间徘徊，最后给林优投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离开。 病房里的只剩下两个人，气氛渐渐开始变得凝滞。 时景渊拉开一把椅子在病床边坐下，许是他才抽了烟，身上带着一股子浅淡的烟草味道。 林优抿唇，对上他浅黑瞳孔。 “时总……想说什么？” 时景渊松了松领带，沉声问：“你知道这次的事情有多凶险吗？” 林优只记得她被那几个人带进了玻璃花房，后面的事，她记不清楚。 她以为，是时景渊将她救出来的。 “我知道，这次多亏了时总我才能没事。抱歉，我给您热死了……” 她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让时景渊眼中闪过狐疑，不过这个问题不是他找她单独谈话的重点。 “你没有惹事。” 时景渊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嘲讽的笑了，“怎么，你以为这次的事情，是个意外？” 他话里有话，林优诧异的抬头。 “时总的意思是……这些人是专门要对付我的？” 时景渊没有否认。 “这次的事，表面上是你参加了不该参加的局，不小心撞上了这些人，其实归根到底，是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无论你在哪里，总会有遇上这些人的时候。过了这次，还会有下次，下下次。” “你躲不开的。” 就算她像以前一样，完全隔绝社交圈，但在权利和金钱的诱惑下，总有人会为了讨好时嫣然而主动找上她。 她到底是个普通人，不可能完全脱离这个社会生活，更不可能像教科书一样活在理想的世界里，完美的做出所有正面的选择。 林优手指微微发颤，拧眉问:“是……时嫣然？” 时景渊烦躁的想去拿烟，又生生把这股冲动忍下了。 在这些事上，她总是很聪明。 时景渊表情略显烦躁，声音却越发微凉。 “嗯。所以……你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吗？” 闻言，林优的脸色白了白。 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愤怒。 一种无力反抗这些人的愤怒。 第八十章 给她选择 天色渐暗，医院的的人流渐渐减少。 苏女士在医院门口的生鲜超市挑了几样新鲜的水果，回到病房的时候，时景渊已经离开。 “小时呢？走了？” 苏女士将水果放在桌子上，又拿了一个石榴剥皮，将一颗颗石榴籽装进盘子里。 林优坐在病床上发呆，眼神有些空洞，苏女士唤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苏女士问：“在想什么呢，怎么魂不守舍的？” 林优接过装着石榴籽的盘子，漫不经心的吃着石榴，隔了好一会儿，她抬头看向苏女士。 “妈……” 苏女士坐回沙发上，正在看手机上刚收到的关于培训地址的消息。 闻言，她微微抬头，“怎么了？刚才和小时谈得不好吗？他还要纠缠你？” 林优摇摇头，“他没有纠缠我。” 目前为止，他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他表达的好感，也没有霸道的强加在她的身上。 从客观上来说，林优没有埋怨他的理由。 只是时嫣然…… 嘴里的石榴籽咀嚼起来有些酸味儿，林优吃了几颗就停下。 苏女士看完培训消息，这才想起来接刚才的话头，“你刚叫我是要说什么来着？” 林优眼神一暗，挤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没什么，我也忘了要说什么了。” 苏女士白了她一眼，“你这死丫头，就这傻愣傻愣的性子，将来结婚了可怎么照顾小程？” 林优一怔，“妈，我和程淏离结婚还远着呢。” “呵，”苏女士皮笑肉不笑，“远不远的，谁知道呢。我刚出去的时候，小程给我回电话了，跟你说的一样，他出差忙着。” 林优不动声色的应声，暗想着，还好她下午找机会给程淏发了微信提前沟通过。 程淏果然是个好队友，几句话就打消了苏女士的疑虑。 苏女士提起程淏眉开眼笑的，“小程说了，后天就回京港城，到时候请我吃饭。” 林优：“……” 苏女士美滋滋的吃石榴，一点儿不觉得酸，“小程这性子，就像当初的你爸，做事稳妥，对长辈也上心，是个好对象……” 后面，苏女士还夸了很多。 林优默默听着，思绪却渐渐偏远。 她想起时景渊离开时提出来的问题。 对于虎视眈眈的时嫣然，她没有反抗的实力。 她明白，时景渊的意思是，只要她站在他的身边，时嫣然就不会对她怎么样。 这个对她来说难以解决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林优，我不介意你利用我，哪怕是假装留在我的身边，也可以。” 这是时景渊的原话，可她却没有接受。 她想平淡的活着，但也要作为一个人而活着，为了苟且偷生，让自己沦为交易的筹码，这种换来的屈辱，不要也罢。 * 第二天一早，医生查房检查完林优的伤口后，建议她可以出院。 苏女士陪着她办完出院手续，将她送回公寓之后，就赶往业务培训的医院。 部门的同事听说林优手受伤，单独开了个群，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在打趣中表达了对她的关心。 林优坐窗户边上的懒人椅上，一只手打字，缓慢回复完同事们的关心。 最后，她手指停留在一个头像前。 和陈泠泠的消息界面，还停留在两天前。 她昏睡的时候，陈泠泠发了一条消息，消息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之后，林优打过电话，也发过消息，陈泠泠都没有回应。 刚才和同事们联系的时候，她也顺便问了陈泠泠的消息。 同事说没有在人事部门看见陈泠泠，听人事部门经理说，陈泠泠似乎是请假了。 林优眉头紧拧着，是又气又担忧。 她思忖之后，还是决定去陈泠泠住的地方试着找找她。 陈泠泠住在一个离市中心不远的小区，小区面对高端客户，配套设施很完善，同样，租金价格也高。 林优曾劝过她，用一大半的租金住这个地方，还不如换个一般的小区，让自己轻松一点儿。 而陈泠泠在这方面却很固执，她说她有不得不住在这里的理由。 林优来过几次，在小区大门登记之后就往十六栋公寓走。 小区里绿化充足，有不少人在小道上遛狗。 她来到十六栋门口，一个身材高大、戴着口罩的男人牵着一条萨摩耶走出来。 狗狗很调皮，冲到林优面前，对她的包包就是一阵猛嗅。 这条萨摩耶力气很大，主人险些没拉住，只能一边道歉一边解释，“它平时不这样的，可能是喜欢你抱上的挂件。” “这是我朋友送的，是挺招宠物喜欢。我养的小猫也很喜欢玩。” 林优随意的聊了两句，又顺手摸了摸狗狗的脑袋。 调皮的狗狗最终还是被主人强硬的扯走了。 林优看了一眼男人的背影，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想不明白，她就不想了，收回视线走进楼栋里。 她坐电梯到十三楼，站在陈泠泠门口抬手就敲门，刚敲了两下，屋子里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似乎迫不及待的拉开了房门。 陈泠泠脸上起初是挂着欣喜的笑容的，当看见林优的时候，笑容肉眼可见的垮塌下来。 “原来是你啊。” 她似乎很失望。 林优抿了抿唇，冷哼了一声，“看来，这一趟我是白来了。” 见她作势转身，陈泠泠赶紧抓住了她的胳膊，“优优，别走啊，你先进来。” 林优抬眸看去，目光落在她红肿的眼眶上，犹豫了一下，这才不情不愿的跟她进去。 林优坐在沙发上双手环胸，一双眼睛锐利的落在给她倒水的陈泠泠身上。 “姐妹，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们友谊的小船，就要彻底翻了。” 陈泠泠一副做错事的表情，将水杯放在她面前，又悻悻的在她对面的小凳子坐下。 她一次欲言又止，隔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只是这第一句话，就把林优吓个半死。 “我怀孕了！” 林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惊讶得几乎破音。 “你、什么、怀什么？” 第八十一章 接到面试 一个平时连个男人都没有，只能在网络上猥琐舔颜的女人，突然之间说她怀孕？ 林忧面无表情，“你疯了。” 陈泠泠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我没疯！” 林忧深呼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力跟上她的思路。 “坦白从宽，从头到尾，事无巨细！” 陈泠泠乖乖坐好，沉思片刻后开始讲述她的离奇经历。 说是离奇，不过就是个青梅竹马分别多年，在京港城里偶然重逢。 昔日又胖又丑的玩伴儿，长大后颜值逆袭，成了又高又帅的优质男。 陈泠泠对这位竹马很有好感，为了靠近竹马，所以搬到了这个自己负担起来很重的高档小区。 也许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在这位竹马过生日的时候，两人擦枪走火，做完不可描述之事。 酒醉清醒之后，竹马跪求道歉，但却因为现实原因，说不能和她在一起。 陈泠泠虽然难过，但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他对她不是那种感情，她也打算让这件事就此过去。 直到，她发现自己怀孕了，然后想尽办法找上门去。 听完整个故事之后，林忧沉默了很久。 她拍了拍身边的位子，对陈泠泠说：“你坐过来一下。” 陈泠泠不明所以，从对面的小板凳移到林忧边上坐下。 屁股刚挨上沙发，林忧一个巴掌就乎在了她的脑门儿上。 陈泠泠护着脑袋尖叫，“你要干什么啊？我现在肚子里可是有宝宝的人，一尸两命……” “闭嘴！”林忧一阵扶额，“到现在了，你这张嘴还口无遮拦，这种话是随便能说的吗？” 见她停止动手，陈泠泠往后缩了缩，小声抱怨，“这不是你打我，我才说的……” 陈泠泠越说越小声，因为看见林忧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有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陈泠泠顿时慌张，“姐妹，我才是被打的那个，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她又凑上来将林忧搂进怀里，安抚道：“我的祖宗，你别哭了，都是我的错还行吗？” 陈泠泠这标准的渣男话术，让林忧的金豆子越掉越凶。 她认为，陈泠泠一定是近墨者黑，不但人被那个渣男糟蹋了，连性子都被渣男带歪了。 林忧抿着唇，咬牙问：“那这孩子，你是生下来，还是……” “当然生下来！”陈泠泠一点儿不犹豫，“这是我的孩子，我要他。” 林忧没说什么，只擦了擦眼泪，沉声道：“行吧，无论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你。大不了，这孩子，我也帮你一起养。” 陈泠泠一听，当即眼眶也红了。 两个女人抱着哭成一团，隔了好一会儿，陈泠泠猛地抬起头。 “不对啊。我和我男朋友的孩子，我们自己能养，你养什么啊？你最多过年过节，多给我娃一点儿零花钱。” 林忧：“……” 她轻轻将陈泠泠推开，“到底怎么回事？你能不能一次说个明白。” 陈泠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这次找到他，告诉他孩子的事后，他就和我在一起了。现在……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话虽如此，可林忧听着她的描述，还是觉得有些不靠谱。 林忧严肃的问：“他是因为这个孩子，才和你在一起的？” 陈泠泠摇头道：“这倒不是。他说他也一直喜欢我来着，不过是迫于压力才没有接受我。” “现在因为这个孩子，他要承担起责任，不管多大的困难和压力，他都要想办法解决。” 说完，陈泠泠一副得意的表情，“怎么样，孩子他爸很有担当吧？” 林忧：“……” 从头到尾，陈泠泠都没有透露这个人到底是谁，只说到了合适的时候，一定介绍她认识。 林忧离开陈泠泠家的时候，还忧心忡忡。 恋爱脑，林忧不是没见过，只是她没有想到，一旦遇上感情，陈泠泠也会沦为其中一个。 可陈泠泠和她一样，都是普通人，在这漫长一生里，都会有无法控制自己犯错的时候。 林忧想到这里，突然生出一股子同病相怜的感觉。 厄运专挑霉运人，她现在不也是麻烦不断？ 不过即便她们是普通人，也不甘心就这样直接被踩在泥泞里。 林忧偷偷下定决心，这段时间，一定要多看着点儿陈泠泠，万一有点儿什么情况，她也能及时反应拉她一把。 * 林忧回到家，抱着虎宝儿晒了半天太阳，趁着受伤这会儿享受带薪休假。 窗户边上，一人一猫缩在懒人椅上。 林忧用仅能活动的一只手不断的抚着虎宝儿纯白的猫。 “虎宝儿啊，你要是只有法力的猫妖就好了，这样……你就能用强大的法力赐给我金钱，赐给我好运……” “喵~” 虎宝儿倒是给予了回应，不过一双猫眼惬意的眯着，眼神里明晃晃的透着一股子鄙夷。 也许它不明白，人类倒霉的时候，怎么总是将希望寄托于这些封建迷信。 猫妖是不可能的，晚上的小鱼干倒是可以加两条。 一周以后，林忧的手恢复得不错，去医院拆线之后，医生叮嘱她短时间内不要用力和污染伤口就行了。 这一周以来，苏女士白天参加业务培训，晚上回来给林忧做饭。 林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来自亲妈的“亲切”照料，过得那叫一个舒爽。 如果，不是苏女士每每在她面前，描绘她和程淏将来婚后的生活的话，这生活，林忧还是愿意一直过下去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给猫妖大人许愿的原因，还真的有一个喜讯突然砸在了林忧的头上。 “姐妹，上次给你投出去的简历有回应了。那边说，你准备准备，可以参加后天的面试。” 她还记得，陈泠泠说这话的时候，比她还要高兴。 陈泠泠还说面试的时候要陪她一起去。 她这么大的人了，一个面试，哪里需要人陪，当即就一阵言辞的拒绝了这个提议。 如果，她知道不过一个简单的面试，也会生出这么多事端的话。 也许，她当时就不会拒绝陈泠泠的陪同了吧。 第八十二章 建议同居 晚上，培训了一天的苏女士回来，也给林优带了一个好消息。 饭桌上，苏女士不厌其烦的将菜挑到林优碗里，不过一会儿，林优碗里的菜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林优嘴角扯了扯，“妈，您有什么吩咐就直说，您这样献殷勤，让我心里发毛。” 苏女士抬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什么叫献殷勤？我只是关心我女儿。” “哦。”林优慢腾腾的吃着菜，“这么说，是没有要吩咐我的事了？这就好，我吃着就放心……” “不过……”苏女士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事情倒是有这么一件。” 林优就知道，这天下，哪有白吃的晚餐。 她放下筷子，装模作样的拿乔，“您还是先说说要我做什么吧，否则这些饭菜，我怕咽不下去。” “你这张嘴，怎么越长大越贫了？”苏女士睨了她一眼，这才说起正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明天帮你约了个陈教授的门诊。” 林优一怔，“陈教授？” 苏女士点点头，“你还记得吧，当初替你看诊的那个，国内这方面的权威。 “也是运气好，我培训的地方，陈教授刚好开了一个研究室，本来都没有门诊号的，还是陈教授记得我们，这才破例加了个号。” 林优本想拒绝的，可见苏女士小心翼翼的表情里，不经意流露出的沧桑，她一头一沉。 原来，不知不觉中，苏女士已经老了。 林优目光微暗，到底是答应下来。 苏女士知道她惯来固执，还以为要颇费些口舌，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快。 苏女士感慨道：“看来这两年你在京港城也没白待，倒是比以前懂事许多。” 林优俏皮的吐了吐舌，嘀咕着，“说着像我以前多不懂事一样。” 苏女士看见她这小动作，扬起笑，一阵无奈的摇头。 “对了，我明天陪你看完门诊，没有事的话，我明晚上就要赶回沥城了。最近科室事情多，我也不好请年假在这儿陪你。” 林优闻言，立刻露出不舍，“这么快……” 苏女士：“都来一周多了，哪里快了？我唯一的遗憾是，还没和小程吃上饭呢。下次来，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了。” 林优犹豫一下，硬着头皮扯谎，“也不一定您过来，等我们有空了，还能一起去沥城看您。” 苏女士可不是个好糊弄的，听她这么一说，只淡淡的冷哼一声。 一切尽在不言中，母女俩过于了解对方，都没有戳破这个善意的客套话。 * 林优是没想到，苏女士带着她来的医院，居然是梁氏的医院。 京港城明明这么大，可兜兜转转，有时候又显得很小。 医院门口，林优满脸惊讶的挽着苏女士的胳膊，“这几天，你就是在这儿培训的？” 苏女士点头，“你别看这是私人集团公司的医院，里面都是高薪聘请的权威专家，技术一流的。” 林优：“我没有怀疑这里的医疗结束，只是有些惊讶，呃……我上次跟您说过的，虎宝儿找回来的时候腿受了伤，就是在这里处理的。” 苏女士：“……虎宝儿？在这里处理伤口？” 林优茫然点头。 苏女士抬手又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呢，这医院是给人看病的，能给你一只猫浪费资源？” 林优一边躲苏女士的攻击，一边抱怨，“妈，你再打几下，我真的要傻得胡说八道了！” “谁让你说胡话来着？”苏女士轻哼一声，“你干脆说是梁院长亲自给虎宝儿做的手术得了。你什么时候还学会吹牛了？” 林优：“……” 算了，如果解释没有意义，那就只能清者自清了。 * 陈教授看着手上的检查报告，脸上的笑意弥漫而出。 “苏医生，小林的检查结果都很好。这几年她恢复得也很不错，总的说来暂时不需要特殊处理。” 他这么说，坐在对面的母女俩都松了一口气。 苏女士还有些担忧，忍不住想问仔细一些。 “可她说最近一段时间，发生了两三次突然记不起来发生过的事，这种情况真的不需要处理吗？” 陈教授认真思考措词后，“不需要处理，并不代表不关注这种情况。从小林的描述来看，这几次记忆缺失发作，都是在受到刺激的情况下发生的，算是一种应激反应，暂时忘记了对自己不利的记忆。” 顿了顿，他又说：“不开心的事，忘了就忘了，算是机体的自我保护。不过……” 他看向林优，沉声问：“小林现在有男朋友吗？或者结婚了吗？” 林优看了一眼苏女士的方向，尴尬的笑了笑，硬着头皮说：“有。” 陈教授立刻建议道：“有男朋友就好。你一个人在京港城，身边没有人，像这种记忆缺失的时候，身边只要有值得信赖的人在，基本上没有问题。” “所以，我个人建议，其实可以让你男朋友和你住在一起。你这种情况，不适合独居。” 林优是真没想到，一个心理学教授，居然会做出这种劝人同居的建议。 不过，苏女士显然对这个建议很感兴趣。 她拍着林优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你看，这可不是我在催你们加快进度。这是陈教授说的，我们得听医生的话，你说是不是？” 林优能说不是？ 她尴尬得都想找个地洞钻下去了！ 她可以遇见，只要走出诊室这个门，苏女士至少会在她耳边念叨一个小时同居的利与弊。 陈教授又叮嘱了她一些生活上的注意事项后，这次看诊就算圆满结束。 两人向陈教授道谢之后，就离开诊室。 如林优预料的一样，苏女士的嘴跟开了机关枪一样说起来。 两人往医院大门口的方向走，没有注意到远处的电梯门口，梁武的目光扫过两人的背影。 他看了看挂着“心理研究室”牌子的诊室，目光中闪过一抹深思。 林优，心理研究室？ 梁武神情严肃，让同行的其他人先走后，大步走向心理研究室。 第八十三章 难舍离别 梁武从心理研究室出来以后，就回办公室换下了白大褂。 他拿了车钥匙，直接去地下车库，边走边打电话。 时景渊那边刚结束一个商业会议，接电话的时候，刚好走到吸烟区点了一支烟。 梁武语气急切，问：“你在哪儿？” 时景渊吐出妖娆烟气，“怎么，有事？” 梁武嘲讽的笑了一声，“不但有事，还是跟你那个小情人儿有关的事。” 时景渊最初没反应过来，“我哪里来的小情人……” 话说到一半，他反应过来，“你是说林优？” 梁武：“对。” 时景渊动作一顿，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冷静的报出一个地址。 梁武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那你在周围找个餐厅，咱们边吃边说。我说的这个消息，值得你请我吃一百顿饭。” 时景渊拧了拧眉，轻应一声，挂断电话之后，就让何宣在附近定了一家餐厅。 半个小时以后。 两人在餐厅里碰了面。 独立的包间里，只有时景渊和梁武两个人。 梁武拿出一份资料，推到时景渊的面前。 “也不知道是你运气好，还是林优运气差。陈教授刚好在我们医院开设心理研究室，但凡陈教授换个地方，这份儿病历我都拿不到。” 趁着时景渊看病历的功夫，梁武又邀功道： “为了这份病历，我可是费了大功夫。陈教授口风严，我亲眼看见林优从他诊室出来，我进去问她病情的时候，陈教授那是一个不吱声。” “干我们这行的，保护病人的隐私是基本的医德，陈教授不肯说，我就只能利用我副院长的权限调取了相关资料。” 他越说越唏嘘，“为了你的事，我这是豁出去，连这种事也干了。我一辈子的医德和声誉，都算毁在你手里了。” “你就说，我这兄弟当得称不称职？” 时景渊没搭理他的邀功，手上的资料是越看越阴沉。 他放下资料，挑眉看向梁武，“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个病，很严重吗？” 他想起了林优两次在他面前发作的情形，捏着资料的手，禁不住轻轻发颤。 那时的她，眼神空洞绝望，像是全世界都抛弃了她，而她也放弃了整个世界。 梁武虽然不是心理学专业的，可临床医学其中一门课就是临床心理学，所以他不算心理学方面的权威，但也有基本的诊断能力。 “我觉得，你应该换个说法。你应该问，是什么让林优产生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梁武说起专业知识，整个人身上的气质都发生了改变。 “这个病严不严重，主要取决于她受到创伤的严重程度，她后续的治疗和发病，都和她受创伤的形式和程度有关。” 时景渊浅黑瞳孔瑟缩一阵，“那她受过怎样的创伤？” 梁武两眼一瞪，“你问我，我问谁去？都说了陈教授口风紧，是一点儿都没有透露。” 时景渊没吭声。 他默默的将资料收起来，又拿来菜单递给梁武，“随便点，这一百顿饭，我请了。” 梁武接过菜单，点完菜之后，他又道：“对了，我再送你一个消息。” 时景渊抬眸，眼神疑惑。 梁武意味深长的笑，“陈教授虽然没有透露病情，不过倒是说了他给林优的建议。” 时景渊挑挑眉，等他继续说。 梁武：“陈教授说……他建议林优和男朋友同居。” 时景渊浑身一僵，表情肉眼可见的石化。 梁武：“林优有男朋友吗？你知道吗？这男朋友不是你吧？” 梁武笑得前仰后合，一副很欠的模样。 不枉他费这么大的功夫，能看见时景渊这个吃瘪的表情，就算是值了。 时景渊：“……” 这包间里反正只有他们两个人，时景渊认真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把梁武摁死在这里算了。 * 古往今来，离别的时候总是最让人惆怅。 候车站内，林优和苏女士并排坐着，她挽着苏女士的胳膊，脑袋轻轻搁在苏女士的肩膀上。 苏女士左右看了看，手指往她眉心处一戳。 “多大的人了，这么腻味让人看了想什么话？这么爱撒娇，就多对小程撒娇去，劲儿要使在该使的地方。这男人啊……” “妈，我舍不得你。”林优打断苏女士的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男人算什么，这辈子我不要男人也可以过的，我妈却只有一个。” 苏女士闻言，夸张的挤眉弄眼，“哟、哟、哟，不得了啊，我这个平时连多说半句话都嫌不耐烦的女儿，居然会说哄人的话了。” 林优：“我可没哄你，我说的是真的。” 苏女士嘴上数落着她，眉眼却都笑弯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进站了。回头过节的时候，你最好带着小程一起回来。” 林优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帮苏女士提大包小包的京港特产。 “妈，你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现在这些哪儿都能买。”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进站口走。 苏女士背着双肩包，手上推着行李箱，“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如果连人情世故都没学会，那不是白活了吗？行了，放心吧，到站之后有人来接，费不了多大的事。” 林优从她这话里听出了点儿意思，小道：“妈？” 苏女士神秘一笑，“别问，问我也不会告诉你。等回头事情成了，会知会你的。” 林优点点头，“好，我们家你是大家长，你说了算。” 她一个人在京港城，苏女士何尝不是一个人在沥城？ 苏女士希望有人陪着她，同样的，她也希望苏女士身边能有个人陪着。 都是对方心头上最重要的亲人，自然希望彼此都能得到幸福。 林优远远的看着苏女士大包小包的进入站台，直到苏女士的身影在转角消失不见，她才收回视线。 送完苏女士，林优往出口方向走，刚走了几步，远远看见个熟人。 高大帅气的沈意，一身黑色得体的西装，身旁还站着两个外国人，三人正在说什么，另外几五六个也身穿正装的商务精英迎了上去。 第八十四章 诡计多端 人来人往的高铁站，嘈杂的氛围，生生被这商务接洽的一幕拉出了一种怪异的高级感。 五六个商务精英走到沈意三人面前，毕恭毕敬的弯腰问好。 沈意正要说话，余光扫见远处站着的林优。 他动作一顿，随后以更大的弯腰幅度，反向向几个商务精英问好。 几个商务精英满头雾水，受宠若惊的瞪大了眼睛。 “沈总，您这是……” 沈总向他们问好，这是几个意思？怪吓人的。 沈意压低声音，“别问废话，带客人先去酒店。我有点儿事，随后就来。” 沈总发话了，商务精英自然按照领导指示进行。 于是，落在林优眼里的，就是一脸恭敬的沈意，送走了灵动一行人，然后看见了她，向她走过来。 “学姐，你怎么在这儿？”沈意的脸上永远带着一种温柔的笑。 他话音刚落，目光凝在她手上，她手掌处有明显的伤口。 伤口虽然愈合，可从长度和愈合痕迹来看，足以想象受伤时的惨烈。 “学姐，你的手怎么了？”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寒意。 林优脸上带着笑，无所谓的模样，“就是不小心伤到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谢谢关心。” “哦。”沈意应了一声，目光却充满阴霾。 林优打量着他和平时不一样的正式装扮，顺便玩笑了一句。 “你穿正装还挺好看，这得迷倒多少女孩儿啊。” 两人经过长时间玩游戏时的磨合，虽然见面不多，但是已经很熟悉了。 偶尔玩游戏比较上分的时候，他们也会开一些玩笑，这次见面，林优不自觉就把游戏里的熟悉感觉带了出来。 她的这种变化，让沈意很满意，眼里的阴霾也消散一些。 按照游戏里的话术，这个乖乖的奶狗学弟，这个时候应该嘴巴抹了蜜一般的感谢学姐了。 可现实中的沈意，一双眼睛灼灼的盯着她，问： “那学姐呢……你有没有被迷倒？” 林优：“……” 不是，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搞得她都反应不过来了。 幸好，沈意也是一句话就收，在她感觉到尴尬的时候，已经转移了其他话题。 沈意：“学姐吃晚饭了没，我还没吃晚饭呢，能不能陪我吃一点儿。” 如果他说要请她吃饭，她未必会同意，可他说他饿了，要人陪着吃饭，这种小学弟可怜兮兮的语气，实在让林优很难拒绝。 林优点头。 沈意心满意足，领着她往外走。 快到门口的时候，林优想起他的同事们来，“我刚才看见你和好多人在一起，你不跟他们去吃饭吗？” 沈意脸不红气不喘的解释，“我这段时间去外地，就是去接客户。刚才那两个外国人，就是我们公司很重要的客户。” 他边走边说，遇上周围人多的时候，还会下意识的挡在林优身前。 “那两个外国人其中一个说想试试我们国内的高铁，想体验一下底层人民生活的节奏，所以我才陪着他们坐高铁过来。” “你说他们这些外国人，怎么什么都想尝试一下？” “来接我们那几个人，都是我们公司的领导，领导们陪客户去吃饭，我一个打酱油的，怎么能跟着去。” 他说着拦下出租车，替林优拉开后座的车门。 “唉，像我这种小员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和领导们同桌吃饭的资格。” 林优坐进后排后，脸上已经露出了疼惜的表情。 还有什么比得过年轻人不得志，但却积极努力，来得让人怜惜呢？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处处关照她的学弟。 林优温声安抚，“别急，我看好你，你一定会成功的。在你成功之前，里还有里学姐陪你吃饭。” 沈意点点头，眸子里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 他脸上带着笑，凑到林优耳边，轻轻地说：“学姐，你真好。” 他说话的时候，气息吐在她的脖子上，痒痒的，有些微微发麻。 她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正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沈意却已经退开回到自己的位置，又对司机师傅说：“师傅，你开稳一点，我刚才差点儿就摔到我朋友怀里了。” 所以，刚才他凑过来，只是因为车子不稳，他没能控制住身形？ 司机师傅扫了一眼后视镜，满脸的一言难尽，不过都是男人，倒是没有揭穿他的谎言。 年轻小伙子撩小姑娘，他这种过来人，就帮他背下这口大锅就行了。 下车的时候，沈意扫码的时候给了双倍车资。 司机师傅愣了一下，沈意背对着林优，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司机师傅顿时明白，这是给他的感谢费，然后便美滋滋的开车离开了。 沈意带着她来的，是一家火锅店门口。 一身正装的他走进去，加上出众的外貌，有种众人瞩目的感觉。 林优在他对面坐下，沈意扫码点菜。 不一会儿，菜品上来了，都是林优喜欢吃的。 “学姐，上次玩游戏的时候，你不是说你喜欢吃这家火锅。” 林优好像是这么说过，不过，这满桌子菜都是她喜欢的，也太巧合了。 沈意见她盯着菜品发呆，懊恼的反应过来，“抱歉学姐，我刚才饿了，扫了菜单就自己点了，忘了问你喜欢吃什么？” 林优：“呃……这些我都还挺喜欢的。” 沈意一副吃惊的模样，“真的吗？好巧啊，这些也是我喜欢的。” 林优微笑点头。 吃饭的中途，沈意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他挂断几次后，又出去接了两次，看起来十分忙碌的样子。 吃完饭，沈意打车送林优回到小区门口，却没有下车。 “学姐快回去休息吧，我还要去处理一点儿事。” 林优点点头，叮嘱他注意安全。 出租车驶远了以后，林优还忍不住感慨，“这年头，一个人在京港城打拼，还真是不容易啊。” 林优琢磨着，以后得多关心关心这个学弟才行。 打拼不容易的沈意，很快到达一个商务会所。 会所门口，一排商务精英毕恭毕敬的将他迎了进去。 第八十五章 恶意羞辱 拉开窗帘，阳光倾泻而下，洒在脸上，些许暖意弥漫开来。 林优抱着虎宝儿趴在窗台上，替它顺毛后，又拿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文案只写了一句话，“猫妖大神，请赐予我重生的力量。” 周末面试，省了她向公司请假。 林优一身正装出门，临走的时候，给猫妖大神多加了一些猫粮。 面试的公司叫做“洁”，是一个专门做园艺设计的公司，公司规模一般，虽然比不上头部公司，但性价比高，有发展空间。 出乎林优的预料，今天面试的人还不少。 七八个人坐在等候室，男女都有，全都很年轻，有两个看起来像是大学刚毕业，还在怯生生的背稿子。 林优抽到的面试顺序是第三号，不前不后的顺序，算是比较幸运。 她安静的坐着，等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有工作人员进入会议室。 她深呼吸两次，然后抬头挺胸走进去。 面试考官坐了整整一排，一共六个人，以正中间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女人为首。 主考官右手边上，有一个长相普通，但装扮艳丽的女孩儿，年纪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 林优进去的时候，女孩儿正在发消息，等林优坐下了，她才抬头扫了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优的错觉，女孩儿刚才往她这个方向看过来的时候，她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恶意。 她指尖一颤，想起了在医院的时候，时景渊对她说过的话。 她已经被盯上了，在京港城里，她躲不开的。 女孩儿很快收回视线，然后一直在玩手机。 主考官咳嗽一声，提醒女孩儿，女孩儿撇撇嘴，白了主考官一眼，并没有丝毫收敛。 主考官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索性不再管她，而是开始提出面试问题。 都是一些常规问题和对园艺设计发展方向的探讨，这些问题对于林优来说并不难。 十分钟的面试时间结束，主考官对林优的笑容越发真切了两分。 林优离开面试会议室后，接下来就是等面试结果。 她已经尽力，剩下的就交给天意。 只是，不出意外的话，就会出意外了。 她还没走出这家公司，就被人拦了下来。 一名工作人员小跑着拦住了她表明来意。 “林优小姐，主考官觉得您很优秀，很符合我们公司的招聘要求，还想了解一下您的设计经历，请问您方便等她面试结束之后单独谈谈吗？” 林优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同意了。 工作人员带着她到了一间单独的小型会议室，还细心的给她送上一杯热咖啡。 林优坐在沙发区等候。 半个小时以后，会议室外响起高跟鞋的脚步声。 房门被拉开，几个人走了进来。 不过进来的人不是主考官，而是先前坐在主考官旁边的那个年轻女孩儿。 她的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女孩儿，年龄都和她差不多，二十出头。 女孩儿问身后几人，“把门锁上，监控断了吗？” 有人回答，“放心吧，都弄好了，保证一点儿消息都传不出去。” 林优就算反应再迟钝，也明白这些人是想对她做什么了。 她手里握着手机，报警电话的号码已经输入，可这几个女孩儿明显防着她，她没来得及拨打出去，手机就被抢走了。 为首的女孩儿在沙发区坐下，翘着二郎腿对其他几个人吩咐。 “一个人拍视频，其他人先把她衣服脱了，再给她兑点儿调料，咖啡啊，热水冷水，垃圾水都行。” 几个女孩儿对这种事情似乎很熟练，分工明确的开始行动。 其中一个还和为首的女孩儿说：“安安，哪用和我们说这么仔细，在学校的时候，这些事我们干得还少了？” 为首的，被唤作安安的女孩儿闻言，表情唏嘘，像是在追忆过去。 “说得也是。要不是我家里把我送出国读大学，我在国内还能玩几年的。这种游戏最有意思了，我最喜欢这些玩具愤怒却又无法反抗的表情。” 另一个女孩儿也附和道：“我们也喜欢这种玩具，侮辱她们的精神，可比肉体折磨好玩多了。” 林优听见几个人的对话，脸色越来越苍白。 她一步步后退，冷眼盯着这几个人，目光里的愤怒难以遏制。 几个女孩儿步步逼近，有人一边笑，一边扯她衣服。 “安安，你看她皮肤好白啊，比我们都白呢！” “比我明白，那可不行，还好我有远见，我带了墨水，一会儿脱光她，我们把她涂成黑色的吧。” “哟，你哪里找来的古董，墨水这东西，我都几百年没见过了。” “你懂什么，我律师说了，墨水这东西用起来安全，回头就算闹起来，我说不小心失手打翻了墨水，难不成还能抓了我？”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时候，已经把林优围了起来。 这间会议室在走廊的尽头，隔音效果很好，会议室里发生的事，一点儿都没有传出去。 林优是一直在反抗过的。 只是这一次，她的创伤应激障碍没有发作，从头到尾的一切，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清楚的记得这几个人摁住她的手脚，记得她们把咖啡泼在她的脸上。 记得她们脱了她的衣服，将墨水涂到她脖子以下的地方。 记得她们将她按到角落里，每个人上前对她吐口水。 记得她们将分不出是什么物质的垃圾堆在她的身上。 记得她们拿着手机拍摄视频，用闪光灯不断的照射她的眼睛…… 女孩儿们玩累了，翻看着已经拍好的视频，似乎觉得很满意，然后将林优的衣服扔回给她。 安安在林优面前蹲下，抬手拍了拍她的脸颊。 “你看，你就算有天大的委屈，可你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就算去告我们，我们的律师团队也会帮我们脱罪。” “你没有证据，你拿我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识相的，就忍气吞声，要是想和我们死磕，就想想你的家人。” “相信我，我们可以找到你家人，然后把我们拍的视频发给你的家人看看，或者，让你家人也体验体验？” 这些话术，她似乎使用过很多次了，每一次效果都很好，所以她说完之后，就得意的带着小姐妹们得意的离开。 第八十六章 别管闲事 不知过了多久，林优咬牙捡起地上的衣服，颤抖着将衣服穿回身上。 手机躺在角落里，铃声已经响了许久。 她撑着身体往前走，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 来电显示“时景渊”。 林优表情木然的看着屏幕起初闪烁，后来熄灭，再后来，又重复闪亮熄灭的过程。 他接连打了十几次电话，林优才指尖发颤的滑动了接听键。 “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时景渊声音急切里夹杂着担忧。 林优抿了抿唇，将口腔里的铁锈味道吞了下去，她胸膛激烈起伏，强迫自己不要表露任何怯懦。 调整好情绪以后，林优才出声。 “我想见你。” 四个字，她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时景渊没有丝毫犹豫，问：“好。在哪儿见？” 林优瞳孔幽深，像正在酝酿疯吧风暴的大海，漆黑的世界里，一旦风暴行成，力量爆发足以摧毁所到之处的一切生物。 她咬着牙，吐出两个字。 “我家。” 说完之后，林优就挂断电话，她怕再晚一秒，她就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她拿起落在沙发上的单肩包，背脊挺直，一步步走到会议室门口。 拉开门，门外还是如之前一般明亮，走廊上偶尔有几名公司人员一边交谈一边转身进入其他办公室。 她往电梯的方向走，期间路过好几间办公室的门口。 那些办公室里，正在工作的人依旧还在忙碌。 他们的脸上，表情一切如常，似乎没有人发现就在一墙之隔的会议室内，刚才发生过怎样恶劣的凌辱事件。 又或者，他们不是没听见，只是选择听不见。 林优走出公司门口，脚步停下，她回头看了一眼公司的名字。 “洁” 这个字现在看来，简直是对这家公司最大的讽刺。 二楼窗户边上，一个脑袋探出来往林优所在位置看了一眼。 虽然隔得远，林优还是认出了这个人。 正是她面试时的主考官。 主考官满脸歉意，遥遥的，用口型对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 工作人员用她的名义将林优骗进了会议室里。 都是挣扎在这个钢筋水泥城市里的打工人，谁都不容易。 可是，不容易，绝不是欺凌他人的理由。 林优冷笑一声，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 出租车停在商城公寓门口，林优下车的时候，腿脚有些发软。 司机师傅见她脸色不好，还关心的问她是否需要送她去医院。 林优感谢司机师傅的好意，付完车资之后摇摇晃晃的走进小区。 也许是她的神态实在过于骇人，经过她身边的路人都忍不住侧目看了她几眼。 林优不在乎，也在乎不起，她只默默加快了步子。 “学姐？” 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林优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唯恐脸上的神色吓坏了学弟。 “我身体有点儿不舒服，想回去休息，就不和李多说了，改天再聊……” 她刚往前迈了两步，沈意快步绕到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两人正面相对，沈意看清了她苍白的脸色和脏污的刘海。 沈意脸色瞬间阴沉，“学姐，出什么事了？” 他态度十分坚决，似乎如果林优不说，他就不让她走一般。 林优微微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很平静。 “不关你的事。” 沈意脸色更冷，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正想说话，眸光落在卷起的袖口处。 她先前被袖口遮盖的皮肤，黑色的痕迹一闪而逝，他还没来得及看，林优拼命将手缩了回去。 时间太短，他也没看清那些黑色的是什么，但肯定不会是刺青。 林优思想传统，绝不是会在身上弄刺青的潮流女人。 林优正色道：“沈意！” 沈意一愣，就见林优问了一个着实吓了他一跳的问题。 她问：“沈意，你是不是对我有好感？” 沈意没想到，她没头没脑的，居然会问出这种风牛马不相干的问题。 他明明已经将自己的情感藏得很好了，他的计划是想让她对他放下防备，等两个人熟悉之后，他再采取攻势。 在他的印象里，林优是那种适合温水煮青蛙的女人，只要让她习惯他的存在，他就有机会追到她。 沈意想来想去，都不知道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林优见他不吭声，悻悻的笑了。 “开个玩笑，我这样的女人，又乏味，又不懂与人相处，你这么优秀的男人，当然不可能对我有好感。” 沈意闻言，本能的就要反驳，“学姐，我……” 林优却已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对我没有好感，我对你也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意思，所以，我们最多只是普通朋友。” 她已经说了对他没意思，沈意的心顿时凉到谷底。 他想说的话已然没有意义，他强忍着将差点儿说出口的反驳又吞了回去。 林优往后退了一步，脖子扬得稍高一些，沉声说了最后的结论。 “所以，你不要管我的闲事，以你现在的能力……也管不了。” 直到很多年以后，知道真相的沈意后悔得无数次宿醉崩溃。 如果那个时候，他不是伪装成一个刚入社会的学弟。 如果他肯在她的面前展现出足够保护她的实力，是不是事情的发展就不会走向一个无法控制的方向？ 只可惜，有些遗憾，注定会成为漫长一生里最难忍受的意难平。 林优垂下头，将眸子里的疯狂藏在暗淡的光影里。 她越过沈意，坚定的往回走去。 * 浴室里水气蒸腾，温暖的水流从花洒里喷出。 林优站在花洒下，任由流水一遍一遍的冲刷着身体。 像那个往她身上涂抹墨水的女孩儿说的一样，这些黑色的液体明明将人侮辱到了极致，却被温水一冲就很快消失。 脏污的水从她的身体流下，最后消失在地漏里。 污水的消失，像是她们作恶的证据，也被水流冲洗干净。 林优仔仔细细的将身体的每一处都洗得很干净，直到敲门声响起，她才停下动作。 她走出淋浴室，拿毛巾对着镜子随意的擦了擦头发。 镜子里，她双眼眸里的风暴终于形成，以一种强横的姿态吞噬了她的理智。 第八十七章 胆子挺小 窗外阳光正好，虎宝儿慵懒的趴在猫窝里晒太阳。 林优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虎宝儿像是感觉到什么，整只猫都抖了一下。 “喵~” 虎宝儿唤了一声后，许是感觉到林优身上生人勿近的气场，本能的又往猫窝里缩了缩。 林优光着脚，站在房门前，抬手握住把手。 即便已经因为疯狂而失去了理智，她也还是忍不住身体微微发颤。 她明明已经安分守己了，她明明想要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的。 可这些人，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 林优眸光暗淡，却在拉开房门的时候，硬生生将暗淡的眸光逼出眼外，换上一副波光荡漾的勾人眼眸。 她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笑容是她刚才对着镜子练习过好几遍的。 时景渊跑得气喘吁吁，身上的高定西装因为用力而难得的挤出一些皱褶。 他外套敞开，里面的衬衣透出隐约的汗水。 他看见林优，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目光凝在她的笑容上。 时景渊很难评价林优的这个笑容，从嘴角到眉眼，她的笑容无懈可击，可不知为何，他就是感觉她此刻并不是开心的。 “林优……” 他刚唤出她的名字，后面的话就被堵在了她的亲吻里。 林优微微踮着脚尖，一双手捧着他的脸，空气中有一股子甜腻的沐浴露的味道。 她的指腹摩挲着他的脸颊，擦过他的胡茬时，些许刺感不断的提醒着她正在发生的一切。 她吻得很认真，一点一滴的描摹着他的轮廓，眼神迷蒙，像一个沉浸在欲望里的女人，毫无理智可言。 时景渊处于震惊中，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她带着节奏拉进了房门内。 房门被她什么时候关上的，他居然都没注意到。 他以为这就算结束了，这个女人发起疯来的时候，又不是没吻过他。 不过，他还是小瞧了她。 这个女人胆子大起来，又岂是一个吻就能打发的。 她泛着沐浴露清香的手，从他的脸颊顺着他的脖子往下，开始在他的身上点燃战火。 时景渊不否认，她点的火，对他来说，是极难抗拒的。 不过，他到底不是普通男人，他的自制力发作起来，连自己都会害怕。 在林优的指尖触及他的腰带时候，他按住了她的手腕，声音又冷又怒。 “林优！” “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林优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她的手被他控制住了，她还有嘴。 所以下一刻，她又作势要亲他。 时景渊烦躁的别开头，没让她得逞。 林优的唇落在他的下巴上，她冷声一笑，改亲为咬，一口咬在他的下巴上。 时景渊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咬得狠，这一口下去，已经见血了。 “林优！” 时景渊胸膛剧烈起伏，气得几乎咬牙切齿。 头一次，他居然被一个女人逼到这个程度。 林优闻言，目光淡然的盯着他，恍然无视他的怒火，语气不咸不淡的问： “时景渊，你是不是不行？” 不行？ 时景渊瞪大了眼睛。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女人说他不行！ 时景渊转怒为笑，目光锐利的问：“林优，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 林优嘲讽的笑了笑，“怎么，时总对自己的魅力这么没信心？你觉得我对你完全没好感吗？” 时景渊没吭声。 林优语气稍重，又道：“时景渊，我要你！” 闻言，时景渊浅黑瞳孔一怔。 林优冷声说：“要么你给我，要么……我去找别人。” 时景渊喉头滚动，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 “疯子！” 林优声音更冷，“我说到做到，你可以试试。” 时景渊有种大声嘶吼的冲动！ 他真是拿林优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林优，你想清楚你在做什么，如果想清楚了，决定还是如此，那所有的后果，自行负责。” 林优粗声粗气的嗯了一声。 “好。”时景渊说着，立刻松开了林优的手。 林优眉头抬头，在他妥协之后，缓缓的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以一种虔诚又疯狂的姿势，让自己坠入最肮脏不堪的污泥里。 从这一刻开始，以前用尽力气反抗世界的她，便彻底死去。 虎宝儿打着哈欠睁开眼睛，看见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从门口辗转进入卧室。 一只猫不懂得人类世界里男女之间的纠葛，不过，那种暧昧拉扯的气息，却也足够让自己猫脸红心跳。 “喵~” 明明是秋天，为什么它有种要找一个猫伴儿相伴一生的冲动？ 果然应了那句话，上梁不正下梁歪。 猫猫好可怜，猫猫还是一只单身猫。 * 日落日升，幸福的时光流逝速度总是异常的快。 清晨的微风夹杂着阳光的暖意，落在白瓷一般的脸颊上，没有生起一点儿波澜。 餍足的男人趴在窗户边上，一手撸猫，一手捏着一支香烟缓缓的抽着。 烟草的气息从舌尖蔓延开去，带起一股子甜味，像是还残留着昨夜疯狂过后的痕迹。 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沉睡中的女人。 她的眉眼柔和，脸颊上的小梨涡并不明显，似是睡得不够安稳，她时不时还要皱一皱眉头。 香烟抽完，时景渊回到床上，抬手捋了捋她凌乱的头发。 林优睁开眼睛，蓦然看见时景渊，神情一瞬间的茫然。 随即，昨天的一切记忆接踵而来，根本没有给她后退的空间。 她换上一张温柔的笑颜，“什么时间了？” 时景渊掀开被子坐进去，将她搂进怀里，“十点了。” 林优一惊，挣扎着就要起身。 “今天星期一要上班的，你怎么不叫醒我，都迟到一个小时了。” 时景渊按住她的手，轻声道：“别闹。” 林优气呼呼的，“我哪里闹了？上班赚钱，养家糊口，我一个小小上班族，哪里有胆子翘班。” “呵，”时景渊嘲弄的笑了笑，“你没胆子？你没胆子，敢把老板给睡了？” 林优：“……” 他这话，说得十分的无赖了。 可是，林优却无法反驳，毕竟事情的确是她做的。 第八十八章 撞破关系 两人四目相对，突然林优藏在被子下的手偷偷的动了动。 时景渊：“……” 他低头睨了她一眼。 林优眸子里泛着狡黠的光，声音懒懒的，却很撩人。 她说：“大不了，我让你睡回来咯？” 时景渊忍得脸色微红，咬着牙根冷笑，他看了一眼窗外明媚的阳光，又低头扫了一眼娇滴滴的女人。 “真是磨人！” 堂堂时总，到底没能抵得住诱惑，拜倒在故意使坏的女人身下。 * 秋意渐浓，小区花园里的黄角树已经有不少金黄的树叶，偶有风吹过的时候，有树叶飘落而下。 清洁阿姨拿着扫帚，每天不停的扫，道路上却依旧能落下不少。 阿姨骂骂咧咧的清扫，本就心情烦躁，刚扫到一堆的树叶又被一个心思没放在走路上的小伙子踢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说你这么大的小伙子，怎么和我一个清洁工过不去？我是找你惹你了？你在这儿走来走去都半个小时了，到底想干什么？” 被劈头盖脸一顿骂的沈意回过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清洁阿姨骂的是他。 他站在林优楼栋下已经很久了，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是他熬好的鸡汤，可他却没有上去找她的勇气。 被阿姨骂了以后，他掏出钱包，从钱包里随手抽出一叠钞票。 “抱歉，我无心的。” 清洁阿姨看着那一叠钞票，粗略估计得有她一个月的工资。 不过这年头，碰瓷的多了，阿姨的手在裤子上搓了搓，却没敢伸手去接。 沈意见状，直接将钱塞到了阿姨手里，“拿着吧。” 阿姨这才悻悻的收下。 也许是那人手软，先前骂骂咧咧的清洁阿姨，换上了一张笑脸，还好心的多说了几句。 “小伙子，你在这儿走来走去，是想去这栋楼上找人吗？” 沈意诧异的看了清洁阿姨一眼. 清洁阿姨，边数钱边念叨，“想上去就上去啊，这么害怕做什么，你上去，谁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旁观者清，连一个阿姨都能想明白的，他却瞻前顾后。 沈意应了一声，道一句谢谢，然后大步往楼上走。 他走到电梯前，按下上行键，抬头看着电子数字停留的楼层刚好是林优那一层，他胡乱的想着，难不成是林优下来了？ 这栋公寓每一层的住户很多，恰好下来的人是林优的概率很小。 所以这个念头冒出来以后，沈意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一会儿，电梯门打开。 沈意正要抬脚，然后看清了电梯里的人。 林优的手，亲切的挽在时景渊的胳膊上，时景渊正侧头看她，眼神里的宠溺完全没有遮掩。 只一眼，沈意仿佛听见了心脏深处，某些东西碎裂的声息。 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控制不住，一双眸子里不过瞬息之间便凝聚出冲天的怒火。 林优抬眸看见电梯门外的人是沈意，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学弟，你是来找我的吗？” 沈意是想以从容的态度来回应林优的，可眼前一幕的冲击力太大，他无法控制情绪。 他甚至不敢开口，唯恐一开口，就会用质问的语气问她和时景渊之间是怎么回事。 林优倒是没在意他的沉默，目光又落在他手上的食盒上。 “这是给我带的好吃的？” 自从沈意搬到这个小区以后，每次做了好吃的，也会给她带一份。 所以沈意给她送好吃的，她已经习惯，倒是旁边的时景渊听了她的话，突然睨了沈意一眼。 沈意喉头滚动，强迫自己冷静。 不过，他还是没能完全冷静，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轻微发颤。 “呃……嗯，是熬的鸡汤，我一个人喝不完，就给你送一些过来。” 幸好，这句话他已经说过很多遍，所以才能在这么紧张的情绪下，依旧能完整的说出来。 林优犯了难，她正准备和时景渊出去吃饭的，可学弟的好意，她也不能拒绝，怕寒了学弟的心。 她想了想，然后笑着说：“学弟，要不你带上鸡汤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说完，她看向时景渊，说：“时总，你不介意多一个人陪你吃饭吧？” 时景渊似笑非笑的扫过沈意，“当然不介意。你的学弟……就是我的学弟。” 他拍了拍林优的手，“我们先出电梯再说，这里不是许久的地方。” 林优回过神，自然些许懊恼，然后跟着时景渊走出电梯。 两人走了几步，时景渊回头对沈意说：“对了，还没问学弟想吃什么？别跟我客气，你学姐说你时常照顾她，这顿饭，就当我替她感谢你。” 沈意的手指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脸上的表情已经开始渐渐扭曲。 他抱着保温桶，咬牙问：“学姐……你们俩？” 林优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以一种女人害羞的姿态。 她没吭声，时景渊却从容的笑了，“学弟，你学姐脸皮薄，你就别问了。就是你想的那样，所以……以后你也可以把我当成你……” 他眼中闪过一抹男人之间的冷意，轻轻吐出两个字。 “姐夫。” 把他当成姐夫？ 沈意差点儿咬碎了牙齿！ 林优则是羞得踢了他的小腿，但却没有反驳他的话。 沈意不信，明明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的，明明，以时景渊的身份，她是不可能接受时景渊的。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一定有! 沈意抱着保温桶大步越过两人，没有回头，语气急切的说： “学姐，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个工作没做完，我不跟你们去吃饭了，改天我再来找你。” 他走得又快又急，像是真的有什么事忘了一般。 林优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脸上佯装出的笑容也渐渐隐没下去。 沈意刚才的反应…… 让她不得不多想。 不过，她本来对他就没那方面的意思，所以，即便他多想，林优也不想给与任何多余的回应。 时景渊余光注意到她的动作，脸上嘲讽一闪而逝。 “林优，”时景渊缓缓开口，问：“你这学弟，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他问得这么直接，是林优没想到的。 所以，沈意对她……她的感觉是对的？ 第八十九章 守株待兔 短暂的惊讶之后，林优换上一副淡然的表情。 “应该没有吧。只是个学弟而已，时总，不会是在吃醋吧？” 时景渊不置可否，聪明人不会在一些敏感问题上刨根问底。 他嘴角一撇，“还叫时总？” 林优眨巴着眼睛，故意装傻充愣，“那我该叫你什么？” 时景渊抬手在她脸颊上捏了一把，意外的发现手感还不错。 “叫……景渊吧。” * 这是两年以来，林优第一次因为私事翘班。 即便是后勤部这种养老的地方，林优也谨守本分，从不做出格的事。 所以即便时景渊已经提前让何宣帮忙找了个借口，说是临时抽调林优出了个外勤，可面对一众吃瓜同事，林优还是难免心虚。 尤其是两个实习生，趁着下午茶的时候将她围在中间，似是想从她嘴巴里翘出点儿什么八卦来。 不过林优想来话少，即便说几句也是滴水不漏，两个实习生见没机会探听到什么，这才悻悻离开。 她们一走，林优脸上的笑容就彻底垮塌。 从昨天见到时景渊开始，到现在，整整四十一个小时。 在这四十一个小时里，她伪装出来的笑险些把自己也骗过去。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她就一丝一毫都笑不出来了。 脑海里，依旧是昨天上午面试时发生的事，每一个画面里都充斥着她难以忍受的憎恨。 可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等那个安安和她的小姐妹们主动送上门来。 有专家曾经说过，暴力也会上瘾，这些女孩儿既然找到了一个让她们发泄暴力的玩具，那这个玩具没玩坏之前，她们是舍不得轻易放弃的。 林优想，以那几个女孩儿熟练的动作来看，这一天，不会太久。 喝完一杯咖啡，下午茶时间刚好结束。 林优起身回到后勤部，坐在工位上，脸上又扬起了伪装的笑容。 她想了想，又拿起手机给时景渊发了一个表情包，表情包是用虎宝儿的头像做的，就是喵呜叫一声，没有特别的含义。 * 会议室内，时景渊刚听完一个高管的汇报，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他拿起手机看一眼，看见可爱的表情包，忍不住嘴角扬了扬。 坐在远处的何宣刚好看见这一幕，心下顿时了然。 时景渊当时并没有回复这条消息，会议结束以后，他回到办公室，才给林优回了一条消息。 “下班后，地下车库等我。” 简单的话，像命令一般的语气。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林优神色薄凉，嘴角的嘲讽一闪而逝。 林优是想过，安安和她的小姐们们不会忍耐很久的，她只是没想到，不过刚刚过去一天，她们就按耐不住了。 临近下班，林优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 正是她被凌辱的时候被拍下的那段，身材较好的身体，从白皙到被墨水涂满，而她脸上的表情既可怜又扭曲。 视频里还有几个女孩儿嘻嘻哈哈的声音，配合着林优当时的尖叫，是一段如果发到网络上，轻易就能引爆世界的视频。 胡经理刚好走出办公室，听见她手机里传出来的尖叫和嘲笑，边走边问： “小林啊，你在看什么东西啊？这声音听起来都怪吓人的。” 林优在胡经理走到她工位前关闭了视频，抬眸轻笑，“网上一个校园霸凌的视频，是挺可怕的，现在的孩子们戾气太重，做出来的都不是人事。” 胡经理的儿子已经在念大学，他儿子也是他悉心培养起来的，而校园霸凌，是每一个做父母都无法忍受的话题。 胡经理捧着保温杯义愤填膺的发表意见，“可不是，要说我，那些校园霸凌的孩子就该单独建立个学校把他们关在一起，最后永远别放出来祸害社会。” “有些孩子啊，真是烂在了根里，一辈子都学不好的。” 林优僵硬着笑容点头附和，“您说得对。对这些人，就不能手软，一次弄死了才好呢。” 胡经理点着头，却突然怔怔的盯着她看了几眼，“小林啊，我怎么觉得你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啊？” “啊？有吗？”林优嘴角的笑意不减，玩笑道：“难道是我换了口红色号？” 胡经理将信将疑的感叹，“可能吧，这难道不懂你们女人，明明都是差不多的颜色，怎么每个人都要买一大堆口红才罢休。” 他又念叨了几句，才离开了林优的工位。 林优重新打开手机，回拨了刚才发视频的那个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是其中一个女孩儿的声音。 “晚上九点，来我发给你的地址，不来的话，这视频，我们就挂到网上去了。” 说完之后，她没有等林优的回答，直接挂断电话。 林优扫了一眼地址，是在酒吧一条街里，所以，这里应该是一个酒吧？ * 地下车库，时景渊坐在驾驶座上，看了好几次手表，林优才从电梯口走出来。 她左右看了一圈，见周围没有其他同事，这才小跑着来到他的车旁。 时景渊打开车门，林优坐进去，在时景渊开口说话之前，她倾身向前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迟到的补偿。” 时景渊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这么看的话，以后你每次都可以迟到？” 林优白了他一眼，俏皮的笑，“你想得美。” 时景渊淡笑不语，抬手在她头上摸了摸，这才启动车子，“今天带你去吃点儿好的。” 林优眨眼，满脸憧憬的表情，“那我可就开始期待了，能让你都觉得好的，那一定是非常非常好吃的。” 时景渊闻言，嘴角的笑里夹杂着一种意味深长。 半个小时以后，车子停在他在公司附近的公寓楼下。 他扯着林优的胳膊直接乘电梯进入公寓里。 林优还在疑惑，刚进门就被时景渊压在了门板上。 他的气息里充满一种压抑的欲念，说话的时候，他的唇有意无意的擦过她的耳朵。 “好了，现在你可以吃了。” 林优看了看空荡荡的公寓，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提前点了餐厅外送？ 林优疑惑写在眸子里，“没看见食物啊，你让我吃什么？” 第九十章 果然来了 时景渊的手抚上她的腰，压低声音说了一个字。 “我。” 乍听之下，林优没反应过来，等想明白之后，脸颊瞬间就红了。 她气得咬牙，却对他无可奈何，只能怒骂他一句“流氓！” 明明是骂人的一句话，可她含羞带怒的模样，却让时景渊心里发痒，眼眸也越发深邃起来。 “既然你都给我定性了，那我总得坐实了罪名，才不枉白白挨这一句骂，对吧？” 对不对的，林优已经没有机会说，因为接下来的时间里，根本没有她说话的机会。 * 云雨初歇之后，林优打开床头的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八点零五分。 时景渊一转头，就发现她在看时间，忍不住嘲笑道：“怎么，在计算我的战斗力？如何，两个小时的时长，可还能让你满意？” 林优：“……” 男人，果然是对这种事食髓知味，一旦开发出新地图就乐此不疲。 就连站在远端上的时总，如今在她眼前，似乎和普通男人也没有多大区别。 时景渊越发喜欢她被怼得无言以对的模样，轻笑着坐起身，捡起落在地上的衣服开始穿。 “好了，是挺晚的了。现在真的带你去吃东西，想吃什么？” 林优目光平静，也不慌不忙的穿戴，“倒是有家夜宵店想去尝一尝，就是离这里好像挺远的。” 时景渊不在意，“远近无所谓，你想吃我们就去。” 林优应了一声，掩藏在乖巧模样下的表情，在背对时景渊的时候，生出了一股子狰狞。 时景渊回头，“对了，一会儿把你指纹录入密码锁里，这里离公司近，以后你可以住这里。” 在他回头的一瞬间，林优就将狰狞收敛完全。 她又甜甜的笑了笑，没有拒绝，反而高兴的说：“谢谢。” 时景渊目光落在她的笑容上，眸子里闪过一抹异样，他却什么也没说，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从市中心的大平层公寓到酒吧一条街，开车需要四十分钟。 所以林优带着时景渊来到酒吧街路口的时候，刚好接近九点。 林优温柔的说：“里面的路好窄，要不我们把车停这儿，走进去吧。我正好想吹吹风，可以吗？” 在这种小事上，时景渊耐心十足。 “当然可以。” 他将车停在路边的车位上，黑色的奢华轿车刚停好，路过的不少年轻人就开始偷偷拍照，似乎没想到能在这里亲眼看见这个级别的豪车。 时景渊似乎已经习惯了人群的这种关注，浑然不在意。 如果换了以前，在这种情况下，林优也许会不自觉和他拉开距离，可现在…… 她主动往时景渊身边靠了靠，还亲密的挽着他的胳膊。 两人走过转角，就进入了酒吧一条街的范围。 林优说的那家夜宵店，就在安安和她的小姐妹所在酒吧的隔壁。 酒吧门口，几个女孩儿正聚在一起聊天，他们的身后，七八个鬼火少年染着不同颜色的头发，抽烟的抽烟，打闹的打闹。 所有人在看见林优和时景渊出现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看过来。 他们的眼神里，充斥着一种对接下来的游戏的兴奋。 林优一遍往前走，一边观察街道两边的情况。 时景渊则是眉头越拧越紧，没走几步，他停下脚步，转头对林优说：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吃饭？” 林优迷惑的看向他，“为什么？” 时景渊轻声道：“那些小孩儿看上去不太本分，会影响食欲。” 林优闻言，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听你的。好可惜，我们这么远赶过来的……” 时景渊：“你要是想吃，我们明天再来。” 林优应声，嘴角却撇了撇，“原来时总也有害怕的时候。” 时景渊：“……不是怕。只是不想被这些人影响心情。而且……像这种半大的孩子，做事最没有分寸，我今天一个人，怕真出了什么事，会护不住你。” 成熟男人，会趋利避害，不会被“懦弱”轻易绑架的冷静的决定。 时景渊会如此反应，林优倒是并不意外，反倒觉得这才是他。 对付这些垃圾，以时总的实力，有一万种方法，可绝不会用自己赤手空拳的一双拳头去浪费力气。 只可惜…… 林优松开时景渊的手，使起了小性子。 “何必说得这么好听，时总身娇肉贵，自然要小心谨慎。算了，不就是肚子饿一会儿嘛，我也没那么娇气，我们再重新找地方好了，总归今天晚上时总会让我吃上饭的吧。” 时景渊：“……”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论起阴阳怪气，林优恐怕得排他见过的人中第一名。 实景图无奈叹气，“真这么想吃？” 林优声音柔柔的，“我饿了。” 时景渊一阵摇头，“真拿你没办法。走吧。” 说着他牵住林优的手，十指紧扣往前走去。 安安和她的小姐妹带着七八个鬼火少年立刻围了上来。 安安看了一眼林优身边的男人和他们牵在一起的手，眼中的嫉妒很明显。 “哟，这么个玩意儿，找的男人倒是不错。” 安安一说话，时景渊的脸色就是一沉。 他回过头看向林优，“你认识她们？” 林优犹豫了一下，抬手指着刚才说话的女孩儿。 “我只知道她叫安安，其他的不知道。” 她话音一落，安安旁边的几个女孩儿就开始不满起来。 “昨天我们几个陪你玩了那么久，你居然不知道我们的名字？” “这可真是让我们伤心呢。” “看来今天是要让你重温一遍昨天的游戏，你才肯记住我能几个了。” “好好笑，她以为她带了男朋友来，我们就不和她玩游戏了。” 她们几个奚落的话，一句一句落进时景渊的耳中，睿智如他，如何能听不出这里面的蹊跷。 安安等几个姐妹说完了，才对几个鬼火少年笑道： “本来我们这么多人，我还在想一个玩具可能不够玩的，现在正好，她带了男朋友来。两个人，我们先分开玩，还是大家一起玩？” 第九十一章 拿谁撒气 鬼火少年里，其中一个蓝色头发的把玩着手上的格斗戒指。 “先分开玩几分钟吧，对女人动粗，还怪跌份儿的。这个男的看起来像个社会精英，老子最烦这种道貌岸然的人，正好给兄弟几个撒撒气。” 顿了顿，鬼火少年又问：“对了，你确定今天只要不玩出人命就没事？我老爹这段时间可不让我惹祸。” 安安摆摆手，“放心吧，上面有人，安全着呢。” 这群人对话之间，不像是要欺负人，反倒是像简单的分喜爱的玩具。 这样的人，时景渊在圈子里见过不少，不过还没有人将他当成“玩具”来分过。 角色兑换，他嘴角嘲讽一闪而逝，倒是觉得挺新鲜。 他浑然不顾这些人渐渐逼近，而是转头看向林优。 深邃的眼眸里，是没有遮掩的失望。 在商场上见过了大风大浪，各种手段他不但碰到过，也使用过。 他从来不介意林优对他用手段，他只是有些失望，她似乎从未信任过他。 时景渊：“林优，你是因为要我帮你对付他们，所以才……” 委身于他，这几个字，于时景渊而言，更像是一种侮辱。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不过四个字，他居然无法说出口。 林优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希望我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事情已经这样了，该发生的，无论是处于情，还是处于利用，她站在了他的身边，不已经成了事实？ 时景渊不是不明白，换了以前，像这种明知道很难得到真实的问题，他根本不会开口。 可遇上林优之后，他总是轻而易举的打破常规。 林优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我知道，其实你心里是有答案的。” 时景渊眸光一暗，属于成年男人身上的内敛此刻发挥了出来，即便心里的怒火已经可以燃烧整个世界，他的脸上却不显分毫。 他拉着林优的手腕，往身后藏了藏，依旧温声叮嘱： “躲在我身后别乱动。” 林优乖乖的听话，任由他护在身前。 只见时景渊不慌不忙的开始挽起袖子，露出一双充满力量感的小臂。 他握了握拳头，目光犀利的扫过鬼火少年一群人，声音从容清淡，“正好，我也想撒撒气。” 鬼火少年一群人在他卷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表时，神色就变了变。 他看向安安，小声道：“你确定这两个都是普通人？我看他的手表不像普通的货，还有他身上的气势……” “你要是害怕了就滚，别丢人现眼。”安安一句话把他怼了回去。 鬼火少年缩了缩脖子，当着这么多妹子的面，也不想落了面子，招呼着几个兄弟就冲时景渊两人围上去。 时景渊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拼尽全力的动手了。 在国外时，他隐姓埋名，没有用时家的身份去生活，那时候，也有这么一群少年看见他的亚洲面孔就想上来欺负一顿。 起初的时候，他还挨过几次打，后来专门练了几年，像这样的少年，就完全不够他揍的了。 更何况，此刻的他，心里是有火气的。 虽然这火气是林优招惹的，可这群人既然撞上来，他也就不打算轻易放过。 所以，以安安为首的几个女孩儿眼睁睁看着在人数上占优势的鬼火少年一群人不过一会儿功夫就被揍趴下了。 她难以置信的同时，更多的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的愤怒。 时景渊甩了甩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麻的胳膊，这才转身查看林优。 “没伤到吧？” 林优目光落在他脖子上擦出的红痕上，轻轻摇了摇头。 时景渊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稍显冰冷，“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既然你站在我身边，欺负了你的人，我就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说着，又沉声补充了一句。 “不过，以后遇到这种事，你直接告诉我就行了。我有很多更好的方法来处理他们。用不着让我们两个都亲自上阵，我就算再能耐，也真的……不敢保证每次都能护得住你。” 他言辞恳切，一点儿不像一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会说出来的话。 他没有像那些自大吹牛的人，说着只要有他在，所有的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他在她的面前，表露出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他也在害怕，害怕他有护不住她的时候。 林优不知为何，突然眼眶有些发红，低了低头，哽咽着说：“对不起。” 时景渊将她拉进怀里，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背。 “又不是你做错事，你说什么对不起。你这么乖，如果把你逼到来利用我，那一定是他们的错。” 闻言，林优眼中的水汽到底凝聚成了泪水。 泪水滑落，她的心也跟着颤了一瞬。 原来，这就是被人无条件信任着的感觉吗？ 原来，只要一个人真的想把你放在心上，他是可以和你感同身受的。 时景渊不是个会说情话的人，可他永远不知道，他说的这句话，对林优来说有多么重要。 那些记忆里最痛苦的过往，被她尘封在心底多年，像一个被锁上的房子，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打开。 可她没想到，就在刚才，他明知道她做了多恶劣的事，他明知道她故意引诱他和这群人冲突。 她就是要他们两败俱伤，才发泄心中的郁气。 可他没有怪她，他知道她是被逼到了绝境。 如果，如果当初那个人也这么信任她的话，她这几年是不是就不用过得像个行尸走肉了？ 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鬼火少年被安安几个女孩儿扶着退到了远处。 这群人嚣张这么久，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自然是不甘心的。 安安冷着一张脸，冲时景渊喊出了反派人物最喜欢的一句台词。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反抗，是不想在京港城待了！” 时景渊这才转身，目光犀利，声音薄凉。 “哦？你是谁？” 安安在气势上弱了，但却咬牙低吼：“我是钱家的人！我们钱家主事人和时家的准话事人是兄弟，你惹了我，就是惹了时家！” 第九十二章 他的怜惜 安安的话说完以后，她的小姐妹们和鬼火少年们都满脸得意。 毕竟，在京港城只要和时家沾上边，就算横着走，都没有几个人敢管。 只是，她这话一说出来，时景渊的表情就变得很微妙。 林优则是眼观鼻观心，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就好像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时景渊眸子轻抬，问：“你认识钱凌？” 钱家目前的主事的是钱凌，所以这女孩儿提到的，应该就是他。 安安倒不觉得时景渊能说出钱凌的名字习以为常，毕竟，但凡有点儿眼力见，都不难从新闻上听过钱凌的名字。 “你知道就好，所以，你现在还要为了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得罪我们吗？” 安安双手环胸，“实话告诉你，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只要在京港城，就会不断的惹麻烦。你能帮她一次，你能帮她一辈子？” 时景渊似笑非笑，从容的取了一支烟点燃。 “你说得，也不是没道理。” 安安以为他态度松动，再接再厉的劝道： “我看你人长得好看，打架也和我们的胃口，要不以后跟着我们混得了，只要我给我表哥说句话，你还能少奋斗几十年。” “呵，”时景渊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吐了一口烟后才点头不置可否。 女孩儿以为他还在犹豫，眼珠一转，索性再抛出一个条件。 她指了指林优，又冲时景渊眨眼挑逗，“我这儿还有段上次把她当玩具的视频，你要不要看？你加入我们的话，我就把视频发给你欣赏啊？” 闻言，时景渊动作一顿。 他脸上嘲弄的表情瞬间消失，一双眼睛里充斥着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异样情绪。 林优低垂着眸子，缓缓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时景渊的手掌。 柔软的指腹轻轻地摸索着他的皮肤，她的声音低沉而冷静。 “别看。” 她就说了这么两个字。 可时景渊的心在那一瞬间，却痛得厉害。 活了接近三十岁，他还从未因为一个女人而心痛过。 他说不清这种感觉，明明她一句委屈都没有说，一颗眼泪都没有落，可她低垂眼眸的瞬间，却像是诉说了她全部的绝望和无奈。 他不相信有人生来就不会诉说委屈和痛苦，能让她变成现在这般闷不吭声，是因为希望过，然后失望过？ “嗯，我不看。” 时景渊喉头哽咽，声音沙哑得令自己都震惊。 他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又用手顺着她的后脑勺。 他的声音又轻又温柔，“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已经过去了。” 林优趴在他胸膛上，感觉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和温暖的怀抱。 过了好一会儿，她指尖颤了颤，然后缓缓抬起手搂住了他的腰。 “嗯。” 她粗声粗气的应了一声。 两个人突然间在众人面前上演了一波如胶似漆，更加刺激了安安一群人。 安安冷笑连连，“得，我说了半天，原来你是在逗我玩？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时景渊微微松开林优，这才重新面对这群人。 他拿出手机，直接对着众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点击发送。 他的举动，让一群人看得一头雾水。 时景渊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又取了一支烟，准备点燃。 林优乖巧的站在边上，看了一眼那烟，他又悻悻的将烟放了回去。 不到一分钟，安安等人的手机都同时响了起来。 众人十分诧异，互相看一眼，发现都是自家长辈打来的。 如果一个长辈打来，那只是个普通电话，如果两三个一起打来，也算是巧合，可七八个人的长辈同时打来。 这就无法用巧合来解释。 给安安打电话的，正是她先前提起的钱家的主事人钱凌。 也不知道这些家族的长辈在电话里说了什么，这群人一个个脸色发白、颤颤巍巍的看向时景渊的方向。 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 安安挂断电话，整个人都吓坏了，她嘴唇颤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可情绪波动太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边，时景渊的手机铃声也响了。 电话里钱凌直接问：“在哪儿呢？我马上过来。” 时景渊犹豫了一下，给好友一个面子，报了一个地址。 钱凌说他离得近，十分钟就能到。 时景渊点了点头，挂断电话之后，牵起林优的手往前面的夜宵店走。 林优一怔，边走边问：“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时景渊轻笑，“不是来吃饭的？不是饿了？” 林优看了看周围这群人，实在是怀疑，现在谁还能有心情吃饭。 两人路过安安等人的时候，时景渊声音冰凉的命令。 “跟过来。” 鬼火少年许是被揍怕了，又得知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哪里敢耽搁，连滚带爬的跟到夜宵店门口。 不过他们不敢进去，所以在门口乖乖等着。 安安腿软，走不动路，还是她两个小姐妹扶着她往前走。 时景渊进店之后，就给了老板一大笔钱。 小小的一家夜宵店，对于时总来说包下来并不算什么。 老板也乐得高兴，做一桌的夜宵挣的钱，比他忙活好几天的还要多，自然是做得更加用心。 很快，饭菜上桌。 时景渊替林优盛了一碗饭，又拿起筷子塞到她手里。 林优木然的捏着筷子，不自觉往门外看了一眼。 时景渊语气很淡，“别管他们，你吃你的。” “哦。”林优应声，乖巧的开始吃饭。 不过她似乎心不在焉，吃饭的时候，看起来胃口不是很好。 时景渊微蹙眉头，再看门外那群人的时候，就越发碍眼。 第一个赶到夜宵店的是钱凌。 他一个急刹车停在夜宵店门口，刹车声在这条不算宽阔的街道上显得异常刺耳。 钱凌风风火火的下车，径直走向夜宵店，在门口看见了脸色苍白的安安。 他脸色一沉，也不顾安安是个女孩儿，一脚就踹到了她的小腿上。 安安吃痛，整个人一软就跪坐在地上。 “表、表哥……” 安安被踹，一点儿怨言都不敢有，反倒是更加害怕的缩着脖子。 钱凌冷笑，“别，都快出五服了，算不得你表哥。” 第九十三章 他的脸面 他这话一出，安安吓得浑身开始发抖。 她的确不是嫡系，靠着“钱”这个姓氏，沾上了钱家的关系，家里的生意才逐渐做大。 从小到大，她爸爸耳提面命的警告过她，他们家是靠着“钱”这个姓氏才有机会走到今天，所以别说钱凌了，就算一般的钱家嫡系，她都是不敢招惹的。 现在，钱凌说他不算自己的表哥，这是要把他们这个旁支摘出钱氏去？ 如果因为她而影响了家里的生意，以她爸的脾气，肯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总归，她爸也不只她一个孩子，就算没了她，她爸也难过不了一分钟。 安安越想越心急，哪里还顾得上脸面，跪着上前去抱钱凌的腿。 “表哥……钱少，求你了，我知道错了，您饶过我一次，别牵连我家里行吗？求求你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不过十几分钟以前还不可一世的二世祖，此刻居然如此卑微而狼狈的下跪求饶？ 原来，要让这些人低头，居然这么容易？ 只需要，找一个比她身份地位更高的人就可以了…… 林优冷眼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痛快还是越发的悲哀。 这世界，终究是一个让人恶心的，不公平的世界。 说到底，不过是弱肉强食罢了。 时景渊见她停下动作转头去看门外，连饭也忘了吃。 他眉头一皱，抬手抚到她的脸颊上，轻声道：“吃你的饭，不是说了，剩下的事不用你管。” 林优收回视线，和时景渊四目相对，眼睛里的凄凉没来得及收敛完全。 她低下头，喝了一口没什么滋味的汤。 “你说……人是不是都是这样的，欺善怕恶，又自私自利？为了自己，必要的时候，又什么都可以舍弃？” 尊严什么的，真的过于廉价了。 她一番宛如凌驾于尘世之外的说辞，让时景渊禁不住心头一跳。 不知为何，他觉得眼前的女人，给他的感觉越来越不真实了，就好像，她在不断的对周围的人失望，对整个世界失望。 他甚至觉得，也许过不了多久，当她无欲无求的时候，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这个想法冒出来，他眉头一皱，立刻义正言辞的对林优说： “林优，不是所有人都是你想的如此不堪。” 林优思绪飘远，茫然的瞳孔里，似乎闪过一个熟悉而温暖的背影。 她轻轻地笑了，只是笑容里的凄然更甚。 “也对，的确不是每个人都如此不堪。至少，在我生命里，曾经有那么一个人，活得像一座山，无论面对任何困难，无论遭遇多恶劣的事，他都能微笑面对。” 说着说着，她声音里已经带着浓重的鼻音。 “可是、可是……” 她突然泣不成声，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林优突如其来的眼泪，让时景渊整个人愣住。 她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都没哭，可一提到这个人，居然立刻就止不住眼泪？ 他顿时明白，她口中的人，对她来说是何其重要。 那个人，就是她曾经受过的伤吗？ 时景渊胸口变得沉闷，手指又摸到了烟盒，又生生的忍住冲动，将手指缩了回来。 有这么一个人住在林优的心里，难怪连他也没有栖身之地。 钱凌站在门口，将时景渊和林优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他神色有些异样，却很快将情绪隐藏。 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钱凌挣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安安。 他走到时景渊边上，拉开椅子坐下，又冲老板自来熟的吩咐，“加副碗筷。” 老板吆喝一声，很快送来一副碗筷。 钱凌拿起筷子，浑然没把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当回事，随口问： “时总，这事儿你想怎么处理？” 时景渊拿了纸巾，抬手擦拭完林优眼角的泪，这才没头没脑的对钱凌说了一句。 “她是我的人。” 钱凌手上动作一僵，随即又恢复自然，“懂了。” 别人不知道这几个字的份量，钱凌和他相交多年，自然是懂的。 时景渊的人，就是时景渊的脸面。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伤人脸面等同死仇。 钱凌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抱怨。 “看在我饭都还没吃上一口就要帮你善后的份儿上，这事儿别牵她爸？” 时景渊没回应。 钱凌见状，算是明白了他的态度，只能悻悻的摇头。 钱凌来得快，走得也快，他走出大门，对战战兢兢的一群人说了什么，一群人立刻唯唯诺诺的跟在他身后往隔壁酒吧走。 林优忍不住往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看，然后疑惑的问时景渊。 “他们去做什么？” 时景渊替她盛了一碗汤，“没胃口吃饭，就喝点儿汤。我们有我们处理问题的方式，你不用知道。” 顿了顿，他又说：“你要是实在想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画面可能不太美观。” 林优：“……” 在时景渊的坚持下，林优还是勉强喝了两口汤，他本人却一筷子都没动。 等林优放下碗筷，时景渊就牵起她的手往停车的方向走。 街道两侧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照片，灯光的颜色也明明暗暗。 时景渊牵她的手已经十分的习惯，他脚步快，总是走在她身前半步的距离。 林优低着头跟着，脚步踩在他的影子上。 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这个世界似乎也并不是完全一无是处。 至少，他的影子还挺好看。 时景渊开车送她回家。 一进门，他就将她推进浴室，叮嘱道：“你先洗，洗完后我陪你睡觉。” 林优：“……我没心情做……” 时景渊抬手在她脑门儿上敲了一下，直接打断她的话。 “让你洗漱睡觉，不是睡你，脑袋里想什么呢？” 林优摸了摸微微疼痛的额头，没有和他争论，只安静的走进浴室，然后关上门。 很快，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时景渊坐在沙发上，这才拿出手机给钱凌发了一个消息。 “安安拍下的视频，发给我。” 换了平时，钱凌会二话不说按照他的命令做。 可这一次，消息发出去，过了很久，钱凌才回了一句。 “你确定……你要看？” 第九十四章 视频爆出 林优站在浴室的镜子面前，抬手抹去镜子上的水雾，这才从镜子里看见一个粉里透红的自己。 她余光往门外看一眼，眼眸里便生出一股子羞意。 在这间公寓里，她独自一个人生活了两年，在以前，她从未想过，会有一个男人进入她的领地。 她甚至忍不住会去想，一门之隔的沙发上，他在做什么？ 会不会，也隔着这道门往浴室的方向看？ 成年男女之间，一旦打破了那层隔阂，关系就会突飞猛进。 林优想着想着，禁不住摸了摸发烫的脸颊。 昨天她可以和时景渊坦诚相见，是因为心里憋了一股气，这股气让她忘记了羞涩。 如今冷静下来，她反倒是畏首畏尾。 突然，浴室的玻璃门外出现一个人影。 隔着门，林优目光怔怔的看向他。 她以为他会敲门或是叫她的，可门外的时景渊，就那么安静的站着，一点儿其他的动作都没有。 林优等了许久，他还是莫名其妙的站在门外。 她犹豫了一下，缓缓拉开门。 她一抬眸，就看见时景渊阴沉的脸色。 那是林优从未在时景渊身上见过阴沉。 时景渊惯居高位，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林优见过他愤怒，也见过他疑惑、麻木，可偏偏，没有见过此刻这种阴沉。 她一怔，声音低低的，“怎么了？” 她一开口，时景渊就将她拉入了怀里。 林优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他打横抱起，直接走向床铺的方向。 “时景渊，你刚才明明说不做什么的……” 时景渊没回答，他掀开被子将她塞了进去，然后倾身向前，一口咬住了她的唇。 所有激烈的情绪，必须要有发泄的渠道。 很多年以后，时景渊还能清晰的记得当时的阴郁。 那时的他，才真正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哪怕他知道这个圈子肮脏不堪，可这些肮脏不堪没有发生在他周围的人身上，他从来就感觉不到。 林优所遭受的一切，让他突然对这个圈子深恶痛绝。 他想用发泄来忘记那个视频里的画面，可他发现，他做不到。 夜色深沉。 累到极致的林优不知何时已经沉沉睡去。 时景渊辗转难眠，拿着烟起身走到窗边。 他一支烟接着一支，烟草的味道刺到呛鼻，他心里的郁气却依旧压不下去。 一盒烟抽完，他回头看一眼床上。 林优趴着睡，露出光滑的脖子也若隐若现的圆润肩头。 有那么一瞬间，她身上的白色皮肤像是被染了墨，一点点的变黑…… 就像，视频里的那样。 时景渊低咒一句，终究没忍住，拿了外套转身，气势冲冲的出门。 * 林优醒过来的时候，公寓里只有她一个人。 地上扔着的有她被揉捏得不像话的浴袍，窗户半开，窗台上有没有被风吹尽的烟灰。 空气中飘浮着熟悉的烟草味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林优渐渐觉得这味道也没有那么无法接受。 她捡起地上的浴袍随意裹上，来到窗边，拿起那个烟盒摇了摇。 烟盒空了。 “这是抽了多少……” 林优嘀咕一句，拿起手机给时景渊打电话。 电话通了，但是不是本人接的。 接电话的是何宣。 “林姐，时总他……今天可能会很忙。” 何宣的说辞很含蓄，从这句话里，隔着手机林优都能感觉到何宣的战战兢兢。 看来时总今天的情绪肯定很不好。 林优一怔，“明白了。那我……今天就不打扰他了。” 挂完电话，林优握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 男人，是不是提起裤子之后都是一个样？ 昨天还如胶似漆，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粘在她身上，现在却忙得连个电话都没时间接？ 昨天的那点儿感动，突然就被浇了一头冷水。 林优收敛情绪，从衣柜里随意挑了一身套装出门上班。 临走的时候，虎宝儿窜到了她的面前，撒娇的让它抱着撸了两分钟才作罢。 * 刚到公司，林优就感觉到今天办公室里不一样的气氛。 她来得晚，是最后一个卡点进办公室的。 连向来大会小会强调上班时间不能聚众聊八卦的胡经理，都跟几个实习生凑在一台电脑前。 一群人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似乎是被什么惊呆了。 “天老爷！这是恶毒到什么地步啊，居然用这种方法羞辱人！” “这些人肯定是惯犯，你看，脱衣服，用墨水涂身体，用垃圾扔……” “这些手段既不会造成重伤，又能达到折磨人的目的。”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女人狠起来，真是让人害怕啊！”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林优站在远处，身体随着他们的讨论而变得僵硬。 这些熟悉的词语和描述，让她感到恐惧。 所以，是安安和她的小姐妹们狗急了跳墙，把她被羞辱的视频发到了网上？ 林优手脚开始颤抖，她突然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唯恐同事们转过头来，对她投来怜悯的目光。 这个视频被发出来，她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认识的人面前？ 如果视频被扩大，时景渊看见了怎么办？ 如果苏女士看见了怎么办？ 时景渊一定不会要一个被人在身上堆过垃圾的女人。 苏女士呢？苏女士一定接受不了她的宝贝女儿被别人这么羞辱…… 这么想着，林优突然掉头就跑。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摔上，发出剧烈声响，吸引了正在八卦的几个人的注意。 胡经理看着狼狈跑掉的林优，一脸的茫然。 “这还没打卡呢，她跑什么？” 其他几个人摇摇头，也是一头雾水。 “快往后翻翻，还有其他受害人的视频。” “今天的网络都要爆炸了！这几个作恶的女孩儿已经被人扒出了所有信息。” “胡经理，我申请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我要替这些受害的女孩儿在网上伸张正义！” 胡经理难得的直接批准。 “我一直是讨厌网络喷子的，不过如果是喷这几个人间毒瘤，我倒是觉得喷子们也有可爱的一面！” 胡经理不但批准了她们的行动，还亲自回到办公室，成了网络喷子的一员。 林优一口气跑到楼顶，脸色发白的拿出手机，点开屏幕的一瞬间，头条新闻的小弹窗就冒出了界面。 第九十五章 网络狂欢 【爆！富二代残忍凌辱，拿花季少女当玩具！】 这种标题党，在如今这个浮躁的网络社会上并不少见。 换了平时，林优会直接选择关闭，根本不会去看里面的内容。 而此刻，她胸膛剧烈起伏，颤抖着手指，用了几大力气才点开了这则推送新闻。 视频里，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儿被一群人欺负。 被欺负的，是一个短头发的陌生女孩儿，而欺负人的这几个，正是安安和她的小姐妹们。 不过视频里的安安，和现实中的她，还是有些区别的。 视频里的安安，看上去年轻了很多，还穿着高中生的校服。 所以，这个视频，是安安她们在高中时欺负同学的视频？ 这么多年了，居然在这个时候被爆出来了？ 林优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原本以为是自己被欺负的视频被爆出来。 可当她看见视频里被欺负的人不是她，她也并没有丝毫庆幸。 她反倒是心情更加沉重。 因为，视频里那个被欺负的女孩儿，还是个孩子。 她一个成年人，面对欺辱，尚且接近崩溃，更何况是一个还在花季的孩子。 在这个视频的下方，还有一个其他视频的推送链接。 林优心情复杂的点开其他链接，发现每一个视频里被欺负的女孩儿都不一样，年龄也最小的看起来像小学生，最大的是公司白领。 而欺负人的，一直是安安和她的小姐妹。 这些链接里，都没有林优被欺负的视频。 这些视频链接下方，是上百万的评论，清一色都是骂这几个女孩儿的。 这届网民的战斗力极其强悍，好几次将网站都骂崩了。 在评论区置顶的位置，是安安等人的真实身份信息。 林优扫了一眼，这才对安安的身份有了一个细致的概念。 原来，安安原名钱安安，她的父亲是钱家的一个旁支，这几年靠着钱家这棵大树发展得不错，赚了好几个小目标。 她的几个小姐妹，也都是京港城里和大家族沾得上亲的，但都算不上什么豪门，充其量不过是豪门身边养的几条好狗。 而就是这几条狗，就足以把她们这些普通人凌辱到尘埃里。 林优茫然的看着远处的天际线，一时之间，她分不清是这几条狗活得可怜。 还是她们这些连豪门身边的狗都比不上的人，活得更可怜。 “我去后勤部都没找到你的人，打你电话又打不通，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跑的气喘吁吁的陈泠泠，脑门儿上看似写了“八卦”两个字。 以陈泠泠的吃瓜个性，有这种大瓜，是第一时间要和林优分享的。 她走到林优身边，看见她手机上正在播放的视频。 “小优，你也看见了吧，是不是三观炸裂？想把这几个劣根女孩儿按进化粪池里用力摩擦？” 林优：“……” 这形容得也够细致的！ 陈泠泠还处于气头上，自顾自的说： “虽然我刚才在网上，已经将我毕生所学的恶心词汇都发挥了一遍，但还是不解气！” 林优抿着唇，没吭声。 陈泠泠拉着她在一边席地而坐，也掏出手机开始刷新闻，一边刷，一边和林优分享。 林优坐在她边上。 听她说钱氏的股票下跌了，钱安安和她的小姐妹很快被抓进局子了，有受害者站出来勇敢发声…… 林优是什么时候靠在陈泠泠肩膀上睡着的，她记不清了。 她只知道后来是陈玲玲叫醒她。 陈泠泠狐疑：“小优……你坐着都你能睡着，这几天你干什么去了，有那么累吗？” 累吗？ 林优想，应该是累的吧。 心里一直绷着一根弦，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像是踩在了这根弦上，只要弦一断，她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林优：“都快中午了，我们回部门吧。” 大瓜吃完，心满意足。 陈泠泠点点头，拉着林优站起身，边走，边随意的念叨。 “这次的事情发酵得这么大，就算那些受害者没有实质性的伤害，钱安安即便进了局子也很快会出来。” “但是，等她出来，整个世界恐怕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以后她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认出来，她就是那个霸凌女，会一辈子活在所有人的唾骂里，我要是钱安安，宁愿死了得了。” 林优听着陈泠泠的念叨，没有发表意见，抬手按了电梯的下行键。 陈泠泠转头看她，问：“你说到底是哪个正义之士把这些视频爆出来的啊？敢直面这些豪门的，肯定本身也是豪门……” 闻言，林优心里闪过一个人的影子。 陈泠泠：“而且这个正义之士够狠的，视频完全不打码，让钱安安几个无处隐藏，直接在蓝星上社死！那是一点儿机会都不给啊。” 林优应了一声，低喃道：“不只是狠……” 还精确的避开了她。 这个人，爆料出那么多钱安安欺负人的视频，却偏偏没有爆料出她的。 * 晚上，林优坐在沙发上撸猫。 房门声响起，她抱着虎宝儿起身去开门。 门外，时景渊手肘上搭着西装外套，手里提着一个小蛋糕。 他跟回自家似的习惯，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换上。 林优愣在门边，好一会儿没回神。 时景渊将外套和小蛋糕放下，这才折返回来将她搂进怀中。 “喵~” 破坏气氛猫被夹在两个人中间，不满的叫了一声，这才拉回林优的思绪。 她轻推了推他，将虎宝儿放下后，问：“你不是很忙？” 时景渊牵着她回到沙发上，“白天使挺忙的，这不忙完了。” 林优：“呃……” 她犹豫着，想问一问白天那些视频是不是他让人爆料的，可她还没说话，就听时景渊头也不抬的问： “今天忙了一个大项目，没接你电话，没生我气吧？” 林优一怔，摇摇头，“没生气。” 时景渊将她抱在怀里，“没生气就好。等忙完这两天，我带你出去玩，有想去的地方吗？” 林优只说没有，去哪里都可以。 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一种共同的默契在蔓延。 林优没有问那些视频的事。 时景渊也绝口不提她被欺负的事。 也许，理智的人都知道，对于最受害者最好的安慰，是让遗忘那些痛苦的回忆。 * 网络视频爆发后第三天，一个更加炸裂的消息被爆了出来。 钱安安死了。 第九十六章 只争今夕 钱安安死在了自己房间的浴室里。 据有消息渠道的网民透露的信息，钱安安死之前还留下了遗书。 遗书说里，她说她做错了，只有用这条命来换取灵魂的宁静。 这个说法，有一半的网民都不相信。 一个会祈求灵魂宁静的人，会做出那么多不是人干的事？ 不过很快，官方的一则通知给这件事最终定性，钱安安的确是死于自杀，不过自杀的原因，官方没有具体通报。 林优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无数次的想过要让钱安安这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可这个代价里，并不包括死亡。 下班之后，她在地下车库入口处等时景渊。 时景渊从电梯里出来，她快步跟过去。 时景渊一直在讲电话，没有给她询问的机会。 上车之后，时景渊挂上蓝牙耳机，将手机放在中控台上，握着方向盘，冲她笑了笑之后开车出车库。 车子上了高架后，时景渊的电话才讲完了。 他这才问：“你是有话要问吗？” 她欲言又止的表情直接写在脸上了。 林优点点头，一双手扭捏的扯着安全带。 “钱安安……” 时景渊微侧头，快速的看了她一眼，“官方不是已经通报了，她是自杀的。” 林优不知为何，心底居然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怎么，以为我是我动的手？”时景渊不置可否的笑。 林优抿了抿唇，突然坚定的说：“我觉得，你不是这种人。” 可，他不动手，有的是想要讨好他的人替他动手。 就像时嫣然要对付她，也从来不惜要时嫣然动手，周围那么前仆后继的人愿意当她的马前卒。 车子驶下高架桥，等了两个红绿灯之后，时景渊才重新开口。 他声音低沉沉的，语气却异常严肃。 “林优。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哪有那么多公平可言？” “付出与收获从来就不是完全成正比，同样的，所做的恶事得到的结果，也并不一定和她作恶的大小有直接关系。” 他似是而非的话，像是回答了林优先前那个问题。 可这个答案，让林优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她抿着唇，好一会儿都没吭声。 他是在告诉她，钱安安即便罪不至死，可她的死，也和这次的事有关。 时景渊空出一只手在她头上摸了摸，“别多想，这件事跟你我都没关系，是她自己的选择。” 至于为什么她会这么选，于他们而言，似乎没有意义。 接下来的一路，林优都没有说话。 直到两人来到时景渊公司附近的大平层，林优进门之后站着没动。 时景渊回头看她时，发现她眼眶有些发红。 她仰头看向他，声音发颤，“时景渊，其实……我并不是对你完全没感觉。” 时景渊诧异她突然说这个，但脸上却很从容。 “我知道。” 以他的智慧，不可能连一个女人的虚情假意都分辨不出。 林优继续，“但我无法接受你，就像你……也不会最终接受我一样。” 她说的最终，是他们的以后。 差距太大的他们，最后能否走在一起，从来不是他们自己就能决定的。 时景渊脸色微沉，挑眉问：“所以呢？” 林优：“所以……如果谁都不知道死亡什么时候来临的话，那我们……过一天算一天吧。” 这就是她的决定。 不看将来，只争今夕。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能从彼此的瞳孔里看清对方的理智。 许久之后，时景渊点头。 “好。” 下一秒，时景渊将她拉进怀里，不再给她喘息的机会。 成年男女之间的关系，就像是潘多拉大盒子，一旦打开，就完全控制不住势头。 林优和时景渊之间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从那天开始，裹着彼此独立的生活，晚上又疯狂的纠缠在一起。 无数次深夜里，林优被折腾得没有丝毫力气沉沉睡去。 却又在一个个噩梦中惊恐的醒来。 她做得最多的梦是钱安安，有时候是钱安安在梦里也不安分，继续用尽手段欺负她。 有时候，又是钱安安跪在她的面前，不断的求饶，求她原谅，求她放过所有人。 每次从梦中惊醒过后，林优都会拉开窗户，透过大平层的全景落地窗，看城市的万家灯火。 自从和时景渊说开了以后，林优就开始了和他不清不楚的生活。 既没有确立男女朋友的关系，又彼此贪恋着对方身上的味道。 用陈泠泠以前总是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来说，喜欢就睡，都是成年人，相总得在有生之年睡到想睡的人才算圆满。 说起陈泠泠，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入冬之后，厚衣服往身上一加，更是瞒不住人。 公司里很快就传开了关于她的八卦。 “谁能想到啊，我自称吃瓜王者，居然有一天能吃到自己的瓜。” 食堂里，陈泠泠说起来还忍不住唏嘘。 “你知道我早上听说，我被一个秃顶、丧妻的老男人给包养的时候，那种像吃了一口屎一样的心情吗？” 林优冷眼睨向她，“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呢，你说话能不能文明点儿？注意胎教。” 陈泠泠摸摸肚子，装模作样的跟宝宝道歉。 林优一阵失笑，随口问，“不过空穴来风，你是怎么让人误会有老男人的？” 陈泠泠想起这个就乐了。 “说起来也是无语了，我就是前几天去送个文件，客户刚好是个秃顶丧妻的老男人，于是乎就传出这种话来了。” 所以这年头，满大街的八卦都听风就是雨，但没几件是真的。 林优吃得差不多了，关心的问：“八卦这些过几天就散了，但是你宝宝都四个月了，就没下一步打算？” 她的意思陈泠泠当然听得懂。 陈泠泠扒拉着餐盘里的饭菜，眼中闪过一抹愁绪。 “可孩子他爸爸现在不方便……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林优后来想，她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过于相信陈泠泠嘴巴上说的有分寸。 如果她当时再态度强硬的追问几句，兴许就不至于发生后面那么惨烈的事。 第九十七章 时总塌房 自从钱安安的事以后，再没有其他人为了讨好时嫣然而找过林优的麻烦。 林优知道，这背后，一定有时景渊的手笔。 毕竟，那个始作俑者是时嫣然，他的亲姐姐。 圣诞节前几天，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是一个大新闻。 时景渊接手ksh集团以来，ksh集团的业绩一跃成为行内翘楚，直接证明了个人能力。 时家老爷子据说很满意，最近已经开始着手时家话事权的交接准备。 时景渊一时之间风头正盛，几乎整个京港城的豪门，都在四处摸索人脉，只为了和他搭上一点儿关系。 林优公寓的租期上个月到期，在时景渊的要求下，她带着虎宝儿正式搬入了他的大平层里。 一个月的时间，虎宝儿已经习惯了这个可以撒丫子跑的大房子。 随着新主子经济实力的增加，连它的猫粮也变成了最高级的，每天换一个口味，一个月都可以不带重样的。 偶尔，林优会抱着虎宝儿躺在沙发上发呆。 她玩着它的猫耳朵，玩笑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你这嘴养刁了，回头再跟我回到出租屋，你要是适应不了，饿死了我可别怪我。” 虎宝儿听不懂她的聒噪，只不断的往房门的方向看。 也许是出于猫的本能，虎宝儿也知道如今是谁在养着高贵的它，所以每次时景渊回来的时候，它都极尽讨好的围着他转。 已经过了十点，时景渊还没回来。 林优正琢磨着要不要给他打电话，坏了的虎宝儿一下窜了出去。 她立刻明白，应该是时景渊回来了。 果然，虎宝儿刚好跑到门边，时景渊便开门进来了。 今天的他，浑身酒气，进门之后将外套随手丢在柜子上，这才弯腰捞起虎宝儿。 “这才一个多月，都胖了两斤了。” 他唏嘘着走到林优边上，虎宝儿立刻失宠被他丢到一旁，他又将林优捞进怀里。 林优可没虎宝儿乖，光着脚踢在他的下巴上，“你身上好臭，快去洗洗。” 时景渊抬手握住她的脚踝，半醉半醒的他，傻兮兮的捧着她的脚丫子。 “你不臭，你是香香的。” 林优：“……” 这人是越发没脸没皮了。 突然，她目光落在他白衬衣的衣领上。 一个红色的吻痕非常明显。 她眸光一暗，轻笑了一声，玩笑似的指了指吻痕的地方。 “时总，这是哪个小妖精留下的？” 时景渊看不见她所指的方向，直接解开扣子将衬衣脱下来。 林优的目光从衬衣上的吻痕上，转移到他精壮的身材上。 不得不说，即便对他已经十分熟悉，每一次看见他的身材，还是会忍不住再一次欣赏感叹。 时景渊不在意她放肆的目光，仔细擦了擦衬衣上的吻痕，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沉思是在哪里碰到的。 可想来想去，他都想不起来。 林优等得久了，不耐烦的推开他起身。 时景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林优应了一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表情很冷静，没有预料中的吵闹，当时时景渊还觉得她很懂事。 直到他洗漱完之后准备回卧室，发现根本打不开房门的时候，他才知道，有些人真的生气的时候，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你。 第二天一早，林优出门上班的时候，时景渊已经提前出了门。 这天晚上，时景渊没有回来，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这是在一起这么久以来，两个人之间的第一次冷战。 林优再次得知时景渊的消息，还是在一则新闻上。 那是一条八卦消息，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自媒体爆出来的。 每当遇到这种新闻，陈泠泠必定会第一时间冒出来和她分享。 平时她会等到食堂吃午饭的时候，顺便聊八卦，可今天，陈泠泠似乎是一刻也等不及，发了消息约林优到茶水间发泄倾诉的欲望。 “咱们京港城的第一男神塌房了！” 陈泠泠第一句话，就将气氛拉满。 林优有时候觉得，陈泠泠不去做八卦记者，真的是太屈才了，连八卦的标题都信手拈来。 林优知道，这种时候，她要是不做好捧哏的，陈泠泠能念叨她一整天。 所以，她很配合的问：“咱们京港城第一男神是谁？怎么塌房的？” 明明茶水室里就她们两个人，陈泠泠还多此一举的左右看看，跟演间谍片一样。 “时景渊！咱们京港城第一男神，当然是时景渊！” 陈泠泠接着说：“网上都爆出来了，咱们时总和当红小花旦在五星级酒店约会开房!” 林优一怔，“你说谁？” 陈泠泠以为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时景渊！咱们的顶头大老板，时总！” 林优乍听之下着实震惊，随即又想到这些八卦新闻的可信度，便很快冷静下来。 她装作不在意，“这些八卦消息每天都有，搞不好就跟上次传你被包养一样，都是假的。” 陈泠泠竖起手指摇了摇，“这次不一样，有图有真相。” “我看看。”林优低声说。 陈泠泠翻出网图，不是那种偷拍的模糊图，而是一张高清照片。 照片上，小花旦和时景渊一前一后进入了一家知名五星酒店，又先后进入了同一个房间。 而事情发生的时间，就在昨天晚上。 照片分辨率很高，没有ps的痕迹，想说照片上的人不是时景渊都很难。 陈泠泠：“虽然说时总塌房，我也是伤心的，不过让他塌房的是这个小花旦，我又觉得，还算男才女貌？” “这小花旦人设特别招人喜欢，算是平民圈子里挣扎努力奋斗换来的今天成绩，励志女青年啊。” “时总优秀，小花旦人设讨喜，所以现在网上的骂声和祝福各占一半。” 林优冷冷的盯着照片，“一半的人骂小花旦？” “一半已经算少的了，这届网友还算理智。”陈泠泠回答道。 林优冷笑一声，“为什么没有人骂时景渊？” 陈泠泠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容夸张。 “姐妹，你清醒一点儿，那是时总啊，他肯纡尊降贵和哪个女人在一起，不是哪个女人的福利吗？为什么还要挨骂？” 第九十八章 山海公园 “别说一个小花旦，就算十个小花旦同时上，这要发生在时总身上，这也是理所当然，不值一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陈泠泠的观点就是大众观点。 如果林优和时景渊是陌生人的话，她也许也会跟着陈泠泠一起吐槽。 可现在…… 就连一线花旦和时景渊在一起，都会被大众谩骂到这个地步，更何况她。 林优眸色渐淡，之后陈泠泠再吐槽了些什么，她都没有仔细听。 幸好，陈泠泠的部门经理打电话找她，林优的耳根得以清静下来。 她站在茶水间很久很久，最后还是觉得有些事情，与其胡乱去猜，倒不如直接问。 嘴巴长在脸上，为什么不用？ 只可惜，她电话打过去之后响了很久，他却没接。 林优轻哼一声，冷着脸回到后勤部。 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林优不赌，这句话就应在了她的事业上。 这段时间，她断断续续的空中楼阁论坛上接了一些活儿，在她负责认真的完成订单之后，她的账号积分也慢慢升了上去。 空中楼阁论坛的管理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虽然惊讶，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意外。 论坛管理开门见山，说他们论坛的老板想和她见一面，说是有个合作想和她谈。 机会摆在眼前，林优没有拒绝的道理，她既然活过来了，就没打算在这个后勤部干一辈子。 徐总那边的项目应该很急，所以见面的时间约在今天晚上。 快下班的时候，手机上铺天盖地的推送暴雨蓝色预警，公司里破天荒的让有需要的员工提前下班，错开人流高峰期。 林优收拾好东西，往窗外看了一眼。 黑压压的天空，宛若仙侠剧里的魔界压境，看上去很是渗人。 这种天气还要约着见面，徐总那个项目肯定很重要。 林优想得开，越是重要，说明她的机会也更大。 所以别说下暴雨了，就是天上下刀子，但凡有机会，她也要搏一搏的。 胡经理走出办公室，看见林优在等电梯，问：“小林，约到车了吗？要不要我搭你到地铁站？” 林优笑着道：“谢谢胡主任，我约到车……” 那个“了”字还没说完，网约车司机的电话打进来，说是他那边车子出了事故，只能取消订单。 林优尴尬的看向胡经理，“看来只有麻烦胡经理了。” 胡经理摆摆手，“不麻烦，顺道的事。” 电梯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 胡经理旧事重提，“小林啊，上次不是跟你提过，你那个嘉禾公司的朋友帮了我们大忙，还没机会感谢他。你看什么时候有空，还是帮我约一约？” 林优没想到胡经理还记得这事，那你说，是该当面感谢程淏的。 她想了想，“好。我回头问问他什么时候方便。” “那你可千万得记在心上。”胡经理叮嘱着。 林优自是应下。 也算幸运，铺天盖地的暴雨在林优进入地铁站之后才落了下来。 她回头，看见胡经理的车驶入拥挤的车流，又看见一对情侣牵着手一起跑进地铁站。 她正想收回视线，突兀的看见一辆车停在地铁站不远处的红绿灯处。 黑色的豪车似乎在等绿灯，车牌是她很熟悉的，牛逼轰轰的连号。 林优站在地铁口，犹豫了一下，拿起手机，再次给时景渊打电话。 电话那头，依旧是繁忙的嘟嘟声。 突然，豪车的车窗降下一半，一只手伸到了窗户边上，那手上捏着一支点燃的香烟，烟雾缭绕，在暴雨里几不可见。 透过那敞开的车窗，隐约可见一袭红色长裙的女人。 那裙子极具辨识度，领口处一圈闪耀的碎钻。 林优想起了那张高清照片，照片里的当红小花旦，穿着的就是这条辨识度很高的裙子。 绿灯亮起。 黑色豪车很快驶入车流，不过转瞬的功夫，就消失在转角处。 林优低垂眼眸，挂断了迟迟没有人接听的电话。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略微空洞了一些。 然后，她转过身，大步往进站口方向走去。 * 格调很高的西餐厅，平时客人很多，今天却因为暴雨的关系，只有寥寥几桌客人。 徐枫见到林优的时候，还忍不住诧异。 他起身和林优握了握手，“一直以为像咪优这样的大神一定有岁月的积累，倒是没想到，原来咱们在园艺设计界叱咤风云的咪优，居然如此年轻漂亮。” “谢谢，我当您是在夸我了。” 林优优雅的微笑，在徐枫对面坐了下来。 徐枫绅士的让林优点菜，林优点了个招牌套餐后，两人又闲聊了几句。 徐枫和她对园艺设计这件事上都有共同的热忱，所以虽然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但也不乏话题。 聊得差不多之后，徐枫才说出这次见面的目的。 “老实说，最开始你重新登陆咪优这个账号的时候，我们还不敢确定是不是你本人。” 徐枫说起来还有些后悔，“这段日子通过观察你接手的单子，我们确定了你的身份，这才敢和你联系。” “实不相瞒，我这边想开一个项目，但是缺世界一流的园艺设计师，所以，林小姐，愿意来我们空中楼阁任职吗？” 林优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背后，居然还有这么多隐情。 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谨慎的问：“我能问一问，是什么样的项目吗？” 徐枫擦了擦嘴，犹豫一下才说。 “林小姐听过山海公园吗？” 林优一惊，随即严肃的点头。 “您说的，是新闻上说的，京港城即将打造的一个地标性公园？” 徐峰点点头，“对。京港城是我国沿海第一城，这些年随着经济发展，也变成世界上数一数二的港口，京港城的地标，就是世界性地标。” 一旦成为世界港口的地标，那这个山海公园就会名声大噪。 没有哪个设计师，不想在这种地标建筑上留下自己的创作痕迹的。 所以，这个项目，会是所有园艺设计师的终极梦想。 第九十九章 雨中寻她 林优不可否认的心动了，可她也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是山海公园的话，一定有很多厉害的公司去投标，那徐总觉得，我们有机会？” 徐枫一脸淡定，回答了一句让林优无法反驳的话。 “如果我们不试试，就一定没机会。可我们去做了，兴许就有一线生机。” 说白了，就是要搏一把。 林优今天来这里，不也是在搏一搏？ 徐枫一直注意着林优的表情，挑眉问：“所以，林小姐……要合作吗？” 心里有了决定，林优便拿出最大的诚意。 “好。” 她答应得这么爽快，倒是让徐枫怔住了。 徐枫：“我以为……你会和我谈谈条件的。” 林优微笑道：“我相信徐总一定不会亏待我。” “哦？”徐枫摇头失笑，“我给林小姐的印象这么好？我们才见第一面，你就这么相信我？” 林优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我们虽然第一次见面，可徐总别忘了，我是空中楼阁十年老成员。” “以空中楼阁在行业内的地位，佣金比例早就可以提高了，可徐总大度，这么多年来，佣金的比例还是一如当初。” 足以可见，徐枫这人不是个一心只看利益的人。 徐枫连连点头，隔了好一会儿，突然问：“林小姐……有男朋友吗？” 话题跳跃太快，林优没反应过来。 她狐疑的问：“到空中楼阁就职，还要考察婚恋关系？” 徐枫连连摆手，“不是，就是觉得林小姐和我一见如故，如果可以的话，能否给我……” “我有男朋友。” 林优回答得非常严肃认真。 闻言，徐枫先是一怔，随即爽朗的笑了起来。 他没有丝毫被拒绝的不悦，反倒是对林优竖起大拇指。 “林小姐，你够爽快！这年头，能这么直言不讳的女人，已经不多了。” 他的坦荡，也让林优松了一口气。 两人吃完饭走出餐厅的时候，暴雨依旧，完全没有减小的意思。 徐枫开了车，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是要送林优回去的。 林优没有拒绝，跟着他上了车。 这场暴雨，让整个城市都多了一股子慌乱。。 城市不少地方已经有积水，警察和消防都奔波在各条大街上救援。 徐枫开着交通广播，广播里专门开了一档寻人的热线电话。 有联系不上的人，可以打电话通过广播扩大寻找范围。 从西餐厅到尚城公寓，平时二十分钟的车程，今天徐枫开了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里，他们看见了不下五起车祸，轻一点的只是车子受损，最严重的那个，已经被救护车盖上白布拉走。 在大自然的面前，生命终究还是显得异常脆弱。 所以当徐枫将林优送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两个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暴雨越下越大，广播里又播放了几条道路封锁的消息，官方建议有条件的人就近找安置地，不要在这种危险情况下在外逗留。 林优犹豫了一下，对徐枫道：“徐总，小区门口有家还不错的宾馆，要不……您就将就一晚？” 徐枫目光落在不断摇动的雨刷器上，即便开到最大档，还是看不清挡风玻璃前面的路。 他犹豫了一下，“也好。” 将车停在小区地下车库后，林优带着徐枫往宾馆的方向走。 这家宾馆不算奢华，但情况特殊，徐枫也没有挑剔。 他将身份证递给前台做登记。 登记人员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林优，问：“小姐也要一起住吗？住的话，也要登记一下。” 林优正要开口，突然感觉到手腕一痛。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拉到怀里，她的鼻尖撞上坚硬的胸膛，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林优抬头，对上时景渊一双汹涌着波涛海浪般的眼睛。 “林优！” 时景渊咬牙切齿的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脸色既白又冷。 他穿着浑身湿透的西装，头发上海滴着水，看起来像是从暴雨中冲过来的一般。 林优没想到，他会居然会图像在这里。 他……不是和那个小花旦坐车去了其他地方吗？ 想起他不接她的电话，却和其他的女人在一起，林优便冷哼一声，想推开他。 可时景渊搂得紧，她推了，没推动。 她这点儿力气，对时景渊来说，实在是不算什么。 他目光锐利的将她按在怀里，声音比外面的风雨还要冷。 “林优！你不接电话，不回家！就是跟别的男人来宾馆？” 林优一怔，随即笑了，只是笑容不达眼底。 她仰着头，问：“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难道……你没有和别的女人去酒店吗？” 时景渊：“……” 四目相对，擦出的火花险些殃及池鱼。 徐枫和酒店登记工作人员一时之间都不敢出声。 只可惜，徐枫还是没躲过。 时景渊目光锐利的转头看向他，“你是谁？” 徐枫心里咯噔跳了一下，暗忖这人都被淋成落汤鸡了，气势还这么强，而且……还有点儿眼熟？ 徐枫：“呃……我算是林小姐未来的同事吧。所以，你放心，我们是清清白白的！” 时景渊冷笑，“最好如此。” 话音落，时景渊拉着林优往宾馆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脱下西装盖在林优的头上，又拉着她闯进雨幕里。 远处，徐枫看着两人离开，神色不断变换，嘴里嘀咕着： “这人真是挺眼熟的，在哪里见过来着？” * 房门被猛地摔上。 时景渊一把将林优头上盖着的西装扯了下来。 风雨太大，西装到底没能护住她，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她一身也湿透了。 时景渊烦躁的将她推进浴室。 “先洗澡，等你洗完我们再谈。” 林优冷着脸关浴室门，从头到尾一声不吭。 时景渊烦躁的低咒一声，想抽烟，将烟盒拿出来以后却发现全都被水泡透了。 他叹了一口气，盯着浴室的方向，颇有些无奈的拿出手机打电话。 “嗯，找到她了。让所有人都回去休息吧。” “今天辛苦大家了，回头我请大家吃饭。” “女人不能放纵？不能让她尾巴翘上天？这些……我用你教？” 第一百章 谁是老板 不用人教做事的时总，在林忧走出浴室的时候，上前拿起水风机。 想了想，他又将吹风机放下。 他冷冰冰的说：“自己吹！” 说完之后，时景渊大步走进浴室。 林忧盯着关闭的房门，嘴角扬了扬，“自己吹就自己吹！” 她本来又没让她吹。 林忧把头发吹干的时候，时景渊刚好洗完出来。 他穿着浴袍，直接在沙发上坐下，又冲林忧招了招手。 “过来。” 林忧手上的吹风还没放下，她扫了一眼他湿哒哒的头发，犹豫一下，走过去站到了他的身后。 吹风机轰隆隆的声音响起。 时景渊愣了一下，“我不是让你……” 声音掩盖在吹风的声音里，听不真切。 林忧停下动作，声音提高了一些，“你说什么？” 时景渊烦躁的摆摆手，不想再说什么。 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吹头发这个事，诡异的又变得和谐起来。 实景不知道其他情侣相处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原本要吵架的时候，因为一些本能的习惯而把吵架这回事都忘记。 不过这种体验对她来说的确是第一次，所以倒还挺意外的。 两个人分别坐在沙发的两头，率先开口的，依旧是向来掌握主导权的时景渊。 “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林忧一怔，后知后觉的去拿手机，才记起在西餐厅吃饭的时候，调了静音。 林忧：“和徐总在西餐厅谈重要的事，就把手机调了静音。” 她实话实说，之后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就算我不接电话，也不是跟你学的，我打的电话，你接了吗？” 时景渊倒是愣了一下，“会顶嘴了？” 林忧：“……” 她是话少，大多数时候懒得和他争论，怎么，还真把她当哑巴了？ 时景渊叹了一口气，“我没有故意不接你电话，今天太忙了。我忙完就给你回电话了，你没接。” 林忧没反应。 时景渊继续说：“我以为凭你的聪明，应该能猜到昨天那种一看就是摆拍的照片，你不会误会的。” 这就是他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的原因。 对于这个理由，林忧是不可能会接受的，更何况，她今天也看见那个小花旦坐在他的车里。 “时总，这是在捧杀我呢？” 时景渊面色一沉，“我说的是事实。林忧，我觉得两个人说话，没必要阴阳怪气，你有什么疑惑的，可以直接问。” “我时景渊还不屑在这些事情上耍手段。你仔细想一想，从开始到现在，我有没有骗过你？” 他不说，她还没注意。 他提起来，林忧仔细一想，时景渊在商场上虽然是只老狐狸，可和她认识以来，倒是很坦荡。 他像是长了一张好嘴，有什么说什么。 时景渊：“你和外面那些人不一样，那些人是需要我用手段去换取利益的。” “而你……我希望和你在一起，就只是单纯的在一起，不夹杂任何手段利益。” “所以，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从她的瞳孔里看见了略显疲惫的自己。 这么疲惫，林忧也看见了。 她皱了皱眉，抬手触碰到他的眉心，轻轻地揉着。 “既然你说是摆拍，那我就不问了。我信。” 恢复正常后，她说话又是那种江南小曲般软绵绵的，挠在人心尖上，生出一股子酥麻的感觉。 时景渊握住她的手，缓缓摩挲。 “她马上会代言ksh旗下一个品牌的商品，帮她推推人气，也是帮我们的商品造势。” 林忧：“……” 所以那些荧幕上看起来那么浪漫的俊男靓女，归根结底，也不过是资本使然？ 有种梦幻泡泡破裂的声音响起。 时景渊见她露出失望的表情，被逗笑了。 “你这么失望做什么？难不成还真想我和她有什么？” 林忧赶紧摇头，“没，就是觉得……表面上看起来的东西，和真相相差太大。” 时景渊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然后顺势的把人捞到怀里抱着。 林忧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懒洋洋的问：“那以后呢，还要和她见面摆拍吗？” 时景渊的手开始不老实，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变得低沉。 “今天晚上下班之后和她去一家餐厅拍了几张，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圆满的解答，林忧微红着脸，没有阻止他不安分的动作。 窗外，暴雨连连，屋子里的温度却渐渐升起。 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在哗哗雨声里并不明显。 林忧稍有的放肆挣扎，都交代在这个雨夜里。 * 雨停的时候，男人餍足的起身，随手裹了浴袍去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没有烟，他从茶几上摆放的零食盒子里取了一只棒棒糖。 甜腻的感觉，并不是他喜欢的，却勉强能压下那股抽烟的冲动。 林忧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他在吃棒棒糖，禁不住愣了愣。 时景渊将她的吃惊看在眼里，使坏一般，故意缓缓舔着棒棒糖。 林忧：“……” 她一把扯过被子，将脑袋全部盖住。 眼不见为净。 时景渊笑声不断，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 “对了，你见的那个什么徐总，是做什么的？你和他谈了什么？” 起初林忧并没有回答。 时景渊怕她误会，还专门补充了两句。 “我不是要管你的意思，我看他像生意上的人，如果你要做什么生意上的事，我怕你吃亏。” “我好歹在生意方面还有些本事，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还能帮你参谋参谋……” 林忧掀开被子，凉悠悠的看向他。 “时景渊，原来你的好奇心也不弱。” 说这么多，不就是想知道她和徐枫谈了什么而已。 时景渊扯了扯嘴角，“其实我也没想到好奇心，还会出现在我的身上。这足以证明一件事，感情容易冲昏人的头脑。” 林忧抱着被子坐起来，轻声回答他的问题。 “他是来挖我进他公司的。我们谈得还不错，所以我准备辞职了。” 时景渊惊了一瞬，“辞职？” 随即，他慵懒的往后靠了靠，指了指自己。 “林忧，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你目前的大老板……是我？” 第一百零一章 故人相遇 哪有当着大老板的面，说要被人挖走的？ 林优一点儿也不怂，眼中精光一闪，笑道： “那时总你是不是也忘了一件事，刚才在我床上的，可不是什么大老板。” 时景渊：“……” * 林优第二天一早，正式向人事部门提出了辞职。 陈泠泠比她还激动，摇晃着她的手，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要不是部门经理狠狠的瞪了她几眼，兴许她会拉着林优立马去庆祝。 从人事部门出来，林优又来到胡经理的办公室。 胡经理听说她要辞职，好半天没说话。 中年男人已经见过太多职场离别，虽不至于像陈泠泠反应那么大，但也是忍不住唏嘘不已。 “小林啊，我还以为将来你要接我的班的，毕竟我也用不了几年就要退休了。没想到……你说走就走。” 胡经理捧着他的保温杯感慨，“你走了，我们这后勤部就连个你能用的人都没有了，我这以后的日子难啊。” 许是他的表情和动作有些夸张，林优忍俊不禁的笑了笑。 “胡经理，没您说的那么夸张，佳佳她们都可以独当一面了。” 胡经理是真的舍不得她这个得力助手，可他也不能因为自己就阻碍林优的个人发展，所以虽然不舍，到底还是送出了最后的祝福。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带出来的，将来要是混得好，那也是我的脸面，如果混的不行……也没事，大不了回我这儿，我老胡一样带你。” 林优微笑，“谢谢胡经理。” 胡经理：“还说请你和小程吃饭呢，你这一走，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胡经理这两年对她不错，林优念着这份好，犹豫了一下，道：“我马上就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走之前，她还是想把胡经理心心念念的这顿饭给他约上。 她打电话的时候，程淏刚开完会。 听她说明情况，程淏几乎没有犹豫就应下。 这日不如撞日，时间就定在今天晚上。 林优把这个消息告诉胡经理，胡经理乐得眉眼都在笑，立刻安排人去联系聚会的餐厅。 * ksh集团会议室里，时景渊坐在主位听这一季度的财务汇报。 会议进行到一半，何宣急匆匆拿着手机走进来。 在这种重要会议上，如果不是十分紧急，何宣断然不会中途进来打扰。 时景渊眉头微蹙，示意其他人继续，自己则接过何宣手上的电话。 来电显示“时老”。 时景渊犹豫了一下，起身离开会议室，来到走廊尽头才轻声唤了一句。 “爷爷。” 时老年过古稀，声音却中气十足，电话已接听就是愤怒的咆哮。 “你个混账东西！我们时家还没把所有权利交到你手上呢，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时景渊被骂得莫名其妙，沉声问：“爷爷，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好歹让我死个明白？” 时老冷哼，“我问你，什么时候结婚？” 时景渊愣了一下，掏出一支烟点燃。 “爷爷，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你不是说等我事业稳定之前，不提结婚的事？” 时老气不打一处来，“那是我以为你有分寸！我哪里能想到，你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敢留在身边？” “乱七八糟的人？”时景渊捏着香烟狠狠的吸了一口，冷声问：“您什么意思？” 时老：“你现在马上回老宅来！当面说！” 时老挂断电话，根本不给时景渊拒绝的机会。 何宣站在远处，不知道时景渊和时老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他见时景渊放下电话，这才走过去。 时景渊吩咐：“会议暂停，剩下的汇报明天继续。” 顿了顿，他又吩咐：“准备车，我马上回老宅一趟。” 时家的老宅距离市中心不算近，约莫一个小时的车程。 时景渊坐在后排，视线落在车窗外，思绪却飘远。 他把玩着手机，突然抬头对何宣说：“找人查一下，这几天老爷子接触了什么人。” 何宣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 * 胡经理为了请程淏吃饭，着实是下了血本。 林优下班之后坐胡经理的车来到了一家很有名气的海鲜餐厅，有名气的另一层意思，就是很贵。 “胡经理，其实用不着定在这么豪华的订房，程淏他不会介意的。” 林优轻声道。 胡经理连连摆手，“礼多人不怪，小程这次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你就别操心这些事了，我好歹是个经理，不缺钱。” 林优：“……哦。”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餐厅，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坐在靠窗的位置。 程淏还没到，胡经理就让林优先点菜。 林优接过菜单，看见菜单上的价格后，有些下不去手。 她将菜单还给胡经理，“还是您来点吧。” “瞧你这点儿出息，以后去其他地方工作了，可千万别这么实诚。理解你的，知道你是替人省钱，不熟悉的，还以为你小家子气。” 胡经理语重心长的叮嘱，说的话虽不算好听，可句句都是实实在在的关心。 林优应了一声，“嗯，我记住了。” 她态度向来乖顺，胡经理一直是满意的，难免又是一阵惋惜。 菜刚点完，程淏说他人到门口了。 林优自告奋勇下去接，刚站起身，还没来得及离开位置，一杯冰凉的茶水就泼到了她的脸上。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林优脸颊上滴着水，抬起头，当看见站在面前的人是谁时，她脸上写满了震惊。 那些歇斯底里的记忆，猛地撞开阀门冲了出来。 “阿、阿姨……” 林优声音禁不住发颤。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她一身精致的旗袍，脖子上戴着一串水头很足的翡翠项链，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大家风范。 陈芹厉声道：“谁是你阿姨？就你也配叫我？” 她说完，目光扫了一眼胡经理的方向，笑容越发鄙夷。 “可怜我儿子，到死都没有看清你的真面目！” “连这种老男人都不放过，林优啊林优，你照镜子的时候，看见自己这副下贱的模样，不觉得很恶心吗？” 第一百零二章 失魂落魄 林优目光黯淡没有出声。 被称为“这种老男人”的胡经理看不下去站了起来。 “我说这位太太，你嘴巴放干净点儿，这是法治社会，人身攻击也是违法行为！” 陈芹冷笑几声，“人身攻击？你问她，我攻击她了吗？” 胡经理还没有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女人，他这人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眼看林优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他还是忍不住要伸张正义。 胡经理对林优说：“小林，你别怕，有你胡哥在呢，现在法治社会，可不是凭借臭钱就能为所欲为的时代了……” “胡经理……” 林优低垂着眼眸，声音沙哑的说：“我没关系。” 胡经理目光落在她通红一片的脸颊上，这个程度的痕迹，看着都疼，她却说没关系？ 林优的回答，让陈芹越发高傲的扬起下巴。 她拿起桌上的纸巾，嫌恶的擦了擦手后，“林优，你干这些事，一辈子都不会安生。你但凡还有点儿良心，就应该活得像条狗，你只有过得悲惨，才能赎罪！” 陈芹的话，让胡经理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诡异的言论，在他看来完全不符常理，像是对一个人最恶毒的诅咒，也像是一种枷锁的控制。 只有傻子才会把这种话听进去。 陈芹趾高气昂的打完人后离开。 林优呆愣愣的站着。 胡经理一回头，发现林优神情有异，心里顿时咯噔一跳。 他有一种感觉，林优就是那个傻子。 “胡经理，”林优拿起包背上，“一会儿程淏来了，您帮我解释一下，我想先走了。” 她是中间人，直接将胡经理和还没到的程淏扔下了。 胡经理想说两句的，可林优低脑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林优的状态实在是让胡经理不放心，他赶紧起身想追出去。 刚站起身，就见门口处出现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正是以前在公司门口看见过的“小程”。 程淏双手接住冲过来的林优，注意到她脸上的红痕，表情瞬间阴沉。 他扫了一眼窗户边上的胡经理，锐利的目光就射了过来。 胡经理嘴角一扯，赶紧走过来解释。 “小程，你可别误会，不是我打的。” 程淏声音一冷，“她脸上的伤……是有人打的？谁？” 胡经理看向林优。 林优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似乎已经和周围的环境脱离，完全没有任何回应。 她这状态，谁都知道不正常。 胡经理掏出手机，“小程，咱们加个联系方式，回头我再跟你细说。你现在先带她回去休息。” 程淏点点头，加上胡经理联系方式后，又道了谢。 程淏扶着林优的肩膀往外走。 胡经理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刚上桌的菜品，只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 车里弥漫着香薰散发出的泥土清香。 这是程淏最喜欢的一种味道，来自于大自然的泥土，会让他一直记住创业成功前的艰辛。 他一直明白一个道理，如果起点太低，就只能加倍努力。 所以，他向来做事认真沉稳，绝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对林优，他是有好感，会在可控范围内给予她一切帮助，可是…… 眼前的林优，让他生出一股无法窥视的无力。 她的身上像是出现了一个黑洞，这个黑洞可以吞噬她周围的一切，包括，她的生机。 他甚至有种感觉，如果不阻止她这种状态，真的会发生难以把控的事。 程淏开着车，趁红绿灯的时候，偷偷对副驾驶的林优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发送给了苏女士。 幸运的是，苏女士正在玩手机，所以立刻就看见了这张照片，她立刻给程淏打电话。 程淏不动声色的拿出蓝牙耳机戴上。 苏女士极力控制着紧张，声音还是禁不住有些发颤。 “小程啊，虽然不知道小优她怎么又出现这种状态了，不过你不要急，我们有办法解决的。” 程淏余光注意着林优的状态，轻声问：“我现在该怎么办？” 苏女士说：“你现在方便送她回沥城吗？只要带她去一个地方，她就能恢复。” 她想了想说：“应该还能订到最后一班高铁……” “坐飞机吧，飞机快。”程淏直接说。 苏女士一怔，“可京港城到沥城的航班这个时间点儿应该没有了。” 自从林优去了京港城，苏女士对两个城市之间的交通就了然于心，火车时刻表和飞机航班，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就怕一时之需。 程淏声音沉稳，“阿姨放心，我能解决。” “好。”苏女士也不多问，“那我现在去机场等你们。” 程淏应了一声。 挂断苏女士的电话后，他给秘书联系，简单的交代几句之后，他就驱车往机场的方向走。 * 时景渊刚到时家老宅门口的时候，何宣那边接了一个电话。 “时总。”何宣快步走到时景渊跟前。 时景渊停下脚步。 何宣：“骞禾公司的总裁特助打电话来说，程总想借一下您的私人飞机。” 时景渊愣了一下。 何宣继续说：“程总说算欠您一个人情，在以后的合作中，会还您的。” 在时景渊看来，程淏是个人才，所以他自然不介意卖这个人情。 他点点头，随口问：“可以，你让人替他安排。对了，他要飞哪里？” 何宣：“沥城。” “沥城？”时景渊眉头一皱，想起一件事来。 程淏和林优是认识的，上次因为林优的事，程淏就用合作来替她讨公道，似乎对林优的事情很上心。 林优，也是沥城人。 时景渊吩咐何宣，“留意一下，和他一起乘飞机的人是谁，随时向我汇报。” “好。” 何宣应声后停住脚步，再往里走，就不是他一个助理可以踏入的范围了。 时景渊摆摆手，转身往里走去。 时家老宅，还保持着上个世纪末的建筑风格，大气的外观里处处又透着一种古典文化的精致。 客厅里灯红通明，据说是时老爷子的习惯，年纪大了，就喜欢屋子里亮堂堂的。 时景渊走进客厅，将外套脱下递给上前迎接的管家，这才在老爷子对面的沙发坐下。 第一百零三章 一个玩具 时老爷子头发花白，一身黑色绣金线唐装，表情冷漠严肃，十分有气场。 他将一个文件袋扔在时景渊面前。 “看看吧。” 时景渊面色从容的捡起文件袋拆开，从里面倒出一叠照片来。 都是一些从监控里截取的照片，监控时间显示三年前。 照片的场地虽然有所变化，时景渊还是一眼认出来，是一个娱乐场合，看装潢有些土气，不像京港城的风格。 照片中，他一眼认出了夹在人群中的人。 林优。 所以，这里是碧海云天，那个……林优曾经待过的地方。 照片上，林优站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身边，穿着打扮极其庸俗暴露，和那些声色场所里的陪酒女没有任何区别。 时老爷子看他表情还是不为所动，怒火更甚。 “时景渊！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什么身份？你是时家的话事人！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二代、三代！” “你周围的一切，都代表我们时家的脸面！一个最低贱的女人，跟你提鞋都不配，你敢让这样的女人待在你的身边？” “我们时家的人，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这个地步，你想让我们时家脸面丢尽吗？” 时老爷子气得不轻，一双手摁在拐杖上，干瘪得只剩骨头的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 时景渊松了松领带，“爷爷，您消消气。一个身边的玩意儿而已，您用不着因为她动这么大的怒。” 时老爷子冷哼，“我知道她只是个玩意儿！我不是说了，我们时家的玩意儿，也不能是这种女人！你就算玩个什么明星，玩个什么良家，都没有人会说你半句。” “因为这是你时家话事人的底气，该你风流，该你享受！” “可这种女人，当你的玩意儿，她都不配！” 时景渊脸色沉沉，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抬头。 “爷爷，”他一副混不吝的模样，“玩意儿而已，分什么好的坏的，总有一天会扔掉的。” 时老爷子看他这模样，脸上怒火更甚，实则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总之，你把人处理了。” 时景渊直截了当拒绝，“不行。没玩够。” 时老爷子一听，作势要打他，还没动手，时景渊就摁住了他的胳膊。 “爷爷，您想想，这照片谁寄给您的？为什么寄给您？” 时景渊似笑非笑的说：“寄这些东西给您的人，还不是为了挑拨我们爷孙的关系。您也说了，我是时家话事人，我想玩什么女人就玩什么女人，轮得到谁来指点？” “您说是不是？” 时老爷子叱咤风云商场多年，也不是蠢的。 他刚才一番作态，不过是看时景渊的态度而已。 但凡时景渊表现得对这个女人上一点心，他都不会让这个女人继续活在世界上。 现在见时景渊不过是对一个玩意儿的态度，就是他满意的结果。 至于时景渊做事出格一些，这不是应该的？ 就像时景渊说的，他们时家的话事人，轮得到谁来指点？ 时老爷子脸上的愤怒立刻消散，换上了一张满意的笑脸。 他拍了拍时景渊的肩膀，“对。不愧是我的孙子，你有分寸就好。” 时景渊不动声色的应声，浅黑的瞳孔里，闪过一抹锐利的精芒。 他赌对了。 时老爷子对他的要求，从来只是符和时家话事人的身份而已，至于他具体做了什么事，是否符合大众的道德观，时老并不在意。 而那个背后寄这些照片的人，肯定想不到在他们这样的豪门里，这种事情，从来不是左右事情发展的关键。 不过…… 既然敢在他的身上动手脚，总得付出代价的。 拉着手开始聊家常的爷孙俩，没有注意到螺旋楼梯的二楼处有人影闪过。 一个女佣捏手机，将悄悄录好视频的发送了出去。 * 时景渊陪时老爷子聊了大半个时辰，老爷子才送过他。 老爷子是打算留他下来住一晚的，可时景渊说还有工作要处理，叮嘱老爷子保重身体后就离开。 何宣和司机还等在老宅门口。 时景渊坐进后排，何宣替他关上车门后坐到副驾驶。 何宣回过头，表情有些尴尬，“时总，机场那边的消息过来了，说、说和程总一起去沥城的人是……” 见他欲言又止，时景渊眉头一皱。 “是林优？” 何宣硬着头皮点头。 时景渊冷笑一声，摸索着手机，指腹还停留在对方电话无人接听的界面。 他瞳孔里的某些光亮，跟着手机屏幕一起熄灭。 气氛凝滞，何宣和司机都不敢出声。 许久之后，时景渊沉声吩咐：“去查一查，是谁给老爷子寄的照片。” “照片？”何宣疑惑。 时景渊将那叠照片的事简单解释了一番。 何宣应下，又犹豫着问：“那现在……先送您回家？” 这段日子，时景渊都是和林优住在公司的附近那个大平层，现在林优明显不在京港城，何宣一时之间拿不准，时景渊会去哪里休息。 这个问题让时景渊也愣住了。 他思忖片刻，才冷声道：“还是回公寓。” 何宣一惊，似乎是没想到在林优不在的情况下，时景渊还会回到那个大平层。 时景渊看出他的疑惑，也不知道是跟他解释，还是在说服自己。 他补充了一句，“她不在京港城，虎宝儿饿死了怎么办？” 何宣不敢再问，转回头去极力降低存在感。 车子很快上了高架，城市的灯火快速的从眼前掠过。 突然，时景渊烦躁的开口。 “掉头，去机场！” 何宣和司机都差点儿被吓得丢了魂。 司机师傅战战兢兢的说：“时、时总，我们在高架上，不能掉头。” 时景渊冷着一张脸，“那就下了高架之后掉头。” “是。”司机师傅赶紧应声。 何宣偷摸往后瞧了一眼，收回视线之后，嘴角扬起一抹几不可查的笑意。 时景渊没注意到何宣的小表情，他烦躁的取了一支烟，点燃之后狠吸了一口。 瞳孔里弥漫而出的情绪不只是愤怒，而更多的是担忧。 程淏舍下脸面跟他借私人飞机回沥城，绝不只是心血来潮的冲动。 第一百零四章 她的故事 沥城。 苏女士在接机口不断徘徊，看见程淏扶着林优出现以后，立刻就迎了上去。 她握住林优的手，轻轻唤了一声，“小优？” 林优目光空洞的注视着前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苏女士叹了一口气，眼眶有些微微发红。 程淏看在眼里，“阿姨，她……这是怎么了？” 苏女士领着两人往机场外走，“唉，边走边说吧。” 程淏应了一声，提着简单的行李跟在两人身后。 机场外，有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开车的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很憨厚，见到程淏的时候简单打了招呼。 苏女士没有心思多做介绍，只让程淏叫人周叔。 几人上了车，苏女士坐在副驾驶，程淏和林优坐在后排。 苏女士这才开始说林优的情况。 “小优她……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只要遇到和那件事有关的人或者事，就有可能发作。” “最开始的时候，她这种状态持续了一两个月，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以后基本上恢复了正常。” 简单说完之后，苏女士犹豫了一下，又解释一句。 “小程啊，林优受过心理创伤这件事，当初让她表叔介绍你们认识的时候，他表叔就跟李爸爸说过，我们没有瞒着你的意思。” 程淏连连摆手，“阿姨，您别误会，我没有介意。” 苏女士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他表叔介绍的，一定是个好孩子。小优她，这不是病，只是一个心结，从那以后，她的话就变得很少，也不太愿意和人社交，过着很孤独的日子。” “小优她……其实也是个好孩子，懂事、孝顺、善良，就是……太孝顺了，所以一直没办法走出过去。” 苏女士絮絮叨叨的说着，语气里的惋惜和心疼都很明显。 程淏应了医生，犹豫着问：“阿姨，小优她当初到底出了什么事？” * 京港城机场。 时景渊已经做好登机准备，他正要往登机口走，电话突兀的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梁武。 时景渊看了一眼手表，接通电话，“我马上要登机，你只有三分钟的时间。” 梁武也不废话，直截了当的说：“行，我这里终于从陈教授的助理那里拿到了一份儿林优的病历资料。我把资料发你邮箱里，你自己看吧。” 林优的病历资料？ 时景渊挂断电话之后，就登陆邮箱下载。 上飞机之后，病历下载完成。 飞机起飞，他点开病历资料开始查看。 病历里记录了林优受创伤的经过和当时的临床症状，以及当时的一些治疗措施和成果。 病历记录，林优第一次发病是在三年前。 发病的原因是她的父亲和男朋友都因为她而死…… * 从沥城机场到沥城公墓，只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大半夜的，公墓管理处只有一个值班人员，这种时间一般是不对外开放祭祀的，不过算是运气好，今天值班的人居然认识苏女士。 值班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戴着红袖套，看见林优的时候，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 “哟，这姑娘怎么又发病了？这都有两年多没发病了吧，怎么好端端的，又成这样了？” 大妈一边替几人开门，一边念叨。 “我现在都还记得三年前，这姑娘整夜整夜的趴在坟头上哭，吓坏了我们好几个实习的工作人员。” 因为这个，所以管理大妈印象深刻，也了解林优的情况。 苏女士叹了一口气，“一言难尽，又给您添麻烦了。” 管理大妈摆摆手，“不麻烦，干我们这行的，也讲究行善积德。你们快带她进去吧，回头要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就成。” 苏女士扶着林优，程淏跟在两人身后往公墓里走。 这个时间点的墓区，如果是一个人的话，兴许吹个风都会觉得渗人，可今天三人各怀心事，竟都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畏惧。 不一会儿，苏女士停在了一个墓碑前。 墓碑上，是一个笑容灿烂，带着眼镜的男人。 男人很年轻，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即便是黑白照片，笑容也既阳光又真诚。 程淏阅人无数，看见这双眼睛就知道这是个很开朗的人。 “他……是小优的前男友？” 苏女士点点头，“他叫陈朗，人如其名，是个心思开朗的孩子，我当初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和小优一样，也没看出来他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 苏女士说话的时候，一边注意着林优的情况，一边感慨： “这年头，出身好，还能不染上那个圈子盛气凌人的风气，已经十分难得了。我听小优说，她和他认识的时候，是在图书馆，又高又帅的男孩儿，捧着一本书坐在有阳光照耀的窗台上……” “陈朗和小优交往的时候，从来没有告诉过小优家庭情况，还是他妈妈找到小优的时候，小优才知道，原来陈朗的家庭条件那么好。” 说到这里，苏女士一阵摇头，“陈朗还和小优一起去做兼职，站一天的吧台赚八十块钱，能做下来这个的，谁能想到他家里那么有钱？” 程淏眼中闪过诧异，随即点头。 的确，八十块，对于那些豪门里出身的人来说，就跟他们手里的一分钱一样。 难怪林优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家境。 程淏：“是陈朗的母亲要他们分手？” 苏女士闻言，嘴角嘲讽的扬起，鄙夷立刻眼睛里流露出来。 “这就是他们那些豪门的手段了，和那些偶像电视剧里演的垃圾剧情不一样。如果直接拿钱砸过来，叫他们分手倒还好了。” “那时候，陈芹选择了一种软刀子割肉的方式让小优知难而退。” “她表面上不阻止陈朗和林优交往，还张罗着我们两家长辈见面，一副热情又可亲的模样，谁知道暗地里居然最心狠。” 苏女士越说越气，眼眶又红了。 程淏赶紧拿了纸巾递过去，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他这些年在商场打拼，已经逐渐触碰到了那个圈子的阶层，他知道那些人会用什么方式来解决根本问题。 第一百零五章 佯装善意 过了这么几年，苏女士还能想起当初她和小优爸爸受邀去参加晚宴的情形。 林优的父亲是一个警察，大半辈子都奉献在自己的岗位上，临近退休，组织上考虑他的身体状况，才让他退居二线做起了办公室的工作。 他和苏女士，一个警察，一个医生，虽然没有赚得大富大贵，但也算小康家庭衣食无忧。 他们是没有接触过商场豪门那个圈子的，所以他们不知道，那个圈子里的人，杀人不见血。 晚宴定在了沥城郊区的一个别墅，据说那是陈朗家最不起眼的房产之一。 陈朗父母离婚，父母双方年轻的时候是豪门联姻，后来感情不和离婚后，陈朗就跟随母亲姓陈，作为陈家的继承人培养。 他虽然不跟父亲姓，但依旧和他父亲的关系亲厚。 所以那天晚宴，陈朗父母都出席了，甚至不只他们，还有两家的亲戚朋友。 为了这次晚宴，苏女士和林父专程花了大价钱买了礼服，来之前更是细心的整理妆容，就为了能给准亲家留个好印象。 林优看着苏女士去理发店做了半天造型，又看着林父在镜子前反复整理领结，一遍遍的问她，他们穿着是否得体。 在林优看来，苏女士和林父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拿出了最大的诚意来对待这个晚宴。 那天晚上，林父开着他那辆十几年的老车到了郊区，还没开到门口，就被保安拦了下来。 保安说只有贵客才能走前门，其他人员都得从后门进。 林父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我们是陈朗邀请来的，怎么就不是贵客？” 保安一脸为难，“大叔，您看门口那一排排豪车，您看您开这车，像贵客吗？” 林父当时脸色就有了变化，不过看在女儿的面上，还是耐心说： “你给陈朗打个电话！” 保安立刻拒绝，“我们就是几个看门的，怎么好直接给少爷打电话，要不……你们自己打吧。都是混口饭吃，你们也别为难我们，行吗？” 他们受邀来参加宴会，保安却没有收到主人家任何放行的通知，这可能吗？ 旁观者都能一眼看明白的事，但当时身处其中的人却看不真切。 林优一边向林父解释，“爸，您别生气，一定是里面有什么误会。我马上给陈朗打电话。” 林优拨通了陈朗的电话，电话却不是陈朗接的，而是陈朗的母亲，陈芹。 “啊，是小优啊，你们怎么还没到？大家都等着你们呢。” 陈芹在电话里依旧热情，一点儿也听不出对他们的怠慢。 难道真的只是一个误会？ 林优在电话里解释了他们被保安拦在了门口。 然后陈芹为难的说：“小优啊，今天我和郎朗的爸爸都很重视这次宴会，所以还邀请了亲戚朋友。” “现在大家伙儿都在呢，我倒是还无所谓，可郎朗毕竟是将来要接我们班的，你们就是他的脸面……” 顿了顿，陈芹恳请道：“小优啊，我们绝对没有嫌弃你们的意思，阿姨就是说……你们能不能走后门，就算给郎朗留个面子。” “郎朗这孩子也是，都快做一家人了，怎么也不给你买辆像样的车，这亲戚朋友看见了，以后得怎么看他？” 陈芹态度亲切，语气诚恳，可说出来的话，却句句都像刀子，扎在林优的心上。 那时候，林优第一次知道，原来最难听的话，往往都是藏在最完美客气的态度里的。 林优当时眼睛就红了，她哽咽着说：“郎朗在吗？我想和他说几句话。” 陈芹连连叹气，“他正在和他叔叔伯伯交流呢，这会儿恐怕脱不开身，这样吧，阿姨亲自来接你们。” 说完，陈芹挂了电话。 林父看见林优的眼睛红了，猜到几分那边的态度，顿时一声冷笑，发动车子就要回去。 “小优，我看里面我们也不用进去了。咱们家，也没必要攀这高枝。” 后来，林优无数次的后悔，如果当时他们就这样知难而退就好了。 如果，她当时不对他们这些人抱有任何一丝希望就好了。 如果，她当时可以自私的不顾陈朗的感受就好了。 “爸……”林优声音些许哽咽，固执的将眼眶里的泪意压了回去。 她说：“陈阿姨说出来接我们，兴许……她们也是身不由己。再说，陈朗您又不是没见过，他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知道吗？” 陈朗是做不出这种怠慢他们的事的。 林父犹豫了一下，顾忌着陈朗，到底还是没有立刻就走。 不一会儿，陈芹果然提着闪亮亮的礼服裙摆出来了。 她一出来，就把门口的几名保安骂了一顿，又亲切的挽着苏女士的胳膊喊亲家。 “真是对不住，今天来的亲戚朋友太多了，我们也是没法子。你们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家，脸面也是半条命，我们也不是代表个人，还代表着家族呢。” 说着她挽着苏女士的胳膊，领着他们往后门处走。 “小优爸爸，小优妈妈，就算看在郎朗的份儿上，咱们就委屈一回，成不？” 她自称“咱们”，很自然的把自己和林优他们划在了一个阵营。 看，连她这个亲妈有委屈都得忍着呢，更何况他们。 她就好像在说，如果是为了陈朗好，就得忍着。 她亲自领着他们往前走，把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林优看向林父，林父眉头拧着，到底一声不吭没再说什么。 一行人从后门进，直接就到了后花园的地方。 花园里弥漫着清扬的音乐，有打扮得精致的人群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举着酒杯聊着天，还有一些顽皮的小孩儿在游泳池里嬉闹。 陈朗一身高定西装正和几个长辈说话，看见林优他们出现的时候，立刻笑着冲他们招手。 陈朗的笑容真诚而有感染力，就好像先前的不愉快，真的只是一个很小的误会而已。 有着这样笑容的他，怎么可能会为难林优和他的父母呢？ 陈芹领着林优他们走到陈朗这边。 陈朗高兴的牵起了林优的手，向几位叔伯介绍林优和她的父母。 第一百零六章 只是玩笑 简单的寒暄，看起来双方都很客气。 陈芹拍了拍陈朗的手，笑道：“郎朗，你和小优都是年轻人，就别和我们这些老年人待一块儿了，快带小优去玩吧。” 陈朗不做他想，拉着林优的手和几位长辈告别。 他们不知道，他们前脚一走，刚才还相谈甚欢的几个人，态度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他们的话题从两个孩子身上快速转移。 这些话题，林父和苏女士半句都插不上嘴，于是两个人只能尴尬的在一旁当个听众。 如果只是当听众也就算了，可他们有意无意的，都会谈起某某家里不成器的儿子，在外面养了几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儿，最后用了些钱才把人打发了。 又说遇上一些胃口大的，光给钱还不行，还得背地里用些手段才能处理干净。 说完这些，陈芹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回头对林优父母笑。 “亲家，你们别多心，我们可不是说的小优。” 多不多心的，苏女士和林父也不是傻子，到这里，两个年过半百的人，已经隐约感觉到了陈朗父母的态度。 他们其实已经在琢磨，等回去之后，要该怎么和林优说这个问题了。 只是，显然这些人并不甘于旁敲侧击。 正当几人聊天的时候，旁边一个屋子里窜出一个少年，少年怀里抱着一个包，撒丫子就往前跑。 后面有管家模样的人边跑边叫，“偷东西！这小子偷东西！快抓住他！” 警察抓坏人，即便换了岗位，这些东西也刻在了林父的骨子里。 林父当时根本没来得及多想，立刻追着那个少年跑去。 少年跑得快，在花园里绕圈子，边跑边对林父挑衅。 林父毕竟已经退居二线了，身体素质哪里比得上少年人，两圈下来，便累得气喘吁吁。 他脚步渐渐放缓，这才注意到宴会上所有人都在笑，他们的笑声里，是充满恶意的嘲弄。 苏女士被陈芹拉住了胳膊，眼睛通红，眼泪早已经落了下来。 沉浸在抓坏人过程中的林父不知道，苏女士却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少年故意引着林父跑，又故意绕圈子让他像个笑话。 而周围所有人都把他们之间的这场追逐当成闹剧在看。 “咦，不是说是警察吗？怎么跑得这么慢。” “啊，那是陈朗女朋友的父亲，一个月工资还不够我吃块点心的小警察。” “都这个年纪了，还是个小警察，也不升职的吗？” “哎，他跑起来的样子好好笑，喘气的时候跟个蛤蟆……” “这些穷人逗起来就是好玩，为了一丁点儿东西，你看他跑得跟什么似的。” “对我们来说就是点儿无关紧要的财物，对他们来说，可是价值很高的东西，当然要追回来了。” 七嘴八舌的议论，没有丝毫的掩饰，将对林父的鄙夷赤裸裸的展示了完全。 少年人这才慢悠悠的晃荡着背包的带子，笑道：“大叔，这是我自己的包，你追我做什么？” 他又看向陈芹的方向，“表婶，我就开个玩笑，这是我自己的包，我没有犯法吧？” 陈芹脸上带着笑，装腔作势数落了两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调皮，以后可不能开这种玩笑了。” “知道了。”少年人大摇大摆的从林父面前经过，还故意回头冲他说： “叔叔，抱歉啦，您追这个包这么久，要不，我把这包送给你吧，这包限量版，上百万呢，你追贼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吧？” “对了，我还可以送你女儿一个包，毕竟要想跟我表哥在一起，还是得装装场面嘛。” “唉，你活了大半辈子都给你女儿买不了一个像样的包，也够可怜的。” 林父一辈子坚守岗位，做的都是无愧于心的事，虽没有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也从来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这么多年，他都没有被人这么侮辱过。 他所坚信的价值观，在这些人眼里成了最廉价的笑话。 那种来自于信仰的冲击，对于林父来说太大了。 这些人，让他成了一个失败者，也让他成为了一个无法替自己女儿撑腰，无法替自己女儿买一个像样的包包的，没用的父亲！ 苏女士眼睁睁看着林父的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 她猛地挣脱开陈芹，快步冲到林父的面前，“孩子他爸，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你别急，我们马上就去医院……” 林优当时正在陈朗房间里，陈朗拿着相册给她看他小时候的照片。 听见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两个人才走到阳台上，看见了楼下花园里的情景。 林优是看着林父倒在苏女士怀里的。 他倒下的时候，正对着林优的方向。 林优看见他的嘴唇不停的颤动，看见他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她的方向。 那双眼睛里充斥着的，是对女儿的疼爱，和对这个不公平的世界的不甘心。 林父到底没能被送到医院，半路上就带着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 林优记得，那天夜里，她跪在医院停尸间的门外，扒着门框，整个人哭得歇斯底里。 陈朗和他的父母也在周围，他们不断的向她解释。 他们说，是他们亲戚家的孩子一个恶作剧，闹得过分了，是他们的不对。 他们说，他们不知道林父心脏不好，没想到一个玩笑会造成这么大的事故。 他们愿意最大限度的做出赔偿。 赔偿？ 用什么赔偿？ 用钱吗？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好像只要给够了赔偿，给够了利益交换，他们就做得仁至义尽了。 那一刻，林优清晰的认识到。 她和他们这些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也知道，从那一刻开始，她和陈朗注定是不能在一起了。 让林优更加崩溃的是，不知道哪个好事者，将林父在花园里追那个少年的视频拍了下来，还发给了林优。 林优在停尸间门口，打开了那个视频。 她看着视频里的林父，不断的喘着粗气，不断的追着那个少年，不断的被周围那些看热闹的有钱人当笑话嘲笑…… 第一百零七章 原谅自己 山里的风，越发的冷了。 苏女士在讲述这段故事的时候，语气里饱含着难以控制的哽咽。 “小优的爸爸……从小到大都是她最崇拜的人。我还记得她六年级写的作文，写的就是她最崇拜的人，就是她的爸爸。她说，她将来长大了也要像她爸爸一样，做一个勇敢正义的人。” 程淏突然觉得从背脊开始发冷，这股子冷，让他想起了小时候，他父亲还没退下来之前，他也曾如林优一般，将父亲看做人生道路上一座稳定后方的高山。 别人也许难以理解，可他能和林优感同身受，那是一种人生信仰。 他不敢去想，从小到大坚持的信仰，突然以最惨烈的方式坍塌，会是怎样的绝望。 苏女士擦了擦眼泪，拿出纸巾，却没有擦眼泪，而是上前一步擦拭着墓碑上的照片。 “陈朗也是个好孩子，发生这件事之后，他和他父母据理力争，并没有因为是他的父母就有丝毫的妥协……” “可是，林优她爸爸已经死了，就算他和他父母再怎么闹，也依旧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而压死陈朗最后的那根稻草，是他发现他的父母在那件事里，并不是无心之失。” 程淏一怔，想到一种可能后面色更冷。 程淏：“您是说，他们知道林叔身体有问题？” 苏女士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如果只是一个玩笑引发的意外，就算他们心里有恨，却也只是觉得命运不公平。 可如果这些人明知道林父身体有问题，而故意设计了一出闹剧，就让这件事变成了人祸。 在法律层面上，他们知道这件事，是无法取证的，所以他们能钻这个空子逃避法律的制裁。 可在道德层面上，谴责，有意义吗？ 陈朗无法接受他的父母为了阻止他和林优在一起，而选择了这种极端的方式。 苏女士站直身体，目光空洞的看向前方，低声道：“那段时间，小优和陈朗，两个孩子都过得很苦。” “小优最先坚持不住，心理上出问题了。她整日整夜的睡不着觉，半个月以后，就瘦成了皮包骨。” “陈朗在一天夜里发现企图以自杀寻求解脱的小优……” 讲到这里，苏女士到底没忍住泣不成声。 程淏手指动了动，脱下外套披在了苏女士的肩膀上。 他看向这对并肩而立的母女，苏女士一直说是林优坚持不住，一句也没提过自己，可从她的神情里，他却能看出。 当初的苏女士，应该也在崩溃的边缘吧，只是林优先一步倒下，反倒是断了她的后路，让她不得不坚持下来。 “阿姨……”程淏轻声安抚道：“一切都过去了。” 苏女士咬着牙应了一声，“嗯，过去了。” 她抬手将林优搂进怀里，轻轻地拍了拍林优的背。 “小优，都过去了，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对不对？” 两人说话的这会儿功夫，林优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清明，她感受到苏女士怀抱的温暖，终于轻轻点头，有了反应。 林优眼眶里蓄积着泪水，这么多年了，事情过去了，可她依旧意难平。 她趴在苏女士肩膀上，哽咽的说： “妈……陈朗死之前说，如果这件事一定要有人来偿命的话，那他来！” 林优越哭越伤心。 “妈，他要我好好活着！他要我好好活着！可是我……活得好辛苦啊……” 这些年来，她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她活着，可比死了还难受。 她要眼睁睁看着那些伤害过他们的人继续逍遥法外，她无法再接受任何人的好意，她像个幽魂一样，明明活在过去，却要残忍的接受将来。 可陈朗要她活着，他死了，她就得为了他的遗愿活下去。 所以每一次林优发病变得跟幽魂一样的时候，只要来到陈朗的墓碑前，她就会慢慢清醒过来。 可这样的强迫清醒，难道就不是另一种折磨吗？ 时景渊赶到的时候，就看见林优母女俩抱头痛哭。 他听见林优哽咽着，一遍遍的说，她活得好辛苦。 时景渊这一生从未像现在这般厌恶那个圈子里的一切，他大步上前，站在两人跟前，声音无比坚定。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们的错！” 他突然出现，让墓碑前的三个人都愣了一下。 尤其是程淏，他是和时景渊认识的，所以他知道以时景渊的身份，是不可能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大半夜的来到这种地方的。 他看了看林优，又看了看时景渊。 “呵，”程淏一声苦笑，“原来小优说的那个人，居然是你。” 只是这个时候，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程淏只感慨了一句之后，就不再多说。 林优迷茫的看向时景渊，视线被泪水模糊，起初看得并不真切，她擦了擦眼泪，才看清眼前的人真的是他。 “你、你怎么来了？” 时景渊神色严肃，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直接捡重点说。 “这件事里，错的从来不是你们，所以……你们为什么要为那件事而承担后果？该付出代价的，不应该是他们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有几个人能这么理智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呢？ 更何况，她能做什么呢？ 陈朗……已经用命来偿还了。 那是陈朗的父母，他们也失去了儿子，在这件事里的痛苦，也不会比她小。 所以陈芹见面就甩她巴掌，她却只能受着。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用呢？ 到底，留在心里的，不过是永远的意难平而已。 时景渊抬手，摸了摸林优的脑袋，语气变得无比温柔。 “林优，你有没有想过，他让你活着，是想让你幸福的活着，而不是要你过得比死还难受？” 他沉沉的叹了口气，轻声道： “林优，你一直活在痛苦里，是因为觉得这件事里，你才是罪魁祸首，是你害死了你爸爸和陈朗，对吗？” “是你一直不肯原谅自己，所以才走不出这份意难平！” “林优……你爸从未怪过你，陈朗宁愿用自己的命来填上你的不甘，也是希望你能放过自己。” 时景渊的手，终于充满怜惜的落在她的脸颊上。 “林优，原谅自己，行吗？” 第一百零八章 他要名分 不算大的小院，已经很多年不像今天这样热闹。 苏女士在周叔的帮忙下，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出了一间客房。 林优跟苏女士住，周叔收拾完之后就回了自己家，程淏和时景渊住一间。 林优将被子放在床上铺平，回身看向站在门边的两个高大男人，一时之间不该说什么才好。 “你们两个……确定今晚上能在这儿挤一挤？” 尤其是时景渊，恐怕这辈子都没跟其他男人睡一张床铺过。 时景渊手里掐着一支香烟，却没抽，目光锐利的扫过程淏，笑着对林优道：“我没问题。” 苏女士一口一个小程，叫得这么亲切，还让小程住这里，让他去住酒店。 他当然不答应，非说这大晚上的不好联系酒店，非得在这儿挤一晚。 程淏性子沉稳，“时总都没问题，我自然是没问题的。” 林优嘴角一扯，“行吧，那你们早点儿休息。” 她是没想到程淏和时景渊居然还认识，不过他们也只是打了个招呼，到看不出关系深浅。 这会儿时间的确很晚，这些不重要的事，也只能以后再细说。 林优走后，房门一关，两个男人之间就迸发出了激烈的敌意。 时景渊点了香烟，吸一口烟后，笑道：“我记得程总是不抽烟的，我就不给你去烟了。对了，程总不介意我抽烟吧？” 抽都抽了，才来问他？ 程淏耸耸肩，笑容勉强，“不介意。时总自便。” 时景渊一支烟抽完，才沉声问：“我能问程总一个问题吗？” 程淏做了个请的手势。 时景渊：“我记得小优有段时间找个名义上的假男朋友，是程总吗？” 程淏淡笑，“是。” 好一会儿，两个男人谁也没有开口。 都是商场上的老狐狸，有些问题点到即止，多说无益。 许久之后，时景渊起身出门，“程总先休息，我出去透口气。” 程淏点头回应，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脸上的笑容终究完全逝去。 他想起了在墓地里，苏阿姨讲述的故事，当他听了林优和陈朗的相遇相知时，他就清楚。 他和林优，是没机会了。 房门关上，隔绝了程淏的视线，他眸光一暗，拿出手机，修改了林优的备注。 从昵称改成了名字。 自此，他和林优，只能是朋友。 * 苏家小院里，一半种了花，一半种了菜。 在沥城，一旦上了年纪，花园里难免会开辟一块菜田出来，那是刻在国人骨子里的对食物的尊重。 时景渊站在菜地前，看着对他来说略显陌生的菜叶，思绪渐渐飘远。 身后的人渐渐靠近，借着零星的灯光，投下摇曳的影子。 时景渊回过神，看清来人之后，脸上扬起笑意。 “我就知道，你会出来的。” 时景渊说着，上前一步将人捞进了怀里。 林优犹豫了一下，抬手环抱住他的腰。 温暖的怀抱，抵御了微凉的晚风。 两个人彼此依偎，直到心绪平静下来之后，时景渊才捧起林优的脸，温声说： “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问题…… 林优低着头，没吭声。 她知道，他是在问在墓地里的时候，他最后问的那句话。 可……原谅自己，谈何容易？ 时景渊叹气道：“我不否认，你爸和陈朗的死，都和你有关系。但是，有关，并不代表这是你的责任！在这件事里，你和陈朗都没做错什么，错的，是固有的社会观念。” 林优抬起头，对上时景渊的眼睛，表情些许诧异。 “你……居然会替他说话？” 时景渊闻言，顿时笑了，他抬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 “怎么，我时景渊在你眼中，就是那么个小肚鸡肠的人？因为你和他相爱过，我就要用最恶毒的心思来揣测他？” 顿了顿，他又道：“我不是圣人，如果他还活着，我一定会和他公平竞争。可他……” “死”这个字，过于敏感。 时景渊没有说出口，不愿在林优的心口上撒盐。 林优感觉到他的好意，诚恳的道：“谢谢。” 时景渊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从你们的故事里，我能看出，他一定很爱你。所以，我不介意你心里一直留一个他的位置。” “这么大度？”这倒是出乎林优的预料。 难道站在时总这个高度的人，看问题的角度果然和一般人不一样？ 时景渊淡笑，“我该感谢他的。” 如果不是陈朗，死的人可能就是林优。所以，他是真心实意的感谢那个全心全意为林优付出的男人。 看在他的面上，陈家他可以放过。 不过其他人…… 时景渊身上突然散发出一股子寒意，林优不明所以，还以为夜风的温度又低了。 “你快进去休息吧，有酒店不住，你偏要在这里挤着住，真是自找苦吃。” 林优牵着时景渊往回走。 时景渊脚步一顿，非常严肃的说：“林优，要不是我今天过来，还不知道在阿姨的眼中，程淏才是她的准女婿！我身子都给你了，你总不能提起裤子不认账，现在连个名分都不给我。” 林优一怔，“……” 在这个问题上，时景渊非常坚持。 “林优，脚踩两只船，要是船翻了，伤及无辜我可不管。” 林优白了他一眼，不愧是时总，连提要求也是软硬皆施，一点儿退路也不给她留。 林优叹了一口气，“好。我明天就和我妈说清楚。” 时景渊满意了，这才任由她牵着他的手，把他送回房门口。 时景渊临进门前，抚摸着她的脸颊，沉声说： “你也早点儿休息。虽然，你没有给我答案，可我还是想多说一句。你想想看，你如果过得不幸福，他们的付出，那不是喂了狗么？” 林优回到房间后，摸索着爬进被子里，从后搂住苏女士的腰。 苏女士睡得迷迷蒙蒙的，只本能的在她的手背上安抚似的拍了拍。 林优闭上眼睛，回想着时景渊的话。 隔了一会儿，她突然睁开眼睛。 时景渊最后那句话，是不是在骂她是狗？ 第一百零九章 摊牌不装 第二天一早，苏女士做好早饭之后，才知道程淏昨天晚上就离开了。 林优和时景渊坐在小桌对面，苏女士将煮好的面分别放在两人面前。 “这小程，怎么说走就走，是不习惯和别人睡吗？小优，你也是，你该早些告诉我才对啊，这照顾不周的，多不好意思。” 林优扫了一眼时景渊的方向，微微皱了皱眉。 她也是刚才起床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所以只能看向罪魁祸首。 时景渊大风大浪都见过，这种时候，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时总气定神闲的吃面，漫不经心的解释。 “阿姨，您别多想，他就是公司里有急事所以才走的，就是半夜的时候，他不方便给您道别，所以特意让我早上转告您。” 苏女士点点头，忍不住小声嘀咕：“也辛苦小程了，这大晚上的跟着我们这番折腾。” 她又对林优说：“还有你，以后能不能让我们省点儿心，都多大的人了，遇到事这么几年都走不出来，把你能耐的……” 苏女士唠叨的功夫，林优是知道的，她唛头吃面，半句话都不接。 等苏女士骂够了，自然会停下的，所以她也不急。 她不急，时景渊倒是有些急了。 他清了清嗓子，“阿姨。” 苏女士稍停了停，“怎么？” 时景渊沉声说：“阿姨，她已经知道错了，以后会改的，您就别骂她了。” “不是，小时啊，我骂我自己的女儿，你……”苏女士话说到一半，想起什么来，便悻悻的止住了话头。 她倒是想起来了，时景渊上次在京港城就对林优有想法来着，昨天晚上又大半夜的追过来，这意思不言而喻。 苏女士想到这里，连饭也吃不下去了。 她不能说别人家的孩子，但是自家的孩子，还是可以好好教育的。 苏女士冲林优怒目一瞪，“小优！你一个小员工而已，怎么总是给时总添麻烦，人时总时间多宝贵……” “妈，”林优打断苏女士的话，“我和他在一起了。” 苏女士差点儿咬到舌头，随即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游移。 林优索性一口气把事情说清楚，“妈，我和程淏一直只是朋友，我和他都是为了应付催婚，所以才假装在一起。” “假装？”苏女士声调拔高，险些破音。 林优见她表情，脖子缩了缩，下意识往时景渊身边靠了靠。 时景渊瞧她这没出息的样，嘴角扬了扬。 苏女士烦躁的揉着太阳穴，隔了一会儿，抬手就往林优身上拍过去。 林优还没来得及反应，时景渊就挡在了她的面前。 苏女士一巴掌落在时景渊的背上，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死丫头，我倒是小瞧你了！电视剧没少看啊，协议情侣之类的还玩得挺好？” 林优:“……连协议情侣都知道，妈，您的电视剧也没少看啊。” 苏女士指着林优的鼻子，“你还敢顶嘴？” 林优悻悻的往后缩，抿着唇不敢说话。 关键时刻，还是时总挺身而出。 他将林优推到门外，又恭敬的扶着苏女士坐下来。 “阿姨，我们谈谈吧。” 林优站在门外，房门紧闭，不知道时景渊和苏女士在里面谈了些什么。 不过时景渊雷厉风行，不过几分钟就把苏女士的情绪安抚下来了。 重新打开门的时候，时景渊牵起林优的手，问：“你是跟我一起回京港城，还是在家陪苏阿姨几天？” 林优伸着脖子，越过时景渊看向屋子里的苏女士。 苏女士站在林父的遗像面前，香炉里燃着三支香，她背对着门口的方向，背影里流露出一股子林优从未见过的坚毅。 林优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还是跟你回京港城吧，我先躲躲，我怕你不在，苏女士能一巴掌拍死我。” 一巴掌拍死虽然略显夸张，可苏女士脾气上来是真的会打几下的。 时景渊并不意外，轻点了点头，又转身向苏女士告别。 苏女士回头看向两人，眉头越拧越紧。 她对林优招招手，“你过来，我问你几句话。” 林优有些发怯，还是缓步走到了苏女士跟前。 苏女士目光深邃的望着林优，压低声音道：“你和他在一起，怎么想的？连陈朗家都无法接受平凡的你，更何况时家。” “妈，”林优牵强的笑了笑，“我知道的。我没打算和他有将来，可我现在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等该分开的时候……我再放手，行吗？” 她卑微如斯，苏女士只有心疼的份儿，怎么忍心再多说什么？ 苏女士摇头叹息，又叮嘱时景渊，“时总，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时景渊应声，“放心吧，阿姨。” 林优带着疑惑跟时景渊出门。 上车之后，她才找着机会问他，“你和我妈刚才在屋子里说什么了？你又答应我妈什么了？” 时景渊但笑不语，并没有给她答案。 林优问不出个所以然，虽心有不甘，却也拿他没办法。 * 两天后，林优正式入职空中楼阁论坛旗下的园艺设计工作室。 徐枫亲自带着她认识了工作室其他几个小伙伴。 徐枫是个急性子，林优上班第一天，就专门召开了一个项目推进会议。 让林优没想到的是，在项目介绍里，徐枫将共同竞争这个项目的几个公司列了出来。 其中一个，居然是时家旗下的。 她嘴角一扯，“我们这个项目，要和时家竞争？” 徐枫笑道：“怎么，怕了？” 林优解释，“倒不是怕。只是觉得难度很大。” 徐枫连连点头，“难度不大，我也就不用挖你这个大神出来了。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和我们竞争的这家公司虽然是隶属于时家的，但在竞标上，也算各凭本事。” “再说，如果我们能赢了时家的公司，必定能名声大噪，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富贵险中求，你说对吧？” 林优表情僵了僵，“嗯。对。” 于个人而言，拼一把也不是不可以，就是…… 她琢磨着，回头还是得跟时景渊提一提这事，毕竟现在两人关系不一般，提前打个招呼应该会比较好。 第一百一十章 念念不忘 出乎林优的预料，当天晚上她临睡前把这件事跟时景渊说了。 时景渊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她说的时家旗下是哪家公司。 “那是我一个表弟管理的公司，你不要有负担，如果能从他手中抢走项目，是你的本事。” 林优趴在他胸膛上，“听你的语气，和他关系一般？” 时景渊把玩着她的头发，轻应一声。 “以前是我准话事人的对手，现在，已经输给我了。” 他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倒是让林优想起来他的身份。 林优：“不过，能成为你的竞争对手，也一定很有实力，对吧？” 时景渊不置可否，“还行吧。他在经营上还有几分实力，但是看人不准，所以遇上真本事的人，比如说你，胜负难分。” 林优听他这么一说，乐得直笑，“原来时总对我的评价这么高啊。” 她每天晚上加班画设计稿，那些稿子他看过，的确是有真本事，他不是在敷衍她。 时景渊这么想着，有些心疼她脸上的疲惫，关灯之后搂着她道：“好了，睡觉。” 林优答应得好好的，可一双手缩回被子里就开始不安分了。 三分钟之后，时景渊低咒一声，沉声道：“你自找的！” 还打算让她好好睡一觉的，谁知道这女人自己玩火。 黑暗中，林优只是笑，一点儿也不怕他放出的狠话。 * 两天以后，何宣将查到的消息报给了时景渊。 “上次老爷子收到的照片，是从国外寄回来的。” 时景渊挑眉，“国外？” 何宣点头，“已经让人通过国外的途径去查了，不过应该查到具体的信息还要一点儿时间。” “嗯。”时景渊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何宣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时总，需不需要让沥城那边的人把碧海云天处理一下？” 碧海云天这个污点如果一直在林优的身上，总会被人拿出来一直说事。 时景渊闻言，抬头看了何宣一眼，问：“你和她也很熟，你觉得，碧海云天陪酒这种事，她会做吗？” 何宣连连摇头，“不会。林优姐就不是那种人。” 时景渊轻笑，“算她没白照顾你。我问过她了，她当初去碧海云天，就是为了和陈朗分手，她用自甘堕落的方式，来让陈朗放弃。” 何宣思忖片刻，感叹道：“是林优姐会做的事，她没那么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在这一点上，比好多人都强。” 时景渊摆了摆手，“行了，一口一个林优姐，又不是你亲姐。” 何宣嘴角一扯，“时总，您连这点儿醋都要吃……” “怎么，你有意见？”实景图冷生问。 何宣哪里敢，赶紧退出了办公室。 他走了以后，时景渊眉头紧锁。 何宣有一句话说得对，这件事总不能一直放任下去，那个躲在背后挑拨的人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 这两周，时景渊去国外出差，林优也忙得昏天黑地，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天气越发的冷了，一连下了三天的雪，环卫工人们不断的清理路面，也只是勉强让道路通畅而已。 加完班，已经是晚上十点。 她忙得晚饭都没来得及吃，走出公司后，裹紧围巾准备去旁边巷子里吃碗热腾腾的面。 这个时间点，老板已经在准备打烊，看见林优进来，本来要拒绝的，谁知看清她的脸时，老板却将她迎了进去。 “我记得你。” 老板拿着抹布将林优面前的桌子擦了擦。 林优诧异的抬头，仔细想了想，顿时恍然大悟。 “我就说这家店有些眼熟呢，我想起来了，您是沈意的叔叔，我和沈意在京港城遇见的时候，就在您这家店吃了面。” 那碗面，还是沈意给她做的呢。 提起沈意，林优才想起自从搬离尚城公寓后，她和沈意见面的时间就很少了。 加上这段时间忙，已经大半个月没见过了。 以前还能和他一起玩游戏，现在连玩游戏的时间都没有。 老板对林优的态度十分的热情，“对，我就知道沈意念叨了那么多年的姑娘，怎么可能这么没心没肺。” 林优一听老板这话里有话，立刻瞪大了眼睛。 “老板，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老板站在案板后，一边煮面，一边说：“我可没误会。沈意这小子，性子冷得很，这么多年了，我就没见他对哪个姑娘和颜悦色过，也就是对你，他那态度，恨不得捧在手心里。” 林优眨巴着眼，觉得老板真是会开玩笑。 沈意和她相处的时候，就是个很暖心的学弟，他脸上时常带着温柔的笑意，哪里会和性子冷淡沾上边。 见她不信，老板叹了口气，犹豫片刻后做了个决定。 “姑娘，你去过沈意的公司吗？” 林优摇摇头。 老板意有所指的说：“你有空可以去他公司看看，你看他在其他人面前是个什么样儿。” 林优将信将疑，“嗯，等我有机会，一定去了解了解。”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面上桌。 番茄鸡蛋面。 林优这才想起来，从进门到现在，她根本就没说过要吃什么面，老板却直接做了这个。 虽然，的确是她喜欢的，可总感觉很怪。 老板看出她的疑惑，多说了一句。 “沈意被那家人找回去之前，一直在我店里兼职赚生活费，他做得最多的就是这个，他说……他多练练，等那个人吃到的时候，才会惊艳。” “那次你们重逢，他把这碗面做给你吃，我就知道，他一直在等的人，就是你。” 这些话，如果他不说，以沈意那个性子，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 林优吃了几口面，温暖的感觉从胃里往四肢散发。 她顿了顿，问：“老板，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说这些？” 老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取下围裙后来到林优对面的长凳坐下。 “沈意前几天到我店里来了一次，他的状态……” 老板斟酌了一番措辞，才开口。 “他的状态很不对劲，像是在酝酿什么大事。他从小吃了不少苦，我都没见过他露出那种决绝的表情，所以我有些担心。” 第一百一十一章 如隔三秋 离开面馆的时候，林优有些魂不守舍。 面馆老板口中说出来的沈意，和她认识的那个沈意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很难想象，在她面前是温柔贴心的学弟，在其他人面前是冷酷阴沉的性子，她更加无法想象…… 沈意居然在一个看不见的角落，默默等候了她多年。 如果这份感情是真的，那对她来说便过于沉重。 她想着这件事，一不小心错过了最后一班地铁，她正准备叫网约车，时景渊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一天没听见他的声音，当他说话的时候，她不自觉的就扬起了嘴角。 时景渊：“家里的猫粮控制器警告响了好一会儿了，你还没回家吗？” 自从虎宝儿入住时景渊的地盘，他就被它整了各种高科技，那什么猫粮自动投喂和报警装置关联到他的手机上，只要提示响起，他那边就能收到信息。 “你倒是对虎宝儿很上心。”林优笑着打趣了一句。 时景渊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拿手机，理所当然的回答： “这叫爱屋及乌。” 林优闻言，嘴角的笑意扩大了一些，这才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我加完班，去吃了一碗面。这会儿正准备回家呢。” 时景渊抬手看了看表，眉头微蹙，“现在没地铁了吧，你在哪儿，我派人去接你。” “不用……”林优想拒绝，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时景渊：“你就让司机师傅挣个加班费吧。” 林优嘴角一扯，这才点头应下，“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时景渊语气略沉，“这边事情还没处理完，早的话，也要三天左右。” “哦。”林优粗声粗气的。 时景渊笑了，“想我？” 林优翻了个白眼，说出口的话却很老实，“没有人给我暖床，睡觉的时候，脚有点儿冷。” 时景渊：“……” 他的功能，原来是用来暖床的。 “行，您老人家等着，我尽快办完事回来伺候您。” 时景渊玩笑后，又叮嘱她找个暖和的地方等着。 林优一边笑，一边走进不远处的便利店。 她挂了电话，随便买几个关东煮后坐到落地窗前。 天空飘起了小雪，雪花在灯光下不算明显，但一点点落在道路旁边的绿化带上，很快就连成一片。 林优吃完关东煮的时候，来接她的司机师傅也到了。 司机师傅话少，一路上只是简单和林优问好以后就不再多说什么。 林优安静的坐在后排，时不时看向车窗外。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将道路两旁都铺上一层白霜。 等红绿灯的时候，林优透过车窗看见一幅巨型广告牌，上面是一个举着某奢侈品香水打广告的男明星。 阿白。 在陈泠泠带她去的那次聚会上，她看见过这个人。 林优不知为什么，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可仔细想，却又想不出来个头绪。 回到家，林优洗漱完之后，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 对了，那次在陈玲玲家楼下，她碰见过一个戴口罩的男人，那男人的身形就和阿白差不多。 陈泠泠，阿白？ 这两个人看上去完全不会有交集，难道是她想多了？ 这么想着，林优索性给陈泠泠打了个电话。 这段日子，陈泠泠月份儿大了，极大的减少了外出的次数。 她们现在又不在同一家公司，见面的机会也少，只是偶尔打打电话互报平安而已。 陈泠泠正在吃东西，她已经到了胃口大开的阶段，所以即便已经很晚了，她要是饿了，也照样没有心理负担的吃东西。 林优状似随意的问：“你男朋友在你那儿吗？” 陈泠泠吧唧两下嘴，吃得很欢快，“当然，我现在可是孕中期了，我一个人住他不放心，基本上只要不出差，都陪着我呢。” 听她这么说，林优也放了心。 陈泠泠说起她男朋友，就一副满足的表情，“姐妹，你就别担心我了，我现在有人照顾，过得好得很。倒是你，没有我经常陪你，你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林优：“……你说话能不能正常点儿？是最近看悲情剧看多了？” 陈泠泠乐得直笑，“还真被你猜对了，最近是看了点儿家里长短的苦情戏。” 林优无奈摇头，“你就别把我代入苦情戏女主角了，我也有男人，我过得好好的。” “男人？”陈泠泠闻言，十分嗤之以鼻，“你别跟我说，又是咱们时总？这个梗怎么就过不去了，我知道咱们时总是国民老公，可你也别把幻想当现实啊，这只会让我更加担心你。” 林优一阵扶额，懒得和她废话。 “这样，咱们找个机会，你带你男朋友，我带时景渊，咱们是个见一面？” 陈泠泠只当她在耍嘴炮，立刻就应下邀约。 “行啊，谁不带谁是狗！” 两个女人之间的赌约就这么定下了。 * 三天以后，时景渊出差回来了。 他到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 率先听见脚步声的是虎宝儿，纯白色小猫一声喵呜后就冲向了大门。 林优裹着薄毯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听见虎宝儿的动静就知道他回来了，立刻掀开毯子往门口走。 时景渊一开门，一人一猫就向他扑了过来。 他动作敏捷的一手捞猫，一手抱人，将一人一猫稳住之后，才摸了摸虎宝儿的脑袋，将它放在一旁。 他将林优抱小孩儿似的抱起来，“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鞋都不穿？” 林优低头一看，一双脚丫子上果然空空如也。 “忘了。”她不慎走心的回答。 时景渊抱着她回到沙发上，又将人按在怀里亲了几下。 “现在有点儿体会到古人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林优手指在他下巴上的胡茬上摸索着，笑道：“这种话，真不像矜贵的时先生会说出来的。” 时景渊也附和的点了点头，“的确不像。因为，连我自己都没想到。” 如果这事儿放在一年前，他会觉得不是他疯了，就是这个世界崩溃了。 但现在，他却深刻的意识到，他时景渊即便有天大的能耐，终归在这个女人的面前，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有血有肉，有爱有恨。 第一百一十二章 程淏身份 圣诞节前夕，网络上针对过洋节这件事吵得天翻地覆。 随着国内经济水平和反文化入侵的意识觉醒，那些外国节日的过节气氛已经渐渐被传统节日所取代。 林优作为一个打工人，对这些法定节日外的日子并没有多大的感触，压根儿还忘了有圣诞节这回事。 她今天难得提前完成了工作下了个早班，琢磨着要不去ksh大厦给时景渊一个惊喜，正好还能去看看其他同事。 两周前，时家正式对外公布时景渊成为新一任的话事人，所以他能在ksh主持大局的事件已经不多了。 等工作交接得差不多之后，他就会回到时家把控全局，不再单独担任任何一家子公司的执行总裁。 林优在公司不远处的店铺买了咖啡和甜品。 公司的保安还认得她，听她要来看望老同事，二话不说就给她放了行。 后勤部和她离开时没两样，工作氛围依旧是轻松自在，没有太大的业绩压力。 林优将咖啡和甜品分给老同事之后，又和胡经理聊了一会儿。 胡经理还忍不住感慨，“小林啊，我是真的怀念你在后勤部的日子啊，现在这几个年轻人，完全没有你的灵性，做事情慢吞吞的，戳一下动一下，带起来太费脑筋。” 林优只是笑，并不接这个话头。 她都离开这家公司了，再来议论这家公司的人和事就显得不合适。 胡经理也习惯了她话少的毛病，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小林……”胡经理欲言又止。 林优抿了抿唇，“您有话直说，咱们也不是外人。” 胡经理虚手指了指她，“冲你这句话，我就直接说了啊。你和小程……不，你和程总，不是真的情侣吧？” 他突如其来说起这个，林优还真的愣了一下。 “您怎么知道？”她并不否认。 胡经理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说嘛，你和他怎么可能是情侣。” 林优还是没听明白，“为什么不可能？” 她倒是越发好奇了。 胡经理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对林优说：“先声明，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就是觉得吧，程总那个级别的人如果正儿八经谈恋爱，可能不会找咱们这些普通人。商人，利益为先，你懂吧。” “如果我年轻个二十岁，还会相信情啊爱啊什么的，可我活了这把年纪，对这些东西在就看穿了。说到底，那个圈子里的人，比咱们更现实。” 他一口一个程总，一口一个那个圈子的人，让林优越听越迷糊。 林优：“您是说程淏也是有钱人那个圈子的？” 胡经理听她这问话，突然惊觉了一件事。 “你……不知道？”胡经理琢磨着，这下糟了，他似乎是多事了。 林优是个聪明人，从胡经理几句话里已经听出了些信息。 她先表明态度，“程淏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会一直是我的朋友。所以胡经理，您有什么就直说，不会对我和他之间造成任何影响的。” 胡经理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不过还是觉得这种事，不该由他来说。 到底是个部门负责人，这点儿城府还是有的。 他连连摆手，“不说这个了，回头你自己问程总去吧。我以后还得麻烦程总给我设备折扣价呢。这会儿快下班了吧，你不去看看你闺蜜？这段时间她可是公司里的风云人物。” 胡经理转移话题不愿多说，林优也不想强人所难。 就像她说的，程淏无论是什么身份，都是真心实意帮助过她的人。 只这一份心意，就足够让林优真诚感恩。 他既然不说，总有他不说的理由，找个机会当面问一问就好了。 只要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影响，对林优来说，就不算大事。 * 林优从后勤部出来就准备去找陈泠泠，刚走到人事部门口，就见人事部里的气氛不太正常。 这个时间点，正是忙碌的时候，部门里几个人却聚在一起，脸色沉重的在说什么。 其中一个女同事认识林优，看见她之后就迎了过来。 “你是来找泠泠的？救护车刚走，你这会儿直接去医院找……” “救护车？”林优打断她的话，“你说泠泠被救护车接走了？她出什么事了？” 女同事露出诧异的表情，“原来你不知道啊。” 林优脸色很白，目光很冷。 女同事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泠泠上洗手间的时候摔倒了，当时就见血了，我们不敢随便移动她，所以就叫了救护车。” “见血了……”林优呢喃着这几个字，担忧顿时写在脸上，“她被送到哪个医院了？” 女同事报了一个医院的名字。 林优转身就小跑着冲向电梯。 * 去医院的路上，林优打了好几次陈泠泠的电话都没接，她心急如焚，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 赶到医院之后，她先去急诊室，没找到人之后又去了产科。 护士听完她的描述，大概猜到了是哪个病床的，带着她就往那个病床走。 林优快步走过去，站在病床门口，再次看见了那个戴着口罩的男人。 以前的猜测得到了印证，可她现在丝毫没有心情去关心他的身份。 护士事情还挺多，把她带到门口之后就离开了。 病房里，男人站在床尾处，一双眼睛里没什么问题。 林优还没走进去，就听见男人语气漫不经心的说： “既然孩子没了，那我们就分手吧。” 他说话的时候，那种满不在乎的语气，实在是很难和陈泠泠口中那个对她百般照顾的男朋友联系起来。 林优抬起的脚重新落下，站在门口没往里走。 她抬眸看去，就见病床上，陈泠泠似乎听见男人要分手，也处于震惊的状态。 隔了好一会儿，陈泠泠带着哽咽的哭出声。 她问：“为什么？难道你是为了这个孩子……才跟我在一起的吗？” 男人浑然不在乎她的哀伤和痛苦，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陈泠泠，既然我决定分手，那我就索性跟你说个明白。我对你从来就没有感情，你刚才那句话问错了，你应该问，我和你在一起，是不是就是为了想要人帮忙生个孩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 拨云见月 许是男人说出来的话，过于直白和无情，无情到不但陈泠泠这个当事人无法接受，就连门外的林优都觉得听了一个不可能的故事。 就好像明明早上还在讨论中午吃什么，可中午就被告知外星人要攻打地球，中午的午餐是外星人的胳膊一样，匪夷所思得没有任何人能适应。 男人取下口罩，露出了和电视屏幕上一模一样的脸。 果然是当红男鲜肉阿白。 他指着自己的脸，嘲讽的笑了，“你看看我，再看看你，你觉得你配得上我吗？” 陈泠泠被气的嘴唇打颤，根本说不出话来。 平时嘴皮子伶俐的她，关键时刻一点儿战斗力都没有。 林优是忍不了一点儿，直接冲进病房里，抬手就往阿白的脸上甩了一巴掌。 阿白似乎没料到还有第三个人在场，他第一反应是拿起口罩把脸遮回去，之后才看向来人。 “你有病……” 话没说完，他看见了林优的脸，似乎是对她有些印象。 “对了，你就是陈泠泠经常说的那个闺蜜。” 阿白弄清楚她的身份，倒是一点儿都不慌了，一个普通的白领而已，跟陈泠泠一样，没什么后台。 林优懒得和他废话，直接给出低吼一声。 “滚！” 阿白冷笑，“急什么，我是好心好意给她一个想要的答案，说完之后我当然会走的。” 他又转头看向陈泠泠，“要不是国外的专家说，孩子的性格和母亲怀孕的时候的心情有关系，我们就直接找代孕了，根本用不着来用你这种人的肚皮。” 一个被母体憧憬着满怀希望出生的孩子，一定要比被人嫌弃不在乎出生的孩子来得好吧。 就为了要一个完美的孩子，他们才费了这么大的功夫。 阿白想到这里，又叹气道：“可惜啊，这孩子还是没能保住。” 该说的说完，阿白大摇大摆的往病房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冷声说了一句。 “对了，以后别联系我了，以后离我远点儿。我劝你一句，孩子没了就没了，别跟命运过不去，你们普通人有普通人的过法，千万别想不开来找我闹。后果……不是你们担得起的。” 这话，是嚣张得没边儿了。 阿白戴上墨镜，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种冲上去揍他一顿的冲动。 但不说男女体力上的差距，就算她揍他一顿，然后呢，在现在的体制下，如果他还手，就是双方互殴，如果他不还手，结果更糟，直接就会认定她故意伤害。 到头来，她不但报复不了他，还要让他讹一次。 也许是跟时景渊待久了，她现在面对这种突然情况，居然会冷静下来分析利弊了。 她脑海里总是会想起时景渊说过的一句话。 想要对付一个人，也要讲究方法，硬碰硬，是最吃亏的一种。 越是对付垃圾，就越是要讲策略，谁打扫垃圾是把衣服脱下来直接去垃圾上打滚的？ 话糙理不糙，所以林优不断深呼吸，强迫自己将怒火压了下去。 再看病床上躺着的陈泠泠，此刻连哭都不会了，只一双眼睛空洞的盯着天花板。 这种被抽走灵魂一般的状态，林优曾经历过，她焦急的低吼： “泠泠！我是林优，你看看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你别怕，我们会把事情搞清楚，我们会找他讨回公道的！你相信我。” 她也不知道这个时候陈泠泠能不能听进去。 幸好，过了一会儿，陈泠泠空洞的眼神才渐渐有了焦距。 她茫然的看向林优，眼眶里的泪水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掉。 林优心疼的替她擦拭，声音里难以控制的也带着些许哽咽。 “泠泠，你换个角度想，这种渣男早一天看清他的真面目，反倒是少被他骗一天，对吧？” 陈泠泠吸了吸鼻子，哭得无声无息的。 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人，一旦投入感情，反倒比一般人更加在意。 林优是看着陈泠泠怎么小心翼翼的和阿白相处的。 从云端跌落深渊，原来真的这么容易。 林优到底没忍住红了眼眶，她坐到床边，倾身抱住陈泠泠，想用拥抱安抚她些许。 医生来查房的时候，看见抱着哭作一团的两个人，还愣了愣。 “孩子没了将来还能有，就算伤心也控制控制，毕竟身体是自己的，折腾坏了受苦的还是自己。” 医生这个职业，见多了生离死别，所以在安慰病人上显得很不走心，但他们说的话，却超脱普通人的理智。 也不知道是不是医生的话起了作用，片刻之后，两个女人的情绪才稍微好转了一些。 陈泠泠满脸难抑的痛苦，“我早该感觉到的，他怎么可能和我这种普通人在一起。他说得对，我配不上他，是我的问题，是我没有自知之明看不清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陈泠泠！”林优义正言辞的说：“两个人在一起，哪有配不配的？这件事是渣男的问题，你别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这些话说出口，林优心里升起一股子异样的感觉。 这些话，时景渊也对她说过。 三年前那件事，她到现在都没办法完全走出来，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是因为她，爸爸和陈朗才会死。 他们的死，是她的责任。 现在校色互换，她再看陈泠泠的时候，才惊觉，的确是自己狭隘了。 当初那件事，错的应该是那些伤害他们的人。 现在陈泠泠遇上渣男，错的也是渣男，而不是陈泠泠。 原来，真的要旁观者清，才能看清问题的本质。 困住灵魂的那张大网，突然就被撕裂了一道口子，透过这道口子，些许光明一点点的挤了进来。 那一刻，林优身上的气质突然就发生了转变，像是死去多年的枯萎兰花，突然在雨露的浇灌下，在某日清晨萌发了翠绿的新芽。 林优突然抓住陈泠泠的手，一双眼睛里充斥着炙热的火焰。 “泠泠，与其我们痛苦得死去活来，不如想办法让那些伤害我们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吧。” 她说的轻飘飘的，却让陈泠泠突兀的打了个冷战。 陈泠泠悻悻的道：“可那些伤害我们的人，我们斗得过吗？” 林优语气坚定，“用我们可以利用的一切……包括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她的自尊 夜深了，万家灯火璀璨，在这些灯火里，有多少是独自在异乡打拼的人？ 陈泠泠哭累了，沉沉睡去。 林优来到病房外，看了一眼时间，刚过九点。 这会儿苏女士应该还没睡，她一边向走廊的尽头走，一边给苏女士打电话。 苏女士果然很快就接了电话，她正在看一个八十年代的苦情戏，也不知道看到什么关键剧情，和林优说话的时候，明显有些不走心。 “怎么这会儿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苏女士问。 林优目光落在城市天际线的尽头，语气里带着明目张胆的思念。 “想您了呗。” 苏女士一听，顿时笑了，“不得了，我这葫芦嘴巴的女儿也会说好听话哄人了。” “您爱信不信。”林优笑着。 苏女士：“哪里会不信。不过今天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可别瞒我，我们做父母的，别的都不求，就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林优粗声粗气的应了一声，“我没事。就是泠泠遇到个渣男，我正陪着她呢。” “渣男？”苏女士放下遥控器，声音都提高了两度，“泠泠多好的一个女孩子，居然有男人下得去手渣她？真不是个东西！” “可不是。”林优跟着骂了两句，犹豫了一下，又问：“妈，如果我让时景渊帮我对付那个渣男，你说好不好？” 她这话问出口之后，电话那头的苏女士沉默了很久。 知女莫若母，苏女士一听她这话，就明白林优的顾虑了。 “你是觉得，你和小时在一起是因为纯粹的感情，不想用这些事去麻烦他，觉得会让你们的感情变质，你会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林优闻言，抿着唇嗯了一声。 苏女士叹了一口气，“你啊，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做事情就是不懂得变通。” 林优不吭声。 苏女士：“这社会，哪里有什么非黑即白？你忘了，人并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人活在社会上，与生俱来的就有社会属性。社会属性就包括人际关系，你身边的人际关系，也是你这个人的一部分。” “要么怎么都说人生来就是不公平的，每个人的起点都不一样，社会属性不一样。” “我看小时可没把你当外人，你的事，就是他的事，他不会觉得你在利用他，纯粹是你的自尊性在作祟而已。” 林优倒是没想到，苏女士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她的问题。 苏女士顿了顿，又道：“小优，我换一个问题，如果小时不是时家的人，他就是一个和你一样的普通人，现在这件事，你会和他商量，请他帮忙吗？” 林优一怔，低声回答，“会。” 苏女士：“这不就得了，你有所顾虑，不是因为怕麻烦其他人，而是在小时面前，因为不对等的关系，你的自尊心不允许你向强者乞求帮助。” “现在问题找到了，我挂电话了？” 林优应了一声，“嗯，您看电视去吧。” 苏女士点点头，“好了，你少钻牛角尖，别把每件事都想得这么复杂。” 说完之后，苏女士挂了电话。 林优站在走廊尽头，许久都没有移动脚步。 深蓝色的天空，无星无月，只有偶尔的霓虹灯划过天空，留下些许绚丽的残影。 * 林优回到病房，在洗手间洗了一把脸之后，看见镜子里脸色些许苍白的自己。 她活在这个世界上，终究不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活着。 她无法改变这个世界，却又不想委屈自己，那就做个……不是那么完美的人吧。 这样想着，她给时景渊打了电话。 说出陈泠泠的事，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而且时景渊听完以后，也没有她预料中的那般介意。 他似笑非笑的问：“就为了这个问题，你和你朋友哭了一晚上？” 在她和陈泠泠看来天大的事，落在他口中，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遇上这种渣男，你朋友应该庆幸在孩子生下来之前发现了他的真面目。” 他抽着烟，说得轻描淡写，“那你放心陪着她，这个阿白……我来处理。明天给你消息。” “景渊，”林优纠结一番，轻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在利用你？” “呵，”时景渊笑得挺直接的，“这算什么利用？林优，其实……你如果能更相信我、依赖我的话，我会更高兴。” 说着说着，他装模作样的叹气，“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你在歧视我。因为我有钱、因为我优秀，你就用异样的态度对待我！” 林优：“……” 时景渊：“你别否认，你就是带了有色眼镜。” 林优没否认，但也坚决不可能认同他的说法。 时景渊也只是吐槽一下而已，并没打算一定要得到什么回应，两人闲聊几句之后就结束了通话。 让林优没有想到的是，时景渊的动作居然这么快。 第二天上午，娱乐新闻铺天盖地爆出大瓜。 阿白被某富婆包养的消息被人实锤出来，八卦消息还报出那富婆年龄很大，和阿白的亲妈还大两岁。 林优翻看着新闻，越看越觉得三观炸裂。 其中有一条新闻，说的是阿白好友报出来的，说阿白为了能得到富婆的财产，打算和富婆结婚，两个人还合伙诱骗其他女人给他们生孩子。 这年头，为了利益，这些人干的都不是人事。 陈泠泠看见这些新闻，气得眼睛又红了，“所以，我不是唯一的受害者？他还弄大了其他两个女孩儿的肚子？” 林优嘴角一扯，还留着最后的严谨，“这个八卦新闻是这样写的。” 陈泠泠抓着被子，咬牙切齿的说：“怎么办，我现在好想直接嘎了他！” “冷静！”林优拧着眉，“这些花边新闻爆出来，他的职业生涯肯定毁了……” 她话还没说完，病房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戴口罩的人。 陈泠泠率先看见了他，即便他带着口罩，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阿白！你还敢来！” 陈泠泠挣扎着坐起身，林优赶紧按住了她，“你身体还没好，别激动，要揍人的话，我来！” 渣男送上门，林优不觉得今天这事儿能就这么算了。 林优下定决心，但凡这渣男敢再欺负泠泠一句，她今天就算拼上半条命，也要他好看！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他的情人 阿白进门之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林忧抬起的手都忘记放下来，陈泠泠也是一头雾水。 阿白不愧是娱乐圈里的人，会演戏且能屈能伸。 他跪在病床前，取下口罩开始哭诉，“我错了，我就是个人渣，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 “我是从农村出来的，我付出了很多才得到了今天的一切，我求你们了，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你们想怎么打我，想让我做牛做马都行，只求你们给我一条生路。” 她们还没开口，阿白就以最卑微的姿态乞求原谅。 林忧和陈泠泠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莫名其妙。 林忧思忖一番，想到了时景渊，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阿白落得这个下场，也只有他能做到。 林忧冷声问：“你是怎么找上我们的？” 她了解时景渊，他既然出手，就一定不会将林忧推到风口浪尖上，说句不好听的，阿白就算死了，也未必会反应过来这件事和林忧有关系。 而现在，阿白居然这么快找上门来。 阿白看向林忧，一双眼睛里闪烁着挣扎的情绪。 老实说，他以前从未注意过这个陈泠泠经常提起的闺蜜，一个无关紧要的没有背景的人，实在不值得他浪费力气。 所以陈泠泠好多次想介绍他们认识，他都一口拒绝了。 现在，他仔细打量面前这个女人，才发现这个女人虽然没有惊艳的容貌，可整个人的气质却宛若空谷幽兰，有种让人一旦发现就会沉溺其中的美。 “难怪……”阿白跪着往林忧的方向爬了两步，一点儿不敢隐瞒林忧问的问题。 他说：“我的女朋友……不是陈泠泠，是那个一直捧我上位的女朋友。我出事之后去找她，她说我落得这个下场，都是因为惹到了某个大人物的情、情人……” 阿白小心翼翼的斟酌措辞，唯恐在语言上惹恼了林忧。 陈泠泠闻言，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陵大，阿白的话她是听懂了，可他话里的意思，她是真的无法相信。 她指了指林忧，问：“你说……小优是某个大人物的情人？这怎么可能？” 别人就算了，这可是林忧，是她认识多年的闺蜜，是一个不畏强权、自尊心极强的人。 谁都有可能做有钱人的情人，就林忧，绝对不可能！ 所以她觉得肯定是阿白搞错了，没准儿他落得这个下场是另外两个受害者的报复。 陈泠泠又牵强的看向林忧，“你看，这个人不但坏，还很蠢。出事之后，连整他的正主都找错……” “那个碰你上位的女朋友是谁？”林忧冷声问。 阿白唯唯诺诺报出一个名字，林忧没听过，倒是姓氏很有名，貌似京港城比较有实力的一个大家族。 她琢磨着，回头这件事得和时景渊通个气。 阿白盯着林忧，又磕了一个头，“林小姐，求求您了，放过我，放过我！” 林忧薄凉的笑了，她看了一眼还躺在病床的陈泠泠，声音又冷又煞。 “求我没用，报出来的这些事都是事实，没有人冤枉你。” 阿白一听，脸都绿了。 他整个人瘫软在地，恨恨的看向床上的陈泠泠，那表情像一头疯狂的恶鬼，像是要和她同归于尽。 陈泠泠恐惧的往被子里缩了缩。 林忧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挡住了阿白的视线。 “你要是不服气，有什么就冲我来。或者……你还想更惨一点儿？” 阿白一惊，连连摆手，“不、不敢，我马上走，马上走。” 他跌跌撞撞离开病房后，陈泠泠才胆战心惊的问林忧。 “别告诉我，真的是时总？” 林忧点头，“我没骗过你，说的都是真的。” 陈泠泠白眼一翻，夸张的捶胸顿足，一副后悔得不得了的模样。 隔了一会儿，她情绪稍微稳定一些，又双眼冒光的问林忧。 “以我们之间的关系，能让时总给我升职加薪吗？” 林忧嘴角一扯，“不能！” “果然如此。”陈泠泠无奈摇头，嘴上说她铁石心肠，脸上却带着笑意。 那是时总啊，男神中的男神，被她的姐妹拿下了，这件事不得让她吹一辈子？ * 阿白虽然认了错，也在他高人女朋友的指点下求过情，可最后被查出来的事，却已经不是男女之间单纯的情感纠葛。 其中一位受害者拿出了他的犯罪证据，直接送了他一副银手套，根本没给他翻身的机会。 也许这就是上位者的厉害之处，只要开了一个头，后续的压根儿就用不着他们来动手。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林忧的存在很快就在上层圈子里传开了。 圈子里一夜之间，都知道时家话事人的身边有一位很得宠的红颜知己，消息灵通的，已经打听出了林忧的身份，消息差一点儿的，还在打听的路上。 晚上，时景渊回来得晚。 林忧刚把笔记本关上，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 时景渊从身后抱住她，下巴在她脖子上蹭了一阵，才疲惫的说： “这话事人真不是个人干的活儿，我现在的工作量比以前翻了一番。” 林忧转身主动挤进他的怀里，笑着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那给你一个奖励，安慰一下时总疲惫的身心。” 时景渊摸了摸脸上被亲到的地方，嘴角轻轻扬了起来。 “一个吻就把我打发了，这可不行。” 说着，他将林忧打横抱起，直接回到卧室将她扔到了床上。 林忧跌在软糯的被子里，嬉笑着推他，“时总，你不是说你一早还要赶飞机，这会儿不休息，我怕你明天起不来……” 时景渊抓着她一双手腕，“这些用不着你来操心，放心，我身体好得很。” 林忧拗不过他，“行吧，那我去洗漱一下。” 时景渊应了一声，翻身躺在她旁边，“去吧。” 林忧应声后，爬起来进了浴室。 她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之后出来，正准备让他也去洗洗，谁知道刚走到床边，就见他已经沉睡过去。 林忧趴在他身边，用手指描绘他的眉眼，终究叹了一口气，替他脱掉外套盖上被子。 第一百一十六章 项目竞选 天亮的时候，虎宝儿趴在床头挠着林优的头发。 林优醒来，发现比平时醒来的时间晚了很多。 床头柜上留了一张便条，是时景渊写的，大意是他一早就要去外地，大概两天会回来，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这段时间，他出差的频率明显增加，林优并不意外，可心里还是有些空荡荡的。 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虎宝儿的照片给时景渊发过去。 “我和虎宝儿一起等你回来，安心工作，我们会想你的。” 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就像石沉大海。 林优估摸着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飞机上，所以知道并不会有人回应。 今天上午十一点，是空中楼阁去参加项目竞选的日子。 他们忙碌了这么久，总算迎来了考验工作成功的时候。 林优洗漱完正准备出门，就接到徐枫的电话，他说在小区门口等她，顺路捎她去会场。 她提着公文包完小区门口的方向走，路上，手机铃声响起。 她以为是时景渊下飞机之后打来的电话，可低头一看，却发现打电话来的是沈意。 沈意：“学姐……” 他语气里带着些失落。 林优脚步一顿，低声问：“学弟，是出什么事了吗？” 沈意似乎欲言又止，犹豫了一番之后，才说：“学姐，我升职了，晚上想找个人一起庆祝，可是我在这里没有朋友。” 乖巧温和的学弟，用一种可怜兮兮的语气说着让人心疼的话。 几乎下意识的林优就说了一句，“我帮你庆祝！” 说出口之后，林优立刻就后悔了。 她突然想起在面馆里，沈意叔叔说的话，沈意叔叔说这两个月沈意的状态很不对劲，他很担心他的状态，还摆脱她得了空之后去关心关心沈意来着。 为了空中楼阁的项目，林优这段时间无暇分心，现在沈意打电话来，她才猛然想起一个问题。 沈意人长得好，脾气也好，按理说这样的他，在公司应该很受欢迎才是。 而他却说他在京港城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电话那头，沈意不知道林优在短短时间内就生出这么多心思，还在一个劲儿的高兴。 “谢谢学姐，那我晚上去超市买菜回去做饭，你喜欢吃什么？” 林优：“呃……都可以。对了，我带我闺蜜一起去可以吗？” 沈意沉默片刻，复又应声道：“好啊。学姐的闺蜜当然可以一起来，人多热闹。” 这么个阳光的性子，实在是很难让人生出不满来，如果不是林优心里已经有了怀疑，兴许依旧会把他当成没心没肺的大男孩儿而已。 * 徐枫在小区门口等了十来分钟，林优就提着公文包出来了。 接到林优以后，徐枫驱车往项目竞选的会场，路上，他把打听到的消息和林优简单介绍了一番。 “今天参加项目竞选的一共有五家公司，除了我们，另外四家都是京港城老牌的设计公司。” “其中一家就是我以前提过的，背后靠着时家这棵大树的mh公司，而且我还听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林优闻言，也跟着紧张起来。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已经和徐枫很熟了，徐枫是个乐观豁达的老板，无论面对什么困难，他都会用积极的心态来面对。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徐枫如此犯难。 她问：“什么消息？” 徐枫拧眉说：“今天有时家的人会过来替mh公司撑场面。” 林优思忖片刻，猜测道：“是时家那位表少爷？” “那倒不是。”徐枫悻悻的笑了笑，“这种项目，如果需要时家表少爷出面，那时家未免吃相太难看。就算他不要脸，时家还要脸呢。” 顿了顿，徐枫叹气道：“mh是时家表少爷管理的其中一家子公司，他如果出面来打压我们这些小公司，我们肯定完全没有机会。可时家不会允许他打着时家的旗号来做这种跌份儿的事。所以……” 前方红绿灯，车子停下，徐枫转头看了林优一眼。 “所以他让时家那位从来不管公司业务的大小姐来露个脸。” 徐枫嘲讽的笑着，“mh的首席设计师是时大小姐的朋友，所以时大小姐今天出面，代表的不是时家，只是mh首席设计师的朋友。” 这就是传说中的又当又立。 既要用时家的资源，又要抱住时家的名声。 但凡是有脑袋的人都能看出来，可即便都清楚事情是怎么回事，但谁敢说出来？ 林优眉头越拧越紧，“你是说……时嫣然？” “你知道？”徐枫倒是诧异了一下，“既然知道，那你就该知道，今天我们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林优抿了抿唇，眼神坚定没有丝毫怯懦。 “徐总，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敌人越是虚张声势，那就说明他们越没有把握能赢。” “mh既然连时嫣然这个吉祥物都拿来用了，那就说明这次的竞选他们也没有把握。我对我们的设计有信心。” 徐枫原本还愁容满面，听她这么一说，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说得对，我这个老板还不如你想得透彻。” 林优摆摆手，谦虚了两句。 车子重新起步，林优转头看向车窗外。 冬日暖阳，让整个城市泛起金黄的颜色，她嘴上虽然安慰了徐枫，可心里却着实没底。 她已经见过太多太多因为背景关系而造成的不公平。 而现在，他们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 这次山海公园的主办方不是一家公司，而是十几个集团组成的项目部。 由一家百强建筑公司牵头，带着十几家项目相关的公司一起作为评选方，竞选的方式为现场投票，直接出结果，不给丝毫暗箱操作的机会。 在当今社会，敢这么公开透明的搞设计方案的竞选，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所以还有不少新闻记者聚集在外围观看。 时嫣然出现在会场门口的时候，记者们纷纷举起摄影设备。 一身搞定礼服，精心打扮过的时嫣然昂首挺胸，站在门口等记者们拍够了，才缓缓步入会场。 她走到前排时，突然看见坐在靠边位置的林优，脸色顿时一变。 “你怎么在这儿？”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冤家路窄 时家大小姐主动和林优说话，这一幕引来了其他人异样的目光。 林优拧了拧眉头，没有做任何回应。 她可没有忘记，时嫣然当初在背后做了些什么，表面上光鲜亮丽的时家大小姐，看起来一个没心没肺娇养的公主，背地里的心思却比毒蛇还阴暗。 这种人，林优永远没有可能和她和解，既然无法和解，何必虚与委蛇？ 林优这么想着，低下头继续看手上的资料。 时嫣然什么时候被人当面这么冷落过，她冷笑着上前两步站在林优面前。 “我在跟你说话，你是耳朵聋了听不见？” 林优不耐烦的抬头，“哦，怎么，你说话我一定就要搭理你？我们很熟？” 时嫣然气得胸膛起伏，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却到底咬牙忍住了冲动。 她倾身向前，压低声音在林优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你就等着吧，等你从他身边离开的那天。” 林优目光犀利，无畏无惧的呛了回去。 “怎么，到那时候你要弄死我吗？我贱命一条，我要是活不下去，到时候一定拉着你一起死。”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真的豁出性命去，谁怕谁？ 撂狠话搞心态，当谁不会? 时嫣然脸色难看的走向另一边的位子。 林优收回目光后，发现身旁的徐峰一脸难以置信的盯着她。 “你……时小姐？你们认识？” 林优语气很淡，“认识，但不是朋友，是敌人!” 徐枫脸色的表情很精彩，冲她竖起大拇指，“和有钱人做朋友，已经很厉害了，敢和有钱人做朋友的，更是狠人。你牛！” 林优嘴角一扯，犹豫着问：“会给我们的项目带来困难吗？” 徐枫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倒不会。在这个项目上，我们本来就是敌对的，所以无所谓。” 林优：“……您也挺牛的。” 徐枫摸着后脑勺笑了一阵，“还好，连这点儿勇气都没有，怎么有资格把我们空中楼阁推向世界一流水平？” 志向远大的徐枫，可不是个胆小怕事的。 不过，他话说完之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刚才看见时嫣然，他才将时嫣然的五官和一个人联系起来。 他像是相同了什么，再看林优的时候，一双眼睛便夸张的泛着绿光。 “小林啊……”想到那个猜测，他都不敢说出口。 林优嗯了一声，茫然的回头看他，“徐总，您有话直说。” 徐枫挣扎一番后，硬着头皮开口问：“上次暴雨，我送你回家，在宾馆门口来接你的人……是不是时家话事人？” 林优仔细回想后，淡然点头。 徐枫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我这是抱上大腿了？” 林优被他夸张的表情逗得一笑，轻声说：“他是他，我是我，我这样的身份，您觉得我和他会有将来吗？所以，您该干嘛干嘛，千万不要有过高的期望。” 她的理智，如当头棒喝，瞬间让徐枫从激动的情绪中冷静下来。 他叹气道：“倒也是。不过难得一个女人能像你这么清醒，不愧是我徐枫手下的人。” 时间差不多了，主办方开始陆续上场，竞选会正式开始。 两个人停止了说话，将注意力都集中了竞选上。 这场目前为止国内最高规格的竞选，果然水平很高，参加竞选的公司都拿出了压箱底的好东西。 空中楼阁的竞选顺序排在中间，林优和徐枫都认真看着前面公司的介绍。 两个人都越看越心惊，来之前，他们对自己的设计方案都很有信心，可现在看了其他公司的，却突然发现如今的国内真的是藏龙卧虎。 徐枫紧张的说：“这些设计各个都不错，照这样下去，我们的设计方案很悬啊……” 林优虽然也很佩服其他公司的方案，但脸上还算镇定，“很悬，但是我们应该更更深一筹，如果竞选公平的话。” 信心来源于实力，她并不是一个自大的人，这个观点也是基于对事实的判断。 她的冷静从容，也感染了徐枫，他也渐渐稳定下来。 很快，轮到徐枫上场介绍了，林优给他打气之后，他大步走向主讲席。 林优拿出手机准备录像，突然，徐枫话锋一转，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接下来的设计方案介绍，由我们的首席设计师亲自讲解。” 林优怔了一下，回过神来后，表情无缝衔接，从容走上台去。 她对这个方案了然于心，所有的介绍稿件都是她一个字一个字写的，所以徐枫突然给她讲解的机会，也并不担心她会接不下来。 两人上下台错身而过的时候，徐枫轻声说了一句。 “加油。” 他这是要给她一个大放异彩的机会。 林优应了一声，背脊挺得很值，占定之后，抬头挺胸开始讲述经过她的手，修改过无数次的方案。 拿手机摄影记录的人变成了徐枫。 徐枫拍到一半，一个想法闹出来，立刻将手机摄像头移向了不远处的时家大小姐。 果然，时家大小姐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一阵青一阵白，模样甚是好笑。 五分钟的讲解时间，林优掐得恰到好处，当她走下舞台之后，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徐枫和她握了握手，“讲得很棒！如果这都选不上，那就是他们的损失。” 林优淡笑点头。 竞选结束后，所有的评委当场打分，半个小时以后，在公证处的公证下公布了结果。 空中楼阁的设计方案以零点零一的微弱优势拿下了山海公园的设计资格。 很多同行过来交流，徐枫和林优应付了好一会儿才得以脱身。 两人便往外走，便讨论着今天晚上要在哪里庆祝，参加庆祝的人当然是全公司，还说要带家属一起参加。 “林优。” 一个突兀的声音，包含着怒意出现在身后。 这声音一听就是时嫣然。 林优连头都不想回，皱着眉头，正准备无视她离开。 没想到时嫣然提高音量，冷声说：“我有一段关于我弟弟的视频，你要不要看看？” 第一百一十八章 沈意背景 只要不傻，就知道时嫣然来者不善。 她没有说那段视频是关于什么的，所以让人无法判断这段视频是针对时景渊，还是针对林优的。 林优想一走了之，可又怕万一错过关键信息。 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果这段视频对他们不利的话，早知道早应对，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徐总，我离开一下？”林优转头对徐枫说。 徐枫的担忧写在脸上，“我去车上等你，有事的话给我打电话，我马上过来。” “好。谢谢。” 林优跟着时嫣然来到会场后的一个角落。 时嫣然迫不及待的将手机里的视频打开。 视频里，是时景渊和一个老人家坐在沙发上的画面，老人家是在新闻媒体上出现过的，时家上一代话事人，时老爷子。 视频里的声音很清晰，是时景渊慵懒随意的说只是把林优当成一个玩意儿，一个玩意儿不值得时家的话事人过多的费心。 林优说不出当时看见这个视频的感觉。 她和时景渊身份差距太大，两个人没有未来，她是知道的。 可知道和以最惨烈的方式来面对，却是不一样的。 心里风起云涌，面上却丝毫不显。 林优仰起头，目光淡然的扫向时嫣然，“就这？有什么好看的，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而已，能拿出来攻击谁？” 顿了顿，林优挑衅的笑着说：“对了，要不你把这个视频发给时景渊吧，他肯定对哪个偷拍他的人很感兴趣。” 说完之后，林优头也不回的走了。 时嫣然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捏着手机的手因为愤怒而颤动。 她倒是小瞧了这个低贱的穷人！ * 空中楼阁的庆功宴到底没能在今天晚上开成，徐枫家里临时出了点儿事，要回老家一趟，庆功宴就改成了明天。 林优也想起来还答应了沈意晚上去帮他庆祝升职，所以也没有意见和徐枫分道扬镳。 自从陈玲玲出院之后，这段日子清瘦了不少。 林优猛然看见的时候，止不住开始心疼。 陈玲玲到时没心没肺的笑，“我没事，瘦点儿才好看呢，当初想减肥都减不成，现在可算是满足了。” 话虽这么说，可林优还是感觉到陈玲玲没有以前那么开朗了。 两个人在小区门口碰头，买了点儿水果和鲜花后才往沈意居住的地方走。 陈玲玲以前见过一两次林优的这个小学弟，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绩优股，这种级别的男人，居然没有女朋友简直天理难容。 当时她还开玩笑说，这个学弟肯定对林优有意思，起初林优是不信的，现在嘛…… 林优叹了一口气，越想越头疼。 两人到了门口，林优抬手敲门。 很快，门内响起了脚步声。 沈意身上系着围裙，手上还举着锅铲，“学姐，泠泠姐，你们先坐会儿，我厨房里还炒着菜呢。” 两人应声后，自顾自的换了拖鞋进门。 将鲜花和水果都放好后，两个人来到门口问要不要帮忙，沈意只说不用，让她们等着吃饭就行。 两个女人互看一眼，便坐到沙发上聊天去。 * 时景渊临上飞机，接到了钱凌的电话。 钱凌似乎很急，语速很快。 “上次你让我帮你查的沈意，我查到了。” 时景渊感觉到钱凌语气里的严肃，沉声道：“说。” 钱凌也不耽搁时间，立马道：“你听说过g国的毒、枭吗？” 时景渊：“当然。全世界都知道这个地方的黑道有多猖狂，很多官员都刚上任就被暗杀。怎么，沈意和这些人有关系？” 钱凌点头，“g国里面有个大毒、枭，就姓沈。沈意是那个大人物的私生子，四年前才被认回去。沈意去年带着资金回国创业，有资金，有人脉，所以他的公司才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发展起来。” 时景渊曾经猜测过沈意可能很有背景，毕竟明知道他的身份，还敢和他叫板的人并不多。 他只是没想到，沈意的背景居然是这种。 面对程颢，时景渊可以完全没有顾虑，因为他知道程颢不会做出任何伤害林优的事。 可如果沈意是这种出身，按照黑道上人的惯性思维，谁也无法控制他们疯狂起来会做出什么事。 钱凌又说：“还有一件事，给你家老爷子寄照片的，也是他。” 闻言，时景渊浅黑瞳孔瑟缩，面上的表情也沉到谷底。 挂断电话，时景渊烦躁的走到吸烟区抽了一支烟，然后给林优打电话。 林优刚好进洗手间，手机随手放在了沙发上。 陈玲玲吃着水果，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虎宝儿爸爸” 虎宝儿她是知道的，林优是虎宝儿妈妈，那这虎宝儿爸爸是…… 陈玲玲差点儿被口中的水果噎死，好不容易将水果咽下去，这才抓着手机左右为难。 她冲洗手间的方向吼道：“小优，你家时总找你！” 林优的声音从门内传出，“你帮我接一下，就说我一会儿给他回过去。” 陈玲玲嗤笑一声，玩笑道：“你是舍不得你家时总多担心你两分钟啊。行，我帮你接。” 她说着按下了接听键，“喂，时总，是我陈泠泠。” 她可不想听大老板和自家闺蜜的隐私，索性直接自报家门避免误会。 电话那头，时景渊愣了一会儿，才说：“你好。小优经常提起你。” 大老板还挺客气，一点儿没有印象中那种冷酷的感觉。 陈泠泠很满意，笑着说：“小优现在不方便，说一会儿给您回电话。” “好。”时景渊没多说什么，顿了顿，又叮嘱道：“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她……我马上飞机回来之后找机会请你吃饭。” 陈泠泠连连点头，“好！没问题，我一定寸步不离的照看她！” 厨房里，锅里的青菜已经发出焦糊的气味，高温的油也发出滋滋的声响。 沈意举着锅铲，一双眸子里满是阴霾，他嘴角薄凉的扬了扬。 “你家时总……” 沈意冷哼一声，呢喃着这几个字，心里像被刀刺一般，疼得他的表情都开始狰狞扭曲。 他谨小慎微的等了这么多年，明明……明明是他的机会的，居然就这么被他横刀夺走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他的爱意 满桌子香气飘飘的饭菜，看得陈泠泠连连惊叹。 她拿着手机拍了好多照片，“这年头，真是长得越帅的人，做饭也越厉害啊。就这一桌子菜，要是我能做出来，我高低得成为国民好媳妇！” 林忧从洗手间出来，拉开椅子坐下，“呵，就你？前几天不还说这辈子都不结婚了？还国民好媳妇？” 话音刚落，林忧动作一顿，再抬头时，脸上写着试探。 “你……是又有情况了？” 陈泠泠扭捏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倒是遇上一个老实巴交的，不过就是太老实了，所以也不知道后面有没有戏。” 不管之后有没有戏，在抗压这方面，林忧自愧不如。 林忧是真心替陈泠泠高兴，跌入尘埃之后，还能有勇气爬起来，对另一个人敞开心扉，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陈泠泠又想起刚才时总的电话，简单把事情给林忧说了。 林忧正想给时景渊回电话，沈意解下围裙后也坐了过来。 “学姐，你尝尝我做的红烧排骨。”沈意将排骨夹到她碗里，打断了她的动作。 只是回个电话，有没有什么急事，林忧犹豫了一下，将手机放在一旁。 一顿饭，沈意自己没吃几口，一个劲儿的替林忧夹菜，看得坐在对面的陈泠泠瞠目结舌。 林忧也是越吃，眉头皱得越紧。 如果以前沈意还有所演示，那现在的他，表现得已经相当明显，就差把爱意这两个字说出口了。 “我、我吃饱了，不用给我夹菜了。”林忧拧着眉头，轻声说。 沈意脸上依旧挂着笑，他停下动作，好像没有感觉到林忧和陈泠泠之间的眼神交流，而是径直站起身转身去拿了一瓶红酒。 “学姐，刚才忘了倒酒了，我们喝两杯吧。” 林忧练练摆手，“酒就别喝了，留到下次……” “在国内没有下次了。”沈意突然打断她的话。 林忧诧异的看向他。 只见沈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不顾她们的反对，拿了两个杯子，倒了两杯酒。 被忽略的陈泠泠嘴角一扯，再看沈意的时候，觉得这个人的温暖和气都停留在表面上。 不，更准确的来说，他的温柔都只在面对林忧的时候才有。 至少，陈泠泠觉得沈意看自己的时候，眼神里根本没有一点儿温度。 她敢打包票，如果不是看在林忧的面上，这个沈意兴许连话都不会和自己多说一句。 是个狠人。 陈泠泠得出一个结论。 “学姐，你知道吗，这杯酒，在大学的时候，我就想和你一起喝了。” 沈意将酒杯退到林忧的面前，又把红酒的瓶子给林忧看，“这瓶酒，是大学时期，我们一起去超市买的。也许你已经忘了……” 林忧的确是忘了，忘得干干净净，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的想法都写在脸上，沈意看见了，眸子里越发黯淡下去。 “在我最灰暗，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是你让我看见了希望。只可惜，那天晚上你喝醉了酒，所以根本不记得和我彻夜畅谈，让一个差点儿从桥上跳下去的人，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跳河？ 林忧隐约有点儿印象，好像是大学时期，社团聚会的时候，她喝醉之后到桥上吹风，遇到一个要跳河的人，然后把人拉了下来。 不过她当时酒精上头，之后的事情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所以，她当时救下来的人就是沈意？ 林忧抿了抿唇，问：“那你后来接近我，认识我，都不是巧合？” 沈意坦然承认，神情里夹杂着落寞。 “如果不是你把我完全忘记了，我也用不着制造巧遇和你重新认识。不过没关系，我爱你，所以我愿意包容你所有的一切，哪怕你忘了我也没关系，只要我记得就好。” 爱…… 他终于把这件事说出口了。 沈意松了一口气，对面的林忧和陈泠泠都被吓了一跳。 林忧琢磨着，现在要用什么理由离开才显得自然不做作，可想来想去，都没想出好办法来。 倒是沈意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牵着她的手，将红酒杯塞在了她的手里。 “学姐，这是我们当初买的那瓶酒，陪我喝一杯吧，好吗？” 他用着询问的语气，做着强迫的举动，似乎根本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 林忧心头咯噔一跳，猛地反应过来，今天的沈意和平时很不一样。 “你刚才说在国内没有下次了，是什么意思，你要出国了吗？”林忧不解的问。 沈意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你喝了这杯酒，我就告诉你。” 林忧：“……” 沈意：“学姐，就一杯红酒而已，你就算圆了我一个阔别经年的梦，可以吗？”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默默喜欢了她那么多年。 天知道当他在国外收到消息，说她被陈朗伤害的时候，他想立刻回国和陈家拼了。 可那时候他自己都还没有在家族里站稳脚跟，他回来，也是于事无补。 所以他只能忍，忍到自以为可以站住她身边，替她抵挡所有风雨的时候。 可没想到，老天居然和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他回来了，而她身边又有了一个他难以对付的人。 这要他怎么甘心？ 林忧的指尖摩挲在红酒杯上，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手机。 她犹豫一下，说：“行，那这杯酒就算纪念我们逝去的青春。” 她举起酒杯和沈意碰了一下。 沈意仰头喝完杯子里的红酒，眼眶禁不住就红了。 他声音哽咽，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学姐，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太久了……” 也许是他脸上的神情过于让人动容，在那一刻，林忧即便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可依旧替他生出了一丝心疼。 “沈意，抱歉。” 似乎除了道歉，她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感情太沉重了，她连触及都胆战心惊，而他要的，她给不起。 沈意眸子低垂，将发红的眼眶遮掩过去，随即轻笑着抬起手，在林忧的头上摸了摸。 “学姐，你永远不用和我道歉的。过了今天，该道歉的人……会是我。” 他这句话说出来，林忧便一阵心惊肉跳。 她冷声问：“你要做什么？” 第一百二十章 全都疯了 临近冬日的夜晚，像是坠入深渊的浓重古墨，只需些许，便能将天空染成深沉的颜色。 机场灯火通明，单独的候机室里，林忧浑身无力的看向坐在一旁的沈意。 从她喝了那杯红酒之后，她就浑身使不上力气，脑袋也晕乎乎的，就算再傻，她也知道是着了道。 沈意在打电话，似乎是在向对面交代之飞机落地后的安置情况。 打完电话，他重新回来蹲在林忧的膝前，他将手机放在一旁，又温柔的握住林忧的手。 “学姐，这些年我在外面积蓄了些实力，你放心，你跟我过去以后，谁都不会欺负你，也绝不会有人看轻你。” 如果不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是准备在国内发展起来之后，站在她身边保护她的。 可现在，他等不起了。 林忧抿着唇，没吭声，只一双眼睛水雾蒙蒙的。 沈意脸上闪过一抹心疼，摩挲着她的手背，轻声安抚道：“我知道要你背井离乡是委屈你，我也是没办法。想要和你在一起，似乎只有这个办法了。”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长久以来憋在心里的东西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当初陈朗那么伤害你，这两年明明你也对那个圈子里的人没有好脸色，我以为只要时景渊和程淏是那个圈子里的人，你就绝不会给他们机会。” “是我错了，我看走眼了，所以这个责任该我来承担。” 他说话的语气明明温柔到了极致，可说出来的话，却全是偏执的观点。 林忧突然想起了一个词语，斯文败类！ 印象里的温暖阳光学弟，突然揭开了这样的真面目，说不痛心是不可能的。 “沈意，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不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风险……”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 沈意打断他的话，抬手抚摸着她的脸，笑着的时候，声音也许沙哑。 “学姐，如果你知道当初我活着的意志，是来源于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的话，你就不会说这种话了。” “我不需要你能理解我的感情，我也不需要你认可我做的一切。我要活下去，就需要一个……让我能感觉到温暖，看得见希望的动力。” “这个世界太黑暗了，如果没有你，我连活下去的意义都没有。” “我知道，这种夸张的话，说出来都会被人当成煽情的假话。但是，对我来说，这就是事实。 “全世界都可以觉得是我疯了，只要我自己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够了。” 话都说到这这个地步，丝毫没有斡旋的余地。 林忧也许无法和他感同身受，可他眼中的坚定却足够让她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她像看见了一个藏在深渊里的巨兽，巨兽不断的向上看，可除了遮蔽天地的潭水，却看不见丝毫希望。 他痛苦的挣扎着，早就失去了理智。 那一刻，即便他做了如此疯狂的事，林忧却依旧对他生出了同情。 这抹同情，让林忧失去再指责他的勇气。 林忧缓缓低下头，不再与沈意对视。 沈意看着落寞的林忧，眼眶也跟着发红，他哽咽着说： “我就知道学姐是善良的，我都要强行把你带到国外了，你都不忍心恨我……” * 时景渊打开公寓房门的时候，距离上次给林忧打电话已经三个小时。 他临上飞机前给林忧打电话，当时是陈泠泠接的，之后上飞机之后他关闭了手机。 飞机落地之后，他打开手机之后，并没有收到林忧回过来的电话。 他带着疑惑给林忧打电话，电话那头却一直提示关机。 起初他还没有过于在意，直到他给陈泠泠打电话也显示关机，他才开始紧张起来。 从机场出来之后，他让司机将车速提到最高，只用了二十分钟就赶到公寓。 打开公寓的房门，他看见陈泠泠晕倒在沙发上，她的脚边是被摔碎的手机。 餐桌上还摆放着吃剩下的食物和半瓶红酒。 红酒杯只有两个，其中一个喝光了，另一个还剩下一小部分。 时景渊浅灰色的瞳孔一阵紧缩，烦躁的松开领带后让跟上来的何宣立刻报警。 他又给梁武打电话，直接派救护车过来。 何宣报完警之后，神色紧张的来到时景渊身旁，犹豫着问：“时总……那个沈意，真的有那么大的来头？” 时景渊取出一支烟点上，粗声粗气的应声。 何宣满脸担忧，却在看清老板的脸上的阴沉时，不敢再出声。 警察和救护车前后脚到，询问相关情况后开始展开行动。 跟着救护车来的，还有梁武，他提着一个手提化验箱，直接指挥其中一名医生采集线索。 本来要送到实验室一天才能出的化验结果，不到十分钟就做出来了。 医生递给梁武一张报告，梁武看完之后，脸色沉重的对时景渊说： “红酒里果然有特殊药物成分，快速实验只能看出这种药物能让人肌肉无力，还有没有其他影响，要详细化验之后才能得出结果。” 时景渊手里的烟头燃尽，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行，知道了。” 梁武看他这表情，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两人相交多年，即便时景渊表面上看起来依旧从容，可他也能从他的眼神里窥出旺盛的怒火。 梁武问：“你打算怎么办？” 时景渊挑眉睨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他把她弄走，无非是通过水陆空三条路……” 梁武一怔，明白他的意思后，震惊的低呼：“你疯了？” 时景渊没有回答，只是转身打了几个电话。 梁武看着他的背影，禁不住原地徘徊，他双手焦灼的抓着头发，口中不断碎碎念。 “真是个疯子！说得简单水路空三条路，可这里是京港城，谁敢把水路空三条路说断就断了？” “时景渊，你不要冲动！你好不容易才坐上的时家话事人这个位置，你要是拿时家的资源这么用，被老爷子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收拾你！” “时景渊……” 梁武没说完的话，最终被时景渊回头时的一个犀利眼神所打断。 很多年以后，梁武都还记得当时那个眼神。 狠辣、果决，还有……杀意。 第一百二十一章 手段用尽 京港城的天，在一夕之间变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进出京港城的通道都被严格管控了起来。 飞机停飞，机场给出的是因为天气原因，道路出入口也设置了关卡进行临时盘查。 网络上不到半个小时消息就开始发酵，各路网络大神纷纷进行各种各样的猜测，甚至还有人猜测是不是京港城出现了外星人的痕迹。 总之网民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让这件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在众说纷纭越演越烈的时候，一段视频发到了何宣的手机上。 何宣点开视频看完之后，脸色大变，快步走到书桌前将手机递给了时景渊。 “时总，这是网络猎人发来的。” 何宣跟了时景渊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他因为一个女人几乎用尽了所有的人脉。 黑白两道上的，能用上的，几乎都用上了。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话果然很有道理。 明面上的手段还没有结果，道上的人因为巨额奖金已经发来了线索视频。 视频上，一个穿着兜帽卫衣的年轻人抱着一个裹着披风的女人走进了机场一个独立的候机室。 一个快得几乎只有一秒钟的画面下，露出了林优的侧脸。 时景渊一眼就认出来了她。 “走。” 他脸色阴沉的拿起外套。 何宣应声，边走边打电话安排。 * 广播里通知可以登机以后，沈意就扶着林优往登机口走。 说是扶，其实林优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沈意的身上。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偶尔侧头看一眼沈意，沈意的疯狂依旧写满了眼眸，这种状态下的他，丝毫听不进去其他人的言论。 林优叹了一口气，低垂眸子后，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忧伤。 沈意低声问：“怎么了？” 他居然可以如此平淡的问出她怎么了？ 林优觉得极其可笑，难不成他以为被迫离开这片土地的她，是个没有情绪的机器人吗？ 但是，和疯子理论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 所以林优连嘲讽都懒得说，只敷衍的找了个理由。 “没什么，就是在想，我这一走，我妈一个人该怎么办。” 沈意听了，眼中升起一股子愧疚，安抚的道：“等我们安顿好了，我把阿姨也接过来陪你。” “别。”林优想也不想就拒绝，“她英语不好，出去了连个说话的人没有。我不能在她跟前尽孝，将来死了都得下地狱，我要是再让她不能安享晚年，那就得下十八层地狱了。” “你要是下地狱，我也跟着你。”沈意声音低沉而坚定。 林优抿着嘴唇，薄凉的笑了笑，没有接他这个话头。 两人很快上了飞机。 沈意替林优调整好座椅的角度，尽可能的让她身体舒服一些。 林优犹豫了一下，唤了她一声：“沈意。” 沈意在她身旁坐下，“嗯？” 林优带着些许乞求说：“让我和我妈打个电话吧。” 沈意看了一眼关上的舱门，随后点了点头。 他拿出手机，替林优拨打了苏女士的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以后，林优颤抖着嘴唇喊了一声“妈。” 苏女士一听，整个人都快炸了，“死丫头，你手机怎么一直打不通，你现在在哪儿？可急死我了，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妈……”林优虽然已经拼尽全力在控制情绪，可当听见苏女士的声音，还是没忍住带着哽咽的哭声。 孙女士一听，也跟着声音哽咽起来，“行了，回头再找你算账，你现在在哪儿？” 林优看了一眼沈意，然后目光暗淡的说：“妈，我要出国了……” “出国？”苏女士整个人都愣住。 在沈意的暗示下，林优不得不加快语速。 “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我离开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为了省钱舍不得吃穿，周叔那边你也好好和他处，周叔人不错，我相信他会照顾好你的……如果，如果我回不来……” “你回不来我就死给你看！”苏女士听不下去了，边哭边骂，“你个死丫头，这世界上就剩下我们孤儿寡母了，你还要抛下我？你一个人去京港城就算了，好歹还不算远，想回来就能回来，现在你是要去哪里？以后都不回来了？” “你这个不孝女，你爸死了，就连亲妈都不要了？你怎么做得出这种事的？你给我马上回来！” 说着说着，苏女士已经泣不成声。 林优眼眶里的泪水也跟决堤似的，怎么都止不住。 沈意将苏女士对林优的指责都看在眼里，他的心也跟着抽痛。 “阿姨，”沈意将手机拿过来，对着电话那头的苏女士说：“我是沈意，是我要强行带走她，如果带不走她，我就跟她一起死。她没有不孝顺你，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会让你们团聚。如果没机会……” 他顿了顿，浑身上下流露出一种阴暗的气息。 “如果没机会的话，这一切的罪过都记在我沈意的头上，下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我都甘愿承担！” “阿姨，对不起。” 说完之后，沈意挂断了电话。 林优早已经闭上眼睛，不愿再多看他一眼，只眼泪依旧汩汩的流着。 沈意深情款款的想要握住林优的手，她挣扎着将手缩回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到底没有藏住恨意。 沈意被这抹恨意刺中，心脏一阵阵的疼。 他脸色发白的坐回隔壁的位子，又看向窗外，只等着飞机起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过了许久，飞机却依旧停在原地没动。 沈意情绪开始烦躁，起身准备去查看情况。 突然，广播响起。 机长说发现了飞机安全隐患，需要排除隐患后再起飞，隐患排除时间大概半个小时。 沈意看了看手表，眉头紧紧地拧着。 可飞机隐患这种问题，他也无计可施。 林优自从打完电话后就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机舱内的气氛压抑又沉重。 许久之后，一辆摆渡车缓缓驶来，停在了飞机边上。 林优不经意往外看了一眼，就见摆渡车上走下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心头大惊，面上不显，只不着痕迹的起身说：“我去个洗手间。” 第一百二十二章 恋情曝光 林优僵硬着背脊，走进洗手间，关上洗手间门。 当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只是，那时候的她，没有想到，这将是她最后一次见沈意的时候。 许多年以后，当她再想起当时的情形时，留在她记忆里的，只有沈意心疼又疯狂的眼神。 一门之隔外，很快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和争斗声。 林优听见了沈意疯狂的低吼，也听见了随之而来的枪声。 整个斗争过程不过两分钟，在实力悬殊之下，几乎没有发生意外的可能。 门外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敲响了洗手间的门。 “小优，是我。” 时景渊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疲惫的痕迹。 林优颤抖着手拉开了洗手间的门。 她一眼看见了他胸膛上的血迹，脑袋在一瞬间空了一下。 林优哭着抓住他的手，“受伤了吗？” 她的声音里是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沙哑和恐惧。 时景渊伸手将她搂住了，轻声安抚，“我没受伤，别担心。” 不是他的血，那就是沈意的？ 林优也并没有因为得出这个结论而有任何欣喜，她咬着下唇，问：“他呢？” 对沈意，林优的情绪过于复杂，复杂到连她自己都理不出头绪。 时景渊犹豫了一下，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送走了。” 至于是活着送走，还是死了之后送走，时景渊没有说。 林优想问，可一抬头接触到时景渊阴沉的目光，她又胆怯了。 时景渊脱下西装外套盖在林优的头上以后，才带着她下了飞机。 外套挡住了林优的大部分视线，余光里，她能看见周围来去匆匆的人群。 走进电梯以后，时景渊才将她头上盖着的外套取下来。 电梯正在下行，数字停留在负二层。 时景渊牵起她的手走出电梯，却并没有往车位的方向走，而是直接拉着她进入隔壁的楼梯间。 他将林优扯进怀里，捧着她的脸就吻了下去。 这是一个霸道又包含着怒火的吻。 从林优失踪到现在，整整五个小时，这五个小时里，他压抑着所有的情绪，而现在，这些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了这个吻里。 如果可以，他想将她吞入腹中，直接让她融到自己的血肉里。 这样的担惊受怕，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天知道，如果再晚五分钟，她就会被带到那个混乱的国度，永远的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这个吻，在昏暗的灯光下，持续了很久。 直到两个人都感觉到快要晕过去，才堪堪停了下来。 他们彼此相拥，即便气喘吁吁，也不愿松开一丝一毫。 “林优，”时景渊摩挲着她的脑袋，“我爱你。” 这是第一次，他正视自己的感情。 也是第一次，他说出这三个字。 作为时家的话事人，他原是没有资格谈论感情的，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清楚他和林优的终点在哪里。 可现在，在失而复得的激动下，他居然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表达了爱意。 原来，当感情到了某个程度以后，真的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他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林优也愣了一下。 她仰头迎上他的视线，嘴角轻轻扬起。 “时景渊，我也爱你。” 既然相爱，又何必一定要去管将来，此时此刻，有机会能向对方说明心意，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 林优上车之后，立刻给苏女士报了平安。 苏女士正准备和周叔从沥城出发来京港城，得到她平安的消息也松了一口气。 林优让他们大晚上的别折腾了，等这边事情处理好了就回沥城看他们。 苏女士这才打道回府，又一番叮嘱她万事小心。 等她挂完电话以后，时景渊就将她抱进怀里。 林优还没什么力气，趴在他胸膛上就睡着了。 这一睡，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手机一开机，就是铺天盖地的消息。 陈泠泠的，徐枫的，这两个人都给她发了一段视频。 起初林优还没当回事，当点开视频之后才猛地翻身坐起。 视频里，是一对情侣正在激烈拥吻，女人背对着摄像头的方向，看不清楚她的脸，倒是沉浸在亲吻中的男人，可以被人一眼看清。 视频上的标题也很惊悚。 “爆：矜贵清冷的时先生，被神秘小妖精拉入凡尘！原来男神也可以吻得这么欲！” 然后评论区里的评论，比视频本身更加的精彩。 女人们哀嚎遍野，纷纷声讨那个被时先生亲吻的小妖精吃独食，要这个小妖精交出时先生，雨露均沾，让姐妹们都能喝口汤。 男人们则是对视频中的小妖精感兴趣，琢磨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让生活在云端的时先生变得像个普通人。 男人们都在说，他们和时家话事人都是一样的，两者之间只差了一个撩人的小妖精。 对于熟悉林优的陈玲玲和徐枫，他们就少了对小妖精的猜测，因为他们看完视频直接就把林优认了出来。 陈泠泠：“姐妹！你别跟我说那个人不是你，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你腿上有几根腿毛我都一清二楚，所以，这个人就是你！可以啊姐妹，你真是我们女人中的楷模啊，我都没看出来，你家时总还有这一面呢……” 徐枫：“小林啊，就冲你和时总这关系，咱们空中楼阁的发展指日可待啊！我就说一般男人怎么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打败我，原来是时总啊。输给他，我是服气的。” 林优嘴角一扯，对于这两人的玩笑浑然不在意。 她只是偷偷庆幸，这段视频里的自己是背对镜头的。 至于这段视频的影响，反正其他人不知道是她，对她似乎影响也不大。 这段视频对林优没什么影响，可却在时家掀起了惊涛骇浪。 时家老宅。 老爷子直接将手机砸了个稀巴烂，管家胆战心惊的又送上一个新手机。 老爷子没有直接联系时景渊，而是直接打给了一个好友。 “网上的新闻你也看见了吧，家里孩子不听话，总不能让他这么胡闹下去。上次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我这孙子给你做孙女婿，你也不吃亏，对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生活继续 下午，苏女士还是带着周叔从沥城赶到了京港城。 周叔不善言辞，将所有的照顾都表达在了行动里。他将大包小包放进厨房后，就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苏女士上上下下将林优检查一番，发现她的确没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母女俩在沙发上拉着手聊天，苏女士也看见了网上的视频，脸上带着由心而出的笑。 苏女士：“这么大的人了，也不害臊，你们这些年轻人胆子也是真大，好歹是公开场合呢，啃来啃去……” “妈！”林优打断她，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被苏女士这么一形容，她脸上还真挂不住这脸面。 “好，不说这个了，你以后注意影响就好，这次幸亏没拍到你，要是拍到了，你将来还怎么嫁人？”苏女士瞪了她一眼。 嫁人，这两个字落进林优的耳朵里，突然升起一股子难言的情绪。 林优撒娇的扑进苏女士怀里，“嫁什么人，我不是说了要和你过一辈子。” 苏女士推开她的脑袋，“不行！以前就算了，现在我有你周叔了，你得靠边站，你和我过一辈子，那我们多不方便？” 林优：“……” 她这个亲生女儿才是被嫌弃的那个？ 不过看见苏女士找到良人，林优是打心底替她高兴。 玩笑过后，苏女士又轻叹了一口气，“反正我是看出来了，你这丫头，就是嘴硬。以前你说你有分寸，我还信，现在嘛……我看得出，你对小时是来真的。小优啊，将来……你真的放得下吗？” 林优抿着唇，眸子里忧伤和庆幸并存。 隔了一会儿，她扯出牵强的笑，“放不放得下，日子不也还过？经过陈朗那件事，如今我想通了很多。只要他还好好活着，就算我们最后没能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女士诧异的睨了她一眼，顿时一阵心疼。 “说得也是，什么情啊爱啊的，和生命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苏女士陪了林优一下午，周叔把晚饭也做好了。 林优看见一大桌子的菜，就知道周叔是用了心的。 “谢谢周叔。”林优笑着道。 周叔将最后的一盘大菜端上桌，一脸憨厚，“都是一家人，不用说谢。时总晚上回来吃饭吗？” 林优摇摇头，“他晚上要加班，我们吃吧，不用等他。” “行。”周叔进厨房拿了三套碗筷出来。 吃饭的时候，苏女士碗里的菜就没空过，察觉到林优撇过来的视线，她有些不好意思，瞪了周叔好几眼。 周叔只是笑，菜还是继续夹。 林优看在眼里，趁周叔起身拿调料的时候，对苏女士竖起大拇指，用口型说了四个字。 “调教有方。” 苏女士作势要打她，见周叔拿完调料出来才作罢。 “今晚上就在这里住吧，这里有房间。” 饭后，林优不舍的劝说。 苏女士摆摆手，“这里是人小时的地方，我们住下来算什么个事儿？我们这会儿开车回去，回家就能洗漱休息。我就来看看你，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苏女士向来有主见，林优拗不过她，只能叮嘱她一路小心。 送走苏女士，林优回到书房打开电脑，将所有银行卡里的余额都查了一个遍。 这几年她花费不多，再加上在空中楼阁接的单和项目奖金，现在手里的钱够买一个小户型的房子。 当着苏女士的面她没有明说，其实，在昨天的视频爆出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她能和时景渊在一起的日子不会很多了。 果然，一周以后，八卦大王陈泠泠义愤填膺的说有人在造谣时景渊要和某商界大佬的孙女订婚了。 陈泠泠是不相信的，毕竟网上的消息一直没几个能准的。 可林优知道，这种消息如果流出了，那就说明这件事已经进行到了一定的阶段。 她前两天就结束休假回到了工作岗位，空中楼阁接到了山海公园这个大的设计项目，加班加点成了常态，所以这两天她也没有空余的心思来烦恼时景渊联姻的消息。 时景渊也从未在她面前提过这件事。 像是两个人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彼此在最后的时间里，尽情的享受和对方在一起的日子。 明明两个人都很忙，可他们还是做出了一个决定。 不管多忙多累，当天晚上十二点之前一定回家。 他们享受着相拥一起缩在沙发上看电影的温馨，也享受着夜深人静的时候肆无忌惮的融进对方身体里，他们眷恋着早上阳光洒下时，迫不及待给对方的一个早安吻，也牵着手站在镜子面前一起刷牙，发现对方满嘴泡泡之后，便相视一笑。 他们珍惜着每一分每一秒在一起的时间。 可该来的，终究会来的。 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时候。 天空下起小雨，淅淅沥沥的，让冬日的天地变得阴暗晦涩。 林优站在公司门口，撑开伞走进雨幕里。 一到下雨天，街上开车的人都像是多了怒气，烦躁的司机不断的按着喇叭，试图催促前面的车，前面的车听见喇叭声，降下窗户探出头，对着后面的车一阵打骂。 林优走在人行道上，不过五分钟的路程，耳朵就被吵得生生的疼。 公交车站上，人很多。 她站在角落里，当公交车到了以后，收起伞跟在人群后堪堪挤上公交车。 她挂着吊环，挤在下班高峰期的公交车里，视线落在车窗外的街景，思绪却纷乱得厉害。 这两天，她像年过古稀的老年人，总是会忍不住回忆过去。 那些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人，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 而在漫长而枯燥的生活里，这些人和事，在回忆里终究渐渐的从鲜明的色彩，变成如今的浅淡灰白颜色。 一个急刹车响起。 公交师傅在撞到横穿马路的行人之前险而又险的停下，师傅吓得手都抖了，指着车头前一样愣住的年轻女孩儿破口大骂。 “走路看手机，你不要命也不要拉着我们一整车的人跟你陪葬！” “真是什么人都有，小学生都知道过马路不能看手机，跟个傻子一样！”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他订婚了 “要死就抱着你的手机死远一点儿，别挡路！” 公交车前的年轻女孩儿，脸上还残留着差点儿被撞的惊骇神色。 她弯腰捡起手机，划开手机屏幕上的新闻，神色落魄的快步离开。 公交司机又骂骂咧咧的开车上路。 不一会儿，公交车上响起了年轻女孩儿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天啊！我的男神要订婚了！” “刚才那个差点儿被撞的女孩儿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消息才魂不守舍的？” “前短时间男神爆出来有情人就算了，毕竟是男神，身边每个小妖精都不满足他的人设。可现在……正主儿要登场了？” “我就说吧，所有的小妖精都只是过眼云烟，男神啊，最后一定是和门当户对的女神在一起的。” “只有我觉得那个小妖精好可怜么？女神一登场，小妖精就要灰飞烟灭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不知为何，林优明明没有从她们的口中听见“时景渊”这三个字，却偏偏已经能肯定她们说的人就是他。 她面无表情的拿出手机，打开新闻界面。 果然，一则新闻引爆了各大平台，根本不用她专门去找，就会有相关的新闻爆出来。 “时家话事人时景渊和某商界大佬孙女定会宴在京港城顶级酒店宴会厅举行。” 很长的一句标题，记者唯恐漏掉任何关键信息。 林优指尖落在屏幕上，些许发颤。 公交车到站，她将手机放回包里，穿过拥挤的人群下了公交车。 从公交车站走回公寓，还有十分钟的步行距离。 门卫大爷已经认得林优，毕竟在这种高档公寓里，每天还坐公交车上下班的人，总是能令人印象深刻的。 林优进入小区，独自走在绿化很好的小道上。 回到公寓，刚开门，虎宝儿就扑了过来。 它摇摆着它的尾巴，喵呜喵呜的蹭着她的小腿撒娇。 毛茸茸的触感，夹杂着虎宝儿身上的暖意，让林优因为沾染上雨水而变得麻木的思绪终于有了复苏的迹象。 她随手将包挂在一旁，蹲下身，将虎宝儿抱进怀里。 虎宝儿被她身上的寒意冻得一激灵，整只猫都打了个寒颤。 林优轻声说：“虎宝儿，我们得回我们真正的家了呢。” * 宴会厅后的化妆室内。 订婚宴的主角之一，正在化妆师团队的精心装扮。 她的身旁，还聚集着几个好姐妹。 姐妹们都是一脸羡慕，能嫁给时家话事人，是她们这个圈子里最大的成就了。 毕竟在这个圈子里，她们都知道归宿在哪个位置，时景渊家世背景不用说，人也是长得最好的，自然是每个女孩儿的终极目标。 有小姐妹问准新娘，“前段时间网上爆出来时总身边还有个小情儿，那小情儿时总甩了吗？” “对，那种角色上不得台面，要是时总还没甩人，姐妹你说句话，我们几个就帮你把人处理了。” 准新娘戴着昂贵钻石戒指的手轻轻摆了摆。 “别，一个花钱养着的玩意儿而已，掀不起大风大浪，随他去吧，何必在这种事上和他生嫌隙？” 小姐妹们纷纷点头。 “说得也是，咱们也不差那几个打发乞丐的钱。” “反正这种小情儿，玩一段时间男人们自己都会失去新鲜劲儿。” “在这一点上，男人们都是一个样儿，用来玩的，永远都是年轻漂亮的。一个玩具而已。” 化妆室的门被推开，有工作人员过来说宴会厅已经准备好，准新娘可以准备登场。 众人停下议论，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往宴会厅走。 * 晚上十点。 时家话事人订婚宴上的照片流出，高规格的订婚宴，超出了普通平民的想象力。 那些奢侈的用具和豪华的助兴阵容，对整个网络来说都是一场难得的盛宴。 网络侦探们纷纷开启了探宝行动，随随便便将订婚宴上的东西捞一样出来，翻出来的价格都能掀起一股小型旋风。 穷和富，被这个订婚宴演绎到了极致地步。 那是属于不同阶层的世界，下层的人还在仰望，终其一生都不能达到，上层的人却连低头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订婚宴结束，何宣和司机在酒店门口等时景渊。 何宣坐在副驾驶，手指划开手机通讯录已经好几分钟。 他的手指停留在林优的号码界面，却到底没有拨出去的勇气。 司机师傅见他反反复复的纠结，忍不住问：“是给女朋友打电话？吵架了？” 何宣摇摇头，没有回答司机师傅的问题。 以前在ksh的时候，林优像一个大姐姐一样照顾过他，他一直记在心里。 这个时候，他是想做些什么的，可想来想去，他一个小助理，似乎没有他做什么的余地。 而眼睁睁看着而不闻不问，他又心怀愧疚。 犹豫许久，何宣还是拨出了这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何宣喉咙有些发涩，开口喊了一声，“林姐……” 林优一手抱着猫，一手推着行李箱。 手机被她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她听见何宣的声音后怔了怔。 何宣：“林姐，时总今天……” 林优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他今天订婚。” 何宣紧绷的心弦松了松，林优的语气，比他想象中的平静许多。 “林姐，按照他们这个圈子的习性，只有两条路可以走。拿钱体面的离开，和闹翻之后被踩成碎泥后的赔偿。” 他是担心林优冲动之下做出错误的选择。 虽然，这两条路都极其难堪，可这就是社会现实。 有句话是，话糙理不糙。 他作为时景渊的助理，接触了这个圈子里太多的人，看过了太多的黑暗和阴私，所以，在这种时候，他不怕说难听的话，只希望林优不要因为感情用事而做错选择。 即便，他说出这些话后，如果林优不理解，还可能会埋怨他，他也顾不上了。 林优听完，好一会儿没出声，许久之后，才轻轻给了回应。 她说：“谢谢。” 她没有埋怨他，就说明，她听进去了。 何宣也松了一口气。 林优温声道：“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不拿钱，也不和他闹。我只希望……他将来能好好的。” 顿了顿，她又郑重的唤了一声，“何宣。” 何宣：“嗯？” 林优夹杂着哽咽的叮嘱，“帮我照顾好他。” 她没有恨，甚至连埋怨都没有。 那一刻，林优没哭，何宣的眼眶却禁不住红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分手默契 独立电梯开到门口。 时景渊走出电梯，将滴着雨水的伞收起来放在一旁，这才开门走进屋内。 平时客厅角落的夜灯会一直亮着，今天屋子里却黑漆漆的。 他弯腰拿拖鞋的动作一顿，指尖微颤。 穿好拖鞋后，他直起身，一眼就看见了柜子上的一枚戒指。 戒指和他手上戴着的是同款，只是尺寸比他的小了一些，他想起当时买这个戒指的情形。 明明有镶嵌大钻石的她不要，偏偏选了一款最不起眼的。 简简单单的戒指，从外观上看甚至像一个没什么大用的金属环，只有戒指的里面，刻着两个人名字的缩写。 当时林优还开了一句玩笑：“普通的人，做普通的事，要找准自己的位置。” 公事公办的玩笑，当时他还笑了一阵的，现在想起来，当初的玩笑并不好笑，反倒是那句玩笑里，就已经藏着了今天的结局。 时景渊松了松领带，缓步走到猫窝前，看见猫窝里也空荡荡的。 林优走了，留下了情侣对戒，带走了她的猫。 他烦躁的取出香烟点燃，苦涩的味道从舌尖开始蔓延，渐渐的让他眼眸里染上苦涩的灰暗。 起初，他一边抽烟，一边在各个房间里转。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又或者说，是在确认什么。 走完一圈，他重新回到客厅，关闭了所有的灯光。 黑暗中，只有他指尖的香烟亮着一点微弱的光芒。 空气里的烟味越来越浓，这些味道终将她最后的一点痕迹都湮灭了。 两个理智的人，连分手都如此默契。 没有人知道黑暗中，时景渊脸上是什么表情，也没有人知道，那个属于他一个人的夜晚，他是怎么就着香烟熬过来的。 * 山海公园这个项目，要做两年。 前期的设计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后面的就是设计师跟着进场，随时根据实际情况来调整细节。 本来，作为主设计师的林优是要进场的，可她跟徐枫提出来要去沥城的分公司拓展业务。 拓展业务，这个说辞谁都不信，可谁都明白，她这是想家了。 时景渊高调订婚这件事，当初徐枫和陈泠泠知道以后，就知道林优在京港城待不下去了。 就算她敢冒着风险继续待在这里，他们也是不放心的。 徐枫叹道：“你去沥城那边也好。” 他还记得时景渊的姐姐，那个对林优充满敌意的千金大小姐。 所谓的伴君如伴虎，就是这个意思吧。 在当权者身边，能轻易得到想要的一切，却也要承担更大的风险，如今没了庇佑，那些牛鬼蛇神难免会冒出来。 退一步海阔天空，明哲保身不应该受到指责。 林优离开京港城之前，还去见了程淏一面。 这一次，她是在他办公室见到的程淏。 占了半层楼面积的办公室和桌子上摆着的“程淏执行总裁”的介绍，虽然在预料之中，却还是让林优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程淏的助理亲自给林优送上咖啡，正是上次带着合同在ksh集团给林优当后盾的那个。 比起上次，助理这次对林优的态度更加恭敬了。 助理退出办公室后，林优喝了一口咖啡，轻笑问程淏：“程总，不装了？” 程淏双手一摊，面上明晃晃的写着懊悔两个字。 他说：“如果我当初知道只有真诚能得到你的青睐，我一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表明身份。” 这是程淏总结出来，在追求林优这件事上失败的原因。 在第一次见到林优的时候，林优介绍她的基本情况，就表现出了对富人的排斥。 他是成功的商人，在察言观色这件事上，他非常的敏锐。 所以，他没有告诉她，他的身份和地位。 然后，错误就一直发展下去。 他对林优没有恶意，只是用错了方法而已。 他是如此，沈意也是如此。 沈意知道林优的过去，他笃定林优不会选择那个圈子里的人，所以有恃无恐的以为林优最终肯定会选择他。 他们都一样，在感情的世界里，用上了商人惯用的伎俩，却忘了，感情由心，而心是容不下欺骗的。 程淏的这句话，倒是让林优诧异的抬起头。 只一瞬，她便收敛目光，轻轻地笑了，却并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淏喝了一口咖啡，“我能问个问题吗？” 林优：“嗯？” 程淏斟酌说辞，“时总，也是那个圈子里的人，为什么你最后选择了他？” 这个问题还真是把林优稳住了。 她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程淏露出惊讶的表情，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会得到一个这样的回答。 隔了一会儿，林优抿了抿唇，说：“如果真的要找一个原因的话，那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也不全对。” “怎么讲？”程淏问。 林优声音柔柔的，又恢复了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状态，不过比起当初，眼前的她，显然更具有生气，像一个活在当下的，看透世事的智者。 “我最后也没有选择他，也不是我不选择那个圈子的人，而是……那个圈子的人不会选择我。” “我和他在一起，是因为喜欢他。我和他分开，是因为我们不合适。” “至于喜欢，这是个感觉，和他在哪个圈子没有关系，他就是他。” 一席话说完，林优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坦然，回头看去，她和时景渊彼此喜欢，似乎是一件无法避免的事。 程淏的目光却变得越发深邃，“听你的语气，你不怨他？” 林优轻轻摇头，嘴角挂着笑，笑容里些许苦涩。 “不怨。”她语气肯定，继续道：“我现在明白了那句话，如果爱他，是希望他能得到的幸福的。我不能和他走下去，我很难，他往前走，要娶一个和自己没有感情的女人，他也并不比我好过多少。” “我不怨他，也是想放过自己。” 程淏握着杯子的手突然紧了紧，听她说完这些话，心脏禁不住微微疼了一瞬。 他一边心疼她的懂事，一边又遗憾和她的错过。 这么好的女人，曾经离他很近很近。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照顾你 林优下了高铁站，没有第一时间回家。 而是先去市中心逛了一圈，买了一束苏女士最喜欢的香水百合。 她抱着花，直接来到苏女士上班的医院，在医院大门口等了半个小时，终于看见了下班出来的苏女士。 苏女士一眼看见了大门口便抱着花的林优，当时就愣住了。 然后她大步走到林优跟前，抬手就在她后脑勺呼了一下。 看起来气势很足，下手却狠轻，多用一份力气，苏女士都是舍不得的。 林优将百合塞到苏女士怀里，咧嘴笑道：“妈，我回来了，以后都不走了。” 苏女士被鲜花的味道刺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这么炸裂的一句话，立刻眼睛一瞪。 “不走了？什么意思？京港城不去了？” 林优点点头，“嗯。不去了。” 当初她去京港城，也并非是要做什么大事业，不过是躲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疗伤而已，现在，她伤好了，自然就回来了。 她的回答，让苏女士的眼眶发红。 苏女士极力控制着情绪，还是没忍住上前抱住了林优。 林优拍着苏女士的背，笑容灿烂，“妈，这几年，让你操心了。以后我都不离开这座城市，以后……换我来照顾你。”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苏女士眼眶里的泪水就开始往下掉。 过了一会儿，苏女士调整好情绪，抬手又在林优背上拍了一掌。 “就你？照顾我？你做饭那三脚猫的功夫，可就省省吧，我可吃不下去。” 林优挽着苏女士的胳膊，略带不满，“妈，你这打人的习惯也该改改了，打我就算了，你可别脾气上来打周叔。好不容易找到个好的，给你揍跑了，那就麻烦了。” 苏女士一听，忍不住又要抬手，林优脑袋一偏躲开。 “你放心，你周叔可没你这么惹人厌。” 林优撇撇嘴，“行，这还没结婚呢，就帮着外人欺负亲生女儿了？” 她的玩笑，惹来苏女士一阵笑。 母女俩挽着手从医院门口往家里走。 不远处，苏女士几位同事往两人的背影看了一眼。 一个带着老花镜的男医生推了推眼镜，“咦，那不是苏医生的女儿吗？几年不见，大不一样啊。” “可不是。你别说，苏医生的女儿长得真好看，也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另一个女医生道。 “回头问问不就得了，要是还单身，那我们的儿女相亲群里又能多个好的成员。” “唉，现在的孩子真是让人操心，我这些老骨头再不加把劲，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哟。” “说起孙子，我最近看了一篇文章，说是莲藕炖猪蹄，对精子的成活率……” 几名医生的话题很快就偏离的原来的方向。 * 空中楼阁在沥城的分公司刚建立没多久，所以办公地点只在写字楼里只有半层楼。 写字楼的对面就是林优租房的小区。 小区新建没多久，所以基本设施都挺不错。 林优还没下班，就接到苏女士的电话，让她晚上别在外面吃，她和周叔过来给她做。 自从林优回来以后，苏女士和周叔只要得了空，就买菜过来给她做饭改善生活。 林优难得的让自己按时下班，提上包包，穿过马路后就到了家门口。 现在回头想想，在京港城工作的时候，每天上下班都要花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在路程上，也不知道浪费了多少生命。 沥城虽小，但是却给她省下了不知多少休息时间。 林优还没开门，就闻见了鸡汤的香味。 “妈。”她一边换鞋，一边喊人。 苏女士拿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桌上给你冷了一碗汤，这会儿温度应该差不多，你先喝碗汤垫垫。” 林优应了一声，进屋之后把包挂好。 没看见周叔，她捧着碗喝汤，顺口问：“周叔呢？” 厨房里传来苏女士的声音，“买酱油了，他去小超市买酱油了。” 林优哦了一声，拿起遥控器看电视。 昨天晚上的历史大剧她才看了两集，这会儿正好可以看关键情节。 几分钟以后，敲门的声音响起，林优起身去开门。 周叔提着塑料袋进来，林优和他打了招呼后，给他拿了拖鞋。 周叔从塑料袋里取出两样零食递给她，“我看你零食篮子里的吃光了，顺便给你买了两包。” “谢谢周叔。”林优接过零食，抱着零食去了沙发。 周叔转身进厨房后没多久，就听见苏女士在抱怨他。 “小优多大的人了，你给她没什么零食，零食又没什么营养。” “你都说她多大的人了，吃点儿零食而已，你这个当妈的还要管。” “我说你两句，你还敢顶嘴了？” “我怎么敢，你说得都对，以后我不给她买了。” 两个人虽然压低了声音，可这房子小，林优还是听见了他们的拌嘴。 电视里的历史大剧都没有他们俩的拌嘴好看。 林优嘴角挂着笑，她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突然觉得，苏女士和周叔才是人生赢家。 连拌嘴的时候，都能撒狗粮的两个人，也是值了。 窗外，落日的余晖渐渐散去，小城市的夕阳，没了京港城钢筋水泥的阻挡，每一幕都能勾勒出完美的景象。 饭菜上桌。 苏女士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看向林优。 “对了，周末我们医院组织了一个义诊活动，是去风景区里的一个乡镇，你要不要一起去放松一下？” 林优狐疑的抬头，“义诊？你们义诊，我去能做什么？” “你可以帮忙打下手，搬东西，发传单。”苏女士早就替她安排好了，“每次义诊都有志愿者，我那些同事的儿子女儿都有去帮忙的，你回来这么久，也给我帮帮忙，替我撑撑场面。” 林优闻言，立刻答应下来，“好。这个面子，必须得给。” 苏女士白了她一眼，“你少跟我贫，眼睛放亮点儿，来帮忙的志愿者，个个都是好孩子，抓到一个都是你上辈子积了德。” 林优一怔，立刻明白，原来这义诊的志愿者，还是个变相的相亲局？ 第一百二十七章 平凡的人 这个时节，海边的景区游客很少，只有稀稀疏疏不怕寒冷凌冽的年轻人，三五成群还有心情欣赏风景。 小镇上的原住民大部分都是老人，所以一听市里组织了义诊，一大早就在镇上的活动广场排起了长队。 林优被分派到的是帮老人填写身份信息，工作轻松，只是老年人耳背，她得扯着嗓子说话，原本的温柔性格在这一刻释放出了些许豪情。 穿着黑色大衣的冯亦站在不远处发宣传资料，他已经注意林优很久了。 漂亮的女人即便是大着嗓门儿说话，骨子里却依旧透着一股子软绵的柔意。 村支书是个五十出头的中年妇女，穿着红色的志愿者马褂，一眼看穿了冯亦的小心思。 “怎么，看上人家姑娘了？” 冯亦一听，脸顿时红了，“没、没有。” 村支书笑着睨了他一眼，“在婶子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见你一个劲儿的瞅人家姑娘很久了，所以刚就偷偷帮你大厅了一下。” 冯亦转头，目光微亮，“怎么说？” “还说你没有心思？”村支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说：“姑娘人不错，是苏医生的女孩儿，这些年一直在大城市打拼，据说在一家很大的设计公司工作，现在大公司在咱们沥城设立新公司，姑娘才回沥城来了。” 说完，村支书又拉着冯亦的胳膊，语重心长的说：“我还打听了姑娘的为人，是个品行好的，你要是有兴趣，就别错过了。” 冯亦吹着眸子沉思片刻，随机抬起头应了一声，“婶儿，你帮我个忙，回头要是成了，我给你送大猪肘子。” 小镇上的规矩，媒人要是说成功了，新人就会给媒人送大猪肘子。 村支书一听就乐了，“哎，放心吧，我一定尽心尽力。你这小子是我们镇上走出去的名牌大学生，放弃高薪回来建设沥城，县里的领导早就给大家伙儿都说了，一定要把你的婚事放在心上。” “谢谢婶儿。”冯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 晚上，林优顺道跟着苏女士回了家。 她在厨房里给苏女士打下手，苏女士趁机说起了冯亦的事。 “回来的路上，我跟好几个人都打听好了，冯亦那孩子是挺不错的。虽然在单亲家庭长大，但是三观正，踏实上进，现在在沥城一家科技公司工作，是市里面引进回沥城的专业人才。” “好多姑娘主动追求他，他都没看上，就看上你这个挖瓜裂枣了，倒也算是场缘分。” 林优嘴角一撇，“在您口中，我都城歪瓜裂枣了。” “都快三十的人了，再不挣扎挣扎，就真成老姑娘了。要不是这种事不能让人代替，我都想代替你去谈了。” 苏女士翻炒着的回锅肉，香喷喷的热气很快弥漫了整个厨房。 着味道，是林优这两年最怀念的。 林优拿了盘递给苏女士，苏女士接过后将火锅肉盛到了盘子里。 林优：“妈，我听你的。” 苏女士动作一顿，回头看她，“你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我这心里怎么反而不放心呢？这种事可不能拿来赌气，那是一辈子的大事。” 林优只是淡笑，“没有赌气，我是说真的。你说的冯亦，我也注意到了他。” “哦？”这倒是出乎苏女士的预料的。 林优回想着白天那一幕，声音里流露出一股子平静的暖意，“我觉得吧，一个肯蹲下身替脏兮兮的小孩儿擦鞋子的男人，应该很好相处吧。” 当时一个小孩儿跌到了泥坑里，浑身脏得不成样，冯亦却一点儿也没介意，拿了帕子就替那小孩儿擦鞋。 她记得他脸上的笑，挺阳光，也挺宁静的。 说不上多喜欢，但却并不讨厌。 如果她的生活里，需要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那一个不讨厌的人也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在双方长辈都有意的情况下，这件事的进展就比两个年轻人的单打独斗来得更快。 林优和冯亦在第二天就认识了，以冯亦带着他母亲找苏女士看诊的名义。 看诊结束以后，两家人就在附近的一家餐厅吃了一顿饭，林优和冯亦便正式认识了。 两个性格都很恬静的人，相处起来果然很简单。 短短的两个月，林优和冯亦就变得很熟悉。 冯亦表里如一，是个很简单的人，上班之余，没有不良嗜好，除了周末和朋友相约踢踢足球以外，并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活动。 自从两个人以结婚为前提相处，冯亦每天不管加班到什么时候，总会回到家给林优打个电话，太晚的时候，也会发个消息。 林优也习惯了和他互报平安的生活。 有种让人很放心的安全感。 春节前，公司里的同时都陆陆续续回老家。 林优是本地人，理所当然的坚守到了最后一天。 临近下班，冯亦来到公司门口，等了十来分钟以后，见林优走出大门。 他手里拿着伞迎上去，笑着道：“你果然是你们公司最后一个下班的。” 林优露出淡淡的笑，问：“你怎么来了？” 冯亦指了指灰蒙蒙的天空，“我看快要下雪了，所以顺道过来接你。下雪的时候，你总不爱带伞。” 不过两个月，他已经了解林优的生活习惯了。 林优也没矫情，轻声道：“谢谢。” 两人说话这会儿功夫，天空果然飘起了小雪，到显得冯亦来得恰是时候。 他撑开伞，将林优拉到伞下，“我和我妈商量了以下，春节反正只有我们两个人，她的意思，要不我们两家合在一起过，人多也热闹。” 林优听了，表情依旧是温柔的，“我没有意见，回头我问一下我妈，她也没意见的话，就一起吧。像你说的，人多热闹。” 大过年的，家里人少总显得冷冷清清的。 两人走到停车的地方，上车后，冯亦开着车往附近的商场走。 林优见到了商场地下停车场，才不解的问：“你要买东西吗？” 冯亦微笑着应了一声，“过年了，我给苏姨买份儿礼物。如果方便的话，也想以你的名义，给我妈买一份礼物。” 林优反应过来，懊恼的拍了拍脑门儿，“瞧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该买的，还是我自己来买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别样重逢 临近年关的商场，一眼望去都是人挤人。 林优和冯亦商量了一下，准备给双方母亲分别选一个大众品牌的包包，主打一个公平公正，尽量让双方父母都能满意。 买完包，两人顺道在负一楼的超市逛了逛。 林优穿梭在货架之间，选择需要购买的物品，冯亦安静的推着小车跟在她身后，顺便整理小车内的货品。 “你喜欢吃糖？”冯亦见她拿了一盒糖，略显诧异。 林优轻轻摇头，“不是给我吃的，过年了，随时随地都能遇到小孩儿，在包里备着糖果，有时候能省很多事。” 冯亦想起去年过年的时候，被一群小孩儿围着闹腾，现在都还有些头大，如果当时手上有糖，兴许能把把几位小祖宗打发了。 “你倒是挺细心。” 冯亦和林优接触越久，越觉得眼前的女人每一处都让他满意，只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和林优相处过于融洽，反倒是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都说谈恋爱的时候，人都是敏感的，一点儿小事都会无限放大。 可和林优相处这两个月，他们居然从来没有产生过矛盾。 她没有敏感，而他……也没有。 从超市出来之后，两人直接往地下车库走。 远处，戴着商场工作牌的不少工作人员恭敬的站在一辆黑色轿车周围，似乎是等待迎接什么重要人物。 冯亦提着塑料袋，随意闲聊，“这个大人物还挺不一样的，大人物不应该走商场正门，然后像电视剧里的霸总一样隆重出场？” 林优轻笑，“谁知道呢，可能这是一位不走寻常路的霸……” 那个“总”字还没落下，她蓦然看见从车里走下来的人。 林优没有想到，再次见到时景渊，会是在这样的情景下。 她曾经预想过很多的重逢，也预想过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重逢，却独独没有预想过这样的。 冯亦见林优的脸色突然就变得苍白，立刻眉头一皱，关心的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林优回过神，嘴唇颤了颤，才勉强发出声音。 “嗯，突然有点儿头晕。” 冯亦完全没有把她的失态和远处那个众星捧月的男人联系起来。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所以他压根儿没往这个方向想。 冯亦紧张的抬手扶住她的胳膊，“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林优抿着唇，“不用，已经好多了。今天晚上我妈也要回家，一会儿让她在家里给我看看好了。” 冯亦略一思考后点头，“也好。” 远处，时景渊站在人堆里，目光灼灼的盯着林优所站的方向。 林优和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人站在一起，男人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扶着林优的胳膊。 男人对林优的关心，从那双眸子里看得分明。 时景渊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但这一幕于他而言却是刺眼的。 一种微微的钝痛从心脏处升起，他怔怔的站在原地，忘记回应下属们的恭敬问好。 跟下车的何宣看见他愣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当看见林优的时候，也是十分震惊。 随即，何宣掩住脸上的惊讶，换上一张麻木冷静的脸。 他提醒时景渊道：“时总。” 时景渊回过神，收敛神色后和商场负责人握手。 在商场负责人热情的带领下，时景渊等人走进了一旁的员工电梯。 何宣走在最后，忍不住回头往林优的方向看了一眼。 视线正好和林优对上，林优却宛若没看见一般移开了目光。 何宣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嘀咕，“看来林姐是要和时总的世界彻底划清界限，我这条池鱼，也从此失去了一位朋友。” 在何宣看来，这家沥城的商场不过是时家旗下的子公司新收购的一处产业而已，实在不值得时总亲自到场来慰问年节。 起初，他以为是时总还惦记着林优，看在林优的份儿上才来的。 他都替时总做好了备用行程，如果时总临时提出要去看林姐的话，不至于让既定行程出现纰漏。 没想到…… 看刚才时总的状态，何宣又觉得想多了。 * 车上开着暖气，等红绿灯的时候，冯亦突然眼神一亮。 “我想起来了。” 林优坐在副驾驶上走神，听他一声低吼，她才回过神来。 她问：“你想起什么了？” 冯亦笑道：“你还记得刚才在地下车库看见的那个人吗？很像霸总出场的那个。” 闻言，林优手指颤了颤。 冯亦似乎有些激动，所以没有注意到林优的异样。 冯亦：“我想起他是谁了。他不是像霸总，而是真的霸总。你知道时家吗？他就是时家现在的话事人，时景渊！我们公司正在做的项目，就是要去投标时家的项目，我们老板专门给我们介绍过他。” 看得出冯亦似乎对时景渊非常欣赏，说起他的话题来滔滔不绝。 “时景渊这个人是我见过的最有魄力的，当初他回国的时候，时家内部斗争激烈，走错一步都会失去话事人的资格，他接手的那家公司练练亏损，是家族给他的一个下马威。” “如果他不能把公司业绩搞起来，那他就没办法成为准话事人。那么一家快要死的公司，他居然力挽狂澜给救回来了。” “所有人都说他是商业奇才！” 林优视线空洞的看向前方，耳边听着冯亦对时景渊不断的夸奖，心里则是五味杂陈。 她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她以为分开以后，她即便不能做到忘记，至少也能做到旁观。 可现在，她的心，很痛。 这种痛，让她有种撕碎一切的冲动。 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在脑海里重复响起。 为什么，为什么人生而不平等！ 为什么，她不过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却要因为他的背景身份而无法和他相守？ 为什么，她要经历爱而不得的事？ 她做错了什么？ 又是一个红绿灯，冯亦嘴上还在说：“早知道刚才在车库里，我就该多看几眼时总了，这种亲眼看见真人的机会，这辈子恐怕就这么一次……” 然后一转头，发现林优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冯亦：“小优……”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结局(一) 有人曾说，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万千的不如意积累在灵魂深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那根压死骆驼的最后稻草。 原来，林优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情绪崩溃来临的时候，她也无法控制。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看不清前方的路，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时景渊出现在眼前的那个画面。 所有被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感情，起初只是像是被扔进大海里的一颗小石子，只是激起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小水花。 直到…… 转身再次失去时候，心里那片海才后知后觉的波涛汹涌，直到吞噬了她的整个世界。 冯亦的眼中，林优哭得无声无息的，明明没有歇斯底里崩溃的哭吼，可他就是觉得这样的林优，已经游走在生死的边缘。 他有种感觉，也许下一瞬，她就会变成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偶。 他被这种感觉吓了一跳，赶紧将车靠在路边。 冯亦本想搂她入怀的，可抬起双手的时候，突然惊觉一件事。 他们在一起两个月了，却连一点儿肢体接触都没有。 这哪里像是奔着结婚去的情侣，更像是普通朋友，表面上和谐，骨子里却留着难以跨越的界限。 他犹豫了一下，放下手，只拿了纸巾递过去。 冯亦坐在驾驶座，林优坐在副驾驶。 林优哭着哭着，许是哭累了才沉沉的睡去。 冯亦思考了很久，才继续开车往林优公寓的方向。 林优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在小区门口停了两个小时。 她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一眼站在路边抽烟的冯亦。 路灯下，冯亦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那双眼睛里的陌生却让林优愣了一下。 不知为何，她觉得冯亦身上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林优拉开车门下去，“抱歉，今天晚上给你添麻烦了。” 冯亦深深的目光，落在她哭红的眼睛上，随即他轻轻摇头，“没什么麻烦的，很晚了，我送你上楼。” “嗯。”林优低头跟在他身后。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走到门口的时候，冯亦盯着林优开门的背影，突然说：“小优，我们订婚吧。” 林优动作一顿，回过头，脸上写满了震惊。 冯亦说：“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今天晚上会情绪崩溃，但是……” 他苦涩的笑了笑，“但是，我想和你一起把这道坎跨过去。我很害怕，我怕我的动作慢了，会让你陷入过去走不出来。” 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任由林优被这种消极的情绪左右，下一次她崩溃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小优，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林优低垂眼眸，隔了好一会儿才粗声粗气的应了一声。 “谢谢。”她能感觉到来自冯亦的好意。 就像他说的，如果她走不过去，兴许需要有人在泥泞里拉她一把。 这是冯亦抽完一包烟，思考了一晚上做出的决定。 听见林优的回答，冯亦也松了一口气。 他上前一步，试探着拥住林优的肩，林优起初本能的后退了一下，却又生生的停下脚步。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拥抱。 虽然抗拒，但还算可以忍受。 林优这样想着。 对于冯亦来说，也算是迈出了第一步，他没打算给她压力，所以短暂的拥抱之后就松开了她。 “早点儿休息，我明天上午过来接你去过年。”冯亦退开后说。 林优应声，“好。” 冯亦这才摆摆手离开。 林优见他进了电梯才关上房门。 走廊上的声控灯，过了一会儿后也熄灭。 世界又恢复黑暗，这种黑，逐渐蔓延，像是无边无际，没有尽头一般。 * 深冬的大街上，除了零星几辆飞驰的汽车，大街上连个活物都看不见。 连路灯的光芒都泛着冷意。 一个跌跌撞撞的醉汉摇摇晃晃的走在人行道上，灯光将他的身影越拉越长。 他走路的时候，手里的酒瓶就跟着摇晃，偶尔有酒从瓶口荡出来，他却浑然未觉，只一双眼睛迷茫的看向周围。 他似乎分不清这里是什么地方，也分不清，他为什么会提着酒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人行道不远，是个十字路口。 等红绿灯的车只有一辆，车里的人不经意往人行道上看一眼。 开车的是个年轻人，和副驾驶上的女同伴开了个玩笑，“宝贝儿你看，这年头，流浪汉都穿得这么体面。” 女孩儿顺着男朋友目光看过去，隐约看清了醉汉的脸，跟着笑了。 “不只穿得好，还长得好，你看他的脸，比那些明星都好看。” 男朋友唏嘘，“看来是情场失意啊，这兄弟也是，有这条件，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居然落魄得在街头醉酒。” “可不是。”女孩儿拿出手机，对着醉汉的方向拍了一张照片。 她将照片发到相熟的姐妹群里。 “姐妹们，路边有好货，感兴趣的姐妹们可以去捡！” 都这个点儿了，群里居然还真有在线的。 很快有人惊呼。 “我去，这男人怎么像今天来我们商场慰问年节的大老板啊？” “时总，时家话事人！” “真的好像！” “不能吧，时总是什么人，那是站在天上的神，就他的地位，全世界都是他的，他怎么可能醉倒在街边上。” “我不管，就算万分之一捡到漏的机会，我也不能错过。” “楼上的等等我，我也去，万一时总是真的，咱们姐妹情深，还能雨露均沾！” 女孩儿看完群里众姐妹的口嗨，再回头的时候，已经看不见那路边的身影。 时景渊跌跌撞撞的甩在路边的草坪上，身体上的疼痛被酒精上头而掩盖，可心里的空虚，却在这一刻放大到了极致。 城市里无处不在的路灯，明亮的光线让天空里的星星全都不见了。 他盯着空荡荡的天空，不知何时，视线开始模糊。 他烦躁的抬起手臂，盖在眼睛上，不知是为了挡住了深冷的灯光，还是为了藏住那颗即将涌出的眼泪。 也许，他也没有预料中那般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