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的小娇妻，又要开直播养家啦》 第1章 前世今生 “妈！” “妈，你干什么！” ”你开门啊！“ 段念拼命的敲打屋门，滚滚浓烟呛到她肺里，使她神情恍惚。段念盯着自己无力的手微微出神。 原本还在睡觉的段念，被巨大了浓烟呛醒。 面对突如其来的烈火，强烈的求生欲让她来不及多想。只想逃离这火海。 然而在这华丽的房间，她甚至连块湿毛巾都找不到。 最致命的是，她所有的门窗都被堵死，无论她怎么敲打，门窗依旧无动于衷。 到这里，段念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她这么多年就是白活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是你女儿啊！” 段念大喊，意识越来越模糊，敲打房门的动作也越来越轻，她再也坚持不住，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为什么？”段母在外边发了狂的大笑， 相较于段念的苦苦挣扎，段母面对这熊熊烈火，就要平静上许多。 “当年若不是怀上你，你爸会在外面乱搞？”段母几近疯狂，嘴角的笑也越来越阴森，“他不是最爱面子吗，他不是a市首富吗，那我就让她尝尝，包养小三，逼迫原配妻子和女儿，焚火自尽的新闻词条，是什么滋味！” 听到这，段念彻底呆住，只感觉脊背阵阵发凉，敲门的手也无声垂落下来。 她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母亲已经疯狂到这种地步， “笑话...”段念低下头，眼底一片悲凉，感知到周围烈火的热意，“所以你给我下了药？” 段念低头看着自己无力的双手，明明是疑问句，却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没错...”段母毫不避讳的承认，浓烟吸入口中，段母再也忍不住剧烈咳嗽，但她并没有因为要失去生命而露出半点恐惧， 相反，眼底尽是复仇的快意。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偷偷学什么跆拳道，”段母嘴角弯起，嘲讽道，“你还真是学不乖，我让你学什么，你居然背着我去学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当真和你爸一样，” “贱！！” 辱骂声重重砸在段念身上，如这熊熊烈火，不断灼烧她每一寸肌肤。 她没有再说话，整个人向后仰，瘫倒在地上，直到烈火烧进房间，段念闭上眼睛，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 她听到了段母凄惨的大笑声，在这笑声中似乎夹杂了警报声， 但一切都晚了，大火毫不留情将整个豪宅吞噬， 不甘心，所有的不甘在段念彻底失去意识前倾泻而出。 她活了二十年，都活在段母充满仇恨的阴影下。 起初段母会逼迫她不断去学东西，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当然，这只是为了利用自己让段父回心转意。 段念也不负所望，在设计方面的天赋极高。 段家本就是珠宝设计行业，她或许是继承了父亲设计上的天赋，这方面的造诣极高。 面对这样的段念，段母几乎偏执到疯狂，一方面认为段父能看见这样优秀的女儿，定会回心转意，回归家庭。 一方面她又觉得段念恶心，流着这么一个花心男人的血。 高兴时，段母会好言和她说上两句话，虽然大多数都是在诉说着自己的不易。而不高兴时，对段念就是非打即骂， 她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生存，但段念并没有自甘堕落，没有怨天尤人，她还是努力的活着。 段母让她学什么，她都拼命的学，无论段母怎么折磨她，她都没有真正怪过她，都没有对命运低头。 她这么努力，只是为了证明即使没有父亲，她一样能让妈妈过得更好，能守护她。 学习跆拳道，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她依旧对未来充满无限希望，她依旧渴望母爱.... 可是她所有的希望，都被她亲生母亲，被她拼尽全力要去守候的人，亲手折戟。 她怎么能甘心，她好不甘心.....她又做错了什么…… “呼！” 头部剧烈的疼痛让段念倏的睁开眼睛，口腔中猛的吐出一口气， 段念眼神空洞，表情麻木，只有嘴在大口大口的吸气。胸脯剧烈颤抖。 紧接着，是一长相俊美，一头黑长的墨发用发冠高高束起的男子闯入段念视线中。 特别是男子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仿佛能勾人心血，动人魂魄。 段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脑中此时只有一个想法：自己都快被烧成灰了，还没烧死？ 不仅没被杀死，还撞见了cosy？ “帅.....”喉咙因为吸入大量浓烟导致嗓音沙哑，段念紧紧皱着眉，努力发声，“哥？” 男子挑了挑挑眉，算是回应。 能听得懂，段念松了一口气。 正当她无比庆幸自己没被她那疯批的妈烧死时，她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 周围一片嘈杂，其中夹杂着痛恨的训骂声， “你便是这般照顾念念的？” “若是再发现晚一些，念念都该烧成灰了....” 听着音调，应该像是六十出头，一名老者的声音。 段念想扭头，却发现全身疼，准确来说，应该是她整个人都躺着，入目的范围只有正上方的帅哥。 她晕倒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她又是在哪里，她为什么没有死，他们口中的‘念念’又指的是谁？ 所有的疑问还没来得及解开，就听正上方的帅哥说了一句，“段大小姐醒了！” 训斥声戛然而止。 然后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念念，”老者俯身来到段念身前，心疼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你感觉怎么样了，可有哪里不舒服，不舒服你定要告诉外祖啊！” 老人须发皆白，身材微微发胖，面容却十分和善，目光如炬，担忧的细细打量担架上的段念。 外祖？段念一脸迷惑，她哪来的外祖？ 她外公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死了，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外公啥样。 而且她那疯批妈从来都没有带她去过外公家，美其名曰——丢脸！ “哎哟！”不等段念反应过来，老者又开始大声哀嚎，颤抖着手指着一脸迷茫的段念，“定是伤到哪了，你看念念这一副什么都记不得的模样，这...这..哎哟，这都造的什么孽啊！” 段念：“......” “父亲，”就这时，一妇人走了过来，小声安慰老者，“念念不会有事的！” 老者痛心疾首，怒视着妇人，“你瞧念念这模样像是无事，她是你女儿，你怎么还能如此淡然！” ‘女儿’两字让段念浑身一颤，一股浓烈的恐惧攀附段念心头，她近乎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她死死咬住牙，尽力让自己显得没这么害怕，段念吐出一口气，努力偏头看向出声的妇女。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段念只感觉自己两眼一黑，差点又晕过去。 第2章 你放过我吧! 恐惧漫延全身，如万只蚂蚁在不断啃噬段念全身的器官。 “啊.....”段念扯着发不出声的喉咙， 在那张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脸靠近时，几乎拼尽了全身力气，翻滚到地上。 “念念！”老者大骇，想去搀扶段念， 翻滚在地上的段念此时发现，她的双腿动不了。 见着段母和自称她祖父的老人想将她搀扶起来，那种将她带回段宅殴打的情形再次浮现脑中，使得段念全身都在抗拒。 “你...你走开！”段念不断扑腾着手，泪珠不争气的滑落眼角，“你别碰我！” 恐惧已经让段念自动忽略了妇人的着装，忽略了自己所处的环境，忽略自身的穿衣打扮，她此刻只想逃离这里。 “念念？”妇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段念的异常，蹲下身子去抓她的手腕，“我是母亲啊，念念！” “你放开.....我！”手腕的热意灼伤段念的皮肤，段母临死前说的话历历在目，这种长期的控制和折磨，让段念身心惧怕， “你放过我吧！”她拼命挣扎，苦苦哀求，想摆脱这控制的生活，啜泣的声音让在场的人，心里更是不由揪起。 她不愿意去看这张脸，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她，再也不抱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都说虎毒不食子，段母为了报复那花心的男人，不仅要烧死自己，还要烧死自己的亲生女儿，就是这样一个人，她怎么可能会有半点善念。 以前是她太过自信，让她落得个被自己亲妈烧死的下场。 “你莫要再碰念念了！”一声痛斥，老者很快察觉到段念对妇人的抗拒，一把拽开妇人的手，小心的用自己衣袖给段念擦拭眼角的泪水，轻声安慰，“念念不哭，莫怕莫怕，祖父在这呢，没人敢欺负你！” 妇人目光复杂，但也没有再触碰段念。 这么温柔的话语，是段念活了二十年，第一次听见。 身体的本能让她第一次瞧见这和蔼的老人，就很想依赖。 段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拽着老人的衣裳，哽咽道，“你带我走吧，去哪都好，做什么都行，你带我走好不好.....” 老者何时见过这样的段念，心疼得无以复加，毫不避讳的一屁股坐地上，将段念用力搀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好，念念说了算，念念想去哪，祖父都带念念去好不好！” 老者不断安抚情绪激动的段念，一只手轻轻拍打段念后背，“但是呢，现在念念受伤了，我们先把伤养好，祖父再带念念走好吗？” 和蔼的声音像是一剂良药，虽然依旧是全身发抖，但终于没有刚才这么抗拒。 察觉到段念的情绪在慢慢平复，老者立即对一旁的男子使眼色。 男子会意，蹲下身子，手里捏着银针，就要给段念施针。 只可惜，男子拿着银针的手还未触碰到段念，手就被段念一把握住。 力道之大，段念指甲都嵌入男子肉中，男子却没有挣扎，只是有些意外的挑眉。 “你干什么！”段念恐惧的盯着陌生男子手中的银针，但依旧不愿意松手。 她害怕针这种东西，之前段母为了惩罚她做错事，便会用针扎她手指。 段念一直以来都觉得这样的惩罚算不上疼，但精神上的折磨早已让她身心俱疲。 “这是哪？” 男子闻言一笑，保持着动作，言简意赅，“人民医院！” 人民医院？ a市的人民医院距离她家很远，医生干嘛要费尽心思的将她拉到这么远的医院来？ 而且，这里的建筑很奇怪，人也很奇怪......在医院，玩什么cosy？ 现在都开放成这样了吗，医生都可以随意穿成这样了，还是说她已经落后了，心里始终有根小辫子，无法接受这种行为？ 段念怀揣着疑问，从老者怀里坐直身子，仰头看向四周，古色古香的房间让段念有些迷惑，随之是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段念目光落到她血淋淋的双腿上， 一瞬间，她感到一阵阵眩晕，段念迅速松开握着男子的手，神情痛苦的抱着脑袋。 “啊！”段念难受的将脑袋埋在手臂间，忍不住的发出低吼声， “念念！”老者心一哽，慌了，立即握着段念的手臂，“念念你怎么了？” 一旁的妇人抿了抿唇，当即询问男子，“徐公子，你看念念这是怎么了？” 一股强大，且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不断入侵段念的大脑，仿佛放电影一般，一帧帧在段念脑中划过，而她只能被迫接受这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元崇国，钦差府大小姐，父亲段玉谦，母亲贾书礼，祖父贾宏傲.... 自己则是段府大小姐，段念，年十五…… 同名同姓，就是父亲母亲也是一字不差。 一段段记忆都在不断告诉段念，此时的她，可能已经不是a市首富的千金。 痛意慢慢褪去，段念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久久不能回神。 这信息量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这算是穿越？ 特么这么离谱的事，真发生在她身上了？ 难道老天爷真的听到她的乞求，让她重活一次？ 如果真是这样，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念念？”这时贾书礼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段念一个激灵，贾书礼赶忙闭嘴，不再说话。 如果真是穿越，那她就是原主，而且据原主的记忆，她就是个实打实的乖乖女，大家闺秀，自家娘说一不二。 再想想她刚才那些过激反应.....段念回想一下，闭了闭眼，好想死...…她如何解释？ “段大小姐？” 段念听到男子轻声的叫唤，终于将她快要埋到地上的头颅，微微抬了起来。 眼神依旧透露出不可置信且迷茫。 眼前的场景并没有变化，都在不断告诉段念，此时她身处一个架时空的国家。 “段小姐可是允徐某给你看看伤势？” 没人知道段念下一步会做出什么，都小心翼翼的和她商量，生怕再次刺激到她。 段念抿了抿唇，眼前的男子应该就是古代所谓的大夫。 段念眼睛转了转，灵光一闪，大不了她就装晕，醒来之后就说忘记了，这样他们也没法查证。 但是现下唯一要解决的，就是眼前的男子，装晕肯定瞒不过他， 所以——段念只能毫无原则的乞求，神情如一只可怜巴巴的流浪狗对着男子眨了眨眼睛：拜托拜托，我今后能不能好好活着，就靠你了，来日我定做牛做马回报！ 也不管男子看得懂看不懂，没有退路的段念心里一横，两眼一闭，晕倒在贾宏傲怀里。 “念念！”贾宏傲焦急的搀扶着‘晕’倒的段念，“徐公子，你快给念念看看啊，怎么又晕过去了呢？” 男子眼底含笑，段念对自己挤眉弄眼的模样依旧清晰在眼前，明明第一次见，他好似真的懂了这段大小姐的意思。 男子将手放到段念脉搏上。 意识清晰的段念此时只感觉自己的心就要跳出来了。 “救命，救救她，她命已经够苦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帅哥！”段念心中不断咆哮。 过了一会儿，男子将手拿开，瞧着眼前女子眉头紧皱，嘴角下撇，怎么看怎么可怜。 莫名的，男子有些愉悦。 “贾老爷，段夫人，令爱应该是被什么砸中脑袋，受了刺激，所以才晕了过去。” “再者因为房屋着火，房梁倒塌砸在令爱腿上，所以令爱的腿应该是断了！” “呼，还好还好，这帅哥定是个大好人”段念心里肯定。 “等等，腿.....断了？”终于反应过来的段念神经一紧，这次真的晕了过去。 第3章 怪异 段念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 身上的痛意不断提醒她白日里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假的。 段念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被一块布缠绕，伤口已经被处理。 屋内只燃着一根烛火，灰蒙蒙的一片，段念扭头想看看自己身处何地，目光却停留在不远处软榻上的老者。 屋子还是白日里所待的地方，只是相较于白日的嘈杂，此时屋内只有烛火燃烧的声音。 在原主的记忆中，祖父贾宏傲是一名商人，在上京城是数一数二的珠宝世家。 段玉谦为官，为了不被人诟病，贾宏傲鲜少去段府，所以原主与这个祖父算不上特别亲近。 而且依照原主的记忆，反而是其母亲待段念很好，平日里习女红，教识字都是亲力亲为，所以原主很依赖贾书礼。 只是.....段念想着那与自己现代神经妈一模一样的脸，段念心里还是有芥蒂。 如今自己受伤，守在这里的却是贾宏傲， 况且，自己都穿越过来了，和她一同被烧死的段母万一..... 想了想，如果贾书礼也是穿越过来的，她立即自缢。 至于原主的父亲，钦差大臣，正三品官员，平日里要监督地方官员，审理重大案件，巡查地方情况等等等等，大多数都在钦差衙门，很少回段府。 而且据原主记忆，她这位父亲就是个妥妥的工作狂，为人正直正义，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几年，坐上如今这个位置，还是被当今皇上钦点。 所以段府，都是贾书礼在料理。 段玉谦除了贾书礼这么一个妻子外，还有一个大姨娘，大姨娘也为段玉谦育有一儿一女，儿子跟在段玉谦身边学习，女儿则留在段府。 段念盯着上方的帷幔，吐出一口气，既然都来了，俗话说得好啊，既来之，则安之......个屁啊！ 原主也是被烧死的，总不可能是自己烧的吧？ 她可从来没见过哪个小说女主在古代能过得顺风顺水的。 按照剧情走向，她是段府嫡女，所以恶毒姨娘一把火烧死这个唯一的嫡出，自己的女儿便能顺理成章的坐上嫡出的位置，这才合情合理。 段念越想越苦逼，越想越惆怅，她真的能斗过这些宅斗冠军吗？ 或许是她表情太悲壮，感慨自己命运多舛的声音太大声，不远处一只手撑着脑袋休憩的贾宏傲被惊醒。 “念念？”贾宏傲先是一愣， 紧接着激动得嗷嗷直叫，有些圆胖的身子利索的蹦跶起来，哒哒来到段念床榻边。 “念念感觉如何了，有哪里不舒服定要告知祖父！” 毫不隐藏的关心让段念有些无措。 她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关心，但应对反向“问候”她倒是游刃有余。 “我.....”相顾无言，段念尴尬一笑，“我没事了！” “这小脸白得，还说没事，”贾宏傲心疼，立即倒了一杯温水，用勺子舀了一勺，“念念何时遭受过此罪，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烧起来呢？” 她也想问啊，好端端的怎么就烧起来了呢！ “来，喝些水！”贾宏傲确认水不烫之后，才将勺子递到段念嘴边。 段念就这么盯着嘴边的水一动不动，有些迷茫。 “我..我自己喝就好！”段念想伸手去接，却被贾宏傲躲过。 “念念，你这是要避着祖父吗？”贾宏傲语气委屈。 段念只感觉自己心里被一把小刀刺中。 贾宏傲这受伤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避着他？就算是为了避嫌，顶多也是段玉谦避着，关“她”什么事？ 而且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这个片段啊！ 但瞧着贾宏傲有些难受的神情，段念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难受。 “没...没有，”段念努力找着蹩脚的理由，“就是我..我实在不好意思让祖父这么晚了，还照顾我！” “当真？”很好哄的贾宏傲随即眼睛一亮，烦恼一扫而空，“念念当真是这般想的？” “是..是啊！”段念极少撒谎，神情有些不自在， 奈何已经被欢喜冲昏了头脑的贾宏傲，压根就没发现这一异常。 “嗨呀！”贾宏傲欣喜的又给段念舀了一勺水，沾沾自喜，“我照顾自己外孙女，有何辛苦的，我乐意还来不及呢？” 本来应该不再对这些抱有幻想的段念，在看见贾宏傲和蔼的笑容时，鬼使神差的低头喝水。 待她反应过来之时，口中的温水已经被咽下去。 见段念肯喝水，贾宏傲高兴得手舞足蹈，一张嘴开始和段念唠嗑。 “前些日子又送来一些上好的毛料翡翠，到时我亲自挑选一些上好的，再悄悄给你送去？” “到时你想雕刻什么，你画好，祖父亲自给你雕刻！” 贾宏傲说得很高兴，像是同段念分享喜悦，却更像哄段念开心。 只是，为什么要悄悄的？ 为什么原主的记忆里，关于这些都没有。 原主的记忆似乎更喜欢贾书礼教她的女红之类的，更符合这个年代女性喜欢的东西。 而且“再”这个词，很明显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不等段念说话，贾宏傲瞧见她惨白的脸，懊恼的低呼， 他将瓷碗放好，从怀里摸出一包油皮纸，嘿嘿一笑，“你一定饿了吧，这是祖父今日给你带来的一口酥，还是你最爱的那家，你母亲不让你吃，我只能悄悄给你带来！” 明明已经年过六十，行为举止却像个小孩，拿着糕点讨段念喜欢。 段念眼睛睁大，瞧着贾宏傲小心翼翼的打开油皮纸的模样，有些茫然无措。 关于这个记忆原主是有的。 贾书礼确实不让原主吃这些东西，说是街上小商小贩卖的，不安全。 但是原主喜不喜欢这段记忆，又没有。 这种种的迹象都太怪异，怪异到此时的段念不知道该相信谁。 然而在瞧见贾宏傲满怀期待的眼神时，拒绝的话段念怎么也说不出口。 “来，尝尝！”贾宏傲用手捻起一块糕点，瞧了瞧又自顾自小声嘀咕，“放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了！” 段念没有吃过这些小吃，在现代时，她每天都想着怎么在段母的手下活着，哪得到这些东西吃。 “怎么了？”目光瞧见段念突然红的眼眶，贾宏傲慌了，“念念莫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祖父这就去给你找大夫！” “我没事！”段念拉住捧着糕点就想往外跑的贾宏傲，又重复了一遍，“我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贾宏傲松了一口气， 坐下来，给段念塞了一块一口酥，想了想又忍不住抱怨，“你母亲当真是迂腐之极，你都这般了，她还想着回府，终究是你母亲，定是比祖父照顾得好些！” 古代女子夜不归宿的大忌，因为段念腿被砸断，而且头部也有伤，为了以防万一，大夫建议段念留在医馆，以免出了什么意外能及时治疗。 腿断，放在古代这种医疗不发达的时代，若是治不好很容易落下残疾。 为了段念着想，还是将段念留在医馆。 而贾书礼说什么都要回去，说是留些丫鬟伺候就行。 这让贾宏傲怎么愿意，说什么都要留在医馆亲自照顾。 对于贾宏傲，他已然不再相信段府的丫鬟，不然也不会连着火了都不知道。 第4章 你可是怪母亲? 段念咀嚼着口里的糕点。 这贾书礼刻板成这样，应该不是她那疯批妈——嗯嗯嗯，真好吃！ 但也说不准，万一都是伪装的呢——嗯嗯嗯，真好吃！ 也不对，她那疯批妈没这脑子，不然也不会为了一个臭男人玩自杀，还非要拉上她这个垫背的——嗯嗯嗯，真好吃！ “好了，吃饱了吗？”贾宏傲高兴的将油皮纸折叠好，想着明日再偷摸着丢掉。 段念瞧见已经被她不知不觉吃完的糕点：“......” 她居然被投喂了？？？ “还想吃？”贾宏傲有些懊恼，“早知道就多买一些了，此时已经深夜，也没卖的了！” 嗯嗯嗯，还想吃！ “没，我...我吃饱了！”段念悻悻道，“我想休息一会？” 这一天的信息量太大，她脑电波有些跟不上，需要好好整理一番才是。 “对对对，你有伤在身，应该多休息！”贾宏傲赶忙站起来，替段念捻好被角，“我就在那软榻上，你要有什么事就唤我啊！” 段念就这么看着贾宏傲蹑手蹑脚的走到软榻上躺下。 生怕动作大一些就惊扰到段念一样。 从身后看去，这算是小胖老头笨拙的动作，还有些可爱，意外的讨喜。 段念心里微微一热，但很快就黯然。 身处异乡，段念自然不会心大到真能安然入睡。 腿断了，不能翻身，段念就这么直挺挺的躺着，闭着眼睛开始苦想她今后的打算。 等等，段念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这“人民医院”是什么鬼？ 现在古人的思想都这么超前了吗？ 不对，白日里，自己叫那位男子帅哥时，他能听懂。 听祖父他们好像叫他徐公子，而且语气尊敬，或许这家”医院“就是他开的！ 段念越想越兴奋，难道这位帅哥也和自己一样，都是穿越过来的？ 身在异地，能找到同类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好。 明日这位徐公子定会来给自己检查伤口，到时一探究竟，不就知道了！ 怀揣着能找到同类的喜悦，段念就这么熬到天亮。 只可惜她等啊等，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那所谓的徐公子。 “祖父，”段念小心翼翼的试探，低头瞧着贾宏傲正低头细心的为她擦手，“昨日为我治伤的那位徐公子呢？” “他啊！”贾宏傲专注着手上的动作，不以为意的说，“他应该还在宫里，应是要晚些！” “宫里？”段念咂舌，混得这么好的吗，能进宫。 “对啊！”贾宏傲点头，“他是正一品御医，通常都在宫里！” 嗯？ 混得这么好，都当官了？ 在看看她，才穿越过来，就是残的！ “不知这徐公子的名讳是？”知己知彼，段念打算先将队友了解清楚才行。 贾宏傲将抹布丢进盆里洗了洗，“姓徐，名辞暮！” 祖孙二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时，屋门就被人推开。 见着来人，段念身体不由一缩。 “父亲！”贾书礼走了进来，款款行了一礼，“劳烦父亲这么久，父亲可是回贾府休息？” 即使段念心里不断告诉自己，眼前的贾书礼不是她那疯子妈，但瞧见她一模一样的面孔，还是本能的害怕。 在听贾书礼让贾宏傲回去时，还是不由的一把拽住贾宏傲的袖子。 感受到段念的动作，贾雄傲心疼的在段念手背上拍了拍，“我不累，念念何时回段府，我便何时回去休息！” 见父亲坚持，贾书礼也不好继续说什么。 抬脚走到段念边上，微微俯身，“念念，好些了吗？” 温柔的语气让段念怔愣，一模一样的脸，态度却天差地别。 段念可以肯定，眼前的贾书礼不是现代的那位，那疯子但凡真有这个演技和脑子，就不会守不住自己男人。 更不会靠折磨自己来让那渣男回心转意。 见段念不说话，贾书礼叹了一口气，“你可是还在怪母亲，怪母亲没能早些发现，让你受如此重的伤？” 对于段念昨日种种表现，贾书礼只能认为，一向乖巧的女儿，是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她。 段念想说话，艰难的张嘴，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她没法原谅段母，但也不会斩断自己的生活。 “没事没事，”贾书礼并不催促段念，温柔的笑了笑，“你何时原谅母亲，再与我说话可好？” 段念垂下眼眸，半晌，点了点头。 贾书礼见段念同意，不由松了一口气。 见段念没事，贾宏傲与贾书礼在一旁说话。 “可有查出大火原由？”贾宏傲最关心的还是这件事。 昨日他赶到段府时，段念的闺阁已经被烧毁。 被救出来的段念已然不省人事，府医无法，只能将段念送到这里。 徐辞暮，太医院最好的御医，年仅二十有五，便坐上正一品的官位。不仅如此，皇上更是允许徐辞暮当官还能从商。 这个医馆也是他所经营，就是牌匾，都是皇上亲手提的。 将段念送到这里时，徐辞暮并未在医馆，医馆里的其他医师也是束手无策，都让段母放弃。 贾宏雄哪肯允，势必要等徐辞暮来。 所幸没多久，闻讯而来的徐辞暮很快到了医馆，然而还未给段念检查伤情，段念就醒过来了。 后来...就是段念发生的所有应激反应。 段念听着二人的对话，竖起耳朵旁听。 “恕女儿无能，”贾书礼羞愧的低下头，“我回府询问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询问？ 段念听得抓耳挠腮，询问能问出个屁啊，你见过凶手能自投罗网的吗？ 按照剧本，你应该去查大姨娘！ 贾宏傲沉默半响，道：“我明日送两名丫鬟去过来，之前照顾念念的丫鬟换了，连主子都照顾不好，要她们有何用！” 贾书礼没有立即同意，只是偏过头看向床榻上的段念。 段念一双眼睛不停的转，瞧见自己的目光时，又立即闪躲， 贾书礼回过头，不知心里在想什么，无声的点头，算是同意。 “玉谦呢？”贾雄傲继续问，“念念出了这么大事，他知道了吗？” 段念又迅速束起耳朵偷听。 原主的记忆对这个父亲好像没有太多印象，大多数他都在外边体察民情，今日不是在这个县，明日就在那个县，还要审理各种案件，几乎忙到脚不沾地。 而他与贾书礼，算相敬如宾吧，段玉谦也是十分放心将偌大的段府交给贾书礼打理。 “我已经写家书给他，应该快回来了！”贾书礼语气平淡，并没有因为远在外地工作的丈夫回来而露出半点高兴。 段念再次抓到这关键的信息，而且就贾雄傲对段玉谦的称呼，应是很满意这个女婿。 询问的态度都比同贾书礼说话的态度还好。 第5章 元郡主是谁? 两人说话，一人偷听，总算是将徐辞暮盼来。 “徐公子！”贾宏傲和贾书礼立即上前迎接，“当真是劳烦徐公子，还专门跑这一遭！” 段念提溜着眼睛，昨日没有仔细瞧，倒是只注意到此男子的脸。 如今再次瞧见，不得不说这个徐辞暮长得是真的俊美。 目测一米八八，八七的身高，一袭白衣尽显文人风骨。 就是那双眼睛实乃不像，更像是渣男， “段夫人，贾老爷客气！”徐辞暮嘴角带笑，“这本就是徐某职责，哪有劳烦一说！” 段念抿了抿唇，想想该怎么将贾宏傲和贾书礼打发出去，才能试探这位帅哥是不是和她一样。 段念将目光落到贾宏傲身上，现下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 “祖父！”段念有些别扭的喊了一声，有些奇怪。 “哎！”贾宏傲一听眉开眼笑，屁颠屁颠来到段念身边，“念念有何事？” 段念眼睛转了一圈，不擅长的瞎扯，“祖父，我饿了！” 饿了？ 贾宏傲有些诧异，他们不是才吃吗？ 不管，宝贝念念说什么就是什么。 贾宏傲立即又喜笑颜开，“念念想吃什么，祖父这就去给你买！” “什么都行，我不挑！” 贾宏傲没有犹豫，点头，“行，我这就去！” 说着转身就要走，自己衣裳却被段念拽住。 贾宏傲虽然已经六十多，但身子骨看着十分好，身形微微胖，长相十分讨喜的一个小老头，恰巧将段念挡了个严严实实，让不远处的贾书礼看不见段念的动作。 嗯？ 贾宏傲不解的盯着自己宝贝孙女，正想问她还需要什么，就见段念对着自己就是挤眉弄眼。 ？？？ 段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努嘴，整张脸都在努力皱成一团。 贾宏傲：“......” 本来很奇怪的表情，贾宏傲居然悟了！ 贾宏傲恍然大悟，睁大眼睛，点了点头，嘴无声撅起像是对段念说“哦——”， “咳！”贾宏傲一只手握着拳头抵在嘴边，转过身，语重心长，“书礼啊，你和我去吧，你是念念母亲，你更了解念念喜欢吃什么！” 贾书礼一愣，有些犹豫的看着屋内的徐辞暮，这孤男寡女的.... 贾宏傲看了一眼徐辞暮，走到贾书礼身边，“没事的，我们在这里还妨碍徐公子给念念换药，快走快走！” 半推着将贾书礼推出去，段念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但很快，她就明白自己放早了。 “你在故意支走他们？”徐辞暮漫不经心的打开药箱，眼睛并没有落在段念身上。 段念心里一紧，含糊其辞，“没...没有啊！” 徐辞暮轻笑，没有揭穿段念。 徐辞暮走到段念床榻边，掀开盖着段念腿的被子。 双腿被房梁砸断，带来医馆时已经血肉模糊，头部也被砸伤，徐辞暮昨日瞧见她时，即使还没诊断，便已经知道快不行了。 谁料，她竟然醒过来了！ 徐辞暮小心的掀开缠着伤口的纱布，血液将纱布和伤口粘在一起，怎么看怎么瘆人。 徐辞暮微微皱眉，“有些疼，你暂且忍忍！” 他要换药，就要重新换纱布，掀开纱布必定会扯着血肉。 “没事，你怎么顺手怎么来，我不怕疼！”段念满脸无所谓，所有精力都放在怎么和徐辞暮搭话上面了。 段念并非糊弄徐辞暮，现代时常被段母折磨，有一次因为练习钢琴时，有一段始终练不好，她的手就被段母生生打断，这样她都没有嚎一声。 所以对于受伤，她早就习以为常。 徐辞暮的手顿了顿，随之熟练的处理段念触目惊心的伤口。 至始至终，段念都没有哼一句，徐辞暮眼睛微微眯起，偏过头去看段念。 只见这女子两眼放空，就这么盯着上方的帷幔，脸上早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整张脸也是白得可怕。 即便如此，段念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徐辞暮手上的动作不由轻了一些。 段念，他是知道的，段玉谦的大女儿，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别说受这么重的伤，就是一些小磕小碰，都有得这些娇贵的小姐受了。 然而这段大小姐，仿佛习以为常。 “你要是疼，可以喊出来！”这伤口，就是男子都要哼上两句。 “啊？”段念回过神，反应过来徐辞暮这是和自己说话，唏嘘，“没事，不疼！” 徐辞暮看她的眼神不像说谎，站直身子，用水洗了洗手上的血迹。 “段小姐不是有话要问吗？” 这句接近肯定的话让段念怔愣，嘴比脑子还快，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说完，段念才回过神，懊恼的拍了拍自己脸。 这些小动作都被徐辞暮尽收眼底，嘴角微微上扬，“你将贾老爷和段夫人支走，难道只是不想让他们看见你的腿吗？” 段念斜着眼睛看了徐辞暮，由衷的感叹——这帅哥真聪明。 “害，确实有点小事问问，”段念也不再纠结，反问徐辞暮，“我可以问吗？” 这礼貌性的询问让徐辞暮都不由笑出声，闻言扬了扬眉，“若是徐某知道，可以为段小姐解答一二！” 段念雀跃，迫不及待问，“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医馆是你的吗？” “是！”徐辞暮给段念上药，毫不避讳的点头承认。 得到答案，段念大喜，紧接着继续问，“就是这个医馆的名字，也是你所起吗？” 这次徐辞暮没有立即回答段念，只是站直看向段念。 对方一双眼睛很明亮，所有的情绪都在眼中，就比如此时对方眼底全是期待。 “不是！”徐辞暮收回目光，继续手中的动作。 “啊！”段念感觉自己的心情像是从云端跌落到谷底。 一种道不清的失望让段念有些难受。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或许说她不应该期待什么才是。 现代自己不也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习惯了吗，怎么到了这里反而想要个同类了呢？ 段念何其聪明，很快察觉到自己心底为何空落落，她似乎想依赖一个“同类”，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踏实。 现代她不论被折磨得多惨，但她好像都从未想过不再信任任何一个人，相反她很想依赖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但她似乎比较倒霉，还没遇见，就死了！ 感受到段念的失落，徐辞暮鬼使神差的说，“这是元郡主所起！” “元郡主？”死去的希望又重新复燃，段念眼睛眨了眨，“这元郡主是谁？” 这次徐辞暮是真的有些惊诧了。 第6章 我可心疼着呢! “你不知道元郡主？”徐辞暮一双好看的眼睛凝视着段念。 难得，还有人对元郡主一无所知。 段念满脸迷茫，她应该知道吗？ 努力搜索原主的记忆，很可惜，原主对于这个元郡主也是一无所知。 “啊，”段念挠了挠脑袋，“我常年在段府，鲜少打探外边的事，所以.....” 徐辞暮了解的点头，低头为段念包扎伤口。 屋内陷入安静，段念想了想，小声问，“那...那这位元郡主此时在哪呢？” 得知徐辞暮不是穿越者，段念只能换一个目标。 而徐辞暮口中的元郡主，倒是有些勾起段念的好奇，或许这元郡主是呢。 徐辞暮想了想，语气低沉，“她此时在边关！” 徐辞暮说这句话的语气很低沉，和他原来一直漫不经心的语气不一样，这句话即使伪装得很好，但段念还是听出了浓烈的压抑感。 感觉到徐辞暮情绪的不对劲，段念闭嘴了。 她难道踩到雷点了？ 她虽然不知道徐辞暮在想什么，但对于察言观色，她可是一套一套的。 元郡主，一名女子在边关，依照她对边关的理解，那地方是行军打仗的吧。 难道是徐辞暮的心上人？ 段念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很快就脑补出一出戏——这徐辞暮喜欢这所谓的元郡主，然后这元郡主心怀天下，跑到边关去保家卫国，不知何时归来，独留徐辞暮在这上京城苦苦等待？ 好虐！ 段念咽了咽口水，期期艾艾，“这，谢谢啊！” 徐辞暮瞧见段念一脸歉意的模样，不明所以。 将段念伤口包扎好，贾宏傲他们也恰巧回来。 “徐公子，如何了？”贾宏傲第一时间询问段念的伤情，担忧之情不言而喻。 “贾老爷放心，只要度过昨夜，段小姐便脱离危险，日后只要好生休养换药，便能恢复如初！” “那就好，那就好！” 段念看着小老头拍着胸脯松气，嘴角动了动。 “徐公子，”这时贾书礼出声了，不似贾雄傲咋咋呼呼，贾书礼实乃规矩，“不知小女可否回府休养？这医馆实乃没有府上方便，我们也是应照不暇！” 段念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讲究这些！”贾雄傲看不惯，大手一挥，“现下最主要的，便是念念的身体，其余都是扯淡！” 要说贾宏傲是商人，说话直言直语，段念都有些怀疑，贾书礼到底是不是他亲生女儿。 “父亲，”贾书礼叹了一口气，“我这也是为了念念着想，她终究还未出阁，这一直不回府，要是让有心之人听去，今后.....” “这有什么，我贾某的外孙女，还怕嫁不出去？”贾宏傲打断她，丝毫不让步，双手叉腰，“再说了，嫁不出去，我贾某养她一辈子！” 段念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射，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徐辞暮身上。 “祖父！”段念扬了扬下巴，“要不我们就听徐公子的吧，他若说可以回府，那我回府便是！” 段念无声叹气，说实话，她内心是十分抗拒回段府的。 她不知道将面临什么，不知道烧死她的人知道她还活着，会不会再有下一步动作。 最主要的，她很清楚的知道，她这是在逃避，逃避贾书礼。 但她知道，她迟早要回去面对一切，与其一直这样逃避，还不如尽早面对，然后适应。 “对！”贾宏傲立即赞同段念的建议，转头问一旁事不关己的徐辞暮，“徐公子，你就说说，念念现在合适回段府吗？” 徐辞暮将段念的神情看在眼底，这段府的大小姐，倒是有意思。 “段夫人，段小姐的腿伤很重，恐是现在不能挪动，”徐辞暮勾了勾唇，继续说，“况且此时段小姐每隔一日便要换药，若是回府，恐是没这么便利！” “听听，你听听！”贾宏傲指着床榻上的段念，咬牙切齿，“念念腿都断了，这搬回府岂不是折腾她，你不心疼念念，我可心疼着呢！” “心疼”二字重重撞击段念心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不断涌出。 她只能死死咬住唇，被褥下的双手紧紧握住。 实在控制不住这波涛汹涌的情绪，段念偏过头望向里侧，轻轻呼出一口气。 原来——“心疼”这个词，是可以用在她身上的。 徐辞暮眯着眼睛，明明是让很多人都羡慕的段家大小姐，莫名的，却十分让人心疼。 而且，这段家小姐身上似乎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别人或许看不懂，但他是医师，怎么可能看不懂昨日段念的反应。 那种抗拒不似受了惊吓，明摆着就是不受控制的害怕，恐惧.... 但段夫人是她母亲，她为什么会这般恐惧？ 再者，徐辞暮摸 了摸自己的手腕，昨日被段念捏着的手，留下了很深的指甲印。 这可不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所有的力道。 有意思，徐辞暮心中微微动了动， 一年多了，他已经快忘了，自己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徐某的建议也是不可挪动段小姐，”徐辞暮收回目光，“段小姐的双腿要重新接上，万一在挪动之时动到双腿，很容易接不好！” “听见了吧！”贾宏傲哼了一声，“我已经让人回府挑两名手脚麻利的丫鬟过来伺候念念，总之念念什么时候能动了，再回府就是！” 徐辞暮都发话了，贾书礼也不好继续说什么。 “父亲教训得是！” 事已定夺，段念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把刚才的话收回——能逃避一天是一天。 她现在还是没法接受自己已经穿越，她还需要时间去适应，去接受。 贾书礼在医馆待了一会便离开。 贾宏傲也要先回府，毕竟还有商铺要打理，只能晚些回来。 段念此时一个人待在屋内，美滋滋的吃着贾宏傲走时，悄悄塞给她的一口酥。 至于买回来的饭菜，早被段念晾在一边。 “真好吃！”段念吃得很开心，想不到自己口味和原主这么相似，不过这一口酥确实不错。 一小块，酥酥脆脆，能一口一个，特别香甜。 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喜欢吃这些东西，现在才知道，她是喜欢的。 “吱！”房门被毫无预兆的打开， 才将糕点塞进嘴里的段念，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咳咳咳！”糕点滑进喉咙，段念呛得双颊通红，本来就是躺着吃，就很容易被呛到。 “水——咳咳咳！”段念扯着嗓子，又不敢乱动。 徐辞暮看着段念藏着掖着的糕点：“......” “来！”徐辞暮倒了一杯温水，一只手微微扶住段念的脑袋，一只手将茶杯递到段念嘴边。 段念此时哪还顾得自己处于什么姿势，低下头大口大口喝水。 第7章 我想上厕所 咳嗽得到缓解，段念舒适的舔了舔嘴唇的水渍，四目相对。 段念：“......” 徐辞暮：“......” “我，你.....”红晕立即爬上脸颊，段念紧张得快要不会说话了，一张嘴结结巴巴道谢，“谢谢..谢谢啊！” 徐辞暮也只是片刻的怔愣，很快就恢复过来，如什么事也没发生，将段念的头放好。 “你想吃什么，大可光明正大的吃，”徐辞暮目光落在段念藏掖着的糕点，“不必偷摸着吃！” “我没....”段念红着脸想解释，握着糕点的手却不由紧了紧，算了，段念自暴自弃点头，“知道了！” 这讨巧听话的表情实在是让人心情舒畅，徐辞暮看了一眼，目光微微闪烁。 “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段念眨巴着眼睛，手上继续摸索着糕点，塞进嘴里。 徐辞暮本来已经出去，不然也不会突然回来，吓得她呛到。 而且，她以前从未与男子接触过，段母也不允许。 当然，除了她悄悄去练跆拳道的教练，但那算不上接触，只能说是互殴。 所以面对徐辞暮，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祖父给你找的丫鬟，已经在外边了，”徐辞暮说，“你需要他们进来吗？” 按理说，徐辞暮不会问这种问题。 实在是——徐辞暮目光瞥见吃糕点的人动作越来越慢，她很排斥接触其他人。 “啊，必须要吗？”段念讷呐，慢慢咀嚼着嘴里的糕点。 “不是！” 说完，徐辞暮自己都愣了愣，这本来就不归他管，而且这也是贾府的人。 段念本想借机拒绝，但想想，若是自己拒绝，恐怕那小老头又要伤心了。 “算了吧，麻烦你让她们进来吧！”说着将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嘴里，还不忘徒手擦了擦嘴角的残渣。 实乃不像大家闺秀。 徐辞暮含笑点了点头，出去让人进来。 不一会，两名女子推门而入，一抹青，一抹白，长得清秀，行为得体，这与同贾书礼一起来的贴身丫鬟相比，反倒大方许多。 段念目光落到两人身上，这是要上演青蛇和白蛇？ “小姐！” 两名女子规规矩矩走到段念身边跪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得段念吓了一跳，她哪见过这种阵仗，险些被自己口水淹死，歪着脑袋磕磕绊绊道，“你....你们起来吧！” 两人无动于衷。 ？？？ 段念回想以前自己偷摸看的那些宫斗局，伸着脑袋试探性的改口，“免礼？” “谢小姐！”两人道谢，随之站起来。 段念紧绷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一瞬间的安静，使得屋内极其尴尬和窒息。 段念舔了舔唇，寻找话题，“你们叫什么名字？” “哐当！”一声，两人又跪了下去。 段念：“......” 这....这这这怎么又跪上了呢？ “请小姐赐名！”两女子异口同声，双手交叠于额头，磕在地上。 段念：“......” 赐名？段念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她好像不会。 但是，她惆怅的瞥着跪地上的两人，这不给赐名，恐这两人是要跪到天昏地暗。 “要不，”瞧着两人身上的衣裳，段念再次小心翼翼询问，“唤小青，小白？” 谁是小青，谁是小白，不言而喻。 “谢小姐！”小青，小白跪谢，终于站了起来。 然而，很快，段念只感觉一阵阵死亡气息。 这守在她床头床尾的两木桩子算怎么回事？ 她全身都要绷断了好吗？ “你们，”段念提出她宝贵的意见，“累不累？要不你们坐着休息一会？” “奴婢不累！”又是异口同声回答。 算了，爱咋咋地吧，就让这一切毁灭吧！ 段念身心俱疲，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就在段念快要睡着的时候，身体一股异样，让她猛的睁开眼睛。 她——想上厕所！！！ 但——她腿是断的！！！ 段念很想哭，再一次长吁短叹她命运多舛。 就是上厕所都不能自己，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难道她将成为史上第一个被粑粑憋死的穿越者吗？ 就在段念脑中正进行着一次又一次酣畅淋漓的头脑风暴时，却被小白打断。 “小姐，你怎么了？”慧眼兰心的小白很快察觉到段念的异样，微微弯下身子询问。 “小白，”段念委屈得憋着嘴，“我想上厕所！” 小白：“？？？” “上厕所？”小青挠着摸不着的头脑。 “就是如厕！”说完，段念立即痛苦的闭上眼睛。 毁灭吧！ 直到段念被小白小心翼翼打横抱而起，放在小青准备的一座椅上，段念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万念俱灰。 此座椅还不是普通座椅。 有些类似于现代简装版的马桶，座椅中间一个洞，下边放着古代很大一夜壶，四面漏风。 段念就这么麻木的坐在上边，小青，小白依旧守候在两侧。 段念：“......” 段念断的是小腿，但大腿也有大片烧伤，小白为了不触碰到她的的伤口，费了很大的劲才将她从床榻上抱下来，坐到这里。 若是她此时不上了，是不是有些浪费小白一片心意，更浪费这简装版的马桶。 若是上呢，段念头看着两人，眼神中透露出悲凉，有人守着，她真的上不出来啊！！！ “你们，”段念指了指屋门，“你们在外边等我吧，待我好了，再叫你们？” “是！”小青小白福了福身，转身离开，关门。 “呼——” 段念松了一口气，眼睛落在自己小腿上。 这么久，她还真不知道她伤得如何，倒是隐约记得徐辞暮为她换药时，让她别忍着。 她当时正出神得厉害，说实在她已经记不清什么感觉，或是说已经习惯。 前辈子吃苦吃习惯了，即使是首富女儿，却过得不如一普通人家。 没被人伺候过，如今突然被人伺候，反而诚惶诚恐。 而且她不知道今后的生活该如何面对，她自己清楚的知道，她没法像那些穿越小说女主一样，坦然接受。 她终于理解了那句，“得过且过”的意思了。 第8章 看望! “你说什么？？？” 翌日，正在喜滋滋吃着糕点的段念，瞬间感觉手里的糕点食之无味。 “小姐，大姨娘此时应该出府了！”小青再重复了一遍。 所以，大姨娘今日是要过来看望受伤的段念。 段念原本以为，自己在这医馆逃避，就不会见着这些人。 谁料她们来一出，山不就我，我就山。 “我知道了！”段念躺在床榻上唉声叹气，不断搜索原主对这个大姨娘的记忆。 大姨娘，名许慧心，人如其名，慧智兰心，不然段玉谦也不会允许她一起辅佐贾书礼打理段府。 其实整个段府，说是贾书礼料理一切事物，实则也就管理财政大权，每月需要采购什么，拨发银两都是贾书礼。 而段府的琐事，也就是许慧心料理。 只是，原主的记忆中对这个大姨娘的印像是少之又少，没怎么接触，大姨娘也是甚少接触她这个嫡女。 至于自己那个二妹.....嗯，没印象！ 段·福尔摩斯·念摩擦着下巴，若真是大姨娘烧的火，那她今日过来，恐怕是不怀好意。 或者是看自己伤得如何，然后再找机会除掉自己。 她不会真要一把火烧了医馆吧，那真是犯法的，不是说了，这个医馆的牌匾是皇上亲笔吗？ 那就是——下毒！！！ 她真聪明，自己每日要吃这么多药，还要吃这么多东西，下毒谁知道。 段念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在法治社会，是多么的惶恐。 死了，都不一定有个全尸。 所以，一会关于大姨娘带的所有东西，皆不能入口。 段·福尔摩斯·念坚信，自己定是死得蹊跷。 偌大的段府，这么多下人丫鬟，燃火了都不知道？ 等人都死了，才抢救，有什么屁用。 所以这一切，解释得通的，就是有人将下人潜走了。 就在段念认真分析这场火灾时，终于听见外边响起动静。 段念立即屏住呼吸。 在这短短几秒，她已经联想无数画面。 长相貌美的恶毒女配，一身白衣伪造白莲花，虚以委蛇的对她嘘寒问暖，借机给她下毒。 然后就是穿金带银，一脸富态的姨娘将她的丫鬟打发走，随后对她面露嘲讽，口吐芬芳，诅咒她不得好死。 不怪她能这么想，原主的记忆就是个乖乖女，告状什么的，似乎不会。 “大姐姐——”一声稚嫩的长吼，将段念所有的幻想全部击碎。 娃娃脸，粉衣裳，怎么看都不像恶毒女配。 段·福尔摩斯·念第一次探索营业之旅，就此终结。 “呜呜呜——”娃娃脸一路小跑，直接跪坐在床榻边上，通红着脸，泪眼婆娑，“大姐姐，你怎么样了，你疼不疼啊！” 段念：“......” “你，你别哭啊！”段念已经急得手忙脚乱， 她最害怕谁在她面前哭了，特别是这么可爱的娃娃脸。 “言言，你莫要碰到你大姐姐！” 身后响起一声无奈的叹息声，只是这声音温柔，听着十分悦耳。 从段念的角度看去，妇人身着简约得体，长相温婉，眼底尽是对自己小女的无奈，和她想象的完全相反。 “哦——”段言言随意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乖巧的让路。 “让大小姐见笑了！”许慧心抿唇，一脸歉意。 段念张着嘴，好半天才憋出两个字，“没事！” 小白给许慧心找了一把椅子，坐在段念床榻边上。 “大小姐身受重伤这么多日，妾身今日才来探访，大小姐莫要怪罪！” 许慧心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真诚，段念都要怀疑是自己道行不够，还是她太会伪装。 算了，段念秉承着敌不动，我不动的理念，皮笑肉不笑，“姨娘能来看望我，已经是有心了！” 许慧心叹了一口气，“大小姐闺阁已经被烧毁，我正要安排人收拾一下，重新给大小姐选院子，大小看看有没有什么心仪的，我也好早些准备！” “等等！”段念打断许慧心，“先不要收拾我原来的屋子！” “嗯？”许慧心疑惑，“大小姐这是...” “待我伤好了，我去看看再说！”段念尴尬一笑，故作伤怀，“我寻思着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没有烧毁，也能留着！” 她当然是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万一她恰巧找到呢。 “也好！”许慧心爽快的答应，很是理解，“毕竟那院子，大小姐也是住了十五年，实乃可惜！” 段念的院子算是十分典雅，有假山，有绿湖，有花草树木，紧得段念玩闹。 只可惜，那把火烧了段念闺阁，要想重新搬回去，还得重新修葺。 见许慧心答应，段念放下心来。 “娘，”一旁的段言言忍不住的打岔，睁着双无辜的大眼睛，“我们不是来给大姐姐送汤补身子的吗？” 段言言比段念小两岁，十三岁在古代算不上小。 实在是段念念肉肉的脸，见着就比原本年纪小上很多。 而且从段言言的着装来看，许慧心将段言言养得很好。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汤” 他来了，他来了是吗？ 他们是要迫不及待毒死自己了吗？ “对，”许慧心有些不好意思，接过身后丫鬟的食盒，“这是妾身亲手熬制的鸡汤，大小姐如今身子欠佳，可莫要嫌弃！” 段念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重新望向段言言。 只见这娃娃脸一脸期待，点头如捣蒜，然后左右观望片刻，稍微靠近段念，小小声说， “大姐姐，这还是我娘亲熬制的鸡汤，和之前我偷摸着给你喝的一个味哦——” 说完又抿嘴偷笑，“你放心，今日母亲在府上拨发银两，她不会知道的！” 今日月底，贾书礼又要给下人结算银两。 段府的下人丫鬟不少，要核对拨发，短时间肯定完成不了。 只是——她为什么又要偷摸？ 贾宏傲是这样也就算了，为什么段言言也是这般？ “大姐姐？”段言言挥动着一双胖嘟嘟的手，打断出神的段念，双眼明亮且无辜询问，“大姐姐不想喝吗，你以前可爱喝娘亲熬的鸡汤了！” 她喜欢喝许慧心熬的鸡汤？ 为什么原主的记忆并没有这一段。 准确来说，原主的记忆大多关乎贾书礼的，其余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第9章 没毒! “言言，”许慧心目光落到一旁桌上的糕点上，“你大姐姐应该是已经用膳，此时大姐姐只能躺着，吃多了不舒服！” “哦——”段言言低下头，有些失落，但也只是片刻， 很快又恢复生机，提议道，“那我们就把鸡汤留在这里，大姐姐要是想喝了，就让丫鬟给你热热，一样好喝！” “真的可好喝了！”段言言再次重复一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体现鸡汤的好喝。 段念实在是无法拒绝这张娃娃脸，这白嘟嘟的脸，恐怕就是许慧心养出来的吧。 一时之间，段念竟然有些羡慕。 许慧心不愧是心细如发，很快察觉到段念情绪的不对劲。 “大小姐还有伤在身，我们就不打扰大小姐了，”许慧心站起来，对着段念微微福身。 “为什么啊！”段言言不解，很是抗议，“娘亲不是说今日我可以和大姐姐多玩一会吗？” 她都几日没有瞧见大姐姐了，今日好不容易能出来，大姐姐汤没喝就算了，还没说上两句话就要走了。 “言言，”许慧心将段言言拉起来，“你大姐姐还要休息，待你大姐姐伤好了，你再找她玩好吗？” “好吧！”段言言不情愿的站起来，“那大姐姐好好养伤啊，我和娘亲过几日再来看望你！” 段言言一步三回头，挥动着手，“大姐姐要早些将伤养好啊！” “好！”段念点头答应，目送着两人离开。 “娘亲！”走在外边的段言言还是不确定的问，“大姐姐会喝汤吗？” “你放心，你大姐姐这么喜欢你，怎么会拒绝你的一片好意呢！” “也是！”段言言喜笑颜开，“大姐姐以前最喜欢和我玩，还送了很多小玩意儿给我，我都可喜欢了！” 母女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落入段念耳中。 两人的到来，使这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 为什么他们每人说的话，做的事和原主的记忆都不一样。 这一切都让段念十分的不踏实，她像是坠入平行空间，找不到方向。 “小姐，”小青轻声唤了段念，“大姨娘送来的鸡汤，你要喝吗？” 段念眼神复杂，嗫嚅，“你打开我看看！” 小青依言打开。 一股清香立即传出，段念吸了吸鼻子，忍不住的咽口水，真香啊！ 而且鸡汤还冒着热气，应该是熬制好就立马送了过来。 但是，再香，段念也明白一个道理，不吃陌生人的东西。 就在段念打算忍痛割爱倒掉时，徐辞暮走了进来。 徐辞暮拿着药箱，到了今日的换药时间。 一进来便瞧见段念对着那碗鸡汤恋恋不舍。 他知道今日段府的大姨娘来过。 闻着味确实很香，也难怪段念做出这副神情。 “这汤可以喝！”徐辞暮说，“里面放了人参，对你身子有好处！” “当真？”段念眼睛一亮，直勾勾的瞧着徐辞暮。 “嗯！”徐辞暮肯定的点头，“放心，里面没毒！” 段念：“......” 他怎么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相处一日，小青也是知道自家小姐对吃的东西，无法抗拒。 当即也不再耽搁，将鸡汤端了出来，拿着勺子开始喂段念。 原本段念还有些犹豫，但想想徐辞暮在这，就算中毒，徐辞暮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小姐慢些！”小青慢慢喂段念。 一股清香入口，带着淡淡的药味，但与鸡汤融合得极好，口感绝妙。 “嗯——”段念十分满足，指着小青手里的汤，“真好喝！” 也难怪段言言那个娃娃脸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喝汤。 这汤她确实拒绝不了。 这心满意足的神情，让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活跃起来。 徐辞暮也不催促，任由段念将汤喝完。 “段小姐的伤口正在愈合，恐会十分的痒，段小姐且忍耐，切记不可抓挠！” “嗯嗯！”吃饱喝足的断念愉快的点头，“我知道！” 大腿上的伤已经开始慢慢愈合，段念确实佩服徐辞暮的医术，在这种年代，医术能有如此造诣，确实了不起。 徐辞暮也十分放心，这几日换药，段念半个字都未曾哼一下。 “我听闻段大人已经回到上京城，”徐辞暮给段念包扎伤口，“这两日应该就会来医馆看望段小姐！” 徐辞暮的话音才落，段念便全身绷紧。 察觉到段念的异样，徐辞暮拿着纱布的手顿了顿，没有说话。 段念抿了抿唇，若说她此生最恨的两个人，莫过于段母和她那便宜爹。 一个是有病，一个是花心。 若是段父不在外面瞎搞，不养小三，段母会这般偏执吗？ 她不敢保证段母会不会依旧拼命的培养她，但至少不会一把火烧死自己。 所以，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段父。 徐辞暮检查完段念的伤，净了净手，“提前给你说一声，你此时情绪不能太激动，你腿伤很严重，需要静养！” 徐辞暮这是提前告知她，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只是为什么，他每次都能猜到自己在想什么？ 徐辞暮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无论面对什么都风轻云淡，似乎天塌下来都与他无关，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能心细如发。 “好！”段念无奈叹了一口气，“谢谢！” 待徐辞暮离开，段念心情都没有得到平复，原本的好心情也一去不复返。 “小姐不想见段大人？”小白比小青细心许多，自然察觉到段念的不适。 段念肯定不能实话实说告诉小白，自己这是恨段玉谦吧。 此时的段玉谦何错之有，自己也没有恨他的理由啊。 “不是！”段念摇了摇头，“只是有些不适应！” 小白想了想，段大人日理万机，听说很少在段府，小姐不适应也正常。 “小姐放心！”小白安慰段念，“段大人很好，他不会不管小姐的！” 段玉谦的为人是许多人有目共睹的。 在他手上审理的案件，他都是做到亲力亲为，秉承着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段念叹气，但愿如此吧！ 她不想自己好不容易脱离苦海，又跳进了一个深渊。 她倒是希望段玉谦如原主记忆中那样，不愁她吃穿，但也不会过度关心她。 - 冥冥之中似有注定，段念瞧着这和他那便宜爹一模一样的脸，心情很是复杂。 徐辞暮说得不错，第二日段玉谦就赶来医馆看望段念。 但来的不仅有段玉谦，居然还有贾书礼和贾宏傲。 一瞬间，这屋内好生热闹。 第10章 争吵 “念念，你感觉如何了？” 段玉谦不苟言笑的脸，让段念感觉十分的奇怪。 一模一样的脸，神情却截然不同。 一个浪荡不堪，一个刚正不阿。 段念感觉自己看着段玉谦和贾书礼脸，都要人格分裂了。 段念实在是喊不出‘爹’这个字，只能摇摇头，“没事！” “岳丈，实乃小婿的不是，念念伤得如此之重，我今日才能过来！” 段玉谦双手抱拳，脸上写满歉意，对着贾宏傲深深行了一礼，表达出对其的尊重。 贾宏傲将段玉谦搀扶起来，“你何错之有，你事务繁重，这不怪你！” 贾宏傲和段玉谦说话十分客气，可以说用低声下气来形容。 这与贾书礼说话，简直就是大乌见小乌，没法比。 而贾书礼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安静的站在一旁，对于寒暄的两人，算不上高兴。 贾宏傲对此简直就是恨铁不成钢，一把将其拉过来。 “还是书礼照顾不周，才导致如此，贤婿可莫要怪罪！” 说完贾宏傲对着贾书礼使眼色，贾书礼抿了抿唇，不情愿的低下头。 “都是妾身的疏忽！” 段念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这微妙的氛围，显得在病床上的她，很是多余。 怎么看，都像是段玉谦和贾宏傲合伙欺负贾书礼。 贾书礼对自己父亲的行为很是不顾，对自己的丈夫算不上热情，甚至是想远离。 这不难看出，贾书礼似乎并不喜欢段玉谦。 想到这，段念有些想笑。 还在现代时，段母爱段父，那是一个爱得死去活来。 现在，贾书礼对段玉谦，就像陌生人一样。 难道这就是老人常说的，前世的债，今生还？现在的贾书礼对段玉谦很是不顾，下辈子就要用命来还了。 其实段念一直认为，段母的脑子不是很好。 她爱段父爱得死去活来，非要一把火烧死自己。 凭借段父的本事，想要造着火原因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段母这就是给小三让位，还顺带为小三清除她这个继承人的障碍。 段念可以想象，小三在得知自己和段母被烧死的时候，有多开心。 “念念在这安心养伤，至于着火原因，父亲定会为你查清！” 段玉谦对段念的关心是实打实的， 只是为什么，段念从这关心的眼神中，看出了一抹复杂的情绪。 这让段念很是不解。 所幸段玉谦没有待太久，便因为事务之事离开，独留下贾书礼和贾宏傲。 “父亲明知道我不喜，为什么定要将我带来？” 另外一间屋内，贾书礼再也忍不住的质问自己父亲，语气间全是怒意。 “不喜？”贾宏傲不满，怒斥，“你以为你没有过错？玉谦公事繁忙，将段府交到你手上，你便是这般打理段府的？屋子烧了事小，害得念念双腿折断，你心里可有半点不安？” “她是我女儿，她受伤我比任何人都担忧，我并未否认自己的过错，但这段府也是他段玉谦的，他就没有过错？父亲为何只指责我一人？” “还让我对他段玉谦赔不是，你以为这段府是我想打理？就是送到我手上，我都不稀罕！”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这让偷听的段念心里一惊，震惊得无以复加。 祖父这是打了贾书礼？ 这是段念印象中，和蔼可亲的祖父不会干出来的事。 两人在段念隔壁屋子，屋子算不上隔音，两人争吵的声音很大，段念不想偷听都难。 “书礼，你都已经为人母，便是这般无知？”贾宏傲紧紧握着发热的手，气得全身都在发颤。 “我无知？父亲凭什么指责我，你做的那些事，难道就光明磊落？”贾书礼怒吼，血气快速上涌，一只手捂着被贾宏傲打的脸。 那些事？ 段念再次听到关键信息。 贾宏傲到底做了什么事，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厌恶？ 他为商人，提到光明磊落，那就只有在经商方面， 段念被自己的想法一惊，瞪大眼睛，贾宏傲怎么看，都不像那种猥琐的奸商啊！ “好好好！”贾宏傲眼神中闪烁着怒火，嘴角下拉，“你如此，配得为人母？” “待念念伤好之后，我便每日接念念到贾府，由她二舅舅教导！” 段念二舅，也就是贾书礼的弟弟。 贾宏傲共有三子，一是长子贾明磊，子承父业，贾明磊随着父亲经商，大多数都在外边采购珠宝。 贾明磊也已经成婚，育有一儿一女。 长女就是贾书礼，已经出嫁段府。 还有就是幼子，贾星瀚，是贾母老来得子，今年年二十有八，贾母也因为生下贾星瀚时落下病根，没过多少年便撒手人寰。 贾星瀚便由贾宏傲拉扯大。 与他们不相同的是，贾星瀚并没有经商，而是一教书先生，而且一直未成婚。 “凭什么！”贾书礼大声反抗，怒视着自己父亲，“念念是我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女儿，凭什么要送到贾府去教习！” “这由不得你！”贾宏傲没有退让半步，“既然你无法辨认是非，念念交由你教导，只会误人子弟！” “我到时自会找玉谦说明一切，星瀚自会教好念念！” “好，好得很！”贾书礼几乎是摔门而出。 将段玉谦搬出来，哪还有她反抗的余地。 当初段玉谦便有想法将段念交由贾星瀚教导，奈何那时贾书礼死活不同意，说什么都要亲自教导女儿，贾宏傲也是尊重贾书礼的选择，便帮贾书礼说话。 贾宏傲都开口了，段玉谦这个晚辈自然不好反驳，所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贾宏傲看着夺门而出的女儿，心底很是苦涩。 整理好情绪，贾宏傲便来到段念屋里。 段念和贾书礼长得很像，特别是那双眼睛，贾宏傲瞧着只感觉心底发酸。 “念念，伤口还疼吗？” 段念瞧着强颜欢笑的老头，若不是清楚听到两人吵架，段念都快相信贾宏傲是真的高兴。 “不疼！”段念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贾宏傲频频点头，想了想又从怀里摸出一物递给段念。 “这是你大舅舅寻来的，虽然不大，但这块料极好，祖父想着给你雕刻些小玩意，可以随身携带也是好的！” 段念疑惑的接过来，东西被一块布包裹着，摸着很硬。 段念好奇的打开，一块巴掌大的翡翠映入眼帘。翡翠绿得都要泛光了，就是这么看着，都知道这料子十分不错，拿在手上只感觉一股股的凉意 她倏得抬头，眼底发亮，“给我的？？？” 段念在上辈子（她已经将现代死去的自己归为上辈子）就喜欢珠宝，不仅仅是因为她家是珠宝商，而她是真的实打实的喜欢珠宝设计。 只可惜，她在设计方面天赋不错，但从未真正的接触过原石，更别说设计了。 第11章 打算 “当然！” 见段念如此欣喜，原本因为和贾书礼争吵的阴翳一扫而空，不自觉的扬起嘴角，开始和段念讨论怎么利用这块翡翠原料。 “念念，你想要什么，告诉祖父，祖父到时拿去店铺，给你打磨好！” 段念将翡翠拿在手上，爱不释手。 她还没想好要将这块翡翠原料弄成什么，而且古代的技术，没有科技的辅佐，想要制作一件成品，恐怕没这么简单。 这是她两辈子得到的第一件东西，她打算自己设计，自己打磨出来。 “祖父！”段念捏着手中的翡翠，眨巴眼睛，“我现在还未想好，我到时想好了，可以自己制作吗？” “念念想要自己雕刻？”贾宏傲有些诧异。 “嗯嗯！”段念没有犹豫的点头，再问了一遍，“可以吗？” “当然可以！”贾宏傲哪见得段念这可怜巴巴的眼神， 就算此时段念说她要天上的星星，贾宏傲都会想方设法去给她摘。 “念念，”贾宏傲瞧着满脸高兴的段念，犹豫了一会，小心和段念商量，”待你伤好了之后，你就去贾府，让你二舅教你，如何？” 虽然他直接了当的给贾书礼说让段念去贾府教习，但他还是要尊重段念的意愿。 若是段念不愿意，他自然不会强求。 这件事，段念早就偷听到，只是没想到贾宏傲还来征求自己的意见。 说实话，段念内心是不想让贾书礼教自己的，不论原主记忆里，贾书礼待她有多好，但她毕竟不是原主，面对那张脸，她还是没法说服自己去坦然接受。 相较于贾书礼，她似乎更愿意和贾宏傲接触。 “母亲会同意吗？”这还是段念最关心的点。 贾书礼似乎很注重对原主的培养，段家家大业大，贾书礼都不愿意找一个绣娘教原主女红，都是自己亲力亲为。 还有就是礼仪礼节，这些也是贾书礼手把手的教。 至于读书识字，贾书礼教得比较少，能略懂一二，并不多。 “所以念念这是同意了？”贾宏傲欣喜，下巴胡子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一颤一颤的，语气跟着轻快许多，“你放心，只要你同意，你母亲那边，祖父自然会去说！”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段念愿意去贾府，也是有私心的。 按照目前来看，贾宏傲几乎是对她这个外孙女是百依百顺，那她去贾家的店铺去看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贾书礼注重名节，若是到了段府，定是不能随意出府。 到时她不可能每天都想着怎么翻墙吧，这样的日子也太苦逼了。 而且，她也有自己未尽的事业。 她不想重蹈覆辙上辈子的生活，她不愿意再被任何人摆布，她要开始为自己做打算。 不被人摆布，她就必须要有自己的靠山，她本来就喜欢珠宝设计，那她为何不将自己的天赋运用到极致。 更何况，有贾宏傲的铺垫，她的起点简直不要太高。 到时她只需要去考察一二，结合现代自己所见所闻，运用到这里，自己定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段念美滋滋的想着。 “念念，想什么呢，这么开心！”贾宏傲伸着脖子，好奇的问。 这些日子商铺不忙，所以贾宏傲也不愿意回去，恨不得一日都在段念这里守着，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有吗？ 段念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嘴角都要扬到后脑勺。 “祖父，”段念收起笑，讪讪道，“您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 贾宏傲瞅着段念，原本他就感觉自己外孙女受伤醒过来之后就怪怪的。 但是哪里怪他又说不上来。 直到现在，他终于知道这种奇怪出自哪里。 段念的说话方式。 自己是她祖父，她对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客气了，而且这眼神里的小心翼翼是怎么回事，害怕自己拒绝她的请求吗？ 可是以前，段念何时会这样，她有什么要求都会大胆的提，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拒绝她。 如今这诚惶诚恐的模样，他觉得不适应，又十分心疼。 自己宝贝孙女，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她变得这般不安？ “可以！”贾宏傲很坚定的点头，伸手捋了捋段念有些凌乱的发丝，“以后念念想要什么，就大胆说出来，祖父一定会竭尽所能给念念想要的任何一件东西！” 段念一颤，浑身僵硬，就是眼珠子都不会转了，愣愣的看着贾宏傲。 老人面带微笑，神情慈祥，在岁月的沉淀下，他已生出许多银发，纵使如此，他对段点的关爱丝毫不加掩饰，每当看着这个眼神，段念心里都不由一颤。 就是这样的关怀，让段念忍不住的想靠近，又想远离。 段念抿了抿唇，收回目光，将自己所有的心绪压制心底。 “祖父能给我找一些关于各种带有传说寓意的书册吗，就比如记载观音，菩萨之类的！” 想要结合现代的设计，就先要了解这个时代的情况。 现代各宝石这些的雕刻是比较丰富的，好不如雕刻的九尾狐，貔貅这些代表寓意的东西，若是这个时代对这些闻所未闻，亦或者说是寓意并不一样，自己贸然设计出卖，恐怕会引起群殴。 先不说其他的，若是这个时代并没有这些东西，自己设计出来也没人相信啊。 至少观音是有的。 为什么这么说，贾宏傲脖子上就戴着一尊翡翠观音，看品相就是一等一的上品。 如今她只能抱着侥幸心理，至少观音这些雕刻件已经出现，而且不论是说话，还是他们对宝石的称呼，都是一一符合的。 但愿其他的也一样，这样她今后就会好办很多。 “没问题！”贾宏傲点头答应，“明日我便将书册带来！” “但是.....”贾宏傲有些难堪，还是忍不住的叮嘱，“切记，莫要再让你母亲瞧见了去！” 为什么？ 段念差点脱口而出。 为什么不能让贾书礼发现，根据原主的记忆，贾书礼从未提及过关于珠宝之类的，而且貌似她很不喜欢这些东西。 可她不是贾宏傲的女儿吗，就算是没有经商天赋，但从小在贾府耳濡目染下，至少对珠宝是有所了解的吧，不至于讨厌吧。 但贾宏傲这语气，并不像开玩笑。 怀揣这个疑问，段念点头答应。 翌日，贾宏傲没有来医馆，倒是徐辞暮将书册带给了段念。 第12章 自杀 “嗯？怎么是你，我祖父呢？”段念小心的接过徐辞暮递过来的书册。 “贾老爷商铺有些要事，便托在下将书册带给段小姐！” 徐辞暮语气依旧淡淡，深邃的眼睛像一汪平静的湖水，让人很容易深陷其中。 段念点了点头，看着手中的书册。 书册显然被翻阅无数次，书脊已经弯曲，书页也变得旧黄，但还是能闻出淡淡的书香。 段念坚信，他们语言都能沟通，更别说文字了。 徐辞暮低头继续给段念换药。 “嘶~”一声倒抽气声，徐辞暮手上的动作同一时刻停下来，站直身子，偏头看向段念。 “疼？”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在给断念换药时，听见她发出痛呼声。 只见此女子，双手高举，手里拿着书册，整张脸都被书册挡着。 因为是躺着，所以段念看得有些吃力。 “没有，”段念放下手，露出她郁闷的脸，有些尴尬道，“我看不懂！” 特么的，居然全是繁体字，而且这些繁体字怎么有些奇怪。 徐辞暮盯着她手中的手，面无表情，“你拿反了！” 段念：“......” 段念的脸瞬间通红，窘迫到恨不得原地去世，真有一种自己是文盲，还被人看出的既视感。 “哦！”段念不去看徐辞暮，故作淡定的将书册调转。 嗯，很好，现在不奇怪了。 但她还是看不懂。 一些简单的，她勉勉强强能看懂一二，复杂的就算了，以至于她一句话都无法连接到一起。 徐辞暮一眼猜穿，嘴角勾了勾：“还是看不懂？” 段念：“......”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将书合上，算了，她就是个文盲，她就是个废物，她还是等着她那传说中的二舅教她吧。 “不着急！”徐辞暮含笑将段念手中的书册拿在手上，低头看了一眼放到一旁的桌上。 低头继续给段念换药。 “你现在伤未痊愈，待伤好了，再习也不迟！” 段念心如止水，并没有被安慰到。 “你二舅很厉害！”徐辞暮也不知道无所谓会说出这句话， 或许是瞧着面如死灰的段念，还是不忍的安慰一下。 “有多厉害！” 段念语气没有太大波澜，她舅舅再厉害，能迅速教会她这个文盲吗？ 她身处异世，还没在这个地方立足，就要面临失败。 这具身体已经十五了啊，在古代，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总算是切身体会到那句“先帝创业为半而中道崩殂”的感受了。 徐辞暮想了想，组织措辞，“上京城许多名门贵族的子弟，都在你舅舅的学堂求学！” 名门贵族的子弟都找她舅舅，那确实很厉害！ 段念肯定的点头。 换好药，徐辞暮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段念。 “这是什么？”段念满眼疑惑，并没有着急接过。 徐辞暮拿着瓷瓶的手动了动，解释，“这是玉颜膏，可祛除疤痕！” 段念的腿伤得很重，就说大腿都会留下很多疤痕，若是不及时治疗，这些疤就要伴随段念一辈子。 没有哪个女子能接受自己满身疤痕，包括段念。 上辈子她身上的疤不少，但都是迫不得已。 “虽然不能完全祛除，但会淡化很多！”徐辞暮说。 段念抿了抿唇，犹豫片刻，伸手接过。 “谢谢啊！” 瓷瓶上还有淡淡的余温，段念捏在手心，心中微微悸动。 段念从穿越过来，就没有离开过这间屋子。 每日接触最多的就是小青，小白。 贾宏傲只要商铺不忙时，也会守在这里，但这段时间，他都鲜少过来，只道是商铺有些事耽搁。 至于贾书礼，隔三差五来一次，每次来也只是陪着段念一会，便离开。 直到这日，段玉谦再次来到医馆。 “念念，”段玉谦坐在段念床榻边上，叹了一口气，“你当真不记得着火那日，发生了何事吗？” 段念有些疑惑，歪着脑袋问，“是调查出什么了吗？” 段玉谦嘴角动了动，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 “从我调查你那屋子，着火是从屋内开始燃烧！” 从屋内燃烧，说明什么，不言而喻。 若是他人放火，只能从外面开始放火，从里面放火，只能说明......原主是自杀！ 段玉谦去调查之时，屋内燃烧比外面严重许多，里边几乎已经烧黑，外边的房屋柱子这些，反而还能隐隐看出原来红漆的颜色。 从里边的毁坏情况来看，种种表明都在告诉段玉谦，这火是从里面燃起来的。 “我也询问了那日的丫鬟下人，”段玉谦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那日，是你将他们谴走的！” 段·福尔摩斯·念亚麻呆住了...... 为什么和她的推断，八竿子打不着！ 那日着火是下午，若说是晚上，还能勉强解释为起夜没注意，可是这大下午，段念还将所有人都谴走，这是为什么？ “所以，你当真不知那日发生了什么吗？”段玉谦再次询问。 段念垂下眼眸，努力回忆原主的记忆，可惜，关于那段记忆，什么都没有。 难道......段念微微眯起眼睛，她的记忆并不完整？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以前的记忆都有？ 而且，贾宏傲，许慧心甚至包括段言言，他们说的话，与原主的记忆都有很大的出入。 段玉谦瞧着段念紧皱的眉头，也不再逼迫段念回忆。 “罢了！”段玉谦站起来，“你且好好养伤，待一切回府了再论！” 段玉谦并没有待多久，说完这些便离开。 屋内陷入安静，只有段念微弱的呼吸声，段念就这么盯着上方。 “一桩悬案，变成了死案！”段念幽幽叹了一口气。 如果真是原主自己烧死自己，这就真的丰富了。 就原主这身份，她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去自杀？ 父亲钦差大臣，正三品的官员，她这辈子不愁吃穿。 母亲娘家这么有钱，贾宏傲还这么疼段念，她想要什么不是手到擒来？ 况且，原主的记忆中，她喜欢的东西贾书礼都教她，与她也十分亲近，这些都表明，原主没有自杀的理由。 第13章 活着 穿越过来一个多月，段念的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 现下，最主要的就是——做康复。 她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断的腿已经接上，但依旧要每日忍着疼，下床走动，不断做训练。 段念自己也明白，要想恢复如初，就要忍受这种疼，而她最不怕的，就是疼。 “嘭”一声响，段念摔倒在地上。 门外的贾宏傲见状，就要冲进去，肩膀却被徐辞暮一把按住。 徐辞暮无声对他摇了摇头。 段念只有摔倒了，再爬起来，再继续走，重复着，才恢复得快。 对此，没人能帮得了她。 段念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汗液随着两鬓滑落，滴落在地板上，再慢慢晕开。 段念一袭白衣沾染了许多污垢，嘴唇疼得发白，但她并没有在地上停留多久，深吸一口气，又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小青和小白经过这段时间对段念的照顾，她们发现，自己主子的忍耐力并非常人可比。 今日，她们已经快数不清，她摔倒了多少次，每次摔倒又重新爬起来，走几步继续摔倒。 不厌其烦的继续着这些动作，摔得她们心都在疼。 贾宏傲通红着眼，死死咬住自己的后槽牙，就在段念再一次重重摔倒在地上时，他再也忍不住的冲了进去。 这次徐辞暮没有再拦他。 “念念！” 贾宏傲心都要疼死了，他迅速蹲下身子，将段念轻轻搀扶起。 “你怎么样了？”贾宏傲颤抖着声音，通红的眼睛，泪光在眼中闪烁。 “祖父，你怎么过来了？” 不等段念反应过来，贾宏傲已经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呼气，然后再用绢布，轻轻擦拭上边的灰土和血丝。 这是段念摔倒时，手掌在地上摩擦导致。 贾宏傲的动作很温柔，仿佛在他眼中，自己就是一尊瓷娃娃，稍微用力，就会碰碎。 贾宏傲的手很粗糙，满是皱纹和茧子，却十分有热度，仿佛要将段念这颗心融化。 “来，去床上坐着！”贾宏傲扶着段念的手臂，语气坚硬，“今日就到这，咱们不急这一时！” 段念任由贾宏傲牵着，直到坐到柔软的床榻上，才终于反应过来。 “今日祖父给你带了一口酥，你快尝尝！”贾宏傲的心不由颤抖，立马从怀里拿出糕点，像哄小孩一样，哄着段念。 段念盯着糕点看了半响，才终于点头， “好！” 接过贾宏傲手里的糕点，一块接着一块往嘴里塞。 今日的一口酥，似乎比平日的要甜，甜到段念心里发酸。 门外的徐辞暮将段念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他和小青她们一样，也时常被段念所惊叹。 就这么一个人，却十分害怕别人的关心！ 第二日清晨，段念是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 正当她在想谁这么早来这里时，眼睛幽幽睁开。 昨晚因为做了噩梦的缘故，段念并没有睡好，睁开眼时，一片朦胧。 段念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泪水立即噙满了双眼，眼前立刻清明。 蓦地，段念怔愣，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像生根似的，没有了任何动作。 只见眼前，一佝偻着背的身影，蹲在地上一团，手里拿着暖席，小心翼翼的铺满在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原本坚硬的地板被覆盖，此时看着软绵绵的一片。 老者动作算不上娴熟，甚至有些笨拙，但却细心到极致，一双满是皱纹的手，将一块块暖席都铺平，以免被绊倒。 段念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一瞬间的触动，如晨曦中的露珠，晶莹剔透，在她心中圈起阵阵涟漪。 “祖......”还未喊出口，段念只感觉有什么东西扼住他的喉咙，再也无法发声。 “嗯？”听见响动的贾宏傲倏的回头，看着已经醒的段念，有些诧异，“怎么醒这么早，是我吵到你了吗？” 此时天刚亮，外边都是一片安静，可见贾宏傲多早就过来了。 “没，”段念吸了吸鼻子，掀开被子，赤脚踩在暖席上。 脚底传来一片暖意，暖席是由虎皮制作而成，经过处理，脚踩着也不刺脚。 虎皮一块并不大，要想铺满整间屋子，不知需要多少张虎皮， 况且，在古代这种技术不发达的年代，逮捕老虎并不容易，制作一张虎毯更不易，所以一张虎皮不仅难寻，更是价格昂贵。 贾宏傲在短短这么一日，找了这么多虎皮制作的暖席，可想而知，有多么的不容易。 “哎哟！”不知段念在想什么的贾宏傲见状，立马放下手中的动作，双手撑着膝盖，有些艰难的站起来。 “这初晨，还是有凉意，你莫要受了风寒啊！”贾宏傲噔噔到段念身前，将人连拉带拽的拉上床，细心的给段念盖好被褥。 贾宏傲神态尽显疲惫，眼下一片淤青，只是瞧这模样，段念就知道他一夜未眠。 这么做，也只是为了给段念铺暖席，让她在练习走路时，摔在地上，没这么疼。 “祖父，”段念盯着地上暖烘烘的暖席，“你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我不疼的！” 她是真的不疼。 昨夜又梦到了段母折磨自己，只因为段父几日未归，段母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段念身上。 她又被打了，一鞭子一鞭子打在她身上，可她依旧没有叫疼半句。 那时段念才十五岁，和此时一样的年纪。 “胡说！”贾宏傲瞪着眼睛，很是不忿，“是人哪有不疼的，我的念念何时受过如此折磨，哪会不疼！” 昨日目睹一切的贾宏傲，恨不得替段念遭受这一切。 段念长这么大，他从未瞧见她受如此重的伤，更何况是断腿。 她不能阻拦段念疗伤，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次次的摔倒在这冰冷的地板上。 所以昨日他离开医馆之后，便去寻暖席。 贾府本来是有几匹，但这远远不够，虎皮制作的暖席并不多，为了能寻到，他利用自己商人的关系，找了许多生意上的市道之交，高价买了他们的暖席。 所幸，寻了一夜，终于是找够了这些暖席。 段念垂着脑袋没有说话，她怕疼吗，说实话，让她去形容这种感受，她没法形容。 对于她来说，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一种感觉——还活着就好！ 第14章 回府 再经过一段时日的康复，段念终于可以回府。 这日段玉谦依旧没有出现，段念由贾书礼带回段府。 “这些日子，多亏了徐公子的照料！”贾书礼面带笑容，行为温婉，对着徐辞暮微微福身。 “夫人客气！”徐辞暮只是轻轻点头，“这本是我的职责！” 贾书礼没有让段念从正门出去，为了避免别人的闲话，马车安排在了后门。 段念坐上马车，整个人都还有些恍惚。 她对这一切又好奇又担忧。 担忧她无法适应这里的生活，担忧自己的行为露出破绽，更担忧今后在段府的生活。 贾书礼是段念的母亲，对段念的行为举止更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万一自己在她面前暴露，该如何解释。 马车内，段念看着对面的贾书礼，想死的心都有了。 “念念，你可是不舒服？”贾书礼开口打破这个寂静，担忧的询问脸色不是很好的段念。 马车慢慢摇晃，外边小青小白规矩的走在马车旁。 “没，”段念勉强扯出一丝笑，不愿意再说话。 此时正是清晨，外边的吆喝声已经四起，喧闹的动静好不热闹。 段念耳朵动了动，有些好奇这古代的街上是怎么样的。 这么想着，手也很老实的就要去掀帘子。 “念念！” 贾书礼仿佛看破了段念的动作，轻声喝止，“母亲如何教导你的，女子切莫在外边抛头露面！” 段念攥着帘子的手一顿，抿了抿唇，收回手。 瞧见自家女儿失望的神情，贾书礼无奈叹了一口气，安慰道，“母亲也是为你好，若是被别人看去，定要说你不懂规矩，遭人诟病！” 段念垂下脑袋，两只手在放在腿上缠绕，半晌才低低的“嗯”了一声，也不再去掀车帘，就这么安静的坐着。 差不多过了半时辰，缓缓而行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马车内的段念顿了顿，段府到了。 小白将马凳摆好，才轻轻唤了一声，“夫人，小姐，到了！” “念念，回家了！”贾书礼声音十分温柔，稍稍整理仪态，便先走了出去。 马车内的窒息感随着贾书礼的离开而消散，一直低着头的段念也终于抬起头颅。 她为了不在贾书礼面前暴露，尽量的不与之交谈。 当然，这只是其中原因之一，最主要的还是段念没法跨出心里的那道防线。 对段母的恐惧依旧根深蒂固。 整理情绪，段念才弯腰出了马车。 “小姐小心脚下！”小青小白一左一右的搀扶着段念，细心的为段念提起裙摆。 这一切，都被等候在一旁的贾书礼尽收眼底。 段念虽然已经能走路，但还没有完全痊愈，所以走路还是有些费劲，只能慢慢的挪动。 段念抬头，印着“段府”的牌匾近在眼前。 段府外观看着十分大气，却不奢华，都说段玉谦为人正直，即使是三品官员，段府的修葺却并不凸显主人的身份。 “夫人！”大姨娘闻讯赶来，依旧是一件暗色衣裳，头上戴了一支步摇， 许慧心身后跟着段言言，在瞧见段念时恨不得立即扑上去，两眼泛光。 可是一旁的贾书礼制止了她这个动作，只能唯唯诺诺跟在许慧心身后，伸出一个脑袋。 “今日大小姐可算是病愈，我早早便派人准备了吃食，可算是将大小姐盼来！”说着，许慧心将躲在身后的小女儿拽出来， 段言言知道自己娘亲的意思，只能规规矩矩的站好，有些害怕的喊了贾书礼一声，“母亲！” “嗯！”贾书礼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有劳妹妹了，今日念念舟车劳顿，恐是要休息一二，到时晚些我再让下人给她备些吃食就行！” 许慧心看了一眼一直一言不发的段念，思绪万千，但也只是点了点头，“也好，这大病初愈舟车劳顿的，恐是也没什么胃口，倒是妹妹考虑不周！” 一行人转身回府，段念和贾书礼走在前边，府内建筑犹如一幅泼墨的山水画，古色古香，典雅端庄。 段念洞悉着这一切，每走过一处，都会记住这个院子的名称和方向。 她现代时记忆力就十分好，大多数记一遍，就能记住个七七八八。 来到陌生的环境，段念不得不将这些弄清楚，以防万一。 就在走过一处别院时，段念脚上的动作顿住，目光不自觉的看去。 院内十分宽阔，而且打理得特别好，完全符合门贵族家大小姐的宅院。 只是，在这院子里，一间屋子已经被烧毁，与这幽静的院子，显得格格不入。 即使没有原主的记忆，段念都知道，这是原主之前的院子。 “念念，”贾书礼以为段念这是睹物伤怀，小声安慰，“没事的，倒是我们安排人重新休憩，若是念念还喜欢，再搬过来便是！” “嗯！”段念点了点头，收回目光，继续跟着贾书礼， 很快他们就来到给段念重新安排的院子。 这间院子是许慧心找人打理，后来贾书礼又重新整理了一番，虽然比不过段念之前的院子，但也十分宽敞，一应俱全，丝毫不差。 将段念送回屋内，其余人也自觉离开。 “你们两个先下去，我和念念还有话要说！”贾书礼对着屋内的小青小白说。 小青和小白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段念，犹豫着没有离开。 她们是贾老爷送到小姐身边的人，贾老爷说了，她们只用听从小姐一人的吩咐。 更要时刻守在小姐身边，不让小姐有半点闪失。 “你们先下去吧！”段念不想她们为难，点了点头，“我有什么事，再叫你们！” “是！”小青小白没有片刻犹豫，转身离开。 对于这一行为，贾书礼神色已经差到极致。 “念念，”贾书礼和段念坐在软榻上，仔细的盯着段念，“你可是还在怪母亲？” 怪她？ 说实话，就是原主的记忆，段念都没有理由怪贾书礼。 贾书礼和段母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但段念知道，贾书礼不是段母。 “没有！”段念摇摇头，再重复一遍，“我没有怪你！” 贾书礼这些日子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能感受到，即使段念对她不怎么亲近，但也不像出事那日，对她如此排斥。 贾书礼透过窗户，看着在院子里忙碌的小青和小白。 “念念，”贾书礼压低声音，身子微微前倾，“你定要提防这两丫鬟！” 第15章 只有我不会害你 提防小青小白？ 段念一愣，余光偏见院中的两人。 小青和小白是贾宏傲安排给自己的人，贾书礼让她提防她们，言外之意，不就是让她提防贾宏傲吗？ 可是，这是为什么？ 段念回想那日贾书礼和贾宏傲的争吵，难道贾宏傲当真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见段念没说话，贾书礼眼神暗了暗。 “以前母亲不肯告知你太多，只是不想你因为这些事牵扯进来，如今.....” 贾书礼深吸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你似乎与你祖父十分亲近？” 段念抬眸，恰巧捕捉到贾书礼隐晦的目光，一瞬间，段念险些以为自己遇见了段母。 贾书礼一直以来行为得体，语气温和，是个十分优秀的当家主母，不论是从着装打扮还是说话语气，贾书礼都十分注重，做到一丝不苟。 可是就刚才那个眼神，当真像极了段母。 “为何？”段念压制内心的恐惧，将心中的疑虑问出来。 原主的记忆当真是少得可怜，关于这些，当真是一无所知。 “母亲不能告知你太多，”贾书礼神情很是痛苦，微微闭了闭眼睛，才道，“但你要记住，你祖父永不止表面这般，他实则是个.....是个趋炎附势之人！” 趋炎附势？ 段念突然僵住，身体微微摇晃。 结合贾宏傲的身份，段念隐约能猜到贾书礼的意思。 依照贾书礼这么说，若是贾宏傲当真是这种人，那不得不说，贾书礼还真是大义灭亲。 段念回想这段日子和贾宏傲的相处，心中的那杆秤，还是不由的偏向贾宏傲。 “念念，”贾书礼语气严肃，很慎重的对段念说，“你要知道，你是我十月怀胎所生，这世上，只有我与你才是最亲近，只有我不会害你，知道吗？” “这里和你亲近的人，你都不要相信，知道吗？” 段念就这么盯着贾书礼，所以方才许姨娘说为她准备了吃食，贾书礼拒绝了。 原主的记忆，贾书礼对她真的很好，比任何人都好，原主也不愿意和除了贾书礼以外的人亲近。 所以，她要选择相信原主吗？ 若是相信原主的记忆，那么这些日子，贾宏傲对她的照顾算什么。 段念心里泛起苦涩，她不知道为什么，甚至这份苦涩让她有些痛苦。 这是她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体会到的感受。 “念念，”贾书礼叹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的叮嘱段念，“过些日子，你可能要去贾府，由你二舅教你，你一定要记住母亲所说，不论他们说什么，你一个字都别相信！” 贾书礼神情严肃，眼底的担忧丝毫不掩饰。 早就懂得察言观色的段念，自然看清贾书礼眼里的担忧。 她该相信谁？段念不由犯难。 依照她的情况，她很清楚的明白，她应该独善其身，不应该相信任何人。 可是呢？ 在这样一个年代，脱离段家，脱离她大小姐的身份，她想在这个朝代立足，谈何容易？ 就像上辈子，在她快要被折磨致死时，她也想过逃离段家。 可是她逃离得了段母的魔爪吗？段母会允许自己逃吗？ 就算她有幸逃脱，她能做什么，纵使她有设计天赋，但是没有背景，没有工作经验，她对外界一无所知，谁会用她。 “我从未相信，自己的命运，可以得到上天眷顾，遇见传说中的贵人！”这是段念以前总喜欢对自己说的话。 若是真被眷顾，前辈子就不会落下一个死无全尸的境地。 她很清醒，自己面临着什么。 直到贾书礼离开，段念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其中，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不然贾书礼作为贾宏傲的女儿，当真这般正义盎然吗？ 若是说，她想后边的珠宝计划能够实行，那她只能将这一切弄清楚。 可是此时她什么头绪都没有，该如何调查。 段念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或许她可以从这场火灾调查。 “小姐，可要休息一会？”小青瞧着段念有些白的脸，很是心疼。 小青和小白是一对姐妹，自小便被卖入贾府，贾宏傲对于她们来说，简直就是再生父母。 但是这两姐妹的性格就截然相反，小青略显活泼，小白就要沉稳许多。 而且段念没有猜错，这两个丫鬟是有武功在身上的。 不然自己腿断那段时间，她们两个怎么会轻而易举将自己抱起。 “好！”段念点点头，打算先去休息一会。 在路过妆奁台时，段念停下脚上动作，转变方向走到铜镜前。 铜镜里，女子脸庞轮廓清晰，犹如精致的瓷器，白皙细腻。女子眉如弯月，唇色有些白，反倒有种“我见犹怜”的怜惜感。 和现代一模一样的脸，算不上那种很惊艳的美，但很耐看，长得很温柔。 其实看贾书礼和段玉谦，就可以看出段念长相不赖。 也难怪段母对段父如此痴迷，年轻时的段父长得很惊艳，中年时也风度卓然，只是这人人品不怎么样，婚内出轨，包养小三。 掀开额头上的发丝，一个淡淡的疤痕，不注意看其实看不到。 不得不说，徐辞暮的药，确实管用。 “小姐，莫要担心，徐公子很厉害的，定会将小姐额头上的疤痕全部去掉！” 小青搀扶着段念离开铜镜前，以为段念这是担忧自己额头上的疤去不掉， 毕竟女为悦己者容，没有谁希望自己的脸上有瑕疵。 其实段念并不在意，这点疤痕和上辈子那些比起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 “嗯！”但段念依旧点了点头，躺到了床榻上。 夜间，在所有人都睡下的时候，段念爬了起来，打算去原主原来的院子瞧瞧。 只可惜，她甚至还没走出自己院子，就惊动了一直守着她的小白。 “小姐，这么晚了，小姐这是要去哪？” 段念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睡不着，想出去走走！” 今晚的月色很亮，而且段府灯火通明，出去走走也没什么奇怪的。 “我陪小姐吧！”小白来到段念身边。 小白做事谨慎，平日不苟言笑，但在许多事上，比大大咧咧的小青确实要细心很多。 这让段念不由想到白日里，贾书礼对自己所说的话。 “好！”段念点了点头。 两人走出院子，段念凭着记忆，往原来的院子走去。 古代达官贵人的府院修葺错综复杂，就是记忆力超群的段念都险些走错。 “小姐这是要调查着火原因吗？” 小白果然一眼看穿了段念的用意。 第16章 调查 段念扭头看了一眼小白，并没有隐瞒，点了点头，“嗯！” 段玉谦已经来查过，尚且什么都查不出，她也不过是来碰碰运气。 而且，若是贾宏傲当真如贾书礼所说，是个趋炎附势之人，对段念好也是因为段念是段玉谦的女儿，那么他才是最想知道着火原因的人。 若是自己出什么意外，他怎么巴结其他人？ 所以将小白带上，或许细心的小白能发现什么，也有可能。 因为这院子没人居住，所以院子也不必点灯，从外边看去十分的瘆人，像是什么闹鬼的凶宅。 小白从腰间摸出火折子，放在嘴边吹燃。 “小姐小心！” 两人凭借着微弱的灯光，摸索到已经被毁坏的屋子。 正如段玉谦所说，屋子里边被烧毁很严重，外边还能看出一些红漆，怎么看都是从屋内开始燃烧。 “小姐小心脚下！”小白走在前边，用脚踢开脚边的障碍物。 两人在屋内寻了一圈，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该烧毁的也已经全部烧毁。 段念余光瞥见小白，她观察得很细心，就是窗台边上，都会用手去抚摸。 窗台并没有什么可燃的液体，小白不由皱眉，她们看了半天，确实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难道真如段大人所说，这是小姐自己点燃的？ 小白确实授命贾宏傲，调查着火原因，所以每一处都检查都十分严谨。 段念收回目光，一眼望去，注意到床榻边上的一物。 段念走过去，眼睛盯着脚边的东西。 这是一件已经被烧得漆黑的铜盆，蹲下身子，段念用手抓了一小把铜盆里的灰烬。 灰烬很细腻，捏在手里很容易散落。 “这是燃烧书册留下的灰烬？”小白诧异的声音响起。 段念松开手，灰烬尽数飘落，只留下段念的手心漆黑一片，与段念白皙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小姐，”小白将段念拉起来，从怀里摸出手绢递给她。 段念慢条斯理的擦拭手中的灰，目光却一直盯着这个铜盆。 这个铜盆里燃烧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而且，这只可能是原主燃烧的东西。 若是其他人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直接盗走再燃烧即可，亦或者说直接一把火，让原主和这些东西全部消失。 何必大费周章的在原主屋内焚烧，然后再放火，生怕原主不知道吗？ 所以，这真是原主自己烧死自己的？ 那她到底在掩盖什么？ 小白对此也很是不解，小姐为什么要烧死自己？ 得不到答案，小白又将目光落到已经烧到只剩下木板的床榻。 床榻烧得漆黑，而且有些已经断裂，一眼就可以看见床底。 “咦？”小白发出一声疑惑， “怎么了？”段念回神，看向小白。 “小姐你看！”小白指向床底， 随着小白的手指望去，角落里是一本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书册， 这种东西并没有什么奇怪，段念好歹也是段家大小姐，习书册也是再正常不过。 这烧毁的书册，段玉谦看见也不会觉得惊奇，甚至都不会去留意。 “你能帮我把它拿出来吗？” 段念这腿脚，想要去拿床榻最角落的书册，实在是有些难为她。 “好！”小白没有犹豫，迅速过去将烧毁的书册捡过来。 “小姐！”小白将书册递给段念。 拿在手上，段念前后看了看，打开这残缺的书册。 就在段念打开书册之时，她脑中突然一阵眩晕，身子向后踉跄一步，“啪！”一声，书册掉落在地上。 小白一惊，眼疾手快拉住段念，将险些摔倒在地的段念扶好，不由担忧询问，“小姐可是又不舒服了？” 段念愣了片刻，才缓缓摇头，犹豫一会才蹲下身去捡书册，“我没事！” 她刚才也不知怎么回事，脑中突然像被什么刺激，如电视画面卡顿了一般。 呼出一口气，段念重新翻开书册。 这次没有再出现什么应激反应，段念随意翻了几页，书册中只残留了个别字，大多数已经烧毁。 “你能看懂吗？” 段念有些懊恼，实在想不明白，自己都有原主的记忆，为什么不能有她的才识？ 小白有些诧异，接过书册细看。 “小姐，这似乎是一本从商的书册？”小白再往后翻了几页，残留的内容都在讲述如何从商。 “从商？” 段念有些意外，原主屋内为何有这种书？ 她的记忆中，似乎从来都不喜欢这种东西，而且贾书礼也从来不教原主这些内容。 看着小白手中的书册，百思不得其解。 “回去吧！” 段念叹了一口气，她们除了这半截书册，什么都没有收获。 而且得到的结果和段玉谦的一样，都是从屋内开始燃烧。 躺在床上，段念辗转难眠，如第一日穿越过来一般，好不容易用几日的时间接受这个事实，然而贾书礼今日说的话和在原主屋内发现的那些东西，又让她迷茫。 回到段府，段念还是一如既往的做康复，其余什么事没有。 这期间，贾宏傲没有再如在医馆时，甚少来段府。 段念明白，他是在避嫌。 “段小姐感觉如何？”隔着衣裳，徐辞暮伸手捏了捏段念的腿。 “无事！”段念摇了摇头。 今日徐辞暮来到段府给段念检查伤势，贾宏傲闻讯赶来，比段念本人还担心她的腿。 就是贾书礼和段玉谦都赶来。 徐辞暮站起身，声音轻淡，“段小姐坚持训练，伤势恢复得很好，正常行动已经没有问题，但切记不可再被重力碰到，不然段小姐这双腿便再难恢复！” “好！”贾宏傲点头如捣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劳烦徐公子！”段玉谦将徐辞暮送出府， 段念的腿已经没有问题，等着段玉谦回来，贾宏傲迫不及待的和她商量，“念念，明日我便来接你，你就到贾府来学习如何？” 这句话刚落，段念就感受到一旁贾书礼炙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段玉谦倒是没有什么反应，静静的等着段念的回答。 “爹，念念一直在我这里教得好好的，不一定非要到贾府！”贾书礼还是不死心的劝阻。 一时间，这个屋子陷入沉寂，屋内的人各怀心事，但都不由看向段念。 毕竟最终的决定权在段念身上。 就在此时，本来不打算开口的段玉谦先开口。 “三弟才识渊博，将念念送过去，并没有什么坏处！” 贾书礼立即不满的反驳，眼神冷冽，“念念何须要过多习这些东西？” 此话让段念有些不适的微微皱眉，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是自古的定律。 “你当真是愚.....”段玉谦到嘴边的话，在瞥见一旁黑着脸的贾宏傲时，收了回来，闷声扭过头，不再说话。 “好了！”贾宏傲出声喝止，重新将目光看向段念，“这件事由念念决定，她若是想，我定会接她去贾府，她若是不想，我自然不会勉强！” 第17章 我可以的 感受到几双眼睛都在自己身上，低着头的段念抿了抿唇。 “念念？”贾书礼温和的声音在段念耳边响起。 段念停顿了片刻，抬起头，便与一脸温柔的贾书礼对视。 贾书礼眼神中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段念盯着半晌，终于在贾书礼忍不住要再开口时，收回目光， 然后偏头看向贾宏傲，嘴角动了动，“我想去！” 听见这几个字，贾书礼错愕的盯着段念，声音都不由的变得尖锐，“念念！” 她想要阻止段念，让她将话收回，可是话未说出口，就被段玉谦出声打断。 “好了！”得到答案的段玉谦不愿意再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站起身就要离开，“既然念念自己想去，这件事就这么决定，明日起，念念便过去学习！” 贾书礼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 在贾宏傲也随之离开后，立即不解的询问段念，“念念，我给你说的话，你是忘了吗？” “我没忘！”段念回答。 “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去段府！”贾书礼声音不自觉拔高，语气很是不高兴，“母亲方才的言外之意你是没有懂吗，为什么还要答应过去！” 贾书礼怒怼段玉谦，很明显就是要告诉段念，不要去贾府。 但是段念竟然答应了。 “我听懂了！”段念低着头，老实回答。 听见这句话，贾书礼的情绪更加不满，忍不住的训斥，“听懂了你还答应！” 屋内的动静不小，守在外边的小青和小白都不约听了进去，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都没有离开。 这次段念没有再继续低着头，抬眼，目光坚定的盯着眼前这张和段母一模一样的脸。 “因为我想学习！”坚定的语气，将段念的想法表达出来。 她就是想学习，她如今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这里随意一个人都可以将她碾死， 她不敢保证，如果自己再出什么意外，还会像这次这般幸运，再来一次吗？ 可这句话落在贾书礼耳里，就如千斤重的石头，重重砸在她身上，让她愕然，就是段念眼底的坚定都是贾书礼从未看见的。 贾书礼猛的站起，身子微微弯曲前倾，眼神直勾勾的瞅着眼前的段念，语气带着刻薄，“念念，你以前可是从未反驳过母亲！” 段念的心还是一惊，感觉瞬间漏了一拍。 贾书礼这是发现了吗？段念有些不敢确定。 “到底是你祖父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竟这般反驳母亲！”贾书礼一只手捂着胸口，身体向后踉跄了一步，面露苦色，语气伤感，“母亲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当真是寒了我的心！” “我....”贾书礼的话让段念几乎条件反射的站起来，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开始语无伦次的解释，“我....我只是想多学习，多见见我没有见过的东西！” 段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没法面对这种情况。 在现代，段母有时候就会因为段念犯的一点错，然后不断抽打她。 就在段念被打得奄奄一息时，段母又会抱着段念大声哭泣，不停的说，“妈妈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妈妈是想让你变得更加优秀！” 每当这个时候，段念都会不忍心再责怪她。 段念明明很清楚的知道，她不应该原谅段母，但她就是没法控制自己。 就如面对现在的贾书礼，段念开始挣扎，心里不断的在做斗争，她想要踏出这种心境，她想要拒绝这一切。 然而她的身体就像被铁链锁住，她越挣扎，锁在她身上的铁链就绑得越紧，无论她怎么大喊，怎么反抗，都无法挣脱这牢笼。 犹如一双眼睛，一直紧紧的在窥视她。 “念念，念念！” 贾书礼察觉到段念情况不对劲，上前抓住段念的胳膊，轻轻摇晃，“念念，你怎么了？” 贾书礼的叫喊声由远及近，段念的瞳孔慢慢聚焦，意识开始回笼。 “嗯？”段念看着眼前神情担忧的贾书礼，询问，“怎么了？” 说完，一滴汗珠沿着段念的下巴滴落在她手背上。 段念有些诧异，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全是汗液。 “你......”贾书礼看着段念的动作，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方才，还好好的和她说话的段念，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大口喘气，全身颤抖，眼睛无法聚焦，神情十分痛苦，仿佛想要摆脱什么，却怎么也摆脱不了。 贾书礼将段念搀扶坐下，语气再也没有了方才的刻薄，声音不由放缓。 “念念，你是不是还有哪儿不舒服，母亲让人去寻徐公子来给你诊诊脉，如何？” 嗯？ 段念有些迷茫，她的伤不是已经好了吗？ 而且她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如今方才入春，这屋内也算不上热啊？ “念念？”贾书礼再次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生怕声音大些，再刺激到她。 “我没事！”段念摇摇头，语气肯定，“我已经好了！” 贾书礼犹豫，此时瞧着确实不像是有什么问题，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难道是她方才的话刺激到段念了？ 贾书里抿了抿唇，重新坐到段念身边。 “罢了，你父亲都已经发话，你要去便去吧！”贾书礼妥协，但还是不由的叮嘱，“但你定要切记母亲的话，知道吗？” 贾书礼的话让段念眼睛一亮，语调上扬，“你同意了？” 瞧着段念兴奋的模样，贾书礼心里五味杂陈，无奈叹了一口气。 “念念，母亲不让你去贾府，也是为了你好，你也明白，你祖父是做什么的，母亲不想让你遭人诟病，母亲只想让你如同寻常官家女子，这就够了！” “况且，你习这么多才识，对你也是无用，反倒是遭人谴责无德，你每日去贾府，还要回来习女红，母亲是担忧的身子难受！” 以前贾书礼每日都会规定时辰让原主学习女红，也幸得原主喜欢，所以学起来也是轻松，如今段念每日去贾府，回来还要继续学习，身子恐怕很难吃消。 “你放心！”段念坚信自己的能力，很肯定的回答贾书礼，“我可以的！” 见段念意已决，贾书礼也不好再说什么。 最后叮嘱段念一句，“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母亲，每日规规矩矩去学习即可，其余的，都别做！” 翌日一早，不等小白她们唤段念，她早已经起床。 其实段念每日都醒得特别早，这是她上辈子养成的习惯。 因为那时她每日都要学习很多东西，若是起晚了，这日的任务无法完成，就免不了段母的一顿鞭打。 渐渐的，就养成了这个习惯，所以即使到了这里，这个习惯依旧在。 段念随意吃了一些早点，便准备出府。 贾书礼一早就来段念的闺阁，在段念准备出发时，再次低声道，“一定要记住母亲的话，知道了吗？” “嗯！”段念点了点头，有些别扭的福身，“我先走了！” 段念和小青小白来到段府大门时，一辆黑色，并不张扬的马车早已等在原地。 听见府门打开的声音，马车的帘子被一把掀开，贾宏傲迅速伸出脑袋，激动的朝着段念招手， “念念！” 第18章 贾府 段念挑了挑眉，在瞧见贾宏傲的同时，心情也不自觉的跟着上扬。 “快来！”贾宏傲半截身子都快要伸出马车，兴奋之情不言而喻。 段念由着小白搀扶上了马车。 “祖父怎么来了？”段念没有料到贾宏傲会亲自过来，有些意外。 “这是自然，交由其他人来接送，我自然是不放心！”贾宏傲很是自豪的挺直胸脯，“以后，每日我都会亲自来接你！” 每日吗？ 面对这份亲近，段念本能的还是想拒绝。 可话到嘴边，她又有些舍不得。 “来来来！”贾宏傲不等段念说话，将他早就买好的一口酥递到她手上，“我顺路买的，早晨的最是好吃！” 段念垂直脑袋，手里的一口酥还有些温热。 本来已经吃饱的段念，瞧见这一口酥，还是忍不住的舔了舔嘴角。 贾府到段府算不上远，在段念将最后一块一口酥塞进嘴里时，马车已经停下。 “到了！”贾宏傲有些憨态的搓了搓手，微微胖的身躯因为高兴而微微颤动，“走，你许久没来外祖这了，带你去瞧瞧！” 跟着下马车，段念瞧见眼前的贾府，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本以为贾府这么有钱，定是富丽堂皇，不料这低调带着些典雅的府邸，实在看不出这是一户商人的府院。 “祖父给你备了院子，你每日要是习累了，便来这里休息！”贾宏傲领着段念进了一宅院。 院子比她此时在段府的还大，而且都是精心修葺，每一处都按照小女子的喜好来安排。 贾府的下人算不上多，一路走来也就瞧见一些打扫院子的仆人，处处尽显低调。 “舅舅呢？”段念有些好奇的张望，她与贾雄傲都逛了好一会贾府了，都未瞧见那传说中知识渊博的舅舅。 “他啊！”贾宏傲手握拳，抵在嘴边咳了一声，眼神有些不敢看段念，心虚道，“他还在学堂，要很晚才能回来！” 贾宏傲的小动作都被段念尽收眼底。 有时候她就想不明白，明明是六十多岁的小老头，有时行为举止实乃像个小孩子， 虽是让段念相处起来自然，但这也让段念不知他这是刻意迎合自己，还是本就如此。 “舅舅在学堂，那我....怎么办？”段念指了指自己，自己不就是来这学习的吗，现在自己老师没了， 她是真的想学习，这边的文字让她看不懂，实在是没有安全感。 “我啊！”贾宏傲拍着胸脯，很是自豪，“我来教你！” 贾宏傲挺直腰板，身子骨瞧着很硬朗，在古代，六十多岁已经算是年纪较大，许多都已经慢慢佝偻着背，贾宏傲就不然。 段念挑了挑眉，很显然并不怎么相信他的实力。 “嘿！”贾宏傲不乐意了，故作伤心，“你莫要小瞧祖父，虽然我是个商人，但你舅舅也是我带在身边，带大的！” 言外之意就是，贾星瀚就是他教的。 段念有些意外，但也将信将疑的点头，“好！” 得到段念的肯定，贾宏傲立即兴高采烈的带着段念去他早就准备好的书房。 打开门，里边的书香气扑面而来，段念深吸一口气，环视一周。 书房内很是静谧，仿佛时间在进入这里那一刻，就凝固了一般，让人可以静下心来。 在满是书的架子旁，摆放着一张红木书桌，桌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红木书桌的左下方，还摆放着一张小桌子，上边学习的东西也是俱全。 “看吧，祖父这什么都有！”贾宏傲很是自豪，“你舅舅，最喜便是来我这！” 这里确实是读书人的天堂，就是段念这种，都很是喜欢。 “来！”贾宏傲领着段念到小桌子这坐下，“以前你舅舅便是在这学习，现在你就坐这，祖父亲自教导你！” “好！”段念提了提裙摆，跪坐下来。 贾宏傲则是跪坐到红木桌子后边。 段念对于古代的文房四宝很是好奇，偏头瞥了一眼在忙着准备的贾宏傲，确认他没在看自己之后，才伸手摆弄桌上的东西。 段念一只手拿着黑墨，一只手拿着砚台，很是好奇这东西怎么用。 恰在此时，贾宏傲将清水滴入砚面，段念见状，立即也将清水倒入其中， 拿墨，食指放在墨的顶端，拇指和中指夹在墨条两侧，段念立即有模有样的学着。 “磨的时候要轻，按下时稍微重一点，磨墨要慢，用力要匀，反复研磨！” 贾宏傲的声音突然响起，霎时间，段念全身僵住，手上的墨条险些没握住，有一种偷看被发现的窘迫感。 段念小心翼翼的瞥他，见他依旧低着头，专心致志的磨墨，仿佛方才那句话不是对段念说的一样。 段念咽了咽口水，她明白，贾宏傲就是在提点自己。 心里回想刚才那句话，手上开始动作。 墨汁渐渐出现，段念大喜，手上的动作也越发轻快。 一直注意着她的贾宏傲，眼底溢满了笑。 在段念坐下之后，贾宏傲就一直观察她的动作，对于贾宏傲来说，与其手把手的教她，倒不如让她自己学会观察，自己动手学习，这样才会学得更快，记得更牢。 磨好用量，贾宏傲将墨条摆放好，伸手拿过毛笔。 对于毛笔这东西，段念也是第一次触碰。 甚至就是如何拿毛笔，她都不知道。 右手紧握着毛笔，段念瞅了瞅，又看了看砚台里的墨汁，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段念将毛笔蘸取墨汁，在一张干净的宣纸上，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一”。 段念盯着宣纸上最简单的字，却被她写得如此之丑，心底十分纳闷。 自己在现代，好歹也算个小学霸，琴棋书画也是信手拈来，怎么到了这，自己还不如个学渣。 这次贾宏傲没有立即提点段念，只是安静的看着她的动作，眉头紧皱。 段念这拿笔的动作，简直就是个门外汉。 但是，在她出事之前，段念虽算不上什么有才识之人，但对于读书，识字，写字也算是可以，不至于连如何拿笔都不会。 况且，以前段念很喜欢自己画一些图案，让他在那些珠宝器石上雕刻，那行云流水的笔画，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现如今，贾宏傲目不转睛的继续盯着段念，只见她保持着握拳的姿势握笔，又蘸取墨汁，但没有立即下笔，似乎在思考该写些什么。 第19章 学习 “念念！” 贾宏傲出声打断她的动作，起身来到段念身边。 “嗯？”段念疑惑，正准备将笔放下，握着毛笔的手就被贾宏傲握住。 段念瞬间全身僵硬，血液在这一刻仿佛已经凝固，全身紧绷，不敢乱动。 “笔，是这样拿的！”贾宏傲摆弄着段念的五指， 拿毛笔讲究按、押、钩、格、抵“五字要诀”，要求笔杆垂直，指实虚掌以及掌竖腕平。 握好正确的笔姿，贾宏傲没有立即松开段念的手，而是在宣纸上写下两个字。 笔锋凌厉大气，字形如松柏般铿锵有力，笔尖流淌，当真是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没想到贾宏傲的字这么好看。 段念有些惊奇，睁着大眼睛，好奇的问，“这是什么字？” 贾宏傲嘴角下垂，手上的动作顿住，眼神盯着段念，呼吸都有些困难。 压制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绪，贾宏傲勉强扯出一丝笑出来，“这是你啊！” “我？” 专心学习的段念并没有察觉到贾宏傲的异常，如好奇宝宝的看着宣纸上的字，不确定的再问了一遍，“这是我的名字？” 段念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自己的名字，“段念”，字面意思，所以她一直不觉得自己的名字是什么好字，至少寓意不怎么样。 但被贾宏傲写出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似乎有了不一样的含义。 “对啊！”贾宏傲松开段念的手，低声询问，“现在会拿笔了吗？” 段念学什么都很快，就是贾宏傲只展示一遍，段念已经有模有样的学起来。 贾宏傲看了一会，突然道，“祖父现在有些事，你先练一会，我很快就回来，到时我教你识字如何？” 专心学习的段念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贾宏傲有这么大个商铺，日理万机也是正常。 “好！”段念点头，继续照着贾宏傲写的字练习。 贾宏傲出了书房，立即叫来小白。 “可有查出什么？”贾宏傲语气生冷，仿佛全身都在冒着冷气。 若是此时段念出来瞧见，定会惊掉下巴，一直以来和蔼可亲的贾宏傲，竟然会有如此生人勿近的一面。 小白依旧没什么表情，闻言也只是微微低下头，“从调查看来，小姐确实是自己点燃的屋子！” 那日同段念去看了一番，不放心的小白后来再私自去调查了一次，但无论她怎么看，都是段念自己点燃的屋子。 与段玉谦一模一样的答案，贾宏傲神色越来越差，想起屋内段念的一举一动，贾宏傲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贾宏傲想了想，又问，“除了这些，可还有发现什么异常？” 小白一直都在观察段念的一举一动，突然回想到那晚和她去调查着火原因时，段念的问话。 “小姐，似乎不识字！” 小白将那晚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都告知贾宏傲。 在她们两姐妹被安排到段念身边时，贾宏傲都细心的给她们交代了段念的习性，可是这么久以来，她们察觉到段念除了段夫人的事以外，其余的都没什么印象。 细细回想，段念确实异常十分。 她似乎与他们都不熟悉，行为举止，说话间倒是依旧彬彬有礼，但这中间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我知道了！”贾宏傲点了点头，“你们在念念身边，定要照顾她周全，我不希望上次的事再次发生！” “是！”小白点头。 “对了！”贾宏傲不能耽搁太多时间，着急交代一句，“你去医馆，将徐公子请来！” 小白离开之后，贾宏傲整理完情绪，才朝着书房走去。 “念念习得如何了？” 推门而入，贾宏傲走到段念身边，瞧着她身前无数张宣纸，微微挑眉。 在这么一会，段念已经不知道写了多少遍自己的名字，从原来歪歪扭扭的字迹，逐渐流畅，甚至看出段念的笔锋十分有力。 “啊！”段念微微仰天，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写得不好！” “你写得很好！”贾宏傲毫不吝啬的赞叹，转身回到自己位置。 “当真？”段念听到贾宏傲的夸赞，眼睛微微发亮， 这种被认可的感觉，是她前所未有的。 段念的反应是贾宏傲没有料到的，瞧着她期待的模样，心里忽的一紧，一股怜惜的感觉不断涌出。 贾宏傲从未觉得段念何时如此时这般，这么招人疼惜。 一个上午，贾宏傲都在教段念识字，从简单到复杂，段念都学得特别快。 而且贾宏傲发现，她的记性特别好，几乎讲一遍，段念都能记住。 “好了，今日就到这吧！”贾宏傲放下手中的书册，嘴角含笑，“已经备好了饭菜，饿了吧，去用膳！” 段念不情不愿的放下手中的书册，有些意犹未尽，“我还能再学一些，我不饿！” “不饿也不学了，”贾宏傲说，“学精不学多，有些东西，急不得！” 段念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给她的时间不多，她此时完全和这个时代脱轨，若是她再不努力些，恐怕真要在段府做一辈子寄生虫，任人差遣了！” 段念看着手中的书册，今日他们一直学这一本，而且还有许多没学。 “祖父！”段念捏着书册，偏过头小心翼翼询问，“这个书册我可以带走吗，然后每日我来时再带回来！” 说完，不等贾宏傲回答，又赶忙补充一句，“我保证不弄坏！” 贾宏傲只感觉自己心里一堵。 他都快怀疑，这小妮子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心疼她。 贾宏傲磨着牙，深吸一口，“你想带走就带，莫要说弄坏，你就是把它烧了，祖父都不会多言半句，有得给你烧！” 得到允许的段念很是高兴的整理桌面，起身就要拜别贾宏傲，回段府。 “念念！”贾宏傲突然叫住她，问，“我上次给你的翡翠原石，你想好要做什么了吗？” 正准备起身的段念闻言又坐了回去。 那块原石她一直好好放着，就是一直不知道拿来做什么。 毕竟是她得到的第一块珠宝，她肯定是很珍惜。 段念低下头想，贾宏傲也不催促她。 回想这么久以来的遭遇，段念不由心中一闷，她以前总感觉，自己还活着就好。 可是后来天不遂人愿，她还是死了。 如今自己阴差阳错借尸还魂，她这一世，只想自己平安。 “祖父！”段念终于抬起头，将自己想做的东西说了出来，“我想做一个平安扣！” 第20章 我不会 “平安扣？”贾宏傲满脸疑惑，他从商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这个东西。 “就是这样！” 段年有些兴奋，拿起毛笔，在宣纸上画出一枚扣子的模样，就是比扣子厚，而且圆润许多。 就是今日第一次用毛笔，但段念在这方面的天赋，当真是老天爷赏饭吃。 简单的几笔，段念都画得惟妙惟肖，立体的图案更是让贾宏傲惊叹。 “这就是平安扣？” 贾宏傲十分好奇，这确实没有瞧见过，细看和他们使用的铜钱差不多，但中间又不似铜钱的方孔，而是圆孔。 段念指着宣纸，开始和贾宏傲解释。 古人本就认为铜钱可以辟邪保平安，但他们也讲究天圆地方，所以平安口中间的孔，恰好符合这一要求，这样一来，段念的解释瞬间通俗易懂。 “好啊！”听完解释，贾宏傲激动的一拍大腿，对于这“平安扣”很是满意。 “以前我就认为佩戴铜钱十分俗气，而且也不美观，若是将玉，翡翠这些改成平安扣，不仅好看，寓意也是极好！” 段念此时也是高兴，毫不客气的将图纸递给贾宏傲，“祖父若是喜欢，便将图纸带去给师傅们，让他们多刻一些出来，这寓意很不错，定是有许多人喜欢！” 段念的目的本就是要借助贾宏傲之手，将现代所见所闻带到这里。 这样她不仅可以更好的生存，也能不再依附任何人。 “当然喜欢！”贾宏傲小心翼翼的接过宣纸，小心折叠揣进怀里。 对于他们珠宝商来说，最主要的就是有新颖的东西吸引客人。 而这恰巧就是他们的局限性，历久以来，做的许多饰品也都是那些，手镯，指簪，手环等一些简单的，顶多也是细节上处理改变，毫无新意。 “祖父，”段念抿了抿唇，微微低着脑袋，“我还可以画出许多东西，但祖父能带我去商铺看看吗？” 段念今日的目的不仅仅是学习，还是要得到去商铺的准可证。 她有的是东西设计，但是她不清楚这边的情况，没有机器的助力，许多东西他们能设计出来吗？ 所以段念打算亲自去看看，还要看看贾家的基业到底如何，是否能够得到大量的原石，供他们生产。 贾宏傲几乎是想都没想，立即点头答应，“当然可以！” 今日段念可谓是满载而归，而她回去也得加紧学习，争取早些能看懂之前他找贾宏傲要的那本，关于记载各种带有寓意物种的书，若是这些寓意和现代相符合，她就能将这些东西设计在珠宝上。 回到段府，段念还没来得及休息，小白就来告知她贾书礼过来了。 段念一听，端着茶杯的手一抖， 她居然忘记了，她每日还需要学习女红。 想到这，段念彻底犯了难。 原主的记忆中她是很喜欢女红的，而且绣得也特别好。 但是她本人，别说绣了，她能拿那绣花针吗？ 她对于绣花针的恐惧，当真能克服吗？ 当初徐辞暮要给她施针，她都十分抗拒，以致于后来徐辞暮没办法，每次给她施针时，都先弄晕她。 “念念！”贾书礼的声音传来，段念的手不由一抖。 “东西已经备好，我们这就去绣房吧！” 贾书礼为了段念方便学习女红，特意整理出一间屋子，整间屋子宽敞无比，但都摆放了各种绣绷，大小各异，许多绣绷上边还固定了已经完成的成品。 段念对于这些是有记忆的，大多数都出自原主之手。 段念心里暗叹，原主是有多喜欢刺绣，才会绣出这么多。 “你今日就继续绣这幅吧！”贾书礼将段念带到一绣绷前。 这是一幅山水画，已经绣了一半，段念看了一眼，脑中搜索记忆，这也是原主生前所绣，只是后来..... 还没来得及绣完，就死于火海。 段念深吸一口气，在贾书礼的注视下，缓缓坐了下来。 看着绣面上的绣花针，段念迟迟没有动作。 “念念？”贾书礼疑惑的唤了一声不在状态的段念。 段念紧紧抿着唇，内心挣扎片刻，终于伸出手。 可就在手要触碰到针时，却停了下来，怎么也下不去手。 “念念，”贾书礼双手紧紧攥着，试探性的问，“你是不知如何绣了吗？” 段念的动作不断的在告诉贾书礼，她不会刺绣，这让她很难不怀疑。 咬了咬牙，段念收回手，沉默半响，终于鼓足勇气抬头看着贾书礼，老实回答，“是，我不会！” 段念知道自己瞒不住，索性大方承认。 日后她都要来这里，不可能每次都能应付过去，倒不如一次性解决。 整个屋子随着段念话音落下，陷入诡异的安静，贾书礼有些难以相信的看着段念，她想从段念眼中看出她在撒谎。 可是没有，段念的眼神很确定，她就是已经不会刺绣。 “怎么会呢？”贾书礼强颜欢笑，“你都还没试，怎么就说不会，以前念念刺绣可厉害了，这些可都是念念绣的！” “可是我现在就是不会！”段念收回目光，看着眼前这幅秀丽的山水画。 “你先试试啊！”贾书礼还是不肯相信，扯着嘴角继续劝导，“你先试试，我才知道你哪不会，母亲方可教你是不是！” 段念没有动，就这么安静坐在位置上，闻言头也不抬，嗓音低低，“我哪儿都不会！” 她想告诉贾书礼，她不想学这个，她对这个不感任何兴趣。 她并不认为女子就必须会这些。 可是，到嘴的话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不知道如何拒绝，她上辈子时就是这样，她很不喜欢许多东西，但是段母让她学，她就学，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学，就免不了一顿打。 习惯逆来顺受的她，发现自己连拒绝都不会。 这次贾书礼似乎已经失去耐心，直接一把抓过段念的手，摁在绣花针上，面部有些扭曲，“你先将针拿好，你先试试，你还没试怎么就知道自己不会？” 在手指触碰到银针这一霎，被段母虐待的画面不断闪过，恐惧像一条冰冷的蛇，悄无声息的缠绕上来，段念开始浑身颤栗，可她逃无可逃。 呼吸逐渐困难，被贾书礼死死摁住的手不断挣扎，段念哑着嗓音，微微带着哭腔，“你....你放开我！” 贾书礼仿佛没有察觉段念的不适，将另外一只手按住全身乱动的段念，大吼，“我让你拿起来，你听不见母亲的话吗？” 这声吼让段念全身抖得更加厉害，泪水再也无法控制的从眼角滴落。 这一刻段念的情绪到达了顶峰，再也无法控制的情绪喷涌而出，全身的力气都在与之较劲， “我让你放开我！”段念怒吼， 惊人的力气一把挣脱贾书礼，让毫无防备的她，被撞退好几步。 “嘭！”一声响， 贾书礼撞倒后边空绣绷，整个人也跌倒在地上。 第21章 记忆缺失 一直在外边守着的小青和小白，听见里边的动静，两人没有丝毫犹豫，推门而入。 入目，就是跌倒在地上的贾书礼，段念则站在一旁，一脸惊恐，脸上的泪珠滑落眼角，全身抖得厉害。 方才还好好的段念，在这短短的时间，就变成了这样。 “小姐！” 小青一个箭步上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尊卑，轻轻搀扶着她，抬手给她理了理散乱的发丝。 还算是理性的小白，虽然神情并不好，但还是将跌倒在地上的贾书礼给扶了起来。 贾书礼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呆愣着由小白搀扶而起。 只是一双眼睛一直停留在惊魂未定的段念身上。 “夫人，”小白来到段念身边，语气淡然，“小姐大病初愈，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待小姐完全好了，再习也不迟！” 小青很是心疼，摸出怀中的绢帕，小心的擦拭段念眼角的泪水。 “小姐，没事了，不想学，我们就回去！” 小青几乎目无贾书礼的行为，让贾书礼很快回神，立即不快，被段念第一次反抗激起的怒意，再次涌了上来。 “念念是我女儿，怎么教导她是我的事，还轮不到你个下人说话！” 感受到段念情绪的再次波动，小白微微上前一步，挡住了贾书礼的视线。 “夫人，我们只听命于小姐，若是她身子不适，我们就会带她离开，夫人有何异议或者不瞒，可以找贾老爷道一声，将我们谴出府即可！” 小白无视贾书礼越来越气愤的脸，继续说，“当然，若是贾老爷问及，我们也会如实回答！” 小白的话音才落，贾书礼想也没想的呵斥，“你别用我爹来压我！” 她并不惧怕，怎么说也是段府的当家主母，自然不会被小白两句话唬住。 “如今我才是段府的主母，这里的一切都归由我管，包括你们两个，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做什么，还轮不到贾府来管！” 贾书礼的话让性子直率的小青不高兴了，当即跳出来反抗，“我们姐妹虽受贾老爷的命令，过来照顾小姐，但这也是经过段大人的同意，段大人也是说了，我们二人只听命小姐一人！” “况且，我们得到的命令就是照顾小姐周全，若是小姐有何闪失，我们可没命担这个责，今日小姐因身子原因，无法习女红，我们只能带小姐先行离开！” 贾书礼再是段府的主母，但段玉谦才是绝对的一言堂。 将段玉谦搬出来，今日之事当真传到段玉谦耳边，贾书礼未必讨到说法。 毕竟按照段念此时的状态看来，她确实无法继续学习。 贾书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段念被小青和小白带走，却没办法阻拦。 “小姐，你怎么样了？”小青给段念倒了一杯茶水，“你喝些，一会去休息片刻？” 没人知道刚才绣房内发生了什么。 就是贾书礼都想不明白，一直以来乖巧的女儿，今日为何会这般激进。 “我没事！”段念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才终于回过神来。 此时回想，还是心有余悸。 心里的恐惧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也明白自己力气为何这么大。 她前世本就学习跆拳道，虽然没来得及学习多少，但该有的基础都已经学习。 只是后来还没来得及系统学习，自己就死了。 跆拳道本就讲究力道和技巧，所以即使她此时用的是原主的身体，在这方面，段念的力气确实大上许多， 段念盯着自己的双手，她这是怎么了？ 以前她的情绪被自己控制得很好，但是自从来到这边，每每遇见和段母长得一模一样的贾书礼，她总是没法控制自己。 - 另一边，在医馆忙碌完的徐辞暮，立马来到贾府。 “贾老爷这是身子不适？”徐辞暮到时，贾宏傲早已等候多时。 见到徐辞暮，贾宏傲赶忙上前迎接。 “当真是劳烦徐公子再跑一趟！”贾宏傲很是歉意，立即领徐辞暮坐下，命人倒茶之后，便将所有人都谴了出去。 “不瞒徐公子，今日寻徐公子过来，是为了念念一事，这三言两语无法道清，只能劳烦徐公子来一趟！” 徐辞暮意外的挑挑眉，有些疑惑问，“段小姐这是身子不适？” “并非！”贾宏傲摇了摇头，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贾老爷但说无妨，若是徐某能帮上一二，定竭尽所能！” 贾宏傲踌躇片刻，终于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徐公子，你说会不会有这种情况，就是人会丢失一些记忆，对于这段记忆，已经不复存在？” 想着段念那些反应，贾宏傲只能这么解释。 “贾老爷的意思是，”徐辞暮的神情没有了方才的淡然，整张脸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你是说，段大小姐，或许是缺失了一些记忆？” “对！” 贾宏傲点头，说，“今日念念来我府上习书，我发现她不仅连笔都不会拿，甚至不识字！” 段念不识字这个问题，徐辞暮早就知道。 那时他并不在乎这些，如今想着确实漏洞百出。 段念虽然是女子，但生在段家，不可能当真一字不识，而且段念那日就是书册拿反了，她自己都不知道。 贾宏傲神情严肃，继续对徐辞暮说今日之事，“我教她写自己的名讳，她也不识，念念的名字，当初可是我亲自教她，她也是在我这里学习写自己名讳，可是今日.....” 想到这，贾宏傲又忍不住的一阵痛心。 “但是段大小姐能记住你们每一个人，是吗？”徐辞暮不愧是一品御医，很快抓住了贾宏傲的重点。 “是！”贾宏傲点头，满是皱纹的眼角微微眯起，“她能记住我们每个人，但是对我们很是生疏，所以，我怀疑她只是丢失了一些记忆！” 这种事可谓是闻所未闻，说出来，都会有人觉得荒诞无比，甚至认为这是段念在伪装。 但疼爱段念的贾宏傲知道，段念这些反应并不是装的。 “这种情况很特殊！”徐辞暮想了片刻，放在桌上的手轻轻敲击桌面，“贾老爷可还记得元郡主？” 贾宏傲倏的看向徐辞暮，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 第22章 元郡主 元郡主，元司遥，上京城可谓没几人不知。 并不是因为元司遥的身份尊贵，才让这么多人熟知，而是因为她那医术，活死人，肉白骨。 这上京城所有医师，元郡主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就是此时最为厉害的徐辞暮，当初都有得到她的教授。 那时上京城惨遭瘟疫，这种病在这个年代就是等死的命，可就是元郡主担起此任，才将元崇救于火海之中。 而且此时徐辞暮的医馆名声大震，就是牌匾都是皇上亲赐，这有一半的功劳，也是来自于元郡主。 如今元郡主去了边境，所以医馆才是徐辞暮在打理。 只是，当初的元郡主并非一直如此厉害，就在元郡主十五岁那年，因为马儿受惊，摔了下来，导致元郡主昏迷，而那个时候她恰巧撞击到了头部。 所以在她醒过来之后，便忘记了所有事。 至于后来元郡主医术为何这么厉害，就不得人知了。 有的人说她是偷偷学习，一直扮猪吃老虎，还有的人说是她本就如她母亲一般，所以遗传了她母亲的医术。 不论如何，元郡主在她们心目中，都有着一定的地位。 可就在元崇五十五年时，叛党元璟夜发起叛乱，元郡主的父亲燚王，在叛乱中不幸遇难，受到刺激的元郡主昏死过去，醒来时所有的记忆已经记起。 “可是.....”贾宏傲有些不确定的问，“元郡主的情况和念念相似又不相似，毕竟念念并非完全不记得！” 徐辞暮低头喝了一口茶，闻言点了点头，“嗯，段小姐着火时也受到了脑部撞击，这或许也是她有一半记忆丢失的缘故，但具体情况如何，还得进一步观察才知。” “况且，”徐辞暮顿了顿，继续说，“在这方面的医治，元郡主要比我有经验，当初元郡主是因为燚王的逝世才恢复记忆，我们也不可贸然刺激段小姐，所以......” 或许具体如何，只能等元郡主回来。 贾宏傲低下头，有些气馁，但一想到如今的段念，又重新振作起来。 “如今边关战事吃紧，元郡主定是无法抽身，如今方才入春，元郡主凯旋归来须得明年，” 贾宏傲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对着徐辞暮深深鞠躬，“不知老夫，可否劳烦徐公子这些日子先给念念看上一二，以免出什么万一，今后徐公子若是有需要帮忙之处，老夫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人知道段念丢失记忆的原因是什么，如今的段念做事谨小慎微，而且很容易受到刺激，贾宏傲不想段念一直如此，只想着她能快些好起来。 徐辞暮站起来，将贾宏傲扶起。 “贾老爷也知道，丢失记忆这种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疾病，所以徐某只能尽一点绵薄之力，尽量去寻查段小姐如今为何如此不安，至于能不能寻回那丢失的记忆，就看后天的造化了！” “或许等到元郡主回京，可以为段小姐诊治一二！” “当真是劳烦徐公子！”贾宏傲很是激动，赶忙给徐辞暮说明段念的行程，“念念每日清晨都会来我这里，而且若是她在段府有什么事，小白也会随时告知我！” 徐辞暮听着，微微皱眉，“小白是你送给段大小姐的贴身丫鬟？” “对啊！”贾宏傲老实的点头。 徐辞暮看着贾宏傲，过了一会才道，“所以，贾老爷是安排人监视段大小姐？” 贾宏傲一愣，反应过来立即矢口否认，“我没有！” “我只是担心段府的人照顾不好念念，小青和小白都是我亲自调教，而且她们有武功在身，也能保护念念周全，我让她们守在念念身边，若是念念身体出现什么状况，也能告知我！” 贾宏傲从来没想过要监视段念，他只是太担心，他不相信段府安排的人，所以只能将他最信任的小青和小白放在段念身边，若是段念此时出现什么问题，他也能早些知道。 徐辞暮点了点头，嗓音低沉，“段小姐此时的情况切不可让人监视，若是被她发现，再受什么刺激，这是我们都不能控制的事，而且她想要做什么，尽量的满足！” 交代完一切，徐辞暮便离开贾府。 此时天已经完全暗沉下来，徐辞暮没有选择坐马车，而是独自一人走在街上。 感受着熙熙攘攘的人们，相拥着回家。 月光将徐辞暮的身影拉长，总觉得，在这繁华的上京城，他独自一人的背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远处，一男子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盯着徐辞暮的目光却显得十分的酸涩。 此时的徐辞暮，双手附在身后，慢条斯理的走在这街上，一袭白衣与这黑夜十分突兀，神情永远都是云淡风轻。 他似乎想将自己置身事外，但又将自己困在这上京城中。 “回不去了，”男子低下头，低声呐呐，“当初那个恣意快马的少年郎，似乎再也回不去了！” 男子感受到徐辞暮看过来的目光，立即一个闪身隐藏自己，停留片刻，在确定徐辞暮离开之后，男子才彻底消失在原地。 段府内，段念点着一盏灯，整个人窝在软榻上复习今日学的东西。 段母以前总说，自己既然学得快，就多学一些。 可是段母永远都不知道，哪有什么绝对的天才，只有段念没日没夜的学习，复习，保证自己不忘记。 整个段府都很安静，古人睡得都早，段念并不担心会有人来打扰自己。 可是就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一小小的身影，在黑暗中偷偷摸摸的朝着段念的院子摸索而来。 段言言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格外的明亮，猫着身子，扭着脑袋左顾右盼，脸上透露些害怕的神情。 就在摸索到段念的院子外时，瞧着还点着灯的屋子，眼睛一亮。 段言言将手里的东西抱在怀里，确定没人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踏进院子。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还在院子外时，小青和小白就已经发现她。 不知什么情况的小青和小白，并没有选择打草惊蛇，倒是要看看这害怕到全身都在发抖，却还要坚持过来的小丫头要干什么。 小青和小白都已经二十有二，在古代都算是大龄剩女，所以十三岁的段言言在她们眼中就是个小丫头。 当初她们被亲生父母以几个铜板卖给那些黑商，贾宏傲高价买她们时，才五岁。 贾宏傲将她们带回贾府，会教她们识字，教她们各种生存的技能，也会安排人教她们武功，从未将她们当作下人来看。 甚至在她们及笄时，为她们举行及笄礼，也说若是她们有心悦之人，也会让她们从贾府风光出嫁。 但是她们岂是忘恩负义之人，她们不愿意嫁人，对于她们姐妹来说，没有贾宏傲，她们不知能不能活到今日。 所以她们唯一能报恩的，只有一直在贾宏傲身边，报答他。 在贾宏傲安排她们来保护段念时，她们是有些犹豫的，可那日贾宏傲对她们说， “念念是我最最宝贝的外孙女了，我不相信其他人，只能让你们去替我保护念念，不让她再受到伤害！” 贾宏傲这么在乎段念，所以她们姐妹岂能让恩人伤怀。 第23章 送药 段言言对于自己能够一路畅通无阻到达这里，很是高兴， 踩着小碎步，段言言很快摸索到窗户下边。 瞧着高出她头顶的窗户，段言言有些纳闷。 当初大姐姐那间屋子的院子，并没有这么高，所以对于身子比较矮小的她也算是友好。 段言言想到娘亲的交代，终于从郁闷中仰起脑袋，踮起脚尖，伸出自己胖乎乎的手，敲了敲窗户。 “叩叩叩！” 窗户响起声响，原本沉浸在书海中的段念一愣，迅速收起自己的书册，犹豫了一会，才伸手打开窗户。 “嗯？”段念看了一眼外边，没人。 就在她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之时，一双又白又胖的手搭在窗台上。 随后小胖手的主人终于冒出半个脑袋，有些兴奋的对着段念念喊了一声，“大姐姐！” 段念一愣，段言言因为身高原因，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和额头，即便如此，段念还是一眼认出她。 “你怎么过来了？”段念赶忙起身，伸出脑袋和她说话，以免她要一直踮着脚尖，“你进来吧，我屋子没人！” 段言言的一张娃娃脸红扑扑的，很是可爱，听见段念的邀请，段言言犹豫片刻，还是摇摇头， “算了！” 明显有些失落的语气，但还是不愿意进屋，段念有些不解。 按照目前来看，这个娃娃脸是十分喜欢“她”的。 她不愿意进来，段念只能伸出半截身子和她说话。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来这里？” 段念的话提醒了沉浸在不能进大姐姐屋内，所以伤心的段言言， 她赶忙将怀里的东西递给段念，仰着脑袋说今晚过来的目的。 “娘亲说你今日又学习女红了，便让我过来为你送药，送了药我就离开！” “送药？” 段念直勾勾的盯着段言言手中用布包裹的东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啊！”段言言眨巴着眼睛，稚声稚气道，“以前大姐姐只要学习女红，娘亲都会让我送药给大姐姐的啊你，大姐姐难道忘了吗？” “我......” 段念不知道怎么回答段言言的问题，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没有这些东西。 但原主的记忆中，许慧心的娘家也是商人，但对于贾家来说，算是小门小户了。 而且许家经商的是药材，所以自然比不得贾家。 许慧心的娘家会定期给她们娘俩送药材，因为他们知道段玉谦每日忙于公务，许慧心说难听一点就是个妾，许家为了许慧心不被欺负，只能以这种方式来保护许慧心娘俩。 许慧心很争气，为段玉谦生下一儿一女，而且儿子还跟在段玉谦身边学习。 至于段言言，段念瞧着她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和肉嘟嘟的脸，想必也被许慧心保护得很好吧。 见段念念没有说话，不知情况的段言言立即急了，但还是坚持着手中的动作，蹦着脚焦急的问，“大姐姐真的忘了吗，那大姐姐是不是也忘记了我？” 段念瞧见段言言快哭出来的表情，立即伸手接过段言言手中的东西，有些不知所措的安慰段言言，“我...我没有忘记你！” “所以你是忘记以前的事了？”段言言红着眼睛。 段念本以为这个娃娃脸应该很好糊弄，却不料这么聪明，立马抓住重点。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忘记，只是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没有这些东西。 段念还在脑中苦想措辞该怎么糊弄段言言，然而刚才眼泪还在眼眶打转的段言言立即跳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大姐姐，你等我，我回去找娘亲，她一定会有办法治你的病的！” 段言言动作很快，根本不给段念反应的时间。 她也完全忘记了方才过来时的害怕。 至于为什么害怕，也是因为今日听见下人说，大姐姐原来的院子是因为闹鬼才烧起来的。 本就胆小的她，对于这些谣言还真信以为真。 但想着是给大姐姐送药，她只能壮着胆子过来。 段念瞧着那一路小跑着离开的身影，微微出神。 直到小白敲门，段念才终于将伸出去的半截身子伸了回来。 “你怎么来了？”段念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小桌子上，并没有打开查看。 “我听见段二小姐过来送药，便过来了！” 小白如实交代自己过来检查这些药。 段念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 她对小青小白还是很感激的，今日若是没有她们俩，她还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小白迅速打开包袱，里面的药很多，而且都贴心的写着用量和用法。 字迹秀娟，应该是许慧心所写。 小白很细心的检查每一种药材，一旁的段念就这么看着，她明白，贾宏傲将小青和小白送到自己身边，定有她们过人之处，会些医术也是正常。 “小姐，这些药都十分安全，而且都是上等的药材，小姐可放心使用！” 小白将手中最后一贴药放好，便离开了屋子。 段念就这么安静的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药，这里似乎和她想的不一样。 本来到段府时，段念已经做好要宅斗的准备，但这里的人似乎都在小心的照顾着她。 段念不知道她们有没有目的，但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很迷恋这种照顾。 段言言一路小跑到许慧心的院子，伸手敲响自己娘亲的房门。 许慧心知道应该是段言言回来了，没有犹豫的打开房门。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段言言就一个熊扑，扑进她怀里，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许慧心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心里一紧，赶忙抱住大哭的段言言，轻声询问， “言言，怎么了，是不是遇见大夫人了？” 许慧心用力将段言言提起，伸手关了屋门。 她能想到让段言言哭成这样的，只有这个原因。 “呜呜呜，”段言言将脑袋埋在许慧心怀里，不断摇头，磕磕巴巴道，“没.....没有！” “那你怎么了？”许慧心将段言言的脑袋从自己怀里揪出来，小心的为她擦拭满脸的泪水。 瞧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段言言，许慧心很是心疼。 “娘亲，”段言言全身抽泣，红着眼睛说，“大姐姐...大姐姐好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第24章 段念的异常 “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许慧心手上的动作一顿，瞧着怎么也止不住泪水的段言言，不确定的再问了一遍，“你是说大小姐忘记以前的事了？” “嗯嗯！”一想到这，段言言哭得更伤心了，又将整张脸埋进许慧心怀里，“我方才去给大姐姐送药，可是大姐姐不记得了，她自己也承认不记得了！” 段言言已经自觉将段念的沉默归为默认了。 “娘亲，”段言言死死抱着自己娘亲，自顾自的继续说，“你说大姐姐会不会忘记我啊，那她以后还会不会对我好了啊！” 许慧心神情复杂。 难怪在段念受伤时，她们去看望她，她这么陌生。 原来是不记得了。 许慧心依稀记得，当时段念似乎伤到了脑袋，难道是这个原因吗？ 许慧心手在段言言后脑勺慢慢抚摸，安慰着怀里还在哭泣的小女儿， “你大姐姐不会忘记你的，她这么疼你是不是？” 段言言抬起脑袋，吸了吸鼻子，“可是....可是段姐姐这是受伤才忘记的啊，她要是忘记了我，也没办法啊！” 在许家的影响下，段言言对这些也算是有个一知半解，所以明白，若是段念忘记自己，也是她没法控制的。 许慧心叹了一口气，将段言言拉到床榻上坐下来，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那言言就对大姐姐好些，这样大姐姐就会再记得言言了，是不是？” 许慧心的话让段言言瞬间醍醐灌顶， “对啊！”段言言立即收住哭，胡乱擦了擦泪水， “以前大姐姐也不和我玩，是我非要缠着她，她才对我好的，若是大姐姐真的忘记了我，那我就像以前一样，每日都去缠着大姐姐，这样她就会对我好了！” 段言言是真的很喜欢和段念玩，不仅仅是因为段念是她阿姐，也是段念对她真的很好。 开始时段念对她很冷淡，后来在自己坚持不懈下，段念对她很好，每日都会陪她玩，会给她许多小玩意儿。 每次贾外祖送东西过来，都会有她的一份。 而且从小自己的娘亲就对自己说，要对自己大姐姐好些，她作为嫡女，很多事都很无奈，行为举止都遭受到约束，更是要学习很多东西， 在这样的环境下，段言言每日都觉得自己姐姐很厉害，就没有她不会的东西，她就是自己的榜样。 许慧心隔三差五让自己去送药，自己也会乖乖的去。 其实那时段言言不明白，自己娘亲为什么要让自己送药给大姐姐，大姐姐看着也不像受伤。 许慧心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说大姐姐每日刺绣，手指一定会被绣花针扎伤，段言言一听十分有道理，所以送药送得十分勤快。 - 第二日，段念到贾府时，意外的，徐辞暮也在。 段念微微怔愣，下意识喊了一句，“祖父....” “嗯？”跟着段念一起下马车进府的贾宏傲停下脚步，“怎么了？” “没...没事！”段念摇了摇头，对着徐辞暮点了点头，“既然徐公子来了，那我就先去书房等祖父！” 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 徐辞暮盯着段念的背影，直至彻底消失在眼前。 “徐公子可有看出异常？”贾宏傲担忧的询问。 徐辞暮收回目光，语气淡淡，“段小姐看着确实无什么异常，该有的行为礼仪都没有落下！” “只是....” 徐辞暮看着贾宏傲，“她方才唤你，眼神里的担忧是骗不了人的，但是她克制得很好，将话收了回去！” “担忧？”贾宏傲喃喃，心里一阵高兴，但徐辞暮后半句话又让他十分苦涩， 方才段念唤自己，他并没有想这么多，一心都在徐辞暮有没有发现什么。 “嗯！”徐辞暮点了点头，“或许不应该是克制，是她下意识的开口，但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段念此时就像一张白纸，她不知道怎么关心人，别人关心她时，她下意识会去躲避，但又忍不住的想靠近，这种矛盾的心理，或许她自己都不明白。 正所谓旁观者清，段念不明白，作为医师的徐辞暮，却看得一清二楚。 “那这种情况，到底是....”贾宏傲对于这些真是一窍不通，甚至徐辞暮说得再严谨一些，他就完全听不懂了。 徐辞暮想了想，组织措辞说：“段大小姐这种反应，就像是从未得到别人的好，如今得到了，反而惶恐，却又忍不住的想要得到更多关心，而对于她好的，她下意识的要去关心，但是她从未这样做过，” “简单来说，就像她从未关心过人，所以不知道怎么做。” 这些问题在医馆时他就已经发现，对于贾宏傲的每次关心，段念似乎都在躲避，显得特别无措，但是本能的又想靠近。 不等贾宏傲说话，徐辞暮微微眯着眼睛，继续说，“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她本能的不相信任何人！” 徐辞暮的话让贾宏傲如遭受电击一般，彻底愣在了原地。 不相信任何人？ 包括他吗？ 贾宏傲颤抖着全身，不可置信的询问徐辞暮，“可是，念念只是丢失记忆，以前元郡主丢失记忆时，也是这般吗？” 当然不是！ 元郡主丢失记忆时，不仅不诚惶诚恐，甚至把上京城玩了个遍。 什么官家小姐，太子都不放在眼里。 可是段念下意识的动作，是骗不了他们的。 这也是徐辞暮棘手的地方，按道理，段念只是丢失记忆，但是作为段家大小姐，虽然段玉谦忙于工作，对她照顾不暇，但她也算是得到许多人的关爱，为何会有这种本能反应？ 就在二人都沉默时，小白走了过来。 “老爷！” 贾宏傲看着小白的神情，就知道她有事要说。 如今小白一直在段念身边，有事也定是关于段念的。 “但说无妨！” 小白立即将昨日的事细说了一遍。 “你是说段大小姐和段夫人起了争执？” 小白对着徐辞暮点了点头，“是，当时小姐和夫人在绣房，我们无法进去，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待我和小青进屋时，段夫人已经摔倒在地上，” “而且，”小白语气平缓，继续说，“我们昨日听到小姐说她不会女红，可是夫人依旧让她试试，小姐很是抗拒，后来就是我们看见的场景了！” 这次不仅贾宏傲愣住，就是徐辞暮都愣了片刻。 “你确定段小姐说的是不会？”徐辞暮再次反问。 小白坚定的点头，“是！” 徐辞暮和贾宏傲同时看向对方。 徐辞暮记得，昨日贾宏傲和自己说段念的情况时，提及段念的女红很厉害，而且很喜欢女红。 可是此时小白又说，段念很抗拒女红。 第25章 品玉轩 见贾宏傲和徐辞暮沉默，小白想了想，还是打算将昨晚段言言去找段念的事情告知他们。 “昨夜，段二小姐去给小姐送药，大多数都是一些金疮药，还有提神的药！” 贾宏傲一听，这还了得，管他什么异常不异常，抓着小白就问。 “念念受伤了？” 小白摇头，“并未，而且依照段二小姐的意思，她以前经常给小姐送药，只是小姐忘记了，段二小姐甚至哭着跑回去找了许姨娘！” 小白入府得晚，对于很多事都一无所知。 而且她的职责就是护段念周全，其余的，她都不关心。 徐辞暮很是奇怪，段二小姐经常给段念送药，就说明段念时常受伤，而且金疮药就是一些治疗伤口愈合的药材，贾宏傲这么疼惜段念，会不知道？ “贾老爷难道以前没有注意到段小姐有没有受伤？” “没有！”贾宏傲低着头，心里十分后悔以前没有多留意段念，自认为自己很疼她，可是连她受伤都不知道。 “我很少去段府，就是去也是带一些女子家的小饰品给她，她也从未对我提及过！” 此时的贾宏傲像犯了错的小孩，低着头很是自责。 “贾老爷可以从许姨娘那里入手！”徐辞暮提议道，“竟然是她送去的药，那她定是知道些什么！” “好！”贾宏傲点头，情绪很是低落，“今日多谢徐公子，他日定亲自登门拜谢！” 贾宏傲亲自送徐辞暮出府。 在上马车之时，徐辞暮转过头，说了一句，“贾老爷若是当真关心段大小姐，应该去了解她的喜好，毕竟本能的动作，即使是失忆，也是忘不了的！” 目送着徐辞暮离开，贾宏傲呆呆的伫立在原地，脑中一直盘旋着徐辞暮说的话。 段念本能的躲避他们的关心，所以即使失忆，对于女红，也是本能的排斥。 “祖父怎么了？”对于姗姗来迟的贾宏傲，在他进来之时，段念就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劲。 “你....”段念想到出现在贾府的徐辞暮，想了想说，“若是祖父有事，我可以自己先学，祖父明日再教我？” 段念以为贾宏傲身子不适，但她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能以这种方式说出来。 贾宏傲此时岂能不知，眼神复杂的看着段念桌子上已经写了很多字的宣纸。 就在段念要再次开口时，贾宏傲突然抬头，做出一个很大胆的决定。 “念念，你不是想去祖父的商铺吗，祖父现在就带你去，如何？” “当真？” 段念倏的站起来，眼睛泛着光，恨不得此时就立马到商铺。 “自然！”段念高兴，贾宏傲自然也跟着高兴，立即将段念手中的笔放下，拉着她就往外走。 “我这就让人备马车，我们一起过去！” “好！”段念兴奋的跟着，甚至都忘记了贾宏傲抓着自己的手。 坐上马车，段念甚至还有些兴奋，整个人都坐立不安，想往外瞧。 “你想看便看！”贾宏傲看出段念的用意，轻声说，“在祖父这，没有这么多规矩！” 段念还是有些犹豫，想着那日回府，贾书礼对自己说的话，还是小心翼翼的询问，“当真可以吗？” 在看见贾宏傲坚定的点头后，段念才小心的掀开窗帘的一角，冒着身子往外看。 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很是热闹。 这还是段念穿越过来这么久，第一次见着这古代的街头。 吆喝声不断，卖各种小玩意的，吃食的应有尽有。 但段念很快发现，在外边的大多数都是男子，特别是那些小商小贩，几乎见不着女子。 段念明白，女子在外边抛头露面，在这个年代可是大忌，更别说女子从商，更是少之又少， 根深蒂固的思想，确实很难改变。 所以，贾宏傲会答应自己亲自变卖珠宝吗？ 段念是有些担心的，若是贾宏傲不答应，这件事就很难办了。 段念注意着外边的动静，而坐在段念对面的贾宏傲则注意着她。 贾宏傲之所以突然将段念带出来，也是突然觉得自己不了解自己这个外孙女。 以前段念确实很喜欢珠宝首饰，也会时常画一些让自己去制作，可就是这样，贾宏傲从来没有问她，可有什么不喜欢的。 贾府到商铺的距离并不远，他们很快就到达目的地。 “品玉轩！” 段念看着这偌大的商铺，足足有三楼高，不愧是上京城数一数二的珠宝商。 从外边看去，里边人算不上多，或许是太早的缘故。 “这就是外祖的商铺吗？”段念纳罕，对于这些，很是新奇。 活了两辈子，她当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即便是原主，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瞧着段念这么开心，贾宏傲当即领着段念进去。 “快进来瞧瞧！” 里边的掌事瞧见贾宏傲，有些意外，但也立马出来迎接，“老爷！” 掌事看着二十五岁的模样，这么年前就当上掌事，本事应该不小。 在段念观察掌事时，掌事的也注意到这长相婉约的女子。 看着十分遭人疼。 “这是？” 贾宏傲立即扭头看了一眼段念，很是高兴的介绍，“这就是念念啊！” “原来这就是段大小姐！”掌事的立马微微弯腰行了一礼，微微一笑，“以前就常常听老爷谈及，如今可算是见着庐山真面目了！” 贾宏傲哈哈笑了一声，手示意着掌事，对段念说，“这是寒云，是这里的掌事！” 段念抿了抿唇，有些木讷的点头，“你...你好！” 寒云眉头微微挑起，有些意外。 贾宏傲带着段念逛着商铺，偶尔会来一些客人，段念瞧着这些妇女的打扮，就是瞧着都知道是身世显赫的家族。 关于这点，段念早就料到，毕竟就贾家的这个商铺，看着价格都不便宜，寻常百姓恐怕是看都不敢踏进来看，更别说买了。 而且段念发现，很多过来的人，并不是现场挑选，更像是早就定好，过来取而已。 若是这样，到时吸引客人过来是一个问题。 而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让寻常百姓敢踏足这里， 段念从未想过，自己设计珠宝，卖珠宝，只是面向这些达官贵人，她面向的是所有人，这样才能将名声打出去。 第26章 困境 “在想什么呢？”贾宏傲来到段念身边，很好奇她在看什么，如此专注。 随着段念的目光看去，只见下边有几位妇人正在挑选珠宝。 这有什么好看的？ “祖父，最近生意不好吗？” 段念和贾宏傲站在三楼，品玉轩的规格是越往上，价格越贵，段念站在这里也有一会了，发现来的客人很少，来三楼的一个没有。 贾宏傲站在段念旁边，没有说话。 段念奇怪，偏过头去看贾宏傲。 不料，在瞧见贾宏傲的神情时，心里不由一紧。 第一次，段念在贾宏傲脸上看见了疲惫。 一直以来，贾宏傲在段念面前都表现得精神抖擞，每日像是有耗不完的精力。 “是出什么事了吗？”段念小心的询问， 贾宏傲盯着段念小心翼翼的模样，实在是无法对她撒谎。 “念念跟我来！”贾宏傲叹了一口气，先转身离开原地， 段念跟在贾宏傲的身后，眼前的老者似乎已经微微佝偻了腰身。 两人下楼，引起下边妇人的注意，段念没有顾上这么多，跟着贾宏傲去了后院。 后院十分安静，此时一眼望去，一个身影都没有瞧见。 段念有些好奇，贾宏傲将将自己带来这里干什么。 正想着，贾宏傲已经推开一间屋子，抬脚走了进去。 段念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进去，只是没想到，里边居然还有其他人。 段念已经踏进去的一只脚险些又缩了回来。 屋内是两名岁数看着和贾宏傲差不多的老者，两人正低着头，神情严肃，不知在讨论什么。 两名老者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了一下，看见来人，两人都露出惊讶的神情。 “宏傲，你怎么来了？” 贾宏傲不是说以后清晨都要在府上，亲自教导他外孙女学识吗？ 不等贾宏傲说话，两人目光落到他身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脸尴尬的段念身上。 “这是念念吧？”其中一名老者很快就猜到此女子是谁，立即扬起了一抹慈祥的笑。 他们认识自己？ 段念有些好奇，终于将还在外边的一条腿伸了进来。 贾宏傲见状，才将屋门关上。 “念念，这是你龙爷爷，齐爷爷！”贾宏傲一一给段念介绍，说着嘴自己的好友，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以前你那些小玩意儿，许多都是他们亲自给你雕刻的！” 龙爷爷，齐爷爷，名龙启相，齐初升，两人皆是贾宏傲幼时的好友。 年少时，三人各自经商，生意也是做得风生水起，即便如此，三人也从未有过隔阂，依旧是时常联系。 到了中年，几人也没有了精力，便打算一起合作，以贾家的珠宝商为首，开了品玉轩。 对此，贾宏傲并没有什么异议，说着贾宏傲还是这里的大掌柜，两人算是在这里做事，但品玉轩的人都知道，见着二人就如同见着贾宏傲，他们在这里有着绝对的地位。 至于他们自己的生意，便交给他们的后代，几个老头齐聚一堂，也算是做着他们喜欢的事。 听着贾宏傲的介绍，段念微微点头，喊了一声，“龙爷爷好，齐爷爷好！” “诶！”龙启相立即哈哈大笑，一只手顺着自己的下巴，“这眉眼长得可真像宏傲！” “别胡说！”闻言的齐初升立即瞪了他一眼，开口道，“念念长得这般灵气，和宏傲这老狐狸哪像了？” “是是是！”龙启相频频点着头，一只手排列拍自己的嘴唇，“我们念念这么好看，怎么会像宏傲，是老夫嘴拙！”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氛围，在两老者的调侃间变得轻松许多。 段念不由松了一口气，神情也开始自然。 老人见着放松下来的段念，彼此默契的看了对方一眼，这才满意的继续捋着下巴的胡须。 此时段念才注意到屋内的情况， 整间屋子，摆满了各种珠宝首饰，当真是琳琅满目， 段念看了眼屋内说话的三人，慢慢挪动着步子，靠近这些珠宝。 瞧着摆放的珠宝，段念不由感慨，这里不仅仅有这个年代常见的翡翠，玉石，就是玛瑙，玉髓，南红，蜜蜡等等都是应有尽有，甚至还有珍珠这些， 这让段念不禁感慨，这个年代到底属于什么时候？ 许多宝石与现代都一样，就是款式不怎么样。 “念念！”贾宏傲唤了一声段念， “嗯？”转过身，段念快速回到贾宏傲身边，规规矩矩的站着， 段念也注意到，此时三人的神色都很不好，很是忧心。 “念念，你看这些珠宝，怎么样？”龙启相突然道。 怎么了？ 段念微微皱眉，眼睛环视一周，才将目光落在龙启相身上。 “种类很多，就是款式不够新颖！”段念说完，还是不自觉的补充一句，“这...这只是我个人观点！” 这小心翼翼的模样让龙启相和齐初升不由陷入自我怀疑，他们长得这么吓人吗？ “唉！” 贾宏傲叹了一口气，慢慢走到这些珠宝首饰前，伸手轻轻拂过，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 “念念说得不错！” 贾宏傲没有回头，就这么看着在端盘里整齐摆放的珠宝，这些都是他们辛辛苦苦制作，雕刻的首饰。 段念没有回答，等着贾宏傲的下文。 贾宏傲沉默了片刻，继续说，“这些款式已经很多年，不够新颖，便不能吸引客人，这些成品卖不出去，我们就没法再继续采购原石！” 没有原石，他们就没法制作新款式。 前些日子，段念还在医馆，开始时贾宏傲每日都去医馆陪着段念很久，后来依旧每日都来，但是有时候待一会就着急离开，或许是很晚才去医馆。 想必那个时候，商铺就已经出现了问题。 “你受伤时，你大舅舅便因为采购原石，价格谈不成功，所以带回来的原石少之又少，不足以将这些存货换下，” “而且怎么将这些老款式的首饰卖出去，也是一个难题！”龙启相接过贾宏傲的话，不由轻声叹气。 生意人讲究的就是盈利，如今无法将这些首饰卖出，他们就没有充足的财力去采购原石。 倒不是说几人真没有本事出钱去买原石，可是就是将原石买回来了，然后呢，这批首饰还是无法卖出去，他们面临的就是亏损。 而且，原来和他们合作的商户，似乎知道了他们的困境，更是坐地起价，将原石的价格提高，这也导致贾明磊去谈价格时，无法谈拢。 如今品玉轩面临此困境，贾明磊回京没多久之后，又再次外出去采购，所以这也是段念一直都没有瞧见过她大舅舅。 段念大概了解了情况，简单说就是这些卖不出去，原石没有，无法产出新品。 第27章 制玉 屋内的气氛很是压抑，三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在这一刻都透露出一丝无奈和疲倦，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他们想过很多办法，甚至将原来的价格调低，还是未将东西卖出去。 毕竟他们面向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在这些贵妇中，许多人都喜欢攀比，旧的款式都有了，自然是希望有新的款式，来体现身份的尊贵。 段念瞧着他们的模样是有些难受的，她也不知道这种难受从何而来，为什么会难受。 难受到她似乎见不得从她穿越过来，对她一直照顾有加的贾宏傲如此忧愁。 不论如贾书礼所说，贾宏傲接近自己是有目的，但对自己的照顾确实是真真切切的。 这让一直受惠的段念，单纯的只想着如何回报贾宏傲。 “祖父，我昨日给你说的平安扣，你感觉如何？”段念有些不确定的问，“这个能卖出去吗？” 说到这，贾宏傲的眉头终于扬了扬，很明确的说，“当然可以！” “我就说，念念不愧是宏傲的外孙女，这等天赋，当真是遗传了宏傲！”齐初升他们对于这个“平安扣”也是很喜欢，贾宏傲带来时，他们就打算有机会，定要做出来，到时买的人一定很多。 “诶？”贾宏傲很是自豪的拍了拍胸脯，自豪道，“也不看看是谁外孙女，而且念念可比我厉害多了！” 在贾宏傲他们三人中，论这方面，当属贾宏傲最有天赋和本事。 要不然年轻时为何只有他愿意从商珠宝，龙启相从商的是布匹和衣裳，齐初升从商胭脂水粉，但也丝毫不逊色。 段念抿了抿唇，表明看着没什么神情变化，心里其实都要冒泡泡了。 得到除祖父以外的人认可，也是这么令人动容。 “平安扣的想法很好，但是....”齐初升苦笑，唏嘘，“我们没有原石！” 现下最主要的就是解决这个问题，有想法也得有东西做才可以啊。 段念重新看着这些饰品，款式确实很单一，但是加以其他的点缀，感觉就会好看很多。 比如黄金白银镶嵌，做一些小挂件在上边，就会新颖很多。 而且段念发现，在戒指这些东西，他们也有用到黄金镶嵌的办法，只是这款式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或许是为了体现主人身份的尊贵，宝石切割大也就罢了，这用的黄金也是很多，显得特别的土豪且丑。 段念很想将心里的想法表达出来，但想了想，还是打算了解更多再说， 毕竟没有把握的事，说出来显得有些苍白。 大致了解情况，段念此时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去看看他们是如何切割这些玉石的。 “祖父，”念念舔了舔嘴唇，很不好意思的问，“我可以再去看看你们是怎么制作首饰的吗？ 段念这羞涩的小模样，别说贾宏傲了，齐初升和龙启相都快要受不了了，一股作为长辈的怜惜感油然而生，心里柔软一片， “走，龙爷爷这就带你去！”说着龙启相拽着段念就往外走。 “哎哎哎，你等等老夫啊，我也要陪念念去！”齐初升抖着广绣，拽着段念另外一只手，两人合力，将段念拖着往外走。 至于段念本人，眼睛都快要不会转了，就这么直愣愣的由着两人连拉带拽的往外拖着走。 “你们当真不知羞耻，念念是我孙女！”贾宏傲在后边吼了一声，只是这语气中含着笑，看着被自己好友架着走的段念，也是哭笑不得。 制作首饰的地方距离品玉轩算不上远，坐马车也就半炷香的时间。 但相较于处于繁华地段的品玉轩，这里就要微微偏僻一些。 而且段念只是下马车，就明锐的感受到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想想也很正常，毕竟这里面的东西价格不菲，所以戒备自然是严上许多。 锻造阁？ 好随意的名字，不知道还以为是打铁的铺子。 他们到时，便有人出来迎接，段念跟在贾宏傲身边，才踏入宅院，便听见里边敲敲打打的声音。 宅院很大，布局很宽敞，便于里边的工人操作。 大概看了一眼，工人大概有百来人，而且都是身强体壮的猛汉，动作起来也是毫不含糊。 “大掌柜！” 贾宏傲他们每走一处，便有见着的工人规规矩矩的行礼。 难怪贾宏傲他们如此忧愁，如今还有这些人要养，没有收入，如何发工银。 段念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们的制作过程。 看了一会，她惊奇的发现，他们的制作过程，与自己在现代时，研究古代如何制玉的技法一模一样。 在制作前，需要研磨解玉砂，这个就是从江河的泥沙中杵捣，过滤筛选出来大小不同的颗粒的石沙。 这只是第一步，随后两名相互配合的工人，用钢丝制作成拉锯一样的工具，将原石固定好，两人来回拉锯切割原石，而解玉砂和水放置在玉璞中，悬挂在原石上方，滴落在钢丝上，增加锋利度，从而达到切割的目的。 随后又继续更加细致的工艺，就需要利用所谓的“脚凳” 有些像现代缝纫机，通过脚蹬的方式，靠麻绳旋转木轴，用锋利的钢刀将原石切割，解成想要的方块或者条状。 后边的制作，都离不开“脚凳”的方法，将钢刀换成圆环钢刀，利用水和红沙，将原石上的棱角冲圆。 细节做好，后面就会简单很多。 至于最后的抛光打磨，没有现代所谓的抛光机，所以就会利用竹子打磨，起到光泽的作用。 在没有机器的年代，最难的便是开石这一步，后面的雕刻对于这些手艺人来说，就是要足够的耐心和细心的。 在这一刻，段念突然觉得，老祖宗的“智慧”得到了具象化。 至于雕刻，贾宏傲他们找的都是一些老师傅，专门按照图纸进行制作。 他们的手全是茧子和皱纹，但是拿着钢制的锥子，雕刻刀却丝毫不颤抖。 宝石的雕刻是需要十分小心的，一旦力道没用对，就会毁坏这件宝石，所以在这方面也是需要很强技巧。 段念也是第一次，切身体会到手艺人的厉害。 在现代时，非遗传人会受到很高的尊重，因为他们值得。 而且段念发现，这个时代虽然没有电器这些，但是发展也算不上落后，还不至于真的是石器时代。 该有的铁和钢都已经出现，对于这种常年处于战争的年代，确实起到质的飞跃。 段念环视一周，眉头微微挑了一下，她居然看见这里有拉丝板，比她想象的已经好上太多太多。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段念发现自己想结合现代的款式，在这个年代设计出来，并不算难事。 现在她最主要的就是识字，尽早的读懂那本书。 看完这些，时辰已经不早，贾宏傲心疼段念太累，今日就让她先回府。 与小白他们回到段府时，段念很快发现，今日段府的下人很奇怪，一个个见着她就躲闪，生怕自己会对他们做出什么事出来一样。 第28章 罚跪 “这些人躲着我们干嘛？”大大咧咧的小青毫不客气的大声吆喝，白眼都快要翻到了天上。 “小青！”作为比小青早一步出生的小白，提醒小青不要太高调。 他们是段念身边的贴身丫鬟，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段念。 小白自然不想给段念增添麻烦。 “哦！”小青撇撇嘴，但也很老实的闭嘴，不给自家小姐招惹麻烦。 其实段念对这一切都挺无所谓的，躲着就躲着，总之自己就是一个人，也能过。 更何况，到了这里，她一直都不是一个人。 就在三人要踏入院子时，一声极小的呼呼声让段念停下了动作。 “大姐姐！” 段念挑了挑眉，意外的寻找出声处。 很快就在一假山旁边，瞧见了一身粉色衣裳的段言言。 段念看了小青小白一眼，抬脚走了过去。 “怎么了？”段念疑惑，“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怎么不进去等我？” 段言言提溜着眼睛，先是往段念院子看了一眼，然后再对着段念小声道，“大姐姐是犯什么错了吗？” ？？？ 段念更加听不懂了，当即询问，“为何这么说？” 段言言双手搭在假山上，神情有些紧张的说，“我方才瞧见母亲气冲冲的去了你的院子，此时应该还在里边！” 段念心里微微跳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院子。 她本不喜欢太多人，所以伺候她的丫鬟特别少，此时就是打扫院子的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偌大的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莫名的看得人心里发怵。 “没事！”段念回头，有些不适应道，“谢谢！” 段言言闻言眼眶又微微红了，越想越感觉自己大姐姐好可怜。 “大姐姐，你莫要听府上的谣言，娘亲说了，这世上没有鬼！” 段言言小声安慰段念，却让段念摸不着头脑。 “什么鬼？” “就是...就是鬼啊！”段言言抓着脑袋，极力想着该怎么和段念解释， “他们都说，大姐姐闺阁着火，是因为有鬼，所以...所以才燃起来的！” 段言言撇嘴嘴巴，明明心里十分害怕，还是要继续安慰段念，“不过娘亲说了，这都是他们胡说八道，言言都不怕，所以大姐姐也不怕！” 段念想笑，段言言都快要将“害怕”二字写到脸上了，还说不害怕。 难怪今日这些下人躲着自己，恐怕都以为自己是被鬼上身了吧。 不过说来，原主确实是被鬼上身了。 “我知道了，你快些回去吧，我先进去了！”段念点头，心里还是十分感激段言言的提醒， 送走段言言，段念转身朝着自己院子走去。 在走到自己屋门前，段念还是停下脚步，心里还是不由忐忑。 对于有武功在身的小青和小白，自然也听到了段言言说的话，都不由担心贾书礼今日这是怎么了，这么生气。 段念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门。 屋内，贾书礼端坐在位置上，手里拿着茶盏，仪态端庄，尽显当家主母的气态。 贾书礼旁边站着她的贴身丫鬟碧翠，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这些日子段玉谦早已经出京，之前赶回来只因为段念的伤势。 如今段念好了，她外边的案件还没结束，自然要回去。 所以，此时整个段府，当然是贾书礼说了算。 “念念进来，其余人，出去！”贾书礼放下手中的茶盏，语气冷冽，态度毋庸置疑。 碧翠几乎是想都没想，应了一声便出屋， 只有段念身边的小青和小白，依旧无动于衷。 “啪！” 贾书礼一手拍在桌上，茶杯里的茶水抖出来，贾书礼凝视着两人，“本夫人的话，你们这些奴才是听不懂吗？” 怒斥声很大，直冲段念耳膜，这怒焰似乎想将这屋子烧为灰烬， 段念抿了抿嘴唇，对着两人说，“你们先下去吧！” 小青和小白同时看了一眼段念，踌躇了一会，这才转身离开。 段念憋着一口气，抬脚踏进屋内，关上屋门，转身看向满脸怒气的贾书礼，一言不发。 “跪下！”贾书礼不由分说，发出严厉的斥责， 作为长辈兼母亲的贾书礼，此刻就是在惩罚做错事的晚辈，语气神情很是凶狠，不知的以为犯下何弥天大罪。 只是，站着的段念没动，一双眼眸盯着她，“为什么？” “为什么？”贾书礼站起来，冷笑了一声，“你今日去哪了？” 贾书礼话咬得极重，涨红的脸，仿佛充满了血液。 此话一出，让段念浑身一滞，愣在原地没有说话。 “我问你今日去哪了？”面对沉默的段念，贾书礼低吼着声音，再问了一遍。 “品玉轩！” 段念咬着牙，没想到今日去品玉轩的事，这么快就传到了贾书礼耳朵里。 “好，好得很！”贾书礼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全身的火焰都在燃烧，显然愤怒到了极点。 “这就是你所谓的去学习？你就是这么骗我的？当初我同意你去贾府时， 你是如何答应我的？” ”难怪你昨日不愿意学习女红，是因为心思根本就不在上边吧！“ 贾书礼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来，站着的段念全身一颤，紧紧握着拳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所以，你跪还是不跪？”贾书礼死死盯着段念，眼中的怒火想要将段念吞噬殆尽。 这一刻，她似乎听见了段母的声音，神情不由一阵恍惚， 仅有的一点理智不断在她脑海里咆哮：她不是段母，她不是段母，你没有做错什么，不应该被罚跪！ 可这点声音并没有起到一点作用，很快就被另外一个声音所覆盖， 做错了就是要被罚，她是自己的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毋庸置疑， 这一切罪恶的源头，将段念心里的恐惧拉至最高点，她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无法做出反抗，那条带着鲜血的鞭子在不断抽打她，让她屈服，让她顺从， 在贾书礼闪烁着怒火的目光下，段念低下头，看着冰冷的地板，这一刻仿佛在无声的召唤她，使她弯下膝盖，慢慢跪了下去。 “扑通”一声响，终是将贾书礼就要彻底爆发的怒火击碎。 贾书礼坐回位置上，吐出一口气， “念念，你为什么要骗母亲？”贾书礼声音终于平缓，看着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你以前从来都不会去那种地方，你今日为什么要过去？” 段念的手隐藏在宽大的袖子中，死死攥着的手，血液从指尖中流出，滴落在地板上，鲜红的血终是被广袖掩盖，无人察觉。 见段念不说话，贾书礼猜测，“是你祖父带你去的吗？” 这两个字终于让段念死寂的眼中掀起点点波澜。 “不是！”段念垂眸，挺直腰板，“是我自己要去的！” 贾书礼的手紧紧抓着桌子边缘，手背上的青筋暴出。 “你为什么要去？” 第29章 她这是怎么了? 这次段念没有立即回答贾书礼的问话，微微抬眸，反问她，“我为什么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贾书礼松开手，身子微微往后仰，端庄的坐好，“难道以前母亲教你的，你都忘记了吗？” 贾书礼站起来，双手放在身前，在屋子踱步了几步。 “我教你礼仪礼节，是让你做一个名门闺秀，而不是整日在外边抛头露面！” 贾书礼停在段念面前，俯视着她，“你还未出阁，整日在外边成何体统，况且，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这是不考虑到段府吗？” 她的身份吗？ 段念低下头，看着身上的衣裳，她是段府的大小姐，段家的嫡女，在这个年代，不论是有没有这个身份，都是举步难行。 “念念，你莫要怪母亲对你狠心，母亲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贾书礼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道，“这个世道便是如此，士、农、工、商，不论你赚了多少银子，可你就是比不过一个九品芝麻官，你依旧要依附于他！” 段念愣愣的抬头看着贾书礼，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出了浓烈的无奈。 “你父亲是钦差大臣，你更应该懂得避嫌，更何况你就是一个女子，女子以后终归要出嫁，相夫教子，你学得再多，都是无用，懂吗？” 贾书礼没有给段念说话的机会，一口气说完，“而且你的身份，门当户对，以后的良人身份定也是达官贵人，你身为女子，岂能压你丈夫一头？” 膝盖上传来阵阵麻意，连接着筋骨，或许是上次断腿的缘故，腿上又传来阵阵疼。 对此，段念并没有什么感觉，脑中不断盘旋着贾书礼所说的话。 “今日念你是初犯，半个时辰之后起来，昨日你没有学习女红，今日必须得补回来！” 说完，贾书礼看了一眼规规矩矩跪着的段念，转身离开。 推开门，贾书礼便与小青小白对上眼，瞬间贾书礼眼皮下拉，冷哼一声，抬脚离开。 “小姐！” 贾书礼一走，小青立即冲进去，伸手就想将段念拉起来， 拽了拽，段念却没什么动作。 “小姐，夫人已经走了！”小白小声提醒。 段念却依旧没有动作，只是身体微微弯了下来，表情很是难受。 “小姐，你怎么了？”小青焦急的跪在段念身边，发现她已然满头大汗。 “我去找大夫！”小白对于医术只算是懂皮毛，哪敢拿段念冒险，瞧着她这么难受，不敢有半点耽搁。 “别去！” 段念一把拽住小白的裙摆，阻止她的动作。 小白垂下眼睛，看见段念抓着自己裙摆的手时，瞳孔猛的一缩，蹲了下来。 “小姐，你受伤了？”小青惊呼，也注意到小白裙摆上的血迹。 小白不由分说的掰开段念的手，全是血迹，随即又将段念隐藏在广袖下的另外一只手拽出来。 段念依旧是紧紧的攥着拳头，鲜血不断滴落，小白想掰开，却发现无论她怎么使劲，都没有掰开。 “小青，拿药！” 昨夜段言言送来了许多愈合伤口的药，让小青去拿，小白立马好声劝段念。 “小姐，你松开手，你受伤了，我们要给你上药，可以吗？” 小白细声劝导，声音是小白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么温柔。 段念微微怔愣，随后本能的点头，“好！” 终于松手，小白看见她手上的伤口，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小姐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段念指甲本来就长，所有指甲嵌入手心，使得细皮嫩肉的手心立即血肉模糊。 “小姐...”多愁善感的小青立马红了眼，小心的用布擦拭掉血迹，再将药粉倒在伤口上，动作轻柔，“有些疼，小姐忍一忍！” 段念没有什么动作，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小青和小白给自己处理伤口。 她以前都从来不处理的。 怎么到了这，情绪不仅差点控制不住，还越发的矫情了。 方才贾书礼所说的话，段念体内叫嚣着想反驳，但她还是如上辈子被段母折磨时一样，反驳的话依旧说不出口，她依旧害怕，她害怕自己反驳了还要遭受一顿毒打。 所以刚才段念差点又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差点儿就要像昨日一般失态。 她只能极力忍着情绪，甚至为了控制住，不惜伤害自己， “小姐，快起来，地上凉！”处理完伤口，小青小心搀扶着段念，拉她起来。 然而才站起来的段念，腿一软，险些又跪下去。 小白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段念，让她坐在座位上。 “你们先出去吧！”段念略显疲惫，一个人安静坐在软榻上，“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可....”小青哪放心，正要说话就被小白拽住。 小白对她摇了摇头，小青看着段念低落的神情，也只能作罢。 “小白！” 在二人就要踏出屋时，段念突然叫住她。 “小姐！” 段念盯着小白，安静半晌，道，“今日之事，莫要告诉祖父！” 段念如今没有本事马上解除品玉轩的困境，这对于受惠贾宏傲的段念来说，已经是很无用了，所以不能再因为这点小事，让贾宏傲大动干戈的来段府。 或许段念自己都不知道，贾宏傲若是知道今日之事，会不会来给她出气。 但终归还是抱着她会来的侥幸心理，提醒小白不要去说。 小白对于段念知道自己会将她的事汇报给贾老爷，并不奇怪，毕竟自己是贾老爷安排过来的人，对自己警惕也是正常。 但是....今日之事似乎让小姐受伤了，她真的不说吗？ “我真的没事！”段念知道小白在想什么，继续说，“难道你想祖父再因为这些小事动怒吗？” 小白当然不想。 犹豫了片刻，小白最终点了点头，“是！” 小姐的命令就是贾老爷的命令，这是贾宏傲对小白说的话。 段念将自己关在屋内，此时屋里没有了别的声音，段念就这么安静的坐着，一动不动。 今日贾书礼的反应，已经很明确的告知段念，她不允许自己去商铺，更不要说今后自己会亲自去卖珠宝了。 她似乎没法改变自己的身份，也没法此时脱离贾书礼的管控。 不管是心理上的脱离，还是身体上的，段念此时都无法做到。 段念盯着自己被包扎的手，眼神里很是迷茫，她这是怎么了？ 难道她就只能认命吗，如贾书礼所说，等待出阁，然后相夫教子？ 可自己原来打算亲自设计珠宝卖，不就是为了脱离被管控的生活吗？ 第30章 学习刺绣 段念将自己锁在屋内，锁了一个多时辰。 就在小青以为段念出什么事时，屋门终于从里面打开。 “小姐....”小青红着眼睛呐呐，很是担忧段念的情况， 段念慢慢走了出来，抬头看了天边一眼，此时太阳已经慢慢往西边靠。 “我去绣房！”段念声音轻柔，收回目光，抬脚往绣房走去。 “小姐！” 小青大骇，就小姐如今这种情况，她怎么可以去绣房。 昨日的事，她们可是牢牢的记在心里的。 “今日再不去，堆积得越来越多，日后还是得补回来！” 段念脚上动作很快，几乎是三步并两步。 小白依旧沉默寡言，安静的跟在段念身后，只是目光一直在段念身上。 来到绣房，贾书礼并不在这里，段念熟练的找到昨日那幅刺绣，看了一会，突然抬头对小白道， “你会吗？” 小白看了眼，如实点头，“略懂一二！” 她们去贾府时，贾宏傲那时考虑到两人说女子，若是一点女红不会，以后当真嫁人，定是遭受诟病。 所以贾宏傲亲自请了绣娘教她们。 只可惜，两姐妹对这个都不感兴趣，没学几日就不愿意学了，贾宏傲无奈，但也没再逼迫她们。 “那你绣两针给我看看，我学得很快，两针就好！”段念让开路，将位置留给段念。 小白总觉得小姐哪不对劲，但也说不上来，无奈只能上前示范给段念看。 其实普通刺绣并不难，都是相同的步骤，不断重复，主要是细心。 段念说得不假，她学得真的很快，在小白绣完两针之后，便让小白起身。 段念重新坐到这个位置上，相较于昨日对绣花针的排斥，今日段念十分果断拿起绣花针，一针一针开始绣。 可是，即便段念再聪明，对于刺绣这种细活，是急不得的。 小青和小白就这么看着她被绣花针一针又一针的刺破手指，随后带着血的手指触碰到绣面，晕染出一朵朵鲜艳的红色花朵。 “小姐....”小青再也忍不住的出声制止，一把握住段念的手， “今日已经绣得够久了，我们明日再绣，好吗？” 段念没有动作，就这么盯着眼前的绣面，也不知是对小青小白说，还是对自己说， “是不是我只要将母亲交代的任务做完了，她就不会反对我做其他的了？” 这是小青和小白跟着段念这么久以来，在她口中听到“母亲”二字。 一直没有太多表情的小白，在听到段念这句话时，都忍不住的为之动容。 段念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她只知道，以前只要将段母安排的任务全部学完，自己就不会被她打， 就是后来段念私自去学习跆拳道，一直对她监视的段母，其实早就知道，只是每次自己学习跆拳道都是很晚才去，因为她要把段母给她安排的任务做完。 只要自己做完任务，所以自己去学跆拳道时段母并没有太多的干预。 就算自己最后被烧死，被段母骂了那一句，但明知一切的段母那时确实没有阻拦自己。 所以段念认为，只要自己将贾书礼给的任务学完，今后她要是知道自己从商，是不是也不会干预了。 毕竟在原主的记忆中，贾书礼对她还是很好的。 “夫人一定会同意的！”小青安慰着段念，很是心疼， “真的吗？”段念仰着头，这次看的却是一言不发的小白， 小白嘴角动了动，点了点头。 “那就好！” 段念拿开小青的手，继续着手中的动作，低声自言自语的喃喃，“那我得快些学，这样才能绣的更快，就能早些完成任务！” 此时小青和小白哪敢说什么，段念有时候执拗起来，没人敢阻拦， 一直以来，自觉认为自己学什么都很快的段念，今日怎么都拿不住要点，绣花针总会刺破手指。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守候在段念身边，眼睁睁的看着她一针针的将这幅刺绣染红。 “小姐.....够了，”小青哽咽着声音，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小白偏过头，不再去看。 “好！”这次段念似乎满意了，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声音轻快，“回去吧！” 在三人离开之后，来到这里没多久的贾书礼才进入绣房。 盯着段念方才绣的画，微微皱眉。 段念的走线很是生疏，也算不上美观，所幸没有绣错。 “罢了！”贾书礼叹了一口气，“慢慢学，总是会的！” 段念回到自己的院子，几乎没有休息，拿着书册就开始学习， 今日没有学习新的知识，所以没有什么要复习的。 想了想，段念将上次问贾红傲要的书册拿出来，打算试试，把自己已经认识的标注好。 这本书册记载得十分的完整，不仅有字面阐述，甚至还有画。 段念细细的看着这些画，观音，菩萨都画得栩栩如生，段念还不能完全看懂这本书对观音和菩萨所记载的寓意是什么，从所学的知识来看，居然与现代大同小异。 这个发现对段念来说是很大的收获，段念继续往后翻。 书册里，画着一枚如铜钱的画像，上面记载写着几个字，段念眼睛一亮，将书册拿起来，努力去辨识。 “这是山鬼花钱？”段念瞪着眼睛，很是兴奋， 山鬼花钱在现代，对于珠宝人来说，没几个人不知道，形如铜钱，中间也是方孔，在现代，山鬼花钱寓意着辟邪画煞，保平安防小人等寓意。 所以很多文玩人都很喜欢山鬼，而且会用很多材质去制作山鬼花钱，常见的就有铜质，金银，包括朱砂等。 “没想到这里也有！”段念喃喃，这个年代确实有许多东西和现代遇见的那些很是相似。 山鬼花钱上面雕刻的就是繁体字，段念现代就对这些有所了解，所以即使没有学习，也认得这些字。 所以她十分确定，这个就是山鬼的图案。 就是不知道这个年代对于山鬼花钱的寓意是什么，段念盯着这个图案，心里更加坚定，自己得加快学习的步伐。 翌日，贾宏傲还是很早就过来接段念。 一如既往的，贾宏傲还是给段念带来了她最喜欢的一口酥。 “念念，你这是怎么回事？”贾宏傲一眼就察觉到段念红肿的手指，和手心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 “我没事！”段念将手默默放到身后，表情很是不自然。 “你胡说！”贾宏傲将段念的手小心放在自己手心，一眼看出红肿的手指是怎么回事，“你昨日是不是学习女红了？” 第31章 女子从商 段念没想到贾宏傲一眼就看出来了，也不再狡辩。 贾宏傲瞧着双手红肿的段念，感觉自己呼吸都在困难。 又想到小白对自己说的话，贾宏傲艰难的吐出一口气，“念念，若是你不喜欢女红，咱们就不学，我去同你母亲说可好？” 外边听得一清二楚的小青，听见贾宏傲这句话，心里一阵雀跃，恨不得让他现在就去段府。 不料，马车内的段念只是沉默片刻，淡淡的说，“没，我喜欢，只是太久没绣了，有些生疏，下次不会了！” 其实在贾宏傲说这句话时，段念是有些动容的，可是他这次帮了自己，以后呢，难道自己每一次都去找他帮忙吗？ 这是段念不愿意的。 贾宏傲这些日子对她的照顾，对她来说，已经很好很好了。 若是再帮自己，她会深陷其中，她承认自己是个贪得无厌之人，对于这些维护和帮助，有一次，自己就会幻想第二次。 贾宏傲眼神复杂，小心的不敢触碰到她的伤口。 段念的话，让贾宏傲切实体会到徐辞暮那句，“她不信任任何人！” 今日贾宏傲没有继续教段念练字，一直教她识字。 在读到一本书册时，段念却停了下来， 这是一篇关于续写商人的书册，段念盯着上边的字，微微出神。 “怎么了？”贾宏傲也察觉到段念的异常，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祖父！”段念盯着手里的书册，脱口询问，“女子可以从商吗？” 问出这个问题，段念自己都感觉有些荒谬， 即使有着现代的先进思想，但放在这个年代，确实是异类， 不料，贾宏傲却突然说，“当然可以！” 段念愣了愣，觉得这样问似乎问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想了想，换了一个措辞，继续问，“那上京城内，祖父有认识的女子，是从商的吗？” 这次贾宏傲回答得更快，十分确切的点头，“有！” 段念倏的抬头，急切的问道，“谁！” 贾宏傲：“元郡主！” 元郡主？ 这是段念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第一次还是从徐辞暮口中听说，那时她怀疑徐辞暮和自己一样，都是穿越过来的，后来就在她口中得知元郡主这个人。 如今再次从贾宏傲口中听说，段念突然对这个人十分好奇。 “那她是怎样一个人呢？” 贾宏傲捋着自己下巴的胡子，语气中的赞赏毫不隐藏，“她啊，不仅身份尊贵，医术还很厉害，她算是上京城所有人的救命恩人！” “念念觉得，徐公子的医馆如何？” “很厉害！”段念点头，据说这个医馆是上京城最大的医馆，也是最好的医馆，之时徐辞暮的医术她是认可的。 “这个医馆能如此厉害，有一半的功劳就是这位元郡主，当初是她亲自培养一批大夫，同徐公子一起开这个医馆，就是牌匾也是皇上亲赐，后来上京城爆发瘟疫，也是这位郡主带领着那批大夫，救了上京城的百姓！” 这件事直到现在，都在百姓口中广为流传，后来还传出国，被其他国家效仿，以备瘟疫的爆发。 “好厉害！” 段念听得目瞪口呆，她在现代时，那些古书上就是记载着瘟疫在古代是很可怕的疾病，感染瘟疫就只能等死。 “确实很厉害！”贾宏傲点头，“如今这个‘人民’医馆虽然是徐公子在打理，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商铺有一半，是这个元郡主的！” “那....这位元郡主为何去边关呢？”段念很是不解， 如今医馆的生意这么好，元郡主为何要去边关吃苦呢？ “她啊...”贾宏傲原本还很兴奋的眼神，此时有些暗淡，“元崇五十四年年底，上京城爆发叛乱，元郡主的父王在此次叛乱中不幸遇难，在平定叛乱之后，五十五年初，元郡主便随着心仪之人，去了边关！” 心仪之人？ 段念愣住了，当初徐辞暮在提到这位元郡主时，情绪就很不对。 她那时就觉得这元郡主应该是徐辞暮的心上人，心上人去了边关，他自然伤怀。 如今自己的心上人有着心仪之人，这听着，更虐了。 而且还就是去年的事，这搁谁都忘记不了， 段念将跑远的注意力拉回来，回归到原来的问题上， “所以，她是自己经商的啊！” “对！”贾宏傲点头，“虽然是和徐公子合作，但是没有她，确实没有今日的这个医馆！” 所以，在这个年代，女子是可以经商的是吗？ 得到这个结论的段念很是开心，拿着书册的手都不由发抖， “那祖父觉得，女子可以经商吗？” 这个问题说出来，段念就有些后悔了。 自己还要借助他，若是贾宏傲和贾书礼一样，不赞成女子经商怎么办？ 那自己将会面临白手起家，在这里白手起家，谈何容易。 况且她相信，即使这个元郡主再厉害，背后议论的人也是很多。 毕竟根深蒂固的思想，不会因为一次突破，就会去改变。 若是真改变了，自己看见的上京城，应该会有很多女子经商，但是并没有。 就在段念懊恼自己太冲动时，贾宏傲说，“只要不违背良知，所有人皆可经商！” 只要不违背良知！ 这句话让段念半天说不出话。 生意人，本就讲究良知，放在现代尚且都没有多少人能做到，更何况在这个乱世。 可是从这位老者口中说出来，段念心中一直有的一杆称，再次偏向了贾宏傲。 原先自己一直纠结着到底该相信贾书礼，还是相信对她一直照顾有加的贾宏傲，如今心里开始有了答案。 就算当真如贾书礼所说，贾宏傲对自己好是有目的的，可那又如何，现在的自己，除了这个身份之外，还有可利用的地方吗？ 不仅不能利用自己，自己反而需要利用贾宏傲，摆脱一直困扰自己的生活，这么算来，还是自己赚了。 “念念，你怎么了？”贾宏傲有些好奇，段念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段念犹豫着，她要不要将自己后面的打算告诉贾宏傲， 品玉轩这么多年的基业，贾宏傲会放心交由自己来打理吗？ 退一万步来说，即使贾宏傲同意了，龙启相，齐初升乃至于自己大舅舅贾明磊会同意？ 在他们眼中，自己就是个什么世面也未见过的小丫头，而自己，活了两辈子，也确实没见过大世面。 现代读万卷书，却无法行万里路，独有满腹才华，却没有地方施展，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第32章 机会 “祖父，”段念终于下定决心，打算搏一搏，即使贾宏傲不同意，至少自己踏出第一步了，不是吗， 贾宏傲没有说话，就这么安静等着段念将后边的话说出来，看得出今日段念有心事，贾宏傲也不着急催促。 “若是我有办法解决品玉轩的困境，祖父放心将品云轩交由我打理吗？” 段念想将生意做大，就要找有名望的商铺，若是一些小商小贩，她面临的问题就会很多。 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品玉轩。 贾宏傲难以置信的凝视段念，不确定的问，“念念是想从商？” “对！” 段念坚定的回答让贾宏傲陷入了沉思，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的外孙女会有这种想法，自己也从未想过让段念走这条路。 贾宏傲的沉默使得段念是有些紧张的，双手紧紧的捏着书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书册上，今日才学的字。 “念念，” 贾宏傲神情严肃，没有了平日里待段念时的温和，谈及这些事时，贾宏傲从未有半点马虎。 “你可是知道的，如今品玉轩不仅仅是祖父的基业，这里面还有你龙爷爷和齐爷爷的心血，甚至包括你还在外边谈生意的大舅舅，在这间铺子都耗尽了许多心血！” 段念心里“咯噔”一声，所以贾宏傲是拒绝自己了吗？ 抿了抿嘴唇，段念点了点头，嗫嚅，“我知道！” 贾宏傲看着段念的神情很是复杂，若是品玉轩是自己的，自己年数不高，自己也操劳了大半辈子，那自己疼爱的外孙女想尝试，自己也就随了她去， 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生意做不下去，毕竟谁这一辈子会一帆风顺。 可是这不只是自己的心血，自己好友年少时虽然也自己经营商铺，但在他们几人，做珠宝首饰虽然是最赚钱的，但也是最困难的。 不仅工序复杂，需要的时间会很多。 做出来还不能保证能不能卖出去，但手底下的工人是需要养的啊， 在自己中年时，品玉轩险些面临着倒闭，是龙启相和齐初升伸出援手，才将品玉轩救了出来。 后来没过多久，两人便彻底丢手自家商铺，来帮助贾宏傲。 贾宏傲站起来，双手附在身后，慢慢在书房里踱步。 “你大舅舅我很放心，他自己经营着茶商，他很争气，即使没有品玉轩，他也不会碌碌无为，他如今这般操劳，也是为了祖父少时经营起来的品玉轩！” 所以这就是段念来贾府这么久，都从未见过大舅母卫梦。 贾明磊在外边，茶商还得有人打理，所以卫梦便在茶商替贾明磊整理账簿。 而贾明磊为了不扰贾宏傲清净，也为了自己还未娶妻的弟弟贾瀚星着想，便自己置了宅子，让自己的妻儿搬到分宅， 卫梦就偶尔带着一儿一女来看望贾宏傲。 段念听着这些，心底暗自惊叹，他们确实都很厉害，都是少时便自己经营商铺。 不论是少时贾宏傲经营品玉轩，还是如今贾明磊经营茶商，贾瀚星置办学堂，总之，贾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发光发热。 “你舅舅不想祖父的基业走向落寞，所以在外边奔波！”贾宏傲叹了一口气，目光透过窗外，看着外边绿油油的参天大树， “你龙爷爷和齐爷爷，也在中年时来到品玉轩，这一待，也就是十多年，品玉轩，早已不是祖父一人的了！” 段念心里被堵得满满的，既羡慕祖父有这么一些好友，又惆怅自己今后该如何打算。 段念没有再说话，在了解到这些后，原来那些被贾宏傲拒绝的怅然也慢慢淡化。 她确实没有什么资格拿品玉轩来做赌注，这是他们的心血，自己难道就自私到利用他们的成就，来铸就自己吗？ 更何况，以前她就是一个人，如今到了这里，大不了就自己干。 这条路不行，就换一条路，总会走出去。 想明白这一切，段念也不再纠结，正要开口让贾宏傲来教自己识字时，一直背对着自己的贾宏傲转过身，对她说了一句话， “念念，祖父只给你一次机会，我一会便写封家书给你舅舅，让他回来，在他回来这些日子里，你着手准备，若是你的法子通过我们的考验，品玉轩就交由你打理，若是不能.....” 贾宏傲艰难的吐出一口气，继续说，“若是不能，你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这次段念彻底愣住了，原本已经跌入谷底，归于平静的心又再次猛烈的跳起来。 她方才还在想自己太过于自私，这些日子来一直都在考虑着如何利用贾宏傲让自己脱身，却从未了解过他们的过往， 可是....可是贾宏傲同意自己了。 “你...你答应我了？”段念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说话都已经说不利索。 瞧着段念这兴奋的模样，贾宏傲宠溺一笑，走到段念身边，轻轻拍了拍段念的头顶， “祖父已经老了，既然我的念念有办法，为何不给念念一次机会，给你们这些年轻人机会呢，祖父又不是迂腐之人！” 所以在贾明磊开茶商，贾瀚星置学堂，贾宏傲从来不会去打击他们的自信心。 都让他们放心着手去办，自己为他们兜底， 他从商这么多年，这点家底还是有的。 段年捂着脑袋，因为兴奋而导致整张脸红扑扑的，仰着脑袋还是不确定的再问了一遍，“祖父真的同意了，那龙爷爷和齐爷爷呢，他们同意吗？” 他们两个可是才与段念第一次见面，他们会同意吗？ “当然！”贾宏傲坐到段念身边，很是自豪，“他们和祖父一样，都很开明，念念放心就好！” 得到贾宏傲的保证，段念终于彻底放下心来，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或许只有段念自己知道，为什么能这么高兴。 不单单是因为自己能设计珠宝去卖，更重要的是贾宏傲给自己的这次机会。 认可自己的人太少了，少到贾宏傲是第一个。 哪怕他说只有一次机会，但这次机会对于段念来说，不论成功与否，都十分十分重要。 上辈子，不论自己多努力，学了再多，段母都说不够，不够，永远不够。 甚至觉得她这样的女儿，就是在给段母丢人。 段念就是在否定中长大的，有时候她自己都开始产生怀疑，自己当真这么蠢吗？ 后来段念也麻痹了，每日都是那些任务，每日都在拼命的学，心里唯一的念想就是有朝一日，段母或许能看见自己的成就，自己也能带段母脱离段家。 上辈子没有证明自己的机会，这辈子这个机会贾宏傲给自己弥补了。 段念总是在想，自己一生都无法遇见自己的贵人，这次，老天爷似乎终于将这杆秤，偏向了自己。 第33章 出府 贾宏傲瞧着段念如此开心，自己也跟着开心。 可他始终没有说，自己为什么只给段念一次机会， 因为品玉轩，已经没有时间在等段念第二次机会。 昨日贾明磊写的家信才送到，价钱再次谈失败，他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兴奋过后的段念突然想到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不由的有些为难的看着贾宏傲， “祖父，”段念踌躇片刻，才讪讪道，“我有给不情之请，祖父能答应我吗？” 贾宏傲想都没想，点头答应，“你说！” 段念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才缓缓说，“祖父能替我保密今日之事吗，能不能别告诉母亲！” 段念现在敢十分保证，贾书礼要是知道了，会做出怎么样的事出来。 她不能怪贾书礼，她也没有理由怪她。 她生活在这里的年代，这种思想早已根深蒂固，自己不能说为了自己的事业，强行让贾书礼改变。 而且....自己占用了原主的身体，原主这么亲近自己的母亲，如今现在她虽然没能完全接受和段母长得一模一样的贾书礼，但此时她就是自己母亲，这是她没法改变的事实。 “念念，”提到贾书礼，贾宏傲心里不由一疼， 段念瞧见他眼神无光，悲伤的神态如同被寒风凌冽过的花朵，深深低下头， 贾宏傲说：“若是你母亲做得有什么不对的，念念莫要记恨她，怪罪她，她也很不容易！” 这是段念第一次感受到贾宏傲心里对贾书礼的在乎，和她原来想的一样，或许两人之间有什么误会， 这一刻，段念突然明白，贾宏傲这么疼爱自己，或许是因为他很疼爱自己的女儿，爱屋及乌，对于自己这个外孙女也是疼爱有加。 “好！”段念点头，“我答应你！” 她对贾书礼本就没有什么理由怪罪，如今再有着贾宏傲的嘱咐和原主的记忆，段念更没理由记恨。 心事得到解决，段念甚至觉得做起事来都顺畅很多，就是刺绣都更加得心应手。 段念要在贾明磊到京之前，将要设计的一些珠宝图纸画出来。 包括如何改动那些已经弄成成品的首饰，以便后面卖出去。 段念每日去贾府学习，然后回来学刺绣，晚上还要画设计图，每日都是连轴转，有时候晚上忙到很晚，甚至都会画着画着就画睡着了。 小青她们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但也不能去阻止小姐所做的事，没办法帮忙，那她们就只能通过自己的方式，更加好的照顾好段念。 而早就学会察言观色的段念，也感受到所有人对自己的照顾。 不论是小青小白，还是贾宏傲，包括每晚都偷摸着跑来自己院子的段言言，段念甚至觉得，这辈子或许对于自己来说，就是个天大的恩惠， 而段念也察觉到，自己渐渐的开始依赖她们，享受他们对自己的照顾。 这晚，段念将设计图画好，看着天边的月色，特别亮。 “小白，”段念说，“我想出府！” 小白一愣，有些犹豫，小声的哄着段念，“小姐，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白日再出去可好？” 这些日子，段念的改变，她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有时候段念不自觉的就像个讨糖的小孩子，对这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最开始她们很紧张，担忧她这是什么心理问题， 贾宏傲甚至亲自跑去医馆询问徐辞暮，然而徐辞暮对她们说，这样是好事，段念这是开始信任他们，所以逐渐开始暴露原来的天性， 这句话终于让一直关心段念身体状况的贾宏傲放下心来，终是觉得这些天的努力没有白费。 “可是，我就是想现在出府！”段念撇嘴，眼神盯着外边，这执拗的行为，小白觉得今晚若是不带小姐出去，她可能会在这里坐一夜。 “那小姐要答应我，不能乱跑，只能跟在我身边！” “好！”段念猛的站起来，很是兴奋，“我保证不乱跑！” 换好衣裳，小青给段念戴了个纱帽，将段念的脸挡了个严严实实，对此，段念并没有什么异议。 小白让小青待在屋内，以防有个什么万一，自己则带着段念翻墙出府。 小白搂着段念的腰，轻点脚尖，两人腾空而起。 段念死死抱着小白的腰，满脸惊奇，原来这就是古代的轻功啊，好生厉害。 这晚上，大街上的人算不上多。 而段念执拗着出府，当然不是为了玩，贾明磊马上就要到上京城，所以留给段念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这段时间段念也终于将那本书学完，令她很兴奋的是，书册上面所记载的内容，和现代时的一样，大多数讲的寓意，和现代的差不多。 今晚出来，段念也是白日在小白那里打探到，这里有个卖古董首饰的街道， 这些商贩和贾宏傲他们不一样，有些类似于黑市，因为没钱开商铺，只能将这些东西，通过摆卖的方式，卖出去。 段念过去，当然是为了了解市场。 作为商人，不将市场摸清，可是大忌。 所以段念想过去看看，有没有人和自己想法一样，将书册中带有寓意的东西，设计在珠宝首饰上边。 这也能了解到，书中东西传播的广泛性。 不能说到时自己设计出来，没几个知道吧，到时还怎么卖？ 段念还是有些高估了这些人的想法，段念逛了一会，都没有看见自己想要的东西。 “小姐，过来看看啊，我这里可是一些难得的宝贝，都是可以当做传家宝的东西！” 一浑厚的男音打断了段念继续向前的动作，段念有些好奇的偏过头。 只见对方长得五大三粗，蓬头垢面，洗得都要掉色的粗布麻衣经过许多次缝缝补补。 段念看着他面前摆放的物品，大多数都是一些花瓶茶壶之类的文玩，从外表看去，倒是很精致。 在段念打量这些物品的同时，对方也注意到段念和小白， 即使看不清脸，但从段念着装来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小姐，随即男子眼冒星光，更加卖力的吆喝， “小姐过来瞧瞧，这些可都是独一无二的宝贝，保准只有这么一件，小姐若是带出去，保准很有面子，更是能体现小姐尊贵的身份！” 不得不说，这长得五大三粗的汉子，这张嘴很适合做生意，能准确知道这些达官贵人在想什么。 帽檐下，段念挑了挑眉，转身走到男子摆放的物品前， 段念蹲下身子，伸手便拿过一小巧精致的白色花瓶，放在手里打量， “哎哟，小姐当真是好眼光！”男子见着段念手里拿的东西，身子再次微微前倾，兴奋的解说，“小姐手里的白玉花瓶，可是流传了一百多年，这可是我曾爷爷留下来的东西，就这么一个！” 一百多年？ 段念转动着手里的花瓶，微微抬头问，“这多少银子？” 闻言，男子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猎豹瞄准了猎物，炯炯有神， “小姐这么说就不对了！”男子摩擦着手心，笑得猥琐，“有些东西讲究的是缘分，小姐今日一眼便瞧见它，定是与它很有缘！” “这样，若是小姐真心喜欢，我也不能断了小姐和它的缘分不是，我便宜卖给小姐！” 男子伸出一根手指，故作吃亏道，“一千两！” 第34章 招惹 “小姐！” 小白惊呼，就这东西也值一千两？ 这男子一看就是江湖骗子，自家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姐，不会上当受骗吧。 小白对此很是担忧，段念此时对于他们所有人来说，简直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很容易就上当受骗。 就在小白想着怎么给她家幼小心灵的小姐解释人心险恶时，段念对着粗汉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两？”男子有些不确定，随后像是在思考要不要卖给段念， “罢了！”男子叹了一口气，“小姐要是真心喜欢，五百两就五百两吧！” “我是说五个铜板！”段念清脆的嗓音响起， 男子先是一愣，随后一种被戏耍的耻辱感油然而生。 “你耍我？”男子高大的身子站起来，此时的她就像一头伺机而动的猎豹， 段念将花瓶放好，站起来，丝毫不惧怕的说，“你这个是假的，给你五个铜板都是多的！” 段念的声音算不上小，一时间，周围无数双眼睛都瞧了过来。 羞耻使得男子脖子上的青筋瞬间暴起，声音压得很低，警告的意味很重，“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有些话说出来，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此话一出，男子周围几名男子也站了起来，一看就是同伙。 小白立即上前，将段念小心护住。 “我有乱说吗？”段念努了努嘴，“说难听一点，你这就是一堆破石头，还玉呢！” 这次就是小白都忍不住扶额。 自家小姐当真是干净得如一张白纸，没经过外边的毒打，说话都不看情形，这么直言不讳。 确实，没有经验的段念确实没想到这么多，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假货，说直白一点就是现代的大理石， 这些看上去很白润，和白玉差不多，然而上手摸是十分粗糙的，可白玉的质感是光滑而温润，拿着给人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大理石就会相反，而且细看就可以看出上边云雾状的纹理，而这种纹理在玉石上的很少见的。 段念现代虽然学的珠宝设计，但是辨别宝石真假是必修课，这一路走来，段念就没看见多少人卖真货，有些商贩甚至真真假假混卖，以便混淆视听。 难怪这叫黑市，段念心里忍不住吐槽，还想黑她一千两，她现在还没上班，一个铜板都没有。 “我看你这是找茬！”男子怒吼，周边的几名男子也都围了上来， 其余的商人见状，赶忙收拾自己的东西跑路。 这其中也有商人却对着段念露出一些怜惜，想帮这两名小女子，却力不从心，为了不招惹麻烦，也只能离开。 可以说，这条街，也就是这男子说了算，他借着自己长得五大三粗，还有几个手下跟着，更是为所欲为，收银两，占位置不说，不高兴了还揍人。 他们这些人哪敢说什么，打又打不赢，谁都不想摊上事。 就是衙门都懒得管的存在，管了一个又来一个，这个黑市就是这么乱。 “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不知死活的小娘们，长什么样！”男子凶神恶煞的就要伸手掀段念的纱帽， “找死！” 可还没动到段念一根手指头，小白冰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她已经一把抓住男子的手，用力向下一掰， “啊！”杀猪般的声音响彻云霄，男子面部扭曲，痛苦大叫， “给我抓住她们！”男子痛苦挣扎，势必要教训这两不知死活的贱人。 然而始作俑者段念，不知何时已经从包围圈中溜了出去，在外边大喊一声，“小白，揍他们，我在前边等你！” 说着，撒丫子就跑。 小白：“......” 众人：“......” “给我抓住她！”男子好不容易挣脱，想要抓住段念， 小白哪允，一脚踹在想要去追段念的男子后背上， 别看小白相较于这些壮汉来说身材小巧许多，但力气不小，武功还不低，对付这些只有一身蛮力的粗汉，更是手到擒来。 在前边跑的段念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跑就算了，还弯腰扯那些摆放得有物品的粗布，上边那些假货哗啦啦的摔在地上，碎成渣。 恰巧瞧见这一幕的男子，顿时气急败坏，对着段念的身影怒吼，“我一定要抓住你，将你碎尸万的！” 过了几月安逸生活的段念，跑了一会便开始气喘吁吁，往后看了一眼，确保那些人没有追上来。 段念想了想，打算去左边巷子里躲着，等小白过来找自己。 段念猫着身子，整个人蹲在地上，伸出个脑袋小心观望， 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段念突然有些懊恼，心里隐隐有些担心，小白打得赢那些人吗？ 自己本来也会一些跆拳道，但因为从来没有打过架的段念，生怕自己给小白拖后腿， 毕竟那些电视上不都是这样演的吗，劫持自己，威胁小白， 所以为了小白不被威胁，自己跑为上策， 现在回想，万一小白打不赢怎么办，正当她纠结着要不要回去看一眼时，一道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小姐？” 段念被吓得全身都哆嗦了一下，要不是自己捂嘴的动作够快，段念能叫出来。 其实她胆子本没这么小，但借尸还魂这种事都发生在自己身上了，世界上有鬼这种事，还奇怪吗？ 段念咽了咽口水，有些猥琐的扭过身子，壮着胆子想要看看是人是鬼时， 半张银白色面孔闯入段念眼中，这一刻段念仿佛感觉到全身血液都已经凝固，扑通一声，段念彻底坐在了地上， “鬼啊！！！”段念捂着眼睛，扯着嗓子就嘶吼， 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着，身子后退一步，也跟着尖叫，“啊啊啊！” 过了好一会，这两声尖叫声才彻底结束， “呼——”段念站起来，不断用手给自己顺气，“你早说自己不是鬼啊！” 男子歉意的笑了笑，有些窘迫道，“实在是抱歉，是在下唐突，吓着小姐了！” 哪有什么鬼，眼前是一活生生的男子，只是男子半边脸用银色面具掩盖， 因为逆光的缘故，段念一眼瞥见时，就很吓人， “没事，是误会就好！”段念无所谓，想着小白应该快要解决那些人时，便听见一阵嘈杂声， 这时，面具男突然道，“应该是那群人，方才我与小姐的声音，定是将他们引了过来！” 段念一怔，立即伸出脑袋看了一眼，确实是那些人。 看了一圈，并没有瞧见小白的身影，段念有些焦急，想去找小白，就被面具男阻止， “小姐，这些人十恶不赦，就是朝廷都没办法，小姐今日惹到他们，还是暂且躲一躲吧！” 段念已经来不及想这个男子是怎么知道自己招惹的这些人，他们已经手持棍棒走了过来。 “这里可以躲的地方？”段念迅速收回脑袋，看了男子身后幽黑的巷子。 “小姐若是不嫌弃，可以去寒舍躲避一二！” 第35章 唐瑾 段念跟在男子后边，这巷子九路十八弯，段念一边走，一边记着路线。 “到了！” 男子停了下来，伫立在一小破屋前。 对，确实是小破屋，段念就是从外边看，都是四面漏风那种。 男子见段念没动作，有些尴尬的挠头，“这里就我一人，而且比较偏僻，他们应该找不到小姐！” “好！” 段念点了点头，才跟着进了院子。 和段念想的一样，里面可以用残破来形容，院子里杂草丛生，中间摆放着一张缺角的桌子，和一张椅子。 院子里就一间屋子，就是厨房都是露天的。 “让小姐见笑了！”男子掌了灯，原本只能借助月光看清的院子，稍微亮堂了些。 现在看来，更穷了。 但段念也终于瞧清了男子另外半边脸， 男子约莫二十这样，露出来的一边眉目很是清秀，就是脸颊稍微凹陷， “你怎么知道我招惹了那些人？”段念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男子垂下眼眸，缄默片刻，才说，“因为我也在那卖珠宝首饰！” 段念一听，想着方才看见的那些假货，神情算不上好。 或许是感受到段念的情绪，男子赶忙道，“但我卖的都是真的！” 说着像是担心段念不相信，立即翻出一个包袱，展现在段念面前。 段念借助这微弱的灯光，瞧清这些东西，弯下腰看了看，确实都是真的，但成色不怎么中看。 “我这些东西不怎么样，那些商铺自然是不会收，所以我只能自己出来卖！” 男子说着，弯下腰将东西小心收好，像是对待如世珍宝， 这些东西成品确实不怎么样，但能出现在这这么穷的男子身上，也并不正常， “这些东西，你都哪来的？”段念问， 男子瞧着怀里的东西，低着头，语气有些僵硬，“我幼时，家道原本是做小本买卖的商户，在一次从商途中，遭遇劫匪，我父母不幸双双遇难，” 男子说得很艰难，唤了一口气才说，“我侥幸活了下来，这些东西也是当时留下来的，但我也因此被劫匪毁了脸，所以才戴着这个面具，” “方才吓着小姐，多有得罪！” 说着男子将怀里的东西小心放在一旁的桌上，伸手拿下面具， 一道狰狞的伤疤，从眼角到下巴，很是惊悚。 然而段念看着这道疤痕，却没有什么反应，面纱下也只是抿了抿嘴唇。 “抱歉！”段念有些不知所措，竟然不小心踩到别人痛处。 “无事！”男子重新将面具戴好，也有些诧异，眼前的女子是第一个不害怕自己这张脸的人。 这确实没有什么好怕的，这道伤疤确实很狰狞，但段念可以看出，如果没有这道疤，眼前的男子定是个帅哥。 “小姐不应该去招惹那些人！”男子淡淡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段念很是不解，卖假货骗钱，不应该说吗？ “小姐可是知道，这些人是黑市的恶霸，但卖这些东西也是他们的饭碗，你将他们的饭碗砸了，他们岂会轻易放过你？” 段念并没有想这么多，自己能察觉他们卖的是假货，其他人未必就知道，所以当时段念想着的只有将这些假货摔掉，仅此而已。 “他们卖假东西，朝廷为什么不管？”就算是恶霸，可卖假东西骗钱，这都允许？ 如果这样，那干珠宝行的岂不是乱套了。 谁都会想着节约成本，谁都想赚钱，这里不如现代，有机器检测，这些假货既能掩人耳目，成本又低，谁看了不眼红。 到时还有几人敢买珠宝首饰。 “当然管了！”男子叹了一口气，伤感道，“当初钦差老爷听说这件事，就想着下令禁止黑市，可是呢，禁止黑市，我们怎么办，我们没钱买商铺的，去哪？” “钦差老爷不忍心我们这些人，所以没有禁止黑市，只能加强管控，但是这些人很是嚣张，只要钦差老爷不在，他们便是为所欲为！” 段念惊讶的挑眉，真没想到段玉谦是这样的人。 他们都说段玉谦为人公正，但也是从原主记忆中和府上的人口中听说， 这还是第一次从普通人嘴里听到， “小姐，这些人找不到就会离开，你方可待一会！” 说着，男子便不再继续和段念唠嗑，转身回屋。 不一会，男子又走了出来，只是手上多了两样东西。 男子坐到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利用着木桌上唯一的灯，小心的雕刻着手里的东西。 “你会制玉？” 段念有些惊奇，走到男子身边， 他手上依旧是一块成色并不怎么样的玉，此时已经初见形状，段念细细打量，雕的似乎是一尊佛公。 而且从雕刻的线条来看，男子处理得很好，雕得很完美， 这么年轻，便有这个技能，这要是有更好的环境培养，不为是一个人才， “是！”男子有些尴尬的挠挠头，显得有些憨态，“以前家父便是做这个的，所以就学了一些！” 段念细细端详着男子的手法，手法很娴熟，可见在这方面没少下功夫。 男子在细节上处理得很好，而且动作很快，每次都以为他会雕坏时，力道却掌握得很好。 段念很明白，自己需要这样的人， 贾宏傲那里的老师傅很多，但今后自己弄出来的品类很多，为了赶制工期，她需要这种手法熟练，动作快的人。 段念看着细心雕琢的他，小心问，“不知公子的名讳是？” 男子身着麻衣，但洗得很干净，说话也算有礼， 听到段念问及自己名讳，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来，行了一礼，“在下姓唐，单一个瑾！” 唐瑾，段念点了点头，“今日多谢公子搭救，我就先行离开了！” “说来也是惭愧，那群恶霸横行霸道，我们几乎都惨遭过他的毒手，今日小姐出手，也算是替我们出气，我自然也不能眼睁睁让小姐落入他们手中！”男子送段念出去，“这月黑风高，在下送小姐出去吧！” “不用！”段念摇头拒绝了唐瑾的好意，“我记得路，而且我朋友应该就在外面等我！” 段念都拒绝了，唐瑾也不好再说什么。 而且这半夜，孤男寡女的对别人声誉也不好。 “那小姐小心！” 拜别了唐瑾，段念按照原路返回，很快就绕出这弯绕的巷子。 “去那边看看！” 男子粗犷的声音让段念停下动作， 他们居然还没走？ 段念都有些佩服这些人的毅力了，自己在唐瑾那说了这么久的话，他们居然还在逮自己。 而且，小白呢？ 段念心里开始真的担忧了，难道小白真的出什么事了吗？ 第36章 你做得很好 段念咬咬牙，也不管这么多了，冲出去再说，大不了就是被追着打，总比小白出事的强。 这么想着，段念将碍事的纱帽摘掉，随手扔在地上，就要往外冲。 “哎？” 才出去半个身子的段念，就被一股力量拉了回来，段念重新回到黑暗中， 段念迅速扭头，便对上一双深邃好看的眸子。 “徐公子？”段念惊奇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徐辞暮，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你不要命了？”徐辞暮很是无奈，松开了抓着段念的手，“外边那些人是在找你吧！” 段念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我遇见了你的贴身丫鬟小白！” 才从宫里出来的徐辞暮，打算自己驾马回府，在经过这一路时，就遇见了正在到处寻找段念的小白。 小白恰巧也看见徐辞暮，上京城太大，小白一人寻找确实如大海捞针，更何况她惦记着段念会不会出事。 无奈下，只能将大概经过告知徐辞暮，请徐辞暮帮忙了。 “她没事吧！”听见小白，段念还是第一时间询问情况， “没事！”徐辞暮淡声道，“她被那些人缠住脚，所以没能及时来找你！” “那就好！”段念拍着胸口， 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段念伸出脑袋偷看，偷看那些坚持不懈寻找她的人。 “我是不是闯祸了？”段念扭过头，小心翼翼的询问， 刚才唐瑾说了，这些恶霸虽然凶狠，但这个确实是他们的饭碗，而自己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穿他们，今后他们恐怕是再难将东西卖出去。 黑暗中，段念的眼睛很是明亮，如一汪湖水，掀起点点涟漪，而这小心翼翼又带着些懊悔的小模样，莫名的招人疼。 “没有！”徐辞暮说，“这些人卖假货，坑害百姓的钱财，本就是元崇不允许的，你做的是对的，做得很好！” “真的？” 段念欣喜的盯着徐辞暮，心里开始一点点雀跃，“我真的没做错？” 像个求表扬的小孩子， 徐辞暮盯着她，确实不像她这个时候该有的本性，和他之前想的一样，段念这些反应，她或许自己都不清楚， 出现这种情况，要么就是从小被保护得很好，心思单纯， 要么就是从来没被人认可，所以在得到别人赞扬时，就忍不住的一遍遍求证。 至于这两种情况是哪一种，徐辞暮就不得而知了。 但段念这模样，确实很难让人摇头， “真的！”徐辞暮点头， 才被表扬的段念，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无奈抓着脑袋，“可是我们现在怎么离开，才不惊扰到他们？” 虽然现在街道上人算不上多，但被这些人追着打，很难不惊扰到其他人。 恐怕不肖到明日，段念就在上京城出名了，一想到贾书礼知道自己偷摸出府，段念就忍不住的一个哆嗦。 徐辞暮瞧着她模样，嘴角轻轻扯动了一下， 就短暂的一下，却被段念成功捕捉到，心里不由一片感慨：他长得是真的好看啊，真帅！ 徐辞暮当然不知道段念在想什么，弯下腰捡起段念方才随手扔的纱帽，盖在她头上。 视线再次模糊，段念乖巧的没有动，隔着幔纱，就见着徐辞暮解下身上的黑色披风，递给她， “披上吧，夜里风凉！” 徐辞暮低沉的声音传入段念耳里，本应该拒绝的她，在看见徐辞暮紧握着披风的手，又不忍心将他的好意拒绝。 “谢....谢谢！” 段念小心接过，在触碰到徐辞暮冰冷的手时，还是忍不住一颤。 见段念将披风系好之后，徐辞暮微微上前一步，“段小姐，多有得罪！” 说完，不给段念开口机会，徐辞暮已经一把扶住段念大手臂，微微提力，两人腾空而起。 徐辞暮的轻功比小白好上许多，并不需要将段念整个人搂住才能稳住她。 段念更加惊奇，这夜风很是凉爽，夹杂着淡淡的凉意，每次徐辞暮落到一个助力点时，段念都忍不住的往自己脚下看， 恨不得自己也有轻功。 但据说轻功都要在很小时开始练就，此时骨头慢慢长成，想学习轻功只怕是难上加难。 徐辞暮轻功很厉害，不一会便看见还在寻找她的小白， 徐辞暮飞身而下，待段念站稳，徐辞暮才松开她。 “小白！”段念立即对着小白招手，“我在这里！” 听见段念声音，小白立马朝着段念过来，有些着急询问，“小姐没事吧？” “我没事！”段念摇头，为了让小白彻底放心，段念摊开手，在小白面前绕了一圈，很是自豪道，“看吧，一点事没有！” 小白终于松了一口气，立马对一旁的徐辞暮行了一礼，“今日多谢徐公子！” “没事！”徐辞暮不以为意，说道，“还是带段大小姐早些回府吧，难免那些人再找来！” 说着，徐辞暮将右手食指弯曲，放在嘴边吹响， 不一会，一匹黑色的马儿跑出来，徐辞暮干净利落的翻身上马，“我先回府了！” 段念瞧着徐辞暮策马的背影，羡慕的泪水都快要流出来了，不自觉的夸赞，“他真厉害！” 医术了得，轻功了得，这么年轻还是一品官员，虽然是个御医，但也很厉害了。 “嗯！”小白跟着段念朝着段府的方向走去，像是给段念解闷道，“上京城，除了异姓王，当属徐公子武功最高！” 段念惊讶，好奇问，“这异姓王是谁？” 听着应该是个王爷，徐辞暮能和王爷比较，也是很厉害了。 “异姓王....”小白嘴角动了动，想着该如何给段念解释， “小姐知道元郡主吧？” “嗯嗯！”段念频频点头，已经知道得不能再知道了， 只是这其中又有何关联，一个是王爷，一个是郡主。 小白说，“异姓王乃是徐公子好友，和元郡主更是两情相悦，如今他们二人去了边关，待今年凯旋归来，应该会成婚！” 段念：“？？？” 段念倏的看向小白，确认她说的准确性， 徐辞暮和异姓王是好友，然后这个异姓王和元郡主两情相悦？ 段念感觉自己脑干都要烧没了。 所以这是好友恰巧也喜欢上了自己心上人，为了好友，自己选择退出的戏码？ 这更更更虐了！ 小白就这么和段念说着她知道的八卦，两人就这么悄悄回到段府，直到回到自己屋里，段念才反应过来忘记将徐辞暮的披风还他了。 “算了！”段念解下披风，小心翼翼放好，小声嘀咕着，“改日再还给他吧！” 第37章 女侠 翌日，贾宏傲照常来接段念，只是这次比平常要晚了一会。 坐在马车内，段念想着昨晚之事，该如何对贾宏傲开口， 唐瑾在制玉方面的天赋极高，若是让他一辈子待在那小巷子里，确实有些暴殄天物， 但是此时段念还未过考验，品玉轩还不是她说了算，自然不能贸然将人带到品玉轩， 况且唐瑾身份到底如何，底子是否干净，这些都要查清楚，自然是不能贸然带来， “祖父，”段念犹豫了一会，还是打算将大概说一下，“祖父是否能给我查一个人？” “嗯？” 贾宏傲诧异，段念每日不是在贾府就是在段府，她什么时候认识的其他人？ “念念想查谁？” 段念薅了一把头发，讪讪道，“祖父可知道以前一户做小本生意的人家，应是姓唐？” 唐？ 贾宏傲一只手顺着胡子，很快就知道了段念说的是哪家，“念念说的可是唐承，十多年前在经商途中一家人遇害，听说是被劫匪给谋财害命，似乎就他小儿子逃掉了！” 和唐瑾说的一模一样，段念迅速点了点头，“对！” “念念问这个作甚？” 贾宏傲不解，这件事发生很多年，那时候段念都没出生呢，她怎么知道有这么一个小门户。 贾宏傲知道，那是因为唐家也是从商的珠宝首饰，贾宏傲想要将自己商铺做大，自然要对上京城的所有这个行业的都要有所了解。 即使是小门小户，贾宏傲对他们都熟知，这也是为什么品玉轩能走到今日。 “就是，我想为祖父举荐一个人！”段念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眼神飘忽不定，“这人应该是这个唐承之子唐瑾，我遇见过他，他制玉很是有天赋，祖父可以查了一查他，若是底子干净，且可以试试？” “唐瑾？” 贾宏傲努力回忆，似乎唐承确实有这么一个儿子，唤唐瑾，当年好像逃出来的就是这个小儿子。 “念念是如何认识他的？” 不会撒谎的段念，将昨晚发生的事都事无巨细，磕磕绊绊的说了出来。 听得外边的小青小白更是心惊肉跳，对自家小姐这般坦诚当真是叹为观止。 甚至两人已经做好被贾老爷惩罚的准备了， 贾宏傲听得确实也是担惊受怕，可瞧见段念在提及这些时的语气又止不住的兴奋。 当然除了被那几个恶霸追得如过街老鼠的时候。 其实在段念说出来之后，也开始后悔了， 她一心放在如何举荐唐瑾，完全忘记这个年代对女子的规矩， 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街上去闹了这么一通，这要是被其他人知道，都是要被浸猪笼的存在。 想到这，段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声音越来越小，头越来越低，不敢去看贾宏傲，只是一双手依旧捧着每日必有的一口酥，小心的往嘴里塞， 自从知道贾宏傲每日都会给自己带一口酥之后，段念再也不愿意在段府吃早点。 马车内安静到只听见段念慢慢咀嚼糕点的声音，段念很担心贾宏傲骂自己，甚至已经做好了只要贾宏傲一开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道歉再说， 定不能被贾宏傲剔除自己可以去品玉轩考验的唯一一次机会， “原来这个‘女侠’是我们念念啊！” “祖父对不起！” 异口同声，一老一少，一个惊叹一个懊恼，听得其他人一愣一愣的。 段念和贾宏傲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迷茫。 最终还是贾宏傲率先反应过来，无奈问，“念念为什么要道歉？” 听着，段念立即又将脑袋埋在胸前，顺手塞了一块糕点，口齿模糊，“窝....窝不应该晚上擅自出府！” 段念这小模样实在是招人喜欢，贾宏傲再也忍不住，顺着胡子就哈哈大笑起来。 这声笑，笑得段念一脸迷糊，很快又想到刚才贾宏傲说的话，抬起头小心问，“祖父方才说的“女侠”是什么？” 贾宏傲笑得面红耳赤，瞧着段念的模样，方才忍住笑说，“今日早朝，从来不在朝廷上进言的徐公子，向皇上检举了黑市街头的那些恶霸贩卖仿品，欺压其他小贩，敛财，殴打百姓，无恶不作，皇上当即命令衙门的人去捉拿这些人！” “原本黑市街头的那些小商小贩本就被这些人打压，所以害怕不敢上报衙门，但因为昨晚，据说一名女子，当着众人的面揭发他们卖仿品，还出手打了他们，导致被这些恶霸满街头寻找这名女子，这也使得这些原本心中有气之人，组织着去衙门闹事！” “再加上徐公子这一检举，衙门的人怎敢坐视不管，立即安排人去调查取证，发现这些恶霸卖这些仿品赚得盆满钵满，当即将所有人都关押大牢！” 若是没有段念这么一闹，黑市街的人恐怕是要继续忍气吞声，让这些人继续作恶。 因为他们都害怕牵扯到家里人，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之前就是因为一名男子检举，这些恶霸知道后很快处理这些仿品，导致衙门的人拿他们没办法。 后来这名男子一家老小全被莫名杀害，这也使得更加没人敢这么做，这使得这群人更加狂妄至极。 然而段念这么一出，还是一名女子，再加上徐辞暮的推波助澜，这些人都以为这名女侠昨晚不幸遇难，瞬间激起了这些人心中的怒气，纷纷去衙门闹事。 这件事一早便在上京城传开，街上更是热闹非凡，所以贾宏傲的马车便被堵上，导致今日晚来。 也是这么一会，外边早已将这名”女侠“传得神乎其神，有的人说她做好事不留名，定是老天派下来的神仙，做了好事就回去了， 还有的人说她已经遇难离世，尸骨无存，总之大家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甚至今早贾宏傲都在感慨，什么样的女侠，惊动了一直以来总是一副云淡风轻，淡然处事的徐辞暮。 “女侠？？？” 段念听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抓在手上的糕点甚至都忘记吃了， “对啊！”贾宏傲怜爱的伸手点了一下段念小巧的鼻头，“我们念念真厉害，一出手就将这些恶霸解决了！” 说着，贾宏傲语气放得更加轻，好声的和段念说，“但是呢，这种事很危险，下次做事时，一定要考虑到后果，切不可冲动行事！” “你昨晚幸运遇见了唐瑾和徐公子，若是下次呢，你敢保证还会有人来帮助你吗？” 第38章 锦缘 “你不懂的，祖父都会一一教你，但是在此之前，你都要学会先保护自己，知道吗？” 徐辞暮对他说过，此时的段念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对于很多事都不懂，也很好奇， 这也是为什么在听到昨晚在黑市闹这么一出的人是段念时，贾宏傲没有生气， 或许段念这是好奇，所以想出去看，想了解更多，这样贾宏傲自然不会阻拦， 但段念处事方式很直接，这件事不对，她会毫不考虑后果就说了出来， 因为在她眼里，不对就是不对，没有这么多理由，所以会让她招惹很多麻烦，这也是贾宏傲最担心的地方， “好！”段念点头答应，语气很是欢快，“我知道了！” 段念嘴上答应着，心思却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徐辞暮为什么会去检举这件事，难道是因为昨晚自己问他的那句话，所以他这是在向自己证明，自己做的是对的吗？ 一想到这，段念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这些日子段念学的知识越来越多，相较于开始时，就要轻松很多， 贾宏傲知道段念还需要准备着他们对段念的考验，不忍心段念太累，所以差不多就会让段念回府。 每日段念都会在贾府用完午膳才回府，这样就可以直接去绣房，节约时间。 今日来时，贾书礼也在这里，这些日子或许是段念自己也在认真学，所以贾书礼对段念也不算严苛，每日绣得差不多就会让她去休息， 今日贾书礼过来，是打算教她其他绣法，对此段念并没有太大的异议。 只是很快，贾书礼就察觉到，今日段念的心思压根不在这里。 “念念？”贾书礼唤了她一声，没有太大的反应， “念念！”贾书礼微微将音调上扬，再问了一遍，“这里会了吗？” 一直坐在贾书礼旁边，眼睛盯着贾书礼动作一动不动的段念，猛的回过神来。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段念很是歉意道，“抱歉，我...我没注意到，你可以再示范一遍吗？” 贾书礼瞧着她心不在焉的模样，终是没有说什么，再次示范给段念看。 段念今日心思确实不在这里。 她突然想到一件很棘手的事，她之前一直想着怎么改动那批成品，然后卖出去。 可是她居然忽略掉他们没有多余的原石。 没有原石就没法做新品，贾宏傲那些成品最多是加些东西点缀，或者是用金银镶嵌，做不了太多的改动， 如果要吸引更多顾客，就是做出新品，将新品和改动的成品混合着卖，这样既能保证原来那批首饰不亏钱，又能留住这些顾客。 若是做金银的饰品，那倒是好办，可是用到宝石一类的呢，她去哪找？ 段念要做便是第一次就将名声打出去，本来这里技术不发达，制作一批成品的时间需要很久，如今还没有原石。 段念一想到这件事，就没法把注意力集中，所以今日学习刺绣可谓是频频出错。 “罢了！”贾书礼知道这么坚持就是在做无用功，也不再强求段念继续，摆了摆手，“想必念念这是累了，今日就到这，你去休息吧！” 段念一听，顿时心里一喜，赶忙站起来道谢，“多谢母亲！” 说着，就转身离开绣房。 贾书礼瞧着段念急匆匆离开的背影，眼神微微闪动，独自一个人在绣房坐一会，方才起身离开。 回到自己屋内，段念拿出纸罗列出上京城稍微有些名气的珠宝商铺， 当初段念为了更好的了解情况，便从贾宏傲那里知道许多珠宝商的情况，段念记性好，大部分贾宏傲说一遍，就能记住。 逐一分析，这些珠宝商根本无法满足段念的要求， 段念本来想打算从他们手里回收一些原石，但是上京城就是品玉轩都面临着如此困境，更不要说其他小商铺了， 如今只要哪个商铺突破这一困境，定能摆脱危机， 所有不满足条件的，段念都全部划掉，最后只留下一个商铺， “锦缘！”段念看着上面最后一个商铺， 这个珠宝商铺，可以说是上京城最大的商铺，若说品玉轩排名第二，那这个商铺绝对是第一。 只是这个商铺比较特殊，品玉轩卖的是珠宝首饰，这个商铺就是卖原石之类，还未经过处理的宝石。 段念对这个商铺记忆尤为清楚，贾宏傲当时对她说过，这个商铺其实并没有多少年，满打满算也就是十年这样，这和品玉轩这种老店比起来，就显得不怎么看好了， 但谁也没有料到，这个后起的商铺，经营有方，而且路子广，得到的原石种类多，数量大， 后来上京城许多珠宝商都是从“锦缘”这里拿原石，包括贾宏傲， 不仅仅是因为方便，实在是这里拿的原石和他们亲自出京去找原石商拿原石价钱也差不了多少，而且还省事，不用担心中途出什么状况， 不得不说，段念在了解到这个“锦缘”时，由衷感慨这个商铺的老板就是一块经商的料， 贾宏傲虽然说在这买的原石和自己亲自去原石商那里买的价格相差不了多少，但身为现代人的段念立马猜到里面的玄机， 看着像是薄利多销，但因为这样“锦缘”几乎笼络了整个上京城的珠宝商，这样他就有资源卖出去，数量就会很大， 在“缘锦”老板去原石商那里谈价格时，只要谈及到上京城所有珠宝商都会在他这里买原石，他有最好的资源，那些原石商谁不会心动，因为“锦缘”要的数量大，他们可以将手里的原石全部卖出去， 只要长期合作，根本不用担心手里的原石卖不出去， 所以这样会让“锦缘”老板在价格方面有了很大优势，价格就会走低， 若是贾宏傲他们这些珠宝商自己去买原石，买的数量定没有“锦缘”老板要得多，也没这么阔绰拿出这么多钱，自然也会讨价还价， 所以在少数量的情况下，原石商自然在价格方面不会让步，况且珠宝商还要将手里原石弄成成品，卖出去，这周期实在是太长，原石商的老板自然会慎重考虑，因为他手下的人是要每天都发银两， 到时，“锦缘”的老板只要知道原石商卖给珠宝商的是多少钱，在这个基础上提高足够人力物力的费用，这就是为什么贾宏傲他们说在“锦缘”买的价钱差不了多少， 没人知道“锦缘”在原石商那里拿原石是多少钱，中间赚了多少钱，这就是笼络市场的好处。 贾宏傲他们这些珠宝商为了省事肯定愿意在“锦缘”这里买，谁还愿意千里迢迢出京买原石，费力不讨好， 所以“锦缘”老板相当于笼络了原石市场和上京城珠宝商的市场， 第39章 我送你! 一想到这，段念再次感慨，这个老板真聪明。 这种人才，要放到现代，绝对是个商业大佬， 当然，这让段念记得如此清楚的商铺，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老板聪明，还有一点比较特殊， 贾宏傲和他说过，上京城所有珠宝商，不管是像品玉轩还是那些小商小贩，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锦缘”老板的庐山真面目， 一直以来他们去谈生意，见着的永远就是“锦缘”的掌事，但凡他们问及老板时，掌事就说在忙，没有时间。 现在还好，说的是没有时间，以前掌事都会说不在上京城，他们自己都很难瞧见自家老板一眼。 这也勾起了段念对这个天才的好奇心。 现下，恐怕只有“锦缘”手里有原石了，当时贾宏傲他们自然也想过去“锦缘”买一些原石，可是现下那些原石商都坐地起价， 因为他们都知道现下珠宝行业的情况，丝毫不担心自己价格提高对他们有什么影响，总之急的是这些珠宝商， 所以“锦缘”的老板去拿原石时，他们自然也将价格提高， 可这“锦缘”老板岂是块吃素的料，像是有没有这个店都无所谓，你提高价格我就不买了， 所以现下“锦缘”手里剩下的原石简直就是上京城香饽饽，谁都想去买，好早日突破这个瓶颈，价格简直就是翻了又翻。 而“锦缘”的老板到如今都没有过多表示，手里那批货也没有卖出去，给人一种反正我不急的感觉，主打就是随缘。 甚至有时候连门都不开了，直接停业，这也让这些珠宝商很是苦恼，实在是琢磨不透这个老板有生意不做，在想些什么。 段念盯着宣纸上还未完全干的字迹，如今只有在这里快速拿到原石了， 想了想，段念打算只要过了贾宏傲他们的考验，就亲自去“锦缘”瞧瞧， 就当是去碰碰运气，万一能拿下这批原石自然是好事，没拿下只能说没缘，但终归是要试一试的。 想清楚这些，段念又开始继续写写画画，她只要将手里设计图画出来，拿给贾宏傲他们看，到时在说清楚自己售卖方式，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所以为了让贾宏傲他们能够通俗易懂，只能将现代有的的元素画出来，再将名字写好，就会省事许多。 “小姐，歇息一会吧！”小青很是心疼段念这些日子拼命的画这些， 几个日夜，段念画了至少上百张图纸，而且段念对自己的要求十分严格，本就对那笔算不上特别熟练的她，但凡画不满意，就重新画，有时候一幅画会画上很多遍，不断重复。 她们已经知道了段念的打算，都知道小姐为了能够通过考验，这些日子都在努力着准备，也知道她的辛苦， 有时候甚至为了更好完成任务，每日从贾府回来，就赶忙去绣房，结束之后又要巩固学习的内容，然后自己再学习，恨不得一人能分三份用。 就是写写画画都会忙碌到后半夜，每晚都只是休息几个时辰，就要起身准备去贾府。 小青和小白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肉眼可见自家小姐这些日子不仅面露疲惫，甚至消瘦许多。 “我不累！”段念喝了一口茶，又继续忙碌着手里的东西。 “大姐姐！” 段念的屋门再次被敲响，小白已经很熟练的去给段言言开门。 这些日子段言言每日都来，一日都不曾落下，来这里也不说话，就是陪着段念一会，就回去。 开始时段念还不习惯，毕竟每日面对一张娃娃脸，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段念还是有些羞涩的。 后来渐渐的，段念也就无所谓了，至少这张脸确实像个吉娃娃，看着也是心情愉悦。 “大姐姐，你真厉害！”段言言爬到软榻上坐下来，瞧着小桌子上的一幅蝴蝶画像就很是喜欢。 蝴蝶被画得很生动，段念在原来的蝴蝶画像上做了一点点改动，在蝴蝶尾部加了三根流苏，打算在流苏上面镶嵌三颗小珍珠，然后蝴蝶用黄金打造，再用碧霞希加以点缀，有了珍珠和碧霞兮的加持，用黄金打造的蝴蝶就不会很土。 碧霞希就是现代所谓的碧玺宝石，碧玺在现代又称“落入人间的彩虹”，是因为碧玺颜色丰富多彩，十分好看。 段念用碧玺丰富的颜色点缀，这只蝴蝶就会凸显得栩栩如生，而且段念打算做成项链和发簪，这对于这些小女子简直不要太友好。 段念抬头，瞧着段言言羡慕的模样，对方都快要将“想要”二字写到了脸上。 “你想要？”段念问。 “嗯嗯！”段言言不假思索的点头， 哪个女子会拒绝得了蝴蝶这种美丽的物种，特别是段言言这种小姑娘。 段念也在段言言口中了解到，原主以前也会画一些东西给贾宏傲，然后再让贾宏傲带去制作，有时候段言言想要什么，原主也会给她画出来。 对于这些记忆，段念都没有。 有时候她也苦恼，原主的记忆中，对每一个人她都知道，但是仅限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点没有。 除了和贾书礼的相处，其余简直就是算不上熟悉的陌生人。 难道真如段言言所说，她忘记了吗？ 真是因为原主脑袋受伤，导致丢失了一些记忆？ 但这种丢失的记忆就是现代人的段念都觉得有些离谱，她现代所知道的有完全丢失记忆，选择性丢失记忆，间接性丢失记忆，再不济就是丢失一段记忆。 她倒是好，说是丢失记忆，但是这些人都知道，说是没丢失，为什么她们每个人说的都和原主的记忆不一样。 还有一种可能，段·福尔摩斯·念猜测，那就是这些人说谎了。 难不成还是原主的记忆骗了自己？ 这想法一出，段念觉得还是丢失记忆或者就是她们都在骗自己，更能说服她。 对此，段念并不放在心上，就算真的是她们骗了自己，但是目前来看，对她是没有任何影响的，反正她不是原主。 “可以吗？”段言言小声打断出神的段念，一脸期待的瞅着她。 段念薅了一把头发，有些不自然道，“可...可以，到时做好了，我送你！” 说出来，段念有些新奇。 她以前从来就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送东西给其他人， 不对，准确来说送过，以前自己攒钱给段母送了一条丝巾，后来被段母一把火烧了，之后就没有人可送了。 第40章 谈心 “好啊！” 段言言听见，高兴得差点蹦起来鼓掌，但一想到这个举动可能会引来其他人，段言言只能压制内心的激动，规规矩矩的做在原地，手轻轻抚摸宣纸，喜爱之情不言而喻。 段念停下手中的笔，目光注意到段言言的小动作，鬼使神差的问，“就这么好看吗？” 这句话一出，段念都不由一愣，眼神中透露出一些迷茫。 她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 怎么有点在向她们求证的意味，可她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做的。 段念还没想明白，段言言几乎立马接过她的话，“当然好看，大姐姐画的这些，是我见过最最好看的了！” 别看段言言年纪小，审美却是极高，平日里梳妆打扮都是许慧心亲自给她弄，若是她不满意，还不乐意。 “真的？”段言言这句话让段念的信心又高了几分，心里也不由激动起来。 “那是，大姐姐就是最厉害的！”说着，段言言还不忘给段念竖起了大拇指，偏过头问一旁的小青和小白，“小青姐姐，小白姐姐，你们说是不是！” “那当然！” 小青最先接过话，忍了忍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手，捏了捏段言言肉肉的脸。 这是小青最近发现，最有意思的东西了，段言言这张脸实在是招人喜欢，细皮嫩肉的，脸颊带着婴儿肥，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捏。 而这个小妮子还特别好说话，即使将她脸捏红，她依旧一脸笑意，并不像那些富贵千金，这般矫情。 一旁的小白没有小青这么活跃，但是也点了点头，认可段言言说的话。 段念抿了抿唇，看着屋内人的玩闹，没有再说一句话，低下头继续着手中最后的活。 但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或许这样就够了。 第二日，在贾府结束学习，贾宏傲来到段念身边坐下，拍了拍她的手。 “你舅舅明日就到了，念念准备好了吗？” 段念一听这话，本来已经做好万全准备的她，心里还是一哂，开始七上八下，越来越摸不准。 “紧张了？”贾宏傲察觉到她眼中的不安，低声和段念说话，“念念相信自己吗？” “我.....”段念张了张嘴 ，最后还是没法将后边的话说出来， 她相信自己吗，说实话，段念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如今被问及，不由发怵， 她原来打算做这些的时候，只是不想重蹈覆辙上辈子的悲剧， 自信的做这些，也不过是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即使她上辈子被段母困在了牢笼中，但所见所闻也比这里的多，她也不过是有了这个秘密武器，所以做了一个弊。 可真要问及是否相信自己，段念心里还是不确定的，她从未将自己所学运用到实践中来，这是她第一次， 屋内，祖孙二人并排坐着，段念这个位置采光极好，抬头就可以透过窗户，看见外边的绿茵， 贾宏傲让段念坐这里，也是为了让她习字疲劳时，可以看看外边，也是好的。 “祖父看来，在念念将自己想打理品玉轩的想法说出来时，就已经成功一半了，所以何来不相信自己一说！” “可是我...”段念嘴角蠕动，缓缓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从未做过，我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状况！” “念念喜欢从商珠宝首饰吗？”贾宏傲话风转变，问出了这个一直围绕在贾宏傲心里的问题。 喜欢吗？ 段念低下头细想，她每次都想着只有自己有本事，才能掌握自己的生活，但是她很清楚的知道，就算是上辈子，在了解到这些珠宝首饰，设计珠宝首饰时，她都是乐此不疲， 至于段母给她安排的那些任务，她虽然也在努力学习，但也只是当它是给任务，做好了就不会被打，被骂，仅此而已。 “我喜欢！”段念抬起头，这次很坚定的告诉贾宏傲，“我喜欢！” 她就是喜欢这些东西，所以她乐意去学，乐意去了解，不论她每日多忙多累，但一想到自己做着喜欢的东西，她都觉得是值得的。 贾宏傲一直悬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很是高兴道，“那念念这么喜欢，就一定会做好，对吗？” “而且，”贾宏傲继续说，“就算是当真有了什么万一，祖父也会一直支持念念，一次成败并不能代表什么，若是败了，不代表就不行，若是成了，那也代表着有这份能力，至于后面的事，七分靠自己，三分还得靠命运！” 贾宏傲一直察觉到段念这些日子以来，一颗心都是紧绷着的。 表面看着她逐渐依赖他们，信任他们，实则不过是在段念看来，他们对她并没有造成什么危害，所以暂且将他们归在安全这一类，也仅仅归于这一类而已， 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以来，她宁愿将这份紧张憋在心里，也不愿意说出来。 段念的眼睛微微红了，低着头不愿意说话。 贾宏傲实在是太心疼，他真的一直想不明白，自己念念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样，胆小害怕，她恐惧着这一切，似乎很害怕得不到认可，得不得这个世间的接纳。 她迫切着将自己融入这里，却不相信任何人。 “祖父会一直支持我吗？”段念终于抬起头，红着眼睛问。 贾红傲想都没想，立即回答她，“当然，不论念念做什么，我都支持！” 贾红傲坚定的回答，让段念心里的枷锁微微打开一点，似乎没有哪个时候，段念的心能这么的平静， 即便这些都是谎言，但对于一直身处深渊中的段念，这些天的日子，已经是她过得最舒坦的了。 段念目光微微发亮，重重点头，“好，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不让....祖父失望！” 段念的想法很简单，她想将自己人生掌握在自己手里，也不想让她活了两辈子，目前对她最好的人失望。 她上辈子没尝过甜头，这辈子尝到了，所以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就这么简单。 从贾府回去，段念正想着直接去绣房，段言言就已经跑过来告诉自己贾书礼在自己院子。 段念一颤，突然一股强烈的不安感，不断朝着段念袭来。 第41章 我求求你! 段念一路小跑回去，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推开自己屋门，待瞧清里面的情景，段念瞳孔猛的骤缩，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全部凝固。 “母....”段念放下开门的手，缓缓走了进去。 身后的小青和小白亦步亦趋的跟着，脸色也十分难看。 “站在那里！”贾书礼喝止段念的动作，段念立马不敢动了。 “这是什么？” 贾书礼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沓宣纸，怒视着段念，咬牙切齿的再问了一遍，“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段念不敢说话，一双眼睛直盯着贾书礼手上的东西，心脏在这一刻似乎不再跳动。 贾书礼手上的东西，正是段念熬了这么多个夜晚，辛辛苦苦一笔一笔画的设计稿。 “你不说是吧？”贾书礼站起来，眼眶通红，手里死死捏着这沓纸张，一字一句道，“你别忘了，我也是贾府出来的人，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贾书礼不愧是贾宏傲的女儿，这些东西确实很新颖，但贾书礼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干什么用的。 “我不让你沾染的东西，你非要与我对着干是吧，你非要逼我亲手将这些东西毁掉你才甘心是吗？”贾书礼的呼吸变得急促，显然已经处于即将爆发的愤怒边缘。 “别....我没有....” “毁掉”两字一出，段念承认她开始慌了，身体不受控制的慢慢上前，想将贾书礼手里的东西夺过来。 “你别动！” 贾书礼察觉到段念的动作，猛的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放在宣纸上，做出一个撕裂的动作，“我说了，让你别动，不然我就亲手撕了这些废纸！” “别，你别撕，我不动，”段念不敢动了，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滴落，她语气中带着恳求，下意识道，“我求你了，你还给我好吗？” 此话一出，贾书礼彻底笑了， “你求我？”贾书礼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冷声道，“你是为了这些废纸求我，是吗？” “是，我求你了，你还给我好不好！” 段念这次没有任何犹豫，对着贾书礼径直跪了下来，额头重重的磕在冰冷的地板上，哽咽又带着恐惧的语气，不断说着一句话，“我求你了，你还给我好不好！” “我求你了，你还给我好不好！”相同的话语，情形再现， 上辈子的段念也是像此时一样，毫无尊严的跪在段母面前，乞求着段母将手里的架子鼓谱子还给自己。 现代她钢琴弹得很好，但段念从来都不喜欢钢琴，她一直都喜欢能宣泄自己所有情绪的架子鼓， 但是段母认为名门千金不应该学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认为只有一些三流之人才会去学这种暴躁的东西， 所以段念只能偷偷的学，但还是被段母发现了，段母也是这么高举着谱子，冷笑着说，“你求我，我就还给你！” 可是最终，段母还是将手里的谱子撕了个一干二净。 段念是真的害怕了，她害怕贾书礼将这些设计稿撕了，谱子撕了她今后还可以重新去找，可是这些设计稿毁了，她该怎么办， 即便到了这一世，老天爷还是不肯放过她吗，还是要如此捉弄她..... 可是为什么啊，她自认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为什么.... “我求你了，你还给我好吗？”段念不断乞求着贾书礼， 她答应过贾宏傲的，她不会让他失望的，她答应段言言，今后送她一套蝴蝶项链和蝴蝶发簪的，这是她第一次答应他们的...... “小姐！”小青和小白在段念跪下来的同时，也毫不犹豫的跪在段念左右，想将段念扶起来， 可是此时段念全身的力气都在和她们较劲，不论小青和小白怎么努力，段念的额头始终紧紧贴着地板， “夫人！”小青跪着上前两步，哽着声音，“你将这些还给小姐吧，这都是她辛辛苦苦一笔一笔画出来的，你还给小姐吧！” “夫人，我们求你了，你还给小姐吧！”小青哐哐对着贾书礼磕了两个响头，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一直陪伴在段念身边的小青和小白再清楚不过，这些耗费了段念多少心血， 这些日子，小姐因为这些东西终于终于渐渐的接纳她们，接纳所有人， 如果这些东西再毁了，她们很难想象，段念会怎么样， 她们有想过直接上手去抢贾书礼手上的宣纸，但此时贾书礼的情绪明显很不稳定，宣纸本就亦毁，她们担心贸然向前，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局面。 “我就说昨日你一直心不在焉，原来心里都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说过你身为段府的嫡出小姐，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你的身份，我让你不要沾染这些东西，你非要自降身份去触碰！” 贾书礼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表情变得异常狰狞，“你学这些有什么用，说出去难道别人就会赞扬你？你再怎么努力，就是无德，你始终要依附于他人，你瞧见哪位名门贵女会去触碰这些东西，谁不是习女红，懂尊卑，在这个世道，商者，永远都低于士者！” 沉重的山峰压得段念快喘不过气来，段念还是低着脑袋，泪珠一滴一滴滴落在地板上，她低声喃喃，“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分心了，我今后一定好好学好不好，你还给我好吗？” 乞求的嗓音牵扯得小青和小白心口疼，小白在这一瞬间，终于清楚的认识到，小姐似乎病了， 是那种心理上上的疾病，她总是将所有一切的过错都归结于自己没有做好，所以就该受到惩罚。 这一刻，小白迫切的想知道，小姐以前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可是无论段念怎么乞求，贾书礼还是无动于衷，面部越来越扭曲，几乎到了极致的控制。 而一直在门外躲着目睹一切的段言言，再也忍受不住，压制着心底的害怕，一股脑的冲进屋内， “母亲，你就还给大姐姐吧，大姐姐真的很喜欢这些东西！”段言言此时已经泪流满面，一方面是真的害怕， 还有一方面是真的很心疼自己的大姐姐，她何时变得这般毫无尊严的跪在地上，无声乞求。 “大姐姐画这些并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喜欢就画出来而已，母亲就还给大姐姐吧！” 段言言的话将贾书礼的情绪带到顶峰，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怒吼， “你们别想骗我！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是珠宝首饰的图稿，是想拿给贾宏傲吧，然后让他拿着这些赚钱对不对！” 几人在这一刻都没有说话，除了不知情的段言言，小青和小白都知道，贾书礼猜中了一半，而另外一半是段念亲自去设计这些，亲自将它设计的东西卖出去！ 第42章 撕毁 “好，好得很，”贾书礼一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四人，语气渐渐平静，“你们早就知道了是吧，所以你们都在骗我，都在瞒着我，纵容段念去做这些无用的东西！” 就在她们所有人都认为贾书礼情绪逐渐平复时，就听见贾书礼冷笑一声，随即就是一道刺耳的声音， “哧！” 撕碎宣纸的声音，将屋内几人的希望全部撕碎。 “不要！”几声大吼，都想去夺贾书礼手里的东西， 然而疯狂到极致的贾书礼，已经将手中撕成两半的宣纸，随手一扬，抛向空中。 无数张被撕毁的纸张，此时就像一朵朵冰冷的雪花，散落在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寒冷，刺骨， 而段念，至始至终都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不敢抬头去看在空中缓缓飘落的纸张， 像感受到一张纸屑掉落在段念背上，段念不由浑身一颤，仿佛被灼伤。 “这就是违逆我的下场，若是还有下次，我定一把火烧干净！” 贾书礼说着，抬手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发髻，冷着眼睛就要离开。 在经过段念旁边时，一直无动于衷的段念却一把拽住贾书礼的裙摆，力气之大，让贾书礼挣扎了一下，并没有挣扎脱身。 贾书礼低下头，就与恰巧抬头的段念对上脸， 双目赤红，一张惨白的脸，赫然间落入贾书礼眼中，使得贾书礼不受控制的向后踉跄一步， “念念，”贾书礼赶忙蹲下身子，想伸手擦拭段念脸上的泪痕，段念却本能的往后一躲，避开了贾书礼的手， “念念，你不要怪母亲狠心，母亲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母亲也是不想你被上京城的人嘲笑，诟病！” 温柔的嗓音与方才疯狂的贾书礼简直判若两人， 可是小青她们根本不吃这一套，在看见段念的脸那一刻，她们恨不得一刀抹了贾书礼的脖子， 这可是她们所有人都小心呵护着的小姐啊，却每次都在贾书礼这里受尽了委屈，却无法逃离这样的生活。 因为这是小姐的母亲，就因为这是小姐的母亲，她才受到了这样的委屈却无人可说。 段念死死盯着抓着贾书礼裙摆的手，一言不发， “念念，若是你母亲做得有什么不对的，念念莫要记恨她，她也很不容易！” 这是贾宏傲当初对段念说过的话，段念心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一遍又一遍， 最终，段念拽着贾书礼的手，缓缓松开。 贾书礼见状，终于呼了一口气，站起身吩咐道，“还不快将小姐扶起来，不知道地板凉吗？” 贾书礼离开了屋内，小青站起来就要追出去， “你做什么？”小白赶忙拽住她， “我要揍她，她凭什么这么对小姐，她身为小姐母亲，为什么这么对小姐！”小青拼命挣扎，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把贾书礼打一顿。 “别闹了！”小白低喝，死死拉住如脱缰野马的小青，“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小白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如果贾书礼不是小姐母亲，不是贾老爷女儿，她还想杀了她。 但是此时，最重要的，还是自家小姐。 “大姐姐....” 段言言小小的身子慢慢挪动段念身边，哭红的脸此时有些无措，想安慰自己大姐姐却不知道怎么说。 心里不断责怪自己无用，大姐姐这么好，自己却帮不了她， 段念没有说话，余光瞥见散落在地上，一张被撕毁的宣纸，手指动了动，段念伸手捡起， 宣纸上面，赫然是昨夜段念答应给段言言制作的蝴蝶，只是原本活灵活现的蝴蝶此时只剩下了一半，另外一半已经不知道散落在了哪里。 “我好像，失败了....” 段念此时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从贾书礼将这些全部撕毁那一刻，她似乎就变得麻木， 或许像她这样的人，注定得不到垂怜， 前两日自诩老天终于将这杆称偏向自己时，今日就被狠狠打了脸， 或许是这些日子过得太顺畅，让她变得所以然，如今报应来得这么快， 段念踉跄着站起来，小青见状想去搀扶，被段念躲过。 “小姐....”小青心疼的看着段念弯下腰，一张张的将地上的宣纸捡起来， 本来原来的纸张就很多了，被贾书礼这么一毁，数量翻了一番。 小青抹了一把眼角，赶忙蹲下身子和段念一起捡， 段言言也从地上爬起来，目光落在捡宣纸的三人，随后又将视线挪到满屋子散落的宣纸上， 停顿了片刻，段言言随意用广绣抹了一把脸，转身就往外跑去， 三人终于捡地上的纸全都捡了起来，段念拿在手上，第一次感觉到这个这么沉重，重到她险些拿不稳。 “小姐，没事的，”小青小声安慰着神情淡然的段念，“我们还有下次，下次我们一定可以！” 下次？ 段念看着手中的东西，嘴角扯动了一下，木讷的点头，“好！” 她还有下次，还有吗？ 段念难道就不知道贾宏傲为什么说只给自己一次机会。 因为这已经是死马当活马医医了，他们不可能做亏本生意，每天没有收入，手底下的工人要发银两，若是不关店，他们每天都要往里面贴钱。 贾宏傲还有时间等自己下一次吗？ 所以自己是要让他们失望了吗？ 段念苦笑一声，小白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冥冥之中似有注定，就爱捉弄段念， 屋内一片安静，压抑得三人都说不出话来，就这样不知道安静了多久， 直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将这份压抑划破出一道口子， “大姐姐！” 离开了好一会的段言言又折了回来，还未见其人就闻其声， 段念木然的微微抬起头，便见到段言言风风火火跑了进来，与离开时不同，此时她手里还拿着一个瓷碗，手里拿着两把刷子， 段念眼皮不由跳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段言言已经冲到她面前， “大姐姐，你看这是什么！”段言言献宝似的，小心的捧着手里的东西，伸到段念眼前， 此时她灰头土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与人互殴去了，发髻上甚至还有绿叶，就连好看的粉色纱裙也被划破了口子。 段念将目光从她伸手挪开，落到她小心捧在手上，瓷碗里的东西， 瓷碗里装着的是红棕色，透明的固体，细看甚至还有些细木屑，就这么小半碗的东西，段言言却像宝贝一样献给段念。 第43章 考验(一) “这是，树胶！”小白一眼看出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段念闻言一愣，重新将目光落到段言言脸上，她自然知道树胶是什么， 树胶是常用的一种天然粘合剂，通常在松树、杉树、橡树等树干上取下。 只要将树胶加热，然后涂抹在相应的表面，等风干之后，就会粘合起来。 如果她没有记错，府内种了许多树木，树胶自然不会少，结合段言言此时的模样，就知道这些树胶是怎么来的了。 “是啊是啊！”段言言兴奋的点头， 将瓷碗和刷子放在桌上，然后左右看了，找到段念放的宣纸，抽出一张撕成两半，在撕一条窄纸条， “大姐姐，我们只要将树胶刷在这纸条上，用它固定大姐姐画的画，这样就可以粘合啦！” 段言言手舞足蹈的比划，越说越兴奋，“大姐姐，我们只要将这里整理好，粘合一起，虽然比不上原本的，但总归可以看清！” 害怕段念放弃，段言言再接再厉的劝说，“大姐姐，虽说这需要耗费很多时间，但我们努努力，就不是难事，大姐姐将所有心血都投注其中，不应该就这么放弃才是啊！” 段念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再看看段言言手中的树胶，这一刻所有的希望重新燃起， 自己准备了这么久，不应该就此放弃，就是段言言都懂得的道理，她怎么可以不懂。 “好！”这次段念的语气终于不再如方才一般死寂， 这已经是最好不过的办法了，既然有办法，怎么不能试试呢， 几人很快将装有树胶的瓷碗固定在烛火上融化，段念立即分工， 让细心的小白来粘合，段念记性好，和小青与段言言一起找这被撕成两半的图稿。 这一刻段念特别庆幸，贾书礼只是将其撕成两半，若是再撕碎一点，他们当真是束手无策了。 段言言更是为了谨慎，把自己贴身丫鬟叫了过来，让其在外边给她们放哨，以免贾书礼来了她们不知道。 “我找到一幅啦！”段言言兴奋的举起手中的两张完全能重合在一起的纸张，兴奋的递给小白， “小白姐姐，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一副求夸奖的模样，当真是讨喜， “是，很厉害！”不善言辞的小白肯定的点头， 立即将段言言找到的两张纸张重合，反过来铺在她们事先准备好的空地上，再将已经融化的树胶刷在纸条上，用带有树胶的纸条在撕裂处粘合。 因为粘的是纸张，所以干得特别快，在她们找到下一幅图的同时，几乎已经干了，小白立即小心收好，以免再被损坏。 这道工序需要很久，上百幅图，要一一找到对应，再进行粘合，即使是四个人一起，都忙碌到了第二日鸡鸣。 “呼，终于结束啦！” 段言言直起一直蜷缩的身体，扭了扭发酸的腰，虽然很累，但看着大姐姐的图纸一张张修复，心里就忍不住的高兴。 “大姐姐，我给你说哦，”段言言蹬蹬跑到段念身边，小声和她说，“以后你这些图纸一定要放好哦，你现在记不得了，所以不知道，以前母亲都不允大姐姐画这些的，所以大姐姐画好了都是偷摸着拿给外祖的！” 对于这些段念是真的不知道，她知道贾书礼不允许自己去品玉轩，段念也只是认为贾书礼思想这般，不允许自己出去抛头露面。 可是今日看来，贾书礼不仅仅是因为封建思想的缘故，她似乎真的很反感珠宝首饰这个行业， 或者说是很反感自己去触碰这些。 贾书礼从小接触这些，她为什么这么反感？ 这也是段念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难道这封建思想的危害当真这么大？ 回想到在医馆贾书礼和贾宏傲的争吵，难道还有一层原因，就是贾书礼认为贾宏傲就是趋炎附势之人，所以不让自己接触。 “好，我知道了！”段念吐出一口气，目光落在桌上重新粘合的图稿， 她不知道贾宏傲是不是这样的人，但她知道她是自私的，是贾宏傲给了自己这次机会，她自然不会高尚到因此丢失这次机会。 而且，贾宏傲当真如此，利用段府的身份来维持品玉轩的生意，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让段言言回去休息，段念就这么一个人坐在屋内，守在这些图稿旁边，直到贾宏傲来接自己。 段念呼出一口气，小心将图稿收好，出了府。 “念念一夜未休憩？” 才上马车，贾宏傲一夜就瞧出段念脸上的疲惫。 段念没有说话，知道撒谎也没有用， “是紧张了吗？”贾宏傲坐到段念身边，“昨日祖父不是和你说了吗，无论念念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段念今日难得的没有胃口吃一口酥，说紧张吗，经过昨日那一遭，她似乎也没有这么紧张了。 “嗯，有点！”段念不想将昨日的事来麻烦贾宏傲，她太依赖贾宏傲了。 因为今日要去品玉轩，所以贾宏傲他们也不再去贾府，直接去那边就行。 “祖父，”段念感受着马车的微微颠簸，手不由的抓了抓身上的衣裳，小心问，“我们可以从后院进去吗？” 经历了两遭，段念是真的害怕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但每每被贾书礼训斥，她都不由回想起段母，甚至觉得自己胸闷气短，以至于她都不知道后面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贾宏傲看着她的模样，心里微微抽疼了一下，点头答应，“好！” 贾宏傲这些日子因为品玉轩的事，一直没有时间去段府。 他早就想去找许姨娘了解情况，可是一直被耽搁，再加上最近品玉轩面临此危机，自己出入段府，难免落人口舌，道是自己利用段府来拉品玉轩一把。 所以贾宏傲打算着此次危机解决，再去段府也不可。 若是念念真有本事解了此事，到时去也不会说是依附段府才解决的困境，毕竟也没人知道是念念在后边打理。 若是不成，品玉轩都没了，自己去了也就去了，也没什么可说的。 马车停在品玉轩后院，段念跟着贾宏傲下了马车，穿过长廊，停在那日第一次来品玉轩时的屋门前。 “没事，我们都相信你！”贾宏傲担心段念紧张，转过身拍了拍她的手。 推开门，段念跟着进屋， 瞧见里面的人，段念微微挑眉，除了她见过的龙启相和齐初升以外，还有两位她没见过的男子。 一位年纪看着和段玉谦差不多，段念知道这个应该就是自己大舅舅贾明磊， 还有一位看着就年轻很多，一袭白衣，三千发丝用一根白色发带系着，白面书生，形容他再合适不过， 依据对原主的记忆，这应该是自己的二舅舅，贾瀚星。 第44章 考验(二) “念念来了！” 贾瀚星率先开口叫唤段念，和声细语，如丝竹之乐，让人倍感亲切，听着十分舒适。 也难怪是教书先生，贾瀚星简直就是吃这碗饭的料。 其实段念感觉挺惊奇的，贾宏傲的三子还真是各有不同，虽然贾书礼已经成婚，但侧面看来，她一个商贾之女，能嫁给三品官员做正妻，已经不知道引来多少人羡煞。 “舅舅！”段念有些不自在的往贾宏傲身后躲了躲， 对于她这个动作，屋内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但都没说什么。 贾明磊不似贾瀚星，毕竟从商之人，看着就严肃很多，见着段念也是打了一声招呼，就不再说话。 贾明磊眉峰尖锐，眉头微微皱起，面部线条分明如刻刀般划过，尽显严肃，瞧着段念心里害怕，这模样当真像判官。 段念连和贾瀚星说话都有些发怵，更别说和一脸严肃的贾明磊了，段念甚至不敢和他对视。 “念念！”倒是龙启相一如既往的活跃，见着段念就是嘘寒问暖，“怎么脸色这么差，没休息好？” 龙启相话一出，段念明显感受到贾明磊的视线看了过来，身体不由一颤，赶忙摇头， “没事，我....我休息好了！” 该问的都问了，现在开始步入正题，几人落坐，只有段念一人站在屋子中央，几双眼睛都看着她，从未经历过这些的段念，心里还是不由的紧张。 “念念，快说说，你打算如何解决这次困境？”齐初升摩擦着手，像是很期待， 段念何其敏感，在进来这个屋内，她明显感觉到他们对自己的照顾，担心自己紧张，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调节氛围。 当然，除了一直以来，神情严肃的贾明磊。 段念想了想，从两边广袖里拿出她们四人修补了一晚上的图稿，给贾宏傲他们一人分了一些。 “嗯？”龙启相拿着这沓纸，首先注意到的就是这粘合的裂口，实在是比宣纸上的图画更引人注目， “念念，你这是什么新颖的设计吗？” ，其他人和龙启相一个想法，段念见着贾明磊将图纸翻面，看着背面用纸条粘合的裂开，不由微微蹙眉， 这一动作落在段念眼里，心不由漏了一拍， 自己大舅舅不会觉得自己做事敷衍，然后不认可自己吧。 “这....出了一点小状况！”段念不知道怎么解释昨日之事，低下头说，“但是我已经粘合，并不影响你们的观看效果！” 几人终于将目光转移到图画上。 段念就这么安静的站着，看着几人将图纸一张张的细细观看，都不再说话。 段念放在前边的双手交缠，目光一眨不眨的注意着几人的神情。 从开始的毫无波澜，逐渐几人的神情的不由从诧异到惊讶，龙启相甚至在将最后一张看完之后，蹦跶起来， “这些都是念念画的？” “是！”段念抿了抿唇，点头承认。 “好，好啊！”齐初升也已经看完，神色很是兴奋，意犹未尽的再次翻看， 段念将每一幅画都勾勒完美，甚至每一张设计的名称都标注好，包括一些有寓意的饰品，段念都大概写了下来， 字迹算不上好看，甚至有些歪歪扭扭，但一笔一划都写得极其认真。 “这些设计确实十分新颖，也足够吸引人的眼球！” 贾明磊将手里的宣纸捏在手里，语气严肃，“但是仅凭这些，是没法将生意长久的进行下去，所以你打算如何将这些饰品，将品玉轩挽救回来？” 不得不说，贾明磊的评价当真是一针见血，借助这些现代元素的设计，确实没法吸引足够的客人。 段念将这些图稿给他们，他们作为珠宝人能懂上一二，而且很欣赏段念的设计。 但是没有段念写在一旁解释，他们对于一些设计也没法看懂。 就是作为教书先生的贾瀚星，就是真真正正的一个珠宝门外汉了，看这些珠宝图稿，就需要借助一旁的释义才能看懂， 所以这更不要说那些客人了，他们只欣赏这件首饰够不够好看，是否值得购买，若是他们也看不懂这些新颖的设计，谁会去买， 在传统首饰的加持下，如果他们不够了解这些设计的含义，买去在别人眼里也是异类的存在。 所以还不如买一些中规中矩的饰品。 贾明磊的话一出，几人的目光再次落到段念身上。 或许是正式开始讨论正事，段念原本还紧张的心情格外的冷静， “我打算通过讲解的方式将这些珠宝传播出去，我会在原本传统的首饰下，加一些新的元素，我甚至会改变原来的设计，制作一些带有很好寓意的饰品，就像你们手上的图稿，这些只是我将你们原来的成品改动，将它们售卖出去，保证我们没有亏损！” 原来的成品，段念没法太多改动，像翡翠手镯这些，就比较难改动。 段念只能利用现代拉丝工艺，做一个镂空的金管，镶嵌在翡翠手镯上，让绿色和金色相结合。 原来的长珠链，段念就打算重新弄断，制作成成套的项链和手链，再加上一些小设计。 本来段念就觉得古人设计的长珠链难看，且浪费材料，这长长的珠链实在是像佛珠，挂在脖子上实在是一言难尽， 多出来的珠子能做成简单的转运珠，耳环之类的，可以低价卖出去，也不浪费材料， 而且那日段念看了，他们在制作成品之后，一些边角料无法制作大件饰品，他们只能浪费，段念看着心里都在滴血， 这些边角料，好的做转运珠，耳钉，无事牌，叶子的形状等等，不规则且成色算不上好的，可以做成碎银的形状或者打磨成算盘的形状，再串成手串，低价卖出去也比浪费的强。 “我制作的饰品，不仅仅面向达官贵人，而是面向每一位老百姓！” “谁都有爱美的权利，我们不能因为老百姓囊中算不上富裕，就剥夺她们爱美的权利！” “生意人和君王一样，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还之于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所以我会设计一些低价的饰品，让她们买得起，戴得起！” 段念之前就察觉到，上京城的饰品都算不上便宜，成色很好，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就十分昂贵了， 因为在这些珠宝人眼里，珠宝就是代表身份，没人会考虑到老百姓或许也想购买，甚至觉得他们不配购买，没钱购买，从来没考虑到，他们制作的饰品，从来都不是为这些老百姓制作的。 所以在老百姓的首饰里，或许会有一两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饰品，甚至都算不上好， 而大多数，段念瞧见的就是用木头雕刻的发簪。 段念的话音落下，屋内便陷入诡异的安静，没人说一句话，都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45章 考验(三) 对于这一反常的行为，一直等着他们反馈的段念心再次揪了起来。 难得她说错什么了吗？ 段念歪着脑袋，努力回想自己说了什么话，还没总结到自己说错什么话时，贾瀚星率先说话了， “好，好一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还之于民！” 对于教书先生的贾瀚星来说，段念新颖的售卖方式对于他来说没有太多感觉，反而说的这句话更能触动他的内心， 因为只有普通老百姓，才能感触这句话， 而普通老百姓，指的不就是他们这些没有官职在身的人吗？ 听到贾宏傲赞扬的段念的脸立马红了，若不是贾宏傲此时坐着的，段念能立马躲到他身后。 或许是段念的话太过于让人震惊，就是贾明磊的语气从原来的严肃都放缓了许多， “你这解说的方式，是打算如何？” “我打算亲自解说......” 段念对于如何售卖，早就想好了， 她打算借鉴现代直播的方式，来一场大型售卖，将饰品介绍出去， 当然，她可不是真的有设备线上直播，她还没这个本事。 最好的办法，就是线下直播，只要宣传出去，当日客人来到品玉轩，段念就可以进行线下直播， 珠宝首饰这种东西，只要好看，宣传到位，就不担心卖出去。 当然，这建立在饰品够好的基础上。 段念的办法可以说让几人见到了希望，纷纷闪烁着眼睛，甚至期待着能马上开始， 只有贾宏傲微微皱眉，有些担忧的问，“念念，你的方式很新颖，也很好，但是你亲自卖，到时.....” 贾宏傲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段念亲自变卖，不就相当于在外抛头露面了吗，龙启相和齐初升在想到这一层时，顶多是微微皱眉， 而贾明磊和贾瀚星脸色可以说是难看到了极致。 看到这，段念几乎是快吓了一跳，一种他们和贾书礼的思想一致的想法油然而生， 想到这，段念急得赶忙解释，生怕晚了，他们直接否决自己的计划。 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我....我没打算抛头露面的，我...我到时会用帽纱遮住自己的脸，只需要给我准备一个模特就好！” 段念的话让屋内人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 只要段念不露脸，就没人知道她是谁，即便是女子的声音，但不知道身份对段念也不会造成影响。 只是，这模特是什么？ “模特？”贾明磊微微皱眉，将所有人的疑惑都问了出来。 段念一愣，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太紧张了，现代用语都说了出来。 屋内几人的神情变化终于让段念微微放下心来，手心更是沁满了汗液。 “就是我需要一名女子，替我展现珠宝，只有让所有顾客感觉到我们的珠宝上身好看，她们才会放心去买！” 几人似懂非懂的点头，大概知道段念还需要一个人的帮忙。 这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只需要挑选一位长相还算好看的丫鬟就行。 段念所有的计划全都告知几人，现在就是最终的抉择， 毕竟这一方案对于他们来说就是闻所未闻，能不能成功都是一回事。 传统经商下，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在冒险，成败在此一举，他们都需要慎重再慎重考虑。 将这些都说出来，段念此时的心完全归于平静， 或许就像贾宏傲说的一样，自己将想法说出来那一刻，就已经成功一半， 这是她第一次展现自己，今日就算他们不同意，段念觉得自己或许也没有很失望。 “念念！” 这时贾瀚星突然先开口，段念抬眸，等着他的下文， 这是她来这么久，贾瀚星第一次露出这么认真的表情，这一刻他更像学堂上严肃的先生。 “商贾之人，最讲究什么？” 这一句话出来，段念终于明白，为什么对于经商一窍不通的贾瀚星会突然来这里。 原来对她的考验，不止是“武斗”，还有“文考”， 这一刻，他们所有人的神情都前所未有的严肃， 就是平时对她和蔼可亲的贾宏傲，此时都格外认真，龙启相和齐初升都收起了脸上的嬉笑，安静等着段念回答。 对于他们来说，段念的方法几乎已经在他们心目中有了答案，但是生意人，可不止讲究从商之道，更讲究为人根本。 而这一点，对于贾宏傲他们这些老一辈来说，几乎是最重要的， 为什么这么说，这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就是过了这么久，他们三人每每想到，还是心里一疼。 段念注意到三人神情变化，在他们身上，段念总觉得他们有很多故事， 但是想想也再正常不过，毕竟商人，在这个时代，确实很不容易。 有时候段念不得不承认，贾书礼说得很多，“士、农、工、商，在他们心目中就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段念抬头，坚定的目光看着说话的贾瀚星，说了八个字， “不信不立，不城不行！” 段念的声音回荡在屋内，掷地有声，撞击着几人的心灵，激起他们内心深处的共鸣。 “好！”龙启相第一个站起来，“我同意将品玉轩交到念念手上打理，我也愿意继续辅佐念念，日后有需要我这个老爷子的帮忙，我在所不惜！” 随着龙启相的表态，齐初升也立即附和，“我也同意，我们老了，就应该将品玉轩交到这些年轻人手里！” “好！”贾宏傲站起来，来到段念身边，拍了拍她的手臂，“不愧是老夫的外孙女，就是聪明！” 段念抿了抿唇，道了一声谢，再将目光落到一言不发的贾明磊身上，有些期待的看着他， 等了一会，直到贾明磊点了点头，段念的整颗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段念第一次，这么高兴，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对着他们几人慎重鞠了一躬， “想想你们的信任，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好好好，我们自然相信念念！”龙齐相很是喜悦，一是真的高兴，二是品玉轩再次看到了希望， “我们念念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段念直起身，对着几人嘴角微微上扬，“我先去净手！” 说着，段念便转身离开屋内， 在屋门彻底关上，段念的腿一软，险些摔倒。 段念赶忙伸手扶住墙，背靠着墙面，看着天上蔚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偶尔飞过眼帘的鸟儿，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 她成功了，真好！ 洗掉手心的汗液，段念折返回去，打算和他们商量着自己去“锦缘”谈原石的事。 段念正准备敲门，就听见屋内贾明磊的声音，段念敲门的动作立即停了下来。 第46章 她是你妹妹 “念念怎么回事？” 贾明磊的声音不小，甚至还有些恼怒的气味在里边。 段念愣了愣，举着的手放了下来。 屋内几人都沉默下来，没有谁打破这份寂静。 “父亲，念念屋子莫名着火，每个人都说是念念自己点燃的屋子，可是你们瞧瞧念念此时的模样，胆小谨慎，瞧着我们，整个人都在躲避！” “就算是念念丢失一些记忆，也不应该是这个反应！” “对啊！”这时龙启相接过话，也有些疑惑，“我们上次瞧见念念，她也是在害怕，那时我初升就在想，这念念怎么这般胆小，幼时我们也曾见过她，她也并非如此啊！” 贾明磊在段念受伤之时一直都没有机会去看望她，今日一见，贾明磊就明显感受到段念对自己的害怕和陌生， 以前的念念，对他们算不上热情，但也不至于如此。 他们都在贾宏傲那里知道段念或许丢失了一些记忆，但是丢失记忆的反应就不应该是这样。 当初元郡主也不是这般吗，可是元郡主不仅不害怕，更是凭借自己一手好医术，将名声传了出去。 “而且，”贾明磊拿过桌上的宣纸，眼神坚定，“念念这么喜欢勾画珠宝首饰，她会舍得撕毁这些她一笔一画画出来的成果吗，且她一脸疲惫，若是我没有猜错，她昨晚都在粘这些东西吧！” 贾明磊的话激起千层浪，几人的目光立即落到桌上的宣纸上。 这些粘合处虽然已经完全干了，但是不难看出，这些都是才粘合没多久。 外面的段念在听见这句话时，更是全身一颤。 “所以，兄长是说，这是阿姐.....”贾瀚星没法将后半句说出来，偏过头不再说话。 因为他们几人都知道，此时的贾书礼真的很讨厌这些东西。 贾宏傲低下头，声音低得不能再低，“明磊，她是你妹妹.....” “父亲！” 贾明磊打断她，语气生冷，“我们把她当作贾家人，她可有把我们当作她的亲人？” “念念是她女儿，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她这么做，可有在乎过念念的感受？” 越想着这些画都是段念一笔一画画出来的，贾明磊语气越冷， “她不喜欢，但也不能毁了念念的心血，父亲方才也看见了，念念有多喜欢这些东西，这是她不知道熬了多少个日夜，才将这些展现在我们面前，若是就因为她不喜欢，将这些全部摧毁无法修复，念念有多绝望？” “难道这些，父亲就没有想过吗？” 门外的段念从来没有想到，一脸严肃的贾明磊，原来这般袒护自己，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准确的说到她内心最害怕之处。 如果那些画不能粘合，她该多绝望，多无助，甚至没有谁能帮助她，将她带离一直困扰着她的生活。 “我当然想过，我何尝没有想过这些，念念可是我捧在心里疼的外孙女，可是书礼是她母亲，我能怎么办，我该如何是好？” 贾宏傲沉痛的闭着眼睛，佝偻着身体，深吸都牵扯得全身疼。 “母亲？”贾明磊冷笑了一声，“如今念念这般胆小惶恐，难道和她没有半点干系？念念是在她身边长大，无缘无故屋内着火不说，她更不应该毁了念念辛苦作出来的东西，她就是自私自利，永远只想到自己！” “明磊，别说了！”龙启相喝止贾明磊，有些担忧的看了看脸色很差的贾雄傲， “书礼也很不容易，明磊，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别再说了！”齐初升也在劝贾明磊。 他们都知道，贾明磊就是这般直言不讳，有什么就说什么，但心肠并不坏。 贾瀚星是家里的幼子，也从来都从商，也不了解这些，可瞧见段念作的画，这次不由的帮助贾明磊说话， “父亲，龙伯伯，齐伯伯，今日你们也看见了，念念在这上面是何等有天赋，若是就因为阿姐将这些都毁了，今日念念真的能通过你们的考验吗？” 贾瀚星的话让屋内的三人都陷入沉思， 若是仅靠段念的口头描述，这结果真的很难说，他们听不懂，想象不出这些画的模样，他们会让段念接手品玉轩来冒这个险吗？ 他们不知道，或许会，但段念此时的状况，他们或许也不会。 “好了，念念喜欢，想法也很不错，这些就不要说了！”龙启相打着哈哈，“你瞅瞅，宏傲自从知道念念的想法，紧张了多久，每日跑到我们这里诉说，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我们就别说这些不高兴的了！” “是啊，想来也是好笑，当时你们是怎么商量的？”齐初升一手握拳抵在嘴边，学着那日他们几人的语气，“念念若是没办法挽救品玉轩，就将品玉轩关了，再出钱给念念开个小商铺，让她玩，现在想想也是瞎操心，我们念念这么有本事！” 那日贾明磊不在，就是贾瀚星都在这里，几人商量着若是段念没办法，他们就出钱给她开一个商铺，让她成为真正的大掌柜。 “哼！”贾明磊冷哼一声，依旧是冷着脸说，“我可没有说笑，只要念念喜欢，我就给念念出银子，她想如何，也有我兜着！” “嘿！”齐初升不瞒反抗，努了努嘴，“这要真出钱，哪需要你们这些后辈，我们三小老头的财产，都够念念折腾了！” 贾宏傲慢慢平复心情，目光很复杂，听着几人拌嘴，突然道，“我不是不相信念念，我只是害怕这么大个品玉轩给她带来压力，我只是不想念念失望，我只想念念做自己开心的事，即便花再多的银子，我都愿意！” “你们也知道，此时的念念情况很特殊，徐公子说了，念念如今丢失了一些记忆，就对念念好些，让她渐渐习惯！” 所以即使失败了，贾宏傲也会支持她，这是他对段念的保证。 在外面将他们所有对话都听见的段念，在这一刻只感受到呼吸都有些困难， 段念转身离开屋门外，来到转角，再也忍不住的弯下腰，一只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气， 悄无声息，一滴泪水滑落，滴落在地上，泪珠慢慢化开，仿佛一朵绽放的花朵。 原来，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后面默默照顾自己， 原来，安慰着她，让她别紧张的贾宏傲，其实比她还紧张， 原来，她也可以有这么多人在乎，有这么多人疼。 第47章 商谈 “念念怎么还没回来？” 贾瀚星伸长脖子看了看，说话的几人，此时才发觉段念离开了很久。 这么说着，屋门终于被人推开，段念确保自己没有什么异样之后，才推门而入。 “祖父，”段念进来，坐在位置上，小声和他们商量，“我明日想去‘锦缘’商谈一批原石，我们不能只将原来的成品改造后卖出去，我们还需要新品，这样才能带动旧品卖出去！” 段念说的不无道理，只是这“锦缘”的老板，他们实在是琢磨不透。 “念念，这批原石，想要买下来，恐是没这么简单，这么多年了，我们甚至都没瞧见过他们大掌柜！” 说着贾宏傲不由叹了一口气，微微有些挫败。 “我知道！”段念抬头，“我想试试！” “那就试试！”贾明磊二话不说就答应， 段念瞧着他端坐在位置上，至始至终都是那个表情，若是自己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或许她还是害怕自己这个舅舅吧。 计划落实了一半，段念的图稿也已经拿给龙启相他们，到时只需要送到那些老师傅手里即可。 “念念，”贾宏傲和段念坐在马车内，贾宏傲不放心段念一个人回府，还是要亲自送她回去， 至于贾明磊和贾瀚星，一个回学堂，一个自然去茶商， 贾明磊一回来，就直接来了品玉轩，甚至自己的妻儿都未见面。 “你那日说的那个唐瑾，我已经派人调查了，他也是这些年才回到上京城，而且也没什么亲人，底子也干净，明日我便派人带他来品玉轩，若是他有本事，就留下来，没本事，祖父也爱莫能助！” 进品玉轩，自然没有这么简单，没有真本事，他大门都看不见。 “好！” 段念自己都差点儿忘了这件事，没想到贾宏傲一直牢记于心。 如今所有事都理得差不多，就差拿到最后一批原石，他们就可开工。 段念来到“锦缘”时，恰巧看见一男子准备着就要关店门。 段念都快要模糊了，自己一早就过来了，虽然这店开得比较偏僻，赶来的路上耗费了些时辰，但此时也还没到晌午，这就关门了？ 段念对这个传说中的天才老板越来越好奇了。 小白细心观察周围，确保没人后才敲响段念的马车。 自从上次去品玉轩被贾书礼知道，小白和小青对于段念的出行更加谨慎， 也幸得这个店开得偏僻，而且卖的东西还不是常人能来的，这么一早也不会有人来。 “你好！” 段念小心翼翼的打断正要关门的男子，说话有些磕巴，“请...请问你是这的掌柜吗？” 男子瞧着段念身上的着装，一眼就可以看出此女子身份不简单。 就是这唯唯诺诺的模样，实在是让男子开始怀疑自己长得有这般磕碜吗？ “不是！”男子果断摇头，“我是这里的掌事，姑娘可是有事？” “啊？”段念有些失望，但还是不死心的追问，“那你们掌柜在吗，我需要一批原石，价格都好商量！” 买原石？ 男子上下打量段念，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而且还是女子，这还是他在这里这么多年，第一位女子说要买原石的。 “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也实不相瞒，最近我们手头也只有一批原石，但是京城想要这批原石的人可不少，这价格可是....” “我知道，”段念快速点头，诚心道，“我真的很需要这批原石，我可以和你们掌柜谈谈吗？” 或许是段念的眼神太过于真诚，又或许是没瞧见这么有意思的女子，男子鬼使神差的让段念进来了。 段念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了，本以为她连门都可能进不来，还好这男子好说话。 段念小心的打量着这商铺的构造，只能用“随意”两个字来形容， 对，就是随意。 里边十分宽敞，但货架摆得很随意，构造也很随意，段念见着，还是不由暗自感叹，货架上连颗小石子都没有了，可见这里生意有多好。 “今日姑娘运气也是好，我们掌柜恰巧过来！”男子在前边，引着段念上了二楼，继续说，“不过，我可不保证我们掌柜会见你！” “啊？”段念挠了挠脑袋，有些疑惑的问，“就是有生意，你们掌柜都不见吗？” “也许！”男子回答得很随意，“之前也有商人来谈价格，但是我们掌柜都不见！” “为什么？” 前边男子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们掌柜说是随缘，不着急！” 随缘？段念捏着自己的手指，心里越来越没底。 就在此时，男子又问，“不知姑娘姓甚？” “姓段？” 屋内，一名男子坐姿随意，一只手掌着脑袋，发丝散落在胸前，闻言微微抬头，再次问了一遍，“你确定姓段？” “是！”花影点头， 花影，就是锦缘的掌事。 男子将坐姿端正，又问，“你确定是女子？” “是！” 男子坐在主位上，闻言微微皱眉，这上京城姓“段”的总共也就那么几户。 而且都是一些小门小户，当然，这里面除了钦差府。 所以要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财来买原石的，就只有钦差府。 “公子，要见吗？”花影询问。 男子微微眯着眼睛，整个人往后依靠，思索片刻，淡淡说出一个字，“见！” 花影转身出去，段念依旧规规矩矩站在原地等候，两名贴身丫鬟也是一左一右的站着。 “姑娘，我们公子有请！” 本来等得有些焦急的段念闻言，眼睛一亮，“他愿意见我？” 段念突然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她可是知道，这个老板不是每日都在这里，就算在也见不到。 想不到今日自己两件好事都遇见了。 段念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着装，确定没事之后抬脚就要过去。 在路过花影时，花影伸出手，拦住了想跟着的小青和小白， “我们公子说了，只见小姐一人！” 小青和小白微微皱眉，段念见着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才跟着花影进屋。 屋内算不上亮堂，还有些清冷，段念进去都不由打了一个寒碜。 可就在她见着这间店的主人时，彻底呆住了， 她总算是明白，这老板为什么这么随意且见不着了，这要换做是她，她可能更加随意。 第48章 本公子等的人，是你? 屋内的男子再与段念对视的同时，原本一张云淡风轻的脸，都不由的微微扬眉。 “徐....徐公子！” 段念尴尬的走进来，她十分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此人正是一品御医徐辞暮本人。 难怪“锦缘”的老板这么随意，给人一种有没有这个店都无所谓的错觉。 敢问吃着国家饭的他，会担心这个问题吗？ 难怪见不着他，敢问他在政府上班忙着呢，怎么见得到。 而且她出府那晚，小白为了给她解闷，给她说了许多关于这个徐公子的事。 其中就说到他之前一直追随着他那位好友异姓王在边关，直到一年前才入朝为官。 就在他入朝为官之时，他的好友和那传闻很厉害的元郡主就去了边关， 那夜段念还猜测，就是因为心上人被好友瞧上，所以此番他才没去边关。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贾宏傲他们没有瞧见“锦缘”传闻中的老板，而这一年来才偶尔听说他在上京城，但还是见不到他原因。 “段小姐，好久不见！” 似乎自从段念那晚出府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好...好久不见！” 段念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快被自己绞成麻花了，一时之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坐！”徐辞暮好笑的看着胆战心惊的段念，示意着一旁的位置。 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小，且容易受惊。 段念慢慢挪动着脚步，坐到了一旁的位置上，才赶忙说了一句，“谢谢！” “段小姐这是要买原石？”徐辞暮开门见山的问，“什么时候段小姐还经手这些了？” “对！”段念点头，很老实的回答，“昨日经手的！” 这份实诚就是把一旁的花影都惊到了， 徐辞暮倒是见怪不怪，他可是和这位段府小姐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再了解不过她什么性子，就是太诚恳。 徐辞暮抖了抖手上拿着的书册，说话很是清淡，：“贾老爷应该给段小姐说过，现下可是有许多人都想买我这批原石，出高价的不少，我凭什么将原石卖给你？” 说完徐辞暮拿着书册，身子往后仰，动作随意。 段念眼神极好，一眼就看见书册封面写着《疑难杂病论》 段念：“......” 可就是这么一位手持医书，看着十分随意的男子，说话间却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段念偏着脑袋，这样的徐辞暮似乎比做御医的他更加吸引人的注意， 结合“锦缘”的经营，徐辞暮真的很聪明，而且他还每日忙着治病救人。 之前接触徐辞暮，段念总觉得徐辞暮给自己的感觉很奇怪，那种奇怪是她说不出来的。 此刻瞧见这样的徐辞暮，段念突然觉得那种奇怪是什么了。 徐辞暮身为医者，看着云淡风轻，总给人一种超脱世俗的错觉，可就是这种错觉，又感觉徐辞暮是在压抑自己，将自己囚禁在其中，让其他人和他接触时，都没法靠得太近。 而此时的徐辞暮，就像从世俗里走了出来，更像一个人该有的情绪，反而更好接触。 “段小姐？”徐辞暮嘴角微微上扬，一双凤眼盯着对着自己发愣的女子，“段小姐是想让我来看你对着我出神的吗？” 脱缰野马的思绪，被徐辞暮低沉的嗓音突然拉了回来，段念肩膀轻微抖了一下，有些窘迫的抓了抓脑袋， “不...不好意思！” 这次不止花影好奇，就是徐辞暮都有些意外了， 徐辞暮这句话细听很是轻浮，这要落在其她女子耳中，早就羞愤到脸红， 可段念除了有些尴尬之外，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更不要说脸红了。 徐辞暮将书册放在桌上，慢条斯理道，“段小姐是觉得，有何优势能从我手里拿到原石？” 商谈正事，段念神情很是认真，想了想说，“徐公子没将手里的原石卖出去，不也是在等更合适的人，而非等价格上涨吗？” “哦？” 徐辞暮似乎来了兴趣，原先坐的随意的姿势微微坐正，轻笑，“段小姐何以见得？” 段念抿了抿嘴唇，才继续说，“如今上京城的所有珠宝商都垂涎徐公子手里的原石，价格翻了又翻，可此时的价格已经到达最高点，没法再继续上涨，毕竟谁都不想做亏本买卖，所以此时是徐公子出手的最好时刻，还能大赚一笔，可是徐公子没有这么做不是吗？” 徐辞暮食指有规律的敲击桌面，恣意道，“段大小姐也知道，我可不止是靠这个赚钱，这个商铺，对于我来说，可有可无，我不卖不是很正常吗？” 确实，据段念现在知道的，徐辞暮除了御医的身份，上京城最大的医馆是他的，如今上京城最大的珠宝商也是他的，他确实不靠这个赚钱，这个商铺有没有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可是...... “徐公子确实不靠这个赚钱，但徐公子当真不再经营珠宝，大可关门大吉，何必费劲时开时关，而且立马出手原石，不是更省事吗，还是说徐公子打算转行，留着做珠宝首饰？” 徐辞暮眼睛微微眯起，没有立即说话，段念也不着急，就这么安静的等着。 “段小姐这么确认，倒是说说，本公子为什么要这么做，若是说错了，那段小姐从哪来，就回哪去吧！”徐辞暮声音依旧很温和，这句话也相当于承认段念所说，只是这无形的压迫感，让空气变得很紧张。 段念双手紧紧相握，第一次和别人进行这种商谈，段念表现得再怎么镇定，在徐辞暮这种步步紧逼下，段念还是害怕， 要不是自觉心里素质不错，段念能双腿一软，当即给徐辞暮跪下来。 段念轻轻呼出一口气，调整完情绪，才继续说， “因为徐公子做的不是一次性买卖，徐公子既然开了这个商铺，也不会说关门就关门！” “若是上京城的珠宝首饰卖不出去，徐公子手里的原石也就会卖不出去，所以徐公子在等，等上京城的珠宝首饰商突破此时的瓶颈，只有这样，上京城就能恢复如初，他们将首饰卖出去，你的原石就能卖出去！” 掷地有声的声音，撞破屋内压抑的气氛，段念的话，使得徐辞暮敲击桌面的手停了下来，一双犀利的眼睛直视着眼前神情肯定的女子。 一旁的花影更是暗自纳罕，不得不说，这个唯唯诺诺的女子，在谈及这方面的要事时，确实很耀人。 “士别三日，当真是刮目相看，”徐辞暮翘着二郎腿，双手慢慢的鼓掌， 这声音，落在段念心里，真是“啪啪”作响心都跟着一上一下， “所以段小姐认为，本公子等的人，就是你？” 段念说得确实不错，徐辞暮开商铺，从来不是做一次性买卖，上京城的情况徐辞暮早就知道了，若是这些人的困境突破不了，他的原石商也是举步难行， 即便是这些人出再多的钱，但是没人敢保证能否突破这次困境，徐辞暮也不是靠这次买卖赚钱，所以他在等，等哪家珠宝商能确保将现在的生意进行下去。 段念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坚定的点头，“对！” 第49章 协议 “本公子为什么要相信你？” 不得不说，此刻的徐辞暮很冷静，冷静到段念这个现代人都快要破防了， 即便是段念猜中了他的想法，每一句话都直中他的心坎，但徐辞暮也没有因此乱了阵脚，甚至越来越冷静， 徐辞暮真的是一位很好的商者，但凡他认真经营，真的会赚得盆满钵满， 可他却去当什么御医，还当得这么不开心。 “因为此时的品玉轩，是我在经营！”段念说，“我相信，徐公子最看好的，就是品玉轩吧！” 一旁的花影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个段小姐，居然又猜中了自家公子的心思。 最主要的是——她说品玉轩现在是她在经营！！ 这贾老爷脑子出问题了？将这么大一个品玉轩交到这么一个黄毛丫头手里，他们这是什么关系？ 花影苦恼在挠头，直到感觉到自家公子的目光，花影立即抬头看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居然从自家公子的眼中看见“白痴”二字， 公子为什么骂他？ 余光偏见一旁的段小姐，再结合她身上的着装，花影居然悟了， 这世界是玄幻了吗，钦差府的大小姐，居然从商了？ “贾老爷将品玉轩交到了你手上？”徐辞暮微微挑眉，嘴角嘬笑，“那段小姐，还真是有些本事！” 段念很是自豪的直了直腰板，不自知的骄傲道，“那可不！” 这骄傲的小模样，像极了要讨好的猫儿，看着没什么攻击性，十分讨喜。 徐辞暮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即便如此，这也不能保证段小姐能胜任，据我所知，段小姐以前可是从未经手这些！” 段念想了想，确实是这样，徐辞暮又不知道自己的方策，仅凭自己一面之词，他为什么要相信自己， 弄不好他还会认为，自己是因为贾宏傲疼爱自己，所以将品玉轩交到自己手里，让自己胡闹呢。 这个想法一出，段念有些急了，生怕徐辞暮觉得自己在闹着玩，不再和自己商谈， “那....那我们签字画押，若是我失败了，徐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可以吗？” 小心翼翼的模样，语气却这么毅然决然。 “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徐辞暮一只手撑着脑袋，嘴角勾起， “对！”段念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一心都放在如何拿下这批原石上，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把自己坑了一把， “好！”徐辞暮点头，“花影，笔墨纸砚！” 花影立即去准备笔墨纸砚。 段念没想到徐辞暮能这么快答应，双手紧紧攥着，身子微微前倾，小心问，“那...那徐公子可以说说条件是什么吗，若是合理，我尽量满足！” “但是....但是命不可以，我只有一条命！” 现在回过味来了？ 徐辞暮很是好笑，这要是遇见其他人，早就将她卖了，她还要替别人数钱。 可惜，他徐辞暮干的正经生意，不干谋财害命的买卖， “你放心，我不要你的命！”徐辞暮忍笑，幽幽说，“我今日可以把原石给你，一文不取！” 徐辞暮的话并没有让段念觉得自己捡到了便宜，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她懂， 果然，徐辞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 “不过呢，作为报答，若是段小姐当真有这个本事，那今后段小姐只能从我这里购买原石，当然，我也并非不讲理之人，我这里没有的，段小姐可以另寻他路！” “但这似乎不怎么现实！”徐辞暮含笑说， “若是不成，那段小姐就要连本带利的吐出来，至于要赔偿多少，看本公子心情，毕竟我送你一批原石，消耗的不止是财物，还有时间！” 此时的徐辞暮，简直就是吞噬万物的恶狼，惊得段念冒了一身冷汗， 这简直就是一份对赌条约和品玉轩的卖身契，段念死死的咬着后槽牙，万恶的资本家。 徐辞暮这是笃定了此时他们只能从他这里拿原石，若是自己去谈，贾明磊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不是说贾明磊不行，而是所有的商者都是一个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会做这个老好人。 所以自己去谈，能不能成功另说，这来来去去的还浪费时间，品玉轩哪还等得起。 “徐公子还真是好计谋！”段念气得头一偏，不去看徐辞暮，双手环胸，独自一个人生闷气， 她真是给自己埋了块好地方， “嗤！” 徐辞暮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立马紧握着拳，偏过头去。 这实在不能怪徐辞暮无礼，实在是段念的行为太像个小孩子，即便是恼怒，都没有任何攻击力，实在是太干净，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商量一个铜板的生意，而非价值不菲的宝石。 这干净得徐辞暮都快不忍心坑她了。 徐辞暮这一声笑落在段念耳中却极其刺耳，顿时脸越来越黑了。 这一幕，恰巧被折返回来的花影瞧见，心里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这一刻，他仿佛看见了一年前那个恣意快马的少公子。 “咳！”徐辞暮轻咳了一声，故作正色道，“当然，段小姐也可拒绝，我这不是什么黑店，一切遵循客官的意愿！” 段念回过头，看着花影手里的笔墨纸砚，咬咬牙，“签！” 她就不相信，自己见识多广，还摆不平这些古人！ 断念都亲口答应，徐辞暮也不再犹豫，提笔写下两份协议，没有丝毫犹豫的签字画押，才将宣纸转了一个方向，微微上前推了推， “段小姐，到你了！” 段念低下头，墨香四溢，宣纸上的字迹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与贾宏傲凌厉的笔锋不同，徐辞暮的字迹有些潦草随意，但苍劲有力， 这么好看的字迹，落在段念眼里却十分刺眼，二话不说，拿过笔就算不上熟练的签上自己的名字，盖上自己指印。 徐辞暮看着她算不上好看的字，无奈叹一口气，“段小姐难道不仔细看看？” 这真是被卖了都不知道。 段念拿着绢布擦着拇指上的红墨，闻言头也不抬，“你会坑我吗？” “或许！” 段念倏的抬头，难以置信的再问了一遍，“你真的会坑我？” 徐辞暮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好笑道，“段大小姐，人心险恶！” 段念以她这辈子最快的手速，一把夺过协议，低头细细的观看，一个标点符号的不肯放过，拿宣纸的手都在发抖， 段念才学习识字，所以看得有些慢，徐辞暮也不着急，等她逐字逐句的看完， “你耍我？” 看完协议的段念立即瞪着眼前长相俊美的男子，这写的一字一句，和刚才徐辞暮说的一模一样，一条没多加。 徐辞暮没有说话，笑了笑抬脚离开，段念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再看看手里的协议， 心里隐约有个大胆的猜测，徐辞暮这么刺激自己，是为了让她懂得看协议内容吗？ 毕竟她是商者，以后写字画押的地方还多着呢，并不是每一次都能遇见徐辞暮这样的人， 这样的猜测，使得段念突然又觉得，徐辞暮顺眼了一些。 第50章 京城第一人 徐辞暮那边动作很快，在段念回到品玉轩的同时，后脚他们的东西就运了过来。 “念念真的谈下了这批原石？” 龙启相几人震惊的看着院子里的原石，一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冒了出来。 当初他们三老头可是轮流着去谈，都没能将这批原石给谈拢，不料段念就去了这么一会，东西都送到了。 段念站着有些局促，神情也有些尴尬，只是几人都太过于兴奋，都没注意到段念的反常， “嗯！”段念低低的应了一声， “念念花了多少银子拿下的？” 回过味来的贾宏傲才反应刚才“锦缘’的人并没有拿银子，就离开了。 “我....”段念偏开脑袋，支支吾吾的说，“没...没要银子！” “没要银子？”龙启相看了齐初升一眼，不可置信的问，“天下还有这等好事？” 当然没有！ 段念突然觉得身上这份协议特别烫手，想了想，段念不打算过多的解释了，拿出协议，递给了贾宏傲。 贾宏傲看了段念一眼，才接了过来，龙启相和齐楚升见状，都纷纷涌了上来。 段念低着脑袋，脚上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以此来缓解内心的紧张， 此番擅自签了这份协议，并没有和他们商量，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只是打理品玉轩，这里的话语权还是贾宏傲他们。 “徐辞暮？” 齐初升看见最后龙飞凤舞的字迹，以为自己看错了，伸手揉了揉眼睛，再看了一遍。 “念念，”龙启相一脸迷茫问，“这上京城，还有第二位唤徐辞暮的？” 段念没想到他们的关注点居然是这个，不应该更关心协议内容吗？ “没有！”段念撇撇嘴，别说他们了，自己瞧见徐辞暮时都以为自己眼花了。 “难怪，”贾宏傲将协议小心折叠好，一脸恍然大悟，“难怪我们之前一直见不到他，他这是真的没有闲时啊！” 不是，段念更不会了，这是重点吗，他们到底有没有看协议内容。 那可是品玉轩的卖身契啊！ “祖父，”段念咽了咽口水，“这协议，有问题吗？” “念念不必担心，即便没有这份协议，我们也打算与‘锦缘’长期合作，如今‘锦缘’的掌柜居然是徐公子，我们就更加放心了！” 众所周知，锦缘的东西比较丰富，对于他们这些珠宝首饰商来说很是便利，他们自己去谈，还不一定找到这么多种类，而且这些东西价值不菲，来回路上还担忧出什么状况， 即便是锦缘卖给他们的价格确实比他们自己去谈的要高一些，但是上京城的珠宝首饰商依旧愿意去这里买，因为他们路上的人力和物力也要花费钱财，这还不如就在这里买， 段念有些疑惑，不解问，“为什么是徐公子，就更加放心了呢？” 想着被徐辞暮坑了这么一出，段念还是忍不住恼怒。 徐辞暮再聪明，对于段念来说就是个奸商，还是那种琢磨不透的奸商。 “念念有所不知....” 贾宏傲自顾自的说，“徐公子是上京城第一人，唯一一个可以既能从官，又能从商，还能摆在明面上的人，更是皇上亲口允诺，只要徐公子没有揽老百姓的财，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想开多少商铺都可以！” “所以念念不必担忧，你瞧着他打理的医馆，得到上京城老百姓的信任，他虽这么说，但若是不成，他也是按照原来的价格赔偿，他不会见风使舵抬高价格，不然他早就将手里的原石卖出去了，也不会等到今日！” 在这里，就是有着不成文的规矩，若是入朝为官，就不能从商，这也是为了防止有心之人利用自己身份，揽老百姓钱财。 所以在上京城，若是知道官员从商，轻者查封商铺，重者罢黜官位。 当然，这样就不会有官员从商了吗，当然不是，上京城这些达官贵人，有多少人能靠那点朝廷俸禄养活一家人的，更何况在这个年代还是三妻四妾，所以他们也会通过各种途径赚钱，但是都不敢摆到明面上来，这也不会使得他们这么嚣张狂妄。 可是他徐辞暮不一样，不仅可以摆到明面上来，他就是把上京城所有店铺都揽到自己名下，只要他没违背道德，没人敢说个一二。 “这么厉害啊！”段念纳罕，贾宏傲都认可的人品，段念对他的气又消散了一些， “我们念念以后也很厉害！”龙启相笑着打趣，如今原石的事解决了，他们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心情也不由跟着好起来。 “念念现在就很厉害好吗？”齐初升白了他一眼，越看段念这红着脸，羞涩的模样，心里越是喜欢得紧， “所以我这样做是对的是吗？”段念问， “那当然！”贾宏傲点头，笑得眼睛眯起，“念念这么厉害，这么快就把我们几人没有办到的事全做到了！” “真的吗真的吗，我签这份协议真的没问题是吗，你们都这样认为是吗？”段念不确定的再问了一遍，满脸期待的看着他们， “真的！”龙启相可谓是很捧场了，立马就是一波段念吹，”我们念念还真是年少有为，这么年轻就能打理品玉轩，能不厉害吗，念念可是我活了这么久，见过最有天赋的了！” 段念挠了挠脑袋，心里却如抹了蜜一样甜。 身后的小白看了段念一眼，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祖父！”坐在回段府的马车上，段念和贾宏傲商量着后边的打算，“我明日后，我不想去祖父府上学习了！” 她虽然学得算不上很多，遇到一些生字还是不认得，写字也算不上好看。 但是学习这些需要很漫长的时间，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掌握全部，只能日积月累。 现下最主要的，还是品玉轩的事，所以段念打算后边借助去贾府学习的借口，来品玉轩帮忙。 “可以是可以，但是.....” 贾宏傲有些不放心，贾明磊的话可以说在他心里留下了阴翳，段念想做什么他都赞成，而且学习这种东西就是得慢慢来， 但是每日来品玉轩，久了就担心贾书礼看出破绽。 贾宏傲担心的事，也是段念担忧的， “所以祖父...”段念低下头，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裳，“我需要祖父派人看着我母亲，若是她出府，就立马过来告知我们，我也可以赶回祖父府上！” 如今这已经是她想到最好的办法了，段念知道这里的人，但凡修习武功的，轻功都不错。 若是贾宏傲安排一人监视贾书礼，在马车和轻功对比下，马车自然慢上很多。 “好！”贾宏傲一咬牙，为了念念能开心，做什么都行，当真被书礼发现了，大不了他来承担就可。 第51章 傀儡 回到段府，贾书礼的贴身丫鬟碧翠就告知段念贾书礼在绣房等她。 段念抿了抿唇，没有回应。 身后的小青很是担忧，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段夫人都在想些什么。 她前日才这般对待小姐，今日怎么能若无其事的让小姐继续去绣房。 “小姐...”小青越想越气愤，愤愤不平道，“小姐若是不想去，我们....” “没事！” 段念打断了小青，率先走在前边，呐呐道，“母亲都说了，自然是要去的！” 身后的小白瞧着自家小姐是背影，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跟在身后，眼神示意小青不要再继续说话。 小青自然看懂自家姐姐的意思，气愤的跺了跺脚，赶紧跟上去。 段念在房门外停留了片刻，才推门而入， 贾书礼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此时正坐在位置上，手上动作变化莫测，手法熟练的绣着前面的绣面。 “母亲！”段念喊了一声， 贾书礼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低着头认真刺绣，听到段念的声音，也只是语气平淡的问，“今日怎么比平日晚了？” 这句话很平淡，平淡到就像是在询问一些家常便饭的琐事， 可就是这样，段念放在袖子里的手，还是紧紧的攥着。 “今日学得比较慢，所以回来晚了一些！”段念声音很低，努力让自己直视眼前的贾书礼。 贾书礼闻言，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向站着的段念。 段念神色算不上好，像是很疲惫，带着些倦意。 “嗯，过来坐！”贾书礼点了点头，示意旁边的位置，继续说，“学习时，切不可一心二用，这般只会学得慢些！” 段念知道贾书礼是在点自己，并非说今日自己胡诌的理由，而是那日自己学习刺绣时走神。 “母亲教诲得是！”段念点了点头，整个人紧紧绷着，坐在贾书礼身边， 贾书礼今日教的还是那日的那套针法，只是示意了一遍，段念就已经记住， 上手虽然慢了一些，但好歹没有出错， 贾书礼瞧着，眼神透露着满意， 外面的小青瞧着，总算是放下心来，难得今日绣房这般和谐， 以往段念虽然没有什么大错误，但还是有些针法让贾书礼不算满意，对此贾书礼都会责备几句， 段念就会一遍又一遍的练习， 可今日到此，贾书礼都很满意，甚至会夸赞段念几句， 可就是这么和谐的一幕，落在小白眼里，却十分的突兀， 小白心思本就细腻，眼观鼻，鼻观心，段念今日表现得确实很好，好到这么严厉的贾书礼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然而落在小白的眼里，很明显段念在做这些时，整个人都是麻木的，说直白一些，她或许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只知道贾书礼让她这么做，她就这么做，不管她喜不喜欢这个东西， 这和她在面对珠宝首饰时的状态完全是两个模样， 瞧见这一幕，一瞬间，在小白心里一直想不出这像什么的迷雾突然解开， 这不就是一具傀儡吗？ 尤其是那日发生那件事之后，段念这种情况就很严重， 在外边，段念看着没什么异常，和平日一样，胆小谨慎，但是小白还是察觉到，她越来越依赖贾宏傲他们， 当然，不是说段念依赖他们不妥，但是段念这种依赖已经到了偏执的境地，她依赖他们，疯狂的向他们求证自己的能力，甚至觉得他们说的都是对的， 只要他们认可段念，她就觉得这件事是对的。 这让小白觉得，这样的段念完全将自己分饰开来，她甚至还没有清楚的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白虽然能察觉到这些，但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束手无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就是徐公子都拿不准，难道真的要等元郡主回来吗？ 小白担忧的看着屋内认真刺绣的段念，这要等元郡主回来，还需要好几月， 可小姐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一直找不到，谁敢保证哪天会发生什么他们无法控制的事。 “好了，今日就到这吧！”贾书礼叫停段念，语气间很是愉悦，“今日念念学得很不错，日后母亲也希望念念如今日一般，认真学习女红！” “嗯！”段念乖巧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念念，你还在怪母亲吗？”贾书礼瞧着低着头讨巧的女儿，好言道，“母亲也不想这般，可是母亲不想念念因为这些被人非议，母亲是为了念念好，知道吗？” 贾书礼瞧着段念没有说话，叹了一口气继续说，“这上京城有声望的官家女子很多，念念只有在她们这些人中脱颖而出，日后才能决定自己的路，知道了吗？” 这句话似乎触动到段念，一直低着头的段念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贾书礼， 这一刻，她仿佛觉得贾书礼是真的在认真教导自己。 “我知道了！”段念站起来，对贾书礼行了一个礼，才离开绣房。 “小姐，”小白试探性的问，“你若是不喜欢学习这么多，为何不对夫人说清楚呢？” 屋内贾书礼说的话小白自然听到了，但小白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实在说不上来。 因为贾书礼说的话，确实不无道理，若是段念什么都不会，以后就只能任人摆布。 段念很是疑惑，偏头看着小白，“母亲说的确实是对的啊，我日后要想决定着自己的路，就只能多学习啊！” 说着，段念抓了抓脑袋，低着头继续嘀咕，“而且我也没有不喜欢，我很喜欢！” 这次就是神经大条的小青都发现了不对劲，赶忙的看向自家姐姐， 自家小姐在说什么？她说她很喜欢？ 她们是听错了吗，就那些繁琐的礼仪礼节，让她们学习，比杀了她们还难受，真有人喜欢吗？ 感受到小青强烈的目光，小白偏过头，面无表情的对着她摇了摇头。 回到屋内，段念开始着手准备那批原石的制作。 她已经看了原石的成色，都十分的好，而且种类真的很多，段念需要的几乎都有。 而且段念从来没有局限在这些玉石上面，她打算做一些硬通货，黄金白银的首饰怎么能少， 这些走到哪，可都是硬通货的东西，自然少不了许多人的喜欢。 而且相较于宝石饰品的制作，黄金白银这些就要简单许多，制作的产量也会增加。 饰品种类多，才能吸引更多人的喜欢，这样品玉轩的生意才会不断的扩大。 第52章 正式接手 段念从今日开始，算是正式接手品玉轩。 贾宏傲也只是上上下下知会了一声之后，便没有太多的动作。 贾宏傲倒是不想委屈段念，但是太过于大张旗鼓，担心消息传出去。 段念今日直接来到锻造阁，品玉轩那边如今也没必要去，主要还是等成品制造出来。 “是你？” 段念和贾宏傲才进来，便听见一声惊呼。 段念诧异，偏头看去，一只极好看的眼睛映入眼帘。 “唐瑾！”段念一眼认出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过来了。 不对，段念有些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她那晚可是戴着帽纱的，唐瑾怎么认出自己的？ “看身形！”唐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而且我方才听大掌柜与小姐说话，听声音，便猜测到应该是小姐！” 唐瑾也很是诧异，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了她。 她的声音这么好认吗？段念好奇的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脖子。 唐瑾看了一眼站在段念旁边的贾宏傲，突然明白了，立马抱拳对着段念行了一礼，“在下多谢小姐举荐之恩！” 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段念一跳，身子不由往后退了一步，“没...没事，我只是搭了一条线，能来这里，还是你自己的本事！” 段念知道想来这里，就要有真本事，即便你姓贾都不行，都要过了老师傅的眼才行。 “没有，若是没有小姐赏识，就不会有唐某今日！” 唐瑾在上京城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进来这里的不易。 那日突然说是品玉轩的人找她，他还不相信，直到遇见贾宏傲，他才放心的过来。 他原先还奇怪，贾家怎么会突然找上他，现在总算是明白。 段年不擅长应付这些，匆匆应了一声，便和贾宏傲去看看制玉。 “祖父，这个唐瑾如何？”段念和贾宏傲走在前边，段念回头看了一眼在帮忙切原石的唐瑾，忍不住问， “念念当真是慧眼识珠！”贾宏傲顺着自己的胡子，很是满意道，“唐瑾雕刻的技能十分娴熟，而且他手上的茧子可以看出他没少下功夫，在这个年纪能有这个本事，确实少见！” “那便好！”段念点了点头，继续说，“祖父，我想让他帮我打下手！” “打下手？”贾宏傲很是奇怪，“念念想做什么？” 段念说的那些，应该用不到人给她打下手吧，除了她要的那什么模特，不过那也是得女子啊。 段念上辈子学的就是设计，而且她很喜欢制作珠宝首饰，上辈子没机会，这辈子段念自然不会浪费自己学的这么多才识。 至于这怎么对贾宏傲解释，段念打算一会直接动手就行。 “这个....”段念薅了一把头发，含糊不清道，“一会祖父就知道了！” “好！”贾宏傲哈哈大笑起来，心情愉悦，“念念学会卖关子了，那祖父就期待着！” “没..没有！”段念红了脸，害羞的低着头， “唐瑾！”贾宏傲对着忙碌的唐瑾招了招手，“你过来！” 其实贾宏傲也没打算让唐瑾去做那些没有多少技巧的事，这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 只是锻造阁有个规定，就是来这里就得从底层开始做。 包括里面很多雕刻的老师傅，许多都是跟着贾宏傲从商开始，就在这里， 但都是一步步才走到今天的位置， 在这里，只要肯学习，肯用功，都可以坐上雕刻师的位置，所以这也侧面激发很多人。 如今段念都开口了，贾宏傲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在他心里，自己外孙女的话就是规矩。 “掌柜！”唐瑾微微弯腰， 贾宏傲罢了摆手，声音和蔼，“你今后就跟着小姐吧！” 唐瑾一听，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语气激动，“是！” 贾宏傲瞧着他半边脸，不知是不是少年也不过弱冠之年，所以瞧着很是亲切。 其实在贾宏傲第一次见着他时，便有了这种感觉，所幸他的手法也没让自己失望， 后面突然又多了一个人，段念又有些不习惯了， 当初小青和小白跟着自己时，段念都用了很久才适应，所幸唐瑾不用随时随后跟着自己。 “念念来啦！” 龙启相一眼就瞧见进来的段念，吆喝着里面的老师傅们就开始嚷嚷， “你们不是想看这制图者是谁吗，现在来了！” 数不清的眼睛突然看了过来，段念吓得差点就退出去。 这些老师傅的眼神从好奇，到惊讶，再到不可置信，险些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当初龙启相他们将图纸拿来时，他们就想看看这等天才到底是何人物，居然一点儿也没听说过。 而且段念他们是见过的，前些日子段念第一次来这里时，不就跟着贾宏傲来过来的吗？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就是这小女子，居然将品玉轩救了回来。 而且，这小姑娘怎么和贾老爷长得有些相似？ 只可惜，这点八卦，不足以吸引这些大半辈子，都将所有心血都用在雕刻饰品的老师傅身上，他们更关注段念的这些图稿。 甚至是见过图稿的唐瑾，都露出了惊叹。 贾宏傲他们为了不必要的麻烦，都默契的没有将段念的身份说出去， 对他们也是告知不要说出去，这些老师傅一生的痴迷这些东西，自然觉得是商业机密，也不会大肆宣传， 他们都是跟着贾宏傲大半辈子的人，自然也是贾宏傲信任的人。 “小姐还真是后生可畏，这些图稿，老朽活了大半辈子，都是第一次瞧见，当真是件件稀罕！” 一位老师傅手里拿着段念的图稿，越看越喜欢， 而且这些饰品的制作都算不上困难，他们的手艺足矣支持他们做这些， “啊，谢谢！”段念微微往贾宏傲的身边靠了靠，这被多人赞赏的目光瞧着，段念整个人都快要缩成鹌鹑了。 对于段念这娇羞的模样，这些老师傅不甚在意，只当是小姑娘不好意思。 几人寒暄几句，便各自忙自己的，毕竟他们得加快时间将这批成品改造，然后做新东西。 没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段念总算是自在许多，赶忙开始寻找目标。 上次来这里时，段念就发现他们这里居然有拉丝板， 顾名思义，这个板是用铁块制成，上面有大小不一的孔，段念那日发现，这个是他们用来制作铁丝用的。 铁丝放在这个年代，就是很实用的东西了，打战时战士穿的战甲，就离不开铁丝，也可以用来固定，捆绑东西， 至于这个东西放在这里，当然是后者，毕竟这是珠宝首饰制作的地方，不是打铁的。 当日段念看见这个东西，立马想到掐丝工艺。 她想制作黄金手镯，单调的手镯在这里已经见怪不怪，都没什么新意， 可运用到掐丝工艺，就不一样了，这放到现代，会掐丝工艺的可没有几人。 而掐丝工艺的重要步骤，拔丝就需要技巧了， 毕竟是金银这些比较软的金属，力道不合适就容易断，所以在瞧见唐瑾的手法时，段念就想着可以让他试试，或许真行。 第53章 掐丝 锻造阁，有两名专门打金银的老师傅，听贾宏傲说，这两名老师傅当初是打铁的，所以臂力比较大，对于打造金子再合适不过。 段念走过来时，其中一名师傅手里恰巧拿着一根细金条，瞧着他准备停手的模样，段念就知道他这是在弄手镯。 “师傅！”段念赶忙叫住他， 老师傅姓李，年纪约莫四十多岁，瞧着也是面目和善，十分好说话， “怎么了小姐？”李师傅笑嘻嘻的应答， 他有一个孙女和段念差不多的年纪，在瞧见段念这模样，就忍不住联想到自己疼爱的孙女，所以对着段念这小模样，就忍不住的露出慈祥的神情， “我...”段念小心的问，“师傅可以再将这金条打细一点吗，就....” 段念指着不远处的拔丝板，“就能穿过那个孔就行！” 李师傅随着段念的目光看去，想都没想，立即答应，“好咧，小姐等着！” “好！”段念当真乖巧的等在一旁， 身后的唐瑾也不知道段念要干什么，不是说让他跟着小姐吗，难道就只能看着？ 本来金条就已经被打细，所以不一会就得到了段念的要求。 确定金条已经不烫之后，李师傅才将细金条拿递给段念， “小姐拿好了！” “好！”段念接过约莫因为被敲细，大概有四十厘米长的细金条。 段念走到拔丝板前，将金条对着圆孔穿了过去，不大不小刚刚好， 不得不说，段念十分佩服这些老师傅的手艺，只肖看一眼，即使没有比量，就打出大小一致的细金条。 “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唐瑾好奇的看着段念的动作， 拔丝板这种东西在珠宝商里见怪不怪，因为特殊的构造，所以都用来制作铁丝。 唐瑾还是第一次见人用来拉金子。 这没人尝试，因为金子的软，若是力道掌握不好就很容易折断，更何况把金子拉成金丝，对于他们来说，暂且也没什么用处。 唐瑾的声音引来许多人的师傅好奇的观望，在瞧见段念的动作时，都不约停下手中的动作，好奇张望， 贾宏傲三人更是直接走了过来，想瞧瞧段念想做什么， “你来！”段念站直身子，示意唐瑾过来拔丝， “我？”唐瑾有些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对！”段念点了点头， 她知道唐瑾没有拔过，但是唐瑾对于力道的掌控十分好，所以段念想让他试试， 说实话，对于掐丝工艺段念在上辈子已经不知道死磕了多少书，甚至手法，力道技巧都牢记于心， 但是她没有实操过，也有些摸不着，让唐瑾来尝试，这样她就能在旁边清楚的看清力道该如何使用， “念念，你这是要做什么？”齐初升好奇的问， 段念咬了咬牙，说，“我想尝试一种新的工艺！” 段念脑袋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们早就见识过，所以也不再好奇，反而更加期待她这是要做什么新饰品， 唐瑾犹豫了片刻，既然小姐都发话了，他自然不好拒绝， 唐瑾拽过穿过拔丝孔的细金条的一头，手上微微用力，就要开始拔， “等等！”段念叫住她，摇了摇头，“劲大了，要断！” 众人更加好奇了，唐瑾都还没有拔，小姐怎么知道劲大了？ 唐瑾闻言，也没有怀疑，重新换力道， “等等！”段念再次叫停她，有些懊恼，“力道小了！” 对于贾宏傲很快发觉段念的语气，赶忙安慰，“念念莫急，这拔丝金丝，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尝试，慢慢来！” 贾宏傲的话让段念察觉到自己似乎有些着急了，段念赶忙挠了挠脑袋道，“抱...抱歉，我来试试吧！” 其实唐瑾是有些受挫的，自认在这方面他的天赋还算不错，如今却频频受挫。 段念拿着金条，微微利用巧劲，金条完好无损的穿过金丝孔， “成了！”李师傅惊呼， 他接触的黄金最多，最了解金条的软硬，想要拔丝可不容易， 没想到小姐居然成功了， 段念拿着手里的细金条，也有些高兴，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就成功了， 不得不说，段念即使来到这个时代，在这方面的天赋还真是不减反增。 “念念真厉害！”龙启相立刻给段念鼓掌，越来越好奇段念要做什么， 段念受到鼓动，再继续穿过孔，继续手中的动作， 细金条在经过不断的拉扯下便得越来越细，随着粗细的不断变化，段念更换着不同大小的孔， “好了！” 段念兴奋的拿着手里大小差不多的金丝，因为金条变金丝，所以金丝会变长很多，而且软上很多， 段念拿过钳子，打量着长度，将金丝对折成三段，然后剪断， 拿着手里的金丝，做完这里还不能马上制作图案，还需要过火，就是用火烧一下，保证黄金的亮度。 做完这些，段念拿着木板，开始一根根的用木板滚搓， 其他人也没有出声，都在安静的看着段念手中的动作，特别是唐瑾看得极其认真，包括段念拔丝时的技巧，都牢记于心， 将三根都进行滚搓之后，段念才将三根搓成一根，然后走到案桌前坐下， 段念也是第一次做掐丝工艺，段念格外的小心，坐下来，一只手拿过小镊子，一只手拿着绕成一股的麻花金丝， 段念动作很快，手指不断翻转，一旁的人都瞪大眼睛，不肯错过段念的每一个步骤， 直到段念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这些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屏住呼吸看着案桌上用金丝掐出来的图案。 “妙，当真是妙！”贾宏傲第一个反应过来，眼里冒着点点星光， 段念制作的并不是复杂的图案，就一个简单的如意图案， 但是运用到金丝的缘故，这如意变得更加有生气， 段念抿了抿唇，想做一件掐丝工艺需要的步骤很多，段念展现给他们，也只是想让他们学习这门手艺，她不可能一人就做到大批量生产，所以还需要老师傅们， 而且在制作方面，段念相信这些老师傅比自己做得更好，更精细， 而拔丝，唐瑾就是个不错的人选，毕竟人年轻，拔丝需要频繁动作，让这些老师傅确实有些吃力。 “念念，你这是何工艺！”齐楚升恨不得马上就亲手制作，当真是美轮美奂， 段念站起来，将心中打算说出来，“这工艺叫掐丝，就是用金，银这些拉成细丝，然后用细丝来勾勒不同的图案，拼接，焊接而成，这样饰品就不会太过于单调.....” 段念大概说了一下，以后运用到金丝的还很多，所以她只能提前让他们准备，后面再将图稿给他们制作即可。 “掐丝，当真是闻所未闻！”贾宏傲内心的激动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大火山，热切的寻找释放的出口， “这名手艺，定能将世人大跌眼镜！” 手艺人，最需要的莫过于突破一门门手艺，不断创新出新的东西，传统的首饰早已让许多人审美疲劳，而新的东西却一直未被挖掘， 这就是手艺人的悲哀，如今段念将这门手艺传出，不知能惊讶多少人。 第54章 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祖父，”段念和贾宏傲走出来， 此时里边的人可谓是打了鸡血，都在研究段念所说的掐丝工艺， 因为他们发觉到段念给他们的图稿，许多都用到金丝，原先他们还有些苦恼，正打算今日问问贾宏傲，如今这个困难总算是得到解决， 唐瑾更是乐此不疲的开始拔丝，拔丝最讲究力道和手感，唐瑾只能一遍遍尝试，失败了再来， 李师傅也是十分看好，不断的给唐瑾打造细金条， “怎么了？”贾宏傲脸上的笑至始至终都没有停下来过，越看自己的宝贝孙女，越是喜欢， “祖父能寻找一批手巧的女子吗？”段念问， “手巧的女子？”贾宏傲不解问，“念念要这些做什么？” 段念和贾宏傲慢慢朝着外边走去， 他们为了不被贾书礼察觉，每日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今日为了将掐丝工艺讲解出去，已经浪费很多时间，所以现在必须要回去了。 “祖父可还记得我说过，我想将品玉轩的珠宝，面向所有老百姓？” 说到这，贾宏傲心还是漏了半拍，不由点了点头， 当日段念说出这个想法时，让屋内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都羞愧的地下头， 段念说得每次，每个人都有变美的权利，凭什么普通老百姓都没有， 而一直以来，在珠宝首饰商的心中，设计的珠宝只是面对一些达官贵人，来体现他们的身份地位， 从来没有想过设计给普通老百姓用，并非他们不想佩戴珠宝首饰，而是一直以来，他们这些商人就没有为他们设计，他们又怎么敢踏进这价格昂贵的珠宝商铺， “所以我想让她们编制一些好看的编绳！” 段念想让所有人都戴上珠宝首饰，但是商人还得赚钱，不可能说为了让她们戴上就不顾成本，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材质上的改变，既然她们买不起用金银穿制的，那就用绳子， 但是段念不想敷衍她们，即使用绳子，段念也打算亲自教她们现代一些编制手法，让整件首饰看着也十分好看， “好！” 听着段念的解释，贾宏傲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甚至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家孙女脑袋里的想法怎么会这么多，简直就是为珠宝设计量身打造的料。 段念回到府上，便得知今日贾书礼不再让她学习刺绣， 正如贾书礼所说，段念觉悟很高，只要认真，就学得快，所以贾书礼打算同时教她各种仪态， 之后段念每日从贾府回来，就要继续练习女红，然后学习仪态， “夫人，这么安排是不是有些不合理？”直言不讳的小青对这个安排很是不满， 她们现在知道小姐每日都要在锻造阁忙碌，如今回来还要继续学这么多，而且她们都知道，每晚小姐还要学习识字，读书，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可能受得了。 对于小青的反抗，贾书礼甚至连给余光都没有给她。 贾书礼怎么说也嫁到段府这么多年，当家主母的气派早练就得炉火纯青，怎么可能会因为奴才的的叫嚣，就随意动怒。 “这还轮不到你说话！”贾书礼低头细细抿了一口茶，“这里是段府，不要再让本夫人提醒你们，教导念念是我的事，还是说你们身为念念的贴身丫鬟，一点不为念念今后的路打算，一味纵容她胡闹？” “小姐没有胡闹！”小青死死咬着后槽牙，攥着拳头的手快要忍不住的打出去。 “没有胡闹？”贾书礼放下手中的茶盏，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段念，幽幽道，“没有胡闹她怎么会去品玉轩，没有胡闹怎么会画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所以，只有让她忙碌起来，这样就不会有心思去惦记那些，不该惦记的东西。 “这.....”小青还想继续反驳，段念终于说话了， “小青，”段念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偏着头说，“你们先下去吧，母亲这也是为了我好！” 贾书礼很是满意段念的回复，眼神里闪烁着点点得意的目光， 段念都这样说了，小青和小白还能说什么，只能走开， 站在不远处，她们看着段念一遍又一遍的练习着走路仪态， 恶毒的阳光晒在段念身上，大滴大滴的汗液打湿段念鬓角的发丝，即便如此，段念就像没什么感觉一样，重复着贾书礼说的动作。 “阿姐！”小青攥着拳头，“小姐为什么要对夫人这般唯命是从，她明明不喜欢这些东西！” 但凡是个明眼人，都看出段念不喜欢这些东西， 可唯有当事人仿佛不知道，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青！”小白收回目光，小声嘱咐，“你在这里看着，不要掉以轻心，我出去一会，要是被问及，就找个理由搪塞出去！” 怎么说是姐妹，小青立马猜到小白要去做什么，当即点头，“阿姐放心！” 小白已经观察段念很久了，若是再这样不管不顾下去，她总能感觉，自家小姐当真要被训练成一具傀儡。 小白没有去贾府，她以前跟着贾宏傲，知道大多时候都会在锻造阁帮忙。 “小白？” 正和徐辞暮说话的贾宏傲一脸诧异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小白， “你怎么在这里，念念来了？” 贾宏傲伸着脑袋张望，并没有看见段念的身影，顿时有些失望。 小白也没想到徐辞暮恰好在这里，倒是随了她意。 徐辞暮来这里，当然是因为和段念的协议， 毕竟此时他们算是合作关系，徐辞暮来“视查工作”，再正常不过。 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贾宏傲引着两人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 “是念念出了什么事吗？”贾宏傲焦急的问， 小白无缘来这里，要么是随着段念一起过来，要么就是段念出了什么事，所以过来汇报。 小白看了徐辞暮一眼，才道，“老爷，小姐很不正常！” “不正常？”才和段念分别的贾宏傲很是解，回想了一下，还是觉得段念没有什么异常。 “嗯！”小白点了点头，“小姐仿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 “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次说话的是徐辞暮，语气中带着惊奇， 小白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甚至都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 毕竟这种情况，他们也是第一次见，更别说去了解。 第55章 心病 小白想了想，还是打算将贾书礼撕毁段念图稿的事说出来。 “就是从那日开始，小姐更是越发不正常！” “贾书礼！” 听到来龙去脉，贾宏傲顿时火冒三丈，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微微佝偻着身子就要离开， “贾老爷！”徐辞暮立马叫住他，“贾老爷是打算去替段小姐讨回公道吗？” 徐辞暮在听说这些时，心里也不由震撼，实在是没有想到，那日信誓旦旦的段念，居然经受这么多， 至少到目前为止，徐辞暮敢肯定一点，段念什么都不懂的这种情况，并不是因为被保护得太好，而是从来都没有经历过，所以在一些处事上，人情往来上，她干净得如白纸，所以在讨到一点好处后，就十分好奇，不断去求证， 官家大小姐，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那日...那日明磊说时，我即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我依旧不愿意去相信，”贾宏傲通红着眼睛，低声哽咽道，“可就是这样，我却委屈了念念...” “她怎么能这般狠心，念念是她亲生女儿啊，我一直以为...以为她再如何，也不会过多的苛待念念，她怎么狠心让念念跪下来恳求她，她还亲手毁了念念的图稿......” 小白再也忍不住的偏过头，眼眶中噙着泪光，回想到那日发生的事，小白她们心里还是不由的紧紧揪起。 “贾老爷，找不到根源，即便你此时去找段夫人讨公道，也讨不到什么，而且这还会使得段小姐在府上的日子越发不好过！”徐辞暮很冷静的给贾宏傲分析， 没人敢保证段念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贾书礼，但是她们都知道，贾书礼确实很反对段念接触这些。 若是这么贸然去找贾书礼，恐怕日后段念更没有机会出府， 至少此时作为合作伙伴的徐辞暮，是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他刚才也看了段念的图稿，甚至了解到段念给他们展示的“掐丝”工艺，这些都让徐辞暮很是震撼，就这些图稿，徐辞暮就知道，足以让品玉轩打一个完美的翻身仗。 “那这如何是好？”贾宏傲很是着急，乞求的看着现下唯一的救命稻草，“徐公子，念念只是病了，徐公子帮帮她吧！” 现下就徐辞暮医术最好，若是他都没办法，贾宏傲已经不知道该找谁了。 “贾老爷，我也同你说过，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段小姐这算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疾病！” 徐辞暮垂着眼眸，分析着小白方才说的话，微微皱眉道，“或许可以这样说，段小姐内心是冲突的，她或许想摆脱那种生活，但却不会拒绝，这和她长期经受的遭遇相关，” 徐辞暮突然回想到元郡主之前所说的一种心理疾病， “贾老爷，段小姐突然要经商，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她或许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摆脱现在的生活，所以她迫切的要接手品玉轩，”徐辞暮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她认为，只要她不在这样的生存环境，就可以摆脱，实则她这是心病，心病不痊愈，她将永远将自己困于其中！” “心病？”贾宏傲梗着脖子，他这次有些明白了徐辞暮的意思， 心病难医这个道理，他懂。 所以，徐辞暮的意思是，只要找到段念心病的根源，只有心病解开了，段念或许才能恢复正常。 “对！”徐辞暮说，“段小姐自己是不知道她病了，不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她认为只要听话，不违逆不反抗不拒绝，就是对的！” “她的潜意识里，是存在这种错误的理念.....” 徐辞暮看着贾宏傲，声音冷了下来，“出现这种错误的理念，只能和她相处的人有关，这个人给她不断的灌输这种思想，导致她只会逆来顺受！” “因为她知道，不这样做，就会受到....”徐辞暮抿了抿唇，冷冷说出两个字，“惩罚！” 后面两个字，重重的砸在贾宏傲和小白身上，这一刻，他们似乎能感同身受一般，全身都在疼， “老爷！”小白一把接住向后踉跄的贾宏傲，惊呼一声，“徐公子，我家老爷怎么了！” 徐辞暮叹了一口气，手间多出一根银针，慢慢施入贾宏傲右手虎口。 贾宏傲总算是缓过来，瞧着眼前的徐辞暮，一把拽着他的手腕，整个人都在颤抖， “徐公子，你救救念念吧，她....她不应该这样的.....” 上京城的贵女，谁不是心性高傲，目无一切，以前贾宏傲认为这样的女子，太过于狂妄自大，终会带来麻烦， 可如今，贾宏傲倒是希望段念如此，至少，至少她不会这么痛苦， 徐辞暮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医治这种情况， 甚至关于这种心理疾病，还是当初元郡主对他说的，他自己是从来没有遇见过， 但是他清楚的记得，当初元郡主说了，这种心理疾病是最难医治的，贸然医治，弄不好甚至会弄巧成拙， 徐辞暮能记得这么清楚，最震惊的是元郡主说过的一句话， 当初元郡主说，“这种心理疾病，最严重的，会出现自缢的情况！” 自缢！ 徐辞暮倏的看向贾宏傲，若是他没有记错，当时段玉谦说过，段大小姐的屋子是从里面开始燃烧， 这种情况，很大的可能是主人自己将屋子点燃！ 结合后来发生的种种，再加上今日小白带来的消息，段念或许早就有了这种情况， 但是，徐辞暮还有一点不明白，就是大难不死的段念，为什么醒过来之后，所作所为又透露出强烈的求生欲望。 当初元郡主说过，只要出现了自缢的情况，就算是没有死，在得不到医治的情况下，他还是没有求生的欲望， 甚至会因为被救过来而产生强烈的反抗，可能还会怨恨救她之人， 可是段念醒过来之后并没有这种情况，甚至想通过自救，纵使方法是错的，但至少她想活着， 难道这是因为失忆的缘故？ 徐辞暮看着脸色很差的贾宏傲，想了想，还是没将这个情况告知她， 贾宏傲若是知道自己这么疼爱的孙女，很可能是因为长期心理上的控制而自缢，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 见徐辞暮不说话，贾宏傲继续哀求他，“徐公子，如今能救念念的，只有你了.....” “贾老爷，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徐辞暮拔掉贾宏傲手上的银针， “只能通过你们的引导，告知段小姐，对她不利的事情，要学会拒绝，更要让她知道，拒绝，不会受到惩罚！” 这已经是徐辞暮想到最好的办法，段念情况太特殊，不能太激进，只能温水煮青蛙。 第56章 弥补 “好，好！” 贾宏傲抬手，擦了擦眼角，只要能救念念，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还有！” 徐辞暮瞧着他，淡然道，“我说过，段念小姐的心病还需要找到根源，而这根源只能从她身上发生的事去寻找！” “贾老爷，徐某奉劝一句，”徐辞暮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段小姐出现这种情况，谁是最大的始作俑者，贾老爷应该比谁都清楚，上一辈的事，不应该让段大小姐来承担！” 徐辞暮也是隐约打探出一些消息，毕竟是上一辈的事，很多事只有贾宏傲他们清楚。 贾宏傲愣愣的看着转身离去的徐辞暮，很久都没有反应， 甚至找出来的龙启相叫了他许多声，贾宏傲都没有回神。 “宏傲，你脸色怎么这么差？”龙启相立即察觉到贾宏傲的异常，赶忙问搀扶着他的小白，“宏傲怎么了？” 小白抿了抿唇，只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哎哟，”龙启相着急的拍着大腿，“方才徐公子不是还在这里吗，身子不适为何不说出来？” “走走走，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馆！”龙启相说着，就真的要拽着贾宏傲往外走， 贾宏傲一把拽住龙启相的手腕，疲倦的摇摇头，“我没事！” 说着，贾宏傲对着小白说，“小白回去吧，好好....好好照顾念念！” 贾宏傲哽咽的声音让龙启相立即知道了怎么回事，待小白走后，着急问， “可是念念出什么事了？” 恰在此时，齐初升走了出来，贾宏傲看着眼前的两位好友，红着眼睛，不由的低声喃喃，“我是不是一开始就做错了？” 齐初升和龙启相对视了一眼，赶忙将贾宏傲带到休息的厢房，将屋门锁好，齐初升才赶忙追问，“宏傲，是出什么事了吗？” 贾宏傲此时像脱力一般倚靠在椅子上，整个人看着苍老了许多。 贾宏傲并没有对自己两位好友有所隐瞒，将徐辞暮说的话事无巨细的再说了一遍， 再次提及，贾宏傲仿佛再被凌迟了一遍，整个人都颤抖得厉害， 说完，贾宏傲再问了一遍，“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 齐初升红着眼睛，站起来，一双老态的手拍了拍贾宏傲的肩膀，“宏傲，我相信，如果再来一次，你还是会这样做，你没有做错什么！” “是啊！” 龙启相一直是他们三人当中最活跃的一位，就是现下都通红着眼睛，神色严肃，“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当下最主要的，就是医治好念念！” 段念的病，对于他们来说闻所未闻，可是一想到段念这些年饱受折磨，他们就心疼得不得了。 不管是不是因为贾宏傲的缘故，他们都十分喜欢段念这小姑娘，她不应该就这么被心魔困一辈子，她这么聪慧，更应该站在最闪耀的地方，受万人的瞩目。 “对！”齐初升附和，“既然徐公子都说了，我们就要配合，如果念念没得到过疼爱，那我们就给她弥补回来，更加的疼爱她，照顾她！” 贾宏傲眼眶里闪烁着泪光，这份感动仿佛从他心底流淌而出，使他声音跟着颤抖，一把握住齐初升放在他肩头上的手，“好，我们一起把念念缺失的，都弥补回来！” 第二日，段念感觉这里的人都很反常， 特别是由齐初升，龙启相为首的两人，简直就像是推销商一样，疯狂且热情，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就是唐瑾也在其中， “念念，你看，这是我给你带来的蚕丝布匹，现在上京城仅有一匹哦，你看看你喜欢什么款式的衣裳，龙爷爷这就让人给你量身制作！”龙启相手里抱着淡绿色的布匹，颜色看着十分的清新，非常适合当下的季节， “念念，这是我给你带来的胭脂水粉，可是新研发出的，上京城仅这一份，其她女子皆未用上，我的念念用了定会越来越好看！”齐楚升手里拿着是各种瓶瓶罐罐，身子撞开龙启相，将手里的东西伸到段念面前， “我.....我我我，”段念快被这份热情给吓哭了，整个人连退好几步，有些抵挡不住他们的热情， “你们让开！” 一声大吼，贾宏傲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几人不约而同的转身，就见贾宏傲附手走来，瞧见他们冷哼了一声， “你们能不能有些出息，我的念念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你们拿这点东西贿赂谁呢？” 贾宏傲一边说着，脚上的动作却十分快的走到段念面前， 瞧着受宠若惊的段念，贾宏傲先是抿了抿唇，当即嘴角一咧，讨好道，“念念你瞧，这是我给你带的一口酥，我还将原来一口酥的小商贩给盘了下来，在他原来位置开了一个商铺，日后念念想吃，就直接去那里吃就好！” 段念：“！！！” 其余人：“？？？” 所以贾宏傲这是为段念盘下一个店？ “哎，有银子就是了不起，”齐楚升叹了一口气，“比不过，比不过！” “哼！”贾宏傲自豪的冷哼一声，将手里的糕点塞进段念手里，“麻烦你们将送给念念的东西放到她的厢房，然后该干嘛干嘛去！” 段念也是来到这里才知道，贾宏傲为了日后她能更方便，这这里给她腾出一间厢房，日后她做什么都可以在这里，包括设计图稿， 段念对此喜不自胜，这是不是代表她的图稿可以放在这里，就不会被贾书礼发现了？ “祖父，” 段念迷茫的看着众人整整齐齐的进她厢房，然后又规规矩矩出来，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在上交什么违禁物品呢。 “你们这是怎么了？” 怎么过了一夜，这里的人都变得如此热情了？ 贾宏傲看了一眼，撒谎都不带脸红的说，“他们只是觉得念念很厉害，所以想感谢念念，毕竟如果没有念念力揽狂澜的救助品玉轩，他们还不知道去哪呢！” “啊？”段念瞧着，更加困惑了，“可是我们还未将东西卖出去啊？” 甚至能不能卖出去都是个未知数，这感谢什么呢？ 贾宏傲继续胡扯，“那是因为他们都觉得念念一定可以，就不存在卖不出去这回事！” “真的吗？”段念有些激动，反复确认，“他们真的认为这些东西一定能卖出去吗？” 咽下心疼，贾宏傲努力的扯出一抹笑，“当然！” 待其他人都离开，唐瑾小心的走过来， “小姐！”唐瑾有些窘迫，咬着嘴唇，局促的站在段念面前， “嗯？”段念还沉浸在喜悦中，口中塞着一口酥，“怎么了？” 第57章 信任 “我..”唐瑾微微红了脸，小声道，“我没有太多的银子，不能送小姐贵重的东西，只有送小姐这个....” 唐瑾小心递出手里的东西，赶忙补充一句，“虽不贵重，但也是我亲手雕刻的！” 段念垂下眼眸，看着唐瑾手里的东西，是那晚段念看见他雕刻的佛公， 没想到现在已经成了成品， “这个....”虽然算不上昂贵，但是段念还是有些犹豫，毕竟这是唐瑾父母，为他留下的“遗产”了， “小姐你莫要不收！”唐瑾像是知道段念不会收一般，着急的上前一步，“若是没有小姐，就不会有唐某的今日，小姐莫要拒绝唐某的一点心意！” 这炙热的眼神，实在是很难拒绝，段念瞧着她坚持伸着的手，最终点了点头，“那好，若是日后有机会，我也雕刻一个还你！” “当真？”唐瑾眼睛忽的一亮，二十岁的少年眼中闪烁着光芒，热烈且期待， “嗯嗯！”段念点头，“当真！” 唐瑾正准备继续说什么，就听见段念惊呼一声，“咦？” 段念手里提着一袋一口酥，瞧见来人，嘴角不由上扬，蹬蹬就朝着来人跑了过去， “徐公子，你怎么来啦？”段念站在徐辞暮面前，眨巴着眼睛，“你是来监工的吗？” 段念语气很是欢快，徐辞暮挑了挑眉，低低应了一声，“嗯！” 唐瑾瞧着段念的背影，拿在手里的佛公不由紧了紧，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将佛公放在段念厢房的桌上，和一堆价值不菲的礼品比起来，他这佛公确实不起眼。 “我带你去看看吧！”段念并不知道昨日徐辞暮已经来过，兴致勃勃的带着徐辞暮开始到处逛， 徐辞暮也不打扰她，就听她络绎不绝的介绍各个制作步骤，设计之类的， “这些是？”徐辞暮瞧着站在院子里的一批妇人，微微挑眉， “啊！”段念塞了一块一口酥，“这是我找来制作编绳的！” 段念给徐辞暮大概说了一下，徐辞暮立即明白她的意思， 在徐辞暮过来之时，贾宏傲他们就已经知晓， 贾宏傲不出来迎接，自然是有私心的， 毕竟徐辞暮是医者，贾宏傲觉得，段念多与之接触，或许能更好的治疗她的心病， 虽然这对段念名声不好，但相较于段念的身心健康，这些都算什么。 “段小姐当真是聪慧！”徐辞暮笑了下，声音很是温和， 段念偏头瞅了他一眼，轮廓分明的五官，带着点点笑意，这让段念又再次感受到，这样的徐辞暮，始终和其他人都保持着间距， “徐公子也很聪明！”段念舔了舔嘴唇，补充一句，“至少在经商方面，徐公子是我见过最聪慧的！” “哦？”徐辞暮偏头看了她一眼，微微挑眉，“何为在经商方面？” 或许因为徐辞暮是一名医师，段念与她交谈感觉很放松，甚至是他身上的药香味，段念都觉得十分的让人心定。 “因为徐公子不喜欢做御医啊！”段念眨了眨眼睛，往嘴里塞了一块一口酥，还不忘将手里的一口酥递给徐辞暮，“你吃吗，很好吃！” 徐辞暮看着她手上的一口酥，眼睛微微眯起，半晌才摇头，“不必！” 段念将手收了回来，撇撇嘴，“好吧！” “段小姐人如何看出我不喜做官的？”徐辞暮似乎来了兴趣，手上慢慢的转动着手里的扳指，继续说，“或者这样说，若是我不喜欢，为什么要做官？” 段念将最后一块一口酥塞进嘴里，胡乱在衣裳上蹭了蹭手， 随后拿出五根颜色不一样的线，手指翻飞，开始编制编绳子， 段念打算先教他们编制五彩绳，不仅仅是寓意好，做项链还是手链，都是极其好看的。 “因为很多事都会事与愿违啊，不能因为不喜欢就不去做，若是一切都顺风顺水，实在是说不过去！” 段念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说给徐辞暮听，还是说给自己听，“至少这样做了，能保护自己也未必不可！” 要不是徐辞暮知道段念的情况，他都要怀疑是谁有心病了。 段念将自己的情绪克制得很好，好到瞒着所有人，都觉得她没问题。 段念和徐辞暮慢慢说着话，突然想到还有一事，当即和徐辞暮商量， “徐公子，你下次去采购原石的时候，就那珍珠，不必挑选，就是长得极丑极丑的，也低价收回来！” 段念昨日就发现，他们收到的珍珠颗颗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珠圆玉润，很是好看， 但也因为太完美，价格就不会便宜，段念一心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可以选一些品质不这么好的，卖给普通人， 就是长相不规则的，大不了就设计一下，巴洛克也是很不错，便宜还好看。 “哦？”徐辞暮想着越来越觉得段念的想法真的很多，也十分的让人震惊，“品质不好的珍珠，可不一定会有人买！” “那是因为之前他们没有遇见我！”段念很自信的挺直腰身，“我设计出来的珠宝首饰，保准都喜欢，再说了，品质不怎么好，我价格就低一些，卖给普通老百姓做为装饰，也是好的！” “行！”徐辞暮点头，瞧着段念这小模样，眼底还是不由噙着笑， 很特别的女子，若是正常长大的女子，或许还不能这般展现出极高的天赋和强烈的求生欲， 或许只有经受太多，所以才想从泥泞里拼命的爬起来，想大放异彩。 段念有些好奇徐辞暮就这么爽快答应，又忍不住的询问，“徐公子这么快答应，也是相信我能将这些东西卖出去吗？” “也？”徐辞暮很快抓住关键信息， 段念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将编好的一条五彩绳递给一旁早已瞪大眼睛，一脸惊奇的妇人， 这些妇人都是以前做过纺织，所以对于编织学得都比较快，编织一条五彩绳，就是一个手法不断重复，就开头和结尾注意一些，段念编织完一条，足够他们看懂。 “就是....” 段念将今日发生的事都告知了徐辞暮，说着还不好意思的红着耳朵，小声说，“他们真的很相信我！” 知晓一切的徐辞暮自然知道贾宏傲这么做的用意，今日他过来也是想看看段念的情况， 一是他确实受托贾宏傲，二是医者本就对这些疑难杂症感兴趣，既然都出现了，徐辞暮自然想更加的了解，以免以后再次出现这么特殊的病人， “嗯！”徐辞暮点头，笑着说，“我们是合作关系，自然也是相信的！” 第58章 我只想好好活着 合作关系吗？ 段念抿了抿唇，对于这个词很是新奇，她一直都觉得，这样的词语从来都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没想到今日还能从别人的口中听见这句话， “合作伙伴，就该彼此信任吗？”段念低下头，眉头紧紧皱着， “若是段小姐不信任徐某，那日就不会与我签下那份协议！” 徐辞暮转身，走到那些切玉的工人旁边，看着他们重复着手中的动作， 切玉是非常耗体力的活，就是五大三粗的工人此时都累得气喘吁吁，汗液将他们身上的衣裳都被浸湿。 或许他们也不喜欢这些，但事与愿违，他们需要养家糊口。 “所以我这是信任徐公子？” 倏的，段念不知何时窜了过来，脑袋从徐辞暮身后冒出，身子躲在徐辞暮身后，脑袋已经从徐辞暮侧面伸了出来， 徐辞暮甚至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衣裳紧紧挨在一起，近距离的接触，徐辞暮身子微微紧绷， 偏过头，就看见段念冒着点点星光的眼睛， 徐辞暮一直都觉得，段念不是那种长得特别惊艳的女子，反倒是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疼惜感，越看越耐看， 可就是这样的女子，却又十分的单纯，什么也不知道，就是连基本的男女授受不亲，都不知道，还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毫不避讳， 徐辞暮无奈，只能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半步，才回答段念，“自然！” 得到答案，段念才站直身子，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辞暮看着她那纠结的模样，稍微放低声音，“段小姐可以信任许多人，比如你的贴身丫鬟，比如贾老爷！” “信....信任他们？”段念说话有些结巴，不断舔舐自己的嘴唇，双手紧紧的攥着，神情甚至有些恍惚， 徐辞暮将她所有的小动作都尽收眼底，小声引导她，“对，你可以尝试着信任他们，至少可以先信任他们对你的好！” 徐辞暮的声音很低，可就是这样低沉的嗓音，仿佛想要驱赶段念内心的阴霾。 只可惜，段念内心枷锁已经锈迹斑斑，岂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开，就在她还在不断挣扎之际，徐辞暮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你别急，至少你已经开始信任他们，依赖他们了不是吗？”徐辞暮猜测着段念的遭遇，声音温和，“他们不会惩罚你，他们很疼惜你，也很担心你，你可以尝试着接受他们，接受他们对你的好！” 段念突然觉得徐辞暮的声音十分的幽远，甚至在渐渐远离她， 这一刻，段念仿佛置身在一个平行空间，她看不见任何人，听不见任何声音，整个空间都在旋转，不断的变化， 段念看见了小时候自己被段母折磨的画面， “段念，你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还能做什么，”段母对着她怒吼，一鞭子抽打在她手上，”你就是这般辜负我对你的培养，你这般怎么引起你父亲的关注！” 这是五岁的小段念在学习沏茶，因为不小心打翻了茶杯，换来了段母的一顿鞭打， 画面一转，来到段念七岁的时候， “若不是怀了你，你爸爸会出轨吗？” “你就是给天煞孤星，你这辈子终将和我一样，不会有人关心你，惦记你，信任你，你终会孤独一辈子.....” “你终会孤独一辈子.....” 不，段念拼命的想挣扎段母的管控，可是年仅七岁的小段念，每挣扎一次，就换了一次抽打，最终只能奄奄一息的蜷缩在地上，听着段母对她的各种辱骂， 小段念拖着全身的伤，小声呢喃，“疼，别打我，我会听话，你别打我了好吗，我一定好好学习，我疼！” 原来那时的小段念，知道疼的感觉，也很怕疼， 看着这一切的段念很想跑过去将小段念抱起来，可是身子却从小段念身体穿过去，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碰到小段念，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段念摔倒在地上，泪如雨下，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不断捶打着地面，”我为什么要承担这些，我只想好好活着！” 这个问题段念已经不知道在幼时问了自己多少遍，但是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答案，后来逐渐麻木，段念也就不再问过自己..... 在她绝望之际，突然一个温和的声音闯入她的世界，告诉她：“他们很疼惜你，不会惩罚你，你可以试着接受他们....” “你可以先尝试着接受他们对你的好.....” 这个声音很温柔，温柔到段念觉得这是她活了二十年，听到最好听的声音， “徐公子，念念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突然晕倒了？” 贾宏傲心有余悸的看着在床榻上睡着的段念， 本来还在屋内雕刻翡翠的贾宏傲，突然听见外边的惊呼声，出来就见着徐辞暮将晕倒的段念抱在怀里。 “出来说！”徐辞暮看了脸色苍白的段念，神情也算不上好， “贾老爷，段小姐的情况比我想象的严重许多，我方才想引导她，但是她整个人是很矛盾的，她想好好活着，可是又被束缚在另外一种声音里，让她无法挣脱，” “好好活着？”这几个字让贾宏傲全身一凛，记忆回笼，贾宏傲猛的抬头看向徐辞暮，“所以，念念屋内着火，很大可能，就是她想....” 贾宏傲没法将那两个字说出来，整个人佝偻着身体，就是呼吸都有些困难， 徐辞暮知道贾宏傲已经猜到，也不再隐瞒，无声点了点头， “我....” 贾宏傲整个人连着后退好几步，徐辞暮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他，才没让贾宏傲摔倒在地上， “贾老爷，段小姐的病情实在是太复杂，我只能修书给元郡主说明一下情况，在此期间，昨日我对你说的法子，就是最好的办法！” “多谢徐公子！”贾宏傲对于徐辞暮出手帮助，感激涕零的深深向他鞠了一躬， 徐辞暮将贾宏傲提了起来，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是他方才清晰的听见段念那两句，“我疼”，“我只想好好活着” 这两句话让徐辞暮为之震撼，什么样的遭受，才让年仅十五的段念说出这样的话， 她明明能看清他不喜欢入朝为官，甚至想用自己的方式来开解他，但是自己却无法逃脱这牢笼， 贾宏傲低声呐呐，“我只想念念好好的就行，其余的我都无所谓，我只要她好好的.....” 屋内，床榻上段念睁着眼睛，直直的盯着上方，一动不动， 外边徐辞暮和贾宏傲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被她听见， 其实她并不算晕倒，甚至是徐辞暮将她抱起时她都感觉，可就是无法动弹，就像是被点了穴道， 段念伸出自己的双手，眼睛盯着自己的掌心，原来，她这是病了啊。 侧过头，段念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礼品，若是她没有生病，是不是就可以接受他们对自己的好了，是不是就可以信任他们了？ 第59章 我就在外边 转角处，唐瑾垂着眼眸，所以小姐这是病了。 得到这个结论，唐瑾抿了抿唇，悄无声息的离开原地。 两人正说着话，忽的一男子迅速找了过来， “老爷，段夫人出府了，是朝着贾府去的！” 男子正是贾宏傲安排监视贾书礼的暗卫，这几日一直风平浪静，他们都快忘记有这茬了。 “吱！” 屋门被段念一把从里面打开，段念焦急的看着暗卫，吓得都出颤音了，“你...你是说我母亲去段府了？” 说着都不等男子回复，抬脚就要往外走。 徐辞暮一把拽住她， 嗯？？？ 徐辞暮看不出自己很焦急吗？如果被贾书礼发现了，自己就不能来这里了，她的原石就卖不出去了。 徐辞暮低下头，看着段念没有穿鞋的脚，“鞋子！” “哦哦哦！”刚才一听见男子的声音，段念吓得蹦跶而起，完全忘记自己要穿鞋一回事。 段念转身去拿鞋子，贾宏傲苦恼着让谁带段念回府。 暗卫的武功不低，但从段王府到这里，也浪费了一些时间，现在恐怕需要一位轻功不错的将段念送回去， 贾宏傲本想想让小白小青送段念回去，但是想想依照两人的轻功，恐怕还没将段念送回去，贾书礼就到了， 到时就真的完犊子了。 正当贾宏傲苦恼之际，余光瞥见一旁一袭白衣的徐辞暮， 贾宏傲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拽住她，恳求道，“徐公子，这这是出了一些意外，如今只有你武功最后，劳烦你将念念送到段府吧！” 穿好鞋子回来的段念此时也是一脸乞求，眨巴着眼睛，“拜托，不然我母亲知道了，就不让过来了！” 徐辞暮挑了挑眉，所以他这是被威胁了吗？ “贾府可还有谁？”徐辞暮问，叹了一口气，“段小姐是去读书识字，总不能说府上无一人，到时段夫人瞧见了，难道说本公子在教段小姐医术？” 其余人：“......” “徐公子放心！”贾宏傲十分庆幸今日贾瀚星在府上，“今日小儿未去学堂，你放心将念念带回去，我稍后就来！” “嗯！”徐辞暮点了点头，对着一脸可怜模样的段念说，“那就委屈段小姐了！” “不委屈不委屈！”段念赶忙摇头， 徐辞暮也不再耽搁，一只手搂过段念的腰，轻点脚尖，两人便离开了原地， 毕竟是青天白日，为了段念的声誉着想，徐辞暮选择了人烟稀少的路段赶回去， “小青小白！”贾宏傲目瞪口呆的看着已经看不见身影的徐辞暮，对着两人招手，“赶快跟上！” 段念整个人缩在徐辞暮身上，双手死死抱着他的腰， 段念明显感受到徐辞暮这次的速度比那晚快上许多，风刮得段念甚至不敢睁开眼睛， 只有徐辞暮每到一处停下来借力时，段念才敢睁开一只眼睛小心的偷看， 徐辞暮低下头，看着怀里紧紧闭着眼睛的女子，嘴角微微挑起， 徐辞暮毕竟没有按照原路返回，绕了路，所以要比原路远了一些， 但当两人来到贾府时，贾书礼的马车还没有到， 段念顿时松了一口气，还没喘气，就听见贾瀚星惊叹的声音， 贾瀚星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册，坐在院子里十分惬意，本在认真读书的他被突如其来的两人惊了一下，“咦，念念？” 注意到一旁的徐辞暮，贾瀚星更加迷茫了，“徐公子怎么也来了？” “我母亲过来了！”段念说，“所以徐公子将我送了过来！” “阿姐？”贾瀚星先是一懵，随后整个人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焦急道，“她怎么来了？” 不等段念说话，就有下人来禀报段府的马车停在了门口， “你先去书房准备，我去拖住阿姐！” 段念去锻造阁的事贾府都知道，他们都帮着段念隐瞒，自然不想段念受责， 只是段念本就不在这里学习，书房自然是干干净净的，没人待的痕迹， 这贾书礼一看，笔墨纸砚什么都没有，不就穿帮了。 “哦哦！”段念迷茫的点头，“好，好！” 贾瀚星离开，徐辞暮瞧着还有些发懵的段念，实在是想不明白，在经商方面如鱼得水的段念，一面对这些，就如热锅上的蚂蚁。 “书房在哪？” 徐辞暮的声音对现在的段念来说，简直就是天籁之音，二话不说就带着徐辞暮去书房， 徐辞暮手速很是迅速，立即将笔墨纸砚摆放好，还不忘磨墨， 一脸不知所措的段念站在原地愣了愣，这徐辞暮熟练的动作，像是经常干这种事， 这和他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实在是不符合， 可就是这样，段念却莫名的心安，原本心底的那点紧张也慢慢平息下去，立即过去帮徐辞暮， 毕竟要摆放两个人的东西，徐辞暮来到书架旁，伸手拿过一本书，递给段念， “摊开放好！” “哦哦！”段念乖乖的接过来，翻了一页放在桌上， 徐辞暮又拿出一本一模一样的扔在另外一张桌子上， 这还是当初贾宏傲为了更好的教段念，特意准备了许多一样的书册。 做好一切，徐辞暮看着规规矩矩坐在软垫上的段念，目光扫过她凌乱的发髻， “你发髻整理一下！” 刚才来得太急，清风将段念的发丝吹乱，这看着实在是奇怪，规规矩矩在书房习书的人，发髻这般凌乱，不知道还以为她干什么去了， “好！”段念伸手，因为看不见，只能随手拨弄一下， 原本就已经倾斜的步摇，更加歪了，看着实在是不伦不类， 徐辞暮：“......” 叹了一口气，徐辞暮弯下腰，将段念头上的步摇取下，又重新给她插好，随手将她凌乱的发丝小心拨好， 此时的段念，已经如同被点了穴道，全身都无法动弹，熟悉的药香味让她身体发麻， 整理好，徐辞暮瞧着她一动不动的眼睛，以为她是害怕，轻声的说，“别怕，你若是不适，我就在外边！” 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猛的撞了一下，段念本能的看了他一眼，机械性的点头，“好！” 听见外边脚步声，徐辞暮站直身子，一个闪身来到窗边，回头看了一眼不断抿唇的段念，徐辞暮眼睛微微眯起，一个纵跃而出。 “阿姐放心，念念在这里十分的用功！” 外边响起贾瀚星的声音，段念肩膀抖了一下，努力平复内心的波动。 第60章 念念她病了 屋门被推开，贾瀚星赶忙伸着脑袋看了一眼，瞧见只有段念一人，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一变故还真是将他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今日徐辞暮当真没去锻造阁，他们还真不知道怎么糊弄贾书礼。 段念瞧着走进来的贾书礼，赶忙站了起来，低头低低唤了一声，“母亲！” “嗯！” 贾书礼点了点头，一袭藏蓝色的衣裳，尽显威严， 贾书礼来到段念书桌前看了一眼，拿起段念书桌上的书册，“今日都习了什么？” 段念双手紧紧的攥着，不去看贾书礼， “今日就识字！” 贾书礼随手翻了两页，瞥了一眼，就一些普通的启蒙书。 将书册放好，贾书礼又走到另外一书桌前，伸手将上边的书册拿了起来。 贾瀚星看着也是心惊肉跳，直到贾书礼将书册放下，贾瀚星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今日已经差不多了吧，我过来看看，接你回府！”贾书礼环视一周，确保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之后，才重新将目光落到段念身上， “你还需要回府习礼仪姿态，这儿差不多就行了！” 贾瀚星听着，直皱眉，不满的提议，“阿姐，念念每日在这里教习，已经够劳累了，这回去继续习礼仪，实在是.....” 贾书礼并没有等贾瀚星把话说完，出言打断他，“这是念念自己选择的路，怨不得谁，我当初就告诉她学这些无用，她非要过来，怎么，这是我一手造成的吗？” “阿姐！” 贾瀚星微怒，实在想不明白自己阿姐怎么可以当着念念的面说这些荒唐话。 “谁说无用的！”贾宏傲甩着袖子走了进来，脸色很是难看， 紧赶慢赶，终于赶回来的贾宏傲，还没进屋就听见这句话，当即就是火冒三丈， 段念瞧见贾宏傲，眼睛一亮，原本还有些无措的神情似乎找到了主心骨， 贾宏傲看了一眼相安无事的段念，才松了一口气，转向贾书礼的目光突变，堪比变脸， “怎么，当真是胸无点墨便是有用，念念读书识字，都是为自己拓宽眼见，还是说局限在那段府，便是有用了！” “父亲，你不觉得此话十分耳熟？”贾书礼冷笑一声，“若是我没有记错，当初你也是这般教导我，可如今呢，我是什么结果....” 贾书礼双手摊开，广袖垂直而下，嘲讽的笑了一声，“我还不是入了段府，落了一个相夫教子的结果，我习的那些有用吗？” 书房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异常紧张，仿佛一阵寒冷的阴风拂过每个人的肌肤，让人感到窒息。 “你.....”贾宏傲气红了脸，老态的手指着贾书礼，态度强硬，“今日就是老夫说了，若是念念不喜学这些礼仪姿态，就遵循她自己的意见！” 知道段念有严重心病的贾宏傲，哪还敢冒这个险， 上次是幸运，捡回来一条命，可是下次呢，若是下次念念换了其他方式.....贾宏傲一想着，就感觉头痛欲裂，他哪肯再发生这种事，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贾书礼冷喝， 不得不说，在这个时候，贾书礼是十分随贾宏傲的，不管在态度方面，都是不肯让步， “你可别忘了，念念姓段，如何教导她是我的事，而且我是三品官员夫人，还轮不到你个商贾之人指指点点！” “阿姐！”这次贾瀚星是彻底怒了，眼底带着火气，与他平日里的形象简直是天壤之别， “阿姐再无知，也该知道你身上流着的是贾家的血，是父亲这个商贾之人将你养大的！” “那又如何！”贾书礼斜视着贾瀚星，冷嘲热讽，“你们现在和我谈什么贾家的血，那当初我苦苦哀求你们的时候，你们可想着我也是贾家的人？” “现在和我说这些，只让我感到恶心，在我嫁进段府时就说过，我今后的事再与贾家无任何瓜葛，念念既然姓段，就轮不到你们来管！” 沉重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让人无法呼吸， “书礼...” 本以为贾宏傲会大发雷霆，然而当贾书礼在听见这两个字时，不由恍惚了一下， “书礼，念念她病了，她记不得很多事，你就莫要再逼她了，算我求你了好吗？”贾宏傲放低姿态，这是贾书礼嫁到段府之后，贾宏傲这般和她低三下四的说话， 这一切落在段念眼中，却十分的刺眼，争吵声更是让她感觉自己要耳鸣了，沉闷的气氛，段念仿佛被笼罩在一个无形的阴影下， 她想走出来，她想去告诉贾宏傲不要为了自己低三下四，像徐辞暮对她说的一样，尝试着接受贾宏傲他们的好，接受他们对自己的照顾， 段念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自己只是病了，走出来就好了，可她就是无法走出来，她将永远禁锢在这里， “病了？” 贾书礼一愣，扭头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段念，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女儿。 “你告诉我她失去了记忆？”贾书礼笑了，轻蔑的眼神似乎对一切都看得很透彻，对贾宏傲的说辞很是不屑一顾， “你们为了让她违逆我，竟找出这种蹩脚的理由？” 贾书礼一手指着段念，语气生冷，“她是我女儿，她的一举一动我再熟悉不过，你告诉我她失忆了，既然她失忆了，为什么还记得所有人，为什么还想着画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段念除了怕她，行为举止和之前一模一样，这让贾书礼很难相信贾宏傲所说的记不得了。 “阿姐，念念真的记不得很多事了，我们怎么会拿念念的身子开这种玩笑！”贾瀚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对于自己这个姐姐真的是又爱又恨， “阿姐，念念是你女儿，是你最亲近的人了，所有人都看出念念病了，为什么你就看不出呢？” 所有在段念受伤之后接触的人，都察觉到了段念的异常， 她的身份本是上京城多少女子都羡慕的啊，可是她却这般胆小害怕，谁都看出她的问题，为什么她的亲生母亲就是看不出。 “行，病了！”贾书礼一把上前拽住段念的手臂，“只要念念亲口给我说，我就相信她病了！” “说啊！”贾书礼大吼， 抓着段念手臂的手不断用力，本就炎热的气候，穿得比较少，贾书礼的指甲狠狠的掐着段念的手臂， 可即便如此，段念都没有任何的动作，甚至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对这一切都习以为常， 可贾宏傲还是一眼就发觉段念的情绪不对劲，沙哑着声音，焦急的怒吼，“你放开念念！” 第61章 她凭什么要承担这些 贾宏傲哪还顾得了这么多，着急着就要上前将段念拉过来。 然而，还没来得及上前，贾宏傲便感觉到一轻微的风从自己耳边刮过， 紧接着，便听见贾书礼的痛呼声， 贾书礼松开拽着段念的手，捂着手背，死死盯着地上的石子。 “谁？”贾书礼恼怒的抬头，环视一周， “段夫人，好久不见！” 一声慵懒的声音传进屋内，徐辞暮慢条斯理的走了进来，用发冠高束的发丝垂落在胸前，手指轻轻转动扳指， 在听见徐辞暮声音那一刻，段念原本麻木的神情渐渐回笼，也是这一刻，段念才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开始有了画面，出现了声音， “徐公子！”贾书礼感觉自己的一只手不断发麻，瞧着徐辞暮咬牙切齿道，“不知你这是何意，本夫人不知如何招惹到了徐公子，你竟出手伤我？” 贾书礼受伤了？ 段念好奇，目光立即看向贾书礼捂着的手，再看看她脚边的石子， 所以是徐辞暮出手伤了贾书礼是吗？ 为了自己吗？ 段念记得，在她离开这间屋子之前，她对自己说过，若是身子不适，他就在外边， 段念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身子不适，她只知道，每次面对贾书礼时，只要贾书礼训斥自己，许多事她都记不得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上辈子段母打骂自己之后，她也不会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徐辞暮看了段念一眼，才走到一把椅子旁，伸手拉过椅子，坐了下去， 左腿搭在右腿上，一只手抵着脑袋，声音很是随意，“这是你们家事，我不会参与，你们可继续争论，但段大小姐是我的病人，今日本公子倒是要瞧瞧，谁敢动她！” 桀骜不驯的声音，狂傲的姿态，都在告诉这里的人，就是段念的母亲，也别想动段念。 段念倏的看着他，这一刻她仿佛又看见了在“锦缘”才看见的徐辞暮。 不止是段念震惊，在场的其他人，都是愣在原地，一句话说不出来， 这一年多来，总是一副云淡风轻，不问世事的徐辞暮，让他们差点儿忘了，这可是当初上京城狂傲不羁的徐家小公子。 别看他只是一个御医，若是他愿意，他甚至能爬上更高的位置，奈何他不愿意，只做了一个御医，但皇上也给了他在太医院最高的位置。 当初皇上可是想封他为九门提督，统领禁军，奈何徐辞暮说是只想做个闲散太医，皇上拿他没办法，只能同意他。 但当时皇上可是亲口说了，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时坐上九门提督这个位置。 这份殊荣，可不是谁都有的，除了在边关的异姓王，当属他是第二人。 “徐公子，我说念念的母亲，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念念，她并没有失忆！”贾书礼咬着牙，将徐辞暮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不悦默默咽下去， 徐辞暮懒洋洋的抬眸，闻言只是轻轻笑了一声，“所以，段夫人这是在质疑我的医术？” 笑话，上京城谁敢质疑徐辞暮的医术。 就是医术最厉害的元郡主，也不敢说这句话。 当年，元郡主的哥哥元世子患病，本以为活不过弱冠之年，但就是徐辞暮，将他的命拖住，才等到失忆过后，突然医术觉悟的元郡主。 可那时候的徐辞暮，也不过和元世子差不多的年纪， 贾书礼在听见这句话，浑身微微一颤，低下头，很是不甘心道，“臣妇不敢！” 这次段念更加好奇了，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看徐辞暮，又看看贾书礼。 这还是她来这里这么久，第一次见贾书礼服软， 段念闪烁着目光，不知为何，心里甚至有些雀跃。 “行！”徐辞暮慢条斯理的揉着太阳穴，神情随意，“那你们继续！” 徐辞暮这尊佛都在这里坐着了，这可是铁面无私的段玉谦都要忌惮几分的人，他们哪还敢真吵。 只是，贾书礼千算万算都没有料到徐辞暮会出现在这里，甚至没有料到他会帮贾宏傲他们说话。 “徐公子，念念当真记不得事了吗？”贾书礼字里行间都还是不愿意相信，讪讪道，“当然，我没有不相信徐公子的意思，只是我这女儿我最是清楚，她总爱撒谎，我这也是怕她骗了你们！” “书礼！”贾宏傲怒吼，“你怎么可以这般诋毁念念？” 贾瀚星眼底渐渐透露出失望，本来以为贾书礼只是迂腐了一些，倒也不至于不明事理， 毕竟他们三兄妹自小也是关系和睦，若不是当年的变故，或许也不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 或许大哥说得不错，贾书礼自从离开贾家，心里就再也没有了这个家， “诋毁？”贾书礼讽刺一声，“若是那日我没有发现那堆破纸，想必父亲已经靠那些赚得盆满钵满了吧！” “你.....”贾宏傲气得全身都在发抖，但眼里也不由透露着点点失望，这也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啊！ 段念眼底的光渐渐暗了下去，她爱撒谎吗，确实，她确实爱撒谎，她骗了贾书礼，也利用了贾宏傲，甚至骗了所有人，用了原主的身体继续在这个年代苟延残喘的活着， 徐辞暮视线落在段念身上，转着扳指的手顿了顿，眼睛微微眯起， “段夫人！”徐辞暮出声打断贾宏傲，半笑不笑，“段小姐确实失去了很多记忆，” “即便如此....”徐辞暮看着贾书礼的目光突然变得很犀利，语气也越来越冷，“段小姐却对你还是有所隐瞒，我诚心的建议段夫人想想自身的问题！” 声音顿了一下，紧接着，徐辞暮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段夫人，上一辈的恩怨情仇，勿要牵扯到下一辈人身上，她凭什么要承担这些？” 明明是炎热的气候，可是屋里的人却都不受控制的抖了抖，感觉呼出的气息都是冰冷的。 “她凭什么要承担这些？” 这句话重重砸在段念身上，段念垂着的手不由攥紧，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谁会对她怎么说， 不论是上辈子，段念有时都在想，她为什么要承担这些，自己的出现，段父的出轨，都不是她能左右的，可是她全承担了一切过错，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到了这世，其实段念隐约就猜测到贾书礼应该和贾家发生了些事，才让贾书礼排斥这些，再加上今日他们说的话，段念更加确定这一点，那么，她为什么又要承担这些，仅凭自己身上流着他们的血？ “徐...徐公子说的哪里话，我只是想教导好念念，并不牵扯什么恩怨！”贾书礼唏嘘，双手紧紧攥着， 谁也没有想到徐辞暮知道当年的事， 其实那日徐辞暮也对贾宏傲说过这句话，但当时贾宏傲更关心段念的身子，因为这确实是上一辈的事，贾宏傲觉得当初发生此事时，徐辞暮才多小，而且他也不在上京城，应该也只是听说一些风雨， 可今日徐辞暮这句话，很明显就是对当年的事了如指掌。 第62章 我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段夫人，不要本公子提醒你了吧，”徐辞暮收起了笑，又恢复到原来漫不经心的模样， “段小姐是我的病人，若是再因为这些事牵扯进来，本公子倒是不厌其烦的将当年的事翻出来查一查，到时，只是被逐出上京城的郑家，还能不能活着，就另说了！” 这一刻，可以说除了不明所以的段念和说话的徐辞暮，其他人都慌了，尤其是贾书礼，若说方才她还有些不甘，此时眼里就只剩下了害怕。 毕竟他们都清楚，徐辞暮可不是唬他们，他有这个本事去查，皇上都不会多说半句，甚至若是查出一些其他的，皇上可能还会嘉奖他，升官加爵都有可能。 “徐公子今日帮我，是担心我不能接手品玉轩了吗？”段念和徐辞暮并排走着，阳光洒在两人身上，瞧着倒是十分的舒适， 能让段念想到徐辞暮这么帮她的理由，就只有这么一个了。 徐辞暮方才的话成功镇住贾书礼，贾书礼也不是蠢货，自知和徐辞暮硬碰硬，讨不到半点好处，所以只能借口回府， 段念借由功课没学完，所以没有同她一起离开，当然，这也是徐辞暮发的话， 徐辞暮偏头，微微垂眸看着段念，恰好一抹阳光落在她脸上，使得段念不得不将眼睛微微眯起， 段念的身高只到徐辞暮的胸口，可这副神情，莫名有些凶狠， 但是徐辞暮知道，段念恐怕是连发火都不会，不然也不会任由贾书礼训斥，半句话也不敢说。 见徐辞暮没有说话，段念只当他默认， 段念停下来，微微仰头看着一同停下来的徐辞暮，抿了抿唇道，“你放心，我要想放弃，实在是太容易了，走到今日，我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岂会轻易放弃！” 段念也不知道徐辞暮是否能听懂，但她还是想说，她上辈子用命作为交换，才换来了今生，所以她哪敢轻易的就放弃， 哪怕知道自己有病，哪怕这条路没这么容易，可与生死比起来，这都算不上什么。 “总之，今日还是谢谢你帮我，我也会努力，不....辜负你们的....信任！”说这些，段念还是有些不自在，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信任，总之她会好好的打理品玉轩， 徐辞暮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不得不承认，此时的段念真的很夺目，夺目得有些让人心疼， “好！”徐辞暮温和的笑了一声，只说了一个字， 豪言壮志说完了，段念又不由的回想到方才徐辞暮的袒护，顿时又有些局促的低下头，伸手就开始薅自己的头发，“还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为我说这些！” 段念明白，贾宏傲很疼爱很疼爱自己，可是他也疼爱自己的女儿， 就在方才徐辞暮提到那所谓的”郑家“时，段念明显感受到贾宏傲眼中的慌张和担忧， 或许有着一些苦衷，所以贾宏傲对她的疼爱，始终没有这么坦然和释怀，所以他说不出徐辞暮那句“她不应该承担这些”， 段念对于那个”郑家“不感兴趣，也对以前发生的事不感兴趣，她唯一想着的，还是活着。 徐辞暮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段念无意间的一句话，真的很招人疼。 坐上贾府安排的马车，徐辞暮脑中不断围绕着段念方才说的那句话，“走到今日，我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岂会轻易放弃！” 徐辞暮实在是想不明白，段念明明有着很严重的心理疾病，但她却是那样的坚韧，这份坚韧足够让许多人望尘莫及， 包括他，如今回想一年前的事，自己难道就该这般继续浑浑噩噩吗？ 徐辞暮掀开车帘，回头看了一眼，段念还是站在贾府外，似乎也瞧见他，段念立即伸出手，对他招手，笑得一脸灿烂， 徐辞暮抿了抿唇，收回手，端坐在马车内，轻轻呼出一口气，或许那句“近朱者赤”说得当真很对，他早就该释怀了，不是吗？ “念念要回去了吗？” 贾宏傲很是疲惫的坐在主位上，瞧见走来的段念，心里又不由的发疼， 段念看着他，心里有些难受，可她不会安慰人。 “嗯！”段念点了点头，“我还是要回去的！” 贾书礼说得不错，她姓段，所以她还是得回去。 旁边的贾瀚信对自己这个外甥女也是格外的心疼，刚才父亲已经大概和他说了段念的情况，他原来也只是以为段念是因为失忆的缘故才会这般诚惶诚恐， 却怎么也没有料到，她有这么严重的心理疾病， 段念在送徐辞暮出府的时候，贾宏傲问了他一个问题， 他说，“我们是不是都太自私了，直到徐公子说了第二遍，我才后知后觉，这一切本就是和念念无关，可她却是过得最苦的一个！” 贾瀚星被说得哑口无言，回想这么多年，他们当真有好好的注意到段念吗，若是有好好关注她，段念会这样吗？ “我去给你备马车！”贾瀚星沙哑着声音，低头离开， 屋内只剩下段念和贾宏傲，段念受不了这样的氛围，主动开口说话， “祖父，我们现在要抓紧时间的赶出一批成品，所以我打算有时候晚间我要是得空，便去锻造阁帮忙！” “晚间？”贾宏傲一愣，微微皱眉，“这样你是不是太累了！” “我不累！”段念摇头，这些和她前世比起来，真的算不了什么， “我想尽早的将首饰卖出去，尽早打出品玉轩的名声！” 段念只想快些闯出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若是以后生意还不错，她就打算开个分店，这样品玉轩就归还给贾宏傲，毕竟这是他一辈子的心血。 贾宏傲低下头，他不想段念这么累，但是他说过，不管段念做什么，他都会支持她。 “好！”贾宏傲答应下来，“但是你要答应祖父，一切都以自己的身子为主！” “嗯，我知道！”段念点头，其实他们大可放心，段念比任何人都惜命，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 贾宏傲送段念上马车，在走到府门前，贾宏傲停了下来， “怎么了？”段念偏过头问他。 “念念！”贾宏傲想伸手去握段念的手，但一想到段念或许不适应这样，贾宏傲只能忍着心疼道，“若是日后，你在段府，受到什么委屈，你试着告诉祖父好吗，实在不行，你就告诉徐公子也许，莫要一个人放在心上好吗？” 段念看着眼前的老者，眼眶发红，眼里噙着泪光，段念甚至看出了些恳求的目光，就是这么一下，段念感觉自己的心被扯了一下，刚到嘴边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好！”段念微微扯出一丝笑，有些笨挫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的！” 第63章 请帖 回到段府，今日贾书礼不似昨日，在段念院子等她。 倒是瞧见趴在她院子里石桌上，摇晃着腿的段言言， “言言？”段念偏着脑袋，叫了她一声， 听见熟悉的声音，段言言眼睛一亮，立马蹦跶起来， “大姐姐，你终于回来啦！” “嗯！”段念让小青和小白去沏茶，自己和段言言坐在院子里，“是有什么事吗？” 一般段言言只会晚上过来陪段念，白日你这小丫头鲜少过来，问她为何，只是支支吾吾说不打扰段念学习。 “嘿嘿！”段言言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本子，递到段念面前，兴奋说，“我来给你送请帖的！” “请帖？”段念挑了挑眉，拿起请帖翻开， 段念看得很慢，一字一句读过，每看懂一个字，眉头就皱一下， “将军府？”段念有些迷茫的看着段言言， 将军府，向家向生，年二十，下个月十五册封大将军，邀请各家前往赴宴，参与册封大典， 若是平日，这种宴会都是各府的嫡女嫡子前往，庶出的子女是没有机会的。 可是这将军府设宴，很明确的告知所有人都可以前去，难怪段言言这么高兴。 “这个....”段年将请帖放在桌上，有些犹豫道，“必须都要去吗？” 段念一想到到时宴会全是人，就头皮发麻， 尤其是一想到现代里电视上看见的那种，各府女子勾心斗角的画面，她就觉得眼前一黑。 “这皇上十分重视这向将军，就是当今太子若是无天大的事，都必须前往！”段言言说，“若不是皇上不便出宫，可能都要亲自前往的！” “啊？”段念挠着脑袋，很是纠结，“可是，可是我....” 她是真的不想去，她只想好好的卖个珠宝首饰，其余的一点不想沾染， “大姐姐，你是不想去吗？”段言言看出了段念的为难，小心翼翼的问，“你是害怕吗？” 段言言知道，大姐姐是在害怕， 娘亲说了，大姐姐记不得很多事，所以对这一切都很陌生，所以害怕， 娘亲还说了，现在的大姐姐很需要人照顾， 娘亲还说了....娘亲还说什么来着？ 哦对，娘亲还说，即使自己比大姐姐小一些，但也要担起照顾大姐姐的职责。 “大姐姐，你别怕，这次宴会我可以跟着大姐姐一同前往，我会保护你的！” 坚定的小模样，脆生脆气的声音，实在是太招人喜欢， 才进来的小青就瞧见段言言这模样，忍不住的打趣，“段二小姐，你这模样，若是小姐当真被欺负了，你当真如何保护小姐啊？” 这小胳膊小腿，没被人欺负就不错了，还保护人。 “小青姐姐！”段言言不高兴了，站起来嘟囔着嘴，不瞒反抗，“你莫要瞧不起我，我娘亲给了我很多药防身，若是有人欺负大姐姐，我就给他们下药！” 小青：“？？？” 小青很想知道，许姨娘一天都教段二小姐什么了？ 还下药，真不怕闹出什么事吗？ 段言言哪知道这些，只知道娘亲说的就是道理，接着又说， “娘亲说了，我是段大人的女儿，自没有低人一等的道理，我不去招惹别人，但是别人若是欺负我，我也不可忍气吞声，让别人瞧轻了去！” 段言言的话让正在发愣的段念动了动，抬头看了一眼一脸骄傲的段言言。 小白注意到自家小姐不自知流露出的神情，同样是娘亲，生为庶出的段言言却被教得这般好，活得这般自信， 可生为嫡女的段念，却如此的胆小害怕，甚至一个宴会都不敢去，或许在这一刻，小姐是羡慕段言言有这么一个处处袒护她的娘亲的吧。 就这时，段念突然问，“你想去？” 段言言想去的意思实在是太过于明显，恨不得明天就可以出府。 “嗯嗯！”段言言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一脸兴奋的说，“我许久没有和大姐姐一同出去了，娘亲说了，大姐姐鲜少出府去游玩，这样对大姐姐很是不好，所以让我带大姐姐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他们不可以随意出府，所以整日在这段府也是沉闷， 当然，段言言并非，小青和小白算是明白，许姨娘对于自己女儿，可谓是开放式教养，上树下湖都是常事， 段言言也是玩得不亦乐乎，当然，除了贾书礼的院子，这段府哪都是段言言的天堂， 也难怪那日段念图稿被撕毁的时候，段言言能这么迅速的爬树去找树胶，这一看就是平日里没少干这种事。 “那....那就去！” 或许正如许姨娘说的那样，出去走走也是好的，如今段念知道，自己有严重的心理疾病，虽然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病，但能出去散散心，或许好得更快呢。 “好耶！”段言言兴奋得围着段念蹦蹦跳跳，叽叽喳喳的说，“大姐姐放心嚯，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或许是被段言言这欢乐的声音所感染，段念也扯出一抹笑，点了点头，“好！” 对，她有什么好怕的，当初她知道自己来到这里时，不也是准备好宅斗了吗，只是这里比她想的要好些，没人和她宅斗，那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想开一切，段念紧绷的心终于微微放下来， 看着请帖，段念有些奇怪的问，“今日怎么是你送请帖过来？” 一般这种不是都拿给当家人吗，而且贾书礼早就回府，怎么反而是段言言将请帖送过来。 “说来也怪！”提到这，段言言也是很迷糊，困惑道，“向府的人送请帖来时，母亲并不在府上，所以是娘亲代收的，后来母亲回去，娘亲将请帖送过去时，母亲说让我们自行安排！” 贾书礼回来时像是丢了魂一样，神情麻木，回府之后就径直去了自己院子，再也没有出来， 对此，最开心的莫过于段言言，这样她就能光明正大的的来找段念了。 段念了解的点头，被徐辞暮说那些，贾书礼哪还有心情去管这些琐事。 “言言，你为什么不敢在白日里来找我？”段念对此已经好奇很久了，实在是一直没有机会询问，难得今天不用学习，段念倒是可以稍微放松一些， “这个......”段言言低着脑袋，双手绞着衣裳，有些闷闷不乐道，“母亲说了嫡庶有别，道是我经常来找大姐姐，对大姐姐不好！” 段念从到段府就发现，这里的人很怕贾书礼，或许因为贾书礼是主母的缘故，再加上贾书礼不苟言笑的模样，莫要说这些人怕了，段念见着也是发怵。 段言言胆子本来就小，害怕贾书礼也再正常不过， “既然你害怕，为什么还要过来呢？”段念又问，既然贾书礼都说了，可是段言言依旧会过来，而且还乐此不疲，难得就仅仅因为段念会送一些小玩意儿给她吗？ 可是这么受宠爱的段言言，当真喜欢，大不了花些银子去买好了，何必呢。 第64章 作假 “因为娘亲说了，若是我再不和大姐姐玩，就没人陪大姐姐了，这样大姐姐一个人会很孤独的！” 段言言的话使得段念一震，她明白段言言这句话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原主说的。 其实以前段言言很胆小，也不敢过来。 许姨娘自然也不会逼迫自己的小女儿做不喜欢的事， 可是有一日许姨娘回去，便找到段言言，让段言言夜间悄悄过去送药， 也是那时，许姨娘对段言言说了这句话，段言言睁着懵懂的眼睛，似懂非懂的听自己娘亲说大姐姐此时是“一个人，没人陪她，” 这句话触动到了每日都有娘亲陪着胡闹，甚至有着外祖那边关心的段言言，突然觉得自己大姐姐真的好可怜， 试想一下，若是没人陪段言言，恐怕段言言早就疯了。 也就从那个时候，段言言每日厚着脸皮去找段念玩。 其实在今日段念听到徐辞暮和贾宏傲的对话之后，她心里就一直有个疑问， 自己心里有病，或许是因为上辈子的遭遇，可是女主呢？ 徐辞暮说了，原主很大可能是自缢，那么就是说，原主也有病？ 而且原主的记忆贾书礼对她很好，这也与现实十分的冲突，这又是为什么？ 算了，段念一想到这些就头疼，而且她也明白，她自己是有着逃避的意思在其中， 或许她只要去找许姨娘就能弄明白一切，可是她就没有去， 找了又如何，知道了又如何，知道原主或许和自己上辈子一样，过得并不好又能怎么样， 原主死了，自己有病，贾书礼是原主母亲，是贾宏傲女儿，自己怕段母，也怕贾书礼，她什么也做不了。 - 另外一边，本应该回府的徐辞暮，临时被叫回宫。 回府时天已经全黑下来。 坐在书房内，徐辞暮疲惫的揉着太阳穴，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中。 他回府时，就听说一些消息，向府下月追封将军府，所以今日给各府下了请帖， 徐辞暮回来时，并没有人来禀报，所以向府并没有给自己下帖是吗？ 徐辞暮闭着眼睛，这样也好，若是去了，反而是不知说些什么。 第二日，段念照常去了锻造阁，一来到这里，就被龙启相和齐初升逮着问东问西。 大多数都是关于昨日段念回去有没有事， “我没事！”段念感受着他们的关心，强迫着自己不要退缩，勉强应付几句， “好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贾宏傲终于过来将段念解救出来，知道这种事急不得，太着急反而让段念不自在。 段念去到室内，唐瑾还在专心的拔丝，十分的小心，他旁边已经放着许多成品， 段念看得果然不错，唐瑾学得很快，力道把握得也很好，就是才过一日，已经渐渐熟悉。 “还适应吗？”段念突然出声， 唐瑾停下手中的动作，因为劳累而红着脸点头，“可以！” “那你先停一停，今天要做一些其他的！”段念叫停她， 唐瑾一听，赶忙来劲，甚至有些兴奋，“今日又要学其他的吗？” 唐瑾的话不小，立即让其他人也来了兴趣，都想看看今日段念要教些什么。 “其实和这个差不多！” 段念抓着脑袋，她今日主要说想做一些金项链和银项链。 她不可能每一件饰品都用编绳吧，所以想了想，项链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这里有钱的妇人佩戴的就是那些浮夸的项圈或者是用绳子系着的大吊坠，这要是出席什么宴会还好，平日佩戴确实不便。 所以段念想了想，还是项链来得便利，但是不能只做金项链，毕竟不是谁都可以买得起。 结合这里的工具，最好制作的项链就是o字链，卡扣就用m扣，这种是用不到机器也是可以制作的，就是焊接时需要很小心，不然容易断， 所以在使用焊药和用火焊接是十分考验技术的，段念自然考虑到先教会唐瑾，再让他教其他人。 在此之前，当然要继续拔丝，但是不用拔得太细，不然易断。 所以段念考虑到这些，那就是黄金白银的软硬了，足金足银的项链不现实，恐怕戴不了多久就扯断了，所以只能用k金和现代所谓s925银。 而在现代，很多镶嵌的金银都会选择用k金这些，因为不容易变形。 “在黄金里掺和其他东西？”李师傅大骇，整个人都在冒虚汗，“那...那这不就是作假吗？” 这里贾老爷可是说了，就是出售颗粒大小的首饰，都必须是真的。 “念念，你这是要做什么？”贾宏傲脸色也算不上好，他可以允许段念做任何一件东西，但是假的就是不可以， 段念叹了一口气，知道他们不知道k金的概念，但也属实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解释，他们反应这么大。 “祖父，这并非作假，我让在黄金白银里掺和铜这些其他东西，只是掺和一定比例，大多数还是以黄金白银为主，而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加强黄金白银的硬度！” 段念拿过一根金丝，继续解释，“单纯的黄金白银太软，很容易断和捏一下就瘪了，而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制作链子，来佩戴一些首饰，这种链子小而方便，即使是日常也可以佩戴！” “掺和了铜的黄金白银，唤开金和标准银，它们的含金量是足够达标的，并非是伪货，一样可以变卖出去，而且我们今后需要镶嵌的饰品，或者一些用黄金制作的其他饰品，我大多数都会选择用开金和标准银！” “开金？”贾宏傲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称呼， 但段念有一点说得很对，为什么他们很少用黄金做镶嵌，就是太软了，以前他们做过，但是稍微一用力，就变形了，实在是影响美观。 他们也至始至终没有想过，在里面掺和其他材质的东西，增强硬度。 “这...真的可以吗？”龙启相也有点担心，毕竟闻所未闻，真的能做出来吗？ “当然可以！”段念点头，“我们是制作珠宝首饰，讲究的就是耐性和美观，买首饰不就是能佩戴吗，不能佩戴的首饰我们为什么要买，而开金是完全具备这一条件，当然，每一件我们也会在上面雕刻好开金二字，变卖时我也会讲清楚，这买与不买完全取决于顾客本人，我们自然不会强买强卖！” 段念到话让屋内陷入了沉思，他们原先卖首饰，讲究就是真假，完全忘了，除了真假外，就是首饰的实用性。 “我同意试试，”安静的屋子，贾宏傲第一个出声，思索片刻，贾宏傲继续说，“若是当真要花银子去买纯金的，直接去买金条得了，做珠宝首饰，本就是为了让人能戴出去！” 其实在段念说到软硬时贾宏傲就已经心动。 段念说得不错，首饰就是要佩戴美观的，若是不能佩戴，为什么要去买这些？ 更何况，段念也说了，开金和标准银还是以黄金和白银为主，是足量的，他们不会去强买强卖，这些都取决于顾客本身。 而开金和标准银，对于他们珠宝商来说，不就是一种突破吗，贾宏傲也相信，迟早一日，这些东西都会传出去。 第65章 利用 说干就干，李师傅开始按照段念给的比例，打造出第一块开金。 因为开金的硬度要硬上许多，所以对于拔丝的唐瑾来说，就要费些力了。 所幸唐瑾掌握得很快，这次不需要段念的演示，唐瑾就成功制作出第一条。 做好一切准备工作，段念拿着粗细差不多的金丝，拿着剪子，一边示范，一边讲解， “剪的时候长短一定要差不多，不能从肉眼上看出偏差！” 唐瑾偏着头，段念神情十分专注，而且每次剪子下刀的地方都很准确，剪下来小段小段的金丝也看着长短差不多。 这样的段念，确实很吸引人。 “然后再将这些小金段掰弯，类似于椭圆，然后相互间交叉相扣，再焊接即可！” 唐瑾早已蠢蠢欲动，段念示范一遍就开始上手尝试，这可比拔丝好学多了，唐瑾越来越上手，动作也很快， 这次段念没有离开，而是同着唐瑾一起制作，她打算看看成品如何，两个人一人一般，到时连接在一起就行。 “好了！”段念叫停唐瑾，将手中的一半递给唐瑾，“你去焊接，记得焊药适量！” 焊接段念一点不担心，作为一位珠宝设计者，焊接是很关键的，若是焊接的用量都把握不准，想进品玉轩，也是不可能的。 而且段念也知道，来这里的条件不仅仅是雕刻要好，看玉，焊接也是必须会的。 所以这里的每一位师傅，都不容小觑，这些师傅放在现代，就是妥妥的非遗传人，很牛逼的那种 接下来，段念就是制作卡扣，制作m扣的金丝就要粗很多，段念挑了一段，很是简单随手掰一下，掰成m状就行。 等唐瑾将焊接好的链子给她，段念将m扣的一段卡在链子一头，打算亲自去焊接， “小姐，还是我来吧！”唐瑾差点儿被段念的举动吓死，这么危险，这要是让段念出了点什么意外，这里的每个人都会扒了他， “好吧！” 段念没有犹豫递给他，其实段念自己也没做过，本来想亲自试试，不过想想，万一自己做失败了，那她和唐瑾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 焊接完，最后一步就是抛光，段念看了一圈，找到一块玛瑙制作的类似于刀片状的东西， 这是在没有机器的情况下，用玛瑙刀对黄金进行抛光的好办法。 这里出现这种东西，说明他们早就知道玛瑙到抛光的办法。 “好了！” 段念拿着已经抛光结束的金链子，喜滋滋的跑去找贾宏傲，唐瑾也是好奇的跟着。 “祖父，你瞅！”段念捏着链子，激动得脸通红， 比她预期的好很多，完全可以大批量生产。 “好了？”贾宏傲也是惊奇的拿着链子，怎么看怎么新奇， 其他人见着，也是纷纷上前围观，都很好奇段念又设计出什么好东西。 “等着！”段念跑到钻珠子孔的老师傅那里，挑选了一颗色泽饱满的翡翠， 段念拿过贾宏傲手上的链子，将翡翠珠子穿过去，然后绕过自己的脖子，卡好扣子， “你看看，这就是我所说的路路通，一路畅通，有了链子，只要根据长短不同，可以佩戴在脖子上，也可以佩戴在手腕上，简单大方！” 金色的链子搭配翡翠，十分简单的首饰，却是不容忽视，十分完美， “好啊！”贾宏傲顺着胡子，满意的哈哈大笑，“这寓意好，一路畅通！” “我们念念真厉害！”龙齐相搓着手，看什么都喜欢得不得了 段念被夸得脸红，伸手取下链子，递给龙启相，“有了这根链子，我们可以根据饰品的大小，形状，设计长短，粗细不同的链子，佩戴什么都是十分方便的！” 龙启相拿到手的一瞬，就是稍微使力扯动，没断。 “好，我喜欢！”齐初升从龙启相手上夺过，开始细细观摩， 段念看着老师傅们争先恐后的观摩，心里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是像将自己努力转化为实际成果，并且得到他人认可的那种成就感，让人十分着迷。 这让段念突然想着昨日徐辞暮对她说过的话，“试着接受他们对自己的好！” 或许她可以试试不是吗？ “念念，昨日回去，你母亲可有说你什么？”贾宏傲送段念出去，还是担心的询问。 “没！”段念摇头，“她昨日没有见我！” 没人知道贾书礼在想什么，包括贾宏傲这个做父亲的。 “嗯！”贾宏傲应了一声，“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们，知道吗？” 贾宏傲的担忧不无道理，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贾书礼有时候执拗起来，真的无人能劝解。 段念回到自己的院子时，贾书礼就已经坐在了院子内。 小青和小白不由开始担忧起来，贾书礼这模样，看起来可不像会有好事发生。 “回来了？” 贾书礼在瞧见段念时，率先开口说话，这一反常行为，让她们心脏都突突直跳。 “嗯！”段念低声应了一声， 贾书礼端着茶盏，低头抿了一口，才继续说，“其实我昨晚想了一夜，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何时与徐辞暮好上了？” 段念猛的看向贾书礼，险些以为她知道了自己和徐辞暮之间的协议。 但是想想应该不会，经过上次的事，段念已经学乖了，签的那份协议当日就拿给贾宏傲保管， 贾书礼也不等段念回答，继续问，“你当真是失忆了，还是连同他们一起骗我？” 段念舔了舔嘴唇，看着贾书礼说，“许多事，我确实不记得了！” 贾书礼这次没有着急开口，就这么安静看着她， 这个时候正值午时，太阳最是毒辣的时候，段念就这么安静的站在太阳底下，一动不动。 半晌，贾书礼才点头，轻笑了一声，“行，那我就暂且相信你丢失了记忆！” 这声轻笑，落在三人耳中，却十分的瘆人。 果然，贾书礼紧接着说，“那你可知道，你祖父为什么从一开始便接近你？” 这次段念是真不知道了，这也是他一直以来都想知道的问题。 “因为他知道你珠宝制图的天赋，接近你，你就可以给他提供更多，这样他的生意才会越来越好！” “夫人，老爷没有！”小青这次是真的急得直跳脚了，恨不得冲到贾书礼面前大声解释， “没有？”贾书礼嘴角轻扬，反问，“若是没有，他为什么这么照顾念念？还是说念念的身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了？” 小白看着贾书礼，冷着脸说，“老爷就是疼惜小姐，并没有利用小姐的身份！” “没有利用？”贾书礼微微扬起下巴笑了，看向段念的目光微微变得犀利，似乎能洞察人心， “那你们倒是说说，我教导念念女红，教导念念礼仪姿态，他们嘴上说着不让念念太劳累，那为什么不直接来段府，让念念别学？” “若是他开口，或者是找到段玉谦说上这么一句，那我也不敢继续逼迫念念学习，可是他们没有，他们什么都没说，只说了让念念别累着，这么一句话，听着多多少少有些无力！” 第66章 控制 真正的关心，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这是小孩都懂得的道理。 段念低着头，汗液随着下巴滚落在地上。 贾书礼就这么端坐在位置上，如上位者，俯视着周围的一切， “小姐，你莫要相信！”小白赶紧上前，一把握住段念的手臂，心里十分担忧， 此时的段念心绪十分不稳定，再加上没有了之前的记忆，谁知道该相信谁。 然而贾书礼又是接触段念最多的人，要想动摇段念的心，实在是太简单了。 “你们两个可是贾府的人，自然是要帮着贾府说话，可你们别忘了，你们现在身在段府，这里的一切由我说了算！” 贾书礼不怒自威，斜视着二人，“我今日也不妨告诉你们，我不管你们以什么方式，让我父亲和徐辞暮如此袒护念念，但是，今后若是他们再知道念念半点风吹草动，我不妨将你二人逐出府，我倒是要看看，那时谁敢阻拦！” 贾书礼撑着桌子站起来，慢慢走到小青小白身边，上下将两人打量了一个遍，冷笑着继续说， “当然，你们也可以找段玉谦来帮忙，不过我先说好了，那时这段府，要么你们走，要么我走，他段玉谦一日不休了我，我就一日还是这里的当家主母！” 她贾书礼拿徐辞暮没办法，还治不了这两小丫头骗子，那她就枉活了这么多年了！ 贾书礼言辞间流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小青和小白震慑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她们两人知道，段玉谦不可能休了贾书礼， 所以若是她们真的再去汇报段念的情况，被赶出段府的只可能是她们两个。 贾书礼说得不错，她才是这里的主母，她想赶走两名下人，不过是抬手间的事。 贾书礼将目光从二人身上收回，重新看向段念，“所以说，念念，你定要拎得清，谁才是对你真正好的人！” 段念看着她，恍惚间，段念眼前像是看见了段母，虽然贾书礼和段母长得一模一样，但段念一直都知道，贾书礼不是段母，但这一刻，这两个身影完全重合， “那你呢？”段念下意识问，“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学这些？” 贾书礼一愣，这次她似乎真的察觉到，自己女儿或许真如她们所说，她失去了记忆， 贾书礼承认，这一刻她慌了， 若是段念记不得了，会不会继续违逆她，会不会再也不听她的了，会不会..... 贾书礼攥着手，强忍着恐慌，扯出一丝温和的笑，“母亲当然是为了你好，念念，母亲说了，这上京城，所有名门闺秀，没有谁不学这些，母亲自然也不愿意让你比她们低人一等！” 段念没有说话，就这么紧紧的盯着贾书礼， 迷茫，无措，甚至是恐惧袭遍段念全身， 直到一阵阵眩晕袭来，段念一把攥紧自己的手，才将落在贾书礼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 “我知道！”段念握着的手霎那间松开，仿佛对于这一切都已经妥协， 每每这个时候，段念都强迫自己不去想以前的事，她不断告诉自己，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可每次这样告诉自己，她就越是想起，就记得越清楚， 她真的没法控制自己的心绪，她没法当一切都没有发生，即便是这具身体，似乎也十分的抗拒， “念念，你要知道，我才是那个对你无所求的人，你明白吗？”贾书礼松了一口气，继续和段念说，“无论什么事，你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段念愣愣的感知着贾书礼的声音，甚至眼神都变得空洞麻木，最终在贾书礼期盼的眼神下，段念微微点了点头， 听见这些的小白很是不适，这种不适很莫名奇妙，她甚至不知道这不适是为什么。 “小姐！”小青在一旁急得都要跺脚了， 得到满意的答复，贾书礼扭身，来到小青和小白中间，用仅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看见了吧，即便是念念失去记忆，她还是最听我的话，所以奉劝你二人，不要在本夫人眼前耍心眼！” “好了！”贾书礼抬手理了理衣领，抬脚离开，“念念既然身子不适，这两日可暂且休息，调理身子！” 小白转身，看着离开的贾书礼，第一次见识到这段夫人的手段。 “小姐，快过来坐一会！”小青将段念搀扶到阴凉处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 见段念没有伸手接，小青有些担忧，小姐不会真的将段夫人的话听进去了吧。 当真听进去，那她们这几天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好不容易才从徐公子那里得到法子，这段夫人几句话就让小姐动摇，那她们什么时候才能治好小姐的心病， 似乎感受到了小青的担忧，段念才接过她手中的茶盏，低低说了一声，“我没事！” 小青终于松了一口气，看了自己阿姐一眼， 段念站了这么久，小青和小白借口让段念去休息，两人走远，看了一眼段念的屋子， “阿姐，怎么办，段夫人都这么说了，今后我们怎么办？”小青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若是她们两姐妹不能将消息递出去，那真就没有人给小姐传话了， 那小姐的病什么时候才能治好， “阿姐，小姐好可怜啊！”小青本就多愁善感，一想着段念的遭遇，就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小白依旧是没有太多的表情，闻言也只是微微皱眉， “怎么，”小白冷笑了一声，“夫人不让我们说，我们就不说了吗，嘴长在我们身上，我们想说，谁也奈何不了我们！” “我们不仅要说，还要将今日之事事无巨细的告知老爷和徐公子，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做，这不需要我们担心，我们只要知道，如今能救小姐的只有老爷和徐公子，若是他们不了解这里的情况，更没办法救小姐！” 小白一说，小青立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对哦，夫人不过是在威胁我们，我们只要将今日之事说清楚，老爷他们知道我们的情况，为了小姐，自然也不会明着来，也能更好的帮助小姐！” 既然贾书礼都这么说了，小白她们再被唬住，就真的没人帮得了段念了。 “所以说，段夫人这是在控制段小姐？” 小青和小白的动作十分迅速，两人分头行动，武功好些的小白直接去了徐府找徐辞暮，一个则去锻造阁找了贾宏傲。 “对！” 被徐辞暮这么一点，小白突然明白了今日贾书礼那种很莫名的行为了， 她那时就觉得贾书礼说的那些话很奇怪，奇怪到就是她听了都觉得这些语气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第67章 一生活在痛苦之中 “我们经常会听见段夫人对小姐说‘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每次小姐在听见这句话时，都会平静下来，原先不觉得什么，如今一听倒是有些控制小姐的意味，今日夫人很明显也是想借由小姐失忆，所以挑拨离间！” 贾宏傲阴沉着脸，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原本以为徐辞暮的一番提点，贾书礼会老实下来，不想她却变本加厉，还威胁小青和小白， “你们小姐当时什么反应？”徐辞暮问， 小白回忆了一番，才说，“当时小姐神情空洞，整个人看着都十分麻木，像是被夺了心魂！” 夺了心魂？ 徐辞暮微微皱眉，手指在桌面上点了两下，才对贾宏傲说，“想要控制一个人的心绪，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事，像段小姐这种情况，应该是早就出现，所以说，可能在段小姐出生，段夫人或许就有意这般控制段小姐！” 出生到现在，每日听着这些话，即便是内心再强大的人，都会被感染， 更何况，贾书礼用的方式，还不一定是嘴上说说而已，惩罚也不一定。 “贾老爷，段夫人为什么这样对段大小姐，你知道吗？” 虽然是一句疑问句，但徐辞暮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贾宏傲红着眼睛，嘴角微微蠕动，过了很久，才缓缓道，“在书礼才怀‘念念’之时，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是我们让她将念念留了下来，那时，她说.....她说...” 贾红傲痛苦的闭了闭眼睛，重重呼出一口气才继续说，“她说，若是这个孩子出生，她一定要让这个孩子如她一般，所得皆不能所愿，这辈子都无法嫁亦或者娶心悦之人，让她一生活在痛苦之中！” 屋内这一刻安静得一根针掉落，都能听见，彼此间像是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怎么...怎么会有这样的....”小青声音里带着哭腔，偏过头狠狠抹了一把自己的眼角， 这世上，当真什么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小青和小白有时候觉得自己父母十分不是人，可和贾书礼比起来，当真算不了什么， 用这种方式控制一个人，若是小姐治不好，她将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这是多么的可悲， “徐公子，”贾宏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这个年迈的老人，此时满目疮痍，抓着眼前唯一能救段念的人， “徐公子，救救念念吧，她什么也没做错啊！” 徐辞暮偏开身子，站起身将贾宏傲扶了起来。 “贾老爷，不是我不救段小姐，如今段小姐的情况，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这是何意？”贾宏傲愣住， 徐辞暮说，“在我要救她的前提下，是她要愿意我救她，若是她躲避我，甚至排斥我，我贸然找她，对她的刺激只会更大！” 贾宏傲扭头看着小青和小白，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迷茫， “何为愿意，徐公子可否细说？” 徐辞暮坐下来，一只手慢慢转动着桌上的茶盏，“我们此时都不知道段小姐在想什么，更准确来说，就是我们不知道她被控制到什么情况，是否知道反抗，还有自己的思想，” “在她明知道自己有问题的情况下，若是她想自己得救，那她就会主动接近对她好的人，主动来找我治疗，或者接受贾老爷你们，一点点改变，”徐辞暮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继续说，“若是她不愿意，躲着你们，那我就是想帮她，也是爱莫能助！” “这...这，”贾宏傲要急死了，现在这个时候谁知道段念在想什么，毕竟自缢这种事都可能干出来了， 接下来徐辞暮的话更让贾宏傲胸口一滞，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徐辞暮说出更严重的情况，“对于后者，还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她所有的意识都已经被控制，所以她没法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还有一种，就是她还有自己的思想，但是她甘愿沉沦其中，不愿意让自己得救！” 想着段念一是自己明白自己要从商，但又没法接受他们，贾宏傲只感觉两眼一黑，真的差点儿晕了过去。 “不过贾老爷放心，我相信段小姐还是很想救自己的！”最后，徐辞暮又补充了一句。 这打一巴掌，给一颗糖对贾宏傲一点用没有，甚至越来越忧愁， “你确定？”贾宏傲不相信的问， 徐辞暮看着他，很是确定的点头，“嗯，所以现下最主要的是让段小姐少与段夫人接触，或者说，你们加快动作，让她更加愿意接受你们，不去听段夫人所说！” 前者明显不可能，此时的贾书礼简直恨不得走哪都将段念带上。 那就只能想想后者了。 不过，贾宏傲还是好奇一点，小心的问，“徐公子怎么确定念念想救自己的？” 他才是念念的祖父，为什么他看不出来，难道就因为徐辞暮是医师吗？ 因为段念说过，“她要想放弃，实在是太容易了” 被控制所有心绪的人，怎么会说出这句话， 当然，最终徐辞暮离开，也没有说出这句话。 “贾老爷放心吧，段小姐在经历今日段夫人的说辞，若是她不想，明日就不会来锻造阁了，所以明日自会见分晓！” 很快，上京城第一小公子，太医院最厉害的一品御医，徐辞暮，徐小公子遭受到了他人生中不知多少次滑铁卢。 贾府当家贾老爷，第二日照常去接他疼爱的外孙女，没多久，停留在段王府外的马车又急匆匆离开，朝着徐府驰去， “徐公子还没回来吗？” 贾宏傲在徐府大堂附手晃来晃去，徐父头都快要被晃晕了， “贾老爷，小儿平日回得也是比较晚，贾老爷若是着急，有事耽搁，可先行回去，待小儿回来，我定会将话传达，让他前去贾府寻你！” 徐父，原先也是太医院的御医，在徐辞暮进宫为官之后，徐父就已经辞官回家。 徐母在徐辞暮幼时便已经离世，所以整个徐府，只有徐辞暮和徐父两人，徐父这一生就一位正妻，并没有妾室，后来徐母离世，徐父也未续弦，所以整个偌大的徐父，也是格外的冷清， 毕竟徐府就两大老爷们，实在是不像会打理府邸之人，特别是徐辞暮，要能多随意，就有多随意。 “不可，不可，我定要亲自在这等徐公子回来！”贾宏傲自知这样有些无礼，无奈只能强忍着担忧，规规矩矩坐了下来。 第68章 念念不愿见我们 徐辞暮在太医院忙碌结束，已经过了午时，想了想此时去锻造阁也没事，便径直回了徐府。 “贾老爷？”徐辞暮才踏入府邸，一眼就看见在大堂坐立难安的贾宏傲，微微有些诧异。 不知为何，贾宏傲还没有说话，徐辞暮心里微微抽了一下， “徐公子，你总算回来了！”贾宏傲拍着大腿就站起来迎接，比在主位上坐着的徐父见着自家儿子还激动， 徐辞暮不明所以，看了自己父亲一眼，只见徐父也是一脸无奈， “是发生何事了吗？”徐辞暮示意贾宏傲坐下说， “徐公子，今日我去接念念，可是...可是小白却来告知我，念念说是身子不适，今日就不出府了！”贾宏傲一口气将今日之事络绎不绝的说完，“我问了小白，小白说是念念除了神色算不上好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所以念念这是不愿意见我们吗？”贾宏傲愁容满面，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这次徐辞暮有些意外，他能猜到贾宏傲过来绝对是为了段念的事，只是没有料到会是这个情况， “是段大小姐出什么事了吗？”徐父听了一些眉目，他之前就听徐辞暮说了一些情况，如今贾宏傲这模样，恐是越发严重了， 徐辞暮没有隐瞒，将情况说了出来， 徐家世代为医，到了徐父这里，医术的造诣已经很高，特别是徐辞暮。 所以，徐父行医这么多年，或许有见过类似的。 徐父顺着下巴的胡子，无奈叹了一口气说，“老朽过了半辈子，出现这种状况的确实没有见过！” 贾宏傲顿感有些失望，又听徐父说， “不过我少时，曾在一本《西使典籍》中看到，操控者或许会使用打压、谩骂亦或者是讥讽等手段，使得受害者对自己的精神思绪产生自我的一个怀疑，以此达到对受害者的一种思想上的控制！” 徐父看这本书册时，还是少时，那时他甚至没有结识徐母，而且《西使典籍》这种典籍本就不是出自中原，而是出海使者跨洋带来， 但中原一直讲究的是神鬼论，这种典籍就有些超出这边人的认知范围，所以并没有得到广泛的传播，甚至于后来这种书册是不能出现在中原地段， “很相似！”徐辞暮点头，“我第一次瞧见段大小姐时，她在见到段夫人的第一反应是十分的恐惧，这种她本能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那...那这典籍可有说如何救治这种情况？”贾宏傲立即又看见了希望， 徐父想了片刻，才说，“典籍上有说到，这种情况，操控者本身就是存在一定的问题，她或许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满足她某方面的需求，所以最好的建议就是远离这些人！” 和徐辞暮给的建议一模一样。 “可是...可是念念此时....”段念此时就是贾宏傲都不愿意见了，更别说远离贾书礼了， 就算是强行将段念带离段府，一是贾书礼绝对不会同意，其次就是远离了又如何，如何救治是一个问题， 徐父抿了一口茶，有些遗憾的说，“这种情况，迄今我也是第一次见过，即使很早之前就出现过这本书册，但是记载这本书册的人也只是提到，这种情况或许会出现，只是一种猜疑，所以书册中并没有记载如何救治！” “而且书中所说，若是受害者本身不愿意远离操控他的人，只能说她本身的思想已经被操控！” 贾宏傲的心渐渐沉到湖底，这种东西说出来，他们只会觉得很玄乎， 用中原人的理解，更偏向于神鬼论，真传出去，指不定说段府闹鬼了。 徐辞暮眉头紧紧皱着，心里其实一直觉得，段念不会被操控。 段念很明显是有着自己的想法在其中，那日她与自己说的话，她明显也知道自己出了问题， 医者都知道，医者不能自医，这种有心病的人，也不会觉得自己有问题。 可段念今日的表现，很明显的就是在躲着他们，这就很难解释。 “贾老爷，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段大人出手，将段小姐借口到贾府住上一段时日！”徐辞暮说，“但前提是，段小姐要愿意去贾府！” 贾宏傲已经知道了情况的严重性，自然不敢耽搁，赶忙回去写信让段玉谦回来。 “你很上心段小姐的事？”贾宏傲走后，徐父看着自家这个儿子，有些意外， 徐辞暮靠在靠椅上，闻言只是笑了笑，“段小姐很聪明，就这般被毁了，有些可惜！” “我先去忙了！”徐辞暮说着，转身离开， 徐父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徐辞暮的眼睛噙着点点笑，这样挺好，总比每日像尊佛一般，无欲无求。 “小姐，今日当真不去见老爷吗？”小青不死心的再问了一遍， 这已经是段念从贾宏傲离开之后，不知道听到小青念叨了多少遍， 段念此时整个人都窝在一把太师椅上，感受着微风拂过，听着小青的念叨，段念也只是睫毛颤了颤，随后换了一个姿势，才缓缓的说， “也没什么可学的了，大多数该认识的都已经认识，祖父每日这般繁忙，我也不必这般日日叨扰！” “可是你还....” 小青话还没说完，就被小白出声打断，小青这才意识到，她们这是在段府，随地都是贾书礼的人。 小白看着段念，今日段念确实和平日没什么区别，除了整个人看着有些木讷，甚至小青念叨一句，段念都会回复一句， 难道小姐真的被贾书礼说的话影响到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她们还怎么救小姐，徐公子说了，想要救小姐的前提，就是小姐愿意让她们救。 锻造阁的人等了一天，都没看见他们小姐，本以为小姐这是累了，想休息一日，所以也没去询问大掌柜情况， 直到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别说看见段念了，就是段念的影都没有看见，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最先坐不住的居然是唐瑾。 “掌柜，小姐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都过了几日了，都不见她来？”唐瑾抿了抿唇，话问出后又不怎么敢看贾宏傲， “哎！” 别说唐瑾了，贾宏傲比他们都急，他也是几日都没有瞧见段念了，他自己都不清楚段念是什么情况， “小姐这些日子有些事耽搁，所以来不了！”说着，贾宏傲忧神的离开， 唐瑾看着贾宏傲的背影，很明显，唐瑾也感觉到了贾宏傲的情绪很低落，所以小姐到底发生了何事？ 不得果，唐瑾只能转身，回去继续制作链子。 第69章 以退为进 “如何？” 贾书礼慢条斯理的吹着茶水，细细抿了一口， 碧翠小心的给贾书礼捶着肩膀，低着头小声回话，“小姐整日都待在院子里，谁都不愿意见！” 贾书礼将手中的茶盏随手放在桌上，身子慵懒的往后靠， “贾宏傲还是每日都来？” 碧翠：“是！” 段念不愿意见贾宏傲，但贾宏傲依旧每日都过来，而且每次都会带段念喜欢吃的一口酥， 只是连续四五日，段念都没有出去，甚至是一口酥都不愿意收。 贾书礼露出一抹满意的笑，惬意的闭上眼睛， “很好，只要她不见其他人，就让她待在院子里吧，也不必让她继续学习了！” 碧翠将手上移，轻轻的给她揉太阳穴，有些疑惑的问，“为何不让小姐继续学习了？” 贾书礼轻笑，语气中尽显轻快，“我逼着她学那些，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控制她，如今达到目的，也没必要教她这么多，有何用？” 碧翠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对于她家夫人，别说其他人了，她这个贴身婢女都琢磨不透。 “夫人！”外边响起婢女的声音， 贾书礼不以为意的应了一声，“何事！” “段大人回来了！” 原本还闭着眼睛的贾书礼猛的睁开眼睛，一双犀利的眸子盯着门口的方向， 段玉谦回来了？ 贾书礼坐直身子，示意了碧翠一眼，碧翠赶忙去开门。 贾书礼来到大堂时，贾宏傲，贾明磊甚至是贾瀚星都在里边， 贾书礼脚上的动作顿了顿一眼，立即明白这就是一场鸿门宴， 她就说段念躲着贾宏傲这么多日，贾宏傲除了每日坚持过来，其余动作都没有，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她就说常年在外办公的段玉谦，怎么会突然回来。 果然如此，这么多年过去了，能让段玉谦随到随叫的，只有贾宏傲。 “夫人！”贾书礼走进来，里边的下人赶忙行礼，给她倒茶， 贾书礼并没有给他们行礼，径直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了下来， “今日唤我来何事？”贾书礼语气算不上客气，甚至很是无礼， 段玉谦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对着下人问，“大小姐过来了吗？” 话才落，段念就被小青和小白领了过来。 段念一直低着脑袋，直到小白提醒她，段念才慢慢抬起头，然而入目就是一屋子的人，段念吓得差点儿就往回走。 看得出段念的害怕，小青立马小声安慰她，“小姐，没事的！” 别真的把小姐吓回去了，如今好不容易把段大人给弄回来，可不能就这么离开了， 段念深吸一口气，走进屋子，在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正准备行礼，就被段玉谦叫停， “坐下吧，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在看见段念那一刻，贾宏傲激动得都要扑上去，只是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贾明磊一把抓住，对他摇了摇头， 贾宏傲反应过来，赶忙安奈住内心的激动，规规矩矩坐着。 “谢....父亲！”段念低着头，唤了她来这里，也不过见过几面的段玉谦，然后慢慢挪到了一旁的空位置上坐了下来， 她对面是贾宏傲，右手边是贾瀚星，段念只要抬头就能与贾宏傲对视，可惜，段念坐下之后就一直低着脑袋， 段玉谦不似其他人，会周旋几句，见着人已经到齐，段玉谦也是直接说了此行的目的， “我此番回来，也是见着念念一直都不见好，打算让她去贾府住上一段时日，换个地，也算是调整一二，早些恢复！” 段念动了动，余光瞥见左上方的贾书礼，在段玉谦此话出来之际，贾书礼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 “念念很好，无需调整！”贾书礼冷着声， “很好？”段玉谦语调微微上扬，目光扫视着低着脑袋的段念，“你看她哪好了？” 这声音使得段念全身一颤，双手藏在衣袖里，紧紧攥着。 “那你们倒是说，念念哪不好了？”贾书礼环视着屋内的人，“还是说，你们故意为之，想看我们母女离心，你们别忘了，念念是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也是我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 “阿姐，你怎么能这般想，我们对念念也是疼惜，接她过去，也是散散心也好！”贾瀚星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听着实在是没有太大的震慑力， “散散心？”贾书力冷哼了一声，“你们莫要把我当傻子，你们总是教唆念念违逆我，怎么，此次直接将念念从我身边带走？” “没人教唆念念违逆你！”贾明磊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即使是个商人，和段玉谦坐在一起，也丝毫不逊色， “那你们倒是说，为什么执意将念念带离我身边？”这次贾书礼的声音意外的变轻，甚至带有一些哭腔，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贾书礼继续说， “念念从生下来，就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身边，是我把她养大的，是我辛辛苦苦教她，你们呢，你们做了什么？” 贾书礼看向旁边的段玉谦，“你常年在外，你可有对念念有过半点关心，你恐是连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吧？” “还有你们！”贾书礼看着屋内的贾宏傲和贾家两兄弟，“你们说着关心念念，可是呢，明知道念念的身份，却带着她胡闹，纵使她去品玉轩抛头露面，还被王侍郎家的夫人瞧见，亲自跑到我府上来告知我，这就是你们对念念的关心？” 上次段念去品玉轩，为何贾书礼会知道，那日也是恰巧王夫人去拿首饰，恰巧遇见，所以后来还不忘跑来段府冷嘲热讽了一番， 也难怪那日贾书礼这么生气，感情是丢人了。 “愚昧，怎么，上京城这么多女子，我见着在外面的小姐也不少，怎么到了你这里就不行了？”贾宏傲气得拍桌子，若不是顾及形象，贾宏傲能掀了这桌子， 都是一派胡言，难怪念念躲着他们，这般煽风点火，谁还愿意见他们。 “别人可以，可是你们就不行！”贾书礼哽着声音说，“你们不顾及念念的名声，我顾及，我才是她母亲，我才是最关心她的那个，我教她如何成为一个大家闺秀，难道还教错了，你们当真觉得我教错了，那你们就将念念带走，我绝无二话可说！” 段玉谦身居高位，贾宏傲已经很少来段府，就是为了防止别人诟病，也正是因此，才错过了正是关心段念的时候，也因此使得段念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徐辞暮单膝跪在屋檐上，细细听着里边的动静，听着贾书礼的说辞，徐辞暮都忍不了的冷笑一声， 好一招以退为进！ 第70章 两情相悦 “我们没人说你教得不对....”贾宏傲眉毛都快要皱在一起了， 对于自己这个女儿，他都快要看不懂了，这么多年了，贾书礼何时用这种服软的语气和他们说话了， 贾宏傲目光直视，下意识落到段念身上，一瞬间瞳孔猛的骤缩，立马明白贾书礼为何突然变了语气， 细看，很明显察觉到段念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现在他才明白，贾书礼这一出“卖惨”不是对他们说的，而是对段念说的， 徐辞暮父子说了，贾书礼若是想要控制念念，必不可少的就是攻心，通过各种说辞，直击段念最脆弱的地方， 所以贾书礼故意“卖惨”，就是想要段念明白，辛辛苦苦将她养大，贾书礼有多不容易， 让段念心软，愧疚...... 贾明磊显然也发觉段念的异常，手微微攥起， “书礼，念念就算是段府的嫡女，但她也不过是个小女子，对许多事也都好奇，在我们看来，什么都没有念念开心重要，只要她想，她做什么，我们都无条件的支持！” 段念是段家嫡女也好，是贾宏傲的外孙女也好，这对于他们来说都已经不重要，如今，他们只想将段念的心病医治好，其余的，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出了什么事，也有他们担着。 段念垂着的眼眸动了动，慢慢的也平静下来，贾明磊见状，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 贾明磊发觉的，贾书礼自然也已经看出， 想不到自己这个沉默寡言的大哥，还真是小瞧了他， 贾书礼整理了心绪，抬手擦了擦眼角，声音低沉，“我是念念的母亲，我考虑的不仅仅是念念开不开心，我更考虑到她将来该怎么走，她还未出阁，难道你们就想让她落得个声名狼藉，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的无脑大小姐吗，这般日后谁还敢娶她？” 房顶上徐辞暮动了动，目光而下，继续听着屋内的动静， “笑话！”段玉谦冷哼一声，“我段某的女儿，就算是想嫁给一草民，只要两情相悦，我也会让她风风光光出嫁，有何担心无法出阁！” 言外之意，不就是在告诉段念，只要她喜欢，只要两情相悦，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他们都会同意， 确实，这句话放在这个年代，都是不常见的，更何况段玉谦还是这么个身份。 段念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继续安静的坐着，反而是贾书礼，也不知是段玉谦哪句话刺激到她，原本还算情绪稳定，突然笑了起来， “两情相悦？” 贾书礼笑得格外的刺耳，好不容易才慢慢平静下来的段念，心里再次紧紧绷起， 贾书礼似乎笑够了，声音如同冬日的寒风，让人不寒而粟， “你们是最没有资格与我谈两情相悦，不是你们对我说，最重要的，是门当户对吗？” 这句话，使得一直低着头的段念终于抬起头来， 这一举动，使得屋内除贾书礼之外，其余人心里都不由漏了一拍。 “念念？”贾宏傲轻轻唤了她一声，生怕声音大一些，就惊扰到她。 段念抿了抿唇，突然站起来，一旁的贾瀚星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 “念念...怎么了？”贾瀚星关心的问， 段念站了一会，才将目光看向贾宏傲，微微弯了弯腰，“祖父，你们回去吧，我在这里很好，就不去贾府叨扰祖父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屋内的人都当场愣在了原地，甚至是贾书礼都没有想到，这次段念会拒绝得这么快， 不过这不重要，这才是自己的目的，如今自己目的已经到达了，剩下的已经不重要了， 贾宏傲颤抖着站起来，上前几步，噙着泪水的眸子有些不可置信，颤抖着声音的再问了一遍，“念念，你当真不和祖父回去吗？” 贾书礼见状，立即走到段念身边，用手揽住段念的肩膀，“既然念念都发话了，你们是不是应该遵循念念的意愿，莫要在逼迫她？” 贾宏傲对贾书礼的话置若罔闻，一双如秋叶里的古井，死死盯着段念， 对于贾书礼的行为，段念并没有做出任何反抗，贾宏傲就这么安静看着，徐父说了，若是念念还有自己的想法，她本身是很排斥贾书里 的接触， 可是她没有，她是这么的安静.... 贾书礼揽着段念的手慢慢收紧，在贾书礼的目光下，段念终是摇了摇头，“不了！” 贾宏傲像是被什么狠狠撞击，向后踉跄几步，险些跌坐在位置上， “父亲！”贾明磊赶忙上前一把扶住贾宏傲，担忧道，“父亲，你没事吧？” 段念看见了贾宏傲眼底的失落和懊恼， 贾瀚星想再说什么，段念已经从贾书礼身上离开，对着段玉谦行了一礼， “父亲，我身子不适，就先行离开了！” 说着也不等他们说话，转身离开， 段玉谦立即对小青小白使眼色，两人赶忙着追上去。 段念动作很快，小青和小白在后面紧追，直到段念回到自己院子，段念一把推开自己的屋门， “小姐！”段念脸色差得可怕，小青和小白一左一右阻拦段念，不让她关门， “放手！”段念声音很低，眼里一片猩红，很是可怕， 小青和小白彻底愣住，手不由放了下来，段念见状，立即将屋门关上， “小姐！” 小青她们哪敢让段念一个人在屋内，正打算硬闯时，就被一声温和的声音打断， “徐公子？” 小青和小白也是震惊，随即眼前一亮，赶忙上前对着徐辞暮跪了下来，“徐公子救救我家小姐吧！” 徐辞暮自然是已经将她们的对话全部听见，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屋内一声响动， “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说着徐辞暮只是微微一推，屋门就被打开， 段念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支撑着桌子，再也压制不住胸口的一阵阵疼，血丝从嘴角流了出来，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段小姐！”徐辞暮立马上前，将段念扶好，一只手微微一挥，屋门关上，挡住了外边小青和小白的视线。 再看段念时，她脸色惨白，嘴角的那抹鲜红却是无比的刺眼， 徐辞暮察觉到段念的喉咙在动，立马温和对她说，“不要咽下去，吐出来！” 段念这是强撑着将口中的血咽下去，目光始终无法聚焦，徐辞暮也顾不得这么多，立马点了段念的穴道， “咳——”一口血立马吐了出来，瞬间染红了地板， “怎么样了？”徐辞暮低着头小声和她说话，双手紧紧扶在段念手臂上，“能起来吗？” 段念低着头，目光盯着地上的鲜血，低声呐呐，“为什么啊，她们为什么都这样对我？” 再抬头，泪水如洪水一般倾泻而出，段念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衣裳，手心里的鲜血将紫色的衣裳染红， 段念全身颤抖，泪眼婆娑，述说着这几日的不甘和失落，“为什么都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我知道贾书礼想控制我，我都知道，所以我躲着祖父，我不连累小青小白，只要我不和她们接触，贾书礼就不会来找我，我....我就不会被她控制，可是...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徐辞暮浑身一震，顷刻间，徐辞暮感觉自己的心跳在这一刻定格，半句话都无法道出。 第71章 你很厉害! 所以段念什么都知道，之所以对他们避而不见，只是想让贾书礼认为她已经被控制，对她掉以轻心。 段念想要救自己，她比任何人都渴望自己得救，她明白一切，看懂一切，可是她却用了最笨的方法救自己， 段念作为现代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那日贾书礼说那些，她就十分的清楚，这不就是现代所谓的pua，而段念那日的确是受影响了， 她本能的会害怕，也控制不住的回想到以前的事，更是将自己置身在其中，因为贾书礼这招，也是上辈子段母惯用的手段， 可是她受到最大的影响就是小青和小白被威胁，所以她十分的清楚，只要自己不和贾宏傲他们接触，贾书礼绝对不会再来管自己学不学习， 因为贾书礼至始至终都不是真的想着把她培养成一个大家闺秀，不是为了她好，她原先用这种方法只是为了掌控段念， 若是段念彻底被掌控，她就不会再管她，贾书礼也就不会再每日盯着她，让她永远永远的囚禁在这院子里。 即便白日她没法离开，晚间她也可以偷偷出府去锻造阁帮忙，然后给贾宏傲解释清楚，让他不要再每日来段府等自己了， 之所以这几日段念都没有出去找贾宏傲解释，她就是在等，等今日段玉谦回来， 只有今日，她拒绝了，贾书礼才能对她彻底放下心来， 可是....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们婚姻的不幸，都让我来承担？”段念抽搐着身体，低着脑袋哽咽， 原本她就察觉到贾书礼和段玉谦算不上相爱，只能说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今日贾书礼的反应，都在告诉段念，她根本就不爱段玉谦，嫁给段玉谦就是“门当户对”，所以她将所有的怨恨，都放在了，这个和自己不相爱的人生下的孩子身上， 多么滑稽的理由，和段母一样又不一样，但都是因为自身的幸福没有得到满足，所以怪在她身上。 “这不怪你！”徐辞暮轻声说，“这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你很厉害，她越是想控制你，你越是没让她控制，在你打算算计她那日起，你就已经救了自己！” 徐辞暮此时的内心无比的复杂，段念每次都能给他不一样的震撼，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似乎无论怎么折磨她，她心里始终保持着一丝坚韧，也是这唯一的坚韧，支撑着她走到现在。 徐辞暮动声音很温柔，慢慢平复着段念的内心， “真的吗？”段念抬起头，通红着眼睛，声音哀凄，“可是....可是我还是好怕她，她碰我的时候，我还是好怕....” 段念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忍过去的，对于疼爱她的贾宏傲，她尚且都不能完全接受他们碰自己，更何况是贾书礼， 可是她就是这么硬生生的忍了过来，她看着贾宏傲满是失落的眼神中忍了过来， 在那一刻，她只想逃离那个窒息的地方，她甚至是压下身体本来的强烈反应，才能没露馅。 “当然！”徐辞暮不断安抚着段念，让她直视着自己，“你很厉害，你至少把我们所有人都瞒住了不是吗！” 段念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似乎想要从对方的眼中看见答案，看见徐辞暮没有说谎， 深邃的眸子，如一滩湖水，仿佛能让人心静，段念就这么看着，半晌，抓着衣裳的手终于微微松开， 徐辞暮见着，终于无声的松了一口气，将段念小心的搀扶起来。 让段念坐在凳子上，徐辞暮从腰间的香囊袋子里拿出药材，单跪在段念面前，将段念双手摊开，已然是血肉模糊， 在之前小白其实就已经和他们说过这件事，段念每次情绪不能控制时，都会死死攥着自己的手，手劲格外的大， 小白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甚至没有掰开，还是后来小声哄着，段念才愿意让她们给她上药。 徐辞暮环视一周，都没有找到能擦拭血迹的东西，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裳，徐辞暮果断的扯了一截，将伤口周围的血迹擦拭干净， 然后才将药倒在伤口上，“有些疼，你忍耐一下！” 段念没有任何反应，也没说话。 徐辞暮早就见识过她的耐性，所幸为了不耽搁包扎，也不再犹豫，快速上药，然后又娴熟在衣摆上扯下两截，用来包扎伤口， “我本想让祖父他们救我，”段念看着徐辞暮给她包扎伤口的手，突然说，“可是...可是我还是没法说服自己，说服自己信任他们....”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滴落在徐辞暮手背上， 如沸水滴落，如火星灼烧，徐辞暮给段念包扎伤口的手微微顿住，仿佛自己的手被烫伤，却冰冷无比。 “你已经在信任他们了！”徐辞暮继续着手中的动作，低声说，“在你笃定你父亲会回来时，就已经信任他们了，不是吗？” 若是段念不信任他们，怎么会等着今日最后这一出， 因为她相信，贾宏傲会去找段玉谦帮忙，因为她相信，贾宏傲不会不顾她。 在贾宏傲潜移默化的的照顾下，其实段念已经在开始慢慢依赖他们， 只是她不知道，因为她心里的那道坎 ，还是没法跨过。 段念愣愣的看着徐辞暮的头顶，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真的信任贾宏傲他们了吗？ 在贾书礼威胁小青小白他们的时候，她的第一感想就是不能真将两人赶出去。 因为那时她明白，在段府，暂且只有小青和小白能帮助自己， 所以，她选择了用这种办法，即便是伤害自己，她也不想让自己一步步沦陷其中， 因为她清楚的明白，再这般下去，迟早有一日，她就会成为下一个原主。 包扎好伤口，徐辞暮站起来，看着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的段念，往外边看了一眼， 原来逐渐中，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此刻月亮已经开始挂在天边， “可有在上京城的夜晚游玩过？”徐辞暮突然问， 段念仰头呆呆的看着他，思索片刻，才小心说，“上次算吗？” 徐辞暮想着上次段念被那群恶霸满大街寻找的场景，嘴角又忍不住的微微上扬， “不算！” “那....”段念低下头，看着自己被包扎的双手，嗫嚅，“那就没有过！” 徐辞暮回头，恰巧看见段念失落的神情，微微转动食指上的扳指， “那我今晚带你回去逛逛？今晚上京城有灯会，可以去看看！” “灯会？”段念眼睛一亮，控制不住的舔了舔唇，有些期待又有些犹豫的说，“可...可以吗，万一一会....” 万一贾书礼来了，发现段念不在，恐是要将上京城都掀一个面。 第72章 逛灯会 “无事，我自然会安排好！”徐辞暮笑了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带段念出去，或许是她方才哭得梨花带雨，也或许是知道段念是个特殊的人， 他还没能完全掌握医治这种情况的人，但是他也明白，心里有问题的人，多出去瞧瞧也是好的。 “那...那好！”段念站起来，踱步跟在徐辞暮后边，絮絮叨叨，“那....那我们是不是要翻墙出去？” “我..我是不是要搭个披风.....” “我是不是应该戴个帽檐...” 徐辞暮开门的手顿了顿，转身看着身后一脸兴奋的段念，无奈叹一口气，“你放心，你回去好好坐着就好！” “哦哦，好！”段念真的很好说话，麻溜的转身乖乖坐好， 徐辞暮嘴角微微上扬，才伸手打开门， 入目就是小青都快红成兔子的眼睛，在徐辞暮打开房门的时候，委屈得都快要哭出来， 徐辞暮：“.....” “小白呢？”徐辞暮看了看，并没有看见小白的身影， 小青抹了一把眼角，撇着嘴，“阿姐去段二小姐的院子了！” 徐辞暮点了点头，走出去让开身子，“去给你小姐换身衣裳，再找一件披风和一个帽檐吧！” 徐辞暮明白，小青和小白本就是有武功在身，他们在屋内说话即使声音不大，但足够小青和小白听见， 所以不用徐辞暮解释，聪明的小白已经去找段言言过来冒充段念， 万一贾书礼过来了，就让段言言去床榻上躺着，以免被看出什么。 对于小青和小白来说，段念没事，已经很好，能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段府实在是太压抑，她们这些正常人都十分不适，更别说段念了， “哦对了！”段念系着披风，哒哒跑出来，手里拿着一件披风，“这个还你，一直没来得及！” 徐辞暮看着段念手里的黑色披风，挑了挑眉，伸手接过，“好！” 站在院子里，晚间的风还是不小，发丝被微微吹起，段念想了想，还是指着他拿在手里的披风，“要不你也将披风系上？” 这模样，就像当初以为贾宏傲生病了一样，想问候，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嗯！”徐辞暮低头将披风系好， 准备好一切，没有等小白回来，徐辞暮已经带着段念离开， 正如徐辞暮所说，今天上京城的灯会格外的热闹， 熙熙攘攘的街道，不少人结伴而行，各种杂技表演，小商小贩应有尽有，好不热闹， 即使段念被帽纱挡住了脸，但走在旁边的徐辞暮实在是太过于夺目，反而使得人们更加好奇帽纱下的那张脸，是有多惊艳，才能使得这么一个俊美公子相伴逛灯会， 只可惜，若是她们看见段念的脸，恐怕要失望了， 段念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这里瞅瞅，那里看看，一会要停下来看杂技，一会又在小商小贩面前停下来这里摸摸，那里碰碰， 实在是有种山炮进城的模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使得徐辞暮都无奈的笑了， 但徐辞暮也没催促她，就这么在一旁，安静的等着她。 很快，段念目光又落在了卖糖葫芦的小商贩身上，若不是被挡着面容，她能将想吃二字写在脸上， 其实对于很多东西，段念都想吃，就像是糖葫芦这种东西，现代时她也瞧见过，但就是不知道什么味， 因为段母不可能让她吃这些东西， “想吃？”徐辞暮很快就察觉到她的目光， 段念舔了舔嘴唇，隔着面纱，小心询问，“可以吗？” 明明看不清段念的脸，可此时徐辞暮却能想象出她那小心再带点楚楚可怜的模样， “当然！” “那....那我想吃！”段念点头，眼看着商贩就要走了，有些着急，“那我去买，你等等我啊！” 说着就要追上去，徐辞暮见状，一把将她拽住。 段念被迫停下来，仰着脑袋，弱弱的问，“怎....怎么了，不可以买吗？” 徐辞暮松开她，将手里的银子递给她，“你身上有银子吗？” 被徐辞暮这么一提醒，段念才想起来，他们出来得太着急，完全忘记了带银子。 段念盯着徐辞暮手心的银子，有些犹豫要不要接过， 徐辞暮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声说，“再不去买，他就走远了！” 段念急了，一把接过徐辞暮手上的银子，还不忘记补充一句，“等回去，我还你哈！” 徐辞暮轻笑，就这么看着段念风风火火去买糖葫芦，很快一只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又风风火火的回来， 那欢快的步子，与这热闹的街道确实相匹配，就是那拿着糖葫芦的手，被包扎着的伤口有些刺眼。 “这个给你！”段念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徐辞暮，很是激动，“我也没吃过，不知道好不好吃呢！” 徐辞暮看着被糖包裹着的串儿，只是闻着都甜得发腻。 “你吃！”徐辞暮说，“我不爱吃甜！” “这样啊！”莫名的，段念有些失落的收回手，不过看着这垂涎欲滴的糖葫芦，段念这点失落很快被她抛到脑后， 可是很快段念就犯难了，她两只手都拿着糖葫芦，又带着纱帽，怎么吃。 “我给你拿着吧！”徐辞暮接过段念一只手的糖葫芦，这纠结的模样都快被她自己急死了， “好，谢谢啊！”段念高兴了，一只手掀开面纱，一只手专注的吃糖葫芦， 酸酸甜甜的口感，段念眼中冒着星光，真好吃， 和一口酥一样，都好吃， 段念想了下，她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不好吃的哎，一口酥好吃，许姨娘煲的汤也好喝，就是段府的糕点，在没有一口酥的前提下，段念也觉得好吃， 徐辞暮余光瞥见她，恰好段念一手掀开面纱，快速咬了一个糖葫芦，然后又放下面纱，小脑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很好吃的缘故，嚼着还小幅度摆头， 徐辞暮看着手里的糖葫芦，不禁怀疑，真有这么好吃吗？ 徐辞暮其实没有骗段念，他确实不爱吃甜食，少时也吃过这玩意，犹记得，味道不怎么样，也就哄哄小孩子还行， 哄小孩子？ 偏头看着只到自己胸口的段念，除了她有着严重心病，不就是个小孩子吗？ 段念再次传出好奇的惊呼声， “咦？”段念的目光很快就被吸引，看着围着的人群，段念好奇的踮起脚尖，“他们在干什么？” 徐辞暮偏头看了一眼，习以为常说了六个字，“比射箭，拿花灯！” 今晚的灯会，顾名思义就是放花灯，许多人都会买花灯，写上一些祝福语或者是愿望，然后放到河里， 听着徐辞暮的解释，段念又来劲了，顿时更加好奇的观望。 第73章 你失望吗? “想玩？” 段念这炙热的目光，实在是像会射箭，所以蠢蠢欲动。 段念偏过头，指着前边的花灯，“我不会射箭，但那花灯真好看！” 徐辞暮：“......” 徐辞暮叹气，无奈问她，“想要？” 段念收回手，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可以吗？” 她保证，这是她今晚要的最后一件东西，她会回报徐辞暮的。 十个铜板玩一支箭，这个价格不知道能买多少花灯，但依旧有许多人来玩， 逛花灯，本就是玩个乐趣，当然，也有些是为了逗姑娘家开心， “客官，要几支箭！”老板瞧着徐辞暮着装打扮，和身旁一只手拿着糖串儿的姑娘，立马上前迎客， 徐辞暮将手里的银子丢给老板，“一支！” “好嘞！”老板笑嘻嘻的接过银子，立即将弓箭和箭矢递给他， 段念睁大着眼睛观望，她发现这里的人都十分和善，和她在黑市看的，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实在没法比， 徐辞暮熟练的将箭矢搭在弓箭上，拉弓，放箭，一气呵成， 箭矢穿破微风，直直的射在靶子上的红心，引得四周一片惊呼， 段念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糖葫芦都忘记吃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别人射箭，上辈子远距离看是隔着屏幕那种， 段念又想学了，当初看着小白的轻功，她想学，后来看着徐辞暮骑马，她也想学，现在看着徐辞暮射箭，她又想学习了。 “你真厉害！”段念毫不掩饰的夸赞，还不忘的伸出大拇指，“是我见过最厉害的！” 虽然她也没见过其他人射箭，但是她还是觉得徐辞暮很厉害， 徐辞暮垂眸看着她，女子高兴得直跺脚，单纯的眼神中只看见点点羡慕，可很快就只留下愉悦，不知道还以为是她射中的箭靶，但莫名的，确实很感染人， “客官好箭法！”老板说着，看向一旁的段念，“小姐可有想要的花灯？” 段念偏头看向徐辞暮，只见对方对她点了点头之后，才立即指向了其中一个花灯， “我要那个！” 段念兴奋的接过花灯，花灯做得很精致，上面勾勒着一副画，细看应该是画的柳林，十分的好看， 徐辞暮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四周有些黑，十分安静， 段念见没人，将纱帽取了下来，蹲在湖边， 此时湖里已经被放了许多花灯，岸边也停留着很多人，有的在低头说话，有的在握手祈祷， “真好看，像天上落下来的星星一样，真亮！” 徐辞暮站在冷风中，微风掀起披风的一角，也将段念的这句话吹散。 “你要写什么吗？”徐辞暮问， 放花灯，一如既往是写一些愿望之类的话语，据说也是很灵验，总之也是被传得神乎其神。 段念看着手里的花灯，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算了！” 徐辞暮应了一声，取出火折子，蹲下身来将花灯点燃，段念捧着花灯，火光印在她脸上，有些发热，看了一会，段念才小心翼翼的放到湖面， 花灯随着湖水，迎着微风慢慢飘远， 段念手撑着下巴，眼神慢慢聚焦在花灯上，突然说，“我不写愿望，是因为我不相信神明能保佑我，给我所期盼的，但我想要的，也会自己拿到！” 她所期盼的..... 徐辞暮偏过头，看着月色下的段念，脸色算不上好，毕竟今日才气急吐了血， “你失望吗？”徐辞暮问她， 段念慢慢回神，偏过头和他对视，漆黑的夜晚，徐辞暮的眼睛真的很明亮， 段念收回目光，此时她的花灯已经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已经混在了众多花灯中， “你是说对贾书礼失望，还是对‘母亲’失望？” 这两者听着似乎没什么区别，徐辞暮没接话，也随着段念的目光看向远方， 过了很久，久到徐辞暮以为段念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段念突然道， “说是不恨贾书礼，显然有些不现实，我恨她，我也怕她，但我至始至终都没有对母亲失望.....” 段念抿着唇，眼里依旧冒着点点星光，“若是因为我一次惨痛的遭遇，就对‘母亲’彻底失望，这对自己实在是太残忍，若是再来一次，我还是希望有一个能善待我的母亲！” 说着，段念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可是活了两世，她的这个期盼都落空了， 前辈子，无论段母怎么折磨她，她看见别人母子相爱时，她还是会羡慕， 到了这里，在才穿越过来之时，即便是她害怕贾书礼那张和段母一模一样的脸，但是她也曾期盼过，或许贾书礼和段母不一样， 每每看见活泼可爱的段言言时，她还是会羡慕。 她从来都不会觉得“母亲”很害怕，也没有对“母亲”失望，她只是运气差了一点而已。 徐辞暮怔愣的看着身旁的段念，这一刻，他也快要分不清是自己带她出来散心，还是段念带自己出来散心的，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就是这么一个被折磨出心理疾病的女子，为何韧性就这么强， 想想这一年多来，浑浑噩噩的自己，他的遭遇和段念比起来，实在是不足为提， 可就是这样，他就将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世人都在说他稳重了，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是心里的那份执念一直折磨他而已。 “咳咳咳！” 徐辞暮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声咳嗽起来，段念的思绪被拉回，瞧着徐辞暮没有血色的脸，段念微微皱眉， “你....你是不是身子不适，那我们回去吧！” 说着站起来，将纱帽戴在头上， “没事！”徐辞暮在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颗药丸，扔进嘴里，“就一些老毛病！” “真的没事吗？”段念不懂医术，也不知道他什么情况，隔着面纱，只能隐约瞧着他血气慢慢恢复， “真没事！”徐辞暮温和的笑了笑，“既然都出来了，我带你再去逛逛吧！” 段念亦步亦趋的跟在徐辞暮后面，不如才来时这般兴奋，段念也只是看到有意思的会停留一会。 走过一处，这边的人更多，上京的街道真的很长，也很热闹，每到一处都会发现各种新奇古怪的东西， 这里似乎在表演戏曲，随着乐声的响起，段念彻底愣住，停了下来。 第74章 架子鼓 段念看着台上激昂的乐声，两眼一黑，险些以为自己又穿越回去了， 若不是她此时还身处繁华的古街道，视线被面纱遮挡，身边传来徐辞暮的声音，她都快要陷入了自我怀疑， “怎么了？”徐辞暮见段念怔怔的站着，很是好奇她又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儿， 段念有些麻木，举起手指向戏曲台上的两名男子，“他们那个是什么乐器？” 徐辞暮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了然，“架子鼓！” 段念感觉自己被雷得一个外焦里嫩，说话都结巴了，“架架架...架子鼓？” 看她反应这么大，徐辞暮疑惑，“是，这是之前元郡主设计的，被这些人瞧着，便用了！” 又是这位元郡主， 若说之前她还怀疑这个元郡主是不是和她一样是穿越者，那她现在就十分确定她就是。 就这离谱的架子鼓都出现了，这个要不是穿越者，她明日就去发明钢琴。 “这个...这个元郡主还真是个人才....”段念尬笑， “嗯！”徐辞暮点头， “当初她弄出这个的时候，是因为她嫌古筝太过于安静，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不够释放内心的情感，所以让人制作了这个，”徐辞暮说着，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当时也确实很新颖，但是元郡主敲得实在是太难听了，便再也不愿意碰，之后这些人自己编排了一些，也算是勉强能听！” 也不知是不是段念的错觉，还是隔着面纱看不清的缘故，在徐辞暮说这些时，语气的笑意是下意识的，而且谈及这个郡主时，他的话也变得格外的多， 所以这个元郡主，当真能让他这么高兴？即便她已经是他好兄弟的女朋友。 段念瞧着台上两名男子敲打架子鼓，莫名不顺眼，还两个人打，真是别出心裁，别具匠心，独辟蹊径，足够新颖就是创新是吧...... 感觉到身边的人兴致似乎没刚才这么高，徐辞暮偏过头，轻声问，“怎么了，不舒服？” 段念摇摇头，没精打采道，“没有啊！” 徐辞暮：“......” 另一边，贾书礼带着翠碧款款来到段念院子，只见小青守在门外， “小姐呢？” 小青瞧见贾书礼，依旧是神色算不上好，但也是规矩道，“小姐回来便说累了，此时已经歇下！” “睡了？”贾书礼微微蹙眉，显然不知道相信，“是身子不适吗，歇息这么早！” 小青早就料到贾书礼没这么好糊弄，继续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小姐没有不适，就是说想休息一会，让我们不要打扰她！” “小白呢？”贾书礼环视一周，都没有瞧见小白的身影， 正准备说什么，屋门就被打开，小白恰巧与贾书礼对视上，从间缝往里面看去，恰巧能看见床榻上，一女子往里侧躺，规规矩矩的睡着。 小白回头看了一眼，走了出来，随手将屋门关上， “夫人，小姐才歇下，夫人若是有何事，明日再来吧！”小白冷着脸，这样一对比，小青简直不要太好相处， 贾书礼自然知道小白才是不好对付的那个，瞧见段念在屋内就行了，本来也是不放心过来看看，目的达到，也没必要在这里和两个奴才争口舌之快。 “没事！”贾书礼转身离开，“照顾好小姐！” 直到贾书礼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小青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呼，阿姐，还好你去将段二小姐带来了，这段夫人实在是难对付！” “嗯！”小白点了点头，算是认可小青说的话， 贾书礼离开，小白和小青进了屋，将屋门关好，小青走近，才发现床上的小丫头全身都在发抖， “段二小姐？”小青哭笑不得的唤了一声， 段言言全身哆嗦了一下，整个人捂在被子里，只留着个脑袋，听着小青的声音，段言言才小心翼翼的扭过头来，看了一圈，才带着哭腔问，“小青姐姐，母亲走了吗？” “你放心，已经走了！”小青看着这可怜巴巴的模样，有些心疼的捏了捏她的脸，“你真厉害，连母亲都骗过去了呢！” 段言言松了一口气，咕噜着爬起来，伸手在自己胸口顺气，心有余悸道，“吓死我了！” 小青被她这小模样逗笑，玩笑道，“你就这么害怕段夫人？” 段言言坐在床上，闻言眼珠子转了一圈，才伸出自己的小胖手，对着小青招了招。 小青不明所以，但也配合着上前，侧耳聆听， “我给你说哦，”段言言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说，“就在大姐姐屋子着火前一日，我本来在府中玩耍，就看见母亲在责罚大姐姐！” 站在不远处，但听力极好的小白倏的看向段言言，一个跨步走过去， “你说什么？”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段言言吓得差点哭出来。 “对....对不起！”小白知道自己吓着小姑娘了，赶忙不自在的道歉， “没....没事！”段言言知道小白不是故意的，而且她也知道小白姐姐就是脸冷，但心热。 小青也被段言言的话惊着，抬头喃喃，“阿姐.....” 小白尽量的让自己声音温和一些，小声问，“你能给我们细说你那日看见了什么吗？” 段言言回想了那日的情形，还是有些害怕都说，“那日我....” 最原先，段言言虽然也害怕贾书礼，那也是因为贾书礼整日绷着给脸，可以说，整个段府的下人，有谁不害怕贾书礼， 贾书礼心情不好的时候，下人但凡犯一点小错，都会被赶出段府，所以段府经常都在换下人， 自从段念屋子着火之后，原来的那批下人也已经被换掉，此时的这批下人对府中的事也算不上了解， 而段言言也和他们一样，都怕贾书礼，但也不至于到见着她就发抖的境地，顶多也只是躲着，那也是因为贾书礼对她说过，嫡庶有别，不要每日来找段念， 所以段言言也只能是晚间偷摸着过来， 那日也是因为段言言又在府上胡闹，无聊着上树捉蛐蛐， 她院子那边的树早就被她爬了一个遍，她想着那个时候贾书礼应该在午憩，所以就壮着胆子跑到了段念原来的院子外边，最高的那棵大树上去抓蛐蛐， 因为那颗树很高，段言言担心自己娘亲不让她爬，所以她也是偷摸着去爬树，贴身丫鬟也没有带着， 她才爬到树上没一会，就看见贾书礼气冲冲的赶到段念院子， 瞧见这一幕，段言言哪还敢乱动，整个人趴在树上一动不敢动，吓得大气不敢出。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她对贾书礼有心理阴影。 第75章 你好惨啊! “然后我瞧见大姐姐被母亲罚跪在院子里....我就听母亲说....” “你告诉我你在看什么？”贾书礼怒视着段念，“你为什么要看这些经商的书，你是不是觉得你段府嫡小姐的身份配不上你，你要去做低贱的商人！” “经商的书？”小白突然想到，那晚她与小姐去哪间屋子时，看见那被烧毁的书册，不就是关于经商的书吗， 所以贾书礼是因为段念偷看那些书册，所以就责罚她？ “是啊是啊！”段言言赶忙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说，“我还看见母亲将书册撕毁，扔在大姐姐身上，然后让大姐姐罚跪在院子两个时辰！” 所以段言言爬在树上爬了两个时辰，许姨娘找不到人，差点吓死， 直到贾书礼离开，段言言才颤颤巍巍的从树上下来，跑到许姨娘的院子里去哭了许久。 小青气得快要晕厥过去，仿佛胸口的怒气随时都要爆发， “她还配作为一个母亲吗？” 小白此时已经不管贾书礼是不是人，她现在更关心一个问题， “那你没有想过，告诉段大人吗？” 既然都亲眼看见了，为什么不告诉段玉谦，贾书礼再厉害，还不至于说整个段府都听她的。 段玉谦若是知道，不至于无动于衷吧。 再如何，段念还是他的女儿。 段言言听着，挠了挠头，有些疑惑的说，“我本来也想告诉爹爹，但是，但是娘亲不让我说！” “许姨娘不让你说？”小青瞪直了眼睛， 许姨娘在她们心里的印象一直不错，这次她为什么要帮贾书礼瞒着？ 徐辞暮带着段念逛得差不多，就将段念送了回去。 将纱帽取了下来，黑夜中，两人站在段府的墙脚下， “今日谢谢你带我出去散心！”段念呼出一口气，“我...我很开心！” 徐辞暮看着段念有些发红的的脸，笑了声，“好！” 段念想了想，不知为什么，她突然道，“不出意外，我应该从明日开始，便是夜晚去锻造阁，你....” 段念薅了一把头发，上边的步摇发饰立即歪到一边， 徐辞暮算是发现了，段念只要一紧张，小动作就格外的多，再好看的发髻，也经不住她薅。 “你要是想‘监工’，就....就晚上去锻造阁吧，我白日应该是不会过去！” 她其实不知道徐辞暮会不会去监工，但就是想说，而且她甚至不知道，就算徐辞暮要监工，自己在不在那里有什么影响吗，但她还是想说， “好！”徐辞暮忍着笑，段念这纠结的小模样，实在是讨喜， 不过想了想，还是不确定的问，“你确定你能应对...贾书礼吗？” 其实如果段念直接去贾府，或许恢复得比较快，可是她却用这种办法，实在是有一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架势。 段念低下头，一只手抠着手上的纱帽，四周除了两人小声的说话声外，还有蛙声和蝉鸣，好不热闹，这也在告诉他们，此时已经到了夏日， 不知不觉，段念也来到这里有一段时日了。 只可惜前面一两月都在医馆躺着治病，都没来得及好好出去看看。 段念抬头，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徐辞暮，“其实我知道，我心理有问题，贾书礼心理也有问题，我一直逃避，这辈子都注定好不了，而且贾书礼想控制我，即便我去了贾府，她也会想方设法的找到贾府....” 段念呼出一口气，声音越来越小，“我...来了这么久，一直都是他们照顾着我，我都明白，可是我却没法完全信任他们，我已经不能帮他们做什么，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好，或许我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也有可能会治好，所以就不给他们添麻烦了，” 徐辞暮心突然疼了一下，这种心疼是他没法控制的， 他甚至不知道该心疼段念什么，或许是心疼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有问题，却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就是一个正常人想着，都没法接受。 “你会好的！”徐辞暮说，“在乎你的人太多，你其实也不想让他们失望，不是吗？” 作为医者的徐辞暮，很清楚的知道，只有让段念心里有了羁绊，她才会更想着痊愈。 段念愣愣的看着她，不想让他们失望吗？ 贾宏傲，贾明磊，贾瀚星，龙爷爷和齐爷爷，小青小白，甚至受托贾宏傲来救自己的徐辞暮，她都不想让这些人失望吗？ 她不明白，她只知道，她不想继续给他们添麻烦。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徐辞暮不再让她纠结，她需要慢慢懂的事情很多很多，急不得这一时， “好！”段念点头，“我看着你走，你走了我就回去！” 徐辞暮点了点头，飞身离开。 段念看着离开的身影，一个人在原地站了一会， 她其实没有告诉徐辞暮，她确实不想给贾宏傲他们添麻烦，但最主要的就是，她更害怕自己依赖他们， 她不知道，自己依赖他们，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离开他们身边，自己能不能受得了。 回到自己屋子，段念就引上小青通红的眼睛，一看就是才哭过的模样， “小姐.....”小青已经哭了好一会了，此时一见着自家小姐，恨不得扑上去紧紧抱着自家可怜的小姐， “小姐，你好惨啊！” 段念：“？？？” 小白：“.......” “怎...怎么了？”段念都快吓结巴了， 小青这样子，怎么看，都像在为自己哭丧，实在是凄惨。 “我....”才被小白警告过不要胡说的小青，张口就胡诌，“你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一个人忍着，你可以告诉我们的啊，你放心，就算夫人真的赶我们，我们也不走，赶一次，我们就翻墙进来一次！” 段念：“......” 小白已经无语扶额，实在是不怎么想认自己这个蠢货妹妹。 “我没事的....”段念不断的抿唇，接着说，“你看，现在我母亲不也不来我院子了吗，这样不也挺好？” 小青抹了一把眼泪，点了点头，“是好，但是小姐你应该和我们商量的，你这几日真的要吓死我们了！” “啊？”段念愧疚的低下头，很诚恳的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要故意吓你们的！” 小青和小白只感觉她们的心又被扎了一刀， 上京城内，就算是个九品官员的官家小姐，都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模样， 可是她们家可怜的小姐，三品官员的嫡小姐啊，却被自己亲娘折磨到给她们这些下人道歉， 小青又想去揍贾书礼了，准确来说，要不是小白拦着，她已经去了。 第76章 你怪祖父吗? 回到徐府的徐辞暮，突然觉得他忽略了一个问题， 方才段念说的是，“我来了这么久...” 什么是“我来了这么久？” 这句话越听越奇怪，而且徐辞暮心里一直有个问题困扰着他， 段念此时这份坚韧的求生欲，实在不像会干出自缢这种事来的人， 难道自缢了一遍，没死成突然醒悟了？ 徐辞暮觉得不大可能，段念说的有些话可不像是突然醒悟的人说出来的。 这难道是.....失忆的缘故？ 脑中突然想到元郡主，元郡主也是失忆过后变得格外的聪明，难道都要失忆一遍，才能蜕变吗？ 徐辞暮突然觉得自己枉为一个御医，居然能有这种荒诞的想法。 第二日夜间，准备好一切的段念跟着小白出了府。 小青留在府中，甚至还不忘的将段言言给抓来。 段言言很乖，甚至不问自己大姐姐去做什么，因为她娘亲告诉她，只要大姐姐不让她干什么坏事，能帮大姐姐的，就帮大姐姐。 段念已经几日没有来锻造阁，此时突然站在这里，心里有些发怵。 夜间这里就更加的安静，所有工人应该已经回去。 段念犹豫了一会，正准备上前去敲门，紧闭的大门就被人打开， 段念愣在原地，突然感觉自己嗓子发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屋门内，贾宏傲微微佝偻着腰身，安静的站着， “祖....‘段念才说一个字，就感觉自己没法发声，甚至有些想逃避这里， 在今早贾宏傲已经不来段府，她就知道贾宏傲已经知道了一切， 所以他配合着段念，不再去段府，让贾书礼误以为贾宏傲已经对段念失望， 然后他在这里等了她一日，直到她出现，他亲自过来给自己孙女开门。 “进来说！”贾宏傲亲和带着点哽咽的声音，上前一步，拉着段念的手，慢慢的走进去， 段念就这么跟在贾宏傲身后，看着她佝偻着的背影，她依稀记得，自己第一次见他时，他还是个很活跃的小老头， 他会每日跑到医馆去陪她唠嗑，会给她带一口酥，会给她铺地毯， 可是就过来这么几日，段念感觉，贾宏傲瞬间老了许多，憔悴了许多。 目光落在贾宏傲牵着自己的手上，这双手牵着甚至有些磕碜，全是茧子的手心，却十分的温暖，温暖到段念都忘记了自己不适应他们的接近，忘记了反抗， 贾宏傲并没有将段念带到屋内，而是来到台阶上，席地而坐， 他们抬头就可以看见天边明亮的一抹轮月，脸庞能感受到微风的拂过。 贾宏傲在怀里摸了摸，从怀里摸出一包油皮纸递给段念，强颜欢笑道，“来，这是祖父给你买的一口酥，放了一日了，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了！” 段念看着贾宏傲手里的油皮纸，眼睛瞬间红了， 她记得，第一次来这里时，贾宏傲也是这么偷偷摸摸的给她塞了一包一口酥， 那个时候她就觉得，一口酥是她活了这么久，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直到现在，她还是这么认为， 段念伸手接过，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贾宏傲的手抖了抖，看着自己乖巧的外孙女，他生平第一次，心疼得不知所措， 在徐辞暮找到他说明了一切之后，他很后悔，后悔到他怀疑自己当年坚持让贾书礼生下段念，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念念，你怪祖父吗？”贾宏双手放在膝盖上，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膝盖， 段念打开一口酥的手顿了顿，偏过头反问他，“祖父何出此言？” 她怪贾宏傲什么，贾宏傲对她的照顾，她每一件每一桩都记在心里，她为什么要怪贾宏傲。 贾宏傲感觉有一颗巨大的石头压在他的心上，让他呼吸困难，明明今晚的月色和微风这般惬意，可是贾宏傲却感觉周身寒冷。 “当年....是祖父强行让你母亲嫁给你父亲，”贾宏傲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也是我，强行让你母亲留下你.....” 这是贾宏傲第一次对段念说这些，这些事，一直埋在贾宏傲心里，如果可以，他宁愿一辈子都不说出来，不愿意让段念知道这些。 可是越是如此，他心里越是愧疚，更是无颜面对段念。 段念低着头，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直到嘴里的糕点咽下去，段念才问，“所以我母亲并不喜欢我父亲是吗？” “是！”贾宏傲点头，神情痛苦，“那时，她有着心仪之人，是她的青梅竹马，后来...后来出了一些状况，我让你母亲嫁进了段府！” 段念心里并没有太大的触动，继续问，“是上次徐公子提及到的郑家是吗？” 屋檐上，徐辞暮眼神微微闪烁，安静的坐着，听着下边人的对话， 不远处的小白，看着屋顶上偷听的人，很是无语， 很显然，徐辞暮也发现了小白，但是他并没有故意躲在小白，光明正大的就坐在屋檐上。 贾宏傲无声的点了点头。 段念塞了一口糕点，对于郑家发生什么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是问贾宏傲，“那我怪祖父什么呢，若是前者，那祖父后悔让我母亲嫁给我父亲吗？” 这次贾宏傲回答得很快，语气坚定的说了三个字，“不后悔！” 段玉谦的为人可是大家有目共睹，贾宏傲唯一不后悔的，就是将自己疼爱的女儿嫁给段玉谦， 可是....这一切的后果，却落到了段念身上，这才是贾宏傲最后悔的事。 “那就是后者了！” 段念小心的捧着糕点，对着明亮的月亮，慢慢的吃着她吃过最好吃的糕点。 贾宏傲攥着的手不断收紧，甚至不敢去看段念，眼神麻木的盯着前方， “以前，我一直想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让我从出生就承担着这切....” 段念低着头，再拿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她这句话是替原主所说， 经过这段时间，她已经猜到，原主应该和她经历的一样，贾书礼的控制，打压，谩骂，其实和段母很相似， 都是在不幸的婚姻里，折磨她们。 所以原主没有承受得住，最后自焚了， 段念时常在想，原主重新投胎了吧，这次应该找到了一个好人家了。 可是她，她还是比原主倒霉了一点点，她还是没死，她继续承担着这一切。 第77章 祖父怎么舍得 贾宏傲全身一颤，捏着膝盖的手不断收紧，害怕在这一刻不断的袭来， 所以念念还是怪他的，是吗？ 若不是他，念念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原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他，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要弥补念念？ 他拿什么弥补，贾宏傲低着头，痛苦的闭上眼睛。 年迈的老者颤抖着双手，陷入深深的自责。 段念眼睛动了动，她不是原主，就是原主的记忆都是残缺的， 所以她不知道原主怪不怪贾宏傲。 但她从来不怪贾宏傲，甚至要谢谢他。 段念看着手里的糕点，读书细细的说， “可我从来不怪她把我生下来，”段念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艰难的继续开口， “倘若有一天当真要念及她的好，那也只有这点了吧！” 贾宏傲彻底愣住，周遭的寒气被击碎，原本属于温柔的夜风回笼，贾宏傲紧紧攥着的手，在这一刻慢慢松开， 房顶上的徐辞暮也是怔愣片刻，回过神，不自觉紧绷的心放了下来，嘴角微微上扬，听了片刻才飞身离开原地。 “你....真的不怪祖父吗？”贾宏傲还是不确定的问， “不怪！”段念摇头，想了想，还是将心中的一个疑问问了出来， “祖父，你或许知道，我不喜女红，不喜学那些礼仪姿态，可你为什么不帮我呢？” 段念不知道以前贾宏傲知不知道原主喜不喜欢这些东西，可是上次她手红肿的时候，贾宏傲就问过她这句话， 那时她说她“喜欢”，后来贾宏傲就再也没有提及， 难道贾宏傲真的看不出来吗，段念不相信。 段念承认，她有些受到那日贾书礼的影响，贾宏傲他们知道自己在学这些，若是他们真的心疼自己，为什么不阻拦呢？ 或许是心结解开，贾宏傲说话的语气轻声了许多， 他的神情很是认真，对她解释，“祖父知你虽不喜，但不可不会，以免被人瞧轻，就好比如读书，识字，虽不必通晓天文地理，但也须得略懂一二，切不可信女子无才便是德，若如此，女子便要一生依附男子，只知自己姓甚，名谁，何其可悲！” 贾宏傲抬头，一双满是皱纹的眼睛，终于抬头直视今晚的月亮， “这个年代就是如此，本就不公平，在他们认知里，女子须得会女红，会琴棋书画，这些东西就是得会，亘古不变的思想非一朝一夕能改变，你想突破，就得遭受众人的谴责！“ “就是祖父不会阻拦你做任何事，但也不想因为你不会这些而被人耻笑，祖父怎么舍得！” 所以这就是小青和小白来到贾府，贾宏傲也会让她们学习很多东西的原因。 段念愣愣的看着贾宏熬，她快怀疑贾宏傲这前卫的思想，是不是也是穿越来的了， 不对，不能说是穿越，毕竟在现代，都还有许多人有着封建思想， 毕竟几千年封建思想的影响，确实有些困难，更何况他们现在就处于古代。 “可是....”贾宏傲声音颤抖，“祖父还是不够关心你，不知你竟然过得这么....这么不好！” 他一直认为，贾书礼教她这些，是念及到再怎么说，段念也是她的女儿，所以打算亲自教导，却不料会是这样的结果， “没事！”段念淡淡笑了，现在已经很好了，比她想象中的还好， “念念，你放心！”贾宏傲坚定的看着段念，“往后，祖父再也不会让你学习这些了！” 就是贾书礼说的，他也不会允许段念做她不喜欢的事， 段念拿着糕点的手紧了紧，这句话真的很让人心动，可是答应的话怎么都没法说出口， 段念眼中有些迷茫，不是她想要救自己的吗，不是她想着治好的吗，可是却这点信任，她都答应不下来， “没事，没事！”贾宏傲发觉到段念气息紊乱，赶忙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到，“我们不急，慢慢来好不好，我们念念这么厉害，迟早一日会好的！” 段念慢慢平息下来，眼前的贾宏傲越来越清晰，段念下意识的点头，“好！” 段念的答应使得贾宏傲大喜，激动得就要跳起来，这种喜悦比品玉轩第一日开业还令他开心， 这是不是代表着念念在改变，贾宏傲实在是太高兴，打算明日去找徐辞暮问问。 祖孙二人在屋檐下说了很久，这些事说完，段念开始说正事， “祖父，我打算下月二十，开始第一批成品售卖！” “下月二十？”贾宏傲微微皱眉，“这是不是有些赶？” 一批成品的周期很长，他们算是一边制作新品，一边改造原来的那批成品，下月应该也来不及。 “拖得越久，反而越留不住客人，毕竟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中途会不会发生什么，会不会有第二个品玉轩兴起！” 若是其他店先想出应对之策，到时这些人都把该买的都买了，短时间内也不会想着买珠宝首饰，所以他们得抓紧时间， “可是我们的新品没有做出来！”贾宏傲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现下没有东西卖是关键， “祖父，你们之前用完剩下的一些边角料呢？”段念问， “那些啊，”贾宏傲起身，领着段念来到一间库房，“我都扔这里了！” 贾宏傲手一推，库房就被打开，甚至都不用上锁，毕竟在他们看来，这里面都是一堆废料， 将灯掌上，段念立即看清里面的东西，登时眼睛都瞪直了， 浪费啊，暴殄天物啊..... 这里面可算是应有尽有，就是比较小，一些边边角角的料子， 段念蹲下来，手里拿着一块翡翠料子，心里在滴血，这些可都是钱啊..... “祖父，”段念站起来，看着一屋子的钱，“明日，我们最主要的就是制作里面的料，留下两个老师傅制作新品即可！” “这里面的？”贾宏傲诧异，其实他和段念一样，有些心疼这些料子， 只可惜这些都是用剩下的，一些是毛料不怎么好，还有一些也是上等品，只是小了些，他们也不知道做些什么， 所以就全部搁置在这里，最后拉出去毁掉。 每次毁掉这些边角料，其实贾宏傲他们也十分肉疼，奈何一直找不到解决方法。 “对！”段念点头，“我明日就把图稿画出来，我一边画，一边雕刻制作！” 段念搓着手，这些都是经过开石打磨过的剩下品，所以比那些还没打磨的原石要简单很多， 而且她打算用这些做福利，做的首饰比较偏日常佩戴，不用太复杂，足够他们制作， 留下两个师傅做新品，是打算做一些昂贵的，给富婆， 段念打的第一战，本就不是为了赚钱，更多是吸引顾客，她是要将名声打出去，把品玉轩救回来。 “好！”这些料子得到解决，贾宏傲的另一桩心事再被解决，可以说，今晚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最高兴的日子。 第78章 一品香 后面几日，段念再来锻造阁，不止贾宏傲在，就是龙启相，齐初升，唐瑾都在这里。 此时段念大部分做的，都是用金银来制作， 她知道，用宝石做饰品要的时间太长，所以她打算先做金银的饰品，好做，还快。 “来来来，用膳啦！”齐初升手里端着膳食，对着屋内忙碌的几人大喊， “用膳？”段念拿着毛笔，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现在什么时候了，用什么膳，夜宵吗？ “走走走！”龙启相一听，兴奋的站起来，跑到段念面前，将她手中的毛笔放好，抓着她就往外跑， “我给你说哦，你齐爷爷做饭可好吃，以前他从商做的便是酒楼，他可是亲自掌厨！” 段念很是好奇，跟在后边问，“那为何他后来为什么做起了胭脂水粉？” 胭脂水粉虽说也不错，但和酒楼比起来，自然是酒楼更好赚钱， 毕竟在古代这种地方，没有电视，没有手机，这些有钱的达官贵人不就喜欢三人一伙，五人一团的，饮酒作诗吗？ “这.....”龙启相停下来，略显尴尬的挠了挠头，左右看了看，确保齐初升听不见后，才说，“你齐爷爷之前确实是开的酒楼，后来他与我便是来了品玉轩帮你祖父，酒楼便交由他大儿子打理，” “嘿，你说啊，他才撒手不干几年，应该就在十年前吧，京城突然办了一家‘一品香’，那生意好的哟，那里不仅仅可以用膳，饮酒，还有戏曲可看，这不，你齐爷爷的酒楼生意大不如前，自然就没有坚持的意义了，” “一品香？”段念好奇，有些印象，好像此时上京城生意最好的酒楼就是这个所谓的一品香。 提到这，龙启相忍笑，继续小声和段念唠嗑，“那时一品香才起时，你齐爷爷气得拉着我与你祖父去品尝，你齐爷爷说，他倒是要看看，这一品香有何本事把他的老店给干没了，” “你齐爷爷当时是这样说的，”龙启相松开段念，一只手顺着胡子，一只手叉腰，学着当初齐初升的模样， “老夫今日就教教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大厨！” 段念瞪着大眼睛，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眼神里透露出对下文的好奇。 “嗤！”学完，龙启相耻笑一声，继续说，“后来，我们三人，就数他吃得最多，他还十分不要脸的跑去别人灶房，想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这么好吃，” 说到这，龙启相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继续说了， “然后呢？”段念忍着笑问， “后来啊....”龙启相想想，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说起来都觉得十分丢脸， “自然是被他们掌勺的发现了，以为他是隔壁酒楼来偷学技艺的，当场被抓，最后连同我和你祖父也被牵连其中，” 看着段念憋红的脸，龙启相不忍直说，声音越来越小，“他们甚至没有收我们那桌饭菜的钱，就把我们三人赶了出去，然后我们仨儿至今都被禁止进入一品香！” “噗！”段念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赶忙用手捂住嘴，只留着一双眼睛在外边， 见着段念高兴，龙启相也不管什么丢脸不丢脸了，绘声绘色的说，“你是不知道，他们掌事的，简直就是个恶魔，”龙启相回忆了一下， “年纪应该也才二十来岁，拉着我们仨儿，在他们共三层的酒楼上上下下溜达了一遍，只是为了让他们的人全都记得我们的脸！” 龙启相长吁短叹，“那个时候正是午膳时候啊，用膳的人可是坐满了酒楼，我们仨儿就像被关押的犯人一样，当街游众，哎哟，我们的老脸哦，气得我与你祖父，三日不肯搭理你齐爷爷！” 段念呼吸一滞，想象一下那个场景，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齐初升手里拿着碗筷，好奇的看着正在嘀咕的二人，贾宏傲和唐瑾也是好奇的盯着两人， “咳！”龙启相握拳抵在嘴边，“没事，就是想起一些有趣的事，和念念唠嗑一下！” 段念通红着脸，突然有些感慨，果然，谁的人生，不是一本巨大的故事书。 “来来来，快尝尝你齐爷爷的手艺！”齐初升一顿操作，将段念面前的碗夹得满满的， 段念不会拒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碗变成一座小山， “好了！”贾宏熬用手中的筷子打在齐初升的筷子上，阻止他继续给段念夹菜，“你夹这么多，念念怎么吃？” 齐初升看着段念面前的小山，确定真的放不下之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来。 “快尝尝！”齐初升催促， 在齐初升期待的眼神下，段念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 嗯？ 段念眼前一亮，真好吃真好吃，比段府的小厨房好吃得好多好多，段念又夹了一口塞嘴里， “怎么样怎么样？”齐初升握着筷子，等着段念的反馈， “嗯嗯！”段念对美食实在是没有抵抗力，立马点头，“好吃好吃，比我府上的小厨房好吃多了！” “好吃你就多吃一些！”齐初升又给段念夹了一夹菜， 一旁的龙启相见着，故作阴阳怪气，“也就那样！” “什么叫也就那样！”齐初升瞪着他，很自豪的挺直腰板，“你吃过比我做得好吃的饭菜？” 龙启相拿着筷子，毫不客气的说了三个字，“一品香！” “咳咳咳！”才知道所有来龙去脉的段念，冷不丁的被这三个字呛到，“咳咳咳！” 才恢复正常的脸，立马又红了， “哎哟！”贾宏傲赶忙拍着段念的后背， 唐瑾也是手脚麻利的倒了一杯茶水，小心递给段念，“小姐！” 段念想都没想，接过来一饮而尽，才算是微微缓过来， “龙、启、相！”齐初升咬牙切齿，他要是还不知道刚才龙启相和段念嘀咕什么，那他这么多年真的就白活了，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见段念呛成那样，龙启相立马像个犯错的小孩一般，缩在位置上， 说完还不忘补充，“再说了，我还不是为了让念念开心开心！” 齐初升看着他，“那你怎么不说你的事儿，让念念开心？” “我又没什么事！”龙启相理直气壮的反驳， “是，你确实没什么‘好’事，”齐初升皮笑肉不笑，“以前也不知道是谁，给那程家的小公子制作弱冠礼袍，用了一匹粉色的布匹，还在前边绣了一朵大牡丹，最后店铺都险些被别人一把火给烧了的是谁！” “嗤！”段念握着筷子，死死咬住后槽牙，才堪堪控制住没让自己笑得太放肆， 就连唐瑾都已经偏过头，笑得全身发抖， “我那是因为太多记错了，我以为是程家小娘的及笄礼！”龙启相羞红着脸狡辩， 他那时还好奇，这程家小娘的身材未免太像个男儿身，谁料，真是男儿身。 “对！”齐初升不打算放过他，继续补刀，“最后那件衣裳确实成了程家小娘的衣袍了，只是可怜那程家公子，最后穿着他爹当年弱冠时的衣裳完成的弱冠礼，至今都还是上京城家喻户晓的饭后谈资！” 第79章 我信鬼 “齐初升！”龙启相气急，筷子扔在桌上，双手交换撩了一下袖子，叉腰，气汹汹道，“你莫要逼我把你以前的丑事都抖出来！” “说，你说！”齐初升气笑了，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呢，“你以为你那些笑料就少了？” 两人都是上了六十岁，此时就像小鸡啄米一样，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 原先还眉开眼笑的段念，却在此时慢慢停了下来， 看着围着桌边嬉笑的几人，这还是她第一次和这么多人吃饭，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人，不论是前世还是穿越过来， 她以为她不会适应和别人一起用膳，可此时的感觉真好，比她一个人时好很多很多。 “好了！”乐子捡够了，贾宏傲假意出来打圆场，“还有小辈在呢，也不害臊！” 两人终于停了下来，互相瞪了对方一眼，整顿饭，两人相看两相厌，一个不愿搭理一个。 “念念，你是如何想着将这些做成首饰的？”龙启相手里拿着一块黄金打造是首饰，上边雕刻着五条经文，怎么看怎么喜欢， 五条经文，寓意平安、顺利、人缘、财运、健康，这谁听了不喜欢， 段念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因为你们不都信鬼神吗，所以我想着将这些带有好寓意的做在首饰上，这样也可随时佩戴在身上也是好的！” “妙也！”龙启相捋着胡子，眼睛都快要眯成一条线， “嗯？”龙启相回味着段念说的话，越听越不对劲，“念念，什么叫‘你们’，你不信鬼神吗？” “我信啊！”段念睁着无辜的眼睛，低声嘟囔，“我信鬼，但不信神明保佑我！” 她不就是一个来自异世的鬼魂吗？ 龙启相心里一滞，恨不得给自己两大耳刮子，说话不把门的。 “谁说的！”龙启相坐到段念身边，指着屋里忙碌的几人，问段念，“你看看，他们都很关心念念啊，这何尝不是神明保佑呢？” 段念目光跟着龙启相的手指，看着屋内的几人，贾宏傲手里正拿着一块白玉，细心的雕琢，齐初升还在改动之前的成品， 至于唐瑾，依旧在认真制作金链子，桌面堆满了小金段，唐瑾动作十分快，已经熟练的掌握， 段念收回目光，或许吧。 今晚段念在锻造阁依旧待到了三更才被贾宏傲催促着回去。 段念将明日师傅们要制作的图稿拿给贾宏傲，才和小白一起回去。 段念为了不引人注意，所以都不敢坐马车，都是由着小白带着自己过来， 今晚的月色很好看，段念披着一件淡紫色的披风，想了想，提议道，“我们走一会吧，一会走累了，你在运用轻功带我回去，如何？” 小白自然没有异议，点头，“听小姐的！” 就这般，一主一仆慢慢悠悠的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偶尔还能听见几声打更人的声响，却凸显得周遭越发的安静。 没走一会，段念脚上的动作顿了顿，扭头往后看了一眼， “哒哒哒！” 是马蹄声。 段念微微皱眉，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有行人？ 马蹄声的声响越来越大，直到能看清来人，段念眼皮跳了跳， “徐公子？” 来人靠近段念和小白，段念仰着头，诧异的看着马背上的男子，正是几人未见的徐辞暮， 徐辞暮翻身下马，一只手牵着马绳， “才从锻造阁出来？”徐辞暮声音有些沙哑，伸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怎么走回去？” 段念注意到徐辞暮的动作，抿了抿唇，“想走走，一会小白就带着我回去！” 说完，段念瞧着他有些疲惫的模样，疑惑的问，“徐公子这般晚了，这是才回府吗？” “嗯！”徐辞暮点头，“太医院有些事耽搁，所以回来得晚些！” 真忙！ 段念感慨，这算不算加班？ 难怪平日都说徐辞暮很难找到，这偶尔还能去锻造阁，都算是比较清闲的了， 徐府的方向和段府的方向有一段一致，就是到了前边的岔路口，两人才会分开。 “这几日如何？” 段念知道徐辞暮是在问锻造阁的事，也老实说了自己的打算，包括下月二十就进行第一场售卖。 “好！”徐辞暮温声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段念等了一会都没等到他的下文，还是忍不住的问出口，“徐公子不担心我完成不了吗？” 毕竟时间确实有些紧，没有机器的年代，首饰本就难做。 徐辞暮偏头看了她一眼，反问她，“那你能完成吗？” “当然！”段念想都没想就回答， 徐辞暮低声笑了笑，一日的疲惫仿佛被驱散，语气带着些愉悦，“那我自然也是相信段小姐能完成！” 段念心漏了半拍，心情莫名的高兴。 本来挺长一段路，段念一边和徐辞暮说话，慢慢的就到了岔路口， 段念都有些意外，突然有些嫌弃这段路有些短了。 “那，我先走了！”段念伸出手，做了一个拜拜， “好！”徐辞暮笑着，翻身上马，“段小姐早些回去歇息，徐某先行一步！” 瞧着徐辞暮走远的背影，段念才扭头问小白，“小白，徐公子身子不好吗？” 其实她之前就觉得奇怪，照理说，这夜间虽然是带着微风，但已经开始入夏，即使是夜晚，都还是有些热， 就是贾宏傲他们夜间都只是一间单衣，更别说再披给披风了， 可是自己每次晚间遇见徐辞暮，他都会披着个披风，本来也不觉得奇怪，但想想他年纪，快二十有五，身子骨最好的时候，可那晚徐辞暮陪她放花灯，他说有些老毛病。 小白走在段念旁边，注意到段念眼神中的神情，小白说，“一年前，徐公子身子出了状况，险些没有救过来，应该是因此落下了病根！” 段念微微皱眉，“然后呢？” 小白想了想，才继续说，“具体的奴婢也不知，只是听说那时皇上将宫里的太医都派了出去，甚至包括徐公子医馆的大夫都去救治，但都束手无策！” 段念惊讶，“这么严重吗，那后面是怎么医治好的？” 小白：“据说是徐公子的父亲，以身试药才将徐公子的血给止住，最后是元郡主将徐公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外伤？”段念有些诧异，本以为是生病，居然是外伤。 小白具体的也不是很清楚，应该那时她只是一心习武，然后报答贾宏傲的恩情，其余的，她都不关心。 “好像是！”小白点头，“一年前元崇出现内乱，徐公子好似也在那次内乱中受伤，据说是险些刺中了心脏，但凡稍微再偏离一点，就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徐公子的性命，但也还是刺中了经脉命门，险些没救过来！” 第80章 抑郁症 徐辞暮才回到徐府，就径直去了书房， “公子！”花影见着自家公子终于回来了，赶忙将信件递给他，“元郡主的信！” 徐辞暮伸手接过，没有丝毫犹豫的打开， 宣纸上，元郡主元司遥的字迹实在是潦草，就是早就习以为常的徐辞暮看着都还是不由嘴角微微上扬， 或许这是作为医者的通病，写字都不会太规矩，但像元司遥这般的还是少见， 若不是纸张大小限制了她，她的字能飞出去。 “抑郁症，应激综合症？” 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词汇，就是博览群书的徐辞暮都有些迷茫， “应激综合征，会出现心率加快、呼吸加速、担心、恐惧、紧张、焦虑、强迫回忆.....” 徐辞暮拿着信封的手不由紧了紧，这些反应段念都有， “抑郁症最典型的症状，无用、无助、无望，严重的会有自缢行为...” 徐辞暮艰难的吐出一口气，这些症状都已经在段念身上出现，即使段念此时已经没有了自缢的行为，但其他的一个不落，而且信中也说了，若是医治不好，日后还是会出现自缢。 没有谁敢保证，此时的段念，能将最后的一丝理智，保留多久。 若是有朝一日，再也坚持不住内心的折磨，她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料不到。 徐辞暮叹气，只能将希望放在信里后边的内容，看看元司遥怎么医治这种病情， 可整封信读完，徐辞暮再次深深的深深的陷入迷茫， 只见后面几行字的笔记可谓是下笔十分重，像是恨不得将纸张写破， 信中写着：“我也不知道怎么医治这种心理疾病，这是我最不擅长的领域，但凡我这方面牛逼一点，我家王爷当年的心理疾病早就被我治好了，还会拖到这么久？” 最后，元司遥还龙飞凤舞的写了一句话，“总之，这种情况很特殊，心理疏导很重要，还有避免再次刺激，必要时只能用一些控心率加速的药，你好自为之，祝你早日成为一代宗师，超越你我他！” 徐辞暮：“.......” “这这这.....”贾宏傲看着手中的信，不可置信的问徐辞暮，“所以...所以元郡主也是没有办法是吗？” 徐辞暮也是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缓缓说，“从信里的内容来看，应该是这个意思！” 贾宏傲一阵头晕脑胀，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折了，这次谁还能救他的念念..... “祖父？”段念才走出来，就看见贾宏傲一脸悲痛，身边还站着美其名曰今晚过来监工的徐辞暮， 贾宏傲一个激灵，立即将手中的信藏在身后，心虚的转身，“怎...怎么了？” 段念顿了一下，将贾宏傲的动作尽收眼底， “没事！”段念摇了摇头，“是齐爷爷找你，想问一下制玉上的事！” 段念目光渐渐暗了下去，勉强扯出一个笑出来，“若是祖父与徐公子有要事要谈，我先去和齐爷爷说一声！” 说着就要先离开， “等等！”徐辞暮叫住她， “怎么了？”段念转过身，略显疑惑，“徐公子还有事吗？” 贾宏傲知道徐辞暮叫住段念的意思，而且方才段念眼里的失落他是看见的， 此时的段念敏感多疑，但凡有一点情绪就会写在眼睛里，实在是不难看出。 徐辞暮温声说，“有些事和你说！” 段念犹豫了一会，走上前，“何事？” 贾宏傲看着徐辞暮，犹豫了一会，还是将手中的信递到段念面前， 段念看着贾宏傲微微颤抖的手，将信将疑的问，“是给我看吗？” “当然！”贾宏傲说，“我说过啊，何事都不瞒着念念的！” 段念将目光看向徐辞暮，她知道此信应该是徐辞暮带过来的。 若是自己想看，也要徐辞暮同意吧。 只见徐辞暮无声的点了点头，段念舔着嘴唇，才终于伸手接过来， 段念看得很慢，甚至看得有些艰难，才学习没多久的她，读这封写得龙飞凤舞的字，实在是有些为难她， 甚至有些字都是她半读半猜才理解。 徐辞暮和贾宏傲也不催促，就这么安静的站在一旁， 只是贾宏傲频频的看向徐辞暮，实在是太过于担心，担心段念知道没人救她，她会不会失望， 这次就是徐辞暮，眼中也带着些担忧， 得知自己的情况，却不能医治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更何况还是心病。 “强迫回忆.....”段念呐呐，轻笑了一声， 这声笑落在贾宏傲耳里，只感觉自己的心“咯噔”一声，念念不会受不了刺激，怒极反笑吧？ “念念....”贾宏傲担忧的唤了一声， 本以为段念心理再怎么强大，应该也受不了这刺激， 谁料，段念看完整封信，只是将信封递给徐辞暮，笑着说，“这个元郡主，当真很有意思！” 或许是来自于“同类”的熟悉感，段念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元郡主，莫名的有好感。 “念念，你要是难受，就说出来，可千万别憋在心里啊！”贾宏傲心如刀绞，恨不得自己亲自来替段念承担着这一切， 徐辞暮低着头，顿了一下，才伸手接过， 说实话，就是他，也不知道此时段念在想什么。 段念垂着眸，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如果可以，谁不想自己是个正常人。 抑郁症，在这个年代，多么小众的词汇。 这里的人，没有谁比她清楚，抑郁症的严重性。 毕竟，发生在她身上，已经自焚身亡的原主，不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吗？ “祖父，我想在外面坐一会，可以吗？”段念想透透气，她或许很早之前就已经察觉到自己或许已经得了抑郁症，但她从未将自己归为这类人， 可如今，正视着所有，她很清楚的知道，若是自己没法恢复，她将成为第二个原主。 “这....”贾宏傲有些不放心， 一旁的徐辞暮对着贾宏傲摇了摇头，看着段念有些失落的神情，贾宏傲只能先离开。 段念坐在夜风中，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每次面对贾书礼的训斥，她会心跳加快，她会呼吸困难，甚至害怕，焦虑，被迫的一遍又一遍的回忆以前被段母虐待的日子， 原来，原来这就是应激综合症，原来她就是得了这个病，还有抑郁症。 段念也不知自己坐了多久，但她知道徐辞暮一直站在身后， “你知道抑郁症除了自缢还有什么吗？”段念突然小声问， 徐辞暮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自罪、自责、自杀，都是抑郁症的表现！”段念深吸了一口气，仰头看着天上的繁星， 徐辞暮的手微微收紧，甚至都不去想段念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第81章 你是不是心仪元郡主? 今晚的夜风似乎格外的冷，徐辞暮拢了拢肩上的披风， 就在此时，仰着头看夜空的段念突然说，“我不会让自己成为那样的人的！” 徐辞暮的手顿住，紧皱的眉突然舒展开来，看着段念的背影，说实话，徐辞暮一直觉得，段念特别的消瘦，特别是从身后看去，段念的身影真的十分招人疼惜， 徐辞暮知道，这和她的病情有关。 可就是这么一个招人疼惜的人，却不需要谁的可怜，独自一人承受着这一切，将自己抽身于泥潭里。 “哎？”段念转过头，突然想到一事，“我瞧信中提到的‘王爷’，可是异姓王，他也是心理有问题吗？” 徐辞暮走上前，坐在段念身边，过了一会才应了声，“嗯！” 段念将脑袋搁在自己膝盖上，用手薅着地上的杂草，“那他好了吗？” “嗯！”徐辞暮点头，“好了！” 段念手里不断拔着草，声音很小的问，“那他.....那他是为什么呢？” 徐辞暮看着段念的小动作，顿了一下才缓缓的说，“他不是中原人，身于苗疆，十岁时，苗疆内乱一分为二，而他的父母以及他的所有族人都在那场内乱中身亡，只有他活下来了.....” 段念的手顿住，突然感觉眼前的这株草变得有些虚幻，甚至是看不清， “抱....抱歉！”段念不断的舔着唇，“我...我不知道！” 段念只知道徐辞暮和这个异姓王是好友，并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些。 “没事！”徐辞暮说，“都已经过去了，而且他已经大仇得报，听着元郡主的回信，他的心病也应该是好了！” 得到回答，段念呼出一口气，继续薅着前面的草，有些羡慕，又有些感慨道，“好了就好！” 徐辞暮看着她，慢慢的说，“你也会好的！” 这次段念没有回答徐辞暮，而是偏过头，小心翼翼的问他，“我...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徐辞暮点头， “真的可以吗？”段念微微坐直身子，又开始薅自己的头发，“我若是问了，你会生气吗？” 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的徐辞暮，此时倒是有些感兴趣，这段小姐是要问些什么，这般再三确认， “你说，我不生气！” “那好！”段念缩了缩脖子，将憋在心里许久的一个问题问了出来，“就是....就是你与这元郡主，是...是何关系啊？” 徐辞暮：“？？？” 自诩还算是聪明的徐辞暮，这次居然没有听明白这句话。 “什么何关系？” 段念看着他一脸困惑，以为是自己说得不清楚，赶忙左右看了看，才稍微往徐辞暮方向靠了靠，压低声音说，“就是....就是我瞅你每次提及这元郡主，情绪都有些波动，你...” 段念咽了咽口水，继续说，“你是不是心仪这元郡主，但为了兄弟，所以你...主动退出？” 徐辞暮：“......” 徐辞暮低低笑声在这黑夜中响起，总算是明白段念为什么要让他别生气了。 段念还是第一次看见徐辞暮笑得这般愉悦，这般夺目，一时间居然也顾不得结果，竟然有些看晃了眼。 “当然不是！”徐辞暮哭笑不得，实在想不明白段念一天在想些什么， “我与她只是好友，我与异姓王也是，每次提及有情绪波动，也只是感慨因为自身缘故，不能陪着他们去边关，竟让他们独自面对战火！” 这个段念知道，听小白说，徐辞暮还没做官之前，就是跟着那所谓的异姓王，还有元郡主的哥哥，此时的楚王，几人一直在边关，就是这一年多来才入朝为官。 得知徐辞暮并不喜欢这元郡主，段念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但还是忍不住的问，“是因为你之前受伤的缘故吗？” 徐辞暮盯着她，慢慢收起了笑，手紧了紧，又松开， 察觉到徐辞暮情绪的变化，段念赶忙改口道，“你...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这惊慌失措的模样，像是做错了事，被大人发现的孩子。 “没！”徐辞暮无奈笑了声，“也算是，我身子不怎么好，到边关恐是帮不了他们，反而会连累他们，所以就不去了！” “嗷嗷！”段念赶忙点头，继续残害这些绿草，不敢再继续乱问了。 段念这些日子每晚都跑到锻造阁帮忙，成功忘掉一件事， 直到这日贾书礼的到来，段念才想起，明日是向家封将军的宴会。 “小姐呢？” 贾书礼一早就来到段念的院子，看了一眼，并没有看见段念的身影， “小姐还在休息！”小青手里端着洗浴的东西，见着贾书礼，还是规规矩矩的行礼， 贾书礼微微皱眉，有些不满，“这都何时了，怎么还未起身！” 这些日子贾书礼偶尔也会来几次，但每次都是因为段念还未起身，所以没有瞧见， 小青眼睛转了一圈，自然是因为品玉轩马上又要重新开始营业了，贾宏傲之前觉得，反正也没什么顾客，所幸就先关门， 这几日小姐他们都忙到很晚才回来，此时自然还在歇息。 当然，这个小青还是不敢说的。 “小姐说是这些日子总感觉身心劳累，所以就起得晚些！” 身心劳累？ 看不出任何表情，只见贾书礼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吩咐碧翠倒了一杯茶水，才说，“让念念起身，我有些事要与她说！” 见贾书礼真有事，小青也不再耽搁，赶忙进屋提醒段念， 原本还睡得迷迷瞪瞪的段念，一听贾书礼在外边，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 由着小青给她穿这些繁琐的衣裳，段念脑中飞快运转，不断想着贾书礼找自己有什么事。 “母亲！”梳妆打扮结束，段念才低着头走了出来， 贾书礼示意旁边的位置，扬了扬下巴，“坐！” 段念犹豫了一会，才谨慎的坐下来。 贾书礼看着她，除了脸色算不上好之外，其余的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唯唯诺诺的模样， “明日你便要随着你父亲去向府参加宴会！”贾书礼说，“向府得到皇上的青睐，明日前去的贵客定是不少，记得母亲说的，不该说的话莫要多说，不该接触的人也莫要过多接触！” ？？？ 段念倏的抬起头，才记得还有这茬， 今日十四，她每日都惦记着二十日，完全忘记了明日的宴会。 第82章 宴会(一) “记得母亲的话了吗？”瞧着愣神的段念，贾书礼语气不由加重，“你规规矩矩的去参加完宴会，就回段府，莫要过多的与她人相处，毕竟未出阁，莫要做一些有失身份的事！” 贾书礼有些不悦的语气，终于将段念的意识拉了回来，闻言赶忙点头，“知道了！” 看着乖巧的女儿，贾书礼总算是放下心来，起身离开， 才端着糕点回来没多久的小白，知道贾书礼坐在这里这么久，就为了叮嘱段念这几句话，就知道贾书礼的用意， 她这是在控制小姐结识其他人。 段念又开始焦虑了， 这次真的是贾书礼多疑了，莫要说亲自来提醒她，就算不来，段念明日也不敢和他人说话，更不要说相处了， 她甚至都不想去这个宴会。 “小姐，你担心？”小青察觉，小声的安慰段念，“我和阿姐都会陪你去的，你放心！” “可...可是....”段念双手交缠，有些犹豫说，“入会时，你们不是不能在我身边？” 大部分入会，丫鬟都会被安排在一处等主子，所以丫鬟是不能陪同在身边， “这....”小青茫然的看向一旁的小白， 小白将糕点放在桌上，“到时，段二小姐自然会跟着小姐，小姐宽心！” “对哦！”小青蹦跶起来， 就段二小姐对自家小姐喜欢的模样，怎么会舍得离开小姐半步， 到时只要真出什么事，就让段言言去找她们。 段念知道躲不过，只能撇嘴答应，“好吧！” 夜间，徐辞暮才回到府上，就听下人说今日向府送了请帖。 徐辞暮去了书房，一眼就看见了书桌上烫眼的请帖， 徐辞暮疲倦的揉了揉眉眼，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一双深眸盯着桌上的请帖，半晌之后，徐辞暮才将请帖打开， 赫然写着向家之子向生追封将军的追封礼。 徐辞暮呼出一口气，厌厌的向后仰，盯着桌上的请帖一言不发。 过了不知多久，直到屋门被敲响，徐辞暮才微微回神。 “进！”声音带着些沙哑， 徐父推门而入，一眼就看见自家儿子疲惫的神情， “父亲？”徐辞暮微微皱眉，站起身来，“这般晚了，怎还未休憩？” “我等你回来！”徐父身上随意搭了一件衣裳，应该是已经躺下，听见他回来，就过来了， 徐父问，“可是皇上身子又不好了？” “嗯！”徐辞暮没有隐瞒，微微点头，“燚王的离世，对皇上留下了心病，还是得好好休养！” 燚王是元郡主的父亲，也是当今皇上最是要好的兄弟，因为内乱不幸离世。 徐父重重叹一口气，目光落在桌上的请帖上，犹豫片刻才说，“我今日听闻向府给你下了请帖？” 向府的请帖早在上月就已经发出去，唯有徐府没有收到， 徐父一直觉得收不到也是好的，不料今日还是将请帖送了过来。 徐辞暮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低声“嗯”了一声， 徐父走到一旁坐下，沉默了一会，才说，”辞暮，你不想去，明日便声称身子抱恙，总之这一年你身子也算不上好，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我明日替你去便可！“ 徐父其实也不过年四十，两鬓却已经满是白发。 操劳了半辈子，如今辞官回家，心里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就自己这唯一的儿子。 徐辞暮坐下来，怔愣了一会，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我自己去罢，我与向生也算是交好，不去也不是！” 徐父知道自己儿子的决定，是没法改变的， 就像当初他要入朝为官，都说望子成龙，可是徐父却不想自己儿子为官，可无论他怎么说，徐辞暮最终还是将自己锁在了这上京城内。 “罢了！”徐父双手搭在膝盖上，站起来，“你自己去也好，总归皇上重视向家，再如何还是得去！” 翌日，段念一大早就被叫起来， 她为了今日能够养足气，昨晚甚至都不去锻造阁了。 “还要穿多少啊！”段念举着的手都快要废了，平日在府上，小青为了不让段念难受，能怎么简单就怎么来， 但今天上京城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都在，太随意自然是不可以，都要按照礼仪装扮来， 这里三层外三层下去，段念感觉自己要被热死。 今日她穿了龙启相送她的布匹做的衣裳，淡绿色，裙摆绣着白色的小花，做工十分精细。 “马上！”小青给段念整理好衣裳，再将段念按在铜镜前，“小姐，今日你不可再如平日，就用一支步摇，这要是被那些小姐看见，定是要笑话段府的，你好歹是段府的嫡小姐！” “还有啊，你今日少挠一下发髻！” 段念喜欢挠脑袋的小动作小青和小白可是知道的，没有哪一日段念的步摇是规规矩矩在发髻上，每日不是歪过去就是歪过来，实在是不忍直视。 “哦！”段念乖巧的点头，又想伸手薅她的头发，才想着小青的叮嘱，段念只能按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小青看着铜镜中，自家小姐楚楚可怜的脸，打算给她梳一个垂鬟分肖髻， 将发分两股，结鬟于顶，让其自然垂下，再束燕尾，垂于肩前。前边用一些简单的首饰点缀，两鬟上用带着些流苏的发饰，此番下来，段念终于诠释了那句“我见犹怜”。 “好了！”小青十分满意自己今日的杰作，“小姐真好看！” 段念对此没有太大的感觉，小青梳什么就是什么。 “小姐，该出府了！”小白在外边提醒， 段念跟着去前院，此时段玉谦已经等在外边。 “大姐姐！”段言言一眼就瞧见走过来的段念，赶忙对着她招手， 段念才走近，段言言毫不吝啬的赞扬，“大姐姐今日真好看！” 段念有些羞耻，双手在前紧紧攥着，嗫嚅，“你...你也好看！” 段言言依旧穿着她喜欢的粉色，梳着双环髻，十分的灵动。 “走吧！”段玉谦只是在段念脸上停留了片刻，便先行上了马车。 段言言此番好不容易可以和段念出府，死活不愿意自己坐马车，无奈下，段念总算是让段言言进了自己的马车。 “大姐姐，一会入会了，我便跟着你，你不要害怕哦！”段言言抓着自己腰间鼓囊的荷包，笑得一脸狡诈， “这里面我可是放了许多药粉，今日要是有人敢欺负大姐姐，我就让她们好看！” 段念：“......” 第83章 宴会(二) 来到向府时，这里已经人满为患， 段念还未下马车，就听见这府邸里说话的声音，热闹非凡， 可这些声音落在段念耳朵里，却格外的刺耳。 “小姐！” 外边小白的声音响起，段念看了一眼对面一脸激动的段言言，目光渐渐暗下去， 她若是也能如此，就好了！ “大姐姐，走吧！”段言言低头看了眼自身的衣裳，确定没什么不妥之后，先行下了马车， 段念犹豫了一会，才磨蹭着下马车， “小姐！”小青赶忙搀扶住段念，“小心脚下！” 才站稳，段念就听见一清爽的声音响起， “段大人！” 段念睫毛颤了颤，微微抬头看了一眼。 少年长相清秀而精致，身材高挑，这应该就是今日的主角——向生。 “恭喜！”段玉谦依旧是不苟言笑，简单的说了两个字，就先行进府， 段念在路过男子身旁时，感受到对方的目光，段念堪堪抬头，恰与对方对上眼， 段念目光一滞，强忍着心里的不适，才没让自己转身钻进马车内。 只见对方礼貌性的点了点头，段念微微松了一口气，赶忙回来一个笑，就立马跟着段玉谦离开。 向生回头看了一眼，女子明显有些慌乱的背影，实在是有些奇怪， 这一看便知应是段大人的女儿，竟这般胆小， 进了向府，和段念想的一样，这里当真是百花齐放，娇艳欲滴型，高冷禁欲型，活泼可爱型，还有就是她这种胆小如鼠型等等等等， 看着这么多人，段念算是放下心来，她就不相信这么多美女帅哥在，还有谁注意到她。 而且，就贾书礼的控制欲，她坚信应该没多少人认识原主。 和段念想的一样，这些富家千金都是三人一伙的相聚说话嬉笑，根本就没人会搭理她。 段念乐得自在，自己蜷缩在一个角落吃东西。 反而是她旁边的段言言，从进了向府之后，整个人都神情紧绷。 段念不解，疑惑的问她，“你为何这般紧张？” 段言言一只手抓在自己荷包上，听着也是微微靠近段念，眼睛却四处乱瞟， “娘亲说了，今日来这里人多眼杂，让我一定要保护好大姐姐！” 段念低着头，慢慢的咀嚼着口中的糕点，若是细看，可以看见段念微微上扬的嘴角。 “我可是听说，今日徐公子也会来哎！” 女子略带羞涩的声音传进段念耳里，使得不断吃东西的段念动作慢下来， 不由的拉长耳朵，听着身旁人的对话， “那又如何，今日来的所有官家小姐，一半奔着徐公子，一半奔着当朝太子，你还指望上他能看见你吗？”这次是一个略带高冷的女生， 一半？ 段念暗自惊讶，今日来的这些千金小姐，嫡庶皆有，段念目测，几十人这么多，这一半是有多少啊！ 想不到徐辞暮这种虽然不高冷，但禁欲风这么招人喜欢。 “那又如何，如今徐公子入朝为官，想见一面谈何容易，就算他看不见我，我能远远看上他一眼，也是好的！” 好一个痴情的女子， 一直低着头的段念都忍不住偏头偷摸去看这痴情女到底长什么样。 嗯，一身大红色的衣裳，确实很夺目，不过依照她此时对徐辞暮的了解，他应该不喜欢大红色。 段念收回目光，继续专心吃东西。 “你别忘记了，这向府可是有他心仪之人！”高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段念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嘴里鼓囊着糕点，眼神中透露出点点迷茫， 心仪之人？ 之前她以为徐辞暮喜欢元郡主，不料这只是个误会， 如今又听说徐辞暮的心仪之人在向府，这次是真的吗？ “可那都是之前的事，徐公子或许早就忘了她呢，况且她当初可是刺伤了徐公子，半条命都险些没了，皇上也说了，以后向小姐只能嫁给普通百姓，她和徐公子注定没有缘分！”女子还是不死心的反驳， 刺伤了徐公子？ 段念目光渐渐迷离， 想着徐辞暮身上的伤，所以，这伤是被这个所谓的“向小姐”刺伤的？ “别蠢了！”高冷女子说，“徐公子若是忘记了，怎么会入朝为官，这上京城谁不知道徐家小公子最讨厌被束缚，说直白了他心里还是惦记着向小姐，况且向小姐犯了这么大的错，皇上也只是禁她足，可见皇上有多宽恕向家！” 说到这，高冷女子叹了一口气，“做不好，徐公子一年多未见这向小姐，今日见面万一旧情复燃，直接辞掉官职，不就是一普通百姓了吗，毕竟这向小姐可是徐公子第一个心仪之人，哪会这么容易忘记！” 段念突然觉得，这糕点有点难吃，难吃到有些难以下咽。 所以这向小姐当真是徐辞暮的心上人吗？ 或许因为一些误会，所以他们分开了。 段念对谈恋爱没有什么概念，但现代那些影视小说，不都说白月光的杀伤力是最大的吗？ 更何况，这还是真的杀伤力，命都快要没了的那种。 段念觉得这里的空气不怎么好，不然她怎么会呼吸有些困难。 “大姐姐？”段言言晃悠着手，叫唤出神的段念， “怎....怎么了？”回过神来，段念赶忙将嘴里的糕点咽下去，“有什么事吗？” “宴会马上开始了，我们要入座了哦！”段言言说， 段念盯着她半晌，才点点头，“好！” 宴会男女是分开而坐，中间隔着屏风，彼此看不清对面。 所以段念也不知道徐辞暮来了没有。 直到外边响起一声响动，段念手指才动了动， “徐公子哎！” 段念身边一半的女子都伸长了脖子观望，段念甚至还听见一些压抑的尖叫声， 就这么好看么？ 段念侧目，恰巧与姗姗来迟的徐辞暮对上，很显然，徐辞暮在看见段念时，也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对着她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段念赶忙偏回脑袋，这广袖白衣，翩翩公子的模样确实好看，特别是那双凤眼，也难怪这么多人为之疯狂。 堪比现代追星现场。 “啊啊啊，徐公子一定是对我笑了！” “你莫要胡说，徐公子明明是对我笑的！” 段念身边的小姐脸色羞红的争论，实在是她们这里的人不少，徐辞暮这一动作确实引人浮想联翩。 “别想了，她是对我笑的！”段念低着头吃东西，心里默默嘀咕。 第84章 宴会(三) 封礼算不上久，向生是前大将军向子彦之子，而向子彦本就受百姓爱戴，但因为一些前事，向子彦大将军已经逝世， 皇上为了报答向子彦大将军的恩情，所以就追封其子为将军。 对此，大家也没有什么异议，所以封礼也算是顺利。 追封的仪式很快，后面就是所谓的自由活动，长辈无疑就是饮酒谈事， 而年轻一辈的男男女女就是在府上参观，或者他们可自由组织一些诗词歌赋的比试， 在古代女子本就不抛头露面，所以想结识各家女子，也就只能通过各种宴会来相识， 这也是为什么古代各种宴会这么多，就是个花开了都得请人来看上一二， 所以这也是各家子女展现才艺，引人注意的大好机会。 对此，段念真没什么兴趣，要说诗词歌赋比试，就她现代学的满腹诗词歌赋，就足以让她背一个时辰不带重样的，这显得有些欺负人。 最主要的，还是她社恐，她一想到自己朗诵诗词时，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大姐姐，我们去哪啊？”段言言亦步亦趋的跟着段念， 大姐姐不喜欢那些比试，那她也不喜欢，总之她的职责就是跟着段念。 “我就随便逛逛，你若是无聊，可自己去玩也行！” “我不无聊！”段言言赶忙摇头，继续跟着段念，“只要能与大姐姐在一起，我就不觉得无聊！” 段念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这将军府据说就是原来的老将军府，只是有些重新修葺过，整个府邸比段府还要大上许多。 段念就这么漫无目的的瞎逛，哪里人少就往哪里走。 “向小姐！” 熟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让人听了心里十分的舒畅。 段念脚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就见远处站着两人。 其中男子正是段念熟悉的徐辞暮， 而他前面，女子也是一袭白衣，三千发丝简单的盘着，只用了一支发簪点缀， 从侧面看去，女子容貌温婉，柔美的轮廓线条，浅浅的笑靥，让人怜爱， 远远看去，就像一对十分切合的壁人。 段念垂下眼眸，方才那种窒息的感觉再次袭来。 “走吧！” 段念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转身原路返回，与来时不同，段念觉得此时回去的风景有些黯然失色。 这种窒息的感觉只想让段念快些逃离这里， 只是，有时候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塞牙，这句话一点不假。 段念和段言言才没走出多远，就被人拦住去路。 “这是谁家的小娘子，竟长得这般的讨人疼惜！” 两名男子拦住段念和段言言，手里一人各拿着一把折扇，分别身着红绿两种颜色的衣裳，长相一般，一个偏瘦，一个偏胖。 行为浪荡，说话轻浮，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引起段念他们的注意，两名男子还伸手拢了拢半散在脑后，用两发簪固定的发丝。 段念：“.......” 这是红绿灯兄弟吗？ 也不知段念见惯了将头发全部束起的男子，突然见着这两人，特别是两名男子的动作，实在是太油腻， 一般和段念接触的，要么就是像长辈已经成婚的，将发丝全数盘起，再用发冠固定， 亦或者是徐辞暮这样的，全部束起，再用发冠固定，两角留着少许发丝，额前类似八字的两捋头发向后束，恰好将额头挡住一些，显得整张脸格外的凌厉，长发虽然也是垂落脑后，但干净利落， 不对，段念想起来了，这两人应该想模仿她二舅舅那样的，只是贾瀚星是用发冠半扎头发，这俩中二的用发簪， 贾瀚星透露着文人风骨，这俩全是猥琐浪荡。 “你们想干什么？”段言言立即充满危机的挡在段念面前，用着严厉的声音警告眼前两名轻薄的男子， “我可警告你，我们是段家的女儿，你们最好识相一点儿！” “段家？” 两名男子对视一眼，今日能来这里的段家，可只有一户。 只可惜，段言言的警告也只是让他们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初， “段小姐这是太见外了，我们也只是想和两位小姐结识个好友，并无恶意！”红衣男子慢慢的摇晃着手中的折扇，说完还故意上扬一边嘴角， 段念：“......” 若是她没有猜错，这男子应该是想露出那种邪魅的笑吧。 只是这效果实在是不堪入目，有些用力过猛了啊。 “走开，我们不想和你结交好友！”段言言摆了摆手，抓着身后的段念就要离开， 只是这两名男子哪肯放过两人，赶忙伸出手拦住她们， “别急啊！”绿衣男轻挑眉头，看着段言言，“你应该是段二小姐吧，竟然这般泼辣！” 段言言瞪着他，“要你管！” “我也不想管你！”绿衣男也不恼怒，这是对着一直不说话的段念扬了扬下巴，压低着声音，“我更想和段大小姐结交朋友！” 段念抬眸，看着两名笑得实在是油腻的男子，不适的皱眉， “你.....”段念顿了一下，脑中疯狂运转，想想如何组织语言，才不伤到他们的自信心， 段念细声细语的声音响起，两名男子立马期待她要说些什么， 实在是段念长得真的很讨人疼，太容易激起男子强烈的保护欲。 “你们长得太随意了，”段念抿了抿唇，对着已经愣住的两人摇头，“我不想和你们做朋友哎！” 说完，段念还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身子往段言言身后缩了缩。 “你.....”绿衣男子用折扇指着段念，身子上前才上前一步，就被红衣男子按住， 红衣男子顺着垂落在胸前的头发，语气轻佻，“段大小姐先莫要急着拒接啊，我们可以带段小姐见识许多新鲜玩意儿呢！” 段言言一听，登时又气又羞，手松开段念，然后不动声色的将手摸到自己的荷包上， “我让你们欺负我大姐姐！”段言言突然发狠的对着两人的脚狠狠的各踩上一脚，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荷包里的药粉，就撒向两个抱着脚痛呼的登徒子， “大姐姐，快跑！”做完这些，段言言拉着段念就往反方向跑， “啊，好痒！” 身后男子传来难耐的声，段念一脸好奇，“你给他们撒了什么？” “嘿嘿！”段言言喘了一口气，笑得奸诈，“痒痒粉！” 段念：“......” “抓住这个小妮子！”两名男子一边挠着全身，一边赶忙追赶逃跑的两人，“你们别让我抓住，不然本公子有你们好看！” 第85章 宴会(四) 两人在前面跑，后面的男子紧紧跟着，虽然中了药，但终归是男子，速度始终比段念她们快一些。 “这里！”段言言实在跑不动了，拉着段念就躲到了一假山后边， 蹲在地上，段言言大口大口的喘气，平日她也没少在府上闹腾，但这一跑，实在是累极， 蹲着喘气的段言言，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段念，大气都没有喘一下，也没有察觉到，身后段念的异常。 段念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她明明会跆拳道，虽说打不赢武林高手，但对付这些登徒子实在是绰绰有余， 但她就是没法让自己动手，包括上次在黑市，她明明可以帮小白，但她没法让自己反抗，所以为了不连累小白，她只能先跑了。 段念的手微微颤抖，所以，她还是没法做出反抗是吗？ “大姐姐！”猫着身看动静的段言言立即压低声音，“那两名登徒子追来了，你一会跟紧我哦，我们一起跑！” 段言言手心全是汗液，赶忙从荷包里摸出一把药粉攥在手心， 段念慢慢收紧手心，无声的垂落，低低应了一声，“好！” 两人慢慢站起来，就在两名男子快要靠拢时，两人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声响， “小姐？” 段言言先是一愣，随即失声大喊，“啊啊啊啊！” 手一挥，手中的粉末立即撒向了出声的人。 这震耳欲聋的声音使得段念肩膀哆嗦了一下，也成功吸引了不远处的两名男子。 “这里！”绿衣男子兴奋的对着自己的同伙招手， 待他们赶到时，只见段言言和段念愣在了原地，而她们身边还站着一名气质不凡的男子， 男子一身黑色衣袍，身姿挺拔，气度不凡，细看明显看出衣袍上绣着的四爪蟒蛇，腰间的玉佩更是告诉他们男子的身份， 红绿男子瞧清男子的着装后，吓得大惊失色，赶忙跪了下来，“太子！” 太子？ 太子！！！ 段念猛的回过神来，还没做出多余的反应，就被段言言一把拽住，跪了下来， “太子饶命！”段言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吓得声音都带了哭腔， 她若是没有记错，她刚才朝着太子撒了一把痒痒粉。 当朝太子元思睿，在元崇叛乱结束后才封的太子， 也是皇上最喜欢的儿子。 元思睿为人刚正不阿，和徐辞暮差不多的年纪，即使当上太子，如今也未有妻妾， 每日都想着如何壮大元崇， 可以说，太子和段玉谦两人，前者抓贪官，打腐败，后者审案件，重监督，有时候就是太子，都会时常请教段玉谦，可见这太子有多爱国爱民。 元思睿微微皱眉，渐渐的身上就开始发痒， 但元思睿并没有伸手抓挠，而是垂着眸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子， 刚才两名男子的所作所为他都见了，他本想上前制作，不料段言言率先一步作弄了两名男子， 作弄完撒腿就跑，无奈下，他只能跟上，然而他才说了一句话，谁料这小丫头防备心如此强， 自己掉以轻心没有防备，不幸中招。 “起来吧！” 元思睿生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段言言她们还没动作，身后的两名男子顿时欣喜的就要站起来， “我有说你们可以站起来了吗？”元思睿冷哼了一声，“跪着！” “太子！”两名男子哭喊着又跪了回去， 段言言害怕，不敢乱动，但是太子都发话了，她只能抖擞着腿站起来， “大姐姐！”起来了还不忘记将她家没有太多记忆，且容易受惊的大姐姐给搀扶起来， 元思睿看着段言言全身颤抖，实在是不明白，自己什么也没做，她怎么怕成这样， “你怕什么？”元思睿忍不住问，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段言言快要怕死了，她真的不知道是太子啊， 若是知道，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给当朝太子下药， 这不典型坟头上跳舞吗？ 说着段言言赶忙从怀里摸出一颗解药，小心的上前，将解药递给元思睿， 带着哭腔的声音，“这..这是解药，太子不要怪罪，我...我真不知道是太子！” 元思睿微微蹙眉，盯着她手上的解药没有动，突然道，“抬起头来！” 段言言一抖，犹豫了一会，才慢慢吞吞的抬起头， 段言言的娃娃脸已经吓得毫无血色，微微下拉着嘴，泪珠不断在眼眶里打转，像是随时都能哭出来， 而在看见元思睿冷若冰霜的脸时，段言言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一滴泪沿着眼角滑落出来，实属就是一小哭包， 只是她依旧仰着头不敢乱动。 元思睿也是一怔，顿时有些惊慌失措道，“我...我没说要怪罪你，你哭什么？” “啊？”段言言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位传说中冷脸太子， “你...你真的不怪我吗？”段言言不确定的再问了一遍， 元思睿不自在的偏过头，低低应了一声“嗯”， 段言言赶忙眉开眼笑，抬手随意抹了一把眼角，“谢谢太子，你人真好！” 元思睿：“........” 段念站在一旁，也是没眼看，段言言这变脸速度，不去演电视，可惜了。 元思睿绕过段言言，走到还跪在地上的两名男子身前，“怎么回事？” 两名男子一个哆嗦，颤颤巍巍的抬头，一眼就看见元思睿身后的段念和段言言， 绿衣男子赶忙指向段念，“太子爷明察，是段大小姐先出言不逊的辱骂我，然后段二小姐还给我们下药！” 说着还将自己手臂露出来，已经通红一片。 “呸！”段言言一听立即不乐意了，急匆匆的上前辩驳，“明明是你们先出言调戏我们，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这一点就炸毛的模样，实在是不像刚才那副哭包的模样。 “你胡说！”红衣男子狡辩，“我们....我们只是想结识一下小姐，小姐若是不想结识我们大可说一声就行，何必出言诋辱我二人！” “你....”段言言气得脸都红了，急得直直跺脚。 正当段言言拿不出证据时，后面的段念突然说话了， “结识我们？”段念小心上前两步，不解的问，“你们结识朋友的方式都....都这么别致吗？” 这个年代发展真潮流。 段念清了清嗓子，打算学着刚才两名男子的模样，绘声绘色的再现场演绎了一遍， “这是谁家的小娘子，竟长的这般的讨人疼惜！” “段家？” “段小姐这是太见外了，我们也只是想和两位小姐结识好友，并无恶意！” “别急啊，你应该是段二小姐吧，竟然这般泼辣！” “我也不想管你，我更想和段大小姐结交朋友！” “你.....” “段大小姐先莫要急着拒绝啊，我们可以带段小姐见识许多新鲜玩意儿呢！” 两名自己说过的话，都已经完全忘记的男子：“.........” 早就听到所有，但也没记得这么清楚的元思睿：“.......” 演绎完，段念无辜的眨着眼睛，弱弱的问，“是....是这样吗？” 两名男子：“......” 第86章 宴会(五) 倒是一旁的段言言，目瞪口呆的看着段念，喃喃道，“大姐姐，你太厉害了！” 段念有想挠脑袋了，但想着小青的叮嘱，段念只能忍着。 也不知是因为元思睿过来的缘故，又听见了往这边过来的脚步声。 “你....信口雌黄！”绿衣男子怒视着段念，只可惜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脚步声就已经靠近， 来人正是段玉谦，段玉谦见着元思睿，赶忙行礼， “太子！” “段大人请起！”元思睿一只手将段玉谦搀扶起来，将来龙去脉都告知段玉谦， “念念，言言你们没事吧？”段玉谦看了两人一眼，确保无事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余光瞥见地上跪着的两人，段玉谦一眼就认出两人， “这不是付刺史之子和赵知县之子吗？” 跪在地上的两人此时已经抖成了鹌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被段玉谦这么一提醒，元思睿就对这两公子哥有些影响， 付家长子付立和赵家长子赵海德，可是上京城出名了浪荡公子， 平日里花天酒地也就算了，上京城的青楼更是两人最常去的地方， 胆小，典型的欺软怕硬，平日在大街上还要调戏良家妇女， 如今上京城只要是认识的，谁见着这两登徒子不退避三舍，躲着点儿。 之前就是因为调戏女子被告，被禁了足，才安分了一段时间，今日好不容易借助此次宴会，又原形毕露，还被当朝太子撞见了， “段大人，段大人明鉴啊！”两人着急了，赵海德赶忙求饶，“这...这只是一个误会，并不像段大小姐说的那样！” 付立结结巴巴的附和，“是...是啊！” 段念没有再说话，刚才出来辩驳，也纯属是意外， 若不是因为段言言被堵得哑口无言，她可能也不会出来辩解一二。 “哦？”元思睿挑了挑眉，冷笑一声，“本太子可是亲眼所见，你的意思是，本太子在说谎？” “我...我不敢！”这次是赵海德赶忙和付立快要哭了， 今日好不容易可以出来，谁料这次踢到了铁板上。 段玉谦神色也很不好，对这种人段玉谦本就没什么好感，这次还是对自己的两个女儿， “太子！”段玉谦双手相握，弯腰行了一礼，“今日既然是太子亲眼所见，那就交由太子处理！” 段言言一听，赶忙一脸期待的看向元思睿， 察觉到身边人炙热的目光，元思睿嘴角动了动，“一人五十大板，禁足三月！” 两人一听，当场呆住了，五十大板，这不是要了他们命去吗，而且他们才放出来！ “太子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两人立马磕头求饶，哀声连连，“太子饶命啊！” 对此，元思睿并没有太多的表示，只是不忘记补充一句，“这件事就交由段大人亲自去监视，这五十大板，一板子都不能少！” “是！”段玉谦点头， 段玉谦动作很快，交代好段念和段言言宴会结束就回府，他则亲自去“拜访”付府和赵府。 “谢谢太子！”段言言高兴得整张脸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元思睿看着她眼底闪烁着的点点星光，放在身后的手紧了紧，点了点头，“嗯！” 段言言看着手中的解药，才想起还有这事，赶忙将手中的解药递给他，“这是解药，太子快些服下吧，不然你会很难受的！” 一旁的段念看着段言言这像献宝一样的神情，再看看元思睿，无言的退到了一边。 她似乎在羡慕段言言能自信大方的社交，难道这就是从小被细心呵护长大后所有的从容吗？ 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有吧，即使被治好了，她也始终没法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当作一件事没发生。 这件事还是很快被传开，赵海德和付立本就没什么人缘，这让许多人都想要拍手叫好。 “你没事吧？”徐辞暮自然也听说了这事，瞧着一个人站在这里的段念，微微皱眉， 不知为何，自从瞧见了徐辞暮和那所谓的向小姐站在一起的画面之后，脑中就不断想起那个场面。 段念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察觉到段念情绪似乎不高，徐辞暮问，“可是发生了什么？” “没！”段念低着头，声音低低，“有言言在，而且正巧被太子看见，所以...” 被段念这么一说，徐辞暮才注意到不远处被段言言纠缠着说话的元思睿， “啧！”徐辞暮咂舌，“这闷葫芦也有今日！” 段念随着徐辞暮的目光看去，段言言不知在说什么，手里不断在比划着，原本还一脸平静的元思睿嘴角动了动，还是控制不住的微微上扬， “那你怎么了？”徐辞暮收回目光，蹙着眉头，“可是因为此事烦心？” 段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好似从听说徐辞暮的心上人在这里之后，她的情绪就没法高涨。 她似乎不想徐辞暮和其她人亲近，她也不想听见徐辞暮有喜欢的人， 难道是因为徐辞暮多次帮自己，再加上他一直开导自己，救自己的缘故，所以她开始依赖徐辞暮了吗？ 所以她见不得徐辞暮把对自己的这份好分享给其他人？ 可是贾宏傲他们也对自己很好，若是贾宏傲他们将对自己的好分给其他人，她也会这么难受？ 段念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这算不算依赖。 “有些！”段念还是没有忍住的薅自己的头发，“可能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所以有些不适！” 徐辞暮低头看着她，原本还精致的发型，再次歪到了一边。 “那你想报仇吗？”徐辞暮问， 段念抬头看向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报什么仇？” 徐辞暮说，“你只肖说，想还是不想？” 段念只感觉自己心跳突然加快，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她又听不见了周遭的声响，只是看着徐辞暮的眼睛一动不动，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最终对着徐辞暮点了点头。 “好！”徐辞暮温声笑了笑，“那你等我消息就好！” 直到段念离开向府，段念整个人都还有些迷糊， 上了马车，段念才反应过来，她居然同意了徐辞暮，让他为自己报仇，虽然也不知道报什么仇， 但这算是她第一次“反抗”吧，是吧是吧，段念有些兴奋，她是不是学会反抗了， 至于这个问题，在贾书礼知道此事后，给了段念答案。 第87章 报仇 “说吧，怎么回事？”贾书礼端坐在段念院子，将手中的茶盏随意放在桌上，“你去将军府时，我是怎么叮嘱你的？” “并非我要招惹他们！” 贾书礼看着眼前低着头的段念，反问她，“你没有招惹他们，他们会主动招惹你？今日去宴会的人不少吧，怎么，在这么多人中，他们偏偏瞧上了你？” 段念慢慢抬起头来，心一点点的冷下去， 她明知道贾书礼所说有问题，她也知道贾书礼在贬低她，她本应该反抗，本应该拒绝，可是她此时却无法反驳，无法开口。 “如何？”贾书礼冷笑一声，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段念一遍，才缓缓说，“如何上京城的人都知道你被那两登徒子调戏了！” 站起来，贾书礼走到段念面前，压低声音，“念念，所以这就是不听母亲所说的下场，明白了吗？” 段念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五官此时对周围的一切都十分的敏感，段念强忍着大喊和流泪的冲动，木然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贾书礼满意了，稍微后退了一步，盯着段念的眼色全是快慰之色。 若说她这辈子最骄傲的杰作是什么，定是段念。 待贾书礼走后，段念双腿一软，险些就要跪下去。 “小姐！”小青和小白将段念搀扶坐到一边， 小青很是不甘心的问，“小姐，你为什么不让我们说话，让夫人这般...这般说你！” 今日之事，有眼睛的都知道是付立和赵海德的问题，就是当朝太子都亲眼所见， 可是贾书礼对这些像是看不见，听不见一般，指定就是段念勾引他们俩， 小青都要气死了， ”就付立和赵海德长的那模样，就像那癞蛤蟆一样，还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癞蛤蟆！ 段念抿了抿唇，笑出声，“有些像，不过都过去了，没事了！” 见段念终于笑了，小青这才满意。 小白心思细腻，在段念不让她们帮忙说话时，她们就已经明白，段念是不想让她们激怒贾书礼， 若是她们今日反驳，贾书礼保不准什么时候才会离开。 段念忍受这么多，不过就是为了五日后的品玉轩能顺利进行售卖。 只有让贾书礼彻底掉以轻心了，段念二十那日，才能溜出去。 第二日，段言言确定贾书礼不在段念院子之后，一溜烟的跑到段念院子， “大姐姐！”段言言语气兴奋，脸上溢满了笑， 段言言这模样像是捡到宝了， “怎么了？” 段言言嘿嘿一笑，赶忙坐到段念对面，高兴得手舞足蹈的说，“大姐姐，你可知道，那俩登徒子可惨了，昨日被父亲亲自让人打了五十大板！” 段念疑惑的看着她，这个昨日太子不是已经说了吗，有什么好兴奋的？ ”然后呢？”段言言这么高兴，应该没这么简单， 段言言喘了一口气，然后紧接着说，“这五十大板下去，他们屁股都要开花了，然后夜间，不知哪位大侠，居然把这俩登徒子给迷晕了，然后在他们伤口上泼了金汁！“ 说完，段言言已经先忍不住的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 段念：“.......” 如果她没有猜错，金汁应该就是他们这些古人所谓的粪水。 “金汁？”在一旁偷听八卦的小青目瞪口呆的看着段言言，难以置信的问，“这哪来的大好人！” 即便小青不知道药理，但也明白，才受的新伤，泼上这种东西是最容易感染的，要想痊愈，恐怕....有些难了。 段念不断的舔舐嘴唇，她有些亢奋。 小青她们不知道怎么回事，段念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吗？ 这是徐辞暮做的吧，他昨日可是问自己想不想报仇的，所以他这是给自己报仇了吗？ “是啊是啊！”段言言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水，继续说，“然后这大侠还将消息散播了出去，如今上京城大街小巷都知道，这赵家公子和付家公子，被金汁给浇过！” 纵使是没有太多表情的小白都不由的扯了扯嘴角，由衷的说了两个字，“真狠！” 付立和赵海德算是臭了。 先是被太子亲自惩罚，如今还闹这么一出，以后谁还敢将自家女儿嫁给他们。 这么一说，段念有些沾沾自喜，一种道不清的满足感笼罩她全身，这种因为反抗带来的快感冲击着她的神经，使得她止不住的愉悦 也或许是因为，此事是徐辞暮做的，亦或者是为了给她报仇，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秘密。 - 后面几日，段念还是一如既往的夜间去锻造阁帮忙。 “小姐，休息一会吧！”唐瑾给段念倒了一杯茶水，目光落在段念拿着雕刻刀小心打磨翡翠的手上， 翡翠上面上面都没有雕刻，只是用金简单镶嵌，段念说，这叫无事牌，所以什么都无需雕刻。 明明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可是拿着雕刻刀的手却是如此的有生命力， “啊！”段念将雕刻刀放下，小心接过茶盏，眼神乱飘，“谢谢啊！” 唐瑾坐下来，看着段念桌上的翡翠，上扬着声音，“小姐真厉害！” 段念目光也落在翡翠上，绿色的翡翠经过细细的打磨，再用金镶嵌了叩头，很简单的一件饰品， 后日就是二十了，所有的饰品都准备得差不多，所以段念打算做一些孤品，卖卖也是好的。 “你们也很厉害！”段念说，“很多手艺，你们都比我厉害得多！”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再加上上次徐辞暮和贾宏傲的对话，他明白小姐有着很严重的心病。 “可是，没有你，我们也不知道这么多饰品的款式！” 唐瑾看着段念的侧脸，认真的说，“没有你，我此时应该还在黑市变卖我那些不值钱的首饰，继续苟延残喘的生活！” 贾宏傲待他很好，他原来那已经残破的院子，贾宏傲也出银子给他重新改造，已经比原来好上太多。 段念偏头看向唐瑾，却对上他极其认真的眸子，段念怔愣片刻，赶忙将头偏了回来， “说什么呢？”龙启相路过，拍了拍唐瑾的肩膀，调侃道，“你不去帮忙，在这干嘛，就这么想和我家念念说话？” 唐瑾的脸瞬间就红了，手忙脚乱的站起来，“我...我没有！” 龙启相知道年轻人容易脸红，也不再逗他， 龙启相乐呵呵的伸手搓了搓已经呆住的段念，“念念，出去吃饭！” “欧！”段念将茶盏放好，伸手揉了揉被龙启相搓的额头。 “祖父！”段念低头扒了一口饭，才说，“明日就先不做饰品了！” 贾宏傲伸手给段念夹菜，偏头问她，“怎么了？” 段念咽下口中的饭，看着几人道，“我想将品玉轩的一楼空出来，日后就用二楼和三楼来卖饰品！” 段念要线下直播，就得有场地。 她上次已经看了品玉轩的布局，只要将一楼的东西搬空，足够容纳百人。 她只需搭个足够高度的台子，容纳两人和可以摆一些饰品就行，所以场地不需要太大。 第88章 宣传单 “可以！”贾宏傲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还有什么要求吗？” 贾宏傲这些日子可谓是特别纵容段念， 几乎段念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是今日段念说要将品玉轩一把火烧了，恐怕贾宏傲都会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段念用鼻子吸了吸气，四肢被暖意包裹，将贾宏傲给她夹的菜塞进嘴里， “我们需要将后日的重新开业的情况宣传出去！”段念想了想，继续说，“不仅要让上京城的各官家夫人过来，还要让上京城的普通百姓敢进品玉轩！” 这是段念最忧愁的。 那些富人段念倒是不担心，就害怕普通百姓不敢进来。 在他们固有的思想里，品玉轩的东西就是很昂贵，就算是明日他们去吼一嗓子，说有的饰品很便宜， 他们也只是认为这是相较于那些富人很便宜。 段念默默叹了一口气， 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别人穿越，不是宫斗宅斗剧，就是青春偶像剧，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是创业苦情剧了呢。 段念的话提醒了在座的几人。 设身处地的想，若是他们是这些普通百姓，囊中稍微羞涩一些，别说吼一嗓子了，吼十嗓子，他们都不带停留的。 难道这就是没有网络的时代吗？ 段念来这里这么久，第一次体会到了网络的重要性。 网络？ 段念低头看着碗里的米饭，突然觉得，她都可以线下直播，为什么不能线下宣传了？ “祖父，我们可以发宣传单啊！”段念两眼放光， 今晚将宣传单写好，明日多派一些人出去发不就行了吗？ 只要宣传单写得足够吸引人，就会忍不住的心动，毕竟爱占便宜，是通病。 “宣传单？”龙启相困惑，实在是想不明白，有时候段念说的有些话，他们竟然听不懂。 “额....”段念尴尬的薅了一把头发，低头吃饭，“一会你们就知道了！” 段念三下五除二的将碗中的饭吃完， 然后转身回屋，拿出宣纸和毛笔，认认真真的将宣传措辞写下来， 贾宏傲几人也是好奇的站在段念身边观望， “明日品玉轩新品上市，低至一个铜板！低至一个铜板！专为所有爱美的俊男靓女量身打造，购买我们的首饰，欣赏最美的自己，无论您需要什么，我们都有！最新款式，最优品质，最低价格，购买我们的饰品，让你的选择物超所值！买到就是赚到，这将是你距离你变美，最近的一次，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哦.....”龙启相低声喃喃， 其余几人：“.......” “我们....”唐瑾咽了咽口水，不确定的问，“我们真的要将这个发出去吗？” 虽然每一个字都很吸引人，但合在一起，突然有种高级的耻辱感，有点丢脸有木有， “念念...”龙启相也是不确定问，打着商量，“我们可不可以写得稍微...稍微那么文雅一点？” 他上次觉得这么丢脸，还是在一品香。 “为什么啊？”段念满意的放下毛笔，将自己的广告语拿在手中，低头吹了吹还未干的笔迹， “若是你们不知道，你们看见这宣传语不感兴趣吗？” 贾宏傲几人老实的点头，“感兴趣！” “那不就是了！”段念言笑晏晏，“这就是噱头，我若是写得中规中矩，一眼就像骗他们的，越是好奇，就越会过来看，不是吗？” 直播间的名字越是有特色，就越能吸引人进直播间，只要顾客进直播间，能不能留住顾客，就是主播的事了。 段念将宣传稿塞到还在有些纠结的贾宏傲手里，人越到年纪，越要脸， 总之贾宏傲三人还是有些不忍直视这张所谓的宣传单。 “要不....”齐初升低头看着兴致勃勃，又开始写第二张的段念，闭了闭眼，“我们不是说全力支持念念的吗，总之我们的脸早就丢得差不多了，也不缺这一次不是！” “也...也是哈！”龙启相掩饰着尴尬，故作镇定，“反正我丢脸事不少，我无所谓！” “干什么！”贾宏傲已经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白了两人一眼，“不就是一张宣传单吗，能有什么丢脸的，赶快写，没听念念说，明日就要发出去吗？” 都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龙启相和齐初升能不知道贾宏傲在想什么吗？ 这也得亏是念念写的，这要换成他那两个儿子，人恐怕已经在外边了。 次日，上京城内许多人都接到了来自品玉轩的“邀请函”， 品玉轩已经关门了许久，很多人都以为品玉轩快干不下去了， 毕竟此时上京城内，还在苦苦支撑的商铺已经没有多少，都在他们认为品玉轩也要关门时，突然接到品玉轩即将开业。 只是这上面的话术，实在是太“露骨”，这么直白和狂妄的可以让他们变美的话术，属实勾引了不少人的兴趣。 “嗤！”徐辞暮轻笑了一声， 坐在马车内，手里拿着无意间得到的稿子，莫名的，总觉得这些话术只能出自段念之手。 将稿子折叠好，徐辞暮放在一旁，伸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还真是快，明日就到了段念售卖第一批饰品的时候，成败也就在明日。 本应该回徐的徐辞暮，想了想，让车夫停了下来。 徐辞暮下了马车，此时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徐辞暮将手中的披风系好，才对马夫说，“你先回去！” 这个时候段念应该是去锻造阁，但徐辞暮还是转身，朝着段府的方向飞身而去。 “小姐真没事吗？”小青已经不知道问了多少遍站在旁边的小白了， 实在不能怪小青一天神神乎乎的，有这样一位“特殊”的小姐，不能怪她一天像精神失常。 段念昨晚回来得很晚，今日直接睡到了申时，然后起来洗漱，随意吃了一点东西后，就整个人躺在院子里的太师椅上，就这么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到现在天都完全暗下去了，段念还是继续保持着一个动作， 小白也是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不知，小姐应该是心里紧张，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唉！”段念终于翻了一个身，没有什么防备的小青和小白吓了一跳， 赶忙瞥向自家小姐，只见段念翻了一个身，背向她们， 小青，小白：“.......” 两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段念又动了， “唉！”这次是面向小青和小白， 她们也总算是看见自家小姐的神情，依旧是表情麻木，神情溃散。 小青，小白：“......” 第89章 开业(一) “小姐，你...你没事吧！”小青小心翼翼的上前，咽了咽口水，“你....你要是有心事，小姐可与我们说说啊！” 段念看着她们，顿了片刻，又翻了一个身，面向上， “唉，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身身身！” 小青：“.......” 站着没有动的小白，突然神情紧绷，耳朵动了动，猛的抬头，就看见站在屋顶上的徐辞暮。 小白：“.......” “小青！”小白叫了一声已经呆在原地的小青，“去给小姐做一些糕点！” “做什么糕点？”小青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家阿姐，恨铁不成钢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给小姐做糕点，她都快....了！” “傻”字险些脱口而出，小青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小白翻了一个白眼，二话不说，拽着小青就往外走， “哎哎哎？阿姐，你干什么，小姐现在这个情况你怎么还想着糕点！”小青不瞒的嘟嚷，可又挣脱不过自己阿姐， 小白一只手拖着小青，没有任何情绪的说出两个字，“闭嘴！” 直到两人走远，徐辞暮才飞身而下， 听见动静，段念偏头看了一眼，依旧是一袭白衣，黑色披风的徐辞暮， 段念眼皮动了动，毫无生气的问，“你来啦！” 徐辞暮：“.......” 段念这句话实在是问得太过于娴熟，娴熟得像是徐辞暮经常来这里一样。 徐辞暮细想，这次也不过是第二次。 “坐！”段念指了指旁边的位置，“上边有茶水，你自己倒嚯！” 说完，又继续仰头看向星空，一脸生无可恋。 徐辞暮无奈的笑了，坐到了一旁的位置上。 “你这是在紧张？”徐辞暮问。 段念手动了动，收回自己神游的目光，偏头看向眼前的俊俏少年郎，反问他，“你不紧张吗？” 段念能不紧张吗？ 这可是她第一次做生意，还是在这么一个特殊的年代，自己明日就要独自面对这么多顾客，想想就感觉腿软。 徐辞暮点头，“紧张啊！” 段念有些意外，她以为像徐辞暮这种云淡风轻的人，是不会紧张的。 眨了眨眼睛，段念不解的问，“你紧张什么，紧张我明日搞砸了，不能还你原石吗？” 徐辞暮：“......” 徐辞暮又没说话，段念只能当他是默认了， 瞬间，段念立马来精神了，一把坐起来，目光坚定，“你放心，明日不会有意外的！” 徐辞暮挑了挑眉，好笑的问她，“不紧张了？” 段念想了想，老实点头，“紧张，但都临门一脚了，现在退缩，有些不划算！” 搏一搏，万一单车变摩托呢。 这坚定的模样，像是要上战场报效国家一般认真。 “你方才不也说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吗？”徐辞暮有些随意的往后靠了靠， “你听见了啊！”段念撇撇嘴，开始薅头发，“我那也是自我安慰安慰，若是这都管用，我早就好了！” 自我安慰真的管用，段念就不会到现在，还是这个样子。 还这般惶恐不安，每日活得心神不宁。 徐辞暮偏头看了她一眼，不似之前那般担心，可以看出段念已经在慢慢改变， 她这般紧张，无非不就是害怕贾宏傲他们失望， 越害怕，就会越紧张，这也不是一个坏处，至少段念是下意识的在乎贾宏傲他们。 “你祖父他们，不会失望的！”徐辞暮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 段念抿了抿嘴唇，徐辞暮很聪明，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将目光落在桌上的小瓷瓶上，段念微微俯身，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徐辞暮：“明日你记得服下，可暂时改变你的声线！” 段念眼睛一亮，倏的看向徐辞暮，他怎么知道自己需要这个东西？ 像是读懂段念心中所想，徐辞暮笑着说，“你声线实在是太好辨别！” 声音软软糯糯，十分符合段念此时的性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段念的声线确实很突出，贾书礼定是已经听说了今日的宣传，也难免不会让人前去查看， 即便是段念蒙着脸，但凡是听过段念说话的人，想识别出，实在是太容易。 段念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你放心，明日不会出什么事的！” 这已经不是徐辞暮第一次安慰段念，可是每次听见，段念都会被这温和的嗓音给安抚。 段念将小瓷瓶捏在手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重重的点头，“好！” — 第二日，关闭了许久的品玉轩，终于将店门打开，与往常一样，这些人奔波着今日的生计， 唯一不同的是，今日很多人都关注着品玉轩的动静，在店门以打开后，已经陆陆续续的有人开始进店， 然而当她们进去的时候，彻底愣住了， 都以为能如往常一样，进去就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首饰。 然而今日进去，她们别说看见首饰了，就是原来摆放首饰的柜子都不见了，整个大堂，除了摆放整齐的椅子，和椅子面对的方向有一台子之外，什么都没有。 “寒掌事的！”一妇人不瞒了，立即大声嚷嚷，“你们这是要改行唱戏曲儿了？要是这般也不必用卖首饰的噱头将我们骗过来吧！” 寒云在这里做掌事好几年，所以上京城经常来购买首饰的都认识他，见着寒云就站在不远处，立马就开始叫唤。 “李夫人莫急啊！”寒云立即上前迎客，笑吟吟道，“我品玉轩自然是做首饰买卖，这不还未到时机嘛，李夫人暂且可以坐下来等上一二？” 别看寒云这游刃有余的模样，其实他对于这一切也是一无所知。 自从品玉轩关门之后，贾老爷便让他们回去了，这也是才将他们喊回来，便将这改造成了这模样。 “当真？”李夫人将信将疑，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 这些位置的摆放的十分有技巧，两张椅子交叉错开，而且都留着空位，应该是给这些夫人的贴身丫鬟所留的。 “自然！”寒云说着，对着后面进来的人大喊，“进来的贵客，便是自行找一个位置坐下，待时辰到，我们便正式开始售卖！” 段念站在转角处，看着大堂的动静，从品玉轩开门后，这些人便陆陆续续的进来。 其实无论如何，品玉轩的名声就在那里，即便是品玉轩关门许久，依旧是有许多老顾客。 段念打量着这些人的穿衣打扮，衣袖下的手慢慢收拢。 进来的几乎还是一些只看装扮，就知道是有权有势家的夫人。 第90章 开业(二) 段念是有些失望的。 她一直都觉得，珠宝首饰这种东西，不是富人才能拥有。 平民百姓也不是只能佩戴用木棍削的发簪，段念也明白，形成这一现象的，只能是商家， 她就不相信，最初的珠宝商在开业时，就没有普通百姓进去看过，期待过， 只是商家自始至终都没有将自己的商品面向他们。 “念念放心！”贾宏傲感觉到段念的失落，轻声安慰她，“他们会来的！” “嗯！”段念点了点头， 贾宏傲一语成谶，话音才落下，便有一妇人小心的走了进来。 和那些穿着华丽的夫人不一样，妇人身上的粗布麻衣尤为的显眼，显得寒碜了许多。 段念见着，眼前一亮。 终于来了！ 似乎从这位妇人进来之后，便开始有陆陆续续的人进来，他们和这位妇人一样，都穿着再普通不过的衣裳， 逐渐的，品玉轩安排的位置就已经坐满，整个大堂说话声不断，叽叽喳喳说什么的都有， 也有一些开始好奇张望，特别是那些普通老百姓，坐在里面就显得有些局促，甚至是想要逃离。 段念见准时辰差不多，便示意了寒云一眼， 寒云会意，赶忙走上台， “请各位夫人稍微安静！”寒云面带笑容，双手抬起，往下压了压，做了一个安静的动作，“今日大家能光临品玉轩，乃是品玉轩的荣幸，今日品玉轩重新开业，将会有许多新品上新，面向所有喜欢首饰的夫人，小姐，大家敬请期待！” “今日我们首饰与以往不同，我们会先将首饰展现给各位，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品玉轩从不强买强卖，不购买也可当作欣赏一场珠宝展览！” 寒云这句话可算是安抚了许多坐立不安的老百姓， 寒云说完，双手微微举起，高呼一声，“正式开始！” 下边的人立即屏住呼吸，都将目光定在前方， 只见几名男子抬了两张长桌上前，摆放在台中央，在桌子后边放了两把椅子。 随后，便再次依次上来几人，他们手中都拿着一个托盘，托盘用红布遮挡，几人将托盘摆放在长桌上便径直离开。 下边的人看不清里面的东西，这也成功勾起了下边各夫人的好奇心，纷纷伸长了脖子观望。 “念念！”贾宏傲握住段念的手，目光盯着眼前略显紧张的段念，“我在这里等你！” 段念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一声浑厚，带着喘气的声音打断， “什么你在那里等念念！”后边急匆匆赶来龙启相双手叉腰，喘着气， “念念，我们都在这里等你哈！” 龙启相后边，赫然是齐初升，唐瑾。 段念抿了抿唇，原本紧张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这一个月来，都是这几人陪着自己熬夜，据说就是昨晚，几人都还在布置品玉轩到很晚，贾宏傲甚至是贾府都没有回去，所以龙启相他们才来得晚了一些。 “念念！”又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贾瀚星，贾明磊都赶了过来， “我们来给你捧场了！”贾瀚星笑意吟吟，一只手放在身后，笑道，“我们念念出息了，终于要亲自上场了！” “混小子！”贾宏傲瞥了贾瀚星一眼，笑骂，“念念这是去卖首饰，不是去上战场！” 段念看着这些人，心里的暖意是她这么多年来前所未有的，贾明磊依旧神情严肃，但当段念看向他时，他无声的对着段念点头，算是鼓励。 或许这些年来的苦难，就是等着这一世的邂逅，将她从深渊中救赎。 段念服下徐辞暮给自己的药丸，在戴上纱帽之前，段念环视了一周，并没有瞧见徐辞暮的身影， 但昨晚徐辞暮答应过她一个条件， 他昨晚说，“明日，我定会到现场，给你捧场！” 将纱帽戴上，虽然没有瞧见徐辞暮的身影，但是段念心里却坚信，徐辞暮不会失言。 带着贾宏傲给她准备的“模特”，在众人的目光中走上台。 “模特”名字唤时月，是贾宏傲亲自挑选，自小也是贾宏傲培养到大，与小青小白十分相似，只是时月选择了来品玉轩帮忙，小青小白则留在贾宏傲身边，保护贾宏傲， 后来才被贾宏傲派到段念身边。 “这是谁啊？” “这是要作甚，不是要卖珠宝首饰吗？” “.......” 在段念上台之后，便听见下边议论的声响，段念深吸一口气，站到中央， “今日，品玉轩正式迎来新品，在这里，我将代理品玉轩，向各位展示我们的珠宝首饰！” 女子声音清脆，带着一些稳重，如流淌的溪水，沉稳中透露出宁静的力量， 下边的人在段念说话后，就已然怔愣住， 女的？ 很多人此时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耍了，这么大个品玉轩，交由一女子打理，多少有些荒唐。 而不远处的贾宏傲等人，并不在乎众人的反应，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台上的段念， “这...这徐公子还真是有些本事！”龙启相唏嘘， 若不是他们亲眼瞧见段念让台，他们都快以为段念被掉包了， 这声音，与她之前软软糯糯的声线截然相反，反而衬托得纱帽下的段念有一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高冷感。 纱帽下，段念也是一脸惊奇，若不是此时还有这么多人，她能嚎上几嗓子！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段念拍了拍手， 随后就出现了许多人，手里拿着宣纸和毛笔，动作十分迅速的下发给下面坐着的每一位顾客。 “这是做什么的？”坐在前排的妇人拿着宣纸，前后看了看，实在是忍不住的将所有人心中的困惑问了出来， 她们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会了，到此时，她们也只是拿着一张纸，一件首饰都未能瞧见。 确定每个人都拿到之后，段念开始讲解规则， “今日与往日不同，我们将通过讲解的方式进行售卖，我们每一件首饰都是从一依次编码，你们在通过了解产品之后，再决定买与不买，若是买，你们便自行记住首饰的编码！” 段念伸出手，微微侧身指着楼上说，“二楼和三楼便是我们售卖产品的柜房，上边我们也编排好了产品的位置，你们只需要找到相应的柜房，便可进行购买！” 线下直播不像线上，一部手机就能解决，段念不可能是讲解一个产品，便让她们去购买一件产品，这恐怕一天下来都卖不了几件。 所以只能和贾宏傲商量，将产品分类，一个柜房放几件产品，然后将编码标注在显眼的地方，确保她们能一眼看见。 “但在这里，我先声明，”段念顿了顿，继续说，“我们的产品数量有限，讲究先到先得，找到相应的柜房之后，自行排列好进行购买，切勿拥挤，亦或者利用自己身份插队，若是被我们发现，将不予售卖，” 段念看着下面错愕的众人，语调上扬，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在这里，人人平等！” 第91章 开业(三) 掷地有声，”人人平等“几个字贯穿到所有人耳中。 不远处，徐辞暮伫立在转角处，他的身边站着花影。 “公子，这真是那日的段小姐？”花影已经被这几个字震慑， 他还记得，这几个字，上次出现，还是上京城爆发瘟疫时，元郡主带领众人抵抗瘟疫时说过。 “嗯！”徐辞暮低低的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台上的女子， 此时的她真的十分夺目，她似乎能俯视一切，可越是这样，了解她的人就越心疼。 好比如站在他对面的贾宏傲几人，此时都怔愣的看着台上的段念。 贾宏傲眼眶发红，他的念念说着人人平等，可是她却从未得到过平等相待，即便如此，她心却保持依旧， 见不得世间苦难，可她却深处苦难中。 “她与元郡主好像！”花影唏嘘， 徐辞暮偏头看向他，花影一怵，胆战心惊的看着自家变得喜怒无常的公子， “不像！”徐辞暮收回目光，不再说话，认真的看着台上已经坐到椅子上的人。 “那我们就正式开始！”段念呼出一口气，掀开一个托盘，拿出今日的第一个品。 段念话音落下，原本还在小声议论的众人，立即闭嘴，认真观看，都想看看这次品玉轩在卖什么关子。 段念的手上拿着的是一串手链，浅绿色的翡翠，打磨成算盘的样式。 这件品不需要时月展示，段念拿在手中，开始认真介绍，“这是一件翡翠打造的首饰，行如算盘，很适合日常佩戴，成色算不上上品，但配色清新！” 段念将手串戴在手上，段念肤色本就白，这一存托，就显得有了生机，看着十分令人动容， 而段念后边的话更让人心动。 段念将手抬高一些，“正所谓，算盘一响，黄金万两，我相信在坐的都不会嫌自己腰包钱财充裕吧！” 这句话确实让人心动，莫要说这寓意，就是这款式，他们都是闻所未闻， 而且这手链不止是单纯的翡翠，还有一些白色的挂坠，搭配十分新奇，却不违和，十分招人喜欢。 段念还未报价，在所有人意识里，翡翠的价格都不会便宜， 真如他们所说，他们能买得起吗？ 屏住呼吸，除了那些有钱的妇人，许多普通老百姓都惴惴不安的等段念报价格， 段念伸出一根手指，“这是第一件品，只需要一个铜板！” 四周突然安静，特别是普通百姓，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们来这里，更多的是抱着看看的态度，从来没有想过一个铜板就能在品玉轩买到首饰。 “写上写上！”前面几位妇人立即吩咐身边的丫鬟记编号， “夫人，这姑娘说了，这也算不上上品，而且这般便宜，我们就不买了吧！”也有一些丫鬟劝谏， “你少管，本夫人就是喜欢，而且寓意这般好，为何不买！”夫人瞪了一眼多事的丫鬟，手放在前面，紧紧握住，更加期待后边的品。 即便是蒙着面纱，段念都看见下边的人在低着头，开始纷纷记录。 段念嘴角微微扬起，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第二件首饰拿出来，是一颗路路通，段念找了一条链子串上，戴在时月脖子上。 “这是一颗翠青雕刻的圆珠，我们制作的款式很简单，名路路通，寓意一路畅通，我们还在翠青上面雕刻了五帝钱！” “五帝钱，在《东秘史籍》中有所记载，所谓历经万人手，聚百家财气，避灾，祈福，聚集了强大的能量，我们将五帝钱雕刻在翠青上，简单的款式，你们可做项链，也可做手链，也是日常佩戴，也不会麻烦！” 《东秘史籍》就是上次贾宏傲给他的书，据说这本书册出自中原一位有名望的大师之手，所以大部分的府里都有这本书册。 “在这里，我需要讲解一下，我们佩戴的链子，”段念拿出两条链子，一条白色，一条黄色， “这种链子是我们品玉轩新设计的款式，链子是由黄金和白银所打造，但在座的都知道，纯黄金和白银十分软，很难做出饰品，所以我们在原来的黄金里，加入了少量的铜之类的东西，使其变硬，但主要的还是黄金，这样做也是为了做出更好看的首饰！” 贾宏傲他们目不转睛的看着下边的人，心里十分害怕这些无法接受这所谓的开金和标准银。 “我们称这为开金和标准银，我们后面许多饰品大部分也会用开金和标准银来做镶嵌，因为它的硬度完全满足要求！” 段念介绍完，下边静悄悄的一片，贾宏傲紧张得虚汗都出来了， 过了一会，才有一妇人小声的提问，“这位姑娘，那这所谓的开金和标准银，还值钱吗？” 可以说这是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毕竟谁都不想买一堆垃圾回家。 “当然！”段念点头，“一样值钱，因为最主要的还是黄金和白银，同样可以变卖，而且我们也会在饰品上标注开金的注释，即便其他地方不收，我们品玉轩一样回收！” “你们有所不知，矿工在开采金矿时，里面也是夹杂着许多其他杂质，也并非纯属的黄金，而是经过后期一道道的加工，才得到了我们所谓的黄金，这些开金，通过加工，一样的可以得到纯黄金，所以一样值钱！” 段念的话让众人陷入沉思，可目光落到时月脖子上的翠青，又十分的心动。 “本夫人买的是首饰，并非买黄金，只要这件首饰值这个价，本夫人就愿意买！”一位妇人率先打破了这份安静，大手一挥，甚至价格都不知道，就让自己的丫鬟记编号。 其他人见状，都开始心动，小心问段念价格，“那问姑娘，这件首饰多少银子？” 段念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语气轻声的说，“今日是我们品玉轩新品的上新，我也在此祝愿大家今后都能一路畅通，大家如此捧场，我们也拿出我们的态度，买这件翠青，三个铜板，我们还赠送一条银链子！” ？？？ 三个铜板？还送链子？众人眼睛都瞪直了，各个蠢蠢欲动，恨不得现在就跑上去买。 段念很是满意，拿出第三个品，“这是一对珍珠做的耳饰，珍珠皮光极好，而且我们做成这种耳钉的样式，不如耳坠，耳钉就会大方许多，不会太张扬，很适合各府上需要干活的姑娘！” “也只需要两个铜板！” 府上需要干活的姑娘？那不就是府上的奴婢吗？ 在座的奴婢简直不要太多，但她们从未想过能在这里买到自己的首饰， 这些东西很吸引她们，但她们做奴婢的，穿戴是不允许太过于张扬的。 “念念会成的！”贾瀚星低声喃喃，可是站在他周围的人都听见了他的低语。 段念说，在这里人人平等，她会一视同仁，她说过她的首饰是卖给所有人，包括所有普通老百姓，她也会称呼这些下人为姑娘。 “当然！”齐初升点头，别说这些人了，若不是他早知道这些饰品，他都能冲上去买。 第92章 开业(四) 今日，来到品玉轩的所有人，见到一场惊骇世俗的珠宝售卖。 这里的珠宝低价到超乎所有人的想象，更是让许多人都不敢想，原来一个铜板也可以买一件好看的首饰。 而且这里的款式，更是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每一件饰品都引人蠢蠢欲动。 “好了，如今福利款到此已经结束！”段念咽了咽口水，说了这么多话，她喉咙都要冒烟了， 果然，没有哪一行是容易的， 上辈子她总觉得干直播真好，坐着说几句话就会赚得盆满钵满， 只有当自己切身体会了，才知道这有多不易。 “我现在介绍几件价格比较昂贵一些的上品，若是暂且囊中羞涩的，可当作是欣赏饰品的美，也祝愿你们早日能拿下心仪的饰品！” 段念说着，拿出一只翡翠镯子，镯子比这个年代通常戴的要窄上许多。 “这款手镯唤作叮当镯，叮当细而窄，翡翠晶莹剔透，冰种温润，乃是上上品所雕刻！” 段念又拿出一只，两只手镯同时戴在手上，展示给众人看，“我个人建议买两只佩戴，在我们走路摇晃时，两只相撞便会发出清脆的响动，十分悦耳！” “这寓意着一步一响，一步一想，很适合让心仪之人相送哦！” 此话一出，下边的人都羞红了脸，但还是忍不住默默的让身边的丫鬟记载编号。 段念讲解了许多饰品，都是关于保平安，辟邪，发财的，带有这种寓意的还是第一件，瞬间引得许多人喜欢， 只是后来段念的话，让她们呆住了， “就是可惜了，这只镯子数量不多！”段念叹了一口气，很是苦恼道，“应该只有二十只，所以，只能是先到先得了！” 这一刻，这些妇人觉得，周围的人都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即便是相邀而来的好姐妹。 毕竟这真的很吸引人，而且物以稀为贵，谁都想提前享受，引得众人羡慕。 “咦，我不是记得这个镯子我们一个做了五十只吗，念念为何说只有二十只？”龙启相一脸不解， 贾宏傲转身，也从其他人的目光中看出相同疑惑。 “念念说，这是叫什么‘饥饿营销’？”贾宏傲顺着胡子，将段念对他说的话解释给她们听， “念念说这些价格比较贵的，若是数量越多，这些人越是犹豫！” 贾明磊不愧是经商的，立即了然，“物以稀为贵，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会有些冲动，所以都赶着去买！” 在座的，除了贾瀚星这位门外汉，立马懂了段念的意思， “念念真是个天才！”龙启相搓着手，他只是看一眼这些人低头不断记录，就知道今日的成果可以说是品玉轩最好的一次。 倒是一旁的齐初升微微皱眉，有些担心的问，“这法子虽然好，但这也会使得后面的不怎么好卖出去啊！” 那剩下的三十只就不卖了吗，不可能说是下次再买，到时又有了新品，岂不是更加不好卖。 贾宏傲双手一摊，无奈表示，“我也不知，念念说是她自己会解决！” 仿佛为了验证贾宏傲所说，段念立即在各种叫苦声说， “不过各位夫人放心，我们已经在赶制下一批成品，所有未抢到的夫人，到时只需要留下名讳与府邸的位置，待成品好了之后，我们会亲自给你们送到府上！” “所有没有抢到的产品都可如此，我们称为预售！” “但这也需要你们提前支付银子，到时若是成品不满意，皆可退换！” 段念当然不会将自己的东西留在手里煲汤，预售就是最好的选择，这样期待值简直拉满。 而且她们本来就有成品，到时只需要隔上一天，就给她们送去，本来一批成品需要的时间很长，她们这样一来，就会让这些妇人对品玉轩的好感大大加深， 让她们误以为品玉轩为了给她们赶制成品，日夜煎熬，这样品玉轩的回头客就会越来越多啊有木有。 她真是个大聪明，段念喜滋滋的在心里夸自己， 当然，最主要的目的，当然是为了防止他们上次出现的困境，有货，无钱购买。 预售，她们可以先拿到银子，避免资金周转的情况。 “这段小姐好生聪慧！”花影听得瞠目结舌，他身为锦缘的掌柜，立马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玄机， 徐辞暮眼里含着淡淡的笑，认可的点头，“嗯！” 段念在这方面的天赋，真的无人能及。 段念此番话，立即让叫苦不迭的夫人们安静了，这还能送上府的好事，虽然提前支付银子，但是不满意可退换，这谁不心动。 “聪明！”安静了许久的贾明磊，终于说了他到这里的第二句话，眼底的欣赏不言而喻。 “这个好，这个好！”龙启相指着台上的段念，激动的说，“我明日就让我儿子也这么做，这这这叫什么来着？” 齐初升和贾宏傲翻了一个白眼，异口同声说，“预售！” 段念除了喉咙有些疼之外，倒是乐此不疲，介绍每一件饰品，都是越说越兴奋。 “这件饰品是用玛瑙雕刻，黄金镶嵌的一只大鹏鸟，这比较适合男子佩戴，夫人们可买给自家的夫君，寓意纳贵避小，消重疾之王，疗愈病痛，能如大鹏鸟一般，展翅高飞！” 妇人们二话不说，买！ “这件是用白水晶雕刻的文昌塔，这便不用我过多解释了吧，这是送给自家儿女，祝他们仕途高升，既然是送给科举之人，那便是福利，只需要五个铜板，愿所有科举的才子都能直挂云帆济沧海！” 买！ “这是白玉雕刻，称为平安扣的饰品，适合送给小儿，我们讲究天圆地方，寓意平安顺遂，五彩绳编制，有着辟邪，祈福，纳吉等美好寓意！” 买！ 还有各种各式的饰品，发簪，手镯，压襟，可谓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都买买买！ 中途甚至有让自家丫鬟回府取银子的。 直到介绍完最后一件品，段念呼出一口气，愣了愣，才站起来，对着她们鞠了一躬，“对此，所有新品都在这里，所有中下等品在二楼，上等品在三楼，那就请各位夫人敬请享受！” 这些妇人早就坐立难安了，在段念话音才落，立即提起裙摆就往上冲，生怕晚了就买不到心仪的产品。 一边走还一边不忘和自己身边的丫鬟分工，“你去二楼抢，我去三楼，动作快点啊，抢到了我送你一对珍珠耳钉！” “嘿！”旁边的妇人听见了，立即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给自己的贴身婢女，语气严肃，“你只要抢到我喜欢的，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 贾宏傲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哄而上的妇人们，都害怕他家的阶梯被踏断。 果然，女人爱买东西这通病，不管放在哪个年代，都一样！ 第93章 成功 段念依旧站在台中央没动，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们争先恐后的往上爬。 “恭喜！”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段念转过身，徐辞暮附手站在身后， 隔着面纱，段念还是能清晰的看见徐辞暮脸上的笑。 因为顾客实在是太多，贾宏傲他们不得不去帮忙，就连什么都不懂的贾瀚星都被贾宏傲抓上去维持秩序了。 甚至就是刚才还是模特的时月，都手忙脚乱的前去帮忙。 原本还十分热闹的大堂，此时只剩下了段念和徐辞暮两人。 段念张了张嘴，却发现，此时她无法说话。 她的内心此时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尽情的燃烧段念全身。 徐辞暮知道段念此时情绪难以平复，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人，徐辞暮将段念带到了后院。 “将帽纱取了吧，戴了这么久，闷得紧！”徐辞暮提醒她。 段念此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徐辞暮说什么，她就机械性的干什么。 取下纱帽，段念通红的脸露了出来。 徐辞暮一愣，目光落到段念通红的眼睛上，徐辞暮手慢慢收紧，将声音放低，小声问，“怎么了？” “我...”段念才说了一个字，眼泪就从眼角滑落而出，而她的声音也恢复到她原本的声音，软软糯糯的砸进心里， “我算..成功了吗？” 徐辞暮垂眸，盯着段念滑落的泪珠，吐出一口气，“你看见了，不是吗？” “那就好！”段念低下头，随手抹了一把眼角，“成功了就好，这样祖父他们就不会失望了！” 段念从看着那些人一拥而上的那一刻，她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内心的紧张，在不知不觉中，她终于承认，贾宏傲他们对自己的好，自己再也无法忽视。 不论是每日都不忘给她买一口酥的贾宏傲，每晚都给她做饭的齐初升，还是每次都用各种办法逗她开心的龙启相， 甚至是自己的两位舅舅，唐瑾，他们都在无微不至的治愈着她。 “他们未曾失望过！”徐辞暮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徐辞暮说，“他们从始至终都想象，你做得一定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好！” 段念吸了吸鼻子，仰头看着徐辞暮，认真道，“我..我还是要谢谢你，当初....信任我！” 在没有任何保证下，徐辞暮仅凭那份协议，便将手里可以高价卖出的原石，一文不收的送给她，才使得她有原石制作新品。 所以，她十分感谢徐辞暮的信任。 “那要这么说，我更要谢谢你！”徐辞暮把玩着手里的白玉扳指。 嗯？？？ 段念不解的盯着他，“谢我什么？” 徐辞暮嘴角上扬，笑得恣意，“你成功了，我当然就可以继续去和那帮老狐狸，狂妄的谈原石了！” 段念：“.......” 徐辞暮这句话已经足够狂妄了，当初那些原石商不要脸的坐地起价，如今等着他们的，就是啪啪的打脸。 想着徐辞暮笼络的市场，段念立马给他竖起大拇指，真诚的夸赞，“你笼络了原石商，也很牛逼！” 徐辞暮挑挑眉，他果然没有看错段念，段念能果断的和她签那份协议，可能早就看出他已经笼络了原石商，自知自己去买，不如在他这里买原石来得方便。 “还未用膳吧！”徐辞暮看着她有些惨白的唇色， 品玉轩开业十分早，段念早上就吃了一些糕点，就什么也没吃了 被徐辞暮这么一提醒，段念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撇撇嘴，“还没！” “我带你去用膳？” 段念有些心动，今日她没有带着小青小白，就是为了防止段府出什么状况。 小青小白没有过来，就说明段府安然无恙。 想着贾宏傲他们这么忙，自己也实在不好意思叨扰他们，但他也确实饿了。 “我们去哪用膳？”段念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唯唯诺诺的问，“那...那一会祖父找不到我怎么办？” 徐辞暮笑着说，“你放心，我会让人告知贾老爷，用完膳我送你回府？”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段念再拒绝就不识好歹了。 “那你等等我嚯，我去拿个东西，很快就回来！” 徐辞暮点头，“好！” 段念离开，徐辞暮叫来花影，让他在这里候着，若是有什么事，也能让花影去找他们。 “来了！”段念跑着回来，手里多了一个用布包裹着的东西。 徐辞暮挑了挑眉。 段念小心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只蝴蝶发簪和蝴蝶项链，也是段念刚才有介绍的饰品。 “这是我送给言言的，我...我之前答应她的！”段念薅了一把头发，有些羞涩的将东西重新包裹好。 “嗯，挺好！”徐辞暮只说了三个字，便带着段念离开， 至始至终段念都不知道徐辞暮这句挺好，说的是饰品，还是其他的。 马车停下，段念跟着下马车， “一品香？”段念抬头看着上方的牌匾，帽纱下眼睛露出诧异。 “嗯？”徐辞暮回头看向她，“来过？” “没！”段念摇摇头，跟着徐辞暮进去。 和龙启相说的一样，里面真的十分宽敞，而且人真的很多， 而且此时恰巧有表演戏曲的，四周欢呼声一片，好不热闹。 徐辞暮直接将段念带到三楼，走进一间厢房。 房间布置典雅、庄重，透露着文人墨客的诗情画意，房间的一角，一台古筝静静的横放，这种透露着古朴的美感，确实使人心旷神怡。 也难怪“一品香”的生意这么好，要是她有银子，她也想每日都跑来这里吃饭，这样她每顿都可以多吃一碗。 段念将头上的帽纱摘下的同时，一男子已经急匆匆的推门而入。 对着徐辞暮就是毕恭毕敬的行礼，“掌柜的，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 掌柜的？ 段念拿着纱帽的手彻底顿住，她是不是听错了，这个小帅哥叫徐辞暮什么？ 徐辞暮是“一品香''的老板？ 这世间玄乎了？ 直到徐辞暮开口说话，段念才难以接受的接受着这个事实。 “上所有招牌菜！”徐辞暮神色淡淡，抬手倒茶水。 “是！”男子赶忙应下，瞥了段念一眼后，赶忙去准备。 “怎么了？”徐辞暮将手中倒好茶水的茶盏递到段念面前，只见对方手里还拿着纱帽，认真的出神。 回过神来，段念期期艾艾的叹了一口气，“果然，无论在什么时候，生于什么年代，有钱的只会更有钱，穷的只会更穷，亘古不变的道理！” 徐辞暮轻笑了一声，安抚性的说，“你以后也能！” 段念没有被安慰到，蒙头喝了一口水，才将龙启相那日给她说的糗事说了出来。 “所以，”段念幽幽都说，“我祖父他们，至今都还在‘一品香’的黑名单中！” 徐辞暮：“......” 第94章 旧情复燃 “抱歉！”徐辞暮无奈的将茶盏放好，无奈道，“我之前很少在上京城，所以很少打理这些事，即便是这一年多来在上京城，但因为官职在身，也没留意到！” 徐辞暮一直以来都很少管这些事，在他开这些酒楼来， 他就告诉所有掌事，除非开不下去了，不然少拿这些琐事烦他。 这些掌事都是他身边人，处理事来也很有他的风格，而且处理事来也是游刃有余，所以这些事也不会告知徐辞暮。 段念知道，从锦缘就可以看出，想要见到徐辞暮这个老板，确实不容易。 徐辞暮一提及到之前很少在上京城，她不由想到那日在向府听到的那些事。 段念一点点嘬着茶杯里的水，垂眸就可以看见水中倒映的自己， 真丑！ 屋门被推开，一道道菜被送上来，远远的段念就已经闻到飘香四溢的饭菜， 段念抬起头来，将心中的纠结抛到脑后，满眼期待的看着他们手里端着的菜，目光由远及近，直到看见饭菜被摆放到桌上，段念才忍不住的咽口水， 徐辞暮瞧着她垂涎欲滴的模样，哭笑不得的说，“先吃吧，后面的会陆续送上来！” “好！” 段念实在是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拿着筷子就开始夹菜塞嘴里。 嗯？？！！！ 段念眼睛一亮，好吃！ “龙爷爷说得一点不假！”段念兴奋的指着桌上可口的菜，“这里的菜真好吃！” 徐辞暮对此其实没有什么感觉，而且这里的菜品他都吃过，已经没什么感觉， 但是段念这洋溢的笑，和这兴奋的劲，徐辞暮鬼使神差的拿起筷子，随意夹了一道菜品尝， 瞧着对面埋头苦吃的段念，徐辞暮怎么觉得今日的菜品味道确实不错。 徐辞暮没吃几口就停了下来，安静的坐在对面喝茶。 “你吃饱了啊？”段念鼓着半边脸，十分不解徐辞暮这么高大一个人，怎么就吃这么点。 徐辞暮扬了扬下巴，“嗯，你慢慢吃！” “好吧！”段念囫囵的吞下口中的食物，感慨道，“你们这是好吃的吃多了，所以对此都免疫了！” 徐辞暮其实也很好奇，段念有时候说话真的很奇怪， 好比如方才她说“黑名单”，现在说“免疫”，这些陌生的词要是放在以前，他也不理解， 但是后来接触到元司遥，也会偶尔听到这些奇怪的发言，渐渐的也就懂了。 不想这些奇怪的发言，又在段念口中听到。 “段府的伙食很差吗？”段念这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很多日没有吃饭了，哪像段府的千金。 “没...没有吧！”段念一只手薅了一把头发，讪讪道，“就是以前，我母亲就不会允许我吃很多东西，所以现在就....” 所以段念现在就是个妥妥的吃货，恨不得把以前没吃过的东西都尝一遍， 瞧着她失落的神情，徐辞暮心里微微一沉， 一个明明丢失一些记忆的她，却还是能将这些记得如此清楚，也不知是不是命运故意作弄她。 徐辞暮不再说话，段念夹了一个丸子塞进嘴里，味蕾得到满足，段念那点纠结又开始冒出来了。 若说徐辞暮真有心上人什么的，自己还单独与他出来吃饭，这算什么？ 段念想想现代看见的那些原配大战小三的片段，就止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了？”一直注意着段念的徐辞暮微微触摸，“你是冷吗？” “没！”段念一下一下戳着碗里的饭，有气无力的说，“不冷！” 段念真的说一个不会隐藏情绪的人，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 高兴，不高兴，害怕，惶恐，皆是如此。 “有心事？”徐辞暮问她，“若是愿意，可以说出来！” 段念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心的抬头看着对面一脸风轻云淡的徐辞暮，怯懦的说，“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徐辞暮点头，“当然！” 段念的内心其实是纠结的，毕竟这是别人的隐私，这贸然问出口，也不知道会不会问到一些不该问的。 但是不问呢，心里又憋得慌。 万一人家真有心上人，或者是和心上人已经旧情复燃，那自己还每日这么纠缠他，是不是有点婊。 就是现代那种奶茶婊。 徐辞暮微微偏头，看着已经将眉毛皱成一条线的段念，“你但说无妨！” 段念紧紧握着筷子，话都到这份上了，不说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咬咬牙，段念才磕磕绊绊道，“你....你有心仪的人吗？” 话才说出来，段念就后悔了， 她不知为什么，突然不想听到答案了，甚至现在有点想逃离这里，可是身体又很老实的，规规矩矩的坐着。 徐辞暮眼睛微微眯起，看着眼前坐立难安的女子，“为什么要问这个？” 段念一愣，为什么要问这个？ 好奇，避嫌算吗？ 不对，徐辞暮居然回答的是这句。 这么久以来，好似自己问他什么，他回答都很果断，从来都不会问自己为什么问， 难道徐辞暮真的还喜欢那个劳什么的向大小姐？ 段念原本还挺得笔直的腰身突然如泄气了一般，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 “我....”段念夹了一个最喜欢的丸子塞嘴里，含糊着说，“我就好奇！” 嘴里慢慢咀嚼着肉丸，怎么才过了一会，这个丸子味道就变了？ 好像没刚才这么好吃了。 徐辞暮瞧着她心不在焉的模样，收回目光，端着茶盏喝了一口，才淡淡道，“之前有！” 哦，有啊！ 段念咽下口中的丸子，怎么变得这么难吃了？ 嗯？ 段念倏的抬头，刚才徐辞暮说的什么来着？ 他说的是之前有？这句话的意思是现在没有？ “之...之前有？”段念舌头都打结了，盯着徐辞暮，不愿意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所以是，现在没有是吗？” 应该是吧，是这个意思吧。 段念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都在等徐辞暮这个答案。 “嗯！”徐辞暮点头， 四目突然对视，段念怔愣，脉搏开始加快， “咔嚓”一声响，段念手里的筷子被折断。 段念：“.......” “对....对不起！”回过神来的段念快要吓哭了，急得拿着折断的筷子有些不知所措，“我...我赔你一对？” 徐辞暮挑眉，好笑的看着她，“一双筷子而已，断了便断了！” 段念窘迫得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将被自己不小心折断的筷子小心放好。 徐辞暮站起身，走到门口说了一句话，就回到原位置坐下。 “你是听说了什么吗？” 不然段念怎么会问这些，无非听见了一些风吹草动。 屋门再次被推开，刚才的男子很快送上来一双筷子，麻溜的又离开， “我....”段念拿着筷子，又夹了一个丸子，本就不会撒谎，段念犹豫了一会，就将那日听到的八卦全盘托出， “她们...她们说你会和那位向小姐旧情复燃！”段念一边说，一边将碗里的米饭视作那日散播谣言的那两女子，使劲戳。 徐辞暮转动着食指的扳指，淡淡说，“不会！” 嗯？段念吃着嘴里的丸子， 这个丸子怎么一会好吃，一会不好吃的。 第95章 赠人玫瑰 “小姐，你回来了！”小青瞧见回来的段念，一脸的欣喜， 吃饱喝足的段念很是愉悦，瞧着院子一片祥和，就知道贾书礼应该没来。 “言言呢？”段念拿着手里的东西，往自己屋子的方向张望， “她在屋内呢！”小青领着段念回屋，“阿姐也在里边，以防万一嘛！” 段念点了点头，推门而入，就看见盘坐在床上，一脸无聊的段言言。 屋门被突然推开，段言言先是本能的抖了一下，待看清是段念后，立马瞪大眼睛，惊喜的从床上跳下来。 “大姐姐，你回来啦！” 段念进屋，小青伸着脑袋往外瞅了瞅，确定没人后才将门关上， “嗯！”段念点头，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段言言，“这....这是之前答应给你的，现在好了！” 段言言眼睛发直，死死盯着段念手中的东西，不可置信的问她，“大姐姐，这这就好了吗，送给我的？” 段念抿了抿唇，点头，“嗯！” 在段念的注视下，段言言伸出自己胖乎乎的小手，神情严肃，动作十分小心的接过段念手里的东西。 段念：“......” 这是要入党吗？ 手里东西被拿走，段念又从自己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两支簪子递给小青和小白， “这是给你们的！”段念窘迫的挠着脑袋，眼神飘忽，极其不自然的说，“我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还....还有我们的？”小青惊掉了下巴， 段念手里拿着的簪子，一支是翠绿色的翡翠簪子，一支是白玉簪子，不一样的材质，却都是上等品， 而且簪子形状很简单，就雕刻成一个简单的如意状，就算不用问，都知道哪支是谁的。 “嗯！”段念低声应着。 小青小心的接过翡翠簪子，上看下看，怎么看都喜欢。 “啊啊啊！”段言言拿着手里的首饰，激动的在屋子里乱窜，“我好喜欢，大姐姐，你真厉害！” “啊啊啊！”小青也跟着尖叫，表示她也好喜欢。 段念看了一眼没有动的小白，就手里的白玉簪子递到她面前，细声细语的说，“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 段念话还没说完，小白已经接过发簪，捏在手里，白玉舒适的冰凉感袭遍全身， 小白比段念还僵硬的扯出一个笑，更不自然的说，“我很喜欢！” 段念看着她，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着屋内，小青已经迫不及待的给段言言插上发簪，段言言更是缠着小青，也要亲自给她插上， 屋内一片欢声笑语， 或许，这一刻，在段念生命里，生动的诠释了那句，“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这一日，品玉轩顾客络绎不绝，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整个店铺人声鼎沸，场面异常火爆。 也在这一日，让上京城的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即便是普通人家，也可以买自己喜欢的珠宝首饰。 许多饰品更是闻所未闻，老少妇孺皆有，品种繁多，款式新颖。 她们甚至知道一个东西，叫“预售”，往后有喜欢的饰品，只需付了银子，便可以在府邸上等着，自然有品玉轩的人送货上门，包退换。 品玉轩的名声，也算成功打出去一些。 “好好好！”贾宏傲拿着账本，看着上边的数字，笑得合不拢嘴， “恭喜老爷！”寒云笑道，“我们所有饰品大部分都被抢购，而且预定的首饰也不少，足够把小姐留下的那些全部售出，甚至还需要加快制作一批成品，才能将预定的都交付！” 寒云将所有入账情况一五一十的告知。 其实当初在知道贾宏傲打算将品玉轩交给段念时，寒云是抱有一些担忧的， 但他并没有反对贾宏傲的做法， 在他们这一辈中，无论小青，小白，还是时月和自己，都受恩于贾宏傲， 所以不论贾宏傲说什么，他们都是无条件的支持，最多也是抱着一些担忧， 毕竟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钦差大臣的嫡女与经商放在一起， 可是就是这么不可思议的组合，却交了一份满意的答案。 “好！”贾宏傲将账簿放在桌上，满意的顺着胡子，“品玉轩能有今日，离不开念念的功劳，你们且记住，念念的情况特殊，品玉轩虽重要，但都比不得念念分毫，所以在念念不想透露身份前，若是有人将念念身份透露出去丝毫，就别怪老夫不念旧情！” 贾宏傲最担心的莫过于段念， 如今品玉轩生意红火，但也会引来许多人对段念的好奇。 段念此时的情况，更是受不得一点刺激，这要是真落到贾书礼耳中，自然会给段念带来许多麻烦。 “是！” 屋内寒云，时月，包括唐瑾在内，都毕恭毕敬的点头。 当然，龙启相和齐初升自然也在，不过没人敢质疑他们对段念的维护。 “还有一事！”贾宏傲看向寒云，“念念之前所说的预售，就要有人亲自上门送货，所以我们需要找一批对上京城路段熟悉，靠谱之人！” “去我那里挑一些吧！”齐初升说，“我们之前就培养一批靠谱之人，毕竟送的东西价值不菲，段不可随意让人触碰！” 珠宝首饰这种东西是可以直接变卖换银子的东西，万一找到一些手脚不干净的，损失的将会是他们。 “对！”龙启相十分赞同的点头，“我明日也带一些过来，这些人都是我早年培养的，本来说着交由我儿，如今也不需要，倒不如送到这里！” 龙启相和齐初升都与贾宏傲一样，早年就是见不得那些被人贩子到处变卖的孩子， 但是他们几人也是能力有限，所以各自买回几人，打算亲自调教，日后能在经商上帮上一二， 只是后来齐初升和龙启相都来了品玉轩，这里也暂且不缺人手，所以也只能将他们放在他们后辈的商铺里打杂。 “行！”贾宏傲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明日带来，就交由寒云来处理！” 寒云抱拳作揖，“是！” - 隔日，天空有些不作美，竟然下起了细雨，而且看这情况，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 小雨淅淅，像极了一部催眠曲，灰蒙蒙的天气，带着一些凉爽，确实适合在屋内小憩。 可段念却怎么也睡不着，一早就醒了过来。 “小姐怎么不再多休息一会？”小青带来洗漱的东西， 段念揉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我睡不着，就起来了！” 段念自己拧干方巾，有些疲惫的慢慢擦拭着脸。 “叩叩叩！” 屋门被敲响，段念手一顿，看向屋门， 此时这么早，就是段玉谦去上早朝都还没回来，当然，平日段玉谦下早朝也会直接去钦差御门看卷宗，审理案件。 所以谁会这么早就来自己院子？ 段念看向一旁的小青，只见对方也是一脸困惑， 小白去小厨房拿糕点，若是回来了，大可直接进来。 小青眼神安抚着段念，转身去开门。 “碧翠？”小青看着门外站着的人，惊叹道，“这般早，你过来可是有何事？” 此人正是贾书礼的贴身丫鬟，碧翠， 小青往后看了看，并没有瞧见贾书礼的身影。 第96章 求请观音像 碧翠向后退了一步，让开身，“夫人让你过去一趟！” 小青一愣，茫然的指着自己，“我？” 确定不是找小姐吗？ 碧翠点了点头，“是！” 小青收起了往日的嬉笑，心里打鼓，又有些担忧，不断猜测着贾书礼会叫她去干什么。 这几日她们都没有露馅，贾书礼也鲜少来这里，应该不会察觉什么才是， 可是昨日品玉轩才开业，贾书礼今日就让自己过去，是不是太过于巧合？ 瞧着小青没有动，碧翠出声催促，“夫人已经发话，你还是快些过去吧，不然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了！” 小青看着碧翠，咬咬牙，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的段念，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小，段念自然已经全部听见。 “小姐在屋内哪都莫要去，等着奴婢回来！”小青最放心不下的，自然还是段念， 就算是贾书礼让她过去，她也不敢将自己如何。 段念将方巾放在铜洗里，闻声点了点头，乖巧的走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了下来。 小青跟着碧翠来到贾书礼的院子时，就看见小白居然也等候在了屋外。 小雨已经将小青的发丝打湿，小青赶忙看向自己阿姐，只见小白对她无声的摇头，很显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碧翠让小青和小白等着，自己前去敲门。 “夫人，她们来了！” 屋内并没有立即响起贾书礼的声音，而是过了好一会，才听见贾书礼厌厌的声音响起， “让她们进来！” 小青和小白对视一眼，在碧翠推开门之后，低着头进了屋。 才入屋，她们就闻到了浓烈的安神香，屋子内没有掌灯，外边本就灰蒙蒙的一片，这般衬托下来，整间屋子都显得格外的阴冷。 贾书礼此时还躺在床榻上，整个人被帷幔遮挡，看不清里边的情况。 “夫人！”小青和小白跪下来行礼。 身后的碧翠将门关上，规矩的站在一旁。 屋内此刻十分安静，小青和小白屏住呼吸，双手紧握在前，静等着贾书礼的发话。 贾书礼本就喜怒无常，就是小青小白都琢磨不透她这么一早到底是想干什么。 等了一会，贾书礼突然说，“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有一事相求！” 嗯？ 小青和小白有些诧异，贾书礼何时这么客气了， 可直觉告诉她们，贾书礼越是反常，就越没好事。 小白先是反应过来，低下头说，“夫人有何吩咐，请说便是！” 果然，她们真是一语成谶，只见贾书礼沉默了一会， 语调略带无力的说，“我今日醒来，就觉得有些有气无力，想着应是这阴雨绵绵，应发头疾，所以就想让你们前去城外有名的禅虚寺，给我请一尊施药观音回来！” 施药观音，护佑身体安康，去病消灾。 小青和小白顿时感觉到脊背阵阵发凉，贾书礼话才落，她们立马明白今日叫她们过来是为了什么。 禅虚寺在城外，这来来回回，就是她们驾马前往，最快也要到下午才能赶回来。 贾书礼这明摆着，就是为了支开她们。 小青和小白没有说话，她们怎么会答应贾书礼，这段府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让她们去， “怎么，不愿意？”贾书礼似乎早就料到二人不会轻易答应，也不恼怒， 紧接着，幽幽道，“这为母求观音像保安康，本就是孝道，我寻思着这来来回回路途遥远，念念身子应是受不得，便是想着你们是念念贴身丫鬟，就由你们代劳，若是你们不愿，我只能让念念前往了！” 说完，贾书礼唤了一声旁边站着的碧翠，“碧翠，去将小姐唤来！” “夫人！”小青赶忙叫住贾书礼，咬咬牙道，“我们没说不愿意去！” 她们哪敢真让段念去禅虚寺，这路途遥远不说，就段念此时这个情况，适合去哪？ 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段念受到什么刺激，保不准会发生什么， 贾书礼就是知道这点，所以威胁她们姐妹。 今日若是不去，段念就会落下一个不忠不孝的骂名，况且这段府的人都知道，段府主母最是信奉神佛， 她自己置办的一间屋子，里面更是摆满了各种佛像，观音像，据说都是她亲自前往寺庙去请回来，平日没事，她也会在里边跪拜。 可若是去了，她们谁都不知道贾书礼会对段念做出什么事来。 “哦？”贾书礼不紧不慢的反问，“所以你们这是愿意去了？” 小青低着头，将眼中的怒火压制，才没让自己失态。 “夫人，既然是代小姐为您求取观音像，那我自己一人前去便可，这两人前往，多少也是累赘！” “是吗？” 贾书礼似笑非笑，翻了一个身，面向跪着的小青和小白，“可一直以来我们都讲究成双的好意头，既然念念不能亲自前往，让你们代劳，自然是两人都得去，这样才能虔诚的将观音佛像请回来！” “你....”小青怒了，这不表明了说，今日不是她们姐妹去，就是小姐去吗？ 已经被怒火冲昏理智的小青正准备站起来反驳，一旁的小白已经眼疾手快的一把按住恼怒的小青。 此时小白眼底赫然是冰冷一片，贾书礼真是玩了一手好棋， 知道她们最在乎什么，就死死捏住她们的软肋， 小白可以确信的保证，今日小青若是敢站起来理论，明日上京城大街小巷，就是段念为子不孝，篡夺身边贴身丫鬟违逆自己母亲，对自己母亲病情视而不见等谣言四起。 到那时，她们就是有十张嘴，恐怕都解释不清。 瞧着二人，贾书礼的声音变得十分犀利，语气阴冷的再问了一遍，“所以，你们去还是不去？” 小白透过帷幔，控制着内心翻江倒海的怒火，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去！” “好！”贾书礼慢条斯理的坐起来，伸手掀开帷幔，瞧着脸色很差的两人，笑着说，“起身吧，你们现在就可以去了！” 小青和小白盯着脸色微微红润的贾书礼，紧紧捏着拳头，站了起来。 两人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要离开， “哦，对了！”贾书礼突然叫住她们， 小青和小白脚上步子一顿，两人都没有转身，等着贾书礼后边的话。 贾书礼慢条斯理的捋着垂落在胸前的发丝，头也不抬的说，“我已经让人备了马车，他会亲自将你二人送出城，到时也会在城外等你们，再亲自将你们接回府！” 说着，贾书礼抬头，瞧着已经僵住的二人，语气带着些慵懒，“记住了，念念往后过得好与不好，就要看你们今日这尊观音像，求得好与不好！” 第97章 忤逆的下场 小青和小白竭力压制内心的怒火，贾书礼这是完全断了她们的路，为了防止她们去找人，更是用段念来威胁她们。 此时天边的雨已经越下越大，伴随着阵阵雷声的扰动， 段念一个人坐在屋内，从小青离开后，她就再也没有动过， 明明这个年代没有时钟这种东西，但是段念就是能听见“滴答滴答”的声响，似乎响动了很久很久， 段念就这么安静的等着小青回来，只可惜，事与愿违，段念一直盯着外边的瞳孔骤缩，整个人已经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 只见院子外边，碧翠手里撑着油纸伞，小心的跟在贾书礼身后。 贾书礼一袭深蓝色的长袍，雨水依旧打湿她的裙摆，可她像是没有感觉一般，只是径直的朝着段念的院子而来。 段念盯着她，只见贾书礼只走到院子中央，就停了下来， “大小姐，夫人过来了，你不应该出来相见吗？” 雨声夹杂着碧翠的声音，段念抿了抿唇，站起来去开门， 只是抬头，段念的目光便与贾书礼的对上，刹那间，段念感觉自己的灵魂就像是被夺了舍， 此刻的贾书礼，就像是阴间来锁魂的幽灵，让人恐惧，害怕。 “怎么，不认识母亲了？”贾书礼笑着说，对着段念招了招手，“隔这么远如何说话，过来！” 段念攥着门槛的手紧了紧，此时的她在恐惧的阴影中惴惴不安，强烈的直觉在告诉她，今日不会有好事发生， 更祸不单行的是，小青和小白恐怕依旧被贾书礼借口支走。 “不愿意和母亲说话？”贾书礼面带笑容，反问她，“我就这么可怕？” 段念微微颤栗，踌躇了片刻，最终在贾书礼的直视下，慢慢走向雨中。 贾书礼上下打量着眼前，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女儿， 那双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段念还是一如既往，见着自己就害怕， 可是贾书礼却从这份害怕中，看见了别的意味。 “你知道昨日品玉轩重新开业的事吗？”贾书礼声音很是温柔， 可是落在段念耳中，确实浑身发冷， 她是知道什么了吗？这是段念的第一感想， 雨水全数砸在段念身上，不一会还没来得及束起的发丝，已经被雨水浸湿，格外阴冷刺骨， “嗯！”段念点头， 贾书礼左右走动了几步，身后的碧翠紧跟着，生怕雨水打湿贾书礼丝毫， “呵，我就说，眼瞅着快要干不下去的品玉轩，突然的又起来了，我还有些纳闷，”贾书礼不急不慌的说，“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段念全身紧绷，目光穿透雨水，看向贾书礼伸进广绣里的手， “叮当！”一声清脆悦耳的响声， 段念看着贾书礼手中的东西，手猛的攥起，内心的恐惧迅速蔓延全身，使得段念无法动弹，眼睛死死盯着贾书礼手中的两只叮当镯。 段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东西，如今上京城只有品玉轩在卖，她亲手画的图稿。 “眼熟吗？”贾书礼掂量了一下手中的两只手镯，“我瞧见它的第一眼时，也觉得十分的熟悉！” 在那次贾书礼撕毁的图稿中，就有这叮当镯， 所以贾书礼已经将那些图稿尽数看了，还记住了样式。 “所以你将那些图稿拿给了你祖父？” 这是一句肯定句，段念没有接话，只是眼睛看着贾书礼手中的东西。 雨水滴落在段念睫毛上，可段念依旧是眼睛也不眨一下， “是！”段念收回目光，眼睛微微眯起，“是我将图稿给的祖父！” 贾书礼似乎没有料到段念会这么回答，身体不受控制的踉跄了一步，碧翠赶忙扶住她。 贾书礼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字，“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段念垂直的手紧紧攥着，继续说，“我喜欢这些珠宝首饰，我也喜欢设计这些珠宝首饰！” 空中雨越下越大，老天爷此时仿佛在愤怒的咆哮，把无尽的怒火倾泻而下。 贾书礼死死捏着镯子，猩红的眼睛盯着段念，怒吼咆哮，“谁允许你喜欢这些的，谁允许你碰这些的！！！” 贾书礼一挥手，手中的镯子被摔在地上，立马四分五裂。 段念死死咬着牙关，此刻所有的不理智已经占据段念全身，仿佛长久以来被困在牢笼中的野兽，在经过长久的鞭打，再也无法承受这种折磨， “为什么我不能喜欢这些，为什么我一定要懂琴棋书画，为什么我要承担本不该我承担的一切！”段念几乎用尽所有力气吼出， “啪！”贾书礼挥手，毫不犹豫的落在段念脸上， 段念脸偏向一旁，一秒，两秒，三秒，段念没有动，时间在一刻仿佛静止，周围的一切没有了往日的生机，只有无情的雨点像无数根箭矢，不断的刺入段念的骨髓。 “咝——”被打的半边脸的耳朵此刻发出尖锐的声响，段念感觉周围的声音都在渐渐远去， 贾书礼这一巴掌并没有使得她泄愤，猛的上前，一把抓住段念的下巴，让她直视着自己， “那我就告诉你为什么！”一种忤逆她的愤感充斥贾书礼大脑，使得她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恨不得将段念下巴捏碎， “你是我生下来的，没有我就不会有你段念的存在，你的命是我给的，你只要活着一日，你就没有任何权利，反抗我，忤逆我！” 段念盯着眼前的贾书礼，可脑中她瞧见的却是段母， 这一巴掌已经是段念记忆里，但凡她反抗时，得到最轻的结果， 幼时的小段念就是学不会忍受的幼兽，段母打她，她便奋起反抗， 可是小孩的力量怎么会反抗过一个成年人，她越反抗，段母打得越是凶狠， 肋骨被打断，手被打断，头破血流被缝数十针，这些都是常事。 每次受伤，段母又会立马请a城数一数二的私家医生给她医治， 如此反反复复的折磨，后来的段念终于被驯服， 被打的次数少了，但段母不高兴时，她还是免不了一顿鞭打， 功课错了，一个音弹错了，地上有一张纸屑，走路发出声响，早上起晚了一分钟，段父没有回家，这都是她被打的理由。 所以在段念的下意识的思想里，只要不反抗，就不会被打，或者是被打得轻一些。 贾书里一把甩开段念的下巴，嘴角微微上扬，冷笑道，“忤逆我的下场，可不止这一巴掌，你只有变乖了，才会相安无事，懂了吗？” 第98章 谁能救救她 段念身体连连后退几步，双腿一软，“扑通”一声，段念一只膝盖狠狠的撞击在地面上，手本能的撑着地面，才没让自己彻底摔倒在地上。 心率加快，段念低着头大口大口的喘气，一只手捂着胸口，呼吸不断加速，仿佛全身的血液此时都在沸腾。 “夫人！”碧翠被段念突然的动作吓到，有些担忧的问，“小姐这.....” 贾书礼不为所动，眼神睥睨着跪着的段念，语气生冷，“死不了就成，只有受了一些苦，吸取了教训，下一次才不敢再忤逆我！” 段念死死抓着自己的领口，呼吸变得急促，段念只能死死咬着自己的后槽牙，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她的口腔，让她保持最后一点清醒。 段念知道自己应激综合症犯了，大脑强迫着她不断回忆，被段母折磨的日子，使得她恐惧，紧张，焦虑， 她能清晰的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但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自己被恐惧笼罩在这阴影里。 救救我—— 段念内心不断的呼喊，谁能救救她，她真的好怕，好怕—— 无人能过来拉她一把，她还是没有得到眷顾，只有疯狂的雨点连续不断冲击她的灵魂，想要将她最后一道防线击碎。 段念再也无法支撑，另外一条腿也彻底跪了下去。 “走！”贾书礼冷漠的眼神落在段念跪着的双腿上， 这似乎是宣告着段念最后的妥协，心理上得到满足，贾书礼丝毫没有停留，带着碧翠就转身离开， 碧翠紧跟在贾书礼身后，回头看了一眼，段念已经往下腰，蜷缩成一团，全身抖得厉害。 碧翠收回目光，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今日小姐若是没有忤逆夫人，就不会得此下场，终究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 四周只留下段念一人，她蜷缩在地上，悲寂如同巨浪般翻涌，只剩下无尽的苦涩和失落。 — “大姐姐！” 匆忙赶来的段言言，一眼就看见全身被雨水打湿，跪在地上，小心的在捡被摔碎的镯子。 跟在段言言身后的，还有眼神冰冷的，全身都散发着寒气的徐辞暮，还有眉头紧紧皱起的元思睿。 “段二小姐先去找婢女，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裳！” 段言言用手背抹了一把眼角，声音哽咽，“好！” 说着也顾不得撑伞，撒丫子就跑去自己院子。 徐辞暮一个箭步上前，蹲在段念前面，一把抓住段念的手腕，阻止她去拣地上的断手镯， 段念身子一个激灵，低着头看着抓着自己手腕的手，突然全身都在颤抖，想要挣脱这双抓住自己的手， “段大小姐！”徐辞暮松开段念的手腕，搀扶住她的手臂，迫使她抬头， 段念似乎听不清，依旧在剧烈反抗。 徐辞暮将声音压低，温声道，“段念，是我！” 段念！ 这两个字落在她耳中，原本还在反抗的段念突然停了下来，慢慢抬起头，熟悉的脸，段念赶忙看向这双眼睛， 熟悉的眸子，就是一汪平静的湖水，让人看着十分的安心。 “段念？”徐辞暮捉到段念不安的眼睛，小声安慰她，“没事了，我们先回屋？” 此时外边还在下雨，段念抬眸，徐辞暮的发丝也已经被打湿，雨水慢慢划过他精致的脸， “我....”段念低着头看着手中被摔碎的镯子， 徐辞暮随着垂眸，才发现段念另外一只手紧紧的攥着一截翡翠镯子，锋利的口子早已嵌入段念手心，原本绿色的翡翠，被染上了一抹红色，格外的刺眼。 徐辞暮伸手，将段念手心的翡翠断镯拿开。 指尖触碰到段念的手心，段念手一颤， 咽下口中的血腥，段念继续说，“你们都在告诉我，拒绝、反抗不会受到惩罚！” 抬眸，直视着徐辞暮，段念轻轻笑了声，沙哑着声音，“可是，在我的人生里，我反抗，就是会受到惩罚！” 徐辞暮一凛，目光落到段念红肿的半边脸上，顿时，拿着断镯的手猛的收紧，直到感觉到刺痛，徐辞暮的手才缓缓松开。 “你只是病了，会好起来的！”徐辞暮再次好声和段念商量，“现在还下雨，我们先回屋？” 段念睫毛动了动，目光落到徐辞暮有些白的脸上， “好，先回屋！”段念挣扎着起身， 小白说了，徐辞暮身子不好，不能淋雨。 只是段念还没站直身子，就感觉一阵眩晕，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徐辞暮低着头，看着晕倒在自己怀里的段念，手臂微微提力，便将段念打横抱而起。 段念真的很轻，几乎用不了多少力气，就能将她抱起。 不远处的元思睿，视线落在徐辞暮的背影上，他的怀里抱着是已经晕过去的段念。 元思睿是第二次见这段大小姐，上次见着，他就觉得这段小姐唯唯诺诺，性子实在是和段大人极其不相似。 如今再次见着，却是这样一副场景。 今日他本是才从宫里回太子府，只是还没到太子府，就被和他有一面之缘的段言言撞了个满怀。 瞧见段言言时，她的裙摆已经全部打湿，披着一件白色披风，戴着与披风一体的纱帽。 脸颊通红，就是眼眶都通红一片。 “怎么了？”元思睿眸子动了动，小心扶好差点摔倒的段言言， 段言言焦急的看了一眼周围，徐府还是有些距离， 段言言赶忙拉住元思睿，带着哭腔的嗓音恳求着他，“太子，你带臣女去徐府吧！” 徐府？ 元思睿看着段言言通红的眼睛，什么都没问，就带着段言言去了徐府。 找到徐辞暮时，他才知道段言言让徐辞暮去“救”她姐姐。 段府就两个女儿，所以不用问都知道段言言口中的“姐姐”指的是谁。 徐辞暮也是没有多问，飞身就离开， 段言言看着已经离开的徐辞暮，眼神露出一丝迷茫，最后只能将希望落到一旁的元思睿身上， 所以，元思睿就来到了这里，看见了这副场景。 段言言很快将婢女带来，徐辞暮退出屋内，就与元思睿对上眼。 “段小姐这是......”元思睿蹙着眉头，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会想到，段府的嫡小姐，竟然会如此...... 整个院子，竟然看不见一名婢女，这说出去，都不会相信是一位嫡女该有的待遇。 徐辞暮回头看了一眼，低头看着手中的断镯子，吐出一口气，缓缓说，“因为一些遭遇，有着很严重的心病！” 心病？ 元思睿不懂医术，但也知道，心病最难医治。 第99章 母亲为何这般待她? 段言言帮不了忙，只能跟着退出屋内， 也不知是因为下雨的缘故，今日段府就没见着多少人， 段言言带着两名丫鬟过来时，为了不被贾书礼撞见，还特意绕了道，一路来也没瞧见多少下人。 段言言内疚的看着徐辞暮，“都怪我，是我跑得太慢了，要是我跑的再快些，大姐姐或许就不会.....” 段言言今日醒得格外早，或许是昨日才得到自己喜欢的首饰，还是自己姐姐送的，她就兴奋得睡不着。 本来醒来她打算将段念给她的首饰戴上，然后再偷偷摸摸的去找段念，让她看好不好看。 谁知她还未出门，就见着小青姐姐过来，让她去偷着去徐府找徐辞暮， 段言言很聪明，小青语气很着急，没有细说就匆匆离开。 但是段言言还是立马猜到应该是自己姐姐出事了，立马穿上披风，就借口溜出府， 平日贾书礼就不怎么管她出府，更何况今日贾书礼还一心都在找段念“麻烦”身上，更顾不得她。 小青原先是想让段言言去找贾宏傲，但是小白却让去找徐辞暮， 小白说小姐情况特殊，万一出了个什么情况，至少徐辞暮是懂得医术的， 让贾宏傲过来，他只会更加着急，自责。 小青觉得有理，所以就让段言言去找了徐辞暮， “若不是你，你大姐姐就要在这雨中淋一日了！”徐辞暮温声说， 他说得不假，徐辞暮就算是不问，在段言言亲自来找自己这一刻，他就明白小青和小白绝对不在府上， 能让她们离开段念身边的，就只有贾宏傲和贾书礼，前者显然不可能， 若不是段言言去找徐辞暮，段念恐怕要在雨中待到小青和小白来为止。 “可我还是晚了！”段言言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道，“大姐姐都这般了，母亲为何还这般待她？” 徐辞暮没有回答段言言这个问题，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段念过得很不好，却只有她的亲生母亲，觉得她没有问题， 而这又恰好是段念的心病，她本身对贾书礼就很矛盾， 一边逆来顺受于她，一边又害怕她。 元思睿看着段言言滴水的衣裳，皱着眉道，“你先去换身衣裳？” 段言言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最喜欢的粉色百褶裙，上面还沾染了些许泥点。 “没事！”段言言摇头，不愿意离开，“我想在这里等小青姐姐她们回来，若是我再离开，就没人照顾姐姐了！” 徐辞暮他们终究是男子，还是不方便进入段念闺房。 徐辞暮进去的两次，也都是迫不得已，而且都是在段念犯病之时。 方才徐辞暮来时，虽然段念看着很平静，但在段言言唤她时，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如没有听见一般， 第一次这种情况，他还不知道是什么病情，如今元司遥已经在信中提及，他方才只是握住段念的手腕，就察觉到她气息异常紊乱，呼吸加速等，而且近看时，她全身都害怕着发怵， 这些症状和元司遥所说的一模一样，所以此时敢十分确定，段念就是元司遥所说的，应激综合症。 元思睿不了解情况，段言言都这样说了，也只能作罢， 没等段念醒来，元思睿便已经离开，毕竟是太子，每日处理的公务都很多，所以也不能逗留太久。 “今日，多谢太子！”段言言小心跟着，就是有些心不在焉。 “无事！”元思睿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看了眼站在身后，一脸担心的段言言，“你去照顾段小姐吧，我先行离开，莫要惊扰到你府上的人！” 元思睿一提点，段言言才终于回过味来，赶忙点头，“对对对，太子离开定要小心，莫要被我母亲看见，不然我与我大姐姐都完了！” 元思睿瞧着她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无声扯了一下嘴角， 点头应了一声“嗯”，飞身离开， 确保元思睿离开后，段言言没有丝毫犹豫的回到段念屋子， “徐公子，我姐姐怎么样了？”段言言站在一旁，知道徐辞暮施针结束，才忍不住的开口询问， 徐辞暮收回手，看着床榻上脸色惨白，陷入昏迷的段念， “没事了，我已经给她施针调整了心率！” 段念心率紊乱，若是不及时调整，恐又如上次，气急吐血。 “那就好那就好！”段言言用手顺着胸口，终于松了一口气， 余光瞥见段念红肿的脸时，还是忍不住的说了一句，“这已经是我第二次瞧见大姐姐被罚了！” 徐辞暮回头，看着她，“第二次？” “对啊！”段言言坐到一旁的小板凳上，将那晚和小青小白说的事，又给徐辞暮说了一遍， 说完，段言言撇撇嘴，“母亲罚了大姐姐跪了两个时辰，我就在树上趴了两时辰，然后第二日大姐姐的屋子就着火了！” 段言言还是年纪小，许多事都无法关联到一起， 可这句话落到徐辞暮他们耳中，就明显知道，段念那次已然是受不了了贾书礼的折磨，所以选择了自焚。 当然，一直以来这个结论都只是猜测，毕竟段念失去了一些记忆，所以到底是不是这般，他们不得而知。 徐辞暮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事后才说，“我就先行回府，在这保不准会出什么事，到是小青和小白来了，你告知她们，让她们注意一些段大小姐的情况，若是出现什么意外，就去找医师，或者....来徐府找我！” “好！”段言言乖巧的点头，将徐辞暮送到门口，又乖乖的坐到床榻边上，一动不动的守着段念。 两人一路不敢有半点耽搁，请到观音像后，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走， 两人坐在贾书礼的马车内，都沉默不语，就是平常话多的小青，都只是死死的盯着被她们随意摆放的观音像， 马车停下，小青和小白二话不说，抓着观音像就跳下马车，奔向段府， “小青！”小白将手里的佛像递给小青，语速飞快，“你将观音像送去夫人院子，我去找小姐！” “好！”小青抓着观音像，毫不犹豫离开。 小白轻点脚尖，飞身就往段念院子而去， 此刻雨总算是停了，四周散发着被雨水冲刷后，泥土和花草的清香， 小白看着段念紧闭的屋子，一手推开，目光自动锁定到床榻上， 小白眉头紧锁，看清躺在床榻上的段念，和坐在一旁，一只手撑着脑袋昏昏欲睡的段言言，心里漏了一拍， 果然还是出事了！ 听见响动的段言言肩膀哆嗦了一下，赶忙回头， “小白姐姐！”瞧清走进屋的小白，段言言迅速从凳子上站起来，激动道，”你终于回来了！“ 第100章 我后半生，将与你贾家为敌! “小姐....”小白一眼就看出异常的段念，深吸了一口气，“小姐出什么事了？” 段言言一瞧着还在昏迷的段念，有先哭了，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段言言愧疚的低着头，“我将徐公子带到时，姐姐就已经这样了！” 段言言将大概情况说了，如今都过了这么久，段念却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这让段言言有些担心， “小白姐姐，徐公子说了，姐姐若是出什么意外，就去找他！” 小白点了点头，将手放在段念额头，温度正常。 急匆匆赶回来的小青，看着不省人事的段念，紧紧的攥着拳头， “我去找她！”小青脸色铁青，嘴唇气得发抖，胸脯剧烈伏着， “小青！”小白叫住她，直起身，小白目光冷若冰霜，“去贾府，你这般贸然去找她，讨不到半点好处！” 小青与自己姐姐对视一眼，会意的点头，“好！” 一个时辰后，贾府的马车停在段府， 贾瀚星搀扶着贾宏傲，急匆匆的追赶着前边的贾明磊， 小青到贾府时，今日恰巧贾明磊兄弟都在贾府，贾明磊是带着妻儿去看望贾宏傲， 不料他们话没说上几句，就等来小青这一重磅消息。 “明磊！”贾宏傲终是上了年纪，腿脚跟不上贾明磊， “你去拦着些！”贾宏傲停下来，喘了一口气，指着前边怒气冲冲的贾明磊，“莫要让你大哥冲动！” “好！”贾瀚星松开手，“父亲你慢些，你放心，大哥做事一向有分寸，不会乱来的！” 贾宏傲自然对自己儿子再了解不过， 贾宏傲一直以来都是他所有子女中最放心的，他做事沉稳干练，但是狠起来的时候，也是十分的狠心，谁都拦不住。 贾明磊目标很明确，径直走到贾书礼的院子，一脚踹开贾书礼的屋门， 屋内，正坐在软榻上刺绣的贾书礼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上的绣花针刺入手指， “嘶——”贾书礼手一缩，抬头看向门口站着的人，微微皱眉，“你来做什么？” 贾明磊，她的大哥，为人兄，从小就教导着他们， 因为他不苟言笑的模样，看着总是十分严肃， 在贾书礼嫁入段府后，她就鲜少见着自己大哥， 一是她不出府，也不怎么回贾府看望，其次就是贾明磊也不愿意踏入段府， 犹记得，上次来段府，还是为了接段念去贾府， 贾明磊二话不说走进来，伸手夺过贾书礼手上的东西，一把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扯起来就往外走， “你放开我！”贾书礼不停的挣扎， 但她的力气怎么可能比得了贾明磊的，无论她怎么挣脱，贾明磊依旧将他拽了出去， “你你你....”听见动静的碧翠赶了过来，瞧见贾明磊黑着的脸，碧翠差点吓破胆， 可瞧见自家夫人，碧翠还是壮胆伸手拦着贾明磊，“你做什么，放开我家夫人！” 贾明磊瞧着眼前的碧翠，说出了他来这里的第一个字，“滚！” 一把推开碧翠，贾明磊拽着贾书礼就往段念院子的方向而去， 碧翠魂都吓没了，但还是小跑着跟在后边， 赶来的贾瀚星，瞧见自家大哥这副模样，就知道自家大哥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贾府的人都知道，只要贾明磊动怒，今日就是十头牛来了，都拉不住， 距离上一次贾明磊动怒，还是在贾书礼不愿出嫁的时候， 可以说，当初贾宏傲苦口婆心劝贾书礼嫁给段玉谦时，贾书礼可谓是油盐不进， 最后贾明磊第一次对贾书礼动怒，二话不说同意了这门亲事，后来更是亲自将贾书礼塞进了花轿， 这期间，没有谁敢说半句话。 “你到底要做什么？”贾书礼忍着手腕的痛，死死的瞪着贾明磊的背影， 这次，就是贾瀚星和贾宏傲都没再阻拦，都跟着去段念的院子， 直到来到段念屋子，贾书礼算是知道，贾明磊这是为何， 感情是兴师问罪来了。 贾宏傲一进屋，就看见躺在床上的段念，顿时心疼得不得了， “念念！”贾宏傲伸出手，小心的将段念额间的发丝捋到一边，回头怒视着面无表情的贾书礼，“念念是你女儿，你当真这般狠心？” 贾明磊目光盯着段念发肿的脸，和用纱布包裹的手心， 手臂用力，一把将贾书礼甩到段念床榻边，冷声道，“自己看看，你做的什么事！” 贾书礼整个人被甩到前边，若不是碧翠伸手搀扶，贾书礼此时恐怕已经摔在地上， 贾书礼站稳身子，目光落到段念脸上，瞧着段念惨白的脸，贾书礼心里没有半点怜惜， 反而扭头看向一旁的小青和小白，“你们动作倒是够快！” 小白阴冷着脸没有说话，一旁的小青早已愤愤不平道，“你今日将我们支开，就来找小姐麻烦，小姐身子本就不怎么好，你动手打了她，还让她淋雨，如今小姐陷入昏迷，若是不为小姐讨回公道，岂不是寒了小姐的心！” “讨回公道？”贾书礼冷哼一声，嘲讽道，“她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你们这是要讨何公道！” “念念是做错了何事，你动手伤她！”贾瀚星瞧着这样的外甥女，心里很不是滋味。 “做错了何事，那就要问问你们了！”贾书礼目光从他们三人身上一一扫过，讥笑，“昨日你们赚得可是盆满钵满了吧，那我就要问问了，这是谁的主意，又是谁制的图！” 贾宏傲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贾书礼，喉咙像是咽了一千把利剑，“就因为这个，所以你动手打了念念？” “对！”贾书礼嘴角挂着一抹让屋内所有人看之，都脊背发凉的冷笑， “她忤逆了我，我不让她碰的，她非要碰，那我就只能用我的方式，来惩罚她！” 惩罚两个字落下， 屋内的人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一丝诡异的寂静在屋内蔓延，贾明磊胸口剧烈的颤动， “你...”贾明磊紧紧握着拳头，磨牙凿齿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都知道，贾书礼定是误会是段念将图纸给他们，让他们赚了银子， 贾书礼没法阻止这一切，只能将火气撒在制图的段念身上， 贾书礼可以误会，是他们利用段念来赚钱，但她千不该，万不该的对段念动手， “为什么？”贾书礼腥红着眼睛，盯着贾明磊，用尽全身力气怒吼，“你是最没有资格问我为什么的那个人，我说过，在你将我强行塞进花轿那一刻，我这辈子将与贾家毫无瓜葛！” “甚至...”贾书礼如一只贪婪的狼，眸子透露出深深的阴翳，“我后半生，将与你贾家为敌！” 第101章 你凭什么打我! 贾宏傲和贾明磊愣在原地，表情微微呆滞，这一刻，他们终于深刻的体会到，贾书礼真的变了。 “阿姐，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那郑言就是个伪君子.....，他根本不值得你为他这么做！”贾瀚星欲言又止，千丝万缕的情绪在此刻交织，最后只能无奈叹了一口气， “你懂什么！”贾书礼对着贾瀚星怒吼，“我与阿言自小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 “倒是你！”贾书礼指着不说话的贾宏傲，“要说是伪君子，你才是彻头彻尾的伪君子，郑伯伯与你自小要好，郑言说了，他们是冤枉的，可是你就是不愿意帮他们，明明你只要出面作证，他们就不会被查封，就不会被赶出上京城，导致如今生死不明！” 郑言，郑成澈之子，也就是贾书礼的青梅竹马。 郑成澈与贾宏傲自小就相识，郑家与贾家也是要好，可以说，贾宏傲，郑成澈，龙启相，齐初升，他们四人当初可是上京城出名的四君子，但最后都继承祖业，全部都从商， 但他们也是在各自的行业做得风生水起，除了龙启相做的是布匹，衣裳，齐初升那时做的酒楼之外，贾宏傲和郑成澈都是做的珠宝首饰。 在这样的情况下，所以贾书礼自小就和郑言相识，贾宏傲也与郑成澈商量，为他们定下娃娃亲，后来郑家出了变故，贾宏傲就将这门亲事给退了，让贾书礼嫁给了段玉谦， 也因贾书礼不喜段玉谦，所以她记恨贾家，记恨段玉谦，记恨有着段玉谦和贾家血脉的段念， 她没有办法动贾家，和此时官职加身的段玉谦，所以就将所有怨气撒在了无辜的段念身上， 仅仅因为，段念身上的血脉。 “啪！” “明磊！” “大哥！” 贾宏傲和贾瀚星目瞪口呆的看着贾明磊，那一巴掌可是真真切切打在贾书礼脸上。 “夫人！”碧翠大骇，赶忙去查看贾书礼的情况， “你打我？”贾书礼一把推开碧翠，怒视着阴沉着脸的贾明磊，“你凭什么打我，你有何资格打我！” “记住！”贾明磊丝毫不畏惧的与贾书礼对视，微微上前一步，一字一句的说，“这一巴掌是替念念拿回来的，从你怀上念念那一刻起，我就警告过你，你心里有何怨言大可来找我麻烦，切莫伤念念，可你不听，今日你打她一巴掌，我将全数要回来！” 当初贾宏傲坚持要留下段念时，贾书礼所说的话，他们都在场， 那时贾明磊就警告过贾书礼，不可动段念， 他们谁都没有料到，贾书礼为了报复他们，精神控制段念，在被控制的情况下，段念怎么可能会向他们告密， 所以他们都一直以为，段念不至于过得太差，若不是此次大火，若不是徐辞暮，谁都没有想到，段念早就被折磨出如此严重的心病。 “段念是我女儿，我如何养育她，是我的事，与你们何干！”贾书礼不服气的反驳，眸中的怒火仿佛要吞噬周围的一切， 贾明磊无视贾书礼喷射而出的怒火，语气冰冷的对着一旁的小青说道，“去拿念念披风过来！” 明明不知道贾明磊要做什么，但小青还是莫名的心跳加快，二话不说就去拿段念的披风， “你要做什么！”贾书礼肉眼可见的恐慌，微微上前一步，来到段念床榻边上， 贾明磊一只手接过小青寻来的加绒披风，走上前，毫不客气的一把推开贾书礼，伸手掀开段念的被褥，将披风搭在段念身上，没用多少力，就将段念轻松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你放开念念！”贾书礼慌了，想要上前阻止贾明磊的动作， “小白！”贾明磊喝了一声， 小白立即眼疾手快的拽住贾书礼， “你个贱婢，你放开本夫人！”贾书礼拼命挣扎，可是她哪挣得了会武功的小白，不肖一会，就气得脖子通红， 一旁的小青也是一把抓住想要帮忙的碧翠， 贾明磊抱着段念向上提了提，让段念的脑袋靠在自己胸口，确保都遮挡严实。 贾明磊背对着贾书礼，低头看了一眼没有半点醒过来迹象的段念， “你不疼惜念念，我们自然会小心呵护，那日念念不愿意去贾府，我们遵循她的意见，如今我不能任由念念被折磨，若是念念这辈子都无法释怀，我定会让她不相认于你，教她，彻底，忘记你这个母亲！” “今日我带念念离开，待段大人回来，我也会亲自过来解释一切！” 说完，贾明磊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贾书礼怔愣的看着贾明磊的背影，反应过来后，登时如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对着贾明磊怒吼，“你凭什么，念念是我女儿，你凭什么教她不与我相认，凭什么！” “父亲！”贾瀚星走到贾宏傲身边，小声说，“我们回去吧！” 贾宏傲愣愣，心里五味杂陈，看着发疯似的贾书礼，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最终，贾宏傲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贾瀚星离开， “你们别走！”贾书礼恼怒叫嚣，想要冲上去，身子却被小白死死禁锢， “念念是段家的嫡女，你们凭什么说带她离开，就带她离开！” 不论贾书礼如何叫嚣，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沉默，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她。 - 段念梦魇了， 从她借尸还魂之后，第一次梦魇， 她梦到了她被段母放火的那日，她犹记得那日段母说的话。 她躺在大火中，即便被下了药，她还是不断的挣扎，她想要逃出去，她想要活下来， 她期盼着能有人救她， 可是自小命运就很差的她，从来都没有谁对她伸出手，救她一命， 渐渐的，段念放弃了挣扎，她只能看着大火将她身体吞噬，慢慢的意识就要消散。 “小姐！”小青小心的摇晃段念， 从段念来贾府没多久，就睡得十分不安稳，额头全是冷汗，紧紧皱着眉头，怎么唤都醒不过来， “阿姐....”小青担忧的回头，小白站在身后， “小姐应该是梦魇了，怎么办？” 段念的神情十分的痛苦，嘴里还不断的呓语着什么，小青十分担忧，但她叫了半天，段念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我给小姐施针试试吧！”小白走上前，小青立马给她让路， 小白医术与徐辞暮他们自然是没法比，但一些基础的也还是有所掌握， 不然也不敢贸然的给段念施针。 沉睡中的段念，只感觉自己快失去的意识在回笼，原本还身处火海中的她，突然间周围的火已经全数熄灭。 “小姐！”小青惊喜的叫了一声终于睁开眼睛的段念，赶忙走上前询问，“小姐可有哪不适？” 段念愣愣的盯着正前方，陌生的粉色帷幔，与她原来的白色帷幔大相径庭。 第102章 因为他们都死了! “这是哪？”段念沙哑着嗓子，挣扎着就要起身， 小青连忙将段念搀扶起来，“这里是贾府！” “贾府？”段念呆住，迷茫的看着小青，“我怎么会在这里？” 段念细细回忆，她好似记得，在她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眼，瞧见的是徐辞暮， 怎么现在就到贾府了？ 难道她记忆错乱了？ “是大公子将你带回来的！” 大公子？ 段念看着小青，在贾府的大公子，不就是她大舅舅吗？ 瞧着屋内的陈设，段念隐约猜到些什么， 扭头看向外边，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她居然昏迷了这么久。 “我想起来走走！”段念动了动，躺了这么久，她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好！” 小青二话不说，立即给段念更衣， 今日差不多下了一日的雨，夜间稍微有些凉意， 段念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慢慢的在贾府瞎逛。 段念吸了吸鼻子，或许是经过一日大雨的冲刷，此时空气格外的清新， 段念来贾府学习了这么久，但说实话，她从未好好的逛过这里，很多地方都没有瞧见过， 身后的小青和小白远远的跟着，并不打扰段念， 直到走到一凉亭，段念脚上的动作顿住，目光瞧着凉亭中坐着的男子， 是她二舅舅，贾瀚星。 贾瀚星似乎也察觉到有人靠近，扭头朝着段念的方向看去， “念念？”见着是段念，贾瀚星眼睛一亮，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段念抿了抿唇，走上前去。 “舅舅！”段念唤了一声， 贾瀚星看着眼前的段念，脸色还是很差，嘴唇几乎没什么颜色，半边脸依旧红肿着，心里不由一疼， “快坐！”贾瀚星示意对面的位置，抬手给段念倒了一杯茶水， 段念依言坐下，犹豫了一会，还是小声问，“大舅舅呢？” 贾瀚星的手微微一顿，将手中的茶盏放到段念面前之后，才说，“他去段府了！” 贾瀚星说，“他今日闯入段府直接将你带回，还是得给你父亲一个说法的！” 段念低着头，看着眼前的茶水，水杯里的水还冒着热气，雾气缭绕，仿佛慢慢的在热化段念，使得她心间微微发热。 “能给我说一下，怎么回事吗？”段念抬头看向对面的贾瀚星，咬了一下嘴唇，“我想知道！” 贾瀚星手里捏着水杯，微风轻轻掀起他的发丝，感受到段念的目光，贾瀚星叹了一口气，还是将今日发生之事全数告知段念， “大舅舅....动手打了母亲？”段念错愕， 她能猜到贾明磊定是和贾书里发生的争执，但打死她都没有想到贾明磊动手打了贾书礼，不对，打成泥她都想不到。 “是啊！”贾瀚星苦笑一声，“这还是我第二次，见大哥动手打了阿姐！” 第二次， 段念垂眸，伸手薅了一下头发，还是忍不住的问，“那....那第一次是为什么？” “阿姐出嫁之时！”贾瀚星声音带着些颤抖，气息微微紊乱，“她不愿意出嫁，那是大哥，第一次动手打了阿姐！” 段念将手握在茶杯上，食指不都抠着上边雕刻的花纹， 贾宏傲和她说过，贾书礼喜欢的是她的青梅竹马，所以死活不愿意嫁给段玉谦，最后是他们强迫于她，才有了今日的段夫人， 段念第一次，突然对这个郑家产生了兴趣， 之前不问，只是觉得与她无关，今日贾明磊竟然动手打了贾书礼，段念突然想知道更多。 “舅舅可以给我说说以前的事吗？” 贾瀚星有些意外，徐辞暮说过，只有段念想知道得越多，说明她在乎得越多，这反而是件好事， 今日贾明磊为她动怒，所以段念这是在乎大哥吗？ 得到这一认知的贾瀚星，也没有再犹豫， 瞧着对面的段念，贾瀚星娓娓道来，“郑成澈与父亲本就是好友，所以我们原先与郑言也是交好，你母亲自小就爱跟着他，心里自然是喜欢得不得了....” 透过段念，贾瀚星看向远处，继续回忆，“可是郑家犯了错，父亲不想阿姐受到牵连，便将婚事给退了，打算将阿姐许配给你父亲，也是从那时起，阿姐心里一直记恨着父亲，觉得父亲趋炎附势，不顾老友的交情，因为那一年，恰巧是你父亲才被皇上封为钦差大臣！” 所以贾书礼就觉得，贾宏傲是见准了段玉谦的前程，攀附段玉谦。 “这...郑家到底是犯了何错？”段念皱眉，是犯什么错，才会被赶出上京城。 贾瀚星看着段念，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说，“贩卖伪品，大量敛财！” 段念倏的看向贾瀚星，顿时明白郑家为什么被查封，甚至京城都入不了。 上次黑市事件，贾宏傲给她提到，皇上最注重这方面的问题，不论是为官者，还是从商者，搜刮民脂民膏，一经发现，轻者查封，重者免职，永不得踏入上京城。 “那时此事件闹得很大，所有参与的，都被查封，赶出了上京城！”贾瀚星说，“严重的，还受了牢狱之灾，如今都还在牢房中！” 那时的郑家在这行业已经有了一定的名望，所以在查封之时，郑家用了一定手段，并没有第一户被查到， 但始终还是被一些商户指认，可是这口说无凭，需要人证物证，才能彻底扳倒郑家， 而这期间，只要郑成澈能找到人给他作证，就会给郑家找到喘息的机会，有时间处理伪品， 而这最好的认证，自然就是那时已经将品玉轩做得赫赫有名的贾宏傲，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贾宏傲会为郑成澈作证时，他却并没有出现， 甚至是躲着郑成澈，这使得衙门的人很快就注意到其中的蹊跷，立马查到郑家，最终搜查到伪品。 那时郑家处在风口浪尖时，贾宏傲就已经解除了婚约，就要将贾书礼许配给段玉谦。 “那...我父亲，为什么会娶我母亲呢？” 这也是段念一直以来的疑问， 按理说，就算是段玉谦那一年才被皇上亲封为钦差大臣，但这之前也定已经为官，只是品级没这么高， 所以说，一个为官，一个从商，贾宏傲是如何将自己女儿嫁给段玉谦的。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段玉谦又为何心甘情愿的娶贾书礼，使得整个段府的下人，甚至是小姐都过得惶恐不安。 贾瀚星问段念，“你可听说过你祖父家？” 祖父？ 段念略显茫然，一直以来，她都接触着贾宏傲这个外祖父，确实忽略掉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段家，就只听说段玉谦，从未听说其他人？ “没！”段念如实摇头。 贾瀚星目光盯着段念，这张和段玉谦极其相似的脸，有些艰难的说，“因为他们都死了！” 第103章 往事 段念全身一颤，心跳瞬间停止，难以置信的问，“全都....死了？” “嗯！”贾瀚星点头，“你祖父家，是上京城书香世家，你祖父当时不过是一个七品官员，但是你父亲很厉害，在他十五岁那年，科考一举拿下状元，” “那时谁都说，段家小公子才华横溢，锋芒毕露，可是上京城人人都羡慕的恣意潇洒少年郎，可是....” 贾瀚星艰难的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继续说，“可是你父亲却遭受他人的嫉妒，导致段家被陷害，道你祖父行贿，因此你祖父锒铛入狱，段家被查，你祖母为证实你祖父的清白，当着你父亲和百官的面，自缢身亡，最后段家只剩下你父亲一人！” “也是在那一年，状元段玉谦因为其父，取消状元的名头，第二名榜眼，成功拿下状元！” “而你父亲，也再也没有了参加科考的机会！” 段念心口微微颤抖，十五岁的段玉谦，已经家破人亡。 “凶手是当时的第二名是吗？”段念几乎能猜到， “是！”贾瀚星点头，没有意外段念能猜到， “后来，是父亲在街头，将流落在外的段家遗孤，带回了贾府！”说到这，贾宏傲有些自豪的扬了扬嘴角， “父亲一直觉得，段家不会做出行贿之事，所以他将你父亲养在贾府，鼓励你父亲，让你父亲振作起来，更是利用各种关系，暗中调查陷害段家的真凶，最后在大哥的协助下，时隔一年，段家终于翻案，你父亲正了身，才能继续参科考！” “当时，你外祖父还担忧你父亲受影响，亲自教导你父亲，所以在隔了一年，在你父亲十七岁时，终于再次拿下状元！” “因此，你父亲此生最痛恨的就是贪官，腐败之人，很快在郑家出事那年，就坐上了钦差大臣的位置，那一年，你父亲也不过二十有五！” 贾书礼小段玉谦五岁，郑言和段玉谦同一年，二十岁贾书礼还未出嫁，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大龄剩女了， 之所以没有出嫁，也是因为贾宏傲知道郑家动作，郑家当时又不愿意解除婚约，所以贾宏傲只能寻借口一拖再拖，直到郑家被查，婚约才成功解除。 “所以....”段念呼吸有些困难，艰难的问，“我父亲是因为外祖父的恩情，才娶我母亲的吗？” 所以这一开始，就注定是这个悲惨的结局。 “不是！”贾瀚星掷地有声， “不是？”段念疑惑的看着贾瀚星，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贾瀚星坚定的点头，认真说到，“你父亲瞒着我们所有人，喜欢阿姐，喜欢了很多年，但是因为你母亲喜欢郑言，所以你父亲只能将这份感情一直埋在心底，直到郑家出事，你父亲突然告知你外祖父，说他愿意娶阿姐，我们才知道，原来你父亲早就喜欢阿姐，喜欢了很久很久！” 段玉谦初到段府，因为家族的遭遇，整日郁郁寡欢，那时的贾书礼十岁，特别的活泼可爱，也是贾父和贾母最宝贝的女儿，贾明磊最疼惜的妹妹， 那时见着段玉谦，贾书礼很同情他，就每日带着段玉谦到处玩闹，使他走出阴影， 段玉谦始终没有告诉他们，他何时喜欢上的贾书礼，或许是贾书礼第一次开解他的时候，也或许是第一次见着贾书礼的时候。 段念想到前世的段母，突然就信了那句，天道好轮回。 “他真的很喜欢阿姐，喜欢到他说过只要阿姐不做出什么原则上的错事，阿姐这辈子都是他的妻子！” 贾瀚星微微抬头，看着今晚的夜空，怅然道，“即便是那时的阿姐.....” 贾瀚星突然顿住，话题一转，有些上文不接下文，“父亲觉得愧疚，就给你父亲介绍了同是从商的许家，你父亲很有孝心，也懂得感恩，所以为了让你外祖父安心，就同意娶许慧心做姨娘！” 段念眼睛微微眯起，显然察觉到贾瀚星话里的异常，但贾瀚星既然有意避开话题，她也不会追问。 段念一只手撑着下巴，若是段家没有遭受陷害，段玉谦是不是就不会结识贾书礼？ 不过这只是幻想，有时候缘分注定就是这般， 就好比如一模一样的脸，这辈子贾书礼对段玉谦如此，现代段父后期出轨。 “那，你们为什么说那个郑言是伪君子呢？”段念对这一点很是好奇， 郑家出事，主谋定是郑成澈，即便郑言知情，但是贾瀚星他们说郑言是伪君子， 而且贾宏傲和郑成澈是好友，那么贾明磊他们和郑言定也是好友，可是从贾瀚星口中可以听出，他们真的很痛恨郑言， 就算是贾宏傲提及到郑成澈，也只是遗憾，还不至于说痛恨郑家，毕竟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 “因为郑言就不是个人！”提及到这，贾瀚星语气彻底冷了下来，“那时阿姐一心惦记着郑言，大哥从小就疼爱阿姐，自然受不得阿姐饱受这相思之苦，所以在明知郑家躲不过时，大哥想着若是郑言只要对阿姐好，就想方设法将阿姐送出城！” “然后给他们安排住处，虽比不得在上京城，但也是吃穿不愁！” 贾瀚星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那晚大哥和父亲商量好后，父亲最后也无奈同意，所以趁着夜晚，我与大哥便摸索到郑家，打算和郑言说此事，不料....” 段念看着贾瀚星眼底一片阴翳，压抑这么多年的怒火，在这一刻仿佛要爆发出来，段念没有打断他，等着后文。 “不料我与大哥瞧见他....他怀里正搂着一女子，他对那女子说.....他与阿姐在一起，不过是想着父亲的基业，还说若是郑家出事，只要让阿姐嫁给他，父亲就不会对他们不管不顾！” 贾瀚星死死攥着拳头，“大哥一听，顿时恼怒，也不管不顾的冲进屋内，把郑言打了一顿，后来我们也不知道郑言和阿姐说了什么，阿姐第二日找到大哥，将大哥痛骂了一顿，也是从那一刻开始，阿姐心里就一直怨恨大哥！” 愚蠢的恋爱脑！段念心里唾弃了一声， “那大舅舅为什么没有将那晚的事告知母亲？” 是不是如果告诉了，贾书礼就不会惦记着这伪君子了？ 第104章 这里有许多人疼爱你 贾瀚星叹了一口气，紧攥着的手微微松开，苦笑一声， “其实，在我们兄妹当中，大哥就是外冷内热，从小我与阿姐闯祸，都是大哥给我们收拾烂摊子，他对于我们来说，为兄，为父，其实，他才是那个最注重亲情的人！” “大哥知阿姐对郑言已经到了着魔的地步，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而且大哥明白，阿姐是个十分高傲的人，大哥舍不得让阿姐知道她的感情，至始至终都是一场骗局，” “他舍不得自己自小疼爱的妹妹难受，但是他也不愿意阿姐继续被骗，继续被贾家所利用，所以他宁愿阿姐记恨他，冤枉他，他都从未将此事说出来！” 说到这，贾瀚星眼眶微微发红，心中的痛楚如哽在喉，“我犹记得，阿姐出嫁那日，大哥第一次动手打了阿姐，那日贾府挂满了红灯笼，扯满了红缎绸，大哥一个人躲在屋内，吃醉了酒，嘴里不断呓语着‘对不起’，” 贾瀚星微微偏过头，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般无措的大哥， 在他心目中，大哥成熟稳重，无所不能，可是那日大哥却是将自己灌醉，一个人躲在屋内难受， 贾明磊一直不愿意去段府，是因为他始终无法面对贾书礼， 这些日子，因为段念的缘故，他们才知道，贾书礼似乎真的特别痛恨贾家，痛恨横插一脚的段玉谦， 她折磨段念，将段念折磨如此，使得贾明磊再次动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打了贾书礼。 段念眼睛眨了一下，胸口微微发热， 离开凉亭，段念才终于觉得，自己梦魇的那场大火，似乎真的在慢慢熄灭。 - “不是，你感觉这好看？” “要我说，我让个瞎眼的来弄都比你这个好看！” “哎哟，你放下吧！” 段念是被一段说话声吵醒，睁眼，还是粉色的帷幔，自己还在贾府， 刚才的声音，是贾宏傲的声音， 段念偏过头，屋子里没有人， 坐起身来，外边还是有着贾宏傲絮絮叨叨的声音，段念实在好奇，踱步走到窗边，伸手打开窗户， 一抹阳光刺进来，段念赶忙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等了一会，适应之后，才重新看向外边， 雨后的气候十分的宜人，阳光明媚，夹杂着微风， 段念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外边， 贾宏傲直着腰身，一只手拿着一小锄头，一只手拿着几株鲜花，只是神情有些麻木，无语的看着旁边站着的贾明磊， 贾明磊亦是如此，只是手里的那捧花的配色，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淡粉色的八仙花，黄色的黄刺玫，大红色的凤凰木.... 段念：“......” 真的很丑。 “楚楚，你自己说，你爹搭配的花，好看吗？” 楚楚？ 段念此时才注意到，一旁还站着一小男孩，看着年纪，应该十三四岁这样。 男孩一只手放在身后，微微皱着的眉头，和贾明磊，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一脸严肃，却又透露着稚嫩，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实在是好笑。 男孩子闻言，将目光落到贾明磊手里的鲜花上，眉头皱得更紧了，嫌弃的说了一个字，“丑！” 段念：“......” 这个点评，真的是一针见血。 只见贾明磊低头看了一眼，抿了抿唇，无声的将手里的花放下。 依据原主的记忆，这个楚楚，应该就是贾明磊的长子，贾卿楚， 贾明磊成婚得较晚，所以大儿子也还未到束发的年纪， 段念看贾卿楚的模样，就知道，自己这个表弟，性子倒是随了自己舅舅。 贾明磊还有一个小女儿，贾卿梦，比贾卿楚小一岁，应该和段言言差不多。 说曹操，曹操到， 段念还在搜索着原主的记忆，就听见一声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祖父！！！” 段念偏过头，就瞧见一小女孩，被一妇人牵着，在瞧见贾宏傲后，小女孩立马松开妇人的手，朝着贾宏傲飞奔而来， “哎哟，小心脚下！”贾宏傲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用胳膊肘拦住飞奔而来的贾卿梦，“你们怎么来了？” 贾卿楚好奇的看着满院子的花，睁着一双水灵的眼睛说，“娘亲说爹爹和祖父在给表姐种花花呀，娘亲说让我过来帮忙，所以我就过来了呀！” 段念微微屏住呼吸，瞧着款款走来的妇人，长相温婉大方的妇人，应该就是她的大舅母，卫梦。 贾卿梦，段念睫毛微微眨了眨，她大舅舅，应该很爱大舅母吧。 似乎为了验证这句话，贾卿梦又说，“祖父，娘亲说了，爹爹搭配的花极丑，莫要让他碰！” 贾明磊：“......” 卫梦看了一眼贾明磊，低下头，用手背微微碰着自己的嘴唇，笑了笑，才对着贾宏傲微微福身，“父亲！” “哎！”贾宏傲愉悦的应了一声，见着自己喜欢的儿媳妇，立马抱怨，“你总算是来了，明磊搭的花实在是太丑，试想念念一女儿家，每日一开门，就瞅见这些极丑极丑的花，是何感想！” 说着，贾宏傲还继续补一刀，“总之老夫是不敢想！” 贾明磊有些羞耻的偏过头，不料一眼就对上了段念的眸子。 “念念？”贾明磊轻呼了一声， “念念？”贾宏傲一听，赶忙看向贾明磊的方向，随着贾明磊的视线，贾宏傲看向段念的方向， 段念抿着唇，低头离开窗边， “祖父，舅舅，舅母！”段念站在院中央，小心的给他们行礼， 或许是为人母的缘故，卫梦看见段念这清瘦的模样，就心疼得不得了， 昨夜贾明磊和她说了许多许多，或许是因为昨日贾明磊再次动手打了贾书礼的缘故， 昨夜的贾明磊话格外的多，她犹记得贾明磊对她说的一句话，“若是念念没有被虐待，她将是上京城，多少人都羡慕的段府嫡小姐啊！” 卫梦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母亲舍得虐待自己的女儿？ 她也是为人母，她对于贾卿梦，简直就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平时就是磕到碰到，她都心疼得不得了。 “念念这是才醒来吧！”卫梦含笑着上前，轻轻拉住段念的手，“我瞧你贴身丫鬟也不在，我给你束发如何？” 段念有些局促，眼神快速落在贾宏傲身上，贾宏傲含笑对她点了点头， 段念犹豫了一会，才点头答应，“好！” 卫梦立即欣喜的拉着段念回屋，小心的给她着衣，再将段念拉到铜镜前坐了下来， 卫梦动作很轻柔，小心的给段念梳发，即使如此，段念身体还是紧紧的绷着， 感受到段念的紧张，卫梦小声和她说话，“往日啊，你就住这里吧，这里有些许多人疼爱你，以前的事，他们都会陪着你，慢慢放下，他们也是真的很担心你！” 段念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昨夜贾瀚星对她说的话历历在目，昨夜，也是她来这里，睡得最安稳的一晚。 第105章 流言蜚语 “姐姐，你真好看！” 在外面一直期待等着的贾卿梦，瞧见推门而出的段年和娘亲，兴奋的跑到段念面前，双手交握抵着下巴，一脸花痴像。 段念：“......” 这模样和段言言比起来，简直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梦梦！”卫梦小心提醒自己女儿，“你姐姐身子不好，莫要吓着她，知道吗？” “我知道！”卫梦睁着双大眼睛，继续对着段念眨眼睛，“爹爹说了，姐姐身子不好，所以来祖父这里住上一段日子，日后我可以时常过来陪姐姐玩！” 小女孩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炙热，段念再躲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我.....我没事，你想过来，随时都可以！” “好耶！”贾卿梦立即激动得去抓自己娘亲的手，蹦蹦跳跳好不开心。 见段念愿意和贾卿梦说话，贾明磊和贾宏傲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表姐！”贾卿楚依旧是绷着脸，相较于活泼的贾卿梦，她就要规矩很多，对着段念规规矩矩的弯腰行礼， “一家人干嘛这么客气！” 贾宏傲不愿段念如此局促，赶忙拉过段念， “念念，快来看看外祖给你寻的花，你可喜欢！” 段念目光扫过这满院子摆满的花，几乎什么品种都有，甚至是不该这个季节出现的都出现了， 段念蹲下身子，拿起一朵月季，拿在手中细细打量，低声喃喃，“喜欢！” 一直以来，段念都觉得自己对花这种东西无感，她一直认为，花这种瞬间的浪漫，怎么都比不得岁月的漫长， 段念盯着面前的鲜花，再次重复了一遍，“喜欢！” 最终，贾明磊在众人排斥下，不再霍霍这些花， 段念也打算继续搭配种植，贾宏傲有一点说得不错，她也不想往后自己一起来，瞧见的就是这一块红，那一块绿，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颜色混为一体，实在是有些影响心情。 就在他们一边说话，一边种植这些花时，一道浑厚的声音穿透云霄， 段念拿着花的手一抖，险些将手中的花折断， “念念！！！”是龙启相是声音， “龙、齐、相，你能不能不要这般大声招摇！”这次是齐初升的声音， 果然，没一会，就瞧见风风火火的龙启相小跑而来， 龙启相微微佝偻着腰身，一只手提着一只鸡，一只手还攥着一只鸭，额间点点汗液， 段念站起身来，有些疑惑的问，“龙爷爷，你这是？” 这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是不是身上还背着一个胖娃娃啊？ 好吧，没有。 “当然是来给你做饭吃的！”姗姗而来的齐初升，一只手叉腰，一只手还提着一条鲜活的鱼，大口喘气， 龙启相嘿嘿一笑，将手里的鸭子提起来摇晃两下，解释说，“我们听你外祖说，你昨日淋了雨，这不得给你补补！” 段念扭头看向自己贾宏傲，只见对方已经偏过头，一副没眼看的神情， 她知道，龙启相他们应该知道了昨日之事，所以今日特意赶过来。 齐初升动作很快，而且还有贾府下人的帮忙，很快就做了一桌子可口的饭菜， 段念瞧着围坐着的众人，之前晚上在锻造阁，每晚齐楚升都会给他们做饭，如今又加入了贾明磊一家，这感觉又有些不一样， 如摇晃过的汽水，酸酸胀胀。 “来来来，这是我给念念留的大鸡腿！”齐初升用碗装了一只鸡腿，放到段念面前， 段念低头，真的是一只特别大的鸡腿，段念总感觉，齐初升若不是担心她不方便吃，能把那只鸡腿连着的半边肉全留给自己。 “来来来，这是我留给梦梦的小鸭腿！”齐初升又给贾卿梦夹了一只鸭腿，还不忘补充一句，“楚楚是哥哥，是男子汉，不能再吃鸭腿了！” “嗯！”贾卿楚认真点头，拿着自己的碗开始吃饭， 段念：“......” 明明在三人中，自己才是姐姐，可如今却像是自己最小了。 可这其中的缘由，段念怎么可能不知道。 屋内除了他们，贾宏傲没有让任何一位下人伺候， 他们几个大人一边吃饭，一边议事，段念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和贾卿梦认真的干饭。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要是能一直都这样，就好了。 可惜，天始终不遂人愿，就在段念已经放下筷子，拿着鸡腿开始啃的时候，一早上都未瞧见的小青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老爷！”小青神情十分严肃，看着一屋子的人，略显错愕， 贾明磊察觉，立即给卫梦示意一个眼色， 卫梦会意，立即对一旁的女儿说，“梦梦，楚楚，既然你们都吃好了，我们就去给你姐姐种花好不好？” 贾卿梦年纪小，不会有太多心思，一听是给段念种花，赶忙站起来答应，“好！” 卫梦将两小只带走后，小青看了一眼依旧低着头认真啃鸡腿的段念， 犹豫了一会才说，“老爷，我与阿姐本是在给小姐采购一些日用的东西，就听说...听说...” 小青死死咬着后槽牙，憋着一口气，继续道，“外边都在传，说小姐...为女不孝，忤逆母亲，将母亲气倒，身为段府嫡女，沾染商气，断然离开段府，直接入住贾府！” 小青话说完，屋内的人久久不能回神，没一个人说话，都是将目光落到段念身上， 段念本人，听完之后也只是愣了愣，便低下头继续啃鸡腿。 可越是这样安静，贾宏傲他们越是担忧， 贾明磊死死攥着茶盏，目光如冰。 “嘭！”一声响，贾明磊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在桌上，猛的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就在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段言出声，打断了贾明磊的动作，“舅舅！” 贾明磊顿住，深吸一口气后才转身看向段念。 段念终于抬起头，但是手里依旧拿着鸡腿，小声道，“待我吃完，我和你一起去！” 贾明磊微微蹙眉，没有说话。 贾宏傲一听，这还得了，赶忙劝阻段念，“念念，你去作甚，又做不了什么，倒不如在这里陪着祖父！” “是啊！”龙启相反应很快，接过贾宏傲的话，“好念念，我与你齐爷爷赶着过来给你做饭，你不应该陪着我们吗？” 齐初升也是点头说，“你舅舅这般厉害，他自己就能解决，你就在这府上陪着我们仨老头吧！” 他们都在劝阻段念，他们都知道此事不应该让段念再继续掺和，更知道，此时的段念，哪受得了这些流言蜚语。 第106章 你放过念念吧 而贾宏傲，最担心的，莫过于段念去见了贾书礼，再次被影响，不愿意来贾府，或者为了不连累他们，就不再过来， 这可是他们好不容易，才将段念带离了那个深渊，怎么会让她再回去。 “我终归是要见她的！”段念低头，咬了一口鸡腿肉，苦笑道，“今日她见不着我，岂会善罢甘休！” 贾宏傲几人心一沉，心里一片苦涩， 他们又何尝不知道贾书礼若是见不到段念，不会善罢甘休， 她这么做，不就是为了把段念逼回去吗？ 他们都明白，可是他们赌不起，也不愿意拿段念赌。 段念将最后一口鸡肉吃完，起身净手， 段念低头慢慢的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净，头也不抬的说，“祖父，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贾宏傲想都没想，赶忙站起来点头答应，“念念你说，祖父什么都答应你！” 段念低着头，忍不住的笑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一口答应， 抬起头来，段念看着贾宏傲，认真的说，“祖父，院子里的花很好看，我很是喜欢，我想将这些花都种在院子里，日后我开门，一眼就能看见，也是心生欢喜！” 贾宏傲一愣，居然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段念。 “宏傲！”龙启相用胳膊肘戳了戳发愣的贾宏傲， 回过神，贾宏傲总算是明白了段念的意思， 瞬间泪眼婆娑，频频点头，“好，好，祖父定将你院子，种满所有的鲜花！” 段念和贾明磊坐在马车内，如小青所说，今日的上京城很是热闹， 两人就是坐在马车内，都还能听见外边满天飞的流言蜚语。 贾明磊每听一句，脸就黑上一分。 段念羽睫轻轻颤动，抬眼小声问贾明磊，“舅舅会保护我吗？” 贾明磊眼睛跳动，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 “是因为....”段念深吸一口气，继续问，“舅舅自小疼爱自己的妹妹吗？” 其实段念不应该纠结这个问题， 贾宏傲他们对自己好，不就足够了吗？ 可是每次她提醒自己，得到他们的宠爱就足够时，她还是偏执的在想，他们对自己好，那是介于他们疼惜贾书礼，爱屋及乌， 是不是有朝一日他们发现自己不是“段念”，就不会疼爱自己了。 段念已经偏执到疯狂， 最终还是忍不住的问出口。 贾明磊瞧着局促不安的段念，心里一紧，掷地有声的回答，“不是！” 段念倏的抬头，看向贾明磊， 不是？ 贾明磊眼神坚定的说，“我们疼爱你，只是因为你是念念，不是因为你是书礼的女儿，我们对你好，只是想对你好，与任何人都无关！” “更何况...”贾明磊低沉着声音，双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裳，“你本就是最无辜的那个，我们又有什么资格，说是因为书礼，才疼爱你！” 段念紧握着的手瞬间松开，有这句话就够了， 才踏进段府，段念就感觉到，这里面的氛围格外的压抑， 所有见着他们的下人，都躲躲闪闪，不仅如此，他们面上都十分的害怕，似乎此时的段府，正在爆发一场狂风暴雨， 段念他们径直走向贾书礼的院子，越接近时，段念的步子就越慢， 贾明磊感受到，停下来，不擅长的安抚着段念，“没事，舅舅在，谁也动不了你！” 段念仰着头，与贾明磊对视，对方坚定的目光莫名的有作用，段念原本紧绷的心终于微微松下来， “你到底还想如何？” 两人才走到院子外，就听见贾书礼屋内传出的怒吼声， 段念和贾明磊同时停下来，两人相视，这是段玉谦的声音。 紧接着，段玉谦忍耐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动手打了念念，我已经没说什么，如今念念都去了贾府，你为什么还要散播那些谣言！” 段玉谦神色疲惫，他听见外边四起的谣言时，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 这是他第一次这般质问贾书礼，这么多年了，他对贾书礼已经算是十分的宽容，许多事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说罢了， 段府所有下人都惧怕贾书礼，这件事段玉谦又何尝不知道，但是这因为是贾书礼，所以也就忍了， 每次一批下人被赶出府，段玉谦都会托关系，给这些人找个归处， 可是如今，他真的倦了。 “你说什么？”贾书礼冷哼了一声，嘲笑道，“你想说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什么，这么多年，你有关心过段念什么，如今你又在这里装什么慈父？” 段玉谦低下头，压制内心的情绪，仿佛彻底妥协，放低声音道，“书礼，你有何怨言，大可与我们说，可是....以前的事，又干念念何事呢，你....放过念念吧！” 你放过念念吧.... 段念只感觉自己呼吸有些困难，眼眶也微微泛红， 说实话，她对段玉谦这个父亲没有太多的感情，应该是原主对这个父亲没有太多的感情， 可是，从昨夜在贾瀚星那里了解到一切后，段念也就明白了， 段玉谦深知贾书礼不喜欢自己，甚至是不想看见自己，所以段玉谦只能尽可能的少出现在贾书礼面前， 他外出处理公务，一是真就本性如此，所以他该当这钦差大臣，这么多年也未见谁弹劾他半分， 二就是因为贾书礼，他尽可能的不出现，不惹恼贾书礼，以为只有这样，贾书礼就不会因为自己牵扯到段念身上， 这也是为什么，每次段念出事，只要贾宏傲一份家书，他就会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仅仅是因为贾宏傲有恩于他吗，那是因为他惦记着段念， 可是，他们所有人，都低估了贾书礼的丧心病狂，直到原主真的离开，她的到来，这件事就已经发生到了如今的地步。 贾瀚星说过，他原来可是上京城人人都羡慕的少年郎啊，他意气风发才华横溢，他恣意洒脱，两次科举都能拿下状元的人， 就算是段家只剩下他一人，但他二十五岁就走到这个位置，他本该是多么高傲的一个人.... 而且，昨晚贾瀚星的欲言又止，很明显没有将话说完， 什么叫贾宏傲愧对段玉谦，所以介绍许慧心给他， 就仅凭段玉谦愿意娶贾书礼，所以贾宏傲就愧对他吗，就这么简单吗？ “你别这么唤我，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唤我！”贾书礼对着段玉谦怒吼，眼睛里充满了恨意，怒吼道，“这世上，只有阿言可以这么唤我，你这般唤我，只会让我感觉到恶心！” 第107章 他杀了我的孩子 “嘭！”屋门被人一把推开， 段玉谦转头，就看见站在外边的贾明磊和段念， 一想着段念或许已经听到了他与贾书礼的对话，登时有些难堪的瞥开了头， 这种话，这么多年了，他不知听了多少遍，他早就麻木习惯了， 可是被自己女儿听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刚才说的什么？”贾明磊阴沉着脸，一步步的走近贾书礼，冷若冰霜的目光逼视着贾书礼，怒火中烧，“你再说一遍！” 要说贾明磊动怒会如何，贾书礼怎么会不知道，上次不就挨了一巴掌吗？ 贾书礼对于自己的大哥，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但凡他动怒，身体还是本能的害怕， “明磊！”段玉谦伸手拉住贾明磊，对着他摇了摇头， 段念在后边看着，苦笑一声， 她昨日还吐槽，贾书礼是恋爱脑，如今瞧见段玉谦，他又何尝不是。 段玉谦越是这样，贾明磊越是难受。 贾家对段玉谦的恩情，早就已经还完了， 当初段家翻案，虽然有着贾宏傲和贾明磊的帮忙，但最主要的还是段玉谦亲自去找的证据， 段玉谦能坐上这个位置，他在为官这上面的脑子，绝对是比他们聪明的。 段玉谦因为贾宏傲的恩情，将自己也搭入其中。 若说这一切，段念是最无辜的，段玉谦又何尝不是。 “你莫要管！”贾明磊放低声音，将段玉谦的手拉开，“今日之事，和你无关！” 原本还有些害怕的贾书礼，瞧着贾明磊对段玉谦的态度，仅存的一点害怕消散。 “呵！”贾书礼转过身走了几步，再回头看着他们，冷笑道，“好一副兄弟情深的戏码，但你们别忘了，我才姓贾！” 贾明磊怎么会听不出贾书礼的言外之意，即便如此，若说他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让贾书礼陷入郑言的圈套，导致了如今的段玉谦备受煎熬，段念遭受折磨 而他最不后悔的，就是当初打了郑言，阻止了贾书礼嫁给那个伪君子。 “不是你说的吗，只要你嫁出去，便再也与贾家毫无干系！” 贾书礼微微扬起下巴，高傲的姿态看着贾明磊，“我说过的话自然不会忘记，我虽与贾家再也没有任何干系，但是我身上始终流着贾家的血，这是你们无法改变的，就像……” 贾书礼说着，赫然将目光投向身后的段念，似笑非笑，“就像念念注定流着我的血，这是她这辈子都没法改变事实，无论她逃到哪里，她瞧见我，还是得唤我一声母亲！” 贾书礼的目光就像两把利剑，散发着寒光，使得段念被迫看着她，整个人犹如被夺舍，失去了理智。 段念紧紧握着拳头，是啊，不论她逃到哪里，她身上还是流着贾书礼的血，她还是贾书礼所生，这是她这辈子都无法逃脱的枷锁， 她永远都改变不了自己的身世。 她只能让自己深陷其中，就像段母对她说过，她这辈子都无法逃脱段母的牢笼，她这辈子都注定在段母的管控下，在这阴影下苟延残喘。 段玉谦瞧见段念微微颤抖的身躯，不动声色的向右走了一步，用身体挡住了贾书礼的视线。 视线被挡住，段念猛然回神，瞬间惊起一身冷汗，眼神有些愕然，她居然因为贾书礼的一句话，就让自己险些犯病， 准确来说，她已经犯病，她还是不受控制的将贾书礼带入到其中，将贾书礼和段母相重合，被迫回忆着以前的种种。 段念看着段玉谦挺拔的背影，这次，她还没让自己完全陷入其中，心里的阴影就被驱散。 “你到底要如何？”贾明磊即便再不懂得一些小手段，但也听出了贾书礼对段念的提醒， “如何？”贾书礼收回目光，眼角随意扫了一眼段玉谦，幽幽道，“很简单，只要将念念送回来，我可当一切从未发生！” “你做梦！” “我不会回来的！” 段念的声音和贾明磊的声音同时响起。 段念绕过段玉谦的背影，走上前，看着贾书礼发黑的脸，压抑着内心的恐惧，一字一句的说，“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要让我来承担这一切？” 这是段念一直都想不明白的问题， 不论她身处在哪，不论是段母还是贾书礼，她们都有着相同点，那就是折磨段念， “为什么？”贾书礼低头冷冷的笑出声，重复着一遍，“为什么？” 说着一只手指向贾明磊，大吼道，“那你就该去问问他了，他最清楚不过！” 贾明磊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段念的话，似乎刺激到贾书礼，此时她已经接近疯魔，对着贾明磊疯狂大笑，指着贾明磊的手微微颤抖， 两滴泪水从眼角滑落，贾书礼收回手，捂着胸口，低声喃喃，“因为他杀了我和阿言的孩子，他杀了我的孩子，我苦苦哀求他之时，他为什么没有想过心慈手软！” 杀……杀了什么？ 孩子？ 段念彻底亚麻呆住了。 段念扭头看向贾明磊，只见他此时眼神微微闪烁，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再看向段玉谦，段玉谦也是偏过头，沉默不语。 “你....你说什么？”段念看向两人无果，只能选择重新问面露痛苦的贾书礼，“你和...郑言的孩子？” “对！”贾书礼擦拭掉眼角的泪水，恶狠的瞪着一言不发的贾明磊，痛恨道，“那年我已经怀上了阿言的孩子，明明已经三月有余，可是他们还是逼迫我嫁给段玉谦，可怜我那孩子，才出生，就被他带走，将我的孩子杀害！” “那年我苦苦哀求他们，让他们放过我那无辜的孩子，可是他们却无动于衷，将我的孩子带走！” 段念觉得自己又听见了一个重磅级的大瓜。 难怪昨晚贾瀚星欲言又止，难怪他会说贾宏傲愧对段玉谦。 感情那年段玉谦明知道贾书礼已经怀有孩子，还是毅然决然的迎娶了贾书礼， 不得不承认，贾书礼确实是个没脑子的，那时候郑家处于水生火热中，这时候郑言却让贾书礼怀孕， 这是为什么，就不用说了，本以为贾书礼都怀孕了，贾宏傲能搭把手，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段玉谦却站了出来，愿意迎娶贾书礼，也不愿贾宏傲出手帮郑家。 “所以...”段念呼出一口气，再次问了一遍，“这和我有关吗，为什么要让我承担？” 第108章 孽种 那个时候，段念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这一切就算是拿十杆子，都打不着。 若说方才贾书里眼里全是对那个孩子的怀念，那现在看向段念的眼神就只有憎恶， “因为他们觉得愧对段玉谦，所以要求我留下你，他们如此，我岂能善罢甘休的如了他们的愿，他们越在乎，我就越想毁掉！” 段念瞳孔扩张到极致，即便是已经猜到，但真的听到，难免还是受到影响。 “念念！” 贾明磊将段念拉回来，不善言辞的安抚着她，“你莫要相信，我们对你好，与任何人都无关！” “呵！” 不等段念说话，贾书礼冷嘲热讽的打断贾明磊，强硬的语气吞没周围的一切， “我还是那句话，我只要念念回来，她若是一日不回来，我就一日传一次谣言，我定要让你们永不得安宁！” “贾书礼！”贾明磊目光中闪耀着怒火，显然已经隐忍到了极致，“你到底还想如何，这么多年，你做了多少事，我们对你已经算是宽容，如今念念是你女儿，你却这样对她，你配为人母吗？” 贾书礼这些年脾气让人琢磨不透，段府人人都怕她，这些贾明磊能不知道吗？ 段念变得胆小，害怕，上京城无一人结识的好友，仅仅是因为段念不敢和他们接触吗？ 有大半的关联，都是因为贾书礼狠辣的名声在外， 要说这些人，有多少不是狠辣之人，可是谁提及善妒恶毒之人时，都嗤之以鼻，不愿与之结交， 段念身为贾书礼的女儿，他们自然也都是认为有其母必有其女， 所以在贾书礼散播谣言时，为何上京城议论的人这么多，因为他们都觉得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证实，段念就是一个狠辣到连母亲都不顾之人。 “女儿？”贾书礼嘴角上扬，讥讽道，“只有阿言和我的孩子，才配得上我的孩子！” “至于她——”贾书礼将目光放到段念身上，鄙夷的扫视一眼，“不过是我用来报复你们的一个工具，仅此而已！” 工具？ “你不过是我用来挽回玉谦的一个工具，仅此而已！” 这是段母对段念说过的话。 她犹记得，那晚她发起高烧，段母对此不管不顾，愣是将她抓起来练琴， 一连好几次，她都弹错了好几个音， 弹错一次，自然换来的就是一次鞭打，直到她的双手被打到毫无知觉，段念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泪珠，她看着眼前的钢琴，眼前朦胧一片， 她展开红肿的手心，喃喃的问段母，“我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句话并没有唤醒段母身为人母的一点良知，反而冷嘲热讽的说她不过是一件工具，仅此而已。 “贾书礼——”段玉谦胸口仿佛被勒住，眸中的仅剩下的一点爱意慢慢褪去，只剩下满满的失望，“我段玉谦，自认没有愧对你分毫，这么多年，我尽少出现在你眼前，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将念念逼成这般！” 最后两句话，段玉谦几乎用尽全身力气，一双眸子此刻充满了血丝，一股无力的感觉袭上心间， 他做得够多了，他几乎用尽了全部去喜欢贾书礼，可是换回来什么， 当初他从未想过娶许慧心，可是他见不得贾宏傲一直愧疚， 贾宏傲对于他来说，如恩师，也如父亲， 在他最黑暗的人生中，是贾宏傲将他拽了出来。 所以他答应迎娶许慧心，诞下一子一女， 他也深知这般做将是对不起她，所以她让许慧心打理段府的事务，将他和许慧心的儿子亲自带在身边教养，也宠着段言言，他尽可能的去弥补他愧对的人， 若说他此时唯一愧对的，就是自己女儿段念, 他从未后悔娶贾书礼，但他十分懊恼那日，因为贾书礼对他恶语相加，他吃醉酒，对贾书礼犯了错，有了段念， 这也是他躲着贾书礼的一个原因。 “没有？”贾书礼愤懑的指向段念，斥骂他，“你对不起我的，就是当年让父亲将我嫁给你，对不起我的，就是让我有了这个孽种！” “你....” 贾明磊此时的愤怒已经到达了顶峰，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伸出了手， “舅舅！” 就在此时，段念突然叫住贾明磊，上前一步，将贾明磊的手握住，慢慢按了下来。 已经下意识伸手挡避的贾书礼，看见段念的动作，一种骄狂得意的情绪生出。 对于段念的阻拦，贾书礼自认这是段念在维护自己， 自然也不枉她耗费这么多心血，控制段念， “念念！”贾明磊心里很不是滋味，很是担忧段念受影响， 若是知道今日贾书礼这般丧心病狂，他今日说什么，都不会将段念带来。 然而段念只是对他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丝笑出来，才松开贾明磊的手， 得知所有想要的答案，或许在这一刻，段念也终于不再希冀，反而有种松懈下来的感觉， 段念看着贾书礼，轻轻笑了一声， 可就是这样的笑，让贾书礼心里有些慌乱，她清楚的从段念眼中看出了释然的意味， 这一刻，让贾书礼觉得，自己好不容易驯服的野兽，这一刻挣脱了她的牢笼，彻底的远离她而去， “你说得很对，”段念没有在乎贾书礼慌乱的眼神，自顾自的轻声说，“我无法改变我的身世，就好比如你再怎么说我是孽种，你也无法改变我是你生的一样，可是被你控制的女儿，在那场大火中，就已经死了！” “死....死了？”贾书礼怔怔，脸色唰白 身体踉跄着往后一步，明明自己的女儿就站在眼前，可她第一次感受到陌生， “对，已经死了！”段念忍着一阵阵眩晕，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继续说，“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念及你半点，倘若我当真要释怀一年又一年，那我便一年又一年的慢慢释怀，我最不怕的就是痛苦的活着，这么多年，我本就是这么过来的！” “呲——” 屋内的烛火的火光剧烈的晃动，发出呲呲的声响，整个屋内陷入沉寂，只留下几声沉重的呼吸声， 段玉谦再也无法忍受的低下头，一直以来都是一脸严肃的男人，在此时却红了眼眶。 第109章 爱慕之意! “你.....说什么！！！”回过味来的贾书礼如同一头愤怒的猛兽，对着段念伸出她尖锐的爪牙， 贾明磊和段玉谦几乎是同一时刻有所动作， 段玉谦一把将段念拉到身后，贾明磊则一把拽住贾书礼的手， 两人将段念挡了个严严实实，段念站在他们身后， 这一次的惩罚终于没有再落在段念身上， 段念抬眸，两道坚毅而挺拔的背影，屹立在前面，让人心里十分安心， “是你！”贾书礼怒视贾明磊，死死抓着贾明磊的手臂，“是你教的念念，你昨日说，要让念念不与我相认，是你教她这么说的对不对！” 段念站在两人身后，沉默不语， 贾明磊对贾书礼说的话，贾瀚星已经和她说过，她很意外贾明磊会说出这样的话， 也是因为那句话，段念今日才能坚定的和他过来， 因为她明白，贾明磊再心疼他妹妹，他也能辨别是非，他会因为贾书礼待段念不好，让段念不与她相认， “对，就是我教的！”贾明磊挣脱贾书礼的手，眼底全是失望，“你待念念这般，凭什么还指望念念能惦记你的好，今日若不是念念执意要过来，我定不会让你与她见上一面！” 段念怔愣的看着贾明磊， 贾明磊声音颤抖，段念即使看不清贾明磊的眼睛，都可以想象出他说出这句话时，有多失望， 他本是最疼爱妹妹的大哥，却被逼得如此， “念念，念念你莫要听他的，我才是你母亲啊！” 贾书礼扯着嗓子扑上前，语气中皆是恐慌，像是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想要去抓住段念， 贾明磊一把将贾书礼推回去，紧紧的咬着后槽牙，压抑着声音，“你闹够了没有！” “没有！”贾书礼撕扯着嗓子，尖锐的嗓音直冲人的天灵盖，对着屋内的人疯狂大吼，“只要我还活着一日，我定要让你们同我一般，活得这么痛苦，我定是搅得段府和贾府，鸡犬不宁！” “你.....” 贾明磊话还未出口，小青和小白已经匆匆赶来。 “段大人！” 小白的声音成功吸引了屋内几人的目光，小白依旧镇定自若的走上前， 段玉谦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将情绪压制下去，“何事！” 小白微微低头说，“外边已经相传，小姐去贾府，是因为当初小姐屋子突然着火，给小姐落下心病，徐公子建议小姐先暂时换地住上一段时日！” 说着，小白嘴角微微上扬，“徐公子说了，段大人记得请一德高道士来府上，做做法事，这般小姐也能好得快一些！” 段念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跳动。 所以，徐辞暮又出手帮她了，是吗？ 段念呼吸有些困难，但她知道自己不是犯病，只是因为激动，甚至是激动到有些想立刻瞧见徐辞暮。 段玉谦眼底微微闪烁， 对啊，上次府上就已经在传，念念屋子着火，是因为闹鬼， 如今倒不如顺势而为，这些人本就信鬼神，自然也会相信这一说辞， 况且还有徐辞暮推波助澜，莫要说有没有鬼，就算是有人不相信，但是有徐辞暮坐镇，谁还敢乱说半句。 到时，只需要请个道士过来做做样子，让那些人看见，不就能平息他们的疑虑了吗？ 贾书礼也呆住，有些错愕的看向小白， “好！”贾书礼反应过来，低着头低低笑起来，“好啊，你们是真有本事，能让徐辞暮这纨绔子弟帮你们，这么快就又攀上他了？” “只是可惜了，”贾书礼抬头，看向贾明磊，冷笑道，“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御医，他这辈子都注定没有什么大出息，之前不过是攀附异姓王，没有异姓王的帮衬，他什么也不是！” 一直没有太多表情的段念，在这一刻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一刻，她似乎很是见不得人这般说徐辞暮的不好。 这么觉得，段念也这么动了，段念从段玉谦他们身后走出来， 若说方才和贾书礼对峙，她还有些害怕，那此时她目光就坚定很多， “若是说，这位异姓王这般好攀附，那么成功攀附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异姓王位高权重，徐公子若当真是攀附于他，那也是有他的过人之处，这位异姓王也才肯让他攀附不是？” 贾书礼愣愣，没有料到段念是第一个站出来帮徐辞暮说话的人， 可这次贾书礼并没有生气，反而意味深长的看着段念， 看得段念心里一阵发毛。 贾书礼嘴角上扬，微微靠近段念，小声说，“你这般袒护他，可是对他有了爱慕之意？” 段念猛的偏头看向贾书礼，眸中惊愕，只感觉自己被一道闪电击中，顿感全身僵硬。 “爱....爱慕之意？”这几个字说出来，段念自己都感觉很荒谬， 她从来都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她甚至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感觉，她只是单纯不想听见别人说徐辞暮的坏话，应该仅此而已。 见段念如此，贾书礼就知道她猜对了， 当即，贾书礼像是成功窥探了别人的秘密，心里一阵快意， “只是可惜了...”贾书礼将脑袋靠近段念脖子，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段念脖颈，用仅二人听见的声音说， “他们既然讲究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所有人都答应这门亲事，我也不会答应，他是一品御医如何，终究只是一个御医，怎么配得上钦差大臣之女！” 段念的身体就像被冰冷的铁链牢牢锁住，每一寸肌肤都好似石头一般僵硬。 “念念！” 贾明磊上前，一把拉开段念，瞪着贾书礼，“你又对念念胡言乱语什么！” “说什么？”贾书礼哼笑一声，拔高音量，“我只是在教她，不属于她的，不要过多去肖想，可别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段玉谦看着她，方才贾书礼说话的声音是很小，但本就有武功傍身的段玉谦，自然一字不落的全都听见。 说实话，段念说的话并不假，异姓王单于柏舟是什么人，先不论皇上有多喜欢他，仅凭他的身份，已经让许多人望尘莫及， 更何况，皇上还将虎符交到他手上，可调百万精兵，若是说徐辞暮没有一些手段和本事，单于柏舟怎么会将他视为好友，可别忘了，徐辞暮之前可是没有官职在身的。 都说徐辞暮是攀附了异姓王，可是这么多年，徐辞暮也没有利用异姓王的身份索取什么，反而是徐辞暮早年跟在异姓王身边，处处帮衬， 走上今日这个位置，也是徐辞暮自己的本事，关旁人何事？ 段玉谦对徐辞暮这个人还是很喜欢的，早年看着确实不靠谱，还有些纨绔，可他也是一手操办着最大的医馆，即便后来有元郡主的成分在，但没有徐辞暮开医馆在先，元郡主又怎么参与进去， 明显元郡主是看中了徐辞暮的经商之道。 第110章 念念心仪徐公子? 段玉谦此时也不想讨论此事，他也只是想段念能将心病医治好，至于其他的，之后再说， 而且，段玉谦瞧着段念迷茫的模样，就知道段念自己都还未拧清她和徐辞暮的关系，更别说什么爱慕不爱慕了。 “好了，”段玉谦打断了贾书礼，“明日我便请道士来府上，就只能劳烦大哥将念念带回去了！” 徐辞暮都将话放出去了，不论贾书礼让人怎么造谣，恐怕也没几个人相信， 只要徐辞暮本人不出来否认，大家就只能默认这话就是徐辞暮说的， 况且这很大可能本就是他自己传出去，不然谁有胆子造他谣。 贾书礼没有理会段玉谦，只是继续盯着段念，“念念，你确定你要回去吗？” 贾书礼这是在威胁她吗？ 威胁什么，威胁以后不同意她的婚事？ 只是贾书礼有一点想错了，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没往这方面想，自己这一身病，她拿什么去喜欢人？ 亦或者说，自己如今都无法拎清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贾书礼又凭什么敢赌她就是喜欢徐辞暮，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自己真的喜欢徐辞暮，算了，这个一万步还是先别退了。 “念念？”贾明磊放低声音，有些担忧的看着出神的段念，担心她像上次一般，不愿意回贾府。 贾明磊的声音将段念思绪拉回来，贾书礼略微得意的神情就在眼前， 段念动了，她走上前去，用屋内所有人都听见的声音，认真的说，“你这辈子，注定无法和郑言在一起，下辈子.....也注定得不到父亲的喜欢！” 说完，段念不理会彻底愣住的贾书礼，转身对贾明磊道，“舅舅，我们回去吧！” - “念念，你刚才那句话，是何意？”坐在马车内，贾明磊回想段念那句话，怎么听都觉得怪异， 前半句段念说得不错，贾书礼注定和郑言没有缘分，可是后半句，怎么听着怪怪的？ 段念薅了一把头发，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更何况她也不知道段母和段父是不是贾书礼和段玉谦的转世， 总之一模一样的名字，一模一样的脸，她都能来到这里，就当是吧，总之狠话先放了。 “我瞎说的！”段念嘟囔一句，伸手掀开车帘往外看，躲避着贾明磊的询问。 古街道人声鼎沸，川流不息的人群在街头穿梭，伴随着车水马龙的喧嚣声。 咦？ 段念瞧着这些来来往往的人，许多都是一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百姓，但是段念都从许多人身上看见了熟悉的首饰， 这瞬间，一种自豪感冒出头， 这效果真是不言而喻，如今只要将市场打开，段念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出上京城。 段念将手搭在窗框上，下巴搁在手背，一双眼睛细细打量着这些人身上的饰品， 很多都是一些福利款，不贵，但是很精致好看，这些本应该出现在现代的饰品，出现在这里，这种感觉真是很奇怪。 “呼——”一阵清风快速吹过， 段念鼻尖动了动，一道熟悉的药香袭上心间，段念眼睛倏的睁大，伸长脖子看向才从自己眼前快速晃过的一道背影， 马背上的男子身披玄色锦缎长袍，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深邃的光泽，挺拔的背影如松柏， 因为街道上的人很多，一小孩突然蹿到街道中央，周围立即响起阵阵惊呼声，段念的瞳孔也是猛的紧缩，抓着窗框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就在此时，男子牵着缰绳的手猛的攥紧，马儿被迫停下，前蹄高高抬起，男子却依旧稳坐在马背上，马儿稍微偏移，恰好落在小孩身旁， 段念紧绷的心也随之松了下来，因为马儿方向的调转，可以成功看清男子的侧脸， 男子嘴角微微上扬，凤眼微微眯起——正是徐辞暮， 这一刻，段念突然理解了贾书礼那句“纨绔子弟”， 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放纵不羁，潇洒恣意的模样，就可以隐约看出之前徐辞暮是什么样，确实夺目，也难怪那日在向府，这么多人喜欢他。 “看什么呢？”贾明磊见着段念大半个身子都快要伸出去，小声提醒她，“你进来些，莫要伤着！” 马车停下，贾明磊也注意到外边的吵闹声，想了想还是掀开帘子，看看什么情况， 恰巧看见一妇人抱着一小孩子，不停的对马背上的徐辞暮鞠躬，周围说话声很大，贾明磊也听不清徐辞暮说什么，只见徐辞暮点了点头，便驾马离开， 贾明磊心里一紧，突然想到贾书礼质问段念的话， 难道念念真的心仪这徐公子？ 贾明磊收回目光时，恰好段念也坐了回来，只是那原本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微微泛红，嘴角也微微上扬，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反而有种小女儿家见着心上人羞涩的模样， 贾明磊心一惊，难道念念真的喜欢徐辞暮？ 这一刻贾明磊是真的有些担忧了。 倒不是说因为徐辞暮的身份，虽说是一个太医，不像段玉谦这种，有着很大权利掺和国事，也不似衙役，将军，有些人力，但人家也确实是货真价实，正一品的御前太医啊， 这一年皇上的身子算不上好，也都是徐辞暮在料理， 而且徐辞暮这太医也是许多人都不敢得罪的。 所以段念和徐辞暮，也算是般配， 只是，贾明磊抬眼，看着正在薅头发的段念，实在是一言难尽，卫梦给她束的精致发髻，也已经歪到一边，这发簪也是摇摇欲坠，这看着真的有些像......咳， 他们念念如今情况，说好听一些是心病，说难听一些就是心智不全， 她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徐辞暮是什么感觉， 万一只是因为徐辞暮帮过她几次，对其心生依赖，然后误将这种依赖当作喜欢， 而且此时念念也到了议婚的年纪，到时真在一起，以后心病好了，回过味来，才发觉这并非是喜欢，这......有些不敢想。 两人回到贾府，并没有瞧见贾宏傲的身影， 冥冥之中似有注定，段念和贾明磊什么都没问，就往贾宏傲给段念安排的院子走去， 还未靠拢，段念就听见了说话的声音， 是齐初升和龙启相， 他们居然还没走？段念突然觉得，这一刻怎么感觉比见着贾书礼的时候还紧张？ 第111章 直播 段念慢慢靠近，待看清后，段念瞳孔猛然收紧， 原本还较为单调的院子，被一簇簇花包裹，各色各样的花朵争奇斗艳，说是小花海都不为过，每个品种的花卉都有着独特的韵味，宛如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 里面还用木柱搭了棚子，棚子侧对着门口，面向前面大片花海，上边缠绕着凌霄花，凌霄花本就花期长，一年四季都能开花，用来搭棚子再适合不过， 棚子下边绑着用木板打造的秋千，似乎为了更好的玩耍，秋千做成长椅，还能往后倚靠，旁边还有一把太师椅， 此时齐初升正坐在秋千上，龙启相在后边有些吃力的推，似乎在检验秋千的耐性。 贾宏傲则继续认真挖坑，种花，衣裳，手，就是脸都沾满了泥土。 “你到底行不行，能不能用点力！”齐初升嫌弃的嘟囔，“你这力道，怎么检测这扎不扎实，怎么放心让念念在上边玩闹！” “嘿！”龙启相气笑了，直接罢工走到齐初升面前， 双手叉腰，嫌弃着道，“你一大把年纪了，能不能要点脸，你也不看看念念多重， 你多重，我告诉你，就算是三个念念坐在上边，都断不了，你走开，丢人现眼！” “扑哧！” 段念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可是笑着笑着，眼中就闪起了泪花。 贾宏傲先是一顿，然后立马扭头，看着站在院子外的段念，心一喜，小心将手中的东西放好后，噔噔就跑向段念， “念念！”贾宏傲二话不说，赶忙开始上下打量段念，正准备伸手牵过段念的手，想着手上全是泥土，又立马收了回来， “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事？” 里边的齐初升和龙启相听见声响，也是赶忙跑过来。 龙启相一边跑，还一边鬼哭狼嚎，“念念哎，你总算是回来了哟，想死你龙爷爷了！” 这不知道，还以为段念这是离开了十年半载。 “哎哟，眼睛怎么这么红！”龙启相一眼就瞧见段念通红的眼睛，赶忙询问，“可是受委屈了，是不是书礼，我这就去给你算账！” “没！”段念赶忙拉住正要往外走的龙启相，吸了吸鼻子，“我没受委屈！” 她....就是有些感动，只是她不好意思说而已。 贾宏傲看向一旁的儿子，见贾明磊对他摇头之后，悬着一天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贾明磊将段念送回后，就离开了。 贾宏傲赶忙将段念拉到这片花卉前，“如何，可是喜欢？” 要说贾宏傲是干珠宝首饰设计的，这审美比贾明磊不知好多少， 各种花的搭配十分协调，有些没有开花，段念能想象，待这些花开的时候，有多美。 “我很喜欢！”段念点头， “喜欢就好！”贾宏傲看着这些花，对段念说，“以后啊，这里也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想什么时候过来，祖父都欢喜！” 段念又想哭了，自己去段府这么久，他们忙到了现在，只为了自己一句喜欢。 原来，被人宠着是这种感觉，感动是真的想哭。 “嘿！”龙启相察觉到段念的情绪，立马一挥手，很是自豪道，“以后，待这些百花都开了，我们念念就是这花仙子了！” 花仙子？ 好土的名字，段念忍不住的低低笑出声。 如今暂时搬到了贾府，段念的心也总算是微微放下来，在这至少出入会方便很多， 段念此时最主要的，还是品玉轩的生意， 第一场售卖已经结束两日，段念开始着手第二场了。 “祖父，我们从徐公子那里拿的原石，已经制作如何了？” 天色暗下来，四人坐在才经过改造的院子，商量着后边的事， 小青给他们端上茶水，就和小白退了出去。 “大部分原石已经切好，如今就等着选品，然后雕刻！” 锻造阁的师傅也算是每日兢兢业业，才将那批原石切割完，段念此时还是注重做金银的饰品，待原石出来，段念还是将重心放在珠宝上， “好！”段念点头，“我打算，每一批成品完成，就进行一场大型的讲解售卖，后边就是他们自行到品玉轩去购买！” 这里一批成品完成比较慢，所以段念只打算每次出新品时，进行线下直播一次就足够了， 至于这中间的日子，自然就是继续售卖直播当日卖剩下的， 毕竟不是每个人在当日都冲动消费，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到现场，定会剩下一些，也能保证品玉轩每日都有东西卖。 “念念，这种售卖方式，效果极其的好，我听着都蠢蠢欲动！”龙启相搓着手，一回想那日那场售卖，还是止不住的激动， “对！”齐初升非常认同，突然好奇的问段念，“念念，你这种售卖方式，可是有名称？” “这个....”段念尴尬的薅了一下头发，讪讪道，“我唤它为‘直播’，” “直....播？”贾宏傲重复了一遍这有些怪异的称呼，微微皱眉，“这是有何特殊的释意吗？” 段念：“......” 没有！ “咳！”段念梗着脖子胡扯，“‘直’就是直接，‘播’自然是传播，传扬之意，连起来就是当场直接传播，传扬我们的.....首饰！” 她真能扯，段念自己想着这些说辞，都觉得尬都抠脚趾，更何况他们这些文雅..... “好！”段念话还没想完，龙启相已经激动的一巴掌拍在石桌上，“这个称呼好，以后咱们就唤‘直播’，通俗易懂！” 段念：“......” 突然觉得，这些文雅的古人不文雅了。 和贾宏傲他们商量好，段念决定将下一场直播还是定在下月二十，这样他们的时间也能充裕一些。 - 若说段念暂时住在贾府，最难受是谁，自然是没事就去找段念玩的段言言， 段言言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父亲请来的“德高道士”，才终于知道，她或许很久都见着她大姐姐了， “怎么了？”段玉谦一眼注意到自己眼泪汪汪的小女儿，半蹲下来小声和她说话，“害怕？” 段言言吸了吸鼻子，撇着嘴问，“爹爹，大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我想大姐姐！” 段玉谦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小女儿十分喜欢念念，也知道了那日是她跑出去找的徐辞暮，看着她忍哭的模样，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若是想你大姐姐，就去外祖父府邸寻她，可好？” “真的可以吗？”段言言平视着段玉谦的眸子，有些害怕的问，“可是...可是母亲会让我出府吗？” 小女儿这害怕的模样，使得段玉谦心里一疼，轻声安抚她，“你大可放心，爹爹说的，你随时都可以去找你大姐姐！” 第112章 贾书礼是邪物 不远处，许慧心看着突然笑得一脸灿烂的女儿，心里微微发热， 目光落到段玉谦身上，眼底的爱意怎么也掩盖不了， 她一直都知道，段玉谦心里住着一个人，可是这漫长的岁月，她最不怕的就是等待， 其实能如愿嫁给他，许慧心已经心满意足了，即便只是妾， 她永远也忘记不了，那年上京城风姿卓越的段家小公子，也是那一年，她因为贪玩，跑出府遇见了恶霸，本以为她那次凶多吉少， 在千钧一发之际，段玉谦闯入了她的生命里，救下她。 也是从那一刻，自己心里从此住下了这位少公子。 可是那时候的段玉谦，是上京城多少官家女子都爱慕之人，她一个商贾之女，只能将这份爱意埋在心里， 后来，段家出事，许多人都避之不及，许慧心相信能教出段玉谦这样的人，不会做出行贿之事， 许慧心也相信，段玉谦不会自甘堕落，他定会为段家翻案。 段玉谦确实做到了，仅仅一年为段家翻了案，也在下一年继续参加了科考，再次夺得状元， 段玉谦越走越高，许慧心也深知自己距离他越来越远， 可是她依旧不愿意嫁人，心底始终放不下这个惊艳了她整个岁月的人。 再后面，她等来了他成亲的消息，他至始至终都不知道，在他成亲那日，自己悄悄去看了，那两抹红色的身影，刺红了她的眼。 她以为她这辈子都再也没有资格惦记他， 所以在家里给她谈婚事后，她甚至都没有询问对方是谁，就答应下来，因为许慧心知道，不能嫁给段于谦，嫁给谁都一样， 直到他来下聘，许慧心才知道，自己要嫁之人，是自己偷偷惦记，偷偷喜欢了很多很多年之人， 段玉谦待她很好，即便她是一个妾室，还是会让她协助主母打理段府，也给了她一儿一女，她甚至都知道段玉谦这么做，是因为有愧于她，可是许慧心不在乎， 嫁给他，已经是她毕生所愿， “小姐！”小青哒哒跑到段念旁边， 此时段念正躺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册，认真的识字， 听见小青的声音，段念才将手中的书册放下，露出自己的脸， “怎么了？” 小青将手里的菜篮子放在石桌上，激动的说，“今日一早，段大人也不知是哪寻的一道士，很快就在段府做了法事，外边看好戏的人可多了！” 段念抓了一下脑袋，很是不解小青高兴什么，做法事本就是徐辞暮瞎扯的，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然后呢？”段念毫无兴趣的，继续拿起书册学习，语气厌厌， “嘿嘿！”小青耸着肩笑了一下，继续说，“也不知那道士受了谁的示意，径直在段府大门外做法，然后当着许多百姓的面，道是段府沾染了脏东西，才让小姐得了心病，而那个脏东西并不是在小姐原来的院子，是在....” 段念将书册又放了下来，突然来了兴趣， 小青忍着笑，跑到段念面前，学着那道士的模样，一只手捋着下巴子虚乌有的胡子，装模做样的咳了一声，才故作压低声音道，“这个脏东西，是在段府主母的院子，这东西邪气十足，与段大小姐相生相克，若是一日不除，段大小姐便是一日不可回府！” 小青忍笑忍得肚子疼，努力憋着，继续演绎，“只是可惜，老道道行尚浅，暂时无法将这邪物驱散，这可暂且镇压，切记，这东西不除，切勿让段大小姐回来，酿成大祸！” “哈哈哈哈！”小青说完，已经忍不住捧腹大笑， 段念：“......” 知情人，谁不知道，段念离开段府的原因是因为贾书礼，这老道这番说辞，不明人听了去只觉得瘆得慌，知情的都已经听出老道的言外之意， 不就摆明了说这个邪物是贾书礼吗？ 段念盯着笑得不能自已的小青，就知道她又跑去看戏了， 依照段念对段玉谦的了解，他应该不会教这老道说这些， 难道这道士真有些本事，算出来了？ “小姐！” 姗姗来迟的小白，瞧着小青这模样，就知道她已经将今日之事告知了段念。 “小姐！”小白走到段念身边，“那老道换了衣裳，直接去了‘一品香’，” “一品香？” 段念倏的看向小白，屏住呼吸，有些错愕。 “是！”小白点头， 实在不怪小白担心，那老道的说辞实在是怪异，虽然暂且对他们没什么坏处，可这么碰巧是事可不多，小白不放心就跟着过去， 果然那老道不过是乔装打扮成道士，其实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公子哥， 退掉身上道士装扮后，那男子就直接去了“一品香”，小白跟着去查看，到一品香后就没有再见那男子。 无果，她就只能回来。 段念不断的舔舐着嘴唇，有些亢奋，她们不知道“一品香”是谁的地盘，段念再清楚不过， 回想昨日在自己眼前一晃而过的身影，段念心里微微悸动，所以又是徐辞暮帮她是吗？ 这人怎么会这么好，段念喜滋滋的想着，翻了一个身，没有太多心思的继续看书， 小青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然后再和小白对视， 一脸不明所以，小姐这是知道什么了吗，高兴成这样，这嘴角都快要咧到后脑勺了。 小白看着段念这模样，想着昨夜贾明磊找她，叮嘱她的事， 犹记得昨夜，贾明磊寻到她，语重心长的说，“念念如今对这徐公子，感觉明显不一样，你切记盯着一些，在念念...还未好转前，就让她少接触一些徐公子吧！” 小白瞧着贾明磊这不善言辞，又担忧的模样，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错觉， 若要说真正看出来不同的，当属小白这个贴身丫鬟， 一开始小白倒没有想这么多，自认为是徐辞暮因为能帮助小姐的缘故，小姐或许对他有些依赖， 可就在段念即将开业品玉轩之时，徐辞暮找到段念，也不知道他净化了段念什么，后来段念就真的不着急了， 还拿着徐辞暮送她的药，叨叨个不停，道什么“徐公子真厉害！”，“长得好看就算了，医术还这么好”，“医术好就算了，还这么聪明，” 小白至今都还能记住这几句话，可想而知段念念叨了多少遍，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主要是段念还乐滋滋的告诉她们，“明日徐公子说，他过去给我捧场哎！” 那日给段念捧场的人不要太多，贾明磊，贾宏傲，唐瑾，龙启相他们，就是不懂经商的贾瀚星那日都去了， 她也没见着自家小姐这般激动， 算了，小白有些不忍回忆，段念对徐辞暮那份特殊的感觉，实在不要太多， 只要每次段念兴奋，小白就知道是谁， 包括上次付立他们被人泼金汁，那时她还在想，谁这么大胆，九品芝麻官也是官，手段还这么损， 然而看见段念那模样，小白悟了，是徐公子就正常了。 第113章 珐琅 小白看着段念那兴奋劲，无力的叹了一口气， 她真的阻拦得了吗？ 她甚至觉得小姐现在就想去见那徐公子。 段念暂住到贾府之后，日子也算是过得舒坦很多， 至少是她活了这么久，过得最舒坦的几日，没有人的打扰，倒是段言言偶尔会过来找她说说话，也是不错。 段念站在锻造阁的院子内，看着师傅们重复着手中的动作，如今正值夏日炎炎，骄阳似火，汗液将他们身上的薄衫打湿， 头顶上的暖意消失，段念抬头，一把油纸伞挡住这烈日的光照。 “小姐！”唐瑾手里拿着伞杆，将整个伞身都偏向段念， 段念收回目光，看向唐瑾，“你怎么过来了？” 这些日子，唐瑾继续着他的拔丝，上次售卖，段念并没有将掐丝工艺的饰品售卖出去， 一个原因是他们做的掐丝工艺的饰品很少，而且大多数都是一些孤品， 段念之所以将这种工艺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想打破原来固有的工艺，达到一个创新的效果， 如今一两件首饰，自然还达不到广泛的传播， 其次自然就是品玉轩的名声还未完全放出去，依旧有许多人不敢来品玉轩，即便只是过来看看，他们都不敢， 真是之前的商人害死人啊！ 所以段念不想浪费这一两件饰品，宣传不到位，就算卖出去，知道的人也不多。 所以在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段念打算在第二次将这种工艺介绍出去， 这些日子，唐瑾也是铆足了劲，没日没夜的拔丝，然后给那些老师傅制作。 “老爷说你已经站在这里看了许久，脸都晒红了，便让我过来看看！” 如今他们所有人都投身在制作饰品中，就算是贾宏傲，每日都是早出晚归， 但该有的关心，贾宏傲还是一点都没落下， 段念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确实有些烫，“没事，我就看看！” 段念一直觉得工艺还是少了，若是说款式，段念能画一晚不带重样的，她本就是学习的珠宝设计，所以有着自己的想法，但是就现代看的那些款式，就足够设计了， 但工艺不一样，他们不能只是追求款式的改造，工艺也很重要， 如今只有一个掐丝工艺，段念愁得脑子都疼了。 果然是，创业什么的，有点废人，她还算是个“富三代”，不算白手起家，不然她都不知道在哪犄角旮旯里抓耳挠腮。 “来，喝些茶水！” 几名婢女开始给工人们倒水，毕竟这些干体力活的，每日消失的水分很多，贾宏傲就会不定时让人给他们送水。 “好，多谢！”其中一名工人有些腼腆的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段念看着男子手中的茶盏，茶盏用白瓷所烧，上边用蓝色的釉料勾勒成一朵朵小花，在段念看来，这种图案有些土。 正感慨着，工人已经将茶盏递给婢女，段念看着婢女重新换了一个茶盏，上边的花纹又不一样， 段念看着这些茶盏，眼睛倏的一亮， 釉料，对啊，她怎么忘记了这门工艺。 珐琅彩啊！ 这里的人既然都想过用釉料制作茶盏，花瓶这些，为什么不可以制作珐琅彩的工艺？ 有了釉料，最主要的就是烧制的温度，还有需要窑口烧制， 对于窑口，段念倒是不担心，他们都能制作花瓶瓷器这些，甚至是她上次在黑市看见烧制的伪品，所以窑口这种东西已经出现，至少在这个年代得到了广泛的运用。 然后就是烧制的温度掌控，如今这里的人能烧制铁，铜，甚至融化黄金这些，为何不能尝试烧制珐琅彩。 “珐琅彩？”贾傲宏疑惑，“这是什么？” 段念看着雕刻的师傅们，小声解释：“我想用釉料点在黄金白银这些饰品上，然后烧制成各色各样的饰品！” “釉料？”贾宏傲惊愕的看着段念， 釉料这种东西倒是常见，但大多数都是用来烧制白瓷，用来制作饰品，还真是没有想到过， “这...”贾宏傲有些犹豫，“点釉料烧制，会不会导致首饰烧制变形？” 毕竟黄金这些饰品较软，若是在烧制过程温度把控不好，可能就会出现断裂，变形的情况。 段念摇头，缓缓说，“和烧制瓷器的温度差不多！” 釉料本就是石英、硼砂、长石、等研碎，加水制成的无色或有色的玻璃质薄层。珐琅彩采用的是玻璃基质，所以在高温下具有较高的抗变形性， 珐琅瓷器烧制的温度大约在800度到900度之间，而珐琅饰品，主要是要将釉料融化并与基底金属融合，但又不能太高导致金属损坏或者导致珐琅颜色变化。 所以在800多度已然足够， “这真的可以吗？”贾宏傲还是有些担忧的， 不得不说，段念的想法很好，原来的饰品虽然不赖，但颜色单一，实在是看多了有些疲劳，这也是为什么前段日子，上京城的首饰商铺出现卖不出货的困境， 本就如何制作，他们的饰品也就那些，款式单一，不足吸引太多人的眼球，此次段念制作了掐丝工艺，贾宏傲相信，倒是贩卖时，足矣震惊世人的眼球， 如今又来这个什么...珐琅彩首饰，掐丝工艺主要是技术，对于这些老师傅算不上难事，但是这珐琅首饰，需要烧制，万一火候掌控不好，不就..... 段念抓了一下头发，这烈日当真是毒辣，晒得她头皮疼， “祖父，我们先试试，若是不行，我们也不会有太多损失，可不可以？”段念对着贾宏傲眨了眨眼， “好！”贾宏傲大手一甩，“咱们就试试！” 反正又没有什么损失，只要自己外孙女高兴，她想如何捯饬都行。 当然，制作这些还需要釉料， 贾宏傲这里自然是没有的，毕竟他们又不制作瓷器，只能让人去买。 “珐琅？” 龙启相几人都好奇的过来围观，只见段念拿着刚买回来的釉料，挑选了一款蝴蝶的黄金挂坠，用毛笔开始点釉， 段念抿了抿唇，小心的给蝴蝶上色，“我也就想试试！” 段念速度很快，毕竟只是为了试试效果如何，所以也没有用多种配色， 如今在锻造阁，就李师傅是打造金子的师傅，所以段念还是打算让他来试试， 几人来到炉房，这还是段念第一次来这里，对于高炉炼铁什么的，段念也是充满了好奇。 入内，便是大约高三米的，成椭圆形的高炉，这种形状便是利于风力的分布，炉壁内壁上设有用于加热的风口，高炉下部的炉墙向外倾斜，增加了煤气的炉料的接触面积，提高了燃烧效率。 这里高炉一般是用木炭作燃料，它主要用于制作大型铁器，如冶铁炉、锻造炉等。 “真聪明！”段念再一次感受到老祖宗的智慧，难怪能在古代早期就出现兵器时代， “嘀咕什么呢？”龙启相站在段念身边，好奇的问， “没...没事！”段念喃喃，然后将手中同铁板放着的蝴蝶首饰递给李师傅，“那我们就试试吧！” 第114章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炉房内温度高，几人都自觉出来，不在里边碍眼， “念念，你怎么想着用釉料做饰品了？”齐初升忍不住的问， 段念在金饰品上点了釉料，确实好看，但烧制确实很难把控，而且谁也不会将二者放在一起， 段念瞅着忙碌的众人，张口就来，“我是看着那些茶盏的花色好看，所以也就想试试！” 几人在外边闲聊，直到听见李师傅的声音，段念率先走进去， “如何？”段念小心询问， 李师傅全身热得通红，大滴大滴的汗珠从下巴滴落。 闻言有些尴尬的挠头，“这....” 段念走过去，看着桌上的饰品，身后的人也都好奇的伸长脑袋观望， “变色了！”贾宏傲微微蹙眉， 段念抿了抿唇，“温度高了！” 温度过高，珐琅会融化过度，导致表面出现气泡或者变色。 “啊？”李师傅有些不知所措的脑袋，讪讪道，“我一直都是炼铁和融金子的嘞，像这个，实在是......” 段念理解的点点头，“再试一次！” 所幸段念先见之明，没有只点了一件饰品，第二件是一个簪子， “你温度要低一些！” 炼铁的温度高达一千多，这实在是超太多了，珐琅这种饰品就是如此，温度的把控要求极高。 “好嘞！”李师傅也是越挫越勇，接过饰品开始第二轮， 几人再次出去候着，这次还是没有什么悬念，又失败了， 段念看着表面凹凸不平，甚至出现剥落。 “这次温度低了！”龙启相率先开口，不过没人搭理他， 上一次温度高出现的反应和这个相反，这次明眼人都知道， 李师傅也有些懊恼，实在没有弄明白，哪里出了错。 段念倒是没有多失望，这种东西要真的这么好做，现代就人手一件珐琅彩了， “没事！”段念对着李师傅笑了笑，“这术业有专攻嘛，李伯伯本就不擅长这些！” 几人小心的瞥段念，确定她不是为了安慰他们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那念念打算如何？” 没有制作成功，几人都已经各忙各的，身为段念的外祖父，他再了解不过自家外孙女什么性子，怎么可能失败两次就放弃， 果真，贾宏傲一语成谶，段念瞅着李师傅的背影，缓缓道，“祖父明日可去寻一位做过釉面瓷器的老师傅来，他们应该可以！” 贾宏傲点头答应，“行，我明日就去寻！” 段念这些日子虽然居住在贾府，但她每日过来的时间还是不长， 最主要的还是提防着贾书礼，虽说是她此时没办法让自己回段府，但若是知道自己在这，指不定会将品玉轩和锻造阁闹成什么样。 才回到贾府，此时依旧没什么人，贾瀚星还在学堂，段念很是无聊的坐在秋千上晃悠， 小青站在段念身后，小心的给段念推秋千。 段念手里拿着书册，但就是没有什么心思看， “算了！”段念将书册放到一旁，开始唉声叹气， 小青一眼看出段念心不在焉，不确定的问，“小姐是有心事？” 段念靠在背椅上，仰天看着小青的下巴，讪讪，“也...也不算心事吧！” “那小姐这是？”小青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 “就是....”段念坐直，手指不断的缠绕垂落在肩膀的发丝，声音小得不能再小的问，“就是问问，这都好几些日子了，怎么....怎么没见徐公子？” 可以说，从段念那日从段府回来之后那一面，段念就再也没有遇到过徐辞暮， 以前他不是还偶尔去锻造阁吗？ 小青：？？？ 小青抓了抓头发，没见着徐公子不是很正常吗？ 之前他偶尔去锻造阁，那日因为那时的品玉轩还没有重新开业，人家作为合作伙伴，自然是要去看看， 如今品玉轩生意好，人家自然是不用隔三差五的去看，好歹人家又为官又从商的，应该没这么闲吧？？ 段念声音再小，还是被恰巧走进院子的小白听见， 小白将手中的茶水小心摆放在石桌上，语气中没有带任何情绪的说，“他不在上京城！” “啊？”段念一动不动的盯着小白看，过了好一会，才略显失望的“哦”了一声， 小白端着一杯茶水递给段念，还未来得及说话，段念直接又来了个连环三连问， “他...他不是殿前太医吗，怎么还可以随意出城的啊？” “他这是要去做什么啊？” “为什么你都知道他出城，我不知道啊，他告诉你的吗，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小白拿着茶水的手一顿，嘴角微微抽搐。 “.......” 首先，徐辞暮确实是殿前太医，也确实不可随意出城，但人家是普通的太医吗，显然不是， 人家想出城，只需给皇上说一声就行。 其次，人家徐辞暮是什么人，小白什么人，她怎么会知道人家的踪迹。 最后，小白叹了一口气，承受着段念灼烈的目光，缓缓的说，“在小姐从段府回来那日，也就是段府做法事那日，奴婢去买食材时，恰巧碰见徐公子驾马出城，至于去哪，奴婢也不知！” “这样啊！”段念伸手接过小白手上的茶盏，小口小口的嘬着茶杯中的水， “嗯！”小白面不改色的点头， 当然，小白是真真假假掺和着说，她那日确实瞧见了徐辞暮驾马离开， 不过出城的方向与贾府的方向一致，小白自然不放心，还是跟了上去，才知道徐辞暮是出城， 没办法，贾明磊都吩咐了，小白也只能照做。 不过.....小白看着段念心不在焉的模样，她现在十分确定，段念对徐辞暮的感觉确实不一样， 要说因为徐辞暮帮她，所以她对徐辞暮产生依赖，那真的有些牵强， 贾宏傲，贾明磊他们也帮了段念不少，也没见得段念对他们产生依赖，而且，她上次甚至还不想连累他们， 段念握着水杯，还是不死心的问，“那...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啊，我的第二场直播，他能赶回来吗？” 小白：“.......” 站在身后一言不发的小青看着段念的模样，突然悟了， 她再是愣头青，段念都这么明显了，她再看不出就是蠢了。 小白抬头，就瞧见小青对她疯狂使眼色。 小白：“......” 第115章 绝世悲剧 “阿姐，小姐这....” 小青和小白并排而行，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握着茶盏，坐在秋千上出神的段念， 小白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我还没说完呢！”小青用胳膊肘顶了顶自己阿姐，小声嘀咕，“阿姐，你说小姐是不是心悦徐公子啊！” 小白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走，语气没有任何波动，“你不是看见了吗？” 现下轮到小青开始着急了，疯狂用胳膊肘杵小白， 小白终于停下来，扭头，眼神冰冷的看着小青，“你再碰一下，我卸了你胳膊！” 小青：“......” “阿姐，你不担心吗？” 小白转回头，继续往前走，语气淡淡，“担心什么！” “担心小姐啊！”小青急得跳脚，又害怕段念听见，只能压低声音道，“虽说这徐公子很好，但是他当时对那向小姐可是情真意切，这知道当初真相的人，谁不道徐公子是因为向小姐才为官的！” 小青本来就比小白爱唠事，当年之事也算是听了个七七八八，这徐辞暮对那向小姐的感情可是真真切切，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向小姐差点亲手要了徐辞暮的命，所以谁都说徐辞暮入朝，也是为了留在上京城，陪着向小姐。 “这都过了多久！” “什么过了多久，这也才一年多而已！”小青着急的看着不急不慌的小白，唏嘘，“谁不是一心惦记着得不到的心仪之人，你瞅瞅夫人，这都过去多少年了，郑家如今都不知道是生是死，夫人还不是对那个郑言念念不忘！” “闭嘴！”小白斜视了小青一眼， 这贾府谁不知道，不可谈及郑家半点儿。 “呸呸！”小青拍了拍自己的嘴，赶忙说，“我这也是担忧小姐，才口不择言，阿姐，难道真不管小姐吗，万一徐公子对小姐就没那个意思，小姐心病岂不是....” 小青咽了咽口水，嗫嚅，“这...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一想到这，小青就肉疼， “我怎么管？”小白无语凝噎，“小姐刚才的模样你也瞧见了，管得了吗？” 小青：“......” 好像似乎大概，确实有些难， 这也就这些日子不见，小姐就跟丢了魂一样，这若是日后看着徐公子和向小姐相伴相依， 小青想象了一下，算了，不敢想，完全不敢想， 那时小姐恐怕真要去跳湖了， “阿姐，你说我们小姐命怎么这么苦！”小青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多说无益，多说无益啊，改变不了的身世，搭配恶毒的娘，如今心仪之人还不一定心仪她，什么绝世悲剧。 - 贾宏傲动作很快，第二日便找到一位烧制二十多年瓷器的老师傅。 老师傅姓吴，四十来岁，长得高大，瞧着十分憨厚老实， 他之前的东家也是做瓷器的，只是这两年做瓷器的越来越多，吴师傅的生意惨淡，实在是抵不住压力，就彻底闭业。 “这确定用烧制瓷器的温度？”吴师傅有些犹豫，有些不敢下手， “对！”段念点头，“我们不论是用釉料烧制瓷器，还是用釉料烧制饰品，最主要的是将釉料融入基底的瓷器和饰品，釉料抗耐性，所以你们烧制瓷器时，瓷器才没有出现裂痕！” 瞧着吴师傅憨厚老实的模样，段念安抚他，“你放心烧，就是烧坏了，也不怪你！” “成！”吴师傅憨态的抓着后脑勺，“贾老爷既然愿意让我过来，我岂能辜负老爷！” 吴师傅一家老小，就指望着他赚钱养家糊口，他养有一子一女，还有一老父亲，家中就是妻子在家里照顾他们，他则出来找银子， 之前东家待他不错，所以日子也还算勉勉强强，只是东家如今也自身难保，他已经没有办法回报，自然也不去拖累， 如今做瓷器的老师傅实在是太多，他又不会其他手艺，只能不断去询问有没有哪户商户需要他， 只是过了好几日都无果，就当他无措之际，贾宏傲就找到他。 段念十分相信他，只要没有因为紧张出错，这次应该能成， 这里始终不像现代，有科技的辅助，机器会显示温度， 这里的老师傅只能是干一行，就专攻一行，好比如李师傅，他早年是打铁的师傅，所以在熔铁，需要多少燃料，他是了如指掌， 若是让他熔炼其他的，即便是他这门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但是在无法显示温度的情况下，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尝试，才能找准需要多少燃料，温度如何控制， 这法子虽然行，但是对段念来说就太浪费时间了，倒不如直接找一个了解这方面的师傅。 贾宏傲几人还是如昨日一样，陪着段念等在外边， 此刻他们都屏住了呼吸，都比较紧张， 昨日那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新鲜，大多抱着好奇的心态观望，毕竟李师傅本就没干过，他们也没有抱太大的期待， 今日不同，段念说了，烧制这种饰品的温度和瓷器差不多，若是还不成功，这种工艺恐怕就没办法进行下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段念也有些担忧，不断的舔舐嘴唇， 段念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吴师傅小心翼翼的伸出脑袋，对着段念小心喊了一句，“小姐！” 段念的心立马提了起来，和贾宏傲对视一眼后，才举步走近， “如何？”段念小心的问， 吴师傅的手不断在身前的衣裳上擦拭，露出整齐而略显朴实的牙齿，嘿嘿一笑，将自己的身子让开， 兴奋着说，“应该成了！” 吴师傅话落，几双眼睛不约而同的看向他身后的桌子上， 黄金珐琅的饰品，闪耀着夺目的关泽，依旧是蝴蝶的吊坠，段念用粉色的釉料上色，靠近蝴蝶身子的粉色颜色深一些，往外的颜色要浅一些，形成渐变的效果， 原本的黄色被覆盖，展现出独特的唯美韵味，让人心驰神往。 “这....这这这，”龙启相眼睛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呼吸急促而有力，身体微微颤抖，“居然成了！” 这蝴蝶，像真的一样好看。 之前他们没法改变黄金的颜色，为了让饰品看着没这么单调，就只能选择用宝石镶嵌， 可这成本就很高，他们自然也不能做亏本买卖，所以售卖的价格自然不低，这也导致很难卖出去。 段念紧绷的心终于松了下来，语气欢快，“对，珐琅主要还是温度控制得好，将釉料融入其中！” “不过这还没成！” “还没成？”贾宏傲诧异，这件饰品，就是他们见多了各式各样的饰品，见着第一眼还是被惊艳， “嗯！”段念点头，“一件珐琅饰品，不是一次点釉就能成功，在烧制过程还是会有所改变，所以待冷却下来之后，需要继续点釉，然后继续烧制，反复如此，直到成为一件完美的成品！” 为什么珐琅是八大工艺之一，其制作怎么可能简单，更何况在这种没有机器的年代， 这里能出现釉料，已经足以证明他们的才华，不然段念可能还需从制作釉料开始。 第116章 你才是品玉轩的东家 珐琅还有一个主要的步骤，就是在冷却的过程。 这个步骤十分关键，冷却的过程，使得珐琅彩的结构逐渐稳定下来，避免了因突然温度变化而引起的变形或者破裂， 而且，温度也取决于珐琅的配方，工艺和设备，一般烧制温度在800到1000之间，更高或更低，就取决于所用的材料和设计需求，足以使得珐琅釉料融化并且与基底的金属融合。 “不急，如今我们也算是成了，后面的自然是慢慢打磨！” 贾宏傲将段念送到门口，两人商量着后面的打算。 “嗯！”段念点头，“如今有了吴师傅，倒也是不急，倒是让他将技巧告知李师傅，他也不必一个人这般劳苦！” 珐琅本就是要多次重复点釉烧制，只有吴师傅一人恐怕是吃不消。 “好！” 段念突然想到一事，当即询问贾宏傲，“就上次直播预售的饰品，已经全部卖出去了吗，如今第二场直播要开始了，到时莫要造成单子堆积的情况！” 这也是段念最担心的问题，也是她决定一个月只开一场直播的主要原因， 这期间也能快速将预售的产品卖出去，不然堆积太多，不仅品玉轩信誉不好，那些顾客也会失去了那份劲， 到时第二场新品又来了，他们更加对原来的产品不感兴趣，就会出现货卖不出去的情况， 贾宏傲顺着胡子，眼含笑意的看着段念，“念念，如今品玉轩是你在打理，你才是那个东家，你为何不亲自去看看呢？” 嗯？ 段念一愣，有些愕然。 “不是吗？”贾宏傲笑着说，“当初我们可是说好的，若是你成了，祖父便将品玉轩拿给你打理，你不就是东家吗？” 段念凝视着眼前这双充满温情的眸子，里面蕴藏着段念读懂的情感，使得她心里一片触动， 收回目光，段念吸了吸鼻子，低声呢喃，“我....我不是东家，祖父才是！” “我的不就是念念的吗？”贾宏傲面露慈目，伸手把段念歪到一边的步摇给摆正，“日后，念念想要做什么，直接去品玉轩找寒云他们即可，他们都会听你的！” 他们都会听自己的吗？ 暖流在心间缓缓流淌，段念伸手碰了碰头上的步摇，细声答应了一声，才上马车离开。 贾宏傲看着缓缓离开的马车，眼中的笑一点点晕开，他们都可以看出，段念在一点点改变。 本来想着直接回贾府，段念突然想到贾宏傲说的话，鬼使神差的去了品玉轩， “小姐！”寒玉看见段念，略微诧异， “我....我就来看看！”段念坐在厢房内，有些不自然， 寒云眉头轻轻扬起，给段念将最近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段念听得很认真，逐渐的放松下来。 “可以拿记录簿给我看看吗？” 上一次直播的饰品已经全都售完，预售的也已经全部成交，预期比段念想的要好很多， “当然可以！”寒云毕恭毕敬站起来，含笑道，“小姐还需要看其它的吗，贾老爷说了，既然如今品玉轩交由小姐打理，小姐自然也是这的东家，所以不必拘谨！” 虽然只是口头协议，但他们都知道，没有段念，就不会有品玉轩的今日。 品玉轩的人都是贾宏傲的心腹，包括是锻造阁，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贾宏傲给他们说，要让段念打理时，即便他们抱着怀疑，但也不反对，几乎都是贾宏傲说什么就是什么。 段念确实也做得很好。 “哦！”段念脸微微泛红，伸手就是薅头发，贾宏傲才给她摆正的步摇在此歪到一边，“我不需要看其它的了，就要记录簿！” 寒云看着段念的模样，不确定的问，“小姐不需要看账簿吗？” 记录簿原先用来记载那些夫人定制饰品的簿子，后来段念弄了一个“预售”，就又用来记录他们的名讳和府邸位置。 按理说，东家首先要看的应该是账簿，才能确定入账多少，售卖情况如何，存不存在亏本。 段念摇头，“不……不用！” 这次寒云没再说什么，转身去给段念拿记录簿。 小姐也是第一次经手这些，可能不太懂，不过没事，他们注意一些就行，如今小姐也不过年十五，他们自然也不想让她太过于操劳。 “小姐！”寒云将记录簿递给段念。 “好……谢谢！”段念伸手接过厚厚一沓记录簿，小心的一页页翻看， 寒云说得不错，第一次售卖的效果极其好，预售的视频确实很多，特别是高货。 不过……段念微微蹙眉， 寒云察觉到，当即询问，“小姐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这些账簿都是他一笔一笔记录，而且核对了很多遍，应该是没什么问题才是。 “没！”段念将记录簿合上，犹豫了一会才说，“我……我能提一个建议吗？” 寒云想都没想，点头答应，“当然！” 段念舔了舔嘴唇，然后说，“我的建议，就是往后来预售饰品的，我们制作的福利款就别预售了，当天卖完了就完了，可以告知他们日后来买就行，不一定在当日，不然你们太劳累，而且都是价格便宜的，也大可不必费此周章！” 这记录簿实在太多，虽然高货的不少，但里面的福利款大可不必弄预售， 福利款款式简单易做，几日就可以过来买，何必还有费这个精力送货上门。 “我们虽然要为顾客服务，但也得考虑我们的人，倒是不用增加这些没有必要的事，能闲一些也是好的。” 寒云安静的看着段念，突然觉得，或许他方才的想法太简单。 段家嫡小姐，段玉谦之女，怎么会简单呢，而且段念每一次发言，总会触碰到人心里的最软处。 寒云在商业这么多年，这个年代本就是“士农工商”，所以再有钱的富人，为什么都希望自己的儿子去科考，即便就是个九品芝麻官， 也总好过“商人”这个谁听了，都皱眉，甚至嫌弃，也是最好欺负的一类人。 “还有这个…”段念打开记录簿，示意寒云过来，“我不建议这般记录！” 段念神情认真，寒云直接点头，“请小姐提点！” 段念收回手，认真的说，“但凡我们制作的饰品售出，日后模仿的就会很多，万一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做出假货到品玉轩闹事，一口咬定是在品玉轩买的，到时你们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 段念刚才看了，这些记录很认真，但是就只是记录名讳，府邸位置，其余的都没有，这样要想钻空子实在是太简单了。 第117章 第二场售卖 一经段念提醒，寒云当即被惊起一身冷汗。 伪品的情况很严重，当年的伪品风波不就牵扯到了许多人吗？ 甚至是当时最大的郑家，都难逃被贬出上京城的下场。 万一品玉轩当真被陷害，仅凭这记录簿，怎么说得清楚。 寒云收起笑，神情严肃，“请小姐明示！” 段念轻叹一口气，这就是没有网络的坏处。 “生意人讲究货对版，你们记录时，定要记清是何日，卖的何物，记得记录两份，每一份你都要签字画押，到时交货时，记得让客人查看货品，确定货品无误，就让客人签字画押，一份留在客人那里，一份带回品玉轩保管，若是她不愿意签字画押，就不予售卖给她！” 段念喘了一口气，继续说，“记得，每一份就你一个人可以签字，莫要经过太多人，这般容易出问题！” 寒云眼睛微微发亮，明白了段念的意思。 留下字据，就可以防止有些人拿着伪造的伪品敲诈，让客人当场验货签字画押，若是不愿，就不售卖，防止后边诬陷品玉轩，签字就是已经验完货，日后出什么问题，品玉轩不负责。 “小姐真是聪慧！”寒云毫不吝啬的夸赞。 段念羞涩的抓了抓头，“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哈，有什么事……也可以来找我！” “好！”寒云点头， 将段念送到后院，瞧着段念略显笨拙的上马车的背影，轻笑出声， 日子飞逝，上京城的人日盼夜盼，总算是盼来品玉轩第二场大型售卖。 也在品玉轩的宣传下，他们也终于知道，这种现场解说的售卖方式，称作“直播”。 段念站在后台，看着陆陆续续进入大堂的人们，眼里没有掀起太多波澜， 或许是有了上次的经验，段念这次倒是没有多紧张， 只是一双眸子在四处张望，直到所有人都入场，段念都没有瞧见想要见的人。 “念念？”贾宏傲用手在段念面前晃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贾宏傲已经观察段念很久了，起初只是担心她还不适应，紧张，后来才发现段念先是四处张望，然后独自出神， “没！”段念回过神来，垂下眼眸，“开始吧！” 服下药，段念确保纱帽无事后，就径直上台。 如上次，段念还是先展示福利品，每一次的福利，段念都是用来吸引更多的新顾客。 “接下来，我要介绍的饰品，是我们品玉轩才新出的工艺，”段念拿出一只黄金掐丝珐琅手镯，“这是用金丝一点点弯曲转折，掐成图案，再用釉料上色而成，我们称之为掐丝珐琅！” 周围嘈杂声音全部消失，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盯着台上女子手里的手镯， 黄金表面，精细的掐丝工艺勾勒出一幅幅细腻的图案，珐琅彩的颜色更是锦上添花，为手镯增添了绚丽的色彩。鲜艳的珐琅与金黄的底色相互映衬，既不失华贵，又显得活泼生动。 “珐琅掐丝手镯，釉料烧制，永不掉色，每一件都是老师傅们精心制作，需要的时长也是很久，若是不下心，整件饰品都会毁掉！” 段念将手镯戴在手上，“这件手镯，是可以传承给后代，若不是故意损坏，都不会出现太大问题，因为每一件成品都来得不易，各夫人小姐，购买我们珐琅饰品，都要慎重考虑，若是没有考虑清楚，就不要着急买，可以先继续看看，了解清楚之后再买也不迟！” 段念现在设计珠宝，所以也爱惜珠宝，也许只有珠宝人知道，自己设计的珠宝被人恶意损坏，会是什么感觉， 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上次贾书礼将手镯摔碎后，段念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其实那日，段念说了什么，她后来细细回忆，也有些模糊，甚至不记得那日顶撞了贾书礼什么才挨了一巴掌。 若是说第一件手镯，这些人还有些犹豫，那么之后的珐琅饰品，几乎将他们征服。 不论是发簪，手镯，挂坠，手链，每一件珐琅饰品都上了他们独特的颜色，让这些饰品有了生机，栩栩如生的饰品，不断的吸引着大众的眼球。 段念他们也没有想到，这种工艺后边对他们会带来多大的影响，更没想到宣传的力度会如此之大， 当然，这都是后话。 直到今日的直播落幕，段念离开台上，都有些兴致缺缺。 贾宏傲看出段念有心事，有些担忧，“念念，你若是身子不适，就先回府？” 品玉轩每直播一次，生意就会很火爆， 上次重新开业，贾宏傲他们就忙到很晚，一是确实生意很好，其次就是因为售卖方式的改变，他们还不熟悉流程，所以动作也会慢上许多，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应该不会出现太多问题。 “没事！”段念摇头，“今日我也在这看看吧，回府也没什么事！” 段念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回去也没什么事，在这待着好歹没这么无聊， 贾宏傲想了想，贾府确实没什么人，今日贾瀚星去了学堂，今日就是小白都过来了。 “行！”贾宏傲点头，还是忍不住的叮嘱，“但你要小心一些，毕竟人多眼杂的，你去哪定要带上小白！” “嗯！”段念乖巧的点头，“祖父放心！” 今日二楼三楼的客人可以说是五五开，特别是询问珐琅掐丝首饰的，几乎是人满为患。 寒云他们几乎忙到脚不沾地，有些已经卖完的，还有记录他们预定的货品。 所幸段念和他说过，才记录时只要记录给大概，后面再补充完整的字据，但是在他们支付银子时，要说清楚。 但这也给寒云减轻了很多事。 段念就站在楼下大堂，依旧带着纱帽，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每进来一个人，段念眼睛就亮一下，待看清来人后，段念的肩膀又很快的耸拉下去， 一旁站着的小白心如明镜，再清楚不过自家小姐在想什么。 贾明磊说是让小白阻拦一些，让自家小姐尽量和徐公子见面， 如今这个模样，她如何阻拦，小姐一心都在徐公子身上。 如今也只能希望小姐早些醒悟，能够早些看清自己的心。 “都是你们——” “都是你们的问题——” 楼上传来男子狂怒的大吼，瞬间引起一片嘈杂，在楼下的段念和小白先是一愣，两人二话不说都往楼上奔去。 第118章 闹事 此时二楼的顾客算不上太多，但都围在了一起， 段念上来，就看见龙启相，齐初升，唐瑾都在这里。 “小姐怎么上来了！”寒云瞧见段念，立即给小白使眼色，让小白护好段念。 段念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男子，男子身高近七尺，肩膀宽阔，肤色被晒得黝黑，眉毛浓密，微微上扬，看着十分凶残，约莫三十这般，裸露在外的脖子，还有一道醒目的刀疤，一直向下，直到被衣服领子挡住。 “怎么了？” 寒云回头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这男子道是自从品玉轩重新开业后，他妻子整日都想着花银子买首饰，所以....这男子道说我们品玉轩的问题，出这些首饰就是为了骗取银子！” 段念：“.......” 感情就是一个挣不了钱，又嫌弃妻子败家的男人。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们出这些饰品，不就是骗取这些没有脑子的娘们的银子？” 男子双手叉腰，偏头“呸”了一声，面露憎恶， “你们真以为我和那些蠢娘们一样，我告诉你，今日你们要是不把这些东西撤了，我定搅得你这天翻地覆！” 如今二楼的顾客也还有，男子话一出，可见她们脸色有多差。 可她们却不敢说什么，这男尊女卑的年代，就注定着这些普通女子终是要依附男子， “这位公子，你这般说就不对了吧，”龙启相直视着男子，“我们做生意，自然是坦坦荡荡，何来骗取一说？” “不是骗取？”男子凭借身高优势，睨视着龙启相，“我每日辛辛苦苦挣钱养家，每日挣的银子，还不够我那败家娘们来你们这里买饰品，若是你们不出这些饰品，她会过来？” 贾宏傲闻讯，也是着急的从三楼下来，瞧见站在不远处的段念，先走过去， “念念，你先下去，这里太多人，万一起何争执，莫要碰到你！” 段念细细“嗯”了一声，点头答应，“你放心！” 贾宏傲叮嘱小白保护好段念之后，才急匆匆的过去处理。 “这位公子，我是这里的东家，不知我们是做了何事，使得公子这般不满意，公子明说便可！” 贾宏傲说话算是十分客气，只是刀疤男子并没有因此熄灭嚣张的气焰，反而见着是东家，更加的嚣张跋扈， “东家是吧，来得正好，我不满意的地方可多了！” 男子指着一旁的柜房，十分嚣张道，“我现在最不满意的，就是你卖这些垃圾，你将这些垃圾砸喽，我就走！” 这狂傲的姿态，让四周的人都黑了脸，包括贾宏傲。 “这位公子，品玉轩若是有何考虑不周的，老夫都愿择善而从，若是你无缘闹事，就莫要怪老夫请你出去了！” 贾宏傲眉头微微蹙起，他们从商的，什么时候不能遇见一些闹事的，贾宏傲这么多年，遇见的地痞流氓十只手指头都数不完。 但大多数都是讹银子，像今日这种扬言要砸东西的，还是第一个。 “赶我？”刀疤男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很是不屑道，“怎么，贾老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在这和我叫唤？” 男子上前，食指一点点戳着贾宏傲的胸口，讥笑，“你不过是一个臭商人，在这世道，你就是一只蝼蚁，仍人践踏，你可别忘了，你们吃的，可都是出自我们之手，你赶我，有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吗？” “你.....”寒云黑了脸，正想上前，被齐初升一把拽住，默默摇头， 此时二楼聚齐的人不少，周围还有各种珠宝首饰，真要激怒这男子，吃亏的只有他们。 “公子说话可是要三思，我品玉轩也不是你想闹就闹的地儿！”贾宏傲彻底收起了笑， 围在这里的人，还有许多是品玉轩的工人，也就是此男子口中的“臭商人”，这可以说，这句话就是在触碰贾宏傲的底线， 男子并没有被贾宏傲的话唬住，嚣张的气焰更甚，伸手一把推在贾宏傲肩膀上，力气之大，让所有人都没有防范。 “我今日倒是瞧瞧，你们能将我怎么样！” 说完，伸手一把推在贾宏傲肩膀上，力气之大，让所有人都没有防范。 “老爷！” “东家！” 周围登时一片混乱， 贾宏傲连连后退几步，若不是寒云眼疾手快扶住，贾宏傲恐怕是要摔在地上。 然而就在此时，在所有人都还在惊慌之时，一道身影已经蹿入其中， “嘭！” 一声震响，周围的人听见声响，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呆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甚至忘记了手中的动作，屏住呼吸，直勾勾的看着这一切， “嗒、嗒、嗒！” 刀疤男子捂着自己脑袋，头上的鲜血不断滴落在地板上，眼神错愕的看着面前被纱帽挡着脸的女子。 此时女子手里还拿着半截花瓶，瓶身早已四分五裂，女子的手紧紧攥着瓶口，锋利的瓷瓶上边还滴落着鲜血。 “念.....” 贾宏傲怔愣的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段念。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他们想过龙启相去、齐初升会出手，寒云，时月，小白会出手，甚至觉得一旁的唐瑾会出手，唯独没有想到，第一个出手的会是段念， 而且这..... 他们不敢想象，这花瓶砸他们头上，他们会如何。 头部传来的痛意终于让男子反应过来， “贱婊子！”男子狂怒，面目变得狰狞，满是鲜血的手就要抓向段念的肩膀，“你这个杂碎，我要让你像哈巴狗一样跪着把我的血一点一点舔干净！” “念念！” “小姐！”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段念这身子，恐怕这男子一只手就可以提溜起来。 就在男子的手要落到段念肩膀上时，周围的顾客都已经害怕的用手捂住了眼，不敢看眼前的一幕。 “啊！” 一声痛苦的大吼撞击所有人的耳膜，让他们为之一颤。 段念已经彻底呆愣在原地没有了任何动作，眼前的男子用左手死死握着右手手臂，红色的血随着指尖流出。 而她眸中，仿佛只有方才一刹那的一幕，折扇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划破就要落在段念肩膀上的手，然后又如同长了眼睛，回旋离开。 第119章 道歉 “徐公子！” 众人转身，身后赫然是离开上京城一些日子的徐辞暮。 男子手中拿着折扇，扇面被几滴鲜血点缀，显得越发的夺目。 段念在听见这几个字时，下意识的扭头，便对上男子的眸子。 男子嘴边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只是这抹笑细看让人心思极恐，可就是这般，段念却觉得异常的安心。 徐辞暮将手中段折扇收好，慢条斯理的走上前。 围观的众人都不自觉的让出一条路，都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退。 倒不是说这男子手法狠辣，实在是这人名声在外，虽说是一个太医，奈何前几年也是在沙场上陪着异姓王厮杀的人，从那种的地方活下来的人，能有几个好惹的。 而且早年此人也是十分张扬，这上京城谁不知道徐家小公子天不怕地不怕，当然，这里面不遑有人说他是依靠异姓王，但所有人都清楚，人家有这个资本。 异姓王是元崇的战神，谁敢随意攀附，可是人家徐公子当时也不过是一个平民百姓，但在异姓王面前，也是随心所欲。 徐辞暮走到段念身边，瞧着愣愣的女子，轻笑，“当真是士别三日，当过目相看！” 刚才段念那一击，徐辞暮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就是他都纳罕。 他清楚的瞧见段念毫不犹豫的操起一旁的瓷瓶，几乎没有犹豫的上前，砸在这男子头上。 这狠辣的动作，就是他，也是第一次瞧见。 “我.....”蒙着面，段念眼中有些惊慌，下意识的将手中的东西藏在身后，这胆怯的模样，与方才简直是判若两人， 贾宏傲看了看段念，又抬头看了看徐辞暮，心中莫名的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徐辞暮瞧着段念的动作，眼底的笑意更深，也不再说话，抬头看向眼前惊慌失措的男子。 徐辞暮用折扇慢慢的敲击着自己手心，每敲击一下，周围人的心就跟着跳动一下。 倏然，徐辞暮的动作突然停下来，眉头微微蹙起，四周的人瞧着，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顿感头皮发麻，包括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刀疤男。 只见徐辞暮白皙修长的手，一滴鲜艳的血滴印在其上，修长的手莫名多了一丝邪魅，让人呼吸一滞，十分压抑。 “方才，我可是听闻公子十分瞧不起商人？” 这谁不知，徐辞暮除了太医的身份外，也是亲自经商。 “我我我....”原本还嚣张的男子，和其他人一样，在瞧见徐辞暮时，立马变得如一只鹌鹑， “嗯？”徐辞暮音调微微上扬，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男子当即汗毛竖起，颤颤巍巍的看着正低着头慢条斯理擦拭血渍的男子。 “难道是本公子会错了意？”徐辞暮手上的血渍擦拭干净，绢布从指尖滑落， 徐辞暮上前一步，踩在绢布上。 男子见状，只感觉浑身颤栗，仿佛被踩在脚下的是自己。 男子这模样，不由让周围的人投去鄙夷的目光，心里更是不断唾弃。 只有手里还攥着半截花瓶的段念，已经嘀咕出声，“欺软怕硬！” 男子：“......” 徐辞暮余光瞥见规规矩矩站着的段念，眉头轻挑。 “没有！”男子把头摇得如拨浪鼓，没晃动一下，头上的伤口就被撕扯一次，鲜血更是模糊男子的双眼， “没有？”徐辞暮声音低沉，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那是我听错了？” “我....”男子努力争辩，对着徐辞暮点头哈腰，“是我口直心快，我也是心急，才说出这番不过脑子的言辞，徐公子可莫要与我一介草民计较！” 徐辞暮凝视着男子，忽的眼底尽显戾气， “若是我就要计较呢？” 男子呼吸一滞，双腿一软，险些就要跪下去。 不等男子说话，徐辞暮已经收回目光，笑道，“莫要这般紧张，我又不会杀了你！” 男子：“……” 徐辞暮这句话，当真说得比吃饭还简单。 “给你两个选择！”徐辞暮似笑非笑，“跪下道歉，或者本公子踹你出去！” “我……我道歉！” 男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默认徐辞暮的话，径直就朝着贾宏傲跪了下去。 毕竟没有什么比命重要。 “贾老爷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这粗鄙莽夫气恼，今日是我不识抬举，冲撞了贾老爷，贾老爷可莫要怪罪啊！” 或许是早就见识多了，也或许是没有太多精力打理这些，贾宏傲只是叹了一口气，便让男子站了起来。 “今日也没造成何损失，你起来吧！” “唉，唉！”男子想都没想，赶忙站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正当他以为自己能逃离时，徐辞暮似乎并不想这么轻易放他离开。 “这就结束了？” 嗯？ 男子这次是真的迷糊了，伤口的疼痛不断刺激他的神经，心里不断咒骂蒙着面的女子。 看着身形如此娇小，下手却这么狠辣。 “不知....不知徐公子还有何吩咐？” 徐辞暮环视了一周，同样从这里的人眼中看出相同的疑惑， “本公子是让你给这里的人道歉，可不止给贾老爷一个人道歉！”徐辞暮轻轻笑出声，微微附身靠近男子，“还是说，这么一会，你就忘记你自己方才所说？” 段念心里的弦被轻轻拨动，内心被掀起一片涟漪。 若是她没有猜错，徐辞暮的意思，是让这刀疤男对这里所有人道歉，包括这里买首饰的女子。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们出这些饰品，不就是骗取这些没有脑子的娘们的银子！”这是方才男子说过的话。 段念收回目光，看向四周，这些人目光中同样透露出错愕。 或许在她们心目中，从来没有想过，谁会为她们出声， 段念深吸一口气，这不能怪她们自己将自己贬低如此，这个年代本就是如此，若是她们反抗，得到的结局并不会好。 皇权的年代，男尊女卑的年代，可不是说说而已。 “我....”男子有些犹豫，让他给这些臭娘们道不是，这不是让他从此在上京城抬不起头吗？ “嗯？”徐辞暮微微偏头，低声反问，“不愿？” 这低沉的声音砸下来，他十分确定，但凡他敢说一个“不”，自己今日恐是要横着出去。 第120章 你这是在选墓碑吗? “我...我哪敢.....”男子低着脑袋，讪讪道，“我...我这就道歉！” 说着，男子畏畏缩缩的上前一步，众人瞧着他的模样，即便是有着徐辞暮坐镇，还是不由的往后退缩。 徐辞暮眼睛微微眯着，双手环于胸前，手里的折扇一下一下的敲击在身上，白色的衣裳被血滴沾染， 可就是这样，徐辞暮还是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盯着眼前的男子。 只见男子又往楼梯口的方向移了移，眼神不断的往楼梯口的方向瞥。 面纱下，段念有些焦急，不由的出声嘀咕，“你这是在选墓碑吗，挑得这么认真！” “嗤！” 众人掩面发笑。 徐辞暮也是扯了扯嘴角。 “娘子别急！”男子黑着脸，提了提衣摆，“我这就道歉！” 话一落，男子慢慢弯腰，眼见就要跪下去之时，男子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料想的局面并没有出现，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男子一把拽过一妇人，猛的使其推向徐辞暮的方向。 “啊！”妇人惶恐大叫一声，重心不稳，整个人就要往徐辞暮身上倒。 一刹那，场面变得不受控制 “呸，一群臭娘们！”男子唾弃一声，趁着场面混乱，拔腿就往下跑， “还想让本大爷给她们道歉，什么东西，她们就只配得在本大爷胯下叫唤！” 男子得意的声音不小，这句话准确的传入在场人的耳中。 一股羞愤感袭来，众妇人气红了脸， 段念藏在衣袖下的手不由收紧，瞧着男子逃走的背影，脚有些不受控制的想上去给男子一脚。 可她所有的勇气，仿佛在方才已经全数耗尽，此时无论如何都动弹不了半点。 徐辞暮用折扇的一头抵住就要倒在自己身上的妇人，使其站稳。 “多...多谢！”妇人惊魂未定，一只手不断抚摸着自己的胸口。 徐辞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抬脚就往阁道走去。 方才还无法动弹的段念，莫名的也跟着上去， 随着段念的动作，跟在身后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便是挤满了阁道。 即使如此，她们都不约而同的距离徐辞暮有一步之遥。 徐辞暮往下看，逃跑的男子果然跌跌撞撞的跑到一楼大堂，瞧见近在咫尺的大门，男子嘴角的笑就是众人站在二楼都能瞧得清晰。 眼见男子就要逃走，众人都开始有些着急， 就这么让这狂徒逃走，她们心有不甘， 徐辞暮的余光落到段念身上， 只见一袭白衣的女子，身子也不由挪动，明显也有些着急， 徐辞暮轻笑出声， 笑声落到段念耳中，就如吞下一颗定心丸，段念立马规矩的站着，甚至是有些期待的看着一脚就要踏出门的男子， 与此同时，一直没有什么动作的徐辞暮，手上的折扇“唰”的打开， 徐辞暮手上动作快、狠、准，折扇凌厉的飞出去， 方才没有看清的动作，此刻被段念尽收眼底， 明明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折扇，可就在此刻，却带着惊人的速度和力量，恍若闪电划破夜空。 “啊！” 男子发出凄惨的吼叫，双腿一软匍匐在地。 鲜血喷射而出，二楼的妇人已经不忍的撇开头。 折扇回旋而来，徐辞暮伸手接过。 粘稠的血液从折扇上滑落，徐辞暮微微皱眉，手指一松，折扇滑落，掉落到一楼。 要说徐辞暮是学医的，即便是隔这么远，徐辞暮还能精准伤到男子腿部的要害，使其出这么多血，却没有直接要其性命。 徐辞暮转身，晃晃悠悠而下，身后的人亦步亦趋。 “你...你别过来！”男子瞧着慢慢靠近自己的徐辞暮，用手肘支撑着身体，不断往后缩。 这次他明显是怕了，眼底没有了方才的狡黠，全数被恐慌占满。 地板随着男子的移动，被拉出一条醒目的血迹。 “何必呢？”徐辞暮叹了一口气，“本来只需道个歉，你非要在我眼底玩这些小把戏，得不偿失啊！” 这无辜的语气，不明所以的还以为是徐辞暮受了委屈。 紧接着，徐辞暮又摇头道，“如今一条腿的筋络被断，日后怕是只能瘸着！” 筋...筋络被断？ 男子一听，差点就晕过去。 “徐...徐公子，我错了，你救救我吧！” 此刻所有尊严自然比不上一条腿重要，男子想挣扎起来，可像是验证了徐辞暮说的话，不管他如何挣扎，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徐..徐公子饶命啊，救救我吧！”男子哀嚎大叫，随着他的动作，腿部流出的血也越来越多， 众人见着这一幕，只感觉心里一阵舒坦，并不会因为男子的惨状而感到半点同情。 徐辞暮对此更是充耳不闻，只是扭头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的贾宏傲。 “脏了贾老爷的地，恐是要劳烦贾老爷让人收拾一二了！” “无...无事！”贾宏傲看着地上的血迹，扯了扯嘴角，“今日还得多亏徐公子相助！” 说完，贾宏熬赶忙对着两名下人招了招手。 很快，男子痛呼求饶的声音渐行渐远，一场闹剧也总算是结束。 “你...”徐辞暮好笑的看着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的段念，示意了一下段念手中的东西，“你还打算拿多久呢？” 段念一愣，低头看着自己手上半截花瓶，尖锐的瓷身还残留着点点血迹。 “啊！”段念手一松，瓷瓶摔碎在地上，“我...我忘记了！” 段念头上的帽纱已经拿掉，女子神情略显窘迫，一双手甚至不知放哪里好。 徐辞暮看了一眼，语气中带着点点笑意，“一些日子不见，气色好了不少！” 这和徐辞暮第一次瞧见段念时，可谓是变化不少， 可见平日里贾宏傲有多细心照料段念， “是....是有些！”段念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外祖父他们对我很好，都胖了！” 徐辞暮一直都认为段念不是那种让人一眼惊艳的长相，前段时日过于消瘦，让人忍不住的心疼，如今脸颊长了些肉，倒是有些可爱。 “还不够！”徐辞暮坐在后院的石凳上，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敲击桌面，“你还是太消瘦，再好生调养一些时日！” 段念这次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徐辞暮看了半晌，才坐到了徐辞暮对面的位置上。 “你...你这些天去哪了？” 女子小心翼翼的模样让徐辞暮微微顿住，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神情。 “自然是去谈生意了！” 第121章 你真有钱! 如今品玉轩的生意风生水起，徐辞暮和段念签下的协议自然要开始实行。 如今那些原石商多多少少知道了品玉轩的情况，都上赶着想要和品玉轩合作，只是可惜了，半路杀出个徐辞暮，原本那些趾高气扬的人也只能笑脸相迎，不但好处没有讨到，还被徐辞暮摆了一道。 “这次也是多亏了你，如今这些人开采的第一批原石必须先经我挑选！”徐辞暮嘴角微微上扬， 徐辞暮这次亲自过去谈生意，自然有自己的目的。 前些日子这些人落井下石，徐辞暮不是吃亏的主，也不会让这些人这么好糊弄过去。 原石的开采自然也分三六九等，每次的原石品质都不一样，虽然徐辞暮掌握着大部分的原石时常，但这些原石商也不是傻子，放着生意不做， 若是有人出高价收取一些少量的上等品，这些原石商自然也是乐意的， 徐辞暮需要的是第一手货源，而不是这些人挑剩下的歪瓜裂枣。 段念一只手撑着下巴，好奇的问，“你怎么确保这些人不耍诈呢？” 毕竟这里不似现代，没有网络，所有的信息都不公开， 若是这些人从中作梗，远在上京城的徐辞暮恐怕也很难迅速得到消息。 闻言，徐辞暮只是笑了笑，随之淡淡到，“那边都有我的商铺，我的人自然也会盯着，在他们开采到第一批原石就会进行交易，随之陆陆续续的运往京城！” “那边都有你的商铺？！！！” 段念撑着下巴的手一滑，眼睛瞪得如铜铃，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上京城的人对徐辞暮的评价， 太医只是他的副业！！！ 要知道，所有的珠宝原石，可不是在一个地方开采，而是遍布各地，甚至是各国，据段念上次和徐辞暮签署协议时了解，徐辞暮掌握的原石商可不止一两家这么简单， 要知道，徐辞暮给他们提供的原石种类可是丰富多彩....... “你真有钱！”段念咽了咽口水，这次是十分由衷的感慨，“你真是一块做生意的好料！” 在这个年代，就已经做出如此大的产业链，开了这么多分店，这可不是谁都有这个本事的， 最关键，徐辞暮也不止和品玉轩这么一家合作啊，他的每一个分店，都可以给当地提供原石， 每日坐在家中，就可以日入斗金，这就算了，别人还有国家的铁饭碗。 段念丰富的小表情让人莫名的有喜感，徐辞暮的心情也跟着愉悦，“你也可以！” “我？”段念用食指指着自己，更加不确定的重复了一遍，“我真的可以？” 像她这种特殊的人，当真可以如同徐辞暮一般，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吗？ 之前想做生意，最大的原因就是想摆脱贾书礼和段母的精神控制，后来得知自己有抑郁症后，段念又再次打起了退堂鼓。 本来打算开分店的她，如今也还没有一个具体的计划。 似乎看出段念的心事，徐辞暮抬手倒了一杯茶水放到段念面前，“此番我出京，意外得到一个关于你的消息，你想知道吗？” “关于我的消息？”段念迷茫了， 自己这个在世人眼中的废物嫡小姐，能有什么消息？ 唯一的消息恐怕就是段府的邪祟已经驱散，段家嫡小姐可以回府了吧。 “准确来说应该是关于品玉轩的消息！”徐辞暮轻笑，缓缓说，“据我所知，苗疆有意与品玉轩进行交易往来！” 段念一愣，“苗疆？” 段念犹记得上次徐辞暮同他说过，那个什么异姓王就是苗疆之人， 苗疆地处西南，不同别国，南疆不附属于任何一个国家，苗疆擅长医术，许多疑难杂症都能解决。 而且因为位置的缘故，苗疆的药材可是丰富多彩，许多奇特的药材都出自苗疆。 即便如此，其他国家也不敢打苗疆的主意，苗疆医术了得，毒术自然也不在话下，特别是苗疆的蛊术，更是令人闻风丧胆，这也造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别国不干扰苗疆，苗疆也不愿意于外界交往。 其实在外界，许多国家还是希望能与苗疆合作，毕竟他们的医术，药材实在是太有蛊惑力，只是可惜了，几百年来，苗疆都不愿意与外界有任何的交往。 段念两只手撑着下巴，认真的听徐辞暮的解释，实在是忍不住的插嘴，“他们这算闭关锁国吗？” “闭关锁国？”徐辞暮微微挑眉，从字面意思，大概听懂了段念之意，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差不多！” 段念揉了揉最近发福的脸，很是不解的问，“如今做珠宝首饰的商铺也是不少，苗疆既然从未与他国有过来往，为何这次选择破例，又为何选择了品玉轩？” 段念可没想过，自己能有这么大的脸，能得到苗疆的赏识。 “因为苗疆苗圣听闻了品玉轩之事，特别赏识你的手艺？” 段念：“........” “赏识我的手艺？”段念眉毛一扬，眼底闪烁点点星光，“当真？” 徐辞暮没有丝毫犹豫点头。 “苗疆穿着打扮与我们不同，他们喜将银子作为首饰佩戴在身上，而且还不是少量，这也导致他们行动实乃不便，如今听闻了品玉轩之事，打算前来品玉轩，看着是否能帮他们改造！” “银子！”段念小声喃喃， 这不是与现代的少数民族苗族很是相似吗？都以银子为首饰，佩戴在身上。 若当真如此，段念能改造的不要太多。 正当段念欣喜着保证能改造时，徐辞暮的一盆冷水很合时宜的泼来。 “不过你们若当真要合作，恐是要进宫面圣，征得皇上同意！” “进宫面圣？”段念浑身一凝，想着现代看的那些古装剧，九五至尊的皇上，段念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为....为什么？” 如今苗疆愿意合作，自然是好事，而且这顶多算是商人与商人之间的交易，这皇上都要掺和一脚吗？ 这样是不是太离谱了，难道皇上太闲了，这些都要管？ 徐辞暮叹了一口气，才悠悠道，“即便苗疆的医术很是了得，但是他们的蛊术还是让人害怕，苗疆不愿意与外界交往，亦然，外界自然也不愿意与苗疆往来，即便此番苗疆主动来往，但朝堂之上定还是有人会反对，皇上当然不会不顾悠悠众口，就贸然与苗疆合作！” 实在是苗疆太过于特殊，即便为他们保家卫国的异姓王就是苗疆人，还是十分特殊的情况，但这些人还是打心底害怕。 段念咽了咽口水，不确定的问，“那皇上会同意吗？” “会！”徐辞暮想都没想，斩钉截铁，“皇上会同意的！” 徐辞暮说完，就没有了下文，段念想了想还是没有继续追问。 第122章 杀人灭口 徐辞暮和段念说了一会话就离开了品玉轩， 毕竟他还有官职在身，着急进宫。 贾宏傲过来时，就只有段念一个人坐在院子内。 贾宏傲瞧着一个人独自发愣的段念，脑中再次浮现自己宝贝外孙女瞧徐辞暮的模样，那叫一个忧心忡忡。 “念念，想什么呢？”贾宏傲心里叹气，走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发愣的段念，段念赶忙站起来，“祖父！” “坐吧！”贾宏傲示意段念坐下，自己也坐到了段念身边， “今日可是吓着了？”贾宏傲话还未说完，就顿住了， 想着今日段念拿瓷瓶砸人的场景，贾宏傲突然觉得问出这个问题有些蠢。 “没！”段念摇摇头，瞧着贾宏傲这纠结的模样，段念还是忍不住的问，“我今日是不是做错事了？” 出手伤人什么的，段念真的没有想过。 但是一瞧见一向偏爱自己的贾宏傲受人欺负，段念就没法控制自己。 也所幸当时拿的是花瓶，若是一旁摆放的是什么刀啊剑什么的，那人恐怕早就上西天和太阳肩并肩了。 “当然没有！”贾宏傲拍了拍段念的手背，安慰她，“念念做得很好，若是日后有人欺负念念，念念也要如今日一般，勇于反抗，但前提是得确保自己安全！” 段念瞧着贾宏傲的手，犹豫了一会，才堪堪点头，“好！” 段念将刚才徐辞暮带来的消息告知了贾宏傲。 “苗疆？”贾宏傲怔愣，表情和刚才的段念如出一辙， 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这要是换成别国，贾宏傲都不至于这么尴尬。 “嗯！”段念点了点头，还是有些担忧道，“但是徐公子说了，要想谈合作，就需要进宫面圣，得到皇上的同意！” 这个贾宏傲自然不需要段念解释为什么，他身在元崇国，怎么能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 “你想去吗？”贾宏傲还是想征询段念的意思，如今品玉轩也算是段念在打理，若是苗疆的人过来了，很大的概率还是段念前往， 只是，这一去，段念身份肯定就暴露了， 先不论皇上同不同意与苗疆合作，恐怕段念的身份就难逃其咎了， 再如何，段念还是段玉谦的女儿，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再退一万步来说，到时贾书礼知道了段念就是这些日子，让上京城，甚至已经传到外边的神秘女子，就是段念，这不得..... 贾宏傲实在不敢想，这完全讨不得半点好处。 段念瞧着贾宏傲紧皱的眉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祖父！”段念低下头，抿了抿唇，低声道，“我从未想过，要一辈子都瞒着母亲！”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贾宏傲也算是对自己这个外孙女又重新认识了一遍，知道她骨子里的那份倔强， 她知道贾书礼对她的控制，她并没有想过逃避，而是不断的想办法攻破。 “可是.....”贾宏傲还是不放心的说，“你的身子受得了吗，而且皇上知晓你的身份，会同意吗？” 段念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注视着贾宏傲。 她也明白，同意和苗疆合作要面临什么，甚至在听见还需要进宫面圣那一刻，她本能的打起了退堂鼓。 可是，这不是她最终的目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开珠宝商铺，要这么一辈子畏畏缩缩，见不得光。 “祖父，我想试试！” 段念紧紧攥着拳头，元郡主可以，徐辞暮可以，为何她就不可以？ “好！”贾宏傲赶忙拍了拍段念的手，示意她松开些，“念念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祖父永远都支持你！” 翌日，还在锻造阁忙碌的段念，却迎来了徐辞暮身边的花影。 “你怎么来了？”段念有些诧异，眼神不由的往后瞥，见花影身后无人，段念肉眼可见的失望。 花影也是徐辞暮身边的得力干将，一眼就瞧出了段念在想什么。 “公子进宫了，所以便派我过来！” 闻讯赶来的还有贾宏傲，瞧着花影，贾宏傲抱拳作揖，“不知花公子前来，有失远迎！” “贾老爷客气！” 安排人准备了茶水，几人来到休憩的厢房。 “今日花公子前来，可是徐公子有事？”贾宏傲让下人将茶水放好，便示意其离开。 花影并没有说太多废话，立马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昨日在品玉轩闹事的男子，家住城南，借着身材魁梧，脾性暴戾，在当地也是作威作福，欺压当地百姓，因此也落得个不好的名声，更没有谁家敢将自己的女儿嫁于他！” “所以这男子并未娶妻，昨日来闹事不过是胡乱编造的借口！”段念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还没有结束， 昨日他也询问了贾宏傲此人最后如何处理的。 贾宏傲只道是将男子扔了出去，虽然徐辞暮伤及他一条腿，但是另外一条腿还可以走动，男子没多一会就瘸着腿离开了。 “是！”花影神色微微凝重，紧接着道，“而且此男子，昨晚在家自缢而亡！” “死了？”贾宏傲浑身一震，有些难以置信昨日一场哄闹，会闹出一条人命。 “自缢....”段念低声呢喃，不断舔舐着干燥的嘴唇，“此男子性情高傲，即便是瘸了一条腿，也不像是会干出自缢的事出来，而且他一个住在城南的人，为何要找这么一个理由来品玉轩闹事！” 城南是距离城中心最远的地段。 此人大费周章的从城南赶过来，然后又找这么一个理由闹事，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家公子也如段小姐所想，所以便让我过来告知一番，最近可以招惹到何人？” 这很明显就是有人从中作梗，却没有料到半路杀出个徐辞暮，如今担心事情败露，然后杀人灭口，再伪造成自缢。 “并未！”贾宏傲立马摇头否认，“自从念念接手了品玉轩，可从未发生过此事，更没有得罪人一说！” 花影将目光落到段念身上，犹豫了一会才说，“那可是段夫人......” “不能！” 段念立马否定了花影，接着说，“若说母亲是见不得品玉轩的好，为何这个时候才让人来品玉轩闹事，可说是因为知道我在这里，恐怕就不是让人来闹事这么简单了！” 贾书礼若是知道段念在这里，都不需要雇人来闹事，自己就能来品玉轩，将品玉轩掀了。 第123章 苗疆的到来 “今日多谢花公子前来告知！” 贾宏傲和段念将花影送走，两人才踱步悠悠回去。 “你说会是谁呢？”贾宏傲佝偻着腰身，双手交叉放在身后。 花影将消息带到，也只能让他们有所注意。 昨日男子闹事，徐辞暮就有所察觉，回去之后便让花影去查。 只是可惜，他们还是晚了一步，花影到时那男子已经被杀害，家中更是无一有用的物件， 可以说，他们此时就是只无头苍蝇，毫无头绪。 “所幸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局面！”段念叹了一口气，“如今品玉轩一日日变好，必是会引得他人眼红，也避免不了有人使绊子，这些都是不可预测的，我们也只能加强防护，若是下次再遇见这种情况，直接将人带走送官，莫要损坏了东西！” 昨日品玉轩就是防护没有做好，大多数都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工人，这要真闹起来，吃亏的也只有他们。 贾宏傲点了点头，“也好！” 日子也算是渐渐步入正轨，也幸得后面几月都没有发生什么事。 如今，品玉轩的掐丝珐琅工艺更是受到许多人的喜爱，这门手艺也是一传十，十传百的传了出去。 这也避免不了有人模仿，只是可惜，至今没有第二家学到这门手艺。 品玉轩的师傅都是跟着贾宏傲一步步走来，都是贾宏傲信赖之人，贾宏傲一向待他们不薄，自然也不会将手艺泄露，再如何他们也是拿品玉轩的银子，也不会干出这种损人利己的事出来。 珐琅掐丝工艺模仿不了，但款式可以模仿，如今市面上珠宝首饰商撞款的情况不要太多，对于这种情况段念早就料到，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做生意就是如此，段念也不建议这些人模仿她的款式，只要她是第一源头，就不怕被人超越， 而且关于她的售卖方式，也只有她敢这么做，其余人要想模仿这种直播形式，不仅对珠宝了解，一些有含义的东西也要了解，最主要的，莫过于“口才”这种东西， 说得不好，就很难说服他人心动，段念这种生在现代的人，这种事就是手到擒来，而这些腼腆的古人，让他们如此售卖，恐怕是有些难度。 现如今，品玉轩生意越做越大，也算是成功传了出去，现下，他们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拿下与苗疆的合作。 这一定程度上，打开了与他国合作的第一步，若是能成功与苗疆合作，段念相信，要不了多少时日，就能再与其他国家合作。 从苗疆过来需要几月的路程，也是好巧不巧，他们赶到的时辰居然在年底，与异姓王凯旋归来的时辰差不多。 而且徐辞暮也给她带来一个消息，就是苗疆过来谈合作之前，要先亲自看一场段念的直播售卖，才决定要不要合作。 对此，段念没有任何异议，更是卯足了劲构图，制作新品，每日恨不得在锻造阁住下。 “小姐！”唐瑾小心的端了一杯茶，走到段念身边，“休息一会吧！” 段念此时手里拿着她改造的小镊子，小心的按照图纸弯折着手中的金丝， 段念的动作十分快，手法活灵活现，变化无穷，不一会就制作出想要的形状。 “好！”段念放下镊子，接过茶盏喝了一大口。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所有人都察觉得到段念在默默改变，她变得不再拘谨，瞧着新鲜玩意儿也会好奇，更是学会对着贾宏傲几人伸手讨要一些小玩意儿。 对此最高兴的莫过于贾宏傲，恨不得将上京城所有新鲜东西都给段念买来，甚至是孙女贾卿梦他们玩的小东西贾宏傲都会给段念买。 唐瑾坐到段念身边，瞧着她放在一旁已经做好的首饰， “小姐很重视此番苗疆的到来？” 段念将手中的茶盏放好，盯着桌上的首饰，很认真的点头，“嗯，很重视！” “为什么？”唐瑾似乎很是不解段念这么努力的目的， 如今品玉轩的生意越来越好，就算是和苗疆交易不了，也不影响品玉轩的生意。 段念为何要执着于此。 为什么？ 段念偏头看了男子一眼，男子依旧戴着面具，遮盖他脸上的疤痕。 唐瑾因为制玉上面的天赋，段念十分看好他，他也是最先看到段念图稿的人。 有时候段念为了工作进度，会让唐瑾直接坐在自己身边，自己每画一幅图稿，就让唐瑾尝试着制作。 唐瑾很聪明，每次都是一点就通， “我想品玉轩越来越好！”段念收回目光，瞧着屋内忙碌的众人，“不仅仅局限于上京城，元崇！” 顿了一下，段念羽睫轻轻颤动，低声呢喃，“我也想我变得越来越好！” 这样，她才能对得起所有治愈她的人。 唐瑾侧头，烛光印在段念脸颊，轻抚着她的脸，让人不由心里一阵悸动。 唐瑾对于段念的情况有一定的了解，其实他也时常感叹，段念为何能这般坚韧，坚韧到似乎怎么样都无法将其摧倒。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苗疆成功抵达上京城，段念的心才终于提到了嗓子眼。 她的紧张不亚于第一次开直播。 “快点快点啊，明日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寒云命令着手下的人，清理着大堂。 按照段念的吩咐，因为明日苗疆的人也要到来的缘故，场地还要继续扩大。 这次没有谁知道苗疆来的是何人，也没人敢去打探，据说就是他们住的驿站都是当今太子安排住处，甚至安排了人在驿站保护苗疆的人。 除此之外，元崇还传来一件好消息，异姓王单于柏舟在边关打了胜仗，已经班师回朝。 据说皇上得到此消息，原先还有些颓靡的身子一夜间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段念对这些都没有太大的兴趣，而是一个人在后院的库房里整理首饰，确保没有问题。 “念念哎，你都检查三遍了，休息一会吧！” 龙启相瘫坐在椅子上，苦口婆心劝段念休息。 段念头也不回说，“龙爷爷，我再看一会！” 龙启相无奈的看向一旁的齐初升，默默叹了一口气，“小丫头还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紧张了！” 齐初升闻言，不由翻了一个白眼，毫不客气的嘲讽道，“你不紧张，有本事别抖腿！” 第124章 担心 龙启相撇撇嘴，用手握住发抖的大腿。 然后再次看向段念的身影，由衷唏嘘，“念念真有出息，才短短几个月，便做到如此！” 他们几人年过半百，从商这么多年，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和别国有过生意上的往来。 这种情况段念自然能够理解，毕竟身处这个年代，战火纷飞，没有哪国敢冒险，大多都讲究自给自足。 私下也都是商人间自行的交易，以国家间的名义进行交易的，还是头一遭。 齐初升用手捋着下巴的胡子，眼底也都是自豪，“那可不，也不看看是谁的孙女！” “我的孙女！”贾宏傲的声音从外边传来，打断了屋内窃窃私语的两人， 贾宏傲黑着脸，瞪着坐在位置上说话的两人，“让你们来帮念念，你们两个老家伙倒是会偷懒！” “哎哟！” 见着贾宏傲因为明日之事忙得焦头烂额，龙启相赶忙讨好的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我们都检查三遍了，不会有问题的！” 贾宏傲收起了故作严肃的脸，一脸得意的坐到一旁的位置上，“老夫从商这么多年，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让念念接受品玉轩！” “那可不！”龙启相赶忙接话，调侃道，“我此刻都感觉到自己脸上倍有光！” 倒是一旁的齐初升瞧着段念认真点饰品的背影，微微皱眉， “你在担心？”要说他们三人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贾宏傲一眼就看出齐初升在担心什么。 齐初升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明日若是真谈成了，念念的身份....” 一时间，空气间变得有些凝重，这几月的宁静使得他们变得贪婪，不想被打破。 “念念说了，她自始至终都从未想过一直逃避！”贾宏傲眼睛微微发酸，想着得知苗疆要来元崇时，段念同她说过的话， “念念不想一直逃避，我会陪着她，她这十多年来过得太苦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件喜欢做的事，我怎么舍得让人打破！” 龙启相和齐初升同时看向贾宏傲，他眼底的坚决如同他少时决定开品玉轩一样，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 “还有我们呢！”齐初升拍了拍贾宏傲的肩膀，“我们也是很喜念念这个小丫头，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对啊！”龙启相接过话，拍了拍胸脯，“若是皇上建议念念的身份，那.....那就让念念来随我姓！” “你想得美！” 原有的一点煽情瞬间烟消云散，贾宏傲气得蹬鼻子上脸，“你这算盘打得够响啊，念念就算是脱离段家，也还轮不到你！” “嘿嘿！”龙启相不要脸的搓了搓手，一脸春花怒放，“我就说说嘛！” “好了！”和事佬齐初升赶忙出来打圆场，苦笑道，“如今我们最主要的，就是想想该如何说服书礼吧！” 一提到这，龙启相脸上的笑瞬间垮掉，也是跟着叹气，“我看难！” 贾术礼这种情况就是心病，龙启相只要一想到贾书礼知道段念在这，就浑身打哆嗦。 这真闹起来，他们还真是没辙，毕竟再如何说，她此时也是三品官员的夫人，他们还能报官不成？ 到时贾术礼一哭二闹三上吊，真跑出去散播一些谣言，道是他们撺掇段念一个女子从商，利用段念来替贾府，段玉谦赚取银两，他们才是有十张嘴都解释不清楚。 “过了明日再说吧！”贾宏傲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对于自己这个女儿，他也是毫无办法。 一切都准备就绪，段念便回到了贾府，一个人倚坐在秋千上。 已经逼近年底，天气越发的冷，院子里的花已经全都进入休眠，唯独几株腊梅十分夺目。 “小姐，回屋吧！”小青拿着毯子盖在段念身上， 今年的冬雪来得很晚，往年这个时候早已下了第一场雪，可是今年却迟迟未到。 然而今日却格外的冷，想来大雪应该就在这两日。 “没事，我坐坐就回去！”段念勉强扯出一点笑出来， 这一直在品玉轩忙碌还好，这突然清闲下来，段念心里就会不安。 明日段念需要面对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本以为几月见不着贾书礼，她或许能从自己记忆里渐渐淡忘， 可她还是低估了贾书礼对自己的影响，准确来说应该是段母对自己的影响。 每每回想起来，段念还是情不自禁的惶恐。 每到这个时候，段念都会忍不住的问自己，难道她真的需要用一辈子去治愈吗？ 小青见劝解无果，只能去给段念拿暖炉子。 - 翌日，上京城果然迎来了第一场大雪，呼啸的寒风卷着路边的积雪，打在人们的脸上，像刀扎一样疼，天寒地冻，却阻挡不了人们的热情， 在品玉轩开业之时，等候在外边的人们一哄而入，顷刻间，整个大堂人满为患，唯独大堂东南方向的位置，摆放了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至始至终都无人过去落座， 人们都知道，那个位置是留给苗疆的人。 经过第一场直播，段念就已经让人自主备好笔墨，也是为了更好的节省时间。 还有一些为了福利而来的普通百姓也并没有准备，毕竟也没必要，她们每次也就买个一两件福利，根本不需要写下来。 段念站在二楼的长廊上，一眼就可以俯视一楼的大堂， 忽然，一件披风搭在段念肩头，段念身子一颤，扭头就见贾宏傲站在自己身后。 “今日大雪，莫要着凉了！”贾宏傲来到段念身边，同她一起看着下边的人群， 段念抬手，小心的系着披风上的带子，红色的披风显得段念的脸越发的白。 “紧张吗？”贾宏傲藏在广袖里的手紧紧握住，小声的安慰着段念，“今日你舅舅他们都会过来，你放心，发生何事，都有我们担着！” 段念抿了抿唇，偏头看了一眼贾宏傲，轻轻点头，“我知道！” “现在距离开始还有一会，先吃点东西！”贾宏傲说着将手里的一口酥递给段念，“才买来的，还有热气！” 段念目光垂落，小心伸手接过，“祖父每日都给我买，怎么不直接带着我一起过去，顺路便买了？” 香气四溢的一口酥勾起了段念的味蕾，段念迫不及待的将一块塞进自己嘴里。 贾宏傲神色略显怪异，偏头不去看段念，胡乱找一个借口搪塞，“我每日起得早，闲来也是无事，就早些去给你买！” 段念没有想太多，继续认真的吃糕点。 第125章 初见苗疆 直到下边嘈杂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段念才将目光重新落下。 只见原本还在低声讨论的人们突然停下声音，纷纷回头，段念随着这些人的目光，看向门外， 只见门外，三个人影伫立，两男一女， “徐公子？”段念低声喃喃， 没错，其中一名男子正是徐辞暮， 而徐辞暮身边的男子，一袭青衣，眉如远山，眸子明亮如星辰，唇红齿白，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与徐辞暮邪魅的美不同，男子长得温文儒雅。 男子旁边站着的女子，发如乌瀑，脸似玉盘，也不知男子对她说了什么，女子掩唇低笑， 好一对璧人！ 不难猜测，这两人应该就是苗疆来的使者，如此气度不凡，恐怕是苗疆重要人物吧。 只见三人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了进来，寒云立即将三人安排的座位上， 段念见着徐辞暮和三人谈笑风生，好不畅意。 “祖父，徐公子认识这些人？”段念咂舌，徐辞暮认识的人还真是不少， 而且见他们这模样，就知道关系匪浅。 “早年徐公子就随着异姓王身边，自然是相识，如今徐公子出现在这里，恐怕是皇上的安排！” 这个时候应该在宫里的徐辞暮出现在这里，贾宏立马就猜出了是何用意。 被贾宏傲这么一提点，段念立马明白其中之意。 现下虽然异姓王是苗疆人，但这些人还是有的不能接受苗疆之人，亦或者说是害怕苗疆之人， 毕竟在这些人的刻板印象中，苗疆之人浑身都是毒和蛊虫。 让徐辞暮过来坐镇，皇上意思在明显不过。 一是为了压住这些人，再顺路改观改观这些人的观念。 二者就是皇上对他们的重视，很明显皇上也想与苗疆合作，毕竟放着上好的药材和高超的医术，谁不心动。 三自然是想着两国联盟，毕竟谁都不知道往后的变数，苗疆又是这么一个特殊的存在，据说他们下的毒足够击垮千人，这种特殊的存在，成为盟友都好过往日出现变故，而成为敌人。 人差不多都到齐，段念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要开始了。 小白将手中的纱帽递给段念，“小姐！” 段念伸手接过，将纱帽戴好。 “将药服下！”贾宏傲见着，提醒段念将徐辞暮给她准备的药丸服下， 虽然他们知道，今日若是顺利，段念的身份迟早暴露，但贾宏傲他们还是想段念能够相安的过了今日。 段念手里捏着小瓷瓶，隔着面纱，段念目光落在下边徐辞暮身上， 徐辞暮嘴角挂着笑意，依旧在与身边的男子畅谈。 段念握着瓷瓶的手紧了紧，莫名的，心里突然又有些发酸， 就如上次误会他与那位元郡主，后来又知道他与将军府的向大小姐之间的事一样，心里莫名的不舒服。 她是不是又开始发病了，只要见着徐辞暮和这些人关系这般好，段念心里就不舒服，一种道不明的情绪占着她所有的理智。 这 算是....控制欲吗？ “念念？”贾宏傲伸手在段念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没....没事！” 段念赶忙收回目光，瞧着手中的瓷瓶，段念吐出一口气，声音低低，“算了吧！” 嗯？ 贾宏傲一愣，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乖孙女要做什么。 “今日这么多人，为了安全，我们还是先服药可好？” 段念抬眸，还是毅然的将瓷瓶放入怀中，对着贾宏傲认真道，“祖父，我逃不了，迟早要面对的！” 贾宏傲心里一哂，劝解的话突然卡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 “没事的！”段念笑了笑，“哪会有这么巧的事！” 这么多次售卖，贾书礼都没有出现过，哪会这次这般巧。 贾宏傲深吸一口气，答应下来，“好！” 两人没再说什么，朝着楼下走去。 见着走下来的段念，原本安静的众人又开始了议论，声音之大，心情更是激动。 他们可是听说，今日为了能与苗疆合作，品玉轩准备了许多新品和福利，这让许多人心里都充满了期待。 与这些人相反，角落里的三人在见着段念时，都安静下来。 “这就是你给我介绍之人？”男子率先开口，打破这份安静。 徐辞暮握着手里的茶盏，低低应了一声“嗯” 女子瞧着走上台的段念，对着徐辞暮道，“这姑娘年纪不大吧！” 徐辞暮看了女子一眼，没有太多的表情，“年十五！” “这般小！”男子诧异，突然有些期待，“能让你引荐的人，本事应该不小吧！” 这次徐辞暮没有说话，只是身子微微往后仰，认真看着台上的女子。 男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徐辞暮，也不再说话。 “今幸得大家再次光临品玉轩，实乃品玉轩之大幸......” 段念话一出，徐辞暮的目光立马变得犀利，眉头更是紧紧皱起， “今日这位小姐的声音怎么变得不一样了？” “难道换人了？” “这女子声音软糯，能卖得好饰品吗？” “......” 一时间议论声，怀疑声四起，都在讨论品玉轩在做些什么。 议论声自然也传到角落里，三人耳中。 其实不等这些人议论，在段念出声之时，男子和女子都察觉到徐辞暮的变化， 但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继续认真观看。 直到段念开始介绍产品，熟悉的配方，才让众人回味过来，人没变，就是声音变了。 随着段念一件件饰品的展示，天性就喜欢漂亮首饰的女子有些坐不住了， “辞暮，这女子当真有些本事，这珐琅掐丝首饰当真出自她手？” 徐辞暮眉头依旧紧皱，闻言只是点头应了一声，“嗯！” 瞧出女子的喜爱，一旁的男子也是宠溺的握着女子的手，“你若是喜欢，到时我们便买下来！” 女子登时红了脸，但依旧没有抽出自己的手，这是羞涩的应下来。 其实在段念开口说话之时，在不远处望着的贾宏傲等人的心就一直悬着。 包括贾明磊他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几人的眼睛都不约而同的往门口瞟。 也不知是太紧张的缘故，贾宏傲心里一直堵得慌，总感觉没有好事发生。 直到售卖过半，几人的脸色才微微好一些。 “爹，没事的，哪会有这么巧之事，阿姐一直以来都没有来过这里，今......”贾瀚星的话还没说完，骤然停下， 包括贾宏傲几人，望着门口的瞳孔猛的缩紧，甚至是感觉呼吸都停住了。 第126章 贾书礼的到来! “书....书礼？！！！”龙启相颤抖着声音，使得他们心里咯噔一声， 贾书礼来了！ 回过神来的几人浑身惊起一声冷汗，全数将目光聚集到台上段念身上， 原本还在介绍首饰的段念显然也注意到了正对面的贾书礼，声音戛然而止。 “辞暮，你怎么了？” 角落里的苗疆男子也察觉到了徐辞暮情绪的波动，这浑身散发的戾气让人不寒而栗。 徐辞暮如鹰一般的眸子微微眯起，直视着一步步走近大堂的贾书礼。 随着徐辞暮的目光，男子也望去， 只见妇人穿着雍容华贵，一眼就能瞧出此人身份不俗， 段念突然停下声音，使得在场的人都摸不着头脑，但都纷纷扭头往后看。 这些人中不少京中贵妇，还是有少数人认出了贾书礼的身份，但很多都当作没看见， 贾书礼是什么情况，这些夫人再清楚不过，即便是她身份尊贵，但也没有几人愿意上前巴结， 都说钦差大臣的夫妇习性怪异，前些日子更是有道士称其院子有邪物，这使得更多人更加不愿意与之接触。 贾书礼并不在乎这些人的目光，只是伫立在众人身后的两步之遥的位置，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台上戴着帽纱的女子。 隔着面纱，段念都能感受到贾书礼如寒冰一般的眼神，仿佛要将她全身的血液凝固。 此刻没人敢上前说什么，就是贾宏傲此刻都只能死死攥着拳头，生怕上前去激怒了贾书礼。 尖锐的发簪刺破血肉，段念如大梦初醒，全身被汗液浸湿。 不过是过去短短几秒，段念却觉得犹如过了几个世纪， “小姐，你没事吧！”身边的模特也察觉到了段念的异常，立马小声询问，“可是身子不适？” 段念手里拿着本来要介绍的发簪，此刻尖锐的一端已经划破段念手心，沾染了鲜血， 但也使得段念保持了一定的清醒。 “没....没事！”段念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将沾了血的发簪放下，拿了一个珐琅掐丝做的金如意吊坠，“我们继续！” 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落到段念身上，都在期待着段念下一个饰品的展示。 ”接....下来.....”声音带着颤抖，段念努力调整呼吸，尽量让自己无视掉贾书礼的目光， “这是一件珐琅掐丝制作的金吊坠，吊坠呈现镂空设计......” 贾宏傲等人都屏住呼吸，明耳人都听出了段念情绪波动厉害。 “我去让念念下来！”贾明磊沙哑着声音，黑着脸抬脚就要上前。 “明磊！”贾宏傲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贾明磊， “念念为了今日，准备了很久很久，我....怎么舍得让她前功尽弃！” 贾宏傲的声音带着点点哽咽，若不是明白段念为了今日做出了多少努力，贾宏傲早就上前将段念带走。 与苗疆合作于他而言，都比不得段念分毫， 可是贾宏傲知道，段念真的很重视这次合作。 她说，她想用自己的本事挣脱现有的束缚，她想用自己的身份去做自己的喜欢的事，并非将自己束缚在帽檐之下。 贾宏傲死死的咬住后槽牙一言不发，但也没有了动作。 “你放心，念念若是坚持不下去，我们会立马将她带回，而且寒云此刻已经到了书礼身后！” 齐初升也出声劝阻，指了指已经站到贾书礼身后的寒云。 要说寒云是贾宏傲的得力干将，在贾书礼出现那一刻，寒云就悄无声息的摸索在其身后，以防贾书礼做出什么事，能控制住。 段念将饰品介绍完，习惯性的就要递给一旁的模特展示佩戴效果， 可递出去的手却停了下来，没有了动作。 “这是要做什么？”苗疆的女子问向一旁冷着脸的徐辞暮，“这位夫人是何身份，你们很害怕她？” 女子话音才落，只见段念递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就在所有人都不明所以之际，段念却将一只手搭在了帽檐上。 “念念这是......”贾瀚星瞳孔猛的睁大，还没来得及说话，段念决然的将帽檐拿掉， 咚咚咚...... 全场陷入安静，仿佛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一张“我见犹怜”的脸展现在众人眼前，谁都没有想到面纱之下会是这样一张脸，算不上让人一眼惊艳，但瞧着却十分让人心疼。 这一刻，一切似乎都陷入了停滞， 直到段念的声音再次响起，所有人的思绪才终于被拽了回来。 也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没有了面纱的段念，在介绍饰品时更是游刃有余， 直到最后一件饰品介绍结束，一场盛大的珠宝展览更是赚足了所有人的眼球，所有人都一哄而散，原本热闹的大堂立马安静下来， 本是值得高兴的一日，可是今日品玉轩知晓的人都笑不出来。 品玉轩的人都知道今日的重要性，他们都想见证这重要的时刻，贾宏傲不是不通人性之人，今日在锻造阁的工人都被贾宏傲唤来，就是为了让他们看看他们的成果。 在客人都往二楼三楼去买饰品之时，贾书礼已经转身去了后院， 此刻段念就这么安静的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不远处的贾宏傲等人甚至不敢上前去打扰段念，他们都在给段念喘气的时间， 他们知道这一日迟早会到来，但都没有料到是以这种方式来到。 可以说，在段念掀开面纱那一刻，贾书礼眼底的怒火几乎能将品玉轩燃烧殆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段念终于动了。 段念双手撑着桌面，站起身时还是跟着踉跄了一下， 贾宏傲等人见着，心立马跟着揪起来。 “念念，” 贾宏傲瞧着面无表情走到他们面前的段念，担心不已，“祖父送你回贾府好不好？” 此刻贾书礼就坐在后院，等着段念兴师问罪，谁都不敢赌如果段念去见贾书礼会发生什么，但他们敢确定，段念已经被影响了。 段念沉默半响，才缓缓道，“可是我逃不掉的，我迟早要面对！” 没有人接话，他们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们想给段念一个喘气的机会，不想她被逼得这么急。 “走吧！”段念勉强扯出一点笑，率先朝着后院走去。 第127章 你又有什么资格打我! 此刻后院站了许多人，除了小青小白，许多锻造阁的工人都在这里。 他们都是跟着贾宏傲一起打拼多年的人，自然知道贾书礼的情况，但在他们许多人心中，贾书礼已经是他们的小姐， 可很多人，也是方才才知道了段念的身份。 从贾宏傲将段念带到锻造阁，贾宏傲他们就从来没有解释过段念的身份， 平日段念都是唤贾宏傲祖父，他们也都默认小姐是贾宏傲的某个远房亲戚。 贾宏傲是出了名的重亲情，所以他对段念好，没有谁怀疑分毫， 最主要，还是没人会将段念和钦差大臣之女挂钩，就算有人怀疑过，但也很快否定， 先不论钦差大臣之女常年在段府，根本就没有几乎接触这些，怎么会突然懂这么多。 况且她一个大臣之女，怎么可能会对这些感兴趣，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就是如此，段念就是大臣之女，她不仅会做，还会很多。 段念到时，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下，眼底都是担忧之意。 贾书礼背对着段念等人，在听见动静，缓缓转身，与段念对上。 此刻外边枝头上的积雪没有融化，顶着寒风，这些人却没有感受到半点寒冷。 “书...书礼！”贾宏傲率先上前，将段念挡在身后，“今日之事，都是我的主意，你莫要牵扯到...念念！” 贾宏傲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身后的段念微微皱眉。 “呵！”闻言，贾书礼冷笑一声，“我当然知道这都是你的主意，我的女儿什么德性我还不清楚，她哪会这么多，想来都是你教的吧！” 贾宏傲没有说话，算是默认这些都是他教的段念。 “我就说，为什么你们拼了命的都要将念念带走！”贾书礼的目光从贾明磊等人脸上一一扫过，怒吼道，“若是我没有猜错，就是那个道士都是你们请来的吧，你们就是想如愿带走念念，然后再让她在这品玉轩抛头露面，不知廉耻的给你们赚银子！” 后面几句话贾书礼几乎是用尽全数力气吼出来。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看着贾书礼，似乎不敢相信这句话是由贾书礼说出， 段念可是她的女儿啊，就是外人用这些话来污蔑一女子，都足以让人恼怒，更何况还是自己亲娘。 “这.....”门外边的徐辞暮三人，将里边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苗疆女子更是制作里边的人，瞪着眼睛看向徐辞暮， “你们元崇人，都是这么对自己女儿的吗？”女子从他们对话已经猜出他们之间的关系，更是震惊到语无伦次。 “贾书礼！”贾明磊的脸色难看到极致，在场这么多人，但凡有点心，都不会说出这种话出来。 “难道我说错了？”贾书礼冷笑，“你们都是些虚与委蛇之人，不过是借着念念大臣之女的身份，然后肆意的敛财，今日，我就要让上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做的这些恶心事！” “我们没有！” 贾宏傲仿佛受到了刺激，微微佝偻着的腰身止不住的颤抖， “宏傲！”龙启相和齐初升赶忙一左一右的搀扶住贾宏傲，他们都知道，贾宏傲最是听不得“敛财”二字。 “阿姐，父亲一直待你不薄，你这样说就过分了！”贾瀚星阴沉着脸，“再如何，你也是贾府的人，怎可说出这些言论！” “是吗？” 贾书礼不以为意，只是抬手拢了拢衣裳，微微上前一步逼近贾宏傲，微微弯腰道，“那你倒是说说，你们为何要将念念带来这种地方，念念是大臣之女，她是一块璞玉，她注定与你们就不是一路人！” 说着，贾书礼直起腰身，扭头扫视着院子中的所有人，讥笑一声，“士、农、工、商，你们赚再多银子又如何，你们注定低贱，一身的贱骨头，所有人都可以随意践踏！” 这一刻，所有人都觉得周身冰冷到极点，寒意从脚底不断升起，一股股的怒火压抑在心间，犹如被人扒干净衣裳，任人观赏。 可以说，院子里，除了贾书礼和段念，谁不是商人。 就在所有人都恼怒于贾书礼的言论时，身后的段念已经一个跨步上前，抬着手，没有丝毫犹豫，对着贾书礼的脸上甩了过去， “啪！”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所有人的怒火，在这一刻都幻化成了震惊。 而最震惊，莫过于被打的贾书礼， “你打我？”贾书礼捂着被打的半边脸，滔天的怒火在这一刻猛然袭来，也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对着段念就是狂吼，“你凭什么打我，你有什么资格打我，我是你母亲，你这样做是会遭受报应的？” 段念无视掉贾书礼的狂怒，只是稍微往后退了一步，答非所问， “我不是璞玉，就算是，但玉不琢，不成器，没有谁将我带来这里，是我自愿而来！” 贾书礼连连后退几步，她不能接受这句话是从段念口中说出来， 她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贾宏傲从中怂恿。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贾书礼指着眼前让她感到陌生的段念，“你是大臣之女，你为什么要碰这些东西，你凭什么碰这些东西，你当真以为你一个女子能做出什么惊骇世俗的事情出来吗，女子能做的不过是相夫教子，而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丢人现眼的事！” 段念死死盯着贾书礼，突然觉得打贾书礼的手在一阵阵发麻，甚至直冲头皮， “我为什么不能做，为什么女子就必须要相夫教子！”段念不断的抿唇，明明是寒冬，但此刻她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 “元郡主也是女子，她为何可以从商，她为何能去边关，而我却不能？” 段念的话并没有激怒到贾书礼，反而有种像是在看笑话一般看着段念， “这个问题倒是问得好！”贾书礼嘲讽一声，“元郡主为什么可以，你就不能，我今天就告诉你为什么！” 贾书礼不断逼近段念，一字一句道，“元郡主有着一个做王爷的父亲，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异姓王未婚夫，她就是捅破了天，有人敢说半句？” “而你呢？”贾书礼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你没有权势滔天的父亲，更没有为你一手遮天的未婚夫！” 不等段念说话，贾书礼又故作惊讶，“哦，我倒是忘记还有一个徐辞暮，只是可惜了，他就是一个太医，莫要说一手遮天了，上京城内，他也就能欺压一下普通老百姓！” 第128章 我不需要依附男子 暗处，苗疆男子用胳膊肘不断杵着一脸阴沉的徐辞暮，忍不住的调侃，“徐大公子，你也有今日，竟被人如此嫌弃！” “你可是不想要自己的胳膊了！”徐辞暮就是语气都算不上好，被好友这般嘲笑，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念念！”贾宏傲担心段念受影响，赶忙上前安抚，“你的父亲值得敬仰，他虽没有滔天的权力，可他也是三品官员，谁闻之不惧！” 贾宏傲已经说得够委婉，在座谁不知道就是当今太子都会虚心请教段玉谦，丝毫不逊色于谁。 “敬仰？”贾书礼讪笑一声，“今日之事，他能不能保住他那一身官服都成问题！” 如今段念的身份曝光，第一个受影响的只可能是段玉谦，当真皇上迁怒下来，贾书礼说得也不无道理。 一时间，院子里的人都开始隐隐担忧，他们既不想段念回去，但也不想牵连到段玉谦。 他们不得不承认，自从段玉谦上任以来，都是在为百姓着想，更是倾力于抓贪污腐败，特别是坑害老百姓的钱财，段玉谦更不会手下留情。 就在所有人都担忧之际，一道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你放心，我已与皇上道清，念念若是能与苗疆达成交易，皇上便准许念念从商！” 众人一愣，纷纷扭头看向出声处。 “段大人！”直到看清，后知后觉的众人赶忙跪下行礼， “嗯！”段玉谦点了点头，示意众人起来， “玉谦！”贾宏傲诧异，“你怎么过来了？” 不对，贾宏傲很快反应过来，段玉谦那句话显然是早就知道段念接手了品玉轩。 不然今日这种情况，哪有这么快传到段玉谦耳中，还已经向皇上道明。 贾宏傲都能猜到的事，贾书礼怎么可能不明白， “所以，你们所有人都瞒着我是吧！”贾书礼抬手指着段念，面露狰狞，“所以你们每个人都在替她打掩护，让她做这些自降身份的事，让全京城的人都看她笑话是吗？” 段玉谦眉头微微皱起，并没有与贾书礼争论。 “我不认为这是自降身份！”段念抿了抿唇，继续说，“我用我自己的本事赚的银子，我也不需要依附男子方能存活，更不会认为这很低贱！” “啧！” 暗处的苗疆男子还是没有忍住，继续用胳膊肘杵徐辞暮，“你当真被嫌弃至此，你这一年里都做了什么？” 徐辞暮：“......” 想象中的气急败坏没有出现，徐辞暮反而嘴角微微上扬，心情反而不错。 “你不会苦中作乐吧！”男子一副活见鬼的模样，很是纳闷，“她都说了不需要依附男子了，你还这般高兴！” 徐辞暮扭头看向男子，嘴唇轻启，“她说错了吗，她确实不需要依附男子！” “这....”男子伸出手指头，反问道，“可是你向我引荐的，你听这句话不气恼？” “不！”徐辞暮转回头，继续认真听着里边的对话，“即便我不向你引荐，迟早一日你也会过来，我不过是提前推了一把！” 男子闻言，无聊的撇撇嘴，也不再打趣徐辞暮。 贾书礼听见此话，竟对着段念流露出点点怜悯，众人见状，也是十分不解。 “不低贱？”贾书礼如火炬一把的目光凝视着段玉谦，可这句话却是说给段念听，“念念，以前我同你这般时，我也是这般认为的，后来啊...” 贾书礼重新将目光落到段念身上，悠悠道，“后来我被迫嫁给了不心仪之人，才明白何为虚与委蛇，何为趋炎附势，低贱的商人还是抵不住士人尊贵身份的诱惑！” 贾书礼收起了剑拔弩张的态度，说着就想要上前去拽段念的手，“念念乖，跟着母亲回去，母亲也是为了你好，就算你是靠自己本事赚钱，可这世道就是士农工商，你注定会被人唾弃！” 久违的眩晕慢慢袭来，段念晃了晃脑袋，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踉跄， “念念！”贾明磊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段念， 直到触碰到段念，贾明磊才发觉段念浑身冰冷得可怕，身子更是止不住的在颤抖， “念念，你如何了！” 原来段念早就犯病了，只是这些日子的安逸，让她学会一点点控制自己，这样导致他们所有人都认为段念无事， “念念，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祖父这就带你去医馆可好？”贾宏傲已经没有精力和贾书礼争论，瞧着段念这么难受，所有事都被抛于脑后， 突如其来的情况将所有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这里除了贾宏傲他们知道段念的情况外，就只有唐瑾之前意外得知，其余的人更是不清楚， 可瞧着他们所有人都这么紧张，其余人也都默认段念的情况不怎么好。 “我来看看吧！” 一道温和的嗓音响起，徐辞暮踱步而来， 贾宏傲瞧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徐公子！” 徐辞暮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之前饰品售卖时他们就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此时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徐辞暮动作很快，拿出银子立马给段念施针，直到段念呼吸调整过来，才将银针拿掉。 “念念？”贾明磊的手稳稳的搀扶着，不敢有半点抖动，“怎么样了？” 呼吸慢慢平稳下来，段念原本略显空洞的眼神慢慢聚焦， “我没事！” 重重吐出一口气，站直身子，瞧见眼前的徐辞暮，段念微微一愣，“你怎么过来了？” 目光向后看，猝不及防的与身后的一男一女对视， 不等徐辞暮说话，倒是一旁的贾书礼先出声， “你现在倒是越发本事了，想用这种方式取得所有人的怜悯，真是越来越会装了！” 贾书礼的话可以说让这里的人火气瞬间就上来了，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段念不是装的，可就是她的亲生母亲最是伤人，不断的贬低自己的女儿也就算了，还指责段念装病。 “你闹够了没有！”段玉谦黑着脸道，“同我回段府！” “没有！”贾书礼声音拔高，尖锐的嗓音刺激着所有人，“我的女儿我有权利将她带回去，轮不到你们在这里说三道四，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她同你们这些身份低贱的人混杂在一起！” 第129章 求情 “我不会同你回去的！”段念忍着心理上的不适，一字一句认真道，“明日，我便会亲自入宫与皇上道明，若是成，我会让品玉轩越来越好，若是不成，我宁去其段姓，也不会连累父亲，我会韬光养晦，争取下一次拿下！” 说完，也不管贾书礼木讷的神情，转身就要离开， 才踏出一步，段念就停了下来，转身望着贾书礼，这张与段母一模一样的脸， “还有，‘士农工商’指的是这个世道的发展，离不开他们每一个人，而非阶级的对比与排名，我从不觉得我段府嫡女的身份有多尊贵，我也不认为这里的人低贱！” 少女清亮的嗓音给整个大院的人带来前所未有的轰动，内心原本因为被自卑笼罩的雾霾在这一刻，仿佛被慢慢拨开，一抹扣人心弦的阳光撒在其上。 段念说完，转身离开。 大雪覆盖的街道少了往日热闹的气息，天空再次慢慢飘起雪花，段念抬头，冰凉的雪花打在脸上，有些刺骨。 小青和小白远远的跟着，出来时徐公子说了，让小姐一个人静静。 “她.....怎么了？”另外一边的徐辞暮三人，也是这般安静的看着踱步在街道上的段念， 苗疆女子微微皱眉，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她似乎很痛苦？” “嗯！”徐辞暮发出低低的鼻音，眼睛盯着前方瘦小的女子，“她有很严重的心病，前些日子还因此自戕，最近才好些！” “自戕？”男子心中微微一震，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徐辞暮，“她不像是会自戕之人，我方才瞧她虽是痛苦，但她死死攥着拳头的手已然被鲜血侵染，明显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 苗疆之人不愧是擅长医术，仅仅看一眼就明白了一些。 徐辞暮轻声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这也是我不解之处，她自自戕未果之后，便表现出超强的求生欲望，甚至不惜伤害自己！” 段念每次发病，总是会伤害自己来保持清醒，在她下意识里，她无法改变自己不去回想以前的事，所以只能用这种自残的方式。 “她的心病是因为那位段夫人所起吧！”女子一语道破，“那位段夫人显然是想控制她，这种手段最是残忍，自小控制其心智，非打即骂！” 徐辞暮一愣，扭头看向女子，“你知道？” 女子耸了耸肩，“以前在古籍上见过一些！” “可有道如何解？” 一旁的男子瞧着徐辞暮下意识激动的神情，似笑非笑着没有点破。 “没有！”女子摇了摇头，“这种情况不似我们苗疆通过下蛊来控制其心智，苗疆下蛊，只要解了蛊便可以恢复，这种显然要复杂得多！” 徐辞暮眼眸垂下，略微失落，但好似又在意料之中。 “你可有询问过遥遥？”男子问他， “嗤！”徐辞暮嗤笑一声，毫不客气道，“她说要是她会治疗心病，之前就不会让她那位心上人被心病折磨这么久！” 男子：“......” 段念只在街道走了一会便回了贾府，她知道此刻不是伤怀的时候，她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她不知道贾宏傲他们是怎么将贾书礼带回去的，也不知道往后贾书礼会闹成什么样， 段念唯一能做的，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直到夜晚，贾宏傲才总算是将品玉轩的事忙完，回到贾府便直奔段念院子。 “明日便由徐公子接你入宫！”贾宏傲喝了一口茶水，才终于缓了一口气， 段念对此没有太多疑问。 段玉谦和段念的身份，自然是要避嫌，而段念除了段玉谦之外，便是只能与徐辞暮相处， 而且贾宏傲他们思来想去，也不放心将段念交到其他官员手上。 段念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的询问，“今日我母亲......” 提及到次此，贾宏傲就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贾宏傲盯着燃烧的烛火，娓娓道来，“今日你走后，品玉轩所有人都跪下来求情，让....书礼同意你入宫！” “所....所有人？”段念瞳孔猛的骤缩，脖子上痉挛清晰可见， “他们....”段念很想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我们念念值得！” 贾宏傲像是自顾自说话，又像是在回答段念心中所想。 段念是第一个替他们发声的人，还是以这么一个身份，如今知道段念的情况，他们又怎么能坐视不管， 只是可惜，他们不过是普通老百姓，用贾书礼的话来说，他们就是这世道最低贱的人， 他们没有办法，就只能用这种低微的方式替段念求情。 “所以母亲就同意我入宫了？”直觉告诉段念，哪有这么容易。 贾书礼是什么样的情况，段念比任何人都清楚。 转念来想，贾书礼其实和她一样，都是一直以来就被别人控制心智的人， 而且贾书礼还是被自己心爱之人控制，而且一控制便是这么多年，再加上她身处这个封建年代，贾宏傲再如何开明，也不得不承认他们都是封建思想的产物。 其实在贾书礼一直提及“士农工商”，“女子就要依附男子”这些言论就可以看出，这些思想在她心里已经根深蒂固，就只能说明一直以来没有人为她纠正， 夹杂着各种原因，贾书礼又被pua，又存在严重的封建思想，所以她的情况比段念还要严重。 果然，段念一语成谶， “没！”贾宏傲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最后是唐瑾与她说了许多！” “唐瑾？”段念错愕，怎么也没想到最后摆平贾书礼的是唐瑾， “嗯！”贾宏傲想想还是不由惊叹，“那孩子平日里也不怎么说话，在锻造阁每日就跟着你，平日里锻造阁那群老头还止不住打趣他，道是没有你，还都以为那孩子是哑巴，谁知道他今日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撞书礼！” 贾宏傲可是一点也没有夸大其词，平日唐瑾简直就是段念的小尾巴，除了被安排去干别的，他就会跟在段念身边， 段念让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因为他在制玉方面的天赋，段念也是乐意让他跟着，可以说，这些日子，就唐瑾跟在段念身边的时间最多， 也是最清楚，这些日子段念有多辛苦。 第130章 进宫(一) “所以母亲的条件是？”段念垂眸，手里不断玩弄着桌上的茶盏。 贾宏傲下巴微微颤抖，沉默半响，才道，“条件是你明日成与否，你都得回段府！” 深吸一口气，贾宏傲继续说，“若是成了，她不会阻拦你，但是你需回段府，若是不成，你.....” “我知道了！” 段念打断贾宏傲，已经知道了后面的结果。 贾书礼很聪明，明日若是成了，就是圣意，她再想控制段念，也无可奈何，所以退而求其次，让段念回到段府，她便不再阻拦。 若是不成，也不再有后文，段念也不能继续经商，除非她舍弃段姓，当然，这也须得贾书礼放过她。 “念念，若是你不想，我....”贾宏傲不想段念这么痛苦，更不想段念在没有完全痊愈之前回到那个地方。 “祖父！”段念认真的看着他，嫣然一笑，“父亲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做的一切！” 贾宏傲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段念为何突然问这个。 不等贾宏傲回答，段念自顾自的说， “父亲何其聪明，他应是早已察觉，他今日所说的话，应该没有说完吧！” 段玉谦今日说，他已经向皇上表明一切，若是段念能于苗疆达成交易，便准许段念从商， “若是达不成，父亲便会褪下他一身官服！” 贾宏傲十指微微收紧，默认了段念所说。 其实在苗疆抵达上京城之时，段玉谦就已经找到贾宏傲， 贾宏傲清晰的记得，段玉谦对他坚定道，“他日念念若是一次不成，她当真喜欢，我便自请辞官，到时我便让思勉分出去，自主成家！” 段思勉，就是段玉谦和许慧心的儿子。 段玉谦说，“我这辈子，最亏欠的，莫过于念念，若是我早些察觉，我定让念念定成为上京城人人都羡慕的贵女，如今念念惨遭此劫，我又怎忍心再让她丢弃心中所喜！” 段念眼眶泛红，她一直明白，段玉谦对她很好，也在默默照顾她。 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因为段母和段父的影响，她一直都不怎么愿意亲近段玉谦， “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段念咽掉喉咙间的哽咽，紧抿双唇，“我会拿下交易，我会回到段府，我不会再逃避，我也会好好....治病！” 咬紧牙关，段念知道，这段时间的惬意让她变得越来越贪婪，可她也明白，心里的那抹恐惧一直都存在， 都说解铃还需系铃人，这段时间，她又何尝不在逃避，她让自己忙碌，让自己不去回想以前的事， 可今日再见着贾书礼时，波涛汹涌的记忆又再次袭来， 这一刻，她清楚的明白，她只有直面自己的过去，或许才能真正的痊愈。 这次贾宏傲没有阻拦，只是将手搭在段念手背上，小心叮嘱，“念念回去，若是有何不适，定要告知祖父！” “还有，”贾宏傲环视屋内的一切，“这里永远都为念念留着，念念何时想回来了，就随时回来！” 一夜畅谈，段念短暂的忘却回到段府会发生什么，更多的是在和贾宏傲商议明日进宫之事。 直到第二日，段念坐上徐辞暮的马车，紧张感才随之而来。 “可是紧张？”徐辞暮抬手给段念倒了一杯热茶， 段念端坐在位置上，袅袅热气，段念小心接过，“有些！” 想了想，段念还是忍不住的问道，“今日会有很多人吗？” 徐辞暮瞧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放低声音，“今日朝中大臣皆在！” 段念一听，手微微一抖，杯子里的茶水眼见着就要洒出来。 徐辞暮眼疾手快，一把握住段念的手，才使得段念没有被烫伤。 微微发热的手心猝不及防的覆盖在段念手背上，段念浑身一震，如被闪电击中，使得全身发麻。 心脏在这一刻更是砰砰直跳，好像要炸了一般，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的撞了一下。 段念一动不敢动，低着头就这么直勾勾的望着眼前修长的手指， 徐辞暮像是没有察觉段念的异常，只是小心接过她手中的茶盏，微微皱眉，“手这般冰凉，可是哪有不适？” 头顶响起低沉的嗓音，段念如梦初醒，登时只感觉惊起一身冷汗， “没..没有！”段念猛的握紧拳头，磕磕绊绊道，“应该是有些紧张！” 徐辞暮盯着她看了一会，确定没有什么不适后才移开目光， “再如何朝中还是有大臣反对与苗疆来往，皇不能不顾大臣的意见，直接与苗疆合作，所以今日朝中大臣都在！” 苗疆这个国家太过于特殊，在有些人心中，苗疆的代名词还是“邪门”，所以昨日苗疆人到达品玉轩时，肉眼可见这些人还是害怕。 徐辞暮的话将段念的注意力成功转移，只是被徐辞暮触碰到的手还是紧紧握着。 “那昨日同你到品玉轩的一男一女是苗疆的？” 徐辞暮重新给段念倒了一杯茶水，只是没有直接拿给她，放在一旁放凉些。 “苗疆的苗圣尹荆楚和苗疆的圣女白晴岚！” 段念倏的抬头看向徐辞暮，心里一惊。 昨日初见两人，便觉得长相不凡，一看身份便不低， 不料，这过来的可是苗疆最高统治者， 犹如元崇的皇上和皇后。 段念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语气带着些确定道，“他们过来，应该不只是单纯的与我合作吧！” 徐辞暮虽然说苗疆确实很急切的想改造他们的服饰，他们之前也没少改动，但是效果都不怎么样，依旧十分笨重。 而且苗疆人一心专注于医术，实在是没有精力弄这些，所以千篇一律的服饰比比皆是，实在是没有什么新颖。 可是，就为了这个，苗圣亲自跑来，段念可不觉得她脸有这么大。 徐辞暮挑了挑眉，反问道，“那你觉得，他们此番过来，还有何意？” 段念回想到，徐辞暮说过那位异姓王之前是苗疆人，只是因为特殊情况来到元崇，但在元崇更是战功赫赫，外人称之为战神。 可见这位异姓王在元崇子民中的地位。 可再如何，异姓王就是苗疆人，这是没法改变的事实，既然身为苗疆人，如今成为元崇人，在一定意义上，已经打破苗疆不与外界来往的传统。 段念看着徐辞暮，缓缓道，“他们是为了找靠山！” 第131章 进宫(二) 徐辞暮身子往后仰，整个人依靠在马车内壁上，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 “你很聪明！” 段念的脸立马红了，眼神乱飘，不敢去看眼前的徐辞暮。 徐辞暮悠悠道，“苗疆现下已然与外界有了交集，这种事瞒不过世人，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而且苗疆这种地方稀有的东西不少，免不了受到他人的眼红，所以与其被其他人攻破，倒不如找一个靠山！” 而这个靠山，莫过于元崇。 元崇如今的实力不容小觑，领土更是不断扩大。 而且前段时日异姓王还打了胜仗，如今已然在归来的路上，再加上与异姓王的关系，这个靠山简直不要太好靠。 贸然谈交易自然不好谈，所以段念的品玉轩就成了突破口。 现下应该没有哪个商人敢与苗疆合作，他们也都害怕，而且也没那个本事， 恰恰段念就是这么一个急切想将自己的饰品传出去，再加上她的身份，又何尝不是给了她谈成合作的一个保障。 而且段念隐隐觉得，皇上是想合作的，不然也不会让徐辞暮来接待， 如今压力给到段念，皇上为什么能准许段玉谦的请示，自然是想让段念知道段玉谦为她付出多少，若是谈不好，段玉谦很有可能官位不保。 说难听一点，皇上就是把她当作与他国谈判的使节。 顺路再说服一下朝堂中反对的大臣， “皇上还真是看得起我！”段念忍不住的嘟囔，本以为就是一个买卖交易，现在好了，直接上升到国家政事。 徐辞暮轻笑出声，确定桌上的茶水不再烫之后，才重新递给段念，“我们也相信你！” 段念看着徐辞暮手中的茶水，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已经接过去了。 将茶水一口饮尽，马车内再次陷入安静，原本被转移的注意力再次袭上段念心间。 突然觉得被徐辞暮碰到的手背再次传来灼烧感。 心里的一块阴霾在这一刻似乎在慢慢散开。 马车缓缓而行，最后停在宫门外。 徐辞暮率先下了马车，掀开车帘，对段念伸出手， 段念死死抓着衣裳，犹豫了一会，还是将手搭在徐辞暮手心， “小心脚下！”徐辞暮小声提醒， 今日虽没有下雪，但积雪慢慢融化，路面潮湿容易脚下打滑。 段念站直后松开徐辞暮的手，抬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呼出一口冷气。 眼前就是皇宫，巍峨的伫立在眼前。 “徐太医！”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道人影窜过来。 段念抬眸，一佝偻着腰身，手里拿着拂尘的男子急速走来。 徐辞暮点了点头，对着段念小声解释，“这是皇上身边的陈公公！” 段念双手放在前边，微微福身，“陈公公！” “哎！”陈公公赶忙微微避开，喜笑颜开，“这就是段小姐吧，这模样长的可真是讨喜！” 充满了善意的目光使得段念略微紧张的心情得到平复，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谢公公夸奖！” “快，别站在这里了！”陈公公很是喜欢段念这讨喜的模样，赶忙在前边引路，“这天寒地冻的，莫要着凉了！” 段念跟在后边，有些诧异， 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在她潜意识里，皇上身边的公公都是心狠手辣，尖酸刻薄的， 可是这位陈公公面露慈目，给人的感觉很是舒适。 此番谈合作的宫殿安排在了保和殿，里边位置宽敞，本就是用于商议国事的地方。 段念一路来都小心翼翼的瞥着周围的环境，再一次惊叹于皇宫的华丽。 果然，古人承不欺我，用金碧辉煌来形容皇宫再合适不过。 直到越来越接近目的地，段念开始越来越紧张，直到看见保和殿几个字，段念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陈公公停了下来，转身对着段念道，“段小姐在这稍等一会，我进去通汇一声！” “好...好！”段念木讷的点头，已经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瞧出小丫头第一次进宫紧张，陈公公低声安慰，“段小姐不必紧张，有何事，皇上自是为你做主！” 瞧着离去的陈公公，段念转身看着一脸平淡的徐辞暮，“我好像有些紧张，你说皇上会同意吗？” 徐辞暮低头看着不断抿唇的女子，抬手将她弄歪的发簪摆正，“皇上会同意的，你放心！” “宣，段府段念，徐府徐辞暮，觐见！” 划破长空的嗓音传来，徐辞暮对着段念点了点头，两人一同进殿， 本以为已经见过什么大风大浪，甚至死都经历过一遍的段念，不至于太害怕这些场景， 可在踏入大殿，所有人目光都聚集过来之时，段念真想转身就逃。 特别是看着主位上，一身明黄色衣裳的皇上，段念双腿就发软。 九五至尊什么的，果然吓人。 “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道庄重而威严的声音在段念头上响起，“抬起头来！” 段念后背发麻，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努力控制着自己发抖的手，段念缓缓直起腰身，抬头直视眼前的皇上。 皇上打量着女子，眉头微微皱起，“品玉轩之事朕略有耳闻，当真是你所为？” 段念点头，掷地有声，“是！” 朝臣瞧着眼前的女子也很是惊奇。 段府那点事虽不是闹得沸沸扬扬，但同朝为官，再加上爱八卦的天性，想知道些什么，也不是难事。 不都说段大小姐胆小如鼠吗？这瞧着.....好吧，这悲壮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去赴死。 显然，皇上也察觉到了段念的紧张，闻言点了点头，“你很聪明，起来吧，赐坐！” “谢皇上！” 段念感动到快要痛哭流涕，皇上真是一个好人，被人当作猴一样的打量，实在是让段念浑身难受。 宫人示意段念的位置，段念手脚并用走了过去，才察觉到自己左边坐着的是自己老爹， 还没惊讶结束，后脚跟来的徐辞暮一屁股坐在了段念右边。 段念：“......” 皇上这安排很有深意啊，左苍龙，右白虎，中间.....咳，皇上这是为了给她长势气吗？ 段念脑中天马行空的想着，直到再次听见宣告苗疆使者进殿的声音，段念的注意力才终于集中。 第132章 谈判 段念瞧着走进大殿的苗疆使臣，大概十余人，为首的就是尹荆楚和白晴岚。 段念眉头轻挑，他们今日所着装的，是他们苗疆的服饰， 以红色为主，不似他们元崇的广绣，他们的服装更加贴合现代的袖子。 就是他们身上的饰品，段念咽了咽口水，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本来以银子作为饰品是很好看的，就是这设计，就有些难以入目了。 笨重的大项圈就戴了好几个，还有那手镯，像极了关押犯人的手铐。 至于头饰，各种用银子制作的饰品插满发髻，显得有些凌乱。 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响声，但是这种响声细听却不清脆。 “这实心的吧！”趁着他们面圣说话的空隙，段念忍不住的小声嘀咕。 一旁的徐辞暮一字不漏的全听进去，忍不住的询问，“你怎知是实心的？” 徐辞暮早些年和异姓王在外边，也曾去过苗疆， 那时他也对这些服饰感兴趣，甚至还拿来把玩过，就是太过于笨重。 段念侧目，小声道，“若是空心的，声音听着会是那种清脆的叮当声，他们这饰品之间相撞，声音很是沉闷，不难猜出！” 徐辞暮点头，表示了然。 苗疆使臣落座，段念抬头，便与尹荆楚对上，只见对方微微勾唇，对着段念轻微点头， 段念一哂，礼貌性的也点了点头。 “朕今日也不卖关子，想必众爱卿也知今日是何目的，朕让众爱卿过来，也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今日有何感想尽管大胆发言，朕不会治你们何罪！” 皇上都说话了，下边讨论的声音立马四起。 段念注意听着，大概将这些人分为了三类，除了同意的和不同意的，还有一些自然是保持中立，显然是想听听后续如何。 “皇上！”这时，一大臣首先站起来发言，“苗疆地大物博，药材丰富，医术了得，与其合作，不为是一桩好事！” “这是我朝右相！”徐辞暮立马给段念解说， 段念咽了咽口水，认真听着。 果不其然，右相话才落下，又有一位大臣站了起来，“如今我朝也不缺少贵重药材，医术更是有徐太医和元郡主培养的医师，何须冒此险！” 徐辞暮：“这是我朝左相！” 段念就知道，自古以来，左相和右相都是相互对付，互看不对眼。 其余人还未接话，尹荆楚慢悠悠的声音响起，“不知贵国说的冒险，是何意？” 左相眼睛一瞪，对着尹荆楚道，“苗圣何须装作不知，你我心知肚明，今日即来谈判，何不坦诚相待！” 这话一出，一旁的圣女立马不乐意了，当即道，“吾国确实有蛊术，但也从未伤及到旁人，何必说得这般难听！”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又一位呈反对意见的大臣站了出来， 一时间，大殿内剑拔弩张，谁也不让谁， 主位上的皇上瞧着一言不发的段念，突然道，“朕听闻昨日苗圣前往品玉轩，可是合意？” 尹荆楚点头，“甚是合意！” 皇上得到答案，又将目光锁定到段念身上，“那段大小姐认为呢？” 段念心里一梗，感受着所有人的目光落下来，开始了开始了，皇上要拿她开刀了。 其实，她真的就想卖个首饰而已，不至于牵扯到国家大事吧。 “我.....”段念抿了抿唇，“我很是希望能与苗疆合作，正如右相所言，苗疆地大物博，能与之贸易，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对于元崇来说也是能够更好的推动经济发展！” 阿弥陀佛，段念打死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到这种地方，和一群古人讨论如何推动国家经济。 皇上对于这个回答似乎很满意，声音都不自觉的放低，“我还听闻，昨日段大小姐的发言，引得许多人为你求情，朕很是好奇，段小姐是如何理解‘士农工商’的？” 段念闭了闭眼，心里很想死。 她当时不过是在气头上，接触过二十年社会主义教育的她，哪听得那些无知的发言，所以口不择言说出了自己慷慨的社会主义价值观。 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了皇上耳中。 “我只是认为....”段念咽了咽口水，“所有人都值得被尊重，一个国家从成立，到后来的发展，都离不开士、农、工、商，离开了这其中的任何一个，这个国家都无法发展！” “如今，若是商人间的交易，能关乎到两国间的联盟，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段念感觉自己尴尬到脚趾头抠地，她虽接触先进思想，但这不代表她就是政治家啊。 “可如今与苗疆联盟，我国许多老百姓心里恐惧，难道就不顾老百姓所想吗？”反对派再次站出来反驳， “呵！” 这时，一言不发的徐辞暮终于冷哼了一声，把弄着手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要说我泱泱大国，还有这些胆小如鼠之人，我看如此惧怕，也不用活了，省得整日这般提心吊胆！” 嚣张，十分嚣张的口吻，谁敢想就出自一个太医的口中。 嗯，太医能参与国事，也是史无前例了。 “徐太医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左相站出来说，“我们也是为了老百姓的安危着想，谁敢确保没有个万一！” “我敢！”尹荆楚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若是贵国发现任何不利，直接斩杀即可！” 此话一出，段念微微怔愣， 按照惯例，本国是不可随意斩杀别国之人，这也是为了防止两国间的交战。 看来这苗疆为了找到强大的靠山，也是豁出去了。 一时间，原先还在中立的也开始动摇。 皇上这时又开始发话，“段大小姐认为呢？” 段念心里真的是一万个为什么，非要把她拉出来作甚。 “臣女自然愿意与之合作，若是能够打通两国往来，何乐而不为！” 自始至终皇上都没有问话段玉谦，显然是为了让朝中大臣觉得是父女俩商议好， 可段玉谦的为人他们自然是清楚，人虽没说话，但人都坐在那了，朝中官级小的谁都不愿意得罪段玉谦， 除非想被段玉谦查核，谁不知段玉谦甚得太子青睐，他们哪敢触这个眉头。 皇上一直询问段念，又何尝不是在提醒这些人，段念是谁的女儿。 不得不说，皇上嘴上说着让人大胆发言，不治谁的罪，其实又在用段玉谦来压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伴君如伴虎，真是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皇上怎么就这么想和苗疆合作？ 第133章 弱国无外交 “若是两国通商，银子进了段大小姐腰包，段大小姐自然是乐意为之！” 右左相不瞒反抗，也成功让不同意一党纷纷附和。 “左相此话我就不爱听了！”徐辞暮转动着手上的板子，皮笑肉不笑道，“别人若是能有本事和他国通商，这个银子也是她该赚得，可是动了谁的利？况且两国通商，自然能巩固两国友谊，怎么这话落到右相嘴里，就成一己私利了？” “你.....”左相被怼得语塞，却也无话可反驳。 “徐太医说得极对！”尹荆楚立马接过话，“我们瞧上了段大小姐的手艺，自然愿意与贵国合作，若是皇上乐意，我们皆可通往药材，亦或者是皇上想要其他的？” 如今问题被抛回来，苗疆人都愿意通商了，他们反而起了内讧，尹荆楚的话再清楚不过，只要他们能说服自己人同意，就可以随意提条件。 段念舔了舔嘴唇，已经看见了好大一个苗疆市场。 “皇上！”段念站起来，对着前边抱了抱拳道，“若是通商，自然能稳固两国的友谊，虽这是与品玉轩合作，但也没有要求说是只可以和品玉轩合作！” 左相也跟着站了起来，“皇上，断不能贸然合作，如今许多人还对其有偏见，若是贸然合作，怎能安抚民心！” 段念瞪了这个老登一眼，继续说，“就是因为对其有偏见，方可尝试一二，若是不尝试，这个偏见还能自动消除不成？” “你这个小女娃，就是目光短浅，你这就是为了一己私利！”左相指着段念，“你这是不顾百姓安危，拿他们的性命来玩笑，如今他们不能接受，怎么能贸然合作！” “什么叫一己私利？”段念气笑了，倔强的脾气立马上来，“商者，每年缴纳多少税赋，我们可有偷税漏税？况且我们与南疆本就存在差异，若是两国通商，衣食住行皆可往来，士者可讨论政法，农者可售余粮，工者能交换技术，两国皆能发展，怎么就成一己私利了？” 呼~ 舒坦—— 段念重重呼出一口气，憋了很久的气终于吐出来，可余光在瞥见自己老爹时，顿时反应过来这是何地。 我去—— 她刚才是当着百官的面，还有皇上的面吵架吗？ 段念立马低下头，不敢去看皇上。 要死了，就说她这个臭脾气不适合来这种地方，之前为了得到贾宏傲他们的认可，也是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向他们验证， 那个时候她就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爱钻牛角尖，好了，现在踢到铁板上了，偷税漏税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词汇都被自己用上了。 就在段念努力找地缝让自己钻进去的时候，徐辞暮终于将她解救出来。 “说得好！” 还是一副慵懒随意的模样，段念肩膀一颤，悄悄的偏头，就见对方再次端起酒杯，慢慢细嘬。 这侧脸，这眼睛，当真好看。 又开始神游的段念，丝毫没有察觉到皇上眼中的满意，自顾自的欣赏徐辞暮的美颜。 “你.....”左相正准备说什么，感受到正上方的目光，右相抿了抿唇，继续道，“两国来往固然极好，可也不能不顾百姓安危啊！” 说来说去，还是担心老百姓不能接受苗疆人， 这也实在不能怪他们，谁让苗疆的蛊术这般邪门，早在人们心中落下阴影，如今百姓不能接受，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段念看着对面的尹荆楚，若是就因为如此，那么历代以来就没有什么两国合作了，全都闭关锁国得了，还提什么发展，毕竟和哪个国家合作没有危险。 “左相！”段念咬了咬后槽牙，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弱国无外交啊！” 段念只感觉这一切都很玄幻，玄幻到她一个有着严重抑郁症的人，居然有一头能在朝堂上和百官谈论政事。 玄幻到段念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走出的保和殿。 直到被尹荆楚叫住，段念才突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段大小姐当真是有勇有谋啊！”尹荆楚嘴边挂着淡淡的笑，心情看着很是愉悦。 “呵呵！”段念现在腿都还在发抖，闻言讪讪一笑，“谢谢夸奖！” “看来辞暮还真是没有看错人！” 听见这几个字，段念的腿立马不抖了，有些疑惑的看向尹荆楚，“苗圣这句话是何意？” 尹荆楚淡淡一笑，身边的圣女白晴岚接过话，“我们确实要与贵国通商，但就如段小姐所说，我们不止可以同品与轩合作，想来段小姐也明白我们最终的目的还是想与贵国联盟，若不是徐辞暮向我们引荐，我们或许还是同徐辞暮的医馆合作！” 苗疆盛昌药材，和徐辞暮的医馆合作再合适不过。 只要能与元崇联盟，那么想要改动服饰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这么大的利，徐辞暮还是给了品玉轩。 段念抿了抿唇，手慢慢的收紧。 方才她一番不要命的大胆发言，成功击退左相一党。 正如段念所说，“弱国无外交”，就因为一些害怕就放弃两国联盟，这传出去不知道别国能笑几年。 段念作为功臣，自然受益。 所以她谈下的条件就是，苗疆的饰品，只可与品玉轩合作，所有饰品只可出自品玉轩。 这相当于品玉轩笼络了苗疆整个市场。 若是徐辞暮没有引荐段念，那么徐辞暮可以再次笼络苗疆的市场， 可是徐辞暮放弃了这个机会，虽然说他的医馆依旧可以与苗疆通商，但苗疆的商人也可以与其他出价更高，或者私下的商人进行交易。 “感动了？”白晴岚忍不住打趣眼前一脸纠结的段念，“不用感动，那货经商可是我们几人中最厉害的，他不会吃亏的！” 段念抬头看着白晴岚，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段念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很矮， 同为女生，为什么白晴岚就比自己高一个脑袋。 段念吸了吸鼻子，三人漫步在宫中，“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此时谈判结束，现下主要事宜自然交给两国使者，他们这些人自然可以离开， 徐辞暮被皇上留下来，说是有些事，一会就过来。 就独留他们三人在外边等徐辞暮。 “当然！”白晴岚的手被尹荆楚紧紧握住，“我们相识许多年，是至交好友！” 段念伸手挠了挠脑袋，寒风袭过，她却丝毫不感觉到冷， “真好！” 第134章 唱双簧 羡慕的语气再明显不过， 尹荆楚和白晴岚对视一眼，就知道段念在想什么。 徐辞暮同他们说过，段念自小就被段夫人控制，不可与他人接触，就是自己的庶妹都不可，更别说什么好友了。 白晴岚实在是想不明白，段念这么厉害之人，她母亲为何这般之讨厌。 若是自己女儿这么厉害，她恨不得到处炫耀。 御书房内，徐辞暮和左相并排坐着，上方赫然是皇上。 皇上元修磬瞧着两人，一脸得意。 “皇上！”左相心有余悸的抬手擦拭额头上的虚汗，苦不堪言，“今日这一出，段大人不会参臣一本吧！” 元修磬一脸无所谓，摆了摆手，“你若是行得端，你还害怕段爱卿参你？” “臣自然是行得端！”左相微微佝偻的腰身立马挺直，不过很快又颓下来，“可是段念那丫头可是段大人的爱女，今日我这般与她顶撞，段大人那眼神，恨不得把老臣吃了！” “那你就要找他！”元修磬指着一旁的徐辞暮，“这都是他的主意！” 没错，今日左相这般极力阻拦两国联盟，都是这三人耍的小阴谋。 虽然他们确实都在惧怕苗疆，但是蛊术这种东西，他们有元郡主这个杀手锏。 蛊术一直以来从未得解，就是苗疆人都束手无策，谁料中途杀出个元郡主，不仅医术了得，还能解蛊。 所以他们害怕归害怕，也不想错过苗疆这块肥肉。 元修磬又不是蠢，若是他不联盟，迟早别国也会打苗疆的主意。 与其被他国夺去，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但是元修磬这个老狐狸，自然不想表现出自己极强的联盟之意，不然怎么好同苗疆谈条件， 正当他在筹谋该怎么谈到最大的利益时，徐辞暮很合时宜的出了一计，就是给苗疆人唱双簧。 但要显现出双簧最大的作用，只能找一个位高权重的大臣出来反对，才更能让苗疆使臣明白，他们合不合作都无所谓，但是你们需要我们这座靠山， 所以徐辞暮就推荐了左相， 不过有一点，这件事确实只有他们三个知道，其余反对大臣也是看着右相都站出来了，所以才壮着胆子站出来。 “你....”左相气得瞪胡子吹眼，“徐太医，老夫自认为与你无冤无仇，你竟这般坑害我！” “这话就不对了！”徐辞暮耸了耸肩，“我这都是为了元崇着想，右相的付出，皇上会记得的！” “你这是为了那段家小娘所想吧！”元修磬毫不客气的拆穿徐辞暮，“你向我引荐段家小娘，让她亲自过来谈，拿到最大的利益，甚至不惜坑好友，你这要是被他们知道，非得和你急！” 徐辞暮对于自己坑好友之事，没有丝毫歉意，脸不红心不跳道，“若是她没有这个本事，也谈不了，我不过是个引路人！” 元修磬白了徐辞暮一眼，可想着段念的发言，还是感叹，“这段家小娘很厉害，所说皆是朕心之所想！” 左相看着元修磬，都知道他们皇上最是爱民，惜才，元修磬在位期间，元崇不断壮大，这自然离不开元修磬治理有方。 不然在知道段念作为钦差大臣之女，去经商时，就足够让段玉谦脱下官服了。 可是元修磬没有这么做，之所以能答应徐辞暮的计策，也是想给段念一个机会，看她能不能说服百官，说服百姓经商。 “不过，”左相扭头看着徐辞暮，“臣听闻，这段家小姐身子骨不怎么好？” 一提到这，徐辞暮还没来得及说话，主位上的元修磬先站起来了， “哪不好了？”元修磬凝视着徐辞暮，“朕今日瞧着她，身子骨也不像不好之人！” 徐辞暮叹了一口气，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元修磬立马黑了脸，当年郑家一案，就是他下令严查，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原委。 “段爱卿还真是糊涂啊！”元修磬气得抓耳挠腮，大手一甩，“朕不管，治，给朕好好治，若是缺什么药材，尽管从宫中拿，朕先将话放在这了，段念那丫头朕很是喜欢，若是被玩废了，朕唯你们试问！” 徐辞暮：“......” 元修磬惜才的老毛病又犯了，但凡他看上的人，不管是男女老少，都想尽办法握在手中。 元修磬看中段念经商之道，总觉得她将成为继元郡主后，第二个让人牢记的女子。 从御书房出来，徐辞暮终于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也总算是完美的结束。 其实在引荐段念之时，徐辞暮还是很担忧，段念情况太特殊，徐辞暮也担心段念在这种场合犯病。 显然，段念做得很好，甚至比他想象中的要好。 徐辞暮很快就找到漫步在宫中的三人，远远的，也不知道尹荆楚他们同段念说了什么，只见段念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笑得极为灿烂。 尹荆楚最先察觉到徐辞暮，立马朝着对方招手，“徐兄！” 段念一愣，跟着扭头，徐辞暮果然朝着他们而来。 “说什么呢？”徐辞暮来到段念身边，“笑得这般开心！” “没！”段念有些窘迫的低着头，莫名的不敢去看徐辞暮，“没说什么！” “什么叫没说什么？”白晴岚丝毫不顾段念的尴尬，扯着嗓子道，“是她追着我们打探你以前的消息的，现下我们已经是合作关系，自然不能隐瞒！” 段念：“......” 段念只感觉自己要熟了，全身都在冒热气。 徐辞暮低头，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终于出了宫，段念抬头，还没来得及舒口气，整个人却愣在了原地。 霎时间，段念眼眶立马通红，眼前的一切更是变得朦胧，甚至是快要瞧不清前方的一幕。 只见不远处，浩浩荡荡的站着几十人，为首的贾宏傲，龙启相，齐初升，段玉谦，贾明磊，贾瀚星。 然后是品玉轩的人，锻造阁的人，全都站在不远处，耳朵被冻得通红，却依旧安静的等着。 “你们.......”段念还没说出一句话，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落下， 段念赶忙低下头，用手胡乱擦拭。 贾宏傲他们再见着段念时，更是激动的迎了上来。 “念念不哭！”贾宏傲赶忙捧着段念的脸，小心的用指腹擦拭掉段念脸上的泪痕，“我们念念真厉害！” 第135章 徐辞暮心情不好? 看见段念哭，可不止贾宏傲着急。 这些人，一半是同贾宏傲差不多的年纪，一半就是寒云这些，但都比段念年长，哪见得他们捧在掌心的小小姐这般难受， 一个个更是拿出看家本领来哄段念，其中最会的自然是龙启相，本就性格跳脱的他，三言两句就把段念哄笑。 段念红着眼睛看着这些人，或许在这一刻，段念是感谢段母的吧，将她送来这个地方，得到这么多人的关心。 心里的枷锁也在慢慢的落下，段念回头看了一眼这巍峨的皇宫，十分庆幸今日自己没有退缩。 “今日也算是喜事，我在一品香订了位置，大家可一同前往！”徐辞暮笑着开口，“今日我请客！” 众人一听，立马兴奋起来，上京城最大的酒楼啊，就算去也不一定有位置的那种。 段念也是跟着眼睛一亮，她就上次和徐辞暮去过一次，就此对一品香也是恋恋不忘。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高兴。 比如贾宏傲三人，面面相觑，也是一脸尴尬， 他们至今都不知道能不能进一品香呢。 直到所有人都来到一品香，贾宏傲他们才知道这家酒楼是徐辞暮的。 “早说啊！”龙启相拍着胸脯，“害我担心了一路，又不好意思扫兴说不来！” 齐初升鄙夷的看了一眼，唾弃道，”出息！“ “嘿！”龙启相瞪了对方一眼，不满的抱怨，“这都怪谁，若不是你，我们会这么多年都不能来吗？” 齐初升：“.....” 自知理亏，齐初升也不再同他拌嘴。 段念跟在后边，看着勾肩搭背的众人，眼底溢满了笑。 这样就很好了！ 徐辞暮似乎早就料到今日的结果，将整个二楼都空了出来，其余的顾客都在一楼和三楼。 徐辞暮还让人准备了戏曲，可算是面面俱到。 因为人数不少，都是几人一间厢房。 段念在的厢房，自然是贾宏傲他们三人，还有段玉谦，唐瑾，徐辞暮，甚至是尹荆楚和白晴岚。 “今日，我们最先敬的，自然是我们念念！”龙启相不愧是活跃气氛的一把手，立马端着酒杯就要敬段念， 几人见状，也都端起酒杯。 段念本来是有些羞涩的，但见着众人实在是热情，也不好再推脱。 “谢谢大家！”段念红着脸，和众人碰杯，一饮而尽。 段念喝的酒是徐辞暮让人送过来的果酒，酒精含量不大，女子也可以喝一些。 段念对此很是喜欢，如喝饮料一般，一杯接着一杯。 大家都知道段念这是开心，也不阻拦，更是抓着尹荆楚两人问东问西。 甚至是徐辞暮都不放过，平日不敢太过于接触，今日喝了酒，一个个的胆子极大， 只有一旁的唐瑾，就这么安静的看着段念。 至于段念，除了吃饭，就是吃饭。 恰巧此时，徐辞暮偏头，就瞧见唐瑾认真注视段念的模样，徐辞暮微微眯起眼睛，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叩叩叩！”厢房门被敲响， 吵闹的几人安静下来，徐辞暮低着嗓音喊了一声“进”， 厢房门被推开，是酒楼的掌事， 掌事对着几人点了点头，迅速走到徐辞暮身边，“公子，今日弹琵琶的女子伤了手，恐是....” 徐辞暮微微皱起眉头，语气低沉，“这种事还需要问我？伤了便伤了，少一个曲目会如何？” 徐辞暮心情不好？ 这是段念立马蹦出的想法。 “可是.....”掌事也是一脸郁闷，这不是公子自己交代的，今日的曲目一个不能少吗？ 而且这还是最后一个曲目，弹琵琶的女子更是上京城数一数二的，许多人来这里，也是为了来听琵琶。 段念在掌事为难的脸上扫了一眼，捏在手中的酒盏放下，小心翼翼道，“或许...我可以试试？” 段念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但下意识觉得徐辞暮不高兴是因为这些小事， 她的想法很简单，徐辞暮帮了自己这么多次，段念不想她不高兴。 段念话音一出，厢房里的人全都一脸诧异，包括徐辞暮。 “念念，你何时会的琵琶？”龙启相红着脸，努力回忆段念什么时候学的琵琶， 只是喝了酒的几人，脑子都有些迟钝，实在是想不明白。 就是段玉谦也是一脸疑惑的盯着自己的女儿， “我...我不会琵琶！”段念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我可以试试其他的！” “你想弹什么？”徐辞暮率先问， 段念咽了咽口水，脑子不断的挣扎，她确实会一些古筝，但也是段母逼她学的，她并不喜欢。 “我....”段念手里不断的玩弄着酒杯，迟疑了一会，才壮着胆子道，“我想打架子鼓，你们这里有吗？” 架子鼓？ 这下屋内的人更震惊了。 架子鼓是元郡主一手所造，当初元郡主造出此物时，也是大摆舞台，让众多人前去欣赏， 当初弄出来之时他们也是怀揣着希望，以为能听到什么只可天上有，人间难得见几回的绝世佳作， 后来这个元郡主用亲身经验告诉他们，什么叫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至于后边，元郡主或许自己都觉得难听，就不愿意碰，也算是便宜了那些痴迷乐器的人，研究了几月，终于研究出两人合作的办法， 不过也算是能听，只是还没被广泛传播罢了。 “有是有...”掌事有些为难道，“只是今日打架子鼓的乐师不在，没人与段小姐配合！” “不用！” 段念可是见识过他们的创新，也是一言难尽， “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上次这么说的，还是元郡主。 一时间，厢房内没人敢说话。 经历过元郡主洗礼的众人，一时间不想委屈了自己的耳朵。 但他们也不想驳了段念的热情。 “去安排吧！”徐辞暮没有再说什么，让掌事的去安排。 段念又倒了一杯果酒，一饮而尽后才出了厢房。 很快，在其他厢房觥筹交错的其他人也知道了他们小姐要亲自表演曲目时，都兴致冲冲的跑到二楼长廊去观望。 这些人到时，徐辞暮几人早就等候在此地。 “你说，念念会敲出什么出来？”齐初升还是有些不放心，伸长脖子看着下边还在搬乐器的人。 “我不管！”龙启相大手一挥，“不管念念敲成什么，我都觉得好听！” 所有人：“......” 第136章 惊艳 下边的动静自然也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一时间本在觥筹交错的众人也都放下了酒盏。 各种器材都摆放好，段念深吸一口气，也不知是不是酒借熊人胆，段念也没有太紧张。 “这是要一个人？” 下边人微微诧异，好似除了那位元郡主之后，再也没有一个人尝试这乐器了， 或许是经历过洗礼，这些人都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直到段念熟悉的转动手中的鼓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心里隐隐觉得，这次或许不一样， 段念双手紧握鼓槌，凝视着面前的架子鼓，这里工艺有限，所以做出来的乐器略显粗糙，就是手中的鼓槌都有些刺手，不过所幸该有的都差不多有了，就是脚镲都弄了一个简易版的。 段念很喜欢架子鼓，只是可惜，现代时她从来没有肆意的敲打过，她只能局限在段母的控制下， 如今，段念微微抬头，二楼的长廊占满了人，段念还是一眼看见了中央的几人，这些都是她的观众。 ”噔、噔、噔、“鼓声起，段念慢慢敲响乐器，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放慢了呼吸，甚至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突然，段念双脚猛地一踏，整个身体随着节奏摇摆起来。鼓槌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重重地落在鼓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女子带着些许低沉的声音也在此时响起， “前方啊，没有方向，身上啊，没有了衣裳。” “鲜血啊，渗出了胸膛，我的眼泪，湿透了胸膛。” “飞翔着，强忍着伤，逃离了，猎人的枪。” “我的双脚，没有了知觉，我的心情，下冰冷的雪。” “亲爱的母亲，挚爱的朋友，我会坚定，好好的活。” “........” “我不会害怕，也无须懦弱，流浪的路，我自己走。” “那是种骄傲，阳光的洒脱，白云从我脚下掠过。” “.......” “纵然带着永远的伤口，至少我还拥有自由。” “至少我还拥有自由。” “.......” 这首《白鸽》是段念在现代之时，最喜欢的一首歌曲，经历这么多虐待，段念从未想过放弃自己的生命，她从始至终都想好好的活着。 少女低沉的嗓音，直击人心，明明鼓声密集，仿佛一场狂风暴雨正在肆虐，让人热血沸腾，可少女的词又像是表达自己反抗命运的不公。 两者相加，却毫无违和，甚至是让人动容，让人落泪，惊艳所有人。 直到最后一个鼓点落下，不自觉中，段念眼角的泪水滑落。 或许对于段念来说，在拿下今日的合作，才是她真正的重生。 在她踏出宫门那一刻，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真实感受到活着很好。 而反应最大的，莫过于二楼的人，这些知道段念所有情况的人，已然低声抽泣。 “好！” 一楼和三楼的所有宾客猛然间回神，快速擦掉脸上的泪痕，对着台上的段念，发出了最热烈的掌声， “谢...谢谢！”段念放下鼓槌，对着众人鞠躬， 直到走下台，再往二楼走去时，段念才终于缓过神来。 可这回过神的段念，又开始担心自己刚才表演得怎么样，有没有给徐辞暮弄砸。 徐辞暮帮了她这么多次，要是这点小事自己都弄砸了，还有何脸面面对他。 怀揣满心忐忑，段念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厢房外，犹豫了一会，段念伸手正准备推门而入时，厢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紧接着，龙启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前边，一把抱住段念， “哎哟，我的好念念哎，你啥时候会作曲了？” “好听，好听，就是这曲太悲伤了，下次作点欢快的？” 所有人：“.......” “龙...龙爷爷！”段念快喘不上气来了，小心挣开龙启相，“我......我下次换！” “真不要脸！”齐初升对于龙启相不要脸行为也是十分恭维。 所有人再次落座，但推门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及段念唱的曲。 并不是不好听，而是他们都不忍心让段念回想以前的事。 今日算得上喜事，大家都敞开了肚子喝酒，段玉谦在中途因为有公务不得不离开。 至于其他人，徐辞暮一脸无奈的看着厢房内东倒西歪的几人，就是段念都已经用手撑着下巴，眼里一片迷离。 “你们这的酒量都这么差的吗？”尹荆楚一只手搭在背椅上，一脸调侃。 徐辞暮不搭理他，示意掌事的，让他们的侍从来各领各妈，各回各家。 “你们还不走，等什么？”徐辞暮毫不客气的对着尹荆楚两人下了逐客令， 尹荆楚看了看屋内仅剩的两人，了然的点头，“我们俩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 徐辞暮：“.....” “小姐！”小白轻轻的拍了拍段念的肩膀，“我们回去了！” 段念动了动，小声呢喃，“你们先回去！” 小白：“......” “小姐，已经很晚了，我们先送你回去可好？”小青指着已经完全黑下去的天，耐心的哄着，“再不回去，实在是不妥！” 段念没有再说话，仿佛在认真思考小青说的话，片刻后，段念改口道，“你们先去马车上等我，我一会就下来！” 小青还想说什么，小白算是看明白了，一把拉走小青， “劳烦徐公子了，一会小姐睡着了，恐是让徐公子道一声，我们便上来接小姐！” 徐辞暮点了点头，“好！” 屋内仅剩下两人，徐辞暮叹了一口气，坐到段念身边，“怎么了？” 段念咽了咽口水，听着熟悉的声音，撑着坐着，就这么安静的看着眼前的徐辞暮不说话。 徐辞暮也不打扰她，任由她盯着。 “谢谢！” 段念眼角一眨也不眨，又重复了一遍，“谢谢！” 徐辞暮不用问都知道段念谢他什么，淡淡一笑，“我们也算是合作关系，这是我应该的！” 闻言，段念立马摇头否认徐辞暮的言辞，“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若是没有你，我还得继续努力，今日...我很开心！” 要不是段念这睡意朦胧的模样，徐辞暮都快怀疑她有没有喝醉了。 “阿姐，你说小姐.....”小青话还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徐辞暮怀里的人。 “徐...徐公子！”小青一个箭步上前，尴尬的伸出手，“还是让我来抱小姐上马车吧！” 徐辞暮低头看着怀里睡着的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段小姐抓着我不放，所以我只能先将她抱下来！” 被徐辞暮这一提醒，小青才注意到死死抓着徐辞暮衣袖的手。 小青：“......” 第137章 抓着不放 徐辞慕看着怀中的女子，羽睫轻轻颤动，吃醉酒的小脸红扑扑的，白里透红，甚是好看。 这些日子贾宏傲的调养使其长出了婴儿肥，看得人很想上去捏一把。 方才段念死活不愿意走，徐辞暮以为她有许多话想说，不料段念就说了一句“谢谢”，整个人便睡了过去。 徐辞暮自然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正准备去喊小青小白，不料段念拉着他的衣袖，死活不愿意松手， 徐辞暮尝试去扳开，段念力气却十分大，又担心弄疼她，徐辞暮也只能作罢。 也所幸现在已经很晚，酒楼里已经没人，也不担心被其他人看去。 “这.....”小青回头看了看自己阿姐，“阿姐，现在这该.....” 不可能就这么不管吧。 小白走上前，尝试着掰段念的手， “走开！”段念眉头微微皱起，手更是越抓越紧。 小白：“......” “徐公子！”小白叹了一口气，有些为难的说，“今夜可是劳烦徐公子送小姐回去？” 段念不松手，她们也无可奈何，现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徐辞暮送段念回府，剩下的之后再说。 “无事！”徐辞暮淡淡一笑，手微微用力，将段念向上提了提，抱着她上了马车。 徐辞暮一直都觉得，段念是一个话极少极少之人。 或许是因为自小遭遇的缘故，也或许是她性子的原因。 平日里，不到非不得已，段念都很少开口，恨不得一个人躲在一个角落，一躲就是一天。 可是......徐辞暮垂眸，怀中的女子从上了马车后，就一直在低声呓语，甚至有些话徐辞暮都听不懂是何意。 就在徐辞暮哭笑不得之际，段念突然喊了他一声， “徐辞暮！” 徐辞暮愣了一下，本来就是一个醉鬼的胡话，答不答应都无所谓，徐辞暮却鬼使神差的答应了段念， “嗯？” 段念没有说话，徐辞暮也不催促，就这么安静等着。 正当他以为段念睡着之时，怀里的人又动了， 只见段念抓着徐辞暮的手又紧了紧，嘴角扯出一抹笑， “今日我好开心啊！” 徐辞暮没有说话，安静的听着。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最开心的了！” “还好......”段念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徐辞暮险些没有听清后半句，“我没有....放弃活着。” 徐辞暮抱着段念的手一紧，马车上的帘子被寒风掀起一脚，外边又开始下起了大雪， 漫天的雪花为这黑夜增添了一抹颜色，马车缓缓而行，怀里的人睡得十分安详。 马车停在贾府，徐辞暮将披风搭在段念身上，确保遮盖严实后，才将其抱下马车。 为了不惊动府上的家丁，几人还是选择从后门进府。 直到将段念送到屋内，段念还是没有松手的意思。 “这怎么办？”小青苦恼的抓脑袋，这寒冬腊月的，不可能就这么抱着吧。 相较于小青的着急，小白就坦然许多。 直接让徐辞暮进屋，将段念放在床榻上，然后还十分贴心的给徐辞暮搬来一张椅子。 “今日恐是辛苦徐公子了！”小白给徐辞暮倒了一杯热茶，然后抓着一旁已经愣在原地的小青就往外走， 甚至还不忘记关门。 “阿....阿姐！”小青挣开小白的手，指着屋内，“我们就这么将小姐扔在里面不管吗，这孤男寡女的.....” 小白背靠一旁的柱子，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 “那你去把小姐的手剁了？”小白语气依旧冰冷，甚至都不看小青一眼， 小青哒哒跑到小白身边，十分猥琐的笑了声，“阿姐，你说小姐本就心悦徐公子，如今吃醉了酒，会不会借机占徐公子便宜？” 小白：“......” “你若是闲来无事，可去休憩！”小白斜了小青一眼，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小青耸了耸肩，抬头看上天边，雪越下越大，明日整个上京城将被大雪覆盖。 小青知道，自己阿姐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不然也不会在这严寒守在外边，之所以让徐辞暮待在屋内，也不过是因为小姐喜欢就好。 段念睡得很安静，就像个瓷娃娃，几乎不动。 徐辞暮身子微微往后仰，用空出的手揉了揉略显疲惫的眼睛。 目光落到段念枕边，一本被压出褶子的书册露出半边。 徐辞暮伸手小心拿过，随手翻了翻，就是一本普通的纲常伦理的书册。 不过.... 徐辞暮瞧着上面的一些标注，嘴角微微上扬，很明显段念看这些书册不是为了学习纲常伦理，完全是为了识字。 不然也不会在有些词句旁标注两个字——荒谬。 想着自己第一次接触段念时，她不过是一个大字都不识之人，甚至是书拿反了都不知道。 然而就过了短短几个月，她就能接手整个品玉轩，与自己合作，与苗疆合作。 或许别人都认为她天赋可嘉，可是她私下却没少下功夫， 毕竟也没有几人会将书册压在枕下，显然是为了方便随时翻看。 - 段念也算是第一次体验了一把宿醉是什么感觉了。 第二日醒来更是头痛欲裂，整个人都萎靡不振。 “小....青！”段念扯着嗓子，喉咙干涩得发疼，使得段念忍不住的皱眉。 小青推门而入，手里端着醒酒汤。 “小姐，你总算是醒了！”小青松了一口气，赶忙伺候段念洗漱， 段念整个人浑浑噩噩，任由小青捯饬自己。 “我睡多久了！” “现在都日上三竿了！”小青将段念衣服扣子弄好，将醒酒汤递给她，“快喝一些醒酒汤，这是徐公子特意抓的药方！” “徐公子？”段念瞧着小青手里黑黢黢的汤，有些不是很想喝。 “对啊！”小青想都没想到，“你吃醉了酒，抓着徐公子不放，徐公子就坐了一夜，今早才离开！” 这下段念彻底清醒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小青，“你说我抓着徐公子一夜不放？” “对啊！”小青点头，“我与阿姐就守在外边，徐公子今早才离开的！” 段念：“......” 颤颤巍巍的接过小青手中的醒酒汤，突然觉得这个醒酒汤也没这么难喝了。 “我...我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段念将醒酒汤一饮而尽，还是不放心的询问。 “应该没有！”小青接过段念的空碗，“我们就守在外边，没听见什么动静！” 确定没做什么之后，段念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果然，宿醉什么的，就是害人。 第138章 回段府 今日段念没有去品玉轩，如今也算是步入正轨，段念也履行承诺，回到段府。 “念念，我就送你到这了！”贾宏傲今日说什么都要送段念回来，段念无法，只能任由贾宏傲。 “不进府坐坐吗？”段念吸了吸鼻子，明明每日还是能相见，可段念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不了！”贾宏傲拍了拍对念的手，一脸慈目，“如今谁都知道你接手了品玉轩，我自然是少与段府接触，省得传些不好的流言蜚语！” “嗯！”段念低头应了一声，“那我先回去了！” “好！” 贾宏傲点头，“若是有何事，一定要告知祖父，知道了吗？” 段念瞧着贾宏傲微微泛红的眼睛，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知道！” 下了马车，段念在门口伫立了一会，抬头看着上边的牌匾，时隔几月，自己又回来了。 “大小姐！”守门的护卫瞧着段念，立马行了一礼。 段念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恰时贾宏傲也掀开了车帘， “快进去吧！”贾宏傲对着段念招了招手，“天气凉，别冻坏了！” 算不上熟悉的府院，被大雪覆盖，显得格外的冷清。 除了偶尔见过下人外，段念都没有瞧见其他人。 “嘿哟！”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段念脚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偏头看向出声处。 一抹粉色的身影，正弯着腰，费劲抱起地上滚好的大雪球， 段言言？ 段念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自从自己搬去贾府之后，段言言虽然偶尔会跑去贾府陪她，但终究也是个小姐，再加上后来段念一直忙着品玉轩的事，段言言也只能忍着不去找段念， 记得上一次见这个小丫头，还是在两月前， 段念小心的走过去，没有惊扰到她。 瞧着她手中抱着的圆球，再加上不远处已经堆积好的身子，段念就知道她是要堆大雪人。 “哎呀！”段言言堆的雪人身子太高，雪球太大，十三岁的手实在是抱不稳，眼看就要掉地上，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托住了一边，才使得雪球没有掉落地上。 “谢......”段言言抬起头，正准备感谢好心人帮她保住了头， 然而在瞧清对面的人时，段言言的手一松， 雪球顿时滚落在地上，立马四分五裂， 段念：“.......” “大姐姐！”段言言反应过来，犹如断了线的风筝，扑向段念，“你可算是回来了，言言想死你了！” 段念犹豫了一会，还是将手搭在段言言脑袋上揉了揉，“回来了！” 段言言从段念怀里出来，整个人高兴得手舞足蹈，整张娃娃脸被冻得红扑扑的。 “大姐姐，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一个人可无聊了！” 段念笑了笑，看向她堆了一半的雪人，“我帮你吧！” 段言言眼睛一亮，立马来劲了，拉着段念开始在雪地里滚雪球，“我一个人抱着这个雪球太大了，大姐姐帮我一起滚雪球呗，我要堆一个大大的雪人！” 段言言喜欢胡闹的性子是一点没变，而且还不喜欢带着贴身丫鬟，总是一个人在院子里撒丫子乱跑。 段念其实从来没有玩过雪，更别提堆雪人了。 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那点艺术天赋，也算是没有白费。 半个时辰后，一个半高的雪人终于被两人堆完。 “真好看！”段言言喜上眉梢，接下自己的围脖戴在雪人身上， “以往都是我一个人堆雪人，往后大姐姐陪我一起堆好不好？” 段言言拉着段念就开始撒娇，“兄长自懂事开始，便如父亲一般，每日跟着父亲在外边学习政务，此番更是去了数月，都没见兄长回来！” 段念对于自己这个兄长没有太大的印象，唯一知道的恐怕就是比她大两岁，然后就没了。 十七岁的年纪，当年段玉谦十七岁已经是状元郎，也难怪段思勉这么拼。 “好！”段念含笑答应下来， 这时，贾书礼身边的贴身侍女碧翠走了过来打断了说话的几人， “大小姐，夫人道是小姐回府后，便去偏房请安！” 碧翠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宁静，小青更是没有好脸色，偏过头不看她。 “嗯！”段念点头，“我这就过去！” 吩咐小青和小白去收拾院子，段念跟着碧翠去了偏房。 偏房是贾书礼供奉各种佛像的院子，平日里除了贾书礼和碧翠外，其余人一概不能进去。 段念才靠近屋子，便嗅到了浓烈的香火味。 迟疑了一下，段念伸手敲了敲房门。 过了半晌，里边才终于有了回应，“进来吧！” 推开门，突然出现的场景让段念瞳孔猛的缩了一下，手指微微蜷缩， 只见屋内灰蒙蒙一片，入目的便是满屋子垂落的经幡，第一眼瞧着十分瘆人。 段念吐了一口气，才走了进去，后面紧跟着的碧翠见段念进去，随手将屋门关上，光线被隔绝在外。 段念屏住呼吸，伸手扒开经幡，朝着屋内深处走出，直到看见跪在地上，手里拿着佛珠的贾书礼。 “母亲！”段念轻声唤了一声， 凝神望去，屋子内摆放了许多佛像，整间屋子更是烟火缭绕。 转动佛珠的手停了下来，贾书礼缓缓睁开眼睛。 “我倒是低估了你！”贾书礼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只是淡淡道，“想不到，你还真有本事能与苗疆那种地方通商！” 段念盯着贾书礼的背影，没有说话。 “想来他们已经告诉你了吧！”贾书礼又说， “说了！” 贾书礼再次慢慢转动佛珠，有一搭没一搭的，像是和段念闲聊，“我倒是没有料到，这么短短的几月，这么多人会为你求情！” 段念瞧着她的背影，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今日的贾书礼怪怪的，这种奇怪缘于贾书礼心情似乎很好。 贾书礼也不等段念说话，又继续道，“既然皇令已下，我也不再阻拦，不过....” 贾书礼回过头，看向段念，淡淡一笑，“要想今后的日子过得舒坦，你还是得听我的！” 也不知是不是屋子太过于压抑的缘故，段念总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呼吸有些困难。 这时段念才注意到，这些佛像的摆放位置中，其中一个位置空着，并没有摆放佛像。 但是空位前却摆放着香炉，香炉里甚至还有没燃尽的香烛。 显然是之前有摆放，只是被撤掉了。 第139章 凯旋归来 段念收回目光，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只要对品玉轩和贾府不利的，我都不会答应！” 本以为贾书礼听到这句话，会如往常一般发怒，不料贾书礼却异常的平静， “你倒是护着他们！” 说着，贾书礼再次闭上眼睛，慢慢转动着手中的佛珠。 “如今皇上下了令，我并非没脑子，只是你要记得，你永远都姓段，我永远都是你的母亲！” “我知道！”段念抿了抿唇， 她又何尝不明白，若非如此，她应该早就治好了吧。 从偏房出来，段念径直往自己院子方向走去。 在路过原主原来烧毁的院子，段念停了下来。 院子已经在修葺，原先烧毁的已经全数拆除，此时雏形已出，可以大概看出，原主的院子原先有多宽大。 今日有大雪，工人们并没有继续修葺，院子此时空无一人。 段念走进去，伫立在院子中央。 不知不觉中，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半年之久，自己在慢慢改变，这里的许多人也对自己很好。 段念时常在想，与自己有着相同经历的原主，她现在如何了？ 应该投了一个好人家了吧，前世自己那具尸体，消防员到的时候恐怕都烧成渣了，原主应该是没法见尸还魂了。 这样挺好！ 段念转身离开，现下自己要做的，就是经营好品玉轩，尽早的开出分店，彻底摆脱以前的阴霾。 既然已经与苗疆商议好，段念要做的自然是为他们定制服饰。 段念利用现代所见，用银丝，根据早就画好的祥纹，慢慢的掐丝造型。 为了苗疆人首饰佩戴方便，段念还是打算用拓印的方式来打造首饰，这样就会变得轻薄，佩戴在身上会轻巧很多。 之后就是衣服上的银饰，段念将用银片做好的花形图案的饰品，小心缝在衣服上，这样既美观，也会轻巧许多。 “你们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尽管提来！”段念将一些制作好的成品，展示给尹荆楚和白晴岚观看， 白晴岚小心拿起首饰，轻便但十分小巧的首饰，显得栩栩如生。 “你怎么想到用祥文来做首饰的？”白晴岚瞧着手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图案，很是惊奇， 段念随手拿起一支图腾鸟的发簪，图腾鸟是用掐丝的工艺造型，然后焊接在银片上，小心裁剪，再用各种制作的小饰品修饰而成。 段念笑了笑，解释道，“我问徐公子拿了一本关于苗疆的史册，你们信仰的东西许多，想着为何不能制作成首饰，盛装着身，请先灵护体，以得庇佑！” 苗疆这种地方，是以部落的方式管理，越是神秘，他们信仰的东西就会很多， 他们也并非没有想过利用图腾的形状来制作，只是技艺匮乏，做出来的东西也是中看不中用， 要说佩戴在身上，就是他们这些有武功在身的，都吃不消， 其次就是需要的银子很多，并非每个部落的人都很有钱来佩戴这些首饰，所以至今很多首饰都是保留最原先的，导致苗疆的饰品实在是匮乏。 “甚好！” 显然段念这句话深得尹荆楚的心，眼底的笑意不言而喻。 大概的造型定下来，就差一些细致的改动，一时半会也不着急。 三人坐在屋内，就开始闲聊。 “你们何时启程回去？”段念给两人倒了一杯茶， 原本段念觉得，尹荆楚和白晴岚的身份，就类似于他们的皇上和皇后，不怎么好相处， 然而经过几次的接触，段念算是知道了，他们更是随意。 本来一国之主就不应该随意走动，以免出现什么状况，影响两国友好， 他们倒好，每次都甩开侍卫，两人只身来锻造阁。 “不急！”尹荆楚抿了一口茶，“我们等你们异姓王抵达上京城，成婚结束再离开！” “成婚？”段念诧异，很是好奇的问，“是和那位元郡主吗？” 段念突然觉得自己这句话问得有些多余，他们两个的传奇故事自己都不知道听了多少个版本了。 “不然呢？”白晴岚好笑道，“段小姐倒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如今你们京城谁不知道异姓王即将大婚，你真是一点儿不知！” 段念尴尬的挠了挠脑袋，这半个多月以来，自己差不多成了闭关锁国的状态，每日都在抓紧时间给他们制作首饰，还担心自己耽搁他们回苗疆， 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出来，谁料对方压根不急，还要参加婚礼。 段念突然有些好奇的问，“你们和那位异姓王很是熟悉吗？” 也不知是不是段念的错觉，这句话问出来之际，白晴岚眼神明显的有些闪躲，显得有些尴尬。 “他是我们苗疆上一任的苗圣！”尹荆楚反而是坦然很多， 段念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这个异姓王身份这般牛逼。 “所以你们此番前来，一是为了两国经商，其次是为了异姓王的婚礼吧！” “自然！”尹荆楚并没有隐瞒，“我们关系交好，他成亲我们自然是要到场的！” 段念了然的点了点头，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聊天。 - 在众人的期盼下，总算在新年的头一日，将凯旋归来的大将军给盼来了。 今日的上京城格外的热闹，大家张灯结彩，一个是为了迎接异姓王凯旋而归，第二就是为了明日的新年。 这日上京城的街道站满了人，众人伸长脖子观望，都期待着异姓王的到来。 今日出城迎接的，有太子，还有许多大臣，包括段玉谦在内， 令段念没有想到的，徐辞暮也在其中。 因为街道人过多，段念，尹荆楚夫妇被徐辞暮安排在品玉轩三楼长廊外，一眼就可以看清下边的情况。 “来了来了！” 人群中传来欢呼声，段念三人的目光也随之被吸引。 不远处，军队缓缓而行，位于最前方的男子目不斜视，不苟言笑，刚毅的绝美更是引发多少女子的惊呼。 与他并排的还有太子，其次就是徐辞暮。 不得不承认，这个异姓王长得什么好看，但段念的目光还是被徐辞暮给吸引。 段念看着徐辞暮嘴角挂着的笑意，可以看出，今日的徐辞暮很开心，是段念接触他这么久以来，见他笑得最开心的一日。 这又让段念心里有些不舒服了，心里不断警告自己，别没事找事。 第140章 新年 异姓王凯旋归来，战功赫赫，皇上更是下旨在新年设宴，普天同庆。 宴会设得很大，各个达官贵人皆可携同家属前往，言外之意就是除了嫡母嫡长子，长女外，其余庶女庶子也可进宫。 甚至是苗疆过来的使者都被邀请一同过新年。 这圣旨一下，不知引起多少人的兴奋。 当然，这其中自然不包括社恐的段念。 她不仅不兴奋，甚至有些心累。 接下来一个月，她不知道要赴宴多少，据说除了异姓王的大婚外，还有元郡主的兄长楚王也要成婚， 还是比元郡主早半月，应该定在新年半月后。 “小姐开心些，今日新年新气象，怎可如此愁眉苦脸！”小青给段念换上一件粉色的衣裳，既显得喜庆，也不会抢风头。 段念微微皱眉，拿起衣裳一角，“这衣裳谁送来的？” 段念还是第一次穿粉色的衣服，瞧着镜中被贾宏傲养出奶膘的脸，再加上这身粉衣裳，这瞧着和段言言一样，实在是好欺负。 “贾老爷啊！”下青眨了眨眼睛，打开衣橱，“这里还有很多，除了贾老爷送的外，还有段大人，贾大公子，二公子，龙老爷，齐老爷，许姨娘都有送过来！” 段念：“.......” 清一色的粉色衣裳，段念都快怀疑他们这是商量好的。 “好吧！”嘴上嫌弃，段念心里还是暖烘烘的。 这是她第一次，新年收到礼物。 准确来说，她是第一次过年。 前世新年，但凡段父没有回来，不管是因为公务还是其他，段母会在这日更加变本加厉的折磨段念， 段念犹记得，自己十岁那年新年，段父去陪小三过新年被段母知道，段母拿段父没有办法，只能折磨段念， 十岁的段念穿着一身薄衫，被段母要求徒手将四层的别墅打扫干净。 后来因为客厅的一点水泽没有擦拭干净，段母二话不说抄起桌上装满水的花瓶，径直砸在段念头上， 鲜血很快就涌了出来，段念似乎记得的那是什么滋味，也不知疼或是不疼， 只记得去医院检查时，被缝了十多针，还被医生告知有轻微脑震荡。 其实被砸的时候，段念有过一时想法，自己就这么死去也挺好，但是段母怎么可能允许自己解脱，消气后掐着时间点将段念送去医院。 “小姐？”小青将手在段念面前晃悠，“想什么呢？” 回过神来的段念怔愣片刻，才惊觉自己手心浸满了汗液。 “没事！”段念勉强的扯出一抹笑，“叫我做什么？” 小青观察着段念的神色，确保段念没事后才松了一口气， “就是让你看看，今日的发髻可好？” 段念这才将注意力放在铜镜中的自己，头发被挽成两个环形发髻立于头顶，再用首饰加以修饰。 额中点了花钿，多了些俏皮可爱。 “都行！”段念对于打扮自己没有太大的兴趣，反正每次回来自己的发型都能歪到一边。 此番进宫不能带太多的丫鬟，只要一名贴身丫鬟陪着就行。 商议一番，觉得小白做事比较细心，就让小白陪同前往。 这次除了段念和段玉谦进宫外，段府其余人都没有去 许姨娘在得到段玉谦同意后，带着姗姗赶来过年的儿子，还有女儿回了娘家。 段念再次没有瞧见自己那位兄长。 然后贾书礼，自然道是身体抱恙，没法入宫。 但明眼人都知道，她就是不愿意以段玉谦夫人的身份，出现在这些场合。 “今日人多眼杂，你定要小心些护着自己！”上马车前，本就不善言辞的段玉谦小心的嘱咐着段念，“若是发生何事，就让小白来找我，莫要一个人逞强，知道了吗？” “好，我知道！”段念点头答应，思索了一会，还是道，“你放心，有什么事我让小白找你！” 两人各自上了马车，抵达宫门外时，这里的马车已经停了许多。 段念下了马车，跟着段玉谦一起进了宫。 段念吐出一口气，这还是自己第二次进宫，和上次相比，这次显然没有这么紧张。 而且今日宫中也是一片喜庆祥和，到处挂满了红灯笼，好生热闹。 宴会设在御宴宫，这里足够容纳百官，场地之大，就是段念这种现代人见了都惊叹不已。 段念和段玉谦到了场地就分开了。 段念去了女宾区，到时这里已经来了很多人，和上次去将军府一样，这些人都是三人一群两人一伙， 有了上次的经验，段念一个人老实的坐到一旁，听着身旁的人唠嗑。 宴会很快开始，段念瞧着坐在上边的皇上和皇后，感慨万千， 原来书中的皇上和皇后就是这个模样。 皇上她已经见过，皇后倒是第一次见，当真是凤仪万千，一袭大红色的衣袍尽显尊贵。 在这一日，百官聚齐，异姓王被册封摄政王，在宴会上，第一次提出用军功换取求娶元郡主的圣旨，更是放言此生只娶元郡主一位妻子，引得多少人羡煞。 众人更没有想到的是，也就在元崇五十七年，迎新年这日，皇上宣告退位，将皇位传给太子，改国号韶光，寓意繁荣昌盛。 如今圣旨已下，登基大典不过一个形式，新皇本就勤俭，打算择日再举办。 这还是段念第一次亲眼见证一个国家的延续， 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原先段念有了上次的教训，觉得自己酒品不怎么好，不宜喝酒，可在这种氛围下，段念还是忍不住的喝了两口。 而作为苗疆的尹荆楚，在颁布和苗疆通商的公示后，更是遭受众人的灌酒。 “哎！”白晴岚叹了一口气，走到段念身边，“看来一时半会他也抽不开身了，你陪我走走？” “我？”段念食指指着自己，有些为难，“可是我也是第二次进宫，对这里也不是很熟悉！” “没事，我们就走走，透透气，不走远！” 见白晴岚检查，段念也不好再推脱，两人放下酒盏走了出去。 “如今你制作的第一套成品我已经派人送去苗疆，想来回信也就在这几日，若是没有问题，便可正式大批制作！” 白晴岚和段念来人慢慢的走着，一边商议着后边的事。 苗疆这种地方的制度很是独特，虽然段念制作的饰品尹荆楚和白晴岚很是喜欢，但是他们还要征求各个部落的意见，最终得到结果。 这种情况段念倒是没有太大的异议，反倒是很亲民。 “辛苦了！”段念想着苗疆整个市场，心里还是难免的激动，“若是成了，我想着若是日后有机会，便将品玉轩的分店开到苗疆，这样就会方便很多！” “分店？”白晴岚眼睛一亮，很新颖的词汇，但是从字面意思不难理解，“若是可以，当真极好！” “你们听说了吗，此番苗疆人也是进宫了！” “自然，要我说，就不应该让这些邪物进宫，真是晦气！” “......” 第141章 打架! 不远处几人的对话打断了段念和白晴岚。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的站到了一旁的假山旁。 两男两女，说得好不热闹，丝毫没有察觉到假山旁边的白晴岚和段念。 “你是不知，我瞧见那苗疆邪物，更是躲得远远的，我都担心靠太近，她身上的脏东西沾染我身！”一橙色衣裳的女子手中拿着手绢，说着更是用手绢掩面，满眼的嫌弃， 女子的话也是引得其余三人哈哈大笑。 段念偏头看着脸色发黑的白晴岚，不由咽了咽口水，“可莫要冲动，今日实乃不宜惹事，我们可以等出宫了再找他们算账！” 今日在怎么说是异姓王受封摄政王，新皇受封的日子，况且还是在宫里，来来去去都是御林军在巡查，但凡有些风吹草动，不消片刻就会传到皇上耳朵里。 白晴岚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四人又开始议论了， 这次说话的是一名白衣男子， “这就要怪段府的段大小姐段念了，当真如她外祖父，都是贪财的命，为了钱财什么都可以做，竟然提出与苗疆通商！” 旁边的青衣男子当即附和，“是也，要我说你们当真以为这个段念有本事打理品玉轩？这还不是那贾宏傲的主意，借着段念的身份，肆意敛财，如今能与苗疆通商，恐怕也是他的主意吧！” “我还听说了，”紫色衣裳的女子摆了摆手，示意几人再靠近一些，才继续道，“当年郑家被查，就是这个贾宏傲检举，当初郑家赫然是京城首富，贾宏傲红了眼，便一不做二不休的检举郑家，更是不愿意出面作证！” “我就说！”橙衣女子恍然大悟，“也难怪如今段夫人这么恨贾宏傲，恐是察觉了自己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不屑认之！” 几人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段念的拳头更是越捏越紧。 “呵！”白衣男子一脸不屑，冷笑一声，“你们当真以为当年段大人愿意娶段夫人，若不是这个贾宏傲借由对段大人的恩情，强迫段大人迎娶，这样也可攀上权贵不是！” “.......” 后面的声音也是越来越难听，就是白晴岚都觉得不堪入耳，但也明白宫里不是惹是生非的地方，扭头想唤段念一起离开， 然而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旁边哪还有段念的身影， “你们再说一遍！” 白晴岚一惊，这是段念的声音，循声看去，不知何时，段念已经站到了四人对面。 白晴岚：“.......” 四人也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待看清对方后，几人紧张的神情才松懈下来。 “这不是段大小姐吗，怎么这大雪天的，还一个人出来乱走，也不怕遇见什么危险！”橙衣女子轻瞥段念，确定只有段念一个人之后，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毕竟这上京城谁不知，段大小姐是出了名的胆小。 段念吐出一口气，“危险？我这一路走来，除了看见四只蛀虫以外，倒是相安无事！” 四人相视一眼，立马明白段念在骂他们。 “段大小姐这是恼羞成怒了？”白衣男子嗤笑，“还是说我们不小心说了大实话，踩到段小姐的痛处了？” 段念微微眯起眼睛，只吐出两个字，“道歉！” “道歉？”青衣男子挑衅的看着段念，嬉笑道，“不知段大小姐需要我们对哪句话道歉，可是我们什么都没说啊，为什么要道歉！” 男子不要脸的行为让其他三人也跟着大笑，各个都不将眼前的段念放在眼里。 段念上前一步，双手拳头攥紧，“我最后再说一遍，道歉！” 几人显然也没有料到段念这么执拗，越发的玩味。 “如果我们就是不道歉呢，你有证据证明我们说了什么吗，还是说你想诽谤我们？” 段念站在他们面前，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没有任何攻击力。 特别是那张肉脸，更是看着年纪很小。 不过很快，几人立马明白过来他们的想法有多可笑。 只见段念目光一凝，一个箭步上前，抬脚就对着中央的白衣男子胸口踹去。 “嘭！”一声巨响，男子跌落在雪地上， 在其余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之际，段念一个回旋，再次一脚踹飞另外的青衣男子。 男子惨痛的捂着胸口，如断线的风筝。 “你想干什么！”其余两名女子已被吓得瑟瑟发抖，蜷缩着身子往后退， 只可惜此时的段念不想和他们废话，她已经给他们机会了， 段念蹲下身子一个扫腿，将其余两名女子绊倒在地上， “啊！”女子尖锐的声音前后响起， 两人还没来得挣扎，段念已经蹲到两人中间，一手抓着一名女子的后衣领，猛的将她们的脸扎进雪地里。 “你们父母既然没有教你们管好嘴，”段念死死按着两人，“我今天就告诉你们，嘴碎和乱造谣的代价！” “臭婊子！”白衣男子挣扎着爬起来，忍着胸口的疼扑向段念，“敢踢本公子，谁给你的胆子！” 不远处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白晴岚正准备上前帮忙，段念更是快了一步， 段念松开两名女子，背对着扑过来的男子，一把抓住男子的手，用力就是一个过肩摔将男子狠狠摔在地上， 余光瞥见想要偷袭的青衣男子，段念捏紧拳头，胳膊弯曲，胳膊肘对着男子的下巴就是使劲的顶上去， 顿时哀嚎一片。 左勾拳，右勾拳，段念已然不顾形象，一把薅过狗爬着想要逃走的紫衣女子，照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甩过去。 “我让你们嘴碎，我让你们乱造谣！” 段念仿佛不够解气，甩开已经被打迷糊的紫衣男子，一脚踩在白衣男子胸口，一把抓起橙衣女子，啪啪就是几巴掌甩过去。 另外一边宴会上，一名御林军急匆匆的走到宴会中央跪了下来， “皇上，太湖边上有人打起来了！” 御林军声音不小，足以让这里的人听见。 此刻就是已经是太上皇的元修磬和太后都还未离场，包括摄政王等人都还在现场， 这一声通报让在场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酒杯，都面露诧异，居然有人不知死活的在宫里滋事。 新皇元思睿眉头紧皱，冷着声音道，“将人带上来！” 第142章 他们该打! 几人很快被依次带了上来。 凌乱的发髻，划破的衣裳，还有发青发肿的眼睛和嘴角，甚至是头发上，脸上都还沾染着雪花，看着实在是滑稽。 这副场景立马勾起所有人的好奇心，这是打得多狠，才成这样。 然而直到段念被带上来，在场的人瞬间鸦雀无声，皆是一副活见鬼的模样盯着来人。 在场的人，除了一些官员的家属不认识段念，其余百官谁不认识。 段念原本梳得整齐的发髻也都散落下来，发簪首饰也是东倒西歪，粉色披风也被划出一道口子。 看着虽然有些惨，但相较于那四人，已经好上很多，至少脸是好的。 “还不跪下！”御林军出声提醒五人， 几人立马跪了下去。 一旁的徐辞暮在段念出现那一刻，手中的酒杯已经停了下来，一双眼睛直盯着段念身上， 段玉谦也是一脸着急，这种句话即便是可以带丫鬟，但是在宴会开始时，丫鬟都会被统一安排到别处，就是担心人多出事， 可就过了一会，自己女儿就成了打架互殴的其中之一。 “说吧，怎么回事？”元思睿审视着几人，最后将目光落在段念身上， 其余四人见状，全都指着段念，异口同声的告状，“皇上，是她先动的手，我们身上的伤全是她所为！” 这下会场更加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异常的复杂，左看右看，都看不出四人是被段念这小巧的身子给打成这样。 “你们说是她将你们打成这样的？”这下元修磬来兴趣了，有意无意的瞥向徐辞暮，“段大小姐瞧着这般小巧玲珑，可是一人将你们四人打成这样，这有些说不过去吧！” 徐辞暮慢慢的转动着手中的酒盏，自然感受到了元修磬的目光。 只是段念从进来，就一言不发，规规矩矩的跪着，瞧着比鼻青脸肿的四人还讨人怜。 “太上皇，真是她将我们打成这样的啊，我们并没动手，是她先动手我们才反击的！”紫衣女子捂着被打肿的半边脸，扯着嗓音指控着罪魁祸首。 所有人又将目光落到段念身上，只是段念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显然默认了那四人所说， 元修磬玩味的看着段念，指着凄凄惨惨戚戚的几人，”段小姐可是出于什么原因，动手伤了他们？” 原本四人才是被打得最惨的，可是被元修磬这么一指，却莫名的感到羞耻。 段念终于抬起头来，言简意赅，“因为他们该打！” 元修磬挑了挑眉，示意一旁的儿子来审理，自己则悠闲的看着几人。 元思睿点了点头，重新看向段念，只说了两个字，“原因！” 段念紧抿着唇，双手交叠于额前，弯腰行了一礼，“皇上，确实是臣女先动手打了他们，臣女甘愿接受惩罚！” 这下所有人都诧异了，都没有想到段念直接认罪，甚至连辩解都没有。 只有一旁的徐辞暮立马了然，能让段念这么生气动手打人，却不愿意过多解释的原因， 恐怕是只有贾宏傲了。 贾宏傲再如何也只是普通百姓，段念不愿意再将贾宏傲牵扯进来引入非议，她越是解释，只会让人越议论贾宏傲，越怀疑贾宏傲。 所以她不愿意解释自己动手打人的原因。 徐辞暮一直明白，段念只要成功与苗疆通商，贾宏傲和段念就免不了被人议论， 恐怕是这四人背后说了贾宏傲什么难听的话，才让段念如此动怒。 徐辞暮可没有忘记，上次在品玉轩闹事的男子，他丝毫不怀疑，若不是现场没有武器，恐怕这四人的伤就没这么简单了。 段念甘愿认罪，这下让笃定段念没有证据的四人越发嚣张，势必要将今日所受的屈辱讨回来。 白衣男子当即信誓旦旦的控诉，“皇上，臣子几人不过是在说一些趣事，段大小姐上来二话不说就将我几人给打了，我们也不知如何得罪了段大小姐，竟对我们下如此狠手！” 段玉谦紧皱着眉头，他自己的女儿他还能不清楚吗？ 段念怎么可能是那种无缘无故打人的人， 只是此时皇上没有发话，他们这些为人父的无权插话，只能眼看着着急。 就在此时，一道清冷的嗓音传了进来， “我竟不知，诋毁他国，对于贵国来说竟然是趣事？”白晴晴双手放在身前，走到段念身边，“今日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尹荆楚在自己爱妻出现之际，也是瞪直了眼睛，根本没有料到自己妻子也牵扯了进来。 元思睿见状，当即问，“不知圣女此话何意？” 白晴岚瞥了一眼在自己出现后，抖得如鹌鹑的几人，“我今日吃了些酒，胸口闷得慌，便让段小姐同我出去走走，不料......” 白晴岚瞧着几人冷笑一声，淡定从容道，“就听见贵国的这几位公子哥和小姐道我苗疆之人是邪物，就不应该进宫，脏了贵国的地！” 说着，白晴岚扭头看向尹荆楚，“我们千里迢迢过来，皆为两国联盟，若是贵国不愿意，我们也不能一直触这个眉头不是，为了不脏贵国的地，我们还是早些启程回去吧！” 白晴岚话一出，这下不知让多少人黑了脸， 原本还有些玩味的元修磬更是，脸色立马黑了下去。 若是女儿家小吵小闹也就罢了，可是这上升到政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且不论在场的大臣知道为了这次联盟，他们可是下足了心机才谈好的条件， 再者，就是今日才受封的摄政王，他也是苗疆人，才为他们立下战功，却被说成邪物，这搁谁，谁开心， 而且太上皇本就十分看重和喜欢摄政王，这下好了，一下得罪了一群人。 “我们....”橙衣女子更是没有料到事情会闹成如今的局面，试图想解释，“我们并非此意！” “并非此意？”白晴岚冷着声音，“我与段大小姐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还是说你们觉得我诽谤你们？” 橙衣女子赶忙闭嘴了。 开玩笑，白晴岚可是苗疆的圣女，他们几个胆子敢告苗疆圣女诽谤。 白晴岚看了段念一眼，继续说，“段大小姐听不得，便动手伤了人，他们欺段小姐拿不出证据，所以诬蔑段小姐胡乱动手，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几人哪还敢让白晴岚继续说下去了，后边的话也不是什么好话，更何况还牵扯到很多年前的案子，可是太上皇亲审，他们有几个胆子议论。 第143章 惩罚 此时高位上的元修罄和元思睿的神色都暗了下去。 四名官家子女的父亲更是低着头，不敢触这个霉头，恨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子女。 “皇上！”段玉谦走出来，跪在段念身边，“小女素来鲜少与她人交集，更不会主动惹事生非，若非几位公子小姐先招惹，小女定不会无缘动手伤人，还请皇上明查！” 如今苗疆圣女都出来指证，甚至都要闹着回苗疆了，还需要明查什么。 “吾国带着诚意与贵国联盟，却遭受如此侮辱，”尹荆楚站起来，半笑不笑，“皇上难道不给一个交代吗？” 这下更没有人敢说话了，本以为是小儿家的拌嘴，一下上升到了国家政事，更是把苗疆苗圣和圣女得罪了一个遍，这论谁脸上都挂不住。 “苗圣放心，这乃是我们的疏忽，我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元思睿对着两人抱拳作揖， 随后直起腰身，语气冰冷，“其父何在！” 新皇第一日上任，甚至是登基大典都还没来得及举行，就发生这种事，能不震怒就奇怪了。 “皇上饶命啊！”四名身着官服的男子哭喊着出来，扑通扑通跪了下去，“皇上，小儿不懂事不知深浅，才口出狂言，望皇上恕罪啊！” 四人见状，也立马跟着求饶，早已没有了方才嚣张气焰，各个都快抖成了骰子。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徐辞暮终于出声了， “不懂事？”徐辞暮慢慢转动着手中的酒盏，慢条斯理道，“这已然是过了及笄和弱冠之年了吧，怎么这还需要教他们怎么管住自己的嘴吗？” 轻笑一声，徐辞暮冷嘲着继续说，“要我说，自己信口胡言，被一小姑娘打到落荒而逃，还好意思哭丧着脸来御前告状，要是我，我都没脸见人，一头撞死在外边的石墩子上，还算是没有把脸丢得这么干净！” 四人：“………” 段念愣了愣，强忍着心中的躁动，才没有回头看向徐辞暮。 元思睿皱着眉，“肆意诋毁他国君主，其四人拖下去，一人三十大板，扔出宫外，从此以后，没有朕的命令，四人皆不能踏入皇宫半步！” 元思睿话一出，四人登时傻眼了，直到被御林军拖下去，才回过神不断哭喊着求饶。 元思睿对于几人的求饶声置若罔闻，只是将目光放在已经将头快塞进地里的四名官员身上，“子不教父之过，至于你们，官级各降三级，罚俸禄三月！” “皇上！”四人猛的抬起头来，跌坐在地上。 就是太上皇都没有反对，这明显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一时间他们恨不得把自己逆子逆女拉出来打一顿。 本来升官就不易，其中一名官员更是因为连降三级，直接成了九品芝麻官，还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而且九品官员很大的机率都会被遣到给偏远县城，这些人都是好不容易从那种地方一步步升官来上京城，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这突然又被遣送回去，这搁谁受得了。 “至于段小姐出手伤人……”元思睿微微眯着眼睛， 这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新皇的后文。 虽说段念的初衷是对的，但方式却没有用对。倘若日后人人皆如此，那皇宫成什么地方了。 段念紧紧抿着唇，乖巧的等着，这模样让人瞧着属实心疼，许多人实在是不相信就是这样一小女子，如何将那四人打得鼻青脸肿的。 “段大小姐终究是在皇宫内动手伤了人，那就罚……”元思睿看向段玉谦，“那就罚段大人半月的俸禄，以示警戒吧！” 所有人：“……” 这偏心不要偏得太过于明显。 一场宴会总算是结束，段念顶着凌乱的头发，灰溜溜的跟在段玉谦后边。 “徐辞暮，解释解释吧！”女子清脆的嗓音，带着些许戏谑，打趣的看着在前边亦步亦趋跟着段玉谦的段念。 “元司遥，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徐辞暮懒得搭理她， 只是目光一直落在埋头低走的女子身上。 说话的赫然是传说中的元郡主，元郡主身边是今日才受封的摄政王桑榆。 而徐辞暮另外一边的一男一女自然就是尹荆楚和白晴岚。 一心都扑在如何给段玉谦解释今日这次意外的段念，显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五双眼睛。 进宫前还好好答应段玉谦，出什么事一定告知他，谁料不仅没有告诉，还被御林军逮了个正着。 “呵！”白晴岚冷笑一声，嘲讽道，“徐辞暮，我们才是被你骗得最惨的那个吧！” 这次徐辞暮是真的迷茫了，很是疑惑的看着白晴岚，“我骗你什么了？” “你不是说着段姑娘弱不禁风吗？”白晴岚白了徐辞暮一眼，回想方才的一幕，还是忍不住的唏嘘， “四个人呐，四个人愣是没有在她手里讨到半点好处，就这你还让我在宴会照顾着她一些，我看危险的是那些找事的吧！” “照顾？”元司遥挑了挑眉，和身边的桑榆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领神会。 这次是他们真的冤枉了徐辞暮，就是徐辞暮都不知道段念还有这样的一面。 但也不难猜出，第一次与段念接触时，她手劲就不是寻常小姐该有的力道，包括上次在品玉轩闹事的男子，段念快狠准的手段，明显就是练过。 只是因为心理问题，她一直不敢出手罢了。 但这也同时让徐辞暮好奇，段念是什么时候练的武，亦或者说是在那种情况下，她怎么练的武，才不会被贾书礼察觉。 毕竟徐辞暮可不认为，贾书礼会允许段念学习这些东西。 “就是她的武功有些奇怪！”白晴岚意犹未尽的说，“她没有内力，也没有轻功，但一招一式都十分有技巧和力道，即使是比她高出许多的男子，她也能将对方打倒！” 冷穗岁跟着段玉谦上了马车，规规矩矩坐着，低着脑袋不敢去看脸色不怎么好的段玉谦。 马车缓缓而行，段玉谦瞧着自己女儿局促的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 “念念，今日为何动手？”段玉谦也不是傻子，仅凭白晴岚说的那些供词，还不足以让自己女儿如此生气。 “我……”段念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沉默了一会，便一五一十的将那些人说的话说了出来。 提到这些，段玉谦的脸比刚才在宴会上还要黑。 贾宏傲对于他们父女来说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他们俩更清楚。 明明贾宏傲什么都没做，这些年更是没有因为是段玉谦岳父的身份来谋取利益，不然在段念接手品玉轩之前，也不会出现险些倒闭的局面。 可是，这一切的骂名却让贾宏傲一人承担。 段念哪受得了他们这么诋毁贾宏傲。其实在不知不觉中，段念已然将贾宏傲归为自己最信任的人，也是贾宏傲给了她两辈子以来的亲情。 第144章 段玉谦的震怒 “念念，你外祖父于我而言，就是我的第二个父母！”段玉谦说得很艰难，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谈及这些，也不愿意谈及这些， 段家上百人，仅一夜间，留下段玉谦一人，当年若是没有贾宏傲，段玉谦或许早已饿死街头，亦或者是被仇家斩草除根。 “我知道！”段念细声应和， 所以段念听不得一切冤枉贾宏傲的不去，也听不得其余人诋毁贾宏傲，她也从来没有后悔今日动手打了人。 段玉谦抬手将段念的发簪摆弄好，小声问，“可有受伤了？” 段念抿了抿唇，摇头道，“没，让父亲担忧了！” “下次再发生何事，记得定要让人知会我，今日也是碰巧那四人不会拳脚功夫，若是下次呢？”段玉谦并不打算询问段念为什么会武，现下这些都不重要， 反而会一些武功，也能让段玉谦放心一些，每次有宴会，段玉谦心里其实也很心急，总是担心段念被人欺负。 翌日，段念一大早就坐马车去品玉轩，路过一处时，便听见外边喧闹声。 段念伸手掀开车帘，一眼便瞧见了段玉谦，还有被官衙押出来的几人。 段念一眼便瞧出其中一男子就是昨日被自己打的其中一名。 “怎么回事？”段念伸出脑袋，好奇的询问一旁的小青。 小青会意，赶忙去打听怎么回事。 段念让马车停了下来，安静等着，瞧着官衙把一箱一箱的东西抬出来，差不多可以看出这是被查封了。 “小姐！”小青蹦哒着走过来，很是兴奋，“大人昨晚连夜查这些大人，发现他们许多存在行贿，更是帮着自己门生徇私舞弊，如今都被除去官职，发配边关了！” “大人昨日很是震怒！”小青自然也听说了昨日之事，很是气恼，完全将她家小姐将四人打到鼻青脸肿抛到脑后。 段念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段玉谦，心中了然。 昨日段玉谦将自己送到段府后，就出了府，一直到半夜才回来，更是听下人说他一夜未眠，都在书房内，今早也是早早就出了府。 但若是这些人行得端，段玉谦自然也不会查到他们身上，昨日自己不过是推了查他们的进度。 “小姐！” 段念的马车停在品玉轩外，寒云立马迎了出来。 “今日摄政王府的人过来了！” “摄政王府？”段念诧异，“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寒云从怀里拿出一张单子递给段念，“他们需要定制首饰，包括元郡主婚礼的首饰，都从这里定制！” 段念挑了挑眉，接过单子。 “这么多？”段念瞪大眼睛，唏嘘道，“除了婚礼当日需要的首饰，其余的元郡主就是一日一件，三月都不带重复的吧！” 单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段念抓了抓脑袋，“这个摄政王，当真是宠极了元郡主！” 这些首饰价格不菲，就是官家的夫人，一月也就来定制一两件，这摄政王倒是大手笔，一下定制上百件。 寒云闻言笑了笑，解释道，“摄政王对准王妃的宠爱是京城所有人有目共睹，元郡主甘愿陪着摄政王在边关两年，摄政王对元郡主自然宠爱有加！” “嗯！”段念将单子折叠好放入怀中，和寒云一起上到三楼查看货品。 “这些日子来定制首饰的人多吗？”段念随意翻开了货单，密密麻麻都是寒云记录的货品。 “如小姐所愿！”寒云解释道，“最近一大批上等品，几乎都被楚王府包揽过去，原本他们也想定制一些婚饰，不过我给推脱了！” 楚王府也就是元郡主哥哥，楚王还有半月就成婚了，他们也需要一大批饰品，只是一批饰品需要的周期长，寒云担心段念他们来不及，就推脱了婚礼急需的饰品，将最近的一些上等新品包揽给了他们。 “好！”段念对此十分认同，毕竟他们都是王爷，若是随意接了生意，自然要做好，不能敷衍了事。 楚王时间太长，就是一个新娘的冠帽，都需要好几日，哪来得及一下弄这么多。 后面一个月，段念也没有打算直播售卖饰品。 第一是新年缘故，大家阖家欢乐，也没必要非要在这个时候卖饰品。 还有更多是新皇登基，韶光新年，自然是普天同庆，新皇颁布举国免税三月，又正巧是新年一月，各种宴会数不胜数。 不仅新皇登基大典，楚王大婚，摄政王大婚，各种传统节日也是不少。 最后就是段念需要赶制各种饰品，自从摄政王，楚王为首来定制饰品，新皇随后也颁令，往后宫中的饰品皆从品玉轩定制。 在很大程度上替品玉轩打了名声，也一定的维护了品玉轩，让那些想要闹事的好好思量思量。 “小姐，咱们回去吧，天色不早了，明日你还需去摄政王府参宴！”小青小声提醒埋头苦干的段念， 明日就是摄政王的大婚，段念放下手中的刻刀，伸了伸懒腰，外边天色已经全数暗下来。 “好，我知道了！”段念细致检查手中的饰品，确保没有什么差错。 “小姐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呢！”唐瑾走过来，“如今所有的饰品都赶制得差不多了，其余的也都是后边才交货，也不急于这一时！” “嗯！”段念点了点头，“楚王府定制的那批婚饰，已经安全送到了吗？” 唐瑾点了点头，“已经全数送到！” 按理说一般定制的饰品都是寒云安排人送到，但段念想觉得此番行不通。 后来就决定所有皇室定制的饰品，都直接从锻造阁送出，减少多人接触，避免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如今这项任务段念安排给了唐瑾，最主要锻造阁都是一些老师傅，让他们跑腿显然不现实，所以就从寒云那里要了一些人手来帮助唐瑾送货。 “辛苦了！”段念站起来，将明日需要制作的饰品图稿递给他，“明日我恐是来不了这里，就劳烦你了！” 唐瑾伸手接过，“小姐客气了！” 目送段念上了马车，唐瑾看着手中的图稿，睫毛轻轻颤动，转身进了锻造阁。 段念坐在马车内假寐，此时时候已经不早，外边几乎没有了行人安静得紧。 “我说王爷，你到底还要怎么样？” 一道慵懒随性的声音传了过来，段念紧闭的眼睛猛然睁开。 “停一下！”段念伸手掀开马车帘子，果然一眼瞧见了不远处的徐辞暮。 对方显然也察觉到了他们的马车，都注视过来。 “小姐小心！”小青和小白一左一右搀扶住段念。 段念拢了拢披风，寒风掀起胸前的发丝，使得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仅仅徐辞暮在，就是和段念有过两面之缘的摄政王居然也在这里。 第145章 摄政王大婚 “王爷！”段念对着桑榆福了福身， 走近才发现，这里不仅两人，还有许多身着下属服饰的男子，段念看过去，漆黑的夜晚，地面这一抹红色格外的耀眼。 其实在这一月来，段念也听闻了不少关于摄政王大婚的事，都说摄政王会许元郡主十里红妆，如今还真是不假。 大晚上顶着寒风还在这里铺红地毯的，就是放在现代，都足够轰动多少人。 “嗯！”桑榆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继续手中的事物。 “这么晚了才回府？”徐辞暮微微皱眉，段念眼下的淤青，显得格外的疲惫。 “这些日子赶着定制成品，新年过后，品玉轩就恢复正常营业，自然是要加快进度！”段念仰头看着徐辞暮，“你这是过来帮忙吗？” “嗯！”徐辞暮回头看了一眼，回过头来，口中却满是嫌弃，“也不知他大晚上发什么疯，不好好在府上做他的准新郎，把我们全拽来陪他在这里吹寒风！” 段念瞧着他笑了笑，并没有揭穿他，嘴上说着嫌弃的话语，但是眼底却是打心底的高兴。 余光瞥见桑榆的动作，段念下意识的出声制止。 “王爷！” 桑榆拿着花瓣的手一顿，扭头看着她。 “你……”段念走上前一步，指了指他手中的花瓣，“你是打算现在就将这些花瓣铺在路面吗？” 桑榆瞥了一眼跟在段念身后的徐辞暮，半晌才点点头，“嗯！” 还真是一个惜字如命的主。 段念叹了一口气，要说他们这些是直男呢，一点毛病没有。 “你现在就将花瓣铺好，明日就算是万里晴空，别说花了，到时可能连花的影都不一定能见着！” 这才翻年，这几日天气确实不错，但寒风凛冽，特别是晚上，更是刺骨。 或许是为了印证段念所说，恰时一阵寒风掀过，桑榆花篮里的花瓣登时飞出去一些。 桑榆：“………” 段念能理解他们是想以花铺路，确实也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就是太不合时宜了。 桑榆微微皱眉，终于说了他今晚最多的几个字，“段小姐可有主意？” “花童啊！”段念笑着道，“请俩稚子在前边抛洒花瓣或芳草，即好看，也寓意吉祥如意，多子多福啊！” 也不知是哪句话说到了摄政王心坎上，只见对方嘴角微微上扬，二话不说就吩咐侍卫停下手中的动作。 “多谢！”桑榆抱了抱拳，转身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段念转身和徐辞暮说着，“明天见！” “好！”徐辞暮送段念上马车，“这些日子，身子可是有何不适？” 自从段念搬回段府，徐辞辞暮这些日子也很少见着段念。 最近一次还是在半月前楚王大婚之日，不过两人也没有太多机会说话， 楚王早些年身子不好，便是徐辞暮一直在其身边照料，两人间的情谊不言而喻，所以大婚之日也是被拽着灌酒，根本无法脱身。 “没！”段念吸了吸鼻子，“都挺好！” 自从上次贾书礼去了品玉轩，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虽然这其中有皇上的旨意，但段念一直很好奇唐瑾和她说了什么，态度这么突变。 “那就好！” 徐辞暮送段念离开，站在寒风中，瞧着离开的马车，微微出神。 “她就是你给阿遥写信的病人？” 清冽的声音冷不丁的闯了过来，徐辞暮肩膀微微颤抖一下， “你走路不出声的吗？”徐辞暮扭头瞪了桑榆一眼，随后又轻轻叹一口气，“嗯！” 桑榆沉默了一会，薄唇轻启，“还未痊愈？” “哪这么容易啊！”徐辞暮伸了一个懒腰，转身继续去帮桑榆铺地毯，“现在瞧着她像正常人，可却受不得半点刺激，不然前边的容易前功尽弃！” 桑榆微微点头，也不再说话。 翌日，上京城无人不惊叹今日摄政王大婚。 十里红妆，八抬大轿迎娶元郡主，不知羡煞多少人，今日来摄政王府参宴的更是数不胜数。 朝中大臣几乎都到场，而更让人意外的，就属今日太上皇到场主持婚礼，以摄政王父亲的身份，坐在了高堂之上。 就是新皇今日都到了现场。 要知道，皇帝一般不会出宫，足够看出摄政王的地位。 可就是如此，大家都没有拘谨，都期待着新郎新娘快些拜堂。 段念这次和段言言一同来的摄政王府，至于段玉谦，因为天气缘故，芜县遭受寒灾，朝廷下拨了救灾粮和银子，到百姓手中的却没有多少，因此闹上了上京城，段玉谦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带着段思勉就去了隔壁的芜县查贪污赈灾款的案子。 “哇，大姐姐，这是我见过最大的婚礼！”段言言下了马车，无不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 段念没有说话，只是带着段言言进了摄政王府，找了一个角落站着。 此时摄政王府已经来了很多人，拜堂就要开始，两位新人也已经到了大堂。 这次司仪居然是徐辞暮，明明大堂中一对璧人更加吸引眼球，可段念的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落到徐辞暮身上。 “一拜高堂！”低沉的嗓音响起，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屏住呼吸，看着这对新人完成仪式。 直到最后一句落下，本以为新娘会按部就班的被丫鬟搀扶回新房，不料新娘却一把掀开头纱，在摄政王耳边低语。 这一举动引得许多人哗然，却都没有说什么，只是好奇新娘子要做什么。 直到新娘接下来说出的话，一直不为所动的段念眼光突然闪烁，身子也如被闪电击中一般。 “我在边关时，就有一个习俗，新娘子甩捧花，接住着寓意象征幸福的传递……” 段念一直以来都没有机会和这个元郡主接触，现在她敢万分确定，这个郡主，就是和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 这话一出，原先这些女子还是有些不敢上前抢捧花，毕竟她们讲究女子矜持，但随着第一个女子上前，接二连三的小姐都跟着上前， 不一会便站满了人。段言言有些兴奋，“大姐姐，你不去吗？” 段念瞧了她一眼，想去二字都快要写到了脸上，“你去，我在这看着！” 段言言蹦哒了一下，知道自己大姐姐不喜热闹，“好，那姐姐在这等我！” 随着摄政王妃的“一，二，三，”落下，手中的捧花被抛出去，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 “额……” 花落，所有人都愣住了，段念看着怀中的捧花，咽了咽口水。 这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吗？想抢的没抢到，不想抢的倒是接住了。 至于元司遥，也是有些尴尬，这个段小姐她是知道的，不喜热闹，正当她想着说两句缓解一下尴尬时， 段念却突然举起手中的捧花，在空中画了一个圈，随着拿着捧花的手放在胸前，另外一只手在后，双脚交叉，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 “我靠！”元司遥彻底愣住，身体里的血液都在沸腾。 第146章 吃醋 所有仪式总算结束，大家也都开始坐宴。 “大姐姐，你刚才行的那个礼，是哪学的啊！”段言言来到段念身边，“可真好看！” 段念尴尬的挠了挠脑袋，正准备找个借口胡诌，就看见了主桌上的人，顿时愣了愣。 “姐姐？”段言言喊了两声没有反应，也跟着看了过去。 此时太上皇和新皇都已经回宫，主桌上都是和摄政王熟悉的好友。 除了他们见过的尹荆楚夫妇，就是新婚不久的楚王夫妇。 而最诧异的，就是徐辞暮右手边上还有将军府的向生，左手边上坐着一名戴着帷帽的女子。 “那人是谁？”段言言眨了眨眼睛， 话才说出口，摄政王恰好来敬酒，女子掀起了帷帽，露出里边温婉的面容。 “居然是向大小姐！”段言言扯了扯段念的衣角，“姐姐，向大小姐能来参宴，是不是说明他们已经不计较以前的事情了？” 此人正是将军府的小姐向云妆，也就是所有人都知道，之前徐辞暮的心上人。 其实一直以来段念都不知道以前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也没有精力去打探这么多，她每天都想好好活着而已。 如今向云妆能来摄政王的宴会，只能说明他们已经放下过去。 瞧着和徐辞暮低头说话的女子，段念感觉自己呼吸困难，犹如犯病了一般，被一只手死死抓住了心脏。 “大姐姐，你怎么了？”段言言察觉到段念难看的脸色，焦急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段念握着手捧花的手不由紧了紧，勉强扯出一抹笑来，“我就不去坐宴了，锻造阁还有些事，我就先回去了！” “啊？”段言言睁大眼睛，有些不舍，“大姐姐就这么着急吗？” 段念不断抿着唇，低头看着手中的花束，明明不该出现在这个季节的花，摄政王也不知道去哪找来的。 但此时落在段念眼里，却显得格外刺眼。 “我将小青留下，她会安全送你回府的！”段念将花束递给段言言，“这花束就给你了，你自己一个人注意一些！” 说着，不等段言言拒绝，段念已经快步离开，脚上的步子都略显慌乱。 “咦？”小青瞧着出来的段念，很是好奇，“小姐，宴会结束了？” 小白瞧着段念略显苍白的脸，没有说什么。 “没，我想着锻造阁还有些事，就不坐宴了！”段念吐出一口浊气，心里还是闷得慌，“你留在这里，一会安全送言言回府！” 说着上了马车，留下一脸懵逼的小青。 马车朝着锻造阁的方向驰去，段念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马车内一言不发， 在徐辞暮和向云妆低头说话那一刻，段念心里的那抹谜团彻底散开。 原本她瞧着徐辞暮与其他人走近，她总会不舒服，那个时候她总觉得是自己太过于依赖徐辞暮， 从自己来到这个世间，除了贾宏傲他们，就是徐辞暮和她接近，或许是徐辞暮一直给她看病的缘故，自己格外的相信他。 所以瞧着他与别人亲近她就莫名不舒服。 直到瞧见向云妆坐在他身边，与他低头说话那一刻起，她就明白，这种感觉不一样。 徐辞暮和别人说话，她确实也会不适，但这种更是她对于徐辞暮能有这么多好友的羡慕， 可是他与向云妆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不一样，她的心会被揪起，揪得她生疼， 她也明白，自己喜欢徐辞暮。 所以她吃醋了！ 段念来到锻造阁时，这里并没有什么人，品玉轩还没开始正常营业，段念接手品玉轩，不至于压榨员工，不让人回家团圆。 “你怎么不休息？”段念瞧着忙碌的唐瑾，很是意外，“今日不是说了将楚王府和摄政王王府的饰品清点结束，就可以回去了吗？” 对于段念的到来，唐瑾也很是意外， “我回去也没事，不如过来！”唐瑾往后看了看，“小姐怎么来了，不是说今日去摄政王王府参宴，不来这里吗？” 一提到这，段念心就一梗。 “没事，我提前离开了！”段念拿起唐瑾做到一半的首饰，默默的继续制作。 察觉到段念低沉的心情，唐瑾也没有打扰她，只是在一旁安静的陪着。 宴会上，徐辞暮看了一圈，都没有瞧见段念的身影，找到段言言时，段言言正拿着手捧花，一脸郁闷和不快。 “段二小姐！” 段言言微怔，反应过来立马行礼，“徐公子！” 瞧着段言言手中的花，徐辞暮问，“你阿姐呢？” “阿姐回去了！”段言言很是郁闷，“我瞧她脸色不是很好，就急匆匆离开了！” “脸色不是很好？”徐辞暮微微皱眉，“你阿姐可是今日身子不适？” “没有啊！”段言言睁着无辜的眼睛，“今日来之时她还好好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说锻造阁还有事，就急忙离开了！” 徐辞暮了然的点头，去到主桌说了几句话也离开宴席。 “他着急着去干什么？”楚王端着酒盏，一脸不解，不是说好今日一同闹洞房吗？ 尹荆楚环视一周，了然，立马打趣道，“某人都不在这里，他能坐得住？” 拿着筷子准备夹菜的向云妆手微微顿住。 “谁？”楚王好奇的询问。 白晴岚注意到向云妆的动作，用胳膊肘杵了杵尹荆楚，示意他不要胡说八道。 “没事没事，喝酒！”尹荆楚打着哈哈敷衍过去。 徐辞暮来到锻造阁时，段念已然离开，此时锻造阁空无一人。 徐辞暮莫名有些失落，但也只能转身离开。 后面几日，徐辞暮更是一次都没有见着段念，每次过来段念不是已经离开，就是在品玉轩。 但这真不是段念故意躲着徐辞暮，实在是这几日太过于忙碌。 摄政王婚礼结束，苗疆夫妇就要启程离开，恰巧苗疆那边也来了信件，更是毫无疑义的同意了段念制作的首饰。 所以段念打算在他们离开前赶制一批成品运回去，每日都忙得脚不沾地，也总算在他们夫妻离开头一日赶制出来，顺路商量着后边的计划。 摄政王府内，徐辞暮，桑榆，元司遥三人打着元司遥自制的劣质麻将。 元司遥看着空缺的位置，有意无意道，“徐辞暮，我这个三缺一什么时候才能弥补上？” 徐辞暮甩出手中的牌，面无表情，“想着吧！” “哟呵！”元司遥挑了挑眉，继续说，“我回京以来，可是没少听闻你与那段家大小姐的故事，怎么，我想错了？” 三人心里各有所思的打麻将，丝毫没注意到不远处正准备过来的段念。 段念在听见这句话时，更是停下了脚步，不知为何，竟将自己隐藏到一旁。 段念今日过来是送首饰的，原本这活儿是唐瑾过来，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今日唐瑾恰巧去了楚王府交货。 无奈下，段念只能亲自过来送货，不料却意外得知徐辞暮也在摄政王府，也恰巧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第147章 只是合作关系! “想什么呢？”徐辞暮心不在焉的甩出手中的牌，“我与她只是合作关系，莫要胡乱猜测！” 合作关系？ 段念怔愣，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酸得她有些难受。 只是合作关系吗？ 段念微微弯下腰，突觉呼吸有些困难，为了不被他们发现，段念赶忙离开了原地。 “段小姐是没找到王爷妃吗？”管家瞧着念手中的东西，很是诧异，“要不还是老奴带你过去？” 原本管家是要带着段念过去，段念瞧着他在忙，也就没有叨扰他。 “没……没有！”段念摆了摆手，“我突然想着还有事，就劳烦您给我送去，若是日后检查有什么问题，大可来品玉轩寻我！” 管家瞧着段念着急模样，当真以为她有什么事，点头答应下来。 段念出了摄政王府，低着脑袋就上了马车。 今日锻造阁比较忙，段念就让小青和小白留下来帮忙，自己一个人过来。 坐在马车内，段念脑中却不断回想徐辞暮方才所说的话，不由重重叹了一口气。 其实想想也是情有可原，他原先就爱慕向小姐，更是被向小姐伤得如此之深，哪会这么容易忘记 。 不然他也不会只做一个太医这么简单了，想来也是放不下心中的执念。 而且自己这个情况，甚至都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痊愈，又怎敢让人喜欢自己呢。 或许这样安慰着，段念揪着的心总算得到一点宽慰。 可就当她注意力回笼之际，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从锻造阁到摄政王府，一路都是长街大道，街道更是热闹非凡，可此时外边却异常安静。 段念心里顿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猛的掀开马车帘子，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道小巷子。 “停车！”段念冷喝一声，车夫却不为所动， “我让你停车！”段念想要去抓马夫的手，马夫依旧一言不发，猛的一鞭子打在马背上， 马儿吃痛，开始剧烈挣扎，段念身子失去重心，后背狠狠撞在车壁上。 此时马车来到一个旧巷子，这里莫要说人了，就是鬼都不一定见着。 段念顾不得身上的疼，猛然上前抓住马夫的肩膀，眼神偏见他腰间的匕首，就知道这人有备而来。 马车还在快速行驶，段念和马夫却打斗在一起，“你是谁？” 此人武功并不高，段念三两下夺过他手中匕首，但也因此重心不稳要从马车上跌落，眼疾手快下，段念不忘一把拽着男子，两人纷纷从马车上下来落下。 “我是谁？”男子目光阴狠，死死的瞪着眼前的段念，“若不是你这个臭婊子，我马家也不会被查封，更不会被发配到边关！” 马家？ 段念微微蹙眉，立马想到上次自己在宫里揍的四人中，其中一男子就是姓马。 后来四家中，有三家被查出行贿，段玉谦将他们一举拿下，全数送到了边关。 “你为什么会在这？”段念捏紧匕首，这些人都是被官兵押送，想要逃出哪有这么容易。 男子抹掉嘴角被段念揍出的血迹，一脸嗜血，“我当然是来索你命的！” 话音刚落，男子猛的对着段念发起攻击，段念一个侧身躲过，回身一脚踹在男子后背上。 “唔！”男子面朝下摔倒，段念没给他挣扎起来的机会，已经将匕首抵在他脖子上。 “到底是谁将你们放出来的！”段念冷着声音，她可没有蠢到觉得只有眼前这名男子逃了出来。 男子捂着胸口，翻了一个面，对着段念很是不屑的笑了一声，“想知道？” 男子偏过头，吐出口中的血水，嘴角微微上扬，“我……偏不告诉你！” 说完，男子脸色突变，紧接着另外一只手突然抬起，倏然对着段念甩出手中的东西。 段念下意识双手挡在前边，向后躲去。 “你……大爷！”眼前白色粉末被吸入鼻中，段念往后踉跄，只感觉一阵头晕。 段念甩了甩脑袋，身体抵在墙上，眼前一切开始渐渐模糊，双腿一软摔倒在地上。 她这是被下药了。 段念迷糊看见地上男子站起来，一脸阴笑的靠近自己。 在最后一点意识消散前，段念反手将手中匕首藏进袖中，最后再也撑不住，昏睡过去。 小白来到摄政王时，摄政王和王妃恰巧送徐辞暮出府。 “徐公子！”小白赶忙上前叫住徐辞暮，脸色十分差，已经顾不得什么礼数。 “小白？”徐辞暮不知为何，只感觉一阵寒意，“你怎么在这？” 小白沉着声音，“你可有瞧见我家小姐，她今日过来摄政王府送首饰，可是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小姐都没回去！”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下去，段念就是爬都该爬到锻造阁了。 徐辞暮一怔，扭头看向一旁的管家。 管家有些摸不着头脑，出声解释，“段大小姐今日确实来过，可她送完首饰就早早离开了！” 徐辞暮脸色一沉，二话不说抽过一旁侍卫的剑，抬手斩断马车绳子，翻身上马，随手将剑甩出，准确无误的插入侍卫的剑鞘中。 元司遥瞧着驾马离开的徐辞暮，对着桑榆道，“王爷也派些人手去寻一下？如今徐辞暮好不容易守得明开见明月，再出什么意外，他真的要跳护城河了！” 他们都看出徐辞暮对段念的与众不同，只是两年前的那次意外使得徐辞暮不敢轻易去赌。 “嗯！”就算元司遥不说，桑榆也会派人去寻， 冷风刮在徐辞暮脸上，可他却感受不到一般，驾马驰骋在长街上。 可就在路过一个巷子口时，徐辞暮停了下来。翻身下马，徐辞暮来到巷子口前蹲下。 这些日子气候算不上好，昨日才下了一场雨，此时看着天色应该也要落雨。 眼前的巷子几乎没有人来，这里路面泥泞不堪，坑坑洼洼全是水坑。 “徐公子！”小白紧跟其后，也注意到了路面车子碾压的印记。 徐辞暮没有说话，站起身就往前走，直到到了巷子深处，两人才停了下来。 “此处有打斗过的痕迹！”小白紧紧攥着拳头，眼中闪烁着懊恼和痛恨。 徐辞暮目光瞥过地上的一物，弯腰捡了起来。 小白一眼就看出这是段念的东西，“这是小姐一直随身佩戴的平安扣！” 这个正是段府着火后，贾宏傲送给段念那块上好的原料，后来段念亲手做成了平安扣，就一直佩戴在身上，从来没有取下过。 徐辞暮拿着平安扣的手缓缓收紧，仿佛想感受上边留下的温度。 第148章 绑架! “先回锻造阁！” 徐辞暮转身离开，此时他们只敢确定段念应该是被人绑架。 但不知道幕后之人此时在城内，还是已经出城，而且也不知道段念此时的情况怎么样。 锻造阁内，贾宏傲一众人也是坐立不安，小青已经从段府回来，确保段念没有回段府。 现在就差小白的消息，贾宏傲死死盯着门外，心里不断祈祷。 不一会，锻造阁大门被推开，徐辞暮和小白走了进来。 见着两人，屋内一众人都站了起来。 “小白，可有念念消息？”贾宏傲颤抖着上前，在瞧见只有两人时，心里越发不安。 小白二话不说跪了下来，“老爷恕！” 贾宏傲身子一阵恍惚，差点就倒下去。 “宏傲！”齐初升和龙启相赶忙搀扶住贾宏傲，“你放心，念念不会有事的！” “徐公子！”贾宏傲挣脱两人，赶忙抓着徐辞暮，“老夫求你找找念念，只要找到念念，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现下这里，只有徐辞暮更容易找寻段念，好歹他在朝堂当官，手底下也有一些暗卫， 况且现在城门已关，若是段念真被带出城去，他们想出去找哪这么容易，定要报官开城门外出。 可这样一来，不仅浪费时间，这件事也定会被闹得沸沸扬扬，到时段念的清欲…… “你放心，我会安排人在上京城内寻找段大小姐！”徐辞暮眼底一片阴翳，“我会亲自出城打探，若是有什么消息，也会尽早通知贾老爷！” “好好好！”贾宏傲红着眼睛， 此时外边天色十分不好，眼看着就要下雨。 贾宏傲也不闲着，暗中也让自己的人去打探消息，小青和小白也是各种带人去寻找段念的下落。 “什么人！”城门士兵瞧着驾马而来之人，立马出手阻拦。 徐辞暮将腰间的令牌扔出去，“在城门关闭两个时辰以内，可有可疑之人出了城？” 徐辞暮估摸了一遍，从巷子口到城门，若是马车行驶，差不多需要一个时辰， 段念去摄政王府时间并不早，那人若是绑架了段念，又从巷子口将人带出城，几乎在距离关城门两时辰以内出城。 那个时候城门是把控最严之时，若是什么可疑之人，也很是容易发现。 城门士兵认出令牌，立马规规矩矩将令牌递给徐辞暮。 “并没有什么异常！” 徐辞暮蹙眉，“你可仔细想好了！” 冰冷的声音使得士兵浑身一颤，赶忙低头冥想。 “对了！”士兵小心翼翼抬起头来，“说是奇怪，就在即将关闭城门时，确实有几人出了城，” 徐辞暮没有说话，士兵仔细回忆，“他们……他们押送了一口棺材，说是感染了天花病逝，需得押出城外焚烧！” 天花这种具有传染的疾病，人人见之都害怕，能让士兵记住也不足为奇。 棺材！ 徐辞暮攥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冷笑一声，“天花感染极强，莫要说亲自押送焚烧，他家里人见之都躲避不及，蠢货！” 感染天花，谁敢去触碰一二，往年若是出现天花，谁家不是草席一裹，便进行焚烧，更别说还将人搬进棺材了，对方也是借由士兵听着天花不敢开棺验尸，所以才找的噱头。 “开城！” 被骂的士兵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赶忙示意开门。 “轰！” 段念是被巨大的雷声惊醒。 迷迷糊糊间，段念缓缓睁开眼睛，短时间内记忆迅速回笼。 “唔！”段念想说话，却发现嘴已经被堵住。 漆黑的马车在缓缓而行，整个马车内只有段念一人，此时她的手脚都已经被绑住，动弹不得。 段念真想将这马家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一遍，打不赢就下迷药，真的太狗了。 现下最主要的，还是想想怎么逃出去。 随着雷鸣声，外边下起了倾盆大雨。段念侧耳聆听，外边传来男子的对话。 “公子，现在雨势越来越大，我们行动越来越难了！” 马车行动缓慢，段念总算是稳住了身子，动了动被绑的手，欣喜的察觉自己藏的匕首还在。 不得不说，这些人绑人的经验实在是一言难尽，搜身这种最起码的都没有， 当时自己从摄政王府出来时心事重重，所以才让那马夫钻了空子。 借着外边大雨滂沱的声音，段念小心挣着手上的绳子，麻绳很快在段念手腕上摩擦出鲜红的痕迹，但也总算是将匕首滑落出来。 段念小心捡起落在坐榻上的匕首，麻溜的割断手上的绳子。 双手得到解放，段念没有丝毫懈怠，将口中的抹布拿掉，再将脚上的束缚割掉。 此时她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若是就这样冲出去，段念也不知道有多大的胜算。 想了想，段念还是打算静观其变，选择敌不动，我不动。 “里面怎么还这么安静？” 不一会，外边再次传出男子的声音，段念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眼神在黑夜中尤为伶俐。 “对啊！”另外一名男子声音立马附和，“这都过了这么久了，迷药的作用早就过了吧！” 他们虽然将段念手脚绑住，但按照常理来说，一女子面对被绑的情况，还是会拼命用身子挣扎， 可都这么久了，马车内却异常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 一名男子对着马车上其中一名男子使了使眼色，男子会意，转过身，伸手掀开车帘， 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胸口便被猛的踹上一脚，毫无防备的男子也被踹飞出去。 不等其余人反应过来，段念已经冲出马车，想要抓住缰绳，然而赶车的还有一名男子。 “给我抓住她！”旁边马背上的男子回过神，见着已经脱身的段念，脸顿时一黑，几人匆忙想要控制段念。 这时段念也总算看清对面大约十多人，除了自己一辆马车外，其余都是驾马而行。 马车上，段念和赶马的男子打做一团，马儿受到刺激开始疯狂撒欢，导致其余人也不敢随意近身。 “臭娘们，老子掐死你！”五大三粗的男子一把掐住段念的脖子， 段念整个上半身悬空，头距离地面不过一尺的距离，马车急驰，雨水肆意的打在段念脸上，段念一只手死死抓着男子的手，面色通红，呼吸逐渐困难。 然而上方的男子却没有丝毫收手的意思，面容扭曲，双目猩红。 第149章 逃跑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肺腑里的空气变得稀薄，大脑也因缺氧而眩晕， 段念松开抓着男子的手，不断向着旁边摸索，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 段念想也没想，拼命抓住匕首，手指紧紧握住刀柄。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刀刃闪烁着寒光，段念没有丝毫犹豫地出手，朝着男子的脖子猛刺过去，然后迅速拔出。 “呲！”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喷洒在段念脸上和身上，男子掐着段念脖子的双手也在这一刻松开，死死捂着自己脖子，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瞪着大口吸气的段念。 在男子即将向自己倒下那一刻，段念伸手用力一推，男子从马车上跌落下去。 与此同时，受惊的马儿也在这时猛的调转方向，车身猛的摆动，眼看就要撞在眼前的树干上。 段念瞳孔猛的骤缩，身子比脑子反应还快，径直从马车上跳下，身子因为惯性在被大雨冲刷的泥泞路上翻滚，直到撞上大树上才停了下来。 “她在哪里！”不远处的男子指着趴在地上的段念，怒吼，“快抓住她！” 段念来不及想身上的伤，撑着身子，扭头就往树林里跑去。 雨势很大，段念身上的血渍被冲刷干净，冰冷的雨点打在身上，段念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凉意，只能拼命的往前跑。 这些人驾马追赶，段念知道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抓住，瞧着身边往山上爬去的下路，段念立马换方向。 为首的男子瞧着不见踪影的段念，很是愤怒，对着身后的人大吼，“给我找，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在他们看来，段念不过是一个千金小姐，在这种雨夜根本就跑不远。 殊不知，段念现代早就被段母培养出各种极限拉扯，再加上本身就有跆拳道在身，爬山什么的不要太简单。 更是哪里难走，哪里没人走就往哪里窜，直到身后没有了脚步声和说话声，段念才停下来喘气。 双手撑着膝盖，段念大口喘气，瞧着这荒山野岭，段念知道必须得找个地方歇脚，把自己身上的衣裳烤干。 不然不用等那些人找到自己，在这寒冷的夜，自己迟早会被冻死。 而且今日出府穿的披风也在刚才打斗时掉落，自己全身上下早就被雨水浸透。 段念来不及多想，开始找可以避雨的地方。 就这样段念一边要小心躲着追杀她的人，还要找一个藏身之地，就在她要绝望之时，黑夜里，余光瞥见了一个洞口。 段念眼睛一亮，赶忙朝着洞口的方向爬去。洞口还算隐蔽，而且四周都是杂草，若不是段念目标性明确，也确实不易发现这个洞口。 段念小心爬过去，确保山洞没人后才走进去。里边漆黑一片，段念赶忙摸出腰间的火折子吹燃。 此时她已经被冷得浑身颤抖，待看清山洞里边的情况，段念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里应该是有人住过，有些柴火和烧火的痕迹，看这些痕迹应该很久没人来了，这里荒山野岭，来狩猎的肯定不少，想必也是这些猎人留下的。 段念迅速将这些干的柴火堆积起来，小心点燃取暖，段念低头看着身上的伤势，所幸就手臂被划伤，后背撞在树干上隐隐作痛外，就只有手心一些擦伤。 “哎！”段念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就穿着衣服烤着吧，现在她算不上安全，万一那些人找上来，她才好继续脱身。 山洞外边，雨已经开始渐渐变小，几名男子撑着身上的寒意，不断找段念身影。 “臭婊子！”男子打了一个寒颤，面露凶恶，“别让老子找到你，找到老子非扒你一层皮！” 嘴里正骂着，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声响。 男子立马警觉起来，透过黑夜，谨慎的看向出声处。 “谁在那里！” 男子咽了咽口水，一双眼睛微微眯起，不远处一抹白色的身影屹立，看不清面庞， 男子吓得往后踉跄了一步，抬手揉了揉眼睛，小心看过去，白色身影依旧在原处。 “你是谁，不要给老子装神弄鬼！” 若是他没有记错，段念今日穿的是蓝色的衣裳，并非白色， 不怪男子多想，实在是这深山老林，荒无人烟就算了，还是后半夜的，谁来了不害怕。 白色身影动了，靠着男子方向快速靠近， 男子吓得面容失色，还没来得及跑，身影已经近在咫尺。 “你.....”男子还没来得及说话，胸口便被猛的踹了一脚，整个人立马飞了出去。 徐辞暮走过去，身子蹲下来，“段大小姐呢？” 徐辞暮的声音堪比今晚的雨夜，全身的戾气更是使得男子全身颤抖， “我.....我不知道！”男子害怕的哆嗦，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男子立马认出徐辞暮。 “不知道？”徐辞暮冷笑一声，“本公子可没有太多的耐心！” 嗜血的眼神像极了能够随时要人命的阎王，男子眼皮一阵突突直跳。 “徐公子饶命，我....我真不知道，段大小姐早就已经逃脱，如今逃到哪去了，我也不知道啊！” 徐辞暮眼睛微微眯起，断定男子没有说谎，徐辞暮手中的折扇抵在男子脖子间，在男子惊恐的眼神下，猛的朝着男子脖子划去， 一道鲜红的口子不断往外冒血，男子难以置信的捂着脖子，一只手颤抖的指着离开的徐辞暮。 徐辞暮冷着脸，快速的穿梭在黑夜里， 然而还在寻找段念的其余几人，完全没有意识到，死亡正在向他们靠近。 “你是谁？” 另外一名男子在瞧见徐辞暮时，立马抽出腰间的剑，警惕的看着徐辞暮。 只是可惜，徐辞暮根本不给他们交手的机会，手中的折扇像飞镖甩出，与此同时，徐辞暮轻点脚尖，利用轻功飞出，精准的接过回旋回来的折扇。 另外一边，段念身上的衣裳总算是烤得差不多，外边的雨也已经停下来。 即便如此，段念也不敢随意出去，她可不想和那些人面面相觑。 正当她想着如何脱身时，外边传来脚步声响。 段念心中警铃响起，正想着快速扑灭火堆时，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直到出现在洞口。 瞧见来人，段念扑火的动作一顿，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洞口边，那抹修长的身影。 第150章 表白 “徐.....” 段念呆呆的开口，然而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完，徐辞暮猛的靠近， 伸手一把抱住段念，力气之大，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揉进骨子里。 熟悉的药香萦绕在鼻尖，段念彻底愣住，全身的血液此刻变得沸腾，被徐辞暮搂着的腰更是变得异常敏感，仿佛被熊熊烈火灼烧。 “你.....”段念不断的舔舐嘴唇，可一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幸好！”徐辞暮沙哑的声音响起，“幸好你没事！” 段念只感觉全身酥酥麻麻，像是被电击。 可就是这样，段念的理智也被拉了回来，小心的挣脱着这个让她贪婪的怀抱。 “怎么了？”察觉到段念低落的心情，徐辞暮低下头，小心的注意着段念的神色。 段念低着脑袋，不断的咬着自己的嘴唇， 徐辞暮温柔的声音险些让她失了智，段念沉默了半响，还是忍不住的问， “合作关系，也能这样抱吗？” 徐辞暮怔愣，直勾勾的看着低着头的段念，马上反应过来段念说的什么意思。 “你....听见了？” 段念老实的点头，“嗯，今日我过去送首饰，就.....” 提到这，段念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发疼，方才短暂的惊喜和喜悦也被一洗而空。 知道缘由，徐辞暮心里止不住的发疼。 今日自己没有说那些话，或许段念就不会独自离开，也不会发生今日这事。 “我们不止合作关系！”徐辞暮语气坚定，眼底全是眼前小心翼翼的人儿，“阿念，我心悦你！” 耳边传来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挑选的宝石，轻轻落在她的心湖，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段念猛地抬头，对上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面仿佛千言万语，是她无数次幻想却不敢确认的情感。 心跳也在这一刻骤然加速，仿佛要跳出胸膛，她怔愣在原地，双眼圆睁，所有的思绪在这一刻仿佛都凝固。 “我.....你.....” 段念都快以为自己幻听了，可眼前的男子神情是何其的认真，认真到她都快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可是今日他才说，自己与他不过是合作关系，怎么突然间就....表白了呢？ “今日这么说，是因为我不确定你现在是什么想法，我不想太多人去干扰你！”徐辞暮解释着心中所想， 段念太过于特殊，就是他都不知道段念在想什么。 他也察觉到段念对自己的依赖，但是他不敢确定段念对自己的这种依赖，是特殊的，还是和贾宏傲他们一样。 徐辞暮揉了揉段念的脑袋，温柔道，“开始时，我不想有一日你幡然醒悟，你对我的喜欢，不过是一种依赖，而非真正的喜欢我！” 即便到现在，徐辞暮都没有真正了解段念心中所想。 可他却再也忍不住，那时只想着待她看清自己的心之后，再将她留在身边， 直到今日得知她被绑架，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哪怕现在段念只是依赖他，即使以后段念回过味来，他也不会让其离开，其他人更别妄想带走她。 段念眼眶发红，低下头不断的抿嘴唇，心里是既感动也心疼。 “我对你的依赖，并非和外祖他们一样！”段念说得有些困难，不断的调整自己的呼吸， “我知道自己的心思，我.....我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所以才依赖你！” “我分得清......” 徐辞暮眼睛倏然一亮，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段念。 或许没有哪个时候，能像这样轻松，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余光瞥见段念的手臂，徐辞暮的心不由发紧， “受伤了？”徐辞暮抬起段念的手臂，小心观察伤口，“我给你看看！” 段念心里完全被这份突如其来的喜悦占据，根本感受不到伤口的疼。 “没事，就小伤！” 徐辞暮没有搭理段念，拿出腰间的创伤药，小心的洒在段念伤口， 仿佛担心段念疼，徐辞暮更是低着头小心哈气。 段念吸了吸鼻子，眼眶微微发红。 上好药，徐辞暮扯下自己衣裳衣角给段念小心包扎伤口。 “我们先离开这里！”徐辞暮看着段念身上单薄的衣裳，很是担心段念受不了。 今日他出来急，也是忘记穿披风， 他至少还有内力护着，段念可是什么都没有。 段念有些担忧道，“外面那些人？” 她倒是不担心徐辞暮，就是担忧自己会给徐辞暮拖后腿。 “没事！”徐辞暮揉了揉段念的脑袋，低着嗓音，“你放心，有我！” 说罢，一只手搂过段念的腰间，脚尖轻点，朝着山下飞去。 此刻已经在山下等候的花影，在瞧见徐辞暮两人时，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公子，段大小姐！”花影将手中的披风递给徐辞暮， 徐辞暮接过披风，小心给段念系好。 花影瞧着自家公子小心翼翼的模样，再加上段念略显羞涩的模样，心里立马了然。 心里更是第一时间为自家公子感到高兴。 “先上马车休息一会？”徐辞暮小声哄着段念，“路上颠簸，先休息一会在启程如何，我会让人先将消息传给你外祖父！” 这里距离上京城算不上近，若是坐马车，恐怕进京时天已经大亮。 段念心里惦记着贾宏傲他们，能够将自己消息传去，自然也能放心些。 “好！” 徐辞暮搀扶着段念上马车内，才转身和花影走到一旁。 “如何？”徐辞暮脸上哪还有方才的温柔，阴翳的脸庞和这黑夜融为一体。 “确实是马家！”花影说，“押送马家的官员受贿，途中将马家几位公子放了，才导致他们混进上京城，绑架了段小姐！” 一般押去边疆的犯人并不少，更何况此番段玉谦查封了几户，上上下下加起来数目更是不少， 若是将几人放了，再寻一个借口途中病死之类的理由，也不是不可能， “受贿？”徐辞暮眼睛微微眯起，冷笑一声， “马家被查，全然是段玉谦一手操办，我可不认为这些人能在段玉谦眼皮底下，还能私藏大量银两！” 要想贿赂官员，不要命的放了马家几位公子哥，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而且这还干着灭九族的买卖，若不是银子给得足够吸引人，谁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 第151章 从中作梗 当初段玉谦可是把马家查了一个底朝天，甚至在前后几日控制马家那些门生，不让其与马家接触， 押送马家出京之后，更是派人继续盯着平日和马家走得近的几户官家。 当然，这些人莫要说替马家藏银子，遇见这种事，恨不得把自己撇干净。 所以想要私藏大量的银子，还能携带出京，贿赂官员，可是比登天还难。 “所以，公子的意思是有人从中作梗？” 花影愣住，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银子贿赂官员，可没有多少人。 “若是马家只是想报复，在劫持阿念时，直接杀了便可，何须大费周章的将人劫持出京！” 徐辞暮继续道，“那些受贿的官兵可有带回？” 花影咽了咽口水，小心道，“我们查到时，那些官兵全数被杀！” 这下线索尽断，花影此时恨不得立马消失在自家公子面前，他可不想这个时候触这个霉头。 “全数被杀？”徐辞暮慢慢转动着手中的扳指，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 “暗杀朝堂官兵，可不是谁都有这个胆子！” 花影小心的看着自家公子，嗫嚅，“公子的意思是？” 徐辞暮睨了花影一眼，恨不得把愚蠢两字写在脸上。 “写封信给玄忧辰，说本公子想与他叙叙旧！”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身后的花影瞧着自家公子的背影，恍然大悟。 玄忧辰，天下第一杀手阁，玄暗阁的阁主。 为什么要封为天下第一杀手阁，因为只要给出足够多的银子，他们什么任务都敢接。 因为他们不属于什么派别，而且也是做着拿钱办事的交易，朝堂自然没有理由讨伐。 所以要暗杀这些官兵，玄暗阁，当属不二人选。 徐辞暮轻脚上马车时，段念已经倚靠在马车上睡着了。 徐辞暮瞧着，神情瞬间温和下来，小心走到段念身边坐了下来。 细看，段念眉头紧紧拧着，睡得十分不安稳。 徐辞暮心里微微发疼，小心点燃一旁的安神香，再将段念小心的靠在自己身上。 感受着身边人的气息，徐辞暮眼睛微微眯起。 其实他一直都想不明白，段念有得罪哪些人。 而且，这次绑架段念的，和上次在品玉轩闹事的男子，背后之人，可为同一人？ 徐辞暮直接将马车停在了段府。 此时天边已经开始泛起点点鱼肚白，显得有些灰蒙蒙， 街道并没有什么人，但此时段府却是灯火通明，包括贾府的人都聚集在此地，就是唐瑾寒云也守了过来。 贾宏傲神色算不上好，一夜未眠，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段玉谦不在府上，此刻也就贾书礼主持着段府。 “老爷！”外边打探情况的小白急匆匆走进来， “回来了，马车停在了后院！” 贾宏傲倏的站起来，声音有些颤抖，“回....回来了，走走走，我们去接念念！” 贾明磊和贾瀚星一左一右搀扶着贾宏傲，后边的人紧跟其后。 倒是主位上的贾书礼，拿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才起身跟着出去。 贾宏傲一行人守在后院，一辆马车缓缓停下，贾宏傲不由上前一小步。 车帘被掀开，徐辞暮率先走出来。 “徐公子......”贾宏傲目光不断的往马车瞟，“念念她，” 徐辞暮摇了摇头，“贾老爷放心！” 说罢，对着马车内唤了一声，“阿念！” 此话一出，身后的一众人都愣了愣，神色各异的看着徐辞暮。 段念弯腰走了出来，一眼瞧见了为首的贾宏傲。 “外祖父！” 贾宏傲回过神来，瞧见段念的一瞬间，所有的疑虑都被抛诸脑后。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贾宏傲眼眶中闪烁着泪花，悬着的心也在瞧见段念这一刻，终于放了下来。 徐辞暮对着段念伸出手。 这下所有人又将目光落在徐辞暮身上。 段念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还是将手搭在徐辞暮肩膀上。 徐辞暮将双手放在段念腰间，微微提力，轻而易举将段念抱了下来。 后边的唐瑾看着两人的动作，垂下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贾书礼脸色更是不好，堪比知道段念经商时候。 “念念，你们这是.....”贾宏傲指了指段念被徐辞暮紧紧握着的手。 不等段念说话，一旁的贾明磊率先开口，“先进府吧！” “对对对！”贾宏傲对着后边的人招了招手，“先进府再说！” 段念抬头看着徐辞暮，两人对视一眼，徐辞暮当即给了段念一个放心的眼神。 段念松了一口气，跟着进府。 众人将大致情况都了解，确定段念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才都松了一口气。 事情经过讲述清楚，段念没有再说话， 一时间屋内陷入安静，众人的目光不断在段念和徐辞暮身上来回瞟。 段念只觉得尴尬无比。 “今日多谢徐公子搭救念念！”这时贾明磊率先打破了这份寂静， 段念顿时松了一口气。 “贾公子客气！”徐辞暮倒是显得很放松，不急不慢道，“阿念出何事，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这一口一个阿念，叫得不要太顺口。 段念有些羞涩的咽了咽口水，虽然面对这么多长辈有些尴尬，但心里却是十分的高兴。 徐辞暮偏头看了一眼段念，继续道，“阿念淋了雨，手臂也受了轻微的伤，还是让阿念先去沐浴更衣？” 被这一提醒，贾宏傲他们也不敢再耽搁，当即让小青和小白去服侍段念。 “不知徐公子可有查出是何人所为？”贾明磊重新将目光落到徐辞暮身上。 “马家！” 徐辞暮漫不经心道，目光落在外边越来越亮的霞光，没有过多的解释。 “好大的胆子！”贾宏傲握着拳头，重重敲击在桌面上，“一个被发配边疆的罪臣，竟然敢绑架大臣之女，哪来的本事！” 段念在宫中发生的事情，他们自然也都听说了。 原先他们也担忧段念被这些人报复，但是段玉谦动作很快，尽数将这些人查封，才放心离开上京城。 他们想着，既然都被逐出上京城，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起浪花来。 “他们确实没有这个本事！”徐辞暮冷笑一声，收回目光，在屋内几人的脸上慢慢扫视，最后定在贾宏傲身上， “想要贿赂押送他们的官员，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幕后之人，恐是与上次在品玉轩闹事的幕后之人，脱不了干系！” 第152章 舍其段姓 徐辞暮的话让屋内陷入沉寂。 贾家如今的生意，不知道动了多少人的蛋糕，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 可话又说回来，有几人能有这个胆子？ 先不说收买押送的官员，段念身后可不止是段府撑着，现下谁不知道她可是太上皇钦点，允许经商之人。 更是将如今的韶关新国和苗疆，进行通商之人。 这个节骨眼绑架段念，是有多少脑袋砍？ “好了！”徐辞暮没有等他们说话，径直站了起来，慵懒道，“该是上朝的时辰了，如今阿念已然安全送回府，我就先行一步！” 众人瞧着徐辞暮的模样，也是有些诧异。 徐辞暮何时上早朝这般积极了？ 贾宏傲几人将徐辞暮送出府， “今日还是多谢徐公子，将念念带回来！”贾宏傲对着徐辞暮认真作揖， 徐辞暮很是坦然，“这是我应该的！” 徐辞暮这熟练的话术使得他们神色怪异，直到徐辞暮驾马离开，他们眼神尽显复杂。 “我....我现在去问问念念！”贾宏傲说着就要转身重新回到段府。 “父亲！”贾明磊一把拉住贾宏傲，“念念遭此一遇，也不急于这一时，让念念先是歇息也好！” 贾宏傲立马顿住，立马点头，“对对对，还是让念念先歇息！” “对啊！”贾瀚星搀扶着贾宏傲，“父亲也一夜未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几人给贾书礼道了一声，便离开段府。 离开前还不忘记让小青小白照顾好段念，有何事及时知会他们。 小青和小白给段念洗漱好，重新上好药，就被段念谴出去。 她今日确实很累，也不想被人打扰，可人躺在床上，整个人又显得有些兴奋。 脑海中不断闪现今日徐辞暮对自己说的话。 两辈子第一次谈恋爱，这种感觉十分的奇妙。 就在她即将进入梦乡时，屋门却被猛的推开。 巨大的响动使得段念身子一个激灵，迷糊间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贾书礼冷若冰霜的脸。 熟悉的神色使得段念心里一惊，还没来得及开口，手腕就被贾书礼猛的拽住。 “母亲！” 段念被拽起，下意识的用力，一把甩开贾书礼的手。 这一行为，无疑是在惹恼贾书礼。 “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贾书礼阴沉着脸，声音冰冷，“一夜未归，恐是与那徐家公子做些苟且之事吧，回来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搂搂抱抱，眉来眼去，可还知道半点羞耻！” 段念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贾书礼，声音带着些颤抖，“我昨日遭人绑架，若非徐辞暮，我此时都不一定能回府！” “徐辞暮？” 贾书礼冷笑一声，“你倒是叫得亲切！” “我不管你是被人绑架，还是与他在外苟且，今日我就将话撂这，我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 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全身，段念掀开被子，甚至顾不上穿鞋，直直望着贾书礼， “理由！”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什么理由，能让贾书礼如此反对自己和徐辞暮一起。 “理由？”贾书礼冷嘲热讽，“他不过是一个太医，你好歹是钦差大臣的嫡女，你们门不当，户不对，这需要什么理由？” 段念深吸一口气，直视贾书礼的目光，“若是我没有猜错，徐辞暮是正一品，父亲是正三品官员！” 她从一开始，就想过这件事不会太简单， 但从始至终都没想到，贾书礼反对的理由，居然是所谓的门当户对。 “那又如何？”贾书礼不以为意，“他徐家公子说好听一些是正一品，可他手上可有何实权，整日除了在太医院抓抓药，看看病，还能做什么？” “况且！”贾书礼上前一步，“他徐辞暮为何入宫为官，想来不必我再为你赘述一遍了吧？” “你当真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他不过是需要一个人，来慰藉他之前遭遇的伤害，需要一个人来顺理成章的摆脱他身上的官服！” 贾书礼看着段念越来越白的脸，继续嘲讽道，“待他再次摆脱，他便能与那将军府的向大小姐，再续前缘，你.....不过是一个靶子！” 贾书礼每说的一个字，无疑不是在嘲讽段念。 徐辞暮为什么为官，仅仅因为那向大小姐一句——我不喜废物。 世人谁不知，徐辞暮最讨厌就是束缚。 都说若是有朝一日，徐辞暮当真与那向家小姐再续前缘，必定会是褪下身上的官服。 贾书礼见段念没有说话，贾书礼正想放缓语气，说服段念时， 一直沉默不语的段念终于开口说话。 “徐辞暮是怎样的人，我自会定夺！” 段念看着贾书礼，认真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反对，但现下这个理由还无法说服我，要想让我放弃，至少拿出一个充足的理由出来！” 段念坚信，若是徐辞暮真不想当官，根本不会用这种玩耍她人，卑劣的手段。 见段念态度如此强硬，贾书礼也不再与其多说，当即放出狠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我就是不同意你们，我看谁敢违抗！” 紧接着讥笑一声，继续大声说，“或者你可以不管我这个母亲所说，但我敢向你保证，只要你俩成亲当日，我定三尺白绫，吊死在段府大门前，定是让白红喜事一起办了！” 整间屋内不断环绕着贾书礼的声音。 段念只觉得此时的她，犹如身处冰窖，冻得全身发寒。 贾书礼狰狞的面容再次与段母重合。 若是以往，段念早已陷入深深的恐惧中，不断去挣脱，可又让自己深陷其中。 可这一次，段念没有再妥协， 只是死死的攥着拳头，眼底猩红一片， “若真是如此，我宁愿舍其段姓，从此不做段家女！” 这一刻，想摆脱贾书礼控制的欲望，到达了顶峰。 而今日之事，更是成为了两人间的导火索。 段念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具身体，无论如何也是贾书礼亲生。 可就是如此，段念遭受绑架一夜未归，虽说不指望贾书礼能嘘寒问暖，可也不是这个时候来兴师问罪。 犹如前世的段母，她又做错了什么，遭受长达二十年非人的虐待。 段念的话使得贾书礼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 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眼神中似乎要喷射出火花。 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因为她的愤怒而变得凝重，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好好好，你倒是长本事了！” 贾书礼说着大手一挥，怒喝道，“来人！” 门外当即闯入两名家仆。 段念抿了抿唇，难怪不见小青小白的身影，原来贾书礼早有准备。 第153章 囚禁 “夫人！”两名家仆毕恭毕敬的走到贾书礼身边， 贾书礼面露狠色，“将大小姐送去绣房，她一日不知悔改，一日不允踏出半步！” “你凭什么囚禁我！”段念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想要抓住她的家仆。 “凭什么？”贾书礼嗤笑，“作为子女，顶撞，违逆父母，我作为你的母亲，有义务，有权利教导你！” 见段念一脸警惕，贾书礼也不着急，不急不慢道，“你可以继续反抗，我不介意将你与那徐辞暮一夜未归的风光伟绩宣扬出去！” “当然，你可以不在乎你的名声，只是不知道你那心心念念的徐辞暮，会不会被人戳脊梁骨？” 段念睫毛轻颤，或许她的直觉告诉她，徐辞暮不在乎这些， 可是段念还是不愿意，她深知这是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的年代， 也深知，自己似乎舍不得，舍不得徐辞暮被人说三道四。 见段念不再反抗，两名家仆才小心翼翼的上前，一左一右抓住段念的胳膊往外走。 出了屋子才发觉，自己屋子早已经被家仆团团围住。 此刻小青小白也被家仆拦在院外，明显受到威胁，不敢轻举妄动。 段念深吸一口气，对着两人无声摇了摇头。 此刻她算是明白了，贾书礼就是一个疯子，当真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所幸自己不过是被关进绣房，想要逃出去，也并非难事。 自从段念搬到贾府后，就再也没有踏进这里半步。 后来因为一系列之事，贾书礼也不知是因为自己与苗疆合作的缘故，也不再让自己学习女红。 虽然依旧不怎么待见自己，但也没有为难自己。 “请吧！”家仆伸手推开绣房门， 见段念出神，其中一名家仆更是毫不客气的从后面，用力推了段念一把。 不给段念反应的机会，反手将屋门锁上。 然而，没有任何防备的段念脚上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前扑去，脚上一个没站稳，直直摔倒在地上。 “嘶！”段念微微皱眉，前边一幅刺绣也被推翻在地。 段念还没来得及查看自己手掌的擦伤，目光却被翻到的刺绣所吸引。 只见刺绣背面，除了各种颜色的丝线外，那抹暗红色却格外的刺眼。 段念顾不得手掌和膝盖的疼，跪爬归去，伸手将绣布从绣绷上扯了下来。 拿着绣布，段念肉眼可见，手在微微颤抖。 段念死死盯着绣布背面的暗红色，慢慢的，慢慢的送到鼻尖嗅了嗅， 就在一瞬间，淡淡的血腥味猛的冲刺着鼻腔，段念身体下意识一个激灵， 突然间，段念放下手中的绣布，站起身来，伸手将屋内的刺绣全数打翻。 外边守着的家仆听见里边的动静，并不为所动，全当段念是在发泄不满。 “原来......” 屋内一片狼藉，段念呆呆站在中央，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屋子里的绣绷都被打翻在地上，除了当初她绣的两幅刺绣外，其余的都沾染了大片的血迹。 这一刻，段念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自己才过来之时，但凡自己去绣房，晚上许姨娘总会让段言言悄悄给自己送药。 恐怕是，许姨娘早就知道原主受伤一事。 这些刺绣，每一幅都很精美，可是背面的血迹，却极其的讽刺。 段念甚至能感觉到指尖在微微发疼。 “怪不得，那时反应这么大！”段念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思绪回到自己第一次被带到绣房，她承认自己确实很害怕绣花针，可相较于内心对段母的恐惧，绣花针显得又这么不足为惧。 可是当时她反应很大，甚至是推开了贾书礼。 或许这其中包括原主本能的抗拒。 余光瞥见眼前的绣面，背后的血迹清晰的看出五指的印记，像是在深渊中不断的挣扎。 “呕！”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段念双腿一软，再也忍不住的跌倒在地。 段念弯腰不断干呕，仿佛能够感同身受，原主每次来这里时，从恐惧到绝望，到最后的麻木。 这，又何尝不是自己！ “念念！” 才回到贾府小憩了一会的贾宏傲，带着下人急匆匆的闯入段府。 “贾老爷！”家仆拦住一脸怒火的贾宏傲，“这里是段府，没有夫人的命令，谁人都不能乱造次！” 此时的贾宏傲哪还顾得这么多，一把抽出身后护卫的剑，“放屁，今日我倒是要看看，谁敢拦老夫！” 家仆见着贾宏傲手中的利剑，害怕的往后退了退。 正当他们不知所措时，听见动静的贾书礼，慢条斯理的走出来， “什么时候，段府也能让人随意舞刀弄枪了？” 贾书礼目光如炬，一眼就瞧见站在贾宏傲身后的段言言。 段言言似乎也察觉到了贾书礼的目光，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段言言年纪尚小，段念被绑架之后，她也随着许姨娘一直等在大堂， 知道段念和徐辞母回来，段言言更是好奇段念和徐辞暮的关系。 本就是憋不住事的年纪，在所有人都走后，她就想着偷摸去段念院子。 这恰好就遇见贾书礼带着家仆闯入段念院子。 更是清楚听见，若是小青和小白敢轻举妄动，贾书礼就会将段念夜不归宿的消息传出去。 更是放言，将让二人无法在段府待下去。 段言言差点吓哭，蹑手蹑脚离开后，就偷摸着出府找了贾宏傲。 到贾府时，就只有贾宏傲在。 贾明磊自然回去了，贾瀚星也去了学堂。 “我只想知道，念念呢？”贾宏傲紧紧捏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念念本就遭遇不测，好不容易回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遭遇不测？” 贾书礼讥笑，嘴唇微微上扬，“谁知道她是遭遇了不测，还是和一些不干不净的男人出去幽会！” 贾宏傲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女子的声誉有多重要，贾书礼怎么可能不知道。 更何况，此时院子还有这么多下人看着。 “你莫要信口雌黄，今日我只想将念念带走，老夫倒是要看看，谁敢阻拦我！” 贾书礼神色并没有太多变化，抖了抖宽大的广绣，“好啊，本夫人今日也是瞧瞧，谁敢闯入段府，我定是去报官，带人私闯官员宅子，你说这该如何处罚？” 第154章 九门提督 “是吗？”一道慵懒随性的声音传来。 院子中所有人微微怔愣，都扭头看向出声处。 这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所有人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 来人正是徐辞暮，他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毕竟今早才见过。 只是，此时的徐辞暮却与早上一袭白衣不同。 黑红相间，束腰束臂的锦袍，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显得此刻的徐辞暮十分邪魅。 就是平日里随意用白色丝带束发，此时也规矩的用发冠将三千发丝固定。 这与早晨那一袭白衣，随性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伴随着对徐辞暮的打量，众人的目光终于落到徐辞暮腰间，象征着他此刻身份的玉佩上。 顷刻间，所有人哗的一声，齐刷刷的跪了下去，“参见提督大人！” 响彻整个段府的声音，都在预示着此刻徐辞暮的身份。 众人皆知，太上皇一向赏识徐辞暮，早些年就想让其担任九门提督， 这本来就是一件有面的事，谁也没有料到，徐辞暮拒绝了，只愿意做一个太医。 虽说御前太医的官职不小，可终究没有实权，许多事情也轮不到他插手。 不曾想，今早还是太医的徐辞暮，摇身一变，居然担任了九门提督的位置。 至于是为什么，众人自然不敢多加揣测。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跪下来时，只有院中央站着的贾书礼，显得十分的格格不入。 徐辞暮双手附在身后，漫不经心的走到贾书礼面前， 垂下眸，徐辞暮只是轻笑一声，贾书礼垂着的手不由紧了紧，沉默一会，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跪下去， “臣妇，参见大人！” 徐辞暮伸出手，对着其余人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可以起身， 唯独跪在眼前的贾书礼，徐辞暮却没有让对方站起身。 “阿念在哪？” 若说方才的声音是慵懒随意，那此刻的徐辞暮，就犹如地狱来索命的阎王。 冰冷的声音还是使得贾书礼哆嗦了一下，可即便如此，贾书礼依旧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不说？”徐辞暮仿佛失去了耐心，环顾段府一周，“那本提督不介意，把这段府给掀了！” 身后跟着徐辞暮的花影，也着实捏了一把汗。 心里不断祈祷这个段夫人还是老实交代吧。 他可丝毫不怀疑自家大人说的话。 最主要自家大人第一日上任，就把段府给掀了，这传出去，确实不怎么好听。 贾书礼咬咬牙，鼓起勇气直视徐辞暮，“徐大人，虽说你此时贵为九门提督，但这是钦差府，也不是能随意造次的地方！” “随意造次？”徐辞暮很是随意，一脸无所谓，“那就当本提督随意造次好了，段夫人可去报官，我等着！” “你......”贾书礼被怼得语塞，徐辞暮突然愿意担任九门提督一职，是所有人都没有 料到的。 如今徐辞暮统领禁军，这上京城还有几人敢得罪他。 就在局面陷入僵持时，身后段言言唯唯诺诺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切， “大.....大人，我...我或许知道姐姐在哪？” 段言言不敢去看徐辞暮，心底又好奇，又惧怕， 贾宏傲闻言也很是着急，相较于其他人的震惊，贾宏傲此时更加担心段念的安危。 “哦？”徐辞暮挑了挑眉，声音放缓，“那就有劳段二小姐带路了！” 临走前徐辞暮还是让贾书礼站了起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绣房的方向走去。 来到绣房的院子时，两名家仆依旧守在门外。 瞧着以徐辞暮为首的一行人，两人面面相觑 “哪来的狗奴才，还不见过九门提督？”花影上前一步，呵斥在发愣的两人， 九门提督？ 两人这才注意到徐辞暮腰间的玉佩，顿时吓得面容失色，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奴.....奴才拜见提督大人！” 徐辞暮没有理会两人，目光只是落在被锁着的房门上。 “打开！” 徐辞暮声音算不上大，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错觉，让人不寒而栗。 两名家仆害怕的咽了咽口水，都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已经身为九门提督的徐辞暮让人畏惧，可掌握他们生死的贾书礼也在这里 如今贾书礼没有放话，两人登时陷入两难的境地。 徐辞暮怎会不知两人的心思，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和他们多费口舌，上前就要亲自去“开门” “徐.....” 贾书礼正要上前阻止，只听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屋门径直被人从里面踹开， 整个木门轰然倒塌，掀起漫天飞尘，所有人立马用袖子挡住口鼻。 只有徐辞暮没有任何动作，守着的两名家仆更是吓得胆颤心惊。 待漫天的飞尘散去，众人才看清了里边的情况。 只见面色苍白的段念呆愣在原地，双目通红，手里还拿着一把已经摇摇欲坠的椅子， “念念！”贾宏傲眼眶登时一红，心疼得无以复加。 段念显然也没有料到外面此刻站了这么多人，手微微一颤，椅子从手中滑落在地上，彻底散架。 随之目光落到徐辞暮身上，一瞬间，眼眶中立即噙满泪水， 徐辞暮心里一紧，迅速上前，还没来得及开口，段念浑身发软，倒在徐辞暮怀里， 徐辞暮单膝跪在地上，紧紧搂着怀里的段念， “你.....终于来了！”说着，两行泪再也控制不住，轻轻抚摸段念脸颊。 细弱蚊蝇的声音，却像千支利箭，同时插入徐辞暮的心脏，疼得他难以呼吸。 徐辞暮用指腹轻轻擦拭段念的眼角，小心再小心的在段念额头落下一吻， “对不起，我来晚了！” 带着沙哑的嗓音落入段念耳中，原本烦躁的心终于安静下来。 徐辞暮抬眸，目光落到一片狼藉的屋内， 顿时双瞳急骤，猩红的眼睛仿佛要将这一切烧毁。 收回目光，徐辞暮一只手穿过段念膝下，将段念抱了起来。 转过身，面向众人，徐辞暮冷若冰霜的脸定格在贾书礼身上， 就是此时的贾宏傲也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心只想知道，就这么一会，段念到底发生了什么。 “花影！” 被叫住的花影瞧了自家公子一眼，立马会意，转身离开。 都留下一院子不明所以的众人。 恰在此时，小青和小白也拿着披风过来。 小白看了一眼徐辞暮怀中的段念，拿着披风走了过去， “大人！” 徐辞暮无声点了点头，小白才将披风搭在段念身上。 不过一会，急匆匆离开的花影折返回来，与离去时不同，此时花影手里赫然多了一把火把。 第155章 放火 贾书礼看着花影手中的东西，立马知道徐辞暮要做什么。 “徐大人！”贾书礼咬牙切齿，“你再是九门提督，可这也是段府，岂是可以如此胡闹？” “胡闹？”徐辞暮微微提力，将段念向上提了提，“本提督可没有胡闹，段夫人若是心有不甘，大可去揭发本提督！” 说完，眼神示意花影， 花影会意，拿出火折子点燃火把。 徐辞暮怀中的段念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睛盯着花影手中的火把。 “没事！”似乎担心段念害怕，徐辞暮低下头小声安慰，“不会有事的！” 见着花影拿着火把上前，贾书礼急了， “徐大人，今日你第一人担任九门提督的职位，便放火烧段府的宅子，你可是不怕被人诟病！” 贾书礼这句话不无道理，这放眼至今，还真从未见哪个官员，才上任便是放火烧别家宅子。 更何况这还是钦差府的宅子。 就是当今权势滔天的摄政王，都还从没这么纨绔。 这传出去，不难落下个滥用职权的烂名声。 “是吗？”徐辞暮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扬，“我何时惧怕，若是不服，在座的大可去参我，将我从九门提督位置上拉下来，自己坐上去！” 众人：“.......” 这个位置，可是太上皇亲自放话，若是有朝一日，徐辞暮想通了，随时可以上任。 将他拉下来，除非徐辞暮做了什么不可饶恕之事，不然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花影也没有再犹豫，手中的火把径直扔进屋内。 屋内本就是一些容易燃烧的刺绣，不消一会，熊熊大火立马由内往外开始燃烧。 火光倒映在徐辞暮的双眸中，明明是一双摄人心魂的眸子，可此刻，他的眼底却是一片嗜血，仿佛要将眼前的大火吞噬。 方才他只肖一眼，就知道屋内曾经发生了什么。 他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段念发生了什么。 徐辞暮低下头一瞬间，眼底尽显温柔，“我们回去！” 段念抿了抿唇，“好！” 不给其他人反应，徐辞暮抱着段念就转身离开。 回到段念院子，徐辞暮小心翼翼将段念放在软榻上，蹲下身就要去褪下段念的足衣。 “你.....你干什么？”段念一愣，下意识就要缩脚。 “别动！”徐辞暮一把抓住段念的脚踝，“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他方才一眼就瞧见段念没有穿鞋子。 那道门明显是被段念踹开，即便段念之前应该拿椅子砸了几下，但是整扇门被踹坏，力气之大可想而知。 “我.....我没事！”晕红爬满脸颊，段念稍微佝偻腰想要去阻止徐辞暮，可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 她舍不得拒绝徐辞暮对自己的关心。 足衣褪下，徐辞暮单膝跪着，将段念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 脚底泛红一片，还有被木削划破的伤口，徐辞暮微微皱眉， “怪我！”徐辞暮小心的又将段念另外一只足衣褪下，“我应该早点过来！” 段念脚趾微微动了动，垂下眼眸，“这不怪你！” 恰在此时，小青也准备好温水给段念泡脚。 段念被贾书礼带去绣房的时候，鞋子都没穿。 这气候本就算不上好，段念被关在绣房这么久，脚早已被冻得快没了知觉。 小青将水放好，很有眼见力的出了屋，还不忘将屋门带上。 徐辞暮试了试水温，再从腰间拿出一小瓷瓶，将里边药粉倒在水中， “有些疼，你忍忍！” 段念轻轻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将脚放进去。 说实话，段念从发现了绣房的“秘密”之后，整个人都有些眩晕犯迷糊， 直到此刻，被药水刺激脚底的伤口，段念整个人总算清醒过来。 段念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徐辞暮，再看看他身上的衣袍，总算是将贾书礼和徐辞暮的对话回味过来。 “你.....”段念眨了眨眼睛，“你升官了？” 还是九门提督这种大官。 徐辞暮被段念这小模样逗笑，很是配合的点了点头，“对！” “可是，”段念指了指徐辞暮腰间的玉佩，“你不是不喜欢做官吗？” 徐辞暮低头看着身上的锦袍，轻笑，“我可没说，我不喜当官！” “嗯？” 段念脚动了动水，越来越迷糊。 外边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徐辞暮偏过头，伸手将段念凌乱的发丝顺好，才轻声解释， “我以前也总是认为我不喜入朝为官，勾心斗角也就罢了，还不自由.....” “那你现在？”段念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为什么又愿意了？” 徐辞暮站起身，走到桌边去给段念倒了一杯热水。 “你想听以前的事吗？” 段念看着徐辞暮的背影，眼睛一亮，显得有些兴奋，“可以吗？” 徐辞暮转过身，将水杯递给段念，“当然！” 段念捏着茶杯，轻抿了一口。 之前她确实对以前的事情不是特别关心，但她不得不承认，她今天还是受到贾书礼的影响了。 她现在很迫切的想知道，徐辞暮和那个向大小姐之间的事。 徐辞暮坐到段念身边，缓缓道来，“两年前，三王爷叛乱，向云妆实则是三王爷身边的人.....” 向云妆本就是前向大将军之女，太上皇对前大将军十分重要，前大将军更是战功赫赫，地位丝毫不亚于此时的摄政王。 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前大将军逝世，只留下向云妆和向生一对子女。 对于二人的身份，自然不会有人敢质疑。 三王爷也是抓了这个空子，利用向云妆， 两年前那场内乱，三王爷的母妃手中拿着关键证据，当初三王爷的母妃装疯卖傻，被太上皇关在了城外的静安寺。 那时元郡主和摄政王都被困于京内，所以只有徐辞暮才能出城去找证据。 “所以，在你拿到关键证据之时，就是那位向小姐伤了你，把证据夺走了是吗？”段念几乎能猜到后面发生了什么。 “嗯！”徐辞暮低低应了一声，“那时候我们对她也有所怀疑，只是都想去赌一把，只是....” 他们都赌输了。 可就是如此，太上皇还是饶了她一命，可见其父亲在那时的元崇是何地位。 第156章 保护 徐辞暮冒着生命危险拿到关键证据，还被向云妆一刀刺中要害，若是说对徐辞暮没有影响，是不可能的。 当然，这也并不是成为徐辞暮进宫为官的原因。 徐辞暮犹记得，那时他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问向云妆可有一点真心对自己， “没有！”向云妆笃定的说， 向云妆厌恶唾弃的眼神历历在目，她说，“无一官半职在身，上京城女子会有谁愿意陪你，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有什么资格喜欢谁！” “所以....”段念将手搭在徐辞暮手背上，“就因为如此，你便入朝为官了吗？” 徐辞暮反手抓住段念的手，握在手心， “不是！”徐辞暮远眺，“我承认我确实受到她的影响，但那时我父亲为了救我，伤了身子，我便是让他辞了官！” 说到这，徐辞暮还是不由笑了一声，“既然我父亲辞官了，太医院自然需要有人接手，既然是我提出让我父亲辞官，就只能是我接手我父亲的位置！” 段念：“.........” 谁能想到，徐辞暮为官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 那外边传的那些凄美故事，算什么？ 但话又说回来，这和徐辞暮确实不喜欢当官并不冲突。 不然也不会当一个闲散太医了。 “那你为何，现在愿意当九门提督了！”段念问。 瞧着水温差不多凉了，徐辞暮起身拿过一旁的抹布，蹲下身来，如对待珍宝的给段念擦拭脚。 段念这次没有反抗，安静的看着徐辞暮。 “说起来，那时我还是太过于自私....”徐辞暮缓缓道，“那时我只想着，待所有事都结束之后，我就当一个闲散商贾，自由自在......” 说起来，那时候的徐辞暮还是太过于年少轻狂，他觉得向云妆也是真心这么想， 他也只是想着，自己过得潇洒恣意就罢了。 他以为向云妆懂自己，情窦初开，他那时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子，所以他认为自己和向云妆才是一路人。 后来......也就是向云妆那一剑，这一切的幻想都被打破。 段念对于徐辞暮为何这般，听小白说起一些。 那时小白道是，徐辞暮的母亲在他年幼时病重，本来那时上京城医术就属徐父最好， 就在那夜，徐母再次发病，可是徐父却被困在宫中，徐辞暮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徐母死在自己眼前。 也是那个时候，徐辞暮就对徐父有了隔阂。 也所幸，徐辞暮明白了徐父的不易，两人间的隔阂也总算消除。 水泽擦拭干净，徐辞暮将段念的脚放在软榻上，拿着一床毯子盖好，才转身去净手。 “所以阿念，你不必将你母亲的话放在心上！”徐辞暮说，“在你被绑架那一刻，我就想过要亲自看管上京城的城门，我更想亲自保护你，我更不惧别人诟病，我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愿意担任九门提督的位置，就是想要更好的保护你！” 段念看着徐辞暮高大的背影，心微微一颤，声音带着些许哽咽，“你都知道 了啊！” 她终于知道，徐辞暮为什么会同自己说起这些往事。 他是在让自己安心，不要去受贾书礼的威胁。 “嗯！”擦干手，徐辞暮走近段念，并没有隐瞒，“我离开时让花影暗中保护你，只是担心出什么事，我不能早些赶到！” “可....还是晚了！” 徐辞暮今早赶去早朝，当即愿意任职九门提督的位置。 新皇当然是求之不得。 但徐辞暮突如其来的改变，新皇什么都没准备。 就是圣旨都是草草拟好，府邸更是没来得及准备， 然而在徐府宣读圣旨之时，徐辞暮甚至还没来得及领旨，花影就来禀报情况， 徐辞暮哪还管什么圣旨不圣旨，起身就离开徐府。 独留宣读圣旨的公公和徐父面面相觑，尴尬不已。 来龙去脉都了解清楚，段念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再也控制不住的抱住徐辞暮， 将脑袋放在徐辞暮的肩膀，段念小声道，“谢谢你！” 徐辞暮怔愣片刻，才将手搭在段念腰间，用力回抱， “现在不用担心了吧，没有人能拿这件事威胁我，我求之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呢！” 徐辞暮今日这么一闹，还这么多人看见，都不需要到明日，今日上京城大街小巷恐是都要传一个遍。 被徐辞暮这么一提醒，段念才反应过来，当即挣脱徐辞暮的怀抱， 担忧道，“你今日才上任，就在段府放火，会不会被责罚啊！” “嗯！”徐辞暮故作严肃，“会被责罚，毕竟这可是钦差府！” 这下段念急了，掀开被子就想起身，“我....我去说清楚，这都是因为我，你才放火的！” 见段念这着急的模样，徐辞暮心里柔软一片，一把将段念抱了过来， “逗你的，不会有事的！” 躺在徐辞暮怀里，段念一日的烦躁终于平息下来，贪婪的吸着熟悉的药香，恨不得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外边，贾宏傲就这么安静的站在段念院子外边，久久没有动作。 “老爷，我们进屋吧！”小青很是不忍， 贾宏傲摇了摇头，没有动作。 相反，一旁的小白并没有劝贾宏傲。 因为她知道，老爷这是在自责。 今日他们站在前排的，对于绣房的情况都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贾宏傲一时没法接受，自己疼爱的外孙女经历了这么多，他却一无所知。 “贾老爷！” 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贾宏傲扭头看去，正是许姨娘。 贾宏傲收起情绪，“许姨娘！” 许慧心点了点头，站到贾宏傲身边，两人都看向段念的院子。 贾宏傲沉默了一会，还是忍不住的问出口，“许姨娘恐是早就知道念念的情况！” 之前他们就想找许慧心问清楚，奈何一直被事耽搁。 “是！”许慧心没有隐瞒，“我有次无意撞见念念从绣房出来，那时她双手沾满鲜血.....” 许慧心犹记得那日，她清楚记得，从绣房出来的段念神情麻木，即便是指尖不断流血，她都像是没有直觉一般， 仿佛对于这一切都习以为常。 “我曾询问她，让她将这一切告知于你们，亦或者是告知玉谦，可是她不愿意！” 许慧心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妾身娘家也是做一些药材的小本生意，自是了解一些，知道念念这是心病，还得她自己愿意说出口才能解开，若是妾身贸然告知，可能会适得其反！” 许慧心对着贾宏傲福了福身，“所以贾老爷可莫要怪罪妾身，知情不告！” 第157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贾宏傲嘴唇微微颤抖，整个人微微恍惚。 “怪我！”贾宏傲低下头，眼眶发红，“都怪我，我明知道念念或许不喜欢女红，我明明就在她身边，我.....我为什么就没发现呢？” 许慧心叹了一口气，“贾老爷莫要太过于自责，念念这属于心病，若非上次大火，恐是她要将此事埋在心里！” 说起来，段念也算是因祸得福。 如今一些记忆丢失，对于段念来说，也不为是一件好事。 今日，上京城发生了两件足以让人震惊之事。 那些一直传言，徐家公子不愿做官的，今日却主动担任了九门提督。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徐公子，才上任，据说连圣旨都还没接，就径直去钦差府放了一把火，将人家屋子给烧成了废墟。 至于原因为何，也是小道消息，道是徐公子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当然，再如何段府也是官家宅院，徐辞暮官再大，也不能随意放火烧人院子。 所以在当日，才被封为九门提督的徐辞暮，又被紧急招入宫， 皇上大怒，怒罚徐辞暮三月俸禄。 所有人汗颜，都知道皇上这是明晃晃的偏袒徐辞暮。 “冲冠一怒为红颜？” 将军府内，向云妆捏着棋子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传话的贴身丫鬟。 “是......”丫鬟咽了咽口水，“如今外边都是这么传，都说段夫人对段段大小姐极为严苛，昨日也是将段大小姐关在了绣房，徐.....徐大人这才让人一把手烧了段府的绣房！” 向云妆低下头，手中的棋子落到棋盘上，苦涩一笑，“挺好！” 今日段念照常来到锻造阁，整个锻造阁的人今日都看出，他们小姐心情很好。 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也是真心实意的替自家小姐高兴。 今晚段念一如既往的忙到很晚。 如今新年已过，一切都恢复如初。 段念也要着手准备新年后的第一场售卖，更何况还要赶着苗疆的货，她都恨不得自己多长一双手。 “小姐！” 唐瑾叫住要离开的段念。 段念系好披风，回头看向唐瑾，“怎么了？” 现在已经很晚，整个锻造阁除了守卫的护卫，就剩下段念和唐瑾两人。 唐瑾走到段念身边，低下头很是歉意，“前日，都怪我，若不是我着急去楚王府，小姐也不会遭受绑架 ！” “这不怪你！”段念抿嘴一笑，“那些人本就是对着我来的，前日就算我不出府，他们也迟早会找其他的机会！” 段念拢了拢衣领，“好了，时辰已经不早，早些回去吧！” 说罢，转身就要再次离开。 不料唐瑾再次叫住了她。 “小姐.....”唐瑾犹豫了一会，才拘谨道，“你确定....是他了吗？” 这个“他”，唐瑾并没有表明，但段念也知道他指的谁。 “当然！” 提到徐辞暮，段念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眼神中更像是落入了星光，格外的亮眼。 而这一切，也都被唐瑾尽收眼底。 “我既然确定了，自然不会违背自己的心意！” 段念有些好奇唐瑾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但终究是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对着唐瑾笑了笑，就转身离开。 大门打开，段念脚还未踏出，外边站着的人影立马将段念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段念提起裙摆，小跑着过去。 徐辞暮嘴角微微上扬，一把接住飞奔而来的段念。 “过来接你！” 段念整个脑袋在徐辞暮怀里拱了拱，才仰头看向他。 不论段念看了多少遍，还是觉得徐辞暮真的很好看，真是印证了那句邪而不魅。 徐辞暮伸手温柔的揉了揉段念的脑袋，“累不累？” “有些！”段念点了点头，“这几日要尽快赶制一些货品，明日还有一批饰品送到摄政王府！” 徐辞暮将手搭在段念腰上，将其抱上马车，自己紧跟其后。 直到马车缓缓离开，唐瑾才收回目光。 “明日你是派人前去，还是？”徐辞暮给段念倒了一杯热茶，小心观察着段念的神色。 段念低头抿了一口热茶，有些诧异，“这有何区别吗？” 自己或是唐瑾送去，都一样，况且这一直以来都是唐瑾的活，谁送都一样。 徐辞暮没有说话，只是抓着段念的一只手紧了紧。 段念瞧着他的模样，当即明白徐辞暮的意思。 元司遥，上京城医术最好的女子。 徐辞暮想让自己去看看她。 “好！”段念嘴角微微上扬，“我明日亲自送过去！” 徐辞暮怔愣片刻，紧绷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今日许慧心也对她说了之前之事，原先段念一直将这些事压在心里，导致自己心理出了问题，甚至是焚火自缢，如今有些记忆都没有找回来。 那时候的段念不愿说这些，徐辞暮自然也担心段念逃避去见元司遥。 “我明日来接你！”徐辞暮温柔的揉了揉段念的脑袋，“到时我再送你回来！” 段念拒绝的话刚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昨日之事，徐辞暮明显受到了影响。 “那你明日午时来接我！”段念抓着徐辞暮的手，厚厚的茧子莫名的让人安心。 “好！”徐辞暮点头答应， 马车停下，徐辞暮将段念抱下马车，伸手给她拢了拢披风。 “早些歇息！”徐辞暮温声说，“别太累了！” 段念点点头，“好！” 瞧着段念低着的脑袋，徐辞暮心里柔软一片， 仿佛再也忍不住，将手放在段念后脑勺，迫使其抬头，低头在段念额头克制落下一吻。 温热的触碰使得段念抓着披风的手紧了紧，羽睫轻轻颤动， 犹豫了片刻，段念缓缓的将手搭在徐辞暮的腰上，大胆且羞涩的踮起脚尖，迅速的在徐辞暮唇上落下一吻。 随后也不给徐辞暮反应时间，转身捂着通红的脸，撒丫子就窜进段府。 甚至在过门槛时，还踉跄了一下。 徐辞暮站在身后，瞧着段念落荒而逃的身影，眼底充满了笑意。 翌日，徐辞暮准时的将段念送到摄政王府。 “臣女段念，参见摄政王妃！”段念恭敬的行了一礼，心紧紧的揪着，莫名的有些紧张。 她来时并没有见着摄政王，只有眼前的元司遥。 元司遥坐在主位上，上下打量跪在地上的段念，对着屋内的下人摆了摆手。 第158章 一切有我 待所有人都离开，段念才听见头上响起一道声响，“起来吧！” 声音有些冰冷，段念哆嗦一下，才慢慢起身。 心里不由犯嘀咕，不是说这摄政王妃很好相处吗？ 怎么这声音听着如此冰冷？ 这与她成亲那日，简直判若两人。 “坐吧！”元司遥示意了一旁的位置， 段念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谢王妃！” 殊不知，段念的所有动作，都被上位的元司遥尽收眼底。 “咳！”元司遥清了清嗓子，屋内安静片刻， 正当段念绞尽脑汁，想着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元司遥话锋一转，对着左下边的段念梗着脖子道，“氢氦锂铍硼？” 段念一愣，条件反射的看向元司遥。 虽然早就猜到元司遥同她一样，但真的得到验证时，心里却有一种道不明的微妙感觉。 “你.....你也是二十四世纪过来的吗？”段念心怦怦的跳，丝毫不亚于，昨夜自己对着徐辞暮蜻蜓点水般的吻时的心情。 主位上的元司遥也很是激动，点头如捣蒜，“对啊对啊，我是二十四世纪的一名军医，出任务时机毁人亡来到的这里！” 或许是在这个异世找到了同类，两人都有些亢奋。 “你呢？”元司遥好奇的问，“你在现代是做什么的？” 段念抓了抓脑袋，干笑了一声，“我....我家是做珠宝行业的！” “哟！”元司遥挑了挑眉，“还是富二代呢，那你怎么会来这里？” 来到异世，只能说明现代的自己已经死了。 段念好歹也是个富二代，怎么这么容易就嗝屁了。 “这个.....”或许是虚荣心作祟，也或许是还不习惯向别人袒露太多，段念说得含糊其辞，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被自己亲妈给烧死的。 “就....就一些意外，然后就死了！” 元司遥自然看出段念的隐瞒，但也没有戳破。 “我听徐辞暮说你心理有些问题？”元司遥问。 段念心里暗自惊叹，元司遥这也太直接了。 “嗯！”段念抿了抿唇，“确实出了一些小状况！” 元司遥微微眯起眼睛，段念说得倒是轻巧，真的只是小状况，徐辞暮也不会找到她了。 “这是你原本就有问题，还是原主留下的？” 毕竟段念和自己一样，元司遥也不能确定段念是自身携带，还是受到了原主记忆的影响。 说到这，段念扭头看向元司遥，眼里陷入片刻迷茫，“原主的记忆有些丢失了，我对她所经受的遭遇并不是完全清楚，脑海中几乎只记得了贾书礼对她的好！” 可是，相处这大半年以来，贾书礼对原主的态度，完全与记忆中的相悖。 了解了事情经过，元司遥慢慢摩擦着自己的下巴，大概能猜出个所以然。 “原主恐怕是选择性的失忆！” “选择性失忆？”段念嘴里呐呐，聪明如她，瞬间明白了元司遥之意。 贾书礼一直在控制原主，洗脑肯定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这倒是和现代的段母一模一样。 只是可惜，原主没有这么幸运，俨然已经被贾书礼控制了心智。 即便是死，也只是保留了贾书礼对她那些所谓的“好”。 “所以你的心理问题，是本来就有的！”元司遥说，“照你所说，你没有原主的全部记忆，若是你没有心理问题，不应该受到影响才是！” 段念没有反驳，间接承认了元司遥所说。 沉默了好一会，段念才言简意赅的说，“我现代的母亲，和贾书礼有些相似！” 呼出一口气，段念继续道，“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短短几个字，元司遥倒吸一口冷气。 她也才回来短短一两个月，关于这个钦差夫人的传闻，也是听了一个七七八八。 本就是军医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一个人从小就被控制的严重性。 而她在这方面本就不擅长，对于段念的情况，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从摄政王府离开，段念心情显然有些低落。 徐辞暮将她送到锻造阁，低着头，担忧看着她，“怎么了？” 段念吸了吸鼻子，声音低低，“没事！” 徐辞暮心里一疼，也顾不得有没有旁人，将其揽入怀中，“一切有我！” 头顶的声音温柔却极其掷地有声，让人格外的安心。 段念贪婪的吸着熟悉徐辞暮身上独有的药香，整张脸埋在徐辞暮的怀中，用力回抱着徐辞暮。 而在不远处，唐瑾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望着不远处的一对璧人，垂下眼眸，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原地。 徐辞暮离开锻造阁，并没有去提督府，转身往摄政王去。 “如何？” 徐辞暮到了摄政王府，丝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水一饮而尽。 元司遥：“......” “她的情况，远比我想的复杂！”元司遥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 原先元司遥在知道段念应该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之时，再了解到贾书礼的德行，原以为段念顶多是受到原主的影响， 不料她比这个复杂。 而且段念不愿意说太多，对此元司遥也是束手无策。 徐辞暮眉头紧皱，声音低哑，“何出此言？” “就.....”元司遥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徐辞暮的反应，很明显段念并没有将她借尸还魂的事说出来。 自己若是贸然将别人私事说出来，对于她这种情况，未必是一件好事。 “就是段小姐失忆之事，很明显她是选择性的失忆！” “选择性失忆？”陌生的词汇让徐辞暮有些茫然，“这是何意？” 元司遥解释道，“就是某一段记忆，对于某人来说太过于痛苦，她才会选择将这段记忆忘掉！” 太痛苦，才会选择忘掉这段记忆。 徐辞暮心里一阵抽疼，仿佛能够感同身受， 所以段念是经历了多少痛苦，才让她选择以这种方式忘掉。 徐辞暮紧紧捏着茶盏，想要一把火将段府燃烧殆尽的心，此刻到达了顶峰。 “咦——” 徐辞暮浑身散发的戾气，使得元司遥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双手交叉搓着自己胳膊， “我说你这是当了九门提督了，戾气如此重！” 徐辞暮斜了元司遥一眼，冷笑道，“戾气重？倘若这是你家王爷拿？” 元司遥想都没想，一巴掌拍在桌上，“那我不挖了他家祖坟！” 闻言，徐辞暮只是露出一个原来你也知道的表情，一言不发。 元司遥讪讪一笑，莫名尴尬。 第159章 玄暗阁 元司遥收起玩笑，认真道，“她这种情况，还是如我之前所说，温水煮青蛙！” 徐辞暮知道元司遥的意思，如今段念这种情况，只能对她好，对她再好，好到她习惯这种感觉， 不断去弥补她以前所丢失的，让她逐渐放下过去。 见徐辞暮心情如此低迷，元司遥打着哈哈，“你也不要这么悲观，至少还有一个好消息！” “嗯？”徐辞暮疑惑看着她，实在想不到此刻情况，哪里好。 “至少我们敢保证，你那心上人愿意治疗的！” 元司遥段念说的话再复述了一遍，“方才她问我，能不能快些治疗她这种情况，明显她是迫切想要得到康复的，只要她肯配合，这些都不是难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元司遥也如实告知段念没有好的办法，所以段念离开摄政王府之时，心情一直不怎么好。 徐辞暮低下头，嘴里呢喃，“她比谁都迫切，自己能早些康复！” 段念一直在痛苦挣扎，她想象常人一样，可老天却是一次次作弄于她。 从摄政王府出来，在外边等候多时的花影急忙迎了上去， “督主，玄阁主来了！” 自从徐辞暮担任九门提督的位置后，花影便被调到了身边。 至于“锦缘”，徐辞暮脚给了其他人来打理。 这两日花影按照吩咐一直在寻杀手阁阁主玄忧辰，今日也总算是寻来。 “嗯！”徐辞暮弯腰上了马车，“回府！” 回到提督府，徐辞暮一眼便见着躺在院里，悠然自得品茶的男子。 男子一袭白衣，洁白无瑕，怎么看都不像是做杀手的料。 “哟！”玄忧辰见着来人，也不起身，手里依旧摇晃着茶盏，玩味道，“士别三日，还真是刮目相待呢，徐太医何时对九门提督这么感兴趣了？” 徐辞暮并没有理会玄忧辰的调侃，解下手中的披风递给花影，走到玄忧辰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玄阁主还真是什么活都敢接，也不怕吃太多，塞了牙！” 玄忧辰拿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收起嘴边玩味的笑，坐直了身子。 斜眼瞧着身旁漫不经心，翘着腿的徐辞暮，很是纳闷，“我玄暗阁又不是第一次接这种买卖，何时见得徐督主这般气恼了？” 即便徐辞暮没有点明，可他们也都心知肚明。 若是玄忧辰接的其他江湖上毫无相干的任务，徐辞暮这个朝廷命官还不至于大动干戈的找自己。 所以能让徐辞暮动怒的，只有最近的一项任务。 可话又说回来，玄忧辰也没有说错，他并不是第一次接到杀朝廷之人的任务， 当初还不是有人出高价夺取如今摄政王的人头，虽然任务失败了，但中规中矩确实是他们干的。 徐辞暮冷笑一声，“就是这时！” 玄忧辰：“………” 眼球转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徐辞暮身上，玄忧辰咽了咽口水，“不会我杀的那几个小官兵，有你旧相识吧！” 徐辞暮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淡淡道，“没有！” 得到回答，玄忧辰悬着的心一下落了下来，当即恢复原来玩世不恭的模样， “既然没有你找我做甚，依我调查，那几个官兵就是贪官！” 说着玄忧辰左看右看，确保没有其他人后，侧着身子靠近徐辞暮，压低声音，“我还调查到，那几个官兵将你们朝廷的犯人给私自放了，我将他们杀了，还为民除害呢！” 徐辞暮不动声色远离靠近自己的玄忧辰，扭头看着一脸自豪的玄忧辰，皮笑肉不笑道，“他们放的那几个朝廷犯人，绑了我心仪之人！” 短短几个字，玄忧辰挂在嘴边的笑当即凝固，只感觉身边的空气都凉了几分。 “是……是吗？”玄忧辰打着哈哈，眼神飘忽不定，“是是……是那位向小姐？” 玄忧辰此刻真是欲哭无泪，两次动朝廷的人，两次都踢到了铁板上。 “不是！”徐辞暮微微皱眉，“是钦差大臣之女！” 玄忧辰：“………” 玄忧辰尴尬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瞧着需辞暮冷若冰霜的脸，咬咬牙，“这不能怪我，我们干这行的，自然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总不能不顾我手下之人的死活吧！” 徐辞暮抬手倒了一杯茶水，轻抿了一口，“无妨，即便你不杀，本督主也不会放过他们！” “那你找我做甚！”玄忧辰翻了一个白眼，放下手中的茶盏，“反正都得死，我还给你解决了这些蛀虫！” 徐辞暮看着他，言简意赅，“我需要这个人的信息！” “你在想什么？”玄忧辰翻了一个白眼，“我们干这行的，怎么可能随意透露雇主的信息，这让我在江湖上如何立足！” 徐辞暮将手中的杯子“的放在桌上，这一声响使得玄忧辰心惊肉跳， “那本督主就只能带着京城禁卫军，将你那玄暗阁踏平！” 平静的语气犹如那江湖水，可落入玄忧辰耳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你……你只是滥用职权！”玄忧辰气得咬牙切齿，颤抖着手指着漫不经心的徐辞暮，“你就不怕我告你吗？” 此话一出，徐辞暮眉头轻挑，语气很是随意， “告我？玄暗阁阁主两次刺杀朝廷官员，一次刺杀了当朝的摄政王，本督主身肩重任，守卫上京城所有人安危，自然是要铲除这些威胁！” 玄忧辰：“………”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徐辞暮脸皮能这么厚。 他的杀手阁再厉害，怎么可能与朝廷抗衡。 玄忧辰也并不认为，徐辞暮这句话是在开玩笑。 玄忧辰是真的被气笑了，站起来来，“我倒是好奇，你那心上人是怎样的，让你不惜代价与我为敌！” 说完，玄忧辰附在在身后，摇晃着离开， 临出府，玄忧辰还是对着身后悠然自得的徐辞暮道，“这任务不是我对接的，我明日将消息带来！” 说罢，闪身离开了提督府。 锻造阁内，段念拿着一块打磨好的玉发愣， 就连贾宏傲走过来都毫无察觉。 “念念，想什么呢？” 思绪被打断，段念摩擦着手上的暖玉， 犹豫了一会，也没有打算隐瞒贾宏傲， “就我想着雕刻些什么，想要送给徐辞暮，答谢他那日救命之恩！” 说着，段念的脸还是忍不住的爬上一抹红晕，眼神闪躲，有些不好意思去看贾宏傲。 第160章 变况 段念这句话，恰好被路过的龙启相听见， 瞧着段念羞涩的小模样，龙启相实在忍不住的打趣， “念念，你就是想送给心上人吧，何须用这种借口！” 被龙启相怎这么一说，段念更是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热， “没...没有！”段念窘迫得手不知放哪好，“我....我就是想感谢他！” 龙启相笑嘻嘻坐到段念身边，故作吃味，“我们几个老天日日陪着你，你怎么没想着送我们呢？” “没有！”段念当即反驳，“我....我有想过，而且我已经在构图了，做好了就送给你们！” 段念这可不是一时兴起，她早就想过要送东西给他们。 贾宏傲他们一直帮着自己，段念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所以想着亲手设计，每一个图案都是她一点点设计，所以花费的时间自然要多些。 龙启相微微惊讶，本就是为了打趣段念，没想到这小妮子当真想着。 “念念，你能记着我们已经很好了，莫要太过于劳累！” 段念每日还要打理品玉玄的生意，他们几人本就不想给段念添麻烦。 “不劳累！”段念摇摇头，会心一笑，“这都是我应该的！” 段念都这么说了，他们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 更何况，他们怎么舍得拒绝段念的一番心意。 次日，上京城下起了雨，灰暗的天空，漂浮着团团铅灰色的云朵，高低垂落。 这第一场春雨降落，还是凉意四起。 段念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弯腰上了马车。 段念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木匣子，里面放着段念给徐辞暮雕刻的玉佩。 今早她也是匆匆见了徐辞暮一面，他也只道是今日有公务要忙，晚些来接段念。 如今徐辞暮当上九门提督，每日更是许多公务要处理。 段念也是听旁人说，自从徐辞暮管理禁军，如今出入上京城更是不易。 每一处大街小巷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特别是段念之前的黑市，徐辞暮更是杀鸡儆猴，将黑市处理了一番，如今黑市也不复存在。 “小姐！” 马车缓缓停下，小白的声音在外边响起。 段念一只手提起裙摆，出了马车。 小青一手撑着油纸伞，另外一只手伸出想要搀扶段念。 就在段念一脚踏出时，猛然间，一匹狂奔的马匹出现在段念视线， 段念甚至没来得及收回脚，也不知自己马匹是不是受到对方突如其来的惊扰，突变得狂躁不安。 “小姐！” 小白本想将段念拉下马车，马儿却猛的抬起前脚，突如其来的变况，使得段念不得不收回脚， 立马用一只手扶住马车，确保自己不掉下马车。 “疾风！”清冽的声音，男子眉头紧紧皱起，死死拽住马栓， 段念死死捏着马车边缘，深知一直这样下去迟早会被甩出去。 一旁的小白目光如炬，一个飞身坐在了马背上，控制急躁不安的马儿。 与此同时，段念径直跳下马车，在空中做了一个后空翻，落在地上堪堪后退了几步， 或许片刻的冲击，段念脚下并没有站稳，一只脚向外崴， 段念眉头动了动，扭伤的腿不堪重负，单膝跪了下去。 “小姐！” “小姐！” 两道声响同时响起。 一道声音自然是来自小青， 而另外一道声音，是才将自己马匹控制住，跳下马背的男子。 男子动作迅速，甚至比小青先一步来到段念身边， “小姐，你没事吧！”男子伸出手想要搀扶起段念， “把你的臭手收回去，不然我剁了它！”小青气急败坏的喝止住男子的动作，来到段念另外一边， 男子挑了挑眉，老实将手收回去。 “我没事！”段念将手搭在小青手臂上，借着力慢慢站了起来。 “你这是扭伤了吧！”男子一眼看出段念的异常， 然而对于段念面不改色的模样，暗自惊讶。 “嗯！”段念点头承认，小心查看怀里的木匣子，确保没坏后才松了一口气。 抬起头，段念才注意到眼前的男子。 不得不说，眼前男子长得确实惊艳，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五官精美， 可就是如此，男子眼底的戾气却怎么也掩盖不了。 “都怪你！” 在小白过来搀扶住段念后，小青总算是空出手，指着眼前的男子大骂，“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我家小姐怎么会扭伤！” 男子张了张嘴，本想辩解两句，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说什么。 也就在这时，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 “阿念！” 徐辞暮看了一眼站在段念身边的玄忧辰，没有太多意外，只是快速的走到段念身边， “怎么了？” 温柔的声音使得一旁的玄忧辰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 这与昨日要灭他杀手阁的徐辞暮，还是同一个人吗？ “督主！”小青和小白对着徐辞暮行礼， 小青更是忍不住，立马指着玄忧辰开始告状。 了解事情经过，徐辞暮睨了玄忧辰一眼， “哎，你听我解释啊！”玄忧辰窘迫的用拇指碰了碰鼻尖， 徐辞暮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只是来到段念身边，弯下腰一把抱起段念。 “我....我没事！”段念整个人埋在徐辞暮怀里，羞红了脸。 徐辞暮将段念向上提了提，语气带着点笑意，“我就想抱你进府！” 被无视的玄忧辰：“......” 在路过段念的马车，徐辞暮停了下来，不过片刻，徐辞暮抱着段念进了府。 身后的玄忧辰默默叹了一口气，才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 玄忧辰亦步亦趋的跟着，在来到客房时，正准备一脚踏入，屋门“啪”的一声关上。 玄忧辰：“......” “畜生！” 看着紧闭的屋门，玄忧辰气得咬牙切齿。 嘴上虽骂着，身体却也很老实的在外边等着。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紧闭的屋门才再次打开。 玄忧辰探头探脑的观望，确保可以进屋之后，才小心的踏进屋内。 屋内散发着淡淡的药香，段念瞧着进来的男子，眼神飘忽不定。 玄忧辰瞧着女子嫣红的嘴唇，瞬间了然。 “想必这就是你那心上人吧！”玄忧辰讪讪道， 听着男子的语气，段念终于将目光定格在徐辞暮身上，“这位是？” “玄忧辰！”徐辞暮抿了一口茶，“玄暗阁的阁主！” 玄暗阁，段念之前听小青说过，是一个杀手阁。 段念暗自惊讶，可相较于徐辞暮认识这个杀手阁阁主，更惊讶这个玄忧辰来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