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岳》 第1章 苏牧 青霄洲。 青霄皇朝，悬剑宗，一道落寞的少年身影独行在山道上。 悬剑宗内的弟子望着少年，心中都忍不住生出一抹悲凉。 “清衍宗实在太过了。早在三年前定下的婚事，白梦雪竟然敢逃婚！” “可恶！完全不把我悬剑宗放在眼里。” 许多弟子议论着今日发生的事。 就在今日，悬剑宗弟子苏牧和清衍宗弟子白梦雪举办大婚。 本该庆贺的日子，却发生了新娘逃婚的事情。 悬剑宗高层震怒。 清衍宗自知理亏，备足了重礼，上门致歉。 但悬剑宗的脸面哪是一点礼物可以换取的？ “唉，可怜的苏师弟。若非三年前的事情，那白梦雪怎会逃婚？” “逃婚？我看是清衍宗早就算计好了。一群老姑婆怎舍得他清衍宗的天骄嫁给经脉尽碎的废物。” “苏师弟，已经不是三年前的苏师弟了。” 三年前，断岳之征。 以青霄皇朝三圣宗为首，宗门弟子踏入断岳之地，抗击妖族。 十六岁的苏牧是断岳之征的领军人物。仅是十六岁的苏牧便踏入了凌虚境，成为悬剑宗千百年来最最妖孽的弟子，也是悬剑宗未来的希望。 而在为期三月的断岳之征后，一切都变了。 断岳之征的最后一日，妖族发起总攻，人族修士损失惨重，节节败退。 在危难之际，苏牧一人持剑断后，最终错过了离开断岳之地的机会，困于断岳三年。 那一战，人族损失惨重，若非苏牧舍身，所有人族都会死在断岳。 三年之后，断岳开启，苏牧从断岳之地走出。 归来之时，已然经脉尽碎，丹田破裂，成为一个废人。 三年前的天骄成了一个废人，成了可以肆意嘲讽的废物。 而今，曾经的未婚妻在大婚当日逃婚，彻底让苏牧成为了一个天大的笑柄。 ..... 苏牧凭栏而望，手中拿着白梦雪留下的书信。 句句痛心，字字诀别，一笔一划写着愧疚，却透着无情。 “苏牧哥哥，你我已是不同，忘记我，做一个平凡人......” 不同，又何来不同？ 因为我变成了废人，所以不同吗？ 三年前，两人如胶似漆的回忆一一浮现在苏牧的眼中。 那些年，苏牧一鸣惊人，成为悬剑宗最出彩的弟子，也成为整个青霄皇朝最年轻的凌虚境。 那些年，白梦雪极少回清衍宗，反而是整日地黏在苏牧身边。 还记得两人初见，怯懦的白梦雪像是一只柔弱的小兔子，怯生生地对苏牧说道：“苏..苏师兄，你能教我修行吗？” 当时的苏牧已经小有名气，想要亲近苏牧的女子有许多。 白梦雪低着头，不敢看苏牧，只怕对方拒绝。 或许正是这羞怯令人怜爱的模样让苏牧心动。 在那之后，两人有了交集，也有了感情。 当时年少，不知情为何物，一往而深。 苏牧握紧了拳头，将手中的书信也一同折皱。 许久许久之后，苏牧长叹一口气，落寞道：“是啊，终究是不同了。” 苏牧身上依旧穿着新郎的红衣，自嘲地笑了几声，一把将其撤下，扔在地上。 此时，苏牧身后走来几人，这是悬剑宗的长老，这是平日管事的几人。 “苏牧，清衍宗送来重礼，希望你能主动解除与白梦雪的婚事。” 陆岁康是悬剑宗大长老，主掌宗门一切事宜。 苏牧转身看着众人。 自从断岳归来，苏牧在悬剑宗的处境很尴尬。 按理说，苏牧孤身断后，救了悬剑宗众人，是九死一生归来的英雄。 偏偏这英雄经脉尽碎，丹田破裂，成为废人。 英雄获得无上的荣耀和颂歌。 但废人...只能承受无尽的白眼和嘲笑。 悬剑宗不会再将资源倾斜给一个毫无前途的废人。 这场大婚是悬剑宗给苏牧最后的体面。 在体面之后，苏牧还是英雄，会被世人赞颂，也会被世人惋惜。 可这场体面因为白梦雪的逃婚成了笑话，也让苏牧成了笑柄。 “清衍宗是什么意思？”苏牧淡淡问道。 陆岁康心头冷笑，说道：“什么意思还不明显吗？苏牧，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自己的处境。” 苏牧的目光扫过陆岁康为首的几位长老，再度问道：“陆长老，你觉得我该如何做？” 懂事的小子....陆岁康以为苏牧屈服，心中夸赞了一句。 “你和白梦雪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据我所知，白梦雪是清衍宗下一任圣女的有力争夺者，终将翱翔于九天之上。我劝你接受清衍宗的好意，给双方一个体面。” 苏牧点头，表示明白。 可现在还有体面可言吗？ 今日之后，苏牧只是那个大婚当日被未婚妻抛弃的笑柄。 陆岁康嘴角含笑，继续说道：“苏牧，你是悬剑宗的英雄，我悬剑宗必将铭记你。可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也不能因为你，耽误了白梦雪。” 苏牧身子微微颤抖着，捏紧了拳头。 原来现在的我竟是她的累赘。 “随我去清衍宗将婚事给解除了。于你，于白梦雪，都是好事。” “好。但我想再见梦雪一面。” 陆岁康思索一下。“会替你争取。前提是，你答应解除婚约。” 苏牧平静地捡起地上的那一件红衣，重新披在了身上。 他要去见白梦雪，他的未婚妻白梦雪。 ...... 清衍宗后山，一袭白衣的佳人望着远处的云端，三千青丝随风飘扬，雪白的衣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姿。 她手中有剑，剑上有一块精美的白玉，一眼便能看出的名贵。 在她身后，身着红衣的苏牧缓缓走来。 “梦雪...”苏牧望着无比熟悉无比思念的身影。 白梦雪转身，当她看见依旧穿着新郎红衣的苏牧时，眼底深处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厌恶。 “苏牧哥哥。” 平静的声音透着生疏，与过往的亲密截然不同。 砰！ 苏牧往后退了一步，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在苏牧的眼前，浮现了往日的种种。 “苏牧哥哥，我累了。你背我好不好？好不好嘛？” “苏牧哥哥，我不想修行了。反正苏牧哥哥会永远保护我的。对吗？” “苏牧哥哥，苏牧哥哥...” 娇俏的白梦雪在苏牧的背上，紧紧地靠苏牧身上。 而今，这一切都变成了梦幻泡影。 苏牧已经明白了白梦雪的意思，尽管两人仅是说了一句话。 那一句话，说尽了千言万语，抹去了过往甜蜜的一切。 “我明白了。” 说完，苏牧起身，故作潇洒地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 他转身朝着山下走去。忽然，他的脚步一停，微微摇头，自言自语道：“脏了，就扔了吧。” 红衣再度被扔下，这一次苏牧再也不会捡起它。 在来到清衍宗前，苏牧还有一些期待，直到见到白梦雪。 他知道期待越大，失望就会越大。 “清衍宗的诸位，请听着。” “今日起，我苏牧和白梦雪再无关系，所谓婚约，只是儿戏，做不得数。” 苏牧的声音浑厚有力，又充满强装的坚强。 清衍宗的长老们微微一笑。 “这苏牧很识时务啊。” “如此也好，他早就不是那名震青霄洲的天骄，怎配娶梦雪为妻？” “不解除婚约，他又能如何？他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只是没想到陆岁康这么无耻，借着婚事向我们敲诈了这么多资源。” 清衍宗的人很满意，悬剑宗的人也很满意。 “陆长老好计策。借白梦雪逃婚一事，从清衍宗得来了这么多资源。” “哼，苏牧已经是废人一个。这是他能为悬剑宗做的最后的事了。” 苏牧一步步朝着山下走去。 山道两边是清衍宗无数弟子怜悯同情、还有轻蔑的目光。 “苏牧还真是可怜。成了废人，还被白师姐给抛弃了。” “可怜？难道你想让白师姐这等天骄嫁给这个废人。啐，他配吗？” 一口唾沫吐出，落在了苏牧的衣襟上。 只见苏牧缓缓扭头，看向那人。 “看什么看，废物！”清衍宗的弟子骂道。 眼前的苏牧远不是三年前需要他仰望之人。经脉尽碎，丹田破碎的废人就是连寻常人的力气都比不上。 苏牧的目光一一掠过清衍宗的弟子，最终停留在最高峰的那一座云雾缭绕的缥缈大殿上。 以往看着清衍宗都觉得仙气飘飘，有几分亲近的意味。 今日却不同。 风景还是那般风景，人还是那些人，只不过人心变了。 随即，苏牧继续朝着山下走去。 “废物。连回嘴的胆子都没了。啐！”那清衍宗的弟子又骂了一句，仿佛羞辱曾经的天骄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 苏牧不将耳边的声音放在心上，直到走到山脚。 他转过身再度回望清衍宗，眼前浮现着是过往的海誓山盟。 “苏牧哥哥，你会娶我的吧？你一定会娶我的，我不管，我只想嫁给苏牧哥哥。若是苏牧哥哥不要我。那我就去死！” “小傻瓜，我不娶你，还会娶谁呢？” 苏牧眼眶微微湿润，捂着心口。“现在是你不要我了，那我该去死吗？” 忽然，苏牧嘶吼着。 “白梦雪，你给我听着，是我苏牧不要你了。” 声如惊雷，惊山鸟。 山中的白梦雪呆呆地望着地上鲜红的衣袍，顿时有些刺眼。 第2章 新郎红衣 “苏牧，该走了。” “陆长老，清衍宗的赔礼是否也有我一份。” 陆岁康微微惊讶，随即笑着说道：“这是自然。悬剑宗不会索要弟子的东西。清衍宗的礼物全都是你的。” 清衍宗的赔礼很多，很丰厚。 因为，这场婚事很隆重，很复杂。 到底是清衍宗理亏，所以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来平息这场风波。 然而，所谓的平息就是赔上苏牧的脸面，让苏牧成为一个笑柄，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陆岁康从怀中再次取出礼单。“这是清衍宗的赔礼，你且看看。等回到悬剑宗会一并交给你。” 苏牧翻开，随意地看了一眼。 忽然，苏牧微微皱起眉头。 “陆长老，清衍宗大长老给我礼单可不止这些。” 话音刚落，陆岁康神色一变，就连陆岁康身后的那些长老也变了脸色。 这事情有猫腻。 该死，清衍宗的老狐狸竟然将这件事告诉了苏牧...陆岁康暗骂。 陆岁康看着苏牧，苏牧也看着陆岁康，目光在空中交织，平静却又蕴含着锋芒。 这样平静的“交流”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苏牧没有退让，他是个废人，但他依旧有三年前的傲气。 不该退让，不必退让，所以，他需要一个道理。 陆岁康的脸色冷了下来，除了冷色之外，还有不再隐藏的不屑。 “清衍宗的礼很贵重，现在的你接不下。” 这话不难理解——你现在已经是废人了，不需要这些。 果真在骗我...苏牧不信清衍宗只是给出这点东西，就让陆岁康罢手。 果然，苏牧一诈，便是诈出陆岁康的心事。 苏牧淡淡说道：“我接不接的下，不劳陆长老费心。” 清衍宗的弟子还未离去，望着苏牧和陆岁康，听不到两人对话，但也能够感受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 “三年前，你踏入凌虚境，耗费了悬剑宗无数的资源。现在你已是废人，要这些修行之物也没什么用，就应该归还悬剑宗。”陆岁康理所当然地说着。 苏牧不是傻子，清衍宗也不是傻子。 这件事迟早是瞒不住的。 要是瞒住了，才会让人觉得诧异。 苏牧说道：“我要的不多。一半给我，一半给留给悬剑宗。自此，我离开悬剑宗。” “否则，此事闹大了，谁也不好看。” 陆岁康看着苏牧，思索着苏牧的条件。尽管，他不喜欢苏牧威胁的语气，但是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好的交易。 悬剑宗不必要一个废人养着。 时间久了就会碍眼。 一般的修行资源...陆岁康心中不舍。 清衍宗赔礼的一半也还是许多。 只听苏牧再次说道：“离开悬剑宗，我还是要苟延残喘下去的。你若是不给，我只好赖在悬剑宗。” “给...不过，此事天知地知。对外界而言，你并非脱离悬剑宗，只是想做一个普通人。而我悬剑宗放你离去。”陆岁康提醒道。 苏牧心中嗤笑，悬剑宗就是要这些脸面，一点皮蹭破了也都觉得是天大的事。 一枚乾坤戒出现在苏牧的手里。 “此后，你与悬剑宗再无瓜葛。” 陆岁康说完，便是带着悬剑宗的一众人离去。 苏牧像是被抛弃一般，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乾坤戒。 是的，他确实是被抛弃了。 被白梦雪抛弃，被悬剑宗抛弃......一个废人，说是抛弃都算一种高看。 苏牧又一次看向云雾间的清衍宗，目光仿佛穿过了重重密林，落在了后山那个白衣胜雪的女子身上。 “白梦雪，只当是我爱错你了。” 此时，苏牧该对着清衍宗嘶吼，对着白梦雪咒骂，这才是一个被抛弃的人该有的姿态。 可苏牧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如此可怜。 被困在断岳的三年间，苏牧知道了这世间许多秘密，心中早就变得波澜不惊。 ...... “师傅，我这么做，对吗？” 白梦雪依旧望着鲜艳的红衣。 刺眼的红色本是该落在她的身上，给她今日最大的幸福。 在白梦雪的身后是她的师尊，清衍宗的长老——聂落云。 聂洛云平静地说道：“雪儿，这世间本就是这么残酷。没人会在乎你做过什么，他们只会在乎你是否强大，是否令他们畏惧。” “苏牧是救了青霄皇朝和三圣宗的弟子，但他成了废人。悬剑宗不会为一个废人鸣不平，清衍宗也不会在乎一个废人的态度。” “你和他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好好修行，站上巅峰才是你要做的事。” 白梦雪点点头。“师尊，我明白了。” “对了。六皇子已经出关，踏入了凌虚境。他对你的心思，你应该清楚。不妨考虑考虑。” “弟子明白。” 地上的红衣被风吹起，朝着连绵无尽的大山中飘去。 苏牧没有再回悬剑宗，接下来的几日，他去了一些故地，喝了最喜欢的桃花醉，吃了最甜腻的绿豆糕。 然后，苏牧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悬剑宗的地界。 苏牧的婚事是一场闹剧，依旧在青霄洲传扬着。 世人在感慨天骄的落幕，惋惜苏牧的遭遇，也仅此而已。 青霄洲很热闹，很快就会有更有趣的新鲜事盖过这一场闹剧。 很快，苏牧这个笑柄也会被世人遗忘，成为过去。 ..... 在苏牧消失一个月后，青霄皇朝传出消息——六皇子连峥与清衍宗白梦雪定下婚事，将于明年仙洲宴后举行大婚。 有新人忘旧人。 废人苏牧成了过往，现在被提起也是为了嘲笑一番。 就在喜讯从青霄皇朝的国都传向整个青霄洲的时候。 一位穿戴着凤冠霞帔的女子出现在悬剑宗前。 “你们为何拦我？我可是苏牧的未婚妻！” 女子十八九岁，生的娇美，白皙的脸蛋透着淡淡粉红，吹弹可破，那一双明晃晃的桃花眼更是勾人，这一颦一笑间便是让悬剑宗的弟子心神荡漾。 三千青丝随风飘扬，窈窕的身姿在风中更显曼妙，在发梢处悬着青铃，发出清脆悦耳的铃铛声。 无人知晓这绝美的女子从何而来，又为何自称是苏牧的未婚妻。 谁会愿意嫁给一个废人？ 更何况是这般娇美的女子。 很快，女子惊动了悬剑宗。 在听说女子自称是苏牧的未婚妻时，就连陆岁康也生出几分好奇，走出了悬剑宗。 “苏牧不在，我就等他回来。不论他如何，我都是要嫁给他的。”女子略显骄横地说道， 陆岁康却是说道：“姑娘明知道苏牧是废人，还愿意嫁给他？” “自然。我与他可是夙世姻缘，逃不开的。” 忽然，女子那双桃花眸子挑了挑，问道：“怕不是，他成了废人。所以，你们就赶走他了？” 见着悬剑宗的众人默认，女子脸色一沉。 “哼，睁眼瞎的东西。” 女子转身就走，脸上又露出不甘的笑容。“小将军，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第3章 玲珑书院 白梦雪抛弃苏牧，与六皇子喜结连理。 当世人都在可怜苏牧的时候，却不想一位比白梦雪更美貌的女子自己穿着嫁衣，上了悬剑宗，要嫁给苏牧。 一时间，这一桩桩事变得更有趣。 频频的添油加醋之后，苏牧的感情史也变得更为丰富起来。 而故事的主人公苏牧此时早已远在万里之外。 青霄洲唯一的掌控者是青霄皇朝。这是一尊古老到不知多少岁月的皇朝，它始终主掌着偌大的青霄洲。 在青霄皇朝之下，有三圣宗。 悬剑宗、清衍宗都是三圣宗之一，地位超然。而他们也是青霄皇朝最有力的支持者。 除去三圣宗，在青霄洲三十六郡中还有许多强大的势力。 玲珑郡，青霄洲三十六郡之一。 玲珑郡之所以被称之为玲珑郡，那是因为在很久以前，玲珑郡中曾有一座震慑青霄洲的书院——玲珑书院。 据说，玲珑书院很悠久，比青霄皇朝都要悠久。 从玲珑书院走出的修行者无一不是斩杀妖王，震慑妖族的涅盘强者。 武道分五境，真武境、灵武境、虚武境、凌虚境，然后是第五境——涅盘。 前三境各有九重天，像是悬剑宗和清衍宗的弟子大多都在虚武境的层次。 如三年前的苏牧也是绝无仅有的天骄，在十六岁就踏入第四境——凌虚境。 凌虚，代表着能够御空而行，这也是凌虚境重要标志之一。 三圣宗的宗主都是涅盘境的存在，威震一方。 曾经的玲珑书院比三圣宗更辉煌，只不过现在没落了，就连弟子也没有几人。 苏牧来到玲珑郡就是为了成为书院的弟子。 苏牧看向小巷深处，那一座破落的院子，除去书院的牌匾还算完整，其余的院墙和房屋都透着一股败落的气息。 断岳三年，苏牧经脉尽碎，丹田也破裂了，彻彻底底成为一个废人。 但苏牧也见到生存在断岳中的生灵。 那是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算不上美丽，普通的面容却让人一眼就难以忘记，说不清的神秘气质。 那一袭黑衣更是让苏牧惊恐，好似一幅山河破碎，环宇坍塌的末世之景。 在黑衣女子身边还有一头漆黑的野兽，像是虎狼一般，却比虎狼长得更为狰狞凶悍。 相比于黑衣女子，这凶兽更让苏牧害怕。 他永远无法忘记废墟中黑衣女子骑着凶兽，缓缓走来的场景。 那一种压迫感仿佛让整个世界都要毁灭。 ...... “这里真有重新修行的法子？”苏牧疑惑着。 这便是黑衣女子告诉他，能让他重新修行的路。 丹田破裂，药石无灵。 这是天下公认的断绝修行的绝境。 偏偏黑衣女子说，没有丹田依旧可以修行。 苏牧咧着嘴。“神秘的断岳之主，她没有必要骗我，可她为何要帮我？” “罢了，都已经到玲珑郡，试一试不会错。” 苏牧在玲珑书院外的客栈住了下来。 客栈中，多是南来北往的人。因为旅途的乏味，落脚之后，总要去青楼勾栏里寻一些乐子。 又或是如现在各自吹嘘着自己的见闻。 这些见闻真真假假，大多都是分辨不出的。就连述说着见闻的人也不知其中真假。 一些互不相识的人在一起吹牛，这场面很有趣，也很热闹。 你一言，我一语就能拼凑出一个三分真，七分假的故事。 这样的故事便是叫做谣言。 好在真假不重要，因为他们只是图个乐子，谁也不会当真。 明天一早，这些人又都会各奔东西，此生再也难以见到。 苏牧饶有兴趣地听着一众陌生人的吹嘘，喝着一壶小酒，然后望着万里无云的夜色，落得几分悠闲自在。 “近日，这青霄皇朝最大的喜事不就是六皇子和清衍宗的白梦雪订婚。听闻六皇子才二十岁，就踏入凌虚境。这天赋必然是下一任皇主的有力竞争者。” “谁说不是呢。现在六皇子又娶了清衍宗的白梦雪，清衍宗必然全力支持六皇子。” 苏牧脸色一变，旋即又恢复正常。 一个月，他还没放下这段感情，没放下白梦雪。 “原来你早和六皇子有了情愫。”苏牧心中苦涩，“倒是般配。” “可惜那苏牧，从断岳归来，救了那么多人，自己却成了废人。若非如此，十六岁踏入凌虚境的天骄，白梦雪怎会转投六皇子的怀抱。”有人唏嘘道。 “命啊，都是命。我要是苏牧，绝对不会牺牲自己，去救那么些人。到了到了，自己却落得这般下场，连未婚妻都跑了。” “哈哈哈。” 一众人大笑着。 苏牧的遭遇对于他们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是他们的乐趣。 忽然，从角落一处走来一人。 来人是书生模样，散着头发，脸上有许多胡渣，不修边幅的模样与江湖上的浪子无异。 言灿手中握着酒壶，眼中已有醉意。 “错了。你们错了。要是没有苏牧这种舍生忘死的人，圣妖城的大妖早就杀入了青霄洲。” 言灿喝着酒，幽幽一叹说道：“现在的太平日子都是如苏牧这样的人换来的。可惜呐，好人没好报。” 说完，言灿扑通一倒，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板上呼呼大睡。 “瞧，这便醉了。” “哈哈哈，原来是个酒鬼。现在这世道，做个好人可不容易啊。” 言灿的醉话也仅是醉话，叫不醒世道沦丧的世人。 苏牧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的醉汉。 直到深夜，喝酒的人都散去，醉汉依旧躺在地上，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梦话。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不愿......醒。” “好酒，来！” 收拾完的小二苦恼地看着地上的言灿。 “掌柜的，言酒鬼又喝醉。” 很快，楼下柜台传来掌柜的声音。 “随他去吧，让他躺一晚上。明日再去书院讨酒钱。” 小二摊摊手，眼中有一些同情。“唉，言酒鬼又要挨揍了。” 一旁的苏牧耳尖地听到“书院”二字。 他是玲珑书院的人？ “小二，这是他的酒钱。我替他给了。”苏牧放下一些碎银子，转身离开了。 小二收起酒钱又是嘀咕一句。“言酒鬼运气不错。这次不必挨揍了。” 说着，小二又朝着楼下喊了一句。 “掌柜的，言酒鬼的酒钱有了。” 第4章 书院六弟子 酒不醉人人自醉。 言灿睡到第二日正午醒来。 睁眼之际，客栈二楼已经是人来人往，周边的椅子上都坐满了食客。 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这一幕场景，只当是没言灿这人，从言灿身上跨过。 “呦，你可算是醒了。”小二端着几盘菜肴，在二楼忙碌着。 言灿扭头，左右看了一圈，然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小二，我昨天是没给酒钱吧？” “没给啊。你啥时候给过酒钱？” “胡说，两年前那个中秋节，我不是给了。” “呦，还好意思说呢。来这儿喝酒喝了三年，也就自己给了两次酒钱。” 小二取笑着，周围认识言灿的食客也都纷纷笑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那座破落的书院里有一个酒鬼弟子喝酒从不给钱。 每每都是喝醉了，往客栈的地板上一躺，等着掌柜的去玲珑书院讨酒钱。 也是因为玲珑书院不会赊着酒钱，所以言灿要喝多少就喝多少，掌柜的也从不在意。 这酒钱定是要的回来。 “抠门的，没去书院要钱？” 抠门的，这是言灿对客栈掌柜的称呼。 每每言灿喝得烂醉，掌柜就会去书院讨银子，而他也会被架着送回到书院。 唯有付了酒钱，他才能安然地在客栈地板上躺到第二日？ 小二指了指二楼角落，端着酒边走边说道：“是那位公子替你付了酒钱。” 言灿捋了捋凌乱的头发，朝着角落走去。 既然对方替自己给了酒钱，无论如何该道一声谢，方才显得玲珑书院的弟子都是有礼貌的人。 言灿似乎不知道谢的礼节，径自坐在苏牧的对面，将小二拿来的酒倒在了自己的杯子里。 “昨夜替我付了酒钱，我想你也不差这点酒水，再请我喝一壶。” 见着言灿无赖行径，小二倒是气急，唯恐惹恼了苏牧。 苏牧摆摆手示意小二退下。 “确实不差这点酒水。” 言灿打量着苏牧，眼前的少年不像是以往那些好心替他出钱的食客。在少年身上，言灿能够感觉到一股大浪淘沙之后的沉稳和藏在风浪之中的锋芒。 少年人该有锋芒，这不值得奇怪。 但沉稳...言灿极少在年轻人身上看见，尤其是这般风雨不动的沉稳，尤为少见。 少年人心中要有火，熊熊燃烧的火。 沉稳，那该是老人家才有的东西。 “有趣，有趣。玲珑城里什么时候出现了你这样的家伙。”言灿自说自话着，目光又落在了酒壶上。 苏牧也回应道：“玲珑书院的弟子都如你一般，岂不是更有趣？” 言灿一愣，手里的酒水都晃出了一些。 “确实。若是都如我，才更有趣。小子，你很有眼光嘛。” 苏牧苦笑了一下，这言灿似乎听不出好赖话。 喝完一壶酒，言灿起身。“我该回去了。逃了今日的早课，免不了被二师兄训斥，好在昨夜的酒钱有了着落，三师姐的那一顿打算是免了。” “多谢。”言灿随意地拱手道谢。 苏牧也跟着言灿起身。“我跟你一起走。” “回书院？” “我要拜入书院。” ...... 客栈离玲珑书院并不远，但又因为那一条小巷太深，深到没有人经过，所以又显得远了。 言灿再度打量着苏牧，身上依旧还有昨夜宿醉的酒气。 “你真要拜入书院？” 苏牧反问道：“不行吗？” 言灿神色狐疑，眼珠子转着，脸上逐渐露出一抹喜色，就连脚步也变得有些兴奋。 “有趣，真有趣。你是二十年来第一个要拜入玲珑书院的人。不知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水进了脑子。” 言灿甩了甩不怎么干净的衣袖，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的手腕处，别在身后腰间，走起路来像是私塾中的老儒生那般晃悠。 “想读书，青霄洲中有很多书院。肯花银子，不，就算刻苦勤奋些，也能有个好去处。” “想修行，青霄皇朝之下三圣宗，还有许多有名气的宗门。大多都是比玲珑书院好的多。” “你要入玲珑书院，无论是为了哪一者，都错得离谱！” 言灿的话反复地说，都是在说，拜入玲珑书院的就是傻子。 苏牧挑了挑眉头，一边走，一边问道：“你呢，你又是为何拜入玲珑书院？” 傻子才进的玲珑书院竟然有言灿这种年轻的凌虚境强者，傻子才会觉得玲珑书院没落了。 在言灿打量苏牧的同时，苏牧也在打量着言灿。 准确地说，从昨夜开始，苏牧就发现了这个酒鬼的不寻常。 那种气息不好错，凌虚境的气息。 苏牧也曾经踏入凌虚境，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境界。 言灿听着苏牧的话，忽然走前前头的身子停了下来。 只见言灿微微仰头，望着远处的天空，两行清泪缓缓流淌。 泪水中仿佛是包含了六月飞雪的天大委屈。 “我...不一样。” 短短四个字讲述了一个悲惨而又漫长的故事。 苏牧没再问。每个人都有秘密。 不管言灿是如何进入玲珑书院的，他苏牧就是成为玲珑书院的弟子。 言灿擦干眼泪，转过头，若无其事地再度打量起苏牧。 这是言灿第三次打量苏牧，依旧是那么光明正大，毫不避讳。 “曾经修行过？” “对。” “经脉断了，连丹田也破裂了。已经是个废人了。还入书院做什么？” 在言灿说到“废人”二字时，就像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嘲讽，没有轻蔑，就连一丝丝探究一番原因的好奇也没有。 在言灿看来，废人，只是一个称呼，算不得什么。 苏牧淡淡说道：“你说过，书院还可以读书。” 言灿一怔，然后嘴角微微弯起。 “有趣，真有趣。你说的不错，书院还可以读书。” 青霄洲很大，三圣宗之外还有无数宗门，光是这玲珑郡就有数百个宗门。 其中不乏涅盘境强者坐镇的顶尖宗门，论修行，他们甚至不输三圣宗。这些地方只教人修行，但不教废人修行。 读书的地方很少，少到这玲珑郡只剩下这座没落的书院。 第5章 多么沉重的少年啊 玲珑书院，充满传奇，又无比没落的地方。 因为曾经的传奇，这里的败落才更让人唏嘘。 千年前，玲珑书院的院长消失之后，书院便没落了。 像是那些腐败的枯木浸在肮脏的泥水里，无人问津。 言灿随意地推开那一扇掉了漆的大门。吱呀吱呀的声音预示大门随时都会倒塌。 “三十年来，没有人愿意拜入玲珑书院的门下。”言灿的声音并没有觉得可惜。“你算是第一人。不过，就算书院没落，也不是你想进就进的。” 苏牧随着言灿走进玲珑书院。 昨日，他只是在门外看了一眼，没走进书院。 书院很大，就是藏在小巷之中，也尤为的大。只在书院前，便是见不到书院中的豁然开朗。 此时是春末，那些该开的花儿还摇曳着最后的繁华。 一股股清新的花香只在书院之中，飘不到院外去，便是这百花盛开的景也唯有走进院门才能看见。 往远处看，还有一片大湖。大湖很大，寻常人走上一圈也要大半个时辰。 很难想象，小小的玲珑书院里竟然还藏着一片大湖。 单单从院外看，根本不可能想到。 “这是洞天？”苏牧问道。 “呦，你还算有点见识。”言灿承认。 这定是洞天，否则，单单是这片大湖就比得上整座书院的大小。 洞天乃是涅盘之上的强者方能创造的空间，在一些厉害的宗门都会有洞天的存在，而洞天也是各个势力最为隐秘的地方。 苏牧心中震惊，感慨着没落千年之久玲珑书院居然还存在着洞天。 毕竟，维持洞天需要很多很多资源。 单单这个洞天的存在就能让玲珑书院超越青霄洲绝大部分的宗门势力。 言灿没有介绍洞天，也没有介绍玲珑书院。 等苏牧真成了书院的弟子，慢慢就会明白。现在说这些就是浪费口水罢了。 “玲珑书院虽然没落了，但也有入院的规矩在。我先带你去见二师兄。记住，二师兄知礼懂礼，见他要有礼数。” 说着，言灿又叹了一口气。“二师兄嘴里成天都是规矩，活得像个木头人一般，怕是读书读傻了。” 苏牧点点头，表示明白。 玲珑书院本就是读书修行的地方。 有规矩，很好。 有懂规矩守规矩的人，更好。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一间书舍前，透过书舍的窗户可以看见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握着一卷书，看得津津有味。 男子身着一袭墨蓝华服，竖着长发，面容板正，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 这模样和私塾中的教书先生有几分相似，但比那些教书先生多了许多威严。 苏牧曾在三圣宗的三位宗主身上感受到过这种威严。 咚咚咚。 言灿有些忐忑地敲了敲书舍的门。 “进来。” “二师兄。” 随着言灿进入书舍，很快书舍中就有了一些动静。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言灿走出书舍，神色平静。大抵是因为挨多了训斥，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进来吧。记住我刚才对你说的话。” 苏牧再度点头。进入书舍前，整了整自己的衣裳，见着身上整齐方才踏入书舍。 当苏牧看着玲珑书院的二师兄，先前感觉到的威严却又消失不见了。 眼前的中年男子只是一个研究学问的普通读书人而已。 “见过先生。”苏牧作揖行礼。 言灿说，二师兄懂礼数讲规矩，那礼数就要足。 “嗯。”中年男子点头，示意苏牧落座。 “拜入玲珑书院，不难。任何人只要老师留下的考验，就能成为书院的弟子。” 中年男子没有问原因，也没有问出身。 两者和拜入玲珑书院没有任何关系。 他甚至没想过为何会有人想要拜入没落了千年的玲珑书院。 中年男子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说道：“在此之前，我还是要问问你，你是何人。” 苏牧起身，再度行礼。“晚辈，苏牧。” “苏牧...”中年男子倒是淡定。 而一旁的言灿从椅子上猛地跳了起来。 “你就苏牧？” “是那个被困断岳三年的苏牧吗？” “是那个未婚妻逃婚的苏牧吗？” 一连三问，唾沫星子如冷冷的冰雨在苏牧脸上胡乱地拍。 “是我。”苏牧苦笑道。 言灿第四次打量起苏牧来，嘀咕道：“难怪你经脉尽碎，丹田也破裂。原来你就是苏牧。” “言灿！” 中年男子略带威严地出声，顿时将言灿吓得像是炸毛的小猫一样。 言灿赶忙低头，乖乖地坐到了一旁。“师弟知错了。” 在中年男子看来，刚才那一幕实在没规没矩。 苏牧以为当说出自己身份的时候，定然会让眼前的中年男子有些神色的改变。 但中年男子依旧淡定自然。 “苏牧，我知道你，在断岳为救人族，孤身断后。很好，很不错。” “多谢先生夸赞。”苏牧谦逊地说道。事实是，在他九死一生从断岳归来后，所有人只记得他成了一个废人，从九天之上翱翔的雄鹰变成了地上苟且的蝼蚁。 没有人记得三年前他以一人之力抵挡妖族大军的悲壮。 没有人在乎三年中他如何熬过断岳中的凶险。 他们只知道，苏牧成为了废人，将来的九霄云端再也不会出现苏牧的身影。 “言灿，带苏牧去问心湖。”中年男子吩咐道。 “是，二师兄、” “苏牧，希望你会成为我的小师弟。” “苏牧自当努力。” 言灿和苏牧走后，一道女子身影走进了书舍之中。 “师兄，言灿带回来的这个人真是苏牧。” 中年男子叹息了一声。“经脉尽碎，丹田破裂。应当是他。” 女子也说道：“清衍宗退婚之后，没有人再见过苏牧，所有人都以为他归隐在悬剑宗，没想到他来了玲珑郡。看来也是被悬剑宗抛弃了。” “可怜。为人族征战，为青霄皇朝征战，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中年男子抬手一挥，眼前出现苏牧的身影。 那背影很沉重，因为在他的双肩上扛着过往的三年。 “悬剑宗不留他，我们玲珑书院留他。他会成为我们的小师弟。” 女子疑惑地看着对方，不知为何对方会如此肯定苏牧能够拜入玲珑书院。 随即，女子又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孤身断后的英雄少年如何会被问心湖拒绝。 苏牧必然会成为玲珑书院的弟子。 第6章 问心湖问心 国都青霄城，六皇子府。 六皇子连峥站在楼阁之上，俯瞰着偌大国都中的大街小巷。挺拔的身姿带着几分威严。 连峥手中把玩着一颗碧绿的珠子，一眼可见的名贵。 除去名贵之外，在珠子中更是蕴含着一股精纯的生命之力。 这是在他踏入凌虚境之后，青霄皇朝的皇主也就是他的父亲赐下的宝物——青灵珠。 就算再重的伤势，只要用了青灵珠就能够恢复如初。 “寻到那个废人的踪迹了没有？”连峥淡淡地问道。 在连峥身后站着三人，这三人都是连峥的心腹。 其中一人开口道：“回禀陛下，苏牧离开悬剑宗后，就失去了踪迹。我等一时间还没有发现。” 连峥却也不在意地一笑。“罢了，他已经是个废人。现在还是仙洲宴更加要紧。等本皇子君临仙洲宴，成就无双威名。下一任皇主之位必将是本皇子的。” “苏牧，你放心。我会好好替你照顾白梦雪。哈哈哈！” 在得知苏牧变成废人之后，连峥难掩心中的激动。 在三年前，情窦初开的连峥曾追求过白梦雪，但那时的白梦雪心心念念都在风光无限的苏牧身上，如何会瞧得上连峥？ 自那时开始，连峥就记恨上了苏牧。 “如有发现苏牧的踪迹，不必禀报，杀无赦！” “是！” 如今青霄洲，世人只知六皇子连峥踏入凌虚境，与白梦雪两人天造地设。他们早已经忘记了三年前名动青霄的天才少年——苏牧。 英雄的光辉如烟花绚烂，也如烟花短暂。 被苏牧救下的那些人淡忘了三年前的凶险，忘记了因谁而得以存活。 ...... 去问心湖的路上，苏牧问道：“你们不好奇我在断岳三年的遭遇吗？” 在断岳归来之后，无数人都在询问苏牧关于断岳的一切。 尽管青霄皇朝每隔三年都会进入断岳征战妖族，但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对于断岳也并不了解。 他们知道的是，若是人族大败，妖族就要通过断岳，长驱直入杀入青霄洲。 还有断岳中时不时会出现天材地宝，甚至还有能让人踏入涅盘境的涅盘果。 苏牧话音刚落，言灿猛然回头，盯着苏牧，双眸中露出精光。 显然，言灿是感兴趣的。 “当然好奇。我想二师兄也好奇。断岳很神秘，无数年也没人能够窥探到断岳的底细。只不过，你不说，我也不会问。” “二师兄更不会问。”言灿补充道。 “虽然我一觉得二师兄的规矩和礼数实在太严苛了一些，但他有一句话说的对——人之交，宜有度。” “每个人都有秘密。你不说，我不问。要是你愿意讲述，我也愿意倾听。” 言灿也想知道断岳的秘密。 断岳三年一开，也有人陷落在断岳之地，但从未有人在断岳待了三年，还活着出来的。 苏牧点点头，明白了中年男子的“规矩”。因为这样的“规矩”，所以他会少许多麻烦。 “我觉得，你说得对——人之交，宜有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问，我也不必说。” 说完，苏牧径自朝着那一片大湖走去。 言灿愣神，呆呆地看着苏牧。“我刚才是被耍了吗？” 问心湖就是那一片大湖，湖面很平静，微风吹拂泛起粼粼波光。 一尾尾锦鲤在水中游动，时而跃出水面，溅起一道道水花。 “我需要做什么？”苏牧问道。 因为刚才的事，言灿心情很不好。 他指着湖中心，说道：“玲珑书院招收弟子，不看学问，不看修为，只看心性。只要秉性纯良就能拜入玲珑书院。” 苏牧闻言，微微皱眉，心中有话，却没说。 “走入湖中，若是锦鲤汇聚，成功。若是锦鲤背离，则失败。” 苏牧望着湖水中的锦鲤，偌大的问心湖中不知有多少锦鲤。 随即，苏牧一步步走入问心湖中。 问心湖，便是问心。 也正如中年男子所言，孤身断后抵御妖族之人怎会是奸邪之人？ 苏牧没有犹豫，一步步踏入水中。 在玲珑洞天之中，四季轮转也和外界一样。 如今是三月末，春末。 问心湖的湖水稍稍还带着一些凉意，湖中的锦鲤依旧欢快地游动着，没有因为苏牧这个外来者到来而感到干扰。 一踏入湖中，苏牧感觉到了一股股灵气涌入自己的身体。 问心湖的湖水蕴含着灵气，湖中的锦鲤也充满灵性。因为，问心湖能问心，锦鲤能辨善恶。 “要是能在此处修行，绝对会事半功倍。”苏牧心想。 悬剑宗也有类似的聚灵修行之地，但与问心湖相比，灵气的浓郁程度差太多。 离湖岸边的湖水很浅，不过到苏牧的脚踝位置。 随着苏牧一步步走进湖心，身子也开始没入湖水中。 一旁的言灿也没有见过问心湖考验的过程，他只知道锦鲤汇聚则成功，锦鲤背离则失败。 苏牧继续朝前走去，直到湖水完全没过苏牧的头顶。 书舍中，女子忽然开口问道：“师兄，你可还记得你第一次踏入问心湖的场景？” 中年男子神色缅怀，那是许多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老师曾说，问心湖中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尾锦鲤。这些锦鲤自小有灵气滋养，通人性，辨善恶。我还记得当初我引来六千尾锦鲤，灵气灌体的感觉实在奇妙。” 问心湖问心，除了辨善恶之外，也是对于天赋的检测。 能够引来的锦鲤数量多少便是天赋高低的象征。 六千尾，已然是天赋极高的表现。 女子也经历过问心湖问心，她不如中年男子，但也与六千之数相差不多。 “你觉得苏牧能引来多少尾锦鲤？”女子有几分好奇。 三年前，苏牧这个名字就是绝世天才的象征。 十六岁的凌虚境，在青霄洲绝无仅有。 放眼百年间也可称天赋第一。 但现在的苏牧...所谓的绝世天才已经成为了废人。 一身的绝世天赋早已经成为过去。 废人...又能引来多少尾锦鲤呢？ 没入问心湖的苏牧没有任何不适，他依旧能够呼吸，依旧行动自如。 流水的声音在苏牧耳边回荡。 就在此时，湖水中出现一位老者，一袭白发，一袭白衣，沧桑的眸子中是无尽的星空。 在老者面前，苏牧再一次感受到了渺小。 上一次是断岳之主黑衣女子的面前。 第7章 异象动青霄 问心湖中出现老者。 苏牧望着老者从容渊博的气度，不难猜出眼前之人正是创建玲珑书院的院长。 “晚辈苏牧，见过院长。”苏牧作揖行礼。 院长含笑点头，伸手一指，一道白光便是涌入到苏牧的眉心之中。 苏牧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随即，院长的身影缓缓消散。 问心湖中的人并非院长本人，只是那位神秘的院长留下的一道虚影。 真正的院长早就在千年之前失踪了。 “接下来该如何？”苏牧微微皱眉。他自问秉性纯良，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但现在问心湖中的锦鲤没有一丝踪影。 忽然间，苏牧周围的水流开始涌动。 在湖底的黑暗深处，一尾尾锦鲤成群结队地出现朝着苏牧游来。 问心湖中的锦鲤一直都是这么多，繁衍了一代又一代。每有一尾锦鲤出现，就会有一尾锦鲤死去。 锦鲤的数量也就一直保持着九千九百九十九尾，不会增加，也不会减少。 问心湖的湖面上不断泛起波纹，一尾尾锦鲤不断地跃出湖面，欢呼雀跃。 “这小子做了什么？”言灿惊讶地望着问心湖的水波。 自他成为玲珑书院的弟子后，未曾见过问心湖有过如此的波动。 “这难道是问心正常的过程？” 言灿知道的少，也未曾见过问心湖问心。 但书舍中的两人望着这一幕，脸上齐齐露出几分疑惑。 中年男子走出书舍，边走边说道：“去问心湖看看。” 作为玲珑书院中懂得最多的人，中年男子知道问心湖的异动意味着什么，唯有天赋越高，才能引来越多的锦鲤，问心湖的波动也会越大。 苏牧感觉到浑身上下都很舒服。一尾尾锦鲤环绕在他的周身，亲吻着他的手背脸颊，晃动的尾鳍如迎风飘扬的旗帜舒展。 好神奇，这些锦鲤仿佛通人性一般。 锦鲤聚，则成功。 苏牧从未担心过自己会失败，但现在看来问心这一关，还有一些奇妙的事情。 问心湖的湖水开始散发出淡淡的荧光，准确地说，是无数的锦鲤都如夏夜里的萤火虫一般，发出红色、白色、黑色....星星点点的光芒，将这一片偌大的问心湖点缀成一片星空。 言灿见到中年男子两人到来，问道：“二师兄，问心的过程是这样吗？” 中年男子盯着问心湖，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惊。 青衣女子也是如此，不禁吟咏道：“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二师兄，我记得大师兄曾经说过，问心湖中的锦鲤曾有一万尾。在老师养到百年之际，特意放走了一尾锦鲤。” 中年男子点点头，说道：“对。大师兄说，老师担心这一万尾锦鲤，化而为龙。所以特意放走一尾，断了足数，也就断了万一的机缘。” 言灿也听过这些，但不知此时两人说这些的用意。 难道苏牧还能让这九千九百九十九尾锦鲤化龙不成？开什么玩笑，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啊。 谈话之间，苏牧的身影从问心湖的湖心飞出。在他的脚下是无数的锦鲤，水流也倒流而上，一尾尾锦鲤顺着水流跃向天空。 与此同时，不断有锦鲤朝着湖心处汇聚，密密麻麻争相扑向苏牧。 此刻的苏牧恍若是众星捧月一般，灵气不断涌入他的身体，只可惜他经脉尽碎，丹田破裂，根本无法留下这些灵气。 白白错失了一场机缘。 鲤跃龙门动九霄！ “多少锦鲤？” “应该是引动了问心湖所有的锦鲤。” “师妹，我感觉今日会见到大师兄所说的锦鲤化龙的那一幕。” 青衣女子没说话，心中也暗暗期待着。 下一刻，九千九百九十九尾锦鲤终于聚集在了一起。星星点点的光芒也越发盛大，将每一尾锦鲤都给“吞噬”。 一眼望去，问心湖中唯有一道璀璨的光芒。 吼！ “师妹，你听到了吗？” “听...听到了。那是...那是龙吟？” 两人都是觉得不可思议，变成废人的苏牧竟然引动了锦鲤化龙。 这是何等的机缘，千载难逢，万载难逢。 世上的锦鲤何止亿万万，而能化龙者能有一尾就称得上是天大的机缘。 光芒中闪过一抹真龙的影子，身影腾挪，有龙腾九霄之姿。 铛铛铛！ 玲珑书院中，一声声钟鸣响起。 接连响了九声之后，九道钟鸣声朝着整个青霄洲的天际扩散。 居住在玲珑书院附近的百姓纷纷望着小巷深处张望。他们都知道在小巷深处有一座书院，曾经很有名的书院。 但现在玲珑城里的百姓谁也不愿意将孩子送到玲珑书院读书。 今日的动静怕是一直静谧的玲珑书院百年来第一次出声，九道钟鸣向世人宣告着玲珑书院的存在。 青霄城皇宫深处，一道苍老的身影猛然张开眼睛，即便在黑暗中，这双眼睛却如日月一般耀眼。 “玲珑郡，书院...千年了，院长你已经走了千年之久。” 悬剑宗洞天内，剑气冲天而起，悬剑宗主走出洞天，悬空而立，望向玲珑郡的方向，悠悠一叹。“玲珑书院终于要出世了。” 三圣宗之一的清衍宗，白衣道姑神情凝重，随即传音道：“聂洛云，去玲珑书院拜会，寻找钟鸣原因。” 九道钟鸣响彻了整个青霄洲。所有势力的目光都落在了玲珑郡中，那一座没落的玲珑书院再度回到了世人的眼中。 钟鸣青霄之日，百花盛开之时。 龙腾风云九霄，持剑诛仙斩妖。 那位院长离开前留下最后的预言。千年来无人能够猜透深意。 所谓钟鸣，如今已经见证。那百花盛开又是何意？ 龙在何处，斩妖诛仙又会是谁？ 外界惊动，各方势力纷纷朝着玲珑郡汇聚。 而问心湖上的光芒逐渐消退，波光粼粼中苏牧悠然地行走在湖面上。 龙影消失，锦鲤也随之消失。 刚才的一切仿佛从未出现过，湖中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尾锦鲤仿佛也从未存在过。 微风轻拂，吹皱问心湖。 苏牧走到岸边，对着中年男子行礼。 “先生，我算是过关了吗？” 第8章 年少轻狂 春风得意马蹄疾。 苏牧并没有觉得得意。就算是引动了锦鲤化龙，成了书院弟子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毕竟，苏牧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做。 一切就那么自然发生了。 最最让言灿生气正是苏牧的从容淡定。他能够你看出苏牧是真正的淡泊，而非做作。 为何他如此从容？ 锦鲤化龙啊，那是无数年来谁也未曾做到过的事。 这不该狂吗？ “你当真觉得这不算什么？”言灿问道，语气中有些酸酸的意味。 苏牧给言灿倒一杯酒，回想着问心湖中的一幕幕场景。 然后，苏牧认真地点头。“因为我没做什么，却做成了你们觉得很了不起的事。所以，这不算什么？” 言灿想了想，更是疑惑地说道：“正因为你很容易地引动了锦鲤化龙的异象，所以才很了不起。这个时候，你该张狂，那种老子天下第一的张狂，人不轻狂枉少年。” 言灿抬脚踩在椅子上，抬手一挥，手指指着玲珑城外的巍峨高峰。 一举一动说的都是一句话——老子天下第一。 苏牧轻笑着，已经许久没有人这样跟他开玩笑了。 从断岳回归之后，尤其是成为废人之后，以往那些跟在屁股后头，亲切地唤着“苏师兄”的人不见了。 啪！ 言灿一拍桌子，酒杯中的酒水都洒出了一些。 “像我这样，才叫少年。你这般年纪轻轻的，就是该张狂的时候，装什么深沉？” 苏牧认真地开口说道：“你说得对。人不轻狂枉少年。” 喝完一杯酒，苏牧心中悠悠一叹。倘若三年前，我从断岳得胜而归，我也会这般轻狂。 三年，少年心中所有炽热燃烧的火焰都化作了一池幽深的清泉，难以泛起一丝波澜。 苏牧通过了问心湖问心，自然成了玲珑书院的弟子，也就是玲珑书院的第七位弟子。 最高兴的是言灿。 从今以后，他不是弟子中最小的那个了。 ...... 问心湖畔，中年男子望着湖水深处。 在幽暗的湖底之中隐隐散发着一团光芒，光芒中有一道龙影栖息。 无数的锦鲤像是护卫军那般围绕着光芒，守卫着光芒中的龙影。 锦鲤化龙，万中挑一。 在它们之中，也仅有一尾锦鲤能有这般逆天的幸运，摆脱生命的桎梏，化而为龙。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那个经脉尽断的废人——苏牧。 良久之后，中年男子幽幽一叹。“师妹，你还记得大师兄离开前的话吗？” 青衣女子缓缓点头，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钟鸣九响动青霄，我辈出世斩天妖。” “这意思是谁，我们玲珑书院该出世了？” 青衣女子说完，眼眸颤抖着，难掩激动。即便如她清冷，此刻也压制不了心中热血澎湃。 “该出世了。师兄离开了三年，他说过玲珑书院重开，不会远。”中年男子说着，“老师和师兄仿佛已经预料到了今日的一切，而我们只需顺势而为。” 玲珑书院的院长走的太久了。 千年前，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被视为无上存在的院长离奇失踪。 自那时开始，玲珑书院开始没落，没落了千年之久。 这些弟子中，见过千年前的院长也唯有大师兄，像是中年男子和青衣女子等人只是见过虚影画像，一直都是大师兄代师授业。 忽然，中年男子望向洞天之外，板正的脸上多了一些戾气。 “有客人来了。我们出去会会。” “好。”青衣女子闻言，也知道了什么意思。 此时，在小巷深处，那一扇掉了漆的院门前，站着一行人。 三三两两，分得清楚。 这也很容易就能看出，这些人来自不同的阵营。 “师尊，不就是一个破书院。我们有必要在这等着吗？”年轻的弟子露出不屑的神情。 在他身旁的老者望着那扇院门，平静地说道：“玲珑书院，就算没落了。也要有敬重在。” 老者瞥了身后的弟子一眼。“你修行岁月不久，不知这座书院的深浅。” 那弟子闻言，略微欠身，但低下的眼眸却依旧透着不屑。 不仅是这一人，其他势力的年轻弟子都有着一样的想法。 那些三圣宗的年轻弟子更是如此。 一座没落的书院而已，曾经的辉煌荣耀都是历史，而历史很壮阔，也很苍白。 清衍宗的聂洛云现在玲珑书院外，她已是第五境涅盘境的强者，修行了数百年的她了解玲珑书院曾经的辉煌。 “不知道如今的书院还有多少涅盘强者？”聂洛云喃喃道。 悬剑宗的陆岁康开口道：“玲珑书院九声钟鸣震动了整个青霄洲。青霄皇主亲自过问。想必一定有大事发生。” “自三年前，守了书院千年的那人离开，不知现在的书院又会是谁当家做主。” 钟鸣异动让各方关切，因为谁也猜不透那位院长留下的四句诗。 钟鸣青霄之日，百花盛开之时。 龙腾风云九霄，持剑诛仙斩妖。 钟鸣已响，百花何在，真龙未现，又是谁人持剑诛仙？ “悬剑宗陆岁康拜访，请道友现身。” “清衍宗聂洛云拜访，请道友现身。” “天刀宫何风……” 随着陆岁康出声，众人也都随着开口。 他们等了许久，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已经给足了玲珑书院的面子。 声音传入了玲珑书院中。 但那扇掉了漆的院门还是关着。 此时，在小巷口前，一披着乱发握着酒壶的书生缓步走来。 “让让，堵在我家门口作甚？” 言灿挑了几眼，目光不屑地掠过众人。在看见悬剑宗的几人时，言灿的脚步停在了几人身前。 “悬剑宗？” 陆岁康傲然道：“正是。” 青霄皇朝三圣宗之一的悬剑宗有骄傲的本钱。凭着一手举世无双的剑法，悬剑宗的弟子都被各势力奉为座上宾。 陆岁康心想道：“书院弟子果然识货，独独认出我悬剑宗，看来悬剑宗的威名已经居于三圣宗之首。” 正当陆岁康得意之时，言灿神色一变。 “呸，悬剑宗，忘恩负义之楷模，卸磨杀驴之典范。” 第9章 出世 言灿很得意。 骂完这两句话之后，更是得意。 “这文化，这内涵。三师姐要是再敢说我不学无术，我定是不服。” 陆岁康脸色铁青，他在悬剑宗高高在上，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羞辱。 “一座没落的书院竟然这么诋毁我悬剑宗！你以为玲珑书院还是千年前那般辉煌吗？” 陆岁康此行受了悬剑宗宗主的命令，探查玲珑书院异象的缘由，那钟鸣又是为何？ 临行前，悬剑宗宗主再三嘱咐切勿和玲珑书院起冲突。 平白无故地遭受言灿的侮辱，悬剑宗的脸面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踩在脚下。 一众人都看着言灿，等着这个酒鬼书生回应。 忘恩负义，卸磨杀驴。 言辞不可谓不重。 但玲珑书院为何要这般说，为何要和三圣宗之一的悬剑宗树敌？ 这态度一点也不像没落了千年的书院。 言灿双手拢在衣袖中，眯起眼，两个鼻孔哼地呼了一口气。“诋毁？我说的是事实。忘恩负义，卸磨杀驴，你悬剑宗的众人好好想想，摸着胸口问问，心中是否有愧。” 陆岁康疑惑，他万万想不到言灿会因为苏牧怒斥悬剑宗。 陆岁康沉声道：“悬剑宗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你说我悬剑宗如此不堪，就要拿出证据来。” “否则，哼，就算玲珑书院的院长在此，我也要讨一个公道。” 言灿刚想开口，却听身后的院门发出艰难刺耳的声响。 吱呀～ 那扇掉了漆的院门打开了。 在院门里，一道青衣身影走来。清冷的目光扫过众人，仿佛是天上的鹰隼俯视地上的蝼蚁。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是一块寒冰。 也正是这清冷的目光和平静的神情让众人开始重视起眼前的青衣女子。 “要说公道，我书院弟子最讲公道。”青衣女子迈出书院门槛，忽而风起，吹拂在人群之间，让人呼吸一滞。 “三师姐。”言灿侧过身行礼，然后退到了一旁。 众人没有看见的是，先前嚣张轻狂的言灿此刻如小兔子一样乖巧。 “你是何人？”陆岁康问道。 他心中郁闷，这玲珑书院的人好似都在刻意针对悬剑宗。 这到底是为何？ 青衣女子看着陆岁康，开口道：“来玲珑书院，却不知我是何人？问别人姓名，却不报上自己姓名？” “言灿少骂了几句。悬剑宗不仅是忘恩负义，卸磨杀驴，还不知礼数，没有规矩。” 青衣女子说完，也不管陆岁康如何愤怒，双手交叠在身前，打量了眼前的诸多势力。 当那钟鸣九响传遍青霄洲，玲珑书院就注定会迎来今日这么多的“贵客”。 院长离开了千年，三年前一直守护书院的大师兄也走了。 书院到底是没落了，少了威慑，人心也少了敬畏。 如青衣女子一般，没人在乎陆岁康的愤怒。 聂洛云上前一步，作揖行礼道：“清衍宗聂洛云，见过三先生。” 青衣女子看向聂洛云，微微诧异。“清衍宗……” 忽然，青衣女子莫名地笑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也让人不解。 “钟鸣青霄之日，百花盛开之时。” “你们来此，无非是为了老师留下的预言。但很抱歉，玲珑书院也不知道老师的深意。所以，你们请回。” 青衣女子的话很直接，直接地拒绝了这些人探查的想法。 话音刚落，人群中窃窃私语。 这些人来此就是为了解惑，为了知道这千年的预言到底是什么？ 秘密何在！ “李清词，我们敬重玲珑书院。但今日的书院早已不是千年前的书院。凭你三言两语，一句不知道，不可能打发得了我们！” 陆岁康知道了眼前青衣女子的来历——玲珑书院的三先生李清词。 传言中，李清词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尤其在书画上，造诣极高。 李清词早就料到了现在的场面。“所以，你想要如何？” “让我们进书院，探查一番。要是没有隐秘，我们自然就会离开。”陆岁康心里清楚，今日是一定要进玲珑书院大门。 陆岁康的话也是众人的心思。 来了这座没落的书院，要是连门口都进不去那就是个笑话。 就算进去了，探查不到一点隐秘也无妨。 重要的是，青霄洲的这些势力保住了面子。 众人看着李清词，而李清词单单是看着陆岁康。她倒是好久没有出手了。 …… 在书舍里，正襟危坐的中年男子给苏牧倒了一杯茶水。 “我叫顾养浩，是这座书院的二弟子，也就是你的二师兄。” 苏牧闻言，双手作揖道：“见过二师兄。” 对于这座没落的书院，苏牧也只知道言灿一人而已。这还是偶然在客栈里遇见。 顾养浩抬手示意苏牧坐下，接着说道：“昨日，你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言灿也曾这般说过。昨日的事确实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钟鸣青霄，书院重开。过了这个夏天，便是青霄皇朝的秋狩。这是玲珑书院重新回到世人眼中的机会。” “书院没落太久太久，久到已经没人在乎。所以，玲珑书院需要一场大胜。” 苏牧静静地听着。他是书院的弟子，要为书院出力。可他是个废人。 那一场还未到来的大胜似乎与苏牧无关。 顾养浩看向书舍之外，目光穿过了玲珑洞天，落在了书院门口的那些人身上。 “他们想进书院，为了找一个答案。”顾养浩扭头又看向苏牧，“昨日的九声钟鸣动青霄，让整个青霄洲所有势力都坐不住了。既然他们想要答案，我想让你告诉他们。” 闻言，苏牧苦笑了一声。 所谓的答案不正是我吗？ 怎么？现在书院要把我这个废人推出去？ “我可以拒绝吗？” 苏牧是个废人，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废人是弃子，会被毫不留情地抛弃，就像悬剑宗抛弃了他，就像白梦雪抛弃了他。 顾养浩点头道：“可以。” 苏牧好奇道：“若是我拒绝，二师兄又会如何做？” 顾养浩再度看向书舍之外，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我不会如何，只是三师妹就要动动筋骨了。书院的事向来是三师妹说了算。” 苏牧点点头，起身对着顾养浩行礼，然后朝着书舍外走去。 顾养浩眸中露出赞赏之色，悠悠道：“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第10章 世上最有勇气的少年 小巷深处，没落书院的那扇门再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苏牧微微皱眉，心道：“这么些年就没人想要修一修这扇门吗？” 苏牧还是来了。 当顾养浩说起要让他出现在众人眼前时，苏牧并不想惹上这些麻烦。 他来书院，成为书院的弟子都是为了重塑经脉，重新踏入修行的行列。而他不想成为众人瞩目的存在。 尤其是现在的情况之下，成为一个瞩目的人会让他陷入危险之中。 苏牧能够想象到接下来的麻烦和危险会来自何处。 在苏牧走出那扇掉了漆的院门后，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苏牧的身上。 “苏牧！”陆岁康率先出声，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 那一日，苏牧拿走了清衍宗的赔礼，便再也没有回过悬剑宗。 陆岁康以为苏牧已经认命，在凡尘中寻了一处养老等死的安居之所。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苏牧竟然出现在了玲珑书院。 不仅是陆岁康，清衍宗的聂洛云以及一些其他宗门的人也都认出了曾经那个如天上星辰耀眼的少年。 苏牧，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牧平静地看向书院门前的众人，抱拳，微微欠身，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如今，他是玲珑书院的弟子，礼数自然要有。 “你们想要的真相是我。”苏牧淡淡地开口道。 在众人疑惑不解的同时，苏牧接着开口道：“不久前，响彻青霄洲的九声钟鸣是我传出。虽然我也不知为何会惊天动地，但这事情确实是我所为。” 苏牧的话像是一阵沉默的风吹拂在人群间。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或是疑惑，又或是沉思，都在辨别苏牧所言的真伪。 钟鸣震响青霄。 千年前那位恐怖的院长的预言竟然落在一个废人身上。 这让人怀疑，更让人无法接受？ 如此壮举让一个废人完成了。那岂不是说，我们连苏牧这个废人都不如？ 纵然不知，预言预示着什么。 但这应该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陆岁康心中五味杂陈，心道：“异象绝不会是苏牧引动的，他只是一个废人，凭什么引动异象？” 在场的人当中，陆岁康是最最不希望苏牧成为拉开预言序幕的人。 这无非是不想让苏牧有翻身的机会，更不想让外人见到悬剑宗虚伪的面具。 苏牧上前一步，目光更为平静地扫过众人。“三月之后，青霄皇朝秋猎。届时，我会以玲珑书院弟子的身份夺得秋猎榜首，重振书院声威。” 嚯~ 苏牧话音刚落，众人脸上的神色变得更为丰富多彩。 就算是处变不惊的李清词的脸上也多了几分诧异的神采。 至于言灿，此时他的双眸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人不轻狂枉少年。你还装着低调，狂起来的时候比谁都狂！秋猎榜首，啧啧啧，必然需要凌虚境的修为。” 苏牧的话透露出两个信息。 一是，苏牧已是玲珑书院的弟子。 二是，没落了千年的玲珑书院终于要再度出现在世人的眼中。 聂洛云望着陆岁康，又看向那个早已失去光芒的少年。此时，聂洛云有一种奇妙的感觉。眼前的少年不正如这一座没落的书院的命运。从青霄云端之上跌落尘埃，从被人仰视到不屑一顾。 而今，因缘际会，两者因为相似的命运走到了一起。 聂洛云心中忽然生出异样，再看向少年时，又不禁想要高看一眼。 秋猎榜首，那是多么艰难的事。要是凌虚境的苏牧开口，此事易如反掌。但身为废人的苏牧开口，这件事难如登天。 聂洛云叹了一口气。“真是个有勇气的少年。他应该是世上最有勇气的少年了。但也只剩下可笑的勇气了。” 过剩的勇气叫做痴人说梦。 “苏牧，我只想知道院长留下的预言到底是什么意思？”聂洛云说道，“只要玲珑书院告知，我清衍宗就此离开，绝不为难玲珑书院。” 苏牧露出一丝茫然的神色，缓缓摇头。“不知。” 实则，苏牧比任何人更不解。 钟鸣青霄之日，百花盛开之时。 龙腾风云九霄，持剑诛仙斩妖。 四句预言由苏牧开始应验，钟鸣已响，剩下的又会以何种方式应验？ “不知？”聂洛云皱起眉头，直视着苏牧，想要从苏牧的眼中分辨出一些真假。 但当聂洛云看清虞知澄澈的目光中没有隐瞒之后，两簇眉毛拧得更紧了些。 不知，意味着他们距离真相还很远。 不知，意味着苏牧这个拉开预言序幕的人会遭到一番又一番的盘问。 他会陷入险境之中。 “这个答案说不服了我。”聂洛云往周遭望了一眼，“也说不服不了诸位道友。” 众人周身纷纷升腾出一股淡淡的威压，朝着玲珑书院那一扇掉了漆的院门压去，更朝着那个消瘦的少年压去。 苏牧自然知道。他出身悬剑宗，经历过断岳之事后，更清楚这些宗门的嘴脸。 此时，苏牧看向青衣女子。这是书院的三师姐——李清词。 苏牧做了该做的事，而接下来书院的其他人又会如何做？ 是面对诸多宗门权衡再三后将他抛弃，还是会为他这刚入门的弟子遮一遮风雨？ 李清词感受到了苏牧的目光，那一抹青衣无风而动，轻飘飘地挡住了那些气势和威压。 “在书院前，威逼我的小师弟。这便是过分了。” 当李清词出声，众人才回过神来，知道这座没落的书院做主的还是眼前的青衣女子。 “三先生。”聂洛云沉声说道。 比聂洛云声音更为低沉的是陆岁康。 “三先生，苏牧是我悬剑宗弟子...”陆岁康心中有了主意，不管苏牧知道些什么，将苏牧带走，悬剑宗就能知道许多隐秘。 苏牧脸上露出一抹讥笑。 从断岳归来之后，变成废人之后，苏牧还是第一次听见陆岁康称他是悬剑宗的弟子。 “苏牧，我不管你为何拜入玲珑书院。现在，你还是我悬剑宗的弟子。跟我走！”陆岁康恬不知耻地说道。 废人苏牧对悬剑宗只是累赘。 拉开预言序幕的苏牧对悬剑宗却是一座未知的宝藏。 第11章 好事传千里 苏牧拉开了预言的序幕。 苏牧放言要在青霄皇朝的秋猎中夺得秋猎榜首。 可笑可笑，苏牧这个废人说的话真当可笑。 没人觉得经脉尽碎，丹田破碎的苏牧能够成为涅盘重生。 悬剑宗放弃了苏牧，而陆岁康还想将苏牧带走，不过是为了从苏牧的口中知道更多玲珑书院的秘密。 陆岁康看着苏牧，心中冷笑。“小子，你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钟鸣青霄之人竟是我悬剑宗的弃徒。哈哈哈，那位院长留下的秘密终将属于我悬剑宗。” 如陆岁康所想，苏牧成了“香饽饽”。 自苏牧说出他便是开启预言的那人之后，他成了“唐僧肉”，也将自己陷入了群狼环伺的危险境地。 一直站在一旁的言灿忽然冷笑出声。 那笑声很突兀，也很冷，像是倒春寒时突然的一阵寒风直逼众人的心头。那股寒意从头到脚席卷了众人全身。 “我怎么听说，苏牧被废之后，你们悬剑宗对他弃之敝履，早早将他扔在了悬剑宗外。否则，苏牧如何会来到我们玲珑书院？” 言灿双手交叉拢在衣袖中，那一头凌乱的长发飘动着。 悬剑宗是什么，我不在乎。 说话间，比陆岁康更为恐怖的威压落在了陆岁康的身上。 玲珑书院人丁不兴，没落的千年之久仅剩弟子六人，但这低调的六人都是让整个青霄洲不可小瞧的人。 纵然没人展露过实力，他们是那位院长的弟子，这就是最大的实力肯定。 陆岁康承受不住威压，脚步轻浮，接连往后退了几步。 每一步下，陆岁康脚下的青石砖都碎成了两半。 “好可怕的实力。”陆岁康心头一惊，双眸微微颤抖，望着悠然的酒鬼。 言灿仅是一招，就让陆岁康退了。 换言之，这是玲珑书院让悬剑宗退了一步。 没落千年的书院一出手就让悬剑宗的长老退了。 震惊的不仅是陆岁康，还有清衍宗等其他宗门的人。 紧接着，李清词开口说道：“苏牧是我玲珑书院的弟子。这件事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今后，若是有人敢欺负苏牧，便是对我玲珑书院宣战！” 说完，李清词转身朝着书院里走去。 苏牧和言灿也跟在李清词身后。 砰！ 那一扇掉了漆的院门再度关上了， 春风抽新芽，也抽在每个人的脸上。 门外的人群感受到了丝丝凉意，就是暮春的风在此刻也显得那么寒冷。 “那个苏牧正是令钟鸣青霄之人吗？他只是一个废人啊。” “说不准。院长留下的预言深不可测。就算是条狗引发了预言，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嘿嘿嘿。现在悬剑宗可要后悔死了。原以为苏牧是个废人，就把人给踹了。不曾想，人家还有这本事，又成了玲珑书院的弟子。” 自苏牧在那一场大婚消失之后，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无非是悬剑宗卸磨杀驴，苏牧成了弃子。 这是众所周知的秘密，更是习以为常的手段。 陆岁康脸色不好看，刚才被言灿逼退，落了面子。现在众人都拿陆岁康和悬剑宗当笑柄。 “陆长老，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陆岁康身边的一人说道。 陆岁康阴鸷地盯着那扇掉了漆的院门，压低了声音说道：“真没想到这个废人还能有这样的际遇。接下来，我们一定要将苏牧带回悬剑宗。他有可能就是解开预言的关键。” 那人又问道：“那位院长留下的几句话当真这么重要？” “自然重要。”陆岁康信誓旦旦地说道，“千年前，院长留下这四句话就消失在了青霄洲。所有人都认为他是踏入了更崇高的境界，离开了青霄洲。” 说着，陆岁康抬头望向玲珑书院那一块破旧的匾额。 “宗主，还有三圣宗那些地位超然的太上长老，甚至包括青霄皇主。他们都觉得院长留下的预言中藏着踏入更高境界的隐秘。所以，千年，乃至万年，他们都在等着预言应验。” “现在，预言的序幕已经拉开。没有人会放过这个机会。” 陆岁康的眸子中也闪过强烈的贪婪的光芒。他同样想要踏入传说中的更高的境界。 “传讯回悬剑宗，将玲珑书院和苏牧的一切都告知宗门。” 不仅是陆岁康，来到玲珑书院的各方势力都在给宗门传讯，等待下一步的决断。 而苏牧...那个废人成为预言中的人的消息也随着各方传讯传遍了整个青霄洲。 曾经的天才苏牧再度出现在世人的眼中，以更为传奇的方式涅盘归来。 这是好事，传了千里。 这也是坏事，人尽皆知。 ...... 回到顾养浩的书舍之中，顾养浩再度打量起苏牧，仅是看了几眼，就压下了心中好奇的念头。 因为，他知道这样看人是不礼貌的。 他不喜欢做不礼貌的事。 “青霄皇朝，秋猎榜首...”顾养浩认真地说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顾养浩让苏牧显一显身份，多一些少年人的狂，至少在悬剑宗前抬起头。 可他却没有让苏牧大放厥词，说什么秋猎榜首。即便是在顾养浩看来，以苏牧的废人体魄做不到秋猎榜首。 苏牧点点头，平静地开口道：“但我是这个意思。三个月后，我要以玲珑书院弟子的身份，成为秋猎榜首。” 话音落下，书舍中鸦雀无声。 不论是顾养浩，还是李清词和言灿都看着苏牧，都觉得苏牧在口出狂言。 “好！好！好！”顾养浩手中握着书卷，连拍三下，连道三声。“少年当有凌云志，不负长川万古流。” 顾养浩欣赏少年人的朝阳似火，尤其是这火有底气，有根基。 一旁的言灿撇撇嘴，嘀咕着：“二师兄真是偏心。苏牧这么狂，是少年当有凌云志。我狂的时候却平白挨一顿打。” 李清词清冷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你是骄纵，该压一压。苏牧不同...” “有何不同？”言灿不屑道，“不都是轻狂？” 李清词轻轻摇头。“不，他是骨子里的傲。他的言语有一种力量，仿佛是他说了，便能做到。” 第12章 好奇心 青霄城中，连峥看着手中的文书，眉眼间便多了许多愤怒。 “苏牧，又是苏牧。他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这废人都已经废了，还要在世间蹦跶。真是讨人厌。” 随着苏牧的名字再度流传在青霄皇朝，一月之前的那一场大婚重新成为了无数百姓的谈资。 应验千年预言，成为天命之子。 苏牧的名声比之前更盛，无数人翘首以盼，等着这位天命之子浴火重生。 英雄即将归来，却让那些抛弃英雄的人多了许多担心。 青霄洲的街头巷尾中出现了一些声音，说着悬剑宗无情无义卸磨杀驴，说着清衍宗的白梦雪有眼无珠始乱终弃，更说着六皇子连峥和白梦雪的婚事令人恶心...... 青霄皇朝的百姓向来勇敢，言辞更为大胆。因为他们一直都坚信着青霄皇朝中有道理可讲。 诚然，小事都有道理可讲。 唯有那些大事便是讲不通道理的。比如发生在苏牧身上的事情。 那些事便是需要比道理更大的拳头。 “来人。”连峥声音低沉地像是一头压着怒火的狮子。 外界的那些声音让他感受到了屈辱。所有人都在说，他不如苏牧，白梦雪嫁给他，放弃苏牧是瞎了眼。 本该受到青霄皇朝子民恭贺的婚事成了一桩笑话。 一道黑衣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仿佛一直都在，直到现在才显露真身。 “殿下。” “去玲珑郡杀了苏牧。” 黑衣身影微微低头，没有立刻接话。青霄洲的宗门都去了玲珑书院，可这些人连书院的大门都没能进去。 玲珑书院的实力可见一斑。 连峥猜到了黑衣身影的心思，怒骂道：“又不是让你在玲珑书院里杀了苏牧。难道苏牧一直待在书院中当缩头乌龟吗？难道苏牧就不会离开玲珑书院？” 杀一个废人，轻而易举。 但这事要做的隐秘，做的让人无法觉察。 好在杀人是黑衣身影的行当。 他已经为了六皇子这位主子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了，自然也有许许多多的手段。 “做完这件事，我保你踏入凌虚境。”连峥给出了许诺。 武道五境，每一境都需要天材地宝等诸多资源的供养。因此，一般人能够踏入第三境虚武境已经是佼佼者了。 再想要踏入凌虚境，需要的资源可谓海量。 要知道第四境凌虚境的强者至少是宗门里长老级别的存在，放在一些小宗门已经是一宗宗主。 在青霄皇朝里，凌虚境的强者也可以拜将封侯。 对于黑衣身影而言，踏入凌虚境将会是他改变命运的机会。 “尽快杀了他。”连峥又吩咐了一声。 在苏牧还没有变成废人的时候，连峥从来不敢有杀了苏牧的想法。 即便他是皇子，也担不起暗杀天骄的罪名。皇子可以有很多，但天才屈指可数。 现在不同了，苏牧是废人。只要苏牧死了，人们只会惋惜，然后将苏牧淡忘，顺便忘记苏牧和白梦雪之间的纠葛。 这能保住他连峥的脸面 黑衣身影应了一声，兴奋地走了出去。 杀人之前，他还要准备准备。毕竟，对方曾经是个天才。 ...... 苏牧的日子并没有任何的不同。最大的不同，便是耳边多了言灿的唠叨。 自成为玲珑书院的弟子后，苏牧本以为书院中会有许多规矩。比如，每日的早课和晚课，四书五经的研读，又或者要时常和师兄师姐谈谈学问。 让苏牧心安的是，这些读书人该做，在书院里该做的事，一件都没有发生在苏牧身上。 苏牧再三和顾养浩确认之后，心中也便释然。 没有约束才能让苏牧真正寻到恢复经脉和丹田的法子。 问心湖畔，苏牧望着粼粼波光，喃喃自语。“断岳之主说过，玲珑书院中有让我重新修行的机缘。可机缘到底在哪里？” 在断岳中，苏牧被摧残了整整三年。 万千妖族和赤地罡风毁去了他的经脉和丹田，断了他的修行之路。 但那一位断岳之主又给了苏牧希望。 “修复经脉不难，曾有人做到过，然后再踏上修行路。重要的是丹田破碎，又该如何修补？没有丹田，灵气如无源之水，唯有枯竭。” “断岳之主到底要让我找什么？她要我答应的条件又会是什么？” 苏牧的脑海中不断浮现黑裙女子的身影，那惊悚恐怖的初见让他终生都难以忘怀。 “喂，想什么呢？”刚上完早课的言灿拍了拍苏牧的肩膀。 没等苏牧回话，言灿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师兄师姐太偏心了。按理说你才是最晚入门，最需要指点的弟子。可这早课偏偏就我一人需要上。唉，没天理啊。” 书院的洞天中，说来有着五位弟子，加上苏牧该是有六人。 可四弟子和五弟子两人恰巧离开了书院，苏牧也要等着两人回来才能见到。 二师兄顾养浩喜读书，便是终日捧着书。 三师姐李清词喜书画，几乎终日都在作画。 六师兄言灿...喜酒，却没钱买酒，只能偶尔用李清词的一顿打换一顿酒。 苏牧看了言灿一眼，笑道：“你年纪小性子浮躁，年少轻狂。二师兄和三师姐有意磨砺你。” 言灿捡起一颗石头，扔向问心湖。湖面上溅起一滩水花。 “你年纪比我还小，你性子不急躁？你年少不轻狂？怎么不磨砺磨砺你的性子？” 苏牧望着那一滩水花，淡淡地说道：“你若是在断岳待上三年，就算在骄躁的性子也会被磨平了。” 回想起三年间孤苦无依的日子，苏牧知道在苦难中收获许多，但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言灿愣愣地看着苏牧，想从苏牧身上知道一些什么。 好奇心是每个人心中最大的动力源泉。它会催动着每个人不断奋进，不断探寻。 但人之所以为人，更是因为作为人能够止住内心的好奇。 这些时日，玲珑书院里的人从未询问过苏牧关于断岳的任何事。 顾养浩如此，李清词如此，言灿也是如此。 仿佛断岳的秘密在他们眼中都不重要。 苏牧知道，断岳的秘密很重要。整个青霄洲的势力都想弄清这神秘的断岳从何而来，又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悬剑宗一再逼问苏牧，甚至探查了他三年来的记忆。 好在断岳之主为苏牧的记忆设下了禁制，并非悬剑宗能够探查。 在几番探查之后，悬剑宗没有发现苏牧的秘密，只将苏牧当成了在断岳苟活三年的废物。 第13章 重塑经脉 玲珑书院一直都很安静。 就算玲珑郡中引来了整个青霄洲的目光，玲珑书院依旧平静。 那扇掉了漆的院门很少开启。那个书院的六弟子言灿依旧去客栈赊酒。 唯一不同的是，每日清晨去客栈送酒钱的人从李清词变成了苏牧。 附近街巷中的百姓都知道玲珑书院新收了一个弟子。那个弟子叫做苏牧，是血战妖族护卫人族的英雄。 可惜的是，好人没好报。英雄变成了废人。 苏牧并没有因为周围百姓可怜的目光而自怨自艾。相反，苏牧一直在玲珑书院中寻找着重新修行的方法。 尽管毫无线索，苏牧也没有放弃。 玲珑书院是唯一的线索，是唯一的希望。 来到玲珑书院半个月之后，苏牧被顾养浩请到了书舍之中。 刚一落座，一些白衣的顾养浩放下手中的古书，开口道：“作为师兄，本不该多问师弟的私事。但你说过秋猎时为书院夺下榜首，事关书院名声，所以我还是想问问你是否需要书院的帮助。” 顾养浩想了许久，观察了苏牧半个月，却不见苏牧有任何进展。 “你是书院的弟子，作为师兄，我会护着你。所以，你更不需有任何担忧。” 苏牧望着顾养浩，拱手行礼。“多谢师兄。” 苏牧顿了顿，继续说道：“有位前辈和我说，玲珑书院中有让我重塑经脉恢复丹田的方法。我成为书院的弟子，正是为了重新修行。” 话音刚落，顾养浩看着苏牧澄澈的双眸。早在半月之前，顾养浩和李清词心中就有了猜想。 曾经的天骄没落了。在英雄末路之时成为了一座没落书院的弟子，要说别无所求，那谁也不会信。 顾养浩沉吟片刻，说道：“众所周知，丹田破碎无法修复，也便是没了修行的希望。” “重塑经脉倒是不难。但治标不治本，丹田是灵力储存的地方，就像是蓄水的水库。丹田破碎，相当于水库的大坝倒了，所有的灵力无处存储。等你战斗之时，天地间的灵气无法及时转化为灵力，也就施展不了强悍的武技。” 苏牧点头，明白这个道理。 灵力越多，就能更加充分地施展强大的武技。 修行正是不断地扩展丹田，积蓄灵力，施展更强大的武技。 丹田破碎，就算重塑经脉也无济于事。 “二师兄，真没有恢复丹田的方法吗？”苏牧问道。 顾养浩想了想，轻轻摇头。“书院中的藏书阁有许多藏书，我读了十之七八，也没有见过恢复丹田的法子。” 要知道玲珑书院藏书阁的古籍藏书浩若烟海，就连藏书阁都没有记载，可见恢复丹田当真无望。 苏牧不死心地说道：“或许法子藏在剩下的十之二三藏书之中。二师兄，我想试试。” 顾养浩赞同地点点头。“离秋猎仅剩下二个半月的时间，你可有把握？” 苏牧迟疑了一番，说道：“那位前辈没理由骗我。玲珑书院于我而言，定有一番机缘。我会在青霄皇朝的秋猎中扬我声威。” 少年的眸子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神情更是坚决。 待苏牧走后，顾养浩拿起桌上的古书，心思却极难平静。 窗外的风儿吹过，扬起柳枝，吹动花蕊，也乱了顾养浩的心。 “书院沉寂太久了。小师弟或许能让书院多些生气。可修复破碎的丹田，前无古人。他真能寻到法子吗？” 叹息几声，顾养浩走出了书舍，往着藏书阁的方向走去。 从始至终，顾养浩也未曾问过苏牧口中的那位前辈是谁。 苏牧相信，那就足够了。 接下来的三日，苏牧踏入了藏书阁中。 三日，他看了许多书，他只是在寻找一些医术，不必逐字逐句地揣摩书中的意思。 直到第四日，李清词寻到了苏牧。 “三师姐。”苏牧恭敬行礼。 要说李清词，苏牧心中更有一些惧怕。李清词比顾养浩更为不苟言笑，清冷的面容孤傲的身影都让人不敢亲近。 李清词开口道：“二师兄跟我说了你的事。我先为你重塑经脉，二师兄会在藏书阁中为你寻找修复丹田的法子。” 苏牧闻言，心头涌过一阵暖流。“多谢三师姐，也多谢三师兄。” 李清词走在前头，苏牧跟在后头。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书院洞天一处古泉中，苏牧盘膝而坐，泉水涓涓浸没他的身躯。 一道道银针在丝线的牵引下落在苏牧全身各处，将灵力灌输至苏牧的经脉各处。 “重塑经脉不难，有过先例。但这样依旧无法让你恢复到原有的修为。”李清词提醒道。“若是你不能修复丹田，秋猎榜首对你而言更是遥不可及。” 曾经的苏牧很惊艳，十六岁的凌虚境强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就算是玲珑书院也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吸纳苏牧。 “我明白。”苏牧说道。 李清词微微凝起眉头。“就算你得不到秋猎榜首也没有关系。书院还是书院，不必给自己这么大压力。” 苏牧忍受着经脉重塑的痛苦，额头上布满水珠，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泉水。 “书院还是书院，但我更想证明，苏牧还是曾经的那个苏牧。” 曾经的苏牧风光无限，曾经的苏牧惊艳绝伦，曾经的苏牧是青霄洲无数年轻人仰望的存在。 三年之后，苏牧依旧想要证明这一点。 他，苏牧，断剑重铸，浴火重生！ 傲气，谁都有。 书院的弟子，每个人都不缺这一份傲气。 李清词也希望苏牧不要丢了这份傲气。 “你有怨气...”李清词刚说完，便觉得自己说错了。 他怎会没有怨气？ 少年为人族断后，独战妖族。九死一生归来，却惨遭宗门抛弃，道侣背离，换作任何人都会有怨气。 泉水中的苏牧握着拳头，所有的悲愤都成为重塑经脉的痛苦。 水面波动着，如同煮沸的开水冒着热气，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你是书院弟子，是我的小师弟，我会为你做主。届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李清词补充道。 苏牧微微抬头，却是说道：“多谢师姐。但有些事，我想自己做。” 第14章 黑衣杀手 皓月当空，群星闪烁。 夏日的夜比其他时候都要更加热闹一些。 那些炎热的气息让人心烦意乱，久久难以入睡。 玲珑城里，以悬剑宗和清衍宗为首的宗门势力依旧关注着小巷之中的那一座书院。 陆岁康和聂洛云并肩而行，朝着小巷深处看去。 “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书院没有任何动静。那位三先生到底在等什么？” 聂洛云握着剑，心情并不好。 清衍宗的宗主让她继续留在玲珑郡，关注着玲珑书院的动静。她已身居长老之位，却依旧不招玲珑书院的待见，这么多日竟然连书院的大门都没能进去。 当她看向身边的陆岁康时，心情又好了不少。 毕竟，玲珑书院更不待见悬剑宗。 人嘛，只要见着别人过得不好，心里都会窃喜几分。 陆岁康也猜想着。“院长留下四句预言藏着深意。各大势力都以为这或许是踏入更高境界，走出这片天地的隐秘。” 这是青霄洲各大势力达成的共识。 千年来，很多人都在等着预言应验的时机。他们可以多等一些时日，却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苏牧，他成了开启预言的人。这对于我们而言，不是好事。”陆岁康补充道。他做的一些事，悬剑宗做的一些事，还有清衍宗做的一些事让苏牧站在了他们的对面。 聂洛云点点头。“确实不是好事。谁能想到这废人竟然开启了预言第一句。” 很多人希望见到英雄归来的热血，但也有一些人不想看见苏牧再次登上云端之巅。 “想要得到隐秘，不如带走苏牧。他依旧是我悬剑宗的人，是我悬剑宗的英雄，理当随我回归悬剑宗。”陆岁康恬不知耻地说道。 就连一旁的聂洛云闻言，心中也觉得恶心。 当初，悬剑宗想要抛弃苏牧的心思可谓是路人皆知。现在见苏牧又有了价值，又变了一张笑脸。 “一千多年了，宗主他一直在等着这个机会，踏出最后一步。聂长老，倘若清衍宗能够与我结盟，我悬剑宗愿意和清衍宗共享隐秘。”陆岁康转过身，盯着小巷深处那一扇掉了漆的院门。 聂洛云也顺着陆岁康的目光望去，沉声说道：“书院不好惹。” “哼，玲珑书院早已不是千年前的书院。聂长老，那位院长已经不在了！”陆岁康并不在乎玲珑书院。 若是那位院长还在，青霄皇朝和三圣宗都要退避三舍。 诚然，没有武力的震慑，就会少了该有的敬畏。 ...... ...... 苏牧抬手望了望天上的皎月。 银白的月辉洒落人间，让苏牧不必多提一个灯笼。 李清词为他重塑经脉，这过程持续了三日，身上的经脉也没有意外地恢复了。 在重塑经脉之后，虞知身上也多了几分力气，施展不出强大的武技，却也比得上悬剑宗的一般弟子。 重新握剑的感觉让苏牧兴奋，于是他的腰间也多了一柄剑。 用着言灿的话说，剑这东西对现在的苏牧而言，只能是唬人罢了。 废人，也只能提得动剑而已。 仅仅是提得动剑。 苏牧朝着客栈走去，不出意外言灿又是在客栈中喝醉了，等着苏牧拿钱赎人。 还有一个原因，苏牧是该走出来让陆岁康他们瞧瞧看看了。 有饵才能钓到鱼。 苏牧就是这个“饵”。 “不知道陆岁康有没有这个胆子出手？”苏牧心中嗤笑一声，手里掂着一串铜板，这是给言灿的酒钱。 小巷很深，没走到一半，苏牧耳边传来“砰”的一声。 一道身影从翻墙出现，挡住了苏牧的去路。 苏牧停下了脚步，望着来人。月光落在苏牧的脸上，照出少年俊秀平静的面容。 “看来你并不惊讶。”黑衣身影握着腰间的匕首，在他宽大的袖子里还藏着利刃，闪烁着锋锐的光芒。 他从青霄城来到玲珑郡有半个月的时间，但苏牧一直都在玲珑书院里，即便出行也和言灿一同。 暗杀的机会不好找，何况玲珑城中还有许多强者存在，这动静不能太大。 苏牧的平静淡定让黑衣身影多了一些警惕和胆怯。因为曾经的苏牧太过耀眼，苏牧的光芒足以让整个青霄洲的年轻人都为之黯淡。 可黑衣身影不想等了，因为六皇子连峥那边已经等着不耐烦了。他对于凌虚境的渴望也让他多了几分勇气。 黑衣身影的境界不算高，武道第三境的虚武九重境，尽管不到凌虚境皆是凡尘蝼蚁。 但对付经脉尽碎的苏牧足够了。 “看来你想杀我。”苏牧平静地说道。他知道今夜走出玲珑书院一定会遇到什么。 谁曾想不见陆岁康，却等来了一个要他命的杀手。 “是有人想要杀你。”黑衣身影解释道。他享受杀一个天才的感觉。曾经风光无限的苏牧就要死在他的手上，这无疑会让他名声大噪。 但他知道这场暗杀注定是埋在地底的秘密，绝不能让外人知晓。 苏牧思索着到底是谁派来的杀手。 陆岁康？ 不，他没有这个理由。陆岁康还有青霄洲的各大势力想要的是解开预言的隐秘。而不是杀了我。 杀了我，对他们没有好处。 可除去这些人，又会是谁呢？ “你不过虚武九重境，是不是太小瞧我了？”苏牧说道。 黑衣身影取出匕首，匕首的锋芒在月光下尤为冰冷。“对付你这个废人，足够了。” 苏牧将手放在腰间的剑上，那是一柄漆黑的剑，剑鞘漆黑，镌刻着神秘古老的纹路，透着古朴的力量。 他的佩剑在对抗妖族时就碎了。如今这一柄漆黑的剑是那位神秘的黑裙女子送给他的“礼物”。 礼物很神秘，也很贵重。 至今，苏牧也不能够拔出这一柄漆黑的剑。 断岳之主黑裙女子说，拔剑，需要一个契机。 那些高人都喜欢神神叨叨，都喜欢讲求契机，好似用这些冥冥之中的言语方能显示出他们的强大和神秘。 “今夜，会不会是拔剑的契机呢？” 苏牧微微抬头，双眸盛满月光，隐隐之中有些期待。 第15章 小巷夜战 杀人不过头点地。 黑衣身影抽出匕首，锋锐的光芒融于月光中，难辨锋芒。 “或许，你还有几分招式可以抵抗。但你绝不会是我的对手。苏牧，废人就要有废人的觉悟。要是你低调地苟活下去，还不至于落到今日的下场。可偏偏你实在是太耀眼了。” 耀眼，换个说法就是碍眼。 定是那一场异象让一些人想起了一些不愿想起的事，所以就有了今日的暗杀。 黑衣身影的目光落在了苏牧腰间的那一柄剑上，他不由得觉得有一些可笑。“你还能提得动剑吗？” 经脉尽断，丹田碎裂。 这样的身体比之寻常凡人都要弱上许多。别说提剑，就是平日走上几步都要多喘几口气。 苏牧抬起左脚，往前迈了一步，摆开架势。“我已经三年没有用剑。今晚，你可以试试。” 黑衣身影发出一声阴森的冷笑。此时，他没有了刚才的警惕和胆怯。三年没用剑的废人怎么会是我的对手？ 在确信苏牧不是当年的苏牧之后，他就不必再畏惧。 锵。 匕首发出尖锐的声音，闪烁寒光，比深夜的月光更为寒冷，更加苍白。 急速的脚步声在寂静无声的小巷中响起，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黑衣身影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苏牧平静站在原地，手中握着剑，剑没有出鞘，指着地面。但他的双眸逐渐闪亮，从眸底深处生出一些锋芒，然后逐渐浓郁。 “我还是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想要杀我。”苏牧问道。“既然你确信能够杀了我，何不行行好，让我做个明白鬼？” 黑衣身影回应道：“在你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我或许会大发慈悲告诉你。” 苏牧叹了口气，露出无奈的神情。“左右还是要我自己费些功夫。” 说着，苏牧握紧了手中的剑，抬起右手，笔直地朝着前方刺出。 手臂平行于地面，漆黑的剑也平行于地面，但垂直于黑衣身影的胸口，指向跳动的心脏。 朴实无华的一剑没有任何修饰，看着就是很容易躲避的剑招。 黑衣身影露出轻蔑的笑容。“果然，苏牧就是个废人。凭这一剑也想杀我？”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 距离越来越近，黑衣身影手中匕首的锋芒越发锐利，灵力灌输在锋刃上，隐隐发出破风声。 而苏牧的剑没有出鞘。 尽管那剑鞘散发着一股神秘的力量，令人心生不安。但没出鞘的剑如何能够杀人？ 苏牧很坚定，像是个傻子一般认准了死理，坚定地要用未出鞘的剑杀了对方。 二十步... 苏牧动了，他双脚一蹬，脚底下出现两个半寸深的脚印，身影如离弦之箭飞射而出。 成了废人，失去了凌虚境的修为，苏牧用最简单直接的招式与之拼杀。 这一刻，他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这一刻，他比和万千妖族厮杀还要没有底气。 他不知道修复经脉的自己到底能发挥出以往的几分实力，这几分实力又是否足够保住他的命？ 黑衣身影望着突然弹射而出的苏牧，依旧轻蔑。 铿锵。 漆黑的剑和匕首碰撞在一起，黑衣身影扭转身躯，侧身躲闪苏牧的攻势，匕首在剑鞘上摩擦擦出一道赤红的火星。 黑衣身影接近苏牧，匕首到了苏牧的手腕处。只要轻轻往上一抬，他就能够轻而易举地斩断苏牧的手腕。 “废人，以往的苏牧绝不会露出这样的破绽。” 黑衣身影越发确信苏牧泯然众人矣，甚至比平常人更要不如。 就在黑衣身影抬手上挑的时候，苏牧速度更快，翻腕之间长剑错开匕首的锋芒，同时卸去对方的力道。 两人擦肩而过。黑衣身影似乎没有想到苏牧的应对，苏牧却已经做足了准备。 漆黑的剑鞘如同一道黑锏轰然落向黑衣身影的后背。 轰！ 依旧朴实无华，看着还是很容易躲避的一招。 黑衣身影万万没有想到，因为之前的轻视，他有了一些些小麻烦。他毕竟是虚武九重境的强者，离凌虚境只差一步。 千钧一发之际，黑衣身影双脚发力，点地飞扑，一个前滚翻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躲过了苏牧的攻势。 “虚武境。”苏牧平静地说道。凭借刚才的交手，苏牧大概知道了对方的境界。 黑衣身影转过身，心头后怕。要是没有躲过刚才的一剑，他必定重伤。而重伤之后结局会是如何，可以想象。 “天才果然不能以常理揣度。就算没了修为，招式还是如以往那么凌厉。” 下一刻，黑衣身影收起了眼中的轻蔑，正视曾经的天才。他在六皇子府中多年，做了许多肮脏事，若非谨慎，绝不能活到今日。 当没了轻蔑之后，黑衣身影变回了那个冰冷的杀手。 “抱歉。”黑衣身影郑重地说道，“苏牧，曾经的你是青霄洲最最耀眼的天才。光凭你的过往，我就不该轻视你。是我错了，错得离谱。” 回想起刚才的交手，无论是出手的时机、角度还是气息的把握都达到了完美的掌控。 这一切在以往的苏牧身上不值得在意。 因为曾经的苏牧很强，不必靠着精确的计算来对付区区的虚武境。 而放在废人苏牧的身上，这一切又让苏牧成为极为恐怖的人。 “有些错的代价会是生命。”苏牧吐出一口浊气。刚才的交手很险，看着是自己占了上风，但苏牧知道接下来的战斗会更加惨烈。 嗡！ 黑衣身影再度袭来，速度更快，锋芒更盛。匕首的锋芒撕裂了月光，在小巷两边的墙壁上留下了十数道痕迹。 苏牧观察着黑衣身影的一举一动，想要从中找出破绽，予以反击。 可惜的是，慎重的黑衣身影不似刚才般轻视苏牧，出手更为凌厉。 苏牧横剑格挡，身影瞬间被强大的力道撞飞了出去。 噔噔噔。 苏牧连连后退几步，踉跄地用手中的剑抵住身躯，气血不断翻涌，嘴角流出一点猩红的液体。 “看来你离凌虚境不远了。”苏牧不忘称赞一句。 黑衣身影手腕一用力，匕首在空中转动着，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杀你了，我就能踏入凌虚境。” 第16章 出鞘 黑衣身影露出兴奋狂狷的笑容。 踏入凌虚境，就能御空而行，成为一方强者。 虚武境和凌虚境，一境之隔就是天差地别。凌虚境是无数修道者都梦寐以求的境界。 苏牧顺了一口气，抹去嘴角猩红的血迹。“很可惜，你的愿望达不成了。” 苏牧确实弱了黑衣身影一筹，两者之间的差距不大。因此，黑衣身影并非无可匹敌，苏牧也并非一定会死。 黑衣身影的年纪已过五十，还是虚武境。这就是天赋不足的表现，修道天资也就是稀松平常。要是没有奇遇，他此生也就是在虚武境到头了。 苏牧看着手里的血迹，心里不由得苦笑。以往杀人何需这般麻烦。 黑衣身影不再拖延，再拖下去一定会引来玲珑城中的其他强者。随着身影逼近，匕首的锋芒接连不断地朝着苏牧的身影掠过。 无形的灵力卷起气浪，气浪又卷起了地上尘埃，引动一场风尘，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苏牧的视线被遮掩，危机意识尤为敏锐，下意识地提剑格挡。 铛铛！ 匕首轰击在剑鞘上，强大的力道将苏牧的虎口震裂，鲜血在手掌中渗出，顺着剑鞘的纹路染在了剑鞘上。 苏牧没有注意到的是，当鲜血融入到纹路上之后，漆黑的剑鞘发出淡淡的血色荧光，若有似无的血气笼罩在剑鞘之上。 “苏牧，受死吧！” 速战速决，早点杀了苏牧，才能早点脱身。 再过几个时辰，小巷中的尸体就会被发现，但也谁也不会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嗡！ 有些尖锐又有些沉重的声音回荡在小巷中，匕首在前，像是一柄大刀再次斩在了剑鞘上，洒落人间的月光颤动了几分，像是碎了一地的镜片无比刺眼。 黑衣身影抬脚踹在苏牧的腹部，虚武九重境的全力一击顿时让苏牧如同一个人形沙包一样飞出。 苏牧砸在小巷一边的墙上，古老的墙壁裂开了一道道裂缝，苏牧的后背也传来剧烈的疼痛感。 咳咳咳... 苏牧口中呕出鲜血，握剑的手臂上也流出鲜血。 滴答滴答。 滴血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巷中极为响亮。 “天才苏牧，若是有可能，我真想让世人都知道曾经的天才苏牧死在我的手里。若是有可能，我真想好好折磨折磨你。高傲不可一世的苏牧就要死在我的手里了。” 黑衣身影逼向苏牧，今日的壮举只有他一人欣赏，这让他感到几分遗憾。 深夜很寂静，尽管许多人都关注着小巷深处这座没落的书院，但也没有人会在深更半夜窥视玲珑书院。 因此，今夜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战场，只属于苏牧的葬身之地。 夏夜的风拂去了白天的炎热，却让现在的苏牧感到几分寒意。苏牧单膝跪在地上，平顺着体内翻涌的气血。 忽然，苏牧动了。 他一直都在等待一个机会。眼前的杀手比不上那些狡猾狠辣的妖族，耐心一些，总会等到一些破绽。 好在破绽出现了。 两人之间相距几步，在黑衣身影落在右脚的刹那，苏牧一个虎跃向前，染着鲜血的剑鞘突刺，即便没有剑锋，这突如其来的刺出也能够让对方受伤。 又是意想不到的一剑。 警惕的黑衣身影没有后退，反而是迎了上去。他的时间不多，不能和苏牧再纠缠下去。 匕首抵在了剑鞘之上，虚武九重境的力道透过剑鞘传到苏牧的身上，逼得苏牧不断地朝后退去。 “不出鞘的剑也想抵挡我？苏牧，你以为你还是曾经的那个苏牧吗？” 剑不出鞘，被黑衣身影当做苏牧对他的轻视。 哼，都是个废人了，还嚣张什么？ 两人，一进一退。苏牧挡不住对方的力道，就算是修复了经脉，却也没有之前的力气。 不出鞘，是不想吗？ 苏牧心头苦涩，后退的同时尝试着拔出长剑。 “嗯？” 漆黑的剑鞘有了一些些松动，在剑鞘与剑身的连接处出现了一道缝隙，紧接着一抹漆黑的剑光从缝隙中绽放。 若是仔细看，漆黑的剑光中还有猩红的色彩。 黑衣身影发现了这一抹剑光，他没有停下脚步。杀了苏牧是他唯一的目的，不会因为一抹剑光退却。 废人的剑何必害怕？ 苏牧后退，顺势从漆黑的剑鞘中抽出神秘的剑。 嗡！ 一声剑吟声响起。 苏牧瞪大了眼睛，看着出鞘的剑。 剑身漆黑，剑锋却是透着清亮的白，但剑身上处处裂痕，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在剑身细密的裂痕上闪烁着猩红的光芒，那是苏牧渗入剑鞘中的血迹。 “哈哈哈。”黑衣身影讥笑，“你这个废人，用的剑也是残剑！” 苏牧没有犹豫，断岳之主所赠予的剑又怎会是残剑。 抬手挥剑，剑尖迎上匕首。 黑衣身影自然不怕，刚才的交手是他占了上风，他不需担心什么。 铛！ 清澈的震响声回荡在小巷之中，烟尘四起，笼罩了两人的身影。 黑衣身影很迷惘，手上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不，更重要的是一股强烈的虚弱感席卷了他的全身。 “怎么会？不该是这样，我输给了一个废人？” 铿锵！ 断裂的匕首落在了地上，紧接着就是黑衣身影的尸体。 匕首碎了，黑衣身影的命也没了。 漆黑的残剑穿透了他的胸口，鲜血顺着残剑的剑尖从他的后背涌出，如山涧溪流那般稀稀拉拉地流出。 苏牧赢了。 从他拔出这把剑的时候，他就已经赢了。 残剑虽残，但是神兵利器。在苏牧拔剑的时候，剑上便传来了一些信息。 剑名——渊虹，司毁灭之道，掌吞噬之力。 以道加持，注定了黑衣身影的惨败。 “莫名其妙。”苏牧望着合不上双眼的黑衣身影，心中无语。 正如他不知如何引动了锦鲤化龙钟鸣青霄，他也不知道为何今日拔出了这一柄渊虹。 总之，他拔出了剑，杀了对方。 “是滴血认主吗？”苏牧望着满是鲜血的手，渊虹剑身上的鲜血已经被其吞噬。 此时，苏牧感受到了自己与手中渊虹之间的联系，只要他心念一动，渊虹就会随他而动。 好剑，宝剑！ 第17章 残剑渊虹 不等苏牧细细打量手中的渊虹。 言灿走进了小巷，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目光又落在苏牧手中那一柄漆黑的剑上。 “你来了。”苏牧淡淡地说道。 言灿的双手拢在一起，左手伸进右手的衣袖，右手伸进左手的衣袖。“这么大的动静扰我清梦，不只是我来了，怕是很多人都来了。” 言灿望着小巷的出口望去，月光落不到的黑暗中藏着许多人影。 言灿没有在乎，这是玲珑城，不管谁来，都要守玲珑书院的规矩。 “是谁派来的？” 苏牧摇摇头。“不知道。虚武九重境，修为不算弱。显然是做足了准备才来杀我。” 言灿在尸体上摸索着，除了找出了一些碎银子，没有发现其他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 杀手，自然不会带着和身份有关的东西来刺杀。 否则，刺杀不成留下了把柄才是最大的麻烦。 言灿掂量着手里的碎银子，露出满意的笑容。显然，这碎银子更重要。他又可以喝上好几日的酒。 “走吧，回去睡觉。” “这尸体...” “会有人收拾的。” 言灿漫不经心地说着，一副很是老练的模样。若非知道言灿是书院弟子，做不了杀人越货的勾当。否则，苏牧定会以为言灿就是山中劫道的山匪。 在两人走后，小巷黑暗处的几道人影望着月光下的尸体，没有一人上前。 “那一柄剑，你看见了吗？”聂洛云眸中无比复杂。 在苏牧刺出的那一剑时，隐隐产生了一股异样的波动。 聂洛云知道，那是大道的波动。 苏牧是个废人，引动不了大道，唯一的可能就是苏牧手中的漆黑的残剑。 陆岁康眼眸止不住地颤动着，他当然看见了，而且看得一清二楚。 “毁灭的力量，虽然很微弱，但确实是毁灭大道的力量。我没见过那一柄剑。难道是玲珑书院给他的？” 聂洛云想了想，说道：“玲珑书院没落了，底蕴再深厚也舍不得直接给出引动天地大道的至宝。或许...这柄剑来自于断岳。” 陆岁康闻言，赞同地点点头。“苏牧啊苏牧，没想到你藏得这么深。从断岳之地得到了重宝却藏得这么好，甚至躲过了记忆探查。” 这样的重宝不该落在一个废人手里.....陆岁康暗暗冷笑。 ...... ...... 回到书院里，苏牧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 在探查四周，见左右无人之后，苏牧再度拔出渊虹。 漆黑的剑在黑暗中闪烁着猩红的血光，妖异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也预示着这柄渊虹绝非寻常。 苏牧看着渊虹，仿佛看见了山崩地裂的末日之景。 江河倒流，万峰倾倒，鸟兽飞绝人踪灭，天地崩塌化作无尽的废墟。而在废墟之上正是这一柄闪烁着妖异血光的漆黑的剑。 渊虹灭世！ 此时，一道虚幻的身影从渊虹剑中走出。 黑裙的裙摆似火焰一般燃烧，宛若灭世的画卷铺陈在苏牧的眼前。 黑发黑裙，身姿纤细，女子长得不算高挑，脸上还有一些些婴儿肥，若是没有那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她更像是邻家妹妹那般温柔可爱。 谁也不可能想到，这人畜无害的黑裙女子就是那神秘的断岳之主。 苏牧微微一愣，然后露出一抹苦笑。他没想到还能够见到黑裙女子。 忽然，苏牧又着急地说道：“这是在书院里，你现身的气息会引起二师兄他们的注意。” 黑裙女子自顾自地看了周围一圈。“你觉得几个小家伙能够发现得了本座？” 苏牧又是一怔，这才明白过来。眼前的女子可是断岳之主，就是整个青霄洲也不得而知的神秘存在。 谁又能发现得了她呢？ 初见断岳之主的时候，苏牧心中的恐惧无以复加。万千妖族加在一起也不如对方身上一点微末的气息。 经过三年相处之后，苏牧慢慢消除了心中的恐惧，在面对这位神秘的存在时多了一些平静和从容。 “你告诉我，玲珑书院中有让我修复丹田的方法。可至今为止，我依旧毫无所获。”苏牧愁苦地说道。“就连二师兄也从未听闻过修复丹田的法子。” 在离开断岳时，黑裙女子指引苏牧来到玲珑书院。她不会无聊到骗一个废人。 黑裙女子悠然地坐在椅子上，望着苏牧。“我以为你会很快就拔出渊虹，却不想等了这么久。修复丹田的方法不难，难得是在于这个方法需要渊虹和玲珑书院中的一件东西。” “你成为了渊虹的剑主，应当了解渊虹的特性。毁灭，吞噬。借渊虹之力修复丹田，不会是难事。” 苏牧摸着下巴，沉吟道：“书院里的东西又是什么？要是书院中的至宝，二师兄不会轻易给我。” 苏牧很明白，用一件至宝来换一个废人重新修行的机会，这怕是很不划算的买卖。就像悬剑宗得知苏牧被废之后，从未想过举宗门之力为苏牧修复丹田。 因为，不值当。 黑裙女子轻飘飘地说道：“算不得什么贵重的东西，就连你二师兄也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说着，黑裙女子轻笑一声。“修复丹田于你而言是一场劫难，若不成功，便是身死道消。你确定要继续吗？或者，你可以考虑考虑我的提议，伴我在断岳千年，我保你恢复丹田。” 黑裙女子的提议很早就对苏牧说过。 但苏牧始终对这位莫名帮助他的断岳之主心怀警惕。 千年相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难道她看上了我？ 对于活了不到二十年的苏牧而言，千年时光太久，久到他忍受不了的孤寂。 “面前万千妖族，我都活下来了。修复丹田而已，我想我能够做到。”苏牧拒绝了黑裙女子的提议。 黑裙女子没有动怒，面对苏牧的一再拒绝，她仿佛是提前料到了一般。 随着黑裙女子抬手一点，一抹黑光涌入苏牧的眉心。这是记载着修复丹田的后续信息。 “在这座书院的问心湖底封印着一头妖王，出自荒天蚕一族。荒天蚕乃是妖族王族之一，而荒天蚕一族的天赋神通便是不死不灭的恢复之力，成年的荒天蚕所拥有的妖元也有这般神奇的恢复之力。” “你要做的就是借渊虹吞噬荒天蚕，引动荒天蚕的妖元修复丹田。” 第18章 荒天蚕妖元 妖王。 荒天蚕，妖族王族。 光是这几个字眼就让苏牧心头颤抖。 要知道每一尊妖王都是如同三圣宗宗主和青霄皇主那般存在。 让苏牧这个废人凭着一柄残剑面对一尊妖王，还要吞噬了对方妖元。 这听起来就极为荒诞可笑。 黑裙女子看出了苏牧的担忧，接着说道：“你不必担心，被镇压了千年的荒天蚕闹不起什么风浪，何况在封印之时这位书院的院长灭去了他的身躯，斩了他的神魂。凭借渊虹，不会有什么危险。” 苏牧闻言，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真要面对一尊妖王，这是十死无生的境地。 “你为何要帮我？”苏牧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整整三年之久，苏牧问了许多次，黑裙女子的答案只有一个——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今日的回答也是一样。 得到神秘强大的断岳之主的帮助，苏牧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恐惧。 毕竟，这么一尊无上强者足以倾覆整个青霄皇朝。 “修复丹田后，你还有一件事要做。” “何事？” “渊虹是残剑，失去了灵性。你要做的就是修复渊虹。” 苏牧看向悬在空中散发着血光的剑，剑身上遍布的裂痕萦绕着一股阴森的力量不断侵蚀着渊虹。 渊虹的强大肉眼可见，承载毁灭之道和吞噬之力，远远超出了一般的神兵至宝。他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将渊虹近乎碎裂。 黑裙女子起身，眸中流转着异样的光彩。“修复渊虹不容易。你太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说着，黑裙女子的身影变得虚幻。“我该走了，希望下次相见，你会给我一个惊喜。” “等等，三年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苏牧问道。 黑裙女子沉思了一下，抬眼道：“茶茶，你可以叫我阿茶。” 虚影消散，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渊虹旋即也入鞘，所有的血光消失在房间里。 “茶茶，像是个小姑娘的名字，谁能想到断岳之主会有这么俏皮的名字。”苏牧嘀咕着。 ...... ...... 第二日清晨，苏牧如往日一样，起床，上早课，然后去街边吃上两个包子一碗豆浆，虽然简单，但吃起来却让人很有滋味。 在玲珑书院的小巷外有许多摊位，吃了许多年的言灿知道哪家的包子最好，谁家的油条最香脆，就是豆浆也要挑着最新鲜的。 言灿咬了一口流油的大包子，再喝上一口热气腾腾的豆浆，舒服地吐出一口气。自打苏牧入了书院之后，言灿的日子好过不少，无非是手头宽裕了，吃的喝的也好了许多。 苏牧坐在街边的板凳上，看向小巷深处。那个位置是昨夜黑衣身影倒下的地方。 昨夜黑衣身影的尸体果然没了。像言灿说的那样，自会有人来处理这具尸体。 “玲珑郡并非繁华之地，也无强大的宗门镇守，因此那些作恶的妖也多了。这里的衙门时常会请玲珑书院的弟子协助杀妖。” “斩妖除魔，书院自然不能推辞。一来二去，书院和衙门的关系也就密切了。今日清晨，衙门的人已经来书院问过三师姐。昨夜的刺杀算不上什么大事，说清楚之后收尾的事就交给衙门了。” 处理一具尸体不难。 让衙门处理一具尸体更为合情合理。 两人吃完早点，往回走。 昨夜的事惊动了很多人，所有人都在猜测是谁想要杀了苏牧。 打苏牧主意的人很多，为了那四句预言的秘密，为了至高无上的境界。单单是掳走苏牧，所有人都是怀疑的对象。 可杀了苏牧，谁会这么蠢？ 书舍里，顾养浩一手握着书卷，轻轻地拍打着另一只手。 昨夜的事一直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能随时出手救下苏牧。别说虚武境的杀手，就算是陆岁康等人想要暗杀苏牧也绝不可能。 是谁要杀苏牧？ 谁也没有杀苏牧的动机，陆岁康他们在玲珑城守了一个月，连掳走苏牧都不敢，更别说暗杀苏牧。 何况暗杀苏牧，不值得。得罪了玲珑书院，也毁了解开四句预言的希望。 顾养浩心思缜密，也想不通这场暗杀的缘由。 不过，顾养浩并不担心，只要在玲珑城中就没有人能够动苏牧一根汗毛。 苏牧走进了书舍，对着顾养浩行礼，恭敬地称呼道：“二师兄。” 礼数方面，苏牧一向重视，尤其是在顾养浩的面前。相反，在言灿面前，苏牧就显得随意自在很多。 年轻人不喜欢刻板的礼数和规矩。苏牧也不喜欢，但他不介意让顾养浩喜欢。 行礼作揖，尊老爱幼，顺手而为的事罢了。 “嗯，我知道了昨夜的事。谁想杀你，我会查清，也会为你做主。”顾养浩平静地说道。 玲珑书院没落了，弟子屈指可数，却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苏牧道谢，没有在意此事。相比于昨夜的刺杀，苏牧更在意问心湖底的荒天蚕的妖元。 黑裙女子没有骗他，玲珑书院中有助他修复丹田的机缘。 九死一生的机缘也是机缘。 这次，苏牧来到书舍就是为了这机缘。 在玲珑书院中，任何事都应该和顾养浩知会一声。 “二师兄，我寻到了修复丹田的方法。” ...... 为了给苏牧寻找修复丹田的方法，顾养浩将藏书阁中剩下的十分之二三快要看完了，至今还没有任何线索。 今日，苏牧说寻到了修复丹田的方法。 顾养浩和苏牧来到了问心湖畔，一袭清风吹皱了问心湖，湖面上泛着粼粼波光，成群结队的锦鲤不时地跃出水面，扬起浪花。 问心湖底的妖王——荒天蚕。 顾养浩在书院数十年都只听大师兄讲过一次，苏牧是如何知道的。 这位小师弟知道的东西比自己还要多得多。短短一个月，苏牧给顾养浩的惊讶都是巨大的。 吞噬妖元，修复丹田。这样的方法闻所未闻。 “真的能行吗？”顾养浩问道。 苏牧点头，握紧了腰间的渊虹。断岳之主茶茶没必要骗自己。 “妖王荒天蚕被镇压了数千年，形神俱灭，但也无法确保没有意外发生。还请二师兄为我掠阵，如有意外，将我和荒天蚕的妖元一同覆灭。” 第19章 湖底封印 不成功，便成仁。 苏牧做好了身死的准备。 镇压数千年之久的荒天蚕究竟状态如何，谁也说不清楚。 要是因为自己而导致玲珑书院有什么损失，这是罪过。 妖元是什么，那是大妖的一身精华之所在。世间有一些邪恶的功法专门掠夺妖元化为己用，而被掠夺妖元的大妖的下场唯有死路一条。 “按阿茶所说，荒天蚕被灭了肉身和神魂，空留一身无主的妖元。既然无主，吞噬起来很容易。” “渊虹可以吞噬妖元，为我修复丹田。但其中也有未知的危险。” 苏牧一步步踏入问心湖中，朝着问心湖的湖底游去。 在昏暗的湖底中有一光茧，光茧中有一黑色龙影，时而腾挪，变幻身形。无数的锦鲤在光茧周围巡逻护卫。 随着苏牧靠近光茧，锦鲤成群结队环绕上苏牧，如同护卫迎接他们的王。 一声稚嫩又伴随着威严的龙吟声从光茧中传来，黑色龙影兴奋地变幻着。 九千九百九十九尾锦鲤中唯一的幸运儿，因为苏牧的出现一步登天，化而为龙。冥冥之中的缘分在那一刻已经定下，互相牵引，紧紧缠绕。 “我还有正事。若是我能度过此劫，等你真正化龙那日，我再来看你。”苏牧引动水流继续朝着湖底深处下潜。 问心湖的湖底从未有人来过，毕竟谁会没事朝着幽深的湖底晃悠。 就算是顾养浩等人也是因为锦鲤化龙一事才对问心湖有了许多关注。 湖底封印并不显眼，数千年无人问津，湖底的水草和泥沙遮掩住封印的光芒。但随着苏牧的下潜，他逐渐感受到了荒天蚕的妖元之力。 苏牧落在湖底，右脚碾了碾湖底的泥沙，当泥沙随着水流扬起之后，封印的光芒就散发了出来，给黑暗的湖底添了几分光亮。 “就是这里了。” 湖底的泥沙尽皆扬起，遮掩封印的水草也连根而起，散落在四周。 封印的光芒瞬间从湖底直射到湖面上，在湖面上形成一片更明亮的亮光。 问心湖湖畔，顾养浩身边多了一道身影。在苏牧踏入湖中的时候，李清词也来到了问心湖。 “苏牧身上有很多秘密。自从他来到玲珑书院，整个玲珑郡都热闹了起来。”李清词脸上挂着一丝丝淡淡的笑容。 她喜欢这种改变。总是死气沉沉像一潭死水的环境会让人有种行将就木的错觉。 改变就是好事。 “不知道苏牧身后的人是谁，指引苏牧来玲珑书院的人是他，告诉苏牧修复丹田的方法的也是他。似乎那人对玲珑书院很了解，就连问心湖湖底的封印也一清二楚。” 顾养浩只知道问心湖湖底封印着一尊妖王，却不知道这妖王来自妖族王族的荒天蚕，更不知道封印中的荒天蚕只剩下无主的妖元。 有这么一个神秘人的存在，对于玲珑书院不是好事。 这就好像一个外人比家里人更知道家里的钱财藏在何处。 李清词认真地想了想，好看的眉毛如天际的山峰。“苏牧过了问心湖问心，开启老师的预言，助锦鲤化龙。他不会是恶人。在他身后的人对玲珑书院如此了解，真想对书院不利，也不该派变成废人的苏牧进书院。” 无论如何，两人都将玲珑书院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李清词继续说道：“随着预言开启，青霄洲各方势力对书院越发关注。这一个月的时间，许多宗门的高层人物来到了玲珑郡。怕是等不到秋猎的时候，玲珑书院要提前入世了。” 青霄洲无数宗门，除去赫赫威名的三圣宗之外，还有许多强大的宗门，更有比三圣宗还要强大的青霄皇朝。 作为一方巨擘，作为掌控青霄洲的皇朝，这些势力没有太多的耐心。 过去的一个月已经是他们耐心的极限了。 顾养浩望向书院之外。“他们急了。青霄皇朝的老人，三圣宗的老人活了数千年了，濒临大限之日，要是再不突破就会化作一抔黄土。老师不在，大师兄也不在，书院想要应对这些临死前疯狂的人会很吃力。” “当然，最重要的是一旦青霄洲为了预言而掀起内斗，得的的是妖族。” 说到此处，李清词也露出几分愁容，眼中多了恨意。“除去三年前的断岳一役人族大获全胜，其余战场几乎全部溃败。断岳之战也是因为青霄洲出了一个惊艳的苏牧，因为苏牧的牺牲，换来了最终的胜利。” “那一战之后，妖族的反扑更为凶狠，屡次打穿了万峰界入侵到人族疆土。妖族势大，人族颓败，这是三年来的趋势。怕的是人族一退再退，最终退无可退。” 李清词的担忧不无道理。而李清词没说的是，三年来，潜入到青霄洲中的妖族以数十倍的数量增长。青霄洲三十六郡时而就会发生妖族屠戮人族之事。 玲珑书院没落，却也一直关心着青霄洲的安危。书院弟子亦是人族，也同样守护一方百姓。 顾养浩望向散发着光芒的湖心，叹了一口气。“三年前，苏牧改变了断岳的战场，希望这一次他能给书院带来一些变数，也给这个青霄洲带来一些变数。” 湖底的苏牧想的不如顾养浩和李清词那么深远。 现在，他想要的是修复丹田恢复修为，然后走上悬剑宗的山门，再看一看悬剑宗的“风景”。 苏牧拔出腰间的渊虹，猩红的血光萦绕在剑身，一股吞噬之力从剑身裂痕处散发。 紧接着，水流汇聚，以渊虹的剑尖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旋涡。 咕噜咕噜。 激烈的水流声充斥在苏牧的耳边，吞噬之力引动着问心湖的湖水，也撕扯着封印的力量。 湖面上，光芒扭曲，随着水流成漩涡一般的形状，一层层浪花涌动，似海上的海啸一般。 撕啦！ 封印出现了一道裂缝。 荒天蚕强悍的妖元之力从裂缝中倾泻而出。 “好浑厚的力量，就算是凌虚境巅峰也无法比拟。”苏牧心惊，很快就判断出了妖元的强度。 “渊虹，吞噬！” 苏牧没有犹豫，催动渊虹的吞噬之力。 如何吞噬妖元，茶茶已经详尽地告诉了苏牧。而苏牧要做就是不要被这股浑厚的妖元力量撑爆。 第20章 吞噬妖元 妖元，简单说就是妖族的灵力，是灵力最精华的本源。 和人族一样，妖族吸纳天地灵气，感悟天地大道修行。进入妖身之后的灵气就化作了妖元。 每个人的灵力会根据自身的天赋体魄和修行的功法有所不同，从而拥有不同的特性。 如火焰灵力，寒冰灵力，甚至更为恐怖的雷霆灵力。 妖族亦是如此，他们的妖身更为得天独厚，所修行的妖元更比人族强大。正如荒天蚕一族所拥有的妖元拥有无比强大的治愈之力。 在妖族中，任何一只成年的荒天蚕都是很难被杀死的。 也正因如此，数千年前玲珑书院的院长仅是将这一只荒天蚕镇压封印，以数千年的时光耗死对方。 浑厚的妖元溢出封印，给苏牧一种很强的压迫。 一尊真正妖王的本源妖元，放在任何地方都会引来无尽的追逐，更是有价无市的存在， 苏牧深吸一口气，平静自己的内心，引动渊虹开始缓缓吞噬荒天蚕的妖元。 一股暖流涌入到苏牧的四肢百骸，如同温泉一般滋养着苏牧的全身。诚然，荒天蚕妖元的治愈效果的确非凡。 苏牧能够感觉到破碎的丹田正在修复，那一些裂痕也在慢慢修复。 “妖族强大，难以比拟。正是因为有天赋异禀的无数族群存在。光是荒天蚕一族的治愈妖元就令人族望其项背。” 苏牧心中感慨万千，在断岳的战场上，他同样遭遇到了异常强大的妖族，那是一尊生着金色双瞳的妖族少年，无敌瞳术差点灭了苏牧的神魂。 尽管苏牧神魂还在，但丹田依旧被那生着金瞳的妖族少年轰碎。 如今想起，苏牧一阵后怕。只是一线之差，他连修复丹田的机会都没有了。 “妖族，倘若妖族踏过了万峰界，人族将会遭遇一场灭世的浩劫。” 在断岳面对妖族之后，苏牧对于妖族印象更为深刻，也更加忌惮妖族。 回过神来，苏牧继续牵引着荒天蚕的妖元修复丹田。 人族本就适应不了荒天蚕的妖元，就算是妖族各族之间也极难适应互相之间的妖元，除非有特殊的秘术功法加持，才能融会贯通。 更别说，人妖殊途。 苏牧能够借用荒天蚕的妖元修复丹田，全赖于渊虹的吞噬之力。渊虹剥离了妖元之中荒天蚕狂躁的妖性，仅留下纯粹的治愈之力，经过极为繁复的转化才缓缓修复苏牧的丹田。 一点一滴，丹田上无数的裂痕覆盖上了一层层淡淡的金色光晕。 时间很快过了一日，修复丹田很顺利，顺利到让苏牧看见了再度踏上悬剑宗山门的画面，看见了站在白梦雪眼前的画面。 终究，苏牧放不下，放不下曾经的一切，怨恨那些抛弃他的人。 英雄，不该被遗忘，更不该被抛弃。 ...... ...... “死了？真是废物，连一个废人都杀不死。” 阴狠冰冷的声音让夏日正午的风都冷了几分。 连峥手中把玩着青灵珠，无论何时青灵珠都能蕴养肉身，连峥日夜都带在身边。 暗杀苏牧失败的声音很快就传到了青霄城，也传到了青霄洲各大势力的耳中。所有人都在疑惑谁会在这个时候刺杀苏牧。 在苏牧成为开启预言的天命之人的时候，有人痛下杀手。 这一定有莫大的仇怨。 连峥身边站着一人，看着模样，年岁不大，狭长的眸子时而露出精光，年纪轻轻就有了老狐狸阴谋诡计的意味。 “玲珑书院的那几位弟子不好惹。有他们护卫，想在玲珑书院杀苏牧是一件很难的事。”司马翼手中轻摇着黑色的羽扇。“暗杀不成。殿下切勿再有动作。” 青霄皇朝并非仅有苏牧一个天才，在苏牧之前，最为瞩目的便是年少封侯的司马翼。 不似苏牧以惊人的修行速度显露于世，司马翼靠着是运筹帷幄之间决胜千里之外的计谋。 曾经，司马翼踏入万峰界，以连环计坑杀妖族十万大军，一场大火烧了整个十月，崩碎了千座峰峦。 自那一战司马翼声名大噪，成为了青霄皇朝年纪最小却能封侯的天之骄子。 “那位院长的四句预言应验，苏牧成了开启预言的天命之子。整个青霄洲都盯着那一座没落的书院。苏牧不可杀，至少不该死在殿下的手里。” 司马翼不知道是连峥派人暗杀苏牧，现在知道了之后，也能够明白连峥的目的。 这无非是因为儿女情长那些脸面上的事。 青霄城中的风言风语很多，苏牧的重新崛起将连峥和白梦雪的婚事架在了火上。 除非连峥证明他比苏牧更强，否则这一场火只会越烧越旺。 连峥握紧了拳头。“废人多作怪。就算杀不了他，也不能让他重回巅峰。否则，我和梦雪将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司马翼看了连峥一眼，神色平静。事实上，他很少显露自己的情绪。有了情绪，就会有破绽。所以，他一直都谨慎地藏着自己的破绽。 青霄皇朝中，没有人知道司马翼和连峥的私交，更不知道司马翼为连峥一度出谋划策，暗中布局争夺青霄皇主的位置。 “秋猎，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司马翼说道。 连峥眼神一变，沉吟片刻，忽然大笑道：“苏牧要夺得秋猎榜首。大言不惭，我倒要看看一个废人如何做到这一点。秋猎之日就是苏牧的葬身之时。” “殿下的尾巴要断干净了。”司马翼提醒道，“那些老家伙们可不希望苏牧这个天命之子就这样死去。” “自然。”连峥派去的黑衣杀手都是暗中培养，绝无痕迹可以追查到他的身上。“苏牧，就让他多活两个月。就两个月的时间，咸鱼翻身，可能吗？” 青霄皇朝的秋猎很盛大，每年一度的秋猎都会引来青霄洲的各方天才。能够夺得秋猎榜首的天才不仅会获得青霄皇朝赏赐的至宝，还能得到青霄皇朝气运洗礼的机缘。 对于修行之人而言，气运洗礼，再塑根基，无疑能让修道前途更为宽阔。 更有人暗中压制着境界，打算在秋猎中一举夺魁。 第21章 危机再现 苏牧在问心湖的湖底待了三日。 湖心中的光芒没有消散，像是皎月落在了水中，散发着清辉。 言灿也来到了湖畔，守在附近。湖底封印着一头妖王，这让言灿有些炸毛。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言灿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也不禁心惊。 “这小子还真是能折腾，不过一个月，先是引来了青霄洲的各方势力，现在还打算吞噬妖元修复丹田。狂，比谁都狂！” 言灿对苏牧这个小师弟很满意。 这玲珑书院总算是热闹起来了。 “要是苏牧真能修复丹田，他的修为也能够恢复到原来的境界吗？”言灿兴奋地问道。 恢复到凌虚境，即便荒废了三年，十九岁的凌虚境也能够震惊青霄洲。 在苏牧之前，惊艳的少年很多，如苏牧这般惊艳的屈指可数。就算放在九洲也找不出几个。 言灿不到三十岁的凌虚境巅峰，放在三圣宗，乃至青霄皇朝都会被当成未来接班人培养。更别说十六岁就踏入凌虚境的苏牧了。 没有人会怀疑苏牧在三十岁之前就能够踏入涅盘境。 李清词凝视着湖底，握着剑的苏牧赫然在她的眼中。“吞噬妖元，修复丹田。这样的事闻所未闻。谁也不知道此法是否能成，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李清词的话不无道理。 众所周知的是，丹田碎裂无法挽回，余生只能做一个无法修行的凡人。 无数修行者都遭遇了同样的绝望。他们之中无一人能够逃过跌落云端的宿命。 顾养浩也开口道：“苏牧是个稳重之人。不管他是从哪儿来的法子，总归是心中衡量了几分把握才会行事。我们只能等着。” 顾养浩真正担心的是，湖底被封印了数千年的荒天蚕到底如何。 如苏牧所言，封印之中仅剩无主妖元，还是暗藏危机。 “咕噜...” 水流声有了改变，不似前几日那般的规律让苏牧心生警惕。 撕裂封印，吞噬妖元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谁也没有这样做过。所以，苏牧随时做好了应对意外的准备。 咕噜咕噜... 水流声越发杂乱，像是流水撞击在石头，又像是漩涡形成引动激流。 渊虹漆黑的剑身收敛了猩红的剑光，剑尖上吞噬妖元的漩涡也逐渐缓慢。 就在此时，封印之中涌出狂风，吹乱了浑厚的水流，被渊虹撕裂的口子更裂开了许多。 本在苏牧控制中的裂缝再度撕裂，妖元涌动，将苏牧的身影笼罩。 强大浑厚的妖元呼啸着，变得极为狂躁，已然摆脱了苏牧的控制。如果说，之前的妖元像是温顺的小猫咪，那么此刻的妖元就像是发情的猛虎难以控制。 “意外...还是发生了。”苏牧低语。 他感受着丹田的修复程度，略微遗憾。“可惜，丹田还没有全部修复。” 苏牧丹田上那些细小的裂痕已经消失不见，但还有几道手指粗细的裂痕依旧存在，并且从中逸散出残魂些许残余的灵力。 破碎的丹田就像一个漏水的葫芦，灵力像是水一样从葫芦里漏出来。 与先前相比，这漏水的葫芦仅仅是少了一些裂痕，但依旧装不了水。 苏牧看向封印上逐渐撕裂的口子，两条眉毛拧在一起，手里握紧了渊虹。“没有完全修复丹田，还是没有凌虚境的修为。恐怕我应付不了接下来的意外。先离开这里。”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就在苏牧朝着水面上浮之时，封印中忽然传来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 问心湖的湖水朝着封印的口子灌入，连同苏牧的身影也朝着封印中涌入。不断撕裂的口子像是深渊巨口一般，要将周围的一切都给吞噬。 “糟糕。”苏牧暗骂一声，身影就消失在了封印之中。 下一刻，光芒黯淡，幽暗的湖底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平静的水流，晃悠的水草，还有缓缓下落尘归尘土归土的泥沙。 问心湖畔，瞬间的异样引起了顾养浩等人的关注。 “结束了吗？” “不对，苏牧的气息消失了。” 瞬息之间，顾养浩的身影出现在了湖底。水中浮动的白衣像是湖底的幽灵。 封印收敛了所有的光芒，一股纯粹的妖元覆盖在封印的裂口上。 轰！ 顾养浩抬手一拳，水流像是煮沸了一般震颤着，恐怖的手掌轰在封印之上想要抹去裂口上的妖元。 “如此恐怖的妖元，难道荒天蚕还活着？”顾养浩惊疑。 刚才全力一击，却也没能将妖元给抹去。 “小师弟，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刻被吸入封印之中的苏牧落入了一片白色的空间之中，在四周流转着一道道金色的符文。 符文交织在一起，蕴藏着开天辟地的力量，也正是这股力量将身为妖王的荒天蚕镇压了数千年。 这里是封印空间，亦是囚笼。 在封印空间的最上方正是被苏牧撕裂的口子，苏牧也正是从上方进入其中。 “要从那里出去吗？”苏牧没有御空的修为，他也意识到了上方裂口的浑厚妖元挡住了去路。 “人族，数千年岁月，终于有人来到这里了。哈哈哈哈。” “倒霉的小家伙，今日就让你成为本王的躯壳。让本王替你扬名天下。” 一抹狰狞的黑影陡然出现在苏牧的眼前，影子极度夸张地化作数十米高，如同一头恶鬼。 苏牧站在原地，抬起渊虹，格挡在身前。 恐怖的威压如山岳压在苏牧的身上，让苏牧不禁颤抖。 “涅盘境，不，远在涅盘境之上。这是一尊普通的妖王。被镇压了数千年，不说形神俱灭，凭着神魂还能有如此恐怖的威压，远比悬剑宗宗主强。” 苏牧惊恐，忍不住地颤抖着。就是断岳里的万千妖族也只是让苏牧感到震撼，而非惊恐。 “镇静，镇静。静下来，才有活下来的希望。” 荒天蚕妖王，这是苏牧从未遇见过的绝境。 面对仅仅是残魂的荒天蚕，苏牧生不出反抗之心。 “可怜的小家伙，还有什么遗愿大可说说。等本王占据你的身躯之后，说不定心情一好，就替你完成了。” 荒天蚕心情不错，等待了数千年，煎熬了数千年，今日是他重见天日的日子。 “小家伙，你的剑不错。能够撕裂老东西留下的封印。” “或许是这封印的力量经过数千年的消磨消散了许多。依旧是把好剑。你放心，你的剑，你的身体都会成为本王的所有。哈哈哈。” 第22章 丹田修复 夺舍。 简单却又极为苛刻的秘术，以绝对强大的神魂占据他人的身躯。 而在此之前，必然要将身躯原本的神魂给湮灭。 对于荒天蚕来说，湮灭苏牧的神魂很容易，就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夺舍更是一件容易的事。 荒天蚕喋喋不休地说着，因为寂寞了太久太久，好不容易有一个说话的人，他成了一个话痨。 苏牧完全没心思听荒天蚕的唠叨，平静下来的心神思考着如何逃离。 不，逃不了。 就算是残魂的荒天蚕也比我强大太多。死路，绝境。 苏牧心头绝望，耳边依旧是荒天蚕欣喜若狂的絮叨。 如恶鬼一般张狂的黑影俯视苏牧，这是他的机缘，更是他等待数千年的猎物。 “可怜的小家伙，本王会让你没有痛苦地死去。”荒天蚕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来自神魂的压迫让苏牧无比接近死亡。 神魂湮灭，肉身就是无主的躯壳，是一具行尸走肉。 如此，荒天蚕才能够夺舍苏牧，成为“苏牧”。 随着荒天蚕话音落下，苏牧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消瘦的身影上震颤着几道虚影，那是神魂即将崩溃的预兆。 要是无法阻止神魂崩溃，苏牧必死。 苏牧暗恨。“走到了这一步，还是功亏一篑。要是三年前死在断岳...呵呵，还不如三年前死在断岳。” 临死之前的坦然方显气魄。 苏牧很想做到这一点，然而... “白梦雪...” 一抹红衣出现在苏牧的眼前。清衍宗的后山，那个白衣如雪的女子平静地看着地上的红衣。神色上流露出一些不舍。 或许那一点不舍会让白梦雪的愧疚减少一些。 荒天蚕的残魂不断施加威压，压迫苏牧的神魂。 就在苏牧的神魂即将崩溃的那一刻，一道威严无比的声音震荡在整个封印空间。 “小小妖王也敢作恶！” 恐怖的毁灭之力从苏牧手中的渊虹涌出，一幅山崩地裂的灭世画卷在封印空间中铺陈开来。 在黑裙女子茶茶出现的刹那，荒天蚕如恶鬼的影子顿时缩小，像是足够耀眼的亮光让黑暗的影子无处可藏。 茶茶赤脚落在灭世画卷之上，裙摆飘动，身边跟着那一头漆黑的凶兽不屑地瞥了一眼荒天蚕的残魂。 苏牧心头大喜，如今的绝处逢生正如三年前他孤身断后身陷重围一样，在绝境之时，黑裙女子骑着凶兽而来，救了他的命。 “我就知道阿茶不会让我出事。” 刚才的慌乱让苏牧忘记了茶茶的存在，因为阿茶的指引，苏牧来到问心湖底，那么阿茶又怎会让苏牧出事？ 意外可以有，但更要有解决意外的人。 于是，茶茶出现了。 “她是谁，光是气息就让本王的神魂颤抖。她到底是谁，这股气息绝不弱于那个老家伙。”荒天蚕的黑影不断缩小，化作正常人的身高。 “这样的强者应当在九洲之外，为何会降临凡尘？” 紧接着，黑影残魂跪在地上，匍匐在地。 之前有多么猖狂，如今就有多么恐惧卑微。 茶茶对着苏牧说道：“你只管安心修复丹田。区区妖王也敢夺舍你的肉身，找死。” 肉眼可见的怒火燃烧着。就连苏牧也不知对他一直释放善意的断岳之主茶茶为何会如此愤怒。 难道我真是什么天命之子不成？ 苏牧摸着下巴，却又觉得身为废人的他太高看自己了。 “大人，我愿意献上所有妖元，只求大人留我残魂。”荒天蚕卑微地求饶。 遇见苏牧重见天日的大喜到现在残魂湮灭的大悲，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却比过去的数千年还要难熬。 茶茶不做言语，区区妖王有何资格和我说话？ 凶兽一步步走向荒天蚕，打量着对方，如深渊一般的巨口微微张开，一股恐怖的吞噬之力就要将荒天蚕给吞吸进去。 “吞噬之力，难道是上古凶兽饕餮？”荒天蚕心头大骇。 凶兽饕餮在上古时期是妖族绝对的霸主之一，放在如今足以号令妖族。这么一头震慑上古统领妖族的凶兽竟是跟在一个女子身边。 荒天蚕心中的惊恐差点让残魂自行崩碎。 “饕鬄大人，我不知此人乃是饕鬄大人麾下。误会，都是误会。”荒天蚕自然而然地以为弱小的苏牧是凶兽饕鬄的麾下。 饕餮望了一眼专心修复苏牧，歪了歪脑袋，几分疑惑之后昂起来脑袋露出几分窃喜。 “本座的麾下也是你能觊觎的？乖乖让本座吞噬了你。” 一旁的茶茶闻言，瞥了饕餮一眼，没有说话。 荒天蚕颤抖得更加厉害。“大人，我已经被困数千年，命悬一线。你我同是妖族，求大人饶我一命。” 荒天蚕开始卖惨，数千年的坚持留下一缕残魂。要是残魂没了，那就真的死透了。 茶茶关注着苏牧修复丹田的进度，若有所思。“留下一条天蚕丝，饶你一命。” “我得罪了大人，自当赔罪。”荒天蚕顿时大喜过望，一条近乎透明的丝线从空中飘落，缓缓落在茶茶的手中。 天蚕丝很贵重，无坚不摧，是炼制神兵利器的至宝。荒天蚕一生也只能吐出三条天蚕丝而已。 每一条天蚕丝都让诸多妖王趋之若鹜。 荒天蚕明白，这是该付出的代价。相比珍贵的天蚕丝，活着更重要。 有了茶茶的震慑，荒天蚕乖乖地待在角落，任由苏牧吞噬着他的妖元。 “这人族到底有什么好运气，竟然让饕鬄大人都为之出头，还要了我一条天蚕丝。哼，等本王恢复修为定要拿回天蚕丝，这等至宝也是人族配用的？” 荒天蚕藏了很多阴狠，不敢发泄。 时间又过去了三日，渊虹不断地吞噬妖元。 荒天蚕的妖元无比浑厚，以苏牧的吞噬速度上百年都无法耗尽。 “最后一点裂缝。”苏牧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按捺心中的狂喜。 随着渊虹吞噬妖元，苏牧的丹田恢复如初，顷刻间灵力运转，四肢百骸发出噼里啪啦如同炒豆子一样的声音。 苏牧的气息也随之攀升，真武境、灵武境、虚武境、凌虚境...几息之间，苏牧的境界恢复到了三年前的巅峰——凌虚境。 兴奋、欣喜若狂...压在苏牧心头三年之久的巨石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 今日之后，苏牧不再是废人，他还是三年前的天才，还是那个惊才绝艳的苏牧。 苏牧捏了捏拳头，正想感受一番失而复得的力量，却见茶茶抬手，五指张开，掌心中出现漆黑的漩涡。 呼呼... 吞噬之力迸发，疯狂地吞吸着苏牧的灵力，苏牧的境界开始跌落，虚武境、灵武境，直至真武九重境。 “阿茶，你...”苏牧不明白，他好不容易修复了丹田，在恢复修为之际，却再度跌落深渊。 这个屡次搭救自己屡次指引自己的黑裙女子到底要做什么？ 第23章 真武十重境 “阿茶！” 苏牧的境界不受控制地跌落。 刚得来的欣喜化作了无奈和疑惑。阿茶，这位行事诡秘的断岳之主到底想要做什么？ 救我，又废我，只是为了戏耍我？ 苏牧站在原地，目光如炬看着黑裙女子。他在等一个解释，或许对方根本不需要给他解释。 强者何必解释，就算戏耍又如何？ 苏牧又能如何？ 一个月前，苏牧成了废人。悬剑宗抛弃了他，白梦雪背弃了他。他想问个缘由，但没有人在乎。 现在的情况如出一辙。 解释是给弱者的谎言。 在茶茶面前，苏牧很弱，要不到解释。 茶茶莞尔一笑，有些婴儿肥的脸上像是绽开了一朵花。“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凡事都要问个道理。幼稚。” 茶茶认识苏牧，在很久之前，不是三年前，而是很久很久之前，久到连茶茶自己也忘记了时间。 苏牧目光坚定地看着茶茶，他所以为的以前就是三年前。 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要一个解释，要一个道理，求一个心安罢了。 “戏耍我也好，捉弄我也罢。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岁月孤寂，所以将我当成猴子耍。还是因为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无论什么解释，我都会接受。” 苏牧不卑不亢，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人更无需顾忌什么。 茶茶眼波流转，想起了一些往事。“武道境界自真武境锻体起，灵武境聚灵，而后虚武境、凌虚境乃至涅盘境。此五境中，涅盘境被认作世间极致，再想要往上走一步很难，极难。你可知，这是为何？” 苏牧还未到涅盘境，不知其中玄妙。他知道的是涅盘境的强者能够成为青霄皇朝中封王的存在，也会是三圣宗里最顶尖的存在。 茶茶没有解释，而是换了一个话题。“武道前三境，每一境都有九重境。而许多人不知道的是，在九重境之上还有第十重境。” “十重境？”苏牧闻所未闻，感受着自身跌落到真武九重境的境界，倘若他在积蓄些灵气，就能自然而然地踏入到武道第二境灵武境。 所谓的第十重境根本感应不到，更何谈踏入第十重境。 苏牧从踏入武道修行至凌虚境，一路坦途从未感受到过前三境中存在的第十重境。 “第十重境，隐藏的境界。踏入第十重境可以解开修行桎梏。有天赋非凡者又或者身怀特殊血脉者解开三个第十重境获益非凡。” 茶茶所言都是苏牧闻所未闻之事。就算是悬剑宗的藏书阁里也未曾记载过这样的秘闻。 “你觉得我算是天赋非凡者又或者身怀特殊血脉的人吗？”苏牧摸着下巴，回想着修行岁月中那些风光的时刻。 算不上特殊血脉，以我的修行速度也应当算是天赋非凡吧？ 茶茶嘴角微微弯起，下巴也抬高了一些，好摆出一副轻蔑的模样。“你...觉得呢？” 在断岳三年，也被茶茶打击了三年。 每每觉得有所长进之时，茶茶不忘举出一些妖孽之姿，生来涅盘的人物给苏牧做榜样。 若非茶茶修为通天，更是神秘的断岳之主，苏牧一定会怀疑茶茶口中的妖孽人物都是杜撰出来的。 “你在断岳三年，丹田破碎，没有灵力加持。我让你磨砺剑术，让你做的那些修行，为的就是踏入十重境。” 茶茶在三年之前就开始布局，就算好了今日的一切。这是何等恐怖的心思？高高在上的断岳之主为何又要对一个废人如此关切？ 苏牧看向茶茶的目光中多了一些复杂。 三年来，同样的目光出现了不下百次。 苏牧深吸了一口气。“阿茶，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茶茶也看着苏牧，双手抱胸。“你现在不觉得我是在戏弄你了？” 对于刚才苏牧的质问，茶茶心中也有怨气。因为在乎，所以有怨。 苏牧挠挠头。“抱歉。” 世道艰难，陌生人突然的善意总会让人感到恐慌。尤其是如茶茶这般站在云端之上的绝世强者，她的善意不该毫无缘由。 茶茶依旧没有回答苏牧的问题，那毫无缘由的善意到底是为什么。 “真武十重境是你第一个目标，踏入真武十重境也很简单，突破炼体桎梏，锤炼无双体魄。等你破境之后，所得到的好处定会让你大吃一惊。” 在三年前，茶茶为苏牧想好了一切。 修行本就艰难。 苏牧的修行之路更是难上加难。 “好。”苏牧咬牙点头。茶茶说的很简单，苏牧不会当真。因为在断岳的修行都是茶茶口中的很简单，但在苏牧身上却又是地狱般的折磨。 明白了茶茶的用意之后，苏牧看向角落里的荒天蚕。“真要放了他吗？” 苏牧的话顿时让荒天蚕又开始颤抖起来。 苏牧心里不愿意放过荒天蚕。对方是妖族，是一尊妖王。若是荒天蚕恢复巅峰，将会是人族的大敌。 苏牧经历过与妖族的厮杀，自然知道人妖之战的惨烈。 “他的妖元助你恢复丹田，也算有功。刚才他用一条天蚕丝买了他的命。我答应饶他一命。”茶茶指尖绕着近乎透明的天蚕丝。 “这东西给你，待你炼化之后，会是你除去渊虹之外的第二件利器。” 苏牧没有犹豫就接下了天蚕丝，当善意远超过苏牧的理解时，除了接受没有更好的选择。 苏牧不是傻子。面对神兵利器，难道还要有骨气的拒绝？ 嗟来之食，那是毫不费力的东西。 骨气，能吃吗？ 忽然，茶茶神色一变。“我该走了，如何锤炼体魄，都在这卷轴之中。短时间内，我不会再寻你。苏牧，接下来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 一旁的饕鬄也亲昵地蹭着苏牧的裤脚，不舍地与苏牧告别。 不等苏牧开口，茶茶和饕鬄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封印空间中，恐怖的末日画卷也化作流光消散。 偌大的空间中，只剩下苏牧和荒天蚕的残魂。 此刻问心湖底，顾养浩和李清词望着封印上的妖元束手无策。 这三日，他们试了无数的方法，皆是无法撕裂妖元。 “师兄，苏牧该不会...”李清词担忧地说道。 顾养浩摇头，神色却又极为凝重。“我能隐约感受到苏牧的气息，但我们破不开妖元，封印空间里只能靠苏牧自己了。” 第24章 不该有的心思 万峰林立，云雾缥缈。 茶茶和饕鬄的身影浮现在云雾缭绕的山巅之上。 “好险，差点被发现了。”饕餮人性化地拍了拍胸口。 茶茶的眼眸中也露出一抹凝重。“短时间内，不能再见他。这两次离开断岳已经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若是再见他，会给他引来杀身之祸。” 那些人，是谁？ 竟然让强大的断岳之主都为之忌惮。 饕餮化作一头小黑猫的模样，趴在茶茶的肩头。“当年，真该将那些人都给吞了！” “过去无法挽回。好在我们还有希望。”茶茶望向云雾深处，那是一座巍峨的峰峦，庞大到难以想象。然而这峰峦却是被拦腰斩断，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平原。 茶茶忽然想到了什么，露出一抹笑意。“听说，有个女子穿着嫁衣去了悬剑宗。” “是被他救下的人。据说，来自璃月洲的大族。” “她有魄力，有很有眼光。” ...... 站在角落的荒天蚕低着脑袋，不敢再看苏牧。 无论是茶茶，还是饕鬄给荒天蚕的威压太过恐怖，以致于他不敢再对苏牧动心思。 夺舍？ 呸，我也配？我算什么东西？ 能和大人平等交谈的人也是我能觊觎的？ 从之前苏牧和茶茶的对话中，荒天蚕不难推测出，这两人间的关系绝不简单。 “将你的妖元撤去，等我离去之后，你再离开。记住，不要伤害人族。否则，照样灭杀了你。”苏牧说道。 荒天蚕连连点头，差点就要赌咒发誓，绝不会伤害人族。 随着封印上方的妖元消散，苏牧又是犯了难。他的修为被茶茶压制在了真武九重境，没有御空之能。 “喂，送我上去。”苏牧吩咐道。 荒天蚕恭敬地像是一个仆人，连忙照办。 随着妖元消散，苏牧悠然地出现在顾养浩的眼前。 “二师兄，三师姐。有劳挂心。”苏牧不缺礼数。见顾养浩和李清词出现在湖底，心中明白这两人一定在湖底守了很久。 顾养浩感受着苏牧的气息。“看来你有了收获。” 李清词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好奇。 尽管两人都想知道其中的内幕，但两人依旧是默契地没有发问。世上的秘密有很多，有的可以问，有的不必问。 这也是礼数. “二师兄，我们先离开这里。”苏牧看了一眼封印上的口子。 ...... 书舍中，言灿一直打量着苏牧，强忍着心中的疑惑。 若没有顾养浩和李清词在此，他一定会对苏牧问个不停。 “如你所言，封印中还有荒天蚕的残魂遗留。封印撕裂，他必然会逃离。”顾养浩露出一抹担忧的神色。“一尊妖王会是人族大敌。” 和苏牧一样，顾养浩也不打算放过虚弱的妖王。 作为人族，斩妖是分内之事。 而身为断岳之主的茶茶显然站得更高，看得更远。人族和妖族之间的战斗不过是一场稀松平常的棋局，谁胜谁负都无关紧要。 “二师兄放心，荒天蚕不敢屠杀人族。否则，自然有人会对付他。” 苏牧的解释不能让顾养浩放心。 那毕竟是一尊妖王，若是大肆屠杀，一城人族顷刻间都会被屠戮殆尽。 在苏牧讲述了自己如何修复丹田之后，顾养浩三人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望着苏牧手中的剑，也望着苏牧。 苏牧隐去了茶茶和饕餮的存在。这是他唯一不能说出的秘密。 九洲中人一直以为断岳是无主之地，是人族和妖族的战场。如今有神秘的断岳之主存在，一定会引来探查。 好奇害死猫，也会害死人。 青霄皇主是茶茶的对手吗？三圣宗宗主是茶茶的对手吗？ 苏牧不知道。他只知道在茶茶面前，媲美三圣宗宗主的妖王荒天蚕只能跪着。 此时，书舍之外的天空中，一道残影划过天际冲出玲珑书院。无尽的妖元落在问心湖中，将问心湖点缀成闪闪发光的一片星海。 无主的妖元是最精纯的力量，比天地灵气还要更加精纯。 “荒天蚕离开了。”苏牧说道。 顾养浩来不及阻止，毕竟荒天蚕也知道这是人族疆域，一开始就爆发出最快的速度逃离，就算涅盘境的强者也来不及阻止。 “希望他离开人族疆域，不要屠杀人族。”顾养浩见此也只能叹气。 一旁的李清词则是问道：“你已经修复了丹田。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三人更好奇的是，苏牧修复丹田之后，为何还停留在真武九重境。 苏牧眸中露出精光，沉声说道：“秋猎，我说过会在秋猎之时为玲珑书院夺得榜首。” 为玲珑书院夺得榜首，也为了他自己夺得榜首。 秋猎是整个青霄洲最最瞩目的盛宴，也是扬名青霄的最好时机。 李清词提醒道：“明年将会是开启仙洲宴，九洲中的天骄人物都会参与其中。因此，这一次青霄秋猎比以往更为激烈。那些藏了许久的天骄也都会现身，你有信心吗？” 青霄秋猎，那是青霄洲年轻人的盛会。只要年岁不过三十，皆是可以参与其中，争一份机缘。 曾经的苏牧，年轻的凌虚境强者。 在秋猎中尤有一战之力，就算那些积蓄多年的凌虚境强者也不能轻视苏牧。 “如今还剩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若是你能恢复凌虚境的修为......”李清词依旧寄希望于修复丹田的苏牧能够恢复修为。 凌虚境，无疑是最最保险的底牌。 苏牧双手抱拳，行礼道：“请三师姐放心，我有信心。” 苏牧和言灿离开了书舍，顾养浩对着李清词说道：“小师弟藏着很多秘密。有些秘密不能说。而青霄秋猎会是一场盛世，我相信小师弟会为书院带来荣耀。” 千年前的玲珑书院不需要这些光芒加身，可现在的玲珑书院需要这些，需要让玲珑书院的名声响彻青霄，让人畏惧。 “这些年，玲珑郡里的妖族越来越多了。”顾养浩忽然说道。 李清词闻言，眼中露出锋芒。“青霄洲太平了太久，有些人少了敬畏，也多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五师弟传信，他在九云山遇见了些麻烦。那一头大妖很难缠，需要多费些工夫。” “那头大妖吞了上千的人族，它是如何来的，该找人问问清楚。” “二师兄是说，燕云宁家？” 第25章 厚颜无耻 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世上也没有两个相同的人。 言灿就与众不同。 当好奇心膨胀之时，言灿管不了什么礼数规矩。 离开书舍，言灿的嘴停不下来地询问着苏牧。好奇害死猫，但言灿不怕死。 “我请你喝酒。”苏牧无奈地说道。 修复丹田，苏牧心情不错，看着重新踏上云端的日子不会太远。他本就想请言灿喝酒，一同庆贺庆贺。 可而今的原因却是为了堵上言灿聒噪的嘴。 言灿思考了一会儿，在满足好奇心和满足口腹之欲之间，选择了后者。 还是小巷口的那一间客栈，还是那一壶算不上贵重的酒。 掌柜的见着言灿，不由得撇撇嘴，不想做他的生意。毕竟，谁也不想日日去玲珑书院讨账。 起初还好些，天天这般，就是有钱赚也会觉得麻烦了。偶尔几次，掌柜的也就任凭言灿吃白食。 好在今日言灿的身边跟着苏牧。 “小二，上酒。再添几个小菜。”掌柜的亲自吆喝着，比往日多了许多热情。 “苏公子，请坐。好酒好菜马上就来。” 自从知道苏牧是血战妖族的英雄之后，玲珑城里的百姓对苏牧都有着由衷的敬佩。 战场上有苏牧这样英雄的修行者，才能有青霄洲安宁的生活。 言灿见着这一幕，心头不快，拿着一根筷子敲着桌子。“掌柜的，我来这儿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你这么好客？没天理啊。” 掌柜的一边给苏牧倒酒，一边冷哼道：“你这家伙每次喝完酒都不给钱，还指望我给你好脸色？若不看着二先生和三先生的面子上，早把你赶出去了。” 顾养浩和李清词在玲珑城里很受尊敬。 玲珑书院的弟子平日除妖镇守一方安宁，闲暇时也会去学堂中给孩子启蒙，名声很好。尊敬是应该的，也是值得的。 而这尊敬独独除了言灿。 言灿气得牙痒痒，夺过酒壶，咕噜咕噜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掌柜的没好气地瞪了言灿一眼，“苏公子，您吃菜，别让这酒鬼给糟蹋了。” “侮辱谁呢，信不信我拆了你这破地方？” “死酒鬼，信不信我这就去书院找三先生，让三先生教训你。” 一提到李清词，言灿像是个瘪了的皮球，张了张嘴将骂人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他最怕的就是李清词。四师姐不在，玲珑书院中还有许多没打理的地方，这时候要被三师姐抓住小辫子定会被抓去当苦力。 掌柜的再度招呼了几句，就离开了。 苏牧倒了一杯酒，嘴角露出笑意。 顾养浩规矩守礼，为人处世都带着礼数，难免显得刻板。 李清词淡泊宁静，面冷心热，难以让人亲近。 尽管两人对苏牧都很关切，可苏牧还是觉得与言灿相处最为自在。 想说说，想做做，不必拘泥于任何事情。言灿的随性让苏牧也跟着随性。 “离秋猎仅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我需要一些东西，助我修行。”苏牧说道。 言灿点点头。“书院的藏宝阁里有很多。你想要，就去寻三师姐，为了玲珑书院的名声，她不会舍不得。” 苏牧想了想卷轴中需要的锻体之物，心道：先去书院的藏宝阁看看，希望有我所要的东西。 一壶酒下肚。 在两人身前出现了两道身影，苏牧平静地看对方一眼，然后继续喝着酒。 有些人让他愤怒，但将愤怒藏着更不会让这些人得意。 “言公子，我和苏牧有话要说，请让开。”陆岁康等了数日，好不容易才等到苏牧走出了书院。他要一个和苏牧交谈的机会。 陆岁康想要将苏牧带回悬剑宗，想要知道四句预言的秘密，更想要得到苏牧手中的渊虹。 开出足够诱人的条件，将苏牧带回悬剑宗。 世上的人大抵又是经不住诱惑，若是有，那就是诱惑不够大。 言灿淡淡一瞥，并不在乎陆岁康。“悬剑宗早就将苏牧逐出师门，还有什么好说的。” 陆岁康岂会承认这一点。悬剑宗为了自身的颜面，不会承认放弃了苏牧。苏牧也没有公开说过离开悬剑宗。 这是当初两人之间私下的交易。 放任苏牧离开，同时维护悬剑宗的颜面。 “苏牧在断岳孤身断后，是我悬剑宗的英雄。悬剑宗绝不会这样对待苏牧，他依旧是我悬剑宗的弟子。”陆岁康辩驳道。 言灿最不怕的就是对骂。 别看言灿在顾养浩和李清词面前畏畏缩缩不敢说话。一旦走出了玲珑书院，言灿挺着胸，昂着头，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老子就是狂，怎么了？ 不服，打一架？ “苏牧要还是你悬剑宗的人，你就该杀上清衍宗，将那个白梦雪抢回来给苏牧一个公道。” “苏牧要还是你悬剑宗的人，你就不会不知道他孤身一人来到了玲珑书院。” “陆岁康，你好歹是悬剑宗的大长老，要点脸！现在谁不知道苏牧早就不是悬剑宗的人了。你想要带走苏牧，为的是什么？哼，不就是老师留下的四句预言。” “厚颜无耻的老狗，不知廉耻的悬剑宗。” “啐！” 言灿骂人从来都带着脏字。 不带脏字的骂人叫什么骂人。 不带脏字的骂人不解气。 陆岁康浑身颤抖，阴鸷的眸子闪过杀机，恨不得将言灿给活剥了。“侮辱悬剑宗，你该死。你真以为玲珑书院还是以前的书院吗？” 玲珑书院没落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曾经三千弟子人丁兴旺的玲珑书院随便走出一人都是涅盘强者，现在只有那么几人守着掉了漆的书院。 砰。 酒杯用力地砸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客栈的人被这一声声响吸引，纷纷望向苏牧这一桌。他们知道，今日有好戏看。 “玲珑书院没落了。你放心，秋猎之后，我会让玲珑书院这四个字将会响彻青霄洲。”苏牧的声音铿锵有力，如同发誓一般说着，一字一句清晰可闻。 “至于悬剑宗...呵呵。” 苏牧干笑了两声，笑声冰冷又坚硬，足以让陆岁康明白其中的意思。 你陆岁康不要脸面，那我就让整个悬剑宗都没了脸面。 第26章 听雨阁的画 陆岁康被羞辱了。 近乎是体无完肤的羞辱，就连当事人苏牧也默认了自己脱离悬剑宗。 消息长了翅膀，飞向了青霄洲的各地。 有人指责着悬剑宗的虚伪，是卸磨杀驴之辈。也有人唏嘘着天才少年苏牧落到宗门背弃的地步，令人不值。 这些言语都在背地里说着，没有人敢挑衅三圣宗之一的悬剑宗的威严。 玲珑城中依旧平静，但也有了些许改变。比如，悬剑宗落脚的客栈里，悬剑宗的弟子时常遭到了周围百姓的白眼，那些自以为听不见的窃窃私语一字不落地传到了耳中。 “悬剑宗，还有脸来见苏公子，真不要脸。” “唉，小声些。可别让那些狗东西给听见了。苏公子都落到这样的下场，我们要是得罪悬剑宗，怕是今晚就要被灭口了。” 那些暗地里的羞辱无情地摧毁悬剑宗的声威。 卸磨杀驴悬剑宗，无情无义悬剑宗，恬不知耻悬剑宗...... 青霄皇朝的百姓知道感恩，更讲道理。他们知道前方的流血牺牲，才有后方的安宁和平。 若是英雄都被如此对待，那么他们呢？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百姓为苏牧发声，也是为自己发声。 外面的“热闹”和苏牧无关。这几日，他待在藏宝阁中，寻找着锻体所要的东西。 书院藏宝阁的东西很丰富，也很珍贵。这玲珑书院数千年的珍藏，仅凭如今玲珑书院区区六个弟子随便挥霍也挥霍不完。 “藏宝阁虽然也有一些天材地宝，但最主要的妖血没有。锻体需要大妖精血，修为越高越好。真武十重境就是要打破人族体魄的桎梏，妖血狂躁，配合其他的天材地宝能够激发出体魄潜能。” “大妖精血就算在黑市上也难以寻到，这是个难题。” 苏牧叹了一口气，“早知道让那头饕餮给点精血就好了。” 远在断岳的饕餮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一股寒意遍布全身，漆黑的毛发炸起。“嘶，好冷。” 嘶吼声震响了整个断岳，久久不能平息。 苏牧从藏宝阁拿走了一堆东西，又去找了李清词。 二师兄顾养浩住在书舍里，李清词也有自己的住处——听雨阁。 阁楼不大，很精致，四处都挂着画，还有一些别出心裁的手作，核桃壳雕刻而成的核舟，舟上小人栩栩如生。拇指大小的玉蝉，蝉翼上纹路清晰可见...... 当然，那些挂在墙上的画同样引人入胜，画中有诗，诗便是画。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无数。”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苏牧念着画上的诗，看着一幅幅画卷恍若身临其境，走进了画中的世界。 人间喜事，战场厮杀，春风得意，遗憾惆怅...听雨阁藏着一整个人间，欢笑、悲痛、愧疚、得意...人间百态都在这一幅幅画卷之中。 “好诗，好画。”苏牧不由得称赞。他不懂诗词，也不懂画，仅是能分出好坏罢了。 但如此的诗词，如此的画让苏牧目不转睛，沉醉其中。 苏牧望着那些诗词，赞叹道：“诗词绝妙，只听闻三师姐书画一绝，却不知三师姐文采斐然，定是青霄洲的诗词大家。” 画讲究意境，能够作出有意境的画，很难得，极为难得。 诗也讲究意境，逐字推敲，逐句斟酌，一字一句都需要经历，触及心灵深处，方能落笔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尤其是这些截然不同意境的诗词，人间百态都在其中，或稚嫩如孩童的天真，或深沉如老者的落寞，或壮志未酬的遗憾失落...很难想象到底经历了多少才能写下触动人心的诗词。 在其中一道上有所成就，让人惊讶。在两条道路上，皆有成就更让人惊讶。 在苏牧惊诧赞叹之时，李清词朝着苏牧走来，站在了苏牧身后。“画，出自我手。这些诗词，出自师兄。” “二师兄？”苏牧了然一笑，“二师兄读了这么多书，才华横溢自然能落笔生花。” 李清词摇头，走到了苏牧的身侧，看着挂在墙上的画。 画中是一老者在一片荒野之上，背靠马车，独自饮酒，成片成片金灿灿的桂花随风飘落。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短短一句诗词写尽了遗憾，故地重游，追忆往事，却已经没有了年少轻狂的风采英姿。 “错了。不是二师兄，是大师兄。”李清词回应道。 “大师兄？”苏牧诧异，他从未见过大师兄。“想来大师兄也是个爱读书学识渊博的人。” 李清词清冷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意，如冰山上的雪莲盛开。“错了。大师兄是最不爱读书的那个。就算是言灿也比大师兄多读了一些书。” “这些诗词都是大师兄在酒后所作。又或者触景生情，口中吐出几句诗词，也都是绝妙。我默默记下了这些诗词，时常想着念着，脑海中就有了这些画。” 李清词朝着听雨阁深处走去，苏牧跟在身后，听着李清词如数家珍。 “落笔之后，总觉得缺了些什么。直到将这些诗词写上方才觉得完整。” 苏牧伸出手，遮住了那些诗词，再看画。 果真，如李清词所言，没了这些诗词，就有了缺憾。画中之景也变得不知所云。 诗词是画卷的点睛之笔。 “大师兄是个了不起的人。”苏牧由衷地称赞道。 李清词停下脚步，似乎能够理解苏牧所说的“了不起”。 “错了。” “我又错了？” “大师兄说，这些诗词也不是他所作。他只是一个转述者。” 苏牧对着传说中的大师兄充满了好奇。这样的好奇不亚于对待神秘的茶茶。 回过神来，李清词对着苏牧问道：“你来听雨阁，不该是为了看画。遇见了什么难事？” 李清词是个直率的人，对于师弟们也都很直率。 揍言灿，找个理由就揍了。毕竟，言灿犯的事不少。秋后的账是算不完的。 直率，能省去很多麻烦。 第27章 利字当头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求人。 在玲珑书院谈不上“求”，只要苏牧开口，顾养浩和李清词都会给予最大的帮助。 无私的帮助不仅因为苏牧是玲珑书院的小师弟，更是因为苏牧在断岳一役中的牺牲。 英雄，该得到敬重。 “我需要大妖精血。大妖的修为越高越好。”苏牧说道。 李清词看着苏牧，平静的目光在等待苏牧的解释。她和顾养浩都未曾让苏牧解释，但今日她想要知道一些应该知道的。 “我要借助大妖精血淬炼体魄。” 苏牧话音刚落，李清词微微皱眉。青霄洲的宗门和家族，乃至青霄皇朝都有用妖血淬炼体魄的先例。 “你可知道，妖血锻体的凶险。轻则气血焚烧，重伤残废。重则神智错乱，爆体而亡。” 妖族精血和人族不同，大妖、妖王更是不同，他们的精血中充满了妖性，那些妖性会扰乱神智，让人陷入野兽一样的疯狂中。 无数年来，人族之中也有人尝试寻找剥离妖性的方法，但暂时还没有听说谁人能够完全吞噬妖族精血。 尽管如此，依旧有人为了获得妖血中的力量，淬炼体魄而选择铤而走险。 苏牧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为何还要这样做？”李清词不解。以妖血锻体极为凶险，苏牧已经修复丹田，只要循序渐进，很快就能够恢复到凌虚境的修为。 但若是因为吞噬妖血而暴毙，一切都得不偿失。 有很多人族修行者修行邪恶的功法吞噬妖血，最终也都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在李清词看来，身为天才的苏牧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三师姐，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况且我能够吞噬荒天蚕的妖元，也有办法吞噬妖族精血。”苏牧的自信来自于神秘的残剑渊虹，更来自于茶茶。 一次次的援手让苏牧相信茶茶没有恶意。 李清词默默地点头，心中了然。她这才意识到这位小师弟与众不同，不可用常理审视。 “我在藏宝阁中寻了一些丹药和灵草，我有信心吞噬妖血。”苏牧再次强调道。 李清词沉吟片刻，微微挑了挑柳叶似的眉毛，心道：五师弟在九云山猎妖，这一头大妖正好可用。只要小师弟有把握，不妨让他一试。 开启预言的天命之人，小师弟很不同。单单是修复丹田就是前无古人的事迹。而且，书院外的人已经按捺不住了。 李清词的眸中闪过一丝光芒。对那些觊觎玲珑书院的人，李清词没什么好感。 入书院探查，三圣宗都不敢，所以他们像是苍蝇一般围着玲珑书院不愿离去。 “五师弟是九云山猎妖，那一头妖接近妖王的修为，可以满足你的需求。”李清词说道。 苏牧眼前一亮，只差妖族精血，他就能淬炼体魄，尝试踏入真武十重境。 真武境就是修行者锻体的时期，淬炼体魄只一定程度就能够从真武九重境踏入灵武境。 灵武境则是开始真正引动天地灵气，化为己用，以灵力催动武技。 “多谢三师姐。”苏牧大喜，天时地利人和，恰巧有了这么一头找死的大妖出现在九云山，天助我也。 在青霄洲，乃至九洲之中寻找妖王级别的妖很难。 一来，妖族的每一尊妖王都被人族强者关注着。他们想要突破万峰界，会遭到人族强者的围杀。 二来，隐匿在九洲中的妖王也不敢轻易露头。这是人族疆域，今日敢露头，明日脑袋就会悬在城头上。 兴冲冲的苏牧朝着听雨阁外走去。 “站住。”李清词阻止道，“你的修为还未恢复，不足以自保。让言灿随你一同去九云山。” 苏牧想了想，点点头。他需要一个保镖。 “书院外有很多危险，除了藏在青霄洲的妖，还有那些藏着坏心的人族。小师弟，你千万要小心。”李清词的提醒让苏牧心里警醒。 陆岁康，不仅是陆岁康，青霄洲的势力都想将苏牧带走。开启预言的天命之子本身就是一座行走的活宝藏。 从苏牧身上挖出预言的秘密，就能够更上一层楼。涅盘之上，飞升的境界。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长生。 苏牧心中思索着书院之外的那些人，心头暗道：“陆岁康此人心肠歹毒，不得不防。还有其他势力，他们觉得我这个废人可以欺负，不将我放在眼里。若非在玲珑城里有书院庇护，这些人早就按捺不住动手了。” 世间本就险恶，妖吃人，人杀妖，人杀人，妖吃妖。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世上最大的道理也敌不过一个“利”字。 悬剑宗抛弃苏牧是为了利。 白梦雪背弃苏牧是为了利。 青霄洲各方势力聚集在玲珑郡依旧是为了利。 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之后，苏牧深深吸了一口气。“师弟谨记师姐教诲。” 离开听雨阁前，苏牧驻足，看向那一只小巧精致的核舟。 “三师姐，这精巧的物件...” “是五师弟做的。他喜欢这些精巧的玩意，却不喜欢打理，往往雕刻完了之后就随意一扔，许多东西都被他丢得不见踪影。后来，我将这些东西收进了听雨阁。”李清词顺着苏牧的目光看去，那一只核桃壳雕刻而成的核舟是第一件来到听雨阁的雕刻。 玲珑书院的每个弟子都有一些特长。 苏牧逐渐地对这座书院越发的好奇。 “若是有机会，可否让五师兄送我一件。”苏牧有些眼馋。 李清词微微一笑，说道：“想必他不会拒绝。” 离开听雨阁后，苏牧在学堂中找到了言灿。这时，言灿正在被誊抄《礼》。 这是李清词给言灿的课业，若是不抄完，少不了几日的禁足。禁足倒是其次，没有酒喝是天大的事。 在得知要和苏牧一起前往九云山之后，言灿一跃而起，热泪盈眶。 “苏牧，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苏牧有些好笑。“言重了，言重了。一路上，还要拜托你。等回来，我请你喝青霄城最好的酒。” “苏牧，知己啊。”言灿一个熊抱抱住了苏牧。 这么些年，言灿终于等来了一个懂他的人。 第28章 低调的风声 苏牧离开了玲珑城。 消息很快传到了陆岁康等人的耳中。 “苏牧去九云山？他去哪儿做什么？”陆岁康心中不解，“不管他做什么。离开玲珑城，是我们的机会。” 聂洛云附和道：“我已经通知宗门。苏牧这次回不了玲珑书院。” 一个言灿，不足为惧。 无论是清衍宗，还是悬剑宗比言灿强的强者大有人在。 陆岁康提醒道：“我们的对手不仅仅是玲珑书院的那几人，还有其他势力。现在的苏牧是一个行走的宝藏，其他势力也盯着他。我们想要他，其他人未必不是这个想法。” 忽然，聂洛云开口道：“钟鸣青霄以来，几乎青霄洲能排得上号的势力都来到了玲珑郡。唯独除了青霄宗，不知那位老皇叔到底在想些什么。” 三圣宗，除去青霄宗之外，悬剑宗和清衍宗都有人来了玲珑郡。 尽管悬剑宗、清衍宗、青霄宗被统称为三圣宗，也是青霄皇朝之下地位最高的三个宗门。 然而，青霄宗以青霄为名，注定了地位更为超然。最为重要的是，青霄宗开宗立派的宗主也是青霄皇族之人，数千年的宗门传承，历代青霄宗主也都是皇族中人。 青霄皇朝的意志就是青霄宗的意志，而青霄宗的态度也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了青霄皇朝的态度。 陆岁康身为悬剑宗的大长老，知道的事情也多一些。他压低了声音。“从断岳归来之后的三年，青霄宗一直很低调。朝堂上和宫里都有些传言。那位老皇叔不愿再屈居青霄皇朝之下......” 聂洛云闻言，心头一震。“你是说，老皇叔想要皇主...此事不可妄言。” “当今皇主一脉势弱，这是不争的事实。”陆岁康提了这么一句，话中的意思却也说了很多很多。 弱肉强食。 年迈的王终究会被取代。 弱小的蝼蚁也会衰亡。 聂洛云叹了一口气。她的弟子白梦雪和六皇子连峥订下了婚事。在这个世道不知是好是坏。 玲珑城上空忽然飘来了暗沉的积云，恍若一座巨大无比的孤岛。雷光在云层中闪烁，一声雷鸣之后，倾盆大雨就朝着地面落下。 夏日的大雨来得很突然也很激烈，街道上的百姓慌忙躲进了附近的房舍下，小摊小贩收起了摊子在大雨中狂奔。 大雨再大，也只会落在无辜的百姓身上。 ...... 九云山也在玲珑郡中，靠近了附近的燕云郡。 苏牧两人骑着两匹白色妖马，朝着九云山赶去，这路程也需两三日。 妖马是玲珑书院养的。准确地说，是苏牧未曾蒙面的四师姐养的。 妖马中有着一些妖族的血脉，所以耐力和脚力都比寻常的马儿要强很多。日行千里是很平常的事。 “这些马儿很宝贝。平日里想要和四师姐借一匹也很难。”言灿兴奋地策马奔腾，放在平日他万万没胆子骑上这些妖马。 苏牧摸着白色马鬃，问道：“听说，万花园里的花和林场中的那些动物都是四师姐照料？” 林场在问心湖的东面，飞禽走兽有很多，处处都是生机。 这些妖马也是养在林场。 言灿点头回应道：“四师姐是个温柔的人，在外遇见了受伤的小猫小狗也会带回书院好生照顾。重要的是，她会给我带酒喝。尽管书院里不能喝酒。” 提起四师姐，言灿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书院中，他唯一不怕的就是四师姐。 苏牧想了想，说道：“大师兄经常在书院喝酒。” “哼，大师兄就是大师兄，谁敢管他。”言灿摊摊手，“三师姐训不了大师兄，就只能找我麻烦了。” 苏牧噗嗤一笑。玲珑书院里也如外界一样“弱肉强食”。 除去修行，玲珑书院里的弟子各有各的本事。 大师兄吟诗作对，出口成章。 二师兄学识渊博，文采斐然。 三师姐落笔生花，画艺高超。 四师姐心慈怜爱，养了万花园的花草，照顾了一整个林场的生灵。 五师兄精于雕刻，每一件雕刻都栩栩如生。 六师兄，也就是言灿...六师兄... 苏牧心里嘀咕了两句，又看着马背上的言灿。他擅长什么？ 对了，他擅长喝酒。 言灿拿起水袋喝了一口。“临行前，三师姐和我说要提防青霄宗。你在断岳三年，青霄宗很低调。青霄宗门人的身影在整个青霄洲变少了。一年前，青霄洲有过一阵子这样的传言——青霄宗的那位老皇叔要造反。” “虽然很快这样的谣言无疾而终，但是一旦有了风声，风浪也不会平息。” 青霄宗的地位很特殊，与青霄皇朝的皇室同出一脉。青霄皇朝的第一任皇主就是从青霄宗走出。 其中之一的血脉留在了青霄宗里，成了青霄宗的历代宗主。 另一支血脉则是成了历代的青霄皇主。 而今，论辈分，青霄宗的那位宗主比青霄皇主要高一辈，是青霄皇主的皇叔。 那位老皇叔有了心思，想要取而代之？ “玲珑书院出世，最好不要惹上皇室的争端。”苏牧明白李清词的意思，言灿也清楚。 言灿继续说道：“话虽如此，但有些麻烦像是长了眼睛，你不找它，它也会找你。” 说着，言灿瞥了苏牧一眼，呵呵笑着。“麻烦大多都会落在你这个天命之子身上。” 苏牧露出一抹苦笑，他就知道言灿这家伙想看热闹。 在青霄宗里也有一个很了不起的少年。在苏牧从断岳归来之后，那个少年曾来看望过苏牧。因为苏牧被废而感到可惜，也因为苏牧孤身断后而感到敬佩。 要说三年前的苏牧是青霄洲第一流的天才，那么青霄宗的少年也只比苏牧差了一些，处在了第二流。 还有清衍宗的那位沈仙子，青霄皇朝的九公主。 这三位站在了第二流。随着苏牧跌落云端，这所谓的第二流也变成了第一流。 ...... 玲珑书院中，顾养浩看着刚传回来的书信。“五师弟查明了，那一头黑虎大妖与燕云的宁家有关。而且大妖还不止一头。” “与宁家有关的话，我怕五师弟应付不来。而且小师弟也去了九云山，意外会更多。”李清词难得露出一些担忧。 顾养浩呵呵一笑，他将古书合上。在苏牧离开时，曾来过书舍告别。 告别不单单是告别，还有请教的意思。 “小师弟向来懂礼数，也够聪明。你让他去九云山，难道不是为了磨砺他吗？” 第29章 今夜不太平 “小师弟在书院太久，那些人按捺不住了。”李清词解释道。 让苏牧以身犯险，有得有失。 要是出现意外，那就得不偿失。 顾养浩提笔写着回信，同时开口说道：“小师弟是饵，只怕这些鱼儿吞不下小师弟。五师弟杀妖厉害，对付宁家却是他的弱项。” 李清词赞同地点头。“阴谋诡计远比妖族的利爪血口毒辣。不过，小师弟是个聪明的人。言灿是个胡搅蛮缠的人。有他们两人在，五师弟只需要杀人就够了。” 李清词的安排都有过仔细的思量。 书院的弟子就这么些，死一个，少一个。所以，不能让他们有生死的危险。 顾养浩写好了书信，窗边飞来一只仙鹤，衔起书信朝着九云山飞去。“三师妹，我想我要出去一趟了。” “为了小师弟？” “不，小师弟还要你操心。”顾养浩取出一把黑色的折扇，这是他外出时唯一要带的东西。“青霄皇主召我，我本想等着秋猎时进宫一趟。昨夜，又来了一道召令。我想，他应当是急了。” ...... ...... “明日就能到九云山。五师兄性子冷淡，像是一块冰块一般。要不是为了离开书院，我是不愿和五师兄待在一个屋子里的。” 言灿喝了一口酒，背靠着粗壮的树干，望着夏夜的星空。 悠闲地喝酒是言灿的人生趣事。尤其是，这酒不用他花钱。 苏牧有许多银子，都是陆岁康给的，是清衍宗的赔礼。然而苏牧知道，这些银子一定不是清衍宗赔礼的一半。 说到底，陆岁康吞了原本属于苏牧的赔礼，给他留了一些银子。 离开玲珑城的两日时间，一路上很平静。 陆岁康没有出现，其他势力也没有出现。这让苏牧更加担心。他了解陆岁康，这是一个不择手段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人。 “或许就在今夜。至少陆岁康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苏牧心里想着。 乡野上的夜很宁静，蛙声一片的宁静。 咔嚓。 火堆中发出木柴断裂的声响，更耀眼的火星顺着微风吹拂的方向飘到了天空。 深夜，一阵风吹来，带着淡淡的白色雾气。 呼。 言灿翻转了下身子，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睡得更熟。 一阵脚步声从林中传来，紧接着走出了几道人影。 “书院的弟子连这点警惕性都没有，倒是高看了他。”为首的中年人轻蔑地说道。“动作快些，带走苏牧。” 几人上前，将昏睡的苏牧架起，就要带走。 “长老，这个言灿怎么办？”有人问道。他们要掳走的是苏牧，言灿对他们不重要。可言灿是杀是留？ 中年人摸着下巴，提起脚尖推了推言灿。“罢了，饶他一命。没必要和玲珑书院结下死仇。” 杀了书院的弟子，是死仇。 单单带走苏牧，还有转圜的余地。将来被玲珑书院发现了。最差的结果也就多赔礼多道歉。 “小子好命，不过老夫倒要看看玲珑书院的弟子身上有什么宝贝。” 说着，中年人蹲在言灿身前，伸出手就要对着言灿摸索。 “恶心。” 嫌弃的声音忽然响起，像是深夜里扰人清梦的雷声。 言灿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近在眼前的中年人。冰冷厌恶的目光让中年人愣在了原地。 “你...你怎么还醒着？”中年人心知不妙。 言灿骂道：“老钩子，我最讨厌男人碰我了。还好我的清白还在。” 言灿不由分说地轰出一掌，直逼对方的面门。 今夜，言灿和苏牧都有防备。等两人见到五师兄，再想要掳走苏牧会很难。 今夜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打苏牧主意的不是一两人，也不是一两个宗派。眼前的人不过是出头鸟而。 言灿一出手就封住了中年人的退路，不算凌厉的一掌让对方避无可避。中年人唯有同样轰出一掌，应对言灿。 轰！ 中年人的身影飞退，每一步都扬起了大量的尘埃。 他们失败了。迷雾没有迷倒言灿。正是因为没有信心对付言灿，所以才用了下三滥的招数。 “带苏牧先走。”中年人命令道。 事到如今，他打算自己对付言灿，只要能带走苏牧就算成功。 很可惜，被架着的苏牧也睁开了眼睛，清澈的眸子闪着光芒。苏牧迅速出手，一拳一掌轰在左右两人身上，震退两人后一跃而起稳稳落地。 “剑月宫的人。”苏牧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剑月宫也是青霄洲有名的宗门，坐镇两郡之地，在朝堂上也有一些说话的份量。 中年人见状，便是知道今夜带走苏牧无望。于是，中年人抱拳行礼。“见过言公子，苏公子。” 先礼后兵，说的过去。 先兵后礼，倒是让苏牧两人糊涂了。 行个礼道个歉就像将放迷雾的事情一笔勾销吗？是不是太天真了？ 中年人继续说道：“此事，是我剑月宫不对。两位若是不追究，我剑月宫立刻离开玲珑郡，不再打扰两位。” “这是交易？”苏牧打趣道。 “若是苏公子可以这样认为。”中年人很坦诚。他们剑月宫做了出头鸟，也有后手准备。 中年人也谨记着临行前剑月宫那位老祖的嘱咐——不可为敌。他从未抱着得不到就毁掉的想法。试一试，若是不成，就当结个善缘。 苏牧略微沉思。“好。今夜之事一笔勾销。剑月宫的人离开玲珑城。” 中年人没有对言灿动杀心。这是苏牧答应交易的原因。而且这世道，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中年人再度拱手，示意门下弟子赶紧离开。 “两位公子，今夜不会太平，请两位小心。”中年人“善意”地提醒道。他掳不走苏牧，也不想其他人掳走苏牧。 剑月宫的一行人匆匆离开，从现身到撤离，前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直到一行人走到山林的黑暗深处，中年人方才停下脚步。 噗！ 鲜血喷出，滴滴点点落在地上。 “长老...” “无妨，果然书院弟子不好惹。希望他们两人能走出今晚的夜色。” 今夜不太平。 苏牧知道，言灿也知道。 “为什么放了他？”言灿不满道。他正想好好活动筋骨。 苏牧瞥了言灿一眼。“一来，他没有杀我们的恶意。二来，继续纠缠下去的话，其他人就会渔翁得利。三来，临行前三师姐让你听我的。他已经受伤了，没必要穷追猛打分个死活。” 咕噜咕噜。言灿喝了几口酒。“我好歹是你师兄。真是想不通三师姐为何让我听你的。” 苏牧淡淡一笑，火光映在他的脸上，驱散了他的困意。 中年人说的对。 今夜不太平。 第30章 无相手 山青月明夜归人，泉鸣溪流落清辉。 一抹青衣身影骑在一只仙鹤之上，穿梭在清辉洒落的云海之间。晚风吹拂着三千青丝，悬在发梢的青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月光落在青衣女子的脸庞上，照亮了那一双勾人的桃花眸子。 不论世上任何男子见了，都会对青衣女子怦然心动。 “小将军怎么又跑到九云山了，真让我好找。”青衣女子眉宇间露出几分疲惫。 她正是之前穿着嫁衣前往悬剑宗，要嫁给苏牧的女子。没了白梦雪，又添一新人。悬剑宗的弟子都感慨着苏牧的桃花运，同时也感慨青衣女子的率直真情。 而悬剑宗的高层至今也没能查到青衣女子的身份。连悬剑宗都探查不到，那么青衣女子的身份自当不凡。 而此时，青衣女子心心念念的小将军苏牧正等着各方势力的出现。 火堆上的火焰烧的很旺，仿佛永远不会熄灭。 “陆长老，聂长老，想寻我就不必躲躲藏藏。”苏牧朝着月光照不到的黑暗中望去。 他不确定那里是不是陆岁康躲藏的地方，更不确定那里是不是有人。 等着对方偷袭，还不如主动出击。 在决定前往九云山的时候，苏牧就预料到了会有今夜的情况。他不会丧命，但落到了别人的手里终究是不好受。 黑暗的山林中露出数十双眼睛，紧接着一阵树叶的摩挲声响起，陆岁康缓缓从黑暗中走出。 苏牧嗤笑道：“陆长老还是喜欢做黄雀在后的事。跟了我两天，还能隐忍下去。陆长老难道是属王八的？” 陆岁康脸色阴沉，显然是被苏牧的讥讽给刺激到了。 “苏牧，你身为悬剑宗弟子，却背离宗门拜入玲珑书院。今日，我就要拿你回悬剑宗问罪。” 借口，师出有名。 像是剑月宫那些人暗中掳掠不算高明，如陆岁康这般义正言辞口口声声才是名门正派的作风。 苏牧冷笑几声，嗤之以鼻。“陆长老果然还是这么虚伪。想要掳走我，带我回悬剑宗无非是为了院长留下的四句预言，想要得知更上一层楼的修行之路。何必这么冠冕堂皇？” “虚伪，无耻，真是给你做到了极致。” 陆岁康压着怒火，心里已经想好一万种折磨苏牧的方法。“不论你说什么，今日我必拿你回悬剑宗问罪。” 苏牧无所谓地耸耸肩，一只手已经握住腰间的渊虹。 回想起以往陆岁康对自己的和颜悦色多加关切。苏牧不禁感到一阵恶心。他还是所谓的天才时，迎接他的是无尽的拥护，现在想来那些拥护如泡沫幻影般虚假，如粪水中的蛆虫般恶心。 “想要带走我，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苏牧修复丹田的事唯有玲珑书院的几人知道。他绝不会暴露这一点，只等着秋猎之时一鸣惊人，等着看见那些背离他的人追悔莫及的嘴脸。 言灿双手交叉拢在衣袖中，长发凌乱不修边幅，腰间酒葫芦晃动着发出酒水晃悠的声响。“悬剑宗是不是太不把我玲珑书院放在眼里了？苏牧是老师的弟子，是玲珑书院的弟子。你陆岁康算什么东西？” 言灿不客气也不在乎，少了剑月宫的人活动筋骨，悬剑宗也是个不错的对手。 就在此时，两人的身后又走出了一道身影。 聂洛云握着剑，看着言灿的背影。“言公子，你的对手是我。” 陆岁康和聂洛云已经结盟，三圣宗之二结盟，想要独占预言的秘密，独吞更高境界的秘密。 黑暗中的数十双眼睛没有任何动静。原本陆岁康想要做最后的“黄雀”，但陆岁康现身了。所以，剩下的人成了“黄雀”。 聂洛云的境界在凌虚境巅峰，和言灿相当。她也是被认为清衍宗下一位踏入涅盘境的强者。 对付言灿，纠缠言灿。聂洛云有这个把握。 涅盘境的陆岁康对付一个没有修为的苏牧更不是问题。 看似绝境，苏牧“凄惨”地一笑。“哦，还有清衍宗的份？” 言灿撇了撇嘴，忽然露出一抹笑意。“聂洛云，你们清衍宗现在想要苏牧了。不久前，清衍宗瞧不上废人苏牧，白梦雪悔婚。怎么，现在觊觎苏牧身上的秘密，就想带走苏牧？” 言灿的嘴很厉害。比他的修为要厉害很多。 这也要感谢客栈掌柜，若非这些年两人对骂，言灿也没有这么牙尖嘴利。 “想要我小师弟也可以，让白梦雪退了青霄皇族的婚事，苏牧可以考虑考虑再娶白梦雪。” 聂洛云的脸色逐渐阴沉。对苏牧悔婚，清衍宗能够承受的起。 对青霄皇族悔婚，让皇族的脸往哪儿搁？清衍宗恐怕就要退出三圣宗的行列。 “书院的弟子果然牙尖嘴利。”聂洛云咬着牙说道。 下一刻，聂洛云一步踏出，手中的剑不知何时已经出鞘。清亮的剑锋反射着火光。 凌虚境巅峰的剑修杀人，出剑之时便有万千剑光相随。每一道剑光就能够夺去一人的性命。 言灿站在原地，双手还交错在衣袖之中，凌乱的头发如狂风中的杂草飘动着。并非因为惊恐而不知所措，而是因为不屑。 他是玲珑书院的弟子，不到三十就踏入了凌虚境巅峰。今后踏入涅盘境，是铁板钉钉的事情，甚至在涅盘之上的第六境也有希望。 在剑光笼罩周身的一刹那，言灿动了。身后留下一道残影，真身却迎上了聂洛云的剑锋。 言灿不是在送死。他虽然轻狂，除去书院中的师兄师姐瞧不上任何人，但他有狂的本钱。 就如同现在面对同是凌虚境巅峰的聂洛云，言灿不惧更不屑。 剑光瞬间吞噬了言灿的残影和真身。 聂洛云露出一抹冷笑。这一剑不会杀了言灿，但也不会让他好受。少了言灿这块绊脚石，掳走苏牧轻而易举。 言灿不会等死，也没那么容易死。 “清衍宗的长老就这点水平？”平静的声音比晚风更为轻松，比月边的云更悠闲。 伴随着言灿的声音，剑光尽皆聚拢，就像燃尽了灯油的火光，黑暗再度降临。 但在黑暗中闪烁出更璀璨的金光。 那是一双金色的手掌，手掌握住了聂洛云的剑，握住了万千剑光。 砰砰... 剑光碎裂，长剑也颤动着。 聂洛云盯着言灿，眸子颤动着，有几分震惊。 “无相手？”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竟是佛门秘术。” 第31章 南客 无相手是佛门至强的秘术之一，不传之绝密。 即便是佛门的得道高僧也还很难参悟这一秘术。偏偏眼前的酒鬼能够施展《无相手》。 可源于佛门的秘术为何会出现在书院弟子的身上。 苏牧也是第一次见到言灿出手。他知道书院的弟子都不简单。无论是顾养浩，还是李清词都给苏牧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这种感觉比之三圣宗的宗主都尤为强烈。 身为书院弟子之一的言灿难道是个只会喝酒的废物吗？ 一双金色的手掌捏碎了剑光，清亮的白色剑光化作星星点点的荧光融入到言灿的双手之中。 顿时，金光转换，化作了如剑光一样的白色光芒。 佛门梵音开始吟唱，回荡在黑夜的乡野之中。一座九丈之高的佛像虚影在言灿的身后显现，宝相庄严，金光灿灿，仿佛具有无尽的智慧和慈悲。 “佛门金身？他不是佛门弟子，为何能修成佛门金身？”聂洛云震惊不解，而无相手已然朝她探出。 轰！ 言灿出手很快，完全看不清他出手的动作。唯有剑光凝的手掌划过黑夜，如天际的流星一般坠落。 聂洛云运转灵力，想要撤离，躲开言灿的攻势。佛门梵音入耳，空白的脑海中充斥着诵经的声音，直逼她的神魂。 躲不了！ 聂洛云倒飞而出，她斩向言灿的剑光终究化作了刺向自己的利刃。 剑光笼罩之下，聂洛云倒在地上气息微弱，惊恐至极。。 “清衍宗，不过如此。” 言灿转身看向面色阴沉的陆岁康，对于黑暗中的那数十双眼睛熟视无睹。 藏头露尾的老鼠没有出头之日，鼠辈只是鼠辈，它会趁机咬你一口，却不敢跑到阳光底下。 “书院的弟子，很不错。”陆岁康不想承认，但事实胜于雄辩。 在悬剑宗里，能在言灿这个年纪有如此成就的没有。曾经有一个很耀眼的苏牧，可惜苏牧成了废人、 “只是不错？”言灿对陆岁康的“称赞”并不满意。 陆岁康看了一眼苏牧。“你也曾有站上巅峰的机会。很可惜，命运无常。云端不是你的归宿。” 苏牧挑了挑眉毛，傲然道：“云端自然不是我的归宿。我的归宿是比云端更高的地方。” 这话听着可笑。 陆岁康笑了，黑暗中的“黄雀”们也笑了。 一个废人大放厥词会招来嘲笑。 一个废人想要站上武道绝巅，比云端更高的地方，痴人说梦而已。 陆岁康摇了摇头，露出讥讽的神色。“苏牧，你知道我的修为。是你自己乖乖跟我走，还是等着我打败言灿，再带你走？” 出了玲珑城，陆岁康不必担心玲珑书院的那两人。 只是言灿，仅是言灿，不值得他担忧什么？ 他是涅盘境的强者，是悬剑宗的大长老。在整个青霄洲能够胜他的人也很少。凌虚境巅峰的言灿不在胜他的行列。 陆岁康的自信在于境界，黄雀在后是他的习惯。 既然成不了黄雀，那么干脆利落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苏牧扭头对着言灿问道：“你有信心对付他吗？” 言灿摊摊手，双手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佛像虚影也消散不见。这显然是不会再出手。 “他的对手不是我。”言灿坐回到火堆旁边。“门当户对。打架也有一样的道理。虽然我瞧不上陆岁康的为人，但人家毕竟是悬剑宗的大长老，修行了数百年。” 就这样放弃了吗？ 难道玲珑书院就这样放任陆岁康带走苏牧？ 糟糕，苏牧要真到了陆岁康的手里，我们就没机会了。 黑暗中的人各有心思，唯一一致的是不愿苏牧落到陆岁康的手里。 陆岁康闻言，心底生出笑意。书院的人果然识时务知进退。 “既然如此，苏牧跟我走吧。”陆岁康伸手抓向苏牧的肩膀，要将苏牧带走。 嗡！ 一抹剑吟声响起。剑光斩向陆岁康的手腕，攻势并不凌厉，却有一种不可阻挡的势头。 “好胆。”陆岁康大吼一声，不得不收回手腕，同时后退。 一剑惊心，直逼人心的冰冷，如同六月的飞雪令人胆寒。 众人皆是望向剑光的源头，只见不知何时空中悬浮着一道男子身影。来人束着道士一般的牛鼻子发髻，身着灰色的衣袍，衣袍后背是淡白色的八卦图，在衣襟和衣袖处染着一些鲜血，或是鲜红，或是暗红，血迹中散发出可怕的气息。 在他的背上背着一把剑，剑未出鞘，只露出三指宽的剑身。刚才的剑光便是来自于露出剑鞘的剑身。 只是一道剑光就逼退了涅盘境的陆岁康，要是剑出鞘又会是何等恐怖？ “他是谁？又是哪里来的强者？” 众人心头疑惑，陆岁康也疑惑地看着空中背剑的男子。“阁下是谁？” 陆岁康感应到对方的气息并不弱于自己，甚至比他还要强上一些。他不敢大意，就像是他喜欢黄雀在后的行事风格，谨慎是活命的条件之一。 “我乃是悬剑宗大长老陆岁康，阁下为何偷袭我？” 陆岁康报上了悬剑宗的名头，三圣宗的名头在整个青霄宗都有一些作用。 灰衣男子打量了一眼苏牧，点了点头，落在了苏牧的身前。 只见苏牧作揖行礼道：“苏牧见过五师兄。” 灰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玲珑书院的五弟子——南客。 南客再度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苏牧的行礼。 如言灿说的那样，五师兄是个冷淡的人。从他的刀削似的嘴唇可以看出。而在苏牧看来，五师兄是个热心的人，从他清澈的眸子里可以看出。 从眼睛可以看见人心。 南客外冷内热，否则，他大可不必跑到九云山来猎妖。 “五师兄...”言灿的问候有些生硬。平日里拢在衣袖的双手不知所措。 南客看向言灿，同样点了点头。 “书院五弟子？”陆岁康听过南客的名声。 没落了的玲珑书院声威不显，除去那位千年前就站在青霄洲云端之上的大弟子外，其余弟子包括顾养浩和李清词都极为低调。 这让大多数人都忘记了这些人的恐怖。 书院弟子之中唯一不同的南客。他的名声很响。在玲珑郡周遭的地域里，南客二字代表着最强大的猎妖人。 不错，南客几乎杀尽了玲珑郡所有的妖。 而他的名声也传到了各方势力的耳中。 第32章 聪明人往往想得复杂 南客的出现仿佛是挡在众人和苏牧之间的一座山岳。 这是难以翻越的大山。 “今夜是最后的机会。南客却出现在了这里。难道那一头黑虎大妖已经被杀了？” 陆岁康正是忌惮南客，所以选择在苏牧见到南客前的夜里出手。 那些黑暗中的人都是一样的想法。 南客的剑很有名气，所以要敬重，也要忌惮。 从现身开始，南客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原地，像是一把剑那样笔直。他身后的剑没有出鞘，依旧露出三指宽的剑身，剑光在剑鞘的出口随时都会迸发而出。 陆岁康没有动静，其他人也不敢动。就连己方的言灿也没有说话。按理说，这个时候是言灿张牙舞爪猖狂的时候，偏偏言灿异常安静。 苏牧看了看南客，心底猜想：大概是因为五师兄。这不怒自威的气势将言灿给吓怕了。 背对着苏牧的南客是一柄剑，没有出鞘却有着清晰的凌厉的剑。 苏牧看见了南客背后的剑，更感受到冲上云霄的剑意。 “动我书院之人，杀！” 简短的一句话引来了一阵狂风吹乱了乡野间的山林，如刀剑一般刮过黑暗中的身影。 陆岁康往后退了一步，衣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退了一步，这已经说明了很多。 这一步退了，那么今夜的闹剧也该收场了。 片刻之后，狂风平息。 陆岁康盯着南客，心里纠结。今晚失去了机会，今后再带走苏牧的可能又会小上很多。 但南客这是无法回避的大麻烦。 “琉璃山无意与玲珑书院为敌，请见谅。” 黑暗中几道身影离去。琉璃山的众人放弃苏牧，如剑月宫那般，既然得不到那就结个善缘。 “云断谷无意与玲珑书院为敌，就此离去。” “无名道宫无意....” 随着声音不断响起，黑暗中的人影也越来越少。 在这个世间活下来的人都懂得一个道理——识时务。 有时候，什么面子骨气不重要。世上任何事都没有命重要。 苏牧经历过生死，从无数妖族的利爪下活了下来。从断岳归来之后，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守护值得守护的人而死，那叫牺牲。为人面兽心的畜生而死，那叫愚蠢。 这些人也一样，他们大多没有达到更上一层楼的标准，为了预言的秘密豁出性命。 死了就是宗门的英雄，然后很快就会被宗门遗忘。 侥幸活着得到了预言的秘密，那也与他们无关。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只剩下悬剑宗和清衍宗的人马。 南客抬手，拔出后背的剑，往前迈了一步。那是一柄寒冰铸成的剑，一道道锋利剔透的冰棱交替拼接成了这一柄剑，剑名——小寒。二十四节气之一的小寒，一年四季最冷的一日——小。 到现在，南客说了一句话，几乎是吓走了所有的宗门。 除了悬剑宗和清衍宗，那么既然留下来，就要想好留下来的下场。 “南客只是书院的五弟子，和顾养浩他们还有差距。以我悬剑宗几位长老之力未必不能一战。”陆岁康看向苏牧，悔不当初。 就在南客想要出手的时候，苏牧开口道：“五师兄，能否让我说几句？” 南客点了点头，退到了一旁。他不喜欢说话，能用剑的话，还是用剑说话比较好。 苏牧看向陆岁康，又看了一眼受伤的聂洛云。“陆长老，我自问无愧于悬剑宗。就算修为被废，悬剑宗也不该如此待我。你却几度暗示我离开悬剑宗，这是为何？” 陆岁康几次三番地和苏牧交谈，话里话外都是一样的意思——若苏牧不愿自行离开，悬剑宗就要动一动别的手段了。 苏牧是个聪明人，也是个不愿受委屈的人。在悬剑宗受尽白眼，又岂会继续留在悬剑宗？ 但苏牧还是不明白。 “废人苏牧对悬剑宗不重要。养一个废人也耗费不了什么。我继续留在悬剑宗，对于悬剑宗的名声百利无一害。”苏牧不明白精于算计的陆岁康为何会反其道而行之？ 陆岁康也有苦难言。如苏牧所言，留下苏牧，悬剑宗重情重义的名声会更好。 当初，要是将苏牧留在悬剑宗，在宗门内随便给他一个落脚之处，也不会到现在这样的局面。 陆岁康暗恨自己贪心。养一个废人不会浪费悬剑宗的资源。但当时陆岁康和一个人做了一场交易。交易的条件就是将苏牧逐出悬剑宗。 毫无价值的苏牧自然被陆岁康舍弃。 谁料废人苏牧开启了尘封千年的预言，成为了天命之子。 “苏牧，你很聪明，能够想到这些，你真的很聪明。”陆岁康说道。“你想要知道原因，就跟我回悬剑宗。我可以告诉你一切。” 苏牧自嘲一笑，摇了摇头。“人往往会将事情想复杂了，更希望朝着阴暗面想。然而聪明反被聪明误。或许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猜想。或许悬剑宗就想要将我这个废人逐出。陆长老，想借这个由头骗我。我是个废人，却不是个傻子。” 陆岁康冷哼。“我可以告诉你，将你逐出悬剑宗并非我的本意。但是那个人给的太多了。这算是你最后为悬剑宗做的贡献。” 苏牧不知陆岁康所言真假，但他可以确信，就算真的存在那个人，真的存在交易，那么交易的东西也是落在陆岁康私人的口袋里。 为悬剑宗做的贡献？ 那不过是陆岁康中饱私囊的借口。 “你们走吧。你说的是真是假。等我重新踏入悬剑宗的山门，我会向你问个一清二楚。” 杀了陆岁康很容易。 南客的剑染过涅盘强者的血。 但苏牧想留着陆岁康，他想要看到陆岁康等人追悔莫及的神情。是的，苏牧要报复悬剑宗，不仅仅是悬剑宗，还有那个悔婚之后转眼就和他人喜结连理的女人。 再大度的人也做不到原谅。 “走，也要带着你走！”陆岁康一声大吼，身影暴掠而出，扑向苏牧。 南客随时都警惕着，猎妖多年，他最警惕的反而是人。 因为人比妖狡猾，人心比妖心更为复杂。 嗡！ 寒气迸发。 流水声回荡在乡野的黑夜间，一滴水，两滴水，无数的水滴汇聚，然后化作流水的剑光从南客手中的剑奔腾而出，流水声也越来越大。 “剑流川。” 瞬间，流水汇聚成小溪，进而化作大江大河，无数的剑光在其中奔流不息。 瞬间，剑光的大川淹没了陆岁康的身影。 第33章 猎妖盟 东方天际掠过一道温柔的晨光，紧接着是无数温柔的阳光涌向人间。 苏牧一行三人到了九云山外的一处小镇上。 清晨时分，小镇上到处飘着食物的香味，街边的早点让苏牧的肚子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喝上一碗热腾腾的豆浆，咬上一口流油的包子，那滋味便是人间绝味。 苏牧慢条斯理地吃着。 言灿大快朵颐地吃着。 南客将包子掰成两半，取出香喷喷的肉糜，先吃包子皮，再吃肉。 奇怪的习惯让人摸不着头脑。 吃饭，大口吃，才有感觉。 言灿吃了十个包子之后摸了摸浑圆的肚子，打了一声嗝。 悠长的嗝引来了南客的目光，言灿赶紧捂住嘴巴，将剩下一半的嗝咽回了肚子里。 苏牧看得出，言灿怕南客，是怕到骨子里。 “昨夜多谢五师兄相救。”苏牧感谢道。 南客吃得很慢，连第一个包子都没吃完。在南客慢悠悠地咽下嘴里的包子皮后，才开口回应：“客气了。” 三个字很简洁，让人有种虚伪的感觉。 言灿喝了一口热腾腾的豆浆，问道：“为什么要放了他们？玲珑书院不怕悬剑宗。” 顿了顿，言灿补充道：“就算悬剑宗和清衍宗加在一起，书院也不怕。” 昨夜，苏牧还是放了重伤的陆岁康和聂洛云。 原因还是那个原因，很单纯的原因。 苏牧解释道：“等我重回巅峰，再临云端时，我不想少了这些看客。” 苏牧要狠狠地打他们的脸，让他们无颜面对自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有眼无珠。 南客忽然抬起头来，看向苏牧。“有志气。” 苏牧一愣，赶紧笑着回应道：“多谢五师兄夸奖。” 南客很少说话，就连夸奖也是极为难得的。 吃完早点，三人朝着九云山深处赶去。南客之所以会救下苏牧两人，这是他们早早计划好了。 等着陆岁康他们出手，南客才会出手相救。 昨夜的不太平换来了玲珑城许久的太平。那些露了面的势力不会再在玲珑城里待下去。 除非，他们想等来玲珑书院的报复。 暗中偷袭是上不了台面的事。作为理亏的一方，要做出一些诚意。 “等我们回到书院，那些烦人的苍蝇应当全都走了。”苏牧说道。 言灿倒是喜欢热闹。“要是他们在玲珑城里动手，这就有好戏看了。可惜，他们竟没有一人有胆子。” 言灿说的好戏无非就是看着李清词出手揍人。 “鼠辈就是鼠辈，只敢在背后搞一些阴谋诡计。” ...... 九云山是一座连绵的山脉，一年四季都有云雾缭绕，因此而得名。 初入九云山时还有一些平整的山道方便通行。入了深山之后就都是陡峭的悬崖和没有山道的丛林。世上的路本来就是人走多了就成了路。深山之中人迹罕至，所以也不会有路。 尽管如此，苏牧依旧还是看见了一些人类的行迹。 一旁的言灿解释道：“山里有猎妖人。这些人以猎妖为生，杀妖取妖丹。 青霄洲地域辽阔，有诸多的深山大川。而在深山更深，大川更深的地方时常会出现一些妖。 一些妖是来自妖域，潜伏在无人问津的荒野。 一些妖是飞禽走兽吃了天材地宝，长了灵智化形而来。 随着妖的出现，青霄洲历来就有一种特殊的行当——猎妖人。这是九洲共同的行当，不归属于任何皇朝，只听从猎妖盟的号令。 有妖的地方就会有猎妖人的存在。杀妖也会得到猎妖盟相应的奖励。 人族尽披甲，斩妖平天下。 猎妖盟的出现保证了九洲数万年的安宁。 不常说话的南客开口道：“小心猎妖人。” 苏牧未曾接触过猎妖人，尽管悬剑宗也时常巡狩，但都是悬剑宗弟子各自杀妖，很少与猎妖人打交道。 迎着苏牧疑惑的目光，言灿替南客解释道：“五师兄的意思是有些猎妖人比妖更可怕。妖会吃人，人也会杀人。” “猎妖人杀妖，用妖丹换取猎妖盟的奖励。猎妖人杀人，也是为了妖丹。” 苏牧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在荒无人烟的深山里，猎妖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也都是为了妖丹。 一心护卫人族，镇守一方安宁的猎妖人也有。就如南客一般。 但往往大多数猎妖人为的是猎妖盟的奖励悬赏。杀人和杀妖没什么不同，只要能够得到妖丹，换取奖励。 “世上的人并非全善，世上的妖也并非全恶。”言灿感慨道。 苏牧心中也有一些感触。在他还是天才苏牧的时候，身边的人全是好人。当他跌落云端变成废人，那些好人也变成了陌生人，更露出了险恶的嘴脸。 人，比妖更可怕！ 南客继续朝前走去，三人也遇见了一些猎妖人，大多数都是三五成群结伴而行。 要杀妖不容易，往往三五个虚武境强者也对付不了一头大妖。所以需要更多的人结伴而行。 有些猎妖人眸中闪过凶光，俨然是将苏牧三人当成了猎物。在见到梳着牛鼻子发髻的南客之后，他们都收回了目光。 南客，很有名！ 凭着杀妖，他在玲珑郡杀出了凶名。 自得知九云山有黑虎大妖出现之后，南客就来了九云山。将近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南客始终没能将其斩杀。 黑虎大妖太过狡猾，每每南客就要斩杀对方时，总能让它逃出生天。 一次两次是侥幸，但接连几次的侥幸就是实力的体现。 三人在九云山里走了半日，妖马在崎岖的丛林间如履平地，终于到达了一处高耸的山崖前。 在陡峭的山崖上有一处洞穴，茂密的枝叶遮掩了洞口的位置。 “那头黑虎。”南客手指山崖上的洞穴，示意黑虎大妖就躲在洞穴里。 南客从妖马上一跃而起，御空而行。小寒从剑鞘中拔出，落在南客的手中。 黑虎大妖被南客一路追杀，叠加的伤势让它不得不停歇休养。而今日，黑虎大妖将要迎来它的死期。 在山崖外的山林里，许多人影驻足。这些都是猎妖人，他们也发现了这头黑虎大妖，知道黑虎妖丹的价值，却没有一人敢出手。 这些猎妖人之中最强的也不过是虚武境巅峰，远不是黑虎大妖的对手。 “南客，动手了。”一道黑影说道。“他似乎发现了黑虎的秘密。几日前，燕云郡的镇守使来拜访族长，大概是对这头黑虎大妖有了怀疑。” 黑影身旁的男子留着一头女子般顺滑的长发，带着几分阴气。“宁家身后是青霄城里的那位，小小燕云镇守使能拿宁家如何？倒是南客有些麻烦。” “这头畜生花费了族里许多心血，妖丹不能落在南客手里。” 第34章 燕云宁家 两人来自燕云宁家。 在南客盯上黑虎大妖之后，宁家也有了动作。 黑虎来自宁家，准确地说，黑虎从宁家逃出，吞了上千的百姓，引来了南客的追杀。 然而，宁家为何要圈养黑虎大妖呢？ 长发男子望向山崖下的两道身影。“黑虎的妖丹不能落到南客的手里。但南客又是个麻烦。就算你我加起来没把握拿下南客。” “所以...”长发男子有了主意。 人一旦有了软肋，就会让敌人生出千百种阴谋诡计。 山崖的洞穴中传出一阵阵黑虎嘶吼的声音，山崖震颤着，滚落一块块巨石震响整座九云山。 能被称作大妖的妖，定然已经踏入凌虚境。 能被成为妖王的妖，至少是涅盘境界的存在。 问心湖底封印中的荒天蚕是妖王级别的存在，甚至远在第六境之上更高的境界。 南客乃是涅盘强者，一招一式足以崩碎一座山峰。一股股寒气弥漫在空气中，从洞的出口散发，紧接着笼罩整个山崖，彻底将其冰封。 小寒之威，世间极致的冰寒，以肃杀之势灭杀生灵。 苏牧扯了扯衣襟，将寒气挡在外面。即便是隔得很远，那股寒气依旧让苏牧难以忍受。 “五师兄的剑，真强。”苏牧从未见过如此寒冷的剑。 悬剑宗以剑闻名于青霄洲，想要成为剑修之人都挤破了脑袋想要拜入悬剑宗。在剑修众多的悬剑宗里，苏牧也未曾见过剑意比南客还强的剑修。 言灿拨了拨额前散乱的头发，脸上了几分醉意。“五师兄的剑放在整个青霄洲可称一绝。除去三圣宗的宗主，能胜他的人很少很少。” 言灿的言语中也有几分得意。 玲珑书院是每个弟子心中的骄傲。每个弟子也都是玲珑书院的骄傲。 为何诸多势力不敢探查书院，只能老实地待在玲珑城里？ 正是因为书院里的弟子有着恐怖的修为，震慑住了魑魅魍魉。 苏牧想了想，问道：“二师兄和三师姐呢？” 言灿也想了想，沉吟片刻。“二师兄很少出手，不过我记得很多年前，二师兄外出归来，带回了一个断角。断角的气息很恐怖，让四师姐林场中的生灵都瘫软了三日三夜。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断角属于一头妖王，至少是第六境的妖王。” “第六境，的确很恐怖。”苏牧感慨道。 “至于三师姐...”言灿冷不丁地颤抖了一下。“一年前，青霄皇朝通缉的天字第一号被三师姐给斩了。对方也就涅盘境三重天的修为，但三师姐只出了一招。” 苏牧啧啧称奇。书院弟子一个个深藏不露，人数虽少，个个都是绝顶强者。 此时，长发男子走到了苏牧两人的面前。 “言公子，苏公子。在下宁林澜。”长发男子遮着半张脸，只用一只眼睛打量着两人。 “燕云宁家的人。”言灿皱起眉头，往前走了一步，挡在苏牧身前。 宁林澜微微一笑。“正是。” 燕云郡毗邻玲珑郡，与玲珑郡的贫瘠不同，燕云郡是出了名的繁华。在燕云郡的地域中，更有一些大族存在。 除此之外，清衍宗镇守着燕云郡，保证了燕云郡的安宁。 燕云宁家，这是大族，也是和苏牧有几分渊源的大族。因为白梦雪的娘亲正是出自燕云宁家。 倘若苏牧和白梦雪喜结连理，宁家也就成了苏牧的亲族。 “这只畜生和你们宁家有关？”言灿直言不讳。 宁林澜微微诧异，吃惊于言灿的直接。换做旁人，就不会如言灿这么“无礼”。 和妖有牵扯，这只妖还吞了上千的百姓，这样的罪很重。 在青霄洲，圈养大妖的势力很多。青霄皇朝不会在意这些。一方面，法不责众。如此多的势力难以控制。 另一方面，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了解妖族才能更好地对付妖族。 包括青霄皇族也同样养着大妖，囚着妖王。 而青霄皇朝唯一的底线就是，若有圈养大妖出逃危害青霄洲，那么这就是人头落地的罪过。 言灿盯着宁林澜，宁林澜也盯着言灿。 那一只露出长发外的眼睛闪着一抹晦暗的光芒。黑虎大妖吞了上千人，燕云宁家又会有多少人头落地？ “言公子有什么证据？”宁林澜暗暗吐出一口浊气。 世间的事真真假假黑黑白白，没有铁打的证据只能是猜疑。 言灿笑了笑。“现在没有证据，不代表以后没有证据。宁家的人也来了九云山，这是证据之一。宁家的人从来都没有猎妖的热心肠。今日，你宁林澜来了，就能说明许多事。” 宁林澜嘴角抽了抽，遮住半张脸的长发如柳枝一样晃动着。 聪明反被聪明误。 宁林澜的出现反倒是佐证了黑屋大妖出自宁家的可能。 苏牧佩服地看着言灿，他知道言灿骂人厉害，却不知有着缜密机敏的心思。 黑虎大妖出自宁家。没有铁证，众人也会这般觉得。 言灿扭头望向被冰封的山崖，继续说道：“我想最关键的证据在那一头黑虎大妖身上。所以，你宁林澜来了九云山。可惜的是，五师兄抢先一步，看样子很快就能斩杀那头畜生。证据也就落到了五师兄的手里。” “糟糕。”言灿故作遗憾。“事到如今，宁林澜你打算怎么办呢？要是证据被五师兄交给燕云镇守使，宁家要死多少人？” 宁林澜的眼神越发凶狠，神情也越发阴沉。 飘动的长发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披头散发的索命鬼。“言公子果然很聪明。每句话都说到了我的心里。言公子，猜到了这么多。那么接下来的事，言公子又能猜到多少？” 似瞧不起的言灿的口气激怒了言灿，只见言灿双手从衣袖中伸出，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酒。“拿不到证据，也只剩下杀人灭口这一条路了。” 杀人，有时候是世上最简单的法子。 话音刚落，在言灿和苏牧的周围走出了数道身影，将两人团团围住。 宁林澜弯起嘴角，嘲讽道：“过慧易折。越聪明的人，往往都是短命鬼。”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两位公子上路了。” 第35章 被猜透的心思 山崖洞穴中，黑虎嘶吼的声音回荡着。若是能一睹涅盘强者的战斗，必定获益匪浅。 然而，附近猎妖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山崖下两个年轻人的身上。 人和妖之间是生死之间的厮杀。 而人与人之间充满着阴谋诡计恩怨情仇，没有故事的厮杀很乏味。 每个人都喜欢看热闹，喜欢听故事。尤其是复杂坎坷的故事。 身陷重围的两人没有任何惧怕。 啵。 言灿将酒葫芦的塞子拔开，喝完最后一口酒，用力晃了晃酒葫芦倒尽最后一滴酒水。 “我只能对付宁林澜。剩下的人...”言灿想了想，苏牧修复了丹田，修为是真武九重境，实在是弱的可怕。 除去宁林澜之外的这些人最弱的都是虚武境。 宁家为了掩盖大妖出逃的真相，出动的人马不可谓不多。 宁林澜是涅盘境的修为，还有三位凌虚境，六位虚武境。放在青霄洲，这样的阵容堪比二流宗门强者。 言灿仔细盘算了一下双方的实力，为苏牧感到担忧。 面对涅盘境的强者，言灿不敢分心，自然也顾及不到苏牧的安危。而区区真武境，剩下的这些人随便一人都能斩杀苏牧。 “有些麻烦了。”言灿捏了捏拳头。“三师姐没有给你保命的东西吗？” 苏牧摇摇头，表示没有。随即他又开口说道：“我想他们不会下杀手。” 山崖洞穴中，哀嚎的声音传出，妖血顺着陡峭的山壁如瀑布一般流出，在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血红光芒。 洞穴里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很快，南客就会提着黑虎大妖的尸体走出洞穴。 宁林澜闻言，心情变得很不爽，脸色也变得极为拧巴。他的心思又被人猜中了。 “宁家可以杀了我，杀了你。可他们对付不了五师兄。否则，大可先去杀了五师兄。只要五师兄活着回到书院，那么燕云宁家就会从青霄洲永远除名。” 连悬剑宗、清衍宗都不敢踏入玲珑书院半步，何况是区区宁家？ 的确，宁林澜从一开始就没有杀死苏牧两人的打算。重要的是遮掩黑虎大妖出逃一事，而不是和玲珑书院为敌。 啪啪啪。 宁林澜拍着手，称赞道：“聪明，言公子聪明，苏公子更是聪明。这样聪明的人差点成了宁家的亲族。现在想来就算苏公子成了废人，也会有一个极好的前程。倒是梦雪没有这个福气了。” 提起白梦雪，苏牧的脸色还是变了变。让苏牧恩断义绝心如止水，苏牧暂且还做不到。 宁林澜忍着被人看穿猜透的不快，一股灵力环绕四周，屏蔽了所有声响。接下来的话，宁林澜不想让任何人听见。 “两位公子没必要和我宁家死磕不放。只要南客交出妖丹和黑虎的尸体，我保证不会为难两位。否则，宁家唯有背水一战，拉两位公子垫背了。” 宁林澜动作晚了一步，所以黑虎成了南客的战利品。 心思慢了一拍，所以要承受着被猜中心思的憋屈。 言灿望着如巨大冰柱的山崖，阳光下反射刺眼的光芒。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怕是不了解我的五师兄。五师兄不会接受威胁。要是你杀了我们，然后他会杀了你们所有人，接着他会去燕云郡将整个宁家灭门，就连宁府里的蚂蚁窝也不会留下活口。” 说南客冷血无情，他会冷眼看着苏牧和言灿被杀。 说南客有情有义，他的确也会为了这两位师弟，将宁家灭门。 宁林澜错愕，旋即阴沉地说道：“倘若南客真的这么油盐不进，你们两个的命......” 嗡！ 剑吟声响起，被冰封的山崖突然崩碎，一块块落石轰隆隆地落下，化作一片废墟。飞扬的尘埃直冲云霄，飘荡在整个九云山。 背着剑鞘的身影从尘埃中踏出，一手握着剑，一手握着一颗漆黑的珠子，内有一头黑虎的影子。 黑虎妖丹，接近妖王级别的大妖的妖丹，何其珍贵。 灰色的衣袍上染着血，不是南客的，是黑虎的血。血迹上散发出恐怖的大妖气息依旧狂躁暴虐。 南客看着苏牧和言灿，见着不妙的形势，又看向宁林澜。“燕云宁家。” 顷刻间，宁林澜的心脏不禁颤抖起来。 南客的目光比手里的小寒更加冷，小寒散发着冻人的寒气，南客的目光却能够冻结神魂。 这一刻，宁林澜明白了言灿的话，他不了解南客，南客也的确会杀光他们。 小寒会架在宁林澜的脖子上，然后寒气会侵入他的血肉，将他身上的血液全部冻结。 同是涅盘境，宁林澜生出了怯战的心。 未战先怯是大忌，宁林澜已经输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足以让他丧命。 宁林澜看着南客手中的妖丹，这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带回黑虎大妖，生也好，死也好，黑虎大妖出逃的事情就可以遮掩过去。 言灿见着这情形，神情越发轻松。“宁林澜，我劝你一句。给我滚，滚得远远的。不要白白丢了性命，不值当！” 小寒锋锐的光芒反射到宁林澜的眼中。一瞬间，宁林澜不禁有了一种错觉——在他杀了苏牧两人之前，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被南客杀死。 走，还是留？ 宁林澜低下头，放低了身段。“书院的诸位只要不声张此事，宁家定会备上厚礼感谢玲珑书院。今后如有差遣，宁家绝不推辞。” 苏牧心里称赞了一句，能屈能伸是个人物。 南客一步步走开，包围苏牧的众人不由自主地让开了一条道路。谁敢直面南客，小寒将会斩下，杀人饮血。 “滚！” 冰冷的声音是最后的警告，是最后活命的机会。 “走。”宁林澜不甘，也不敢。 杀不了南客，唯一能杀的是苏牧，杀了苏牧，然后一同陪葬。宁林澜算得清这笔账。 不值当！ “呸，欺软怕硬的东西。”言灿淬了一口。他知道这件事不会消停。 南客走到苏牧的身前，将黑虎妖丹交给了苏牧。“妖性残暴，要小心。” 黑虎精血就在妖丹之中，一头大妖也仅有近百道精血，储存在妖丹之中，是妖族的精华本源。 那些普通的血液只是鲜血，入药可以，没有精血的功效。 唯有妖丹中的精血方才能淬炼体魄。 “多谢五师兄。”苏牧眸子里闪着光。 这颗妖丹代表着他能够踏入传说中的真武十重境。 第36章 妖血锻体 没有人知道苏牧的目的是什么？ 妖血锻体，有很多失败的先例。除了那些癫狂的走投无路的人极少会用妖血来锻体。 九死一生的事，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你当真要用妖血来锻体？”言灿还是担心地问了一遍。 随着苏牧点头，言灿又说道：“真是搞不懂，你是狂，还是傻。明明已经修复了丹田，在用一些天材地宝就能够恢复到原本的修为，再度成为天才苏牧。何必冒这个险？” 苏牧寻了一处水潭，将黑虎妖丹和从藏宝阁中准备好的天材地宝都放在水潭边上。 妖丹中的妖性远比妖元中的更为狂暴。不同于吞噬妖元，妖血锻体便是要承受妖血中的狂暴妖性。 “以前见识短浅，不知修行真谛。如今有了机会重新锤炼体魄，不应该放过。”苏牧认真地说着，然后朝着静坐在一旁的南客行了一礼。 “有劳五师兄为我护法。” 假寐的南客睁开双眼，缓缓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 短短两日的相处，苏牧已经习惯了南客冷淡的性格。 杀人容易，说话难。 让南客多说几个字，就像是要杀了他一样。 “喂，你怎么不谢谢我？好歹我也出力了？”言灿像是个小孩子一般争风吃醋。 苏牧更了解言灿的脾气。“若是功成，请你喝酒” 言灿晃了晃空荡荡的酒葫芦，嘴里分泌出一些口水，显然是馋了。一日无酒对言灿而言就是种折磨。 苏牧跳进水潭之中，黑虎妖丹和天材地宝也随着浮在水面上。 根据卷轴上的记载，苏牧引动秘术，催发妖丹中的妖血和天材地宝里的药性，让两者交融在一起。 妖性狂暴，撕裂血肉经脉，是人体所不能承受的。所以要用温和的药性来弥补妖性。 那些在妖血锻体中爆体而亡的人大多都是承受不住狂暴的妖性。 苏牧以天材地宝减弱妖性的狂暴，这并不意味着绝对的安全。他的血肉依旧可能承受不住妖血而死亡。 随着精血从妖丹中脱离，近百道殷红的鲜血悬浮在水潭中，将苏牧包围。紧接着，水潭中的水开始冒出水泡，像是沸腾一般，却不见热气升腾。 吼。 虎啸山林的嘶吼声响起，狂风穿梭在山林之间，撕裂数不尽的树叶。 精血之中透着恐怖的妖兽气息，凝聚在水潭上空，化作一头黑虎大妖的虚影。这虚影便是黑虎大妖原来的样子。 苏牧抬头凝望，双眸中是黑虎的影子。“这就是那一头黑虎大妖吗？我要做的就是降服它。” 即便是死了之后，黑虎的气息依旧凶悍恐怖，一声声嘶吼能够震碎耳膜。 苏牧神色凝重，不敢有丝毫大意。 踏入真武十重境，获益非凡。三年来，茶茶的话从未有假。这一次，苏牧也相信茶茶为他指引的修行之路。 水潭震颤着，泛起连绵起伏的波浪。暗红的血光笼罩在水面上，将水潭染得如同血池一般。 精血中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朝着苏牧碾压，打磨着苏牧的身躯。瞬间，苏牧的身体变得通红，青色经脉暴起，清晰可见。 那些天材地宝尽皆粉碎，无比强大的力量融于水潭之中，与黑虎精血交融。不断翻涌的水浪平复了一些，激荡的水流声小了一些。 而苏牧闭着眼，咬着牙，显然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黑虎虚影一声声低吼，散在水潭中的精血不断地进入苏牧的血肉里，狂躁的妖性撕裂肉身，将苏牧的身躯撑大了一圈。 妖族的体魄是天赋之一，远比人族更为强悍。大妖精血中的力量淬炼着苏牧的肉身，每一块血肉，每一根筋骨都在颤动着，断裂修复，再断裂，在修复...一次又一次，将体魄淬炼到极致。 在一次又一次的断骨之痛下，苏牧硬是没吭一声，这点痛苦远比不上经脉尽碎丹田破裂的悲凉，远比上遭人白眼冷嘲热讽的心酸无奈。 所有的痛苦都是为了重新拿回过去的一切。 此刻，苏牧脑海中出现了一头黑虎，他正在和那一头黑虎厮杀。一拳一拳，一脚一脚轰在黑虎身上。 胜了这头黑虎，就是他成功之时。 言灿望着半空中的黑虎虚影，警惕着周围。锻体只能靠苏牧自己撑过这一关。“这家伙平日不言不语的，做起事情来比谁都要疯狂。这可是动辄生死的修行，一不小心就会没了命。” 修行一道本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甚至还有落水溺亡的危险。 见过修行之中意外走火入魔的，但像苏牧这般自己找死的，难得一见。 自苏牧踏入水潭开始锻体之后，南客再也没有闭上，他要护住新来的小师弟。毕竟书院已经好久没有新的面孔了。 重要的是，这个小师弟顺眼，比言灿顺眼多了。言灿要是知道南客是这想法，怕是会气得吐血。 “很奇特的感觉。”南客似有感应。 言灿闻言，仔细地感受了一番。“确实很奇特。不过，有尾巴来了。” 言灿将酒葫芦放在地上，然后朝着山林走去。 确实有人来了，不知何人，但不能让人接近苏牧。修行之时，最忌旁人打扰，尤其是妖血锻体这种危险至极的修行。 ...... “真是烦人。”青衣少女拨开纠缠衣裙青纱的树枝，艰难地行走在山林之间。 少女望着看不见尽头的山林，沉下肩头，哀叹道：“小将军啊小将军，你到底在哪儿？” 九云山很大，将一个人扔在九云山中，再想找到这个人就犹如大海捞针一般。 而缘分就是这般巧妙，在冥冥之中已然注定了此生的相遇。 叮当。 系在发梢的铃铛发出轻响。 “有人来了。”少女心有所感，扭头朝着山林的另一处望去。 下一刻，一道双手拢在衣袖中的身影出现。“是个姑娘？看着不是宁家的人，年岁不大，怎么来了九云山这么危险的地方？” 九云山危不危险，要分人。像是南客这样的强者，就没有危险。 对于眼前娇弱的少女，那就是龙潭虎穴。随便出来一头妖就可以吞了她。 “姑娘，前方有人修行，还请莫要打扰。” 第37章 踏入十重境 言灿喜欢热闹，却不喜欢成为热闹的中心。 何况对一个小姑娘出手，言灿做不到。 “让我离开也可以。不过，我要打听一个人。”少女总算是遇见了一个活人，像是在迷失的森林中找到了路标。 “你可见过苏牧，就是那个天才苏牧。” 言灿闻言，伸手摸着下巴，皱眉道：“苏牧...我只见过废人苏牧。” ...... ...... 水潭中，水浪持续不断。 水面上弥漫着滚滚雾气，水潭如同火山口附近的温泉一般散发着恐怖的热气。 苏牧越发痛苦，额头上暴起青筋，皮肤通红随时都会撕裂。 黑虎的精血不断地渗入到苏牧的体内，一道，两道...紧接着是近一半的精血消散，成为苏牧肉身的“养分”。 黑虎虚影咆哮着，精血的消散意味着这道虚影也不久于人世。黑虎虚影没有任何灵智，只剩下最原始的妖兽本能。 吼！ 如猛虎嘶吼的声音却是从苏牧的喉咙里发出。 忽然，苏牧睁开紧闭的双眼，眸子变得通红，血色布满了双瞳。此刻的苏牧就像是一头人形的妖虎不断地发出嘶吼。 黑虎妖血中的妖性侵袭了苏牧的神智。若是扛不过这一关，苏牧必将爆体而亡。 南客起身，望着苏牧，背后的小寒出鞘三指宽，剑光从剑鞘中飞射而出，数百道剑光化作剑阵，落在水潭四周。 紧接着，南客微微张口，如诵经一般的声音萦绕在水潭上方，直逼苏牧神魂。 宁静，祥和，致虚极，守静笃。 道家静心咒。 南客能做的也唯有这么多了，静心咒助静心，助苏牧抵御黑虎妖性的侵袭。 锻体过半，苏牧成功了一半。在静心咒不断平息苏牧躁动的心神之后，苏牧的气息也逐渐平缓下来。 “好险。差点死了。”苏牧后怕，“不过，我一只脚已经迈过了真武十重境。茶茶说的不错，真武十重境真的存在。” 苏牧隐约感受到了茶茶说的获益非凡。那是一种奇妙的力量，难以言明。 黑虎妖丹中的精血已经尽数释放，剩余的一半精血维持着黑虎虚影对着苏牧咆哮。 “畜生，还敢嚣张？”苏牧运转秘术，剩余的精血不断地汇入苏牧的体内。 黑虎虚影发出一声声不甘的嘶吼。 苏牧的身躯也闪烁着光芒，那是肉身极致的光辉。 水浪一重又一重，覆盖苏牧，进而不断蒸发化作雾气。短短一盏茶的时间，水面下降了一半。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苏牧吸收最后一道精血。 散发着荧光的精血闪烁，黑虎虚影发出最后一道不甘的嘶吼，而后彻底消散。 铿锵。 仿佛是坚冰破碎的声音在苏牧的耳边响起。 真武九重境的桎梏在这一刻被打破，苏牧微微抬头，双眸迸发出无比强悍的威势。此时，他便是这山中的王，如猛虎入山称霸一方。 真武十重境，绝对隐秘的真武十重境。 黑虎的影子在苏牧身上闪烁着，然后彻底消散。周身的光辉尽数融于身体血肉之中，铸就一具无双体魄。 霸道、威严，猛虎之威，地动山摇。 苏牧握了握拳头，感受着体内用之不竭的力量，猛然朝着前方轰出一拳。 嗡！ 眼前的虚空出现一道裂痕，黑暗的虚空中瞬间喷涌出无尽罡风。 “崩碎空间？”苏牧看着这一幕，惊喜异常。 裂缝持续的时间仅有瞬息，但苏牧知足了。要知道这一道虚空裂缝完全是凭借着肉身的力量崩碎。 一拳就可以崩碎空间，也唯有涅盘境的强者才能做到。 南客冰冷的眸子中也有了一些色彩。“恭喜小师弟。” 苏牧回头行礼。“多谢五师兄护法，若非五师兄，我怕是没这么容易成功。” 容易吗？差点就死了。 尽管苏牧没有吭过一声，但南客能够想象到苏牧所承受的痛苦，这可是断骨焚血之痛。 此时，苏牧望着悬浮在不远处的妖丹，眼中露出几分疑惑。 妖血锻体之后，肉身中有了黑虎大妖的威势，对于妖丹的感觉也多了几分异样。 忽然，苏牧回想起宁林澜的话。宁家一直想要黑虎大妖的尸体和妖丹。那么，妖丹之中一定是藏着秘密。 黑虎吞了上千人。这一场屠杀不能不了了之。 燕云宁家需要为此付出代价。这是青霄皇朝的规矩，更是天下的公道。 妖丹缓缓飞入苏牧的手中，暗红的光华流转在妖丹上。失去了精血的妖丹黯淡了一些，妖丹中的黑虎影子也消失不见。 “五师兄，你觉得宁家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苏牧端详着妖丹。 南客淡淡回应道：“不知。” 简短直接，这就是南客的性格。 妖丹是妖之精华，精血凝聚、妖元汇聚，相当于人族大能的金丹。一颗大妖的妖丹能换来无数的财富，也换取珍贵的宝物。 在黑市中，妖王妖丹很难得到。但大妖妖丹却也有许多。 区区黑虎妖丹不足以让宁家如此重视，甚至派出了宁林澜这样涅盘境的强者追杀。 “想要知道秘密，去宁家问问不就行了。”言灿拿起水潭边的酒葫芦下意识拧开塞子倒了两口酒。 见着没有酒水流出，他才想起葫芦里早就没了酒。 正在苏牧开口之时，只瞧着一道青衣身影朝着苏牧扑了过来。 “小将军，我可找到你了。” 青衣少女环抱着苏牧，脑袋紧紧贴着苏牧赤裸的胸膛。 这一幕着实惊呆了言灿，就连南客的嘴角也抽了抽。 苏牧愣在原地，双手摊在两侧，不知所措。他低头看着怀里的青衣少女。“姑娘，你是谁？” 少女顿时昂着头，看着苏牧，双手没有松开，那双桃花眸子如盈盈秋水闪着光芒。“小将军，你真狠心，竟然连你的未婚妻也忘记了？” 我，小将军，未婚妻？ 苏牧神色茫然，摸了摸脑袋，脑海中一片空白。 言灿看着好戏，一脸坏笑。“没想到啊没想到，小师弟这般招人喜欢。走了一个白梦雪，又来一个未婚妻。哎，没天理啊。我言灿仪表堂堂，咋没这桃花运呢？” 一旁的南客瞅着言灿，鄙夷的目光说明了一切。 就你，想要桃花运？配吗？ 青衣少女不是白梦雪，否则，苏牧不会不认识。 青衣少女有些生气，背后发梢上的铃铛也发出轻响。“小将军，你说过若是你活着走出断岳，就要我以身相许。” “哼，现在我来了，你却不认识我了。” 第38章 莫璃 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引来清风，徘徊在两人之间。 一点一滴的回忆如同江河奔流涌入到苏牧的脑海之中。 三年前，三月征伐的最后一日，那是尸骸遍地狼烟万里的血腥之日，也是苏牧人生中最绝望黑暗的日子。 “走！” “这些畜生交给我。” 少年握剑，站在城门前，孤身一人，单薄的身影在赤红的火焰中撑起了一片天地。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剑光涌动，环绕在少女身边，十数头妖兽断了头颅，轰然倒下。 惊恐的少女楚楚可怜，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第一次徘徊在死亡的边缘。 在她绝望之际，少年挡在了她的身前，用世上最耀眼的剑光成就了英雄救美的梦。而代价大抵会是他的命。 少女还未道谢，只听少年开口道：“走，快离开断岳。” 少女哽咽了一下，她知道眼前的少年是这次断岳之征中最为耀眼的天才，斩妖上千，震慑妖族。 而今眼前的妖何止上千，如浪潮一般涌来的妖兽将会吞噬所有来到断岳的人族。 “多谢...”少女转身，扭头之际便是看见少年的身影被兽潮吞噬。 “小将军。” ...... ...... “我叫莫璃。”青衣少女正是介绍道。“现在是你的妻子了。” 听着莫璃讲述着三年前的那一战，苏牧的回忆逐渐清晰。那一日，他救了很多人，用自己的命换了很多人的命。 他以为自己会死，开了生命中最后一个玩笑——若是我走出断岳，我要你以身相许。 苏牧以为，他走不出断岳，他会成为妖兽口中的食物，尸骨无存。 幸运的是，他走出来了。 “我以为小将军死在了断岳，好在小将军还活着。真好。”莫璃弯起嘴角，一双眸子亮晶晶地眨啊眨的，从心底生出的欣喜很真诚。 言灿撇撇嘴，不满意这故事的内容。“危难之间，英雄救美。美人为报恩以身相许。唉，这样的戏码都烂大街了。” “呸，你才烂大街了呢？我对小将军是真爱。”莫璃辩解着，始终抱着苏牧不肯撒手。 苏牧无奈，面对天上掉下来的桃花运，一时间手足无措。“莫姑娘，能先松开吗？” 莫璃贴着苏牧的胸口，认真地想了想。随即，她伸手用小拇指勾起了苏牧的手，一道红线缠在两指之间，淡淡荧光之后，红线化作虚无，冥冥之中却有了特殊的感应。 做完这一切，莫璃才放开苏牧。“这叫一线牵，千里姻缘一线牵的一线牵。有了一线牵，我随时能感应到你的存在。” 莫璃勾了勾手指，苏牧的手指也动了动，奇妙的感应在心中滋生。 “小将军，你别想解了这一线牵。修为没我高，是解不了一线牵的。”莫璃笑着，很是得意。为了修行一线牵，她也花费了许多工夫。 活泼灵动的莫璃像是一只快乐的小燕子，因为，她找到了苏牧。 “唉，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言灿有些羡慕看着苏牧。“一个废人，竟然有这般女子赶着倒贴。天啊，没天理啊！” “唉，走了走了。” 三人，不，四人同行离开了九云山。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水潭处便是出现了几道身影，正是宁林澜等人。 宁林澜一直跟着南客一行人，为了不被南客发现，几人都离得很远。所以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黑虎的尸体已经被到手，重要的妖丹。妖丹在他们手里，一样能够指证宁家。” 这件事很严重，会让宁家死很多人。更重要的是，这颗黑虎妖丹对于宁家很重要。数年来，无数资源都堆在了黑虎的身上，为的就是黑虎妖丹。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黑虎大妖逃出了宁家，吞吃了上千人族。这一场屠杀引起了燕云镇守使的注意。 宁林澜很无力，面对南客的无力，让他只能低下头寻求和解的机会。 可书院的弟子会给宁林澜机会吗？ ...... 九云山外的小镇，四人住进了小镇的客栈中。 从九云山出来的一路上，苏牧一直都在思考他与莫璃之间的关系。面对突然冒出来的莫璃，苏牧脑海中唯有那么一道模糊的身影。 他早已忘了莫璃，毕竟当时凶险，毕竟那一日他救了很多很多人。实在记不得这么一个女子。 嫁给一个废人？莫璃是认真的吗？ 苏牧不知道的是，不久前苦苦寻找他的莫璃穿着新娘嫁衣去了悬剑宗，为的就是嫁给他。 你若走出断岳，我必凤冠霞帔，与尔成婚。 苏牧不明白莫璃的心思，苦笑着摇头。谁会愿意嫁给一个废人呢？她一定是不知道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苏牧连自己都瞧不上自己。 “莫姑娘，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苏牧沉声说道。 莫璃的心情很好，指尖捏着一朵小白花，花蕊是淡黄色的，很是好看。听到苏牧的话，莫璃看向苏牧。 苏牧喝了一口茶水，说道：“从断岳归来，经脉尽断，丹田被废。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再无修行的可能。所以......” 这样的伤势之下，身体气力都比不上寻常的凡人。 “小将军，你休想撇下我。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你说了，要我以身相许，所以我来了。现在想反悔？我告诉你，晚了。婚姻大事，随口说说，你是骗小孩不成？”莫璃生气地说道。她寻苏牧，跋山涉水，怎会放弃。 言灿睁着大大的眼珠子，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接下来的故事情节比酒水有意思多了。 “可我是个废人...” “废人？那一日，你护我，往后余生。我护着你！” 苏牧愣愣地不说话，总觉得有些别扭。 “小将军，我不管。我定是要跟着你。”说着，莫璃又缠上了苏牧的手臂。 “你是说，你不介意我是个废人？”苏牧问道。 “我若是介意，就不会来找你了。”莫璃认真地说着。她是个勇敢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认定了的人也不会轻易改变。 苏牧平静的脸色，露出一抹苦笑，心想道：但愿你不会后悔。 一旁的南客又是难得开口。 “你，很好。” 第39章 天赋神通不灭之握 南客就是南客。 连夸人的话都这么特别。 玲珑书院从来不看重一个人的修为，而是注重品性，注重人心。书院的弟子也是如此，以修心为先，后才修道。 莫璃的坚定和真诚赢得了南客的认可，也让言灿的羡慕嫉妒恨更深了一些。 没天理啊，我怎么遇不上这样痴情的女子？ 入夜之后，莫璃跟在苏牧身后，想进同一间客房。 “莫姑娘，你这......” “夫妻二人不该同床共枕吗？”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们还不是夫妻。” 两人才相识了一日，就要睡在一起。这分明是苏牧占便宜的事。好在苏牧不是禽兽。 莫璃双手别在身后，微微弯腰看着苏牧。“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不跟你了。” “你说。”苏牧咬着牙，似被威胁的模样。 “今后莫要喊我莫姑娘，太生分了些。唤我，阿璃。” “好。”苏牧又是艰难地点头答应。 “先叫一声听听。”莫璃像是个小魔女一般。 “阿..阿璃。” ...... 关上房门，苏牧背靠着房门，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 面对莫璃比妖血锻体更艰难。 天下掉下来了媳妇，苏牧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都怪这张臭嘴。”苏牧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当年耍什么威风？” 静下来心来的苏牧开始感应真武十重境的力量。因为莫璃的出现，他还未曾真正体会神秘的真武十重境。 这是极少人才能踏入的境界。苏牧能够有惊无险地走到这一步，连他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 被狂暴妖性入侵的恐怖还充斥着苏牧的脑海。 那一刻，他将自己当成了妖兽，化作黑虎肆虐屠杀。 “茶茶说过踏入真武十重境，获益非凡。定然不只是这具无双的体魄，一定还有其他好处。换句话说，以断岳之主的眼光，仅是无双体魄，称不上所谓的获益非凡。” 苏牧盘膝而坐，沉下心神。丹田修复之后，他一直在继续灵力，用灵力重新疏通接续的经脉。 只要他想，一个月之内就能积蓄灵力，重新踏入凌虚境。 然而，茶茶给了他更高的目标，更高的修行之路。真武十重境，灵武十重境，虚武十重境，前三个武道境界的隐藏境界。 这才是苏牧涅盘重生之后的目标——开启三重隐秘境界，踏上无敌巅峰路。 经过妖血锻体的肉身在灵力的滋养下散发着淡淡的荧光，有一种肉眼可见的强悍。就连体内的血肉筋骨也密集地粘连在一起，千锤百炼的精铁那般坚硬。 苏牧有信心，光凭着体魄就能轰杀灵武境，甚至虚武境的强者。单单是崩碎空间撕裂虚空的威力绝对能够重伤凌虚境之下的强者。 残留在苏牧体内的妖血没有了狂躁的妖性，接下来会无时无刻地滋养苏牧的身躯，只要妖血精华耗尽。 苏牧不断地催动灵力，流转全身四肢百骸。 在反复三次之后，苏牧睁开双眼，一口浊气也随之长长地吐出。在他的脑海中，传来一声黑虎的低吼。他用的黑虎精血锻体，身上残留着黑虎的气息，随着时间流逝，黑虎的气息也会不断减弱，直到消失。 “天赋神通——不灭之握。原来是一门神通。” 妖族，尤其是妖族中的王族生来会有传承记忆，若是因缘际会能够开启灵魂深处的传承记忆就会得到先祖的指引和上天的恩赐。 天赋神通，一向都是妖族的优势。 即便不是所有妖族都有这个机会，但无疑上天如此的恩赐让妖族多了许多妖王，乃至妖皇的存在。 现在，这样的恩赐落在了苏牧的身上，是苏牧踏入真武十重境的礼物。 不灭之握，一门攻伐神通。对战之时，可以攫取对方的灵力化为己用，修复自身伤势。 天赋神通之所以称之为天赋神通，不同于秘术武技，天赋神通不需苏牧修行，就能够施展。 苏牧抬手出拳，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拳头前方爆发，如同龙卷风形成的漩涡，自身的灵力喷薄而出，与此同时，天地间的灵气又尽数融入苏牧体内，补足灵力。j 一来一回，一拳轰出没有了消耗。 没有伤势就恢复灵力，施展不灭之握，近乎不会灵力枯竭。 苏牧对于不灭之握有了一定的认识。“最好找个人试一试不灭之握的威力。若是能够攫取对方所有的灵力，一拳之威，谁人能挡？” 轰出一拳，就让对方的灵力消耗一空，再也没有继续战斗下去的能力。 苏牧也知道，这绝不可能。要真有这么强大的神通，还让别人怎么活？ “而且不灭之握也不是一直都能施展。本质上，这是倚靠真武十重境的无双体魄施展不灭之握，接连施展自身体魄也会承受极大的压力。万一体魄崩溃不是开玩笑的。” “如今，我境界太低。等到踏入灵武境，乃至虚武境，再施展不灭之握，威能会更强。与人对战时，将不灭之握当成底牌，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打着打着，忽然伤势好了一半，灵力恢复了几成。敌人一定会傻眼绝望。 心里有数之后，苏牧心里也很满意。他没有开始修行，而是要在真武十重境细细感受，看看是否能够获得更多的天赋神通。 贪心不足蛇吞象。 苏牧也是贪心的人，希望得到更多更强的天赋神通。 苏牧第一个小目标达成了。踏入武道第二境灵武境仅仅需要积蓄灵力，没有关隘这么一说。 从真武境到凌虚境，所有的关隘都被苏牧踏过。现在只需积蓄灵力而已。 “等再见茶茶，仔细询问之后，再踏入虚武境。一路修行到虚武九重境，冲击虚武十重境。” “离青霄秋猎还有一个半月，时间应该够了。” 苏牧不曾忘记自己的豪言，要为玲珑书院在秋猎上大展风头，扬出书院千年前的威名。 不单是为了书院，更是为了他自己。他要告诉世人，苏牧又回来了。 等苏牧修行结束时，东方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世间最柔和的光芒洒落人间。 新的一天开始了。 第40章 三次反驳 青霄城。 整个青霄洲最为繁华的城池，也是青霄皇朝的国都。 在辽阔的青霄城里有一座辽阔的皇城，皇城里住着青霄皇朝最为尊贵的一族——青霄皇族。 很久很久之前，第一位青霄皇主建立了青霄皇朝，统一了青霄洲。所有的宗门世家成了皇族的附庸，听从皇族的号令。 然而，平静了无数年的青霄洲出现了涌动的暗流，一起起风浪正在暗中酝酿，最终会形成滔天巨浪，席卷整个青霄洲。 “当年见你时，你才这般大。一眨眼，你也成了书院的顶梁柱了。你长大了，朕，也老了。”身着白衣的中年人比划着腰间的高度，唏嘘感慨。 中年人的身影不算高大，却有巍峨山岳一般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他是青霄皇朝的皇主，已经有三百岁的高龄。在人世间，三百岁是活得离奇的老妖怪。而在修行界，三百岁不过中年，还很年轻。 顾养浩一手握着折扇，微微欠身。“陛下还很年轻。” 在顾养浩三四岁的时候，顾养浩见过青霄皇主。当时，青霄皇主来了玲珑书院，寻书院的大弟子。 时隔五十年，这是顾养浩第二次见到青霄皇主。是两道圣旨将他请来了青霄城无比尊贵的皇宫之中。 “朕不喜欢打哑谜。剩下的三句预言会如何应验？” “不知。” “预言中的秘密是什么？” “不知。” “开启预言的人是悬剑宗那个叫苏牧的小家伙？” “不。”顾养浩反驳道，“是玲珑书院的苏牧。” 青霄皇主因为顾养浩的认真哑然失笑。“你们读书人就喜欢咬文嚼字。” 顾养浩则是摇头。“名正而言顺，言顺则事成。苏牧是书院的弟子，和悬剑宗没关系。” 青霄皇主的眼光不同，他站在青霄洲的顶端。悬剑宗的弟子也好，玲珑书院的弟子也罢，都是青霄皇朝的子民。 “朕喜欢你们读书人，读书人知道忠义二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三纲五常是读书人该恪守原则。但是书读得多了，心思也就多了。这不是一件好事。” 顾养浩一只手握着折扇，放在身前腹间，另一只手握着束带，别在腰后。出书院，入皇宫。他明白青霄皇主召见他的目的。 一来，为的是院长留下的四句预言。 青霄皇朝始终没有派人去玲珑书院，一探究竟。青霄皇主知道，院长留下的预言，千年都未有人解开，现在也不会那般容易。 二来，为的是看了一看玲珑书院的态度。 那位老皇叔也是个读书人，读了很多书。正如青霄皇主所言，读的书多了，心思也就多了。青霄宗越来越低调，风声越来越响，总有一日风浪会扑向青霄城，淹没皇宫。 “读书以明礼，并非是因为书读得多了才有了那些心思。而是因为心思多了，所以更想从书中寻一个答案。”顾养浩再度反驳了青霄皇主。 他是第一个敢一次又一次反驳青霄皇主的人。 青霄皇主盯着顾养浩，仿佛是天上的太阳将所有的光芒聚拢到他一个人的身上。 顾养浩没有低头，反而是微微抬头直视着这一轮烈日。 张目对日，不容易，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朕要问的是，玲珑书院是前者，还是后者？” 前者，知晓忠义，君君臣臣约束下的忠臣。 后者，有了不该有的心思的反贼。 唰。 折扇撑开，露出黑色的扇面，扇中的画是山水，也是人间。 日月高悬，风云翻涌，山峦重叠，大川奔流，熙熙攘攘，皆是生灵。 顾养浩打算第三次反驳青霄皇主。“书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书院是天下人的书院，书院弟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护佑万民。” 青霄皇主静静地看着顾养浩，皇主威压不能让笔直的脊梁屈服，改不了始终如一的初心。玲珑书院不是青霄皇朝的书院，而是万民，是天下人的书院。 一个时辰之后，顾养浩从皇宫中走出。 来时如何，离开时也是原本的样子。但这座皇宫里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 ...... 青霄城中，明里暗里的很多人都注视着这道白衣身影。玲珑书院的出世会引起很大的震动，更牵扯了无数人的心。 六皇子府，连峥手里把玩着青灵珠，那一股纯粹的生命之力滋养着他的肉身。 “宫里的消息呢？”连峥问道。 府中的管事低着头，不敢看连峥。“自那位二先生离开皇宫后，陛下..陛下杀了很多人。宫里的消息断...断了。” “断了？”连峥握紧了青灵珠，眸底闪过一丝不悦。宫里的人脉是他花了很多年的时间，花了很大的代价才建立的。 不过一日之间，所有的人脉全都断了。这也就意味着他再也无法第一时间知道宫里的消息。 司马翼将羽扇放在一旁，倒了一杯茶。“断了便断了，殿下何必气恼。这几年，宫里的人什么时候给你传出过有用的消息。” 连峥不得不承认，以往宫里的消息没有价值。往往他得到了消息，一道道圣旨从皇宫中传出。 他不过是提早知道了有热闹要看而已。 而连峥不想承认的是，他花费了这么多时间这么大力气所维系的宫中人脉尽皆断裂。 这无疑是在讥讽他，狠狠地打他的脸。 司马翼看着气恼的连峥，递过去一杯茶。“宫里的消息都是陛下想让殿下知道的消息，那些绝密断然不会通过这些人流传出来。所以，殿下更是不必气恼。” “陛下的屠刀砍了许多人，也是在提醒里里外外的人要收敛些。” 连峥闻言，接过了茶水。“你是说，父皇早就知道宫中有鬼？” 司马翼心中哀叹，连峥竟是能问出这般愚蠢的问题。这本就是可以想象的事情。能够坐上皇主之位的人有何等谋略？怎会不知身边有鬼？ 也正是因为连峥的愚蠢，才选择了连峥。毕竟，愚蠢的人才方便操控。 “宫中有鬼，殿下的府中难道就没有鬼了？” 话音刚落，连峥的目光顿时锋利，落在了身后的管事身上。 管事低头，脑袋上渗出汗水，担心着下一刻肩上还能否扛得住脑袋。 司马翼继续说道：“殿下，宫里的事左右也不会落到殿下头上。倒是燕云宁家有了些麻烦，殿下要多担一些心思。” 连峥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宁家出了什么事？” 第41章 宁家的决断 燕云郡辽阔，比玲珑郡要大上很多，也比玲珑郡繁华很多。 三圣宗之一的清衍宗庇护着燕云郡，所以燕云郡有了很长久的太平日子。 宁家作为燕云郡的大族之一，占据了燕云郡十余座城池，族中的产业也数之不尽。而这一切也离不开清衍宗的扶持。 此时的宁府里，宁林澜带回了黑虎大妖的尸体，仅仅是带回了黑虎大妖的尸体。 古老的宗祠前，一众老者望着黑虎大妖，面露愁容。仅是尸体，还不够。重要的妖丹流落在外，不仅是对宁家铁板钉钉的罪证，更是宁家一大损失。 和诸多大族宗门一样，宁家同样圈养大妖。或是奴役，作为座驾。又或是取其精血妖骨，交换资源。 而宁家圈养的大妖还有其他的用处。对于宁家族人而言，妖丹是最为重要的东西。 损失了妖丹，那么之前二十多年的努力都成了一场空。 沉默的祖祠里，一道年轻的身影走到黑虎大妖的尸体前，目光阴鸷。“秋猎只剩下一个半月的时间，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黑虎妖丹一定要找回。” 他是宁家的少主——宁无忌。自他出生之日，族中长辈取他精血，辅以天材地宝，喂养黑虎，已经足足二十五年。换句话说，黑虎与他血脉相连。 二十五年间，黑虎也从一头弱小的妖成长为一头大妖，甚至有机会突破妖王境界。 宁无忌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黑虎大妖的妖丹。 然而，随着黑虎大妖的出逃，二十五年的坚持和努力都成了空梦一场。宁家还要招来青霄皇朝的严惩。 宁林澜沉声说道：“南客一行人已经来到燕云城，今日落脚宁城。” 宁城，便是宁家的主城。 “好，很好！还没找你们，你们就来了。哼，羊入虎口。”宁无忌眼中闪过凶戾的光芒。“杀了他们！取回妖丹。” 宁家就是宁城的王，杀个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无数年来，宁家做了很多这般的事。无一例外，全部得手也让他们越发猖狂。 宁林澜心里叫屈，他见识过南客的恐怖，自认为绝不是南客的对手。况且这是玲珑书院的弟子，杀了他们？书院里的二先生和三先生会放过宁家吗？ 对于宁家的残酷，宁林澜心知肚明。谁去杀人，谁就会成为宁家的弃子。 在宁林澜心中祈祷的时候，祖祠里的一位老者缓缓开口道：“书院的弟子，不能动！” “林澜，不惜一切代价换回妖丹。书院有所求，宁家全都应允。” “这是无忌破境的希望，你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 宁林澜心中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杀人就行。沉思片刻，宁林澜微微欠身，开口道：“族老，书院弟子苏牧曾是白梦雪的未婚夫，或许让白梦雪去劝一劝苏牧会更好。” 祖祠中的老者皆是看向了宁林澜，若有所思。 ...... 另一边，刚刚落脚宁城的苏牧等人正坐在酒馆中。 离开玲珑书院的言灿就像是脱缰的野马，少了一日的酒就浑身没力气，就浑身酸疼。 到宁城便拉着苏牧和莫璃，打听了宁城中最好的酒馆。 “燕云郡不愧是燕云郡，比玲珑郡繁华多了。”言灿倚在栏杆上，望着宽阔街道上的车水马龙。“这酒也比那老抠搜的好多了。” 苏牧倒了一杯酒，也给莫璃倒了一杯。 “陈年的老酒确实醇厚。” 莫璃双手捧着酒杯，伸着舌头舔了舔。仅是这么一小口，两颊就如满山桃花开得娇艳。 苏牧见此，拿过莫璃的酒杯，重新为她倒了一杯清淡的茶水。“尝尝滋味就好。酒大伤身。” 莫璃望着苏牧，微醺的桃花眸子甚是勾人。“就知道小将军对我好。” 短短几日的相处，苏牧习惯了莫璃的存在。旅途无趣，却因为活泼灵动的莫璃而多了许多色彩。 口口声声要嫁给苏牧的莫璃像是寻到了花蜜的小蜜蜂，黏着苏牧不肯离开。 偶尔，苏牧心中也会涌过一阵暖流。自他从未废人之后，除了玲珑书院的师兄师姐不曾嫌弃他，所有人明里暗里与他远离。 唯有莫璃，明知道他是废人一个，还迎头上赶。 “错错错。”言灿端着酒坛子，反驳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喝酒怎么会伤身呢？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 苏牧苦笑着摇头，言灿一沾酒就是个酒混子，旁人不喝也要劝上几回才肯罢休。 “宁城是宁家的地盘。还是小心为好。”苏牧提醒道。 当时，决定要来燕云郡时，苏牧问过南客的意见。南客的回答只有六个字——杀人的事，我来。 言灿眼珠子一转，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意。“说起宁家，你差点成了宁家的亲族，管那位宁夫人还要叫一声岳母大人。好好一桩姻缘，却是那白梦雪有眼无珠。” 莫璃用力地点点头，同仇敌忾。“有眼无珠，悬剑宗也是有眼无珠。他们不要小将军，自有我来稀罕。” 说着，莫璃挽着苏牧的手臂，有几分生气，又有几分怜惜。 “倒是好在白梦雪有眼无珠。才让我寻到了小将军。”莫璃补充道。 “你们觉得，宁家对我们是先礼后兵，还是如何？毕竟他们很重视黑虎妖丹。”言灿隐隐期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事。就算在别人的主场，书院弟子也无所畏惧。 “若是先礼，宁家会不会愚蠢到借着往昔你和白梦雪的情谊，让白梦雪来和你商讨一二？” 言灿的话戳中了苏牧的内心，举着酒杯的手在空中缓缓一滞。再度面对和白梦雪有关的事物时，苏牧还是难掩心中的感情。 他亦是不知道如今对于白梦雪的感情如何。 是憎恨，还是留着以往的一点爱意？ 是要拔刀相向，还是一笑泯恩仇？ “不重要。将妖丹交给燕云镇守使，一切都会有答案。黑虎大妖出逃，吞了上千人，宁家必会受到严惩。不过，在此之前，我弄清楚妖丹中的秘密。” 宁家逃不了严惩，这会让宁家流一些血，并不会动摇宁家的根基。 然而，宁家对于黑虎大妖的重视远远超出了苏牧的预料。 妖丹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第42章 燕云镇守使 “少主...” “不必多说。玲珑书院没落了千年，有什么可怕的。我去会会传说中的书院弟子。” 宁林澜很无奈。宁家安排他去办这件事，对于玲珑书院要以礼相待，取回妖丹才是重要的事。 然而，宁家少主宁无忌不是这么想。 人如其名。宁无忌从未被当做宁家下一任家主来培养，行事嚣张，无所顾忌。 燕云郡中，无人不知宁无忌霸道强势的名声。自然宁无忌在二十五岁的年纪踏入了凌虚境，这是他嚣张的本钱。 要知道并非所有人都像苏牧那般妖孽，在十六岁之际就能踏入凌虚境。 三十岁之前踏入凌虚境都可被称作天才，成为家族中宗门中的心头肉，被视作未来的希望。 宁无忌做到了，接下来他只需借助黑虎妖丹就有希望踏入涅盘境。 二十五岁的涅盘境，比之前的苏牧更加耀眼的成就。 宁无忌带着宁家的人马来到了客栈，着实将客栈内外的人都吓了一跳。谁也不知宁家少主怎会光顾小小客栈。 空旷的客栈唯有一桌坐着人。 宁林澜站在宁无忌的身后，保持一臂的距离，以显恭敬。 坐在宁无忌对面的不是南客，也不是言灿，而是苏牧。言灿趴在苏牧后面的桌子上呼呼大睡。南客背着剑坐在窗边，望着远方的天空。 南客说过，杀人的事，他来。 所以剩下的事就交到了苏牧和言灿的手上。 “苏牧？”宁无忌没有客气，声音中带着淡淡的讽刺。 “是我。”苏牧听过了太多奚落的声音。 宁无忌的目光从南客身上，从言灿身上，最后落在了眼前的苏牧身上。“玲珑书院没落了，竟然让一个废人来和我交谈。” 宁无忌眼中含着怒意，脸色铁青。这被他当成是对他的轻视。 “废人，又如何？”苏牧很平静，直视着宁无忌的双眼。“你现在有求于我这个废人。” 苏牧取出那一颗黑虎妖丹放在桌子上。 “这是你们想要的东西。是抢呢？还是拿出其他的东西，当做交换？” 宁无忌的眼中放光。这本就是属于他的东西，却要用其他的东西来换回。那一股憋屈劲化作了熊熊燃烧的怒火。 唯恐宁无忌坏事的宁林澜赶紧出声道：“苏公子有什么条件，宁家一定满足。” 苏牧就将黑虎妖丹放在桌子上，打量着宁林澜。“你比他懂礼貌。书院弟子喜欢懂礼数的人。” 长发遮着宁林澜一半的脸，另一半的脸虚伪地笑着。 “我有两个条件。”苏牧自顾自地说道，“第一，黑虎从宁家脱逃，吞噬上千人。这件事该有人买单。” 宁林澜早已做好了打算，应声道：“宁家会抚恤生者，保他们此生无虞。令黑虎大妖脱逃的罪人也会诛杀。” 这些人早已经被宁无忌杀了。当得知黑虎大妖出逃的那一刻，宁无忌就将那些人给杀了。一百二十人，无一活口。 “第二，宁家如此重视黑虎妖丹，我要知道缘由。” 随着苏牧的话音落下，宁林澜沉默了，看着身前的宁无忌。其间的缘由是宁家的秘密，说不出，也不能说。 忽然间，近在咫尺的宁无忌出手，一股灵力爆发，夺取桌上的黑虎妖丹。只要妖丹到手，什么罪证都没了，而他也能借妖丹冲击涅盘境。 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废人就是废人，还敢把妖丹放在我面前。” 宁无忌得意，他瞧不起苏牧，瞧不起一个废人是自然而然的事。 忽而，寒气袭来，冰冷的剑光瞬间湮灭了那一股灵力。寒冰凝结，冻结了黑虎妖丹，剑光悬停在宁无忌的眉心前，毫厘之差就能够要了宁无忌的命。 嘶。 宁无忌倒吸一口凉气。 “好恐怖的剑意。” 刚才的一瞬间，宁无忌感受到了冻结灵魂的寒冷，看见了剑光洞穿头颅的画面。他艰难地哽咽着，呼出一口气，感受到心脏激烈地跳动着。 涅盘境的宁林澜惊恐地看着，不敢上前一步，就怕那剑光也落在他的身上。 “书院弟子，这就是在玲珑郡猎妖的南客的剑。” 两人艰难地扭头看向窗边的南客，对方依旧望着窗外天边的云彩，恍若一切都与他无关。唯一不同的是，南客背后的剑露出了三指宽，散发着肉眼可见的寒气。 冰冷的空气充斥在整个客栈中，没有人敢动。 砰。 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言灿一骨碌翻身，摔在了地上。他揉着脑袋，紧了紧衣襟。 “好冷。” 冰冷的温度让他的醉意全都消散。 睁开朦胧的睡眼，言灿看清了宁林澜等人。“呦，我就说了宁家先礼后兵。谈不拢了，就要硬抢了？啧啧啧，我还从未听说有人敢抢玲珑书院的东西。” “白梦雪呢？那个有眼无珠的白梦雪呢？她怎么没来？” 言灿对于抛弃苏牧的白梦雪很好奇，更想看看当白梦雪和莫璃遇见之后会擦出怎样的火花？ 一个因为苏牧被废而抛弃苏牧的女子，另一个纵然苏牧被废却千里寻夫的女子。断然会有一场精彩的好戏。 苏牧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搭理言灿的话。“第二个条件，答应与否，全在于宁家。或者，我将黑虎妖丹交给燕云镇守使，我想他会查明一切。” 脱逃的大妖已经不属于宁家。妖丹到了燕云镇守使的手里，就属于青霄皇朝的东西，更拿不回来。 宁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低声下气地找苏牧等人做交易。 “少主。”宁林澜提醒宁无忌做出决断。 宁家的秘密不能暴露，黑虎妖丹要夺回来。这是两难的抉择。 此时，客栈之外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在客栈外有着宁家护卫的守卫，任何人不能靠近。现在又是会敢走进客栈？ 一道身影很快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中年男子穿着简单黑衣，身形算是中等，眉眼似鹰，嘴角很薄，腰间系着一块令牌，光是站着就如山岳一般深沉，让人不敢轻视。 中年男子抬手间，黑虎妖丹已经落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这一次，南客没有阻止。 他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份——燕云镇守使，魏文通。 第43章 又见刺杀 青霄洲三十六郡皆有镇守使。 一郡镇守使负责斩妖除恶，镇守一方安宁。手中的权力也是极大，直接听命于朝中镇守司。 因此，三十六郡的宗门世家都对镇守使保持着恭敬的态度。 这是给青霄皇朝的颜面，而不是给镇守使。 镇守使不止一人，还有很多下一级的镇守使。一般而言，小事由各城中的镇守使负责，大事才会由一郡镇守使出马。 比如，黑虎大妖吞了上千人的大事。 魏文通握住了黑虎妖丹，冰冷的寒气在他手中消散。显然，他的修为不弱于南客。 魏文通瞥了宁无忌和宁林澜一眼，冷哼一声。他知道了其中的经过，黑虎吞了上千人，因此青霄皇朝对于宁家的惩处不会轻。 “南客，这是燕云郡的地界。剩下的事交给我处理。”魏文通不想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 黑虎大妖从燕云郡出逃，被书院弟子斩杀。这是燕云镇守使的失职。传了出去，魏文通的名声会很不好听。 南客冷冷地点了点头。“好。” 嗡！ 小寒回鞘，整座客栈的寒气开始消散。 宁无忌和宁林澜无比绝望，他们万万料不到燕云镇守使一直都在宁城里，更想不到魏文通收走了黑虎妖丹，将事情推向了最糟糕的局面。 ...... ...... 宁城很大，比玲珑城都要大得多。入夜之后，反倒是更繁华了些。 因为言灿喝醉了，所以被南客禁足在客栈。没了言灿这个碍眼的家伙，莫璃拉着苏牧走在宁城中最热闹的街上。 “哼哼。难得和小将军待在一起。”莫璃越想，越觉得言灿碍眼。 “小将军，我想吃这个。”莫璃指着一串糖葫芦，摊开雪白的手掌，向着苏牧要银子。 莫璃有银子，但走在街上的男男女女，唯有向着男子要银子，才会觉得这糖葫芦更甜一些。 苏牧有些恍惚，这一幕很熟悉。 “苏牧哥哥，我要吃这个糖人。”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对着苏牧这般撒娇。 眨眼之际，苏牧看清了眼前的青衣少女，嘴角露出藏着苦涩的笑意。“好。” 而今不同了，新人换旧人。往事不可追，却难以忘记。 莫璃似乎没有觉察到这些，拿着糖葫芦，开心地挽着苏牧的手。 莫璃很爱吃甜食，街上的甜食几乎都被她吃了一遍。两人走着走着，坐在桥边休息，像是宁城中最最平凡的男男女女那般依偎。在不久的将来，两人之间会有一场不算盛大的婚礼，然后生儿育女，平凡地度过余生。 “小将军，你为何不问问我？”莫璃咬着半颗糖葫芦。 月光将两人的身影落在了水面上，随着水波荡漾，身影晃动着交织在一起。 “问你什么？”苏牧诧异道。 “自然是身份。”莫璃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来寻你。你却不问我身份，万一我是个穷凶极恶的坏人，万一我出自邪修宗门，万一我的身份会给你带来危险......难道你就不想知道？” 苏牧扭头，看着月光下莫璃的侧脸。桃花眸子闪着清澈的光。 如此清澈的眼睛如何会是坏人？ “所以，你是坏人吗？” 莫璃摇摇头，铃铛也响着。“不是。” 苏牧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享受着月光下的宁静。 “你信我？” “信。”苏牧顿了顿，怕莫璃不信自己的话，又接着补充道，“我是一个废人。早已不是曾经的天才苏牧。你接近我求什么？”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人觊觎。而且你说的断岳之事都是事实，我没道理不信你。” 苏牧忽略的是，他是开启预言的天命之子，是青霄洲所有势力想要拥有的人。 尽管，他是一个废人，也是青霄洲最有价值的废人。 莫璃嘟着嘴，没有异常的欣喜，反而很认真地说道：“小将军，你要知道越漂亮的女子，越会骗人。” “是吗？”苏牧哑然。眼前的莫璃变成了白梦雪。 是啊，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莫璃伸手，握住了苏牧的手心，更加认真地说道：“但我绝对不会欺骗小将军。” 白梦雪又变回了莫璃。 苏牧愣了愣，看着被紧握的手掌，露出一抹笑意。 在两人身后幽暗的拐角处，一抹白衣身影正望着桥上依偎的两人。 白衣身影握紧了拳头，看着剑柄上的那一块白玉，心底生起一股怒意。 “你说过只会爱我一人，身边的女人又是谁？” 仅是瞬息，心里的怒意尽数化作了一声叹息。“白梦雪，你到底在生什么气。明明是你不要他了，有什么资格生气？” 白梦雪来了宁城，在她的娘亲那位宁夫人传信之后，她就来了宁城。 不知是什么心思让白梦雪想再见苏牧一眼。是想看着跌落云端的苏牧如同蝼蚁的生活，还是想看着苏牧接受平凡的生活？ 让白梦雪想不到的是，短短数月之间，苏牧身边已经有了别的人。不在乎苏牧是不是废人的别人。 当看见这一幕，白梦雪心中不是滋味，纠结的心不想让苏牧过的如此好。仿佛苏牧过得痛不欲生才能够证明她白梦雪的重要。 偏偏苏牧开启了千年的预言，成了众人口中的天命之子。 偏偏再见苏牧时，他的身边多了一位姑娘。 “苏牧哥哥，无论何时，你都是耀眼的存在。”不知为何，白梦雪眼眶湿润。 皇子妃固然无比尊贵，更是极好的前程，可白梦雪知道，她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风吹影动。 夏夜的风能带走炎热的烦躁，也会带来寒冷的杀机。 一抹鬼魅般的身影随风而来，在风中幻化成形。 唰！ 锋利的匕首破开了风声，直逼苏牧的咽喉。 身为天才时，苏牧很少遭遇到暗杀。如今成了什么事都做不了的废人，有人觉得他碍眼了。 除了顾养浩他们，没人知道苏牧修复了丹田。尽管此刻的修为没有恢复到凌虚境，但苏牧的感知依旧敏锐。 在匕首刹那，苏牧已然渊虹在手。 匕首快，苏牧更快。 眼看着渊虹要撞上匕首，莫璃的身影消失，再度出现时，已是在苏牧的身后。 一双桃花眸子透着无比的森冷。 发梢的青铃荡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月夜中荡开一阵无形的波纹，河水中的粼粼波光停滞了，夜风扬起的柳枝浮在空中，鱼儿吐出的水泡也没有破裂。 重要的是，匕首没有撞上渊虹。而且它再也无法下落。 “老娘好不容易跟小将军独处，哪来不长眼的东西！” 第44章 明码标价 莫璃捏爆了那一阵风。 连同那个杀手。 下一息，河面依旧闪着光，倒映着河边的影。 柳枝落下了，枝头掠过水面荡起些许浪花。 鱼儿的泡泡碎裂了，接着有一个泡泡露出水面。 古老的桥上，莫璃盯着倒地的杀手，眸子依旧冰冷。 “哎呀呀，吓死我了。小将军，救命！” 砰的一声，莫璃扑到了苏牧的怀里，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紧紧搂着苏牧，不肯撒手。 愣神的苏牧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的危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牧看着桥上的尸体，心头暗道：“凌虚境的杀手。” 气息是凌虚境的气息，毫无疑问，没了气息的杀手有着凌虚境强者的实力。出其不意的偷袭却被莫璃神乎其技的手段给化解了。 刺杀不成，白白送了性命。 苏牧伸手轻轻拍了拍莫璃的后背，那一瞬间苏牧能够感受到空间的停滞，连他的呼吸也都停滞了一息。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莫璃，心里疑惑。“阿璃到底是什么境界？” 瞬息之间就能杀了一位凌虚境的强者。就是之前的苏牧也做不到这一点。 低头靠在苏牧胸口的莫璃露出狡黠的笑容，而当目光掠过桥上的尸体时，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不见。 “敢杀小将军，找死！” ...... “失败了。”月光下的人影淡淡一笑，他已料到了刺杀的失败。“有书院五弟子在想杀人，要杀苏牧就没那么容易了。” “错了。不是南客出手。”黑暗中的黑衣人弯着嘴角，并没有因为失去一位凌虚境的杀手而感到心疼。 “不是南客，那必定是言灿了。” “还是错了。是跟在苏牧身边的青衣姑娘，而且只用了一招。” “一招？不可能，一招就杀了一位凌虚境的杀手。也唯有南客或许能做到。”司马翼断然否定。 要杀凌虚境强者有千百种办法，但一招必杀，就算是涅盘境的强者也不敢妄言。 派出杀手的是司马翼。他没见过苏牧，只听过有这个人。毕竟当时的苏牧很响亮，甚至超过了当年的他。 所以，司马翼记住了这个名字。 可惜的是，天才跌落云端。让他也遗忘了这个名字一段时间。 黑衣人没有争辩，沉默是最好的辩驳。 青衣女子杀了凌虚境的杀手，只用了一招。这是事实。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就不需要辩驳。 “我要知道青衣女子的身份。”司马翼说道。 黑衣人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他听见了一桩很好的买卖。下一刻，黑衣人又遗憾地摇了摇头。“你出不起这价钱。” 莫璃的身份很贵，值很多银子，更不止是银子。 总之是司马翼出不起的价钱。 司马翼挑眉诧异。他和黑衣人做了很多年的生意，这是他第一次听见黑衣人说这样的话。 他，年少封侯，自诩天才，却不是狂妄之辈。 这个世上有很多比他出色的人，那些人更是天才，更是妖孽。 羽扇摇了几摇，听着司马翼悠悠一叹。“罢了罢了。今晚的目的达成了就好。” 用一个凌虚境杀手的命去达成了一个目的，很奢侈。 黑衣人不在乎，只要司马翼付了足够的代价，就算是涅盘境的强者也可以去死。 “苏牧在宁城被刺杀，书院一定会将此事归咎到宁家的头上。南客不会善罢甘休。司马翼这么做，是要毁了宁家。可宁家是六皇子的亲族，也是六皇子争夺皇位的助力。” “唉，这家伙到底在谋划什么？年纪轻轻的，心思就如此深沉，注定活不长命。” 黑衣人再多的不解也不会去问。他明白这一行的规矩，杀人不过头点地。世上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明码标价的，只要有人付得起价钱，就会有另一些人去做。 规矩就是，不要打听，不问缘由。 否则，就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 夜色下的宁府灯火通明。 今夜，燕云镇守使又来了宁家，他手里带着那一颗宁家渴望的黑虎妖丹。 “宁家主，这件事还是要给一个交代。不然，我这里不好交代，朝廷那儿也不好交代。” 宁正风心知肚明。“魏指挥使放心，宁家不会让魏指挥使难做。” 说着，宁正风拿出一个乾坤戒放在桌子上。“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在魏文通放下黑虎妖丹之时，宁正风就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尽管这妖丹他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但宁家还是愿意卖一个人情。 魏文通不着痕迹地收下乾坤戒。 寒暄几句之后，魏文通就离开了宁府。今夜，他的目的达到了。 在魏文通走后，宁无忌从内堂走出，看着失而复得的黑虎妖丹，兴奋异常。 可他又冷哼一声，说道：“爷爷，梦雪带来了六皇子的命令。这魏文通定是要将黑虎妖还给宁家。我们宁家何必再给他这么多宝贝？” 宁正风平静的喝着茶。他执掌宁家数十年，早已经对此习以为常。 “一些修行资源而已，就当卖个面子。梦雪嫁给六皇子，宁家自然站到六皇子的阵营。魏文通早早跟随了六皇子，今后免不了常打交道。而且，白天这一出戏，魏文通也担了些风险，若是什么都没有，心里自然不高兴。” “无忌，你要记住。这世上任何东西都是明码标价。只要给的起价钱，就会有人去做。即便没有六皇子，宁家也可以从魏文通手里换回黑虎妖丹。但代价会很大。” 宁无忌低下头，沉声道：“孙儿明白。” 宁正风继续说道：“朝廷那边要给一个交代，就按魏文通说的办。” “是，爷爷。” 宁正风近三百岁，此生唯一得意的便是生了一个好女儿，有一个好孙儿。 宁正风的女儿是白梦雪的娘亲。宁家得以在燕云郡占据十数城，得亏这外甥女白梦雪长得标致，先是苏牧，后有六皇子连峥皆是拜倒在白梦雪的石榴裙下。 孙儿就是宁无忌。宁无忌的修道天赋是宁家前无古人的存在。凭着自己的天赋，在二十五岁踏入了凌虚境，吞噬黑虎妖丹之后，他的修为更上一层楼。 有此后代，宁家何愁不兴？ 宁正风晦涩的眸子闪着亮光，他仿佛看见了宁家成为青霄洲第一大族的风光。 深夜，宁府的密室之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 “黑虎的精血呢？” “杂种，敢骗我宁家。魏文通这个狗杂种。” 第45章 两种可能 客栈的清晨依旧是言灿重见天日的美好时刻。 昨夜，言灿被南客禁足，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耐着性子等着天际的第一缕阳光落下。 这是他禁足令解除之时。 “哈哈哈，老子终于出来了。走走走，苏牧、莫璃，咱们去喝个痛快。” 大清早喝酒，也就唯有言灿能够干得出来。 言灿没有等来苏牧和莫璃的回应，而是等来了南客的身影。 仅是一眼，言灿就后悔刚才的得意忘形。殊不知，南客随时都能将他再次禁足。 “我...五师兄，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我我我。”言灿结结巴巴开始解释。 南客淡淡说道：“昨夜，有人刺杀苏牧。” 顿时，言灿瞪着眼珠子，两个鼻孔撑起如牛鼻子一般。“娘的，就挑软柿子捏，是吧？有本事来找我麻烦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小师弟，给我整死了，我又成最小的了。” “人没死。”南客依旧平静，平静的背后是积攒了一夜的怒火。 “是谁干的，宁家？”言灿收了收火气。“在宁城里杀书院的弟子，不是宁家也会怀疑宁家。宁家有这个胆子吗？” 南客听着言灿的分析。 此时，苏牧和莫璃从也从客房中走出。 “我亲爱的小师弟，你没事，那可太好了。”言灿给了苏牧一个熊抱。“你要是凉了，往后我可得上哪儿找酒喝啊。” 言灿舍不得苏牧，更舍不得苏牧的钱袋子。 “你放心，今天六师兄给你做主。有仇的报仇，有冤的伸冤，定要给你讨一个公道。” 书院的弟子就那么几人。所以每个人都是极为护短的。 以往，不必护。因为，没人招惹书院弟子。 如今不同了。苏牧遭遇了两次来历不明的刺杀。第一次就在玲珑书院外。第二次是在昨夜。 刺杀不可怕。来历不明才可怕。 上一次，青霄洲一众势力想要掳走苏牧。这是摆在明面上的算计，不必太过担心。 最怕的就是如昨夜悄无声息的刺杀。命只有一条，死了就没了。所谓的报仇雪恨都是后话。其实，与死掉的人没多大关系。 苏牧对着南客行礼。“昨夜的杀手被官府带走了。宁家不该这么蠢，在宁城派人暗杀。这是将屎盆子往自己身上扣。我以为，是有人陷害宁家。” “既然是陷害宁家，同时又除掉我。这便是不好说了。幕后之人的目标是宁家，还是我，亦或者两者都是。” 相比于怀疑宁家，苏牧更怀疑昨夜的杀手和书院外的杀手是同一人指派。 言灿伸手搭着苏牧的肩膀，说道：“还有一种可能——宁家想杀你。” 言灿心如明镜，从昨日剑拔弩张的情形来看，断断是不相信宁家会轻易罢休的。 “宁家想要杀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如果地点在宁城，这件事会变得更加简单。在宁城的街巷里，那些贩夫走卒都会变成宁家的杀手。” “宁家料定了事后我们会将刺杀算在宁家的头上，索性不装了。等我们上门寻仇时，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就如苏牧的说辞——有人陷害宁家。” “在宁城行刺杀之事，就是宁家自己找屎盆子往自己身上扣。所有人都觉得宁家的人不会这么愚蠢。至少等到我们出了宁城，再派人刺杀。而事实是，在宁城苏牧遭到了刺杀。反而更表明这是有人陷害宁家。” “偏偏世上的聪明人总喜欢将简单的事翻来覆去地想。最终，设想出一些阴谋诡计。” “宁家正是利用这种心理。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心理，来证明宁家的清白。” 苏牧不得不承认言灿的猜想不无道理。 两种可能。 第一种，有人陷害宁家，挑起玲珑书院和宁家的纷争。 第二种，宁家刺杀苏牧。 “目前而言，两种可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言灿是个务实的人，一味的猜想不是他的风格。 苏牧微微一笑，接过话茬。“无论如何，宁家这一趟是必须要去的了。” 南客率先朝客栈外走去。他是行动派，纸上谈兵也不是他的风格。 玲珑书院没落了，但不是能够欺辱的对象。有人一再地刺杀书院弟子，一味地挑战书院的底线。这是玲珑书院不能容忍的。 猎妖的南客不是好脾气。常年猎妖让他身上沾染了妖的凶性，冰冷的神情之下藏着压制的暴虐。 昨夜，若是苏牧死了。 南客会后悔，然后让整个宁家陪葬。 ...... 宁无忌很崩溃。 昨夜，黑虎妖丹失而复得。然而正当他要吞噬黑虎妖丹冲击涅盘境之时，黑虎妖丹中的大妖精血竟然消失了。 这意味着，黑虎妖丹失去了一半的效用，冲击涅盘境的可能也少了一半。 宁正风看着宁无忌手里的黑虎妖丹。“妖丹里的精血却是没了。但是不是魏文通做的还不好判断。” 宁无忌阴沉地紧握着拳头，昨夜的暴怒声响彻了整个宁府。“不是魏文通还能有谁？如黑虎大妖这般，南客一年内杀上十数头，定是瞧不上大妖精血。那个言灿和废人更没能力取出精血。也就唯有魏文通暗中取了精血。这个小人。” 宁无忌的分析也有道理。 除了魏文通，黑虎妖丹没有经过别人的手。 一旁的宁林澜回想起九云山里的那一个水塘，他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开口。 妖血锻体，这四个字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结合九云山的黑虎嘶吼，一切又像是说得通。 可妖血锻体这么疯狂的事，谁从九死一生的修行里活下来。因为宁林澜见过扛不住妖血锻体的人爆体而亡，又或是化作人形妖兽的模样，所以宁林澜更不相信还有人敢用妖血锻体。 南客不必用，言灿不必用，难道是那个废人苏牧？ 那就更不可能了。 一个经脉尽断，丹田碎裂的废人也敢妖血锻体？就算锻体成功又如何？还不是废人一个？ 苏牧更没有理由用妖血锻体。 白梦雪也在大堂上，只不过她脑海中想的都是昨夜的所见所闻。 那个杀手是谁派来的？ 白梦雪不禁看向了宁无忌，就是她也怀疑到了宁无忌的身上。 依偎在苏牧哥哥身边的青衣女子又是谁？ 昨夜回眸一瞥，她分明是看见了我。 看见了，没声张...这是不屑吗？ 第46章 宁府 白梦雪清楚地记得昨夜莫璃的那一眼。 那一眼告诉白梦雪，青衣女子知道她的存在，更知道她就是白梦雪。 偏偏青衣女子没有开口。 宁无忌越想越气。“爷爷，宁家不能吃这个哑巴亏。魏文通如此轻视我宁家，这口气忍不了。” 宁无忌的嚣张霸道是自小养成，直到今时今日也未曾改过。以宁家的势力，宁无忌也不必改。 宁正风心里也有怨气。他宁家备了一份厚礼，结果被人摆了一道。此时，他脑海中都是魏文通计谋得逞，正在背地里偷笑窃喜的画面。 “是不能忍。”宁正风说道。“梦雪，六皇子......” 白梦雪率先起身说道：“外公，昨夜是否是宁家派人暗杀苏牧？” 话音刚落，只听冰霜凝结的声音响起，宁府大门上布上了一层冰霜，紧接着大门上出现无数裂痕，陡然碎裂。 冰雪铺路，为首的是南客，牛鼻子发髻很显眼。苏牧三人跟在南客的身后。 出头的事要让师兄做。因为五师兄很生气。 小寒出鞘三指宽，寒气剑光如剑阵一般悬浮在宁家的上空，随时都会落下。 南客负责杀人，言灿则是上前一步，他也是苏牧的师兄，六师兄也是师兄。 “宁无忌，昨夜你派人刺杀我小师弟，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言灿双手还是拢在衣袖里，昂着头，头上稍显凌乱的头发在风中晃动着。 宁家，什么东西？杀我师弟，断我酒路，如同杀我父母，此仇不共戴天。 宁正风一脸茫然，宁无忌更是神情疑惑。唯有宁林澜脑子很快地转了几圈，挡住半张脸的长发如柳枝般晃了晃。 阴谋，陷害？ 少主要杀人，我不会不知道。昨夜宁家强者没有人外出，更没有刺杀苏牧。 宁林澜类似于宁家的管家，也是中流砥柱。宁府大小事，还有那些隐秘都会经过他的手。 偏偏宁林澜对于昨夜的刺杀没有一点印象。 宁正风见来者不善，走出大堂望着南客四人，见着满地的狼藉，目光同样冰冷。 “书院弟子强闯宁府，这就是书院的礼数？今日之事，我宁家不会罢休，定要讨一个公道。” 宁府的大门被人轰碎，宁家颜面尽失。这件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青霄洲，成为整个青霄洲的笑柄。 脸面对于一个家族而言，很重要。 没了脸面，谁都敢上前踩上一脚，再吐一口唾沫。 “好啊。我师弟在宁城被人刺杀，你还敢向我讨公道？二师兄，三师姐好久没出过书院了。让他们知道我亲爱的小师弟被人刺杀，你宁家等着灭族吧！” 言灿的唾沫星子乱飞。说大话谁不会？放狠话谁不会？ 重要的是，玲珑书院有这个底气——说得出，做得到。 宁正风嘴角抽了抽，面对玲珑书院出世，所有人都在观望，看看书院的底蕴还有多少。宁家触了这个霉头，就会成为书院的磨刀石。 锈了千年的刀还能否砍断宁家这块硬骨头。 宁无忌也站在宁正风身边，出声道：“玲珑书院算什么东西。敢和我宁家为敌，自寻死路。” 没有人关注昨夜苏牧被刺杀一事。 苏牧要一个解释，宁家要一张脸面。打一架才能好好说话。 白梦雪站在大堂中，双腿似灌了铅那般沉重，挪不开一步。如昨晚的心情一样，白梦雪不知该如何面对现在的苏牧。 原本以为废人苏牧与她从此殊途。却不想苏牧的身影再度闯入到她的世界。 不同。 哪有什么不同。 当初的诀别信像是笑话。 “昨夜的刺杀并非宁家所为。”宁林澜对着白梦雪说道。 站在宁林澜的角度，宁家和玲珑书院为敌没有任何好处，反倒是让有心人看了笑话。 白梦雪看着宁林澜，只听宁林澜解释道：“宁家想要杀人，绝不会在宁城。尤其对付书院弟子。杀了，或者没杀成都会是一桩很大的麻烦。” 白梦雪沉思着，不由得点了点头。 大堂外，言灿可不怕宁无忌，抬手间一道金色大手印捏成拳头，轰然砸向宁无忌。 无相手，梵音缠绕，镇压！ 轰。 宁无忌定下心神，灵力涌动。以掌作刀，闪烁着漆黑的刀光迎了上去。 宁无忌也是凌虚境，差一步的凌虚境巅峰。而言灿已站在凌虚境巅峰。他是书院弟子修为最低的人，不过不是青霄洲修为最低的人。 二十五岁的凌虚境巅峰。 若是言灿愿意加入三圣宗，任何一座宗门都愿意将其当成未来的宗主培养。 “可笑。”言灿的手又拢回了衣袖中。 漆黑的刀光湮灭，金色拳头瞬间将宁无忌震退，强大的力量透过宁无忌的身躯落在脚下的地面。 咔咔咔。 坚实的地面碎裂，宁无忌后退的每一步都留下了一道道极深的脚印。 “言灿。”宁无忌心底惊骇。他狂，有人比他更狂。向来自诩同辈佼佼者的宁无忌顿时生出强大的挫败感。 噗。 鲜血喷出，脸色煞白。 言灿的强，摧枯拉朽的强让他近乎窒息。 “无忌！”宁正风看着宁无忌重伤，更是暴怒。“闯我宁府，伤我孙儿。玲珑书院欺我宁家无人吗？” 话音震响，回荡在宁府的上空。 偌大的宁府中，一道道强悍磅礴的气息冲天而起，直冲云霄。涅盘境，这是涅盘境才有的气息。风云涌动，酝酿着一场席卷宁城的风暴。 “辱我宁家！” “杀，杀，杀！” 接连三个“杀”字引动无尽的杀伐之力横压向言灿。 数位涅盘强者联手攻伐，竟是为了区区一个凌虚境巅峰的言灿。 天空化作漩涡的风云之中闪烁雷光，突然落下一道如石磨一般大小的惊雷，轰杀言灿。 “一群杂种。联手对付我一个，真不要脸。”言灿啐了一口，往后退了几步，躲到了南客的身后，大喊一声。 “师兄，救我。” 锵！ 南客背后的小寒出鞘，周天的剑光瞬间被小寒引动，如万剑奔流迎上天上的惊雷。 苏牧望着天空中即将碰撞的剑光与惊雷，好奇谁会占据上风。 南客很强，那是能够清晰感觉到的强大。而对方毕竟是数位涅盘强者联手一击。 言灿兴奋地说道：“若是宁家伤了这些涅盘强者，会不会很心疼？” 第47章 妖丹暴露 涅盘强者很难受伤。 一旦受伤，休养的资源也极为恐怖。 空中一声巨响之后，荡开一道强大的冲击波，散去了聚拢在天空的风云。 惊雷消散了，宁府中那些涅盘强者的气息瞬间衰弱。 唰唰唰... 小寒在空中画出几道优美的弧线，落在了南客手中。 清亮的剑身闪烁着寒光，一道道剑光如夏夜深林中的奇幻荧光游动着，朝着宁府深处袭杀。 下一刻，接连响起几道惨叫声。 前一刻还直冲云霄的磅礴气息瞬间消散，在宁府深处，一道道苍老的身影口中含着鲜血，花白的胡子颤抖着止不住的恐惧。 宁正风震撼惊恐，口舌干燥地说不出话来。南客只出了一剑，他便是站在那里一动未动，宁家踏入涅盘境的几位族老就身受重伤。 书院弟子果然惊艳，这只是五弟子南客。若是二先生和三先生来了... 该死，谁要再说玲珑书院没落了，我定要撕了他的嘴。 先前放的狠话打着宁正风的脸，要玲珑书院好看，结果人家只用了一剑，压了一座宁府。 “哈哈。说说吧，是谁要杀我小师弟？交出人来，否则，今日宁家就算完了。”言灿又是走上前，威风逞能的事情只能落在他的身上。 宁正风看向一直没有开口的苏牧，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现在他才想起刚才白梦雪的话。 有人刺杀苏牧。 陷害，一定是有人陷害宁家。 就在此时，白梦雪从大堂走了出来。 “诸位，请给宁家一个解释的机会。” 衣袂飘飘，白衣胜雪。白梦雪确实是一个好看的女子。 口中说着“诸位”，而白梦雪的目光越过了言灿和南客，始终落在苏牧一人身上。解释的机会在于苏牧肯不肯给。 白梦雪还是走了出来。她未曾想过再见面时会是这般场景，变成废人的苏牧依旧是收敛了光芒，却能引起更大的风暴。 言灿打量了一眼，悄悄地在莫璃身边低语了几句，惹得莫璃愤怒地握紧了拳头揍向言灿。 苏牧叹了一口气，他也未曾想会在宁府见到白梦雪。 “苏牧哥哥，好久不见。”白梦雪张了张嘴，还是说了出来。 “是很久了，却也没那么久。不会比三年更久。”三年，是苏牧在断岳的三年，无比痛苦求死不能的三年。 白梦雪被戳中了痛处。在苏牧从断岳归来时，他对白梦雪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坚持了三年的梦终究是梦幻泡影。 白梦雪深吸了一口气。“若我说，昨夜的刺杀不是宁家所为。苏牧哥哥，你信吗？” “信，或者不信。都需要证据。在宁城之中，有人刺杀我。宁家需要给我一个交代。”苏牧说道。 换做以往，不论白梦雪说什么，苏牧都会宠溺地相信。所以他也信了两人终究是不同的话。 现在，苏牧要证据，证明宁家的清白。 白梦雪又感到钻心一般的痛。这就是陌生的感觉吗？ “宁家绝没有刺杀苏公子。”宁正风脑子清醒了过来。“几位，有人陷害宁家，挑起宁家和玲珑书院之间的纷争。我等千万不能上当。” 苏牧平静地说道：“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我还是那句话，我要证据，要宁家的交代。” 今日上门，苏牧没有证据刺杀就是宁家所为。但他还是来了，唯一有嫌疑的宁家。 不论这场刺杀的目的是苏牧也好，还是借书院之力欺压宁家也罢。重要的是，宁城是宁家的地盘。苏牧遭到了刺杀，书院不会善罢甘休。 一个废人死了也就死了，尸体会被好心人扔进乱葬岗。 苏牧是废人，但他要是死了会引起很大的动静。 宁无忌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我宁家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要什么证据。倒是你们，欺人太甚。” 他正因为黑虎妖丹的精血消失而恼火，又被言灿伤了，心里更加郁闷。 苏牧微微皱起眉头。了解苏牧的白梦雪知道这是苏牧愤怒的表现。 白梦雪焦急地说道：“苏牧哥哥，我确信，此事真和宁家没有关系。外公说的对，一定是有人陷害宁家。” 苏牧想了想，淡漠地看着白梦雪。“那么...你觉得除了宁家，还有谁会想要杀我？我一个废人，竟然招来了凌虚境的杀手。是你？还是你那个未婚夫？” “苏牧哥哥......”白梦雪震惊地看着苏牧。曾经对她柔声细语的苏牧竟然会怀疑她。 “哼，你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招人仇杀，关我宁家什么事？”宁无忌不怕死地开口。 瞬息间，言灿再度出手，又是一拳轰飞了宁无忌。 “还真是狂，比我狂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可惜，太弱了。” 随着宁无忌倒飞而出，一颗漆黑的珠子出现在空中。 “这是....”苏牧瞳孔紧缩。“五师兄！” 南客心领神会，心念一动，那一颗漆黑的珠子飞到了南客的手中。 南客、言灿同时惊诧地看着这一颗珠子。这不是其他东西，正是那一颗黑虎妖丹。 惊诧过后，南客平静的脸上逐渐露出愤怒。 言灿讥讽地笑道：“真是一出好戏啊。一出戏竟然骗过了我们这么多人。好好，宁家、燕云镇守使，真是好样的！” 苏牧也没有想到这一颗黑虎妖丹又回到了宁无忌的手里。 没有今日这么一闹，他们会一直被人蒙在鼓里，当成白痴一般愚弄。 苏牧又看向白梦雪，他已经明白了为何黑虎妖丹会出现在宁家。“看来你的选择是对的。你我，终究是不同了。” 六皇子连峥有权有势，一句话就能让燕云镇守使都低下头，将妖丹归还宁家。这样的权势也落在未来的皇子妃白梦雪的身上。 “苏牧哥哥。”一股羞辱感充斥在白梦雪的内心。 她想反驳，最好找出苏牧的污点来痛斥苏牧，如此才能将心里的愧疚和羞辱减轻。 白梦雪的目光落在了莫璃身上。 “你是个废人了。难道还要我选择你一同被这个世间抛弃吗？” “短短数月，身边又有了别的女子。苏牧，你又有什么资格恨我？” 第48章 废人的勇气 白梦雪流下两行清泪。 一声声质问让苏牧彻底对白梦雪死心，而换来的也只是苏牧的沉默。 苏牧不屑于解释。今日之后，白梦雪三个字也就只是个名字罢了。 “今日的事情有趣了。”言灿说道。 单单是刺杀一事就让宁家焦头烂额，如今妖丹一事暴露。南客等人更加不会停手。 被蒙骗的羞辱需要什么代价来洗刷？ 宁家被牵扯其中，燕云镇守使魏文通也会被牵扯其中。 宁府中，气氛紧张。宁正风不知该如何应对。他们理亏，拳头也不够大。道理讲不过，打也打不过。这是最憋屈的地方。 此时，两道身影从天际而来，眨眼间就落在了宁府中。 一人是燕云镇守使魏文通。 另一人则是清衍宗的太上长老——聂海。 聂海的辈分很高很高，活了上千岁，甚至见过连书院弟子都未见过的院长。 成为太上长老之后，聂海一心修行，早已不理俗事。世上的人都以为他死在了千年大限的时候。 “拜见太上长老。”白梦雪对着聂海行礼。她见过聂海，在她拜入聂洛云门下时，聂洛云就带着她见过聂海。 因为聂海也是聂家的老祖。聂家不像宁家这样人丁兴旺，所以聂海对于聂洛云门下子弟多了一些疼爱。 聂海慈爱地看向白梦雪，一股轻柔的灵力扶起白梦雪。 随即，聂海的目光落在苏牧身上。“丹田碎裂是无可挽回的伤势。若是你依旧是那个天才，你与梦雪之间会是一段极好的姻缘。变成了废人，就算你是天命之子也算不了什么。” 说着，聂海叹息一声。“可惜了，如此高的修行天赋，十六岁的凌虚境。前所未有。” 聂海活了千年，眼光很高，也承认苏牧的惊艳。可惜，这样的惊艳如烟火般短暂。 聂海又看向南客。“玲珑书院没落了千年，还能有你们这些弟子。这很不错。但书院终究不是千年前的书院了。院长不见了，大先生也走了，书院还是低调为好，以免招来祸患。” 说话间，无尽汪洋般的威压落在南客的身上。 南客直视着聂海，浑然不惧。小寒发出剑吟声，抵抗着这股威压。 几息间，南客脸色一白，苍白的嘴唇露出一抹血迹。南客还年轻，比不过活了千年的老妖怪。 聂海见此，没有过分威逼。“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书院的弟子们回去吧。” 一旁的魏文通心里暗笑。他去请了清衍宗的太上长老，因为连他也没有把握对付南客。其次，他不想和玲珑书院起冲突。 苏牧不甘心，看着那一颗黑虎妖丹，想着黑虎大妖吞了的上千人族。 我在断岳战妖族，却于青霄见妖祸。 上千人就这么白死了吗？ 原本苏牧没有这么愤怒，直到知道真相。宁家想遮掩，魏文通帮着遮掩。这很不公道。 上千人命没有让宁家和魏文通敬畏。 苏牧看向了魏文通，微微抬头，就像是他在断岳面对万千妖族时昂起头颅。 “我要一个交代。” 字字清晰的声音如一缕清风吹荡在宁府里。 苏牧不在乎刺杀的真相与否，他从南客手中拿过黑虎妖丹，对着魏文通说道：“依青霄律，大妖出逃，祸及百姓。宁家当严惩。” “魏文通身为镇守使，包庇宁家，当严惩。” 狂，这小子真狂。言灿心中啧啧称赞。在言灿心中苏牧的形象又光辉了几分。或许这就是二师兄看重他的原因吧。 苏牧的话引得聂海不悦，也引来了魏文通的讥讽。 “一个废人，想定指挥使的罪？笑话。”魏文通冷笑着。“本指挥使乃是陛下册封，燕云郡镇守使。岂是你一介废人能够妄言？” 悬剑宗的苏牧有着光明的前途。魏文通理当尊敬。 废人苏牧前头唯有绝路，不必畏惧。 宁正风和宁无忌也笑了起来。有聂海在此，他们不必在担心南客。 “聂老，黑虎妖丹是我宁家之物，可否请聂老夺回？”宁正风适时地开口道。 聂海脸色不改，云淡风轻地瞥了苏牧一眼。 苏牧只觉得浑身僵直，手中的妖丹也顺势脱离他的手掌，飞向宁正风。 嗡！ 南客出手，身影如鬼魅般消失，要夺回黑虎妖丹。 聂海嗔怒。“老夫敬重院长，给玲珑书院几分薄面。尔等一再放肆，是轻蔑老夫？” 汪洋般的灵力席卷而来，卷起千重巨浪，光是凭灵力海洋就能够碾压在场所有人。 南客消失的身影出现在灵力海洋之中，他像是一只孤帆小舟，随时都会被巨浪所吞噬。 小寒闪着清亮的光，迸发出一道道剑光。在南客背后八卦图流转白光，八卦图像开始运转，阴阳二力交汇融合，环绕在南客的周身。 “道家的手段。果然，书院中包罗万象，人才尽出。”聂海不吝夸赞。 “但你还是太年轻了。再等上一千年，或许你能胜我。” 聂海低喝一声，灵力巨浪化作一道巨大的手掌，朝着南客狠狠拍下。 八卦图急速转动，绽放光辉，阴阳二力交汇在南客的头顶，抵抗灵力手掌。 砰！ 一息两息，南客的身影猛然飞出，空中喋血。小寒失去了光辉，寒气消散，铿锵一声插在了地面。 “五师兄。”言灿闪身上前，接住南客。 强大的力量连同言灿也一起轰在了地上。 咔嚓！ 地面发出龟裂的声响，烟尘四起遮住了两人的身影。 而黑虎妖丹也落到了宁正风手里。阴冷的笑容同时在宁正风和宁无忌脸上浮现。先前南客的威逼让他们倍感屈辱，现在南客等人的悲惨让爷孙两人心头大快。 苏牧握紧拳头，眸底闪烁着怒意。废人的怒火就像蝼蚁的拳头，不会有任何伤害。 白梦雪似乎感受到了苏牧的无力，终究是不同了。以往的苏牧何尝会有这样窘迫和屈辱？ “看来，你还不服气？”聂海说道。“你也曾是云端上的人物，即便是那时，你比老夫还差了很多很多。现在你是个废人，勇气可嘉。但光凭勇气，会更快地丢掉性命。” “死，你怕吗？” 第49章 莫璃出手 死。 苏牧经历过一次。 他怕死，就不会断岳面对万千妖族孤身断后。 他怕死，就不会选择以妖血锻体。 聂海的威胁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苏牧的眼神很坚定，没有退却。 面对万千妖族，苏牧都不曾退却一步。何况仅有一个聂海，怎么能够让苏牧退却？ “我死过无数次了。” 苏牧的声音如同恶鬼的低吼，他是从鬼门关逃回来的人，再死一次又能如何？ 森冷的声音将白梦雪带回了数月之前。那时候，苏牧死里逃生在悬剑宗休养。白梦雪讲述着三年的思念，苏牧也讲述着在断岳的生死险境。而苏牧时常重复一句话——我死过无数次了。 人只有一条命，死了就没了。 要是说苏牧从断岳归来，死里逃生算是死过一次。 死过无数次，又该如何理解？ 所有人只当苏牧经历了太多的生死存亡，神智错乱。白梦雪也是这么以为。可今日，苏牧依旧说——我死过无数次了。 白梦雪露出沉思的神情，细细思索。 死过无数次的人还怕死吗？ 死过一次，就会变成鬼。 死过无数次，会变成什么？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还是地府的阎王爷？ 苏牧走上前，旁若无人地扶起言灿和南客。好在聂海不敢下死手，两人都只是受了些伤势，模样看着很狼狈。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苏牧忍了悬剑宗的背弃，忍了白梦雪的背弃，今日的事也可以忍。 他不会傻到很有骨气地为了一个交代，和聂海死战到底。有勇气和有勇无谋是两码事。 “走。”苏牧说道。 苏牧扶着两人朝着宁府外走去，像是落魄的丧家之犬。 宁无忌见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更浓，眸中的阴鸷更浓郁。 “这就想走？我宁家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嗖！ 缭绕着漆黑火焰的掌刀在空中一分为三，袭向三人的后背。 这一掌都会让三人重伤，尤其是最弱的苏牧，只会落得个命悬一线的下场。 谁也没想到宁无忌会突然袭击，白梦雪想要阻止，抬手间掌刀已经在她眼前掠过。 除了白梦雪没人阻止，书院没落了，死几个弟子算什么？ “真是卑鄙的家伙。” 一阵青铃声回荡在宁府之中，无形的力量再度掌控了这片空间。 所有人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呼吸和心跳都是开始停滞，空中的掌刀也停了下来。 莫璃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伸出手，五指捏成拳头。瞬间，漆黑的火焰在莫璃手中消散。掌刀仿佛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足足三息时间，众人才得以喘气。 这青衣女子是谁？ 为何能够停滞空间？ 她到底是什么修为？ 无数的疑惑在众人的脑海中蹦出。一直以来，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三个书院弟子的身上，忽略了一直默不作声的莫璃。 岂料，莫璃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出手就掌控了空间，控制住了所有人。 “好强大的空间之力。”聂海也停滞了半息的时间，心头震惊。 半息的时间能够做很多很多事，包括杀死他。 白梦雪昨夜见过这一幕，今日她身在其中更明白其中的恐怖。“昨夜的杀手死的不冤。” 莫璃甩了甩衣袖，身后发梢的青铃又响了几声。“老东西，我现在打不过你。欺负小将军的账，我日后再跟你算。” 对着聂海说完，莫璃也不在乎聂海难看的脸色，伸手指着宁无忌。“你，敢偷袭小将军。是活够了？” 说着，恐怖的青铃声又响了一声。 掌控空间的力量没有出现，正当宁无忌庆幸之时，他的眼前出现一双勾人的桃花眸子。 轰！ 宁无忌的身影如箭矢一般飞了出去，撞击在一间间房屋里，直到数百米之外的宁府深处，撞击的声音才停了下来。 可见，莫璃这一拳到底有多重。 宁家的人依旧停留在对莫璃的震惊之中。要知道，连涅盘之上的第六境强者都极少人能够停滞时空。 这样的手段却出自一个少女之手。 她，到底是谁！ “阿璃，走了。”苏牧说道。 南客和言灿都受了伤。凭着莫璃一人面对宁家这么多强者，形势并不好。 莫璃干净利落地拍拍手，朝着苏牧走去。 忽然，莫璃在白梦雪的身边停了下来，她上下打量了白梦雪一眼。 “对于你刚才的话，我可以解释一二。我不在乎你说我什么，但小将军比你想象的要更好。” “说来我要感谢你，你悔婚背弃了小将军，才给了我机会。是我寻的小将军，不是他找的我。” “因为三年前在断岳，小将军救了我，所以我愿意以身相许，嫁给小将军。很可惜，小将军还未答应我。” “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也能猜到一些。小将军重情义，是因为你伤了小将军，所以他才没答应我。” “当然，你的选择没有错。抛弃了一个废人，选皇子做夫婿。谁都不会觉得这个选择有什么问题。你不珍惜的，自然会有人珍惜。唉，这世上怕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傻子，偏偏喜欢小将军。” 说着，莫璃有些兴奋地补充道：“这世上怕是只有我会喜欢小将军了。真好，这样就没人跟我抢了。” 在白梦雪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莫璃朝着苏牧跑去，缠上了苏牧的手臂，撒着娇。“小将军，那家伙的脸可真硬。我的手都打疼了。你给我吹吹...” 苏牧笑了笑，配合地朝着莫璃的手心吹了吹。 “嘻嘻，小将军，你真好。” “聂老，就这样放他们走？”魏文通担心着对方的报复。除了南客，还有一个恐怖的青衣女子。 “你想怎样？将他们都杀了？哼，那个小丫头能够掌控时空，身后定有绝世强者。惹上了麻烦，连命都不够赔。” 聂海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想要寻到一些莫璃身份的线索。 就算没有莫璃，聂海也不会真杀了玲珑书院的弟子。作为在千年前见过院长的人，聂海知道那个老者的恐怖。还有那位陪伴院长无数年的大弟子。 他们二人是离开了，不是死了。 再者，聂海也要自持身份，维护好清衍宗的名声。 直到苏牧等人没了踪影，白梦雪依旧沉浸在莫璃的言语中。 “我不珍惜的，自然有人珍惜。呵呵。说的真是轻巧。”白梦雪眸底闪过一丝冷意。 第50章 道歉和深情 宁府大门被轰碎。 风声如夏日的炎热一般，传遍了整个宁城。在宁城之里，宁家是霸主的存在。 然而，有这么一日，几个少年轰碎了宁府的大门，将宁家的脸面踩在脚底。 宁城的百姓不清楚宁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见宁府的大门被轰碎，宁家强者的气息被震散。 人云亦云，就多了许多的猜想。 “据说是，宁家在青霄城得罪了一个大人物，所以被上门寻仇。” “不对不对。是玲珑书院的弟子为苏牧讨一个公道。” “苏牧？是那个被困在断岳三年的苏牧吗？啧啧，这可是个好儿郎。” “好儿郎又如何，还不是被未婚妻抛弃了。书院接纳了苏牧，这一次就是为苏牧讨公道来的。婚姻大事，媒妁之言，见着苏牧被废，就抛弃了他。想当初苏牧风光的时候，多少女子想要嫁给他。” “......” 传言未必是真，却有旧事的影子。 白梦雪背弃苏牧是真，却和宁府之事毫无关系。 苏牧一行人迅速离开了宁城。聂海出现是他们未曾想到，不愧是活了千年的老家伙，就连南客也受了重伤。 “尽快离开燕云郡。”苏牧指挥三匹妖马，驾着马车。四人活着走出了宁府，但宁家的人会不会放过他们？ 苏牧很谨慎。世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活了千年的聂海足有杀死苏牧一行人的实力。 现在南客和言灿都受了伤，宁家再想要动手就会简单很多。 妖马疾驰了一日，走了千里。苏牧方才停留在一片溪谷中休息。 言灿的伤势不重，皆是皮肉伤。喝了几壶酒之后，伤势就好了一半。倒是南客，正面被聂海攻伐，灵力溃散，筋骨断了许多，伤势至少休养一个月。 “老狗，真是心狠手辣。”言灿愤恨地啐了一口。 自言灿进入书院以来，他还从未见过南客如此狼狈。 南客一言不发，他一直都很少说话，在受伤之后便是更少说话了。知道南客的性情，所以言灿没有担心。 苏牧愧疚地说道：“都是因为我。” 言灿瞪着眼睛。“笑话。宁家和魏文通勾结，怎么会是因为你？黑虎大妖是你放出来的？” “进了书院门，就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钱就是我的钱，别生分了。” 言灿喝着酒，本是苏牧有些感动的话，偏偏到了结尾让苏牧苦笑不止。 一家人分什么你我，敢情是瞧上了我的银子...... 南客看着苏牧，眼神平静坚定。任何人敢对书院的弟子出手，就是和整个书院为敌。 入夜，受伤的南客早早入睡。言灿大概是醉倒的，蒙着一块布，呼呼大睡。 溪谷中的月夜很是静美，月光洒在溪流间，疑似一道星河流淌在人间。除了涓涓流水的声响，再也听不见其他。 莫璃坐在溪流边，一双玉足踏入月光中，晶莹剔透。丝丝凉意从双脚开始蔓延，驱散夏日的烦躁。 哗啦啦。 水花跳跃到空中，又落下，溅起更多的水花。 莫璃晃动着双脚，踢着溪水。“小将军，你应该有许多想问的问题吧？” 莫璃依旧面带微笑。在苏牧的印象里，这几日中莫璃一直带着笑容，那种真诚的笑容如和煦的春风，发自内心绝无虚假。 苏牧是有许多问题想问，那一夜被莫璃捏爆的杀手，掌控时空就连聂海这位第六境强者也无法挣脱的恐怖手段，还有......莫璃的身份。 短短三年间，莫璃的修为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年在断岳面临生死的莫璃如何在短短三年有这般战力？ 然而，当见到莫璃那双满是欢喜的桃花眸子之后，苏牧没有了这些问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若是你想说，早晚都会告诉我。”苏牧平静地说道。“我只需相信你不会害我。” 莫璃对白梦雪的“解释”，一字一句都落在苏牧的耳中。而她的解释都是为了苏牧。 莫璃瘪着嘴角，眼眶微微湿润。“呜呜呜。小将军，你真坏。用这些煽情的话惹我。” 苏牧心中好奇，然后压下了好奇。就如他刚到玲珑书院的时候，顾养浩和李清如对他那般。纵然心中有许多疑问，但确信了苏牧没有恶意，就从未过问。 书院未曾教他读书学礼，苏牧从其他书院弟子身上也学了很多。 “阿璃，对不起。”苏牧忽然说道。 莫璃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苏牧。 苏牧解释道：“当年一句玩笑话，让你等了三年，又辛苦寻我。我应该道歉。如今你寻到我，我以玩笑为借口，算是欺骗你。这是不好的事，也应该道歉。” “而后...”苏牧吐出一口浊气。“你我相识不过几日，而夫妻是一世姻缘。我不敢承诺于你什么。我，是一个废人。嫁给我，今后你会后悔。” 拥有掌控时空的实力，莫璃的身份绝不简单。或许出自某个隐世大族，又或是某个隐世强者的后辈。 莫璃有着光明的前途，而苏牧唯有在泥潭里打滚。 苏牧的慎重反倒是让莫璃露出笑容，月光下莫璃捧起溪水，洒向苏牧。“明明是拒绝人的话却让我好心动。我就知道，我莫璃的眼光不会差，更不会看错小将军。” “在深山老林里，身陷沼泽的人会用尽一切办法求生，甚至不惜将同行之人拖下沼泽成为求生的垫脚石。” 苏牧正是那个身陷沼泽的人，想要走出沼泽，借着玲珑书院，借着莫璃，然后再度踏上云端。 莫璃展露了惊人的手段，这是沼泽边“救命”的树枝。 可苏牧没有选择抓紧这根“树枝”，他担心的是，他会将这根“树枝”扯断，然后随他一同被沼泽吞噬。 “小将军。”莫璃起身，站在盛满月光星辉的溪涧中，一步步向着苏牧走来。 轻柔的月光给青衣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薄纱，莫璃宛若从皎月中走下的谪仙。 “总有一日，我会告诉你所有一切。” “还有，我莫璃认定你了。今生今世，非你不嫁。” 第51章 虚张声势 莫璃，固执得不像是一个少女。 她有她的秘密，苏牧也有自己的秘密。他修复了丹田，他踏入了真武十重境，他不是废人。 苏牧想用“废人”二字劝退莫璃，他走不进一段新的感情，不想耽误了莫璃。 而废人二字换来的是，莫璃越发的坚定。 “那一日，你护我，今后余生，我护着你。” “小将军，我莫璃认定你了。” “......” 莫璃拉起苏牧的手。“我相信，小将军绝非池中物。没了修为又如何？以凡人之身震古烁今的人物也不是没有。” 苏牧看着莫璃，认真地点头。 此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溪谷的宁静，也打破了莫璃单方面的情意绵绵。 “两位情深，今夜做一对亡命鸳鸯，也是一段佳话。”熟悉的声音背后是魏文通的身影。 不仅是魏文通，还有宁家的家主宁正风。 “怎么回事？每次老娘和小将军独处，就有碍眼的人。当老娘好脾气？”莫璃眸子闪着凶光。 莫璃打算将这些人都给杀了。下一刻，依偎在苏牧怀里的莫璃搂紧了苏牧，怯生生地说道：“小将军，阿璃好怕。” 苏牧：“......” 魏文通来了，带着三个同为镇守使的心腹。 宁正风也来了，还有宁家的人。 事到如今，把苏牧四人都给杀了，才能够掩宁家和燕云镇守使勾结的真相。 青霄皇朝三十六位郡镇守使只能忠于朝廷，手里的权力很大，而一旦犯错所受到的惩处也会很大。 勾结宁家，仅是因为区区妖丹，也足够将魏文通成为阶下囚。 “如我所料，你们还是追了过来。”苏牧镇定自若，似乎早有准备。“我可是等你们等了很久。” 难道他还有帮手？是书院的其他弟子来了吗？......魏文通冷笑着，观察四周，也仅觉察到南客和言灿的气息。“少在这儿虚张声势。废人，今日有人陪你上黄泉路，也不会寂寞了。” 苏牧将莫璃拉到身后，握住了腰间悬的渊虹。“世人皆知猎妖的南客，却不知玲珑书院中的顾养浩。魏文通，你觉得你是我二师兄的对手吗？” 正当魏文通犹疑之时，苏牧又看向了宁正风。“宁家，不过是燕云郡稍大一些的家族，就敢杀玲珑书院的弟子。五师兄一剑横压宁家一众涅盘强者。宁正风，你觉得我三师姐的修为比五师兄是强是弱？” 简单的两句话让魏文通和宁正风两人都有了忌惮。 玲珑书院的二先生和三先生都是极为低调的人物。低调并不意味着弱小。 有人说，书院的二先生只会读书，三先生是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但凡有人信了这句话，玲珑书院早就被世间的强者踏平。 “要是顾养浩和李清词都在此处，你何必逃遁一日之久？”魏文通言语间试探着苏牧。要是顾养浩真在溪谷之中，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苏牧神色平静，更加有恃无恐。敌人越强大，就越要轻视对方。 “宁家，为了一颗大妖的妖丹，费心竭力。这让我很好奇。这颗妖丹到底有什么珍贵之处。可我更好奇的是，宁家为何要派人刺杀我？” 没有刺杀，苏牧就不会寻到宁家去，也就不会发现宁家和魏文通演的一出好戏。 后来，苏牧想过刺杀一事。对于宁家百害而无一利。无论刺杀成功与否，书院弟子死在了宁城。玲珑书院绝不会息事宁人。 反倒是如现在，将苏牧等人坑杀在荒野上，无凭无据无从查起才是正确的选择。 宁正风咬着牙，心里比苏牧还要气愤。“宁家没有派人刺杀你！” 平白无故地被南客上门寻仇，宁家丢尽了脸面。而南客、言灿受伤。这是两败俱伤的场面。 谁最希望看到这样的结局？ 宁正风实在想不出仇敌是谁。谁人设下这种恶毒的局。 不是宁家......苏牧相信宁正风的话。在此刻，宁正风没必要狡辩。 “这一次，我相信你。”苏牧嗅到了阴谋的气息，黑暗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慢慢笼罩他的身影。 他有一种直觉——宁城的刺杀就是针对自己，绝非宁家。 书院外的刺杀，宁城里的刺杀。 一伙人，还是两伙人。到底是谁想要给我树敌，谁想要我的命？ 魏文通上前一步，晃动的身影打断了苏牧的思绪。强敌在前，现在不是思考幕后黑手的时刻。 “魏文通，我可以留你一命。若是你觉得命长，燕云郡就要换一位镇守使。”苏牧威胁对方，握着渊虹的手渗出了汗水。 魏文通眸底闪过犹疑，“刚才我已经反复探查溪谷附近，依旧没有寻到其他人的身影。无非是两种可能。” “其一，顾养浩的境界太高，远远超过了我。所以我发现不了他的气息。” “其二，溪谷附近没有人。一直都是苏牧在虚张声势。” 沉思片刻之后，魏文通还是怕了。“宁家主，南客伤了宁家的强者，如今被聂老重创，重伤在身。趁此机会，正是宁家主报仇的时刻。” 宁正风闻言，心中冷哼。“想让我宁家做出头鸟。万一顾养浩真在这里，岂不是让你捡了便宜。” 只听宁正风不动声色地说道：“南客重伤，已是瓮中之鳖。还是请魏指挥使先杀了苏牧。” 魏文通眼珠子一转，也知道宁正风的意思。两人都不想当这个冤大头。 “苏牧是个废人，又有何惧？倒是南客，猎妖的名声传遍了六郡之地。他要是藏着杀招，你我要吃大亏。先杀南客最为保险。” 宁正风暗中瞥了一眼魏文通。“魏指挥使言之有理。既然如此，还请魏指挥使出手，将南客这个隐患灭杀。” “你......”魏文通横生怒意。 两人之间都害怕书院报复，所以走到了一起。但彼此更不是患难与共的关系。 此刻的互相算计正中苏牧下怀。 狗咬狗，一嘴毛。 苏牧心里松了一口气，也唯有松了这一口气。 今晚的危局没有结束。 拖延，只是延长了死亡到来的时间，不是脱险。 此时，在苏牧身后的莫璃正目光灼灼满是崇拜地看着苏牧。 哪有什么顾养浩，哪有什么李清词，整个溪谷也就他们四人。偏偏小将军的一张嘴将这些人都给唬住了。 莫璃没有一点危急的感觉，她挽起衣袖，在她左手的手腕上幻化出一个精致的白玉镯子。白玉上透着透彻神圣的光芒，宛若皎月的银辉。 在白玉镯上缠着一道金色的丝线，像是锁链，截断了白玉镯，让人看着十分突兀。 莫璃心里叹息一声，望着金色丝线，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第52章 宛若神女落凡尘 逃。这是上上策。 可逃得掉吗？ 苏牧没有一点把握。 只要宁正风和魏文通仔细一想，再壮起胆子，苏牧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然后，深夜的溪谷里会多出四具尸体。 “阿璃，你带着五师兄和言灿走。” 低沉的声音让莫璃不解，若是三年前的苏牧说这话，莫璃当即离开绝不恋战。可现在的苏牧不过是凡人。 “小将军...”莫璃看着苏牧的侧脸，脸上的神情与三年前在断岳一样的坚毅果敢，让人莫名生出安全感。 苏牧没有解释，而是继续说道：“这一次，我会活着回来。” 莫璃握紧了苏牧的手，却是果断地摇了摇头。“小将军，这一次我要和你站在一起。” 莫璃说过，往后余生她要护着苏牧。她不愿逃走，在她看来苏牧留下唯有一死。 苏牧一怔，不知该说些什么。 短暂的争执很快消失。魏文通退一步。“一同出手，先杀那个废人？” “好！”宁正风明白这是最好的办法，是两人能够一同承担后果的。 “苏牧，你已经是个废人了，不好好躲着，还要在青霄洲蹦跶，纯粹是找死。今晚就送你们这对亡命鸳鸯上路。我倒是要看看，顾养浩是不是真的在这里？” 最后一句像是魏文通给自己壮胆，却也显露了必杀苏牧的决心、 机会就在今晚。 杀了苏牧，杀了这四人。一切都死无对证，无从查起。 “白痴，我就告诉你。二师兄根本不在这里。但是你要杀我，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你可知道，我为何要拜入书院门下？” 说着，苏牧拔出渊虹，漆黑的剑身上遍布裂纹，闪烁着妖异的血光如同上古凶兽咆哮。 “好剑。如此诡异的剑，他从何得来。”魏文通一眼就知道渊虹来历非凡，就算是残剑也是世间顶尖的剑。 魏文通和宁正风两人同时两眼放光，眸底闪过贪婪的目光。 苏牧横剑身前，心底呼唤着茶茶的名字。他不过真武十重境，根本不可能应对魏文通一行人的围杀 莫璃所展露的气息也就是刚踏入凌虚境的样子。凭借着掌控时空的恐怖手段，莫璃有几分信心。这不是苏牧的信心。 “若是阿茶能够现身，将你们全都喂给饕餮吞了。” ...... 遥远的断岳之地，黑裙少女茶茶坐在一处山巅之上，望着翻涌的云海。云上刺眼的阳光落入她的眼中全都化作空虚的黑暗。 一双森冷的眸子如同黑洞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一只黑猫矫健地蹿上茶茶的肩头。“喵呜。他遇见危险了。要不要我去一趟。” 茶茶心念一动，眼前的山雾中出现苏牧的影子，那是溪谷月夜的画面。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踏入了真武十重境。”茶茶惊讶，然后露出满意的微笑。 继而，茶茶的目光落在苏牧身旁的莫璃身上，露出几分不屑。“她就是当时救下的小姑娘？” “罢了他有他的因缘际会，该如何就如何。” 猫咪饕餮歪着脑袋，再度问道：“要我走一趟吗？” 山雾中的景象消散，茶茶微微抬头，望向云海深处光芒的尽头。在那一处地方，仿佛有个人也正在望着她。 “不必。上次离开断岳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那些人还在盯着我们。” “那他必死无疑，难道还要再等一世？” “会有人救他。这一世终归是有些不同了。” ...... “很妖异的剑，小将军在等什么？他到底有什么手段对付这么多涅盘境的强者？” 莫璃很好奇，她万万想不到苏牧在祈祷茶茶的降临，正如信徒对着佛像祈祷，希望佛祖保佑。 绝境之下，无力挣扎的人总会祈求神明降临。 妖异的血光如火焰燃烧着，却不见苏牧发动攻势。 魏文通一行人警惕着四周，一息两息...数息过后。魏文通冷笑一声，抬手一挥。“上，杀了那个废人。” 随着魏文通而来的三人身影闪烁，接近苏牧。 这三人都有着凌虚境的修为，虽不到涅盘，但身处凌虚境多年，手段极为老辣、 宁正风唯恐魏文通得了渊虹，顾不得其他，亲自动手轰杀苏牧。 一时间四道比苏牧强悍的气息压在苏牧的身上，灵力交错涌动，从四面八方如浪潮般拍向苏牧。 宁正风眸中露出凶光。“你本是天才，奈何这般愚蠢在断岳那种地方孤身断后。可结果呢？天才苏牧经脉尽碎，丹田破裂。那些被你救下的人可曾有一句感谢？” “愚蠢，他们得知你是废人，只会在背地里讥笑你的愚蠢，嘲讽你跌落云端，成为泥潭里的丧家之犬。” 苏牧将莫璃往自己的身后藏起。他没有必杀涅盘境的底牌，但还有一些手段可以用。 唯一能够解决眼前麻烦的还是茶茶，神秘的断岳之主只需要张张嘴，这些人都会灰飞烟灭。 “小将军可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像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勾动苏牧的回忆。 莫璃说过很多话，她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对着苏牧讲了很多很多。而此刻，苏牧脑海中唯有一道声音——那日，你护我。往后余生，我护着你。 霎时，在苏牧身后绽放出一道耀眼圣洁的清辉，随着悠扬的青铃声响起，整片溪谷定格在了一瞬间。 溪涧上跃起的水浪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迟迟未能落下。 飘落的树叶悬浮在空中。 深夜的清风戛然而止，吹不过这一片溪谷。 “又是这一招。掌控时空。”宁正风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他本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苏牧，偏偏接近不了苏牧。 “阿璃。”苏牧发现他能够开口。 莫璃将苏牧拉到自己的身后，轻声道：“小将军，总是将自己挡在最前面，会很累的。” 几分心疼，也有几分叮嘱。 “郎情妾意，真好的感情呐。对一个废人而言，被这般女子爱上了，这运气真是不错。”魏文通淡然地开口。 仅是一息，他挣脱了时空的禁锢。 在来溪谷之前，他已经想好了如何对付莫璃。 尽管掌控时空手段骇人，但莫璃仅是凌虚境，只要涅盘境强者有了防备，这一招就有了应对之法。 莫璃淡然地望向魏文通。 “你一口一个废人，侮辱我小将军。那么今日，我就让你变成废人。” 凛然的杀气从莫璃身上迸发。 紧接着，在众人眼中，青衣少女腾空而起，身上散发着神圣皎洁的清辉，如同黄昏落日之后在黑夜中升起的一轮皎月。 此时，莫璃就是天上的皎月。 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闪过溪谷，像是有什么东西断裂一般。 青衣化银纱，眉间点月辉。 莫璃双眸一闭一睁，月辉融于眸中，比天上皓月更加皎洁，浑身充斥着一股难以描述的神圣气息。 清辉一改昨日颜，宛若神女落凡尘。 “尔等渎神，罪无可恕！” “死罪！” 第53章 书生一怒 女人是善变的，但苏牧没想到莫璃变得这么快。 莫璃变了。 眼前的莫璃不是苏牧认识的莫璃。 神圣冰冷的气息让人不敢侵犯，平静淡漠的目光让不敢直视。 她就是一尊落下凡尘的神女，世间生灵只配匍匐在她的脚下，只配仰望她的面容。 从莫璃身上散发出的银辉照耀了整个溪谷，难以言明的恐惧充斥在每个人的心间，包括苏牧。 自称为神的莫璃，还是原来的莫璃吗？ 马车里，南客和言灿醒了。 当两人看见魏文通一行人，稍显惊慌。很快，心头的疑惑盖过了惊慌。 莫璃如一轮皎月，照耀溪谷威慑众人，就连南客和言灿也有一种忍不住跪地臣服的错觉。 “她是莫璃？是非要嫁给苏牧的那个小丫头？”言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皎月一般神圣不可侵的女人怎会是跟在苏牧身边活泼可爱的莫璃呢？ 尽管两人有着相同的面容。 南客望着天上的莫璃，吐出两个字。“不是。” 气息源自神魂，每个人的神魂不同，气息自然也不同。 莫璃的气息与之前截然不同，充满着高高在上的神圣意味。就像是莫璃的身体里换了一个灵魂。 “杀！” 红唇微动，莫璃吐出一声清冷的声音，下一刻三位凌虚境镇守使同时倒下，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口，却没有了心跳和呼吸。 他们死了，凌虚境的强者被一个字给诡异地镇杀。 跟随着宁正风的宁家强者同样失去了呼吸，唯有一位涅盘境的强者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断地咳出鲜血。 逃。 猎人和猎物的身份转换了。 活着的宁正风和魏文通早就被这一幕震慑。 未等宁正风反应过来，魏文通身影飞窜朝着溪谷外逃离。一字杀凌虚，岂是涅盘境强者可以匹敌之人？ “卑鄙无耻的小人。”宁正风暗骂一声，正想要脱逃，一抹月光凝结成长矛，撕裂空间出现在宁正风的眼前。 嗖。 月光长矛化作无形，涌入到宁正风的眉心。 扑通一声，活了三百年的宁正风没了呼吸，直挺挺地倒在溪涧中，溅起了一滩水花。 执掌宁家百年的宁正风就这样死在了荒无人烟的溪谷之中。 苏牧望着天上的莫璃，在他的眼中，莫璃就是那一轮皎月，比高空中的皎月更神圣更皎洁的月亮。 但苏牧也很陌生，眼前的莫璃不是片刻前的莫璃。 “阿璃。”苏牧轻声唤道。 清风徐徐，流水潺潺，溪谷的夜恢复了宁静，天上的月依旧柔和，莫璃的月依旧清冷。 莫璃望向苏牧，那一双满载月辉却毫无感情的眼睛，让人有种浑身冰冷的感觉。 “阿璃...”苏牧又是喊了一声。 下一刻，悬浮在空中的莫璃陡然坠落。 砰！ 苏牧接住了莫璃，清辉不见，眉间的月辉也开始消散。 落在苏牧怀里的莫璃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伸出双手搂住了苏牧的脖子。 “小将军，我说话算话。护着你，便是护着你。那你呢？什么时候娶我？” 苏牧见莫璃没事，放下莫璃。“再过几日。” “那可要快些。”莫璃望着手腕上的白玉镯，上面的金线有了一丝丝断裂的痕迹。 “我怕我的时间不多了。”莫璃的声音很轻，像是避着苏牧。 ...... 两日后，苏牧一行人回到了玲珑书院。 南客需要休养，言灿需要酒。 苏牧在听雨阁讲述着从悬剑宗袭杀到溪谷月夜的一件件事情。 李清词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她是一位很好的听众，从开始到结束都没有打断苏牧的讲述。 在近乎一个时辰的讲述之后，李清词沉默了片刻，柳叶般的眉头微微低垂，眸子里透着思索。 苏牧喝完了一杯茶，李清词也坐在了书桌前，落笔在明黄色的信纸上，娟秀的小楷很简短地讲述了过往的几日。 若是情书，需要情意绵绵的笔触，最好翻来覆去地写上许多重复的话，表达爱慕之意和思念之情。 但杀人的信不必长。 时间、地点、人物。仅是三者就是一封书信，甚至不需要缘由。 李清词是个明事理的人，还是写上了缘由——南客重伤，言灿、苏牧绝境逢生。 短短一句话，足够了。 这并非是前因后果的叙述，而是需要杀人的原因。 一只白鹤衔走了书信。 李清词放下笔，坐到苏牧的面前。“宁城的刺杀，目标不一定是你。或许幕后之人想要宁家覆灭。至于书院外的刺杀.....是青霄城中的六皇子。” 李清词一人在玲珑书院没有闲着，从那一具尸体上，李清词查到了六皇子府。尽管连峥将事情做得很隐秘，但世间的事只要做了，就会有痕迹。 “六皇子连峥。”苏牧已经明白这一场刺杀的前因后果。他苏牧成了废人，自然不会有人比较着两桩婚事。就算比较，也会是踏入凌虚境的连峥更胜一筹。 现在，废人苏牧成了开启预言的天命之子，再度成为青霄洲瞩目的人物。 从前的往事再度被提起，青霄洲的传言催促着连峥必须杀了苏牧，让这个碍眼的废人消失在青霄洲。 “有劳三师姐。”苏牧不忘行礼感谢。 玲珑书院外各大势力的人都已经散去，他们等着第二句预言开启，等着预言的迷雾再清晰一点。 玲珑城的客栈和酒楼少了很多生意，街上也清净了很多。好在过去的一个多月让整个玲珑城的百姓们赚的盆满钵满，足够接下来三四年的吃喝。 南客重伤，需要休养。李清词就让言灿照顾南客。 不到一个时辰，言灿就被南客赶出了房门。 照顾人，哪是言灿能干的活？何况，他在南客面前本就哆哆嗦嗦，不敢说话，更不敢动手动脚。 于是，照顾南客的任务也就落在了苏牧的身上。 苏牧不介意照顾南客。这是理所应当的事，而苏牧能做的也唯有这些简单的事。 在回到书院之后的第三日，一道带着血腥味的消息在青霄洲传了开来。 玲珑书院二先生顾养浩废了宁家少主宁无忌的经脉，摘了燕云镇守使魏文通的脑袋，打碎了清衍宗太上长老聂海的身躯。 许多人猜测，逼近大限之日的聂海遭到这样的轰杀，恢复起来极难，怕是躲不过大限一劫。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 而书生一怒，生灵颤抖。 第54章 你还真是个祸患 随着预言的开启，玲珑书院再度出现在世人的眼中。 书院多了一位废人弟子。让世人奇怪的是，书院多年之后第一次收徒，收了一个废人。 即便书院没落了，也不该收一个废人才对。 让世人震惊的是，这个废人开启了困惑千年的预言，被誉为天命之子。 书院毕竟是书院，看人的眼光就是独到。 在热闹了一个多月之后，因为忌惮玲珑书院，各方势力皆是选择离开了玲珑城，再作观望。 原以为玲珑书院会由口出豪言的苏牧在秋猎上大放异彩，开启没落了千年的书院的新篇章。 偏偏有人不长眼对书院弟子出手，惹来了玲珑书院的二先生顾养浩。 燕云郡大族宁家少主宁无忌被废，燕云郡一郡镇守使魏文通被杀，清衍宗太上长老聂海被轰碎了肉身，怕是度不过生死大限。 青霄洲震动，那些曾经徘徊在书院门口的强者后怕，感慨着还好当时没有强行闯入书院。 否则，魏文通的下场就是他们的下场。 这件事之后，青霄洲重新开始掂量玲珑书院的底蕴。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玲珑书院依旧还有震慑青霄洲的实力。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顾养浩并没有回到玲珑书院，谁也不知道这位惊天动地的书院二先生去了哪里。 燕云郡刮了一场血雨腥风，青霄皇朝不管不问，从青霄城指派了一位新的镇守使。这件事不了了之。 “二师兄还是仁慈了些。”言灿已经痊愈，眸中依旧有着恨意。“聂海那个老东西差点杀了五师兄。二师兄就该将聂海给杀了。” 苏牧从火炉上拿起药罐子，将煎了三个时辰的药汤倒在碗中。一阵阵白色的烟气散发着苦涩的气味。 “聂海不敢杀我们，所以二师兄也不必杀他。玲珑书院到底也不是千年前的书院了，仅靠我们几人不足以和三圣宗相比。” 苏牧从悬剑宗走出，更了解悬剑宗的底蕴。即便悬剑宗的弟子不如书院弟子这般惊艳绝伦，但悬剑宗那些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都有着抬抬手毁天灭地的修为。 棕黑色的药汤倒映出苏牧的影子。苏牧拿起药碗，往南客的住处走去。“现在，整个青霄洲都盯着书院。所以二师兄没必要杀了聂海，引来清衍宗为敌。” “倒是青霄皇朝的态度很暧昧。二师兄杀了魏文通，说到底是杀了一郡镇守使。朝廷草草略过此事没有追究。” 青霄皇朝主宰了青霄洲无数年，绝不会容许有人挑战朝廷的威严。 曾经有势力想要取代青霄皇朝，成为青霄洲的唯一霸主，然后彻底从青霄洲消失。 无数年来，宗门世家兴衰不断，就连悬剑宗和清衍宗也差点覆灭，唯有青霄皇朝屹立不倒。 言灿也暗暗点头，说道：“这件事确实古怪了些。说来魏文通也有些古怪，魏文通和宁家联手给我们演了一出好戏。可黑虎大妖吞了上千人，人尽皆知，魏文通何必帮着宁家冒这个险？” “大抵是因为那位六皇子。”苏牧想了想。 “抢你未婚妻的那家伙？”言灿嬉笑着，故作诧异地说道。 苏牧瞥了言灿一眼，这家伙分明是在恶心我。“梦雪...清衍宗离燕云郡有数万里之远。以往白梦雪极少回到宁家。这一次，就给我们遇上了，不是巧合。唯一可能的是，宁家因黑虎大妖一事，求助于六皇子。因此，白梦雪回到了燕云郡。” “而魏文通是六皇子的人，所以配合宁家演了一出好戏。” 在回到书院之后，苏牧想清了来龙去脉，推测到出的猜想也逐渐接近真相。 真相往往很简单，因为人是复杂的动物，所以往往将真相想得复杂了。 “青霄皇朝三十六郡，每一郡的镇守使都是地位超然的存在，也受到朝中镇守司的节制。魏文通身为燕云郡镇守使，敢暗中勾结皇子，大概是不要命了。” 苏牧清楚青霄皇朝的手段，为了维护青霄皇朝的统治，但凡有人敢触犯律法，绝对会被杀一儆。 言灿也认同地点头。青霄皇朝这一尊庞然大物压得青霄洲的无数宗门只能够俯首称臣。 “听三师姐说，二师兄离开书院，是去了青霄城，进了那一座皇宫。”苏牧敲了敲南客的房门，等了三息之后方才推门而入。 房间里，稍微恢复了一些的南客右手握着一把圆刀，左手拿着一块玉正聚精会神地雕刻着。 从李清词那里得知，南客擅长雕刻。听雨阁里精致的核舟，栩栩如生的玉蝉...都是南客的杰作。 “五师兄，该喝药了。”苏牧将温热的药汤放在桌子上。 南客闻言，朝着苏牧望去，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圆刀和玉。 苏牧和言灿坐在一旁，两人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皇宫不是一处好去处。进去很难，走出更难。”言灿从未觉得青霄皇朝和三圣宗那些宗门有什么不同，不过是大点的宗门而已。 玲珑书院不怕宗门势力的威胁，唯有青霄皇朝想要对付玲珑书院时，书院不得不委曲求全。 没有院长的书院，也只是一个宗门而已。 “我揭开预言序幕之后，青霄皇朝未曾有人前来。或许二师兄是因为此事去了青霄城。”苏牧不相信青霄皇朝会对院长留下的预言不感兴趣。 “连二师兄都被牵连了。你还真是个祸患。”言灿笑道。 苏牧也哑然失笑。以前的他是耀眼的天才，如今的他还是耀眼的...废人。整个青霄洲的修行者都盯着他。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是青霄秋猎。所有人都盯着你，好奇一个废人如何夺得秋猎榜首。当然，更有人想着挫一挫你的锐气。没有什么事是比羞辱曾经的天才更有趣的事了。” 言灿弯着嘴角，眼中的目光充满期待。唯有玲珑书院的人知道苏牧修复了丹田。 “我真想好好看看悬剑宗和白梦雪知道你丹田修复之后会是什么神情。震惊，悔恨...想想都精彩。哈哈，到时候我定要配一壶好酒，再看这场好戏。” 说完，言灿上下瞅了苏牧一眼，左右摇着手指，提醒道：“以你现在的修为，夺得秋猎榜首远远不够。” 第55章 福祸相依 真武十重境，神秘的境界。 苏牧的气息依旧停留在真武九重境。即便苏牧有着天赋神通——不灭之握，想要夺得秋猎榜首也绝无可能。 真武境，甚至没有参加秋猎的资格。 言灿喝着酒，心中又疑惑又好奇。“我就不明白，明明你已经修复了丹田，在一个月内恢复到凌虚境的修为不是难事。为何你非要做妖血锻体这么危险的事呢？” 苏牧点了点头，说道：“我有打算。” “你该不会又想着做一些九死一生的修行吧？虽然你完成了妖血锻体，但这是你运气好。仅仅是一次好运。修行，不会一直都有好运气的。”言灿担心失去这个小师弟和钱袋子。 “要是下一次你死了。这才是最大的笑话。呵呵，运气往往是靠不住的。” 此时，喝完药汤的南客缓缓开口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说完，南客又拿起圆刀和那一块玉开始认真雕刻。 ...... 在断岳归来之后，苏牧没觉得自己运气多好。 被悬剑宗抛弃，被未婚妻悔婚。无一不是运气差到了极致。 苏牧心底苦笑了一番。呵呵，我若是天命之子，怎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小将军。”莫璃戴着一朵小黄花，出现在苏牧的面前。 回到玲珑书院之后，莫璃也进入书院中。书院的大门向所有人敞开，除了那些心怀鬼胎之人。 莫璃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她没有那些肮脏的心思。 “这几日，你过得还好吗？”苏牧见到笑容满面的莫璃，也抛开了烦恼。 莫璃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够让苏牧暂时忘却烦恼。 “自然是不好的。”莫璃瘪着嘴，手中摇着一根青色的枝条。“玲珑洞天很大，也有许多新奇的玩意儿。但小将军不在身边，总觉得不好。” 苏牧笑了笑，在变成废人之后，莫璃是唯一一个如此在乎苏牧的人。 因为照顾南客，苏牧任由莫璃在林场和问心湖闲逛。逛了几日的莫璃也便是觉得乏味了。唯有苏牧才能让她永远感兴趣。 “阿璃，你该有你自己的生活。”苏牧认真地说道。 从莫璃出现的那一刻开始，种种不凡在莫璃的身上发生。掌控时空的手段，比皎月更神圣的月辉......莫璃注定不凡。 或许她本身天资卓越，或许她身后站着无敌的恐怖强者。 莫璃扭头，露出几分可怜的模样。“小将军，你是在赶我走吗？” “呃。”苏牧沉吟片刻，认真地看着莫璃。“你有这样的修为，一定有一个很好的出身。然而有了这样的出身，肩上就会有沉重的担子。这样的担子推卸不了。” 随着苏牧开口，莫璃眸中的光芒也开始暗淡下来。 曾经身为悬剑宗弟子的苏牧感同身受，所有的势力，宗门也好，世家也罢都有一样的准则——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莫璃的境界还是在凌虚境，却能在溪谷杀了涅盘境的宁正风。 身为废人的苏牧帮不了莫璃什么，也不想耽误莫璃。 苏牧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阿璃...我总不能一直让你护着。” 当小白脸挺好，一辈子当小白脸却不好。苏牧也曾是庇护一方，为人族上刀山下火海，受人仰慕的强者。 尽管跌落云端，但苏牧心中的傲气还在。 莫璃忽然变得认真起来。“小将军，我可以为你修复丹田。” 苏牧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就是悬剑宗也没有办法修复碎裂的丹田，可偏偏莫璃如此笃定。 难道莫璃身后也站着一位类似断岳之主的存在？ 苏牧不禁觉得是自己多想了。断岳之主之类的人物是何等神秘莫测的存在，自己能遇见断岳之主纯粹偶然，这般强者怎会一个又一个地显露世间？ 紧接着，莫璃更为认真地说道：“小将军，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够帮你修复丹田。” 桃花眸子坚定不移，从心中涌动的坚决如亘古不变的皎月。 莫璃就像是天上落下的神女，在苏牧最落魄最危难的时候出现在苏牧的生命里。她伸出手，要将苏牧从泥沼中救出，看着他重上云霄之巅。 “我信你。”苏牧说道。 莫璃眼睛弯起，终于露出笑意。“我想待在小将军身边，所以请小将军再等等。很快，很快我就能够助小将军修复丹田。” “等小将军修复丹田之后，我便会去做我自己的事。” 莫璃的话很奇怪，让苏牧不明白。就像莫璃的来历一般，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而迷雾之后藏着惊人的隐秘。 苏牧看不见莫璃眸底藏着的一抹忧愁。 修复丹田，前无古人的事。也唯有断岳之主茶茶这般的人物才能指点苏牧。那么莫璃为此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此刻，苏牧又觉得自己无比幸运。 在断岳，有断岳之主茶茶的帮助，被困了三年，好歹活着走出了断岳。 离开悬剑宗后，书院的师兄师姐待他很好。这是一群与这个世道格格不入的人。 而今，苏牧又遇见了一个深爱他的女子。因为一个玩笑，跋山涉水地寻他的红颜。 人生无他，不过挚爱亲朋。 看清了一些人的嘴脸，也见识了世道险恶。能够早早认清这世道也是一种幸运。 人生无常，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苏牧伸出手，握住了莫璃柔软的小手。 “阿璃，遇见你真好。” 莫璃不知苏牧的丹田已经修复，不知苏牧已经有了重上云端的底气。而她从未嫌弃过苏牧。 ...... 还有一月左右便是入秋了。 夏季的炎热逐渐褪去，黑夜也开始变得稍长了些。 僻静的墙角边，身着青衣的女子握着手腕上的白玉镯，淡淡清辉散发之后，如锁链缠绕白玉镯的金色丝线凝结金光，将清辉尽数压回到白玉镯中。 莫璃吐出一口浊气，脸色凝重。“想不到溪谷那一夜解开禁制的影响会这般大。接连几日，我都觉得我不是我。” “好在玲珑洞天很大，没有待在小将军身边。否则，定是会被发现端倪。” 呼。 一道苍老的人影从墙角的黑暗处走出，如一阵风来也无踪。 莫璃未看那人一眼。“跟那人说，我要修复丹田的办法。若是达不到这一点，我也不会如他所愿。” 老者微微弓着身躯，眸子轻颤。丹田破裂是绝症，修复丹田的办法更是闻所未闻。 “别说什么不可能。他所图谋的事比修复丹田难上千万倍。” 说完，莫璃转身离开，仿佛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老者嘴角都是苦笑。 “那小家伙的运气当真不错。” 第56章 重修剑道 运气，这种东西虚无缥缈。 往小了说，是出门捡到几文钱，是下雨时带了伞，是恰巧见到的昙花一现。 往大了说，是武道巅峰的临门一脚，是一朝众生之国运，是庇护苍生之气运。 信的人时常祈求佛祖多些好运。不信的人无惧无畏，始终认为人定胜天。 苏牧不知今后运气如何，是好是坏，但现在他很满足。 “阿茶。”苏牧点了一盏灯，挑了挑灯芯，让油灯的火光照亮整个房间。 过往几日，他一再呼唤茶茶，希望茶茶能够从渊虹中再度走出。可惜，茶茶没有任何的回应。 在踏入真武十重境之后，苏牧没有着急积蓄灵力突破。天赋神通——不灭之握太过神奇，令苏牧眼馋。因此，苏牧想要从真武十重境中再收获一些。 人总是这般。得到了一点好处，就想着再得到额外的一些。欲望如渊，贪心永远满足不了。 苏牧也逃不过人心的掌控。 真武十重境唯有茶茶知道的境界，苏牧要问，也唯有问茶茶。 几息之后，渊虹没有动静，没有黑裙女子走出。 苏牧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言灿说的对，真武境的修为不足以在秋猎中一举夺魁。更何况这次秋猎会引来许多强者。剩下的一个月，我要提升境界。” “实在不行，只能够放弃真武十重境隐藏着好处，踏入灵武境。” 苏牧做出了决定。“为了书院，我不会放弃秋猎这个机会。” 此时，一道声音在苏牧耳中响起。 “你寻我？”茶茶淡漠的声音响起。她身在断岳，依旧坐在山巅，望着翻涌的茫茫云海。 “阿茶。”苏牧惊喜道。“我找你好久，你怎么不现身？” 茶茶似乎猜到了苏牧的心思，说道：“真武十重境的恩赐唯有一次，突破体魄桎梏之后的好处会在今后慢慢显现。灵武十重境，虚武十重境也同样如此。” “所以，你不用犹豫，放心踏入灵武境。” 苏牧闻言，心中了然。 “不灭之握，不错的天赋神通。关键时候会有大用处。另外，灵武十重境的修行方法记载在卷轴之中，好生修行。” 茶茶的声音有些急促，像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茶茶遇见了麻烦，来不及回话。 “阿茶...” 苏牧接着询问，却也再也没有传来茶茶的声音。 等待了片刻之后，苏牧收起渊虹。“既然阿茶这么说，那么我可以毫无顾忌地踏入灵武境，直到灵武九重境。” “不知灵武十重境的修行会是什么样子。要是能够在秋猎之前踏入灵武十重境......” 苏牧心中至今没底。 青霄洲的少年强者很多，比苏牧多修行许多年的也有很多。 一举夺魁，得到青霄皇朝赏赐的至宝，接受皇朝气运的洗礼。这是无数修行者翻身的机会。 以苏牧如今真武十重境的修为，苏牧有信心以打破体魄桎梏的他已然堪比三年前灵武九重境的修为。 “要是达到灵武十重境，是不是就可以比肩虚武九重境的修为了？”苏牧内心有些兴奋，跨境而战绝对是修行者的梦想，更是证明了一个人的天资。 被称作天才的苏牧也只能在同一大境界中跨境而战。比如灵武三重境对战灵武七重境。 现在苏牧有信心以真武十重境对战灵武九重境。 一个大境界的越境而战是质的变化。 苏牧就打破了这个桎梏，他未曾意识到这是多么艰难的事，正如他无法理解锦鲤化龙是何其困难。 因为，这一切都像是他顺手而为，即便是付出了一些汗水，也不是精疲力尽。 随着天地灵气聚拢，苏牧盘膝而坐，天地间的灵力开始聚拢，环绕在苏牧的周身。 他经历过从真武境踏入灵武境的过程，第一次很难，第二次就容易许多。只是没有人会像苏牧一样经历第二次破境。 苏牧驾轻就熟，将天地灵气融汇于丹田之中，灵气化作灵力如同一片汪洋荡漾在丹田里。 真武境是锤炼体魄的境界。真武九重境便是一般人所能达到的体魄极限。再往上，便是由真武境踏入灵武境。 灵武境便是开辟丹田，以转化天地灵气化为己用。至此，方才开始修行武技秘术。 一息，两息...将丹田中充盈灵力，就是真正踏入灵武境的标志。 短短十息，苏牧睁开双眼，周身闪烁着若有似无的荧光。苏牧抬手简单轰出一拳，拳风凝聚在拳头上，随即迸发在空中如锋刃撕裂空间。 “打破体魄桎梏的身躯吸收和容纳灵力也更快更多。”苏牧惊喜，“以往积蓄灵力至少一炷香的时间。如今不过十息，而且灵力的数量竟是之前的十倍。” 灵力越多，战斗的持续力也会越强，施展的武技秘术也能更多更快。 不做五秒真男人，而是一战十次郎。 “这就是真武十重境的好处？”苏牧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修行之路，就像是建造一座万丈高楼。体魄是根基。一具病恹恹的肉身经不起锤炼，更经不起施展武技秘术。 唯有根基坚实，才有可能筑起万丈高楼。 随着天地灵气不断融入苏牧的身体中，苏牧从灵武一重境开始破境。 灵武境破境都是苏牧熟门熟路的过程，走以往走过的路会少很多风险。 一重境... 二重境... 三重境... 一盏茶之后，苏牧停了下来，露出几分沉思的神色。 “以灵武境为起始，修行武技秘术。灵力为墨，武技是笔，可落笔生花。而武技是否纯熟也决定了这朵花的品相如何。” “重修境界，不妨也重修武技。悬剑宗以剑法闻名，不过五师兄的剑似乎更加厉害。” 苏牧眸中泛起了亮光。 每一个修行者都有自己的道路，走自己的路方才是无上的大道。但在得道之前，便是需要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的过程。 观摩借鉴前人的道是修行的不二选择。 悬剑宗有许多有名的剑修，如一剑横江的萧军，如剑灭三千妖的林念雪...这都是涅盘境的剑修，也都是苏牧的前辈。如今已然成为青霄洲的传说。 苏牧见过悬剑宗历代剑修的剑意，但他隐隐觉得南客的剑给他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剑道万千，却又是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忽然，苏牧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尊金瞳的妖族少年的身影。 第57章 顾养浩的安排 那一双金色的眼瞳是苏牧永远不会忘记的噩梦。 说是苏牧被万千妖族围困，实则是这一尊妖族少年废了苏牧的丹田。 “听说你是人族天才？真是够弱的。” 不屑的声音，轻蔑的话语一直回荡在苏牧的耳边。 “那一眼不止一种道意。”苏牧仔细回想，重新感受妖族少年的无敌瞳术。“但南客师兄的剑意只有一种。” 苏牧将境界稳固在了灵武三重境。 十九岁的灵武三重境，在悬剑宗里只能算资质平平，放在一些二流宗门里却出色的天赋。 吱呀。 掉漆的院门被推开，腰间别着折扇的顾养浩归来。 “咦。小师弟破境了？”顾养浩有些许诧异。“为何境界又停留在灵武境？” 苏牧做的许多事都让顾养浩想不明白。但苏牧有心中坚持的目标，这就是好事。 终点无误，那么崎岖的路或许会见到更多更美的风景。 ...... 天明，苏牧走出房间，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南客一日三次的药汤都是苏牧来准备。走到药房时，苏牧却看见顾养浩的身影。 “二师兄。”苏牧作揖，躬身行礼。 顾养浩回来了。 今日一早，顾养浩就来到药房。“南客伤了。做师兄的该照拂。今日的药汤就让我来准备。” 苏牧再度拱手，说道：“二师兄已经做了很多，替我们讨了一个公道。这是最好的照拂。” 废了宁无忌，杀了魏文通，逼得聂海熬不过大限之日。 这三件事无一不是为了苏牧三人出气，也顺便告诉青霄洲的人一些事情——玲珑书院不是好惹的。 顾养浩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南客性子冷淡，言灿过分跳脱。两人的行事都会过于极端。你沉稳，少年的傲气藏在骨子里，不彰显于外，行事稳重。” 外出一趟的事迹都落在了顾养浩的耳中，顾养浩从青霄城皇宫走出之后，去了一趟悬剑宗，走了一趟清衍宗。 去往悬剑宗和清衍宗是为了了解苏牧，听一听这位小师弟的过往，见一见两宗里有眼无珠的门人。 了解一个人的过往，可辨人心。然而，认识一个人要看重今后的行事。 过往如烟，何必追寻。路在脚下，当重未来。 顾养浩拿起药罐子，倒出一碗药汤。恰好是一整碗药汤，不多不少。 “出门在外稳重是好事。书院的弟子要讲道理，但偏偏有人不讲道理。那么一味的稳重就不是好事了。该狂的时候就要狂。用拳头来讲道理会让事情简单很多。” 顾养浩端起药碗，齐平于药碗的药汤没有一点晃荡，朝着南客的住处走去。苏牧跟在顾养浩的身后。 “预言开启，书院出世。虽然书院人少，但你在外只管行事，占了道理该有言灿的狂，不必顾忌。大师兄不在，我便是你们的底气。” “讲不了的道理，我来讲。” “打不过的人，我来打。” “谁敢伤你，我就杀了他！” 顾养浩平静地说着，声音中却藏着霸道的杀气。 有人想要见识见识千年后玲珑书院的底蕴，那么顾养浩不介意展现展现书院的怒火。 落脚在南客的住处前，顾养浩敲了敲门，等了三息，方才推门而入。南客的规矩很简单。简单到顾养浩也要遵循。 “二师兄。”南客出声，而后对着苏牧点了点头，算是问好。仿佛再让他多说一个字，喊一句小师弟就会要了他的命。 不了解他的人称他是杀妖的南客。 了解他的人称他是惜字如金的南客。 “我留了聂海半条命。你的仇，今后让你去报。”顾养浩认真地说着。 南客继续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目前重要的是秋猎。小师弟要为书院扬名，他的修为却还不够。你要助他。”顾养浩为苏牧想好了一切。 南客看了苏牧一眼，又看向手里还未完成的玉雕。“好。” “你修剑，剑术上问南客。去藏书阁寻书可问我。若想磨砺剑意，可去寻清词。” 苏牧本想自己请教南客，顾养浩却给他安排好了一切。 修道从来不是一条简单容易的路。 磨砺百次的一招和重复千次的一剑便是不同。苏牧出的一剑和南客出的一剑也是不同。 顾养浩拿走了药碗，也带走了苏牧。 修行不必急于一时，何况是本就天赋出众的苏牧。 两人继续走在书院中，问心湖上吹着风，穿过林场的密林摇动着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说实话，苏牧还未曾好好逛过玲珑书院。 洞天很大，是一片独立的小天地。其中的奇珍异兽有很多，古书秘籍也有很多，很多人花了一辈子也难以见识到这些珍宝。 “苏牧，你开启了师尊留下的预言。接下来，青霄洲所有势力都会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他们想要知道预言中的秘密，寻到更上一层楼的路。” “尤其是那些活不久的老家伙们。真到了最后关头，他们会不顾一切地逼迫你。” 顾养浩的提醒早让苏牧有了心理准备。在他知道预言的意味之后，也就明白了自身的处境。 苏牧无奈地露出一抹苦笑。他一个废人，却成为了漩涡的中心。 “人会有止不住的欲望。有千亩良田的人想要权势，身居高位的人想要钱财。修行得到的人想要长生...随着预言开始，那些压抑已久的心思也逐渐沸腾。不久之后，青霄洲会很乱。这场乱或许会毁了青霄洲。” 苏牧不知顾养浩的意思，疑惑地看着顾养浩。 顾养浩神色凝重，担忧地说道：“人族的乱会是妖族的契机。万峰界有九洲强者驻守，也是勉励维持大势的平衡。一旦青霄洲出了意外，就会影响到万峰界。所以，青霄洲不能乱。” 人族势弱，逐年显现。 青霄洲，乃至九洲强者，皆是在万峰界战场输多胜少。 一旦万峰界被攻破，妖族长驱直入，九洲会成为妖族的后花园，人族会成为妖族的口粮。 苏牧出声问道：“乱会从何来？” 顾养浩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又抬手指了指头顶。“乱从心中起，乱在青霄。” 心脏是人心，头顶是云霄青天。 苏牧已然明白了顾养浩的意思。乱从青霄城中起，是青霄皇朝的动荡。 那么谁有这般实力能让青霄洲唯一的霸主青霄皇朝动荡？ 毫无疑问，那就是低调的青霄宗，和青霄皇族同出一脉的青霄宗。 “我能做什么？”苏牧又问道。 顾养浩看着苏牧，说道：“如今的你很弱。阻止不了，抵挡不了，甚至难以在接下来的风暴中保全自身。所以，你要做的是，尽快提升修为，再度成为那个耀眼的天才苏牧，震慑那些觊觎你的宵小之徒。” 修身之后，方能平天下。 第58章 连王 顾养浩回来的第一日给苏牧做了安排。 玲珑书院需要苏牧成长起来，开启预言的苏牧无疑是应对乱世的重要人物。 第二日，顾养浩再度走出了玲珑书院。 数年时间没有离开书院的顾养浩频繁地穿过那一扇掉漆的院门，似乎是书看得多了，也想看看人间的红尘滚滚。 “玲珑城荒芜了很多。” 玲珑城的城门前站着一中年人。中年人留着山羊胡子，头上有了些许斑驳的银丝。身体笔挺，像是长了百年的老松树永远不会倒下。而最让人注意的是他的那一双眼睛，历经沧桑岁月的眸子仿佛能够洞彻人心。 中年人平静地站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周围往来的车队行人仿佛都看不见他，从他身侧经过，不会触碰到他的身躯。 冥冥之中的一股力量让周遭的人忽略了他，明明他就是站在城门的中间，却无人斥责他挡了往来的道路。 中年人微微抬头，朝着前方望去，目光穿过了大街小巷，将偌大的玲珑城都看得一清二楚。 因为看的清楚，所以他又叹息地说道：“玲珑城荒芜了。” 很快，中年人等来了他要等的人。 顾养浩握着折扇，一手搭在身前，一手别在腰后，同样是笔挺的身体，他如一座山岳挡在了中年人的身前。 “王爷。”顾养浩开口。对方是长辈，比他大了几百岁，无论立场如何，都该尊敬地称呼一声。 中年人是青霄宗的宗主，也是青霄皇朝的连王，更是当今青霄皇主的皇叔。 连王已经七百岁，还是中年人的模样。他的境界很高，距离他上一次出手已经相隔三百年，但没有人会怀疑连王的修为。 因为，三百年前的那一战是连王和一尊妖皇的战斗，天地崩塌，日月颤抖。打了三日，连王重伤，而那一尊妖皇断了一臂，逃离了青霄洲。 那一战也让连王的声威高涨，青霄宗稳稳压制了悬剑宗和清衍宗。 连王捏着山羊胡子，笑了笑。“玲珑城荒芜了。但有着玲珑书院的存在，也算不得荒芜。很多人都看着这一座城池。” 顾养浩点了点头，就算那些人离开了玲珑城，但明里暗里的目光依旧窥探着这里。 连王的“连”是青霄皇族的姓氏。 连王为何会出现在玲珑城。结合当下的风言风语，顾养浩不难猜出一二。 一来，为了苏牧，为了预言的秘密。 青霄皇主下旨让顾养浩走了一趟皇宫，而连王纡尊降贵，亲自来了玲珑城。 二来，为了拉拢顾养浩，拉拢玲珑书院。 低调的青霄宗密谋造反。这是谣言，还是真相，谁也不敢猜测。唯有等着时间来证明一切。 青霄皇主有了动作，连王自然也不会落后。 “王爷不该来这里。”顾养浩说道。这个时候，连王来到了玲珑城，见了玲珑书院的弟子，无论是为何都会让人往造反谋逆的事情上推测。 连王呵呵一笑，没有一点在意。“无论我做什么，那些声音也不会停止。我何必在乎他们。况且，我是真的想要这么做。”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不用太明白。 连王想做的事就是传言中的那些事。 连王朝着玲珑城里走去，走在街道的最中间，仿佛他生来就要走在最中间，走在最耀眼的位置。 周围的人依旧避开了连王，看不见连王的存在。 顾养浩跟上连王，并肩而行。“人族势弱，青霄洲乱了，会影响到九洲大局。” 连王直视着前方，左右街道两边的景象也入了他的眼。“若是玲珑书院助我，青霄洲不会乱。” 紧接着，连王又是说道：“随着院长离开，书院没落了千年。我那侄儿未曾管过书院。书院若是助我，我也可助书院，恢复千年前的辉煌。” 闻言，顾养浩平静的面容也有了一些变化 在皇宫，青霄皇主也给出了一样的条件。 玲珑书院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人丁单薄，比不上悬剑宗之类的宗门，却让人不敢忽视。 因为书院有一位生死不知的院长，还有一位守了书院千年刚离开书院的大先生。 没法证明院长活着，更没法证明院长仙逝。谁也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归来。所以，陆岁康等人走不进那一扇掉漆的院门。 “青霄皇朝立国之时，祖辈喜欢游历江湖，所以继承了青霄宗的宗主之位。一晃便是数千年之久。现在青霄宗一脉已经过够了屈居皇族之下的日子。”连王开口讲述着。 “青霄一脉亦是皇族血脉，既然如此，这皇主的位置也该由我来坐一坐了。” 平淡的几句话将会掀起一场无尽的风暴。 “会死很多人。”顾养浩说道。 连王走到了书院所在的小巷前，停下脚步。“死的人还算少吗？青霄洲每天都在死人，只要大局不改，死一些人不算什么。” 说着，连王话锋一转，望向小巷深处，眸中出现了那一扇掉漆的院门。 “书院收了一个小弟子，是悬剑宗的弃徒苏牧。悬剑宗知道苏牧开启院长的预言，怕是悔的要死。”连王呵呵笑了两声。 “时也命也，谁又能想到一个废人会是开启预言秘密的钥匙？废人终究是废人，丹田破碎，再也无法修行，注定只能当个凡人，度过余生。对那个而言，开启预言是将他推到了火坑之中。” 顾养浩淡淡地说道：“书院会护着小师弟。” 连王料到了顾养浩的回答，接着说道：“书院压不住那些人的疯狂。那些老家伙快到了大限，他们等了千年为的就是预言的秘密。想要活下去，就要再上一层楼。而苏牧就是唯一的机会。” “书院助我，我也会助书院，保护好苏牧。他是人族的英雄，不该死在人族手里。” 这是连王第二个回馈，保护苏牧。 连王也想知道预言的秘密，可七百多岁的他还很年轻，远远不到大限之日。所以，他可以等。等着预言自然而然揭开秘密。 年轻就是本钱，年轻就是希望。 第59章 灵苍剑术 年轻会让人羡慕。 苏牧废了，却很年轻，他还有希望。 问心湖畔，遍布裂痕的渊虹挥动，荡开一圈圈涟漪，紧接着掀起一层层波浪。 浪打浪，垒起百丈之高，如一座峰峦倒塌，朝着苏牧拍下。 水浪的声音在苏牧耳边震响，苏牧的心中却极为宁静。他闭着眼，脑海中是波澜不惊的问心湖，一尾尾锦鲤跃出水面，蜻蜓落在水面之上，离开之后荡开一圈波纹。 “我心如水，身如山岳。” 苏牧睁眼之际，巨浪已到眼前。 剑起，一道道剑光从渊虹中迸发，交织在苏牧的周身。 巨浪拍在湖畔，吞噬了苏牧的身影，发出一声浪潮巨响，荡开一阵狂风吹散了天上的云彩。 等着浪潮退去，苏牧依旧在站原地，剑光笼罩在苏牧的周身，密不透风。就连一滴水也未曾落在苏牧的身上。 苏牧就像是海岸边的一块礁石，历经千年的海浪拍打依旧坚固无比。 “灵苍剑术山海卷，果然防御无敌。”苏牧望着退去的水浪，回想着之前施展山海卷的感觉。 今日是南客教导苏牧修行的第五日。 第一日，南客用了自己的剑招和苏牧过招。仅是剑术上的切磋。 第二日，南客以自身剑意和苏牧切磋。仅是一道剑意，苏牧就感觉到了生死之差。 第三日，南客带着苏牧走进了听雨阁。苏牧不知是如何过去的这一日，脑海中竟然没有一点记忆。 第四日，南客从藏书阁拿来了灵苍剑术。 接下来，苏牧就开始修行灵苍剑术。短短一日，苏牧将灵苍剑术的山海卷初步掌握。 灵苍剑术之山海卷是防御剑法，修成最高境界有不动如山苍茫似海的绝对防御。 选择灵苍剑术，南客不是随意做出的判断。前三日，剑术的切磋，剑意的感受，包括第三日苏牧不知发生过什么的经历都是南客为苏牧选择剑法的参考。 “灵苍剑术可称为青霄洲最顶尖的剑术，早已失传。就连悬剑宗也没有灵苍剑术的修行卷轴。不曾想书院中竟然能够寻到。” 身为剑修，苏牧听过灵苍剑术的威名。可惜的是，灵苍剑术早已失传，再也无人见过灵苍剑术的恐怖。 “山海卷小成。即便对付虚武境的强者，也有一战之力。”随着灵苍剑术山海卷的修行，苏牧踏入了灵武四重境。 任何武技秘术都分四个层次——入门、小成、大成和圆满。 小成是初步掌握，能够施展出武技威力的程度。 仅是修行一日，苏牧就将山海卷小成，剑道天赋可谓可怕。 一旁的南客专心地雕刻着手里的玉石。原本巴掌大小的玉石，已经变成了掌心中的拇指大小。 玉石上，精细的纹路清晰可见，玉石的模样也初具雏形，约莫是一头异兽。 “五师兄。”苏牧恭敬地说道。 南客点点头，赞许地看了苏牧一眼。苏牧的进步也让南客惊讶。 灵苍剑术之所以失传，其中之一的原因是修行很难。修行的人少了，所以失传了。 就像是山间小路，走的人少了，这条路也会重新被杂草遮掩，再也寻不到。 短短一日，苏牧做到了。 “山海卷小成，我打算明日开始修行雷火卷。”苏牧讲述计划。南客不爱说话，所以往往都是苏牧自己提出想法，若是错了，南客自会开口制止。 “雷火卷主攻伐，侵略如火，动如雷霆。若是能在秋猎之前，将雷火卷和山海卷都提升到大成层次，那么即便是在灵武境，我也有信心与凌虚境硬拼。” “一攻，一守皆是顶尖剑术，配合天赋神通，能够杀一个措手不及。” 苏牧心底清楚，明白了自己的定位，才能够寻到进步的方向。 在苏牧说完之后，南客点点头。“好。” ...... 那一日，莫璃说过要为苏牧修复丹田之后，莫璃就失踪了。 苏牧本打算踏入灵武境之后和莫璃说，他已经修复了丹田。可偏偏莫璃不见了。没有人能在玲珑书院带走莫璃，除非莫璃是自己离开了。 山海卷小成，苏牧没有继续修行。 张弛有度才能够日益精进。苏牧给了自己半日的闲暇。 走出书院，苏牧走到了客栈中，没有看见言灿的身影。按往日来说，言灿此刻应当在客栈和掌柜的破口大骂才对。 “奇怪，难道言灿也失踪了。” 苏牧忙于修行，也已经五日没有见过言灿。 坐在客栈二楼，小二热情地招呼着。除了日日赊酒的言灿，客栈的掌柜和小二对于书院的弟子都是极好的。 “阿璃..不会遇见了危险吧？”苏牧心里担心起莫璃。随即他催动灵力，勾了勾右手的小拇指，这是莫璃与他的一线牵。 等了一会儿，苏牧的小拇指不由控制地动了起来。 小拇指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在苏牧左手的手心上写着字。 “小...将...军...你...还...记...得...我...呢？” 停停顿顿的每一个字都充满着怨气。 苏牧微微一笑，知晓莫璃无恙，他就放心了。苏牧同样催动灵力，以一线牵引动莫璃的手指传讯。 “你没事就好。” “你是担心我吗？” “什么时候回书院？” “马上。” 正当苏牧疑惑之时，青衣身影在苏牧眼前出现。只见莫璃伸着小拇指，得意地笑着。 隔了许多日，再次见到莫璃，苏牧有种恍惚的感觉。 “小将军，是在担心我吗？”莫璃动了动手指，苏牧的手指也跟着动了动。 “一句话也不说，消失了几日。我是该担心你。”苏牧说道。 莫璃心满意足地笑着，转眼间，这笑容又化作了怨气。“哼，都过了五日，小将军才想起寻我，分明是不在意我。” 论撒娇演戏，莫璃数一数二。 苏牧一时语塞，起初他不知该如何寻到莫璃。“我也是才想起来，你我之间有一线牵的秘术。” “阿璃，以后你要是离开。一定要和我说一声。”苏牧很认真地说道。 莫璃见苏牧认真的样子，噗嗤一笑。 “小将军，我不会离开你的。” 说着，莫璃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白玉镯，镯子上的金色丝线越发暗淡，和莫璃的眸子一样暗淡。 第60章 总有阳光落不到的地方 青霄城，六皇子府。 白梦雪从燕云郡回归。她带着连峥的命令去宁家，本想让燕云镇守使魏文通帮一帮宁家。可结果却很凄惨。 宁正风死了。尸骨烂在了荒野上。 宁无忌被废，经脉尽断。 魏文通也死了，被书院的顾养浩亲手摘了脑袋。 就连清衍宗的太上长老聂海也都被轰碎了一半身躯，难逃大限。 宁家的祸事也是连峥的惨败。对于连峥而言，宁家损失，同时失去了一位暗中支持的镇守使都是削弱他争夺皇位的底气。 “苏牧，一个废人还来碍我的事。”连峥的怒火可想而知。 白梦雪愣愣发呆，一言不发。她未曾想到结局会演变成这样。苏牧成了废人，反倒让宁家，乃至清衍宗都不敢招惹。 她的师尊聂洛云对苏牧出手，结果被南客重伤。 宁家对付苏牧，结果被书院弟子灭了家主，废了少主。 即便是悬剑宗的天才苏牧也做不到的事都让一个废人给做到了。 “梦雪，不到一个月就是秋猎。父皇说了，这一次秋猎也是仙洲宴之前的预热，汇集青霄洲所有的天才，选出参与仙洲宴的人选。” “这一次，我一定会一举夺魁。苏牧若是敢来，我会击败他，证明他配不上你。” 白梦雪勉强露出一抹笑容，心思却不在连峥的身上。 “师尊从玲珑郡归来之后，在宗门休养。我还未曾去探望。”白梦雪说道。 “是是，我倒是疏忽了。聂长老被书院弟子伤了，是该去探望。来人......”连峥一开始就爱慕白梦雪。 曾经有耀眼的苏牧存在，连峥没有机会。现在绊脚石没了，白梦雪也与连峥定下了婚事。 “不必了。师尊喜欢清净。何况秋猎在即，殿下要好生修炼，夺得榜首才能让陛下高看一眼。” 白梦雪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离开了皇子府。 连峥望着白梦雪离去的背影，握紧了拳头。“苏牧，真是碍眼的家伙。” 握着羽扇的司马翼从后堂走出。“白姑娘说的对。秋猎不到一月，殿下要好生准备。只怕那苏牧不好应付。” “一个废人而已，有什么不好应付的？”连峥瞧不起苏牧，毕竟谁也不会瞧得上一个废人。“苏牧只不过是仗着玲珑书院的那些人。他要是敢参加秋猎，一定会死在我的手里。” 司马翼喜欢连峥的自大，足够自大的人更容易忽悠，所以有了狐假虎威这个词。 “对了，查出来是谁刺杀苏牧了吗？”连峥希望苏牧死了在宁城的夜里。但宁家无故被人算计，这让连峥很恼火。 宁家是他连峥的麾下，遭了算计，丢了颜面。连峥脸上也挂不住。 司马翼脸上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我已经让手下的人查了，至今还没结果。” “连你的人也查不出结果？”连峥心头不悦。 “对方的手段很干净，从杀手尸体的身上也查不出......” “司马翼，我不想听借口。查，给我查出来。不管幕后的人是真的想要杀了苏牧，还是为了对付宁家。和我作对的人，都要死。” 愤怒的连峥发出狮子一般的低吼声。 司马翼微微欠身，神色淡然，心底平静。他见过太多次连峥愤怒的场景。 连峥转过身，握住了司马翼的手腕，脸色阴鸷，声音低沉地说道：“武阳侯，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我下属，更该知道我不喜欢听借口。” 司马翼手腕发白，出现一道道白印。 “属下，明白！” 话音落下，连峥松开手，重新露出笑容，伸手在司马翼肩上拍了拍。“司马兄，我相信你的能力。去吧，替我找到幕后的人。” 走出皇子府，一抹阳光落在司马翼的脸上。 刺眼的光芒让司马翼闭上了眼睛，等着他将羽扇抬起，才缓缓看着透过羽扇的柔和光芒。 “连峥。到时候你会跪在我的脚下。”司马翼暗暗想着。 他并不喜欢阳光，就像那些阴谋诡计也不喜欢阳光一样。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谋士历来都该躲在阳光落不到的地方。 那样方才安全。 在武阳侯府后院有一间黑暗的密室。没有一点光亮能够渗入。 “损失了一个魏文通，这买卖不值当。” 声音突兀地在黑暗中响起，像是睡醒了的凶兽发出一声低吼。 “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书院的报复会这么狠辣。魏文通毕竟是燕云郡的镇守使，那位二先生没有一点顾忌摘了魏文通的脑袋。” 司马翼失算了一次，错在低估了玲珑书院的底蕴，低估了顾养浩的胆魄。 “我以为读书人的胆魄会小一些。却不知顾养浩生了一颗文胆。” 另一道声音沉默了片刻。“离秋猎不到一月。我们会在秋猎结束之日行事。连峥这边的人马交给你统率。” 说到连峥，司马翼想着两个时辰前连峥张狂愤怒的嘴脸，不禁泛起了丝丝冷意。“连峥是个蠢货。还一心想着超过苏牧。若非苏牧被废，白梦雪怎么会看的上连峥？” “这些年，我以连峥的名义暗中笼络强者。朝堂之上的文臣武将都听从我的号令。等你们行事，我会暗中配合。” 司马翼绝非是臣服于连峥。从结交连峥开始，司马翼便是用着六皇子的名头暗中做了许多事。 这些事见不得光。即便是见光了也和他司马翼没有关系，都是六皇子连峥的命令。 那些书信上的皇子印信是最好的凭证。 另一道声音再也没有回话，一场背着阳光的交谈就此结束。 密室黑暗，永远不会有阳光落下。就像司马翼的密谋永远不会暴露在太阳底下。 ...... “你修复了丹田？” 莫璃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牧。 只见苏牧并指，一道道剑气从指尖迸发。丹田破碎无法存储灵力，催发一道剑气已是极限，何况是一道道连绵不绝的剑气。 “我本想早些告诉你。”苏牧说道。在见到莫璃之后，苏牧始终对莫璃留着戒心。 修为高深的青衣少女喜欢上了一个废人。 就连苏牧自己也觉得有些可笑。 “小将军，你不必解释。丹田修复是天大的秘密。我宁可你永远不告诉我。”莫璃认真地说道。 苏牧笑了笑。“我想，修复丹田的法子需要很大的代价。所以你不必再为我担心。” “呼。总算是放下一桩心事。”莫璃拍了拍胸脯，呼出一口气。 修复丹田的代价很大，大到一个宗门都无法承受。 苏牧不想让莫璃白费工夫。可苏牧不知道的是，在莫璃消失的那几日，她已然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第61章 入画 问心湖畔，苏牧修行灵苍剑术的雷火卷。 侵略如火，动如雷霆。 这是雷火卷的奥义，主攻伐极致的杀招。 残破的渊虹剑身上闪烁着赤红的火焰和湛蓝的雷霆。红蓝交织，酝酿恐怖的威势。 苏牧不是修剑的新手。相反，在之前他也掌握了许多剑术，剑法纯熟。在悬剑宗里，诸多弟子都会向苏牧请教剑术上的问题。 而今从头开始，忘却以往的剑术，修行灵苍剑术。只需灵苍剑术，就能够媲美苏牧以往所学。 莫璃坐在了问心湖畔，目光灼灼望着苏牧修剑的模样，一颦一笑皆是欢喜。 南客依旧在雕刻手里的玉石，巴掌大的玉石雕刻了十几日，只剩下拇指大小的白玉。异兽初具雏形，鳞片毛发上的纹路很是细致。 用不了多少工夫，新的玉雕就可以完成。 “小将军，真厉害。”莫璃知道苏牧修复了丹田，她比谁都开心，也比谁都担忧。 前无古人的事情发生了，就会引来许多人的窥探。 苏牧如何修复的丹田？ 从这个问题开始会衍生出一种种离奇的荒谬的猜想。比如，断岳的三年是否存在隐秘？是书院为苏牧修复了丹田？ 种种猜想会让苏牧蒙上一层神秘危险的面纱。 南客望了莫璃一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仅是一眼，南客继续低头，雕刻着手里的玉石。 莫璃没有回头，她觉察到了南客的目光。“还是被发现了吗？” 莫璃叹了一口气，看向问心湖畔的对岸。一道白衣人影朝着她走着。只是一晃眼，顾养浩出现在了莫璃的眼前。 消失了几日归来之后，莫璃有了改变，她隐藏得很好，却没有逃过书院其他人的眼睛。 而她只想瞒着苏牧一人而已。 “见过二先生。”莫璃起身行礼。 苏牧常说，书院的二先生是知书识礼，是个正气的读书人。 所以，莫璃起身，她是苏牧带回来的人，自然也要给苏牧增彩。 顾养浩微微点头，手中的折扇换成了古老的书卷。“小师弟的运气很好。失去了一位红颜，又有了一位红颜。” 说着，顾养浩叹息一声。“小师弟的劫难已经过去。你不必如此牺牲，还能够活得更久一些。” 一旁的南客听着，猛然抬头，看着笑意盈盈的青衣少女。 活得更久是什么意思？ 显然，南客看出了一些，却没有顾养浩看的更多，看的更深远。 问心湖的风很轻，轻到只能微微扬起莫璃的长发，发梢的青铃发出轻微的声响，在湖面中荡开了一层波纹。 莫璃双眼澄澈，看着顾养浩，嘴角依旧是弯着的。没有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担忧。 “我的命数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活得久一点，也不过是挣扎。若是能帮小将军一把，我的命数也就值得了。” 顾养浩的目光落在了莫璃手腕上的白玉镯子。平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忌惮。 “小师弟不知道你的命数？” “他不必知道。”莫璃望着沉浸在修行中的苏牧望去，眼角露出笑意。“我的命数在我出生时就有了结果，神明也无法更改。” 说着，莫璃郑重地对着顾养浩说道：“还请二先生不要告诉小将军。” 顾养浩也看向苏牧，沉默片刻之后，哀叹道：“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少年人的心思轻狂得可怕，也沉稳得可怕。 不久之后，莫璃会再度离开，不留下只言片语，然后离开苏牧的世界。 顾养浩走了，他无法阻止莫璃的命数，只盼两人接下来的日子能够顺遂。 南客收起了圆刀和玉石，雕刻需要波澜不惊的心境。今日听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南客也就没了这样的心境。 南客走过莫璃的身边，停留了一息，看了一眼。“他会想知道。” 五个字，一句话。 说完，南客就走了。 莫璃喃喃道：“知道了也不过徒增伤感罢了。” ....... 雷火卷的修行比山海卷难上许多。 苏牧修行山海卷用了一日半，达到小成。而修行雷火卷花费了五日，依旧没有进展。 苏牧没有继续修行。 修行不是永不停歇就能成功。 逆水行舟，也要看天赋和运气。有人朝闻道而夕入道，有人穷极一生也迈不出最后一步。 这一日，苏牧来到了听雨阁。 顾养浩说过，磨砺剑意可以来听雨阁。 南客曾带着苏牧来过一次听雨阁，那一日苏牧没有任何记忆。 今日，李清词正在作画，苏牧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生怕自己打扰到了李清词。 一盏茶后，李清词停笔，望着墨迹未干的画卷。 “小师弟来了。”李清词招呼一声。 “三师姐。”苏牧恭敬行礼。 画卷上有山，也有城，还有江河奔流在群山之间，在天空上乌云凝聚，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一场磅礴大雨落下。 苏牧看着画卷，目光落在了无尽的群山之间，奔流的江河是几道弯曲的墨迹，山峰也不过是淡淡的几笔。 可山就是山，河就是河。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再往上看，天空积攒着重重叠叠的黑云，云层是灰色的，在苏牧眼中却闪过几道的雷光，震耳欲聋的雷声也在苏牧耳边回荡。 明明云中没有画下惊雷。 “有一场大雨要来了。”苏牧喃喃道。 他也不知为何会说出这句话。看着画中的云，脑海中有了惊雷落下，大雨滂沱的场景。 “还有呢？”李清词的画有着很深的意境。有人能感受到意境，也有人需要引导。 苏牧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雷击木，火烧山，水淹城，可城中人......” 话音落下，苏牧心中咯噔一下，双眼一闭一睁之间，他已在画中。 眼前是群山大川，身后是巍峨孤城，层层叠叠的黑云翻涌着，将天空压低了许多。 微风吹动着地上的尘土，掠过苏牧的衣袖。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这一切都只是暴风雨的前兆。 轰！ 遮天蔽日的黑暗中迸射出一道墨蓝色的雷光，落在苏牧的身前。 焦土龟裂，化作废墟，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一声惊雷号令，天河奔涌，落下人间。 哗啦啦。 大雨来了。 第62章 善恶在人心 听雨阁中，画卷悬浮在半空中。 画中山水流转着荧光，似动非动。 苏牧站在画卷之前一动不动。他的心神都不自觉地沉浸在画中，感受着暴雨落下的盛况。 不知何时，李清词离开了听雨阁，坐在听雨阁外的凉亭中煮着茶水。 “小师弟入画了？”顾养浩问道。 在苏牧来到书院之后，顾养浩走出那间书舍的日子也变多了。 李清词往听雨阁看了一眼。“小师弟天资不错。不到两日修成了山海卷。世人都说灵苍剑术难以领悟，他们更不知道灵苍剑术难就难在防御剑法上，也就是山海卷。” 说到此处，李清词笑了一声。“没想到小师弟修成了最难的山海卷，偏偏这简单些的雷火卷不得其法。” 不到两日，剑法小成。 若是简单的剑法，一两日小成，甚至修行圆满都不奇怪，但这是失传已久修行极难的灵苍剑术。 听到李清词的话，顾养浩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小师弟确实有些让人看不懂。” 顾养浩坐在了李清词的对面，继续说道：“你特意为小师弟作了一幅雷雨，确实费心了。” 李清词的画是一个世界，独立在这个世界之外的幻境世界。幻境世界是洞天秘境的最初形态。所以，言灿才说三师姐主掌着玲珑书院。 玲珑洞天一直都是李清词维持着。 听雨阁中有很多画卷，并非每一幅画都能够意境存在，尤其是让人沉浸心神感悟道意的画。 在知晓苏牧修行雷火卷多日还未入门之后，她特意作了一幅雷雨。 李清词煮好了茶，倒了两杯。“希望这一场大雨能给小师弟一些帮助。” 在画中世界，苏牧缓缓升空，任由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淅淅沥沥的声音敲响大地，落在苏牧的心底。 大雨浥轻尘，惊雷诛妖邪。 云层中雷光闪烁，如同恶龙的咆哮。一声声咆哮将大雨汇成河流。 群山之间的江河涨了一截又一截，淹没了两岸的田地，冲垮了乡野的村落。 轰隆隆！ 一道道惊雷落下，如同在天地间撕裂出一道道裂痕。 “动如雷霆。”苏牧默默念道。风雨酝酿之后，迸发雷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在速度。” 山林间，长了千百年的古树落了一道雷，火光乍现，赤红的火焰猛然从树干中窜起。 继而，火焰缭绕，朝着四面八方的深山密林蔓延，和雨水交织。烟雾弥漫，冲天而起。 火光在烟雾中闪烁着，绵延不息。 苏牧若有所思。“雷孕育了火，大雨灭不了的火。” 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声渐小，烟雾缭绕在群山之间，恍若人间仙境。仅是一盏茶的时间，一场火烧了一座又一座的山，毁了一片又一片的山林。 “侵略如火。” 轰隆！ 又是一声雷落下，崩碎了峰峦，炸出了火星。 湛蓝的雷霆缠绕着赤红的火焰，雷火交织成剑光将天地撕裂。 “或许是这样。”苏牧并指比划着，引动雷火卷的剑招。指尖斩出一道剑光，遁向天际。 雷霆有万钧，赤火可燎原。雷与火，极致攻伐。 苏牧望着火焰肆虐在山野间，看着雷霆轰碎城池，恐怖的破坏力让画中世界化作了一片废墟。 隐隐间，苏牧生出一种不适的感觉。从心底，他便是讨厌这种崩碎毁灭的场景。 “小师弟第一次入画，是哪一幅画卷？”顾养浩饶有兴趣地问道。 苏牧的第一次入画是南客带他走进了听雨阁。南客只是让他用心去看这些画卷，再也没有多说其他。 李清词露出一抹异样的神色，吐出四个字。“大梦千秋。” 随即，顾养浩的神色也变了，眸子颤动着，好似听到了一个不可能的消息。 大梦千秋，这不是李清词作的画，而是出自玲珑书院那位院长。 在千年之前，乃至更久远的年代，玲珑书院的院长作下了这幅画。大梦千秋一直都被收藏在藏书阁顶层，极少人能懂画的意境，所以它像是蒙尘的明珠被人忽视。 直到李清词走进了藏书阁，在大梦千秋前站了一日，然后将它带进了听雨阁。 这也是千年之后，唯一有人感悟了大梦千秋。 李清词是第一位，苏牧是第二位。 顾养浩也曾见过大梦千秋，却不知所云。就像他见到了不认识的文字，无法理解文字所表达的意思。 “大师兄说过，能够感悟到大梦千秋意境的人定然天资卓绝。小师弟，这颗明珠终不会蒙尘。”顾养浩隐隐看见了苏牧夺得秋猎榜首的那一刻。 李清词回忆起她第一次见大梦千秋的场景。 她和苏牧一样，站了一日然后忘记了那日所发生的一切，甚至不知道自己进了藏书阁，魔怔般地在画卷前站了一日。 直到过了许久之后的某一个夜里，那一日的记忆像是潮水涌入她的脑海。 梦境，亦或是真实。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她所见，是她所想。她所想，便是她所见。 这就是大梦千秋的意境。画不是画，看见的是内心深处和灵魂本色。 “每个人所见的大梦千秋皆是不同。”李清词说，“小师弟大约是看清了他的内心，所以修行雷火卷有了阻碍。换句话说，极致攻伐的雷火卷并非小师弟心中所往。” 顾养浩微微点头。以过往见品性，苏牧孤身断后，牺牲小我，却不是嗜杀之人。他的剑是守护的剑，是平天下护苍生的剑。 “武技秘术无善恶之分，极致攻伐的雷火卷也好，极致防御的山海卷也好，它只是一门剑术。小师弟要明白的是这一点，兵刃为凶，作恶是人。人心决定了善恶，决定了是非。” “希望他能明白。”李清词又朝着听雨阁望了一眼。 话音刚落，苏牧身前的画卷落下，画上的墨迹如四散的一缕缕烟雾，落进了书桌上的砚台里。 本是空空如也的砚台再度装满了墨汁。 而画卷中只是一张空白的画纸。 苏牧睁眼，眼中异彩连连，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原来是如此。原来是如此。” 听雨阁外的两人闻声，相视一笑。“看来他明白了。” 第63章 秋猎前夕 青霄洲风云涌动，三十六郡的青年才俊都纷纷动身前往青霄洲最庞大的城池，也是最尊贵的城池——青霄城。 离青霄秋猎还剩下十日，但青霄宗各大宗门都已经在青霄城现身。 秋猎是整个青霄洲的盛事。因为明年春来时的仙洲宴，今年的秋猎又会热闹很多。 青霄皇主将这次的秋猎当成仙洲宴的预选。唯有在秋猎中脱颖而出的人方能参加仙洲宴。 否则，去了仙洲宴也是给青霄洲丢脸。 皇宫之中，青霄皇主站在巍峨皇宫的最高处，俯瞰纵横千里的青霄城。 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位戴着凤冠的妇人，这是青霄皇朝的皇后，也唯有她方能配着青霄皇主站在皇宫的最高处。 皇后生得秀美，便是有了几百岁的年纪，依旧风韵犹存。 “这次秋猎，几位皇子也都会参加。皇后看好谁？”青霄皇主忽然问道。知子莫若父，他清楚几位皇子的心思。 秋猎，还有接下来的仙洲宴都是他们表现的时机，是争夺皇位的机会。 所以，这些皇子都会不遗余力地在秋猎中展现自己的实力。 计谋也好，修为也罢，要的是成为秋猎榜首，让青霄皇主另眼相待，让青霄百姓臣服。 皇后脑海中掠过几位皇子的模样，随即笑着摇摇头。“几位皇子皆是非凡。可比之三圣宗的那几位都差了些。” 青霄皇主饶有兴趣地问道：“哦？皇后是看好清衍宗的小仙子，还是连城那个小家伙...对了，小九也嚷嚷着要参加秋猎。想来秋猎榜首也就在这三人里决出。” 新一代的才俊崭露头角，一代新人换旧人。蓬勃的生机方能孕育出一朝盛世。 皇后又是笑着摇了摇头。“陛下忘了还有一人。” “谁？青霄各门各派的年轻人里，还有人能和小九三人相比较的？” “三年前，陛下册封了一位英勇的小将军？难道陛下忘了吗？” ...... 巍峨的青霄城前站着一男一女。 少年抬头望着城门上“青霄城”三个大字，眸中流露出异样的神情。 悬剑宗的山门离青霄城不远，以往苏牧常来青霄城，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直到被悬剑宗抛弃，他才离开了这里。 不到半年，却又恍若隔世。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小将军。”莫璃挽着苏牧的手臂，轻声唤道。 “走吧。”苏牧苦笑了一声，“接下来会见到很多故人呢。” 五日前，苏牧离开了玲珑城。 从玲珑郡到青霄城很远，苏牧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来到了玲珑书院。这一次有妖马相助，不过五日左右的行程。 参加秋猎需要提前去镇守司报名，领取身份玉牌。像是出自宗门世家的年轻人早早拿到了身份玉牌，省去了这些麻烦。 苏牧也有玉牌。这是顾养浩给他的，曾经的玲珑书院是青霄皇朝备受瞩目的势力，隔了一千年又有书院弟子参与秋猎。 走进青霄城里，两人寻了一处客栈落脚。 “还有三日就是青霄秋猎，我的境界已经提升到了灵武九重境。踏入十重境的条件太苛刻。时间来不及了。” “不过，有了灵苍剑术，就算面对连城、沈仙子也有一战之力。”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掂量着自身的实力，对比其他人的实力。 灵武九重境，很弱。 除三圣宗之外，一流宗门里的顶尖弟子也都有凌虚境的修为。 和仙洲宴一样，秋猎也唯有三十岁以下的修行者参与。这自然限制了一些人，也成就了一些人。 接近三十岁的修行者多修行了一些年头，境界自然会高一些。 各方势力之中，都有一些比苏牧年长的弟子也有凌虚境的修为。按理说，他们才是这场秋猎最耀眼的人物。偏偏清衍宗有沈仙子，青霄宗有连城，皇族里还有一位九公主。 这三人才是秋猎里最耀眼的人物。 苏牧没有惧怕三人，更不必惧怕这三人。在其他人眼中，三人都是青霄洲第一流的天才。 在苏牧眼里，都是手下败将罢了。 “小将军，真不用我一起参加秋猎吗？”莫璃捧着小酒杯，只敢小口小口地抿一口。 就只是一小口，脸颊上已经染上了红晕。 苏牧摇摇头，笑道：“你若是参加秋猎，榜首定然是你的。” 溪谷那一夜的月辉历历在目，两轮皎月，一轮在天上，一轮落人间。莫璃轻而易举地杀了宁正风，那可是涅盘境的强者。 面对灭杀涅盘强者的实力，其他人拿什么争？ 莫璃弯着眼睛，捏起一只小拳头，骄傲地说道：“我可是很厉害的。” 这一次，玲珑书院唯有苏牧一人参加秋猎。想让玲珑书院扬名，最好的办法是言灿镇压所有对手。 秋猎榜首如囊中取物。 但玲珑书院本就不在意这些虚名。说到底，苏牧是为玲珑书院正名，更是为他自己出口气。 废体重生，断剑重铸，再度绽放曾经的光芒。 不，这一次的光芒要比之前更耀眼。 砰！ “小丫头，瞎了眼？敢将酒洒在小爷的衣服上？”锦绣衣袍的少年揪起小丫头的衣襟。 小丫头看着四五岁的模样，穿着简单，脖子上挂着一块长命锁，看着也算不上珍贵。 被少年拽起的小丫头眼眶含泪，压着哭声。“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明明是你不看路，撞了上来。” 上官羽是金雀宫一位大人物的孙子，地位显赫。这一次，他跟着金雀宫宫主参加青霄秋猎。 “对不起？对不起就完了？” “你知不知道我这件衣袍是我爷爷刻下符文的宝贝，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上官羽阴冷地笑着。“听说，你是那小娘子最心疼的妹妹。要是在你脸上划几道疤，她会不会很心疼？” 这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上官羽刻意寻衅。 跟在上官羽身后的人全都笑看着这一幕，他们盯上这丫头好久了。等着再看一出好戏。 砰！ 上官羽举起手，将小丫头举起，然后朝地面狠狠地砸下。 哇的一声，泪花飞溅，小丫头闭着眼睛，身躯不停地颤抖着，哭声不止。 “嘿嘿。”在离地面一线之差，上官羽停了手。他倒是不敢真弄死了这个小丫头。 唰唰唰。 一把锋利的匕首在上官羽手中转着，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你叫平安，对吧？” “真是少什么，来什么。今日，让你不平安。” 第64章 老酒馆 酒馆不大，是比较偏僻的地方，也是出了名的老酒馆。 来这里喝酒的人很多，大多都是附近的老酒客。但他们都是青霄城中的平头百姓。 有几人见不惯，张了张嘴，不敢出声。他们认识金雀宫的纹绣，自然不敢招惹。 就在匕首的寒光要落在那个叫平安的小丫头的脸上时，上官羽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 强大的力道仿佛要将他的手腕捏碎。 上官羽转头一看，眯着眸子噙着怒火。“哪里来的小杂种，敢管我的闲事？你知道我是谁吗？” 出手的是苏牧，酒馆里也就苏牧在认出这些人的身份之后还敢出手。 “玲珑书院，苏牧。” 说着，苏牧一把扯开上官羽，扶起地上那个叫做平安的小丫头。 “阿璃，照顾好她。” 莫璃接过平安的手，捏着衣袖擦干平安脸上的泪水。“小丫头，可不能哭了。再哭下去就变成小花猫了。” 上官羽接连倒退几步之后，看着苏牧。 “悬剑弃徒，废人苏牧？” 苏牧不在意地点点头。“是我。” 一阵鸦雀无声过后，紧接着便迎来了猖狂的笑声。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这个废人。” “喂，废人，你还以为这是三年前吗？一个废人跑出逞什么英雄？” “听说废人扬言要在秋猎中夺魁。啧啧啧，好大的口气熏死我了。” 自苏牧被废的消息传开后，年轻的弟子皆是不将他当成一回事。世道就是这么残酷，弱肉强食。跌落云端的废人，就是蝼蚁也敢来踩上一脚。 上官羽揉着手腕，心头犹疑。“苏牧经脉尽碎，不该有这样的力道。难道他已经接上了经脉？” 随即，上官羽又是冷笑。“接上经脉最多只能修行到真武九重境。依旧是废人。” 真武境是锻体的境界，踏入灵武境积蓄灵力，这就要以丹田为根基。 丹田碎裂，终生无望踏入灵武境。 “真武九重境。天才苏牧只剩下真武境的修为，可怜呐。”上官羽出声讥笑道。“即使是这样，你也要当个出头鸟吗？你也不怕我杀了你？” 又是一阵猖狂的讥笑回荡在整个酒馆中。 “他就是苏牧吗？为了抵御妖族，成了废人、” “唉，英雄落幕，令人唏嘘。若是三年前，谁敢讥笑悬剑宗的天才。” “.......” 青霄城的人多少都听说过苏牧。因为三年前苏牧的横空出世。也是因为三年后苏牧跌落云端。 此刻，他们终于见到了这个传闻中的少年。 苏牧认真地说道：“在青霄城，杀人是犯法的。” 重点不是杀人，而是在青霄城。 杀人从来都不是罪过，在青霄城杀人才是罪过。 “犯法？”一行人闻言，哈哈大笑。 上官羽更是冷笑连连。“曾经的天才竟是落魄到要用青霄律法来自卫了吗？就算我杀了你，青霄律又能拿我如何？” 践踏一个天才，是很爽的一件事。 就算这天才已经陨落，但踩他一脚，往他脸上吐一口唾沫，依旧很爽。 话音落下，酒馆之外走来一道穿着软甲的女子身影。紧致的银白甲胄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有几分诱人。头上戴着乌纱藏起来头发，又显得十分干练。 在女子的腰后别着一把金白相间的横刀。 “青霄律不能拿你如何，但执行青霄律的人会摘了你的脑袋。”女子的声音浑厚又冰冷，藏着怒火。 青霄城很大，魏柒找了平安很久。直到在酒馆附近感应到了平安的气息。她一路寻了过来，看见了苏牧救了平安。 魏柒握着横刀的刀柄，一步步走到上官羽的面前。 金雀宫的众人退了一步，上官羽也退了一步，冰冷的气息笼罩在上官羽的身上，横刀出鞘半分，刀光撕裂了上官羽的锦绣华服。 “你...”上官羽哽咽着，再无之前的嚣张模样。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一抹刀光晃过他的咽喉。 “在..在青霄城杀人是犯法的。” 上官羽刚嘲讽过的一句话，转眼他就自己给用上了。 “咳咳。”莫璃干咳了两声，学着刚才上官羽的口气。“就算我杀了你，青霄律又能拿我如何？” 上官羽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不敢惹魏柒，因为魏柒会杀了他。 “走。”上官羽不甘地说道。魏柒的出现代表他没法继续嚣张下去。 锵。 横刀出鞘，刀光在上官羽的脚下落下一道裂痕。 只差一步，上官羽的半只脚掌就会断开。 “魏柒，别以为你们魏家得陛下恩仇就可以肆无忌惮。我金雀宫也不是好惹的。”上官羽没有魏柒出手的胆气。 “你吓唬我阿妹，道歉。”魏柒不容置疑地说道。 “哼，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想要我道歉？”上官羽看向莫璃身边的平安，凶狠的目光让平安躲到了莫璃的身后。 魏柒继续说道：“不道歉也可以。生死台，你敢接吗？” 轰！ 酒馆中的众人脑袋发蒙。 “我没听错吧。生死台。竟然有人打生死台。” “好像有许久没见生死台了。” 生死台是青霄皇朝设在衙门前的一处擂台，擂台很大，纵横各千米。城中不允许动武杀人，因此生死台的目的就是为了理清这些仇怨。 不是要打吗？ 那就在生死台上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生死台上的战斗很少，一般能闹到生死台的事就是花解不了的仇。小人物的仇怨没必要放在生死台。大人物要面子更不会轻易上生死台。 今日，魏柒为了一件小事，要和金雀宫的上官羽约战生死台。 上官羽怔怔地看着魏柒，眼神躲闪，显然是不敢。 上官羽的天资不错，也只是不错而已。在金雀宫那位太上长老不断用资源堆叠下，方才踏入了凌虚境。 近三十岁的凌虚境，是不错。用资源堆叠而成的凌虚境却差了很多。 魏柒不同，二十七岁的年纪早已经踏入了凌虚境，在青霄城的镇守司任镇守使一职。 上了生死台，生死自负。 甚至不必上生死台，生死的结果就已经出来了。 僵持之际，威严的声音传来。 “上官羽，道歉。” 金雀宫少宫主穿着一袭金衣，金衣上绣着一只金色的蟒雀，这是金雀宫中身份地位的象征。 贺封的出现让金雀宫的众人有了退路。 上官羽再不甘，也只能乖乖听从贺封的命令。“对不起。” 贺封继而对着魏柒说道：“魏家与金雀宫同在安阳郡，本该守望相助。今日之事，还请魏指挥使见谅。” 魏柒没有表态，贺封似乎也料到了魏柒的态度，说完之后带着金雀宫的众人离开。 苏牧看着贺封的背影，说道：“在上官羽走进酒馆的时候，贺封已经在了。” 第65章 说来就来的热闹 苏牧想要说的是，贺封一直在看着事情的发展。 当时袖手旁观的默然也证明此刻道歉的毫无诚意。 若是没有苏牧的阻止，没有魏柒的出现，平安这个小丫头毁了也就毁了。 魏柒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多谢。 “小丫头，可不能再哭了，会不好看的。”莫璃挥着手和平安告别。 “姐姐，下次我请你喝酒。”平安也开心地回应着。 ...... 小小的插曲没有打扰到苏牧的兴致。 无论是金雀宫，还是魏家，苏牧都不在乎。他无意和金雀宫结仇，也无意交好魏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更何况现在苏牧的身后站着玲珑书院。 苏牧想起了顾养浩的嘱托——不违本心，不愧本心。心中怎样想就怎样去做。 第二日，废人苏牧出现在青霄城的消息传开。所有人都谈论着这位陨落的天才到底如何重上云端。 没见过苏牧的人想要看看苏牧。听过了苏牧离奇曲折的故事，更想看看故事的主人公究竟如何。 见过苏牧的人更想见到苏牧，看看现在的苏牧如何，然后假装好意地给予帮助。他们心中有着同情可怜，更多的是得意。 因为曾经他们抬头仰望的天才苏牧比他们落魄。因为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嘲笑苏牧。 好在青霄城足够大，也有足够多的客栈。苏牧“藏”得很好。 “偷得浮生半日闲。”言灿喝着酒，望着客栈外街道上的人来人往。 他比苏牧晚一日到青霄城。在他失踪的近一个月时间，顾养浩给他安排了一场历练。 而今，当苏牧再次见到言灿时，总觉得有些不同了。 容貌没变，性子没变，境界没变......说不上来哪里不同，确实又有一些不同。 “你看整个青霄城的人都在寻你，而你...躲在这个小客栈里悠哉游哉。”言灿觉得那些人很蠢。 迟早就会看见的热闹，何必急于一时。 出门在外要有个人保驾护航。所以言灿来了。他不会参加秋猎。秋猎之中只能靠着苏牧自己，这也是苏牧的历练。 但在秋猎之外的事就交给了言灿。 苏牧望向巍峨的皇宫。“还有两日就是秋猎。还会有热闹可看。或许还会有你出手的机会。” 言灿眼前一亮，他历练了许久，正想要试一试如今的实力。 “你如何知道？” 苏牧走到客栈的窗边，望着无边际的人海。“人多了，就会有纷争。何况是这么多心高气傲的天才聚集在一起。” 苏牧被废之后，第一流轮到了沈仙子、九公主和连城三人。三人早已经踏入了凌虚境，比之苏牧也只慢了一步。 第二流便是五大顶尖宗门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如金雀宫的少宫主。就算现在不如连城三人，但在未来会有机会与第一流的三人竞争。 言灿吧唧了下嘴，发出啧啧的声响。“这些家伙平日不声不响。到了扬名立万有利可图的时候定是一个比一个的争先恐后。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小师弟，你想揍谁，放心去揍。六师兄给你撑腰。” 言灿的底气很足，即便他还未踏入涅盘境。 苏牧说了热闹。而街上很快就传来了热闹。 生死台上，魏柒杀了上官羽。这两人终究走到了生死一战。 结局很清晰。 上官羽死了，被那一把金白相间的横刀砍去了脑袋。 魏柒出自安阳魏家，那是一个比宁家更加显赫的家族。从青霄皇朝立国之时就存在的家族。 魏家每一代都有人在朝堂上任职，尤其是在权柄极大的镇守司。上一任镇守司的镇守使就是出自魏家。 “金雀宫也在安阳郡。上官羽屡屡和魏柒过不去，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仇怨？”苏牧有些好奇。 金雀宫是顶尖宗门不假，但魏家的势力不比金雀宫差。当今魏家家主深得青霄皇主信任，无论是谁也不该和魏家为敌。 言灿不在意地说道：“我只知道接下来的热闹会更好看。” 看热闹不嫌事大，说的就是言灿。 苏牧瞥了一眼言灿，沉吟道：“我倒是觉得知道了内幕，这热闹才有看下去的意思。” 咚咚咚。 客房的门被敲响了。 “玲珑书院的公子和小姐，我等乃是宫中护卫。陛下在云霄殿设下晚宴，我等特地来请三位赴宴。” 言灿趴出窗外，往楼下看了一眼，一辆精致的马车正停在客栈前。“这热闹来得真快。” 苏牧淡淡一笑，打开了房门。 “这次出席晚宴的是哪位皇子？” 青霄秋猎之前，按惯例都会设宴宴请各大势力的青年才俊。这些年轻人都是青霄洲的希望，是人族的中流砥柱。 设宴的目的无非是让这些人互相熟络熟络，顺带着看清一些势力之间的关系。 晚宴名义上是青霄皇主设宴，但青霄皇主从来都不会现身，而是责令一位皇子代为操持。 护卫拱手说道：“此次是六皇子代陛下设宴。” “连峥？”苏牧的脸上没有一点波动。 一旁的言灿露出坏笑。“原来你说的热闹就是你自己啊。” 白梦雪悔婚不久之后就和六皇子连峥定下了亲事。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言灿想象着今晚的场景。“我是不是该提早通知一声二师兄援手。要是苏牧揍了连峥，凭我们逃不出皇宫。” 言灿很负责。知道自己打不过，索性提早准备。 “连峥在，白梦雪肯定也在。到时候少不了一番比较。废人苏牧和六皇子连峥，谁优谁劣，只是一眼你就落了下乘。如何，还去晚宴吗？”言灿笑着问道。 门口的护卫压低了脑袋，当作没听见这番话。 “自然要去。”莫璃抱着苏牧的胳膊。“上次没瞧清那个白梦雪，这次好好瞧瞧她是如何有眼无珠的？还有那个六皇子，到底比小将军好在哪儿？” 言灿和莫璃都眼巴巴地望着苏牧。 言灿想要看热闹。不管是苏牧的热闹，还是别人的热闹，只要是热闹，他都想看。 莫璃单纯想要为苏牧出一口气。白梦雪也好，连峥也好，敢欺负小将军，老娘弄死你们。 苏牧想了想，然后开口道：“天色尚早。入夜之时，我们会自行前往。” 护卫恭敬地说道：“到时，苏公子递上秋猎所用玉牌，自然会有人引路。” 第66章 皇主设宴 青霄城，魏府。 “阿柒，你见过苏牧，觉得这位天命之子如何？”中年男人长着一张板正的脸，凌厉的目光闪烁，仿佛能够看穿人心。 魏平章，魏家的家主，也是当朝太尉，执掌皇朝兵马，权柄滔天。 他也是魏柒的叔父。 魏平章膝下无儿无女，待魏柒如亲生女儿一般。而魏柒也出息，从军中无名小卒做起，一路成了镇守司的镇守使。 魏柒没有立刻回答，指尖摩擦着横刀的刀柄，仔细地想了想方才开口说道：“说不上来。” “以往听到苏牧二字，只会觉得惊艳万分。十六岁踏入凌虚境，前无古人，可称第一。而那日见到苏牧，发觉他也不过是一个单薄的少年。” 魏柒顿了顿，脑海中出现苏牧挡下上官羽的场景。 “他是一个有勇气的少年。” 魏平章望着西方天际的晚霞，火红的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曾经的天才，现在的天命之子。无论何时，苏牧都是耀眼的那一人。时辰快到了，你也去吧。我想今夜会有好戏看。” 魏柒点头，起身朝着府外走去。今夜，她也要入皇宫，尝一尝云霄殿的晚宴。 忽然，魏平章在魏柒的身后说道：“金雀宫的贺封送了一份赔礼。秋猎时，你要小心他。” 魏柒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 魏柒杀了上官羽，好歹上官羽也是金雀宫的人。这样的情况下，贺封竟然还送来一份赔礼。 如此能屈能伸的性子，将来必成大器。当然也足以贺封阴险狡诈的本性。 魏平章双手背负身后，染红的云霞升腾直青霄之上。 “太平了太久，青霄洲是该变一变了。” ...... ...... “我等是来参加晚宴的。” 苏牧将身份玉牌递给皇宫前值守的护卫。 “见过苏公子。”护卫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苏牧，好奇地多打量了几眼。 “请三位随我入宫。” 苏牧不在意对方的目光，收回玉牌。 “啧啧。这皇宫可真大啊。”言灿习惯性地倒了倒酒葫芦。这才想起来之前他倒完了酒，想在皇宫里装满一葫芦酒水带回去。 一路上的廊道和庭院，在一处处城墙之间弯弯绕绕。 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三人还未到云霄殿。 苏牧并未来过皇宫，但并不担心会有意外发生。这里是青霄皇宫，是比三圣宗的山门更加森严的地方，是整个青霄洲最为尊贵的地方。 又到了一处庭院前，护卫停下脚步，转身对着三人说道：“请言公子和莫姑娘稍，苏公子，请随我来。有人要见你。” “谁要见我。”苏牧问道。他自问在宫中没有熟人，若说有些干系的也就是那位六皇子。 护卫不答，将头压低了一些。 言灿刚想开口，却听苏牧说道：“你们在此稍等，我去见那人一面。在宫里若是出了意外，打的是青霄皇主的脸。” 护卫让开道路，苏牧孤身一人走进了庭院。 庭院中只有一条路，奇花异草在清凉的晚风中晃悠，显得几分惬意。 拐过一座假山之后，苏牧见到了一道身影。 “见过陛下。”苏牧立刻躬身行礼。他见过青霄皇主，三年前是青霄皇主册封苏牧为断岳之征的统帅。 青霄皇主开口道：“你在断岳孤身断后，九死一生归来，却落得如此下场。你会怪朕吗？” 青霄皇主的话很直接。当初，苏牧包括所有前往断岳的人都是为了护卫青霄洲。无论是死是活，他们都是青霄洲的英雄。 而三年前活着归来的人受到了青霄皇朝的赏赐和百姓的歌颂。唯独牺牲最大的苏牧被悬剑宗抛弃，被未婚妻悔婚。 在苏牧最艰难的时刻，青霄皇朝从未出面。这座庞然大物不会关心一个废人的处境如何。 不怨是假的。 谁又会接受这样的屈辱。 沉默了良久，苏牧吐出一口浊气。“此事和陛下无关。” 青霄皇主转过身，看了苏牧一眼，目光恍若正午的太阳可以穿透世间万物。 “咦...”微不可闻的一声惊叹。 仅是一眼，苏牧有一种被看穿所有秘密的感觉。 “你是为青霄皇朝出征。无论你变得如何，都是朕的子民。苏牧，你放心朕会为你做主。” “多谢陛下。” 两人只有几句话的交谈。很快，苏牧就走出了庭院，他知道今夜的话当不得真。见识了悬剑宗虚伪，苏牧更明白人心隔肚皮。 青霄皇主站在庭院中，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苏牧竟然修复了丹田。哈哈哈，书院真有办法为他修复丹田。也对，普天之下或许也就玲珑书院有这个能力了。” “如今的第一流依旧还是他。不过，他的修为似乎还在灵武境。” 能够一眼看出苏牧修复丹田的也唯有青霄皇主。 就是顾养浩、李清词等人也是苏牧主动告知。否则，定然发现不了苏牧刻意要隐瞒的秘密。 由此可见，青霄皇主更加深不可测。 “里头是谁？”言灿好奇地张望着。 见着苏牧平静出来，言灿也猜到了几分。“那位陛下见你又是想着如何？” “他说，要给我做主赏赐我断岳的功劳。” “切。早干嘛去了。咱不稀罕。” 言灿不读书，却比任何人都清高，不受嗟来之食。忽然，言灿眼珠子一转。“你让青霄皇主将那位九公主嫁给你，气死那个白梦雪。” 在言灿看来，找一个比白梦雪更好的女子才最解气。 话音刚落，言灿便是觉察到一道凶狠的目光。 莫璃盯着言灿，嘴唇微张，无声而言。 “你想死吗？” 这一刻，言灿又看见了荒野溪谷里的那一轮月亮。 “到底是老娘太好脾气了？敢教唆小将军娶别的女人。找死！” ...... 待苏牧离开庭院之时，天色完全被黑暗笼罩。 云霄殿中，各方势力都已经落座，独独除了玲珑书院那一处的位置。 玲珑书院的位置挨着三圣宗，身侧是青霄宗，而对面正是悬剑宗。 连峥坐在主位之上，望着玲珑书院那个位置煞是碍眼。这是青霄皇主定下的位次，他更改不得。否则，玲珑书院会出现在最末流无人在意的角落里。 如今时辰已到，玲珑书院的人还未抵达云霄殿。这让连峥感受到了轻视。 难不成还要让本皇子等着苏牧？ 随即，连峥吩咐道：“来人，将玲珑书院的位置撤了。” 殿中众人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目光在连峥和白梦雪之间徘徊。今日的云霄殿会发生什么，已经有了预兆。 就在此时，云霄殿外传来了声音。 “抱歉，有事耽搁。来晚了。” 第67章 好戏上演 玲珑书院的位置被撤了。 书院的弟子却来了。 苏牧抬脚迈进了云霄殿中，一袭白衣显出几分云淡风轻，从容的气度丝毫不比那些宗门天才差。 赴宴，自然要好好收拾一番。 莫璃为苏牧挑好了服饰和配饰。在莫璃眼中，苏牧远比这些人要好得多。 连峥看着苏牧，苏牧也看着连峥。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苏牧的身上，打量着传说中的苏牧。 “他就是苏牧？那个废人？” “是废人，更是个自大狂，扬言要在秋猎夺魁。” “哼，他以为他还是那个需要我们的仰望的天才吗？笑话。” 没有压低的声音纷纷回荡在云霄殿中，传进了苏牧的耳朵里。 他们说的对。他们不再需要仰望苏牧，更不必尊重一个废人。 “玲珑书院的人来晚了。回去吧，你们不配坐在云霄殿。”连峥高高在上地说道。 今日，他就是要在众人面前，压苏牧一头。 苏牧，一个废人还想跟我抢梦雪？ 连峥看向清衍宗的位置，发现白梦雪的身影正落在苏牧的身上。刹那间，连峥怒火更盛。 “天才就是天才，就算成了废人，还是喜欢压轴出场。苏牧，你觉得你这点傲气还值几分钱？” 一人喝着酒，顺带讥讽苏牧。 苏牧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听那人继续说道：“皇主设宴还敢晚来。你是不将青霄皇主放在眼里吗？” 无视皇权，倒是好大的罪名。 云霄殿内鸦雀无声，静静地看着苏牧会如何应对。 好戏上演，看客不会少。尤其是言灿，他不知从何取来了一壶酒，倚在云霄殿的大门上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莫璃站在苏牧的身侧，无人能够忽视这位灵动清秀的青衣少女。 “你是谁？”苏牧问道。 “沂风郡云家，云羽生。”云羽生早早就接到连峥的命令。今夜，他就要针对苏牧。 原本还在苦恼如何寻到苏牧错处的云羽生逮到了这个机会。 皇主设宴，晚到便是不敬。 苏牧扭头又看向连峥，问道：“先前六皇子让我等离开。所以，我们可以走了吗？” 想走了吗？ 连峥心底冷笑，瞥了一眼云羽生。 云羽生随即会意。“不敬皇主，这就想走了。苏牧，你以为你还是三年前的苏牧吗？狂妄至极。” 苏牧不是三年前的苏牧，放在三年前云羽生不敢这么对苏牧说话。 “六皇子打算如何？”苏牧始终看向连峥。连峥才是云羽生背后那张嘴。 连峥把玩着精致的酒杯，未等连峥开口。 苏牧挑了挑眉，继续说道：“所以，六皇子打算以这个罪名，杀了我？” 轰！ 无声的惊雷落在云霄殿中，炸响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苏牧哥哥。”白梦雪心中担忧。她心中有愧，更不想让苏牧死了。 坐在白梦雪前头的沈仙子无比清冷，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而对座的连城偶尔看向苏牧。 对于苏牧，他唯有一声叹息。天才夭折，让他少了一位对手。 连峥想让苏牧低头，然后羞辱苏牧一番。偏偏苏牧动则生死的傲气让连峥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应对。 杀了苏牧。 连峥想这么做，但不敢在云霄殿这么做。 骑虎难下之时，悬剑宗一人淡淡开口道：“无非是晚到了一会。扣不上不敬皇主的罪名。六皇子，苏牧曾是我悬剑宗的弟子。请殿下给我悬剑宗一个面子。” 司修，悬剑宗的天才，比苏牧年长一些。若是没有苏牧，他就是悬剑宗的第一人。如今司修也踏入了凌虚境，成为了悬剑宗新一代的领军人物。 “滚吧。念你是个废人，饶你一次。”连峥顺坡下驴，还要骂一句苏牧。 连峥的意思，这是给悬剑宗面子，可怜你这个废人，所以放过你。 “不知礼数的东西，滚！别扰了诸位的兴致。”云羽生施施然落座，接着呵呵冷笑几声，像是在宣告胜利。 众人不禁心生遗憾。好戏到此，还算不得好戏。苏牧用生死相逼，让连峥退了一步。 苏牧站在众人的目光中，没有移步。 “现在，我不想走了。” ...... “那孩子不错。” 青霄皇主身后走出一个女人。 青霄皇主转身，拉起皇后的手。“看来你我都错了。第一流依旧是那个小家伙。” 皇后往着云霄殿的方向望了一眼。“既然他来了，今夜的云霄殿会很热闹。” “是热闹。云家的小家伙收了些好处，当了出头鸟。可惜，这热闹是把火会从他身上一直烧到沂风郡。”青霄皇主看得更深远。 随着云霄殿的一则则消息传来，青霄皇主变了变脸色。 “老六的心性差了些。” 皇后闻言，想了想却也认同地点点头。“在云霄殿对付苏牧，不是一个好选择。他不如老三他们狠辣。” 一场羞辱能够带不来什么。反而会引来玲珑书院的愤怒。 为了一个女人，对付一个废人，却引来一尊大敌，说是不明智，其实更是愚蠢。 “秋猎之后，就让老六去幻心境。为情所困的人成不了大事。”青霄皇主淡淡说道。 他是如何登上这个皇位的，其中的血腥不言自明。 心性、武道、谋略缺一不可。 有整个青霄皇朝为助力，武道反而成了比较容易的事。而心性和谋略的成长绝非一朝一夕的事。 随着两人的离去，庭院中再度恢复了寂静。 ...... 不想走，还想做什么？ 一个废人能够做什么？ 好戏没有结束，热闹继续上演。 苏牧朝前迈出一步，这一步很轻，脚步声又能够传遍空旷的云霄殿。 众人皆是停下，纷纷看向苏牧。 “玲珑书院懂礼数，书院的弟子也是明礼的人。若是被二师兄知道有人说书院弟子不知礼数，二师兄一定会愧疚于没教导好我们这些师弟。” 苏牧淡淡地开口，“书院的名声不能任由你们来污蔑。” 苏牧一步步走到云羽生的面前，而后转头看向连峥，目光之中充满挑衅的意味。 “你..你想干嘛？”一时间，云羽生被苏牧的气势给吓住了。 苏牧拿起云羽生手里的酒壶，喝了一口酒。 冰冷的眸子闪烁着光芒。 “生死战，接吗？” 第68章 碾压的一战 当蝼蚁挑衅猛虎，猛虎会轻蔑地甩甩尾巴，懒得搭理。 但蝼蚁若是爬到猛虎的脸上，唯有死路一条。 在所有人的眼里，苏牧就是一只蝼蚁。 云羽生的境界在虚武三重天左右，很弱。比现在的苏牧又要强很多。 “生死战，接吗？” 苏牧的声音回荡在云羽生的脑海里。 他是苏牧，他现在是一个废人。我杀一个废人很容易。云羽生不断地告诉自己。 曾经的苏牧太过耀眼，根本不是云羽生这样的人物能够比拟的。 “答应他，羞辱这个天才，扬名立万。”一道猖狂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云羽生的耳中。 白天被无数人寻找的苏牧提出了生死战。 让众人疑惑的是，一个废人凭什么这么猖狂。 让众人惊喜的是，一个废人竟然这么猖狂。 “答应他，快答应他！”连峥盯着苏牧，恨不得替云羽生答应下来。千载难逢的机会落在了云羽生的手里。 上了生死台，生死自负。苏牧死在生死台上，玲珑书院也不能说什么。 不少人心里感慨着云羽生的好运。 “为何扬名立万的机会落不到我的头上？” “唉，苏牧是脑子坏了？废人自寻死路？” “注定会是一场碾压的战斗。无趣，真是无趣。” 没有开打，不少人已经兴致黯然。他们真正想看的是，书院的其他弟子会如何做，而不是看苏牧这个废人能引起什么风波。 云羽生这辈子都没感觉到如此耀眼过。青霄洲所有天才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等待着自己开口。 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生死战，我接下了。” 无声的笑意回荡在云霄殿的上空。而生死战的消息也随着夏末清凉的晚风传到了皇宫内外。 司修皱起眉头，看向苏牧。他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苏牧已经不是悬剑宗的人了，所以司修没资格阻止苏牧。 清衍宗的沈仙子却是开口道：“一桩小事而已，何必上生死台。” 沈仙子看着清冷，却是外冷心热。 “如今苏牧失去了修为。倘若放在三年前，云羽生你敢接下这生死战吗？”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偏偏就是这么无耻的人喜欢恃强凌弱。放在三年前，连沈仙子面对苏牧都要服软。 云羽生之流更是入不了苏牧的眼。 沈仙子有心保苏牧一命，不少人的目光却落在了白梦雪的身上。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白梦雪的意思。 白梦雪还念着旧情郎，看着她也不像传言中的狠心。 “沈仙子，这是苏牧提出的生死战。”连峥喝了一口气，憋着怒火提醒道。 苏牧提出的生死战。就算想要休战，也要看云羽生答应不答应。 听着连峥的话，云羽生挺直了腰杆。“沈仙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云羽生也不是好欺负的。被人提出了生死战，还要我罢手。这是觉得我沂风云家好欺负？” 云羽生态度坚决。杀了苏牧，就是立了大功。 今日，苏牧难逃一劫。 云羽生对着苏牧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杀意凛然。 苏牧无视云羽生，对着沈仙子拱手行礼。“多谢沈仙子出言相助。有人要找死，拦也拦不住。” 苏牧的目光却是落在了连峥的身上。 沈仙子闻言，恢复了清冷的模样。她暗中看了一眼身后的白梦雪，若无其事地坐下。 如众人所料，沈仙子会出声都是因为白梦雪的恳求。沈仙子做了她所能做的一切，苏牧不领情罢了。 生死战并不一定要在生死台。只要签了生死状，哪里都可以进行生死战。 很快，护卫送上了生死状。 云羽生心念一动，引动灵力，流光落下在生死状上，写下云羽生三个字。 “哦，苏牧你失去了灵力，还需备一支笔来。”云羽生讥笑着。 没了灵力，只能老老实实地提笔。 “不用麻烦了。”苏牧咬了一下指尖，蘸着鲜血写下名字。 “殿外一战。” 说完，苏牧率先朝着云霄殿外走去。 云羽生喝了一口酒，大笑了一声，也朝着殿外走去。 众人张望着，没有人率先起身。预料到的结局已经让人失去了兴致。 未知才会让人产生好奇。若事事都能预料，所有的人和事都会变得寡淡无味。 连城一直没有说话，像是他这样的人物不在乎这些争斗。但事情关乎到了苏牧，这让连城又有了一些兴趣。 喝了几口酒水之后，连城噌地一下起身，朝着外头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们可知道苏牧是何等人物？” 曾经的天才，现在的废人？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随着连城的脚步声停止，他已经走到了云霄殿外，而留给众人回答的时间也没了。 “苏牧就是苏牧。三年前在断岳孤身断后的苏牧在你们眼中是一个自寻死路的蠢货？” “一群蠢货！” 连城不客气地骂一群人。甚至将与他齐名的沈仙子也包含在内。 总而言之，一群蠢货。 苏牧是废了，不是脑子坏了。要是没点把握，怎么会向云羽生发起生死战。 此刻，云霄殿的众人才想明白。苏牧还是那个苏牧，傲气还在。 “走，出去看看。我倒要看看这废人如何咸鱼翻身！”连峥不愿相信连城的推断。 一众人也都被连城的话勾起了好奇心。 自寻死路的苏牧，还是扮猪吃老虎的苏牧？ 不知是谁出声说道：“要是玲珑书院给苏牧修复了丹田......” 寂静的震响继续回荡在每个人的心中。要说青霄洲唯一有可能修复丹田的地方也就只能是玲珑书院了。 连峥的目光尤为阴鸷，他看了白梦雪一眼，对方的眸子里似乎闪着期待的光芒。 就在连峥等人即将走出云霄殿的时候，清脆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诸位，你们来得晚了些。” 苏牧依旧白衣如雪不染尘埃，身上没有半分战斗的痕迹，仿佛是散步归来的样子。 在苏牧身后的不远处，一具温热的尸体静静地躺在炎热的地面上。 睁着双眼的头颅离尸体很近，但永远也回不到正确的位置。 众人以为的碾压的一战。 诚然，确实是碾压的一战。 不过，是苏牧碾压了云羽生。 第69章 蒙尘的明珠依旧是明珠 连城看到完整的战斗。 那是他刚踏出云霄殿的那一刻，从开始到结束，仅有一瞬间。 因为苏牧只出了一剑。云羽生的头颅飞了出去，落在了地上。 连城知道苏牧不会输，却没想到苏牧赢得这么快。 “没有任何灵力的波动....”连城打量着苏牧，像是第一次苏牧的那般，想要看清苏牧身上的秘密。“难道他没有修复丹田？” 所有人的目光在苏牧和没了气息的云羽生之间游荡。 在他们走出云霄殿的之前，一定发生了很多了不得的事情。 “其中一定有诈。云羽生好歹是灵武境的强者，怎么会被一个废人杀了？” “苏牧，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术。” 连峥等着苏牧的解释，晚了一步，他没能看见这一场战斗。因为一个废人杀了灵武境的强者，所以他感到好奇。 苏牧平淡地扫视众人。“妖术也好，诡计也罢。生死战上什么手段不能用？赢的生，输的死，结果就是我赢了，云羽生死了。” 最终，苏牧的目光落在了连峥身上。 两股气势在空中碰撞出无形的火星。 “你杀了云羽生，他是云家的人，沂水云家不会放过你。”连峥开口道。沂水云家会报仇，连峥也会找回自己的面子。 苏牧不在意地笑了笑。“你可想好了。沂水云家是会找我的麻烦，还是....” 苏牧话锋一转，指着倚着云霄殿大门喝得烂醉的言灿。“这是我六师兄，虽然比不上二师兄他们，但也是很厉害的人。不信，你们也可以试试。” 云羽生是连峥的麾下，但沂水云家不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出今日之后的因果。云羽生这个倒霉蛋是受了连峥的指使。 苏牧后半句没说出的话让所有人都看向了连峥。 沂水云家不是傻子，找苏牧算账？生死台上死了，无话可说。反倒是指使云羽生的六皇子连峥陷入了窘迫的境地。 “哼。”连峥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他再一次败给了苏牧，还是在未婚妻白梦雪的面前丢尽颜面。 在场每个人都多打量了苏牧一眼，心中思考着今后对待苏牧的态度。 “这是我第一次见你杀人。”连城说道。 苏牧和连城相识多年，知晓彼此性情。以往，苏牧平易近人，尽管如天上星辰耀眼，但只是耀眼。别说杀人，就是伤人也不多见。 曾经不服气的挑战者想要踩着苏牧的肩膀杨名。苏牧处处留手，未曾伤人分毫。因而，所谓的挑战者不减反增。 “很久之前，我告诉过你一句话——人善被人欺。云羽生想杀你，这些人里面依旧还有人想杀你。”连城不客气地说着。 人群中有人心虚地低下了头，也有人盯着苏牧显露杀意。 苏牧点点头。“唯有亲身经历过之后，方才明白这个道理。不长眼的人很多，以往的人没想杀我，杀不了我。今日不同，生死战，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那一剑很强，但不是我的对手。”连城称赞着，又带着几分轻蔑。 连城珍惜苏牧这个对手，棋逢对手才有意思。 “苏牧，我有一种直觉。重上云端的那一日不会远。”连城露出一抹笑意，期待着。 说完，连城朝着皇宫外走去。 云霄殿中没有让他在乎的人，除了沈仙子能引起他几分注意。 “无趣，真是无趣。一群蠢货，还真以为苏牧是个废人！” 众人面面相觑，模棱两可的话让人生出了疑惑——难道苏牧修复了丹田？ 沈仙子也朝着苏牧走来。“你还是和以往一样耀眼。” 沈仙子微微扭头，看了一眼白梦雪。不知白师妹后悔了吗？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在苏牧最最绝望落魄的时候，所有人都背离了苏牧。 是白梦雪不要苏牧，所以她连乞求苏牧的资格也没有。 苏牧顺着沈仙子的目光看去，而莫璃恰逢其时地走到苏牧身边，挽起了苏牧的手臂。 “小将军一直耀眼。蒙尘的明珠依旧是明珠，只不过有人不识货。” 莫璃意有所指。 本想离去的众人又停下来脚步，期待着下一场的热闹。 两女争夫，又是一出极好的戏码。 沈仙子笑了笑，而她身后的白梦雪笑得更为苦涩。 “落魄之时不离不弃，生死关头方能相依。是白师妹没有这个福气。” 说罢，清衍宗的众人也随着沈仙子离开。 莫璃紧握着苏牧的手臂，看着白梦雪，为苏牧“报仇雪恨”。 “小将军，我们也走吧。我都饿了。”莫璃摸了摸肚子。 “好。” 生死战的消息会以更快的速度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 ...... ...... “当真只用了一剑？” 魏平章捋着胡子，听着魏柒的讲述。 “宫中护卫亲眼瞧见了这一幕。青霄宗的连城也见识了这一剑。”魏柒晚了一步，没有亲眼看见。“连城说的对。苏牧还是苏牧，他修为废了，不是脑子坏了。敢提出生死战，苏牧就有底气活下来。” 魏平章是青霄皇朝的太尉，掌管着青霄皇朝的兵马。连青霄城的安防也是他的职责。 “看来是玲珑书院为苏牧修复了丹田。”魏平章长叹一口气。“从绝望地狱中爬出来的人归来了。我想，这场秋猎会很热闹。” 魏柒张了张口，却没有说什么。杀了云羽生的那一剑没有任何灵力的波动。 可一个废人杀了灵武境的强者，除了修复丹田恢复修为还能有其他什么解释。 悬剑宗内，陆岁康一众长老听着司修的讲述，不禁皱起眉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当初将苏牧逐出的陆岁康的身上。 有人提议道：“悬剑宗和苏牧还有几分情分在，若是请回苏牧......” “笑话。你觉得苏牧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当初，我们放弃了苏牧，现在又想他回归。你当苏牧是傻子吗？” “我倒是觉得当初谁逐出苏牧，就让谁去请回来。” “对对对，秋猎在即，还有明年的仙洲宴。苏牧不必可少。悬剑宗还是要苏牧坐镇。” 话音落下，一众目光落在了陆岁康的身上。当时就是他主导的一切，私吞了清衍宗的赔礼，放弃了苏牧。 此时，司修微微抬头，眼中流露出狰狞的神色，不甘说道：“诸位长老，我司修能挑起悬剑宗大梁。” 坚毅的目光犹如黑夜中的星辰。 第70章 更深一层的目的 今夜之后，苏牧的名字会比三年前更响亮。 客栈里，喝得烂醉的言灿有些神志不清。“今..今夜之后，所有人都会认为你已经修复了丹田。” “确实如此。”苏牧说道。“他们迟早都会知道。现在他们只是怀疑。好在有玲珑书院替我挡下修复丹田的秘密。” 修复丹田是前无古人的事。若是被人知道是苏牧自己修复的丹田，必然引来无数觊觎。可这事情落在书院的头上，想要探查的人就要掂量掂量自身的实力。 这就是背后有靠山的好处。 因为苏牧的背后有书院，所以他可以闯入宁家，可以杀了云羽生。 言灿拍了拍自己的两颊，有几分清醒之后，说道：“在那些人眼里，书院有很多秘密。有些是真实存在，有些是无端猜测。有二师兄坐镇，再多些觊觎也不怕。” 言灿看向莫璃，古怪地笑着。“今夜看了一出好戏。想着再看一出，可惜你的新人和旧人没打起来。” 莫璃自是不怕白梦雪，可她讨厌成为别人口中的乐子。 “我倒是可以和你打一架，瞧瞧你的历练到底有几分成长。” 言灿哈哈尴尬地笑了两声。和莫璃打架，疯了吗？溪谷月夜的场景历历在目，宁正风一瞬间变成了一具尸体。 言灿可不想触霉头。 “还记得那两次刺杀吗？”苏牧忽然说道，“一次在书院外，一次在宁城。” 顿时，言灿又清醒了几分。他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你觉得是那个六皇子？” 言灿很聪明。苏牧此刻提起过去的刺杀，也就意味着苏牧有了怀疑的对象。而今晚的事情也正好将思索不清的怀疑落在了连峥的身上。 “青霄城里，最想要杀你的也就是连峥了吧。”言灿已经明连峥要杀苏牧的原因——四个字，红颜祸水。 “随着今夜的消息传出，连峥只会更想杀你。” 言灿不禁又露出一抹笑意。好似苏牧的仇家越多，他就越开心。 ...... 再过一日，就是秋猎。 酝酿了很久的风云最终会化作一场大雨落下。 青霄城中最大的赌坊开了盘口，赌的是秋猎夺魁。很多人指着一场豪赌大赚一笔。 连城的呼声很高，沈仙子也不差。还有许许多多声名鹊起的天才。 这些名声远扬的人赔率很低。本就是夺魁的热门如何会有高赔率。 苏牧的名字也出现在了赌坊里。昨夜的生死战没有传到坊间，所以苏牧的赔率高的吓人。 一个废人能够在秋猎中夺魁？这是瞧不起青霄洲的其他天才吗？ 言灿掂量着手里的银子，跑进赌坊，跑出赌坊，手里没了银子多了一块玉牌。 “再过几日，往后余生我言灿都不缺酒喝了。”言灿压上了身上所有的银子，换了一场豪赌。 手里的玉牌就是赌注的证明。 “若是我没有夺魁....”苏牧笑道。 “呸呸呸，乌鸦嘴。六师兄相信你，拳打连城，脚踹沈仙子，你就是秋猎榜首。”言灿比苏牧更有信心。 苏牧又是一阵苦笑。言灿的言论一旦传出去会给苏牧招来一群敌人。 说不好，秋猎开始之时，他就会遭到所有人的围攻。 “这次秋猎意义不同，比以往都要盛大。说不好就会有黑马出现，杀一个措手不及。所以还是得小心一些。”苏牧不是张扬的人。他的目标是他先前放出豪言，所以更要谨慎低调。 言灿如小老头一般，还是将双手拢在衣袖里。“你想要低调，但有些人可不会让你低调。相信我，昨夜的生死战很快就会传出来。” 苏牧无所谓地笑了笑。 言灿见着苏牧的神情，狐疑道：“你是故意的？” 沉默了片刻，言灿猛地起身，用着无比坚定的语气说道：“你就是故意的。你早就看出连峥对你的敌意。所以，借着晚宴试探一二。没想到连峥还真想杀了你。” “云羽生，这倒霉的家伙还以为杀了你能够扬名，却不知道他早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杀了你，书院不会放过他，那些想从你身上解开预言秘密的老家伙们不会放过他。尤其是那些老家伙们，大限之前还管什么生死战的规矩。” “若是你是个废人，还真就死了。可惜，你不是废人。而且还杀了云羽生。” “真是个倒霉的家伙。”言灿又说了一次。 苏牧摇头，心里依旧还有疑惑。“起初我并不知道连峥对我的敌意。直到昨晚晚宴上连峥的态度。云羽生不过是云家一个不成器的子孙。他敢当这个出头鸟必然是后面有人指使。连峥...也唯有他才有这个杀我这个动机。” “反正，在秋猎中迟早都要暴露修为，不妨昨夜就让他们看个清楚。一来试探出了连峥，还有其他一些人的敌意。” “二来，也能让有心人忌惮我。否则，秋猎一开始他们会先挑我这个软柿子捏。” 苏牧的透彻不禁让言灿拍手叫好。 言灿只以为，苏牧是受了云羽生的挑衅，怒从心中起方才开启生死战。殊不知，苏牧还有更深的目的。 “既然如此，昨夜你还看出什么来了？哪些人对你有敌意？” 这就是苏牧还未想明白的地方。昨夜，他暗中观察着云霄殿里的每一人。除去连峥，他还真没发现其余敌意。 就算有，也不过是踩一踩苏牧的脸，扬一扬自己的名。还没到非杀了苏牧不可的地步。 “连峥...我有一种感觉。两次刺杀或许并不相干。而书院外的那一次或许是连峥幕后指使。” 到了现在的情况，刺杀是谁人指使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昨夜连峥确实想借云羽生的手，杀了苏牧。 这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怨。 你想杀我，那么我也留不得你。 此时，苏牧不禁想起了白梦雪。“连峥要是死了，那梦雪该怎么办？” 恍惚间，苏牧心中又有了一些不忍。 罢了，饶他一次。要是再敢对付我......必杀他。 第71章 秋猎开始 这一日的清晨，整个青霄城就显得极为热闹。 熙熙攘攘的人群发出喧闹的声音。今日就是秋猎开启的日子，青霄城里的百姓都等着看热闹。 青霄秋猎从来不遮遮掩掩，所有的一切都被青霄皇朝的子民见证。正是如此，那些出自寒门无权无势的修行者才能够看到希望。 苏牧一早就到了皇宫中，等着秋猎开始。 随着晨光洒落，一道道身影从宫门中走来。有一些三五成群，或是至交好友，又或是临时组成的利益小队。 也有人独来独往，进了宫门以后，便是随便寻了一个角落等着。 有人明白自己不过是陪跑，在秋猎中捞一点好处就值得了。 也有人想要拼一拼，以夺魁的方式扬名。 千种人有万种心思，在开始秋猎之后，一些不切实际的心思就会慢慢淡去。 皇宫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数万人都聚集在此。在广场四周的城墙上也有许多人影。这些人是来自各宗门世家的长老宗主。 秋猎中的荣耀也是展现实力的方式。夺魁的只有一人，但宗门弟子表现出众也能为宗门增光添彩。 三圣宗地位超然，坐在上座。在三宗之上自然是青霄皇主和皇后的位置。 而在他们之下，便是五大顶尖宗门的位置。 位置也有规矩，位置也是实力。 三圣宗和五大顶尖宗门的宗主都还未到，底下二流势力的长老们却是热闹非凡。 天焱山在二流势力中排名前列。此番秋猎的目标是前十之列。因此，天焱山的弟子早早就笼络了一些强者同行。 “老张，你们天焱山准备了这么久，所图不小啊。” 站在高处城墙上的大人物们自然能够看出泾渭分明的势力。 张丰雷捋着胡子，笑了笑。他是天焱山的山主，为了秋猎也筹谋了许久。 “此番秋猎意义非凡。我天焱山若想跻身顶尖宗门，总该有所表现。”张丰雷没有隐藏自己的野心。 二流势力中不乏这种心思，成为第六个顶尖宗门，又或是取而代之。 众人也都笑了起来。显然他们也都各自有了准备。 群雄逐鹿，且看谁技高一筹。 皇宫广场上，直到现在还有人四处游走，想要拉一人入伙。 诚然，对于一些不算出众的人而言，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在下天焱山余明，苏公子一人独行，不妨与我等一道。”面容和善的男子邀请苏牧。 余明身后跟着五人。但苏牧隐隐可以觉察到，除去余明之外，这五人中尤有两人也踏入了凌虚境。 六人小队，三人都是凌虚境。这样的实力算是顶尖。 余明诚恳地笑着，十分希望苏牧能够加入他们。如今谁也不知道苏牧的修为，若是他真修复了丹田，以他的实力夺魁未必没有希望。 余明的野心很大。他已是凌虚境大成，但依旧没有信心对付连城、沈仙子这般的绝世天才。 不单单是余明，所有人都认为这次夺魁之人必定会是连城、沈仙子、九公主三人之一。 而比三人声名更盛的是曾经的苏牧。 余明在赌，赌一赌苏牧的修为。 “抱歉，”苏牧婉拒，转身朝着另一处走去。 就在苏牧转身之际，余明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笑容是伪善的，邀请更是别有用心。 “苏牧，你以为你还是曾经的天才吗？” “一个废人，是我太看得起你了。” 余明的声音很大，将周围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那些目光都带着笑意，无不是在说同样的一句话——有好戏看了。 苏牧本身就有许多人关注。对于苏牧尤其是知道生死战的人而言，敬而远之再看看形势才是正确的选择。 苏牧是否修复了丹田，是一件未知的事情。所以需要有人来验证一二。 上一个蠢货叫做云羽生，这一次的蠢货叫做余明。 苏牧缓缓转过身，目光直视着余明。“你提出邀请，我就必须接受吗？还是说，你借着今日的事证明天焱山比玲珑书院强？我看你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余明比苏牧年长，再过几年就要过了三十岁。所以这是他最后一次参加秋猎，也是扬名立万的最好机会。 “这般年纪的凌虚境，光是在悬剑宗就有好些。你觉得你很强吗？”苏牧本身就是绝世天才，见过的天才更多。如余明这般放在顶尖宗门也算是优秀，但绝不是最耀眼的那一批。 “虎落平阳被犬欺。云羽生也觉得我好欺负。敢情不是他一个人这么想。”苏牧的语气带着轻蔑和讥笑。 “凌虚境，很强吗？” 什么是强者？谁是强者？ 如顾养浩废了聂海一半身躯，清衍宗不敢说话。 如茶茶一声之下，喝退万千妖族。 在这些强者面前，凌虚境算个屁。 这才是强者。人外人，天外天。知道的越多，就越会觉得自身渺小。见过江海，就不甘于溪流。见过天柱之峰，百丈山岳也就是土坡。 在这数万修行者中，或许藏着比曾经的苏牧更为妖孽的天才。 苏牧的声音很平静，他的眼界早已不再局限于眼前的秋猎。 余明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随即又变得很阴沉。“一个废人觉得凌虚境算个屁？可笑，可笑至极。我看你是不仅废了，就连神智也变得糊涂了。” “就你这个废人，等秋猎开始就是死路一条。” 苏牧耸耸肩。“敢不敢打个赌？我赌你死我前头！” “你...”余明刚想动手。周遭的皇宫护卫齐刷刷地看向了余明。 这里是青霄皇宫，在这里动手，这是对青霄皇主的不敬。 威严的气势压得余明平息了涌动的用力。 “苏牧。你给我等着！”余明恶狠狠地撂下一句狠话。 苏牧很无奈。他总是耀眼，不管是三年前，还是现在。他都是那个瞩目的人。 然而不同的是，三年前没人挑衅，现在麻烦缠身。 苏牧望着高台上最高处的位置，那是青霄皇主和皇后的位置。 真希望秋猎快些开始啊。 低调的苏牧低调不了，周围依旧有时不时的目光。 他只能祈祷着秋猎早点开始。 在人群远处，一道阴冷的目光正注视着苏牧。 连峥的身边聚集了很多人，这都是他花了大代价寻来的帮手。因为他的目标同样是在秋猎中夺魁。 第72章 青云秘境 连峥踏入了凌虚境。 他知道凭他一个人绝对无法在秋猎中站稳脚跟。 二十出头的凌虚境很少，但年近三十的凌虚境很多很多。 从境界修为来说，连峥很寻常。再给他一些时间，他能够如司修一般成为悬剑宗的核心弟子。 不过，还是不够！ “秋猎开始，找机会杀了苏牧。” 连峥低声命令，瞒着白梦雪。众人也都会意。 不知何时，高台最高处出现了两道身影，如日月一般耀眼。这便是青霄皇朝最尊贵的两人——皇主和皇后。 与苏牧那一晚见到的青霄皇主不同，此时此刻的青霄皇主当真如一轮太阳，让人不敢直视。 皇威之下，众人皆是俯首称臣。“拜见皇主。” 声如雷霆，回荡在青霄城上空。万里层云随风而逝，缕缕金光皆是落在了青霄皇主的身上。 铛铛铛... 钟鸣之声从皇宫中的四面八方传来，又朝着青霄城的四面八方传去。 九响钟鸣之声，上达九重云霄之上。 “上苍护佑，人族昌隆。” 青霄皇主祝祷，皇宫中的数万人也随着祝祷。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每个人的身上凝结，飘向天空。就如同信徒的祈祷传到神明的耳中。 天际的太阳透着一股不一样的光彩，落在众人的身上，暖流在每个人的身上流淌，所有的血肉都在欢呼雀跃。 “上苍恩赐，神明垂怜。” “武道多艰勇当先。诸位，入秘境，秋猎开始！” 青霄皇主抬手一挥，顿时万里碧空中飞来一道道闪着光的流云。无数的云彩汇聚在青霄城的上空，拼凑在一起如同一片大湖倒悬在天际。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头顶的云彩上。 至今为止，没有人知道此次秋猎会以何种形式举办。 过去的那些年皆是以猎杀妖兽为主，在皇室圈养妖兽的洞天中举办。而这次青霄皇主口中的秘境又是什么？ “怎么回事？” “我怎么飞起来了。” 一些人缓缓腾空而起，朝着天上的流云飞去。 苏牧也感受到了一股不受控制的力量包裹着他的全身，控制着他的身体飞向天际。 高台上，身着官服的魏平章上前一步，浑厚的声音传到了众人的耳中。 “青霄秋猎，以青云秘境作为作为秋猎之地。不同于以往，青云秘境乃是关押妖族的监牢，其中不乏大妖，乃至有妖王的存在。” 话音刚落，数万人之中就有人哭喊着退出秋猎。 他们本就是来看个热闹，要是把性命丢在青云秘境就不值得了。 就连连城等人也不禁皱起眉头，妖王存在必然是第五境乃至第五境之上，这样的妖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在妖族，妖王是号令一方的存在，不亚于一宗宗主。 魏平章的声音传遍了皇宫内外，青霄城中的百姓也都听得清楚。 客栈里的莫璃噌的一下起身。“什么，有妖王？现在小将军定是打不过妖王。我去将他救出来。” 言灿一脸平静，看似不关心苏牧的生死。“你现在的样子真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 母鸡？老？ “我看你真嫌命长。”莫璃的目光就像是溪谷的月光让言灿浑身一颤。 “别别别，稍安勿躁。你仔细想想。青霄皇朝怎会舍得这些年轻的天才去冒险？”言灿讪讪笑着，他已经洞悉了一切。 九洲之间也要互相攀比。否则还要仙洲宴做什么？ 明年的仙洲宴是九洲共同举办的盛事，也是攀比的机会。 “一场秋猎，放出的妖王弄死了所有青霄洲的天才。啧啧，若真是如此，青霄皇主的脑袋是被驴给踢了。” 闻言，莫璃重新坐了下来。 言灿的分析不无道理。就算青霄皇主有这么狠的心，青霄洲的宗门世家也不会答应？ 这不等于是给青霄洲自掘坟墓吗？ 果然，魏平章继续说道：“不过，诸位放心秋猎之中不会出现妖王境界的妖。” 见着那些哭喊着退出秋猎的人戛然而止的神情，高台上的人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魏柒心中骂了一句。“为老不尊。” 逗一逗这些年轻人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秋猎成绩以诸位猎妖所取得的妖丹为准。三十日为期，祝诸位好运。” “提醒诸位，生死关头可捏碎玉牌，离开青云秘境。” 魏平章说完之际，所有人都进入了所谓的青云秘境之中。 如大湖的流云没有散去，展现出青云秘境中一道道身影。青霄城中的所有人皆是抬头看着这一场盛事。 持续三十日的秋猎随时都会爆发出精彩的战斗。 高台上，青霄皇主对着三圣宗的宗主问道：“诸位以为，此次秋猎谁会夺魁？” 清衍宗的宗主是道姑打扮，沉思片刻说道：“青霄宗的连城不错。” 悬剑宗的宗主背着长剑，一身仙风道骨，乍一看倒是和清衍宗主是一对神仙眷侣。 可了解悬剑宗主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追求武道的武痴。儿女情长这四个字永远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连城。”悬剑宗主同样认可连城。 如今的青霄宗主依旧是那位老皇叔，但他未曾现身。青霄宗的位置一直空着，代表青霄宗的长老在一旁站着。 即便位置空着，也不是他能够坐下的、 “两位宗主过誉了。清衍宗的沈仙子和悬剑宗的司修公子不遑多让。想必有机会争一争秋猎榜首。” 这话听着谦逊，实则藏着傲气。 争一争。 即便是沈仙子和司修也只是与连城争一争。 悬剑宗主似没听出话里的意思，耿直地说道：“沈丫头有机会。司修不行，弱了一筹。” 就算是自家弟子，悬剑宗主没有要维护的意思。 面子是靠自己挣来的。 了解悬剑宗主的性子就是如此，众人听了也都哑然失笑。 “听闻金雀宫有一位身怀蟒雀血脉的弟子。”青霄皇主又是说道。“他应当也有机会。” 众人的目光瞬间落在了金雀宫主的身上。 金雀宫主微微一怔，震惊的脸色很快恢复平静。 他起身对着皇主行礼。“陛下谬赞。贺封刚觉醒蟒雀血脉，还未掌控血脉之力。此次秋猎且当是一番历练，见见世面。” 贺封觉醒蟒雀血脉一事乃是金雀宫绝密。就算是金雀宫里知道此事的也不过一手之数，可偏偏青霄皇主也知道了。 这才是青霄皇主恐怖的地方。 “蟒雀血脉，恭喜恭喜。” “熬了许多年，总算了点盼头。恭喜了。” 面对一声声道喜，金雀宫主唯有以藏着苦涩的笑容回应。 青霄皇朝，压了青霄洲无数年的庞然大物。 可怕！ 青云秘境入口，几道诡异的身影在黑袍笼罩之下，露出阴森的笑容。 流光流转，将其吞噬。 至此，青霄秋猎开始！ 第73章 凝练灵力 嗖！ 苏牧从光影中走出，他的眼前是一条溪流，耳边是清脆的鸟鸣，清风徐来，空气中带着一丝丝悠闲的意味。 若是不知这里是青云秘境，定以为是悠闲的隐居之地。 随着光影消散，苏牧知道秋猎开始，断然不能掉以轻心。 好在所有人都会分散在不同的地方，一时间难以相遇。 青云秘境，关押万千妖族的监牢。这些妖族大多都是从万峰界俘虏而来，也有从青霄洲各处缉拿的大妖。 无数年的积累俘虏早已让青云秘境中遍布大妖。 总之，大妖凶残，远不是宗门里圈养的那些妖物可比。 “虽然不会存在妖王，但面对那些大妖也要万分小心。”苏牧心中提醒自己。 青云秘境自成一方天地，天地灵气的浓郁程度不比外界差。换句话说，青云秘境中的妖随时都能突破。 青霄皇朝一直监管着青云秘境，秋猎开启之前就封禁了妖王境界的妖。苏牧唯一担心的是，这些流落在外的大妖突然突破。 一尊妖王的诞生足以在顷刻间灭杀无数修行者。 苏牧细细盘算之后，暗道一声：“希望不要这么倒霉。” 随即，苏牧蹿入山林之中，不见踪影。 皇宫高台之上，有人有着和苏牧同样的担心，对着魏平章问道：“魏太尉，若是大妖突破成妖王，青霄皇朝能否及时封禁妖王？” 魏平章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说道：“此前，我等已经封禁了妖王，其中也包括凌虚境巅峰的大妖。我有七成把握不会出现破境的大妖。” 说到此处，魏平章顿了顿，眸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至于剩下的意外，呵呵。若是遇上了，只能算这些小家伙倒霉。” 众人看向魏平章的目光多了几分森冷。 三成意外的意思是依旧还有凌虚境巅峰的大妖流落在封禁之外。 这位掌管青霄皇朝兵马的魏太尉有着一颗狠辣的心，即便是魏家子弟也有在青云秘境之中，也放任着三成凌虚境大妖肆意行事。 秋猎持续三十日的时间。第一日，所有人都会选择蛰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最后几日才是真正决出胜负的日子。 然而，也有一些人生来嚣张，一踏入青云秘境就开始四处猎妖获取妖丹。或者是狂傲，有着无敌自信。又或是自知夺魁无望，表现得亮眼一些让世人记住他的名字。 深夜，苏牧寻了一处山洞，点燃了篝火，将刚抓来的鱼架在篝火上。 青云秘境很大，所以不必担心一点烟火引来大妖。相比于妖，苏牧更担心的是人。 在昨天，苏牧见到了人族互相残杀的一幕。 在青霄洲，并非一团和气。宗门之间世家之间存在了无数年积累下来的仇怨。 在秋猎之时，也是正好解决仇怨的时刻。 苏牧无心搭理这些仇怨，夺魁才是他的目的。饱餐一顿之后，苏牧进入了修行状态。 灵武九重境，很一般。在整个青云秘境处于末尾。灵武十重境不是苏牧愿意放弃的境界。 翻开卷轴，踏入灵武十重境的困难程度让苏牧再一次哀叹不已。 “灵武十重境是对于灵力的升华。融合异种灵力，可要去哪里寻找异种灵力？这比妖血锻体难多了。” 异种灵力，就是带着特殊力量的力量。如同荒天蚕的妖元带着治愈修复的力量。 “早知道就将荒天蚕留下，融合他的妖元也能踏入灵武十重境。”苏牧感觉错过了一个宝藏。 可惜的是，并非每一头妖都拥有特殊能力的妖元。妖族之中也分三六九等，唯有那些天赋异禀的妖才有机会觉醒特殊能力的妖元。 这也就意味着苏牧要杀妖族的天才，方能融合异种灵力。 此时，苏牧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那一尊生着金瞳的妖族少年。“他是妖族的天骄吧。” 在融合灵力之前，苏牧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凝练灵力。 丹田之中，灵力似海，泛起波浪。 将十滴灵力化作一滴所爆发出的力量却是十倍之上。修行灵力的法子也有前人的经验可取。 可惜如妖血锻体一般，这些前人大多都死了。他们的肉身扛不住凝练灵力爆发之后的威力，一旦施展武技，反倒先毁灭了自身。 不难理解，上千度高温的火焰足以熔化铁炉。灵力是火焰，肉身是铁炉，唯有提升肉身，方能承载更猛烈的火焰。 “藏书阁中记载，青霄洲有人将灵力凝练到极致是十倍灵力。”苏牧心道，“最终，此人也死在了灵力反噬之下。” “不过，我的肉身经过妖血淬炼。比前人强很多，有机会完成十倍灵力的凝练。” 苏牧眼中充满希望的光芒。在踏入真武十重境之后，他隐约能够感觉到肉身的力量还在增长。 每天一点一滴的积累很缓慢，但这也证明苏牧的肉身还未到极致。 体魄和灵力都是修行一途的关键，两者任一能够修行到极致，都能成为天地间的至强者。 极致的尽头是什么，至今青霄洲中未出现过。 一夜修行，篝火熄灭，残留着火星，散出滚滚白烟，朝着山洞之外飘去。 苏牧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 “两倍灵力，不知对敌如何？”苏牧跃跃欲试。体内的灵力境界凝练了两倍，每一拳轰出的力道是之前的两倍不止。 进入青云秘境已经三日，苏牧一直都在修行。 灵武九重境太弱，若非有着妖血锻体之后的体魄，苏牧绝不敢参加秋猎。如今两倍灵力，再加上一身体魄，苏牧多了几分信心。 就在此时，一阵激烈的战斗声音从山林中传来。 苏牧走出山洞，身影如鬼魅一般穿梭在山林之中，沿途所过之处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很快，他就来到了一处山壁前。 在山壁不远处躺着一头状如恶狼的大妖。大妖有两层小楼一般高，头上长着一颗独角，鳞甲呈现漆黑的光芒。最令人惊诧的是，大妖生着两条长尾，尾部长着如毒蝎一般的弯钩，阴冷的毒液闪耀着。 这一瞧就是凌虚境的大妖，战力恐怖。目前的苏牧还没有与凌虚境大妖较劲的打算。 好在，战斗的主角不是大妖。 而是被逼到山壁前的魏柒。 身染鲜血，甲胄破烂的魏柒已是强弩之末。她万万没想到，在她猎杀大妖之后，会有金雀宫的弟子出现。 于是，三个金雀宫的弟子围上了魏柒。 他们不仅要大妖妖丹，更要魏柒的命。 “魏姑娘。乖乖将妖丹交出，兄弟们给你一个痛快。” 三人皆是猥琐地笑着，淫荡的目光在魏柒凹凸有致的身材上打转。 第74章 一拳 魏柒一手握着横刀，撑在地上，一手捂着腹部的伤口。 银白的甲胄碎裂，腹部撕裂出一道血红的伤口，在凌乱的衣袍下处处都是雪白的风情。 诚然，魏柒是个冷艳的女人，能够引起男人征服的欲望。 在与大妖苦战之后，魏柒也受了重伤，最要紧的是她的灵力枯竭，没有再战之力。 “啧啧，如此美艳的小娘子。死了倒是可惜。” 三人敢调戏魏柒，甚至敢杀了魏柒，却不敢做一些过分的事。谁也不知道这一幕是否会出现在青霄城百姓的眼中。 杀人，是默认的规则，是必要的磨砺。参与秋猎的人心里都有一样的思想准备。 要是侮辱了魏家的小姐，远比杀人更难以容忍。 魏柒伸手握住了身份玉牌，若不想死，就只能捏碎玉牌离开青云秘境。 不甘心，魏柒不敢指望秋猎夺魁，但也想取得一个好名次。就这样被一群宵小之徒逼迫退出秋猎，魏柒绝不甘心。 “嘿嘿，想走？” 一人看出了魏柒的意图，一轮刀光闪烁，斩向魏柒的手腕。 在开始秋猎之前，金雀宫弟子就得到了命令，有机会杀了魏柒。 当初魏柒在生死台上杀了上官羽，金雀宫无法明着找回面子，背地里自然要有点伎俩。 皇宫中，金雀宫主心头暗笑，瞥了一眼一旁的魏平章。 “魏太尉，这次承让了。可惜，魏柒的天赋颇好。” 魏平章心底憎恶于金雀宫趁人之危的行径，却也只能忍着一口气。“生死有命，魏柒参加秋猎，自知生死。倒是你金雀宫那位觉醒蟒雀血脉的弟子。呵呵。他死在秋猎，怕是会让宫主心疼很久。” 顿时，金雀宫主脸色阴沉了下来。“哼，我只知道现在魏柒必死。我记得魏家后辈之中也就魏柒有几分出彩。哈哈哈哈。” 魏平章眸子依旧平静。他做不了任何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奇迹发生。 青云秘境山壁前，魏柒为了躲避刀光，下意识地松开了玉牌。她再也没有逃生的机会。 魏柒看着三人步步紧逼，心中没有一点恐惧，唯有极度的恶心。 猥琐淫荡的目光在魏柒身上来回打量着，这才让魏柒愤怒。 “魏柒小娘子，去死吧！” 刀光闪烁，魏柒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铿锵。 魏柒睁眼之际，一道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 一袭白衣，黑纱外衬，手中握着一柄漆黑的剑，剑锋清亮，剑身遍布裂痕，像是一片片重新拼凑而来。 “苏牧。”魏柒认出了这道身影。在老酒馆有过一面之缘的苏牧，在云霄殿外震惊众人的苏牧。 “三位，趁人之危是不是太不要脸了？”苏牧轻笑着，并不将三人放在眼里。 三人见到苏牧出现，心底多了一份警惕。苏牧不是三年前的苏牧，但他杀了沂水云家的云羽生。 传言中，玲珑书院为苏牧修复了丹田，苏牧将会重新踏入云端。 “苏公子，还请不要多管闲事。”一人说道。 苏牧淡然道：“我要是非要管呢？” 三人都是虚武境，一个七重境，两个灵武八重境。在秋猎中算是中上之姿。 倒是可以检验检验我的战力。 苏牧做好了打算，相比于以往以境界修为来衡量一个人的实力，苏牧现在只相信战斗检验出的战力。 毕竟，踏入过真武十重境的苏牧远不是以境界可以衡量。 “不知苏牧修为如何，我们还是别冒这个风险。” “对，他能够一剑杀了云羽生。就算没恢复到巅峰，也不弱了。” “那就走。别耽搁。” 三人低声商量着，很快就有了答案。 “苏公子要插手，我们就给苏公子一个面子。不过，我们三人斩杀大妖，妖丹却被魏柒抢走了。将妖丹归还，我等绝不为难。” 不要脸，无耻至极。 苏牧冷笑了一声，渊虹拄地，双手搭在渊虹剑柄之上。“你们可知道青云秘境中的景象会被青霄城的百姓看见？” “谁杀了大妖，所有人看的清楚。想要妖丹，要抢要夺都是正当的手段。偏偏用着颠倒黑白的手段。你们不怕丢了金雀宫的脸？” ...... 果真，青霄城外关注着秋猎的百姓纷纷怒斥三人的无耻。 皇宫中，金雀宫主的脸色也不好看。宗门要脸面，金雀宫主也要脸面。“三个蠢。” 其余人的目光也都暗中揶揄，暗自偷笑。 魏平章双手搭在身前，老神在在地说道：“金雀宫主果然教导有方，竟是出了如此优秀的弟子。看来我家阿柒命好，暂时死不了了。” 和金雀宫有过节的一些宗门立刻就有人出声附和道：“金雀宫教导有方，不仅是武道修为，连脸皮也如城墙一般厚。” “哈哈哈哈。” 金雀宫主脸上青白变幻，怒火燃起。“三个蠢货，出来之后让他们去绝天崖思过五年！” 所有人都觉得苏牧的出现定是能够救下魏柒。 可金雀宫主冷笑道：“魏柒会死，苏牧也会死。一个废人...当真能救下魏柒吗？” 所有人的笑容戛然而止，再度看向云端上的画面。 毕竟，现在的苏牧有几分实力，谁也不知道。 ...... 青云秘境中的三人也意识到说错了话，正想要转身离开，却听苏牧一声冷哼。 “吃我一拳。” 渊虹留在原地，闪着妖异的光。 苏牧的身影出现在三人眼前。 轰！ 灵力爆发。 一声音爆声震响山林。 拳头上凝聚一处风暴旋涡，空间震颤隐隐有撕裂的迹象。 嗖嗖嗖... 三道身影如同断了线的纸鸢飞向山林深处，在接连撞断了十数棵大树之后方才停止。 烟尘散去。三人鼻青眼肿地从废墟中爬起，四肢百骸都像是断了一样传来疼痛。 苏牧震惊于一拳爆发的威力，又对着三人轻笑道：“这么弱，装什么大尾巴狼。” 虚武八重境不算弱。 在金雀宫中也算是精英弟子，但要是和苏牧这些人比较，那就弱了不止一筹。 三人灰溜溜地逃走，苏牧没有阻拦。检验过两倍灵力的战力之后，苏牧有了大概的估计。 偷袭之下能伤了虚武八重境的强者。要是对方有心防备倒是不好说。 现在的修为对付凌虚境还有些吃力。 正当苏牧心中思索之际，身后传来了“砰”的一声。 魏柒再也坚持不住，昏倒在了地上。 “救你一命，你该用什么报答我呢？”苏牧挠着头，望着魏柒诱人的身躯。 忽然他脑海中冒出莫璃的身影。 “以身相许...哈哈哈，罢了罢了。” 第75章 同行 “哼，小将军又沾花惹草。” 莫璃不满地盯着云端上画面，两颊鼓着。 言灿也是同仇敌忾地说道：“这个花心大萝卜，先是白梦雪，再是莫璃，现在还有一个魏柒。没天理啊，咋一个都轮不上我呢？” 言灿的羡慕嫉妒恨让莫璃不由得一笑。她打量了言灿一眼。“切，你怎么比得上小将军？” 言灿顿时不干了。“你瞧瞧，我咋比不上他了？” 莫璃懒得搭理言灿，望着画面中苏牧照顾着魏柒，心中泛起醋意。 生死关头，苏牧自然是要救人。可偏偏莫璃就是不喜欢英雄救美的戏码发生在苏牧和别的女子身上。 “早知道我就该跟小将军一起参加秋猎。” ...... 等魏柒转醒之时已经是夜半时分，在她身上披着一件男子衣袍。这显然不是她自己的。 在不远处，苏牧靠着洞穴闭眼休息。 腹部上的刀伤已经包扎好了，后背被大妖利爪撕裂的伤口也撒上了药粉，结了痂。 “岂不是都被他瞧见了？” 魏柒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她行事干练不拘小节，依旧是个女子。褴褛衣裳下的肌肤被一个陌生的男子接触总觉得有几分异样。 即便魏柒知道这都是为了救自己。 “莫要多想，为了救你而已。”苏牧觉察到了魏柒醒来，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在断岳，人妖之战远比现在惨烈。生死一刻的伤势哪里还顾得上男女有别。 “明白。”魏柒简单地回应了两个字。 她起身，从乾坤戒中取出自己的衣服遮上凹凸有致的身躯。 随即，她又将苏牧的衣服整理好还给了苏牧。 “多谢。” 苏牧接过衣服，淡淡一笑，闻见了衣服上的一股淡淡的幽香。 见着苏牧鼻子嗅了嗅，魏柒想到什么脸色又是一红。“登徒子...” 苏牧很无辜，鼻子又不是眼睛，闻见了就是闻见了，又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你救了我，这颗妖丹答谢你。”魏柒取出一颗黑色的珠子，一声低沉嘶哑的嘶吼在洞穴中响起。 魏柒杀死的大妖比九云山的黑虎弱了一些，却也是魏柒所能应对的极限了。 苏牧没有推辞，接过妖丹，随意地扔进了乾坤戒中。 魏柒的命比一颗妖丹贵重的多。苏牧收下反倒能让魏柒觉得没有亏欠。 苏牧看着魏柒开口说道：“接下来有何打算？金雀宫的人一定在找你。你杀了上官羽，金雀宫不敢明着来，秋猎是一个可以厮杀的地方，他们会在这里找回面子。” 魏柒握紧了手中的横刀。“下次，我不会再给他们机会。” 被算计了一次，差点死在青云秘境。魏柒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苏牧提议道：“金雀宫人多势众，不如你跟我一起。” 同行的好处很多，两个人猎妖比一个人更方便，手段也会更多。重要的是，苏牧自保的能力不强，遇上凌虚境的强者恐怕一时间难以脱身。 魏柒思索了一番。“你的麻烦比我多。” 在秋猎中，唯有金雀宫的弟子想要杀了魏柒。这是先前的仇怨。 但苏牧...有很多很多人都想找苏牧的麻烦，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找苏牧麻烦的人会很多。 “我答应了。”魏柒又说道。 苏牧眨了眨眼睛，不明白魏柒的意思。他都打算放弃了，偏偏魏柒又同意了。 魏柒解释道：“你救了我。区区一颗妖丹抵不了我的命，所以和你同行算是报答你。” 魏柒，魏家子弟中唯一进入镇守司的人，年纪轻轻已经成为总镇守使的麾下。这不仅是对她修为的肯定，更是对她品性的肯定。 无论对镇守司而言，还是对魏家而言，魏柒的命远比一颗妖丹贵重。 秋猎第五日，苏牧和魏柒决定离开山洞，开始猎妖。 魏柒重新换回了银白甲胄，肩甲和长靴都是黑色，头戴乌纱，腰挎横刀，一身的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之姿。 而穿着长靴的魏柒还比苏牧略微高些。 单单过了一日，魏柒恢复了之前的风采。 “青云秘境中关押的都是凶恶的大妖，凶残成性。这与圈养的妖不能比。我曾听叔父说过，这里的妖大多狡猾，虽未化人形，但智力堪比人族。” 在青云秘境猎妖，有一颗好的头脑才能活得更久。 苏牧点了点头。“我想我们还是应当提防那些披着人皮的妖。” “披着人皮的妖？”魏柒嘀咕了一句，瞬间便是明白过来。 人心比妖心更难测。 与你同行之人或许会在生死关头，捅你一刀。这就是人心。 魏柒看着苏牧，仔细想了想，开口道：“你参加秋猎的目的是什么？” 苏牧没有想，望着远处崩碎的山峰，那里正是两人要前往的地方。“我的目的很简单。秋猎夺魁，为玲珑书院扬名。告诉世人，我苏牧回来了。” 魏柒看着眼前的少年，忽然感到一片心寒。她并不认识三年前的苏牧，却也听过他的事迹。 孤身断后，与妖族血战，却被宗门抛弃，被未婚妻悔婚。 这样的事情光是听着却会让人心寒。 苏牧心中有太多的不甘，正是因为不甘，所以他要告诉世人，告诉抛弃他的悬剑宗，告诉悔婚的白梦雪，他苏牧从来都没有倒下。 “你后悔过吗？”魏柒又是问道。 若是没有孤身断后，就不会有被困在断岳三年，就不会变成废人，就不会有接下来的种种。 若是一切可以重来，你又会如何？ 苏牧点点头，然后昂着脸，又摇摇头。 “曾经后悔过。我只是苏牧，何必做这么伟大的牺牲，然后成为宗门的弃子，成为被抛弃的对象。” “后来，我又觉得这事没什么不好。辉煌的阳光下没有寒冰，无尽的深渊中处处荆棘。在深渊中，我才能看清一些从未见过的嘴脸。” “武道多艰，谁也料不到明日会如何？倘若下一次，我再跌入深渊，我想如今我身边的人不会抛弃我。” 苏牧说完，看着魏柒。“好了。现在我们去狩猎了。” 第76章 吞噬妖丹 猎妖不是难事。 断岳战场上的妖无处不在。短短三个月，死在苏牧手里的妖何止上万。 按照秋猎的规则，凌虚境大妖的妖丹从小成、大成、巅峰分别以五千、一万、五万积分。 虚武境也分为三等，一重境到三重境，四重境到六重境，七重境到九重境以五百、三百、一百积分， 灵武境也分三等，一重境到三重境，四重境到六重境，七重境到九重境以十、五、一积分。 由此可见，妖的境界越高，越值钱。一头凌虚境大妖抵得上百头虚武境大妖。 每一个大境界都以十倍的层次递增。 灵武三重境也不过一个积分，太少。就算兽潮来临，这积分也太少。况且兽潮之下，连凌虚境的强者也恐难活命。 嗖！ 利刃刺破鳞甲的锋锐声音响起。 渊虹闪烁着血红的光芒，刺入一头猪妖的头颅中。猪妖是刚鬣一族，身如猛犸，皮糙肉厚，两颗獠牙弯起，指向高空。 随着鲜红的血液顺着渊虹流出，猪妖轰然倒地，发出一声震响。 尘埃之中，苏牧操控着渊虹，将猪妖体内的妖丹取出。 “虚武七重境的猪妖。五百积分。”苏牧握着手里紫红色的妖丹，浓郁的妖族精血散发着狂躁的气息。 这便是让人族肉体难以承受的妖性。 短短三日，苏牧和魏柒联手之下斩杀了十数头妖。几乎都是虚武境的妖，妖丹积分也有了数千。 虚武境的妖对于两人而言不算什么。 这三日，魏柒也见到了苏牧凌厉狠辣的手段。遇见虚武境的大妖不过五个回合都会死在苏牧的手中。 无论是拳脚手段，还是剑术，都让魏柒眼前一亮。 这就是当年被誉为青霄洲第一天才的苏牧吗？当年的苏牧压得连城、沈仙子等人都抬不起头来。 而魏柒离连城他们还差了一筹。 “这三日，妖丹有十六颗。平分。”苏牧说道。 魏柒却是摇摇头。“这些妖都是你杀的。不必分给我。” 苏牧展现出来的气息不过灵武九重境，偏偏攻伐能够轰杀虚武九重境。 越小境界而战不是难事，但越一整个大境界，很难。迄今为止，也唯有历史上的人物做到过。 苏牧一边想要取出妖丹，一边对着魏柒说道：“你我同行，最重要的是公平。若非有你掠阵，我也不可能放手一搏。” 魏柒没有拒绝。正如苏牧所言，公平很重要。 嗯？ 忽然，苏牧脸色一变，对着魏柒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妖丹暂时给不了你了。” 面对魏柒疑惑的目光，苏牧没有解释。这是他的秘密，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 在苏牧的乾坤戒中只剩下一颗颗碎裂的妖丹，妖丹失去了晶莹的光泽，精血和妖元都消失不见。要不是如玻璃珠子碎裂的妖丹还在，苏牧定是以为谁偷了他的妖丹。 此时，渊虹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一丝丝妖族的气息。这都是之前苏牧猎杀的大妖的气息。 难道妖丹都被渊虹给吞噬了？ 苏牧看着渊虹，干瞪眼。最终也只能露一抹无奈的苦笑。辛苦三日的十六颗妖丹都被渊虹一口气给吞了。 “剑与人到底不同，一颗妖丹的精血就让我差点爆体而亡。渊虹一连吞噬了十六颗妖丹，连妖元也没有放过。” “渊虹到底是一柄怎样的剑？” 苏牧看着渊虹，残破的剑却掌控着毁灭之道和吞噬之力。 下一刻，渊虹似乎感应到了苏牧心中所想。妖异的血光在剑身上闪烁。鲜血似的荧光荡漾，弥漫在苏牧的周身。 “这是....”魏柒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这是妖血的气息，难道他是要吞噬了这些妖血？ 精纯的妖血没有任何一点狂躁的妖性，只剩下全然精纯的妖血。要是以这般妖血锻体，爆体的可能就会减少一半多。 正如魏柒猜想的那般，化作血雾的精血落在苏牧的身上，融入苏牧的血肉之中。 嘶！ 苏牧倒吸一口凉气，身上青筋凸起。尽管承受过妖血锻体的痛苦，但再次将妖血融入肉身依旧痛苦异常。 魏柒起身看着苏牧，她在苏牧的身上感受到了许多不同大妖的气息。“难道他不止吞噬了一种妖血？” 随着妖血融入苏牧的肉身，先前用黑虎妖血锻体的妖性也被引动。一时间，十多种大妖气息都出现在苏牧的身上。 “魏姑娘，麻烦替我遮掩一二。”苏牧沉声说道。 在秋猎之前，苏牧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身上有许多秘密，绝不能在秋猎中大白于天下。 剑光弥漫，瞬间遮掩两人的身影。在青霄城的上空，众人皆是看不见苏牧那一处的画面。 实则，至今为止，青霄城的百姓也只是偶尔看一看秋猎的情况。他们都等着最后几日的决战。 不仅是苏牧，如魏柒、连城等人同样都有遮掩的手段。 每个人都有修行的隐秘，遮掩一番也无可厚非。青霄皇朝也不会过度地去窥探。 魏柒识趣地走出剑光，为苏牧护法。 突然的异变让苏牧有些慌乱，再次接受妖血锻体没有如第一次凶险，也完全在苏牧的承受之内。 血液如同火山口的岩浆一般沸腾，一块块血肉散发着光芒。 苏牧能够清晰感受到，妖元在他的身体经脉里流转。苏牧的灵力和妖元互相冲撞难以融合，鲜血从苏牧的皮肤中渗出，经脉撕开一道道裂口，灵力和妖元混杂着冲刷血肉。 经脉碎裂的疼痛让苏牧很熟悉。比他先前遭遇的痛苦少之又少。 苏牧一言不发，承受着渊虹上传来的妖血洗礼。原本，每日积攒一点一滴的体魄现在正是成百上千倍地增长。 渊虹吞噬妖血，剥离了狂躁的妖性，精纯的妖血再度淬炼苏牧的体魄。唯一不同的是，妖元也随之进入了苏牧的身体，这又是一股精纯的能量冲刷着苏牧的经脉。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直到日落黄昏，苏牧周身的剑光散去，衣衫褴褛的苏牧走出。 线条分明的肌肉，结实的胸膛，散发着如野兽般的气息。 十几颗妖丹让苏牧的体魄更上一层楼，苏牧握了握拳头，感受着四肢百骸传来的力量。 “这就是阿茶说的踏入真武十重境后今后的好处。” 显然，体魄的淬炼不是一次妖血锻体，而是让苏牧的肉身有了无限的可能。 如压缩灵力，两倍，或者十倍...乃至更高的层次。体魄修行也是如此。那些体修无不是用尽一切方法锤炼体魄。 他们没有苏牧这般好运，有渊虹相助。 第77章 猎妖不如劫道 青霄城中，一座偏僻的侯府。 在偏僻的侯府偏僻的角落里，司马翼露出一半的身影在月光中，另一半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与黑暗融为一体。 “秋猎过去了十日。按计划，青云秘境里的行动开始了。你们也要做好准备。改朝换代的事定然不会那么顺利。” 司马翼说完，在阴暗的角落里传来了干冷的笑声。 夜间的阴风嘶吼着，吹动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黑暗中有人出声，却看不见身影。“青霄宗的那个老家伙胆子太小，筹谋了这么多年才壮起了胆子。” “呵呵。” 讥笑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司马翼摇着羽扇，从容淡定。“青霄皇朝压了这一座青霄洲无数年，谨慎些是好事，若是功成，谨慎就不是错。” 司马翼同样是谨慎的人，在万峰界杀妖，以谨慎的性子方能立于不败之地。毒蛇之所以称之为毒蛇，一是在于它的毒性，二是在于它的隐忍。 毒蛇可以耐心地潜伏在草丛里，等上数日，等一个必杀的机会。 “五年的时间不算久。这次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青霄宗会有行动，而我们...绝对不能失手？” “自然不会失手。”黑暗中的冷笑声似幽暗森林的风，吹得人后背发凉。“筹谋了这么久，计划缜密出不了错。” “再说，这一次会有一位古老的存在相助。万无一失。” 想起那一位存在回归时的恐怖场景，黑暗中的身影兴奋地颤抖着。 司马翼眸中也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的筹谋远不止这五年时间，从他出生开始，或者更久远的年代，司马翼就开始谋划今日的一切。 “可怜的连峥呐，真以为我会效忠于你？蠢货，好在你足够蠢，否则我还不至于这么轻易地控制你。” ...... 青霄宗里，中年男子摸着山羊胡子，望着天上的圆月。 什么青霄秋猎，他早已经看厌了这些。而今，他想要看的是大好河山和天地日月。 这就是他长久以来所追求的一切。 “皇朝更迭，江水东流，人生如白驹过隙，唯有日月永恒。”连王幽幽一叹。他活了很久，数百年的光阴岁月让他没有了别的追求。 在他心中唯一的执念是，为何同源血脉，偏偏要屈居在青霄皇族之下。 他亦是皇族。 关于青霄宗谋逆的传言沸沸扬扬，青霄宗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青霄皇朝也没有追究这件事，任由传言飘荡在青霄洲的上空。 可没有人知道，青霄洲意图谋逆的传言正是连王自己放出去的。他要看一看这天下有几人信，又有几人会支持他。 师出有名，方能事半功倍。 在传言愈演愈烈的同时，连王走了很多地方，他从来都不信什么故交之情，只相信唯有利用人心的贪婪才能让这些人冒险一搏。 “快了，快了。” 连王伸出手，朝着天上的皓月紧紧握住。“今后，我就是主宰山河日月之人。” ...... 体魄又强了一分。 苏牧一掌轰碎了一头虚武境大妖的头骨。在取出妖丹之后，他可不敢再将妖丹和渊虹放在一起。 万一渊虹吞噬了妖丹，这几日的工夫又会白费。 尽管渊虹剥离妖性之后，妖丹中的精血和妖元都会反哺在苏牧的身上，但妖丹碎裂是事实，这做不了猎妖的证据。 魏柒取完妖丹，眸子打量着苏牧。“你的体魄比之万炼门那些怪物不遑多让。纵然比不上顶尖弟子，也能与精英弟子媲美一二。” 万炼门是五大顶尖宗门之一，是一个专门炼体的宗门。在万炼门中，唯有体魄修行者，也就是所谓的体修。 一身血气翻涌的体魄无异于人形兵器，往往能够抵挡同境强者的全力一击。 “真是疯子。”魏柒又说了一句。用妖血锻体，的确是疯子。 苏牧成了，所以是不要命的疯子。 若是没成，那就是疯子和傻子。 “真想找个万炼门的弟子好好切磋切磋。”苏牧的眸子闪烁着战意，他知道他的体魄远非一般人能比，但不清楚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在渊虹吞噬妖丹之后，苏牧和魏柒两人又开始猎妖，手里也有一颗凌虚境小成的妖丹。 在这之后，两人遇见的妖兽越来越少。 “根据秋猎的规则，猎杀十头虚武境大妖的积分还比不上猎杀一头凌虚境大妖。要在秋猎中夺魁，还差很多。”苏牧沉吟道。 魏柒提醒道：“你我只有两人，而青霄宗和清衍宗进来了数十位弟子，他们要是将猎妖的妖丹都集中在一人手上......” 魏柒不必再说下去，苏牧已经明白。 众人拾柴火焰高。各大宗门几乎都是如此，弟子猎妖，将妖丹集中在一人身上，争夺秋猎的名次。 算不得无耻，只是钻了规则的空子。 苏牧想了想，平静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也要改变下策略。” “什么策略？” “猎妖太慢，不如劫道。” 魏柒出自镇守司，为人正直，根本不会想到这些弯弯绕绕的伎俩，而苏牧历经了三个月的断岳之征后，也多了一些算计。 能成事的绝非武力，而是环环相扣的谋略。 接下来，苏牧和魏柒不再寻找妖兽的踪迹，而是专门寻到那些宗门弟子。 “该死，苏牧长了狗鼻子不成。又找上了金雀宫？”金雀宫主气急败坏，椅子上的扶手都要被他捏烂了。 短短两日，金雀宫四散在青云秘境猎妖的弟子被苏牧找上了两三拨，辛苦猎妖半月的妖丹全都落进了苏牧和魏柒的口袋。 “魏丫头没杀人都算是以德报怨了。”一旁的人宽慰着金雀宫主。 当初金雀宫弟子想要魏柒的命，而魏柒仅仅是让金雀宫弟子捏碎玉牌，退出秋猎。 金雀宫主看着广场上退出秋猎的弟子，气急败坏。 让金雀宫主气恼的是，苏牧两人劫掠他人都只是抢一半的妖丹，偏偏轮到金雀宫的弟子身上，抢走所有妖丹不说，还威迫他们退出秋猎。 “魏太尉，魏家女子果然巾帼不让须眉啊。”金雀宫主阴阳怪气地说道。 魏平章心头说不出的得意。“宫主过奖，魏柒自然比不上金雀宫的弟子。不过是运气好些，遇上了苏牧罢了。” 说着，魏平章暼了悬剑宗主一眼。 不知悬剑宗后悔了吗？哈哈哈，他们没想到苏牧会涅盘重生吧。 “我现在越发期待苏牧会在秋猎中走到哪一步了。” 第78章 青云秘境的镇守使 “这样好吗？”魏柒看着地上碎裂的身份玉牌。 这都是金雀宫弟子留下的。 “自然是不好的。”苏牧口中说着不好，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们几个，别耽误我的时间。” 渊虹指着眼前的几人，一字一句都透露着威逼的气势。 对待金雀宫的弟子，苏牧只有一个策略。抢光，不仅是妖丹，身上的功法武技兵器法宝都要抢光。 抢光之后，再驱逐出青云秘境。 几道流光闪烁，几人彻底消失在了青云秘境。 “上官羽带着金雀宫的弟子横行霸道。虽然上官羽死在你的手里，但是金雀宫的其他弟子或许也是帮凶，将他们逐出青云秘境已经算是仁慈。” “偌大宗门良莠不齐很正常。但宗门若是不管不顾，一颗老鼠屎就会坏了一锅粥。” 苏牧看着乾坤戒里的妖丹，心满意足。“果然劫道比猎妖轻松多了。” 魏柒也查看了下妖丹的数量，脸上露出不知是哭是笑的神情。 “确实比猎妖轻松多了。” 也就五日，苏牧两人劫掠了十多次，手里的妖丹也积累到了三百多颗。 口嫌体正的魏柒更加勤快地加入到了劫道的行动当中。 秋猎第十九日，一处瀑布前，魏柒和苏牧联手解决了一头凌虚境的大妖。 这是一头蛟龙，已经有了化形的迹象。最终，蛟龙大妖还是死在了魏柒的横刀之下。 苏牧砍断了蛟龙的角，收进乾坤戒。妖族身上有许多宝贝，精血、独角、獠牙......对于人族而言都是千金难求的宝贝。 “你的剑术很强。”魏柒说道。 刚才的一幕反复重在魏柒的脑海中，迅如惊雷，侵掠如火。魏柒从未看见过如此迅猛的攻伐剑术。 雷火交织，在一瞬间轰碎了蛟龙的鳞甲，也让魏柒寻到了可乘之机。 横刀的光芒落在了蛟龙的血肉上，骨头断裂，蛟龙授首。 “这不是悬剑宗的剑术。”魏柒又说道。她初识苏牧，对于眼前从深渊中归来的少年有一些好奇。而一日日的接触之下，这种好奇越发深重。 好奇的种子长成了参天大树。 苏牧就像是一座迷宫，越是深入，那些秘密也就一一被发现。重要的是，每一处秘密都会让魏柒为之一惊。 苏牧起身，望向流水哗哗的巨大瀑布。“自然不是。我已经离开了悬剑宗，自然不能再用悬剑宗的剑术。” 苏牧走在溪涧中，忽然说道：“瀑布有些不对劲。” 在刚才的战斗中，苏牧始终觉得有一道目光注视着他。若有似无的目光不断窥探，让苏牧心生警惕。 苏牧心道：能够躲过我的感知，修为必然在凌虚境之上，可就算是连城和沈仙子也不能做到这般悄无声息。 魏柒顺着苏牧的目光望去，微微皱眉。她没有觉察到异样。 正是因为没有觉察到异样，所以魏柒皱起眉头。苏牧觉察到了,而她没有。 “小家伙，好敏锐的感知。”瀑布之中一道人影站在水流之下，而水珠一滴也没有落在人影的身上。 “吾乃青云秘境镇守使，小家伙且当我不存在，继续你们的秋猎。” 青云秘境镇守使，简单说就是青云秘境的狱卒，看押着青云秘境中的妖族。只要有妖族生出异动，镇守使就能够及时出手镇杀。 如今五境之上的妖王都被封印，这也是出自镇守使的手笔。 话音混杂着瀑布激流的声音，震得苏牧和魏柒脑袋昏沉。 “好强的气息，怕是不比清衍宗的聂海弱。”苏牧心中有了比较，对着瀑布的人影行礼。 作为青云秘境中的镇守使，每一人都有通天绝地的修为，足以和三圣宗的那些老家伙们相媲美。 收拾完蛟龙大妖的尸体，苏牧两人离开了瀑布。 “这就是被困在断岳的那个小家伙。丹田修复倒是天大的奇遇。刚才那一剑似乎是灵苍剑术的攻伐之术，又修成了雷火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不知灵苍剑术中更难的山海卷，他修行到了什么层次？” 青云秘境镇守使眼界极高，见过了许多剑术，但他眼中灵苍剑术依旧是极难修行的剑术。 就在苏牧两人离开之后，瀑布开始地动山摇，流水倒流，乱石翻空，大地碎裂成一块块不规则的岩石，然后炸裂开来。 漆黑的光芒透过瀑布，将整个山林都笼罩在一片漆黑的幽光之中，宛若末世降临。 “孽畜，老实点。” 一抹清亮的光芒闪烁在瀑布山林间，将黑暗驱散。 下一刻，一切都恢复了原来的面貌，水依旧在流，大地平整没有一点裂缝，蛟龙大妖的尸体躺在溪水之中散发着狂躁的气息。 一切都如之前一般。 “我听叔父说过，秘境中的镇守使都有着涅盘境巅峰的修为。当初在万峰界中，每一人都是能够斩杀妖王的存在。”魏柒向往着。她从小就立志成为这样的人物。 “有第六境的强者吗？”苏牧问道。 涅盘境在青霄洲是顶尖的存在，第六境更是传说中的境界，苏牧未曾见过踏入第六境的强者。 准确的说，他不确信自己所见过的大人物是否踏入了第六境。 顾养浩、李清词，又或者悬剑宗主？ 不，还有阿茶，神秘的断岳之主定然早已经超脱了第六境。阿茶的气息远比刚才的镇守使强大。 魏柒摇摇头，说道：“或许有。但我知道镇守司里的那位大人必然是第六境的强者。” 镇守司里的大人唯有是青霄皇朝的总镇守使大人。 “三年前，总镇守使大人踏入了第六境。这是我亲眼所见。”魏柒眼中闪烁着仰慕的光芒。 她从很小就跟着了总镇守使，一直都将其当成了自己追赶的目标。 “总镇守使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苏牧来过青霄城许多次，却未见过总镇守使。 魏柒想了很久，一个个词汇从她的脑海中掠过。她想了很久，方才说道：“公正。作为镇守使，首先要公正。无论哪一位镇守使，都要公正。上行下仿，青霄皇朝才能海晏河清。” 镇守使需要公正，对！ 上行下仿，也对！ 苏牧赞同地点头。他所遇见的燕云镇守使却不是个公正的人，所以顾养浩摘了魏文通的脑袋。 忽然，苏牧抬头看向天际的云彩。 “我的麻烦来了。只希望青云秘境的镇守使公正。” 第79章 麻烦不小 青云秘境中存在着镇守使。 这也就意味着最强的人依旧是青云秘境的镇守使。 苏牧心中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若是秘境镇守使帮着连峥杀人？ 噗嗤。 苏牧笑了一声，摇摇头。以他也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要是镇守使帮着连峥杀人，青霄皇朝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麻烦来了。” 苏牧说过，他的麻烦比魏柒多。追杀魏柒的，只有金雀宫。但想要和苏牧过不去的人很多很多。 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苏牧的麻烦不会小。 随着天际的人影落地，苏牧看清了来人，脸上多了几分玩味。“看来不仅仅是我的麻烦。” 御空而来的人影除了连峥，还有金雀宫的贺封。 在两人身后还跟着六位凌虚境的强者。三人是金雀宫的弟子，三人是连峥招揽的强者。 “苏牧！” 连峥的声音充满着怨恨。 苏牧揉了揉耳朵，无语道：“难道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六皇子的事？六皇子怎么如同一个怨妇一般？” “苏牧！”连峥握紧拳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进入青云秘境之后，他一边寻找麾下强者的踪迹，一边寻找苏牧。杀了苏牧，是他在秋猎中最想要做的事。就算是秋猎榜首也不如杀了苏牧重要。 在一次次的寻找中，连峥遇见了被苏牧两人劫掠的修行者，大致找到了苏牧的踪迹。而后连峥遇见了贺封，两人一拍即合成了蛇鼠一窝。 苏牧望着对方八人，淡淡一笑。“你...确信能够杀了我？” 连峥冷哼一声，抬着头。头上的紫金冠在阳光下闪烁着嚣张的光芒。“杀你易如反掌。” “就算你修复了丹田，如今的修为也不过是灵武境。而我，凌虚境的强者。你如何觉得我杀不了你？” “苏牧，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以为是青霄洲第一流的天才，不将任何人都放在眼里。现在成了废人，哈哈哈，你成了废人，多么可笑。” “可是成为废人的你还在这个青霄洲蹦跶。人人说我不如你，说梦雪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但我哪里不如你？我是青霄皇朝的六皇子，身份尊贵。我是凌虚境的强者，修为高深。我连峥，为何会不如一个废人？” “所以唯有你死了，这些流言蜚语才会消失。” 青霄皇朝的皇子竟然会有如此恶毒的心思。在开口之前，连峥就已经施展了秘术将秘境的探查遮掩。 没有人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苏牧的目光再度扫过八人，最终落在了连峥的身上。他拔出渊虹，残破的剑身闪烁着晦暗的光芒，如残阳血红，燃烧了半座天际。 战意昂扬，剑光似血。 然而，苏牧所散发出的气息依旧只是灵武境。 “哼，区区灵武境。苏牧，你太自大了。修复了丹田就该好好龟缩起来修。你要是凌虚境，我还会怕你。但你只是灵武境，哈哈哈，区区灵武境。”连峥的嚣张来自于必胜的信念。 凌虚境的连峥杀不了灵武境的苏牧，这才是笑话，青霄洲中最大的笑柄。 贺封的目光则是落在了魏柒的身上。“对付金雀宫的弟子，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我要问一个缘由。魏姑娘，你用什么来解释？” 说话间，贺封带来的三个凌虚境强者已经将魏柒围在了其中。 贺封给了魏柒选择。用什么来解决，一是屈服，二是用手中的横刀来解释。 武道修行，你杀我，我杀你。这是很寻常的事情，任何理由都是借口。 此刻，苏牧对着贺封开口道：“少宫主，不妨等我先斩了连峥，再来算一算我们之间的恩怨？毕竟，对金雀宫弟子出手的事，我也有份。” 不等贺封回答，连峥大喝一声。 “狂妄！” 凌虚境的威势瞬间爆发。 连峥手中出现一柄长剑，剑身为青色，散发着幽绿的剑光，如同竹叶青一般令人胆寒。 “又能看见了。” 青霄城上的流云上重新浮现出苏牧和连峥的身影。 没有人知道两人之前的对话，再见之时两人已经交战在一起。 “凌虚境小成，隐隐有大成的趋势。六皇子的天资果然不凡。” “自然是不凡。六皇子在陛下的诸多儿女之中，也就九公主更胜一筹。以六皇子的武学和境界斩杀苏牧绰绰有余。” 皇宫里的众人饶有兴趣地望着流云中的战斗场景。 凌虚境对灵武境，绝对是碾压式的战斗。 “苏牧修复了丹田，该隐忍一时。着急着出风头，必然会有今日的劫难。”悬剑宗的陆岁康悠悠地点评道。 苏牧死了，大快人心。他也就不用担心之前私吞清衍宗赔礼的事暴露。悬剑宗更不会责怪他将苏牧逐出宗门。 “此战，苏牧必死。” 陆岁康给出的下场很凄惨，但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众人皆是暗中点头。他们未曾见过苏牧越境斩杀虚武境大妖的场景，要是见了还能够有几分期待。如今是横跨两个大境界的战斗。 难，极难。 逃生都很难，别说是反败为胜。 连峥步步紧逼，每一道剑光都擦着苏牧的衣袍掠过。 连峥进，苏牧退。 连峥再进一步，苏牧再退一步。 青色的剑是一把好剑。自然六皇子连峥用的剑不会差。可就算是好剑，也要看用剑的人。 铛！ 一直在防守的苏牧终于出了一剑，渊虹挥洒出血光，剑身上的裂缝震颤着，像是要碎裂一般。 “好剑。”悬剑宗主称赞了一句。 他一生痴迷于剑道，心中唯有剑，能入他眼的剑自然是极好的，就算剑身残破不堪，随时都会碎裂。 这依旧是好剑。 “不知是玲珑书院给他，还是在断岳所得。”清衍宗的道姑宗主忽然说了一句。 她也看出了渊虹的奇特。“大概是书院所赠。从断岳得来的东西断然不会留在苏牧的手里。” 说着，道姑宗主看了一眼陆岁康。她对苏牧的遭遇表示同情，但这是悬剑宗的事，悬剑宗如何对待自己的弟子不是她能插嘴的。 其余众人也纷纷了然，暗暗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悬剑宗主。 魏平章淡淡开口道：“悬剑宗主勤于修行，但宗门之事还是要多加关切。毕竟，宗门弟子才是宗门的将来。” 悬剑宗主沉默了几息，最终缓缓开口道：“受教，多谢。” 第80章 你确信? 青云秘境外的人瞧见了渊虹的不凡。 连峥真切地感受到了残剑上传来惊人的力量。 一股恐怖的毁灭之力透过剑身，钻入他的身体中，绞碎他的生机。 “这就是你依仗的力量吗？”连峥的目光透过剑光，落在苏牧的身上。 灵武境对战凌虚境反被压制，唯一的可能就是借助了神兵之利，又或者其他的手段。 苏牧是前者，借助了渊虹的毁灭之力。 渊虹是掌控毁灭之道的神兵，即便残破，也有大道之力。 铿锵。 连峥的耳边传来了破碎的声响。不过，声音并非渊虹发出，而是来自连峥手中的剑。 两把剑碰撞，震颤出交织的剑光。两双眼睛也在电光火石中对视，相比于连峥眼中的战意，苏牧更多的平静。 无论是现在，还是从前，苏牧都从未将连峥放在眼中。 苏牧废了，重修剑道。他的意识和经验还在，对战是该做什么，下一招又该出什么，剑尖又该指向何处。 凭着苏牧的过往，一切都是下意识的举动。 在外人看来，苏牧反击的一剑是狗急跳墙，绝地求生的最后一剑。可苏牧自己清楚，连峥也清楚，这一剑是苏牧要杀连峥的剑。 杀意笼罩了连峥的全身。 退！ 连峥心中唯一的念头。否则，血色剑光会落在他的喉咙间，然后斩下他的头颅。 余波荡开，折断了周遭的大树，轰碎了溪边的巨石。 连峥一个翻身，脚尖接连点地，卸去冲击的力道，悬浮在空中。 凌虚境，御空而行是最大的优势。 烟尘中，苏牧似拨开轻纱，缓缓走出，渊虹剑身上的光芒极为刺眼。“凌虚境，原来也不过如此。” 苏牧提剑，剑指着悬空的连峥。 “连我一个废人都杀不了。你比废人还废。” 连峥长发飞扬，瞳孔如野兽一般放大，心头发狠。“本想败你，好好折辱你这个天才。但你要死，就别怪我了。” 忽然，连峥身上荡漾出一道道神秘的波动，长剑从连峥的掌心之中划过，鲜血滴滴答答地落下。 但鲜血未曾落在地面，融入周身的剑光之中。 顷刻间，连峥的神情也变得癫狂，嘴角弯曲起一个诡异的弧度。随着鲜血不断流出，剑光中的血色也越发浓郁，威势越发迅猛。 “这是血诡剑？” 金雀宫的一位凌虚境强者开口，声音中隐隐有些不可思议。 贺封也同样有些惊诧。“竟然逼出了血诡剑。还是连峥想要确保万无一失？” 血诡剑不难修，反而是简单易学威力巨大的剑术。然而，用的人很少，即便是学会了血诡剑，也很少人会使用。 出剑者需要以自身精血为引，掌控剑光。 伤人亦伤己，可谓是两败俱伤的剑术。 “苏牧境界弱，中了血诡剑必然身死。就算同境之人在血诡剑下也要重伤。”跟着连峥的强者预测。“丹田修复，苏牧本可以再上云端的，偏偏为了一个女人，和六皇子为敌。愚蠢。” 在众人看来，连峥和苏牧之间的恩怨是白梦雪。夺妻之仇，不共戴天。苏牧定然是不会放过六皇子的。 没有人看好苏牧，就连与苏牧同行的魏柒也是如此。 斩杀虚武境的大妖已经是非凡，若是能够与凌虚境的强者一战不落下风，这让其他人怎么活？ 魏柒的不看好，大多源于境界的认知。 灵武境不可能战胜凌虚境。这是必然之事。跨越两境的胜利何止是天才可言？ 血诡剑凝聚，在连峥的周身浮现三道剑光，皆是融入了他的鲜血，呈现血红之色。 “苏牧，你死定了。施展血诡剑之后，就连我也要虚脱，任何人都不会看着我凝聚血诡剑，而你。自大狂，就算是三年前的你也挡不下血诡剑。” 连峥尖锐的声音对着苏牧宣判。 三道剑光充满着狂躁的力量，就连同是凌虚境的贺封见了也有几分退却之意。要是有的选择，贺封绝不会硬扛血诡剑，更不会让血诡剑如此轻松的凝聚。 “苏牧，死吧！白梦雪，是我女人。她只会是我的女人！” 在场之中唯一平静的人就是苏牧，他看着三道剑光，横剑在身前，还是原来的那句话。 “你确信，你能杀了我吗？” 带着轻微嘲讽的声音，苏牧运转灵力，丹田之中灵力海洋如同收到召唤一般，被凝聚成的两倍灵力散发出远超两倍的威势。 “虚张声势。”连峥一声大喝。“废人，你早该死在断岳。” 三道血红剑光封住了苏牧的退路，以诡异的方式出现在苏牧的周身，剑光直指着苏牧心脏。 血诡剑的厉害在于它的威势强大，更在于它的诡异。攻势神出鬼没，不见踪影。往往取人性命而不自知。 轰。 剑光爆发，血光笼罩了苏牧的身影，任何人都看不见剑光之中的变化。 一声声剑吟声响起，在血光中绽放出异样的光芒。苏牧在抵抗血诡剑的袭杀，就像是瓮中之鳖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连峥大笑，他不想让苏牧死的这么容易。重伤苏牧，让苏牧跪在地上求饶。这会比杀了苏牧更让连峥痛快。 人性的阴暗就是如此。总喜欢折辱对自身弱小的人，好似如此才能够显得出自己的强大。 而事实是，巨龙不会逗弄蝼蚁，苍鹰也不会讥笑燕雀。 “少宫主，你觉得苏牧能扛得住血诡剑吗？”金雀宫的一人问道。 贺封盯着血色剑光，剑吟声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意味着苏牧难以抵抗。 “同境之下，血诡剑足以重伤我。如果是三年前的苏牧或许还有一线机会。但现在的苏牧太弱。” 贺封很中肯。言外之意已经给苏牧判了死刑。 嗡...嗡。 剑吟声再也没有响起。 取而代之的是连峥的狂喜。“死了，终于死了。哈哈哈。废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连峥几乎癫狂，他克制着自己的狂喜，想着青云秘境之外的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欣赏着他斩杀天才的光辉。 “我杀了苏牧，杀了曾经的天才。此战之后，父皇定会高看我一眼。白梦雪是我的，皇位也是我的，都是我的。” 就在连峥狂喜之时，剑光之中传来了平淡的声音。 “你确信，你已经杀了我？” 剑吟声再度响起。 一缕漆黑的剑光闪烁着雷霆直逼连峥咽喉。 第81章 灵苍剑术显威 血诡剑没能杀死苏牧。 毕竟，苏牧活生生地站在那里，谁也不能够说他死了。 然而，苏牧到底如何抵挡血诡剑的攻伐呢？ 在场之中，没有人知道刚才的剑光中到底发生了。剑光遮掩了一切，唯有逐渐缓慢最终消失的剑吟声充耳可闻。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苏牧在血诡剑下苦苦支撑。剑吟声的消失意味着苏牧的身死。 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苏牧走出了烟尘之中，更是斩出了一道迅猛的剑光。 “灵苍剑术。” 悬剑宗主眸子微微颤抖，在青霄洲，他自认剑道第一，浸淫剑术数百年，眼界自然极高。 仅是一眼，悬剑宗主认出苏牧一剑的来历。 “传说中极难修行的灵苍剑术？”陆岁康震惊道，“这怎么可能？早已经失传的灵苍剑术怎会被一个废人修成？” 悬剑宗主心底生出一些怒火。“蠢货，谁说灵苍剑术失传了？在悬剑宗里还存在着修行之法。只是灵苍剑术极难修行，没有人会将其当成一门剑术来修行。” 修行之路，一步差，步步差。 尽管灵苍剑术被认为是青霄洲最最顶尖的剑术，但苦修数年无一成就，足以让修行者绝望。 这就是灵苍剑术没落的原因。 众人皆是点头，清衍宗的道姑宗主掩嘴轻笑，煞有其事地说道：“我记得灵苍剑术分两卷，一攻一防。苏牧好似修成了攻伐的那一卷剑术，” “灵苍剑术攻伐一体，雷火卷主攻伐，山海卷主防御。”悬剑宗主补充，他的声音中却带着无尽的惋惜。“苏牧一剑斩出雷火卷的攻伐之势，雷火卷已然小成。而更难的防御剑术山海卷......” 悬剑宗主狠狠地瞪了陆岁康一眼，心道：这般天才的弟子竟然被逐出了悬剑宗，造孽了。陆岁康，你真是不错啊。 陆岁康扭过头，不敢直视悬剑宗主的目光。在他周身仿佛悬着无数的剑气，随时能够裂开他的头颅，看看他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更难的山海卷，苏牧也练成了。”说话的是魏平章。 众人看得清苏牧与血诡剑对轰的场景，他们未见过灵苍剑术，所以只觉得苏牧的剑术密不透风。若非悬剑宗主慧眼如炬，没人知道这迅猛的一剑就是名声远扬的灵苍剑术。 剑光如火似电，轰杀向连峥。 施展血诡剑之后虚脱的连峥从狂喜到惊慌失措，只是一瞬间的变化。 苏牧一直在防守，防守到最后让连峥有了一种可怕的错觉——苏牧这个废人无力反击。 可怕的错觉会让人走向死亡。 谁能想到苏牧扛住了连峥引以为傲的血诡剑，谁能想到苏牧的反击来的如此迅猛激烈。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连峥的身上。牺牲精血施展血诡剑让他虚脱无力，只能够发出绝望的嘶吼。 “救..救我！” 贺封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连峥身死。 一只金色燕子的身影闪烁着，分裂出无数的身影，迎上了苏牧的剑光。从贺封的立场，救下连峥万利无一害。 “狂妄。苏牧，你太狂妄了。” 贺封对着苏牧杀来，但魏柒早就等着贺封出手。金白刀身的横刀出鞘，凌冽的刀光从天而降，将贺封的身躯斩成两半。 虚影。 自然是虚影。 金雀宫的少宫主，觉醒蟒雀血脉的天才怎会轻易被斩杀。 贺封还是出现在了苏牧的面前，雄浑的血脉之力陡然间爆发，一声怪异到难以描述的鸣叫声响起，震慑着苏牧。 一时间，苏牧感觉到了一丝丝恍惚。 就是这么瞬息不到的时间，一道尖锐的金色羽毛出现在苏牧的眉心前。 滴答。 一滴鲜血落下。 轻微的刺痛让苏牧立刻警醒。 退！ “山海卷！” 铿锵。 绵密的剑光如翻江倒海，荡开了那一道尖锐的金色羽毛。 “好锋利的羽毛，竟然能够破开我的肉身。”苏牧心中后怕。刺破一点皮，更能让苏牧明白金色羽毛的恐怖。 贺封看着被震开的金色羽毛，眼神忌惮。“好强的肉身，我凝练了数年的金羽竟然只刺破了一点皮肤。” 金羽是贺封觉醒蟒雀血脉之后，凝练的第一道本命金羽。其威势也会随着贺封修为的增长而增长。 “贺封，替我杀了苏牧。杀了他！”连峥嘶吼着。他瘫倒在地上，从刚才的恐惧中反应过来之后，充满怒火。 人，越害怕什么，就越想什么消失。 连峥的嘶吼像是没有声音一般，连风都懒得搭理。 贺封看了苏牧，苏牧则是看着远处的那一道金羽，露出几分沉思的神色。 “你的剑术很强。若是你的境界再高一些。这样的距离，这样的速度，我拦不下你。难怪连峥对你的评价很高。你值得我的尊敬。”贺封平静地说着，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可惜，你还是拦下了。”苏牧不满地说道。他很讨厌贺封这种坏了好事却还虚伪至极的嘴脸。 “在秋猎中，杀了六皇子对你没好处。”贺封说道。他为了苏牧考虑，却也有自己的心思。 苏牧撇撇嘴，收起渊虹。有贺封在此，他断然是杀不了连峥的。 \"连峥要杀我，所以我就杀了他。做皇子该有皇子的本分，要是他想杀谁就杀谁，我还得伸出脖子到他的刀子底下等着？\" 贺封没有说话，他答不上来。他要是苏牧，他更会不顾一切地杀了连峥，哪会管连峥是什么身份。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么自然要选择你死。 后果，那是活下来才要考虑的事。 太多复杂的目光聚集在苏牧身上，难道苏牧还要与贺封战上一场？贺封不是连峥，同是凌虚境，但凌虚境亦有差距。 苏牧差点杀了连峥，他还能够战胜金雀宫的少宫主贺封吗？ 皇宫外气氛紧张，就连三圣宗和五大顶尖宗门的高层人物也都屏着呼吸，饶有兴趣地猜测着接下来故事的走向。 是觉醒蟒雀血脉的天之骄子杀了从深渊归来的废人？ 还是这个废人再以微末的胜算创造奇迹？ 忽然，魏平章抚平了衣袖上的褶子，对着金雀宫主说道：“金雀宫仅有这么一位血脉觉醒的弟子，若是死在了秋猎，金雀宫...会心疼吗？” 第82章 苏牧的决定 王见王，必有一死。 很可惜，连峥不是王，贺封也不是王。 沉默的对峙意味着双方没有了再战的意愿。 苏牧收起了剑，金羽也飞回到了贺封的手中。 “秋猎还有十日，希望能在最后的舞台见到你。”贺封转身，就要离去。 连峥一把拉住了贺封的衣袖，沉声道：“杀了他，我会让金雀宫成为比肩三圣宗的存在。你们一起上，杀了苏牧，一起杀了苏牧。” 状若癫狂的连峥心中实则清楚，以他全盛时期都杀不了苏牧，连血诡剑都杀不了苏牧，那么他只能依靠别人来完成这件事。 连峥几次恳求没有换来贺封援手。 贺封沉默了许久，看着连峥说道：“你注定成为不了青霄洲最顶尖的这批人。” 连峥不明白，正是因为他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所以他成为不了最顶尖的这几人。 苏牧明白了，他曾是青霄洲中第一流的那一人。所以他明白了。 强者自有傲气，唯有傲气方能成就强者。 同境之下，还要围杀便是失了无敌信念。心中弱了一分，修为就弱了不止一分。 说完，贺封看了魏柒一眼，带着金雀宫的人离开了。 连峥麾下的三个凌虚境强者瞬间挡在了连峥的身前，若是苏牧还要杀连峥。那他们必然会殊死一搏。 并非因为所谓的忠诚，而是他们知道放任连峥被杀，他们也不会有好下场。 众生平等是笑话，一视同仁也是笑话。 皇子毕竟是皇子，要杀连峥还是要顾忌一二。 “走吧。” 渊虹归鞘，就没有再出鞘的打算。 苏牧从头到尾没有看连峥一眼，在他眼中连峥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丑。皇子又如何，在断岳和妖族对战，没有皇子与百姓区别，只有活人和死人的区别。 强者生，弱者死。 ...... 疾行数十里，苏牧寻了一处隐秘的山谷。在确信四下无人之后，苏牧一口鲜血呕了出来。 脸色瞬间化作苍白，而后又不正常地红润了起来。 “苏牧。”魏柒心头一惊。 突然的受伤让魏柒以为苏牧遭遇了埋伏，随即警惕四周。 “无妨。”苏牧擦去嘴边的鲜血。“凌虚境到底是凌虚境，即便是两倍灵力还是弱了一些。” 凌虚境的境界再加上血诡剑的威势，尽管苏牧施展灵苍剑术的山海卷依旧受伤。这并非山海卷弱，而是苏牧自身太弱。 灵武九重境的底子便是弱了凌虚境很多很多。 魏柒放下警惕，说道：“以你现在的修为，应对一个连峥都这么费劲。何谈在秋猎中夺魁？” 在秋猎中夺魁，无疑要面对连峥、沈仙子等人，更别说在两人的身边还有青霄宗和清衍宗的同门弟子。以苏牧一己之力断然做不到这一点。 很多人都想要战胜苏牧，尤其曾经被苏牧压了一头的连城和沈仙子。在得知苏牧修复丹田之后，两人心中已经燃起战意。 秋猎的规则是谁获取的妖丹积分最多，谁就是胜者。 但在连峥等人看来不是这样。 猎妖算什么？最强不过是凌虚境大妖，众人围杀大妖，仅是为了获取妖丹。这样的战斗毫无意义。 唯有战胜各路强敌，登上顶峰才是无敌者该走的路。 妖丹不重要，重要的是将以无敌之姿登上巅峰。 “是不够。”苏牧苦笑了一声。刚才交手，血诡剑未能将他轰杀，但血诡剑的威势依旧将其震伤。 苏牧沉思片刻，说道：“还剩十日。我还有机会。” 机会....魏柒觉得苏牧在异想天开。靠着十日的时间就能成为战胜连城的强者吗？真是个笑话。 “将妖丹给我三分之一。此后，我们分开各自猎妖。”苏牧打定了主意，他要吞噬妖丹，将体魄提升一个层次，同时再度压缩灵力，三倍灵力，不，四倍，乃至五倍灵力。 如此，方才有可能和连城这些人一战。 魏柒疑惑地看着苏牧。因为苏牧担心渊虹再度吞噬了妖丹，所以之前的妖丹一直存放在魏柒这里， 三分之一数量的妖丹是苏牧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渊虹吞了一部分妖丹，这剩下的三分之二妖丹当做补偿魏柒。 魏柒取出妖丹，全部放在了苏牧的面前。“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似乎妖丹于你而言有大用处。” 魏柒的意思是将妖丹全部给苏牧。 苏牧苦笑。“这样一来，你在秋猎中的名次会很差。” 魏柒无所谓地说道：“秋猎不过是一场历练。唯有夺魁者才有接受气运洗礼的机会。至于青霄皇朝的赏赐，对我来说并非重要。” 秋猎最珍贵的唯有青霄洲的气运洗礼。除此之外，没有让魏柒心动的东西。 然而，魏柒自知以她的修为夺魁无望。 “若是你能走到秋猎最后一日，或许我还能见证一场激烈的战斗。”魏柒想着苏牧身上的种种不凡，心中多了几分期望。 “借你吉言。”苏牧笑了笑。他舍不得灵武十重境，所以在此之前绝不会越过灵武十重境，踏入虚武境。 要是以虚武境的修为对战连峥，那断然不会这么狼狈。甚至苏牧有信心和连城、沈仙子一战。 苏牧遮掩了窥视，渊虹开始吞噬妖丹，精血淬炼苏牧的体魄，妖元凝练苏牧的灵力。 体魄要更上一层楼。 灵力也要压缩到更高的层次。 灵苍剑术的雷火卷和山海卷都已经小成，暂时没有再进一步的机会。 唯有在体魄和灵力上入手。 “要是青云秘境中有异种妖元，完全可以在秋猎中融合妖元，踏入灵武十重境。”苏牧祈祷着。 苏牧修行了三个时辰，渊虹吞噬了一半的妖丹，其中包括凌虚境大妖的妖丹。 魏柒守在外面，没有离开，也没有窥探苏牧的修行。 “还是与我同行？”苏牧问道。 “是。”魏柒肯定地回应道。 “那你会很吃亏的。” “无妨。” “好。”苏牧笑了笑，“我会尽量不让你吃亏。” 苏牧不想欠别人什么，更不想因为救了魏柒一次，而让魏柒一直跟随他。毕竟，苏牧的麻烦比魏柒多。 这一次，连峥又做了一次出头鸟。那下一次又会是谁，定然是比连峥更强大的人。 客栈中，莫璃捏着茶杯，指甲在杯子上划着，发出刺耳的声音，让人听了心里发毛。 “哼，那姓魏的女人竟然缠上了小将军。” 言灿在一旁悠悠一叹。“别想多了。可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将这个废人当成宝贝。” 第83章 诡异的平静 世上最好之事便是襄王有梦，神女有心。 苏牧断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莫璃也绝不会如白梦雪那般狠心。 言灿嘴里讥讽着，心底却无比羡慕。终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已知。 莫璃白了言灿一眼，倚着床边望着云上的画面。“今后，小将军有人相伴也能让我放心。” 莫璃的声音很轻，但言灿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呦呦呦，我要是不知道先前你跋山涉水地找苏牧，穿着嫁衣寻苏牧，我还真以为要将苏牧让给别的女人了。” 莫璃的眸中闪过一丝落寞，随即展颜一笑。“让，我定是不会让的。若是小将军喜欢，我做大，她做小。” 噗！ 言灿一口将嘴里的酒水喷出。“没天理啊，真是没天理啊。苏牧上辈子是拯救了人族吗？遇上了你这么好的姑娘。” 莫璃淡淡一笑，心底补充了一句。“小将军的今后总该有人陪着，不是吗？” 她很想一直待在苏牧的身边，但是莫璃清楚今生今世她做不到这一点。 忽然，街道上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响，甲胄摩擦声混杂着刀剑碰撞的声响。 几道披着甲胄的人影围住了一个黑袍人，只见黑袍人的衣袖中流出一滴滴鲜血。 血的颜色是红的，却人的血液更加鲜红。血中散发着若有似无的狂暴气息。 寂静深夜里的声响引来了许多人的窥探，见是镇守司的穿着，那些看热闹的人也都缩回了脑袋。 “夜半时分，扰人清梦。倒是又有一场好戏。”言灿趴出窗户外张望着街道上的事。“到底是青霄城热闹，大半夜的还有人争斗。” “咦，不对。这不是人，原来是头妖啊。” 若有似无的妖气透过黑袍人的鲜血散开。若非仔细探查定然发觉不了微弱的妖气。 “镇守司杀妖，闲人闪开。”一位镇守使冷声说道。 镇守司负责整个青霄城的安防，无论是人，是妖都受到镇守司的管辖。 言灿像是没听见一般，露出疑惑的神色。“据我所知，青霄城乃是皇朝国都，守卫森严，历来极少出现妖，而且还是....” 言灿伸着手指点了点，“一、二、三、四...四位镇守使联手缉拿的大妖，青霄三十六郡中都有妖藏匿，时常露出行踪也正常。但这头妖，还是化形的妖竟然在秋猎这样的时刻出现在青霄城。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 言灿像是个看戏的客人，点评着街道上的热闹。就差上一壶茶水和几碟瓜子吃食了。 妖在人族疆域暴露了行踪，唯有逃亡一条路可走。 上天无路下地无门，选择死亡比落在人族手里更好。 出自总镇守使门下的镇守使都是厉害的人物，修为极为逼近涅盘境。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刀光闪过，化形的妖落下了脑袋，隐藏着的妖气瞬间爆发。 凌虚境巅峰大妖的妖气一下子又被镇守使施展秘术遮掩。 四人很快收拾完大妖的尸体，连一滴鲜血也没有留下。 月光洒落长街，夜还是寂静的夜。先前开口的镇守使望向言灿的方向，沉声说道：“阁下气息不弱于我等，但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些为好。莫要为了看热闹，伤了自己。” 镇守司之所以霸道，大多时候都是为了不让周遭的百姓受伤。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青霄城中凡人千千万，一旦被战斗波及，瞬息之间就是数百条性命。 言灿从窗户中探查半个身子，双手依旧拢在袖子里。“区区小妖，怎么会是我的对手。” 镇守使的身影消失在了月光之中，然而这样的战斗不仅仅在客栈之外，还同时发生在青霄城的各处。 言灿感应着从四处传来的震动声响，入喉的酒水也没有了醇香的味道。 “青霄城真是诡异。” 言灿比苏牧晚到一日。耽误的那一日里，顾养浩找到了言灿，将一些事情告诉了言灿。 因此，言灿知道热闹归热闹，在秋猎之中定然会发生一些不令人痛快的事情。 大妖屡屡现身青霄城。 那些不令人痛快的事已经初露端倪，暗中酝酿的阴谋诡计也在悄然展开。 “今日的妖是秋猎开始之后的第十三只大妖。”莫璃眉间露出一抹担忧，她未曾听到风声，却也依旧能够从妖物频出的事件当中猜测一二。 如同莫璃一样猜想的人很多很多。 一股阴森诡异的风穿梭在青霄城的大街小巷中，落在了每个人的心头上。 “第十三头大妖，大小妖加起来，这就是第六十三只妖。”言灿干笑了一声，“这么多的妖，怕是万峰界边缘也找不出十三头大妖。” 秋猎的背后藏着阴谋。 这是很多人都能猜到的事。秋猎前，那位连王未曾现身。人人都说，青霄宗不尊皇主，欲行谋逆之事，而且就在这场秋猎前后。 可如今不见青霄宗的动静，妖族大妖却潜入到了守卫森严的青霄城中。 放在青霄三十六郡任何一地出现大妖身影都不足为奇。而在青霄皇朝的国都，强者如云的青霄城中出现大妖，这件事很诡异。 青霄城，这是妖王来了都得留半条命在这个地方。 难不成这些妖脑子都坏了，纷纷前来青霄城送死？ 言灿不信，妖比不上人的狡猾，却尤为阴狠。在妖族中也有精于算计的妖。 “来之前，二师兄告诉过我，若是青霄城乱了，带着苏牧，即刻回到书院。” 说话时，言灿注视着莫璃。二师兄说的乱，绝不会是简单的小打小闹。生死台算是乱吗？连峥要杀苏牧算是乱吗？ 通通不算。 青铃声响起，莫璃那双好看的桃花眸子眨了眨，含着笑意，又带着冷意。“青霄城一乱，青霄洲也会乱。乱归乱，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只要小将军安然无恙就好。” 言灿苦笑。“你还真是心心念念苏牧。” 秋猎开始之后，言灿越发感觉到青霄城中处处都透着诡异的平静。 城中巡逻的队伍未曾少，而守卫的眼神比以往锐利了许多。 街上的乞丐多了些，小贩多了些，终日都在街上晃悠着。 客栈里的客人也多了些，是来凑秋猎的热闹，又还是别有目的。 秋猎是盛事，本该热闹。 但人多不一定是热闹。 莫璃抬头重新看向青云秘境中的景象，担忧地说道：“希望这些乱与青云秘境无关。” 第84章 秋猎暗流 莫璃握着手上的白玉镯。 只要苏牧在她身边，无论是五境巅峰，甚至第六境的强者前来，莫璃都有信心护住苏牧。 怕只怕苏牧在青云秘境中十死无生。 ...... 青霄宗的老皇叔，也就是连王。他曾去过玲珑城，和顾养浩有过一次交谈。 玲珑书院的态度让连王失望，但玲珑书院的态度阻止不了连王的决心，他要这天下，要青霄洲都臣服在他的脚下。 连王从未掩饰自身的谋逆之心，更和顾养浩坦言。这是嚣张，更是自信。历来孱弱的皇室不值一提，只要他想，就能够取而代之。 重要的是，要有一个师出有名的借口。 这个借口，连王至今也未曾寻到。 青霄宗的山上，连王双手背负身后，孤身一人望着云海的翻涌。漆黑的云雾似无数的鬼魅狂舞。 这是破晓前最后的黑暗，等待第一缕晨光洒落人间，将万千鬼魅化作辉煌壮的金色海洋。 “夜间观云，皇叔，好兴致。” 在连王身后走来一人，寻常的衣袍却透着九五之尊的威严。 青霄皇主走出了皇宫，来到了数百里之外的青霄宗上。于他而言，跨越数百里不过是一盏茶的事。 只不过，青霄皇主不该出现在这里。 连王没有转身，也没有行臣子的礼数。既然要摊牌，再多些礼数就显得虚伪了。 “陛下不该来这里。” 青霄皇主走上前，与连王同样站在悬崖边上。两人谈不上亲近，皇室一脉和青霄宗一脉本就是谈不上亲近。 在无数年前，双方原本亲如一家。而时间有神奇的魔力总能够将一切都冲淡。到了无数年后的今日，两脉的人只是有着同一血脉的陌生人而已。 青霄皇主缓缓开口道：“皇叔真当要走到这一步吗？” 青霄洲三十六郡，有十五郡有了动乱，各郡镇守使被囚禁，乃至被诛杀。十五郡的求援几乎同一时间到达了青霄城。 显然，这是一次预谋已久的行动。世人都知道谁是幕后元凶，连青霄皇主也知道。可事情还是发生了。 低调了数年的青霄宗露出了獠牙，在一日之间控制了十五座郡府。阴谋没有停止，即便其他郡有所防备，却依旧抵挡不住来势汹汹的暗流。 “陛下，我这一脉沉寂得太久了。我想站在青霄洲的最高处看看那里的风景。” “陛下若是禅位于我，青霄洲不会乱。” 阴谋掀开序幕，野心暴露。直接倒是显得坦荡。 连王要的是皇位，要的是唯我独尊的权力。同是皇室血脉，为何他青霄宗一脉就要屈居在皇室之下，成为皇室的打手，以皇室为尊？ “没有别的选择了吗？”青霄皇主问道。皇室势弱是事实，妖族虎视眈眈也是事实。 青霄宗反叛，皇室不会坐视不管。一旦双方大战，青霄洲会遍布烽火。万峰界战场之上人族将会再度处于弱势。 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不仅仅牵扯到青霄洲的命运，还牵扯到整个九洲的命运。 连王轻笑了两声，伸出手朝着眼前的云海握去。忽而，一道金光在他的手心出现，紧接着万千金光铺满了云海。 在云海的尽头，旭日东升。 今日的云海很美，可惜并非他一人独自欣赏。 两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翻涌的云海抚平复杂的心绪。 “时至今日，陛下还想着罢手言和，这是不是太过天真了？” 闻言，青霄皇主叹息了一声，随即露出坚决的神色。“那就让朕看看皇叔到底有几分手段。” “陛下会看见的。”连王从容淡定，他准备了很久很久，知道万事俱备才会有此刻的淡定。 青霄宗谋逆已成定局，三圣宗之一的青霄宗展现了雷厉风行的手段，青霄皇朝也没有坐以待毙。 双方的厮杀从今日的朝阳开始呈现在了阳光底下。 连王再也无需遮掩。“此刻的污名终究会被时间给冲刷。” 当孤注一掷的时候，师出无名也变得不值一提。 青云秘境中，连城身边聚集了许多人，不仅是青霄宗的弟子，还有青霄洲五大顶尖宗门的弟子。 除去金雀宫贺封的人马之外，五大顶尖宗门几乎所有弟子近乎千人全都汇聚在此处。 在踏入青云秘境之后，整整二十日，连城一直都在寻找这些人的踪迹，直至今日方才寻到。 连城知道，秋猎夺魁是谁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够活着离开青云秘境。 “开始行动吧。如有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好不容易聚集在一起的近千人化整为零，消失在丛林之中。 这些宗门弟子在踏入青云秘境之前已然得到了宗门高层的授意，一切都听从青霄宗连城的命令。至于不能说的隐秘也唯有核心的天才弟子才知道。 这是一条不成功便成仁的不归路。所有人都得拼了性命，置之死地才能后生。 连城看着远处的山峰，在那一处山腹之中有一山泉。连城的目标就是那里。秋猎夺魁只能承载一次气运洗礼，而此事事成，青霄皇朝的气运都会落在他的身上。 “很快，再过几日，青霄皇朝就该易主了。” 连城眸中闪过光芒。青霄宗一脉亦是皇室血脉，而他乃是皇室子弟中最具天资的少年，唯有他才有资格登上青霄皇朝的皇位，唯有他才有资格主宰青霄洲。 苏牧依旧在猎妖，也在劫道。随着渊虹吞噬妖丹，他的体魄不断在增强，反倒是灵力层次仅是到了三倍灵力。 妖元虽然精纯，但比不上异种妖元。即便是融合了也没有特殊效果。因此，苏牧只能借助更精纯的妖元来凝练体内的灵力。 魏柒始终和苏牧同行，没有了追逐秋猎名次的目标，反倒是更自在了一些。每一次出手都在磨砺自身的刀法。 与凌虚境的大妖数战之后，魏柒身上甲胄被撕裂出数道口子。 “妖丹。”魏柒独自坐在一旁恢复灵力。腹部的旧伤愈合之后，又添了新伤。 近几日的妖丹魏柒全部给了苏牧，这让苏牧心中有愧，好似当小白脸一般，吃的喝的都是魏柒供给。 苏牧心中明白，今后一定要将人情还给魏柒。 此时，魏柒的声音传来。 “帮我把后背的尖刺拔下来。” 转眼间，魏柒已然脱下了银白的甲胄，长发散落，布条包裹着酥胸，雪白的后背呈现在苏牧的眼前显得几分诱惑。 而在魏柒的后背上有一根细长的倒刺。 第85章 诡异山谷 旖旎春光自然被魏柒施展秘术遮掩。 听着背后传来略微粗重的喘息声，魏柒冰冷的脸颊微微发烫。 “赤炼毒蜂的毒刺能够封禁灵力，此刻我灵力无法运转，所以....你..你切勿多想。” 魏柒着急的辩解让脸上的红晕如晚霞一般荡漾开来。 放在平时，魏柒完全可以运转灵力，逼出毒刺。可现在毒刺扎在她接触不到的后背，而且他全身上下瘫软无力，只能求助于苏牧。 面对眼前的春光，苏牧晃了晃脑袋，定了定心神，平顺呼吸。 “忍着点。” 指尖接触到魏柒的肌肤，一丝丝酥麻的感觉便是从魏柒的伤口处传遍全身。 “嗯哼..”娇羞的声音从魏柒口中传出。 不知是因为苏牧的触碰，还是赤炼毒蜂的毒性产生的酥麻，总之这声娇羞的声音同时落在了两人的耳中。 嘶。 苏牧不再耽搁，拔出毒刺。手掌贴在魏柒雪白光滑的后背，运转灵力逼出毒素。 温柔的手掌游走在魏柒的后背，而魏柒的脸颊越来越烫，强压在喉咙间的娇哼声终在难以压抑。 “出去。”魏柒冷声道。 苏牧瞥见了魏柒脸上的红晕，起身离开了山洞。“毒素已经逼出，你好生休息，今夜我来守夜。” 等着苏牧离开，魏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魏柒，你是怎么了？镇守使不需要男女之情，为何脸还是这么烫？该死的苏牧，谁让你帮我祛毒了？还摸着我的...” 魏柒想要装作淡定，但胸口的心跳却越来越快。 另一边，苏牧指尖轻捻，魏柒身上的温度还残留在指尖之上。“罪过罪过。” 就算和白梦雪之间，苏牧也从未有这样亲昵的举动。两人发乎情止乎礼，将最后一刻留在洞房花烛夜。 谁料两人之间再无可能。 血气方刚的少年，高冷美艳的女子，宛若干柴遇烈火。好在苏牧知道什么事可为，什么事不可为。 一夜之后，两人之间有些许尴尬。 “昨晚的事烂在心底。” “自然自然。” 青云秘境很大很大，可能走上一日都不一定能遇上一人。 近三日，苏牧两人也仅仅遇上了一支三人小队。因为三人实在太穷，所以苏牧都没好意思收缴三人身上的妖丹。 “奇怪。这里的人不仅少了，似乎妖也少了很多。” 遇见人的概率比遇见妖要低很多很多。这个原本说的遍地妖物也有了偏差。 秋猎的第二十三日，苏牧和魏柒两人找到了一具尸体。尸体已经腐烂，手中捏着身份玉牌，胸口处有着明显的三道爪痕，胸骨断裂，显然是没来得及捏碎玉牌逃离，就被一击毙命。 随着一路探寻，苏牧越发觉得青云秘境寂静得可怕。 不仅是没有人和妖的声响，就连飞禽走兽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诡异的气息在青云秘境中蔓延。 忽然，魏柒开口说道：“那边有妖的气息。” 镇守司历来都有寻妖的手段，比一般宗门要高明很多。因此，在这些方面，魏柒的感知比苏牧更为敏锐。 “走。” 两人穿梭在山林之中，仅是一盏茶的时间，两人顺着妖气一路来到一处山谷之中。 然而，山谷中的景象完全惊呆了两人。 纵横百米的山谷中堆叠着数千具人族尸体，断臂残肢随地都是，腥臭的鲜血四溅，汇聚成一个个小水坑。 在山谷之中有三头大妖，一头三尾妖狐，一头黑犀大妖，还有一只钻地鼠妖。 三头大妖都颇具灵智，尽管还是妖身，但已经学起人族的姿势喝着酒水。酒水自然是从这些尸体的乾坤戒中得来。 而酒杯却是三个碗口大小的头盖骨。 头盖骨上还沾着鲜血，它的主人的尸体正倒在不远处，露出白中染红的脑髓。 妖吃人，人杀妖。自古都是这样的道理。 别说拿人族的头盖骨做酒杯，就算活生生将一个人一口一口嚼碎也是正常。 魏柒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强压着胃里的不适。她在青霄洲猎妖，往往都是她追杀大妖。因为在青霄洲暴露的大妖都有顾忌。一旦被人缠上，人族强者就会接踵而至。 所以，在青霄洲中猎妖远比在断岳、万峰界这样的战场上容易。 大妖暴露，心中就已经惧怕了三分。 “我去杀了这三头畜生。”魏柒愤怒地说道。 苏牧却是拦住了魏柒。“自然是要杀了三头畜生。可你有没有想过，就凭他们三个如何猎杀这么多人族？” 山谷中足有上千的人族尸体。一来，每个人都是随机出现在青云秘境中，各自相遇的概率很小，遇见同一头妖的概率更小。 二来，这上千人中难道真没有人能对付得了这三头大妖？据苏牧所知，参加秋猎的数万人当中，凌虚境强者并不少。上千人中总该有个十几二十个。 三来，三头大妖为何要将人族尸体堆积在山谷当中。 显然，这些人族尸体并非死在山谷里，而是从各处带到山谷当中。难道妖族也在猎人？ 一层层疑虑出现在苏牧的脑海中。 魏柒冷静了下来，看着三头大妖享用着美酒。刚才一时气愤，竟是忘记了对方都是凌虚境的强者。 “秋猎是为了磨砺青霄洲的修行者，而不是让修行者惨死。如此诡异的山谷堆了上千的尸体竟然没人觉察到。我想着山谷也被秘术遮掩，外界的人看不见山谷的异样。”苏牧冷静地分析着。 秋猎的前二十日还算是正常，有人身死，有人脱逃，有人拿到了妖丹，也有人被其他人劫掠。 而最近几日，人族和青云秘境里的妖的踪影都越来越少，仿佛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一同消失。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魏柒很想杀了三头大妖，但她的实力不允许她这么做。 就算她和苏牧联手也不一定斗得过三头大妖。 “猎妖。”苏牧眸中闪过精光，吐出两个字。 三颗凌虚境大妖的妖丹大概够我凝练出四倍灵力，甚至体魄也能打磨一番。 苏牧舍不得叫别人共享妖丹，宁可冒一些险。 在三头大妖大快朵颐之际，却不知山谷外正有人打着妖丹的主意。 另一边，在重重堆叠的尸体中，竟有一人有着微弱的呼吸，眼珠子不敢瞪得太大，却始终打量着山谷四周。 若是苏牧在此，定会认出尸堆中的人正是当初邀请他的余明。 天焱山凌虚境弟子——余明。 第86章 卑劣 嗡嗡嗡。 尸体散发的腐臭味引来了无数的苍蝇。腐肉和骨头之间长出蛆虫。 苍蝇在余明的耳边嗡鸣，一条条肉嘟嘟的白色蛆虫在余明的脸上蠕动着，朝着他的鼻子嘴巴钻去。 强烈的恶心感让他的胃里翻江倒海，但余明无法发泄，不敢发泄。 尽管如此，腐臭的气味再难闻，身上的污秽多不堪，余明依旧强忍着心中屈辱。他要活下去，就只有装死这一条路。 在余明踏入青云秘境的第一日，他就来到了这个山谷之中。生性谨慎的余明没有妄动，而是选择在山谷中安营扎寨一边苟且，一边寻找天焱山的其他弟子。 然而，在秋猎的第五日，山谷来了三头大妖。无数的尸体也随之堆积在山谷里。 余明有着凌虚境的修为，但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是三头大妖的对手。 于是，他只能伪装成死尸，混在尸体当中伺机寻找逃生的机会。然而，三头大妖无比警觉，日夜不停地看守着山谷，将这些尸体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 随着人族尸体越来越多，恶臭味充斥了整个山谷。鲜血由红发黑，像是一滩滩污水令人恶心。 它们一定有什么阴谋。 余明心中有些猜测，但最关键的还是他的小命。 “怎么办，希望其他人能够发现这里，一旦有其他宗门的弟子寻到，乱战一起，我就有脱身的机会。” 这段时间，余明甚至不敢大口呼吸，将自身的一切动静都收敛到极致。 余明忍了很久，只怕再也忍不下去了。 远处，三头大妖喝着酒，目光不经意地掠过死尸堆中。 三尾狐妖晃动着三条白色的尾巴，口吐人言。声音极其妩媚。 “那个人族快要受不了了。呵呵呵，忍了这么久，终于要受不了了。” 一旁的黑犀大妖抱起酒坛子吨吨吨地喝完一坛子酒水，打了一个饱嗝。 “要我说，让我一口吞了他，死也死的痛快。” “不不不。”钻地鼠妖用着尖锐的利爪拨了细长的胡须。“人族把我们囚禁了这么久。我们该好好想想如何折磨这个小家伙。” 三头大妖都已经修行了数百年。在万峰界被俘虏之后就成了青云秘境的阶下囚。即便在青云秘境中不受限制，但无趣的生活快将这些妖给逼疯了。 在三头大妖进入山谷中时，他们就发现余明。余明之所以还活着，正是因为钻地鼠妖出的恶毒主意，给余明一丝求生的希望，等到希望来临之时，再将这一点希望狠狠地碾碎。 这一刻才能够最最折磨到余明。 忽然，钻地鼠妖黑溜溜的眸子一提溜，露出奸猾的笑容。“呦，又有一个小家伙来送死了，还只是灵武境的修为。” 三头大妖依旧装作不在意地喝着酒。 而钻地鼠妖所感知到的人正是苏牧。 “三头大妖，先杀谁，如何杀？”苏牧潜入山谷就没想着躲过对方的感知。“一切都需要步步为营，层层算计。” “魏柒在山谷外，只要她能够拖住两头大妖。我有机会先斩一头。” 苏牧想得清楚，若是以魏柒潜入山谷，一旦被发现凌虚境的修为，定然会被三头大妖联手诛杀。 而他苏牧不过是小小灵武境修为，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当成一回事儿。 果真，如苏牧所料他在山谷中游走，而三头大妖一直都没有任何反应。不知是大妖在戏耍苏牧，还是苏牧在戏耍大妖。 就在苏牧潜入之际，装死人的余明也发现了苏牧的身影。 “苏牧，他怎么来了？”余明惊讶之余，心头窃喜。“总算是有人寻到这里。” “可这里有三头凌虚境的大妖，苏牧不过是灵武境......能救我吗？” 余明发现了苏牧，苏牧也发现了装成死尸的余明。 如今的余明浑身都爬满了蛆虫，身上是漆黑的血污，散发着阵阵恶臭。这等惨状和不久前在皇宫广场前的嚣张天差地别。 “有个帮手。”苏牧还记得余明，却不敢信任余明。“他要是能应对一头大妖的话，但愿他值得信任。” 苏牧很快就潜入到了余明的身边。 “我可以救你。但你需要对付一头大妖。” 余明没有多说废话。“只是一头大妖？” 他不明白苏牧的计划，甚至也不理解苏牧以区区灵武境的修为潜入山谷，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你对付一头大妖，拖住即可。剩下的交给我。”苏牧郑重地说道。 余明犹豫一息，重重地点头道：“好！” 这是余明唯一求生的路。 “两个小家伙凑到了一起。哈哈，看来想要出手了。” “哼，两个小家伙，一个灵武境，一个初入凌虚境。我一头就能撞死他们俩。” “事情又有趣了些。” 三头大妖浑然没将两人放在眼中。 就在苏牧遁走之际，一堆死尸四散飞到空中。余明率先发难，一跃而起，朝着山谷之外飞速遁走。 他要逃走，离开这座充满死亡气息的山谷。 对付一头大妖，还拖住即可。苏牧疯了，自寻死路，我可没疯。 余明完全不相信苏牧能够对付得了三头大妖，一个灵武境要对付三头大妖，谁能想象到。 机会难得，唯有逃生一条路。所以，余明逃了。 “余明！”苏牧的眸子冰冷，闪过一丝厉芒。 让苏牧急怒攻心的是，在余明逃离之际，一掌朝着苏牧的方向轰出，震响回荡在整个山谷，彻底将苏牧的位置暴露在三头大妖的目光之下。 苏牧成了靶子，成了替死鬼。 余明甚至希望苏牧能够阻挡住三头大妖。 “废人，你就留在这里替我死吧！我倒是要看看你凭什么对付三头大妖。”在三头大妖正看着苏牧方位的刹那，余明已经冲到了山谷出口。 拼尽全力的爆发让余明的速度比平时快了几倍不止。 “卑劣。天焱山真是够不要脸。”苏牧愤恨。 把我当成了替死鬼，真是歹毒的心思，卑劣的行径。 此刻，苏牧只怨自己知道余明不值得信任，还选择信任余明。 有时候信错了人，会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轰！ 一只漆黑的大脚朝着苏牧踩下。 “黑疙瘩，别太用劲，万一踩死这个小家伙就不好玩了。” 黑犀大妖发出沉闷的笑声，收了一些力道。 “灵苍剑术，山海卷！” 苏牧没有躲，身如山岳，绵密的剑光环绕周身抵挡着黑犀大妖的一击。 砰！ 虚影消散，黑犀大妖晃着大脑袋，极为诧异。 “呦，灵武境的小家伙还有几分实力。” 第87章 活一人 背叛。 没有人愿意经历这样的事情。 苏牧的命里似乎少不了背叛。好在余明不是苏牧在乎的人，所谓的背叛不会让苏牧痛心。 灵苍剑术挡下了黑犀大妖的一脚。苏牧双脚如两根石柱杵在地上，从双脚与地面的接触点开始，一道道如蜘蛛网一般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凌虚境毕竟是凌虚境，苏牧倚靠着凝练不久的四倍灵力和妖血锻体的体魄扛住了这一脚。 渊虹在手，苏牧从飞扬的尘埃中走出，手中的渊虹闪烁着血红的妖异光芒。剑身上的碎裂痕绽放出一道道剑光，仿佛要将这片空间也碎裂成裂缝的痕迹。 余明突然出手，让苏牧直面三头大妖。 对于灵武境的修行者而言是绝境，但对于苏牧而言是九死一生，他还有一条生路。 “余明，找死！”苏牧怒极。 他没有对三头大妖发难，而是身影掠向山谷出口的余明。在对付三头大妖之前，他要先杀了余明。 “嚯。有意思。两个小家伙先斗了起来。”钻地鼠妖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他没有着急出手，日子还很长，好戏也绝无仅有。“一个凌虚境，一个灵武境，不曾想凌虚境的小家伙最快逃了。” “呵呵呵。”三尾狐妖轻笑着，“人族的胆子比老鼠都小。” 钻地鼠妖一听，冰冷地瞥了一眼三尾狐妖。“别侮辱老鼠。我们鼠妖一族向来谨慎，讲究一击必杀。妖族里当属我鼠妖一族的老祖活得最长久。” “哈哈哈。谨慎谨慎。倒是我说错了。” 鼠妖一族的胆小是出了名。说的好听些才叫做谨慎。可谁都知道哪有一听风吹草动就逃跑的谨慎？ 余明眼看着就要冲出山谷，却有剑光斩来。 “一个废人，真是讨厌！”余明心中厌恶至极。他却忘记了正是因为苏牧的出现，才有了此刻他逃生的机会。 余明只想赶快逃离这个山谷，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被他当成替死鬼的苏牧，哼，死了就死了。替死鬼不就是用来死的吗？ 一掌轰出。 火焰燃烧一般的手印迎上剑光。 余明是天焱山的天才弟子。年近三十踏入凌虚境在天焱山这种级别的宗门里是天才。 因此，余明在这次秋猎中也被天焱山寄予厚望。天焱山最强的几个弟子都跟随着余明，打算好好冲刺秋猎的名次。 然而可惜的是，倒霉的余明一直装死人，装了十几日。直到现在，余明还没有猎杀一头妖。 他以为他会死在山谷里，成为一具真正的尸体。 苏牧给了他希望，而他却将苏牧推入了深渊。卑劣的行径让人愤怒，让宗门蒙羞。但在生死关头，这一切不重要。 剑光撞上了余明的一掌，恐怖的冲击波将余明更快地推出山谷。 “苏牧，再见了。”余明看着生路就在眼前，他反身不忘给苏牧轰上一掌，阻止苏牧逃出山谷。 人心险恶。无论在什么样的境地之下，人心难以揣测。上一刻，他是雪中送炭的好人，而下一刻他又会是背后捅刀的恶人。 苏牧站在原地，无论有没有余明的阻拦，苏牧都离不开山谷。 “你以为你走得了吗？”苏牧带着淡淡的讥讽，望着余明逃窜的身影。 “三头大妖，岂会不知道你一个活人藏在山谷里。他们只是把你当成戏弄的玩意儿。蠢货！” 苏牧话音刚落，余明嘴角的不屑和逃出生天的欣喜在下一刻都化作了虚无。 砰。 余明一头撞在了一堵墙上，脸上的肌肉扭曲，整个脑袋晕乎乎地倒飞而出。 这是什么，前面原本没有任何阻碍。 被撞得七荤八素的余明重新目光聚焦，方才看清一头巨大的黑犀挡在了他的面前。 笨重的黑犀大妖如一堵墙，挡住了余明的去路。这是比城墙还厚实的大妖身躯。 “可恶，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余明懊悔，要是没有这个废人的阻止，我已经逃出去了。 陷入绝境的余明将一切都怪到了苏牧的身上。 “我说过，你逃不出去。”苏牧没有一点身处绝境的绝望，双手搭在渊虹的剑柄之上，好似他才是那个主宰一切的强者。 余明脸色阴鸷地说道：“我要是死在这里，你也活不了。大不了，我捏碎玉牌离开秋猎。可你呢，苏牧你扬言要在秋猎中夺魁，要是逃出青云秘境。我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在青霄洲上露面？” 苏牧暼了余明一眼，“我不会逃离秋猎，也不会死。而你必死。” 坚定的语气又让余明心中咯噔一下。从一开始，苏牧就是这么自信，这样的自信让余明很不爽。 明明只有灵武境的修为，却大放厥词。弱者就要有弱者的谦卑和低调。 “以你灵武境的修为，想敌得过三头凌虚境的大妖，痴人说梦。”余明始终都瞧不起苏牧。以境界论高低似乎是难以打破的铁律。 “你还是好好担心你怎么活下去吧。”苏牧轻松地说道。 顿时，余明脸色铁青。他唯独有信心面对一头大妖。要是三头凌虚境的大妖围杀他，他只有死路一条。 “三位，放我一条生路。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只要放过我。” 忽然间，余明低眉顺眼，对着三头大妖求饶。 对妖族求饶，不仅是苏牧哑然失笑，就连其余三头大妖也都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 要是这一幕被天焱山的宗主看见，怕是恨不得解散天焱山，从此隐姓埋名。 对妖族求饶无异于背叛人族，这是人族公认的事实。 “呵呵呵，原来人族也有软骨头呢，我还以为人族个个都像是万峰界的那些人无所畏惧。”三尾狐妖笑声连连，讥笑着余明。 人族有很多软骨头，临阵脱逃也好，卑躬屈膝也罢，这些老鼠屎在哪朝哪代都会出现。 黑犀大妖呵呵地笑着，硕大的犀牛角闪着寒光。 钻地鼠王看着两人，利爪有条不紊地捋着胡须，黑溜溜的小眼珠子像是一颗小玻璃球转动着。 “想活命，可以。不仅是你...”钻地鼠妖指了指余明，又指了指苏牧。“还有你，也可以活命。” 余明并不关心苏牧，他只在乎前半句话，他有活命的机会。 苏牧挑了挑眉头，也看向钻地鼠妖。 仇敌给的活命机会很可能是一个陷阱，可陷入绝境的人看不见背后的陷阱，眼中唯有一根救命稻草。 “你们，活一人。” 钻地鼠妖的眸子闪出一道黑光。 第88章 你比我想象的弱 同类相残，骨肉相残，手足相残，夫妻相残...... 这些都是人族戏台上最爱呈现的故事，唯有同族之人的互相残杀才能引来众人的目光。 钻地鼠妖喜欢这样的戏份。 苏牧和余明，灵武境和凌虚境之间的较量。 两者活其一。 看着人族之间为了活下去而厮杀，这比亲手杀了这两人还要来的有趣。 黑犀大妖如一堵墙，挡在山谷出口，一屁股坐下地动山摇。看着蝼蚁厮杀，也有几分趣味。 三尾狐妖却是说道：“两个小家伙差了两个大境界。这样不公平的对战岂不是白白将活着的机会给了凌虚境的小家伙。” 诚然，凌虚境和灵武境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说实话，凌虚境强者一根手指都可以摁死一片虚武境强者，何况是区区灵武境？ 钻地鼠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黑溜溜的眸子再度露出几分人性化的讥笑。“错了，错了。你们觉得一个能扛下黑犀一脚的灵武境会有怎样的战力？” 话音刚落，三尾狐妖和黑犀大妖的目光骤然落在了苏牧的身上。 黑犀大妖的一脚未出全力，但也不是灵武境的修行者能扛住的。 少年手中握着渊虹，碎裂的剑身依旧散发着妖异的光芒，让人不禁生出几分惬意。但更多的是对渊虹的恐惧，而不是苏牧。 “越境而战。这大概是人族的天才。在万峰界的战场上，人族的天才曾有以凌虚境斩杀妖王的存在。而这个灵武境的小家伙也可能是人族的天才。” 不得不说，钻地鼠妖远比其余两头大妖聪明。从刚才苏牧短暂的出手，判断出了苏牧的大致战力。 以境界论战力，会死得很惨。钻地鼠妖在万峰界深刻地体验过濒死的感觉，所以他记住了这个道理。 “越两境，难。”三尾狐妖不信苏牧能赢。越境而战，越一境，已经是绝无仅有的天才。若是越两境，足以成为妖族必杀的对象。 钻地鼠妖没有反驳。的确，越两境而战很难，这是妖王与寻常妖的差距。就算万峰界中镇压战场的人族天才也没有越两境而战的先例。 让两人对战，不仅是钻地鼠妖要看的热闹，更是钻地鼠妖想要看看苏牧到底有几分战力。 让余明成为苏牧的磨刀石，到底是灵武境的刀快，还是凌虚境的石头硬。 扛住了黑犀大妖的一脚，与凌虚境的余明对轰一剑。苏牧两次出手均没有落入下风。 鼠妖一族胆小是事实，但他们的阴险狡诈也是出了名。 “山谷定然被大妖施展手段屏蔽窥伺，我在这里杀了苏牧，没有人会知道。更不会有人知道我向妖族求饶的事情。杀了苏牧，一举两得。” 余明思路清楚，只要杀了苏牧，他就可以活着走出山谷。 转眼间，余明手中的出现了一把燃烧着赤红火焰的刀。他做出了选择，在与妖族厮杀和向同族挥刀的选择中，他选择了后者。 “哼，苏牧，死在我的刀下，只能算你倒霉了。” 苏牧云淡风轻地看着余明，不将他放在眼中。继而，他对着钻地鼠妖说道：“就算我赢了，我也走不出山谷，对吗？” 钻地鼠妖没有回答，示意苏牧继续说下去。 “灵武境诛杀凌虚境强者，放在你们妖族中就是皇族子嗣也做不到这一点。你们不会放任一个人族天才活着。”苏牧心中清楚，他不像是余明那么蠢，相信妖族的话。 无论是谁胜谁负，两人都会死在这里。 钻地鼠妖淡淡地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结局？” 一旁的余明冷哼一声，说道：“区区灵武境，想杀我？废人，你太猖狂了。乖让我杀了你，好过我们都死在这里。” 直到此时，余明宁可相信妖族的话，对苏牧挥刀。 百米长的火焰朝着苏牧落下，山谷之中遍地焦土，充斥着火焰狂暴的气息。 天焱山发迹于一处天火。数千年前，一道天火落在了一座无名山中，经久不息。而后有人在天火坠落的附近寻到了一块石碑，碑上承载着一道传承。 自那时开始，天焱山便是出现在青霄洲上，成为无数宗门之一。 天焱山的武技秘术都与火焰有关，踏入凌虚境之后，灵力也受功法影响，类似于火灵力的狂暴。 余明的火焰刀便是如此，涌动的灵力极为狂暴。 “可惜，他的灵力有火灵力的特性，却不是火灵力。否则，我就可以融合火灵力，早日踏入灵武十重境。” 苏牧侧身躲过火焰袭杀，神情不改。他留着一部分心神关注三头大妖的动静。尤其是两人活一人的钻地鼠妖，用心险恶的妖也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手段。 “蠢货。”苏牧的声音很冷。人族要都像是余明这般，早晚会覆灭在妖族手里。 看着苏牧不断躲闪，余明心里越发得意。“可惜可惜，没有人能够见到这一幕。否则，我定会在青霄洲扬名。我杀了天才苏牧。哈哈哈哈。” 余明神色狰狞着，一步步逼近，刀上燃烧着火焰，交织成一片火网封锁苏牧躲避的退路。 “你以为，妖族会放过你？”苏牧斩出一道剑光，浪花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之中。 山海卷的一剑化守为攻，迎上交织的火焰。 顿时，爆炸之后散发出一阵阵恐怖的白烟。 苏牧的身影陡然窜出白烟，妖异的剑光如同天上闪烁的血红星辰，一眨眼已经到了余明的眼前。 “好快！”余明大惊。 雷霆闪烁在剑光之中，而后变幻成流火。 “只敢对同族厮杀的废物，区区三头大妖就让你求饶，天焱山的弟子如此懦弱，真是可笑。” 苏牧攻伐不断，一旦展开厮杀。雷火卷的攻伐之力远比余明的火焰刀恐怖迅猛。 攻守转换只在一瞬间，苏牧的剑变幻出无数次幻影，分不出真实与虚幻。 钻地鼠妖黑溜溜的眸子颤动着。“好快的剑法。人族的剑修果然恐怖。” 三尾狐妖站在鼠妖的身边，神色不似刚才的轻松。“此人不能留。灵武境就有这样的剑术，再给他成长的时间，只怕又是一尊剑道宗师。” 钻地鼠妖暗暗点头，无论如何都要杀了苏牧。 余明应对不及，心中惊恐。他的衣袍上已经多出了一道道血痕，衣袖焦黑被烧了一半，散发着黑烟。 从嚣张得意到节节败退，是瞬息的转变。 “他不是废人吗？只有灵武境的修为，为何这么厉害。而且他的灵力...好强。这不该是灵武境的灵力。” 余明发现了苏牧灵力的不寻常。 若说以寻常灵力施展武技，就像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扔进水里溅起一滩水花。 而苏牧此刻的灵力像是一块比石磨还大的巨石扔进水里，掀起一股巨浪。 光是剑光中的威势就让余明破防。 撕拉。 余明胸口自左斜向下，出现一道剑痕。 噗。 一口口鲜血从余明的口中呕出。 灵力溃散，生机流逝。 余明再也没有起身的力气。 苏牧淡淡瞥了余明一眼。“你比我想象的弱。” 第89章 蠢货，蠢货 苏牧赢了。 灵武境战胜了凌虚境，跨越两境而战的战斗没有惊人的战斗，反倒更像是一种碾压。 苏牧以极为迅猛的剑法重伤了余明。 刚才的战斗好似苏牧才是境界更高的那个人。 余明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还有强烈的不甘和无力。他不断回想着刚才的战斗，苏牧的讥讽一次又一次地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终于，余明知道就算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不是苏牧的对手。 苏牧还是那个天才，压着青霄洲年轻一代抬不起头来的苏牧。纵然跌落云端从深渊中归来，他依旧是无比耀眼的存在。 “我输了。” 不甘心地面对事实会让人绝望。 三头大妖也盯着苏牧，眼中却露出冰冷的杀意。 就像苏牧先前说的那样，无论两人之中谁赢了，都注定无法活着离开山谷。更何况，苏牧以灵武境重伤凌虚境的余明。 如此天才，岂能放过？ “我赢了，能走吗？”苏牧挑衅地看着钻地鼠妖。 他知道答案，只是为了证明余明的愚蠢而问出这个问题。 钻地鼠妖双手抱胸，鼻尖的六根细长胡子轻轻颤动着。“你觉得呢？以灵武境的境界，越两境战胜凌虚境的强者。就算在万峰界也寻不到如你一样的天才。若是等你成长起来，会是我妖族的一大威胁。” 黑犀大妖已经堵住了山谷的出口。 三尾狐妖上前一步，与鼠妖站在一起，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都说人族虚伪，其实你们妖族也不差，奸诈狡猾比我们人族也不遑多让。”苏牧暗中恢复着自身的灵力，等待着山谷外魏柒的配合。 刚才的战斗足以引起魏柒的注意，即便有了余明这个小插曲，但苏牧没有改变计划的打算。 以他和魏柒两人，斩杀三头大妖。 当三头大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苏牧身上的时候，重伤的余明暗中拿出了身份玉牌握在手中。 他失去了斗志，只想要尽快逃离青云秘境。“苏牧，你一定会死在这里。能胜得了我，但三头大妖又岂是你能对付的？你一定会死！” 就在余明要捏碎身份玉牌离开之时，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山谷。 “手，我的手！” 余明的右手齐腕而断，余明握着断腕痛苦地哀嚎着。 在余明的身前，钻地鼠妖如人族一般站起身子，手中拿着余明的那只断手放进嘴里啃着。 在那只短手上还握着一块玉牌。 “蠢货，真以为我会放过你们？”钻地鼠妖俯视着余明，像是看着一个死人，同时还讥笑着余明的愚蠢。“人族要是多点像你这样的蠢货，妖族也不会被挡在万峰界前。” 尖锐的爪子踩在余明的脸上，使劲地摩擦着，直至余明的颧骨碎裂，半边脸如矿区一般塌陷。 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了余明。 相比余明的恐惧，苏牧还是那般从容淡定。在断岳战场上，那个废掉苏牧的妖族少年远比眼前的三头大妖强大更多，苏牧也从未恐惧。 “我很想知道你们为何要将这么多尸体堆积在山谷里？”苏牧忽然问道。 从一开始，苏牧就觉得山谷诡异。 青云秘境对于妖族是囚笼，是无数岁月的孤寂困苦。被关押在此的妖除了等待死亡的降临没有其他任何事可以做，就算是修行到第五境乃至第六境也逃不出青云秘境。 反而境界越高的妖，越是会被圈禁关押。 妖早已经没有了乐趣，好勇斗狠的性子也被平淡的岁月给冲刷。 青霄秋猎是妖们展开杀戮的最佳时机，就算杀了人族，青霄皇朝也不会追究。毕竟，秋猎的目的就是为了磨砺年轻人，没有生死的考验又怎能算是磨砺。 如果在秋猎中死了也只能算他倒霉。 然而，正是杀戮的好时机，三头大妖竟然躲在山谷里“看守”着上千的尸体。他们到底是如何寻到这么多人族，又为何要堆积这些尸体？ 苏牧想不明白。 钻地鼠妖当然不会告诉苏牧。他们有一个逃出生天的计划，而这个计划不能出现一点纰漏。 “死人没必要知道。”钻地鼠妖上前一步，啃完了余明的断手，伸手在皮毛上擦了擦血迹。 苏牧还是原本的那句话。“谁生，谁死，谁又能说得准呢？” 就在此时，山谷外传来一阵异响。类似于一阵迷雾开始散开。 “不好，有人在破坏遮掩山谷的阵法。”钻地鼠王神色一变，盯着苏牧。“你还有帮手？” 山谷被秘术遮掩，所以外界的人无法窥视到山谷里尸骸堆积的异样。这也就意味着无人知晓三头大妖奇怪的举动。 否则，留在青云秘境中的镇守使一定会出手。 秘术遮掩一旦被揭开，不仅是三头大妖难逃一死，他们的阴谋也会彻底暴露，后果难以想象。 苏牧眼前一亮。“魏柒开始行动了。” 两人计划中，苏牧潜入山谷，故意暴露行踪引来三头大妖的注意。而魏柒趁机寻找遮掩秘术，让青云秘境外的人发现这一诡异的山谷。 外界的动静正是魏柒引起的。 三头大妖同时释放感知，朝着山谷外探查。 “只有一人？”钻地鼠妖心中疑惑。随即，钻地鼠妖开口说道：“三尾，你出去看看，将山谷外的那个人族给杀了。” 三尾狐妖摇着尾巴，轻笑道：“我一个弱女子，可不敢走出山谷。” 三尾狐妖怎会不知道钻地鼠妖的心思。这自然是鼠妖一族的胆小。钻地鼠妖不敢自己以身犯险，所以让我去探一探山谷外的风险。 哼，谁知道山谷外是不是只有一个人族。 谁爱去谁去，反正山谷里就一个灵武境的小家伙，最是安全。 三尾狐妖也很谨慎，不想被钻地鼠妖当成炮灰。 钻地鼠妖面不改色，看了黑犀一眼。“你和黑犀联手，斩杀山谷外人族绰绰有余。去吧！” 黑犀大妖倒是憨厚，站起如城楼高大的身躯。“小小人族，我一个足够了。” 蠢货，只会被这只死老鼠当成炮灰...三尾狐妖心里一思量，随即化作一道流光，与黑犀大妖一同走出山谷。 她宁可面对山谷外潜在的风险，也不愿意和钻地鼠妖待在一起。 随着，三尾狐妖和黑犀大妖的离开，钻地鼠妖的眼珠子溜溜地转着，思考着眼下的局面。 此时，一道剑光中闪烁着雷霆与流光，迸发在钻地鼠妖的眼前。 “杀！”苏牧一声嘶吼。 速战速决，杀了鼠妖，才能尽快援手魏柒。 第90章 高个子顶着 青霄城皇宫之中，高台几乎空空如也。 三圣宗、五大顶尖宗门的宗主都离开了皇宫，等着秋猎最后三日的决战，也是等着那位连王真正摊牌的那一刻。 青霄城接二连三地出现了妖族，青霄宗谋逆的传言甚嚣尘上，更有人猜测青霄宗勾结妖族，正是青霄宗将大妖引入到了青霄城中。 大街小巷中各有猜想，本该灯火辉煌的青霄城成了大门紧闭生气全无的孤城。极少数人还关注着青霄秋猎的场景，而很多人感受到风雨欲来的危机，早早离开了青霄城。 殊不知，这一场风雨将会落在青霄洲的各处。没有人能够逃得了。 悬剑宗主和道姑宗主还在皇宫之中，这二十几日两人都默契地没有离开。一场秋猎不值得身在云端之上的两人如此关注。他们也在等一个时机。 魏平章继续探查着青云秘境中各宗门弟子的一举一动。奇怪的是，他已经近一日没有看见魏柒的身影。 魏柒是魏家的子弟，和魏平章亲如父女，自然让魏平章要多关注。以往每日，魏平章都要探查魏柒的踪迹。 可近一日，魏柒消失得无影无踪。 “唉，大概又是被苏牧那个混小子骗去做一些勾当了。”魏平章心头叹息。 两人在青云秘境中一路打家劫舍，引来了诸多宗门的不满。平日里不待见的宗门也就罢了，还有一些与魏家交好的宗门也遭了苏牧和魏柒的毒手。 玲珑书院的人不在这儿，这股怨气自然就落到了魏平章的头上。 当然，就算玲珑书院在这儿，也没人敢对书院的人撒气。一个多月前，书院的二先生可是活生生打残了清衍宗的太上长老。 结果呢，三圣宗之一的清衍宗连个屁都没放。 忽然，魏平章耳边传来一道声音。身旁的悬剑宗主和道姑宗主也都起身。 “两位...” “皇主召见。”悬剑宗主和道姑宗主异口同声地说道。 他们等待的时机来了。 秋猎中的小风小雨终于落到了青霄城中。 酝酿了数年之久的风暴已经席卷了半座青霄洲，二十郡皆是落在了青霄宗的手中。 而青霄皇主终于是坐不住了。 ...... 锋利的爪子和渊虹摩擦出一阵火星。 铿锵。 苏牧翻腕间，碎裂了钻地鼠妖的一只利爪。渊虹虽残，依旧无坚不摧。 “好锋利的剑。”钻地鼠妖的眸中闪过一丝惊骇。 人族有着各种神兵利器，这是妖族所不具备的。尽管妖族也有得天独厚的体魄和獠牙利爪，但两者一旦抵消，就失去了优势。 让钻地鼠妖未曾想到的是，仅是一招，一剑就粉碎了他的爪子。 渊虹之强大显而易见。 “我说过，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苏牧声音冰冷，再度爆发。凝练出的四倍灵力让他的速度和剑法威势都远超寻常修行者。 极尽攻伐，杀了钻地鼠妖，援手魏柒。 苏牧只怕晚了一步，魏柒会抵挡不住两头大妖的攻势。 “我说你为何能赢了那个蠢货，原来是借这柄剑的厉害。”钻地鼠妖讥讽着，心里却开始重视起苏牧。 对方是灵武境，但连绵的剑招带给他的压力让他不敢分心。 十数回合之后，钻地鼠妖后悔了。 他本该离开山谷去猎杀山谷之外的人族，而不是和这个妖孽的对战。 苏牧一步踏出，近身搏杀。 剑光撕裂了空间，擦过钻地鼠妖的脸颊。 撕拉。 一道血痕出现在鼠妖的脸上，半边脸的细长胡须只剩下一半，显得极其滑稽。 苏牧转身，又是一剑。剑光如流火，瞬间落在钻地鼠妖的身上。 “好重的剑。”钻地鼠妖被轰出数百米远，他的胸口隐隐作痛。一抹剑光悄然侵入了他的血肉之中，传来一阵灼烧的剧痛。 轰！ 山壁中扬起烟尘，紧接着无数的落石滚落，埋葬了钻地鼠妖的身躯。 苏牧没有停手，这点攻伐显然是杀不了钻地鼠妖。三道剑光碎裂了乱石堆，却没有发现鼠妖的身影。 直到烟尘散开，废墟底部有一个幽深的洞口。 “逃了？” 苏牧微微皱眉，他算好了一切，却没有算到钻地鼠妖会逃。 断腕的余明早就看呆了。在他看来必死的苏牧竟然如同战神一般追着一头凌虚境的大妖镇杀。 若是钻地鼠妖跑的慢一点，已经成为了一只死老鼠了。 “和我对战时，他还有留手？” 这是余明最难以接受的地方。 身份玉佩碎了，他却离不开青云秘境。唯有等着秋猎结束，他才能离开。可断了右手的他再也无法握刀。 接下来还有六天，余明该如何在遍布妖族的青云秘境活下去？ 苏牧没有搭理余明，朝着山谷外飞奔而去。他用了一盏茶瞎跑了钻地鼠妖，希望魏柒能够扛住一盏茶的时间。 轰！ 横刀颤抖着，连着握着横刀的手臂也颤抖着。 魏柒口中溢出鲜血，在撞断几块巨石之后，身影才跌跌撞撞地停了下来。 她没有彻底毁去遮掩秘术就遭到了两头大妖的攻击。同境之中，魏柒不惧任何人，但同时面对两头大妖的围攻，魏柒明显力不从心。 横刀闪着刀光，刀身上金色与白色相接处陡然绽放出无数的光芒。 “千光万裂斩。” 这是魏柒拼命的一刀，施展完后，便没有再战的力气。 顷刻间，山林充斥着刀光，一道道清亮的刀光如雨后春笋一般从地上冒出。 “吼！” 黑犀大妖催动妖元，漆黑的皮肉外仿佛穿上了一件铠甲，刀光落在铠甲上荡漾一道道波纹。 吼！ 又是一声怒吼，妖元凝聚的铠甲碎裂。 黑犀大妖身上的要出现了交织的血痕，如同被凌迟一般，可惜的事魏柒的刀光也落下了帷幕。 化作废墟的山林中，魏柒喘着粗气，再也没有灵力支撑她的身躯。 “好厉害的刀光，竟然破了我的黑犀铠甲。”黑犀大妖称赞道。这是最纯粹的妖元凝聚出的防御，也是黑犀一族的天赋神通。 同境之中，无人能破。 可在魏柒听来，这话更是一种嘲讽。 我倾尽全力的一刀竟然只伤了他的皮肉。 “杀了她，迟则生变。我们还要重新施展遮掩窥探的秘术。”三尾狐妖说道。 黑犀大妖应了一声，抬起石柱一般粗壮的大脚朝着魏柒踩下。 就在魏柒要捏碎身份玉牌退出秋猎之际，一道身影站在了她的身前。 “山海卷！不动如山！” 如山岳一般的剑势再度撑住了黑犀大妖的一脚。 “呼，还好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第91章 越挖越深的阴谋 英雄总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出现。 这是一个很不好的设定。毕竟千钧一发之际，谁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要是魏柒死了呢？ 可偏偏没有千钧一发的危机，就体现不出英雄的重要性。 防范于未然，料敌先机的人称作谋士。 冲锋在前，奋勇当先的人叫作勇士。 唯有在危急时刻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的人才称作英雄。 苏牧是英雄。 在断岳，苏牧就证明了这一点。他是无数人族心中的英雄。 而此刻，他仅是魏柒心中的英雄。 “他...又救了我一次。”魏柒心中颤动，感觉胸口的血液也随着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苏牧出现了，那么钻地鼠妖呢？ 三尾狐妖和黑犀大妖对视一眼，感觉不妙。他们都看走眼了，以为钻地鼠妖足以对付苏牧，可现在看来眼前的少年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恐怖。 “鼠妖呢？”三尾狐妖想从苏牧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苏牧淡淡一笑，看着渊虹剑上的鲜血。“你觉得呢？” 战斗，比的不仅仅是双方的战力，还有战场之外的一切因素。比如心理。 未战先怯是大忌。 让敌人害怕一分，就能多出一分的胜算。 三尾狐妖放开感知，山谷之中果然已经没有了钻地鼠妖的气息。既然没有气息，要么死了，要么逃了。 三尾狐妖见到剑上的鲜血和鼠妖气息消失，下意识以为钻地鼠妖死在了苏牧的剑下。 “那个人族女子已经重伤，没有再战的力气。我们两人联手，灭了这个家伙。”三尾狐妖低声和黑犀大妖商量着。 山谷之中有秘密。秘密也叫做阴谋，大多都是会引来一番血雨腥风的东西。同时，这也是事关他们性命的阴谋。 所以，他们万万不能够让苏牧给逃了。 要么苏牧死，要么他们死。 “那头鼠妖已经将你们的阴谋告诉我，所以接下来我没打算和你们死战。”苏牧看穿了对方的心思。 论狡诈，苏牧比不上很多人。但对付妖族，苏牧在断岳的三个月学到了很多。那是从多次参加断岳之征的老兵身上学到。 三尾狐妖的眸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慌乱，显然是不相信苏牧的话。 黑犀大妖稍显耿直，直接怒骂道：“死老鼠。这么轻易就说出了秘密。该死，好不容易才有的机会，老子可不想再被困在这鬼地方了。” 顿时，苏牧眼前一亮。 从黑犀大妖的言语中，苏牧不难判断出对方最终的目的就是逃出青云秘境。 “黑犀！”三尾狐妖低声提醒，阻止黑犀大妖再说下去。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就更该明白，你活不过今日。” 现在苏牧不奢求对方的妖丹，而是抱起魏柒，转身就逃。 妖族要逃出青云秘境。 天大的阴谋正在酝酿中。因为光是逃出青云秘境根本不够。青云秘境的出口就是青霄城。 今时今日，青霄洲诸多宗门世家的强者都在青霄城中。就算青云秘境的妖出逃，必然会被青霄城里的强者灭杀。 既然如此，逃出青云秘境仅仅是第一步，更大的阴谋还在后面。 苏牧未曾想到身为阶下囚的妖族竟然会有如此胆大的计划。无数年来，还从未听说过有妖族逃出人族的秘境监牢。 “黑犀，拦住他！”三尾狐妖命令道。 黑犀大妖身形如城楼那般庞大，看似笨重，实际上却极为迅速。瞬息之间，一堵城墙出现在苏牧的眼前。 论灵活，黑犀大妖自然比不上苏牧，但瞬间的爆发力，黑犀大妖远远强过苏牧。 “他的肉身很结实！”魏柒提醒道。 苏牧看着这一堵漆黑的“城墙”。浑厚的灵力如浪花一般倾泻而出，苏牧停住身形，双脚点在黑犀大妖的身上，身形平行于地面，飞檐走壁一般疾驰在“城墙”上。 “想走？”三尾狐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黑犀大妖的背上，高高扬起的三条狐狸尾巴凝聚出一颗圆形的粉红宝珠。 嗖！ 粉红宝珠朝着苏牧撞来，其中似有一头狐妖虚影跃动。 三尾狐妖的眸子中充满妩媚，勾动苏牧的心神。 这是狐妖一族的天赋神通——魅惑之术。 街头巷尾传播的那些折子戏并非天马行空的想象。书生与狐妖的相爱，又或是狐妖魅惑皇帝祸国殃民...... 这番种种都来源于真实发生的事情。妙笔生花的文学大家由此写下了一段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苏牧的双眸突然间失去了焦距，神情茫然，身影竟是直勾勾地朝着三尾狐妖缓步走去。 “呵呵，没人能够逃过我狐族的魅惑。”三尾狐妖得意。在万峰界，很多人族强者便是沦陷于狐族的魅惑神通之下。 修炼出九尾的妖狐更是能够凭借神通魅惑控制人族强者，为其征伐。 “苏牧。苏牧！”魏柒喊着苏牧的名字，想要将他唤醒。 苏牧毫无反应，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魏柒见状，即便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却双手环抱着苏牧的脖子，一口咬在苏牧的脖子上。 鲜甜的味道钻入魏柒的喉间。 “苏牧！”魏柒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嘶吼一声。 若是还不能唤醒苏牧，两人都会死在狐妖的手中。 “来吧，小家伙。姐姐会好好疼爱你的。”三尾狐妖舔着猩红的舌头，灵魄宝珠中倒映出苏牧的身影，好似他的灵魂被封印在其中。 魏柒闭上眼睛，心生绝望。 生死关头不是讲义气的时候。魏柒不会想着和苏牧同生同死，喊着死也要死一起的废话。 活着才是最要紧。义气不是同生共死。没有意义的同生共死才显得愚蠢。因此，魏柒会放弃苏牧。在最后关头，她会捏碎玉牌，退出秋猎。 可惜，苏牧注定没有捏碎玉牌的机会。 两者活其一。 这是最好的选择。 就在魏柒打算捏碎玉牌之际，忽然魏柒的身躯朝着天空飞去。 苏牧双眸清明，嘴角弯起，渊虹出现在手中，近在咫尺的距离下，灵苍剑术爆发。 “狐狸崽子，还真以为能魅惑住我？断岳战场上狐妖一族的魅惑神通可比你强多了。” 交织的雷火骤然落在三尾妖狐的身上，顿时皮开肉绽，生机崩逝。 第92章 激将法 狐族的天赋神通——魅惑。 苏牧领教过不止一次。 在断岳战场上，万千妖族之中便有许多狐妖。直触神魂的神通魅惑让人族大军损失惨重。 苏牧作为领军之将，自然承受了最大程度的神魂攻击。早在魏柒咬他之前，苏牧就已经清醒过来了。 顺势而为，致命一击。 苏牧故作中了魅惑，神魂沉沦。显然他的演技骗过了三尾狐妖。 皮毛灼烧着，剑光撕裂了狐妖的腹部，鲜血飞溅而出，紧接着狐妖的身体砸在不远处的山腹之中，不见踪影。 从空中落下的魏柒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高挑的身躯再度被苏牧接住。 “这次，不必逃了。”苏牧说道。 魏柒看着苏牧脖子上渗出鲜血的牙印，苍白的脸上发红发烫。 此刻，苏牧一跃而出，穿梭在群山之中。瞬间，远遁数里地。 黑犀大妖很快反应过来，庞大的身躯一动，地动山摇。漆黑的犀牛角不知何时调转了方向，朝着苏牧撞来。 轰轰轰。 黑犀狂奔，尘土飞扬，一棵棵挺拔的大树倒在黑犀的脚下，一块块拦路的巨石碎裂。 黑犀大妖爆发的瞬间差点追上了苏牧，而苏牧更加灵活，即便是抱着魏柒也保持着与黑犀大妖的距离。 “该死的人族，你跑不了。” 钻地鼠妖身死，三尾狐妖重伤。黑犀大妖极为愤怒，他就不信以他凌虚境的修为会对付不了一个灵武境的人族。 嗖！ 漆黑的光束在犀角上凝聚，如箭矢一般飞射而出。黑光所过之处皆是崩碎。 接二连三的狂轰滥炸之下，苏牧十分狼狈。黑犀大妖皮糙肉厚，很难对付。好在剑修的攻伐堪称所有修行者中的第一。 苏牧并不惧黑犀大妖。 只是他怀里还有一个没有一丝气力的魏柒。妖丹是重要，山谷的阴谋也重要，在这些之前要保证魏柒的安全。 轰。 黑光湮灭了苏牧的衣袖，留下一片烧焦的痕迹。 “火焰？可没有任何炎热的感觉。”苏牧疑惑。 黑光留下的痕迹像是火焰灼烧，但苏牧没有从中感受到炎热的温度，实在诡异。 诡异黑光再度凝聚，从巨大的犀角上迸射出万千光线，煞是万箭齐发。 尽管苏牧身影灵活，借助地形遮掩身躯。但是在如此大范围覆盖下的攻击让苏牧无处可逃。 数百年的古树和风雨不侵的山壁被一一洞穿粉碎，方圆数十里皆是化作一片废墟焦土。 苏牧抱着魏柒，站在宛若平原的焦土之上。 苏牧身上衣衫褴褛，露出结实的肌肉和宽阔的胸膛。他避过了黑光的湮灭，却也不可避免被余波波及。 灵武境只是第二境，少了凌虚境最最关键的御空飞行。因此，防御和杀敌也都弱了不止一筹。 噔噔。 黑犀大妖一步步走来，每一步都震荡起尘埃，声势浩大。 和黑犀大妖一比，苏牧不过是一只蝼蚁大小。便是有数千万只这样的蝼蚁也难以啃食黑犀大妖。 “看来还是要杀了这头黑犀。”苏牧放下魏柒。 魏柒恢复了一些气力，“我的刀破不了他的肉身。要想斩他，必须找到他的命门。” 苏牧点头，妖族体魄虽强，也有弱点。黑犀大妖的命门在他的犀角上。犀角一断，黑犀必死。 然而，黑犀大妖全身上下最为坚硬的地方也就是犀角。 断犀角，比崩碎黑犀的肉身要难上百倍。 “灵武境的小家伙，乖乖过来让我踩死你。”黑犀大妖的声音如同从瓦罐里回荡出，让人听了不舒服的低沉。 与他相伴的两头大妖都败在苏牧的手里，黑犀大妖自然要泄愤。 苏牧略微一想，开口说道：“我自知逃不了，反正要死在你的手里。不如你告诉我，你们要如何逃出青云秘境，也让我做个明白鬼。” “哈哈哈。”黑犀大妖满意地连连大笑。“小家伙，现在知道后悔，晚了！” 苏牧连声应道：“不晚。我想你们也定是逃不出青云秘境。毕竟，秘境之中还有人族镇守使，第五境的妖王都被封禁着，剩下你们这些凌虚境的大妖如何能逃出青云秘境？当人族镇守使都是摆设吗？” 黑犀大妖冷哼，摆出神秘莫测的样子。“妖族之力岂是你能想象。等我冲出青云秘境，你们人族就等着颤抖吧。” 见着黑犀大妖无脑嚣张，苏牧心中有了主意。 “笑话。就算你们逃出了青云秘境又能如何？这是在人族疆域，在青霄城。无数强者齐聚在此，敢踏出青云秘境一步，把你头都打爆！就凭你？区区凌虚境大妖？笑死人了。” 苏牧嘲讽黑犀大妖，说的也是事实。 凌虚境的大妖别说走不出青霄城，怕是一露头就会被砍了脑袋。 黑犀大妖本就漆黑的脸色越来越黑。“小看妖族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我族六境妖王自会救下我等。” 苏牧心里咯噔一下。 第六境的妖王，竟然有第六境的妖王存在。 问心湖底的荒天蚕当初至少是第六境的妖王，历经了千年的封印就已经有神魂残留，可见其修为的恐怖。 青云秘境外有第六境的妖王？ 如果外界有妖王接应，青霄皇朝难道没有一点发现吗？ “妖族筹谋数年之久。等秘境中的诸位妖王冲出封印，青云秘境再也无法困住我们。” “到时候，你...你们都要死！哈哈哈哈。” 见着黑犀大妖滔滔不绝开口，苏牧知道激将法已经奏效，此时更要再添一把火。 “哈哈哈哈。”苏牧也学着黑犀大妖的模样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死到临头，你还敢笑？”黑犀大妖恼怒至极。 苏牧的笑声比黑犀大妖更为响亮。“自然是笑你这个蠢货。青云秘境的妖王都被人族镇守使封印，你还希望他们能够撕裂封印？蠢货，白痴！” 黑犀大妖更是得意，一副我知你不知的样子。 “你才是蠢货。你们人族都是蠢货。你看着吧，过不了多久，封印就会消散。你们的死期就会到了。” 苏牧仔细判断着言语中的真假。 疑惑越深，阴谋也就越恐怖。 单凭被封印的妖王断然逃不出封印，除非有人从外部撕裂封印。 可谁又有理由这么做？ 第93章 断裂的犀角 青云秘境的一处山泉。 孤舟，斗笠，老者垂钓，泉中有着几尾鱼儿数十年来从未咬钩。 若非这是里青云秘境，是妖族的监牢，眼前闲云野鹤的风景就是一处极好的隐居之地。 连城望着老者，他本该行礼，却没有这么做。 “妖王封禁之地，速速退下。” 老者虽未开口，声音却以排山倒海的气势传来。 青云秘境的镇守使不止一位，封禁之地也不止一处，而这里是青云秘境各处封禁之地中最安全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完全是因为镇守此地的镇守使乃是一位半步第六境的存在。 无论是否真正踏入第六境，但凡与第六境挂钩的称呼都显得别样的不凡。 危险则是因为在这一片泉水之中封印着诸多第五境的妖王，一旦封印松动，此地将会寸草不生。 “我若是不退，你能拿我如何？”连城踏入青云秘境，正是为了来到此处。 老者压了压头上的斗笠，放下鱼竿。“踏入封禁之地者，死！” 镇守使不会管来人的身份如何，只要不听劝告擅入之人唯有一个下场——死。 半步第六境的威压随着话音落下而迸发，无形的威压落在连城身上，震得连城连连后退。 连城看向泉水深处，在幽暗的泉底刻画着繁复纹路的封印闪烁着光芒。 他要解开封印。 可挡在他面前的是半步第六境的镇守使，连城又该如何解开封印？ ...... ...... 青霄城中风起云涌，随着大妖出没在城中，近几日的气氛也变得越发诡异。 天地间仿佛有一张大网交织，慢慢地朝着青霄城落下，要将青霄洲最为尊贵的地方一举拿下。 魏平章、悬剑宗主、道姑宗主，三人走进了青霄殿，过了一个时辰又走出了青霄殿。 当走出青霄殿后，道姑宗主再看向天边的云彩时，眼中多了一些复杂和不安。“这一日，终究是要来了。” 悬剑宗主淡然道：“迟早有这么一日。万峰界上，妖族的攻势越发猛烈，人族势颓。真到了妖族压境的日子，爆发内乱，倒不如当下一战。” 攘外必先安内。 谁都知道这个道理。 魏平章脸色平静，但眉间的愁绪和焦虑也没有掩饰。“只怕是这一战不好应付。” 青霄宗的异心不是今日才有，背后的准备也绝非一朝一夕。那位老皇叔乃至整个青霄宗都为了接下来的大战厉兵秣马。 短短几日，青霄洲一半的疆域落在了青霄宗的手里。 这就是青霄宗深不可测的准备。最可怕的是，这仅仅是无数谋划中的冰山一角。 山雨欲来风满楼。 萧瑟的秋风吹动青霄洲的风云。而这个秋天注定会死很多人。 这场秋猎已然不重要，年轻修行者之间的角逐终究上不了台面，与涅盘境，甚至第六境强者之间的诡谲风云相比，秋猎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罢了。 此时，皇宫上的云彩中显露出魏柒的身影，在魏柒身旁的地上留着几行字迹 三人的神色皆是瞬间凝重。 “妖族密谋逃离青云秘境，以秘术遮掩行径，请速速探查。” 魏柒知道魏平章和各大宗门的人一定都关注着青云秘境中的动静。因此，她在地上写下了线索。 就算一时间没有窥探到魏柒的画面，只要见到地上的文字就能够知晓青云秘境的异样。 “此事，我要立刻禀报皇主。”魏平章转身朝着青霄殿走去。 悬剑宗主和道姑宗主对视一眼，心中的不安更甚以往。 画面一转，只苏牧和黑犀大妖缠斗在一起。 砰。 沉闷的撞击声之后，苏牧的身影陡然飞出数十米之远。 “这身黑皮真的硬。”苏牧左手握住了缠斗的右手。 刚才，他持剑一剑斩落，却不料这一剑仅仅是在黑犀大妖的皮肉上留下一道白色的剑痕。 反倒是苏牧被反击的力道震飞，坠落在一片废墟之中。 黑犀大妖兴奋地嘶吼，“小小人族，可笑可笑。” 皇宫中各大宗门的强者也都发现了苏牧和黑犀大妖的战斗，纷纷震惊不过是灵武境的苏牧竟然与凌虚境的大妖缠斗。 尽管苏牧被轰飞，但刚才的一瞬交手依旧不可思议。 “看来苏牧果真修复了丹田，修为已经恢复到灵武境。”有人出声道。 “修复丹田已经足够不可思议。现在的苏牧竟然能够越两境与这头凌虚境的大妖交手...啧啧。此番实力更甚之前。” “悬剑宗错失了一个宝贝。” “可毕竟是两个大境界的差距，以苏牧现在的修为，我看悬。” “他会死在这头黑犀的手里。或者退出秋猎。” 苏牧修复丹田，越两境而战，即便是能扛得住一招也足够令人称赞。但以灵武境的修为想要轰杀凌虚境的大妖，依旧让人难以相信。 没人看好苏牧，或许他们内心深处更不想承认跌落深渊的苏牧已然重新归来。 废墟之中，苏牧没有着急起身。刚才的交手之中，苏牧一直在寻找黑犀大妖的弱点。可无论是犀角，还是肉身，都是渊虹斩不断劈不烂的铜墙铁壁。 并非渊虹不够锋利，而是苏牧太弱。 灵武境再强也无法催动渊虹的全部战力。 “皮糙肉厚，真是难对付。”苏牧平顺了体内翻涌的气血。 废墟之外回荡着黑犀大妖叫嚣的声音，地动山摇的震响预示着黑犀大妖正朝着苏牧一步步走来。 道姑宗主忽然开口道：“你希望苏牧赢吗？” 道姑宗主的话很有意思。 重点不在于赢和不赢，而是悬剑宗主的态度——希望和不希望。 苏牧赢了，意味着悬剑宗错失了一位越两境而战的绝世天才，这位天才甚至会成为悬剑宗的大敌。 苏牧没赢，却也足够惊艳。这样惊艳的弟子死在黑犀大妖手里，至少悬剑宗可以松一口气。 悬剑宗主望着废墟中的烟尘，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若是赢了，不是悬剑宗的功劳。他若是输了，也不会是悬剑宗的损失。” 言外之意，苏牧之事与我悬剑宗无关。 诚然，无关。 在陆岁康卸磨杀驴的那一刻，在苏牧孤身离开悬剑宗的那一刻，苏牧与悬剑宗就再无关系。 道姑宗主悠悠一叹，说道：“你这心性，也只适合于修行。” 如先前魏平章所言，悬剑宗主若是多关心些宗门之事，如此天才依旧还在悬剑宗。 就在众人看着黑犀大妖的一脚就要踩向废墟，突然废墟中陡然冲出一道身影。 空中闪烁着一道极细极细的光芒，似将空间切割成两半。 而后耀眼清亮的光芒尽数收归至苏牧的手中。 轰！ 黑犀大妖双眼瞪着如两个铜钟，来不及发出一点声响，肉身就如山岳一般轰然倒塌，山崩地裂。 半空中，断裂的犀角翻转着，最后砸碎了地上的巨石，插入大敌之中。 风中，苏牧长发飘扬，衣袍猎猎，一手持剑，一人独立在黑犀大妖的背上。 在他的左手间缠绕着一道几乎透明的丝线。 天蚕丝！ 问心湖底，荒天蚕留下的天蚕丝。 无坚不摧，断裂犀角。 第94章 阴谋将至 黑犀大妖死了。 在青云秘境外的众人还在猜测苏牧是否能逃出青云秘境时，苏牧绝地反击，仅凭一招就反杀了黑犀大妖。 “刚才发生了什么？” “犀角是这头黑犀大妖最坚硬的东西，也是命门所在。他是怎么斩断犀角的？” “没看清。一瞬间的事，来不及看得仔细。” 众人交谈着，言语中是无尽的震惊。不管苏牧用了什么手段，结果是他活着，黑犀大妖死了，他斩了凌虚境的大妖。 灵武境的修为越两境而战，还真就斩了一头大妖。 所有的震惊皆是来源于此。不敢想象当苏牧重回巅峰，踏入先前的凌虚境时又会是何等风采 那一定会很精彩。 “书院还是那座书院。”有人轻轻叹息。 所有人皆是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将苏牧涅盘重生都归功于玲珑书院。 不论那位院长在与不在，书院还是那一座书院，神秘莫测，不可撼动。 此刻，神情最为精彩的还是陆岁康。见苏牧有如此惊艳表现，陆岁康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他知道自己给悬剑宗损失了什么？ 一位比十六岁凌虚境的苏牧还要惊艳的弟子，依旧是那个苏牧，却不是悬剑宗的苏牧。 一旁有人饶有兴趣地开口道：“陆长老，你们悬剑宗还有什么不要的废材弟子。我们宗门庙小，倒是可以接收他们。” “对对，我玄水教也可为陆长老分忧。” “......” 无数讥讽的声音像是浪潮涌来，啪啪地打在陆岁康的老脸上。 你陆岁康扔了废材，却扔出个宝贝。我们可不嫌弃。 悬剑宗主嘴上说着苏牧的一切都与悬剑宗无关，但见苏牧斩了凌虚境大妖，依旧冰冷地暼了陆岁康一眼。 这一眼，如堕冰窖。 ...... ...... 还未炼成兵器的天蚕丝成了苏牧的救命法宝。 苏牧悄无声息地收起天蚕丝。就连苏牧自己都未曾想到这一道极细的天蚕丝能够断了坚硬无比的犀角。 渊虹令人觊觎，可以推脱到玲珑书院的头上。要是身上再出现重宝，绝对会招来数不尽的觊觎。 犀角断裂，黑犀身死。 苏牧取出妖丹，又将黑犀大妖的犀角给收了起来。 妖丹和犀角是黑犀大妖身上最贵重的宝贝。 远处，魏柒眼睁睁地看着黑犀大妖倒下扬起冲天的烟尘。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苏牧仅用一招就斩杀了凌虚境的大妖。 魏柒哽咽着，看着朝着自己走来的苏牧。 “悬剑宗不知该多后悔了。” 苏牧一愣，淡淡一笑扶起魏柒。“这里不安全，先离开。” 唯有苏牧知道，钻地鼠妖没死，三尾狐妖也没死，刚才的战斗也会引来许多人和妖的窥探。搞不好，两人将会再度陷入绝境。 苏牧没有忘记山谷里的余明，将对方也带出了山谷。 两个时辰后，在山谷百里外的一处山林中，魏柒安静地在一旁休憩，她需要尽快恢复修为。 山谷中的种种让魏柒也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青云秘境里的妖族用了这么大的手笔，一定所图不小。 “希望我留下的线索，能让叔父看见。” 另一边，苏牧则是审问着余明。他救下余明并非可怜余明，而是想要从余明身上知道更多。 这家伙装尸体装了这么久，或许知道更多。 面对此刻的苏牧，余明心中唯有恐惧。黑犀大妖倒地的声响也落在了余明的耳中，在地动山摇的声响之后，苏牧再度出现在他的眼前。 余明很难不知道什么。 苏牧逼退了钻地鼠妖，甚至以一己之力斩杀了三尾狐妖和黑犀大妖。 余明脸色难看，再也不敢辱骂苏牧，将自己在山谷中的所见所闻一一说了出来。 苏牧冷眼盯着余明，心中沉思。“余明知道的东西还没我知道的多。妖族到底在密谋什么，外界的人是否已经知道此事？” “只怕妖族的密谋不为人知，就连青云秘境的镇守使也不知道。不管外界如何，索性我先将此事告诉青云秘境的镇守使。” 苏牧想起了先前在一处瀑布中见过镇守使的踪迹。 又过了两个时辰，魏柒吃了丹药，已然恢复了七八成的修为。 “苏牧，你不能丢下我。我现在修为全无，连玉牌也没了。求求你，救救我。不然，我会死在这里。”余明见苏牧两人要离开，跪在地上用仅有的一只手拉住苏牧的衣袖哀求。 没有修为，更没有逃离青云秘境的身份玉牌，唯有死路一条。 余明明白自身的处境。眼前的苏牧是他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苏牧冷眼看着余明，顿时让余明松开了衣袖。“我不杀你，已经是心慈手软。还想我救你，真当我苏牧是菩萨心肠？” 随即，苏牧和魏柒离去。不论外界如何，他们要去寻青云秘境的镇守使。 山谷之中，钻地鼠妖重新现身。他逃了，却没有逃远。 钻地鼠妖躲在地下的洞穴里，暗中观察着一切，甚至三尾狐妖受伤，黑犀大妖战死，他都没有现身。 他人的命永远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不必冒险，不该冒险。这是鼠妖一族的“谨慎”。 唯有谨慎，才能活得更久。 “死老鼠，你连一个灵武境也没能拦住？”三尾狐妖也出现在山谷里。 无论如何，他们都要确保山谷中的这些尸体还在。 钻地鼠妖不屑地说道：“黑犀和你联手，一死一伤，你觉得我该如何拦住他。” 钻地鼠妖习惯地摸了摸，断了一半的胡须，手里一空，顿时心中涌起怒火。 苏牧没有杀了他，却断了他右边的三根胡须，让他颜面尽失。 三尾狐妖也唯有愤怒，一个灵武境的人族竟然让他们三头凌虚境的大妖吃了亏。 “接下来该怎么办？”三尾狐妖压着怒火问道。 最能拿主意的还是钻地鼠妖。 “我已经将此事禀报给殿下，怕是人族很快就会觉察到。计划或许要提前几日。” “几日，还能有几日。”三尾狐妖愤恨地说道，“秋猎不过剩下六日。到时候逃离青云秘境，我一定要吃了那小子的神魂，将他炼制成傀儡奴仆！” 一夜之后，山谷中的尸体全然不见，甚至连一点鲜血也未曾见到。 第95章 妖出世 魏平章再度站在了高台上，凝望着青云秘境的异样。 魏柒传递的线索已经有人前往青云秘境探查。但仅凭这一点线索，不能让秋猎中断。 “魏柒他们想要将此事告诉镇守使？难道事情真的很严重？”魏平章不好判断。 青霄洲三十六郡迎来了风雨。青云秘境出现了异样。两者之间是否有关联？ 此时，青霄城外的山峰之上，连王望着偌大的青霄城，眸中冰冷。他的谋划已然开始。 青霄洲三十六郡都不重要，得了半数青霄洲的疆域又如何？ 只要这座青霄城不在手中，就算不上掌控了青霄洲。 “王爷是要毁了这座青霄城吗？”在连王身后走出一道身影。 这人正是五大顶尖势力之一金雀宫的宫主。 连王淡然一笑，伸手一握，将青霄城似握在了手中。“不破不立，破而后立。青霄城，可以换个地方，换个名字。青霄皇朝也可以换个名字，换个形式。” “改变，会是好事。” 金雀宫主赞同地点头。“是啊，看了几百年的风景令人乏味。是该变一变了。” 容颜易变，江山难改。 改朝换代会是一件很费力的事。 因此，连王笼络了五大顶尖宗门。 金雀宫、万炼门、暗楼、水月轩和重云山。事成之后，五大顶尖宗门将会取代三圣宗的位置。 青霄洲三十六郡在短短几日就沦陷了二十郡之地，显然也是因为五大顶尖宗门的帮助。 二十郡之地，很大一部分就是五大顶尖宗门镇守的地域。 “秋猎结束之时，便是青霄城灭亡之日。”连王喜欢俯瞰一切的感觉，他本就是在云端之上，俯瞰世间芸芸众生之人，如今他要再上一步。 青霄城中武阳侯府，司马翼将近一个月未曾出门，时常便是看看天上的云彩，瞧一瞧青云秘境中的动静。 “计划要提前了。” 黑暗中的身影还是躲在黑暗中，他不喜欢阳光。这会让他没有安全感。可唯有他自己知道曾经的他也是驰骋在阳光下恣意风采的少年。 “想不到那个苏牧竟然发现了一些端倪。”司马翼也略微意外。“不过，秋猎还未停止，说明青霄皇朝还不够重视。计划不必提前。” “青霄宗在前，我等在后，才有机会。只要连城能按计划解开封印。那么事情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司马翼眼中闪着光芒，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很久很久，远在他筹谋之前，远在他封侯之前，他就在开始期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幕幕场景。 黑影忽然笑了一声。“说来连峥倒是可怜，以为你帮他谋取皇位，却不想他麾下的一切力量全都听命于你。” 说起连峥，过往的一次次呵斥，一次次辱骂浮现在司马翼的脑海中。 司马翼也不由得笑了笑。“他是个蠢货。修行天赋好了些，就仗着皇子的身份狂悖不堪。以他的性情，断然是走不远的。” “有个身份总是好的。”黑影唏嘘道。皇子的身份可以让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能自诩高人一等。 “是啊。但有个身份总是好的。” 很多年前，司马翼不过是一介小卒，在万峰界用命冲杀在前的炮灰。 凌虚境的修为在青霄洲很强大，但在万峰界很弱小。在那一片战场到处都是碾压他的存在。 司马翼还有很多话藏在心底。他也想有个身份。 有了尊贵的身份，就可以护下很多他想护下的人，比如那些与他一起成为炮灰的兄弟。 司马翼抬头看了一眼云彩中的景象。“是你出场的时候了。青霄城中的大妖暴露了一些。但剩下的也够了。” ...... ...... 苏牧重新回到了瀑布之前，当初他和魏柒在这里斩了一头蛟龙大妖。战斗结束后，苏牧感知到了瀑布中的气息。 “前辈...”苏牧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瀑布中则是传来了镇守使的声音。 “我等镇守使已经得知妖族密谋，会有人前往探查此事。尔等安心参加秋猎，不必分心。” 镇守使很自信。毕竟，青云秘境存在无数年的时间，这座妖族的监牢从未出过意外。 青云秘境有五位镇守使，五人皆是涅盘境中的恐怖强者。而且在青云秘境中还有无数年雕琢的大阵加持，就是第六境强者进了青云秘境也逃不出。 苏牧闻言，心里的石头微微落地。 “看来叔父看见了我留下的线索，已经通知青云秘境的镇守使探查。”魏柒说道，“离秋猎只剩下六日，我们手中的妖丹还不够。” 苏牧想了想，说道：“贺封和连峥不会放过我们。既然如此，我们剩下的妖丹就从他们身上去拿。” “但是，我担心的是青云秘境妖族的异样是否和青霄宗有关。” 风云交汇之际，一桩桩的巧合就不会是简单的巧合。 离开玲珑书院之前，顾养浩曾找过苏牧，告诉了苏牧关于连王率领青霄宗谋反一事，让苏牧多加小心。 顾养浩似乎预料到了这一次的秋猎不同寻常。 起初，苏牧并不在意。毕竟，他不过是灵武境的修为，谋逆造反的事远远不是他这个修为能触及的。 随着山谷中的发现，苏牧逐渐明白顾养浩的猜测恐怕是对的。 魏柒身在镇守司，叔父又是当朝太尉，自然知道的多一些。听到苏牧的言语，魏柒也猜到了几分。 “倘若青霄宗和妖族勾结...若真是如此，整个人族都不会放过青霄宗。” 人族和妖族之间的仇恨不共戴天。 叛族者绝对会成为人族必杀的对象。 “我想，那位王爷不会蠢到和妖族勾结。”魏柒说道。 “但愿如此。”苏牧唯有希望，就算他是三年前的苏牧，恢复到凌虚境的修为，他依旧参与不了谋逆的阴谋。 “无论任何战争，死的最多的都是无辜和弱小的人。”苏牧叹息着。 魏柒看了苏牧一眼，想着眼前的少年在断岳挡住了妖族大军护卫了人族安宁。“孤身断后之时，你也是这般想的？” 断岳是抵御妖族的战场之一。不比万峰界血腥危险，却也有无数少年英雄留名。 两百年前的王勇，一百年前的莫云汐，还有三年前的苏牧。 英雄的事迹皆不相同，苏牧是最悲惨的那个。 而唯一相同的是，都是护卫人族。 苏牧认真地想了想，突然一笑。“当时，我没想这么多。只是觉得留下其他人必死。而我，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魏柒怔怔地看着苏牧，深吸一口气。“你没死，但废了。” 所有人都见证了苏牧从深渊归来的辉煌，但他们无法知晓深渊是何等恐怖。 正如每个人都知道星辰的闪耀，却无法窥测星空背后的黑暗。 轰隆隆。 一声巨响在青云秘境中爆发，似浪花翻涌，惊涛拍岸。 一瞬间，整个青云秘境都在颤抖。 而在天空中，一道如飞禽一般的虚影展开，通体为黑羽，唯有一双翅膀呈现雪白之色。 在虚影之下，似有江流滚滚，永不停息。 苏牧凝望着空中的虚影。“看来妖族的阴谋开始了。” 第96章 岳城 妖。 这绝对是一头第六境的妖王。 整个青云秘境都在颤抖，身在青云秘境的人也都跟着颤抖，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难以喘息。 “这是什么。不是说妖王都已经被封印了，为何还能够显出如此恐怖的威势？” “难道封印被撕裂了？” “是走，是留？起码是涅盘境的妖王才有这样的威势。” “再看看。实在不行，退出秋猎。毕竟这威势比我天焱山的宗主都要强上几分。” 身处在青云秘境的众人纷纷望着天上偌大的飞禽虚影，黑身白翼极为显眼。 瀑布中，一道身影暴掠而出，神色凝重地望着天上的虚影。 “水魈，是那一头水魈！” 水魈乃是妖族中极为特殊的存在，类似于魑魅一族，非精怪修行而成，而是天地灵气所化，再由山河蕴养。 每一头魈都是得天独厚的存在。 “看此威势，隐隐有踏入第六境的趋势。难怪他能够逃出封印。”镇守使喃喃自语，脸上除了震惊还有恐惧。 苏牧沉声说道：“仅凭一头第六境的妖王就算逃出青云秘境又能如何？妖族的阴谋应当不仅于此。” “你的意思是青云秘境外有妖族接应？”镇守使不解，他久居在青云秘境中，不知道外界之事。 “不可能，青霄皇朝强者如云，就算是第六境妖王也不敢来此。就算有妖族接应，也不会成功。” 镇守使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 苏牧沉思片刻。“若说是人族接应呢？” 轰！ 镇守使和魏柒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如魏柒所言，人族和妖族勾结定然会被夷灭九族。 “难道青霄宗真有这个胆子？”魏柒喃喃自语道。 苏牧看向镇守使，问道：“前辈，青云秘境中可有办法应对这一头水魈？” 此时，天空中的水魈虚影逐渐凝聚成型，这也意味着镇压水魈的封印即将彻底毁坏。 “青云秘境中连我在内五位镇守使。镇守水魈那一处封禁之地的正是五人中最强的那位。若是连他也阻止不了水魈撕裂封印，那么我们其他几人也别无他法。”镇守使知道巨变即将来临。 天空中江流翻涌，化作一场覆盖整个青云秘境的瓢泊大雨。 魏柒则是说道：“水魈破封而出，这么大的动静遮掩不了。外界一定会有反应。” 苏牧点点头。“也只好如此。” 一头水魈妖王破封而出，令整个青云秘境所有人都陷入了危机之中。 而在青云秘境之外，魏平章等人也早就发现了这一异样。青霄皇朝早已暗中派人进入青云秘境。 一头隐隐踏入第六境的妖王在万峰界几乎是横扫战场的存在。 但这是在青霄洲，在人族的疆域。人族的强者远比一头第六境妖王多得多。 “还不中止秋猎？”道姑宗主问道。 魏平章平静地说道：“没有陛下的命令，谁都不能够中止秋猎。” 话是如此说，但魏平章忧心忡忡。一头第六境的妖王发威，顷刻间就能够灭了青云秘境中的所有人。 只怕阻止不及，青霄洲的年轻一代又会毁在这里。 然而，仅仅是因为一头妖王的出现就要终止秋猎。难道青霄皇朝连一头第六境的妖王都对付不了吗？ 中止秋猎，让青霄皇朝的面子往哪里搁？ “来了。”悬剑宗主微微抬头，双眸似剑，望向远处的天边。 此时，青霄城中突然燃起了一处处烽火，漆黑翻涌的狼烟朝着天上飘去。 天际，一道道人影悬浮在青霄城之外。他们自然走不进青霄城。 整座青霄城都覆盖着一座恐怖的大阵，除非从城门进入，否则便是连第六境的强者也无法强行闯入青霄城。 连王现身，预示着这一场酝酿了很久的战争拉开了序幕。 “拜托两位了。”魏平章开口道。 悬剑宗主和道姑宗主同时点头，一步踏出出现在青霄城之外，对峙连王。 悬剑宗和清衍宗的弟子早就暗中收到了守护青霄城的命令。 两宗之所以能够成为三圣宗之一，在于两宗之人对于青霄皇族绝对的忠诚。 魏平章一道道命令送出皇宫，镇守青霄城的兵马指挥司，镇守司，巡防营、禁军一一投入了战斗。 青霄城外的战斗交给悬剑宗和清衍宗等宗门。 青霄城内的战斗则是留给了朝廷的兵马。 青霄殿中，青霄皇主高居皇位之上从容淡定，殿中文武大臣分立两侧脸色凝重。一些激动的老臣扯着胡子怒骂着连王犯上作乱猪狗不如。 很可惜，言语杀不了人。 任凭唾沫星子横飞，也落不到青霄城外连王的脸上。 “令岳城，出战。” 岳城，这是一个能无条件信赖的名字。单凭这两个字就能镇得住大半青霄洲。 而他也是镇守司的总镇守使。 岳城二字，镇了青霄洲数百年的安宁。 青霄皇主威严的声音从青霄殿传出，如洪钟震响传到了一座守卫森严的府衙之中。 吱呀。 府衙深处的一间书房打开。 昏暗的书房中走出一道身影，面容干净有着刀削一般的褶子，那双眸子很深邃，又带着些威严，仿佛一眼就能够看穿人心。身影并不魁梧，却如山岳巨城一般让人生出敬畏。 这是青霄皇朝的镇守使，也是青霄洲的镇守使，真正的第六境的强者。 岳城望着天上的云彩，听着青霄城四处传来的战斗声响。 下一刻，岳城眼中闪烁着无数战斗的场景，是大妖在青霄城中的肆虐，是人族强者与大妖的厮杀，是婴儿的哭泣，是妇人的哀嚎......是青霄城外以连王为首的一道道身影。 片刻之后，岳城微微张口，吐出几个字。 “岳城，领命！” 一抹流光拔地而起，一杆方天画戟落入流光之中，奔向青霄城外。 魏平章遥遥望着划过青霄城上空的那一抹流光，神情微变。“一晃又是许多年了。” 魏柒在岳城的麾下，魏平章自然也是认识岳城的。 见过岳城的许多事迹，若说青霄皇朝之中有一人只是护卫人族绝无私心，那这人只能是岳城。 流光在空中炸裂，如烟火般再度化作无数的流光朝着青霄城的四面八方落下，将各处肆虐的妖斩杀。 “犯我人族者，永堕轮回！” 第97章 身份转换 水魈出世。 空中的虚影再度凝实。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封印彻底消散。青云秘境中躲藏的妖族冲出了重重山林的遮掩，兴奋地嘶吼着。 第六境的妖王才是真正主掌生杀的高层。这些妖族之中甚至未曾见过真正的第六境。 山泉一侧，垂钓的老者神色难看，却无能为力。 区区连城如何能够伤得了他，可连城手中的东西却能够引动他的旧伤，让他暂时失去了修为。 老者名叫连远峰，也是青霄皇族之人。早年在万峰界被重伤，这才退隐回到了青霄洲成为了青云秘境的镇守使。 连远峰死死地盯着连城手中的那一颗毒牙。 当年在万峰界正是这颗毒牙洞穿了他的身躯，剧毒无法根除导致他的境界跌落，终生难以进步。 即便是数十年之后，这颗毒牙依旧能够引动他体内的剧毒，压制他的修为。 “连城，你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吗？”连远峰质问道。 正是连城用毒牙撕裂了封印，放出了这头水魈妖王。“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放出水魈大妖是筹谋了数年的计划，也连城不得不做的事。 “本王出来了，本王终于出来了。该死的人族，本王一定要将你们全给吃了。”水魈大妖被困了无数年，不见天日。 他以为他就要死在青云秘境，不曾想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在水魈大妖被镇压之前就是第六境的境界，如今境界还未完全恢复，勉强只是第五境巅峰的修为。 尽管如此，他也是青云秘境妖族中最强大的妖王。 “小家伙，你救了本王。本王会给你留一个全尸。”水魈大妖看着“救命恩人”，却没有放过“救命恩人”的打算。 连远峰面容苍老，他知道这头水魈妖王的厉害。被封禁了无数年，也才让水魈妖王的修为弱了一些。 若非青霄秘境中有封印加持，五位镇守使加起来也不是水魈妖王的对手。 连城举起手中的毒牙，说道：“水魈妖王可还识得此物？” 果真，水魈妖王神色一变。“小子，把它给本王。” 水魈妖王自然认得这东西，毒牙的来历是连他都要忌讳的存在。能在此地，见到毒牙也说明了许多事。 毒牙被水魈妖王吞入了口中。 瞬息间，毒牙中记载的讯息传入到了他的脑海中。水魈妖王明白了一切。 “原来如此。本王知道了。接下来会助你一臂之力。在此之前，本王可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老家伙。” 水魈妖王化作人形，落在连远峰的眼前。 “被你这老家伙关了这么多年。你可曾想到，今日会落在我的手里？” 水魈妖王刚想掐住连远峰的脖子，一道流光闪烁挡住了他，紧接着两道身影出现救下了连远峰。 青云秘境的两位镇守使同时赶到了这里。 “江武，江月，走！”连远峰低声说道。两人联手能够挡住水魈妖王，甚至将其重新封印。 但随着山泉封印消散，还会有更多的妖王从封印中逃出。 这就不是两位镇守使能够应付了。 三人瞬息化作流光离开，水魈妖王没有追，看向连城。三个镇守使而已，不算什么。如今的危机是如何逃出青霄洲。 “我答应过救出青云秘境的妖王。此地封印已解，寻到剩下的封禁之地也不是难事。待离开青云秘境别忘了妖族的承诺。”连云淡然地说着。 将青霄皇朝取而代之，需要很多很多力量。光是五大顶尖宗门不够，所以妖族也成为了青霄宗交易的对象。 条件是救出青云秘境的妖王。当然最重要的就是水魈妖王。 魈族是极为稀少的一族，当初水魈妖王的陷落让妖族也为之哀叹。 “妖族可不是你们人族不讲承诺。”化作人形的水魈妖王是一个高挑的少年，眉眼都是细长，鹰钩鼻子显着几分阴冷。 一头大妖从山林中闯出，对着水魈妖王禀报道：“我等已为妖王准备好血肉，以助殿下尽快恢复修为。” 血肉正是山谷中堆积的无数尸体。那样的山谷也不仅仅一处。 “好，前头引路。”水魈妖王迈着步子消失。 连城则是留在了原地，他毕竟是人族，不想看见水魈妖王吃人的场景。 待到水魈妖王走后，连城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畜生！” ...... 青霄城乱了，青云秘境也乱了。 水魈妖王恐怖的气息震慑了所有人，让人生出逃离的念头，每个人都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乱窜。 面对疯狂的大妖杀来，不少人捏碎了身份玉牌，然而退出青云秘境的光华没有出现。 生死关头，一个个人族修行者也就死在了大妖的手中。 秋猎，本是猎妖的盛事。如今，猎人和猎物的身份发生了调换，人成为了妖猎杀的对象。 没有关心秋猎最终会如何，他们只想要逃离这里。 可惜的是，随着封禁之地被破坏，涅盘境界的妖王出现，凌虚境巅峰的大妖也出现了。 离不开青云秘境的人族修行者，成了网里的鱼，瓮中的鳖。 四散奔逃的人反而更容易遇见，那些躲在山林中的人也被妖兽嗅到，不得已逃窜。 很快，四处的嘶吼声和惨叫声传到了苏牧的耳中。 “郭前辈，我和魏柒去救人。”苏牧说道。 瀑布的镇守使名叫郭南廷，也是涅盘境巅峰的修行者。 郭南廷要镇守瀑布中的封印，无法离开。他点头说道：“小心行事。附近暂时不会有妖王出现，救人之后尽快撤离。” 自水魈妖王破封而出，郭南廷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连远峰失去了修为，幸亏江武江月及时赶到，救下连远峰。 “如今谁也无法脱离青云秘境，只能希望外界的人早些寻到破解之法。否则，青云秘境中的妖能够生吃了所有人。”镇守使本有秘术能与外界联系。 然而，郭南廷施展秘术毫无回应，就连魏柒捏碎了玉牌也没有脱离青云秘境。 眼下的情景无非是困兽之斗。 “希望吧。”苏牧和魏柒两人朝着厮杀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而正是苏牧前往方向更远的地方，连峥的肩头被尖锐的藤蔓贯穿，血流如注。 白梦雪挥剑，剑光斩断了藤蔓。 在连峥败给苏牧之后，遇见了白梦雪。虚弱的连峥编了一个谎言，告诉白梦雪，这是与一头凌虚境大妖相斗留下的伤势，一个字也没有提及苏牧。 而后，他们便是同行猎杀妖兽。直到水魈大妖破封而出，潜伏在山林中的妖前赴后继地出现，疯狂地袭杀他们。 “你们先走。”白梦雪见到连峥受伤，挡在他的身前，凝视着眼前十数头妖兽。 三头凌虚境大妖，十三头虚武境妖兽。而连峥一行人唯有五人，其中连峥伤势未愈，只有白梦雪一人具备完整的凌虚境战力，其余三人都是虚武九重境的修为。 如此实力不足以一战。 “不。梦雪，要走一起走。”连峥拒绝道。 “带六皇子走。”白梦雪再次命令。 连峥身边的三人早就能想要离开。硬是拖着连峥离开。 “白姑娘，保重。我等安顿好六皇子，即刻返回救你。” 白梦雪只是警惕着眼前的妖兽，一些言语明摆着的虚伪，不听也罢。 忽然间，白梦雪脑海中浮现出一道少年的身影。 “苏牧哥哥。” “当初，你在断岳也是面临如此绝境吗？” 第98章 救人 一日之内，青云秘境中前所未有的热闹。 在瀑布附近的山中聚集了上百人。这都是苏牧和魏柒救回来的修行者。 身份玉牌失去了效用，也就意味着他们没有最后的退路。在妖族的面前唯有一条路——死战到底。 然而，妖比人多。 数万修行者参加秋猎，而至少有数百万妖盘踞在青云秘境中。 青霄皇朝并不制约妖的繁衍，仅是对那些踏入第五境的妖王进行封印。因此，无数年下来，可以说这一片小天地就是妖族的“地盘”。 别说妖王出手，就单单一场简单的兽潮就能让数万修行者成为数万具尸体。 “休息。”苏牧拉住魏柒的手，两人忙活了一天一夜，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处于紧绷的状态。若是大战将起，这会让两人陷入绝境。 若是保护不了自己，何谈保护他人。 魏柒的伤势还未恢复，刚凝聚的灵力又要接近枯竭。如今给她一个枕头，就能睡得安稳。 苏牧独自靠在一处树干上，闭眼休憩。 他的体魄坚持得了，但精神坚持不下去了。与妖战斗不能有任何分心，一直处于这种状态会发疯。 被救下的上百人都是虚武境和灵武境的修为，还有几人踏入了凌虚境。 这样的实力却只能躲在山林中避开妖族的探查。他们知道，一旦被发现，所有人都要死。 不少人好奇地打量着苏牧。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苏牧。被称作天才的苏牧，被叫做废人的苏牧，一个褒贬不一的少年就这样救了他们的命。 好奇之余，众人更是惊叹苏牧的修为，以微薄的灵力施展恐怖的剑法，斩杀凌虚境的大妖。 毫无疑问，苏牧比这上百人都要强大。 短短一炷香，苏牧张开双眼，气息吞吐，眸中的神采也恢复了许多。 一旁的魏柒睡得很端正，如同寺中的佛像一般，抬头挺胸，正襟危坐。 “这样子也能睡着？”苏牧嘀咕道。换做是他，以这种姿势定然是睡不着的。 大抵是太累了，魏柒睡得很熟。 苏牧目光扫视过山林中的上百人，大多人都在闭眼休息，也有人与他对视一眼后躲开了苏牧的目光。 在山林外还有妖兽嘶吼的声音。在更远一些的地方，隐约传来了战斗的厮杀声。 苏牧救不了所有人。 此时，一人走到了苏牧的身前，低下头诚挚地说道：“苏师兄，对不起。先前是我不对。” 来人是清衍宗的弟子。在三年前，他经常在清衍宗看见苏牧，纵然苏牧不认得他，他还是记住了苏牧。 毕竟，那时的苏牧无论是谁见了，都会一眼难忘。 苏牧看着身着对方胸口清衍宗的纹绣，微微点头。救人之时，他没有考虑其他，清衍宗的弟子和别的人没有什么不同。 尽管他以废人之体再踏入清衍宗时受尽了冷嘲热讽。 上百人当中自然也有悬剑宗的弟子，几人坐在偏远的角落，躲避苏牧的目光。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其他。 就在苏牧转身走开之时，身后的清衍宗弟子又是开口道：“苏师兄，可否救救白师姐。” 白梦雪... 苏牧的脚步停滞，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牧的身上。他们都知晓那一桩让苏牧成为整个青霄洲笑柄的婚事。 清衍宗的弟子知道这难以启齿，却依旧继续说道：“白师姐身受重伤，为我等引走了妖兽，我们这才能活命。追杀白师姐的至少有两头凌虚境大妖，她已然重伤，定然无法脱逃。求苏师兄救救她！” 苏牧微微皱眉，身受重伤还面对两头凌虚境的大妖，白梦雪应付不了。 “苏公子，此等忘恩负义之人何必救她？” “正是如此，见苏公子被废就抛弃你的女人不值得苏公子舍命相救。” “青云秘境危险重重，你清衍宗凭什么让苏公子去救人？” 有人劝阻苏牧，为苏牧不值得。 清衍宗的弟子低着头，脸色臊红。他无法反驳，因为这些人说的对，所以没办法反驳。 任谁都不会去救一个背弃自己的人。 被抛弃一次还不够吗？ 周围的声音劝阻苏牧，谩骂清衍宗无耻。清衍宗的弟子眼眶湿润，吐出一口气，像是放弃了什么。 “苏师兄，是我唐突了。你与白师姐本就再无关系，不该去冒险。” 苏牧微微抬头，也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给我指个方向。” ...... ...... 白梦雪一路奔逃，身上多了许多伤势。几处伤口差点让她丧命。 在连峥撤离之后，白梦雪动用清衍宗的禁术，斩了一头大妖。趁着一丝间隙逃脱了妖兽的包围。 白梦雪逃了一天一夜，路上全是肆虐的妖，也遇见了清衍宗的弟子。于是，她斩出几道剑光，救下了他们，继续逃跑。 一路的追杀显然是激怒了两头大妖。 白梦雪避过了一次又一次险之又险的轰杀，身上的灵力也接近枯竭。 绝境！ 白梦雪借着夜色的遮掩，躲在古树下休息。 连峥和他的那些护卫没有来救她。这是早已经注定的事。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我与六皇子还不是夫妻，他又怎么冒险救我。呵呵。英雄不是这么好当的。” 白梦雪不禁又一次想到了苏牧。“苏牧哥哥，这就是英雄吗？你后悔过吗？” 白梦雪救了连峥，她以为她能逃走，却还是落到了绝境的地步。不知为何，现在的白梦雪满脑子都是苏牧的身影，她只想再见苏牧一眼。 死到临头的明悟太迟。 滴答。 鲜血滴落在树叶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淡淡地血腥味飘荡在山林间。 吼！ 白梦雪身侧猛然张开血盆大口，粘稠的口水落在白梦雪的身上，猩红的舌头就要卷起她的身躯。 嗖！ 一抹剑光，寒气乍现。 大妖的身躯迟滞了一分。 “小家伙，你逃不了的。”另一头大妖甩动长尾，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轰向身影腾挪的白梦雪。 铛！ 白梦雪及时将长剑横在身前，卸去力道。 铿锵。 长剑碎裂，妖元侵入肉身之中，湮灭生机。 “要死了吗？”白梦雪再也无力抵抗，露出凄美的笑容。 眼看着粗壮的长尾就要将白梦雪拦腰截断。 就在此时，长剑之上那一块精致名贵的白玉碎裂，一道清澈的光亮在黑夜中绽放，随即无数的剑光如初升朝阳喷薄而出。 凌虚境的剑光充斥着整片山林，如凌迟一般斩落万千剑轰杀两头大妖。 白梦雪身处在剑光中，眸子颤动着，五味杂陈。 “苏牧哥哥。” 这是苏牧送她的白玉，见证两人山盟海誓的信物。 白玉是信物，也是保命符，是苏牧踏入凌虚境后灌注了无数剑光的剑玉。 如今碎了，展露无尽剑光，护她一命 剑光之中，一抹黑衣身影走来。 苏牧赶到了。 第99章 新人旧人 “那里！一定是梦雪，她还活着。” 连峥神色欣喜。 他知道当时他不该走。他若想留下，几个护卫如何能够带走他。 可命很重要。 我要成为青霄皇主，主宰青霄洲的人，不能死在这里。 所以连峥逃了，独独留下了白梦雪。 “走，去救梦雪！”连峥命令道。在他逃亡的路上也遇见了其他修行者。 如今抱团取暖才能够活下来。而最最重要的是，清衍宗的沈仙子就站在连峥的身旁。 “都怪我没能护住梦雪。沈仙子，请你一定要救下梦雪。” 沈仙子凝望着不远处山林中的那一抹剑光。她见过这一抹剑光，在四年前的一处高山流水之间。 “六皇子放心，已经有人救下了白师妹。” 沈仙子自然知道剑光的主人是谁，因而言语间的语气也有一些奇怪。 好在连峥并没有听到。 “那就好。我们走。” 一行人朝着山林中疾驰而去。 ...... “苏牧哥哥。” 白梦雪没有想到苏牧留给自己的白玉竟然藏着如此强大的剑光。 而剑光中一招一式亦是白梦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他竟然将剑光藏在了白玉之中。” 牧雪剑术。 四年前，苏牧以他和白梦雪为名，创造了牧雪剑术。 当初，白梦雪还凭着牧雪剑术在清衍宗比试中拿下榜首。因此，许多人也知道这一门神仙眷侣一般的剑术。 滴答。 两行清泪顺着白梦雪的脸颊流下。 此刻，她明白她到底失去了什么。一个为她制作剑玉的少年，一个抛弃她的皇子......该如何抉择？ 答案很明显。 行云流水一般的剑光连两头大妖节节败退。 苏牧走到白梦雪的身边，探查了她的伤势，方才说道：“接下来交给我。” “嗯。”白梦雪下意识地点头。如三年前的那许多时光，只要有苏牧在她身边，心中就会莫名地安心。 是梦境吗？还是幻觉？ 苏牧哥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身着黑衣的少年手中握着一柄妖异的剑，血红的剑光闪烁着光芒，透着一丝丝神秘的意味。 这是苏牧吗？ 是他，但与以往白梦雪记忆中的苏牧格格不入。 苏牧斩了两头大妖，没有费什么力气。 藏着剑光的白玉救下了白梦雪，猝不及防地重伤了两头大妖。苏牧赶来不过是趁他病要他命。 见凌虚境的大妖殒命，虚武境的妖兽纷纷逃命。一时间被削平了的山林之中只剩下苏牧和白梦雪。 呼。 血腥的风吹拂着白梦雪的头发，容颜凄楚，一袭白衣染了红， “苏牧哥哥。” 白梦雪不知哪来的力气，轻轻一跃抱住了苏牧，埋首在苏牧的胸前，低声抽泣着。 她很怕，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 今日，没有苏牧，她就已经死了。 四处烽火的废墟之中，少年抱着少女，而他们面前是两头作恶的大妖尸体。 不错，又是一出英雄救美的画面。 不错，若放在以前，定然又会是写进折子戏里的一番佳话。 可现在，往事难堪，此景更是尴尬。 苏牧没有如以往一般安慰着怀里哭泣的少女。这不是他该做的事，当那些柔声细语就要说出口的时候，苏牧眼中唯有清衍宗后山上的那一抹新郎红衣。 “梦雪。” 连峥好巧不巧地赶到了这里。 六皇子的皇子妃竟然抱着以前的情郎。 众目睽睽下的沉默震耳欲聋，就连一向淡定的沈仙子也皱起了眉头。 没有窃窃私语，而是四处的目光交汇，讲述心中的猜想。 “白师姐和苏牧旧情未了？可六皇子这边....” “傻丫头，你懂什么。英雄救美总能够燃起心中的火焰。” “唉，一边是涅盘重生的旧人，一边是身份尊贵的新人。要我，我定是都要了。” “你个花痴，住嘴。瞎想什么。” 两人的婚事不仅仅是两人之间，更是青霄皇朝和清衍宗之间的维系。 “苏牧...碍眼的家伙！”连峥无比愤恨。 苏牧轻轻推开白梦雪的肩头，淡淡说道：“你的夫君来了。” 短短六个字似比刚才的万千剑光还要凌厉，狠狠地刺入白梦雪的心脏。一口鲜血便是呕了出来。 “苏牧哥哥。”白梦雪依旧拉着苏牧的衣袖，宛若初见时央求着苏牧教她剑法那般。 苏牧只当是没看见，开始收拾起两头大妖的尸体，将妖丹和种种值钱的东西收了起来。 气氛尴尬到了极致。 一些不该看见的事情确切地落进了每个人的眼中。 与六皇子订下婚事的白梦雪对着被她抛弃的旧日的情郎依依不舍，无疑是折了皇室的颜面。 连峥看着白梦雪煞白的脸色和嘴角的鲜血，心中却是烈火烹油一般的愤怒。 与我订下了婚事，还和苏牧纠缠不清。白梦雪，你这个贱人一直都在戏弄我。贱货，贱货。 连峥只觉得脸上有无数蚂蚁在爬，又痒又红。 沈仙子出声打破了沉默。“恢复伤势的丹药，吃了。” 白梦雪仿佛是丢了三魂七魄，怔怔地看着苏牧，眼中全无色彩。 “梦雪！” “师...师姐。呜呜呜。” 白梦雪回过神，脸上干涸的泪痕再度湿润。 连峥的脸色越发难看，一次次的羞辱都是因为苏牧而起，他恨不得立刻就杀了苏牧。 苏牧听着白梦雪的哭声，没有了从前的心疼。他收拾完妖丹起身。 “既然你们来了，她正好交给你们。我也不必在此。保重。”苏牧对着沈仙子说道。 连峥巴不得苏牧离开，冷哼连连。 苏牧没好气地暼了一眼连峥。这家伙非要给我下眼药？ “连峥，你一直都我是废人。你倒是说说，一个连自己的女人都要靠别人来保护，你是不是比废人还不如？” 知道内情的人不由得暗暗点头。 白梦雪正是为了挡住大妖，让连峥能够脱逃才被追杀了一天一夜 一个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住的人，不是废人又是什么？ “你...苏牧。你敢侮辱我？”连峥拔剑就要朝着苏牧斩去。 岂料，苏牧眉眼一挑，爆发出恐怖的气势，一道剑光瞬间碎裂了连峥手中的剑。 铿锵。 连峥踉几步，连连后退。 苏牧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废物。” 两人交锋，连峥弱了一筹。连凌虚境的连峥都弱了一筹，谁又敢言能胜苏牧？ 此时，众人心中不禁浮现出同一个想法——那云羽生死得不冤。 见苏牧想要离开，沈仙子开口说道：“苏师弟，且慢。” 第100章 下一步落在何处 “与我同行？”苏牧沉思。 沈仙子留下苏牧，是想带上苏牧。无论苏牧修为如何，沈仙子都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留下苏牧。 如今在青云秘境中，唯有联合起来才能从妖兽的屠杀中活下。 苏牧犹豫，他并不想跟清衍宗或者悬剑宗产生任何的关系。 白梦雪看着苏牧，说道：“苏牧哥哥，你一人独行实在危险。与我们同行才有可能坚持到外界的救援到来。” 连峥见着白梦雪硬要留下苏牧，阴阳怪气地说道：“以苏牧的修为如何会惧怕这些妖，一人独战两头大妖，轻而易举。更何况，他可是从断岳中归来的人，见过的妖何止万千。梦雪，你以为苏牧需要与我们结伴同行吗？” 在这些人中，连峥是最了解如今苏牧修为的人。两人交手，连血诡剑都没有斩杀苏牧，反倒是连峥差点死在了苏牧的手里。 看着灵武九重境的境界，正要打起来在场之人没几个是苏牧的对手。 连峥看向那两头被大卸八块的大妖尸体，眼角抽了抽，似乎这就是他的下场。 所有人都以为是苏牧斩了两头大妖，救下了白梦雪。 唯有白梦雪知道在苏牧来之前，白玉绽放的剑光已经将两头大妖重伤。苏牧做了补刀的事，所以白梦雪以为苏牧不过灵武境，要留下苏牧，护他周全。 “沈仙子，你们可以跟随我去一处地方。那里有你们清衍宗的弟子。到时候，你们可以选择离去，也可以选择留下。”苏牧说道。 沈仙子点了点头。她相信苏牧，甚至多过于相信连峥。 ...... ...... 岳城孤身一人，立于青霄城前。 仅是一人，却犹如百万雄兵，气势恢宏。 “岳城，退开。你没资格跟本王说话。”连王捏着胡子，声如洪钟。他要见的是青霄皇主，要的是攻陷这座青霄城。 岳城手中挥动方天画戟，一道裂痕在虚空中崩塌。 “战，或者滚！” 岳城从来不喜欢多说废话。 什么叫资格，手里的方天画戟就是资格。 五大顶尖宗门的宗主看着岳城，他们自然知道第一战不能输。 可谁又有决心和信心能够战胜这位神秘的总镇守使呢？ 最终，还是那位说岳城没有资格的连王出手了。因为他也知道，第一战不能输。 这有可能就是一锤定音的决战。 所以，他不能输。 金雀宫主见着两人缠斗，展现万千光华和无尽威势。“诸位，我们可不是看客。” 其余四人纷纷点头。他们也都切实地参与到了这场你死我活的阴谋之中。 无论是金雀宫，还是万炼门其余四大宗门，都是青霄洲上的庞然大物，掌控了青霄洲一半的疆域。 五座宗门汇聚而起的底蕴不说比三圣宗要强，至少不会弱于三圣宗。更何况三圣宗之一的青霄宗与他们站在一边。 在金雀宫主等人行动之时，悬剑宗主和道姑宗主也没有退让。 连王的每一步都要有所应对。如此，方才能够继续让这场风雨徐徐落下。 “皇叔，你已经入场，那么接下来呢？你的下一步会在哪里？”坐在皇位上的青霄皇主平静地思考着接下来事态。 他留着后手，而连王定然也留着后手。 轰。 轰。 青霄城中流转着大阵光芒，地底深处的大阵阵纹投射至天际，继而落下星星点点的荧光轰杀城中大妖。 青霄洲第一城无数年来都巍然屹立，岂是几头大妖可以覆灭？ 密集的脚步声穿梭在大街小巷间，镇守使，禁卫，巡防营将士各司其职，杀妖，杀人，收拾尸体。 街巷中的一切都落在了高居在皇位之上的青霄皇主的眼中。 “乱不了。乱不了。”青霄皇主手指敲打着扶手，悠然自在。 皇宫外传来一处处捷报，浓郁的妖气在逐渐散去，青霄城中在逐渐恢复安宁。 朝中的众人欢呼雀跃，大赞青霄皇主威名。 青霄皇主依旧是那副平静的神色，甚至微微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到连王的下一步会在何处。 大妖入城肆虐，三十六郡沦陷，五大顶尖宗门同为谋逆...还有什么可以相助？ 皇叔，你的谋划到底是如何？ 下一步到底要落在哪一处？ 难道是秋猎..... 青霄皇主微微抬头，威严的目光落在了天际的青云秘境上。 此时，在皇宫中关注秋猎一事的人几乎没有。相比于秋猎，青霄宗率领着五大顶尖宗门意图谋逆才是更热闹。 这是改朝换代稍不留神就会殒命的热闹。 谁还会在乎青云秘境中那些小家伙们的死活。 魏平章手中捏着符石，尝试着重新掌控青云秘境。只要重新掌控青云秘境，就可以借秘境之力轰杀其中作乱的妖族。 镇守使受伤，封印撕裂，妖王出逃。再过不久，青云秘境中的所有人族都会被屠灭。 这也包括魏柒。 ...... 当苏牧回到瀑布时，山林中的人又多了一些。 魏柒身上染了血，显然她又救了许多人。 清衍宗的弟子见到了沈仙子，也见到了白梦雪。在知晓是清衍宗弟子恳求苏牧去救白梦雪之后，白梦雪心中的滋味更是难受。 “青云秘境其余四位镇守使也来了。”魏柒说道。 其余四位镇守使都到了此处，这也就意味着五处封禁之地只剩下这里。 妖族最后的目标也只会是这里。 苏牧起身，说道：“要赶紧寻到离开青云秘境的办法。外界一定也在想办法。只怕时间来不及。” 很快，苏牧和魏柒就来到了瀑布前。 连远峰勉强压制了旧伤，但战力依旧没有恢复。 五位镇守使都没有意料到青云秘境被封的情况。 “竟然是投靠妖族的人撕裂了封印。蠢货，该杀！”镇守瀑布的镇守使怒不可遏。 连远峰哀叹一声。“那畜生叫连城，还是皇室子弟。真是家门不幸！” 若非江武江月发觉异样及时赶来，连远峰这条老命也要交代在那儿。 苏牧听着五人的交谈，与魏柒相视一眼，不禁露出苦笑。没想到青霄宗真敢与妖族勾结，成为人族公敌。 江武尝试着联系外界，没能成功。“不知他们到底用了什么样的神物将青云秘境都给封禁了。如今想要离开，怕是不可能。” “妖族做足了准备。知道我镇守在此，竟然拿来了伤我的那一颗毒牙，压制我的修为。否则，那一头水魈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连远峰暗恨。 显然，一切的计划都做了充足的准备。 那位老皇叔的每一步都落在了最紧要的地方。 第101章 英雄的选择 连城最后的目标是最后一处封禁之地。 释放出所有的妖王，然后呢？冲出青云秘境，和整个青霄洲都战上一场？ 这怕不仅仅是谋反，而是叛族。 “前辈，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苏牧沉声说道。 等着连城和水魈妖王杀来，不是苏牧的风格。 “虽然我们不知道连城最终的目的，但毫无疑问，他会毁灭所有的封印，释放所有的妖王。到时候，我们唯有死路一条。” “据我所知，青霄宗意图谋逆。外界很可能已经乱成一锅粥。所以我们必须自救。” 苏牧并不觉得在绝境之中就毫无生机。 他经历过太多的绝境，依旧活了下来。所以，只要活着，就还有扭转乾坤的可能。 连远峰握紧了拳头，沉声道：“对，不能坐以待毙。那头水魈还没有完全恢复，只要斩了水魈一切都会简单。” 其余四位镇守使接连点头。 苏牧却说道：“水魈妖王是关键，但连城似乎掌控封禁青云秘境的东西。他能够放出水魈妖王，封禁青云秘境，自然也能解封。我想他们也不会想一直困在此处。” “解开青云秘境的封禁才最要紧。” 这是共识。 水魈能在万峰界兴风作浪，是因为万峰界中暗流不断，远遁万里便是查无踪迹。 但这里是人族的青霄洲。出了秘境，必有一死。 连城又会如何保全自身和水魈妖王的命？ …… 回到山林，苏牧对着众人说道：“诸位，很快妖族就会攻打这里。是走是留，请各位自行抉择。”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的肌肉皱起褶子，极为难看。 “苏公子，我等该如何抉择。青云秘境里妖族肆虐，再寻一处安全之地不容易。” “是啊。苏公子，留下或许还有一条生路。出去唯有一死。” 被救下的人大多都没有凌虚境的修为，还是太弱。面对如潮水一般妖兽，十死无生。 就连沈仙子等人也不敢说在青云秘境里自由行走。 苏牧知道让这些人离开也是死路一条，但他不能替这些人做出选择。生死都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而苏牧也没有能力保护这些人。 连峥此刻来了主意，朗声道：“诸位，别听苏牧妖言惑众。就算妖族攻打又能如何？我等要是分散离开此地，只有一个死字。要是我们团结在一起，未必不能存活。我连峥定会率领大家活着离开青云秘境。” 道理很简单，但做起来很难。 苏牧给了众人选择，是走是留，看自己的选择。因为苏牧护不了这些人。 连峥给众人做出了选择，他只想涨一涨自己的声势，让这些人听从他的号令。 难道我堂堂皇室六皇子的威信会比不过一个废人？ 我正愁身边没人护卫。苏牧终于给我做了一件好事。哈哈哈哈。蠢货，这种绝境之下，哪有将人往外推的道理？ 连峥说话，自然也有人搭腔附和。 “六皇子已经是凌虚境强者，跟着六皇子，定然能活着离开。” “对，我等愿意跟随六皇子。” 有些人选择了连峥，这让连峥微微扬起了脑袋，用着鼻孔看人。 “幼稚。”苏牧没有搭理对方。这事不值得炫耀。 若是明白这次选择是将这么多的性命压在自己的肩上，那么不该有得意和炫耀的心情，而是要感到无比的沉重。 很可惜连峥不会懂。 有些人也看着连峥，仅仅是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了苏牧的身上，仿佛从未考虑过连峥的提议。 他们更相信苏牧。当苏牧能够毫无缘由地救一个陌生人之时，就已经获取了他们的信任。 “苏公子，我不走。我想跟随你，就算死在这儿，我也不怨任何人。”一人挺身而出，站在苏牧身边。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更加坚定一些。 “我就待在这儿，苏公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老子的命本就是苏公子和魏姑娘救的，打不了还给苏公子。” “对，大不了一死。苏公子，我信你。” “……” 山林中近百人没有选择留下，也没有选择离开，而是选择了苏牧。 即便是死，也要跟在苏牧身后。 “苏牧哥哥。”白梦雪眸中异彩连连，仿佛是看见了三年前鲜衣怒马的少年闪着光芒再度出现在眼前。 霎时，连峥脸色铁青。“苏牧，我为什么比不过他。不应该的，这群人脑子进水了！凭什么宁死都要跟着苏牧。” 所谓的得意比烟火还要短暂。 苏牧平静且低沉地 说道：“我救不了你们所有人。” 三年前，他几乎救了所有人。 此刻，他又面对同样的选择。诚然，一人独行，抛弃弱者，才最有可能活着。 这一次呢，会不会又是悲惨的结局？ 上一次有阿茶，这一次还会有别人吗？ 苏牧想活着，而看着这些人心中于心不忍。 是的，做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 魏柒看着苏牧，心中明白苏牧此刻的纠结。断岳之征的时候，好人没好报，那么这一次呢？ 苏牧陷入了是否再度踏入同一个坑里的选择。 …… 青云秘境被封禁了，无法进出。 但青云秘境中画面依旧能够被人看见。 客栈之中，莫璃始终关注着苏牧，就算青霄城打翻了天也和他莫璃无关。他只要她的小将军安然无恙。 言灿也是如此，他只要苏牧还活着。不仅是因为这是他的小师弟，更是因为这是他的钱袋子。 为了今后的好酒，呸呸呸，为了小师弟，一切都在所不惜。 “苏牧这么花心大萝卜，又是去招惹那个白梦雪。莫姑娘，我都替你不值。” 言灿逮到了机会就要挑拨一番。若是能成功挑拨，在不久之后又能看见一番热闹。 这样的热闹可比打打杀杀有意思多了。 莫璃没看言灿一眼，弯着嘴角说道：“小将军若是不去救白梦雪，那他就不是小将军了，也不会是我喜欢的小将军。” 言灿一怔，嘟囔道：“中毒了，你真是中了苏牧的毒，竟然对他这般死心塌地。” 言语间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又或是两者都有。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言灿喝了一口酒，望向天空。“你的小将军会做怎样的选择？如三年前那般将所有的重担扛在自己的身上吗？” 莫璃露出坚定而又骄傲的目光。“小将军心善，自然舍不得这些人去死。” “可这是一个愚蠢的选择，怕是会要了他的命。”言灿摇头轻叹。 “是啊，这个愚蠢的选择。英雄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莫璃微微一叹，眼中都是对苏牧的爱意。 第102章 骄傲很重要 岳城和连王激斗了一天一夜。 在看不见的高空之中，闪烁着粗壮如裂缝一般的光芒。恐怖风云涌动着，化作一头洪荒凶兽咆哮天地。 悬剑宗主和道姑宗主联手阻拦五大顶尖宗门的宗主。 即便是二对五，两人也没有落入下风。这就是三圣宗之二的厉害。 青霄城中的妖一头接一头地被斩杀，妖的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 连王落子，青霄皇主也在落子，一人一子，你来我往皆是有所应对。看着平局甚至趋向胜利的场面，而青霄皇主的担忧越发浓重。 青云秘境。 皇叔，你的下一步是在哪里吗？ 青霄皇主心念一动，一抹青色的剑光迸射而出。 铿锵。 空中似有锁链碎裂的声音响起，映照青云秘境的云彩也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不够？”青霄皇主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以他的修为，竟然也没能撕裂封禁青云秘境的力量。 不够，但是快了。 掌控青云秘境的符石悬浮在魏平章的身前，飞速地旋转着发出嗖嗖嗖尖锐的声响。 一道道无形的力量朝着青云秘境涌去。 快了，掌控青云秘境，就能够救下青云秘境的所有人。 至于撕裂封印的水妖妖王...哼，这里是青霄洲的青霄城，岂是一头水魈可以作恶的地方？ ...... ...... 瞬息之间，连城感应到了封禁碎裂的异动。 在他手中缓缓浮现出一个金钵。这是佛门的器物，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庄严而又神圣。若是仔细看，金钵之上有一道淡淡的裂痕。 青霄皇主的一剑斩出的痕迹。 “要快些了。解除最后的封印。”连城自言自语地说道。 佛门金钵可封魔镇妖，亦是可以封禁一片天地。连城正是用佛门金钵，封禁了青云秘境。 在连城的身后跟着五大顶尖宗门的弟子，贺封就在其中。纵然不明白，连城为何要撕裂封印放出妖王，但金雀宫的命令让贺封不能违抗。 更何况他们和他们身后的宗门早已和青霄宗合谋掀翻这一座青霄皇朝。 一根绳上的蚂蚱，荣辱与共。 所以不必知道太多。 水魈妖王就在连城的身侧，人与妖走在一起实在奇怪。 “小家伙，本王吃了这么多血肉，还未恢复到第六境的实力。不如你将这些人也给本王吃了。本王保准杀出青云秘境。”水魈妖王的目光扫过众人，嘴角流出口水令众人全都头皮发麻。 “尤其是这个小家伙。他的血肉很香，香得让本王忍不了。”水魈妖王紧盯着贺封。 蟒雀血脉亦是妖族血脉，不仅惹人族眼馋，更惹妖族嘴馋。 贺封咬咬牙，却只能任由吃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 妖吃人是常事。 就像是人吃鸡鸭鱼肉那般寻常。 众人都避开了水魈妖王的目光，唯恐成为第一个倒霉蛋。 “别忘了约定！”连城沉声提醒道。若是水魈妖王发疯，他也无可奈何。唯有用约定来提醒水魈妖王。 “就算你吃了这些人，重新踏入第六境又如何。青云秘境外是人族强者聚集的青霄城。第六境...只能掀起一点小浪花。” “守着约定，你我都能活。否则，一起死！” 连城不会让水魈妖王伤害任何一人，否则再也不会有人跟随青霄宗的脚步。 水魈妖王眯着眼，盯着连城。良久之后，水魈妖王哑然失笑。“开个玩笑。小家伙可别当真。” 连城的决绝终究让水魈妖王退了一步。 吃了山谷中准备好的诸多血肉，水魈妖王勉强恢复到了第五境巅峰，只差一丝，便是第六境。 重要的是，这是没有桎梏的一丝。只要补足血肉，水魈妖王随时都能踏入第六境。 一炷香之后，连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瀑布前。 这里很安静，唯有飞流直下的流水撞击岩石的声响。这样的安静有些过分。 “最后的封禁之地。那些逃离的镇守使应该都来到了这里。”连峥疑惑着扫视着四周，探查着周围的情况。 水魈妖王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正好，一起给本王吃了，省得本王四处找这几个老家伙。” 嗖。 一抹剑光刺破瀑布的水帘，透过无数水滴，迸射出无数的光芒。 铛！ 金钵撞上剑光，发出一声悦耳的梵音。而后剑光归于虚无。 苏牧的身影从瀑布中走出，水流在他身上滑过，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英雄的选择成就惨烈的壮举。 苏牧留下了，将那些选择跟随他的人护在了身后，就如三年前在断岳那般。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奸猾的性子难改，勇武不屈的性子也难改。 苏牧的选择一如既往，但这次不是他一个人，在他身后有很多人。 “苏牧。”连城眼中闪烁兴奋的光芒，一丝丝战意在他的身上凝聚。“果然，我果然没能看错你。你还是那个苏牧，不，你不是以前那个苏牧。你比以前更强。” 一抹平淡的剑光宣示了苏牧的归来。 “啧啧。这个小家伙的血肉更香。比他的香。”水魈妖王蠢蠢欲动，哈喇子不停地从口中流出。 “本王有种感觉，只要吞吃了他一人，足够本王踏入第六境。” 水魈妖王迈出一步，心底有一道声音嘶吼着——吃了他，吃了那个小家伙。 此时，连城伸手挡在了水魈妖王的面前。 “他是我的！” 本是简短暧昧的四个字充满着昂扬的战意和坚定无比的信心。 连城暼了水魈妖王一眼，狠辣冷峻的目光让水魈妖王都忍不住一颤，仿佛连城才是第六境的妖王一般。 “与妖勾结，背叛人族。当杀。”苏牧握着剑，剑闪着光。 “交易而已。今后妖是妖，我是我。我还会杀妖。”连城轻描淡写地说着。这只是一场交易。 妖族和青霄宗各取所需。 “苏牧，你废了之后，我以为再无胜你的机会。如今，你归来了。很好。” “今日，我可斩你。” “今日之后，我将道心清明。” 三年前的苏牧为何能压沈仙子和连城一头，是因为他逐一打败了两人。 连城输得心服口服，却也乱了心。 乱了的心必须以剑雪耻，用一场胜利以证道心。 苏牧眉头一挑，他在赌。赌连城的骄傲会让他与自己一战，至少连城不会让妖族杀了自己。 宿敌死于己手，值得敬佩，方显风采。 骄傲，是很重要的东西。 苏牧有，连城也有。 但那位六皇子连峥没有。 “来，一战！” 第103章 横跨两境 乱了的心需要平定。 连城等了三年。 过往的失败是血肉里的尖刺，是脑海中的梦魇，是道心上的污垢。 在苏牧踏入断岳战场的三个月里，连城追上了苏牧的脚步，踏入了凌虚境。 他等着苏牧从断岳归来，却不想他一等就是等了三年之久。 而等来的却是苏牧被废的消息。 苏牧成了废人，胜一个废人又有什么意义？ 原本无望雪耻，好在苏牧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回归了巅峰。 在云霄殿外，在苏牧斩了云羽生的那一剑开始，连城就有了期待。他在等待着重回巅峰的苏牧。 清澈的溪水没过苏牧的脚踝，灵武九重境无法御空，意味着苏牧注定处于弱势。 连城看着苏牧，一手握着剑，一手托着金钵，神圣的金光让连城显得更为庄严。 “灵武境。”连城疑惑，仅有灵武境的苏牧竟然在青云秘境中存活到了此时。“你还没重修至凌虚境？” 当年，连城与苏牧一战，两人都还只是虚武境的修为，公平一战，胜负无悔。 而今，让连城以境界压人，他只会觉得胜之不武。 输，可以认。 赢，也要赢得漂亮。 悬空的连城缓缓落下，双脚浸入凉爽的溪水之中，他的气息也从凌虚境跌落，直至灵武境。 “我不愿以境界胜你。” 苏牧微微挑眉，淡淡地开口道：“不必让我，即便是凌虚境的你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秋猎开始以来，死在苏牧手里的凌虚境大妖超过了一手之数，正是他以灵武境的修为斩杀了这些大妖。 面对连城，苏牧更为谨慎，也更不想以狡诈的手段赢了连城。 骄傲，这是两人心中共同的东西。 “此前，沈仙子与我都在虚武境败给了你。本想在凌虚境胜你，而你晚了一步，那我就在灵武境胜你！” 连城坚持自己的态度。 一旁的沈仙子神情冰冷，咬着银牙，心道：谁不知道你败给过苏牧，你说你的，非要拉踩我作甚？ “你会后悔的。” 话音刚落，苏牧持剑而出。 溪水中溅起水花，剑光所过之处，水波荡漾。一道绵延的水痕化作渊虹的剑身，宛若剑在水中。 “此战，谁都不能插手。”连城一再提醒众人，更是警告似的瞥了水魈妖王一眼。 谁都不能阻止他与苏牧的这一战。 说完，连城也朝着苏牧杀去。 剑光交织，碰撞出无数的火星，溪水倒影宛若水中绽放出了璀璨的烟火。 一息之间，两人碰撞了三次，互不相让。身影聚拢而又拉开，妖异的血光与圣洁的金光互相碰撞。 苏牧虽勇，连城亦是不遑多让。 水魈妖王领着一群第五境的妖王看着两个灵武境的两个小家伙争斗，仿佛就像是一群大人围观小孩子打架毫无乐趣可言。 连远峰五位镇守使以及其他人在瀑布之后的封印中观看着这一场战斗。 “苏牧不过灵武境，幸好连城有气魄，不以境界压制苏牧。否则，这一战苏牧必败。”江月担忧地看着这一幕，她本就觉得苏牧的行为很是冒险。 这是在用自己的性命和连城对赌。 若是连城没有压制自身的修为呢？以凌虚境的境界斩了灵武境的苏牧易如反掌。 沈仙子同样附和道：“连城的实力不弱于我，甚至比我还胜一筹。苏牧不过恢复到灵武境。两者相差两大境界，若是全力一战，连城必胜。” 所有人都是这般以为。就连白梦雪也不例外，苏牧修复了丹田，却还不够。 苏牧，曾经的天才。纵然恢复了修为，也不过是灵武境。 而连城...在苏牧消失的三年，连城占据了青霄洲第一的名头。 新王与旧王之间的交锋，到底是新王得胜，还是旧王卷土重来。 连峥瞪着眼睛，瞳孔中尽是苏牧的身影。他希望苏牧死，无论是死在谁的手里。 “蠢货，连城这个白痴。明明能够一剑斩了苏牧，偏偏压制修为，要什么公平一战。杀人的事哪有什么公平？” 愤怒和仇恨都会让人失去理智。 连峥如同一头野兽，只剩下癫狂，全然忘记了连城的身后还有那一头水魈妖王和无数的妖。 苏牧死了。 他又该如何？如何自处？ 他们绝对会成为水魈妖王的一顿饱餐。 魏柒觉察到了连峥阴冷的目光，似无意地说道：“或许真如苏牧所言，即便是凌虚境的连城也不是苏牧的对手。” 魏柒的话像是一个笑话，不被任何人在意。因为可笑荒唐，所以没有人相信魏柒的话。 沈仙子淡淡地看了一眼魏柒，沉思之后，依旧平静。 白梦雪也只是当成耳旁风。她愿意相信魏柒的话，心中生出醋意。凭什么这女人如此了解苏牧哥哥？ 放在以往，白梦雪只会觉得得意。她的苏牧哥哥如此出色，引来无数女子的目光。 而今苏牧已不再属于她白梦雪，因此白梦雪心中就有嫉妒。 虚假不是利刃，真相才是快刀。 ...... “灵苍剑术，山海卷。” 剑光如汪洋中的巨浪四处翻涌着。苏牧就在巨浪的中心，看着四周起伏的浪花。 无论是连峥的剑光，还是金钵中的佛光都被巨浪给吞噬。 此刻，苏牧的防御足以湮灭任何攻势。 这就是灵苍剑术最最难以修行的山海卷——苍茫似海。 连城凝视着苏牧，刚才交手的数十回合间，连城清晰地感受到了苏牧的剑有所保留。 灵武九重境的境界，却远超灵武境的修为。 离谱。苏牧到底有什么样的奇遇，刚才的剑术已然有凌虚境的气势，纵然威势差点，但也几度逼出我真实的修为。 在场之人唯有连城一人方能真切地感受到苏牧的恐怖剑术。几次应对之后，连城的境界终于无法压制。 苏牧说的对，凌虚境的连城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连峥知道若是再压制修为，他会败在苏牧的手中。 呼。 连峥吐出一口浊气，神色复杂，目光凝重。 “我本想胜你一场，一来雪耻，二来证道心。却不想，你从深渊中归来，更胜以往。以灵武境却能逼出我凌虚境的战力，我承认我不如你。” 哗。 众人震惊，鸦雀无声，仿佛是听见了一件极为了不得的事情。 灵武境横跨两境匹敌凌虚境。多么不可思议。 连城的亲口承认便是最有力的证据。 第104章 乱清秋 连城解开修为的压制。 短短几次碰撞，连城就已经明白在同一境界中，他不如苏牧。 无论是凌虚境也好，还是灵武境也罢，他都不如苏牧。 真相是快刀，乱了连城的心。 最让连城难以接受的是，堪堪灵武九重境的苏牧展现出近乎凌虚境的战力。 雄厚的灵力，强健的体魄，迅猛恐怖的剑法……一招一式，一拳一掌都是远远超过了灵武境强者所该有的战力。 连城吐出一口浊气，回忆着刚才每一次的碰撞，心中略有遗憾。他将心头的震惊和不甘平复。 “你果然不凡。在整个青霄洲，不，甚至在整个九洲，比你耀眼的人不会超过一手之数。可是……” 连城的目光突然冷冽了起来。 “很可惜，今日之情景下，无论如何我都要杀了你。哪怕胜之不武。” 青霄宗的计划很重要，不能有任何一步出错。连城踏入青云秘境，解开所有封禁妖王的封印，然后带领妖王冲出青云秘境。 这是青霄宗与妖族的交易，容不得有半点差池。 见连城不再压制修为，苏牧没有慌张，他看向连城手中的金钵，心头略微沉思。 “佛门金钵，镇妖降魔。我一直不明白为何退不出青云秘境。如今看来，是这个金钵展现的封禁力量。” “金钵本就是一件擅于封印的法宝。” “只要我能碎了金钵……” 苏牧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金钵，在他左手指尖缠绕上若有似无的丝线，隐藏着的锋芒让人忌惮。 渊虹虽强，承载的毁灭之道和吞噬之力却不是苏牧能够随时掌控的。 最为稳妥的还是手中的天蚕丝。就连最最坚固的犀角都断裂在了天蚕丝之下。 嗖。 连城俯冲而下，眼神冷冽到可以杀人。他的手中不知何时换了一柄剑，青色的光晕显露几分自在的意味。 青霄宗的青霄剑，这是一柄有故事的名剑。 开朝立国的第一任皇主正是拿着这一柄青霄剑，平了整个青霄洲，将那一个时代无数的强者压在了剑下。 “青霄剑。”苏牧一眼就认出这一柄古老的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青霄剑。” 对于青霄剑，苏牧充满敬佩之情。 剑不凡，剑的主人更是不凡。更多的是剑的主人成就了一段旷古烁今的传奇。 面对连城的来袭，苏牧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很慢，恰好与第一道剑光擦肩而过。紧接着，苏牧双脚点地，一跃而起冲向空中的连峥。 铛铛铛！ 渊虹与青霄剑对撞在一起，妖异的血光似地狱的魑魅不断撕裂青霄剑的剑光。 苏牧凝练出了四倍灵力，手中的一招一式却远远超过了四倍的力量。每一剑都很沉重，每一道剑光都如红日绽放的血光。 铛！ 本该是金铁交鸣的清脆声响，却化作了沉闷如夏日雷霆的震响。 苏牧全力轰出一剑，渊虹震颤着青霄剑，连同连城握剑的手臂也颤抖着。 “好强的力量。”连城惊叹。“为何灵武境有这般强悍的力量。” 这是纯粹的力量，是苏牧经过妖血锻体之后的体魄力量。 真武十重境的好处就是打破了体魄的桎梏，让苏牧的肉身有了无尽的可能。 连城后退几步，以灵力止住了手臂的颤抖，心头的震惊不必多言。“虽然不知为何，但苏牧的力量已然完全不弱于凌虚境。本以为可用境界压制苏牧，现在看来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一剑震退了连城之后，苏牧的身影朝着地面落下。 他不是凌虚境，没有御空而行的能力。在借助一跃之后的滞空时间与连城拼杀之后，只能落在地面。 唰。 水花四溅。 苏牧重新站在了溪水之中，微微抬头望着半空中的连城，轻蔑的目光仿佛是在说——你不行。 连城提剑，翻腕间剑光斩落，将苏牧的退路封死，青霄剑悬浮在身前，幻化出无数的剑影。 悬空而立的连城就已经占据了上风，这是凌虚境得天独厚的优势。 苏牧想要接近连城，近身搏杀也变得极难。 只见，剑影寥落，似秋天竹林中无数纷飞的落叶晃悠悠地落在地面，悠然却不改肃杀之色。 万千剑影如树影交织，如落叶堆积。 众人耳边传来了风声，这是深秋的凉风，是夺走万物生机的肃杀。 嗡。 一声声剑吟响起，不知何时苏牧已经身处在万千剑光之中。 剑光如枯黄的竹叶飘零，万千剑光便是一片竹林的万千枯叶，斑驳的竹影亦是万千剑光之一。 在苏牧眼中，这是深秋的一片竹林。纷飞的枯黄竹叶是杀人的剑光，缭乱的重重竹影是杀机，穿林而过的秋风更是杀机。 呼。 一袭秋风卷起千堆叶。 一抹剑光比箭矢飞快，擦着苏牧的鼻尖划过，破风声尖锐地在苏牧耳边响起。 撕拉。 苏牧的衣袖撕裂出几道口子，平整的切口足以显示其中的锋利。 “乱清秋。这是乱清秋。”重云山的一个女弟子惊颤地说道。 “连城竟然学会了乱千秋。据说，这一座剑阵极为修行。尽管在诸多宗门都有藏书，但几乎没有人能修成。” 乱清秋，是阵法，也是剑法。 很难，极难。 毕竟施展万千剑光就是一件很难的事。 “不，是有许多人修成了。只不过，不全然是完整的剑阵。”贺封微微一叹，他见过一些前辈施展乱清秋。 “这一座剑阵绝非灵苍剑术那般绝迹，有人修行乱清秋，但从未有人将乱清秋如连峥这般完整地施展。” “苏牧..被困在乱清秋之中，必死。” 阵法本就是极为玄妙的存在，一座大阵可镇方圆百里，可护万千子民，可斩无尽妖兽，可斩星辰，灭日月。 乱清秋做不到毁天地灭，只能将剑阵之中的生灵埋葬于秋季的竹林中，以落叶为坟，以青竹做碑， 贺封心中亦是忌惮这一座乱清秋，假想自己身处其中，又该如何应对。 现在的苏牧又会如何应对。 撕拉。 一道剑光擦过苏牧的肩头，而后又是一道剑光撕了苏牧的衣袍。 嗡。 万千道剑吟声同时作响，凝成一声迸发。 “斩。” 剑光交织成网，铺天盖地地朝着苏牧围拢。 剑阵是网，苏牧是鱼。 铺天盖地的网只为了一条鱼。 “我本想藏着这一座剑阵，但苏牧，你有资格死在乱清秋之下。” 秋风习习，吹散了那些蓬勃的生机。 “沈师姐，苏牧哥哥会死吗？” “会...乱清秋，如此杀机，即便是我也逃不出。” 第105章 夺金钵 逃。 苏牧没想过要逃。 “乱清秋。” 苏牧也听到了贺封等人的话，而他自然也是认识乱清秋的。 交织成网的剑光封锁了苏牧所有的生路。 “逃不了，那就战。看我轰碎了你的剑阵。” 四倍灵力流转在四肢百骸，苏牧的血液在沸腾，在燃烧。他没有选择施展山海卷防御，而是施展了雷火卷。 漆黑残破的剑身上涌现奔腾的雷霆和燃烧的火焰，世间最为狂暴的两种力量交织在一起，缠绕着如藤蔓一般，朝着剑尖汇聚。 侵略如火，动如雷霆！ 雷火卷的奥义是迅猛轰杀，以雷霆之势烈火之威轰杀一切敌人。 轰轰。 雷霆和火焰同时嘶吼着，发出低沉恐怖的声响，震慑着天地间的生灵。 此刻万千剑光也变得暗淡，天地间的一切光亮都比不过雷火卷的一剑。 “灵苍剑术。竟然是灵苍剑术。”连城的眸子中倒映雷火。 灵苍剑术是公认的难以修行。唯有在古籍中的记载提及一些强者曾有修行，即便是修行的成功与否也未曾记载。 连城见过灵苍剑术的战斗画面，那是青霄宗中留下的落影，是数千年前的强者施展灵苍剑术的画面。 湛蓝与鲜红交织的剑光，这就是雷火卷的剑光。 轰。 仅是一道雷火剑光落在了万千剑光交织的剑网上，瞬间乱清秋剑阵彻底崩溃。 纷飞的竹叶乱影化作点点星光，闪烁不见。 空中，连城横剑在前，抵挡剑光残余的威势。他已经退了两次。 第一次，解开了压制的境界。 第二次，被苏牧震退。 现在是第三次，他不想退。 “啊！” 一声怒吼，连城额间青筋爆出，双臂上的肌肉凸起，衣袖撕裂出一道道口子。 周身的灵力如同倾盆大雨的倾泻，不计后果地堆积在青霄剑之上。 “给我散！” 嗖！ 青霄剑斩出，如憋了一口气直到最后泄气的刹那。 雷火剑光终于消散。 苏牧依旧站在原地，似乎从未动过，脚下是一条干涸的溪流，还有一些焦黑的痕迹。 连城依旧悬浮在空中，口中喘着粗气，眼中透着不甘。 两人的衣袍皆是变成了衣衫褴褛，身上有血痕，眸中有战意。 乱清秋被破了，是被更难以修行的灵苍剑术破开的。 “赢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声。 随即，众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难得一见的乱清秋出现了。千载难逢的灵苍剑术也显露了。 这是一场天才之间的对决，更是一场将载入史册的对决。两种传说级别的武技被人修成，灵武境横跨两境胜了凌虚境。 以境界论实力，绝非铁律。 至少在苏牧这里不是。 “苏牧哥哥，他比以前更强了。”白梦雪喃喃自语，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沈仙子落寞地说道：“是啊。他比我们都强，今后会更强。” 这一战，连城已然不能做得更好。连施展恐怖剑阵乱清秋的连城都杀不了苏牧，那么沈仙子有自知之明。 “什么叫做赢了？苏牧又没杀了连城，我们还是逃不过妖族的追杀。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连峥狠狠地给欢呼的众人泼了一盆凉水。 并非是连峥清醒，而是他不想见苏牧得意，不想有人为苏牧欢呼。 果真，一盆凉水清醒了众人的头脑。 苏牧胜了连城又有何用，除非是脱离青云秘境，才有一条生路。 魏柒握紧了横刀，瞥了连峥一眼，淡淡说道：“胜了，自然值得高兴。胜了，自然值得欢呼。若是六皇子能胜了连城，我等也为你喝彩，以涨声势。六皇子，你行吗？” 男人不能说不行。 可连峥行不行？他确实不行。 他不是连城的对手，更不是苏牧的对手。 魏柒迎着连峥阴冷的目光，继续说道：“苏牧跨两境胜了连城。虽死犹荣。我魏柒得见此战，与苏牧同行，死有何惧。” 沉默了片刻之后，众人重新爆发出怒吼声。 “追随苏公子，与有荣焉，死有何惧。” “追随苏公子，与有荣焉，死有何惧。” 连峥握拳，指节发白，咬碎了牙龈。他竟是想不到苏牧能赢得如此人心。 魏家魏柒，很好。等离开青云秘境，本皇子定让魏家万劫不复，让你魏柒后悔莫及。 廉政心中暗暗发誓，可他忘了如今又该如何走出青云秘境？ ...... “你输了。” “我...还没输。” 苏牧挑了挑眉，目光再度不经意地掠过连峥手中的金钵。 “你已经输了。”苏牧强调。 连城左手托着金钵，神圣的金光越发璀璨。“以生死论输赢，我还没死，就还没输。” “继续？” “继续！” 连城运转灵力，金钵之中发出阵阵梵音，似寺院中万千佛僧同时吟诵。 在佛光的加持下，连城的攻势越发迅猛，一招一式都变得刁钻毒辣，速度之快让难以反应。 撕拉。 青霄剑穿过了苏牧的衣襟，紧贴着苏牧肌肤划过。好在锋刃仅仅是撕裂了衣襟。 一剑又一剑。 梵音直入苏牧的耳中，似有一股无形的魔力震慑苏牧的心神。 “好快。” 青霄剑似幻影一般在苏牧眼前飘过。 “退。” 苏牧一步步后退，没有任何犹豫。半点迟疑就会是生死的界限。 青霄剑越来越快，在苏牧的眼中无限放大。 铛。 青霄剑的剑尖撞在渊虹残破的剑身之上，遍布的裂纹的渊虹似乎就要碎成一地渣子。 万千剑光再度迸发，一次次撞击在渊虹之上。 这是剑主的比拼，亦是剑的比拼。 金钵中绽放的金光笼罩了两人，定了苏牧的身形，快了连城的剑。 “你错了。不是我的剑快，而是你慢了。这一次，我赢了。”连城得意地开口道，他终于就要赢一次了。 佛门的金钵本就是封印法宝，随梵音流转，一步步悄无声息地迟滞苏牧的行动。苏牧就像是落入沼泽之中而不自知。 苏牧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紧接着，苏牧气息衰颓，渊虹杵地，单膝跪着，俨然重伤垂危的模样。 嗡。 金钵中又是震荡出一声梵音，与之前相比多了一丝不和谐。 得胜而得意的连城没有在意这一声奇怪的声音，却是见苏牧口中含血，抬头看着眼前的连城。 “你真的赢了吗？” 生死论输赢，苏牧差不多就要死了。 连城刚想开口，苏牧猛然双脚点地，朝着身后远遁。与此同时，那金钵被牵引着脱离了连城的手心。 苏牧的目标从来不是杀了连城，他要活着。 第106章 七戒 金钵落在了苏牧的手上。 无数的金光聚拢，在光芒掠过之时，可以清晰地看见一些金钵之上缠绕着几乎透明的丝线。 锋锐的天蚕丝摩擦着金钵，几道白痕在金钵之上清晰可见。 噗。 苏牧喷出一口鲜血，如梅花映雪，点点飞撒落在金钵之上。 渊虹卸去了大部分力道，但青霄剑还是重创了苏牧。 胸口翻涌的气血像是被一块石头压着，几次挣扎最终突破了压制，从苏牧口中呕出。 值得吗？ 苏牧抹去嘴角鲜艳的血迹，得到了金钵，自然是值得的。 “这是封禁青云秘境的重宝？”苏牧挑了挑眉头，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你确实有些不同了。”连城有些陌生地看着苏牧。而他的反应也恰巧验证了苏牧的猜想——金钵正是封禁青云秘境的源头。 众人盯着苏牧手中的金钵，眼中欣喜。 这就是逃出青云秘境的希望。 只要解开青云秘境的封印，什么水魈妖王都要死在青霄城。 此时，贺封等五大顶尖宗门的弟子露出愁容，跟随青霄宗谋逆是死路一条，和妖族勾结更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青云秘境解封，死得不仅是妖族，还有他们。 尽管金钵落入了苏牧的手中，连城也不见慌张之色，水魈等一众妖王带着渗人的笑意，看着苏牧。 “你以为你得了金钵，就能解开青云秘境的封禁吗？”连城镇定自若。“苏牧，你真是天真。没有引动金钵的秘术，你怎么解开封禁？” 连城的有恃无恐就是来自于此。 话音落下，众人充满希望的目光又变得暗淡。 魏柒握紧了横刀，冷声说道：“若是毁了金钵...” 连远峰随即出声反驳道：“金钵是佛门至宝。能封禁一片小天地的法宝又如何是苏牧能毁去的？就算我等出手毁去金钵也要费一些工夫。” 五位镇守使皆是哀叹一声。 水魈等一众妖王不会坐视不管，任由金钵碎裂。 希望的火焰燃起，却又瞬间被浇灭。一众人的心情跌落深渊之中。 ...... ...... 青云秘境外的皇宫中，魏平章心头焦急，但无可奈何。掌控秘境的符石在一步步解封封印，可还不够快。 水魈妖王瞬息之间就可以将所有人都吞吃。 在苏牧和连城交手之际，青霄城中的战斗已然平息。大阵加持之下，镇守司的镇守使干净利落地将城中大妖斩杀。 死后化作原型的妖堆积在城墙角下，鲜红的妖血汇入到宽阔的护城河中，水波翻涌，散发出一阵阵浓重的血腥味。 岳城和连王的战斗依旧是难解难分，悬剑宗主和道姑宗主依旧联手，挡住了五大顶尖宗门的围攻。这般恐怖的战斗并不是谁都能够参与的。五大顶尖宗门之下的强者唯有看着天空中撕裂空间的光芒。 若是靠的近些，凌虚境强者都会被战斗的余波给震杀。 青霄皇主依旧坐在皇位之上，仿佛任何事都惊动不了他。 大人物之所以叫做大人物，大概就是天塌了也不会挪一下屁股。 在茫茫荒野之上，一个露着圆滚滚大肚皮的和尚撒丫子狂奔，他走了很久，从年前就走入了人间，一路朝着青霄城而来。 “九洲当中，属青霄洲最年轻。这一趟走得值得。”和尚摸了摸肥头大耳的脑袋，显得有几分兴奋。 赶了许久的路就是为了这一场热闹，万万是不能错过的。 就在和尚前方的荒野平原之上，一道白衣身影挡住了去路。并不魁梧的身影很挺拔，如山涧中的青松亘古长青。 “大师，不该来此。” 顾养浩左手握着黑色的折扇，搭在腹间，右手握着一卷泛黄的古籍，别在腰后。 在苏牧启程的第二日，顾养浩也离开了玲珑书院。他在这里等了很久，好在有书相伴，倒也不显得寂寞。 和尚见着顾养浩，随即宝相庄严，光秃秃的后脑勺似散发着淡淡的佛门金光。 “阿弥陀佛，佛陀走世间，何处不可去。施主莫要挡了小僧的路。” 顾养浩淡然地说道：“佛门已经占了南瞻洲，一洲之地遍布佛门信徒，足够了。如今染指青霄洲怕是不妥。况且佛门有三垢，贪嗔痴。还请大师莫要犯戒。” 佛门在青霄洲露了踪迹，早在佛门金钵出现在连城手中之前，青霄皇朝就已经觉察到佛门和青霄宗之间的勾结。 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小僧法号七戒，敢问施主....” “玲珑书院，顾养浩。”顾养浩也朝着七戒和尚作揖。他向来是懂礼数的，前提是对方也要有礼貌。 七戒和尚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原来是玲珑书院的二先生。小僧失礼。” 客套的话显得虚伪，却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七戒和尚并不虚伪，他真诚地说道：“弘扬佛法，导人向善。青霄洲若受佛光普照，芸芸众生从善如流，便是一番太平。这又岂是贪念？施主误会了。” “贪嗔痴，我何曾说过是贪念作祟？”顾养浩认真地看着七戒和尚，一双眸子仿佛能够看清对方的内心。 顾养浩给了三垢贪嗔痴，偏偏七戒和尚选了贪念，这不是不打自招，又是什么？ “阿弥陀佛。”七戒和尚心头一颤，目光闪烁了一下，又变得淡然。“施主言辞犀利，是小僧执拗了。罪过罪过。” 佛门借了镇封金钵，暗中相助青霄宗，掀起一场血腥的谋逆。 显而易见，待青霄宗取代青霄皇朝之后，佛门会在青霄洲上建起这一座又一座的寺庙，无数的僧人会踏入青霄洲，成为青霄洲又一大势力。 一场公平的交易一定是各取所需。 “若是大师贪念作祟，我可替佛陀为大师斩去贪念。” 顾养浩衣袖飘动，身后的天空聚拢万千云海翻涌，将整片天空都压低了一分。 七戒和尚微微抬头，望着仿佛触手可及的天空。 “佛说，普度众生，虽死而往。” 佛门有八戒，而七戒和尚唯有七戒。 杀戒，除外。 第107章 碎金钵 连城不急，笃定了苏牧无法引动金钵。 苏牧也没有着急。 他转动手中的金钵，遮掩着金钵上的裂痕。 没有催动金钵的秘术，就解除不了青云秘境的封禁。 那么，要是毁了金钵呢？ 苏牧一直都是这个打算。尽管所有人都以为苏牧毁不了金钵。 “天蚕丝无比锋锐，可想要崩碎金钵也不是简单的事情。”苏牧暗自思忖。 他用重伤换来的金钵，需要更多的灵力催动，毁灭金钵。而今，他要恢复一些灵力。 连峥神情淡然，冷哼一声。夺了金钵又有何用，他们注定走不出青云秘境。 “和妖族勾结，注定会被整个人族追杀。就算你得了整个青霄洲又如何？” 苏牧质问着连城，他知道连峥还藏着什么，他还想要再知道一些什么。 水魈等一众妖王也并非傻子，他们也看向连城。尽管妖族想要逃出青云秘境，但不想被人当成刀。 和妖族勾结，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整个青霄洲无数人的眼中。铁证如山，无法狡辩，这无疑是自取灭亡的下场。 得不偿失的买卖最有猫腻，所谓猫腻，却又是藏在涌动暗流下，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 连城神情依旧平静，目光之中带着淡淡的光芒。 他的沉默像是夏日雷云中酝酿已久的雷霆，震响回荡。 阴谋，必然是有。 沉默就是答案。 苏牧不明白，冒天下之大不韪，成为九洲共敌，难道青霄宗是想要投靠妖族？ 可青霄宗已然地位超然，投靠妖族又能有什么好处？ 这一笔买卖，谁都能算得清楚。 “罢了，定然是一个很大的阴谋。或许，连你也是一知半解。”苏牧深吸一口气，眸子里映着淡淡的金光。 连城开口道：“别挣扎了。得了金钵之后，没有相对应的秘术，就解不开封印。你....还有你们注定要死。” 连城的声音如同阎王的判决，牛头马面扯动勾魂锁链的金属摩擦声回响在众人的耳边。 水魈妖王摩拳擦掌，蠢蠢欲动。他还没有恢复到巅峰的修为，但只要吞了眼前的这些血肉，就能踏入第六境。 一众妖王眸中露出凶光，甚至化作了巨大的妖兽身躯，如丛生杂草一般的皮毛在风中猛烈地狂舞。 “所以苏牧为何让我们在这儿等死？”连峥慌了。面对近在眼前的妖，连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苏牧选择了一人面对连城，承诺会带他们逃离青云秘境。尽管不知苏牧有什么计划，所有人都同意了。至少苏牧的承诺，可信。即便是死，也是苏牧死在前头。 而今，苏牧失败了。没有人知道苏牧到底在做什么，他的计划又是什么。 连峥带着跟随他的众人也留下了，毕竟他从未想过该如何率领这些人，也不知该往何处去。 “这个扫把星，废物，所谓的计划就是让我们在这儿等死。胜了连城又如何？离不开青云秘境，还不是一样要死？” 此时此刻，听着连峥一次次的埋怨，所有人都生出了愤怒的心。 两军阵前乱军心，这就是败亡的开始。 沈仙子皱起眉头，白梦雪也皱起眉头。两人知道连峥的言辞不妥，但都没有开口制止，任凭连峥诋毁着苏牧。 连峥仗着皇子的身份，全然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仿佛此刻能够侮辱苏牧，就是胜了苏牧一筹。 嗖！ 金白拼接的横刀闪烁着锋锐的光芒，刀光落在连峥的身前，在地上留下一道狭长的刀痕。 连峥眸子颤动着，看着额前的一缕长发晃晃悠悠地飘落。 咕噜。 连峥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 “你....魏柒......” “再多嘴，杀了你。”魏柒握着横刀，冷冽的眸子露出杀意。毫无疑问，她真的会杀了连峥。 “苏牧是不是废物，轮不到你来多嘴。他从未要求过你留下，是你自己厚颜无耻躲在了苏牧的身后。苏牧在前拼杀，而你在后诋毁苏牧，难道这就是皇室子弟的教养？” 魏柒一字一句，声音如寒冰。她始终相信苏牧，未曾冲杀在前，怎敢多加抱怨？ 就算是死，魏柒也无怨无悔。 此刻，魏柒没有顾忌连峥皇子的身份。若是死了，大家同样都是一具尸体。 “诸位都是自愿跟随苏牧，生，一同生，死，苏牧死在前头，你们可有怨言？” 魏柒的目光扫过众人，只见人群中的众人目光开始坚定，开始昂起头颅。 “我等无怨无悔！” “我等无怨无悔！” 百人之众全力一吼，便如山呼海啸。 百人之众众志成城，可令天地变色。 百人之众生可往，死亦不惧，可撼日月星辰。 连远峰目光灼灼，望着这些年轻人，眼中露出怀念的神色。在这一刻，他仿佛看见了年轻时与他一同在万峰界闯荡的兄弟。 “三哥，老五，你们还好吗？” 人族之所以兴盛，正是因为这些不惧生死的人。 声音传到了苏牧的耳中，即便陷入绝境之中，如海浪呼啸的声音依旧振奋人心。 苏牧嘴角露出笑容，伸手擦去嘴角的鲜血。 他看向连城。“如果我说，你已经输了。你信吗？” “输？”连城轻蔑地看着苏牧身后远处的百人之众，目光再度落在苏牧的身上。“我承认人心很强大。但再强大的人心也改变不了残酷的事实。” “是吗？” 苏牧反问一句，简单两个字却让连城心中有一种不安。 嗡。 苏牧手中的金钵震荡出一抹声响。 阵阵金光在金钵之中绽放。 咔嚓。 如寒冰碎裂的声响之后，金钵上出现一道道裂缝，金光扭曲。 透明的丝线掠过金钵，悄无声息地收拢到苏牧的手中。 金钵碎裂！ 一抹惊喜掠过众人的眸子。 一抹骇然浮现在连城的脸上。 “输了...” ...... ...... 荒野平原上，撑起天地的金光大佛始终迈不出一步。 因为一座“山”挡住了他的路。 顾养浩微微抬头，说道：“大师，不必去了。” 金光大佛缓缓消散，地上依旧是那个大肚便便肥头大耳的和尚。 “阿弥陀佛，确实不必去了。” 七戒和尚感受到了金钵碎裂。连佛门金钵都碎了，那他就不必再踏出那一步。 “仙洲宴之际，佛门弟子亦会前往。届时请施主指点。” 唰。 顾养浩撑起折扇，黑色折扇散发着神秘古老的气息，似天地初开时的一座山屹立其中。 “书院小师弟自会指点。” 第108章 降临 金钵碎了。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金钵裂成了碎片。 随即，天空中闪过一抹光晕，一股莫名的力量就此消散。 风吹云动，这片天地仿佛变得更为自由。 “碎了，苏公子碎了金钵？哈哈哈哈。” “谁说苏公子不能救我们？绝处逢生，没想到吧。哈哈哈。 ” “有救了。苏公子威武！” 希望的火焰再度燃起，不论是选择苏牧，还是跟随连峥，所有人都在欢呼。众人士气大振。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苏牧以一己之力解开了青云秘境的封禁。 “该死！” 水魈妖王刚想出手，空中便是出现了无数的人影，衣袍猎猎作响，气势如虹，杀意漫天。 青云秘境外的强者早已经磨刀霍霍，妖族杀了青霄洲这么多年轻弟子，断了各宗门的年轻一代，这会是让宗门覆灭的危机。 此仇与灭门无异，不共戴天。 刚有生路，又入绝境。 水魈妖王幻化妖兽虚影，发出一声怒吼。鸣啼声直冲天际，撕裂空间。 “该死的人族，就算本王死在这里，也要让那小子陪葬。” 水魈妖王身形掠向苏牧，如水流奔涌，妖王的威压直逼苏牧，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在苏牧的周身。 苏牧本就重伤，恢复些许的灵力也全然因为引动天蚕丝消耗一空。 此时的苏牧避无可避，下意识地退后几步之后，水魈妖王近在眼前。 涅盘境巅峰妖王的爆发让人猝不及防。就连重新掌控青云秘境的魏平章也没能够反应过来。 “好胆！” 魏平章悬空而立，一身紫袍官服浮动，宛若一口深渊。 符石旋转着，高空之中的云雾，凝聚出一道道长矛朝着水魈妖王落下。 魏平章快。 但水魈妖王更快。 嚯。 一道长矛落在水魈妖王的手中，随着他轻轻一捏，云雾升腾，消散不见。 嗖嗖嗖嗖。 空中，万箭齐发，长矛交织轰向水魈妖王的身影。 水魈毕竟是连妖族都重视的妖王，就算没有恢复到巅峰境界，身影依旧灵活地穿梭在万千长矛之间。 苏牧握紧了渊，眼神平静。眸子中水魈妖王的影子越来越大。他没有应对的手段，但也没有慌不择路。 “坏我好事。找死。” 水魈妖王抬手间，一道白色的翎羽破空而出，幻化的水流遁入虚空。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森冷的杀意让苏牧定在原地，双腿像是长在了地上。 谁能够救我？ 连掌控青云秘境的魏平章都来不及，还有谁能够救我？ 苏牧想到了断岳上面对万千妖族而身后无人的画面。 英雄的选择，就要付出英雄的代价。 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令人敬佩。可如今的危机在前，是挫骨扬灰的生死。 铛！ 白色的翎羽在苏牧眼前，一柄横刀也在苏牧眼前。除此之外，还有一道高挑的身影，长发飞扬，黑色的肩甲和银白的甲胄闪烁着光芒。 魏柒出现了，挡在了苏牧的身前。 苏牧挡住了连城，而魏柒给苏牧挡下了水魈妖王。 可魏柒也许会死。 咔嚓。 横刀断了，甚至没有僵持一息的时间。 一抹鲜血飞溅在空中，落在苏牧的脸上。翎羽击碎了肩甲，贯穿了魏柒的肩头。 “魏柒……”苏牧有了瞬息的反应时间，抱住魏柒侧身躲开翎羽。 第五境巅峰的妖王怎是凌虚境的魏柒所能够抵挡。 “诸位，随我杀妖。” 魏平章的声音隆隆作响，似天神的号令，无数的人族强者纷纷听从号令，朝着妖族杀去。 魏平章悬浮在空中，催动符石，掌控一切。此刻，他就是这片天地的主宰，大地龟裂，山岳坍塌，肆意的洪水如同猛兽淹没妖族。 苏牧竭尽最后的力气，抱着魏柒脱离战场。 五位镇守使出现在两人身边，护卫两人。苏牧已经做到了他所能做的一切，现在是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妖族和人族的强者厮杀在一起，一片混乱。 如连城等人没有参与的资格参与这样的大战。在厮杀开始之际，连城已然逃得无影无踪。 在金钵碎裂的那一刻，连城明白青云秘境的行动彻底失败。 最后一处封印之地依旧完好，水魈妖王还不能恢复巅峰。 “随我杀出青云秘境！” 随着水魈妖王的嘶吼，诸多妖王大妖更为疯狂，最后的逃生机会只有这一次。不是生，就是死。 青云秘境外，空中传来一处处震响，浓郁的妖血化作一场血雨纷纷落下。 街巷中屋檐上淅淅沥沥的血雨将青霄城染成了一片血红。 一头头大妖侥幸逃出青云秘境，等待多时的镇守使一拥而上，将其大卸八块。 仅仅一盏茶的时间，青云秘境中冲出一头头十数头妖王，水魈妖王在脱离青云秘境的刹那，显露妖身，黑身白翅遮天蔽日朝着天际远遁。 只要离开青霄城，就能够潜藏下来，再谋划离开人族疆域。 水魈妖王的算盘很好，可惜他低估了青霄城的强者。 大阵流转光芒，恐怖的力量无形之中压制着水魈妖王，令他如同陷入泥沼之中，难以脱逃。 “你逃的掉吗？” 魏平章很愤怒，一口气将青云秘境中的妖族全部斩杀，血流成河，尸体成山。 魏柒受伤，生死不知。还有这么多人族修行者死在了妖族手中。 一场秋猎却成埋葬年轻修行者的坟场。这让魏平章如何不震怒？ 青霄城的天空中莫名多出了许多人影，一道道身影散发着强大的气息，皆是踏入涅盘境已久的存在。 “死路，还是死路！” 水魈妖王接连几次突破都被人堵了回来。“若非本王还未恢复修为，岂是你们可以阻挡？” 水魈妖王陷入绝境，眼看着自己已然必死无疑。 ...... 武阳侯府中，司马翼摇着羽扇，淡漠地说道：“连城这个废物，非要和苏牧斗个你死我活，坏了大事。” 树荫下的黑影抬头看着空中的战况。“好在事情还没有太坏。死了这么多妖，再死几头妖王存在，大抵是够了。” 司马翼也无奈地点头，事到如今，没有其他的选择。 “还差一些。”司马翼低声一叹，眸中闪过一抹担忧的神色。 他做事向来尽善尽美，环环相扣的计划若有一点失误，就有可能导致一切崩盘。 “动手吧。” 黑影融入树荫之中。 下一刻堆积在城墙脚下妖兽尸体散发着光芒，汇聚成河的血水闪耀着妖异的光芒。 妖血的气味更为浓郁，恍若发出一声声嘶吼。 血光漫天，汇聚出一道模糊的虚影，恐怖的气息已然覆盖整个青霄城。 久坐在皇位之上的青霄皇主终于坐不住了。 身影闪烁之际，青霄皇主来到青霄殿外，望着天上的虚影。 “血祭...降临。” “原来是如此。” 第109章 惨重代价的背后 血祭之术，极为残忍。 死了不知多少妖，所有的妖族可以填满一座大湖，这才满足血祭的需要。 天际，一道道血影从四面八方，朝着天空汇聚。空中的虚影越发凝实，隐约勾勒出一道头生双角的人影。 恐怖的气息越发清晰，将整片天空都给镇压。 所有人望着虚影，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仿佛是仰视巨龙的蝼蚁颤抖不已。 “妖……这是什么妖族强者，如此恐怖。” “我感觉他的一个眼神就能让我形神俱灭。第六境的妖王……不，这绝对远超第六境。” 所有人族强者都停下了攻伐，眼看着虚影凝实。 无数的妖兽尸体开始褪去血肉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血水。 妖血蒸发，血雾不断地朝着天际涌动。 水魈妖王看着天空的虚影，仅是一眼，眸中的狂喜之色溢于言表。 “是妖皇强者，不知是哪一位妖皇陛下。有救了。” “人族，你们都得死。看我妖族踏平青霄洲。” 十几头妖王接连发出兴奋的嘶吼，他们被困了无数岁月，得见生机，难掩激动。 “耗费这么大的手笔，以血祭引动妖皇降临。这可是青霄洲，是不是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青霄皇主悬空而立，抬手间风起云涌，狂风撕裂着血雾虚影。一道道剑光闪烁着撞击在虚影之上。 虚影颤动着，忽明忽灭，隐隐有种崩溃的迹象。 岳城和连王的战斗停了下来，悬剑宗主等人也停下了手。 妖皇现世，仅仅是一道虚影降临，就可以毁灭一座城池。 被敕封妖皇的妖，足以统率万峰界的一片疆域。区区青霄城也许就会在今日毁灭。 “与妖族勾结屠杀人族，甚至引来妖皇虚影降临。好啊，果然是好样的！”岳城同样感受到了妖皇的气息。 九洲之中，有大妖潜伏，也有妖王潜入，然而绝不会有妖皇出现。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人族都会将妖皇级别的强者拦在万峰界之外。而妖皇也识趣地从未强闯人族的最后一道防线。 连王眸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异样。 妖族...他与妖族有过交易不假，可唯有他知道眼前的局面不在交易之中。 金雀宫主等人面露苦色，妖皇虚影降临的那一刻，他们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青霄洲是他们的立足之地，尽管想要改朝换代，但引入妖皇将青霄洲打崩，这不是他们想看见的。 “连王！”万炼门主身形魁梧，每一块肌肉都蕴藏着光泽。“给我们一个解释。” 其余四人也纷纷看着连王。 与妖族交易，不代表背叛人族。可妖皇虚影降临却已经威胁到青霄洲的安危。 连王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谁也不信此事与连王无关。 正当几人质问连王之时，空中的妖王虚影已然凝实。无数的妖兽血气凝聚之下，青霄皇主也阻拦不了妖皇虚影的降临。 恐怖的威压让整片天地都颤抖，好似天地间承受不了妖皇虚影的力量。 一双苍白的眼眸俯视众生，不带丝毫的情感。头上的双角显露无尽的威严，即便化为人身，这尊妖皇依旧留着这一对双角。 青霄皇主强忍着心头颤动，直视妖皇虚影。 “是哪位妖皇降临青霄洲？” 他是青霄皇朝的主宰，自然见识过妖皇。一尊妖皇并非不可敌，只是担心打起来，将整座青霄洲都给打沉了。 妖皇扭头，苍白的眸子直视青霄皇主，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值得他看上一眼。 “吾之名，夔（kui）丑。” 沉闷的声音如闷雷作响，震颤着众人的耳膜。许多修为低微之人活生生被震昏过去。 “此乃人族疆，妖族如此行事，是要掀起又一次灭世之战吗？” 夔丑的目光落在水魈妖王身上。“吾来此，只为水魈。若是人族应允，吾带水魈离去，此战可免。” 妖族花费了如此大的代价，却只为水魈妖王。 众人不禁看向水魈，眼中充满疑惑。 魈，分水魈、山魈、鬼魈等等，即便是在妖族中稀有，却也不该值得一尊妖皇降临。 这头水魈到底有着怎样的不同之处？ 青霄皇主没有任何情绪地开口道：“妖族越界。杀我人族后辈，就想轻易离去，是觉得我青霄洲无人？” 话音落下，刻在青霄城地底的那一座大阵流转光芒，阵纹连接散发出阵阵波动。 在青霄皇宫的深处，一道人影走出幽暗的阁楼，望向夔丑妖皇的虚影。 两者对视，仿佛隔着千万里之遥，又好似近在咫尺。 远在青霄洲之外的隐秘之地，亦是有一道道目光跨越空间落在夔丑巍峨的虚影之上。 无形的目光便是无形的威压。 青霄皇主说的不错，这里是人族疆域，自有人族强者庇护。 “夔丑，退去！” 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有着开天辟地的力量落在巍峨的虚影之上。 霎时，虚影颤动，仿佛要涣散一般。 妖皇降临青霄洲，带走水魈妖王。如此蔑视人族的举动怎能让他轻易得逞？ “还是差了一些。”见着涣散的虚影，司马翼微微皱起眉头。 青云秘境中的计划没有成功，第五处封印没有解开。差的那一步，就弱在了这里。 “幸好，还有挽救的机会。” 下一刻，黑影闪烁，黑袍人出现在一头妖王眼前。 轰！ 一掌落下，那一头妖王的脑袋炸开，全身的精血朝着夔丑的虚影涌入，再度凝聚妖王的虚影。 “你....” 诸多妖王震惊地看着这一幕。黑袍人无故出现，一出手就斩了一头妖王。 他到底是谁？ 正当众人疑惑之际，黑袍人嘴角弯起。“真是麻烦，看来杀一头妖王还不够。” 轰！ 又是一掌，一头妖王的身躯炸裂，精血融入到夔丑虚影之中。 这是妖族的细作？ 杀妖王，维持夔丑虚影。 这等代价何其惨重。而惨重的代价也意味着阴谋的深远。 水魈妖王呆呆地看着黑袍人，目光惊恐。一掌就能轰碎一头妖王，那么水魈自然也不是对手。 “你放心，此行就是为了救你。他们全死了，也不会让你出事。”黑袍人带着淡淡的笑意，声音却很冷。 司马翼看了一眼天际，起身走出了府门。他能做的都做了，而后他也不必再留在青霄城。 第110章 又见妖皇 随着虚影再度凝实，夔丑妖皇的气息更为清晰。 “吾只要带回水魈。此事，作罢。” 夔丑妖皇的威胁在于他身处在青霄洲。而在青霄洲，只要在青霄洲，掀起一番大战，能够将青霄洲打残。 人族付不起这个代价。 偏偏人族也不想落了这个面子。 妖族打上门来，随便几句威胁，人族就要放走水魈妖王。若是如此，往后人族还能有什么脸面。 轰！ 妖皇级别强者之间无形中较量着，是人族退一步，还是妖族就此离去，都在暗中交手之后会有结果。 青云秘境已然关闭，所有人都从青云秘境走出。 苏牧受了伤，魏柒的伤势更重。 一行人都被魏平章安排在皇宫之中，有禁军护卫。 “原来如此。”苏牧暗暗恢复着灵力，思考着在秋猎中发生的一切。 此刻，他已经大概明白了一些。 青霄宗与妖族勾结不假，释放水魈妖王，妖族替青霄宗向青霄皇朝施压。这便是交易，可现在看来，夔丑妖皇出现在连王的意料之外，夔丑妖皇只想带走水魈妖王，这也在连王的意料之外。 死在青霄城的妖都是送死的炮灰。稍作挣扎的主动送死，最终都是为了完成血祭，引来妖皇虚影降临。 如今夔丑妖皇不打算遵守约定，只想救出水魈，离开青霄洲。 连王的谋逆差了一步，关键的一步。 “苏牧哥哥。”白梦雪看着苏牧，此时，苏牧所陪伴的人不是她，而是魏柒。 一些酸溜溜的滋味冒出心头。 “师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沈仙子阻止了白梦雪上前。 青云秘境中，连峥诋毁苏牧时，白梦雪没有出声辩驳，是魏柒为苏牧说话。 水魈妖王对付苏牧时，生死之间，白梦雪没有出手，还是魏柒不顾生死挡在苏牧的身前。 “师姐...” “梦雪，别怪师姐多嘴。现在的你已经不适合站在苏牧的身边了。” 沈仙子终究没有说出“不配”二字。 所谓夫妻，本该患难与共，生死相依。 显然，白梦雪做不到。 “多谢相救。”苏牧对着魏柒说道。 魏柒摇摇头，黑色的肩甲碎裂，鲜血染在雪白的肩头。“若非你舍命拼杀，我等早已经死了。何谈相救。” 苏牧微微一笑。“那算扯平了？” 魏柒额前的发丝微微晃动。“不算。你救我多次，是我欠你。” 苏牧没有反驳，他自然救了魏柒多次，但他未曾想过对方的报答。他救了很多人，在断岳如此，在青云秘境亦是如此，知恩不图报。 “小将军！” 一抹青衣身影伴着清脆的铃铛声，扑进了苏牧的怀里。 一双桃花眸子泛着水光，透着担忧。 莫璃来了，言灿也来了。皇宫是重地，魏平章认得言灿，也就放行了。 “这丫头担心你，恨不得杀进青云秘境去。这不瞧你退出了青云秘境，就从客栈赶来了。”言灿握着酒壶，一步三晃，脚步虚浮。 “你知道的。莫璃还真能杀进青云秘境。”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苏牧怀里的青衣少女身上。 杀入青云秘境。这是连魏平章都没能做到的事。 就这个青衣少女能做到？ 没有人会相信，可书院五弟子的身份又让这话有了几分可信度。 回想起溪谷中的一幕幕，苏牧微微一笑低头看着莫璃。“今后不到万不得已，不必去动用那些力量。” 苏牧知道，溪谷中的那一轮皎月并非此刻的莫璃。能不然沾染，就不必沾染。 “嗯，我听小将军的。”莫璃乖巧地点头。 此时，在一旁传来一声冷哼。 “真是狂妄。连魏太尉都无法破开青云秘境的封禁，一个丫头片子还能杀入青云秘境。说什么大话呢？” 连峥刻薄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言灿扭头，撇撇嘴说道：“所以，你觉得我言灿在说大话？” 言灿是谁，玲珑书院五弟子。自从，顾养浩废了清衍宗聂海的一半身躯，没落的书院已经展露了锋芒。不说二先生和三先生，这位五弟子也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连峥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只想贬低苏牧而已，没想过会引来言灿的敌意。 见连峥不说话，言灿的讥讽更是猛烈。 “白梦雪，你看男人的眼光是越来越差的，连承认的胆子都没有。呵呵。什么皇子，不过如此。”言灿一句话骂了两个人。 白梦雪有眼无珠。连峥胆小如鼠。 “小将军，我们走。别搭理这只井底之蛙。”莫璃根本不在乎连峥是什么皇子，想骂就骂。 “对了。” 莫璃走到魏柒面前，伸出手，掌心中一道清凉的月辉涌入到魏柒的伤口之中。 “谢谢你救了小将军。虽然你不出手，我也不会让小将军出事。但还是要谢谢你。” 魏柒感受到肩头的痛楚在消失，血肉在缓缓滋生。 “还有，小将军暂且还是我的。你别有不该有的心思。” 魏柒一怔，看着眼前活泼灵动的少女，带着威胁的声音也尤为清晰。 谁也未曾注意到“暂且”二字，暂且还是我的，那么暂且之后呢？ 莫璃压低了声音。“就算有了这般心思，就请你再等等。” 说完，莫璃重新回到了苏牧的身边，挽着苏牧的手，舍不得松开。 “最后，你跟魏柒说了什么？”苏牧问道。 莫璃严肃地想了想，俏皮地说道：“自然是威胁她，让她离你远点。” 苏牧无奈苦笑，从他变成废人开始，也唯有莫璃将他当成宝，生怕被人抢走。 青霄城中的战斗已不是苏牧能够参与。 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如何也轮不到苏牧犯愁。 而苏牧也相信，在人族疆域，一尊妖皇虚影翻不起什么风浪。 轰轰！ 空中传来几声震响。 忽然，笼罩整个青霄城的大阵光晕出现了一道极细极细的裂痕。 “哈哈哈。人族，都给本皇去死！” 癫狂的嘶吼之下，青霄城地动山摇，东城门纵横百里的城墙坍塌，如决堤的大坝出现一个豁口，地底的护城大阵也被抹去了一角阵纹。 恐怖妖元化作罡风涌入城中。 没有了大阵的防护，罡风吹拂，如镰刀割草，无辜的百姓顷刻间死去了数十万之多。废墟绵延数十里，尸体碎裂，凌乱地散落着。 “妖皇...又是一尊妖皇。还是真身降临。” “青霄洲为何会有妖皇潜伏？” 青霄皇主也露出了愁容。 原因便是那个原因，在青霄洲相斗，死的是青霄洲的人，崩坏的是青霄洲的山河。 夔丑妖皇与人族强者暗中交锋了数次，不落下风。 如今有妖皇真身现世，夔丑的声音再度传来。“人族，本皇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任水魈妖王离去。 或者两尊妖皇联手，崩碎了青霄洲。 第111章 退一步 一尊妖皇真身，一尊妖皇虚影。 一场灾难远远不是人族强者可以阻止的。 妖皇无法将人族绝世强者轰杀，但青霄洲的山河会成为废墟，万千人族会成为亡灵。 就像是洪水无法冲毁沉积千年的巨石，但它能够淹没万亩良田。 人族皇者若是杀入妖域之中，妖族也不得不面临这般抉择。 现身的妖皇强者身着紫衣，眉眼细长，露出一丝奸猾之色，在他的手中握着一道长鞭，隐藏着恐怖的气息。 人族该如何选择？ 这是连青霄皇主都难以参与的对话。 “夔丑，我等联手，把青霄洲掀翻。何必和人族谈什么条件？”紫衣妖皇嚣张地说道。 紫衣妖皇嗜杀，刚回归不久已经无数年没有尝过杀戮的滋味。眼下正有机会，他不想放过。 “别误了正事。”夔丑妖皇暗中传音。妖族花费了如此大的代价可不是为了在青霄洲厮杀一番。 闻言，紫衣妖皇也不敢反驳。他刚回归不久，在一番潜修之下，修复了残魂，就连境界也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成为了妖皇。 本想离开青霄洲的他却接到了妖族的命令，也就是今日之战，救出水魈妖王。 气氛凝重，皇宫深处的老者迟迟没有答话。 跨越千万里的交谈迟迟没有给出一个结果。 一盏茶的时间在此刻尤为漫长，正午的太阳绽放着温和的阳光，稍有暖意，却不像是夏日那般炎热。 距离秋猎开始将近过了一个月，这时候的天气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冷，正是舒服的时节。 可惜，所有人都没有心情享受这份舒服。 妖皇在场，水魈妖王也只能站在一旁，闭口不言。 最为郁闷的是连王和五大顶尖势力的宗主，本是改朝换代的惊天之举，发展到现在似乎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妖皇降临，将如火如荼的谋逆中断。毕竟，青霄洲的生死存亡远比谋逆来的重要。 “热闹没法看了。”言灿看向城墙处的紫衣妖皇。 苏牧也站在高台之上，等着那些大人物的决定。“这样的热闹还是少一些好。”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仅仅是紫衣妖皇撕裂大阵的一击，就让数十万人族死去。 若是一场妖皇级别强者的大战，死伤何止千万？ “不管如何，妖族这么一闹，青霄洲的老家伙们也坐不住了。青霄宗谋逆也掀不起任何风浪。”说着，言灿笑了一声。 这件事确实可笑。 谋划了数年之久的阴谋却是给妖族作了嫁衣。 改朝换代没能实现，反而是妖族步步紧逼，让人族不得不退让。 妖族将青霄宗变成了冤大头。本是一场交易，妖族却坑了青霄宗， 青霄宗让五大顶尖宗门也变成了冤大头。妖皇降临，远超预料。谁人能承担这样的后果？ 不论此事结局如何，青霄宗和五大顶尖宗门必然会因为妖皇降临之事而被问罪。 谋逆不重要，改朝换代也不重要。 这个世道，谁的拳头硬，谁就能主宰天地。 而引来妖皇，让整个青霄洲陷入危机，这是最重要的事，是整个九洲都不能容忍的事。 “水魈妖王很重要。”苏牧忽然说道。 言灿收起了酒葫芦，双手重新拢回到衣袖中。“妖族的牺牲很大。一番大动作一定有一个天大的阴谋。” 说着，言灿又是摊摊手。“不过，这些轮不到我们插手。” 在两人交谈之际，天色忽然暗了下来。 一股无形的力量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和声音。皇宫中的老者悬空而立，似乎在和夔丑妖皇交谈着什么。 交谈的内容便不是其他人能够听见的了。 “你觉得人族强者会答应夔丑妖皇的条件吗？”苏牧问道。 言灿摇了摇头。“说不好。若是那些大人物心善，顾及无辜的人族，退一步也没什么。若是他们心狠，定是要这面子...啧啧。我想二师兄不想看见生灵涂炭的场面。” 苏牧想了想。“二师兄打得过妖皇强者吗？” “他啊...”言灿停顿了很久，终究是没有下文。 ...... “带走水魈，退出青霄洲。” 人族终究是退了一步。 老者想要面子，但为此付出的代价会很大，甚至影响青霄洲的气运。 他活了很久很久，所以更加谨小慎微，不敢拿青霄洲做赌注。 相隔千万里的几道目光依旧注视着夔丑妖皇和紫衣妖皇。若是在万峰界，他们定会一拥而上，将两尊妖皇斩杀。 但青霄洲不同。 杀了妖皇，把自己的家也给拆了，买卖就亏了。 水魈闻言，欣喜万分。今日，他终于能够脱困。至于青云秘境中的其他妖王是生是死都与他无关。 “水魈，跟吾离开。”夔丑妖皇巍峨的虚影缩小，准备撤离。 血祭降临也有时间限制，一旦妖血耗尽，虚影就会不攻自破。 就在水魈动身离开之际，他瞥见了皇宫之中苏牧的身影。 “陛下，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水魈妖王眸中闪烁残忍的目光。“青云秘境中有一个人族的小家伙坏我好事，请陛下让我杀了此人。” “只是一个小家伙，不必在乎。”夔丑妖皇不想节外生枝。 一旁的黑袍人知道水魈说的是谁，附和道：“妖皇陛下，此人名叫苏牧，乃是人族天骄，天赋异禀。三年前，在断岳战场，正是他一人挡住了少主的追杀......” 黑袍人将苏牧的事迹详尽地说出。“若任他成长，今后必是妖族大敌。” 夔丑妖皇顺着水魈的目光望去，目光的尽头正是苏牧。 苏牧忽然感觉心跳漏了一拍，瞬间头皮发麻。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笼罩了苏牧的全身。 苏牧抬手便是看见了空中水魈妖王阴冷的目光。 紫衣妖皇没有掀起大战，听说杀人便是来了兴趣。“杀人的事交给我。” “那就拜托妖皇陛下了。”水魈恭敬地说道。他不认识紫衣妖皇，但对方有着妖皇的身份，理当恭敬。 “好说好说，让我瞧瞧是那个倒霉的小子。” 紫衣妖皇定睛一看，眸子中便是出现了苏牧的身影。 “小子，你死定了。坏本王好事，妖皇陛下出手，你死定了。”水魈妖王恶狠狠地想着。 苏牧感受到了凛然的杀意。这头畜生想杀我？ 身在皇宫之中，苏牧也有一些底气，同样盯着水魈妖王。 我就不信，你能在青霄皇宫中杀了我！ “陛下，你为何还不出手？”水魈看着紫衣妖皇。 然而，紫衣妖皇脸上再无玩味的笑容，取而代之惊恐慌张。 “杀他，你是不要命了吗？连这个小祖宗都敢惹？你要想死，别拉我垫背！” 第112章 礼貌的妖皇 紫衣妖皇劈头盖脸地就对着水魈一通臭骂。 他认出了苏牧，好在他认出了苏牧。 紫衣妖皇不是别人，正是从问心湖底逃出的荒天蚕。 当初离开问心湖之后，荒天蚕施展秘术，寻到了青霄洲中潜藏着的妖族。在天材地宝的帮助下，荒天蚕恢复了修为，甚至在原来的境界上又迈出了一步，成为了妖皇级别的强者。 这无数岁月的囚禁没有白费。 从妖王踏入妖皇，这是更高的层次，也是妖族中最高层的层次，更何况荒天蚕一族也是妖族中的王族。 尽管如此，荒天蚕依旧明白他离那一位饕餮大人相差甚远。修行的境界越高，他心中越是知道敬畏。 水魈妖王不明所以，黑袍人不明所以，就连夔丑妖皇也疑惑一个小小人族为何引起荒天蚕这么大的反应。 “陛下...” “陛下你个头，给老子闭嘴。” 荒天蚕很慌。刚才的一点杀意应该没让那个小祖宗觉察到吧。唉，这该死的水魈，真要是得罪了这小祖宗，那位大人绝对会灭了我。 空中，夔丑妖皇一行人愣在一处。 老者皱起眉头，都让你们走了还留在这儿做什么？ 所有人都发觉了空中的异常，一番窥探之后，竟是发现夔丑妖皇等人的目光皆是落在苏牧的身上。 连峥低声冷笑。“好啊，看来是妖皇要对付苏牧了。这废人早就该死了。” 连峥的声音很轻，却足够让身边的白梦雪听见。 “梦雪，你以为苏牧会要一个曾经抛弃过他的女人吗？” 连峥的话像是一柄锋利的匕首插进了白梦雪的心口，钻心的疼痛让白梦雪脸色苍白。 在青云秘境之中，连峥就已经看出了白梦雪对苏牧的情愫。尤其是见到苏牧重回巅峰更胜以往的修为之后，白梦雪的目光一直都在苏牧的身上。 他能看出白梦雪的异样，其他人同样能够看出。 不明说是留给连峥最后的体面。 可头顶上那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越发明显，这是连峥所忍受不了的。 “贱人，见异思迁。苏牧被废时，你悔婚改嫁于我。现在看着苏牧重上云端，又想着重回苏牧的怀抱。真是个不知廉耻的贱人。” 连峥看清了白梦雪。苏牧消失的三年，连峥一直在追求白梦雪。所有人都以为苏牧死了。连峥追求白梦雪名正言顺。 而后面发生的一切让连峥成为了青霄洲的笑柄。 连峥在白梦雪耳边，轻声开口。“只要苏牧活着一日，所有人都会骂你白梦雪有眼无珠，骂你贪名逐利。见着苏牧被废，背弃苏牧。” 连峥的声音像是恶魔的低语，不断刺激着白梦雪。 “哈哈。好在苏牧要死了。你看，那一尊妖皇。他定是会杀了苏牧。今后，这些流言蜚语全都会消失。梦雪，你开心吗？” 白梦雪心中五味杂陈，下意识地赞同连峥的话。“若是苏牧哥哥死了......” 白梦雪脸上闪过解脱一般的笑容。仅是一瞬，她便是觉得此刻苏牧死了也没什么不好。 ...... “夔丑，还想在青霄洲耀武扬威，是不将我放在眼里？” 老者震怒，风云突变，雷霆奔涌。 夔丑却是不解地看着荒天蚕缓缓落下。 一尊妖皇降临皇宫，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不敢妄动。 禁军护卫握紧了手中的长枪，额头上渗出冷汗。 魏平章感觉双脚定在了地上难以移动半分，就连青霄皇主的呼吸也快了一丝。 这就是妖皇强者带来的威慑力。 老者没有阻止荒天蚕，正如他顾虑的那样，他可以对战妖皇，却阻止不了一尊妖皇杀人。 荒天蚕没有释放任何威压，平静地落在地面。他思虑了很多，最终没有离开。因为在他看向苏牧的那一刻，苏牧也看见了他。 目光对视的刹那，他知道苏牧认出了他。 毕竟，苏牧吞噬了荒天蚕这如此多妖元，怎么不熟悉荒天蚕的气息？ “小将军。” 见着荒天蚕走来，莫璃挡在苏牧的身前，神色清冷，眸中狠辣。 敢动小将军，老娘先灭了你。 “无妨。他大概不敢伤我。”苏牧将莫璃拉回身后。 荒天蚕讪讪一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就在众人屏住呼吸，不知这一尊紫衣妖皇要做什么的时候，只见紫衣妖皇竟是朝着苏牧欠身。 “先前没认出公子在此，是我唐突了。” 众人眸子颤动，瞠目结舌，惊掉了下巴。 杀人如麻，一招就轰碎了百里城墙，轰杀数十万人的妖皇竟然学着人族的礼仪，对着一个灵武境的少年低声下气。 你妖皇的威严呢？ 堂堂妖皇是哈巴狗吗？ “天啊，是我瞎了吗？紫衣妖皇为何对着苏公子行礼。” “我靠，难道苏牧的修为已经超越了妖皇？不可能啊。” “这是世道太疯狂了。逼得人族都要退一步的妖皇竟然对苏牧如此客气。老鼠变成猫了。” 众人心中无数的猜想，皆是震惊。 “所以你现在是来杀我的？”苏牧淡淡问道。他可召唤不出那一头饕餮。死在荒天蚕手里，也就是白死了。 荒天蚕大汗涔涔，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误会误会。我怎敢对公子动手。都是那一头水魈挑拨，等我回去定然拆了他的骨头架子。”荒天蚕已然恨死了水魈。 好在荒天蚕不知我唤不出阿茶和饕餮....苏牧心中松了一口气。 荒天蚕很紧张，就怕此刻那个黑裙少女和那一头饕餮出现，将他给吞了。 “你们费尽心思，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只为了救一头水魈妖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阴谋？”苏牧问道。 趁着荒天蚕畏惧自己，苏牧很想知道一些原因。 荒天蚕目光闪烁着，几息之后咬了咬牙，说道：“我刚回归妖族，知晓的不多。据说，此事与一处试炼有关。唯有魈族的妖方能踏入那一处试炼之地。所以....” 再详细的事情就不是荒天蚕所能知道的了。 见苏牧沉思之际，荒天蚕急忙说道：“公子无恙，我就安心了。我这就离开人族疆域，再也不来了。” “等等。”苏牧露出一抹笑意，这笑容在荒天蚕的眼中并不友善。 “既然来了。就留下一些妖元吧。” 第113章 大战停歇 羊毛逮着一个人薅。 苏牧脸上的不怀好意越发浓郁。正愁没有异种妖元，荒天蚕就给我送来了。 这家伙真是我的福星啊。 荒天蚕可不是这样想的。老子又遇见这个灾星，倒霉透了。 灵武十重境。 这场秋猎还是有收获的。 苏牧嘴角弯起，由不得荒天蚕反抗。 渊虹不断地吞噬妖元，荒天蚕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妖元是最最精纯的灵力，需要长年累月的凝练。就算是妖皇强者也舍不得。 “够了吧。” “不够不够。你回去休养几日，就补回来了。小气什么。” 荒天蚕叽里咕噜，心头谩骂。继续下去，就要被榨干了。 …… 青霄皇宫中出现怪异的一幕。 灵武境的少年握着一柄残破的黑剑，吞噬着一尊妖皇强者的妖元。妖皇强者还不敢反抗。 一盏茶的时间，荒天蚕跑了，落荒而逃。 迎接苏牧的众人各色各样的目光，在他们眼中，是苏牧吓走了荒天蚕。 那可是一尊实打实的妖皇强者，在苏牧的面前卑躬屈膝，低眉顺眼。 空中，老者沧桑的眸子别有深意地看着苏牧，随即又望向天际云海深处。那里站着一位握着折扇的白衣书生。 “玲珑书院。不知对于青霄洲是福是祸。” 随即，老者身影逐渐消散，消失在空中。 青霄宗的谋逆于他而言只是小事，小的不能再小。 就算青霄洲闹翻了天，也只是小事。 青霄城外，连王和五位宗主的脸色都很难看。 “该死的妖族。背信弃义。” 妖族退走了，留下他们一群人干瞪眼。说好的互帮互助各取所需呢？ 结果，妖族心满意足地走了，留下一地鸡毛给连王等人。 “佛门的人呢。”金雀宫主质问道。 当初，青霄宗暗中谋逆，拉拢了五大顶尖宗门，还有各郡的镇守使。光是凭连王，凭青霄宗万万拉拢不来这些人。 因为连王透露了佛门和妖族都会参与其中，这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连王脸色难看，他也预料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本该掀起惊天动地的大战，却因为人族退了一步，密谋了许久的妖皇强者见好就收，留下了尴尬的青霄宗。 “走，先离开青霄城。” 连王无奈化作一道流光离开，金雀宫主等人望了残破的青霄城一眼。 参加秋猎的宗门弟子还在青霄城中，可他们根本无法营救。 一场大战未分胜负，这场谋逆还没落下帷幕，连王暂且撤离也让笼罩在青霄城上空的风云散去了一些。 ...... ...... “结束了。” 苏牧吐出一口浊气，脸上是深深的疲惫。当然，他心底欣喜，毕竟得了荒天蚕的妖元。带着治愈之力的妖元能够支撑苏牧更长的战斗时间。 “小将军，他们大概觉得你是个怪物。”莫璃嘻嘻一笑，能让妖皇低头，还得是我家小将军呢。 苏牧无奈地一笑。和人族绝世强者对峙的妖皇竟然对他低眉顺眼。这要是说出来，谁都不会相信。 偏偏这一切都是众人亲眼所见。 言灿迟疑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地说道：“这家伙就是问心湖底的那一头妖？” “对。不曾想，他恢复修为以后竟然踏入了妖皇的境界。真是可怕的天赋。”苏牧不由得称赞。他不过是灵武境，与妖皇境界相差十万八千里。 言灿的好奇心一下子就上来了，闪着光的眸子盯着苏牧。“他为何如此怕你？你倒是说说，在问心湖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众人也都伸长了耳朵，想要听个一二。 妖皇，问心湖底.....到底什么和什么。 原因不重要，事实才重要。原因永远只是为了满足心底的好奇。 而事实就是苏牧让一尊轰碎青霄城大阵的妖皇低头。 “你倒是说说啊，问心湖底到底发生了什么。”言灿的好奇从玲珑书院一直压制到了现在。 苏牧看了看天空。“今天天气不错。阿璃，你不是一直都想看看青霄城的临泉古树？走。” “小将军，我们走。”莫璃挽着苏牧的手臂。 “我也....”言灿刚想开口，却见着莫璃回首露出凶狠的眼神。 凶狠的目光明显在说——给老娘滚。 言灿哽咽了一下。“我也就不去了。啐，一棵破树，有什么好看的。” 转身之际，言灿眸中露出一抹惆怅。 唉，我的春天在哪里啊。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那些谋逆宗门的弟子被关进了牢狱之中，还有一些趁乱逃出了青霄城。 妖皇只带走了水魈妖王，被无情抛弃的妖族发出一声声哀嚎之后，死在了血泊之中。 妖族作乱，死了这么多人，总该有一些流血的代价。 各大宗门没有立刻离开，在领回了弟子之后不敢离开青霄城。 在城外是青霄宗和五大顶尖宗门，出了城就会面临选择，是青霄宗，还是青霄皇朝。 夜晚的青霄城格外静谧，空气中的血腥气味少了很多，坍塌的那一处城墙也在大阵中逐渐修复，星辰在空中闪烁，映照着整座青霄城。 青霄殿中，灯火通明。 今日是青霄皇朝的一次大劫难。百姓睡不着，朝中的大臣更加睡不着。 青霄宗的威胁还在，而隐居在青霄洲的那些大人物定然不会管这些小事。 殿中，议论纷纷。有人主张招降，也有人主张将一众谋逆之徒一举歼灭。 连王不仅勾结五大顶尖宗门，还引来妖族祸害人族。这是罪大恶极的罪过。 占据了青霄洲一半多疆域的青霄宗能够和青霄皇朝抗衡。只要青霄洲的隐世强者不出，谁输谁赢还不好说。 任凭青霄殿吵得如何热闹，青霄皇主始终一言不发。 殿中悬剑宗主、道姑宗主，还有总镇守使岳城等人皆是一言不发。 招降，或者主战，都不是他们所在乎的事。 “那个苏牧……”青霄皇主的声音很轻，却平息了大殿中吵闹的声响。 苏牧……没有人会不知道这个名字。 “他在断岳到底经历了什么？” 青霄皇主的话轻飘飘地传到了众人的耳中，而众人的目光落在了悬剑宗主的身上。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牧从断岳归来，悬剑宗不可能没有一点盘问。难道是悬剑宗秘而不宣，独吞了苏牧的秘密？ 第114章 最残酷的道理 陆岁康“滚”进了青霄殿。 悬剑宗主不管宗门事务。之前的一切都是陆岁康在操持。 尽管苏牧是天才，但悬剑宗主依旧没有过问苏牧的事。 如今天才的光芒太耀眼，让悬剑宗主的眼中不得不出现苏牧的影子。 “如你所言，苏牧在断岳的三年没有接触过妖族。”岳城并不爱说话。只要接触过岳城的人都知道镇守司的这位总镇守使喜欢用拳头说话。 陆岁康是悬剑宗的大长老，但面对岳城这般人物，也免不了惶恐。“即便是探查记忆，也未曾发现苏牧和妖族有过接触。” “搜魂...”魏平章惊讶，目光掠过悬剑宗主。“呵呵...” 干涩的笑声带着嘲讽和讥笑，让一众大臣的脸色都变了变。 被施展搜魂秘术的人会变成傻子。幸运的是，苏牧没有变成傻子。 难堪的是，悬剑宗竟然无耻到对孤身断后的苏牧施展搜魂秘术。 悬剑宗主的脸色终于变了。这是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是连他都觉得羞耻的事情。 “陆岁康，你可真够厉害的。” 一抹杀意飘荡而出。 陆岁康跪在地上，神情惶恐。他做了许多事，都是有损悬剑宗颜面的事。若是被一一查出，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青霄皇主却不关心这些，沉吟道：“既然不是在断岳，那么又是在何处？” “难道是玲珑书院？” 提起玲珑书院，众人眼中都多了一些重视。 几息之后，眼中的重视变成了无比的肯定，仿佛任何事发生在玲珑书院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是玲珑书院吗？” 青霄皇主似自言自语又说一句。 ...... ......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星光闪烁，倒映在幽幽泉水之中。夜晚的清风吹皱了泉水，荡开一圈圈的波纹，将盈盈星光朝着远方荡漾。 临泉古树，看的是古树。树冠覆盖方圆千米，茂密的树叶遮天蔽日，唯有星辉透过层层树叶间隙，落在人间。 古树边的泉水称作湖水更为合适。 方圆数千米都是古泉的范围，泉水澄澈，带着丝丝清凉。 每每夜间，会有许多男男女女泛舟在古泉之中。 此时，苏牧和莫璃便是乘着一只小船，悠然地泛舟泉水之上。 莫璃坐在船头，白皙的玉足浅浅地浸入泉水之中，水花飞溅，摇曳点点星光。 “小将军说的不错。入夜时候，古泉可比古树好看多了。” 苏牧望着船头莫璃，笑道：“放在往日，临泉古树到处都是人。也就是今日，青霄城里的痴情人儿被吓破了胆子，不敢出来。” “是啊，是啊。还要多谢妖族。”莫璃浑不在意地说着，双脚踢踏着，发梢之后的青铃也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牧往后一躺，双手枕在头上，眼中盛满璀璨的星海。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片刻的松弛。 这一场秋猎无疾而终，所谓的秋猎榜首也已经没有下文。 “小将军在想些什么？”不知何时，莫璃躺在了苏牧的身边。 苏牧侧脸，便是看见那一双俏皮勾人的桃花眸子。沉吟片刻之后，苏牧方才说道：“人族内部虽有矛盾，但对抗妖族却是一心。九洲怎会容许青霄宗暗中勾结妖族。这一直都让我想不明白。” 在青云秘境，苏牧就问过连城这个问题。 可惜，连城没有回答。 而后出了青云秘境，人族的绝世强者眼见着青霄宗和妖族勾结，却也没有过问。这又是为何？ 苏牧想不明白。 莫璃弯起嘴角，微微一笑。“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知道？” “我若是说出一二，小将军可有什么奖励？” 莫璃总喜欢和苏牧谈一些条件，这是她的乐趣。 不等苏牧回答，莫璃继续说道：“九洲人族并非团结一心，若是抛开妖族不谈，九洲之间就会掀起无尽的战争。” “换句话说，妖族的存在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团结了九洲人族。” 莫璃伸手，掌心朝向天空，仿佛是要握住天上的璀璨星河。而在星河之中最最耀眼的却是那一轮皎月。 “小将军，你觉得这世上有神仙吗？” 莫璃忽然说了一句很不着调的话。 苏牧想起了断岳中的阿茶，神秘的断岳之主，那算是神仙吗？“佛门有佛陀，道家有道祖，世上如果真有神仙，那大概就是他们了。” 莫璃看着苏牧，笑了笑，眸中流露出异样的情绪，让苏牧有些糊涂。 “青霄宗和妖族勾结，是背叛人族不假。可若是人族绝世强者有意改变青霄洲的格局呢？” 莫璃又回到了原题，将先前的问题抛在了脑后。 人族强者默许了青霄宗勾结妖族。 苏牧从未想过是这样的缘由。“人族默许...可是，青霄洲死了很多人。” 苏牧皱起眉头，有了一些愤怒。他不喜欢这样的缘由，也不喜欢这样的结局。 “人族为何要默许这样的事。”苏牧不明白。 “我的小将军，可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这般心善。在断岳，你救了很多人，可又有谁将你放在心上，为你出头。” 莫璃点了点苏牧的脑袋，眸中多了几分怜爱。 “青霄洲很年轻，不如其他洲的底蕴深厚。应当是有人看上了青霄洲，想要分一杯羹，默许了青霄宗的行为。” “死了很多人。”苏牧重复了一次。 光是荒天蚕一击，青霄城就死了数十万人。 那么，青霄洲三十六郡中又有多少人死去？ 百万？ 还是千万？ “为了一点私欲，死再多的人也并不要紧。这就是那些人的性子。”莫璃认真地看着苏牧，认真地说道：“小将军，今后你定是要心狠些。只有心狠些，才能活得更久。” 在断岳，苏牧救了很多人，但他成了废人，差点死在断岳。 在青云秘境，苏牧依旧救了很多人，但他差点死在了水魈的手里。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皎月的清辉落在两人的身上，本该说着最动听的情话，却变成了这个世道最为残酷的道理。 也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道理。 第115章 厚颜无耻之徒 一夜泛舟。 苏牧也不知何时睡去，或许是真相太过残酷，道理太过沉重。 昨夜的苏牧睡得很沉。 醒来时，莫璃枕在苏牧的怀中，睡得香甜。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 “阿璃，来历神秘。能猜想到这一场大战背后的原因的人没有几个。阿璃却是能猜到。她到底来自哪里？” 随即，苏牧眉间的思索化作笑意。“我又何必在乎这些，她在我落魄之际寻我，图我是个废人？来日，她不负我，我必不负她。” 惺忪的眸子睁开，修长的睫毛似风中的柳叶晃了晃。莫璃慌忙娇羞地起身。“小将军，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苏牧：“……” 显而易见的慌乱，刻意的矫揉造作，这不是故意而为，又是什么？ 不等苏牧回答，莫璃委屈地说道：“哼，小将军，你要对我负责。” 苏牧无奈地笑着，伸出手指在额头上戳了戳。 神女有心，岂敢推辞？ “我不管，我不管。我这辈子就赖着你了。”莫璃抱着苏牧的胳膊，撒娇似的说着。 “好。你就赖着我吧。” 苏牧声音很清澈，像是石头落进了水里，溅起水花。 莫璃怔怔地看着苏牧，一息之后，猛然扑到了苏牧的怀中。 “说好了，就不能反悔了。” “不会反悔。” 在两人浓情蜜意之时，轻微的咳嗽声传来。 “咳咳。两位，若是海誓山盟够了，请随我走一趟。” 古泉上，魏平章踏水而立，水面微微泛起波澜，却沾不到他的鞋尖。 在青霄城里寻人很难，找那些青霄宗和五大顶尖宗门的弟子很难，找苏牧也很难。 好在，苏牧没有遮掩行踪。所以，魏平章也变得轻松许多。 话音刚落，魏平章便是感觉到了骇人的杀意。“那丫头……她在威胁我。” 在莫璃的目光中，魏平章已然感受到了真切的威慑。 不知为何，魏平章隐隐感觉到眼前的少女不容轻视。 “魏太尉，有何事？”苏牧自然是认识魏平章。 他知道青霄皇朝必然会来找自己，无论是因为秋猎中的经验表现，还是荒天蚕对他的屈从。 站在青霄洲顶端的这些人物都会想要见一见苏牧，这个比曾经的天才苏牧还要更耀眼的苏牧。 “皇主想要见你。”魏平章心头叹了一口气，如今的这个年轻人竟然连他都要亲自来请。 至少先前的苏牧没有这个资格。 苏牧坐在船上，沉思片刻，说道：“应当还有其他人。” 其他人是谁，悬剑宗主，道姑宗主，还有朝中的大臣们，这些人都想见一见苏牧。 魏平章默认了此事，不仅是这些人，青霄城中的百姓也想见一见苏牧。 入了皇宫，气氛凝重了一些。昨日大战的阴霾还未散去，好在宫中禁军护卫依旧镇定。 若是连禁军都乱了，那么青霄皇朝也就离灭亡不远了。 见面的地方在青霄殿，文武百官彻夜未眠，等着苏牧，青霄皇主也是如此。 “苏牧见过陛下。”苏牧微微欠身，以示尊敬。 今日的青霄皇主比那一晚在庭院中的青霄皇主多了很多的威严。 皇位之上是主宰青霄洲的帝王，是悬在天穹之上的日月，让人不敢直视。 “苏牧，你可认识那紫衣妖皇？”魏平章开口道。 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苏牧的身上，这是他们的疑惑。 青霄皇主抬起眼眸，望着苏牧，一股无形的威压落在苏牧的身上，隐隐有种逼迫的意味。 大人物想知道的事总会有其他人开口。他只需抬抬眼，皱皱眉头，一切都会有人去做。 似乎唯有这样，才能显示出几分尊贵。唯有这样，大人物才是大人物。 “认识。”苏牧想好了答案。 不必魏平章开口，苏牧继续说道：“他是老师封印在问心湖底的一头妖王，本体为荒天蚕。前不久，荒天蚕逃出了书院。机缘巧合，踏入了妖皇境界。” 老师指的是玲珑书院的那一位院长。 所谓的认识不认识并不关键。重要的是，荒天蚕为何会如此惧怕苏牧。 “他为何会惧怕你？”问话的是悬剑宗主。 苏牧看向没见过几次的悬剑宗主，又瞥了陆岁康一眼。“这件事，宗主该是去问荒天蚕，而不是问我。说的难听些，我凭什么回答你？” 悬剑宗主眉头微皱，苏牧的言语很平静，却又带着锋芒。悬剑宗主寻不到荒天蚕，何况妖皇强者也不是他能对抗的。 青霄殿中，鸦雀无声。 众人都能从苏牧平静的话语中听出怨气。悬剑宗抛弃了成为废人的苏牧，若说不怨，那是假的。 “苏牧，你怎敢这么对宗主说话。你可还将宗主放在眼里？”陆岁康怒斥道。 处境不妙的陆岁康自然要充当马前卒的角色。 既然苏牧不给悬剑宗面子，那就别怪我了......陆岁康是个审时度势的人物，看得清眼前的形势。 大殿中的人都对着苏牧示好，这对陆岁康来说不是好事。 好在苏牧桀骜的性子给了陆岁康反击的机会。 苏牧淡然道：“我早已不是悬剑宗的弟子，悬剑宗主与我有什么干系，而你陆岁康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苏牧离开了悬剑宗。 懂得人都懂，自苏牧出现在玲珑书院之后，那些背地里的秘密就已经暴露在阳光底下。 “悬剑宗何曾抛弃过你，悬剑宗又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一日是悬剑宗的弟子，终生就是悬剑宗的人。”陆岁康冰冷地开口。 当初，他为了给悬剑宗保全颜面，和苏牧做了交易。 那一场秘密的交易也让陆岁康有了今日反咬一口的机会。 苏牧是否被悬剑宗抛弃，众人心知肚明。世上最无解的局面是光天化日下的厚颜无耻。 陆岁康正是如此。 苏牧瞥了一眼陆岁康，目光扫过大殿中的众人。“诸位，你们觉得陆岁康说的，是真是假呢？” 又是一阵沉默的风吹进了青霄殿中。 没人想要参与悬剑宗和苏牧之间的恩怨。 而此时，青霄殿外传来了一阵声响。 “好啊，真是好啊。今日我算是长见识了。悬剑宗不仅卸磨杀驴做得极好，厚颜无耻也属实顶流。” 第116章 正名 言灿来了。 他走在后头。 在言灿前面的是顾养浩。一袭白衣，一柄折扇，顾养浩走得很端正，不急不缓。 顾养浩向来是不喜欢言灿喧哗的性子，但这一次顾养浩没有阻止言灿。 “卸磨杀驴，厚颜无耻，颠倒黑白......陆岁康，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言灿是唯一敢说实话的人。 他的性子就是如此，敢说敢做。 就算让他此刻杀了陆岁康，他也敢动手。 “放肆。何人在殿中喧哗？”魏平章沉声呵斥。 声音并不威严，神色并不冷峻，轻飘飘的目光仿佛在说——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言灿微微昂头，没听见魏平章的呵斥一般，瞥了一眼悬剑宗主。“你就是悬剑宗主？” 悬剑宗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见过无礼的，没见过言灿这般无礼的。 “管不了悬剑宗，就卸下宗主之位。别占着茅坑不拉屎，让好人受委屈。苏牧在断岳救了多少人，却被你们给抛弃了？还要脸不要？” 悬剑宗主醉心武道，不理宗门事务不是什么秘闻。没人敢置喙悬剑宗主的错，偏偏言灿敢。 顾养浩看了言灿一眼，言灿也就停了下来。 该说的已经说了，再说下去无非也就那几句。 “陛下，想从我的小师弟身上知道些什么？”顾养浩看着高居皇位上的青霄皇主。 自走进青霄殿之后，他的目光就落在青霄皇主身上。 悬剑宗主和道姑宗主不值得他看一眼。 总镇守使岳城也不值得他看一眼。 顾养浩想要知道的唯有青霄皇主的态度，想做的唯有让苏牧的光芒亮瞎悬剑宗的狗眼。 青霄皇主也看向顾养浩。青霄皇朝统治了青霄洲无数年。 从前，现在，还有将来，玲珑书院的态度都很重要。从前是那位崇高的院长，现在是书院的二先生。 总之，无论是谁，玲珑书院都很重要。 “妖皇降临是一件大事。问得仔细些，没什么错。” 青霄皇主对着顾养浩解释。强者不需要解释，唯有强者遇见势均力敌，甚至比他更强的强者时，才需要解释。 “陛下知道答案了吗？”顾养浩问道。 青霄皇主凝眸，打量着苏牧。在苏牧离开悬剑宗之际，青霄皇主知道一切，可他没有阻止那些事情的发生。 在心底，青霄皇主同样觉得一个废人不值得青霄皇朝再付出什么。 “书院为苏牧修复了丹田，让他重新踏上修行之路，甚至跨越两境而战。朕以为，玲珑书院有如此底蕴，不妨重开书院，造福青霄洲。” 所有人都没想到青霄皇主会在此刻提出重开书院的想法。 曾经的玲珑书院何等辉煌，甚至引来九洲的天骄拜入书院大门。若是能够重现以往的荣耀，青霄洲的声威定然更上一层楼。 若是重开玲珑书院。那贫瘠的玲珑郡又会是何等繁华，那一扇掉了漆的院门是不是能重新刷上一层朱红色的漆面？ 青云秘境死了很多年轻人。对于一些宗门而言，失去了这些年轻的弟子，无异于灭顶之灾。 对于青霄洲而言，失去了这些年轻的修行者，将会陷入一个青黄不接的时代。 玲珑书院恰似能弥补这个空缺。 顾养浩缓缓摇头，认真地说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书院不必再有辉煌。今日我来此，只为了一件事。” 顾养浩走到悬剑宗主面前，他是第一次见悬剑宗主，他也比悬剑宗主年轻了几百岁。“苏牧是玲珑书院的弟子，与你悬剑宗再无瓜葛。你可认？” 正名。 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悬剑宗见苏牧被废，抛弃了苏牧。如今见苏牧涅盘重生，又要寻回苏牧。 即便知晓内情之人心如明镜，却也难抵悠悠众口。 陆岁康张了张口，迎来了言灿挑衅的目光。他若是敢开口，言灿就会让他颜面扫地。 悬剑宗主被架在了火上，明明一切都与他无关，偏偏都来寻他的麻烦。 顾养浩山岳一般深沉的气息让悬剑宗主都感受到了几分吃力。这就是玲珑书院的底蕴。 人丁不兴，却每一人都有着惊艳的天资。 悬剑宗主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苏牧与悬剑宗再无瓜葛。往日情分，一笔勾销。” 顾养浩的到来给了苏牧底气。 没有人敢当着顾养浩的面，质问苏牧。除非他们都忘了清衍宗聂海的下场。 读书人生气，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小师弟，你觉得呢？”顾养浩问道。 苏牧拱手道：“凭师兄做主。” 顾养浩又看向青霄皇主。“关于妖皇向我小师弟示弱一事，诸位可以继续探查下去。只要诸位承担得起后果。” 威胁的话语落进每个人的内心深处。 后果是什么，是像聂海那样吗？ 还是说，后果别有深意。 无论是修复丹田，还是荒天蚕的事情都有玲珑书院为苏牧出面。所有人也就自然而然地认为是玲珑书院成就了苏牧，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魏平章请来了苏牧，众人没问出什么，反而是被顾养浩威胁了一番。 这一刻，青霄皇主都选择了退让，何况是其他人。 别人不知道顾养浩，但青霄皇主知道顾养浩一人就挡住了佛门的那位杀生和尚——七戒。 七戒，有望成为下一位佛陀的和尚。 辈分与修为可以想象。 ...... ...... “多谢二师兄。” 走出皇宫之后，苏牧作揖。 一切的言语都是发自真心。 自拜入书院门下，书院中的师兄师姐对苏牧照顾有加。 顾养浩欣慰地看着苏牧。“秋猎中，做的不错。大难当前，不计旧怨，方是大丈夫风范。” 顾养浩指的是，苏牧搭救悬剑宗和清衍宗的弟子，还有包括白梦雪的事情。 “我没有想这么多。只是觉得这些人不该死。”苏牧真诚地说道。就像他在断岳战场上，他只是觉得这些人不该死。 “虽然秋猎无疾而终，但我相信陛下不会让秋猎无疾而终。任何事都要有一个结果，秋猎也是如此。” “论惊艳，在秋猎中无人比得上你。若能接受气运洗礼，在不久之后的仙洲宴中，你也能多一些胜算。” 毕竟，仙洲宴才是九洲盛事。 这是成为巅峰强者的必经之路。 第117章 还有机会 青霄宗，秋风扫走了山门前的落叶，秋日的阳光闪耀着柔和的光晕，透过悬挂在树间的黄叶。 连王沉默了一夜，他知道他还有机会，但他要让五大顶尖宗门的人相信，一切都还有机会。 昨日，本该是最终一战。一锤定音之后，是连王君临天下。 偏偏妖族无耻，退却以后留给连王和青霄宗一个难堪尴尬的境地。 “只要人族巅峰强者不出，诸位，我们并非没有机会。”连王沉声说道。 众人沉默，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们心里都清楚，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了退路。就算现在投降认输，青霄皇朝又会如何对待他们？ 表面笑嘻嘻，暗地里刀刀见红。 这是一贯的手段，从一开始这就是一条不归路。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失了先机。”金雀宫主沉声说道，“我金雀宫的弟子还有很多困在青霄城里。这又该如何？” 释放妖族之后，这些年轻的弟子本该逃出青霄城。可惜，青云秘境中出了意外。曾经的废人捏碎了佛门的金钵，成了唯一的变数。 五大宗门的情况大差不差。金雀宫如此，万炼门等宗门也是如此。 “苏牧，以他换回宗门弟子。”暗楼的楼主站在角落的阴影处。除了声音，便是发现不了他的身影。 万重山的山主沉吟片刻，提醒道：“玲珑书院的顾养浩不好惹。抓了苏牧，引来顾养浩，不值得。” “你们舍得那些弟子吗？”暗楼楼主反问道。“顾养浩虽强，但我等联手不一定会输。” 任凭哪个宗门也舍不得放弃年轻一辈。那些人才是宗门的未来。 …… …… 青霄洲充满杀戮，也充满安宁。要是没有谋逆，无辜百姓依旧安宁。因为这一场烽火，烽火燎原让整个青霄洲都不得安宁。 在九洲之外的万峰界，那是比九洲更为辽阔的地域。同时，这一片地域充斥着危机。 沙漠，大川，高山，平原……一切都与九洲相同。 不同的是，在锦绣山河的背后或许是十死无生的绝境，在鸟语花香的平原底下也许是吞噬世间万物的空间裂缝。 万峰界是战场，妖族和人族厮杀的地方。因为汇聚了九洲的众多强者，所以涅盘境的强者也有很多。至于凌虚境强者，这是万峰界战场上的主要力量。 但凌虚境的大妖也是极多。在凌虚境之下的妖兽更是多不胜数。每每一场兽潮，就能让人族损失惨重。 一片风沙之后是无尽的荒漠，在昨日这里还是生机蓬勃的万里平原。 沙子落在脸上，有一点粗糙的感觉。 两道身影站在风沙中，望着满目疮痍的荒漠。在遥远的风沙背后，依稀出没妖兽的影子。即便是相隔万里，目光中尤有一尊巍峨身影。 风沙渐重，身影最终消失在风沙之中。 万峰界中没有一天不在厮杀。若非万峰界足够特殊，这片地域早已经被打崩了。 “这几日，妖族的攻势更猛烈了。”连千钧的模样与青霄皇主有几分相似，没有帝王的霸气，却有经年累月征战的杀气。 他是青霄皇主的弟弟，在青霄皇主登基之后就来了万峰界，距今为止也有数百年的时间。 洛九川笑了笑，一身墨绿衣袍随意披着，长发在风中散着，显出几分潇洒不羁的意味。 “妖皇降临青霄洲，万峰界的妖族为其壮一壮声威也是正常。话说回来，你们青霄洲平静了几百年，该乱一乱了。” 青霄洲的事瞒不了九洲，妖皇降临，连佛门也插手其中，想要做的悄无声息很难。 洛九川不是青霄洲的人，所以不在乎青霄洲的打打闹闹。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谋逆而已，翻不了天。 连千钧瞥了洛九川一眼。“青霄洲比不了你们璃月洲的底蕴，再闹腾下去，攒了万年的气运也要散了。” 九洲之中，青霄洲很年轻。 在青霄皇朝统一青霄洲距今也不过数万年，凝聚的青霄气运不过初具雏形，远远比不了其他洲。 “散不了。”洛九川不以为意，出自璃月洲大族的洛九川太明白那些大人物的心思。 打打闹闹的最后会有人来收场，不管是谁成为青霄洲的主宰，都不会影响青霄洲的气运。 “那些老家伙们可舍不得青霄洲的气运。” 洛九川神情平静，眸子清亮，似有清风流转。他从来都不会为了还没有发生的事而烦恼。 “妖族花了大手笔，带走了水魈。目的是什么？那个潜藏在青霄洲的黑袍人又是谁？还有佛门，南瞻洲已经成了佛门的传教地，还想来染指青霄洲。真是可笑。”连千钧有些怒气。青霄洲可以内乱，可以改朝换代，但不允许青霄洲之外的人插手。 “佛门是越界了。”洛九川也点了点头。 佛门占了一洲之地，还有其他洲的信徒，底蕴比之青霄皇朝只强不弱。 停顿了片刻，洛九川突然笑了起来。“听说，佛门的七戒和尚被书院的那位二先生拦了下来。佛门借出的镇妖金钵也被书院的小师弟给打碎了。” “哈哈。”洛九川笑了一声，飞扬的长发更加肆无忌惮地乱舞起来。“青霄宗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的两处计划都被玲珑书院给搅和了。” 连千钧眸中露出怀念的神色，他也在玲珑书院中求学。只不过，那时的玲珑书院已经逐渐没落，他也不是拜在那位院长的门下。 “书院，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总能出现一些奇迹。” 修行数十年的二先生有如此修为的顾养浩是奇迹，被废的苏牧修复丹田越境而战也是奇迹。 在书院洞天之中，还有许多奇迹。 “你的皇叔和你兄长之间，总该有一个选择。你觉得，他们谁会赢？”洛九川饶有兴趣。他不爱掺和这些事，却喜欢打听这些。因而，九洲之中的大小事，他都知道一些。 连千钧没有犹豫，淡然开口：“青霄洲的事不归我管，万峰界才是我的战场。” 只要妖族没有越过万峰界，那么九洲就不会翻天。 第118章 挽歌 “太尉府的宴请？” 苏牧没有想到魏平章会送来请帖。 在几日前，秋猎中断，但也有了结果。这次秋猎因青霄宗的谋逆而变得特殊。所以，秋猎没有名次，唯有榜首一人，那就是苏牧。 以青云秘境映照之景象，谁人也比不上苏牧的惊艳。 “你是秋猎榜首，又救了魏柒多次，重要的是你越两境揍了连城，前途光明。魏平章借着这个机会拉拢你，无可厚非。”言灿看得清楚。 秋猎榜首算什么，魏柒又算什么，一个人底子厚，才会引来目光。 不仅是太尉府的请帖，还有其他各处的请帖也都送到了客栈。 苏牧重新成为了青霄洲炙手可热的人物。 尽管他只有灵武境。 “太尉府，该去吗？” “自然要去。太尉府的酒比不了皇宫，总比其他地方好。” 言灿倒了倒酒葫芦，滴出最后一滴酒水。 气运洗礼还要再等几日，仙洲宴更是要到年后，所以苏牧并没有着急的事情。 这几日除了修行，便是和莫璃在青霄城晃悠， 城墙逐渐修复，空气中的血腥气味也淡了许多。青霄城恢复了以往的繁荣，百姓也走到了街上。 没有了妖皇相助，连王等人想要杀入青霄城是很难的事情。 战争发生在三十六郡中那些被青霄宗占领的疆域。青霄皇朝要一步步夺回那些疆域。 因为顾养浩的震慑，没有任何势力敢在苏牧身上探查下去。 苏牧自然能安心修行。 荒天蚕吐出了妖元，足以让苏牧尝试突破灵武十重境，而苏牧也在期待灵武十重境会有什么特殊的神通。 融合异种灵力的秘术在茶茶给的卷轴之中，苏牧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 太尉府离皇宫很近，是一处僻静的地方。达官贵人都喜欢僻静的地方，因为僻静所以时常走动的人也会更隐秘些。 太尉府好就好在拐过两个拐角之后便是青霄城中最繁华的街道。 掌管青霄皇朝兵马的魏平章有一种威严的气势，而在府中，魏平章的气息就淡了很多，像是个寻常的长辈。 言灿不客气地将一坛子好酒倒进了酒葫芦，又是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上酒。” 苏牧的嘴角抽了抽，是有些不要脸了。 魏平章不以为意，既然要设宴，就也做好了一切准备。 书院的六弟子喜欢喝酒，这不是秘密。有了喜好，就投其所好。这是最简单的手段。 倒是苏牧，魏平章不知道苏牧的喜好。即便苏牧在青霄城的过去几年，也没有人知道苏牧的喜好。 酒水美人？还是珍馐财宝？ 苏牧似乎没有太多的喜好。世人也只知道苏牧剑道无双天赋异禀的天才之名。 “多谢，魏大人宴请。”苏牧很客气。对于陌生人应当的客气。 酒宴上并不冷清，因为有平安这个小丫头叽叽喳喳地和莫璃玩闹着。 平安是魏柒的妹妹，却并非魏家的人，身子打小就弱了很多。因而脖子上的那一块长命锁从小就挂在了身上。 “救命之恩。多谢。” 魏柒敬酒，目光却是扫过了莫璃。她清楚地记得莫璃在皇宫中说过的话。 似威胁，也是嘱托。 苏牧微微一笑，“救人而已，不必多谢。” 魏柒很执拗，一口喝完了杯中酒。“救人便是救人，那些被你救的人若是不谢你，就是忘恩负义。” 苏牧神色平静，不将这些事当成一回事。 喝得微醺的言灿摆摆手，“你说得对。救人，自然不能挟恩图报。可要是那些人不知感恩戴德，那就是他们的错了。这种人不值得救。” 言灿有言灿的道理，苏牧是苏牧的原则，两者并不冲突。 “确实不值得救。”魏平章开口道。 此时，苏牧才看向这位太尉大人。晚宴的目的绝非答谢，还有很多其他的意思。 “苏牧，在这个世道，自私一点才能活得更久。”魏平章身居高位，他知道爬到今天这个位置要经历的血雨腥风。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道理很简单。 苏牧点了点头，像是那日在小船上听着莫璃的叮嘱——心狠些，才能活下来。 魏平章看着苏牧，说道：“秋猎结束得很仓促，青霄洲也不再统一。陛下想要收复失地，不是一两日的时间。但接下来的仙洲宴……陛下希望你能够代表青霄洲前往。” 青霄洲很年轻，底蕴比不上其他八洲，但年轻一辈并不差。不论是三年前的苏牧，还是现在的苏牧都不会弱于其他洲的天才。 “若青霄宗不行叛逆之事，连城，沈仙子，九公主，再加上五大顶尖宗门的年轻人，青霄洲能有几分颜面。” 魏平章叹了一口气。眼下青霄洲并不一心，连城等人逃出了青霄城，即便参加仙洲宴也是各自为战。 说到底，青霄皇朝想要颜面。 就算在仙洲宴败了，也不能败得太惨。 皇主想要颜面，却不想自己求人，所以只能让魏平章来“说服”苏牧。用着魏柒答谢苏牧的借口，魏平章请来了苏牧。 陛下，该做的都做了。若是苏牧不答应，那我也没办法了……魏平章也不敢为难苏牧。 那聂海现在还没从闭死关中走出，伤势惨重可见一斑。 “苏牧，玲珑书院毕竟出自青霄洲。”魏平章劝导道。 仙洲宴面相人族九洲，但并非每一人都代表各自洲域。 一些独行者会是仙洲宴的黑马。也有一些人仅仅代表各自宗门。 但九洲每一洲也都需要各自洲域的代表人物。青霄皇朝，便是青霄洲的代表。 “不不不。玲珑书院只是玲珑书院。”言灿反驳了一句。 玲珑书院的辉煌给了青霄皇朝光彩，但玲珑书院的没落也不曾借助青霄皇朝。 所以，玲珑书院只是玲珑书院。 苏牧没有说话，他并不在乎代表谁，如何在仙洲宴上取胜才是关键。 所有参加仙洲宴的人都在想着取胜。 唯有取胜。 此时，一旁的莫璃忽然开口道：“若是青霄皇朝能将挽歌给小将军，小将军可以代表青霄皇朝参加仙洲宴。” 第119章 你怎么还没走? 挽歌不是歌，也不是曲谱，而是一张弓。不死木和忘川水制成的一件神兵。 “挽歌在青霄洲？” 言灿显然是听过挽歌的威名。可就连他也不知道挽歌在青霄皇朝的手中。 三人走在街道上，莫璃挽着苏牧。“在数千年前，其中一任青霄皇主从万峰界得到了挽歌，这件事几乎没人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言灿问道。 莫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对着苏牧解释道：“小将军若是得到挽歌，在仙洲宴上定然能横扫一方。” 对于莫璃莫名的信心，苏牧也无奈一笑。 “哼，若是在年前踏入凌虚境，还能在仙洲宴上显显风头。否则，就你这个灵武境的小菜鸡，定然被人宰了。”言灿并不看好苏牧。不是因为苏牧的天赋不够，而是苏牧的修为实在太低。 灵武境，在青霄洲随便扔下一板砖不知能砸死多少这样境界的修行者。 苏牧明白，他又怎会不知道境界的问题。仙洲宴上，甚至会有三十岁之下的涅盘强者出现。这样的对手岂是灵武境可以抗衡。 “你怎么还不走？”苏牧问道。 言灿一怔，停下脚步，眸子眨了眨，顿时火冒三丈，怒发冲冠。 “走？好啊，连你也开始嫌弃我了。走，我这就走。卸磨杀驴的东西。” 言灿很生气，偌大的青霄城，他又能去哪儿？ 左手牵右手，便是孤单一生。 转眼间，苏牧和莫璃就已经消失在言灿的视线之中。 “小将军，这样会不会对他太残忍？” “难道你想让他跟着？” “痛苦他人，开心自己。别让他跟着了。” “哈哈哈，等离开青霄城，悠闲的日子便是不多了。” 青霄皇朝的百姓都是心大的人，前几日的大战抛之脑后，今夜又是今夜的热闹和悠闲。 一抹晚风带着丝丝凉意，已到中秋时节，倒是秋高气爽。 “若是我能在仙洲宴前再往前走一步，一定能够战胜苏牧。”连峥没有放弃超越苏牧。 一次次败给苏牧，一次次在白梦雪眼前丢脸，苏牧的影子成了连峥心头的梦魇。要胜过苏牧，要比苏牧更耀眼，梦雪又怎会记挂着苏牧？ 连峥看着眼前的白梦雪，他喜欢这个女人。尽管，白梦雪的心中还记挂着苏牧。 只要苏牧死了，或者再变成废人。梦雪的心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 “梦雪，我已经和父皇建议将我们的婚期放在年前。成婚之后，我们可携手一同参加仙洲宴。” 白梦雪目光复杂，这是她自己答应下来的婚事，容不得反悔。 诚然，她心中记挂着苏牧，尤其是看见苏牧归来之后的风采。 “仙洲宴前，我想闭关静修。婚事还是等着仙洲宴之后吧。”白梦雪找了一个借口。 连峥眸底闪过一丝光芒。“因为苏牧......” 被说中了心事的白梦雪呼吸一滞，望向前方之时，正是苏牧的身影....还有娇俏的莫璃。 “苏牧哥哥。” 宽阔的街道上驻足着两对男女。 连峥看着白梦雪凝眸的模样，心头怒火更盛。“又是苏牧。” 苏牧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白梦雪，脸上没有任何神情的变化。 如陌生人一般，苏牧拉着莫璃，走过白梦雪。每每多见白梦雪一次，苏牧的恨意就会越来越少，心境也会越发平静。 就在此时，连峥忽然开口道：“年前，我会和梦雪大婚。届时，苏牧你可一定要来啊。” 连峥的话很突然。 因为刚才见到了白梦雪的模样，所以连峥坚定了早日大婚的想法。白梦雪是我的，她如何见异思迁，这个女人也是属于我的。 苏牧闻言，平静地回复道：“我会来。我答应过她，在她大婚之日，会给她世上最甜的喜糖。” 言语如刀，深深地刺进白梦雪的心里。 不知多久之前，苏牧对白梦雪说过的甜言蜜语成了一把把刀。苏牧还记得，白梦雪却是忘了。 白梦雪的大婚也该是苏牧的大婚。很可惜，主角换了，最甜的喜糖也会变得苦涩难耐。 连峥握紧拳头，冷笑道：“你这般言辞，难不成心中还念着梦雪？不怕你身边的女子吃醋？” 任哪个女子也难以忍受心爱之人与他人纠缠不清。 莫璃松开了苏牧的手臂，转过身。“小将军能记得以往的承诺，也会记得与我的山盟海誓。我信他对我的真心。当然，我家小将军风华正茂风采耀眼，定是会招来一些莺莺燕燕。倒是六皇子殿下管管好未婚妻，让她别来惦记我家小将军。” 论言辞，最脏狂的当属言灿。又脏，又狂。 莫璃却是绵里藏针，冷不丁地刺中要害。 “好一口尖牙利嘴。”连峥恼火。“这是在青霄城。凭你刚才的言论，我治你一个侮辱皇室的罪名，不为过吧。” 威胁的话语落下，连峥身后走出几人。这是皇子府的护卫，皆是凌虚境强者。 “哼哼，说事实，就要说我侮辱皇室。你可真不要脸。”莫璃双手插腰，桃花眸子眨了又眨。 苏牧上前，将莫璃挡在自己的身后。 “小将军，让我收拾了这些臭虫。”莫璃好久没打过架了。 苏牧摇摇头。“我在这儿，你就不用动手。本该是我护着你才对。” 一下子，莫璃又犯了花痴劲。“小将军，你可真好。哼，偏偏有人瞎了眼。” 谁瞎了眼，骂的是谁...众人一清二楚。 一出好戏引来了众人的驻足围观，宽阔的街道上一下子变得拥挤。 听过传闻，知晓前后因果的人窃窃私语，讲述之前的种种事件。声音很轻，却躲不了修行者的耳朵。随即，连峥和白梦雪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苏牧是谁，青霄城的百姓都很清楚。 白梦雪是谁，百姓也很清楚。 戏码可比折子戏里的要精彩。 “要打，可以。生死战，接吗？” 苏牧看着连峥，当街，杀了一个皇子。这不好！ 但在生死台上杀了一个皇子，可以另当别论。 连峥怕了，他知晓生死战的利弊，更知道他斗不过苏牧。“我为何要和你打生死战。本皇子是捉拿侮辱皇子妃的宵小之徒。苏牧，你要拦我，就是跟青霄皇朝作对！” 捉拿莫璃，逼苏牧动手。 只要苏牧动手，就是在挑衅青霄皇朝。 哈哈哈。苏牧，你完了！ 自作聪明的连峥远远想不到青霄皇朝愿意用神弓挽歌，和苏牧做交易。 第120章 如果这都不算错 渊虹在手。 妖异的血光透过残破的剑身，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更为森冷。 凌虚境的强者又不是没杀过。 苏牧不会看着莫璃受到伤害。即便是面对青霄皇朝，也在所不惜。 “你要和青霄皇朝为敌？”连峥奉劝苏牧，心中却希望苏牧能够执拗下去。 苏牧反问：“你能代表青霄皇朝？” 区区一位皇子自然代表不了，连峥更不敢说他能代表青霄皇朝。 在双方对峙之际，白梦雪开口。 “够了。” 冰冷的声音穿透整条街巷。 白梦雪上前，看着苏牧。“人人都说我负你，可我的选择又有什么错？难道你让我嫁给一个废人，过着看不到希望的一生。” “苏牧哥哥，你说过会带我踏上九重云霄，可你成了英雄，也成了废人。是你给了我俯瞰天下的梦，也是你将这个梦想摧毁。当时的你只是一个废人，你让我如何选？” 一声声质问让苏牧明白白梦雪的心。 一切的缘由似乎都是因为苏牧成了废人。 苏牧没有解释，也不必解释。 他本想在新婚之夜将一切都告诉白梦雪，关于那位断岳之主茶茶，关于他在断岳的三年，关于他还能修复丹田再临云端。 可惜的是，白梦雪没有给苏牧这个机会。 幸运的是，白梦雪没有给苏牧这个机会。 是的，白梦雪后悔了，可她始终认为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放着锦绣前程，嫁给一个废人，这才是愚蠢，这才是错误。 此刻，连峥的眸中放光，腰板挺直了几分。他是白梦雪口中那个正确的选择。他终于在苏牧面前有了颜面。 “你没错。”苏牧呢喃道。 “不，她错了。”莫璃开口道。 “她错了，而且错得离谱。”莫璃重复着，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白梦雪，我曾以为你是一时糊涂，而今我才明白...你白梦雪，永远配不上小将军。”莫璃手指指着白梦雪，青色的衣袖在风中晃动着，发梢的青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为了前程，悔婚不嫁，甘愿嫁给他人。这若不是错，又是什么？” “如果是你这般，儿女可否为了前程，抛弃父母？父母可否为了钱财，卖掉子女？为了活着，逼良为娼，占山为王？” 莫璃平静地述说着，像是私塾里的教书先生给孩子们讲着很浅显的道理。 “如果这些都不是错，那么世上还有什么错呢？” 白梦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选择了一条更平坦的路。她从未念及当初苏牧对她的提携。 所以，她悔婚理所当然。 莫璃拉起苏牧的手，眼眸泛光。“我曾以为是我捡了白梦雪的便宜。如今我才发现，白梦雪根本不知道你的好，也配不上你。” “小将军，我们走吧。等她大婚之日，我会为你寻来世上最甜的喜糖，告诉世人，我的小将军从不食言。” 连峥呆呆地站在原地，忘记了拦住苏牧。 道理浅显，戳破了谎言，撕开了虚伪的面具。 异样的目光、讥笑的目光落在了白梦雪身上，也落在了连峥身上。今后，今日之后，两人之间的婚事彻底成为了笑柄。 所有人都觉得婚姻是纯真的，即便是大族联姻，面子上的恩爱，底子里的交易，终究还有几分恩爱的模样。 而今，撕开虚伪掩饰之后，丑陋的肮脏的心思暴露在阳光下。 带着阴暗目的的婚事得不到祝福。 “走。” 连峥一拂衣袖，不管呆愣在原地的白梦雪，带着护卫离开了。 今夜之后，不仅是这一桩婚事，还有他六皇子府在皇室之中也都会遭人诟病。 六皇子连峥本就比他的那些哥哥们弱上一些，好不容易踏入凌虚境，得了青霄皇主几分赞赏，却因为这一桩婚事毁于一旦。 “找人，杀了苏牧！” 连峥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意，不是为白梦雪出气，而是为了自己今后的脸面。 苏牧必须死！ ...... ...... 客栈中，言灿早就在苏牧的房间等着。 “我真该跟着你们，我早该知道有苏牧的地方定然有热闹。错过了一场好戏，真是令人遗憾。” 风声比苏牧的速度快。 显然，言灿已经知道了街巷中的事。 事情简单，爱恨纠葛，却有新人教训旧人的戏码，这很抓人眼球。 言灿罕见没有喝酒，双手拢在衣袖中，坐在窗台上，背靠着窗台一侧。 “连峥留不得。他对你的杀意已然明显。他是皇子，即便自身不如你，却也能寻人杀你。你知道的，要一个人死，有很多的方法。” 言灿很认真，放下了最爱的酒水，只为了认真地告诉苏牧这一句话。 苏牧没有立刻回答，缓缓落座，倒了一杯茶水。 言灿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字条。“三师姐传讯，在书院外的杀手来自连峥的府上。宁城中的暗杀则是受人雇佣的暗楼杀手，幕后之人是司马翼。五师兄已经杀了那个杀手头子。” 世上没有绝对的隐秘。 就像谁都不知道挽歌在青霄皇朝的手里，而莫璃知道。 所谓的隐秘只要用心去查，便是能够知道清楚。 “司马翼...”苏牧念着这个名字，他不认识这个人，但听过这个名字。这是在苏牧之前光芒万丈的人。 “我与他没有仇怨，他为何要杀我？” 言灿说道：“世上的事大多简单。杀人更是简单。无非是你曾经碍了人家的事，或者你活着就已经碍事。” “我听三师姐说过，司马翼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至少比连峥难对付多了。所以，你更要小心。” 苏牧挑了挑眉，回想着宁城的事。当时他们一度以为是宁家派人暗杀，现在看来是宁家阴差阳错背了黑锅。 “他在青霄城？” “不在。据说，前几日就没了踪影。朝中也没人见过他。” “消失了？”苏牧皱眉。这时候消失不是一个好时机，会引来很多的猜想。“既然想杀我，不该一次就结束，总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言灿扭头看向夜空，眸中多了几分笑意。 “有人急着杀你，虽然不知是谁，但看着不弱。” 苏牧喝着茶。“可是，他们明明杀不了我。” 第121章 太耀眼的人不得善终 断岳，山岳之上云海滚滚。 天际尽头的那一轮朝阳似乎一直停留在原处，永远也升不起来。留着一半的阳光，将天际染成黑夜与黎明交织前的晦暗。 这种晦暗令人难受。 茶茶司空见惯了如此风景，因而她心中也并不觉得如何。 “那些家伙坐不住了。”化作小黑猫的饕餮挠了挠胡须，趴在了茶茶身边的青石上。 茶茶凝望着远方，伸出手想要将天边的朝阳抬起来。“还不是那些家伙。越境而战是那些人不愿意看见的。越一境的天才有一些，在他们的容忍范围之内。越两境，则是超出了他们的容忍范围。” 茶茶收回手，有一些乏力。她抬不起那一轮朝阳。 “他遇见今夜的刺杀也是正常。并非因为那些人，而是因为那些人定下的规矩。捉刀人必须去执行这些规矩。” 越两境的天才需要抹杀。 茶茶心头也有些惊讶，嘴角露出笑意。“我曾想着他能越一境，不曾想以灵武境胜了灵武境。” 饕餮喵了一声，骄傲地说道：“那是当然，他毕竟是……” 声音戛然而止，茶茶和饕餮都知道说出那个名字就会引来一群不速之客。 这片天地被下了诅咒，而那个名字就是诅咒的起源。 …… …… 嗡。 剑光暴掠而出。 苏牧第一次遇见这么诡异的杀手。 杀手只有一个，修为在凌虚境左右，身影诡异，指尖捏着一根钢针也极为诡异。 交手数十个回合之后，杀手的修为有了变化，从凌虚境踏入了涅盘境。 涅盘境的杀手，在整个青霄洲都是极少的存在。毕竟，以涅盘境的修为足以在一座不小的宗门里身居高位。 受人尊敬，安逸无虞总比天天血雨腥风来的好。 嗖。 钢针擦过苏牧的脸颊，一道极细的血痕瞬间涌出鲜血。 “很快。”苏牧心惊，即便有了伤痕，他却依旧没能够捕捉到那一根钢针的踪迹。 比之钢针的速度，苏牧更惧怕它的诡异。 言灿眯起眼睛，看着苏牧与之交手。之前，他没有插手，他相信苏牧能够击败连城，对付这杀手也不例外。 不过，现在的情况有了一些不一样。 言灿双手拢在衣袖中，手掌心中已经凝聚了灵力，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他随时都会出手。 一旁的莫璃更是凝眸注视着一切，眼中是杀手的身影。在她身后是一轮萧瑟的秋月，而她的双眸更是流转着秋月的清辉。 她便是另一轮秋月。 “让我杀了他。”莫璃说道。 言灿摇摇头。“苏牧不会希望你这么做。” 莫璃沉声说道：“小将军能越两境而战已经是不可思议的极限，他若是能战胜涅盘境的对手，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言灿瞥了莫璃一眼，忽然笑了一声。“你最是相信苏牧。怎么这一次轮到你先开始担心了？” 诚然，一次次危难之中，莫璃对苏牧有着绝对的信心。 在面对被誉为青霄宗第一天才，苏牧之后第一流的连城的时候，莫璃同样相信苏牧不会败。 “我相信小将军，并不代表我会放任小将军身陷险境。”莫璃的手腕中浮现白玉镯，银色的月辉萦绕其中，镯子上的金线随时都会断裂。 言灿撇撇嘴。“真像是一只护崽子的老母鸡。” 声音很轻，绝对不敢让莫璃听见。否则，先死的不是杀手，而是言灿了。 灵武境对战涅盘境，这是一场难以想象的战斗。 境界的差距难以想象。 战斗的画面更加难以想象。 自杀手踏入涅盘境之后，苏牧便是落到了下风。每一道剑光都被躲过，就连灵苍剑术的雷火卷也仅是让对方停滞了身形。 “果然是能越两境而战的天才。我压制境界与你一战，竟然占不到丝毫便宜。唯有恢复到第五境的修为，才能占了上风。而且九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你这样的天才了。” 杀手嘴角噙着笑意，似猎人看见猎物的兴奋。 这是杀手第一次说话。从一开始交手，他一直在试探着苏牧的实力。进而解开了境界的压制。 苏牧往后退了几步，身影略微踉跄。灵苍剑术山海卷能够挡住杀手的袭杀。但力量终究是差的太多。 四倍灵力也不足以支撑苏牧跨越三境，应对涅盘境的强者。 呼。 苏牧微微平复体内翻涌的气血。衣袖上染上了一些血迹，左肩上衣袍出现了裂口，就连鬓角的发丝也断了许多。 杀手没有继续出手，站在屋檐之上。手中的钢针消失不见，嘴角的那抹笑意越发浓郁。 “看来你并不是想要杀我？”苏牧说道。 旋即，苏牧又补充道：“至少目前而言，你并不想要杀我。” 这也是苏牧第一次开口。杀手毫无预兆地出手了，攻势很凌厉，却没有一开始就动用涅盘境的修为。 试探。 对，这更像是一种试探。 杀手在试探苏牧。 从杀手的言语中，苏牧能够看出，相对于苏牧的命，杀手更在意苏牧越两境而战的修为。 “九洲之中，如你这样有趣的人很少。饶了你一次，这九洲才会更有趣。”杀手呵呵笑着，俨然没有再出手的打算。 “不过...” 杀手话锋一转，看着苏牧。“像你这样的人，太耀眼，唯一的下场就是不得善终。” 声音很确定，像是一锤定音的感觉。 恶毒的诅咒总是因为不共戴天的仇恨。很可惜，杀手对于苏牧没有仇恨。他在预言，在阐述一个在未来定会发生的事实。 太耀眼的人——不得善终。 苏牧轻笑了一声。连断岳都走出来了，还有什么不得善终的呢？ “呸呸呸。小将军怎会不得善终。我看你是找死。”莫璃飞身而来，落在苏牧的身边。 一抹月辉落在莫璃的身上，青衣身影萦绕着圣洁的光辉。 “咦...” 杀手似乎看见了不得了的东西，显然十分惊讶。 “原来连这位也来了九洲...当真是....哈哈哈。” 随即，杀手往后退了一步，身影诡异地消失在了月色当中。 “苏牧。记住今夜，记住我的话。太耀眼的你不得善终。” “你是谁。”苏牧沉声道。 没有人回答苏牧。 微凉的秋风轻拂而过。 “不得善终吗？笑话。” 第122章 气运洗礼 在第二日的清晨，夜间的刺杀传遍了街巷。 昨夜自然有很多人看见。 谁要刺杀苏牧是个谜，也有了很多猜测。 而重要的是，许多人真切地看见了苏牧以灵武境与涅盘境的强者对战。 “苏公子果真厉害，竟然能与涅盘境强者交手。” “废话，苏公子能在秋猎中击败连城，自然是强悍无比。” “区区涅盘境强者不在话下。” 传闻总是朝着离谱的方向发展。 而有人赞美，自然有人诋毁。 那些巴不得苏牧死了的人，都在可惜昨夜那人为何没杀了苏牧。 连峥摔碎了一个名贵的玉杯。 “昨夜，我刚与苏牧有所争执。夜半时分，苏牧就遭到了刺杀，所有人都会以为这事是我做的。该死。” 连峥觉得当下的局面有些熟悉。这不正是发生在宁家身上的事吗？ “白痴，这群白痴，该不会真以为是我派人暗杀苏牧吧。” 连峥也不知道自己口中的白痴指的是谁，毕竟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这杀手是他派出，才算合理。 “司马翼呢，怎么还寻不到他的人？”连峥怒吼。自秋猎结束后，司马翼就消失在了青霄城。 而连峥花了许多年拉拢的强者也随之一同消失不见。 连峥远远不会想到，他信赖的司马翼早已离开了青霄城，带着连峥麾下的强者隐匿在某一处。 用连峥钱财拉拢的强者尽数成了司马翼的心腹。 ...... ...... 今日是苏牧接受气运洗礼的日子。 不必多言，青霄城的百姓都聚在了皇宫前，他们要见识秋猎榜首的风采。 “小将军，今日真帅。” 莫璃满意地看着一袭青衫的苏牧，这倒是与莫璃的青衣极其相配。远远看着，任谁都会觉得这两人是一对。 “往日不帅吗？”苏牧笑着反问道。 “往日没有今日帅。”莫璃给苏牧捋了捋肩上垂落的发丝，像极了新婚燕尔的娘子为夫君整理着衣着。 “花痴。”言灿羡慕嫉妒恨地嘀咕着。 言灿看着身上还是那件灰白的衣袍，又看看苏牧两人的青色衣袍。“你们俩孤立我！” 莫璃装作没听见，毕竟，三个人的感情太拥挤。 魏平章从宫门中走了出来，手中托着圣旨。青霄气运皆是在青霄皇朝，承载气运的便是青霄皇朝的玉玺。 “苏牧，上前。” 众人都知道要做何事，因此并没有心中的好奇。 随着苏牧上前，魏平章手中的圣旨飞向天空，一个个金色的大字闪烁着，垂落光芒。 魏平章宣读着圣旨上的功绩，威严的声音传遍整个青霄城。 与此同时，青霄城的上空风云涌动。一处处流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聚拢在空中化作一处漩涡。 在堆积的云层中心，一抹光芒从中垂落，圣洁的光芒带着无穷的力量，仅仅是笼罩了苏牧一人。 也唯有苏牧一人有资格承受青霄气运。 在这一瞬间，苏牧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眸中闪现出一处处景象。街巷中的百姓烟火，深林中的鹿鸣山涧，天穹上的鹰击长空，大湖中的鲤跃龙门...... 青霄洲的生灵便是青霄气运的源泉。唯有生生不息，气运方能凝聚而成。 苏牧与整个青霄洲共鸣，与整个青霄洲的所有生灵共鸣。 气运之力神奇地融入到苏牧的血肉之中。这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仿佛万千生灵都将自身的力量融入到苏牧的身上。 无数的景象闪烁之后，苏牧的眼前出现了青霄皇主的身影。 这是苏牧第三次见青霄皇主。 第一次的气息深沉，第二次的威严无比，而这一次，青霄皇主散发着慈祥的气息，他走近了苏牧。 “随朕一同看看？” 苏牧点点头，他不知青霄皇主要带他看什么，但应该不是坏事。 下一刻，苏牧的身影出现在云端之上。汇聚气运的风云已然散去，而气运之力化作的圣光依旧萦绕在苏牧的身上。 飞鸟慌乱地从两人身边飞走，显然是被不速之客给吓了一跳。 “这是青霄城。”青霄皇主俯瞰地面。 苏牧也低头望去，偌大的青霄城此刻如石磨大小，可以看见四周的城墙和巍峨的皇宫。 三年前，苏牧踏入凌虚境之时便是有看一看青霄城的想法。 但很可惜，青霄城注定不能被人这般窥视。 也就唯有青霄皇主带着，苏牧才有现在的机会。 “青霄城很大，可在云端之上，很小。”青霄皇主说完，两人的身影再度踏上九重云霄。 此时的青霄城不过巴掌大小。 而苏牧的眼中却是半个青霄洲的疆域。 “在这里，还能看见青霄城。”青霄皇主说道。 苏牧想了想，认真地说道：“青霄城很大。” 这是和青霄皇主刚才所言截然相反的话。 很小，在云端之上看青霄城确实很小。 很大，若是青霄城不大，如何能够在云端之上看见。 青霄皇主笑了笑，打趣道：“书院的弟子喜欢诡辩。也喜欢违逆朕的意思。顾养浩如此，你也是如此。” 苏牧看着青霄皇主，没有惧怕可言。 “大与小，不过是各自心中的看法。于平凡百姓而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三餐有饱就是大事。于陛下而言，青霄平定国泰民安是大事。有的人一生都走不出陛下看来很小的青霄城，有的人走出了看着很大的青霄城而不自知。” “陛下觉得呢？” 青霄皇主没有怒意，反倒是想着苏牧的话。 何为大，何为小？ 位置不同，身份不同，所以会有大小的差异。 良久之后，青霄皇主哈哈大笑。“你比顾养浩有趣。” 苏牧淡淡一笑，身上的气运圣光逐渐收敛到体内，他甚至能够感受到整个青霄洲随着他的呼吸而运转。 此刻，青霄城不过指甲盖大小。 苏牧的脚下是整个青霄洲，是看不见的亿万生灵。 青霄洲很小，而青霄洲承载的亿万生灵却很大。高居云端，只见其小，不见其大，反而容易失了初心，忘了始终。 “陛下，可愿随我走走？” 第123章 灵武十重境 苏牧走了一日。 在所有人都吐槽这一次的气运洗礼如此简便的时候，苏牧和青霄皇主正在坐在某一处小镇的摊子上喝着刚磨好的豆浆。 这一日，苏牧走了很多地方。 而一日之后，苏牧回来了。 灵武十重境之后，苏牧的境界一路攀升到了虚武九重境。 在气运洗礼的同时，苏牧暗中融合了荒天蚕的妖元。拥有治愈之力的妖元依然算得上异种灵力，甚至还是来自于妖皇的妖元。 真武十重境的天赋神通是《不灭之握》。 而灵武十重境……《无定诀》。 苏牧运转灵力，感受着《无定诀》的窍门——暂时控制周围一切灵力的流转。 这也就意味着，在对手施展武技秘术之时，完全可以截断灵力流转，打断对方的攻势。 苏牧抬手，身前五米的地方陡然发出一声爆炸的声响，一股恐怖的乱流涌动，吹动苏牧的衣袍猎猎作响。 “截断灵力，引动灵力乱流。这算是奇招。甚至于控制敌人的灵力。只要有一瞬间的时间，就能扭转乾坤。” 苏牧开始熟悉《无定诀》的能力。融合异种妖元之后，苏牧的灵力也带着一些治愈之力，自然这不像是荒天蚕本身恐怖的治愈之力。 “修为有了精进。”言灿见到苏牧的第一眼，就看出来苏牧的变化。 苏牧开口道：“气运洗礼，洗筋伐髓，并非一日之功。我隐隐能够感觉到，冥冥之中青霄洲的气运会有很大的用处。” “于你而言，秋猎已经圆满。青霄宗的谋逆不在秋猎，也会在今后的某一日爆发。得了气运洗礼，接下来是回书院？”言灿问道。他心里自然是不想回到书院的。 回到玲珑书院便是意味着每日的早课晚课，没有了美酒的自由。 苏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青霄皇主将挽歌给了我，我已经答应代表青霄皇朝参与仙洲宴。” 言灿点点头，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二师兄的意思也是如此。其实不管有没有挽歌，你都是代表青霄皇朝。毕竟，青霄皇朝代表青霄洲，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烦。” “麻烦？”苏牧不解。 “到了仙洲宴，你就会知道。”言灿打着哑谜。仙洲宴还有几个月，至少要等到年后的桃花满山。 “不如我们走一趟沂水郡，那里的柑橘很甜。或者酒泉郡，听说那里的酒甚是香醇。还是安定郡，数千年前一位剑修一剑斩了一头蛟龙，蛟龙的尸体化作了连绵山脉，倒也是奇观。” 言灿想去的地方很多，不想去的地方只有一个——玲珑书院。 苏牧看着言灿，“你若是想去，可以自己去。我还有一些事要做。至于二师兄和三师姐那边，我会为你遮掩。” “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言灿也看得出来，苏牧不想让他跟着。每个人都有秘密，苏牧不例外，言灿也不例外。 “若是莫璃跟着你，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言灿像是给自己安慰一句。 当天夜里，言灿就离开了青霄城。有了苏牧的遮掩，他获得了想要的自由，踏上自由的旅途自然要马不停蹄。 “小将军，我们要去哪儿？” 苏牧和莫璃也悄悄离开了青霄城，至于要去哪儿，唯有苏牧知晓。 …… …… 青霄城外遥远的山崖之中，一道身影嘴里咬着钢针，靠在树干上。 “饶他一命，不合规矩。若是怪罪下来，你我都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山崖上还有另一道身影，若是有人在此，定会认出他就是从皇宫深处走出的那个老者。 老者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他与杀手是同一个时代的人物，可他已然有了肉眼可见的苍老。 “那个老家伙说过，青霄洲会出现一个变数。我等了不知多少年，见证了无数所谓的天才，即便再惊艳，也不觉得他们就是说的那个变数。” 老者顿了顿，沧桑的眸子见过太多的兴衰，所以泛不起任何波澜。“即便是在三年前，人人都称赞着天才苏牧，我依旧不认为他是那个变数。” “所以，你现在觉得他是了？”杀手问道。 杀手又继续补充道：“那个老家伙神神叨叨，留下几句话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你还真信他的话？” 老者点点头。“为何不信？你我选择了不同的路，已经活得足够久了。赌一赌，我们没有什么可失去的。若是能够给青霄洲，乃至整个九洲换一个天地……” 活的够久，见过太多相似的风浪，所以就会觉得无趣。 想要见一见新的风景，又或者想要给后世留下一些东西。总之，两人都想看见一些变化，即便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改变也是值得庆幸的事。 “你是青霄洲的捉刀人，在成为捉刀人之前，你首先是个青霄洲的人族。”老者在告诉杀手一个道理，他的根便是在青霄洲。 杀手笑了笑，有些无奈，也有一些凄惨。“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是个人吗？” 在很久很久以前，老者和杀手是同生共死的好友。在后来，两人选择了不同的路，一人随着岁月苍老，隐居在深宫之中。一人容颜不改，成为了青霄洲的捉刀人，监管青霄洲。 “心之所向，尤死不悔。” 老者重重地捶了捶胸口，即便无数岁月之后，他心中还记得少年的志向。在得知这片天地的真相之后，心中更为坚定。 老者没有管谋逆，改朝换代只是小事，而他要做的事是改天换地。 杀手看着老者，惆怅地叹了一口气。“青霄洲只有我一个捉刀人，可那些想成为捉刀人的老家伙们不会没有行动。你知道的，杀一个越两境的小家伙，这个功劳很大。所以，即便是我放过了他，那些老家伙们不会放过他。” 苏牧越两境战胜连城的消息传遍了青霄洲。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老者唏嘘道：“你觉得玲珑书院为何而存在？又为何存在至今？要知道书院的历史比青霄皇朝都要久远。” 说着，老者露出几分尊敬。“院长的眼界比我们要更高，更远。或许不仅是青霄洲，而是整个九洲。从玲珑书院成立开始，他便是看到了今日。” 第124章 渊虹残片 燕回郡。 青霄洲三十六郡之一。 这里有魏家的祖宅，也有另一座比当朝太尉更有尊贵的府邸——燕王府。 当朝的燕王是比青霄皇主兄长的小儿子，承袭了燕王的王位之后便是在燕回郡中落地生根。 燕王的年岁不大，不过四十几岁。因为与青霄皇主的血脉相连，便是多了几分尊贵。 不争权是这座燕王府还存在的原因。权力的平衡就是如此，争权的人往往得不到，倒是不争权的人会有一些甜头。 燕王属于后者。 极少出现在青霄城的燕王成了燕回郡的土皇帝。 燕王喜欢热闹，也好面子，时常会设宴。 而在燕回郡的宗门世家都会给燕王面子。 此时在燕王府的后院中，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连城却出现在了这里。 “燕王叔真是好雅兴。青霄洲乱了，各处烽火，也就燕王叔这儿不理俗事。” 连城看着金灿灿的桂花树下的燕王，打心底敬佩。 燕王年少时常在青霄宗修行，那些年便是他带着孩提的连城满山玩闹。 “外界的烽火还不是皇叔公引来的。你知道现在的情形，就不该来我这儿。省得陛下听多了谗言，将我也给列为逆党。”虽然燕王这般说，但言语中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 现在，青霄宗是逆党。而与青霄皇主同出一脉的燕王却能不在乎与其接触。 “燕王叔在乎吗？”连城认真地问道。 燕王哈哈一笑。伸手拂去肩上的桂花。“自然是不在乎。陛下是我亲皇叔，我父王这一脉又只剩下我一人，陛下如何也不会杀我。” 说着，燕王看着连城，笑着说道：“既然来了，不妨在我这里住下。过几日，会有一场桂花宴。我为你开一坛三百年的桂花酿。你知道的，这酒就是陛下来了，我都舍不得。” 连城无奈一笑。他最是知晓燕王的性情。 不过四十余岁，有着小孩心性，行为也像是个小孩子一般玩闹。 “我来此是有事请燕王叔帮忙。” 燕王转过身，收敛了笑容。他看着连城，连城也看着他。 良久，燕王叹了一口气。“你说说。” 连城心头一松，燕王说了这一句话，便是代表燕王一定会帮他。 ...... ...... 距离苏牧接受气运洗礼已经过去了十五日。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整个青霄洲异常平静。 被青霄宗占领的二十座郡府没有想象中的水深火热。在一场血腥的屠戮之后，权力顺利地交接。 气氛凝重，因为死了很多人。这些鲜血营造了凝重的气氛。 即便没有战鼓和厮杀的声音，每一座城池之中平静得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自己的脑袋明日还能否在脖子上。 青霄皇朝没有急于收复失地，青霄宗也没有急于攻城掠地。双方似乎默契地打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没有妖族和佛门帮助的青霄宗光凭五大宗门对付不了青霄皇朝。 这些事自然与苏牧无关。 “到了。”苏牧看着燕回城三个大字，长途跋涉的疲倦消散了一些。 莫璃疑惑道：“小将军来燕回城做什么？” 两人奔波了万里，从青霄城一路来到燕云郡，却是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燕回城。 “为了取回一点东西。”苏牧说道，“不过事情似乎有些麻烦。” 莫璃看着苏牧，眸中的疑惑更浓了一些。 在突破灵武十重境之后，苏牧收到了茶茶的传讯。燕回郡中有一物是渊虹的残片，需要苏牧寻回。 在茶茶将渊虹交给苏牧之时，她就已经说过渊虹是残剑需要苏牧将其补全。 即便是被称作炼器至宝的天蚕丝也无法代替渊虹原本的残片，足以知晓完整的渊虹该是如何强大。 “燕回城中住着一位王爷，他府上有一柄神兵，附带吞噬之力。据说，这是上一任青霄皇主留给上一任燕王的神兵。” 茶茶只告诉苏牧，渊虹残片在燕回郡。至于燕王手中的神兵也是苏牧拜托李清词帮忙调查。 “那一柄神兵就是渊虹残片之一？”莫璃问道。 神兵就是渊虹残片，这是最大的可能。除此之外，苏牧寻不到任何线索。 苏牧点了点头、来到燕回郡之后他才知道此事难如登天。 “燕王是青霄皇主的亲侄儿，就算财大气粗，也绝对舍不得一柄神兵。更何况，我与燕王之间并无交情。” “要不我们抢了燕王府？”莫璃的想法很直接，也很大胆。 砰！ 苏牧给了莫璃一个脑瓜崩。“燕王府比不上皇宫，但也不是我们能抢的地方。想什么呢？” 莫璃揉着脑门，“那小将军打算如何做？” 苏牧抬着头，叹了口气，手中是一张字条。字条上是三师姐李清词娟秀的字迹。 “三师姐让我不必着急。书院弟子在外行事自当雅量斯文。” 苏牧不知道李清词是什么意思，若是字面意思，难道雅量斯文就能让燕王交出神兵？ 苏牧不可能放弃渊虹残片，就像他执着于十重境那般。 “或许三师姐会出手帮忙。”莫璃安慰道。实则，她心中已经下定主意，到了最后若真是没有办法，还是将燕王府给抢了好。 “希望如此。” 当两人正要踏入燕回城的时候，苏牧却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连城。”苏牧很意外能在这里见到连城的身影。 如燕王说的那般，连城不该出现在这里。 青霄宗是乱臣贼子，燕回郡还是青霄皇朝的地域，更有燕王在此。连城随意进出燕回城，很难不让人多想一些。 “很巧。”连城停下脚步，看向苏牧。他同样惊讶在这里见到苏牧。 “是很巧。”苏牧说道。两人谈不上仇敌，也算不上恩怨。若是没有青霄宗谋逆这桩事，两人甚至能坐在一起把酒言欢。 相比于连城，苏牧更厌恶连峥。 修行路上有对手才有意思。最好是一群随时都想击败你的对手，这样才有意思。 苏牧指了指燕回城。“你最好快点走。若是有人认出了你，我不好办。” 连城眯起眼睛，哈哈一笑。“你觉得你能留下我？” 苏牧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说实话，我不想出手。但秋猎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你打不过我，我若是出手了还留不下你，没人会相信。” 言外之意是，赶紧走，不然我演戏都不好演。真要动手，你又打不过我？ 咳咳。 连城的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他咬着牙龈，一字一句地说道：“以前你说话没这么气人。” 第125章 一块桂花糕 “虚武九重境？” 连城从苏牧的气息之中觉察到了对方的变化。 境界高一些的人总能敏锐一些。除非对方有遮掩气息的东西。 苏牧自信道：“我已是虚武九重境，你还有机会胜我吗？” 每一次反问都在扎着连城的心。自秋猎之后，连城第二次败在了苏牧的手中，还是败在灵武境的苏牧手中。 连城沉默着，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罢了，终有一日，我能够胜你。” 苏牧平静地回应：“那一日不会到来。” 连城走了。 要是悬剑宗和清衍宗的弟子在此，他们会对连城拔剑。 但苏牧不会。他是青霄皇朝的敌人，而不是苏牧的敌人。 “这人比连峥有趣。”莫璃说道。“不过，他注定胜不过小将军。” “为何？万一某一日，我又成了废人...” “修行一途，逆水行舟。外物干扰太多，自然无法静心。连城要争权，即便是天资再高，分了一些心思之后，就会步步落后。所以，他胜不了小将军。” “那便是承你吉言了。” ...... ...... 燕回城中很安宁，甚至整个燕回郡也极为安宁。 这里的人似乎与世隔绝，没有感受到缭乱的烽火，如往常那般安宁地生活着。 “燕王将这里治理得很好。不输于青霄城的繁华。”苏牧称赞道。他走过许多地方，也未曾看见如燕回城热闹的地方。 尤其是当下的形势之中，还能如此热闹。 莫璃看着街边悬挂一盏盏灯笼泛着淡黄色的光晕。“算着日子，便是中秋。看着燕回城的百姓打算过这个中秋。” “若是安宁，中秋会有一个美好的月夜。”苏牧唏嘘道。想着这几日的天气很不错。 此时，一书生模样的人站在苏牧的面前，开口道：“苏牧公子，我家王爷有请。” 燕王。 能在燕回城中称之为王爷，也就只有燕王一人。 微微惊诧之后，苏牧开口道：“请引路。” 燕王知道苏牧入了燕回城。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不过，此刻请苏牧入府，却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 苏牧与燕王并无交情。 燕王府很大，比一般的王府都要气派，光是从外面看去就能看见许多的楼阁。 门前匾额上“燕王府”三个鎏金大字更是耀眼醒目。 扑哧。 莫璃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将军，你说这匾额上的字是用黄金雕刻的吗？” 匾额实在耀眼，即便是在夜里，月光之下的匾额反射着光芒，让人看不清匾额上的字，只能瞧见一片明晃晃的亮光。 “王爷不吝钱财，燕王府这三个大字是十足的黄金所雕琢而成。这块匾额亦是一块千年沉香木，便是匾额上的一块木屑也价值万金。”一旁的书生微微昂头，骄傲地介绍着。 “看来燕王很有钱。”苏牧平淡地说了一句。 书生更为得意，脸上的笑容也不再藏着。“整个燕回郡都是王爷的封地，郡中一切产业都有王爷的份子，有一些些钱财也算不了什么。” 走进燕王府，两人眼中的一切都充斥着金钱的味道，庭院中的奇花异草、厅堂中的古玩字画，越是贵重的，越要摆在前头，就像燕王府的匾额生怕别人看不见。 有钱人担心贼惦记。 偏偏燕王就怕别人看不见他有银子。 依旧是白天的那一个金灿灿的庭院，月光中满庭桂花闪着不一样的光彩，浓郁的花香也因为皎月的清辉变淡了一些。 燕王坐在树下，满地的桂花铺成花海，晚风轻拂泛起一些“涟漪”。 “苏牧。” 燕王长得很端正，气质也很儒雅，像是个读书人。光是从面相上看，不是一个喜爱显摆的人。可事实是，整个燕王府都很奢华。 “见过燕王殿下。”苏牧抬手行礼。实际上，苏牧不需要对着燕王太恭敬。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 燕王抬抬手，示意两人落座。 “听说，你得了秋猎榜首。从废人一步步再上云端也就短短半年的时间。”燕王饶有兴趣地看着苏牧，然后伸手将一块桂花糕放在了苏牧的身前。 一旁侍奉的书生微微惊讶。 他在燕王府侍奉了很多年，很少见燕王如此。 一块桂花糕能代表很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燕王的善意。 莫璃看着那一块桂花糕，有些嘴馋，便是在苏牧耳边低声道：“就一块桂花糕，让我们分着吃？真是小气。” 这么近的距离，再轻的声音也能够被燕王听到。 书生又是一惊，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些冷汗。哪家的姑娘这般胆大。燕王不缺钱财，可最是不喜欢有人说他小气。 给你的才是你的，不是燕王给的，不该拿也不该问。 曾经说一样话的人都死在了燕回城外的乱葬岗中。 果真，燕王看向莫璃的眸中有了一丝冰冷。“你...就是那个上悬剑宗的丫头？” 燕王指的是，莫璃穿着嫁衣寻找苏牧的那一次。 莫璃淡然地看着燕王，晶亮的眸子比月辉还要皎洁。 燕王继续说道：“有胆量，很好。白梦雪做不到的，你做到了。所以，我饶你一命。” 苏牧微微皱眉，他不知道燕王的脾气，但他不喜欢燕王的口气。 饶。 为何饶？ 因为莫璃说了一句“小气”。 那一种漠视生命高高在上的目光让苏牧感到不舒服，尤其是燕王看向的是莫璃。 苏牧拿起那一块桂花糕，放回了燕王的身前。顿时，燕王的目光更加冰冷。 书生的心跳得很快，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后背汗湿了衣袍。他万万没有想到，苏牧两人接连犯了燕王的忌讳。 燕王很小气，却不喜欢别人说他小气。同时，燕王不喜欢被拒绝，他给人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面对燕王的施舍，被施舍的人该感恩戴德才对。 莫璃说燕王小气，苏牧还回了那一块桂花糕。 嘿，这两人还真是默契的一对。 “若是王爷无事，我们告辞了。”苏牧牵起莫璃的手，就要起身离去。 气氛不太好，却不知这气氛为何不好，似乎突然就变得不好了。 既然相见不欢，就没必要委屈自己，哪怕对方是青霄皇主。 燕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离开燕回郡。” 第126章 藏锋 书生送苏牧两人出府。 他心中很复杂。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今日的情形。 尴尬，也充满危机。稍有差池，遍地的金黄会被染红。 “王爷已经发话，两位还是早些离开燕回郡为好。”书生提醒，但神色同样倨傲。 他服侍的是燕王，对惹怒燕王的人也要仇视。 “不离开，会如何？”苏牧问道。 书生冷哼一声，不该说的，他不会多说。 “小将军，燕王府的人真没礼貌。”莫璃看向因太刺眼而看不清字迹的牌匾，心中更加坚定了将洗劫燕王府的决心。 苏牧的目光穿过燕王府的大门，他赞同地点头。“确实没礼貌。” 燕王张扬又小气，好面子爱热闹，却又乖张。儒雅的外表下藏着锋芒，可惜燕王身上的锋芒仅是来自于他的身份。 倒是与传闻中的相同。 苏牧心中有了印象，也就有了底气。不怕敌人恐怖，只怕不知晓敌人的性情。越有锋芒的敌人，越是容易对付。 “走。三师姐说，等等。那我们就再等等。” 苏牧没有离开燕回城，凭着燕王一句话就让苏牧滚出燕回城。 出门在外，苏牧的脸面也是玲珑书院的脸面。而玲珑书院的脸面从来都没有丢过。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 ...... “小师弟遇见了麻烦。” 玲珑书院外，李清词对着顾养浩说道。 在秋猎结束之后，顾养浩又走了一些地方，刚回到书院不久。 “燕王府确实是个麻烦。”顾养浩没有放下书卷。外出一趟，就会耽误不少时间，读书的进度就会落下不少，以至于近两个月顾养浩还未看完手中的书卷。 “燕王是青霄皇主的亲侄儿，身份重了些。况且数百年前那位老燕王于书院有恩，对于他的儿子也不好相逼。”李清词藏书阁中记载的历史。 五百年前是玲珑书院由盛而衰的转折点。 院长失踪了五百年，书院中人丁凋零，无数弟子离开了书院。因而，青霄宗的宗门有了异样的心思。 弱肉强食是世间的法则。 于是，针对玲珑书院的阴谋开始了。 当其他宗门想要闯入玲珑书院时，是燕王，上一任燕王站了出来，从青霄城求来了圣旨，将一众人挡在了书院的门外。 顾养浩翻了一页书，揉了揉眉头。“眼下青霄洲不安宁。九洲内外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小师弟。” 顾养浩想到了苏牧在秋猎之中的种种出人意料。以灵武境战胜连城，还有那一尊妖皇对着苏牧低头。 尤其是荒天蚕妖皇一事，即便是顾养浩出面为苏牧扛下了质问，但顾养浩也不明白其中缘由。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最近小师弟太耀眼了，一些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就会落在他的身上。”想到这些，顾养浩没有了继续看书的兴致。 “五百年前的事情不必刻意。大师兄说过，若非老燕王求了一道圣旨，那些人都要死在那一日。该感恩的是那些人。” 五百年前，若是有人敢闯进玲珑书院，定然是活不过那一日的。 李清词轻笑一声。玲珑书院从不惧怕任何人，一直都是这样。“话是如此，燕王府的面子还是要给。” “四师妹离燕回城不远，让她走一趟。事情会简单一些。”顾养浩心中有了主意。 拔尖的枝丫往往会先被修剪。 苏牧的风头太盛。这不是好事。剑太锋利，所以需要剑鞘藏锋。苏牧也需要藏一藏自己的锋芒，即便是不经意的锋芒。 “我也是这么想。四师妹的性情，处理此事不会张扬。若说人情，燕王也欠着四师妹。不过，说来小师弟还未曾见过四师妹。”李清词脑海中出现了两人相见的画面。 书院六位弟子，大弟子走了三年。寻找失踪的院长至今未归。 其余弟子都是苏牧见过的人，唯有四弟子，苏牧一直未曾见到。 李清词停顿了片刻，继续开口说道：“青霄宗谋逆，引来了妖族和佛门。万峰界的人定然是知道这些事的，但没有人阻止妖皇降临，也没有人阻止佛门。难道万峰界的人是要扶持一位新王吗？” 临泉古树的小船上，莫璃说过同样的话。 青霄宗的谋逆，看着是改朝换代之事。实则是有人默许了青霄宗掀起一场风暴。 妖族要救出那一头水魈。 佛门想在青霄洲上传教。 或者还有许多势力参与其中。总之，他们有着各自的利益。 目前，这个因为利益而联合在一起的联盟停下了脚步，所有人都在观望着。是否会有新的势力入场，又或者一切归于平静，对峙的局面继续维持下去。 顾养浩叹了一口气。“众生皆棋子，唯有跳出棋局之外，方能看见下棋人的落子。有人想要青霄洲变一变，而连王刚好有这个念头，所以有了今日的局面。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结果。只是出现了小师弟这个变数。连城在秋猎中的计划差了一步，所以妖族退了。” 在所有人看来，夔丑妖皇退却是因为背弃与连王的约定。可顾养浩，还有许多人都知道因为苏牧破开了青云秘境的封禁。 佛门的镇封金钵碎了，这本是可以对抗青霄城大阵的法宝。也正是因为如此，七戒和尚也退了。 “眼下的平静是风暴酝酿之前最后的寂静。”顾养浩预见了不久之后的动荡。 李清词脸色凝重。“我们该怎么做？” 顾养浩看向书桌上，一张白纸写着那一则预言——钟鸣青霄之日，百花盛开之时。龙腾风云九霄，持剑斩妖诛仙。 “老师留下了预言，千年时光无人能解。直到几个月前，小师弟做到了第一句。第三句说的应该是问心湖中的龙。至于第二句和第三句毫无线索。” “既然是预言，不必查也不必猜，总有一日应验。既然小师弟开启了预言，而他也能结束这预言。” “且再等等，等等小师弟的脚步。玲珑书院从来不是站在谁人的身后，只要人族安宁，如何做也就不重要了。” 李清词会意，走出了书舍，回到了听雨阁。 提笔，添墨。 一封书信朝着燕回城飞去。 第127章 请柬 “三师姐说，再等等。四师姐会来燕回城。” 苏牧看着书信，在书信的最后，还写着一句话——称呼周师姐。 不喊四师姐，喊周师姐。 书信中特意嘱咐，没有说明原因。既然是李清词的嘱咐，苏牧知道这件事必须要认真对待。 苏牧和莫璃在燕回城待了三日。燕王没有寻两人的麻烦，不过还是有人注意着两人的动向。 一双双眼睛中有一些比较特殊。尽管他们藏得很好，却还是被苏牧觉察。 “我们在燕回城待了三日，这些人就跟了我们三日，也不想着换一换人。” 燕回郡是燕王的地盘，到处都是他的产业，到处都是他的人。无论苏牧住在何处，都被燕王知道的清清楚楚。 被监视并不打紧，重要的是燕王接下来的行动。 会因为一块桂花糕而生气的人绝对不会忍让。所以，燕王必然会有行动。 “过几日，燕王府会有一场桂花宴。”莫璃说道。 桂花宴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燕回郡。燕王举办的宴席，燕回郡的宗门必然是要参与其中。尽管宴席上很乏味，但依旧要来人。 毕竟，燕王的面子很大，燕王的气量很小。 “我在想燕王这般小气的人弄一场桂花宴，是该气派些呢，还是依旧小气。”莫璃猜想着。小气而又好面子的人要办一场宴席。 既然好面子，宴席必然要铺张些才有面子。 可铺张了之后，就不是小气的人了。 前后的矛盾让莫璃对这一场桂花宴很好奇。 在遇见了燕王之后，莫璃才明白世上的有钱人并不都是慷慨的人，其中一些只想炫耀钱财而已。 苏牧想了想。“燕王府很气派，却透着一股黄白之物的俗气。若是二师兄和三师姐定是不会喜欢。不过，燕王好面子。桂花宴年年都有，应当是不差的。” “小将军....”莫璃的眸子亮晶晶的，嘴角含着一丝笑意。 “不行。”苏牧一瞅莫璃的样子，便是知道莫璃的想法。“毕竟是燕王府。就算桂花宴上会有许多人出入王府，难保不会有强者监视。燕王府摆着这么多显眼的宝贝，燕王定是做好了防备。” 莫璃第三次提出要抢了燕王府。 不知这丫头哪里来的匪气，竟是想要抢一座王府。 莫璃瘪着嘴，她敢想，便是有把握功成身退。偏偏苏牧不同意。 “三师姐已经回信。等四师姐到了燕回城，渊虹的残片自然能够到手。”苏牧分析着，最后认真地看着莫璃，认真地说道：“阿璃，我不希望你冒险。” 莫璃怔怔地看着苏牧，微微扭头，眸子便是有些湿润。 “看来是打扰两位了。” 魏柒出现在苏牧两人的眼前。 苏牧看着魏柒，疑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太尉府的晚宴之后，苏牧就没有再见魏柒。不曾想竟是在燕回城遇见了。 魏柒看了一眼莫璃，认真地解释道：“魏家发源于安阳郡，但先辈出自燕回郡，祖宅便是在燕回城中。所以，我自然可以在燕回城中。” 说完之后，魏柒又是看了一眼莫璃。 解释是给莫璃听的。 千万别以为我是追着苏牧来到了燕回城......不知为何魏柒有种心虚的感觉。即便今日的遇见是偶然。 随魏柒一同来的还有平安这个小丫头。 见到莫璃之时，平安便是挨在了莫璃的身边。 苏牧点点头，忽然问道：“因为桂花宴？” 魏柒的伤已经好了，本该回镇守司值守。如今出现在燕回城，不合理。 唯一的缘由便是燕王府的桂花宴。 魏柒落座，脸上有着稍许无奈。“魏家的祖宅在燕回城，城中也住着一些魏家的人。在燕回城生活，少不了的燕王府打交道。” “在夏末，燕王府的请柬就送到了太尉府。本该是叔父来的，因为青霄宗的事情，叔父脱不开身。所以便让我来了。” 苏牧露出同情的目光。“你一定很抗拒。” 魏柒露出一个不言而喻的笑容。“有些事不得不做，也必须有人去做。” 每一位镇守使都经历过无数的磨砺，若是没有坚韧的心性，便是走不到今日这一步。 说着，魏柒拿出一份请柬，放在了苏牧的面前。 “燕王的请柬。他知晓你我相识，两日前在我踏入燕回城的那一刻就让人将请柬送到了我的手里。就连你在燕回城的消息，也是燕王派人告诉我的。” 请柬放在桌子上，魏柒神色平静，而苏牧也是看着请柬上用黄金做成的桂花。 “我想不论你去还是不去，都应该将这件事告诉你。”魏柒为这件事考虑了两天。而今来了也顺便表明自己的态度。 苏牧拿起请柬，盯着金灿灿的桂花，晃了眼。“这应当值不少银子。” 随便一封请柬便是用一点黄金装饰，雕工精湛，足以显示出燕王的气派。 苏牧将黄金桂花抠下，掂量着斤两。“燕王府的面子做的极好。不过用金子雕刻的桂花很是俗气，这金灿灿也是金子的光芒。” 魏柒提醒道：“凭请柬入府，请柬是要还回去的。” 苏牧一怔，一旁和平安玩闹的莫璃吐槽道：“就是小气。堂堂燕王真掉面子了。” “平安啊，以后要大方些。”莫璃看着平安两只小手各拿着一块桂花糕。“比如你有两块桂花糕，姐姐想吃一块，你给不给呢？” 平安懵懂地看着莫璃，愣了一会儿，迅速地将两块桂花糕往嘴里塞，一边吃，还一边嘟囔地说道：“没……没了。咳咳咳。” “你个死丫头……”莫璃赶忙拍着平安的后背，将茶水喂给平安。 和一个小丫头要糕点，平安自然舍不得。 苏牧哑然失笑，他自是不会在意这点银钱，却弄不懂燕王的性情。 请柬送出去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难不成还打算明年的桂花宴再用一次？ 苏牧微微拨动指尖，空中划过一道金色的流光。 金灿灿的桂花落到了街角一个小乞丐的破碗里。 “爷爷……这……”小乞丐喊醒重病的老乞丐。 两人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感谢老天爷，感谢老天爷。” 他们不知道的是，老天爷不会下金雨，该感谢的是一个少年。 苏牧看着一老一小两人，这一点金子足够让他们治好了病，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日行一善。 “你说，请柬上没有黄金桂花，能否进得去燕王府？” 第128章 周师姐 燕王府，明日就是桂花宴了。 庭院中满院的桂花摇曳着金灿灿的光芒。 金色璀璨的光芒之中，有琴声悠悠传来，不见弹琴之人，唯有清风吹拂幽香。 “苏牧会来吧？”燕王隐隐有些期待明天的场景。那一晚，燕王让苏牧离开了燕回郡。苏牧没有搭理燕王，反倒是在城中住了下来。 在燕王身边站着连峥。他也来了燕回城，知道了苏牧的踪迹。“王兄放心，他会来的。若是魏柒送去请柬，他一定会来的。” 连峥和燕王同辈，两人的父亲是亲兄弟。而两人也都比连城大了一辈。 在知道苏牧也在燕回城之后，连峥给燕王出了主意——请苏牧来桂花宴。毕竟，没有什么比折辱苏牧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燕王也想这么做。看看这个敢拒绝他的少年到底会如何应对明天的桂花宴。 “明日折了苏牧的面子，王兄可要做好应对玲珑书院的准备。”连峥提醒道。他与燕王并不算熟络，万一玲珑书院要报复，能有燕王事先准备，他连峥也能安稳一些。 燕王冷哼一声，目光困在桂花林的深处。“玲珑书院再强，能够强得过青霄皇朝。我是燕王，是皇亲，顾养浩又能如何？” 忽而，燕王的气息收敛，随着琴声逐渐停歇，他有缓缓开口道：“要是书院的老四来了……” 连峥不解，燕王不在乎顾养浩，却对着书院的四弟子有些忌惮。 “罢了，她大概是不会来的。”说完，燕王走进了桂花林中。 ...... ...... “其实，你可以不去。宴无好宴，去了便是踏入了陷阱之中。”魏柒看着苏牧，没有了黄金桂花装饰的请柬反倒是更雅致一些了。 苏牧打开了请柬，里面的字带着锋芒，笼统的文字只表达出了一个意思——敢来吗？ 一个想将苏牧逐出燕回郡的人又怎会好心请苏牧赴宴？ 只怕是鸿门宴。 苏牧轻笑了一声。“燕王还能真的杀了我不成？” 再给燕王一个胆子，燕王也不敢杀了苏牧，玲珑书院的二先生在青霄洲行走的越多，世人就会更忌惮玲珑书院几分。 魏柒想了想，摇了摇头。燕王不敢杀苏牧。“有些事情是可以避免的。你，或者玲珑书院没必要多一个敌人。” 街巷角落的两个乞丐已经不见了，他们带走了全部的身家——一张破旧的草席和两个破碗。 对此，苏牧很欣慰。至少两人没有因为得了金子，而扔下曾经吃饭的家伙。 莫璃又给平安倒了一杯水，缓缓开口说道：“魏姑娘，你可知燕王为何让你来送请柬？而不是燕王府来人？” 魏柒一怔，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入城之时，燕王府的人等在了燕回城城门下，请柬自然而然就落在了魏柒的手里。 “燕王府来人送请柬，小将军定是不会收的。一场鸿门宴，去还是不去，利害关系也很清晰。”莫璃解释着，从魏柒拿出请柬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苏牧要踏入燕王府这个陷阱。 “若是小将军不去……燕王会如何？” 魏柒是镇守使，本该见过许多阴谋诡计。然而，年岁太小，看待许多事情上便是会稚嫩很多。 燕王会如何，自然是拿魏柒这个送请柬的人说事。 莫璃拿着手帕擦拭着平安嘴角的粉渣子。“燕王是个小气的人。小气的人往往记仇。本是对准小将军的矛头没了靶子，那么你就成了新的靶子。” 魏柒下意识地握上了腰间的横刀，沉吟片刻之后。“燕王是这样的人。” 陷阱在明日的燕王府，而阴谋从魏柒入城开始。 魏柒看向苏牧，耳边是莫璃说话的声音。“小将军心善，当靶子的事舍不得让给别人。” 苏牧笑了笑，举着手中的请柬，否认道：“我只是想看看燕王到底能用什么手段。” 莫璃笑了笑，清澈的眸子早就看出了苏牧的意图。而魏柒也看向苏牧。“此事是我考虑不周。” “苏牧你不该去，也不必担心我。以我魏家势力，燕王不敢把我怎么样。” 魏柒劝说着苏牧。岂料，莫璃轻笑道：“自然是要去的。小将军最喜欢英雄救美的事了。今日又是遇见了好事，如何能够错过？” 魏柒眨了眨眼，清冷的面容上微微发烫，暗中看了苏牧一眼。 苏牧无奈地看着莫璃。“我什么时候喜欢英雄救美了？” “姐姐，什么是英雄救美啊？”平安捧着小小的茶杯，好奇地问道。 苏牧一把抱起平安。“英雄救美就是，当有人想要抢平安的桂花糕的时候，平安把桂花糕给哥哥，哥哥就会把坏人打跑。” 平安开心地笑着。“哥哥帮我把坏人打跑。” 一旁的莫璃看不下去了。“你个小糊涂蛋，到了最后，还不是你没桂花糕吃？” 平安看着苏牧疑惑的眸子逐渐明亮。“呜呜呜，坏哥哥。” 顿时，几人都是笑了起来。 “小将军，我还是不明白燕王对付你能有什么好处？” “燕王这等一出生就有尊贵身份的人，便有了一些不一样的资格。他们做事可以单单从喜好出发，不必再有其他别样的目的。或许最简单的目的就是让人不开心。” …… 燕回城外，一辆古朴而又精致的马车停了许久。 马车的马通体雪白，比白雪还白，像是散发着淡淡地荧光。如此神骏的马儿自然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 而让众人忽视的是，马车没有车夫，车上也唯有一人，透过晚风吹动的帘子之后可以看见车厢中坐着一个白衣女子。 “仙……仙女。”有人怔怔地开口。 “这定是天上下凡的神仙。” 白马嘶鸣，鬃毛在风中扬起，更显威武。 “四……周师姐。” 苏牧费力地挤进人群，来到了马车前。 “周师姐，我是苏牧。” 马车中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小师弟？” “周师姐，我带你入城，”苏牧伸手想要牵起缰绳，却发现白马上没有缰绳。 而马车中的女子缓缓起身，走出了车厢。 下一刻，所有的人的目光凝结在了白衣女子身上，再也无法挪开。 第129章 治病救不了人心 玲珑书院的弟子各有风采。 顾养浩的学识，李清词的才气，南客的剑以及言灿的不要脸。 苏牧未曾见过周周，也就是书院的四弟子。只是听言灿随口提起过几句。 书院中的林场是周师姐的，林场中的生灵也都是周师姐细心照料的。不仅仅是林场，只要是书院中的生灵最是亲近周师姐。 周师姐是个温柔的人。以至于言灿最是喜欢周师姐。 温柔。 这是周周给苏牧的第一印象。 周周的样貌并非绝美，五官也很是普通。偏偏这普通的五官凑在一起，却有一种特殊的美感，让人一眼就难以忘记。 尤其是那一双眸子，很干净，仿佛能够读懂人心。 一袭白衣很干净，也很干练。三千青丝飘荡在身后，多了一些缥缈的意味。 一股淡淡的清香从周周的身上散发，这是一种很特殊的香味，似无数的花草混合在一起的异香。 “小师弟。”周周微微一笑。 温柔。 除了这个词之外，世上再也难以寻到其他词语来形容周周。 “周师姐。”苏牧行礼，双手作揖，微微欠身。 “不必这般拘谨。二师兄和三师姐重礼数，我与他们不同。”周周走下马车，轻轻抚摸着白马的鬃毛。 下一刻，马儿一声嘶鸣，扬起蹄子一路疾驰消失在黑夜之中。 它完成了它的使命，将仙女送来了凡尘。 在周周的身边还有一个竹子制成的药箱，一些药草的气味从中散发。 苏牧听言灿说过周师姐医术不凡，行走在外便是为了治病救人。这些年救治的人有很多很多。但凡碰上了瘟疫，周周便是那个疫区的活菩萨。 “小师弟，我们进城。”周周顺势背起药箱。 苏牧刚想接过药箱，却听周周说道：“我习惯了自己背着。谢谢小师弟。” 声音依旧很温柔，像是春天的风和冬日的暖阳。 苏牧没有坚持，周周的话有着一股神奇的力量，让人心甘情愿地顺从。 或许是大夫对病人说话就是如此，让人信服。 “诸位请让让。”周周声音轻柔，眼前的人群也让来了一条路。 这哪里是苏牧费尽力气走进的人群。 “三师姐跟我说了你的事。断岳的事，你做得很好。虽然结局令人惋惜，但你令人敬佩。人在年少时经历过一些事，大多会有所收获。小师弟有了收获，这就是好事。” 周周一边走，一边跟苏牧讲着。“人生便是如同治病一般，有千万种选择，却无法分辨好坏。因为，一种病症断然不会仅有一种方子，没有最好的方子，也没有最差的方子。” “于穷苦人家而言，廉价起效慢的方子是最好的方子，即便这会让病人吃一些苦头。于达官贵胄而言，最快痊愈的方子便是好方子，哪怕方子中的药材千金难买。” “小师弟的过往用了一些穷人家的方子，吃了很大的苦头。而今后或许还会吃一样的苦头。” 听了苏牧许多的事迹，周周大概知道苏牧的性情。 苏牧跟在周周的身边，听着周周的话露出苦笑。周师姐为何如此了解我？ 诚然，哪怕断岳的情形再来一次，苏牧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当苏牧微微抬头，正巧撞见了周周那一双能读懂人心的眼睛。这就是原因。 “我觉得周师姐，比二师兄和三师姐更像教书先生。”苏牧说道。 “教书？我不会。”周周摇头。“我只会治病救人。我只能治愈身体，而师兄和师姐能够拯救人心。我不如他们。” 医术只能治愈身体，而文字能治愈人心。 苏牧也摇了摇头。“若是没有身体，人心再强也只是一场空想，更别说人生。” 周周笑了，秋夜里的风也温柔了几分。 燕回城的夜晚很繁华，热闹的烟火气息和周周显得格格不入。医者大多不喜欢热闹的地方。 学医也是该耐着性子静下心来的修行。 周周走得很慢，将一些散碎银子放在街角乞丐的破碗之中。她常做这些事，所以动作显得熟练。 “治病救不了人心。穷凶极恶的人极少会因为在生死关头走过一回，而选择当一个好人。善良的人却会因为一场意外的大病而性情大改。” “恶人继续为恶。好人却不在善良。所以人心比生命更重要。” 周周搭着一个老乞丐的手腕，感受脉搏的跳动。“我会写一个方子，按时喝药，身子便会好起来。” 周周留下了药方，也留下了银子。 或许等老乞丐身子好起来之后，他还是在这里乞讨，重复着以往的生活。 “我治得好身体，改变不了他们的人生。”周周说道。这是她许多年来的疑惑，或者说是感悟。 苏牧跟在周周身后，见着周周不厌其烦地沿途救治。 直到两人来到了另一个街角。 苏牧知道这里，就在今日他将很贵重的黄金桂花给了两个乞丐。 此刻，小乞丐又出现在了这里，躲在街角阴暗的角落，带着那一张破草席和那一个破碗。 按理说，小乞丐不该出现在这里，他该有一个普通平凡的未来。 黄金桂花呢？ 是挥霍了，还是输在了赌场？ 市井中的乞丐总有滥赌的瘾。手头的钱财大多也都是输在了赌场。 苏牧走了几步，又转身走回去，将一些碎银子放在了小乞丐的碗里。 “治病也好，救人也罢。无论周师姐四处行医，还是我在断岳孤身断后，我们所能做的唯有让一些生命能够延续。所谓人生，该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唯有自己才能救得了自己的人生。” 苏牧又给了小乞丐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或者小乞丐会改变自己的人生，或许明日的小乞丐依旧会出现在这里。 周周看向小乞丐怯生生地捡起银子，然后跑向远方，她又看向苏牧，眉头皱起，又松开。 “所以，我只需治病救人？” “对。毕竟，唯有活着，才会有所谓的人生。师姐你已经给了他们一个重新选择人生的机会。” “小师弟，你比我更像教书先生。” “是吗？”苏牧笑了笑。“第一次有人这么说。” 第130章 平安的病症 平安。 有着很好的寓意，也是一个很活泼的孩子。 取名时，往往缺什么，补什么。要什么，取什么。 平安之所以叫做平安，是因为体弱，是因为魏柒想要她平安。 今夜，平安吃了很多桂花糕，小肚子圆鼓鼓的。到了魏家祖宅，平安的小脸忽然变得苍白，昏沉地睡了过去。 气息不断地衰弱，仿佛是得了一场重病，即将不久于人世。 “周师姐，平安怎么样了？” 苏牧和周周也来到了魏家祖宅，几人明日都要一同前往燕王府，所以便是住在了魏家祖宅。 相比于其他人的紧张，魏柒像是司空见惯了一般，站在一旁有一些担忧，仅仅有一些而已。 周周将银针收回到药箱之中，说道：“平安身上的情况不是病。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她都体内，所以她才有生病的症状。而且……” 周周看向魏柒，那一双眸子看穿了魏柒的内心。“平安身上的病症应当不止一次了。” 苏牧和莫璃不过见过平安几次，原本以为平安是魏柒的亲妹妹，后来却发现不是。 几人都等待魏柒开口。 “平安是我在妖兽口中救下的孩子。那一年，青霄洲上的妖不平静，整个青霄洲都不安宁。等我赶到时，妖兽吃了一个村子的人，独独剩下平安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我杀了那一头妖，将平安带回了魏家。” 养一个小孩对偌大的魏家很容易。魏柒也将平安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可在来到魏家之后，平安的身子骨越来越弱，我请了许多大夫，都没能查出病症所在。或许周姑娘说的对，平安身上的病症不是病。” 魏柒很尽心，从平安身上的长命锁就可以看出。她确实很想治好平安。 “周姑娘，你是否有办法治好平安?” 周周将伸手点在平安的额前，一点淡淡的青光闪烁着。“平安暂且不会有事。那一股力量虽然吞噬着平安的生机，但没有完全爆发。否则，即便是我也挡不住平安体内的力量。” 众人惊疑地看着周周，书院四弟子常以大夫、医者的身份行走在青霄洲，但不会有人怀疑她的修为。 尽管修行只是周周的副业。 连周周都抵挡不了的力量？那么在平安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魏柒眸子闪烁着，回想起初见平安之时的场景。 一头头妖兽围绕着幼小的平安，压着喉咙间的嘶吼，像是老猫逗弄小老鼠的戏耍。可现在看来，当初的那些妖兽感应到了平安体内的力量，它们在试探在忌惮，不敢对平安张开血口。 “二师兄能够办法救平安吗？”苏牧问道。玲珑书院之中，顾养浩的见识最多，即便没有救治的能力，也或许知晓救治的方法。 周周的手心中涌动着一股青色水流，缠绕着平安的周身。“书院藏书很多，记载着许多奇闻异事。或许能对平安的异样有所帮助。不过，不急。等着燕回城的事情结束之后，可以带着小丫头去书院中。” 随着青色水流消失，平安苍白的脸色逐渐红润，缓缓睁眼之际便是看见了周周。 “姐姐，你是仙女吗？” ...... 周周是仙女，是天上下来救治平安的仙女。 “有劳周姑娘了。”魏柒说道，“今夜就在魏家住下，等明日一同前往燕王府。” 苏牧打趣道：“与我同行，会有很多的麻烦。” 明日注定就会有麻烦，在燕王府前就会有一些麻烦。 “麻烦不是从你而来，而是燕王府给我寻了一些麻烦。”魏柒显然不爽燕王的算计，用她来威胁苏牧前往燕王府，不是磊落的行为。 “何况，即便不与你走在一起，难道燕王就会礼待魏家？” 不会。 从燕王将请柬交给了魏柒，便是不在乎魏家的想法。 在燕王的眼中，有着魏平章的魏家和平民百姓没什么两样，都是要臣服在他的脚下的人。 第二日，周周醒得很早，这是她的习惯，到了朝阳初升之时，便会醒来。 一袭白衣透着秋日的晨光，身影缓缓而动，舒展蜷缩，宛若惊鸿一舞。 苏牧看着庭院中的周周，没有打扰，静静地看着。脑海中却是不自然地开始出现在周周的身影，身影也不禁学着周周的模样开始动了起来。 “小师弟，早。” 苏牧还未从刚才的意境中回过神来，发愣了片刻方才对着周周行礼。“周师姐，早。” 昨日，周周就说过不必对她拘束，礼数重要，日日重复却又会显得生分。 说了一次，周周就不会再说，至于如何做，是别人的事。 救人救多了，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良言难劝该死鬼。 “刚才的...舞。”苏牧很难描述刚才的意境，看着周周的一举一动，他也像是陷入了一个玄妙的顿悟之中，仿佛身处云端，躺在软绵绵的云彩之上，那一种舒服的感受发自灵魂深处。 周周微微笑着，开口道：“不是舞，是大师兄留下的图谱。我每日跟着练，连了几年便是发觉了益处。至于是什么益处，我也说不上来。” “请师姐教我。”苏牧诚恳地请教。只是刚才一会儿，他也感受到了周周说的益处。 “自然是可以。”周周说话很温和，不快不慢，像春日的风让人舒服。“以前，南客和言灿都跟着我学了一些时间。可两人都未曾学会。” 苏牧疑惑地看着周周。 书院弟子的天资绝不会弱于自己，连五师兄和言灿都没能学会，岂不是比灵苍剑术更加难以修行？ 周周笑着解释。“南客师弟的剑太快，太锋利。所以他慢不下来。这本图谱本就不适合他。” 唯有适合自己的剑，才是握的顺手。 唯有适合自己的剑术，修行之时才能够事半功倍。 “修行之路万万千，适合自己的路才是最好的。这与治病救人是一个道理。如何让病人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周周迈开一步，双脚与肩同宽，双手自身前缓缓抬起。 “我未见过大师兄，但大师兄留下的东西确实很罕见。”周周停了停，补充道，“在九洲都很罕见。” 苏牧也模仿着周周的动作，缓缓抬手。 他快了，周周就会停停，等着苏牧慢下来。 在反复几次之后，苏牧已然记清了一整套动作。 “这本图谱叫什么？” “名字与道门有关，名为太极。” 第131章 燕王府前 “周师姐，六师兄为何没有继续修行？” “言灿的心静不了。他自然是想学的，可过了半年，我便是放弃教他了。” 苏牧忍不住一笑。南客是主动放弃，言灿却是被周师姐给放弃了。 也就是周师姐才能耐着性子教了言灿半年之久。 图谱名为太极，是道门的名字，却不是出自道门。 这让苏牧对于那位大师兄又多了一些好奇。 听雨阁中的惊艳诗词，还有神秘的太极图谱，两者都足以表明这位大师兄的不凡。 ...... ...... 今日的燕王府很热闹，从早晨开始就有宾客进入府中。因为是燕王宴请，所以这些宾客都会来的早些，以示尊重。 很快，满庭的桂花之下就坐满了宾客。 燕王坐在主位，身子斜靠在软榻上，一手撑着脑袋，听着悠悠琴声闭眼假寐。 连峥还有一些皇室的宗亲坐的近些，喝着一百年的桂花酿。 而那些宗门世家却没有这么好的享受，桌上的一小壶酒也不过是十年的酒，除去几块桂花糕外，唯有一些果盘。 这些人不会在意吃些什么，反正从一开始就没有对桂花宴有期待。 然而，今年的桂花宴有了不一样的期待。不知是谁放出了风声，透露了燕王和苏牧的过节。 所以，今日来的宾客时而朝着庭院入口处张望着，等着另一位主角登场。 燕回郡的郡守悠悠地喝着桂花酿。他的酒水是五十年的，比其他人好了许多。 “苏牧，风头正盛的少年。可惜啊，在燕回城得罪了燕王，风头总是要被压一压的。”燕回郡守悠悠地说着。 在燕回郡，身为郡守的人反倒不用操持，听着燕王的话，给燕王鞍前马后就能活得很滋润。 所以，他一直都是燕王坚定的支持者。 燕回郡守的话没有一点避讳，清晰地落到周围人的耳中。这些人都是燕回郡官场上的人物，知道燕回郡守的意思。 “哼。你们怕是没见过苏牧在秋猎的表现。” 冷漠的声音从燕回郡守的对面传来。这是燕回郡的镇守使——方仲陵。镇守使直属于镇守司，燕回郡中的安宁依旧要靠着镇守使来维护。 方仲陵来到了燕回郡近三十年，即便在燕王的封地之中，却也从未屈服于燕王。 逢迎拍马的事更不会做。 因而，在燕回郡的官场，方仲陵也时常受到排挤。方仲陵不在乎这样，他是一郡镇守使，上头有总镇守使撑腰，麾下有兵马，所以不必在乎。 这也是方仲陵成为了让燕王不舒服的人物之一。 “承了皇朝气运，又是书院弟子。郡守以为这是很好打压的人吗？” 方仲陵的声音也很清晰，甚至盖过了琴声，传进了燕王的耳朵里。 燕回郡守淡淡说道：“何来打压一说。一个无礼的小辈不敬燕王殿下，今日只是教一教他礼数而已。” 方仲陵噙着冷笑，他同样期待着少年今日会如何做。他在青霄城中有熟人，与魏平章也是旧识。 因而，在桂花宴前，他就问过魏平章关于苏牧。这个名字在半个月前的青霄城很响亮，无数人见证了少年从深渊中归来。 魏平章的书信很简短。信上只写了四个字——看戏就好。 方仲陵明白了魏平章的意思。可这是燕王，地位尊贵，府中不乏涅盘境的大修行者。 苏牧耀眼，也只是一个少年。再强壮的蝼蚁也只是蝼蚁。 “郡守大人想要替玲珑书院教教苏牧的规矩？”方仲陵的声音很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燕回郡守顿时皱起了眉头，替玲珑书院教苏牧规矩？我疯了吗？ 书院二先生在宁城大杀四方，谁也不敢置喙，难不成还来燕回城闹事？ 燕回郡守看了一眼燕王，心底坚定了一些。 他是燕王的人，要是玲珑书院的人敢来，燕王难道就看着自己遭难？ 燕回郡守知道燕王好面子，不会让玲珑书院乱来，所以更加有恃无恐。 “是又如何？苏牧轻狂跋扈，敢在我燕回郡放肆，如何不能教他规矩？” 几人皆是笑着。他们有燕王撑腰，苏牧又算个什么东西？ 此时，庭院入口处匆匆走进来一人，手中握着一份请柬。若是仔细看的话，可以看见请柬上没有黄金桂花。 燕王睁开眼睛，看着请柬上本该镶嵌着黄金桂花的地方空无一物，他的目光不由得变得凶狠起来。 “你说的对，这家伙真讨人厌。” ...... 燕王府前，苏牧一行人就站在府门前，任人看着。 魏柒没有独自离去，反而跟在苏牧身侧。她虽然不能拿燕王府如何，但她正在表明自己的态度。 许多人认出了魏柒，也认出了苏牧。秋猎之中，两人联手劫掠，惨遭毒手的有不少宗门。 “听宗门长老说，这苏牧一来燕回城就冒犯了燕王。” “废人重生，倒是太张扬了些。刚在青霄城出风头，转而就来燕回城惹事。很狂啊。” “哈哈，你要是有苏牧那般经历，就算有他一半的修为，你定是比苏牧更狂。” 一阵阵议论声传进了苏牧的耳中，也有人故意放缓了脚步，不舍错过接下来的好戏。 请柬送了进去，还没有反应。 在燕王府前迎客的是苏牧见过的那个书生。书生在看见苏牧手中没有黄金桂花的请柬时，脸上的神色就变了。 他不明白眼前的少年为何不识时务不知退让，非要冒犯燕王？ 或许，像书生这样弯着脊梁的人永远不会明白。 请柬送了进去，是想要看看燕王的反应。 燕王小气，连送出去的请柬也要收回。那么只收回请柬，而请柬上没有最贵重的黄金桂花呢？ 你小气，我就要拿走你的东西。气死你。 “小将军，要是燕王一气之下不让我们入府了，我们该怎么办？” “不会的。燕王又不是傻子。他请我来桂花宴，定然留着手段对付我。我进不了燕王府，接下来的好戏就没了主角。他更该求着我入府才对。” 苏牧的声音没有任何遮掩，传到了周围宾客的耳中。 燕王府的下人恼怒地瞪着苏牧，燕王府的脸面也就是他们的脸面，而苏牧想要将他们的脸面踩在地上。 莫璃想了想，又是说道：“可若是燕王迟迟不请你进去，难道我们就这么干等着？” 苏牧脑子一转，暗道：疏忽了。 他立刻朝着燕王府喊道：“再等一盏茶的时间，燕王若是不出来迎客，那我可就走了。” 第132章 燕王的手段 声音顺着风声，回荡在桂花的芳香之中。 有人觉得刺耳，有些人觉得有趣，有些人好奇地想要看看声音的主人。 而更多人暗中看了一眼燕王，见着燕王并不好看的脸色，随即收回了目光。 像燕王这样的人从来不需要遮掩自己的情绪，生气就是生气，愤怒就是愤怒，更不用在意其他人会如何看待他。 燕王，他有资格贬斥任何人。尤其是在燕回郡的地盘上。 从未有人闹事的燕王府前，也有人不怕死地挑事。 很快就还有一场好戏，或许不止一场好戏。 如苏牧所料的那样，不让苏牧进府，接下来的阴谋阳谋都没有了用途。 若是请苏牧进府，那一份被扣去黄金桂花的请柬又该怎么算？ 无论如何，无论哪一种选择，燕王注定会丢一次脸。 连峥看向那一份没了黄金桂花而显得雅致的请柬。他心头暗恨，却也不能如何。 “王兄，想要怎么做？将他迎进来？” 没有黄金桂花的请柬还算是燕王府的请柬吗？ 燕王认，还是不认？ “苏牧，真是稚嫩的手段。” 燕王冷冷一笑，满庭的桂花随风起舞，越过了院墙，落在了苏牧的手中。 …… 苏牧等了片刻，他没有等来燕王出府相迎的身影。 “时间不多了哦。”苏牧看着书生，再过三息的时间，他就会抬脚离去。 管他什么燕王，难不成燕王还敢杀了他？ 苏牧的底气不仅在于周周和玲珑书院，还有身边的莫璃。自然苏牧不愿让莫璃动用神秘的力量。 “三。” “二...” 书生看着苏牧，每一年他都会在燕王府门前迎客，许多人都会给送上一些钱财，一直都是安然无事。可今日偏偏遇见了苏牧这么一个闹事的。 他做不了主，让苏牧进去？便是让燕王没了面子。 所有人都知道请柬上的黄金桂花，苏牧的没有。 那么苏牧真的收到了燕王的邀请吗？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其中的伎俩。却没有一个破局的办法。 就在苏牧要抬脚之时，燕王府中走出了几道身影。 是燕王吗？ 不，苏牧望着燕王府前的人影，脸色越发难看，身上流转着愤怒的杀气。 出来的人不是燕王，而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 小男孩衣衫破烂，身上脸上都有肉眼可见的伤痕，眼角的血一直在流淌，绽开的血痕像是一条条血虫。 他不是别人，正是苏牧给了黄金桂花，又给了银子的小乞丐。 他怎么会在这里？ 很快，苏牧就想明白了一切——是黄金桂花给小乞丐带来了灾祸。 苏牧握紧了拳头，腰间的渊虹轻轻晃荡着，随时都会出窍。 莫璃和魏柒两人都见到了昨日苏牧抠下桂花的那一幕，可两人也万万没想到燕王抓了小乞丐。 书生接到了燕王的授意，脸上荡漾出轻蔑又骄傲的笑容。想跟王爷斗，你还嫩了一点。 “昨日，这个小乞丐偷了苏公子请柬上的黄金桂花。如今我家王爷已经核实，且将人都捉拿归案。请柬无误，请苏公子入府。” 谁也想不到燕王用一个小乞丐，巧妙地化解了苏牧的攻势。 最后，书生更是挑衅地说道：“苏公子，进还是不进？” 让我家王爷出门迎客，你算什么东西？现在你到底要不要进去？ 小乞丐跪在燕王府门前，浑身颤抖着。 昨日，他和爷爷得了那一点黄金桂花，就去当铺想着换一些银两。原以为明日的生活会好一些，不曾想当铺的人扣下了黄金桂花，甚至要拿下爷孙两人。 老乞丐被捉拿了，小乞丐逃回了那个街角。 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唯有蹲在熟悉的街角缓解心中的慌张。 昨夜，苏牧给了他一些银子。他想用这些银子换回爷爷，于是他也成了与他爷爷一般的下场。 燕回城里的事瞒不过燕王，所以有了如今的情形。 小乞丐无力地呼吸着，瘦小的胸口起伏越来越微弱。 “阿璃，带着他去治伤。”苏牧说道。 莫璃会意，就要上前。 王府护卫见状，便是挡在莫璃的身前。 “找死！” 青铃发出清脆而又短促的声音，几个护卫一瞬间倒飞而出，砸在地上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莫璃留了手，没有杀人，但这不代表莫璃不愤怒。 一道清风裹起瘦小的小乞丐来到了莫璃的身边。 “苏公子。他是小偷，盗窃之物很贵重，理当交给燕回郡守的审理。”书生提醒道。 “我说他不是。”苏牧一步步走进燕王府。 书生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苏牧散发的杀气让他闭上了嘴。 他知道只要再多嘴一句，苏牧腰间的剑就会落在他的头上。 “带他回魏家祖宅，请周师姐治好他。”苏牧知道，有周周在，这伤势便算不了伤势。 莫璃看了一眼燕王府刺眼的匾额，嘱咐道：“小将军可要小心。” 庭院的入口很大，能够一眼就看出很远。因此，苏牧走来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燕王府前的事情传到了满庭宾客的耳中，众人无不感慨燕王狠辣的手段。用一个低贱的乞丐就化解了来势汹汹的攻势。 燕王不好惹，苏牧也不好惹。 接下来的好戏会越发精彩。 “竟然有人敢偷王爷的请柬，真是罪大恶极。”燕回郡守同仇敌忾般地说道。“本官定会好好严惩这个恶贯满盈的盗贼，绝不姑息。” 恶贯满盈？ 不过是一个小乞丐，如何能够叫做恶贯满盈？ 一些人心头暗笑，不耻于燕回郡守溜须拍马的手段。 方仲陵喝了一口酒，说道：“郡守大人早干嘛去了？如今盗贼都已经被抓到，还有你什么事？再说了，一个小乞丐如何偷到燕王的请柬，还拿着黄金桂花去换钱？这案子还是该好好查查，莫要冤枉了好人。” 在场众人，唯一敢不给燕回郡守面子的也只有方仲陵了。任谁也能听出，方仲陵是在暗讽燕王。 燕王闻言，眉头一挑。“你的意思是本王抓错了人？” 话音刚落，整个院子都冷了下来，秋风带着冬风的寒意，让人裹紧了衣袍。 方仲陵斜眼看了一眼，淡然回应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呼。 满庭桂花零落，阳光正好，琴音袅袅，吹着芬芳的风。这一片金灿灿的风景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第133章 愤怒和愧疚 桂花糕和桂花酿是极好的。 尤其是新做的桂花糕和百年的桂花酿。 糕点要新鲜的才好，酒水却是越久越醇。 庭院中景色极好，桂花宴吃不了什么，也喝不了什么。满庭的桂花是美景，补足了一些心中的期盼。 那些年年来参与桂花宴的人习惯了眼前的景色。 再好看的美景若是天天看，也会变得无趣。 苏牧是第一次看，看着金灿灿的一片和那一群锦绣衣袍的达官贵胄，心中生出了厌恶。 再好看的美景，有了一些奢靡，也会黯然失色。 苏牧身后跟着魏柒，魏柒手中握着横刀，身上还是那一身甲胄，显得英武非凡。 那个小乞丐的遭遇让魏柒很气愤。 偷窃的罪名很牵强。魏柒能够想到燕王府的那些“恶犬”是如何对待小乞丐的。毕竟，一番毒打根本不需要理由。 毕竟，打死一个小乞丐不用什么罪名。 所谓的罪名不过是用来化解苏牧攻势的借口。 “还有一个老人家。”苏牧站在燕王面前，平静地说道。 所有人猜想苏牧会如何开口，如何行动。第一个回合结束，燕王胜了一筹。 可谁也没想到苏牧会这么发问。 还有一个老人家，也就是那个老乞丐。别人不知道，苏牧知道那个老乞丐一定落在了燕王府的手里。 燕王保持着原来的坐姿，微微抬眸，不经意地瞥了苏牧一眼。 燕回郡守会意，一拍桌子，发出一声震响。“大胆，见到燕王殿下还不跪下行礼？苏牧，你还有没有礼数？” 狗腿子的事自然是要狗腿子来做，燕回郡守在燕回郡待了许多年，明白燕王的性子。 下马威，郡守来做才有威慑。 很可惜的是，苏牧并不在乎区区的燕回郡守。他没有看郡守一眼，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燕王。 什么燕王殿下，什么礼数？ 在面见青霄皇主的时候，苏牧也未曾跪过。何况一个燕王？ 苏牧没有看燕回郡守一眼，一声剑吟声传来，剑光交织，斩向燕王。 剑光很凌厉，断然没有留手的意思。要是没人阻拦，苏牧的剑光会斩落燕王的头颅。 而一定是会有人阻拦的。 燕王府强者如云，一抹清风袭来，剑光无声地消弭在空中，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 “放肆。” 一声淡淡地呵斥震退了苏牧。 涅盘巅峰？ 众人看向燕王身后，在那一片金黄的桂花之中，走出一道身影。 来人身形矫健，双臂孔武有力，垂在两侧，披着黑色的甲胄，十分威武。 燕王府的护卫统领，也是燕王的保镖。 仅仅凭着一声呵斥就震退了苏牧，要知道苏牧曾在青霄城和涅盘境的杀手一战。 苏牧看着来人，出鞘三寸的渊虹闪着妖异的光芒。 众人也看着来人，他们都知道这人的身份，也都忌惮着这人的实力。 “对燕王动手，青霄洲容不下你。”云啸虎沉声，眸子如野兽一般盯着苏牧。 燕王尊贵，麾下高手不在少数。仅是王府中的护卫统领就是涅盘巅峰的强者。巧的是，云啸虎正是出自沂水云家，是那个倒霉的云羽生的伯父。 连峥看着苏牧，嗤笑道：“玲珑书院没落了千年之久。只怕早就忘了礼数是什么。燕王兄不妨让人教教苏牧。” 庭院中的众人发出一阵讥笑，皆是看着苏牧如何应对。 这里不是秋猎，比苏牧修为高的人有很多。就算再出彩的天才也会夭折。 “教我？你们配吗？” 苏牧往前走了一步，长发飞扬，剑吟声不断传来，妖异的血光蕴藏其中。 “他们自然是不配的。”说话的是方仲陵，一股威压荡开阻拦云啸虎的气势。“一群软骨头怎么能教人礼数？就算教出来也是更软的骨头” 话音刚落，一些凶狠愤怒的目光就掠过了方仲陵。 方仲陵是一郡镇守使，权势只比燕王小些，比一郡郡守还要更大些。 燕回郡守捏着酒杯，对着方仲陵说：“方大人慎言。这里是燕王府，不是你们镇守司衙门。方大人口口声声的软骨头指的是谁？难不成指的是殿下？” 这里有两位殿下，一位是燕王，一位是连峥。 无论说的是谁，都是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 “哼。咬文嚼字的事，我不擅长。燕王殿下若是觉得有资格教一教苏牧，大可开口。玲珑书院没落了，但院长还活着。说不定，那一日就回到了青霄洲。” 方仲陵无所谓地说着，语气中听不出威胁，只是在说一个事实罢了。 苏牧的老师是玲珑书院的院长，自以为有资格教苏牧的人难道是觉得可以和院长比肩？ 周遭的言语仿佛都和苏牧无关，苏牧还是看着燕王，问道：“还有一个老人。” 他又问了一次。 渊虹出鞘也多了几寸。 一问，两问...... 苏牧没有再一再二的耐性，若是再三，苏牧就会用剑来要一个答案。 琴音从刚开就开始乱了，养在燕王府多年的乐师哪里见过今日的场面，心中慌乱，琴音自然也就乱了。 “死了。” 燕王笑了笑，他很开心看见了苏牧愤怒的样子。 这个答案早就在苏牧的心里，他只是要确认一番。连小乞丐都受尽了折磨，那个虚弱的老乞丐定是死了。 苏牧万万没想到，他本意是给爷孙两人更好的光景，却不想黄金桂花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我为你准备了很多手段，想要好好折辱你一番。却没有想到一个乞丐而已，就让你恼怒成这样。苏牧，你可真是太有趣了、” 燕王喝着桂花酿，欣赏着苏牧的愤怒。“一个低贱的乞丐而已，死了就死了。是我亲眼看着他被活活打死。那一块老骨头不经打，挨了几下就没了气。倒是死得痛快。” “不过，那个小乞丐很硬气，也很有勇气。昨夜，不知从哪里偷来了银子，想要换老乞丐一条命。可惜啊可惜，我不缺银子。” 燕王陶醉地喝着酒水，神情惬意。一条贱命而已，不必在乎。 昨日的黄金桂花是苏牧给的。 昨夜的银子也是苏牧给的。 苏牧握剑的手颤抖着，因为愤怒，也因为愧疚。 嗡！ 渊虹出鞘。 妖异的血光如瀑布一般倾泻而出。 第134章 主人公才重要 “伤筋动骨的伤势，需要静养三个月。” 周周的声音依旧很好听，却也带着一些些火气。是谁下了这样的毒手，对一个小孩子如此残忍。 莫璃看着昏睡的小乞丐，将刚才的事都说了一遍。 事情很容易推测。因为那一点黄金桂花，燕王抓了爷孙两人，毒打了一顿，等着苏牧。 周周整理好药箱，缓缓起身。“有劳你照顾他。” 世上的事大多不公，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就是最大的不公。 权贵草菅人命不在少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也不算新鲜。 周周走遍了青霄洲，见了很多惨事。她管不过来，但不会任凭这些事发生在眼前。 在苏牧的计划里，周周不该现在去燕王府，可她听见了，也看见了一些让她不高兴的事。 “周师姐要怎么做？”莫璃开口问道。她也想看看燕王府接下来的好戏，但她要看着小乞丐，所以没有眼缘。 周周平静地看了一眼小乞丐，没有想好该如何做。她先要问清一些缘由。 燕王府注定不是一个好地方，周周不愿意去，但非去不可，总要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来才好。 周周迈出了房门，清风扬起白色的衣袍，阳光落在周周身上，仙气飘飘。 忽然，周周转过身，看向莫璃。 “你觉的该如何做？”周周很真诚，一双空灵的眸子看着莫璃，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做？ 杀人，她不喜欢。 她是救人的大夫，很难拿起屠刀挥下屠刀。 “替人出头，便是该名正言顺。带着他去，用着青霄皇朝的律法，按着天下九洲的公道，问问燕王，燕王要如何做？也问问小乞丐，他想怎么做？”莫璃不在乎苏牧以外的其他人，今日的事却让莫璃愤怒。 在许久之前，她经历过同样的事，作为主人公的她自然知道小乞丐心中的心情。 莫璃叫来了一辆马车，带上了小乞丐。 替人出头，就要主人公在场，就要看看小乞丐想要怎么做？ 这永远都不是周周该如何做，苏牧该如何做的事情。 小乞丐想要怎么做。 这才是最重要的。 主人公才重要。 …… …… 剑光碎了燕王身前的桌案，散落的桂花再度纷飞，宛若一场金色的雨。 云啸虎没有动，燕王府的其余强者也没有动。不是他们不想动，而是刚才的一刹那，离得最近的云啸虎像是耗尽了灵力，根本无法阻拦苏牧的剑光。 无定诀。 苏牧暗中施展了无定诀，将剑光推向了燕王的面前。 然而，可惜的是，没有了云啸虎的阻拦，没有了其他人的阻拦，苏牧的剑光依旧只是落在了燕王的身前。 几缕发丝落下，燕王的周身萦绕着青色的光晕，挡住了苏牧的剑光。而光芒的来源是燕王腰间的一块青玉。 满庭的桂花纷飞，满庭的寂静，无人出声。 谁也不曾想，苏牧真想要杀了燕王。若非那一块青玉，燕王的脑袋会如同身前的桌案粉碎。 呼呼。 清晰粗重的呼吸声回荡在燕王的耳中，苏牧的杀意让燕王心跳不止，热血翻涌着想要逃离此地。 刚才的一瞬间，真正的杀气，死亡的威胁笼罩在燕王的全身，冰冷僵硬，他甚至动不了一根手指。 他真的想杀了我……燕王镇定心神，他好面子，即便心中怕的要命，还是强忍着恐惧。 “可惜……你杀不了我。” 沙哑到不自然的声音暴露了燕王的慌乱。但没人会说什么。 苏牧的目光盯着那一块青玉，心中疑惑。 “你怕了。” 三个字，乱了秋风，地上的桂花朝着天际盘旋而去。 三个字，引来了漫天的叫骂。 “大胆，刺杀当朝亲王，该当何罪？” “放肆，书院弟子竟然如此狂悖。来人，速速将其拿下。” 一声声怒斥迎来的是苏牧剑光。 铛。 金铁交鸣之后，场面再度安静了下来。 燕王府的护卫将苏牧团团围住，涅盘境界的强者释放威压，压制苏牧的气息。 冰冷的刀光冻结了一切声响。 敢在燕王府中对燕王下杀手。苏牧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 云啸虎盯着苏牧，刚才的那一瞬间灵力截断的诡异感觉萦绕在心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不信以自己涅盘巅峰的境界会杀不了苏牧。 “还有什么遗言？”燕王淡淡地开口。刚才他差点死了，所以他要杀了苏牧。 世上的事大多都是简单的。你杀我，我杀你，看谁的手段强一些而已。 “在燕王府杀我，很愚蠢。”燕王已经像是一个胜利者，手中的酒杯还剩半杯酒水，落下了几点桂花。 “苏牧，你不像是一个愚蠢的人，可你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我很好奇，你的底气在哪里？” 周周进了魏家祖宅，这件事没有逃过燕王的耳目。可周周不在燕王府，所以没人救得了苏牧。 狂妄是胜利者的资本，而那些狂妄的人往往都喜欢在对手落败之前都喜欢问一些缘由。 好像唯有如此，才能够彰显强者的风度。 在苏牧身上不仅是云啸虎的威压，还有其他涅盘强者的压迫。 不下五位涅盘强者在盯着苏牧，就算是方仲陵面对这样的境地，也逃不出燕王府。 所有人都在猜苏牧的底气是什么。他们相信玲珑书院的弟子不会这么蠢，一次次缔造传奇的苏牧不会蠢成这样。 “我没有底气。” 苏牧开口了，他指尖捏着一点桂花。 “那个老人家不该死。可他死在了你的手里。所以我想杀了你，给他偿命。” “可是你杀不了我，你会像那个老骨头一样死在这里。”燕王喝着手里的半杯酒。 “是吗？”苏牧反问，渊虹指向连峥。“他，想杀我很久了。从玲珑郡开始就想要除掉我。过了半年，我还是活着。你又有什么底气杀了我？” 连峥一怔，心脏砰砰地狂跳。他知道玲珑郡刺杀的真相了？ 很快，连峥又压下心头的惊慌，露出笑意。 知道又能怎么样，他今日定要死在这里。 “我的底气...”燕王冷笑，燕王府就是他的底气，府中的涅盘强者就是他的底气。 “苏牧，我知道你越境而战，胜了连城。可你再强，能强得过涅盘境巅峰的强者吗？” 苏牧挑了挑眉，渊虹上妖异的血光扭曲着，满庭的桂花朝着渊虹如浪潮般涌去。 “大可试试。” 下一刻，一股恐怖的吞噬之力从渊虹上爆发。 第135章 这件事不会让你高兴 马车疾驰在燕回城中。 莫璃握着缰绳，朝着燕王府赶去。 就在最后一个街口的拐角，一道身影挡在了大街中间。 燕王府附近的大街都很宽，足以让四驾马车并排同行。 莫璃完全可以忽略对方，可是莫璃拽紧了缰绳，只听骏马嘶鸣，马车停在了人影的身前，剩下一臂的距离。 来人模样与燕王有几分相似，比燕王苍老些，一身气血充盈，依旧属于壮年。 一袭黑金色的衣袍透着威严，而目光中却透着慈祥。很难想象，威严和慈祥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他是上一任燕王，也就是当今青霄皇主的兄长，连千重。 “既然来了，应该住在燕王府。”连千重说道。 莫璃知道这话，自然不是对自己说的，而是对马车里的人。 马车中，周周起身，走了出来。她的仙气空灵是从天上带来的。 平静的目光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有二十多年未见，这就是陌生人不假。 “您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周周开口。 莫璃看着两人，竟是发现两人的眉眼有几分相似。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此前，苏牧和莫璃一直都不明白，李清词为何会让周周来燕回郡。 燕王的身份摆在那里，就算是顾养浩不惧青霄皇朝，也不能堂而皇之地抢燕王的东西。 与礼不合，顾养浩不会做这样的事。 而如今，莫璃从两人之间，看清了原因。 “你还和小时候一样，那双眼睛很澄澈，和你娘一样。”连千重想起了往事，脸上有了笑意。 周周是连千重的女儿，也是位身份尊贵的郡主。所以，周周来到了燕回城，她才是最适合帮助苏牧的人。 “昨夜的事，你知道多少？”周周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连千重确实不知道，他退居幕后多年，燕回郡的封地都交到了燕王的手上。 就算如今燕王府闹翻天，他也是不会管的。 更何况昨夜只是死了一个老乞丐。这跟折断一片树叶没什么区别。 “现在，你知道了。”周周说着，看着连千重，和陌生人说话，自然一些就好。 连千重点点头，不在乎这些事。“你能回来，我很高兴。不管你是为了什么。” 周周，她的姓是周，名也是周。 名和姓都是取自周周的娘亲，她也是一个医女，是燕回郡中一个偏僻村落中的大夫。 王爷与民间女子的戏码有很多，微服私访之后有了一个流落民间的郡主或者王子。 然后郡主寻亲，父女相见，从此平凡的女子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是所有人期待的，而又普遍结局。 而周周不同。 她出生在燕王府，甚至是在燕王府中长大。没有离奇的身世，也没有多余的阴谋诡计。周周作为郡主，来到了这个世上。 连千重很疼爱周周，然而可惜的是，周周并不想要成为尊贵的郡主殿下。 于是，她走出了燕王府，走出了燕回城，如她娘亲一般成了一个治病救人的医女。 “他杀了人，我救人。我想，这件事不会让你高兴。” 周周走下马车，牵起缰绳，引着马车与连千重擦肩而过。 ...... ...... 一盏茶的时间。 苏牧逼近了三步，退了五步。 每一步都很艰难。 他所面对的还只是云啸虎一人，但涅盘境巅峰的修为不是现在的苏牧所匹敌的。 铛。 苏牧又退了一步，渊虹轻颤，血光也变得虚幻。 “你很不错。可惜，你还很年轻。”云啸虎开口。“云羽生死在你的手里，不足为奇。可即便他是个废物，你也应该留他一命的。” 苏牧躲过云啸虎的拳头，拳风依旧撕裂了苏牧的衣袖，如刀割一般的血痕出现在苏牧的手臂上。 “你是云家的人。” “云羽生该称我一声伯父。不过，这都不重要。今日顺手杀你，也当是为了我那个废物侄儿报仇了。” “不。你杀不了我。” “你说的不算。” 连涅盘境巅峰的强者都杀不死苏牧，那苏牧又该何等恐怖。 恐怖的不是苏牧的境界，而是他以虚武境对战涅盘境巅峰的天赋。 若是再给他一些修行的时日，超越我等轻而易举.....云啸虎并非没有眼界，他能够清晰地看见苏牧的天赋。 雷火缭乱之后，是浪潮翻涌的声音。 “苍茫似海。” 雷火卷攻伐，山海卷防御。 剑光似雷火，又如万千浪潮阻挡云啸虎的攻势。 从一开始，苏牧就很清楚，他不是云啸虎的对手，更逃不出燕王府。仅仅是云啸虎一人，苏牧就难以应对。 “灵苍剑术。早就听说苏牧在秋猎中施展出灵苍剑术，还是真的。不仅是真的，甚至还修成了山海卷。” “苏牧不愧是天才。看来当初悬剑宗没能发掘出苏牧全部的潜力。见苏牧今日的成就，悬剑宗定是后悔了。” “后悔又有什么用。苏牧不会原谅卸磨杀驴的悬剑宗。而苏牧也会死在这里。” 众人交谈着，眸子紧盯着两人的交战，认定了苏牧会死在了云啸虎的手中。 连峥双手抱胸，噙着冷笑。“魏柒，你觉得今日苏牧会死吗？”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在了魏柒的身上。昨夜，苏牧住进了魏家祖宅。这就是魏柒的态度。 魏柒手中握着横刀的刀柄，刀鞘中露出半分锋芒。 “六皇子应当是很早就来了燕回城。一直都在等着今日的好戏。” 连峥笑了一声，点了点头。“好戏不缺看客。我等这一日很久了。唯一可惜的是，我不能亲手杀了苏牧。” “你...”魏柒轻蔑地笑了。 “你是何意？”连峥被轻视了，所以愤怒。 魏柒挪开目光。“在秋猎中，你败给了苏牧。弱者要杀强者，要的是胆量，而不是言辞。此刻，你敢上前和苏牧一战吗？” 连峥咬着牙，众人的目光带着一些揶揄，落在连峥的身上。 答案呼之欲出。 连峥不敢，所以他永远成不了好戏的主角。 铛。 渊虹颤抖着。 剑身上的裂痕在血光中仿佛更裂开了一些。 苏牧踉跄后退，不知何时却是离连峥不过一步的距离。 寒冷的剑搭在了连峥的咽喉上。 “你不是想亲手杀了我吗？” “我就在你面前。” 第136章 都杀了 剑尖抵在连峥的咽喉。 流出的鲜血被血光所掩盖。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云啸虎的攻势陡然停止。 六皇子的命很贵重，不能有闪失。 “苏牧，你放了六皇子。” “苏牧，挟持六皇子，与青霄皇朝为敌，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燕回郡的官员一个个急赤白脸，阻止苏牧，生怕苏牧一剑落下，斩了连峥。 连峥是青霄皇主的亲生儿子，还有争夺皇位的实力。倘若是连峥在这里出了事，燕王定是保不住这些官员。 连峥哽咽了一下，眸子下垂，看着近在咫尺的渊虹。 “你敢杀我吗？”连峥挑衅，他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苏牧，但他要有适当的理由。 苏牧也是如此，如今的局是燕王设下，怎么看都和连峥没有关系。所以，他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连峥。 “杀了你，我会死。留着你的命，我不一定死。”苏牧很冷静，拿剑的手没有一点颤抖。 稍不留神，渊虹刺破了连峥的咽喉，那么苏牧也会死在燕王府中。 滴答。 鲜血顺着连峥的衣襟流下，落在地上的桂花上，金色和红色交织出更为璀璨的光芒。 此时，燕王走了出来，手中把玩着酒杯，饶有趣味地看着苏牧。 云啸虎站在他的身前，以示护卫。 燕王拍了拍云啸虎的肩，说道：“不必这么紧张。苏牧想活着，所以他不会杀了连峥，自然也不会杀了我。” 这话是对着云啸虎说的，也是说给众人听的。 燕王一脸轻松，想明白了一些事，所以才会有恃无恐。 众人听明白了燕王的意思，脸上紧张的神色也都消散了一些。只要连峥无恙，只要连峥不死，那么他们的脑袋也不会落地。 “苏牧，虽然不知道你来燕回城做什么，但你最愚蠢的就是和我作对。在燕回郡和我作对，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燕王得意而又阴冷地笑着。 原本，他只想教训苏牧，并没有杀人的念头。直到苏牧的那一剑让他看见了鬼门关。 这么嚣张的人必须死。而且必须死在今日，死在燕王府。 苏牧不敢杀了连峥，而僵持下去总会有松懈的那一刻。那一刻就是苏牧的死期。 没了顾忌，燕王脸上的得意越发猖狂。“魏家的丫头，刚才你没有出手，很明智。要是你敢出手帮了苏牧，就算魏平章在这里，你也要一起死。” 魏柒额前的发丝微微晃动，身形板正，一身甲胄透着冰冷的光芒。“我不出手，只是因为不需要我出手。不过，待我回到青霄城，会将今日之事奏明陛下。” 燕回郡守冷哼一声。“魏家丫头，我也会奏明陛下，苏牧狂悖，胆敢刺杀燕王殿下。众目睽睽，百官作证，看陛下是信你，还是信我。” 燕回郡的官员早已唯燕王马首是瞻。 魏柒手中掏出一个小册子。 众人一瞧，脸色顿时变了变。 册子上是密密麻麻的字迹。只听魏柒缓缓开口道：“一月，燕回郡六城遭遇妖兽袭杀，其中南水城半城数十万人被屠，流离失所。难民逃亡，死伤无数。” “二月，连峰坍塌，修缮栈道的六万劳工死了一半。据说，死难者的抚恤金不知何处去了。是否还在郡守府中？” “三月，密报所言，燕回郡守伙同云安城等五城官员，逼良为娼。燕回郡中最大青楼——燕月楼的大东家就是郡守大人。” “四月....” 魏柒一字一句仔细地宣读着。 而燕回郡守的脸色也越来越黑，黑的难看。 “一派胡言，这都是诬陷。陛下断然不会相信这些诬陷。”燕回郡守一把抢过魏柒手中的册子，撕得粉碎。 魏柒看着，冷笑着。她见过很多这样的场面。 方仲陵同样冷笑，悠然地喝着桂花酿。“郡守大人慌什么？这折子定然早已经呈到陛下面前。不过，陛下还未拿你问话，应当是没事才对。” 没事？ 谁敢说没事。 见着燕回郡诸多官员铁青的脸色，就知道这册子中所写之事八九不离十。 燕王看着魏柒，也看着方仲陵。“镇守司真是好大的手笔，这手竟然伸到燕回郡来了。这是岳城的意思？” 此时，一直悠然喝酒的方仲陵终于站起身子。“岳镇守使不会管这些小事。方某奉命镇守一方，既然见着了一些事，本该上报朝廷。请燕王不要见怪。” 燕王冷哼，燕回郡中的生意必然是经过燕王的手，而方仲陵的这一刀砍向的不是燕回郡的这些官员，这是要断了燕王的手。 有备而来。 这四个字出现在燕王的脑海中。 “既然如此...”燕王眸中凶狠，又是拍了拍云啸虎的肩膀。“全都杀了吧。” 这意思是不仅是苏牧，连同方仲陵和魏柒也一同杀了...还有连峥。 话音刚落，连峥瞪着双眼。“燕王兄...” 他还在苏牧的手上，在苏牧死之前，连峥一定会先死。 燕王摆摆手，转过头不看连峥一眼。对于连峥，他没有深厚的情感，不过是因为皇室血脉，所以要体面些。 “看来他放弃了你。”苏牧嗤笑着。 连峥不敢相信燕王竟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可你也会死在这里。”连峥恶狠狠地说道。 云啸虎动了，燕王府中的涅盘境强者都围了上来，将方仲陵和魏柒围了起来。 今日将这些人杀了，明日就送上一份奏报，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很简单。毕竟，燕回郡的官员都是他燕王的麾下。 “你真不该将册子拿出来。否则，我只需看好戏就够了。”方仲陵抱怨道。 魏柒不言，她是镇守使，若是她参与其中，同样身为镇守使的方仲陵也不得不掺和进来。 方仲陵又是对着苏牧说道：“听说，你和这丫头在秋猎中联手，是日久生情了？不错，丫头性子冷了些，比那白梦雪却好。学不来始乱终弃的手段。” 在方仲陵看来，魏柒会参与进来，全然是因为苏牧。 “方镇守使，现在想想如何脱身为好。”苏牧无奈地提醒道。 “脱身？燕王府强者如云，云啸虎不弱于我，还有六位涅盘强者盯着，你觉得还能脱身吗？”方仲陵更加无奈。 说话间，云啸虎动手了。 方仲陵上前，腰间的刀绽放撕裂苍穹的光芒。 还有六位涅盘境的强者，苏牧也没想到如今的境地。 在苏牧分神之际，连峥却是动了。 一掌轰出，与渊虹硬拼，瞬间拉开了身位。这是他唯一的求生机会。 而苏牧的反应也很快。 剑光斩出，四倍灵力加持之下，迅猛无比。 撕拉！ 鲜血飞溅。 如连峥想的那般，苏牧一定会先杀了他。 两道剑光，一道斩了连峥一臂，一道落在了连峥的胸口，轰出恐怖的剑痕。 第137章 连周 连峥奄奄一息倒在地上，左手的断臂挂在远处的桂花树上。 桂花落在了他的身上，这是他所见过最难看的桂花了。 没有管连峥，因为燕王说了，全杀了。就算连峥死了，燕王也会应付。 面对六位涅盘境强者的包围，苏牧和魏柒没有任何胜算。 光是这几人的气势，就让苏牧两人的呼吸变得艰难。 “阿茶...”苏牧心中呼唤。 现在能救他的也就是神秘的断岳之主了。 苏牧知道，茶茶定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唤，但她来不来却又是另一个方面了。 嗡！ 苏牧勉强挡了一击，身影砸在了院墙上。魏柒的横刀出鞘，绽放的刀光如寒冰中的光影，却如泥牛入海消失不见。 差距太大。 同样是越两境而战，以灵武境对战凌虚境和以虚武境对战涅盘境截然不同。 秋风拂落桂花，浓郁的芬芳遮掩了血腥。接下来再多的血腥都会被满庭的桂花香所遮掩。 云啸虎和方仲陵旗鼓相当，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苏牧和魏柒举步维艰，身上也已经染血。 忽然，苏牧轻笑了一声。 身临险境，苏牧的笑声很突兀，也很奇怪 “有受死的觉悟了吗？”燕王吃着桂花糕，饶有兴致地看着满庭桂花随风起舞，刀光剑影交织在其中，仿佛是一场金雨之中的厮杀。 苏牧咳出一口鲜血。“我说过，我不会死。” “哼，痴人说梦。” 燕王不信，没有人会信苏牧能逃出。 然而，下一刻一抹白衣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仙气缥缈，如天上仙子下凡济世，长裙拖在地上，肩上背着药箱，寻常的五官拼凑在一起就让人再也挪不开眼。 金黄的桂花铺成浪潮，一重又一重，像是将周周送到了庭院之中。 仙子驭浪而来，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停手。” 周周开口。 庭院中，所有人全都定格在这一刻，灵力消散之际，云啸虎和方仲陵对轰一拳，两人同时后退，皆是震惊地盯着周周。 她是谁。 竟是一句话就让我灵力消散。 不仅是云啸虎和方仲陵，整个庭院之中，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他们不得不停手，因为不停手的下场很恐怖。 周周望着庭院中的狼藉，皱起了眉头。 她不喜欢争斗，所以也不想看见争斗。 “我来迟了些。”周周看着苏牧身上的伤口。 “不迟。周师姐来的刚刚好。”苏牧擦了擦嘴角的鲜血。 “听莫璃说，还有一位老人家。” “是的。不过，很可惜...” 周周一愣，旋即一叹。“是啊，很可惜。” 她明白了苏牧言语中的意思，入了燕王府，一个老乞丐的命还不如这里的一点金黄的桂花。 随即，周周看向燕王，平静的目光让燕王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燕王眯着眼睛，身上的杀气却又多了些。众人不明白，燕王为何对眼前的女子生出这么多的杀意，比苏牧要多。 “你的这双眼睛还是这么令人讨厌。”燕王说道。 “从小你就这么说。”周周说着，顿了顿，继续开口道，“我记得有一次，你想要毁了我这双眼睛。” 燕王笑了笑，伸手递出一块桂花糕。“那一次，我差点成功了。不，我确实成功了。” 在很多年前，两人还是幼童时，周周的眼睛伤了。于是周周走出了燕王府，再也没有回来。 燕王确实成功了。 他已经数十年没有见到这双令人厌烦的眼睛。 周周去了玲珑书院，眼睛好了。所以，数十年后，燕王再次见到这双眼睛。 周周看着那一块桂花糕，没有接。 “你还是一样令人讨厌。”燕王捏碎了手中的桂花糕。他不喜欢有人拒绝他，也不喜欢被人看穿的感觉。 “从小，你就聪明。好似可以看穿一切，所以我一些话不必说，你也能猜到。父王喜欢你的聪明。可太过聪明的人往往会失了气运。” “最终，你离开了燕王府，而我成了燕王。这是从一出生就注定了的事。你终究赢不过我。” 燕王的声音越来越大，一个胜利者在宣读胜利宣言时总会情不自禁。 “连周，你不该回来的。” 轰。 无声的震响回荡在每个人的心里。 连周。 眼前的女子姓连？也是皇室？难道是老燕王的女儿？ 可为何从未听说过？ 燕回郡的官员看着周周，越看越觉得眼前的白衣女子和连千重有几分相似。 忽然，有个年迈的官员似乎想起了什么，激动地喊道：“是她，原来是她。我就记得许多年前燕王府里有一个小郡主，我没记错，没记错。” 老官员在燕回郡近百年，没有修为的他早已经白发苍苍，可他依旧记得那位小郡主。 苏牧几人同样震惊，此刻苏牧方才明白李清词的用意。 燕王身份尊贵，郡主出身的周周同样有着尊贵的身份。倘若这是燕王府的家事，那就会简单许多。 周周接到了李清词的信，在她出现在燕回城外的时候，就已经猜想到的局面。 只不过，因为老乞丐的事情，眼下的局面更糟糕了一些。 “我可以回来。”周周说道。 就连连千重也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昨夜，你杀了一个老人家。我想要一个公道。” “呵呵。你的意思是你要杀了我？” 周周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有人告诉我，替人做主就要尊重当事人的想法。所以，我把他带来了。” 庭院入口，莫璃领着小乞丐走了进来。 小乞丐的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恐惧。昨夜的鞭打记忆犹新，再走进这座燕王府，身上的伤口更疼了。 “他的话可以决定你的命。”周周认真地说道。 顿时，庭院中爆发出一阵阵狂笑声。 燕王先笑了，然后一众官员也跟着笑了起来。就连云啸虎也不屑地冷笑了几声。 一个小乞丐能够决定一位王爷的生死。 当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了。 金色的桂花飘扬着，在空中化作一个无形的恶魔，盯着小乞丐。而狂傲的笑声从庭院传向整个燕回城。 小乞丐躲在莫璃的身后，拉着莫璃的衣袖，瘦弱的身子不断颤抖着。 忽然间，小乞丐的脑海中出现昨夜爷爷惨死的画面，他的眸子中涌现怒火。 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充满了全身。 人心，便是如此，如风中浮萍漂泊不定，也会如青松一般坚挺。 总有一瞬间的勇气从人心中迸发。 “姐姐，是他们杀了我爷爷。他们都是坏人。” 小乞丐的手指指着一个个人。昨夜的这些人或是狞笑，或者冷漠，黑夜也遮掩不了他们的残忍。 “我要他们死，呜呜呜。我要他们还我爷爷命来。” 第138章 青澪花 “好。” 莫璃应了一声。 周周应了一声。 苏牧没有应，他也想要以命偿命，但他做不到。 莫璃可以做到，周周也可以做到。所以两人的回答是燕王的催命符。 此时的笑声没有停止，反而更加响亮刺耳。 在燕王府，敢说杀了燕王已经是个笑话，要是真敢杀了燕王，那就是最大的笑话。 燕王也笑了，笑得更大声。他依旧往后退了一步。想起年幼时的那些往事，又将笑声收敛了一些。 那一双澄澈的眸子看着燕王，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会让燕王感到慌乱。被看穿的人永远处于弱势。 “今日，你会死。”苏牧说道。 “未必。这是在燕王府。” “要杀你的是周师姐。书院中除了我以外...不，除了我和言灿以外，其余人都可在燕王府杀了你。” “阿嚏。谁在骂我？”远在千里之外的言灿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言灿万万想不到，即便相隔千里，苏牧也不忘拉踩自己。 “看来你在玲珑书院学会了很多本事。”燕王对着周周说道。 周周放下背着的药箱，从中取出一朵白色的花，花瓣是白色的，有三瓣。花蕊是青色，轻轻晃动着。 “青澪花。整个青霄洲也不过三朵。在深夜的月辉中才是青澪花最好看的时候。”周周轻声讲述着，讲的一切似乎和眼下的一切无关。 青澪花很珍稀，极少人知道，更是极少人见过。 但他们知道周周不会平白无故地拿出青澪花。 “想要用一朵花杀人吗？”燕王笑着，觉得这件事很是可笑。 又有一些此起彼伏的笑声回荡在庭院之中。 “它可以杀了整个燕回城的人。”周周说道。认真的语气，认真的眼神，认真到让满庭的秋风停滞，让满庭的人沉默。 有人可以不相信周周的话，但没有人可以怀疑玲珑书院四弟子的话。 周周以行医济世于青霄洲中闻名。没有人见过周周出手，更不知道周周还会杀人。 行医济世的手用来杀人才是可怕。 周周指尖捏着青澪花，微微旋转，青色的花蕊荡出一道光晕，恍若幻化出青澪花的虚影，撞向燕王。 花影很慢，比之随风飘荡的桂花更慢。 可就是这么慢的速度，青色花影从众人面前穿过，落在了燕王的胸口。 云啸虎没有阻拦。 燕王府剩余的六位涅盘境强者也没有阻拦。 不是他们不想，是他们不敢，也不能。那一朵青澪花定住了他们的身形，压制了他们的灵力。 仅仅是一朵花，却让几位涅盘境强者望而却步。 砰！ 青澪花的虚影撞在了燕王的胸口。 青色光晕散作了万千荧光点点。 燕王没有退，也没有倒下，甚至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好似真当是一朵花，撞在了身上。 一息... 两息... 忽然，燕王脸色潮红，额头上的青筋凸起，跪在地上吐出一口口鲜血，气息变得极为虚弱，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青澪花没有杀了他，要了他半条命。 但是不打紧，只需再来一次，燕王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看来你要死了。”苏牧讥讽，正如先前燕王要杀苏牧一样的话。 “咳咳咳。”燕王剧烈地咳嗽着，他害怕了。周周真的能够杀了他。 庭院中，寒蝉若噤，无人言语。 周周是燕王府的郡主。郡主要杀燕王，说起来这是燕王府的家事，谁想要插手，谁想要插足，都要问问自己有没有资格。 一股青色的光芒在燕王的腰间闪烁，从那一块青玉之中流转而出，修复着燕王的伤势。 周周看向那一块青玉。“很多年前，我将这块青玉交给了他。不曾想，今日留在了你的手里。” 苏牧又明白了一些。刚才袭杀燕王的那一剑正是被青玉中的力量所拦下。第一眼，苏牧就觉得熟悉，这还真是源自于周周的力量。 他是谁？ 周周自然不可能将青玉送给燕王，唯一有可能是，青玉来自于老燕王连千重。 有青玉保命，燕王的力气恢复了一些。 “以父王的修为，青霄洲能伤他的人很少。所以，他将青玉留给了我。咳咳咳。”燕王解释道。 这种解释更像是一种炫耀。 你看，你送给父王的青玉，转手就让父王送给了我。 这说明什么？父王根本不重视你。 周周依旧很平静，像是没有感情断绝凡念的仙子。她不在乎这些，心念一动，青玉飞回到了周周的手中。 咔嚓。 青玉在周周的手中碎裂，绽放出的青光透过指缝。 周周看向苏牧。“有些人不配拥有人生。” 苏牧赞同地点头。“师姐说的对。我一直都信一个道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这个道理，谁都懂。 而天下间任何的道理并不相同，放在每个人身上都不同。 杀人偿命很简单。杀了一人，就要用命来偿还。 不同的是，用高贵的燕王的命来偿还低贱的老乞丐的命。在众人看来，这不值当。 燕回郡守颤抖着，终究是开口道：“你不能杀了燕王。手足相残，老王爷定然不想看到这一幕。” 云啸虎和六位涅盘境强者也反应过来，挡在了燕王的身前。 燕王死了，他们也不会有好下场。今日死，还是明日死的区别而已。 下一刻，周周抬手，指尖的青澪花朝前方飞去。 轰！ 云啸虎倒飞而出，完全挡不住飞来的青澪花。 六位涅盘强者胸口塌陷，仅仅半条命，手中的兵刃发出铿锵一声碎裂。 周周往前迈了一步，朝着燕王走去，如入无人之境。 燕王府的强者全部倒在了地上，仅仅是因为一朵花。 燕王踉跄地往后退去，没退几步也倒在了地上。狼狈，慌乱...如此倒霉的一幕让好面子的燕王彻底失去了脸面。 在生死之前，又怎还要在乎脸面？ 鲜血流了一地，拖拽在地上，染红了地上的桂花。 走到燕王身前，周周重新拿起悬浮在空中的青澪花，俯视着燕王。 “若是还不出来，他会死。” 周周说了一句，然后抬头看向前方的身影。 是连千重，上一任燕王连千重。 “出了气，该收手了。” 第139章 不同人不同道理 燕王府之所以尊贵，并非全然因为皇室。 在数百年前，燕王连千重也是在青霄宗叱咤风云的人物。正是因为连千重，所以这一座燕王府显得尊贵。 世上的尊贵来源于身份，更来源于实力。 有的人出生便是皇子，所以身份尊贵。 有的人一步步踏入云端，所以也显得尊贵。 燕王是前者，因为是皇室血脉，所以出生就有了尊贵的身份。 连千重则是两者都有。曾经，他也是皇主之位的有力竞争者。不过，他志不在此，所以成了燕王，封了一郡之地。 众人见了连千重，纷纷行礼。老燕王依旧是燕王，甚至比如今的燕王更有威严。 连千重的目光中没有别人，只有周周。 “他是燕王，也是你的兄长。饶他一命。”连千重走到了周周面前，他对燕王不带有期望。 文不成，武不就。放在三圣宗里也能如白梦雪、司修一般层次的弟子。 对于一般人来说，足够了。 对于燕王世子来说，不够。 “昨夜，死了一位老人家。”周周回应道。 “只是一个乞丐而已。” “只是一个乞丐？” “他是你兄长，为了一个外人偿命，不值。” “错了。你只是觉得，他为了一个乞丐偿命不值。” 周周看穿了连千重的心思。她的目光扫过庭院中的众人，一一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同样的心思。 “燕王的命和那位老人家的命，不同吗？”周周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好似学堂里的幼童向教书先生求教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不同。 道理是那么个道理，放在不同的人身上就是不同了。 连千重没有回答，也没有人会回答。沉默也是一种回答，沉默说明一切。 周周叹了一口气，眸中流露出一些失望，也有一些不解。 见多了生死，所以性情会变得平淡。而周周的性情仿佛是因为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平淡。 对于生命，温柔而又平淡。 “过往的数十年，我走遍了整个青霄洲，救了很多人。有一名不文的小贩，有踏入涅盘境的宗门长老，有刚出生的婴儿，也有正值壮年的修行者......生死面前，人人平等，可为何道理却不是呢？” “命只有一条，王爷也好，乞丐也罢。在我眼中是一样，一条命换一条命，很公平。” 一番话让将众人说不出来，大多不敢言。 道理是同一句话。 不同的态度，不同的想法而已。 “你应该知道，有我在这里，你杀不了他。”连千重还是看见了最不想看见的一幕。 兄妹相残，让人心痛。 最心痛的正是作为两人父亲的连千重。 周周闻言，收起了青澪花，青色的光晕消散。 “你说的对，你这里，我便杀不了他。” 周周退了一步。救人不同于杀人，她会尽力救人，却不想尽力杀人。 周周退后的一步也让众人松了一口气。 庭院中的风多了一些自由，桂花的芬芳也浓郁了一些。 燕王没有笑，脸上唯有愤怒，眼中唯有怒火。他能够活下来了，可惜活命的方式很屈辱。 今后在燕回郡，燕王会少一些威严，所有人都会少了一些畏惧。 这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世间的不公都是差距很大的不同。比如，有钱的地主越来越有情，贫苦的百姓越来越贫苦。 比如，燕王杀了很多人，也不必偿命。而老乞丐捡了一点黄金桂花，却丢了性命。 周周改变不了很多事，包括生老病死，还有眼前的不公。就像她说过，治病救不了人心。 周周不喜欢这个局面。 苏牧也不喜欢眼前的局面。 连千重倒是喜欢眼前的局面，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受点伤倒是不算什么， “既然回来了，多住几日。” 周周摇头，很多年前走出了燕王府，从那时开始周周不打算回来。 若非因为苏牧，周周不想走进燕回城。 “我要赤霞。”周周说道。 ...... ...... 清衍宗前，道姑宗主和悬剑宗主同时站在一处山崖之中。 在山崖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没有人知道深渊之中有什么，但这处深渊却是清衍宗开宗立派的根基。 “仙洲宴还剩下不到半年的时间，陛下断然无法在半年之内收复失地。所以，青霄洲在这次仙洲宴中定然是最弱的一方。”道姑宗主分析着。 悬剑宗主长发飘飘，说道：“青霄洲历来很弱。” 青霄洲很年轻，所以青霄洲的年轻人也会弱一些。在数百年前的仙洲宴上，悬剑宗主也是当时的天骄人物，一剑横压整个青霄洲的年轻一辈。 可当时的他还是败了，败得很惨。 “三年前，有一个苏牧。再加上沈丫头、连城等人或许还能找回一些颜面。可惜，青霄宗谋逆，连城断然不会再为青霄洲出战。”道姑宗主叹了一口气。 “现在少了一个连城，有苏牧在...或许还好。” 一提到苏牧，悬剑宗主的杀气就忍不住翻涌而起，恨不得将陆岁康那个王八蛋碎尸万段。 好好一个天才，偏偏让陆岁康逐出了悬剑宗。还让悬剑宗落了一个卸磨杀驴的骂名。 可仔细想来，这件事也不能全怪陆岁康。 “苏牧已经答应陛下，替青霄皇朝出战。” 道姑宗主苦笑一声。“没想到最后还是要依仗苏牧。” “不仅是他。还有他们。”悬剑宗主望着山崖下的深渊。 “是啊，还有他们。陛下将这一次仙洲宴，看得很重。”道姑宗主也同时看向深渊。 这是清衍宗的秘境——魂断渊。 在几日前，悬剑宗和清衍宗的弟子都踏入了魂断渊中，也有其他宗门和世家的子弟。 他们要趁着最后的时机，借助魂断渊提升自己的修为。 然而，清衍宗的这处秘境，也是一处绝地。或是功成归来，或是身死其中。 所有人都在赌。 修行就是一场赌博。 “苏牧去了燕回城。书院的四弟子也去了。”悬剑宗主说道。 道姑宗主脸上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燕王的桂花宴。听闻，六皇子也去了。他和苏牧......唉，孽债啊。” 第140章 回书院 赤霞，一把形状如流云诡异的赤色匕首。 来自万峰界的战场，在很久很久以前流落到了青霄皇室的手里。 随着上一任青霄皇主的恩赐，赤霞也到了连千重的王府中。 连千重将赤霞给了周周，算作赔了那个老乞丐的命。 一件神兵抵一个老乞丐的命，稳赚不赔的买卖。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连千重对周周的补偿。否则，真有这样的买卖，燕王府前会堆满乞丐的尸体。 连千重不知道周周要赤霞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苏牧。 “多谢周师姐。” 苏牧握着赤霞，心中有些许激动。 残破的渊虹已然有神兵之威，能够承载的毁灭之道和掌控吞噬之力的神兵该有何等威能？ 苏牧期待看见这一幕。 周周笑了笑，望着窗外翻涌的云海。 马车在空中疾驰，骏马嘶鸣，雪白的鬃毛随风飘扬着。周周的马车走遍了青霄洲三十六郡，若非有凌虚御空之能如何能跨越群山大川？ “这就是你要的东西？” 苏牧感受着赤霞中隐隐散发的吞噬之力。“不错。这是渊虹里的一块残片。将其重铸于渊虹之中，补全渊虹。” 周周看着渊虹。“看不透。我从未见过如此神兵。” 苏牧没有解释，这是断岳之主赠予的神兵，自然是他人看不透的东西。 拿到赤霞之后，周周几人立刻就离开了燕回城。 小乞丐被带走了。谁都知道无依无靠的小乞丐绝不能在燕回城中继续生存下去。 苏牧本意想给爷孙两人一个更好的生活，却害了他们。 所以，苏牧带上了小乞丐。 燕王府的事还没有结束。在十几数十年之后，会有人再踏入燕王府，了解一些陈年旧怨。 魏柒和平安也一同前往玲珑书院。想要在书院中寻到治愈平安病症的法子。 “恐怕没有桂花宴比这次更热闹了。”莫璃笑道。 在走出燕王府之时，莫璃将那一块晃眼的匾额给砸碎了。出门在外，出手的机会都是自己创造的。 “我想，应当不会再有桂花宴了。”苏牧也笑着。 丢了脸面的燕王不会想要记得今年桂花宴的丑事。 燕王府中的事传的飞快，在五日之中传遍了整个青霄洲。 相比于苏牧等人为一个老乞丐大闹燕王府，众人还是对玲珑书院四弟子竟是燕王郡主这件事更感兴趣。 一个乞丐，是老是小，死了就死了。 无足轻重。 青霄洲每天死多少人，云端上的人不会在乎这些人，就像是一场暴雨中会死多少蚂蚁，没人会在乎。 “连峥没死。” 刚到玲珑郡的魏柒就得到了消息。 在燕王府中，苏牧斩了连峥一臂，而后没有人关心过连峥的生死。 苏牧的眼中早就没有了连峥这样的人物。“他的命真好。” 魏柒将魏平章的书信收起，说道：“在连峥踏入凌虚境之时，陛下赐给了他一颗青灵珠，是这颗青灵珠保住他的命。” “断了一臂。足够了。”苏牧无所谓。 连峥一次次要暗害苏牧，燕王府的事也有连峥的身影。 “连峥是皇子，身份不同。这一次，连峥挑衅，断他一臂是惩戒，说得过去。就算是青霄皇主也说不了什么。但是要杀他，也该挑个没人的地方。” 苏牧流露出的杀意让魏柒一怔。 魏柒心中暗道：“看来苏牧对连峥的忍耐已经到了尽头。” 在秋猎之前，在云霄殿开始，连峥就一直在针对苏牧，一直在暗害苏牧。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回到了玲珑书院，苏牧的身心都放松了下来。在外闯荡的游子回到家，会心安，也会松懈。 吾心归处是吾乡。 “二师兄，三师姐，五师兄。” 书院中，问心湖畔的凉亭里，顾养浩和李清词煮着茶，两人皆是拿着书卷，静心看着，等着炉子上的水沸腾。 一旁的南客靠着凉亭的柱子，握着圆刀，雕刻着手中的玉。 玉石是青色的。时间过了四个月，苏牧离开时南客所雕刻的玉石已经完成。现在是另一件作品。 细腻的雕刻之下，青色鸾鸟的模样赫然出现。 相比于看书，苏牧对南客手中的玉雕更感兴趣。 南客的雕刻和李清词的书画都是一绝，放眼在整个青霄洲，都是独一档的存在。 “青鸾？”苏牧问道。 南客点头，又在青色的玉石上刻画了几刀。 下一刻，一头青鸾跃然眼前，好似翱翔九天之际，高声鸣啼。 “送你。”南客将青鸾玉佩递出，青色的流光流转在青玉之上，好似有了一丝灵性。 “我？”莫璃指了指自己，一脸的不可思议。 南客又点了点头。 莫璃惊喜地盯着青鸾玉佩，眸子放光。在见识过南客房间中的玉雕之后，莫璃就想讨要一件。可她不好意思开口。 “当真给我？” 南客又是点头。 苏牧有些发酸地说道：“收着吧。五师兄的玉雕从不轻易给人。” 南客的玉雕很多，往往都是乱扔，被李清词捡回了听雨阁归置。像是今日这般郑重送人的玉雕屈指可数。 顾养浩有，李清词有，周周有，甚至连言灿也有。 唯独苏牧还没有。 “谢谢五师兄。”莫璃开心地拿着青鸾玉佩。 南客又是点了点头，扯出一个笑容。让南客说话，比让他杀一位涅盘境强者都难。 苏牧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话来。 他眼馋眼红，也想要一件。 咕噜咕噜。 炉子上的水烧开了。 李清词放下书卷，倒了几杯茶水。一阵阵茶香缓缓随着茶水的热气飘出，清香淡雅。 “别眼红了。五师弟早给你准备好了。”李清词笑着说道。 李清词清冷，比之南客却又好很多。 一道黑色的光芒从问心湖中闪烁而来，似一笔浓墨泼洒在空中。一声兽吼震荡着问心湖的湖水，荡开了涟漪。 苏牧伸手，黑色光芒尽数落在了苏牧的手心之中。 这是一头饕餮。 漆黑的玉佩之上，饕餮虚影活灵活现，腾跃翻转。 饕餮玉佩。 在南客养伤期间，他就一直雕刻着这一块玉。足足两个月的时间，才完成了饕餮玉佩。 接到玉佩的一刹那，苏牧心有感触。 这不仅仅是一块玉佩。 第141章 余生 赤霞碎了。 渊虹斩断了赤霞，一股吞噬之力肆意狂放，问心湖中的湖水，远处林场中的落叶，飞沙走石全然朝着破碎的赤霞汇聚。 一时间，玲珑洞天之中风云突变，天地间扬起了一场沙尘暴，一尾尾锦鲤跃出水面，林场中的生灵躁动地发出嘶吼。 顾养浩放下书卷，望着苏牧身前的吞噬漩涡，抬手微微朝下压去。顿时，风平浪静。只剩下苏牧身前吞噬漩涡如同一颗血色星辰，散发着光芒。 “这就是渊虹的残片？”众人都看着这一幕。 在很小的时候，周周就见过赤霞，更知道赤霞的威名。 “没想到被称作神兵的赤霞不过是这柄剑的一块残片。” 赤霞中吞噬之力与渊虹中散发的吞噬之力同出一源。 此时，众人看向渊虹的目光充满了好奇。 “小师弟从哪里得来的神兵。难不成是在断岳之中？”李清词说道。 顾养浩露出沉思之色。“我听大师兄说过，断岳非寻常之地，远不是我们看见的那么简单。小师弟身陷断岳三年，能脱困而出，定有奇遇。” 南客依旧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二师兄可曾觉得小师弟的体魄和肉身都比同境之人要强很多？”周周目光流转，打量着苏牧。她的感知比一般人都要敏锐很多。 顾养浩顺着周周的目光看去，良久之后说道：“小师弟身上的秘密，比我们想象的多。” 书院的弟子不会去探查这些。只要是书院的弟子，只要不危害无辜之人，玲珑书院不会管。 “对了，言灿呢？”顾养浩忽然问道。 李清词说道：“还在酒泉郡。” 远在千里之外的言灿正在喝酒，突然浑身一激灵，好似在他的背后有一道目光注视着他。 “二师兄？完了完了。” ...... 渊虹融合了赤霞的碎片，却没有什么变化。剑身上的裂痕没有消失，威能也没有提升。 至少苏牧未曾发现其中的变化。 在问心湖畔，书院弟子齐聚之后，又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每个人的喜好不同，待的久了总归会无趣一些。 顾养浩和周周带走了平安。 平安身上的病症，需要周周的医术，也要顾养浩的学识。若是连他们两人都没有办法，那么青霄洲中无人能够治好平安的病症。 魏柒住在书院外的客栈，玲珑书院并不是人人能进，也不是谁都可以住在里面。 在千年之前，院长还在的时候，书院中时常有人拜访，所以会有客房的存在。随着玲珑书院的没落，这些客房也逐渐消失了。 顾养浩在藏书阁待了三日，翻遍了阁楼中的医书。 周周用了许多探查的手段，寻找病症的出处。 很可惜，两人都没有寻到一个结果。 小乞丐跟着南客修行，南客还给他取了一个名字——余生。 劫后余生的余生。 周周的本意是让南客收余生作为弟子。玲珑书院出世，总要广开门路，传道授业。 余生因缘际会来到了玲珑书院，可以成为书院出世之后的第一个弟子。 顾养浩答应了收下余生，却没有答应让南客收余生做弟子。 理由很简单。 不想余生的心太过冰冷。 诚然，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仇恨，幼小的心会一点一点被寒冰冻结。 南客很冷，他的剑也很锋利，所以他只适合教余生修行。 书院的弟子是很好的老师，每个人教一些就能让余生获益非凡。 日子很平静，余生在练剑，平安就在一旁看着。 南客并不严厉，他只是看着严厉。周周却很严厉，她只是看着温柔。 杀人的剑可以收一收，短一寸。但救人的医术却不能有丝毫的偏差。 顾养浩和李清词教余生的是读书。光是读书这一门课，余生就需要修行一生的时间。 而苏牧没有教余生任何东西，他与莫璃时常带着余生和平安在玲珑城中闲逛。修行是苦闷的，读书也是苦闷的。尤其是对于这般大小的孩子来说。 就算余生再如何忍耐，心中的弦也会有绷断的一天。 “苏哥哥，我什么能够像南客哥哥那样厉害？”余生很着急，眸子中泛着忧愁，藏着恨意。 过去了许多日，他没能够忘记燕王府的那一夜。 孩子的记忆很深刻。 那些见过的事能够记住一辈子。 苏牧递给余生一串冰糖葫芦，然后说道：“等余生和苏哥哥一样高，就会变得很厉害。” “真的？”余生怀疑地问道。 “自然是真的。”苏牧继续说道，“你若是变得很厉害了，想要做什么？” 余生想了想，握着冰糖葫芦的手更紧了些，脸色也变得铁青。“我想给爷爷报仇。” “还有呢？”苏牧吃了一口糖葫芦，问道。 余生怅然，抬头看了看苏牧，又低下头，摇了摇。 他心中唯一所想，就是报仇。 苏牧笑了笑，摸了摸余生的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不必心急。” 报仇，这是一定要做的事情。就像苏牧要重新踏入悬剑宗的山门，看一看悬剑宗的风景。 这都是一定要做事情。 “不过，小余生，你这一生不该只有报仇。”苏牧话锋一转。“你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很多事情？”余生不懂。他从未想过这么多，也不敢奢想未来。 在遇见苏牧之前，他只是街头乞讨的一个小乞丐，过着有这顿没下顿的生活。 今日有个馒头吃，就能够让他开心一整日。贫苦之人怎敢奢求其他？ 苏牧点点头，指着玲珑城外连绵的青山。“对，很多事。我明日要看的青山，后日要喝的酒。去云端瞧一瞧山映斜阳天接水的美景，入世间见一见滚滚红尘，找一个喜欢的人。” 青山接落日，流金落云巅。 昏黄的余晖洒落在整个玲珑城中，金黄的纱衣落在了每个人的身上。 “喜欢的人？”余生不懂。他最喜欢的人是他的爷爷。 忽然，莫璃的笑脸出现在余生的眼前，手指着自己。“就是我呀。” “莫姐姐？” “就是你苏哥哥喜欢的人是我。” “我没有。” “你会有的。” “余生哥哥，平安喜欢你。”平安的嘴角黏着糖渍，嘴里含着糖葫芦，嘟囔不清。 “咦。哪里来的脏丫头。”苏牧嫌弃地笑着。 平安却是追着苏牧。“苏哥哥，别跑。” 余生望着跑在前头的两人，嘴角弯起。他咬了一口手里的糖葫芦。 “真甜。” 第142章 婆娑步 书院弟子中任何一人都可教余生，且能让他受益一生。 苏牧不教武道，也不教诗书礼仪。他要让余生知道的是，除了报仇以外，他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书院不需要一个内心冰冷的杀手。因为培养这样一个人很容易。 相反，成就一个身处深渊却能热血澎湃的人很难。 没有人比苏牧更合适教余生这些。毕竟，他曾经身处深渊之中。 …… 回到玲珑书院近一个月的时间，生活与修行都很平静。同样平静的，还有渊虹。 苏牧时常怀疑赤霞融入渊虹之后根本没有一点作用。否则，渊虹为何没有一点改变？ 无论是形状也好，威能也好，丝毫没变。 不灭之握和无定诀得到了南客的认可，就是南客的剑流川也被截断了一息的时间。 至于灵苍剑术，苏牧暂且没有进步的空间。 这段时间，无论苏牧如何呼唤茶茶，都没有等来茶茶的出现。 踏入虚武九重境之后，苏牧在稳定自身修为的同时，也开始进行踏入虚武十重境的准备。 真武境，淬炼肉身体魄。 灵武境，凝练灵力。 踏入隐藏境界之后，苏牧所获得的神通分别与体魄和灵力相关。 不灭之握对应体魄修行。 无定诀对应灵力修行。 无论是两种神通的哪一种，都让苏牧有了出其不意的底牌。 接下来的虚武十重境…… 众所周知，武道前三境和第四境凌虚境有着云泥之别。 凌虚境最重要的标志，就是凌虚御空之能。所以，踏入凌虚境的强者完全碾压第四境之下的修行者。 就算打不过，只要飞到空中，一样立于不败之地。 秋猎中，无论是连峥，还是连城都可以凭借这一招立于不败之地。可是他们想要的是胜过苏牧，所以不败于他们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虚武境修的是神魂，是灵魂。 世间生灵生来便有神魂，三魂七魄，又或是一魂二魄。总归，生灵都有神魂，都凭着完整，又或是不完整的神魂拥有自己的意识，生存在世间。 “三魂聚顶，七魄归元，方能逍遥于天地，遨游于寰宇。”苏牧念着踏入凌虚境的要诀。 唯有将神魂修行到一定的境界，才能够一举踏入凌虚境。 “虚武十重境是要将神魂先凝练一次，打磨一次。妖血锻体也好，融合灵力也好，都比不过打磨神魂的危险。” “好在，此事不急。真武十重境也好，灵武十重境也罢，隐藏的境界并非越过了就消失了。而两个境界似一直都在，体魄可以继续淬炼，灵力可以继续凝炼，这是一条无上的修行之路。” “但修行的进度有些快了。太快不是好事。” 苏牧自己这般想，顾养浩也曾提醒过苏牧。 修行是争渡，也是随波逐流。 时而的懈怠或许能走得更远，走的更快。 “该是学一门身法了。” 在仙洲宴之前，苏牧打算学一门身法，若是能够鬼魅身法的配合，灵苍剑术将会越发恐怖。 苏牧走进了藏书阁。 玲珑书院所有的功法武技都在藏书阁中。 书院的弟子想学随时都可以学。但这些年除了顾养浩，其他人很少来藏书阁了。 几位弟子的境界深不可测，学会的武技也足够了。 武技要专精，而非滥竽充数。 “二师兄。”苏牧行礼。 最近，顾养浩一直都在藏书阁看医书，为了寻找治好平安的法子。 顾养浩继续低头，翻着书。 苏牧说道：“我来学一门身法。” “身法在三楼东边。”顾养浩指出了身法所在的位置。“身法武技有万千，有好坏优劣可言。说到底，适合自己的才最为重要。” “身法万千太多，你若是要一一看完，一一挑选会浪费很多时间。” 顾养浩放下了手里的医书，拿起一旁的羊毫笔，蘸墨在纸张上写下几笔。 “此三种武技各有千秋，是我认为适合你的身法。应当可以省下许多时间。若是你见着觉得合适的，便不必遵循我这一份。” 顾养浩向来如此，他会给一些指点，却不会强求。 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毋自辱焉。 君子之道要把握尺度，不能越界。 “多谢二师兄。”苏牧接过纸张。 藏书阁很大，大到让人走不出这书海。对于读书人而言，这是宝藏。 对于修行者而言，这同样是宝藏。 曾经有很多人想要闯入玲珑书院，踏入藏书阁中，将这里的藏书都给带走。 藏书阁三楼东边...这里有上千个书架。高大的书架有数十丈之高，人在其中，便是如蝼蚁一般渺小。 顾养浩在藏书阁日夜不停地看了数年，才将这些文字装进了脑袋里。 苏牧苦笑，看着手中的纸张，几笔字迹清晰可见。 “第一本武技，婆娑步。” 时间很快就过了三日，苏牧看很多武技。然而，终究没有寻到更好的身法武技。 “二师兄的眼光真当毒辣。如何看，如何找，都寻不到比这三种身法更精妙，更适合我的了。” 苏牧笑着，笑声有些无奈。 他确实省了很多时间，却也失望于没能自己寻到更好一些的武技。 苏牧用了三日寻武技，选定了《婆娑步》之后，又用了三日修行《婆娑步》，直至有了武技小成的层次，才打算走出藏书阁。 刚走出藏书阁，苏牧便是看见了行色匆匆的周周。 “周师姐。” 周周点头。“不知为何，自平安来到书院之后，发病越发频繁。书上也未曾记载如此奇怪的病症。” 周周和顾养浩当真翻遍了藏书阁的医书，依旧有所收获。 “连二师兄和周师姐都没有办法......”苏牧心中的担忧多了许多。 “魏柒和莫璃带着余生平安在问心湖畔。”周周说道。 苏牧行礼之后，便是朝着问心湖走去。 因为余生和平安两个小孩子，玲珑书院中多了一些蓬勃的朝气。 可惜的是，两个小孩子都有“病”。 余生有心病。 平安有恶疾。 心病难治，好在岁月绵长，可慢慢治愈。 而平安的恶疾刻不容缓。 “为何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多呢？”苏牧不明白。 在燕回郡，平安发病了一次。而魏柒也曾说过，平安大抵也就是一年发病一次。 来到玲珑书院近两个月的时间，平安发病的间隔越来越短，长则半月，短则三五日，皆是生死之危。 第143章 成仙缘，登云令 在周周的医治下，即便不能痊愈，也不该发病更加频繁才对。 在苏牧走去问心湖的路上，一道声音在他的心头响起。 “阿茶？” “我知道你寻我。不到半年时间，先后踏入了真武十重境和灵武十重境，进度很快。” 遥远的断岳之地，茶茶望着悬在天际的一轮烈日，不知是将要落下的落日，还是即将初升的朝阳。 金色的云海翻涌着，如浪潮朝着茶茶奔涌而来。黑色的衣裙浮动着，飞扬的裙摆是一幅画卷，上面画着怒放的烽火，坠落的星辰，还有灭世的人间。 “踏入隐藏境界，你的体魄，灵力皆是有了无限的可能。而神魂不同，虚武十重境也是不同。神魂湮灭，是必死的路。所以更要谨慎。” 苏牧点头，他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停下了修行。但神魂的修行也非常重要，所以他必须踏入虚武十重境。 “阿茶，你为何不能现身？”苏牧问道。 茶茶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因为一些不能告诉你的原因。” 茶茶的神秘是苏牧难以猜想的。 “还有一事。你越两境而战，风头太盛，会引来觊觎。接下来，你遇见的危险会很多。” “所以我该收敛一些？”苏牧无奈一笑。他不怕危险，在断岳也好，他从来都不惧危险。 茶茶似乎知道苏牧心中所想，开口道：“我说的危险是来自于第六境的追杀。” 话音刚落，苏牧眸子一颤，充满疑惑。 “第六境的追杀？他们吃饱了没事干，要来杀我？” 第六境，就算是三圣宗的宗主也不过是第六境的存在。这样的人物已经站在青霄洲的巅峰，为何要杀了一个苏牧？ “自然不是没事干。”茶茶的声音很平静。第六境于她而言，也只是蝼蚁罢了。“天下熙攘，皆是利导。他们要杀你，是为了一个名额。” “什么名额能让第六境的强者都跑来杀我。”苏牧苦笑，“看来这个名额很重要。” “对他们而言，这绝对是梦寐以求的机缘。所以，你会很危险。” “这么说，就算我收敛也没用了。” “或许有用，或许没用。。” “很好。”苏牧无所谓地说道，“他们若是要来杀我，我倒要看看谁先死。” 茶茶望着金灿灿的云海，沉默了很久方才说道：“有信心是好事。若是猖狂自大，死了也是白死。” 苏牧停下脚步，沉声道：“若是因为有人想要杀我，我就要退却。何谈登临武道巅峰？” “好。你尽管去做。”茶茶抬手捏住了天际的云海，也捏住了云海间的落日，心头泛起杀意。她心中暗暗说道：“有人杀你，我就去杀了他们。” 茶茶传音，告诉了苏牧将要面临的危机，也指点了苏牧修行。 “还有一事。”苏牧抬起眸子，手中出现了渊虹。“按照你的指引，我寻到了渊虹残片。可渊虹融入残片之后，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因为你寻错了……” 茶茶的话让苏牧一怔，接下来更加匪夷所思的消息又让苏牧的脚步快了几分。 赤霞不是渊虹残片。 平安才是。 …… …… 青霄洲有天险，也有福地。在钟灵毓秀之地也有生出了天然的洞天，也有穷山恶水不毛之地生出了绝地。 在这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几乎同一时间走出一道道人影。 占山为王的猛虎活了百年，成了精。再过几年，它就能够生出灵智，成为一头虎妖。 此时，山林震颤，矗立了数百年之久的峰峦一一倒塌，碎裂成一块块落石轰击地面，发出声声震响。 猛虎腾跃在落石之上，一次次躲避各种危险。 无论是落石，还是地动山摇，成精的猛虎有足够的实力和智慧生存下来。 短短片刻的时间，本是仙气飘飘生机勃勃的福地化作了一片废墟。 猛虎站在废墟之上，发出一声威武的虎啸声。 它活下来，所以它是胜利者。就像它一次次与其他野兽厮杀，最后存活了下来。 忽然，一只手掌从天而降，干瘦的手掌扼住了猛虎的后颈，仅是一瞬间，骨头碎裂的声响传来。 暗黄的眸子凸起，深深地恐惧之后便是失去了光泽。 “盘踞了百年的野兽，精血也很干净。不愧是福地养育的生灵。” 干瘦手掌的主人舔了舔手指上的鲜血，随即蹲下身子，一口咬在了猛虎的脖子上，一口口鲜血不断地吞入腹中。 随即，那些粗糙干瘪的皮肤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光泽。 岩浆喷涌的不毛之地，火焰的高温让视线扭曲，时而坍塌出一处处空间裂缝。 辽阔的岩浆湖中，一道魁梧的身影一步步走上湖岸。 赤红的岩浆从身上落下，散发出一道道白色的烟雾。岩浆覆盖之下是一块块线条分明的肌肉。 “成仙缘，登云令。原来已经过了上千年，终于又有了机会。” 沉闷的声音令整座火山颤抖。 嗒嗒嗒。 恍若是泥巴落在地上的声音。 空中的岩浆如大雨倾盆而下。 就在离火山千里之外的山巅之上，一人捏着钢针剔牙。“成仙缘，登云令。呵呵，无知的人以为这是仙缘，这是成仙之路。唯有我才知道这是囚禁的牢笼，是今生今世永生永世的枷锁。” 他是刺杀苏牧的杀手。 他就是上一次得到成仙缘，拿着登云令成为捉刀人的人。 而成仙与否，唯有他知晓。 捉刀人身旁走出一人，正是皇宫深处的那一位老者。这段时间，捉刀人和老者始终都在一起，等待着天险和福地中藏着的人物一一出现。 如老者所料，这些人一一现身了。 隐匿了千年的强者，至少是第五境巅峰的强者，乃至第六境的强者。 他们都在等着这个机会。 成仙缘，登云令。无数年来存在于传说中的隐秘，极少人才知道这是仙人的许诺，这是天赐的机缘。 “这次的机缘会落在谁的手中？”捉刀人问道。他早就说过，即便他不动手，那些渴望仙缘的老家伙们会动手。 越一境可称妖孽，越一境而战的妖孽有许多。可越两境而战的天骄已经许多年都没出现过了。 老者的眸子晦涩。 “若那小子真是命定的人。那么，无论哪个老家伙都得不到狗屁的机缘。” 第144章 可怜的平安 问心湖畔，平安拿着一个网兜，追着花草中翩翩飞舞的蝴蝶。 “余生哥哥，来呀。我们一起抓蝴蝶。” 余生看了平安一眼，淡淡道：“我还得练剑。” 正当余生想要握着剑离开，却被走来的苏牧拉住。“今日，五师兄叫你的修行已经结束了。剩下的修行便是听我的命令。” 余生看向一旁正在专心雕刻的南客。 只见南客点点头，心头一叹。最近来书院的人多了些，若是一一送一件玉雕...抱歉，送不过来。 尽管这般想着，南客还是埋头继续雕刻。 余生收起剑，对着苏牧行弟子礼。他每日的课程很随机，若是谁有空了，便是会教导一二。 大多时候，还是余生自己修行。 “苏牧哥哥，今日我要学什么？” 苏牧指了指平安，说道：“接下来，便是陪着平安抓蝴蝶。记住，不准用修为。” 余生望向远处的平安，平安挥动着网兜和余生打招呼。 平安和余生不同，她也没有爹娘，却有魏柒的疼爱。尽管魏柒清冷，但对于平安的疼爱不少。 所以，平安自小就有活泼欢快的性子。所以，平安在青霄城中溜出魏家，跑到了老酒馆喝酒。 余生最好的老师不是别人，而是平安。 秋末快要入冬的季节不该有蝴蝶的存在。 李清词改了玲珑洞天中的节气，让今日有了三月的春风和生机，所以有了问心湖畔的蝴蝶。 玲珑洞天本就是一方天地，是一方更自由的天地。 所谓时序，所谓规则皆是可以更改。 上一刻夏日炎炎，下一刻天寒地冻也并非不可能。这便是洞天的奇妙之处。 魏柒回了青霄城，镇守使还有镇守使的事情要做。 她将平安托付给了苏牧和莫璃。 平安自然是开心的，毕竟苏牧和莫璃带着她该吃吃该喝喝，日子逍遥多了。 花丛中，余生和平安互相追逐着，开始是追蝴蝶，而后就变成了两人互相追逐。 孩子的烦恼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 哭了，就吃颗糖，看看天边的云彩，然后……然后就只剩下快乐了。 苏牧看着平安活泼的身影，轻声嘀咕道：“一把破剑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赤霞不是渊虹残片。 平安才是。 茶茶的话始终印刻在苏牧的脑海中。 “小将军有心事？”莫璃觉察到了苏牧的异样。 苏牧摇摇头。“只是有些惆怅，二师兄和周师姐都救不了平安。” “为何？”莫璃不解。 苏牧淡淡一笑。“因为平安就是渊虹残片。” 猛的，莫璃看向苏牧，愣了愣之后露出一抹苦笑。“原来，她才是小将军要找的……东西。” 莫璃也未曾想到，平安就是渊虹残片。 “准确地说，平安身上存在着渊虹残片。她的病也是因为渊虹残片。”苏牧开口道，“来到玲珑郡之后，平安的发病越发频繁，这一切都是因为渊虹和平安体内的渊虹残片相互吸引。” “平安终究只是一个小孩，脆弱的身躯承载不了强大的渊虹残片。所以...她该离我远点。” 茶茶将前因后果告诉了苏牧，而阻止平安发病的方法也很简单——杀了平安。否则，平安注定会承受不住体内渊虹残片的反噬，最终爆体而亡。 这是连顾养浩和周周都无法解决的难题。 “真是可怜。平安还有多久能活？”莫璃问道。 苏牧苦笑一声。“若是离我远点，或许还能够多活个二三十年。” “当真无法取出渊虹残片吗？” “唯有杀了平安。”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莫璃也叹了口气。 连顾养浩和周周都没有办法，何况是她。 魏柒救下平安时，那些妖兽环伺，却不敢伤害平安，也正是因为平安体内的渊虹残片。 吃了平安，那一块渊虹残片足以要了妖兽的命。 杀了平安，补全渊虹。 这个念头从未在苏牧的脑海中出现过。 即便茶茶如此说，苏牧也觉得不能。 补全渊虹是为了锄强扶弱，护卫人族。若是为了补全渊虹，反而要杀人，就违背了初衷。 哪怕是杀一人也不行。 苏牧有原则有底线。“即便渊虹残破，我同样能够踏入云巅，登临九霄。” ...... ...... “将平安送回青霄城。这是最好的办法。” 苏牧将一切都告诉了顾养浩等人。 顾养浩恍然大悟地说道：“难怪我查遍了医书，也寻不到救治平安的方法。原来是这才是渊虹残片。” 周周平静地说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没有。”苏牧的目光穿过窗户，落在欢笑着的平安身上。 世上最悲惨的事情无非是眼看着有人身死，而束手无策。 “当真没有吗？”李清词也问道。 “没有。”苏牧摇了摇头。“让平安远离我，是最好的选择。” 仔细一想，平安正是因为遇见苏牧之后，病症才越来越严重。 “我会送她回到魏家。”周周说道。她救人无数，第一次遇见一个活生生的人等着十几二十年之后的死期。 “我来送吧。我会暂时封禁渊虹，直到平安安全到达青霄城。”苏牧开口道。这或许是他最后和平安见面的机会。 再等着数年之后，苏牧再见平安之时，也只会见到平安的尸体和那一块渊虹残片。 顾养浩点了点头。 此时，书舍之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师兄师姐们，我回来了。” 言灿提溜着大包小包，拖拽走进书舍。 顾养浩没有言灿一眼。 李清词倒是清冷地瞥了一眼。 周周很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南客专心地雕刻着手里的玉石。平安要走了，要抓紧些。 言灿挠了挠，头上凌乱的头发，将大小包裹放在地上。 “师弟给诸位师兄师姐带了礼物。” “这是给二师兄的书。万年古籍，绝无仅有。” “这是给三师姐寻到的七巧笔，作画写字自是当时顶流。” “四...周师姐的医书，五师兄的玉石...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 言灿一一将礼物摆好，目光躲闪着，等着顾养浩开口。 他在酒泉郡快活的事情瞒不了玲珑书院，所以只能赔礼谢罪。 良久，没有人说话。 言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师弟知错了，请师兄师姐责罚。” 第145章 大雪 星光涤荡，月辉迎风。 带着寒意的夜风吹拂着，山间田地里的野草肆意地晃荡，发出簌簌令人恐惧的声音。 苏牧坐在马车中，莫璃的怀里是熟睡的平安。静夜之中，唯有驾车的言灿的唉声叹气。 言灿没有其他责罚，也就是将苏牧等人送往青霄城。 但言灿依旧忐忑不安。 “你放心。这次回去之后，我会为你美言几句。二师兄和三师姐一定会饶你一条命的。”苏牧笑着安慰道。 言灿瘪着嘴，不满道：“白天，你干嘛去了？没给我在师兄师姐面前说几句好话。” “白天那阵仗，我要是开口，定是火上浇油。我们俩总得活一个不是？有你一个挨骂不就够了。”苏牧解释着，他先前是答应给言灿遮掩，不过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实在遮掩不住了嘛。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苏牧抛弃了言灿。 “再说了，二师兄也没有如何责罚你。不过是让你，护送我们去青霄城而已。” 听到这里，言灿哈哈一笑，握紧了缰绳。不在玲珑书院的日子，言灿就是自由快乐的小鸟。 马车在平原上疾驰，言灿不需要特意控制。拉车的马儿都是周周精心喂养的，有一定的灵智。 只需信马由缰，苏牧他们也能到达青霄城。 马车走了五日，日子也到了十月中旬。 几人加了厚衣，也披上了绒袍。平安戴着一顶红色的虎头帽，胸前的长命锁金闪闪的，很是显眼。 又过了几日，风雪悄然落在了青霄洲无尽的大地上。 鹅毛般的大雪落了三天三夜，苏牧几人也落脚在一处小城，停歇了三日。 他们不必着急赶路，所以行程就会轻松许多。 大雪积了厚厚一层，直到脚踝。每一脚落下，都会发出“松松”的声响。 雪停了，小镇上的人们走上了大街。大人们扫雪，小孩子玩雪。 天寒地冻却也冻不住人间的笑颜。 平安被裹成了一个大粽子，尽管鼻子被冻红了，脸颊也被冻红了。她依旧捏着一个个小雪球，朝着言灿扔去。 言灿向来就不知道如何带小孩，见着气势汹汹的平安抬手，扬起几片雪花，唰地打散了雪球。 一片片雪渣子哗的一下落在了平安的脸上。 呜……哇哇哇。 “苏牧哥哥，有人欺负我。呜呜呜。” 平安的眼泪如流水一般，说来就来。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苏牧望着两人，无奈地说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欺负小孩子。” 莫璃抱起平安，擦去平安脸上的泪水混着雪水。 言灿摊摊手，惆怅地说道：“还不是得怪你。” “怪我？”苏牧不解地笑着，“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叫你欺负平安。” 言灿坐在苏牧的身边，拿起刚暖好的酒水往酒葫芦里倒。 温热的酒水像是温泉一般，散发着热气。阵阵酒香也随之飘荡在房间之中。 “自然是要怪你。”言灿喝了一口酒，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在你没来玲珑书院之前，我是书院最小的弟子。被使唤的也就我一人，二师兄和三师姐代师授课，日日盯着我读书修行。” “周师姐倒是不管我。平日里寻我帮忙给林场中的生灵喂食而已。五师兄性子冷，要求确实极高的。平日修行切磋也不曾让我。所以挨骂挨揍的只有我一人。” “本以为你来了，我能够也能过欺负欺负小师弟的日子。没想到啊没想到，师兄师姐都喜欢你，护着你跟护犊子似的。最后，挨骂挨揍还得是我。” 言灿幽怨地看着苏牧，目光中述说着人生的不公。 苏牧眨了眨眼，心里偷笑。“所以你就欺负平安？” 言灿否认。“这如何算是欺负。我在告诉她，不要和师兄作对，六师兄也是师兄，不要不拿六师兄不当师兄。” “这话像是说给我听的。”苏牧又是笑了笑，将酒壶添满酒，继续放在炉子上热着。 言灿伸出手，手掌上空空如也。“既然如此，该是师弟孝敬孝敬师兄了。” 言灿缺银子了。在酒泉郡中潇洒了月余，又给玲珑书院的师兄师姐们买了许多赔罪的礼物，如今手头拮据。 苏牧又是苦笑摇头。 玲珑书院的弟子性情各不相同。最最外向的便是言灿，不过这外向的性情也有些不同。 除了巷口那一间客栈的掌柜斗嘴之外，也不忘和玲珑城中的街坊四邻耍耍嘴皮子。 “我的银子也不多了。”苏牧说道。 言灿顿时露出凶光。 只听苏牧又是说道：“不过，等将平安送回青霄城后，我们可以去讨一笔账。到时候自然会有银子。” 言灿哼哼两声。 “希望像你说的那样。” ...... ...... 雪霁之后，苏牧四人又踏上了行程。 青霄城要从玲珑城横跨万里，对于凡人是数月，甚至数年的路程。 仅仅是过了一个月，四人就到了青霄城外。 “明日就送你回家。”言灿恶狠狠地对着平安说道。 那一日，言灿欺负过平安之后，便是有了瘾头，日日都要捉弄平安一番，还是变着法地捉弄。 “苏哥哥，平安不想回家。”平安扯着苏牧的衣角。 这一次，她确实不想要离开苏牧和莫璃。 小丫头重感情，也喜欢在莫璃等人身边的胡吃海塞。 “离开了魏柒这么久，她想你了。难道你就不想你姐姐？”苏牧说道。 平安睁着大眼睛，想了想。“是有些想姐姐了。那我就回去陪陪姐姐。不过，苏哥哥和莫姐姐也可以留在我家，等陪够了姐姐。我们再回去找余生哥哥。” “好。”苏牧应道。 马车外，握着缰绳的言灿慵懒地说道：“小平安，你怎么不留我？我也要住在你家。” 平安掀开帘子，朝着言灿做了个鬼脸，又飞快地缩回来脑袋。 “嘿。”言灿的声音拔高了许多。“小平安，我定是要跟着你了。” 下一刻，平安便是在车里哭喊着：“我不要言哥哥，妖魔鬼怪快离开，退退退。” 六日前，平安看见了老道士驱鬼的一幕，便是学了这一句，对付言灿。 苏牧和莫璃两人哭笑不得。 马车里欢笑着，马车外的言灿弯着嘴角。“真是热闹呢。” 忽然，骏马嘶鸣。 马蹄扬起，又落下。 远处天际的云边走来一道人影，仅是一息，人影便是出现在了眼前。 恐怖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整片天地，风云定格，空气凝滞。 空中纷纷扬扬地出现一点点雪白，十一月的第一场大雪悄然落下。 而这场大雪注定会很大。 第146章 叶云棠 天寒色青苍,北风叫枯桑。 只是片刻，大雪积了薄薄的一层。 挡在马车前的人影走在风雪之中，肩上，发梢上皆是没有雪花落下。 这是一个中年人，穿着一身华贵的衣袍，身形笔挺，有几分读书人的气质，还有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麻烦来了。”言灿喝了口酒，敲了敲车门。“而且是个天大的麻烦。” 仅是刚才的气息，言灿就明白此人绝不是他可以抵挡。没有一丝抵挡的可能。 这样的人物找上门来，绝不会有什么好事。尤其是马车中还有一个苏牧，这定然是百分百的天大麻烦。 苏牧走出马车，看着来人，一股无形的威压让苏牧肩头一沉，好似扛着几座大山。 “确实是天大的麻烦。” 叶云棠，千年之前就是闻名青霄洲的绝世强者。很早就已经迈入了第六境，消失在了世人的眼中。 时间的冲刷，让众人遗忘了叶云棠这个名字。 “苏牧？”叶云棠的目光在苏牧和言灿的身上看了一眼，然后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苏牧的身上。 “你是谁？”苏牧运转真气，面对这样的强者，苏牧不得不防备。 “叶云棠。你应当没听过这个名字。”叶云棠淡笑着，脸上有一些天生的得意。 叶云棠。 苏牧还真听过这个名字。千年前，叶云棠是青霄皇朝的一位王爷。 异姓封王，这就是叶云棠的厉害，也是叶云棠一次次用命拼来的功勋。 万峰界里死在叶云棠手中的五境妖王也有十数。 “来杀我的？”苏牧的手中已然出现渊虹，眸子冰冷，压着心头的不安。 第六境的强者，整个青霄洲都没几个。偏偏要杀我，真是闲着没事干。 苏牧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命有多重要，因为每个人的命都是一样的。 叶云棠点点头。“你很出色。整个青霄洲乃至九洲都找不到如你这般出色的年轻人。若是你没那么出色，会是人族的希望。” 苏牧不懂，言灿也不懂。 没那么出色，却是人族的希望？ 如今更加出色，却要被人族的强者追杀？ “这算什么道理？”苏牧讥讽地看着叶云棠。 这不是夸赞，对于一个要杀自己的人，再漂亮的话也算不上夸赞。 今天，叶云棠杀了苏牧之后，只会故作悲悯地哀叹一声——可惜了。 叶云棠淡淡开口。“算不上道理，只是这个世道就是这样。” “长得太高的枝条会被修剪。跑得太快的野兽会离群。太亮的星辰会变得碍眼。” 叶云棠仿佛是看清了这个世道，明白了这个世间的道理。 苏牧摇摇头。“我不认这个道理。” 叶云棠饶有兴趣地看着苏牧，并不急着杀他，示意苏牧继续说下去，反正苏牧今日注定一死。 “高枝才能迎风招展。跑在前头的野兽才显威武。耀眼的星辰才能受到万人瞩目。”苏牧抬手挥剑，扬起衣袍。“若是因生死而怯懦，何谈武道绝巅？我苏牧，要做就做人间第一流。” 苏牧，本就是第一流的人物。 只不过还是年轻一辈的第一流。 须知少年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叶云棠挑了挑眉，眼中闪过羡慕之色。千年之前，他也是有着一样的志向。而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之后，所有的锋芒和志向成了一纸空谈。 “年轻……”叶云棠吐出两个字，充满唏嘘。 因为年轻，所以不知道道阻且长，不明白人生多艰。 可正因为年轻，所以才有无限的可能。 “可惜了。” 叶云棠一声哀叹。 簌簌落下的风雪有了变化。雪幕之后亮起了一抹光芒。 光芒很温柔，忽而变得刺眼。 如同黑夜里的一把大火，足以将整片天空照亮。 “无定诀。” “山海卷！” 苏牧没有迟疑，甚至比一旁的言灿更快出手。空中一股无形的波动透过风雪，截断光芒。 渊虹舞动。无数的剑光化作山海，万山和怒海虚影浮现。 一瞬间，苏牧施展出最强的保命武技。 无定诀截断了叶云棠的灵力，仅有半息的时间让叶云棠也感受到了一阵恍惚。 那一道杀人的光芒脱离了叶云棠的控制。 山海卷的剑光对撞叶云棠的光芒，飞雪震荡着，乱了气流，直冲云霄之上。 对撞之后的光芒依旧凌厉地朝着苏牧的方向奔去。 一声尖锐的声响，风雪弥漫之后，车马碎裂，鲜红的血洒在地上，冒着热气融化了积雪。 而苏牧四人的身影落在了远处。 无论是谁，都有保命的办法。而关键在于苏牧应对的时机。 无定诀和山海卷都给了苏牧求生的希望。 咔嚓。 地面裂开，近百米的裂缝有一掌之宽。 大雪恢复了原来的秩序，簌簌落下。而几人的肩上没了积雪。 第六境的修行者只需要一招就让苏牧耗尽了灵力，还好仅是耗尽了灵力。 三个境界的差距，更是传说中第六境的强者，简单的一招就需要苏牧用尽全力应对。 “无定诀加上山海卷，耗尽了灵力才侥幸有了一丝生机。” 能在第六境的大人物手中逃命已经很了不起，哪怕只是逃了一招。 “很玄妙的武技。”叶云棠在揣摩着刚才一瞬间失控的感觉。“灵苍剑术难学。青霄洲这一代里也就只有你一个。但灵苍剑术比不了那一招。能告诉我武技的名字吗？” “无定诀。”苏牧调整着自己的气息，依旧平静。 “玲珑书院果真不凡。”叶云棠称赞一声。 苏牧所有的一切都能够归功于玲珑书院，不得不说，玲珑书院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 叶云棠走出风雪，抬手一招。掌心之中光芒凝练，风雪幻化成一头异兽，发出嘶吼，奔腾而来。 莫璃的气息紊乱，又很快平息下来。她上前一步，站在了苏牧的身前。 白玉镯浮现在莫璃的手腕中，镯子上金色的丝线丝线散发着荧光。 苏牧知道莫璃想要如半年前溪谷那一夜化作另一轮皎月。他握住了莫璃的手，说道：“哪有让你挡在前头的道理？” “小将军……” “放心，死不了。” 第147章 第二位第六境的强者 危险常有。 世上常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 勇气和胆魄是很好的品质，但加上愚蠢，再好的品质也会变成刺向自身的利刃。 苏牧不是蠢货。 在知道第六境的强者要杀他之后，苏牧就有了准备。 明知山有虎，所以要准备打虎的刀枪棍棒。 风雪异兽来到了苏牧的面前，冰冷的风呼啸着，将无数的冰渣子飞溅而出，划破苏牧的脸颊。 与此同时，一抹白衣也出现了。 剑光同时出现，比风雪还要更为冷冽的剑光，挡在了异兽的面前。 风雪再度乱了，层层积雪扬起倒悬于天际，遮掩了所有人的视线。唯有那一抹剑光足够亮，亮的刺眼，亮的碍眼。 叮。 雪幕的深处，尖锐的声响平息，风雪也随着平息。 簌簌落下的鹅毛大雪再度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那般平静。 “悬剑宗的小家伙...”叶云棠看清了来人。 以叶云堂的岁数自然可以叫悬剑宗主是小家伙。 悬剑宗主等了很久，等到苏牧一行人来到青霄城。而谁也没有算到苏牧身边竟然会跟着悬剑宗主。 继而叶云棠看向苏牧，思索着说道：“你知道有人要杀你？” 无论怎么看，叶云棠都可以确信苏牧定然知道，甚至更知道要杀苏牧的人修为不低。 否则，为何是悬剑宗主这般的人物护卫左右？ 说悬剑宗主恰巧路过，谁也不会信。 大雪更大了一些，落在苏牧的发梢上。“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有人告诉我，让我小心，尤其是第六境的强者。尽管，我不明白第六境的强者为何要杀我，但那人没必要骗我。所以，我请了悬剑宗主护送。” “这一路，我走了一个月。始终不见有人出手。说实话，我有些心急了。” 苏牧笑着，笑容中的轻蔑让叶云棠很不爽。 原来我才是被算计了那个人......叶云棠不禁生出这样的想法。 此处离青霄城很近，不过半日多一些的行程，若是御空而行，只需要一盏茶的时间。 “我知道等我进了青霄城，你就再也没有机会。所以，你来的很及时。没让我的心思白费。”苏牧拉着莫璃，往后退了几步。“宗主，接下来的事便是交给你了。” 悬剑宗主冷着脸，他也很憋屈。 明明与他无关之事，苏牧也不再是悬剑宗的弟子，凭什么要他护送？ 可偏偏青霄皇主给了命令，将此事当成悬剑宗对苏牧的补偿。一位第六境强者护送作为补偿，了结苏牧和悬剑宗的旧怨。 化憋屈为愤怒，悬剑宗主的剑光更加锐不可当。 修为的强弱永远不是由岁月的长短所决定的。 悬剑宗主很强，剑光笼罩了整片天地，风是剑，雪也是剑，一座剑阵将叶云棠困在其中。 霎时，华贵的衣袍出现了许多裂口，三缕发丝被斩落，混杂在风雪之中，再被剑光所湮灭。 “谁能赢？”苏牧问道。他的眼光比不上言灿。尤其是第六境强者之间的对决，他暂时分不出强弱。 言灿眯着眼睛，目光透过层层风雪。“目前而言，悬剑宗主占据了上风。悬剑宗主会赢。” 言灿顿了顿，又接着补充道：“但是，杀一个第六境很难。” 赢一个第六境强者和杀了一个第六境强者，很不一样。 赢了，只能说是一时瑜亮。 杀了，就可以说同境无敌。 苏牧点头，他明白其中的区别。 “小将军，第六境的强者为何要杀你？”莫璃声音沉重也很认真。 她不明白，为何有这么多人想要害我的小将军。这些人都该死。 苏牧挽起莫璃耳边的发丝，看了她手腕上的白玉镯一眼。“大概是羡慕嫉妒恨吧。像我这般优秀的人，他们定是嫉妒了，所以要杀了我。” 莫璃认真地看着苏牧，最终所有的目光化作微微一笑。“小将军说得对，一定是这样。” 莫璃知道苏牧没有说实话，也一定不会说实话。有些事情说了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言灿看了苏牧一眼，露出沉思的神色，忽然他笑了笑，笑声有些奇怪。 “还好只有一个第六境的强者。” 顿时，风雪中多了一道气息，很微弱，但是越来越强，直至不弱于叶云棠。 苏牧：“真该把你的嘴给缝上。” 莫璃：“呸，你个乌鸦嘴。” 平安：“略略略，妖魔鬼怪，退退退！” 言灿的笑声戛然而止，伴着风声有几分凌乱。“妈的，真倒霉。” 第二位第六境的强者出现了。 …… …… 风雪之后，捉刀人和老者相视一眼。从大雪落下之时，两人就站在了这里，直到风雪越来越大。 “那小子的武技是什么？” “看不出来。截断了叶云棠的武技，若非对手是叶云棠，他已经赢了。” “确实。凭这一招出其不意，同境之中……就算是越境而战，也能占据上风。” “呵呵，你可不要忘了，在青霄城，他对你是越两境而战。” “哼。上一个如他这样的天才就是死在我的手里。” 两人的眼光何等毒辣，感受到了风雪之后灵力的断层和武技的阻碍。 那半息的时间很短暂，还是逃不过两人的感知。 沉默了一下，捉刀人又是开口说道：“悬剑宗那个小子怎么会在？” 闻言，老者也露出了奇怪的神情。“书院的其他弟子在此都不足为奇，偏偏是悬剑宗的小子。” 捉刀人嘿嘿地笑着，手里的钢针在风雪中变得无比冰冷。“这小子还真记仇。” 若非对悬剑宗的怒气未散，苏牧怎会使唤悬剑宗主？ “该是你出手了。”捉刀人望着气息由弱变强的身影。 两人等在这里，绝不止是看戏。 他们想要这片天地变一变，就不能只是当一个看客。 老者抖了抖衣袖，眸子变得清亮，周围的风雪围绕着他旋转着。“我已经忘了多少年没有动手了。” 第二位第六境强者的出现，这是给予苏牧的致命一击。 两位第六境的强者同时埋伏一个虚武境的强者，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正因为想不到，所以苏牧也没有做好应对第二位第六境强者的准备。 第148章 璃月仙人 苏牧叹了一口气。 他始终不想要莫璃动用那一份力量。 尽管力量很强大，但是这份力量太危险，会让人迷失其中。 “小将军，偶尔用一用没有关系。毕竟这力量本就是属于我。”莫璃说着，走进了风雪之中。 没有玲珑书院的师兄师姐，没有其他第六境的助力，那么唯有莫璃出手。 莫璃坦然地走去，青衣在风雪中吹动着，发梢的青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第六境，敢杀我的小将军，就算是仙，我也要将你给屠了。” 清冷的声音穿透了风雪，落在叶云棠的耳中，也落在了刚刚现身的第六境强者的耳中。 “小辈，猖狂！” 潜藏在风雪中的第六境强者怒斥一声，顿时风雪涌动，风雪凝成利刃，朝着莫璃杀去。 簌簌而落的鹅毛大雪在空中凝成了冰渣，追逐着风雪利刃，杀向莫璃。 第六境强者嘴里噙着冷笑。杀了莫璃，跟捏死一只蝼蚁没什么两样。杀死苏牧也是如此。 枪打出头鸟，先杀莫璃，再杀苏牧没有什么区别，先死后死反正都是死。 “猖狂的是你！老东西不知天高地厚！” 叮。 一声锁链断裂的声响清晰地穿透了呼啸的寒风。 白玉镯上的金线断了，从断裂处幻化金光，开始消逝。 莫璃长发飞扬，气息迅速增长，额间的皎月印记慢慢浮现，双眸之中的光芒越发清亮，宛若就是皎月印在了眸中，却不带任何的情感。 一身青衣尽数化作了白色，比大雪还要明亮，还要冰冷的白。 “区区凡人，吾判你死刑。” 清冷的月辉洒落，将风雪撕裂，断了雪幕，定格时空。 ...... “看来不必我出手了。”老者退回到原来的地方，眸子颤抖着。 惊讶的目光又带着几分了然。 捉刀人死死地盯着风雪中的青衣女子，白天见月如六月飞雪皆是异象。而眼前的这轮皎月让他恐惧，让他忍不住跪下臣服。 “这是仙。”捉刀人双腿颤抖着，强忍着下跪的冲动。 仙人下凡，生灵退散。 九洲有过仙迹，有过仙人赐福人间的传说。 同时也有凡人犯上，被仙人诛杀的过往。 仙。 这便是无敌的代名词，是修行者所追寻的尽头。 老者露出沉思之色，沉声开口道：“传闻，璃月洲大族与云霄之上的仙有所渊源。在数万年，乃至九洲初立之时，仙人在璃月洲中留下了血脉，如今这一血脉成了璃月洲的大族，后人凭借着微薄的血脉，与仙呼应，成就无上仙途。” 在九洲，璃月洲的仙迹不算秘密。在那个大族之中，每一代都会有年轻的女子踏上传承了无数年的仙途。 这令人羡慕。 “看来这一代的传承者是她。”捉刀人咽了咽口水，露出羡慕的神色。 老者眯着眼看了几眼。“成仙，哪有那般容易。走别人走过路，便是捷径。走了捷径就要付出代价。你觉得她的代价是什么？” 捉刀人张了张嘴，他甚至明白这个道理。当初，他为了成仙，所以成了捉刀人，而成仙的代价便是永生永世的自由。 如今，他后悔了。 “璃月洲，那是一个古老的大洲。不是青霄洲可比。光是那一个大族就堪比整个青霄皇朝。” 老者目光复杂，他是凡人，就算踏入云端之上也还是凡人，终究是要为人族考虑。 “她还不是仙。否则，这里的第六境都要死。” 几番交手，尽管莫璃极为强势，月辉洒落之处地动山摇，却依旧不能斩杀对手。 第六境强者飞回了云霄之中，平静的目光审视着宛若皎月的青衣神女。“璃月洲...世间有仙，璃月其一。你要真的是仙，我转身就跑。可惜，你还不是。” 第六境强者的身影消散在重重云雪之中，忽然风雪又凝聚出万千的分身，掌心之中闪烁漆黑的光芒。 霎时，周围的光亮快速消散，黑暗的大雪将整个世间吞噬。 黑暗可以吞噬光明，也可以让万籁俱寂。 静悄悄的大雪覆盖人间，恍若是万物生灵都已经灭绝，只剩这一片黑暗的大雪。 只需再过片刻，只要再过片刻，那么这一切的风雪都会停歇，而莫璃也会被黑暗中的大雪所掩埋。 叮。 一点荧光在漆黑的天地中忽隐忽现，继而荧光越来越大，像是无数的萤火虫落在一起。 “谁说我不是仙。” 声音冰冷让所有的风雪停在了一瞬间。一轮圆月从地面升起，清冷的月辉将天地照亮，大雪更为耀眼。 当然，更为耀眼的是，半空中比太阳更刺眼的皎月。 月辉之下，万千身影尽数幻灭。 只听一声惨叫之声，人影从云端跌落，冰雪作刀，千刀万剐。 白衣莫璃，以仙之名，月辉映世，平人间！ 莫璃便是仙，她就是要踏上仙途的人，是璃月洲悬在天际皎月。 “仙……”第六境强者倒在地上，背后流出鲜血淌在地上，融化积雪。 他呆滞地看着天上的人影，不，是看着那一轮皎月，是他可望不可及的仙。 他是幸运的，死在了仙人的手里。 他同样是不幸的，追寻了无数年，一切成空。 一轮皎月，无敌于世。 最后，他闭上了双眼，成了这一场战斗第一个死的人。 叶云棠逃了，逃得很快。 他奈何不了悬剑宗主，更不是青衣莫璃的对手。所以，他决定给自己留一条命。 成仙人，也只有一条命。 大雪逐渐停歇，山川深林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 死在莫璃手中的第六境强者也被掩埋在风雪之中。 悬剑宗主看着莫璃，身后长发飞扬。 莫璃也看着悬剑宗主，眉间的皎月印记绽放出清冷的光芒。 在视线接触的刹那，悬剑宗主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剑，周身的气息也不受控制地涌动起来。 战意？ 不，悬剑宗主生不出战意。 同是第六境的强者都死在了莫璃的手中，他凭什么想要一战？ 一切的反应都是控制不住的颤栗。 好在莫璃挪开了目光。 双眸一闭一睁之间，白衣又化作青衣，青铃轻响着，将风雪融化，便是见莫璃如花笑颜。 第149章 仙途死路 “这么说来，你是故意吓他的？” 白衣莫璃的一眼让悬剑宗主慌了心神。先前的第六境强者死在了眼前，是前车之鉴。 再杀一个悬剑宗主不难。 莫璃挽着苏牧的手臂，轻笑着。“谁让悬剑宗欺负小将军。这仇，我便是替小将军给报了。” “护犊子的老母鸡...”言灿在一旁酸溜溜地说道。 一场第六境强者的刺杀被苏牧化解了一半，被莫璃化解了另一半。 纵然没有悬剑宗主，只要莫璃在，苏牧就不会有事。 四人走在乡野之间，平安被言灿背在背上，香甜地睡着。 小孩子不该见杀戮，所以平安一直都是闭着眼睛的。 “叶云棠逃走了。这不是一件好事。”言灿提醒道。 苏牧却是无所谓地说道：“想杀我的不止一人。经过今日一事，叶云棠会谨慎很多。毕竟谁也不想死在阿璃手中。” 敲山震虎，只要让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人有所忌惮，那么今日的目的就达到了。 第六境的强者的刺杀。 就算是青霄皇主都没有这个福气。 言灿将背上的平安抬了抬，说道：“你早就算好了这些？” 苏牧望着不远处的青霄城，深不可测地笑了笑。谁又知道苏牧在想些什么。 “他们想杀我，据说是为了一个名额。但是，我还不清楚原因。”苏牧换了一个话题。 “第六境，能够活过数千年的老怪物。年岁的零头都比我长，却要杀我。” “呸呸，真是不知羞。”莫璃吐着舌头，吐槽道。 哇呜。 走了许久，平安伸了一个懒腰，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啊……妖魔鬼怪快离开，退退退。” 平安发现言灿背着他，大惊失色。 顿时，言灿怒了，一个翻身将平安翻到大腿上，扬起巴掌，朝着平安的小屁股狠狠落下。 “没良心的小丫头，好歹我背了你一路……看我打烂你的屁股。” “哇啊啊啊啊，苏哥哥莫姐姐救我！呜呜呜……” 平静寒凉的乡野之地响起了接连不断的惨叫声。 …… 叶云棠逃了。 这是他踏入第六境之后，第一次逃跑。 这是很丢人的事，可面对仙人逃跑，这就算不得丢人了。 恢宏古朴的宫殿里，叶云棠坐在台阶之上，长袍拖地，握着一个金色的酒杯，神色阴厉。 铿锵。 酒杯在空中划过一道笔直的直线，然后嵌进了坚硬墙壁里。 “真是狼狈。”叶云棠微微侧头，看着那一个金色的酒杯。 噔噔噔。 空旷的宫殿中传来脚步声，干瘦的身影拖出一道长长的身影。 鹰钩鼻，斜长的眸子，凸出的颧骨都显得来人的刻薄阴狠。 “叶云棠，你可真是蠢。很多人都想出手，偏偏就是你出手了。悬剑宗的那个小家伙很厉害，年轻时也是压了一代人的天骄。” 叶云棠看向来人，平日的威严和气度荡然无存。“鹰老贼，你以为你能讨的了便宜？” 韩鹰嘴角咧着，他也是数千年前的强者，同样纵横青霄洲。“嘿嘿，我讨不了便宜，可我也没有吃亏。” “越两境的天骄啊，数千年来也就他这么一人。这样的人很好杀？” 叶云棠的心思很简单。 谁杀了苏牧，谁就能够得到登云令，取得仙缘。 人就这么一个，命只有一条，自然要抢。 谁抢到了就是谁的。 韩鹰踱着步，走在宫殿之中。“越两境的天骄，苏牧的名字传遍了整个青霄城。你知，我知，青霄洲的捉刀人也知道。” 灭杀这些妖孽级别的天才是捉刀人的职责，就算没有登云令，捉刀人也要灭杀苏牧。 叶云棠的眼睛闪过思索的光芒。诚然，他想通了一些事情。 “捉刀人不着急杀人，我们才有机会。”叶云棠沉声说道。 若是捉刀人杀了苏牧，那么他们这些隐居了数千年的第六境要继续等待着下一个机会。 道理是这个道理，却也不仅仅是这个道理。 比如，捉刀人为何没有出手？ 是因为觉得苏牧弱小，还不值得出手，还是因为有其他的原因。 捉刀人是什么想法，很重要。这位关键人物的想法将会决定局势的走向。 “你来我这里，是为了..”叶云棠不傻。数千年的时间，没有人踏足过这一座宫殿。 “联手。” “璃月洲的仙还在，你我联手也会死。” “总有不在的时候。” “两人杀了苏牧，可登云令只有一枚。怎么分？” “杀苏牧的人不止你我，其中必然会有冲突。你我联手才有机会。至于谁来杀苏牧...各凭手段。” “好，各凭手段。” 叶云棠答应了下来。在第一次出手失败之后，杀苏牧会变得很难。 尤其是见识到化身为月的白衣莫璃之后，想要杀苏牧就要掂量掂量自身的分量。 第六境强者袭杀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青霄皇主的耳中。 旁人只当是一场袭杀。但青霄皇主知道这件事绝非简单。 青霄殿中，青霄皇主神色疑惑，看着手里的奏折。在大战结束之后，悬剑宗主就回到了青霄城，也将一切都告诉了青霄皇主。 “那个叫做莫璃的丫头竟然是出自璃月洲，还是那个大族，也不知苏牧有什么运气，竟然让那个丫头这么死心塌地。” 悬剑宗主回想着莫璃的那一眼。他差点就忍不住出手，而出手的代价就是死。 “成仙的路，整个九洲的强者都在探寻仙途，却一直存在于传说之中。唯一可以追溯的便是，璃月洲的那个大族有仙人血脉，所以天上一定有仙。” 悬剑宗主唯一的追求便是武道绝巅，仙途便是踏上绝巅的路。 见着悬剑宗主炽热的目光，青霄皇主提醒道：“仙...成仙之路，岂是这般容易。杀一个越两境而战的天才就能成仙，这是不是太容易了？” 无数年来，谁都怀疑过这件事。 可谁都没有放弃追逐登云令。 人性就是如此，面对有且仅有的一条路，所有人都会怀疑，但也会选择拼上性命去试一试其中的真假。 即便是条死路也要走到尽头。 仙途亦或是死路。 第150章 仁慈不是愚蠢 青霄皇主见过深宫之中的老者，知道内情。 作为统一青霄洲的庞然大物，青霄皇朝的秘闻远比其他宗门势力多得多。 即便是知晓了登云令的消息，知道杀了苏牧就有机会踏上成仙之路，可青霄皇主依旧没有动心。 老者告诉他不能动心，捉刀人告诉他不必动心。 尤其是从捉刀人口中得知一些隐秘之后，青霄皇主彻底放下了心中的执念。 杀苏牧容易，得到登云令也就容易。 可这般容易的事情为何会有如此大的报酬？天上可以掉馅饼，但这个馅饼太大，大到会让人撑死。 悬剑宗主收起了炽热的目光，他不得不承认青霄皇主说的话是事实。 这样的成仙之路太容易。而武道却没有这般容易。 “陛下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青霄皇主叹了口气，微微抬起头，说道：“登云令不是什么好东西。保不齐得到登云令的人就是另一个捉刀人。捉刀人监守九洲，可他们不是仙。” “璃月洲上遗落的大族也不是仙，但他们寻到了成仙的路。这条路唯有他们那一族能走，而我们走不了。佛门也有成佛的法子。不过，遁入空门也不适合所有人。除此之外，便是自称长生隐族的那些人踏上了所谓的成仙路。” 悬剑宗主露出失望的神色，皱眉道：“这么说，一条条成仙之路反倒是登云令更靠谱？” 青霄皇主哈哈一笑。“历代捉刀人唯有九人，分别监管九洲。可在这一代的捉刀人之前，又是谁履行捉刀人的职责？有一种说法是新的捉刀人出现，那么上一任捉刀人就会成为真正的仙人。” 此时，青霄皇主顿了顿，看着悬剑宗主笑道：“你觉得这一任的捉刀人等了多久？” 话音刚落，悬剑宗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扯远了。目前而言，这些人不会放过苏牧。”青霄皇主说道。 “要保护苏牧？”悬剑宗主平静地说道。 只见青霄皇主笑了笑。“有璃月洲的那个丫头在，用不到我们。可那个丫头很快就要离开了。” “离开？”悬剑宗主顿了顿，似乎明白了一些。“是啊。成仙之路，定时开启。算算日子也快了。她是该回去了。” ...... 苏牧将平安送回了魏家，并且在魏府住了几日。 渊虹被封禁之后，平安发病的次数少了很多，就像魏柒说的那样，大抵是一年病一次。 “舍不得杀了那个小丫头？” 茶茶的声音再度在苏牧的耳边响起。 苏牧回过神来，手中是黯淡无光的渊虹。只要渊虹和平安体内的残片没有互相牵引，所谓的病症就不会发作。 “舍不得。”苏牧笑着说道。 “看来，你很喜欢那个小丫头。”茶茶摸了摸身边化作小黑猫的饕餮，露出一些怀念的神色。 苏牧点了点头。“平安很可爱。可爱的人活在这世上，会让这人间看起来更美好一些。” “所以，你放弃了渊虹。”茶茶提醒道，“你要知道，渊虹是残剑。若是无法补全渊虹，其中的毁灭之道和吞噬之力永远不会为你所用。” 天地大道和大道之力是修行者梦寐以求的至宝。 凭着自身的感悟，花费数千年的时间也未必能够掌握一条完整的天地大道。 而今，完整的毁灭之道就摆在苏牧的眼前，他却弃之敝履。 因为一个小丫头的命，苏牧放弃修复渊虹的唯一机会。 “没有渊虹，我依旧能够登临九霄。”苏牧声音很轻，却又很坚定。在得知要杀了平安，才能够补全渊虹的时候，苏牧就已经放弃了这个机会。 “杀人补剑。不管是平安，还是其他无辜之人，我苏牧做不到。” 茶茶沉默了许久，身边的小黑猫发出一声嘶吼。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仁慈。” 小黑猫蹭了蹭脑袋，发出人声。“所以，断岳才会有今日的局面。本是天地初开的第一缕光华照耀之地，却成了日不落的余烬。” 小黑猫吐出了一口浊气，远方的气浪云海都翻涌了起来。 “你为何不告诉他真相？取出渊虹残片，不会让那个小丫头丧命。” 茶茶凝望着远方，在目光所能看到的尽头，千万里之外江河倒流，倒悬于天。异世奇景，峰峦崔巍，却是从中断裂，崩塌坠落。 “世间有仙，却算不出轮回的命数。谁也不知轮回归来之后的他还是不是曾经的他。” “你在试他？在断岳的三年，不是已经试过了吗？” “不同。幻境终究是幻境。我想知道历经了宗门放逐，爱人背弃之后的苏牧还是不是三年前的他。” 小黑猫趴在青石台上，喵了一声。“这很没必要。” 小黑猫顿了顿，瞥了茶茶一眼，又是说道：“你给了他渊虹，让他走毁灭之道，却又想她心地仁慈？我不懂。” “仁慈不是愚蠢，更不是无底线的退让。现在看来，他并不愚蠢。”茶茶的目光闪烁着，她恨极了曾经的那个他的性子。 “可他还很弱。”小黑猫有些困倦。“我怕他躲不过那些第六境的追杀。” “太弱了。”茶茶心念一动，云海翻涌中出现莫璃的身影。“璃月洲的丫头自身难保。到了最后，她才是最大的威胁。” “我们要做些什么吗？” “要做些什么，这是无数年来最好的机会。尽管他们还盯着这里，但我们要做一些事。” 茶茶的目光变得坚定，翻涌的云海定格在了这一刻，青峰之上没了茶茶和小黑猫的踪迹，唯有落在地上的影子久久没有散去。 ...... 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一个道理。 要么一击必中，手段雷霆，要么深谋远虑，徐徐图之。 有了叶云棠的第一次试探，有了那个死了的倒霉的第六境强者，所有人都会收起心思。 至少要等第二个心急的倒霉蛋出手，那些人才会放开手脚。 “苏哥哥，你真的要走了吗？”平安很不舍。 几个月的相处，她已经将苏牧等人当成了亲人。小孩子很天真，和谁都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除了言灿。 “等平安长大，苏哥哥再来看平安。”苏牧说道。他心里清楚，离平安远点才是对平安好。 平安掰着手指，算着日子。“多大才算大啊？” “苏牧陪你已经够久了。你这些日子的功课也落下了很多。该收心了。”魏柒打断了平安美好的妄想。 青霄城门前，苏牧三人踏上了归途。 “先前你说过，送平安回家之后可以去讨一笔账。是什么账？”言灿显然不想回 第151章 雷霆灭杀 讨账。 自苏牧成为秋猎榜首之后，就有了念头。 悬剑宗要走一趟。 清衍宗也要走一趟。 当初的冷眼和白眼要一一还给那些见利忘义的小人。 睚眦必报，谈不上。 但这样的仇怨若是可以忘记，不知该说是宽容大度，还是唾面自干的不知羞耻。 “过了半年，该去悬剑宗走一趟了。”苏牧说道。 言灿眼睛一亮。“所以你说的账，是悬剑宗的账。” 莫璃微微一笑，说道：“自然是要走一趟。给小将军争一口气。” 三人似乎都忘了，几日前悬剑宗主还曾经替他们拦下了叶云棠。 就在三人打算前往悬剑宗的时候，天空中风云汇聚，雷声隆隆作响，紧接着一道如石磨粗细的惊雷便是从天空落下。 轰！ 三人眸子之中尽是蓝色的雷霆闪烁。 “该死。”苏牧冷哼一声，神色冰冷。 又是一场袭杀，还是第六境强者的偷袭。一瞬间的雷霆让三人难以反应。 凌厉的手段，恐怖的雷霆远远超出了三人所能够承受的范围。 顷刻之间，雷霆将苏牧吞噬，身影消失在蓝色的雷光之中。 “小将军！”莫璃长发飞扬。眸中是无尽的怒火，手腕上的白玉镯浮动着，金线又断了一根，化作金光消散。 言灿也没有反应过来，在他听到雷声作响的时候，雷霆已经将身边的苏牧吞噬。 第六境强者的手段别说是他，就算是南客在此，也反应不及。 恐怖的雷霆连接天地，从云端垂落，持续不断，好似擎天之柱。 “老贼，以第六境的手段，还要偷袭，要不要脸？”言灿怒吼出声，声音盖过了雷霆。 别说第六境的攻伐手段，就算是涅盘境强者施展武技结实地落在苏牧身上，也足以让苏牧毙命。 言灿盯着雷霆，莫璃也盯着雷霆，目眦尽裂。 千算万算，没算到第六境强者的死没有震慑到那些人，才隔了几日就又有人出手，还是以偷袭的方式。 “小将军！”莫璃化作白衣，眉间的皎月印记忽隐忽现，好似就要涣散一般。而她的气息却是越发强大。 驱散雷光，仅是白衣莫璃一个念头的事。 雷光消散在天地之间，雪白的大地上是一片焦土，焦土之上是一个跪在地上的人。 苏牧没有一丝气息，焦黑的衣袍，头发亦是焦黑，散发着阵阵黑烟。 雷霆轰杀的伤痕不同寻常，每一个伤口像是蜘蛛网散布，以一点为中心，散发出裂开无数的口子。 渊虹在苏牧的手中散发着淡淡的血光。 被封禁的渊虹主动护主，可惜残破的渊虹发挥不出万分之一的力量，护不住苏牧。 清冷高贵的皎月神女抱起了苏牧，银白的月辉散落在苏牧的身上，驱散残余的雷霆，护住苏牧的心脉。 假如他的心脉还没有碎裂的话。 “小将军...” 滴答滴答。 泪水落在地上，仙子动了凡心，就不是高高在上的仙。 言灿看着苏牧，双脚像是两根木头桩子杵在了地上。这是言灿一生之中唯一一次紧张慌乱，即便是他死到临头，也不会如现在这般目光躲闪，挪不开脚步。 他不敢上前，不敢问一句苏牧是不是死了。 他害怕知道结果。因为，在他看来，苏牧必死无疑。 就算是他也无法承受这样的雷霆。 苏牧感觉到自己的四肢百骸都碎了，完全没有疼痛的感觉，甚至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和心跳。 “我...”苏牧的眼前仿佛遮着一层雾气，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他知道这是莫璃，可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微弱的气息出现在莫璃的感知之中。 “小将军...”莫璃的声音激动了一些。 “苏牧...没死？”言灿不可思议地说着。 “苏牧没死！” 言灿大喜，只要没死，就是剩一口气，玲珑书院也能够将苏牧救回来。 云霄之上的雷霆重新汇聚，翻涌的云海之中走出一道身影。灰白的道袍，长须白发，面容干瘦，额间一道蓝色的雷电印记极为显眼。 “道门的雷法。”言灿盯着老道士，“贼道士，我草你祖宗！搞偷袭，要不要脸？” 老道士俯瞰着地上的人影，叹了一口气。他在青霄城外等了很多日子，直到苏牧走出了青霄城。 他刻下了大阵，配合道门雷法，引导雷霆落在苏牧身上。 第六境强者扛不住的雷霆，却被苏牧给扛住了。 “妖孽，天骄。无法想象的天资...很可惜，你还是要死。”老道士抬起手，掌心托着天上的雷霆，万千雷霆交织。 灭世的雷霆覆盖数十里，无处可逃，无处可躲。 地上，光芒流转，一道道纹路显现，这是早已经刻画好的大阵，接引雷霆。 言灿没有动，不敢动。无论是地上的大阵，还是天上的雷霆都让言灿感到深深的恐惧。 若是仅有他们两人，苏牧会死，他也会死。 “天地玄宗，万法仙雷，听吾号令，诛邪灭魔！” 雷霆化雨，雷光耀世。整片天地都在雷光交织之中，滋滋滋的雷电声响令人恐惧。 苏牧无力地等着死亡的到来。 可是，莫璃不会让他死！ 白衣莫璃微微抬头，冰冷的眸子锁定了万千雷霆之后的老道士。 “要死的是你！” 雷霆汹涌，月辉清亮。 雷雨夜的雷霆一闪而过，永远也遮掩不住高悬于雷云之上的皎月光辉。 嗡！ 没有恐怖的爆炸，没有激烈的厮杀。 皎月在白天升起，驱散了方圆数十里的灭世雷霆。 “好美的月亮。” 老道士的眸中出现了从未见过的月亮，然后他的身影从高空坠落。破烂的道袍，散乱的白发，一口口呕吐的鲜血染红了衣襟。 这便是莫璃，踏上仙途的白衣莫璃。 莫璃站在苏牧身边，依旧看着天际的云层。 “其他的人，出来吧。” 不错，除了老道士，还有许多人。这些人没有遮掩自己的气息，没有选择退避。 因为，他们确信莫璃还不是仙，拦不住所有人。 今日，他们要杀了苏牧。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总有一人能够杀了苏牧。 一道道身影从云海中走出。 一人，两人...... 足足七位第六境的强者。 这也是青霄洲无数年积累下来的第六境强者。 恐怕除了这六人，很难再寻出其他人。 第152章 平安异动 呼。 今日的风雪格外的冷。 雪不是很大，却很冰冷。 寒风灌进了衣袖里，让人打了一个哈欠，骂一句该死的天气。 平民百姓的生活无非就是看天吃饭，偶尔骂一句不公的贼老天。即便是冬日的惊雷也只是当着变幻莫测的老天爷打了一个喷嚏。 魏柒站在青霄城的城墙上远眺。 那一道如擎天之柱的雷霆震动了整个青霄城。有人猜测这是青霄宗要重新展开大战，但魏柒知道这道雷霆一定和苏牧有关。 苏牧三人刚离开青霄城不久，就有了恐怖雷霆。 “叔父。” 魏平章也来到了城墙上，整个青霄城的大阵已经开启。这也就意味着那一道雷霆极有可能危害到青霄城。 “你猜的没错。那一道雷霆和苏牧有关，是第六境的强者在截杀苏牧。”魏平章刚从皇宫中出来，从青霄皇主的口中得知了此事。 他来开启青霄城的大阵，以免城中百姓被战斗所波及。 “第六境的强者不止一人。” 魏柒愣神。第六境，这可是整个青霄洲最顶尖的存在，苏牧怎么惹上了第六境的强者？ “苏牧他们必死？”魏柒深吸一口气。她无法干预的战斗，连祈祷苏牧逃生的渺小信念都不曾有过。 魏平章目光复杂。“苏牧不知身死，但第六境的人已经死了两个。” 魏柒猛地扭头，看着魏平章。 即便是亲口所言的魏平章也觉得自己在说一些胡话。 魏府私塾里，平安歪着脑袋，看不进一点书上的字。孩子的心还没有从私塾外的世界回来。 忽然，平安脑袋一沉，咚的一下趴在了桌子上。 脸上血色全无，身体之中传出一阵阵剑吟声，继而一道道血色的剑光环绕平安的周身。 ...... ...... 雪落得很慢，很轻。没有一丝声响。 六位第六境的强者悬浮在空中，气息交织在一起，包围白衣莫璃。 自青霄洲一统以来，都未曾见过第六境的强者联手围杀。 而今日，六人出现，要展开前所未有的一战。 他们要杀了苏牧，但唯有一人能够杀了苏牧，既然谁都不想落后，就只能够先杀了莫璃，然后各凭本事。 “璃月洲的仙管我青霄洲的事，这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丫头，你还不是仙。速速退去。” “今日斩你，璃月莫族也没有话说。” 一声声呵斥声充斥在天地之中，白衣莫璃望着六人，清冷美艳的面容之上闪过杀意。 “就凭你们，也敢斩仙？” 莫璃冲天而起，似日月交替之时，皎月急速地从东方的天际升起。 空中万千光华绽放，一阵阵震响回荡在方圆百里。 月辉不再轻柔。 一抹流光散落，挡在了远方天际的云层，一缕缕阳光从云层的窟窿中落下，宛若阳光凝聚的万千长枪。 连绵的峰峦塌了很多，将山中的野兽给掩埋。 没有人在意生灵涂炭，重要的是这一场战斗。 言灿抬头看着空中的战场。今日，他算是见识到了第六境强者的恐怖。一招一式皆是能够让天地震颤，甚至于真切地撕裂空间。 “阿璃……” 苏牧酝酿了很久，终于开口发出了声音。 “莫璃占据上风。”言灿说道。他将身上的丹药灵泉都给苏牧服下。 近乎断绝生机的伤势不是现在的丹药灵泉能够修复的。 “你小子真的命大。第六境的强者全力轰杀都没能灭了你。你的命比蟑螂还硬。” 苏牧没有力气和言灿斗嘴，模糊的视线中是闪烁着血光的渊虹，血光很淡，几乎微不可见。 因为渊虹自动解开了封禁，所以现在苏牧中有一些不安。这个地方离青霄城不远，渊虹解封之后经历了一场大战，气息迸发到极致。 那么平安会怎么样？ 苏牧担心着平安，也担心莫璃。 第六境的战斗惊天动地，声响回荡在了方圆千里的高空之中。 青霄城的人都在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刚刚经历过妖皇降临的青霄城百姓也明白好奇害死猫的道理。 等着风平浪静之后再听一听传闻才是最安全的。 城墙上的魏柒依旧望着天上的战斗，光是战斗余波都让魏柒感到心颤。 “超过总镇守使的修为，不知道苏牧能否逃过此劫。” 魏柒深知这不是她所能够参与的战斗，心中祈祷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叔父，苏牧要代表青霄皇朝参与仙洲宴，难道陛下不管眼前的事情吗？”魏柒问道。 魏平章知道更多的内幕，沉声说道：“第六境的强者，几乎是站在九洲的巅峰。若是六人联手而来，对于目前的青霄皇朝是极大的威胁。而且，青霄洲可不单单这六人想要杀苏牧......” 青霄宗谋逆给了青霄皇朝沉重的一击。 青霄皇主若是想要护着苏牧，就要与整个青霄洲的第六境强者为敌。无数年来，不知还活着多少第六境强者，即便是青霄皇朝也不敢赌。 因而，青霄皇主必须有所决断。 “陛下与那些第六境说了条件，只要苏牧身在青霄城中，第六境强者就不能闯入城中杀人。可现在....” 苏牧在城外，被第六境的强者给算计了。 此时，青霄城的空中闪过一道人影，血光包裹着一道道小小的身影急速地朝着城外掠去。 青霄城中禁止御空而行。 可这一抹血光中的人影不仅不顾禁忌，还撕裂了青霄城的大阵，冲出了青霄城。 他是谁？ 竟然无视青霄律，冒犯皇主威严？ 魏平章望着空中的人影，脸上出现惊愕神色。“平安，怎么会是平安？” 血光中的人影正是平安。 魏柒眼看着平安掠过城墙之上。 “平安。她怎么了？” 一个小孩在血色剑光的环绕之下凌虚御空，冲出青霄城。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些其他的事情。 魏柒见状，旋即从城墙上一跃而起，追上平安的身影。 在魏柒的耳边响起了几日前苏牧的话——平安的体内有着渊虹残片，离渊虹越近，就会越危险。 “平安体内的渊虹残片有了异动，是苏牧...是渊虹的牵动？” 第153章 战场的变化 血染长空。 一只手臂飞溅着鲜血，在空中旋转着，将飞雪染红。 一位第六境强者的肩膀上空无一物，鲜血从伤口中喷涌着。 清冷的月辉还萦绕在肩膀的伤口上，这是止不住的伤势，驱散不了月辉，就只能流血而死。 白衣莫璃抬手间，掌心之中迸射出光芒，身影飘忽之间，消失再度出现，将手中的光芒摁进了一位第六境强者的胸口之中。 那人的胸口发着光，口中吐着血，消失在飞雪之间。 没人知道他是死是活，只知道六人之中只剩下四人，杀了莫璃成了一件越来越难的事情。 四人脸色难看，如今只剩下四人的战力奈何不得莫璃。 退，还是继续打下去？ 青铃发出轻响，空中的雪花停滞在了空中。 白衣化作了月光，透过晶莹的雪花折射出无数的光芒，落在四人的身上。 莫璃很愤怒，她的小将军差点就死了。 既然无法震慑这些人的野心，那就杀了这些人。 “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一盏茶的时间，苏牧有了开口说话的力气，视线依旧朦胧，只能看见一些轮廓。 在第六境的强者面前，他和蝼蚁没有区别。 用一根手指摁死，还是用恐怖的雷霆轰杀只是看对方是否乐意。 “莫定了胜局。”言灿说道。 一人断了一臂，一人不知所踪，不论生死，都没有了再战之力。 剩下的四人再面对白衣莫璃时，也没有了先前的自信。他们确信莫璃不是仙，确信杀了一个第六境的强者是偶然。 所以，六人联手，埋伏苏牧。 苏牧看不见战场的情况，无奈地嗤笑了一声。“我的命挺值钱的。” 言灿也笑了一声。“可你现在保不住自己的命。第六境的强者要杀你，你只好躲在玲珑书院里。” “当个缩头乌龟？” “君子报仇，不必争一朝一夕。等你踏入第六境，一一找上门去，将他们都给回杀了。现在，你只能当个缩头乌龟。” “还是太弱小了。”苏牧说道。 弱小不是罪。 没有人甘愿弱小，没有人甘愿被欺凌。 言灿摇头，脸色前所未有的认真。“你不弱。你只是太年轻了。因为年轻，所以弱小。” 这话也是对言灿自己而言，太年轻所以太弱小。 就像是青霄洲，太年轻，没有底蕴，所以在仙洲宴上一直都处于弱势。 初生牛犊不怕虎。 但不怕虎的牛犊依旧会死在猛虎的口中。有勇气没有用，还要有与勇气相匹配的修为。 天上的战场平静了下来。 四人围着白衣莫璃，没有发起攻势。莫璃看着四人，衣袂飘飘，长发飞扬。 四人眼神交流着，想象着接下来会是如何？他们隐居了数千年，只为等一个机会。现在一轮皎月挡在了四人的面前。 月辉杀了两尊第六境的强者，他们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 “走。” 其中一人不甘地说道。 道门的雷法没有轰杀苏牧，他们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在莫璃化身为月之后，他们没有了杀死苏牧的可能。 踏上成仙路的人终究不是这些第六境的强者能够比拟的。 就在此时，一抹血光从天边闪烁而来。 嗡嗡嗡。 插在地上的渊虹轻颤着，剑吟声回响在天际之中。 “怎么是个小丫头？” 众人的目光盯着血光中的平安，目光再度又落在了苏牧的身上。 他们的目的是杀了苏牧。可现在却又发现了苏牧身上的不凡。 渊虹是残剑，很是不凡。 “相同的气息。这丫头是那柄剑的一部分。” “刚才挡下雷法的也不是苏牧，而是这一柄剑。可怕。这到底是什么兵刃，能够挡下第六境强者的全力一击。” “不管是什么兵刃，到我手中方才是最好的兵刃。” 本是转头离开的第六境强者目光灼灼地盯着渊虹，也看着平安。 一瞬间，一抹身影挡在了平安的身前，血光再也难以前行一步。渊虹残片，就算是渊虹也难以抵抗第六境强者的控制。 有人拦住平安，也有人争夺渊虹。 莫璃站在了苏牧的身前，似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无论是谁都不能伤害苏牧。 嗡。 又是一声剑吟之声响起。 剑光涌动，迸射而出。 铿锵。 第六境强者足以掌控渊虹，区区剑光如同泥牛入海消失不见。 一人握住了渊虹的剑柄，就要离去。 忽而风沙骤起，无数的沙子像是海浪翻涌，凝聚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拳头，轰然朝着夺取渊虹的那人落下。 不仅是一人，其余三人皆是对着夺取渊虹的那人轰杀。 就在刚才他们还是联手的同盟，一转眼就成了有着天大仇恨的敌人。 站得越高，人就会越自私，越狠辣。 一出手便是生死相向。 因为莫璃，他们杀不了苏牧。既然来了一趟，夺一件神兵利器也是极好的。 “平安。”苏牧看不清眼前的世界，但在微弱的感知之中，那一抹血光之中正是平安的气息。 “还是殃及到了她。”苏牧脸上有一些无奈和遗憾。尽管他如今重伤，但依旧担心着平安。 苏牧动了动身子，身上传来了无尽的疼痛，酥麻的感觉已经退去，肉身上的伤势像是千刀万剐一般。 “都快要死了，还担心着别人。”莫璃声音清冷不似平日里的俏皮活泼，可声音中充满着担心和责怪。 她最在乎苏牧的命，就算旁人都死绝了，顶多让他皱一下眉头。 苏牧勉强地扯着嘴角笑了笑。“还请阿璃帮忙。” 苏牧现在的样子很难看，浑身焦黑，就连笑容也很难看。 白衣莫璃眸中闪过一抹不情愿。此刻的她，是仙。仙，如何能听凡人使唤。 白衣莫璃终究和莫璃不同。 白玉镯在手腕上浮动着，莫璃看了一眼，冰冷的面容有了一些情绪的变化。 一位第六境的强者控制着平安，眼看着莫璃杀来，匆忙远遁。 可他的速度比莫璃弱了不止一筹。 月辉洒落，定格了空间，也让那人的身影迟滞了下来。 “交给我。饶你一命。” 莫璃的声音透着无尽的威严，是不可违抗的命令。 “你还不是仙，我若是全力奔逃，你杀不了我。” “你可以试试。” 莫璃手中凝聚了月辉，只是杀一位第六境而已，她无需顾忌。 何况，她已经杀了很多。 那人目光闪烁，思考着利弊。他不想放手，但莫璃会杀了他。 一息之后，他心念一动，招来一片雪花，落在了平安的眉心上。 “她会死在我之前。” 第154章 九洲之巅 “平安……”苏牧感应着渊虹的剑气。 两处剑气一大一小，小的那一处就是平安体内的渊虹残片所散发的。 苏牧顺着感应的方向望去，尽管他看不到，担忧却不减。 渊虹解封，挡下了无尽恐怖的雷霆，救了苏牧一命。但对于平安而言，这不是好事。 渊虹的气息还是牵引着平安体内的残片，甚至将平安的身影带到了这里。而这里很危险。 “你可以放心。有莫璃在，平安不会有事。那些土鸡瓦狗都会被莫璃干碎。第六境强者联手围杀，近千年来也算是唯一一次。” 大雪又开始落下。 一片片雪花落在苏牧的肩头，很快就积了一层雪。寒冷侵袭了苏牧的全身。 他只剩下一口气，更惧怕寒冷。 口中吐出微弱的气息也变成了一团团白雾。 “阿璃...可现在的阿璃并不是先前的阿璃。”苏牧很想看清风雪之后的那一道白衣身影。 然而，越来越大的大雪让他本就模糊的视线越发的模糊。 都说女人是善变的，可莫璃变得更快。 俏皮活泼的可人儿变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仙子。 白衣很白，眼睛很冷，心也很冷。 唯一没变的是，她始终维护着苏牧，也唯有苏牧。 言灿看向天上，神色变了变，脑海中的白衣身影与青衣身影很难将其重合在一起。 明明两道身影是同一个人，明明她就是莫璃。 但是，此刻的她，不是先前的她。 ....... 莫璃出手了。 威胁对于莫璃没用，准确的说，对于白衣莫璃没有用。 此刻的她只在乎苏牧的命。 所以，对她而言，威胁是一种挑衅。 威胁会让那个人死得更快。 月辉照耀着这片天地。 飞雪停滞在空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月辉轻柔，而在月辉之中有一道极为耀眼的光芒。 平安眉间的那一片飞雪，没入了眉心。 仙，不是无所不能。 她阻止不了一个执意杀人的第六境强者，所以她救不了平安的命。 尽管白衣莫璃不在乎，但这是一种挑衅，是对她的亵渎。 第六境强者的身影消失在了月辉之中，风雪很盛大，仅仅只能让凡人多了几分寒冷。 月光很轻柔，却悄无声息地抹灭了一位第六境强者的命。 强大与否永远不在于如何的声势浩大。 一片叶子可以斩落星辰。 一颗石子可以崩碎山川。 一朵花可以化作大世界。 平安的脸色越发难看，昏迷的平安吐出一口口鲜血，血光越发刺眼，剧烈地波动着。 月辉笼罩在平安的身上，不断地平复平安体内的伤势。 “她要死了。” 莫璃带回了平安。 苏牧看不清莫璃，也看不清平安。“不管有没有第六境强者的存在，平安都会死。渊虹引动了她体内的残片，一切都难以挽回。取出残片，平安必死无疑。” 这是茶茶告诉苏牧的事情。 若想渊虹补全，就要杀了平安，取出渊虹残片。 这话反过来也是一样。 莫璃轻叹了一声，冰冷的神情中流露出一些遗憾的情绪。然而，这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又显得复杂。 到了白衣莫璃这样的境界，生命就变得无足轻重。 死一个小孩子算不了什么。 三人的战斗有了结果，渊虹落在了一人的手中，剩下的三位第六境也消失在了茫茫大雪之中。 “要我夺回渊虹吗？”莫璃轻声问道。 苏牧摇了摇头。“不必。渊虹离开，或许平安还能有一线生机。” 莫璃看着在血光中悬浮的平安，说道：“第六境强者的手段摧毁着她的生机。我阻止不了他的手段，所以她还是会死。” “是吗？”苏牧低着头，模糊视线中的血光逐渐消失，平安的生机也逐渐消失。 周周或许能够救下平安，但周周不在这里。 “回青霄城。”苏牧说道。 能救平安的不只有周周，青霄城中强者无数，青霄皇宫定然也有医术无双之人。 月辉笼罩了几人的身影，化作流光朝着青霄城掠去。 这不仅是为了救平安，也是暂且保住苏牧的命。 重伤的苏牧若是再遭遇一次暗算，可没有渊虹再一次保护他。 苏牧看了白衣莫璃一眼，白玉镯的光辉逐渐黯淡，而镯子上的金线只剩下了最后一道。苏牧知道，莫璃的力量并非一直都可以使用。 一旦莫璃化作了青衣，那么所有人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 ....... 遥远的无名之地，云雾缭绕之中的一座岛屿。 海浪涌动着，一阵阵浪潮的声音从未停歇。 大海浮在天际之中，海水不会落下，在云雾之中翻腾着。 在云雾和大海的下面便是九洲之地，是亿万万生灵的栖息之所。 岛屿之中，矗立着一座座宫殿，也有雅致的小院和精致的园林。瀑布从峰峦中落下，汇入大海之中。仙鹤在峰峦之中鸣啼，回响在云雾之间。 在一间楼阁之中，两老者对坐，两人之间放着一张棋盘，棋盘上黑白错落，隐隐似水流交汇流转，又似云雾汇聚。 山中无岁月，转眼是百年。 这局棋下了百年，还未分出胜负。对于两人而言，时常一步落子就要数日，甚至数月的构想。所谓的百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你要输了。”长眉老者开口说道。 对面的中年人微微皱起了眉头。他自然知道要输了。这已经是近千年输掉的第十三局。 他也赢过，只赢了两局。 “输了就输了，一局棋而已。” 长眉老者呵呵笑着。“输了，就该将仙洲宴的机会让给我。” 中年人一挥衣袖，棋盘上的棋子尽数消散。“给你就给你。我输得起。” 长眉老者呵呵地笑着。他在这座仙岛近万年，无尽岁月就是无尽孤寂。仙洲宴是他唯一走出仙岛的乐趣。 “咦，九洲出现了一个小家伙。越两境的天资。杀了他，大功德。看来，我们又能多一个朋友了。” “是啊，比你我都要妖孽很多很多的天才，看来九洲又要热闹了。” 两人是仙，俯瞰着九洲。 众生是蝼蚁，想要踏上成仙之路。 就在两人谈笑之间，海浪越发汹涌，巨浪扬起数万丈，如同垂天之幕，轰然拍向仙岛。 岛屿震颤着，地动山摇，宛若到了世界毁灭之日。 白眉老者和中年人冲出仙岛。 “何人敢犯九洲之巅？” 第155章 女魔头 九洲之巅。 九洲的最巅峰，也是成仙之路的尽头。得到登云令，踏上成仙之路的人若是能成功，便是登上这座仙岛，俯瞰众生。 而今，高居九霄云巅之上，无人可及的九洲之巅迎来了从未有过的劫难。 峰峦崩塌，巨浪翻涌，云海不再凝聚，宫殿化作一片废墟。 整个仙岛四分五裂，悬浮于云海之中。 随着一声呵斥，一道赤足的身影从更高的高空落下，脚尖轻点在悬浮的破碎石台之上，黑色的裙摆是灭世的画，卷生动地演绎着天雷地火生灵哀嚎的惨烈末日。 白眉老者和中年人看着黑裙少女，心头震颤。他们后悔刚才的呵斥。 因为眼前的黑裙女子光是一个眼神就足以灭杀两人。 恐怖的气息落在两人的身上，像是万千大山堆叠镇压，骨头断裂，气血翻涌。 白眉老者成仙万年，毕竟是见过仙人，有些见识，匆忙行礼。“我等不知尊驾到来，有眼无珠，请尊驾恕罪。” 仙，也有三六九等。 白眉老者和中年人属于三六九等之外的第十等。他们是世人眼中不可亵渎的仙，也是茶茶眼中蝼蚁般的存在。 茶茶一言不发，望着天边的云彩。九洲之巅算什么。不过小小一个悬空岛屿。 所谓的仙人也不过是两条看门狗。真正的仙远不会在九洲这样贫瘠的地方。 白眉老者和中年人低着头，不敢看茶茶一眼。僵硬的身形定格在了空中，在威压之下竟是连颤抖都做不到。 “尊驾……”白眉老者的两道眉毛颤抖着。 中年人的心颤抖着。 站在了九洲之巅俯瞰人间，便是知道九洲渺小。 站在了九洲之巅的两人更是知道自身是多么渺小。 曾在九洲呼风唤雨的两人不过是这片九洲的监守者，比九洲的捉刀人更加强一些的蝼蚁。 他们...依旧只是蝼蚁。 “这位到底是谁，竟敢覆灭九洲之巅？不怕仙人怪罪吗？”中年人踏入九洲之巅仅有数千年。他也便是踏入九洲之巅时见过一位仙。 自那时之后的数千年，他便是与白眉老者相伴。 仙，不是想见就见的。 茶茶是他见过的第二位仙，真正的仙，恐怖无敌的仙。 忽而，一阵风吹来。 白眉老者的话还没说完，身影却已经随风而逝，再也寻不到踪迹。 死了。 神形俱灭，连一点尘埃都没有剩下。 中年人的心颤抖得更加厉害。连动一动手指都不必，就抹去了一位仙。 她到底是谁？ 相比于茶茶的身份，中年人更好奇自己的生死。 混乱的云海升腾着雾气，继而凝成一道虚幻的身影，没有五官，唯有一头散落百米的长发，衣袍很宽大，流云落进了衣袖之中。 无面无相之仙。 “救星来了。”中年人心头松了一口气，眸子颤动着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想活命，他历尽了艰险，踏足了九洲之巅，成为了所谓的仙。 所以不能死，也不想死。 “她会死，这个恐怖的女人一定会死。” 可随着人影的出现，他身上的压力并没有减弱。 无相仙正对着茶茶，弯腰拱手行礼。“见过茶茶大人。” 中年人瞪着眼睛，不敢抬头，不敢有任何的举动，只怕引起茶茶注意，只怕落得和白眉老者一个下场。 茶茶平淡地说道：“本座不喜杀人，偏偏要我杀个人，你才肯出来。” 无相仙双手垂在身侧，没有五官的他就像是木偶一般，声音不知从何传出。“茶茶大人，驻守断岳。如今离开，怕是会引来罪罚，还请.......” 轰！ 无相仙云雾般的身影陡然炸开，如同烟雾涣散。 几息之后，身影再度凝聚。可气息却是弱了很多很多，仿佛是从一个精血充足的壮年人成为了垂垂老矣的老者。 “你是在教本座做事？” 话音刚落，无相仙的身影再度炸开，又再度凝聚。 无相仙是仙，却不是最最顶尖的那些。他可以翻手之间将整个九洲覆灭，但无法在茶茶的面前放肆。 云雾凝聚的身影不再从容，声音也变得哽咽了几分。 “不敢。” 茶茶看着无相仙。“本座记得你玄庭麾下。” 无相仙恭敬应道：“是。” “很好。”茶茶的声音很冰冷，瞬间将无相仙轰碎，再也没有凝聚的可能。 一尊仙，死了。 中年人呆呆地站在一旁，很想变成透明的空气。 白眉老者死了。 无相仙也死了。 这可是一尊真正的仙，是无可匹敌的仙。 就这般轻易死了？ 她到底是谁？ 中年人麻木了，他想抬起头，看看黑裙少女的面容。反正都要死，不如看清对方的面容。 可在他抬头之时，双眸之前仅是一片黑暗，在黑暗的最尽头闪烁着一点赤红的火焰。 他活了下来。 还有远处漂浮的分崩离析的九洲之巅。 中年人很茫然，眨眼之间，九洲之巅只剩下他一人。 忽然，漂浮散落在各处的碎石重新聚拢，水流掠过天际落在悬崖之上......九洲之巅这座仙岛恢复了原来的面貌。 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仙洲宴之后，你便是新一任的接引仙。” 威严的声音传入到中年人的耳中，随即一抹七彩的光芒也随之垂落。 顷刻之间，中年人气息暴涨，容光焕发。修为俨然超越了先前。 惊喜之余，又有惊吓。 “秦安成领命。” 秦安成万万没有想到活下来的他会成为新一任的接引仙。 所谓的接引仙，便是接引凡间修行者成仙，这是无上的权力。可以一个念头就断了他人的成仙路。 在激动之时，秦安成恍惚间听见穹顶之上传来声响。 “那个女魔头发什么疯。听说，几处接引台都被她给毁了。” “若是你被困了无尽的岁月，指不定比她还疯。况且，死的都是那位的麾下。死了也就死了。与我等何干？” “幸好无关。当年那一战，死在她手里的仙没有上千也有数百。还是那些排得上名号的大人物。” “嘿嘿。你又排不上名号，怕什么。” 声音越来越轻，秦安成知道这绝不是他所能知晓的隐秘。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第156章 最后的阻拦 “今日一闹，他会轻松一些。” 茶茶重新落在悬崖的青石台上，泼墨似的裙摆藏住了恐怖的灭世之景。 小黑猫趴在一旁，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 “那些所谓的仙真难吃。一股子腥臭的味道，让我反胃。” 他吞了许多人，身为饕餮，吞食便是他的攻伐手段。 “断岳，无数年没动，今日的动静恐怕会让那些老东西前来探查。”小黑猫翻了个身揉了揉肚皮，吞了很多仙，也需要消化消化。 晚风拂过茶茶的脸庞，吹动长发。 茶茶望着天际的太阳，开口道：“他们当我是魔头，是疯子。魔头杀人算不得什么，疯子发发疯算不得什么。” 小黑猫点了点头，哀叹一声。曾经风华绝代的茶茶大人如何变成了那些老东西眼中的魔头疯子？ “杀了一个接引仙改变不了什么。九洲那些人还是会杀他。” “所以。”茶茶看向云幕中出现的景象，“九洲的事只能靠他自己。” 人间有人间的规矩。否则，区区一个九洲不过是茶茶手中的玩具。 仙很少会干预人间之事。即便是被赐封的捉刀人也不会干预九洲。 就算一洲之地分崩离析，那也不是仙能干预的。 天地的气运自有命数，不可轻易更改。 “喵～” “可是，那位璃月的仙好像已经挡不住了……”小黑猫抬着眼皮，看着云幕。 …… 青霄城前，一前一后。 韩鹰和叶云棠包围了苏牧三人。 两人迟迟没有出手，而是跟了一路。璃月的仙，就算还未走完成仙路，那也不是第六境能够媲美的。 “你不是真正的仙。这份力量，并不属于你。”叶云棠认真地看着莫璃。 一番激战之后，莫璃的气息弱了一些。 叶云棠说的不错。 力量不属于莫璃，借用来的力量不会长久，而且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韩鹰冷笑着，狭长的眸子打量着莫璃。“璃月的仙，早有耳闻。一人独战六位第六境强者，确实不凡。但我想，你的力量应当快要耗尽了。” 两人就在等着此时此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显然，六只螳螂死的死逃的逃。所以黄雀要亲自动手。 白衣莫璃周身环绕着月辉，气流浮动，吹动着衣袂飘飘。 “你可以试试。” 冰冷的声音落下之后，莫璃的气息又强盛了几分。 青霄城是苏牧的庇护所。第六境的强者不能杀入其中。 而只差十里，苏牧就能够踏入青霄城。 十里之地很近，可凭现在的苏牧没有踏入其中的能力。 韩鹰笑了笑，没有着急动手。“不急不急。我耗得起时间，那小子耗不起。只需等着你身上的力量消散，你也要死。” 在往前的千年，韩鹰最出名的并非修为，而是狠辣的手段和歹毒的心思。 他最出名的一件事是用了百年的时间，灭了一个大族。 只是因为那一族中曾经一人在年少时羞辱过他。在韩鹰踏入第六境，成名之后，他没有斩杀那人，而是从那一族的族人入手。 那人的父母死在了韩鹰的手中。 那人的妻子被韩鹰所羞辱，凌辱致死。 那人的孩子被断去了四肢，养在瓦罐之中。 历经百年，那一族的所有人都死在了韩鹰的手里，直到最后韩鹰才杀了那人。 而这仅仅是因为年少时的一场平常的切磋。 一场灭族的祸事也只是因为韩鹰想起了年少时的战败。 莫璃没有废话，手中的月辉凝成一柄剑，指向韩鹰。在下一刻，她会先杀了韩鹰。 叶云棠往前迈了一步。“莫姑娘，你是不是不将我放在眼里？” 不得不说，韩鹰的谋划很简单，也很致命。 看准了莫璃经历大战之后虚弱，只要韩鹰和叶云棠的目标是杀了苏牧，而不是谁杀了苏牧。 那么莫璃就会多了顾忌。 六位第六境强者没能杀了苏牧，仅仅是因为他们每一人都想要杀了苏牧。 到底是自私，这是联手合围唯一的破绽。 攻杀韩鹰，叶云棠会在一瞬间轰杀苏牧。 反之，亦是如此。 对于第六境的强者而言，言灿挡不住他们，杀了苏牧只需瞬息之间。 气氛凝重，僵持下去对苏牧是死路一条。 莫璃的气息越来越弱，这毕竟是不属于莫璃的力量，借用力量也要归还。 嗡。 月辉轻颤的，眉间的皎月印记也收敛了光芒。 “到时间了。”韩鹰冷笑，如阎王爷的催命。 他时刻感知着莫璃气息的变化，只要稍微减弱，就是他出手的时机。 撕裂空间的一道黑光涌动，虚空暗流产生强大的吸力，吞噬周围的空气。 韩鹰出手，目标是莫璃。不论他的目标是谁，莫璃必须抵挡，因为只有莫璃能够抵挡。 黑光穿透着清冷的月辉，落在了莫璃的身前。 “果然，你弱了。你的力量该还回去了。” 韩鹰笑着，叶云棠也笑着。这么多第六境都盯着苏牧，甚至不惜暗杀，联手坑杀，依旧没能够轰杀苏牧。而今他们两人就要成功了。 什么时候杀了一个虚武境的小家伙要这般算计了？ 叶云棠心底有些无语。“死了几位第六境强者，有他们为你陪葬，你该知足了。” 声音传到苏牧的耳中，只听苏牧冷笑。“所以，最后是你杀了我，还是他杀了我？我的命自有一条，你们商量好了吗？” “桀桀，到了现在还想挑拨离间，晚了些。”韩鹰逼近了莫璃，每一道黑光都如长矛撕裂了月辉。 铛铛铛。 一次次震响，竟是让莫璃不断后退。 嗖！ 莫璃侧身，躲过了一道黑光。她心中咯噔一下，往身后望去后悔不已。 在她的身后是苏牧，是平安。 她躲开了，两人必死。 白玉镯极速旋转着，镯子上最后的一道金线瞬间断裂。 “找死！” 一声怒吼。 月辉从天而降，笼罩在苏牧的身上。 轰！ 黑光冲击在月辉之上，如洪流冲刷，不可阻挡。 “平安！” 对撞的波动震伤了苏牧，更加震伤平安。 毕竟苏牧是修行者，体魄经过一次次淬炼，但平安不是。 下一刻，一块闪着血光的漆黑碎片从平安体内剥离而出。 渊虹残片离开了平安的身体。 而平安微弱的气息......消失了。 言灿盯着韩鹰，苏牧也盯着韩鹰。 莫璃却是看着平安幼小的身躯，清冷的眸子中流露出一些悔恨的情绪。 白玉镯上的金线彻底消散，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束缚璃月的仙。 “你们！” “都该死！” 清冷的眸子是无情，飞扬的长发是冰冷。 仙要杀人，无人可挡。 而化作仙的莫璃......又会如何？ 她还是她吗？ 第157章 她不是莫璃 假如白雪是耀眼的苍白，那么鲜血就是刺眼的红。 当两者交融在一起，会让这片天地更冷，让人心更冷。 青霄城前，倒下了一具尸体。 韩鹰看见了最冷的月光，好像一轮皎月就落在了眼前，然后他成为了月光的一部分。 叶云棠没有逃，他逃不了。 月光割裂了大地，化作无形的屏障挡住他的退路。 他未曾想到，韩鹰死得这么快。只需一息，他就能趁机杀了苏牧，然后远遁。 很可惜，韩鹰连这一息的机会都没能给他创造出来。 韩鹰死了。没人可惜，还要被叶云棠骂一句废物。 因为他将叶云棠也拖到了绝境里。 力量不够了，那就再借一次。 白玉镯很纯粹，是皎月的白，没有一丝杂质。 莫璃的双眸也很纯粹，眼瞳也化作了白色的皎月，不带一丝情感。 轰。 纯粹的力量压在了叶云棠的肩头。 叶云棠双膝跪地，地面以叶云棠的膝盖为圆心，裂开裂痕，朝着周围蔓延。 咳。 骨骼碎裂的声响传来。 一口又一口的鲜血吐出。 白衣莫璃的双脚离开了地面，飘到了叶云棠的眼前。平静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情感，仙之下，皆是蝼蚁。 月辉平整地斩落叶云棠的头颅，光滑的伤口喷出鲜血，无头尸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风雪很静，漫天的白雪迷了眼，唯有萦绕着月辉的身影是白雪挡不住的光芒。 温热的血融不化积雪。 而更冷的是此刻的莫璃，白衣莫璃。 “莫璃有些奇怪。”言灿站在苏牧的身前，双手从衣袖中放出，自然垂落在身侧。 而双手已然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佛门，无相手。 “她是璃月的仙，不是莫璃。”苏牧的目光落在莫璃的手腕上。 白玉镯缓缓转动着，奇异的力量涌动着，萦绕在莫璃周身。 借来力量的代价就是神性吞噬了人性。 莫璃并非莫璃，她成了璃月的仙。 …… …… “璃月洲的仙。那个丫头…是祭品。” 小黑猫眨了眨眼，他见惯了这些。 祭品，这是一个很残忍的词汇。成为祭品的可以是物品，也可以是人。 但无论是物品还是人，都逃不了悲惨的下场。 茶茶没有一点可怜。 “广寒宫阙的仙在九洲留下了血脉。这些遗族不知如何做到了引动血脉，开辟了一条全新的成仙路。” “可走上这样的路必然要付出代价。” 代价是什么？ 代价就是以神性吞噬人性，以仙灵之魂占据凡人之躯。 而原本的神魂将会覆灭。 “广寒宫阙……那里太冷。那里的仙倒是喜欢人间，容易动情。”茶茶习惯性地看向西方的天际。 太阳的对面是皎月。 很可惜，无数年来，西方天际再也没有出现过皎月的影子，断岳之中更没有落下真正的月光。 “广寒宫阙...”小黑猫浑身一激灵，黑毛都竖起了一些。“那些仙子长得好看，性情却是很冷，一个个都像是冰块一样，怎会喜欢人间？” “越是冰冷的人，要么一直冰冷下去，一旦有了情绪，就会变成执念，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茶茶想起了一些往事。“曾经有一位仙走了一趟人间，屠了半座的广寒宫阙。” 喵。 “半座宫阙。当真是可怕。那一尊仙死了？肯定是死了。杀了半座宫阙的仙，一定是要死的。” “死了，据说是形神俱灭。” 一人一兽的目光重新看向云幕。 “她会杀了苏牧吗？” “或许会。神性吞噬人性。成仙之后，她就不再是莫璃。广寒宫阙的仙要割舍一切，尤其是心中最重要的人。对于成仙的她而言，杀了苏牧是她第一件要做的事。毕竟，苏牧应当是她最在乎的人。” 小黑猫抬头看了看平静的茶茶，脑袋又趴在了青石板上。 “我知道，你定然不会让苏牧出事。所以她杀不了苏牧。” 茶茶摇摇头。“我做了我该做的事。他的生死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 “看着他死？无数年来，他是看得见的希望。” “无妨。他若是死了，我再去杀了广寒宫阙的那一尊仙。” 小黑猫无奈地瞪着眼珠子。 茶茶本就如此，向来如此。自从断岳成了这般模样之后，她心中的冷漠更深了一些。 “或许她不会杀了他......” 不知为何，茶茶又是说了一句。 ...... ...... 言灿还是站在了苏牧的身前。 要死，也要死在苏牧的前面。 这样的牺牲没有意义，但很勇敢，也很言灿。 轰。 言灿的身影飞出，双全手没有施展就失去了灵力的支撑，光芒消散。 显然，言灿便是挡不住莫璃。 苏牧看着莫璃，眼前的视线终于不再模糊。 他看见了那双桃花眸子，却不是以往的灵动娇柔，而是比冰雪还要无情和冰冷。 “你不是阿璃。” 一股力量骤然落在苏牧的身上，刚刚起身的苏牧陡然跪下，双手撑在地上，虚弱的身体大汗涔涔。 凡人不能直视仙。目光便是亵渎。 这是对于苏牧的惩罚。 白衣莫璃的眸子闪烁一丝隐晦的情绪，神色几番变化之后，苏牧身上的威压消散了。 “她不让我杀你。所以你可以活下去。” 苏牧抬起头，用尽全力将身子往后一倒，看着白衣莫璃。 “与你做交易，她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白衣莫璃点头，抬起手。手腕上的白玉镯转动着，散落着清辉。 “我借给她，仙的力量。而她是我的祭品。若是没有今日的事，我的神性会一直留存在白玉镯中，慢慢吞噬她的人性。” “为了你，她将我放了出来。代价就是祭祀提前。” 苏牧盯着白玉镯，上面全然没有金线的影子。那些用作封禁的金线消失，便意味着莫璃再也控制不住这神性。 “为了我，她选择了死亡。” “她的躯体还活着。”白衣莫璃纠正道。 莫璃成为了这一代的祭品，不过她依旧能活很久很久，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然而，莫璃解开了所有的封禁，借来了力量，杀了敌人，也湮灭了自己的人性。 她赢了，也输了。 但不重要。 她在乎的苏牧，还活着。 第158章 想让她死 荒野上的雪，说下就下。簌簌而落，压在每一片土地上。 遮掩过去，洗刷未来。 在将来的某一日，积雪消融之后，又会是一番崭新的天地。 “小将军。” 眨眼之际，莫璃褪去白衣，熟悉的青衣在雪中摇摆着，青铃荡开了铃音，散了风雪，笑颜如花。 恍。 好似旗帜在风中招展的声响。 苏牧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抱住了莫璃。 “阿璃...” 两行清泪，万语千言都在其中。 风雪之中，苏牧狼狈的身影并不好看，不如以往的光彩照人，不似以往的鲜衣少年。 此刻，他只想用力地抱住眼前的青衣少女。 即便是风雪将其掩埋。 ...... ...... “书院的弟子没有现身。” 魏平章站在青石台上，将情报禀报给青霄皇主。 沉默的青霄殿透着几分阴沉的意味，疑惑的风吹动着摇曳的烛火，火星散落，消失在黑夜之中。 青霄城外的一切随着凛冽的风吹到了青霄洲的各处。 重要的本是苏牧，如今却成了璃月的那一尊仙。遥远的璃月洲，那一个古老的仙人遗族的名声开始在青霄洲显露。 “顾养浩在想些什么。”青霄皇主的话像是问句，也是陈述句。 顾养浩确实没有现身，甚至玲珑书院的其他弟子也没有现身。单是凭着苏牧，凭着莫璃硬是从九位第六境强者前后的算计袭杀之中活了下来。 “苏牧现在在何处？”青霄皇主又是问道。 魏平章拱手。“已进入城中，在我府中休养。” 青霄皇主转过身，目光深邃，透着不解。“成仙路，登云令。顾养浩不会不知道这些。苏牧必然会被追杀，顾养浩怎么可能连一点事都不做？” 若是青霄皇朝得了这样的天才，定然重重守护。怎会任凭苏牧被第六境的强者围杀？ 一旁的悬剑宗主沉声开口道：“或许是因为那个丫头。” “璃月的仙......”青霄皇主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抹青衣身影。他只是见过一眼莫璃，当时的莫璃只是安静地挽着苏牧的手臂，站在苏牧身边。 “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她会死。” 悬剑宗主冰冷地开口道：“她...早晚会死。生来就是祭品，那一族让她行走在世间，已经是莫大的宽容。现在，只是死得早了些而已。” 青霄皇主猛地抬起头，似乎想到了些什么，眸子震颤着。 “或许，顾养浩就是想让她死！” ...... ...... “小师弟，劫后余生。” 李清词握着书信，走进了书舍之中。 风雪顺着敞开的大门，蜂拥而至。闯进屋内的冷风翻乱了书卷，揉皱了衣袍。 顾养浩平静地喝着茶，似乎早已经料到了今日的消息。 温热的茶水冒着热气，让人有一丝丝暖意。 “活着，是一件好事。”顾养浩放下茶杯，他感受到了李清词的怒气。 这是这多年来，李清词为数不多的怒气，也是唯一一次对着顾养浩生出怒火。 “他万一死了呢？”李清词反问道。 书信只有寥寥几字，却写出了战斗的惨烈。光是九位第六境强者的出现就已经说明了天地会颤抖。 顾养浩微微抬头，眼眸中闪过一抹光芒。“他没死，他也不会死。” 早在苏牧离开玲珑书院的时候，顾养浩就知道了今后的危险。他知道这一切都绝非苏牧能够应对的。 他要护住苏牧，却也想看看那位璃月的仙。 所以，从始至终，顾养浩都没有出手。 “万一......他是开启预言的人，万一死了......” “没有万一，他是老师选定的人，他就不会死。只有经历了这些劫难，苏牧才真正重新活了过来，他会更加耀眼，成为青霄洲的第一流。而玲珑书院也会随之出世。没落了千年的书院因苏牧一人而燃起光辉，这也是好事。” 顾养浩的自信让李清词更为愤怒。 以别人的生命为代价所彰显的自信，这不叫自信，而是冷酷，是自负。 就像一个赌徒，用别人的银子做赌注自然不会心疼。赢了，那边是技高一筹，运筹帷幄。输了，那也不过是别人的银子。 今日，李清词方才知道苏牧遇见的危机。 一次次危机铸就的是苏牧的名声，也是玲珑书院的威名。 顾养浩给李清词倒了一杯茶。 “大师兄走了。所以，我该守住书院。预言开启，大争之世。玲珑书院定然要走入世人的眼中。小师弟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他是天命，是老师选中的人，所以他不会死。” 顾养浩从来都很自信，他护短，也会护着书院。“璃月的仙在小师弟的身边，所以他不会死。” 李清词看着顾养浩，神情越发疑惑。“从一开始，你就打算让莫璃保护苏牧？哪怕是神性吞噬了人性，让莫璃彻底成仙？” 顾养浩沉默了片刻，点头。 “璃月的仙在小师弟身边不是好事。尽快了结，是为了他好。仙入凡尘，才是小师弟身边最大的危险。” “不，小师弟断然不会愿意看见今日的局面。”李清词摇着头，语气惋惜。“莫璃会成为仙，可莫璃不该死。不该因为这样死。” 这是无法挽回的局面，是苏牧要经历心痛至极的结局。 “师兄，这件事你做错了。” 李清词说完，转身朝着书舍之外走去。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顾养浩睿智理性，再大的波澜也乱不了顾养浩的心。但今日之事，她觉得太过理性不是好事。 石头落水总会掀起一些浪花，可若是浪花之后没有涟漪，就会显得太过无情。 周周一直等在书舍之外，南客背着剑靠着走廊下的柱子。 “周师妹，小师弟和言灿都受了重伤，还要请你跑一趟。”李清词说道。 周周点头，朝着空中飘去。半空中一架马车正等着周周。 一向少言寡语的南客忽然开口道：“我也去。” “不。你留在书院，再等几个月。再等等。” 李清词伸手，接住了飘落的雪花。 问心湖上荡起一层层涟漪，在湖底深处闪烁着光芒的光茧中，龙影腾挪着，星星点点的妖元涌入到光茧之中。 “龙腾风云九霄......二师兄，老师选定的人真当不会死吗？” 第159章 她的选择 莫璃走了。 苏牧是五日之后才知道的消息。 因为苏牧昏迷了五日，直到周周医治之后才醒了过来。 平安还活着。 渊虹残片没有要了平安的命。这是苏牧想不通的地方，他想不通明白茶茶为何要骗他。 明明可以将渊虹残片从平安的体内剥离，茶茶不可能不知道。 “周师姐说，虽然平安还活着，但不知何时会醒。她还很小，肉身和神魂都承受不住这样的伤势。” 言灿坐在轮椅上，浑身上下都被绷带缠绕着，动不了一点。 他的伤势很重，都是遭了莫璃的毒手。 莫璃仅是用了一招，就让言灿重伤昏迷。 为此，言灿在骂骂咧咧了小半个时辰。可在半个时辰之后，所有的怨气都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知道那个与他斗嘴的莫璃再也不会回来了。 言灿瞅了身旁的苏牧一眼。 同为难兄难弟的苏牧也坐在轮椅上，虽不能行动，却不至于一处也动不了。 白色的衣袍披在身上，衬着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 双手搭在身前，左手的小拇指不时地勾动着。这是苏牧与莫璃的一线牵。 然而，苏牧一直引动一线牵，却一直也得不到回应。他知道，莫璃没有回应他，更不想让他找到。 言灿叹了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安慰。放在以前，言灿会指着苏牧哈哈大笑，无情地嘲笑苏牧。 现在，言灿没有这个心情，也明白苏牧心里的苦痛。 “莫璃是个好姑娘。” 这是废话。 为了苏牧，莫璃解开了封禁，提前踏上了成仙之路。神性吞噬人性，莫璃将不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苏牧活下来了。 莫璃却“死”了。 言灿故作懊恼地开口。“莫璃那丫头真是狠心，对我也下这么狠的手。我全身上下都要碎了。” 苏牧望着屋外庭院里的飞雪，目光呆滞，没有任何言语。 言灿又是叹气，他是闲不住人的，使了个眼色，身旁的侍女就酒葫芦喂到了他的嘴边。 咕噜咕噜。 言灿没喝几口，就呛着了。“周……周师姐。” 周周走了过来，站在两人中间，左手搭着言灿的手腕，右手搭着苏牧的手腕。 若说仙人，周周也有这遗世独立的出尘气质。不过，她不同于莫璃，周周的清冷之中带着慈悲。 归根结底，她是悬壶济世的大夫，不是高高在上的仙。 “你的伤都在筋骨，休养起来并不是难事。”周周看了一眼侍女偷偷藏在身后的酒葫芦。“酒该不该喝，你自己决定。” 劝解的话，周周只会说一遍。 说的多了就会没意思。 天下的病人很多，周周救不过来，若是有人自寻死路，这也不会是周周救治的对象。 言灿不敢直视周周的目光，低声应着。 周周转过身，双手搭在深浅，看着形容枯槁的苏牧，波澜不惊的心也有了一些涟漪。 “虽然雷霆恐怖，但莫璃在你身上留下了一道月辉，护住了你的心脉。外伤好治，心病难医。小师弟，莫璃是仙，璃月洲的遗族所走的那一条路是不归路。莫璃已经不是当初的莫璃了。” 苏牧抬起头，看着周周。“我不想莫璃离开。我该怎么做？” “你什么也做不了。”周周无情地说道。“仙不属于九洲，你无法追寻莫璃的脚步。何况，成仙的不是莫璃。她的人性注定会被神性吞噬。” 绝望迟早都要到来，让苏牧早些明白自身的渺小。 世上有很多无法改变的事。除了生死，还有很多很多。 周周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遗忘是一剂良药。” 苏牧沉默了很久，他只是看着庭院中的飞雪，眼中似乎出现了那一抹青衣，耳边传来了清脆的青铃声。 “小将军...我终于找到了你了。” 初见之时，莫璃扑进了苏牧的怀里。 苏牧忘不了莫璃，忘不了那一双桃花眸子，也习惯不了莫璃不在身边。 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如同走马灯似的闪烁着。 莫璃很活泼，也很文静。她一直都跟在苏牧的身边，她将苏牧从那一个深渊中拉出，陪着他重上云端。 而风光之时，莫璃却不见了。 “她若是要成仙，我就追上她的脚步。她是莫璃，只能是莫璃。” 苏牧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他从未如此坚定地要做一件事，必须要做到的事。 成仙，这是何其艰难的事情。 无数年来成仙路唯有一条，就是猎杀九洲之中的天才，得到登云令，开启成仙路。 这也正是第六境强者猎杀苏牧的缘由。 只是为了成仙。 那些仙人遗族会有一些不同，所以他们每隔数百年就会有一尊仙诞生。 苏牧想要成仙，很难。 周周没有说话，言灿也没有说话。风雪吹进了屋内，落在了苏牧的脚尖。 今年的风雪格外的大。 风雪之中走来了一道身影，白衣黑扇，身形笔挺。 顾养浩来了。 他是该来的。 周周抬手行礼，言灿动不了。 而苏牧只是看着顾养浩，眼神很冷，透着疑惑和不解。 “你来晚了。”苏牧说道。 这十日，他一直都在等顾养浩。 在十日之前的荒野上，苏牧也在等顾养浩。他等了很久，直到莫璃解开了白玉镯上的全部封禁。 顾养浩依旧没有出现。 悬剑宗主的保护是事先的安排，而出城的那一次，顾养浩应该在。 顾养浩来晚了，晚到了十日。 “我要一个解释。”苏牧很坚决。 解释往往会被当成借口。但顾养浩不会那么做，用一些借口是侮辱了他的品行。 顾养浩站在风雪之中，腰间黑色的折扇尤为显眼。“我以为你会知道我的用意。” 顾养浩眼中流露出一些失望。玲珑书院的弟子都很优秀，李清词也好，言灿也罢都是能够站在云端的人。 而李清词也好，言灿也罢，他们再出色也不是院长选定的人。 顾养浩最看重的还是苏牧，让锦鲤化龙，让钟声响起，开启预言的天命之人。 “你早看出了莫璃的身份。所以……让莫璃死，就是你的用意。”苏牧一字一句地说道。 “一尊仙留在你身边。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所以，你就让莫璃死，解开封禁，神性吞噬人性，莫璃彻底不在。你的用意！呵呵。” 苏牧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即便是被悬剑宗抛弃，被白梦雪抛弃，苏牧也未曾这般愤怒。 顾养浩的衣袍在风中摇曳。 “这也是她的选择。” 第160章 时间是一剂良药 选择千千万万，不同的选择或许是殊途同归，或许是千差万别。 而莫璃的选择是走到了尽头，别无选择的绝境。 是顾养浩给她做出了选择——解开封禁，保护苏牧。 这个选择的代价很惨重——神性吞噬人性，莫璃不再是莫璃。 风雪越来越大，一点点遮住了顾养浩的身形。 呼呼的寒风呼啸着，好似天地间只有这一片风雪。 苏牧再一次感受到了冰冷。因为顾养浩的算计，这片风雪在苏牧的心里更加冰冷。 “二师兄，我从未觉得你是这样的人。”苏牧双手撑在轮椅的扶手上，用力站起。 “你利用了莫璃对我的感情。从一开始，你就算好了莫璃会不顾一切地救我。只要我陷入绝境，莫璃一定会解开封禁。解开封禁，莫璃就不再是莫璃。用莫璃的命换我的命。” “卑劣，无耻！” 大病初愈的人本就没多少力气，怒目圆睁，青筋暴起，可见苏牧的愤怒。 无力的愤怒，依旧是愤怒。 愤怒的言语不会伤及无赖，唯有那些自诩品行高洁的人才会觉得侮辱。 不错，苏牧让顾养浩生气了。 沉默的气氛比风雪更加渗人，更加森冷。 言灿看着顾养浩，神情从未有过的认真。他就是这般看着，心中似乎做了一个很难的决定。 可他知道，他的决定是对的。前所未有的正确。 “卑劣，无耻？” 顾养浩念着这四个字，品味着其中的意思。 意思简单，就是字面意思。正是因为字面的意思，所以顾养浩生气了。 书院的二先生，学识渊博的二先生，德高望重的二先生，如何会是卑劣无耻之徒？ 苏牧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孱弱的身躯像是随时都会倒在风雪之中。 他盯着顾养浩。 素来知书达理的顾养浩利用了莫璃，保护了苏牧，也牺牲了莫璃。 “你一直循规蹈矩，行得端做得正，一直以礼数为先。还是说以前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都只是做做样子？” 苏牧的言辞之中再无尊敬的意味。 以他人性命为代价，玩弄人心的人不值得尊敬。 “无论如何，你也不应该拿莫璃的命做代价。她会死在将来的某一日，成为仙的祭品，但不该死在你卑劣的算计之下。” 苏牧恨顾养浩的算计，也恨自己的无能。他从深渊中归来，却还是弱小。 呼。 顾养浩一步走出风雪，白衣之上没有一点雪花的痕迹。 他的脸色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了往日儒雅随和的样子。 “仙...很危险。她在你身边，你会很危险。若你是我，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苏牧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莫璃不该死。” “唯有她离开你，你才安全！”顾养浩辩驳道。 “哈哈哈哈....”苏牧忽然笑了起来，癫狂踉跄地闯进了风雪之中。 他一把抓住了顾养浩的衣襟，目露凶光。 “你不觉得好笑吗？离开我，我才会安全。莫璃死了，我才安全？”苏牧握着顾养浩的手腕，举起他的手。 手中的黑色折扇尤为显眼。 “是你杀了莫璃！” 杀人，不一定要亲自动手。 一句话能够杀人，一个眼神也能够杀人，甚至只需皱一皱眉头，一颗人头就落地了。 顾养浩什么都没做，可他杀莫璃。 ...... ...... 又过了十日，苏牧离开了青霄城，谁也不知道他的行踪。 即便是那些第六境的强者也没有寻到苏牧的行踪。 巍峨青山之上，悬崖峭壁之间，大雪落满了人间，冬日的冰寒让山中的野兽都安静了下来。 寒冷营造了寂静的气氛。 而总有人不畏惧寒冷，偏偏要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开出一朵花来。 青霄皇主望着悬崖下方的魂断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清衍宗的道姑宗主也在悬崖之上。这些时日，她一直都关注着魂断渊，清衍宗和悬剑宗，还有青霄城中各个家族的子弟都在魂断渊中。 倘若是出了意外，青霄洲的修行者将会彻底断层。 “苏牧也走进了魂断渊。”青霄皇主说道，“他的伤势还没好。无法凝聚灵力，就是个废人。走进魂断渊，远比上次秋猎危险。” 道姑宗主赞同地点了点头。“魂断渊是清衍宗的秘境之一，更是其中最为危险的秘境。不过，只要他们不踏入核心区域，也能够安全归来。只是苏牧......” 两人都不知道苏牧为何要踏入魂断渊，偏偏以修为全无的状态，进入魂断渊修行。 苏牧没有解释，但青霄皇主答应了。 只要苏牧没死，为了仙洲宴，青霄皇主依旧有求于苏牧。 “以这小子的脾气，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青霄皇主叹息一声。发生在魏家的事瞒不过青霄皇主。 这次，顾养浩的算计让苏牧心中生出了嫌隙。所以，青霄皇主更想趁此机会拉拢苏牧。 道姑宗主说道：“璃月的仙回去了。谁也不曾想到，那个穿着嫁衣上悬剑宗的小姑娘竟是璃月洲这一代的仙。” “她不是仙。”青霄皇主迎着山间的冷风，他也未曾想到那个青衣少女竟然是一尊仙。 道姑宗主惋惜地叹息着。“敢爱敢恨的姑娘，着实可怜了一些。成为仙的躯体，终究是一个祭品。成仙又如何，神性吞噬了人形，她已经不是她了。” “这件事，顾养浩做得对，却也错了。”青霄皇主想着之前的事情。他若是顾养浩也会如此。 仙是不可控制的因素。 不论是在谁的身边，都很危险。 就像白衣莫璃就要出手对付言灿，斩杀苏牧。 仙人视凡人为蝼蚁，两者注定无法同行。 “是错了。”道姑宗主望着魂断渊。“苏牧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是我清衍宗没有这个福气。” 半年多之前，苏牧和白梦雪还有一段美好的姻缘。 苏牧也会是半个清衍宗的弟子，而今一切都变了。 “最没有福气的可不是你。”青霄皇主揶揄道。 随即，两人都是笑了起来。 “苏牧这孩子真是可怜。他一定很爱莫璃。”道姑宗主脑海中浮现着苏牧苍白的神色。她很羡慕。 人生得此，夫复何求？ 青霄皇主不由得点头。苏牧的心随着莫璃死了。 “时间是一剂良药。但愿他能忘记。” 第161章 魂断渊 “平安没有死。” “阿璃也不会死......” “平安没有死，阿璃也不会死。” “平安没有死，阿璃也不会死。” 茫茫白雾之中，一道身影拨开了一层层的雾气，仿佛是行尸走肉一般，走在荒凉寂静的白雾之中。 周围没有一点声音，就连苏牧的脚步声也没有。 沉沉的白雾有着诡异的力量，将一切都给吞噬了，包括声音。 三日前，苏牧走进了魂断渊。 他休养了二十日，将身上的伤势养好了，然后走进了皇宫，告诉青霄皇主，他要进魂断渊。 以暂时没有灵力的凡人之躯踏入了魂断渊。 哀莫大于心死。 苏牧失去了莫璃，他怪顾养浩的算计，更多的是责怪自己的弱小。 某一日，茶茶降临了。 那个黑裙少女总是在苏牧最为绝望的时候出现，在断岳面对万千妖族的绝境，在失去莫璃之后的痛彻心扉之时。 苏牧看见了救命稻草，他乞求茶茶能够救莫璃。 他告诉自己，神秘的断岳之主一定能够救莫璃。 茶茶给了他一个机会，而这个机会需要靠他自己去争取。用命也好，用其他的也罢，是好是坏都要看苏牧自己。 走在白雾中的孤独少年，他想起了茶茶的话，目光变得坚毅，脚步更为坚决。 他要走下去，一步步变强，他要抓住，甚至可以用命去给莫璃换来一线生机。 魂断渊——踏入虚武十重境的机缘。 ...... 白雾很诡异。 从苏牧踏入魂断渊开始，这里唯有白雾，散不开，吹不动。好似一幕幕很重很重的白纱挂在天地之间。 这里很安静，除了自己的说话声，呼吸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声响。 寂静会让人感到恐惧。 因为，这里本该有活物的存在。 苏牧走了三日，又好像原地踏步。因为周围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没有一点不同。 “迷宫...还是其他不知道的异象？”苏牧嘀咕着。“阿茶说，魂断渊的核心之地可以助我踏入虚武十重境。我又该如何走？” 魂断渊很神秘。即便是掌握魂断渊数千年的清衍宗也未曾探查魂断渊的全部区域。 清衍宗所知道的是，经历过魂断渊的试炼之后，每个人的修为都会有所精进。可至于在魂断渊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记得。 有时候，过程不重要。 结果才重要。重要的是，魂断渊中的试炼能够精进修为。 有人能从魂断渊中获益，自然也有人走不出魂断渊，或者是走出魂断渊之后成了一个傻子。 苏牧站在原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没有灵力，他还是拥有敏锐的感知。 可白雾是重重阻碍，隔绝了一切的感知。 没有风，也没有气息，像是一块死地，唯有苏牧一个生灵。 “不对。有一些区别。”苏牧喃喃自语。又是一番仔细感知之后，苏牧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白雾不尽相同，虽然差别细微，但依旧不同。 “每一层雾气聚散程度不同，凭借肉眼难以分辨。按常理而言，越是靠近核心区域，雾气越是浓重。” 这就是区别。 白雾越厚，越给人一种难以脱逃的压抑感，好像陷入了四面八方的陷阱之中难以脱逃。 苏牧心里像是堵着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着他的心跳。 心脏跳动，声响沉闷。 苏牧一步步走去，身影再度消失在白雾之中。 在魂断渊的另一处，一行人聚集在一起。这是来自不同势力的弟子。清衍宗、悬剑宗，还有天焱山、沂水云家等等诸多年轻子弟。 他们在魂断渊试炼了很久，这才聚集到了一起。 魂断渊的神秘即便是清衍宗的弟子也无法从前人的试炼之中得到一些经验，即便是有，也是只言片语。 近两个月的时间，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些好处，修为精进，又或是感知更为敏锐。这些好处来的莫名其妙，似乎是一日日的潜移默化。 他们只是在白雾中探寻着，希望发生一些什么，唯有发生一些什么才会有机缘出现。 在每个人都鼓足气，准备好接受生死试炼的时候，危机没有出现。在魂断渊中，似乎只需漫无目的地探寻，就能够令修为长进。 一时间，众人心头又放松不少。 “魂断渊，也没有那么可怕。”天焱山的弟子说道。 “我的剑术已经迈入小成，离大成也不远了。”悬剑宗的弟子也很兴奋，在魂断渊中修行一日的效果足以抵得上外界的月余。 “我看大家没必要太担心。清衍宗主说了，只要不深入魂断渊，会很安全。” 两个月的风平浪静让众人卸下了心中的警惕，全然将魂断渊当成了一个安全的修行之地。 沈仙子见着众人放松的姿态，沉声提醒道：“清衍宗历代皆有人走不出魂断渊，又或者变成了痴呆之人。还请诸位不要大意。” 气氛一下又凝重了起来。 清衍宗的弟子知道更多，也见过那些没了心智，痴呆的前人，所以更加谨慎。 白梦雪也踏入了凌虚境大成的境界，是清衍宗这一代中的佼佼者。“我等无事，不代表未见过的其他人也安好。” 众人不禁点头，皆是想起了清衍宗主的提醒。 如今的好处不算什么，活着出去才算是试炼成功。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诸位还请再谨慎一些。”沈仙子的目光掠过众人，她只能做到提醒，至于听不听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司修站在人群的边缘。在秋猎之中，他没有如他所想象的那样绽放光彩。 随着青霄宗的谋逆，秋猎失控了。 而司修也如其他人一样仓皇逃窜。秋猎唯有一人是耀眼的，那就是苏牧。是苏牧碎了金钵，解开了青云秘境的封禁。 否则，所有人都要死。 司修不甘心。 我才是悬剑宗的第一人，为何要屈居苏牧之下？ 司修望着前方未知的白雾，抬脚走去。 “司修师兄，再深入下去应当是魂断渊的核心会很危险。”沈仙子说道。即便是她也感知到了前方白雾的诡异。 直觉告诉沈仙子，不该再往前。 司修的脚步停了一息，然后再度迈步朝前走去。 凌虚境巅峰...这还不够。要是能踏入涅盘境，我就能在仙洲宴占据一席之地。 我...才是悬剑宗的第一人。 第162章 耀眼的光 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 司修独行，朝着白雾的更深处走去。他想要名正言顺地成为悬剑宗年轻一代的第一人。 用实力，用手中的剑证明这一点，而不是靠着苏牧的没落。 也有人如同司修一般，选择往更深的地方走去。 两个月安逸无虞让这些人想要获得更大的好处，倘若能够借魂断渊的试炼一步踏入青云之上，这或许是此生绝无仅有的机缘。 短短一日，一行人只剩下清衍宗和一些皇室子弟。 沈仙子目光深沉地望着白雾深处不做言语。她亦是想要探查一番，可每当生出这个念头，道姑宗主的告诫和那些痴呆的先辈的景象就会浮现在她的脑海。 往前走，会是死路。 “魂断渊是清衍宗的秘境。今后可以随时踏入，我不必冒这个险。”沈仙子这般告诫自己。 随即，沈仙子不再看向深处，而是转过头说道：“清衍宗弟子听令，就地修行。不得深入魂断渊。” “是。” 一众人就在原地，等待最后一个月过去。 皇室子弟中低声交谈着，几息之后也就席地而坐开始了修行。 身处在皇室，能活到今日并且有一番修为的人不是傻子。 若是谁最了解魂断渊，非清衍宗弟子莫属。只要跟着清衍宗弟子的脚步，就不会出错。 白梦雪握着剑，剑意在周身流转。 两个月的修行让她的剑更为凌厉，比之年前的苏牧也不遑多让。 “修为已经踏入凌虚境大成，若是剑意能够再上一层楼，青云秘境中的两头大妖绝非我一剑之敌。” 此时，白梦雪脑海中出现了一道身影，苏牧从万千剑光中朝她走来。 “苏牧哥哥....” 她握着剑，剑上的剑玉已经没了。当初在青云秘境中，是苏牧送她的剑玉救了她。 否则，白梦雪永远不会知道那一块剑玉藏着苏牧对她的守护。 “你后悔了？”沈仙子听到了白梦雪的呢喃。 作为清衍宗的弟子，沈仙子要维护清衍宗，可她知道这是白梦雪对不起苏牧。而今白梦雪再想破镜重圆，那么整个清衍宗就会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与皇室的婚约不可更改。况且这更是白梦雪亲口答应下来的婚事。 与苏牧的婚事可以悔婚。因为当时的苏牧只是个废人。 但如今白梦雪的未婚夫是连峥，是青霄皇朝的六皇子。 总归就是一个道理，欺软怕硬，欺善怕恶而已。 “你可以后悔。但你知道木已成舟，苏牧和你是陌路人。”沈仙子提醒白梦雪。“而且在苏牧的身边还有那个青衣姑娘。” “莫璃...”白梦雪见过莫璃。在秋猎之后，她更是听了一些关于莫璃的传闻。 在她大婚的那一日，正是莫璃穿着嫁衣，踏上了悬剑宗的山门。 白梦雪笑了笑，摇着头。“苏牧哥哥不会喜欢她那般张扬要强的性子。” 不知为何，白梦雪说的信誓旦旦，好像她就是最了解苏牧的那个人。 沈仙子闻言，无奈地笑了笑。苏牧不喜欢莫璃，难道还想着背弃他的你？你哪来的自信？ “所以，你想要回到苏牧的身边？” 从未有人问过白梦雪这个问题。 但谁都知道面对更加耀眼的苏牧，白梦雪岂会不心动？ 白梦雪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站在光的身旁，才会被人看见。” 苏牧是耀眼的光，很瞩目。 曾经的白梦雪也因苏牧而变得耀眼，可她后来才知道她的耀眼是苏牧遗落的光芒。 苏牧不在，她依旧只是清衍宗的一个普通弟子。 沈仙子无心劝说，心里觉得有几分恶心。她也是天才，有自己的骄傲。她从未诋毁过苏牧，相反她尊重苏牧，无论是三年前的天才苏牧，还是三年后的废人苏牧。 前者因为修为和天资。 后者因为苏牧孤身断后的大义。 她走到了一旁，开始自己的修行。她劝不了的人，会有清衍宗的长辈来劝。 ...... ...... 苏牧走过来一重重的白雾，越来越接近了魂断渊的核心区域。 他知道危险，却又偏向虎山行的打算。 为了莫璃，也为了他自己，必须踏入虚武十重境，必须踏上那一条该死的成仙路。 “苏牧...” 有人喊了一声。 苏牧遇见了来到魂断渊后的第一个人。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牧的身上。 “他真是苏牧。他怎么会进入魂断渊中？” “就准你来？苏牧就不能来。玲珑书院可比你身后的宗门强多了。” 寂静的白雾中因为苏牧的出现了有了一些热闹。 有些人就是这般，只是露个脸什么都不必做就能够引起一阵骚动。 所有人都停下了修行，盘坐着的起身，背对着的转过身，总之皆是看着苏牧，目光中有疑惑，有崇拜，也有其他一些复杂的情绪。 苏牧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众人，就像是看着擦肩而过的路人。 然后，苏牧继续朝前走去。 “苏师兄，在魂断渊独行很危险。”一个悬剑宗的弟子出声提醒道。 苏牧没有停下脚步。危险又有什么关系，他就是往最危险的地方而去。 孤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朦胧的白雾之中。 “哼，什么东西。一句话也不说，当真是看不起人。”有人说道。因为苏牧目中无人的态度让他感受到了侮辱。 先前开口的悬剑宗的弟子看向那人，说道：“你若是敢在苏师兄面前说这句话，我佩服你是条汉子。” 那人悻悻地扭过头，走到了远处。 几个悬剑宗的弟子聚在了一起。在悬剑宗，受过苏牧指点的人不在少数。有人不知感恩，也有人心怀感激。 “苏师兄好像变了。” “是变了。宗门如此对他，他又如何会不变。” “苏师兄已经不是悬剑宗的苏牧了。是宗门对不起他。” 几人叹息着，唯有最开始说的那人看着消失在白雾中的身影，心中思索着。 “我从未见过苏师兄这般冰冷的神情，让我心颤。就算当初被悔婚，恨极怒极之时，苏师兄都未曾这般。他变了...不是因为宗门的背弃。” 第163章 魂断渊核心 岁月孤寂，一日便是瞬息。 三个月的魂断渊试炼很快就来到了最后的三日。 马上就要离开魂断渊的众人有些不舍。毕竟大有裨益的修行之地再想进来就难了。 沈仙子已经停止了修行，她感觉到了涅盘境的瓶颈。既然触碰到了瓶颈，那么继续修行下去也是无用，在仙洲宴之前她确信能够踏足涅盘境。 同行的清衍宗弟子都有了提升。三个月的试炼没有白费，这是最好的结果。 大多数人都停下了修行，而白梦雪依旧操控着剑意，不断磨炼。 沈仙子曾经提醒过对方，修行不可操之过急。 很可惜，白梦雪有自己的想法，没有听她的话。 呼。 似有一阵清风吹拂。 周围的白雾轻轻浮动着，有了飘动的迹象。这是三个月来第一次白雾的浮动。 魂断渊的雾气很诡异，像是白色的幕布沉沉地垂落在天地之间。即便是一行人走过也只是轻轻拨动这些雾气。 所有人都看向了白雾深处，那里的白雾开始涌动着，像是外界变幻的风云。 “难道是司修他们出事了？” “不一定。或者是其他人也踏入了白雾深处，引发了异动。” “不管是不是异动，这都不是好事。” 众人三言两语，能够明白翻涌的白雾是何等的恐怖。 近半个月的安全让他们懈怠了，但危险真正来临的时候，他们知道危机不会饶过任何人。 “快跑！” “师兄！” “快走，能跑一个是一个。” 在重重白雾的另一个方向，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白雾中闯出一道道身影。 看身上的衣着，这都是各门各派的人。 白雾像是浪潮一般吞噬了将人影给吞噬，每个人的气息就消失在刹那之间。 “逃！” 沈仙子神色凝重，不知这异变从何而起，但她也同样惧怕被翻涌的白雾所吞噬。 一行人飞快地朝着相反的方向逃离。 与此同时，魂断渊深处的白雾也随之涌动，好似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搅乱了白雾。 白茫茫的世界里，所有人都在奔逃。他们惧怕身后的白雾，更加担忧四面八方的白雾同时异动，将所有人都给包圆了。 平静的白雾只是白雾。 但是翻涌的白雾能够让人悄无声息地消失。 白梦雪扭头看去，身后的人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消失在白雾里。 无声无息，最为可怕。 一瞬间，白梦雪寒毛直竖，生怕自己也如同身后的人一样消失在翻涌的白雾之中。 一个时辰，一行人真正逃了一个时辰。见着白雾稍稍平息之后，众人又逃了许久才敢稍作休息。 沈仙子吐出一口浊气，看着一个悬剑宗的弟子。对方正是最先被白雾追杀的人。 “沈师姐。”林鸿飞心有余悸，一身的气血不断翻涌，难以平息。 刚才是九死一生的瞬间，只差一步他就会如其他人一样被白雾吞噬。 “白雾涌动是你们引发的？”沈仙子皱着眉头问道。没人知道被白雾吞噬之后会发生什么，但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林鸿飞顾不上心头的慌乱，连忙摇头说道：“沈师姐千万不要误会。我等着也是见着深处的白雾开始翻涌，一路奔逃。一路上，我们同行的数十人也只剩下我等几人。” 林鸿飞很无奈。他遇见苏牧之后一直在原地修行，也不敢太过深入白雾之中。可偏偏很小心了，也遭遇了危机。 与他一同的悬剑宗弟子在白雾爆发之时就被悉数吞噬。 沈仙子沉思片刻，眸中闪过精光。“看来白雾深处一定发生了什么。或许就是司修等人遇见了危机。” “还有三日。”白梦雪说道。“希望接下来的时间，白雾不会爆发。如此，我们才能够安全脱身。” 沈仙子点头。“希望司修他们也能够安全，走不出魂断渊，定会没了灵智，成为痴呆之人。” 众人皆是看向白雾深处，心头发毛。 在白雾外围都这么危险了，要是踏入白雾深处的司修等人不是必死无疑？ 没有人想着去救司修，这些不同的选择，就要承担不同的后果。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是司修在白雾深处引来异变之时，林鸿飞犹豫地开口说道：“沈师姐，苏牧师兄也进入了魂断渊。而且他一路前行，也走进了白雾深处......”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林鸿飞的身上。 白梦雪眸子轻颤着，口中呢喃道：“苏牧哥哥也来了魂断渊。” ...... ...... 白雾蒙蒙的天地之间，苏牧孤身一人，翻涌的白雾扬起苏牧白色的衣袍。 而在苏牧的眼前，一道赤红的光影浮在空中，闪烁着刺眼的红光。 在耀眼的红光之中，缓缓浮动着一朵凄美的彼岸花，鲜红的花瓣轻轻晃动着，一股莫名的力量落在苏牧身上，让人心神一颤。 “没想到魂断渊的核心是一朵彼岸花。”苏牧自言自语地说着。 彼岸花，又称曼珠沙华。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开无叶，叶生无花，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 它本该长在忘川河畔，却出现在了这里。 世间有很多彼岸花，而唯有忘川河畔的才是真正的彼岸花，有着承载灵魂，接引亡灵的神奇能力。 “这一朵彼岸花来自忘川河畔。”苏牧很肯定。否则，魂断渊断然无法维持至今。 清衍宗的先辈定然有人踏足这里，见到了这一朵彼岸花。然而，没有人会去取下这一朵彼岸花。 维持魂断渊对清衍宗才是最有益处。而离开魂断渊之后，他们忘了一切。但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清衍宗。 有人知道了一切，发现了魂断渊的秘密，也遗忘了魂断渊的秘密。 所以，魂断渊成为了神秘所在。 就在刚才，苏牧触动了彼岸花，白雾有了异变。 “看来这一朵彼岸花承载了很多的灵魂，白雾便是灵魂所化。一旦彼岸花有了异变，灵魂白雾也会随之暴动。” “开启虚武十重境的前提是磨砺灵魂。所以......” 苏牧眸子平静，他不惧死，只是为了莫璃。 “来吧，以万千灵魂之力磨砺我之神魂，要么蜕变神魂，要么魂断此地。” “我苏牧死过两次了，又有何惧？” 第164章 璃月莫族 九洲是人族的九洲，也是某一些大族掌控的九洲。 正如青霄皇朝掌控青霄洲，其他洲域也是如此。 璃月洲，据说是最接近皎月的洲域。入夜之时，皎月升起，第一缕月光便是落在璃月洲的群山之巅。 在璃月洲不止一尊庞然大物，而是呈现三族鼎立的局面。 莫族是其中之一。 远比青霄皇朝还要强大的大族。 莫族的先祖是仙人遗落在九洲的血脉。无数年来，尽管血脉淡薄，但莫族依旧寻到了特殊的成仙之路。 也正因如此，莫族从未衰败，始终站在璃月洲的最顶峰。 三潭映月是奇观，独属于莫族的奇观。 在一汪大泉之中，泉中立着三座石塔。皎月在泉水中倒映出三个月影，泉水晃荡，月影却又纹丝不动，好似皎月落进了泉水深处，真实存在。 在三座石塔围拢的中心之处，一道青衣身影瘫坐在水面之上，身下荡漾着一圈圈涟漪。 莫璃的脸色很苍白，比月光还要白。唇边不见血色，好像是一位大病初愈的病人。 在半个月前，莫璃回到了璃月洲，回到莫家祖祠之后便再也没有走出。 她知道她犯下大错，必然没有再离开莫家的可能。然而，莫璃没有后悔，只要苏牧还活着，她就不会后悔。 滴答滴答。 清脆的水滴声响起。 月下的大泉上，走来了一道白衣身影，俊俏面容人间难寻，让人看着就会生出莫名的好感。 随意的一袭白衣似风中的轻纱飘扬，透着一股出尘的意味。 他不是仙，却比仙更有仙气。 他不是天上的月亮，但他就是人间的皎月。 莫族的族长——莫云澜，被九洲誉为最有希望成仙的人。 一千多年前，他便是这个世间最杰出的人物。以一人之力颠覆了万峰界，压得妖族后退三千里。 如此人物没有选择莫族的成仙捷径。 他本就不必选择成为祭品的捷径。 莫云澜一步步走来，脚下的水面没有发出一点涟漪。 “有罪当罚。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值得吗？”莫云澜看着憔悴的青衣少女，面无表情。 他以严厉冰冷着称，掌管一族，尤其是莫族这般大族，必然不能够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莫璃低着头，借着月光看清水中的自己。“莫璃认罚。若有所爱，族长也会与我做出同样的选择。” 莫云澜还是那般平静，这种平静像是对于世间万物的淡漠，没有一丝情感的冰冷。 他想问一句，仅仅是想要知道一个答案而已。 知道了答案，不管答案是对是错，都与他无关。 “解封神性，你的成仙路已经开启。无可避免，无可挽回，你会消失在世上，另一个莫璃会成为新的仙人。” “此后数年，你唯有待在印月泉中，等待神性吞噬。” 神性吞噬人性之后，莫璃便是冰冷无情的仙。 莫璃还是低着头，心中想着少年的模样。“只要他还活着，一切都是值得。” 在出生之时，莫璃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她会成为万人敬仰的仙，会成为新的莫璃。 莫璃万念俱灰，知道自己的下场，等待着命运的安排，左右不过是一个死字罢了。 “只可惜不能再见小将军了。”莫璃弯起嘴角，苦笑着。 此时，莫云澜再度开口。“姜族请来了仙旨，在你成仙之前，你与姜族会有一场婚事。” 话音刚落，莫璃猛地抬头看向莫云澜，眼中是愤恨，也是无奈。 ...... ...... 蝼蚁逃不了被摆弄的命运。 然而，挣扎是所有生灵的本性。 苏牧微微抬头，望着光影中的彼岸花。他的双眸极为空洞，脸上没有神情。 妖血淬炼身躯，彼岸花磨砺灵魂。所以，苏牧没有任何修为，就踏入了魂断渊中。他知道，踏入虚武十重境要靠的是灵魂。 在强大的灵力也是无用。 肉身是躯壳，灵魂才是核心。 在苏牧看向彼岸花之时，他已经运转了功法，引动彼岸花，开始了踏入虚武十重境的试炼。 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在彼岸花的花影之中有一抹淡淡的白光。那就是苏牧的灵魂。 身躯可以承载灵魂，彼岸花也是如此。 白光忽隐忽现，似风中的油灯靠着仅剩的灯油摇曳着最后的光芒。若是白光消散，苏牧会失去灵魂，成为痴呆的行尸走肉。 彼岸花中承载着无数的亡灵灵魂，一次次灵魂冲击施加在苏牧的灵魂上，就像是一块废铁不断地承受锤炼，百次千次，直到废铁成了千锤百炼的精铁。 呼。 白光消散了许久，又再度闪烁光芒。 而接下来的每一次闪烁的间隔越来越长，这代表着苏牧越发危险。 毕竟，寻常的灵魂如何经得起无穷尽的灵魂冲击？ 白雾翻涌着，以彼岸花为中心开始流转，风声渐起，魂断渊有了声响，有了动静。 万籁俱寂会让人觉着阴森，可翻江倒海一般的声响更让人恐惧。 在白雾之中，所有人都在奔逃。 那些被白雾吞噬的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又或是脚步轻浮如同喝醉了的人晃悠悠地走着。 眼神空洞，神情麻木，与苏牧一般，他们的灵魂已经不在体内。 外围的白雾朝着深处翻涌前进，同时逼迫着所有人都逃向白雾深处。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要么陷入白雾之中不知生死，要么只能暂且偷生，希望在白雾深处能有机会脱困。 过了一夜，翻涌的白雾停歇了下来。 白梦雪调息着，想着白天的话。“苏牧哥哥也来了魂断渊。那个莫璃似乎没有一起。若是莫璃孤身一人，或许可以......” 白梦雪的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狠辣光芒。 “这白雾的异动是苏牧哥哥引动的吗？” “如果是他，或许在白雾深处真有一番机缘。” 在其他人担心着接下来的危机时，白梦雪已经盘算着机缘的出现。她不了解其他人，但她了解苏牧。 “苏牧哥哥行事，绝不会无的放矢。他踏入魂断渊，走进了白雾深处，那么机缘不会有失，很有可能他已经得到了机缘。” “还有两日的时间，我还有机会。” 白梦雪心中想着，快步朝着白雾深处前行。 第165章 众人齐聚 司修走了很久，也走了很远。 白雾越来越沉重，让他陷入泥沼之中，步履缓慢。 这样的沉重并非落在身上，而是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让司修感受到灵魂溃散的感觉。 灵魂的消亡远比肉身崩碎来的可怕。 可司修依旧朝前走去。“这里没到我所能够承受的极限。白雾有了异动，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是生是死赌一把。” 司修踏入白雾深处，在白雾爆发时他就被卷入了白雾之中。 在翻涌的白雾之中，一次次灵魂冲击落在司修的身上。毕竟，他已是凌虚境巅峰的强者，同样触碰到了灵魂的门槛，所以面前维持着一丝清醒。 眸子越来越黯淡无光，脚步越来越沉重。 白雾交织成网，如同春蚕吐丝那般，将司修包裹在其中。 嘶。 闭上眼，就会永远迷失在白雾之中。 司修咬着舌尖，鲜血入喉，用疼痛让意识更加清明。 司修意识到了白雾深处可能存在的机缘，白梦雪也意识到了机缘的出现。不仅是他们两人，只要稍有脑子的人就朝着白雾深处探寻。 他们并不是不恐惧，而是涌动的白雾驱赶着他们。 白雾深处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何况还有所谓的机缘引诱着他们。 每一个人心照不宣，小心却又急促地朝着深处探寻。 ...... ...... “灵魂不灭，即是永生。” “我从忘川河畔而来，越过生死轮回，而今出现在你的面前，因果即是循环，前生今世亦是循环。” “灵魂永存，始终如一。” 苏牧的灵魂不断轻吟着，以此来稳定心神，承受一次次的神魂冲击。 茶茶给他的卷轴中记载着应对神魂磨砺的方法，如何施展就要看苏牧自己。 不同于妖血锻体，以肉身承受力量冲刷。 灵魂磨砺稍有不慎就会让灵魂溃散，无法挽回。 白雾化作一缕一缕，从四面八方落在彼岸花之中，妖艳的花瓣包裹着苏牧的灵魂，灵魂嘶吼着宛若战场上的士兵朝着苏牧的灵魂冲杀。 白雾无穷尽，苏牧就是万人之敌，是陷入重重包围的战士，唯有他挡住冲杀，杀出重围才能让灵魂蜕变，踏入虚武十重境。 嗡。 似有震荡之声回响在天地之间。 站在彼岸花之前，苏牧空洞的目光闪过一丝痛苦的色彩，身躯颤动了一下。 灵魂光芒熄灭了很久，谁也不知道是否能够再度绽放光彩。 平静之下的危机远不是能够想象的，说不定下一息，苏牧就会死。 “这就是魂断渊的核心之地？”第一个闯入核心之地的司修，而是来自沂水云家的子弟。 云明闻稍显狼狈，他也是云家杰出的年轻人。比不上沈仙子、连城等人，甚至比不上司修，但依旧是云家最顶尖的少年。 在白雾爆发之后，他孤注一掷，直接朝着最深处疾驰。 果决勇敢的性格是成为强者必需品。 所以，云明闻取得了先机，寻到了彼岸花的所在。 “苏牧，怎么会是他？”云明闻看着彼岸花，也看见了苏牧。 在云霄殿上，云明闻见过苏牧，也是他眼睁睁地看着苏牧杀了云羽生。 云明闻打量着苏牧，发现了苏牧奇怪的状态，心头不禁嘀咕道：“他在做什么？难道他已经得了机缘？” 随即，云明闻又看向空中悬浮的彼岸花。“所有的白雾都以这朵彼岸花为中心，这就是白雾的源头。那一点光芒...灵魂的气息？” 紧接着，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彼岸花并不是什么绝密，人间的彼岸花妖艳美丽，而来自忘川河畔的彼岸花是炙手可热的宝贝。 云明闻一步步靠近苏牧。“现在苏牧沉浸在彼岸花之中，杀了他，我就能得到彼岸花。魂断渊的机缘大抵来自于此，得了彼岸花，我定然能够跻身青霄洲第一流。” 云明闻的目光中闪过兴奋和残忍的光芒。 杀死苏牧并不能让云明闻兴奋，重要的是得到彼岸花。 “我才不会像云羽生那个傻子一般，白白死在你手里。在这里杀了你，谁也不会知道。” 玲珑书院的报复就算是在沂水郡盘踞了千年的云家也扛不住。 刀光闪烁，灵力涌动。 眼看着苏牧的头颅就要被斩下。 一抹身影飘然而至，挡在了苏牧的。 铛。 “找死！”冷厉的声音极为短促。 在挡在刀光之后，身影一步踏出，冲杀在前，放弃了防御的凌厉攻势瞬间震退了云明闻。 噔噔噔。 云明闻连连后退，握着刀的手有些发麻的感觉。 “魏！柒！” 来人是魏柒，一身银色的甲胄，肩上是黑色肩甲，头上是镇守使的乌纱帽。 苏牧进了魂断渊，而她也来了。 她去见了岳城，求了一个名额。在此之前，她本就可以进魂断渊修行，只不过她让给了魏家的其他人。 在进入魂断渊之中，魏柒没有谨慎修行，而是一路朝着白雾深处前进。 她的目的不是修行，而是找到苏牧。 好在，她救下了苏牧。 横刀闪烁着一金一白两种光芒，凌厉迅猛在空中交织成一个“十”字，旋转地斩向云明闻。 轰。 云明闻抬手一刀，双脚踩在地上，挡住了这一刀。 他也是凌虚境的强者，怎么会畏惧魏柒？ “苏牧的女人缘果然不错。没了白梦雪，又有你魏柒...呵呵，先前的青衣女子呢？听说那个青衣姑娘还穿着嫁衣要嫁给苏牧。” 魏柒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魂断渊里的人并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事。 云明闻阴冷地笑着。“魏柒，你我何必为敌。一同杀了苏牧，平分这一朵彼岸花。此次机缘足够让你我两人踏入涅盘境。” 唰！ 话音刚落，魏柒抬起横刀，刀光在撕裂白雾，对着云明闻宣战。 这就是她的回答。 “好啊。果然是情深义重，那我就先杀了你，再杀了苏牧。” 云明闻也抬起手里的刀，灵力涌动，衣袍飞扬。 下一刻，金铁交鸣的声响在白雾中爆发，还有不断闪烁的火星。 光影交错，两人纠缠在一起，又陡然间散开，一时间难分高下。 然而，在彼岸花前，白雾掀起之后，一道道人影接连出现。 第166章 遗忘就是死亡 彼岸花的花影不断地覆盖苏牧的灵魂。 一股无形的力量不断地试图抹去苏牧的记忆。 人生而有灵，记忆是灵魂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才是每一个灵魂的独特之处。 不同的经历，不同的际遇造就了不同的灵魂。 而记忆的不同也是灵魂的不同。 此时，苏牧的意识越发模糊，灵魂中的记忆被一点点地抹去。他知道一旦记忆完全消失，他的肉身会成为行尸走肉，他的灵魂也会化作白雾的一部分，成为彼岸花上承载的纯粹亡灵。 生，或者死，只是在一瞬间。 苏牧想要记住一切，可过往的一切又是如此的沉重。 那些鲜衣怒马少年时，那些踏入云霄的豪情壮志...... 曾经的佳人在怀，曾经的山盟海誓，始乱终弃，一次又一次的阴谋和算计...... 走马灯似的画面在苏牧的眼前一一闪过， 白梦雪、悬剑宗主、聂洛云、连城、沈仙子...还有言灿、顾养浩李清词.... 悬剑宗的弟子，玲珑书院的弟子，还有数不尽的冷嘲热讽。 所有的辉煌都敌不过成为废人之后的寂暗深渊。 一股疲倦感朝着苏牧袭来，好似要让苏牧永远沉睡下去。 “忘了吧，忘记这一切才有新的开始。忘记这一切，就不必承受现在的苦痛。” 恶魔的低语在苏牧的耳边响起。 灵魂的光芒越来越弱，消散，又或是亮起。 过往的画面化作了泡影，一点点消散，只剩下茫然的苏牧。 悬剑宗，巍峨的山门消失在苏牧的记忆中。 青霄城，偌大的城池逐渐淡出苏牧的脑海。 那些人，那些事似乎已经无足轻重，过往的一切都一一消失。 “小师弟...” 玲珑书院的书舍之中，顾养浩握着古书，李清词煮着茶水，周周坐在一旁翻着医书，捏着银针和针灸小人。 南客还是坐在稍远一些，专心地雕刻着手里的玉石。 言灿蹲在椅子上，手中握着酒葫芦，脸上挂着笑意。 五人都是含笑望着苏牧，而五人的身影也都化作光影开始消散。 “苏牧哥哥...” 清衍宗的后山，一袭白衣的白梦雪朝着山中走去，消失在了苏牧的眼前。 ...... 苏牧的灵魂越来越虚弱。 从开始承受灵魂冲击至今，过了一日的时间。 一日很短，却让苏牧重新回忆了一遍过往的十数年岁月。 记忆在一点点消散，死去的灵魂本就不该存在记忆，就像跨过奈何桥的灵魂要喝下一碗孟婆汤，忘记前世。 叮。 模糊的视线，虚弱的意识。 在苏牧快要撑不下去的那一刻，一道声音唤起了苏牧的知觉。 “小将军。” 青铃轻响着，带着莫璃的笑颜。 莫璃的双手别在身后，脚步轻盈，发梢上的铃铛发出了声响。 在那双桃花眸子中，只有苏牧，满眼的苏牧。 “阿璃...”苏牧空洞的眸子有了色彩，平静的脸色有了变化。 “小将军，你是要忘了我吗？”莫璃脚尖点着地面，胡乱地画着，一副失落的模样。 苏牧急忙道：“不，我不会忘了你。阿璃，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寻到你的。 继而，莫璃伸出手，小拇指上隐隐闪烁着一条红线。“拉勾，骗人是小狗。” 苏牧的眼中已经有了泪花，但他笑着伸出了手。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 莫璃唱着童谣，许下诺言。“小将军，你一定一定要记住我呢。” 滴答滴答。 苏牧的泪水连成了串。他用力地点着头。“我一定会记住你，一定会。阿璃！” 莫璃的嘴角弯起，还是平日那般温柔娇俏的笑容。 就在苏牧想要伸手握住莫璃的时候，那一道无比熟悉的青衣身影终究还是消散了。 目光依旧空洞，神情依旧茫然。 人心的力量不同凡响，但灵魂的冲击依旧不可抗拒。 遗忘...就会死亡。 ...... 此时，在彼岸花前已经出现了十数人。 在推测出白雾深处的机缘之后，所有人都开始朝深处探寻。他们没有选择，不前进就会被白雾吞噬。 沈仙子一行人也来到了这里。 当看见彼岸花时，众人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魂断渊的秘密就是这一朵彼岸花，也正是由这一朵彼岸花造就了魂断渊这个神秘的秘境。 “原来魂断渊是对于神魂的试炼。这些白雾一直在磨砺我们的灵魂，只是外界的白雾并不强大，所以我们一直也未曾觉察到这一点。”沈仙子看向空中悬浮的彼岸花。 灵魂的蜕变是踏入涅盘境的关键一步。 所有人都贪婪地看着彼岸花，想要据为己有。借着彼岸花，踏入涅盘境。这才是魂断渊中最大的机缘。 “苏牧，他是怎么了？”有人开口道。 苏牧总是那么引人注目。就算什么也不做，也会引来众人的关注。就像正午的太阳，谁也不能忽视。 “他......引动了彼岸花。他在经历真正的试炼。”沈仙子沉声说道。 很久之前，沈仙子就认识了苏牧，而每一次见到苏牧，对方总会给她新的惊艳之感。 无论多么不可能的事情，苏牧都能够将其做成。 这就是奇迹。 而奇迹频频发生在一个人身上，这就是难以复制的惊艳。 白梦雪未曾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苏牧，她想要重新回到苏牧的身边，此刻的遇见让她觉得缘分未尽。 嗡。 一道剑吟声响起。 一抹剑光掠向苏牧。 谁也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出手袭杀苏牧。 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苏牧，玲珑书院定然不会放过凶手。 惊颤的目光之下，所有人都反应不及。眼看着那一道人影和剑光就要落在苏牧的身上。 忽而，人影和剑光之前，又出现了一阵剑光，挡在了人影和苏牧之间。 剑光涌动，瞬息之间就吞噬了对方。 “杨锋！他为何要杀苏牧？”众人不解，清衍宗的人更不解。 因为杨锋正是清衍宗的弟子。他与苏牧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杀苏牧？ 沈仙子疑惑，而在看了一眼身旁的白梦雪之后，心中的疑惑便没了。 谁能命令清衍宗的弟子？ 清衍宗的宗主长老...还有青霄皇朝的那位六皇子。 第167章 你还是更爱机缘 一道符箓悬浮在空中。 纹路上有一道裂痕，剑光就是从裂缝上迸发。 “剑符，没想到苏牧还留了一手。卑鄙！”有人遗憾杨锋没能够杀了苏牧。 沈仙子很平静。看着杨锋的尸体，好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死在了眼前。 “沈师姐，杨锋他……”清衍宗的弟子有和杨锋交好的，见到杨锋身死，心中不平。 沈仙子淡漠地看向开口那人，然后又扭过头，眼中闪烁着剑光。 “你若是觉得能够比得过那一道剑符，你可以去杀了苏牧。”沈仙子并不在意苏牧的生死，也不在乎清衍宗弟子的生死。 公平一战，谁生谁死，各有所命，毫无怨言。 但两者不是生死仇敌，暗中偷袭已经落了下乘。 报仇？ 哼，沈仙子还没有这样不要脸。 沈仙子的目光掠过清衍宗的弟子。“清衍宗弟子听令，不得对苏牧出手。” 人群中，有几人目光交错，眼看着杨锋死在眼前，他们只能忍气吞声。 诚然，他们几人也收了连峥的好处，成了连峥的门客。 宗门弟子私下与皇子勾结，放在哪一朝哪一代都是在刀尖上走路，一不小心就会被砍成两半。 随着一道道人影出现在彼岸花前，魏柒和云明闻也停下了争斗。 夺取彼岸花是莫大的机缘，没人会放弃。就算是沈仙子不想对苏牧出手，但也不会放弃彼岸花。 “碍眼的魏柒，若非是她，彼岸花就是我的了。”云明闻只怪魏柒的阻挡，却忽略了他若是出手对付苏牧，也会是和杨锋一样的下场。 魏柒也看着散发着凛冽剑光的剑符，嘴角不禁弯起，心底也松了一口气。 “有剑符存在，至少他还不想死。” 在魏府休养之时，苏牧落寞的神色让每个人都担忧。正如周周所说，苏牧有心病，症结就是莫璃。 他们不怕苏牧被刺杀，只怕苏牧自己寻死。 现在看来，苏牧显然不会死。 “魏柒，你能挡得住我，挡得住这里所有人吗？”云明闻刻意煽动众人。当下，只有趁乱而动。 单凭一人之力想要夺取彼岸花，魏柒不会答应，其他人也不会答应。 魏柒长靴迈出一步，横刀在前。 “挡不住，也要挡。”这就是她的回答。 苏牧有魏柒守护，更有那一道剑符。恐怖的剑光闪烁着，震慑着众人。 平静的呼吸之中，下一刻光芒万丈，有人出手了。目标不是魏柒，而是苏牧。 利欲熏心，宝贝就在眼前，谁又能够强忍住冲动？ 嗡！ 剑符上的裂缝更大了一些，剑光再度闪烁，将几道人影再度轰入白雾之中。 白雾略微晃动，很快平静了下来。 厮杀很快开始，十数人暗中已经结成联盟，共同对付苏牧。 云明闻依旧拦住了魏柒。 剩下的一道剑符应对十数人的攻伐。可剑符只是剑符，总有力量耗尽的时候。 清衍宗的弟子站在一旁，被连峥收买的几人看着白梦雪。他们的任务不仅是趁机杀了苏牧，还要监视白梦雪的一举一动。 随着苏牧的重新崛起，白梦雪的心思也有了波澜。 连峥和白梦雪的婚事订了。 可曾经白梦雪还有过一桩婚事。 “怎么办？沈师姐的命令，我们不得不听。” “等着，有机会就杀了苏牧。沈师姐不至于对我们出手，顶多是训斥一番。” “对。沈师姐怎会为了一个外人对我们动手。杀了苏牧，六皇子殿下一定会重赏我们。” 几人低声交谈中，看着苏牧。只要剑符的力量耗尽，就是苏牧的死期。 修行之路是争道。争过河的路，争登山的路，争成仙的路。 无论是苏牧，还是其他人都在争。争夺机缘，争时间，争一切。 沈仙子没有动手，她看向白梦雪，发现对方也在看着空中悬浮的彼岸花。 “看来彼岸花比苏牧更重要。”沈仙子明白了白梦雪的心思。 轻飘飘的一句话传进了白梦雪的耳中，白梦雪装作没有听见，依旧看着彼岸花。可她脸上一丝不自然的神情出卖了她。 白梦雪的喜欢不过是权衡利弊。 若是苏牧还是废人，所谓的喜欢又怎会死灰复燃？ ...... ...... 灵魂的光芒一点点消散，苏牧在一点点地遗忘。 意识的沉沦是踏上黄泉路的第一步。 彼岸花的妖异红光逐渐地蚕食着苏牧的灵魂光芒。 “不...阿璃。我一定要找到你。” 微弱的光芒陡然绽放出万丈，照亮了整片空间。彼岸花旋转着，白雾聚拢尽数落在彼岸花之中。 强烈的光芒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白雾翻涌震慑着所有人的灵魂，好似被扼住了呼吸的咽喉，随时都会毙命。 苏牧的眸子变得清亮，神采奕奕。 “杀了苏牧。” 清衍宗的几人伺机而动，趁着无尽的光芒遮掩身形，几道身影飞速掠向苏牧。 轰！ 金铁交鸣，碰撞出的火花逃不过光芒的遮掩。 这是绝无仅有的机会，并非他们几人有着同样的想法，其他人也穿梭在光芒之中，逼近苏牧。 “异变，难道是因为苏牧已经得到了机缘？” “哼，那就更要杀了他。” “死吧。再惊艳的天才也要死在这里。” 冷笑声嘶吼声在光芒中回荡。 沈仙子睁着双眼，尽管光芒刺眼，她始终都看着光芒源头的苏牧。 “梦雪，你真的喜欢苏牧吗？” 白梦雪没有行动，站在原地，握着剑的手颤抖着。如果她喜欢苏牧，所以更要保护苏牧。可她现在......什么也没有做。 沈仙子叹了一口气，重复道：“你还是更喜欢机缘。” 杀了苏牧，机缘旁落。 那么白梦雪就有了机会，成为比苏牧更耀眼的人的机会。 大概是因为心底还有几分廉耻，所以白梦雪没有出手对付苏牧。 铛。 光芒之中横刀震颤着，飞出了百米之远。魏柒挨了一掌，她还是挡在了苏牧的面前。 “魏柒，你想死吗？” 魏柒是魏家的人，魏家有个权势滔天的魏平章魏太尉。 可面对机缘在此，谁又会在乎这些？ 争夺机缘而死，这道理讲得通。 魏柒抹去嘴角的血，将头上的乌纱扶正，抬手一招，横刀发出锋锐的声响，回到了手中。 “想杀苏牧，就要先杀了我。” “好，那我就杀了你！”一道道人影围上了苏牧和魏柒。 光芒之中只能分出身影，而看不清面容。 “杀！” 一声嘶吼。 可下一刻，却见嘶吼之人突然倒在地上，好似一块死肉。 “杀我？今日，谁都活不了。” 第168章 虚武十重境 象征着灵魂的那一点光芒幻化成雾气，落进了内心，在灵魂之中似有水滴声响起。 下一刻，苏牧的眸子越发明亮，磅礴的气息，翻涌的气血预示着苏牧恢复到了巅峰。 万物有灵，唯有灵魂存在才能提升精气神。民间常有说法——看人观相，见萎靡气短者便是说被勾走了三魂七魄。 在灵魂回归身躯的那一刻，隐隐有一声碎裂的声音响起。 “今日，出手的人都要死。” 苏牧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 光芒之中，苏牧伸手将魏柒拉到自己的身后，徒手接住了锋利的刀刃。 咔嚓。 刀身碎裂，却没让苏牧有一点的伤势。 那只手很普通，和平常人没有什么两样，却捏碎了一柄锋利的刀。 苏牧握着一块刀片，一步踏出，眨眼之间锋利的刀片插进了对方的胸口。 鲜血喷涌。光芒透过了鲜血，闪耀着极为刺眼的血腥光芒。 砰。 又是一脚，苏牧像是个野蛮人一般，踹在那人的肚子上。气息消亡，死的不能再死。 “苏牧……快杀了他。他得到了机缘。一起杀了他。” 话音刚落，苏牧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在光芒中穿梭，一具具尸体倒下，再也没有了气息。 婆娑步，书院藏书阁中数一数二的身法，灵动飘逸，难寻其踪。 即便是没有灵力，苏牧也能凭借婆娑步一次次展开杀戮。 一抹血光闪烁之下，清衍宗的弟子就要魂归黄泉。 撕拉。 清衍宗弟子瞪大了双眼，喉咙间感受到了极度的冰冷。 他本想要杀了苏牧，如今他成了猎物。 猎人的弓箭瞄准了猎物，就没有失手的可能。 铿锵。 清脆的碰撞声响起。沈仙子持剑，站在了苏牧的面前。 “好可怕的体魄。我的一剑竟然还弱了几分。”沈仙子心头暗叹。 她能够感受到，苏牧身上没有一点灵力的波动，单单是凭借着强悍的体魄而战。 偏偏这一拳让沈仙子无奈后退。 躲在沈仙子身后的人脸色惊慌，刚才他以为他就要死了。死亡的危机并不好受，但活着总比死了好。 苏牧站在原地，从彼岸花上绽放的光芒逐渐消散，彼岸花没有变，周围的白雾少了许多，能够略微看见透过白雾之后的影子。 几息之后，所有人看清了一切。除了站着的人，地上躺着七八具尸体。刚才不过几息之间，这些人都死在了苏牧的手里。 一招毙命，没有任何的侥幸。 最开始被魏柒拦下的那人更是没有一点伤口，双眸睁开，诡异地没有了气息。 白雾没有翻涌，也没有继续吞噬。现在的气氛却比之前更为恐怖。 众人不禁放缓了呼吸，凝视着苏牧。 刚才动手的人只剩下两人和清衍宗的三个弟子。 按苏牧的说法，这五个人都要死。 “你要拦我？”苏牧问道。他在接受灵魂试炼的同时也感应到了外界的战斗。 所有人的一言一行都在苏牧的感知之中。 云明闻的贪婪，杨锋的杀意，沈仙子的袖手旁观……还有白梦雪的无动于衷和魏柒的拼死相护。 沈仙子还沉浸于刚才的震惊之中。听到苏牧开口，沈仙子说道：“饶他们一命。” “凭什么？”苏牧的手中出现了一块残破的碎片，碎片上闪着血光。 有人要杀我，凭你一句话，就让我饶了仇敌。这事情会很好笑。 沈仙子没有求人的态度，她向来不用求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求人。 在苏牧杀了几个人之后，张牙舞爪的人全然没有了气势。此刻，他们只希望苏牧不要杀了自己。 “离开魂断渊之后，清衍宗会有赔礼。”沈仙子退了一步，语气还是很平静冰冷。 用赔礼来换三个弟子的命，很好的交易。 “哦…”苏牧想起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脸上很平静。“看来你们清衍宗真的很喜欢赔礼。” 赔礼。 上一次苏牧拿到清衍宗的赔礼是因为白梦雪的悔婚。 而这一次是因为三条人命。 没有嘲讽，平静的声音平静的语气，说的一个事实。 可偏偏如此更让人觉得嘲讽。 沈仙子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往前走了一步，无论如何，她不能让清衍宗的弟子死在眼前。 这是清衍宗的脸面，就算犯了天大错误，清衍宗的弟子也只能回清衍宗受罚。 苏牧没有退让的意思。有人要杀他，若是他选择了退让，这是在纵人行凶。换句话说，这也是苏牧的脸面。 今日，就算是清衍宗的宗主在此，这些人也要死。 “我一直觉得得饶人处且饶人，所以往日我从未对冒犯我的人苛责。最近，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人永不会知道畏惧是什么，直到死亡降临，他们才会知道有些人不能惹。” 苏牧说着，手中的渊虹残片转动着，一步步走向沈仙子。 “所以，他们必须死，我说的。就算仙来了，也救不他！” 话音刚落，苏牧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沈仙子的眼前。 “好快。”所有人的目光都捕捉不到苏牧的身影。婆娑步用到极致，身影化作无形，无迹可寻。 沈仙子衣裙飘动，手中的长剑散发着寒气，飞退之时挡住苏牧。“自你归来之后，我还没有真正地与你交过手。今日一战，不必留手。” 寒冷的剑光将空气冻结，晃动的白雾在剑光之下被分成了两半，好似一块白布被轻易地撕裂。 一道冰棱刺向苏牧，紧接着是无数的冰棱。 砰砰砰！ 苏牧手中的渊虹残片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轻易地击碎冰棱。 苏牧周身没有一点灵力的波动，全然凭借着不可思议的反应和灵敏的身手交锋。 沈仙子发现了这一点，皱起了眉头。“不动用灵力，你是在小看我？ 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一点，暗道苏牧猖狂。 好歹沈仙子也是与苏牧齐名的人物，竟然如此小瞧沈仙子。 输了，这是苏牧的自大。 赢了，这就是对沈仙子的羞辱。 苏牧有苦难言，他的神魂有了突破，但此刻的身体依旧无法凝聚灵力。 不是不用灵力，而是无法动用灵力。 “太自大了。”沈仙子冷哼一声。 苏牧平静地看着沈仙子，没有一点倨傲的神色。他的眸子有着无数的光影闪烁，开口低吟。 “神通：轮回之眼。” 第169章 轮回之眼 虚武十重境的神通。 轮回之眼……来自于灵魂的震慑，源自于灵魂的威压。 苏牧的双眸泛着妖异的红光，长发飞扬恍若一尊魔神。 沈仙子只觉得眼中的一切景象都在无限缩小，远离她的视线，她的周围只剩下黑暗。在遥远的黑暗尽头，闪烁着她看不清的陌生光影。 身躯颤抖，是因为灵魂也在颤抖。 在沈仙子站在原地一时恍惚，空洞的眸子里闪烁着接连不断的光影，好似前世今生。 苏牧越过了沈仙子，手中的渊虹残片转动着。他看着清衍宗的三个弟子，脸上没有一点慈悲之色。 如果，他没有及时突破，魏柒会先死在这些人的手里，而后他也会死在这些人的手里。 所以，杀了这些人，这件事不能妥协，不能让步。 气氛很凝重，一些人庆幸自己没有出手。 “苏牧哥哥……不要。”白梦雪出声，想要阻止苏牧，她还是初见时那般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是清衍宗的弟子，所以她必须要阻止苏牧。 若有情分，苏牧会留手。 可白梦雪的出声更让过往的情分消散。 有人要杀苏牧，只有魏柒为其挡刀，白梦雪只是站在一旁，是敌是友，明眼可见。 情分若是为要杀苏牧的求情，那还算是什么该死的情分？ 苏牧毫不犹豫地撕裂了三人的咽喉，他没有看白梦雪一眼，做完一切起身走到魏柒的身边。 此刻，沈仙子才回过神来。刚才的灵魂震慑让她陷入了无尽的恐惧之中。 汗水浸湿了沈仙子的后背，汗珠从额前滴落。 即便是面对涅盘境的强者，沈仙子也从未这般狼狈过。她知道苏牧完全可以杀了自己。 看着清衍宗弟子的尸体，沈仙子叹了一口气。她阻止了，已经尽力。结果让人遗憾，而更让她遗憾的是，苏牧拥有杀了她的实力。 出手的还有两人，渊虹残片斩断了两人的头颅，两颗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消失在白雾里。 彼岸花还在魂断渊中，周围的白雾却稀薄了很多。苏牧踏入虚武境的试炼消耗了很多白雾的力量，整个魂断渊都平静了很多。 彼岸花悬浮着，依旧是众人想要争夺的宝贝。然而周围的白雾开始聚拢。 核心本来就是最危险的地方，苏牧强撑着才走到了彼岸花前。 在引动彼岸花之后，魂断渊中白雾都汇聚到了核心，换句话说苏牧吸引了所有的灵魂冲击，所以其他人没有承受灵魂的冲击，安然地走到了这里。 魂断渊的试炼仅仅是针对于灵魂。 只要灵魂足够强大，就能在魂断渊中如履平地。与此同时，魂断渊的试炼对那些灵魂强大的人无用。 无论是灵魂磨砺，还是淬炼体魄，必然都是用外界更强大的力量施加自身才有效果。而力量一旦超过了所能承受的极限，那么死亡就成了必然。 “那个人跑了。”苏牧说道。 那个人指的是云明闻，在苏牧与沈仙子厮杀的时候，云明闻就已经跑了。 这是一个狡猾的人，狡猾的人向看得清形势。 魏柒撕开衣袖，用布条包扎着手上的伤口。“你没事就好。” 话音刚落，魏柒扭过头，便是觉的这话有些暧昧。她进入魂断渊确实也是为了苏牧。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不过，现在我们该走了。” 苏牧看着翻涌的白雾，灵魂蜕变开启虚武十重境的他已经不惧白雾。灵魂足够坚韧，就能抵抗白雾的侵蚀。 本质上，这就是灵魂力量的比拼。 苏牧的试炼已经完成，魏柒的灵魂承受不住白雾的冲击，所以他们是该离开了。 然而，依旧有人尝试着夺取彼岸花。 一直未动的司修出手了，十数道身影一拥而上。沈仙子也出手了，不过她是为了阻拦这些人。 彼岸花是魂断渊的至宝，若是没了，整个魂断渊秘境也就消失了。 对于清衍宗而言，这就是莫大的损失。 “清衍宗弟子听令，守护彼岸花。” 一道道身影被白雾遮掩，消失在白雾之中。 苏牧和魏柒两人一路朝着外围逃离。对于灵魂的冲击落在了每个人的身上，苏牧无法替魏柒抵挡。 半日之后，苏牧重新给魏柒包扎好伤口。 “这里很危险，你不该进去的。”苏牧说道。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让身边的人身陷险境。 魏柒看着苏牧，沉声道：“虽然我做不到越境而战，但修为境界上你还比我弱一个大境界，不要小看我。” 魏柒早已踏入凌虚境，隐隐有达到大成的趋势。而苏牧的气息依旧是虚武境的气息。 苏牧淡淡一笑，看着白雾深处。“凌虚境的人灵魂不够强大。若是一直在白雾之中，这些人都会被彼岸花的力量吞噬灵魂，成为痴呆的行尸走肉。” “这些人都是青霄皇朝的年轻强者。陛下还指着这些人参加仙洲宴。”魏柒看着苏牧，认真地说道，“你若是有办法，还请你将这些人带出白雾。” 白雾之中有人自知无法参与争夺，早早逃离。但沈仙子这些人还在白雾之中。 如苏牧所言，定然会有人被白雾吞噬，成为雾中的人永远留在魂断渊中。 苏牧转过头看向魏柒，认真地想了想，反问道：“我为何要救他们？” ...... 彼岸花前，一群人在争斗。 夺取彼岸花没有那么容易，何况还有清衍宗弟子的阻拦。 可仅仅一盏茶的时间，所有的争斗停息了下来。 地上多了几具尸体，也多了一些站着不动的行尸走肉。 沈仙子和白梦雪都在其中，两人接触到了彼岸花，却承受不住彼岸花的灵魂冲击，仅是坚持了一息时间，跌落到了地上。 “沈师姐...”白梦雪意识昏沉，一番激斗之后，灵魂更加虚弱。一旦沉睡下去，她就会永远留在此地。 沈仙子的灵魂更为坚韧，此刻的她还能够缓缓行走。但一直持续下去的话，她也难逃厄运。 沈仙子看着周围被白雾吞噬的众人。此刻，她才知道彼岸花根本不需要他们守护，这些想要夺取彼岸花的人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也就是苏牧，也唯有苏牧在彼岸花中得到了最大的机缘。 “梦雪，走！”沈仙子用尽最后的力量扶起了白梦雪。 两人互相搀扶着朝外面走去。 可这样的速度定然走不出白雾。 第170章 救人的理由 为什么要救？ 魏柒张了张口，说不出什么话来。 三年前，苏牧在断岳一人断后，拦住了万千妖族，救了青霄洲的无数修行者。 三个月前，苏牧在青云秘境崩碎了金钵，解封了秘境，救了各个宗门的弟子。 两次拼死相救，苏牧没有任何苛求，未提及所谓的恩情，好似他本就该这么做。 可现在，苏牧不愿意了。 他不愿意做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事情，不愿意因为心中仁慈和怜悯去救那些与他无关的人。 付出、牺牲若是得不到回报，那么一切都会没有意义。 做出牺牲的人会被当成傻子，那些被救的人更会不知廉耻地将其当成理所当然的义务。 苏牧见着白雾中有人逃出，继续说道：“每个人都应该知道自己的命很重要。只想等着别人出手相救，死了也不冤。” “这里的事和白雾里的人都和我无关，我又为何要冒险救他们？” “我需要一个救人的理由。” 魏柒没有再开口，她没有理由劝说苏牧救人。 里面没有苏牧同门的师兄弟，没有苏牧的朋友，所以苏牧不必救人。 反而，让苏牧不必救人的理由有很多。 白雾里是抛弃苏牧的悬剑宗弟子，是悔婚不嫁的白梦雪..... 魏柒叹了一口气，看着白雾之中很久再也没有人影走出，然后收回了目光。 距离三个月的试炼只剩下两日。只需等着两日之后，魂断渊开启就可以离开。 在离苏牧和魏柒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些宗门的弟子。他们不敢离苏牧太近，也不敢离得太远。 苏牧杀人的景象历历在目，即便是曾经认识苏牧的清衍宗和悬剑宗的弟子也不敢接近。 “苏师兄，像是变了一个人。”悬剑宗的弟子说了一句。 周围人都看向了苏牧，不禁点头。 悬剑宗弟子大多都受过苏牧的指点，对于这位温文尔雅的苏师兄并不惧怕，就算偶有冒犯，也不会招来苏牧的责骂。 温和，谦逊。这是悬剑宗上下对苏牧的评价。 然而，今日的苏牧杀气腾腾，冰冷的气息隔着数十米都能感受到。 “苏师兄从来不会见死不救。”有人望着白雾，叹了一口气。 人都是会变的。 变得善良，又或者冷血无情。改变是一件好事，改变必然是因为曾经招致苦难，所以有了改变。 苏牧感受到了那些人的目光，他不在乎。“阿璃说得对。心狠一些，一切都会轻松一些。” …… 几个时辰之后，沈仙子和白梦雪从白雾中走出，走到了外围区域。 “沈师姐，白师姐……” 清衍宗的弟子围了上去。 此时的沈仙子和白梦雪极度虚弱，气若游丝。尽管周身没有一点伤势，但给人一种随时都会丧命的感觉。 灵魂不是修为境界。 在涅盘境之前，无论境界如何，每个人的灵魂都是一样的。 每一个大境界的突破都是某一方面的质变。 真武境踏入灵武境是肉身的突破。 灵武境踏入虚武境是灵力的感知。 虚武境踏入凌虚境是将灵魂纳入了修行之中。 而从凌虚境踏入涅盘境最关键的一步就是灵魂蜕变。 前三境，每一个大境界苏牧都踏入了十重境，也都得到了难以想象的好处。 只要灵魂没有蜕变，所有人在魂断渊都是承受一样的力量。除非，有人灵魂天生强大。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沈师姐和白师姐都会丧命。” “竟然连沈师姐都扛不住深处的白雾。” “沈师姐用了《清衍诀》，继续下去，她撑不到走出魂断渊。” 距离试炼结束，至少还有一天半的时间。沈仙子和白梦雪都走出了白雾，但她们的情况还是很危急。 “苏师兄……” 从始至终，苏牧都没有看那边一眼。这件事与他无关，所以他不必在意。 他教了魏柒灵魂秘术，趁着最后的时间修炼灵魂，若是能够有所获益，也不枉在魂断渊走一遭。 “苏师兄。请你救救她们。” 白离是白梦雪的堂弟，比白梦雪还要小很多。当初，白离很喜欢跟在苏牧身后，追着苏牧喊姐夫。 而在苏牧变成废人之后，也不见了白离的身影。 苏牧没有任何神情，好似一个陌生人一样，静静地站着不动。 无声的拒绝最是坚定。 白离央求苏牧，清衍宗的弟子同样下跪央求苏牧。 在这些人之中，就有曾经嘲笑苏牧变成废人，羞辱苏牧的人。 那一日，苏牧穿着新郎红衣踏上清衍宗，那些冷眼冷笑尤为记忆深刻。 苏牧还是站在原地，他只想等着魂断渊开启，然后离开此地。 “苏师兄，是我姐对不起你。现在生死关头。求你……救救她。”白离哀求。 苏牧沉默着看着白离，平静的目光却又显得无情。 “在很久之前，清衍宗的人就和我没有关系了。” 说完，苏牧走到了一旁。他救过很多人，偏偏救不了最心爱的人。 我救不了所有人，但我只想救你……阿璃。 魏柒看着苏牧，心头叹息。她并非为了沈仙子和白梦雪叹息，而是因为短短一个月，苏牧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当初，在青霄城的老酒馆，苏牧出手救了平安。可现在的苏牧还会这么做吗？ 魏柒不知道答案。她更不知道莫璃为何能将一个绝世天才变得如此无情？ 魏柒走到了沈仙子的面前，沉声说道：“我可以试试。但不知道能否成功。” 魏柒有了修行灵魂的秘术，她觉得可以一试，且当是死马当活马医。 一丝丝淡淡的白雾从沈仙子的眉心中飘出，沈仙子的脸色也有了一些变化。 “有效果。”清衍宗的弟子看见了希望。 魏柒耗费了一日的时间，接连缓解沈仙子和白梦雪灵魂中的白雾，稳住了两人的气息。 魏柒耗尽了所有的心力，毕竟施展灵魂秘术并不容易，而她也错过了磨砺灵魂的机会。 苏牧看着魏柒，好似看见了以前的自己。“他们并不会感激你。而且错过了这次机会。” 魏柒舒缓了疲倦的脸色。“镇守使的职责就是斩妖救人。我不用他们的感激。” 苏牧点点头，没有反驳。每个人的经历不同，际遇不同，所以观念也会不同。 为了职责救人，为了信仰救人，为了心中的慈悲救人……救人的理由很多，不救人的理由也有很多。 他不会阻拦魏柒，只是如今的他无心再管身外之事。 第171章 灵魂层次 漫天的飞雪在风中肆意地飞舞着，远处和近处的峰峦皆是被风雪覆盖。天地间皆是白茫茫的颜色。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一年寒冬季，人间萧瑟时。 魂断渊的出口开启了。 苏牧率先走出了魂断渊。 青霄皇主见到苏牧时，深邃的目光闪烁一下。“看来你有了很大的收获。” 他看出了苏牧的不凡，源自于灵魂的不凡。 苏牧对着青霄皇主行礼，说道：“此番还要多谢陛下。若是不能踏入魂断渊，我也不会有现在的收获。” 青霄皇主摆摆手，大度地说道：“进入魂断渊的人有很多。唯有你与众不同。这是你自己的本事，与朕无关。” 苏牧再度拱手，然后朝着山下走去。 道姑宗主看着苏牧，苏牧也只是点头示意。 “以往这孩子的性子不是这般冷漠。那件事对他的影响很大。”道姑宗主感慨道。 青霄皇主点头附和道：“重情重义之人躲不过情伤。莫璃是个好姑娘，可惜命运这东西难以更改。” 道姑宗主叹息了一声，看向魂断渊的出口。 “苏牧有了收获。剩下的就看其他人是否有长进了。” 面对即将到来的仙洲宴，青霄皇朝不可能只靠苏牧一人。沈仙子、司修等等一众人也是青霄皇朝的希望。 光影闪烁，一道道身影皆是走出了魂断渊。 而接下来的场景会让青霄皇主和道姑宗主无比震惊。 ...... ...... 苏牧离开了清衍宗。 天地灵力不断地涌入到苏牧的身体里。踏入了虚武十重境之后，凌虚境指日可待。 苏牧不着急。灵魂的蜕变才刚刚开始，提升灵魂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对于灵魂修行的记载，苏牧在书院的藏书阁中见过。 灵魂也分五个层次。初始为光，而后化雾，落成雨，汇成海，生出金莲，浇铸金身。 寻常人出生之时的灵魂皆是为一点微弱的光芒，若无灵魂修行的秘术，终其一生也唯有这一点灵魂光芒。 而修行者要踏入涅盘境，就要将灵魂光芒化作凡品灵魂——灵魂雾气。 苏牧在虚武十重境就已经达到了这一点。光芒化作了雾气，甚至有灵魂雨滴凝结，隐隐有汇成江海的趋势。 要知道大多数的涅盘境强者也不过堪堪达到凡品灵魂的层次，想要凝结灵魂雨滴，还需要艰苦的修行。 “灵魂神通：轮回之眼。”苏牧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灵魂雾气已经开始转化为灵魂雨滴，我的灵魂层次在凡品和灵品之间。” “若是汇成灵魂苦海，绝大多数的涅盘境强者都不是我的对手。” “不过，轮回之眼和不灭之握一样，不能一直使用。仅是施展一次，我的灵魂也会颤抖。再多施展一次，恐怕我的灵魂也承受不住轮回的反噬。” 苏牧自言自语着，分析了自身的情况。 虚武十重境是许多人此生都达不到的境界。完成了前三境隐藏境界的突破，苏牧已然走上了一条与众不同的修行之路，这也是注定成为无上强者的路。 曾经的苏牧会很满足，而今的苏牧不能满足。他要寻到莫璃，所以他要成仙，成为比白衣莫璃更为强大的仙。 人这一生寻到目标是很幸福的事。 然而，最最令人悲痛绝望的是，这个目标遥不可及。 “阿璃...等着我。”苏牧眸中露出坚定的光芒。 随着灵力灌注全身，苏牧的气息越发浑厚。在一个多月前，他还站都站不起来。 “阿茶，我已经踏入了虚武十重境。告诉我该如何寻到莫璃。” 苏牧心中呼唤着茶茶的名字。 不到一年的时间，苏牧从丹田破碎的废人重上云霄，比之前还要更加惊艳众人。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茶茶的指引。 茶茶没有出现，她依旧在遥远的断岳，坐在最高峰的青石台上望着不知是升起还是落下的昏黄太阳。 “莫璃出自璃月洲的大族——莫族，身怀仙人血脉。成为祭品的莫璃唯有死路一条。”茶茶的声音传来，平静地讲述着莫璃的处境。 “我告诉过你，想要救她，除非成仙。成为比广寒宫阙那位更强大的仙。” 仙，传说中的存在，无敌的代名词。 苏牧没有畏惧。“不就是成仙，我该怎么做？” 茶茶沉默了片刻。“仙洲宴夺魁是第一步。” “然后呢？” “后面的事太遥远，不必去想。” “好。” 苏牧相信茶茶不会害他。 “你很喜欢莫璃。”茶茶岔开了话题。 “是。她不负我，我绝不负她。”苏牧想着莫璃的身影，神情幸福语气坚定。 茶茶继续说道：“倘若...我是说，倘若你救不了她呢？” 苏牧沉默了，寒风吹起了他的衣袍，飞雪落在了他的发丝。 他想过这个问题，他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 倘若我救不了阿璃......脸上的落寞化作了无尽的冰冷，眸中闪过寒光。 “若是阿璃死了，我就去灭了那个莫族，将天上狗屁的广寒宫阙平了，我要他们都给莫璃陪葬。仙，狗屁的仙！” 苏牧才不管仙，他只要莫璃。 山峰之上的青石台上缓缓站起了一道身影，茶茶转过身，看向了身后的皎月。 “广寒宫阙...若是放在当年，今日就是广寒宫阙的灭顶之灾。” ...... 清衍宗的大殿里，气氛很凝重。 各门各派的宗主长老都聚集在这里。 魂断渊中走出了一些弟子，也有很多弟子没有走出魂断渊。这是事先能够预见的结果。 毕竟魂断渊里有机遇，也有危险。 踏入其中，生死自负。 然而，谁也未曾想到上千弟子中走出魂断渊的不过百人。其余的人呢？都死在了魂断渊里？ 不仅是各门各派心疼，青霄皇主也心疼。这都是青霄洲未来的希望，如今都折损在魂断渊中。 更令人揪心的是，走出魂断渊的人全都遗忘了魂断渊中发生的事。 一切无从查起。 道姑宗主脸色难看，沈仙子重伤，还未苏醒。清衍宗的弟子也仅是走出了几人 。尽管修为都有了提升，但绝不该仅仅走出几人。 “该如何查？魂断渊的特性会让所有人都忘记秘境中发生的事。” “不管怎样，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宗门半数弟子折在了魂断渊中，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大殿外传来了急促的声音。 “宗主，沈师姐醒了。” 第172章 变了 山外的雪很厚，山中楼阁前却没有积雪的痕迹。清衍宗的护宗大阵能够消融积雪，抵御风雨。 大多时候，大阵不会开启。可今日魂断渊出了事，许多弟子还在昏迷之中。 沈仙子时不时还有头疼欲裂的感觉，这是白雾给她带来的伤势。而让她惊讶的是，她依旧记得魂断渊里发生的事。 白梦雪也醒了。“师姐，这是在宗门？” 沈仙子看向白梦雪点头。“我们还活着。” “幸好，我们还活着。”白梦雪回想起魂断渊发生的一幕幕，后背发凉。 “不对。师姐，我为什么还记得魂断渊里的事情。苏牧哥哥，白雾，彼岸花……我们受伤了，好像有人救了我们？” 一幕幕景象在白梦雪的脑海中闪过。 沈仙子脸色茫然，她也还记得一切，魂断渊里的一幕幕，苏牧强势地斩杀了清衍宗弟子。 一点点思绪在她的脑海中串联成线。 忽然，白梦雪开口道：“是苏牧哥哥救了我们，一定是他。在魂断渊里，只有苏牧哥哥能够救我们。” 白梦雪心里很开心。苏牧哥哥还是记挂着我。 沈仙子看向窗外的飞雪，沉默了片刻。“梦雪，是魏柒救了我们。” 白雾侵袭，灵魂受创。在走出白雾之后，沈仙子残留的意识依稀看见了魏柒。 白梦雪愣愣地没有说话，她似乎能够明白一切。在彼岸花前，苏牧漠然的态度已经能够说明了很多东西。 事实如此，可她又摇着头，不愿承认苏牧竟然眼看着她濒临死亡，却无动于衷。 事实很残忍，就像白梦雪脱去嫁衣，悔婚不嫁那样残忍。 “苏牧哥哥……变了。以往就算陌生人濒死，他也会出手相救。可……” 白梦雪不理解，不明白。 沈仙子不禁回想起与苏牧交手的震撼。那一双如深渊一般的眼睛，那一刻的茫然不动足以让苏牧杀了她。 苏牧没有这么做，可苏牧杀了清衍宗的弟子。 “他是变了。变得更强大了。”沈仙子不在乎苏牧冷漠的态度，她只会在意她和苏牧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道姑宗主很快来到了楼阁之中。 “宗主。”两人从床榻上坐起。 道姑宗主脸上透着愁绪，她想问些什么，却不知从何问起。魂断渊走出的人不会有魂断渊中的记忆，无数年来都是如此。 “罢了，你们也记不得什么。”道姑宗主遗憾地说道。“好好休息，巩固境界，争取在仙洲宴前有所突破。” 沈仙子看着道姑宗主，沉声道：“宗主，我记得魂断渊里发生的一切。” 清衍宗死了很多人，其他宗门世家也都有很多人留在了魂断渊中。这件事绝对会让所有势力震动。 试炼固然有生有死，可一旦死的太多，试炼就成了一场白白送死的灾难。 沈仙子讲述了一切，在讲到和苏牧交手之时，她还是忍不住惊叹苏牧的修为。 “从始至终，苏牧身上都没有灵力的波动。可他绝对可以杀了我。”沈仙子叹息了一声，她同样自诩不凡，如今却追不上苏牧的脚步。 道姑宗主听着，脸色越发难看。听着沈仙子的讲述，魂断渊中的祸事是因为苏牧引动了机缘而起。而苏牧更是杀了清衍宗的弟子。 白梦雪神色复杂地开口道：“苏牧哥哥可以救他们，可他一直都袖手旁观。以前的他绝不是这样。” 她可能不在乎其他人的命，但她绝对在乎苏牧是否救她。 苏牧哥哥可以不救其他人，为何连我也不救？ “宗主，其他势力的人怎么样了？”沈仙子担心地问道。魂断渊的白雾一次次爆发，一定殃及到了很多人。 道姑宗主无奈地摇摇头。“大部分弟子还未走出魂断渊。宗门已经派人进去救援，不知能救回多少人。” 三个月的试炼，走出魂断渊的人有了突破，而留在魂断渊的人生死不知。 没走几步，道姑宗主转过身，又是看着两人开口说道：“苏牧遭遇了一场巨变。第六境的强者围杀苏牧......九位第六境前后出手，联手暗杀。” 话音刚落，沈仙子和白梦雪皆是不可思议地看着道姑宗主，脑袋嗡嗡作响。 第六境的强者围杀，还是九人之多......这该怎么活下来？ 两人惊叹着，实在想不出存活的方法。 “苏牧哥哥，他还是活下来了。”白梦雪愣愣地说道。 “他活下来了。”道姑宗主也感慨着，就算是她遇见九位第六境强者也活不下来。 “可莫璃死了。莫璃杀了五位第六境的强者，她为了救苏牧，死在了苏牧的眼前。” 神性吞噬人性，灵魂消亡，那么莫璃确实死了。 “难怪苏牧哥哥变成了那般......”白梦雪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因为莫璃，苏牧彻底变了性情。 这不是为了她白梦雪。 仅是片刻，白梦雪心中有了一些庆幸。莫璃死了，我和苏牧哥哥之间就没了阻碍。 道姑宗主看着白梦雪，这一眼就看穿了白梦雪的心思。没有人喜欢见异思迁的人，一次背叛就意味着还会有下一次。 “连峥断了一臂。是苏牧斩的。白梦雪，你休养好之后就去青霄城看看连峥吧，今后你就住在六皇子府。” 说完，道姑宗主走出了楼阁。 白梦雪怔怔地坐在床榻上。道姑宗主的话很明白，也说一件事——哪怕连峥断了一臂，这桩婚事也不能退。 ...... ...... 苏牧回到了玲珑书院。 再过几日就是新年，他无处可去，还是回到了玲珑书院。 在书院之中，苏牧待在住处，很少走出。 书舍还是那一座书舍，听雨阁还是听雨阁。 所有人都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样，过着一日又一日的生活。 今日，言灿站在书舍门口，仔细想了想近日的言行，斟酌了一番，方才推门而入。 顾养浩寻他，大多时候都是训他。因而，言灿心底有了阴影。 “见过二师兄。”言灿拱手行礼，弯腰之际便是看见了斜靠在书桌上的那一柄剑。 “渊虹...” 第173章 错 渊虹被人夺走了，现在又出现在了书院之中。 显然，顾养浩将其夺了回来。 顾养浩应了一声，言灿才敢抬起头。顾养浩看着言灿，言灿也看着顾养浩。 自青霄城回来之后，言灿再也没来过书舍。即便他平日里本来就不喜欢来这里。 现在，更不喜欢了。 “你将渊虹交给苏牧。”顾养浩微微抬手，渊虹悬浮在空中落在了言灿的手上。 “我去杀了那个第六境的强者，夺回了渊虹。这把剑对苏牧而言很重要。” 言灿看着手里的渊虹，露出一些疑惑的神色。他很少在顾养浩和李清词面前有疑惑。即便有，他也不会说。 像是顾养浩和李清词这样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对方在想些什么。所以，疑惑说不说也不重要。 只要有一丝神色，顾养浩就能大致猜出。 “你也觉得，我做错了？”顾养浩淡淡开口，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他同样疑惑不解，为何书院的其他人都觉得自己做错了。 言灿拱手。“我不明白，明明二师兄有保护小师弟的能力，为何还要让小师弟冒险？” 言灿没有称呼苏牧为苏牧。这一刻，苏牧就是书院中最小的弟子，是他们的小师弟。 “莫璃解开了封禁，她的意识最终还是会消失。这意味着世上再没莫璃这个灵魂。如此，小师弟会很伤心。” 在走进书舍前，言灿特意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将衣襟上的褶皱捋了捋。 顾养浩喜欢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因而，衣着也要按着规矩来。 “仙，不该存在于九洲。更不能在苏牧的身边。否则，莫璃成仙，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苏牧。”顾养浩站起身，看向窗外的飞雪。 “成了仙的莫璃要杀苏牧？”言灿的眉头更深了一点。“这又是什么道理？” 一切听起来都很没道理。可这些没道理的话偏偏又是从最讲道理的顾养浩口中说出。 顾养浩走到一旁的书架上，从上面取出一本暗黄色古朴的书籍，上面大大小小褶皱的痕迹证明这本古书被很多人翻阅过。 “九洲，青霄洲很年轻，而最古老的洲域之一璃月洲。璃月洲的疆域很辽阔，是几个青霄洲的大小。其中的洞天福地也比青霄洲更多，而堪比青霄皇朝的大族也很多。” 言灿翻开古书，第一页上便是画着一轮圆月，圣洁的月辉让人觉得寒冷刺眼。 在圆月的下方写着几个银色的大字——璃月莫氏，仙人遗族。 “莫璃正是出自璃月大族之一的莫族。她也是这一代的仙人祭品。献祭她的灵魂，降临仙魂，肉身成仙。” “凡人成仙，很难。唯有像莫族这样以仙人血脉为底蕴，才能成为真正的仙。而成仙之后，莫璃不再是莫璃，她会杀掉凡尘俗世中一切与她纠缠因果之人。等到那一日，苏牧会死。” 顾养浩讲述着他的理由，言灿的脑海中却是出现了白衣莫璃斩杀第六境的一幕。 成仙的莫璃的确可怕，可怕的要命。 “让莫璃离开苏牧，斩断因果。苏牧就能活下去。”顾养浩考虑到了一切。在他第一眼见到莫璃的时候，就开始有了算计。 可他却没能算到苏牧对于莫璃的情深。 情越深，恨越浓。 言灿翻着古书，看到了莫族成仙的传说，还有在成仙之后的一场场屠杀。 “仙，为何要杀人？他们甚至杀了自己的亲人。”言灿问道。 因果羁绊最深的人一定是亲生父母兄弟姐妹。所以，他们都死了。为了一尊仙的诞生，埋葬了很多莫族的血脉。 这是成仙的代价，是整个莫族都需要付出代价。 顾养浩长叹一口气。“大师兄曾经说过。仙，自诩高贵。自命不凡。他们看不起凡尘，俯视众生。凡人一旦与仙沾染上的因果，这便是对仙的亵渎。” “亵渎会遭到神罚，这些人会灰飞烟灭。” 言灿合上古书，吐出一口浊气。“莫璃一定不知道这些。” 确实，莫璃不知道这些。否则，莫璃一定会离苏牧远远的，保证不会祸害到苏牧。 “她知道。”顾养浩说道，“璃月莫族让她远离璃月洲，正是为了减少因果。等成仙之日，莫族就可以少死一些人。所以，莫璃一定知道这些。” “她不会害苏牧。”言灿辩驳道。 顾养浩轻轻摇头。“或许莫璃以为在成仙之前离去就好。可世上的事大多是身不由己。莫璃预料不到成仙之后的她，仙人想要杀了苏牧，更不是莫璃所能够阻止的。” “是啊。”言灿相信顾养浩说的每一句话，也认可顾养浩说的每一句话 可他接下来对着顾养浩行了一礼，然后将身躯挺得笔直。因为过度用力，笔直的身躯甚至显得有些滑稽。 “就算如此。二师兄，你还是错了。” 言灿从未反驳过顾养浩。一直以来，顾养浩的话就是规矩，就是礼数。最懂礼数的顾养浩从未出过错。 所以，言灿也知道他每次受训定然是做错了什么。 “我还是错了？”顾养浩看着言灿，却发现言灿的眸子里是他未曾见过的光彩。 从来都是低头认错的言灿有了自己的认为最正确的道理，并且为其争辩。 “错了。从一开始，二师兄就想要莫璃消失，一步步算计之后达成了目的，难道这也是礼数？二师兄为了救小师弟，害了莫璃。如果这就是礼数，那便是错了。” “用小师弟的性命做赌注，赌中了莫璃将会解开封禁，提早释放全部的神性。你赌对了，却利用了莫璃对小师弟的喜欢。大错特错。” “错了就是错了。小师弟的路从不该由二师兄规划。哪怕他是老师选中的人。” 言灿一口气说完，拿着渊虹离开了书舍。 有错该认。 错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身份如何，就成了正确的事。 错也不会因为理由如何，而变得可以原谅。 ...... ...... 言灿走进了苏牧的房间，将渊虹放在桌子上。“哝。二师兄，去杀了那个第六境，将你的剑抢了回来。物归原主。” 未等苏牧开口，言灿发出愁苦的声响，揉乱了自己的头发，趴在桌子上捶着桌面。 “啊啊啊啊。我一定是疯了，竟然敢教训二师兄。” 第174章 渊虹上的毁灭 渊虹失而复得。 苏牧也从未想过会这么快又得到渊虹。 渊虹被夺之后，他没有求任何人，只要他开口，青霄皇主会帮忙，顾养浩也会出手。 可苏牧没有开口。有些事情假手于人不是好事。他想在将来的某一日，亲手杀了那个第六境。 一阵懊恼之后，言灿抬起头看着苏牧。“为了你，我将二师兄教训了一顿。我说他错了，错得离谱。他有没有悔改我不知道。万一有一日，我被二师兄逐出了书院，你要养我。” 苏牧看着言灿捶胸顿足的模样，说道：“二师兄不会将你逐出书院。” “万一呢。”言灿有着肉眼可见的担忧。“我可是怒斥了二师兄，在玲珑书院，从未有人敢和二师兄讲道理，就算大师兄也不行。” 言灿双手拄在桌子上，托着下巴。今天，他确实鼓足了很大的勇气，用他的道理去挑战顾养浩的威严。 然而，威严总归是胜不过道理。 尤其是本就正确的道理。 言灿赢了。至少在他自己看来，顾养浩没有反驳他的话，这就是赢了。 苏牧看着渊虹说道：“你是对的，所以二师兄不会将你逐出书院。他知道你是对的。所以他夺回了渊虹。” 言灿也看着渊虹，想了想，沉声道：“杀一个第六境很难。” 两人都知道这是很难的事情。 言灿从怀里掏出那一本古书，他也想要为顾养浩解释。即便他觉得顾养浩错了，但错了归错了。 顾养浩已经救了将来的苏牧。否则，成仙的莫璃要杀苏牧，断然无人能够阻挡。 “莫璃的命运已经注定。她死了。”言灿遗憾地叹息一声。 苏牧摇了摇头。“阿璃还没有死。神性吞噬人性，仙魂降临。但这不是成仙的最佳时机，所以阿璃的灵魂还没有消亡。” “你如何知道？”言灿不明白，苏牧似乎知道很多东西，比他知道的更多。 神性吞噬人性，莫璃成仙，莫璃的灵魂必然会消亡。 为何苏牧还说莫璃没死？ 苏牧没有解释。这一切自然是茶茶告诉苏牧的，为了让苏牧不会消沉，为了让苏牧生出救下莫璃的意志。 他伸出右手的小拇指，轻轻勾动着。“它告诉我，阿璃没有死。” “一线牵的感应很微弱，但我能够知道她还活着。” “我会寻到她，将她带回青霄洲。” “我一定会找到她。” 上一次，莫璃穿着嫁衣，踏上了悬剑宗。 这一次，苏牧也会走遍九洲，只为寻到莫璃。 “你不负我，我必不负你。” 渊虹残片融入了渊虹的剑身之中，顿时一阵血色的光芒亮起，剑身上的裂纹没有任何变化。 而一股强大的吞噬之力从渊虹上爆发。 一望无际的深渊浮现，好似一张吞噬万物的大口，光芒在黑暗的深渊中扭曲，最终消失不见。 毁灭之道展现，大道之力涌动着。 咔嚓。 桌上的瓷杯碎裂。 轰。 整个屋顶的所有瓦片化作了齑粉。 万物皆是可以毁灭。 仅是几息之间，苏牧的小房间消失了，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屋子和里面的一切都化作了齑粉，融入了飞雪之中。 “毁灭之道。”苏牧感受着渊虹中传来的力量。“原来她早就给我准备好了一切。补全渊虹，成就毁灭之道，这将会是我的道。” 苏牧轻声呢喃着。 渊虹承载着一条完整的毁灭大道。 而渊虹的剑主完全可以将其化作自身的大道。这比自己感悟出天地大道要容易得多。 这也是那些第六境强者要争夺渊虹的原因。 无论是吞噬之力，还是毁灭之道，都值得他们豁出命来争夺。 踏入涅盘境的关键是灵魂的蜕变。在涅盘境的修行不单单是灵力武技和灵魂层次，最为重要的是感悟天地间的道意。 踏上了天地间的大道便是成为第六境强者的起点。 一条完整的天地之道...这是第六境绝巅的强者才有可能掌握的东西。 “好东西。”言灿称赞道。“若是渊虹展现毁灭之道，绝对会引来整个九洲的强者争夺。” 这话也是在提醒苏牧不要暴露渊虹的秘密。 玲珑书院的洞天之中，没有人能够窥见渊虹的毁灭之道。 苏牧握住了渊虹，顷刻间血光和深渊都收敛到了剑身之中。渊虹还未补全，可真正完整的渊虹会是何等的神兵利器。 而到底有谁能够将这样的神兵利器给毁坏？ 苏牧隐隐感觉到了一张大网悄无声息地将他笼罩其中，或许下一刻他就会成为瓮中之鳖。 “茶茶，她到底在谋划什么。” ...... ...... 遥远且神秘的断岳。 小黑猫睡了很久很久。在无尽的岁月中，他一睡就是百年千年，而在三年前开始，他就睡得少了。 惺忪的眸子望着云海中的景象。 “我一直以为他还是会很抗拒渊虹。毕竟，毁灭之道不适合他。” 茶茶抬手一挥，将云雾散去。“他确实不喜欢毁灭之道。但他想要救莫璃，就需要用到渊虹。” 小黑猫慵懒地翻了个身，舔了舔爪子。“原来，这也是你的算计。” 苏牧被围杀，莫璃解开所有的封禁......这一次次危机都在茶茶的注视下发生。 可茶茶没有插手。就算她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够让苏牧平安，她还是选择了牺牲莫璃。 她和顾养浩是一样的选择。 更纯粹一些，茶茶不在乎莫璃会如何？成仙又如何，这天地间的仙又有几个是她的对手？ “谈不上算计，无心插柳而已。”茶茶没有承认。“只要他还活着，死了谁都可以。只是我没有想到，莫璃会让他有这样的伤痛。” “你嫉妒了？”小黑猫打趣道。 “自然不是。”茶茶否认。“不过，仇恨会让人成长，会让他坚韧。他变了，这是一件好事。” 仇恨让茶茶在苦守着断岳之地无数年。 所以，茶茶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小黑猫迈着轻巧的脚步，跳上茶茶的肩头。“以他以前的性子，他不会喜欢现在的自己。” 茶茶一怔，分不清黄昏还是朝阳的光芒落在了她的脸上。 以前... 是三年前的以前？ 还是无数年前的以前？ 第175章 来自璃月洲的敌视 印月泉，水声潺潺。 波澜不起的水面看不见任何涟漪。 这里很安静，即便有水流声，依旧很安静。人心的寂静比环境里的安静更让人觉得可怕。 莫璃坐在三座石塔的水面上，回到璃月洲一个月的时间，莫璃收拾好了心情。 很久之前，她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不可更改的命运让她无法挣扎。 “自私了一次，差点害死小将军。若是我成了仙，我确实控制不住体内的神性。那时候，她一定会杀了小将军。” 莫璃深深地后怕。在那一日的青霄城前，她就感受到了神性的难以控制。她的人性还没有被吞噬，但她依旧阻止不了白衣莫璃。 那一股强烈的杀意清晰地出现在莫璃的心头。 白衣莫璃要杀了苏牧。 她知道她无法控制白衣莫璃，在将来的某一刻，她会永远消失，而那位仙会用她的手，亲手杀了苏牧。 “好在一切还可以挽回。”莫璃叹息了一声。她离开了苏牧，被囚禁在印月泉中，等着神性一点点吞噬人性，等着将来的某一日，彻底成仙。 这就是她的命运。 成仙是她的归宿，而名叫莫璃的灵魂只是这一条成仙路上的祭品。 水面上泛起了涟漪，脚步声很轻，从远处传来。这一道人影并不陌生，也不会让莫璃觉得亲切。 莫琰，莫璃的兄长，也是莫族这一辈中的强者。不到五十岁，莫琰已经踏入了涅盘境，感悟到天地大道。族中长辈确信，莫琰必然能够踏入第六境。 “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没有教养。” 莫璃看了莫琰一眼，她也不过见过莫琰几次，尽管流着同样的血，却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你的意思是我该给你行礼？”莫璃讥笑着。“莫琰，你莫要忘了是因为我的存在，你才能进入莫族的核心，才有无数的资源供你修行。” “你该对我感激涕零，三跪九叩。” 莫族很大，单单这一族就有百万人。而这百万人之中，莫族真正的核心仅仅是那么数百人。 莫璃这一脉远远不是核心。虽然有着莫族的身份，但远在偏僻之地，如同普通的家族一般，谁也不曾记得他们这一脉的存在。 直到莫璃出生之时，皎月上的一缕月光落在了莫璃的身上。 至此，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因为莫璃的存在，弱小的支脉成为了核心，获得了数不尽的修行资源。 有了修行的武技功法、天材地宝，就算是个废材也能够纵横天地长命千岁。 好在莫琰不是废材，展露了自身的修行天赋之后，他很快成了核心子弟。不久前，莫琰得知了青霄洲发生的事情，他赶回了族中。 对于莫璃，他们这一脉只觉得幸运。莫琰也是一样的想法。 幸运。 简直是任何天材地宝都换不来的幸运。 莫璃注定成仙，而他们...莫璃的亲人注定会在莫族核心之中占据一席之地。 莫璃的出生将这一脉带到了难以想象的高度。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一人成仙，全家幸福。 莫琰不会在乎流着同样血脉的妹妹成仙之后将会如何。 重要的是，莫璃一定要成仙。 只有这样，莫琰才能够在偌大的族群中站稳脚跟。 莫琰的脸色很难看，因为事实就是如此，莫璃在族中的地位远比他要高。只需要莫璃的一句话，莫琰乃至那一脉的人都可以死。 “你的命运已经定好。解开了封禁，于你而言没有好处，神性若是沾染凡尘，被你的因果所亵渎，会有很多麻烦。” 莫璃讥笑道：“这与我又有什么干系？成仙之后，我会死。有麻烦，也是你们的麻烦。” 莫琰握紧了拳头，他对莫璃没有什么好的手段。 即便是莫族族长莫云澜也唯有将莫璃囚禁在印月泉里。 仙，不可控。 整个莫族也指着成仙的莫璃给仙人遗族续上一口气。莫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仙人临世了。 “你这般任性，难道就不在乎我们这一脉的性命？娘亲能够安好，可唯有指望着你。否则...你知道族中的手段。” 莫璃站起身，四肢上月辉化作的锁链如云雾般浮动。她看向莫琰，淡淡一笑。 “你也唯有拿娘亲来威胁我。” 仙人因果，不得沾染。 沾染越深，命越短。 莫璃是他们一家的幸运，也是他们一家的祸患。 终有一日，成仙的莫璃要斩断凡间的一切因果。有些因果可以轻易抹去，有些因果却要抹灭性命。 说来可笑，所有人都因为莫璃的诞生而庆幸，所有人也都惧怕莫璃，不敢亲近莫璃。 她像是一个诅咒。让与她亲近的人都会死在将来的某一日。 她的父亲，她的兄长，还有所有的族人都不敢亲近莫璃，只怕将来会死在莫璃的手里。 自小，莫璃就是一人，也唯有拼命将她生下来的娘亲时常来看她，唯有那个慈眉善目的妇人心心念念地惦记着她“幸运”的女儿。 莫琰叹了口气。“事情已经发生。本来你还可以有一些自由的时日，可现在......莫璃，你我毕竟血脉相连。即便将来有一日，你不再是你，我一样希望在成仙之前，你能听话。” 莫璃沉默着，她在乎苏牧，也在乎她的娘亲。 所以，威胁很管用。 莫琰继续说道：“姜族的老祖请来了仙旨。你与姜族的小公子订下了婚事。他也是要成仙的人，将来成仙，你们二人便是神仙眷侣。” 成仙之后的事，莫璃不在乎。反正，那时的她只留下了一具躯壳。神仙眷侣也是白衣莫璃。 “至于青霄洲那个小子...”莫琰说着。 莫璃眸子一颤，如云雾般的锁链剧烈地晃动着，清辉洒落，泉水的影子也颤动着。 “你想做什么！” “那小子与你沾染了因果。你觉得族中的人会放过他？有人去了青霄洲，所以他必死。” 莫琰轻笑着，看着莫璃着急生气，的神色，有些得意。 他不喜欢莫璃平淡冰冷的模样，那副样子像是一种蔑视。 “就算莫族不做什么，你觉得姜族的小公子会什么也不做？别忘了，青霄洲一直都流传着一个身披嫁衣的女子千里寻夫的故事。” “他是叫苏牧吧？” “可惜了。” 第176章 书院的新年夜 苏牧的房子没了。 这不过是一件小事，除去没了房子之外，苏牧重新得到了渊虹。 再过几日就是新的一年。 这一年间苏牧的身上发生了很多事，大概比很多人的一生都要精彩。 太精彩的人生注定会有起伏的波澜。倘若是大风大浪，那么再精彩的人生也注定不是好事。 巷口的客栈里，苏牧要了一坛酒。 言灿也要了一坛。很可惜，掌柜的和小二都没有将言灿坛子放在上桌子。 不仅如此，小二还扯着嗓子嚷嚷道：“掌柜的，那个烂酒鬼又来赊酒了。” 这话让言灿气得像是一只炸毛的老猫。“喂喂喂，我都听着呢，当我是聋子吗？” 言灿看向苏牧，不客气地将苏牧的酒抢了过去。 咕噜咕噜喝了几口之后，开口道：“我都为你怒斥二师兄了，喝你一坛子酒不过分吧。” 苏牧举着酒杯默不作声，望着窗外渐大的风雪。 今夜是雪夜，也是月夜。 再大的雪幕都遮掩不住天上那一轮明亮的皎月。 “神女落凡尘，起舞弄清影，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恍惚间，苏牧仿佛看见了一袭青衣的莫璃从月光中的雪幕里走来。 “好诗，好诗。”掌柜的端着一壶热好的酒水，赞叹着。“苏公子果然是读书人，出口成章。不像某些人只知道喝个烂醉，还不钱。” “喂，说谁呢。我还坐在这儿呢。”言灿不满，但继续喝着酒。 “说谁，谁清楚。”掌柜的一脸傲娇，但扭头面对苏牧的时候，又是重新换回了笑脸。“苏公子，天冷了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谢谢。”苏牧礼貌地说道。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掌柜的细细地品味着，“苏公子，我可以将这句诗挂在客栈里吗？” “自然是可以的。”苏牧点头。这一句诗是苏牧从听雨阁的某一幅画上看来。 掌柜的很大方，豪言将今晚的酒水请了。然后他不断地念着这一句诗，生怕忘了。 言灿啐了一口，背地里骂着老抠搜。 尽管如此，他还抢过了老抠搜端来的热酒 “今夜就住在客栈？”言灿问道。“其实，书院里还有很多房间，不必浪费这些银子。” 若是将银子买酒水，就算是再多的银子也不会让言灿觉得浪费。 不等苏牧回答，言灿都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只要在玲珑城中，就谈不上危险。在书院也好，在外面也好，我想那些第六境还不敢明目张胆地来杀你。” 苏牧倒了一杯热酒，望着远处灯火下的长街，已经有不少人家贴上了春联，将大门也重新刷了一遍漆。 这让苏牧想起了书院那一扇掉了漆的院门。 “以往，你们都是如何过年的？”苏牧忽然问道。 言灿举着酒杯的手停滞在空中，他仔细地想了想。“倒是没什么特殊。大师兄喜欢热闹，所以每到新年夜，大师兄都喜欢叫我们聚一聚。” “不过，你也知道热闹这种东西。一旦有了规矩，再如何活泼的人也就热闹不起来了。” 苏牧轻笑了一声，脑海中便是浮现出顾养浩的身影。“二师兄？” “可不是嘛。”言灿烦闷地说道，“二师兄喜欢的热闹是所有人待在他的书舍看书。这种热闹很让人无奈。” 苏牧似乎能够想到玲珑书院的弟子坐在一起欢度新年的场景。 确实，这场景很尴尬。 玲珑书院的弟子各有各的性情，每个人的爱好也是不同，除去顾养浩和李清词之外，其他人很难谈到一起去。 这并不是几人之间关系不好。 性情不同，兴趣不同，所以共同的话题就会很少。 言灿耸耸肩。“于是后来，大师兄也就不喊他们，每每都是他一个人在问心湖中泛舟喝酒，然后点燃了无数的烟花，在船上睡一夜。” 言语之间，言灿有些羡慕。 整个书院也就大师兄敢这样在洞天中“胡作非为”。 苏牧想着，看着家家户户门上的春联，心中有了一些想法。 在悬剑宗的新年，苏牧都是一个人度过。新年时分，也是整个悬剑宗最冷清的时候。 所以，于他而言，新年没有任何的意义。这只不过是意味着苏牧又年长了一岁，他需要在新年夜之后让他的修为更上一层楼，以此来巩固他天才的名声。 悬剑宗每年都会给宗内的弟子送来修行的丹药，苏牧自然也有，而且不是一般的多。 后来，这些丹药也都落到了陆岁康的手里。 ...... ...... 在客栈住了几日，苏牧回了一趟书院，将余生带了出来。 小孩子长得很快。仅仅是过了一个冬季，曾经瘦骨嶙峋的小家伙就已经变了模样。 个子长了许多，脸上也有了光彩，再过几年就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修行需要张弛有度。若是一头钻进修行里，很难会有效率。”苏牧一边走，一边告诫余生。 在玲珑书院的几个月里，余生始终没有停下修行。 那一夜燕王府中发生的一切是余生不断刻苦修行的动力。终有一日，他要回到那一座王府，为他的爷爷报仇。 “苏哥哥，我什么时候才能够像你这么强大。”余生的声音落寞。 他连真武境都不是，还没有踏上真正的修行之路。 苏牧停下脚步，摸了摸余生的头。“修行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也是一件不能着急的事。总有一日，你会比我更强。但此刻，你要做的是......” 苏牧指了指不远处的铺子。 “去买一些面粉和肉，今夜是除夕，晚上我们包饺子吃。” 夜里的万家灯火是祥和安宁的人间。 家家户户都充斥着饭菜的香味和欢声笑语，还有举杯欢庆的身影。 玲珑书院很安静。 三年前，自大师兄离开之后，书院更加安静了。 热闹是人间的，与书院无关。 咚咚咚。 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南客打开房门，便是见到了端着一碗饺子的余生。 “南客哥哥，新年快乐！” 南客点了点头，冰冷的脸上露出了一些笑容。 继而，余生去了林场，去了听雨阁，最后去了书舍。 “二先生，新年快乐。” “苏哥哥煮好了饺子，让我送来。” 顾养浩看着热气腾腾的饺子，神色温和。 “苏牧呢？” “还在厨房。” “其他人呢？” “三先生在听雨阁，周周姐姐在林场，南客哥哥也在住处...对了，言灿哥哥偷偷在厨房喝酒。” 第177章 新年的饺子 言灿不讨小孩子喜欢是公认。 平安仗着年纪小，仗着不懂事，对言灿喊着妖魔鬼怪快离开，退退退。 余生机灵很多，从来都是避着言灿。 眼下有了机会，便是偷偷和顾养浩打起了小报告。 果真，顾养浩听到言灿的行径，眉头微微皱起。他向来不喜欢言灿酗酒，尤其是在书院里。 顾养浩朝着厨房走去，余生端着那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跟在身后。 ...... 厨房里，苏牧收拾好一切，坐在椅子上，看着最后的三碗饺子。 一碗是他的，一碗是言灿的，还剩下一碗是留给余生的。 苏牧瞧了一眼喝酒的言灿，说道：“你真不怕二师兄将你逐出书院？” 顾养浩断然不会因为言灿与他争辩，而将其逐出书院。 道理不辩不清。书院本就是一个学习修行的地方，见解不同自然而然会有争论。很久之前的玲珑书院“争辩”不断，也因为“争辩”不断，所以才欣欣向荣。 顾养浩不怕这些师弟师妹们有不同的想法，他只怕这座书院的所有人都以他的规矩为规矩。 当玲珑书院成为他顾养浩的一言堂，这才是让顾养浩最担忧的事情。 幸好，眼下的情况告诉他，不必太过担忧。 争辩无妨，但言灿在书院里喝酒，就坏了玲珑书院的规矩。 言灿摆摆手，很是嚣张地说道：“余生给二师兄送去了饺子，想必他现在正在书舍里吃饺子呢，哪有时间管我？” 苏牧无奈地笑了笑，舀起一个饺子，吃了起来。 他很少下厨，但也有一些手艺。做一些饺子很容易，过年吃饺子也是规矩。 “余生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苏牧纳闷道。 此时，厨房外走进一道身影。余生跟在身后，将那一碗饺子放在了桌子上，看了言灿一眼，心头忍不住发笑。 平日里，无论是平安，还是余生都是被言灿欺负的对象，今日有仇报仇，有冤申冤。 顾养浩出现的那一刻，言灿噌的一下，一激灵从凳子上窜了起来。 “二...二师兄。”言灿慌乱地想要遮掩手里的酒葫芦。 这又如何能够躲得过顾养浩的法眼。 嗖。 酒葫芦落在了顾养浩的手中。“触犯院规，明日起，打扫林场三个月。” 扑通。 言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眼无光。 林场是整个书院中最大的地方，里面生活着无数生灵。小到蛇虫鼠蚁，大到豺狼虎豹。 打扫林场也是意味着将这么多生灵照顾好。 这是个累人的活。也就周周有这个耐心照顾着林场的这些生灵。 教训完言灿，顾养浩看向苏牧。这是魂断渊归来之后，顾养浩第一次见苏牧，苏牧也是第一次见顾养浩。 回到玲珑书院，苏牧没有去见顾养浩。 顾养浩知道苏牧心里还有怨气。 或许是言灿的话触动了顾养浩，他看着苏牧，开口道：“莫璃是一个好姑娘，她的命运本不该如此。但是，她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你我都无法改变她的命运。” “在将来的某一日，她的身躯会有另一个灵魂来主宰，而她的灵魂将会消亡。” 顾养浩并不认为自己错了。让莫璃尽早离开苏牧，这是最好的办法。 顾养浩顿了顿，继续说道：“璃月洲的莫族之所以将莫璃放在青霄洲不管不问，只是怕今后的因果牵扯到莫族，会死很多莫族的人。” “我相信莫璃不会害你，但她注定控制不了仙的杀意。” 顾养浩叹了口气。苏牧的两段感情都没有好结果。 白梦雪权衡利弊抛弃了苏牧，莫璃注定灵魂消亡不得已离开了苏牧。 相爱之人不得相守，人生之痛莫过于此。 苏牧摇摇头。“二师兄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顾养浩也摇摇头。“人生多无奈。我所做，问心无愧。” 显然，言灿的话没能够说服顾养浩。 “让莫璃早些死，也是无奈之举？”苏牧挑了挑眉。 “是，也是两全其美的办法，震慑了青霄洲的第六境，也保全了你的性命。” “可莫璃死了。” “她还没死。成仙也需要时机，莫族那些人不会让她此刻成仙。” “她如今的处境很不好。” 苏牧的话让顾养浩沉默。莫璃的灵魂没有立刻消亡，但解封的神性已经开始吞噬莫璃的人性，她也被囚禁在印月泉中。 “成仙需要付出代价。这就是莫璃需要承受的代价。即便没有这些事情，她的处境依旧艰难，而最后她还是会消失在人间。”顾养浩解释道。 苏牧走到一旁，案板上还留着一块面团。 “这些面团本该是擀成饺子皮，包好肉馅，然后煮成美味的饺子。”说着，苏牧将拳头大的面团扔进了锅里。 “按二师兄的说法，既然注定要死，早些死，如何死就不是那么重要。既然注定要变成吃食，是不是包上肉馅，煮成饺子，也不那么重要了。” “毕竟，一块面团也可以吃。难吃些罢了。早些死也是死，活的日子少了些罢了。” 苏牧看着沉在锅底水里的那一块面团。这东西一定很难吃，莫璃一定很可怜。 “所以，二师兄觉得这个道理对吗？” 顾养浩的目光也落在了那一块面团上。 揉面，包馅，下锅...过程对了，所以结果就不会令人遗憾。 可要是直接下锅，那么结果会令人失望。 言灿看着两人，他畏惧顾养浩的威严，更喜欢坚持自己的原则。 于是，言灿端起了桌上的那一碗饺子。 一口下去，肉香和汤汁充斥在口腔之中。 “好吃。” 然后，接连几口，言灿很快就吃完了一碗饺子。“确实好吃。” 他看着属于顾养浩的那一碗饺子。“二师兄是觉得碗里的饺子好吃，还是更喜欢锅里的面团？” 事实摆在眼前，真理向来不用抉择，因为真理就是真理，不会因为抉择而改变。 饺子比面团好吃。 生与死之间的过程很重要，如何死去也很重要。 厨房门外，三道身影各自端着一碗饺子。 “小师弟的厨艺不错，道理也讲得不错。后生可畏。” “嗯，我第一次见二师兄说不出话来。” “嗯。第一次。” 三人交谈着，然后吃着手里的那一碗饺子。 “新年的饺子...二师兄会记住一辈子。” 第178章 璃月来客 新年是人间最重要的节日。 所有人都会停下手里的事情，回到家中与亲人团聚。 岁月值得纪念。大人会怀念孩提时代，老人时常想起少年壮志。 因为岁月太短，所以每一年都显得珍贵。 匆匆一眼又是一年，光阴短暂，令人唏嘘。 然而，对于那些活了上百年上千年的老家伙来说，岁月只是岁月，他们记不清太久远的事情，也没有了过年节的仪式。 修行是孤寂的，年年月月日日对于修行者而言，没有什么不同。 新年夜，许多酒楼早早地关了门，街上的铺子也都早早打了烊，街上没有人影，却很热闹。这些热闹都是来自于家家户户的欢笑声。 在玲珑城的大街上，两道人影并肩走着，两人都很诧异对方会出现在这里。但仔细一想之后，却又释然。 “姜族的小公子如传言中的那样，眼里容不得沙子。”莫星渊笑道。他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对方尴尬地笑了笑，面对眼前的少年，即便是第六境的他也不敢自持身份。 姜觅山从璃月洲出发，走了很久才来到了青霄洲。如莫星渊说的那样，族中的小公子确实眼里容不得沙子， 这是说的好听些。 若是难听些，睚眦必报小气至极。 姜觅山奉了命，来到青霄洲，为了杀了一个少年。在旁人看来，让一个第六境强者千里迢迢跨越洲域只为杀一个少年。 这是大材小用，是人才的浪费。 “小公子有命，莫敢不从。”姜觅山说道。 莫星渊摇着折扇，扇面上千千万万数不尽的墨迹，那是一颗颗星辰。而无数的星辰就是一片星空。 “可你杀的了他吗？”莫星渊打趣地说道。“玲珑书院的二先生不是好惹的。只怕你没命回去。” 姜觅山苦笑着，他自然知道玲珑书院的名声。 姜族很强大，比整个青霄皇朝还要更强，所以他们也知道更多的隐秘。 玲珑书院的强不在于书院弟子的人数，而在于每一个书院弟子。 “原本我没有把握。”姜觅山停下脚步，看着莫星渊。“不过，遇见了莫公子，我想此事能成。” 莫星渊也看着姜觅山，眼睛微微眯起。“你打算利用我？” “是合作。”姜觅山解释道。 莫星渊在莫族的地位很高，除去要成仙的莫璃之外，年轻一辈中就是他最强。 姜觅山也不知为何会遇见莫星渊，让莫星渊前来青霄洲杀苏牧才是大材小用。 莫星渊叹了一口气。“很可惜，要让你失望了。我来青霄洲只是见一见他。瞧一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莫璃豁出命来。” 莫星渊扭头，往着小巷深处看去，在小巷的尽头正是那一扇掉了漆的院门。 随即，莫星渊朝着小巷走去。 “今夜，我寻他有事。若是想要杀他，还请换个日子。否则......”莫星渊干笑了两声，眸子散发着阴冷的光。 姜觅山见此，也只是张了张嘴，不再说什么。 莫星渊未到第六境，但真发起疯来，他连第六境强者也不怵。 “莫族到底是什么意思。”姜觅山望着莫星渊的背影。“让莫星渊来到了青霄洲，却不是为了杀苏牧。那他来干嘛？真是个疯...” 姜觅山的声音戛然而止，只怕被莫星渊听见。想起莫星渊在璃月洲的疯子行径，姜觅山也不禁颤抖了一下。 “看来今夜可以休息了。” 莫星渊的话不得不重视。 反正迟个一两日，也不算什么。 ...... ...... 顾养浩看着锅里的面团发呆，想着苏牧的话。 李清词三人走进了厨房，坐在了椅子上，围成一桌，一起吃着饺子。 气氛并不轻松，好像冰窟里点燃了一堆篝火。火焰融化不了整个冰窟，但冰水滴滴答答持续不断地落下。 “自大师兄走后，就连新年夜也是静悄悄的。”李清词感慨道。 周周四处行医，不常在书院之中。南客若不是外出斩妖，便一直都在屋子里雕刻。 言灿更不喜欢待在书院里被管束着。 从前的玲珑书院唯一敢出声闹动静的就是那位大师兄。 “新年夜，我们这样坐在一起，还是在很多年前。” 李清词的目光扫过众人，岁月在他们的容貌上留不下痕迹，看着一切都如以往那般安宁。 然而，李清词心里清楚，安宁只是表面。 她看向苏牧，说道：“小师弟，莫璃没死，或许你还有救她的机会。” 苏牧眸中闪过精光。他从茶茶那里知道了一些消息。 救莫璃，他只需听从茶茶的安排，一步步踏上成仙路。仙是什么？不过是更强大的一些人。 苏牧要做的就是胜过他们。 李清词继续说道：“莫族的成仙之法存在缺陷，若是能够寻到关键，就有逆转的可能。” “三师姐，缺陷是什么？”苏牧着急地问道。 相比于茶茶说的成仙，显然这更加简单。找到成仙之法的缺陷，然后逆转秘术。 李清词摇摇头。“这需要你自己去找。” 言灿一听，嘴比脑子快。“三师姐，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找，怎么找？这可是莫族的成仙秘术，其中的缺陷去哪里知晓？” 李清词瞥了一眼言灿，仅是一眼就让言灿低下了脑袋，偃旗息鼓。 “你也说了这是莫族的成仙秘术。莫族比青霄皇朝还要更加久远，光是第六境强者就超过了双手之数。这一族站在整个九洲云端之上。” “成仙秘术更加珍稀。除去莫族核心之人，没有人见过。” 李清词沉声说道：“其一，寻到成仙秘术。其二，创造逆转之法。这是一条很艰难的路。要救莫璃，你要面对的是整个莫族。” “小师弟，你可要想好了。” 寻到成仙秘术，极难。 莫族的不传之秘。整个莫族有资格见到这份秘术的不会超过三人。 这意味着要和整个莫族为敌。 创造逆转之法，更难。 成仙秘术接近仙术，逆转之法必须是仙术级别。以凡人之躯想要创造仙术，闻所未闻。 其一其二皆是难如登天。 “不就是莫族？三年前，我可是挡下了万千妖族。莫族又算什么？” 苏牧轻笑着，他早就做出了决定。 李清词说的方法也很难，看不见希望。但苏牧没有放弃的理由。 此时，顾养浩看向了苏牧。 曾经，他以苏牧一人面对万千妖族孤身断后为荣，而此刻他却皱着眉头，觉得苏牧愚蠢。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是无所畏惧的勇气，也是一种愚蠢。 正当顾养浩想要开口，却听李清词抬起头，看向外面。 “小师弟，有人来了。” “大概是找你的。” 第179章 疯子 新年夜是团圆的日子。 若是亲友来访，开门相迎。 可站在院门前的莫星渊不是亲人，也不是朋友。此时的到来，倒是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莫星渊看着院门上那一块块掉了漆后留下的空白，竟是伸出手来想要将翘起的漆皮给剥下。 莫族的天才竟然在玲珑书院的门口做这事。 ...... “既然是找我的。我出去见一见。”苏牧说道。 今夜的饺子还未来得及吃，就来了许多人。 言灿跟上了苏牧的脚步，绕过顾养浩。“我也去见见。” 他总觉得每年的新年都太平淡，今夜或许有热闹可以看。他自然是闲不住的人。刚走出门口，言灿又转过身来，将桌上属于苏牧的那一碗饺子带上。 李清词的眸中是院门前莫星渊的身影。“莫族的人来了，是来杀小师弟的。” 话音刚落，南客便是朝着门外走去。 想要在玲珑书院杀人，也要看看他南客答应不答应。 “南客。”李清词阻止道，“除了莫族的人，还有璃月洲的姜族。今夜，他们要是敢动手，必将死在这里。” 说着，李清词看了一眼顾养浩。 “二师兄，这一次没有莫璃为苏牧挡刀，所以你还是想着苏牧是老师选定的人，他一定不会死。对吗？” 李清词同样也有怨气。 世上有万一，就算是仙也无法预料到的万一。 她只恨顾养浩明明预料到了一切，却选择让莫璃去死。 上一次有莫璃，这一次有谁？ 莫族来了人，姜族也来了人，都想杀了苏牧。这一次，轮到谁来保护苏牧了？ 顾养浩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师弟还不知道姜族和莫族之间的婚约......” “他迟早会知道的，不是吗？”李清词没打算瞒着苏牧。 璃月洲上仙人遗族之间的婚事绝对会轰动一时。自婚事订下的那一刻开始，璃月洲的百姓就开始期盼着仙人成婚的盛事。 “他知道了会很愤怒，愤怒会冲昏他的头脑。如此只会惹来更大的祸事。”顾养浩说道。 李清词淡笑着。“冲冠一怒为红颜，这才是小师弟该做的事。而那些祸事，我这做师姐的替他，挡了。” 最后两个字很坚定。 我是苏牧的三师姐，护佑小师弟，当仁不让。 ...... ...... 吱呀。 院门打开了，同时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苏牧不禁停滞了片刻，然后继续打开院门。 辉煌的书院，破旧的院门，再加上吱呀吱呀的声响，实在有些掉价。 莫星渊本是蹲在门口，见着院门打开，便是抬起头来。 “苏牧？”莫星渊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打量起苏牧。 苏牧也看着莫星渊，他不知对方是什么身份。找上门的人定然不是什么好人，找上门的事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若是想要杀我，挑错了时候，也挑错了地方。”苏牧站在院门内。在书院里，他绝对安全。 莫星渊低头，看向院门门槛，他能够感觉到一股力量隔绝着他和苏牧。只要他出手，那一股力量就会将他无情绞杀。 莫星渊玩味地笑着。“你很怕死。” “我怕死。”苏牧坦然承认。 莫星渊张了张口，接不上话。怕死的人更要为了尊严，强撑着不怕死的念头才对。这样的坦然承认让莫星渊无法说出最凌厉的羞辱。 良久，在苏牧目光的注视下，莫星渊憋出三个字——胆小鬼。 若这就是羞辱，也怕是太小孩子气了。就连平安也能多蹦出几个骂人的词来。 苏牧笑了笑，觉的眼前的年轻人很有意思。 他侧着身子，退开了一步。 进入书院的路就在莫星渊的脚下，只要他迈入其中，生死就再也由不得他了。 “你怕死吗？”苏牧学着莫星渊的口气。 莫星渊朝着前方望去，那是看不清的星空，是寻不到路的迷雾，书院不仅是一座书院，也是一座鬼门关。 他抬起脚，久久没有落下。踏入这一座神秘的书院是他觉得值得的事。而一想有可能会死在这里，莫星渊又收回了脚步。 “我也怕。”莫星渊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既然你我都怕死，那就没必要在这件事上争长短。”苏牧说着，就要将院门关上。“记住我，有机会杀我的话，千万别杀错了人。” 莫星渊的脸色越发精彩。 砰！ 就在院门要闭合的时候，莫星渊抬手抵住了院门。 “苏牧，你真是个疯子。” 没有人会让人杀自己，尤其是如莫星渊这样的强者杀他。 苏牧知道自己的处境，莫星渊也知道苏牧的处境。青霄洲的那些第六境还在暗中盯着苏牧，还是会不遗余力地斩杀苏牧。偏偏苏牧不怕，这不该是一个才活了二十年的少年说出的话。 苏牧沉默地看着莫星渊，这一刻他觉得眼前的少年并不是来杀他的。 莫星渊的嘴角弯起。“我现在知道莫璃为何会喜欢你了。” 苏牧目光一滞，他很久都没有听到莫璃的消息了。因为璃月洲很远，因为那一个古老的大族里有很多隐秘，所以他注定得不到莫璃的消息。 “我叫莫星渊，来自莫族，璃月洲的莫族。”莫星渊自我介绍着，口气很骄傲。 血脉、家世....这都是值得炫耀的事情。 “莫璃与我同出一族。她解开神性封印，救了你。而她也被囚禁在了族内。”莫星渊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虽然她最终会死，但在她活着的这段岁月注定失去了自由。” “没有什么比失去自由更让人悲痛的了。” 莫星渊笑着，笑容有一丝邪性，目光更是透着妖异。 “对了，莫璃和姜族的小公子有了婚事。如今，不仅是莫族要杀你，姜族的人也来了青霄洲，准备杀了你。” “为何要告诉我这些？”苏牧问道。 莫星渊露出一抹诧异的神色。“我以为你想要知道莫璃的消息。” “你是来杀我的？” “先前是，现在却不是了。我想看着你活着，躲过姜族的追杀，然后去往璃月洲。哈哈，那一定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莫星渊像是安排好了一场戏，他静静等着好戏上演。 “你觉得我能够应对姜族的追杀？”苏牧问道。 “不能。但不是没有可能。为了一场好戏，赌一赌还是值得的。或者，你求我，我可以帮你杀了姜族的人，让你顺利踏入璃月洲。” 疯狂的笑容在莫星渊的脸上闪烁着，好似他一点也不在乎引起莫族和姜族之间的战火。 苏牧盯着莫星渊，良久吐出一句话。 “你才是疯子。” 第180章 来一碗饺子 疯狂的人喜欢在悬崖边上奔跑。若是一脚踩空，就会坠落深渊，万劫不复。 莫星渊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 他看向苏牧的眼神疯狂，而且无比认真。这不是在说笑。只要苏牧求他，他会杀了姜族的人，等着苏牧去往璃月洲的好戏。 弱小的蝼蚁仰望天上的神女，这会是怎么样的故事。蝼蚁注定要被踩死。可苏牧似乎很难踩死。 “如何，考虑考虑？我莫星渊说得出，做得到。只怕你不敢。”莫星渊似挑衅一般，挑了挑眉头。 他确信，苏牧会答应。只要苏牧求他，他就会去杀了姜觅山。 稳赚不赔的买卖，苏牧没有拒绝的理由。或许唯一的理由就是……求。 “我为何要求你？”苏牧淡淡地说道。 “莫族也好，姜族也罢。想杀我的人很多，无论是不是莫族姜族的第六境强者，对我而言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方巨擘。任何一个人来杀我，我都必死。” 虱子多了不怕痒。多几个第六境算什么。 苏牧很清醒，说的难听些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莫星渊眨了眨眼睛，愣了愣，忽然又哈哈大笑起来。“我倒是很想看看接下来你要怎么才能活下来。” 唰。 折扇展开，一片星海在苏牧的眼前铺陈开来。 “莫族姜族，任何一个仙人遗族都比青霄皇朝更加强大。苏牧，你以为你身后的玲珑书院能够给你挡下一尊尊第六境的强者吗？” 莫星渊邪性，又极为傲然。出生莫族，天之骄子，他可以看不起任何人。 莫星渊不是连峥那样的废物。在莫族，仅凭血脉是无法在数百万莫族族人里鹤立鸡群。 唯有出众的天资，卓越的修为，这才是立足的根本。 “可以试试。”苏牧还是很平静，璀璨的星海给不了他震撼，莫星渊的威胁也只是耳旁风。 若是苏牧的担忧会让莫星渊得意。那么此刻的平静会引起莫星渊的愤怒。 不怕吗？ 你应该害怕，应该恐惧才对。 苏牧的平静让莫星渊很不满。 然而，不满只是不满。莫星渊不敢踏入玲珑书院的门槛。 蝼蚁的狂妄会被当做挑衅。 “不知死活。”莫星渊冷哼一声。 转身之际，听到苏牧开口道：“你还想杀我吗？” “你怕了。” “我不怕多一个敌人，但少一些窥探也是好事。” 苏牧会算账，算的很清楚。 莫星渊有些看不懂眼前的少年了。 明明怕死，骨头却很硬。 明明群敌环伺，却没有一点担忧。 是有什么底牌？还是虚张声势？无论哪一样，莫星渊都很想把戏看下去。 “我不会杀你。”莫星渊说着，一步步走开。“等你走到璃月洲，我可以杀了你。” “呵呵，希望你能够走到璃月洲。” 莫星渊的身影不知不觉消失在了黑夜里。 …… “无趣。莫族的人也不过如此，连一步都不敢迈进书院。” 言灿没了酒，也吃完了苏牧的饺子。 因为屁颠屁颠地跟来，却没看见一出好戏而觉得失落。 莫星渊必然不敢踏入玲珑书院。就算在书院外，莫星渊也不敢出手。 杀了苏牧，可他也绝对活不了。 玲珑书院里，四道目光注视着莫星渊。莫星渊的底气来自于莫族，苏牧的底气来自于玲珑书院。 谁也不敢动谁。 用一命换一命，或许值得。莫族姜族都能付出这个代价，但只是杀了苏牧，好像也不够。 玲珑书院到底是玲珑书院，不容忽视的存在。 苏牧盯着空空如也的碗，有些生气。 “我记得这是我的饺子。” 言灿嘿嘿一笑，将空碗和筷子都塞到了苏牧的怀里。“咱俩谁跟谁啊，分这么清楚干嘛？” 回到厨房，苏牧捞起了锅里的面团。半生不熟的面团是用不了了。 好在还剩一些面粉，也还有一些肉馅。 苏牧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那般，他卷起了袖子，重新给自己做一碗饺子。 “苏哥哥，我还要吃一碗。”余生说道。小孩子总是容易饿。 苏牧点点头，欣然应允。 言灿举起手，“我也要再吃一碗。嘻嘻嘻。” 苏牧没有回答，点了点头。 苏牧的速度不快，一切井然有序。一个个饺子放在盘子里，等着余生将水给烧开。 “小师弟，有没有师姐的份？”李清词走进了厨房。 紧接着是周周，还有南客。 苏牧笑了，看着师兄师姐，这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新年夜。 “二师兄说，他也还要一碗。”李清词说道。 苏牧一愣，然后手上的动作也快了些。 争辩只是争辩，道理不同而已，分个对错，绝不是生死仇敌。 …… …… 姜觅山很无奈。 他眺望着巷子深处的玲珑书院，那一条毫不起眼的小巷子里竟然坐落着一座威震九洲的书院。 “莫公子决定走了？”姜觅山问道。 莫星渊从黑暗中走出。“不走，走了就没好戏看了。” “好戏？”姜觅山不解。 莫星渊别有深意地笑了笑。“自然是你的好戏。你千里迢迢而来，踏入了玲珑城，难道就什么也不做？” 姜觅山笑道：“莫公子说笑了。这是玲珑书院的地盘，我怎么敢在这里动手？玲珑书院虽然没落了千年，但是余威还在。那个二弟子很厉害，至今还不曾有人探出他的深浅。” 姜觅山解释着，而莫星渊却是摇着头，一个字也不相信。 不想杀人来玲珑城干什么？ 说不好顾养浩一不开心就把你给宰了，不想杀人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踏入玲珑城？ 怎么？是来当显眼包了？ “再者说，莫公子不也是踏入了玲珑城？”姜觅山绝不会承认他要杀苏牧。就算姜族的小公子这样命令他。 姜觅山警惕着周围。在玲珑城中，他只怕顾养浩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我一早就说了，我只是来见见苏牧。”莫星渊也懒得搭理姜觅山，坐在了楼中的椅子上。 杀苏牧不是他目前想要做的。更何况在玲珑城，他杀不了苏牧。 莫星渊的脑海中回想起和苏牧相见的时候，在苏牧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潦倒书生模样的人。那人手里端着一碗饺子，不顾形象地吃着。 他确信，那个人不弱于自己。 “咕咕。”莫星渊揉了揉肚子。 “小二，来一碗...饺子。” 第181章 离开玲珑城 雪下了一夜。 第二日的天寒地冻依旧有人跑在积雪里，在风雪里玩闹。 新年新气象，书院的那一扇掉了漆的院门重新刷了漆。 门口也贴上了一副春联。 春联很普通，看字迹就知道这是出自顾养浩之手。 顾养浩是个守规矩的人。修行有规矩，读书有规矩，甚至吃饭睡觉也都有规矩。这样的规矩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会是一种折磨。 昨夜，顾养浩坏了自己的规矩。他取来了油漆，将院门重新刷了一遍，然后写好春联，贴了上去。 “看来昨夜二师兄一夜没睡。”言灿双手抱胸，啃着一个苹果，十分肯定。 苏牧看着崭新的院门和那一对春联，不解道：“为何这么说？就是这点活，花不了一个时辰。” 言灿嘿嘿笑了两声，指着院门上朱红色的漆面。 “你瞧瞧这院门，少说也反复刷了好几层。让二师兄教人读书，他绝对是青霄第一，让他来干这活，这手艺不咋地。” 苏牧仔细一看，也笑着点点头。这活干的确实不怎么样。 言灿继续说道：“以往，二师兄从来不会做这些。” “人总是会变的。”说着，苏牧就朝外面走去。 新的一年，余生很早就起来练剑。 李清词等人如昨日那般过着相似的生活。 而苏牧决定要离开玲珑城。 “离仙洲宴，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你不必这么早启程。”言灿将苏牧送到了城门口。 他心里并不想要苏牧离开，至少他与苏牧同行也能够安全许多。 然而，苏牧拒绝了言灿，也拒绝了李清词等人的护送。接下来的路，苏牧想要自己走。 苏牧身上没有其他的东西，一个乾坤袋，一把渊虹，足够了。 “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我想我还能够提升一些修为。听说青霄洲地域边缘的蛮荒之地妖兽肆虐。我去见识见识。” 言灿撇撇嘴。“那里的妖不好对付。据说有不少妖王的存在。你别死在那里。” “乌鸦嘴。”苏牧没好气地说道，“我一定不会死。” 言灿嘿嘿一笑，可一想到那么多第六境强者想要杀苏牧，莫族和姜族都有人盯着苏牧，他又收敛了笑容。 “你等等。”言灿在身上一阵摸索之后，拿出一块玉佩。“哝。五师兄让我交给你的。可挡涅盘境巅峰强者的全力一击。” 饕餮玉佩，南客花了很久的时间雕刻而成。 一股淡淡的神秘力量萦绕在玉佩之上，黑色的光芒尽收于玉佩之中。 “他为何不自己给我？”苏牧刚开口，却又笑了笑。“我知道了，替我谢谢五师兄。” 以南客的性子，他只会默默地做一些什么，即便是做了也不会说出口。 言灿接着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周师姐给的丹药。三颗养心丹，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活过来。” “这一定很贵重。”苏牧接过小瓷瓶。“周师姐有心了。” 言灿哼哼两声，嫉妒地开口道：“自然是有心，而且还很用心。我都不知道到底看上你啥了。” 从言灿进入玲珑书院开始，他就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 每日不是被骂，就是挨揍。 严师出高徒，棍棒底下出强者。 这样的日子一度让他以为这就是玲珑书院的风格。 可直到苏牧成为了玲珑书院最小的弟子。 曾经的一切好像都错了。二师兄是如此温和，三师姐是如此善良，周师姐很是关切，就连冷冰冰的五师兄也开始护犊子了。 唉，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三师姐说了，命最重要。你斗不过人，她会替你去走一走。” 言灿拍着苏牧的肩膀，语重心长。“命最重要。你要是死了，我又变成最小的了。” “知道了。我不会死！” 苏牧转过身，一手拿着饕餮玉佩，一手握着小瓷瓶，在他的腰间是一个平安结，那是余生给他的。 他想要潇洒地离开，但感觉到双手沉甸甸的，鼻子也微微发酸。 风雪路途，注定寒冷。 而心中暖流，驱散着风雪的寒冷。 ...... ...... 新年的第一天，苏牧走出了玲珑城，脱离了玲珑书院的庇护。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一众势力纷纷有了想法。 那些隐藏了很久的第六境强者也都蠢蠢欲动。 在青霄城的那一座皇子府中，一个面容苍白的男子披着绒袍，望着庭院中纷飞的大雪。他的右手空荡荡的，显然和左手很不对称。 连峥断了一臂，那一条手臂没有接回去，就连他的命也是靠着青霄皇主赐予的青灵珠才保下的。 “走出玲珑城，好胆子。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死。” 白梦雪看着疯狂的连峥，她没有劝说。“天冷了，殿下还是回屋。” 没有手臂，连峥断然没有争夺皇位的机会。青霄皇主不可能让一个残废来继承皇位，除非这个残废是青霄洲的第一强者。 可惜，连峥永远也做不到这一点。 “梦雪，我将婚事推迟了。”连峥看着白梦雪。自白梦雪来到皇子府，就没有离开过。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白梦雪逃不了这一桩婚事。 白梦雪眸子轻轻颤动，却又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我这个废人。”连峥毫无顾忌地开口。他更明白，白梦雪看中的不是他连峥这个人，而是连峥的身份。 皇子的身份，将来他也许会是青霄皇主的身份。 白梦雪想要成为皇子妃，乃至青霄皇后。 “没关系，我给你悔婚的机会。只要你杀了苏牧...不，只要你也断了苏牧一臂，我去和父皇求旨取消这桩婚事。” 白梦雪猛地抬头看着连峥，对方眸子的光芒阴冷又癫狂不禁让她退却了一步。 这是一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连峥不在乎白梦雪怎么看他。他只恨苏牧，恨死了苏牧。 “你不必嫁给我，但你也绝对回不到苏牧的身边。苏牧这样的人不会要一个背弃他的女人。所以按我说的做，我还给你自由，将来你还有无限的可能。否则，你只能一直待在我这个废人的身边。永远永远。” 白梦雪握紧了双手，指节发白。 她在犹豫，像是先前大婚前的那一晚，她犹豫着是否要悔婚。 然后，在大婚当日，她做了一个令她后悔无比的决定。 今日呢？ 她的决定又会如何？ 后悔的人会经常后悔。因为，这些人一直都会做出错误的选择，然后后悔这些选择。 第182章 无涯界的剑光 一个月的时间，苏牧走出玲珑城之后，谁也寻不到他的身影。 就连第六境强者想要探查苏牧的行踪，也没有任何结果。 苏牧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了青霄洲。 青霄洲依旧分裂，一边是青霄宗，一边是青霄皇朝。好似所有人都默认了青霄洲的分裂，战火没有继续蔓延，世间还是平静了下来。 所有的势力都在准备着桃花盛开时的仙洲宴。虽然是年轻人的盛宴，但也是各个势力争夺仙缘的时机。 仙洲宴，这三个字就表明了定然会有仙人出现。 可望而不可即的仙，梦寐以求的成仙之路......这两者注定了每一次的仙洲宴都会很激烈。 苏牧也在为仙洲宴做准备。 茶茶说，要成仙才能够救莫璃。 苏牧记住了，他会踏上成仙之路，拿到所谓的登云令，然后成为仙，救回心爱的女人。 撕拉。 清亮的剑光洒落，将眼前的大妖斩杀。 莽荒之地——无涯界，妖族与人族的战场，也是两族争夺的疆域。 无涯界是靠近青霄洲的莽荒之地。传说，无涯界是天上的仙崩碎了星辰散落而成。 像这样的莽荒之地有很多，是无主之地，谁也占领了就是谁的疆域。因而人族和妖族都会拼了老命来争夺。 然而毕竟无涯界是无主之地，比不上九洲和妖域那样抗造，两族在争夺之中也皆有克制，生怕崩碎了无涯界，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六境妖皇之上的强者不得踏入无涯界。 涅盘境巅峰的强者也不能轻易出手。因此，无涯界的厮杀远不上万峰界的惨烈。 连涅盘境妖王都要受到约束的地方，也成了两族练兵的地方。 苏牧拔出渊虹，将大妖的妖丹取出，收拾好一切有价值的东西，然后离开。 在来到无涯界之后，苏牧一直在猎杀妖兽，最强也只是遇见过凌虚境巅峰的大妖。 尽管苏牧还没有踏入凌虚境，但这样的大妖已然不是苏牧的对手。 “姜族的人很有耐心，跟了我一个月，还是没有动手的打算。”苏牧喃喃自语，他知道从玲珑城出来之后，在他的身后就跟着一人。 姜觅山没有遮掩自己的气息，就这样跟在苏牧的身后。从玲珑城一直跟到无涯界。 一个月的时间里，姜觅山无数次都曾忍不住出手，但他忍住了。 “这小子敢这么赤条条地离开玲珑城，一定有所依仗。这里面一定有陷阱。” 姜觅山无数次探查苏牧的周围，想要发现书院其他弟子的身影。很可惜，一无所获。 一无所获是好事，代表着他可以没有顾忌地斩杀苏牧。 而另一个念头又出现在姜觅山的脑海里——一定有我没有探查到的地方，再等等。 等着等着，一个月的时间悄然过去。 姜觅山看待苏牧的目光也充满了惊讶和欣赏。 苏牧杀了很多妖，每一头都是凌虚境的大妖，每一头大妖也都死在了苏牧的手里。 一场场战斗都在姜觅山眼里，他确信就算是他在苏牧这个境界也做不到比苏牧更好。 “从身手到对时机的把握，这小子都做到了几乎完美的地步。难怪能被誉为青霄洲的第一天才。甚至第六境强者也都想杀了他，得到登云令。” “我若是杀了他，是否也有机会得到登云令？” 姜觅山叹了口气，他知道只怕是他杀了苏牧，也不会得到登云令。 九洲每一洲都有各自的捉刀人，彼此之间互不干涉。 对于青霄洲的第六境强者而言，苏牧是一份机缘，只属于青霄洲第六境的机缘。 若是九洲中的一个天才出世就引来九洲所有第六境强者的追杀，那么整个九洲都会乱套。 姜觅山望着溪边正在清理的苏牧，终于下定决心。 今日，他要杀了苏牧。 一个第六境强者要杀一个虚武境还要这般忌惮，实在是憋屈。 溪水流淌着，没过了苏牧的脚踝。在小溪的另一边，姜觅山也出现在了苏牧的视线之中。 苏牧擦去脸上的水渍。“我以为你还要再跟几天。” 姜觅山摇摇头。“谨慎一些为好。毕竟，你是青霄洲的天才，还有玲珑书院站在你的身后。杀你，很容易，也谈不上容易。” 姜觅山的话很矛盾，但苏牧点点头，能够听懂其中的意思。 容易，第六境杀第三境自然容易。 谈不上容易，只怕是玲珑书院的其他弟子暗中保护。 姜觅山顿了顿，神色思索。“我跟了你一个月，从玲珑城到此地。我都未曾掩饰自身的气息。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担心？” 苏牧闻言，只是呵呵一笑。“没想到姜族的人胆子这么小，直到现在还在试探我。” 姜觅山的本意就是要看看苏牧周边是否有人暗中护卫。 如果是他也探查不到的人，那么今日死的会是他。 “我可以告诉你，我身边没有玲珑书院的其他人。你若是想要杀我，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否则，等我回了玲珑郡，你就再也没机会了。” 苏牧的提议很诱人。 姜觅山本来打算在玲珑城里杀了苏牧，那时他免不了和玲珑书院其他弟子对上，免不了经历一场恶斗。 现在没有其他人的护佑，正是杀了苏牧的好机会。 “你不怕死？” “怕死。”苏牧将渊虹收起，好似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随即，他又是话锋一转。“可惜，今日死的会是你。” 话音刚落，一道剑光撕裂苍穹从天际坠落。紧接着天黑了下来，被撕裂的天空中是一片星海，群星闪烁，璀璨耀眼。 姜觅山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他想要躲开，然而身体却不受控制地站在原地。 脚下的小溪震颤着，一颗颗数不尽的水珠跳动着，像是瓢泼的大雨打在平静的水面上。 下一刻，本该出现在溪流中的巨浪翻涌而起，瞬间将姜觅山给淹没。 天亮了。 星辰消散，剑光也消散。 姜觅山浑身湿透，在他的胸口上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本该是心脏跳动的位置空空如也。 姜觅山低下头，看着胸口，眼中不可置信。 那一道撕裂苍穹剑光贯穿了他的胸口，夺走了他的性命。 而更让他不敢相信的是，在他的眼前竟然站着莫星渊的身影。 杀他的不是别人，是莫星渊。 第183章 求我 苏牧说：我身边没有玲珑书院的其他人。 确实如此，顾养浩没有现身，李清词也没有现身。任何人都没有现身。 可莫星渊出现了。 他裹挟着雷霆之势出现在无涯界，然后以凌厉的手段轰杀了姜觅山。 姜觅山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快速地消逝。 胸口的窟窿萦绕着淡淡的星光，一点点地侵蚀他的血肉。 死亡是他注定的结局。 姜觅山抬起头来，看向挂着笑意的莫星渊。“为什么？” 姜觅山死也不明白，莫星渊为何要杀他？明明莫族和姜族要一起斩杀苏牧，可为何莫星渊要杀了他？ 莫星渊双手插在腰带上，腰间的折扇闪烁着淡淡的星辉，很醒目。 “我想要看一场好戏，所以苏牧不能死。”莫星渊淡笑着。在他眼里，苏牧的命不值钱，姜觅山的命也不值钱。 姜觅山凄惨地笑着，想着璃月洲上关于莫星渊的传闻，只怪自己太低估了莫星渊。 “杀了我，姜族不会放过你。引起两族纷争，会死很多人。而你，就是罪魁祸首。” 莫星渊耸了耸肩，很无所谓。在莫族，他早就没有了亲人。死多少人，他都不会在乎。 在苏牧打算离开玲珑城之前，他暗中见过莫星渊一次。 他告诉莫星渊，他不仅要去莫族，还要去一趟姜族。璃月洲上的好戏会很精彩。 而苏牧需要莫星渊杀了姜觅山。 原本莫星渊的条件是苏牧求他，现在莫星渊被苏牧的说服了。为了璃月洲上的好戏，戏台上多了一个主角，莫星渊等着姜觅山出手，然后杀了姜觅山。 一点光芒在姜觅山的眉心之中闪烁了几下，然后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天际。 神魂传讯。 死后将最后的讯息传回到宗族内。 “拦得住吗？”苏牧问道。他也无所谓拦不拦得住。 杀人的是莫星渊，就算讯息传回了姜族，倒霉的也是他莫星渊。 莫星渊挥动折扇，无数蓝色流光四散而出，想要拦截姜觅山的神魂传讯。 “拦不拦得住，总要试一试。” 莫星渊的脸上看不出慌乱的神色，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轰轰轰。 消失在天际尽头的流光又绽放出刺眼的光芒，照亮了万里山河。 几息之后，莫星渊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说道：“看来姜族的神魂传讯很普通。” “拦下了？”苏牧又问道。 “自然是拦下了。姜觅山是第六境的强者，但死了之后的神魂传讯很普通。”莫星渊看着苏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是一个疯子，为了一场好戏，杀了莫族与之联姻的姜族的人。这要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就连苏牧也不明白莫星渊的想法。 苏牧或者，对姜族，对莫族都没有好处。偏偏莫星渊要做对莫族不利的事情。 “或许是瞧不上我。”苏牧心底自嘲地一笑。仙人遗族，这样的存在根本不要看苏牧一眼。 “你还不走？”苏牧说道。 莫星渊的目光让苏牧毛骨悚然。不知道这个疯子又会想要做出什么事情。 莫星渊一步步靠近苏牧，轻笑着。“我现在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你。除非你求我......” 他像是有一种执念，就是要苏牧求他，只要苏牧求他，他就会放了苏牧。 当初，莫星渊让苏牧求他，他就杀了姜觅山。 现在，他让苏牧求他，他就会放了苏牧。 “疯子。”苏牧也看着莫星渊。 “难道你不想看璃月洲的好戏了？” 莫星渊摇摇头。“好戏难得，我当然不想错过。但我更想要让你求我。我这个人就一点好，比较执着。我只想让你求我一次。” 莫星渊的目光仿佛在说，只要你求我，我一定放了你。 对于生存的渴望，寻常人一定会下跪求饶。 男儿膝下有黄金，但黄金没有命重要。 苏牧无语，叹了一口气。“你可以杀了我。” “嗯？”莫星渊疑惑道，“怕死的人很难转变性情。明明很怕死，却舍不得放下身段。这是玲珑书院的风骨？” 读书人的风骨是很可怕的东西。 风骨很难有，一旦有了就比顽石还要坚硬，比太阳还要耀眼。 虽死不求人，这就是风骨。 苏牧摇头，想起了顾养浩等人，他们才是会有这种风骨的人。 他可惜地说道：“我没有这东西。我只是确信我不会死。” “你觉得我不敢杀你？”莫星渊露出一个残忍凶狠的眼神。握着腰带的双手仿佛随时都会出手。 “不，是你杀不了我。” “杀不了？哼，小子，你太自大了。” “确实杀不了。” 苏牧又是叹息了一声，这声叹息像是在为莫星渊感到遗憾，遗憾他不能杀了自己。 此时，在苏牧的身后，在莫星渊的视线之中，一道白衣身影走出，漆黑如墨的折扇插在腰间，儒雅从容。 顾养浩...... 他怎么会在这里？ 莫星渊瞳孔微缩，眸底闪过惊讶。 在他的感知里明明没有顾养浩的气息，可他不知道就连姜觅山也没能够感受到顾养浩的气息。 今日，就算没有莫星渊出手，姜觅山还是会死，苏牧依然活着。 在顾养浩出现的那一刹那，莫星渊就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威压落在自己的身上。他是亘古的山岳，是绵延的大川，不可反抗，无法撼动。 “玲珑书院果然不凡，是我小看了。”莫星渊对着顾养浩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苏牧，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在璃月洲等你。” 好戏终将会到来。 ...... 苏牧微微一笑，转过身面对顾养浩。“多谢二师兄。” 离开玲珑城时，言灿送行，南客送了饕餮玉佩，周周送了丹药，李清词送了苏牧底气。 而顾养浩没有送任何东西，他送着苏牧来到了无涯界。 顾养浩点点头，想起了新年夜的那一块面团和那一碗饺子。 “是我错了。”最终顾养浩叹息一声。 “嗯？”苏牧惊讶，然后一笑。他很想咳嗽两声，装出顾养浩那般严师的模样，用着教训的口吻，说一句——知错就好，我很欣慰。 “错了就是错了。你的命，莫璃的命都不该由我安排。将来还未发生，何需更改。莫璃本还有一段精彩的时日。是我错了。”顾养浩再次说道。 苏牧收起了笑容。“二师兄放心，我会将错误挽回。” “我会将莫璃带回来。” 第184章 姜族小公子 顾养浩走了，他将一颗灵珠交给了苏牧。 这是姜觅山临死之前留下的神魂传讯。 莫星渊拦截下的不是姜觅山的神魂传讯，而是顾养浩的一道灵力。真正的神魂传讯早已被莫星渊封禁在灵珠之中。 顾养浩将灵珠交给了苏牧，尽管他不知道苏牧到底要做什么。 “莫星渊...”苏牧看着灵珠，在灵珠的表面流转着一道神秘的光华。 这是姜觅山灵魂的千万分之一，没有任何力量，唯一能证明的就是姜觅山发出的传讯。 “这人倒是有些意思。可目前而言，莫星渊断然不会是朋友。他要想害我，那么这颗灵珠就会落在姜族的手里。” 苏牧不是蠢货，对于莫星渊也留了一手。 莫星渊并非第六境的强者，却能够杀了第六境的姜觅山。 一来是因为莫星渊出其不意的偷袭。 二来是莫星渊手中有着斩杀第六境的恐怖手段。 那一道撕裂苍穹的剑光出自莫族族长莫云澜之手。仅需一道剑光，就可斩杀一尊第六境的强者。 苏牧上前，在姜觅山的尸体上搜查着。 第六境强者的遗物里一定会有很多宝贝，别人瞧不上，苏牧舍不得放弃。 乾坤戒，法器神兵都落在了苏牧的手里。钱财对于第六境强者已经是身外之物，最重要的还是天材地宝和神兵利器。 “姜族的小公子又是一位要成仙的人。神仙眷侣说的就是他和莫璃。不过，很可惜，莫璃绝不会成仙，莫璃只会是莫璃。” 苏牧看了一眼姜觅山的尸体，一尊第六境的强者就死在了这里。 在死亡面前，所有人都同样脆弱，同样公平。 “莫星渊不过和言灿的年纪，但修为很强。这就是莫族的底蕴吗？”苏牧嘀咕着。 年轻强者的天资和修为往往能够显露一个势力的底蕴。 言灿不到三十已然踏入涅盘境。一是天资，二是玲珑书院的培养。 美玉也需要雕琢。 这是很耀眼的天才。放在任何宗门，即便是青霄洲以外的强大势力，他依旧会成为各大势力的接班人。 因为玲珑书院的没落，所以言灿没有展现出该有的天资和名气。 否则，在上一个十年，他会是比苏牧更耀眼的天才。 这样的天才很少，极少。 玲珑书院只有言灿这么一个。而莫族肯定不止莫星渊这么一个。 就在苏牧沉思之际，姜觅山的尸体猛然冒出一团火焰。 炽热的火焰将整条小溪的水流都给蒸发，一阵阵白色的气雾升腾而起，弥漫在四周。 只是一瞬间，姜觅山的尸体连骨头渣子都没有剩下，如同水流一同消失。 小溪底的石头被烧得通白。 砰。 一块块坚硬的石头裂成一块块小石头，从裂缝之中冒出一阵阵热气。 苏牧疑惑地看着这一幕，而在一阵阵白雾之后，一抹光芒凝聚出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俊雅的少年，本是十分儒雅的面容，却因为两道似剑的眉毛而多了逼人的锐气。 儒雅中带着锐气。柔中带刚。 这并非不好，然而锐气逼人，过刚易折。 “你就是苏牧？”儒雅的少年看向苏牧，口气倨傲又轻蔑。 这只是一道人影，没有任何力量波动。 “姜族的小公子...”苏牧很平静，有时候平静也是一种傲慢。 姜珏点了点头，嘴角露出无尽的讥讽。“是我小看了你。原以为没有莫璃，你会死在姜觅山的手里。可惜，这个蠢货先死了。” 完成不了任务，姜觅山死不足惜。 “在姜觅山前来青霄洲的时候，我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印记。倘若他杀了你，这一道印记不会催动。像你这样的人太弱，不配我看一眼。” “而姜觅山死了。” 姜珏的眉毛动了动，眸中闪烁着几分厌恶。“他死了，被你杀死。无论你用何种方式，我都想见见你。” 无论是莫星渊，还是现在的姜珏都给苏牧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而这种高高在上的蔑视让苏牧很不舒服。 苏牧正是这姜珏，他微微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下一刻，正当姜珏明白苏牧的意思时，只见苏牧抬手一挥，一股力量瞬间就将姜珏幻化的身影给击溃。 清风吹拂，苏牧身前的空中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和姜珏斗嘴没有任何意义，苏牧甚至不想知道姜珏的名字，他知道是眼前这个人要夺走莫璃，要杀了他。 所以，苏牧只要记住一件事——这个人会死在他的手里。 ...... ...... 无涯界很大，是半个青霄洲的疆域。 因为靠近青霄洲，所以青霄皇朝在此征战，想要将无涯界纳入到青霄洲的版图之中。 即便是青霄宗谋逆，占据了青霄洲一半多的地域，甚至差点攻入了青霄城之中。情况如此危急，青霄皇朝依旧没有放弃无涯界的打算。 青霄洲很年轻，不过是数十万年的岁月，而九洲其中如璃月洲、南瞻洲都出现了数百万年。 那些洲域很大，是好几个青霄洲的面积。 那里的强者更强，远不是小小的青霄洲可以比。 青霄洲想要追上其他洲域的地盘就需要不断地扩张。因而，夺取无涯界这样的无主之地是最好的办法。 同时，无涯界也是青霄皇朝锻炼年轻强者的地方。 无涯界不是断岳，不必三年开启一次。这里的妖也更加强大，甚至有妖王存在。 很多人族强者踏入无涯界，一是为了锻炼自身，提升修为。 二是为了军功。妖丹的积累可以去青霄皇朝兑换相应的军功，军功可以换取修行资源。 因此，各大宗门的弟子都会选择前来无涯界猎杀妖兽。 有人满载而归，也有人埋骨此地。修行总归是残酷的，没有任何的怜悯可言。 在除掉姜觅山之后，苏牧在无涯界又度过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苏牧没有选择独行。他加入了一支猎妖小队，成为其中的一员。 小队五人，其中两人都是猎妖盟认证的猎妖人，已经踏入了凌虚境小成的境界。 剩下的三人也都有虚武八重境左右的修为。 五人配合只要不遇见凌虚境巅峰的大妖，就会很安全。 而苏牧也仅是以虚武九重境的修为加入了这个队伍。 第185章 喜欢不是这样 遥远的璃月洲，一双眸子在黑暗中睁开，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苏牧……好大的胆子。” 随即，双眸闭合，无尽的黑暗再度归于平静。 被姜珏惦记着的苏牧已经融入了这一支猎妖小队之中。 虚武九重境在这支小队里处于中游，不会让人小看，也不会太过显眼。 “苏离老弟，你那一剑当真是厉害。一剑就砍下了那一头蛇妖的毒牙。”一旁的大汉拍着苏牧的肩膀，哈哈笑着。 他的肩头包裹着纱布。这伤口正是来自于今日的蛇妖。 苏牧改了姓名，换了容貌。以便于在无涯界隐藏自己。毕竟苏牧的名头太大，无论是断岳之征，还是青霄秋猎，苏牧都是力挽狂澜的耀眼天才。 面对大汉的夸赞，苏牧笑了笑没有回话。 猎妖小队六人，除去苏牧之外，三男两女。凌虚境的强者一男一女，剩下的两男一女都是虚武八重境左右。 大汉也是虚武九重境，和苏牧相当。可论战斗而言，他远远比不上苏牧。 鹅黄衣裙的少女看着苏牧，火光映照着她的脸庞，衬出眸中的崇拜色彩。 “林小丫头你这是看上了苏离老弟？”大汉打趣道。 林依恶狠狠地瞪了大汉一眼。“苏大哥救了我，还不准我喜欢他？” 林依很直接，她就是喜欢上苏牧。少女的情怀不知从何而起，是初见时的一见钟情，又或是今日的英雄救美的怦然心动。 苏牧也没有说话，他看着火堆，火堆上架着蛇肉滋滋冒油。在不远处，还有一条百米长的巨蛇尸体。 大汉名叫熊燃，是个很豪爽的人。 两个凌虚境的强者，男的叫做林坤，女的叫做白秋画。两个人都不爱说话，除了修行之外也都沉默不言。 还剩下一人时常跟在林依身边。 周复喜欢林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林依不喜欢周复，所有人也都看得出来。 但是，此刻周复恨上了苏牧。 因为一个人比另一个人更出色，然后夺走了后者的心爱之人，所以仇恨比爱情更容易产生。 苏牧像是看不到周复的存在，吃完之后便是靠在树下躺着，他也很少言语，也向来不会很快与陌生人熟络。 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仙洲宴就会开始。苏牧要提前前往仙洲宴的所在之处。 而在无涯界，苏牧还要寻到另一块渊虹残片，将渊虹补齐。 在补全平安体内的渊虹残片之后，毁灭之道越来越清晰，吞噬之力也越发强大。 尽管渊虹的剑身没有任何变化，但是苏牧作为渊虹剑主，隐隐感觉到了在渊虹之上有什么东西在复苏。 茶茶始终没有告诉苏牧，渊虹到底有多少残片存在。 苏牧也没有问，他想着汇集所有的渊虹残片，终归能够恢复渊虹往日风采。 “要想带回阿璃，渊虹必定是一大助力。”苏牧双手枕在头上，望着无涯界的星空。 无涯界凶险，有许多没有人踏足的险境。 而苏牧在踏入无涯界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了渊虹的指引。渊虹残片的所在之地是一处险境，很多人和妖都死在了那里。尽管如此，依旧不断有人在其中探险，想要寻找险境中的宝贝。 险境之所以被称之为险境，除了危险之外，还存在着机缘。危险和机缘必然是相生相伴。 深夜，火光摇曳在黑暗之中。今夜是周复和白秋画守夜，每一夜必然会有凌虚境强者的其中一人值守。 众人都已经入睡，苏牧也闭着眼睛。 今日与蛇妖的大战，林坤和白秋画都没有出手，仅是靠着苏牧四人，斩杀那一头凌虚境的蛇妖。 激战了半日之久，熊燃受了伤才将蛇妖斩杀。 在无涯界激战会引来更大的危险，不论是引来妖，还是引来人，都是新的危险出现。 就算是这样，林坤和白秋画也都是静静看着，没有出手的打算。两人似乎不在意引来他人。 周复看着熟睡的苏牧，一步步走近，直到他的人影遮住了苏牧的双眸。 复杂的神色在周复脸上浮现，一瞬间又化作了冰冷的厌恶。 周复握了握拳头，平息了体内涌动的灵力。“谈谈？” 苏牧没有睡，周复也知道这一点。 只见苏牧睁开眼睛，清亮的眸子看着周复。“什么事？” “离开这里，离开林依，她不是你能够觊觎的人。”周复很不客气，他不喜欢看着林依整日亲近苏牧。 苏牧转了个身，背对着周复。“我会走，但不是现在。” 像是周复这样的人，尽管年岁差不多，但苏牧依旧觉得对方太年轻。年轻是好事，也意味着冲动和无知。 周复再度握紧了拳头。“我让你离开林依，否则...否则......” 苏牧心底叹了口气，太年轻，甚至连一句话威胁人的话都说不出来。 “否则，你能如何？你不是我的对手。” 苏牧双手撑起身子，平静地起身。 他仅仅是看着周复，平静清冷的目光就让周复忍不住后退。 退了几步，周复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因为对方的一道目光而后退，这让周复很羞愧。 “我杀不了你，她可以杀了你。”周复指着不远处闭眼假寐的白秋画。 周复露出冷笑，也给自己壮了壮胆子。哼，这家伙不知道我的身份，知道了怕是会吓一跳。 苏牧也看向白秋画，对方感觉到了苏牧的目光，也看向苏牧。 “她是你的护卫，林坤是林依的护卫。至于熊燃是谁...或许和我一样，是一个路人罢了。”苏牧很早就看出了这一支猎妖小队的关系。 迎着周复惊讶的目光，苏牧继续开口。“夜间，林坤离林依很近，白秋画离你很近。每次战斗时，林坤和白秋画也大多护着你们两人。你可以说，是因为你和林依修为低，所以林坤和白秋画多照顾你们一些。” “不过 ，她若不是你的护卫，你定然指使不了她来杀我。” 周复的目光让苏牧很熟悉，和连峥看他的目光如出一辙。 因为被看穿了一切，周复的脸更红了。 苏牧叹了一口气，带着一些遗憾地说道：“你若是喜欢林依，就要面对她，告诉她。今日就算是我离开了，还会有另外的人让林依心动。难道你还要仗着家世背景，驱赶对方吗？” “喜欢，不应该是这样。” 苏牧走过周复的身边，看着篝火升腾，冒出火星。 他想念着莫璃，很想很想。 第186章 最大的收获 周复很年轻。和苏牧一样年轻。 可他没有经历过苏牧的“精彩”，所以他注定是个轻松的年轻人。 在这个年纪，有一个喜欢的人，是值得开心的事。尽管，他为此苦恼，也仅仅为此苦恼。 天亮了。 篝火烧了一夜，在黎明到来时，化作了灰烬。自始至终，周复都没有出手，白秋画也没有出手。 在苏牧看出几人的关系时，白秋画睁开了眼睛，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苏牧说的对，没了一个苏牧还会有其他人出现。难道周复想要靠家世背景将这些人一个个赶走？ 既然是对的道理，就没有杀人的必要。只要周复不开口，白秋画不想杀这个少年。 这般年纪的虚武九重境就是他周家也很少。 “苏大哥，给。”林依将水袋递给苏牧。尽管苏牧现在的容貌普通，但林依的喜欢溢于言表。 苏牧没有拒绝林依。接过水袋之后，不慌不忙地喝了几口。像平常那样，林依会叽叽喳喳地在苏牧耳边说一些什么。 喝完水，苏牧打断了林依，不慌不忙地说道：“林依，我已经有妻子了。” 轰隆。 一声雷鸣在林依的脑海中炸开，让他的脑袋一片空白。 懵懂的情窦初开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林依的脸色唰一下惨白，没有一点血色。鹅黄色的衣裙在风中摇摆着，像是一朵随时都会被风儿吹走的小黄花。 周复站在不远处，双拳紧握，不知该做些什么。是要为此高兴，还是要为此难过。 高兴的是，苏牧有了妻子，他拒绝了林依。而周复又有机会。 难过的是，林依很心痛。痛心的林依让周复更加难过。 林坤和白秋画好奇地望着苏牧，经过半个月的相处，两人清楚苏牧的为人。少年有很多秘密，但不会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熊燃瞪大眼睛，挠了挠头，看不懂眼前的这一切。 林依站着，目光躲闪，不敢面对苏牧。 苏牧微微抬头看着林依，他的脸上没有一点愧疚。这些日子，平静是苏牧的常态。 不是面无表情的平静，而是内心的平静，似乎外界的任何事物都不能泛起他心中的涟漪。 “呵呵。”林依勉强地笑了笑。“苏大哥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苏牧淡淡一笑，笑容依旧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我之间绝无可能。” 林依苦笑着，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任何辩解在此刻都显得很无力，因为两行清泪已经不争气地从林依的眼眶流出。 苏牧伸手拍了拍身边的草地，说道：“有兴趣听听我和她的故事吗？” 林依瞪着苏牧，心底生出一股无名火。 拒绝了我，还要在我面前秀恩爱？气不气人？ “好，我倒是想听听。”林依似赌气一般，蹭地一下坐在了苏牧的身旁。 苏牧讲得很平静，脸上一直带着笑容，眸子里一直闪着光。 一盏茶的时间，苏牧讲完了故事。 不过是半年左右的时光，故事很短，情意很长。 “那个莫姑娘死了？” “不，她还活着。不过，她的处境很不好。” 苏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扭头看向身旁的林依。 “在你的人生中，一定会遇见一个满眼都是你的人。很幸运，我遇见了她，而我的心里也都是她。” 苏牧用最平淡的语句，讲述着惊心动魄的爱情。 “林依，你还小。今后，你还会遇见很多很多人。而我只是你人生中的一个过客。” 说着，苏牧起身。 在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哭声。 初恋的果实是青涩的，让人咬上一口就忍不住流泪，尽管如此，还有很多人趋之若鹜。 毕竟，初恋的果实会有成熟的那一日。 苏牧走到了一旁，见着周复想要上前安慰。他淡淡开口道：“让她哭一会。年轻人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哭过之后，就会忘了今日的苦恼。” 苏牧叹了一口气，好似很羡慕这般年纪，殊不知他自己也才与他们一般大。 周复就是看不惯苏牧这样故作深沉的样子，冷哼道：“明明与我们年纪相仿，偏偏装出一副历经人生百态的模样。苏离，你真是做作。” “做作吗？”苏牧毫不在意。就连白梦雪在他面前，他也不为所动。何况仅是不痛不痒的一句话。 苏牧笑了笑，朝着前走去。 此地是无涯界的深处，再往前走会有许多险境，甚至还会遇见凌虚境巅峰的大妖和涅盘境的妖王。 “多谢诸位一路相随。今日分别，愿诸位安好。” 说着，苏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密林之中，不见踪影。 就算是白秋画和林坤都感应不到苏牧的气息和方位。 白秋画看了林坤一眼，随即林坤就窜入了山林中。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林坤走进山林，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在山林中探查，依旧寻不到苏牧的踪迹。这人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再去找找。以你的修为不该找不到。”白秋画皱着眉头说道。 林坤沉吟道：“我也不相信我竟然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两人皆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山林。 凌虚境强者寻不到虚武境强者的踪迹，这是天大的笑话。 此时，一直坐在一旁不吭声的熊燃站了起。“算了，不必再找他。” 见熊燃开口，林坤和白秋画皆是点了点头，俨然一副听从命令的模样。就连周复也沉默不语。 熊燃扯下了肩头的纱布，厚实的肩膀上哪里还有蛇妖留下的伤口。他的气息不断上涨，直到突破了涅盘境。 谁也想不到在蛇妖毒牙下苦苦支撑险些丧命的熊燃，竟然是一位涅盘境的强者。 伤势是伪装，身份是伪装，境界更是伪装。 林依的哭声还未停下，熊燃挠挠头，看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对于小姐来说，今日之事是好事。是她此行最大的收获。” 唯有经历过那些苦痛，才会明白人生的真谛。 苦痛令人难忘，也会令人珍惜。 熊燃望着山林深处看去，喃喃道：“我大概知道他是谁了...还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小家伙。” 第187章 吞风谷 林依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像是很多年前，青霄城中的那些名门贵女都想亲近天才苏牧那样。 林依更纯粹些，她喜欢这个没有挂着天才名头，相貌平平的苏离。 年轻的姑娘总会因为稚嫩的眼光而悔恨。 苏牧离开了，从林依的身上，他看见了初见的白梦雪，也看见了主动的莫璃。 林依不是莫璃。 半个月的同行不会让苏牧生出任何感情。若是有缘再见，这几人也只是熟悉些的陌生人。 …… 无涯界深处，险地之一的吞风谷。 无尽的气流从外界呼啸着涌入到山谷里，在离山谷入口数百米的地方一片荒芜，除去亘古不变的漆黑岩石，不见一点杂草和泥土。 山谷里漆黑一片，看不见里面的景象，但那些迅猛的狂风夹杂着狂暴的力量，让人难以承受。 苏牧看着吞风谷的入口，若有所思。“这一块渊虹残片比平安身上的要更强。” 嗖。 苏牧扔出了一颗石子，狂风撕扯之下化作齑粉消失不见。 险地少有人来，而来了的人会很快踏入其中，寻找吞风谷内的机缘。 在吞风谷外窥伺的人没有隐藏身影。不论是人，还是妖都默契地暂时休战。战斗要的是我生你死，而不是同归于尽。 人和妖都发现了苏牧的身影，一道尖锐的声音从山林中传来。 “虚武境的小家伙也敢来这儿，找死不成？” 一只金翅螳螂站在一片树叶上，身形不过是巴掌大小，一对翅膀如金箔一般，近乎透明，闪着淡淡的金光。 看着气息，这只金翅螳螂至少有凌虚境大成的修为。 另一边的人族强者走出，目光落在苏牧身上，而后对着金翅螳螂开口道：“人族想来哪里就来哪里。螳五，你管好自己。别机缘没找到，还死在吞风谷里。” 螳五冷笑，他被誉为定能成为妖王的存在。仅是凌虚境大成的境界，就能够和涅盘境的强者过过招。 因此，他平日更加倨傲，丝毫不将人族强者放在眼里。 替苏牧出声的人族强者站在了苏牧身边，以防螳五出手。 在无涯界，人族相对团结，每个人都克制着自己。除非是天大的仇恨，否则断然不会在无涯界解决仇怨。 岳止水身上的甲胄很轻巧，却不失威武。黑色的光芒很暗淡，也很深沉。 “小家伙，虚武境的修为要想踏入吞风谷，只有死路一条。”岳止水提醒苏牧，而苏牧却是后退了一步。 真是个警惕的小子。 在无涯界，在任何地方，心里有这份警惕就能够活得更久一些。 苏牧淡然开口道：“多谢告知。” 岳止水见苏牧没有离开的意思，不再劝阻。看在同是人族的份上，岳止水提醒了一句，至于对方听不听，还是一心找死，就不是岳止水能管的了。 苏牧注视着吞风谷呼啸的狂风，他没有妄动，毕竟在这里的人族和妖族都没有等着什么。所有人都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人族和妖族的强者一一出现，汇聚在吞风谷前。 苏牧仔细看了一遍，人族强者有十三人，修为最低也在凌虚境小成的境界，最强的人就是凌虚境巅峰的岳止水。 而妖族的大妖也陆续前来，足足三十位妖族强者。 金翅螳螂也不过是中游水准，与岳止水这般境界的强者就有三人。 苏牧心中疑惑，看着这一幕。“这里的机缘竟然引来这么多强者？” 人族强者十三人，妖族强者三十头大妖，这样的阵容足以媲美悬剑宗所有的凌虚境强者。 岳止水笑了一声。“害怕了？你不过是虚武境，别说和凌虚境强者争机缘，就算是吞风谷的罡风也不是你能够承受的。” 吞风谷入口处汇聚的是削铁如泥的罡风，就算是凌虚境强者的肉身也不可能毫无伤势地扛着罡风的撕裂，进入吞风谷。 “每月的这一日，吞风谷的罡风都会减弱一些，同是谷中会有大道真意显现。所以每个月的这一日，都会有人来此等候，感悟吞风谷内的大道真意。” 岳止水接连都来到吞风谷，凭着自己感悟大道就像是在大海中寻到一滴水。 大海到处都是海水，而每个人想要寻到的那一滴水，隐藏在数不尽的海水之中，寻不到踪迹。 “毁灭大道？”苏牧问道。 岳止水点点头，他只以为是苏牧听说了吞风谷的事情。 毁灭大道不是秘密，所以会有这么多人来到吞风谷等候，等着毁灭大道真意显现。 “你若是自信能够扛得住罡风，可以试试踏入吞风谷，感悟大道。但说到底，还是命重要。” 在吞风谷感悟大道真意的同时，也要提防妖族的偷袭。这才是最危险最该忌惮的事。 “我明白了，多谢告知。”苏牧拱拱手，站在原地，还是没有离开的打算。 岳止水见状也只是走到了一旁，能说的都说了。 螳五身后的金翅轻颤着，发出一阵无形的音波。阴冷的目光落在了苏牧的身上。 “弱小的人族也想来分一杯羹。真是笑话。” 在岳止水走开的刹那，螳五就对苏牧出手了。 无形的音波直入苏牧的脑袋，好似一把锋利的刀砍在了苏牧的脑袋上，要将他的头颅给劈开。 苏牧脸色一白，看向远处的金翅螳螂。 “找死。”岳止水一声怒吼。螳五敢在他面前出手，显然是在冒犯他。 长枪枪影以横扫之势，落向螳五。 啪。 飞花摘叶。 枪影凝聚成一点光芒，似雨水击打叶子那般，落在螳五站立的那一片叶子。 叶片上下晃悠了几下，突然碎裂成无数的碎片。 而螳五早就逃到了远处。 “螳五欺负一个小家伙，你可真不要脸。”岳止水握着漆黑的长枪，白缨在风中舞动。 任凭大妖斩杀人族，岳止水怎么放任不管？ 螳五看着苏牧，嘿嘿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我送他一程，总比被罡风撕裂承受无尽痛苦要好。” 岳止水也担心地看着苏牧。他未曾想吞风谷即将开始，螳五还会暗中出手。 螳五的音波攻击针对神魂，就连涅盘境的强者都要吃亏，绝不是苏牧能够承受的。 然而，苏牧除了脸色苍白没有任何异样。他看向螳五，轻蔑地开口。 “区区音波神魂攻击，妖族大妖真是弱啊。” 第188章 大道真意显现 弱？ 螳五扇动着金翅，金色光芒如同幻影一般，空中震颤的翅影如梦似幻。 他螳五，堂堂的金翅螳螂，正是凭借着攻击神魂的音波秘术纵横在无涯界。 涅盘境之前的强者灵魂都未曾升华，就算灵魂强大，也抵不过持续的音波攻击。 也正是因为螳五的音波秘术，他才能以凌虚境大成的修为，纵横无涯界，就连涅盘境强者也不愿与他为敌。 现在一个人族说他弱？ 螳五很生气，一对镰刀似的勾子闪烁着光芒。可此时，岳止水已经发觉，他再无击杀苏牧的可能。 而且吞风谷的罡风稍弱了一些，大道真意即将显现。 “小家伙，要不是岳止水帮你抵御神魂攻击，现在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岳止水一愣，看着脸色苍白的苏牧。他也以为苏牧必死。毕竟苏牧只是虚武境，而螳五的音波秘术就连岳止水本人都要退让几分。 唯有岳止水知道他没有出手相助苏牧。 可岳止水没有解释，苏牧更没有解释。 “你会死在吞风谷。”苏牧的脸色逐渐红润了起来。 对妖族，苏牧从来都没有任何怜悯之心。妖吃人，人杀妖，是一直都有的道理。 如同诅咒的声音让螳五只是轻蔑地笑了笑。 区区虚武境口出狂言，等待苏牧的会是不屑的笑声，或者冷嘲热讽。 在螳五想要开口之际，一条青色的小蛇吐着猩红的舌头，开口道：“大道真意出现了显现的迹象。螳五，你想要杀人可以。但你要坏了我的机缘，我不会放过你。” 青蛇阴冷的声音打断了螳五，螳五略微思忖。“小东西，这次饶你一命。” 螳五也知道大道真意的重要性，暂时收手。 人族十三位强者一同警惕着妖族的强者，对方足足三十位强者，远比人族阵营要强大的多。 “还是你心善，对于人族后辈多加照拂。”一人对着岳止水说道。 岳止水笑道：“人族和妖族之间争斗不休，人族本就处于弱势，让后辈成长起来人族才有希望。周恒言，我记得我家那位可救了你不止一次。” 周恒言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岳止水的父亲正是镇守司的总镇守使岳城。 当初，岳止水和周恒言在无涯界闯荡，几次遇险都是岳城及时赶来相救。 周恒言想起过的那些岁月，也想起了岳城的身影，不由得说道：“青霄宗谋逆，伯父麾下的镇守使损失不小。” 岳止水点了点头“三十六郡一半多的地域都落在了青霄宗的手里。不过，连王想要改朝换代，太天真了些。” 无涯界的强者还未被青霄皇朝召回，这意味着青霄皇朝尤有余力应对青霄宗的谋逆。 周恒言看向苏牧，忽然说道：“这一代的年轻人似乎比我们要厉害。听说一个叫苏牧的小家伙让整个青霄洲都震动了。丹田破碎的废人也能重新修行，甚至能够越境而战。” “不过，你救下的这小子也算不错。小小年纪也踏入了虚武境，看样子境界不低，该是哪个宗门世家的子弟才对。” 岳止水露出几分疑惑的神色。“若是出自宗门世家，他们可舍不得将人扔到无涯界历练。” 周恒言笑着点头。 二十岁左右的虚武境强者足以引起各大势力的重视。 “他似乎不准备离开。” 苏牧站在原地，看着吞风谷的入口，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与其他人一样等着踏入吞风谷。 岳止水不由得越发关注苏牧。他没有帮助苏牧抵御螳五的音波秘术，而苏牧还活着，没有一点受伤的模样。 这让岳止水越发惊疑。 “罢了，来到这里的不是蠢人，希望他见识一番之后，能够知难而退。” 岳止水不知道的是，苏牧的打算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一番感知之后，苏牧无比确信吞风谷的异象是渊虹残片的吞噬之力所引起，所谓的大道真意定然也是残留在其中的毁灭大道。 大道真意越发清晰，人族阵营和妖族阵营的强者都蠢蠢欲动。谁能够先冲入吞风谷，谁得到机缘的机会就会大一些。 “妖族，来者不善。”有人出声提醒。 众人皆是暗暗点头。 三十位妖族强者气息涌动，互相对视一眼。 人族强者也脸色沉重，异常警惕。 以往从未有过如此失衡的战力。三十对十三，完全可以是一场屠杀。 “吞风谷前不能杀戮。希望这些大妖遵守先前的约定。” “还是要小心些。妖族狡诈，不可不防。” 岳止水握紧长枪，雪亮的枪尖闪着寒光。“面对大道真意，谁也舍不得这次感悟的机会。妖族要是想动一些小心思，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其余的十二人也都同仇敌忾。 此时逃了，就相当于将大道真意拱手让给妖族。甚至吞风谷所有的机缘都会落在妖族的手里。 平衡，制衡是很重要的事。也是至今无任何一方独占吞风谷的缘由。 “走。”岳止水低声开口。 十三道人族强者的身影，进入狂风的区域，朝着吞风谷入口行进。 妖族强者自然不甘落后，还未化成人形的大妖接连施展出各自身法，争夺机缘。 妖族最为得天独厚的便是妖躯，只要修成成了妖，都有一身铜皮，比同境的人族强者的防御更为坚韧。 大妖行走在狂风中的速度，丝毫不弱于人族强者。 双方没有直接动手，但少不了一些暗斗。灵力交织，光芒绽放。 在行进的同时，各自施展秘术，刀光剑影相撞在一起，一股股强大的力量搅乱了狂风，气流翻涌着。 仅是几息之间，人族和妖族各有强者遭了暗算，跌出了狂风肆虐的区域。 下黑手，谁也管不了。只能小心应对。若是因此而大动干戈，只会将这里的所有人都带入险境。 所以即便是吃了亏，也要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数百米的距离，每一步都要走得稳当。 狂风的撕裂对于凌虚境的强者而言没有威胁，最最危险的是，吞风谷入口处的罡风。 罡风汇聚之处的恐怖威力隐隐能够达到涅盘境强者的全力一击。 无论是人和妖，都不将硬扛这一击。 岳止水见着身旁的周恒言身上多了几道伤势，看向不远处的青蛇大妖。 长枪横扫，在他身后的大妖皆是反应不及，往后退去。 顿时，狂风大作，恐怖的罡风也吹到了数百米开外。岳止水的一击竟是直接引动罡风，压制妖族强者。 “岳止水，你疯了。你是要开战吗？”青蛇口吐人言。 第189章 你会死在这里 青蛇大妖不安分，对周恒言等人下了黑手。 岳止水知道现在的形势，更知道这些大妖的性情。 无数次的交手证明，忍气吞声只会让这些妖族越发蛮横猖狂。欺负弱小是妖族的本性，一旦示弱，就会遭遇更疯狂的攻伐。 恶人还需恶人磨，这是一样的道理。 岳止水只是冷哼一声，目光森冷地扫过妖族的三位凌虚境巅峰的大妖。“你们要是舍得错过今日，错过机缘。我也愿意和你们活动活动筋骨。” 放弃进入吞风谷感悟大道真意的机会，大妖们舍不得。 青蛇大妖目光闪烁，沉声道：“暂且停手，一同进入吞风谷，感悟大道真意，各凭本事。” 岳止水闻言，没有反驳，只当是默认了这个提议。 数百米，他们花费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到吞风谷的入口处。山谷很大，而入口很小，交织的罡风呼啸着，如同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任何人都难以穿过其中。 一阵阵黑色的罡风回荡在山谷入口，好似看门的洪荒猛兽嘶吼着，让人望而却步。 呼啸的狂风阻拦不了凌虚境的强者，眼前肆虐的罡风才会要人性命。 “这个月的罡风似乎没有减弱......”有一头大妖观察了片刻之后，沉声说道。 青蛇大妖和另外两头凌虚境巅峰的大妖也露出凝重之色。 “大道真意显现更加明显，但罡风也更强了。今日的吞风谷很古怪。”周恒言轻声嘀咕着。 他来吞风谷不下十次，每次的情况都几乎相同。随着大道真意显现，山谷的罡风也会减弱。 但今日的吞风谷有了变化。 一切都预示着吞风谷潜藏着不曾有的危险。 交织的罡风挡住了去路，无论是妖族的大妖，还是人族的强者都面面相觑。 有人叹息道：“这一次吞风谷的大道真意如此清晰，本想着能够趁机破境，没想到现在连吞风谷都进不去。” 螳五也心头叹息。 感悟大道真意是踏入涅盘境的必经之路。 很多很多天才都被困在了这一步，因而涅盘境很少，少得可怜。 就算是悬剑宗也不过双手之数的涅盘境。 成就涅盘境的大妖就是妖族的妖王，被妖皇敕封，有无上荣耀。 凌虚境和涅盘境只是一步之差，却是天地之别。 岳止水看了很久，脑海中演化着无数种进入吞风谷的手段，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怎么样？”周恒言问道。他同样演化手段，试图进入吞风谷。 岳止水摇头。“今日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周恒言苦笑。“就连你也没把握，别说其他人了。可大道真意如此清晰，若是真能进入吞风谷中感悟，你一定可能踏入涅盘境。” 岳止水的眸子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踏入涅盘境让他很心动。很快，他眸子中的兴奋化为乌有。 冒险可以一试，但若是十死无生，就没必要踏入吞风谷了。 冒险一试，还是转身离开。 所有人都在犹豫，感知中的大道真意越发清晰，好似一条天地大道就在眼前。 嗖。 一头熊妖朝着吞风谷入口狂奔而去，周身燃烧着赤红的火焰，一身银色毛发如野草一般在火焰中狂舞。 熊妖身形本就魁梧，在狂躁的气息疯涨的同时，幻化出十数丈高的身躯。 “想靠着熊族的皮糙肉厚？” “哼，被大道真意给诱惑了，就怕他冲不出罡风的绞杀。” 所有人都注视着熊妖，怕熊妖死在罡风之下，也怕他真的冲进了吞风谷。 人和妖都一样，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想其他人得到。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获益匪浅，但也可能死在前头。 火焰与罡风碰撞，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火星四溅，罡风环绕在熊妖的身上，一次次轰击永不停歇。 周恒言凝视着熊妖，开口道：“他能进去吗？” 岳止水没有立刻回答，看着护体火焰在罡风之中忽明忽灭，熊妖的身影更是被削减了几分。 “这就要看他的皮肉到底有多厚了。” 护体火焰能够抵御罡风，只要迈出一步，熊妖就能够踏入山谷之中。 巨大的熊掌艰难地抬起，护体火焰已然熄灭，银色的毛发先是断裂，被绞碎得无影无踪。 撕拉。 在熊妖的全身上下，几乎同时响起尖锐的撕裂声，一道道血痕在熊妖的身上浮现。 鲜血飞溅的同时，一声不甘的嘶吼声震响了整座山谷。 轰隆。 熊妖没了气息。 尸体还未倒下就被肆虐的罡风粉碎得一干二净。 众人心头一颤，一头凌虚境大妖就这样死了，一瞬间尸骨无存。 “就这么死了？熊妖的防御绝对有凌虚境巅峰的水准，竟然也扛不住罡风的绞杀？” “以老熊的防御也就坚持了三息时间，看来这一次的机缘豁出命去都不一定得到。” “堪比凌虚境巅峰的防御力都被罡风给撕裂，若是罡风叠加，绝对超过涅盘境强者的攻伐。” 熊妖的死是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里，或许先前还有一些踏入吞风谷的侥幸，此刻也都化作了泡影。 岳止水沉声说道：“走，大道真意而已，没必要豁出命。” 感悟大道真意，命都没了，这又有什么意思？ 螳五震动着金色双翅，心有不甘。他不想放弃，但他的长处并非在防御。熊妖坚持了三息时间，而他绝对坚持不住。 “下一次再来。无涯界并不是只有吞风谷有大道真意显现。” 螳五正想要离开，却听极为讥讽的声音传来。 “逃离此地也好，得不到机缘，也别把命给送了。” 那个人族小子？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走出狂风的那一道人影，眼中无比惊讶。 苏牧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到了山谷前，而且看气息没有一丝紊乱的样子。 “小子，大言不惭是要送命的。”螳五也惊讶于苏牧能够从狂风走出。在此之前，也有虚武境强者尝试，但不出意外走不出百米就退却了。 如苏牧这般走完数百米的也就苏牧一个。 苏牧在重重目光之中，一步步走上前，丝毫不畏惧吞风谷的罡风。 他看了几眼，然后对着螳五说道：“我说过，你会死在这里。我从不骗人。” “所以你一定会死在这里。” 第190章 杀螳五 弱者的威胁是好笑的笑话。 妖族的大妖们纷纷笑了起来，他们的笑声很难听。有的沙哑，有的尖锐，有的不男不女。 苏牧皱起眉头，目光扫过一众大妖。 “你们笑得真的很难听。”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语重伤无数妖。 此前，苏牧只是和螳五有过节。弱小的人是螳五想杀就杀的蝼蚁，苏牧也想杀了螳五。 如今，苏牧将吞风谷前的一众大妖都给激怒了。 笑得真难听...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明明没有任何疼痛，但一众大妖心中的怒火蹭蹭蹭地升腾，一个个摩拳擦掌要将眼前的少年捏碎。 苏牧浑然不在意，大妖见多了，他见过最强的凌虚境大妖便是在断岳的那个金瞳少年。 若非浑身浓郁的妖气，苏牧定然以为对方也是人族。可仅是凌虚境的大妖已经化形成人身，如此恐怖的天才在整个妖族也是少有。 和那个金瞳少年一比，这里所有的大妖加起来都不值一提。 “小小人族,何其猖狂。” “待会儿，我将你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让你活生生疼死。” “人皮留给我，我一定活剥了这家伙。” 大妖们言语间已经想好一千种让苏牧生不如死的方法，却见苏牧轻蔑地一笑。 他抬起手，手指着二十九位大妖。 “你们也想和他一起死吗？” 狂傲，轻蔑，好似他就是主宰天地的仙，无所不能。 场面很寂静，就连肆虐的罡风也难以撼动此刻的寂静。 “这小家伙是哪儿来的？这么狂？”周恒言盯着苏牧，愣愣地说道。 岳止水茫然地看着一切，还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这小子是说要将这里的大妖全给杀了？” “没听错的话，应该是。” 人族强者面面相觑，他们十三人加起来都不敢说这话。只凭一个虚武境的小家伙就要灭了二十九尊凌虚境大妖？ 所有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小子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就是螳五也不是苏牧能杀的，何况是要同时面对二十九尊凌虚境大妖。 周恒言哽咽了一下。“这一次，你可救不了他了。” 岳止水心底暗骂苏牧愚蠢，他也觉得眼前的少年疯了。“救不了，他自己要找死，仙来了也救不了。” 岳止水只是可惜颇有天赋的少年就要死在了这里。 人族的强者没有插手的打算。 小家伙同时挑衅二十九尊大妖，就是他们也插手不了。强出头就要被二十九尊大妖围攻。 识时务者为俊杰。 即便人族和妖族仇深似海，见面动手绝不会手下留情。但对方妖多势众，该认怂也要认怂。 愣头青，蠢货...... 一个个标签落在了苏牧的身上。 “既然如此...”苏牧叹息了一声，目光落在了螳五身上。“你们就一起去死吧。” 大妖们想笑，讥笑苏牧的愚蠢无知和不自量力。 可随着话音落下，狂风肆虐得更为厉害，山谷处的罡风汇聚，将地面山壁上的岩石给撕裂。 吞风谷在颤抖，在地震，好似整个山谷都要塌陷。 苏牧平静地站在吞风谷前，面对着妖族的大妖，在大妖的背后就是吞风谷的入口。 以往只要不强行闯入吞风谷，入口处的罡风也只是回荡在入口处。可现在一道道罡风吹拂而出，朝着大妖们袭杀而来。 罡风交织的威力不弱于涅盘境强者的一击。 嗖。 都说寒风如刀，在苏牧操控下的罡风比刀更可怕。 罡风发出如金铁交鸣的声响，好似铁匠铺里锻铁的清脆声，率先朝着螳五杀去。 沿途所过的地面皆是出现了一道道手掌宽的裂缝，碎裂的石块迸射而出，而后化为了齑粉。 “这小子能够操控罡风。” 一瞬间，所有人都明白了苏牧的底气从何而来。 尽管只有虚武境，但在吞风谷前，小小虚武境足以发挥出涅盘境强者的修为。 一道道罡风是苏牧最好的诛妖利器。 “该死。”螳五轻颤双翅，朝着吞风谷相反的方向冲去。 在苏牧引动罡风的那一刻，螳五就知道在吞风谷范围之内，他不会是苏牧的对手。 “我还有机会。” 螳五的那双眼珠子里只有苏牧的身影。 罡风在后，苏牧在前。只要杀了操控罡风的人，一切危机自然就会解除。 趁罡风还未降临，杀了苏牧......螳五不傻。 金翅螳螂的身影在狂风中跃动，留下一道道残影。尤其是那一双金色的双翅残影散发着金光，极为显眼。 双翅轻颤，螳五再度施展音波秘术，想要湮灭苏牧的神魂。 “桀桀，这一次岳止水来不及救你！”螳五冷笑着。岳止水一动未动，根本来不及搭救苏牧。 神魂湮灭，罡风的袭杀也会戛然而止。 其余的大妖看着这一幕，噙着冷笑。 “螳五的音波秘术没有几个人能够扛住，那个小杂种必死。” “可惜了，让他死得这么痛快。” 一人一妖相距不过是几米的距离，罡风来不及落在螳五的身上，而螳五已然能够杀了苏牧。 “小子受死吧！” 金色的双翅震颤，无形的音波直入苏牧的脑海。 只见苏牧神情麻木，双眸更为茫然。 “死！” 螳五发出冷笑，自信满满地挥动利爪，就要斩下苏牧的头颅。 “螳五，小心！”青蛇大妖冰冷的声音传来。 所有大妖都愣神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罡风还未停止，不像大妖们预料的那样，杀了那个少年之后，罡风就会消散。 螳五身躯颤抖，一股死亡的气息笼罩在他的身上。 他的眼前那双空洞的眸子焕发光彩，清亮的目光也极为冰冷。 “从始至终，岳止水也没有为我挡过攻击。” 这一刻，螳五才知道这个恐怖的事实——无往而不利的音波秘术竟然对小小的虚武境少年没有作用。 慌乱之中，螳五抬起利爪，挥动。 我是凌虚境的大妖，音波秘术不行，砍了你的头颅一样可以令罡风消散。 强的是罡风，而不是苏牧。 没有罡风加持，苏牧也只是虚武境而已。 金色光芒汇聚的利爪之上，眼看着小小的利爪撕裂空间，苏牧就要尸首分离。 苏牧开口道：“再和你说一件事，像你这样的大妖，我已经不知杀了多少了。” 嗡。 剑吟回荡。 在狂风之中，一抹血红的剑光闪烁。 还有金色双翅逐渐消散的光芒。 第191章 独战众妖 螳五死了。 前后不超过五息的时间，能够涅盘境强者过过招的螳五就这样死了。 一众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那一道罡风没有落在了螳五的身上，螳五不是死在罡风之下，而是正面被苏牧斩杀。 虚武境斩杀凌虚境，越境而战本就是不可思议，更重要的是，苏牧只用了一剑，仅仅用了一剑。 啪的一下，螳五倒在了地上， 像是夜间飞蛾撞在窗户纸上的声音。 这样的死很屈辱，好似活生生被蝼蚁啃食而死，可能是苏牧这只蝼蚁实在太大，一口咬死了螳五。 在大妖们还在惊诧时，苏牧提着剑，剑尖指着众人，目光似冷锋扫过众妖。 “他要死在这里。你们也要死在这里。” 单薄的身影挺得笔直，衣袍在狂风的撕扯之中猎猎作响，长发飞扬。本该是意气风发的一幕，却让众人都感到胆寒。 青蛇大妖为首的凌虚境巅峰大妖神色沉重，在吞风谷前，他们要一直忌惮着罡风，一旦被罡风缠上不死也要重伤。 熊妖死了。 螳五也死了。 三十尊凌虚境大妖只剩下二十八位。尽管如此，以二十八尊凌虚境大妖的阵容依旧很强大。这是半个多悬剑宗凌虚境强者的数量，可以横扫三圣宗和五大顶尖宗门之外的其余势力。 如今，他们所要面对的只是一个虚武境的苏牧。 青蛇大妖开口说道：“你只是凭着吞风谷的罡风，算不得什么本事？” 苏牧冷笑了一声，不等苏牧开口，一旁的岳止水就说道：“生死之战，再阴险狠毒的手段也很正常。青蛇，你是不是怕了？” 人族一众强者哈哈大笑起来。苏牧能够操控吞风谷的罡风，这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然而除了震惊之外，人族强者更是兴奋。 利用罡风，杀了这些大妖。 好事，天大的好事，更是天大的军功。 要知道，杀一头大妖不容易。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苏牧这样有着涅盘境的战力，见着凌虚境的大妖，顺手就给宰了。 同境之中，在一对一，乃是三对一的情况下，人族强者都没有必杀一头大妖的绝对把握。 螳五死了，一来高估自身的实力，二来轻视虚武境的苏牧。 苏牧握着剑，比划着刚才斩杀螳五的那一剑，很简单也很迅猛的一剑，就像是螳五主动赴死，自己迎了上去。 “一起杀了他。”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大妖们闻声而动。 他们承受不住罡风的摧残，选择了和螳五一样的方式——杀了眼前的人族小子，可怕的罡风就不会落在他们的身上。 灵力涌动，呼啸的狂风更加迅猛，荒芜的地上飞沙走石，一道道裂痕出现之后是无数的岩石和泥土从大地脱离。 方圆数十里都震颤着，从极远的地方就可以看见吞风谷中的风暴肆虐。 冲天的光芒拉开了战斗的序幕。 在风暴之中，苏牧平静地看着这一切，有着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气定神闲。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二十八尊大妖，很强，强的可怕。 三年前的苏牧初入凌虚境，远远不是任何一头大妖的对手。可现在不同，开启了隐藏境界之后的苏牧又身负绝学。 所以，他有信心一战。 “自魂断渊出来之后，还没有一场战斗逼迫出我全部的实力。今日的机会很难得，可以检验检验我的战力。” 苏牧自言自语着，语气和言辞都很平静。 但在大妖们听来，这就是对他们的羞辱。 咋滴？ 二十八尊大妖围杀你，你只当成是检验自己的战力？ 是不是太不尊重人...太不尊重妖了？ 吼。 愤怒的嘶吼声盖过了狂风的呼啸声。 眨眼间，苏牧已经冲进了大妖的包围圈中，一人一剑犹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 苏牧的身影穿梭在一道道光芒之中，大妖的攻伐很凌厉，远不是虚武境强者可比。每一次攻击的角度都很刁钻，而且各有特点。 妖身是妖族得天独厚的先天条件。不像人族唯有双手双脚，每一头妖都有着各样的攻伐手段，令人防不胜防。 撕拉。 一头鼠妖从黑暗中窜出，短小的爪子极为锋利，将苏牧的衣袖撕裂。 紧接着青蛇大妖张开血口，口中吐出毒液，如同离弦之箭飞射而出。 二十八尊大妖的合围意味着会有二十八种手段同时轰杀苏牧。 苏牧双脚点地，施展婆娑步，一步步踏出，灵活躲避，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在大妖之间飘忽不定。 一次次危机都被苏牧灵巧地躲开。 人族强者没有出手，他们在观望着。毕竟那是二十八尊凌虚境大妖，足以将他们这十三人给灭了。 出手开战，十三位人族强者再加上了苏牧...一起被大妖们给灭了？ 十三人之中有人举棋不定，想要袖手旁观，也想着能否从中得到一些好处。 周恒言对着岳止水说道：“就这样看着吗？” 他了解岳止水，觉得对方不是任凭人族被宰割的人。 岳家家风森严，世代传承着护卫人族，镇守一方的家规。所以，岳止水不会就这样看着。 “他没有引动罡风...”岳止水声音有些颤抖。从战斗开始之后，罡风唯有回荡在吞风谷的入口，再也没有轰杀大妖。 难道刚才操控罡风只是偶然？ 众人也都发现了这一点。锦上添花的事谁都愿意，若是苏牧能够引动罡风，镇杀大妖。人族强者不会不出手相助。 可没有罡风相助，苏牧必死无疑。 妖族狡诈，人族同样心怀鬼胎。送死的事情断然不能做。 有人开口道：“这小子托大。以为杀了螳五，就能叫板这些大妖。死了也是活该。” “我们只有这么些人，实力相差甚远，实在救不了他。” “不错，若是他还能操控罡风，我等倒是可以配合他，斩杀这些大妖。甚至还有进入吞风谷的可能。可惜，刚才似乎是偶然。” 相助苏牧，就要面对二十八尊大妖，生死难说。 这买卖不合算。 岳止水听着身后传来的议论声，冷声道：“难道你们没有发现那个少年是在磨砺自己的身法吗？” 第192章 斩妖 是的。 苏牧在磨砺自己的身法。 自从学会《婆娑步》之后，苏牧很少有实战的机会。 今日是他检验成果的时候，身影在无数的攻击之中飘忽不定。一次次的攻伐之下，苏牧的身影竟然越来越快。 除了鼠妖出其不意地撕裂了苏牧的衣袖之外，苏牧身上再无其他的损伤。就连青蛇大妖的毒液也被苏牧一一躲过。 人族强者愣愣地看着战场，狂风之中身影闪烁。苏牧只守不攻，说好听一些是在磨砺自己的身法，说难听些就是在戏耍一众大妖。 经过岳止水一提醒，人族强者错愕之余，又觉得苏牧在托大。而他们却忘记了在一盏茶之前，苏牧一剑就斩了凌虚境大成的金翅螳螂。 而如今的事实是，苏牧游刃有余地应对着二十八尊大妖的围杀。 “戏耍”大妖比杀了这些大妖更加难，难上百倍千倍。 岳止水也不明白苏牧的做法，现在的战场即便是这些人族强者参与进去，给与苏牧的帮助也是微乎其微。 “青霄洲什么时候出现了如此恐怖的少年？还是说，他来自其他洲域。”岳止水沉声说道。 他自认做不到如苏牧一般应对从容。 狂风呼啸间，苏牧眼前骤然出现一根尖刺，尖刺上萦绕着白色的光芒。 二十八尊大妖，这根尖刺也不知是谁的手段，总之尖刺近在眼前，苏牧躲不了，就算《婆娑步》施展到极致，苏牧依然躲不了。 “躲不过了。”苏牧有些遗憾。 大妖们憋了很久的闷气，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 “去死吧。” “人族小子，给你个痛快。”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战斗的胜负只需要一瞬间的破绽，抓住了那一点微乎其微的破绽就能够分出生死。 这一根尖刺等了很久，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刻的时机到来。 隐藏在狂风中的毒蜂抓住了机会，射出了他的尾刺。苏牧的婆娑步有了半息的停滞。而这半息的时间就是破绽。 二十八尊大妖同时爆发出自己的最强手段，轰杀苏牧。 光芒绽放，五彩斑斓。 吞风谷方圆十里的灵气几乎被同时抽空，天地开始震颤，吞风谷前亘古不变的狂风乱了气流，在此刻停歇了下来。 风暴爆发，没有人看得清战场中的情况。 人族强者凝重地看着光芒和风暴，心中一阵后怕。 有人感慨着就算涅盘境强者面对这样的攻势也难以脱身。有人庆幸着没有参与其中，否则现在他也会死在这里。 也有人担忧着如此恐怖的波动是否会引来吞风谷的异变，祸及自身。 “退。” 一众人都退出了风暴波及的范围，认定了那个嚣张猖狂的少年定然死在了大妖们的围攻之下。 周恒言低叹一声。“可惜了。如此天赋，若是好好培养，他绝对是人族的希望。到现在也不知他的名字。” 岳止水看向风暴，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人毫无怜悯地开口道：“那小子若不是托大，或许还能够拉上一尊大妖陪葬。哼，如此猖狂注定走不了多远。” “死了，就什么也没了。” 元佐看不起这些少年天才，或者他嫉妒这些靠着天赋出名的少年。 如他，也是修行了半百之数的岁月才踏入了凌虚境大成，这个小家伙凭什么这么托大？ 哼，死了也是活该。 不少人都是元佐一样的想法。他们都花了数十年的时间踏入了凌虚境，或许这一生永远也踏足不了涅盘境。 没有人比他们更渴望天赋，也没有人比他们更嫉妒所谓的天才。 岳止水看了元佐一眼，没有说话。 有一句话元佐说的没错，死了就什么也没了。 周恒言淡然开口道：“元佐，你要是有那小子的天赋，怕是要比他猖狂多了。” 年轻人狂一些没什么，年少不轻狂，难道等着垂垂老矣再来意气风发？ 元佐冷笑一声。“事实是，猖狂的小子死了。而我还活着。” 周恒言张了张口说不出话。 夭折的天才没有任何用处，唯有一声遗憾的叹息。 “走吧。”岳止水说道。 此行不仅没能入吞风谷感悟大道真意，还见着大妖围杀人族少年。岳止水心情并不好，他只恨自己无能为力。 他能够拦住一尊凌虚境巅峰的大妖，拼死也能够拦住两尊，但剩下的大妖不是他能拦住的。 无论他出不出手，对于战局的影响很小。 就算十三位人族强者不遗余力地出手，苏牧至少还要面对十尊以上的大妖。 不引动罡风，面对十尊以上大妖围杀的虚武境断无求生的可能。 周恒言不甘地看向吞风谷入口的罡风。 这一次定是要无功而返了。 就在众人转身离开之时，风暴之中传来一声震响。 哗！ 紧接着是接连不断的巨浪翻涌的声音。 一片片浪潮仿佛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惊涛骇浪翻涌在天地间。 而在浪潮的最高处站着一道身影，少年握着剑，随着浪潮的翻涌起伏着。血色剑光闪耀着，构筑一道道屏障，挡住了无数轰杀。 “他还活着...”周恒言一字一句皆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岳止水扭头定睛一看，沉声道：“他还活着。” 苏牧依旧很平静，举起剑，随意地斩出一道剑光。 “灵苍剑术，山海卷！” 下一刻，清亮的剑光伴随着剑吟声，穿梭在巨浪翻涌之间。 下一刻，剑光将所有的光芒都给遮掩，只剩下这一道璀璨耀眼的剑光。 哗。 浪潮声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剑光迅速消散，恐怖的风暴消散，一切皆是风平浪静。 大妖们愣神地看着一切的攻伐化作虚无，不敢相信刚才所见的一幕。 青蛇大妖吐着蛇信子，他反应最快，化作流光朝着天际逃离。 二十八尊大妖联手一击，却没能伤到对方一根汗毛，这意味着什么？ 这个人族少年不必借助罡风，也能够轻易地屠杀他们。 恐惧像是瘟疫，在大妖之间迅速蔓延。 逃。 一道道流光冲天而起，先前的嚣张全无，只剩下对死亡的恐惧。 “无定诀！” 苏牧单手结印，掌心之中变幻出一点清亮的光芒。天地间所有的灵气皆是汇聚在苏牧手中。 与此同时，想要逃离的大妖感觉到身体内的灵力停止了流转，飞行的速度锐减。 死亡的气息在逼近。 青蛇大妖扭头，暗黄的竖瞳中是苏牧平静的目光。 “快，再快些。这小子到底是谁，为什么有这么强大的修为？” 一众大妖被剥夺了灵力的控制权，身影好似陷入了沼泽之中举步维艰。 苏牧翻腕，一手握剑，一手并指。 双指在剑身上划过，遍布裂痕的渊虹透出血红剑光，剑吟声轻响，继而血红剑光化作了燃烧的火焰。 滋滋滋。 在火焰之中，诞生出湛蓝色的雷霆。 “灵苍剑术，雷火卷。” “侵略如火，势如雷霆。” “诛妖，灭魂！” 第193章 轮回之眼诛灵灭魂 假如夜有颜色，这种颜色可以叫做黑，也可以叫做死亡。 渊虹上燃烧着火焰，雷霆奔涌着。 黑夜里最炙热耀眼的光芒，因为光芒太耀眼，所有的身影都极为黯淡。 轰。 火焰突然升腾的声响很热烈，也很空洞。 苏牧踏出一步，下一刻便出现在一头黑牛妖的眼前。 哞。 两个拳头大小的鼻孔吐出气息，铜铃大小的瞳孔充斥着火焰和雷霆。 撕拉。 尖锐的声音撕裂了黑夜的寂静。 咕噜。 巨石一般的牛头滚落在地上，漆黑的牛角指着天际，眸子里流出两行血泪。 一头凌虚境的大妖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就死在了苏牧的剑下。 恐怖的剑光，单薄的身影，长发飞扬着，展现轻狂不羁的一面。 苏牧没有停手，因为无定诀维持不了多久，尤其是同时间掌控如此多的大妖。 很快，灵力会重新流转，这些大妖就能够恢复修为，撒路狂奔。 燃烧着火焰的渊虹一次次落下，收割着一头头大妖的性命，苏牧在用自己的行动，来践行自己的诺言——你们都要死在这里。 从未有人见过眼前的场面，妖在逃跑，而且还是凌虚境的大妖在逃跑。 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从容不迫地追着一群大妖，他就是阎王的勾魂使者，收割着一众大妖的性命。 半盏茶的时间，苏牧几乎杀完了所有的大妖。只剩下最后三尊凌虚境巅峰的大妖。 苏牧的速度很快，每每斩落一头大妖，只需要一剑，最简单的一剑让大妖的惊恐随着死亡消散。 “非要赶尽杀绝吗？”青蛇大妖盯着苏牧，竖瞳很冰冷也很慌乱。 二十几尊大妖死在了苏牧的剑下。在无涯界征战一年，妖族都不会损失这么多的凌虚境大妖。仅仅是今日，三十尊大妖只剩下他们三尊，损失惨重从未有过。 也就是他们三尊大妖能否逃出生天也还是未知数。 “你觉得，我会放过你们吗？”苏牧反问一句。 遇见了大妖，多杀一些，人族也能够少死一些人。顺手而为的事情能做，自然就做了。 “联手，一起杀了他。”青蛇大妖提议道。 另外两尊大妖，一尊是金毛的猴妖，一尊是长着獠牙的野猪妖。 三尊凌虚境巅峰的大妖联手能够与涅盘境强者一战。 岳止水看着满地的大妖尸体，神情恍惚。他忍不住苦笑了一声。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想着要保护人族后辈。 殊不知，这虚武境的人族少年孤身一人就杀了一众大妖死的死，逃的逃。 这样的战绩是这些人族加起来都望尘莫及的。 周恒言瞠目结舌地看着。让他一对一与大妖一战，他都不一定能够杀了同境大妖。可苏牧只是用了一剑，一剑又一剑，每一剑都能够斩杀了一尊大妖。 二十六具大妖尸体倒在地上，狂风吹拂，一点点磨灭尸骸。 没了生命的尸骸也失去了精气，妖身也扛不住狂风的撕裂。 空中漂浮着许多毛发，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然后又在狂风中消失无踪。 “只剩三尊大妖，助他一臂之力，一起杀了这三头大妖。” “杀。人族与妖族不共戴天，没有放过他们的道理，一起上。” 人族强者不知从哪儿来的热血沸腾，刚才一声不响地要退却，现在激情澎湃地要斩妖。 有人已经冲入了狂风之中，好似与苏牧同仇敌忾一般，对妖族愤恨到了极点。 他们离苏牧不远，离那些大妖的尸体很近，近在咫尺。好吧，他们也许想要帮助苏牧斩妖，但他们一定想要这些大妖的妖丹。 “无耻，真是无耻。”周恒言发现了这些人的小动作，心中万分鄙夷。 岳止水面色铁青。“人，到底还是自私。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也不怕遭天谴。” 两人没有动，也只有他们两人没有动。 杀了这么多大妖的苏牧足以证明了自己的实力，狂傲是有狂傲的资本。所以，岳止水和周恒言都相信苏牧能够对付最后的三尊凌虚境巅峰的大妖。 战斗很激烈。 渊虹依旧燃烧着火焰，雷霆在苏牧的脚下蔓延，凭着婆娑步的身法，苏牧穿梭在三尊大妖之间，斩断了野猪妖的獠牙，踹了金毛猴妖的红屁股，抬手间更是捏住了青蛇大妖的七寸。 强悍的体魄，浑厚的四倍灵力...两者在方方面面碾压了三头大妖。 平日施展的武技秘术在凝练了四倍灵力的加持下，发挥出远不止四倍的威力。 嗡。 苏牧朝着空中的猴妖斩出剑光。 猴妖本来就身形灵活，踏入凌虚境之后更能够御空而行，灵巧地躲避剑光的轰杀。 接连几道剑光虽然迅猛，却未能落在猴妖的身上。 此时，三头大妖都发现了对付苏牧的方法。 “上天，他还只是虚武境，不能御空而行。” 因为苏牧展现的恐怖实力，所以大妖们都忽略了苏牧还只是虚武境的事实。 不能御空意味着苏牧在战斗空间上一定处于弱势。 一刹那，青蛇大妖和野猪妖同样腾空而起，居高临下地看着苏牧。 青蛇大妖眸子里绽放出寒光，他被伤到里七寸，伤势很重。“人族小子，今日你必死。” 野猪妖的獠牙断了，愤怒的火焰燃烧着。 一次次轰杀如大雨瓢泼落下，苏牧只能在地上躲闪着。此刻，他就是一个靶子，就算他能躲过，甚至挡下那些攻势，但一次次轰杀终究能让苏牧受伤。 哇吼吼吼。 金毛猴妖发出兴奋的狂笑声，他轰出一拳又一拳，金色的拳影轰在地上有着开山裂石之威，将地上砸出一个个大坑。 苏牧往后一跳，抬头看着天上的三尊大妖。 “你们觉得御空轰杀，我就拿你们没有办法吗？” 金毛猴妖有恃无恐。“你不过是虚武境，有本事御空一战。否则，你只是一个靶子！小子杀我这么多大妖，该受死了。” 青蛇大妖和野猪妖也没有停手，口中一道道光华绽放，光刃或是光束皆是轰向苏牧。 无法御空，只是一个靶子。 “三尊凌虚境巅峰的大妖，看看你们的灵魂到底有多强？” 随着苏牧的话音落下，无形的灵魂之力降临。 苏牧的眸子变了，好似一口深渊，吞噬一切，令人沉沦。 “轮回之眼...诛灵灭魂。” 第194章 贪念作祟 神魂的沉沦像是溺水濒死的感觉，但不会立刻死去，唯有一种极度的无力感。 在所有人都看着苏牧像是一个靶子被轰杀的时候，三尊大妖忽然一动不动，随即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空洞的眸子中倒映着一双眼睛，也是一口无尽的深渊。 轰轰轰。 接连震响之后，扬起了冲天的尘埃。狂风瞬间将烟尘吹散，只剩下三尊大妖无力地倒在地上。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刹那三尊大妖好像就成了行尸走肉，直接倒在了地上。 这到底是什么妖术？ 人族强者暗暗哽咽，他们断然做不到如苏牧这般轻松。就算同时面对三尊凌虚境大妖，他们只有逃命这一条路。 苏牧闭眼，再睁眼之际，又恢复了平静的模样。 地上是二十九具凌虚境大妖的尸体，有的很小，有的很大，但皆是充满浓郁的妖气。 尽管气息消散，但妖气还缠绕在这些大妖的身上。 一人杀了二十九头大妖，不费吹灰之力。 在无涯界，这是史无前例的壮举。少年是涅盘境的强者，也不是凌虚境的强者，他只是虚武境。 越境一战，单枪匹马。 他活了下来，杀了那些大妖。 狂风吹动着他的衣袍，将地上的妖血卷到空中，化作了一泼血雨。 一番鏖战之后，苏牧的气息没有任何改变。仿佛刚才不是一场大战，而是轻松愉快的过家家。 可地上的尸体和血水是事实。 不论是螳五，还是凌虚境巅峰的青蛇大妖，都死在了苏牧的手中。 摧枯拉朽的攻势让战局完全倒向了苏牧这一边。 “他到底是谁？” 不知是谁发出了疑问，这也是众人心中的疑问。 这样的少年绝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所有人都看着苏牧，脑海中都在思索眼前少年的讯息。 周恒言目光复杂，露出一抹苦笑。“你我修行了三十多年，却不如一个小娃娃来的强悍。我差他，着实差远了。” 说着，周恒言扭头看向岳止水，询问道：“镇守司网罗青霄洲情报，即便是在九洲之中亦是有消息来源。你对这个少年有印象吗？” 岳止水摇了摇头。“他若是出自青霄洲绝对会在镇守司收集的情报之内。可他若真是出自青霄洲，如此天赋，如此战力，你我绝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来历。” 少年的面容让两人很陌生。 “或许是他易容了。”周恒言说道。在无涯界，很多人都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易容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即便是易容，我也想不出青霄洲中有谁如他一般灭杀二十九尊大妖。”岳止水还是很难相信。 周恒言想了想。“那个天才苏牧...听说他修复了丹田，在秋猎中一举夺魁。” “即便如此，我想那个苏牧也做不到如此。”岳止水绝非看不起苏牧，而是眼前少年所展现出的修为远远高于他印象中的苏牧。 周恒言打量苏牧，喃喃道：“那他到底会是谁？”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苏牧转身看向了闯入战场中的人族强者。 呼啸的狂风似乎弱了一些。让众人的行动更加自在。 “把妖丹交出来。” 地上大妖尸体横陈，不少尸体已经被开膛破肚，取出了妖丹。 除去岳止水和周恒言没有踏入战场趁火打劫，其余十一位人族强者皆是觊觎着妖丹。 有人已经得到了妖丹，甚至不止一颗。也有人手上还是空空如也。 没有人回答苏牧的话，也没有人乖乖地交出还没捂热的妖丹。 苏牧抬起脚步，缓缓上前。“有些东西不属于你们，你们也不该拿。若是现在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们一命。若是不交......” 言语中，苏牧威胁的意思很明显。 不交，他们的下场会和这些大妖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人族强者的尸体没有珍贵的妖丹，不会被开膛破肚。 苏牧不在乎妖丹，他的手里有很多妖丹。但他在意无耻的人夺走他的战利品。 他杀了大妖，反倒是成他人之美。 这是一件很愚蠢的事，会让苏牧觉得自己很蠢。 救人不一定非要得到回报，也不一定挟恩图报。但斩妖必须要有回报，否则谁又会愿意出手斩妖？ 妖丹是回报，青霄皇朝的军功也是回报。 毕竟，又有多少人有着抵御妖族护卫人族的崇高信仰。 毕竟，信仰不能当饭吃，再如何崇高的信仰也会有坍塌的那一日。 有人退了一步，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拿妖丹。刚才的杀戮很可怕。他不是大妖的对手，更不是杀了大妖的苏牧的对手。 有人站在原地，不声不响。他拿了妖丹，但他不想交出妖丹。凭实力拿的妖丹，为何要交出？ 我就不信这小子敢在众目睽睽之杀同族之人！ 有恃无恐。 他们依仗的是无涯界中人族阵营的规矩——同族之人不得互相残杀。否则视作背叛人族。 他们依仗的是脸皮足够厚，可以挡下任何攻击。内心足够无耻，不惧任何流言蜚语。 所以，他们觉得苏牧不敢杀人。 “无关的人退出狂风区域。”苏牧转动了一下手腕。 与此同时，也有人族强者喊道：“见者有份。小子这么多的妖丹，我怕你吃不下。我要的不多，三颗妖丹而已。” 随即，有人附和道：“别这么小气，都是人族之间，我也只拿三颗。” 一众大妖轻描淡写地瓜分着大妖妖丹，摆明了不惧怕苏牧的怒火。 此时，就连那些退却的人也想要再参与进来，分一杯羹。 “小家伙，在无涯界同族相残，可是会被当成叛族之人。你要想清楚这个后果。”有人嬉笑着，也带着威胁，提醒苏牧。 苏牧目光扫过众人，只有两人退出了狂风区域，还有九人贪婪地看着大妖的尸体。 “世间，想要不劳而获的人很多，而不劳而获的事很少。欲望存在，无可厚非，贪念作祟，终会害己。” 随着苏牧的声音落下，剑光闪烁。 一颗人头飞上半空。 没有头颅的尸体僵直地站在地上，手中握着的那两颗妖丹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咕噜噜。 如同玻璃珠子的妖丹滚到了苏牧的脚下。 那一颗头颅也从空中落下，落在了苏牧的脚下。 第195章 挽歌回响 杀人。 杀人族。 在此之前，苏牧很少刀刃向内。 强者护佑弱者，刀锋应该朝向妖族。 在经历了种种事情之后，苏牧也明白了一些道理，看清了一些事实。 人和妖，只有种族之分，没有性情之差。 都说妖族凶残，人族不也是同样如此？ 都说妖族狡诈，人族的虚伪确实更胜一筹。 眼前的人不如畜生，贪心作祟，所以会付出性命的代价。 渊虹上滴着血，苏牧的目光再度扫过众人。“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放下妖丹。” 苏牧并不嗜杀，人间太平是他的心愿，但现实是世道残酷，妖杀人，人杀人，软弱只有被杀。 心怀鬼胎的人按捺不住心头的贪念，所以要以杀止杀。 杀怕了他们，才会收起贪念，才能平息杀戮。 还剩下八人战战兢兢，他们未曾想到苏牧会突然出手，丝毫不畏惧人族阵营的规矩。 “杀害同族之人，你死定了。” 威胁的声音带上了恐惧，就没有了威胁的意味。 人族阵营的规矩是他们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但他们都想错了。 苏牧既然出手了，又怎会惧怕人族阵营的规矩？ “我已经死过了很多次了。很可惜，第六境的强者也收不走我的命。”苏牧轻描淡写地说着，那一张普通的面容没有任何变化。 第六境强者，这是青霄皇主级别的人物。 这小子竟然也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当真是可怕至极。 他，究竟是谁？ 抉择总是艰难的。 有人惜命，抓住了苏牧给的最后的机会。 有人还在犹豫，而有人...突然间爆发出极为恐怖的速度，朝着天际掠去。 接连三道身影抢了妖丹，急速离开。 不得不说，这三人很是机敏，不想死也舍不得放弃妖丹。所以，他们逃了。 苏牧仅仅是看了三人一眼，好似不在意，继而他转头看向剩下的人。 那目光仿佛是在询问——你们呢？ 几人羡慕地看着逃离的三人，后悔没有当机立断，拿了妖丹就离开此地。 可惜，机会已经错过。 “这小子已经盯上了我们，跑也跑不了。该死。” “连凌虚境大妖都被他给斩了，我不是他的对手。交出妖丹，还能够活命。” 他们不是蠢货，也能够明白现在的处境。一颗颗妖丹悬浮在苏牧的眼前。 几人皆是退出了狂风的区域，只剩下苏牧一人站在狂风之中。 大妖的尸体倒了一片，血水被卷到天上，化作一阵阵血雾。 苏牧收起了渊虹，抬手一招，一颗颗妖丹就落到了手里。 周恒言望着天际。“那三个家伙运气真好。” 至少三颗妖丹落在了三人的手里，能拿到一颗大妖妖丹已经不虚此行了。 “富贵险中求。冒险一试还真让他们逃走了。但以这小子的性子，若是下次遇见，绝不会放过这三人。”岳止水依旧很好奇少年的身份。 周恒言笑了笑，羡慕地说道：“这么多的妖丹……你刚才好歹为这小子出过头，向他要一颗不过分吧？” 岳止水白了周恒言一眼，冷笑道：“他的修为在我之上，根本不需要我出手，他也安然无恙。我岳止水还要脸。” 周恒言笑着。“你瞧瞧那些人，学的像他们一样，在大妖妖丹面前，脸皮又算什么？” 两人相视一笑，唯有两人经受住妖丹的诱惑。 那些觊觎妖丹的人不仅没得到妖丹，还在苏牧的威逼下失去了颜面。 “唉。虽然进不去吞风谷，不过看了一场好戏，也不虚此行。”周恒言比较容易满足。“走吧走吧，妖族死了这么多大妖，啧啧啧，妖王怕是要发疯了。” 岳止水脸色凝重地点头。“接下来的无涯界怕是要更加动荡了。” 一日之内，妖族死了二十几尊大妖。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有人踩着妖族的脸，所以妖族要将这张脸捡起来。 而最好的方法是杀更多的人族，杀了这个少年。 “小兄弟。”岳止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 苏牧转过头，看向岳止水。平静的目光让岳止水心头一颤。 此刻，他已经不能将苏牧当成一个人族晚辈看待了。 “今日，妖族损失惨重，一定会追杀你。恐怕会有妖王出手。小兄弟要想保命，不要在无涯界逗留。” 岳止水的奉劝不是没有道理。 杀了这么多大妖，妖族一定震怒。妖王亲自出手斩杀苏牧也极有可能。 因此，离开无涯界才是最好的选择。 苏牧点了点头。“妖王，杀不了我。” 狂。 岳止水折舌，苦笑着不知该如何接下苏牧的话。 眼前的少年实在太狂了。竟然连涅盘境的妖王也不放在眼里。 一些人心头冷笑，讨厌苏牧的猖狂，心里诅咒着他死在妖王的手里。 在众人的目光中，苏牧抬起手，做出一个拉弓的动作。下一刻，一张透着丝丝哀愁让人后背发凉的古朴长弓出现在苏牧的手中。 尽管长弓没有散发出任何波动，但冥冥之中的气息让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死亡的凄凉。 “想杀我的妖会死，卑劣无耻的人也会死。” 卑劣无耻，说的是谁？ 这不正是企图夺走妖丹的人族强者？ 苏牧的话不由得让这些人心头一颤。难道交出了妖丹要死？ 所有人往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盯着苏牧。 少年的手段太惊人，性情也足够狠辣。大妖杀了就杀了，就连人族也不放过。 苏牧轻蔑地笑了笑，将长弓瞄准向天际。“贪心者怕死，无耻者惜命。” 长弓上凝聚出一道白色光芒的箭矢，在箭羽处，白光光芒恍若是轻纱一般飘动着。 苏牧的眸中闪过精光，好似看到了逃离的三人的身影。 嘣。 弓弦松开，箭矢飞射而出。 没有尖锐的破空声回荡在天际，箭矢恍若是丧礼上的白幡在风中招展。 一曲哀愁叹息的挽歌悄悄响起，萦绕在每个人的耳边。 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魂气散何之,枯形寄空木…… 无尽的哀叹在狂风中清晰可闻。 在遥远的天际尽头，因劫后余生而欣喜的三人同一时间倒地，眸子盯着从后背贯穿胸口的箭矢，不可置信。 在箭矢尾部的白幡被鲜血染红，在风中飘扬着。 三人扭过头，仿佛也看见了少年单薄的身影。 挽歌响起，落在他们的耳中。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第196章 做好事该有回报 挽歌。 或许没人见过传说中的神兵——挽歌，但也知挽歌的大名。 在动用挽歌之时，所有人都会听见一段凄凉悲壮的哀乐，讲述着一个又一个悲凉的生死离别。 如此神兵竟然出现在了一个少年的手中。 周恒言瞪着眼睛，岳止水也忍不住身形颤动，还有一位位人族强者皆是看着张弓搭箭的少年。 今日的震惊接踵而来。若说天才只是比寻常人出众一些的人物。那么苏牧是比天才更出众的存在。 “挽歌消失了数百年，没想到竟然在他的手里。”周恒言颤声道。“不过，他就算有挽歌在手，也不会是妖王的对手。” 岳止水沉默了片刻，解释道：“你错了。有挽歌的存在，有能够拉开挽歌的人，那么他就可以不惧涅盘境妖王。” 岳止水似喃喃自语地说道：“他说的对，他不必惧怕妖王。” 周恒言不明白，打量着挽歌和苏牧。神兵利器和秘术武技都可以弥补境界上的差距，但是至今为止也未曾有过依靠强大的神兵横跨两境而战的事迹。 “你的意思是，虚武境的少年能够用挽歌射杀涅盘境的妖王？” 说着，周恒言自己都笑了起来。 可笑声很快又停了下来。 他看向岳止水认真严肃的神情，又是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岳止水回忆起年少时的修行，他见识过许多神兵，也听过许多神兵的故事。而他印象最深之一就是挽歌。 “挽歌是神兵，也被称作魂器。顾名思义，魂器攻伐就是针对神魂。而能够拉开挽歌之人必然神魂强大。这也解释了为何螳五的音波秘术伤不了他。” “我父亲年少时见过挽歌现世。一曲悲凉的哀乐带走了数十万人的性命，就连好几位涅盘境的强者都陨落在箭矢之中。” “闻声而死，见箭而死，魂灭而死。” 岳止水的声音颤抖着，回想起岳城的讲述，岳止水心底就忍不住发颤。 “挽歌，并非每个人都能使用。” “有资格拉开挽歌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 苏牧是第一次动用挽歌。 神魂也承受着挽歌的反噬，幸运的是，他也射杀了逃走的三人。 大妖妖丹不重要，苏牧只是不喜欢被人当成傻子。 挽歌闪烁着光芒，消失在苏牧的手中，他没有再杀人的打算。 听劝的人放下了妖丹，也让苏牧放下了对他们的杀念。 在苏牧的目光再度扫过众人时，所有人都慌忙离开了吞风谷。他们只怕在逗留一刻，就会被这个强大的少年杀死。 “走吧。好戏看够了。”岳止水说道。 周恒言点头，两人刚想要离开，却听苏牧的声音传来。 “跟着我，我可以进吞风谷。” ...... 苏牧在狂风中如履平地，径直地走到吞风谷的入口处。 站在吞风谷的入口处已然能够感受到清晰的大道真意。但这些逸散而出的大道真意还不足以用于感悟。 在吞风谷中，大道真意的痕迹更为明显。那才是修行者所需要的东西。 交织的罡风十分密集，除了硬扛着罡风踏入吞风谷别无他法。然而，凭着凌虚境的体魄想要穿过罡风，简直是痴心妄想。 皮糙肉厚的熊妖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岳止水和周恒言自然留下了下来。若是能够踏入吞风谷，凭着这一次显露出的清晰的大道真意，两人一定能够有所突破。 “要怎么进入吞风谷？”周恒言问道。他既没有熊妖那样的体魄，也没有冒险一试的勇气。 苏牧看着罡风汇聚之处。 堪比涅盘境强者轰杀之威的罡风对于其他人而言极为恐怖，但对于苏牧而言算不了什么。 只见苏牧抬手，掌心朝着吞风谷的入口。 顿时，一股吞噬之力在苏牧手中凝聚。入口处的罡风被牵引着朝着苏牧的掌心汇聚。 “你真能操控罡风。”岳止水哽咽了一下。 不久前，苏牧操控罡风不是偶然，他真的能完全掌控这些罡风。 岳止水心头复杂地看着那些大妖。这些大妖若是知道这小子完全可以凭借罡风绞杀他们，一定会选择立刻逃走。 岳止水苦笑着。忽然，他又想到苏牧手中的挽歌神弓。 逃？也定是逃不了一死的。 只要来到这里的大妖，唯有一死的下场。 岳止水不禁可怜起这些大妖，他们竟然碰见了这么一尊杀神。 苏牧轻松地引动吞噬之力，将罡风化解。 吞风谷的形成就是因为渊虹残片的存在。所谓的罡风不过是渊虹残片上的吞噬之力的另一种形式。 所以，作为渊虹剑主，苏牧自然有办法化解罡风，踏入吞风谷中。 在苏牧的引领下，岳止水和周恒言进入了吞风谷。 大道真意在山谷中四处弥漫着，好似雾气充满了整个吞风谷。就连苏牧也感到了诧异。 因为吞风谷中不仅存在毁灭大道真意，还有其他各种散落的真意。 火之大道、风之大道、雷霆大道......七七八八加起来也有十数种大道真意。 在吞风谷外没能够分辨出大道真意的种类，唯有近距离接触之后才有感悟的机会。 岳止水和周恒言已经来了许多次。因此，两人熟悉地寻到契合自己的大道真意，开始感悟。 越发清晰的大道真意让岳止水感到兴奋。“我已经是凌虚境巅峰，或许今日可以借助感悟的机缘，踏入涅盘境。” 在兴奋之余，岳止水看向不远处的苏牧。 “你修为比我高，修行之事自然不需要我来多嘴。但踏入吞风谷中约莫三日修行的时机，在三日之后谷中的大道真意就会变得不稳定。曾有人没有及时退出吞风谷，而被各种大道真意抹杀在这里。” 苏牧点头，表示明白。实则，苏牧并不打算在吞风谷费力感悟大道。 渊虹剑上承载的毁灭大道，足以让他无穷尽地感悟。 岳止水走了几步，又停下了脚步。“你为何要带我们进入吞风谷？” 岳止水不明白，感悟大道真意是何其珍贵的机缘。一个陌生人平白无故地送出机缘，这一定会让人疑惑。 苏牧认真地看着身着甲胄的岳止水，认真地开口说道：“做坏事的人会得到惩罚，所以他们会收敛。做好事的人需要得到回报，才会有更多的人愿意做更多的好事。” “我希望在人间像你这般的人多一些。” “所以，吞风谷的机缘是你应得的。” 第197章 无敌路 好人有好报。 唯有如此，人间的好人才能越来越多。 假如苏牧只是一个误入吞风谷的少年，那么他现在是一具尸体。 岳止水和周恒言都沉浸心神，开始感悟大道真意。 苏牧感知着四处散落的各种大道真意，目光疑惑。“渊虹上承载的是毁灭大道，但在吞风谷中所谓的大道真意不是只有毁灭大道。这是为什么？” 苏牧踱步在吞风谷之中，心神感受着大道真意从身边掠过。 无主的大道真意是散落的瑰宝，但并非所有人都适合这样的瑰宝。 “毁灭真意是从渊虹残片上散发，可其他大道真意来自于哪里？大道真意不会凭空产生，一切都应当有迹可循。”苏牧不明白。在进入吞风谷之后，苏牧看不清吞风谷的一切。 良久感知之后，苏牧的两道眉毛拧成了一团。“其他的大道真意似乎在压制着毁灭大道。” 吞风谷中散落了无数的大道真意，但这些大道真意似乎一直在和渊虹残片带上的毁灭大道相对抗。 就在此时，苏牧眼前一幅灭世的画卷铺陈。茶茶的身影出现在画卷之上。 以往都是苏牧找茶茶，像是今日茶茶主动现身很少见。 茶茶站在灭世画卷之上。“你不必疑惑。渊虹破碎，正是这些大道真意的主人出的手。在渊虹破碎之后，那些人散落的大道真意依旧和渊虹残片上的毁灭真意互相对抗。无数年来，这些大道真意都未曾散去。” “无数年是多少年？”苏牧问道，“数万年？” 茶茶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无数年一定是比数万年更久远的岁月。 无数年都没有散去的大道真意足以让苏牧明白，当初碎裂渊虹的那些人该是多么强大。 “渊虹曾经的主人就是死在这些人的手里？”苏牧又是问道。 茶茶沉默了一瞬，而是问道：“你是怕了？” 光是这十数道大道真意就能让第六境强者都感到恐惧，更何况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 苏牧害怕是应该的。 “那些人一定很强。”苏牧说道。 茶茶点头。 苏牧又接着说道：“渊虹曾经的主人一定也很强。” 茶茶毫无疑问地点点头。 苏牧叹了口气，将胸中的闷气抒发。他的眸子平静又清亮。“希望我不会辱没了渊虹。” “难道你不怕吗？”茶茶的问题很有趣。 一方面担心苏牧退却，一方面也担心苏牧无所畏惧。 在不久之后，又或者在很久之后，苏牧终究要面对这些大道真意的主人。 苏牧摇了摇头。“今后需要我为前任的渊虹剑主报仇吗？” 茶茶一愣，这似乎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让茶茶沉默了下来。 苏牧继续淡淡地开口道：“再见到莫璃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为上一位渊虹剑主报仇也是很难的事情。既然一切都会很艰难，所以我只需要不断地修行，不断地变强。” “事情不同，而我的路只有这么一条。不断地变强，直到能将莫璃留在我的身边，直到诛杀一切敌。” 人生最可怕的是没有目标，没有前行的道路。苏牧明白他要如何做，也知道该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从深渊归来的人不会再恐惧死亡。 有无敌的信念，有攀登的勇气，这才是苏牧所需要的。 苏牧要走一条无敌路。 不论这条路上会遇见什么样的荆棘顽石，又或者脚下是尸山血海，苏牧都要一步步走到路都尽头。 他要找到莫璃，他要守护心爱的人。 所以，再多的敌人也终将会成为他的垫脚石。 茶茶的目光意味深长。她只是看着苏牧，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白皙的脸上似有笑意。 “我相信你。” 茶茶的语气没有一点波动，但无疑比苏牧自己还要更有信心。 苏牧笑着，他心中有种感觉。眼前的黑裙少女，神秘的断岳之主绝不会害他。 “我开启了虚武十重境。若是我想，随时都能够踏入凌虚境。只要踏入凌虚境，我有信心战胜涅盘境的强者。”苏牧换了一个话题。 茶茶并不是经常降临。趁着茶茶还在的时候，苏牧想要知道更多修行上的事。 至于停留在虚武十重境，也是茶茶对苏牧的告诫。 茶茶说道：“对你而言，踏入凌虚境仅是一个念头的事。如今，你能够以虚武境斩杀凌虚境巅峰的强者，遇上涅盘境也有一战之力。” 苏牧清楚自身的战力。这样的天赋放在九洲之上都算的上出类拔萃。但茶茶对于苏牧的要求远不止如此。 “可你也仅仅能够面对涅盘一重天的人，甚至很难杀了对方。”茶茶不需要比较，她能够一眼就看出苏牧的战力。 “你做到了越两境而战，所以捉刀人要杀你，那些第六境也争着杀你。很可惜，在如此低的境界，越两境而战算不得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当你踏入凌虚境之后，你就能够灭杀涅盘境巅峰的强者，甚至把那些要杀你的第六境也给杀了？” 茶茶平静的声音像是一颗诱人的果实，引诱着苏牧。 凌虚境斩杀第六境？ 苏牧眸中异彩连连，这才是真正的越两境。他不敢相信，茶茶对他的期许如此高。 低境界的越境会让世人惊叹。 但见过无数天才的断岳之主怎会为此惊艳？ 第六境的强者很少，就算无数年的积累也不过那么几人。 青霄洲古老的第六境强者几乎已经被莫璃给杀完了。 面对茶茶提出的设想，苏牧定了定激动的心，然后露出了坚毅的目光。 “我该怎么做？” ...... ...... 岳止水说过，在吞风谷中修行的时间有限。 所以在三日之后，岳止水和周恒言相继脱离了感悟的状态。 在如此清晰的大道真意的包围下，两人皆是有了收获。 周恒言踏入了凌虚境巅峰。 “哈哈哈，终于踏入凌虚境巅峰了。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能踏入涅盘境。” 岳止水睁眼看着身旁好友兴奋的样子。他握了握拳头，感受着身上流淌着的力量，然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老岳，我已经追上你的脚步了。认真些，不然等我超越你，一定将你揍一顿。”周恒言握着拳头，显然是高兴坏了。唯有揍一顿岳止水才能够缓解心里的兴奋。 岳止水咬了咬牙，恶狠狠地笑着。“我看你是皮痒了。” 下一刻，一声轻响传来。 好似有什么东西破碎了的声音。 一道光芒从天而降，落在岳止水的身上。 岳止水破境了。 第198章 无涯界的震动 无涯界的天空很少有平静的时候。 唯有夜晚的星空是最宁静和璀璨的，就算是撕裂天地的战斗也扰乱不了闪耀的星空。 苏牧望着星空，闪耀的星辰比涅盘之光更好看。 而且，仅是涅盘境而已，苏牧并不会觉得如何。或许这是很多人此生修行的终点，但不是苏牧的终点。 “我靠...我这嘴是开了光吗？”周恒言骂骂咧咧的。他刚在岳止水面前得意一下，谁知是岳止水被刺激了还是怎么样，竟然突破了。 涅盘境强者在整个九洲都上的了台面。 在妖族之中，唯有踏入了涅盘境界才有资格封王。 唯有踏入第六境才能够被尊称为妖皇。 岳止水踏入涅盘境的异象引来了不少的窥探。仅仅是一盏茶的时间，当岳止水将涅盘之光尽数收纳到体内，异象也随之消失。 岳止水眸中闪着亮光。他以为还需要一些时日，却不想下一刻就突破了。 一尊涅盘境完全可以撑起一个家族。 在青霄洲稍有名望的世家也定然会有一尊涅盘境坐镇。 岳止水对着周恒言挑了挑眉，打趣道：“听说，你要揍我？” 周恒言恨得牙痒痒，一拳打在岳止水的甲胄上。 两人又同时笑了起来。 岳止水平静下来之后，便是走到了苏牧的面前。“小兄弟，多亏了你，我才能够踏入涅盘境。” 苏牧没有居功，淡然地说道：“我说过好人该有好报。吞风谷的机缘是你该得的。” 岳止水笑了笑，心底将这份恩情记了下来。 苏牧可以不记，但岳止水自有他自己的准则。 苏牧站起身，往吞风谷外看了一眼。“你们该走了。再晚一些会有一些麻烦。” 岳止水明白苏牧所说的麻烦是什么。 踏入涅盘境的异象足以引来许多目光，再等等就会有许多人族和妖族出现在吞风谷外。 “小兄弟，你是要留在这里？”止水问道。 苏牧摇摇头，他来吞风谷的目的是收取渊虹残片。因为等待岳止水两人感悟大道真意，所以耽误了三日。 见苏牧不答，岳止水没有多问，他知道这个神秘的少年不想让人知道太多。 岳止水拱手，和周恒言两人一同离开了吞风谷。 吞风谷最危险的罡风奇异地消散了。两人走出吞风谷后，对视一眼，扭头朝着吞风谷看去。 他们知道罡风消散绝对和那个少年有关。 轰隆隆。 一阵地动山摇，整个吞风谷都开始颤抖。 在吞风谷里，苏牧站在大道真意之间，手中的渊虹插入地底，一道道血光如同老树庞大繁杂的根须那般在地面蔓延。 罡风消散了，而吞风谷的中心汇聚成一道漩涡，牵引着方圆万里的风云，化作恐怖的风暴。 衣袍猎猎作响，苏牧握着渊虹，感受着又一块渊虹残片融入到渊虹之中。 毁灭大道越发清晰，吞噬之力越发强大。 轰。 黑云碰撞，爆发出恐怖的雷声。 “那个位置是吞风谷...” “是机缘？” “不，据说妖族的很多大妖都死在吞风谷。不知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这机缘太可怕，不是我能拿到的。” 无数的目光汇聚到了吞风谷中。 无涯界一处山腹之中，锐利的目光穿透了云霄。妖王睁开了双眼。“好清晰的大道真意。本王若是能感悟一二，就有三成把握踏入第六境。” 一道魁梧的身影扛着巨锤，在云端远眺。“吞风谷的大道真意何时变得这么清晰。哼，妖族那些畜生定是忍不住。老子可不会让那些畜生如愿。” 像苏牧预料的那样，接下来会有一些麻烦。 而麻烦更多是来自于苏牧引发的异动。 “差不多了。”苏牧眸中映着血红的剑光，他感受到了一股股强大的气息正朝着吞风谷赶来。 轰隆隆。 又是一声闷雷震响。 一抹血光从吞风谷中冲天而起，将漫天的星辰染成了血红的妖星。 异常刺眼的血光持续了很久，没有人知道吞风谷中发生了什么。就连距离吞风谷最近的岳止水和周恒言也疑惑不解。 忽然，岳止水脸色一变。 周恒言立刻问道：“发生了什么？” 岳止水异常惊恐地说道：“大道真意...消失了。所有的大道真意都消失了。” 等着一众强者赶到吞风谷时，谷中所有的大道真意皆是消散了，连同着罡风一起消失不见。 吞风谷变成了一座平平无奇的山谷。 它再也不是无涯界中的险境和机缘之地。 ...... 三日之后，始作俑者苏牧出现在无涯界的边缘地带。 他来到无涯界是为了渊虹残片，如今渊虹残片融入了渊虹之中，苏牧打算前往青霄城，等待着仙洲宴的开始。 他记得他要代表青霄皇朝参与仙洲宴。 如今离仙洲宴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苏牧是该为此做好准备。 渊虹补全了两块残片，剑身上的裂痕没有变化，但苏牧感知到渊虹之中有着其他的变化。 “补全渊虹，这该是多么强大的神兵。” 茶茶给的东西自然不是凡品。但茶茶为何要给苏牧一柄神兵？ 在苏牧离开无涯界的同时，白梦雪回到了清衍宗。 断苏牧一臂，让苏牧变成废人，我就还你自由...连峥的话像是恶魔的低语引诱着白梦雪。 只要白梦雪按他所言，他就会取消婚事，给白梦雪自由。 这一日，白梦雪离开了六皇子府。 她做出了选择，她不得不做出选择。 是一辈子陪在连峥这个废人身边，还是重新选择另外的路。 毕竟，这是她自己选择的深渊，所以她要一步步爬出深渊。 “师尊。”白梦雪跪在了聂洛云面前。 她已经很久没来见到聂洛云了。 聂洛云心疼地看着憔悴的白梦雪。她了解白梦雪的性情，所以更知道白梦雪如今的心情。 “梦雪，你向来要强。连峥断了一臂，彻底没了争夺皇位的机会。我知道你心有不甘。” “可皇室的婚事，反悔不了。” 任谁也不想陪着断臂的废人过一辈子，何况是想要登上云端的白梦雪。 白梦雪微微抬头，脸色憔悴又清冷。 苍白的面容，苍白的嘴唇，连额前的发丝也有几分凌乱。 “师尊，若是连峥死了......” 第199章 不断的选择 皇室的婚事悔不得。 倘若连峥死了呢？ 难道要白梦雪和连峥举行冥婚？ 青霄皇朝断然不可能做出这样荒诞的事情来。换句话说，只要连峥死了，或者白梦雪死了。那么这桩皇室的婚事就会成为一桩空谈。 白梦雪不会让自己死，她很惜命。能够抛弃苏牧的人怎会舍得自己去死？ 所以，只能让连峥去死了。 “疯了。你真的是疯了。”聂洛云看着白梦雪，怒斥着。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活泼懂事的徒儿竟然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你可知道这样做会将整个清衍宗都拖入深渊？” 白梦雪只是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目光坚毅。她很憔悴，在六皇子府内的锦衣玉食反而让她更加憔悴了。 连峥逼迫她，而她更不想成为废人的妻子。 ...... 白梦雪，这是一个心比天高的女人。 六年前，她见到了苏牧，在青霄城最最出名的临泉古树的盛宴之上。 那一夜，那一曲白衣剑舞得到了无数强者的赞赏，也征服了万千少女的心。白梦雪是其中之一，万千之一，不起眼的那一个。 在清衍宗万千的弟子中，白梦雪不出众，如她这般天赋着实入不了宗门长老的眼。 但她同样知道，所谓的身份要靠自己争取，所谓的修为除了靠自己，更要靠别人。 她是万千之一中唯一一个走到了苏牧的面前，向着那个耀眼的少年请教。 或许，那一刻她只是想求着让宗主都啧啧称赞的少年指点一二。 少年的性情不如他的剑锋那般凌厉。在接触之后，倒是多了几分木讷之感。 她喜欢上这个耀眼的少年，喜欢上少年凌厉的剑法，喜欢少年时刻引来的那些羡慕崇拜的目光。 她从未感受到过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注视着自己。 她喜欢这种被人“瞻仰”的感觉。 而后，她的名字在清衍宗传开，从籍籍无名的普通弟子成为了长老聂洛云的弟子。谁都知道有个叫做白梦雪的人成了天才苏牧的未婚妻。 这是荣耀吗？ 这自然是荣耀。 白梦雪享受这些荣耀。在宗门前，她能够站在了沈仙子身边，看着清衍宗无数的弟子。 那些比她早入门的弟子都要恭敬地称她一声白师姐。 就是她的娘亲也能够在宁家抬头挺胸。宁家家主，涅盘境的大人物亲自召见了她的娘亲，给以了足够的重视。 她的父亲有了脸面。那些久不见面的“亲人”踏破了白家的门槛，明里暗里地想要与白家扯上一些关系。 一切都是因为苏牧。因为那个被公认为天才，被视作青霄洲第一流的苏牧。 所有人都知道苏牧前途无量，所有人都知道苏牧不出意外就会成为将来的悬剑宗宗主。 踏上云端才更加清楚无人问津的可怕。 苏牧对白梦雪很好。毕竟，这是懵懂少年的情窦初开。 甜蜜是顺理成章的事。 白梦雪喜欢上了苏牧，她记得苏牧送她的剑法，苏牧送她的白玉，苏牧送她的种种。 断岳之征前，白梦雪对苏牧说：“等你凯旋归来，我会身披嫁衣迎你。” 断岳大胜，人族大军得胜归来。 可归来的人之中没有苏牧，没有那个领军出征的天才少年。 断岳之征死了很多人，但又好像只死了苏牧一人。 没有人能从关闭的断岳中离开。苏牧也不例外。 白梦雪等了一年又一年，她心中逐渐认定了苏牧已死。 三年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于青春年少的白梦雪而言，三年很短，也很重要。 有人追求白梦雪，很多人...他们或许喜欢白梦雪，或许更喜欢曾经是苏牧的女人的白梦雪。 最终，连峥成功了。 在苏牧归来之际，在苏牧成为废人的时候。 所有人都看着白梦雪会如何抉择。选择一个废人，还是选择地位尊崇的六皇子连峥。 聪明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在此刻，过往的情意会显得多余又碍眼。 大婚之日，白梦雪做出了选择，以一种让苏牧丢尽颜面的方式。 白梦雪心中亏欠，然而也只是心中亏欠。 她告诉自己，人生总要向前看。 她告诉自己，她和苏牧已经两个世界的人，终究是不同了。 原本以为两人不会再见，她白梦雪依旧是云端上的人，而她的未婚夫苏牧跌入了深渊，还被她狠狠地踹了一脚。 人生就是如此荒谬。 巧合之外的巧合铸就了缘分。 苏牧从深渊中爬了出来，奇迹在苏牧的身上降临。 被白梦雪抛弃的苏牧再度踏上了云端，比曾经更高的云巅。 所有人都看着苏牧归来，用难以想象的方式力挽狂澜。苏牧在告诉所有人，他回来了。 苏牧在告诉白梦雪，你的选择错了，你该后悔了。 苏牧的名字传响在整个青霄洲，每一次听见苏牧的名字，白梦雪都感觉到狠辣的一巴掌抽在自己的脸上。 有眼无珠。 鼠目寸光。 始乱终弃。 她成了折子戏里令人恶心的角色。 连峥比不上苏牧，即便有皇子的身份也比不上。 秋猎之后，苏牧的光芒更加耀眼。 大闹燕王府，坑杀第六境......苏牧比以前更能惹事了，也比以前更让人惊艳了。 而连峥却是断了一臂，成了废人，彻底失去了争夺皇位的希望。 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白梦雪知道，她会随着连峥一同变得籍籍无名，会被人遗忘。偶然提起苏牧的时候，或许还会有人用着唏嘘的口吻提起六皇子府中的那位皇子妃。 假如，那位六皇子妃对于苏牧至死不渝...... 一切的设想让白梦雪更加懊恼后悔。 白梦雪知道，她要做些什么。 她要再次做出选择，听从连峥的话，还是别的选择...... 而这一次，她绝对不能够再选错。 ...... “师尊。”白梦雪张口。“我想回到苏牧哥哥的身边。” 聂洛云觉得白梦雪疯了，真是疯了。 “你觉得你凭什么能够回到苏牧的身边？苏牧，他比之前更加耀眼，就连宗主面对苏牧和他背后的力量都要忌惮几分。” “梦雪，在你选择悔婚的时候，你和苏牧的缘分已经走到了尽头。” 苏牧的骄傲可想而知。 当初白梦雪给身在深渊的苏牧一记重击。 若是苏牧不当做一回事，反倒是奇怪了。 白梦雪沉默了片刻。 “莫璃死了，没有她，我能回到苏牧哥哥的身边。” 而白梦雪没有说的是，连峥也得死。 第200章 果然是你 “无涯界里的动静是你闹出来的？” 言灿看着苏牧，尽管苏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言灿还是确信，苏牧就是“罪魁祸首”。 苏牧消失了两个月的时间，恰好无涯界里出现了一个虚武境的少年，恰好那个少年杀了很多大妖，将险地吞风谷变成了平常的山谷。 “别以为你不说，我就猜不到是你。”言灿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比划着。仿佛是在说，我一直都盯着你呢。 苏牧看向窗外，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飞雪已经散尽。 没了冻人的飞雪，天空也晴朗了很多。空气中隐约有着一股芬芳，时而会有孩子的嬉笑声传来。 人间大地没有因为过往的寒冬而失去生机。 当春来之时，所有人的脸上都会挂上笑容。上一年的悲伤如过眼云烟，被和煦的春风吹散，剩下的是新的生机蓬勃。 “快要一年了。”苏牧说道。 言灿愣了愣，然后点点头。“快要一年了。” 一年前，苏牧走出了清衍宗的山门，如同一条丧家之犬一样离开了悬剑宗。 而后他成为了书院的弟子。 而后他遇见了莫璃，参加了秋猎，重新回到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而后... 直到今日，已经快要一年了。 一年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 苏牧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一次次得到，一次次失去，而今他要重新去寻到莫璃。 “二师兄让我在青霄城等你，他的意思是让我跟你一起去仙洲宴。”言灿说道。 苏牧疑惑地看着言灿。“你也要参加仙洲宴？” 言灿双手拢在衣袖中，笑道：“小伙子，怕了吧？有我在，仙洲宴的第一只可能是我。” 苏牧也笑了笑。“青霄洲之外也有天才，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天才？你是天才，我更是天才。天才中的天才。敢在我面前吆五喝六，揍他娘的。”言灿很嚣张，像是一个土匪头子下山劫掠的模样。 言灿停顿了一下，看着苏牧。“璃月洲的莫族和姜族也会参与仙洲宴。” 仙洲宴是九洲的盛事。若是能够在仙洲宴中得到仙人的青睐，就能从一介凡人登上成仙之路。 九洲的所有势力都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成就一个仙人意味着今后万年这个家族这个势力都会兴盛。 没有人会嫌弃机缘太多，就像没有人会嫌弃自己钱多一样。 在仙洲宴上，所有人都会铆足劲地展现自己的实力。所以想要在仙洲宴上出风头极难。 一旦出了风头，下一刻就会成为众人围攻的对象。 苏牧平静地开口道：“无论是谁，我都会打败他们。” 言灿咧嘴，苏牧要做什么，那言灿就随着苏牧去做。闲着也是闲着，看看九洲的热闹总比在书院读书好。 “你有这个信心就好。二师兄说了，他错了，所以他会弥补这个错误。你放手去做，出了事二师兄担着。” 苏牧狐疑地看着言灿。“我知道二师兄很强。但莫族和姜族毕竟是仙人遗族，族中的第六境还是有许多的。” “你在怀疑玲珑书院的底蕴？”言灿冷笑着，斜着眼睛，像是一只好斗的公鸡。 “哼哼，不妨告诉你。玲珑书院没你瞧见的那么简单。” 言灿神秘兮兮地说着，然后又故作深沉。“总之二师兄让你放开手脚，就不必担心太多。你知道的，二师兄这人向来有规矩。” 闻言，苏牧想起顾养浩平日里的模样，心头一暖。 除去莫璃一事，顾养浩对苏牧的关心和看重不必多言。 ...... 言灿很早之前就来了青霄城，而后一直住在魏平章的府上。 在青霄城，言灿只有魏柒这么一个朋友，也只有魏府这么一个去处。 当然，若是言灿要找个落脚的地方不会是难事。会有很多人愿意将言灿请进府邸，当成菩萨一般供着。 当然，供的是美酒佳肴。 言灿自然知道这是万万不可的。在还没打算被逐出玲珑书院前，言灿不打算如此堕落。 所以，他一到青霄城就寻到了魏柒。 他身上的银子不多，只可以留着买酒。 于是，苏牧来到青霄城后，也住进了魏府。 平安醒了。没了渊虹残片的折磨，小家伙很健康。 她与苏牧面对面地坐着，牵着苏牧的手，喋喋不休地讲述着这些日子被言灿欺负的惨事。 妖魔鬼怪快离开，退退退！ 熟悉的口头禅都回到了平安的口中。 苏牧不由得笑了起来。自莫璃离开之后，他已经很久没笑得如此开心了。 入夜之后，苏牧和言灿被请到了魏平章的书房里。 “我在魏府住了半个月，也不见魏太尉见我一次。你一来，就让人给请了去。这是瞧不起我？”言灿瘪着嘴不满地说道。 苏牧无语。 在前头领路的魏柒瞥了言灿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叔父寻你没什么正事，也就不想打扰你了。” “啧啧。这叫什么话？”言灿更加不满。“寻我没正事，寻苏牧就有正事了？” 魏柒没有回答，而是加快了脚步。 她没无聊到像平安那般和言灿斗嘴。 魏平章在书房等着些许时间，目光复杂地看着两人的到来。 最终，魏平章对着苏牧说道：“无涯界的动荡是你引起的？” 没有任何铺垫，魏平章看着苏牧，想要从苏牧的反应中得知真相。因为真相太过骇人，所以魏平章不觉得苏牧会回答。 魏柒震惊地看着苏牧，也等着苏牧的回答。 言灿则是噙着一抹笑意，他早就猜到了这些，根本不需要苏牧的回答。 无涯界的动荡已经传到了青霄洲的朝堂上。一日间死了三十尊大妖，还是被一个人族少年所杀，所有第一时间想到的唯有消失已久的苏牧。 是苏牧去了无涯界，是他杀了一众大妖。是他将吞风谷变成了一座普通的山谷。 苏牧开口道：“魏太尉心中应当已经有了答案。” 魏平章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却无法将目光从苏牧身上挪开。 虚武境的少年以一人之力灭杀了一众大妖。 这是比苏牧更加惊艳的人物。 当消息传到青霄城时，青霄皇主和魏平章都不敢相信，他们同样觉得这不会是苏牧所为。 若说苏牧斩杀一尊大妖，两人都觉得苏牧能行。 但那是一众二十几尊大妖联手围杀，就是涅盘境强者也不得避其锋芒。不曾想，死的是那二十几尊大妖。 而情报之中说是少年拥有神弓挽歌时，魏平章瞬间明白，那人就是苏牧。 唯有魏平章知道青霄皇主将挽歌给了苏牧。 虚武境的少年、神弓挽歌。这两者不可能同时存在于一个人身上。如果可能，那么此人一定是苏牧。 “果然是你。” 第201章 仙洲宴之前 以虚武境的境界，面对二十九尊大妖的围杀，扭转乾坤，坑杀众妖。 当魏柒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以为比苏牧更耀眼的天才出现了。 却不料，这个更耀眼的天才还是苏牧。 魏柒胸口起伏，衣袍勾勒的双峰似波涛翻涌一般。 她有凌虚境大成的境界，却不敢轻言战胜苏牧。如今更是听闻了苏牧一口气灭了二十九尊大妖，手里的拳头不禁握紧了几分。 人和人之间还是有差距的。 魏平章打量着苏牧，每每见到这个少年，总会有一种新的说不出的感觉。 “这件事太过震撼。无涯界的妖族已经发出了追杀令，妖王出动势要把你千刀万剐。” 言灿耸耸肩，笑着说道。“可惜这个奸猾的小子早就离开了无涯界。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魏柒清冷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无涯界再如何动荡，也和苏牧没有关系。 “魏太尉见我，只是为了这件事？”苏牧问道。 魏平章瞪了一眼苏牧，又觉得眼前的少年根本不会被他所威慑。“你以为这件事很简单？” 说着，魏平章叹了一口气。他宁可不知道无涯界那个少年就是苏牧。 可现在知道了，就要给苏牧擦屁股。 事情不简单，很不简单。 苏牧越两境而战已经很惊艳，一人杀了二十九尊大妖更加惊艳。 这样惊艳的人注定会引来很多的目光。羡慕的目光，或者别有心思的目光。大抵是后者的目光居多。 魏平章神色凝重，目光扫过魏柒和言灿。“此事不能泄露。否则，在接下来的仙洲宴上，苏牧会成为众矢之的。” 苏牧顿时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为了仙洲宴。仙洲宴上，每个人都会绽放自己的光彩，那些声名远扬的人注定不会服苏牧，而这些人也会是苏牧的大敌。 仙洲宴比的是天赋，比的是修为，比的也是脑子。 出头鸟终究会先死。除非狂到没有边际的妖孽无所顾忌。 “明白。”魏柒看了一眼苏牧，重重地点头。 言灿依旧笑着。“放心，我自然不会害我的小师弟。” 魏平章又叹了一口气。“陛下说了，此事会由青霄皇朝替你遮掩。就算这段时间，你一直在皇族秘境中修行。” 苏牧笑了笑。“替我多谢陛下。” 魏平章冷哼一声。“你真是好大的面子，竟然连陛下都要替你撒谎。” 青霄皇主的话谁会不相信。 谁会不相信青霄皇主的话？ 忽然，魏平章盯着苏牧，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陛下会替你遮掩？” 苏牧保持着原先的笑容，但这笑容让魏平章有些发怵。 在无涯界，苏牧动手的时候，他没想过掩饰自己的身份，所以他掏出了渊虹，掏出了神弓挽歌。 熟悉苏牧的又会有几人？ 知道神弓挽歌在苏牧手里的更是寥寥无几。 离开书房，三人的身后传来了魏平章骂骂咧咧的声音。将当朝太尉气成这个样子的也就只有苏牧一人而已。 “倘若青霄皇主不替你遮掩，你该怎么办？”言灿问道。 魏柒好奇地看向苏牧，等着苏牧的回答。 苏牧想到了今日的局面，也想到与之相反的局面——青霄皇主不替苏牧撒谎，所有人都知道无涯界的少年就是苏牧。 “无论陛下是否替我遮掩，都无关紧要。”苏牧淡然地说道，“挽歌出现无涯界必然会让陛下知道我的身份。就算世上所有人都知道了我的身份，也无妨。” 说着，苏牧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狠辣之色。 “想杀我的人很多，就连第六境的强者也会想要杀我。既然如此，多几个敌人算的了什么。我倒是想看看，是我的剑快，还是他们的脖子硬。” 宝剑锋从磨砺出。 没有强大的敌人的修行并不是好事。 没有危机的修行只会让人沉醉于安逸之中，陷入不进则退的窘境。 苏牧要磨刀石，要一个个敌人出现。如此，他才能时刻保持警醒，如此他才能有带回莫璃的底气。 “莫族，仙人遗族。我要是想带回莫璃，莫族会是挡在我面前的大山。我要我的剑能够劈了这座山。” 言灿拍了拍苏牧的肩膀，然后走在了前头。“好事，二师兄知道你的志向会很高兴。” “我不会让他失望的。”苏牧坚定地说道。他更不想让自己失望。 魏柒心中低叹一声，想起了先前莫璃对她说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现在看来，莫璃早早就知道了她终将会离开苏牧，而她将苏牧托付给了魏柒。 “莫璃...你到底是怎样的女人，竟然愿意为苏牧付出这么多。” 魏柒看着苏牧，如此惊艳出众的少年谁人会不喜欢？就算是冰冷的魏柒心中也会荡起涟漪。 可魏柒同样知道，她没有希望。 眼前的少年不会喜欢任何人，除了莫璃。 “苏牧，你一定要将莫璃带回来。” 魏柒郑重的语气让苏牧一愣，苏牧望着天上的圆月，眼前浮现出那一抹洒脱的青衣身影。“嗯，我一定会的。” ...... ...... “阿嚏！” 周恒言打了一个大喷嚏。 一旁的岳止水瞅了一眼周恒言，提醒道：“今日陛下会亲临。精神点，不然你家老头子饶不了你。” 所谓，志得意满懈怠时。 周恒言踏入了凌虚境巅峰，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够成为涅盘境的强者。周恒言打算好好地放浪几日。 几日前，两人都从无涯界归来，又被安排了前往仙洲宴的差事。 岳止水穿着一身甲胄，神情严肃。护送青霄洲的年轻人参加仙洲宴是一件不小的差事。单凭他一个涅盘境自然完成不了。 在主要领队的人物就是岳止水的老爹，也就是镇守司的总镇守使——岳城。 唯有这样的大人物坐镇，众人才能够安心。 皇宫前，各大势力陆续现身，仅是宗门里的长老领着几个年轻弟子，寥寥几道身影。 仙洲宴不是青霄秋猎，汇聚了九洲最顶尖的天才，自然不是什么臭鱼烂虾都能够参加的。 即便是如悬剑宗，清衍宗也不过五六个弟子有资格参与其中。 “青霄宗和五大顶尖宗门谋逆，连城那些人定然不会为青霄皇朝出战。否则这一次的仙洲宴还能够和其他洲域争一争。”岳止水叹息一声。 以往的仙洲宴，青霄皇朝本就是弱势的一方。如今少了一些天才，形势更弱。 “听说，陛下将希望都寄托在了那个天才苏牧的身上。” 周恒言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苏牧的身影，想要看看这个盛名之下的少年。 “苏牧...希望陛下不是死马当活马医。”岳止水叹了一口气。“除非，苏牧也有无涯界那个少年的实力。” 第202章 显眼包 见过皓月的光芒，就瞧不起萤火之光。 见过惊艳至极的人，就连所谓的天才也黯然失色。 岳止水的脑海中还闪现下那一人一剑的模样，衣袍飞扬，剑光震荡，挽歌回响，亡灵哀叹。 如此睥睨天下的模样让岳止水都忍不住羡慕，谁不想年少轻狂？ 谁不想年少成名？ “那样的人物定然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怕是这个苏牧也要弱几分。” 岳止水记着少年的话——希望世间做好事的人能够多一些。 很好的愿望，值得去努力的愿景。 简单的一句话在岳止水的心中燃起了一点火苗，而这火苗会越烧越旺，成为他将来的信仰。 当清晨已过，皇宫前多了数十道身影。大多宗门世家不过是一两人，毕竟要求凌虚境的年轻强者。 能够在三十岁踏足凌虚境的毕竟是少数，在三圣宗和五大顶尖宗门之中还会多一些人。 苏牧很强，无论是此前，还是现在。能够在二十岁之前踏入凌虚境的也就苏牧、沈仙子、连城，还有青霄皇朝那位九公主。 “苏牧呢，他来了吗？”周恒言始终没有看见苏牧的身影。“只差他了。” 岳止水看着街道的尽头，说道：“再等等。陛下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 ...... 青霄城大街的街边，苏牧无奈地看着胡吃海塞的言灿，不由得催促道：“快点。时辰快到了。” 言灿嘴里塞满了肉馅，满嘴流着油渍，嘟囔着说道：“这不是还没到时辰吗？” 言灿吃了很多包子，像是个饿死鬼投胎一样。 “很多人都在皇宫前等着了。若是再晚一些，连陛下都要等着你我。”苏牧很无奈。一旦离开玲珑郡，不，只要离开玲珑城，言灿就像是脱缰的野马， 对于青霄皇主，苏牧没有任何感觉，但到底要给几分尊敬。青霄皇主不是敌人，今后苏牧还要用到青霄皇主，乃至整个青霄皇朝。 言灿不在乎地说道：“重要的人物往往都是压轴出场。我都给你打听好了，那个连峥竟然也要去仙洲宴。你说他一个废人，去什么仙洲宴啊？给青霄皇朝丢脸不成？” 言灿瞧不上连峥，很是瞧不上。燕王府的事传到了言灿的耳中，他若是在定然会杀了连峥，而不是仅仅断了连峥一臂。 “如何也不能比连峥那厮早到。”言灿安当地坐着，煞是有种不蒸馒头争口气的感觉。 苏牧不在意地说道：“连峥与我有何干系？他若是再敢对付我，可以杀了他。” 苏牧的脾气不如以往的好。尤其是莫璃离开之后，苏牧的心更冰冷了一些。 言灿抹了抹嘴上的油渍，说道：“有些人不会光明正大地杀你，但会光明正大地恶心你。以连峥的性子，他不会放过任何压你一头的机会。今日会有人出风头，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苏牧将言灿碗里的最后一个包子抢过。“他要是想当显眼包，我会成全他。” 苏牧在桌子上放下一些铜板，然后起身朝着皇宫先走去。他可不想成为显眼包，尽管他本身就会很引人注目。 “苏公子，你一定要给咱们青霄洲争口气啊。”包子铺的老板在苏牧身后喊着。 附近的摊贩也齐齐看着苏牧。 他们只是青霄洲普通的老百姓，时常为生计发愁。但他们知道苏牧，知道九洲之中的盛事仙洲宴。 在仙洲宴上出名，也是为青霄洲扬名，让这些普通的老百姓脸上觉得光彩。 以往，仙洲宴上，青霄洲总是屈居最后，那些来自其他洲域的蔑视让青霄洲的无数凡人无地自容。 苏牧停下脚步，望着众人的目光。他想起了四年前断岳之征的那一幕幕，当时他也是在这些人无比崇敬的目光中踏上了征途。 结局不好，却很值得。 苏牧没有答话，迈开步子朝着前方走去。坚定而又沉重。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等苏牧和言灿来到皇宫时，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就连清衍宗的沈仙子也早早来了。 见着苏牧的沈仙子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悬剑宗的司修气息不同寻常。在魂断渊，司修最后从中走出。他没有迷失在白雾之中，而是在白雾的深处寻到了属于他的机缘。 只差一丝，他就能够踏入涅盘境。这样的天赋足以率领悬剑宗的年轻一辈。 事实上，在苏牧横空出世之前，司修正是悬剑宗弟子之间的第一人。 他看向苏牧的目光中充满了战意，好似随时都会拔剑与苏牧一战。 苏牧同样点头，打招呼的同时，无惧司修斗志昂扬的目光。 魏柒比苏牧等人先出门，随着镇守司的人，早早就到了皇宫。这一次，她也要参加仙洲宴。 当苏牧出现的那一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苏牧的身上。 没有人会不去看这个少年，他好像一轮烈阳，即便是避开目光，也能够感受到他的光芒。 “他就是苏牧？”周恒言说道。 今日，苏牧身着一袭白衣，衬着一身青色的纱衣，显出几分闲云野鹤的意味。 岳止水也看向苏牧。“果然有几分不凡。” 周恒言沉默了一息，接过话茬。“但终究比不过吞风谷那个少年的风采。” 就在两人心中比较之时，一道身影闯入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散着长发和右臂衣袖的连峥站在了苏牧的面前，他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脸色苍白阴郁，像是病入膏肓的人。 “又见面了。”连峥露出渗人的笑容。 苏牧平静地看着连峥，而后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区区连峥早已经不再他的眼里，或者说，连峥一直都入不了苏牧的法眼。 “苏牧，见本皇子，不该行礼吗？”连峥大声地质问道。 青霄洲的人都是青霄皇朝的子民，君臣之间自然该有礼节。 但很可惜，世俗间的君臣之礼如何约束得了苏牧？ 岳止水和周恒言都皱起了眉头，如苏牧这般的人物何需在乎世俗的礼节？这分明是连峥有意挑衅。 言灿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他双手拢在袖子里，笑看着一切。 这连峥还真来当显眼包了。 第203章 连九溪 如今在仙洲宴上，整个青霄皇朝都得仰仗着苏牧。 偏偏青霄皇朝的六皇子连峥要羞辱苏牧一番。苏牧很是怀疑这家伙断了一臂之后，脑子又让驴给踢了。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然后又是心底冷笑。 他们不介意看着苏牧出糗，毕竟当初苏牧在魂断渊孤身离去，没有救任何人。 他们也不介意看着连峥被苏牧教训，毕竟世上哪有什么事比教训皇子有趣？ 总之，看一场好戏是件让人开心的事。 言灿早就摆好架势，不知从何处拿来一个包子，还有一杯新鲜的豆浆，饶有兴致地看着。那目光仿佛是在说——打啊，你们快打起来啊。 一边吃饭，一边看戏，简直是人间美事。 场面并不寂静，但停滞了很久。 和煦的春风拂动苏牧的衣袍，青衫微微荡起。苏牧转过身，看向连峥。 断了一臂的连峥比先前憔悴不少，还是那么天真，天真到让人觉得很蠢。 “你是觉得，我不敢杀你？” 话音刚落，一股无形的力量迎面而来。 连峥好似站在汪洋大海的风暴之中，一次次翻涌的惊涛骇浪，就要将连峥给吞没。无尽的风暴让连峥心底恐惧，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他真的会杀了我。 恐惧的念头在连峥的心中滋生，阴霾不断地放大，放大，直至笼罩连峥的整个心头。 一步，接连三四步。 连峥的身影踉跄，好似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苏牧仅是用一道目光就让连峥退却了。连峥没了脸面，更是给青霄皇族丢了脸面。 谁输谁赢，谁胜谁负，如今已经有了明显的论断。 不少人摇头，唏嘘地看着连峥。可怜，还是同情，又或者讥讽。 输给天才苏牧，不算冤。 连城输过，沈仙子也输过，同辈之中几乎没有人能够战胜苏牧。所以，苏牧被视作青霄洲的第一流。 输，是一件很寻常的事。 谁也做不了常胜将军。 可用一些小手段一些小伎俩就想要羞辱苏牧，想要让苏牧跪在地上，这就会让人看不起连峥。 曾经青霄皇主曾经评价过连峥，手段不够狠辣，为女人争风吃醋，注定走不了多远。 事实验证了青霄皇主的判断。 言灿觉得无趣，出声道：“显眼包果真是显眼包。你若是抬起你的左手和苏牧打一架，我言灿还算看得起你。用身份压人，算什么本事？” 言灿顿了顿，将手里的油渍不在乎地抹在裤腿上。 “何况，你的身份区区一个皇子......又算得了什么？” 哄。 皇宫前所有人脑袋一沉，沈仙子和司修看向言灿。 岳止水和周恒言同时皱起眉头。 言灿的话丝毫不将青霄皇室放在眼里，说不好听的就是冒犯皇室，是要下大狱的罪过。 唯有魏柒露出一些无奈的神色。管天管地，管不了言灿这张嘴。 在言灿住在魏家的这些日子，魏柒已经领略了言灿的嘴皮子。 哄。 衣袍晃动的声音。 连峥抬起仅剩的左手，指着言灿。“你藐视皇室，来人，给我拿下他！” 风儿轻轻地吹，拂过所有人的脸庞。寂静也会发出声音，而寂静的声音会让清风更加响亮。 皇宫的护卫没有动，镇守司的镇守使也没有动。 所有人都没有动，他们没有看连峥如何。皇子身份指挥不动皇宫护卫，更指挥不动镇守使。 “快来人啊，给我拿下这两个藐视皇室的家伙。” 连峥声嘶力竭地嘶吼着，“你们听见没有，快把这两人下了大狱。” 疯子分很多种，有那种狂得没有边际的，有残酷冷血杀人如麻的，有行事乖张不计后果的......莫星渊是第三种，而眼前的连峥是最愚蠢的那种。 愚蠢的疯子除了让人恶心碍眼，没有任何威胁。 苏牧转过身，走到一旁。一边走，一边开口说道：“显眼包只会给自己丢人，给别人丢人而已。” “是啊。我看他连另一只手也不想要，竟然敢指着我。”言灿露出一抹危险的笑容。 “你去砍了他的手？” “大庭广众的，不好吧？” “回头，偷偷干。” “等仙洲宴回来。” 两人一唱一和毫不避讳地商量着如何将连峥的另一只手给砍了。 所有人都听着心惊胆战。 玲珑书院的弟子这么凶残吗？这么胆大妄为吗？ 竟敢连还想砍了连峥的另一只手。 连峥的脸色越发苍白，抬在空中的手臂颤抖了一下。诚然，他不仅丢了自己的脸面，还将青霄皇室的脸面也给丢了。 见着苏牧走开，言灿也没有出手，岳止水和周恒言都松了一口气。 若是在仙洲宴之前，自己人先闹一波，指不定在仙洲宴上闹出更大的事情。 只要双方没有动手，言语上的针锋相对，也算不了什么。 “错过了一场好戏。”周恒言松了一口气，嘴上却犯贱。 岳止水冷声道：“少说屁话，你这乌鸦嘴要是惹来好戏，看你爹不揍死你。” 周恒言讪讪地笑着，宽慰着自己。“不会不会，哪有这么巧的事。” 此时，皇宫的宫门之中走出了一道身影。 “苏牧...好久不见，你比以前更嚣张了呢。” 来人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衣裙，而衣袖衣襟上点缀着许多花瓣让这简单的衣裙充满了灵动的气息。长发随意地垂落着，挂着几片碧绿的树叶，好似刚从树丛里钻出来一般。 青霄皇朝的九公主，名声在外，却鲜少露面的连九溪。 连九溪与苏牧同岁，在很多年前败给苏牧之后，就离开了青霄洲跟随一个大人物修行。即便是秋猎也未曾赶回来参加。 而仙洲宴却是连九溪不容错过的盛事。 “见过九公主。” 一众人皆是朝着连九溪行礼。作为与沈仙子，连城这般的天才，值得众人行礼表示尊敬。 这与连峥的出场截然不同，也更让连峥挂不住面子。 “这么多礼节，你们也不嫌累得慌？”连九溪不喜欢宫中的礼数，所以不常回宫中。 苏牧看向连九溪，他也许多年都未曾见过连九溪。“我以前很嚣张吗？” 连九溪下意识地想要撸起袖子，见着当前的场面，又停下了动作。 “哼。你踹老...本公主那一脚，难道你忘记了？” 第204章 好风凭借力 连九溪很美。 是那种清新自然的美，没有过多的粉黛修饰，模样身段都是大自然天然的雕刻。 连九溪没有皇室子弟的那般居高临下的气势。她是公主，也更像百姓人家的姑娘。 若非还记着刚才母后的谆谆教导，“老娘”二字绝对从连九溪的口中蹦出。 很少人见过连九溪，只闻其名，不知其人。但连九溪的名声也足够让人多上一些敬意。 这位青霄皇朝的九公主能够与沈仙子等人齐名，绝非泛泛之辈，更不是连峥这般依靠着皇子身份仗势欺人的人。 苏牧听着连九溪的“控诉”，倒是想不起当年的一脚。就算还记得，也绝对不能够承认。 此刻，众人方才明白苏牧不将连峥放在眼里的缘由。人家连九公主都敢踹，何况是你连峥？ 苏牧露出疑惑的神情。 嗯？ 有这回事吗？ 你记错了吧？ 问号三连之后，苏牧也看着连九溪。“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直爽。” 连九溪想要说什么，苏牧一清二楚，刚才那般言辞绝不是连九溪的风格。 连九溪站在苏牧面前，挑了挑眉。“怎么样？打一架？我要报仇！” 苏牧笑着指着皇宫的方向。“我们之间有仇吗？我想，陛下应当不会希望看见我们打一架。” 苏牧和连九溪没有仇怨，顶多是多年前的落败让连九溪很不服气，而这点仇怨算不了什么。 连九溪盯着苏牧，盯了很久。她在想一个和苏牧非打不可的主意。 忽然，她看见了连峥。“我听说，他的手是你砍的，我要替他报仇。” “当真？”苏牧反问。对于连九溪的决心，苏牧表示怀疑。 连九溪和连峥并非亲生兄妹，虽然都是青霄皇主的孩子，但两人的关系谈不上亲近。 只见连九溪犹豫地站着，看了看连峥，然后潇洒地摆摆手。“算了，我不想骗人。今后再找你报仇。” 连峥的仇轮不到她来报。 而连峥像是被戏耍那般站在原地发愣。 他的脸不仅被丢在地上，而且还被狠狠地踩了几脚。 ...... 闹剧结束于青霄皇主和岳城的出现。 青霄皇主很看重仙洲宴，所以将挽歌给了苏牧，所以连九溪被召回了青霄皇朝，所以岳城出面护送一众少年强者。 没有多余的废话，青霄皇朝的气运化作一场春雨，落在了众人的身上。 冥冥之中一股奇异的暖流涌入身躯之中，所有人的气息隐隐有了上涨的趋势。 众人眼前一亮，纷纷看向天上这场突如其来的春雨。 “愿诸位踏上仙途，为我青霄皇朝争得荣光。” 随着青霄皇主的声音消散，气运的春雨消散了，地上没有一点湿润的迹象。 岳城上前一步，威严的目光扫过众人，让所有人的肩头变得沉重。 今日的气运之雨是机缘，也是落在所有人身上的沉重担子。仙洲宴是盛事，是更大的机缘，也是青霄皇朝拨乱反正的契机。 “出发！” 简单两字如山崩之声，振聋发聩。 云端之上，一座云舟缓缓落下，现出庞大的影子，将皇宫前的广场尽皆遮掩。 岳城一马当先，身影落在了云舟之上的最高处，抬手一挥，将象征着青霄皇朝的青云九霄旗帜升起。 清衍宗的弟子在沈仙子的带领下登上了云舟。司修一行人也纷纷御空而行，踏上云舟的甲板。 有资格参与仙洲宴的人几乎都是三十岁之前踏入凌虚境的少年强者，所以这些人自然能够御空而行，登上云舟不成问题。 然而，这一次仙洲宴出了意外。那个被青霄皇主寄予厚望的苏牧还只是虚武境，没有御空的能力。 在上百人纷纷脱离地面，朝着云舟飞去的时候，苏牧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地面上。 他好像是落后的差生，赶不上队伍的独狼，折翼的飞鸟，遗落在人间的可怜人。 一道道人影都抛弃了他，所有人都抛弃了他。 有人心中讥笑，等着看有一场好戏的上演。 云舟距离地面至少有五百米的高度，远比一些峰峦更高。站在云舟之上足以俯瞰半个青霄城。 因此，御空而行，这是踏上云舟的手段。很可惜，苏牧没有这个能力。 苏牧抬着头看着天上的人影，一道道目光也落在了苏牧的身上。 周恒言望着地上的苏牧，轻声道：“若是被寄予厚望的苏牧连云舟都上不了，六皇子的面子可算是找回来了。” 岳止水瞥了周恒言一眼。“打个赌？我赌你这乌鸦嘴准不了。” 周恒言又是往下看了一眼，见着苏牧没有动静。“赌什么？我记得你手上有一颗涅盘丹。这东西你舍得吗？” 岳止水冷笑道：“自然舍得。我看上你手里那一块鬼犀角很久了。” 两人嘿嘿一笑，也就达成了约定。 苏牧没有动静，言灿没有管苏牧，而是自顾自地朝着云舟飞去。 魏柒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就像是不认识苏牧一般。 包括沈仙子，司修等人直到登上云舟，才低头看向地上一动不动的苏牧。 此时，有人开口说道：“苏牧再强也不过是虚武境，五百米的高空...他如何上来？” “确实上不来。”有人附和。 言语中都有着讥笑的意味。 总有人自视甚高，总有人轻视苏牧。 不远处的言灿冷哼一声，双手拢在衣袖中，悠闲地靠着云舟的栏杆上。 “蠢货。” 口齿清晰的两个字让在场的气氛凝重起来。 “言灿，别以为玲珑书院的弟子就可以随便侮辱人。” “青霄皇朝的镇守使在，容不得你这么放肆。” 这些看衰苏牧的人注定打不过言灿，只能用镇守使来警告言灿。 言灿不在意地闭上眼睛，等着这些人被打脸的时刻。 连九溪不知何时登上了云舟，她坐在栏杆上，双脚悬空晃动着，手中握着一个大鸭梨。 “说你们蠢货都是抬举你们了。真不知道你们长辈如何教导你们的，竟然觉得苏牧上不来这云舟？能够活到现在还是要感谢青霄洲世道太平。” 连九溪可不怕镇守司，更不怕这些人的威胁。 就在地面上只剩下苏牧一人之时，猛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声响。 只见一抹身影如离弦之箭，冲天而起。 半空中凭空出现几道气旋，荡出几道清风，吹动衣袍，托着苏牧的身躯。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 青衫身影越过了一道道上升的人影，稳稳地落在了云舟甲板上。 岳止水轻笑着。 “鬼犀角什么时候给我？” 第205章 六倍灵力 遥远的璃月洲，莫族疆域之中皆是被皓月所照耀。 清冷的月辉比明媚的阳光更让这片疆域上的人喜爱。因为，那些厌恶月辉的人被视作异端，都死在了莫族人的手里。 因为喜不喜欢月辉而杀人，真是一个残忍而又诡异的缘由。 当然，在莫族看来，这是合情合理的事情。这片疆域中的子民只能信奉天上的皓月和皓月之上的仙人。 印月泉中，泉水晃悠悠。 莫璃一如既往地水面上，冰凉的触感让莫璃时刻清醒着。 在莫琰来印月泉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莫璃知道莫族定然派人去了青霄洲，而姜族的那位小公子也一定派人去了青霄洲。 莫璃出自仙人遗族，所以更知道大族的手段。 两族之中随便派出一人都不是苏牧能够抵抗的。 两个多月的时间，莫璃一直都在等着消息传来。而两个多月期间，再也没有人来看过莫璃。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莫璃唯有这样安慰自己。尽管她知道莫族和姜族都不会放过苏牧。在将来的某一日，一定会有她不愿意听见的消息传来。 “小将军，我终究还是害了你。”莫璃轻声呢喃着。 此时，水面波动荡漾。 莫星渊握着折扇，缓缓走进了印月泉中。“你放心，苏牧不会怪你。” 月辉凝成的锁链剧烈地晃动，莫璃眸子中绽放出冷光。 嗡。 一抹清亮的月辉迸射而出，欲要刺穿莫星渊的眉心。 莫星渊不躲不闪，仅仅是 轰。 三座石塔同时燃起淡蓝色的幽火，湛蓝的火光流转，将轰杀莫星渊的月辉驱散。 在印月泉中，莫璃做不了任何事。哪怕她解开了所有的封禁，她还是做不了任何事。 莫星渊的出现让莫璃心中的不安更加沉重。 因为莫星渊是个疯子，是一个修为高深的疯子。在莫族之中，单论修为天赋，没有几人能够比得上莫星渊。 没有解开白玉镯封禁的莫璃根本不会是莫星渊的对手。 月辉化作虚无，石塔中淡蓝色的幽火摇曳着，似乎在警告着莫璃安分一点。 莫星渊弯起嘴角，疑惑地笑着。“我真不明白，那个苏牧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莫璃盯着莫星渊，从莫星渊的言语中，莫璃可以判断出莫星渊一定见过苏牧，而莫星渊也一定会杀了苏牧。 “终有一日，我会杀了你。”莫璃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她付出一生自由救下的小将军，是他心爱的男人。但苏牧还是死了。 莫星渊将折扇插在腰带上，双手也顺势挎着腰带。“你为何要杀我？想要杀你的小情郎的人又不是我。” 莫星渊撇着嘴，他行事乖张，一向都无所畏惧。可他也不想被一尊仙给盯上。 莫璃思索之下，开口道：“是姜族。” 她早就该知道姜族那位阴狠的小公子绝不会容忍这样的传闻在九洲流传。让传闻消失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传闻中的主角。 莫星渊观察着莫璃的神情，心道：此刻，她怕是有灭了姜族的心。果然，爱情是一种毒药，让人疯狂。 皓月的光辉很冷，也很轻柔。 莫璃的脸色很冰，也很决绝。 “姜珏派了人去青霄洲。他想做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莫星渊幽幽开口，“不过，我救了你的小情郎......” 莫璃猛然看向一脸奸笑的莫星渊。 玩味的笑容仿佛是虚假的谎言。苏牧是生，还是死。 莫星渊的脸上看不出答案。他若是戏弄莫璃，莫璃也只能由着他戏弄。 “信不信由你。”莫星渊撑开折扇，扇面上的星辰闪烁着，如他的眼睛一样闪亮耀眼。 “希望他能够活着来到璃月洲，来到这里。当他再见你的时候，我想会是有很意思的场面。” 说完，莫星渊转身离开。 从容潇洒的背影没有一点撒谎的样子。 泉水倒映出两人的影子，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乱了莫璃的思绪。 “他...没有必要骗我。” 莫璃想明白了一件事，她的眼眸泛着清辉，多了一些色彩。 “小将军，他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 ...... 云舟穿过重重缭绕的云雾，在高空的狂风之中平稳地行进。 这一次的仙洲宴在一片无主之地举办。九洲的众人想要前往仙洲宴，都需要经过长途跋涉。 有云舟的存在，青霄洲的众人只需等着抵达仙洲宴的日子。 云舟上并没有很热闹。大多数人都因为仙洲宴而激动着，畅想着在仙洲宴上大放异彩。 魂断渊的精进和青霄皇主馈赠的气运之力都让他们充满了信心。 在云舟上修行的人很少，就连苏牧也停下了修行。 他站在云舟的栏杆上，指尖上凝聚一道灵力。精纯的灵力蕴含着更强大的力量。 灵武境时，苏牧凝练了四倍灵力，而此时他的灵力层次又有了新的进展。 言灿瞅了一眼苏牧的灵力，眸子里也多了一些欣赏的色彩。“你的灵力至少是寻常人的六倍层次。小心将自己给撑着。” 灵力好比火药粉，将越多的火药粉填塞进一个炸药包里，威力就会越大。 然而，若是有一点火星，“炸药包”也会将本人给毁灭。 在过往，灵力反噬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六倍灵力。涅盘境强者小成能否挡得住我一拳？”苏牧呢喃道。 他很渴望力量，急需力量。同时他也知道修行是循序渐进的过程。 茶茶给苏牧提出了要求。 以虚武境巅峰斩杀涅盘境巅峰，做到真正的越两境而战。 而想要做到如此，苏牧就需要在虚武境巅峰将体魄淬炼至佛门金身的水准，灵力需凝炼十倍，灵魂更需要踏入灵品，化作苦海的层次。 三者有其一，足以战胜涅盘境大成的强者。 而三者皆有，才能斩杀涅盘境巅峰的强者。 “若是普通的涅盘境，应当不是你的对手。但那个莫星渊...他一定能够轻而易举地杀了你。”言灿见过莫星渊。 新年夜的院门前，言灿在打量着莫星渊，莫星渊也在估量着言灿。 若是没有言灿在苏牧身后，莫星渊会试着出手，斩杀苏牧。 第206章 断岳隐秘 云舟很大，足以供上千人居住。 苏牧和言灿都很少离开房间。 虽说云舟上的房间也是按每个人修为的强弱和背后势力的底蕴进行排位，但苏牧两人选了云舟尾部最后两个房间。 上千个房间仅仅住了上百人，将近一成的人。所以会很空旷。 按苏牧的设想，住在角落的偏僻处总能够清静些。 却不想在登上云舟之后的第三天，魏柒搬了过来。 又过了一日，连九溪也搬了过来。 紧接着是沈仙子带着清衍宗的几个弟子，还有司修带着悬剑宗的弟子。 本应该在船头的人全部跑到了船尾。 不知为何，云舟尾部成了最热闹的地方。 魏柒和苏牧相熟，患难与共。时常来苏牧这里串门并不稀奇。 但连九溪像是块牛皮糖一般，也缠上了苏牧。 “苏牧，你给我讲讲断岳的三年？”当连九溪第一次询问苏牧这件事的时候，苏牧心中咯噔一下，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关于断岳的三年，悬剑宗对苏牧施展了搜魂秘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而关于这一切的记录皇宫中都有。 身为九公主的连九溪自然也看过了这些。 但，她不相信。 苏牧平静地回应，还是那些练习了无数遍的话。为了守住断岳的秘密，茶茶亲自出手替苏牧遮掩神魂记忆，只要苏牧不说，任谁也查不到什么。 此时，连九溪正坐在苏牧房间的窗台上。身上是一件极为简单的深色衣袍。样式简单，就连布料也很简单，就是农家妇女样式那般。 脑袋上梳着两条长辫在云雾中自由自在地晃悠着。 连九溪不是公主，更像一个平民百姓家里的姑娘家。 不在乎穿着，也不在乎形象。所谓的皇家礼仪从未在连九溪的身上出现过。 这倒是让苏牧和言灿放任连九溪的时常打扰的原因。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躲过搜魂秘术的探查，但悬剑宗的那些笨蛋信了你的鬼话，我可不信。”连九溪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鸭梨。 关于断岳的问题，连九溪问了不止一次。苏牧的答案一模一样。 “你为何不相信我在断岳的遭遇呢？”苏牧反问道。 连九溪抬起手，嗖地一下将手里的果核扔下云舟。她转过身，从窗台上跳下。没有那一身华贵的衣裙，连九溪的动作显得很轻快。 “有一个老头子告诉我，断岳那地方不必去，也不能去。那是被诅咒的地方。那里面的人还活着的，终有一日会带来无尽的杀戮。鲜血会染红天空，尸骸会沉浮在汪洋之上。” 连九溪认真地说着，她的双眼盯着苏牧，想从苏牧平静的目光中看出些什么。 “断岳不是我们所看见的那么简单。断岳不会仅仅是一处人族和妖族厮杀的战场。倘若断岳里有人生存，倘若断岳里的人一直在关注着整个九洲......在无数次断岳之征里，他们又为何要隐藏行踪？”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连九溪的话不是空穴来风。有人不露痕迹地窥视九洲，这绝对会是九洲的祸患。 听着连九溪的话，一旁的言灿和魏柒也都纷纷看向苏牧。 两人同样好奇断岳的事。 苏牧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听说，你一直跟着青霄洲之外的强者修行。难道这些话都是他告诉你的？” 连九溪点头。“老头子平日里疯疯癫癫的，在发疯的时候就会说起断岳。我能够感受到他对于断岳的恐惧。” “那个老头子，也就是你的师尊。”苏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叹了一口气。“倘若连这样的人物都惧怕断岳，你觉得知道了断岳的真相对你有好处？” 连九溪，青霄皇朝的九公主断然不会随便找一个老头拜师。 至少是第五境巅峰，乃至第六境的强者才有资格成为连九溪的师尊。 而这样的人物对断岳讳莫如深。 苏牧的话让三人的目光更为激动，在激动光芒的深处又有迟疑和犹豫。 如苏牧所言，就连连九溪师尊都惧怕的真相是他们这些人该知道的吗？ 好奇可以满足一时的心情，但也会要了人命。 苏牧站起身，心中想着在断岳的三年时光。“我在断岳的遭遇很寻常，也没有见过任何人。可若是断岳真如你所言，那么你知道真相之后会如何做？” 连九溪一愣，呆呆地看着苏牧。 该怎么做？ 杀入断岳？找到断岳中的原住民？ 她什么都做不了。 除了满足一下好奇心。 苏牧继续说道：“这个世上有很多隐秘。都说天上有仙，都说万千年前妖族统治人族......一处处的洞天秘境，一件件破碎的神兵，在九洲之外还有更大的世界。” “但很可惜，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既然做不了，就不必去考虑太遥远的事情。” 苏牧比任何人都想要知道断岳的秘密，他想要知道茶茶和那一头饕餮为何对他这么好？ 那般的人物远比所谓的仙更强。而茶茶选择了帮助一个不起眼的人族少年。 知道的越多，疑惑反而越多。 既然想不通，也得不到答案，那么唯有走到眼下的每一步。 连九溪也站起身，看着苏牧，没有平日悠闲的口吻。“断岳里真的存在原住民？” “不知道。”苏牧回答很简单。 有，或者没有。知道了也是徒增烦恼。 脚踩灭世画卷的茶茶能够将九洲全部掀翻，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真相也变得不重要了。 “若是有机会，你可以进断岳看看。另外，我也很想见见你的那位师尊。”苏牧知道的断岳比别人更多，而连九溪的师尊恐怕知道的更多。 “我也想知道断岳的隐秘。你的师尊一定比我知道的更多。” 连九溪下意识地点点头。 正是因为老头子绝口不提断岳，疯癫之时也只神神叨叨地吐露只言片语，所以连九溪越发好奇，越发想要从苏牧身上知道断岳的隐秘。 “呵呵。”苏木轻笑了两声，“我希望断岳的秘密永远不会有被揭开的那一日。如果真到了那一日，那么九洲危矣。” 第207章 彩云峰 岳止水和周恒言两人负责云舟上的一切事务。像是岳城这样的人物，除非遇见大敌，否则就不会现身。 此时，岳止水把玩着手里的魂犀角，脸上的笑容很欠揍。 他从周恒言手里赢来了魂犀角。一来魂犀角很珍贵，据说能通鬼神，见亡灵。 二来，别人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得意什么。”周恒言心中不悦。魂犀角可是他用了几年的军功才换来的这么一块。 就这样让岳止水不费吹灰之力拿走了。 岳止水自然得意，心中不禁想起那一日苏牧乘风而上的身影。 苏牧的手段和凌虚御空也不一样。踏风而行，每一次跳跃跳上云舟。 忽然，岳止水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苏牧的身影有些眼熟？” 周恒言一愣，仔细地想了想。“眼熟吗？” 他的心思只在输掉的魂犀角上，哪里还有苏牧的身影。 “说起苏牧，听说悬剑宗和清衍宗的弟子经常去请教苏牧修行。” 岳止水淡淡开口。“苏牧确实能够指点他们任何人，可那些人怎么有脸去求苏牧指点？” 周恒言笑了笑，坐在岳止水的对面。“为了修行，就算是至亲之人都可以放弃，何况只是放下一些脸面。” 岳止水赞同地点了点头。“听说，这一次仙洲宴各洲都有绝世天骄出现。那些仙人遗族似乎在密谋着什么。” 九洲盛事，以往从来都没有青霄洲什么事。这一次出了一个苏牧，所以青霄皇主怀揣着一丝希望。 倘若苏牧能在仙洲宴上有所斩获，那么站在苏牧身后的青霄皇朝也会受益无穷。 仙缘成就苏牧，也惠及青霄皇朝。仙人赐福，能够让青霄皇朝的气运更上一层楼。 “仙人遗族……”周恒言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和岳止水回到青霄城听说了很多关于苏牧的事情。“莫族，还有那个姜族……是仙人遗族。发生在苏牧身上的事如果是真的，仙洲宴上他们首先会针对苏牧。” 说着，周恒言无奈地苦笑一声。“说不好，青霄皇朝的处境会比以往更艰难。” 姜族和莫族单单是其中一族，都是绝对能对抗青霄皇朝的庞然大物。来自于莫族和姜族的年轻强者也要比青霄皇朝来得多。 “陛下寄希望于苏牧，却不想平白地惹来了两尊大敌。”岳止水开口说着。 周恒言叹了口气，旋即又乐观了不少。“反正青霄洲每每都是最后一名，这脸也丢不到哪里去了。” 岳止水干咳着，笑了笑。 “确实，这脸面也丢不到哪里去了。” …… 此时，苏牧正在演练《太极》。缓慢悠然的动作充满了一种特殊的韵味，好似身体与周围的环境融于一体。 修行需要循序渐进，需要张弛有度。但人生何处不是修行。 佛门的那些苦行僧将吃饭当做修行，睡觉当做修行......苏牧也将《太极》当成一种修行。 从周周那里得到《太极》之后，苏牧一直都没有松懈。他心里有种感觉，《太极》绝非简单的武技秘术。只是目前而言，周周和苏牧都没有发现《太极》除了修心养性之外的妙用。 言灿在一旁看着。周周也曾将《太极》交给过言灿。只是言灿那种火急火燎的性子断然学不会《太极》。 世上的武技秘术千千万，没有最强大的秘术，只有最适合自己的秘术。 吐出最后一口浊气之后，苏牧睁开双眼，脸上的神色如焕然新生一般。 “若是将其用在对战之中......”苏牧不止一次有过这样的设想，但很快又会被自己否决。 如此缓慢的招式能够对付得了谁？ “三师姐传讯，除青霄洲外，其余八洲都已经抵达仙洲宴。而且，南瞻洲的佛门负责此次仙洲宴接待事宜。仙洲宴上的考验估计也会由佛门的高僧设置。” 言灿接到了李清词的传讯。 仙洲宴定期举办，除去九洲之巅的仙人之外，都会让九洲之中某一大势力主持整个仙洲宴的进行。 “这一次为何这么晚才定下主持仙洲宴的势力？”苏牧不解。以往的情况，在年初之时就会定好仙洲宴的各项事宜。 言灿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这是因为九洲之巅被茶茶打崩，本是负责接引的无相仙和老者都被茶茶给杀了。 九洲之巅只剩下秦安城一人，实在是分身乏术。 “姜族的小公子姜珏也会参加仙洲宴。”言灿提醒道。 在知道姜族派人来青霄洲之后，苏牧也打听了关于姜族的情报。因为姜族的赫赫威名，所以打听起来也很容易。 姜族和莫族同为仙人遗族，底蕴深厚实力强大毋庸置疑。 而姜族的小公子姜珏正是姜族这一代要成仙的人。 “姜珏已然踏上了成仙路，不需要仙洲宴，他也同样能够成仙。所以......”苏牧明白了姜珏的心思。“他是为我而来。” 言灿撇撇嘴。“定然是为你而来。他会找到机会，杀了你。” 停顿了片刻之后，言灿又接着说道：“莫族的人也是一样的想法。而且以你现在的修为，你也一定斗不过姜珏和莫星渊。” 苏牧瞅了言灿一眼，说道：“这不是还有你吗？” 言灿悠然地靠在窗台上。“自然有我在。要只是姜珏，我保准将他揍的连他妈都不认识。我小师弟想娶谁娶谁，想摸哪个姑娘屁股就摸哪个姑娘屁股。” 说着，言灿又无奈地叹息一声。“很可惜，姜族这样的大族不是现在的玲珑书院可以应对的。” 以言灿的性子，以玲珑书院弟子的性子，苏牧被姜族派来的人刺杀。那么，玲珑书院必然会要一个公道。 但是，公道这东西需要实力作为支撑。 没有实力要不到公道。 苏牧目光坚定。“终有一日，姜族也要对我礼让三分。” 这是苏牧需要做到的事，也是他一定要做到的事。 就在此时，房间外传来了声音。 “到了。这就是举办仙洲宴的地方——彩云峰。” “彩云峰虽然是无主之地，却不像无涯界那般充满战火。难怪会成为仙洲宴的举办之地。” 云舟上一道道身影走出房间，站在甲板上俯瞰着高耸入云的峰峦。 苏牧推开房门，望着天边的彩云。 “终于到了。” 第208章 言灿的厌烦 三月末，云舟飞行了十几日，终于抵达了彩云峰。 无主之地不属于九洲的任何一洲，但也无人敢来争抢彩云峰。世间的无主之地很多，但不是每一个无主之地都适合争夺。 就像眼前的彩云峰，沾染了仙气的彩云峰不是九洲能够吞并的. 因此，彩云峰好像浮萍一般，一直漂浮在九洲之间。 随着云舟缓缓落下，彩云峰的真面目浮现在众人的眼前。 岭翠溪清薄雾蒙，山空幽静起岚风。 这是一片峰林，无数的山峰之间由一条条铁锁链相连接。仙鹤鸾鸟在云雾中轻鸣，一缕缕清风吹动着缥缈的云雾，好似将仙气散开。 流水挂在悬崖峭壁上，顺流而下，闪耀着光芒，如同天上星河落在了人间。 浓郁的灵气让人神清气爽，心神都放松了下来。 “彩云峰，据说这里曾经几次举办过仙洲宴。因为仙人降临，所以沾染了仙气，成为了一片福地。在彩云峰中的生灵也远比其他生灵要更加长寿，更具智慧。”连九溪介绍着彩云峰。 连九溪常年在青霄洲之外行走，知道的东西比其他人都要多。 “这一次仙洲宴放在彩云峰，又是佛门的人来主持。倒是有些奇怪。” 苏牧闻言，顺嘴问道：“有何奇怪的地方？” “老头子曾和我说过，许多年前佛门在仙洲宴上大败，那一代的佛子就死在了仙洲宴上，尸骨无存。这件事导致百年时间佛门青黄不接。而那一次的仙洲宴正是在彩云峰举办。” “因此，佛门对于彩云峰很敏感。这就是那些大和尚心头的一根刺。” 连九溪知道仙洲宴的过往，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都知道一些。“谁来主持仙洲宴，那么谁就有资格定下仙洲宴的考验。” 话音落下，所有人几乎都看向连九溪。 这也是连九溪在提醒众人。 既然是佛门主持仙洲宴，那么所谓的考验和仙缘自然就会偏袒佛门的那些大和尚一些。 若懂些佛理或者深谙佛理的人也会占一些便宜。 但这些人也终究比不上日日吃斋念佛阿弥陀佛的大和尚。 苏牧和言灿相视一眼，暗暗点头。仙洲宴最后还是比修道天姿，若是一个只知道念佛经的和尚成了仙洲宴的第一，这会是一个笑话。 “我想佛门的大师无欲无求，应当会公正一些。”苏牧说道。 不料苏牧的话引来了连九溪的嘲讽。“有时候真觉得你很蠢。这世道哪有什么公正可言。倘若佛门公正，那么佛门主持了仙洲宴就不该出现佛门的僧人。” 苏牧尴尬地笑了笑。 当初，青霄宗谋逆，其中就有南瞻洲佛门的影子。 是顾养浩出手拦下了佛门的七戒和尚。 无欲无求只不过是标榜佛门的虚假之词。 正是有了欲望，佛门想要在青霄洲开坛布道弘扬佛法，才有了佛门金钵的出现和七戒和尚踏足青霄洲。 正是有了欲望，佛门才会一再出现在仙洲宴之中。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云舟落在了山中。 佛门的僧人在云舟外迎接青霄洲的众人。 彩云峰很大，并不是指一座山峰，而是万千峰峦都是彩云峰之一。 佛门选了一座山作为这次仙洲宴的宴席之地，也是九洲之人的居所。 虽说仙洲宴是盛事，但九洲之中能参与仙洲宴的人很少，亿万万生灵之中不过超过万人。 正如青霄洲，代表青霄皇朝的上百人加上那些凑热闹的人也不过超过一千之数。 “青霄皇朝的诸位施主请随小僧上山。” 小和尚眉清目秀，看着年岁不大，却很有礼貌。 佛门的人向来都会很有教养。 除了参与仙洲宴的年轻强者，如岳城等人另有住处。只要到了彩云峰，岳城的护卫任务也算完成了一半。 岳城走出云舟，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望诸位不虚此行。” 青霄洲的底蕴很弱，极少在仙洲宴上崭露头角，能够得到一些机缘就很不错了。更别说给青霄皇朝增添一分气运。 一座座金色的莲台虚影在众人的脚下浮现，托着每一个人朝着山中飞去。 领头的小和尚双手合十，介绍着：“小僧，玄弥。此次仙洲宴由上仙钦点，我佛门主持一切。诸位施主在仙洲宴上的所有事务都由小僧负责，今后多有叨扰，先请诸位施主见谅。” 玄弥小和尚眉清目秀，若是脑袋上多一些头发，会是一个翩翩少年郎。当然，就是光头模样的玄弥也是一个帅气的小和尚。 简单介绍完彩云峰和仙洲宴，玄弥就闭上嘴，嘴边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就好像佛寺中那些佛像一般。 直到山间的一处偌大的庭院之中，玄弥操控着莲台落下。 “诸位施主，青霄院便是诸位的起居之地。其余八洲也皆有各自的院落。若是无事，请诸位施主莫要误入其他院落，以免多生事端。” 玄弥的话很平和，却足以让众人明白事端定然会少不了。 苏牧一直望着玄弥的脚下，那是莲台出现的地方。“玄弥大师是何境界了？” 唐突的话并没有让玄弥感到冒犯。 “小僧修为低微，不过才刚刚踏足凌虚境而已。” 苏牧笑着点头。他惊讶于玄弥的修为，毕竟带着上百人御空而行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 “言灿施主，禅光大师让小僧转达一言。”玄弥说道。 禅光大师是佛门中少有高僧，无论是修为，还是辈分都是九洲之中的佼佼者。 很多人敬重禅光大师的辈分，也有人很多人畏惧禅光大师的修为。 言灿愣了愣，说道：“禅光大师认识我？” 玄弥点点头，又摇摇头。“禅光大师未曾见言灿施主，不过听过言灿施主的大名。” 言灿对着苏牧挑了挑眉，露出一副得意的神色，仿佛在说你瞧瞧我这名气多大？ “禅光大师让小僧告诉施主，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随着话音落下，言灿脸上出现极度厌烦的情绪。 他伸手揪住了玄弥的衣襟，平整的衣袍顿时出现了无数的褶皱。 “你也帮我跟那老东西转达一句话，既然他也清楚那些事，就没资格对我说这些。” 第209章 结盟 苏牧一直以为他会先遇见麻烦。 毕竟，姜族和莫族不会放过和他争斗的机会。 可没想到刚下云舟，刚抵达彩云山，倒是言灿和佛门之间有了冲突。 回想起言灿手中的秘术皆是和佛门有渊源，尤其是那一双无相手更是佛门的绝技，不会流传于世。 即便是玲珑书院的藏书阁收藏天下武学，也不会有这等层次的佛门秘术。 那么，言灿的秘术《无相手》又是从何得来？ 言灿揪着玄弥小和尚的衣襟，而玄弥脸色很平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样。 “禅光大师还有一句话让小僧告诉施主。若是施主怨恨未消，大师愿舍身饲虎。” 言灿松开了手，双手拍了拍，脸上的厌恶有增无减。“按他的意思，我是那一头虎，作恶的人是我，是他导我向善是吗？” 青霄院中的人已然走开，只剩下寥寥几人看着眼前的一幕。 玲珑书院重新进入世人眼中，书院弟子也走出了玲珑郡。 顾养浩、李清词的强大不言自明。周周行医青霄，南客斩妖扬名，就是最小的弟子苏牧也是耀眼的存在。 唯有玲珑书院的六弟子言灿不怎么出名。 “阿弥陀佛。”玄弥低头，对着言灿行了一礼。他该做的事已经做完，该说的话也说了，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就是这般云淡风轻，却让言灿的心里生出翻江倒海的怒火。 言灿和佛门之间有渊源，定然也有恩怨。 苏牧从未见过言灿的情绪如此激动，神色如此怨恨。 “晚上，喝酒。” 言灿一愣，脸上的神色变得极快。“喝酒喝酒，一醉解千愁。” 苏牧很少喝酒，极少主动招呼喝酒。 今天例外。 一夜，言灿喝的烂醉，直到日上三竿也没有起来。 以言灿目前的境界，想要不喝醉很简单。就是整个人泡在酒池子里也不会醉。 他喜欢醉醺醺的那种感觉，喜欢想起了某些事又能很快忘记的感觉。 苏牧很早就醒了，陪酒的人永远不会醉。他煮好了清茶，等着言灿醒来。 魏柒走进房间，便是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气。夙夜的飘荡在房间里的酒味混杂着发馊的气味，令人恶心反胃。 “来了。”苏牧说道。 魏柒挥手，散去恶心的气味。“他怎么样？” 苏牧看向躺在床上横七竖八的言灿，“我见过他喝醉的样子，但从来没有喝得如此烂醉过。想必他心里一定有一件很惆怅的事情。” “或许不止一件。”魏柒补充道。她所认识的言灿比苏牧要更加洒脱。 但即便这么洒脱的人也逃不过借酒消愁的命运。 魏柒继续说道：“离仙洲宴开启，还有几日的时间。一些洲域已经开始结盟，我们是不是也要有所动作？” 仙洲宴的考验分三个阶段，每一个阶段都会淘汰一些人，直到最后剩下的人才有资格参与仙洲宴。 换句话说，真正入席仙洲宴的人也就是最顶尖的几人。唯有这些人才有资格与仙人一同饮酒。 在第一阶段，互相扶持，抱团取暖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能够通过第一个阶段的考验。 苏牧笑道：“你觉得九洲之中的其他人谁看得上我们青霄皇朝？即便看上了也会是他们的炮灰而已。” 苏牧的认识很清晰。谁都想要抱大腿，更想着这条大腿又粗又壮。但大腿也有选择的权力，不是谁想要抱就能抱的。 魏柒不禁点头。“确实，谁也看不上我们青霄皇朝。” 此时，连九溪捏着鼻子进来。“好臭好臭。果然，也就你们男人忍得了这股臭味。” 连九溪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没有洲域想要与我们青霄皇朝结盟，但一些强大的世家宗门值得我们拉拢。” 苏牧看着连九溪，问道：“有盟友自然是好，但这个盟友要信得过。否则，被当成棋子，便是得不偿失。” 连九溪双手交叉在胸前，略微傲娇地说道：“自然靠得住。” 青霄皇朝想要在仙洲宴上有所收获，不得不借助其他势力的力量。否则，光靠苏牧这几人独木难支。 在连九溪的带领下，青霄皇朝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都跟随着连九溪走出了青霄院。 所谓的领军人物也就是悬剑宗的司修、清衍宗的沈仙子，还有几个宗门的最强之人，再加上苏牧和魏柒。 连九溪是青霄皇朝的九公主，自然不会害青霄皇朝，对于青霄皇朝的众人而言，多一些帮手比孤立无援要好。 除去九洲分隔的院落居所之外，还有一处院落是为了那些代表各自势力的年轻强者准备的住处。 连峥和五大顶尖宗门的人正是住在这里。而连九溪要找的帮手也住在这里。 “傲寒，北芦洲千雪窟的第一人，不久前踏入了涅盘境。千雪窟在他之下还有三人，一人凌虚境巅峰，两人凌虚境达成。” “凤浅栀，北芦洲梧桐宫的大师姐，也是涅盘境的强者。与她一同参加仙洲宴的有两人，都是凌虚境巅峰。” 连九溪介绍着千雪窟和梧桐宫的弟子。能够在三十岁之前，踏足涅盘境都是非凡的人物。就算凌虚境巅峰也需要极为恐怖的天资加持。 傲寒和凤浅栀都有傲气的资本，在仙洲宴上踏入涅盘境的强者依然可以站在第一梯队。 “千雪窟和梧桐宫不想加入北泸洲的联盟，所以选择与我们合作。”连九溪说道。这也不是唯一的原因。北芦洲宗门世家林立，各家各户都藏着自己的心思。相比与各怀鬼胎的联手，还不如找一些真心实意的陌生人。 而连九溪行走在九洲之中，与千雪窟和梧桐林都相熟，所以拉对方入伙。 傲寒一身白衣，两道眉毛比剑锋还要更加锋利，冰冷的目光让人生出一种生人勿近的陌生感。 凤浅栀倒是随和，眸中带着随和，眼角上扬，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平易近人。两个人给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司修握紧拳头，心生嫉妒，他的年岁和傲寒差不多，但修为却差了很多。 沈仙子倒是无感，迟早有一日，她会在更年轻的年纪踏入涅盘境，所以她不会有任何的羡慕。 连九溪介绍完千雪窟和梧桐林的人物，又开始介绍苏牧等人。 可等连九溪刚一开口，傲寒的目光猛然变得锋锐，定在了苏牧的身上。 “你就是那个苏牧？” 第210章 何事 若是言灿在此，苏牧肯定会挑衅地看着言灿。 你瞧瞧，我也是有人认识的。 傲寒的声音充满慎重，眼中是说不明的意味。“你就是那个苏牧？” 不曾想，苏牧的名声已经传到了北芦洲。 “如果没有第二个人也叫苏牧，那就是我。”苏牧回答道。 傲寒仔细打量着苏牧，几息之后，皱起眉头不屑的说道：“只是虚武境就敢来仙洲宴，是自寻死路吗？” 傲寒的话很不客气，也让苏牧皱起了眉头。 面对接下来要结盟的盟友，这样的话语足以让内部生出嫌隙。 连九溪沉声道：“傲寒师兄，过分了......” 傲寒看了连九溪一眼，冰冷的态度收敛了一些。“仙洲宴中一直都有虚武境的强者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要登上成仙路，但没有一人能够成功。” 说着，傲寒又看向苏牧，带着竟敢的意味。“那些人都死了。弱者会被忽视，但没有人会容许弱者占便宜。” 气氛好似寒冰冻结，风吹不动。 凤浅栀适时地开口道：“傲寒说的不错。他并非针对苏牧公子。” 凤浅栀看了苏牧一眼，又继续说道：“九溪你有所不知。我和傲寒比你们早来几日，听说了一些消息是关于苏牧公子的。” 青霄皇朝的众人昨天刚到，又没有盟友，探听消息的手段自然比不上凤浅栀他们。 “璃月洲的姜族放出话来，仙洲宴上第一个就要收拾苏牧。将青霄洲所谓的天才踩在脚底。”凤浅栀望着苏牧，等待着苏牧的反应。 天才若是被羞辱，一定会不甘，难以忍受，或是激烈反驳，或是悲愤交加。 然而，苏牧的反应很平静，平静得好像事不关己。 傲寒接过话茬，但却不再看苏牧一眼。“九溪，姜族的底蕴，你清楚。姜珏那家伙的性子，你也应当听说过。若是苏牧在我们当中，姜珏绝对会针对我等。苏牧会死，我们也会死。” 傲寒的话很简单。 倘若要联手要结盟，那么绝不能够有苏牧加入，因为苏牧会害死他们所有人。 气氛沉默，傲寒的目光掠过众人。紧接着，所有人看向苏牧的目光都似看着瘟神一般。 一些人往后退了几步，生怕和苏牧扯上关系。 苏牧明白了傲寒的意思，然后他看向连九溪，问道：“你怎么看这件事？” 其他人的态度不重要，连九溪的态度才重要。她是青霄皇朝的九公主，无论身份，还是境界都有底气做出决断。 连九溪迟疑了。她早早布局，拉拢了千雪窟和梧桐宫，其中也付出了一些代价。可如今的局面让连九溪措手不及。 放弃苏牧，将千雪窟和梧桐宫拉入青霄皇朝的阵营中。 明面上，这显然是一笔很好的买卖。 傲寒和凤浅栀都是涅盘境的强者，其他人也之前是凌虚境大成。这样的阵容足以引来各方势力的邀请。 片刻的考虑之后，连九溪看着苏牧，眼中愧疚。 “抱歉。” 她没料到现在的局面，但她依旧做出了决断——放弃苏牧，拉拢更强的帮手。 傲寒嘴角噙着冷笑，凤浅栀眸中闪过复杂思索的光芒。 “好，我明白了。”苏牧还是那么平静。 没有悲凉，没有愤怒，而是一种习以为常的淡然。 这也是因为不在乎，所以淡然。 “他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连九溪喃喃自语。 在选择中被抛弃，这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被抛弃的一方，总归是因为某方面的不足，所以成为了被抛弃的一方。 但所有人应该知道被抛弃并不意味着失败。 上一次，苏牧被悬剑宗抛弃了，被白梦雪抛弃了，如同丧家之犬消失在世人的视线中。 而这一次，苏牧的背影不再孤独。 在他的身旁，身着甲胄的傲人身影并肩而立。 魏柒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 正确的选择不会因为无人选择而埋没，毕竟时间会证明一切。 …… 言灿喝了一口茶，手掌握成拳头，狠狠地拍着脑袋，驱散酒醉后的眩晕感。 “一群蠢货。脑袋都进水了。” “你放心，有师兄在，一定给你出气。到时候，把连九溪抓起来打屁股。小看谁呢？头发长见识短。” 当言灿得知了这件事之后，一个劲地嚷嚷着给苏牧报仇。 苏牧轻笑着，很无所谓地说道：“如果是我，也会做出和连九溪一样的选择。千雪窟和梧桐宫的底蕴仅仅比青霄皇朝弱一点。在九洲上也排的上号。所以，不必太在意。” 言灿只是气不过而已。“还好有人慧眼识珠。至少魏柒还是跟着你。” 说起这个，言灿又有些郁闷。“你小子怎么到哪儿都有个姑娘不离不弃呢？” 魏柒脸不红，心跳却快了一些，目光不易觉察地扫过苏牧。 佳人相随，羡慕定然是羡慕的，但言灿绝不会说出来。 因为，做师兄的怎么能羡慕师弟？ 羡慕小师弟会是一件很羞耻的事。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 言灿疑惑道：“这时候每个人都向瘟神似地躲你，谁会来这儿？” 苏牧打开房门，出现在他眼前的人是他万万都想不到的人。 白梦雪。 一袭白衣，一如当年初见模样。 谁也没想到白梦雪会在此刻到来。 在云舟上，白梦雪虽然跟在清衍宗的队伍中，但一直都没有来找苏牧。 她知道，那不是最好的时候。 上一次的大婚教会了她一个道理——患难见真情。 所以，她在等一个机会，等着苏牧落难，然后顺理成章地回到苏牧身边。 没有那个莫璃，就再也没有阻碍。苏牧哥哥一定会接纳我的。 她等到了这个机会。 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来了。 “苏牧哥哥。”白梦雪轻声唤道。换作以往，苏牧会伸手掠过她的发丝，将她拥入怀中，带着无限的宠溺。 而今，终究是和白梦雪说的那般——不同了。 “何事。” 冰冷的两个字给人一种多说一个字都令苏牧恶心的感觉。 冰冷的态度让白梦雪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想说的那些理所当然的话都压在了喉咙里，像是风沙塞进了喉咙，怎么也吐不出来。 第211章 恨他那就杀了他 何事？ 唯有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人才会用这两个字来打发。 并非厌恶，而是对于陌生人的一种平淡。 乃至于对陌生人，苏牧都会显得热情一些。 “苏牧哥哥，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你可以打我骂我，你不可以不理我......” 白梦雪眸中的泪花开始闪烁着，眼看着就要滴落。 用泪水来俘获一个男人的心，确实是一种不错的手段。曾经的苏牧很吃这一招。毕竟，少年怎会不喜欢楚楚可怜的姑娘？ 曾经就是曾经，每个人都会成长，都会有不同阶段的不同喜好。 善变的女人和善变的男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若是无事，白姑娘就请回吧。” 说话的是言灿，毫不客气的也是言灿。 作为玲珑书院的六弟子，作为苏牧的六师兄，言灿觉得他有资格给苏牧挑一挑未婚妻。 婚姻大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言灿也是苏牧的长辈，这事我不管，谁管？ 莫璃自然是极好的。 魏柒也不错。 可即便莫璃不在了，也轮不到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凑到苏牧的身边。 言灿的把关很严格。 他替苏牧拒绝了楚楚可怜的白梦雪。 “女人便是红粉骷髅，小师弟，你可要当心呐。” 面对言灿的提醒，苏牧只是白了他一眼，转身落座。 他不在乎白梦雪寻他何事，倒上一杯茶水，苏牧喝了一口。 “梦雪，你我之间情义已断恩怨已清，今后便是陌路人。你不必再来寻我。” “我已有心爱之人，你也订下婚事将为人妻。瓜田李下，免添流言。” 苏牧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坚决。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白梦雪一眼。 陌生人不值得他在乎，当他在深渊时还要踩他一脚的陌生人更不值得他看一眼。 言灿斜靠在门板上，目光在苏牧和白梦雪之间来回游荡。他满意地点着头，露出满意的笑容，仿佛在说，小师弟终于长大了。 “可莫璃已经死了。”白梦雪哭喊着。 “苏牧哥哥，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死人拒绝我？是我错了，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抛弃你，我应该相信你一定会再临云端，一定还会是我那个耀眼的苏牧哥哥。” “是我把你给弄丢了。苏牧哥哥，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留在你的身边。” 白梦雪求着苏牧原谅。这是她此生必须抓住的机会。 只要留在苏牧哥哥身边，我还是那个人人羡慕的白梦雪，将来的云霄之巅必然会有我的身影。 白梦雪很透彻。 正如她当时抛弃苏牧那般，想得很透彻。 一个废人只会妨碍她的未来，所以本就该抛弃。 苏牧没有回应白梦雪，回应白梦雪的是言灿毫不留情的关门声。 这般作为看着过分，却也是当年白梦雪施加在苏牧身上的千万分之一。 那一次悔婚让苏牧彻底跌入了深渊，彻底成为了青霄洲的笑柄。 如今，不过是以怨报怨而已。 门外的哭泣声很快就消失了。显然，白梦雪是一个会“宽慰”自己的人。 言灿戏谑地笑道：“看来她对你的情深没有几滴眼泪。” 苏牧无奈地选择不搭理言灿。 魏柒也难得地开口道：“福祸相依，若非你丹田破碎，也瞧不见这人心凉薄。她的选择没有错，但结果需要她自己承受。” 世间的选择很多，每一个选择都会相对应的结果。 人生无悔，不该对选择后悔，也不必对结果遗憾。 从面临选择的那一刹，在做出选择的那一刹那，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 白梦雪失神地走出了青霄院。 她一路相随，不敢叨扰苏牧，只是为了这一刻回到苏牧的身边。可苏牧拒绝了她，将她从身边推开。 这一刻，白梦雪知道她回不到苏牧的身边。 那个叫做莫璃的姑娘仅仅用了半年的时间，就占据了苏牧的内心。 滴答。 当一滴又一滴的泪水滑落脸颊，在模糊的视线之中，一道身影挡住了白梦雪的去路。 “苏牧抛弃了你，你是不是很恨他？” 声音很轻柔，好似动听的歌声，让人不自知地沉醉其中。 泪水含在眼眶之中，白梦雪并不能清晰地看见对方的容貌，仅仅是看见了一袭白衣，还有不停摇晃着的一把黑色羽扇。 “我恨他？不，我只是想回到他的身边。”白梦雪没有恨苏牧，要怪也只怪当初的选择。 “不，你一定是恨他的。”黑色羽扇在白梦雪的眼前轻轻一摇，噙着泪水的双眸变得更为空洞无神。 “明明你已经回心转意了，他为何不接受你？苏牧就应该摒弃前嫌地接受你。” 声音似充满着诡异的魔力一点点地入侵白梦雪的心神，一点点地让白梦雪接受一个想法——是苏牧抛弃了白梦雪，是苏牧对不起白梦雪，白梦雪应该恨苏牧。 白梦雪的眉头皱起，眸中不断地闪烁挣扎的神色。她双手捂着头，耳边只有一道不断重复的声音。 “白梦雪恨苏牧。” 恶魔的低语一次次地重复着，谎言说了一千次就会变成“真相”。 一次又一次，终于白梦雪抬起头，看着眼前黑色的羽扇，嘴角咧开一个极度夸张的弧度，脸上的血肉拧成了一团，神色更是诡异。 “白梦雪...恨...苏牧。” 喉咙里的风沙消失了，声音很沙哑，不知道是因为不情愿还是别的缘由。 黑色羽扇的主人靠近了白梦雪，在白梦雪的耳旁轻声地说道：“恨一个人，该怎么做？” 白梦雪脸上又痛苦了几分，挣扎的神色。 一次次地诱导让白梦雪的脑海中重现着一次次被苏牧推开拒绝的场景。 因爱生恨很容易。倘若爱的不是苏牧，而是苏牧身上那耀眼的光芒。那么，恨意会来的更加容易。 恨一个人该怎么做？ 答案也很简单。 让那个人变得悲惨，或者让那个人死。 这才能够消怨解恨。 片刻，白梦雪的眸中恢复了光彩，嘴角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 “恨他，那就杀了他。” 第212章 佛门的邀请 凉风习习。 仙洲宴在桃花盛开的时候举办。彩云峰上下也盛开着无数的桃花树。 淡淡的花香随着夜间的风回荡在整个彩云峰之间。 因为彩云峰沾染了仙气，所以这里的生灵比外界要更大更强壮。 桃花树很多很大也很高，片片桃花足有巴掌大小，落在水中好似一叶小舟。 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自在惬意的风景之中，漆黑的羽扇接下了一瓣飞落的桃花，而后巴掌大小的桃花瓣化作了外界寻常大小的桃花，散落而去。 一棵偌大的桃树之后走出一道身影，他依旧站在桃树的阴影中，不喜欢光亮。 “何必将幽莲花浪费在她的身上。”黑影有些可惜地说道。 司马翼摇着羽扇，目光望着桃花飘落处离开的身影。 在那身影的天灵之处一朵青色的莲花虚影诡异地悬浮着，一缕缕青光很快隐匿下去，消失不见。 谋划了秋猎阴谋之后，司马翼失去了踪影，带着那些“效忠”连峥的强者隐匿在青霄洲。 而今，司马翼又出现在了彩云峰，他成为争夺仙缘的人物之一。 “唯有幽莲花才能够将人心底所有的恨意给激发出来。一朵幽莲花而已，只要用对了地方，就会物有所值。”司马翼并不觉得浪费。 所谓的浪费只是因为没有达到设想的目的。而司马翼觉得他的谋划一定能够成功。 黑影轻笑。“明明没有恨意的人，你偏偏要让她恨到极致。曾经相爱的两人拔剑相向，你可真残忍。” 司马翼也轻笑一声，手中黑色的羽扇拂去肩上的桃花。“没有恨意？你一定不知道，幽莲花会引导恨意，但不会让人凭空产生恨意。” 黑影一愣，也看向那一道有些凄凉的身影，喃喃道：“原来因爱生恨这么容易。” 爱是恨的开端。 两道身影做完了一切，再度消失在片片飘落的桃花之中。巴掌大小的桃花并不好看，没有随风而落的自在与轻柔。 春风桃李一杯酒，花自飘零水自流。没了那般惬意，也就少了几分韵味。 会有人称赞这漫山遍野的桃花盛景，因为这是仙气滋养，是仙人的手笔。 但没有人会觉得这漫山遍野的巴掌大小的桃花瓣好看。因为确实难看。 …… …… 苏牧、言灿、魏柒三人成了最孤独的三人。除了苏牧，其余两人的修为都不弱。 尤其是言灿，他已然是涅盘境小成的强者。而他的战力远远不止涅盘境小成。 言灿蹲在房门口，看着青霄院中来来回回的身影，那些青霄皇朝的人见了言灿，纷纷快步离开，好似见了什么污秽一般不忍直视。 言灿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因。 “没想到姜族的影响力这么大。单单是一句话，就让这些平日向你求教的人抛弃了你。可见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苏牧无所谓地说道：“没这些人也少一些麻烦。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没有人拉拢无非两个原因。一是，弱的离谱，没有人看得上。 二是，强的离谱，让想要抱大腿的人都自惭形秽。 苏牧不同，他属于第三种，被当成了扫把星倒霉鬼，只怕沾染上苏牧的晦气。 今日是仙洲宴之前的最后一日，苏牧依旧按着平日的修行和休息进行着。 《太极》日日不停，尽管不是强大的武技，但潜移默化的修身养性却很是明显。 对于心神的控制，对于灵力的掌控更加得心应手。 苏牧越发知道《太极》绝不简单。 在言灿和苏牧随意交谈着的时候，那个叫做玄弥的小和尚再度出现在了青霄院中。 在言灿揪着玄弥的衣襟之后，玄弥消失了很久，像是刻意避开言灿。 而见到言灿的那一刹那，玄弥保持着僧人不喜不悲的平静。 “阿弥陀佛……”玄弥双手合十，行礼。 “你又来做什么？”言灿不悦，将手里的果核朝着玄弥砸去，像是驱赶门外恶犬一般。 好在为数不多的一点修养，让言灿只是将果核扔到了玄弥的脚下。 玄弥没有在意，像是没有看见果核那般。“小僧听闻几位施主落单……” “小和尚没文化就别乱说。什么叫做落单，你懂不懂落单的意思？我们明明三个人，你凭什么说我们落单？”言灿双手叉腰，很生气地指着玄弥。 哼。佛门这是来羞辱人吗？ 苏牧倒是觉得玄弥前来一定别有深意。“大师，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玄弥微微躬身，又是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玄弥显然是个规矩的小和尚，无论言灿如何恼怒，他都是无喜无悲不怨不怒的模样。 “小僧听闻三位施主脱离了青霄皇朝的队伍，佛门想邀请三位施主一同参加仙洲宴。” 苏牧和言灿对视一眼，两人都很茫然，不知道佛门竟然会邀请“狗不理”的三人。 “阴谋，一定有什么阴谋。这个臭和尚一定没这么好心。”言灿低声说道。 主持仙洲宴的势力一定会有一些优待，一定会知道一些内幕。这样的势力往往可以敝帚自珍，不必与人共享。 现在，佛门却要邀请苏牧三人一同参与。 天上掉的馅饼一定要看看这个馅饼硌不硌牙。 不仅言灿觉得古怪，苏牧也觉得佛门别有用心。 “佛门不怕姜族？”苏牧问道。 玄弥闻言，脸上顿时多了一些自信的色彩。“佛门不惧任何人。” “佛门为何要邀请我等？”苏牧又问道。 玄弥看向言灿，脑海中是禅光大师的吩咐。“禅光大师说，佛门欠言灿施主很多，如今当做小小补偿，希望能与言灿施主了却旧怨，修成善果。” 苏牧明白了，佛门释放的善意皆是因为言灿，只是佛门为了弥补言灿。 这让人越来越好奇言灿与佛门之间的恩怨。 两者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牧从始至终都没有问，秘密就应该藏在心里。就像言灿从不问苏牧关于断岳三年的一切。 心照不宣的默契，点到即止的修养。 玲珑书院的弟子并非每个人都守规矩，但每个人都有底线。 尽管言灿的底线低一些。 那也是底线。 苏牧拍了拍言灿的肩膀。 “你决定吧。” 第213章 成仙先登山 次日清晨，所有人都从各自的房间走出。 彩云峰的阳光很是明媚，落在每个人的脸上驱散了所有的困倦。仙鹤穿梭在群峰之间，在缭绕的云雾中长鸣。 水流垂落，洒落甘霖。 回荡在山间的清风将巴掌大，甚至如纸张一般的桃花吹到空中。 诚然，如同漫天粉色的纸张飞舞在天际，这算不上美景。 还是因为仙气滋养，所以又要称赞一番。 听着耳边一声声的夸赞，言灿撇撇嘴。“虚伪，明明不好看，却硬要溜须拍马。” 苏牧笑着说道：“想要踏上成仙之路，自然要给仙人留一个好印象。说不好天上的仙真看着我们。” 言灿不屑地说道：“若是成仙是为了这般逢迎附和，我更喜欢在人间做一个自在的凡人。” “与你这样想法的人很少。他们来此都是为了成仙，即便是违背心意的话说一些又有何妨，无伤大雅。倘若能够成仙，他们甚至愿意杀人放火。”苏牧了解到第六境强者的追杀也是为了成仙之后，对于人性的认识又清晰了很多。 一旁的玄弥本是一言不发，此时对着苏牧说道：“苏牧施主很透彻。滚滚红尘，利益纠葛，不该让红尘污了赤子之心。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言灿最终答应了佛门的邀请，与佛门联手。 用言灿自己的话说就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佛门白白送上来的好处为何不要？恩怨是恩怨，好处是好处，言灿分得很清楚。 此时，言灿看着玄弥，露出一抹奸猾的笑容。“玄弥和尚，你觉得这桃花好看不好看？我可提醒你，出家人不打诳语哦。” 苏牧和魏柒皆是好奇地看向这个白皙的小和尚。 毕竟这飞落的桃花着实不好看。 若是玄弥说好看，一定会遭到言灿的讥讽。佛门僧人如何能够口出诳语。这和红尘世俗中人又有什么不同？ 只见玄弥身后接下一片花瓣，看着手掌完全被桃花瓣所覆盖。 “桃花盛景美与不美，与小僧何干。在小僧眼中，这桃花过几日就会消亡，化作一抔黄土，化作一缕尘埃。再美又如何，再丑又如何？” 玄弥没有正面回答言灿的问题，满天的桃花总之是令人震撼的。 随着众人齐聚，云端之上落下一道身影。 一个赤脚老僧披着袈裟，手中持着佛珠，脸上的皮肤干燥，仿佛轻轻一捏就能够剥落下来，但气血很足，脸色也很红润。 光是从面相就可以知道，老僧活了很久，而且暂时还死不了。 众人齐齐双手合十，对着赤脚老僧行礼道：“见过禅光大师。” 他就是佛门派来主持仙洲宴的禅光，足够的辈分，足够的修为，所以没有人会有异议。 换句话说，仙人指定了佛门主持仙洲宴，就算有人有意见，那又如何？ 谁敢有意见。 “他就是禅光大师？”苏牧好奇地看着赤脚老僧，眼中出现了一抹淡淡的金光。 老僧明明没有笑，在苏牧眼中却有着慈祥的笑容，让人心神放松。 言灿点头，他见过禅光大师，在很久很久之前，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这是一个让人难忘的老和尚。” 为何难忘？定然不是因为面容和声望，原因唯有言灿自己清楚。 除去青霄洲，九洲之中的八洲皆有佛门的身影。不得不说，佛门的信徒很多很多，这是好事。 因为佛法导人向善，做好事的人会多一些。 这也不是一件好事。 人人都心怀慈悲，人人都不可杀生，世上的恶只会越来越猖狂。 对于其他势力来说，这绝对不是好事。 佛门的信徒是佛门的气运，而不是其他势力的气运。此消彼长，随着气运枯竭，人丁凋零，经年累月之后，无论如何强大的宗门世家都会消亡。 玄弥似乎没听过言灿两人的交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便再度沉默下来。他本就是一个话不多的人。 禅光大师脚下生出一座莲台，盘膝而坐。 “天上有仙，此次仙洲宴汇聚九洲英才，争夺成仙机缘。如今三重考验摆在诸位眼前。闯过三重考验，便可登临九洲之巅，得道成仙。” 禅光大师的话很简短。 来到这里的人都知道仙洲宴意味着什么，所以不必过多介绍。 轰隆隆。 在众人的身后，禅光大师面对的一处山峰发出震响。巨石开始滚落坍塌，扬起阵阵尘埃。 仅是片刻时间，如擎天柱一般的笔直山峰上出现了一道山道。山道是一条巨龙的模样缠绕在山峰上，龙尾在山脚，龙身盘旋在山体，龙首在峰峦的最高处，仰天长啸。 巧夺天工的雕刻好似真有一条白色的巨龙存在。 禅光大师指着峰峦，开口道：“第一重考验，登龙山。三日之内登顶者可开启下一重考验。” 三日时间很短。 因为这一条巨龙山道一定比刀山还要难走。 有人已经朝着龙山赶去，能节省一点时间就节省一点时间。 连九溪看了苏牧一眼，眼中充满歉意，却也朝着龙山赶去。在青霄皇朝，她是九公主，但在青霄皇朝之外也有很多事不是她所能决定的。 取舍是她必须学会的东西。 为青霄皇朝，她舍弃了苏牧。目前而言，这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不仅是青霄皇朝，就连其他洲域看向苏牧三人的目光也充满了异样。 连城带着贺封等人走了过来。“与我联手。” 连城一直没找苏牧，而是等到了仙洲宴开始。他确信没有人找苏牧联手，除了他。 苏牧惊讶地笑了笑。“你也不怕姜族？” 连城听出了苏牧话里的意思。“我以为除了我之外，没有人再会找你联手。毕竟那是姜族，仙人遗族。” “对啊，那是仙人遗族。你连仙人遗族都不怕？” “青霄洲与其他洲域不同，虽然年轻，但姜族的手还伸不到青霄洲。只要我得到了仙缘，何惧姜族。” 说着，连城不忘诋毁一番连九溪。“我这九溪妹妹目光实在短浅。皇主让你领军，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九溪却放弃了你。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这些年白白在外面修行了。” 苏牧眸中闪烁着欣赏的目光。从某种程度上，他欣赏连城。 只是立场不同，他们做不了朋友。 “联手就不必了。祝你好运。” 苏牧拒绝了连城。他想来不需跟谁联手。 两人的立场注定了联手也不会有好结果。 连城不再纠缠。“也祝你好运。” 就在苏牧要启程时，有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牧，你就是苏牧？” 苏牧扭头看去，不禁皱起眉头。对方的身份不必多言。 “你还真是一个让人讨厌的人” 第214章 姜珏的挑衅 姜珏。 一袭黑衣，绣着金色的纹路，显得高贵霸道。两道眉毛比剑锋还要锋利，那双眸子更是比太阳还要刺眼。 仙洲宴上即便是注定成仙的姜珏也需要按照规矩，通过三重考验，才能得到仙缘。 他迟迟没有来找苏牧，而在仙洲宴开始之前，他来了。 他挡在苏牧的面前，像是一座黑色的大山。 “从没有人这样评价我。”姜珏自信地说道。他是未来的仙人，是姜族的圣子必然会君临天下。他可以自信，甚至狂傲。 从出生之始，姜珏已经站在了无人能够企及的巅峰。 苏牧轻蔑地笑着，目光仿佛在讥笑姜珏的愚蠢。“畏惧你的人不会在你面前忤逆你。而事实是，你确实很让人讨厌。” 那些还未动身的人看着这一幕，走在前头的人也转过头来看着这一幕。 眼前的纷争是迟早的事，从姜珏放出话开始，就注定了会有一日两人遇上。很多人期待着青霄洲上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天才少年会如何惊艳。 但他们始终觉得踏上成仙路的姜珏便是这一代的无敌之人。与其生在一代，注定悲哀。 因而，青霄洲不论如何出名的天才也敌不过姜珏。 “我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苏牧挑了挑眉毛，挑衅着姜珏。 姜珏不再开口，他看着苏牧，霸道威严的目光会让人心生畏惧。他像是一头洪荒猛兽，身影越发高大，气势越发恐怖。 一股强悍的威压陡然间降临在苏牧的身上。 毕竟是涅盘境巅峰的威压，苏牧身形弯了一些，踉跄往后退了一步，也仅仅只是一步。 姜珏不到三十岁，比苏牧要年长几岁，如此年纪却有了涅盘境巅峰的修为。这样的天赋不可谓不恐怖。 苏牧或许也可以做到，但他终究还年轻了一些。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两人算不上情敌，毕竟姜珏要娶莫璃是另有所图。 但两人就是仇敌。 言灿见状，怎么容忍苏牧在他眼前受欺负？ 刚想要出手之际，苏牧强撑着姜珏的威压，抬起那双鲜血染红的眸子说道：“真不知道你在骄傲什么？人外人，天外天，仙之上还会有仙。如你这般也只能在人间九洲逞威风。” 苏牧一点点挺直脊梁。“我要是你，我一定会担心成仙之后会是如何？” 姜珏也看着苏牧，他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但没有答案。一尊仙可以延续一个势力百年乃至千年的辉煌。 而仙终究要离开九洲，离开人间，去往九霄云巅之上。 成仙之后会如何？ 离开九洲所去的仙境会是什么样子？ 成仙之后的他又会是如何？ 无数的问题一直都在困扰着姜珏，而苏牧正一点一点地将这些问题从姜珏的心底挖出。 “你在人间无敌，便是觉得众生如蝼蚁。那么你若是仙境的蝼蚁呢？”苏牧认真地说着，无比确信所说的每一个字。 噔。 姜珏也退了一步，因为心中的疑惑在逐渐放大，因为苏牧所说的可能也是他心中猜想的可能。 人分三六九等，那么仙呢？ 一定也有三六九等！ 轰。 姜珏长发乱舞，气势威压再度提升，一瞬间就要将苏牧的身躯碾碎。 苏牧自然扛不住涅盘境巅峰的威压，而且来自必定成仙的姜珏的威压。如此威压怕是已经不弱于第六境强者。 就在此时，一抹淡淡的金光从苏牧的身边蔓延而来，顷刻间笼罩了苏牧的全身，也让苏牧的痛苦消散。 佛门护体金光。 玄弥双手合十，虎口处挂着一串佛珠。佛珠是古檀木所制，每一颗佛珠上都精心雕刻着佛门的经文。 “阿弥陀佛，姜珏施主，此处不可杀人。” 姜珏看了一眼不远处莲台上一动不动的禅光大师，又看向眼前的玄弥，冷笑道：“佛门也开始多管闲事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佛门从不管闲事，只愿普度众生。”玄弥回应着，清澈的眸子看着姜珏。 既然已经联手视作同盟，那么苏牧就会受到佛门的庇护。 这是佛门的信誉，也是佛门的脸面。 “你很弱...姜觅山是姜族的人，你杀了他。姜族注定不会放过你！”姜珏警告着苏牧。“你小心些，将命留好，等着我来收。” 姜珏转身，只留给苏牧一个背影。 有佛门插手，即便是姜珏也杀不了苏牧。 苏牧理顺了体内的气血，同样开口道：“不过是仙。希望你早日成仙，我杀过人，还没有杀过仙。你可以是第一个死在我手里的仙。” 放狠话，谁不会。 谁又能断定仙不会死？ 姜珏脚步微微一滞，那一双剑眉抖动了一下，然后继续朝前走去。 狂妄到没边际的言语就是疯话。 疯话没必要听，也会迎来嗤笑。 诛仙之言，没有人当真。见识完这一场短暂的“热闹”之后，所有人都马不停蹄地上路。 好在“热闹”的时间不长，他们这些人完全能够赶得上前方的队伍。 “需要休息吗？”言灿问道。 苏牧摇摇头。“三重考验。我不想落在最后。” 三天时间是底线，但若正是堪堪达到考验的底线，就一定无法获得仙缘。 ...... 虽说佛门与苏牧等人联手，可真正参与仙洲宴的也只有玄弥一人。 顿时，言灿有种上了大当的感觉，嘴里一直骂着死光头就是会骗人。 也不知这一次合作到底是苏牧等人占了便宜，还是佛门占了便宜。在言灿看来，反正是自己吃了大亏。 好歹，苏牧、言灿、魏柒加起来也有三个人，人数上就吃亏了。 等四人来到龙山前，已经有不少人踏上了龙道。 “远远看着不觉得如何，现在一看这怕是有上万米高。”言灿将头仰到后脑勺，望着被云雾遮掩的龙道。 苏牧估摸着。“巨龙盘旋而上，踏上龙道一定还会有其他的考验。登山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但考验和危险也在龙道之中。” 苏牧的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惨叫声从龙道上传来。 本来走了数百米的人突然从龙道上跌落，直到瘫倒在山脚口吐鲜血。 看这伤势，没有一年的休养根本无法痊愈。 苏牧再次说道：“仙缘很好，但活着更好。” 第215章 第一重考验 有人受伤，自然也有人死。 尸体躺在并不冰冷的地上，无人理睬。 生前的好友替他们合上了不甘的双眼，然后替他们继续接下来的路程。 没有眼泪不代表没有悲伤。 只是没有时间留给生者悲伤。 所有人都默默登上龙道，沿着巨龙的身躯蜿蜒前行，他们的目标都是龙首的最高处。 不时会有惨叫声响彻云霄，这意味着有人跌落龙道，又或者有人死了。 苏牧看向玄弥，说道：“通过第一重考验的关键在于何处？” 既然是联手，那就没必要藏着掖着。 玄弥看着耸入云霄的峰峦，栩栩如生的巨龙在云雾之间若隐若现。 “龙道九千九百九十九阶，而龙道之上的考验也很简单，不过是龙威而已。能够承受住真龙威压，走完九千九百九十九步，就算是通过了第一重考验。” 三人皆是一惊。既然有龙威存在，那就必然有真龙。 三人不难猜出，眼前的巨龙山道并非什么巧夺天工的雕刻，而是一条真正的真龙尸体。 真龙身死，化作山道，而龙威不散。 苏牧看向龙道上艰难前行的众人，沉思片刻。“龙威会在什么样的层级？” “据说，生前乃是第六境强者。”玄弥双手合十。佛门能够提前知道这些，确实占了便宜。 但也占不了多大的便宜。如姜族那些大势力的人一踏入龙道能够推测出这些。 魏柒心头一颤。“若是第六境的强者……” “死了之后，不会有第六境强者的威压。即便有，也达不到第六境的层次。”苏牧说道，“否则，那些人凭什么能够登上龙道？” 闻言，苏牧也点头。 玄弥再度提醒道：“三位施主，小僧还有一句话。” 三人齐齐看向玄弥。 “第一重考验不仅仅是龙威的压迫。还有留在真龙尸体上的那些伤痕。” 顿时，苏牧三人心中多了一些认知。 危险不仅来自于龙威，还有曾经屠龙留下的痕迹。 龙威未散，屠龙者的杀意道意也没有散去。 所以说，第一重考验也很危险。如今伤了的死了的也有凌虚境大成的强者。 ...... ...... 九千九百九十九阶，放在外界不过是凌虚境强者一盏茶时间的行程。 然而在龙道上，龙威的威压之下，所有人都感觉身上好像背负着一座大山上在艰难前行。 青霄皇朝的人分成了几个梯队。 毕竟，连九溪没有将所有人都带到峰顶的能力。 第一梯队中，也就是连九溪、沈仙子、司修。傲寒带着千雪窟的一个凌虚境巅峰强者，凤浅栀也带着梧桐宫的两个凌虚境强者。 一行八人并不落后于其他的大势力强者的脚步。 凌虚境和涅盘境是一道分水岭。 连九溪和沈仙子都无限接近于涅盘境，司修也只差半步。因此才会被傲寒和凤浅栀认可。 至于其他人，只要在凌虚境巅峰之下，就是这场考验之中的累赘。 八人一同运转灵力，抵御着龙威。有涅盘境的傲寒和凤浅栀在，一行人的速度并不慢。 仅仅是一炷香的时间，就走完了三分之一的龙道。 傲寒开口道：“此处龙威较弱，我给你们护法。尽快恢复灵力，接下来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 傲寒的口气很森冷，没有一点情感。 若非千雪窟的命令，他会联手那些涅盘境的强者，而不是给凌虚境的这些人当保姆。 连九溪和沈仙子也还轻松。就算没有傲寒和凤浅栀，两人也能够顺利走到这里，大抵是多费一些气力。 司修和其他的人明显是弱了一些。其中司修的气息最是浮躁。他暗暗握紧了拳头，心头不甘。 他已是悬剑宗年轻弟子的第一人，但依旧比不了千雪窟和梧桐宫同境的弟子。 “该死，这龙威为何这么强。还是我太弱了。明明我已经舍命修行，为何还追不上他们的脚步。沈仙子也就罢了，连同境界的千雪窟弟子也比我要轻松的多。” 司修是个要强的人，可纵然心有不甘，也只能将不甘和无力闷在心底。 连九溪朝着龙道之外望去，山脚下还有很多人，也有很多尸体。比他们落后的人更多。 一旁的凤浅栀眸中闪烁着光芒，红唇轻启。“我等踏入龙道之时，姜族的姜珏挡住了那个苏牧，不知道结果如何？” 傲寒冷哼一声。“还能够如何？姜珏的霸道名声在外。他注定成仙，本就不用参加仙洲宴。如今来了，不是为了仙缘，而是为了苏牧。” “哼。和姜珏争女人，找死不成。死在姜珏的手里也不算冤枉。” 莫族这一代的仙穿着嫁衣千里寻夫的事迹传遍了九洲。尤其是姜族请来仙旨，与莫族联姻之后，这事迹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过了九洲的山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没有人看好苏牧，再如何惊艳的天才在姜珏的面前也只是一个笑话。 绝世天才只是天才，登上云端而已。 而仙，那就是仙，登临九霄，俯瞰人间的仙境。 两者之间远远超出了云泥之别，远远超出了萤火之光和皎月之辉的对比。 听着傲寒和凤浅栀的对话，梳着两条麻花辫的连九溪心中有一些愧疚。明明是青霄皇朝的人，却被她抛弃了。 “当初他被悬剑宗抛弃的时候，也是这种场面吧。是我对不起苏牧，但为了青霄皇朝....” 选择是选择，愧疚仅是愧疚。 连九溪认为她的选择没有错。“一切都是为了青霄皇朝。” 沈仙子看出了连九溪的心思，缓缓开口说道：“或许，姜珏杀不了苏牧。” 沈仙子心中的念头是——苏牧能够战胜姜珏。 但她也觉得这个念头很荒诞，所以她改口了，用一种比较保守的说法，以一种莫名的信心，为苏牧说话。 话音刚落，傲寒和凤浅栀齐齐看向沈仙子，不明白沈仙子为何会对苏牧这般有信心。 “九溪，你们青霄皇朝的人还真能异想天开。姜珏是涅盘境巅峰，而苏牧只是虚武九重境。两个大境界的差距，更有凌虚境和涅盘境之间的天堑。姜珏能杀了我们所有人...何况一个虚武境。” 傲寒笑着，冰冷的笑声像是断定了苏牧必死。 凤浅栀没有开口，她比傲寒平和，但也不认为苏牧能够逃脱姜珏的毒手。 沈仙子没有辩解。 她认识苏牧，远比这些人更了解苏牧。从深渊爬出来的人不会那么容易死。 而事实会证明她的眼光。 “希望他没事。”连九溪祈祷道。 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 “我若是无事，曾经踹你屁股那一脚能不能算了。” 第216章 人外人 三分之一的龙道，三千三百三十三阶。 此处是三千米之上的高空，云雾飘摇，本该是人迹罕至。 但对于修行者而言，三千米的高空是很容易踏足的地方。 “苏牧？” 连九溪惊喜地看着苏牧的身影。 沈仙子虽有预想，但见到苏牧的这一刻还是心惊。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总是令人难以预料。 苏牧为首，言灿、魏柒，还有双手合十一身僧衣的玄弥悄然无声地出现在山道之中。 “你没事？”连九溪的两条麻花辫跳跃着，不必掩饰的欣喜。 苏牧笑着摇头，目光掠过了众人。刚才的对话都被苏牧听得一清二楚。他很感谢沈仙子的信任，也感谢连九溪的担忧。 世界上有个人担心自己。这本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最终，苏牧的目光落在了傲寒身上。 “仙又如何。你来此也是为了争夺仙缘，若是没有面对仙的勇气，谈什么争夺仙缘？只以境界论胜负，这会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苏牧平静地讲述着。 他无惧仙，也无惧其他人。 他有着底气。就算刚才与姜珏开战，他也有自信与姜珏一战。 “你是在教训我吗？”傲寒盯着苏牧，眸中泛着寒光，比风雪更冷。 被一个虚武境的弱者教训，对傲寒而言是一种羞辱。 即便是在北芦洲，傲寒也是年轻一代中名列前十的人物。 三十岁之前的涅盘境很少，在如今的青霄洲也就言灿一人而已。 苏牧没有否认，看着傲寒。他何必教训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见着强者就心生胆怯的人注定走不了多远。 傲寒不喜欢苏牧的这种目光，灵力流转之际，言灿一步踏出挡在了苏牧的身边。 “你不希望我插手你与姜珏之间的事，那我就不插手。”言灿说着，将一直拢在衣袖中的双手伸出，淡淡的金光萦绕着，让玄弥也生出一些羡慕的神采。 旋即，玄弥低声念道：“阿弥陀佛，妄生贪念，罪过罪过。” 无相手是佛门的不传之秘，即便是玄弥也没有修行的机会。 言灿接着说道：“莫璃也希望你亲手将她带回来。但是我们玲珑书院的弟子也不是什么臭鱼烂虾都能欺负的。至少，这家伙不行。” 言灿伸手指着傲寒，金光收敛至言灿的双手之中，让无相手变得更为虚幻。 傲寒恼火，可他竟然发现自身的灵力竟然被眼前这个邋遢的书生给压制了。 “玲珑书院的弟子，他是谁，他的境界一定在我之上。”傲寒心头轻颤，目光也在颤抖。 一旁的凤浅栀刚想开口说话，只见言灿散漫的目光顿时落在她的身上，一股无形的压力堵住了她的嘴。 “你也想插手吗？在书院，我没什么规矩。而且三师姐说了，欺负小师弟的，就算是个女人，打了也就打了。”言灿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书院的师兄师姐。 凤浅栀愣了愣，她也是第一次见这么“直爽”的人。 打女人，还要告诉你一声。 一个照面，言灿就将压制了傲寒和凤浅栀两人。尽管两人都是涅盘境的强者，但言灿依旧毫不客气。 连九溪看着自己找来的帮手一下子被言灿给压制，心中五味杂陈。 “苏牧...” 眼看着龙道上的大战就要展开，连九溪不由得出声。 对于双方而言，这绝非一件好事。 苏牧看了连九溪一眼，说道：“人外人，天外天。不到三十岁的涅盘境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说着，苏牧率先迈步，朝着龙道上方走去。 言灿恶狠狠地瞪了傲寒和凤浅栀一眼，一挥衣袖双手重新拢回到衣袖中。“等等我呀。上面很危险，三师姐说了，让我好好保护你，你要是栽了，我也没有好果子吃。” 魏柒和玄弥也紧跟上步伐，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啐，不过是靠别人保护...躲在人家身后算什么本事？”傲寒吐槽道。 此时，已然没有人迎合他的声音。 众人都清楚，苏牧年岁不大，言灿倒是和傲寒年纪相仿，偏偏要和苏牧计较，不敢和言灿动手又算什么本事？ ...... 有了玄弥和言灿的开道，三人很快就走完了一半的龙道。 在此处有一只龙爪深深抓在了山体之中，留下了一个平台。而在平台上竟然没有一点龙威压迫。 显然，这是特意供众人休息调整的地方。 玄弥开口道：“接下来的龙道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三人皆是看向玄弥，若说有人了解第一重考验，绝对是玄弥。 在平台上已经聚集了数百人，而玄弥没有打算瞒着众人。“诸位施主，前半段的龙道只有龙威的压制。而从这里开始，龙威会成倍增加，还有大道真意的镇压。” “请诸位自行掂量，珍惜己身。” 玄弥的话如同洪钟震响，警醒众人。许多人走到此处已经力竭，强行走到峰顶绝无可能，反而会白白地丢掉了性命。 言灿盯着玄弥，不满地说道：“你将这些告诉他们，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与佛门联手，正是为了佛门所知道的一些内幕。可玄弥竟然开诚布公，言灿又觉得自己上当了。 可恶阴险的死光头！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玄弥解释道。“小僧只是不想见到无谓的死亡。” 苏牧无所谓人多人少，只要那些人不要打搅他就没关系。 此时，他的目光正落在龙道的更上方。在那里有一道身影，仅有一道身影，比所有人都要快了一些。 “是姜珏那家伙？”言灿说道。 苏牧点头。“是他。” 看着姜珏闲庭信步的样子，言灿恨得牙痒痒。“希望他摔下来，摔死才好。” 苏牧摇头道：“涅盘境巅峰的修为，又是仙人之资。第一重考验难不住他。” 很快，连九溪几人也来到了半山腰处的平台。 九洲中加起来超过万人参与的仙洲宴，能走一半的人也仅有一半左右。 傲寒再也没有冷嘲热讽的勇气，甚至避开了苏牧等人的视线。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再被言灿羞辱一番，还不如杀了他。 而此时，苏牧眼中姜珏的身影停了下来。 透过重重云雾，两人的目光交织碰撞。 “他...在等我。” 第217章 变数 山峰很高。 风很冷。 在龙山之外的另一座山峰上，来自九洲的各方人马聚集于此。他们也是仙洲宴的参与者，不过他们是看客，是观众。 精彩的好戏没有了观众才令人可惜。 岳城带着岳止水和周恒言也在此处看着龙山上的那一幕。 金雀宫主和万重山主也来了，是两人护送连城一行人前来仙洲宴。 此时，所有人都看见了龙山上的情景。 姜珏对于苏牧的敌意显而易见，甚至可能殃及到青霄皇朝的其他人。 金雀宫主瞥了岳城一眼，说道：“被青霄皇主委以重任的苏牧连第一重考验都过不去。青霄洲的第一天才就要陨落在此，真是可惜啊。” 声音并无可惜之意，反而有许多窃喜。 他们这一行人和青霄皇朝是你死我亡的局面，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话。 岳城一身深青色的衣袍，如一座青山，巍然不动。 他心中明白苏牧的处境。而连九溪的弃车保帅也是无奈之举。 在龙山上，姜珏杀了苏牧，所有人都无话可说。实力不如人，死了也是白死。 其余八洲的势力皆是看向岳城，脸上带着几分讥笑的意味。 此次仙洲宴，莫族也有人前来。而领队的人物正是莫璃的生父——莫静山。 莫静山并非第六境的大人物，但在莫族中的地位很高。其中原因不言自明，不过是因为他的宝贝女儿是莫族这一代的仙人。 此刻，莫静山静静地看着龙山上的对峙，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任谁都觉得苏牧会死在姜珏的手中，可如何死也是有说法的。 姜族也有强者战场，他不怀好意地开口道：“莫兄觉得这苏牧该不该死？” 他没有说姜珏能否杀了苏牧，而是问苏牧该不该死。因为苏牧必然会死。 这一句话丝毫未将青霄皇朝放在眼中，赤裸裸地挑衅青霄皇朝。同时也是向莫静山要一个态度。 仙旨之下，姜莫联姻已成定局。谁都清楚，这桩婚事是一场交易。尽管是交易，交易的态度也很重要。 莫静山沉思片刻，开口道：“自然该死。” 他识大体，也识时务。 来自池阳洲的剑修淡漠地开口：“我看姜珏不一定杀的了苏牧。” 众人又看向那名剑修，眼中露出惊讶。 知道这名剑修的人更知道他的为人。 “顾千秋，你不是一个喜欢这些人。今日怎么开口了？” 顾千秋，池阳洲的第一剑修。没有人敢质疑他的名号，因为这是他用手中的剑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声望。 万峰界，死在顾千秋手里的六境妖皇不下一手之数。 一袭干练的黑衣，一柄毫不起眼的残破的锈剑。 这就是顾千秋，一剑之下万物灭的顾千秋。 姜族的人对于顾千秋的言辞很不满。涅盘境巅峰的姜珏要对付一个虚武境的小家伙不是易如反掌？ 顾千秋的自信在哪里？ “仅凭眼光，即便是池阳洲的第一剑修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姜族强者暗戳戳地嘲讽道。 顾千秋双手搭在锈剑上，不在乎姜族强者的嘲讽。他的目光落在苏牧身上，在仙洲宴开始之时，他就注意到了这个名声很大却很低调的少年。 因为一些缘由，他确信姜珏杀不了苏牧。 而这些缘由，他不必和其他人解释。 在场之中也唯有顾千秋觉得苏牧不会死。就算岳城也想不出苏牧该如何逃过姜珏的追杀。 岳止水忍不住说道：“即便是无涯界的那个少年也不是涅盘境巅峰的对手。何况是苏牧。” 周恒言点头，这般处境之下甚至连担忧都有些多余。 岳城目光凝重。“苏牧是个聪明人，他一定会保全自己的性命。”他唯有选择相信苏牧，也选择相信顾千秋的眼光。 在众人之后，两道身影站在无人的角落。没有人会在意他们。 “你觉得苏牧会死在姜珏的手里吗？”藏在树荫下的身影问道。 司马翼的身影一半靠着树干，一半露在阴影下面。 “不会。他若是会死，我早该算出他的命运，但我的星盘也看不清他的未来。” 身影嘿嘿一笑。“连你的星盘也看不穿的命数，我记得还从未出现过。” 司马翼的星盘可以窥探未来追溯过往，断生死知天命。同境之中，司马翼算无遗策，即便是比他境界更高的人也能够窥探出一二。 偏偏苏牧的命数被一团迷雾笼罩着，无处可看。 “从未出现不代表不会出现。”司马翼没有一点懊恼。“世上总会有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这个人间才会有趣。更何况，他是院长选择的人，是预言的开端，是等待了千年的变数。” 玲珑书院的院长，这是一位值得整个九洲都尊崇的人物。 “自从苏牧开启预言之后，整个青霄洲的未来也成了一团迷雾。”司马翼的本意就是想要毁了青霄洲。 青霄宗谋逆，妖皇降临，一切的谋划都被苏牧给扭转了。 “变数。”司马翼重复了一句，神色也变得耐人寻味。“一颗不起眼石子落在冰川上就能引发冰川解体崩塌。蝴蝶扇动一次翅膀就能引起千里之外的一场风暴。这就是变数，不起眼，却至关重要。” 藏在树荫下的身影思考着，然后说道：“既然如此，白梦雪的安排也是徒劳？” 身影为幽莲花的浪费而感到可惜。 司马翼淡淡一笑，开口道：“自然不是。白梦雪也是变数。是我给苏牧安排的变数。” 用一个变数来抹灭另一个变数。 这是最好的手段。 “你是说，苏牧不会死在姜珏的手里，更有可能死在白梦雪的手里？” 身影说完，头皮发麻地颤抖了一下。 因果玄乎其玄，谋略防不胜防。 连涅盘境巅峰的姜珏都杀不死的苏牧，却有可能死在白梦雪手里。 就好比猛虎咬不死的牛犊死在了绵羊的羊角之下。 司马翼的笑容渗人，他的目标是整个青霄洲，而在毁灭青霄洲之前，他要先杀了苏牧。 “杀人很容易。算计人却很难。难的事情才会比较有趣。” 在众人讨论的时候，苏牧已经再度登上龙道，来到了姜珏的面前。 “久等了。” 第218章 一招 久等了。 姜珏等的不久。 在姜珏的身后有几道身影，有姜族的人，也有莫族的人，还有两族麾下的势力。 这些人都要听从姜珏的号令。 在苏牧身后有更多的人，来自九洲各个势力的年轻强者。 但很可惜，这些人都是来看热闹的。除了言灿几人，没有人会帮助苏牧。 姜珏挑了挑眉，嘴角挂着冷笑，脸上的神情永远是嚣张倨傲瞧不起人。 “我本想晚点再收拾你，让你好好感受一番仙洲宴，到时候走上黄泉路上也可回味一番。” “然而，我也怕你死了。像你这样弱小的人，死在这里很容易。若是没有他们两人护着，以你的修为也走不到这里。” 姜珏站在台阶之上，微微昂着头，就有一种用鼻孔看人的感觉。 “我来仙洲宴只为了你……” “别，你这话会让人误会。” “为了杀你。” “可惜，你注定要白跑一趟。” “你觉得我杀不了你，涅盘境巅峰杀不了虚武九重境？” “杀不了！” “能杀！” “你也可以试试。”苏牧淡然，让人看着有种无知者无畏的感觉。 姜珏的目光落在言灿和玄弥身上。 “他们两人挡不住我。” “你与我之间的事，他们不会插手。” 随即，玄弥往后退了一步，表明自己的立场。言灿摊摊手，也往后退了一步任由苏牧胡闹。 苏牧敢这么做，就有信心活命。 而魏柒不禁担忧起来。“苏牧真有把握？姜珏有仙人之资，又是涅盘境巅峰……” 言灿摊摊手，无所谓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就连我也觉得这家伙打不过姜珏。可他很有信心，这很好。要是死了，也是他自己活该。” 魏柒看着笑嘻嘻的言灿。“你们玲珑书院的人都这么不可理喻吗？” “怎么说话的？”言灿双手叉腰，一脸不高兴。“你得赔我一坛子好酒，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魏柒握紧了腰间的横刀。“不仅不可理喻，还不要脸。” …… 苏牧敢一人面对姜珏。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龙道上并不狭窄，足以让数十人同时并肩行走。然而，对于一场战斗而言，这就显得太小了。 “他要一个人面对姜珏？”另一座山峰上的岳止水惊呼出声。 不借助言灿，不借助佛门的力量，苏牧要和姜珏单打独斗。 这到底是什么胆子？ “嘿嘿，小伙子真是愚蠢。” “反正都要死，不如死得风光些。” “好歹是青霄洲的第一天才，不能死得太窝囊不是？” 七嘴八舌的言语都在讥笑着苏牧，取笑着青霄洲。 姜族强者看向岳城的方向。“什么青霄洲的第一天才，在仙的面前只有死路一条。” 岳城即便心中有恨，也无能为力。 “断岳回来的少年也不过如此。看来所谓的断岳战场也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要是我姜族后辈前去征战，必定横扫妖族年轻一代。” 姜族强者吹嘘着，哈哈大笑。 岳城神色不改，然后开口道：“既然姜族愿意替我朝征战断岳，这一次的断岳之征就交给姜族。” 姜族强者自然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正当要拒绝之时，东胜洲的道门强者开口道：“难道姜族连一个小小的断岳都不敢去吗？” 东胜洲的道门一家独大，丝毫不弱于姜族。而道门中人精通奇门遁甲，道术神乎其神，一人便抵得上千军万马。 紧接着，挽星洲也有人开口道：“姜族怎么会怕区区妖族。笑话，简直是笑话。这位道兄是不是太看不起姜族了？” “哦。原来姜族不怕妖族呢。可他为何不好出战？既然不怕，为何不敢呢？” “想必其中一定有原因。但一定不会是惧怕妖族。姜族的朋友，我说的没错吧。” “怕？姜族的强者怎么会怕妖族。你太小看仙人遗族了。” 这一唱一和的，几句言语下来，就将姜族架在了火上烤。 姜族的强者一个个面面相觑，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就说你姜族怕不怕妖族，口气不是挺大的吗？ 怎么就不敢进断岳战场呢？ 不进就不进好了，吹什么牛逼呢？ “去就去，小小断岳之地，看我姜族子弟将横扫妖族。”姜族的强者终于忍不住冒出头。 “你们青霄皇朝做不到的事，我姜族来做。让你们看看仙人遗族真正的风采。” 道门的人嘴角闪过诡计得逞的笑容，拱手道：“我等就等着姜族凯旋的消息。” 让姜族吃了这么一个大亏，也就是道门和挽星洲的人做得出来。 岳城对着两方人马暗暗点头，表示谢意。他知道这些人并不是帮青霄皇朝，而是单纯地想要坑姜族一次。 断岳之征比不上万峰界的残酷，但也要付出一些心血方能抵御妖族。 姜族接下了断岳之征，自然是好事。 在姜族吃亏之际，姜珏和苏牧已经开始交手。 双方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两人都没有动，单纯是目光中碰撞出火花。 姜珏毕竟是涅盘境巅峰的强者，光是从气势上便足以压倒苏牧。在他身后的天空，风起云涌。 青天白日化作了无尽的黑暗。 在黑暗之中唯有姜珏一人的身影，天地之间，唯有姜珏独尊。 “我只出一招，你必死。” 森冷的话语提前宣告苏牧的死亡。 姜珏自然有自己的骄傲，身为涅盘境巅峰的强者，身为仙人遗族必然成仙的傲气。 一招，或者一根手指头就能够捏死苏牧。 黑暗的风云乱了气流，宛若流星坠落，轰杀苏牧。 苏牧微微抬头，一袭青衫在姜珏的威压之下变得无比沉重。 用什么对抗涅盘境巅峰的威压？ 苏牧的目光闪烁着。“仙人之资又如何，涅盘巅峰又如何，不过生来命好，占了先机。” 就在此时，苏牧抬手，掌心之中涌动着一抹妖异的血光。 渊虹缓缓展露剑锋，遍布裂痕的剑身多了一些奇异的美感，好似特意雕刻上去的纹路。 随着渊虹出现，恐怖的毁灭道意萦绕在苏牧的周身。 天地大道才是根本。 天地大道的演化才是最极致的攻伐。 恐怖妖异的血色剑光涌动，无尽黑夜中唯一的光，撕裂风云，撕裂这片黑暗的天地。 第219章 平手? “是他？” 岳止水惊呼出声，双拳紧握，身影颤抖。他很激动像是看见了不得了的事，然后伸手紧紧握住了一旁周恒言的手。 周恒言同样如此，目光紧紧地盯着龙山上少年的身影，还有……那一柄闪烁着妖异血光的剑。 容貌易改，但渊虹……他就是无涯界的那个少年，苏牧就是那个踏入吞风谷的少年。 “我说，青霄洲怎么会同时出现两个如此惊艳的天才，原来他们是同一人。”岳止水怔怔地说着，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周恒言也愣愣地说道：“天下哪有什么巧合，他们就是同一人。” 渊虹的出现让岳止水两人确定了苏牧就是吞风谷前赠予他们机缘的少年。 如今发现了苏牧的身份，岳止水两人只觉得脸色发烫，想起先前将苏牧和吞风谷的少年比较，更是觉得害臊不已。 “你们说的是无涯界的那个神秘少年？”岳城沉声问道。 无涯界是青霄皇朝争夺的无主之地。在神秘少年一人斩杀了二十九尊大妖之后，青霄皇朝一直派人寻找少年的踪迹。 如此惊艳的少年即便不能笼络到青霄皇朝，也可以结一份善缘。 其他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岳止水和周恒言的身上。 九洲相隔大多遥远，但并非不跨越。与青霄洲毗邻的洲域也在关注着无涯界的事，自然也得知了吞风谷的异变和那一位强势斩妖的神秘少年。 有人不禁开口道：“以虚武境，一人独战二十九尊大妖，并且全部灭杀，着实惊艳。” “即便放在九洲之中，也算是第一流的天才。”道门的强者称赞道。 “青霄洲很年轻，能够出现这样的人物是气运昌盛的象征。不过，我听说青霄洲的第六境强者似乎一直在追杀这个苏牧。” 挽星洲的强者看着苏牧，眼中多了几分欣赏的神色。 或许平民百姓不明白为何会有第六境强者追杀苏牧，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其中的意味。 第六境强者的追杀是极度的危险，也是一种高度的认可。 唯有天才中的天才才能够引来第六境强者的追杀，才值得一枚登云令。 顾千秋双手交叉在身前，眸子中闪烁着光芒。“九洲的捉刀人活了很久。”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众人都觉得别有深意。众人的脸上皆是露出奇怪复杂的神情。 明白的人自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捉刀人活了很久，太久太久。连这些得到登云令的捉刀人还在九洲，还在人间。他们并未成仙，这又意味着什么？ 顾千秋从未追逐于成仙，至少不曾想觊觎着仙人赐下的各种仙缘。 贫者不受嗟来之食。 恩赐，换一种说法，就叫作怜悯。 此时，就连莫静山看向苏牧的目光也有了一些改变。 孤身一人以虚武境的修为，灭杀二十九尊大妖。放在九洲都会是一件令人震撼的事。 “若是璃儿不是仙...”莫静山心想着。 若是莫璃不是仙，苏牧会是一个很好的夫婿。 如此修为，如此战力。就是在整个莫族中也寻不到几人能与苏牧相媲美。 一声声惊叹之后，紧接着的是不屑的冷笑。 “再如何惊艳也不会是姜珏的对手。”姜族强者出声道。 “姜珏乃是仙人之资，未来的仙。同辈无敌，同境无敌，区区苏牧如何能够逃出姜珏的掌心？” 声音穿梭在人群之中，一人接一人暗暗点头。 现实就是现实，谁也无法更改。 惊艳的苏牧敌不过无敌的姜珏。 ...... ...... “蝼蚁的挣扎！” 姜珏果真只出了一招。他的傲气让他不会有出第二招的念头。 他的自信告诉他，苏牧必然会死在这一招之下。 取胜的方式有很多。 如何赢的漂亮会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剑光并不盛大，只有三尺青锋的长度。 涌动的黑暗风云很快就将血色的剑光遮掩，连同苏牧也一起吞噬。 风云发出嘶吼，却不能够摧毁龙道半分。尽管如此，周围的人依旧能够感受到黑暗风云中毁天灭地的力量。 连九溪咬着牙，两条麻花辫飞扬着。身为青霄皇朝的九公主，又常年行走在九洲之中，连九溪的眼界很高。 青霄洲虽是九洲之一，但相比于其他八洲不过是弹丸之地。 无论是千雪窟的傲寒，还是梧桐宫的凤浅栀放在青霄洲里都会是第一流的天才。 而这样的天才在其余八洲有很多。 苏牧是天才，屡屡创造奇迹的天才。 从断岳归来，修复丹田，扭转秋猎危局，坑杀第六境强者，独战众妖，名震无涯界.....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堪称奇迹的事情。 尽管如此，尽管人人都惊叹于苏牧不可思议的成就。 但是，连九溪依旧觉得苏牧不可能战胜姜珏。 在九洲年轻一代的排名中永远不会出现姜珏、莫璃这些人的名字。因为他们注定成仙，不必与九洲的修行者相比较。 “苏牧，你要是活着。老娘就不计较踹我屁股的那一脚了。”连九溪心底暗暗祈祷。 魏柒握着横刀的手渗出汗水，横刀无意间出鞘了三寸。 言灿看了一眼横刀的刀锋，宽慰道：“苏牧敢这么做，就有这么做的底气。他可是要将莫璃带回青霄洲的，所以他绝对不允许自己死在这里。” 就算不知道苏牧的底气在哪里，但言灿还是稳住心神，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你小子要真敢死了，我一定顺手灭了你的三魂七魄。” 苏牧不知道言灿竟然会如此“恶毒”。 被黑暗风云吞噬的苏牧如同站在了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剧烈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而来，撕扯着苏牧的身躯。 “涅盘境巅峰也就这点能耐吗？” 随着话音落下，苏牧施展出灵苍剑术山海卷。 血色剑光汇聚成了一片汪洋，翻涌起伏的波澜一次次拍向诡谲的黑暗风云。 顷刻间，黑暗风云之中好似血色雷霆闪烁，两种光芒交织着，两种力量碰撞着，发出一次次震响。 “雕虫小技。”姜珏只是看着，他说过只出一招。 他确信，他的秘术能够湮灭这一片剑光血海，更能湮灭自以为是的苏牧。 “仙，也不过如此。”苏牧的身影随着浪潮起伏，手中的渊虹忽然发出一声极为清脆的剑吟声。 嗡。 下一刻，风云溃散。 剑光血海发出最后一次浪潮翻涌的声响，而后凭空消失。 龙道上，天朗气清。 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但众人惊讶的神情又说明，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第220章 我再等你一次 清风徐徐。 千米之上的高空也不会让这些修行者觉得寒冷。 相反，此刻的众人热血沸腾。 他们见证了一个奇迹。 以虚武境打平涅盘境巅峰的奇迹。没有人知道苏牧是如何做到的，但重要的是，苏牧做到了。 “苏牧。”一向冷静的魏柒不禁惊呼出声。 连九溪兴奋地双手握拳。 沈仙子饶是淡定，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司修唯有苦笑，如何不服气，他也做不到如苏牧今日这般。 “好小子，没给我丢脸。”言灿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酒。殊不知，就在风云散尽的那一刻，言灿才松了一口气。 有人替苏牧高兴，自然有人不愿见到苏牧如此风光。 傲寒暗暗啐了一口。先前看不起苏牧的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凤浅栀看向苏牧的目光也有几分异样，但没有如傲寒那般冰冷。 这也怪不得两人。 毕竟，就连另一座山峰上的那些第六境强者也没能想到苏牧能够与姜珏打平。 “只出一招？” 苏牧对着姜珏伸出一个手指。 这是挑衅，是苏牧对于姜珏蔑视的回应。 “不知道姜族的小公子连区区一个虚武境都战胜不了的消息传回璃月洲会引起什么样的轰动？” 苏牧的话不断刺激着姜珏。 言语不能够杀人，但言语能够让人愤怒，让人疯狂，让人感受到比死亡还要可怕的耻辱。 姜珏确实气疯了。 当说一不二的权威被打破之后，脸面会落在地上，被人践踏。 姜珏只觉得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少了一些畏惧，多了一些嘲讽。 失败过一次，就会令威信大打折扣。 苏牧一步步走向姜珏，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姜珏再度出手。 “今日，你杀不了我。而来日，我一定会杀了你。” 清晰平静的声音在姜珏的耳边回荡着，如大风呼啸着灌入耳朵里。 接下来没有发生有人期待的大战。 姜珏站在原地，丢了三魂七魄那般，只是站在龙道上。 他很想再次出手，以雷霆手段杀了那个挑衅他的少年。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失手。 但无论是言灿，还是玄弥，两人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落在姜珏的身上。 刚才的交手是苏牧的意愿，而接下来姜珏再出手就要面对言灿和玄弥两人。 半山腰上，场面沉寂了很久很久，没有脚步声，没有交谈声。很多人往上走，走过姜珏的身边，不敢多看一眼。 也有人回想着刚才的战斗，想要从中领悟出一些什么。 很久很久之后，半山腰上只剩下姜珏。就连姜族的其他人也沿着龙道往上走去。 姜珏吐出一口浊气，望向龙山的最高处。“苏牧...我再等你一次。” 随即，姜珏顺着龙道，往山下走去。 他本就不用争夺仙缘。 ...... 咳咳咳。 苏牧扶着一块石头，呕出一口鲜血。 刚才的战斗，他没输。但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活该，让你逞强。”言灿没好气地说道。 只要苏牧还有一口气，言灿一定会将毒舌持续到底。 苏牧没有搭理言灿。他明白刚才他的确逞强了一些。“以虚武境的修为引动渊虹中的毁灭大道还是勉强了一些。倘若踏入凌虚境，刚才那一招之下，至少不会伤得这么严重。” 涅盘境巅峰的可怕是苏牧清晰体会到的。 因为苏牧拥有渊虹，拥有几乎完整的毁灭大道，所以勉强与之抗衡。 否则，换作寻常的涅盘境强者也都会被恐怖的黑暗风云所湮灭。 “但现在依旧不是踏入凌虚境的时候。”苏牧心底告诉自己。 在仙洲宴之前，茶茶给了苏牧一个远大的设想——以凌虚境斩杀第六境。 一条无敌路，路上必然荆棘丛生，尸骸遍地。 龙道上，已经有很多人越过了苏牧，争夺着第一重考验的头名。 而越往龙首靠近，龙威也就越强。 所有人的脚步都慢了下来，也有人承受不住龙威退却的。这自然是极好的选择，至少保住了一条性命。 然而，也有人想借助龙威的威压突破凌虚境与涅盘境的壁垒。 在龙威之下的磨砺一定比外界来的事半功倍。 但是很可惜，机缘就在眼前，却也不是谁人都能够抓住这个机缘。 在一次次尝试之中，有人有了突破，容光焕发。也有人遭遇了灵力的反噬，跌落龙道，就连惨叫声都没能够发出。 没有了姜珏的竞争，池阳洲的剑修走在了最前头。 剑修之剑共伐无双，单单凭借着剑意，一路乘风而上，无惧龙威压制。 领头的剑修虽然境界上弱了姜珏一筹，只有涅盘境大成的境界。但是，对于没有仙人血脉的修行者而言，如此年纪的涅盘境强者足以称得上妖孽。 “池阳洲的剑青，凌虚境大成。据说是池阳洲年轻一代的第一人，如今的声势远比当年的顾千秋要大。” 魏柒收集了很多情报，得来了许多其他洲强者的消息。 “他的剑不比姜珏要弱。”苏牧看着剑青的背影，有些感慨。 “在剑青身后的是道门的张玄一，道门年轻一代的第二人。”魏柒介绍道。 苏牧疑惑。“他只是第二人？那第一人是谁？” 一旁的言灿冷哼一声。“自然是道门的道子。据说，他去往海外寻找仙途，至今未归。如今连仙洲宴也赶不上了。道门只好让张玄一领军。” 苏牧不解地问道：“仙途仙缘，当真有这么重要吗？” 言灿则是瞥了苏牧一眼，不屑地说道：“等你走到生命尽头，想要长生。又或者想要洞悉这个世界的秘密时，成仙是唯一的方法。唯有成仙才能够站的更高，唯有成仙才能够洞悉这片天地的真相。” 苏牧了然地点点头，然后又是开口说道：“或许看见天地的真相之后，反而会令人绝望。” 言灿愣了愣，低头沉思没有再说话。 魏柒继续介绍着龙道上一个个强者。有比肩姜珏的妖孽，也有如傲寒、凤浅栀一般在各自洲域中扬名的天才。 总之，九洲中人才辈出，并不是只有一个姜族，一个莫族而已。尽管姜珏很妖孽，莫星渊也很强大。但没有仙人血脉的少年强者依旧还有很多。 刚才的低调只是想看一场好戏而已，绝非九洲无人。 第221章 爱与恨 有人登上了龙首，踏足了峰峦的尽头。 不论是剑青也好，还是张玄一也罢，九洲顶尖的人物一定能够走到峰顶。 仙洲宴上必然会有人获得仙缘，从未有过例外。 久而久之，这便是成了亘古不变的道理。 这样让众人生出一种想法——总有人要获得仙缘，那为何不是我呢？ 在苏牧等人踏上峰顶之时，已经有数百人等待着。 巨大的龙首在峰顶的上空，俯视着众人的身影。尽管死去了不知多少年，尤有真龙的威势。 苏牧看了一眼如同熔炉大小的龙眸，下一刻双眼刺痛，好似无数根针刺入了眼中，而覆盖整座山峰的龙威顷刻间全部落在了苏牧的身上。 轰。 苏牧感受到五脏六腑都在震响，双眸眼角流出两行血泪水， 他急忙闭上双眼，运转灵力平息体内的气血。而他的脑海中依旧是闪烁着真龙闪转腾挪的影子，那一双龙眸注视着他，让他不得不臣服。 “怎么了？”言灿嬉笑着问道。 听着言灿的笑声，苏牧就知道这家伙一定早早洞悉了峰顶的龙威，故意等着苏牧出糗。 当然，不仅是苏牧，但凡忍不住瞻仰龙首的人都着了道。 所有弥散的龙威一瞬间集中在一人的身上，这威压的滋味可不好受。 与言灿相同，那些着了道的人也不会提醒后来人，且等着后来人与他们承受相同的遭遇。 路上有一个坑，但凡有一个人踩了。 那个人更希望后来的人也如他一样倒霉。 世上的好心人有，但不多。 苏牧始终闭着双眼，在抵抗龙威的同时，也在恢复先前与姜珏对战的伤势。姜珏只是出了一招，却让苏牧耗尽了底牌。 毁灭大道是苏牧最最重要的底牌。 峰顶上的人越来越多。 连九溪等人也抵达了峰顶，看样子并不轻松。 即便有傲寒和凤浅栀带队，一行人也没有一路顺风。 连九溪看向苏牧的方向，说不后悔是假的。她放弃了苏牧，看着苏牧与佛门的玄弥同行。 后悔的事没有重来的可能。 连九溪和白梦雪不同，她会认定自己的选择，接受自己的选择，而不是恬不知耻地反悔。 很快，峰顶聚集了千人。 在三日时间的尽头，峰顶聚集了三千余人。数万人之中，也就这三千人登上了峰顶，通过了第一重考验。 而这也意味着，剩下的人或者退下了龙山，或者死在了龙山。 可悲或者可怜都是多余的情绪。 既然选择了修行一途，唯有一往无前才能够踏足巅峰。 三千余人很多，对于九洲人族而言，很少，极少。 在三日的尽头，白梦雪也踏上了峰顶。她不在连九溪的队伍中。毕竟，白梦雪的天赋不算好，修为也不如其他人。 选择，舍弃弱者，追逐强者。 就像是白梦雪选择连峥，舍弃苏牧那样，她也成了被舍弃的人。 白梦雪的样子很狼狈，一袭白袍并不干净，身上的气息也极为紊乱。她承受了从未有过的危险，不如秋猎中面对三头大妖的威胁，却同样差点让她身死。 这一次，没有苏牧留下来的剑玉，也没有苏牧的驰援。 白梦雪靠着自己，一步步顺着龙道走上了峰顶。 “苏牧哥哥。” 一路上，白梦雪心中唯一的念想只有苏牧，脑海中是苏牧的身影，耳边是曾经的海誓山盟。 她望着漫长不知尽头的龙道，每一步都带着过往的回忆。 因为她知道，下一步她可能死在龙道上。 “苏牧哥哥。”白梦雪在人群中寻找着苏牧的身影。 她像是个疯子，衣衫褴褛地穿梭在人群中，找寻着苏牧。 这一幕并不会引起其他人的关注。 ...... 另一座山峰上，同样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司马翼和藏在树荫下的身影看着白梦雪的身影。 黑影饶有兴趣地问道：“看来她不会杀苏牧了。” 司马翼抿着嘴，摇着黑色的羽扇笑了笑。“为何这么说？” 黑影淡然笑道：“你瞧白梦雪那样子，眼中那还有杀意？或许经历了第一重考验，在生死之间白梦雪想到了苏牧的好，然后幡然醒悟。啧啧，你的幽莲花真的浪费了。” 黑影并不可惜幽莲花，他更想要看到司马翼的谋划失败。这才是让他高兴的事情。 司马翼望着白梦雪的身影，身形笔挺，更是自信地说道：“你错了。即便她真的爱苏牧，她心底的恨也不会消失。爱的越深，恨才会越深。” 爱越深，恨也越深。 很难理解的话。 黑影沉思着，然后摇了摇头。“不懂。听起来很复杂。爱就是爱，恨就是恨。又爱又恨，算是什么？” “你自然不会懂。”司马翼笑着，“因为连我也不懂。” 司马翼知道先前安排的好戏会越发的精彩。 他只需等着好戏上演。 因爱生恨...九洲的折子戏很精彩。但那毕竟是折子戏，是那些天马行空的文人写下的细腻笔触。 或许真实存在，但绝大多都充满了艺术的色彩而显得不那么真实。 ...... 苏牧的手掌上传来了一丝冰凉的触感。 触感很熟悉，一丝冰冷却很陌生。 白梦雪握住了苏牧的手，她找到了苏牧，用为数不多的力气紧紧抓住了苏牧。 “苏牧哥哥，我错了，是我错了。” 白梦雪手中握着碎裂的剑玉。当初在青云秘境是苏牧送给她的剑玉救了白梦雪的命。 抽泣的声音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泛起同情之心。 曾经的爱人如此，苏牧到底不是铁石心肠之人。 “缘分已尽，又何必勉强？”苏牧叹息一声，淡淡说道。 魂断渊，他舍下了白梦雪，心里再也没有属于白梦雪的位置。 一股精纯的灵力送入白梦雪的体内，为其恢复伤势。 “第一重考验就让你如此狼狈，接下来的考验必然会让你丧命。没必要强撑着，到底为止，还能够活下一条命。” 白梦雪摇着头，她的眸中闪过了一抹不易觉察的晦暗。 “我要跟着你。苏牧哥哥，我一定要跟着你。这一次，就算会死，我也要跟在你的身边。” 言灿乐呵呵地看着白梦雪，没有以往的冷嘲热讽，而是欣慰地笑着。 “我以为你是桃花运好，不曾想这是桃花劫。” 说着，言灿瞥了魏柒一眼。 叮。 只见魏柒腰间的横刀出鞘了三寸。 第222章 世道最负痴情人 牛皮糖很甜，很好吃。 但也让人恶心，发腻。 苏牧没有继续劝说，平静地扔下一句话。 “你想跟，就跟着吧。生死有命，我不会救你。” 白梦雪没有任何反应，她做出了决定，然后认可了苏牧的话。她会跟着苏牧，而她也会死。 “苏牧哥哥真的会看着我死吗？” 白梦雪的问题卡在了喉咙里，她望着苏牧的背影愣愣发呆。 第一重试炼死了很多人。当一声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当一具具尸体坠落云端，白梦雪明白她绝对走不到最后，绝对绝对成为不了仙洲宴席上的一员。 所以，她要依靠苏牧。 楚楚可怜是她的本性，也是她此刻的伪装。 她需要苏牧如以往那般护着她。 “不，苏牧哥哥一定不会忍心看着我死！”白梦雪不知何处来的自信，始终站在苏牧的身旁。 她相信苏牧会救她，就像秋猎之中，苏牧还是来救她了。 这一次，苏牧也不会置她于不顾。 ...... 有人注意到了苏牧这边的情况，投来了目光。 “她就是那个见苏牧成为废人，就抛弃苏牧的女人？” “是她。就这样还好意思跟着苏牧身边？” “哼哼，攀龙附凤的事谁都想做，可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你没见苏牧在龙道上的表现吗？” 众人纷纷点头，面对姜珏，苏牧以虚武境的修为打成平手。 尽管只有一招，那也足够令人震惊。 “别说白梦雪，就算是我也想凑到苏牧跟前与他认识认识。”一个娇媚的女人媚眼如丝，肆无忌惮地望着苏牧。 娇媚也是一种手段。 慕强很正常，谁都想要寻一个靠得住的大腿，让本就艰辛的修行之路容易一些。 “你...啧啧啧，柳媚儿，苏牧定然是看不上你的。不如你从了我。”一个看着上了年岁的彪形大汉露出宽阔的胸膛，胸口黑色毛发像是一片茂密的丛林。 叫做柳媚儿的女人白了大汉一眼，懒得搭理。 与柳媚儿有一样心思的人很多，至少眼前的苏牧生的俊郎，天赋妖孽。即便将来不能成仙，也绝对会是九洲巅峰的人物。 但他们也知道，苏牧的那些传闻。 与莫族的未来仙的纠缠，与姜珏之间的仇怨......还要面对那些想要获得仙缘的第六境强者的追杀。 无论哪一件传闻，单拎出来都足以让九洲之中一个岁月悠久的势力灰飞烟灭。 偏偏这些恐怖的危机全部落在了一个少年的头上，而这个少年还活着，还活得挺滋润。 三日的期限到了，三千余人登上了山顶，有资格进入第二重考验。 他们有一日的时间恢复，一日时间很短，对于那些灵力耗空的人来说，难以恢复到巅峰。 对于剑青、张玄一等人而言，一日的时间只是让他们多休息一日而已。 第一重考验不难，仅仅是为了筛选掉大部分的弱者。 此时，剑青朝着苏牧走来。没有避讳任何人的目光，他直直地走向了苏牧。 “我想和你联手。” 在众人的目光中，剑青开口。 剑青被认为是此次仙洲宴中最接近仙缘的几人之一。 也唯有道门的张玄一这样的强者才能够与之争锋。而且就算是姜珏站在眼前，剑青也有信心与其一战。 姜族和莫族的人齐刷刷地看向剑青。在两族人的面前，有人敢和苏牧联手，正是对于两族的挑衅。 但奈何对方是剑青，是池阳洲三十岁以下剑修的第一人。比之当年顾千秋也毫不逊色。 不等苏牧开口，剑青继续说道：“我以为你会死在姜珏的手里。不过，你证明了你与我是一个层次。再给你一些时间，你可以与我一战。” 剑青的评价不可谓不高。 与剑青一个层次，那就是九洲第一流的天才。 “这一次，我有不都不夺取仙缘的理由。所以，与你联手，得到仙缘之后，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剑青很直接，也很诚恳。 来此地，他就是为了仙缘而来。 言灿闻言，撇嘴道：“什么条件能够比得上仙缘？” 剑青看向言灿，一字一句地说道：“就算是我的命，也可以给你。” 苏牧不解，问道：“若是没了命，还要仙缘做什么？” 剑青没有回答，他不觉得现在的苏牧是他的对手，如他所言再给苏牧一些时间，苏牧才有资格与其一战。 剑青看重苏牧，更看重苏牧身后的势力。 玲珑书院的言灿、佛门的玄弥都是不可小觑的人物。 道门的张玄一只有一人，并且不会和任何人联手，因为道门想要的仙缘必然也要归属于道门。 如剑青这样的人物本来也应该代表一方势力，但此刻他只为了他自己。 “为了救一个人。”剑青诚恳地说道。 此时，玄弥似乎想到了什么，上前一步。“阿弥陀佛，可是为了李施主？” 剑青点头。 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在池阳洲，剑青是剑修中的第一人，未来不可限量。正如当年苏牧在青霄洲的风光。 然而，李诗诗却是池阳洲中最负艳名的花魁。 一人是被寄予厚望的剑道天才，一人是凡间风月之地的女人。美人配英雄是天作之合，但一切都要建立在门当户对的前提下。 尽管两人相爱，却不能相守。 在池阳洲这个遍地剑修的地方，发生过许多风流韵事。好似剑修本就是风流潇洒之人，也有许多剑修因为凡间的女子泯灭了那一颗坚韧的剑道之心。 剑青的师门不会答应这桩婚事，哪怕剑青在师门前跪了七天七夜。 而最终迎来的是，李诗诗濒死的消息。 谁人害的李诗诗，是意外，还是蓄谋...剑青没有探查，他用剑气护住了李诗诗最后一道心脉，给她续上一命。 此后，他走遍了九洲，寻访名医，却仍然没有结果。 他去了南瞻洲的佛门，佛门的莲花池也救不了李诗诗。 他去了药谷，活了数百年的名医圣手也束手无策。 然后，他去了长生遗族，他看见了希望，而他需要将仙缘交给长生遗族。 剑青认真地重复道：“助我得到仙缘，我的命就是你的。” 第223章 第二重考验 池阳洲最为潜力的天才剑修的命，这是很珍贵的东西。 就好似一件人形神兵，而且这件神兵还是会不断成长的。 剑青想了很久，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决定并不难，无论是谁有这个实力，剑青都会提出一样的交换条件。 难的是剑青要确信在场之中有谁比他更接近仙缘。他绝不容许仙缘旁落，他绝对要救活李师师。 苏牧、言灿、玄弥这三人，尤其是在苏牧展现出力战涅盘境巅峰的战力之后，他们已然成为了争夺仙缘最有力的竞争者。 不管他们三人如何分配仙缘，总之其他人的机会很渺茫。 所以剑青选择了合作。 正如剑青所言，他有不得不争夺仙缘的理由。 几人从玄弥口中了解到了剑青的过往。折子戏里常出现的情节发生在了剑青的身上，对于看客而言这是一个值得了解值得期待后续的故事。 但对于剑青而言，这是他不得不承受的命运。 李诗诗，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苏牧沉思了片刻，他感受到了剑青诚挚的目光。 旋即，苏牧开口说道：“抱歉，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我不能答应你。我也有不得不争夺仙缘的理由。” 剑青没有失望，反而是认真地看着苏牧。“是为了那位莫姑娘？” 话音刚落，周围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牧的身上。 尤其是白梦雪，她握着衣袖，目光死死地盯着苏牧。她不会再是苏牧心中的唯一。 苏牧嘴角挂着微笑，脸上露出怀念的笑容。 “是。如你为了李姑娘一般，我是为了阿璃。” 剑青认同地点点头。“如此，那你一定不能答应我。” 换作苏牧对剑青这般请求，剑青也一定不会答应苏牧。 “祝你好运，希望你能见到莫姑娘。”剑青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此时，苏牧也开口道：“你也一定要救下李姑娘。” “一定会的。”剑青笑着点头。他一定会夺取仙缘。 最诚挚的祝福，来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两人。 ...... “为了一个女人，甘愿背叛师门，舍弃剑道。池阳洲的剑修就该将其除名。”璃月洲莫族的强者出声道。 在莫璃和苏牧的事迹之前，九洲中最轰动的爱情故事正是池阳洲的剑青和李诗诗。 对于剑青，除去年轻的青霄洲，其余八洲都知道这位天赋卓绝的剑修。无数的名门贵女想要与之结交。 偏偏剑青爱上了烟花柳巷之地的花魁——李诗诗。 “红粉骷髅是修行路上的磨砺，倘若深陷其中，就会落在人后。” “古来多少天才为了女人，泯灭了雄心壮志。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欺我。” 在场之中不乏女修行者，同是出自池阳洲的女剑修说道：“修行一途艰难困阻，若是有人相伴，岂不是乐趣无穷？” “哼，有人若是觉得不需要女子，敢问诸位又是如何生出来的？难道诸位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眼看着一番争论就要展开，莫静山咳嗽了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那有什么红颜祸水一说。九洲之中也曾有女帝现世，我族仙人更是女子。”莫静山淡然开口。 “修行一途举步维艰，越是往后，越是艰难。若是此路之上有人相伴，逍遥长生岂不是美事一桩？” 莫静山的话音落下，一些人不禁点头。 神仙眷侣无异于此。 此刻，莫静山又是话锋一转，说道：“佳人相伴是好。但门当户对尤为重要。否则，只会酿成一桩悲剧。” 他的话意有所指，他的目光也落在了峰顶的苏牧的身上。 为何剑青的师门不同意剑青与李诗诗的婚事，不正是因为门当户对这四个字吗？ 正如莫静山瞧不上苏牧那样。 莫璃是莫族未来的仙人，仙人唯有仙人可以匹配。就算苏牧再如何惊艳，也只是跳脱不出九洲的范围。 所以，苏牧配不上莫璃。 此时，岳止水忍不住开口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在场诸位难道生来就是纵横天地的人物？莫族的诸位如何确信如今弱人一等会一直低人一等？” 莫静山意有所指，指的就是苏牧。 他在贬低苏牧配不上莫族未来的仙，嘲讽苏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莫族的强者冰冷地看向岳止水，无形的威压瞬间落在了岳止水身上，逼得岳止水不得已后退几步，气息紊乱。 岳城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浑厚的灵力支撑着岳止水的身躯，挡住了莫族强者的威压。 “莫族要仗势欺人吗？” “我青霄皇朝虽然不如莫族悠久，但也不是好欺负的。” 轰！ 第六境的威压如排山倒海反扑而去，震散了莫族强者的气息。 莫静山好似没有看见这一幕一般。“苏牧很不错。他是青霄洲无数年来唯一一个能与其他洲域媲美的天才。青霄洲凝聚了无数年的气运才有这么一个天才。要好好珍惜，可千万别陨落在了此处。” 这是提醒，也是威胁。 青霄皇朝好不容易得来的天才，不能死了。 仙洲宴中最引人注目的不是池阳洲的剑青，不是道门的张玄一，而是区区虚武境的苏牧。 来自青霄洲的苏牧赚足了眼球，尽管所有人都觉得他将来的路会很难走，还是忍不住关注这个少年。 或许在他们的心中依旧期待着这个少年能够创造奇迹。 以凡人之躯诛仙，这是不敢想象的事情，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他自然不会死。” 说话的不是岳城，而是顾千秋。 这是顾千秋第二次替苏牧说话。若是不知道顾千秋无儿无女孤身一人的情况，定然会以为苏牧是顾千秋的私生子。 顾千秋是唯一一个确信苏牧不会死在姜珏手里的人。 如今，也是唯一一个确信苏牧不会死的人。 没人知道顾千秋在想些什么。 池阳洲的第一剑修，宗师中的宗师，他又为何如此看重苏牧？ 而此刻，龙山开始颤动。 一块块巨石落下，缠绕在擎天柱石一般的山峰上的巨龙动了起来。 握住山体的龙爪抬起，震落一块块巨石。 死去的巨龙焕发了生机，顺着峰峦盘旋而上，腾挪在云雾之间。 巨大绵长的龙身好似云中起伏的连绵峰峦，龙首从云雾中探出，发出一声长啸。 第二重考验开始了。 第224章 尸龙肆虐 峰峦颤抖着，在巨龙腾飞的那一刹那，三千余人腾空而起，悬浮在天际。 下一刻，整座龙山直接崩碎，化作了巨石散落在空中。然而，无数的巨石没有如料想中的坠落，而是悬浮在空中，好似一块块天外的陨石。 “好想看这家伙出糗，这些石头怎么偏偏悬浮在了空中。”言灿撇撇嘴，看着安然站在悬浮石上的苏牧。 三千余人也就唯有苏牧一人是虚武境，没有凌虚御空之能。 龙山崩碎，巨龙腾空。 那么苏牧必然没有立足之地。怕是设下考验的仙人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以虚武境的修为通过了第一重考验。 巨龙称不上是活物，他的血肉早已经腐烂，只剩下骨架成为了登山的龙道。 如今穿梭在云雾之中，巨龙身上萦绕着黑色光芒，透着一股浓重的死气。在熔炉大的双眸之中，两团黑色的火焰闪烁着，彰显出巨龙生前的威势。 而一根根骨头的保护之下，一颗金黄色的龙心扑通扑通地跳动着，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龙心上有一道手指宽的伤痕，精气不断地从那一道伤痕中渗出。 第二重考验——屠龙。 在巨龙死而复“生”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能猜测到第二重考验的内容。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心中也生出了疑惑。 巨龙已死，又如何再杀他一次？ 在众人思考之际，巨龙已经展开屠杀。龙口之中，酝酿着恐怖的龙息，随着黑暗龙息喷涌而出，十数人来不及躲闪，死在了龙息之下。 有几人勉强躲开了龙息，但黑色龙息湮灭了对方的手臂，死亡的气息缠绕在断臂的伤口处，久久没有熄灭。 持续的灼烧让这些人不得已再在断臂之上砍去了一截手臂。 龙息彻底焚烧了断臂，直到没有东西可以燃烧。 众人心头震撼，只要沾染上龙息，就难以将其驱散。 第六境的巨龙死了，但龙尸复活，依旧不是这些修行者所能够抵抗。 仅仅是几息之间，就有上百人死在了黑色的龙息之下。尸体被龙息焚烧，直到连骨头渣子也没有剩下。 龙尾横扫，狂风呼啸，瞬间将数十人化作了一片血雾。 苏牧施展婆娑步，在空中起雾。一次次躲避龙息的轰杀。而悬浮在空中的巨石越来越少，如此持续下去，苏牧只能从空中跌落。 道门以张玄一为中心，结成阵法。在张玄一的身前是转动的八卦图，金光流转，引动雷法。一道金色的雷霆轰然落下，劈在巨龙的身上。 下一刻，苍白的龙骨上有了一道漆黑的痕迹，也仅仅是一道痕迹而已。 巨龙没有吃疼的反应，此时没有了血肉反而是一件好事。 张玄一身着道袍，目光微微颤抖。道门强者联手的全力一击却没有让巨龙退却。这很丢脸。 巨龙不吃疼，但不是不会记恨。他转眼就盯上了一众道门强者，巨大的身形朝着一众道门强者杀去。 “退！”张玄一控制着八卦图，率领众人撤退。 而龙本就是上天入海无所不能的妖兽，论飞行速度，怎会弱于这些道门的强者。 更为恐怖的龙息酝酿着，迸射而出。 破风声让众人心颤，穿透了云层，轰击在张玄一的八卦图上。金光急速流转，八卦图中的阴阳双鱼游动着，纠缠在一起。 黑色与金色两种光芒对撞出不一样的璀璨光彩。然而所有人都知道，在璀璨光彩之间是绝不能够触碰的禁区。 砰。 一道裂痕在八卦图上蔓延。 紧接着，裂痕越来越多，如同碎裂的镜子一般。 砰。 清脆的声响传来。 刹那，千钧一发，言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巨龙身侧，无相手在空中化作一只金色大手，直接拍在了巨龙的身上。 巨龙扭动的身躯，横移了数十米，口中的龙息也失去了目标。 唯一的生机之下，张玄一等人四散奔逃。 而其余人则是警惕地看着巨龙，更加警惕地看着言灿。 张玄一等道门强者合力一击都撼不动的巨龙，竟然被言灿一巴掌给拍走了。 这就是玲珑书院的弟子吗？ 为何如此恐怖？ 言灿拍拍手，双手散发着金光。“小爬虫，死了还敢嚣张。” 若非言灿及时出手，道门的这些人定然难逃这一劫。 一盏茶的时间，三千余人死了很多，活着的人也成了惊弓之鸟，四散而逃。 苏牧退的很远，他没有御空的能力，一旦被巨龙锁定目标，他的危险比其他人要多的多。 以巨龙展现出的实力来看，修为没到第六境，却也有逼近了第六境，而攻伐的手段很单一，唯有黑色的龙息。显然是失去了生前的武技秘术。 魏柒和白梦雪都在苏牧的身后，若非一早逃离，两人也会死。 剑青挥动长剑，引动万千水流，剑光如汪洋汇聚，浪潮迭起，拍向巨龙。 剑光以剑青为中心，化作漩涡，悬浮在半空中的巨石被牵扯进漩涡当中，在流水似的剑光中碾成了齑粉。 就算是涅盘境的强者陷入其中，也难逃一死。 巨龙也在剑光漩涡的范围之中，然而剑光的冲刷并没有让巨龙受到致命的伤害。 “不愧是剑青，他的剑域可在同境中无敌。恐怕除了姜珏和长生遗族的那位，没有人是剑青的对手。” 山峰上的称赞很及时。 那些第六境的强者都微微点头，认可剑青的实力。 池阳洲的剑修们也感觉脸上有光。 顾千秋淡淡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锈剑挂在了他的腰间。“剑青很不错。但还不够。以剑青的修为，龙尸依旧还有接近第六境的实力。剑青爆发出全部实力倒是可以抗衡一二。” 顾千秋顿了顿。“也只是抗衡一二。” 闻言，有人不禁开口问道：“连剑青也只能抗衡一二，那么其他人岂不是必死无疑？” 就连道门强者结阵，张玄一都挡不住巨龙的屠戮。 即便在山峰这边的第六境强者也觉得第二重考验太难了些。连这群人中最强几人也无法轰杀巨龙，就算侥幸过了第二重考验，那么更难的第三重考验呢？ 难道这次仙洲宴的结局是无人生还吗？ 第225章 错误的考验 在第六境的强者肆意点评的时候，空中的战斗越发激烈。 本是各自为战的众人都一同攻伐着巨龙。他们也都知道彼此之间是争斗的关系，但最要紧的是通过第二重的考验。 任由巨龙肆虐，唯有死路一条。 在言灿救下张玄一之后，他就回到了苏牧的身边。 仙缘不是言灿所要追求的东西，保护苏牧却是言灿必须要做的事情。 什么狗屁的仙缘，哪有我小师弟的命重要？小师弟若是死了，我又成了最小的一个。 玲珑书院的弟子从来都不在乎成仙与否。 若是有这般的念头，顾养浩自然可以“中饱私囊”偷偷将苏牧给杀了。 池阳洲的剑修和东胜洲的道门联手，西贺州的炼体强者、挽星洲的世家子弟都齐齐对着肆虐的巨龙攻伐。 让巨龙再死一次是通过第二重考验的方法。 等着巨龙肆虐屠杀众人，不如殊死一搏。即便是凌虚境小成的强者也都加入了战场。 九洲之人皆是以各自洲域的强者为首，发动一次次的轰杀。 连九溪手里出现一把镰刀，和田间农夫割麦子的镰刀一模一样，普通到毫不起眼。 青霄皇朝的九公主穿着一身农家女孩的衣服，握着一把镰刀，怎么看也不像是高贵的公主殿下。 镰刀震荡出一道道黑色光芒，将空间撕裂扭曲。 每一道刀光都能在巨龙的骨架上留下一道裂痕，尽管极为细小，在一次次轰击的叠加之下越发密集。 本来小看连九溪的人也都慎重了一些。 青霄皇朝的这位公主殿下并不是看着这般弱小。 剑青为主的攻伐之势已然成型，道门、炼体宗门，还有诸多世家，各种手段齐出，一同围杀巨龙。 不知多少年前，屠龙的一幕好似出现在了眼前。 剑青的剑域始终维持在方圆千米的范围，绝不会超出半分。这不仅是剑青对于剑域的绝对掌控，也是将剑域堪堪发挥到能够影响巨龙的程度。 若是再将剑域延展一些距离，剑域对于巨龙的牵扯就会微乎其微。 “灵咒，雷枪。”张玄一双手结印，头顶之上的高空凝聚雷霆，层层黑云之中交织出一杆雷霆长枪。 嗖。 滋滋滋。 破风声与雷电蔓延的声响同时响起，令人心头发毛。 下一刻，如宫殿石柱一般大小的雷枪撞在了龙首之上，陡然间巨龙往后退去，如连绵峰峦一般的身躯再度隐匿在了云雾之中。 如此庞大的身躯如何能被云雾遮掩。 汪洋大海一般的剑域再度覆盖上巨龙的身躯，无尽的剑光在巨龙的骨头上不断绞杀。 萦绕在巨龙骨架上的漆黑光芒如同雾气一般逸散。 巨龙胸口骨架处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心脏处的伤痕也越发明显，金色的精气不断从中散出。 显然，众人的联手轰杀还是有效果的。 吼。 巨龙长啸，口中黑色的龙息透过了云雾，裹挟着横扫千军的气势朝着众人迸射。 一道道身影顷刻间湮灭在黑色的火焰之中。 一旦沾染龙息，就要有壁虎断尾的果决。否则，刹那之间就会化为灰烬。 诸多强者联手轰杀了许久，却被巨龙以龙息扭转局势。 很直接也很粗暴。 一鼓作气的气势也随着龙息的轰杀溃散。 剑青以剑域抵挡龙息，沉声说道：“逃！” 他知道他坚持不了多久，只能趁着片刻的阻拦为众人赢取生机。、 此时，玄弥也出手了。 他的周身泛起金光，金色大钟虚影浮现，在剑域消散的下一刻落在了剑青的身前。 佛门金钟罩，绝对的防御秘术。 玄弥的金钟虚影已然有了凝聚实体的迹象，挡住了龙息的焚烧。 “多谢。” 剑青后退一步，而他的剑却朝着前方飞射而出。 屠龙，通过第二重考验，接着通过未知的第三重考验。这是剑青至死不改的目标。 剑锋朝着巨龙的心脏而去。 天地万物有灵，各不相同。唯一的相同就是心脏破裂就是死期将至。 不得不说，剑青的剑法很巧妙，对于时机的把控也很到位。 长剑穿过黑色火焰的灼烧，继而是巨龙的胸骨，眼看着就要刺入巨龙的心脏。 再死一次。 让这头没有了血肉只剩骨架的龙再死一次。 剑尖接触到了心脏。 剑青盯着这一幕，但脸上没有任何欣喜的神情。 他了解他的剑，所以他知道他的剑杀不死巨龙。 叮。 极为尖锐的声音响起。 剑青的剑插在了巨龙的心脏上。 吼。 此时，巨龙感受到了极度的疼痛。 心脏，这是他唯一的血肉，唯一能够感受到痛楚的地方。 巨龙嘶吼着，口中的龙息却没有停止。 “退。”玄弥的金钟虚影笼罩了剑青，飞身后退，避开龙息的攻击。 轰轰轰。 巨龙扭动着巨大的身躯，悬浮在空中的巨石被崩碎，一座座峰峦坍塌，地上遍布黑色的火焰，天上是遍布的黑云。 硝烟在天地间弥漫，巨龙就像是来祸乱人间的罪恶，要将这片天地给焚烧。 众人又开始躲避越发狂躁的巨龙。 苏牧隔得很远，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从战斗的一开始，苏牧就避而不战，就算众人联手围杀巨龙，苏牧也依旧隔岸观火，好似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言灿也是如此。在救下张玄一之后，他就没有再出手的打算。 同时，他也没有信心以一己之力屠龙。 “咦。”言灿忽然发出一声惊叹。 苏牧看了一眼言灿，说道：“你也看出来了？” 对于苏牧这拿腔拿调的口气，言灿十分不爽。“小看谁呢。这点小事我会看不出来？” 随即，言灿又看着苏牧，撇撇嘴。“你早就看出来了？” 苏牧点点头，目光落在癫狂的巨龙之上，他的眸中是黑色的龙息，还有萦绕在巨龙身上，宛如巨龙血肉一般的漆黑幽光。 魏柒则是一脸茫然，显然她什么也没有发觉。 苏牧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一开始，我们就错了。第二重考验不是屠龙。” “当巨龙复苏，我们都以为第二重考验是屠杀巨龙。” “可就算张玄一集结道门强者之力也不是巨龙的对手，显然这个考验远远超过了我们这些人的实力水平。难道第二重考验就要让我们全军覆没？” “这不会是仙人设下的考验，否则这仙洲宴没有人能够入席。” “所以，我刚才就在想，第二重考验到底是不是屠龙。” 第226章 联手屠龙 没有人说过第二重考验是屠龙。 就连玄弥也不清楚的第二重考验随着巨龙翱翔天际，所有人下意识地以为屠龙就是第二重考验。 可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混乱的气流吹动苏牧的青衫，只听苏牧继续说道：“仙洲宴定然要有人入席，所以我们之中一定能够有人活着走到最后。” “刚才的一番大战之后，剑青的剑不能完全湮灭巨龙的生机。但是，巨龙身上的黑光肉眼可见的淡了很多。而且在巨龙吐息之后，黑光又会” 这不仅仅剑青最后一剑的功劳，也是众人一番围杀之下的功劳。 魏柒仔细观察着巨龙身上的黑色幽光。“所以第二重考验到底是什么？” 言灿傲娇地说道：“自然是撑到巨龙身上的黑色幽光完全消散。” 屠龙。 刚才一战已经证明了。这很难，极难。 就算是众人联手，也屠杀不了巨龙。 所以，第二重考验绝不会屠龙，而是在巨龙的肆虐下活下来。 只要撑到黑色幽光消散，就算过了第二重考验。 玄弥退了回来，剑青也落在了苏牧的身边。两人也发现了巨龙的异样，选择了退让。 “我等亦是可以逃生，但其他人却要死在恶龙手中。阿弥陀佛。”玄弥悲悯一叹。 如玄弥等人杀不了巨龙，却也能够躲开巨龙的龙息。 但那些凌虚境的强者，即便是魏柒这般凌虚境大成，乃是巅峰。她面对巨龙的轰杀也显得尤为费力。 “他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应该做好身死的准备。”苏牧的声音很平静。 白梦雪看着苏牧，觉得苏牧变了。她了解苏牧，了解以往的苏牧。 在以往，苏牧绝不会说这样的话。这话很现实，也很冰冷。总归是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以往的苏牧会毫不吝啬地出手相救。 现在的苏牧更想照顾好身边的人。 “如此屠杀下去，登上龙山的三千余人大概只会剩下三分之一。”言灿估算着。 三千余人大多都在凌虚境的层次，如剑青、张玄一皆是涅盘境大成的人物。这样的天才每个洲域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如傲寒、凤浅栀则是涅盘境小成，或者刚踏入涅盘境。两人都在北芦洲名列前十。满打满算，九洲强者中的涅盘境不过是百人左右。 这百余人绝对能够从巨龙的手中活下。 凌虚境大成和巅峰的强者也有很大的希望。 而凌虚境小成强者的处境会很艰难。 “联手，杀了巨龙。”剑青看着插在巨龙身上的剑。如果杀了巨龙能够得到仙人的青睐，获得仙缘。 剑青愿意冒险。 “只要再给我一次近身的机会，我一定能够粉碎那一颗心脏。” 剑青的信心绝对不是没有来由。 此时，张玄一带着道门的人也靠了过来。“我道门愿意出一份力。” 西贺洲的强者、北芦洲的强者...也都纷纷出声。显然，他们也想要屠杀了巨龙。 “以我等联手的战力，我就不信斗不过这死了的畜生。” 除去青霄洲唯有言灿一个涅盘境强者，其余八洲纷纷开口。就连玄弥也愿意加入其中。 剑青看着苏牧和言灿。“两位呢。” 苏牧拍了拍言灿的肩膀，将他推上前。“我修为低微，就让六师兄替我。” 言灿一愣，立刻瞪了一眼苏牧。 咋地，有福师弟享，有事师兄上？你小子现在知道我是你师兄了是吧。 言灿感觉自己被苏牧给卖了。但那一声六师兄很受用。 张玄一见状，对着各洲强者说道：“龙息恐怖，人多反而不好。每个洲域只出一人即可。东胜洲由我出手。” 张玄一说的不错。龙息的覆盖范围很广。人一多，反倒更容易让巨龙当成靶子。 “西贺洲，乌拓沙” “北芦洲，花觅锦。” “挽星洲，宋浮白。” “璃月洲，姜神树。” “冥洲，魑魅” 南瞻洲的佛门唯有玄弥，池阳洲的剑青当之无愧。 而青霄洲也只有言灿。 九洲各派出一人，皆是凌虚境大成的强者，也都是各洲中名副其实的第一人。 见着九人上前，远处山峰的第六境强者笑道：“看来他们还真打算屠龙。” 第六境强者也发现了巨龙的端倪。 禅光大师始终没有开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佛门主持这一次的仙洲宴，却也不知道第二重考验到底是什么。 死了很多人，所以众人才意识到了第二重考验的真相。 然而，这些年轻的强者依旧选择屠龙。 这是勇气，也是对于武道的信念。 因为难，所以不去做。那么永远无法成为云端之上的仙人。 修行就是要迎难而上，武道就是要坚韧不拔。 “青霄洲玲珑书院的弟子...”莫静山看着言灿的身影，又看向岳城等人。“玲珑书院人丁凋零，剩下的几个弟子却也是人中龙凤。不知玲珑书院中到底有何神奇之处，真想进去看看。” 岳城沉声道：“大先生离去后，顾二先生执掌书院，听说莫姑娘进过玲珑书院，莫先生不妨回去问问莫姑娘玲珑书院中到底是什么情景。” 莫静山沉默了一会儿，不知在想着什么。最后开口道：“有机会，莫族会去。” 他说的是莫族会去，而不是他会去。 难道莫族想要窥探玲珑书院的秘密，要对玲珑书院出手了？ 简单的一句话让在九洲的强者尽皆侧目，猜测着莫族的意图。 ...... 大战展开，张玄一与西贺洲的乌拓沙，还有玄弥站在最前方。道门防御秘术千变万化，佛门的金钟罩固若城墙。乌拓沙更是炼一身横肉，身躯不亚于一件神兵。 剑青与北芦洲的花觅锦，还有姜族的姜神树三人配合正面轰杀巨龙。 冥洲的魑魅，挽星洲的宋浮白则是伺机刺杀。 至于言灿，他高居在云端之上，身后坐着一尊大佛虚影，双手合十，金光弥漫，梵音阵阵。 他要将这头巨龙限制在众人轰杀的范围之中，掌控整个战斗的局势。 各人有各人的分工。 而言灿弄出的场面最是轰动。 “二师兄说了，要在仙洲宴上扬一扬玲珑书院的威名。否则，那些家伙怕是都忘了玲珑书院的威名。” 第227章 各怀心思 屠龙是真。 扬名也是真。 君子视名利如粪土，但没了名气的玲珑书院会被人当成软柿子。 这一次，言灿要让九洲的人知道玲珑书院的威名。 以后要想再杀我小师弟，可要掂量掂量。 其实，言灿并不想要这么做。他巴不得日日有人来找苏牧的麻烦。如此才有热闹看，有了热闹，顾养浩和李清词对言灿的管束才会少一些。 “神佛之像。据说，唯有佛门中得道高僧方能凝成神佛金象。这言灿不是佛门中人......” “玲珑书院的弟子果然博采众长。” 众人皆是被言灿凝聚的神佛之像所震慑。 就连玄弥也生出了羡慕之情。虽然他在佛门中也是翘楚，但远远还不到凝聚神佛之像的程度。 旋即，玄弥又是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佛门弟子无喜无悲，不该有贪念妄念。否则，迟早都会入魔。 随着言灿双手合十，一身邋遢的衣袍和凌乱的长发也泛起了金光，好似一个游历时间的苦行僧立地成佛的一幕。 梵音阵阵，万里的黑云被染成了金色。 随着言灿身后的佛像抬手拍下一掌，其余人也动了起来。 剑青与姜神树一同杀出，恐怖浩瀚的灵力流转在两人的周身。 剑青用剑，他的剑还在巨龙的心脏上，而他并指成剑，一道道剑气从指尖迸发，如同万箭齐发，又如水流一般婉转绵长，袭杀巨龙。 姜神树身影高大，足够两米多高。他的手中握着一杆方天画戟，通体萦绕着血光。 他就像是战场上开疆拓土的将军，悍不畏死地冲向巨龙。 真正的屠龙勇士。 方天画戟斩落，绵延千里的血光虚影就落在了巨龙的头顶，一对龙角颤动着，出现了一道裂痕。 这是唯一一次在一击之下就给巨龙造成伤害的功法。 巨龙的身影后退了几步，给了剑青袭杀的时机。 先前迸发出的水流剑光迅速汇聚成一柄长剑，水浪飞溅，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剑归一，千流杀。” 随着长剑凝聚，剑青逼近巨龙，只要再给巨龙的心脏来上一剑，定然能够轰杀巨龙。 就在此时，巨龙不会坐以待毙，抬起龙爪，朝着剑青的身影拍去。 如一座小山一般的爪子遮天蔽日而来，就要将剑青埋葬。玄弥冲上前，双手撑起，掌心朝天。 他挡在了龙爪和剑青之中，施展《金钟罩》。金钟虚影出现的那一刻，与龙爪碰撞在一起。 嗡。 金钟震响，发出一声极为沉闷的声响。 身在金钟虚影中的玄弥闷哼一声，身影随着金钟虚影被轰出数千米之远，狠狠地砸在一座山峰之上。 张玄一神色凝重地看着这一幕，心底惊颤。佛门的《金钟罩》是九洲有名的防御秘术。 就连玄弥施展《金钟罩》都被狠狠地拍飞，可见巨龙这一爪的威力。 张玄一和乌拓沙对视一眼，两人皆是冲上前为剑青挡住这一爪。他们知道剑青的剑是轰杀巨龙的希望。 八卦图再度亮起，八卦方位不断闪烁着光芒。 乌拓沙身影暴涨，不过寻常人的身形猛然暴涨到五米之高。他像是一个巨人，身上的肌肉线条分明。 凭着一身血肉，乌拓沙竟是直接撞上了小山一般的龙爪。 双手各自握住了巨龙的爪子，乌拓沙发出一声怒吼，在张玄一八卦图的加持之下，乌拓沙阻止了龙爪的下落。 “真是恐怖的体魄。”苏牧也忍不住称赞道。他的身躯虽然经过妖血淬体，但还没有达到乌拓沙这般层次。 作为西贺洲专修炼体的强者，乌拓沙的体魄足以傲视九洲所有年轻一辈。 “或许踏入凌虚境，我才能够与之媲美。”苏牧低语。 以凌虚境的体魄和炼体修行者的乌拓沙比较。这般想法若是被其他人听见，又会引来嗤笑。 更何况乌拓沙已然是涅盘境大成的强者。 有了玄弥等人的阻拦，剑青的危机解除，不断逼近巨龙。 冥洲的魑魅和挽星洲的宋浮站在龙尾处，两人在龙躯上疾驰，巨龙的骨架是他们脚下的道路。 魑魅藏在一身黑袍之中，连面容都被遮掩，唯有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眸子。他的速度很快，比剑青更快，身法也更为灵活。 掌心中藏着一抹黑光，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兵器。 宋浮白，一袭白衣，腰间佩玉，手持折扇。一副文人墨客的模样，一瞧就是世家公子，有着极好的礼教。让人一瞧就会觉得这是一个温文儒雅的人。 “二师兄和三师姐会喜欢这样的人。”苏牧不禁生出这般的念头。在他进入玲珑书院前，他也一直以为书院的弟子如宋浮白这般书生的模样。 好似书院弟子本就该是宋浮白的模样。 然而，他见到了言灿，见到了南客。 苏牧知道了，玲珑书院不仅仅是玲珑书院。教书明理不必拘泥于千人一面，各有所长，因材施教才是玲珑书院的目的。 花开千朵，各有不同，如此才能点缀出更美丽的世界。 “仙缘是我的。”魑魅穿过龙骨的间隙，掌心中藏着的黑光闪烁，将他的眸子变得更为阴森。 谁能够屠杀巨龙，谁就更容易获得仙人的青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尽管屠龙不是第二重考验，但众人皆是选择了更危险的屠龙。这不就是为了让仙人更加另眼相看吗？ 剑青要仙缘，其他人也要仙缘。 在联手合作的同时，彼此之间也是互相竞争的关系。 巨龙被剑青等人吸引了注意力，魑魅和宋浮白就有了机会。 刺杀本就是一击必中的事情。 魑魅想要争抢屠龙的功劳，宋浮白也有一样的心思。 宋浮白稍稍落后魑魅一步，眼看着魑魅掌心中的黑光就要轰击在巨龙的心脏上。 宋浮白没有犹豫，手中折扇飞出，在空中旋转，速度比魑魅更快。挽星洲的世家传承了无数年，秘术自然强大。 一根灵枝从折扇中长出，灵枝上分叉出许多枝条。一半交织成网，挡住了魑魅的去路，一半缠绕在一起化作了一道长矛刺向巨龙的心脏。 “宋浮白！”魑魅扭头盯着宋浮白，如同盯着一个死人一般。 宋浮白淡淡一笑。“抱歉了。” 谁都想要屠龙的首功，各凭本事罢了。 谁也说不了谁的不是。 第228章 屠龙失败 “呦，宋家的小子倒是机敏。”冥洲皮包骨如同骷髅一般的老妪称赞着。 机敏，狡猾都是一样的词。 在老妪看来没什么区别，谁屠了巨龙才有区别。 挽星洲宋家的强者捋着胡子，呵呵一笑。修行之路本就是争渡，有人不争不抢，有人急功近利都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 最重要的是，谁能走到武道尽头。 “这些小家伙有胆魄，竟然想着屠龙。” “哼，毕竟是九洲年轻一代最出众的小家伙，心气高。若是真能屠龙。这场仙洲宴就好看了。” “屠龙不好说。这只剩下骨架的畜生还是有逼近第六境的实力。就是这身龙骨也不是他们能砍断的。” 禅光大师望着战场。“阿弥陀佛，人心不齐，终难功成。” 其余人闻言，也都暗自点头。 别说巨龙的实力远在众人之上，众人联手也唯有一线机会。 更何况现在人心不齐。 ...... 魑魅本来能够更快粉碎巨龙的心脏。 在被宋浮白阻拦之后，魑魅只好先解决眼前的灵枝。 掌心中的黑光接触到了交织成网的灵枝，下一刻灵枝腐烂，发出一丝丝白色的烟雾。 “什么兵器竟然连我灵枝也挡不住。”宋浮白心惊。他的灵枝取自一棵早已经修出仙灵的神树。一段灵枝堪比一件神兵。 此时，编织成长矛的灵枝已然接触到了巨龙的心脏。 宋浮白心头一喜，目光中尽是喜悦。他确信这一击必然能粉碎巨龙的心脏。 “屠龙首功是我的。” 宋浮白眼看着大功告成。而突然间，魑魅的身影出现在了宋浮白的眼前。 掌心中黑光朝着宋浮白的胸口按下。 宋浮白没有想到魑魅竟然会对他出手，一时间也措手不及。他看清了黑光之中的兵器，那是滴落着一滴滴粘稠汁液的黑色翎羽。 千钧一发，黑翎就要刺入他的胸口。 魑魅阻止不了宋浮白对巨龙的攻伐，但他不是一个忍受吃亏的人。转头，他就要杀了宋浮白。 “抢我的东西，就算你是仙，也要死。” 魑魅声音沙哑且冰冷，他要让宋浮白付出代价。他得不到的仙缘，也不会让宋浮白得到。 黑光没入了宋浮白的胸口。 只见宋浮白的瞳孔逐渐失去了色彩，身上的皮肤迅速干瘪，变成了一具干尸，从空中坠落。 两人的修为在伯仲之间。面对魑魅突然的袭杀，宋浮白也唯有一死。 魑魅的狠辣超乎了众人的想象。 谁也不曾想屠龙一战，第一个战死的人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挽星洲的人愤恨不已，对着冥洲的人声讨。 “冥洲的人真够卑鄙，偷袭盟友，无耻至极。真当我挽星洲的强者好欺负吗？” 冥洲强者亦是不甘示弱，发出阴冷的笑声，如同恶鬼一般。 “说我冥洲强者卑鄙。也不看看那宋浮白做了什么？明明联手屠龙，宋浮白这颗老鼠屎为何挡住魑魅的攻伐？” “哼，当婊子还要立牌坊。你们挽星洲的世家子弟才是虚伪至极。” “啐，狗杂碎。” 冥洲的强者在骂人方面绝对比挽星洲这些世家出身的子弟厉害。 一人一口唾沫骂得挽星洲的强者接不上嘴。 苏牧见着这一幕，微微震惊之后，并不在意。“短暂的联手永远比不上利益的诱惑。即便是海誓山盟也抵不过名利。宋浮白死的不冤。”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身旁的白梦雪心如刀绞。这一字一句如刀刃刺在她的心上。 过往的事一次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战场中，随着宋浮白身死，灵枝编织成的长矛失去了灵力的加持，仅仅是接触到巨龙心脏就化作点点荧光消散。 巨龙最大的危机因为宋浮白和魑魅的内讧而消失。 巨龙觉察到了逼近心脏的危机，萦绕在龙骨上的黑色幽光如同一个个恶鬼涌出，追杀魑魅。 魑魅也意识到他失去了偷袭巨龙的绝佳机会。身影闪烁着，不断奔逃。 剑青没有放弃，始终杀向巨龙。只要他能够靠近巨龙心脏，就能够屠龙。 轰。 龙息喷发，黑色的火焰灼烧天际，一路追着剑青的身影。 只要沾染上一点点龙息，剑青必然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和勇气。 言灿抬起手掌，无相手上浮现出一个个梵文大字，诵经声同时响起，好似诸天神佛都在空中诵经。 传响的梵音化作一条条金色的锁链，缠绕在巨龙的身上。 “孽畜，受死。” 佛像虚影轰出一掌，巨大的金色手印比巨龙更大，从天而降。 重重叠叠的黑云被金色大手印驱散，阳光散落，如雨过天晴那般。 禅光大师微微抬头，望着高居云端之上的言灿和那一尊神佛之像，低念一声。“阿弥陀佛。孽缘孽债。” 言灿和佛门有一段过往，是解不开的孽缘。 而如今的言灿修了佛门的秘术，比之佛门的弟子更有天资。 对于佛门而言，这绝非好事。 轰。 金色大手印落在了巨龙的身上，直接将其拍下。 轰轰轰。 大地震颤，山峦崩碎。 冲天而起的尘埃之中，落石掩埋了巨龙的身躯。 剑青趁机闯入巨龙的骨架之中，逼近心脏。无数水流剑光凝成的长剑探入尘埃。 飞扬的烟尘再度弥漫，如同沙尘暴一般充斥在整片天地。 众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废墟尘埃之中。 “成了？”张玄一的八卦图始终悬浮在身前，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玄弥拂去身上的尘土。“巨龙本就是死物，感受不到他的生机，无法判断。” 一切只能够等着剑青出现。 言灿始终维持着神佛之像，刚才的一掌耗费了他许多气力。若是不成，他也坚持不了多久。 众人屏气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出，祈祷着剑青能够成功。 短短五息之后，一声怒吼声好似就要撕裂了天地。 “没死，这畜生死了也这么难缠。” “该死。这都杀不死它？” 张玄一等人尽皆严阵以待。 下一刻，巨龙冲出了废墟，直上九霄。 剑青握住了他插在心脏上的长剑，竭力地将长剑朝着心脏刺入。 尽管，巨龙的心脏已然遍布裂痕，精气不断逸散。但它依旧还“活着”。 众人心头无力。以剑青凝聚的剑光还不能够斩杀巨龙，无疑是令人悲伤的结果。 “罢了。何必死战，只要能通过第二重考验就行。” “对，刚才的大战之后，用不了多久，那些黑光就会散尽，巨龙心脏也会破碎。拖着就好。” 有人选择了妥协。 不得不说，这更轻松的选择。 此时，苏牧望着空中挣扎的巨龙和随着巨龙腾飞的剑青，开口道：“只差一击。” 随即，苏牧对着言灿传音。 “再镇压一次。” 第229章 挽歌屠龙 巨龙已然是强弩之末。 逐渐暗淡的黑光，不断逸散的精气都表明了这头“死而复生”的巨龙蹦跶不了多久。 屠龙并不是第二重的考验。 躲避巨龙追杀，直到“巨龙”的生机耗尽。这才是真正的第二重考验。 因此，九洲的众人能够这般快地消耗巨龙的“生机”已然是十分不错了。 只是，剑青觉得还不够，张玄一觉得还不够...九洲年轻一代最巅峰的少年强者觉得逃窜不是他们的风格，屠龙才是。 黑云消散，巨龙扭动着身躯，在空中翻腾。 骨架上的黑光不断地滋扰剑青，想要摆脱剑青。可剑青始终握着剑，运转着所剩不多的灵力，要将长剑狠狠地刺入巨龙的心脏。 不错。 他就是要屠龙。 “此次仙洲宴，人才辈出。仙缘不知会落在谁的手中。诗诗等不到下次仙洲宴开启。所以，这一次我必须夺取仙缘，交给长生遗族，如此才能救活诗诗。” 情根深种，信念使然，所以剑青没有撒手的打算。 北芦洲的花觅锦出手了，一片片粉色的花瓣飘落，撞击在巨龙身上，消磨巨龙的“生机”。 姜神树踏空而去，身后凝聚出一尊战神虚影，燃烧着血色的火光，拖着方天画戟奔向巨龙。 两人还想要试一试。 还有魑魅。黑衣身影依旧疾驰在巨龙的身躯之上，闪展腾挪，避开黑色幽光的缠绕。 他们都有不得不夺取仙缘的理由。 尽管如此，玄弥退回到了苏牧的身边。 “玄弥大师难道就不想要这仙缘了？”苏牧笑着问道。 玄弥双手合十，目光掠过众人。“地藏王菩萨曾言，地狱不空，永不成佛。小僧修佛，普度众生。众生在仙缘之前。” 苏牧双手合十，对着玄弥行了一礼。“在下受教。” 一旁的乌拓沙却是冷哼一声。“既然佛门不奢望仙缘，你这小和尚为何还要参加仙洲宴？且在一旁看着不就好了？和尚虚伪，果然没错。” 在西贺洲的无垠沙漠中，一座赫赫有名的小雷音寺盘踞着。无数的苦行僧行走在黄沙之中，对着小雷音寺朝拜。 有人敬佩那些赤脚走在滚烫黄沙上的僧人，敬佩他们虔诚的向佛之心。 也有人觉得这些僧人虚伪至极，不过是披着善心外衣的恶魔。 在小雷音寺的传教之地绝不容许其他传教者的出现。在多年之前，便是发生了一场极为惨烈的祸事。 半个西贺洲都成了小雷音寺与异教的战场，千万人死在了那些战火之中。 乌拓沙知道那些事，他并不赞同小雷音寺的做法。 玄弥没有解释，虽然佛门在西贺洲传教，但西贺洲也是九洲之中对于佛门最为敌视的洲域。 立场不同，所以仇恨也会有所不同。 乌拓沙只是说了这一句，就没有再说下去。 苏牧则是看着剑青、花觅锦、姜神树和魑魅在与巨龙搏斗。 罢手退让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趁他病要他命，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临死前巨龙的挣扎又会到何种程度？ 剑青的剑不断地刺入巨龙的心脏，金色的心脏好似瓷瓶碎裂那般发出声响。 剧烈的疼痛也让巨龙不停地挣扎。 魑魅躲开了黑色幽光的缠绕，可即便凭着灵巧的身法也无法接近心脏。 花觅锦悬浮在空中，一袭淡粉色的宫装让她看起来比连九溪更像一位公主。她不擅长近身搏杀，只是隔空施展秘术。 每一次花朵在巨龙身上绽放，都会让黑色幽光暗淡一些。 花觅锦的秘术有成效，持续不断地轰杀也让其他人有机可乘。 姜神树一跃而起，如高塔一般的战神虚影随着姜神树站在龙首之上。 吼。 一声惊动风云的怒吼之后，姜神树挥动方天画戟。 血光在半空中斩出横扫千军的气势，落在了巨龙的龙角上。 铿锵。 如一斧子砍在一棵千年古树的树干上，发出沉闷无力的声响。 所有人紧紧地盯着这一幕。 下一刻，咔嚓一声。 一根龙角断裂，从空中坠落，砸在一座山峰之上，竟是将整座山峰都给压塌了。 巨龙发出痛苦的嘶吼。若是在他生前，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过是他一爪子就干碎的。 此刻，他只是一头没有思想受人操控的尸龙。 吼。 巨龙身上的黑色幽光竟然一同爆发。 恐怖的冲击波足有涅盘境巅峰的力量，将巨龙周围的一切全部湮灭。就连姜神树、剑青等人也都被震飞了出去。 巨龙大概知道耗下去必死，所以不再保留，将所有人都给震飞了出去。 就在此时，苏牧上前一步，望着云端之上的言灿，微微点头。 “动手！” 苏牧一直在等一个时机。 言灿也一直在暗中恢复，他需要恢复灵力，再度凝聚神佛之像。 随着苏牧传音，天空中再度弥漫金光。梵文凝聚的金色锁链从空中飞出，发出清脆急速的声响，而后精确无误地缠绕在了巨龙的龙爪和龙躯身上。 “只有三息时间。”言灿慎重地说道。 面对殊死一搏的巨龙，言灿没有说大话。巨龙毕竟还有逼近第六境的力量，他也控制不了很久。 “明白。”苏牧回应。 另一处的山峰上，第六境的强者们看着这一幕，皆是露出笑意。 “看样子，玲珑书院的两个小家伙还没有放弃。” “自作聪明。这头畜生爆发了所有的生机，离死不远了。但最后的关头也是这畜生最疯狂的时候，战力直逼第六境。” “是啊，怕是连剑青也不敢出手。就凭玲珑书院的这两个小家伙能有什么办法？” 第三境虚武境之后，每一个大境界之间都有着天壤之别。 一尊涅盘境强者以一人之力面对数十个凌虚境强者很正常。 一尊第六境强者也可以以一人之力对战上百个涅盘境强者。 这就是境界与境界的差距。 所以，越境而战很难，极难，可称为奇迹。 所以，苏牧在虚武境越两境而战，被称为妖孽。 岳止水看了那些说风凉话的人一眼，他不知道苏牧想要做什么。但他握紧了双拳，选择相信苏牧。 那么苏牧要屠龙，岳止水也选择相信苏牧。 毕竟，他当真看见了吞风谷前苏牧一人斩群妖的无双风采。 “一群老东西，等会儿不要惊掉下巴。” 三息时间很短，也足够苏牧做完一切。 只见苏牧手中出现一张长弓，一曲哀愁悲凉的挽歌轻轻传响，回荡在众人的耳边。 搭弓拉弦，箭矢凝聚，指向巨龙那一颗几近破裂的心脏。 嗖。 砰！ 吼！ 神弓挽歌，今日屠龙。 白幡招展。挽歌回响。 第230章 真龙逆鳞 招展的白幡，悲凉的挽歌……巨龙从空中坠落，如同连绵的山脉砸在了大地上，整个彩云峰都开始剧烈震颤。 素白的丧幡挂在龙角之上迎风飘扬，哀叹着死了第二次的巨龙。 “魂器挽歌？” 冥洲的强者望着这一幕，眸子里闪烁着贪婪的欲望。 冥洲，传说中通往九幽地府的洲域。其中遍布着无数研究神魂的强者，他们对于神魂的研究堪称九洲第一。 而对于魂器，冥洲的强者亦是极为渴求。 炼制一件神兵很难，需要天材地宝，需要千锤万炼。 炼制一件魂器更是难上加难。首先，他需要成为神兵，经过无数灵魂的洗礼，方能成为魂器。 换句话说，魂器是在神兵之上更强大的东西。 “挽歌竟然在玲珑书院的手里。” 他们自然不会以为这是苏牧得到的挽歌，除非就是来自于玲珑书院。 玲珑书院的神秘让众人觉得出现什么都不会意外，哪怕是书院里存在着一条真龙。 事实是，在玲珑书院的问心湖底还真存在着一条真龙。 此时，莫静山缓缓开口说道：“挽歌来自于青霄皇朝，并非玲珑书院。应该是青霄皇主赠予苏牧的。” 莫璃知道青霄皇朝中存在挽歌，莫静山自然也会知道。 众人的目光又落在了岳城的身上。可就连岳城也是一脸迷茫。谁知道挽歌会在苏牧的手中，甚至苏牧还能够动用挽歌。 一旁的岳止水和周恒言则是一脸兴奋地看着苏牧。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在吞风谷，他就是这般射杀了大妖。” 两人紧紧握着双拳，眸子颤动着，仿佛在说，你们看见没，这就是我青霄洲年轻一辈的第一人。 屠龙壮举。 尽管苏牧只是抓住了巨龙强弩之末的时机，但只要是屠杀了巨龙，就值得赞赏。 苏牧现在悬浮的巨石上，黑云散开之后的阳光也落在了苏牧身上。 古朴的长弓闪烁着悲凉的光芒，刚才的那一剑让所有人都觉得心惊。 屠杀的是巨龙，震慑的是人心。 傲寒盯着挽歌，叹息道：“有此神兵，又有言灿相助，巨龙就是个靶子。换做是我，我也能够一箭屠龙。” 叫傲寒自然不服气，被他视作弱者的苏牧怎么可以超越他？ 所以，他将一切的功劳都归功于苏牧之外的因素。 比如言灿的镇压，比如挽歌的威力。 凤浅栀美眸含波，泛着淡淡的光芒。谁人不喜欢风光的少年。 尤其是少年英雄。 而凤浅栀亦是知道，这样的少年终究不会属于她。 “莫族那个穿着嫁衣的女子……我定然没有她那般勇气。所以，她才值得苏牧偏爱。” 这般想着，凤浅栀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个楚楚可怜的白衣女子身上。 白梦雪的事隐约传到了九洲。 因为苏牧的崛起和莫璃的身份，所以九洲中人知晓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女。 苏牧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屠杀巨龙的一箭耗了他一半多的灵力。 每次动用挽歌，都会给苏牧的灵魂带来沉重的负担。 好在苏牧的灵魂比与寻常人强大太多，早已经化作雾气，凝结成雨。 这也是苏牧能够拉开魂器挽歌的原因。 “第二重考验已经结束。接下来……第三重考验又会是什么呢？” 苏牧望着巨龙身上逐渐散去的尘埃。 巨龙“死”了，不会再有“复活”的可能。 因为剑青等人屠龙的壮举，所以通过第二重考验的人还有一千余人。 也就是说，巨龙灭杀了两千左右的强者。剩下的一千余人不管是好运，还是其他缘由，反正通过了第二重考验。 此时，堆积在龙尸上落石滚落了下来，发出一声声响。众人的目光又落在了废墟之中。 下一刻，无数的黑色幽光在空中凝聚。在幽光之中传来一阵阵真龙的怒吼声。 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不甘。 这是巨龙临死前的嘶吼。不是这一次死亡，而是他真正化作尸骨的那一次死亡。 一阵阵龙威从黑色幽光中荡出。 忽然间，黑色幽光朝着苏牧飞来。 “死了还要作孽吗？”苏牧抬手，渊虹在手。 死了的龙有什么可怕的？ 正当苏牧要出手轰杀之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黑色幽光悬停在苏牧的身前。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黑色幽光逐渐褪去。 一片漆黑的鳞片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顿时，一阵惊呼声传来。所有人的目光变得极为炽热，眸中的贪婪像是火焰一般燃烧着。 “龙鳞，真龙逆鳞。” 这无疑是巨大的宝藏。 要知道真龙乃是妖族中真正的皇者，每一条真龙都存在一片逆鳞，逆鳞是真龙的命门，也是真龙的传承。 其中记载了龙族血脉相承的神通秘术。不仅如此，逆鳞是世间为数不多能够承载灵魂，炼制魂器的宝贝。 逆鳞极少流露在外。拥有逆鳞的外族将会被龙族视为仇敌。龙族会派出强者，不断追杀外族，直到寻回逆鳞。 尽管如此，依旧有人抵不住龙鳞的诱惑，猎杀龙族，又或是高价购买逆鳞。 如今，一片逆鳞就摆在众人的面前，他们如何会不心动？ “这是屠龙获得的机缘？”苏牧看着眼前漆黑的龙鳞，龙威不再那般强势，仅仅是维持着龙族应有的骄傲气势。 嗖。 有人出手了。 一袭黑衣突然出现在苏牧的眼前。 魑魅真如同鬼魅一般，身影在风中凝聚，一把夺走了逆鳞。 “小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东西，我替你收下了。” 魑魅嗤笑着，丝毫不将苏牧放在眼里。 他如傲寒一样，觉得苏牧只不过是占到了最后的便宜，侥幸屠杀了巨龙。而他丝毫没有想到，苏牧可不是单纯的虚武境强者。 “这东西，你拿不走。” 随着苏牧开口，渊虹斩出一道血光。灵苍剑术雷火卷瞬间爆发。 血色的雷霆闪烁着，顺着渊虹的剑身爆发。 剑光就是雷霆，雷霆亦是剑光。 方圆百米皆是雷霆涌动，将魑魅限制在小小的百米范围之中。 “好快的反应。”藏在黑袍中的那一双眸子无比冰冷，魑魅也没想到苏牧竟然能这么快施展剑术，阻拦他逃离。 苏牧淡淡一笑，手持渊虹踏入其中，朝着魑魅伸手。 “拿来！” 第231章 夺逆鳞 没有人能抢苏牧的东西。 认识到这个道理的人不多，也就岳止水和周恒言而已。 吞风谷前的那一次屠杀再度浮现在两人的脑海中。眼前的情景与当时简直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如今苏牧面对的敌人更强大，远比那些大妖强大的多。 婆娑步施展。 苏牧的身法丝毫不亚于魑魅。两道身影在血色雷霆中疾驰，而苏牧的攻势越发凌厉，剑光一次次迸发直逼魑魅的要害。 撕拉。 黑袍的腰间撕裂了一道口子，露出了一抹血痕。 此时的苏牧比魑魅更像是涅盘境的强者，一路追杀着魑魅。 “苏牧，真当我好欺负？”魑魅也怒了。 一个小小的虚武境强者竟然隐隐有压制他的迹象。 回答魑魅的唯有两个字——拿来。 苏牧不是以往那个温和谦逊的人，或者他还是那个温和谦逊的人，只是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善被人欺。 他需要仙缘，也需要龙鳞。 属于他的东西本就不应该分给别人。 渊虹燃烧着血色的火焰，剑光肆意地迸发着，比之对抗姜珏还要恐怖。 苏牧要杀个人来立威。 而魑魅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一旁的言灿拿着酒葫芦喝着酒，浑然没有担心苏牧的模样。 他饶有兴趣地对着玄弥问道：“你猜苏牧和魑魅，谁会赢？” 玄弥也认真地想了想，这一想就是好久。许久之后，玄弥才缓缓开口说道：“论境界，魑魅更高。” 说完，玄弥又是顿了顿。 “所以，你觉得魑魅能赢？”言灿挑了挑眉，问道。 玄弥接着说道：“苏施主会赢，小僧相信言灿施主的眼光。” 毫无疑问，言灿一定是支持苏牧的。就是确信苏牧能赢，所以言灿才会站在原地，悠闲地喝着酒。 毕竟，没有人比言灿更了解苏牧的实力。 可苏牧真当能赢魑魅吗？ 虚武境真的能够越两境，与涅盘境相斗吗？ 苏牧的身后闪烁着残影，渊虹如血。 在魑魅再度闪烁身影躲开苏牧的时候，苏牧神色平静，单手结印。 “无定诀！” 掌中一道淡淡的金光闪烁着迅速覆盖周围的空间。 一切的灵力都失去了控制，无法被人操控，无法流转。 在一片空间中，所有的一切都被定格在了原地。 躲闪的魑魅忽然觉得身影一沉，身上的灵力竟然不受控制地停留在周身。 “怎么回事，这又是什么妖术？”魑魅心惊。 失去了对灵力的控制与失去灵力没什么两样。 凌虚御空需要灵力，施展身法也需要灵力。 魑魅的身影飞快地朝着地面坠落。如此高空，就是涅盘境砸在地面上也会伤筋动骨。 苏牧乘胜追击，从悬浮的巨石上一跃而下，渊虹直逼魑魅的咽喉。 胜负已分，可苏牧并不是为了分出胜负。 他要取回逆鳞，也要杀了魑魅，杀鸡儆猴。 魑魅看见了苏牧眼中必杀的决心，而此刻他依旧无法运转自身的灵力。他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看着渊虹如火似电的剑光越来越近。 他没有后悔。 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夺走逆鳞。 “想不到这小子会这么强。”魑魅低估了苏牧的战力，就要为此付出性命的代价。 魑魅如落石一般穿过了层层云雾，他再次看了一眼手中黑色的逆鳞，藏在面具下的嘴角露出几分讥笑和几分无奈。 唯一露出黑袍的一双眼睛闭了起来。 此刻，他已经认命，等着死亡的到来。 强者之间的对决，生死只在瞬息之间。 《无定诀》也只是在瞬息之间，这已然足够。 就在苏牧的剑尖就要划过魑魅的咽喉之时，一抹流光却是从魑魅的眉心中迸射而出。 只见一道黑雾身影径直撞向了苏牧。 铿锵！ 黑雾挡住了苏牧的渊虹，强悍的力量更是将苏牧的身影震飞。 黑雾涌动，将剑光尽皆消弭。 半空中的苏牧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黑雾也托着魑魅的身影落在地上，重新化作了一道辨不清面容的身影。 “你是谁？” 苏牧看着黑雾身影，毫无惧意。 黑雾身影很是虚幻，好像随时都会被清风吹散。但苏牧知道突然出现的黑雾绝对比魑魅还要更强。 “本座将龙鳞还你，饶他一命。可好？” 苏牧看着黑雾身影，回答道：“龙鳞本就是我的。魑魅该付出他应有的代价。” 黑雾身影静静地看着苏牧，他不曾想眼前的少年会这般固执。 “在冥洲，没有人敢这么对本座说话。” 苏牧平静地开口道：“很可惜，这里不是冥洲。” 他没有让步的打算。若是生死之间，随便出来一个装腔作势的人化解仇怨，我就要答应。这岂不是让人更小瞧了我？ 说话间，言灿等人也落在了地面上。 他们在空中看得真切。魑魅体内的黑雾拦住了苏牧，救了魑魅。 熟悉冥洲的人，或者认识魑魅的人已经猜出了黑雾身影的身份。他们心头暗暗惊诧，身影也往后退了一些距离。 黑雾身影的身份太过可怕，手段更加恐怖。 冥洲的人噙着冷笑，不怀好意地盯着苏牧。那些目光仿佛在说——小子，你死定了。 言灿站在了苏牧的身后，酒葫芦重新挂在了腰间。 眼前的黑雾身影不好对付。 片刻之后，黑雾身影重新化作黑雾，游荡在四周，托着魑魅的身影从天际而去。 “小家伙，你是第一个敢跟本座这么说话的人。龙鳞还你，你若来冥洲，本座定送你一份大礼。” 黑雾想走，没人能够留住。 苏牧更没有阻拦。他知道留不住，也不期待黑雾所谓的大礼。 “冥洲，传说中通往九幽之地的洲域。听着触霉头，我还是不去了。” 龙鳞飞射向苏牧。 依旧有人眼馋，但没有人敢出手。 连魑魅都败在了苏牧的手里。在场之人有资格与苏牧交手的人绝对不会超过十个。 剑青没有出手，花觅锦没有出手...其余人更不必说。有苏牧，还有言灿，谁敢出手？ 龙鳞顺利地落在了苏牧的手中。 “屠龙的机缘，不错的收获。” 苏牧也知道他坐收渔翁之利，可得来的便宜没必要往外推。 有句话说得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第232章 最后的考验 九洲之巅，高山流水。 秦安成坐在棋盘前，手中捏着一颗白子。 他的对面没有人，再也不会有那个与他打趣解闷的老者。而棋盘上还是那一局黑白交错的棋局。 自茶茶杀了老者，斩了无相仙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心思。他被那一战震慑，被黑裙少女给震慑。 就连仙洲宴，他也只是让九洲的佛门去主持。 他也是仙，是九洲众人梦寐以求的仙。可在茶茶面前，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他是九洲凡人眼中的仙，亦是他人的蝼蚁。 嗒。 秦安成手上的白子掉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我也是仙，这又如何，我还不是他们的看门狗？”秦安成悲凉地哀叹。在很久之前，他和这些人一样，踏过尸山血海，只为了登上这一座九洲之巅。 然而，当他真正成为“仙”之后，他看见的并非是逍遥长生的美梦。 “人分三六九等，仙亦是如此。我同样是仙，可他们何曾将我当成仙，我只是他们眼中的蝼蚁，是他们可有可无的奴隶。” 秦安成很明白自己的地位。 他和老者一样，都是上界仙人的看门狗，无足轻重。 就算老者被杀了，那位无相仙也被杀了，那些仙人又何曾为他们复仇？ 这个时候，仙人所谓的尊严呢？ 荡然无存。 所谓的九洲之巅，高高在上的九洲之巅不是他秦安成的栖身之所。 九州之巅的崇高只是因为那些高高在上的仙要彰显自己的威严。他们要让世人知道，仙人居所便是仙境，仙人是众生需要仰望的存在。 云海中的九洲之巅唯有他一人存在，就算他的声音再如何响亮，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至于那些仙人，他们永远不会关注这里，不会关注九洲。 弱小的蝼蚁不值得被关注。 九洲之巅破碎，他和那个老者一样一同被杀死。过不了多久，还会有下一个九洲之巅，还会有下一个接引的仙人。 秦安成一把推开身前的棋盘，数不清的黑白棋子如白雨跳珠一般稀稀拉拉的落在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窗外是无尽的云海，是流水潺潺，是仙鹤灵兽自由嬉闹。 忽而，秦安成苦笑着，笑声中透着悲切。 当笑声逐渐消失，雅致古朴的阁楼中恢复了平静。 “该知足了。仙，不正是我一直苦苦追求的目标吗？我已经成仙，为何还不知足？” 随着秦安成抬手一招，翻落的棋盘，散落的棋子皆是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棋盘上的棋局还是原有的棋局。 一切都没有变化。 连辽阔的九洲之巅都能恢复，更何况小小的棋盘呢？ 秦安成平静了片刻之后，自言自语道：“估摸着仙洲宴已经到第二重考验。让我看看九洲的小家伙们还剩下多少人。那一头真龙就算是死了，也不是这些小家伙能应付的。” “不过，还是会有生机。撑到魂光消散，第二重考验就过了。” 棋盘上缓缓浮现出彩云峰的画面，漫山的桃花飘散着，然而在桃花飘落的尽头却是一片废墟。 “这是......” 秦安成顿时瞪大了双眼，巨龙“死”了，被掩埋在废墟之中。 而通过第二重考验的人竟然有一千多个。 这是秦安成都始料未及的。 仙洲宴是比试，也是筛选少年强者的试炼。无数次的仙洲宴中，还从未有这么多人通过第二重考验。 “看来九洲中的小家伙们比以往更了不起了。”秦安成望着九洲的少年强者。当年，他也是如这些小家伙们一样充满豪情壮志。 “不过，龙死了。第三重考验又该是什么呢？” 秦安成孤寂了无数年，唯一有兴趣的也就是仙洲宴了。而仙洲宴上的意外会让秦安成更有兴趣。 三重考验是秦安成设下，原本第三重考验才是屠龙。不曾想，苏牧等人竟然直接将龙给屠了，打乱了秦安成的安排。 按理说，巨龙已死，这些人都已经通过了第三重考验，接下来便是入席仙洲宴。 但秦安成可没有准备这么多的席位。 仙洲宴历来也从未有过这么多人入席。 “既然如此，那么第三重考验可就没这么容易了。”秦安成淡淡一笑，指尖出现了一颗白子，缓缓落在了棋盘上。 “既然是佛门主持的仙洲宴，就让佛门去操持好了。” 山峰上，唯一知道仙洲宴三重考验的禅光大师缓缓起身。他一直在等着仙人的传音。 第三重考验是屠龙，但龙已死，也就是通过了三重考验。 佛门主持仙洲宴，可不是佛门可以在仙洲宴上肆意做主。 “诸位，第三重考验就要开始，请诸位随老衲移步。” 众人疑惑，出声问道：“大师，难道第三重考验不在彩云峰？” 禅光大师平静地开口：“还是在彩云峰中，不过诸位也可以参与第三重考验。” 众人不解，脸上皆是疑惑。 禅光大师没有解释，率先迈出一步。 ...... ...... 苏牧等人同时听到了禅光大师的声音，顺着声音的指引回到了彩云峰下。 在那一片满山桃花的山前，禅光大师面对着众人，身后是飞扬的桃花。 一千余人浩浩荡荡，皆是以各自洲域的强者为首，又或者各有阵营。 但此刻，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气氛的改变。 不同于第一、第二重的考验那般危机重重，在一片片桃花之中有一股轻松平和的意味。 “大师，第三重考验是什么？”剑青开口问道。 他没能够屠龙，让苏牧占了最后的时机。但他并不觉得恼怒。强者从来不会抱怨，只会觉得自身没有把握住时机。 既然失了先机，那么就要在第三重考验中夺回先机。 所有人的目光皆是充满好奇。 “阿弥陀佛。” 禅光大师的手上挂着佛珠，一片片巴掌大的桃花落在他的肩膀上。 他伸手拿下一片，对着众人开口道：“第三重考验就在老衲身后的桃林之中。” “请诸位施主从桃林中摘下一片最娇艳的桃花交给老衲。” “这就是仙洲宴的最后一重考验。” 第233章 摘花 仙洲宴最后一重考验——摘花。 听着很容易，没有任何危险。 这般容易却让众人开始警觉。仙洲宴的第三重考验真当如此简单？ 在漫山的桃林之中摘取一片最娇艳的桃花。然而，数不清看不尽的桃花之中，如何挑选一片最最娇艳的桃花？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啐，老秃驴，不害臊。出家人偏偏撺掇我们去采花。略略略，不要脸。” 言灿像是个小孩子那般，骂着禅光大师。 禅光大师没有言语，只是平静地让开了山道，等着众人入山采花。 然而，没有人动身。就连想要抢占先机的剑青也没有动身。 考验不会这么简单。 该如何通过考验，所有人都像是陷入了一团迷雾之中，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有人能够探一探路，似乎就会有迹可循。众人都在等着第一个入山的人出现。 “第三重考验听着简单，谁知道老秃驴到底藏着什么坏心思。咱们别当出头鸟。”言灿小声提醒着苏牧。 从言语间便可知晓，言灿对于佛门很厌恶，至少不会心平气和地说上一句话。 玄弥就站在言灿的身边，就算言灿再怎么小声，玄弥还是能够听见。 只见玄弥神色古怪，心道：“说闲话也不避着点，我还在这儿呢。” 苏牧望着飞扬的桃花，也在思考着禅光大师话里话外的意思。 最娇艳的桃花，如何才是最娇艳。 等待了片刻时间，花觅锦上前一步，对着禅光大师问道：“大师，千人千面万种心思，此花在我心中最最娇艳，若是入不了大师的法眼，我岂不是输了？” 花觅锦问出了每个人心中的疑问。 最最娇艳的桃花如何评断。 就如梅兰竹菊，各有所爱。硬要说谁更胜一筹，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见解。 因此，倘若禅光大师硬要偏心玄弥，那么通过第三重考验的人唯有玄弥一人。 仙洲宴的仙缘自然落在佛门的身上。 公平很重要。 “禅光大师乃是佛门高僧，自然公正。”有人开口道。 花觅锦直言不讳。“禅光大师自然公正。但眼光不同，喜好不同，评断标准又从何而来？” 禅光大师缓缓开口。“花施主说得对。眼光不同，喜好不同，最最娇艳却是没有一个评断的标准。” “所以...” 禅光大师摊开手掌，掌心之中浮现出一片桃花瓣的虚影。 “此乃仙界桃树的桃花瓣。诸位施主只需要寻到与之最最相似的桃花瓣，那便是最娇艳的桃花瓣。” 众人看着来自仙界的桃花瓣虚影，牢牢地记住桃花瓣模样。 正如花觅锦所言，千人千面万种心思，有人觉得来自仙界的桃花瓣带着仙气，更为娇艳。 也有人觉得这片桃花虚影并不好看。 评断的标准已定。 有人便是朝着山中走去，踏入了望不到尽头的桃林。 千人涌入其中，也并不显得拥挤。 乱花渐欲迷人眼，头顶上成片的桃花透着光，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令人目不暇接。 寻一片最最娇艳的桃花，变成了寻一片相似的桃花。 这难度少了许多。 苏牧看着桃花瓣，记住了模样。他并没有着急入山。 “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叶子，也没有一模一样的两朵花。既是说相似，那么必然会有一些不同的。”苏牧自言自语着。 “相似的桃花瓣会有许多，但最最相似的桃花瓣唯有一朵。谁得到最相似的花瓣，谁就是仙洲宴的榜首。” “仙缘唯一，我唯有成为榜首，才能接近仙缘。” 直到一千余人都走进了桃林之中，山前只剩下苏牧等人。玄弥也没有急着动身。 其实到了第三重考验，所谓的联手已经可有可无。 寻找最相似的桃花不过是各凭本事而已。 言灿看着玄弥，摆出一副哄人的架势。“小秃驴，你咋还不走？是不是老秃驴给你便宜了。是不是你身上就有一片桃花？” 栽赃污蔑诽谤。 这是言灿的拿手好戏。 玄弥自是不搭理言灿，对着苏牧说道：“苏施主，小僧先行一步。愿施主得偿所愿。” 苏牧也行礼作揖，而言灿逮着了机会就骂道：“小秃驴虚伪，还想着我们得偿所愿。你将寻到的桃花给我们不就行了，看你舍不舍得。” 说着，言灿还朝着禅光大师看了一眼。 那目光分明是在说，小和尚虚伪，老和尚也虚伪。 言灿走到了一旁，寻了一块石头，一屁股坐下。随即，他就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酒。 “第三重考验没有危险，寻不到这桃花就寻不到。我可不陪着你受着苦。所以，你自己去吧。” 言灿并不稀罕仙缘，若是能坐着，就不会站着。 有酒喝，更是好。 苏牧没好气地看了言灿一眼。若非苏牧来参加仙洲宴，言灿可能还待在巷口的那一间客栈和掌柜的讨酒喝。 就在苏牧要动身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没有玲珑书院的其他弟子助你，你还有机会争夺仙缘吗？” 莫静山看着苏牧，他一直都在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婿”。若非莫璃不是莫族的未来仙，那么苏牧会是莫静山的好女婿。 苏牧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向莫静山。 按着晚辈的礼节，他对着莫静山行了一礼。直到如今，他对于莫族还知之甚少，对于莫璃更是知之甚少。 “机会在眼前，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好鹿死谁手。”苏牧平静地回应道。 莫静山接着说道：“以你的天资，确实能够在将来占据九洲的一席之地。但如今，你很弱。得不到仙缘，也无法走到璃月洲。” “放弃，并不可耻。固执却会害死人。” 苏牧感受到了莫静山的劝说之意，只是笑了笑。 “我若是不放弃，会如何？” 说着，苏牧看向姜族强者。“有个叫姜觅山的来青霄洲杀我，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他身死的消息了。我杀了姜族的人，已然是不死不休的仇恨。放弃，也是死。” “既然如此，不如让姜族放弃，让莫族退让。” “我会走到璃月洲，我会将莫璃留在我的身边。” “我说的，就算仙也拦不住我！” 苏牧一字一句极为清晰，平静却让人感受到了不容置疑的霸气。 顾千秋忽然大笑。“好，好久没有见到这么狂妄的年轻人了。年轻人就是要狂，我等着看你踏入莫族的那一刻。” 谁也不知道顾千秋为何屡屡替苏牧说话。 莫静山异常平静，因为莫族的强大是苏牧所不了解的。他确信，当这个少年真正了解莫族之后，定然不敢踏入璃月洲半步。 “你还是先通过第三重考验再说吧，年轻人。” 苏牧微微低头，捏住了一片落在手中的桃花。 “不就是第三重考验吗？” 下一刻，一片大火瞬间在桃林中蔓延。 纷飞的花瓣尽皆燃烧，化作无数灰烬飘散。 “我想，我已经找到了最娇艳的桃花。” 第234章 一场大火 一点火光在苏牧的指尖迸发。 漫天的桃花化作了灰烬，飘散在了空中。 漫山的桃花林成了连绵的火海，付之一炬。 苏牧放了一把很大的火，瞬间焚烧了所有的桃花。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踏入桃林寻找桃花的人都没能够反应过来。本能的欲望让众人逃生，甚至没有留下一片桃花。 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场火是第三重考验的一部分，万万没想到这是苏牧放的一把火。 一千余人窜出了桃林，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突如其来的大火之上。 亿万桃花中如何能寻到一片相似的桃花，因为寻不到相似的桃花，所以没有人摘下...哪怕是一朵桃花。 短短几息，大火吞噬了漫山的桃林，纷飞的花瓣没有一片逃过火焰的吞噬。 唯有苏牧的指尖捏着那一片随手捡起的桃花瓣。 火焰将天空染成了红色，将众人的脸庞映照得通红，将众人脸上的惊讶烧得通红。 言灿握着酒葫芦，眸中是山上的一片大火，口中还未咽下去的酒水像是哈喇子一般流了出来。 “这把火...烧的好！” 禅光大师睁开沧桑的眸子，望着冲天的火光，没有言语。 顾千秋双手搭在锈剑上，指尖摩挲着剑柄上土黄的锈迹。 岳城也看着山上的大火，又看看苏牧手中那一片桃花瓣。原本茫然惊愕的目光，逐渐变得清亮。 大多数人都如同岳城一样，短暂的茫然疑惑之后，目光逐渐清明，然后了解了一切。 最娇艳的桃花，也就是最相似的桃花。苏牧一把火烧了桃花，将彩云峰引以为傲的桃花盛景烧的干干净净。 所以，苏牧手中的那一瓣桃花，是整片桃林唯一的一朵。 摘花？ 当只剩下苏牧手中的一瓣花的时候，就算再不相似的桃花也比没有的好。 “果然是个妙人。佛门的考验即便是我也想不到如此，而他却想出来了。”司马翼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 藏在树荫下的身影也忍不住称赞道：“他确实与众不同。这一把火烧的好。” 大火无情，焚尽万物。 什么娇艳的花，什么相似的花，都不过是一场虚妄。大火之下，再美的景色也会灰飞烟灭。只剩下一片花瓣，自然就是最最相似的桃花。 剑青看着苏牧，看着苏牧手中的花瓣。 第三重考验没有危险，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甚至一千余人踏入桃林之中还不过十数息的时间。 苏牧用一场大火奠定了胜局。 出人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所有的桃花都没了，剩下的最后一片桃花自然是最最娇艳的。 这是最好的答案，也是最好的结局。 禅光大师凌空一指，半空中落下无数金光，将漫山的火焰给罩住，阻止火势蔓延。漫山的桃花林烧了就烧了，重要的是第三重考验结束了。 苏牧是唯一的赢家。 而成为了赢家会遭人仇恨。 一千余人，一千多双愤怒的眼睛盯着苏牧。苏牧放的火让所有人都失去了通过第三重考验的机会。 最后的仙洲宴唯有苏牧一人能够登临。 因为只有他找到了一片桃花瓣。 言灿起身，走到了苏牧的身边。他的酒葫芦空了，美景最是下酒。 这场大火烧的好。而一场大火之后，他知道是该他出场的时候了。 摘花是细致的活，不适合言灿，但要说打架......这自然是言灿擅长且乐意做的事。 仅仅是一个眼神，言灿就让那些愤怒的目光收敛了几分。他们可以瞧不起虚武境的苏牧，但涅盘境的言灿是大多数人都惹不起的。 就连剑青想要动手，也要慎重再慎重。 苏牧微微一笑，走到禅光大师身前。 他手中的那一片桃花缓缓悬浮，落在那一片仙界的桃花虚影之中。 “大师，这是我的桃花。” 众人看着那一片与桃花虚影极度不契合的桃花，心头恶寒。 这哪里有相似的地方。除了两者都是桃花，便是再也没有任何能够说得上相近的地方。 “不要逼脸，无耻至极。” “这特么地叫相似？你告诉我，这是最娇艳的桃花？” “呸。当老子眼瞎了不是？” 一声声怒骂传进苏牧的耳中。苏牧不为所动，若是其他人能够想到这个方法，也一定会这么做。 很可惜，一千多人之中唯有苏牧另辟蹊径，成了唯一的赢家。 禅光大师望向熊熊燃烧的山火，目光平静。“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朵花。所谓的相似是形似。而苏施主能够做到如此，别出心裁。第三重考验，苏施主胜了。” “只是可惜了这漫山的桃花盛景。” 随着禅光大师宣布第三重考验结束，苏牧心念一动，仅有的一片巴掌大的桃花瓣化作了许多纷飞的桃花。 “不瞒大师，我还是觉得人间的桃花好看。凡人逐仙缘，为了成仙断了心中的情，不免显得冰冷。彩云峰的桃花沾染了仙气，长得太大，太容易遮住了双眼，蒙蔽了心。” 禅光大师微微点头，呵呵笑着。“苏施主有一颗佛心，与我佛.......” “停停停，老秃驴，你想要挖我玲珑书院的墙角？”言灿急忙阻止禅光大师继续说下去。佛门的度化万一将苏牧给骗了过去，玲珑书院可就亏大了。 禅光大师依旧微笑着。“阿弥陀佛，我佛大开方便之门，与我佛有缘者终会踏入佛门。因缘际会，拦不住。” “管你拦不拦得住，这家伙可是要娶妻生子的。你们佛门的和尚要是可以娶妻生子，我倒是可以劝劝他当你们这群秃驴的头子。”言灿不客气地将苏牧给卖了。 在他看来，当秃驴头子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苏牧没好气地白了言灿一眼。“大师，既然唯有我通过了第三重考验，那么仙洲宴的仙缘是否只属于我一人？” 苏牧的话让众人气得牙痒痒。 剑青、张玄一等人也无奈露出一抹苦笑。他们不是输不起的人，可输得如此容易，败给了一场大火。这让这些九洲的年轻强者心中遗憾万分。 禅光大师指了指天上，说道：“诸位施主所经历的三重考验，皆是在天上仙人的眼中。明日将会是仙洲宴的最后一日，请诸位施主耐心等待。” 禅光大师没有明确说仙缘的归属。 可在众人看来，唯有苏牧通过了第三重考验，而三重考验之中苏牧的表现不逊色于任何人。 最有资格获得仙缘的人就是苏牧。 第235章 幽莲花 秦安成望着彩云峰上的大火。 他万万没有想到，佛门精心设计的考验竟然被一场大火给烧没了。 须臾之间，苏牧通过了第三重考验，也是唯一一个通过第三重考验的人。 这仙缘应当是苏牧的。 “好久没有见到这么有意思的小家伙了。”秦安成捏着黑子，落在了棋盘上。 只有他一人的九洲之巅，只能独自一人，自己跟自己对弈。 “可仙缘该给谁呢？” 秦安成看着无数的黑白棋子汇成了一团，化作黑白交织的光芒。 仙缘并不属于谁，秦安成愿意给谁，但这也要在规则之中。 否则，仙缘任人唯亲，仙洲宴将会是一场笑话。 秦安成看着苏牧的身影，似乎除了给苏牧，也别无选择。 …… …… 入夜，青霄院中苏牧三人喝着酒吃着肉。 玄弥自然不会在，所以只剩下苏牧、言灿和魏柒。 三重考验结束，无论结果如何，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们还活着。 当然，有人喝着酒，借酒消愁，然后骂着苏牧这个王八蛋毁了第三重考验。 这话说的就好像没有苏牧，他们必然会得到仙缘。 而事实是，他们永远得不到仙缘。 弱者没有自知之明，更会一直将失败归咎于自身之外的原因。 傲寒也住在青霄院中。因为连九溪的关系，千雪窟和梧桐宫的人都住在青霄院。 此刻的傲寒就是憎恶苏牧的人之一。与那一场大火相比，傲寒更愤恨被他看不起的苏牧成为比他更耀眼，更强大。 “若不是苏牧，仙缘并非不可争。” 第三重的考验只是摘花，这与境界战力都无关，是凭着运气能够有一线机会的考验。 这也是众人都觉得可以超越剑青这些人的唯一机会。 可惜，这样的机会却被苏牧给破坏了。 一把大火烧了半边天。 烧了所有人仅剩的希望。 绝望越沉重，愤怒和仇恨越炽烈。 凤浅栀看着喝闷酒的傲寒，平静地说道：“你我并非北芦洲第一第二的人物，即便是花觅锦也不敢胜过其他人。你怎么确信能在第三重考验中胜出？” 傲寒冷哼一声。“别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第三重考验明摆着不依靠境界战力取胜。所有人都有机会。是苏牧损人利己，烧了整片桃林，也让我们失去了唯一翻盘的机会。” 砰。 傲寒将手中的酒瓶用力地砸向地面。 “他苏牧有什么了不起的。若不是进了玲珑书院，他就是个废人。是玲珑书院给了他翻身的机会，得意什么？” “小小的虚武境躲在言灿的身后，算什么东西？” 凤浅栀听着傲寒的怒骂，无话可说。她与傲寒不同，此刻她依旧记得苏牧追杀魑魅的场景。若非守护魑魅的神秘人现身，魑魅难逃一死。 凤浅栀可不认为魑魅是故意输给苏牧。 单单是苏牧的战力足以与九洲的各大天骄媲美。何况是傲寒和他。 如今，唯有傲寒认不清现实。 连九溪路过两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听见了傲寒的话，不想说什么。 当见到苏牧独战姜珏，追杀魑魅的时候，连九溪才明白她与青霄皇主的眼光相差甚远。 若非连九溪放弃苏牧，明日将会是青霄皇朝最荣耀的时刻。 无数年来，从未有青霄皇朝的人夺得仙缘。现在，终于有人做到了。 连九溪来到了苏牧的居所，听见了房间内的欢声笑语。敲门的手停滞在空中，久久没有落下。 此时，白梦雪的身影出现在了连九溪的身边。只听白梦雪说道：“你是不是后悔没选择苏牧哥哥？” 白梦雪似乎找到了同病相怜的病友。 连九溪转身看向白梦雪，她并不熟悉白梦雪。若非苏牧，连九溪更不会知道白梦雪。 “确实后悔。父皇愿意将挽歌赠予苏牧，而我却没有选择苏牧。不得不说，我不如父皇的眼光。” 白梦雪叹了一口气。“我与你相同，当初，我本该陪在苏牧哥哥的身边......” 连九溪知道白梦雪的话，立刻打断了白梦雪的话。“不。我与你并不相同。我没有选择苏牧，但我没有伤害苏牧。” 白梦雪一怔，便是听着连九溪继续开口。 “我若是你，我不会在大婚当日背弃苏牧，不会让最深爱的人成为青霄洲的笑柄，更不会在苏牧再度崛起之后恬不知耻地回到苏牧的身边。” 白梦雪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青霄洲里，有人顾忌白梦雪皇子妃的身份不敢直言。但连九溪不在乎。她可以有什么就可以说什么。 “所以，我和你不同。”连九溪认真地强调。她觉得和白梦雪是同一种人，这会让她感到羞耻。 两条麻花辫如柳枝一般晃动着。 吱呀。 房门打开了，言灿看着连九溪，又瞥了一眼白梦雪。 “你来做什么？”言灿问道。 这话只是问一个人，就是连九溪。至于白梦雪，言灿根本不想跟这个见异思迁的女人说一个字。 谩骂不是最大的羞辱，无视才是。 连九溪嘻嘻地露出一个笑脸。“我来道歉。是我连九溪有眼无珠，低估了苏牧。” 闻言，言灿也没了脾气。 对连九溪的选择，言灿只会觉得生气，并不憎恶。这和对待白梦雪不同。 当初，白梦雪所为湮灭了苏牧心中唯一的光芒，朝着跌落深渊的苏牧又踹了一脚。 选择有对错之分，更有伤害之分。 “不必道歉。只要九公主忘了那一脚就好。”苏牧走出房间，笑着说道。 连九溪双手捏着麻花辫的发梢，娇俏道：“自然是忘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笑泯恩仇。 苏牧又看向落寞的白梦雪。“既然缘分已尽，你我终究不同。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白梦雪，何必执着？” 短短一年，变得太多。 白梦雪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她捂着心口，手足无措。 此刻的她好似做什么都是错的。 忽然，她的眸子深处闪过不易觉察的光亮，那是一朵黑色莲花的模样。 “苏牧哥哥，我能和你说最后一句话吗？”白梦雪几乎是祈求着苏牧。 苏牧叹了口气，上前一步。 无谓的纠缠令人头疼。若是能够了解一切，苏牧自然愿意。 白梦雪紧握着衣袖，双眸剪水，藏在心中的恨意喷涌着。 突然，在白梦雪的眉心之中，一抹黑色幽光荡出。 “你去死吧。” 一朵黑色莲花瞬间没入了苏牧的眉心之中。 黑光只闪烁了一刹那，但恐怖的力量已然充斥了整个青霄院，落在苏牧的身上。 幽莲花，一朵黑色的莲花在苏牧的头顶上盛开。 第236章 救不了 幽莲花不会令人产生恨意，它只会引导潜藏在心底的恨意。 司马翼望着青霄院的方向。他感受到了幽莲花的爆发。“白梦雪能不能杀了苏牧呢？我真想尽快知道结果。” 兴奋的心情让司马翼手中的黑羽扇都不禁快了几分。 一旁的黑影说道：“能杀了最好。杀不了...杀不了的话，只能我们麻烦些。” 司马翼笑了笑。“为何非要杀了苏牧呢？” 黑影愣神地看着司马翼，没好气地说道：“不是你一直说，苏牧破坏了你的计划，一定要杀了苏牧？” 为此，司马翼甚至用了一朵珍贵的幽莲花。 现在司马翼竟然说为何非要杀了苏牧？ 你精神分裂是不是，不是你非要杀了苏牧？ 司马翼哑然失笑。“我说过这话吗？” 黑影无语，只听司马翼郑重地说道：“先前，我只是为了捣毁青霄洲。现在我觉得留着苏牧对于我们的计划会有很大的用处。” “可万一苏牧今日死在了幽莲花下......”黑影担忧地说道。 既然对计划有用处，死了就是浪费了。 司马翼旋即说道：“死了就死了。小小的虚武境而已。” 黑影叽里咕噜地骂着司马翼神经病，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恐怕，司马翼真是个神经病。 ......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诡异的手段，不仅是苏牧没有反应过来，就连言灿也没有反应过来。 苏牧愣在原地，头顶上盛开的幽莲花缓缓旋转着。 言灿反应过来，立刻给白梦雪一掌。无相手没有任何保留，直接将白梦雪轰出数十丈，直到撞塌了三堵院墙。 随即，言灿抬手，朝着那一朵幽莲花握去，想要凭借着一己之力，将幽莲花捏碎。 尽管言灿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显然意识到了幽莲花极度危险。 轰。 一声碰撞的声响之后，言灿竟然不能撼动幽莲花。 苏牧双眸紧闭，神情极为痛苦。 没想到姜珏没有杀了苏牧，苏牧却被白梦雪所害。 连九溪看着这一切，目光冰冷，手中出现了割麦子的镰刀。对于忘恩负义的小人，连九溪没有任何的怜悯。 哪怕有再多理由，都不是出手暗算的借口。 魏柒更加直接，横刀闪着清亮的光芒，刀锋落在了白梦雪的咽喉上。她不明白，更加不理解白梦雪为何如此疯狂？ “住手！”言灿出声。他留了白梦雪一条命，否则白梦雪早就死了。 “她该死，但应该让苏牧来杀。” 言灿不断地尝试要抹去苏牧头顶上的幽莲花，然后无论他施展什么样的秘术都无法撼动。 白梦雪茫然地瘫倒在地上好像是失了魂一般。她看着苏牧苍白的脸，眸中闪过一丝挣扎。 刚才的一幕幕都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可白梦雪没有一点后悔的神色，就好像她本就该这么做。 “该死，为何我抹不去这朵莲花。”言灿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实力。可现在言灿变得极为懊恼。 言灿看着苏牧，越发焦急。 青霄院的动静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很快，青霄院就聚集了诸多强者。 因为仙洲宴的规矩，九洲的那些护卫不得进入彩云峰。此时，唯有佛门的强者露面。 禅光大师看着那一朵黑色的莲花，沧桑的眸子露出一丝惊讶。包含岁月的皱纹拧在了一起。 “阿弥陀佛，幽莲花竟然还存在于世。真是罪孽。” 言灿急切地问道：“幽莲花是何物？” “老秃...你别站在一边发愣，既然你认得此物，赶紧救苏牧！” 言灿用了许多手段，对于幽莲花却是毫无办法。因此，他只能求助于佛门。 和苏牧的命相比，一点脸面又算的了什么？ 禅光大师眸中映着缓缓浮动的幽莲花，微微叹息。“阿弥陀佛。老衲救不了苏施主。” 言灿冷冷一笑。“当年，你们佛门也是如此。救不了...哼，不过是佛面兽心，见死不救而已。” 那个当年是许多年前的当年，藏着烽火狼烟的岁月。 “阿弥陀佛。”禅光大师不愿意提起往事，开口解释道：“幽莲花并非生长在九洲乃是仙界的花。准确地说，它并非是一朵花，而是一件以阴毒手段炼制的魂器。” 挽歌神弓是魂器，幽莲花也是魂器。而魂器唯一相同点就是攻击神魂。 言灿望着幽莲花，喃喃道：“难怪我对付不了幽莲花。” 禅光大师继续开口道：“炼制幽莲花的手段是禁忌。一朵幽莲花需要抽取将灵魂生出金莲的强者的灵魂。以灵魂金莲为基础，养在忘川水中百年。若无意外，方能炼制出一朵幽莲花。而这百年期间，被抽取的灵魂会感受到忘川水不断的折磨。” “抽取灵魂，折磨灵魂。此术太过阴险毒辣，所以早早就被九洲封禁。一旦发现有人炼制幽莲花，必会遭到九洲的追杀。” “至今，幽莲花已有上千年没有现世了。” 众人听着禅光大师的言语，心中皆是忍不住惊骇。 抽取灵魂，这是极为痛苦的事。甚至比千刀万剐还要折磨人。 更何况还要抽取灵魂层次达到灵魂金莲的人物的灵魂。这样的人无疑是九洲中逼近，甚至已经踏足第六境的强者。 也就是炼制一朵幽莲花必然要死一尊第六境的强者。 这是何等的代价。为了一朵幽莲花，谁人又能付出此等代价。 此时，不少人心中不禁生出一种想法——苏牧能死在幽莲花之下也算是值了。 禅光大师悲悯地望着闭眼不动的苏牧。“幽莲花落在苏施主的灵魂之上，湮灭灵魂。灵魂玄妙，不敢妄动，唯有苏施主自己方能抵御幽莲花的力量。” 言灿扭头盯着沈仙子，神情似发疯的野兽。“白梦雪怎么会有幽莲花？” 白梦雪必然没有幽莲花，除非是清衍宗给了白梦雪。 面对如此情景，沈仙子也紧张万分。 苏牧要死在白梦雪手中，清衍宗将会承受玲珑书院无尽的怒火。恐怕三圣宗之一的清衍宗都要在青霄洲除名。 此刻，沈仙子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确实不知。但清衍宗上下绝不会炼制幽莲花此等阴毒之物，更无害苏牧之心。” “白梦雪行事，断然不是我清衍宗所指使。” 第237章 命真硬 夜风徐徐，皎月落辉。 一场大火烧了漫山的桃林，空气中依旧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焦味。 禅光大师自然可以挥手间将成片的桃林恢复原样。但禅光大师不会这么做。 天地自然，生是自然，灭也是自然，不必刻意改变什么。 在簌簌晚风之中，司马翼转身离去。“该走了，我瞧了瞧九洲的强者之中没有擅长灵魂的强者，那么苏牧必死，” 司马翼确信幽莲花不是苏牧能够承受的。 黑影望着青霄院的灯火。“苏牧死了。玲珑书院不会罢休，那么……” 忽然，黑影看着司马翼。“你想要苏牧死，不仅仅是因为苏牧破坏了秋猎的计划，而是想要引起玲珑书院和清衍宗之间的仇恨。进而令青霄洲大乱，彻底覆灭青霄洲。” “好计策。不愧是算无遗策的司马翼。” 黑影一声声地称赞着，他万万没有想到司马翼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用苏牧的死来引动青霄洲的烽火。 黑影不知道的是，就连司马翼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的主意竟然如此深谋远虑。 “我不过是只想杀了苏牧，哪里想过这么多。”司马翼的嘴角忍不住地扯了扯。 有时候被人误解也不是一件坏事。 ...... ...... “若是苏牧有事，你们清衍宗就等着灭宗吧。” 言灿从来不威胁人，也就是和巷口的客栈老板放放狠话，扬言迟早将那间客栈给烧了。 沈仙子脸色难看，她心底清楚此事绝对与清衍宗无关。但是，白梦雪是清衍宗的弟子。 那么白梦雪所做的事情毫无疑问就落在了清衍宗的头上。 “她到底做了什么！”沈仙子也开始厌恶白梦雪。 包括清衍宗的其他弟子皆是冷冷地看着白梦雪。 他们都不喜欢麻烦，还是有灭门危险的麻烦。 在白梦雪悔婚之时，清衍宗的弟子没人怪她。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更何况成为废人的苏牧不会对清衍宗有什么威胁， 然而，此时此刻，苏牧比一年前更强，身后的势力绝不亚于清衍宗， 然而，白梦雪却对苏牧下了毒手。 沈仙子不明白，极度地不理解。该出手杀人的是苏牧，苏牧才有理由杀了背弃他的白梦雪。 白梦雪又凭什么这么做。 此时，沈仙子恨不得亲手了结了白梦雪。 言灿看着苏牧，心头焦急万分，说道：“让仙人救苏牧。苏牧是这次仙洲宴最为出众的人，他理当得到仙缘。” 禅光大师摇摇头，解释道：“仙，并非老衲可以沟通。他定然是知道彩云峰的风声。若是仙人愿意降临，苏牧有救。” 言灿望着天上，寻找着仙人的身影。 他像是那些绝望的凡人一般，祈祷着降下神迹，救治苏牧。 “若是周师姐在此...”言灿感到绝望，他恨不得当初将玲珑书院的弟子全给带上。否则，苏牧也不会遭此危机。 言灿走到白梦雪身前，冰冷的目光可以冻死人。 “苏牧何曾对不起你......” 一旁的魏柒始终握着横刀，随时都会杀了白梦雪。 禅光大师则是开口说道：“白施主似乎失去了心智。” 禅光大师看出了白梦雪的异样，他的指尖迸发出一点金光，在白梦雪双眼前闪过。 清明之色逐渐在白梦雪的眸中清晰。 如梦初醒一般的白梦雪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紧接着刚才一幕幕的画面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幽莲花，苏牧哥哥... “是我害了苏牧哥哥？” “不，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前后相悖，近乎癫狂的白梦雪瘫倒在地上，眸中的清泪流出，不知是悔恨，还是鳄鱼的眼泪。 “幽莲花哪里来的，你又为何要杀苏牧？”言灿俯视着白梦雪，阴沉的面容上双眸发出冰冷的光芒，而凌乱的长发飞扬着显得他如魔头一般。 青霄院中唯有白梦雪的哭声，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后悔吗？ 白梦雪知道她犯下了大错。而相比于后悔，白梦雪害怕苏牧死了之后，她也会死。 “不是我。苏牧哥哥不是我害的。是那个家伙，是他...” 白梦雪回忆起那一个漆黑的夜晚和那一道漆黑的身影。 但是，随着白梦雪的回忆加深，那一个漆黑的夜晚和那一道漆黑的身影正在逐渐地模糊，一点点地消失在她的记忆中。 “是他，是那个人。他说，我该恨苏牧哥哥，恨一个人，就要杀了他。” 白梦雪语无伦次地说着。 “是谁！”言灿的声音越发阴沉。 白梦雪一愣，猛地抬起头，神情茫然，目光更为空洞。“是谁，他是谁。他到底是谁？” “我怎么记不清了，他到底是谁。” 漆黑的身影消散在白梦雪的记忆中，她见过那个人，却说不出口，就连半点描述都开不了口。 言灿看着问不出什么，冷声道：“若是白梦雪背后有人，那人一定能救苏牧。” 说着，言灿抬起手打算施展搜魂秘术。 禅光大师也开口阻止言灿。“搜魂秘术太过危险，会损伤灵魂，甚至湮灭灵魂...” 言灿没有耐心听禅光大师说下去。他只说了一句话。“你要拦我？” 言灿丝毫不惧这位佛门的第六境高僧。 “阿弥陀佛，真相还未明了。” “哼，真相就是她要杀了苏牧，而我要救苏牧。” 在言灿和禅光大师对峙之时，有人指着苏牧头顶的幽莲花说道：“看，莲花的花瓣落了一片。” 话音落下之后，又是一片莲花瓣凋落。 幽莲花一共有八十一片花瓣，众人不解幽莲花凋谢的意味。 唯一知晓幽莲花的禅光大师也疑惑地看着这一幕。 幽莲花凋落，这是谁也未曾见过的景象，甚至古老的书籍中都未曾记载过。 “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花瓣落完，苏牧必死无疑？”言灿焦急，连九溪也同样焦急。 可连禅光大师都无法应对幽莲花。 无力，焦急，愤怒...言灿恨不得立刻就杀了白梦雪。 人群中，傲寒暗暗窃喜着。苏牧死了，那么他们这些人又有了争夺仙缘的机会。 毕竟通过第三重考验的人唯有苏牧。 剩余的一千余人也不过是通过了第二重考验。这些人都在同一起跑线上。 “哈哈哈，只要苏牧死了。我还有争夺仙缘的机会。苏牧去死吧，死吧！” 与傲寒一般心情的人还有很多。 在仙缘面前，一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 冥洲的强者心中更感谢着白梦雪。 而就在此时，如木桩一动不动的苏牧忽然睁开了双眼。 “我的命可真硬。” 第238章 不平静的夜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苏牧自然不觉得自己是祸害，但偏偏屡屡能够险死还生。 在那一朵黑色的莲花没入眉心之时，苏牧的心神晃荡了一些，化作雨正在慢慢汇聚的灵魂苦海掀起了惊涛骇浪，一个个浪头互相拍打，一重重交叠着化作万丈的巨浪。 浪潮声不断地回响在整片灵魂苦海上空。尽管苏牧的灵魂还未完全化作苦海，但那一朵漆黑诡异的莲花悬浮在苦海之中，足以将灵魂苦海给撕裂。 这不是苏牧第一次遭遇灵魂的轰杀。 在魂断渊，那些诡异白雾也想要吞噬了苏牧的灵魂，让其成为彼岸花的“养分”。 好在苏牧反借白雾吞噬灵魂的力量，磨砺自己的灵魂，更进入彼岸花中，一举踏入了虚武十重境，将灵魂提升。 幽莲花的恐怖让苏牧后怕，若是灵魂苦海的滔天巨浪没有平息，幽莲花会让苏牧的灵魂碎裂，让苏牧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很可惜，苏牧挺了过来。他是虚武十重境的强者，他的灵魂经过彼岸花的磨砺。 要知道彼岸花长在忘川河畔，远比幽莲花这种炼制的魂器更能够限制灵魂。因此，幽莲花尽管让苏牧措手不及，但湮灭不了苏牧的灵魂。 苏牧的灵魂苦海甚至远胜于涅盘境的强者。 “苏牧！”言灿惊喜又紧张。他只怕眼前的一切是自己的幻觉。 连禅光大师都束手无策的幽莲花竟然被苏牧得了一线生机。 连九溪和魏柒同样惊喜，冰冷的脸上露出笑意，比那些桃花更美艳。 “你小子命真硬！”言灿看着脸色苍白的苏牧。在他万分焦急的时候，苏牧竟然自己扛过了幽莲花的轰杀，苏醒了过来。 苏牧勉强一笑。他苏醒了过来，但危机没有解除。头顶的幽莲花正在一片片凋谢。这是好事，若是能让幽莲花完全凋谢，苏牧就能够安然无恙。 不过凋谢的速度逐渐在减缓。 禅光大师也惊叹道：“苏施主，吉人自有天相。善哉善哉。” 苏牧脑袋上顶着幽莲花，走到白梦雪的身前。 面对曾经深爱着的女人，苏牧张了张嘴，所有的言语都卡在了喉咙里，不知道说些什么。 白梦雪低着头，挂满泪痕的面容不敢面对苏牧。因为愧疚，又或许是其他的原因，白梦雪始终低着头。她清楚地知道刚才的事情。她对苏牧下了杀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苏牧该如何原谅她。 苏牧脸色越发苍白，灵魂苦海不断地翻涌，承受幽莲花的力量。 这朵足以湮灭涅盘境强者灵魂的幽莲花还不能杀了苏牧。 “沈仙子...”苏牧看向清衍宗弟子的方向，“我相信此事不是白梦雪本意，但清衍宗需要给我一个交代。” 沈仙子脸色变化，她真恨不得杀了白梦雪给苏牧赔罪。 清衍宗和玲珑书院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因为白梦雪一人，清衍宗就平白无故地招来了一尊大敌。 当初是你自己悔婚不嫁，现在见着苏牧重回巅峰又恬不知耻地倒贴上去，倒贴不成，竟是想要杀了人家。 沈仙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清衍宗一定会查明真相，给苏公子一个交代。” 沈仙子明白，苏牧不想要白梦雪的命，没人会觉得白梦雪拥有幽莲花这样阴诡的魂器。那么，在白梦雪身后的人又会是谁？ 在沈仙子的授意下，清衍宗的弟子上前禁锢了白梦雪的修为，带走了白梦雪。 沈仙子看着苏牧，微微点头。曾几何时，一年前被清衍宗众弟子嘲笑讥讽的少年已经可以对着清衍宗颐指气使，让清衍宗给一个交代了。 随即，苏牧的目光掠过青霄院的众人。“诸位，若是想盼着我死，还早了些。请回吧。” 说完，苏牧转身走进了房间之中。 言灿和魏柒跟上，连九溪也跟了进去，关上了房门。 “苏牧竟然没有死。他的命真硬。” “嘿嘿，连断岳都能待着三年不死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死？” “禅光大师说了，幽莲花连他都束手无策。偏偏苏牧扛了下来。我看，过不了多久，九洲第一就是苏牧的了。” “呸，你当剑青死了？那些仙人遗族的未来仙也还活着，苏牧怎么成九洲第一？”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看好苏牧，也有人觉得苏牧不过是运气好，捡了便宜。若是论真实战力，苏牧远不如其他人。 傲寒暗恨，阴鸷地看着苏牧的房间，扭头朝着青霄院外走去。 凤浅栀只是看了傲寒一眼，心中想了些许，转身朝着自己的住所走去。“今夜，无论在发生什么，梧桐宫的弟子都好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要参与。” 梧桐宫的几人相视一眼。“是。” 今夜已经很不平静了，接下来会更不平静。 ...... 回到房间的苏牧坐在桌前，悠闲地倒了一杯茶水，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样。 “你到底怎么样？能活吗？不行的话，我带你回玲珑书院，周师姐一定有办法。”言灿的焦急少了一些，但依旧担心。 幽莲花断然不会这么轻易消散。更何况，苏牧头顶上还悬着幽莲花呢。 苏牧喝了一口茶，指了指头上的莲花。“八十一片幽莲花瓣，日出之前，若能全部凋谢，我就可以安然无恙。否则......” “否则，会怎么样？”魏柒紧张地问道。 苏牧耸耸肩，轻松地说道：“大抵是神魂湮灭，万劫不复。” 言灿没好气地说道：“这么危急的时候，你还这么轻松？你要是死了。谁给我买酒喝！” 言灿可以相信苏牧能够应对姜珏，可以追杀魑魅。但在这生死关头，言灿不敢相信苏牧。 “日出之前，这断然回不到青霄洲。”言灿忽然叹了一口气，趴在桌子上，脸色比没酒喝的时候还要悲催。 苏牧拍了拍言灿的肩膀，安慰道：“我没那么容易死。即便是寻到了周师姐，她也帮不了我。” 感受到幽莲花的力量，苏牧更清楚这个生死关只能他自己扛。 而没有人知道，苏牧更想借着幽莲花的力量，将自身的灵魂苦海完全汇聚，将灵魂提升到灵品的层次。 生死边缘，却想着磨砺灵魂，汇聚苦海。 何其胆大的想法。这一不小心就会完全湮灭神魂，无人可救。 忽然，苏牧看向窗外，眼睛微微眯起。 “幽莲花的事，你帮不上忙。可有些苍蝇，你可以收拾了。” 第239章 仙缘和磨砺 “白梦雪，你到底想干什么？” 如今是三月末，天气温暖的日子，但房间中气氛却是格外的冰冷。 沈仙子从未有过今日这么愤怒。因为白梦雪，整个清衍宗都将陷入巨大的危机之中。 “清衍宗待你不薄，你杀了苏牧，到底要将清衍宗的名声至于何地。” “不说青霄皇朝如何看待清衍宗，玲珑书院的二先生断然不会看着苏牧身死。你可知聂海太上长老差点被二先生灭了神魂，至今还没有恢复。” 沈仙子实在是气疯了，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声声冰冷。 “是你抛弃了苏牧，宗门没有怪你。在当时看来，你的选择很无情，却并非没有道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放弃苏牧，选择了连峥，没有错。” “可是，你现在又是为了什么？后悔了？爱而不得，就要杀了苏牧？” 沈仙子从小就在清衍宗，将清衍宗的弟子视作家人。她绝不会容忍任何人毁灭清衍宗。 同时，她同样看不起白梦雪。 修行一途，唯有铸就己身，成自身大道，方能登临云霄。 沈仙子从不依靠别人。青霄洲的修行者都说，沈仙子修行天赋奇高，只比那个天才苏牧弱了一筹，但唯有沈仙子自己知道，她能步步紧跟在苏牧的身后，绝大多数来自于夜以继日的苦修。 天赋是一部分，但苦修也不可或缺。 沈仙子不会苛责清衍宗的师弟师妹，可如今白梦雪闯了大祸。若非苏牧苏醒，言灿绝对会先将沈仙子几人给杀了。 报仇，理所应当。 白梦雪没有任何反应。她甚至已经忘了那一夜模糊的身影。 指使白梦雪的人是谁？ 幽莲花又是从何而来？ 这都是沈仙子需要查清的事情，她要给苏牧和玲珑书院一个交代。而沈仙子也能隐隐感觉到这件事并不容易探查，背后的真相也绝不简单。 ...... 遥远的断岳，还是那一轮永远落不下也升不起来的太阳。 青峰之上，黑色裙摆画着万里山河的灭世之景，有些婴儿肥的少女喝着一杯如墨一般的茶。 昏黄却又炽热的太阳如一点红色朱砂落在茶水中。 小黑猫饕餮趴在一旁，慵懒地打着哈欠。他始终注视着九洲的动静，这是很容易的事情。 而茶茶不同，她要关注的更多。 那些仙界的仙很不安分，始终怀着警惕之心，所以茶茶也要时不时地闹出一些动静，让那些仙不安生。 “幽莲花，倒是难得东西。”在茶茶眼中，幽莲花也仅仅是难得而已。 喵~ 小黑猫舔着猫爪，问道：“他的灵魂还很弱小，能挺过这一关吗？幽莲花毕竟是以灵魂金莲为基础炼制的魂器。即便涅盘境巅峰的强者都反抗不了。” “他的灵魂还未汇聚苦海，承受不了幽莲花的灵魂攻击。” 茶茶捋过耳边的发梢，说道：“他若是承受不住，你去帮他。” 小黑猫闻言，诧异地看着茶茶。以往他们从来都不会干涉九洲之事，并非不愿，而是不能。 “即便过了无数年，那些家伙还盯着这里。上一次，你杀了一些。不过，他们很快又派了人过来。呵呵，这些倒霉的家伙恐怕一直就在断岳之外睡不安稳。” “若是我插手苏牧的事，那些人很快就会发现。这不是帮苏牧，而是害了他。” 茶茶看着茶杯中的茶水，一点红日晃悠悠的。 随即，茶茶随手一挥，将如墨的茶水泼出。下一刻，整个断岳黑云翻涌，雷声震响，磅礴大雨落下。 凶猛的洪水从天际而来，青峰之下的大地完全淹没。 整个断岳皆是被洪水覆盖，唯有水流翻涌的声音。 “仙洲宴的仙缘算不得什么。对于那些凡人而言是机缘至宝。对于苏牧而言，这是桎梏。他需要的是磨砺，而不是仙缘。”茶茶望着脚下滔天的洪水，平静地解释着。 她从来都没想过，让苏牧使用所谓的仙缘。她要的是，苏牧参加仙洲宴，一步步提升自己的修为。 厚积薄发才是正途。 小黑猫啐了一口。“什么狗屁的仙缘也就是那些老家伙弄出来，糊弄小孩的把戏。成仙？成为他们的奴隶才对。” 茶茶放下茶杯，见着整个断岳都被洪水覆盖，化作了一片汪洋。 青峰就像是一个漂浮在海面上的小岛，孤苦无依。 “我要去杀人，早些洗一洗断岳这片地，免得那些血弄脏了断岳。” 说完，茶茶起身，玉足一步踏出，黑色的裙摆似火焰一般燃烧着，身影消失在天际。 天上落下了一阵血雨，这些血雨很快就被洪水给吞噬。 小黑猫慢慢悠悠地起身，抹好了脸上的胡须，悠悠一叹。 “你可是要快点啊。等着这么久，我们都已经等不及了。” ...... 门外传来了声响，苏牧不必猜测门外之人，那一股来势汹汹的气息已经让他知来者不善。 言灿眸子一凛，闪烁着阴冷的光芒。他哼哼地笑了两声。 言灿一直压着一股子怒火无处释放。“好啊，好啊。马不知脸长，今天要是不死几个人，明天玲珑书院的弟子都会成为九洲的笑柄。” 苏牧刚被暗害，就有人上门寻衅。 这不是不将苏牧放在眼里，更是不将言灿放在眼里。 吱呀。 房门打开。 言灿走了出来，微微昂着头，轻蔑的目光扫过众人。 来人不多，十多人而已。 只是这十多人都已经踏入了涅盘境。 傲寒站在一旁，北芦洲的花觅锦和姜族的姜神树站在了最前面。除了这两人之外，还有其他洲域强者。 “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言灿的双手已经泛起了金光。 他确实要打架，不分胜负，只分生死。 花觅锦一袭素白的宫装，当真如同公主一般。可她接下来的话却让言灿这女人好生没有教养。 “苏牧垂危，让苏牧退出仙洲宴，今夜我等立刻离开。否则，今夜苏牧会死。” 言灿轻笑道：“不就是想要仙缘。苏牧退出仙洲宴，你们才有机会仙缘。否则，以三重考验的表现来看，仙缘只能给苏牧。” 言灿的笑声越来越大，突然间言灿的笑声又是戛然而止。 “你怎么不让苏牧直接将仙缘给你？” 第240章 打女人 都是为了仙缘而已，没有必要找什么借口。 言灿说话很直接，脸上的讥讽溢于言表。 争夺仙缘没有错，但以卑劣的借口和下作的威胁来掩饰，就会显得极为可笑。 “幽莲花震慑灵魂，绝非苏牧能够抵抗。”姜神树想要仙缘，他也想要成仙。 众所周知，虚武境的灵魂绝对不够强大。甚至几乎所有的虚武境强者的灵魂不过是一团懵懂的光，未到凡品灵魂的层次。 所以，即便苏牧苏醒了，也被认为是暂时缓解了幽莲花的侵蚀。 至于苏牧想要活下来，这是很难的一件事。 傲寒说了花觅锦和姜神树。在屠龙之时，他能够看得出两人对于仙缘的渴望。 只要苏牧死了，或者退出仙洲宴，那么其他人就有获得仙缘的机会。 本来希望渺茫的众人听了这话，按捺不住的心蠢蠢欲动。 “咒我小师弟？你知不知道我这小师弟对我多重要！”言灿悲愤不已。 没了苏牧，我上哪儿找酒喝？ 没了苏牧，谁替我在师兄师姐面前说好话？ 你可以咒我，但绝不能咒我的小师弟。 言灿一步踏出，无相手闪烁着金光，全然不是手掌的模样。一道幻化的金光闪烁着，瞬间落在了姜神树的身前。 姜神树捏起拳头，一拳轰出，魁梧高大的身躯颤动着，硬是接下了那一道金光。 尽管如此，姜神树还是退了一步。 拳头上传来的疼痛瞬间传遍了全身上下。他比言灿还差了一些。 “玲珑书院的弟子果然不凡。”姜神树声音低沉地称赞道。 “哼，这还用你说？”言灿没有接受恭维，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众人面色沉重，目光在姜神树和言灿之间来回游荡，心中也思索着，进退都是选择。 而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仅仅刚才一次碰撞，言灿就略胜了一筹。 要知道那可是姜神树，是姜族中除了那位小公子姜珏之外最强大的年轻人。他就是姜族未来的族长。毕竟姜珏会成仙，不会留在九洲。 就是这样的姜神树也被言灿压了一头。 花觅锦见着人心浮动，开口道：“你我联手纠缠言灿，其余人冲进去杀了苏牧。” 花觅锦暗中给了傲寒一个眼神。这件事交给傲寒最为合适。 随即，花觅锦站在姜神树身旁。作为北芦洲最强大的年轻人之一，花觅锦也想要登临云巅，成为人人羡慕的仙。 机会永远不会是等来的。 就算是今夜没有白梦雪之事，这些九洲的年轻强者也会来寻苏牧。 明日才是仙洲宴入席之日，一切都没有尘埃落定，一切都还有机会。而机会就在今夜。 历史上的仙洲宴并非没有发生过类似之事。 有人以绝对的战力傲视群雄，通过重重考验，仙缘非他莫属。然而，这样的人却死在了仙洲宴入席的前一夜。 面对来自九洲诸多强者的恶意，一人终是独木难支。 这也就是代表一个皇朝或者一个洲域参与仙洲宴的好处。有一个洲域的势力在背后为其撑腰，那些心怀诡计之人也要思量思量。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通过重重考验，脱颖而出，接下来就要看看夺取仙缘的那一人能否守得住仙缘。 姜神树手中出现血光缠绕的方天画戟，周身燃烧起血色的火焰。魁梧的身躯在火焰中让人望而生畏。 铿。 方天画戟被提起，一道锋芒斩出之后，姜神树一步踏出，逼近言灿。 涅盘境的强者可以隔空对轰，也可以近身搏杀。每个人修行的秘术不同，性情不同，也就造就了战斗方式的不同。 姜神树敢打敢杀悍不畏死的性情让他的气势层层高涨。 言灿也不示弱。 瞬间，两人的身影纠缠在了一起。 花觅锦没有闲着，隔空施展秘术，从旁袭扰言灿。一尊涅盘境大成强者的袭杀让言灿不敢掉以轻心。 散发着金光近乎虚幻的手掌轰碎了一簇花团，而纷飞的花瓣飘散在空中，又化作了锋利的利刃袭杀言灿。 唰唰唰的声响在半空中响起。 虚幻的花瓣比匕首更加锋利，一缕发丝，一段布条在空中散落，然后又被无数的花瓣给撕裂。 黑夜的遮掩之中，一片几乎透明的花瓣悄无声息地朝着言灿的眉心掠去。 即便有声响，那也会被姜神树挥动方天画戟的战吼声所掩盖。 花觅锦望着这一切，心底有一丝紧张。若是能够这么轻易地杀了言灿，仙缘必然是属于她花觅锦的。 铿。 一只散发着金光极为虚幻的手捏住了那一片透明的花瓣。 铿锵。 花瓣碎裂。 言灿看着姜神树的方天画戟斩落，没有躲闪。 顷刻间，言灿双手合十，凌乱的长发飞扬着，宝相庄严。一道道梵音响起，好似寺庙中做早课的僧人齐齐的诵经之声，金光弥漫在言灿的周身，充满神圣的意味。 不得不说，此刻的言灿比玄弥，甚至比禅光大师更像一个和尚。 铛。 姜神树握着方天画戟，力拔山兮，直接砍在了言灿的肩膀上。 按理说，方天画戟会将言灿的手臂齐肩而断。但方天画戟沉在金光之中，如同撞上了一块无比坚硬的巨石，传来反震力道的同时也让锋刃陷在了金光之中。 “佛门金光。” 空中的战斗已然惊动了所有人。 他们只是看着，心中各有思量，所以不会出手阻止。就连主持仙洲宴的佛门也没有阻止。 厮杀本就是允许的。 就像白梦雪用幽莲花要杀了苏牧，佛门也没有惩处白梦雪。而是苏牧凭着玲珑书院的威名施压沈仙子。 说到底，这就是苏牧和白梦雪之间的事。 “阿弥陀佛。”玄弥低叹一声。“言施主的佛门金光远比小僧精纯。言施主若是入了佛门......” 禅光大师眸中露出一些异样的光彩。 别说言灿不会入佛门，就算入了，玲珑书院的那些个弟子一定会杀到南瞻洲，毁了佛门的根基。 姜神树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蓄势的一戟竟然攻不破言灿的防御。 “大悲掌。” 言灿微微抬头，双手合十之后，缓慢伸出一掌，隔空落在了姜神树的胸口。 顿时，姜神树的身影倒飞而出，方天画戟脱手而出，在空中转了数十圈落在了极远处的山峰上。 轰隆隆。 山峰崩碎，化作了一片废墟。 “姜族，哼，不过如此。” 言灿转头，看向花觅锦，嘴角弯起。“没想到，今天我言灿还要再打一个女人。” 第241章 战傲寒 在言灿应对姜神树两人之时，傲寒已经带着人包围了苏牧。 房间变成了废墟，苏牧、魏柒和连九溪三人站在废墟之中。准确地说，三人坐在茶桌前，悠然地喝着茶。 周遭皆是废墟，而三人泰然自若。 这一幕实在...处变不惊风采尽显。 而在傲寒等人看来，这一幕实在装逼。 连九溪早就听到了傲寒的声音。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傲寒竟然会纠集这么多人一同逼迫苏牧退出仙洲宴。 当初，看不起苏牧是傲寒。 如今，觉得苏牧有威胁的也是傲寒。 “傲寒，这就是你千雪窟的修养？教唆他人围攻一个身受重伤的虚武境？”连九溪质问着。与傲寒为伍，她只会觉得丢人， 若是傲寒敢与巅峰时期的苏牧较量一番，连九溪倒也觉得傲寒不愧是北芦洲久负盛名的年轻强者。 如今，苏牧被幽莲花重伤，正处于危急时刻。傲寒教唆一群人逼迫苏牧退出仙洲宴。 此番行径实在丢人丢大发了。 在傲寒眼中可不是这么觉得。 “成王败寇，手段不重要，结果才重要。我若是成了仙，世人只会记住有一尊仙人叫做傲寒。” “九溪，我劝你让开。别毁了你我之间过往的情谊。” 连九溪放下茶杯，起身之时黑色的镰刀已经出现在手中。“傲寒，趁人之危，我和你不是一路人。过往的情谊毁了就毁了吧。” 魏柒的手放在了横刀之上，横刀出现的声响极为清晰。 面对十数人的围攻，魏柒和连九溪都随时准备出手。唯有苏牧始终坐着，好似一切与他无关一样。 傲寒看着三人，笑道：“你们只有三人，难道就想凭着三人，挡住我们？” “苏牧，此时退出仙洲宴，我饶你一命。否则，你必死于今晚。” 放狠话没有意义，苏牧喝着茶水，头顶上的幽莲花又凋落了几片花瓣，还剩下六十九片莲花瓣。 凋谢的速度不快，更是越来越慢。 “你我一战，敢吗？” 苏牧望着傲寒，对方一次次地挑衅，甚至今夜要来要了自己的性命。 泥人也有三分土气，苏牧更是如此。 傲寒目光闪烁，心中思索。“苏牧能以虚武境追杀魑魅，战力绝对不俗。不过，现在苏牧的灵魂被幽莲花震慑，战力定然不如之前。” “以我涅盘境小成的修为绝不会败在他的手中，此时杀了他定能扬名。” 傲寒打量着苏牧，他瞧不上苏牧，也不是个妄自尊大的白痴。面对将冥洲数一数二的魑魅追杀到无路可逃的苏牧，傲寒心底更加谨慎。 激将法很好用，尤其是对瞧不起自己的对手。 “你是不敢，还是不敢？”苏牧头顶着一朵缓缓转动的幽莲花虚影，很是怪异。 “北芦洲的年轻一代也不过如此。非要等我被幽莲花镇压，你才敢出手对付我这个虚武境吗？” 言外之意是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敢和我一战吗？ 傲寒心头一沉，冷声一笑。“既然你找死，我就成全你。” “好，今夜与你一战。诸位且看我斩杀青霄洲的第一天才。” 话音刚落，苏牧手中的茶杯旋转着飞出，在空中碎裂，化作了无数的碎片飞射而出。 除去傲寒之外的十数人都退后一步，让出了战场。 他们相信傲寒能够杀了苏牧。尤其是被幽莲花镇压灵魂朝不保夕的苏牧。 “雕虫小技。”傲寒心念一动，飞射的茶杯碎片在傲寒的眼前化作了齑粉消散。 在傲寒轻视之时，苏牧已经逼近了傲寒。 手中的渊虹撕裂了黑夜，将月光也分成了两道。 “灵苍剑术，雷火卷。” 苏牧的渊虹燃烧着火焰，湛蓝的雷霆在火焰中奔涌，发出滋滋滋的声响。 轰。 火上浇油骤然升腾的声响传来。 苏牧的剑逼近了傲寒的咽喉，火焰和雷霆同时在傲寒的双眸中闪烁。 雷火卷迅猛异常，威势更强。 砰。 一块坚冰凭空出现，挡在了傲寒的身前。 火焰难融，雷霆难裂。 渊虹的剑尖抵在了坚冰盾牌之上，冰上反射出赤红的火焰与湛蓝的雷霆。可坚冰上没有一丝裂痕。 苏牧略微惊讶，随即双脚点地，飞身后退。 千雪窟的风雪很冷，所凝结的寒冰也极为冰冷坚硬。傲寒便是一步步在刺骨的风雪中扬名。 “今夜，你会死。” 见着苏牧突破不了自己的坚冰防御，傲寒更加自信。 砰。 傲寒抬手一捏，五指握成拳头。下一刻，身前的坚冰碎裂，化成了一道霜风。冰渣子藏在霜风之中，如锋刃拂过苏牧的脸庞。 “霜封千里。” 坚冰破碎之后的霜风缠绕着苏牧，将苏牧周身的区域尽皆冻结。就连苏牧身上脸上也都凝结了寒霜，如同一个雪人一般。 ...... ...... 九洲的第六境强者以及那些护卫并未留在彩云峰，却也能够感应到彩云峰中的动静。 而彩云峰中的九洲强者私底下议论着。 “苏牧没有受幽莲花镇压，或许还能与傲寒对抗一二。此刻，他还要分心应对幽莲花，他会死在傲寒手里。” “苏牧死了对我等是好事。第三重考验，他一枝独秀。明日的仙缘一定是他的。他死了，其余人还有机会。” “有机会也不是你的。剑青、乌拓沙、还有张玄一等人哪一个不比你强。他们吃肉，咱们喝口汤就行了。” 尽管他们无缘仙缘，可依旧希望苏牧死。太耀眼的人一定会被人嫉妒。 苏牧活着，他们连喝汤的份也没有。 因为苏牧远远将其他人甩出了好几条街。 苏牧死了，他们得不到仙缘，也能得一些好处。无论是剑青得了仙缘，还是张玄一得了仙缘，他们都会有一口汤喝。 “你怎么看？”张玄一身着道袍，胸口的八卦图似动非动。 剑青淡淡看着青霄院中的战斗。天上地下两个战场，如何看？他心中早就有了定论。 “我想要仙缘，但苏牧不会死在傲寒手里。” 张玄一笑了笑，提议道：“不如我们联手，一起杀了苏牧。至少我们还有机会得到仙缘。” 若是两人联手，苏牧所要面对的危机几乎是十死无生。 剑青微微摇头。“我不想趁人之危。” “即便为了救心爱之人也不破坏自己的原则？”张玄一听说过剑青和李诗诗的故事。故事很感人，也很令人同情。 剑青沉默了片刻。 “苏牧也是为了他心爱的人。” “他值得尊敬。” 第242章 卜卦 剑青觉得苏牧会死。 幽莲花会湮灭苏牧的灵魂，但苏牧不会死在傲寒的手里。 剑青的话没有避着任何人。 能追杀魑魅的人又如何是傲寒能够杀死的。 忽然，张玄一幽幽开口。“众生都渴望仙缘，可仙缘真是好东西吗？” 同样，张玄一的话也没有避着任何人。 众人皆是看向张玄一，仅仅是一眼，众人又收回了目光。没有人接话，他们当做没有听到这句话。 仙缘是好东西吗？ 无数年来，人族出现，踏上修行之途开始。仙就是修行者所追求的目标。 成仙意味着逍遥长生，无数年来已经有人证明了这一点。 成仙意味着一个家族，一个宗门，一个势力能够昌盛，无数年来许多人都验证了这一点。 仙缘是成仙的关键。 除了仙缘，也就唯有那些仙人遗族才能够一代又一代的得道成仙。 按理说，仙缘是超凡脱俗的至宝。 可不知何时开始，有人开始质疑仙缘，质疑成仙之后的世界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 既然是逍遥长生，那么那些成仙之后的人为何仅仅只能在九洲人间停留百年？ 为何那些成仙的人在登临传说中的仙界之后再无踪影？ 为何仙界原本的仙人从来不露面，唯有从九洲成仙的仙才会降临凡尘？ 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响。带着疑惑和好奇的人开始探寻别的成仙路，开始探究仙界的真假。 他们走出了九洲，走入了茫茫大海之中，再也没有回来。 岁月变迁，人们总是习惯遗忘，习惯习以为常。质疑的人消失了，质疑的声音也随即消失了。 九洲上的人又开始追寻仙缘。 至于仙缘是好是坏，已然很久没有人发出类似的声音了。 如张玄一之流还怀疑仙缘好坏，心中多了几分思辨。 但绝大多数人只想着仙缘是逆天改命一跃成龙的至宝。得到仙缘，登上仙途已是绝大多数人不管不顾所要达到的最巅峰。 “我只知道长生遗族想要仙缘。唯有将仙缘交给长生遗族，才能够救李姑娘。”剑青并不在乎仙缘。 仙缘对他而言唯一的作用就是救李诗诗的命。 “你不想成仙？”张玄一问道。 剑青淡淡一笑，笑容中充满着幸福。“我本世间一俗人，只羡鸳鸯不羡仙。” 张玄一一愣，倒是不曾想到剑青会如此洒脱。 成了仙，就要离开九洲。 成了仙，即便是逍遥长生，若无佳人相伴，不过是长生孤寂罢了。 张玄一想到了道门的那位道子。在早年前，道子就离开了九洲，沿着前人留下的踪迹，想要寻到成仙的另一条路。 对于道子，道门中的弟子向来是尊敬却疏远的。因为不常见，所以道门弟子便会觉得疏远。 反倒是张玄一对道子很尊崇。 疏远归疏远，没有人觉得道子配不上道子之位。 不知何时，张玄一手中出现了一个龟甲和三个铜钱。“闲着无事，我为你卜一卜你与李姑娘的未来？” 道门本就是推衍占卜的行家。 料敌先机，运筹帷幄，推衍断命都是道门玄之又玄的秘术？ 剑青看着张玄一认真的样子，也是饶有兴趣地说道：“闲着无事，卜一卦。” 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剑青也想知道他与李诗诗之间会如何。 叮咚叮咚。 龟甲之中，三枚铜钱晃动着。接连六次，称作六爻，演化八八六十四卦之一。 “如何？”剑青笑着问道。 张玄一神色微妙，目光闪烁之后，便是露出一副愁容。 “下下卦。很不妙。”张玄一收起龟甲和铜钱。“仙缘已失，佳人魂断，缘分已尽。” 剑青不在意地一笑。 这又让张玄一不解起来。“救不了李姑娘，你又当如何？或者说，你并不在意李姑娘的死活？” 无论是上上卦，还是下下卦。剑青都不会在意，他信的是手中的剑。 “你这一卦不准。”剑青说道。 张玄一并未生气，而是呵呵笑着。“我虽非推衍断命的行家，但此生卜卦从未出错。” 剑青亦是笑着。“准确地说，你的卦此刻没有错，但我会用我的剑改了你的卦。所以说，你的卦不准。” 以剑改卦。 以剑改命。 如此张狂霸气的话也唯有剑青能够说出。 张玄一苦笑着摇了摇头。“尽管我不是道门的道子，但我好歹是道门弟子中第二号人物。你若是改了我的卦，我会很丢脸。我的脸面就是道门的脸面，我丢脸就是道门丢脸。” “所以你要阻止我改卦？”剑青的手搭在了剑柄上。 倘若如张玄一的卦象所言，剑青得不到仙缘。李诗诗魂断，缘分走到了尽头。 这不会是剑青想要的将来。 张玄一挥了挥手，卷起衣袖。“不劳你这么麻烦。毕竟，这一次你说对了。” 迎着剑青疑惑的目光，张玄一神秘一笑。“我的卦不准。” “不是下下卦，而是上上卦。” “仙缘归你，佳人魂归，缘分延续。” 占卜问卦是求一个心安，倘若真能求一个好卦，顺人心随人意，这便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仙缘归我...”剑青愣了愣，求了一个好卦，倒是让剑青疑惑起来。 张玄一理所当然地说道：“卦象所示，正是如此。” 剑青猛然扭头看向青霄院的方向。 “若是仙缘归我，那么苏牧会死......” 唯有苏牧死了，剑青等人才有争夺仙缘的机会。毕竟，苏牧在第三重考验的表现太过出众，放了一把火胜过了所有人。 “可苏牧会死在傲寒手里吗？”张玄一笑着问道，“还是说死在幽莲花之下呢？” 青霄院中吹来了冰冷的风，让剑青静心思索了片刻。 “我依旧觉得傲寒杀不了苏牧。” 张玄一即刻说道：“那就是死在幽莲花之下。” “为何他非要死呢？” “苏牧死了，你才能得到仙缘。” “不如你为他也卜一卦。”剑青提议。 闻言，张玄一握着龟甲的手颤动了一下。 他没有回答。因为他早已经给苏牧卜过一卦。 六爻之后没有清晰的卦象，而是一片散不开的迷雾，是看不清的未来。 第243章 大战落幕 霜风之中，苏牧巍然不动。 头上的幽莲花又凋谢了五片，有一种极为残缺的美。 傲寒噙着冷笑。“苏牧，落入我的霜风之中，唯有被冻成冰雕。我会摘下你的头颅放在我的屁股下面。哈哈哈。” 傲寒的霜封千里着实不好受。 仅仅片刻，苏牧双眉鬓角都染上了风霜。他好似在暴风雪中行走的赶路人，风雪正在一点点侵蚀他的生机。 连九溪深知傲寒的厉害。“霜封千里乃是千雪窟的顶尖秘术。死在这秘术下的涅盘境强者双手之数。苏牧，他能扛得住吗？” 霜风缠绕，唯白茫茫的一片。魏柒看不清其中的情景。“相信苏牧。他将冥洲的魑魅追杀到死，没有任何外力相助。所以，傲寒不会是苏牧的对手。” 魏柒更了解苏牧，若是没有把握一试，苏牧也不会对战傲寒。 姜神树和花觅锦牵制住了言灿，他们以为他们牵制住了言灿。然而，言灿一掌又一掌地轰出，轰在了姜神树的身上。 披盔戴甲的战神虚影节节败退，几乎消散。 姜神树的双手颤抖，连同着方天画戟也跟着颤抖着。鲜血顺着姜神树的手臂流出。 孔武有力的臂膀萦绕着淡淡的血光。 原本气冲云霄的气势开始衰退，涅盘境大成的修为已然不复巅峰之时。 “大慈掌。”言灿又是轰出与先前不同的一掌。 众人眼前一亮，仍能够感受到这一掌的恐怖力量。 大慈大悲掌，佛门绝学。而如今，一种秘术被演化成了两种，一掌被分出了两掌。 尽管如此，大慈掌与大悲掌并不弱于大慈大悲掌。 言灿周身萦绕金光，脖子上闪烁着金光凝成的佛珠，晶莹剔透。言灿化作一尊杀佛，出现在花觅锦身前。 虚幻的无相手闪过花觅锦的眼前。下一刻，花觅锦只觉得喉咙一紧，呼吸变得极为困难。 言灿掐住了花觅锦的喉咙。“我不打女人，今日就要破例了。” 随即，言灿又是一掌轰出，将花觅锦轰出数千丈之远。 一座座山峰倒塌在花觅锦的撞击之下。 言灿没有留手，也没有下杀手。这些九洲的天才强者皆是身怀至宝，轻易死不了。正如魑魅那般，将死之际便有冥洲的强者现身相救。 言灿解决了两人的麻烦，将一身金光收敛。 “不过涅盘境而已，还真觉得自己天下第一了。” 言灿落回地面，看着那一阵恐怖的霜风，拿起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酒。 “傲寒...这又是什么坏鸟。苏牧，不必留手，杀了就杀了吧。”言灿朝着被霜风包围的苏牧喊道。 见着言灿安然归来，傲寒不由得心头一紧。“两个废物。一个北芦洲的第一人，一个是姜族仅次于姜珏的少年，加在一起都打不过言灿。废物，呸，废物。” 言灿感受到傲寒异样的目光，清楚傲寒的心思。 只听言灿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替苏牧出手。你若是能杀了苏牧，自是你的本事。有本事，尽管杀了他。” 傲寒目光闪烁，不知言灿所言是真是假。 “事到如今，停手已经不可能。先杀了苏牧，至少还有机会获得仙缘。” 霜风一次次袭杀苏牧，交织出一片片清亮冰冷的亮光。 苏牧握着渊虹，脚步轻盈，身影飘忽穿梭在霜风之间。《婆娑步》是极为顶尖的身法秘术，似静非静，似动非动，如树影婆娑，不可捕捉。 “借我的攻势，磨砺身法？这么小看我？”傲寒飞身闯入霜风领域之中。他要杀了苏牧。 嗡。 一道冰锥似的长剑折射出刺眼的光芒，瞬息而至。 苏牧睁着双眸，透过刺眼的光芒看清了冰锥长剑之后的傲寒。 四周有霜风袭杀，前有傲寒偷袭。苏牧四面楚歌，在他陷入霜封千里的领域之中时就面临着一场困兽之斗。 困兽，苏牧是被困的“兽”。 可困兽若是脱困，就会变成吃人的凶兽。 苏牧点地飞退，渊虹横在身前，镇定自若。 苏牧快，傲寒更快。在霜风的加持下，两人相距不到两丈，冰锥长剑的锋芒只差一丝就落在了苏牧的身上。 “今日，你必死。” 霜风凝聚在剑尖之上，顿时炸裂。锋刃撕裂，交织在一起，要将苏牧千刀万剐。 苏牧眼神一变，双眸变得异常妖异。 傲寒不自知地对上了苏牧的双眸。 仅是一瞬间，傲寒一阵眩晕感传来，他感受到一股无名的力量控制着他的身躯。更准确地说，那一股力量让傲寒控制不住自己的身躯。 他眼中的苏牧，眼中的霜风，眼中的剑光在不断地缩小。他好似在远离青霄院，视线中的景色越来越远。 最终，傲寒看见了他自己。 “怎么会是我？”傲寒惊恐，他正在袭杀苏牧，又如何能够看见自己？ 傲寒握着冰锥长剑，站在原地，像是一根木桩一动不动。 而苏牧已然走到了他的身躯之前。 傲寒一脸惊恐，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躯，即便连发出一声嘶吼也做不到。他只能够看着苏牧举起渊虹。 “给我动，躲开苏牧，躲开苏牧。” 傲寒的视线中，他即将要死在苏牧的手里。而他只能看着苏牧杀了自己。 忽然，苏牧微微抬头。目光落在了傲寒身后的上方。 “他看见了我，他能够看见我，这到底是什么妖术？”傲寒无比惊恐。 苏牧很平静，然后渊虹的血光划过了傲寒的头颅。 苏牧的声音悠悠地传到了傲寒的耳中。 “轮回之眼，摄灵镇魂。” 苏牧的灵魂朝着灵魂苦海突破，而傲寒不过是凡品灵魂的灵魂气雾，甚至还未化成雨。 不说轮回之眼震慑灵魂，甚至能够影响到生出灵魂金莲的强者，单单是苏牧的灵魂层次都要比傲寒高。 只要动用专攻灵魂的秘术，傲寒不会是苏牧的对手。一旦被苏牧寻到灵魂的破绽，就会如现在这般任人鱼肉。 咕噜。 人头滚落，落在了苏牧的脚下。在冰冷的霜风中，迅速化作冰雕。 霜风之外，言灿感应到了一切，喃喃道：“明明灵魂被幽莲花镇压，还动用灵魂秘术。这家伙偏爱冒险？” 第244章 断岳叛徒 喵呜~ 小黑猫重新慵懒地趴在了地上。 “不必我出手了。早该知道他会安然无恙。倒是幽莲花有些麻烦。” 嗖嗖嗖。 断岳的云端上坠落了几道身影，扑通扑通地掉落到青峰之下的滔天河水之中。 几具尸体而已，吃人的洪水猛兽完全不必在乎这一点溅起的小水花。 天空的云层还是那样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 忽然间，风起云涌。积压的云层翻滚着，狂风吹拂，将天际的尽头汇聚出一道道极为恐怖的风暴。 小黑猫耷拉着的眼皮子睁开，近乎黑暗的眸子极为阴森可怕。 黑色的毛发好似疯长的野草随风肆意地动着。 云层裂开了一个窟窿，黑暗的天空出现了一抹亮光。那个黑裙少女落在亮光之中，赤裸的玉足踩在灭世的画卷之上。 “你违背你的诺言。” 一声质问如闷雷灌耳，将断岳的一切都停滞了此时此刻。 风暴凝聚在空中，洪水停歇在山川之间，纷飞的浪花没有落下......小黑猫终于支棱起身子，摇身一变，显露真正。 饕餮嘶吼着，踏风而行，乘风而上，站在茶茶的身边。 吼。 嘶吼声之后仿佛传来了一声破碎的声响。 风暴继续肆虐，洪水继续奔流，飞溅的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茶茶望着云端上的身影。 “诺言？你可曾记得你的诺言？玄灵岐，是你背叛了断岳，如今想要指责本座违背诺言？可笑。” 茶茶心念一动，画卷之中飞出万千漆黑的火焰，宛若陨石天降，朝着天际轰杀。 最终，一声声爆炸的声响响彻了整片天际，空中又掉落几道身影。 洪水翻涌，再也未见声音再度传来。 积压的云层缓缓散开，洪水退去，风暴消散，断岳逐渐平静，唯有那降落未落的太阳一直在天际照耀着断岳。 “杀了这么些人，已然能够引起他们的注意。”饕餮驮着茶茶，在断岳中游走。 茶茶微微点头。“死了的人不是玄庭的人，所以玄灵岐不会心疼。不过，玄灵岐更会关注断岳。这就足够了，” 饕鬄嗤笑了一声，腋下之目微微张开，奔流在断岳的洪水尽数被吸入腋下之目之中。 茶茶望着断岳中的山河，平静的脸上融化了冰冷，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他们更关注断岳，对于九洲的关注就会少一些。无数年来，他们已经杀了很多人。只要那些稍有天赋的修行者出现，不是被那些捉刀人杀了，就是赠与仙缘，使其成仙。” “他们以为，这就能够断绝后患。呵呵，百密一疏。盯了无数年总归会有懈怠的时候。” 饕餮又变回了小黑猫，轻轻一跃落在了茶茶的怀中亲昵地蹭着茶茶的胸脯。 “仙洲宴过半，明日就是仙缘归属之日。仙缘会是他的吗？” “这样的仙缘，我可以给他无数。他自然知道仙缘不是他所求。” “他知道仙缘于他无用。可他却是拼命争夺仙缘，这又是为何？” “自然是为了那个小丫头。” 茶茶顿了顿，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这是好事。有所爱，才能不断奋进。” 饕餮不解。“得到仙缘又如何救那个小丫头？” 茶茶心知肚明，却也不禁开始担忧起来。 她早早就告诉过苏牧，不能动用仙缘，否则只会限制将来的修行之途。可苏牧依旧在争夺仙缘。 直至今日，茶茶才想明白了一些头绪。 “少年，不知世间凶险，人心阴险，吃些亏是必然的。” ...... 此时，断岳之外，一尊白衣身影透着潇洒自然的气息。 玄灵岐，不灭玄庭的主宰者，仙界的无上强者，更是主掌九洲的仙人。 无数年来，不灭玄庭麾下的仙始终关注着九洲，寻找着那些天资妖孽之人。九洲人间似乎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唯有不灭玄庭最强的几人方才知晓。 玄灵岐遥望着断岳之地，却不敢深入一步。他知道，只要他敢踏入断岳，那黑裙少女就会出手将其灭杀。 他从未赢过茶茶，在他的胸口上还有一道极为恐怖的伤痕，即便是无上治愈仙术也抹不去那一道伤痕。 因为，那是茶茶留下的伤痕。 “凡仙都被杀了。她还是那般心狠手辣。竟然不留一人。” 凡仙便是那些从九洲走出的仙，得到仙缘踏上成仙路的仙，又或是那些所谓的仙人遗族以秘术成仙的未来仙。 只要从九洲走出的仙皆是被称为凡仙。 秦安成和那个老者就是凡仙，也是仙界之中最最卑微低贱的仙。 “死了也就死了吧。这样的人可以有很多。她想杀，却又是杀不完的。这一次仙洲宴多给些仙缘。” 监视断岳的仙断然不会出自不灭玄庭。 茶茶可以杀了所有监视断岳的仙，只要她想，就可以。 可若是死的是那些凡仙，玄灵岐便不会觉得可惜。凡仙不多，只要玄灵岐想要，凡仙也可以有很多。 随着玄灵岐的吩咐，一切的安排就会有人去做。 然而，玄灵岐始终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断岳，本座的故土，可惜本座再也进不去了。”玄灵岐叹息着，却没有一丝遗憾的神色。 当年正是他亲手毁了断岳，使其成为了孤寂之地。 ...... “三十六瓣，还差很多呢。” 言灿时不时就盯着苏牧头顶的幽莲花，一片片地数着花瓣。 一夜的大战，言灿逼退了花觅锦和姜神树。苏牧砍了傲寒的脑袋。 于是，再也没有人来寻苏牧的麻烦。 比傲寒厉害的人会被言灿揍一顿。 没傲寒厉害的人会被苏牧给杀了。 显然，玲珑书院的弟子出尽了风头，令九洲的强者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找苏牧的麻烦。 苏牧静气凝神，双眸紧闭。 在灵魂被幽莲花的威胁之下。苏牧依旧冒险选择了施展《轮回之眼》。这无疑会加重灵魂的负担，让幽莲花进一步侵蚀灵魂。 苏牧明知道会有这般风险，还是做了。 “将幽莲花湮灭灵魂视作一种磨砺，想要借机突破。还是你胆子大。”言灿知道苏牧的意图。 苏牧也笑了笑。“这是很好的机缘。倘若我的灵魂层次能够突破灵品。一般的涅盘境强者皆是弱我一筹。” “这是一场豪赌。若是幽莲花湮灭了你的灵魂，你必死无疑。” “重要的是，我赌赢了。在黎明之前，我能够汇聚灵魂苦海。” 第245章 汇聚苦海 幽莲花凋谢的速度在不断加快。 距离黎明还有两个时辰，幽莲花的花瓣只剩下三十六片，苏牧的灵魂苦海正在形成。 汹涌的海浪不断发出浪潮声，充满活力。 这也意味着苏牧的灵魂正在复苏。 言灿羡慕地看着苏牧。他踏入了涅盘境，但灵魂堪堪踏入凡品，仅有一些气雾凝结成了雨。 论灵魂境界，苏牧比言灿更加强大。 “你运气真好，汇聚灵魂苦海可比得上仙缘。而且，仙缘不出意外会落在你的手里。一举两得，此行倒是值得。” 说不羡慕是假的。即便是涅盘境巅峰的强者大多都未曾汇聚灵魂苦海。偏偏虚武境的苏牧即将成功。 “这不是运气。”苏牧说道。他知道其中是多么凶险。 幽莲花会要了他的命，傲寒也可以趁机杀了他。还有诸多的九洲强者环伺。苏牧的处境很危险，九死一生。 苏牧闯了过来，借机汇聚了灵魂苦海。 言灿翻了一个白眼，运气也好，实力也罢。在言灿眼中，只要苏牧活着，只要自己有酒喝，其他的就不重要。 连九溪忽然开口。“傲寒性情狠辣，唯利是图。他会纠集众人来对付苏牧，是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可白梦雪又是为何？她没理由杀害苏牧。” 连九溪的话很有道理。 从今夜白梦雪开始，一切的事情顺理成章。而一切的起因都是在白梦雪身上。 最最重要的便是起因，便是白梦雪为何要对付苏牧？ 言灿撇撇嘴。“这自然是因爱生恨，得不到苏牧，就毁了苏牧。” 说着言灿瞥了一眼苏牧。“我以为你小子桃花运好，不曾想这是莫大的桃花劫。哈哈哈哈。” 言灿笑着，可笑容之中依旧有几分羡慕。 桃花劫也就桃花劫吧，我言灿怎么连一朵桃花都惹不上？ 苏牧露出郑重的神色。“白梦雪手中的幽莲花从何而来？” 若说白梦雪对苏牧下杀手，可以寻到理由。然而，白梦雪定然不会有幽莲花此等阴毒的魂器。 言灿露出几分思索的神色，缓缓开口道：“幽莲花不会出自清衍宗，就是整个青霄洲都寻不到几朵。偏偏白梦雪手里有一朵幽莲花，还用在了苏牧的身上。” 幽莲花的珍稀和阴毒都注定了白梦雪不可能拥有。 “有人在背后操控白梦雪，他想让白梦雪杀了我。”苏牧低语道。“可又会是谁呢？” 言灿笑着打趣道：“会不会是另一个仰慕你的人？得不到就杀掉。啧啧啧，真是个女疯子。” 几人没有理会言灿荒诞的言语。 “想杀我的人很多。可大抵没有人会借白梦雪的手杀人，更不会舍得用幽莲花杀人。”苏牧分析着，他隐隐感觉到一桩天大的阴谋如蛛网一般慢慢地缠绕在他的身上。 “想要知道白梦雪幕后的人很简单。沈仙子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若此事当真是白梦雪所为呢？”言灿无所谓地看着苏牧。他想知道苏牧的反应是什么。 对一个曾经的爱人，对一个现在想要杀他的女人，苏牧会做出什么样的决断？ “我会杀了她。”苏牧说着，而他头上的幽莲花只剩下最后的九片。 杀人不过头点地。 杀曾经心爱的人就会念及旧情。 世间唯有情字最令人犹豫迟疑，也会害了人性命。 ...... 苏牧的住所成了废墟，所以换了一处住处。 连九溪离开了，言灿和魏柒则是站在房间外，为苏牧护法。 灵魂层次的突破比武道境界的突破更为要紧，也更为凶险。 苏牧静静地坐在茶桌前，双眸毫无神采，望着茶杯中的茶水。房间中的烛火摇曳着，迎着窗外的夜风，在窗上摇晃着苏牧的身影。 没有灵力的波动，没有任何的声响。 有的是苏牧的平静的呼吸声和沉稳的心跳声。 然而，苏牧的处境却是看不出来想象不到的凶险。 当灵魂雾气凝结最后一滴雨水落下，汇入数不尽的海洋之中。这是海里的一滴水，也是无数的海水汇聚成了灵魂苦海。 苦海，取自佛门经书之中。 在佛门释义之中，苦海指的是人世间的种种苦难与烦恼。 芸芸众生沉沦于凡世间之苦恼中，渺茫无际，犹如沉没于大海难以出离，故以广大无边之海为喻。 灵品层次的灵魂便是要孕育出灵魂苦海，而圣品层次便是苦海种金莲。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唯有渡过苦海，方能在苦海之中长出金莲。 圣品灵魂对于苏牧而言依旧遥远，甚至比虚武境距离武道第六境更为遥远。 灵魂修行远比武道修行要来的艰难。 踏入第六境才有可能在苦海中种出金莲。而这也是幽莲花之所以珍稀的缘由。 毕竟拥有圣品灵魂的第六境强者很少，而且不容易死。 一万年死了一两个都算多了。 一片望不尽尽头的灵魂苦海，海中泛着层层叠叠的波浪。 在苦海的上方，一朵黑色莲花悬浮着，缓缓转动着。幽莲花已然残败不堪，好似盛夏之后枯萎的莲花。 每一次浪潮声响起，幽莲花就会凋落一片花瓣。 最后的九片莲花瓣接连凋落，当幽莲花的力量消耗殆尽之时，便是苏牧汇聚苦海完成的最后关头。 海水泛着很淡很淡的金光，灵魂直面幽莲花最后的疯狂。 每一次交锋，苏牧的灵魂就多承受一份痛苦。灵魂的疼痛不像是肉体那般可以承受。直逼灵魂的痛苦会让人疯狂，让人选择逃避着这种痛苦而自尽。 此时，茶茶的声音出现苏牧耳边。 一时间的走神竟然让苏牧的灵魂苦海裂开一个口子，海水朝着裂口灌入。 灵魂撕裂的痛苦让苏牧几乎晕厥过去。而想要真正汇聚苦海，稳固苦海，就一定要清醒，让苦海在汇聚时更为精纯，让苦海更小，才能更容易渡过苦海，种出金莲。 这一切都需要苏牧控制。 “在虚武境达到灵品灵魂，九洲还从未出现过。今夜之后，你足以与涅盘境大成的强者交手，并且战而胜之。” “不过要种出金莲，这是一件很难的事。” 苏牧听着茶茶的声音。“如今，我能胜得过姜珏吗？” 茶茶缓缓摇头。“姜族的未来仙能与第六境强者相争。你能够与他对上一招，是侥幸。第二招，你必死。” 苏牧苦笑，他唯有胜过姜珏，才有希望寻到莫璃。 姜族和莫族都是挡在他面前的天堑。 “你还有很多时间。仙，并非无敌。等来日，你可以只手斩仙。”茶茶给了苏牧希望。 “记住我的话，仙缘于你是一种束缚，得到仙缘之中，留在手中。我会助你利用仙缘种出灵魂金莲。” 苏牧眼前一亮，顿时他体内的灵魂苦海剧烈的震颤起来。 一座淡金色的海洋汇聚而成，浪打浪，掀起万丈之高。 第246章 愿者上钩 这一夜很不平静。 彩云峰外第六境强者也都听闻了青霄院中的事情。 太阳照耀着，阳光落在那一片烧焦的桃花林上，一股淡淡的焦味残留在空气中，不肯随风散去。 所有人都汇聚在了彩云峰前，等入席仙洲宴，等着这场仙洲宴最后的结果。 每当有人走到彩云峰前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张望着，在人群中寻找着某个人的身影。 这人自然是苏牧。 昨夜，言灿击退了花觅锦和姜神树，让世人再次看见了玲珑书院弟子的强大。 而苏牧更为惊艳。 他硬是扛着幽莲花的威胁，砍了傲寒的头颅。 尽管傲寒不是北芦洲的第一，也是北芦洲前十的人物，更是踏入涅盘境多年，却成为了虚武境的苏牧的剑下亡魂。 玲珑书院扬威名。 只用了两场战斗，一场比一场惊艳。 昨夜，没有人再敢去寻苏牧的麻烦。他们只想着幽莲花能够湮灭苏牧的灵魂，让仙缘不会被苏牧一人独占，让他们还有喝汤的机会。 “苏牧到现在还没出现，是不是死在了幽莲花之下？” “不仅是苏牧，言灿和用横刀的那个女人也没有出现，是不是连夜将苏牧的尸体送回玲珑书院了？” “白痴，你看清衍宗的沈仙子还好端端的。我想苏牧没死。否则，言灿先将清衍宗的这些人给杀了。” “可苏牧为何还没出现？难道还在硬扛着幽莲花？” 所有人都希望苏牧不要出现，只要苏牧死了，他们才有争夺仙缘的机会。 一人太过璀璨，就会遮掩其他人的光芒。 一人独秀，就会招人嫉妒。 “死了才好。”有人暗暗咒骂着。 “苏牧若是死了，最可惜的就是北芦洲的傲寒了。” “是啊，是啊。无论是谁得了仙缘，这里面必然有傲寒的功劳。哈哈哈。” 傲寒死了，仙缘不会给一个死人。他想不到自己给被人做了嫁衣。 没有人会可怜傲寒，不落井下石已然是对傲寒最好的安慰。 千雪窟的强者带走了傲寒的尸体，连夜离开了彩云峰。千雪窟最具天赋的傲寒都死了，其余人又如何能够争夺仙缘？ 随着太阳逐渐升高，通过三重考验的人皆是来到了彩云峰前。 唯有苏牧等人还不在。 风声渐起，苏牧死在幽莲花之下的消息不胫而走，随着一阵清风拂过了众人的耳朵。 就连岳城等人也开始担忧起来。 昨日刚看着苏牧一枝独秀，今日就要带着苏牧的尸骨回归青霄洲。 这又该是何等悲壮？ “苏牧不会这么容易死。更何况有言灿在。玲珑书院的弟子不会不留后手。”岳城不知内情，也只能这么安慰着自己。 若是苏牧能够得到仙缘，那么这一次青霄皇朝能够真正地扬眉吐气。 莫族的强者在莫静山耳边轻声地说着什么。下一刻，莫静山淡淡开口道：“幽莲花以灵魂金莲为基础，尽管灵魂金莲在炼制过程中会消散九成力量。但剩余的力量完全可以湮灭苏牧的灵魂。” “呵呵，虚武境的小家伙，怕是连凡品灵魂都不是。”姜族强者也附和着。他们本就是苏牧的仇敌，如今更要逮住机会奚落一番。 岳止水和周恒言都握着拳头，气愤不已。 岳城暗暗拦下两人，对着莫静山说道：“昨日，莫兄便是看走了眼，觉得苏牧无缘仙缘。今日，莫兄还在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莫静山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昨日，莫静山刚嘲讽完苏牧，苏牧就用一把火毫不费力地奠定了胜局。 啪啪打脸，莫静山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幽莲花连涅盘巅峰的强者都可湮灭。何况苏牧.....” 岳城旋即说道：“你也从未觉得苏牧能够夺得仙缘，而苏牧证明了这一点。若是苏牧不死，他必是仙缘的获得者。所以，你说苏牧死了，他就真死了吗？” 莫静山脸色平静了下来，好似在认真思考着岳城的话。 莫族和姜族的强者皆是冷笑。他们以为，这不过是岳城在嘴硬而已。 顾千秋握着锈剑，也在寻找着苏牧的身影。“小家伙，你可不能死啊。我还有事要寻你呢。” ...... “时辰快要到了，当真不出去？”苏牧问道。 言灿躺在摇椅上，摇晃着脑袋。“再~等~等。” 苏牧汇聚了苦海，吞了几颗丹药之后，将灵力和体魄都恢复到了全盛的状态。 但苏牧并没有全盛时期的模样。苍白的脸色，眸中少了光彩，好似行尸走肉，随时都会倒下。 他自然要装的弱一些，越弱越好。最好是半废，接近废人的状态。 一场大战加上幽莲花的危机，不死是侥幸，但重伤是必然。若是苏牧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才让人奇怪。 “你们不懂，英雄总是压轴出场的人物。”言灿一边将酒葫芦装满酒，一边“教导”着苏牧。 当他看向苏牧时，又是嫌弃道：“把你脸洗洗。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尽是给书院丢人。” 苏牧对着镜子看了看。“我若是这副样子出去，会不会让人更想杀我？” 言灿一愣，魏柒也愣了愣。 两人瞬间明白了苏牧的意思。 这小子想要坑人啊。 两人不约而同地点头。“会。” “趁你病要你命。那些狗杂碎一定忍不住。只要一招，就能让你死。你死了，就有机会争夺仙缘。啧啧，令人心动的买卖。” 言灿盘算着。“既然如此，我就不能随你一同出现。否则，凭我的威名，那些阿猫阿狗怎么敢动手？” 在给苏牧出谋划策的同时，言灿不忘吹嘘自己一下。“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在危难之际英雄登场，救你一命。” 苏牧眸中闪过一抹阴冷的光芒。 “他们若是放下心中的杀意，我自然不想杀人。可有些苍蝇不怕死，更烦人。” 魏柒淡淡地说道：“那就杀了这些苍蝇。” 有时候的算计很多余，有时候的算计却不可或缺。 有人杀我，我才反击杀人。 这叫钓鱼执法，也叫愿者上钩。 只是这钩子能要了人命。 第247章 你会救我吗? 彩云峰前的阳光很明媚。 所有人都怀着紧张的心情，等待着仙人的降临，等待着仙缘的归属。 只要苏牧不出现，每个人都有希望夺取仙缘，不过是吃肉喝汤的区别。 既然来参加了仙洲宴，没有人甘愿空手而归。 比不上剑青、张玄一直指仙缘，大多数人只想喝口汤，尝一点甜头。 “那苏牧定是死了。” “禅光大师都到了，苏牧还未出现。他一定是死了。” 众人嘴角不由得弯起，想着昨夜发生的事，心头讥笑为他人做嫁衣的白梦雪和傲寒。 天上掉馅饼的事，谁人会不喜欢？ “你觉得苏牧死了没？”剑青对着张玄一问道。 他想起了昨夜的那一卦。卦象说，剑青会得到仙缘，他与李诗诗的缘分未尽，还能再续生死之缘。 可仙缘历来只有一份，所以只有苏牧死了，仙缘才会旁落。 这是二者择其一的抉择。 张玄一沉思片刻。“以你之卦象推苏牧之生死，那么苏牧必然是死了。” “可是...”剑青替张玄一说道。 张玄一笑了笑。“可是，我未曾告诉过你，我为苏牧卜过一卦。我看不见他的未来，看不清他的生死。因而，苏牧是生是死是未知。” 道门的卜算很玄奥，推衍断命，算无遗策。 张玄一能够算出剑青的未来，却算不出苏牧的未来。 这不禁让人多了几分遐想。 剑青也笑了笑，捏着指头，如街头算卦的相师那般。“我也给苏牧卜一卦。卦象说，苏牧未死。” 剑青哪里会卜卦，不过是凭着心中的猜想胡言乱语。 张玄一哈哈大笑。“我竟是想不到，名震池阳洲的剑青也会是如此风趣的人。” 剑青望着彩云峰上，心中想着今日一切都能如张玄一的卦象所示。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从众人的身后传来。 只见苏牧在魏柒的搀扶下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虚浮的气力，孱弱的身躯，还有暗淡的目光都表露苏牧受了重伤，尤其是印堂上浮现在淡淡的黑光。 苏牧身上并无伤势，而是灵魂受创。 印堂上的黑光正是灵魂衰落的迹象。 “诸位，这般想我死。可惜，我让诸位失望了。”苏牧苍白的脸色浮现出一抹笑意，好似临死之人最后的嚣张。 “苏牧...”众人皆是震惊地看着苏牧，脚步不由得退了一步。 重伤虚弱的苏牧竟然让众人心生胆怯。 苏牧惨笑两声。“以三重考验的表现，我自然可以获得仙缘。可诸位怕是要空手而归。” 嘲讽的话语让这些人愤怒。这就是事实，太过优秀的苏牧完全有机会独占仙缘。 就会是历来九洲仙洲宴第一次的一枝独秀。 “哼，我观你气色，你被幽莲花重创。得了仙缘又如何？还不是死路一条。”有人开口道。 苏牧好似看着傻子一般看着那人。“仙缘玄妙，我自然可以用仙缘恢复伤势。我的生死可不是你说了算。” 冥洲的强者发出尖锐的笑声。“以你现在的虚弱之躯，还想要夺仙缘？好大的笑话。” “诸位，随我一同杀了苏牧。” 顷刻间，十数人朝着苏牧杀来。 如苏牧所料，只要不傻，谁都会选择在此刻杀了苏牧。这是争夺仙缘最后的机会。 倘若仙人降临，入席仙洲宴，定下了仙缘归属。那么，一切都晚了。 谁也没看见苏牧嘴角的笑意。 钓鱼执法，愿者上钩。 这“鱼儿”还挺多的。 苏牧早就做好了准备，魏柒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只要有人敢出手，苏牧绝对会将杀了这些人。 他正想试试灵魂突破之后的战力。 武道与灵魂息息相关。灵魂力量虽然不能直接令武道境界提升，但有强大的灵魂加持之下，绝对能够胜人一筹。 各种光华绽放，逼向苏牧。 前后左右四方来敌，一时间苏牧就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 就在此时，一抹金光如水流一般涌动，高山绕流水，缓缓而落。 玄弥也出手了。 众人大喜，有玄弥出手，何愁杀不了苏牧？ 金光很快，比十数人围杀的攻势都要更快。 顷刻间，金色的水流穿过了十数人的身影，落在苏牧的身前。 苏牧平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出手打算。 “他是找死，还是挡不住玄弥的秘术？”有人不解地看着无动于衷的苏牧。 直面玄弥的金光攻势，一定会死。 可又有谁知道金色水流并无杀意。 既然没有杀意，又怎能杀人？ 转眼间，金色水流在苏牧的身前展开，化作了一道水幕，将苏牧和魏柒给包围在其中。 这不是杀人，就是救人。 十数人的攻势落在水幕之上，瞬间被震飞。 冥洲的强者恼怒地看着玄弥万分不解。“你在做什么？” 玄弥出手救人是谁也想不到的。然而，玄弥却是淡淡开口道：“小僧是在救你们的命。” 山巅上的风景永远是一些人无法看见的。 玄弥敏锐地觉察到了苏牧假装的伤势，而这种感知并非每个人都能有。剑青感知到了，张玄一也感知到了，但其他人没有。 苏牧就是那个重伤垂危的苏牧，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随着玄弥的话音落下，苏牧无奈地笑了笑，气色明显的红润了起来，一改之前重伤垂危的模样。 他倒是没想到玄弥会出手。这是在救自己，也是在救其他人。 “玄弥大师心慈，救了你们。”苏牧挺直了腰杆，目光掠过众人。 “你竟然是假装重伤？” 冥洲强者手指着苏牧，大骂苏牧阴险。 苏牧耸耸肩。“真是好笑。你想要杀我，却骂我阴险。倘若你没有杀人的心思，怎么会被我所骗？” 杀人者，人恒杀之。 面对众多强者的愤愤不平，苏牧一步步走到人群的最前方。 “玄弥大师，若是我真当重伤，你可会救我？” 玄弥沉默了片刻，目光坚定。“会。” “当真？” “出家人不打诳语。” 苏牧笑了笑，指了指玄弥的胸口。“玄弥大师，你的心骗不了人。我死了，对所有人都有好处，包括你。所以，你也不必欺骗自己。” 玄弥的片刻沉默是最真实的答案。 佛门也想要仙缘，所以佛门也希望苏牧消失。 什么无欲无求，什么慈悲为怀...慈悲的前提是欲望太小，诱惑太少。 第248章 乘鹤入席 “阿弥陀佛。” 玄弥双手合十，对着苏牧微微颔首。 若要救人，昨夜为何不救？ 苏牧也是芸芸众生之一，也该是佛门普渡的对象。可昨夜的生死之际，为何不见佛门的和尚搭救？ 苏牧轻笑一声，浑不在意地朝前走去。无人搭救唯有自救。要是将希望放在别人的身上，迟早会有一死。 苏牧走到了禅光大师的面前，行礼。 “大师，时辰已到，仙洲宴可以开始了。” 禅光大师直面苏牧的目光，古井无波的内心荡开了几分涟漪。 他明白苏牧内心所想。 昨夜，其他人没有出手相救是理所当然的。苏牧怨不到任何人。 而佛门既然昨夜选择了袖手旁观，那么今日也不该出手。 苏牧的目光无非是在说四个字——佛门虚伪。 言灿从远处走来，这一次本想诱敌，人没有杀成，却将佛门的虚伪给引诱了出来。 这无疑是让言灿极为高兴的事情。 他最喜欢的就是和佛门作对，揭露佛门虚伪的嘴脸。 “小和尚，昨夜你瞧着我小师弟被围杀而无动于衷。现在你却想要救那些要杀他的人。口口声声慈悲为怀，却不见你对我小师弟慈悲。” 言灿讥笑了两声。“说到底，你们也希望苏牧死，好让佛门也有机会争夺仙缘。” “阿弥陀佛。”在场的佛门僧人皆是双手合十，低叹一句。 辩解会很苍白，所以也就不必辩解。 禅光大师望着苏牧，对着苏牧行了一礼。“佛门弟子六根未净，贪念作祟。终归是一念之差。待此次仙洲宴之后，老衲会向苏施主赔罪。” “大师言重了。”苏牧自然不会要什么赔罪。 他所遭遇的苦难仅仅只是佛门不公的对待？ 苏牧知道世间没有公平，但倘若非要以公平来做计较，世间的一切都会令人绝望。 在两人说话之际，天际落下万千彩霞，一只只仙鹤环绕着彩霞而来，云层被染成了淡淡的金色，悠闲地浮在空中。 在霞光的照耀之下，一道身影从空中缓缓落下。 秦安成从九洲之巅来到了仙洲宴。这场仙洲宴本该是另一位老者主持。可惜的是，那老者被茶茶给杀了。 九洲之巅只剩下秦安成。 众人望着天上来人，纷纷行礼道：“见过上仙。” 仙，是所有修行者都在追逐的层次。不管是这些年轻的强者也好，还是活了千年的第六境强者也罢，他们磨砺自身，都是为了成仙。 秦安成享受过无数次顶礼膜拜，在第一次的享受之后，心中的兴奋逐渐消散。 凡人拜见上仙，理所应当。若是多了些兴奋就会有失仙人的身份。 秦安成没有答话，抬手一挥。 环绕彩霞的仙鹤缓缓落在了地上，每一只仙鹤都落在一人的身旁。 禅光大师开口说道：“请诸位施主乘鹤入席。” 此时，众人才了然每一只仙鹤便是一张仙洲宴的入场券，唯有乘着仙鹤方才能够参与接下来的仙洲宴。 落下的仙鹤并不多。 仅仅只有三十只仙鹤。这也就意味着仅仅三十人能够入席仙洲宴。 对于一千余人而言，仅有三十人入席仙洲宴，人数很少，一席难求。 而对于以往的仙洲宴而言，三十人已经是过往的十数倍之多。 能够入席之人会被认定为有机会得到仙缘。 在秦安成的眼皮子底下，众人即便觊觎，但不敢造次。 苏牧看着自己身边停留的白鹤，伸手抚摸着白鹤的羽毛。 三十只仙鹤选择了来自各个洲域的强者，青霄洲中仅有两人身边落下了仙鹤，也就是苏牧和言灿。 至于其他人根本没资格踏入仙洲宴。 苏牧的目光扫过其余人。剑青、张玄一、姜神树……这些人的身边皆是停留一只仙鹤。 其实，有些事情不必多说。有资格入席仙洲宴的人早已在第一第二重考验中凸显出来。 池阳洲的剑青、道门的张玄一、西贺洲的乌拓沙……皆是在各洲中成名，也在彩云峰考验中鹤立鸡群的人物。 若非，苏牧一把火烧了整片桃林，这些人也能够在第三重考验中大放异彩。 偏偏就有苏牧这么一个人，耀眼地让人生气。 就在苏牧要收回目光时，却是看见在远离人群的角落中依旧还有一只仙鹤停留。 仙鹤不是三十只，而是三十一只。 入席仙洲宴的人不是三十人，而是三十一人。 在那一只仙鹤身旁站着一个面容普通的少年。不仅是面容普通，少年的一切都显得很普通，令人扭头就忘的普通。 而一切的普通凑在一起，这就是很不普通的一个人。 苏牧细细回忆着，却没有回想起三重考验中对方有任何出彩的表现，甚至苏牧没有这个少年的任何记忆。 言灿顺着苏牧的目光看去，也看见了那个普通的少年。 “他是谁？”言灿同样也没有对方的印象。 苏牧说道：“没有任何印象，却能够入席仙洲宴。一定是一个不简单的人。” 言灿点点头，深以为然。 感受到两人的目光，普通的少年也望了过来。他对着苏牧两人，点点头，露出一抹善意的笑容。 苏牧也淡淡一笑，将心里的疑惑揭过。 九洲上存在着许多能人异士，调教出一个出众的弟子也很正常。 既然仙人请普通少年入席，对方一定有值得称赞的地方。 “若是得了仙缘，不要着急用。”苏牧暗中对着言灿说道。 茶茶不让他用仙缘，不会没有道理。 虽然不懂苏牧的意思，但言灿还是点了点头。 “请诸位乘鹤入席。”随着禅光大师的声音传来。 三十一只仙鹤引喉鸣啼，齐齐伏下身躯，驮上众人。 仙鹤起舞，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之中朝着天际飞去。这是此次仙洲宴的获胜者。入席仙洲宴定然不会空手而归。 “苏牧...”魏柒并没有入席仙洲宴的资格。 她远远不是苏牧那一个层次的人物，所以只能默默地祝愿苏牧能够得偿所愿。 连九溪撇着嘴，含着笑意。“这次可给我们青霄皇朝长脸了。走吧，青霄洲能够有人入席，也不算白来一趟。” 连九溪始终关注着整个青霄皇朝。 就在此时，空中洒落一场甘霖。 仅仅一瞬间，像是一朵云彩化作了雨，落了下来。 天降甘霖，炼体养魂。 顷刻间，所有人沐浴在阳光下的雨水中。 顷刻间，灵魂的欢呼声在冥冥之中响起。 咔嚓。 “突破了，我突破了。” “涅盘境，我真踏入涅盘境了。” 第249章 大方的仙人 仙人乘鹤，逍遥天地。 众人穿梭在云层之间俯瞰壮丽山河。一声声仙鹤的鸣啼声回响在耳边。 不过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仙鹤落在了一处山谷之中。 这里离彩云峰不远，却是奇形怪状的峰峦，将这片山谷环绕。生长了千年的藤蔓缠绕在石柱上，在枝头开出了一朵朵鲜艳的花。 青黛峰峦的环绕之中摆着三十一个位子。桌子椅子都是生长在山谷中的藤蔓自然长成。 将一切都融入到了整个自然之中，没有一点违和的感觉。 仙鹤自然地将众人放在了各自的座位前，然后鸣啼一声仿佛在说它们的任务已经完成。 随即，三十一只仙鹤飞向云端，消失在云层之中。 秦安成还未到，众人便是开始议论起来。 因为苏牧没死，所以所有人都觉得唯有苏牧才有资格接受仙缘。这是不争的事实。 偏偏此次仙洲宴与以往不同。 超出众人一大截一枝独秀的苏牧仅仅是仙缘获得者的其中之一。更令人惊愕的是，这次仙缘宴入席之人竟然有三十一人之多。 这意味着这三十一人都能够踏上成仙之路。 天上的仙何曾这么慷慨地赠予仙缘？ 难道天上的仙都死绝了，需要有人成仙？ 有人因为入席仙洲宴而感到惊喜，也有人心中疑惑。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大方的仙人，珍贵的仙缘让这次仙洲宴令人意外的同时，也令人不免多猜想几分。 三十一个位置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前后左右的位次也没有规律可循。 正如苏牧和言灿挨在角落。剑青和张玄一等人也是在角落的位置。 位置并不能代表什么。 若是放在九洲之中，这位置定然是按着名声和实力比较一番。 这有可能又会引发一系列不必要的争端。 因为是仙人安排的位次，所以不敢有人不满。 也正是因为在仙人眼中的众人皆是蝼蚁一般的存在，所以位次不重要。 蝼蚁强些弱些，都会被一根手指头摁死。 “诸位，请落座。” 如溪谷微风那般温和的声音落在众人的耳中，声音没有远近轻重之分，所有人都听着清楚。 随着众人缓缓落座，秦安成的身影从空中落下。潇洒自然地落在众人的眼前，如一缕清风拂面，如一抹阳光暖人。 “诸位闯过了重重考验，幸得仙缘。今日，吾赐予诸位仙缘，愿诸位成仙之途，顺遂！” 说着，秦安成手中一晃，出现一杯酒。“共饮此酒。” 众人纷纷举起酒杯，欢笑。“敬上仙。” 短短几句话之后，一道道光芒落在了众人眼前藤蔓交织的桌子上。 光芒便是仙缘，是众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只要吸收仙缘，就能够踏上成仙之路。 每个人身前仅有一团光芒，也就是一份仙缘。 每个人都是眸子轻颤着，难掩心中的兴奋之情。 苏牧仅仅是看着仙缘，没有任何变化。他牢记着茶茶说的话，仙缘是一种束缚。更何况，仙缘对于苏牧还有其他的用途。 言灿的目光中充满了好奇。他虽然不觊觎仙缘，但也很想知道仙缘究竟是什么东西。 在苏牧还在观望之际，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吸收了仙缘。 仙缘入体，淡淡的流光在眉间闪烁，气息开始变化如风云突变，层层而上。 “莫紫月，破境了？” “不，并非破境。仙缘绝非是破境的宝贝。” “这似乎是灵魂层次提升的迹象。成仙路并非是武道境界的突破。仙人之玄妙远不是武道境界的高低。” 几乎没有人见过吸收仙缘的过程，而吸收仙缘后会发生什么，也仅仅是在珍贵的古籍中有所记载。 也不过是片刻的时间，仙缘被莫紫月尽数吸收入体内，眉间的光芒逐渐熄灭。 “好奇妙的感觉。”莫紫月长发飞扬，感受着身体里的变化。 莫紫月出自莫族，亦是莫族年轻一代的强者之一。尽管她比不上姜神树，却也早早的踏入了涅盘境小成的强者，成为这一次仙洲宴莫族的领军之人。 莫紫月没有突破境界，她敏锐地发现了自己的感知比之前更为清晰。 这正是灵魂层次的提升所带来的作用。 吸收仙缘之后，莫紫月的灵魂已经开始汇聚灵魂苦海，淅淅沥沥的雨落下，点点滴滴汇聚成海。 而莫紫月能够感觉到仙缘没有消散，而是一直在滋养着她的灵魂。 与此同时，一缕缕大道真意灌入莫紫月的灵魂之中，大道真意的碎片拼凑着，与其灵魂交融。 提升灵魂层次，又赠予大道真意。这边是天大的好处，也是仙缘的秘密。 几息之后，莫紫月睁开双眼，眼中惊喜溢于言表。当看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之后，莫紫月瞬间恢复了冰冷的神色。 “莫紫月，仙缘到底是什么？”姜神树问道。 众人的目光越发好奇，闪着难以湮灭的光芒。 “想要知道仙缘为何物。”莫紫月冷哼一声，“你自己吸收仙缘自然就知道了。” 莫紫月不会说，也没有人能够勉强莫紫月。 见此，其余人也心有异动，纷纷开始尝试吸收仙缘。 秦安成赐予仙缘之后，就消失在众人的眼前。他依旧在关注着众人。 看着这些九洲的年轻人，秦安成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过往不可追忆。倘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是否还会选择成仙？” 秦安成反问着自己。可他的问题没有答案。 “此次仙洲宴，原本的仙缘仅有一份，为何临时又多了三十份。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昨夜，秦安成接到了仙旨和额外的三十份仙缘。他心中疑惑，依旧按着仙旨行事。 额外的三十份仙缘甚至让秦安成嫉妒。 “倘若当年的仙洲宴能有三十份仙缘，我那好友定然也能够得到一份。”秦安成叹了一口气，顿了顿。“不过，未成仙亦是好事。” 仙洲宴很平淡，除了桌上的酒水和一些果子之外，再无其他的吃食。毕竟，仙洲宴上最重要的是仙缘。 除了仙缘，其他的一切都可有可无。 秦安成耐心地看着众人吸收仙缘。这是他为数不多离开九洲之巅的机会，看着九洲的年轻人也是一种乐趣。 三十一人中有二十人即刻吸收了仙缘，踏上了成仙路。 也有人收好了仙缘，不知心中所想。 “小家伙们得了仙缘，便是都散去吧。”秦安成下了逐客令。 众人皆是对着秦安成行礼。 被一位仙人盯着，这些人心里还有一些紧张。 “走吧。”苏牧也收好了仙缘。 就在此时，秦安成又开口道：“你留下。” 第250章 即刻成仙的机缘 仙人留下了苏牧，仅仅留下了苏牧。 众人在一瞬间的疑惑之后，瞬间了然。 无论如何，苏牧是仙洲宴上最耀眼的人。因而，被仙人接见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苏牧一定会有额外的好处。 这是每个人心中的想法，而这个想法的背后是羡慕与嫉妒。 在众人离开之后，山谷中交织成桌椅的藤蔓散开，收回到了山林间。空旷的山谷中唯有苏牧和秦安成两人。 “上仙寻我有何事？”苏牧不卑不亢。 秦安成没有散发出一点威压，好似毫无修为的凡人一般让人看不出深浅。 秦安成打量着苏牧，一双眼睛仿佛要看穿苏牧的所有秘密。但苏牧并不担心，苏牧相信茶茶的手段。 神秘的断岳之主定然远比眼前的秦安成厉害。 这是苏牧的直觉，也是事实。 “你的心性比我要好。我记得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仙人之时，心中紧张又害怕，连呼吸都很不自然。事后想想又是极为可笑。”秦安成笑着说道。 “你比我淡然，这般年纪有这样的心境，已经很好。” 苏牧淡淡一笑。他是见过茶茶的人，光是那一头饕餮凶兽都要比眼前的仙人恐怖的多。 所以，苏牧根本不惧怕眼前的秦安成，更别说紧张了。 见过汪洋之人又怎会感慨江河的壮阔？ 秦安成走到苏牧的身前，接着说道：“你在三重试炼中一枝独秀。尤其是第三重试炼的那一火，妙，真是妙极了。” “寻花是我本意，却不想你能够寻到其中窍门另辟蹊径。那一场火，烧的好。” “尽管你的境界仅有虚武境，表现不俗。心智更是远胜他人。” 相比于苏牧屠龙之举，秦安成更加看重的是苏牧放的那一把火。 秦安成带着笑意，顿了顿。 “所以，你本该比别人获得更多。我……赐你一场更大的机缘。” 苏牧心头依旧波澜不惊。我连仙缘都不想要，别说什么更大的机缘？ 秦安成满怀笑意地看着苏牧，希望在这个少年的脸上多出一些欣喜和震惊目光。 小家伙，感动吧，哭泣吧。 跪在地上迎接我的恩赐吧。 秦安成微微昂着头，然而苏牧只是怔怔地看着秦安成，那目光仿佛在说：“机缘呢？给我啊。” 秦安成狐疑道：“你不高兴吗？这是远比仙缘更珍贵的机缘。” 苏牧想了想，则是说道：“我得到了仙缘，已经知足。不敢想要更大的机缘。” 秦安成哈哈一笑。“我倒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知足的小家伙。你若是不要，将来会后悔。” 苏牧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仙缘能够助我成仙，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机缘会比仙缘更珍贵。” 秦安成大笑起来。他只当是苏牧见识短浅，不知天地广阔。“也罢也罢，你不过二十年纪，见识浅薄了些。” “今日，我且告诉你。我所要给你的机缘...即刻成仙。” 即可成仙？ 苏牧顿时皱起眉头，眸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担忧。 他连仙缘都不想动用，更何况是即刻成仙的机会？ 苏牧终将踏上仙途，但他不想以这种方式踏上仙途。 秦安成想象中的苏牧兴奋的模样依旧没有到来。在悄无声息地抚平眉头之后，苏牧平静地像是一个泥塑。 这让秦安成心中不快。你不该跪下来顶礼膜拜吗？ 你应该三跪九叩感恩戴德。 苏牧看着秦安成，秦安成也看着苏牧，两人大眼瞪小眼。 秦安成仿佛在问：“你怎么还不高兴呢？” 苏牧仿佛在说：“哦，我知道了。不就是即刻成仙嘛？我不在乎。” 山谷的风也很沉默，不敢打扰两人之间默契的沉默。 良久之后，苏牧抬手行礼，恭敬地说道：“抱歉，晚辈暂且不愿成仙。” 秦安成怔怔地看着苏牧，衣袍在风中凌乱。他很想一巴掌劈开苏牧的脑袋，看看这小子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这是成仙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你竟然不要？你可知道，即便吸收了仙缘也有机会成仙，在成仙路上重重试炼之后，方能登临仙界。” “而即刻成仙，不需要经历过这些苦难。” “你小子不想成仙，这是魔怔了？” 苏牧摇了摇头。“晚辈在九洲还有所念之人，所以晚辈暂时还不想成仙。” 即刻成仙意味着，他就要登临仙界。他寻不到他的莫璃。 如此成仙，又有何意义。 秦安成站在原地，脸色淡漠。 “罢了，是你主动放弃了这个机缘。我也不会强求于你。” 即刻成仙的机会不怕没人要。 秦安成更犯不着求着苏牧成仙。 “多谢上仙成全。”苏牧行礼之后，就想要离开。 此时，秦安成却是说道：“我提醒你一句。你未成仙，将来九洲之中的第六境强者会迫不及待地追杀你。” “为何？”苏牧还是不明白，为何青霄洲那些第六境的强者要追杀自己。 “因为他们想要成仙。杀了你，才能够成仙。”秦安成唏嘘道。 面对苏牧疑惑的神色，秦安成双手背负身后，心头叹息。“猎杀天才是仙界定下的规矩。如你这般越两境的天才只有两条路可以活命。要么成仙，归于仙界麾下。要么被那些成仙的人杀死，用以换取成仙的机会。” “那些归隐在九洲闲云野鹤度日的事情绝不会发生在你的身上。” 苏牧心头一惊，问道：“为何仙界会定下这样的规矩？” 秦安成摇摇头。就是连他也不知道其中缘由。 在苏牧眼中，他是高高在上的仙，而在仙界之中，他的地位极其低微。 “踏入第六境的那些强者没有求得仙缘的机会，他们想要成仙必然就要猎杀天才换取仙缘。” 苏牧点点头，对着秦安成又行了一礼。 随即，苏牧朝着山谷外走去。 “即便如此，你还不愿即刻成仙？”秦安成忍不住问道。接下来，苏牧回到九洲将会危机重重。 不仅是青霄洲的第六境强者，其他洲域的第六境强者会盯着苏牧的脑袋。 苏牧依旧摇头。“晚辈还有所念之人。若是不能携手余生，成仙又有何意义？” “既然有人想要杀我，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第251章 嚣张狂妄 仙洲宴，闯过三重试炼的人皆是得到了好处。 三十一人得到了仙缘，剩下的人也都得到了仙人的馈赠，或者突破境界，或者感悟道意。 总之，能够在三重试炼过后活下来的人都得到了好处。 如众人所想苏牧一人独揽仙缘的事情没有发生。 而仙缘的馈赠比以往都来得多的多。 当苏牧回到彩云峰时，所有人的目光依旧落在了苏牧的身上。 一枝独秀的苏牧终究有意外的收获。 这也是苏牧该得到的回报。 此时，仙洲宴已经结束。在彩云峰之外那些护送年轻强者的人也都进入了彩云峰。 各方势力泾渭分明，互相提防着。以往的仙洲宴，大多只有一份仙缘，多的话也只有三份。 往往有人得到了仙缘就当场吸收，不给任何人抢夺的机会。 这一次，仙缘足足有三十一份，有人当场吸收了仙缘，也有人藏着想要一探究竟。 这自然会引起一些人的窥探。 以往没有机会夺取仙缘，如今却也有了机会。 岳城和连九溪带着一群人走到了苏牧的身边。只听岳城说道：“你们两人还不快些吸收仙缘，免得他人觊觎。” 岳城的目光扫过其余势力，这些势力皆是不怀好意。仙洲宴结束，来自各个洲域的第六境强者再也无需忌惮仙洲宴的规矩。 宝贝有能者得之。 第六境的强者蠢蠢欲动，杀了苏牧，得到仙缘。 这是很容易的事，也是让人心痒难耐的事。 连九溪也开口道：“我想父皇定是想不到青霄洲的人会得到仙缘。所以只是派了岳指挥使一人前来，可仅仅是岳镇守使一人拦不住那些有心之人。” “你们两人早些吸收了仙缘，踏上成仙路，早早断了那些人的念想。” 苏牧看着周围的人，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让他很熟悉。他只是轻笑了一声，并不打算吸收仙缘。 “留着仙缘还有用。所以，此刻不能用了仙缘。”苏牧淡淡说道，“如果有人想要来抢仙缘，我怕他们没有命拿。” 言灿微微一笑，手中托着仙缘，往着人群中走去。 他微微昂着头，脸色得意，不客气地炫耀着。 “你们想要仙缘，不妨来抢啊，我小师弟这儿还有比仙缘更珍贵的东西。别忍着了，有胆子就来抢啊。仙缘就这么点，要是被别人给抢了，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言灿诱惑着众人，生怕那些心痒难耐的人不来抢。 连九溪想要拦住言灿，岳城看着言灿脸色阴沉，岳止水和周恒言更是想缝上言灿那张嘴。 身怀巨宝，偏偏还要招摇。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只见其他人的目光中喷出火来，相比之前的贪欲更多了许多怒火。 咋地，看不起我们，觉得我们打不过你？ 有这种想法的自然是第六境的强者，他们怎么能容忍言灿这么猖狂？这无疑是在他们脸上拉屎放屁。 言灿继续招摇着。 “喂，你们到底要不要仙缘。不要的话，我可就扔了。” 你们视若珍宝，我弃之敝履。 看看，什么叫格局，什么叫眼界！ “你倒是扔啊。”有人怒不可遏，实在不想看言灿嚣张的样子。 言灿撇撇嘴，仿佛是看着傻子那般，看着那人。“你叫我扔，我就扔。你当我是傻子？” “你丫的，耍我？” “宰了这个嚣张的兔崽子，一起动手。” 群情激愤，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书生比太招人恨了。 苏牧看着言灿，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苦笑。 一旁的连九溪看着苏牧问道：“你就这样放任他胡闹不成？” 却是听苏牧也无所谓地说道：“觊觎仙缘的人自然会从我们青霄洲下手。我们又何必畏畏缩缩当个缩头乌龟。” 只要苏牧和言灿不将仙缘吸收，那么那些势力的目光一定会落在两人的身上。 尽管如姜神树，如张玄一等人也同样没有吸收仙缘，但绝不会有人敢将主意打到他们身上。 姜族不是良善之辈，道门的人更不是好惹的，还有池阳洲的那一堆剑修......惹了他们还不如自己找根白绫悬梁自尽好了。 苏牧似安慰连九溪一般地说道：“青霄皇朝的底蕴最弱，第六境强者不过岳指挥使一人而已。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将主意打到我们身上。贪婪的目光不会因为我们的退缩和低调而转移。所以，我们也不必惧怕任何人。” 恶狼盯上了肥羊，就算此时饱腹，恶狼依旧会将肥羊给猎杀，更何况这头肥羊格外肥美。 “玲珑书院的弟子都这么狂妄吗？”岳城忍不住说道。 岳止水和周恒言皆是愣愣地点头，他们见过吞风谷的苏牧。当时一人斩妖的苏牧绝不是狂妄可以形容。 狂妄自然就要有狂妄的本钱。 当初，仅是凌虚境的大妖。现在却是第六境的强者。 岳止水不知道苏牧两人的底气到底从何而来。“就算他是青霄洲前无古人的天才也不能这么挑衅第六境强者啊，而且还是九洲的第六境强者。” 言灿依旧托着仙缘，在人群中走着，丝毫不担心有人争抢。 “魏指挥使，你怎么看？”岳止水看着沉默不语的魏柒。魏柒与苏牧相识许久，总能猜出一些苏牧的心思。 魏柒捋过额前的发丝，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她只是淡淡地说道：“两位可曾听说过秋猎的传闻？” 岳止水和周恒言相视一眼，下意识地点头。在从无涯界回归之后，两人听说了许多传闻。其中秋猎青云秘境中的传闻尤为令人惊叹。 不过灵武境的苏牧胜了凌虚境的连城，在涅盘境妖王水魈的眼皮子底下崩碎了佛门金钵，解封青云秘境，瓦解了青霄宗谋逆的阴谋。 越两境而战，力挽狂澜，这绝不能让人轻易相信。即便是如今也有许多人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魏柒用低沉且坚定的声音说道：“那些并非传闻，而是真事。” 当初，苏牧能够越两境而战，那么现在呢？ 虚武境的苏牧面对一群第六境的强者，又该如何力挽狂澜？ 第252章 画外明媚画中雨 有人出手了。 他们都想要言灿手中的仙缘。 “不过是涅盘境的小家伙，就算多么天才，也只是涅盘境而已。”西贺州有强者出手。“等我杀了你，立刻逃离彩云峰。” 西贺州中乌拓沙和另一个人得到仙缘。两人皆是有身后的宗门庇护，无人敢对其出手。但拓拔一族没有人得到仙缘。 拓拔圣出手了。只要他能带回仙缘，绝对能够让拓拔一族更上一层楼。 “小心。”岳城时刻警惕着，出声提醒。 可言灿离得远，拓拔圣的速度实在太快。 岳城拼尽全力所能做的也只是出声提醒而已。 言灿望着如猎豹一般扑来的拓跋圣，不慌不忙微微扭头，眼角中是拓跋圣的身影。 他没有一点担心，仿佛是稳操胜券一般。 “狂妄自大，简直找死。”姜族强者冷笑。他们巴不得玲珑书院的弟子全死在这里。 不仅是言灿，还有苏牧。 都得死！ 顾千秋幽幽开口道：“谁死还不知道。不过，听说你们姜族最近死了一个第六境的强者。姜狂人应该很心疼。” 姜族强者皆是看着顾千秋，心中愤怒难掩。 “顾千秋，你屡次替玲珑书院的弟子说话。这是要和我姜族作对？” 顾千秋脸色一变，眸中闪烁杀意。 紧接着一抹剑光飞射而出，如同朝阳的晨光落在姜族强者的胸口。 毫无声息，猝不及防。 没有人想到池阳洲的第一剑修会突然出手，出手的对象还是仙人遗族的姜族强者。 砰！ 一声清脆的剑吟声之后是一声沉重的闷响。 只见那说话的强者口中溢出鲜血，瞬间脸色苍白，气息衰弱到极致，差点瘫倒在地上。 显然，在这一剑之下，不休养个大半年绝无恢复的可能。 姜族强者就要愤怒出手，却是听顾千秋淡淡地说道：“连你们族长楚狂人都不敢这么对我说话，你们几个又算什么东西？” 仅是这一句话瞬间让几人清醒了过来。 眼前之人可是池阳洲的第一剑修，名震九洲的顾千秋？ 就算姜族族长也未见得能胜得了顾千秋。 震慑了姜族强者之后，顾千秋的目光又落在了言灿的身上。他也想看看另一位书院弟子会如何应对第六境的强者。 ...... 如何应对第六境的强者？ 对于这个问题，言灿说：“我区区涅盘境，凭什么让我去面对第六境的强者？” 注定挨揍的事情，言灿不想干，也不会去干。 拓跋圣的眸中闪烁着森冷的目光，双手上覆盖了一层土黄色的沙子，如同沙漠里的风暴缠绕手中。 眼看着拓跋圣的杀招将至，言灿轻咳了一声，急忙高声喊道：“三师姐救命！” 苏牧微微一笑，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他了解言灿，若非身后有靠山，胸中有底气，才敢在九洲顶尖的强者面前耀武扬威。 说到底，也就是狐假虎威罢了。 随着言灿求救声音传至云霄，一道清冷的声音也从云霄上传来。 “何人敢动我书院弟子？” 一张画卷从空中落下，那是一幅画船听雨眠的画，船上站着一个撑伞的女子，望着白雨跳珠的大雨。 淅淅沥沥的雨发出清晰动听的声响。 画中的女子缓缓转身，那一双充满清亮的眸子能够看穿人心，也让拓跋圣的身影停滞在空中，不能寸进一步。 言灿托着仙缘在众人的眼前晃了晃，那目光仿佛在说，你们来抢啊。 拓跋圣惊恐不已，他是第六境的强者，却硬生生被人掌控，如同陷入沼泽一般，浑身的力气难以使出。 转眼间，李清词撑着伞从画中缓缓走出，急促的雨声亦是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李清词依旧身着青衣，从容淡然，透着一股与世无争的平静。而她看向众人之际又散发出震慑人心的霸气。 矛盾的气质完美地融合在一人的身上。 在所有人的心里都响起了李清词最初的那一句话——何人敢动我书院弟子？ 紧接着，所有人的身影都颤动了一下。就连顾千秋也微微色变，惊叹于李清词的这般手段。 “见过三师姐。”苏牧行礼。 “见过三师姐。”言灿也急忙行礼，声音比苏牧更响亮，生怕李清词将他给忽略了。 三师姐向来喜爱小师弟，我可不能被抓到什么把柄。否则免不了抄书十遍。 李清词看向苏牧，微微点头。“小师弟做得很好。书院弟子不能弱于人后，也不惧任何人的挑衅。” 苏牧再度行礼，然后挺起胸膛，底气十足。 李清词瞥了一眼呵呵笑的言灿，不做言语。那目光好似在说，这傻子，我不认识。 言灿哪知道李清词心中所想，心中还庆幸着三师姐没有骂我。 李清词看向一旁的拓跋圣，对方手中还捏着一座小型的沙尘暴。一旦落在言灿的身上，瞬间能令其重伤。 “你想要仙缘？”李清词站在拓跋圣一臂距离的身前。“很可惜，那是我玲珑书院的东西。玲珑书院的东西不是你想拿就拿的。” “任何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你的代价是......” 李清词收起油纸伞，用着伞尖朝着动弹不得的拓跋圣脑袋轻轻一点。 下一刻，拓跋圣的身躯被吸纳入伞中，仿佛从未出现过拓跋圣这个人。 嗖。 白色的油纸伞飞入了画卷之中，在画中的小船之上亦是多出了一人一伞。 画中大雨越来越大，雨幕遮住了所有的景色，雨声急促地响着。而那一片大湖之上荡开了无数的涟漪永不停歇。 李清词看向拓跋一族的另一位强者。“他不会死，也活不成。” 拓跋族的众人皆是心惊胆寒，不敢怀疑李清词的话。 能随手控制一尊第六境强者，随手摆布，如此恐怖的手段让在场人都警惕万分。 更何况拓跋圣身为第六境强者，绝对是九洲之中顶尖的人物。 就是这样的人却被一幅画卷收拾了。 “快看，那油纸伞变成了红色。” 众人皆是朝着画中看去，细密的雨幕遮掩了拓跋圣的身影，却遮掩不了那油纸伞上鲜艳的血红。 画外明媚画中雨，一点涟漪可杀人。 第253章 返程 仙洲宴结束了。 痴情的剑青得到了仙缘，他会放弃成仙路，救他的李诗诗。 苏牧也得到了仙缘。茶茶说，她会帮助苏牧将仙缘炼化，不会让仙缘束缚苏牧的未来。 而苏牧并不打算吸收仙缘。 他要用仙缘去做一件更为重要的事。 因为李清词的出现，苏牧手中的仙缘安然无事。谁也不会傻到去惹一个能够随手拿捏第六境强者的人物。 李清词的出手也让整个九洲的强者都惊叹于玲珑书院的实力。 那位院长遗留的书院逐渐拭去岁月的尘埃，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云舟上，李清词坐镇，岳城也少了一些压力。要再想劫掠青霄洲的仙缘，就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从青霄洲到彩云峰大约半个月的时间，返回青霄洲却悠闲许多。 李清词最终将拓跋圣放了出来。正如李清词所言，死不了，也活不了。拓跋圣的下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成为一个废人。 从第六境强者成为一介废人，这比杀了拓跋圣还要难受。 “你说这仙缘会束缚自身，束缚武道一途？”李清词问道。 玲珑书院从未觊觎过仙缘，这是院长定下的规矩。可若是书院弟子想要参与仙洲宴，玲珑书院也从未阻止。 苏牧点点头。他绝对相信茶茶的话，这是说不清缘由的信任。 “仙缘能够让人踏上仙途，能够如前人一般得道成仙。可在仙之上呢......”苏牧有一丝怅然，望着高空之上。 仙之上又是什么？ “仙并非武道尽头。若是吸收了仙缘成仙，最终也只是成仙而已。” 成仙对于九洲的众人已然就是最巅峰的成就。 何况无数年来，唯有凤毛麟角一般的人物方能够获得仙缘，踏上成仙路。 而成仙只是世人以为武道巅峰。 “如此说来，仙缘是至宝，也是囚笼。若是想要追求更高的武道，仙缘就成了囚笼。”李清词品味着苏牧话里的意思。 “正是这个道理。”苏牧叹了一口气。“那些成仙的人离开九洲之后就再也没有露面。他们到底去了哪里？还有莫族、姜族，这些仙人遗族到底是天上哪一尊仙所留？他们为何在九洲留下血脉？” 细细探究之下，许多疑惑都难以解释。 李清词喝了一口茶，将青瓷杯放下。“大师兄在醉酒之后曾言，天上仙非仙，九洲人非人。” “现在听来，大师兄定然知道些什么。可惜，大师兄下落不明，亦不知何时归来。” 苏牧闻言，却是说道：“不清不楚也许是一件好事。” 隐秘往往是催人死亡的毒药。 李清词也默然同意。当初，大师兄不愿多说，或许正是因为如此。 此时，言灿则是说道：“天上的事，我们管不了。可那白梦雪要怎么办？” 白梦雪用了幽莲花想要杀了苏牧。 杀人的缘由、幽莲花的来历皆是一团迷雾。 李清词听说了那一晚青霄院中所发生的事。“白梦雪能够拿出幽莲花，这的确令人不解。据我所知，就算是清衍宗也不会存在幽莲花这等阴毒的魂器。” 苏牧沉默着，而李清词和言灿皆是看着苏牧。他们二人的决定不重要，重要的是苏牧如何想。 “此事劳烦三师姐替我向清衍宗要一个交待。” 李清词微微一愣，看着苏牧沉默了片刻。 “好。” 苏牧将此事交给了李清词，这便是意味着玲珑书院要向清衍宗要一个结果。 倘若是苏牧向清衍宗要交待，清衍宗狠辣一些就将一切事情都推到白梦雪的头上，用白梦雪的命来赔罪。 可此事若是上升到了玲珑书院和清衍宗之间，那么势力之间的争斗永远不是推出一只替罪羊来就能结束的。 玲珑书院要向清衍宗要交待。白梦雪的生死已然不重要。即便杀了白梦雪赔罪，玲珑书院也不会罢休。 所以，归根结底，苏牧还是给了白梦雪一条活路。 苏牧和言灿离开了李清词的房间。 言灿取笑道：“你这是对白梦雪余情未了？她都想杀了你，你还给了她一个活命的机会。” 如此一来，清衍宗杀不杀白梦雪，就要看清衍宗的态度了。反正于事无补，生死各半。 苏牧白了言灿一眼，抚栏望着翻腾的云海。“你觉得是白梦雪想杀我吗？” 言灿愣了愣，他不是傻子，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此事不简单。 “白梦雪有杀你之心，她也拿不出幽莲花这么宝贝的东西。是在她背后的人想要杀你。” 言灿一脸严肃，双手拢在衣袖中。“连峥...就算是他也弄不到幽莲花才对。而且，我能够感受到那一晚的白梦雪有些奇怪。” “除了连峥，白梦雪背后的人又会是谁呢？” 言灿想了许久，都没能够想出一二。想要苏牧死的人很多，在青霄洲中都有许多人。 燕云宁家、六皇子连峥、燕回郡燕王......可想要操控白梦雪，同时还要拿出幽莲花。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苏牧不怪白梦雪，过往就是过往，他如何也不会动手杀了白梦雪，而他也不会救白梦雪。 缘分已尽，情义已断，陌路人而已。 苏牧所做仅是因为想要找出白梦雪背后的人。 “我感觉在我的身后有一张网，要将我牢牢捆住，直到我死在网中。” 言灿笑道：“实在不行，你就躲到书院离去。有二师兄和三师姐坐镇，谁也不敢来书院闹事。别说一张网，就算一万把刀子也都给你砸出废铁。” 只要在玲珑书院里，就不要为安全担心。 “躲着，等你修炼到第六境，再出去将那些臭鱼烂虾给收拾了。” 苏牧笑了笑。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法子。可苏牧知道，他等不了修行到第六境。因为莫璃还在璃月洲等着他。 “我需要你那一份仙缘。” 言灿不知道苏牧要做什么，将仙缘掏了出来。 “一坛好酒，不，十坛好酒。” 十坛好酒换一份仙缘。 别说十坛好酒，就算一百坛、一千坛...倾家荡产换来的好酒能换一份仙缘都有人愿意。 苏牧微微一笑，心中感激。 如果当初的悬剑宗能够再给苏牧一些信任和时间，今日的仙缘便是会落在悬剑宗的头上。 此时，在云舟船头，一人落下。 来人腰间别着一把剑，剑身都被锈迹腐蚀，看得出是一把极为古老的剑。 而来人的出现令整个云舟上的人都极为震惊。 苏牧两人对着眼前之人行礼道：“见过顾前辈。” 第254章 解封锈剑 顾千秋来了。 这是苏牧第一次见顾千秋，但顾千秋的大名早已经传遍了九洲。 不曾提起顾千秋也罢，一旦提起不论是哪里的剑修都得尊称顾千秋一声前辈。 学海无涯，达者为先。 顾千秋也是活了几百年，他的名声也在九洲传响了几百年。他不是大器晚成的人，修剑的人极少有大器晚成的人。 因为剑修必然要有锋芒。有些锋芒是藏不住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剑修之中没有大器晚成的。那些大器晚成的剑修很少，也很令人敬佩。 作为池阳洲，乃至整个九洲的剑修第一人，顾千秋早已经站在了顶端，成为受人敬仰的存在。 顾千秋看着苏牧，说道：“不必多礼。我来找你有事。” 苏牧一愣，他与顾千秋并无交集，也不知顾千秋在仙洲宴上替他说话。这般没来由得找他有事让苏牧惊讶之中带着一些不安。 难道顾千秋也想杀了苏牧，得到登云令，踏上成仙路吗？ 或者顾千秋想要苏牧手里的仙缘？ “不知顾前辈寻我小师弟所为何事？” 顾千秋的到来惊动了李清词和岳城。同是第六境的强者，顾千秋的出现瞒不了两人。 李清词站在了苏牧的身前，面对池阳洲的剑修第一人，李清词极为慎重。 岳城也走出了船舱，神色严肃。 若是顾千秋莅临青霄城，就是青霄皇主也要现身迎接。 “应当不会有事。顾千秋屡屡为苏牧说话，他对苏牧没有敌意。”岳城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 岳城久经沙场，在万峰界与妖族厮杀未尝一败。但对方是顾千秋，光是这个名字都已经让岳城心惊不已，更别说与其交手。 顾千秋见李清词与岳城如此紧张，哈哈大笑。“你们不必紧张。我对苏牧小友没有恶意。说起来，是我有事相求。” 顾千秋始终未动一步，以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讲述着。 李清词暗中看了苏牧一眼，苏牧点头，往前走了一步，抬手行礼道：“不知顾前辈为了何事？若是晚辈能够帮得上忙，绝不推辞。” 顾千秋拿起了腰间的锈剑，以灵力缓缓灌注在锈剑之上。下一刻，一道淡淡的剑意从锈剑上飘荡而出。 苏牧见状，仔细感受着这一道剑意。 仅仅是三息，苏牧眼中一亮，顿时明白了顾千秋想要做的事。 “你果然是我能助我。”顾千秋哈哈大笑，从苏牧的反应中，顾千秋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 苏牧对着顾千秋拱手道：“请前辈入房一叙。” 房间中，只有苏牧和顾千秋，就连言灿和李清词都没有进入房间。 苏牧施展秘术，设下结界，防止隔墙有耳。 他相信李清词的人品，绝不会做出偷听一事。但他不信言灿和其他人的人品。 做完一切之后，苏牧取出渊虹，放在桌子上。 “前辈因为渊虹来寻我？” 顾千秋的目光完全在渊虹之上，仔细感受着渊虹上散发的剑意。 “正是，正是。现在你应该知道我的目的了。” 说着顾千秋也将自己的锈剑放在了苏牧的手中。 苏牧也打量起手中锈迹斑斑的长剑。 世人皆知顾千秋用的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剑，却不知这锈剑来历神秘，更不是原本的模样。 片刻之后，苏牧双手递上锈剑，恭敬地说道：“顾前辈，若想除去剑上铁锈并非一日之功。” 顾千秋来寻苏牧正是为了除去剑上的锈铁。 自他从一处秘境中寻到此剑，虽然感受到锈剑不凡，但他始终无法去除剑上的铁锈。 因为剑上原本就存在着一股强悍的道意，让这些锈铁牢牢地附着在剑身之上。 换句话说，剑上的道意封印了这把剑。 巧的是，苏牧手持渊虹，展露出的毁灭道意竟然与锈剑上的道意相同。要知道道意万千，即便同时毁灭大道亦是有细微的差别。 唯有原本的道意才能够令锈剑上的锈铁脱落。 “年少时，我就得到这把锈剑，我就知道这并非锈剑原本的模样。可直至我踏入第六境，始终没有寻到去除锈铁的方法。即便是我以第六境的力量强者剥离锈铁，也撼不动锈铁半分。” “如此恐怖的道意不是我能动用，也不是我能够抗衡。我本以为去除锈无望。好在我在仙洲宴上看见了你引动的毁灭道意。” 顾千秋看着渊虹和锈剑，这两把剑上的道意一模一样。 “所以我猜想你一定能够去除锈剑上的锈铁，让其展现出原本的样子。” 作为一名剑修，不仅要让剑修扬名，更要让手中的剑扬名。这才是真正的剑修。 苏牧看着锈剑，心中猜想。“渊虹是茶茶所赠，亦是残剑。而眼前的这把锈剑被渊虹的毁灭道意给封印，这些锈铁就是封印的痕迹。” “渊虹残败是历经了一场恐怖的大战，想必这锈剑曾经的主人也是渊虹的仇敌。我能去除锈铁，解封锈剑。不过，此事该问问茶茶。” 苏牧想着该如何应付顾千秋，对方是池阳洲的第一剑修。他的请求，甚至说威胁连玲珑书院都不好拒绝。 若是可以，苏牧更愿意交好，而非结仇。 就在苏牧犹豫思考之际，他的耳边传来了茶茶的声音。“原锈剑剑主已死。” 苏牧瞬间明白了茶茶的意思。 下一刻，苏牧看着顾千秋说道：“前辈，如晚辈所言，引动渊虹剑意去除锈铁非一日之功，恐怕前辈需要等很多时日。” “无妨无妨。”顾千秋无所谓地摆摆手，眼中唯有兴奋。他已经寻了数百年去除锈铁的法子，如今终于找到，多等一些时日又有何妨。 苏牧顿了顿，又是开口道：“顾前辈，晚辈也有事相求。” 顾千秋大笑一声。“自然。你替我解封锈剑，我也不能亏待了你。只要我能办到的事，尽管提。” 顾千秋不是一个倚老卖老的人。尽管他只需一个眉头，就会有许多超级势力前来献殷勤。 但顾千秋不需要。 苏牧微微一笑。 “此事简单，我只需顾前辈保我平安，护我周全就好。” 第255章 亲兄妹 赔本的生意不能做。 苏牧出了力气，也从顾千秋身上得到一些好处。 池阳洲第一剑修的恩情很珍贵。 顾千秋是一把锋利的剑，在九洲难有敌手的强者。 当苏牧走出房间的时候，顾千秋也成了苏牧的护卫。以解封锈剑换来的护卫。 “顾前辈，此剑何名？” 顾千秋握着锈剑，说道：“锈剑无锋，藏光其中。因而，剑名潜光。” “潜光，不错的名字。”苏牧称赞道。 顾千秋则是说道：“待你功成，我会给它改一个名字。改一个震惊九洲的名字。” “一定会有那么一日。”苏牧笑着说道。 苏牧与顾千秋达成了合作，一笔对于双方很公平的交易。 苏牧替顾千秋解封锈剑潜光，而顾千秋负责保护苏牧，直至潜光解封。 这个期限不会十年百年之久。 否则，顾千秋就要一直保护苏牧。 所以，两人约定了一个期限——三年。 三年之内，苏牧解封潜光。 三年之内，顾千秋保苏牧平安。 三年时间很短，对于顾千秋这般活了数百年的强者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而对于年轻的苏牧而言，这三年很长，可以做很多事。 ...... ...... 从彩云峰回到青霄洲需要半月之久，而回到璃月洲又可以快上几日。 莫星渊看着从彩云峰传回的消息，脸上露出邪魅的笑容。“想不到这个苏牧本事挺大，不仅让姜珏铩羽而归，还在仙洲宴上扬名立万。恐怕今后九洲的妖孽该是有苏牧一席位。” 莫星渊侧躺在摇椅上，吃着早熟的葡萄。 “真想瞧一瞧姜珏怄气的样子。在一个虚武境的小子身上吃了亏，嘿嘿，他姜珏的脸丢尽了。” 莫琰走进了阁楼之中，看着摇椅上悠闲自在的莫星渊，气不打一处来。 急促的脚步声引起了莫星渊的注意。他看向莫琰，心中便是猜出了他要说些什么。 “你一定是想问我为何没有杀了苏牧？” 莫星渊了如指掌地笑着。“在仙洲宴之前，你就知道苏牧还活着。你本该当时就来质问我。后来，你听说姜珏要在仙洲宴上对付苏牧，便是以为苏牧必死。可结果又出乎了你的意料。” “哈哈哈。苏牧没死，活得比你我都要好。他甚至可以成为高高在上的仙。你现在是怕了，你担心苏牧成仙之后来对付你？” 莫星渊猜出了莫琰的心思，呵呵笑着。 莫琰要找一个出气筒，可莫星渊不想当这个出气筒。 “你不应该担心吗？你出手对付苏牧，他成仙之后也不会放过你。你我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莫星渊将那一颗绿色的葡萄连着皮吃进嘴里。“无所谓，他若是有胆子踏上璃月洲，自然会有人对付他。我只想看一场好戏而已。” 莫琰奈何不了这个天赋地位都在他之上的莫星渊，唯有冷哼一声，表示不满。 莫星渊仰身一躺，倒在躺椅上，望着天花板，打趣道：“你的处境又比我要好上一些。倘若苏牧真的上门寻仇，你可以将莫璃妹妹双手奉上，苏牧要的是莫璃，自然不会杀你这个大舅哥。你们这一脉的人不是最会做这样的事吗？” 莫琰冷冷地看着莫星渊。 将莫璃送给苏牧，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莫族不会同意，莫琰也做不了主。 当初，莫静山这一脉的人也正是如此，将莫璃送来了族中核心，换取了莫族之中的核心地位。 牺牲了莫璃，换来了莫静山这一脉的繁荣昌盛。 莫琰被莫星渊气走了。 莫星渊脸上浮现出一抹鄙夷的笑容。“真当自己是根葱。不过是卖了亲妹妹换来的地位。哼，莫琰，你算什么东西？” “如今，我还真希望苏牧能够早点来璃月洲。最近这日子太平淡了。” 莫琰来到了印月泉，水面泛起了涟漪。来人行动自如，而在泉水中心，三座石塔上延伸出的月辉锁链束缚着一个少女。 “仙洲宴结束了。”莫琰说道。 原本眉眼低垂的少女抬起头来，看着莫琰。月辉交织的锁链也在水面上晃动着影子。 “哼。你就这么贱，到现在还记挂着那个小畜生？”莫琰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可他又何曾将莫璃当成过亲妹妹。 莫璃神色冰冷。“你口中的小畜生救过我。可你呢，我的亲哥哥。你何曾护过我？” 莫琰的神色同样冰冷。 “你生来的命运就是如此。被选中的未来仙，将来你注定成仙。这是别人求不来的仙途....” “我可以将这仙途送你。用你的灵魂来喂养神性，你还会觉得这是求不来的仙途吗？” 莫族中许多人都知道莫族的成仙法很残忍。 神性吞噬人性。说白了，就是以原生灵魂为祭品，祭祀神性灵魂。 莫璃的灵魂消散，神性灵魂才能彻底占据肉身。 成仙的莫璃不再是莫璃，容貌不改，灵魂已换，她不是莫璃，她是仙。 面对莫璃的质问，莫琰沉默了。 成仙是众生渴求的美梦，倘若成仙的只是一具躯体，那么美梦也变成了噩梦。 “苏牧死在了仙洲宴。”莫琰冷不丁地说道。 瞬间，莫璃脸色惨白，无声无泪。 顿时，一阵剧烈的波动在莫璃的身上爆发，月辉锁链忽然颤动起来，紧紧控制住莫璃的身躯。 泉水震颤着，三座石塔颤抖着，好似再也控制不住被镇压的莫璃。 “你要干什么？”莫琰质问。 莫璃没有回答，冷冷地看着莫琰。 在印月泉附近的莫族族人皆是感受到了这股波动，纷纷看向印月泉。 莫星渊眼睛微眯，骂道：“莫琰这个蠢货。” 下一刻，他便是看到一道流光落在了印月泉中。随即印月泉的异动也平息了下来。 莫云澜来了。 莫琰退到一旁，恭敬地低着头。 莫云澜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神色。“苏牧还活着。他胜了姜珏一次，也得到了仙缘。你若是自尽，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此刻，莫琰才明白过来，刚才莫璃是想要自杀。他心头暗恨，若是莫璃死了，他会是罪魁祸首。 莫璃看着莫云澜，冷冷地说道：“他若是死了，我发誓莫族这一代没有仙。你阻止不了我。” 莫璃相信莫云澜，比她的亲生哥哥莫琰更多的信任。 孤寂的印月泉又只剩下了莫璃一人。 “小将军，青霄一别，如今你已经名动九洲了呢。” 莫璃脸上挂着笑容，好似她心心念念的小将军就在她的眼前。 第256章 云断山脉 璃月洲以莫、姜、澹台三族分而治之，三族皆是仙人遗族，留有仙人的血脉。 无数年来，无人可以撼动三族在璃月洲的统治。毕竟，每隔数百年，三族皆是会出现一尊未来仙，如此往复，将家族兴旺绵延至今。 璃月洲的百姓皆是以三族马首是瞻，若是三族团结一心，足以压制九洲之中任何一洲的势力。 可惜的是，三族之中常有摩擦。 唯有充满斗争，磨砺后代，才能够让家族一直兴旺下去。 苏牧在返程中离开了云舟。 原本他想请顾养浩或者李清词一同前往璃月洲。这才是他能够踏入璃月洲，面对姜族和莫族的底气。 但如今有了池阳洲的第一剑修顾千秋，苏牧心中的底气更足了些。 此时，苏牧三人已经悄无声息地踏上了璃月洲。 云断山脉，这是璃月洲最大的山脉之一。 长达数十万里的山脉从澹台一族的领地一直绵延到莫族的领地。 只要顺着云断山脉的边缘走，必然能够找到目的地。许多往来的商旅便是靠着这个法子，少走了许多弯路。 然而，路虽好，却也很危险。 云断山脉存在了不知多久，深山老林都是妖的栖息地。其中不仅有凌虚境的大妖，还有妖王，乃至第六境的妖皇存在。 九洲之中生存在妖族不是什么新鲜事。 人，生而为人。 而妖，则是生灵成精。 云断山脉养育了无数的妖，妖兽、大妖、妖王......璃月洲的三族从未阻止。 相比于妖域的那些妖，云断山脉中的妖不过是九牛一毛。留着这些妖磨砺人族修行者才能物尽其用。 璃月洲的三族与云断山脉的妖族在无数年的较量中达成了相应的默契。妖吃人，人杀妖。皆是互相磨砺，各取所需。 只要云断山脉的妖族不出云断山，双方可以“和平共处”。 苏牧和言灿混入了商旅的马车，他们是被聘请的护卫。在云端山脉往来的商旅都会聘请护卫，保护此次行商路上的安全。 相比于聘请护卫的银钱，车上的物资更为贵重。 苏牧两人都是以虚武境的境界示人，给的银钱中规中矩，可以够言灿喝一年的酒水。 言灿本不喜欢麻烦，给人当护卫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但拿到银子后，那股厌烦的麻烦就不是麻烦了。 顾千秋自然不会给人当护卫。没人寻到他的踪迹。 可若是苏牧有危险，顾千秋一定能够及时赶来。 锈剑在苏牧的手里，苏牧每天都为其去除一些锈铁，也仅仅是几片指甲盖大小而已。并非是苏牧有意拖延，而是渊虹是残剑，苏牧的境界也很弱。 光是去除这些锈铁就已经让苏牧耗费了所有的灵力，连修行都不能兼顾。 三年期限，怕是说少了。 云断山脉边缘的路被称为连云道，随着云断山脉足有数十万里之长。好在极少会有商旅从头走到尾。 一般而言，抵达云断山脉附近的城池，便是完成了一次护送。 入夜之后的云断山脉更加危险，连云道上会出现妖兽劫掠，同时亦是会有落草为寇的修行者抢劫。 苏牧看着呼呼大睡的言灿，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了李清词的管教，言灿像是脱缰的疯马，喝了睡，睡了喝。这几日竟是没有其他吃食进肚。 知道言灿是涅盘境的强者，不吃不喝数月都没问题。否则，定是以为言灿要饿死。 “苏兄，这里是连云道上最危险的地段，今夜怕是会有危险，还请让这位言公子...醒醒。”管家无奈地说道。 商队走了五日，管家看着言灿喝酒喝了整整五日，一刻未停。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请了一个护卫，还是请了一个酒鬼。 苏牧也不好意思。说是当人家护卫，偏偏言灿这厮终日醉酒，神志不清。这样子如何能够让雇主放心？ 苏牧轻声开口道：“见过三师姐。” 下一刻，躺着的言灿猛然坐起身子，神色紧张，晃着脑袋四处寻找着李清词的身影。 “哪儿呢，三师姐在哪里？” 在发现一旁偷笑的苏牧之后，言灿松了一口气，又是往后一躺。“下一次，你要是还敢诓骗师兄，师兄我定让你知道知道尊老爱幼的规矩。” 天不怕地不怕的言灿回过神，揉了揉脸上醉酒的红晕，迷离的眸子也清醒了几分。 “管家，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只要酒管够，我保你此行安全。” 管家实在不知道该不该信这酒鬼的话。 两难之际，苏牧说道：“我这师兄爱喝酒，也言出必行。还请管家放心。” 见此，管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商队之中，有五位虚武境强者，以苏牧和言灿的修为最高。剩下还有十位灵武九重境的强者。 护送商队，对付妖兽，绰绰有余。 只要凌虚境大妖不出现，此行定然是安全的。 而凌虚境的大妖也极少会出现在连云道上。这里是云断山脉的最外围，附近都是低阶的修行者，甚至还有凡人。 凌虚境大妖的出现必然会打破三族与妖族之间的“默契”。这是双方都不愿意看到的。 苏牧对着言灿说道：“今夜会有危险。小心一些。” 言灿愣了愣。只听苏牧继续说道：“五日时间，只见管家和仆人，却从未见过商队的主人露面。神秘的人一般藏着秘密，会招来觊觎。” “商队中的货物看着很多，却谈不上珍贵，即便是将这些货物运到目的地所卖出的银两也是堪堪抵上雇佣护卫的银钱。商人不会做这样的赔本买卖。” 短短五日，苏牧暗中发现了这支商队的异常。 听到苏牧的话，言灿也变得清醒起来。 苏牧看着远处马车上人影，那是商队的主人，也是一个女子。 “所以，我觉得我们要保护的只是马车上的那个女子。” 言灿起身，顺着苏牧的目光望去。他无所谓保护谁，既然应允了此事，自然有信心做到。 况且，以言灿和苏牧两人足以深入云断山脉，怎会护不住区区一个女子？ 苏牧看着连云道的地图。 还有一日的行程就可以抵达景云城，这是此行的目的地。 也正如管家所言，今夜会很危险。 只要入了景云城，无论是妖，还是人都没了下手的机会。 所以，今夜是最后的机会。 第257章 沐心 “我以为你会让顾前辈杀入莫族，救出莫璃。” 言灿对于苏牧与顾千秋之间的交易不解。 “区区三年，太短。三年之内，你若是想抗衡莫族，实在是异想天开。” 势单力薄的苏牧在姜珏眼中只是蝼蚁，只要苏牧未踏上成仙路，没有成仙。那么苏牧就是蝼蚁。 莫族也定然视苏牧为蝼蚁。 苏牧知道他唯有靠自己才能够与莫璃团聚。 若非自身强大，是万万守护不了身边的亲友。 “以顾前辈的威名，莫族自然会谦逊几分。可要是让莫族交出阿璃这一尊未来的仙人，莫族不会接受这样的损失。” “我只需顾前辈护我周全。剩下的事，我自己会做。莫族和姜族瞧不起我，觉得我配不上阿璃。那么，我就要让他们看看，我是如何将阿璃带回到我身边。” “好。”言灿不由得鼓起掌来。“莫璃听到这话会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我的小师弟终于长大了。你放心，做师兄的一定帮你。拳打姜珏，脚踢莫星渊，就算是仙挡在你的面前，我也给他干掉。” 苏牧白了言灿一眼，不想搭理。 云断山脉的夜并不宁静。 妖兽觅食，往往是在夜间。一声声嘶吼从山中传来，同时还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言灿朝着山中望去，怒气冲冲地骂道：“扰人清梦，这些畜生真是该烤了。” 常年行走在连云道上的商旅和护卫都习以为常。唯有言灿骂骂咧咧。 另一虚武境的护卫则是说道：“吵闹些才好。若是哪天夜里没这些声响，那才是真正灾难来临的时候。” 言灿看向对方。 这是虚武七重境的强者，除了言灿和苏牧两人就属他的修为最高。 木元驹抱着一把长刀。他看向云断山脉时，是习以为常的平静。 “云断山脉与其他地方不同，太平静了会出事。” 随着夜色浓，将整片天地都化作了黑暗的一片，篝火的火焰光亮又变得极为耀眼。 在火焰中的干柴发出断裂的声响，扬起了一片火星。 商队中的人都睡了，他们常年走在连云道上，习惯了伴着嘶吼声入梦。 今夜是苏牧和另一人守夜，而言灿则是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盯着望不穿的山林。他真的很想冲进云断山脉，将乱叫的妖兽给宰了。 然而，言灿也知道这样的妖兽是杀不完的。 直至半夜，言灿打着大大的哈欠，将衣服蒙在脸上，闭上眼睛挣扎了几番之后，猛地起身。 “老子去宰了那些畜生。” 就在言灿动身之际，一股白雾从云断山脉中飘出，仅是瞬间雾气就落在了眼前。 “五月份的山雾？”言灿疑惑着，身影已经陷入了白雾之中。 人间五月，不该有山雾才对。 苏牧眯起眼睛，说道：“叫醒他们，有客人来了。” 荒野上的客人自然是不速之客。 与苏牧一同守夜的人立刻发出警报，所有人立刻从睡梦中惊醒。 山雾已经近在眼前，前后挡住了退路和去路。 商队数十人都被困在其中，好似困兽之斗。仅仅片刻，随着慌乱的众人平静下来，山雾化作了一张巨大的面庞，张开巨口吞云吐雾。 “这股力量的涌动，已然超过了虚武境的层次。” “来者不善。” “这是什么鬼东西？” 众人警惕地看着这一幕，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纷纷亮出武器。 言灿拢着双手，好奇地张望着。甚至还伸出手，去触碰山雾。 “这可不是鬼，而是人。” 苏牧也伸出手触碰着山雾，附和道：“鬼可弄不出这样的怪相。” 山雾遮天蔽日，围困住了所有人。那张山雾汇聚的脸庞缓缓升空，如同天神俯视着众人。 马车之中的女子醒了，或者说，她一直都没有睡。 她好似早就知道了今夜会有一劫。 “诸位，若是能够渡过此次劫难。酬金翻倍，灵机阁可应允诸位一次观命之术。” 话音刚落，众人眼前一亮。恐惧消散，唯有无尽的兴奋。 酬金翻倍很重要，却远远没有灵机阁的一次观命贵重。 苏牧和言灿相视一眼，心头疑惑。 “观命是什么东西。” 对于两人而言，璃月洲的一切都是全新的事物。就算玲珑书院藏书丰富，也不能将九洲记载得详尽。 比如灵机阁，两人都从未听说过。 不论如何，言灿拿了原本的酬金，就要护商队周全。 “我去瞧瞧。”言灿笑了一声，从容地走进了山雾之中。 “言公子他……”管家担心言灿酒喝多了，壮了胆子去找死。 苏牧却是看着马车的方向。女子姣好的身影映在窗帘上，让人很像掀开窗帘看看女子的真容。 “观命之术可是真的。”苏牧问道。他没有问谁，但这声音一定会传到马车中的女子耳中。 “玄机阁的观命之术名震璃月，见人知命，乃是一绝。即便是三族也要与玄机阁交好，为大族窥探运势。”木元驹说出了苏牧想要知道的。 苏牧淡淡说道：“看来玄机阁的观命之术的确很珍贵。” 山雾再度逼近，从那一张山雾脸庞的口中吐出了无数的雾气小鬼，冲入商队之中。 嗖嗖嗖。 雾气小鬼好似蛮牛，撞击在众人的身上。力道之强，竟让虚武境的强者都被撞飞。 一时间，商队之中一片混乱。侍从围拢在马车周围，没有任何修为的他们双手握着棍子石头防身。 那些修行者各自应对着山雾小鬼的冲杀。 商队一乱，就出现了突破口。十数人各自为战，成为雾气小鬼戏弄的对象。 锋刃撞上了雾气小鬼，却是见到雾气小鬼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一大一小的小鬼。 砰砰。 一前一后，两个小鬼撞在了那人的身上，胸骨塌陷，心脏早已经不再跳动。 苏牧的身影在雾气小鬼中飘忽不定，就连衣袍都没能够染上半点雾气。 木元驹抽出长刀，灌注灵力，同样劈砍没能够杀死雾气小鬼，却让更多的雾气小鬼纠缠着木元驹。 另一处，十数只雾气小鬼撞击在一人身上，如同饿鬼扑食，从七窍之中钻入身躯之中。口鼻被雾气充斥，那人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一瞬间爆裂双眼爆裂，彻底失去了气息。 “桀桀，灵机阁的沐心姑娘，难道你觉得你还有活路吗？” 第258章 潜藏的敌人 连云道上常有劫掠之事，又或者妖兽突袭。 总之，杀戮很是寻常。 每日都会有许多人成为荒郊野外的尸体，无人埋骨，只等着日复一日的风雪埋葬枯骨。 苏牧终于知道了马车中女子的身份——灵机阁的沐心。 这并非很有名的人物。至少比姜珏、莫星渊、姜神树之流差多了。那些人才是整个璃月洲最最顶尖的第一流。 沐心坐在马车中处变不惊。对方既然已经设伏，就已经知道了沐心的身份。 既然知道一路危险，沐心也有所准备。 一个个护卫倒下，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灵武境的护卫都已经死在了雾气小鬼的袭杀之中。所有人都是被雾气灌入身体之中，活生生给闷死。 就连虚武境的强者也死了一个。 如今加上苏牧和木元驹也仅剩下三名护卫。 三人都靠着马车，如同穷途末路，只能守着最后的一驾马车。 “设伏之人怕是有凌虚境的修为，我们三个加在一起都对付不了他，注定是死路一条。”木元驹神色阴沉地分析道。 另一人不断地点头，他被满地的尸体吓破了胆子，生怕下一个成为尸体的就是他。 苏牧望着山雾深处，那一张巨大的山雾面庞变幻着，所有的雾气都朝着面庞聚拢。如今护卫都死了，没有围困的必要。 “你是什么意思？” 木元驹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压低了声音。“不如我等将马车里的女子献上，或许还能够保全一条性命。” 另一人想过独自逃跑，却没想到木元驹的想法更加阴狠。 这等出卖雇主的事若是传出，败坏了名声，一定会被连云道上以护镖为生的强者追杀。 苏牧眉头一挑，摸着下巴露出思索的神色。 木元驹继续说道：“灵机阁的观命之术再好，也抵不过自己的命重要。死在这里，什么都得不到。况且，对方只是和沐心有仇怨，只要我们乖乖听话，还有活命的机会。” 见苏牧还在犹豫，木元驹催促道：“苏兄，你还在犹豫什么？再晚，你我都要死在这里。” 另一人眼巴巴地看着木元驹和苏牧两人。他的修为没有两人高，想要活命只能够靠两人的决断。 目前看来，木元驹所说是唯一的活路。 木元驹的声音很轻，唯有苏牧听得到。而商队中的气氛已然有了一些异样。 “苏公子，若能渡过此劫，你将会是沐心的座上之宾。”马车中的声音很好听，隐隐有着十拿九稳的气势。 木元驹眸子阴冷，长刀的寒光闪烁着。 他再度看向苏牧之时，苏牧依旧没有表态。“苏兄……” 话音刚落，木元驹的长刀落在了苏牧的身前，顷刻间爆发的力量竟然远远超过了虚武境的层次。 木元驹，他本就不是虚武境强者，而是凌虚境。 刀光锋利霸道，有着一击必杀的决绝。凛冽的刀光能够砍下任何一个虚武境强者的头颅。 在众人的目光中，木元驹疯了。杀了苏牧，他们更难以脱离险境，就连木元驹也要死在这里。 另一个虚武境强者亦是处在懵逼之中。 唯有苏牧清楚，无论是操控山雾的人，还是木元驹，他们都不会放过这里的任何人。 唰。 破风声在苏牧的耳边响起。苏牧没有动，看着木元驹沉着冰冷的面容。 这一刀出其不意，很要命。 但这一刀也很普通。 在苏牧见过的用刀的人当中，这一刀普通至极。 铛。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苏牧抬起手，手中一把遍布裂痕的剑挡在了左肩的肩头。 在裂痕处，血色的光芒闪烁着，将刀光染红，吞噬。 木元驹的突然出手甚至比山雾降临还要猝不及防。 然而，苏牧挡住了。不是避开，是切切实实地挡住了木元驹的刀。 任凭木元驹如何催动灵力，那一把长刀都无法再深入半分。 两人近在咫尺，一人咬牙切齿竭尽全身之力，一人云淡风轻抬手横剑便是挡下了碎石崩山的刀锋。 苏牧看着木元驹，目光如剑光一般碰撞出火花。 僵持并未持续，随着苏牧翻腕挥动渊虹，灵巧的长剑脱手而出，旋转一圈便是以凌厉的剑光撕裂空间。 血光如鲜血飞溅，落在了木元驹的胸口，然后真正地撕裂出一道伤口，令鲜血飞溅。 木元驹飞退。 仅仅一招，灵巧玄妙，防守反击，将木元驹给逼退。 剩下的虚武境强者看着这一幕，着急道：“木兄，我等大敌在山雾之后，为何要对苏兄出手？” 管家也看向两人，露出不解之色。“两位，大敌当前，为何要反目成仇？” 此时内讧，只会让敌人有机可乘。 木元驹捂着胸膛上的伤口。那一道伤痕从右下腹开始蔓延至左肩处，一条条鲜血从斜长的伤口流出，如未干的墨迹垂直流下。 苏牧眸子闪烁着光芒，轻笑道：“难道你们还没看出木元驹是一直潜伏在商队里的卧底？” 众人闻言皆是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木元驹充满戒备。 另一个虚武境强者回想起刚才木元驹的话，后背发凉。他指着木元驹。“刚才就是他怂恿我们将沐心姑娘献给敌人。原来，他竟然藏得如此深。” 众人更是愤怒地盯着木元驹。商队中混入了一个敌人，过往的几日该有多危险，可想而知。 木元驹阴森地笑着。“藏得深？真要说藏得深，应该是这个姓苏的小子。” 木元驹看着苏牧，胸膛上的伤口传来极度撕裂的疼痛。他心底震惊，同时愤怒。仅仅一个照面，而且还是他占据了有利的时机，却是被苏牧重伤。 “苏兄，你倒是说说，为何要隐藏涅盘境的修为？” 轰。 众人又是看着苏牧，他们万万不敢想如此年轻的苏牧竟然会是涅盘境强者。 那虚武境强者也似恍然大悟地说道：“涅盘境，对，苏兄一定是涅盘境强者。刚才爆发的力量远在虚武境之上。” 虚武境强者欣喜，因为苏牧的强大便是众人能够脱困的希望。 管家却是问道：“虚武境之上还有凌虚境。为何说苏公子是涅盘境强者？” 虚武境强者自信地开口。“因为木元驹他隐藏了实力。刚才他想杀了苏兄的那一刀有凌虚境境界的力量。” “而能够轻松挡下那一刀的人一定是涅盘境强者。” 第259章 第二剑 劫道的贼寇有很多。 绝大多数都是修行者落草为寇。所以商队雇佣的护卫也都会是修行者。 若是能够一路平安，雇佣修行者护卫的银钱也算不了什么。 管家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雇佣了一个敌人。整整五日，整个商队始终处于危险之中。 “好在还有苏公子...”管家心里唯一剩下的希望就是苏牧。 “苏公子是涅盘境的强者，他一定能够救我们。” 无比坚定的信念出现在商队众人的心头，他们相信苏牧，甚至比苏牧自己还要相信。 苏牧摇了摇头。“你错了，我只是虚武境，并非涅盘境。” 不待那虚武境强者开口，便是听木元驹反驳道：“不可能。区区虚武境如何能够挡得住我的一刀？” “你一定是涅盘境强者，休想骗我。” 木元驹不愿接受他会败在区区虚武境手里的事实。 “虚武境如何能够胜得了我？” 苏牧握着渊虹，可怜地看向木元驹。在得到茶茶的指引之后，苏牧从不觉得境界能够代表什么。 以他虚武境的境界，照样在仙洲宴中一枝独秀。 “你一定会觉得我很嚣张。但我还是要说，涅盘境在我眼中也算不了什么。” 苏牧将冥洲的魑魅追杀到无路可逃就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 当然，木元驹不会信虚武境能够战胜凌虚境。 “你以为伤了我，你们就能够逃出去吗？笑话。”木元驹转头看向马车。 “沐心姑娘，你不是会观命吗？为何这一次不看看自己的命是否会交代在这里？” 马车中的沐心没有回应。观命之术是灵机阁的至高秘术，能够修行观命之术的人亦是灵机阁千挑万选的人物。 而观命之术也有一致命的弱点。 便是修行了观命之术，就不能修行其他任何的秘术。因而，沐心本身没有任何战力，她需要修行者的守护。 “苏兄。”木元驹挑了挑眉，重伤的他依旧不屑。“你又觉得你能活着离开吗？伤了我，你必死！” 木元驹猖狂大笑。他重伤，但他有依仗。 他看向了聚拢所有山雾的那张面具。 苏牧也顺着木元驹的目光看去。“你的底气是它？” “是它。”木元驹含着鲜血，笑了一声。 山雾再度幻化，在黑暗中夜色中一只长着獠牙的恶鬼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恶鬼足有两层楼那般高，身躯庞大。大肚圆挺。他手中握着一柄狼牙大锤。好似战场上的将军。 “哈哈哈。涅盘境又如何？在山雾鬼手里的涅盘境也有双手之数。”木元驹大笑着退到一旁。 他的伤有恢复的一日。但命没了，就没有在活下去的一日。 噔噔噔。 大地颤动着，山雾鬼的每一步都令大地颤抖，雾气缭绕。 如此威势好似一场妖兽潮正发生在眼前。 苏牧还是镇定自若的样子。从山雾出现开始，苏牧什么也没有做，他只出了一剑。 那一剑挡下了木元驹的偷袭，顺带着重伤了木元驹。 而现在他要出第二剑。 嗡。 一声剑吟声凭空响起。 每一人的眼眸中都倒映着一团赤红的火焰，若是仔细看又会发现火焰之中闪烁着雷霆。 灵苍剑术雷火卷。 侵略如火，动如雷霆。 在仙洲宴结束之后，灵苍剑术在苏牧手中已经大成，乃至接近圆满。 魑魅若是还站在苏牧的面前，会被苏牧一剑砍死。 “可笑...山雾鬼可是..”木元驹话音刚落，却看见了剑光撞在了山雾鬼的身上，然后二层楼高的山雾鬼散成了无数的山雾。 雾气开始燃烧起来。 湛蓝的雷霆在空中涌动，压制着想要重新聚拢的山雾。 可笑二字说的是木元驹自己。 他才是大放厥词的可笑之人。 火焰升腾，在晚风中愈演愈烈。 雷霆涌动，将黑暗的夜撕裂出一片光芒。 还是一剑，苏牧用第二剑彻底解除了商队的危机。 众人看着苏牧，单薄的身影如同天上的神明令人敬仰。他们忘了发出惊叹的赞美和劫后余生的欢呼。 所有人都看着少年，名不见经传的虚武境少年化解了一场劫难。 篝火燃烧着，余烬中的木炭闪烁着红光，散发着最后的余热。 很快就要到了黎明，在破晓之后，商队就会进入景云城，幕后之人就再也没有机会。 木元驹看着消散的雾气，喃喃自语。“不可能，一定是我看错了。这绝对不可能。” 木元驹要是知道眼前的少年，他口口声声的苏兄是仙洲宴上的苏牧。那么他就会知道在苏牧身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此时，言灿一个飞身落下，见着商队中的许多尸体。 “我以为什么厉害的绝色，不过是一个老杂毛控制着雾气，不过这法宝倒是有趣，只要催动灵力就可以动用。” 说着，言灿扔出一块符石。 苏牧看着符石上陌生的纹路，没有研究就收了起来。 言灿杀了他口中的老杂毛，顺便带回了操控山雾的符石。这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就像苏牧随手能够斩杀木元驹那般简单。 当木元驹看见那一块符石之后，他的心底已然绝望。 苏牧径直走向马车，对着马车里的女子说道：“我将木元驹留给你，也请你不要忘了你的承诺。” 马车里的沐心立即回应道：“苏公子放心，待回到景云城，沐心一定履行承诺，奉苏公子为座上宾。” 苏牧摇了摇头。“我只想见识见识观命之术。别的就不必了。” 苏牧不想要沾惹麻烦。这也是苏牧不去逼问木元驹暗中埋伏的缘由。 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势必就会多一些其他的麻烦。 不长不短的危险之后，众人对苏牧两人的目光多了几分畏惧和敬意。 管家再也不会埋怨言灿醉酒，而是一次次奉上好酒，生怕言灿不高兴。 诚然，面对强者，谁人都会恭谨一些。 言灿却不喜欢这些。“你瞧瞧，身份的暴露只会换来人情的疏远。还是那掌柜的对我好，从不当我是外人。唉，喝完酒没个人斗嘴，真是无趣。” 苏牧拿起酒水喝了一口，听着云断山脉深处传来的嘶吼。 今夜不会再有事。 所以，他可以睡一个好觉。 第260章 观命之术 景云城是还在澹台族的疆域之中。 在过了景云城之后，再经过一处辽阔的平原就是莫族的疆域。 在璃月洲，三族的名号不必多说。无人敢不敬畏。 不似青霄皇朝那般松散，所有人对于仙人遗族的敬畏都深到了骨子里。 简单说，这是与生俱来的恐惧。三大仙人遗族主宰了璃月洲太久太久，让璃月洲上的人不知反抗，只知道臣服。 踏入景云城，最引人注目的是城中最高的楼，那是辉月楼，是澹台族立在各城之中的高楼，象征着澹台族。 “真是威风。”言灿喝着云断山脉附近特有的妖血酒。“三师姐说澹台族很低调，我看着不然。这威风的派头还叫低调？” 苏牧也望着高耸入云的辉月楼，想着仙洲宴上的澹台族人。 确实，相比于莫族和姜族而言，澹台族的族人很低调。 “从这里去往栖月原还有数万里。接下来的路程就乘云舟而去。” “少些人麻烦也少些，免得打搅我喝酒。”言灿准备了很多酒。做护卫赚来的酬金都用完了。 以苏牧和言灿的实力，只要不出现第六境就能安全无虞。更何况还有池阳洲的第一剑修跟着。 独行也会有很多麻烦，但这些麻烦并不难办。 苏牧也喝了一口妖血酒，却并不喜欢这个味道。尽管这些妖血的妖性几乎没有，却也给酒水添了许多辣味。 苏牧不喜欢这个味道，言灿也仅是觉得新奇。 “离开景云城之前，我要见识见识灵机阁的观命之术。倘若真能通晓命运，那么我此行栖月原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栖月原是莫族栖居之地，莫族所有的核心人物都生存在那一片栖月原上，方圆万里都是莫族一族之人的生活居所。 凡人行走一生都难以走出那一片栖月原。 灵机阁很小，门人也很少。他们没有山门，或者说没有人能够寻到灵机阁的山门。 然而，所有人都对着灵机阁的门人充满尊敬。 因为那观命之术。 沐心怀中抱着一只白色的猫，猫很肥，也很白。 在踏入景云城之后，她知道此行的试炼已经结束了，她在等待着那些大人物的认可，她在探听着与她一同接受试炼的人的结局。 有人死在了过去的一个月，也有人如她一般完成了试炼。 “恭喜小姐通过了老阁主的试炼。”管家换了一副嘴脸。没有在连云道上的慌乱，而透着睿智的目光。 商队中的人藏着许多。木元驹隐藏了身份，苏牧和言灿隐藏了实力，而管家也隐藏了很多。 管家作为试炼中的监考官，他看着一次次危险出现，但他不能出手，也不会出手。就算沐心死在他的眼前，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这就是灵机阁的试炼。 立足危险，逢凶化吉。用一个月的试炼考验门人观命之术的成果。 沐心没有任何喜色，只要还有其他人活着，那么接下来的试炼会越发残酷。直到只剩下一人，那一人便是新一任的灵机阁阁主。 “临行前，我为自己观命。说是有惊无险，绝处逢生。我信我的观命之术，所以接受了试炼。我想其他人亦是如此。”沐心平静地说着。从头到尾，沐心都未曾慌乱。 因为她确信她能够安全抵达景云城。“所以，仅仅是通过了第一次试炼，不值得恭喜。” 管家恭敬地站在一旁。一个月，他看着沐心一次次度过危机，镇定自若的气度让管家都为之钦佩。 “下一次试炼之前还有许久，沐心小姐可自行安排修行。” 沐心摇了摇头。“我已将观命之术修行到大成，想要踏入圆满之境，光是靠修行无用。我需要机缘。” 管家只是听着，没有搭话。 他是监考官，不会干预沐心的任何决定。因为修行观命之术的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建议。 冥冥之中，沐心会受到命运的指引。 冥冥之中，沐心能够趋利避害。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沐心看着紧闭的房门，心念一动。 她需要寻到一些机缘，而此刻机缘似乎送上门来了。 “沐心姑娘，你该兑现诺言了。” 管家打开房门，苏牧和言灿走了进来。 一次观命。这是沐心许诺给一众护卫的报酬。除了苏牧两人，仅有那个幸运的活下来的护卫顺利拿到了报酬。 沐心将白猫放在一旁，坐在了书桌前。 “不知苏牧公子想要知道些什么？” 苏牧的惊讶一闪而过。他并未告诉沐心他的真名，就连言灿亦是如此。 两人在仙洲宴上扬名，名声早已经传遍了九洲。若是报出名字，定然会引来他人的猜想。 管家恭敬地站着，压着心中的震惊。他忍不住多看了苏牧几眼。若非沐心说出苏牧二字，他远不会将眼前的少年和那个在仙洲宴上一枝独秀的苏牧给联系起来。 尽管两人都姓苏。 沐心既然会观命之术，苏牧也了然沐心定然能够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给我观命了？”苏牧问道。 沐心笑着摇头，在书桌上铺开一张白纸。“未曾。我只是猜测而已。毕竟，九洲之中能以虚武境独战涅盘境的少年也唯有苏牧公子。” 苏牧在沐心前坐下，两人隔着书桌，互相打量着。 这是苏牧第一次见到沐心。不得不说，沐心的身姿傲人，一袭紫衣神秘与诱惑兼具，让人忍不住多出几分遐想。而沐心的眸子...和李清词很像，那种仿佛能够看穿一切秘密的目光令人很不安。 “苏公子，想要知道什么？”沐心再度问道。 苏牧平静地开口。“此行璃月洲是否顺利。” 沐心提笔，在白纸上写下苏牧二字。她不需要问苏牧所为何事，她只要瞧一瞧不久之后的苏牧会是如何，那就是苏牧的命运。 随着沐心落笔，墨迹在纸上浸染开来。 白猫趴在书桌上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紧接着，一股奇妙的力量在沐心中的笔尖散开。 苏牧二字的墨迹散开，墨水在纸上游动，好似无数支笔在一同作画。 “画中之景就是苏牧公子想要知道的未来。” 就在黑白画即将成形的那一刻。 砰！ 纸上的墨水脱离了白纸，如同一道水流跃出纸面，然后重重地落在纸上，散成一滩凌乱的墨点。 沐心瞳孔颤抖，而后看向苏牧。 他的命不可观。 第261章 过刚易折 云舟上，苏牧将观命之事告诉了顾千秋。 顾千秋走过许多地方，见到的世面比苏牧要多得多。 “灵机阁的观命之术也好，道门的推衍卜算也罢，都是玄之又玄的东西。凡人求神问卦是求个心安，修行者亦是如此。” “我见过道门中推衍不出命数的事，那人后来成为了莫族的族长。” 苏牧一愣，问道：“是现在莫族的族长吗？” 顾千秋望着翻涌的云雾。“莫云澜，他应当还没成仙。” 顾千秋顿了顿，对着苏牧说道：“莫云澜此人有成仙之资，年轻时就视作莫族前无古人的天才。说起来，我敬佩他的胆魄。” 苏牧好奇地看着顾千秋。言灿也好奇地张望了过来。 对于莫族的事，多知道一些总是不错的。 顾千秋看着苏牧。这一路往栖月原去，他知道苏牧的打算，也知晓了护卫苏牧周全这交易的分量。 “莫云澜，斩了仙人留下的成仙路。他想要自己走出一条成仙路来。光凭这一点就令人钦佩。” 苏牧闻言，淡然地开口。“顾前辈为何不觉得莫云澜仅仅是不想成为他人操控的行尸走肉呢？” “仙人遗族，成仙的代价是湮灭灵魂，神性吞噬人性。换句话说，莫族的成仙路成全的不是成仙的人，而是蕴养出另一个灵魂。” “莫云澜，他只是不想为他人做嫁衣而已。” 顾千秋思索了片刻，笑了笑。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道：“你与莫族那个小丫头的事传遍了璃月洲。你让我护你周全，是为了应对莫族和姜族。可就算如此，你还是救不出那个小丫头。” 莫云澜是上一代的未来仙，可他斩断了自身的成仙路，令那一代的莫族无人成仙。 因为莫云澜的天资，莫族没有衰弱，平安地度过了过去的岁月。 但莫族不会容许出现第二次这样的事。 莫璃必须成仙，这样才能够延续莫族的辉煌。 苏牧也没有回答顾千秋问题。“我请沐心姑娘为我观命。她却看不清我的未来。这不是坏事。” “未知之事，喜忧参半，生死参半。连灵机阁的观命之术都无法预测吉凶，所以顾前辈又凭什么觉得我救不出莫璃？” 若是莫族强大，不是苏牧所能抗衡，那么在沐心的观命之时，那墨迹就会画出苏牧身死的画面。 可苏牧的命，谁也无法推衍。 顾千秋一时语塞。他承认苏牧言之有理。可兴盛的莫族盘踞在璃月洲无数年。 仅凭一个单薄的少年想让这一尊庞然大物让步，想让莫族吐一口血。就连顾千秋都做不到，就连姜族和澹台族联手都做不到，苏牧能做到吗？ 顾千秋不敢相信，他看着比他小很多岁的少年。 “剑修要有锋芒，但任何人也好，剑也罢，过刚易折。” 顾千秋的告诫从苏牧的左耳到了苏牧的右耳。 “顾前辈说的不错。可偏偏这世道便是人善被人欺，人软被人踩的世道。我宁可过刚易折，也不愿折在别人的手里。” ...... ...... 青霄洲，青霄皇主重赏了回归的众人。 因为苏牧，青霄皇朝的颜面有光，这是无数年来历任青霄皇主都不曾做到的事情。 但是，在重赏之后，青霄皇主又头疼了起来。 清衍宗的后山上，青霄皇主与道姑宗主并肩而立。 欣喜的都是其他宗门，就连那些第一重考验都没通过的势力都得到了赏赐。 陷入窘境的是清衍宗。 “梦雪那个孩子……受了他人控制。”道姑宗主叹了一口气。 在回到清衍宗后，白梦雪被幽禁在山中。道姑宗主亲自询问白梦雪，甚至动用搜魂秘术。但依旧没有任何结果。 青霄皇主和道姑宗主心里都清楚幽莲花出自他人之手。白梦雪不过是一具傀儡。 偏偏将幽莲花给白梦雪的人隐匿了所有线索，抹去了白梦雪所有的记忆。 如此恐怖的手段让青霄皇主都多了一些警惕。 “谁想要苏牧的命？”青霄皇主的话像是疑惑，也是在陈述。 谁想要苏牧的命，谁敢冒着与玲珑书院那几个弟子不死不休的仇恨，杀了苏牧？ 最先令人想到的反而是燕回郡的燕王，还有青霄城中的那位六皇子。 最想让苏牧死的，唯有他们两人而已。 而能寻到幽莲花的人又会是谁？ 青霄皇主叹了一口气，无数的思绪让他前所未有的烦躁。 “玲珑书院的李清词住进了清衍宗，等着清衍宗给她一个交代。否则，她也会寻来一朵幽莲花，让清衍宗的弟子尝尝湮灭神魂的厉害。” 这是李清词撂下的狠话。 道姑宗主也唯有忍着这一口气。她倒是能拦住李清词，可那些清衍宗的弟子呢？ 这些弟子都会死在第六境强者战斗的余波之下。 “书院的这位三先生比二先生要果决。”道姑宗主心中无力。清衍宗的兴亡都在一瞬间。 青霄皇主补充道：“也更狠辣，更疯狂。” “李清词的目标不是清衍宗。但操控白梦雪的人又会是谁？无论如何，此刻都要必须做出决断。” 青霄皇主的话让道姑宗主心头一沉。 相比于整个清衍宗而言，白梦雪何其渺小。 相比于整个青霄皇朝而言，连峥和燕王也何其渺小。 就在此时，青霄皇主眉头微微凝起，眸子颤动了一下。到底都是什么事，令青霄皇朝的主宰者露出异色。 下一刻，青霄皇主开口道：“连峥...死了。” 道姑宗主脸色一变，心头泛起涟漪。 连峥死了。 这位与白梦雪订下了婚事的皇子死了。 放在以往，六皇子死了，顶多是没了一桩婚事。 但现在，连峥死得不是时候。 夫妻二人，一人身死，一人被幽禁。若说悲惨，听着确实悲惨。事实却又是因果循环，天理报应。 清衍宗的后山之上，白梦雪憔悴地坐在院中。 这几日，仅仅是她的师尊聂洛云来看过她一眼。除此之外，再也无人踏入这小院之中。 “都怪这个白梦雪，连我们都不能够离开清衍宗。” “哼，明明是她抛弃了苏牧。如今一再纠缠，爱而不得却要杀了苏牧。真是个不要脸的贱人。” “悔婚之后，与那六皇子迅速订下婚事。谁曾想苏牧还有涅盘归来的一日。” “时也命也，她白梦雪算尽心机，也定然飞不上枝头，成不了凤凰。” 院外的声音没有避讳，更像是故意要让白梦雪听见。 第262章 不同的仙缘 “连峥死了。” 言灿很开心。 在接到李清词的书信之后，言灿第一时间告诉了苏牧。 苏牧没有言灿想象的那样开心。 “这潭水越来越深了。连峥死在了皇子府里，会是谁杀了他？” 言灿喝着酒，打趣道：“不管是谁杀了连峥，你都该谢谢他。” 连峥几次三番地为难苏牧，每一次都是想让苏牧死无葬身之地。 是敌人，那么死了才好。 苏牧的目光早已经不再连峥身上。巨龙的眼中不会出现爬虫的身影。 不过，苏牧只怕连峥的死会是一个针对他的阴谋。 “幽莲花，连峥之死，接连发生。这一切看起来都很不寻常。要是有人在幕后操控，这就不仅仅是不寻常。” 言灿也点了点头。“针对你的阴谋，又或者针对你只是一个引子，是撒出大网的一角。到底会是谁呢？” 苏牧晃了晃脑袋，将这些都遗忘在脑后。“我暂且不想管这些。此行去往栖月原危险重重。倘若莫族要对我下毒手易如反掌。青霄洲的事就让三师姐费心。” ...... ...... 栖月原方圆万里皆是月辉所照之地。 第一缕月辉所照耀的地方就是栖月原，也是莫族的信仰。 墨镜山早已经回到了莫族。 在仙洲宴上，莫紫月得到了仙缘，已经踏上了成仙路。这意味着莫族这一代将会有两尊仙人。 一是莫璃，一是莫紫月。 而在仙洲宴获得仙缘，由此成仙的莫族族人也仅有莫紫月一人。 毕竟，仙洲宴上的仙缘历来稀有，而能够获得仙缘的人也是九洲第一流的翘楚。 即便是莫族之人在数不清的仙洲宴上也未曾得到一次仙缘。 “你已然踏上成仙路。好生修行，若有感悟可随时通禀与我，我自会给你指点。”莫云澜淡淡地说道。 在他身后的莫紫衣低着头极为恭敬，她眸子中是颤抖的兴奋。 莫云澜被誉为历年来无数年来莫族最强之人，能够得到莫云澜的指点，定然受益匪浅。 即便是踏上成仙路的人也要对莫云澜万分恭敬。 莫静山带着莫紫月退下，便是想要离开。而莫紫月嘴角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出声道：“静山族叔，请留步。” 莫静山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莫紫月。 即便两人一同前往彩云峰，但一直也没有多说几句。 换作以往，莫紫月不敢也不会拦住莫静山。 因为莫静山有一个好女儿，令他飞黄腾达的好女儿。 莫静山负责保护莫族子弟的安全，莫紫月是那一些莫族子弟中的第一人，远远比不上莫星渊，但在吸收仙缘踏上成仙路之后，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莫紫月见到了从未见过的莫族族长，迎来了莫族子弟崇敬和羡慕的目光。 “何事？”莫静山问道。 莫紫月走到莫静山身前，没有行礼。“莫璃妹妹回到族中，我还未曾见过。如今我已经踏上了成仙路，有许多不懂的问题还想请教莫璃妹妹，还请静山族叔引荐。” 莫族中，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位叫做莫璃的未来仙，可见过莫璃的极少极少。他们好奇这个幸运又可怜的女子是谁，却怕与莫璃沾染上因果，怕成仙之后的莫璃会亲手斩断因果。 因而，莫紫月也未曾见过莫璃。 莫静山看着莫紫月，知道莫紫月在想些什么。这不过是恶心他莫静山。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得道的人会死，鸡犬却是真的升天。 莫静山与这女儿向来关系不好，让莫静山引荐，岂不是笑话？ 莫静山很平静。“莫璃就在印月泉。你若是想去，自行去就好。” 说着，莫静山又要离开。岂料，莫紫月挡住了莫静山的去路。 “静山族叔且慢，我与莫璃妹妹未曾见过，还是请静山族叔为我引荐可好？” 莫静山终于直视着莫紫月的双眸，一人目光闪烁着杀意，一人却藏着淡淡的笑意。 “我为你引荐可好？”莫琰从莫紫月身后走来，为莫静山化解这尴尬的局面。 ...... 印月泉上，莫琰走在泉水之上，脚下荡漾出涟漪。 莫紫月第一次来到印月泉。幽泉印月，月辉锁人。印月泉是美景，也是囚笼。 “莫璃妹妹竟是被囚禁在了此处，泉水寒冷，还真是可怜呢。”莫紫月有意无意地说道。 莫琰不动声色，他又怎么会听不懂莫紫月的嘲讽。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三座石塔之前。莫紫月看着莫璃，莫璃同样感受到了莫紫月身上的异样。 未来的仙人感受到了莫紫月身上的仙气。 不同于莫璃，莫紫月的仙气很微弱，却更加纯粹。 将来莫紫月成仙，那一尊仙就是她莫紫月自己，纯粹的莫紫月，纯粹的仙人。 “仙洲宴上得来的仙缘，确实是极好的东西。”莫璃看向莫紫月，继续开口说道：“成仙不一定是好事。你的成仙路与我不同，所以你想知道的事，我不清楚。” 莫紫月见着莫璃如此爽快，心中得意。“以往莫族视你为尊，年轻一代皆是羡慕于你。可今后，我的成仙路将会比你更为平坦顺利。我才会是莫族的第一人。” 莫紫月想要越过莫璃这一道天堑，成为莫族子弟中更耀眼瞩目的存在。 莫璃面无表情。“第一人？你若是想要，给你就好。” “不，这是我从你身边夺走的。”莫紫月猖狂地笑着。 莫璃露出一副无所谓的神色，她根本不在乎这些，更不在乎仙缘。 听着莫紫月的笑声，莫璃心中越发平静。“你当真想要成仙吗？” 莫璃的声音平静，好似能够冻结一切，将莫紫月的笑声给冻结。 “成仙自然是好事。我与你不同，我乃是吸收了仙缘踏上了成仙路。仙即是我，我即是仙。莫璃妹妹，你我终究不同。” 见着平静的莫璃，莫紫月没来由地怒火中烧。 我千辛万苦得来的仙缘，在你眼中竟然如此不值一提。 莫璃往前走到莫璃眼前，莫璃的平静是火上浇油。 “莫璃妹妹，你可知你那个小将军也来了璃月洲？” 第263章 罪原 莫族与澹台族之间隔着一片平原，平原上存在着三十六座古老的城池，说是城池，被叫做废墟也不为过。 这是两族都不管理的地带，因此在两族疆域中犯了事，又或者被仇家追杀的人都聚集在此处，图一个苟且偷生。 “三十六城所在的平原，被称作罪原。听说，三十六城每一城都有一位城主。而城主执掌的城池可借用罪原的力量，无论是修行还是御敌都大有裨益。” 顾千秋望着云舟下方的罪原，回忆着往事。在他年轻时，也曾在罪原历练。只不过，他在罪原的时日不过是短短月余。 苏牧疑惑道：“罪原的力量？这又是什么东西？” 顾千秋笑着开口道：“九洲存在了无数年，没有人说得清它源自何处，也没有人将这九洲全部看清。” “每一洲，即便是最晚凝聚青霄气运的青霄洲也充满神秘。那些神秘之地也道不出缘由，没来由的神秘。” 顾千秋忽然抬头看向更高的天空。“在我踏入第六境之后，也曾试图探查九洲的那些神秘之地。然而……” 苏牧接过了顾千秋的话茬。“以顾前辈的修为，还是未能探寻到隐秘吗？” 顾千秋摇了摇头，目光复杂。“曾经，世人以涅盘境为尊，而后有人踏足第六境，方知武道未有尽头。” “但第六境之后呢？” 顾千秋顿了顿，苏牧和言灿两人都曾想过这个问题。 “第六境之后是仙。”顾千秋说道，这是唯一的答案，也是理所应当的答案。 如今九洲的武道绝巅就是第六境，就算踏足了第六境圆满之境，还是不能迈出新的一步。 所以，成仙还是第六境之后的境界。 “很可惜，那些远走海外，试图寻找成仙路的人再也没有回来。”顾千秋叹了一口气。“等潜光蜕变，我想我也会踏上征途。” 站在了武道绝巅，再无无法迈出一小步的感受像是在孤身一人走在黑暗的荒郊野岭那般孤寂。 “我只怕这是一条死路。”顾千秋怅然若失。 即便是池阳洲的第一剑修，在面对未知之路时依旧会感到担忧。 一旁拿着酒壶的言灿打了一个嗝，开口说道：“这并非死路。千年前，我那未见过面的老师走了出去。四年前，大师兄也走了出去。老师，我未见过，听说十分厉害。大师兄，我见过。他确实厉害。” 说着，言灿看了一眼顾千秋。“大师兄给我的感觉很寻常，和凡人一样的气息，一样的身子，每到寒冬腊月更会染上风寒，一病不起。但他绝不会比顾前辈弱。我相信，大师兄不会死，所以这不会是一条死路。” 若是别人说，一个每到寒冬腊月就会染上风寒一病不起的病秧子能够和池阳洲第一剑修顾千秋一较高下。 苏牧绝不会相信。 但开口的人是言灿，那个病秧子是玲珑书院的大师兄。那么，一切就都合理了。 苏牧沉思片刻，说道：“顾前辈，璃月事了，不妨与我等一同前往玲珑书院。” 顾千秋缓缓点了点头。“好。” 若是能够在玲珑书院中寻到一些线索，就能让顾千秋多一些底气。 ...... ...... 云舟的速度很快。 一日就跨越了罪原的地域，又过了七日，云舟在栖月原的外围缓缓落下。 这是通往莫族核心之地必经之路。若是在栖月原上御空而行，必然会招致莫族强者的轰杀。甚至不用莫族强者出手，镇守栖月原的大阵就会将云舟碾成齑粉。 栖月原很大，方圆万里。莫族的核心族人都居住在此。 然而栖月原的外围亦是城池林立，这些人都是来拜见莫族的重要人物。 周遭的城池同样繁华，远比青霄城还要繁华。而林立的城池之中亦是分三六九等，其中最大的栖月城唯有璃月洲最顶尖的势力方能够入住。 一些想要拜见莫族子弟的小势力往往只能够进入栖月城以外的城池。 “如何进入栖月原？”苏牧问道。 “我刚才看了，想要进入栖月城的人都要经过盘查。”言灿笑着说道，“别说栖月原，咱们连栖月城都进不去。” 进入栖月原才能够见到莫璃，而现在他们甚至连进入栖月城的资格都没有。 说着，两人齐刷刷地看向了一旁的顾千秋。 “以往我来莫族从来不需要在栖月城暂住，直接踏入栖月原就好。”顾千秋自然有资格这么做。甚至莫族那些修剑的子弟都会迫不及待地前来迎接。 无论是谁，若是能够得到顾千秋只言片语的指点，此生修行亦是会大有裨益。 不等苏牧两人开口，一旁的少女就开口讥讽道：“真是好大的口气。连栖月城都不知道该如何进，就想着直接踏入栖月原？你们三个，哪来的乡巴佬，一点规矩都不懂。” 少女面容白皙，眉眼细长，下巴也很尖，手中握着赤红的长鞭，让人一看就觉的尖酸刻薄。 一袭白色的衣裙束身，也显不出少女姣好的身姿，唯有那傲气和尖酸会让人印象深刻。 “云霓儿不要惹事。”少女身边的老者提醒道。 叫做云霓儿的少女双手交叉在胸前，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鹤爷爷，这是在栖月原。有舅舅在，我怕什么？” 云霓儿仰着头，用鼻孔看人。她所谓的舅舅就是莫族的子弟，还是在莫族中叫得出名号的人物。 苏牧三人心头一笑，没有在意云霓儿的无礼。 别说顾千秋，就算是苏牧也不会将区区虚武境的云霓儿放在眼中。 “走吧。”苏牧说道。 三人正想要离开，却被云霓儿拦住去路。她手中的长鞭指着苏牧。“小子，你没听见我的话吗？就你们三个也想进栖月城，也不瞧瞧你们是什么身份。” “浑身酒气，一个小酒鬼，一个老酒鬼，也就你还人模人样的。不过也定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 云霓儿的目光依次从言灿、顾千秋、苏牧身上掠过，最后停在了苏牧的身上。 言灿与顾千秋皆是一愣，苏牧更是憋着笑意看着两人。 “顾前辈，我是酒鬼我认了。”言灿无赖一般地说道，“可我要是你，我忍不了。” 顾千秋神色古怪，自成名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喊老酒鬼。 云霓儿身旁的老者不愿生事，可见苏牧三人风尘仆仆的模样，也没觉得三人的背景多强大。 “唉，云霓儿想闹就让她闹吧。这丫头不闹出些事来，不会安心。也怪这三个家伙倒霉。第一次来栖月原就遇见了云霓儿这个小魔头。” 第264章 狗眼看人低 人软被人踩。 这个世道只要有人觉得你弱，那他就会毫无来由地来羞辱你。 顾千秋忽然想起了苏牧在云舟上说的话。他看向苏牧，说道：“之前，你说得对。人善被人欺。以往，我从不会遇见这样的事。不曾想，仅是打扮差了一些就被叫做老酒鬼。” 顾千秋摇着头笑了笑。 一路风尘仆仆，三人都不是注重外在之人，身上衣袍潦草了些也很正常。 苏牧宽慰道：“顾前辈不是酒鬼，大抵是被我这六师兄的酒气给染上了，被人误认，实属正常。” “咋滴，这都能怪到我？你可真是个狗腿子。”言灿瞪了一眼苏牧，愤愤不平。 哼，难怪师兄师姐都喜欢他，这张嘴就知道诋毁我。 言灿骂骂咧咧，这样子根本不将云霓儿放在眼里。 霎时，火红的长鞭在空中绽放出缭乱的鞭影，朝着言灿掠去，要让言灿皮开肉绽。 苏牧淡淡地开口道：“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恃强凌弱。最最荒唐的却是仰人鼻息的看门狗也对着人狂吠不止。殊不知，眼前的人一脚就能要了他的狗命。” 云霓儿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所指的人是谁。 缭乱的鞭影更加缭乱，让人看不清长鞭的去向。 “敢羞辱我，今日就打你一个筋断骨折。” 言灿冷冷一笑，迈出一步，站在鞭影的包围之中。“今日，我就让这条狗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狗眼看人低。” 栖月城前本就人来人往，见着栖月城前的热闹，一拨又一拨的人围了过来。 啪。 随着言灿一探手，那一道如火蛇狂舞的赤红长鞭戛然而止。 只见言灿随手一扯，火红的长鞭就落到了言灿的手中。 “你...” 没等云霓儿震怒，言灿握着长鞭，挥出一道血色的鞭影。下一刻，云霓儿的身影倒飞而出，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方才停止。 尘土染上了衣袍，长发散乱，鲜血淋漓，云霓儿哪有先前的傲气模样。 “云霓儿...”老者大惊，他万万没想到眼前的三人真敢动手。 能够进入栖月城中的人自然身份高贵，亦是有眼界之人。他们一眼就认出到底的狼狈少女正是来自枯蝉谷的云霓儿。 “咦。在栖月原前，竟然有人敢对枯蝉谷的人出手。真是罕见。” “嘿嘿，枯蝉谷的谷主夫人正是出自莫族。这酒鬼敢动手伤了云霓儿，嘿嘿，死定了。” “也不知这酒鬼是谁，倒了血霉。” 苏牧听着人群中传来的声音，心中念道：“枯蝉谷，听说也是璃月洲中的第一流势力。” 云霓儿的娘亲正是出自莫族，因而她也身怀莫族血脉，亦是仙人血脉。 她之所以能够嚣张跋扈，也正是因为凭着枯蝉谷和莫族的庇护。 一旁的顾千秋淡笑道：“各洲之中所谓的第一流势力也就是出了一尊第六境的强者。算不得什么。” 苏牧点了点头，赞同道：“一尊第六境强者确实算不得什么。” 众人听着苏牧两人的口气，不由得嗤笑道：“第六境强者算不得什么？两位的口气可真是大得很呢。” 有人立刻讥讽道：“乡野之人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根本不知第六境意味着什么。” “呵呵。何必跟他们解释。在栖月原伤了云霓儿，她那舅舅不会放过他们。” 众人发出连连的讥笑声。 顾千秋回想着苏牧在云舟上的一字一句，越发觉得苏牧所言极有道理。 “这世道，狗眼看人低的人太多。狗眼看人低又还想着来踩上一脚的人更多。” 苏牧笑了笑。在一年前，他从断岳归来之后，尝尽了人间的苦楚，也见了千人千面。 而修行一途顺风顺水，一直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的顾千秋又怎会经历这些。 言灿没有下狠手，却也下手不轻。 长鞭震退了云霓儿，身上的伤势足以让云霓儿休养半年之久。皮开肉绽落在了云霓儿的身上，尽管被衣物所隔，依旧能够看见那一道两指宽的鞭痕。 鹤苦竹心疼地看着云霓儿。他看着云霓儿从小长大，已然将其当成了亲生孙女。 见云霓儿受了如此重伤，鹤苦竹愤怒难挡。 云霓儿强忍着胸口伤痕传来的疼痛，一字一句地说道：“鹤爷爷，替我杀了他，让他死，我要这三个家伙死。” “云霓儿放心，鹤爷爷一定为你报仇。”鹤苦竹为云霓儿止住了鲜血。 将其交给下人之后，鹤苦竹缓缓起身，手中的竹杖杵在地上，一片片竹叶凭空浮现。 “原本你们吃些苦头，还能够活一命。可现在你们伤了云霓儿，必须得死。” 鹤苦竹佝偻着身躯，悬浮的竹叶是一片片利刃，随时都能够要了言灿三人的性命。 言灿轻笑道：“如你所言，我平白无故地挨这丫头一鞭子，倒还是他大发慈悲了？” 鹤苦竹阴冷地笑着，枯蝉谷以莫族马首是瞻，再加上谷主夫人出自莫族。平日里，枯蝉谷的人趾高气昂，何曾怕过谁。 谁人见了枯蝉谷的人不得低眉顺眼，绕道而走？ 今日，竟然有人出手伤了谷主的女儿？ “云霓儿任性，却不会害你们性命。你们出手伤人，就让你们要命来偿。” 苏牧也笑了一声，觉得鹤苦竹的话很可笑。“等云霓儿真杀了我们三人，你还会觉得他只是任性吗？” “哼。”鹤苦竹抬起竹杖，轻轻朝地上一杵，灵力波动，所有的竹叶尽皆朝向三人，好似万箭蓄势待发。 “就算死在云霓儿手中，你们也是活该。” 嗖嗖嗖。 竹叶飞射而出，如疾风骤雨，如夏日的冰雹那般惨烈，如冰山雪崩声势浩大。 周围的人噙着冷笑，看戏的人自然不嫌热闹大。 无人阻止，毕竟在这个世道见义勇为需要实力，也需要付出代价。 在急促的飞射声中传出了一声叹息。言灿没有出声，苏牧没有出声。因而，那一声叹息声来自于顾千秋。 瞬间，一抹剑光不知从何而起，清亮刺眼，以摧枯拉朽之势吞噬了所有的竹叶，也掠过了鹤苦竹的咽喉。 “人善被人欺。呵呵。” “我不是恶人，却也没有想象的那般善良。” 第265章 赔罪 剑光太快。 比众人脸上闪现的惊讶还要更快。 “鹤苦竹是枯蝉谷的太上长老，他虽然还未到第六境，但在涅盘境巅峰已有百年之久。竟然就这样死了？” “这一剑，势不可挡。我怕是一辈子都达不到这一剑。” 众人惊叹，惊叹之余又在好奇这中年人的身份。 能一剑斩了鹤苦竹的人物又能否承受住枯蝉谷和莫族的怒火呢？ 好戏没有结束。 竹杖碎裂，裂成一段段竹条，炸裂而出。而没有竹杖的支撑之后，鹤苦竹僵硬的身躯倒在了地上，发出一阵闷响。 众人早就知道鹤苦竹死了，但在见到鹤苦竹倒下之后，才猛然意识到眼前之人的非凡。 他到底是谁？ 不等众人猜想，云霓儿声音凄厉。 “鹤爷爷！” 鹤苦竹的咽喉被撕裂，再也说不出话。他只能扭头看向云霓儿的方向，将云霓儿的模样记在心中。 最终那一双苍老的眸子彻底失去了光芒。 “死，我要你们都死。” 云霓儿愤恨地看着三人，很可惜眼神杀不死人。 栖月城前发生了大事，自然惊动了守城的将士。 莫族有着自己的军队，或是从莫族旁支中选出，又或者是其他势力修行者加入。 作为莫族将士唯一的要求就是不到五十岁的虚武境强者。光是这样普通将士就有十万人。整整十万的虚武境将士。 这是青霄皇朝不敢想象的事情。 尽管，青霄皇朝亦是能够凑出这样的军队。但十万虚武境的质量绝对比不上莫族精锐的层层筛选。 “何人敢在栖月原前喧哗？” 人群之后传来了声音。知道栖月军的人来了，人群自动散开了一条道路。 云霓儿立即指着苏牧三人，说道：“我是枯蝉谷谷主之女，莫流川是我舅舅。他们三人杀我枯蝉谷太上长老，请莫族为我做主。” 栖月军的人相视一眼，便是看向苏牧三人。 莫流川在莫族中地位颇高，更是和栖月城城主关系匪浅。云霓儿更是枯蝉谷的谷主之女。孰轻孰重，栖月军的将士心中了然。 “三位，敢在栖月原杀人，不将莫族放在眼中？” “今日就让你们知道无视莫族的下场。” 栖月军的将士噙着冷笑，目露凶光。 苏牧上前一步，淡淡地说道：“几位难道不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栖月军的将士冷笑道：“一切事情都被我们看在眼中。你们三人行凶作恶，伤害枯蝉谷之人，将尔等就地正法即可。” 苏牧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掠过围观的众人。“诸位，难道你们也不替我们求个公道吗？” 人群中沉默无声，一众人只是看着苏牧，眸子闪烁着亮光，那眼中的光芒比冰雪还要冷。 他们见证了一切，看见了是非曲直，却是缄口不言。 苏牧回过头，对着顾千秋说道：“前辈，世道就是如此。不久之后，他们会知道此时此刻他们错过了多大的机缘。” 顾千秋了然地点点头。今日，他确实见识了太多。 若是此刻有人敢站出来仗义执言，顾千秋定然高看对方一眼。这便是机缘。 人群之中，众人见着苏牧胡言乱语，心中更是冷笑。“死到临头了，还谈什么机缘。蠢货。” 栖月军的将士隔开了人群，十数人将三人围在中间，要将其擒拿。 “三位，是你们自己封禁了灵力，还是让我等兄弟费点功夫？” 言灿笑着，双手交叉拢在衣袖中，朝着鹤苦竹努了努嘴。“这家伙是枯蝉谷的太上长老，被一剑杀了。你觉得就你们十五个虚武境能够拿我们怎么样？” 言灿的轻蔑顿时激起了栖月军将士的怒火。 也让人群中的众人越发期待接下来的好戏。 在璃月洲侮辱栖月军便是等于侮辱莫族，莫族不会放过这样的人。 如今还是在栖月原前，这样的轻蔑是将栖月军的颜面踩在脚下。 十五个虚武境拿不下他们，那么莫族的强者呢？ 栖月军的将士自然不是傻子，听着言灿的话，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鹤苦竹身上，继而又是看向顾千秋。 “哼。敢对我栖月军出手，莫族将追杀你们到天涯海角。” 栖月军的将士撑着一点底气。 从未有人敢在栖月原闹事，就是在此处亦是被莫族的大阵所覆盖。 可是，栖月军的普通将士没资格催动大阵。 “请我的舅舅过来。快去请他过来，他一定能为鹤爷爷报仇。”云霓儿明白光凭眼前的栖月军将士，定然对付不了苏牧三人。 栖月城的城主府中，一衣着锦绣的男子正闭眼小憩。 莫冠，境界已经臻至涅盘境圆满，只差一个契机就能够踏入第六境。可惜，百年光阴，他始终没寻到这个机缘。 他停下了修行，成为了镇守栖月城的城主。机缘并非在修行之中，或许在修行之外。 忽然，莫冠睁开双眼，如野兽一般的眸子望向城主府之外，直至栖月城外。 此时，栖月军的将士也恰好走进城主府，通报城外之事。 “不必了。将莫流川喊来也无用。这不是莫流川能对付的。”莫冠起身，整了整衣袍，见着衣着整齐，方才朝着城主府外走去。 城主府的统领神情疑惑。“到底是何人能够让城主这么慎重，以往即便是第一流势力的宗主前来也不见城主注重着装。。” 忽然，统领耳边又传来了莫冠的声音。 “还是将莫流川喊来。此事总该让莫流川来赔罪。否则，便是要惊动族长了。” “赔罪？谁给谁赔罪？”统领心头一颤，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 苏牧三人耐心地等着，无所畏惧地等着，甚至有些无聊。 见着苏牧三人越是云淡风轻，栖月军的将士就会越发恼火。 轻松和从容不变亦是一种蔑视。 “再让你们嚣张一会儿，等莫族强者前来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栖月军将士的想法，也是云霓儿的想法。 在栖月原上杀了人，绝不能活着离开。否则，莫族的脸面往哪儿搁？ 空中一道身影骤然出现，缓缓落下。 “见过城主。” 栖月军的将士尽皆行礼，众人也跟着行礼。 唯有苏牧三人好似没看见莫冠一般，一动不动。 莫冠看了一眼鹤苦竹，心底叹息。惹恼了眼前这位，只怕我也会被这样一剑杀了。 莫冠上前一步，双手搭在身前。 “莫族莫冠，见过千秋剑首。” 第266章 仙缘换人 在栖月原府邸之中，莫流川接到栖月城城主府的传讯，飞速赶往栖月原。 当他听见鹤苦竹死在栖月城前，心头恼火，还责怪着莫冠管理无方。然而，在听到杀人者是顾千秋之后，莫流川差点瘫倒在地上。 赶往栖月城的路上，莫流川心中祈祷着，千万不要再出大事。 顾千秋，那是比肩莫族族长的人物，尽管未曾加入任何势力，但哪一个势力敢说一句不在乎顾千秋？ 仅仅是一盏茶的时间，整个栖月原都得知了顾千秋出现在栖月原的消息。 ...... 随着莫冠出现，众人愣愣地看着衣着寻常的中年人。 剑首，不是谁人都能够被称作剑首。 比如苏牧就不行。 唯有剑道修行到极致的剑修方能够被称作剑修。 显然，顾千秋配得上这个称呼。 千秋剑首，眼前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这中年人就是池阳洲的第一剑修顾千秋。 可顾千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以他的身份，别说是栖月城，莫族中人早该出来迎接。 此刻，众人才明白苏牧话里的意思。这确实是一场泼天的机缘。有人张了张嘴，想要“仗义执言”，到了嘴边的话却是说不出口。 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再无挽回的可能。 众人脸上的失落和遗憾极为精彩，从刚才的冷笑到如今的悔恨是瞬间的变化，这便是众生之相。 云霓儿身躯颤抖着，她万万想不到自己羞辱的人竟然是顾千秋。 那一声老酒鬼回荡在云霓儿的耳中，她的脑海中也只剩下这一个声音。 九洲之中，未曾见过顾千秋的人数不尽，但没听过顾千秋大名的人极少极少。 那一柄锈剑潜光可是差点杀穿了万峰界的妖族。 莫冠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顾千秋。 在莫冠年少时，莫族花了极大的代价请顾千秋来为莫族子弟讲学，虽然只有短短一日，但莫冠受益匪浅。 顾千秋看着莫冠，淡淡说道：“我们有资格进入栖月城吗？” 极为嘲讽的一句话。 不显露身份的顾千秋被拒之门外，显露了身份的顾千秋让栖月城的城主都倒履相迎。 莫冠让开道路。栖月城，乃至栖月原都随便顾千秋进。 言灿学着刚才云霓儿的模样，昂着脑袋。“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好在我言灿不打女人。” 众人看着云霓儿胸前的伤口，心底疑惑。 这管这叫做不打女人？ 随即，言灿又是看向众人。“一群怂包。连真话都不敢说。刚才若是有人敢开口，说不定顾前辈就当场收徒了。可惜啊，真是可惜。” 言灿不怪这些人。毕竟，他们所要面对的是莫族，不是谁人都能够有这样的勇气。 然而，机缘是给勇敢者的奖赏。 失去了勇气，没有是非之心，那么机缘错失也怪不了谁。 在众人悔恨的目光中，言灿像是胜利的斗鸡跟上了顾千秋的脚步。 “这家伙是谁，说话真气人。” “确实气人，可他说的也都是实话。” “我自然知道是实话。唉，错过了就错过了。” ...... 莫冠一路领着苏牧三人进入城主府。 这是栖月城中的人第一次见到极少露面的栖月城城主甘当马前卒，替人引路。 顾千秋驾临栖月城的消息随着一阵风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有人想一睹剑道宗师千秋剑首的风采，更有人想要奉上重礼拜其为师。只不过，这些人连城主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苏牧打量着偌大的城主府，栖月原上的花草树木都带着一层淡淡的银辉，好似夜里落在人间的月辉。 而栖月城中所有的建筑也多了一抹淡淡的光芒。 极为轻柔的光芒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好似能让人不自禁亲近几分。 这种冥冥之中的亲近让苏牧很不舒服。 喜不喜欢本该是随心，若是被刻意引导，就失去了喜欢的意义。 “前辈此行是路过，还是为族长而来。”莫冠问道。 顾千秋指了指身旁的苏牧，说道：“我是随他而来。” 莫冠惊讶地看着苏牧，不解于眼前的少年为何能够让顾千秋相陪。 城主府很高，可以俯瞰整个栖月城，也可以看见茫茫的栖月原。 苏牧一直望着栖月原深处，想要寻到莫璃的身影。他知道这不可能，但他还是一直都望着栖月原。 “我是苏牧。”苏牧仅仅是说了这四个字。 “苏牧...”莫冠觉得这个名字耳熟。 几息之后，莫冠陡然盯着苏牧，目光凌厉也带着震惊。 苏牧，那个与莫族未来仙牵扯极深的少年，那个前不久在仙洲宴上一枝独秀的少年。 莫冠一时间没有想起苏牧，更不曾想到顾千秋竟然陪着苏牧而来。 “未曾想你回来。”莫冠说着，他看向顾千秋一眼。 “你不该来，甚至不该踏足璃月洲。” 苏牧笑着摇了摇头。“我该来。我若是不来，此生难以安心。” 莫冠不知苏牧的想法。“你不怕死？” 莫冠听过苏牧的那些传闻，尽管苏牧一次次创造奇迹，尽管苏牧在仙洲宴上压了所有人的一头，但莫冠仍不看好苏牧。 “我怕死。”苏牧坦然，也看向顾千秋。“所以，我将顾前辈带来了。” 莫冠哽咽了一下，不知如何接话。 顾千秋，那是一个传奇。他没有依附势力，但池阳洲的剑修唯他马首是瞻。 有顾千秋，莫族的态度是否会发生转变？ 这一点就连莫冠也不好判断。 “请城主为我通禀莫族族长，我苏牧愿以仙缘换莫璃。” 以仙缘换人。顾千秋诧异地看了苏牧一眼，眼中赞赏溢于言表。一路上，他见过了少年的许多不同。 看待世间的不同，思想的不同，似乎眼前的少年与这世间格格不入，而他又藏起了那些不同。 “你未曾吸收仙缘就是为了此事？”顾千秋问道。 苏牧眼前一亮。“我这小师弟竟能够想出这法子，果真随了我的聪慧。” 就是言灿也未曾想到苏牧向他索要仙缘，竟然是为了换取莫璃。 以仙缘换莫璃，这看起来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苏牧点了点头，随即他取出仙缘。 “我愿意两份仙缘，换莫璃离开莫族。” 第267章 无法阻止的成仙路 “你是说，他不会将吸收仙缘？” 小黑猫不解地看着茶茶。 他本准备吞噬仙缘中的神性，助苏牧吸收仙缘。然而，茶茶却告诉他不用费这个工夫了。 茶茶抬手一挥，栖月城城主府的景象出现在眼前。 “仙缘换人，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法子。可他对于莫族了解太少，更不知道人心险恶贪欲无穷。这一世，他才活了二十年，注定还要吃许多亏。” 小黑猫盯着画面中的苏牧。 “两份仙缘能够造就两尊仙，莫族应当会心动。以二换一，这是稳赚的买卖。就算如此造就的仙会很弱，可于九洲而言还是很珍贵。” 茶茶反问道：“倘若是三尊仙呢？” “三尊仙？” “两份仙缘，加上莫璃。这就是三尊仙。” “你的意思，莫族不想给人？” “大抵是不会给的。他现在还是个弱小的少年而已。” 茶茶顿了顿，肯定地说道：“他注定要失望了。” ...... ...... 苏牧三人被迎入了栖月原。 这是一片平原，在平原中依旧有山水，有无数的亭台楼阁。而一切的建筑好似从地上生长出来一般，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极为和谐。 仙缘换人，这不是莫冠能够做主的事情。 仙缘诱人，若不是顾千秋在此，莫冠一定会出手抢夺。 “我记得莫族有一人已经吸收了仙缘。”言灿开口道。在仙洲宴上，他记得一清二楚。得到仙缘的人当中一个莫族的女子当即就吸收了仙缘。 莫冠用着羡慕的口气说道：“她叫莫紫月，原本也是族中的天骄。这一次仙洲宴竟然赏赐了如此多的仙缘，也让莫紫月得了一份。如今，她踏上了成仙路，在族中的地位已然不同。” 论年少时的修为以及天资，莫冠远胜于莫紫月。 仅仅是因为此次仙洲宴与以往不同，赏赐了三十份仙缘，这才令莫紫月得到了一份。 否则，如莫紫月之流定然比不上剑青、张玄一那些名副其实的绝代天骄。 “踏上成仙路的人地位就会有所不同？”言灿笑着，“这么说来，注定成仙的莫璃岂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言灿摸着下巴打着算盘，想着待会儿见到如此有权势的莫璃，定要让莫璃请上几顿美酒。 几顿不够，要天天喝，月月喝才够。 言灿凑在苏牧的身边，说道：“莫族的酒水定然也是不错。你家莫璃应当不是个小气鬼吧？” 苏牧笑了笑。“若是能够见到阿璃，我请你喝个够。” 两人打趣着，苏牧心中憧憬着即将见到心心念念的莫璃。殊不知，莫冠不做言语，眸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的光芒。 莫璃如今是什么下场，众所周知。可苏牧不知道。 “也不知这少年见到莫璃之后，会何等愤怒。重要的是，顾前辈与苏牧交情如何，能为其做到什么程度？” 莫冠是涅盘境强者，在莫族中的地位仅在那些第六境强者之下。 此时也唯有领路的份。 很快，莫冠将三人领到了一处湖畔。 平静的水面上没有一丝涟漪，一人盘膝坐在湖面上，衣袍落在水中却没有一点浸湿的痕迹。 那人手中握着一根鱼竿，静心垂钓。 鱼竿很一般，是湖畔的竹林中随手取来的小竹子。也因为如此，这鱼竿也定是极好的。 能够生长在栖月原里的东西，日日夜夜染了灵气，哪怕是一株小草一朵小花也是极为珍贵的。 人带到之后，莫冠往后退了几步。 接下来的事就不是他能够知道的了。 “顾兄，回想起来，你我已是百年未见。”莫云澜开口，在鱼线与水面接触的地方便是荡开了一圈涟漪。 顾千秋直言道：“你在族中静修，可否找到了成仙路？” 莫云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手中的鱼竿弯曲，鱼线被拉扯着深入水面之下。 鱼儿上钩了。 唰。 仅仅僵持了几息，一道水花溅起，紧接着一尾白玉般的鱼儿跃出水面。 鱼篓出现在莫云澜的手中，而鱼儿也落进了鱼篓之中。 “成仙路难寻。当年那些惊才绝艳之人都寻不到，我又如何能够寻到？” 莫云澜一手持着鱼竿，一手提着鱼篓，从湖面上走来。他像是一个隐居在山野的隐世高人，闲云野鹤。 “贵客登临，这一尾龙鱼就算是给三位的见面礼。” 莫云澜将鱼篓放在地上，言灿伸长了脖子朝鱼篓中张望着。 “还真是只有一尾鱼，莫族的族长也太小气了。一条鱼怎么够三个人吃？”言灿旁若无人地说着。 莫云澜没有答话，却听顾千秋解释道：“养在莫族的龙鱼时刻都沐浴着月辉灵气，鱼肉之中的精华足以比得上一尊妖王。别说三个人，就算是三万人，喝一口鱼汤也能够饱腹。” 苏牧也看向鱼篓中的龙鱼，他想起了问心湖里的幼龙。“万鲤化龙，已经过了一年，不知还要多久的岁月才能化作真龙。” 龙鱼身怀一丝真龙血脉，但龙鱼永远不可能成为真龙。这是与问心湖中的锦鲤本质上的区别。 龙鱼很珍贵，但不能化龙让它只能成为盘中餐。 “两份仙缘换莫璃一人。值吗？”莫云澜看着苏牧，没有任何感情。 这是一场交易。既然是交易，那么就要以最冷静最无情的态度应对。 苏牧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值。 “对于莫族而言，莫璃只是一尊仙，两份仙缘是两尊仙。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苏牧告诉莫云澜，这是各取所需的买卖。 莫云澜就这样看着苏牧，思考着苏牧的真心。 良久之后，莫云澜开口道：“你带走莫璃，她依旧会被神性吞噬。谁也阻止不了莫璃成仙，这样你也愿意？” 带走莫璃，却阻止不了莫璃成仙，阻止不了神性吞噬人性。那么，莫璃依旧会死。 果然，苏牧皱起了眉头。“为何？” 莫云澜双手背负身后，心道：“果然，他不想用两份仙缘换一具尸体。” 但莫云澜没打算欺骗苏牧，这是他作为莫族族长的气度。 “莫璃成仙，我为她设下了三重禁制，防止神性提早吞噬人性。可是，在青霄洲，她为了救你，解开了所有的禁制，借用了仙的力量。” “神性已经苏醒，就再也没有退路可言。” “莫璃的灵魂注定消失在这个世间。成仙的是莫璃，但不是现在的莫璃。” 第268章 既要又要 三重禁制。 白玉镯上的金线就是莫云澜为莫璃设下的压制神性的禁制。 若是要动用仙的力量，就要解开禁制。 神性便是有了可乘之机。 神性吞噬人性，了因果，断红尘，继而成仙。 这就是莫族的成仙秘术，也是莫璃为他人做嫁衣的成仙路。 “用两份仙缘换取注定不是莫璃的人，这很不值得。”莫云澜一直都很平静。将实情据实以告，这是看在顾千秋的面子上。 听着莫云澜的话，苏牧陷入了沉思。 顾千秋好奇地等待着苏牧的决定。若是莫璃必然成仙，那么苏牧必将失望两份仙缘换来的不是心爱之人，苏牧又怎会愿意？ 言灿不在意苏牧的决定，或者说他大概清楚了苏牧的决定。 因为了解苏牧，所以他猜想到了，心中也就没有好奇。 苏牧抬起了眸子，看向莫云澜。 “莫族长，我想见莫璃。” ...... 印月泉永远带着一丝丝寒意。 即便是在炎热的夏季，印月泉也会让人感到淡淡的寒冷。 苏牧走进了印月泉，他未曾想到莫璃会在印月泉。毕竟，莫璃不是喜欢寒冷的人。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刻难为情。 去年大雪纷飞之际，而今已入夏。苏牧和莫璃分离已有小半年之久。 相思自难忘，夜夜念相思。 如今，苏牧就要再见莫璃，心中却是多了一些忐忑。他只怕莫璃过得不好。 而印月泉的寒凉自然预示着莫璃过得不好。 涟漪在苏牧的脚下荡开，白日的阳光在印月泉中不是那般炎热刺眼，反而如月光轻柔寒凉。 印月泉中，莫璃一袭白衣，月辉锁链化作无形，却牢牢地捆绑着莫璃。 自回到莫族，莫璃一直都被囚禁在此，而日日的担忧令其心神肆扰容颜憔悴。 “不知小将军到底如何了？” 在得知成仙机缘之后，莫璃便已经死心。她注定要死，而遇见了苏牧，她又想着在世间留下一点牵挂。 忽然，莫璃感觉到自己的手指不禁动了一下。 紧接着，莫璃不可置信地看着微微颤动的手指。 “小将军...他在栖月原？”莫璃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他为何会在栖月原？” 下一刻，莫璃的眼中却是出现了少年的身影。 只见苏牧的手指也勾动着。 这是两人初见之时的约定，以一线牵定下的缘分。 “小将军...他真的来了。”莫璃眼中闪烁着泪光，一滴滴泪水落在水面之上，一圈圈涟漪从莫璃的脚下蔓延至苏牧身前。 “阿璃。”苏牧轻声开口。 莫璃情难自禁，身形一动，耳边却传来了锁链的声响。锁链将其牢牢地控制在印月泉中。 三座石塔是囚笼，阻隔着苏牧和莫璃。 苏牧脸上闪过强烈的愤怒。他万万没有想到回归莫族之后的莫璃竟然被囚禁在此。 而这一切皆是为了从那些第六境的手中救下苏牧。 “阿璃。” 苏牧的手中出现渊虹，妖异的破败之剑闪烁着血光。 嗡。 雷火卷迸发。 天地在这一瞬间都黯淡了下来，唯有湛蓝的雷霆与赤红的火焰交织成巨大的剑光。 剑光映在水中，好似从印月泉的泉底迸发，欲要冲出水面。 轰。 剑光落在石塔上，持续不断。如滚滚雷霆，如天火降世，雷与火缠绕，剑光睥睨，光芒照亮了整个印月泉，也照亮了方圆百里之地。 莫族子弟齐齐望着光亮，心中惊叹。 毕竟在莫族之中无人会在栖月原中动武，即便是切磋也会有阵法遮掩波动，不会绽放出如此恐怖的光芒。 印月泉外，莫云澜和顾千秋并肩而立，看着那一抹剑光。 “以虚武境能够施展出如此恐怖的剑光，隐隐达到了涅盘境大成的门槛。实在了不得。” 莫云澜的眼光极高。在莫族一众年轻人之间，也唯有莫星渊能够入得了他的眼。 顾千秋也为之惊叹。“可他依旧毁不了印月泉的禁制。你何必为难两个小家伙。” 莫云澜闻言，心念一动。三座石塔之中各自升起了一轮圆月，柔和的月辉绽放，将雷火剑光轻飘飘地抹去。 月辉锁链消散，这是莫族该有的气度。 “小将军！” 苏牧一跃而起，将莫璃紧紧搂在了怀中。 如同初见时的相拥，这一次是苏牧情之所至，是苏牧心心念念的佳人。 “阿璃，我会带你离开莫族。” 苏牧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他从未犹豫要换回莫璃。 带走莫璃是第一步，即便成仙已然无法更改，苏牧也决心寻到法子。 两人相拥，站在印月泉中讲述着仙洲宴上的种种考验。 忽然，莫云澜问道：“你觉得苏牧还会用仙缘换人吗？” 若是神性还未解封，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顾千秋沉思了片刻，展颜一笑。“会。” “你我皆是想不到苏牧会得到仙缘，更未曾想到他甘愿拿出两份仙缘换人。这可是九洲中人梦寐以求的仙缘，一份仙缘足以令整个九洲掀起腥风血雨。两份仙缘？呵呵，就算是我也会心动。” 莫云澜也露出沉思的神色。他似乎做出了决定，而这个决定依旧让他沉思着。 “只羡鸳鸯不羡仙。这些情情爱爱是武道修行的阻碍，也是修行的动力。苏牧愿为此付出九洲中最珍贵的机缘，令人动容。”顾千秋叹息一声。 说着，顾千秋看了莫云澜一眼。“你会答应苏牧吗？” 莫云澜没有回答。 顾千秋点了点头，双手习惯性地搭在潜光上。当双手落空之际，顾千秋才明白想起潜光在苏牧手中。 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苏牧两人从印月泉中走出。重逢之后的喜悦让莫璃憔悴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苏牧取出两份仙缘，悬浮在莫云澜眼前。 “莫族长，请收下仙缘？” 莫云澜没有取走仙缘，有顾千秋在，他没这般容易。 气氛逐渐诡异，随着沉默的风吹皱了泉水。 言灿拎着鱼篓，一边想着这鱼儿该如何吃，一边开口道：“莫族长这是不想让莫璃离开，也想要这两份仙缘喽。” 莫璃有着深深的忧愁。她更知道莫族如何恐怖强大。 苏牧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 空手套白狼不难猜测。 苏牧取出了潜光，对着顾千秋，双手奉上锈剑。 潜光上的铁锈肉眼可见地少了许多。 “请顾前辈为我做主。” 第269章 逃离栖月原 任何一个势力都不会嫌弃自家弟子强大。 一份仙缘可以造就一个顶尖势力，亦是可让势力兴盛百年。 一份仙缘足以让整个九洲震动，令无数人前赴后继，不惧生死。 那么两份仙缘的诱惑多大可想而知。 苏牧带着两份仙缘踏入栖月原，这简直是羊入虎口。 顾千秋接下了剑，打量着潜光。一点锋芒从潜光中绽放，已然足以知晓铁锈去除之后的潜光该是何等锋锐。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顾千秋一手背负身后，一手持剑，有种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感觉。 莫云澜也不曾想到顾千秋竟然会这么果决，为了苏牧，竟然不惜和莫族为敌。 两份仙缘不会落在顾千秋的手上，可到底是什么让顾千秋如此维护苏牧？ 莫云澜微微惊讶，说道：“我取仙缘，是为了寻一条成仙之路。若是能够从仙缘中窥探出一条新的路，何需远走海外那般凶险。” 他想要劝说顾千秋，得来仙缘，共探成仙路。 顾千秋色变，赞同道：“从仙缘中寻到一条成仙路。不得不说，你的想法很好。” 顾千秋的话让苏牧和言灿同时心惊。若是顾千秋当真违背诺言，放任苏牧被莫云澜拿下，那么栖月原是两人必死的绝境。 人心险恶，贪欲难测。 凭着空口无凭的诺言，即便顾千秋翻脸也是正常。 顾千秋看不上以仙缘成仙，亦是猜测到了仙缘的弊害。但莫云澜所说的从仙缘中窥探出一条成仙路是一个选择。 无数年来，九洲之人想要寻到不以仙缘成仙的一条路。至今，无人成功。 莫云澜潜心研究了数百年，却越发迷茫。 苏牧看着顾千秋。 言灿看着顾千秋。 莫璃也看着顾千秋。 顾千秋是苏牧请来的“护卫”，如今是否又会变成苏牧的催命符？ 莫云澜始终很平静，他像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 两份仙缘换一个莫璃，这是值得的买卖。正是人人都知道此事值得，苏牧才会拿出两份仙缘。 可没人想到本该一口答应的莫云澜既不想放了莫璃，更想要这两份仙缘。 仙缘成仙，有莫紫月一人足够了。 莫璃是未来仙，也是不可失去的人物。 两份仙缘让莫族心动，这是两尊仙。 而让莫云澜心动的是两份仙缘中隐藏的成仙路。 顾千秋走到了莫云澜的身前，却是说道：“虽然我也很心动...但我不想违背我的承诺。” “我答应了这个小家伙要护他平安，所以他要平安走出栖月原。否则，我顾千秋会被人耻笑。” 莫云澜点了点头，明白了顾千秋的意思。 他看向苏牧。“仙缘不会用来成仙，所以莫璃不能离开莫族。你若是愿意，我愿以重宝换取仙缘。莫族所有，你尽管可以提。” 苏牧握着莫璃的手，坚定地开口道：“仙缘可以给你，我只想带阿璃离开。我更会寻到逆转成仙之法。” “莫族长若是答应，我苏牧将仙缘双手奉上。” 顾千秋不由得看向苏牧。这亦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若是苏牧找不到成仙逆转之法，得利的还是莫族。 莫云澜还是摇头。“莫族与姜族联姻，莫璃与姜珏之间是仙人赐婚。所以，莫璃不能走。” “哈哈哈。”言灿背起鱼篓，大笑几声。“这么说，我们带不走莫璃，还要留下仙缘？无耻，我算是长见识了。什么仙人遗族，竟然与街头的混混那般无耻。” 莫云澜还是用沉默回答了言灿的问题。 沉默就是承认。 仙缘入了栖月原，如何还有离开的可能？ 顾千秋将潜光杵在地上，发出铿锵一声。“既然如此，只能一战。百年未见让我看看你莫云澜有没有长进。” 莫云澜看了苏牧一眼，冲天而起。 紧接着，高空之中传来了莫云澜的声音。“顾千秋，上来一战。” 顾千秋仰天大笑，化作一抹长虹，刺破云霄。 万里栖月原的天空中，一抹剑光荡开了万里重云，发出震响。 顾千秋和莫云澜皆是当世的强者，更是九洲之中最最顶尖之人。像是这样的人极少出手，即便是出手也只是用几招将敌人斩尽杀绝。 棋逢对手是幸运。 势均力敌才痛快。 两人之战引来了许多人的窥伺，他们自然也希望从两尊第六境强者的交手之中有所感悟。 没人关心两人为何打起来，这是千载难逢的一战。 长虹撕裂苍穹，月辉照耀万里。 两者碰撞在一起，碰撞纠缠，然后交织成异样流转的光芒在空中炸裂。 流星飞坠，光影流转，将忽明忽暗的天空化作了宛若无数星辰聚集在一起的绚烂星河。 若非在空中，这万里栖月原都会遭遇山峦崩摧化作一片废墟。 顾千秋拦住了莫族最强的人。 “知道如何离开这里吗？”苏牧对身边的莫璃问道。 莫璃脸色苍白，憔悴的神色中带着几分犹豫。“万里栖月原想要离开并不容易，况且族中定有强者阻拦。” 苏牧神色凝重。“即便是千难万险，也要一试。顾前辈和莫族长一战定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而且，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们手里还有仙缘。” 言灿背好了鱼篓，看着印月泉若有所思。“既是要转移注意力，那就让栖月原乱起来。” 说着，言灿取出一个小鼎，鼎中飞出比蚊蝇还小的虫子，一共七只，瞬间遁入栖月原中。 “这是什么？”苏牧好奇地问道。 言灿一脸得意。“周师姐养的妖。” “妖？”苏牧疑惑，他知晓周周有一片林场，养了一群生灵。平日赶路的妖马都是出自那一片林场。 但苏牧从不知道林场之中还有妖。 “这是焦蛉，别看这么个头小，但每一只都有虚武境妖兽的修为。”言灿解释道。 “而焦蛉杀敌的手段唯有一种，就是引爆自身，与敌人一起死。” 七只焦蛉很少，虚武境妖兽的自爆却能够引发一些骚乱。 脱逃之计不在于秘术多么强大。重要的是，如何步步为营，如何阴差阳错。 “走吧。”苏牧说道。 三人要在这一场大战结束之前离开栖月原。 第270章 异常的顺利 栖月原向来是平静的。 这是莫族的老巢，就算与莫族有着天大的仇恨，也不敢杀到栖月原中。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空中的大战。 顾千秋和莫云澜在人族之中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别说两人之间的大战，就是连两人的面也极少人见到。 苏牧三人在莫璃的带领下朝着栖月原外逃离。 “希望莫冠没有告诉其他人。这样还能够少一些麻烦。”苏牧心里祈祷着。 栖月原内外只知道顾千秋来了莫族，却不知跟在顾千秋身边的两个年轻人是谁。 毕竟，顾千秋太出名。在顾千秋的光环下，没有人会注意到两人。 “栖月原有方圆万里，但每一处居所都隔得很远。莫族之中会有护卫巡逻，虽然都是族中子弟，但也经常起争端。”莫璃不常在族中，但她知道族中的事情。 “从栖月城进入栖月原是最快的途径。莫族核心的族人都住在这一片。而从栖月城离开也是最难的。因为进出栖月城必然要验明身份。” 验明身份，那么莫璃的身份必然会暴露。 镇守栖月城的栖月军会立刻将苏牧三人包围，等待三人的将会是莫族强者接踵而至。 从印月泉离开，苏牧三人顺着山道绕过一处处宫殿。路上见到的莫族族人几乎都在观望着空中战斗。 如苏牧所料，没有人知道苏牧来了栖月原，更没有人知道莫璃走出了印月泉。 “一路走来，他们似乎都不认识你。”言灿嘟囔道。 莫璃解释道：“我不常在栖月原。所以莫族族人大多都只听过我的名字，却不知我是何人。而且莫族族人众多，未曾见过面也正常。” 这是好事。 越低调，逃离栖月原的机会越大。 言灿偷偷笑道：“要是这路上无一人能够认出你，岂不是可以安全离开栖月原？” “但愿如此。”莫璃勉强露出一抹笑容。她深知莫族底蕴雄厚，所以这必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巡逻的护卫见到苏牧三人也只是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栖月原从未发生过外寇入侵之事，所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以为三人只是不眼熟的莫族族人而已。 而生活在这一片区域的莫族族人皆是尊贵之人，就是栖月军也不敢得罪。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三人已经走出了栖月原。 一路上并没有遇见任何危险，好似任何人都不知道莫璃出逃。 进入栖月城之后，苏牧三人更加谨慎。 没有意外才是最大的意外。按理说，莫云澜只要暗中传音。栖月原内的莫族强者自会出动寻到苏牧等人。 可是，莫云澜什么都没有做。他似乎忘记了这件事，还是说顾千秋将其逼迫得不敢有一丝分神？ 苏牧不相信这两个理由。 “快点离开。我总感觉有人已经盯上了我们。” 栖月城同样很大，与栖月原中的空旷不同，城中随处可见人。因此，三人不敢疾行，就怕引起他人的注意。 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东西会比空中的那一场大战更吸引人。 三人绕到了僻静的巷子之中，一路来到城门口。 只要通过栖月城城门，三人就能够鱼入大海，无影无踪。 “该如何出城？”言灿问道。 进出城都需要验明身份，所以莫璃身份必然在此处暴露。 “只希望这些栖月军的将士不知道莫璃之事。”苏牧说道。莫璃与苏牧之事在璃月洲传得很广。 当时，自然没有人知道苏牧是何人。可在仙洲宴之中，苏牧的名字已经传遍九洲。 压了九洲年轻一代一头的天才少年，无数人想要看看苏牧是不是名副其实。 苏牧看向言灿，说道：“焦蛉还有吗？” 在栖月原中一路顺利，事先放出去的焦蛉没有用武之地。但在栖月城需要用到焦蛉。 言灿再度拿出小鼎，仅剩的三只焦蛉被放出。“焦蛉不好养活。要是被周师姐知道，我将焦蛉全扔在外头定要被责罚。” 苏牧和莫璃都没有接话。两人也知道言灿不过是抱怨两句。险境之中，孰轻孰重还是能够分清。 “若是顾前辈能够镇压莫云澜，我们就不用这么躲躲藏藏的了。”苏牧异想天开。他甚至想过请茶茶帮忙寻回莫璃。 但苏牧也知道，茶茶好似避讳着一些东西，不愿参与九洲之事。 莫璃笑道：“莫云澜的名声虽然比不上千秋剑首。但亦是那一代的第一流人物。这一场大战应当是势均力敌的一战。” 苏牧能够请来顾千秋助阵，已经大大超出了莫璃的预料。 “该走了。”言灿操控着焦蛉，只听栖月城中猛然爆发出一阵声响，火光冲天而起。 顿时，栖月军将士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轰。 第二只焦蛉爆发。 栖月军的将士又是立即赶往。 然而，栖月城城门口依旧站在盘查的将士。 “看着这些人会一直值守在城门口。”苏牧神色凝重地说道。 “要么硬闯。等着顾前辈大战结束，我们再也没有离开的可能。”言灿提议道。 如今顾千秋能够做到如此，远远超出了护卫苏牧的承诺范围。 “只能硬闯了。”苏牧咬牙说道。 可就在此时，城门口中出现了一道身影。来人双手挎着腰带，一把折扇插在腰间，一袭墨蓝衣袍，风度翩翩。 “等等，或许有了转机。”苏牧看着城门前忽然出现的人。 “莫星渊？”言灿咧嘴一笑。当初在青霄洲，莫星渊亲手坑杀了姜族的姜觅山。 如今莫星渊悄然出现在栖月城的城门口，显然是另有所图。 莫星渊在城门口对栖月军问了几句之后，便是朝着街上的人群中张望着。 他在找人。 确切地说，他在找苏牧。 而苏牧走出小巷子，出现在莫星渊的视野之中。 ...... “没想到你还真敢来。”莫星渊很兴奋，上下打量着苏牧，要确定眼前的苏牧就是青霄洲的那个苏牧。 苏牧对莫星渊直言道：“我要出城，该怎么做？” 莫星渊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看看苏牧，又看看莫璃。 “莫璃妹妹的眼光真不错，竟然寻了这么一个痴情种。甘愿冒着十死无生的危险都要来栖月原救你，当真是令我羡慕啊。” 莫璃淡淡一笑，并不接话。她见过莫星渊，却不熟悉莫星渊。 族中的人都叫莫星渊疯子，这也绝不是空穴来风。这个天赋奇高的莫星渊是有疯癫的一面。 莫星渊话锋一转。“你为何确信我会帮你？” 第271章 我好想你 栖月原上空的大战极为恐怖。 栖月城中的对峙也千钧一发。 战斗余波被栖月原的大阵所阻挡，落不到地面。就算顾千秋和莫云澜将天撕裂一个口子，也影响不了栖月原。 莫星渊把玩着手中的折扇，轻松的神色带着一些疯狂的笑容。 他被苏牧猜到了心思。 此刻，莫星渊出现在这里，却又不动声色。那么他只可能是为了帮助苏牧离开。 当然，莫星渊也可能亲手捉拿苏牧三人，带回栖月原。 即便言灿在此，莫星渊也能够轻易拿下三人。不因为其他，只因为这里是莫族的地方。 正如当时莫星渊不敢迈过玲珑书院的门槛，只能站在那一扇掉了漆的院门外一样。 莫星渊不愿承认他的心思如此，这会让她很没面子。 只见苏牧抬头望着天空，接着说道：“我说过，会有一场热闹，如今也让你看到了。” 顾千秋和莫云澜之间的热闹确实让人鼓掌叫好。这是莫星渊意料之外的热闹。 “而接下来，还会有更大的好戏。”苏牧诱惑道。 莫星渊狐疑地看向苏牧，又打量起莫璃。最终，莫星渊看向天上，心头一叹。 “这种被人猜透了的感觉真不好。” 随即，莫星渊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扔给了苏牧。 “拿着，出城。希望你能够逃离栖月原。” 苏牧接过了令牌，没有答谢。 他要出城逃命，而莫星渊也有自己的目的，所以两人之间各取所需，不必言谢。 令牌很好用。 三人顺利地离开了栖月城，躲进了一处山野之中。 离开栖月原之后，便是海阔天空。直到此时，言灿还不敢相信竟然一路顺利地离开了栖月原。 除了损失了几只焦蛉，三人几乎是从莫族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这也让苏牧和莫璃感到疑惑。 莫族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仅仅是莫星渊提早到了栖月城，顺手将三人送出了栖月城。 要知道，莫星渊阻止苏牧三人离开，不仅可以得到仙缘，更会获得莫族其他的赏赐。 入夜，乡间客栈之中，三人算是劫后余生，举杯相庆。 栖月原一行，算不上凶险。甚至苏牧和言灿都没有一次出手，三人就顺利地离开了栖月原。 “区区莫族，我还想着免不了一场大战。”言灿掂量着自己的实力，他可以狂，但绝不认为凭他们三人能够轻易离开栖月原 莫璃没有往日的活泼。“栖月原看似守卫松散，绝不是能够轻易逃出的地方。我觉得此事怪异，但至今也想不明白里面的缘由。” 苏牧握着莫璃的手，说道：“不必想的太明白。或许仅仅是我们幸运而已。” 莫璃自然开心能够见到苏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自她回到莫族，被封禁在印月泉中。她便不敢想再能见到苏牧。 或许再见之时也只会是物是人非。 孤身的少年如何会是底蕴深厚的莫族的对手？ 可是，苏牧从青霄洲走到了璃月洲，从玲珑书院走到了栖月原。千万里之遥，苏牧走了不到半年。 这不仅仅是千万里之遥跋山涉水的艰苦，还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和至死不渝的信念。 “来。喝酒。等回到书院，就是莫族倾巢而出，我们也不怕、”言灿一直都相信玲珑书院，即便当玲珑书院要面对更为悠久的仙人遗族时，言灿也不认为玲珑书院会输。 苏牧讲述着莫璃离开之后发生的种种，从无涯界到仙洲宴，一路来的艰险都得到了回报。 莫璃回到了他的身边，这便值得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接下来，不能够掉以轻心。这里还是莫族的疆域，而姜族同样不会放过我们。”莫璃忧心忡忡。 她希望见到苏牧，可此时再见到苏牧时，却又不想苏牧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苏牧淡淡一笑，安慰道：“阿璃，我既然有把握请来顾前辈助阵，自然也想好了退路。你放心，我一定能带你离开莫族。” “之后，我会寻来逆转成仙的法子，将你体内的神性抹灭。今后，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 莫璃听着苏牧的安慰，心头一暖。 两人之间的柔情蜜意让言灿看着羡慕，而后又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酒足饭饱之后，苏牧拦住了想要进房间的言灿。 “嗯？”言灿挑了挑眉，目光发出疑问。 苏牧坦诚地说道：“你住隔壁。” “以往咱俩都是一间房。” “那是以前。现在不方便了。” 言灿侧头，看向已经走进客房中的莫璃。 下一刻，言灿退后几步，情绪酝酿一番之后，一挥衣袖指着苏牧。“好你个苏牧，有了女人忘了兄弟，无情无义，始乱终弃。” “等我回到书院，我定要将此事告诉师兄师姐，让他们知道你这阴险的嘴脸。” 苏牧看着好似泼妇一般的言灿，心底一阵无语。 “一个月的酒，任你狂饮。”苏牧伸出一根手指头。 “哼，我言灿是贪杯之人吗？玲珑书院以礼闻名，尔等未婚未嫁，入夜难眠，怕是要走了歧路。作为你的师兄，我定是要管束你。” 言灿义正辞严，一副严师的模样。这时候的言灿比顾养浩还顾养浩。 苏牧叹息地摇了摇头，再伸出两根手指。“三个月。” “不行，我绝不能让师弟你坏了礼数。”言灿扒开苏牧，就要走进客房。 苏牧沉声道：“半年。最多半年。不然，就算了。” 顿时，言灿收回了迈进门槛的那一只脚，嘿嘿一笑。 “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言灿坑了半年的酒，转身就走。 什么狗屁的礼数，三年抱俩才是正事。 苏牧关上了房门，想着言灿的胡闹不由得笑出来声。 在苏牧转身之后，便是发现莫璃坐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牧。 “小将军，这是急不可耐了？” 娇俏的莫璃带着狡黠的笑意，像是一只勾人的小狐狸让人难以自拔。 苏牧走到莫璃的身前，狠狠地将莫璃搂进怀里，埋首在莫璃的耳边。 “阿璃，我真的好想你。” 莫璃微微一愣，旋即也搂紧了苏牧。 “小将军...我也是呢。” 第272章 追兵 一夜很漫长。 天刚蒙蒙亮，苏牧和言灿几乎同时走出了房门。 两人同时打了一个哈欠，惊奇地看着对方，眼中狐疑。 “嘿嘿，春宵一刻值千金。倒是累坏了我的小师弟呢。”言灿色里色气地拍了拍苏牧的肩膀。 苏牧瞥了言灿一眼，盯着言灿脸上两个大黑眼圈。“昨夜孤身一人，可看你这样子却是没睡好。” 顿时，言灿瘪着嘴说道：“唉，我帮着小师弟追媳妇，到了最后我还是个单身狗。” 莫璃恰巧从房间中走出。“你若是有小将军这么俊朗，又怎会孤身一人？” “我...”言灿指了指自己，“我不够俊朗？” 言灿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露出那两只熊猫大眼。“凭我这模样，风流倜傥。怎么会比苏牧差？” 莫璃吐了吐舌头，经过一夜，她又恢复了原来活泼的莫璃。 而昨夜自然什么也没有发生。 两人讲了一夜的话，短短半年之间发生了许多事，光是一夜讲不完。 三人嬉笑着下楼。 然而刚走到楼下，三人的脚步都停了下来。 乡野客栈没什么旅人住店，但客栈内不似昨日自在的风预示着此刻的异常。 “他们找来了。”苏牧说道。 言灿淡淡一笑。“比想象的要快很多。” 他们。自然指的是莫族的人。 在顾千秋和莫云澜的大战结束之后，莫族的人必然会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苏牧三人迟早都会被寻到。 客栈很安静，整片乡野都很安静。 就连清风也知道客栈的寂静，不敢打扰。 在客栈最中央的地方坐着一人，站着一人。坐着的那人，苏牧见过，而站着的那人，苏牧也能够猜出对方的身份。 莫静山找来了。他带着莫琰，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莫族子弟，也不见栖月军的踪影。 就算如此，苏牧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他握住莫璃的手，将莫璃往自己的身后藏。去年，他无法面对第六境，任由莫璃离去。此刻，他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男人，本就该挡在女人的前面。 “能够逃出栖月原，果然本事不小。” 说话的是莫琰。因为莫琰的眉眼与莫璃有几分相似，所以苏牧认出了莫琰。但莫琰眉眼间阴森的轻蔑是莫璃永远也学不来的。 “莫璃，刚跟我回去。你知道你给我们惹了多大的麻烦？还不乖乖跟我回栖月原？” 莫璃脸色极为冰冷，她看着莫静山，也看着莫琰。很难想象，父女兄妹之间会有如此冰冷的一幕。 “回去送死吗？”言灿冷笑着，双手已然散发出淡淡的金光。 无相手蓄势待发，这就是言灿的态度。 他虽然懒散，不如南客四处斩妖维护一方安宁，也不如周周走遍青霄悬壶济世，但他知道什么叫做正义。 莫琰眯起眼睛，看向言灿，还是阴冷的眉眼和嚣张的态度。“玲珑书院的弟子，管的太宽了些。哼。敢与我莫族为敌...” 言灿岂会惯着莫琰。“卖了自己妹妹，看着莫璃送死的哥哥还有脸来教训我？你又算什么东西？虎毒还不食子。靠着莫璃，用莫璃的命换来莫族核心族人的身份。你倒也够要脸的。” 言灿没有停歇，双手抱，昂着头斜眼看向莫静山和莫琰两人。 “老子是玲珑书院的人，知书识礼。三师姐从小教我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算路边的野狗受了欺负，我都要护它。何况是我小师弟的媳妇......” 话音刚落，言灿只觉得背后有两道森冷的目光在盯着他。 “咳咳。这个比喻自然不恰当。我小师弟的媳妇比野狗重要多了。”言灿辩解着。 于是，那两道目光更加森冷了。 为了阻止言灿继续解释下去，苏牧将言灿拉到一旁。 他对着莫静山说道：“仅凭你们两人，大概是拦不住我们。” “狂妄！”莫琰一声怒吼。他并非莫族的年轻一代，境界亦是有涅盘境大成。比不上莫星渊的天赋，但地位颇高。 在莫族疆域之中，谁敢轻视莫琰？ 莫静山一直未开口，此时他伸手阻止了暴怒的莫琰。 “玲珑书院的弟子不敢轻视。但这里毕竟是璃月洲。你们逃出了栖月原，莫族依旧会追杀你们，姜族也会追杀你们。” “千秋剑首很强。他能拖住族长。可莫族强者如云，也不是你们三人能够逃脱的。我很好奇，你的计划是什么？” 莫静山不会认为苏牧愚蠢，能够在仙洲宴上烧那一把火的人绝对不是愚蠢的人。 尽管这样，苏牧该如何逃离璃月洲，如何逃脱莫族和姜族的追杀呢？ 苏牧沉思片刻，看了看客栈外空旷一片。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莫族和姜族若是派出第六境的强者，我自然束手就擒。但我想仙人遗族也该有自己的气度，不会派出第六境的人。” “而仅凭你们，应该拦不住我们。” 苏牧还是那句话，第六境之下拦不住他们。 言灿偷偷看了看苏牧，心头想着这家伙到底藏着什么后手？要是就莫静山父子，还真不挡不住我们。可莫族强者如云，我可挡不住。 莫静山没有纠结这个问题。 他缓缓起身，看了一眼莫静山身后的莫璃，眸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复杂神色。 “若是你们连我这一关都过不了，必然逃不出璃月洲。” 说着，莫静山周身灵力涌动，涅盘境巅峰的修为毫无保留地绽放。 拦不拦得住，逃不逃的走，绝不是嘴上说说，这需要苏牧用实力来证明。 苏牧退后一步，言灿上前一步。 涅盘境巅峰的莫静山是言灿的对手，而苏牧的对手会是莫琰。 轰！ 一瞬间，整个客栈化作了一片废墟。 断裂的木头化作木屑，屋顶上的瓦片被碾成了齑粉。 地面朝着底下塌陷，好似陨石坠落形成的一个陨石坑。 仅仅是言灿和莫静山的气息对撞，就将这一片乡野化作了废墟。这就是涅盘境强者的恐怖。 空中出现一尊佛像，金光闪烁之间，一只佛手从天而降，伸出五指，朝着莫静山镇压。 强者之间不必试探，此时此刻更要速战速决。 莫静山看着遮天蔽日的佛手处变不惊，他只是站着，如巍峨高山那般站着。 轰。 苏牧正看着这一幕，耳边却传来了莫琰的声音。 “你的对手是我。” “今日，我想瞧瞧你这虚武境有什么厉害之处？” 第273章 破境 虚武境对战涅盘境大成，两个大境界的差距。 这是必输的一场战斗。 若是将这场战斗变成一场赌斗，那么绝不会有人押虚武境获胜。 然而，当虚武境的人名叫苏牧之时，这一场战斗也就会多一些意外。 “小将军....”莫璃心中担忧，她清楚莫琰的修为，因而担忧。 苏牧微微一笑。“以往你都是相信我。今日为何开始担忧起来了呢？” 莫璃不知该如何诉说心中的担忧。她相信苏牧，但此地危险，眼前的莫琰亦是被莫族寄予厚望之人。 莫琰冷笑道：“她自然要担心。你会死在我的手里，她会被封禁在莫族，直到成仙。你说，她不该担心吗？” 苏牧没有说话，给了莫璃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即，苏牧翻手之间手中出现渊虹。 虚武十重境，这是一个隐藏的境界，在踏入凌虚境之后就再也没有踏入隐藏境界的机会。 “你应当听说过，在仙洲宴上，冥洲的魑魅差点被我给杀了。” 苏牧长发飞扬，目光如梭。“你觉得你比魑魅强吗？” 莫琰比不上魑魅，同是涅盘境大成，但两人亦是有差距。 苏牧的话让莫琰一愣，他听过苏牧在仙洲宴上的事迹。 人们往往都会传颂最为光辉惊艳的事迹，就像人们只记得池阳洲的第一剑修顾千秋，最长的河与最高的山。 相比于追杀魑魅，苏牧的那一把火更令人惊艳。 胜了无数人的那一把火，压了无数人的那一把火，着实惊艳。 苏牧一步踏出，原地留下残影，身影如婆娑起舞，不断逼近莫琰。 以虚武境的修为逼近涅盘境，这是自寻死路。 可此时的莫琰却感觉到了一种威胁。猎人盯上了猎物，这种感觉不应该出现在莫琰的身上。 一瞬间，苏牧出现在了莫琰的眼前。那一柄遍布裂痕闪烁血光的残剑，就连迸发而出的剑光也是遍布裂痕。 铛。 渊虹落在了长刀之上，刀身颤抖着，震荡出不一样的光芒。 莫琰身影飞退，目光颤动。 瞬间的碰撞竟然让莫琰落了下风。 “好强的力道。”莫琰心头一叹，他再看向苏牧之时，目光变得有所不同。 “虚武九重境能够击退我，很不错了。”莫琰称赞道。“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了。想要横跨两境打败我，蚍蜉撼树。” 莫琰蓄势，手中的刀闪着黑色的光，这是毁灭之道的道意。 莫琰领悟了极小的一部分，这便是足以让他立足在璃月洲。 “刚才，你要是选择逃离，还有可能有一线生机。但现在，你必死无疑。” 裹挟着毁灭道意的刀光如浪潮一般朝着苏牧涌来。莫琰张狂，但他确实有张狂的资本。 即便是涅盘境大成的强者面对蕴含道意的刀光，也要退让三分。 死在这一刀下的涅盘境也有三位。 苏牧的眼中映着黑色刀光，清亮的眸子仿佛看穿了刀光的本质。 苏牧不退反进，婆娑步躲不开黑色刀光。所以，苏牧只能够迎上前，不仅是因为他躲不开，更是因为他想要正面击溃莫琰，证明自己有保护莫璃的能力。 “灵苍剑术，山海卷。” 无尽的剑光涌动在苏牧的身边，化作汪洋大海。 一声声翻滚的惊涛骇浪之声响彻整片天空。 “笑话。即便你灵苍剑术大成，也休想挡下我的道意刀光。”莫琰猖狂。毕竟，拥有道意的刀光绝不是普通的秘术所能够对抗。 道意必须要由道意来抗衡。 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 两股浪潮互相碰撞着，一重重对撞，掀起了万丈巨浪。巨浪闪着光芒，因为它本就是刀光和剑光的交织。 两人各自立在浪头之上，催动灵力，想要将对方的浪潮给拍下。 “区区虚武境，凭什么挡得住我的刀光？”莫琰一声怒吼，双手握刀，又是斩出一道恐怖的刀光。 哗啦。 汹涌的浪潮又高了数丈。 莫璃心头担忧，她对莫琰没有一点兄妹之情。所以，她不在乎苏牧杀了莫琰。此刻，她只想着苏牧能够平安无事。 “无定诀！” 在剑光涌动的背后，苏牧巍然不动，双手结印。 指尖流转着淡淡的金色流光，即刻勾勒出一个玄妙的法印。 灵苍剑术大成，号称防御无敌的山海卷断然也不是道意刀光的对手。所以，苏牧一开始就明白，此战他不能有所保留。 随着无定诀的施展，整片空间之中隐隐有了变化。 淡淡的金光流转在苏牧和莫琰之间，顿时黑色刀光汇聚的浪潮不断消退。 “怎么回事？”莫琰疑惑，他感觉到他的刀光正在消散。而更为惊骇的是，他感受不到灵力的流转。 一切都发生在无声无息的一瞬间。 仅仅也就是这一瞬间，苏牧猛然发力，攻守转换。 剑光浪潮扑向了莫琰。只需这一瞬间，苏牧就能够击退莫琰。同样的，也只需要这一瞬间，莫琰就能够杀了苏牧。 哗啦。 剑光浪潮淹没了莫琰。 “区区涅盘境。”苏牧学着莫琰的口气。 他击败的涅盘境也有几个，那些人也都是顶尖之人。 苏牧知道被剑光浪潮吞噬的莫琰一定能够听见。 “出来吧。凭这一点剑光还杀不了你。”苏牧料敌如神。他不相信这点手段能够杀了涅盘境大成的莫琰。 作为莫族核心族人，身上怎会没点保命的宝贝？ 话音刚落，随着剑光浪潮发出了最后一声声响，彻底消散。 在浪潮的中心是狼狈的莫琰。莫琰死不了，却狼狈至极。 苍白的脸色，破烂的衣袍和紊乱的气息都表明了莫琰吃了大亏。 “这就是你最强的手段吗？”莫琰冷笑，握紧了手中的刀。 被无定诀切断了灵力，他只能如一头皮糙肉厚的野兽任由剑光浪潮吞噬。 每一道剑光带来的不是伤痕，而是憋屈和耻辱。 莫琰晃了晃手中的刀。“倘若这就是你最强的手段，那么你可以准备受死了。” 陡然间，莫琰气势冲天，乱发飞舞。 他化身魔神，刀上燃起漆黑的火焰，气息隐隐逼近了第六境。 “小将军。快逃！”莫璃惊呼，她知道这是莫族短暂提升修为的秘术。 第六境的强者更不是苏牧所能抗衡的。 只见苏牧淡然一笑。 “他能提升修为，难道我就不行吗？” 嗡。 一声剑吟，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一般。 苏牧眸子清亮，变得更为从容淡然。 “凌虚境！” “终于回到了这个境界。” 第274章 莫静山的异样 莫琰败了。 在他挣扎了一息之后，莫琰彻底跪在了地上，泄了一身的力气。 接近第六境，并非真正的第六境。 所以，苏牧赢得很轻松。 另一边，言灿和莫静山也停了下来。 两人难分难解，火气上头。言灿如同一尊杀佛，圣洁金光的背后是难以压制的杀意。 莫静山并不惊讶于莫琰的失败，他是亲眼看见苏牧追杀魑魅的场景。 魑魅虽年轻，也不是莫琰能够比较的人物。 所以，那虚武境的少年绝不能用常理来揣度。 所以，莫琰败了。 莫静山打量着苏牧，每一次苏牧的经验都能够令人大开眼界。 “玲珑书院的弟子果然不凡。”莫静山称赞道。不仅是苏牧，还有与他交手的言灿，两人皆是不凡。 苏牧踏入了凌虚境，这是他一直以来随时都能够做到的事情。今日是破境的时机，所以他破境了。 言灿收敛了金光，又恢复了那个邋遢的模样。“你若是想打，我可以一直打下去。” 玲珑书院的弟子从来都不怯战。 莫琰愤恨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他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作为莫族中的强者，他竟然败在了一个虚武境的手里。 耻辱，莫琰从未感受到过的耻辱。 天才的意思是顺风顺水的人物。而经历过挫折之后能够站起来的天才，那才是强者。 倘若，在溃败挫折之后再也站不起来，那么天才也会泯然众人矣。 这是莫琰需要接受的历练。 而他却不知道这里历练如洪水猛兽一般将他摧垮。 苏牧两人同时往后退了一步，此战已经结束。若是持续下来，恐怕引来莫族的其他强者。 就在三人转身离开之际，莫琰喊道：“莫璃。你难道忘了娘亲了吗？世上唯一爱你的人。你就这样离开，我们这一脉会死，你可以不在乎我和爹的命，那娘亲呢？” 果然，莫璃停住了脚步。 莫琰不止一次地提起莫璃的娘亲，以此来要挟莫璃。 人之所以有软肋，便是因为心中有牵挂。 莫璃牵挂苏牧，所以选择了回到莫族。 莫璃惦记她的娘亲，所以她会在听到莫琰的话时停下脚步。 莫琰嘴角渗着血，凄厉阴冷的笑容好似在说：今日莫璃还是会跟我回到莫族。 莫静山不经意地看了莫琰一眼，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璃...”苏牧不知该如何劝阻，他没有劝阻的立场。 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但那是莫璃的娘亲，无论如何都不能被抛弃。 莫璃给了苏牧一个放心的眼神。“莫族若是敢杀我娘亲，待我成仙之后，必然会了结此番因果。” 莫璃的果决令莫琰吃惊。 忽然，莫静山再度出手。 言灿一直都在警惕着莫静山。 一瞬间，一拳一掌对轰在一起，震荡出恐怖的波动。 灵力翻涌，两人寸步不让。言灿的手掌如同镀了一层黄金，无坚不摧。莫静山的拳头亦是如千锤百炼的精铁一般牢固。 粗暴简单的拳头对轰在一起。 余波之中重伤的莫琰瞬间被震飞出去，倒在废墟之中昏迷不醒。 莫静山没有管莫琰，又是轰出一拳。 这一次，言灿退了一步任凭拳头落空之后，双手合十，在梵音阵阵之中伸出手，拈花一指，百花缭乱。 嗡。 苏牧挡在了莫璃的身前，抵御恐怖的余波。 莫静山硬是扛下了言灿的拈花一指，口吐鲜血。然而，他的身影继续朝前疾驰。 “小心。”言灿高喊。 他未曾想到莫静山竟然会以肉身硬抗，只为了接近莫璃。 莫静山的目标是莫璃，而苏牧不会让他得逞。 渊虹横在苏牧的身前，面对涅盘境巅峰的强者，苏牧不敢大意，藏在渊虹之后的双眸比渊虹剑光更为清亮。 “轮回之眼。” 时间仿佛停滞，空间仿佛定格。 轮回之眼是苏牧底牌之一，他的灵魂已经汇聚了苦海，堪比绝大多数涅盘境的强者，甚至是第六境强者。 这是灵魂的比拼。若是莫静山的灵魂境界比苏牧更为强大。那么，轮回之眼对于莫静山的威胁会大大减弱。 此刻，莫静山只感觉到头昏脑胀。灵魂正在溃散，意识在逐渐湮灭。 “灵魂秘术。他竟然还修行了灵魂秘术。” 莫静山惊叹。灵魂秘术的修行远比武技难得多。武技是对于武道境界的要求。有一些大神通远不是普通修行者能够修行的。 而灵魂秘术的修行也要匹配强大的灵魂。 莫静山咬着舌尖，强烈的疼痛让他振奋神魂。他的目标是莫璃，所以他不能在此倒下。 轰。 严阵以待的苏牧同样没有料到莫静山竟然会以如此决绝，拼了命也要带回莫璃。 刹那，莫静山的身影化作万千，分不出震惊。 就连苏牧也为之一怔，可莫静山的身影已然掠过了苏牧，出现在的莫璃的身前。 遒劲有力的手掌握住了莫璃的肩头。 苏牧的剑光追身而至，斩向莫静山的手腕。 苏牧很快，莫静山更快，他顺手往下，拉着莫璃的手腕就要遁走。但苏牧怎会让他如愿？ 剑光追身而来，落在莫静山的肩头。 这一次，莫静山依旧不躲不闪，选择硬扛。 铛。 这一剑好似陷入了泥沼之中，生生被莫静山挡了下来。然而渊虹的力量依旧落在了莫静山的身上，一口鲜血喷出。 而莫静山依旧牢牢地握住了莫璃的手腕。 莫璃看着莫静山，一脸惊骇。 苏牧同样惊骇，更多的是愤怒。“你就算要死，也要让你的女儿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吗？” 回到莫族，莫璃只能够等待着成仙的路，没有任何选择。 莫静山好似被震退一般，松开了莫璃，退到远处。 苏牧疑惑，刚才的那一剑足以威胁到莫静山，他偏偏选择硬扛。 可在那一剑结束之后，莫静山却退开了。 莫静山吐出一口口鲜血，眉心上裂开一道极为微小的裂痕。 这是灵魂受损的象征。 “你没事吧？”苏牧关切地问道。 莫璃摇了摇头。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异样。 可苏牧看着莫静山的目光却多了一些异样。 此时，言灿看向远方的天际，那个方位正有一道道人影御空而来。 “莫族的人来了。我们该走了。” 第275章 隐匿罪原 一接到莫静山的传讯，莫紫月率领莫族的强者赶来。 她并非是想将莫璃带回莫族。只是想看一看曾经莫族最光彩的少女如今的凄惨。 “莫璃，哼，你不过是仙人的容器。今后我才是莫族的仙。” “我会成仙，名叫莫紫月的仙。” 莫紫月心里无限张狂，她得了仙缘，便再也不是普通的天才。 “我是仙，我才是莫族的未来。” 带着这种无比张狂的心思，莫紫月落在了废墟之上。 莫静山父子两人皆是气息虚弱，没有一点灵力的波动。 赶来的莫族众人看着这一幕心中震惊。莫静山父子原本并不强，但在得到族中的大力栽培之后，崭露头角。 莫静山本是普通的涅盘境，随后踏入了涅盘境巅峰。就算终生无望第六境，但也能够在莫族核心之中说得上话。 而莫琰被认为能够在将来踏入第六境。 如今，这两人竟然全都身负重伤。 难道敌人真的如此强大？ 莫紫月看着在调息的莫静山问道：“是千秋剑首出手？” 不仅是莫紫月，其余莫族人也都觉得这必然是顾千秋出手才能够击败莫静山和莫琰。 莫静山吐出几口浊气，平静地开口道：“若是千秋剑首所为，我们父子两人哪有活命的机会。” “是言灿和苏牧。玲珑书院的弟子果然不可估量。” 莫紫月拧着眉头，她见识过苏牧和言灿的厉害，可她不愿相信凭他们两人如何能够伤得了莫静山父子。 “走，跟我追。”莫紫月命令道。 然而，莫族族人一个个面面相觑，迟疑着没有动身。 这些人之中没有一人比得上莫琰，更别说莫静山了。他们自然要怯战。 莫静山开口说道：“若无第六境强者出手，你们去了也是送死。他苏牧既然能够请来千秋剑首相助，说不定还有他人藏在暗处没有现身。” 莫静山的分析不由得让众人点头。 连族长都阻止不了千秋剑首，我们这些人连站在千秋剑首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不同于莫紫月誓要追回莫璃，其他人没有这样的心思。 就在此时，一直在恢复的莫琰连吞了几颗丹药。“我跟你去。” 莫琰一脸愤恨，他败在了苏牧的手中，败得那么干脆利落。 他不能接受，所以他更要找回场子。 莫静山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他受了伤，也有自己的心思。 ...... ...... 莫族疯了，四处都在寻找苏牧三人的身影。 就连莫族麾下的所有势力也都参与其中，在璃月洲上掀起了一场风暴。 苏牧踏上璃月洲，营救被莫族囚禁的莫璃。英雄救美的故事已经传开。 如此历经千难万险的爱情令无数人动容，令璃月洲的女子们羡慕。 襄王有梦，神女有心，这便是天作之合。 而比这爱情故事更令人激动的是，苏牧手中竟然有两份仙缘，他曾以两份仙缘换取莫璃，却被莫族拒绝。 如今，仙缘还在苏牧的身上。 消息传开，不仅是莫族，姜族，就连澹台族也都坐不住了。 两份仙缘，这该是何等的宝藏。 不仅是这些仙人遗族眼馋，那些顶尖势力一个个都想要得到仙缘，得道成仙。 整个璃月洲疯狂了。 若说仙洲宴是在规矩之下争夺仙缘，那么此时此刻只要杀了苏牧就能够夺得仙缘。 毫无规矩，毫无怜悯可言。 杀一个弱小的苏牧，这不是手拿把掐的事情吗？ 更何况，曾经在青霄洲，那些想得到登云令的第六境早已经对苏牧下过手。 杀苏牧，得仙缘。 一时间，风云涌动。 整整十日，苏牧三人暗中离开了莫族的疆域，沿着云断山脉，来到了罪原。 罪原很辽阔，也不是三族所能够管辖的地域。 在璃月洲暗流激荡之际，罪原成为了最好的隐匿之地。 “杀苏牧，得仙缘。”言灿撇撇嘴，“你还真是个惹事精，到哪儿都能够臭名远扬。” 莫璃不忿道：“这叫名震璃月。小将军的威名这么快就在璃月洲传扬开了。嘻嘻，换你，你行吗？” 言灿呵呵一笑，实在羡慕不来。“现在，我要是出去喊一声，我是苏牧。今天这罪原就要乱了。” 苏牧也有些无奈。 用仙缘换取莫璃是最好的选择。 没有怀璧其罪的危险，亦是能够救出莫璃。从某一个角度看，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如今，莫璃逃离了莫族，仙缘却还在手里。 苏牧不会傻到将绝无仅有的仙缘拱手让人。 与莫云澜交易是迫不得已，但因为身后的追杀而献上珍宝，那就是愚蠢和懦弱。 “如今整个璃月洲的各处城池都加强了排查，所有人都想要找到我。我想，一时间我们只能待在罪原。” 现在，苏牧是众矢之的。唯有罪原之中才能够躲过三族以及璃月洲各方势力的探查。 罪原虽然混乱，三十六城之中没有平静的时刻。但罪原之外的势力伸不进手来。 罪原中的一切都由三十六城的城主主掌。 除了逃难，又或者为了磨砺自己的人之外，没有人想要待在罪原。 因为此刻的安宁，下一刻就是大战。除了不能在建筑中战斗。街头巷尾都可能随时爆发恐怖大战。 而且，三十六城各有城卫军，他们不会阻止战斗，只会评估这场战斗所造成的损失，这损失需要有人来承担。而这损失的价值必然高的吓人。 可以说，罪原之中百无禁忌，三十六城城卫军的管束也极为宽松。 唯有一点，所有人都要遵守。那就是——入夜不得出门。 三十六城有宵禁，当人间最后一缕阳光消散，黑夜笼罩罪原。那么，罪原就会成为一方无间地狱。 传说中，被埋葬在这一片罪原之中的亡灵将会游荡在这一片平原之上四处猎杀。三十六城是鬼魂的天下，无论是妖族，又或是人族都只能避其锋芒。 否则，无尽的鬼魂会将其化作自身的一部分。 一夜之后，又会出现新的亡灵。 而三十六城的人将这些亡灵鬼魂称作罪灵——犯下罪孽而被埋葬于此的亡灵。 第276章 不合理 罪原的客栈贵的吓人。 这里的物价是外界的十倍，乃至百倍。因此，大多数人在三十六城待不长久。 待不长久又不敢离开罪原的人只能够在三十六城之外的平原上游荡。至少，三十六城之外的罪原之中，那些罪灵不如城中猖獗。 好在莫璃有钱。 在莫璃掏出自己的乾坤戒之前，苏牧和言灿都远远想不到莫璃会这么有钱。 “以往在外游历，便是拿钱开道。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自己。” 在庞大的莫族眼中，区区一些银两算不得什么。只要莫璃想，就可以在三十六城之中住一辈子。 因为莫璃有钱，苏牧三人索性租下了一处院子。 在三十六城之中，只要是住宅皆是被城卫军保护。不得不说，罪原三十六城的治安要比青霄城更好。 至少无人踏入建筑之中杀人放火。 这是与三十六城作对，是亵渎长眠在罪原之中的罪灵。 过了几日清闲日子之后，言灿伸了伸懒腰，说道：“果然，有钱走遍天下，古人诚不欺我。只要有银子，到哪儿都是富足的日子。” 莫璃听着这话不对，便是开口道：“应该是有理走遍天下才对。” 言灿摇着手指。“错，大错特错。有理若是能够走遍天下，莫族为何将你关起来？莫静山和莫琰又凭追杀我们。所以，能让我们走遍天下的不是道理，而是拳头。是银子。” 苏牧笑了笑，补充道：“二师兄说过，拳头也是道理。” “是是是。拳头也是道理，谁的拳头大，谁就更有道理。”言灿自然赞同。他是亲身的实践者与经历者。 在玲珑书院，他的拳头最小，所以他最没道理。 三人所在三十六城之一的第九城，谁也不知道三十六城是如何排序，但三十六城或大或小，大抵没有什么不同。 罪原之外的风声越紧，苏牧三人过得越安逸。 罪原之中极少看见三族的人，那些外出历练的宗门弟子却有许多。 因为三十六城的特殊性，谁也保不齐大街上有人偷袭，所以街上的人很少很少。就算有，那也是隔着老远的距离，互相防备着。 一场激战之后，城卫军的将士慢悠悠地出现，清理了尸体，向活着的那个人收取了一大笔钱财。 言灿坐在墙头，看了一场好戏，心满意足。而这样的好戏倒是天天有的看。 苏牧日日都在修行，以稳固凌虚境的境界。不过几日，他已经稳固在凌虚境小成。这是他踏入断岳之前，也就是四年前的境界。 但此刻的凌虚境小成与四年前的凌虚境小成截然不同。 今时今日的苏牧能够越境而战，甚至能够战胜涅盘境大成的强者。苏牧无疑比四年前更为强大。 “我们离开栖月原已经过了半个月，我给顾前辈留下了信号，为何不见他来寻我？”苏牧疑惑着。 顾千秋的潜光唯有苏牧能够将其修复。 而潜光还在顾千秋手上，所以他必然要来找苏牧。 言灿说道：“等顾前辈一到，我们就有可能离开璃月洲。” 苏牧摇了摇头。“若是两份仙缘还在我身上，这便是不可能。整个璃月洲都想要仙缘，顾前辈再强也无法挡住整个璃月洲的强者。” 言灿沉默了。天下美酒很多，他可不愿意一辈子被困在罪原之中。 “即便他带不走我们，也不应当找不到我们。毕竟，他还需要你修复潜光。” 苏牧沉思片刻，说道：“确实让人疑惑。而让人疑惑的不仅是这一点。从栖月原开始，莫族的行动更让人疑惑。” 言灿仔细一想缓缓点头。 莫璃也开始沉思起来。三人是亲历者，一开始觉得逃离栖月原惊险万分，即便顺利也心中紧张。 事后一想，一连串的事情都有着不合理的地方。 “莫云澜不该这么轻易放我们离开。”苏牧说道。 “一来，栖月原中有栖月军巡逻。” “二来，莫族的大阵依旧在运转。” “三来，莫族强者皆在栖月原中。” “只需莫云澜一声令下，仅仅是传出一道讯息，我们就是上天下地也无路可逃。” “然而，莫云澜什么都没做。” 苏牧可以确信莫云澜什么都没做。他就像是有意放过三人。 莫璃赞同地点头，她是莫族人，更了解莫云澜的实力。“顾前辈号称千秋剑首，但族长也不赖。他虽然多年未曾出手，但即便是姜族的那个楚狂人，与澹台族的那位都不敢惹他。” “若说族长分不出心神传讯，我一万个不相信。” 一言一语之间，逃离栖月原的真相显得越发诡异。 “而后是莫星渊的出现。”言灿提醒道。 苏牧露出沉思的神色。“莫星渊倒是可以讲得通。他想看一场更大的好戏，虽然不知他目的何在，但他确实一直以来在帮助我们。” “是利用。”言灿纠正道。 “帮助也罢，利用也好。莫星渊暂且不是敌人。而且我们手里还握着一件能要他命的东西。”当初，在莫星渊轰杀姜觅山之时，姜觅山死后神魂传讯，却被顾养浩拦了下来。 莫星渊误以为他已经摧毁了姜觅山的神魂传讯。 殊不知，姜觅山的神魂传讯还在苏牧手中。 “那么接下来就剩下莫静山和莫琰两人了。”苏牧和言灿都看向莫璃。 言灿煞有其事地点着头。“不知这父子两人为何孤身前来，但我可以看得出那莫琰是真想杀了你。” 言灿没有提莫静山。 偏偏最让苏牧怀疑的就是莫静山。 “莫琰想杀我，那股杀意是藏不住的。可莫静山呢？你与他交手，有什么感觉？” 言灿摸着下巴，微微仰头看着天空上的云。 “倒是说不上来。我有种感觉，莫静山的修为远不止如此。” 莫璃想了想，开口道：“不知你们在怀疑什么。我那位父亲大抵不是块修行的料。许多年前，他勉强到了涅盘境，成为我们那一支脉的族长。而后，他的修为再无长进，直到他进入了核心。” “尽管过了多年，耗费了无数的资源，他勉强达到了涅盘境巅峰。但族中长老曾言，他永远无法踏足第六境。” 莫璃想要说明言灿的感觉错了。唯有言灿的感觉错了，莫静山才是真正被打败，而失去了追回莫璃的机会。 换句话说，莫璃心中确信，莫静山绝对是来捉拿自己的。 莫静山要亲手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囚笼之中，扔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如此父女，又怎能称为父女？ 苏牧看着心灰意冷的莫璃，不免心疼。 被父兄追杀，这又是何等悲惨。 “原来，我的阿璃也如此凄凉。” 第277章 成为城主 外界的热闹和疯狂影响不了栖月原的平静。 栖月原内，莫云澜依旧坐在湖中垂钓。大多时候，垂钓只是莫云澜的一种心情。有没有鱼儿上钩，也全然看他的心情。 湖畔不远处，顾千秋看着手中的潜光，光芒内敛，上面的铁锈又少了一些。按这样的进度，不必等三年时间，剑身上的锈铁就能够全部去除。 两人大战并不长久，并不是决生死的战斗，所以互相试探了一番之后，就罢手言和。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要放走莫璃？”顾千秋问道。他确信莫云澜定然是故意所为。 然而，顾千秋在栖月原住了半月有余，问了几百遍，莫云澜始终没有承认。 见莫云澜没有反应，顾千秋起身。“在这里教了你们莫族子弟许久，我也该走了。” “虽然不知道你打着怎么样的目的，你肯定是放走了那个小丫头。你说说你，和苏牧换了两份仙缘不是挺好。现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顾千秋长叹一声，带着一些揶揄之意。 “赔了夫人又折兵吗？”静坐在水面之上的莫云澜忽然睁开了眼睛。 诚然，他放走了莫璃。他甚至以顾千秋传道为借口，将莫族的强者都留在了栖月原。 追杀莫璃自然有人去做，得到的好处反正也不是自己的。还不如留在栖月原，看看能否从千秋剑首的指点下得到一些感悟。 莫云澜忽然开口道：“顾千秋，你不想寻到另外的成仙路吗？” 顾千秋停下了脚步，他自然是想。九洲之中如他这般绝巅的人物不屑以仙缘成仙，都想寻到成仙路。 九洲海外是一条探寻之路。可有死无生，没有归途。 至今，没有人从海外归来。 道门的那位道子是有大志向之人，小小年纪就沿着前人之路，踏入海外之地。但同样地，他也没有归来。 莫云澜继续开口。“我说过，从仙缘中或许能够窥探出成仙之法。你可以向那小子取来仙缘。” 顾千秋一愣，他心头疑惑。而这疑惑又在一瞬间消失。 苏牧用两份仙缘换莫璃，莫云澜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仙缘，窥探仙途。 可莫云澜没有这么做，甚至暗中放走了莫璃，这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孤身一人，我身后有整个莫族。莫璃是未来仙，又有姜族仙人仙旨赐婚，我不能眼看着莫璃离开。”莫云澜隔绝了一切，唯有顾千秋能够听见他的声音。 “我给了他们机会，但莫璃依旧会成仙，她的灵魂还是会消散。” 顾千秋想起了苏牧，笑了笑。“只要小家伙能够逃出栖月原，那么逆转成仙并非不可能。” 莫云澜诧异地看了一眼顾千秋。“你是剑道第一人，被称作剑首。眼光自然高的吓人。苏牧真有什么地方让你如此称赞？” 顾千秋收起了潜光。“你若是看了仙洲宴的那一把火，就会高看他一眼。” 莫云澜心有所感，也收起了鱼竿。在鱼线尽头，一尾龙鱼落入鱼篓之中。 “带走吧。” 莫云澜做了许多事，他想要保全莫族，也想看看这个少年能够翻起什么样的风浪。 苏牧身怀两份仙缘的消息也是莫云澜放出。当所有的目光集中在苏牧身上，他又该如何应对——将仙缘交出是最好的选择。 …… …… “不知莫云澜到底是什么算盘，或许他觉得就算阿璃离开了莫族，也定然要成仙。所以他才会让我们安然离开。” 当一切无法解释的时候，可以将一切归结在最简单的缘由之上。 有些事情不必多想。想的多了反而越发迷惑。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我们如何离开璃月洲，还有莫璃身上逆转成仙的法子又该去哪里寻？”言灿说着。 连玲珑书院的藏书阁中都没有相关的记载，言灿不知道苏牧该去哪里找寻。 苏牧有许多秘密，但他不能说。 “罪原之外到处都是觊觎仙缘的人，一时间我们出不去。”苏牧分析道。“不过，罪原三十六城池是磨砺的地方，我们不妨留在这里，探一探罪原的虚实。弄一个城主当当，也不错。” 苏牧并不是自己生出这个念想，而是在踏入罪原之后，茶茶就给了苏牧指引。她要让苏牧成为三十六城之一，也就是第九城的城主。 尽管不知道茶茶为何要这么做，但苏牧选择相信茶茶。 一来，逃离璃月洲不是那么容易。 姜族、莫族、澹台族率领着各自麾下的势力追寻苏牧，就差将璃月洲翻一个底朝天了。 二来，据苏牧的了解，罪原是三族强者极少踏足的地方。 莫璃也确认了这一点。按莫璃所言，不让三族强者踏入三十六城，这是很遥远之前的岁月中传下来的规矩。没有人知道原因，但没有人会违反这规矩。 即便不得不踏入三十六城，也会在当日离开，从不过夜。 显然，莫璃违反了这个规矩。 “罪原的存在极为悠久，据族中记载，罪原与璃月洲同生，比三个仙人遗族都要来的久远。而三十六城的城主一直存在，尽管有所更迭，但三十六城城主之位从未断层。”莫璃介绍道。 “小将军想要成为城主，有两条路。” 苏牧看向莫璃，出生在璃月洲的莫璃自然比苏牧更加了解三十六城。 “一是，直接挑战城主。成王败寇，简单明了。” 言灿则是说道：“好歹是个城主，总该有几分实力，而且也不是我们想挑战就挑战的。否则，一些阿猫阿狗会烦死城主。” “这是自然。所以，剩下的办法就是我要说的第二条路——融煞。” 苏牧两人皆是一愣，对视一眼，眼中茫然。 他们是第一次听说融煞这个词。 莫璃看向即将暗下来的天色，在第九城街巷之中人影越来越少，大多数人都躲进了房子宅院里。 在入夜之后，这里就是罪灵的天下。 “罪灵并非凭空产生，而是鬼魂之中的怨气与罪原的特殊性，将其化作了煞气。当罪灵被斩灭时，会留有一颗煞珠。融煞就是将煞珠中的煞气完全融入血肉之中。不少炼体者将其视作淬炼体魄的手段。” 苏牧眼中闪着亮光。“以煞气炼体，确实是很好的手段。” 第278章 夜间狩猎 淬炼体魄的方法有很多。 以妖血炼体是很凶险的一种，没有能够在真武境的时候承受住妖族狂躁的妖性，哪怕是最最弱小的妖。 然而，在他踏入凌虚境，乃至涅盘境之后，普通的妖血已经没有用了。 必须匹配更高层次的妖血，因此妖血淬体无论在哪一个境界都同样危险。 煞气与妖血不同，纯净的煞气绝对是炼体的至宝。 “并不是每一个罪灵都能产生煞珠。若是能够吸收十颗煞珠，就有了挑战城主的资格。三十六城的城主必须应战。”莫璃解释着。 苏牧也明白了一些。想要挑战城主，就要吸收十颗煞珠。而获取煞珠就要猎杀罪灵。 猎杀罪灵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多数人和妖想要获得煞珠，选择猎杀罪灵。能够成功的人却是极少，获得煞珠的人更是极少。 苏牧略微沉思，脸上出现笑意。“说实话，我很好奇所谓的罪灵到底是什么？” 言灿的眸子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从未见过的鬼东西，真是令人好奇。” 在三人兴致勃勃开始准备猎杀罪灵之时，第九城的一处房屋中，一群人聚集在一起。 这一群人的衣着几乎相同，是来自同一势力。 罪原在澹台族和莫族的交界处，两族麾下的势力常年都会进入云断山脉又或者三十六城之中历练。 因此，莫族麾下顶尖势力莫邪山发现了苏牧的踪迹。 莫邪山是莫族某一位先辈的传道之地，也是璃月洲剑修圣地之一。 莫族那一位先辈修剑，留了一座剑碑在莫邪山。璃月洲的剑修都会踏入莫邪山悟剑。 诚然，无数年来，莫邪山的剑修也有出众之辈。如今依旧有一尊第六境的剑修坐镇宗门。 贪心作祟，莫邪山的人找到了苏牧的踪迹，却也想要独吞两份仙缘。 他们招来了莫邪山所有的涅盘境强者，一共十三人。他们想要杀了苏牧，独吞仙缘。 两份仙缘，两尊仙，这样的机缘足以让莫邪山成为独立于莫族之外的霸主。 “在第九城里，没有人能够庇佑苏牧。但我们也绝不能够揭穿苏牧的身份。否则，所有人都会与我们一同争抢仙缘。” “诸位，只要得到仙缘。我莫邪山必定能够脱离莫族，成为这璃月洲上的第四位霸主。” “莫邪山的未来就落在诸位的身上了。” 十三位涅盘境强者一直暗中盯着那一座院子，等待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三十六城的规矩是不能在杀入宅院之中。 这是三十六城对于弱者的保护。就算被整个璃月洲通缉之人来到了三十六城之中亦是可以逃得一线生机。 等待是狩猎的必经之路。 莫邪山的人想要猎杀苏牧只能等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十三位涅盘境强者同时出手，如此才能够确保万无一失。 “还有一点，杀了苏牧得到仙缘之后，必须立刻离开。找个地方吸收了仙缘，如此才能够断了其他人的贪婪。” 其余人尽皆点了点头，这是危险至极的行动，也是千载难逢的行动。 莫邪山，包括其他势力都需要这次的机缘。 苏牧三人想要猎杀罪灵，而莫邪山的人想要猎杀苏牧。 或许第九城之中，不仅仅是莫邪山，还有其他的强者监视着苏牧。 ...... 深夜静悄悄，璃月洲之内没有比罪原三十六城更寂静的地方。 人和妖都不敢在深夜的罪原里游荡。 因为那些四处游荡的罪灵会猎杀所有活着的生灵。除非，他们有庇护之所。 令人奇怪的是，所谓的庇护之所就是三十六城中的建筑。简单乃至简陋的建筑却能够将凶残的罪灵拒之门外。 苏牧与言灿踏出了小院。 在街巷的尽头是缭绕的黑雾，长着尖嘴獠牙的罪灵，他们有恶鬼一般的面容，身形比常人高大，也用着各样的兵器，刀剑，或是长枪与大锤。 若是没有尖嘴獠牙的凶恶面容，罪灵更像是英武的战士。 “阿璃说，罪灵是罪原特殊孕育的鬼魂和煞气的结合体。猎杀罪灵应当不会这么容易。” 苏牧看着远处的罪灵，没有着急出手。 言灿将酒葫芦放回腰间，双手习惯性地拢在了衣袖里。“不过，想要猎杀罪灵获取煞珠的人不仅是我们。” 在言灿的视线之中一行人身着黑袍，遮掩了面容。显然，这是不想让人知道身份。 苏牧顺着言灿的目光看去。“只要他们不来打扰我们，随他们去。” 苏牧两人同样做了遮掩，他们更不想暴露身份。 第九城很安静，罪灵游荡在街巷之中，好似夜风吹过，没有一点脚步声。而恐怖的静谧胜过了嘶吼与哀嚎。 门窗紧闭，屋子里的人想要窥探街上的动静也只能透过门缝看几眼。 走出小院之后，苏牧两人避开了罪灵。毕竟，一旦开战就要速战速决，绝不能够拖延。 一旦陷入持久战，第九城中所有的罪灵都会聚拢过来。 “最好是寻找落单的罪灵。” 第一次练手，苏牧并不想着得到煞珠，而是寻到能够有效对付罪灵的方法。 一来，罪灵并非都能够产生煞珠。 二来，苏牧想要更加低调。最好是闷声发大财的那种。 煞珠有价无市，否则，只需让莫璃出钱买就是了，又何必猎杀罪灵。 轰。 一身形矮小的童子一拳轰散了眼前足有两个人高大的罪灵。黑雾消散，准确的说，地上掉落了一颗煞珠，罪灵身上的黑雾尽数融入到了煞珠之中。 “运气真好，一来就能得到一颗煞珠。”童子捏着粉嫩的拳头，眸子中却是闪烁着老辣沉稳的光芒。 童子看见了苏牧两人，目光顿时警惕起来。 在罪原之上，杀人杀妖都是正常，甚至也有人与妖联手，杀人或者杀妖。 人与妖是族群的敌对，而不是个人的敌对。只要利益相关，无论是人还是妖都可以成为好朋友。 “刚才那一拳有涅盘境的实力。”苏牧评价道。 言灿点了点头。“卧虎藏龙啊。” 青霄洲之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两人在仙洲宴上见识了许多人物，但那仅仅是年轻一代的人物。上一个十年，上一个二十年，那些天骄亦是不会比如今差多少。 苏牧两人转身就走，就怕引起对方的怀疑。 在第九城的夜间，与人交战是最危险最不明智的选择。 除非是想玉石俱焚。 第279章 雁无疆 “刚才那小孩看模样不过五六岁，那一拳的力道比得上西贺洲的乌拓沙。”言灿称赞道。 以身形外貌来判断对方的实力，这是最愚蠢的法子。 但言灿绝不是个愚蠢的人。 任何人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童子一拳轰碎了堪比涅盘境的罪灵，心中不惊骇是假的。 这就好比，一只蚂蚁打赢了一头大象。 实在夸张。 苏牧说道：“怕是几百岁的老家伙改了形体容貌，若是小看他一定会吃亏。” 言灿点了点头，不敢大意。 敢在罪原的夜里行走的人绝非善茬。 无论是凌虚境也好，还是涅盘境也罢，有点压箱底的手段才能敢猎杀罪灵。 罪灵很多，几乎每一个巷口都会有三两个游荡的罪灵。 如传闻中的那样，只要不出宅院，罪灵也不会闯入宅院杀人。 不像莫璃这么有钱的人租不了小院，所以客栈是很实惠的选择。 客栈里的人时而也会看向街道上，多搜集一些情报，将来也能够猎杀罪灵。 “雁无疆在此，闲人闪开。” 街巷深处，一身着白羽衣的妖王，眸子狭长，而瞳孔却是极小，好似墨迹点了一点而已。 自称雁无疆的妖王以一人之力，将三尊妖王打得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轰杀三尊罪灵，不想有人觊觎。 苏牧两人站得很远，没有接近的意思。 “确实厉害，三尊罪灵都有涅盘境大成的战力。这白羽妖王竟然能够一人独战，实在恐怖。”言灿很少称赞别人。 他也是能够横压一代的天才，看不上其他人是正常。除非，那些人能够与他相当，站在同一层次。 “确实厉害。”苏牧越发感慨人外人天外天这句话。 三道白羽从雁无疆的身上飞射而出，瞬间贯穿了了三尊罪灵的身躯。 雁无疆平静地吐出一口浊气，身姿轻盈，灵巧非凡。 黑雾消散，却没有煞珠掉落。 雁无疆的目光顿时冷了下来。已经过了半夜，雁无疆灭杀了三尊罪灵，已经耗费了很多力气。 竹篮打水一场空，这让雁无疆极为恼火。 “走吧。”苏牧眼中也闪过失望的目光。他为雁无疆感到遗憾。 当然，这是常有之事。煞珠不好吸收，更不好获取。 否则，又怎会有价无市？ 言灿也说道：“这家伙太倒霉了些。” 可就在苏牧两人要转身离开之时，一道翎羽朝着两人袭来。 白色的翎羽极为迅猛，在空中一分为二，分别袭杀苏牧和言灿两人。寂静夜里的破风声仅仅在瞬息之间。 铿锵。 若说没有防备是假的。 在罪原里，谁都有可能是敌人。 言灿从衣袖中抽出手掌，淡淡的金光缠绕在手掌之上，将他的手化作虚无。 无相手握住了背后袭来的翎羽，轻轻一捏，断成了两节。 苏牧身影晃动，婆娑起舞，身影更为轻灵。袭杀苏牧的那一道翎羽在他的眼前飞过，毫厘之差。 轰。 在苏牧身后，翎羽炸裂，将街道轰成一片废墟。 “第九城来新人了。”雁无疆噙着一抹冷笑，比之前猎杀罪灵时更为阴冷。 “能够躲过我的翎羽，不错的实力。为了让罪原更加热闹，我可以放过你们。” 雁无疆高高在上地说着，在罪原的夜里闲庭信步，这绝对是一件危险至极的事情。但是，能够同时斩杀三尊罪灵的雁无疆有这个资格。 苏牧两人没有庆幸于雁无疆的“大发慈悲”。 只听雁无疆继续说道：“跪下，磕三个响头。” “果然......”苏牧和言灿相视一眼，心中早就看出了雁无疆的心思。 这没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但会有一模一样的心思。 自视甚高的人...还有妖，总喜欢摆出强者的架子，用着并不存在的善心来怜悯他人。 这些家伙自然不会大发慈悲，他们只是觉得这才是强者该有的样子——怜悯弱者，让那些弱者放弃尊严才能够活命。 这特么的叫什么怜悯。 见着苏牧两人毫无反应，雁无疆流露出一些不耐烦的神色。他手里把玩着一支白羽，轻飘飘的羽毛好似有了意识一般，悬在空中飞舞。 “怎么？你们想死吗？” 言灿不乐意了。有许多人威胁过他，而刚才的威胁是最苍白无力的。 “谁生谁死，还不一定。我还没杀过妖王，今夜不妨试试。” 苏牧接过话茬。“罪灵没杀成，先要杀一尊妖王。听说，他应当是一只鸟。鸟肉味道还是不错的。” 两人随便的两句话就让雁无疆火冒三丈。 他雁无疆是罪原上的名人，在第九城更是最有凶名的妖。涅盘境巅峰的修为，甚至可以与第六境强者交手几招。 在此之前，雁无疆已经炼化了六颗煞珠，是最有机会挑战城主的人。 谁都知道雁无疆的威名，所以在这个无法无天的地域，雁无疆横行霸道也无人敢惹。 除非头铁不要命，又或者如苏牧两人拥有不惧雁无疆的战力。 嗖嗖。 白羽遁入黑暗之中，再出现之时已经在两人的眼前。 “这一次，还躲得过吗？”雁无疆冷笑。刚才他就是用这一招，杀了那三尊罪灵。 出其不意，角度刁钻。 白羽的影子在苏牧的双眸中不断放大，直至白羽的尖端就要触碰到苏牧的眼眸。 清亮的眸子像是平静的水面，倒映着白羽，也映着街巷尽头雁无疆的身影。 嗖。 白羽穿过了苏牧的眼眸，而想象之中的眼珠爆裂鲜血飞溅并没有出现。 “残影？” 雁无疆眼睁睁地看着苏牧的残影消散。 来不及惊讶，苏牧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前。 同样的，雁无疆细小的眸子里也倒映出了苏牧的拳头。 没有渊虹加持，苏牧捏着拳头，将凝练而成的六倍灵力运转到极致，迅速轰出。 轰！ 雁无疆没有躲避的打算，不知道是因为躲不开，还是自信于自己强悍的体魄。 这也正好让苏牧达到了目的。 在拳头接触到雁无疆胸口的一刹那，雁无疆退后了一步，仅是一步。 而苏牧的拳头如同撞在了一堵山壁上，整个人倒飞出数十丈，踉跄落地。 妖的体魄本就强大，雁无疆又是涅盘境巅峰的妖王。无论是体魄基础，还是境界加持。雁无疆都比苏牧占优势。 但苏牧不认为仅凭这两者，雁无疆能够凭肉身震退他。 “很强的肉身。比我妖血淬体之后的体魄要更强。” 苏牧眼中兴奋，他确信的是煞气炼体果然有用。 第280章 烤鸟 有人在街头猎杀罪灵。 也有人躲在宅院中看着一出好戏。 附近的人很快就发现了雁无疆和苏牧等人的战斗。 有人不禁嗤笑道：“这两个小家伙胆子挺大，竟然敢和妖族的雁无疆动手。” “谁说不是呢，还是在夜里动手。等到引来了罪灵，雁无疆可以轻松退走。这两人就要成为新的罪灵了。” “嘻嘻嘻，反正每几天就会有这样的蠢货，不用太奇怪。” 众人交流着，他们只敢躲在客栈里，这里必然安全。所以，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评价着。 云断山脉并非妖域，无数年来也诞生了一些恐怖的妖族强者。而涅盘境巅峰的境界足以在云断山脉中称王称霸。 雁无疆更是妖王之中的佼佼者。 炼化煞珠，他是要朝着第六境的境界前进。 雁无疆凝眸，那两滴墨点似的眼珠子在狭长的眼眶中游动着。“凌虚境的修为，堪比涅盘境的体魄，你应当是人族之中所谓的天才了。” 苏牧捏了捏拳头，雁无疆的体魄强度确实在他之上，以体魄对拼是愚蠢的选择。 “你身上还有煞珠？” 雁无疆眯着眼睛。“你想要我的煞珠？” 苏牧认真地点了点头。 就像璃月洲的人都想要苏牧的仙缘。有些东西是要靠争抢得来，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雁无疆显然是将三尊罪灵没有煞珠产生怪罪到了苏牧两人的头上。 所以，他要苏牧两人磕头道歉。 谁料，苏牧和言灿两个都是不服人的主儿。一言不合，就先是和雁无疆动起手。 此刻，苏牧还想要从雁无疆身上夺取煞珠。 雁无疆取出一颗煞珠，淡淡的黑雾从珠子中散发，那一股煞气隔着老远都能够感受到。 “我身上确实还有煞珠。不过，你有命拿吗？” “刚才我还想饶你们一命，但现在你们会死在今夜。” 苏牧和言灿相视一眼，心中暗笑。即便打不过涅盘境巅峰的雁无疆，他们也不信自己会死在这里。 下一刻，雁无疆已经出手，无数白羽从雁无疆的衣袍中闪现。 嗖嗖嗖。 白羽在月光之下闪烁着雪亮的光芒，像是一面面镜子驱散黑夜的黑暗。 随着白羽如同万箭齐发一同袭来，苏牧手中出现渊虹，剑光化作山海挡在身躯前方，抵御白羽。 铛铛铛。 一声声震颤的声音连续不断。 言灿不退反进，无相手催动到极致，一掌轰出将锋利的白羽轰散，如同狂风之中凌乱的柳絮。 佛门金光流转周身，让白羽不能触碰到言灿的身躯。 仅是瞬息之间，言灿出现在雁无疆的眼前。 无相手极为虚幻，看似原本手掌的模样，但在攻伐之际，化作金光极为虚幻，让人辨不清真假。 “百羽化刃，凝水成冰。” 面对言灿的近身，雁无疆周身突然爆发出一股阴冷的寒气，入侵言灿。 雁无疆在踏入涅盘境之后，觉醒了自身的天赋神通——冰寒灵力。 上天是公平的。在赠予人族的灵慧之后，也给了妖族强悍的体魄和得天独厚的天赋神通。 相比于苏牧历经生死危险不断寻求机缘踏入的三个十重境得来的天赋神通，妖族获得天赋神通几乎没有任何阻碍。 踏入涅盘境，只要能够踏入涅盘境，天赋神通的感悟是水到渠成的事。 刹那间，言灿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凝结成了冰渣子。这一片天地比寒冬腊月都要寒冷数倍。 而他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的速度慢了下来。 不知不觉间，在他身上覆盖了一层冰霜，像是在风雪中被冻死的人。 雁无疆也没有退，白羽在他的手中汇聚成一柄翎羽形状的匕首，锋刃之处是如羽毛一般细密的尖刺。 妖族强者同样需要兵器傍身，他们的兵器大多来自于自身。 在不断淬炼之后，化作能够与自己最契合的兵刃。 白羽化作的匕首就是雁无疆的本命兵刃。 “想杀我？”雁无疆在云断山脉中称霸，也与人族涅盘境交战。从未有人能够接近他的身躯。 言灿做到了。这让雁无疆很意外。 “可惜，只差一点。”雁无疆得意，他享受地看着敌人带着遗憾死去。 言灿的身影越来越慢，身上的冰霜越来越多。 确实只差一点，虚幻的无相手未能够触碰到雁无疆。而飞扬的衣角已经被冻结，只要一掰就能够捏成粉碎。 朝向苏牧的白羽顿时调转方向，指向言灿。只要雁无疆心念一动，言灿就会被扎成刺猬。 然而，言灿不急不忙，被冰霜覆盖的眉毛挑了挑。 “涅盘境的妖，应该不会难吃。” 话音刚落，金光从冰霜中倾泻而出，如同正午的太阳融化了冰雪。 言灿的攻伐更加凌厉。 轰。 在佛门金光的加持之下，拈花一指落在了雁无疆的肩头。在雁无疆肩后，一道血柱喷涌而出。顿时，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腥味。 “雁无疆受伤了？” 眼前的事实已经发生，但这声音却充满了疑问。 对付三尊罪灵都轻而易举的雁无疆却在这个不修边幅的人手中受伤。若非亲眼所见，绝对不可置信。 “这家伙是谁？怕是也有涅盘境巅峰的实力。璃月洲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强者？” “呵呵。不仅强，更是年轻。” “虽然雁无疆有轻敌的心思，但能够伤了雁无疆，已经证明他绝非弱者。以后见着这家伙要小心些。” 在客栈宅院中观战的众人七嘴八舌，暗自记住了言灿面容，以后避开点。 能与雁无疆一战的人绝对有在第九城横行霸道的实力。 此刻，包围言灿的无数白羽也飞射向言灿，交织的白羽看似凌乱，却极为有序。 言灿没有转身，好像感知不到身后的危机一样。 苏牧却动了。他清楚言灿不敢转身应对。将自己的后背留给雁无疆只会更危险。 因此，身后的危机需要苏牧来解决。 千钧一发之际，金色流光定格了一方空间，迅猛的白羽锋刃如同陷入泥沼，停滞在了空中。 无定诀阻隔了灵力的流转，给言灿争取了一个瞬息的机会。 言灿见状，迅速抽身躲避。 也仅仅是瞬息，流光的金光消散，灵力重新流动。 本是袭杀言灿的白羽锋刃却是雁无疆而去。 言灿双手抱胸，思索道：“这大概是一只鸟。烤鸟的味道应该不错。” 第281章 第一颗煞珠 雁无疆万万没想到，他想要让言灿千疮百孔的死去。 最终，他的手段正朝着他而来。 嗖嗖嗖。 白羽飞射，将街上地面轰出一道道裂痕。 仅仅一息，平日平整的街巷千疮百孔。 仅仅一息，剩下的白羽回到了雁无疆的操控之中。 他有控制白羽的能力，但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肩头涌出的鲜血染红了白羽衣，殷红顺着白羽滴落在地上。此刻的雁无疆如同折翼的飞鸟，只能够坠落在此。 苏牧没有废话，他倒是不确信能够杀了雁无疆。 可凭对方现在的状态想要逃离却也是极难的事。 “三颗煞珠，换你一条性命。”苏牧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雁无疆要他磕头才能活命，而对于一尊涅盘境妖王的命，三颗煞珠并不过分。 雁无疆看着自己的伤口，比伤口疼痛更难以忍受的是屈辱。 自他成为妖王之后，从未有过这般屈辱。人与妖在罪原之中不会爆发大战，但彼此之间依旧有着隔阂。 这是人族与妖族之间的隔阂。 被人族强者打倒更是雁无疆不能接受的事情。更为屈辱和愤怒的是，这两个人族少年还想要自己的煞珠？ 雁无疆可从未被人要挟过。 “你们确信可以杀了我？” 苏牧提起手中的渊虹，平静的目光透着一股子坚定。“可以试试。” 双方的僵持让其他人同样紧张，他们都希望双方能够再打一场，能够一饱眼福。 最好引来罪灵，还能够见证更惨烈的战斗。 谁生谁死都不重要，最好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罪原里没有良善之辈，良善之辈也不会来到罪原。当然，苏牧三人除外，他们是被逼到了罪原之中。 随着苏牧提剑，言灿再度催动灵力，就要展开攻伐。 雁无疆看着两人，想用目光杀人。 就在气氛紧张的时刻，这街巷的转角处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的声响。 三人皆是神情凝重，心中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罪灵来了。 ...... 一场大战早就该引来了罪灵。 而被惊动的罪灵不在少数。 雁无疆脸上的凝重消散，化作一抹淡淡的讥讽。“你们还想要我的煞珠吗？” 虽然声响极为轻微，但绝对不少于十尊罪灵，而且还不知罪灵的战力如何。 此刻的情况，雁无疆都不敢在此逗留，所以他更加确信苏牧两人也只能仓皇逃命。 夜里的客栈与宅院并不能够随意进入。否则，随时都可以藏身。 除非客栈或者宅院的主人主动开门。 “可以先取了你的煞珠，再逃命。”苏牧说着，身影就朝着雁无疆疾驰而去。 双方面对的是同样的罪灵，凭什么你觉得要逃命就逃命？ 今日从罪灵身上得不到煞珠，就从你身上抢来......苏牧手中的渊虹闪烁着妖异的血光。 凌虚境已经能够御空而行，没有人敢在三十六城中御空。 一是因为城中的规矩。 二是，御空之人很可能遭到众人围攻。 没有人喜欢招摇的人，而幸灾乐祸的人、损人不利己的人很多很多。 此时也是同样的道理，苏牧脚尖几乎是贴着地面，速度极快。 “疯子。”雁无疆暗骂一声。街头巷尾都有罪灵包围了过来，可这少年还要与之厮杀。 这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雁无疆纵横罪原多年，若是放在平日，早已经飘然离去。现在有了苏牧的纠缠，却无法脱身。 “对付三尊罪灵已经是极限，灵力所剩无几。刚才又是和这两个人族对战。以我现在的状态，要是等罪灵包围上来，绝对无法脱逃。” 雁无疆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可恶，这两个少年到底从哪里来的。涅盘境的那个也就罢了。区区凌虚境还敢向我杀来。找死。” 在言灿手中吃了亏已经够让雁无疆恼火的了。 妖异的血光之中透着冰冷，苏牧的目光却比剑光更加冰冷。 忽然之间，当雁无疆看向苏牧的那一刹那，他只感觉整个身躯不由自己控制，灵魂好像脱离了身躯，视线之中的景象越来越小，直到化作一点微小的光芒。 “灵魂秘术？才凌虚境竟然修行了灵魂秘术？连我都未曾拥有灵魂秘术......”雁无疆羡慕又惊恐。 在他看了轮回之眼的那一刹那，他就认出这是灵魂秘术。而灵魂秘术能够起作用。这也意味着苏牧的灵魂层次比他更高，至少与其相当。 半息，轮回之眼的压制只维持了半息的时间。 那一双墨点似的眸子重新有了神采。 “晚了。”苏牧的身影与渊虹的剑光同时出现在雁无疆的眼前。 剑光纵横之际，雁无疆没有退，他退不了。在他的身后至少有四尊罪灵，两尊有涅盘境的实力。 眼前的剑光凶险，毕竟是区区凌虚境，这自然比不上身后的更凶险。 白羽衣浮起，好似衣袍落在水面上漂浮。 白羽旋转在雁无疆的身前，与剑光搏杀。 而苏牧自然是占了先机，一道雷火交织的剑光在了雁无疆的身上，在白羽衣上留下了一道烧焦的痕迹。 一声闷响传来。 雁无疆后退了半步，硬生生地用右脚抵住了身躯。 剑光的威势超出了他的想象，凭着炼化六颗煞珠的体魄，他没有重伤，也不敢后退卸力。 “这人族小子的剑法为何这么强？” 出乎雁无疆意料的事情太多。 不等雁无疆多想，渊虹迸发出一股吞噬之力，搅乱了雁无疆对于白羽的控制。 与剑光对撞的白羽变得凌乱，发出更加凌乱的金铁交鸣的声响。 月光之下，一片片白色的羽毛肆意地落在了地上。 罪灵一步步逼近，苏牧没有罢手的打算。 雁无疆怕了。 他真不知道这两个人族会有什么样的底牌。他只知道再不走，他真会死在这里，不是死在苏牧两人手里，而是死在罪灵的围杀之下。 “我身上没有三颗煞珠。一颗，只有一颗。罢手，我给你一颗煞珠。” 屈辱愤怒蔓延在雁无疆的心底。 求生是本能。 花钱买命没有错，但会很屈辱。 “不行，我们两个人，至少两颗。”言灿喊道。 雁无疆心里骂骂咧咧。“我只有一颗！” 他仅剩一颗煞珠，再多他也拿不出来。 苏牧淡然说道：“剩下的一颗煞珠，你写个欠条。” 第282章 雁兄 苏牧没死。 这个消息早就传到了司马翼的耳中。 他很惊讶于连幽莲花都杀不了苏牧，也好奇苏牧到底如何活下来。 “断岳诡秘，九洲之人知之甚少。但现在看来，断岳的诡秘不是我们所能够想象的。” 司马翼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对手越强，他就越兴奋。 黑影时刻都伴在司马翼的身边。“在断岳待了三年还能够活着出来，要说没有奇遇，我是绝对不信的。” 司马翼眸子闪烁着光芒。“现在看来，他能够修复丹田重新修行，并不仅是玲珑书院的功劳。只怕是，在离开玲珑书院那一刻，他就确信能够修复丹田了。” “呵呵，悬剑宗但凡稍有留手，善待苏牧，也不会与苏牧撕破脸皮。如今的苏牧早有了叫板悬剑宗的资格。” 黑影也随着笑了笑，发出一声感慨。“无情的人族啊。” 司马翼也笑着。“人族无情，所以人族理当覆灭。青霄洲是我们的第一步。” 连峥死了。可连峥成了鬼也未曾想到在他麾下效力的武阳侯司马翼竟然打着颠覆青霄洲，覆灭人族的计划。 惊世骇俗的恐怖计划，人族强者要是知道此事。相比憎恨妖族，会更憎恨司马翼。 “青霄皇朝与青霄宗的分裂持续不了多久。在仙洲宴之后，青霄皇朝已经逐步开始收复失地。”司马翼说着，他们精心的布局却让苏牧破坏了计划。 这是一个意外，连司马翼都没有推衍出的因素。 妖族、佛门再加上青霄宗和五大顶尖势力依旧没能够覆灭青霄皇朝改朝换代。 仅仅是因为青云秘境中苏牧碎了那佛门金钵。 “青霄宗和五大顶尖势力真是废物。筹谋了这么多年终于分裂了青霄洲，却连一年的时间都坚持不了。”黑影叹了一口气，叹息中却没有失望的意味。 司马翼不在意地摆摆手，黑羽扇在手中晃动着。“即便不到一年，时间也足够了。因为，青霄宗谋逆，起了干戈，青霄洲的气运有衰退的迹象。而妖族...那一头水魈回归妖族，那么妖族的计划已经开启。” “相信在不久之后，无论是万峰界，还是九洲争夺的无主之地，都会有大动静。” 黑影搓了搓手，问道：“那我们需要做什么？” 司马翼摇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方显智者本色。打打杀杀的事最容易，最适合那些蠢货去做。” 黑影盯着司马翼。沉默一会儿，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黑影伸手指着司马翼，瓮声瓮气地说道：“我怀疑你在骂我蠢，但我没有证据。” 打打杀杀，蠢货才做。 这是在侮辱谁呢？ 黑影很生气，司马翼却没有解释。 “走。” “去哪儿？” “你不是想打架？给你找一些对手。” 司马翼望向远方的天际，那里正是璃月洲的方向。 ...... ...... 第九城中，罪灵不断逼来。 苏牧始终纠缠着雁无疆，不让其脱离战场。 最终，雁无疆屈服了。 扔出了仅剩一颗的煞珠之后，又扔出一张兽皮，上面用妖血落下笔迹，正是欠条。 苏牧接过煞珠和兽皮欠条，他心中暗笑。 就这么一吓唬就怂了？看来云断山脉的妖王也不怎么样嘛。 其他人见着这一幕，不约而同地揉了揉眼睛，想要看得更加真切一些。 煞珠、兽皮欠条...一样不差，两样都在。 “雁无疆认输了？真的假的？” “当真认输了？嘿嘿，这家伙倒是怕死，也足够聪明。” “这两个小家伙年岁不大，手段却狠辣高明。战力也能够与雁无疆相媲美。到底哪儿来的？” 众人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事实很明显，不得不接受。 苏牧和言灿见目的达到，两人转身朝着身后突围。 苏牧忽然停下脚，露出狡黠的笑意，开口道：“雁兄，罪灵众多，不妨你与我们联手一同突破。” 雁无疆一愣，观战的众人也是一愣。 顿时，所有人都大骂苏牧无耻。 上一刻还刀剑相向，逼着雁无疆用煞珠换命，还逼着写下屈辱的欠条。 这一刻便是一口一个雁兄的叫着。 无耻之尤！ 平静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摆明了是在说，你一定会答应的。 被人看穿了心思的雁无疆很恼怒，身形连同白羽衣一同颤抖着。 “好。”雁无疆屈辱地答应了下来。他不得不答应，三人联手突围的机会更大，而他的灵力所剩无几，除非付出极大的代价，否则断然难以突出重围。 联手是个好选择，也是一个不得已的屈辱选择。 尽管双方联手，但苏牧两人的位置依旧离雁无疆很远，显然是有所防备。 罪灵出手，缭绕的黑雾升腾，一道道幽光穿梭在黑雾之中袭杀三人。 一把巨斧砸落，震响整个地面，如同擂鼓一般，地动山摇。 气浪将三人震飞，而后一罪灵手持大锤，砸向苏牧。苏牧横剑在前，他消耗的灵力很少，还有余力之时，他也想着试试罪灵的厉害。 铛。 渊虹残破的剑身上迸发出血光，剑身在大锤的轰击下震颤着，看着好似要随时碎裂。 当然，渊虹不会碎裂，它是残剑却远比九洲里的所有神兵利器都要坚韧。 在重击之下，苏牧倒飞而出，在空中不断翻过，不断点地卸力之后方才站稳了身躯。 “光是力量就已经堪比涅盘境。” 苏牧看向雁无疆，再度说道：“雁兄，我只是凌虚境，不是涅盘境罪灵的对手。这些罪灵就有劳雁兄了。” 坦然，意简言赅，无耻至极。 这就是苏牧的另一面。 言灿心中窃喜，看着苏牧像是个地主老财一般压榨平民，他心里高兴啊骄傲啊。 雁无疆已经将自己知道的脏话都在心里骂了一遍。 什么叫做凌虚境不是涅盘境的对手，刚才你打我的时候，怎么嘎嘎猛？现在怎么怂了？ 骗人死全家！ 雁无疆发出了罪恶的诅咒。 但苏牧不管这些，刚才试探之后他已经有把握逃离。 倘若能够再杀一尊罪灵，得到一颗煞珠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第283章 煞气淬体 不知羞耻，无耻之尤。 没有人知道那两个人族少年的名字。 但这两个形容词却让众人印象深刻。尤其是那个握着血剑的少年。 昨夜，他生动地展现了这两个词的内涵精髓。 雁无疆杀出了一条血路，愤恨如怨妇一般看了苏牧一眼，消失在夜色之中。 苏牧当做没看见这目光，同时还大声称赞着雁无疆修为高强。 而两人并非什么事也没做，跟着雁无疆杀出了重围。 说是联手，力气全是雁无疆出的。没杀人，但诛心。 一夜风波，第二天的风将惊人的消息吹遍了第九城。 第九城中冒出了两个少年，坑了雁无疆，更是狠狠地羞辱了雁无疆。 消息传来以后，雁无疆也放出狠话，一定要将苏牧两人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没有人知道那两个人族少年的身份。 小院中，苏牧得到了一颗煞珠，那一份兽皮欠条被随意地扔在了一边。 用这欠条换煞珠，显然不现实。 雁无疆不是傻子，舍不得再拿出一颗煞珠。但这张兽皮用来恶心雁无疆也是极好的。 “昨夜，要不是雁无疆那家伙将没有煞珠的气撒到我们身上，也不至于丢了这一颗煞珠。”言灿喝着酒，想起昨晚的事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牧平静地说道：“他对我们有所防备是正常。但要不该将没有煞珠的事怪到我们头上。” “嘿嘿，所以他损失了一颗煞珠。”言灿的眼睛瞄到了那张兽皮上。“还有他的脸面。” 莫璃正双眼放光地看着苏牧，那双桃花眸子里尽是崇拜。小女孩的崇拜。 “小将军，你可真厉害。现在都能敲诈妖王了。” “机缘巧合。要是真正对上，我不是他的对手。”苏牧也有自己的评估，心里清楚与全盛时期的雁无疆一战，他占不了便宜。 言灿确实昂着头，傲气地说道：“我就不一样了。再遇见那只鸟，一定把他拔光毛，烤了吃。” 莫璃没有投来崇拜的目光，反而说道：“光说大话，昨夜要不是小将军步步紧逼，那雁无疆怎么会交出煞珠保命？” 言灿瞪着眼睛，好似在说：女人啊，你真是无知。 莫璃的眼里只有苏牧，任谁也入不了她的眼睛。 “天啊，这女人是瞎了吗？好好好，都是你小将军累死累活好吧。” 言灿很郁闷。世上难道就没有欣赏我的人了吗？ 苏牧和莫璃相视一笑。 昨夜，苏牧以自身的体魄和雁无疆相抗衡，却被雁无疆震飞。显然，煞气炼体是有用的。 雁无疆本身是妖族，体魄比人族更胜一筹。炼化了六颗煞珠之后的体魄更加强悍。 “第一颗煞珠，现在试试。” 在莫璃和言灿的目光中，苏牧运转灵力，汲取煞珠里的煞气。 黑雾一般的煞气顺着苏牧的指尖缓缓流入苏牧的身体。 在煞气出现的那一刹，一股阴冷的感觉就充斥了整个小院。 离得近的花草有了枯萎的迹象，离得远的花草也像是霜打了一般，没有生机。 嘶。 言灿吸了一口凉气。他并非觉得身体冷，但浑身上下的汗毛竖起，好像那一股寒意是从身体内部，由内而外地散发。 “寒冰煞气。”言灿说道。 煞气也分种类，火焰、寒冰、雷霆……各有特性。寒冰煞气很常见，大多在极北尽头的冰寒之地诞生。 “煞气倒是不强。但引煞气入体，会很痛苦。寒冰煞气能够冻结全身血肉和五脏六腑，能够撑得住才会有炼体的希望。只要煞气不入丹田，就算炼体失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两人并不担心苏牧。煞气炼体的危险程度比当初的妖血淬体低很多很多。 要说妖血淬体是山崩地裂，那么煞气炼体不过是一次塌方。 “他一个剑修不钻研剑术，反而这么执着于炼体，怕是要赶上那些体修了。” 言灿嘟囔着，对于苏牧的选择十分不解。据他所知，苏牧在玲珑书院里也仅仅只修行了灵苍剑术一门剑术。 莫璃自然为苏牧争。“这叫做双管齐下，博采众长。” 言灿瞥了莫璃一眼，难得郑重起来。“能够如此自然是好。但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做不了太多的事情。” 莫璃沉默着，言灿言之有理。尽管是言灿也只是修行佛门的秘术功法，走了佛门这一条路。 博采众长是好事，能够博采众长是大才。 而将一条路走到极致也是大才。 无论如何，还是看最终是否能够站上武道巅峰。 此刻，寒冰煞气在苏牧的经脉中流转，煞气侵蚀血肉，从内部冻结一切。 苏牧表面没有任何异样，在一道道黑雾般的煞气四处缭绕，浮动在皮肤之上。 寒气散发，将苏牧的身上染上了一层寒霜。 煞气所带来的痛苦在苏牧所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在体魄遭受煞气侵蚀的同时，血肉一次次抵御煞气，便是在淬炼体魄。 “倒是比妖血淬体更容易。”苏牧催动灵力，稳稳操控着煞气在身体内的流转。 如言灿所言，只要煞气不入丹田，就算炼体失败，也就是浪费一颗煞珠而已。 丹田存储灵力，也极为脆弱，一旦被煞气侵入，那么灵力会直接与其在丹田中开始厮杀。 苏牧的丹田会又一次碎裂。 煞珠里的煞气一点点融入到苏牧的血肉之中，直到最后一缕煞气进去苏牧的身体，悬浮在空中的煞珠化作点点荧光消散。 因为煞气存在。所以煞珠珍稀，没了煞气，也就没有煞珠。 忽然，苏牧微微皱眉。 在他的耳边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声音一闪即逝。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 言灿和莫璃皆是摇头。 苏牧确信他听到了，却没有听清。 也就在这时，茶茶的声音在苏牧耳边响起。 “将煞气引入丹田，融入灵力之中。” 简短的一句话却让苏牧苦笑不已。 引煞气入丹田，这是找死吗？ 不解，疑惑，最后苏牧一咬牙，按茶茶所言将煞气引入了丹田之中。 顿时，寒冰煞气冻结了整个丹田，体内的灵力也开始反扑煞气。 苏牧脸色狰狞，握紧了拳头强忍着寒冷和丹田撕裂的痛苦。 “以此秘术，融煞。” 第284章 寒冰灵力 融煞。 将煞气融入血肉，以此淬炼体魄。 茶茶口中的融煞却是将煞气融入灵力之中。 闻所未闻的融煞之法，这不仅让人心惊胆颤。丹田破碎是任何人都承受不起的代价。 而破碎过一次丹田的苏牧却选择了相信茶茶。 寒冰煞气在丹田中肆虐，灵力亦是抵御不了煞气的寒冷。更让苏牧惊恐的是，丹田比想象之中更为脆弱，在煞气的肆虐之下隐隐有了裂痕。 “他在做什么，竟然将煞气引入丹田之中。难道还想再变成废人？”言灿着急，想不明白苏牧。 莫璃看着苏牧，并不慌乱。她相信苏牧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小将军能够修复一次丹田，就能够修复第二次。他将煞气引入丹田，必然有自己的缘由。” 苏牧不是莽撞的人。但一次次看似莽撞的行动让人担忧。 世上有太多的可能。从云端跌落深渊的大有人在。苏牧也曾经是其中之一。煞气淬体的危险很低，却并不是没有。 在煞气中死去的人也有，所以言灿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好在茶茶并非空口白话。 随着苏牧明悟秘术，一步步催动灵力与寒冰煞气相融合，丹田中恐怖的碰撞也逐渐平息。 苏牧皮肤上缭绕的黑雾逐渐消散，脸上也多了一些血色。 “原来如此。” 在逐步将寒冰煞气与灵力融合的过程当中，苏牧逐渐明白了茶茶的用意。 “竟然还可以制造异种灵力。用寒冰煞气融于灵力之中，相融之下灵力也会带有寒冰煞气的特性。只要让丹田拥有寒冰煞气的特性，丹田之中的灵力便能够逐步相融，成为寒冰灵力。” 苏牧眼中惊喜。今日融煞一举两得。不仅淬炼了体魄，还创造了寒冰灵力。 昨夜，雁无疆催动的寒冰灵力给苏牧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妖族之中有许多种族都有异种灵力的存在。 当初那一头被封印在问心湖底的荒天蚕。治愈妖元让苏牧修复了丹田，也是荒天蚕打不死的依仗。 “茶茶大概早就想到了我会融煞。成为城主最快的方法就是融合十颗煞珠。所以淬炼体魄是一方面，以煞气融合灵力创造异种灵力也是目的之一。” “那么，茶茶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苏牧永远也猜不透茶茶的想法。他也不必去猜测，毕竟那些猜不透的事于苏牧而言都有极好的结果。 融煞继续在进行着。 在以秘术催动之后，苏牧不必过多的谨慎。 见着苏牧睁开眼睛，眉宇之间流露着轻松的神采，莫璃焦急地问道：“小将军到底发生了什么？融合煞珠为何会将煞气引入丹田？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 莫璃的语速极快，如同连珠炮一般，一连三问。 苏牧愣愣地看着莫璃，心中涌现一股暖流。 一旁的言灿也愣愣地看着莫璃。“刚才谁说不用担心的，现在却急赤白脸的？” “女人呐女人，你的名字叫做善变。” 苏牧宠溺地看着莫璃。“让你担心了。我没事，只是将寒冰煞气与灵力相融而已。” 苏牧说的很轻巧，而轻巧的一句话里藏着许多凶险。 莫璃和言灿都听得出言语中的危险。 “将煞气和灵力相融，你到底在想什么？不要命了？”言灿怒道。这是他从未听过的法子。 但从未听过的法子不一定是坏法子。 苏牧抬手间，指尖飘出一缕寒霜似的灵力，淡淡寒气从中散发。 “以寒冰煞气创造寒冰灵力，这是意外之喜。” 两人对着寒冰灵力既惊讶又好奇。但两人对视一眼，不觉得这是苏牧口中的意外之喜。 “这家伙一定早就打算好了把煞气和灵力融合。” “对，一定是。小将军不是莽撞的人。他敢这么做，肯定做足了准备。” “哼，还骗我们是意外之喜。我们俩倒是挺意外的，他应该是意料之中吧。”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看来小将军也不例外。” 两人目光对视的刹那已经交流到一起。 什么意外之喜，分明是早有预谋。当我们俩是白痴吗？ 苏牧见着两人的眼神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茶茶的存在是绝不能够暴露的。 直到入夜，苏牧才完全炼化煞气，一部分煞气淬炼了体魄，一部分煞气融入了 丹田和灵力之中。 直到今后稳固，苏牧就能够拥有源源不断的灵力。 ...... ...... “他去了罪原。要是成了三十六城的城主，他会发现在那一片罪原底下的秘密。” 小黑猫依旧慵懒。 除了茶茶的命令，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懒得动一下眼皮。 茶茶挽起耳边飞扬的发丝。“知道了又如何？他不过是知道了九洲的真相。而他还很弱小，弱小到让那些人永远看不见。” 在仙洲宴上一枝独秀的苏牧却在茶茶的眼中弱小不堪。 “知道真相，却无力改变，这才是最令人痛苦的事情。不过，他会拥有这个能力。” 茶茶望着远方天际，平日平静到有些冰冷的脸庞多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罪原被镇压的太久了。那一片平原埋葬了太多的冤魂，我想他应该超度那些魂灵，这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小黑猫趴在地上，听着茶茶的言语，叹息了几声。 “妖族那边有了热闹。魈族的老祖夺取了那一头水魈的血脉，成为了一尊真正的魈魁。现在妖族已经逐步占据了无涯界。魈魁将会出现在万峰界的战场上，继而入侵九洲。” 在茶茶和饕餮眼中，九洲与妖域之间的战斗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只要他们想，随时都可以摧毁整个人族和妖族。 有人制约着他们，他们也制约着其他人。 九洲之事谁都不能够插手。 “妖族与人族之争永远不会停歇，而他们本不是敌人。但近来天上的妖仙时常降下仙缘，鼓动妖族出征九洲。” 小黑猫抬起一只眼睛的眼皮。“当年那一战之后，龙族就消失了在天地间。如今，凤凰涅盘，玄武归隐，最好兵争的白虎也没了踪迹。那一群妖仙早已经和那些家伙狼狈为奸。啐，真是丢人。” 茶茶伸手抓起小黑猫，随手往天际一抛。 “所以，你该去走一趟了。在那儿睡一觉的，不必想着回来。” 第285章 猎杀罪灵的方法 三十六城之第九城，莫邪山的人聚集在一起。 “昨夜的事，你们都听说了吗？” “嗯。第九城里到处都是昨夜那两个人族少年的传闻。看着像是苏牧和言灿。” “不可能。就算两人再强，也不会是雁无疆的对手。” “是啊。雁无疆打不过两人还能逃不了吗？凭什么交出一颗煞珠，还有那欠条。难道雁无疆不要脸面了？” 莫邪山的人都不相信昨夜那两人是言灿和苏牧，他们更不知道的是，苏牧两人也是利用了雁无疆灵力不济和轻敌的心理。 沉默了片刻之后，有人开口道：“不论此事是真是假，伏击苏牧一事宜早不宜迟。” “对，一旦消息泄露。我们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苏牧，还有其他势力的争夺。”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几人目光交汇之下。 “让人盯紧了苏牧，只要他们敢出门，不必犹豫，就地格杀。” 莫邪山的人等不及了，他们确实不能等下去。 迟则生变。 另一边，苏牧并不知道已经有人盯上了自己。 “茶茶给的融煞秘术果然神奇，可我融合了寒冰煞气，不知能否融合其他类型的煞气。” 旋即，苏牧又是摇了摇头，露出苦笑。“不该想这么多。能有寒冰灵力已经让我很意外了。就是不知道后期创造的寒冰灵力与雁无疆觉醒的寒冰灵力相比较如何。” 有了寒冰灵力之后，苏牧好想试一试寒冰灵力的威力。 异种灵力强于普通灵力这是不容置疑的事情，但能够强到何种程度，这是一个未知数。 言灿看着苏牧展露的寒冰灵力，说道：“也不知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将煞气引入丹田，还能够活下来的，也就只有你了。” “运气而已。”苏牧谦虚地说道，但他的神情全然是得意的模样。 莫璃恢复了往日活泼的模样。那一尊仙一直都在莫璃的身体里。但过去了近半个月的时间，神性没有任何异动。 这是潜伏的危机。 苏牧也时刻都记挂着这件事。神性一日在莫璃的身体里，莫璃的灵魂随时都会湮灭。 灵魂不在，便意味着这个人从此消失。 茶茶几次传音都很急促，交代一切之后就没有了音讯。所以，他只能够等着茶茶现身之时再问一问逆转成仙之法。 这一定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但再难，苏牧也要去做。 “阿璃，我一定会找到逆转成仙之法，彻底抹除你体内的神性。”苏牧信誓旦旦地说道。 莫璃的手指勾着苏牧，淡淡地笑着。她从未想着还能再见到苏牧。 如今已经心满意足，又怎能有长相厮守的妄想？ 言灿看着两人，心中幽幽一叹。未来不可知，但从未有人逆转过成仙之路。 比成仙还要难的逆转之法闻所未闻。 …… …… 入夜，苏牧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院。 这一次，言灿和苏牧分开行动。不是每一个罪灵都能够产生煞珠，所以更需要分开狩猎。 以两人的实力，只要谨慎一些，不要被罪灵围困，就能安然无恙。 罪灵也分三六九等，境界越高的罪灵越容易产生煞珠。当然，这也有运气的因素。 就像昨夜雁无疆斩了三尊涅盘境的罪灵，也没有得到一颗煞珠。 获取煞珠不仅需要实力，更需要运气。 今夜是苏牧第一次真正面对罪灵。 长枪擦过苏牧的耳边，破风声比罪灵的脚步声更加刺耳。 苏牧侧身躲过，此刻他所面对的罪灵是用枪的强者，狰狞的面容让他看起来更为恐怖。 虽然长枪罪灵只有凌虚境的境界。但身影极为灵活，攻势极为迅猛。 一次次纠缠之下，苏牧的剑光一一落空。尽管苏牧的剑光更为强悍，却是追不到长枪罪灵的身影。 在渊虹与长枪交织的那一刻，黑雾消散，渊虹透过了长枪，而长枪依旧朝着苏牧刺来。 婆娑步。 苏牧凝神，身影起舞，飞快后退。 诡异！ 长枪的枪尖凝聚幽暗的光芒，瞬间迸发贯穿街巷。 幽暗光芒与黑夜融为一体，不辨虚实。 苏牧翻身落地，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握着渊虹。诚然，看着雁无疆斩杀三尊罪灵很容易，但轮到自己时，竟然也只能够和凌虚境的罪灵斗个相当。 “一定有什么技巧是我不知道的。”苏牧心中暗暗想着。 无论敌人是谁，是人族，妖族，或者是眼前的罪灵，都有弱点。 敌人的不同也意味着攻伐手段就要不同。 “雁无疆是怎么做的？”苏牧微微皱眉，回想着昨夜雁无疆的战斗。 长枪罪灵没有收手，朝着苏牧袭来。凌虚境也算是强者，而煞气诡异莫测。 苏牧后退，以灵苍剑术抵挡着对方的攻势。当他的剑光撕裂长枪罪灵的身躯时，黑雾煞气又会重新凝聚，好似没有任何伤害。 但苏牧也敏锐地觉察到长枪罪灵确实虚弱了一些。 “是昨夜那个人族少年，他竟然独自出来猎杀罪灵了。” 街道两边的众人都被苏牧的战斗所吸引。 第九城很大，但一天的时间已经让苏牧和言灿的画像传遍了整个第九城。 这自然不是两人的真实面容。 而苏牧手中的渊虹和言灿战斗时候的佛门金光却是明显的标志。 “凌虚境能够对抗雁无疆，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天才。” “可刚才他明明连凌虚境的罪灵都对付不了。” “错。并非对付不了，是没找到方法。他来罪原应当不久，难怪连对付罪灵的手段也不知道。” 众人缓缓点头。 即便他们不敢出去猎杀罪灵，但常年混迹在罪原之中，自然更熟悉猎杀罪灵的方法。 “这少年很强，光是这剑术已经有了剑意雏形，要不了多久就能够感悟到天地大道。” “确实很强。凌虚境能和雁无疆交手的绝无仅有。” “哼哼，眼下的战斗再持续下去，只会引来更多的罪灵。”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苏牧也知道。 剑光掠过了长枪罪灵的身躯，然后黑雾晃动，长枪罪灵的身躯中间撕裂之后，又恢复了原样。 毫无作用？ 苏牧皱眉。“不对，气息确实弱了。” “耗尽他的力量，才能杀死他？可要是煞气耗尽，煞珠又如何会存在？” 苏牧似乎陷入了一个死结之中。 第286章 不能踏入罪原的隐秘 罪灵是冤魂与煞气的聚合体，在罪原这一片特殊的地域之中孕育而生。 罪灵的力量来自于煞气。 若是一步步消耗煞气，最终煞气消散，又如何能够得到煞珠？ 而不灭杀罪灵，也得不到煞珠。 “似乎无论如何都不能获取煞珠。” 这就是苏牧的死结。 “不该是这样。既然雁无疆能够获得煞珠，就证明了一定存在其他的方法。是我狩猎罪灵的方法不对。” 当苏牧明白这个问题之后，迅速脱离了战场。 如此与长枪罪灵消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这样只会引来第九城的其他罪灵。 苏牧走得很快，今夜的目的已经达成。尽管没有猎杀罪灵得到煞珠，但他相信只要弄清楚了获取煞珠的方法，获取煞珠只是时间问题。 距离入夜只过了一个时辰，苏牧就回到了小院之中。 这令莫璃也心中惊讶。 苏牧迎着莫璃疑惑的目光，将自己的猜想说了一遍。 莫璃沉思片刻之后，说道：“三族子弟都被严令不得进入罪原，更不能在三十六城之中逗留。不过，三族对于罪原的情报不少，只是我一直不曾去了解。” 说完，莫璃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说了等于没说。 “猎杀罪灵获取煞珠的方法费些时间就能够打听到。”苏牧思索着说道，“现在我更好奇的是，为何莫族、姜族、澹台族这三族子弟都不能进入罪原之中。” 要说修行，罪原充斥着人族与妖族，对于修为，对于心性都是极好的磨砺之地。 此外，罪灵身上特有的煞珠更能够淬炼体魄。 偏偏璃月洲的仙人遗族集体放弃了这一片“宝地”。 莫璃缓缓摇头。“对于这些，璃月洲有很多传言。但无数年来，无论是莫族、姜族，还是澹台族，都未曾出面澄清。” “没有出面澄清，无非两种可能。一是不必澄清，二是害怕澄清。”苏牧低头沉思着。 不必澄清是因为仙人遗族的高傲。 害怕澄清是因为这个三个仙人遗族真的不敢踏入罪原？ “我倒是越来越好奇了。”苏牧隐隐觉得璃月洲藏着许多秘密，所谓的仙人遗族更是有许多不能开口的隐秘。 探究这些隐秘，或许能够从中寻到逆转成仙之法......苏牧心想。莫璃出自仙人遗族，既然莫族有秘术令其顺利踏上成仙路，那么逆转之法也定在其中。 与其无头苍蝇一般没有目的的寻找，还不如以仙人遗族为突破口。 “阿璃，我听说姜族的成仙之法几乎完美。那姜珏成仙之后也不会被神性吞噬灵魂？这又是为何？” 莫璃点了点头，她听过这些传闻，而这些传闻也是事实。 “姜族的成仙路确实比莫族更为完美，不必以灵魂为代价的成仙这才是真正的仙缘。”莫璃眼中有些凄凉。人人渴求的成仙路在她这里却是一条死路。 “虽然姜珏的神魂不会被湮灭，但他也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如此才能够确保他的成仙路顺遂。” 姜珏的代价又是什么？ 这是整个姜族的秘密。就像是莫璃成仙也是一件隐秘。 “所以无论是哪一种成仙都不是好事。”苏牧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又为何要成仙呢？” 仙人遗族的成仙路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仙洲宴上得来的仙缘也是一种束缚。 只是那些苦苦寻求成仙路的人不知这一切的真相，他们只会羡慕那些人踏上成仙路，以为那些人能够登临武道巅峰。 莫璃握住了苏牧的手，说道：“小将军不必着急。即便成仙，也还有很久很久的时间。能够陪在你身边，我已经知足了。” 苏牧微微握紧了莫璃的手。“我不知足。我要你一直在我的身边。” 月光倾洒，落在两人身上。 黑夜虽然孤独，前路即便迷茫，但有人相伴，就有携手往黑暗中去的勇气。 ...... ...... 黎明时分，忙活了一夜的言灿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了小院。 昨夜，他忙活了一夜，斩了五尊罪灵，却没有得到一颗煞珠。这不免让言灿有些气急败坏。 言灿咕噜咕噜地灌了一葫芦酒，脸上依旧是耷拉着。 “现在我能理解雁无疆的郁闷了。要我是雁无疆，那一夜也一定要找个人出气。太气人了。忙活了一整晚，连一颗煞珠都没有。” “你呢，有没有收获？”言灿肉眼可见地疲惫。 苏牧听着言灿的抱怨，心底笑了笑。“没有收获，但我出门一个时辰之后便回来了，没费什么力气。” 言灿一听，拍案而起，头上凌乱的长发也颤动着。“你丫的。我在外面累死累活，你抱着莫璃，老婆孩子热炕头是吧？没天理啊。” 委屈又愤怒的目光让苏牧都有了一些愧疚。 但很快苏牧就开口道：“听说澹台族疆域之中有一美酒，叫做天仙醉。有机会，我替你取来。” 言灿眼珠一转。“别以为一坛美酒就能收买我。昨夜，我累死....” “两坛...”苏牧伸出两根手指。 言灿抹去嘴边的哈喇子，咽了一口口水。“听说那东西有价无市......” “我六师兄想喝的酒，我就算找破脑袋也要找到。”苏牧信誓旦旦地说道。 言灿很好安抚，一坛美酒足矣。 若是不行，那就两坛。 糊弄...不，安抚好言灿之后，苏牧与莫璃离开了小院。 白天是第九城热闹的时候，也方便打探情报。 如何斩杀罪灵获取煞珠，找到法子不会很难。比自己一次次尝试来的容易。 有钱能使鬼推磨。 第九城的客栈中每日都会赶出一些交不起钱的家伙，其中也会有专门贩卖情报的人。 客栈是住人的地方，也是交换情报的地方。 在第九城，有人躲避仇家，就有人寻仇而来。 尽管第九城很大，三十六城更大，罪原更加辽阔，但寻仇的人也会用尽千方百计，找到仇家。 那些贩卖情报的人正是以此为生。 与此同时，第九城也加入了这一桩生意之中。 城主府之下有一闻风阁便负责情报的贩卖。买卖情报都会给出了一个价格。 情报保真，但价格高昂。 因此，许多人都会选择在客栈中交换情报。这样的方式相对便宜，但情报不够详尽。 好在好在，苏牧...不，莫璃是个小富婆。 第287章 情报和红袍女子 “苏牧出了小院，是否就地格杀？” “不，再等等。苏牧身边的女子一定是莫族莫璃，她是仙。据说她在青霄洲杀了几尊第六境。” 莫邪山的人一直盯着小院，可即便十三尊涅盘境强者汇聚，也依旧畏惧着未成仙的莫璃。 苏牧和莫璃都改变了容貌。 就算在第九城里，他们也没有放松警惕。 出门在外，苏牧和莫璃提防着街上的众人，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大战会在何处爆发。 这是没有禁忌的狩猎场。 每个人都是猎人，每个人都是猎物。 两人在客栈坐了片刻，听了一些传言。 除了那一夜，两个人族坑了妖王雁无疆之外，最大的传闻就是移动的仙缘——苏牧。 暂时没有人寻到苏牧的踪迹，甚至连一点线索也没有。 自苏牧消失在栖月原之后，就像是鱼入大海，失去了踪影。 殊不知，苏牧就在他们面前，就在罪原之中。 没有人不渴望得到仙缘。也有人猜出苏牧就躲在罪原之中，但罪原辽阔，更是混乱，谁人能够寻到苏牧？ “走吧。宁可花些银子，情报要真实。” 苏牧和莫璃放下了银子，走出了客栈。 就在两人离开客栈之后，几道目光就落在了苏牧和莫璃的身上。 有银子在客栈喝茶的人一定是有钱人，有银子买情报的人更是有钱人。 闻风阁内，不可厮杀。 闻风阁外，血流成河。 第九城街巷两边亦是有其他商铺存在，与景云城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这里的东西贵得很，要是辨不清真假，被人坑了也是寻常事。 “小将军，有人跟着我们。”莫璃提醒道。 苏牧无所谓地说道：“他们要是想死，可以跟着。” 两人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反而就是要他们听见。 罪原里没有什么善恶可言，更没有什么道理可讲，有的是生死与成王败寇。 话音落下，苏牧走了几步，拐过一个街角。 下一刻，在街角绽放出一道道血色剑光，光影交织。跟在苏牧两人身后的六人，变成了六具尸体。 伤口出现在六人的咽喉上，六道极细的剑痕夺走了六人的性命。 街上的人本该是习以为常，因为苏牧的手段太过凌厉，因而多了一些恐惧。 畏惧强者，害怕死亡是最寻常的心理。 苏牧的目光扫过众人，让这些人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罪原里的人大多是亡命之徒。而往往是这些亡命之徒才是最怕死的人。 他们就像是山林中的恶狼，紧跟着猎物，徘徊在猎物的周围。恶狼耐心等待着，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只要猎物露出了破绽，他们就会一拥而上，扑杀猎物。 然而，此刻他们发现了一个事实，被他们视作猎物的苏牧其实是一头猛虎。 所以，他们只能退却。 “老大，还跟吗？” “跟你个头。死得这六个家伙哪个比我们弱？” 刀疤脸的男子看着苏牧。“再说，你没看见他手上的剑吗？哼，这小子就是坑了妖王雁无疆的那人。” “走了，找下一个倒霉蛋。” …… 闻风阁外，不少人扛着刀提着剑，严阵以待。 这自然不是第九城的城卫军，而是那些打家劫舍的亡命之徒。 他们等着闻风阁里的有钱人。无论是进去的人，还是出来的人，都是他们的目标。 他们像是看着小猪仔一般目送着苏牧进入闻风阁。 苏牧也不在意这些目光，毕竟再杀一些人也没有关系。 闻风阁里的人很少。毕竟，这里面的情报很贵，很少有人能够买得起。 这里的交易也很简单。 一卷卷卷轴上写着简略的介绍，而卷轴的下方也是标着昂贵的价格。 苏牧看着罗列在眼前的卷轴，苦笑道：“阿璃，你的小金库能撑得住吗？” 莫璃也看着苏牧苦笑了一声。“买下这里任何一份情报，都能够让我们露宿街头。” 苏牧无奈地摇摇头。“不过，这里怎么没有如何猎杀罪灵的情报。” 莫璃张望了几眼，同样疑惑道：“确实，为何没有猎杀罪灵的情报？” 此时，闻风阁内传来一声轻笑，一红袍女子从楼上走出。在充满杀戮的第九城之中，这一抹红袍格外显眼，也是极为张扬的存在。 红袍女子身姿窈窕，随意地束起长发，带着几分飒爽的风姿。世间女子都少有如此英姿飒爽的模样。 然而，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在那较好的面容上遮着一只眼罩，尽管眼罩上绣着一朵红花，花瓣蔓延在眼角处，但这依旧遮掩不了左眼已瞎的事实。 “小家伙，猎杀罪灵的方法不需银子。”红袍女子倚在栏杆上，冷傲之中带着一些娇媚。 她便是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苏牧。 苏牧拱手道：“请问，既然不需银子，又该如何寻到方法？” 闻风阁里的人不由得暗暗偷笑，心里觉得苏牧无知。 红袍女子伸出玉手，指了指角落方向。“三十六城的罪灵都一样，猎杀罪灵的方法也都一样。在罪原上待久了自然能够寻到窍门。所以，闻风阁索性公布了猎杀罪灵的方法。” 在闻风阁的角落，苏牧果真找到了一些一模一样的卷轴。 在卷轴上落了许多灰尘，显然是堆积了很久，无人问津。 就在此时，红袍女子又是开口道：“小家伙，你不过凌虚境就能够对付雁无疆，不是看着这么简单。你该不是那仙人遗族的子弟吧？” 苏牧摇了摇头，同时反问道：“闻风阁还干着打听身份的活？倘若我说出我的身份，闻风阁又该给我多少银子？” 红袍女子愣了愣，随即呵呵地笑着。 “任何情报都有价值。身份亦是如此。倘若你真是名动璃月的人物，又或是被人追杀，你的身份自然值许多银子。就像那个带着仙缘不见踪迹的苏牧......” 话音刚落，苏牧眸中闪烁不易觉察的光芒。 莫璃也暗中看向了红袍女子。 而红袍女子自顾自地说着：“那苏牧拐走了莫族的未来仙不知去向。很多人都说，他躲到了罪原里。毕竟，这地方极少有三族的人进出。” “小家伙，你觉得呢。那个苏牧是不是罪原？” 第288章 猎杀罪灵 闻风阁的人很少。 红袍女子的话也只有苏牧和莫璃听见而已。就是这么别有深意的话让苏牧开始慎重起来。 “倘若，苏牧真在罪原。那么这情报该值多少银子？”苏牧反问道。 红袍女子双手抱胸，胸前的双峰凸显得尤为饱满。 她轻声笑着。“自然是无价之情报。有人想要，也要看我闻风阁想不想卖给他。” 苏牧拿起一卷猎杀罪灵的卷轴，抖了抖上面的灰尘。“我要是知道苏牧的下落，一定拿来闻风阁交换。不过，我想知道这情报能否交换煞珠？” 红袍女子那一只右眼闪着光，透着莫名的意味。“煞珠可不行，这需要各自去杀了罪灵，凭机缘获取。但别的东西或许能够交换。” 苏牧点了点头，转身和莫璃离开。“要是有那苏牧的消息，我会卖给闻风阁。” 苏牧刚要走到闻风阁的门口，忽然停下脚步。“仙人遗族为何不能踏入罪原之中？” 顿时，红袍女子的脸上失去了笑容。她用着无比严肃的声音，说道：“闻风阁的情报是很贵，但有一些情报是不能说的隐秘。这就不是钱的事了。” 苏牧没有追问，拿着不要银子的情报离开了闻风阁。 走出闻风阁之后，那些握刀提剑的人没了凶神恶煞的目光，反倒是不敢看向苏牧。 显然，刚才那六个人的死讯传到了闻风阁外。 …… 回到小院，苏牧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卷轴。 “罪灵为煞，以力耗尽煞气，可破。而煞气消散，无所得。” “罪灵为魂，灭魂存煞，可取煞珠。” 情报很简短，意简言赅。 “灭魂存煞。”苏牧眼睛一亮。“只要灭了罪灵的灵魂，就可以取得煞珠。” 这对于苏牧而言，确实简单。 灵魂秘术很珍稀，一万个修行者里有一个修行过灵魂秘术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更别说，要精通灵魂秘术。 但苏牧不同，虚武十重境所带来的天赋神通——轮回之眼是极为恐怖的灵魂秘术。 而且苏牧的灵魂已经汇聚苦海，比之绝大多数涅盘境强者要强大。 “灭魂存煞。雁无疆应当也是灭了罪灵的灵魂，只不过在灭杀罪灵之时，先消耗罪灵的煞气，让罪灵进入虚弱的状态。”言灿分析着。 “说到底，还是要有灵魂秘术。” 说着，言灿瞥了一眼苏牧，哈哈一笑。“我没有修行过灵魂秘术，那就帮不了你了。” 知道灭杀罪灵的方法之后，言灿落得一个轻松自在。 不是我做师兄的不帮忙，是我帮不了你啊，小师弟。 言灿双手别在腰后，晃荡晃荡地走到一旁，好似一个此事与我无关的模样。 “如果以此方法，那么有资格获取煞珠的人都是极少。这些人必须要掌握灵魂攻伐的秘术。”苏牧说着，同时看着言灿。他怎么会放过言灿这个超级战力？ “虽说我不信你没修行过灵魂秘术，但就算你真不懂灵魂攻伐，消耗煞气压制罪灵，你一定能够做到。” 言灿一身的佛门秘术，传承无数年的佛门如何没有灵魂攻伐的秘术呢？ 言灿一听，脸色耷拉了下来。 莫璃本身的修为不过是凌虚境，若非解封神性，她也只是勉强能够与涅盘境强者一战。 所以只能够苏牧与言灿联手。 不是每一尊罪灵都会产生煞珠，所以要想尽快集齐十颗煞珠，必须斩杀更多的罪灵。自然越弱的罪灵，越能够湮灭灵魂。 入夜之后，苏牧就拖着想要偷懒的言灿开始猎杀罪灵。 夜间街巷中游荡的罪灵就像是孤魂野鬼一般，可悲而又凶残。狰狞恐怖的面容能够有小儿止啼的效果。 当然，这也能够让小儿哭得更加厉害。 “让我看一看，今夜的倒霉蛋是谁？”言灿睁开迷离的眼睛，这条街的尽头是一尊牛头罪灵。 这是一尊妖族的罪灵。 同样的，牛头罪灵也是凌虚境修为。 哞。 在见到苏牧的那一刻，牛头罪灵就化作了一头蛮牛冲杀而来。 轰轰轰。 巨大的牛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翻涌的黑雾煞气令苏牧心头震响。 此时无声胜有声。 苏牧不慌不忙，甚至没有掏出渊虹。 既然是灭魂存煞，只需要湮灭牛头罪灵的灵魂即可。 苏牧的灵魂苦海翻着，掀起一重重金色的浪潮。灵魂秘术需要以灵魂催动，灵魂层次越高，灵魂越强，所能够催动的灵魂秘术也就越发强悍。 这也是灵魂秘术难以修行的原因。 毕竟，灵魂不是武道那么容易提。 苏牧灵魂历经了一次次生死磨砺，先是魂断渊的彼岸花，后是司马翼的幽莲花。 杀不死灵魂的，将会使灵魂更强大。 历经生死，苏牧才将灵魂化作了金色苦海。 以灵魂苦海催动轮回之眼，这无疑是苏牧目前最为强大的底牌之一。 “不知面对罪灵，轮回之眼能够有几分作用。”苏牧心中想着。湮灭区区凌虚境的罪灵灵魂是必然之事，而苏牧施展一次轮回之眼也需要付出代价。 眼看着牛头罪灵冲撞至眼前，苏牧的双眸开始变化，一抹不可描述的流光在眼眸中流转。 下一刻，冲撞而来的牛头罪灵骤然停顿在原地，如一间小屋一般的牛头罪灵轰然倒地，这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翻滚升腾的黑雾煞气震耳欲聋。 仅仅一个眼神，一尊凌虚境的罪灵就死在了苏牧的手里。 这就是灵魂攻伐的强大之处——鬼神莫测，防不胜防。 一旦中招，就又能灵魂沉沦，一时间难以脱困。 言灿淡淡地瞥了一眼。“就你这手段，根本不需要我来帮衬。” 苏牧感受着灵魂苦海的翻涌，说道：“仅是湮灭一头凌虚境罪灵的灵魂就消耗我十分之一的灵魂力量。若是被罪灵围杀，我的灵魂秘术做不到同时湮灭灵魂。” 言灿想了想，不由得点头。“你说得对。灵魂秘术确实极为消耗极大。” “不过，现在先让我看看这头老牛身上有没有煞珠？” 言灿挥挥手，驱散了黑雾。 下一刻，言灿皱起了眉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 “出师不利啊。” 第289章 好戏源于精心设计 城主府是一座大殿，空旷且幽暗的大殿中矗立着一尊高大的雕像，人形却又长着犄角，让人辨不清雕像到底是人是兽，它就像是被一团迷雾给包裹着，无法看清。 红袍女子坐在殿外，她的王座并不是朝着城主殿，而是朝着那一尊高大的雕像。 那一只右眼映着清亮的月辉，好似与那一尊雕像对视。 闻风阁的红袍女子坐在了属于第九城城主的宝座之上，翘着二郎腿，望着那一尊雕像，也看着一座以她为尊的第九城。 毫无疑问，红袍女子就是这一座城池的主人。 “苏牧，真是有趣的小家伙。”红袍女子弯起嘴角，她一开始就认出了苏牧的身份，或者说一直以来她都知道那个没有踪迹的苏牧就在第九城之中。 “就连雁无疆都被他给坑了，令人惊讶。不过，他不像是外界传说的虚武境，看样子也是刚刚踏入凌虚境。以凌虚境伤了涅盘境巅峰的妖王，啧啧，了不起。就算是雁无疆虚弱之势，也不是区区凌虚境能够欺辱的。” 红袍女子手指轻点着王座的扶手上，发出富有节奏的咚咚咚的声响。 “雁无疆说的对，罪原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留着苏牧，看看能够掀起什么样的风浪。” 想着今后的热闹，红袍女子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一些。 忽然，红袍女子起身，走出城主殿外，看着东方天际的晨光。 “黎明将至，就一夜的时间，这小子竟然得到了两颗煞珠。” 有的人忙活一整月都得不到一颗煞珠，苏牧倒是轻巧一口气，拿到了两颗。 走进小院，言灿像是个凯旋归来的将军，迈着张狂的八字步，一步步走来。“莫璃，莫璃，给洒家上酒！” 莫璃打开房门，见着言灿，又看见言灿身后的苏牧，见两人脸上都挂着喜色，就知道昨夜一定有了收获。 “看来，昨夜收成不错？” 苏牧手中出现两颗煞珠，是普通的煞气，不能以灵力融煞，但可以用于炼体。 “小将军可真是厉害呢！”莫璃骄傲地称赞着，就像是自己得了两颗煞珠一般。 言灿双手敲着桌子，不满道：“要不是我牵制罪灵，你的小将军哪有这么容易猎杀罪灵？” “好好好，你也厉害。”莫璃顺口也要夸奖一句小孩子心性的言灿。 这是个爱争功劳的家伙，诚然昨夜的收获少不了言灿的出手。 一坛子酒被言灿灌入了酒葫芦中，他的酒葫芦像是无底洞一般，能够灌入一坛又一坛的酒。 两颗煞珠，这是两人几乎灭杀了九十尊罪灵才得到的两颗煞珠。 九十尊罪灵，最最弱的也有凌虚境巅峰的战力，比苏牧的境界还要高。言灿一次次轰杀，就像是闯入羊群的恶狼，将那些凶神恶煞的罪灵痛扁一顿，再由苏牧施展轮回之眼收割罪灵。 煞气没有全部消散，就有机会产生煞珠。否则，即便存在煞珠也只是一颗失去了煞气的普通珠子而已。 也正因如此，苏牧才能够一次次施展轮回之眼，不必担心灵魂的损耗。 “我待会儿炼化了这两颗煞珠，今夜继续。” 苏牧说完，就走进了房间之中。 茶茶让他成为罪原三十六城的城主之一，这是历练，也是考验。 ...... ...... 姜族，那一条象征着姜族绵延不绝的大河流经整个姜族的疆域。 姜珏在仙洲宴上败了，但没有人会觉得姜珏真的斗不过苏牧。仅仅一招而已，若是没有生死，就算不了胜负。 “还没找到吗？”姜珏问道。 姜族的人也在寻找苏牧的踪迹。姜族关心的是苏牧手中的两份仙缘，而姜珏更关心莫璃。他不爱这个女人，娶她不过是因为对方莫族未来仙的身份，不过是因为天上的仙族需要姜族和莫族联姻。 现在有了抢了他的未婚妻，他的脸面也跟着丢了。 找到苏牧，挫骨扬灰。这是他姜珏雪耻的手段。 “整个璃月洲的人都在找寻苏牧。一旦有消息，必然会被我们得知。可现在还有消息，一定是躲在了某个地方。”姜族护卫回禀道。 姜珏脸上出现一抹不耐烦的神色。 “废话，难道我不知道他躲起来了吗？我是要你们找到他，杀了他，再将那个贱女人给抓回来。” “找不到？再找不到，就用你们的命去抵。” 姜族护卫被骂的狗血淋头，惶恐地退下。 而在姜珏身后，莫星渊正悠然地喝着茶，看着远山云彩浮动。 姜珏一转身，浑身的戾气难以平复。“你来姜族是想看看我是如何愤怒吧？” 姜珏了解莫星渊，对方在莫族中的地位举足轻重。除了莫璃，莫星渊才是最为耀眼的人。若非其乖张癫狂的性情，莫星渊早就会是莫族的少族长。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莫星渊偷笑着说道，“莫族和姜族联姻，你我是亲家。我自然是站在你这边。等找到那个苏牧的下落，我亲手替你挫骨扬灰。” 听着莫星渊的话，姜珏只是冷笑一声。“真是如此，才好。” 对于莫星渊的话，姜珏也是半点都不信。 “你说，到处都找不到苏牧，他们会不会躲在罪原？”莫星渊提醒道，“璃月洲的人都想要苏牧身上的仙缘。几处离开璃月洲的通道都被我们三族给掌控。任苏牧百般变化，也逃不出璃月洲。唯独罪原...这是我们三族都未曾涉足的地方。” “罪原...”姜珏一思索，眼中闪过光芒。“我要是那小子，也会躲在罪原里。果然是缩头乌龟。” 莫星渊心底笑了笑，总算是要有好戏看了。 自苏牧逃出栖月原之后，苏牧三人就失去了踪迹。这让想看好戏的莫星渊无聊透顶。 老子放你们离开不就是为了好戏吗？ 结果倒是给我躲起来了？ 莫星渊几经思量，就来到了姜族，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姜珏。 既然等不了好戏，我就来导演这一出好戏。 世间所有的好戏都来自于精心算计。 “可三族有严令，三族子弟不能踏入罪原。他要是真躲在罪原，你我都拿他没办法。”莫星渊故作惆怅地说道。 姜珏再度冷笑。“我姜族麾下势力众多，姜族的人去不了，他们可以去。小小苏牧，不过蝼蚁，” 第290章 莫邪山的埋伏 白天的罪原是活物的厮杀。 人和人，人和妖，妖和妖，彼此之间因为仇怨和利益互相厮杀。 街巷上时有惨叫声和碰撞声传来，然后会有一行披着甲胄的城卫军冷漠地站在一旁观战。 苏牧三人看着街巷中的战斗。利刃贯穿了中年男子的胸口，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紧接着便是尸体倒下。 杀人的女人手中沾着血，随意地在尸体衣袍上擦了擦，然后扔下一小袋银子。 这是给城卫军的银子，因这场战斗而破坏的街道需要修缮，这就是修缮的钱。 这是苏牧第一次真切地看见第九城中的战斗。身处战斗之中和观战是不一样的感觉。 “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怨。”言灿摸着下巴。 死人是很正常的事，要是哪一天第九城的街道上没有血迹，才会让人奇怪。 苏牧摇了摇头，说道：“杀人不需要深仇大怨。有些人天生残暴，路边的野狗吠了几声，也会招来杀身之祸。或许只是因为看不顺眼罢了。” 言灿赞同地点了点头。“就像那个雁无疆，莫名地找我们撒气。可惜，他踢到铁板了。” 都做到了杀人的地步，又何必讲什么道理。既然不用讲道理，就看谁的拳头更大。 女人提着刀，目光扫过周围的人群。刀尖上还滴着血，恫吓那些有心的人。 既然杀人不需要理由，那么这个女人也随时会成为其他人的猎物。 嗖。 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处窜出，手中的匕首转动着，闪烁着幽暗的光芒。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说，能够在罪原上活着是一件很难的事。 随时随地都会有刀光剑影，绽放杀机。 意外的杀机，但也不应该叫做意外。身处在第九城之中，每个人都应该考虑到隐藏的杀机。 女子翻腕，反握着手中的刀，屈膝之后提刀一跃，刀光划出一道斜长的锋芒。 铿锵。 两人碰撞在一起之后又迅速分开。 黑影则是迅速远遁落在远处的客栈前，从容地走进了客栈之中。 看客之中有人认出了黑影的来历，开口道：“原来是杨野。这家伙就是喜欢干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事。” “嘿嘿，人家好手段。就是那么瞬息的机会，一击若成，这女人的命就是他的了。” 有人点出了杨野的身份，这也是顺水推舟的事情。让女子记恨上杨野，说不好某年某月某日又会是一番精彩的好戏。 直到那女子也走进了一处小院，这场好戏才算是结束。 “第九城的生活还真是刺激。”苏牧笑道。在没有暴露身份之前，苏牧只遇见过一次袭杀，也就是不长眼的人盯上了苏牧的银子，然后在苏牧手中丢了性命。 颇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意味。 言灿哼哼两声。“刺激不假。你要是大喊一声我是苏牧，只怕是会更刺激。” 莫璃掩嘴轻笑。 带着两份仙缘的移动宝藏，苏牧绝对是璃月洲抢手的存在。 莫族是为了捉拿莫璃，当然争夺仙缘也是目的之一，但除了莫族之外的其他势力，即便是姜族也好，他们都更看重仙缘。 莫璃只对于莫族重要，这是莫族的颜面，是莫族仙人的脸面。 而仙缘是所有势力一步登天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就摆在眼前，谁不想要？ 杀了苏牧，得到仙缘，吸收仙缘，得道成仙。 如此好事怎会不令人心动？ 苏牧苦笑着。“仙缘固然是好，可那些成仙之后的人却从未曾告诉九洲的修行者，成仙之后的世界又是如何？” “是天上人间，还是无边地狱？” 言灿闻言，悠悠一叹。“天上仙非仙，九洲人非人。老师和大师兄都是一样的货色，尽是喜欢出谜语。” 苏牧想着那位活了一千多岁的大师兄，又想起了听雨阁李清词画上的诗词。他心中越发好奇那个未曾见过的大师兄到底是什么样子。 在三人要走进小院时，苏牧陡然一激灵，头皮发麻，寒毛直竖。 顷刻之间，五道剑光落在苏牧的身前，瞬间将苏牧和言灿隔开，同时也阻拦了苏牧踏入小院。 莫邪山的剑修终于出手了。 他们隐忍了很久，他们在等待一个机会，等着苏牧落单。 然而，等了很久，苏牧始终谨慎，身边不是有言灿，就是莫璃。 直到今日，莫邪山的十三尊涅盘境知道，不能够再等下去了。从莫邪山传来了书信，不知从哪里传出了消息，说是苏牧躲在罪原之中。 过不了几日，罪原上一定会迎来璃月洲所有势力的探查。 同样的，云断山脉中的妖族也会加入到此次行动中。 莫邪山的强者等不了，即便言灿和莫璃都在，他们也必须有所行动。 剑光断路，汇聚在苏牧的身前，苏牧及时收回了迈出的脚，飞身后退。与此同时，苏牧抬手间手中出现渊虹。 在他的身后还有两侧出现八道身影，几乎同时斩出剑光，光芒璀璨，如夜空中的流星奔向苏牧。 埋伏，这是预谋了很久的埋伏。 十三尊涅盘境强者同时出手，这绝对不是巧合。 面对身后以及身侧的八人，苏牧神色凝重，施展灵苍剑术的同时，单手结印金色流光在指尖流转。 无定诀。 这是苏牧依仗的天赋神通，只要截断对方剑光的攻势，就能够有一线生机。 剑光交织，身影如山，苏牧被自己的剑光包围，也被对方八人的剑光包围。 瞬息之间的杀机令言灿和莫璃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这瞬息之间，苏牧就陷入了绝境之中。 铛铛铛。 毕竟是八尊涅盘境强者，剑光直冲云霄，以最强的剑势，横压而来。 先出手的五人阻拦苏牧，后出手八人一击必杀。 简单的计划往往最容易成功。 事实如他们所愿。 苏牧被围杀，言灿和莫璃都还站在原地。 看个热闹，却成为了热闹的一部分。 苏牧有苦难言。 撕拉。 剑光擦过苏牧的手臂，极细的血痕流出鲜血。 紧接着便是无数的剑光透过了苏牧的身躯。 破风声尖锐刺耳，剑光撕裂了黄昏的余晖，将影子无情地切割，落了满地的殷红。 第291章 危机时刻 “哦，有人发现了那小子的身份？” 坐在王座上的红袍女子睁开那一只右眼，被眼罩上的那一朵红色的花儿也似摇曳了一下。 在她身前的那一座高大的雕像好似散开了迷雾，露出了真容。 “尊上，可是要仙缘？” 红袍女子依旧慵懒，言语之中多了几分渴望。 这一尊雕像充满着神秘的气息，历任城主都从雕像之中获取掌控三十六城的力量。 换句话说，所谓的城主不是三十六城真正的主人。 雕像才是。 世人皆是不知道其中的秘密，唯有成为城主的人才会知晓。 力量源自何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掌控力量。 红袍女子能够成为城主，自然有自己的手段和底牌。 她热切地看着雕像，等着这一尊神秘的雕像的命令。只要雕像允许，她就能够争夺所谓的仙缘。 成仙，谁会不想？ 可红袍女子心中清楚，仙缘不是她想要就要的。 主宰着三十六城之一第九城的红袍女子也被一些规矩给束缚着。她能够主宰罪原之中每一个人的生死，却无法触碰与仙有关之事。 这就是成为城主的约束，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束缚。 与仙有关不得触碰，这意味着与仙人遗族有着特殊的关系。 在璃月洲的诸多势力追随仙人遗族的同时，罪原上的三十六城特立独行，与那些仙人遗族有着不一样的态度。 雕像剥落了一层石屑，长着犄角的人影从雕像中走出。 这是一对往后弯起指向天穹的弯角，一头斑驳的灰色长发随意披散，给人一种孤傲至极的印象，就是这一片天穹也压不住他。 “维护好罪原安宁，若有人敢在罪原闹事，杀！” 冰冷的声音传开，不仅回响在红袍女子的耳畔，也落在了其余三十五城城主的耳边。 雕像极少露面，百年千年都不曾露一面，但三十六城城主对其的敬畏根植心底，不敢懈怠。 很快，人影消散在大殿之中。 罪原是三十六城城主的地盘，更是这一座神秘雕像的地盘。 这里的规矩不由仙人遗族制定，而是自古就有。就算是仙人遗族也难以更改。 三十六城城主会有变化，但唯一不变的是，这一尊屹立无数的雕像。 红袍女子看向城中逐渐暗淡的街巷，眼中流露出一丝遗憾。“尽管我憎恨成仙，但也想尝一尝仙缘的滋味。” 她不由得伸手抚摸着左眼眼罩上的红花纹绣。 这是像是从废墟中开出的一朵花，凄美又带着故事的意味。 “成仙到底是什么滋味，竟然让人变得无情无义。” ...... ...... “成了？” 莫邪山的众人大喜。这正是他们所要达成的目的。苏牧的身影被剑光撕裂，喋血当场。 杀了苏牧是第一次，取得仙缘是第二步。 艰难的第一步已经完成，剩下的第二步会容易很多。 “小将军。”莫璃惊呼。 下一刻，苏牧的身影消散。这是婆娑步催动到极致留下的残影。 在离残影不远的地方，苏牧的身影缓缓凝聚，鲜血流了一地，衣袍上是一道道伤痕。 苏牧没有被剑光撕裂，但也受到了重创。 在无定诀和灵苍剑术的防御之下，有了一丝生机，也仅仅是一丝生机而已。 呼。 苏牧吐出一口浊气，冷厉而又平静的目光落在莫邪山的剑修身上。 “这家伙命真硬。”莫邪山的众人皆是心惊。换作他们任何一人面对刚才的生死绝境都难以逃生。 但苏牧做到了。 “不愧是能在仙洲宴扬名的人物。” 没有一点迟疑，莫邪山的十三人齐齐杀向苏牧，剑光再度绽放，化作剑阵，笼罩在苏牧的身上。 剑修当以池阳洲为第一。 历代被誉为剑首之人皆是出自池阳洲。 就连开创莫邪山的莫族剑修也曾去池阳洲求剑问道。 历代传承，莫邪山的涅盘境强者亦是不弱。尤其是这十三尊涅盘境强者。这是整个莫邪山的家底。 就算是悬剑宗也比不了如此强大的底蕴。 在莫邪山齐齐杀向苏牧的时候，言灿探出双手，冲入街巷之中。 “你们是看不起我，还是当我不存在？” 充满怒火的声音如同古寺中的老钟震响，让莫邪山的众人身影一滞。 言灿，不如苏牧扬名，但谁也不能够忽视这位玲珑书院的六弟子。他是让佛门都要低头的人。 一身的佛门秘术即便是禅光大师座下的玄弥也要警惕。 现在的言灿很生气，腰间的酒葫芦震颤着。无相手探出，径直捏住了其中一人的肩膀，金光弥漫。 紧接着，一声惨叫响彻了街巷。 那一人竟是被直接捏碎了肩骨。 金光大作，言灿双手合十，一个个金色的梵文从脚底开始升起，逐渐消散在头顶。 梵音回响之际，言灿像是一个年轻的僧人，没有剃度，没有佛珠，纯正的佛门金光，纯粹的佛意之下，他就是踏入世间的佛。 而此刻的佛没有一点慈悲。 最大的慈悲就是将眼前这些莫邪山的剑修送入往生之中。 “你们拖住他。” 六人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言灿。 剩下的五人依旧朝着苏牧冲杀。 杀了言灿远没有杀了苏牧重要，而且与言灿纠缠比杀了苏牧要难得多的多。 莫璃想要踏出小院，手腕中的白玉镯已经缓缓转动。她要动用仙的力量，她要救下苏牧。 “阿璃...”苏牧对着莫璃摇头。 莫璃已经解开了所有的封印，再让神性出现，只会加快成仙的进度。 这是苏牧死都不愿意看见的。 既然不想莫璃的援手，苏牧就要展现出自己所有的力量。 “去死吧。躲过一次，只是运气而已。” 第一个冲到苏牧面前的剑修狞笑着。重伤垂危的苏牧是他眼中必死的蝼蚁。 但苏牧直视着对方，清亮的眸子平静无比。 渊虹闪烁着，剑身上的裂痕绽放出一道道奇异的血光。 抬手，提剑。 剑与剑碰撞在一起。 白色的剑光与血色的剑光碰撞，交织。 “小子，我已有剑意领悟，你不是我的对手。”涅盘境的剑修嚣张地说道。 “不入涅盘，你永远不会知道剑意是什么！” 苏牧平静一笑，这让对方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剑意吗？” “谁说我没有。” 第292章 剑阵围困 凌虚境领悟剑意。 这是旷世奇才才有的天资。 比如那池阳洲的剑青，早在凌虚境巅峰就有了剑意的雏形。所以他才被视作池阳洲年轻一辈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这样的人千年都难出一个。 就在那剑修得意之时，渊虹剑身上的裂缝之间连成了一片。血光照亮了整个街巷，也吞噬了对方的白色剑光。 一瞬间，方圆百丈都化作了一片血色的世界。 所有人身上都好似散落着血光，模样变得诡异。 “不可能！”剑修大惊失色，目光之中充满恐惧。 他以剑意轰杀，却不想带着剑意的剑光竟然被对方给吞噬。 不错，正是吞噬。 剑光对撞之后，分强弱。强胜弱，以强者灭杀弱者。其中，任何力量的对撞都会消耗力量。 即便更强的一方也会被削弱，残余的力量必然不如最初之时。 然而，吞噬不同。 吞噬不必消耗最初的力量，因此苏牧的剑光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力量。 嗡。 渊虹轻吟，血光如火似雷，缠绕在那剑修的身躯之上。 “啊！” 惨叫凄厉，雷火交织会让他在极度的焚烧和崩灭中死去。 “老七。”莫邪山的剑修齐呼，却来不及上前。 连援手都来不及，那剑修松开了手中的剑，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身躯上火焰依旧在燃烧，雷霆依旧在闪烁，两者正在摧毁他身上最后的一点生机。 苏牧握着剑，衣袍轻轻扬起，身上鲜血淋漓，尽管狼狈，却又令人畏惧。 谁又能想到，重伤的苏牧会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剑光。 谁又能想到，凌虚境的少年真能够斩出蕴含剑意的剑光。 从莫邪山的剑修出手到此刻，不过三息时间。此时此刻，街上的看客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一切。 霎时，有人惊叹道：“十三尊涅盘境强者。乖乖，我没看错吧。这么些人围杀一个少年？” “这小家伙是谁，很是好大的面子。那一柄残剑...他就是坑了妖王雁无疆的人族少年？” “如此恐怖的剑光之下，还能够活下来。确实有叫板雁无疆的资格。” “哼，这是活下来吗？这是反杀一人。若是你我出手，已经死在那小子的剑下了。” 众人看向地上的尸体，头皮发麻。“真是个狠人。” 比之看热闹的人，一些人已经开始打探苏牧的身份。 引来十三尊涅盘境强者的围杀，躲过了几乎绝境的偷袭，以凌虚境反杀一尊涅盘境强者。 如此惊艳的少年不该籍籍无名。 莫邪山的十三尊涅盘境强者，一人被言灿捏碎了肩骨，一人被苏牧反杀，性命垂危。 仅剩的十一人闪烁着阴冷的目光，心头悔恨，却也无可奈何。 他们等了多日，将一切的意外都谋算了一遍，偏偏没有算到苏牧的实力在他们意料之外。 谁说仙洲宴上的苏牧是取巧？ 那一把火是取巧，屠龙是取巧，追杀魑魅也是取巧？ 莫邪山的众人已经恨死了那些传出谣言的家伙。 眼前的苏牧足有匹敌涅盘境巅峰的实力。这才是真实的苏牧。 苏牧没有继续出手。 杀了一人，震慑人心。 现在他需要尽快恢复灵力，尽快调整伤势。 还剩下十一尊涅盘境强者，仅仅苏牧和言灿，又该如何应对？ ...... 雁无疆站在街道尽头，看着这一幕。 白羽衣上的鲜血褪去，雁无疆不见那一夜的狼狈，风采依旧。 一时胜负不足以论成败。 他雁无疆还是云断山脉威名赫赫的妖王。 “是他...”雁无疆身上杀气溢出。那一夜的情景历历在目，耻辱的是付出了一颗煞珠的代价，更是那张兽皮欠条。 “呦，这不是雁无疆的吗？几日不见，是又炼化了几颗煞珠了？”一留着一缕小胡子的瘦小老头嘿嘿笑着。 这是在一处酒楼之中，不会出现争斗的事情，所以不必忌惮雁无疆。 瘦小老头也是涅盘境巅峰的强者，自然不惧魏无疆。双方本就有过仇怨，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雁无疆沉默不语，他听出了老头的嘲讽。酒楼中的许多人默不作声，心中也正暗自偷笑着。 “祁老鬼，不就是一颗煞珠。有人敢动我的东西，他一定会付出代价。”雁无疆望着街上苏牧的身影，恨不得立刻出手，斩杀苏牧，一雪前耻。 祁老鬼呵呵一笑。“只怕你手刃不了那小子了。” 此刻，苏牧的气息不断衰弱。 他催动了渊虹上的吞噬之力，吞噬了对方的剑光，也杀了对方。这是苏牧所能够做到的极致。 在这之后，他还要面对五尊涅盘境的强者。 六人拖延着言灿，战斗如火如荼。纵然言灿化身杀佛，一时间也突破不了六人结成的剑阵。 剩下的五人也将苏牧围困，以瓮中捉鳖的计划，坑杀苏牧。 “这小子的气息已经衰弱了极致。刚才的伤势已经让他无法再出手。” “毕竟面对五尊涅盘境，还是剑修。光是剑修的攻伐，就不是那小子能够承受的。” “他必死。偷袭重伤，再加上境界上的压制和人数上的碾压，除非仙来了，才有一条生路。” 围观的人皆是摇头，没有人能给苏牧想出一条生路来。 剑修结阵，能够发出原本三倍的威力。别说剑阵，单单是五人合围就给了现在的苏牧极大的压力。 重伤的苏牧和全盛时期的五尊涅盘境强者，双方力量悬殊，云泥之别。 苏牧又该如何破局？ 莫璃担忧地看着苏牧，相信和担忧是两件并不冲突的事情，可以同时存在，同时出现。 身陷重围的苏牧微微低头，异常平静。 平静可以代表认命的态度，也可以代表心有底气。 在所有人眼中，苏牧已经认命。 能被这么多涅盘境一同围杀，也算是死的光彩。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所有人都认为苏牧死定了。 呼。 苏牧吐出一口浊气，他被包围了。 不出意料地陷入了莫邪山强者的算计之中。 “你们应该是算计了很久，所以必然知道我的身份，想要我身上的东西。” 苏牧的目光扫过十三人，包括被雷火剑光灭火的那人和被捏碎肩骨失去战力的那人。 “为了我，出动十三位涅盘境强者，很大的手笔。” 第293章 五师兄的玉佩 莫邪山的众人不想暴露苏牧的身份。 苏牧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双方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五人结阵，剑光越发澎湃，形势越发危急。 “可即便是你们十三人，就确信杀的了我？”苏牧平静得可怕，他像是一头孤狼，要做拼死一搏。 渊虹闪烁着暗淡的血光，强弩之末的模样甚是悲惨。 就连莫璃也想不到苏牧到底还有什么底牌在手。 五人剑阵，无数剑光涌动，让人看不见其中的动静。 莫邪山的剑修同样平静，一步步有条不紊地轰杀苏牧。事到如今，苏牧再无脱困的可能。 就算死了一人，只要能够杀了苏牧，一切都是值得的。 苏牧望着四周的剑光，他是瓮中之鳖。 然后，他收起了剑。 不错，苏牧收起了渊虹。 他的平静是认命，是迎接死亡最后的态度。 结成剑阵的五人嘴角噙着冷笑，他们要成功了。一个没有剑的剑修就是没了尖牙利爪的老虎。 “受死吧！” 一声大吼，剑阵之上的高空之中凝聚成一柄虚幻的青色大剑，剑意流淌，青光环绕。 “这是莫邪山的青疾剑阵。他们是莫邪山的剑修。”有人认出了这些剑修的身份，却没有猜透苏牧的身份。 “这十三位涅盘境是莫邪山最顶尖的力量。这些人围杀一个少年。所以，他是谁？” 同样的疑惑出现在每个人的心头。 衣袍飞扬，将那些鲜血吹起。苏牧脸上沾了一点鲜血，他伸手朝着腰间的那一块玉佩。 饕餮玉佩。 这是南客为他雕刻的玉佩。 玉佩若只是玉佩，那么只有装饰的效果。而南客送的玉佩，又怎会只是玉佩。 在苏牧得到玉佩之时，南客没有说一句话。苏牧知道这玉佩并不寻常，精美之中蕴含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雕刻是南客最擅长的事情，仅次于杀妖。 而没有人知道出自南客的玉佩既精美，又恐怖。 “五师兄，多谢。” 苏牧看着手中的玉佩，随即用力一捏。 绝境之中，一抹黑白交织的光芒在苏牧的掌心之中迸发，直冲云霄之上。 黑色与白色的两道光芒缠绕在一起，扶摇而上，却又泾渭分明。 “这是...”众人皆是震惊无比。 仅是一道剑光的出现，那一股强大的剑意就足以压制在场所有的剑修。 望而生畏，不可逾越，何为渺小，何为强大......黑白交织的剑光撞在了剑阵之上的青色大剑上。 紧接着，那一道青色大剑寸寸碎裂，交织在剑阵之中的灵力开始溃散，剑阵也开始崩溃。 “撑住！”五人齐齐催动全身灵力，想要维持住那青色大剑。 只要青疾剑阵不破，他们就能灭杀苏牧。 一旦青疾剑阵被毁，五人更要承受剑阵反噬的伤害。剑阵的反噬之力足以将五人形神俱灭。 苏牧抬头看着头顶黑白剑光碎裂青色大剑。 南客的剑远比想象的厉害。南客赠予的保命手段，也远比想象的强大。 苏牧的眸中闪烁着各种光芒，是剑光碰撞的颜色。逐渐地，在苏牧的眼中只剩下那一道黑白的剑光。 铿锵。 在青色大剑碎裂的一刹那，剑阵崩碎，反噬之力同时席卷了五人。 在剑阵反噬的剑光之中，五道身影被剑光缠绕，瞬间辨不清身形。 “杀了，杀了他。” 其中一人发出了最后的哀嚎，然后彻底身躯消散在剑光之中。 其余四人修为略高，在剑阵反噬之中留下了性命，皆是倒在废墟之中，气若游丝。 言灿大笑，笑声更是响彻云霄，极为猖狂。“十三尊涅盘境强者的埋伏，你们想没想过会全部死在这里？” 围困言灿的六人顿时一惊，连手中的剑都颤抖了一下。 十三尊涅盘境死了两个，五个命悬一线，仅仅剩下他们六人。 这是屠宗灭门的战斗吗？ 不，这只是莫邪山的高层处心积虑地埋伏一个少年而已。 他们知道会有人死在这一次的行动中，为了莫邪山的将来却是无怨无悔。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短短片刻，死伤过半。 趁着六人晃神之际，言灿轰出一拳，金色的拳影杀出了一条血路，脱离了六人的包围。 天色渐暗，街上依旧有许多人驻足。 今日的好戏层出不穷，远远超过了过往的时候。直到街上闪过第一只罪灵的身影，众人才发觉罪原上最可怕的黑夜即将到来。 “没事吧。”言灿看着浑身是伤的苏牧。 最开始的偷袭几乎断了苏牧的生路，好在苏牧反应够快。 苏牧笑着摇头，但脸上极度的苍白表明着他已经没有再战之力。 “这些老杂毛挺不要脸的。十三尊涅盘境啊，还要干偷袭的肮脏事。”言灿大骂。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言灿完全有把握应对仅剩的六人。 接下来，只要回到小院中就能够安全无虞。 “你们，还要挡着路吗？”言灿伸出手来指着六人。 要不是苏牧重伤无力自保，言灿一定会用尽办法，将这六人也一起留下。 小院和苏牧之间正是六人的阻拦。 “绝..绝不能放过今日的机会！”倒在废墟中的剑修撑着最后一口气。 下一刻，言灿已然出现在那人面前，冰冷的目光是那人最后的记忆。 言灿抬起脚，毫不犹豫地踩在了那人的脸上。 咔。 好似西瓜砸碎的声响。 莫邪山的剑修又死了一人。 仅剩的六人眸子颤抖着，这都是一起生活了数百年的师兄弟，感情至深。 言灿没有停脚。转眼之间，他又出现在另一人的身前，抬起脚，重重地踩了下去。 废墟中还有两个。 “住手。” “住手么？”言灿反问道，“这些家伙已经废了，你留着何用？还不如死了算了。” “住...手。今日我们认栽。” 说着，莫邪山的六人让开了道路。他们承受不起接下来的损失。光是言灿就能够应对他们六人。 还有一个莫族的未来仙始终没有出手。 正因为了解苏牧三人的实力，所以他们清楚再继续下去，别说振兴莫邪山，同时失去十三尊莫邪山强者，会让莫邪山承受灭顶之灾。 如今的损失已经难以承受。 言灿没有再落脚，扶着苏牧朝着小院走去。 莫邪山的人再不甘，也不敢出手。言灿有了防范之心，偷袭便是很难。 嗖。 莫邪山的人放弃，不代表其他人不想插一手。 白色翎羽飞射而来，一滴黑色汁液悬在翎羽的尖端。 这一瞧就是剧毒。 第294章 师兄们 夏季过了两个半月，秋意悄然而至。 青霄洲上，偶尔落了几场绵绵的雨，淅淅沥沥的。不似先前的磅礴大雨那般畅快凛冽。 少了一些炎热，人的心也就静了下来。 心静自然也就能够想明白一些想不通的事情。 南客的修为更强了一些，离第六境也只是一步之遥。这一步不是天堑，而是南客迟早能够踏入的境界。 玲珑郡里那些害人的妖被南客杀完了。 对于南客来说，这并不难。以自身修行的妖想要成长到妖王级别是极少的，青霄皇朝也不会容忍大妖晋升妖王。 所以，杀妖并不难。 难得是如南客一般修为的那些强者都是站在青霄洲云巅上的人物，他们以自持身份为由，不愿做这些脏活累活。 “我给小师弟的玉佩碎了。”南客背着剑，身上带着行囊，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不同于周周行走青霄悬壶济世，南客极少离开玲珑郡，去的地方亦是极少。 顾养浩放在手中的书。“看来小师弟遇见了麻烦事。” 两人心里都清楚，苏牧去了璃月洲，这就会是很麻烦的事。 在仙人遗族的手里抢人，相当于虎口拔牙，硬是往鬼门关里闯。 顾养浩站起身，抚平了衣袖和衣襟上的褶皱。他注重礼数，也注重仪表。所以，顾养浩对不修边幅的言灿严加约束。 “我与你走一趟。先前是我错了。莫璃解开封禁，救了小师弟，却被莫族带回。起因在我，所以我该走一趟。” 南客点了点头，随即又迟疑地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顾养浩。 顾养浩明白南客的意思，一边走，一边开口道：“三师妹在清衍宗近两个月的时日。清衍宗始终没有结果，所以这件事一开始就没有结果。当小师弟将此事交给三师妹的时候，便是意味着此事不需要结果。” “在我们离开书院之后，三师妹会回归书院坐镇。 所以不必担心书院的安危。” 南客闻言，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走到了问心湖畔，顾养浩站在湖畔，目光穿透了黑暗的湖水，眸中出现了一团光茧。 在光茧之中是一条幼龙的龙影。 “龙腾风云九霄。或许是时候了。”顾养浩自言自语着。 下一刻，问心湖之中荡开了一重重涟漪，一直在湖底的光茧随即浮出水面。 众所周知，玲珑书院坐落在一条小巷之中，小巷的出口是一间客栈。 自仙洲宴结束之后，巷口客栈的生意，甚至整个玲珑城所有客栈的生意都更好了些。 虽说客栈的生意很好，但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些修行者，这让客栈的掌柜和小二都不自在。 不说人满为患，总之平淡的客栈日日都住满了人。 他们在看着玲珑书院的动静。 那位三先生去了清衍宗，让三圣宗之一的清衍宗战战兢兢如临大敌。 那么玲珑书院的这位二先生又是什么态度呢？势要与清衍宗死磕到底吗？ 青霄皇朝的太尉魏平章也一直都在玲珑城中。那魏家的魏柒曾经进过玲珑书院，魏家的小平安也时常在玲珑书院中修行。 有了这一层关系，魏平章面对玲珑书院的弟子就能够方便许多。 “二先生。”魏平章看着眼前的两人。 顾养浩年纪比他小，却担得起当朝太尉的这一礼。 “我要远行，让各方势力不必聚集在玲珑城里。另外，请告知陛下，玲珑书院无意参与皇权争斗。” 魏平章心中叹息。他来此只是为了让玲珑书院出手协助平叛。 有了玲珑书院的帮助，连王等人不过是负隅顽抗。当然，那位久居深宫的老者一旦出手，所谓的叛军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二先生，那么无涯界一事，妖族异动频频，夔丑妖皇亲临无涯界，看形势是想要在今年定下无涯界的归属。” 青霄皇朝内忧外患，一边要应付着青霄宗的内乱，一边要争夺无涯界。青霄皇朝的强者一个个都分身乏术，难以兼顾。 “若是二先生能去无涯界，妖族必然不敢轻举妄动。”魏平章知道内乱之事很难请动顾养浩。 但妖族一事，这是人族与妖族的争斗，此消彼长，生死存亡的斗争。 玲珑书院立院之初的信念就是为了护卫人族。 如今人丁凋零，但依旧带着这份信念。 顾养浩手中握着那一把黑色的折扇，衣如云白，扇比墨黑。他沉默着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等我归来，我会去一趟无涯界。” 魏平章着急地问道：“二先生去往何处，又要何时归来？” 无涯界形势紧迫，要是顾养浩一去三两年，无涯界早已落在了妖族的手中，成为了妖域的一部分。 顾养浩没有回答，转身带着南客就要离开。 此时，一直在魏平章身后的魏柒开口道：“是为了苏牧吗？” 从仙洲宴回归之后，魏柒也来到了玲珑城。她与苏牧交情匪浅，在众人眼中是极为幸运的人。 为何幸运？ 因为苏牧成为了比之前更耀眼的存在，是连三圣宗，乃至青霄皇朝都要拉拢的绝世天才。 曾经的苏牧令人惊艳，如今的苏牧让人不得不仰视，那是如日当空的耀眼。 有传言说，苏牧未曾吸收仙缘，而是将仙缘赠予了魏柒。 传言大多数都是离谱的。 但有一点不假，苏牧与魏柒确实是患难与共的朋友。 顾养浩停下了脚步，而魏柒立刻又是说道：“二先生可否带上我？” 顾养浩摇头。“此行凶险，有劳魏姑娘留在玲珑城，照看余生与平安。” 魏柒犹豫地张了张嘴，没有了平日的干练果决。 “请二先生救回苏牧...”魏柒拱手行礼。 行礼之后，魏柒的眼前已经没有了顾养浩和南客的身影。 魏平章叹了一口气。“你这又是何必？” 魏柒恢复冰冷的平静。“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说了我想说的话而已。” 随即，魏柒挎上横刀，朝着门外走去。她要照看好余生和平安。 与此同时，远在清衍宗的李清词心有所感，朝着山中的那一座孤僻的小院走去。 她来了清衍宗近两个月，有问罪的姿态，也有闲居的雅趣。 一口清茶一卷书，眸凝远山耳听风。 李清词像极了隐士，不问世事，也极少催促清衍宗给一个交代。 没有人敢打扰李清词，他们只怕惹恼了这个青衣女子，再度引来一场大战。 而今日，李清词走向了那一座孤僻的小院。 小院并非一直被冷落，也是近两个月才变得孤僻。 第295章 我该死吗? 清衍宗，威名赫赫的三圣宗之一，是青霄宗无数人想要加入的宗门。 而今，清衍宗的上空笼罩着一片乌云，随时都会化作一场淹没清衍宗的瓢泼大雨。 这片乌云也在每一个清衍宗弟子的心里。 近两个月，白梦雪始终都被囚禁在小院中。她本该被关在青霄皇朝最深最不见天日的大狱之中才对。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孤寂的小院亦是孤寂的白梦雪。 曾经那些最最亲爱的师弟师妹不见了身影，只剩下白梦雪等待着审判。 短短一年，不过是一年的时间，白梦雪成了众矢之的，受尽了白眼。 “苏牧哥哥，你当初心里也是这般滋味吗？” 白梦雪心如死灰，从仙洲宴归来她就知道她再无翻身的可能。如今能够活下一条命都算得上莫大的幸运。 连峥的死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也就失去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可笑的是，是白梦雪杀了连峥，折断了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 从云端跌落的滋味，苏牧所尝过的，如今轮到她白梦雪了。 吱呀。 院门被推开。 李清词看见了院中的白梦雪。从来到清衍宗之后，李清词没有来问过白梦雪一句话。 好像她根本就不是来要一个交待的。 今夜李清词来了，所以这件事该有一个了结。 白梦雪抬头，亦是看见了李清词。然后她又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我该死了吗？” 李清词反问道：“你觉得你该死吗？” 白梦雪晃神，她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这些天，孤身一人的她想了许多事，设想了太多的假如……而假如也只会是假如。 沉默了几息时间，白梦雪缓缓摇头。 “我该死吗？” “他成了废人。难道我就要牺牲我的将来，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我后悔了，我想要弥补我的过错，我想要回到他的身边。难道我就该死？” “我不过是想要成为这世上的强者，我有什么错？” 白梦雪的声音逐渐地变得声嘶力竭，脸色变得狰狞。 她不觉得自己错了。 李清词平静地开口。“你想要杀了苏牧。” “那不是我！”白梦雪发出嘶吼，“我怎么会杀他？我不可能杀他！” 李清词知道，那不是白梦雪，众人都知道那不是白梦雪。 “可你毕竟犯了错，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出代价。”李清词走进了小院。 白梦雪默然，她觉得自己没错。但她会死在李清词的手里。 她起身，看着李清词。在强大的力量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劳。 小院外，清衍宗的道姑宗主和白梦雪的师尊聂洛云一同站着，她们都听见了白梦雪最后的声音。 聂洛云心疼白梦雪，却也不敢给白梦雪求情。 她知道她那个徒儿到底惹了多大的祸。不仅仅是杀了苏牧，还有杀了未婚夫连峥。 前者之事受人操控，后者之事还是隐秘，不为人知。 偏偏聂洛云知道，她只怕事后真相大白的一日，她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白梦雪还是死了好。 很多人想要白梦雪死，只有她死了，清衍宗才能够清静，玲珑书院才能够平息怒火。 片刻之后，李清词走出小院，对着道姑宗主说道：“此事已了。” 随即，李清词化作一抹清风消散，遁入夜色之中，离开了清衍宗。 ...... ...... 第九城中，夜色笼罩了整片天地。 城中升腾起一片片黑雾，凝聚成一尊尊奇形怪状的罪灵。 活人都逃进了房屋之中，一袭白羽衣的雁无疆却是走出了客栈。 他用翎羽拦住了苏牧两人，那一根带着黑色汁液的翎羽落在地上，黑色汁液将地面腐蚀。 无论是苏牧还是言灿中了这一根翎羽，都会陷入重伤的境地。 “妖王雁无疆。嘿嘿，这家伙心眼小，一定是想借机报仇雪耻。” “一颗煞珠加一张欠条，真是够丢脸的。要是我，我也非杀了这两人不可。” “你倒是想杀，刚才那十三尊剑修都杀不了他们两人，你行吗？” 没有人怀疑雁无疆的强大，涅盘境巅峰在第九城中，乃至整个罪原之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也没有怀疑苏牧和言灿的强大，不论境界，刚才的一战足以说明两个人族少年的强大。 雁无疆一步步走来，出声道：“那一夜，你们趁我弱势，抢我煞珠。今日，我就杀了你们。” 言灿挡在了苏牧的身前，刚才他没有受伤，苏牧却是已经重伤无力再战。 苏牧虚弱地笑了几声。“你说错了。我们不仅抢你一颗煞珠，还让你写下了一张欠条。怎么，云断山脉的妖王想要赖账吗？” 说着，苏牧拿出了那一张兽皮欠条。 言灿双手抱胸，脸上忍不住的笑意在黑夜中在雁无疆的眼中很是刺眼。 躲在房屋里的众人透过门缝窗缝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亦是精彩至极。 兽皮欠条在风中晃动着，发出啪啪啪的声响，就好像一巴掌一巴掌地抽在雁无疆的脸上。 下一刻，雁无疆手上出现了三道翎羽，以他全盛时期根本不需惧怕任何人。 嗖嗖嗖。 翎羽似箭，雁无疆紧随其后，身影化作了一只白色的孤雁。 妖族在体魄上的天赋本就比人族要强，飞禽速度更快。 言灿自然不惧，正要出手之时。却是听苏牧开口说道：“今夜还真能烤一个翅膀。” 言灿笑了笑，说道：“我尽力。” 他很狂，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要说杀了雁无疆，这是一件很难的事。 苏牧指了指黑暗的天空，喃喃道：“妖王的血肉很是滋补，也不知能不能吃得下。” 言灿顺着苏牧手指的方向看去，同样说道：“你流了这么多血，是该好好补补。” 在那黑暗的夜色之中，黑白交织的剑光还没有消散，也就是说南客留给苏牧的保命符还在。 雁无疆愤怒于苏牧的猖狂，但生性谨慎的他也抬头朝着夜空看去。 嗡。 黑色剑光融入了黑夜之中，只能见到白色剑光旋转着落下。 轰。 白色剑光遮掩了雁无疆的身影，黑色剑光将白羽衣染成了黑色。 天地间垂落的光芒撕开了黑夜。 第296章 把苏牧卖了 罪原的夜很安静，也很喧闹。 安静固然是好事，喧闹则是意味着会有人死去。 以往的第九城再如何平静，也会有人在城中猎杀罪灵。但今夜很平静，有史以来最为平静的一夜。 云断山脉的妖王断了一臂，差点死在了第九城。 那一道令人心惊胆跳的黑白剑光在众人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雁无疆逃了。 小院外的街巷上也恢复了平静。 除了地上废墟一般，还洒落着无数的鲜血之后，一切都和之前相同。 在小院之中，言灿生了一把火，通红的炭火上放着一只足有一头猪大小的翅膀。洗净拔毛，剥皮去骨，雁无疆的翅膀在高温之下滋滋冒油。 言灿咽了咽口水，擦着嘴角的哈喇子。“这鸟翅膀还真难熟。” 一个时辰前，言灿大摇大摆地拖着鸟翅膀，走进了小院。用着灵火足足烤了一个时辰，也仅仅是让雁无疆的翅膀冒出了油水。 莫璃也盯着翅膀，说道：“毕竟是涅盘境巅峰妖王的血肉，血肉精华可不是这么容易烤熟的。” “小将军受了重伤，得要好好补补才是。”莫璃心中想着，恨不得立刻将妖王血肉放在苏牧的眼前。 经过一个时辰的恢复，苏牧灵力枯竭，如凡人一般孱弱。 莫邪山的十三尊涅盘境剑修一出手就伤了苏牧，而苏牧绝地反击更让他加重了伤势。 忽然，言灿看向苏牧，说道：“那十三个人族剑修一定知道了你的身份，才埋伏在此。想必明日一早，你身在罪原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罪原，继而是整个璃月洲。” “今后，罪原一定会变得很热闹。” 苏牧平淡地说道：“迟早都会暴露。只要在罪原中，也不必担心仙人遗族踏入其中。” 莫璃闻言，眸中露出一抹担忧。“小将军，璃月洲可不止仙人遗族。” 苏牧感受到了莫璃的担忧，宽慰道：“十三尊涅盘境剑修都杀不了我，阿璃不用过多忧愁。而且，我若是能够尽快成为第九城的城主，就不必担心这些危险了。” 无知者无畏，而对璃月洲知根知底的莫璃深知这一洲的强大，所以担心不可避免。 “只是...”言灿看向远处恢宏的城主殿。“这第九城的城主会不会也渴望仙缘？” 言灿的话让苏牧也沉默了起来。 苏牧思索了片刻之后，缓缓摇头。“她若是想要仙缘，早就该对我出手了，何必等着。” 言灿疑惑道：“她...你见过第九城的城主？” 莫璃恍然大悟。“小将军说的是那个红袍女子？” “哪个红袍女子？”言灿好奇。 苏牧想了想，沉声极为确定地说道：“她不一定是城主。不过，我打听过，闻风阁从未出现过这么一人。即便她不是城主，也是第九城中地位尊贵之人。” “所以第九城的城主早就知道我就在城中。而她始终没有动静，要么是她随时都有夺取仙缘的把握，要么她无意仙缘争夺。” “结合罪原之中从未有人参与过仙洲宴来看，我认为后者的可能性偏大。” 两人听着苏牧的分析，暗暗点头。 苏牧也看向远处的城主殿。“既然没有了第九城的威胁，我们只需要专心应付其他势力。” 苏牧的眸中闪烁着光芒，他并不惧怕即将到来的危险。 在罪原的这段时间里，苏牧清楚罪原看似是无法无天的地带，但也有规矩约束。 最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得在建筑之中争斗。 哪怕是言语羞辱，互相吐口水都可以，就是不能动手。 否则，就会被三十六城的城卫军追杀到死。在罪原这片地方，向来是没有人能够逃过城卫军的追杀。 “哼，大不了我们就躲在小院里，耗死他们。”言灿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在他的乾坤戒里备好了上百坛好酒，粮草充足。 苏牧觉得这个法子极好，却也很不现实。 他必定是要走出罪原，寻到逆转成仙之法让莫璃摆脱灵魂湮灭的危机。 所以，苏牧躲不了，耗不起。 再说了，莫璃的钱财有限总有坐吃山空的一日。 整整一夜，言灿盯着半生不熟的翅膀，硬是没有将它烤熟。 妖王血肉，哪怕只是初入涅盘境的妖王，其血肉精华也极为充沛，用灵火烤上几天几夜也不为过。 好在言灿没有放弃，管他几天几夜，涅盘境巅峰妖王的血肉可不是这么好得的。既然得到了，就要吃掉。 黎明初现，罪灵消散，小院的院门上传来了敲门声。 “这么早，会是谁呢？”言灿问道。 莫璃没好气地说道：“笨蛋。第九城的人如何会敲门？” 第九城的人从来不用敲门，更不会去敲他人的院门。因为这是很危险的事，要防备周围的人，也要警惕院内的杀机。 在第九城，能够礼貌到敲门的人唯有一种人——来自城主府的人。 没有人敢动城主府的人，也不必惧怕城主府的人。 无论是城卫军，还是其他人，只要在城主麾下，只要不违反罪原的规矩，这些人便不会出手。 随着莫璃打开院门，城卫军的将士出现在了三人的眼前。 城卫军没有进院，站在院门外。他们从不进入他人的房屋，这也是规矩。 “昨日一战，由尔等引发，毁坏了街巷。交钱！” 为首之人说得直白简短。 言灿哼哼两声。“大早上地上门讨债，真是晦气。” “我们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莫璃，给他们。哼，不就是银子吗？” 言灿财大气粗，他一副土财主的模样。反正花的不是我的银子，给就给吧。 莫璃没好气地暼了言灿一眼。过瘾的话都被你说去了，银子轮到我给？这是什么道理？ 不过，莫璃还是从乾坤袋中取出银子。 “请问，需要多少银子？” 为首的将士淡淡开口道：“千万两。或者，三颗煞珠。” “多少？”莫璃的声音陡然尖锐了一些。 谁会闲着没事在身上放个千万两银子？就是莫璃也不过带了数十万两而已。 千万两，不是拿不出来，而是不在身上。 两人一瞪眼，顿时有种没钱寸步难行的错觉。 言灿眼珠子一转，立即说道：“听说，城卫军也可以买卖情报。我这里有一个情报，价值十颗煞珠，你们城卫军要吗？” 十颗煞珠的情报？ 城卫军的将士和莫璃都错愕地看着言灿。 言灿心底暗笑。他哪有什么情报，不过是将苏牧卖了而已。 第297章 人尽皆知 从雁无疆身上得到了一颗煞珠。 凭着猎杀罪灵，苏牧又得到了两颗。 如今从城卫军的手中换来了十颗煞珠，然后付出了三颗煞珠修复街巷，还剩七颗煞珠。 “没想到集齐十颗煞珠会这么快。”苏牧手中握着九颗煞珠，心头复杂。 来到第九城的时间不久，罪灵也没杀多少，竟然就得到了十颗煞珠。 这要是让日日在第九城辛苦猎杀的人知道此事，怕是想杀了苏牧。 “快吗？”言灿故作惊讶地说道，“我可觉得一点都不快。你要是有我这脑子，或许还能够再快些。” 言灿脸上是无比骄傲的神情。多亏了我的聪明才智，化解危机，换来煞珠。天才啊，我简直就是天才。 莫璃冷笑道：“把小将军给卖了，这才换来的煞珠。要说厉害也是小将军厉害。” 言灿噌的一下跳了起来。 “不认账了是吧？要不是我灵机一动才思敏捷，咱们仨都得被城卫军抓走。” 莫璃脸上不无讽刺地说道：“将小将军卖了。你可真是厉害。我一定将此事告诉二先生。” 声音刚落，便是见言灿如同枯萎的野草蹲在了地上，小声嘀咕着。“狐假虎威，狗仗人势，早点让苏牧把你给取了。到时候你也算是玲珑书院的人。做师兄的人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长幼有序。” 莫璃最喜欢的就是“打压”言灿。往往三言两语就将言灿给灭了气焰。 苏牧笑了笑，缓缓开口道：“我在罪原的情报迟早要传出去。还不如现在换点好处。十颗煞珠得来的容易，不过城卫军恐怕要挨骂了。” 言灿嘿嘿一笑，嘴角尽是坏笑。 十颗煞珠换了一个一个时辰之后就会人尽皆知的情报，这样的大亏也不是谁能够遇上的。 此时此刻，城主殿中传来一声声责骂声。 这让殿外的城卫军将士皆是僵直了身体，不敢言语。 当军主兴冲冲地将这个情报上报时，换来的是如今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蠢猪。十颗煞珠，那是十颗煞珠啊。你知不知道那小子是谁？”红袍女子很愤怒。冰冷的目光落在城卫军军主的身上。 十颗煞珠，即便是第九城的城主也要心疼。若是换了有用的情报也就罢了，偏偏是换来了苏牧身在罪原之中。这么一个情报。 被骂作蠢猪的城卫军军主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面对红袍女子的怒骂，也不敢出声反驳。 他心中甚至想着，难道带着两份仙缘的苏牧的下落不重要吗？ 骂声不断，从未停歇。 直到红袍女子骂累，坐在了王座上。 左眼上的红花如同怒放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城主大人...” “别叫我，你个蠢货。你是不是现在还不知道那家伙是谁?” 军主瞪着清澈而又天真的眼睛，看着红袍女子目光之中充满疑惑。 红袍女子无奈扶额。“罢了，滚吧。别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怕我忍不住杀了你。” 城卫军军主一听，匆忙逃出了大殿，心中还疑惑着今日的城主到底怎么了？ 很快，很快之后，城卫军军主就会知道一切真相。 而真相震耳欲聋。 ...... ...... “枯蝉谷，涅盘境之上强者入罪原，取仙缘。” “金刀宫所属，涅盘境强者随本宫主入仙缘，杀苏牧。” “一念门听令，苏牧身在罪原，成仙机缘就在眼前，万不可失。” “晓月洞......” 罪原很轰动，成了璃月洲最最热闹的地方。 一切都是因为莫邪山传出了消息，将苏牧身在罪原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璃月洲。 所有的势力都涌入了罪原之中，厮杀更为惨烈，争斗更为凶残。本就混乱的罪原更如一片战场，充满消散不了的硝烟。 城卫军的军主自然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悔，他恨，他悔恨不已。 “蠢猪？城主骂轻了，我就是大蠢猪！还是一头撞死在树上的那种。” 可即便如此，城卫军也没有找苏牧三人的麻烦。他们有规矩，也要守规矩。况且，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在一个时辰前，关于苏牧下落的情报确实很值钱。 在消息传开之后，第九城也就热闹了起来。 本就在罪原附近搜寻的强者即刻赶了过来，围绕着苏牧所住的小院严密监视。他们是猎人，盯住了猎物的洞穴，随时准备出手。 言灿还在烤翅膀。眼前的翅膀比美酒更让他痴迷。 “涅盘境，不下三十人。这些家伙的动作还真是快。” 莫璃笑道：“被你欺骗的那位军主大人也在外头守着，你要不看看？” 言灿晃了晃脑袋。“买卖两清，就不必有过多交集了。还是不见的好。” 莫璃偷笑着。 只要待在小院中，三人就会很安全。但这绝非保命的手段。 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不要命的冲进小院杀人夺宝。尽管他会死，但苏牧三人也会遭受危机。 疯狂的人永远不可预测，只能够多加防备，更加谨慎。 苏牧在房间里正吸收着其他的煞珠。除了从雁无疆手中得来的第一颗煞珠带着异种属性，其他的煞珠都很普通。 煞气入体，不断淬炼着苏牧的体魄。 然而，每当融煞之时，苏牧的耳边就会出现一声声旁人无法听见的声响，好似来自很远很远的哀嚎，也好似低声呢喃。 苏牧听得见，却并不清晰，不知道这些声音到底代表着什么。 “这已经是炼化了第五颗煞珠了。那些声音到底是什么，好像要告诉我什么，可我却听不清。” “不过，声音没有消散，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苏牧找到了一些规律，吞噬的煞珠越多，那些声音也就越发清晰。 那么，其他人，那些吞噬煞珠，甚至成为城主的人是否也能够听见这些声音呢？ 诡异的声音到底来自何处，又为何出现？ 苏牧没有多想，继续着炼化煞珠。他需要尽快融煞，然后挑战城主。 但成为城主又何其艰难。 罪原三十六城之所以能够立足在璃月洲，之所以能够将仙人遗族拒之门外，实力是根本的缘由。 “虽然没有把握挑战城主，但融合十颗煞珠应该不难。”苏牧心里想着。 真武十重境的突破让苏牧的体魄有了无限的可能。 淬炼体魄是一条变强的路。 第298章 小院外的动静 小院之外喧嚣不断。 在知道了苏牧就在第九城，就在这座小院之中后，以这座小院为中心的附近房屋都被租了下来，来自各方势力的强者将苏牧重重包围。 这段时间，第九城的收入有了极大的增长。 曾经，不是每个人都租得起的小院供不应求。 城卫军自然不是傻子，面对有价无市的小院，他们抬高了价格，每日收进来的银钱比往年一整年都多。 有人想要窥探小院中的虚实，却被城卫军拦了下来。第九城的规矩就是规矩，谁都不能够违抗。 任凭院外喧闹，言灿隔绝了声音，专心催动灵火，和那一只鸟翅膀较劲。 有城卫军坐镇，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敢胡来。 除非，那个人想死。 “你说，外面来了多少人？”言灿问道。 莫璃感应着外界的气息，说道：“在璃月洲上有名号的势力几乎都来了。而且几乎是倾巢出动。” 言灿无所谓地笑了笑。“还真是看的起我们。” “为了仙缘而已。”莫璃也笑了笑。“仙洲宴上，这些势力的弟子都没有能力得到仙缘。如今两份仙缘流落在九洲，这些势力只能够抓住这个机会。” 仙洲宴上的仙缘，就算是仙人遗族的核心子弟都难以争夺。更何况这些在仙人遗族麾下的势力门派。 “仙缘真的这么好吗？”言灿疑惑道。 莫璃认真地点了点头。“自然是极好的。九洲之中成仙之人屈指可数。除了仙人遗族有血脉秘术成仙，其他人只能通过仙洲宴，又或者第六境猎杀人族天才得到登云令，以此二种方法成仙。” “换句话说，要么在年轻天赋异禀，在仙洲宴上夺取仙缘。要么成为第六境强者，猎杀九洲之中的绝世天才，获取登云令。” “在仙洲宴上夺取仙缘很难，成为第六境强者同样很难。眼下一个人人皆可成仙的机会摆在眼前，谁能够抵挡住诱惑？” 言灿仰着脑袋，遗憾地说道：“我后悔了。” “后悔将仙缘给小将军？” “对。这么重要的仙缘，能换多少美酒啊。” 见着言灿惆怅的模样，莫璃忍俊不禁。 言灿岂会舍不得仙缘，他只不过是想要美酒而已。 ...... 相比于院内的轻松，小院之外的气氛却是极为紧张凝重。 诸多强者都盯着小院的门口，等待着苏牧出现，争夺仙缘。 他们也在盯着彼此之间，生怕有人抢先一步得了仙缘。 莫邪山仅剩六人，被南客剑光重伤的那些涅盘境强者还活着，却跟死了没什么区别。重伤不死，修为尽废。 曾经威风的涅盘境强者成了废人，活着还不如死了。 尽管如此，莫邪山的人没有放弃。他们还是要那仙缘。 莫邪山早就租下了小院，位置极好，就在苏牧对面，时刻都能够看见对方小院里的一举一动。 在六人身前又坐着一人。这便是莫邪山的那位第六境剑修，也是莫邪山唯一一位第六境。 作为莫邪山的顶梁柱，木南峰一夜之间就赶来了第九城。他知道莫邪山的行动，却不敢想莫邪山的十三尊涅盘境，竟然死伤过半。 沉吟片刻之后，木南峰开口道：“此事怪不得你们。三人能够逃出栖月原，就已经证明了三人非同凡响。以为苏牧境界低，便以为十三尊涅盘境足够对付。却不想，这少年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 六人皆是暗暗点头。 “是我等疏忽。” 这般说着，六人心中却也不服气。 十三尊涅盘境强者围杀一个凌虚境的少年，这样都杀不死，简直就是笑话。 其中谈不上疏忽，莫邪山的人已经准备了足够充足，最终还是功亏一篑，惨败收场。 “如今，各方人马都已经齐聚在此。想要得到仙缘更是难上加难。我们已经失去了先机。”木南峰说道。 “不过，机会并非没有。三族强者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踏入罪原。其他的势力都与我莫邪山不相上下，所有还有机会。” 木南峰也不愿意放弃这一次成仙的机会。 他已经活得够久了。踏入了第六境，却无法寸进一步。所以，他唯有借助仙缘，才能够看见更高处的风景。 “枯蝉谷与一念门的人先到了，其余的人会陆续而来。所以，今日会是我们接近仙缘最后的机会。” 听着木南峰的话，六人极为不解。 最后的机会，这是什么意思。 “师公，这苏牧一直躲在小院中，我们根本接触不到苏牧，又何来的机会？” “是啊。罪原的规矩很明白。谁也不能在建筑中动武。否则，三十六城会联手追杀，违反规矩的人必死无疑。” 六人面面相觑。 只听木南峰解释道：“云心觉和念姑给我传讯，一炷香之后围攻小院。” “攻入小院？这岂不是明摆着和三十六城作对？找死？”有人问道。 确实是找死，三十六城的城主也不过是第六境，但这片地域极为异常，城中笼罩的恐怖力量归城主操控，就像是一座天然的大阵埋在各个城池的地底。 城主引动恐怖力量，足以灭杀任何修行者，包括第六境强者。 木南峰沉默着，只见六人之中有人走出一步，沉声道：“我去。” 其余五人都看着那人，那是莫邪山的山主。 莫邪山主明白了木南峰话里的意思。 “老祖，我是莫邪山的山主。此事，我去。”莫邪山主单膝跪地，恳求道。 木南峰平静而又欣慰。“你知道该做什么？” 莫邪山主用力点头。“知道。” 攻入小院，违反罪原的规矩，必然招致三十六城的追杀，城中的恐怖力量瞬间会将其镇杀。 莫邪山主必死无疑。 莫邪山主知道他要做的事情，更知道他会是如何悲惨的下场。 正是因为明白，所以他要去。 “为了莫邪山的未来，一切都是为了莫邪山。” 木南峰起身。“枯蝉谷和一念门也会派出一人，一同杀入小院。只要一息机会，我等会抓住苏牧，得到仙缘。而你......” 众人这才明白了木南峰的意思——杀入小院创造那一丝机会的人，必死！ “山主...” “闭嘴，这是我该做的事情。”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莫邪山主所要做的事很简单，也会是他此生做的最有价值的一件事。 第299章 自寻死路背后的阴谋 风暴来临之前，世间会比平日更加宁静。 人之将死，却又有回光返照的生机蓬勃。 物极必反，盛极而衰。这个道理放在任何事物上都可以验证。 小院外的喧嚣消失了，而更大的喧嚣会很快到来。瞬息的平静是风暴前的预兆。 言灿觉察到一丝不对劲。 莫璃已然起身，看着院门处。尽管院门紧闭，但似有千军万马正在门前奔涌而至。 仙缘令人垂涎，令人疯狂。 莫璃是莫族的未来仙，看过无数人无数种羡慕至极的目光。那些人恨不得杀了莫璃，将莫璃身上的仙缘据为己有。 很可惜的是，谁也夺不去莫璃的仙缘，谁也代替不了莫璃成仙。 为了成仙而疯狂，这是很合理的一件事。 当因为极度渴望而做出一些意外之事，那么疯狂也变得情理之中。 “小心...”莫璃提醒之际，轰然一声，院墙碎裂，裂缝之处迸射出一道道光芒。 言灿和莫璃根本来不及反应，未曾预料，又如何反应？ 三道身影出现在尘埃之后，衣着各异，身上的杀气却是极为惊人。 他们是赴死的三人，要穷尽此生之力，绽放最为璀璨的光芒。 只要杀入小院，即便城卫军想要他们死，也需要时间。 那瞬息的时间，这就是夺取仙缘的最好机会。 言灿瞬间反应过来，一座金色大佛瞬间出现在身后，高达三丈。佛门金光尽数内敛，蕴藏在大佛之中。 莫璃往后退了一步，右手上的白玉镯悬浮在手腕上，随时准备解封神性。 但莫璃也知道，不到最近关头，一旦解封神性，她的人性和灵魂会被再度吞噬，距离成仙又会更进一步。 这是苏牧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在言灿出手的那一刹那，第九城的城卫军也动了。 在第九城违背了规矩，这便是与三十六城为敌。 “找死！”城卫军军主怒吼一声，附近的城卫军将士一拥而上，阻挡着三人。 租住小院的人是交了钱的。高昂的租金不仅是小院的租金，也是交给城卫军的保护费。 所以，城卫军理当保护住在小院里的人。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三人杀入小院，言灿出手，城卫军的防卫。几乎是同时，更为恐怖的攻势从三人手中爆发。 心存死志的人尤为疯狂，更为恐怖。 明知道要死，所以死前的疯狂在所难免。 也仅仅是瞬息之间，三尊涅盘境强者同时爆发，破开了城卫军的防卫直逼言灿。 言灿自然不能退。 在他身后是莫璃，更后面则是正在融煞的苏牧。莫璃不能解封神性，苏牧也不能够收到影响。 言灿见着来势汹汹的三人，目光尤为坚定。“我没有想到会有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出手。” 大佛虚影抬起佛手，朝着地上狠狠拍下。 轰。 尘土飞扬，大地震颤。 言灿动了杀心，却有一人直接扛住了佛手一击。 三人必死，不会再有保留。此战不像是昨夜那样，莫邪山的六人只是拖延言灿，没必要拼命。但现在三人必死，拼不拼命都是一样的结局，能够杀了言灿黄泉路上也会热闹些。 转眼之间，莫邪山主已经出现在言灿的眼前。 “昨夜，你杀我莫邪山门人，今日我让你与我共赴黄泉。” 凛冽的剑光在言灿的眼前闪过，就要刺入言灿的胸膛。 虚幻的手掌同时出现在莫邪山主的眼中，佛门金光凝聚的手掌紧紧地握住了那一道剑光，继而湮灭。 一人对抗佛手，一人与言灿交手，剩下一人是枯蝉谷的涅盘境强者，他越过了言灿出现在了莫璃的身前。 “莫族的仙？哼，不过是个小娃娃而已。” 莫璃眸子越发清冷，即将化作两轮圆月。 可就在此时，一杆长枪轰然落下，横扫在对方的腰腹之间。 下一刻，枯蝉谷的强者的身躯变成了两半，上半截和下半截。 长枪舞动，风声作响。 城卫军的军主怒吼道：“尔等，可是当我第九城无人？” 眼看着袭杀无果，莫邪山主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决绝狠辣之色，将浑身灵力凝聚在丹田之中。 同一时间，枯蝉谷和一念门的强者也一样。 “自爆？真是不要命！”言灿迅速退出战斗，他管不了其他，就算苏牧此刻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他也要带着苏牧逃跑。 “莫璃，走！” 涅盘境强者自爆的威力不亚于昨日青疾剑阵的围杀。更何况是三尊涅盘境强者同时自爆。 即便是城卫军也不敢轻视，迅速撤离后退。 轰！ 三道身影消失在爆炸的光芒，与之一同消失的这一整个小院。 风烟起，尘沙扬。 直冲云霄的尘埃之下是一片废墟，小院消失了，没有一点砖石瓦砾的影子。 小院已经不能称之为小院。 言灿强行打断了苏牧融煞的进程。煞气不受控制地在苏牧身体中游走，侵蚀苏牧的血肉。 苏牧脸色煞白，手里还握着那一颗煞珠。“还好我命硬，扛得住这煞气。” 言灿瞥了一眼，反驳道：“还好我机灵，把你揪出来。否则，你就死在这里面了。” 苏牧看向化作废墟的小院，心中后怕。若非言灿救援，他扛得住煞气，却扛不住三尊涅盘境同时自爆的爆炸。 “为了仙缘，如此疯狂。连命都不要了。”言灿唏嘘道。 城卫军军主附和道：“连命都没了，还要仙缘又有什么用？他们必死。” 是啊，他们必死，无论是自爆，还是死在城卫军手里。他们的结局早就注定。 军主的话音刚落，苏牧三人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必死之人要仙缘何用？ 所以，他们是要争夺仙缘，但真正争夺仙缘的不是他们。 这话听着自相矛盾。 然而，突然出现在三人心头的危机解释了言语中的矛盾。 要仙缘的不仅是他们三人，更是三人身后的宗门势力。 “快走！”苏牧低声开口。 小院被毁，为了躲避爆炸的力量，三人已经站在了街巷之中。 所以，此时的三人没有城卫军的庇佑。 “走？你们走得了吗？” 三道人影从三个方向围拢过来，第六境的恐怖气息将三人包围其中，无路可逃。 死去的三人逼出了苏牧，如今的三尊第六境要来取仙缘了。 不仅要取了仙缘，还要苏牧的命！ 第300章 别无选择的选择 以三尊涅盘境为代价，毁了小院，逼出了苏牧。 如今，在街巷之中，苏牧三人没有了城卫军的庇护。 莫邪山、枯蝉谷、一念门的第六境强者已然将三人围在了一起。 莫邪山的木南峰手中提着剑，剑气如云雾缭绕，封锁了对方的去路。 枯蝉谷的谷主云心觉手中捏着一只枯黄色的蝉，沉稳从容，展露强者风范。 一念门的第六境强者念姑是一个灰白头发的女人，道姑装扮，面容不老，却有一种暮气沉沉的意味。 三人被三人围困。 三对三，人数上相当公平，境界上是一边倒的压制。 木南峰缓缓开口说道：“城卫军的诸位，此地是街巷之中，我等没有违反了罪原三十六城的规矩，请诸位离开。” 苏牧三人面临绝境，看着城卫军的军主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违反城里的规矩，我城卫军就不会管。” 说着，城卫军军主带领着将士撤到一旁。他不过是涅盘境巅峰的修为，也挡不住三尊第六境的强者。 更何况，言灿这小子还骗了他十颗煞珠。 他认栽，却也想报复报复。 看着三人逼近，言灿苦笑道：“我说你们俩有什么底牌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苏牧没有料到对方甘愿牺牲三位涅盘境强者，逼出自己。要知道培养一尊涅盘境强者很不容易。 即便是莫邪山这样传承了无数年的势力，也仅有十三尊涅盘境强者。 “没有底牌。不过，我想事到如今就算我将仙缘交给他们，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木南峰淡漠地看着苏牧。“你们杀了我莫邪山的人，活不过今日。” 言灿撇撇嘴，说道：“明明是你们莫邪山觊觎仙缘，想杀我们。反倒是被我们杀了，也是活该。” 木南峰冷哼一声，他甚至不必出剑，就能够将苏牧等人斩杀。 云心觉指尖摩挲着手中枯蝉的蝉翼。“即便不是为了仙缘，尔等杀了我谷中长老。理当受死。” 苏牧看着云心觉手中的枯蝉，瞬间知道了对方的来路。 “鹤苦竹是顾千秋前辈杀的。你是不敢找顾前辈，所以将怨气撒在了我们的身上。” “想要仙缘无可厚非，大可不必扯上其他缘由。如此虚伪，堂堂第六境强者也不觉得丢人？” 苏牧的话没有让云心觉有任何难堪的神色。 借口是为了师出有名。 相比于给鹤苦竹报仇，夺取仙缘才是重中之重。 一念门的念姑发出沙哑的声音。“别说废话了。赶紧杀了这小子，迟则生变。” 此时，只见一直未曾开口的莫璃缓缓抬头，眸中是清澈无瑕的月辉。 “已经迟了。你们一直想要杀小将军，真是该死啊。” 莫璃再度解开了封禁。被封禁在白玉镯中的神性被唤醒，随之而来的是仙人的力量。 月辉洒落，方圆十丈被无形的气浪席卷，瞬间化作了一片废墟。 原本围困小院的强者皆是退出战场，体内气血翻涌，遭受了沉重的打击。 距离莫璃最近的木南峰三人同样后退，脸色煞白，灵力也更为凌乱。在仙人面前，第六境的强者也只是第六境强者而已，这是一个称呼，算不得什么。 莫璃身影清冷，神情更是冷漠。冰冷的目光无论是落在谁的身上都没有一点变化，包括苏牧。 “阿璃...”苏牧最不愿看见这样的场景。 解封神性，让莫璃的成仙路更进一步。这意味着莫璃的灵魂湮灭也更近一步。 言灿拍着苏牧的肩膀，安慰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若是你死了，莫璃更不愿意独活。” 是的，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是莫璃最后的底牌。 云心觉盯着莫璃，他早知道莫族有仙。毕竟，他的夫人就是出自莫族。在来到罪原之前，他托他的夫人打听到了许多事。 据说，那个莫璃耗尽了所有的封禁手段。若是再解封神性动用仙的力量就会离死更近一步。 这是云心觉的夫人从莫族中得来的消息。 消息是真。此刻，莫璃的灵魂如风中残烛，就要被神性化作的冷风吹灭。 同样是死，莫璃宁可灵魂湮灭，彻底成仙。她也不愿意看着苏牧死在自己眼前。 “仙人，不可亵渎。走。”云心觉沉声说道。 木南峰和念姑同时点头，仅是白衣莫璃身上飘荡出的一缕气息就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如今的莫璃无比接近仙，远不是当初在青霄洲解封之后借用第六境的修为可比。 第九城中无数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莫璃的身上。 仙人降世，这是千载难逢的奇景。 有的人穷极一生也见不到仙人，如今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城卫军的军主呆呆地望着莫璃。“这就是仙人？” 即便是所向披靡的城卫军也生出了敬畏之心。 城主殿中，红袍女子遥望着莫璃，脸色阴沉，右眼的目光中好似燃烧着熊熊火焰。“莫族的仙...仙人遗族的子弟来到罪原会死。难道莫族没有说过这件事吗？” 白衣莫璃看着逃走的三人，心念一动。 月辉凝聚成长矛，瞬间飞射而出。 之后，白衣莫璃没有管三人的死活，转头看向苏牧。 “又见面了。” 苏牧同样回应道：“确实，又见面了。” 两人在青霄洲，在莫璃解开最后的封禁之后见过一面。 白衣莫璃以为这会是两人的最后一面。她甚至想不到这个少年竟然来到了璃月洲，找回了莫璃。 白衣莫璃看着苏牧，打量着对方。“我承认，你做了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不过，你还是很弱，你救不了她。” 苏牧淡笑道：“曾经，你一定以为我们不会再见。现在，我寻到了阿璃，又见到了你。做到了你以为我做不到的一切。” 白衣莫璃的眉头皱起，如满月的双眸变得更加冰冷。 仙是不可以反驳的。 “你的勇气值得钦佩，也很愚蠢。” “她再度解开了封禁，禁制全无。若是我不愿回归，你就再也见不到她。更别说什么逆转成仙之法。” 苏牧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没有了封禁，白衣莫璃彻底占据了主动权。 那么原本的莫璃又该如何回来？ 就在此时，白衣莫璃微微开口，发出了一声连她也想不到的声音。 “小将军...” 冰冷的神情，亲昵的称呼...这两者极不和谐，却同时出现在莫璃身上。 白玉镯缓缓旋转，一道金色丝线环绕其上，截断了白玉镯。 第301章 最后的封禁 废墟小院，这是城卫军护卫不当的结果。 因此，城卫军的军主给苏牧等人安置到了另外的小院之中。 新的小院位置并不好，周围都是一片无人租住的小院，就连空气中都带着一股荒凉的意味。 随着苏牧的到来，这一片小院又变得热闹了起来。家家户户都住满了人。 热闹的气氛之中又带着一丝丝诡异。 这些人都是璃月洲上声名赫赫的强者，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苏牧，为了仙缘。 热闹是假象，热闹之后的杀机才是真相。 “军主真是智计无双，借着给苏牧他们换小院的名头，将这些人都给引了过来。想来这片小院已经近百年未曾租住。” “嘿嘿，先前租住的小院退不了钱。这还得再交一笔银子，赚麻了啊。” 城卫军的将士这辈子都没见过赚钱是这么容易。 银子如流水一般流进了钱袋子。近十年的银子都被这一日给赚完了。 城卫军军主昂着头，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聪慧。 “乐什么呢!”军主故作严肃，“有人敢挑衅咱们城卫军的威严，杀入城中小院，无视我等？你们这些怂蛋玩意儿，竟然还笑的出来？” “告诉你们，给我护好了咱们的财神爷，谁也要是敢再毁坏城中建筑，就让他们都留在这里陪罪灵吧！” “是！”城卫军的将士顿时齐齐看向了莫邪山等势力的方向。 尽管强闯小院的莫邪山主等人已经付出了代价，但是轻视城卫军是整个莫邪山、枯蝉谷和一念门，并非只有这三人。 财神爷是谁，自然就是这小院中的苏牧。 在有了白衣莫璃的震慑之后，没有人再敢对苏牧出手。连木南峰这些第六境都要逃跑，又岂是他们可以应对的。 “阿璃，你的封禁是怎么回事？”苏牧看着莫璃手腕上的白玉镯。 在苏牧不知该如何封禁神性的时候，白玉镯上自发地散发出一股力量，将神性重新封禁到了白玉镯里。 就连莫璃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先前的封禁是族长设下，当我解封最后一道封禁之后，族长就没有再设下封禁。我也很奇怪，为何神性还能够被压制。” 莫云澜设下封禁，正是为了让莫璃动用仙人之力后能够重新封禁神性。 可封禁全无之后，只要莫璃唤出神性，就再也不能够重新压制神性。 这就是苏牧不愿让莫璃解封的原因。 言灿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意外？还是莫云澜多给你设下了一道禁制？” 莫璃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认真地摇了摇头。她所了解的莫云澜，不是这种人。 苏牧握住莫璃的手，温热与冰凉相接。“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件好事。现在我们所要担心的是，接下来的该怎么办？”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在城卫军重重保护之下，依旧会有人为了仙缘不顾一切。保不齐还会有人按照先前的法子，毁坏小院，让苏牧三人陷入危险的境地。 贪欲无穷，小院外的“热闹”已经说明了这些人绝不会放弃。 ...... ...... 栖月原，大湖之上，莫云澜依旧安心垂钓。 此处是莫云澜的静修之地，一向没有人会来。 湖中鱼线与水面相接的地方荡开了一圈涟漪，水面之下的龙鱼摇着鱼尾，溅起了几朵浪花。 轻响声慢慢悠悠地传遍了整片大湖。 随着莫云澜抬手，鱼线在空中画出一道优雅的弧线，一尾龙鱼跃出水面，准准地落入了一旁的鱼篓之中。 此时，在莫云澜的身后走来了一人。 “莫静山见过族长。”莫静山来了很久，一直都在不远处等待着。 在他被言灿重伤之后，就一直在栖月原中养伤，至今都没有痊愈。 莫静山与莫云澜是平辈，但身份地位是天壤之别。若非莫璃的出现，莫静山也只会埋没在莫族疆域的一个小城之中。 莫族不缺少做事的人，而做事的人想要被发现，很难很难。 莫云澜缓缓开口道：“最后的那一道封禁是你给莫璃设下的。” 莫云澜没有疑问，平静的口气显然是已经确定了这个答案——莫静山给莫璃设下了一道封禁。 莫静山平静地跪在地上，双手抱拳。“我有错，请族长责罚。” 莫云澜没有转过身，身影未动一下。 “你真觉得自己错了吗？” 不等莫静山继续回答，莫云澜继续开口：“你们父子两人首先发现了莫璃的行踪，在族人未到之前就已经出手。最终不敌落败，让莫璃逃离。尽管玲珑书院的弟子的确惊艳，但以你们两人的修为拦住他们应当不会太难，何至于重伤至此？” 莫静山还是那么平静，眼中不卑不亢，只是低着头，不发一言。 不知何时，莫云澜已经走到了莫静山的身前，长袍拖地，从容淡然，这并不是怪罪的意思。“重伤未愈也是因为给莫璃设置封禁。” “说说吧，为何要这样做？”莫云澜问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他早就知道了一切，当第九城的消息传回，他猜到了一切。 同样的，他放了莫璃一马，让她离开了栖月原。那么也不会怪罪同样放了莫璃一马的莫静山。 莫静山暗暗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变得清澈坚定。 “我是她的父亲。” 这就是莫静山的答案。 他是莫璃的父亲，却如同陌生人一般从未陪伴在莫璃的身边。 莫云澜微微一愣，且听莫静山继续说道：“莫璃出生之时并未有仙缘相伴，我只知道我莫静山从此多了一个女儿。都说女儿富养，我便是要小心呵护她。” “后来，不可抗拒的仙缘降临了。我的女儿成为了未来仙。在别人的眼中，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们这一脉可以进入栖月原，成为莫族的核心族人。” 莫静山平静地讲述着过往和他埋藏在心中的秘密。 他认命了。在族长让他前来的时候，他心中已经猜测了一些。 在他决定以自己受伤，放莫璃离开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日来临。 “我的女儿要成仙了。眼红的是别人，开心的是整个莫族，却不是我莫静山。我知道过不了多久，我的女儿会为人人崇敬的仙，也会自那时灵魂消亡，魂飞魄散。” 说着，莫静山抬起头，直视着莫云澜。 “族长，我只想让我的女儿活着。” 第302章 寻一条生路 活着是一件因人而异的事情。 对于一些人而言，很容易。 对于另一些人而言，难如登天。 有的人为富贵权力搏命，有的人偏安一隅闲云野鹤……万般人皆有无数的心思，偏偏都是求而不得。 “天降的仙缘不可反抗。曾经的莫璃没有选择。而我……同样没有选择。” 莫静山只能够接受命运的安排，借着莫璃的幸运，以牺牲莫璃为代价，换取了他这一脉的“荣华富贵”。 莫静山讲述着，无喜无悲。一切的发生，他都是顺势而为，用不可违抗的命运换取最大的利益。 他什么也没做，却也做了很多事。 莫静山成了族中有了实权，莫琰踏入了涅盘境得到了莫族的重视，他这一脉在无数支脉中有了名望。 这就是实打实的利益。 莫云澜静静地听着，没有认可或者否定的反应，也没有愤怒的神情。 风吹皱了大湖水面，泛起了粼粼波光。但是大湖也吹不动莫云澜的心。 就在此时，莫云澜则是开口道：“然后呢，你放走了莫璃，又是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 莫静山没有回答，脑海中回忆着过往，某种是欣喜是热泪，是一种难以言明的开心。 “族长膝下没有子女，自然就不懂为人父母的心情。” 那一年，莫璃出生了。白白嫩嫩的小丫头就是比男孩好看。 莫静山抱在手里怕摔了，只能在一旁紧张得手足无措。 为人父之时，天下的父亲都是一样紧张小心，没有修行者与凡人的区别。 他还记得莫璃第一声阿爹，记得莫璃踉踉跄跄地迈出的第一步……孩子的快乐是父母最深刻的记忆。 能记得三岁之前的莫璃的也唯有她的父母。 边远的小城得不到莫族的重视，却足够让莫璃有一个富足快乐的人生。 幸运并且悲惨的是，莫族的仙缘落在了幼小的莫璃身上。 莫璃成为了莫族的未来仙。 不可选择，不能抗拒的命运降临在了莫璃身上。 莫静山藏着十数年的心思，毕竟他也无法改变什么。他只能选择如同其他被选中的未来仙一样，进入栖月原，得到“荣华富贵”。 “曾经，我没得选。” “现在，我想要为我的女儿求一条生路。” …… …… 夜色深沉，透着凄凉清亮的月光。 距离小院被毁那一战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璃月洲的各方势力闻风而来，将第九城围得水泄不通。 那些来得晚的势力根本接触不到苏牧所在的小院。因为来得晚了，所以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起初还有一些强者露宿街头，但随着罪灵的出现，城中死了许多人之后，再也没有人敢侵犯属于罪灵的地盘和时间。 半个月时间，所有人都在观望，等着下一个人再度出手。 当然，他们希望下一个人会是一个倒霉蛋。倒霉蛋意味着这个人只能够试探苏牧一方的实力，却不能夺取仙缘。 小院中，言灿还对着那一只翅膀念念不忘。因为那一只翅膀在爆炸当中灰飞烟灭，所以言灿想着什么时候斩下雁无疆的另一只翅膀。 半个月的时间，苏牧已经融合了七颗煞珠，越到后面，融煞的速度越慢。 这绝不是苏牧的肉身达到了极限。 从第八颗煞珠开始，苏牧似乎再也炼化不了一点煞气。 因此，苏牧也只能暂且停下修行。 “外面来了很多人。”言灿双手插腰，看着小院外虎视眈眈的人群。“真不敢想要是这么一群人杀入小院，城卫军还拦得住吗？” 这座小院已经成为了城卫军的重点保护对象。 但凡有人敢冲入小院，挑战城卫军的威严，必然会死在城卫军的手中。 并非城卫军特意保护苏牧，而是不想让这些外来人给看扁了。 苏牧可以死，仙缘可以丢，但不能被外来人一而再地挑衅。 第九城中的阵法已然流转，城主随时都会接管大阵，将胆敢违反罪原规矩的人挫骨扬灰。 就算是第六境的强者也不会例外。 “我们早就付了半年的租金。”莫璃偷笑道。“如今小院的租金飞涨。城卫军算准了这些势力不会放弃仙缘，索性狮子大开口，涨了整整二十倍的租金。” 苏牧摸着下巴，眸中露出狡黠的光芒。“我觉得这租金有我一份功劳。” 实事求是，确实是苏牧给城卫军赚了白花花的银子。 只要苏牧一挪屁股，随便落在第九城哪一个位置，这一片地带的小院定然有价无市。 言灿指了指小院外。“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都躲在小院里，也不能指望着这些疯子再杀来的时候，莫璃还能够成仙。” 白玉镯上多了一道金线，但这一道金线明显比先前细很多。 这也就意味着，这一条金线的封禁更为弱小。 只要再度解开封禁，就真如白衣莫璃所言，只要她不愿意，莫璃就无法封禁她。 苏牧沉思片刻，说道：“既然不能继续躲着，那我们就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做。” 苏牧捏了捏拳头，看着小院外乌泱泱的人群。 想要仙缘的人很多，可仙缘不过只有两份，一定是不够分。 黄昏时分，苏牧站在小院的门口。只要一步，他就能够迈出小院。他将自己当成了诱饵，不断地诱惑着众多势力的强者出手。 “杀了我，才能够得到仙缘。诸位若是害怕罪原的规矩，不敢杀我的话，就不要打着仙缘的主意了。” “不过，你们想要仙缘也很简单。每家势力派出可派出第六境之下的强者与我一战。胜我者，可得仙缘一份。” 城卫军的将士听到这话，也不由得看向苏牧。 胜了苏牧，就能够得到一份仙缘？ 天地下竟然有这样的好事？ 立刻，有人出声问道：“此事当真？” 苏牧笑道：“自然当真。此事请第九城城主作见证。擂台之上，只要不是第六境出手，我苏牧接着。赢了我，可得一份仙缘。” “倘若违反规矩，第六境强者暗中出手杀我，诸位知道在罪原得罪三十六城的城主的下场。” 人群之中交头接耳，商量着此事的真假和对策。 苏牧接着又是说道：“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够挑战我。” 苏牧伸出两根手指。 “两颗煞珠兑换一次挑战机会。” 第303章 聪明的人活得更久 两颗煞珠，换一次挑战苏牧的机会。 赢了，就可以得到一份仙缘。 这一听就是骗人的把戏，却又让众人听的双眼放光，蠢蠢欲动。 仙缘是什么东西。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 别说是两颗煞珠，就算是十颗煞珠，一百颗煞珠也有人愿意换一份仙缘。 在很多人看来，只要挑战苏牧，必然能赢。赢了，也就能够得到一份仙缘。 有人狐疑地喊道：“若是赢了你，你不给仙缘，我们拿你也没办法。” 苏牧看着对方，说道：“我刚才说了，有第九城的城主和城卫军见证，我若是违背诺言，死在城主之手，手里的仙缘也还是你的。” 众人看向城卫军，见着城卫军的军主点了点头。 苏牧见状又继续开口。“但是，若是有第六境的强者出手，也会死在第九城的大阵之下。” 话音刚落，一红袍女子从空中落下，能在第九城独行的，唯有第九城的城主——弑月。 红袍动人，独眼冰冷。 弑月城主一般不出现，三十六城的城主也都极少出现，而今现身也意味着第九城承认苏牧的行为。 擂台之上，第六境以下尽皆可以挑战苏牧。 条件就是两颗煞珠。 弑月看着激动的众人，心头冷笑了几声，在这些人心中好似仙缘唾手可得。 可如果知道苏牧如何在十三尊涅盘境强者的围杀活下来，他们就会知道这仙缘会很烫手。 紧接着弑月看向苏牧，目光仿佛在说，两颗煞珠，我要一颗。 这是苏牧答应给弑月的条件。 在人家的地盘，一定是要给些好处的。 谁也不会嫌钱多，也不会嫌宝物多。 …… 若是苏牧一直躲在小院中不出来，所有人都没办法。除非城卫军撒手不管，但这又是绝不可能的事。 弑月和城卫军军主附近的阁楼上，看着那些窃窃私语的人群。 军主脸上难掩兴奋之色，最近他确实收了很多银子。都说花钱如流水，很难想象收钱也能够如流水。 “弑月大人，咱们这几日收来的银钱足够接下来五年的供奉了。啧啧啧，这小子还真是财神爷。” 军主时常想着要不要放个水，让其他势力杀入小院，再给苏牧寻一处偏僻的住处。 以一人之力带动区域经济的发展。 反正，这些大势力都交了整整一年的租金。在第九城，从来没有退还租金的说法。 只要给苏牧换个小院，仅仅给苏牧换个小院，又能够收一大笔银子。 啧啧啧，这差事是几辈子都遇不上的。 然而，军主也担心那些强者真杀了苏牧这个财神爷。 提到供奉，弑月也露出了一抹笑意。 罪原是诡秘之地，就像地底之中存在了神秘的力量，就像不知何处而来的罪灵。 罪原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 矗立在城主殿中的那一尊雕像，每年都要无数的钱财供奉。也正因如此，三十六城的物价格外昂贵，是外界的数十倍。 即便是弑月也不知道雕像为何需要这么多的钱财，自然不是喜欢，而是另有他用。 当然，她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只要三十六城能够帮助她达成所愿。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从某个角度上看，弑月与那些渴望仙缘的人一样，都是为了某个目的付出代价。 “苏牧，确实是个财神爷。不过，你可要当心些。在苏牧算计别人的时候，我们千万不要被他算计进去。” 城卫军军主一愣，随即看向了远处的少年，脸上浮现出异样的神色。 弑月的话给了他提醒。 只听弑月继续说道：“过去的半个月，赶来罪原的诸多强者都对着苏牧虎视眈眈。所有人的心头都绷着一根弦，有一种随时都会冲进小院，杀了苏牧的紧张形势。” “半个月的时间很短，弦却越绷越紧。一直僵持下去，争夺仙缘必然无望。眼看着，他们没有了耐心。偏偏这个时候苏牧走了出来。用了几句话，摆下了擂台，让他们看见了得到仙缘的希望。” 没有希望的人会变成疯狂的野兽，胆子变得更大，手段更加狠辣。 希望是安抚人心的良药。 苏牧让他们看见了希望，让那一根即将崩断的弦松懈了下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在此之前，弑月始终作为一个局外人，看着第九城的局势演变。 “他们的目标是仙缘，中间横着一个苏牧。而今，又多出了一个阻碍——罪灵。不愧是仙洲宴上一枝独秀的家伙。”弑月轻笑着，对着苏牧又赞赏几分。 想要获得仙缘，先要挑战苏牧。 挑战苏牧，又需要获得煞珠。 获得煞珠，就不得不猎杀罪灵。 如今，所有人的目标变成了罪灵，而不是苏牧。 对于苏牧的袭杀有了缓解的趋势。他们甚至没有察觉到他们的目标多了一重阻碍。 所有人都以为得到煞珠，就能够战胜苏牧。可事实是，煞珠难求。 苏牧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够战胜的。 这些人大可以去青霄洲打听打听苏牧的天才之名。自苏牧重新崛起之后，未尝一败。 即便被诸多强者围杀，也能够扭转乾坤，化险为夷。 弑月惊叹于苏牧的计谋，她永远相信聪明的人比境界高深的人要活得更加长久。 小院前的街巷就是擂台的场地。不过，想要集齐两颗煞珠并不容易。 一来，煞珠本就难以收集。罪灵不一定能够掉落煞珠。 二来，身怀煞珠的人早早就吸收了煞珠，而不是放在身上。 三来，如今煞珠受到各方势力的追捧，更会出现有价无市的局面。 擂台空荡荡，在苏牧撂下话的三日之间，没有一人拿出了两颗煞珠，前来挑战。 这就是苏牧要看见的局面。 他给自己争取了时间，第八颗煞珠在两日后被炼化，用了整整一日。 “传闻中，炼化十颗煞珠就能够挑战城主。这也是众人所知道的极限。” “要想在炼化第十一颗煞珠难如登天。有可能被煞气反噬死无全尸。除非是那些炼体修行者。” 苏牧捏捏拳头，感受着体魄血肉中流转的力量。“我隐隐感觉到十颗煞珠不是我的极限。不知道继续炼化下去会达到什么样程度。” “现在重要的是，那些声音……到底是什么。” 第304章 关于煞珠 小院附近的楼阁里，弑月倚在栏杆上，慵懒地喝着酒。 财源广进，弑月的心情很好。 第九城乱是乱了些，但一切都还在控制之中。 “好弟弟，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弑月看着苏牧，喜笑颜开。 钱财足够，她从雕像中所能够得到的好处也就越多。 这半个月，弑月在修行上有了感悟，假以时日定是能够有所突破。 苏牧看着弑月，笑道：“我在修行中遇见了一些疑惑，想来求教弑月城主。” “哦？说来听听。”弑月语气轻佻，看着苏牧的目光也充满了好奇。 当然，在好奇的最深处还藏着一些警惕。 苏牧将炼化煞珠时发生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 “那些声音很诡异，敢问城主这到底是什么？” 听完苏牧的话，弑月的目光变了变，盯着苏牧让他毛骨悚然。 “你听清楚那些在说什么了吗？” 苏牧摇了摇头。“很模糊，从融合第一颗煞珠开始，一切都很模糊。随着我融合煞珠之后，声音会逐渐清晰。不过，我还是不知道到底在说些什么。” 弑月看了一旁的城卫军军主一眼。只听城卫军军主开口说道：“每个炼化煞珠的人都会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有人说这是罪原地底冤魂的哀嚎。有人说这是这是远古战争时传来的战鼓雷动……” “总之，每个人听到的声音都各不相同，各种传言也不能够相信。” 弑月接过话茬。“无数年来，有很多人探究过其中的奥秘，最终的结果也是没有结果。” 说着，弑月的声音更加低沉了一些。 “好弟弟，世上有很多秘密。有些东西还是难得糊涂的好。” 苏牧了然地点了点头，心中思索。看来还是要我自己去摸索。 “还有一事。我想知道，有没有人炼化了十颗以上的煞珠。” 这个问题也很有意思。 炼化十颗煞珠能够挑战城主，有机会成为罪原三十六城的城主之一。 城主会有更迭，但从未有人炼化了十颗以上的煞珠。 弑月立刻回答道：“没有。从未有人可以做到这一点。” “难道就没有人尝试过？”苏牧不解地问道。修行是一条逆水行舟的路，只要有路子，所有人都会冒险一试。 十颗煞珠不是尽头。 这一点，苏牧一清二楚。 不仅是苏牧，弑月同样一清二楚。 弑月叹了口气，眸子一瞥。“有很多人都有你一样的想法，所以他们都尝试了。包括三十六城的城主。” 弑月顿了顿，左眼眼罩上的红花似乎在颤抖着绽放。 “他们都死了。第十一颗煞珠就像是最后一点毒药，加上前面的十颗煞珠。这就是一份完整的毒药。他们死在了煞珠反噬之下。” 弑月的话让苏牧沉默了下来。 炼化第八颗煞珠之后，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十颗煞珠不是尽头。 可他没想到，迈出十颗煞珠之后的第一步竟然就是死亡。 阁楼就挨着小院，苏牧回到了小院，思考着弑月的话。 困扰他的疑惑没有得到答案，反而让他越发迷惑。 又过了两日，苏牧迎来了第一个对手。 最先集齐两颗煞珠的不是那些顶尖势力的强者。在煞珠有价无市的情况下，反倒是常年混迹在罪原的独行者第一个挑战苏牧。 蒋鹤将两颗煞珠交到了苏牧的手上。 “两颗煞珠换一份仙缘。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躲着不好吗，就这么着急自寻死路？” 苏牧收起了煞珠，感应着蒋鹤的气息。“涅盘境大成，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弱。” 苏牧手指指着那些顶尖势力的强者。“若是这些宗门要挑战我，一定会派出涅盘境巅峰的强者。这样才有一丝希望。” 蒋鹤冷笑。“区区凌虚境就敢大放厥词。” 蒋鹤摆开架势，他已经想好了。一旦得到仙缘，就立刻吸收仙缘。 我可不会像你这样傻乎乎地留着仙缘，白白给他人做嫁衣。 战斗一触即发。 苏牧手中的渊虹闪烁着血光，每每逼迫蒋鹤都能够被对方轻松化解。 而蒋鹤的攻势越发凌厉。 虽然他不过是涅盘境大成，但是能够得到两颗煞珠的人物又岂是寻常之辈。 一双利爪几乎能够撕裂空间，稳稳地压制了苏牧的剑光。 苏牧着急，剑法却因为着急反击而变得凌乱。 围观的众人更加着急。他们想要有人试一试苏牧的底，但这个人绝不能杀了苏牧，夺取仙缘。 人性使然。这是每个人都会存在的心思。 此刻，他们多希望苏牧能够杀了蒋鹤。 蒋鹤的神色越发猖狂。什么天才苏牧，不过是名过其实的废物罢了。真不知道谁人把他鼓吹得如此厉害。 “苏牧，受死吧！” “用你的死，见证我的成仙路！” 唰唰唰。 蒋鹤的利爪朝着苏牧的天灵盖抓去。空中闪过一道闪电，天降雷罚。 轰隆。 一声震响，一道雷霆伴随着利爪落在苏牧的头上。而苏牧单手持剑，剑尖直指天空，剑光与雷霆碰撞。 “苏牧的气息比蒋鹤弱，他真要死在蒋鹤的手里？” “不可能。苏牧从莫邪山强者的围杀下活下来，单凭蒋鹤绝不能够杀苏牧。” 没有相信苏牧处于弱势，但眼前的事实是苏牧的剑光快要抵挡不住蒋鹤的雷霆和利爪。 轰。 光芒绽放。 瞬间吞噬了苏牧和蒋鹤的身影，雷霆降临，剑光湮灭在雷霆之中。 “苏牧…输了？” 雷霆占据了上风，那么苏牧自然是输了。 众人遗憾，却也准备出手抢夺蒋鹤手里的仙缘。 弑月城主只说了擂台一事，可没说不能对蒋鹤出手？ 然而，光芒散尽，唯有雷霆发出滋滋滋的声响。 在街巷里只站着一人的身影。 少年握着剑，气息虚弱，身影摇摇欲坠。 “赢了，是苏牧赢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 而在苏牧的剑下，蒋鹤没有了气息，眉心处裂开了一道口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伤口。 众人松了一口气。苏牧杀了蒋鹤，仙缘保住了。在他们心里，好似苏牧保住的仙缘就是他们的一样。 这是好消息，而坏消息是涅盘境大成之下的强者没有杀苏牧的机会。 毕竟，涅盘境大成蒋鹤死在了苏牧的手里。 第305章 顾千秋到来 又过了三日。 顾千秋来了。 他将潜光放在了苏牧的身前，这意思很明显。 苏牧接过潜光，说道：“晚辈自当尽心竭力，报答前辈大恩。” 若非顾千秋阻拦莫云澜，苏牧等人不可能这么轻松逃出栖月原。其中莫云澜的态度模糊，似乎有意放走三人。 顾千秋说道：“此事，我也只是出了三分力。另外两分在你能够随机应变。最后的五分在于莫云澜。” 苏牧三人皆是眼睛一亮，看着顾千秋，脸上虽然有惊讶之色，但这一些惊讶不是顾千秋所想象的那般。 见状，顾千秋说道：“你们都已经料到此事背后的真相？” 苏牧微微拱手。“其实，晚辈在逃出栖月原时就有了一些猜测。莫族长和顾前辈一战惊天动地，两位皆是当世的绝顶强者，巅峰一战聚精会神。但要说莫族长真的分不出一丝心神给莫族强者传令。这绝不可能。”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莫族长有意放我们离开。” 顾千秋赞赏地看着苏牧。“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聪慧比你修行的天赋更好。” 苏牧谦逊地笑了笑。“我只是能够猜测一二。可依旧不明白莫族长有心放我们离开，为何不用阿璃换两份仙缘？总不至于如今这样赔了夫人又折兵。” 顾千秋叹了一口气，解释道：“莫云澜与我不同。我孤身一人，没有牵挂，所行之事大多遵守本心率性而为，不必考虑太多。” “但是莫云澜不一样，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太多。” 顾千秋看向了莫璃。“莫族的未来仙，这是何等重要的人物。百年，乃至数百年，千年之久，仙人遗族才会偶然诞生一位未来仙。” “一尊仙能够保一宗门一世族百年兴盛，任何势力都会无比谨慎地对待这一尊未来仙。仙人遗族也损失不起一尊未来仙。” “莫云澜身为族长，要为整个莫族考虑。即便是他愿意放了莫璃，莫族的那些老顽固也不会答应。所以，他选择了另一个办法。” 莫云澜与顾千秋一战，没有人知道起因。原以为这是两人兴之所至的切磋，却不想其中掺杂了一些别样的计谋。 “其实，莫云澜说的对。逆转成仙的方法比踏上成仙路更难。你不见得能找到。等到了莫璃成仙之时，莫族不会有任何损失。” 话音刚落，苏牧平静地开口道：“我会找到的。” 苏牧是个温和的人，剑光再如何凌厉，也代表不了苏牧温柔的心。 同时，苏牧也是一个固执的人，他认准了的事很难改变，他决定去做的事也很难改变。 他要救莫璃，就像当初他在断岳义无反顾地孤身断后那般，若是连心爱的人都救不了，即便是救了众生又有什么意义？ 顾千秋没有与苏牧争辩什么。 前人远走海外，寻找另外的成仙路。而逆转成仙之法同样是毫无头绪，又该从何找起。 世间的任何事在最开始的时候都会充满希望。 在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之后，希望如黄昏落日终将失去光彩。 少年本该是充满希望的年纪，他本就该有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和信心。 “我想要一份仙缘。”顾千秋开口道。 苏牧一愣，他倒是没想到顾千秋会讨要一份仙缘。 “虽然这超出了你我之间的约定，但你若是愿意你可以提出条件，只要我能够做到。”顾千秋很有诚意。 池阳洲第一剑修千秋剑首的承诺是一道护身符。 但在众人看来，顾千秋的承诺的价值远远比不上仙缘。 仙缘完全可以创造一个比顾千秋更厉害的仙。所以，顾千秋的承诺算不了什么。 苏牧没有犹豫，取出一份仙缘。“前辈助我救出莫璃。所做之事已经超过了你我之间的约定。这一份仙缘理当赠予前辈。” 双方一路相伴前来璃月洲。顾千秋要是真想要夺取仙缘，弹指之间就能够灭杀了苏牧和言灿，不用一本正经地和苏牧讨要仙缘。 “哈哈哈哈。我越来越喜欢你小子的性情了。青霄洲的悬剑宗到底是什么猪脑子，竟然将你逐出宗门。”顾千秋隔着万里之遥，骂着悬剑宗。 没有人不觉得悬剑宗不愚蠢，白白放弃了这么一个天才。 “我索要仙缘并非是为了成仙。”顾千秋想了想，又解释道。“是为了成仙，却不是为了吸收仙缘成仙。” 吸收仙缘成仙，这是顾千秋不屑做的事情。 否则，他早已经成仙离开了九洲。 “莫云澜有大才，是莫族历代族长之中最为神秘的一人。他告诉我，可以从仙缘中探寻成仙的奥秘。如果能够成功，这会是除去仙缘和登云令之外的一条成仙路。” 顾千秋相信莫云澜，至少在这方面，莫云澜比他要强。 仙缘漂浮着落在了顾千秋的手中，苏牧不在乎顾千秋得到仙缘到底要做什么。 只要不是吸收仙缘，就没有任何关系。否则，仙缘只会是束缚修行的“毒药”。 顾千秋收起仙缘，对着苏牧说道：“我可以帮你收拾了外面那一群家伙。这不算在我的承诺里。” 苏牧一听，赶紧阻止。 他好不容易才搭起了台子唱戏，只粉墨登场了一次，就要砸了戏台。要到哪里去找这么多傻子？ “前辈只要不让人闯入小院就好。晚辈还想着外面的人给我送煞珠呢。” 顾千秋笑了笑，眼神可怜地看向小院外的一众人。 “你不怕真有人赢了你，将你手中最后一份仙缘夺走？” 苏牧摇摇头。“除非第六境强者出手，否则我不会输。” 苏牧的自信来自于方方面面。他一早就谋算好了今日的局面。 踏入凌虚境之后，随着不断吞噬煞珠，苏牧的境界自然而然地达到了凌虚境大成，距离巅峰也只差一线。 境界的增长是水到渠成的事。 毕竟，苏牧的灵魂层次也早到了突破涅盘境的水平。 他只是按着茶茶的提示，尝试在凌虚境匹敌第六境强者。 这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苏牧在尝试过一次越境而战之后，就爱上了这一种以弱胜强的战斗。 胜利带来成就感。 扭转乾坤的胜利更能够带来成就感。 第306章 成为城主的代价 顾千秋将潜光留下，然后前往栖月原，将仙缘交给莫云澜。 成仙，寻出另一条成仙之路是顾千秋这些无敌的绝世强者毕生的追求。 若是顾千秋威逼苏牧交出仙缘，苏牧不会听从。至少在将来的某个时候报复顾千秋。 好在顾千秋有自己的原则，剑修有自己的正道之心。 戏台搭好了。 随着蒋鹤首战落败，没有人偃旗息鼓，反而是一个个卯足了劲头猎杀罪灵也好，收购煞珠也罢，总之是不惜一切代价集齐两颗煞珠，挑战苏牧。 不过是涅盘境大成的蒋鹤就能够和苏牧势均力敌，说不定我也有机会。 涅盘境大成的人带着“我比蒋鹤强”的想法，抱着战胜苏牧，得到仙缘的希望。 涅盘境大成以下的强者则是抱着殊死一搏，或有机会的想法，也要抓住这一番机会。 只要涅盘境巅峰的强者......他们只等着两颗煞珠集齐，谁能够集齐两颗煞珠，谁就是仙缘之主。 擂台上的战斗持续着，几乎都是涅盘境的强者出手。而这些涅盘境的强者也都是从罪原的各处赶来，他们一直混迹在罪原之中，手中要么有着煞珠，得到煞珠的手段也比外来势力要多的多。 所以，擂台开始的前十天，都是早年就在罪原中历练的强者登上擂台。 十天也不过是十三场战斗。大多数时间，一日一战，偶尔几日会有两场战斗。 并非挑战的人少，而是苏牧与每个人对战都僵持许久，直到双方都筋疲力尽，苏牧才靠着最后一招，在外人看来幸运至极的一剑奠定胜局。 每一场战斗之后，苏牧需要休养，恢复灵力。直到第二天，苏牧才会开启下一场战斗。 每当苏牧拖着虚弱的身体回到小院，在关上院门之后，灵力耗尽的苏牧瞬间挺直了脊背，全然没有半分虚弱的模样。 想要“引狼入室”就要打开“房门”。 苏牧故意装出势均力敌的模样才会有人放心挑战，才能够得到更多煞珠。 十三场战斗，加上蒋鹤那一场，足足十四场战斗，总共二十八颗煞珠。 一半的煞珠给了弑月。苏牧没有眨一下眼睛，没有一点心疼。毕竟，这也是借了弑月和城卫军的威势，才能够摆下擂台得到煞珠。 在弑月和城卫军军主看见十四颗煞珠的时候，好似乡巴佬发现了一座装满金银财宝的宝藏。 “你们俩没必要这模样吧。”苏牧轻笑道。 弑月撇了撇嘴，手中拿着一颗煞珠，检验成色。“好弟弟，你不懂。” 城卫军军主识趣地接过话茬。“罪原三十六城手中并没有过多的煞珠。上次给你们的十颗煞珠几乎是第九城一半的身家。” 苏牧不解。 军主也明白苏牧的疑惑。“罪灵就在城中，游荡在黑夜里的罪原之上。你是不是想说，明摆着承载煞珠的罪灵就在眼前，无数年来城卫军就不猎杀罪灵积攒点煞珠吗？” 苏牧点了点头。 “你可曾看见过城卫军猎杀罪灵？”城卫军军主唏嘘道。 “城卫军不能出手猎杀罪灵，这是规矩。这个规矩和三十六城之中不能在建筑中战斗一样，不能违反。否则，即便是城卫军，乃至是城主也要遭受灭顶之灾。” 苏牧闻言，没有再问下去。“看来罪原的秘密很多。” 弑月倚在栏杆上。“有些东西还是少知道的好。不过，好弟弟你能不能告诉姐姐，你炼化了多少煞珠了？” 炼化煞珠是所有人修行者炼体最有效用的途径之一。 煞珠难得，但只要融煞成功，远比任何一种炼体的法子都管用。 苏牧炼体不是秘密。从他得到雁无疆身上的第一颗煞珠之后，就开始淬炼体魄。 这是以妖血淬体之后，苏牧第二次炼体。 不用苏牧明说，弑月能够感受到苏牧日益增强的体魄。血肉中的力量若隐若现，并不能够完全隐藏。 这是正在炼体的征兆。 “九颗煞珠。” “什么？” “六颗，还是九颗？” 弑月和城卫军军主同时惊呼出声。 苏牧看着两人，神色茫然地强调了一遍。“九颗...昨日才将第九颗煞珠炼化，完成融煞。” 弑月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怪物。 城卫军军主也吐出了两个字——妖孽。 “咱们算是有点交情，骂人没必要吧。”苏牧苦笑着摊摊手。 弑月叹了一口气。“你才来第九城多久，不仅拿到了这么多煞珠，还炼化了九颗煞珠。” “你知道最近一个炼化九颗煞珠的人是谁吗？” 苏牧看着弑月，笑道：“不会是你吧？” “就是我。”弑月成为第九城的城主并不久，也就是十数年前。“别说集齐煞珠，光是炼化九颗煞珠，我也花了三年的时间，这已经算得上天赋异禀了。你小子这才几天，真是气死我了。” 苏牧不知道炼化煞珠的难易程度。 他只是炼化一颗又一颗。只要有所突破，就能够继续炼化。有瓶颈，但难度不大。 曾经的妖血淬体给了他一个更高的基础。所以炼化煞珠也更加容易。 忽然，弑月盯着苏牧，那一只右眼闪烁着警惕的光芒，左眼上的红花微微绽开，好似要脱离左眼。 “好弟弟，你该不会是想炼化十颗煞珠之后，挑战我？” 此刻，城卫军军主也紧张了起来。 挑战城主是一件绝对公平的事。 城卫军不能插手，只要没有违反罪原三十六城的规矩，谁也插手不了。 而炼化十颗煞珠才有挑战城主，成为城主的可能。 苏牧一直等着弑月问出这个问题。双方是合作关系，一旦有了嫌隙，合作迟早破裂。 “我是要挑战城主，但不会是第九城的城主。” 弑月还是盯着苏牧，判断苏牧的话是真是假。 紧张的气氛沉默了片刻，弑月一改刚才的笑颜，沉声说道：“好弟弟，我听说你抢了姜珏的未婚妻，被莫族和姜族联手追杀......” “不对。我和阿璃两情相悦....” “不重要。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若是因为要借助罪原三十六城之力对抗莫族和姜族而成为城主，这没有必要。” “因为一旦成了三十六城的城主就只能留在三十六城之里，再也无法脱离。” 第307章 暗流初现 回到小院之后，苏牧心中疑惑。 弑月说的话让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茶茶一定知道成为罪原三十六城的城主就要永远待在罪原之中。可她为何要让我成为城主？” 要说茶茶害他，苏牧一万个不相信。但一直以来的疑惑和不解，又让苏牧会多想一些其他的事情。 擂台依旧在继续，罪原上的罪灵不断地被猎杀，但永远不会消失。无论今夜杀了多少罪灵，第二天的晚上依旧会出现新的罪灵。 曾经人人都在夜里苟且，如今人人都在猎杀罪灵。 罪灵死了很多，各方势力的强者也死了很多。 苏牧安稳地待在小院里坐山观虎斗，只要擂台一日不结束，苏牧一日不死，那么璃月洲上的势力与罪灵的战斗就不会结束。 此消彼长，人会死，而罪灵永远不会消亡。 “第十颗煞珠...”苏牧握着煞珠，尝试着将煞气引入体内。 十颗煞珠，这是谁都没想到进度。 即便是苏牧自己也没想到，他能够如此快得到十颗煞珠。 雁无疆在罪原混迹了多年也不过炼化了六颗煞珠，苏牧后来居上，甚至炼化的速度也远远超过了雁无疆。 煞气入体。 淡淡的寒气环绕在苏牧的周身，如同冬日的雾气升腾，将苏牧笼罩其中。 一抹寒意从苏牧的掌心之中开始蔓延，顺着经脉血肉融入苏牧的四肢百骸。 这是一颗普通的煞珠，煞气普通，引动了苏牧的寒冰灵力。冰寒不能够对苏牧造成威胁。 随着煞气缓缓融入身体之中，融入血肉，无孔不入。 与此同时，一道道声音也传到了苏牧的耳边。 咚咚咚...战鼓雷鸣。 吼...不知是哪一种异兽嘶吼。 无数的喊杀声尤为清晰，充斥着苏牧的脑海。 苏牧皱起眉头，今日的声音与往日不同，让他感受到了无尽的压力，像是要将苏牧拖入到那一片战场之中。 山河崩塌，天地焚灭，生灵涂炭。 光是听声音，苏牧就能够感受到那一片战场的惨烈。 “这绝非寻常的战争。”苏牧心中不禁想着。 第十颗煞珠的煞气在苏牧的身体中游走着，却没有淬炼苏牧的体魄。 这些煞气好像在给苏牧传递一些信息，让曾经的那些声音变得更加清晰地传入到苏牧的耳中。 这声音到底意味着什么？ 罪原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 ...... 云端山脉与罪原相接，山脉之中的妖兽极少踏入罪原三十六城。 凌虚境级别的大妖没有化形之能，踏入罪原就会变得极为显眼。因此，云断山脉之中唯有化形的妖王才会踏入其中。 仙缘没有人与妖的分别，只要得到仙缘就能够吸收仙缘，踏上成仙之路。 仙缘出现在罪原第九城的消息也极快地传到了云断山脉。 在云断山脉深处的妖皇早已经发出命令，令山脉之中的妖王争夺仙缘。 无论是哪一位妖王得到仙缘，只要踏上成仙路，就能够扭转云断山脉妖族在璃月洲的颓势。 深林之中，参天大树高达数十丈，遮云蔽日，即便妖兽化形也能够藏在这一片山林中不被发现。 云断山脉绵延十数万里，如一条巨龙盘踞在璃月洲。 这片深山老林是人族不能踏入的禁地，即便是妖王踏入其中也需要等待通禀。 而此刻，一个握着黑色羽扇的人族却是站在了林中的湖畔。 司马翼一袭黑衣，左手别在腰后，右手轻摇着黑羽扇，从容自然。他来到了璃月洲，更是走进了人族禁地的云断山脉深处。 他带着信物而来，正是云断山脉的妖皇期待已久的信物。 林中大湖纵横数十里，有一座小镇那般大小。这是妖皇的居所，却比想象之中要更为宁静。 湖面之上波光粼粼。阳光从重重树叶的遮掩之中落下，微风轻拂，摇晃着阳光，又将婆娑的光影吹到了那一袭黑衣身上。 “人族，为何要与本皇合作？” 威严沉闷的声音回荡在大湖之上。 司马翼轻轻一笑。“因为我要覆灭人族。” 沉默了许久之后，妖皇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在拿云断山脉所有妖族的命在赌。” “即便是你持有信物，吾也断然不能够答应你。” 司马翼信心十足，别在腰间的手微微握着。“妖皇尊上，这是云断山脉所有妖族唯一的机会。无数年来，这也是绝无仅有的机会。” “即便是仙缘也救不了云断山脉的妖族。所以，与我合作才是让云断山脉的妖族脱离璃月洲。” 司马翼轻笑着，他清楚云断山脉妖族的窘境。 仙人遗族，莫、姜、澹台三族将云断山脉包围得如水桶一般。云断山脉成为了人族猎杀妖兽的试炼之地。 云断山脉的妖族是被璃月洲三族圈养在璃月洲中的妖兽。 没有什么比妖更能够磨砺修行者。 即便是云断山脉的妖皇再强，也挡不住璃月洲所有势力的围杀。只要三族不肯点头，云断山脉的妖族就离不开璃月洲，他们能够成为试炼人族的妖，磨砺一批又一批的人族强者。 被当做囚徒的滋味不好受，但妖皇选择了隐忍，唯有如此才能够守护云断山脉的万千生灵。 大湖的湖面波动了起来，水流涌动。一头庞然大物缓缓钻出水面，先是一对青色的鹿角，而后是如小楼一般的漆黑双眸，青色鳞片比水面的波光更为耀眼。 这是一头蛟，凡人称之为蛟龙。 但蛟并非是龙。 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 眼前的蛟长出来龙角，已然有化龙的征兆，但真正想要踏出最后一步，还需要无数次的磨难。 冥蛟妖皇露出了整个身躯，如真龙一般庞大无比。若是没有真龙的气息，形貌之上已然极为接近真龙。 十数里的身躯绝非冥蛟妖皇完全的本体。而司马翼在冥蛟妖皇眼前却是极为渺小，仅是冥蛟妖皇的一片鳞片大小。 “云断山脉的妖族沉默了太久。可吾真的能够相信你吗？” 司马翼淡然地开口。“妖皇尊上，这是唯一的路。” “在生死的征程之上，需要付出血的代价。希望尊上能够明白这一点。” 第308章 第十颗煞珠 走出大湖之外，司马翼定了定心神，望着罪原的方向。 “成功了？”声音从司马翼身后的黑暗中传来。 黑影从不在外人面前显露，他亦是从未在司马翼面前显露过。 司马翼自信地笑道：“在进入云断山脉之前，我就说过他一定会答应。” 黑影已经见怪不怪。世上的大多事情都被司马翼所料到，只要司马翼想去做的事，即便是司马翼不出面，也能够将事情给做了。 算计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 有人觉得算计是卑鄙的事情。则这些人都被叫做蠢货。 司马翼朝着云断山脉外走去。“没有人会放弃自由。妖亦是如此。” “云断山脉的妖族是圈养在璃月洲的妖，看似自由，实则不过是在大一点的笼子里生活的牲畜。” “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自由飞翔，何况是云断山脉的妖族。” “所有人都渴望自由，却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最后，司马翼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可惜。 黑影好奇地问道：“所以真正的自由是什么？” “自由是相对的，或许永远没有真正的自由。”司马翼笑着，他并没有为此而感到悲伤。 在这个世上，许多东西都可能是凭空想象，如空中楼阁，永远不会有出现的一天。 ...... ...... 第十颗煞珠的炼化是一道关隘。 在煞气在苏牧的身体中流转着，没有淬炼苏牧的体魄。 “这是怎么回事？”苏牧不明白，没有一点头绪。 煞珠里的煞气已经完全进入到苏牧的身体之中。 苏牧猛然睁开双眼，双眸中闪过一幕幕画面，那是一片充斥着硝烟的战场，数不清的人影，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在硝烟弥漫之下是从未见过的妖兽，是无数璀璨的神通秘术。 那一道道人影之中，最弱的都是涅盘境的存在。 这是一场唯有涅盘境才有资格参与的战争。 苏牧心中震撼，“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战场，即便是在万峰界，也见不到这么多的涅盘境强者。而且...” 苏牧的目光落在了另一处，在战场高空中的数百道身影拖着各自的神相法身，疯狂对撞。 “第六境的神相法身，竟然有这么多第六境。这些人到底是谁，就是九洲加起来怕是都没有这么多的第六境强者。” 就在此时，一张画卷就在苏牧的眼中铺陈开来。 黑色的火焰燃烧着，黑裙少女赤脚落在画卷之上，脚下的火焰顿时更为汹涌升腾。 “这是无数年前的断岳战场。” 茶茶降临。她一直都在苏牧最为需要的时候降临。 “断岳...”苏牧喃喃自语。断岳是一个改变了他命运的地方。而九洲之中，至今没有人能够找到断岳的隐秘。 人族和妖族争夺最为惨烈的万峰界也有出处可循。 无涯界之类的无主之地也能够说出一二隐秘。 唯有断岳，这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地带，也是一个神奇的通道。妖族可以通过断岳的入口直接杀入九洲。 同样的，人族也能够通过断岳杀入妖域。 而断岳最为特殊的是，它只允许二十岁之前涅盘境之下的修行者进入其中。 二十岁很难有突破涅盘境的绝世妖孽。即便是当时十七岁就踏入凌虚境的苏牧已经被称为前无古人的天才，依旧没有人指望苏牧能够在二十岁踏入涅盘境。 涅盘境之下的战斗不会让断岳崩坏。 茶茶望着战场中的厮杀，神色不禁变了变。即便亲眼见证了这一战的惨烈，如今每每再看之时还是难掩心中悲哀。 “罪原很特殊，你也见识了罪原的特殊。无论是罪灵，还是煞珠唯有罪原存在。九洲的其他地方不曾孕育出这样的生灵。” “因为，罪原曾经是断岳的一部分，罪原所孕育的罪灵都是当年护卫断岳而死的英灵。” 茶茶声音难掩悲恸，苏牧心底震惊，难掩神色。 罪原诡秘，断岳更是迷雾中的迷雾。 可偏偏两处诡秘之地竟然有这么深的渊源。 “为何罪原会落在九洲？”苏牧知道这个问题不该问，但心中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催促着苏牧问出这个问题。 这一定是一个危险的问题。 茶茶看着苏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要你成为城主，并非三十六城之一的城主，而是整个罪原三十六城的城主，占据整个罪原。” 苏牧万万没想到先前茶茶给他的目标更为远大，也更为艰难。 苏牧苦笑着，我倒是想，可这又是什么样的难度？ 罪原三十六城，每一座城池的城主都是第六境之上的存在。现在的苏牧想要战而胜之，绝无可能。 茶茶继续说道：“你以妖血淬体，破开了体魄的限制，肉身本就比一般要更为强大。十颗煞珠是其他人的极限，但绝不是你的极限。” “而炼化第十颗煞珠，以及之后第十一颗，乃至更多的煞珠，并不是将煞气引入体内就能够成功。” 苏牧疑惑且茫然地看着茶茶。“我该怎么做？” 战场上的厮杀越发激烈，一道道身躯倒下，或是震动山河，或是悄无声息...尸体淹没在血海之中，日月崩碎，化作无数的流星坠落。 终是这一片天地改了颜色。 天际扬起了飘动的白幡，呼唤着无处可归的英灵。 整个战场之中，一点点荧光浮动，朝着空中巨大的白幡飘去。 肉身归天地，英魂入黄泉。 无尽英灵没有踏上黄泉路，带着无尽的怨恨，随着白幡落在罪原之中，长眠于此。 黑夜是英灵游荡的时间，毕竟他们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茶茶挥手，抹去了战场的画面。 苏牧的眼前只剩下茶茶一人。 “煞气为怨所生，罪灵以魂为根。罪灵是两者结合的另一种生命。灭了魂，罪灵自然也就消散，只剩下煞气。” 闻言，苏牧暗暗点头。他能轻松猎杀罪灵，正是因为如此。 以轮回之眼直接诛灭残魂，这比任何手段都要来得方便。 “但罪灵之中的魂与煞本就是一体，岂是如此容易分割？”茶茶继续说道：“煞气炼体之时，罪灵的魂也在影响你，第十颗煞珠是极限是因为罪灵残留的魂影响到炼体之人，正如你看见了这一片战场一般。灵魂弱小之人会被直接拖入战场之中绞杀。” “因此，历来炼化十颗煞珠就是极限了。” “在这之后就要以魂解煞，才能炼化煞珠。” 第309章 挑战 以魂解煞。 这是炼化第十颗煞珠之后的手段。 弑月曾说过，尝试炼化第十一颗煞珠的人大多都死了。即便是历任城主也有死在炼化煞珠的过程之中。 茶茶讲述着罪原的来历，揭开了罪灵的秘密，也给苏牧定下了更远大的目标——成为罪原三十六城唯一的城主。 这个目标无异于统一罪原。 那么统一罪原之后呢，又是谁将罪原从断岳碎裂，那些敌人到底是谁？ 苏牧感觉眼前的迷雾越发浓重，拨不开散不去。而他就身处在迷雾之中，寻不到方向。 “统一罪原，成为罪原三十六城唯一的城主。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苏牧心中没有那种热血澎湃的劲头。成为罪原唯一的城主，这该是多么热血沸腾的事情。 但苏牧仅仅是点了点头，他答应了这件事，并且会为此付出努力。 茶茶回应道：“这是你必须做的事情，也是你应该做的事情。而且，接下来要你做的事情会越来越难。” 苏牧又是点了点头。 这是他应该且必须做的事情。 若是没有茶茶，我可能就死在断岳里。若是没有茶茶，我又岂能重回巅峰，踏上更高的山巅。 报恩也好，被利用也罢。苏牧无所谓这些，于他而言，他相信茶茶，也没有理由不信任她。 茶茶走了，她告诉了苏牧接下来融煞的方法，对于苏牧心底的疑惑也留下了回应——变得更强，才有资格知道更多的隐秘。 强者才有接受真相的资格和能力。 灵魂苦海涌动，一重重浪潮卷起千丈之高。无数的浪潮堆叠在一起，将苏牧耳边的声音给淹没。 平静，如大雪簌簌而落，如清风徐徐而过，如溪涧流水潺潺，如云彩晃晃悠悠。 苏牧耳边再无那些声音，那些声音消失了，或者说残留的灵魂彻底消散于世间。这才是罪灵最后的归宿。 第十颗煞珠的煞气彻底融入了苏牧的身躯之中。 走出房门，苏牧就听到了小院外的叫喊声。 昨日一日未曾比斗，小院外的人早已经蠢蠢欲动，想要争夺煞珠。 若不是城卫军的阻拦，各方势力怕是早就要冲入小院之中。 “今日要挑战的人似乎比往日多。”苏牧疑惑。寻常不过是一两人，最多也就是三人。 今日，光是听声音就分辨出不下十数人。 言灿每日都看着外头的蠢货，白白送上煞珠，心里开了花。他倒是不稀罕煞珠，只觉得这些人蠢罢了。 “擂台摆下了近一个月，那些大势力都得到了煞珠，自然等不下去了。他们还担心着你被别人给杀了，仙缘就是别人的了。” 言灿嘿嘿笑着，苏牧也笑了起来。他已经炼化了十颗煞珠，体魄的强度上了一个新的层次。即便是涅盘境小成强者的全力一击也撼动不了苏牧的身躯。 眼下，他可以试试自己的体魄。 吱呀。 院门打开，街巷中已经站满了人。 枯蝉谷、一念门等璃月洲的顶尖势力都来到了第九城，也都集齐了煞珠，派出门下涅盘境巅峰的强者，欲要挑战苏牧。 既然涅盘境巅峰出手，那么一定有夺取仙缘的把握。 所以，每个人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谁先第一个出手，谁得到仙缘的概率就越大。 “我以为你害怕，暗中逃离了第九城。” 说话的是枯蝉谷的强者，他手中握着两颗煞珠，要挑战苏牧。 不久前，莫邪山、枯蝉谷、一念门三大势力的第六境强者围杀苏牧，结果被化身为仙的莫璃逼退，木南峰三人全都受了重伤，一念门的念姑差点死在了莫璃的手里。 这就是仙，非人可敌。 “枯蝉谷的人，不知道你们的谷主还活着吗？”苏牧冷冷地说道。 鹤苦竹死在了顾千秋的手里。是鹤苦竹先动了杀心，枯蝉谷又能拿顾千秋如何？ 杀人的人是顾千秋，所以涅盘境巅峰的鹤苦竹死了也就死了。 “枯蝉谷不敢找顾前辈麻烦，只敢来找我这凌虚境的家伙。我看你们枯蝉谷欺软怕硬，也不过如此。”苏牧讥讽着。 枯蝉谷强者的脸色越发难看。 杀苏牧不仅是为了给鹤苦竹报仇，也是为了争夺仙缘。 至于顾千秋，枯蝉谷从未想过要去和顾千秋作对。他们甚至希望顾千秋千万不要找上门寻仇。 “废话少说。两颗煞珠，今日我必杀你。”枯蝉谷强者将煞珠扔向苏牧。 就在此时，一股无形的力量截断了两颗煞珠，将煞珠牢牢控制在空中。 “谁说了你能第一个出手挑战？” 出手的是白屿宫的强者，白屿宫出自姜族麾下，也是接到了姜珏的命令，势要杀了苏牧。 枯蝉谷强者的心思显而易见。只要苏牧接下了煞珠，他自然而然可以第一个挑战苏牧。 这样的心思不仅仅是枯蝉谷有，其他势力怎会不懂这点小伎俩。 白屿宫强者抬手一挥，两颗煞珠又落回了枯蝉谷强者的手中。 不少人冷笑着，纷纷出声附和白屿宫的强者。 “枯蝉谷打得一手好算盘。” “你枯蝉谷想当第一个，我百灵殿难道就要在你们后面？” “嘿嘿，仙缘就在眼前。谁想站我前头，问问老子手里的刀同意不同意。” 枯蝉谷强者脸色凝重，不发一言。他刚才的行动若是成了，自然最好，可现在枪打出头鸟。 其他争夺仙缘的势力纷纷斥责枯蝉谷。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想要第一个挑战苏牧。 苏牧心头暗笑，他倒是很乐意看见这些人内讧，可这些人似乎也将他当成了软柿子了。 “打吧，最好打起来，打一架，两败俱伤。” 这些势力狗咬狗，却恪守着底线，绝不会动手。他们是为仙缘而来，为这点事情打起来，只会便宜了苏牧。 “诸位，要不你们先商量好，我先去休息休息。” 苏牧作势就要往小院里走。 “小子别走，老子先和你一战！” “滚你妈的，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你先挑战。” “哼，先来后到也轮不到你。” 眼看着一番争论又要开始，只见弑月站在阁楼之上开口道：“别这么麻烦，你们两两一战，谁赢了再挑战苏牧。嘴皮子功夫能有什么结果？”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一定是不同意的神情。 他们内讧，不就是便宜苏牧吗？ 此时，只听言灿倚在门口说道：“这事简单，你们谁拿出煞珠多，谁第一个挑战苏牧。公平公正公开，谁也不能有怨言。” 第310章 战卓光禹 一片沉默之后是唇枪舌剑的爆发。 那些肮脏的话朝着言灿扑面而来，唾沫横飞。一口老痰比得上世上最最厉害的武技。 言灿侧身闪躲，怒骂道：“一群老不要脸的东西。我好心给你们出主意，竟然这么对我。活该得不到仙缘。” 众人目光阴鸷地看着言灿。 “这叫什么好主意，分明是将我们当猴耍。” “想骗我们的煞珠？门都没有！” 言灿见状，搭着苏牧的肩膀，朝着小院返回。“走，咱不比了。谁也别想得到仙缘。哼，一群小气鬼，还真以为两颗煞珠能够换一份仙缘呢！” 两颗煞珠换一份仙缘。 不是异想天开，就是痴人说梦。 就算是一百颗煞珠也换不了一份仙缘。 如果可以，会有人愿意用一百颗煞珠交换一份仙缘。 吱呀。 院门被无情地关上了，留着一群人目瞪口呆，大眼瞪小眼。 这些人在璃月洲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什么时候被这样拒之门外过？ 一墙之隔，院外的骂声更加凶狠更加肮脏。 这一次，言灿安分了许多，懒得和外头那些人对骂。 不同寻常的举止让苏牧也多了一些诧异。 莫璃眨了眨眼睛，说道：“这可不像是平时的你。” 打量的目光让言灿老脸一红。“口舌之争有什么意思。我是读书人，最听不得这些污言秽语。且随他们骂着，总归是要有一个结果的。” 苏牧认同言灿的话。 总归是要有一个结果的。在擂台摆下的那一刻，苏牧一方和想要夺取仙缘的一方都已经默认了这一场赌局。 若是有人违反规矩，自有第九城的弑月城主和城卫军来主持公道。 “第十颗煞珠吸收了？”言灿忽然说道。 在苏牧走出房间时，他就感觉到了苏牧的变化。 那一身体魄远比寻常修行者更为强大。 随着苏牧点头，言灿挑了挑眉，捏着拳头说道：“要不然让我试试。” 苏牧果断地摇头。“若是同境，我大可试试。” 言灿是涅盘境大成强者，是与苏牧一样的天才，那一拳头下来足以要了苏牧半条命。 “无趣，我这做师兄的想要敲打敲打小师弟都没有机会。还是书院好啊，有个余生可以欺负欺负。” 出来久了，言灿开始想念玲珑书院的生活。 自从成为玲珑书院的弟子，言灿还从未离开玲珑书院如此之久。 “说起来，离开玲珑书院有半年时间，不知道师兄师姐们过得怎么样？周师姐和五师兄一定不会待在书院里。三师姐去了清衍宗，也不知道她会如何处理白梦雪这件事。至于二师兄...这个书呆子，平日也不爱动弹，一定是躲在书舍中看书。” 言灿头头是道地分析着。 莫璃偷笑道：“你竟然敢这么编排二先生，等我见到二先生，我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 言灿双手抱胸，浑然不惧。“你说呀，小小年纪就学成长舌妇。我绝对是不会承认的。” 莫璃气得牙痒痒，捏着拳头，真想唤出白衣莫璃，狠狠地蹂躏言灿。 苏牧微微凝起眉峰，脑海中出现诸位师兄师姐的身影。“我有些想他们了。” 斗嘴的莫璃和言灿一愣，只见言灿也如同苏牧一般，叹了一口气。 “我以为我不会想念他们。没有二师兄和三师姐的管束，我会很快乐。可这才过了多久，我却有些不适应了。” 言灿看着苏牧和莫璃两人，指了指自己。“你说，我是不是犯贱。” 随即，两人默契地点了点头。 “喂喂喂，有你们这样的吗？” “哈哈哈。” ...... 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小院外的各方势力商量出了结果。 没有人愿意拿出更多的煞珠来争取第一个挑战苏牧的机会。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这么多煞珠。 各方势力各自手中的两颗煞珠已经让他们付出极大的代价。要想一时间找到更多的煞珠没有那么容易。 因此，所有势力共同推出了一人来挑战苏牧，得到仙缘之后，再各自凭手段争夺。 苏牧没想到，这些势力竟然拧成了一股绳。先是要得到仙缘，再决定分配。 白屿宫的阵营中走出了一人，年纪不大，气息浑厚，已然达到了涅盘境巅峰。 卓光禹，白屿宫上一代弟子中的第一人。如今已经年近五十，修为也达到了涅盘境巅峰，被誉为是白屿宫下一任的宫主。 以涅盘境巅峰的修为成为白屿宫宫主，没有任何人会反对。卓光禹没有立刻成为白屿宫之主，他始终在等待着一个破境的机会。 “姜珏说，让我杀了你。”卓光禹说道。 苏牧说道：“他为何不自己来杀我？” “对了，这里是罪原。仙人遗族的子弟应当是不敢踏入罪原的。” 卓光禹平静地看着苏牧，自顾自地说着话。“只要我杀了你，姜族会给白屿宫很多的资源。无论是为了仙缘，还是为了修行资源，你都必须死在我的手里。” 苏牧见状，亮出了渊虹。 他能够感受到卓光禹如洪荒猛兽一般的气息，在平静的面容之下是想象不到的风浪。 卓光禹绝非寻常的涅盘境巅峰。 既然各方势力在诸多人选中选出了卓光禹，那么卓光禹一定有过人之处。 “你的剑不错。等你死了，可以把你的剑给我吗？”卓光禹的眸中闪烁着渊虹的剑光。危急时刻，他却是平静地点评着，好似全然不将苏牧放在心上。 “你死了，这剑自然就是我的。” 卓光禹周身环绕着一道道白色的水流，水流声回响在众人的耳边。 白屿宫在一片大泽之中，纵横千里都是一片白色沼泽，唯有白屿宫如一块巨大的白色玉石盘踞其中。 而白屿宫最强大的秘术就是——凝水诀。 普通低调的名字却有着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力。 化气凝水，以水唤雷。 卓光禹脚下延展出一道水流，如同大江之上的江流奔涌，朝着苏牧而去。 就在水流即将到达苏牧的脚下时，猛然生出了一只只白色的手臂，握住苏牧的脚踝，要将他拖入白色水流之中。 嗡。 渊虹轻吟，剑光断了流水。 而剑光真能断了流水？ 抽刀断水水更流。 白色水流之中伸出一只更为巨大的手，如同神明一般握住了苏牧的身躯。 水，即是无形，化作世间百态，永恒不灭。 第311章 神相法身 “卓光禹是白屿宫近五百年来最为出众的弟子，已经踏上大道，只差一步就能够掌握一条大道，踏入第六境。” “苏牧必然死在卓光禹的手里。” 白屿宫的强者淡笑着，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卓光禹是千挑万选之后挑战苏牧的人物。所以必须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必胜的信念。 换句话说，若是连卓光禹都没能灭杀苏牧。其他人再想赢苏牧也并不可能。 其余人也都暗暗点头，认同白屿宫强者的话。 卓光禹在二十年前是名震璃月的人物。 在整个璃月洲能够排进前五。当时，莫族、姜族和澹台族都没有未来仙诞生，族中的子弟也没有特别出众之人。 那一代顶尖的年轻强者都出自三族麾下的势力。 卓光禹是其中的佼佼者。 苏牧的剑光未能阻断水流，凝水诀之下形成的大手牢牢将苏牧的身躯捏住。 “青霄洲的天才，仙洲宴上一枝独秀的苏牧难道就只有这点实力？姜珏，他倒是高看你了。” 半空中，苏牧如同一只蝼蚁，被卓光禹掌控在手中。只需卓光禹心念一动，苏牧就会被捏成碎骨。 卓光禹不敢掉以轻心，他一直都是谨慎的人。 在出战之前，他曾经一次次的回忆那些关于苏牧的传闻。 不论其他，光是莫邪山强者的围杀都杀不了苏牧，这已经证明了苏牧的本事。 在第一时间控制苏牧之后，卓光禹没有果断出手。这就是人的劣根性，总喜欢在敌人身死之前说上几句废话，好像如此才能够显示自己的风度与强大。 谨慎的卓光禹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击败苏牧，这无疑是一件极为光彩的事情。 围观的众多强者也都露出了微笑。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计谋都是泥塑一般。 小院门前，言灿坐在门槛上，张望着空中的苏牧，喝着酒喃喃道：“有几分大道之力，是个厉害的人物。” 莫璃看着被束缚的苏牧，说道：“小将军还只是凌虚境，未曾领悟大道。在这方面显然是吃亏了。” 两人就这么看着，脸上却没有半点担心的神色。 危险经历多了，也就是那么稀松平常。 言灿仰着头，靠着院门。“你又怎知道苏牧会吃亏？” 莫璃想了想，还是说道：“即便小将军有许多手段。但天地大道是踏入涅盘境的门槛，涅盘境的强者或多或少都已经感悟了一些道意.....” 踏入涅盘境需要两个条件。 一是，灵魂层次，至少要达到灵魂液的层次。 能够化雨，就已经达到了踏入涅盘境的最低层次。 二是，感悟天地大道。 凌虚境巅峰的强者能够感悟到一些道意，也就具备了踏入涅盘境的条件。 言灿早已经是涅盘境强者，甚至远比一般的涅盘境强者强大。 他慢悠悠地开口说道：“你也说了，天地大道是踏入涅盘境的门槛。可谁也没说，涅盘境之下不能感悟天地大道。” 莫璃闻言，猛然看向空中的苏牧。 只见握住苏牧的水流大手上浪花飞溅，以苏牧为中心，一股吞噬之力正吞吸着白色水流。 “毁灭大道，吞噬之力...小将军的秘密还真是多呢。” 莫璃的眸子闪烁着光芒。在她的眼中，苏牧时刻都闪着光，是那个最耀眼的人。 苏牧握着渊虹，剑光遍布周身，旋转着化作一个个漩涡，将白色水流吞噬。 “废话真多。” 卓光禹本以为胜券在握，却不想苏牧这么轻易地化解了凝水诀。而更让卓光禹震惊的是，不过凌虚境的苏牧竟然能够操控吞噬之力。 “我错了。你确实有嚣张的资本。”卓光禹没有嘴硬，坦然地接受了苏牧的强大。 “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够胜我？” 随着卓光禹话音落下，白色水流再度变化，化作万千兵刃，指向苏牧。 十八般武器皆是以水流凝聚的方式呈现。 嗖嗖嗖。 半空中一道道白色的流光闪烁着飞射而出。 苏牧不退反进，渊虹绽放出血色的剑光，裹挟着吞噬之力朝着卓光禹逼近。 灵苍剑术奥妙无比，防御剑术山海卷更是独一无二，堪称防御无敌。然而，此时此刻，苏牧没有选择施展山海卷。 凭着灵敏的反应，苏牧斩出一道道剑光，以吞噬之力化解凝水诀的攻势。 抽刀断水谁更流。 这是斩不断的攻势，唯一做的就是将白色水流阻挡在外。 十丈！ 苏牧与卓光禹只剩下十丈的距离。 卓光禹的攻势越发密集，苏牧的身影穿梭在密集的攻势之中，身躯留下残影，剑光化作残影，不断地拉近距离。 当白色水流洞穿一道道残影之时，苏牧已经来到了卓光禹的面前。 “你就只有这点实力吗？” 血色剑光之后是苏牧那一双平静的眸子，平静之中藏着杀意，如同幽林之中的鬼魂正盯着卓光禹。 卓光禹不是泛泛之辈。 浑身灵力一震，瞬间在身前构筑出一道水流圆盾。 水无形，万物有形。 凝水诀能够将水流凝聚成万物，更赋予其远超本质的力量。 咚咚咚。 剑光落在水流圆盾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好似倾盆大雨敲打着牛皮大鼓，急促而又沉重。 卓光禹从容后退，脚下是水流回撤，将他送到街巷的尽头。“我自然不止这点本事。” 嗡。 渊虹轻吟。 一抹更璀璨的剑光轰在了水流圆盾上。 两者相持不下，三息之后各自消散。 “不对。”卓光禹面露疑惑之色，说道：“我乃是涅盘境巅峰强者，你不过是初入凌虚境。我的灵力应当比你的更为浑厚。为何你的剑光能够破开圆盾？” 卓光禹当然不知道苏牧踏入灵武十重境之后不断地凝练灵力，如今的灵力是同境修行者八倍的层次。 苏牧也绝不会告诉卓光禹此事。 “你要是认输投降，我可以告诉你答案。” 卓光禹冷哼一声。“就把你的答案带到地狱里去吧！” 下一刻，卓光禹怒吼、 白色水流将其高高托起，卓光禹就像是站在一道百丈的瀑布之上，掌心之中水流涌动。 而在他的身后，一只白色异兽缓缓浮现。 顿时，天地色变，众人的脸色也变了变。 “这是三眼白猿。卓光禹竟然观想了白猿神相。” 第312章 三眼白猿神相 神相法身，这是第六境强者的象征。 也有人能够在涅盘境拥有自己的神相法身。比如眼前的卓光禹。 当然，像是卓光禹也只是极少数的人。 神相法身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神相凝聚在外，法身聚敛在内。 如同卓光禹凝聚出的三眼白猿的虚影就是神相。是卓光禹通过观想之法得到的神相。 而法身同样便是存在于肉身之中，以肉身为载体。 白屿宫强者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色，他们早就知道卓光禹凝聚了神相。 能够在涅盘境凝聚神相的强者屈指可数。这也意味着卓光禹有朝一日必然能够踏入第六境。 其余势力也有强者吃惊，但那些掌舵者清楚了卓光禹的底牌，没有太多的惊讶。 正是因为卓光禹凝聚了神相法身，一众势力才同意卓光禹出战。 当卓光禹真正展现出三眼白猿的神相时，没有人觉得卓光禹会输。 白屿宫矗立在一片大泽之中。传言，在无数年前大泽之中有一异兽，状如猿猴，身长白毛，额头上还多长了一只眼睛，故而称之为三眼白猿。 在白屿宫中存在着一幅壁画，上面正是绘着三眼白猿的样子。历来想要凝聚出此神相的白屿宫弟子都会在壁画前观想。 然而，自白屿宫成立以来，能够观想出三眼白猿神相的人寥寥无几。 卓光禹天赋异禀足够幸运，因而得到了拥有了三眼白猿的神相。 “神相法身...”苏牧也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神相法身。 苏牧遇见过很多很多第六境。他足以自傲地说，在凌虚境的强者绝对没有他见过的第六境强者多。 而让苏牧悲哀的是，这些第六境强者都是来杀他的。 因为轻视，所以那些第六境强者从未对苏牧施展出真正的神相法身。 对苏牧这个小家伙竟然动用神相法身。就算是杀了苏牧，这说出去也会是一件极为丢人的事。 也因为莫璃的存在，那些第六境强者明白动用神相法身也斗不过仙。 三眼白猿虚影凝聚，赤红如红土的脸庞上一双眼睛如墨一般黒，而他的第三只眼睛是闭着的，若是不仔细看，只会以为那一道眼缝是皱纹。 “我从未动用三眼白猿的神相杀敌。能够死在我的神相之下，是你的福气。” 卓光禹摆出了胜券在握的模样，他实在想不出苏牧还能够有什么底牌，抵挡第六境强者才拥有的神相法身。 苏牧抬头仰视，眸中有卓光禹的身影，更多的是白毛凌乱吹动的三眼白猿的神相。 自三眼白猿的神相出现，苏牧就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光是这一尊神相就给了苏牧难以承受的压迫。 凝聚的三眼白猿神相不是三眼白猿的本体，却是拥有三眼白猿的力量。 这就相当于卓光禹在用三眼白猿的神通对战苏牧。 “去死吧。” 站在卓光禹身后的三眼白猿看向苏牧，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睁开。 那是一只白眸，眼白和白色的瞳孔几乎融合在了一起，唯有一片白色。 这也是三眼白猿的神通。 白眸映照之处，皆是虚无。 在白眸的注视之下，苏牧只感觉身躯被束缚在原地，无尽的压迫从四面八方传来。 他不知道这是何处而来的力量，似乎不能抵抗，也寻不到方法摆脱。 但他更知道不能坐以待毙。 灵力涌动，渊虹飞出，直逼三眼白猿神相。 他必然是对抗不了三眼白猿神相，所以只能毁了神相。 众人皆是看着这一幕，就连言灿和莫璃也提心吊胆。 凌虚境的苏牧再强也不会是第六境强者的对手。身为涅盘境强者的言灿都感觉到了那一尊三眼白猿神相的恐怖。 言灿准备动手，莫璃的右手搭在左手腕的白玉镯上。 他们可不会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先要救了苏牧，哪怕是和整个第九城，和罪原三十六城为敌，只要救下苏牧，在所不惜。 白屿宫的强者死死盯着言灿和莫璃两人。 不仅仅是白屿宫的强者，其他势力亦是如此。 他们要仙缘，就要杀了苏牧。这是规矩，但己方有利之时，他们就会变成守规矩的人。 “两位，弑月城主和城卫军都在一旁看着呢。不要坏了规矩。” 不阴不阳的声音落在了言灿两人的耳边。 警告的意味直入人心。 他们巴不得言灿和莫璃出手。一旦出手，他们就有理由对付言灿两人。彼时，弑月城主和城卫军也不会袖手旁观。 言灿咬牙，他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唯有死战而已。 另一边的阁楼上，城卫军军主问道：“苏牧死了。咱这生意怕是做不下去了。可惜了。” 军主还沉浸在盆满钵满的喜悦当中，舍不得苏牧。 弑月伏在栏杆上，看着战场之中。“你就看着吧，这小子可不是这么好杀的。” 铛。 渊虹被白色水流阻拦，根本接触不到三眼白猿神相。 而此刻，苏牧口中呕出一口鲜血，身上猛然生起一团团白色的火焰，焚烧苏牧的身躯。 白色火焰看着森冷，实则一点也不炎热。 一股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传遍了苏牧的全身。 “你的体魄很强，竟然扛得住骨煞火的焚烧。”苏牧带给卓光禹的震惊有很多很多。 “既然如此，让我再送你一程。” 凝水诀再度施展，白色水流化作一条细线，流淌到苏牧的心口处。 白色的细线水流会刺穿苏牧的心脏。 直到此时，苏牧未曾有任何反抗。 也正在此时，苏牧看向卓光禹，缓缓开口。“我觉得，你还杀不了我。” 下一刻，水流在空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成了冰，一寸寸碎裂，一直持续到卓光禹的脚下。 卓光禹只觉得一阵眩晕感袭来，灵力难以为继。三眼白猿神相摇摇晃晃，仿佛就要消散。 寒气升腾，渊虹脱离了水流的束缚。只是刹那，渊虹贯穿了三眼白猿神相的头颅，自第三只眼刺入，从脑后飞出。 轰。 神相消散，化作点点白光闪烁。 卓光禹从半空中跌落，一时间失去了意识。 这一战苏牧赢了。 看着莫名其妙，看着轻而易举，实则险之又险，险中求胜。 第313章 落败与赚钱 苏牧从空中落下，口中鲜血喷涌，在空中好似点点绽放的梅花。 神相法身，苏牧确实是第一次遇见，也没有应对之策。 三眼白猿的第三只眼睛有定身之能，更能够落下那一片大泽之中特有的骨煞火。 这两者足以让第六境之下的强者死于非命。同样也包括苏牧。 本来卓光禹必然能够杀了苏牧，可是好巧不巧，卓光禹偏偏要催动凝水诀，刺穿苏牧的心脏。 这就是机会。 寒冰灵力顺着白色水流冻结，渊虹的束缚被解开了，趁机洞穿了三眼白猿神相。 寒冰灵力是苏牧从未展现过的底牌。只是瞬间，寒冰冻结水流，这是自然而然的道理。 所以，苏牧找到了扭转乾坤的机会。 怪只怪卓光禹掉以轻心，非要着急杀死苏牧。 谁也未曾想到被誉为白屿宫至强秘术的凝水诀，却是成为苏牧反败为胜的关键。 “怎么会这样？”白屿宫的强者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众人也都震惊地看着，在震惊之中还有说不尽的遗憾。 占据绝对优势的卓光禹败了。 三眼白猿神相碎了，卓光禹遭受到了剧烈的反噬。 神相崩碎一次两次都可以重新凝聚，但神相持有之人绝对会承受恐怖的伤害。 街巷的尽头，废墟深坑之中，卓光禹失去了刚才的强者姿态，长发凌乱，鲜血混杂着其他不知何物呈现出黑红之色。 “我输了？”卓光禹感受着身上的伤势。 神相崩碎带给他的伤害让他没了半条命。灵力溃散，经脉和骨头都断了一半。 此时此刻，随便一个有点力气的凡人前来，就能够要了他的命。 苏牧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刚才，他差点死了。 没有其他的保命底牌，苏牧会死在骨煞火的灼烧之中。 “我赢了。”苏牧同样狼狈，衣袍染红，不知是何处的伤口流出了鲜血。 苏牧赢了，也将各方势力的信心彻底击碎。 他们不知道苏牧是如何赢了卓光禹。赢了就是赢了。 连卓光禹都不能够杀了苏牧，连第六境的神相法身都不能杀了苏牧，那么又有谁有机会能打败苏牧夺得仙缘？ 一时间，众人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吱呀。 院门关上，小院外寂静一片，然后爆发出一阵嘈杂的声响。 这一战很短暂，也很轰动。 白屿宫的至高秘术——凝水诀大显神威。 属于第六境的神相法身在涅盘境巅峰的强者手中展现。三眼白猿神相落下恐怖的骨煞火。 然而，任何一样都可以灭杀涅盘境强者的手段却没能够灭杀凌虚境的苏牧。 这是一件更为恐怖的事。 ...... 苏牧赢了。 没有人能够想到苏牧能赢。 第九城的看客们再度输了一个底朝天。 而赢家自然是第九城的弑月城主。 在众多势力派出卓光禹对战苏牧时，城里的赌坊就炸开了锅。 几乎是所有人都押宝在卓光禹身上，寥寥数人想要搏一搏，选择了苏牧获胜。 即便到现在，也没有人愿意相信苏牧胜了。 第九城很热闹，除了街巷上空无一人，只要在房屋下客栈中赌坊里到处都是人。 任谁都想看看是哪一方势力能够得到仙缘。 起初，所有人都想着谁能够最先拿出两颗煞珠。第一个挑战苏牧的人必定是最有希望得到仙缘的。 很可惜，蒋鹤错失了这个机会。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强者落败之后，众人都开始猜测，哪一个宗门还会最先得到煞珠，挑战苏牧。 毕竟，浪迹在罪原多年手中又能够拿的出两颗煞珠的强者都已经败在或者死在了苏牧的手里。 接下来最有希望的就是这些璃月洲上的宗门势力。 无论是财力，还是武力，这些宗门都会比其他独行者更快地集齐煞珠。 果真，几乎是同时。各个宗门都宣称要挑战苏牧。 最终，他们共同派出了卓光禹。 最终，连卓光禹都败在了苏牧的手里。 第九城各大赌坊的总管事迈着小碎步挪动着他肥胖的身躯，快步来到了弑月面前。 “城主大人，咱们赚...赚...赚翻了....” 弑月嘴角勾着一抹笑意。大人物自然要有大人物的镇定。 “乐什么，就这点银子也值得乐呵？” 城卫军军主在一旁呵呵笑着，谁能瞧不出弑月心头的欣喜，不过强装镇定罢了。 “去给我的好弟弟送一些丹药去。让他早日恢复。这擂台可少不了他呢。”弑月吩咐着。 城卫军军主嘴角抽了抽。“今日苏牧伤得很重。这擂台要不缓几日？” 弑月郑重地点点头。“一日，最多一日。再多几日，白花花的银子可损失不起。” 城卫军军主和赌坊的管事相视一眼，心头发毛，唯有苦笑。 这世上的牛马都是活生生累死的。 另一边，第九城其中一个赌坊中，一袭黑袍的司马翼晃着黑羽扇走了出来。 他乾坤袋中装满了银子。 少数的人搏了搏全部的身家性命，押宝苏牧。结果，他们定然是赚了。 司马翼并非其中一人，他从始至终都相信苏牧不会败。至少不该败在什么卓光禹的手里。 能够屡次坏我好事的人怎么会死得这么容易？ 在走出赌坊之后，几道身影就一直跟在司马翼的身后。 随着司马翼走进小巷之中，身后的人也跟了进去。 不过，他们再也没有走出小巷。 十息的时间，司马翼站在小巷口，在他身后是支离破碎的尸体，分辨不出谁是谁的残肢。 司马翼的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若非见识过他狠辣的手段，一定会被这人畜无害的脸给骗了。 “我说了很多次。杀人不必这么凶残。一剑封喉才有风度。每次都弄成这般血淋淋的模样，会令人作呕。” 在司马翼身后的小巷里有一道黑影。他从来都是和司马翼形影不离。 “你喜欢算计别人，我喜欢虐杀别人。各有各的爱好。你管这么多作甚？”黑影笑着反驳道。“你学学我，我就从来不干涉你。你算计了苏牧，还没弄死他。换做是我，我就直接杀了他，一了百了。” 司马翼手中多了一把伞，朝前走去。 黑影就站在伞下，跟着一旁。 “这一战，苏牧给我们赢了很多银子。可不能就这么杀了他。” “以你的性格，可不会就这样放过苏牧。” “自然不会。说起来，我都还未曾见过他。” “真要去见见？玲珑书院的六弟子可不是好惹的。说不好，我得拼命。” “去见见吧。” 第314章 深夜的拜访 苏牧伤的很重。 这是自摆下擂台以来，苏牧伤的最重的一次。 三眼白猿的骨煞火确实难以承受。即便苏牧经过妖血淬体，又炼化了十颗煞珠也禁不住骨煞火的灼烧。 倘若卓光禹只用骨煞火灼烧，苏牧必死无疑。 偏偏卓光禹的多此一举给了苏牧扭转的机会。 “神相法身出乎了我们的意料。接下来面对璃月洲的强者也不能掉以轻心。”言灿郑重地说道。 苏牧也认同地点点头。“我未曾见过神相法身，所以吃了亏。想来定是因为卓光禹凝聚了三眼白猿的神相，所以他们会派出卓光禹出战。” 神相法身属于第六境强者，是踏入第六境的标志。 能够在涅盘境凝聚神相法身的人断然不是泛泛之辈。 莫璃遗憾地说道：“只怪我对璃月洲的强者了解太少，否则也不至于让小将军着了道。” 莫璃极少在璃月洲。 因为未来仙的关系，莫族人生怕成仙之后的白衣莫璃要斩断九洲因果，所以早早将莫璃送往了其他洲域闯荡。 对于璃月洲，莫璃也仅是了解了莫族麾下几个有名望的顶尖势力。 苏牧握紧了莫璃的手，说道：“这事怎么能够怪到你的头上。” “我只是觉得，现在的我什么也帮不了小将军。若是刚才小将军真有了危险，我一定会解开封禁，宁可被神性吞噬，我也不愿见小将军死在我的眼前。” 莫璃的决心从来都没有改变。 当然，这也是苏牧的决心——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莫璃被神性吞噬。 在落魄时相知，便是许下了一生的承诺。 苏牧脸色苍白地笑着。“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你也要好好活着。” 为了避免两人继续浓情蜜意下去，言灿倒出了三颗丹药，一把塞进了苏牧的嘴里。 “赶紧吃了。这是周师姐特意给我的丹药，就怕你小子嗝屁了。” “等见到周师姐，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哼，你该谢谢的是我。” ...... 小院外的喧闹没有持续多久。 很快，夕阳西下，黑夜将至。 寂静无声的夜再度笼罩了罪原，夜里的罪原就是罪灵的地盘。 游荡在街巷上的罪灵从不会往小院里看一眼，他们像是巡逻的狱卒，看守着这一整座城池。 当知道罪灵的秘密之后，苏牧再也没觉得罪灵狰狞。 罪原上的罪灵不过是为了守护断岳而死的人，残存的残魂融入了煞气，成了令人恐惧的罪灵。 说到底，这是遗留的英灵。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而今残魂在此，形体早已成为罪原的一抔黄土。 “既是守卫断岳，为何称之为罪灵。罪原即是断岳的一部分，为何要以‘罪’为名？”苏牧喃喃自语。 事后想来，茶茶只是说了一半的话。 她未曾讲述罪原真正的秘密。 就在此时，院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谁会在夜半敲门？”三人皆是疑惑。 在罪灵游走的深夜之中，就是第九城的城主弑月也不会外出。 而且谁会这么有礼貌地敲门。 苏牧示意言灿开门，同时做好了防。三人只怕是来者不善。上一个小院正是莫邪山等势力强行逼出苏牧。 今日，苏牧打败了卓光禹。 崩碎三眼白猿神相的那一刻，也击碎了各方势力的信心与耐心。 卓光禹都败了，第六境之下还有谁能够打败苏牧。 在没有更好的选择的情况下，狗急跳墙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吱呀。 院门打开，司马翼的身影出现在清冷的月光之下，为其增添了一分神秘的色彩。 黑羽扇将月光分割成几缕，让光也有了形状。 司马翼的目光在三人身上依次掠过，最终停留在了苏牧的身上。 “苏牧...” 语气像是疑问，也像是陈述。 他远远地看见过苏牧，算不上真正的见面。 在青霄洲，身为武阳侯的司马翼也比不上三年前的天才苏牧。 所有人都觉得以计谋坑杀妖族而封侯的司马翼比不上名噪一时十七岁就踏入凌虚境的天才苏牧。 境界大于一切，修为大于一切。 可偏偏司马翼的一场谋划让整个青霄洲生灵涂炭，让青霄皇朝分裂成了两部分。 计谋上不得台面。 偏偏有人不知不觉地死在计谋之下。 苏牧同样审视着司马翼，他未见司马翼，就连样貌也觉得陌生。 “你是谁？” 司马翼并未踏进小院，只是站在小院门槛外。以第九城的规矩，擅入他人的住处是被允许斩杀的。 “司马翼。或许青霄皇朝武阳侯，这个名字更让你清楚。” 苏牧想了想，摇了摇头。“抱歉，没听说过。” 司马翼没有恼怒。他是低调的人，唯一一件高调的事就是坑杀妖族，成为了武阳侯。 低调的人才能不被人注意，才能够暗中行事。 “同是青霄洲的故人，不请我进来坐坐？”司马翼笑着问道。 苏牧还是摇了摇头。他如今是香饽饽，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 倒是言灿认真地想了想。“进门，一颗煞珠...” 司马翼一愣，盯着言灿，好似要将这个贪心的家伙记住，心头想着该如何算计言灿。 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了言灿的心头。 司马翼扔出了手里的乾坤袋。“煞珠难寻。这点银子应当能让我进门。” 言灿看了一眼乾坤袋里的钱财，随即就让开了路。 “最好不要有什么坏心思。城卫军的兄弟们就在外头守着呢。” 在小院中要想动手，除非是有着必杀苏牧的信心，还有就是不要命了。 司马翼缓缓走进小院，从容不迫。他就像是来拜访老友一般悠闲。 月光将司马翼的身影拖得很长，如同一个瘦长狰狞的怪物一般。 而司马翼不是一个怪物。 走近之后，苏牧才看清了这个深夜来客。 这是一个俊朗的人，说是玉树临风也不过分。只是他的眉头中藏着几分阴郁之色，不禁让人会多一些猜想——他身上有故事。 “你也是为了仙缘而来？”苏牧问道。 司马翼放下黑羽扇，坐在苏牧身前的椅子上。“仙缘于我无用。有几分见识的人都不会来争夺仙缘。只是这世上到底还是蠢货占据了绝大多数。” “你说的不错。但除了仙缘，我想不到其他任何缘由。”苏牧疑惑地看着司马翼。 司马翼笑了笑。 “我只是来见见能在幽莲花下活命的你到底如何厉害。” 第315章 恨在未来 幽莲花。 这是令苏牧最为印象深刻的一次杀机。 不说凶险，却是阴狠毒辣的一招。借用白梦雪来暗杀苏牧，以人性为算计，着实是歹毒至极。 苏牧将此事交给了李清词，而清衍宗至今为止都没有寻到幕后真凶。 今日，若非司马翼主动提及此事，苏牧一定不会将眼前之人和幽莲花联系在一起。 过了三个月，到了此刻快要入秋，李清词没有传来消息，这也就意味着真正的真相还没有被寻到。 苏牧看向司马翼的目光多了一些冰冷，也多了一些不解。“你我并不相识，按理说，你不该想要杀我，还想着借刀杀人。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 司马翼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丝毫不像是在面对仇敌的模样。 “杀人……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 “好吧。”司马翼点了点头。“杀不杀你并没有那么重要。我是一个很记仇的人，你坏了我一次好事，我算计你一次。很公平。” 苏牧回忆着过往，重复道：“我不记得和你结仇。” 司马翼笑了笑。“你自然不记得。毕竟，你从未见过我，而我也一直藏在幕后。” 迎着苏牧疑惑的目光，司马翼继续说道：“青霄皇朝的秋猎，你崩碎了佛门金钵，走出了青云秘境。我们因此结仇。” 言灿就站在司马翼的身后，握着酒葫芦，喝着酒。而眼角的余光却落在了司马翼的身上。 莫璃看着云淡风轻的司马翼。秋猎之时的场景甚是凶险。若是苏牧没有碎了连城手里的佛门金钵，那么青云秘境中的众人都会死在其中。 谁也不曾想，如此大的阴谋之中会有司马翼的影子。 苏牧脸上的疑惑越来越浓重。 “所以青霄宗的谋逆也是你的教唆？” 司马翼摇了摇头。“这你倒是过奖了，称不上教唆。连王毕竟也是涅盘境的巅峰强者。我又如何能够教唆得了他？” 说着，司马翼略微惆怅地说道：“欲望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生根发芽，就算没有细雨的滋润，一样会茁壮成长。就是这么神奇。” “连王，他也是青霄皇族，若是有荣登大宝的机会，他应该放弃吗？” 司马翼问着，苏牧则是思考着。 随即苏牧摇了摇头。“这是很好的机会。连王不应该放弃。” 司马翼眸中闪过诧异的神色。“我本以为你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比如生灵涂炭，要以天下苍生为重。” “你没说这些，说明你并不迂腐。” 苏牧并不喜欢司马翼说话的方式。“我不迂腐，但我也会分辨善恶是非。卷入无辜之人徒增杀孽，这是恶。” “你定然也有你的目的。助青霄宗谋逆之后，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司马翼未留在青霄洲，甚至青霄皇朝的人恐怕都不知道司马翼在暗中出力。 “我就不能单纯做个好事？”司马翼笑道。 “毒蛇只会咬人，怎么会做好事？”苏牧不会相信这么拙劣的借口。 “毒蛇，第一次有人这么评价我。我喜欢这个评价。”司马翼不在意。 继而，他又换了一个话题。“听说，白梦雪死了。清衍宗找不出幕后真凶。所以，白梦雪死了才能够给玲珑书院一个交代。” 白梦雪死了。 苏牧猛然看向司马翼，他也是第一次听说白梦雪身死的消息。 他将此事交给了李清词，另一层意思是留白梦雪一条命。 若是他自己出面，清衍宗会立刻杀了白梦雪，断尾求生。 这是清衍宗的决绝，也是白梦雪该有代价。 司马翼也看着苏牧。“看你的样子，白梦雪的死让你感到很意外？你不想要白梦雪的命？可是，她对你动了杀心，要置你于死地，为何你还会放过她？” 不等苏牧回答，司马翼又像似自言自语地说道：“仁慈，那是会要人命的东西？它会要了你的命，也会要了你朋友的命。” “白梦雪不是真的想要杀我。”苏牧用着无比确定的语气。 司马翼挑了挑眉，用着更加确定的语气。“幽莲花只会引动人心底的恨意。她若是不恨，就不会有杀你的心。所以，她恨你。” 苏牧认真地说道：“她的恨很渺小，你却放大了她的恨意，将她推入了仇恨的深渊里。” “恨无论大小……” “错了，恨分大小，小恨可消，若非是你，白梦雪不会对我出手。她心中的恨会一直在藏在心底。她本可以不用走上这样的绝路。” “那终究是恨。若有一日，迟早有一日她还是会出手杀你。早些爆发的恨意对你而言是好事。” “好事？你假设了白梦雪必会杀我。而我现在能站在这里听着你说这是好事，是因为我还活着。她的恨，恨在未来，只存在你的想象之中。”苏牧愤怒地说着。 愚弄人心，操控人心，这是最残忍的事情。 司马翼始终淡笑着，一点也不在意苏牧的愤怒。平静的目光，微微弯起的嘴角仿佛在说——这算什么？ 从一开始，司马翼就不在意白梦雪的死活。她恨苏牧，所以会着了幽莲花的道。 苏牧叹了口气，胸口因愤怒而起伏着。 自断岳归来之后，苏牧很少有这样的情绪。经历过生死之后，心神就会变得平静。 面对再多的意外，也能够淡然处之。 但今日，苏牧很愤怒。 幽莲花背后的真相是眼前的这个黑衣人操控人心的诡计。 白梦雪的死对苏牧而言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好事。在苏牧走下清衍宗的那一日，白梦雪的生死已经和苏牧无关。 如今，李清词要了白梦雪的命。这也是正确的。 苏牧不会怪李清词。任何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然而，苏牧不会放过眼前的司马翼。 “既然你来了，应该有受死的觉悟。”苏牧手中没有出现渊虹，也没有一点灵力的流转。 他没有再战的力气，但言灿还在。 酒葫芦在言灿的腰间晃动着，与衣袍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言灿就站在司马翼的身后，随时准备出手。 “你想杀我？” “我不该杀你吗？” 第316章 狗急跳墙 彩云峰仙洲宴上，一切的诡计都源自于司马翼。 既然苏牧知道了这些，就绝不会放司马翼离开。 这是一个被人忽视的人物，就是这样的人物躲在幕后，推动着一出出阴谋诡计。 无论司马翼的目的是什么，只要司马翼死在这里，背后的阴谋也就不重要了。 司马翼起身，似乎没有看见身后虎视眈眈的言灿。“罪原三十六城的规矩，你不会不知道。要是在这里杀我，第九城的城主和城卫军不会放过你们。” 苏牧一愣，如火焰升腾的怒气瞬间被一盆凉水浇灭。 言灿也顿时收敛了气息。 两人未曾想到曾经的倚仗变成了如今的掣肘。 罪原三十六城的规矩——建筑之中不能交战，违者杀无赦。 至今，那些违反规矩的人都死在了城卫军的手里，没有人能够活着离开罪原三十六城。 司马翼嘴角的笑意更浓。似乎因为他早早算到了这一步，而感到开心。 苏牧暗暗吐出一口浊气，平复了胸口的愤懑。 “你说的对。小院之中不能对战。最先出手之人一定会被城卫军灭杀，绝无活路。” “在你来见我之时，你就想到这一点。所以，你才敢孤身一人前来。说实话，你确实很聪明。” 司马翼轻摇着黑羽扇，并没有得意的神色。只要心细，就能够想到这一点，实在上不得台面。 “你对我的杀意可以暂且放下，反正你还杀不了我。但你要小心璃月洲的这些宗门势力。他们已经失去了耐心。” “对于仙缘的渴望会让他们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我可不希望你死在那群蠢货手中。能够坏我好事，又躲过我的算计的人怎么能死在那些蠢货手里。” 司马翼转身，一步步朝着小院外走出。 “苏牧，这是你我第一次相见。送你一个情报...” 声音落在苏牧的耳中，唯有苏牧一人能够听见。 当司马翼踏出小院的那一刻，言灿抬脚就要追出去。 只听苏牧阻止道：“不用追了。如他这样的人既然敢来，就已经想好了退路，追杀也会白费工夫。” 言灿说道：“就这样放他走？听他所言，青霄洲发生的一切都有他的影子。如此谋算，会是一个劲敌。”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真刀真枪，玲珑书院的弟子不会惧怕任何人。就怕有小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苏牧盯着小院门口，说道：“毒蛇之所以阴险，是因为它潜伏在暗处伺机伤人。现在毒蛇露出了身形，那么他只剩下一对毒牙令人忌惮。对于我们而言，知道敌人是谁，迟早有一日能够杀他。” 苏牧不得不承认司马翼说的对。 如今苏牧要考虑的是，璃月洲的各方势力会不会狗急跳墙。 “今夜或许还能太平，但明日...” 苏牧甚至也不敢奢望今夜的太平。 ...... 离苏牧小院不远的一处阁楼之中，几乎璃月洲所有的顶尖势力的掌舵者都聚集在了这里。 夜是寂静的夜，却也是令人烦躁的夜。 卓光禹重伤，败在了苏牧手里。所有人的信心和耐心都消耗殆尽。 倘若擂台上赢不了苏牧，一次接一次的挑战不过是在给苏牧送煞珠而已。 “这小子一定是在扮猪吃老虎。” “正是，以他前几场的战斗来看，堪堪是赢了对手。实力不过是在涅盘境大成而已。” “卓光禹乃是涅盘境巅峰的强者，甚至施展出了三眼白猿神相，依旧败在苏牧手里。我实在想不到有哪个第六境之下能够战胜苏牧。” 白屿宫宫主开口道：“有倒是有。姜族的未来仙定能够杀了苏牧。” “说的轻巧。”枯蝉谷谷主云心觉心底无语。“仙人遗族的子弟谁敢进罪原之中？三族若是敢踏入罪原三十六城，又哪有我们争夺仙缘的机会？” 莫族、姜族和澹台族并非看不上仙缘，而是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都不敢踏入罪原。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究其原因却是无从知晓。 世上众所周知的秘密很多，不必每一个都知道缘由。 三族子弟享受着最好的修行资源，族人众多，不缺涅盘境的强者。三族的涅盘境强者也会比这些顶尖势力的强一些。 比如莫星渊，纵然莫星渊没有踏入第六境，但他依旧杀了姜觅山。 在沉默之中，众人也达成了共识——绝不能白白浪费煞珠。 可不交出煞珠挑战苏牧，又该如何争夺仙缘呢？ 片刻之后，木南峰开口道：“不如像上次那样，毁了小院，逼出苏牧。不过是牺牲一些宗门强者。哪里比得上仙缘重要。” 闻言，有人讥笑道：“莫邪山藏着苏牧下落的消息，想要暗中夺了仙缘。不曾想苏牧竟是灭了你莫邪山数位涅盘境强者，连你们山主都死了。还想硬送人命？” 木南峰脸色又青又黑，不断变化着。 莫邪山损失惨重，远远超过了所有势力。若是真夺了仙缘还好，偏偏莫邪山啥也没捞着。就连木南峰也被白衣莫璃给伤了。 云心觉摸着手中如枯叶一般的蟾。“木兄说的不错。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只不过这代价很大。玲珑书院的那个六弟子坐镇小院，涅盘境强者根本逼不出苏牧。至少三人......” 每一个人心头都思索着。 这些人几乎都是第六境的强者，最弱的也是涅盘境巅峰的存在，绝对是站在璃月洲最顶端的人物。 如今的问题是，三尊甘愿献身的涅盘境，哪一方势力来出。 损失一尊涅盘境强者，这是每个宗门都要仔细思量的事。 又是许久的沉默之后，白屿宫的宫主开口道：“想要争夺仙缘的人必须派出一尊涅盘境强者。毁了小院，逼出苏牧只需三人。那么谁前谁后，抽签而定，如有反悔，各方势力联手围杀。” “至于仙缘如何分配，也如先前所说。诸位各凭手段。” 三尊涅盘境的自爆足以将小院变成废墟。 只要苏牧离开小院，出手之人将不再是三尊第六境强者，而是十余尊第六境强者。 第317章 倒霉的莫邪山 “我们也要参与吗？” 莫邪山的强者低声交谈着。 在第九城，莫邪山已经损失了绝大部分的力量。涅盘境强者死伤过半，就连山主也为了争夺仙缘甘愿赴死。 不管仙缘花落谁家，莫邪山的底蕴已经折损了大半。 木南峰伤势还未痊愈。白衣莫璃的攻势让木南峰休养了许久。 即便是一念门的念姑和枯蝉谷的云心觉也还有恢复到全盛之姿。 木南峰沉吟片刻，说道：“我们莫邪山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之前，我们莫邪山牺牲了很多。要是到此为止，惨重的代价都会付诸东流。如今，还有一线机会。得到仙缘，只要能够得到仙缘，他们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说着，木南峰看向了不远处的云心觉。“想必这云心觉也是这样想的。任谁都不会放弃眼前的仙缘。” 牺牲三尊涅盘境强者，能有夺取仙缘的机会。无论是哪一个势力都愿意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因为，仙缘更为珍稀，仙更加尊贵。 “只要能够成仙，之前的损失都算不得什么。”木南峰暗下决心。 莫邪山就此罢手，什么东西都得不到。 损失了这么多涅盘境强者，莫邪山已经退出了顶尖势力的行列。 仙缘是他们绝地翻盘的唯一机会。 莫邪山每个人都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态度。 另一边枯蝉谷和一念门也都虎视眈眈，尽管唯一的第六境强者受伤了，但他们依旧不打算放弃。 而还有另外三个宗门拥有与枯蝉谷同样的底蕴。 白屿宫首当其冲，此外还有百灵殿和晓月河。 莫邪山与枯蝉谷同属莫族麾下，白屿宫与百灵殿来自姜族麾下，剩下的一念门和晓月河则是来自澹台族麾下。 此外，还有一些稍弱一些的势力，自然无法与这六大顶尖势力相比较。 这些势力即便有第六境强者坐镇，也不是能够与这六大顶尖势力平起平坐的。 三族麾下各有两大顶尖势力，看着势均力敌。 可是，莫邪山的木南峰和枯蝉谷的云心觉都被白衣莫璃所伤。一身的修为恐怕也只能够发挥出六七分。 一念门也是如此。 也就是后来的势力的第六境还未出手，保留着完整的战力。 一番商议之后，抽签的结果也出来了。 要参与仙缘争夺的势力各派出了一位涅盘境强者，足足十五尊涅盘境强者。 倒霉的是，损失最大的莫邪山依旧成了受害者。 三个赴死的名额里有莫邪山的一席之地。 其他两个人也不是出自六大顶尖势力。这确实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之前，莫邪山伙同枯蝉谷和一念门各派出一人，没有人置身事外。因此，没有任何人会有怨言。 此刻，十五位涅盘境强者之中单单是选出了三人。即便抽签是公平的，那些被选中的人也会生出别样的心思。 凭什么要我去送死？ 换来的也仅仅是个争夺仙缘的可能。 不公平的愤懑在三人的心中滋生，也在这三人所在的势力之中滋生。 人心便是如此。一旦有了比较，总会觉得自己是吃亏的一方。 殊不知，世间本就是不公平的，每一次选择都要付出代价。 ...... “他们等不及了。” 天刚蒙蒙亮，这是罪灵在世间最后存在的时间。 当第一缕晨光落在罪原，所有的罪灵都会如雾气一般被风吹散。 弑月坐在阁楼之中，感知着四周的动静。 作为第九城的城主，她能够知道城中所有人的动向。她就是这座城池的主宰。 然而，作为第九城的城主，弑月从来不会干涉城中之事。只要这些人不违反了罪原三十六城的规矩，她只会做一个看客而已。 规矩是弑月的底线，任何触碰这个底线的人都要死。 城卫军军主沉声说道：“他们还是想要用上次的方法。牺牲三尊涅盘境，这些势力逼出苏牧，还真是舍得。” 弑月笑道：“璃月洲有名有姓的势力几乎都来了罪原。无数年的积累，一些涅盘境强者还是拿得出手。死一些，他们也不会觉得心疼。” 城卫军军主脸上狞笑，眸中闪烁着寒冷的光。“都说我们罪原的人心是凉的，血是冷的。璃月洲的这些顶尖势力才更加残酷冷血。这是逼着人去死。” “算不上逼迫，为了仙缘，有人愿意去死。”弑月望着那些顶尖势力的方向。“死了人多了，才会显得仙缘有价值。” 城卫军军主思索了一下，说道：“我们要不要提醒苏牧？” “为何要提醒。” “呃...他替咱们赚了不少银子..还有煞珠。提醒一句，也不算坏了规矩。”城卫军军主解释着。 弑月对着城卫军军主翻了个白眼，仿佛在说——蠢货。 “你真当苏牧是个傻子不成？能够在仙洲宴上放那一把火的人不是个傻子。此刻，他要是还没反应过来，死了也不可惜。” 苏牧有了提防。就算没有司马翼的提醒，他对小院外的重重围困也早有警惕。 一夜的时间能够让苏牧想明白很多事情。 随着街巷上罪灵消散，几道脚步声在小院外响起。 然后，脚步声又很快消散。 往日，若是没有挑战者，小院外的街巷中不会有一点动静。 毕竟城卫军驻守，让一些闲杂人等不敢靠近。 弑月倚在阁楼的栏杆上，一只手托着下巴，兴致勃勃地期待着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她已经让人去准备吃食。看一场好戏，若是没有美酒佳肴，实在是不过瘾。 “你觉得莫族的那个小丫头还会解开封禁吗？” 逼出苏牧会很容易，而最难的是如何在打败莫璃。这是一尊仙，只要解开封禁，就拥有仙的力量。 城卫军军主认真地想了想。“若是解开封禁，她还能够再度封禁神性吗？” 弑月摇了摇头。“我只知道，神性可不是这么容易封禁。一而再地解开封禁，就会让神性更快地占据身躯。苏牧一定不想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 城卫军军主说了心中的疑惑。“可是，莫璃不成仙。他们如何能够抗衡第六境的强者？” 第318章 故技重施 莫璃解封，仙之力不可抗衡。 在决定故技重施的时候，各方势力就设想到了这件事。 逼出苏牧不难，白衣莫璃才是最令他们恐惧的事情。 只要莫璃不顾一切解封，这些势力的所有强者都要死在第九城。 “若是莫璃成仙呢？”弑月反问。 城卫军军主一愣，随即发出几声苦笑。“莫璃成仙，只怕第九城会血流成河。” “这是最后的下下策。除非这些人真的要找死。否则，谁也不愿看见这样两败俱伤的局面。”弑月猜透了双方的心思。她正是那个旁观者清的局外人。 逼出苏牧需要这些势力付出代价。 而解封成仙则是需要莫璃付出代价。 双方真要是斗到底，谁也吃不了好果子。 忽然，弑月连着轻笑了几声，似乎想到一件极为有意思的事情。 “你说，要是苏牧吸收仙缘，会怎么样？” 城卫军军主又是一愣，眸子亮了起来，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极为精彩。 要是苏牧吸收了仙缘......那么来到第九城的各方势力一定会抓狂。 如今的危机根源在于仙缘。 只要仙缘消失了，不必管如何消失，苏牧的危机也会随之消失。 “看着吧，接下来的好戏会是难以想象的精彩。” ...... “来了。” 言灿喝了一口酒，头发束起，额前散落了几根发丝。 当他重新将酒葫芦放回腰间之时，两扇黑色的院门化作了齑粉，在尘埃中出现了三道身影。 看着来势汹汹的三人，言灿瞬间明白了三人的意图。他轻蔑地笑了笑。“故技重施？你们这一群猪脑子，想了一晚上也就想出这个办法，就不能有点新花样？” 莫邪山的强者看着苏牧，冷声道：“交出仙缘，我们即刻退走。否则，今日你们三人必死。” 苏牧休养了一夜，还未从昨日的伤势中恢复。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愿屈服。 “我们三人死不死是后话。但我知道，你们三个必死。” 言灿上前一步，说道：“要是想自爆，你们要快一些。城卫军的兄弟就要来了。” 三人闯入小院，坏了第九城的规矩。死是必然之事，怎么死还有的选择。 要是能够活着，谁会选择死呢？ 三人相视一眼，面露决绝之色。他们必须要死。这是他们的宗门要求他们所为。 要是此时反悔逃生，他们的宗门将会遭到其他势力联手的清算。 就在三人运转灵力之际，一道身影更快一步地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既然你们舍不得死，就让我送你们一程。”言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了。他要抢在三人自爆之前杀了三人。 一尊涅盘境强者的自爆足以夷平方圆十里。 不久前，三尊涅盘境强者自爆，更是将附近都变成了一片废墟。 言灿没有信心压制住三尊涅盘境强者自爆的威力，索性就先杀了三人，将危机扼杀在萌芽当中。 一抹金光掠过一人的咽喉。 瞬间，那人头颅飞起，双眸之中还尽是茫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碗大的疤口极为平整，鲜血几乎从疤口的周围一同渗出。 紧接着，另一人的眼中出现了一道金色的降魔杵，这是佛教的法器，用来诛邪镇魔。 金光幻化的降魔杵落在了那人的眉心之中。没有头颅碎裂的场面。 降魔，降的是魔性，灭的是杀心。 又是一人倒地，没有了气息。 莫邪山的强者想要逃离。准确地说，他是想要逃出一段距离，然后自爆。 运转灵力需要时间，自爆更需要时间。 言灿杀了两人，给了莫邪山强者逃离的机会。很可惜，莫邪山的强者似乎没有能力把握好这个机会。 言灿的手从金色的光芒中探出，手掌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粉。 他捏住了莫邪山强者的肩骨，瞬间掐断了对方在体内流转的灵力， 自爆需要灵力的流转，就像是点燃引线才能够引爆炸药。 而言灿掐灭了引线上的火焰。 “故技重施？真是当我们是蠢货？”言灿冷笑着，只听咔嚓一声，对方的肩骨碎了。 在各方势力谋划之时，苏牧三人也在猜想对方的计谋会是什么。 有了警惕，所以应对起来就会简单。 上一次被逼上绝路，是因为猝不及防。谁也没想到这些人会用三条涅盘境强者的命逼出苏牧。 所以，苏牧三人无可奈何地逃到了街道上。 人会犯相同的错误，屡次掉进同一个坑里。 不过，偶尔之时，人会前所未有的聪明和谨慎，将危险预料在前，也就能最大程度地避免危险。 当看见三人闯入小院，这熟悉的一幕刹那间让苏牧等人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可真是通俗易懂的算计。 面对近在咫尺的言灿，莫邪山的强者心中涌现无尽的恐惧。尤其是言灿几乎同时杀了两尊涅盘境强者。 如此恐怖的势力绝非莫邪山强者所能够匹敌。 涅盘境强者被称之为大修行者，足以成为一宗之主。但这些人在言灿面前成了随时能够捏死的蝼蚁。 言灿是涅盘境大成，他杀死的两人不过是涅盘境小成。除了境界上的碾压，还有出其不意的偷袭。 言灿是能够令莫星渊都忌惮的人物，当初莫邪山六尊涅盘境也不过是拖住了言灿而已。 强与弱，是要看着对手是谁。 若是南客在此，不用一息，三人都会死在南客的剑下。 下一刻，莫邪山强者彻底失去了气息。 言灿随意地扔下尸体。“他们不会罢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苏牧看着被毁坏的院门。在小院外，一道道强悍的气息毫不遮掩地包围着小院。 只要苏牧三人一冒头，就会被十数尊第六境当场格杀。 “他们不就是想要仙缘吗？” 苏牧取出了仙缘，托在掌心之中。这是他仅存的仙缘。 两份仙缘，一份被苏牧送给了顾千秋。这是莫云澜要去探寻另外的成仙路所用。 剩下的一份仙缘还在苏牧的手里。 茶茶说过，仙缘是一种束缚。 所以，苏牧一直未曾吸收仙缘。 苏牧朝着小院门口走去。 “既然他们都想要仙缘，我就让他们看着仙缘彻底消失。” 第319章 吸收仙缘 小院内迟迟没有动静。 而在小院外的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只等着小院被炸成废墟之后逼出苏牧。 “为什么还没有动静？要是等城卫军出手，他们三人就白白送了性命！” “一定是遇见了其他事。做好准备，若是他们三人不能成功，按抽签的顺序继续！” 今日，他们一定要将此事了解。 璃月洲上最一流的宗门势力都聚集在罪原的第九城中，宗门内的大部分强者也都聚集在此，如此浩大的声势注定不能持续太久。 万峰界需要这些宗门强者前去镇守，璃月洲内的妖需要人手去斩灭。 仙缘固然重要，但他们同样耗不起时间。 白屿宫宫主话音刚落，人群中有三人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 他们就是第二批的倒霉蛋。 阁楼上，弑月轻笑着。小院中发生的一切都在弑月的眼中。 “原来好弟弟早有准备。也就是这些宗门，平日里高高在上惯了，总将他人当做白痴。” 城卫军军主看着瞬间击杀三人的言灿，思考着他与言灿孰强孰弱。“这些人不会放弃。” 弑月身子微微前倾，更加好奇地张望着小院里的动静。“他们当然舍不得放弃。刚才进去的三人心中想着活命，让苏牧交出仙缘。也就是这一下子的迟疑，让言灿有了机会。” “接下来送死的人会更果决些。我真好奇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呢。” 弑月吃着葡萄，双脚交叠在长椅上。这几日，她心情一直很好，不仅赚的盆满钵满，还有免费的好戏可以看。 换做谁，这都是神仙日子。 ...... 仙缘散发着神秘且圣洁的气息。 淡淡的白色荧光给人一种生机蓬勃的感觉。 谁也说不清仙缘是何物。总之，只要吸收了仙缘，就能够踏上成仙路。 无论是刚出生的婴儿，还是垂垂老矣的老者。无论有没有修行，只要吸收了仙缘，就能够踏上成仙路。 听起来，仙缘就是逆天改命的宝物。 凡人借此，一朝得道，踏足云巅，成为人上人。 修行者借此，同样是一朝得道，踏足云巅，成为人上人。 同样的结果，也是所有人共同追求的目标。 苏牧站在院门处，他的脚没有迈出小院的门槛，也就是说，他还没走出小院。 众人呼吸一滞，看着苏牧，更是盯着苏牧掌心中托着的仙缘。 木南峰忍不住问道：“苏牧，他们三人呢？” 三人闯入小院，久久没有动静。如今苏牧却站在了小院门口，那么那三人的下场不难猜想。 苏牧瞥了一眼木南峰，说道：“你真是蠢。” 不用解释，也不必解释。苏牧还活着的，小院还完好，这就是答案。 被苏牧辱骂，木南峰怒极。 下一刻，苏牧的目光扫过众人，淡淡开口道：“还有你们...也都是一群蠢货。” 即便愤怒，众人也没有选择动手。 苏牧还在小院中，没有走出。城卫军在不远处，弑月城主就在一旁的阁楼上态度不明。 只要，这些人敢动手袭杀小院中的苏牧，违反第九城的规矩，挑战弑月的威严。弑月怎会坐视不管？ 紧接着，苏牧面无表情地开口。“你们想要这仙缘，为此费尽心思。我给过你们机会，只要打败我，仙缘双手奉上。很可惜，你们抓不住机会。偌大的璃月洲，连一个厉害点的涅盘境都找不到。” “又弱，又蠢。” 不远处的人群中发出了一阵笑声。 这些人都是常年混迹在罪原上的修行者，他们大多与璃月洲上的势力，甚至三大仙人遗族有仇，被迫躲在罪原。 因而，对于璃月洲上的势力，这些人全然没有好脸色。 在他们看来。归顺在三族麾下的宗门不过是三族的走狗而已。 嘲笑理所当然，而且苏牧所言本就没错。 “这些蠢货，竟然连一个凌虚境的小家伙都拿不下，还有脸在璃月洲上混。什么白屿宫，改名叫乌龟宫算了。” “那莫邪山，十三尊涅盘境强者暗中偷袭，嘿嘿，还是杀不了苏牧。我要是莫邪山的弟子，我都没有脸活在这世上。” “你自然是要脸，但架不住有人不要脸啊。” 一群人高声交谈，坐在客栈的窗边，就怕这些宗门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可笑，若是你们出手，就算你们加起来，也斗不过苏牧。”莫邪山的强者不禁开口道。 岂料，客栈里的人笑声更大。 “大家瞧瞧，都派出了十三尊涅盘境强者围杀了，杀不了人家，还在这儿着找借口呢，就冲这不要脸的劲头，我老高佩服莫邪山。” “我老高没啥别的本事。我承认我不是苏公子的对手。但我又不要仙缘！” “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笑声彻底淹没了各大势力的强者。 云心觉的注意力始终都在苏牧身上。“苏牧，交出仙缘。我等立刻退走，绝不为难。否则，你今生今世都难以走出第九城。” 苏牧笑道：“你自己蠢，也千万别把别人当成傻子。我杀了这么多涅盘境强者，你们还会放过我？” 事情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双方早就撕破了脸皮，没有了握手言和的希望。尤其是最先赶来第九城的莫邪山、枯蝉谷和一念门三大势力。 最初的三尊涅盘境强者可是带着杀了苏牧的心思。 对待想要自己性命的家伙，罢手言和，绝无可能。 “苏牧，不交出仙缘，你走不出这座小院。你还很年轻，没必要死磕在此处。”白屿宫宫主劝解道。 苏牧的潜力众所周知。修行需要磨砺和机缘，倘若此生都困在第九城的这座小院里，早晚会泯然众人。 苏牧看向白屿宫宫主，赞同地点了点头。 “确实没有必要死磕。” 白屿宫宫主和其余人都松了一口气，只要有的谈，就没必要拼死一搏。 此时，苏牧话锋一转。 “可我为何要将我辛苦得来的仙缘，送到你们手里？因为你们拳头大吗？” 说着，苏牧缓缓握紧手掌，仙缘的光芒透过指缝，逐渐消散。 “你们想要仙缘，我便吸收了仙缘。” 仅是瞬息，掌心之中的仙缘彻底没了踪影。 第320章 暂且的安宁 目瞪口呆。 画面定格在此刻。风在动，云在动，眸中的愤怒在燃烧。 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苏牧吸收了仙缘。 这家伙不是不吸收仙缘吗？敢情是骗我们？ 在小院第一次被夷平，生死存亡之际，苏牧都没有选择吸收仙缘。 这让众人认定，苏牧因为某种原因不会吸收仙缘。所以他们步步紧逼，要从苏牧手中夺取仙缘。 夺取仙缘的前提是在仙缘还存在。 可现在仙缘没了！ 吸收仙缘很容易。它能够契合任何一种生命，即便是没有灵智的野兽，一匹马，一头狼，意外吸收了仙缘，也能够踏上成仙路，成为一尊妖仙。 当初，在仙洲宴上，大部分人一得到仙缘，就吸收了仙缘。 一来是仙缘容易吸收。 二来是为了防备他人，将那些觊觎早早扼杀。 苏牧此时的所作所为彻底断绝了众人夺取仙缘的希望。 愤怒无济于事，反倒是这些人越发恼火，苏牧越是心头畅快。 “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充满杀气的声音比寒风更加刺骨。 “不对，他有两份仙缘。吸收了一份，还剩下另一份。” 一点希望的火焰又在众人的心中死灰复燃。 苏牧却是轻飘飘地说道：“我吸收了一份仙缘，你们还觉得另一份仙缘会留着给你们？” 苏牧三人，仙缘两份，这么算来仙缘还不够。 苏牧的话像是一盆凉水，在散发着暗红光芒的灰烬上生起一股白色的烟雾。 “早就该杀了他。” “摆下擂台是在迷惑我们，当时就该不顾一切夺取仙缘。” “他就是想要趁机夺取我们的煞珠！” 此时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他们已经认定苏牧早就想好了吸收仙缘，不过是借用擂台拖延时间。 现在回想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像是被扇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 “他真的吸收了仙缘。”弑月曾有过猜想，到了最后关头，苏牧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吸收了仙缘。 城卫军军主愣愣点头，目光可怜地看向一众势力的强者。 “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些家伙的表情像是吃了屎一样。” 弑月露出疑惑的神色，喃喃道：“可我想不明白，苏牧为何要这么做？” “什么意思？” “原来，你也是个蠢货。”弑月鄙夷道。 先前苏牧被逼到绝境，都没有吸收仙缘。为何现在吸收了仙缘。 一前一后到底有什么不同。 难道是时机不同？ 除了时间，弑月想不出其他的缘由。 ...... 苏牧手中的两份仙缘彻底消失。 不管对方信，还是不信。苏牧就这样看着众人，面容平静，目光平静。 平静的目光却是被当做讥讽。 云心觉思索片刻，开口道：“如你所言，即便没有了仙缘，你我之间也绝无罢手的可能。鹤苦竹死在你的手里，无论有没有仙缘，枯蝉谷都会报仇雪恨。” 如今没有了仙缘，众人在想一个借口。 云心觉想到了鹤苦竹的死。他并不想杀了苏牧，如果将苏牧还有莫璃捉拿，送回莫族。这也是大功一件。 白屿宫宫主上前一步，说道：“莫璃乃姜珏公子未婚妻。你拐带莫璃，今日我替姜珏公子杀你，以报夺妻之仇。” 百灵殿的那位第六境站在白屿宫宫主的身后，表明自己的态度。 白屿宫和百灵殿都是姜族麾下的顶尖势力，自然要为姜族鞍前马后。 出手需要借口，或者根本不需要借口。 其余宗门也都随声附和，要杀了苏牧。实则，他们从未与苏牧结仇。 仅仅是因为此刻的无功而返会让他们颜面尽失。就算是得不到仙缘，杀了苏牧也算一个算法，也能够挽回一些颜面。 苏牧见状，冷冷一笑，往后退了几步。 “诸位，我就在此处。你们敢杀进来吗？” 小院的院门被毁了，但小院依旧是小院，是第九城城卫军护卫之地。 沉默了几息，苏牧的目光来回在众人的身上游荡，一次又一次地挑衅对方。 敢吗？ 你们倒是杀进来啊。 无声的挑衅更为伤人。 几息之后，苏牧轻轻一笑，望着阁楼上的弑月看了一眼，微微点头之后，转身走进了小院之中。 “这小子...”弑月呢喃道。 右眼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左眼上的红花散开淡淡的红雾，看着极为妖异。 下一刻，弑月没有了刚才的悠闲，红唇轻启。 “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别给我第九城丢人。” 这话落在了城卫军军主的耳中，让人不由一颤，一股寒意从头皮蔓延一直到心脏。 侍奉了弑月城主十数年，城卫军军主知道此时此刻弑月认真了。 能够成为罪原三十六城城主之一的人绝不是良善之人。他可以仁慈，但一定要有一颗冰冷的心。 “好弟弟，该是有怨言了。”弑月又是轻笑着说道。 刚才的那一眼，苏牧是在告诉弑月——城卫军可以晚来，但不能不来。 三人闯入小院，全然是言灿出手击杀。而在一旁看戏的弑月本可以及时出手。 第九城是弑月的第九城，一切都在弑月的掌控之中。只要弑月想要出手，就能够瞬间杀了那三人。 但弑月没有出手，就连三人被杀之后，城卫军也没有赶来。 这让苏牧有了怨言。 这些日子，给你带来了不少钱财，连煞珠都有许多。 咋地，现在坐视不管，是想要卸磨杀驴？ 更何况，这三人绝对违反了第九城的规矩。你弑月连个脸都不露吗？ 就在苏牧走进小院之后，城卫军军主走到了大街上，一身甲胄在阳光下威严冷酷。 甲胄之间的摩擦声更是冰冷。 “诸位入城以来闹出了很多动静。第九城有规矩，不可在建筑中动手。先前诸位门下强者屡次违反。尽管人死了，但我这修缮的银子没地方去讨。” 说着，城卫军军主目光淡漠地扫过众人。“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城主大人没有追究。但从此刻开始，请诸位遵守我罪原三十六城的规矩。” “否则...哼哼。你们应当知道，仙人遗族也不敢踏入挑衅罪原。” 威胁的话语像是一把利刃悬在众人的心头。 这里是罪原，要守罪原的规矩。 第321章 又是一尊仙 罪原的热闹传遍了整个璃月洲。 即便是没机会参与仙缘争夺的宗门也有人赶来了罪原附近。 富贵险中求。对于绝大多数修行者而言，机缘是要争抢得来，也需要冒死捡漏。 沿着云断山脉附近的城池都多了许多人。 这一日，一个白衣书生和一个背着剑的剑客走进了景云城。 城中比以往都要热闹的多。因为今日灵机阁的沐心姑娘要为景云城城主的小女儿卜卦。 为噱头也好，造声势也罢。 景云城城主答应了沐心，要让景云城的所有人都见证此次观命的结果。 上上卦自然是好，值得道贺。 而下下卦...这是极小极小的概率。 一个人的运势如何有着方方面面的因果。往大了说，一人之命运会被国家兴亡影响。 往小了说，昨日不小心蹭破的一点皮也能坏了运势，要了人命。 而景云城主出自澹台族，有着大族气运庇佑，运势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自然而然，沐心今日的卦象也绝不会是下下卦。 辉月楼前，无数的人抬头仰望着，等着沐心卜卦。 书生和剑客也来到了辉月楼下，书生沉稳从容的气度和剑客冷漠平静的神情让人一瞧，心中或是生出敬意，又或是畏惧避让。 出门在外，要么低调地隐匿行踪，避免麻烦。 要么如顾养浩和南客这般，心有底气，不必惧怕麻烦。 在一个多月前，沐心就来到了景云城。来到景云城是灵机阁对于她的考验。 而来到景云城之后的考验就是眼下的卜卦。 求神问卜，求的是一个心安。若是事事都能以卜卦来解决，人又何必在世间苦苦挣扎。 “九洲之中精通卜算的宗门并不多，其中以道门的卜卦居首。灵机阁凭着观命秘术在璃月洲独大。今日，有幸见识。” 能够让顾养浩感兴趣的事不多。 但只要是新鲜的事，顾养浩都会感兴趣。 书中世界只是一隅，读再多的书，也不如行走世间万里长见识。 南客微微抬头，看着辉月楼上的沐心，不做言语。 跟在顾养浩身旁，一切都会有顾养浩安排。南客只需要在该出手的时候拔出背上的剑即可。 辉月楼上，沐心的身前便是景云城主，也是澹台族核心族人。 景云城靠近云断山脉，是抵御妖兽的第一防线。能够坐镇景云城，景云城主在澹台族自然是分量的人。 “城主，我准备好了。” 中年模样的景云城主缓缓点头。“有劳沐心姑娘了。” 在景云城主身侧，一个不过六七岁的小姑娘穿着粉色的衣裙，眉宇间带着一些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和傲气。 澹台蝶是景云城主最小的女儿，受尽了宠爱。 在如此世道，能够活着便是极好的。而如同澹台蝶一出生就锦衣玉食，位居人上这便是好命。 澹台族如辉月之光永恒不灭。因而，澹台蝶的命数定然也是极好的。 澹台蝶望着辉月楼下乌泱泱的人群，脸上多的是得意之色。“本小姐的命数...一定是最好的。将来，我要成为景云城主。” 景云城主摸了摸澹台蝶的小脑袋，宠溺地笑了笑。 在沐心之前，景云城主请了许多人为澹台蝶卜算，皆是上卦。可卦象所示却不是那些相师所能解析。 既然是上卦，自然是好命。 因此，沐心再为澹台蝶观命，定然也是好命。 沐心提笔，墨汁在笔尖汇聚。澹台蝶，三个大字被书写在空中，宛若水流浮动。 与此同时，沐心运转灵机阁的观命秘术。冥冥之中一股力量流转在澹台蝶的身上，让其与之空中的名字互相呼应。 顿时，空中的名字有了变化。 三个大字从黑色化作了金色，砰的一下化作点点金色的荧光弥漫在整个天际。 “以术观命，命轮显现。” 沐心心念一动，空中的点点荧光又是汇聚在一起，形成一幅画。 景云城主望着空中的景象，不由得称赞道：“灵机阁不愧是璃月洲的第一卜算宗门。能够将其命数演化如此，可与道门卜算之术相媲美。” 景云城主曾见过来自东胜洲的道门强者为澹台族的长老卜卦，演化之景几近相同。 顾养浩看着空中演化之景，眼神微变。 “璃月洲又要出一尊仙了。” 南客的眸底闪过一丝杀机。“仙又如何？” “走，小师弟和言灿应该等急了。”顾养浩转身朝着景云城外走去。 仙，又如何？ 仙，不会死吗？ ...... 云断山脉与罪原接壤的山崖之上，司马翼的身旁站着一人，一袭白衣，双眸狭长，一只衣袖空荡荡地在风中摇摆。 雁无疆阴鸷地看着宽广无垠的罪原，三十六座城池如同三十六头洪荒猛兽栖息在罪原之上。 曾经，雁无疆对于罪原无比向往，这是能够让他变强的地方。 而在不久之前，雁无疆在罪原失去了一只手臂。屈辱和愤怒让他想要将这一片罪原化作灰烬。 司马翼不是一个主动开口的人。 只听雁无疆说道：“冥蛟尊上说，你能够带领我等回归妖族。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 在昨日，雁无疆见到了司马翼。这个黑衣人给他一种很讨厌的感觉，好似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 “我们只需等着。” “等什么？” “一个时机。” “要等多久？” “短则三日，长则五日。很快就会有结果。” “哼，三日五日，云断山脉的妖王都聚集在此，怒熊尊上也已经苏醒。你就让我们等着？” 雁无疆的言语中透着不耐烦和不信任。 司马翼却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三五日对于你们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回归妖族的时机不差这么几日。你若是不信我...大可离去。” 雁无疆敢怒，却不敢离开。 云断山脉的妖族都明白自身处境。他们是被璃月洲的人族圈养在璃月洲的妖兽而已。 人族以妖作为磨砺，妖会吞吃人族。 换句话说，人族强者辈出离不开妖族的磨砺。而妖族能够存活在此，也是人族所需要的。 雁无疆那一点墨点般的眸子盯着司马翼。 “我当然不信你。你们人比我们妖更歹毒。” 第322章 妖族蠢蠢欲动 雁无疆习惯性地双手抱胸，可这一次他的另一只手臂没能够抬起来。 “妖域离璃月洲遥远，空间阻隔。无数年来，云断山脉的妖族曾走出过许多妖王强者去往妖域传递消息。但无数年来从来没有回音。” “你一个人族带着信物就这样出现了。你说，我该不该信？” 相信一个人族。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不仅是雁无疆，还有其他的妖王同样不信雁无疆。 因为冥蛟妖皇的命令，因为这是无数年来唯一的一次机会。所以他们选择搏一搏。 司马翼笑道：“换做我，自然也是不信的。” 他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将黑羽扇覆盖在整片罪原之上。 一叶障目。 世人大多会被眼前之事所迷惑，往往就忽略了真相。 可司马翼帮助云断山脉妖族的背后又藏着什么样的真相？ 双方都不是傻子，人族善用计谋，妖族狡诈多端。说到底两者并无区别，都是想要争夺最大的利益而已。 互相猜忌之中的信任是别无选择的妥协。 云断山脉的妖族同意了司马翼的计划，同时也提防着司马翼的野心。 “等着吧。即将回归，以后就再也回不来这云断山脉了。趁着最后的时刻看一看故土。” 司马翼笑着将黑羽扇收回，眼前又重新出现了偌大的罪原。 ...... 第九城中，苏牧吸收了仙缘。 各方势力似乎无动于衷。 就这样过了一日，一日时间很短，让小院周围的气氛更加压抑紧张。 第九城仿佛是一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喷涌着看不见的浓烟，等着第一块岩浆飞出火山口。 “你要是他们，会怎么做？”言灿问道。 仙缘被苏牧吸收了。赶来第九城苦苦围困苏牧的各方势力徒劳无功。 苏牧认真地想了想，看向大街。“我要是他们，绝对不能白来一趟。至少要将我的脑袋带走。” “你的脑袋很值钱？”言灿哈哈大笑。 “应该不值钱。不过，这会是他们的脸面。”苏牧出自悬剑宗，太知道这些名门正派在乎的东西了。 “白屿宫和百灵殿出自姜族麾下。他们此行想必得到了姜珏的授意，无论有没有仙缘，我要么被他们带回姜族，要么死在他们手里。” “莫邪山死了这么多人，也要有一个交代。枯蝉谷也想趁机将阿璃带回莫族邀功。总之，无论如何这些家伙都不会罢手。” 苏牧分析了目前的形势。诚然，三人依旧处于重重危机之中。 “昨日，城卫军威慑了一番，外面的人会忌惮。我们只要等着顾前辈回来就好。” 这是苏牧的计划。 顾千秋的潜光还在苏牧的手里，他必然会回到罪城。 要想离开璃月洲，顾千秋才是苏牧最大的依仗。 苏牧继续炼化煞珠，第十一颗煞珠反倒是比第十颗煞珠更容易炼化。在知道煞珠到底是什么之后，苏牧更明白如何才能炼化煞珠。 “不知我的身体能够承受多少煞珠的煞气。”苏牧喃喃自语。 “茶茶让我统一罪原三十六城，即便是莫族、姜族、澹台族也做不到的事。这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不过，茶茶到底有什么深意？” 在茶茶降临之时，苏牧曾追问过逆转成仙之法。 茶茶只是说，在苏牧离开罪原之后自会告诉苏牧。 光是这个消息就已经让苏牧无比兴奋。起初，他还一直担心着世上真的没有逆转成仙之后，但茶茶的话给了苏牧希望。 只要有希望，就算上刀山下火海，苏牧也要去走一遭。 “小将军，你在想什么？” 月夜之下，莫璃看着苏牧。一直以来，苏牧都在修炼，但莫璃只要待在苏牧的身边就会觉得很幸福。 苏牧看向身旁的莫璃，说道：“我在想，等逆转成仙之后，我们该寻个日子成婚。” 莫璃闻言，那一双桃花眸子眨了眨，脸上浮现出一朵朵红晕。 “好呀。我等着小将军娶我。” 此时，言灿不在，否则定是要取笑莫璃不知羞，同样也会羡慕苏牧两人。 苏牧搂着莫璃的肩，说道：“我定是要娶你的。我们要长长久久。” 誓言不需要海枯石烂的衬托。只要自真心而出，就值得信任。 “若是成婚，我想让我的娘亲见证。” 苏牧点头道：“自然是要。” 莫璃在族中的父兄皆是将其当成一件进入莫族核心的物品，唯有她的娘亲始终惦记着莫璃。 忽然，莫璃眉眼低垂，落寞地说道：“倘若没有逆转仙缘之法呢？” 苏牧不知该怎么解释。茶茶说有，那一定就有。而茶茶的存在不能暴露。 只听苏牧说道：“我曾问过二师兄，二师兄在书院的藏书阁中见过传闻。有人成仙，也有仙人入凡间。世间因果，往复循环。有因必有果。只要回到玲珑书院，二师兄能够助你逆转成仙。” 玲珑书院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 在苏牧修复丹田之时，一切功劳都落在了玲珑书院之上。 如今，苏牧将逆转成仙之法也推在了顾养浩的头上。 在世人眼中，没落了千年的玲珑书院依旧神秘，玲珑书院的弟子也都是天赋异禀的存在。 “你没有骗我？”莫璃侧脸看着苏牧。 苏牧有些心虚。“我骗你作甚？” 逆转成仙之法是有，但不是出自顾养浩。 “阿璃，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放任你被神性吞噬。” 说到此处，莫璃心中疑惑渐起。“当初我解封了三道封禁，族长再未给我设下封禁。可上一次，为何神性再度被封禁了回去？”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白玉镯上。 在白玉镯上，一道淡淡的金线截断了白玉镯，很是突兀。 “这一道封禁远比族长设下的弱。堪堪封印了神性。但我一直想不通会是谁给我设下封禁。” 这几日来，莫璃始终不解。若想在白玉镯上设下封禁，莫璃必然是知道的。 可关于这第四道封禁，莫璃没有一点印象。 她不知道，这是莫静山暗中为她留下的一道保护。 “谁接触过你的白玉镯？” “白玉镯与我寸步不离。可我印象中无人接触过它。所以，我一直在疑惑着第四道封禁。” “会是顾前辈吗？” “不可能。封禁之术，尤其是封禁神性，这是莫族独有的手段。旁人无法学到。而且除了封禁神性之外，此术也没有其他用途。即便是族中没人修行。” “罢了，多想无用。今后，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第323章 三件事 璃月洲发生了很多事。 第一件事，罪原中传出苏牧吸收了仙缘，所有势力都叹息一声。 即便是万里之外从未来到罪原的人也要哀叹一声与仙缘失之交臂，错失了成仙路。 仙缘被吸收。苏牧和言灿各自吸收了仙缘。 传出这个消息之后，罪原的热闹少了一半。至于剩下的一半，则是因为退走的势力很少。那六大顶尖势力依旧还在第九城。 接下来的事态会如何发展，谁也不清楚。 第二件事，澹台族中出了一尊未来仙，正是沐心为其观命的那个小姑娘。 就在观命的那一日，澹台族强者亲临，带走了景云城主和澹台蝶。 未来仙出世，澹台族景云城一脉本该是热闹庆祝的时刻，但景云城中并没有庆祝的景象。 往日是如何，今日就是如何。还不如沐心为澹台蝶观命那一日热闹。 而茶馆酒楼中也多了一些谈资。毕竟，澹台蝶踏上了成仙路。无论是凡人，还是修行者都极为羡慕，也都是羡慕不来的机缘。 第三件事，万峰界告急。 妖族拉开大战，一尊妖皇出世已经连败六尊第六境强者，其中还有两尊第六境被当场诛杀，没有半分逃命的机会。 好巧不巧，这六尊第六境皆是出自璃月洲。因为璃月洲镇守的防线一度溃败，需要璃月洲支援。 万峰界之事，不仅关乎璃月洲，这也是九洲之事。 璃月洲已有强者赶往万峰界。 在听闻澹台族的未来仙之后，苏牧心中好奇。 “我见过姜珏。姜族的成仙路似乎与莫族不同。对于姜珏而言，没有神性吞噬人性的危机。这是怎么回事？” 言灿也好奇地看向莫璃。 姜族和莫族都是仙人遗族，但成仙路不同。 莫璃点点头。“确实不同。总体来说，姜族的成仙路更为完美。成仙之后，姜珏依旧是姜珏。而莫族，历代成仙之人不过是一具仙胎，真正的神性才是仙人。” “简单说，我的身躯是承载神性的容器。到了一定时候，神性就会占据整个容器。这就是莫族的成仙路。” 苏牧沉思之后，问道：“那姜族的成仙路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苏牧不信天上有掉馅饼的事。路上能够见到几个铜板算是好运气。何况是凭空得来的仙缘。 “代价会有。不过，成仙之后的姜珏还是姜珏。对于姜珏而言，其他的代价可以承受。” 莫璃声音落寞，神情也变得不那么自然，扭头看向窗外，想要掩饰心底的情绪。 在时时刻刻都面对神性吞噬人性的危机时，再活泼的姑娘也都会变得不爱说话。 苏牧伸手，握紧了莫璃的手掌。一股暖流传到了莫璃的手心之中。 莫璃笑了笑，微微点头。“姜族的成仙路比莫族更完美，也更神秘。所以，无数年来，没有人知道这条成仙路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言灿冷哼道：“姜珏那小子狂的没边。这仙缘得来容易，便是让他觉得这是他的天赋如此。他不知道，若是没了这仙缘，他连个屁都不是。” 苏牧和莫璃同时笑着。 未来仙在三族之中地位超然，平日里颐指气使惯了，就会觉得所有人都该遵从于他。 “虽然我不知道姜族的代价是什么，但澹台族的成仙路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迎着两人疑惑的目光，莫璃解释道：“说来简单，但凡降下仙缘，澹台族被选中的人，也就是未来仙，需要即刻踏入澹台族的禁地魂冢。唯有走出魂冢，才能成为真正的仙。” “听着很容易。”言灿说道。 莫璃摇了摇头。“你们来到璃月洲，想必也只是听说我与姜珏是莫族和姜族的未来仙。你们可曾听说过澹台族的未来仙？” 苏牧和言灿想了想，同时摇头。如今想起来，两人才觉得疑惑。 踏上璃月洲的第一步就是在澹台族的疆域。一路走来，十数万里之遥，也未曾听过澹台族未来仙的传闻。 “因为，在此之前，澹台族没有未来仙。”莫璃说道。 “景云城的那位是澹台族近百年来第一位未来仙。莫族与姜族在百年，或是几百年间必然会有未来仙降世，世间绝不会超过一千年。但是，澹台族不同。上一位澹台族的未来仙距今一千五百年。” “我与姜珏成仙，是必然成仙。澹台族的未来仙却不一定能走出魂冢。此间的一千五百年，澹台族出现了二十三位未来仙，至今无一人走出魂冢。” “景云城的那位是第二十四位。” 苏牧闻言。“前面的二十三人都死了吗？” 莫璃继续说道：“二十三人之中，最有踏入魂冢的距今也有一百二十年。他们都死了。” 有收获，就有代价。 想要获得无上的力量，就要以性命作为赌注。 “听说，这第二十四位未来仙是个六七岁的小丫头。”言灿说道，“她能够走出魂冢吗？” 莫璃没有回答。她也不清楚结果。 前面的二十三位不乏踏入凌虚境，乃至涅盘境的强者，谁也说不清魂冢之中的历练到底是什么。 随后，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仙，这是至高无上的力量的象征。 更是九洲与妖族所有生灵追求的机缘。 但成仙，似乎并非好事。 就在此时，小院外传来了一阵动静。 一盏茶之后，各大宗门势力撤离第九城的消息传来。 在小院外再无凝重紧张的气氛。 “他们走了。看来不必等到顾前辈回来。”苏牧若有所思。 莫璃沉声道：“应该是万峰界的战事让璃月洲的强者陷入了困境。” 三人点头。对于他们而言，无论是何原因，这些势力的退走让三人多了喘息的机会。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罪原？”言灿倒了倒酒葫芦。他的美酒少了很少，再过几日就要没了。 苏牧看着街巷外的小院。那是各方势力租住的小院。 城卫军大肆敛财，这日期未到，各方势力就离开了第九城。 “再等等。煞珠不够，多收集一些煞珠，再离开也不迟。” 第324章 云断山脉，妖族异动 “热闹看完了。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局。” 各方势力的离开让第九城恢复了些许平静。原本充满厮杀的第九城再度充满厮杀。 谁也不曾想到，仙缘的热闹竟然让那些仇敌暂时休战，看着这一场好戏。 如今，好戏结束，厮杀再起。 三日，苏牧与莫璃一同猎杀罪灵，每一夜都能够收获两颗煞珠。 不仅是幸运所至，更是两人杀的罪灵足够多。 许多人在罪原混迹三五年也不一定能够得到一颗煞珠。苏牧的收获着实让人眼红。 而苏牧也足足炼化了十三颗煞珠。 这已然远超弑月，也够资格挑战任何一城的城主。 昨夜，苏牧又见到了那个童子，捏着小拳头一拳将罪灵轰杀。双方保持着互相的警惕，各自退走。 今日，苏牧去往城主殿。如今，他打算离开罪原。 毕竟，现在的他没有信心挑战任何一城的城主，更别说统一罪原三十六城。 而且，在苏牧心中寻找逆转成仙之法，解除莫璃身上的危机比任何事都要重要。 “好弟弟，这就要走了？”弑月坐在王座之上，看着苏牧的背影，而苏牧正看着城主殿中那一座高耸的雕像。 这是一尊化作人形的异兽，为何城主殿中会供奉着这样的一座雕像？ 苏牧不解，也没有多问。“璃月洲的势力离开了罪原，我也不能一直留在罪原。所以今日向城主辞行。” 双方在之前的合作中有了几分情分。 苏牧觉得是该走一遭城主府。 “好弟弟，财神爷。你若是走了，姐姐这银子可没法赚了。”弑月娇笑着。 财源滚滚的滋味让弑月难以忘怀，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苏牧笑着说道：“即便我留在第九城，没了仙缘，也引不来那些家伙。” 弑月也知道这个道理。猎人没有了猎物的吸引，也就不会深入丛林之中。 “我倒是好奇，为何城主需要这么多银子？” 罪原三十六城的物价本就是高出外界十倍，乃至数十倍，每一日的收入都是巨大的。 随便一日的收入就抵得上外界某一城的一年。 偏偏弑月还不满足。 苏牧看着弑月，弑月苦恼地指着那一座雕像。“我自然不需要这多银子，但是第九城需要。” 苏牧不明白，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弑月是第九城的城主，第九城不就是弑月的吗？ 下一刻，弑月又像是什么也没说。“你在好弟弟为我赚了这么多银子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件事。” 苏牧看着弑月奸笑的神情，心头一紧。 一炷香之后，苏牧离开了第九城。 而城卫军军主适时地走进了城主殿中。 “城主，莫族的那个小丫头...就这样放他们离开吗？” 三大仙人遗族的子弟极少进入罪原之中，尤其是三十六城，绝不会停歇在城中。 如莫璃这般安稳地住在第九城月余还能够安然无恙，实属罕见。 三族子弟的危机来自于罪原，罪原三十六城与三族是天生的敌对，没有任何缘由。这也是璃月洲上唯一敢和三族作对的势力。 无论是莫族人、姜族人还是澹台族人死在罪原，绝对是罪原三十六城下的杀手。 弑月瞥了城卫军军主一眼。“你的意思是杀了莫族的丫头？” 城卫军军主点头。“杀一个三族子弟的恩赐会少一些，但杀了莫族的未来仙，足以削弱莫族的底蕴。” 弑月冷眸一凝。“白痴。没看见那丫头都被拐出莫族了吗？杀了她做什么？” 城卫军军主挠挠头，不敢言语。 只听弑月继续说道：“我倒是觉得我这好弟弟有点意思。或许他能够助我对付姜族。” 声音越发冷厉，神情越发阴冷。 一股冰冷的恨意逐渐在城主殿中蔓延。 ...... 昨夜，云断山脉的妖族倾巢而动，将撤离罪原的各方势力围杀在罪原的边缘地带。 莫邪山的木南峰被怒熊妖皇撕成了两半。 一念门的念姑也耗尽了最后的生命之力，粉身碎骨。 白屿宫宫主和枯蝉谷的云心觉都遭受重创，丢了半条命才逃出了云断山脉妖族的围杀。 六大顶尖宗门的第六境强者都有身陨，更别说其他势力和那些涅盘境强者。 上千修行者死在了昨夜的夜色之中，第六境死了数人，涅盘境死了上百，涅盘境之下死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多行不义必自毙。”言灿啐了一口，巴不得这些人全死了才好。 苏牧却有了不同的想法。“为何云断山脉的妖族会在这时候动手？” “人与妖一直都是敌对。妖吃人，难道还要挑时候？自然是逮到机会就上了。”言灿耿直地解释道。 历来的妖都是这样。 历来的人也都是这样。 莫璃看着沉思的苏牧，开口说道：“云断山脉繁衍了无数的妖，与璃月洲共存。但是，云断山脉的妖族很克制，极少会发生大肆屠杀人族的事情。尤其是斩杀第六境的人族强者，即便是涅盘境的妖王也很少与人族死战。” 昨夜的惨烈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意味。 妖族的疯狂让所有身在罪原以及云断山脉的人族修行者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斩杀一尊第六境，远比发动一次妖兽潮更为恐怖。 “九洲毕竟是人族的地盘，璃月洲更有三大仙人遗族坐镇，底蕴雄厚。云断山脉的妖族看似自由，也只是笼中雀。只要三族想，随时可以号令璃月洲强者，将云断山脉的妖族赶尽杀绝。” 莫璃深知璃月洲的形势。看似三族极少参与璃月洲的争斗，实则三族彻底掌控着这一座洲域。 “云断山脉的妖族知道这一点。始终维持着与璃月洲人族的平衡。” 不知为何，苏牧忽然想起了司马翼。 就像是一颗石子被扔进水里，然后溅起一圈的水花。 从司马翼出现之后，苏牧就有一种感觉——这个在幕后操控青霄洲大乱的人绝不是想见见自己，才来到璃月洲。 世间就是有这么一种人，喜欢藏在背后搅弄风云。即便不得利，也不想见着别人安宁。 在苏牧眼中，司马翼就是这样的人。 第325章 埋伏 “璃月洲最顶尖的几座宗门失去了第六境，涅盘境几乎死伤殆尽，战力至少削减了七成。” “这一战比青霄洲的大乱收获更大。可喜可贺。” 黑影站在树荫底下，望着远处的烽火，啧啧称赞。 司马翼轻摇折扇。“意料之中的事，何喜之有？” 若非见识过司马翼的手段，习惯了司马翼的语气，黑影必然要说一句做作。 转念一想，黑影嗤笑道：“也就是不将苏牧算计在内，否则你这谋算也就只能成功一半。” 黑影一直跟着司马翼，见着司马翼屡战屡胜。那些毫不相关的细枝末节在司马翼的串联之下成了一件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数年来，唯有苏牧让司马翼吃亏。 要是没有苏牧，此刻的青霄洲应当已经烽火连天，几近崩坏。 司马翼闻言，嘴角抽了抽。“迟早杀了他。”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黑影偷笑着。 司马翼神色郑重了起来，回忆着从青霄洲到仙洲宴的一幕幕。 “断岳，一切皆是因断岳而起。”司马翼喃喃自语。 “我想，我还要再见苏牧一次。” 说着，司马翼朝着身后的密林走去。 黑影愣神。现在这家伙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喂，这地方就不管了？”黑影看向烽火缭绕的远处，那一股飘散在空气中的血腥味隔得老远都能够闻见。 云断山脉的妖族伏击了那些宗门，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收割战局。 妖也死了很多，但只要能够离开璃月洲回归妖族。再多的牺牲也值得。 诚然，人族宗门损失惨重，让云断山脉的妖族看见了逃生的希望。 诚然，司马翼没想再管这些妖族。 司马翼拿出了妖族的信物，说服了冥蛟妖皇，煽动了一众妖族杀出了璃月洲。 司马翼说，妖域会有接引，那边的妖族会从万峰界进入璃月洲，带领他们回到妖域。 而此刻，司马翼却遁去了身形。 他想要做的事已经做完。剩下的，就只是云断山脉妖族的命运了。 这与他无关。 ...... ...... “司马翼。这是一条毒蛇。” 苏牧提及司马翼，脸上从未有过的谨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苏牧不至于怕，但倘若不是司马翼自己跳出说清了那一场秋猎谋逆的秘密，苏牧至今都不会知道真相。 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让人不得不小心谨慎。 “你就这么确信云断山脉的事和司马翼有关系？”言灿不信。区区一个人族如何能够使唤动偌大的云断山脉妖族？ 他司马翼顶天也就是一个人族。就算是第六境的人族强者，又如何能够命令妖族？ 苏牧沉声说道：“自司马翼出现之后，先前许多令我疑惑的事情都变得有迹可循。秋猎时，连城手中动用了佛门金钵。水魈大妖逃出青云秘境，夔丑妖皇降临。若是从那时起，妖族就与司马翼合谋呢？” “年少封侯...你们知道司马翼因何被封侯？” 言灿摇头，他向来不关心这些。 莫璃更不知道青霄皇朝的事情。 “在我之前，司马翼是青霄城中最有名的年轻人。在万峰界，他以连环计坑杀了妖族十万大军。征战归来之后，司马翼就成了青霄皇朝最年轻的侯——武阳侯。” 当年的传闻一点点在苏牧的脑海中清晰。 越是细想，越是惊人。坑杀妖族十万大军的司马翼竟然能够使唤动云断山脉的妖族？ 云断山脉的妖族是在认贼作父吗？ 苏牧自然不会这么想。“如今细想，当年司马翼坑杀了十万大军，不如说是妖族用十万大军助司马翼封侯。唯有成为青霄皇朝的上层人物，他才能获得权力，才有机会谋划更多的事。” 细思极恐。 至今，苏牧也没想明白司马翼的目的是什么。 费心费力搞事情，总该要有一个目的。 随即，苏牧露出一抹苦笑。“我倒是希望再见司马翼一次。这样的人物放在眼前，才会让人安心。” 言灿和莫璃也都点头。 在眼前的毒蛇会少一些威胁。 一日之后，苏牧三人还是离开了第九城。 云断山脉妖族异动，璃月洲的宗门损失惨重。而万峰界的战场上战事吃紧，正是所有人的注意都被转移的时候。 这会是苏牧三人离开璃月洲的好时机。 三十六城之外的罪原更加寂静，城外的罪灵更多，人影寥寥无几。 大多数人都不会逗留在三十六城之外的罪原之中，这里的罪灵太多，像是地狱里的冤魂爬上了人间，游荡在此。 若无人打扰，罪灵会如行尸走肉一般，毫无目的地游荡着。 大多时候，罪原很平静。 大多数的地方，罪原很平静。 三道身影穿梭在罪原之上，躲避着罪灵的目光。大多数罪灵的感知并不敏锐，不惊扰就能够躲过罪灵的感知。 这也是混迹在罪原里的生存法则。 然而，总也有人惊动罪灵，引来罪灵的追杀，死无葬身之地。 罪原与云断山脉接壤的山林外就是沿着云断山脉绵延十数万里的道路。 此刻，在夜色笼罩下，四道身影收敛气息，围着篝火。 闭眼假寐之时，四人感知却又遍布周围，探查着任何的风吹草动。 咔。 篝火中的柴木发出了碎裂的声响，然后一阵火星在风中吹动着飘上天空。 “他们真的会从走这条路？”四人之中有人开口说道。 另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人望着篝火，压低了声音。“往另一个方向走是莫族的疆域。想要从那里离开，绝无可能。” “此处通往澹台族疆域。如今，澹台族正忙于未来仙之事，无暇顾及。所以，他们必然会选择这一条路。” 中年人手里握着一只枯蝉，手掌掩在之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云心觉没有退走，即便是遭受了云断山脉妖族的袭杀，云心觉只让枯蝉谷的其余人离开，而他守在了这条路上。 不仅是云心觉，还有白屿宫的宫主。尽管两人都受了伤，依旧没有放弃追杀苏牧。 “事先说好，我要苏牧的脑袋，莫族的小丫头由你带走。大家各取所需。”白屿宫主说道。 云心觉点头，这是一笔交易。 姜族要苏牧的性命，而莫族要寻回莫璃。 一旁百灵殿的两尊涅盘境强者沉默不语，若非接了姜珏的命令，两人不会在此冒险。 风吹影动，摇晃的篝火将四人的身影化作张狂的恶鬼。 而在道路的另一头，一个握着折扇的白衣书生和一个背着剑的剑客缓缓走来。 深夜徐行，绝非弱者。 第326章 神相—书山墨海 云心觉眼角的余光暼了两人一眼。 萍水相逢，互相警惕，实属正常。 见着书生和剑客路过，直至背影消失之后，云心觉心中松了一口气。 白屿宫主轻声笑道：“就是两个深夜赶路的人竟然让你堂堂第六境的强者如此害怕。你枯蝉谷的人都是如你这般胆小吗？” 云心觉没有在意，继续警惕着周围。 “小心驶得万年船。如今的世道，最怕就是栽在那些大意之上。莫邪山的剑修绝不会想到，一个凌虚境的强者竟然能够将涅盘境的剑修斩杀。” “死在苏牧手里的人大多数都是轻敌。他们只需多一分重视，也绝不会死。” 云心觉说的没有错。 白屿宫主和百灵殿的两人心中暗暗点头。他们都是争夺仙缘的亲身经历的人。 擂台上，第一个挑战苏牧的蒋鹤死了。 认输能够活命，而苏牧没有给他认输的机会。 就连观想了三眼白猿神相的卓光禹也败在了苏牧的手里。 白屿宫主问道：“我们还要等多久？如果苏牧不从这里离开，我们空等着也是浪费时间。” 云心觉也不知道还需要多久。 “第九城的探子回报，苏牧已经离开了第九城。不走这条路，难道去莫族自寻死路不成？” 云心觉相信，苏牧一定会出现，只是时间问题。 三人也只能沉默。他们要是苏牧，也只会选择这一条路。 在四人沉默之际，一道声音传入到四人的耳中。 “几位，可曾见过我的小师弟？” 四人心头一紧，头皮发麻。他们的第一感觉是震惊。明明四人皆是释放感知，警惕着周围，可没有人发现去而复返的书生与剑客。 这两人到底是谁，竟然能够同时躲过四人的感知。 云心觉微微抬头，看着手持黑扇的白衣书生。 漆黑的折扇在白衣的衬托下比黑夜更加深邃。书生的身影很高大，月光落在白衣上所散发的光芒，比月辉更为皎洁。 “不知阁下的小师弟是谁？”云心觉说道。 顾养浩看着对方，说道：“我的小师弟叫做苏牧。” 顿时，白屿宫主和百灵殿的两人同时起身，万分警惕地盯着顾养浩。唯有云心觉坐在地上，似乎在想些什么。 “苏牧是你的小师弟。莫非是玲珑书院的人？”白屿宫主问道。 顾养浩昂首挺胸，带着一些傲气，说道：“玲珑书院，顾养浩。” 玲珑书院没落了。而在顾养浩的心头，这四个字是他一生的骄傲。 随即，云心觉也站了起来。 “苏牧死了。” 风声很沉默，让云断山脉中的嘶吼更加清晰。 摇曳的篝火疯狂地舞动着，发出呼呼呼的声响。 白屿宫主暗中看了云心觉一眼，不知云心觉为何要这么说。难道是为了激怒顾养浩？ 蠢货，刚才还在说小心使得万年船。 这苏牧都这么厉害了，何况是玲珑书院的二弟子。 云心觉教训其他人要小心谨慎，可自己偏偏要激怒顾养浩。 唰。 黑色的折扇合拢，被顾养浩插在了腰间。 只听顾养浩缓缓开口。“小师弟死了。那么你们为何还能活着？” 四人同时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气扑面而来。 下一刻，顾养浩消失在四人的眼前，无数的纸张如磅礴的大雨从空中飘落，又如簌簌雪幕一般遮掩了四人的视线。 纸张互相摩擦的声音并不让人觉得刺耳。 “这是什么？”百灵殿的一人疑惑地看着纸张飞落。 当他想要伸手接住一片仔细观察之时，本是柔软无比的纸张突然绷直，瞬间撕裂对方的咽喉。 就是一刹那的事情，一尊涅盘境强者的人头落地。 鲜血落在纸张上，浸红了上面的字——杀人...偿命！ 数不尽的纸张包围了四人，不，现在只剩下了三人。 数不尽的纸张包围了三人，雄浑的力量覆盖在纸张之上，如同一座密封的囚笼，让人不得而出。 “神相法身...”云心觉认出了眼前的秘术。 白屿宫主则是看着地上的那一具尸体，喃喃道：“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好好的你惹他干嘛？” 这正是顾养浩的神相法身——书山墨海。 云心觉未曾想到顾养浩如此果决，一出手就凝聚了神相，这是要将自己斩杀在此。 “联手破了他的神相！” 白屿宫主心中责怪云心觉不该惹顾养浩。但此时，他也毫无办法。只能够配合云心觉杀出一条生路。 催动书山墨海的顾养浩清晰地感知到了两人动静。 纸张化作利刃，袭杀三人。 百灵殿仅剩的涅盘境强者根本不是顾养浩的对手。 “救救我！救我！” 云心觉和白屿宫主没有搭理对方。在妖族的埋伏中，两人都受了伤，勉强能够发挥出八成力量。 若是对付苏牧三人，足够。但面对眼前杀气冲天的顾养浩，两人自顾不暇。 在哀嚎之际，百灵殿涅盘境强者的生命已然终结。 一声蝉鸣划破了黑夜的寂静。 紧接着，一道白色的泥沼从无数的纸张之中冲出。 哗啦啦。 纸张散落，如蒲公英被狂风吹散，飞扬在天空中。 视野顷刻清晰，两道身影化作流光，飞射而出。 逃生，只有刹那的机会。 顾养浩没有追，穷寇莫追，杀人不是最重要的事。 南客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面无表情。“他们在此，是为了埋伏小师弟。” “好在我们先到了。”顾养浩平静地说道。 在顾养浩和南客路过四人之时，就发现了四人的异样。 正如云心觉认为顾养浩两人不简单一样。 深夜的荒野是强者的路途。手里没几把刷子，极少会有人在深夜赶路。 更何况此地离罪原，离云断山脉都很近。 因而，顾养浩和南客去而复返，顺手将这四人杀了。顾养浩很强，南客也很强。 仅是对付两尊受了伤的第六境。顾养浩有信心一战。至于百灵殿的涅盘境根本不在顾养浩的眼里。 “小师弟还活着。”南客说道。 顾养浩点点头。“小师弟是老师选择的人，不会这么容易死。但围杀他的人总该付出代价。否则，会让人觉得玲珑书院无人做主。” 第327章 贪心的莫琰 栖月原，大湖之中。 莫云澜已经闭关许久，一直都在专研仙缘。 今日，莫云澜走出了大湖。 “有结果了？”顾千秋带着一些期待。他送来了仙缘，并且在此等了许久。 顾千秋是池阳洲的第一剑修，名副其实。 要是想更近一步，除非成仙。而仙缘成仙，并非他所愿。 若是莫云澜从仙缘中寻不到一条成仙路，那么在将来的某一日，他会沿着前人的路远走海外。 莫云澜没有回答，他走到了顾千秋的身边。 “万峰界告急，烽火令不断传讯。我不得不先处理万峰界之事。” 顾千秋没有催促，而是说道：“妖族大举攻伐，一定有什么阴谋。几日前，云断山脉的妖族伏击了璃月洲的宗门势力，这两件事很巧合，会不会存在联系？” 莫云澜目光深邃，在他走出大湖时，所有的命令就已经传讯到了莫族各长老的耳中，莫族麾下的宗门也都闻令而动。 “不管有没有联系，都不能够让他们得逞。曾经云断山脉的妖族想要逃出璃月洲，势单力薄根本不能成功。这一次，妖域诞生了魈魁，人族的第六境强者都死在了那头畜生的手里。” “魈魁...魈族已经很久没有诞生过魈魁了。妖族要借此助长士气，掀起大战无可厚非。”顾千秋并不知道万峰界的情形。他知道万峰界的重要性，一旦万峰界失守，妖族能够顷刻间踏入九洲，涂炭生灵。 莫云澜继续说道：“仙缘之事有了一些线索，万峰界之事更为紧急。所以只能暂缓专研仙缘。” “好。”顾千秋应道。“我也该走了。我答应那个小家伙要护卫他，却也没出多少力气。” 顾千秋有些惭愧，他知道罪原的情况，苏牧凭着罪原的规矩对抗着璃月洲的各大宗门势力。 这不像是一个凌虚境的小家伙能够做到的。 莫云澜赞同地说道：“他确实很出色。出自年轻的青霄洲能够有这样的成就，即便是放在九洲也无人能够比肩。” 随即，莫云澜眼中多了一分别样的思绪。“希望他能够寻到逆转成仙之法。” 顾千秋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停，诧异道：“这是你的真心话？” 莫云澜抚平衣袖，没有回应。 真也好，假也罢。莫璃离开了栖月原，与苏牧团聚。 这是莫云澜给了苏牧机会，至于今后的路会是如何，让这些年轻人自己决定。 一处小院中，莫静山父子坐在凉亭之中。 秋风习习，花欲残，叶渐黄。父子两人的伤势也已经恢复。 莫静山心中一直猜测着莫云澜的心思。 在莫云澜发现莫静山给莫璃设下了封禁之后，莫云澜没有为难，事后更没有惩罚。 一切都像是没发生过那样，就像是莫静山与莫云澜之间的秘密，没有其他人知道。 “爹……爹。” 莫琰叫醒发愣的莫静山。 “怎么了？”莫静山拿起茶杯，故作镇定。 “苏牧他们离开了第九城，只要他们离开罪原，我们就有机会把他杀了，把莫璃捉回莫族。我们这一脉依旧能够在栖月原立足。”莫琰揉了揉胸口，这是被言灿重伤的地方，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还有那个言灿，我一定要杀了他。” 那一战，他败得很惨。 言灿几乎以碾压之姿，打败了莫琰。 莫静山瞥了莫琰一眼，对方握着拳头，全身上下都紧绷着像是一只随时作战的猎豹。而莫琰的目光之中充满杀意。 那种因屈辱而产生的杀意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抹除。 “你真想将莫璃带回来莫族？”莫静山放下茶杯，平静地问道。 平静的语气带着一些不解。 然而，莫琰似乎没有藏在平静之下的不解。他喝了一口水，茶杯放在桌子上时放出沉闷的声响，好似他压抑已久的怒火。 “莫璃这么大了，还不懂事。她可知道，她逃离莫族给我们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莫琰显得很愤怒，因为自家妹妹的不懂事。 在他的眼中，莫璃的逃离就像是自家懂事的妹妹被坏小子给拐跑了一样。 “爹，如今栖月原中说莫璃什么的都有，更是将矛头指向了我们这一脉。倘若莫族这一代无人成仙，我们这一脉就是罪魁祸首。” 莫静山沉默着，一点也不在乎莫琰的话。 “如果有人要杀你，你会怎么做。” 莫琰一愣，不明白莫静山的意思。不过，他仍旧回答道：“想要杀我的人，我自然要先杀了他。” “可你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一战之后，你只有死路一条。”莫静山平静地起身，平静地看向不远处枯黄的树叶。 莫琰觉得今日的父亲很奇怪，平日里的莫静山沉默寡言，但今日莫静山的言语间有着一些别样的情绪。 “既然打不过，那就跑。”莫琰自然而然地说道。 打不过就跑，傻子都知道这个浅薄的道理。 莫静山弯腰捡起了那一片枯黄的树叶，随即缓缓看向身前的树。 一片枯叶知秋来。 这是这一棵树的第一片枯叶，预示着秋天已经到来。 莫静山心中缓缓叹息。“你知道必死，所以选择逃跑。那么，莫璃逃离栖月原，有错吗？”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莫璃？ 这一问让莫琰彻底冷漠，脸上的神情低沉，眸子中也少了一些光芒。他在想如何反驳莫静山的话。 可他又该如何反驳。 片刻之后，莫琰说道：“她又能逃到哪里去？成仙是必然的事，无论她逃到哪里都躲不过这个命运。还不如接受这样的命运，让我们这一脉好过。” 这么多年，莫琰已经习惯了住在栖月原，习惯了成为核心族人带来的荣耀和光环。 他舍不得退出栖月原，舍不得莫族庞大的修行资源。 “用莫璃的命，换我们这一脉的强盛。爹，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只要我们抓回莫璃，顺手将那个苏牧杀了，族长一定会重赏我们。” 莫琰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如果苏牧手中还有仙缘，要是我能得到一份仙缘......” 第328章 再见司马翼 什么叫做痴心妄想。 莫静山万万想不到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有这样的打算。 “罪原里传讯，苏牧早已经吸收了仙缘。所以，你得不到仙缘。” 莫琰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当时，就不该等着族中强者前来，将苏牧灭杀，抢夺仙缘。” “哼，不管如何，苏牧一定要死，莫璃一定会回到栖月原。” “爹，你不知道，那莫紫月踏上成仙路之后，她那一脉的人见着我也都趾高气昂的，好似这莫族就已经是他们这一脉的了。” “不就是仙吗？莫璃也是仙，我们寻回莫璃才能够与之对抗。” 莫琰喋喋不休地说着，话里话外都是要找到莫璃，将莫璃带回栖月原。 莫紫月也踏上了成仙路，她若是成仙依旧能够保留自己的神魂，成为名叫莫紫月的仙。 然而，莫璃不行。 莫璃会死，成全神性。 莫紫月的出现终究让莫璃变得更为可悲。 “她是你的妹妹。”莫静山沉声说道。 莫琰再度愣了愣，狠下心，咬了咬牙。“她注定要死。既然要死，为什么不能成全我们？爹，我们要活下去。” “退出栖月原，你依旧能活。” “不。我不想离开这里。离开栖月原，我们只能够龟缩在偏僻的角落。所有人都能够踩我们一脚...” “你是不是非要看见你妹妹死？” “这是莫璃的命运。她改变不了！” “如今她有机会改变...”莫静山想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坚定有力，却又无法相信苏牧真能寻到逆转成仙之法。 就像他对莫云澜说的那样。 曾经，他没得选。如今，他只想给莫璃多一条活路。 莫琰冷笑了几声，笑声不屑，而又沉默。“你是说苏牧？哈哈哈哈。” “爹，你真以为凭苏牧能够救得了莫璃？无数年来，你何曾见过莫族的未来仙被逆转？” 莫静山沉默。 是的，就连莫静山自己也不相信苏牧能够逆转成仙。 这是比成仙更艰难的事。 莫琰拂袖，朝着小院外走去。眼中的不屑是对莫静山的天真幼稚的嘲笑。 什么叫做幼稚。 心中空想，去做绝无可能的事叫做幼稚。 在莫琰的眼中，莫静山很幼稚。 就在莫琰要走出小院时，莫静山出声道：“即便只有一线机会，我也想给我的女儿寻一个活命的机会。” “她毕竟是我的女儿。” 为人父，父爱深沉如山。 山不言，却始终存在。 ...... ...... 另一边，罪原的边缘地带，只要走过这一条河流，就是澹台族的地盘。 苏牧三人隐匿了气息，一路畅通无阻。 在最后一条溪流前，苏牧三人被挡住了去路。 一道黑衣身影，身影笔挺，手中的黑羽扇轻轻晃动着，自信自傲。 自从得知苏牧离开第九城之后，司马翼就等在了这里。 苏牧思索片刻之后，方才开口道：“你确信我会从这里经过？” 司马翼轻笑着点头。他喜欢在别人的脸上看见震惊的神情，即便是被强压下的震惊，也是他快乐的源泉。 “离开第九城之后，你会去往何处。一前一后，一边是通缉你的莫族，一边是澹台族，你会怎么选可想而知。” 苏牧挑了挑眉，不愿承认被猜中了心思。“若是我反其道而行之呢，谁又能猜到。你在这等着，也是凑巧罢了。” “可你还是来了。我赌对了，上天还是偏向我这一边。”司马翼脸上多了一抹得意的神色。 他赢了苏牧一小局。 赢一个没有赢过的人会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找我什么事？”苏牧打量着司马翼。对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是有目的的。 司马翼停下手中的黑羽扇。“我想知道一些事，唯有你能够回答。” “我可以选择不回答。” “这是你的自由。不过，你的选择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比如，九洲的人都会知道你的行踪。” 司马翼带着一些些威胁，带着一抹将苏牧玩弄在手心的得意。 苏牧耸耸肩。“看来我不得不回答你的问题。” 两人像是做了一桩简单的交易，聪明人之间的交易很是简短。 司马翼收敛起笑容，定了定神色，抬眸看向苏牧，以无比郑重的声音问道：“你在断岳的三年经历了什么？” 话音刚落，言灿和莫璃同时看向苏牧，眼中同样闪烁着好奇。 两人也有好奇心，一直也想知道苏牧在断岳的经历。 三年的断岳时光绝非用一两句话就能够掠过。 而断岳的秘密也绝非用一两句话就能够说清。 闻言的苏牧则是心头一缩。 太多人问过同样的问题，苏牧皆是以悬剑宗搜魂的结果给遮掩过去。 苏牧知道，司马翼不是能够用悬剑宗搜魂的结果所能糊弄的人。 苏牧沉吟片刻之后，缓缓说道：“断岳...什么也没有。你要是感兴趣，等下一次断岳之征可以亲自进去见识见识。” 断岳的隐秘绝非不能透露。 这是苏牧死也不会说的秘密。 司马翼停顿了片刻，手中的黑羽扇再度摇着。 “若有机会，我会去走一趟。” “告辞。” 说着，司马翼就想要转身离开。 苏牧不理解司马翼的意图。难道在这里等着，只是为了这么一个答案？ 诚然，悬剑宗以搜魂秘术得出的也只是这个答案。 “这就想走吗？” 言灿的身影出现在了司马翼的身后，阻断司马翼的退路。 司马翼重新转过身。“想杀我？” 苏牧点点头。“你应该料到了现在的情形。” 司马翼也点头。“这是我最不愿见到的情形。我若是你，我不会做这无用功。” 司马翼敢来，就已经打算好了退路。 苏牧取出渊虹，血光闪烁。“总要试试，不是吗？” 司马翼不认同这句话。“尝试没把握的事情，只会徒增笑料。” “不试过，如何知道不能成功？如果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那么成功的可能性永远是零。” 说着，苏牧的剑光迸发。 残影踏过了脚下的溪流，雷火交织将流水染成了透着墨黑的红蓝之色。 司马翼从容地站着，眸中是苏牧的身影。 正如他所言，没有退路，如何敢来？ 心静如水是运筹帷幄的体现。巍然不动是料敌先机的自信。 眼看着剑光就要落在司马翼的身上，苏牧突然开口道：“你觉得白梦雪真的死了吗？” 第329章 还活着的白梦雪 白梦雪死了。 清衍宗传出消息。 青霄洲人尽皆知。这不会有假。 当苏牧的问题抛在眼前的时候，司马翼心中不禁生出疑惑。 白梦雪真的死了吗？ 难道她还活着？她又怎么可能活着？ 李清词亲手杀了白梦雪，白梦雪怎么可能在李清词的手里活命。 在司马翼疑惑之际，剑光已经来到眼前。 司马翼终于有了一些动容。神情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仅仅是一瞬，所谓的慌乱消失不见。 苏牧的剑光落下之际，司马翼身影如鬼魅一般消散。 正如苏牧猜测的那样，司马翼敢来，就做好了准备。 下一刻，金光弥漫，闪烁在司马翼的身后。 佛门金光无比圣洁，也是惩妖诛邪的手段。言灿没有留手，杀了司马翼将祸患就地灭杀，这无疑是最好的手段。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黑雾落下，如同夜幕降临，挡住了佛门金光。 “这是...”言灿微微诧异。他第一次遇见能够如此轻易地挡住他的佛门金光的人。 黑雾凝聚，逐渐化作一道黑影。然而，这只是一道黑影，有人族的形体，没有任何容貌，唯有一双眼睛闪着阴冷的光芒，深入骨髓的阴冷。 “嘿嘿。” 黑影发出一声怪笑声，挡住了佛门金光，也挡住了言灿的攻势。 下一刻，黑影闪烁，重新化作一卷黑雾，裹挟着司马翼的身躯飞速远遁。 速度之快竟然让言灿都没有反应过来。 苏牧眼中的司马翼逐渐消失在天际，而苏牧也没有追击的打算。 “刚才出现的人很厉害。”言灿沉声说道。 苏牧点头，收起渊虹。“能够躲过我们感知，一直潜伏在周围的家伙确实很厉害。” 从一开始，苏牧两人都不知道司马翼竟然还有一个保镖潜伏着。 “两次逃脱，要是还有第三次，他司马翼绝对会打心眼里看不起我们。”言灿笑着打趣道。 一而再，再而三。 可以轻易地彰显出司马翼的强大，也可以轻易地彰显出苏牧的无能。 这是一种羞辱。 苏牧也笑道：“他绝不会这么想。” “为何？能够将你这个名传九洲的家伙骗得团团转，这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言灿不解地说道。 苏牧望着司马翼逃离的方向，目光异样，缓缓开口道：“因为白梦雪没死。” 闻言，言灿一愣，脸上的疑惑越来越凝重。 白梦雪没死？ 青霄洲传来的消息可不是这么说的。 难道消息是假的？ 不等言灿疑惑，苏牧和莫璃已经重新启程，离开了罪原。 ...... 遥远的青霄洲，一处偏僻的村落外的田间，秋风习习吹着稻田上金黄的水稻，起伏的金色浪花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田间忙碌的百姓收割着水稻，这是他们一整年的收成。而在田垄之间，成群的孩童抹着灰色的泥巴，追逐着污泥里的泥鳅。 欢乐的笑声，爹娘的责骂声，还有被责骂之后，又或是摔在泥潭里的哭声时不时混杂地在田间响起。 在稻田不远处的一间小屋外坐着一个女子。 村里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月之前住进村子的姑娘。 村子本就偏僻，几年都不会来一个外人，最近来人还是两个月前六十里外的镇上来的郎中。 因此，陌生的女子住进了村子，自然引来了所有村民的好奇。 偏僻的村子没有什么值得好奇的地方，也不会因为一个陌生人入住改变什么。 因为，村里的人都知道这个女子迟早都会离开。 像这样好看的女子不会属于这个村子，更是与这个村子的气息格格不入。 “姐姐，姐姐，阿兄说请你晚上到村口吃饭。阿兄抓了一条大鱼呢。”梳着羊角辫的小丫头已经流出了口水。 若非她的阿兄硬是要她来请眼前的姐姐，她的双眼离不开篝火上滋滋冒油的大鱼。 女子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没有言语。 她看向远处，日薄西山秋风微寒，小山村的天色会黑得更快。夜色就像一张黑色的大布，瞬间遮住了最后的余晖。 趁着最后的光，忙碌一天的农人坐在田埂上，用稻田里的水洗去脚上的泥垢，享受着秋夜的凉风，与村人谈天说地。 “一定是我家那小子。嘿，见着那姑娘就走不动道了。我说这一天不见人，敢情是给那姑娘抓鱼去了。” “老李，你家孩子活络，见着钟意的姑娘就跟狗见骨头一样。哪像我家那个闷葫芦，喜欢得紧，却不敢吱声。啐，这怂包崽子。” “嘿嘿嘿。”老李头摸着脑袋笑着，心头想着，要是能将那个姑娘娶进门，那他老李家绝对是村子里最风光的一家。 白梦雪来到这里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李清词没有杀她，而是废了白梦雪的修为，将其放逐到了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 清衍宗没有插手，任其自生自灭。而她的师尊聂洛云却是将她送到了这里。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白梦雪反而越发平静。 失去了修为，断绝了希望，白梦雪的心也没有了奢求的能力。 平静的山村也让她明白了一些事。 “姐姐，你不去吗？大兄说了，只要姐姐去了，就将最大的那一块鱼肉给我。”小丫头又问道。她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 村头的鱼香顺着夜风飘到了白梦雪的鼻子里。 白梦雪笑了笑，又是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 “走吧。” 村头聚集了很多的人，有一口古井，一棵老槐树，还有一条滋滋冒油的大肥鱼。 “李云，你说白姑娘真的会来吗？前几次，人家就没有理你。” 村子里的男儿都希望得到白梦雪的青睐，这也让村中的姑娘起了嫉妒之心。 毕竟，白梦雪比这小山村的女子好看太多，宛若是仙子临尘。 李云将炭火抽出一些，生怕炽热的火焰将鱼肉烤焦。 火光将李云的脸染成了红色，像是见到心仪女子的害羞。 “我让宝儿去请白姑娘，她一定会来。”李云的信心不知从何而来。 在一个月前，他喜欢上了这个如仙子一般的女子。 所以，他冒险捉来了最肥美的大鱼，想要在众人的见证下诉说自己的心意。 第330章 白色鬼火 “姐姐，来了。” 小丫头牵着白梦雪的手，迫不及待地走来。 村头的众人齐齐望去，眼中哪有小丫头的身影，他们只看见了一袭白衣的白梦雪。 尽管未施粉黛，白梦雪在这个小小的山村中也是极为好看的。 一旁的猎户喝着酒，眼睛瞪着，耳朵却被身边的媳妇拉的老长，只听得一声哎呦的叫疼声。 李云立刻从大鱼上割下一块肉，送到白梦雪的身边。 “白姑娘，这块鱼肉刺少。” 带着微微焦香的鱼肉冒着汁水，看起来极为鲜美。 白梦雪看着这一块鱼肉。她自然是吃过许多山珍海味的，甚至入口即化的云梦鱼也尝过几次。 眼前的鱼肉算不上白梦雪见过的最好。却是李云心中最有心意的一块。 如果一个人有一百贯钱，愿意给你九十九贯，这便是爱你。 如果一个人有一万贯钱，愿意给你九十九贯，那就是不爱。 同样的鱼肉，李云给出的是前者。 可现实是，白梦雪要的不是九十九贯钱。 曾经有一个人愿意将一万贯钱都给自己，而白梦雪却抛弃了他。 小丫头紧紧地盯着那一块鱼肉，咽了咽口水。“大兄。你不是说要给我的嘛？” 李云不好意思地笑了。 小丫头的声音将白梦雪拉回了现实。 刚想推辞的白梦雪接过鱼肉，又将其递给了小丫头。“拿去吧。” 白梦雪安静地走到一旁，安静地坐在老槐树下，她一如既往地安静，望着无尽的夜色，望着舞动的火焰，心里好似藏着无尽的心事。 “白姑娘，我...我喜欢你。” 山村里的少年大多耿直，说出心意亦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所有人也都看着李云，看着白梦雪。今夜会发生的事早在众人的脑海中猜测过无数遍。 沉默，寂静。 风吹动了火焰，发出呼呼的声响。 白梦雪看着李云，她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眼前憨厚耿直的少年。 “抱歉。” 这是白梦雪第一次和李云说话。 平静的拒绝之后，白梦雪在众人的目光中走进了黑夜。 村头传来了议论声，这或许是众人都能想到的结局。 正如他们所言，白梦雪不是属于这个村子的人。 而少年的勇敢不应该被嘲笑，更不会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论调。 黑夜的尽头，一道身影正等着白梦雪。“那小家伙挺好...不如在此安度。” 白梦雪赞同地点头。“李云挺好。是我不好。” “师尊，我怎可嫁第三次呢？” 聂洛云叹息一声，她一直都在守护着白梦雪。此时的清衍宗，也唯有聂洛云真心对待着白梦雪。 聂洛云犹豫了片刻，说道：“你让我打探苏牧的消息。这几日，他在璃月洲闹出了很大的动静。据说，打败了涅盘境巅峰的强者，让整个璃月洲都震颤。” 白梦雪难得脸上浮现出笑容，还有一些骄傲的神色。“苏牧哥哥果然到哪里都这么耀眼。” “你还惦念着苏牧？”聂洛云只怕白梦雪深陷其中。 李清词饶了白梦雪一条命。但众人都知道，李清词全然不在乎白梦雪是生是死。 聂洛云明白，如今白梦雪能活，还是因为苏牧。曾经的白梦雪的未婚夫苏牧念着旧情，饶了白梦雪一命。 白梦雪摇了摇头，说道：“我差点杀了苏牧哥哥，又有什么资格继续惦念他呢？” 聂洛云松了一口气。 自白梦雪被废之后，聂洛云只想着白梦雪能够好好度过余生，再不要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如今听白梦雪这么说，聂洛云也算是放心。 “没有就好。梦雪，事到如今你要知道这是苏牧最后的容忍。他念着旧情，这也是他最后一次的容忍。” 白梦雪乖巧地点头。而聂洛云不知道的是，白梦雪没有闲着。 就在聂洛云交待完走后，漆黑的屋子里出现了一团白色的火焰，如乱葬岗上偶然出现的鬼火。 “丫头，你这师尊的修为不怎么样啊。” 略微尖锐的声音辨不清男女，却刺破了黑夜的宁静。 白梦雪坐在床边，清冷地说道：“不准你这么说她。” “嘿嘿。实话实说而已。” 白梦雪没有搭理白色鬼火，而是说道：“你说过，我可以重新修行，什么时候才能开始。” 白色鬼火干笑了两声。“随时。不过，你要种下血誓，修成之后，要替我报仇。” “我答应你。只要我能够找出操控我杀害苏牧哥哥的幕后之人，我什么都愿意付出，包括我的命。”白梦雪淡淡地说道。 此时的白梦雪，除了性命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可以交易的东西。 “桀桀。遇见我，是你天大的福分。”白色鬼火闪烁着，瞬间没入了白梦雪的眉心之中。 黑暗再度吞噬了屋子。 而白梦雪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一颗骷髅头的形状，恐怖吓人。 若是李云见到此刻的白梦雪，哪里还会说出“我喜欢你”这样的话？ 寂静的夜色中，只听白梦雪幽幽一叹。 “可我不想遇见你。” 白色鬼火从何而来？ 起初，白梦雪也不知道。在白梦雪被放逐到这个小山村之后，白色鬼火在某一夜从她体内出现。 而后，白梦雪方才知道，那是幽莲花之中残留的一道灵识。 幽莲花以神魂为基础，炼制手段极为残忍。 偏偏用于这一朵幽莲花的神魂残留了一道灵识，最终藏在了白梦雪的身上。 白色鬼火选择了白梦雪，他要白梦雪为他报仇。 而白梦雪也要借此重生。 “苏牧哥哥，我会追上你的脚步。一定会！” ...... 苏牧离开罪原已经过了三日。 在路上，他们遇见了顾养浩和南客。 苏牧没有想到顾养浩与南客会来璃月洲。 在顾养浩见到莫璃的第一眼，顾养浩郑重地对着莫璃行了一礼。 “是我错了。当初陷你于危难之际，是我对不住你。”顾养浩明事理，有错就认。 倒是莫璃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苏牧给她解释了前因后果，方才明白过来。 莫璃自然大度，坦言道：她若是顾养浩，也会如此做。 两人心中都没了芥蒂。 就在一行人踏入了景云城时，一座阁楼之中的目光望着苏牧，目光的主人带着浓烈的好奇心，喃喃道：“又见到你了，苏牧。” 第331章 更重要的事 景云城里最近很热闹。 因为澹台蝶成仙，澹台族景云城这一脉也受到了赏赐，辉月楼中大宴三天。 然而，景云城主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他这一脉迎来了飞黄腾达的机会，但是景云城主也明白澹台蝶进入魂冢之后，九死一生，恐难有生还的希望。 澹台蝶早已经被带走，没有退路可走。 尽管景云城热闹非凡，但唯有景云城主看着这一片热闹，心头沉闷。 沐心清楚景云城主的心情，她没有想到本是彰显灵机阁威名的好事，竟然出现了一尊仙。 灵机阁的名气是传扬了出去，景云城主却不怎么开心。 “城主之愁或许有人能解？”沐心说道。 景云城主双手背负身后，他沉声说道：“如何解，仙途不可逆。只当是蝶儿命中该有此劫难。” 景云城主深知澹台族仙缘的秘密，也曾有人想要逆转这一条成仙路。然而，世上的难事的并非只要有心，就能够解决。 “沐心姑娘可曾听过谁人能够逆转成仙路？” 沐心摇了摇头。 景云城主继续说道：“还是说，沐心姑娘算出了在未来的某一刻，有人能够逆转成仙。” 沐心还是摇了摇头。 世上有许多人想要成仙，这也注定是一条九死一生的路。 有人愿意付出自己的性命，踏上成仙路。但也有人甘愿安宁一生。 强加而来的仙缘对于志不在此的人而言，绝对是飞来横祸。 澹台蝶不过六七岁，如何能够走出澹台族的禁地魂冢？ “既然如此，沐心姑娘怎么敢说逆转成仙之事。”景云城主苦笑一声，仿佛已经认命。 沐心望着偌大的景云城，缓缓说道：“逆转成仙是从未有过的事。但并不代表不可能。世上的事从无绝对，即便是吸收了仙缘，踏上了成仙路也不一定能够成仙。” “但是并非绝对的事，只要不去改变，就会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 逆转成仙并非不可能，倘若不去做，那就成了不可能的事。 景云城主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谁会去做逆转成仙的事。 沐心看出了景云城主的心思，说道：“有人会去寻找逆转成仙的方法，城主可以去助他一臂之力。相信他愿意投桃报李，在将来回报城主。” 话音刚落，景云城主诧异地看向沐心。 “是谁？” 沐心浅浅一笑。“苏牧。” ...... 离开了罪原之后，苏牧并不着急赶路。他已经炼化了十五颗煞珠，体魄能够轻易挡下涅盘境小成强者的一击。 罪原里的收获不可谓不大。 然而，最重要的是，苏牧吸收了仙缘，踏上了成仙路。 这份仙缘自然不是原本的样子。仙缘之中的弊害都被茶茶抹除。因此，苏牧所吸收的仙缘不会对将来的修行之路有任何的束缚。 自吸收仙缘之后，苏牧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对于周围的感知，对于天地间的大道更为清晰。 好似天地大道的演化就在眼前浮现，只要苏牧想，就能够更为轻松的领悟道意。 这就是仙缘的益处，这正是仙缘能够让人成仙的秘密。 在踏入涅盘境之后，想要成就第六境，乃至成仙，其中的关键之一就是在天地大道上的突破。 但要如何逆转成仙呢？ 苏牧曾想过，让莫璃不要领悟天地大道，以此延缓成仙的速度。 但仙人遗族的成仙之法根本不需要莫璃做什么，自然而然就成仙了。做再多也无济于事。 此时，苏牧正等着茶茶降临，打听逆转成仙的方法。 顾养浩闲暇之时就是看书，南客则是雕刻着玉石，言灿喝酒。 唯有苏牧和莫璃两人手牵着手，在景云城中闲逛着。 轻松惬意的生活是两人的追求，这就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但如今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小将军，我们还是尽早离开璃月洲。”莫璃说道。 苏牧点点头。“二师兄来了。应当不会有意外。不过，你说的对，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景云城很大，城中卖的东西大多与妖兽有关，妖丹也好，兽皮也罢，还有一些可以食用的妖兽血肉。 言灿还在可惜雁无疆的那一只翅膀。巅峰妖王的血肉可不好找，偏偏还浪费了。 “白梦雪真的还活着吗？”莫璃心中一直好奇这件事。 传言中，李清词杀了白梦雪，但苏牧却说白梦雪还活着。 苏牧眼神微变，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你希望她活着吗？” 莫璃一直都看不起白梦雪。自白梦雪抛弃苏牧之后，莫璃就想着给苏牧报仇。但报仇也不会要了白梦雪的命？ 始乱终弃令人愤恨，但罪不至死。 “我曾想过替小将军教训教训白梦雪，可没想过要杀了她。即便是仙洲宴上白梦雪要杀小将军，那也是受人控制。真正该杀的是那个司马翼。” “而且小将军没有杀了她，念及旧情。所以，三师姐定然也明白小将军的意思。” 莫璃很聪慧。 当苏牧说出白梦雪的没死之时，她就有了这样的猜想。 苏牧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白梦雪情况如何。” “嗯？”白梦雪神色疑惑，旋即又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小将军是诓了司马翼？” 苏牧笑道：“司马翼躲在幕后算计，每一次都料敌先机，让我有种被操控的感觉，这让我很不爽。不管白梦雪如何，总不能让司马翼一直这么得意下去。” “青霄洲没有消息传来。我想三师姐不会杀了白梦雪。所以诓了一次司马翼。说不好，三师姐真的杀了白梦雪...” 苏牧平静地说着，好像在讲述一个陌生人的事。 短短一年，两人已经形同陌路。 人生的路有很多，或许能够携手一生，或许在某一个路口分道扬镳。 聚散分离才是人生的常态。 选择没有对错可言，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小将军，你恨她吗？”莫璃转过身，认真地看着苏牧。 苏牧认真地沉默着，片刻之后才认真地说道：“起初，我很愤怒，自然也恨她。不过，在你离开我之后，心里对于白梦雪的那点恨意不知不觉也就消失了。” “那时，我只想尽快提升修为，然后找到你。或许没时间再去恨她了。毕竟，人生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第332章 景云城主的请求 找到莫璃是苏牧心中更重要的事。 闻言，莫璃不禁心头一甜。 女人永远不会腻烦甜言蜜语，尤其是成为心爱之人心中的唯一。 苏牧紧接着说道：“阿璃，你相信我能够逆转你的成仙之路吗？” 这是苏牧第一次问莫璃。 信任很重要，但莫璃眨了眨眼睛，张了张嘴，缺乏底气的信任会被认为是虚伪。 莫璃不禁握紧了苏牧的手臂。“我愿意相信小将军。” “愿意”，这是一个很主观的词。 只是莫璃心中所想，却不是源自于她信任苏牧。 苏牧微微一笑，他有很多秘密无法言说，所以逆转成仙的信心只能放在他的心底。 “阿璃，你只需信我就好。我能修复丹田，也就能逆转你的成仙路。” 苏牧的信誓旦旦并不能够宽慰莫璃，莫璃眼底的忧愁依旧。 莫璃突然说道：“小将军，等回到青霄洲，我们成亲吧。” 苏牧愣在了原地。 当提起逆转成仙之时，莫璃越发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倘若某一日生死攸关之际，她会毫不犹豫地解开那一道不知谁设下的封禁。 只要解开封禁，莫璃就再也无法变回莫璃。 “我只怕，我会错过嫁给小将军的机会。”莫璃嘴角弯起，那一双桃花眸子也弯着，可眸底之下，笑颜之中藏着的是担忧。 “我想在我还是我的时候，嫁给小将军。” 秋水剪眸，含情脉脉。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苏牧将莫璃拥入怀中。 “好，回到青霄洲，我们就成婚。” 心之所往，何需海誓山盟。 言语总归苍白，凤冠霞帔不过点缀，一对璧人只需一点红烛，即可结两姓之好。 周围的人看着两人，多是羡慕，多是道贺。 世间大多数的人都有着善良的心。 “哥哥，哥哥，给姐姐买一枝花吧。” 一个小男孩拎着花篮，适时地出现了眼前。 ...... “苏公子，别来无恙。” 在辉月楼中，沐心碰巧遇见了苏牧两人。 所有的碰巧都是经过了精心的设计。 诚然，沐心在辉月楼等了半日，等到了苏牧两人。 沐心身后依旧跟着那个老管家，苏牧的目光掠过老管家，然后落在沐心的身上。 “沐心姑娘，好久不见。”苏牧并没有请沐心落座的打算。 灵机阁的人擅长卜算，算出了苏牧的行踪， 苏牧心里清楚沐心来此一见，定然有事。而苏牧不想招惹额外的麻烦。 沐心忽略了眼前的尴尬，继续说道：“先前为苏公子观命，未出结果。当时我就诧异，谁曾想苏公子的命格惊人，非我之修为所能探查。不过，现在看来，苏公子去往莫族，有了一个好的结果。” 沐心看着苏牧身边的莫璃。 这位莫族的未来仙令人好奇。不仅是因为未来仙的身份，还有她与苏牧之间的过往种种，这一切都令人好奇。 苏牧直接打断了沐心的寒暄。“说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不过一面之缘的沐心不请自来，绝非好事。 苏牧一直都在提防着所有人，包括在第九城中与之合作的弑月城主。 谨慎会让聪明人活得更久。 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道脚步声，随着脚步声靠近，周围的气氛也凝重了一些。 “并非沐心姑娘找你，是我。”景云城主出现在苏牧的眼前。 苏牧起身，对着景云城主行礼。“见过景云城主。” 他自然知道景云城主是谁，礼数周全是书院弟子的教养。 景云城主抬手一挥，隔绝了周围，直言道：“沐心姑娘说，你在寻找逆转成仙之法。” 苏牧眸子露出思索之色，右手别在身后，随时准备唤出渊虹。 “景云城主有何指教，但说无妨。” 苏牧与澹台族的关系没有多么好，也不算差。算起来，璃月洲三大仙人遗族唯有澹台族与苏牧比较平和。 仅仅是澹台族麾下的顶尖势力——晓月河和一念门想要杀了苏牧，夺取仙缘罢了。 景云城主也不客气。“我想要苏公子寻到逆转成仙之法，到时能够借我一观。” 苏牧不动声色，看着景云城主。即便他心中想明白了七八分，依旧开口问道：“城主难道是想逆转澹台蝶的成仙路？” 除了莫璃，苏牧想不到还有人想要逆转成仙。 放在别人身上，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机缘。 “蝶儿年幼，扛不住魂冢的历练，我只想救小女一命。” 苏牧和莫璃相视一眼，当初莫璃就说过澹台族的成仙路。经历魂冢的历练，才能够真正成为澹台族的仙。 “我还未寻到逆转成仙之法，而且据我所知，澹台蝶已经踏入了魂冢之中。”苏牧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救澹台蝶。 景云城主叹息道：“事关澹台族的秘密，我不能外泄。但只要在一年之内，能够逆转成仙，蝶儿或许还能够活下来。” 苏牧没有多问，而是说道：“说不好，澹台蝶走出了魂冢，成为了真正的未来仙。” 除了苏牧之外，其余三人都苦笑着。 沐心解释道：“不说澹台族的魂冢死了许多未来仙，无数年来澹台族从未有过六七岁的小丫头走出魂冢的先例。” 正是因为如此，所有人都断定澹台蝶绝对会死在魂冢里。 苏牧旋即说道：“若是我能寻到逆转成仙之法，不介意告知城主。” 苏牧没必要与景云城主交恶。 景云城主闻言，也开口道：“好。在璃月洲，若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离开辉月楼，苏牧两人回到客栈中。 当苏牧将刚才的事情告知顾养浩之后，顾养浩则是说道：“救人固然是好，但君子不涉身犯险，不立危墙之侧。” “澹台族这一代还未出现未来仙。澹台蝶是他们的希望，哪怕这个希望多么渺小，澹台族也不会放弃。因此，你若是救了澹台蝶，注定要和澹台族结仇。” 苏牧苦笑着，他没有想这么深。 “反正我已经和莫族、姜族结仇，多一个仇家也无妨。大不了今后不再来璃月洲。” 救人是该做的事。 就像苏牧在断岳孤身断后。 顾养浩没有多说。他告知了潜在的危险，如果苏牧还决定要做，他也不会阻拦。 况且，顾养浩也不在乎澹台族。 景云城中一片宁静，而下一刻景云城外的云断山脉之中，无数的妖兽汇聚，一声声嘶吼打破了景云城的宁静。 苏牧等人齐齐看向高空。 只见数十道身影化作流光，朝着景云城墙飞去。 苏牧眸子一转，沉声道：“云断山脉出事了。” 第333章 妖族攻城 在见到司马翼的那一刻，苏牧就猜测云断山脉妖兽伏击与司马翼脱不了干系。 即便没有切实的证据，苏牧依旧觉得此事和司马翼脱不了干系。 一声声嘶吼声撕裂云霄，景云城外的山林中无数树叶纷飞，空中飘散着枯黄的杂草，树枝摇晃出张牙舞爪的疯狂树影。 咔~ 粗壮的大树被折断，一头比两层小楼还要高大的猛虎践踏着大地，在他的身后是无数的妖虎。 忽然，整个云断山脉开始震颤，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 紧接着一头数十丈高的巨熊拔地而起，一声沉闷的嘶吼声传遍了方圆百里。灰暗的风云在云断山脉的上空汇聚，好似一层层冰层冰封了天空。 景云城主眯着眼，看着远处的云断山脉。 前些日子，云断山脉的妖族伏击人族宗门，有两尊第六境强者死在云断山脉。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若非万峰界危急，璃月洲的人族定然要杀入云断山脉，讨一个说法。 因为妖族的异动，所以云断山脉沿途的城池尽皆加大了监视和防卫。 不曾想，这妖族还真是没完没了。 “看来是朝我们来的。”景云城主神色焦急。 那一头数十丈的巨熊站在云断山脉之中，即便是隔得很远，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所带来的压迫感。 “第六境的妖皇，怒熊妖皇要出山！” 景云城主深知第六境的恐怖，他能够镇守景云城，已然是踏入涅盘境的强者，但他也不过是涅盘境巅峰而已。 他修行了六百年，心知踏入第六境已然无望。他依旧明白第六境强者的可怕之处，仅仅是怒熊妖皇就能够摧毁了整座景云城。 景云城主定了定心神，说道：“传讯族内，云断山脉妖族攻打景云城，请族内相助。” 城墙上，加上景云城主也只有两尊涅盘境强者。一般而言，涅盘境强者地位超然，不会在景云城中闹事。所以，凭着两尊涅盘境强者，足以震慑景云城。 如今面对妖皇，景云城主束手无策，即便是集合城中所有的强者，也难逃灰飞烟灭的下场。 “城主，第六境强者不是我们所能够阻挡的，不如暂且撤离，等族中强者赶来，我们再杀回来。” 景云城的统领神色阴沉，无论是谁都没有胆量面对眼前的场景。 “澹台符，你觉得我们能逃得掉吗？”景云城主沉声说道。 澹台符是景云城的另外一尊涅盘境，也是景云城的统领。 作为统领，本就是要守护景云城。但面对不可战胜的危险之时，逃跑也无可厚非。 澹台符看着黑云压城的迹象，心头一紧。空中汇聚的云层已经近在眼前，那一头数十丈高的巨熊好似一步未动，但身影越发高大，如同擎天柱一般，撑起一片天地。 澹台符哽咽了一下。“逃，或许还能活命。反抗只有死路一条。” 第六境强者的威压以排山倒海之势倾覆而来。 守城的将士已然双腿颤栗，他们大多数人都在景云城驻守了数年，却从未感受到过如此的威压。 修行者已然如此恐惧，更何况景云城中的凡人？ 逃。 景云城的修行者或许还能够及时撤走，但是景云城这数十万的百姓又当如何？ 他们逃不过妖兽的吞噬，只要妖兽冲入城中，数十万百姓都会沦为妖兽的血食。 景云城主回头望着偌大的景云城，街巷中已经没有人影，所有人都躲在房屋中颤抖，偶尔有一些胆大的人走出屋子，张望情况。 “走。”景云城主下令道。 澹台符心头一喜，就在他要下令之时，只听景云城主再次说道：“先护卫城中凡人离开此地。” “城主，这来不及！不仅我们会死在这里，他们同样会死在这里。”澹台符说道。 “能救多少救多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妖兽吞吃凡人！”景云城主坐镇景云城数百年，心中亦是有一份担当。 他不忍看着如此多的百姓死在今日。 嘶吼声越发靠近，一场妖兽潮兵临城下。大地颤抖着，城墙也震颤着。 一只飞鹰振翅在高空之上，嘹亮的鹰鸣之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重重黑云之中，鹰影穿梭在其中，湛蓝色的雷霆缠绕在羽翼之上，好似一团燃烧的火焰。 下一刻，双翅震动，一道雷霆撕裂空间，在天空中蔓延，直逼景云城主。 只见景云城主衣袍飞舞，猎猎作响，直面雷霆。 轰隆！ 景云城主一步踏出，单手便是握住了那一道雷霆。 湛蓝色的雷霆在他的手中闪烁着，随着景云城主五指合拢，雷霆消散在他的掌心之中。 “云断山脉的妖族是想要彻底开战吗？” 景云城主的声音如同呼啸的狂风传到了云断山脉。 怒熊妖皇抬起一只巨爪，单手指天，在他的掌心之中凝聚出一道寒冰长矛。 冰冷的风霜开始涌动，在这秋季之中掀起一场盛大的暴风雪。 景云城主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云断山脉妖族已经退无可退，自从伏击了人族宗门势力之后，他们彻底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嗖！ 怒熊妖皇回答景云城主的唯有手中的寒冰长矛，瞬间朝着景云城飞射而出。 景云城主看着寒冰长矛，咬牙冲了上去。 妖皇一击，岂是涅盘境的景云城主能够阻挡。但是景云城主还是冲上去了，用着自身不可对抗的力量，去挡住那一道寒冰长矛。 轰。 幽暗的寒冰落在了景云城主的肩头。 空中洒出一泓鲜血。 景云城主阻挡不住，这是必然的结果。 他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纵然结果并不好看。 “城主！” 众人看着这一幕，心头紧张。 镇守景云城的城主都败了，相当于最强的战力败了。所有人的信心都沉到了谷底。 擒贼先擒王，同样的道理。 景云城主就是景云城的王。 当心如死灰之时，景云城的防线已经形同虚设。 有人想要上前，然而那一只裹挟着雷霆的黑鹰震荡出一道雷霆，轰然落向那位凌虚境的强者。 雷光震荡，就要将其化作焦尸。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如一阵风飘过，缓缓在空中浮现。 雷霆化为乌有，而那一只黑鹰落在了那一道身影的手中，不断地挣扎着。 第334章 城破 一袭白衣，稳重自在。 这两个词很难同时来形容一个人。但此刻的顾养浩就是这样的角色。 笔挺的身影就像是一座山，挡在了无数妖兽的面前，让只知道冲杀的低阶妖兽都停下了脚步。 那一把漆黑的折扇中生出了一道清风，托住了景云城主的身躯。 而那只黑鹰在挣扎之中被掐断了咽喉，死于非命。 顾养浩随手一扔，那一只黑鹰从空中坠落，砸在了地面上轰出一个大坑。 众人不知道来者何人，但是见着顾养浩如此轻易地杀了那一只黑鹰，心头不禁燃起了希望。 无数的妖兽嘶吼着，对着顾养浩咆哮。然而，他们不敢上前，就像是那些看门的狗，只敢对着过往的路人狂吠不止，却不敢上前。 “孽畜，退去！我可以饶你一命！” 顾养浩对着怒熊妖王开口。在他出手之前，苏牧曾经告诉过他一些猜测。 要是猜测为真，那么云断山脉的妖族也只是司马翼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人族和妖族之间的厮杀，没有任何一方是得利的存在。 怒熊妖皇如何会退却，这是云断山脉妖族生死存亡的时刻。 那些被伏击的人族宗门没有回过头来报复，完全是因为万峰界战事告急。一时间，他们腾不出手来。 一旦，万峰界事了，云断山脉妖族难逃被屠杀的命运。 城中，苏牧等人出现在了景云城主的身边。 “城主，如今我二师兄暂且拖住了怒熊妖皇，趁此机会，快让景云城的人族逃离。” 景云城主点头，他已然重伤。因为顾养浩的出现，才活了下来。 “玲珑书院的弟子果然不凡。”景云城主心头暗道。光是苏牧就在璃月洲掀起了一番风雨，而今玲珑书院的二弟子更是正面硬刚妖皇强者。 “只怕这局面僵持不了多久。”苏牧轻声说道。 言灿握紧拳头，愤恨地说道：“真是可恶，明知道是司马翼在背后捣鬼，却没有证据。更不可能让这些妖族看清司马翼的诡计。” 苏牧说道：“就算此刻他们知道了这是阴谋也无济于事。毕竟，无论是不是阴谋，云断山脉妖族伏击人族宗门是真，死了两尊第六境强者是真，他们没有回头路可言。除非……” 苏牧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要说的“除非”根本不可能。 璃月洲的宗门不可能放下这血海深仇。 此刻，唯有死战。 “城主，澹台族的强者什么时候能到？”苏牧问道。 景云城主想了想说道：“附近的澹台族强者一炷香内就会赶来，但巡守在云断山脉的第六境长老离得远，恐怕要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 在这个时间里，云断山脉的妖族完全可以冲毁景云城，杀入澹台族的腹地，一路杀出璃月洲。 “两个时辰……”苏牧叹了一口气，城中数十万人已经陆续在撤离，可就算再多两个时辰……这数十万人也不能全部离开。 “希望二师兄能够震慑得久一些。” 时间越久，能够活下来的人就越多。 莫璃看着城中慌乱打众人，心中无力。她不是傻子，也不会有泛滥的慈悲心。 莫璃知道，只要她解开封禁，所有的危机都会迎刃而解。没有人是白衣莫璃的对手。 但她不会这么做。苏牧历经千辛万苦，才将她找到。她也历经了无数危险才回到苏牧身边 就算景云城的人死光，也不能够让莫璃用两人的心血做交换。 顾养浩就是一座山，无形的气息挡住了所有妖兽。 此时，在怒熊妖皇的肩膀上出现了一道身影。 两只龙角下是一双墨蓝色的眸子，墨蓝色的衣袍更是阴冷，让人感受到一丝寒意。 冥蛟妖皇化作人形，站在怒熊妖皇的肩膀上。墨蓝色的眸子闪烁着光芒。 “我拖住他，你们……冲出景云城。” 冥蛟妖皇极为愤怒，因为司马翼的欺骗让云断山脉的妖族陷入了绝境之中。 “阴险狡诈的人族，该死，你们都该死。” 话音刚落，冥蛟妖皇一步来到了景云城的上空。 他的手中出现一杆长枪，一片片鳞片整齐地堆砌在长枪之上，而枪尖的最尖头是冥蛟身上最最锋利的那一片鳞片。 长枪舞动，墨蓝的光芒闪烁着，一道道水流从枪尖迸发，无比迅猛。 近身搏斗是冥蛟妖皇最为擅长的战斗方式。或者说，绝大多数的妖都喜欢这种直来直往的蛮横的战斗方式。 长枪化作了冥蛟妖皇身体的一部分。 抬手间便是上万道枪影闪现。 顾养浩撑开折扇，空中出现了一片片纸张，书页翻动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神相——书山墨海。 书山出现在天空中，而墨海则是悬浮在半空中。 滴答，一点墨汁从墨海中飞溅而出，挡在了枪影之前。 长枪与那一点墨汁如影随形，恰好挡住了枪影。然而，这也仅仅只是恰好而已。 冥蛟妖皇破不开书山墨海，顾养浩也无暇分心。这是冥蛟妖皇想要的结局。 只要拖住这个唯一的第六境，就没有人能够挡得住云断山脉的妖族。 怒熊妖皇再度凝聚一道寒冰长矛。当长矛落向城墙之时，彻底摧毁了景云城的护城大阵。想必，刻画大阵的人也没想到有一日会有妖皇强者降临景云城。 啪。 一头蛮牛冲撞在城墙上，将其撞出了一个豁口。 无数的妖兽鱼贯而入。 对于这些妖兽而言，城墙也是城门。没必要非得从城门口进入。 苏牧看着城墙已破，唯有沉声说道：“没有别的办法，且战且退，能救多少是多少。” 景云城主也点头，冲入妖兽之中。他受了重伤，对付不了同境的妖皇，但对付这些低阶小妖不在话下。 苏牧三人挡在了城墙上的豁口，颇有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血红的剑光穿梭在妖兽之间，鲜血尽数融入了剑光当中，辨不清到底是剑光，还是鲜血。 莫璃催动青铃，清脆的铃铛声回荡在妖兽群中。片刻的恍惚，足以让苏牧的剑光带走他们的性命。 言灿双手合十，佛门金光度化孽畜的命，金色大手印一次次落下，简单粗暴。 殊不知，在妖兽群之后，有人正盯着他们。 第335章 命是自己的 澹台符带领着守城将士，守卫还未撤离的百姓。 但妖兽已然冲入了城中。 苏牧三人拦下了绝大多数的三境妖兽和四境大妖，然而依旧有妖冲入了城中。 凌虚境的大妖何其恐怖，仅是一个踩踏，就能够将一片房屋化作废墟。 澹台族的凌虚境强者没有退却，与四境大妖厮杀在一起。 而那些三境，二境的妖兽如同蝗灾时过境的蝗虫，冲破一处处城墙。 就算苏牧三人可以以一敌百，以一敌千，却也不能够面面俱到。 人族的哀嚎声被嘶吼声给淹没，苏牧反手持剑，一泓鲜血飞溅而出，他的手中提着一颗蛮牛的牛头。 牛头足有石磨一般大小，铃铛一般大小的眸子中流出鲜血，滴在地上的碎石堆里。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景云城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云断山脉的一次兽潮就足以让景云城严阵以待，何况是云断山脉的妖族倾巢出动。 “城主，走吧！” 澹台符杀到了景云城主的身边。即便有玲珑书院的弟子相助，景云城的败局已然注定。 等着怒熊妖皇驾临，谁都逃不了。 澹台符救了很多人，但他不想因为救人而丢掉性命。 人性自私，怪不到别人。死到临头，要怪只能怪自己的弱小，只能怪幕后操控一切的司马翼。 “走？” 景云城主想救更多的人，但面对无数的妖兽，他也束手无策。 最后，景云城主低叹一声。“走！” 澹台符是自私，也同样明智。既然知道必败无疑，何须在此浪费时间。 景云城主看向苏牧三人的方向，在三人的周围是遍地的尸体，都是死在三人手中的妖兽。 血流成河，散发着浓重的腥臭味。 苏牧黑衣上也染着妖血，鲜红的鲜血反倒是让黑衣的黑更加凝重。 “小将军……云断山脉妖兽尽出，我们挡不住妖兽潮。”莫璃环顾四周，眼睁睁地看着三人被一头巨犀一脚踩死。 鞭长莫及，莫璃救不了他们三人，也救不了除了他们三人之外更远的人。 眼前的情景和当年的断岳何其相似。断岳之征就要结束的最后一日，妖族发动了恐怖的兽潮。 青霄洲的人族顷刻间溃不成军，只能狼狈逃离。若非，苏牧孤身断后，所有人都要被埋葬在断岳。 而今，云断山脉的妖兽潮更加恐怖，三境妖兽，乃至四境大妖发动妖兽潮，就算是涅盘境巅峰的强者也难以顾及全面。 苏牧抬手挥出一道剑光，灵苍剑术雷火卷爆发，无情的剑光化作侵略而出的雷霆与火焰吞噬数百头妖兽。 “再撑一会儿。” 苏牧明白，他多撑一会儿，就能够救活更多的人。就像在断岳之时，他挡在最后，活下来了无数人。 言灿望着景云城主的方向，说道：“这群畜生，就这样抛下景云城的百姓。” 景云城主和澹台符朝着后方撤离，这是他澹台族的城池，可他们却是抛下了这座城池和所有的百姓。 苏牧冷眼看向那一边。“他做了城主该做的事。没有人可以要求他一定要赔上性命。” 就像是在断岳，苏牧自愿孤身断后，没有人要求他这么做，他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 断岳之征既然是在我的率领之下，那么我将会尽一切可能让他们活下来。 景云城主并非一开始就弃城而逃，他曾为城中的百姓争取了逃跑的时间，还差点死在了怒熊妖皇的手中。 这是景云城主为景云城所做的一切。这就已经足够了。 尽人事，听天命。 景云城主无法守护这一座城池，不管他在或者不在，景云城都注定被妖兽潮吞噬。 言灿闻言，若有所思。他不是苏牧，常年在玲珑郡中的言灿经历的事情很少。 大多的道理都是从书中学到，是顾养浩和李清词硬逼着他读书的时候学到。 书中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所以，他便是觉得景云城主该与景云城共存亡。 但是，没有人有资格要求他人去送死。 苏牧的道理没有可以指责的地方。 正如眼下三人拼死抵御妖族，为城中百姓的撤离争取时间。也没有人要求三人一定要豁出性命。 命终归是自己的，只有自己对自己负责，才是对生命最大的重视。 “该走了。”苏牧看着远处肆虐的妖兽，半个身躯被抛到半空中，还有几分意识的人露出惊恐的神情，在坠落之际落进了一张血盆大口之中。 这是苏牧救不了的人。 世上总有一些连第六境，乃至是仙都救不了的人。 对此，苏牧唯有心底叹息。 城墙尽数被摧毁，书山墨海困住了冥蛟妖皇，冥蛟妖皇也拦住了顾养浩。 就是顾养浩也做不了以一敌二，对付两尊第六境妖皇。 三人的身影朝着后方撤离，景云城中的房屋不断地化作废墟，断臂残骸洒满了废墟，更多的是被妖兽吞入了腹中。 凌虚境的大妖不是苏牧三人的对手，但凡出现在眼前，只有死路一条。 直到此时，一道断臂身影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雁无疆一直都没有出手，他早就等在了三人的退路上。 空荡荡的衣袖在风中晃动着，一袭潇洒自在的白衣因为这断臂而多了一种缺憾的美。 “又是你这只傻鸟？”言灿盯着雁无疆仅存的那只手臂。那一只翅膀被毁在了第九城，这件事一直都让言灿感到万分遗憾，每每喝酒之时都会长吁短叹。 苏牧低声提醒道：“不要恋战。” 如今是云断山脉的妖族占据了上风，若是怒熊妖皇入场，苏牧一方更会陷入绝境之中。 雁无疆冷笑着，狭长的眼眶之中一点墨迹的眸子灵活地转动着。 “断我一臂，今日你们必死！” 雁无疆话音刚落，身后出现两道身影，皆是妖王强者的气息。 “黑水、白山，这两个交给你们。中间这个用剑的小子，你要亲手杀了他！” 黑水白山都是云断山脉的妖皇。黑水是一头鱼妖，出自黑水潭，便是以黑水为名。 白山则是一块白色巨石，受了成百上千年的日月精华，化作了精怪。 两人都是涅盘境巅峰的强者，与雁无疆齐名。 正是因为忌惮苏牧三人，雁无疆才请来了黑水白山两尊妖王作为帮手。 “雁无疆，说好的好处可别忘了。” 黑水是个女子，话音刚落就冲向了言灿。 白山也没有闲着，对着莫璃出手， 第336章 妖皇出手 苏牧自然不会担心言灿。 一尊妖皇想要杀死言灿，除非言灿自己想找死。 但莫璃不过是凌虚境巅峰，在不解除封印的情况下，莫璃不是涅盘境妖皇的对手。 二十岁的凌虚境巅峰，莫璃的天赋绝对是九洲中上乘。不过，她所要面对的是，一尊修行了数百年踏入涅盘境巅峰的妖皇。 涅盘境巅峰与凌虚境巅峰，这真正差了一个大境界。 并不是谁都能够如苏牧这般越境而战的。 “小将军，你不用担心我。”莫璃明白苏牧的担忧。“除了被封禁的神性，我还有别的底牌。不说杀了这尊妖皇，至少不会让他杀了我。” 苏牧想了想，然后点头。“小心些，千万不要勉强。” 他相信莫璃，也要确保没有其他意外发生。 随即，苏牧走上前，看向雁无疆。“说你们妖族蠢，还真是名副其实。心甘情愿地被人当成刀子使，非要傻乎乎地豁出性命来。” 雁无疆听着苏牧的话，眸子一转。他抬手指着苏牧。“你和那个司马翼是一伙的？卑鄙无耻，你们人族真是狡诈无比，将我云断山脉妖族活生生逼上了绝路。” “司马翼……果然如此！”苏牧心头一喜。自从，他猜测此事与司马翼有关，他就始终在找机会来验证这一点。 如今，雁无疆给了苏牧答案。 “我和那个家伙不是同路人。他一直想要杀我，同时也坑骗了你们妖族，他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雁无疆怎么会相信苏牧的鬼话，声音凄厉地说道：“苏牧，你休想骗我。你断我一次，那司马翼害我云断山脉妖族。我与你们不共戴天。今日，我就先杀了你！” 苏牧表示很无辜。“司马翼的账凭什么算在我的头上。而且，要不是你觊觎我的仙缘，你的手也不会断。” 雁无疆怎么听这些，身影化作闪电，朝着苏牧袭来。 一股阴寒的气息也扑面而来。这正是雁无疆独有的寒冰灵力。 顿时，苏牧鼻子里呼出的气息也变成了白雾。 “寒冰灵力，你以为就你有？” 下一刻，苏牧催动灵力。自从得到了寒冰灵力，苏牧动用的次数很少。 而今，他也想试试他和雁无疆之间，到底谁的寒冰灵力更强。 咔嚓。 两道寒冰灵力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冰块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无数冰块碎裂的声音接连响起，好似在北方冰原上一块块冰块砸在冰雪大地上。 “好强。他不过是凌虚境，就算他能够越境而战，但他的灵力为何比我的更为浑厚。” 在一次次纯粹的寒冰灵力的对撞之中，雁无疆越来越觉得眼前的少年不可思议。 殊不知，苏牧的灵力是同样凌虚境强者八倍之数，自然能够与涅盘境强者相媲美。而这仅仅是灵力而已。 “他的寒冰灵力并不比我强。”苏牧心中也有了估量。 趁着相持之际，苏牧看向了另一边，正是莫璃所在的方位。 一阵阵青铃声回荡，莫璃身后发梢上的青铃散发着淡淡的青色光晕，无论白山妖皇的攻势多么强悍，都被青色光晕悄无声息地化解。 这就是莫璃的底气。她手中的青铃看着平平无奇，却能够让莫璃对战涅盘境巅峰的妖皇强者。 见此，苏牧也放心了许多。 至于言灿，苏牧用着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一双金色大手印将黑水妖王压制得节节败退。一时间难以灭杀黑水妖王，也不会让对方占据上风。 莫璃无恙，苏牧就能够安心应对眼前的雁无疆。 “你的寒冰灵力也不过如此。”苏牧平静地说道。 雁无疆怒极。“我会将你冻成冰雕。” 下一刻，无数的翎羽从雁无疆的身上飞射而出。 空间被撕裂，一股白色的霜风不知从何而起，遮掩了翎羽的踪迹，使其变得更为鬼魅莫测。 嗖嗖嗖。 轻微的声响越发急促。 苏牧主；动迎上了那一阵霜风，眼中闪过光芒。 一瞬间，白色的霜风停滞在了半空中，隐藏在霜风中的一切都定格在了空中。 无定诀——这是苏牧至今为止用的最顺手的秘术。 只要这一瞬间的时机，苏牧就能够占据上风，取得优势。 嗖！ 一抹狂风呼啸。 一道大雁的黑影从雁无疆的身上脱身而出，穿梭在云间。 不知为何，明明苏牧还离得很远，但雁无疆感受到了威胁。 嗡。 渊虹轻吟。 剑光贯穿了雁无疆的身躯。 苏牧的身影还在那一股霜风之中，但剑光已至。 然而，雁无疆的身影缓缓消散，苏牧留在霜风中的身影也缓缓消散。 先前脱身而出的大雁黑影出现在远处的废墟上，化作了另一个雁无疆。 那一道剑光就是雁无疆所感受到的危机。 他躲过了苏牧的剑光。 苏牧也化解了霜风和翎羽的杀机。 两人都躲过了对方的攻势。 这一战没有结束。 “难怪连卓光禹都不是你的对手，你确实有点东西。”雁无疆称赞道。 苏牧笑道：“我能越境而战，而你却不能。若是我与你同境，斩你，只需一剑。” 狂妄！ 可偏偏苏牧就有狂妄的资本。 雁无疆不禁在想，同境一战，苏牧是否真的能一剑杀了自己。 要杀一尊涅盘境巅峰的妖王很难。 若是雁无疆觉察到必死危机，一旦逃离，苏牧必然是追不上的。 苏牧暗中看向那一头矗立在天地间的巨熊。 也就在这个时候，怒熊妖皇也看了过来。两者目光相对，僵持了一息的时间。 顿时，苏牧心头一缩，头皮发麻的感觉传遍了全身上下，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在怒熊妖皇的目光中，苏牧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第六境，苏牧遇见过很多，他定然是不怕第六境的。 唯一的一点就是，第六境杀他很容易。 寒冰化雷。 一道雷霆猛然朝着苏牧原本的位置落下，飞溅而出的是无数的冰雪飞花。 恐怖的余波将苏牧震飞出数百丈之远。 “苏牧！” “小将军！” 言灿和莫璃万分紧张。 “老狗熊以大欺小，真特么不要脸。”言灿骂道，想要摆脱黑水去救援苏牧。但黑水不会给言灿这个机会。 仅仅是余波远比涅盘境小成强者的一击来得厉害。 废墟尘埃之中，苏牧一时间难以汇聚涣散的灵力。 雁无疆大喜，趁他病要他命。他冲向苏牧，想要抓住唯一的机会。 雁无疆感受到了苏牧虚弱的气息。 大喜之下，突然有像是被掐住了喉咙，心跳加速。 在废墟之中还有另一道气息。 这道陌生的气息令他的灵魂都开始颤抖。 “第六境的妖皇，还真是不要脸。” 第337章 斩杀雁无疆 “顾前辈，你终于来了。” 苏牧清晰地感应到身后传来的气息。 这是顾千秋的气息。自栖月原一行之后，顾千秋极少在苏牧的身边，没有履行好一个护卫的职责。 第九城的危机也是靠着苏牧自己解决的。 顾千秋闻言，心中不好意思。要是再晚一点，苏牧有可能会死。 但顾千秋却是说道：“我晚些来，你也不会死。只怕是那一头妖王会死在你的手里。” 苏牧气息微弱，看着是强弩之末的样子。顾千秋还是觉得苏牧藏着后手，即便是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苏牧受伤，而雁无疆必死。 尘埃散开，雁无疆终究是退开了。顾千秋剑气外放，即便是第六境的强者也要谨慎一二，更何况是雁无疆。 莫璃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操控青铃，躲开白山妖王的轰杀，来到苏牧的身边。 言灿亦是如此。 一见到顾千秋，言灿就毫不留情地开口道：“顾前辈，小师弟给了你的仙缘，又给你修复潜光，你倒是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他要是死在这里。你下半辈子能安心嘛？” 言灿直白的言语让顾千秋的嘴角抽了抽，紧跟着他的心也跟着抽了抽。 我罪孽深重……这念头猛然冒出在顾千秋的心头。 言灿的话不无道理。要是苏牧真死在了这里，那么顾千秋一定会心怀愧疚。 毕竟，顾千秋承诺过要护卫苏牧。 他顾千秋所护卫的人死了。这脸面还要不要了？ “又是一尊第六境。”雁无疆打量着顾千秋，刚才他所感受到的气息绝对在云断山脉的妖皇之上。 那气息好似一把藏着锋芒的剑，一旦出鞘，剑锋足以斩灭任何强敌。 顾千秋觉察到了雁无疆的目光，缓缓开口道：“要我替你杀了他吗？” 这话是对苏牧说的。 本来以顾千秋这样的身份，这样的修为不屑于对区区妖王出手。可雁无疆要杀了苏牧，所以顾千秋也只能杀了雁无疆。 言灿急忙说道：“顾前辈，留他性命，砍了他另一条手臂。妖王的翅膀应该很好吃。” 说着，言灿嘴角流出了哈喇子。 雁无疆心头一冷，看了看自己仅剩一条的手臂，似乎这条手臂已经不属于他的了。 顾千秋点头，那一柄潜光锈剑从苏牧的乾坤戒中飞出，落在他的手中。 在顾千秋不在的这些日子，苏牧没有懈怠，依旧给潜光去除了剑身上的铁锈。如今，潜光锈剑多了一些寒光。 光是从这零星的寒光中就可以看出被铁锈封印的锈剑该是多么锋利。 一抹剑光从顾千秋的手中迸射。 逃。 雁无疆根本没有反抗的打算，身影飘忽想要躲开剑光。 在他的身后沿途的空间都被撕裂，黑暗的虚空中呼啸出一阵阵罡风。然而，恐怖的罡风依旧不及那一道剑光恐怖。 在罡风碰到剑光之时，彻底消散，连一缕清风都不如。 眼看着剑光就要落在雁无疆的肩膀上，一道雷霆从空中降落，挡住了顾千秋的剑光。 怒熊妖皇左手握着寒冰长矛，右手的掌心之中捏着暗黑的雷霆。他是掌控两条天地大道的妖皇。 吼。 一声嘶吼声，整座景云城中所有的人族尽皆被嘶吼声给震死。 那些凡人又如何能够承受住如此震慑心脏的嘶吼。 “真是该死。”苏牧看向从城墙的豁口处踏入景云城的怒熊妖皇。 妖兽如何吞食人族，这是本性使然，是这场战争必然存在的血腥。但怒熊妖皇以第六境妖皇的实力虐杀人族，这已然越过了人族的底线。 顾千秋手持潜光，脸上平静，而眸子中的杀意出卖了他的心思。 “确实该死。” 顾千秋身化流光，就要朝着怒熊妖皇杀去。 只听苏牧说道：“顾前辈，先杀了雁无疆，将这些涅盘境的妖王都杀个干净。” 顾千秋若是不顾身份，执意要灭杀妖王，今日云断山脉的妖王都会被屠戮殆尽。 嗡。 潜光轻吟。 还在侥幸逃过一劫的雁无疆突然感觉到胸口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的胸口发着光，耀眼的剑光穿透了他的胸口，无力感传遍了雁无疆的周身。 下一刻，雁无疆直挺挺地倒下，从他身上滚落出一颗还未来得及炼化的煞珠。 一代妖皇终究陨落在此。他也成了云断山脉中第一尊陨落的妖王强者。 “人类，与本皇一战！” 如战鼓震响的声音从怒熊妖皇口中发出，他依旧保持着数十丈的身躯，欲要挑战顾千秋。 可就在此时，书山墨海之中冲出了一道身影。 冥蛟妖皇身上带着鲜血，手中的蛟麟长枪闪烁着寒光，那一双冷眸盯着顾千秋。 身陷在书山墨海之中，冥蛟妖皇依旧感知到外界发生的一切。 在第一时间，冥蛟妖皇付出了一些代价，闯出了书山墨海。“景云城已经陷落。老熊，没必要再打下去。” 云断山脉的妖族要离开璃月洲，必然要闯过一处处人族镇守的城池。 此事更应该速战速决，若是拖沓在景云城，人族强者赶来此地，所有妖族又要退回到云断山脉之中。 在冥蛟妖皇的号令下，云断山脉的妖族都停下，汇聚到了一起。 万千妖兽密密麻麻地围着苏牧几人，任谁看来这都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 景云城主等人已经逃出了景云城。他们身后再无妖兽的踪影，也没有那嘶吼声和厮杀声传来。 “城主，赶紧走。”澹台符催促道。 即便到了此处，景云城主也不得安心。 景云城主凝眸望向景云城。“城中厮杀的声音消失了。那苏牧他们......” 这一条路是逃出景云城唯一的退路，可路上始终不见苏牧等人的身影。这样想来，苏牧他们一定遭遇了不测。 澹台符没有多大感觉。他们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苏牧等人和景云城的百姓没什么区别，死了就死了。 “该死的妖族。”景云城主暗骂一句。 而此时，一道身影从天际飞来。 来人正是在云断山脉附近巡守的澹台族的第六境强者——澹台岚天。 “景云城陷落，你二人随我一同撤离。” 澹台岚天没有任何责怪，就算他在此也阻拦不了妖族进攻。 景云城主和澹台符两个涅盘境强者活着，总算是没损失太多。 “岚天长老，苏牧他们为守护景云城，还在城中。是否....”景云城主请求道。 澹台岚天眉头一皱。“苏牧，他的死活与我何干？” 第338章 无极玄光大阵 顾养浩缓缓落下，手中握住折扇，全然不在乎周围无数妖兽。 他首先是对着顾千秋行了一礼。“见过千秋剑首。” 顾千秋的威名和他在万峰界所做的贡献足以让顾养浩肃然起敬。 若非有顾千秋的镇守，曾经的妖族还真能够攻破万峰界的防线。 顾千秋也看向顾养浩。“玲珑书院，早有耳闻。果然书院弟子个个不凡。” 顾养浩没有否认这件事，也没有谦逊。毕竟，玲珑书院的弟子本就个个不凡。 “小师弟之事麻烦千秋剑首了。” 这一句话又戳到了顾千秋的心窝子。一旁的言灿阴阳怪气地说道：“可不是呢，近三个月了也没见顾前辈出现几次，还真是累着顾前辈了。” 顾千秋咳嗽一声，只当是没听见言灿的话。 冥蛟妖皇站在怒熊妖皇的肩头，看着从容不惧的一众人族，罕见地没有愤怒。 因为他们知道，仅仅是这几人有资格无视他们。 “几位，我云断山脉的妖族只想离开璃月洲，无意与诸位为敌，还请诸位让路。” 冥蛟妖皇言语之间有一些人族的口吻。 顾养浩看着满目疮痍，妖兽的脚下是人族的鲜血，妖族肆意践踏着人族的骸骨。让他让路，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顾养浩知进退，但当顾养浩固执起来的时候，却也很可怕。 他的身影纹丝不动，这就是他的答案。 让路，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顾千秋将潜光杵在地上，双手搭在剑柄之上，表明自己的态度。 别说云断山脉的妖族，就是万峰界的那些凶残妖皇也不会让顾千秋惧怕。 冥蛟妖皇看着两人不知在想些什么，换做其他人，他早就冲上去将其撕碎。 刚刚，他领教了白衣书生的厉害。与他一战，两者只是旗鼓相当。 眼前的中年剑客更是名震九洲的顾千秋。 这两人任何一人都堪比三大仙人遗族的族长。 对战，没有任何好处。 必须一战，冥蛟妖皇也不会怕了两人。 冥蛟妖皇的目光扫过苏牧等人，意图明显。顿时让苏牧几人感受到了一阵恐怖的杀意。 言灿眼珠子一转，对着顾养浩问道：“二师兄，你们俩要是被对方妖皇拖住，我们仨可挡不住真的多妖兽。就算你不可怜可怜我，也要想着小师弟啊。” 言灿心知肚明自己在顾养浩的心里地位不高，不过二师兄总不会让小师弟受罪吧。 顾养浩挡在了众人身前，若是没有护住三人的自信，他会同意冥蛟妖皇的话，让开道路。 “你在第九城终日酗酒，没回到书院好好责罚你之前，我会护住你的性命。” 言灿脸上阴晴不定。敢情救我是为了责罚我？这世道没天理啊。 莫璃在一旁偷笑。正是她将言灿的所作所为告诉了顾养浩。 忽然，苏牧开口问道：“怎么不见五师兄？” 言灿和莫璃猛然惊醒。过了这么久，两人才发现，从开始到现在，最擅长杀妖的南客一直没有露面。 南客本就沉默寡言，让人往往会忽略了他的存在。 “对啊，五师兄呢？我敬爱的五师兄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言灿故意大声嚷嚷着。 而这样作死的下场一定会让言灿挨揍。 苏牧很早就注意到了这件事。 说南客临阵脱逃，谁也不会信。这就是一句玩笑话，但南客到底去做了什么。 顾养浩轻摇着折扇，古板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 “他应该布置好了。” 话音落下，冥蛟妖皇也听见了这句话，他心中顿时生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那双眸子变得灰暗，探查着景云城的周围。 可是，来不及了。 轰隆隆！ 不是雷霆滚滚的声音，而是整个景云城在颤抖，大地震颤着龟裂。地面裂开无数的地缝，岩石突起，形成一座巨大的石山。 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地上的裂缝中冲出。 白色与黑色的光芒涌动交织，妖兽的身影在光芒中湮灭，嘶吼声不绝于耳。 吼。 怒熊妖皇拍着胸口，发出撤退的命令。 他抬起熊掌，狠狠拍下，寒冰封住了地上的裂缝。 一处被封，另一处又裂开了一道裂缝，整片大地开始崩裂。 这不是怒熊妖皇能够阻止。 妖兽鱼贯而出，朝着景云城的四周散开，不管是跑向任何方向，只要远离景云城，就有活命的希望。 曾经逃离景云城的是凡人，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就变成了妖兽。同样的境遇，同样的下场。 凡人尸骨无存，妖兽粉身碎骨。 顾养浩手中出现一个罗盘，一个保护罩将众人笼罩在其中，黑白光芒交织，与地下迸发而出的力量如出一辙。 直到此时，众人才明白南客消失的缘由。 顾养浩早就预料到云断山脉的妖族会杀入景云城，景云城朝不保夕。 城中的凡人能逃一部分，但想要彻底逃离，绝无可能。在如此妖兽潮面前，必定有一部分人要死在这里。 因此，顾养浩能做的是，为这些死去的人报仇雪恨。 人族流了多少血，就让妖族流上十倍，百倍。 “无极玄光大阵，若是完全布置起来，足以将云断山脉的妖族都留在这里。”顾养浩平静地说着，声音却极其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时间有限。五师弟只能做到这一步。无极玄光有缺陷，杀不了涅盘境的妖王和第六境的妖皇。不过可以那些妖兽……是该死了。” 顾养浩持着罗盘，带着众人行走在无极玄光之中。 这是顾养浩为景云城百姓报仇的办法，也是他们离开景云城的办法。 忽然，苏牧说道：“二师兄，有没有办法给云断山脉的妖皇传递一些信息。” 顾养浩点点头。“你想做什么？” 在苏牧耳语之后，一道流光就从罗盘中飞出。 司马翼给苏牧找了很多麻烦，苏牧也要算计一番司马翼。 如今，云断山脉的妖皇们定是很想找到司马翼。 无极玄光大阵持续了片刻，不过是十息的时间，足够让那些低阶的妖兽成为废墟的一部分，也足够让苏牧他们离开景云城。 第339章 澹台清月 景云城陷落。 一夜之间，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传遍了璃月洲。 尤其是景云城凡人被妖兽屠杀。数十万之众仅仅逃出来不到一半之数。 澹台族族长震怒。她并不在乎景云城死了多少人，他只是觉得云断山脉的妖族不将他澹台族放在眼中。 澹台族族地辉月崖上，澹台族的核心长老都聚集在此。 原本有数十长老的澹台族，今日不过到了三十几人，连一半人数都不到。 “云断山脉的畜生敢侵犯我澹台族的疆域，哼，是觉得我们比莫族好欺负？” “看不起我们，那就打，瞎了他们的狗眼。” “族长，杀一尊妖皇，以扬我澹台族的威严。休叫这些畜生看轻了我族。” 澹台族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是看不起云断山脉的妖族。 坐在主位之上的澹台族族长——澹台清月一言不发，她是三大仙人遗族中唯一一位女族长。 话虽如此，论起狠辣手段，姜族和莫族两个族长都比不上这澹台清月。 澹台清月靠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雪亮的眸子又极为阴冷，比毒蛇还要阴冷。 “你们说的都对。敢对我澹台族出手，除非他是不想活了。”澹台清月站了起来，一步步走下台阶，修长的玉腿在裙摆之间若隐若现，极为诱人。 但是没有人敢看这旖旎的风光。他们就连看一眼澹台清月都做不到。 澹台清月的目光缓缓地扫过众人，三十余人尽皆低着头，躲避着澹台清月的目光。 清澈的脚步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中，一声声好似撞在他们每个人的心脏上。 “妖族可恨。”澹台清月轻声说道,“可是你们谁是那两尊妖皇的对手？” 在澹台清月的质问下，空荡荡的沉默变得更加寂静。 澹台族还有第六境强者，但谁也不敢说一定就能够胜了云断山脉那两尊妖皇。 “呵呵呵。”澹台清月轻笑着，笑声之中难掩轻蔑之色。“一群废物，连两头畜生都不敢杀，真不知道我澹台族养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倒不如将你们全都扔进那魂冢里，供养英灵。” 哗。 一瞬间，众人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上，向着澹台清月低头认错，不断求饶。 他们不知错在哪里，但历来的情况下只要认错求饶，就能够活下一条命。 因为，澹台清月对自己人更加狠辣。杀一个澹台族的长老跟踹死路边的野狗没有什么区别。 澹台族是澹台清月的澹台族，自她成为澹台族的族长之后，澹台族迎来了一段繁荣的盛世。 尽管没有未来仙出世，澹台族已经瓜分了璃月洲三分之一的地盘，依旧让所有宗门势力敬畏三分。 这一切都是因为澹台清月。 澹台族麾下的势力重新洗牌，不听话的宗门，有了别样心思的宗门全都被清洗，剩下的只有那些听话的，能够为她澹台清月冲锋陷阵的宗门。 澹台清月走出了阁楼，站在辉月崖前。 “万峰界的妖族掀起了大战，璃月洲的妖族也跟着动了起来。人族内部一盘散沙，还想着争仙缘。都是些蠢货。若是那小子手里的仙缘真有用，莫云澜又怎会放他们离开栖月原。” “蠢货！” 澹台清月又是骂了一句。她从未让澹台族的人出去争夺仙缘。 至于一念门和晓月河，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结果呢，六座顶尖宗门再加上璃月洲大大小小的势力，如此恐怖的阵容硬是没把苏牧怎么样。 反倒是这些大大小小的宗门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又灰溜溜地离开了罪原。 澹台清月孤身一人离开了辉月崖。她没有做出任何指示，好似景云城之事变得不了了之。 族长没有命令，族中的这些长老根本不敢自作主张。 否则，不论成功或者失败，不论得失如何，自作主张的人都会被澹台清月给杀了。 还是那句话，澹台族是澹台清月的澹台族。 ...... ...... 景云城的事过了三日，云断山脉的妖族继续朝着澹台族的疆域深入。他们正是要借道离开璃月洲。 不过，妖族有所收敛，皆是绕过了人族的城池。 浩浩荡荡的妖族大军自然也无人敢惹。毕竟，景云城的下场摆在眼前。 苏牧一行人出现在辉月崖外的辉月城中。这是澹台族最为宏大的城池，澹台族人又或是麾下宗门势力都会出没在辉月城，互相交流，互相交易。 “景云城的覆灭是做给整个人族看的。云断山脉的妖族就是要让璃月洲知道，谁要是敢挡他们的路，就会和景云城一个下场。”苏牧分析着，喝了一口茶水。 景云城临近云断山脉，为了防备妖兽攻伐，派驻了两尊涅盘境强者驻守。 景云城主和统领澹台符都是涅盘境，城卫军更是个中翘楚。可即便如此景云城还是挡不住云断山脉的妖族。 连景云城都覆灭了，更何况别的城池。 没有人再敢惹一路疾驰的妖族大军。 单个的势力，即便是晓月河那般顶尖宗门也不会做螳臂挡车的事。 那两尊妖皇皆是第六境中强大的存在。因此，想要阻拦妖族大军，除非三族之中有人号令，才会有宗门势力呼应而来。 “想不到那些畜生也有些脑子，知道杀鸡儆猴这一招。”言灿啧啧称赞。 “可三大仙人遗族至今没有动静，难道就这样看着云断山脉的妖族离开璃月洲吗？” 景云城覆灭，澹台族没有一点动静，这就很让人奇怪。 莫璃摇了摇头。“自然不会。以我对于三族的了解，他们绝不会放任妖族肆虐。而且，澹台族的那位族长澹台清月不是忍气吞声的人。要是有人敢给她气受，她定是要将对方的九族都给夷灭了。” “这么狠？”苏牧和言灿皆是咋舌。 莫璃心有余悸地说道：“百年前，澹台族老族长踏入魂冢，权力交接之际，有人有了异心。因此澹台清月发动了一场血洗，她亲自出手灭了三座宗门。其中还有她舅父的宗门，是她亲手杀了她的舅父和她的那几位表兄。” 第340章 沐心的观命之术 澹台清月。 这四个字在璃月洲象征着一场血腥的风暴。 毫无疑问的是，她带领着一直未曾有仙出世的澹台族走了很远。让澹台族始终屹立在璃月洲之上。 顾千秋喝了一口酒，缓缓开口说道：“我曾听莫云澜提起过澹台清月。莫云澜有大才，即便没有他一身的修为，光是他那颗脑袋，那份悟性，也足以在九洲扬名。” “我很少听莫云澜夸人，澹台清月算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之一。” 苏牧好奇地问道：“顾前辈，莫族长是如何评价澹台清月的？” 顾千秋忽然一笑，笑容很是奇怪。“他说，一个女子做到如她这般狠辣果决，难怪嫁不出去人。” 顿时，众人都笑了起来，就连不苟言笑的顾养浩也忍不住弯起嘴角。 这哪是夸人，分明是和澹台清月过不去。 云断山脉的妖族会如何，苏牧管不着。这是澹台族，包括姜族、莫族该考虑的事。 璃月洲是三族的地盘，也是三族的脸面。所以，苏牧和莫璃一样，绝不相信三族会看着妖族离去，而无动于衷。 酝酿得越久的风暴才越发恐怖。 此时，沐心也来到了辉月城中。她是寻着苏牧，一路跟上来的。 “沐心姑娘，你的卜卦大概是错了。我并没有寻到司马翼的位置。” 苏牧与沐心在辉月楼再见之时，他就请沐心推衍司马翼的方位。 沐心自然也给出了结果。而苏牧将这个结果告诉了冥蛟妖皇。 同样是被司马翼算计的人，苏牧知道那冥蛟妖皇更想找到司马翼，将司马翼碎尸万段。 至于冥蛟妖皇到底找没找到司马翼，苏牧也不清楚。 沐心似乎并不意外。“我修行的推衍之术重在观命改运，寻人之术算不得精通，况且苏公子让我寻的人似乎并不简单。” 沐心隐隐觉得当初在推衍司马翼的行踪之时，那司马翼好似发觉了有人正在推衍他的行踪。 但沐心没有把这些告诉苏牧。 “你找不到司马翼，怎么就找到了我呢？”苏牧给沐心倒了一杯茶。 言灿呵呵一笑，眼珠子转了几圈。“小师弟，你不懂，这叫桃花运。” 说着，言灿还拍了拍莫璃的肩膀，特意提醒莫璃。 “你可要小心一点，桃花运很可能变成桃花劫。” 苏牧没好气地白了言灿一眼，当做没听见言灿的话。 他看着沐心，等着沐心给一个解释。 再次遇见沐心，这不会是巧合。况且，沐心还有推衍观命之能，巧合更是容易随手设计。 沐心叹了一口气，她感受到了苏牧的不信任。所有的质问都是源于心中的不信任。 “你可还记得我为你观命？” 苏牧点头，那一日观命的景象还在苏牧的脑海之中。“当时，你说，我的命不可观。” “对。”沐心沉声道：“并非我修为不精，即便是第六境强者在我面前，我也能够观命一二，但你的命确实不可观。” 沐心叹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因为你的命不可观，所以我给我自己施展了一次观命之术。我看见了我自己的命数。” 苏牧不解，其他人也不明白。 什么叫因为你的命不可观，所以我观了自己的命。 苏牧和沐心不过是萍水相逢，两人的命数怎会有因果关系？ “相师不可观自身命数，这是大忌。而犯了这种大忌往往会有厄运缠身的大难，或许身死。因此，一些相师样样都会在大限来临之前给自己卜算推衍，借此寻到一条生路。”顾养浩解释道。他熟读藏书，自然知道这些禁忌之事。 沐心没有任何惧怕的神色。“二先生说的不错。灵机阁的修行者说白了也就是高明一些的相师。泄露天机，必将被天道惩罚。为人改命，却改不了自身之命。直到，我遇见了你……” 沐心的眸子亮了起来，神情激动。 顿时，莫璃握住了苏牧的手，像个糖葫芦被抢的小女孩气势汹汹地盯着沐心。 沐心没有注意到这些。“我从未见过不可观命之人。我想在你的身上一定有神奇非凡之处。所以，我观了我自己的命。我的命数告诉我，只要我与你结交，终会得偿所愿。” 苏牧愣神，脑海中却是思索着。“可你为自己观命，导致厄运缠身，该怎么得偿所愿。” “你会助我化解厄运。”沐心比任何时候都自信。 苏牧挑了挑眉，他很不喜欢沐心这种语气。好像这都是苏牧应该为沐心做的事一样。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你化解厄运？” 沐心则是说道：“命运使然，谁也无法更改。” “所以，你利用我给你消灾解难？我成了你的吉祥物？”苏牧又好气又好笑。 “不。你我之间，互惠互利。你会有需要我帮助的一日。”沐心看见了自己的命数，也看见了她和苏牧一起的命数。 然而，苏牧不想招惹这个麻烦。 “请离开吧。” 沐心没有拖沓，一边起身，一边说道：“苏公子。你会有需要我帮助的那一日。” 苏牧撇撇嘴。“希望那一日不会到来。” 沐心的身边还是跟着那个老管家，老管家很少说话，更像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只需跟随在沐心的身边。 顾养浩只是瞥了沐心一眼，反倒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那老管家的身上。 “灵机阁的那位老人家是否还在？”顾养浩忽然开口问道。 老管家和沐心同时一怔，好似听到了一句不该听见的话。 老管家仔细打量着顾养浩，几息之后开口道：“老主人还在。若是老主人的旧友，自然知道老主人的居所。阁下前去，相信老主人必会欢迎之至。” 顾养浩平淡地说道：“我与玄机老人算不上旧友。当年，见过一面，也只是见过一面而已。他若是还活着，还请告诉他莫要忘了当年的承诺。” 老管家一愣，不知顾养浩话里的意思。他点头应声。 “知道老主人的名号，定是老主人相识。我会将话带到。” 沐心和老管家消失在苏牧的视线之中，也给苏牧留下了新的谜团。 沐心到底在自己的命数中看见了什么。 第341章 目标——魂冢 “她像是赖上你了。” 言灿喝着酒，看着沐心身影消失的方向。 苏牧心里没有在意，在他若要命的诸多麻烦当中，沐心只是很渺小的人，算不上麻烦。而且沐心只想借苏牧之力，并不是想要对付苏牧。 莫璃露出一些恼怒的神色，说道：“小将军，这般主动迎上来的女人定然心怀歹意。你要小心。” 苏牧转过头，目光怪异地看着莫璃。回想起当初初见，莫璃可是一见面就扑到了苏牧的怀里。 要说主动迎上来，谁又比得过莫璃。 苏牧伸手捏了捏莫璃的脸颊，说道：“你呀，别吃不该吃的醋。” 言灿一旁附和道：“你莫璃当初也是不怀好意地找上苏牧，哪有脸说人家沐心。” 莫璃红着脸，咬着牙恶狠狠地瞪了言灿一眼。随即，她转身就对着一旁的顾养浩打小报告。 “二师兄，你不在的时候可不知道言灿多嚣张呢……” “小姑奶奶，我错了……”言灿吓得将口里的酒都喷了出来。 莫璃掌握了很多言灿的黑料。随时都可以拿捏言灿。 ...... 苏牧一行人来了辉月城，这不仅是避开了云断山脉妖族逃离璃月洲的路线。同时，也是苏牧寻找逆转成仙之法的方向。 茶茶给苏牧指引了方向，直接指明目标，却没有开口解释太多。 一行人的目的地很简单，也很直接——澹台族的禁地魂冢。 魂冢毕竟是澹台族的禁地，也不是苏牧想进就能够进的。 在得知苏牧想要进入魂冢之后，顾养浩没有多问什么，他不在乎苏牧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只要苏牧想要做的事必然有苏牧自己的理由。 顾千秋思索了几分，倒是也不在意澹台族会如何。 他顾千秋从来不必在乎澹台族的态度。 “想要进入魂冢可不容易。”顾千秋说道。 既然被称为禁地，即便是澹台族的族人也不能够自由出入。 莫璃更了解澹台族，说道：“无数年来，也就只有未来仙能够进入魂冢，除了这些未来仙，就是受到澹台族最为严重惩罚的族人入魂冢，供养英灵。” 苏牧不解道：“供养英灵又是怎么回事？” 此时，学识最为渊博的顾养浩开口说道：“供养英灵，以生魂祭亡魂。就像是以香火供奉神佛，神佛受到膜拜，接收信仰，所以能够汇聚气运长存。而供养英灵也是如此，这是一种古老而又残忍的祭祀。” 顾养浩淡淡地说道：“想必走进那一座魂冢的人再也无法走出魂冢。他们的魂魄会被活生生地抽取，将意识泯灭，成为魂冢之中那些亡灵的养分。” “不过，以生魂祭亡灵，那魂冢之中到底存在着怎样的亡灵。” 顾养浩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魂冢是禁地，禁地也是隐秘。或许魂冢之中就藏着澹台族成仙的秘密。 苏牧点点头。“不管是什么魑魅魍魉，我一定要进入魂冢。” 说着，苏牧看向顾千秋。 那目光让顾千秋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只听顾千秋说道：“虽然我不惧澹台族，但我也不想与澹台族结仇。尤其是澹台清月那个疯女人，惹上她很麻烦。” 苏牧笑了笑。“我自然不会让前辈去与澹台族为敌，不过若是澹台族要杀我......” 顾千秋直言道：“我会护你周全。” “有劳前辈。”苏牧拱手。目前，他也没有进入澹台族魂冢的主意。 硬闯自然不行，就是有顾千秋和顾养浩联手，想要闯入一座仙人遗族的老巢绝无可能。 “小将军，我不想因为此事，害你丢了性命。”莫璃说道。 苏牧不会因为莫璃的劝说，而改变主意。前方也就是一个魂冢，就是十八层地狱，苏牧也要去闯一闯。 辉月城很大，如栖月城一样，在城中来往之人都是身份尊贵之人，这些人在璃月洲上都有一定的名头。 没有人会在辉月城闹事，这会得罪澹台族，以澹台清月那个疯批的性子，一旦得罪了澹台族，这个人和他身后的一整座宗门算是完了。 苏牧和莫璃走在辉月城中，从辉月城看着夜空中的月亮格外耀眼，宛若初升的太阳。 这就是辉月城的特色——受尽了月光的照耀。 “莫族被称之为皓月初升之地，每当夜晚的第一缕月光落下，必然落在栖月原之中。栖月原也因此得名。”莫璃是第一次来辉月城，看着夜空中的皓月很是好奇。“澹台族的族地叫做辉月崖，疆域之中的每一座城池更是矗立着辉月楼。” “我一直好奇''辉月''二字的由来，我想我现在知道了。” 辉月，正是耀眼的月亮。 在辉月城中看见的月亮果然更耀眼。 苏牧望着辉月城外在夜色之中若隐若现的山崖，喃喃道：“不知道在辉月崖上再看这一轮皓月，又会是怎样的风景。” 莫璃想了想，说道：“应该会更为耀眼。” 月光铺路，整个辉月城根本不需要烛火来驱散黑暗。 两人踏着月光，看着街边的热闹。即便是强大的修行者也会痴迷于人间的繁华。因此，九洲中所有的城池几乎相同，会有凡人存在，会有普通的豆浆油条包子，也会有赌坊青楼酒馆。 苏牧两人走进了一家酒馆，这本是言灿最爱的地方。 辉月城的酒水有好有差，只要合自己的口味，就是最好的酒。 苏牧喝了一口，呛了几声。酒很烈，很冲，好似刀子在喉咙里划过。 “给言灿带一坛子。” 莫璃小小抿了一口，然后不经意地将酒水吐出。 “给他带两坛。” 两人相视一笑，拎着两坛子酒走出了酒馆。 莫璃握着苏牧的手，轻轻倚靠在苏牧身上。此时此刻，所有的甜蜜都涌上了莫璃的心头。 没有未来仙的威胁，没有莫族的追杀，只是和她心爱的人享受着月光下的静谧。 此时，在街道的尽头，一道修长的身影正等着两人。 “真是美好的岁月。” 澹台清月带着异样的笑容，看着苏牧两人。 第342章 疯女人 大人物总是神出鬼没。 好似唯有如此，才能够彰显其大人物的身份。 澹台清月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知道，澹台清月不过来到了辉月城。 这是一个疯女人。就连顾千秋也不想和这个疯女人有什么瓜葛。 苏牧不知道眼前的女子是什么人，但对方挡住了他的去路。 挡路的家伙绝对不会是好人。 “阁下是在等我？”苏牧问道。 澹台清月看着两人，也将苏牧把莫璃挡在身后的情景收入眼中。 “准确的说，我是在等你们两人。” 苏牧微微皱眉，知道接下来没有好事。“我不认识阁下。” “在罪原想杀你的人，你都不认识。他们只需认识你就够了。苏牧。” “所以，你也是来杀我的？” “杀了你又有什么好处？真是无趣。我只是想看看能够让璃月洲的各大宗门都吃瘪的家伙是个什么模样。” 说着，澹台清月又将目光落在了莫璃的身上。“还有，我想看看莫族的未来仙长什么模样。” “仅是如此？”苏牧不信。 澹台清月迈着修长的大腿，一步步朝着苏牧走来。 但苏牧不敢动，他看不出对方的修为。既然看不出，要么是有遮掩修为的法宝，要么对方是第六境强者。 涅盘境巅峰的强者也躲不过苏牧的感知，所以她只能是第六境强者。 雪白的大腿在衣裙中若隐若现，很是诱人。而苏牧的心也跳得极快。 这绝不是什么小鹿乱撞，是因为对方的靠近，那一种无形的压迫让人觉得紧张。 此时，莫璃突然走上前。“澹台族长，你不会不顾身份，出手对付我们这两个小辈吧。” 话音刚落，澹台清月停下来了脚步。片刻的沉默之后，澹台清月开口道：“你怎么猜到的？” 莫璃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澹台清月也不算太疯。 “在辉月城中能够知道我们两人身份的，想必也就只有澹台族长了，况且第六境的强者本就不多，这反倒是不难猜测。” 辉月城出入之人都在澹台族的探查之中。他们可能漏了一些刻意隐藏的强者，但是如顾千秋这些第六境的强者，很容易引起澹台族的注意。 更何况顾千秋和顾养浩都没有隐藏自身的修为。 “莫族的未来仙倒是聪慧。只可惜你们莫族的成仙路注定要让你神魂湮灭，成为承载神性的容器。” 继而，她又是看向苏牧，好奇地问道：“她注定成仙。你将她带出莫族，也只是看着她一点点被神性吞噬，徒劳无功。” 苏牧摇头道：“有些事总要去做。只怕我与阿璃只能相聚片刻，我也要寻到她。” 澹台清月眼中有些疑惑。“我不理解，但你确实很厉害。比姜家那个幸运的小子厉害多了。” 姜珏无疑是幸运的。成了姜族的未来仙，成仙之后，他依旧是他自己。他生来就是人人羡慕的仙。 而命运就是如此不公。 有人一朝得道，有人生死两隔。 苏牧能在仙洲宴上一枝独秀，能在栖月原中带出莫璃，能在罪原里应对各方势力……这是姜珏怎么样也比不了的。 在澹台清月的眼中，所谓的未来仙不过是幸运，仅仅是幸运，除了幸运，什么都不是。 “好了，既然见过你们，我也该走了。”澹台清月来去无踪。 苏牧开口道：“澹台族长，请留步。” “我想要进魂冢，为阿璃寻到逆转成仙之法！” “请前辈允准。” …… 顾养浩没有在看书。 他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窗外的月亮。今夜的月亮很美，比那些书卷要好看很多很多。 南客坐在窗边，手里的小刀飞快转动，勾勒出了一轮皎月。 “二师兄，小师弟真能寻到逆转成仙之法吗？” 南客很少开口，但对于此事却十分关心。 一路上，南客都没有询问苏牧，而是在今夜问了顾养浩。 “小师弟说魂冢里有逆转之法。我相信他。但最终结果如何，谁也说不好。”顾养浩给南客倒了一杯茶水，拿到了南客的身前。 难以描述的情绪在南客身上出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若是小师弟真能寻到逆转成仙之法，以他的性情不会不帮你。” 顾养浩叹了一口气。他清楚南客的过往，也清楚南客心中的症结。“尽人事，听天命。希望小师弟真有把握。” 若是旁人说出逆转成仙之事，顾养浩会抱着几分好奇，绝不会相信，但苏牧开口，这件事就多了几分可信。 两人喝着茶，看着窗外。 “不过，小师弟有麻烦了。” “或许算不上麻烦。”顾养浩笑道。 …… 外人进入魂冢。 从没有这样的事发生过。 就连澹台清月自己也没有走进过魂冢。 澹台清月盯着苏牧，那双清亮又逼迫人心的眸子让人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魂冢里有逆转成仙之法？” “有。” “可我又不需要逆转成仙之法？” 澹台清月的意思是，我，还有澹台族又不需要逆转成仙之法，凭什么让一个外人进入魂冢？ 澹台清月的话不无道理。 只听苏牧说道：“我若是能做到逆转成仙之法，就能逆转阿璃成仙。今后莫族少一尊仙，也就对澹台族少一些威胁。” 璃月洲上的三大仙人遗族，看似和气，在暗地里也充满了明争暗斗。 谁也见不得谁好。 能够让莫族少一尊仙，这对于澹台族就是极好的事情。 澹台清月思考着，让莫族少一尊仙。这件事让她很心动。 澹台蝶能否走出魂冢还是未知数。不过，才六七岁的孩子大概是走不出魂冢的。 所以，外族少一尊仙，澹台族就多一分实力。 这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见着澹台清月脸上浮现出笑容，苏牧心底不禁有了希望。 可下一刻，只听澹台清月说道：“让莫族少一尊仙，何须这么麻烦。” 澹台清月的目光落在莫璃身上，杀机乍现。 “我现在杀了她，不就好了？” 疯子！ 真特么是个疯子。 苏牧心底怒骂，浑身的灵力开始流转。 第343章 生与死的选择 杀了莫璃，彻底断绝了莫族成仙的希望。 这是最快的方法。 苏牧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澹台清月直接想杀了莫璃。 和逆转成仙相比较，杀了莫璃确实是更快的选择。 苏牧挡在了澹台清月的面前，对方是第六境，打不过，但唯有死战。 想杀莫璃，除非先杀了我。 然而，正当苏牧就要唤出渊虹之时，澹台清月长发飞扬，清亮的双眸比皎月更为透彻。 苏牧呼吸一滞，一股神秘的力量阻隔了渊虹出现。 澹台清月比皎月更像是一轮皎月，化身为仙的白衣莫璃好似天上不染凡尘的月。但眼前的澹台清月更像是天上的月落在了凡间。 当一轮皎月真正地出现在眼前，所有人都会好奇，然后被这一轮皎月的光芒所灼伤。 嗡。 一缕月华打在苏牧的胸口，一瞬间苏牧飞了出去，砸在地上，崩碎了几块青石。 苏牧有信心与涅盘境巅峰的强者一战，但面对第六境的强者，毫无招架之力。 然而，澹台清月是比一般第六境强者更为强大的第六境。 要说，璃月洲最为强大的第六境强者，无疑是三大仙人遗族的族长。 “阿璃！” 月华化作一道道锁链，将苏牧捆绑在地上，所有的灵力尽皆这一道月华禁锢在了苏牧的身体之中，难以运转。 澹台清月走到莫璃的面前，她只要动一动念头就能够杀了眼前的两个小家伙。 莫璃紧张地看着苏牧，她只是担心苏牧出事。至于她自己......“澹台族长，何必这么虚伪？三族之间早有协定，互相之间不能对三族的未来仙出手。” 莫璃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才敢一直行走在九洲之间。 仙人遗族能够成仙，但成仙之人也是极少。每一尊仙的出现都是三族各自的宝贝。 要是三族之间因此互相阻挠，互相攻伐，这只会让三族各自衰亡。 澹台清月知道这个协定，她身形高挑，微微低头看着毫无惧色的莫璃。 她如何发疯，也不会撕毁三族一同签订的协定。或者，她已经做好了与莫族姜族开战的准备。 “你觉得我会因为这协定而不敢杀你。”澹台清月问道。 随即，澹台清月又是继续说道：“我自然不敢杀你。澹台族再怎么强大，也承受不住姜族和莫族联手攻伐。况且，莫族和姜族就要联姻，关系更近一步。说不定，现在正在寻找合适的借口来对付我澹台族，所以我不能杀你。” 闻言，苏牧松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三族之间还有这样的协定存在，也因为这样的协定存在，莫璃才有恃无恐。 澹台清月弯起嘴角。“我不会杀了你。但是，只要你不是死在我的手里，莫族和姜族就没有理由出手。” 莫璃不解，仅是几息之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苏牧。 在莫璃的视线之中，苏牧的身影飞快地逼近。那一道月华裹挟着苏牧，紧紧束缚住苏牧。 “要么你死，要么他死。”澹台清月看着莫璃，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这是澹台清月给了莫璃的选择。 莫璃死了，苏牧就不会死！ 否则，束缚苏牧的月华将会融入苏牧的血肉之中，将苏牧灭杀。 “阿璃，不要听她的！”苏牧嘶吼，可下一刻他再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璃做出抉择。 他宁可自己死，也不会让莫璃去死。 而此刻，决定权不在他的手里。 澹台清月喜欢玩这种二选一的游戏。看着有情人生离死别会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若是两人不是有情人，那么早些看清对方的真面目也是极好的。 “怎么样，一命换一命，这件事很公平。” 澹台清月看向莫璃手腕中的白玉镯。镯子没有旋转，镯子上的禁制无法解封。“你不用白费力气。我出自仙人遗族，对于你们莫族的成仙路还算有几分了解。在我面前，你的神性无法解封。” 就在此时，澹台清月微微皱眉，她清晰地感觉到禁锢苏牧的月华不断融入到苏牧的身体中。 一旦月华破碎苏牧的身体，苏牧必死无疑。 “你在自寻死路。”澹台清月控制着月华，苏牧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苏牧自杀，那么莫璃就不必做选择。 “小将军！”莫璃声音凄凉。 一尊第六境完全将两人拿捏在手中，生不如死。 “如何？你怎么选择？”澹台清月看着趴在地上的苏牧，“他愿意为你去死，那么你呢？” 问题留给了莫璃。 “看来她不愿意呢？”澹台清月笑着对着苏牧说道，“你愿意为她去死，可她却不愿意为你舍弃生命。妄你从青霄洲一路苦苦追寻。啧啧啧，真是可怜的小家伙。” 莫璃则是看着澹台清月。“我自杀，你一定会放了小将军？” 澹台清月点头。 “可我不信你。”莫璃说道。 澹台清月轻笑了一声。“我可以认为，你这是为了活命找借口？以这样的理由让自己活命。” “自然不是。”莫璃认真地说道，“除非你立下血誓，我死，放过小将军。” 话音落下，澹台清月也沉默了下来。 血誓是一种束缚，但莫璃的提议也有道理。 并不偏僻的街道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但又很快被辉月城的将士给驱散。 城中的城主亲自率领了一众将士，清理了街道。 就是他也不敢靠近这里，只怕惹怒了澹台清月，死得不明不白。 “看来你也愿意为他去死。”澹台清月看向苏牧。 “怎样，只要你立下血誓，我可以立刻自杀。”莫璃催促道。 和疯子不能讲信用，唯有澹台清月立下血誓才能够让莫璃放心。同时，莫璃也担心着澹台清月会出手杀了两人。 血誓束缚，至少能够让小将军活下来。 澹台清月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不远处的屋顶。不知何时那里已经出现了一道身影。 “看了这么久，感觉如何？” “澹台族长的一处好戏甚是精彩。” “为何一直躲在暗处。若是你出现，他也不会吃这么多苦。” 顾千秋从屋顶落下，笑了笑。“我也想看看他们两人会如何选择。” 第344章 进入魂冢的办法 顾千秋早就来到了这里。 这是辉月城，是澹台族的地盘，没有人敢在辉月城闹事，除了澹台族的强者。 所以，顾千秋留了一点心眼。 在澹台清月一出现的时候，顾千秋就赶了过来。 先前的护卫没有尽职，接下来顾千秋又怎么会再让苏牧出事。 在赶到此处时，顾千秋就释放了一缕气息，让澹台清月能够清晰地感受到。 这是顾千秋给予澹台清月的威慑。 这是我的人，若是不想澹台族大乱，总要给我几分面子！ 苏牧和莫璃都做出了选择，两人都愿意为了对方去死。好在莫璃没有失去理智，偏要澹台清月立下血誓。 铿锵一声，顾千秋将潜光杵在地上，双手自然地搭在剑柄上。 “这场好戏很精彩。虽然比不上戏台上的爱恨别离，但这是我喜欢看到的结局。” 一道剑光掠出，吞噬了月华。苏牧勉强起身，看着澹台清月，更是担忧地看着莫璃。 “既然我来了。澹台族长，此事可以结束了吗？” 顾千秋在此，无论是谁都要给几分面子。否则，也别怪顾千秋不给澹台族面子。 澹台清月解除了莫璃的禁锢，说道：“千秋剑首的面子自然要给。” “不过，诸位来我澹台族地盘，想要做什么？” 澹台清月警惕地打量着三人。 苏牧孤身前来，倒是不算什么。顾千秋随同，还有一位未曾露面的玲珑书院的二弟子。 这两尊第六境强者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奉为座上宾，也更会让各大宗门小心对待，万分警惕。 顾千秋指了指苏牧。“之前这小子说过，他想要进澹台族的禁地魂冢给那丫头寻逆转成仙之法。” 澹台清月眼中闪过一抹狐疑的神色。就连她也不知道魂冢之中存在着逆转成仙之法。 可为何苏牧会知道。 “你为何确信魂冢里有逆转成仙之法，这消息又是从何得来？” 澹台清月心中好奇。禁地是隐秘之所，谁也不等探究出其中的秘密。可眼前的苏牧似乎比澹台族都要了解魂冢。 “一位前辈告知于我，魂冢之中存在着逆转成仙之法。若是澹台族长愿意让我踏入魂冢，我得到逆转之法，必然分享给澹台族。”苏牧真诚地说道。 即便刚才澹台清月想要杀了苏牧，此刻苏牧也要低下头颅，请求澹台清月让他进入魂冢。 澹台清月双手抱胸，笑道：“我又不需要逆转之法，为何要让你进入我族禁地？” 除了苏牧，几乎没有人会去找来逆转成仙之法。所有人都想着成仙，又怎会想着逆转成仙？ 苏牧哑然，他没有更好的东西能够与澹台清月交换。当然，想要踏入人家族中禁地于情于理也会遭到拒绝。 “你们最好赶紧离开辉月城，否则莫族和姜族追来，我也不好保你们。”澹台清月不想和顾千秋为敌，也不想惹上莫族和姜族。 人家的事就不该去掺和。不掺和就不会有麻烦。 澹台清月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最好不要打魂冢的主意。我澹台族的禁地不是谁想进入就能进去的。” …… “都说了这是个疯女人，你们一见到她，就该跑。”言灿拿出丹药给苏牧服下。 苏牧苦笑道：“你说的倒是轻巧。第六境的强者岂是我们说跑就能跑的？” 言灿看了一眼顾千秋。“顾前辈，你就愣是看了一场戏，偏偏不出手？有你这样的吗？” 顾千秋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想瞧瞧人间真情而已，更何况他们俩还没死。” 言灿冷哼一声，目光鄙夷。“我的意思是有这样的好戏，为何不叫我？我再给你带壶酒，边喝边看不是更有滋味？” 苏牧抬手就要招呼言灿。 言灿一个闪身躲过，又开始说起了正事。 “澹台清月让我们离开，难道我们真的就离开？那莫璃身上的神性怎么办？” “当然不能离开。进入魂冢，这件事没有退让的余地。”苏牧坚定地说道。 茶茶给苏牧的指引只有澹台族的魂冢，甚至没有进入魂冢之后的指引。 苏牧知道茶茶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更知道茶茶绝对不会出手。每次，茶茶只是给出指引，事情的成败需要苏牧自己的努力。 这是茶茶给苏牧的磨砺。 而磨砺也一次比一次艰难。 别说寻到逆转成仙之法，现在连进入魂冢都没有一个可行的办法。 一夜无眠。 清晨时分，苏牧的房门被敲响。 当苏牧开门时，他再次见到了沐心，还有沐心身后的景云城主。 “是你？”苏牧皱起眉头看着沐心。 自从沐心那一番话之后，苏牧心中就有意无意地提防着沐心。 沐心看出了苏牧的警惕，不在意地笑道：“看来你并不欢迎我。” “没有会欢迎这个时刻算计的人。” 房门开着，沐心跟着苏牧进屋。 “我未曾算计过你，只是想借你的力而已。” 苏牧倒了一杯茶。“借他人之力，成自己之事。这难道不是一种算计？” 沐心没有在这个话题继续下来。“我知道你有了困难，所以今日我是来给你解决困难的？” 沐心招呼着景云城主坐下。 “你想进入魂冢，或许景云城主可以帮忙。” 苏牧看着沐心，他从未和沐心说过此事。可仔细一想，也就了然了。沐心的推衍观命之术能看到许多东西。 苏牧不动声色地问道：“城主有办法让我进入魂冢？” 自景云城破之后，景云城主就回到了辉月崖。景云城没了就没了，他更加在乎的是他的小女儿澹台蝶的命。 尽管苏牧寻到逆转之法的希望微乎其微，他还是祈祷着有奇迹发生。 今日一早，他见到了沐心。沐心说，苏牧想要进入魂冢，而此事或许和逆转成仙之法有关。 所以，景云城主就来了。 若非为了逆转成仙之法，景云城主也不敢来给苏牧出主意。 迎着苏牧的目光，景云城主咬咬牙，下定决心说道：“每隔一段时间，族中都会送一些犯了大错的族人进入魂冢，以供养亡灵。过几日，就有这个机会。” “苏公子要是敢冒险，我可以安排。” 第345章 进入魂冢 以生魂祭亡灵。 澹台族的魂冢能够存在，是因为不断有澹台族的族人进入其中，这些人是必死的人，注定要成为祭品，死在魂冢。 景云城主告知苏牧这个办法，已经是背叛了澹台族。一旦被澹台清月知道，景云城这一脉的人都会被灭杀。 苏牧看着景云城主，说道：“倘若我寻得逆转成仙之法，定然告知城主。” 景云城主心中叹息，他只是给澹台蝶争取一条活路而已。尽管澹台蝶已经踏入了魂冢，但还有机会。 这一次，沐心给苏牧带来了好消息，苏牧的脸色也变得好看了一些。 “希望你能够活着走出魂冢。”沐心说道。她可不想因为苏牧死在其中，而导致她接下来的计划更加艰难。 观自己的命，沐心已然厄运缠身，她需要苏牧来给她消灾解难。 而她的命数里有苏牧，只要跟随苏牧，她的命数将会越来越好。 因此，沐心认准了苏牧。 苏牧说道：“看来你比我更担心我死在里面。” 沐心没有否认。“在看不清你的命数后，我看了自己的命数。从那一刻开始，我知道唯有跟随在你的身旁，我才能有一条未来的路。” “以你观命的手段，在灵机阁中的地位很高。何谈没有未来。”这是苏牧不解的地方。 灵机阁的地位在璃月洲中很特殊，它不是如枯蝉谷一般的顶尖势力，但观命之术也让各大势力垂涎。若是灵机阁阁主亲临，会被各大顶尖势力奉为座上宾。 沐心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灵机阁中并非只有我一个弟子，而能够成为灵机阁阁主的人只有一个。” 苏牧看了一眼沐心，说道：“天高风急，站的越高，看的越远，同时也摔得越重。不一定要成为灵机阁的阁主。” 苏牧并不觉得成为巅峰强者是他毕生的追求。只不过是冥冥中的一些事推着苏牧往前走。 “那你呢，既然不是非要站在云端，你又为何刻苦修行？”沐心问道。 随即，她又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不成为灵机阁的阁主，唯有死路一条，所以我只能成为灵机阁的阁主！” 这就是灵机阁的规矩，这就是沐心拼着后半生厄运缠身的风险，观自己的命数。她有一种感觉，苏牧会是她翻身的机会。 幸好，她赌对了。 “不成为阁主，就要死。”苏牧冷笑道，“你们灵机阁还真是比想象的要更加残酷。” 沐心也是笑着，脸上是释然的神情。“九洲是一片不可知的大湖，而我们每个人都是湖中的一尾鱼儿，谁也看不见这大湖的全貌。不知湖多大，也不知湖多深，唯有当能够越出水面的那一刻，方能瞥见大湖一眼。然而，我们终究跃不出这大湖。” 沐心亦是不想要成为灵机阁的阁主，但命运的浪潮将沐心推向前方。 苏牧同意了景云城主的主意。无论如何，都是必须要试一试。就算被发现了，还有顾千秋和顾养浩在，有机会离开辉月城。 ...... 三日之后，景云城主再度找到了苏牧。 一番乔装之后，苏牧跟着景云城主走进了辉月崖。 禁地魂冢在辉月崖之中，尽管魂冢无人看守，但没有人会傻到无缘无故踏入其中，就算是靠近魂冢，也能够感受到那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寒意。 阴气逼人，所以没有人愿意来。 十个澹台族的族人被押送到了魂冢的入口。 澹台族的护卫不需要检查这十人的身份。 一来，没有人会想着调换其中的犯人去送死。 二来，无数年来押送犯人进入魂冢从未出现过意外。 所以，这件事是很难出现意外的事。 “他怎么还在这儿？” 两个护卫见到景云城主，并不觉得陌生。这几日，他们巡逻到此处已经见过景云城主数次。 每一次，景云城主都站在魂冢之外，呆呆地望着魂冢。 “据说被送入魂冢的澹台蝶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现在自然是要在这里。” “唉，在这里等着也是无用。那些涅盘境的家伙都走不出魂冢，何况是那个六七岁的小丫头。说是仙缘，不过是白白赔上一条性命罢了。” “嘘，你不要命了！瞎说什么大实话。” 两人左右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随即，两人又是吆喝着让十个犯人进入魂冢。 这些澹台族的族人犯下了大错，因此需要进入魂冢之中以生魂祭祀。 澹台清月也给了这些人一条活路，只要能够走出魂冢，死罪可免。 然而，古往今来，并没有人能够走出魂冢，除了澹台族的那几位仙。 绝境令人绝望，但唯有绝路可走之时，这便是仅剩的希望。 “不知道为什么，长老下令要让人来看守魂冢。” “希望别让咱们俩来这鬼地方。光是这阴冷的风就让我受不了。” “希望吧。” 两人交谈着，最后看了景云城主一眼，很快就走开了。 谁也不愿意在这里闲逛，只怕招惹了魂冢里的恶鬼。 苏牧从一旁的黑暗中走出，说道：“澹台族长已经开始防备了。好在我早了一步。” “不过，我没想到进入辉月崖，乃至进入魂冢会这么容易。” 苏牧心中有些许庆幸。原以为进入魂冢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而事实是，他不过是走了几步，就来到了魂冢前。 “快进去吧。族长已经有了防范之心，很快就会有人来看守。你千万不要被人发现。” 苏牧点点头，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森林，一步踏入其中。 魂冢是一个称呼，是澹台族亡灵的栖息之处。森林也好，坟墓也罢，澹台族的亡灵栖息在哪里，哪里就是魂冢的一部分。 因此，没有人知道魂冢到底多大。毕竟谁也探究不出澹台族的亡灵又会飘荡在哪一个尽头。 苏牧的身影消失在了漆黑的森林之中，一瞬间无论他的身影还是他的气息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似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而此时的魂冢前多了一道高挑的身影，那一双修长的双腿尤为惹眼。 景云城主见到来人并不惊讶，微微后退，低下头以示尊敬。 第346章 言灿拔凉拔凉的心 魂冢之中并不安静。 但这里的声音传不到外界。 一声声夜鸦的鸣叫声回荡在漆黑的森林之中。 这些鸣啼声绝对不是苏牧进来之后才有，而是一直都有。只不过，刺耳的鸣啼声只存在于这片阴森的森林。 苏牧踏入魂冢的那一刻，没有立刻行动。他不断地打量着周围，释放感知，探查周围。 沙哑的鸣啼声之下，苏牧的目光掠过一处处幽暗的丛林。 在他的脚下是一片黑土，地上好似燃烧着黑色的火焰，仔细看才会发现那是飘荡在地上的黑色雾气。 而天上，树影婆娑，只有稀疏的几道阳光驱散黑暗。那些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只会越发黑暗。 呼。 伴随着一阵阴风吹来，苏牧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朝着魂冢深处前进。 想要找到逆转成仙之法，也就是要探究魂冢的秘密，就连澹台族无数年也不清楚的魂冢的秘密。 ...... 魂冢外，澹台清月看着魂冢入口，抬起脚想要进入其中。 可最终还是收回了那一步。 曾有过无数次，澹台清月都有过一样的念头，进入魂冢，寻找魂冢的秘密。 自澹台族出现在九洲开始，澹台族的每一位未来仙都需要进入魂冢，唯有成功从魂冢走出之人才能够完成蜕变，成为真正的未来仙。 正因如此，澹台清月一直都觉得魂冢与成仙定有关联。或许魂冢之中就有一条成仙路。 她一度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要一探究竟。却也怕如其他人死在魂冢之中。 “若是大限来临之日，我一定要看看魂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澹台清月转过身，对着景云城主说道：“这件事，你做的很好。景云城已毁，你可以随意挑选一处族中大城，作为你的领地。” 景云城主心中欣喜万分。 在景云城主从客栈离开之后，就回到辉月崖，将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了澹台清月。 让景云城主没有想到的是，澹台清月没有阻止苏牧，反而是让景云城主将苏牧送入魂冢之中。 这是景云城主万万想不通的。 禁地魂冢对于澹台族人是禁地，对于外族人更是禁地中的禁地。 让苏牧进入其中，这岂不是违反了族规？ 当然，这不是景云城主应该考虑的问题。他不敢背叛澹台族，准确的说，他不敢背叛澹台清月。 就算他有再大的胆子，也不会为了逆转成仙之法，让自己陷入生死绝境当中。毕竟，自己的命比自己女儿的命要更重要。 景云城主声音颤抖地应承下了澹台清月的赏赐。 澹台族的大城比景云城要好太多太多。这样的好处本是轮不到他的，因为今日之事，景云城主走了好运。 “苏牧啊苏牧，你可千万别怪我。反正入了魂冢，你必死无疑。不如为我做点好事。”景云城主心中阴笑着。 澹台清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低声自语。“希望他能够带出一些我想知道的秘密。” 苏牧是澹台清月故意放进去的。 若是苏牧空手而归，就算他能够走出魂冢，澹台清月也不会饶了苏牧， ...... 客栈中，言灿喝着酒，煞是无聊。 顾养浩和南客各有自己的兴趣，一个人可以一天到晚地看书，看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个书呆子。 另一个人整天对着石头琢磨，也是个傻子。 这是言灿不敢说出口的心里话。 言灿自认为和这两个家伙玩不到一起去。 “也不知道我那亲爱的小师弟什么时候才能走出魂冢？” 相比于忧心忡忡的莫璃，言灿绝对相信苏牧能够走出魂冢。 不知为何，曾经对苏牧最有信心的莫璃反而在这次相见之后，越发地担心苏牧。 “我想和小将军一同进入魂冢，被他拒绝了。”莫璃很苦恼。她不喜欢苏牧事事都挡在她的前面。 言灿笑道：“这家伙总是这样。你应该明白他的心意，他不希望你去冒险。” 话音刚落，言灿黑着脸。“这家伙重色轻师兄，他倒是来问过我，要我一同进入魂冢。明知道魂冢这么危险，还让我一起去。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拉吗？” 莫璃可不知道苏牧还想带着言灿一同。“所以，你是拒绝了小将军？” 顿时，顾养浩和南客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言灿的身上。 两道目光几乎相同，仿佛在说，你该和苏牧一起进入魂冢。 两人的目光让言灿寒毛直竖的同时倍感心凉。 咋地，我不是你们师弟吗？硬是要让我和苏牧一起跳进火坑？ 他是为了莫璃，我倒是为了谁啊！ 咕噜咕噜，一人饮酒醉。 言灿喝了几口酒，还不忘解释道：“景云城主说了，安插一人进入魂冢已经很麻烦，再多一人只怕露了马脚。所以，小师弟还是打算一人前去。” 言灿着重地强调最后一句话。这可不是我不愿意去，是小师弟不让我去的，怪不到我了吧。 顾养浩低下头继续看书，南客也低下头继续琢磨着手里的玉石。 言灿哀叹一声，朝着门外走去。 “心凉了。小二，给我热壶酒暖暖我拔凉拔凉的心。” ...... 漆黑的山林之中，除了夜鸦的鸣啼声，只剩下那些徐徐而过的阴风之声。 苏牧行走在山林之中，没有见到一座坟墓，所谓的魂冢之中更是没有一道孤魂野鬼。 越是如此，苏牧的心中越发谨慎。 “先前进来的十人都去了哪里？前后脚的时间，为何我没有见到他们？” “就算真的以生魂祭亡灵，也不该这么快。再说了，我一直都没事。” 一点点疑惑堆积在了一起，不断地勾出苏牧的思绪。 呼。 树影摇晃着，恍若恶鬼的影子张牙舞爪。 苏牧行走在阴影之中，下一刻脚步一滞。这不是他想要停下脚步。 他猛地看向地下，看着双脚。 只见一双干瘦的手掌抓住了他的脚踝，手掌漆黑，好似煤炭一般，但每一个指甲却是极为苍白。 “恶鬼，还是亡灵？”苏牧脸上的疑惑，逐渐转变为欣喜。 这不该是见鬼的人该有的心情。 他就是要找到魂冢的秘密。要是一直这么平静下来，他还不知道要在此兜兜转转多久。 好在，恶鬼出现了。 第347章 弱小的恶鬼 漆黑的双手，苍白的指甲，披头散发之下是一双散发着幽光的眼睛。 恶鬼只露出半截身子，下半截身子还沉在地底下。 双手紧握着苏牧的脚踝，仰着头盯着苏牧。 苏牧也是这样看着恶鬼，一人一鬼就这样互相盯着。 大眼瞪小眼。 嘶吼！ 三角形的尖牙从乱发之后露出，对着苏牧嘶吼。说是恶鬼，更像是一头人形的野兽。 苏牧面部表情，只是盯着地上的恶鬼。 恶鬼歪着脑袋，漆黑的眸子中露出几分疑惑——你怎么不跑啊。 苏牧没有动，在等着恶鬼接下来的行动。他想要看看恶鬼的真面目。 抬手间，苏牧一把抓住了恶鬼的脑袋，活生生从地上将它抓了起来。 然而，随着恶鬼原形毕露，苏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恶鬼浑身上下加起来不过是一米左右的模样，看着凶悍狰狞，实则短小精悍。 若是将下半身隐藏在地上，确实看着令人心头发毛。 但原形毕露之后，这尖牙再如何锋利，也会让人轻视几分。 苏牧笑道：“以为是条大鱼，结果只是个小豆丁。” 恶鬼身材短小，但是他的手臂却是能够随意伸长。苍白的指甲突然长出三寸，化作锋利的锋刃直逼苏牧的咽喉。 “真是歹毒。”苏牧双眸之中流转光芒，来自灵魂的威压瞬间让手中的恶鬼发出惨叫。 仅仅一息之间，恶鬼彻底魂飞魄散。 在进入魂冢之前，苏牧也做了准备。魂冢是澹台族的亡灵栖息之地，所以要对付魂冢之中的亡灵唯有施展灵魂秘术。 苏牧的《轮回之眼》是最好的手段。 侏儒恶鬼化作灰烬一般，消散在苏牧的手中。 “这么弱？”苏牧不禁皱眉。 亡灵这么弱，那么那些踏入魂冢的人怎么走不出禁地魂冢？ 不出意外才是最大的意外。 苏牧扭头看向深处，心中不禁更加警惕。而在苏牧的脚下，黑色的雾气流转着悄然沉入到地底。 警惕是好事，至少会让自己活得更加长久。 仅仅一天，死在苏牧手中的亡灵超过一手之数。没有任何意外，这些亡灵死得很干脆。 在轮回之眼的威慑之下，亡灵尽数湮灭，消散无踪。 越往深处去，亡灵并没有如同想象之中的增加。相反，亡灵出现得很平静。换句话说，亡灵出现很有规律。 大概间隔几个时辰，亡灵就会出现在苏牧的面前，然后被苏牧杀死。 轮回之眼，所向披靡。 “奇怪。既然亡灵这么弱小，总有人能够在魂冢里活下来。可为何不见人影。” “就连澹台族的那些犯人也没了踪迹。” 苏牧随手又灭杀了一个恶鬼。说是恶鬼，只要有灵魂湮灭的秘术，这一切都会容易。 目前而言，没有一个恶鬼能够让苏牧动用全力。 这么一想，一种莫名的心烦涌入到苏牧的心头，好似总有一些奇怪，却又不知道到底奇怪在哪里。 又是走了一日，越发深入到魂冢之后，苏牧眉头拧着，然后又舒展开了。 他停在了原地，环顾周围漆黑的树木，和那些漆黑的泥土。 阴风拂过苏牧的脸颊，带来一些寒意，却吹不动苏牧的衣袍。 苏牧融入了其中，他像是魂冢里的一棵树，一株草，一点尘土。 一切都显得很安静，一切都显得很诡异。 …… …… 苏牧进入了魂冢，但魂冢并不热闹。 璃月洲，云断山脉的妖族大军一路行进，就在快要越过最后一城，抵达璃月洲边缘之际，三大仙人遗族出手了。 在与妖族为敌这件事上，三族没有一点犹豫，也没有任何需要商量的地方。 云断山脉相当于一个秘境，任人族磨砺。然而，要是没有妖族的存在，云断山脉也不过是一片巨大的连绵山脉而已。 姜族族长的姜狂人用一拳击退了怒熊妖皇。莫族的大长老出手与冥蛟妖皇纠缠在一起，以玄妙手段颤抖冥蛟妖皇，差点逼出了冥蛟妖皇的真身。 总之，云断山脉的两尊妖皇都吃了亏。妖族大军也就停留在了原地。 此时，妖族大军停留在一片群山之间。他们最不想看见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怒熊妖皇缩小了身形，依旧比其他人更为高大。茶壶大小的拳头揉着胸口。 姜狂人的拳头让他的气血翻涌，直到此刻还没办法平复。 “姜狂人……” 沉闷的声音好似从胸腔中发出，让人恐惧。 冥蛟妖皇脸色阴沉，他只有正常人大小的身形，眸子中的凶残不用隐藏。“我们早该知道这一日。人族不会让我们轻易离开璃月洲。只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没有退路可言，就算云断山脉的妖族覆灭在这里，也要杀出一条血路。” 从云断山脉妖族埋伏人族宗门势力开始，他们没有了退路可言。唯有一路冲杀，一路走到底，杀出璃月洲。 “那个人族，司马翼……他不知从何处得来了信物，让我们信以为真。没有妖域的接引，我们很难离开。” “要是万峰界真的能够捷报，我们这边也能够轻松一些。脱离璃月洲的牢笼，便是海阔天空。” 两尊妖皇眼中皆是燃起熊熊战意。尽管此时的形势对他们不利，但他们依旧要拼死一搏。 “此战不能拖。要是等人族合围，我们必死无疑。明日，冲出璃月洲。能有多少妖族冲出去，总会有活得机会。” “楚狂人和莫族的老家伙……我们还有机会。怒熊，是时候扔出最后的底牌了。” 随着冥蛟妖皇开口，怒熊妖皇眼中的战意又黯淡了下来，反而充满了信心。 远处的山峰之上，司马翼握着黑羽扇，颇有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云断山脉被逼无路可走，都是司马翼一步步操控。 而这个幕后主使置身事外，就算这场大战如何血腥，一点尘埃，一滴鲜血都不会溅到司马翼的身上。 “你这算是将云断山脉的妖族逼上了绝路，他们只有顺着你的计划一路攻伐。否则，只能等着人族势力的清算。”黑影蹲在一块巨石上为着云断山脉的妖族感到悲哀。 第348章 猜透和利用 人族和妖族的大战总要有一个结果。而这个结果一定是妖族惨败。 对于黑影所言，司马翼不以为意，他轻笑着说道：“我是给了云断山脉的妖族一条出路。他们应该感谢我才对。” “感谢？”黑影嗤笑着。“我就是喜欢你这种将别人逼上绝路，还一副为别人好的样子。” 以往，对于黑影的嘲讽，司马翼都是置之一笑。但今日司马翼罕见地解释道：“人和妖都一样，生来就有一种奴性。若是没有压迫，这种奴性会一直潜藏在心底。而当压迫日复一日地持续之后，他们就会觉得这种压迫是一种理所当然。他们会觉得这种压迫是正确的。” “然而，奴性本就不该存在。” 司马翼的眸子闪烁着光芒。“云断山脉的妖族被囚禁了太久了。他们被限制在那一片山脉之中，他们的心也跟着被囚禁。而我只是给了他们一把同样自由的钥匙，至于要不要打开这扇牢门，完全取决于他们自己。” 司马翼看了一眼想要开口的黑影，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是想说，我骗了他们。” 黑影点点头。他习惯了司马翼看出他的心思。没什么好装的。 “同样自由的路上总要付出代价。不论今日还是明日，或许在今后等他们自以为做足了准备，要杀出璃月洲。那时候，他们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更为惨重。” “或者在将来的某一日，这些妖都会成为三族的奴隶，生不如死。” 所谓的阴谋家都喜欢将自己的所作所为粉饰得正当合理，甚至还等着那些被算计的人的感恩戴德。 这样的阴谋家才算得上成功。 “等着吧，明日会有一场好戏。” 司马翼转身，消失在山峰之中。 …… “五天了。”莫璃算着日子，每过去一日，莫璃就会多一分担忧。 言灿安慰道：“苏牧命大，连断岳那样险恶的地方都能够活下来，何况是区区魂冢。” 安慰只是安慰。 莫璃的担忧并不能够停下来。 而今日，一位客人找上了门。 澹台清月坐在顾养浩的对面，打量着这位玲珑书院的二先生。 打量了很久，澹台清月并不能够在顾养浩身上看出什么。 “我曾见过玲珑书院的大先生。那时候我很小，只是个孩子。族中的人告诉我，那位大先生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顾养浩点点头，露出尊敬的神色。“大师兄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世上能够让顾养浩尊敬的人不多——他的大师兄算一个。 澹台清月抽了抽嘴角，露出一抹恶狠狠的笑容。“你们都说他了不起。哼，在我眼里，他就是个欺负小孩子的王八蛋。” 顾养浩错愕着，没有反驳，他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澹台族长说得对。大师兄确实是这样的人。” 顾养浩不屑说谎，更不屑为了维护玲珑书院的名声而不分真假。 此时，轮到澹台清月错愕了。 不曾想那位支撑了玲珑书院千年的大先生在他师弟的眼中也是这副形象。 顾养浩平静而又淡然地解释道：“大师兄生性散漫，若是有哪里得罪了澹台族长，我替大师兄给澹台族长道歉。” 说着，顾养浩起身，对着澹台清月恭敬地行了一礼。 这让澹台清月不知所措，甚至忘了接下来想说的话。 直到顾养浩重新落座，澹台清月直视着顾养浩。“我来此有一事。” “因为苏牧？”顾养浩说道。 聪明人的对话只需一个眼神就能够明白对方的意思。 “苏牧进了魂冢。闯入了我澹台族的禁地。” “是你让苏牧进入了魂冢。都是你自己布局，澹台族长何必故作不知？” “你知道这一切。” “这一切应该不难猜。澹台族禁地何其森严，如何凭着换一个犯人就能进入其中？所以，我知道，小师弟也知道。” “苏牧也知道？” 澹台清月身影微微颤抖着，她不想相信这个事实。明明是她算计了苏牧，是她故意设计。可为何现在变成了这般模样？ 苏牧识破了她的计谋。 顾养浩神情平静，心中多的是骄傲和自豪——这才是我玲珑书院的弟子，聪慧机智，哪像言灿那个酒囊饭袋。 隔壁房间的言灿猛地打了一个喷嚏，谁特么在骂我？ 无辜的言灿，任谁都要骂他一句。 顾养浩解释道：“在景云城主第一次上门的时候，小师弟就已经觉查到了异样。不论沐心也好，还是景云城主也罢，都不值得小师弟信任。小师弟说，若是澹台族长前来，那么此事必然是澹台族长高抬贵手，让小师弟多了一些机会，让我代其谢过澹台族长。” “就算景云城主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也做不到让小师弟进入魂冢。就算沐心的推衍观命之法再如何厉害，也不应该算的如此仔细。总之，小师弟说他不信。” “排除了一切的可能，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澹台族长高抬贵手。谢过澹台族长。” 顾养浩道谢。 而这一声道谢更像是一巴掌活生生地抽在澹台清月的脸上。 啪啪的声音很寂静，也很响亮。 “好好好。” 澹台清月拍着手，脸上的笑容凝成了冰雪。 “果然是玲珑书院的弟子，果然智计非凡。好啊，好啊。我本想让苏牧替我探一探魂冢，不曾想却被苏牧给利用了。” 顾养浩给澹台清月倒了一杯茶水。“小师弟说，他是在为澹台族长探路，谈不上利用。所以还请澹台族长见谅。” 澹台清月双手一拍桌子，起身盯着顾养浩，脸上的愤怒极为恐怖。 “这些都是苏牧留下来的话？” 顾养浩点头，心中的兴奋达到了顶峰。 “一句不多，一字不差。” “他早就料到了我会来此？” “小师弟说，若是澹台族长高抬贵手，你一定会有所求。你求不到小师弟，所以会来找我。” “好。我确实有所求。可他能猜到我要的是什么吗？” 顾养浩缓缓摇头。 顿时，澹台清月脸上的怒火平息了几分，多是嘲讽地说道：“倒是还有他苏牧猜不到的事啊。” 第349章 以前的过节 进入禁地魂冢的第六日。 苏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已经持续了一整日。以他的修为自然不需要吃喝来维持生命。 但是，此刻的苏牧就像是魂冢的一部分只是站在原地，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先前那些每隔三五个时辰出现的恶鬼再也没有出现，一日的时间里风平浪静。 魂冢似乎没有什么危险，这只是一片看着诡异一些的森林。除了那夜鸦的鸣啼声，除了稀疏的阳光驱不散的黑暗，这里就是一片森林。 片刻之后，苏牧睁开了双眼，眸子中流转光芒，然而他的眼中却不是眼前的漆黑一片的魂冢。 “原来如此。”苏牧微微一笑，然后迈步朝前走去。 一天的感知让苏牧觉察到了一些东西。想要探究魂冢的秘密就必须深入其中。 没走几步，苏牧就跑了起来，一脚踩在树干之上，震落了树叶，光影摇晃着将驱散一些黑暗。 苏牧在树丛之间跳跃，每一步都落在树干之上。那些夜鸦鸣啼着，一声声沙哑难听的鸣啼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然而，没有一只夜鸦飞出振翅的影子。 林乱惊山鸟。 苏牧弄出的动静很大，足以惊动林中的夜鸦，哪怕只有一只夜鸦停留在魂冢，也该振翅逃离。 然而，除了连绵不绝的鸣啼声，没有其他的动静。 苏牧穿梭在望不到尽头的魂冢森林之中，动静越来越大。渊虹出现在苏牧的手中，剑光闪烁着，在森林中如血色的闪电跃动。 轰轰轰。 大树倒下。 转眼之间，苏牧方圆十丈的大树都只剩下树墩。 在十丈之外，依旧是望不尽尽头的漆黑森林。 苏牧抬头朝着天空看去，朦胧的阳光依旧没有落到这方圆十丈的空地上，依旧是如被层层枝叶遮掩之后的斑驳阳光。 “果真如此。” 苏牧又一次站在原地，抬手挥剑，剑光斩出，在空中交叉成十字，掠过十丈之外的杂草，然后消失不见。 剑光遁入森林，不，准确地说，剑光被森林给吞噬了。 一颗石子扔进水中，即便不溅起水花，也能够荡起一圈圈涟漪。 然而，苏牧斩出的剑光没有一点反馈。 一盏茶的时间，苏牧几乎跑了十里地，但依旧没有跑出魂冢森林。 “如果是我所猜测的那般，那么我又该怎么离开？” 苏牧不禁陷入了沉思。 洞悉真相并不等于脱困。就像掉入枯井的人知道不能坐以待毙，但面对四下无人的井外，他没有逃离的办法。 ...... ...... 辉月城的客栈是澹台族的经营。 没有人会在辉月城闹事。因此，平日里客栈掌柜极少会来客栈。 除非碰上族中查账，掌柜才会亲自现身迎接。 而今日，客栈掌柜一反常态，慌忙地赶来客栈，惊慌地站在客栈中内心忐忑不安。 一切只因为澹台族的族长澹台清月来了。 以往来查账的族人连澹台族核心子弟也都算不上。掌柜如何能预料到澹台族尊贵的族长会莅临？ 澹台清月气冲冲地走了，阴沉的脸让客栈掌柜的命都短了一半。 有惊无恐，还是大难临头。 这不是客栈掌柜能够选择的。 顾养浩站在窗边，看着澹台清月愤怒离开的样子。“这位澹台族长的性情真让人难以捉摸。明明可以让小师弟直接进入魂冢，偏偏要耍一些手段。” 顾养浩笑了笑。想到这件事，莫名地觉得好笑。 利用苏牧，结果偏偏却是被苏牧猜透了心思，反而被苏牧将计就计，进入了魂冢。 无论如何，苏牧若是能够探寻到魂冢的秘密，自然是要共享给澹台清月。 毕竟，魂冢是澹台族的禁地，连族中之人都不能进入，何况是外人。 一旁的顾千秋听到了刚才的所有对话，也跟着笑了一声。“你们玲珑书院的弟子还真是机灵。” 苏牧想到了很多，所以做了很多准备。顾养浩只是将苏牧所猜想的那些都如实复述了出来。 “小师弟经历了很多。尤其是断岳之征后，他的心思就比别人更多。人心难测，多想一些事情总归是不会错。” 顾养浩对于苏牧的期待越来越高。 玲珑书院重新出现在了世人的眼中，人丁单薄并不是困难，只要书院的弟子足够出彩，那么无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玲珑书院的名声都会传遍九洲。 顾千秋喝了一口茶。“澹台清月的要求看着很简单。” 顾养浩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世上最简单的要求反而充满阴谋诡计的味道。” “玲珑书院的那位大先生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顾千秋脸上露出了一抹怪异的笑容。“看起来澹台清月对这位大先生有一些过节。” 顾养浩想起已经失踪了很久的大师兄，再如何平静的心也开始荡漾。 他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有过什么样的事情，但以顾养浩对大师兄的了解，这绝不会是好事。 顾养浩看着澹台清月的身影消失。在收回目光之后，他缓缓开口说道：“万峰界战场，妖族掀起了大战。魈魁的出现改变了人族与妖族平衡的局势。” “现在看来，妖族在青霄洲救走的水魈大妖，就是为了这一尊魈魁的诞生。” 妖族之中有万千妖，各有分支。 魈族是很另类的一族。不如荒天蚕一族来得强大，但那一头魈的诞生都极为艰难，尤其是魈魁的诞生更需要金、木、水、火、土，五头魈献祭，将无形之力集于一头魈身上。 五行魈也就是魈魁，掌控五行之力，金木水火土五行大道都在魈魁的感悟之中。 “魈魁。据说，妖族上一尊魈魁出现还是在五千年之前，若非那一尊魈魁还未踏足第六境巅峰，妖族就已经踏入九州。”顾千秋也听说过五千年前的事情。“即便魈魁被坑杀，人族还是付出了近十位第六境强者的代价。” 未遇见过魈魁，只闻其名，就能让人知道魈魁的恐怖之处。 传言或是虚假，战绩是最好的事实。 “小师弟跟我说过，青霄洲夔丑妖皇降临，内部分裂。在背后有一个叫做司马翼的人推动着这一切。包括这一次云断山脉妖族的异动，也是此人在背后操控。” 顾养浩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如今青霄洲和璃月洲都已经乱了。这不是小风波，青霄洲中青霄皇朝和青霄宗的战争还在持续。 璃月洲中，人族和云断山脉的妖族僵持不下。死磕到底，只会两败俱伤。璃月洲也会伤筋动骨。 第350章 红尘楼 乱了。 已经有两个洲域因为司马翼的谋划而掀起了大规模的战争。 乱世出英雄，逆境造人杰。 动荡的时代不一定是坏事。一个种族想要存活在这个世间，就需要不断地应对那些危机，不断地在这些危机中磨砺和成长。 但是，生灵涂炭总归不是好事。 外有妖族虎视眈眈，人族九洲动荡不安。 人族内部的动荡对于人族而言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顾前辈，可曾听过红尘楼？”顾养浩问道。 顾千秋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情，口中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 “那应该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当初，红尘楼遍布九洲，声名极大，极为猖獗。在九洲合力将其剿灭之后，九洲之中就没了他们的传闻。”顾千秋自然知道红尘楼。 当初，池阳洲人族剿灭红尘楼。顾千秋身先士卒，是他号令池阳洲的所有势力将这个潜藏在黑暗中的恐怖组织铲除。 忽然，顾千秋说道：“你认为，司马翼出自红尘楼？” 顾养浩点头。“自小师弟告诉我这些事，我想了许久。也就只有红尘楼这些人才会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红尘楼在九洲猖獗，暗中谋划，掀起人族内乱。红尘楼的目的就是覆灭人族，尽管他们就是人族。 司马翼所行之事与红尘楼如出一辙。 很难不让人怀疑司马翼就是出自红尘楼。 “那是一群疯子。”顾千秋评价道。当年，他杀了许多红尘楼的强者，也知道红尘楼行事的阴狠毒辣。 无聊的疯子比毒蛇猛兽更加可怕。 因为无聊，所以发疯，他们想要在这个世上弄出一些动静，做出一些丧心病狂的事。 “红尘楼隐匿了数百年，如今又有了踪迹。我想他们的目的从未更改——覆灭人族。青霄洲是开端，璃月洲也是开端，不知道接下来哪一个洲域会成为他们的目标。”顾养浩这般说着，猜不透对方的计划。 九洲之七，七选一。 天知道司马翼谋划了什么。 顾千秋突然荡出一丝杀气。“红尘楼要是再出世，这一次一定要斩草除根。” 顾养浩沉默了片刻，思考了许久方才缓缓开口道：“大师兄说过，红尘楼做了一些令他敬佩的事。” 当年，九洲人族一同出手覆灭红尘楼，斩尽杀绝。 各洲各有绝世强者坐镇主持。而青霄洲的玲珑书院没有参与其中。 那时，书院院长已经不在，院中弟子也都四散在九洲。玲珑书院所有的辉煌都已经逐渐黯淡。 “敬佩？”顾千秋不明白。 在他眼里，玲珑书院和红尘楼应该是对立的势力。 玲珑书院传道授业，大开方便之门，培养后辈子弟，延续人族香火。而红尘楼屡屡掀起事端，暗杀人族强者，甚至与妖族勾结，残害百姓。 两者是全然不同的势力。 可为何玲珑书院的大先生会对红尘楼生出敬佩之意？ “我亦是不明白。”顾养浩对于红尘楼的了解，来自于藏书阁的记载。光是从那些文字上就能知道红尘楼是一个多么血腥残忍的势力。 水漫原野，纵火屠城，还有与妖族合作将无数百姓当成血食吞噬......一桩桩一件件都令人发指。 偏偏大先生称一声敬佩。 “那是大师兄在酒醉之后说的话。或许是他含糊不清，让我听错了。”顾养浩宁可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顾养浩是他的大师兄带回的玲珑书院，也是大师兄代师收徒。他对于大师兄很了解。 妄议师兄，与礼不合。 但顾养浩还是想说一句——玲珑书院不会有危险，唯一的危险就是来自于大师兄。 “不论如何，司马翼极大可能出自红尘楼。只要他一直祸乱九洲，就是我们的敌人。” 顾养浩已经起了杀心。 后方要安定，前线才能够安心与妖族抗争。 九洲要安定，万峰界的人族强者才能守住防线。 顾千秋回应道：“我会通知池阳洲的所有宗门世家调查红尘楼的踪迹。相信他们不会坐视不管。” 两人都知道，红尘楼再度现世绝对会让九洲陷入一场永不停息的血腥风暴之中。 ...... ...... 魂冢里，苏牧想了很久。 期间有恶鬼亡灵出现，然后轻易地死在了苏牧的手里。 “我该如何走出这里。”苏牧双眼流转光芒，视线之中三米多高的魁梧恶鬼消散。 没有一个恶鬼能够对苏牧造成威胁。 “如果一切都是真实存在，只能说明我离魂冢核心还很远。” 凡事都遵循一个道理，离核心越近，守卫力量就越强。 比如云断山脉的妖族敢攻打景云城，但他们绝不敢来辉月城放肆。 耳边的夜鸦还在鸣啼，却不见夜鸦的踪迹。 眼前的森林始终不被阳光照耀，没有枝叶的遮掩，阳光还是那么朦胧灰暗。 苏牧望着从未改变过的漆黑森林。“毁了这里，或许就能够离开这里。” 这里不是魂冢。 这是苏牧的感觉，也是他发现的真相。 一切的诡异或许来源于魂冢，或许只是苏牧看到的假象。 嗡。 渊虹轻吟。 雷火卷爆发，剑光如雷似火，涌动在森林之中。雷火之势足以摧毁世间万物。 苏牧踏入森林，剑光不断地从剑上斩出，一道又一道如江河奔流连绵不绝。 轰轰轰。 一声声巨响没有让夜鸦的鸣啼声消失。沙哑干涩的叫声始终有规律地回荡在天空中。 在雷火覆盖之下，森林上空依旧不见一只夜鸦的踪影。 “假的。” 苏牧更加确信。 漆黑的土地上，一个个恶鬼冲了出来，看着声势浩大，却依旧弱小。 目光所到之处，恶鬼尽数灰飞烟灭。 施展灵魂秘术，最主要的不是灵力，而是灵魂层次。同等层次的灵魂秘术，若是灵魂层次越高，施展出秘术的力量也就更为恐怖。 苏牧的灵魂已经达到了灵魂苦海的层次，只需一次浪潮翻涌，轮回之眼就能够湮灭所有的孤魂野鬼。 顷刻之间，森林崩塌，恶鬼消散。 雷火之下，昏暗漆黑的光芒也变得清亮了一些，死气沉沉的大地裂开了无数裂缝。 这一片灰暗的森林仿佛就要崩碎。 不，是这片森林所在的世界就要彻底崩碎。 第351章 秘术化形 夜鸦挥之不去的鸣啼，恶鬼有规律的出现，阳光永远朦胧，落不进这一片森林。 一切都是假象。 咔嚓。 地面上的裂痕蔓延到了苏牧的脚下。 十丈之外的森林被雷火焚灭，却连飞灰也不曾扬起。 忽然，苏牧视线之中出现了一道歪歪扭扭的裂痕，好似平整的镜面就要裂开。 再也没有燃烧着的森林，苏牧看见了自己的身影。准确地说，那是一个与苏牧穿着相同，同样握着渊虹的骷髅怪。 砰。 尖锐的声响回荡着。 周围的一切如同镜片一般破碎，光影缭乱。森林、尘土、阳光尽数被黑暗吞噬，一片漆黑的空间笼罩了苏牧......还有那个与苏牧一模一样的骷髅怪。 苏牧身侧是纷飞的光影，是一片片光影散落，闪烁着苏牧的一招一式，每一道身影和每一种秘术。 黑暗之中有光芒掠过，会让人稍许安心。 然而，光芒也会是黑暗之中正大光明的危险。 与阳光相同的剑光才最难防备。 “是要我杀了他的吗？”苏牧盯着眼前与他一模一样，但比他更丑的骷髅怪。 骷髅怪从碎裂的镜子中走出，手中的渊虹与渊虹本体一模一样，就连剑身上碎裂的细纹也别无二致。 苏牧举起剑。“希望你比那些恶鬼要更强一些。” 话音刚落，骷髅怪猛然抬起头，两个空洞洞的眼眶中闪烁着两团血色鬼火，炯炯有神。 一步踏出，骷髅怪已经到了眼前。 两把渊虹对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震响声。 在剑身的裂缝之上，血光如同红色的血雾一样飘散。 骷髅怪猛然跳开，在空中一个翻身，身轻如燕，与苏牧拉开了距离。 那一柄赝品渊虹上绽放出剑光，刹那间，雷火涌动。骷髅怪的上空漆黑一片，在黑暗之中暗红色的雷霆汇聚，即将酝酿成一场巨大的风暴。 “这是.....灵苍剑术雷火卷？” 苏牧眯着眼，看着天空中汇聚的雷霆。涌动的暗红色雷霆似乎比苏牧的雷火剑光更加强大，震响的雷霆之声灌入苏牧的耳中。 “以我之矛......”苏牧微微一笑。“说实话，我也是很想看看灵苍剑术之中的山海卷和雷火卷到底是防御无敌，还是攻伐更强？” 下一刻，清亮的剑光缠绕在苏牧的身上。 青山不言，海浪翻涌。 浪潮声与雷霆声同时响彻这一片空间。 激荡的浪花卷起万丈之高，迎着天空中的雷霆奔涌而去。 灵苍剑术很难修行，这是青霄洲所有修行者的共识。而其中山海卷比雷火卷更难修行。 此刻，号称防御无敌的山海卷竟然主动出击，迎上来空中的雷火。 轰隆隆。 随着骷髅怪抬手落下，黑暗中蔓延出一道血色的光芒，这就是他的雷霆。 血色雷霆在漆黑的空中如老树庞大的根系分叉而出，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雷霆与浪潮碰撞在一起，血光与蓝光交织碰撞，两者都没有退让，在空中相持。 吼。 骷髅怪一声嘶吼，天空中的黑云翻涌得更加厉害，血色雷霆汇聚，幻化出一道魔神的身影。 黑云之中，魔神披着血色甲胄，在黑云的衬托下显得极为狰狞威武。 “雷霆幻化，秘术化形？”苏牧的眸子颤动着，觉得不可思议。 灵苍剑术，山海卷也好，雷火卷也好。化山、化海、引雷、燃火...只要修成了灵苍剑术，自然能够施展出对应的剑光。 但是秘术化形，这是更高层次的感悟。 将雷霆化作一尊魔神，从而进行攻伐。这是目前苏牧做不到的事情。 除非，苏牧将灵苍剑术修行到圆满之境，才能够做到秘术化形。 “我离这个层次还差得很远。”苏牧并不觉得遗憾。他修行灵苍剑术不过是一年左右的时间，如今能将灵苍剑术修行至大成，足以骄傲。 无论什么秘术，能够将其修行到圆满之境都是一件可以拿出来炫耀的事情。 即便是最为简单的剑术，修行到圆满之境，亦是能够发挥出超越剑术本身的恐怖力量。 苏牧看着远处的骷髅怪，心道：“他能够施展我秘术，而且比我所掌握的秘术层次更高。看起来，我一定会死在他的手里。” 天空中，雷霆魔神从云层中探出一只巨手，血色的雷霆遍布在手掌，发出滋滋滋密集的声响。 轰。 一掌落下，万丈之高的浪花瞬间被按压下来，汇聚成浪潮的剑光在瞬间溃散。 魔神没有停歇，张开巨口，口中炸出一道雷霆，朝着苏牧的头顶落下。 山海卷剑光溃散，苏牧飞退，想要挡住这一道雷霆。 就在就要雷霆加身之时，苏牧的眸子异常坚定。渊虹横在身前，猛然燃起一道血色火焰。 既然挡不住，那就灭了这一道雷霆。 苏牧同样施展出雷火卷的剑术。 侵略如火。 骷髅怪见此，微微张口，抬起手给苏牧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动作，轻蔑之情溢于言表。 连号称防御无敌的山海卷都溃败了，同样是雷火卷，苏牧的修行层次比不上骷髅怪，如何能够以雷火卷抗衡呢？ 轰。 火焰与雷霆相撞。 两者都是世间最为爆裂的力量，此刻碰撞在一起绽放出极为恐怖的光芒，将所有的黑暗都给驱散。 这一次，苏牧没有后退，站在原地自信地看着火焰与那一道雷霆对抗。 若是火焰湮灭，那么苏牧也会被雷霆所吞噬，死无葬身之地。 苏牧还是没有动，他相信他的剑。 剑光的强弱来自于许多方面。比如对于剑术的感悟。 因为骷髅怪对于灵苍剑术感悟几乎圆满，所以施展出秘术化形，雷霆幻化魔神。 但强弱不仅仅来自于感悟的层次——还有灵力的强弱。 火焰和雷霆僵持了片刻，而后苏牧弹指间迸射出一点微弱的剑光。 嗡。 剑吟声响起。 火焰剑光撞散了雷霆，暗红的雷霆如萤火一般消散。 八倍灵力加持之下的雷火卷冲破了雷霆的封锁，朝着云层之中的雷霆魔神而去。 苏牧要用这一道剑光，斩了魔神......还有比他丑的骷髅怪！ 赝品，终究要被湮灭。 第352章 幻境与老槐树 傀儡怪眼眶中的两团血色的火焰晃动着。 他不相信苏牧竟然能够以同样的剑术胜过他。 在苏牧的雷火卷剑光轰击在雷霆魔神身上的时候，苏牧缓缓开口道：“你觉得谁会赢？” 苏牧能够感觉到这个赝品骷髅怪有意识存在。 只不过，他只是一具骷髅，所以他没法开口。 苏牧接着说道：“不要以为学了我的剑术，你就能赢。” 骷髅怪眸子的两团火焰突然剧烈燃烧起来，仿佛在告诉苏牧——今日的赢家是我！ 轰。 剑光撞在了雷霆魔神的身上，炸裂出万千的流火，如同烟花一样，四散而开。 魔神的身影晃动，显然这一剑给他带来了伤害，可仅此而已，雷霆汇聚，魔神的身影重新稳固。 唰的一声。 骷髅怪提剑，剑尖指向苏牧。那一颗骷髅头抬起，两团鬼火斜视着苏牧。 但仅此而已吗？ 嗖。 渊虹插在地上，发出一声锐利的声响。 下一刻，苏牧双手放在身前，伸出五指，双手变幻手势，结印。一缕金色的流光在十指之间流转着。 叮。 随着金光迸射而出，在即将抵达魔神之时，砰地一声化作了漫天的光点，如同漫天的金色繁星。 无定诀，切断灵力流转，掌控一方空间。 雷霆魔神定格在半空中不得动弹，肆虐的雷霆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那些四散的流火仿佛有了生命，一改下坠的势头，重新汇聚成一道雷火剑光，直逼魔神。 地面上，苏牧也学着骷髅怪先前的模样，昂着头，斜视对方。 嗡。 剑光贯穿了雷霆魔神的身躯。 黑暗的天空在雷霆与火焰消散的一刹那，重新回归了黑暗。 一瞬间的战斗，一瞬间的胜负。 雷霆魔神消散，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 苏牧重新拿起渊虹，空中出现一道漂亮的剑花。 “你还有什么招数？” 话音刚落，骷髅怪眼眶中的两团鬼火化作了一双血色的眸子，依旧是苏牧一般的模样眸子。 轮回之眼！ 双方对视的那一刹那，苏牧猛然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压迫，灵魂苦海开始动荡，泛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难以平静。 “不仅是灵苍剑术，就连灵魂秘术也能够施展。这是什么鬼东西？”苏牧强忍着来自灵魂的痛苦，同样催动轮回之眼。 隔空相望，分毫不让。 汇聚了灵魂苦海的苏牧堪比涅盘境巅峰的强者，这样的灵魂层次足以在涅盘境中横行。一直以来轮回之眼都是苏牧的底牌。 而今骷髅怪拿苏牧的底牌来对付苏牧。 苏牧自然也不会认输。 “能够复制我的秘术......倒要看看你的灵魂有没有我的强大。”苏牧身影变幻，在原地留下了残影，婆娑起舞，出现在了骷髅怪的眼前。 轮回之眼相持不下，只要灭了骷髅怪，一切都能够结束。 手段不分强弱，能杀人就是极好的手段。 铿锵！ 渊虹斩断了渊虹。 一颗骷髅头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落在苏牧的脚下。 眼眶中的两团鬼火逐渐暗淡，无头骷髅怪直直地站着，没有一点动静。 苏牧低头，看了脚下的骷髅头一眼，然后抬头看着黑暗的深处。 “我赢了。” 砰。 黑暗破碎了。 遮住这个世界的黑布被撕裂，苏牧的眼前终于出现了光亮。 “这是......” 恍惚间，苏牧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的手中没有渊虹，脚下没有那一颗骷髅头。 “一切都是幻觉吗？” 苏牧吐出一口气，好像是憋气许久之后呼吸了第一口新鲜空气。 苏牧眼前极为空旷，平整的地上长着望不到尽头的灰白野草。灰白野草很浅，不过到脚尖的高度而已。 在远处的雾蒙蒙之后，是一棵巨大的老槐树。老槐树的叶子同样是灰白色的，茂盛的枝叶全都是灰白色，看着死气沉沉。 正因为一片灰白，所以藏在灰白之中的几片绿叶又极为显眼。 魂冢仅有一棵老槐树吗? 苏牧环顾四周，看见了比他早些进来的那十个澹台族的犯人。 十个人分散地站着，笔直地站着。大多数人都气息微弱，其中三人更是奄奄一息，几乎就要没了呼吸。 苏牧微微皱眉。“难道刚才我也是如他们这样？所以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或者说是幻境。” 正如苏牧所猜测的那样。 漆黑的森林，弱小的恶鬼，朦胧的阳光，还有最后的骷髅怪......一切都是幻境。 “不知不觉就被拖入幻境之中，还真是恐怖。在幻境中死亡，也是真正的死亡。”苏牧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更急于破开幻境。 砰。 在苏牧思考之际，十人之中有人倒在了地上，完全失去了呼吸。 远处老槐树的枝叶上闪过一抹生机盎然的绿色光晕，然后树冠茂密的树叶多了一片绿叶。 “没了灵魂。这就是以生魂祭亡灵吗？如果我死在幻境中，我的灵魂也会被当做祭品供养给这里的亡灵。”苏牧注视着地上的尸体。 尸体附近的灰白野草忽然疯长，如同触手一般，缠绕在尸体上，将其包裹成了一具木乃伊，然后悄无声息地没入到了地上。 原本的地面上依旧是那一片灰白的野草，毫无变化。 “尸骨全无。无数年来，这地下到底埋葬了多少尸体。”苏牧对着脚下的灰白野草也多了一些警惕。 接下来一盏茶的时间里，剩下九人接连倒下，生魂成了祭品，尸体成了肥料。 苏牧看得头皮发麻。“这么多年下来，不会只有我一人走出了幻境？澹台族历代走出魂冢的未来仙一定打破了幻境，但他们依旧不知魂冢的秘密。” 苏牧朝着远处的老槐树走去。“除了未来仙，一定也有人走出了魂冢。但秘密依旧是秘密。难道说，这里如魂断渊一样，离开魂冢就会遗忘所有关于魂冢的记忆。” 带着许多疑惑，苏牧来到了老槐树之下。 几乎是满树的灰白树叶摇曳着，让人看着就有一种阴森之感。 那些鲜亮的绿叶偶尔闪烁着生命的光芒。 灰蒙蒙的魂冢里，只有这么一棵老槐树。既然没有多余的选择，这件事就变得简单。 苏牧只能够从老槐树上下手，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老槐树的树干很粗壮，估摸着需要三百人合抱，树干上的枝叶层层叠叠，数不清也看不清。 一阵风吹来，回荡在树叶之间，一阵阵声响如同孤魂野鬼的哀嚎声持续不断。 苏牧寒毛直竖。都说槐树招鬼，生长无数年的老槐树一定聚集了无数的孤魂野鬼。 “如果澹台族的亡灵栖息在这棵槐树里，魂冢的秘密也在这里面。我难道也要化作亡灵，进入这棵老槐树之中？” 第353章 澹台族成仙之秘 进入魂冢，苏牧不是为了魂冢的秘密。他只想要取得逆转成仙的秘术。 他只想要救莫璃。 魂冢不魂冢跟苏牧没有一点关系。 “茶茶只将话讲到了这里，让我自己寻找逆转成仙的秘书。这又谈何容易？”苏牧很苦恼。 尽管进入了魂冢，他依旧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没有一点头绪。 眼前只有一棵老槐树，苏牧当然不可能化作亡灵，栖息在这棵老槐树上。 难道是要砍了它？ 苏牧眸子一亮，手中就出现了渊虹。 嗡。 没有任何迟疑的一剑，纯粹的剑光落在老槐树的树干上，炸裂出流光。 然而，老槐树一动未动，就连叶子都没有落下一片。 要知道这可是苏牧的全力一击，媲美涅盘境强者的全力一击。 “真硬。”苏牧揉了揉发麻的手掌。 这棵老槐树的坚硬程度超出了苏牧的想象。这一剑徒劳无功，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每一剑也不过是蚍蜉撼树。 此时，茶茶从苏牧身后走来。 她的脚下是那一幅灭世的画卷，黑色的裙摆浮动着好似燃烧的黑色火焰。 “魂冢之所以被称作魂冢，是因为此处聚集了澹台族的亡灵，是它们安息之地。对付灵魂的手段是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 苏牧习惯了茶茶随时出现在身边。 神秘的断岳之主来去自如，又有谁能够限制她？ “老槐树里是藏着逆转成仙的秘术吗？”苏牧问道。这是他唯一关心的事情。 茶茶看了一眼苏牧，说道：“若是魂冢里没有逆转成仙的秘术，你会怪我吗？” 苏牧哑然失笑。“不会。要是没有你，我早就死在了断岳。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没有资格怪你。” 苏牧永远记得茶茶对他的好，再造之恩是苏牧穷尽一生都难以报答的。 茶茶有些婴儿肥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威胁那个丫头的是她体内的神性，简单说那是另一个更强的灵魂。神性没有肉身，只能够占据那个丫头的身躯。所谓成仙，说来不过是一种夺舍而已，很是可笑。” 苏牧灵机一动，说道：“是不是只要湮灭了神性的灵魂，就能够让阿璃活下来？” 威胁来自于神性，那就让神性消失。 茶茶点头，以她的手段，只需一个念头就能够让神性灵魂彻底消散。但她不会这么做。 凭空得来的好处，会让苏牧失去斗志。这不是茶茶要看到的。 她要苏牧在磨砺中成长，她关心苏牧一人，至于其他人，死了就死了。 “这棵槐树是澹台族第一位族长种下，无数年来澹台族入魂冢等死的强者的亡灵都栖息在这棵槐树之上。活得久了，就算一块石头也能够成精，何况本就是生灵的槐树？” “因此，老槐树也有了一些术法。” 苏牧忽然说道：“那个幻境？” “幻境也是灵魂秘术的一种，被统称为幻术。幻境之中的所见所感是虚幻，但死在幻境中就真的死了。”茶茶一直在关注着被拖入幻境的苏牧，一旦苏牧濒死，她会出手相救。 “你还记得澹台族的未来仙必须进入魂冢历练吗？” 苏牧点点头，他在进来之后没有看到澹台蝶。想来澹台蝶也被生祭了亡灵。 幻境的恐怖是苏牧经历过的。恶鬼弱小，但在那种环境下，踏入其中的人心中先弱了一筹，越发慌乱之后，自己就把自己给吓死了。 在幻境之后，还有骷髅怪的存在。在苏牧看来，骷髅怪是比他本身更强的存在。同样的秘术在骷髅怪的手中就达到了圆满之境界。 若非苏牧的灵力和灵魂都远超同境修行者，苏牧还真斗不过骷髅怪。 苏牧能胜是无数年来的一个意外。 “这些被仙缘选中了的未来仙大多数都死在了这里。据说，澹台族的未来仙比姜族和莫族都多，但真正成仙的未来仙寥寥无几。” 那些没有成仙的未来仙也就是死在了魂冢之中。 “澹台族的成仙路是谁都不知道的隐秘，就连澹台族的历代族长都知之甚少。” 茶茶的话让苏牧诧异。莫族和姜族的成仙路，外人都能够知道一二，族中大多数人也都清楚一些代价。 但是，澹台族的成仙路只需进入魂冢，除此之外，没有人知道成仙路该如何走。 苏牧继续等待着茶茶开口，他知道茶茶一定知道这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茶茶朝前走去，隔空对着老槐树一指，茂密的树叶摇晃着，一片绿叶从上空了落下，飘飘荡荡地悬浮在茶茶的眼前。 “槐叶，这里的每一片槐叶都代表着一道澹台族先辈的亡灵。亡灵沉睡在其中，栖息在这棵老槐树之上，等待着生灵的献祭，以此苟延残喘。” 灰白的槐叶发出沙沙沙的声响，那些绿叶被遮掩着，也好似故意要藏在树丛之中，不愿被发现。 “灰白之色代表着亡灵沉睡，濒临消亡。而绿叶则是吸取了生魂，多了一些力量。”茶茶笑了笑，笑容极为嘲弄。 澹台族先辈们以吸取子孙后辈的生魂，苟延残喘。如此行径真是令人不齿。 苏牧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凝重。眼前的老槐树不知长了多少槐叶，若是每一片灰白槐叶都要吸取生魂作为养分，那么又会有多少人成为祭品。 “好在澹台清月不知道魂冢的秘密。否则，她会愿意把更多的人送入到魂冢，以供养亡灵。” 继而，苏牧又是说道：“所以澹台族成仙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茶茶伸出手，捏住了那一片绿色的槐叶。“这就是澹台族成仙的秘密。” 下一刻，茶茶五指合拢，直接将手中槐叶捏成粉碎。 风乱了，吹动着无数的槐叶。 一场风暴骤然降临，要将槐树给连根拔起。 茶茶的指缝之中漏出绿色光芒，等她松开手指之后，绿光凝成了一个小女孩的模样。 “她是....澹台蝶？”苏牧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身影。 这是一道残魂，灵魂气息并不浓郁，也少了许多生机。 “成仙，走出魂冢能够成仙，或者成为这棵老树的养分。” “生魂祭亡灵，仙魂养老槐。” 说着，茶茶心念一动，树干破碎出一个缺口，一具尸体从树干缺口处飞出。 这也是澹台蝶，是她的肉身。 第354章 两条路 澹台蝶的肉身，澹台蝶的灵魂都还在。 只是肉身干瘪，没有光泽。灵魂残缺，随时都会消散。 澹台蝶走不出魂冢。这是所有人的共识。澹台族的长老将她送入魂冢之后，就未曾想过澹台蝶能够走出魂冢。 “她成为这棵老槐的养分不久，还剩下几分意识，所以还有救。”茶茶一挥衣袖，澹台蝶的残魂化作一抹流光没入肉身的眉心之中。 紧接着，干瘪的肉身有了一丝肉眼可见的光泽。 苏牧看着澹台蝶，问道：“澹台蝶是失败的未来仙，那么成功的未来仙呢？他们是从这棵老槐树中获得了什么？” 风暴肆虐着，就连这棵粗壮的老槐树都颤抖着。 茶茶抬起手，微微往下一按。那一股肆虐的风暴逐渐开始平息。 “失败的人成了养分，而活着走出魂冢的人则是带走了一片槐叶和一缕仙气。” “仙气？哪里来的仙气？” “自然是种下这棵槐树的人留下的。他本就是仙，在此处留下了血脉，被称作仙人遗族。但是谁也不知道除了第一位澹台族族长，其余的澹台族人并非仙人血脉。” 苏牧怔怔地看着茶茶。如此令人震惊的消息一时间让苏牧反应不过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 除了澹台族的第一任族长，其余人并非是澹台族的血脉。所以，如今的这些澹台族人并不是仙人遗族之后。 “第一任澹台族长是仙，所谓的他的儿女却是他捡来的孤儿。他将这些孤儿抚养成人，给了他们吃食，教他们修行，然后就有了澹台族。” “但是，血脉这种东西终究难以改变。给澹台族的仙缘必然需要真正的仙人血脉。因此，第一人澹台族长留下了一棵老槐树和一口仙气，以老槐树蕴养仙气，又以仙气滋养老槐。这才有了澹台族历代的未来仙。” 苏牧点点头，算是明白了澹台族成仙的隐秘。 仙人遗族的仙缘都是随机选择族人，而当仙缘落下，他们只能按照各族的成仙路走下去。 “澹台族的隐秘和逆转成仙之法又有什么关系？”苏牧问道。他最为关心的还是逆转成仙成仙之法。他踏入魂冢只是为了救莫璃。 要是救不了莫璃，其他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灰白的槐叶晃动着，一阵阴冷的风拂过了苏牧的脸庞。 茶茶故作认真地说道：“你刚才说，即便没有逆转成仙之法，你也不会怪我。” 苏牧愣了愣，难道真的没有逆转成仙之法？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让我进入魂冢一定有深意。更不会只是为了救一个澹台蝶。” 苏牧和澹台蝶非亲非故，他又怎么会特意踏入魂冢，以身犯险，只是为了救澹台蝶。 救人本该是顺手的事，不能将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更何况是救一个非亲非故的人。 茶茶莞尔一笑。“我自然不会骗你。这里有逆转成仙的方法。你为的是救那个丫头，而如今的方法多了一种，可以让你选择。” 茶茶看着一旁的澹台蝶，对方的肉身和残魂已经逐渐融合，很快就能够苏醒过来。 两种方法让苏牧选择。本来是死路的路突然又多了一条生路，这让苏牧感觉很奢侈。 “逆转成仙，只需灭了那丫头体内的神性灵魂。这棵老槐树有吸纳灵魂的手段和能力。你可以学了这手段，再将神性灵魂引出。这一种方法会引起神性灵魂反扑，若是顾不住那丫头，可能会两败俱伤。” 茶茶说的很直接，也很委婉。 这手段倒是直接简单，但只要这么做，一定会让莫璃的灵魂受损。 苏牧略微思考，说道：“还剩下另一种方法。” 他不想让莫璃承担这样的风险。 灵魂的受损远比肉身伤势来得可怕危险。 “另一种方法，就是她……” 本来没有第二种方法，但因为澹台蝶的存在才有了第二种方法。 “她被仙缘选择，肉身能够承载仙缘，亦是能够承载神性灵魂。只要……” 后面的话，茶茶不用说，苏牧也能够明白。 这第二条路就是茶茶从老槐树里救出澹台蝶的缘由。 救她，不过是为了给苏牧多一种选择。 “救了阿璃，那么澹台蝶会被神性吞噬，是吗？”苏牧的问题不需要回答。 给神性灵魂重新找了一个宿主。用着手段，稍加威胁，神性灵魂会在不伤害莫璃的情况下离开莫璃。 而后，澹台蝶必死。 换句话说，用澹台蝶的命换了莫璃的命。 澹台蝶只是下一个莫璃而已。 苏牧摇了摇头。“我不想这么做，阿璃也不会这么做。我不想用任何人的命来换阿璃的命。阿璃，她也不会同意这么做。” “你不需要有什么负担。她本是必死之人。没有我今日出手，她也成为老槐树的养料。于你有用，死得其所。” 茶茶很果决，她只为苏牧考虑。 但苏牧不是这么想，纵然不救澹台蝶，苏牧也不想伤害澹台蝶。 “我想，我可以先修行如何将神性灵魂引出莫璃的体外。等我踏入更强的境界，完全可以一试。” “可是，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你要为了澹台蝶，而放弃莫璃吗？”茶茶提醒道。 “这可不叫做放弃。我要是用澹台蝶的命去换莫璃的命，我与那些将澹台蝶送入魂冢的人又有什么区别？”苏牧有着自己的原则。 人终将会死。 但这不能作为杀人者杀戮的借口。 茶茶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吸纳灵魂之法就在老槐树之中，且看你能否感悟了。” 一点光芒顺着茶茶的指尖，没入苏牧的眉心之中。 对一棵老槐树感悟，若是没点窍门，只会是枯坐光阴。 “言尽于此。但我还是认为第二个方法是最好的选择。”茶茶也有自己的原则，她只给苏牧创造条件，至于苏牧怎么去做，全然看苏牧自己的选择。 苏牧笑了笑，乐观地说道：“活着比死了难，但我想试试。或许我就成功了呢。嘿嘿。” 话音落下之际，苏牧身旁已经没有了茶茶的身影。 第355章 槐叶和秘术 断岳，青峰之上。 茶茶的身影缓缓出现，她看向远处的云端。在风云涌动的背后，几道身影也如风云一样消散。 小黑猫慵懒地趴着，慵懒地说道：“你要是再不回来，他们可就等不及要出手了。” 小黑猫自然不怕那些人出手，只要对方一出手，就能够灭杀了他们。 茶茶依旧坐在青石板上，手中凭空出现一杯茶水。“他们的监视越来越紧了。只怕是前些日子杀的仙不够多。你去对付那些妖仙有什么结果？” 小黑猫举起爪子，挠了挠头。“还是和以前一样，见了我之后，老家伙跑得没影，剩下的小家伙畏畏缩缩，一问三不知。吞了他们也没什么必要。” “确实没必要。他们都是在那件事之后出生，这些小家伙也不该成为替死鬼。”茶茶缓缓点头。 小黑猫站了起来，跳到了茶茶的肩头。“你那边怎么样？” 茶茶的眸中闪过了光芒。“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这是生在骨子里的脾气，很难改。” 小黑猫的五官扭在一起，然后趴了下来。“这一次，你没有那么生气。” “不至于因为外人的事生气。这一世，他只有二十年的光阴。对于以往的千万载，微不足道。不久之后，他会没了不该有的仁慈。”茶茶也有仁慈，也有软心肠。 只不过，她的心软只是对待苏牧。 正如茶茶所言，苏牧的脾气是骨子里的，苏牧也才活了二十年，今后的磨砺迟早会让苏牧改了脾气。 茶茶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手段。 小黑猫又是说道：“澹台族的那棵老槐遗落在九洲无数年，而且是被那个叛徒带走，想来也会忘了过往。以他的修为，不是老槐的对手。” 老槐树出自断岳，而且在来到九洲之前，就已经活了无数年了。 它存在的岁月远比九洲还要久远。 “它不敢忘。否则，刚才它不会任由我取下那一片槐叶。有了灵智，就会有敬畏。它清楚自己来自于何处，只要不忘了这一点，它就不会伤害苏牧。” 这也是茶茶安心离开的原因。 “而且，我警告过它。” 闻言，小黑猫闭上眼睛，安然入睡。 ....... ....... 要如何引出神性灵魂？ 要是苏牧选择第二种方法，根本无需烦恼这个问题。 只要苏牧稍微一威胁，神性灵魂会做出一个合理的选择。 要么和莫璃一起死，要么选择澹台蝶成为最新的身躯。至少，她可以活下来。 只不过这么一来，澹台蝶就要死了。 灰蒙蒙的魂冢之中，老槐树摇曳着枝叶，那为数不多的绿叶，闪烁着光芒。 魂冢恢复了之前的寂静，呼啸的阴风都变得轻柔了许多。 引出神性灵魂，这就像是用老槐树抽取生魂那般，这是老槐树的能力，对于苏牧来说，这就是一种秘术。 如何修行这一秘术？ 槐叶之中可栖息神魂。 一片槐叶和一则秘术，这就是苏牧要在魂冢之中得到的东西。 他所找到的逆转成仙之法，是将莫璃体内的神性驱除。这个法子对于澹台蝶没有用。 苏牧看着老槐树，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一棵老槐树也正在看着他。 忽而，一阵风吹来。 空中飘下了一片灰白的槐叶，晃晃悠悠地落在了苏牧的手中。 “给我的？” 回应苏牧的只有树叶摩挲的沙沙声。 苏牧可以感觉到这一片灰白树叶上没有任何灵魂的气息。这就证明，这一片槐叶可以让灵魂栖息。 紧接着，从老槐树上伸出了一根细长的枝条，落在了苏牧的身前。 苏牧刚想要伸手握住枝条，枝条避开了苏牧的手，长出了无数的绿叶铺满了苏牧的周围。 一股莫名的力量传来，苏牧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颤抖了一下。 然后，一阵风吹响在苏牧的耳边。苏牧惊奇地发现，他竟然听见了风中的声音。 这不仅仅是一道风，更是无数的信息。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苏牧睁开双眼，风声也逐渐平息。 这一阵风让苏牧学会了那一则秘术——抽取生魂。 这绝对是一种极为残忍的秘术。活生生抽取灵魂，轻则灵魂受损，重则灵魂消亡。 但对于莫璃而言，这是能够让她活命的秘术。 苏牧很是欣喜，他没有做任何事，就已经找到了逆转成仙之法。 苏牧对着老槐树抬手作揖，行了一礼。 这是大恩，解了苏牧的燃眉之急，救了莫璃的性命。 老槐树的枝条抬起苏牧的手臂，阻止了苏牧的大礼。它知道它受不起，但苏牧不知道。 “前辈已有灵智，此番大恩，晚辈无以为报。”苏牧说着就要再度行礼。 然后，那一根枝条硬是拦住了苏牧。 老槐树：你是想要了我的老命吗？ 茫然的苏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一刻，她已经看不见老槐树的影子。 他手中的灰白槐叶还在，脑海中的还有抽取灵魂的秘术的记忆。一切都是真的。 有了这两样，苏牧就能够逆转莫璃的成仙路。 心里的兴奋让苏牧没有怀疑老槐树毫无缘由的帮助。 收起灰白槐叶，苏牧看着身边的澹台蝶。 小丫头有了气息，依旧是脸色苍白，等到离开魂冢以后必然还需要许久的时间恢复。 澹台族的仙缘还在澹台蝶的体内，可她终究不是仙人血脉，没有了老槐树蕴养出的仙气，她成不了仙。 苏牧微微皱眉。“即便我带她出去，今后所有人都会发现澹台蝶成不了仙，她还是要被送回到魂冢。” 魂冢对于澹台族未来仙的磨砺就是取得一道仙气，改变自身体质，使其能够炼化仙缘，踏上成仙路。 苏牧叹了一口气。他不可能再为澹台蝶索要一道仙气。 “生死有命，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若非茶茶想给苏牧第二种选择，澹台蝶的肉身和灵魂都会成为滋养老槐树的“肥料”。 该走了。 苏牧抱起澹台蝶，回头望了一眼，那一棵孤零零的老槐树矗立在天地间，有着无数的亡魂陪伴。 随着苏牧一步踏出魂冢，老槐树下灰白光芒凝聚出一道老头身影，光头脑袋上长着树根一样坚硬且奇形怪状的头发。 老头神情难以描述，目光更是不可言说。 第356章 信任才需要理由 魂冢之外，两个护卫百无聊赖地交谈着。 “没想到还是咱们两个难兄难弟。竟然被派来看守魂冢。” “这特么倒了血霉。日日守在这个鬼地方，命都要少半条。” “就是说。我这些天已经开始失眠了。我老觉得背后有什么鬼东西在盯着我。咦，冷嗖嗖的。” “靠，你小子别吓我。长老让我们看守这里，说是发现人影及时汇报。难道他说的不是人？”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浑身一颤。 “别自己吓自己。” “对，一定是我们想多了。魂冢只进不出，谁能走出来？” 两人互相安慰着，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随即，两人的脸上又多了自信的笑容。 天很蓝，风也很轻柔。 忽然，一道声音从两人的身后传来。 “两位，你们是在等我吗？” 苏牧的声音很轻，却让两人浑身颤抖起来。 “刚才是你说话吗？？” “不是你吗？” 两人四目相对，同时摇了摇头，然后同时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鬼啊！” 在苏牧踏入魂冢之前，就得知了澹台族会派人看守魂冢。 如今已经过去了七日左右，在魂冢前看见澹台族的守卫很正常。 护卫的尖叫很快就惊动了澹台族的其他人。 首先赶来的不是别人，而是景云城主。再过几日，他就要去往澹台族中的一座大城担任城主。 他也关注着魂冢的动静。 他知道他出卖了苏牧，但他还抱着一丝希望——苏牧能够救出他的小女儿澹台蝶。 无耻之人人想起好事，却能够觉得理所当然，这就是无耻。 即便景云城主出卖了苏牧，他也觉得苏牧就应当救澹台蝶。 “蝶儿……”景云城主激动地看着苏牧怀里的澹台蝶。 他似乎没有看见活生生的苏牧。 当然，此刻救出澹台蝶的苏牧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换句话说，景云城主巴不得苏牧立刻死了。 “苏牧，快将蝶儿交给我。”景云城主焦急地说道。 苏牧看着怀里还在沉睡的澹台蝶，轻笑道：“景云城主，你难道没有其他话想要跟我说？” 在苏牧进入魂冢前就猜测到景云城主有其他的心思。到底是苏牧多想了，还是正如苏牧所料。 苏牧还不知道顾养浩那边的情形。澹台清月到底去没去找顾养浩。 不论如何，苏牧不会轻易将澹台蝶交给景云城主，探一探口风也能分辨一些东西。 “苏牧他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了什么？”景云城主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慌乱。 瞬间，他又是强装镇定。“族中护卫快来了，你快随我离开了辉月崖。” 景云城主招呼着苏牧，一副担心苏牧身陷险境的模样。 苏牧自然跟上景云城主的脚步，但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警惕可以让一个人活得更久。 沐心给苏牧带来了好运。苏牧也确实得到了逆转成仙之法。可沐心从未说过，在苏牧得到逆转成仙之法后又该怎么做。 走了几步，前头的景云城主脸色变化，眼角的余光不时地看向苏牧。 “不能让苏牧离开辉月崖。否则，他一定会知道我出卖了他。今后，他要是想找我算账，怕是不能轻易了结。再拖一会儿，族中的长老很快就会到。” 苏牧也在暗中提防着景云城主，只需几个异样的神情，苏牧大概就猜出了一些阴谋。 只听景云城主说道：“将蝶儿先给我。你快从这里离开。” 面前的通道不知通往何处，但苏牧知道这条路不好走。 苏牧站在景云城主身后，没有迈步的打算。 “你不和我一同离开吗？” 景云城主沉声道：“只要你离开了，一切都好说。那两个护卫大概没看清楚，我就说是蝶儿成功走出了魂冢。” 澹台蝶走出了魂冢，成了仙。这是景云城主的高兴事。而他并不知道澹台族成仙路的秘密，以为澹台蝶走出魂冢就是仙路坦途。 苏牧依旧没有动。“我想城主亲自送我出去。否则，这条路，我走的不安心。” 气氛瞬间冰冷下来。 苏牧盯着景云城主，景云城主也审视着苏牧。 “你不信我？”景云城主声音冰冷，隐隐有种威胁的意味。 苏牧摇着头，体内的灵力开始流转。 先前的信任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或者说，苏牧从来没有信任过景云城主。 “你为什么不信我？”景云城主不明白。明明他一切都做的很完美。 苏牧想了想，认真地说道：“不信任理所当然，信任才需要理由。” 苏牧见过景云城主两次，两次相见绝对绝对不足以将性命交托给对方。 “不信我，你又能怎么办？这里是辉月崖，你逃不走！”景云城主没有明说，却也说了一切。 眼前的这条路有问题，他亦是在欺骗苏牧。 苏牧环顾四周，最后看着澹台蝶。“我走不了。那么澹台族就要损失一尊未来仙。用我的命，换一尊仙。荣幸之至。” “你放心，我绝对有把握在你出手前，杀了澹台蝶。” 景云城主顿时释放出杀气。走出魂冢的澹台蝶绝对是澹台族重中之重的宝贝。 一尊仙能够给任何一个势力带来辉煌盛世。即便澹台族这样的仙人遗族也不例外。 面对苏牧的威胁，景云城主无可奈何，愤怒地将体内流转的灵力平息。 “跟我来。”景云城主压着怒火。 被一个小辈威胁，是第一次。这般无可奈何，也是第一次。 兜兜转转，苏牧跟着景云城主走出了辉月崖。 “可以将蝶儿还给我了吗？”景云城主愤怒地看着苏牧。 苏牧却是笑道：“你为何这么生气。该生气的不应该是我吗？” 苏牧脸色一僵，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出卖了我！” “从一开始，你就出卖了我。我能进魂冢，是澹台清月的安排。否则，以你的能力如何能带我进去澹台族的禁地。” “我猜澹台族长也想知道魂冢的秘密。碍于族规，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代为探查。” “我说的对吗，澹台族长？” 苏牧微微扭头，看向身后悄无声息出现的高挑人影。 第357章 澹台清月的野心 澹台清月出现了。 在苏牧一走出魂冢，她就发现了苏牧。 她没有声张。在她眼中，苏牧只是蝼蚁。她想要看看这蝼蚁能够怎么离开辉月崖。 苏牧做到了，所以澹台清月现身了。 澹台清月看着苏牧，对于苏牧的好奇没有掩饰。“以往走出魂冢的未来仙，最快的人也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而你不过短短七日。我很好奇，你到底在魂冢里面经历了什么。你又是否还记得魂冢里发生的一切。” 走出魂冢的人都忘记了那一段记忆，如梦境一般模糊的记忆很快就会消散在脑海之中。这也就是无数年来没人知道魂冢秘密的原因。 走出魂冢的人都被老槐树抹去了记忆，对于能够创造幻境的老槐树来说，抹去他们的记忆，甚至篡改记忆都是很容易的事情。 但老槐树不敢抹去苏牧的记忆，即便是现身一见都没有这个胆子。 不等苏牧回答，澹台清月眸子中的兴奋越发旺盛。 “从你的表情中，我知道你一定记得魂冢里发生的一切。” “跟我说说，你都经历了什么？魂冢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只要你说出这一切，我会放你离开。” 很多人都想要苏牧的命，没有人能够成功。然而，澹台清月也不想和苏牧为敌。 毕竟，在辉月城中，还有两位恐怖的第六境强者。 久负盛名的千秋剑首和神秘莫测的顾养浩。面对这两人，即便是澹台清月都要谨慎再谨慎。 苏牧心中叹了一口气。见识了魂冢之后，苏牧并不觉得魂冢里藏着多大的秘密。无非是一棵老槐树，还有恐怖的幻境。 对于澹台族而言，最大的秘密恐怕就是这一整族的人都不是仙人血脉。 澹台族是被“创造”的仙人遗族，他们承接不了属于澹台族血脉的仙缘。 老槐树蕴养的仙气是澹台族最大的机缘，也是成就澹台族未来仙必不可少的机缘。 可是，这一切真的能说吗？ 难道告诉这些世世代代皆以仙人血脉为骄傲的人，他们只是一介凡人？ 这不会打击到澹台族，而是会让整个澹台族都开始追杀制造谣言的人——苏牧！ 苏牧侮辱了澹台族，就应该死。 谎话说了一千遍就成了真话。何况是持续了千万年的谎言，这个谎言早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苏牧不露痕迹地思考着，然后开始讲述魂冢里他所经历的一切。 除了仙人血脉的真相，苏牧将一切都告知了澹台清月。 即便是被澹台清月利用探查魂冢，苏牧也愿意分享。这是人家的族中禁地，怎么是我说进就进的？ 这是一桩交易。澹台清月放苏牧进入魂冢，而魂冢的秘密是苏牧给澹台清月的报酬。 一盏茶之后，澹台清月的目光落在了澹台蝶的身上。 “仙缘和仙气。这就是我族未来仙的秘密？” 苏牧点头，同样看着澹台蝶。“仙缘和仙气缺一不可。这就是为何澹台族的未来仙一定要踏入魂冢之中。唯有那一棵老槐树中有属于澹台族的仙气。” 澹台清月若有所思，心中暗暗想道：“澹台族的仙缘比姜族和莫族都多，若是能够获取仙气，就能够有更多的未来仙出现。到时候，璃月洲完全可以结束三足鼎立的局面，姜族和莫族都要臣服在我澹台族的麾下。” 疯狂的念头在澹台清月的心中滋生。 这是一个疯女人，她的野心绝不会让她偏安一隅。 “我可以走了吗？”苏牧问道。 澹台清月看着苏牧。“这就是全部？” “这就起全部。”苏牧肯定地说道。 “可是，我不信。”澹台清月轻笑着，抬手间一抹月华如同锁链一般，就要落在苏牧的身上。“想要让我相信，就将仙气给带出来。” 苏牧皱眉，脸色一僵。“我倒是想要仙气，那老槐树肯给吗？” 比澹台族活得更久远的老槐树岂是苏牧能够对付的。 而苏牧不知道的是，只要苏牧开口，别说一道仙气，就是让老槐树摘了那几片绿叶，老槐树也愿意。 澹台清月可不管这些，只要她所认为，那就一定是正确的。 就算是错的，死的也只是苏牧，又不是她。 月华锁链即将落下，苏牧根本无法躲避。 就在此时，只见一道比月华更为清亮的剑光撕裂了空间。 嗡。 先有剑光，再听剑吟。 剑光吞噬了月华锁链，紧接着顾千秋的身影在苏牧的身前凝实。“澹台清月，你过了。” 顾千秋知道澹台清月利用了苏牧，苏牧也是将计就计进入了魂冢。这是一桩互相利用的公平交易。 澹台清月想要拿下苏牧，这就越过了顾千秋的底线。 “你要和我作对？”澹台清月忌惮顾千秋。对方是孤家寡人的独行侠，却有一呼百应，号令整个池阳洲剑修的威望。 无论是哪一点，都不值得澹台清月惹上顾千秋。 顾千秋也不想和澹台清月为敌。“我答应苏牧，在璃月洲要保护他。你敢动他，是你要和我作对。” 双方僵持之际，澹台族的强者也已经赶来。若是面对旁人，澹台族的强者定是要摆出盛气凌人的模样，让对方自杀谢罪。 但这是顾千秋。 那些不认识顾千秋的人刚想要开口，却又被其他人捂住了嘴巴。 这样的人物唯有澹台清月能够面对。 这件事，旁人都是多余，只看谁第一个退让。 很快，又有四道身影出现。 顾养浩缓步走来，南客背着行囊。 莫璃脸上的担忧消散，换上了欣喜的笑容。 三人都很安静，唯有言灿。 “呦，短短几天，小师弟又是看上了谁家的小丫头。可怜的莫璃啊，遇上这么一个花心大萝卜。” 言灿嬉笑着，能够看见苏牧走出魂冢，他同样开心。 苏牧没有搭理言灿，看着已经到了眼前的莫璃，说道：“我寻到了逆转成仙之法。” 莫璃似乎没听见苏牧的话，开口说道：“你回来就好。” 短短七日，莫璃的担忧与日俱增。 而今担忧烟消云散，莫璃更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第358章 妥协 如果苏牧死在魂冢…… 莫璃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 而她的答案异常坚定，那就是同生共死。 她已经做好了打算，要是苏牧能够活着出来，不管有没有逆转成仙之法，她都不会再让苏牧冒险。 “小将军，我不想你离开我。”莫璃看着苏牧的眼睛，认真而又坚定。 苏牧也看着莫璃，用力地点头。 若非有一个澹台蝶挡在中间，此刻应该是一幕感天动地的相拥而泣。 顾养浩看了一眼两人，然后朝着澹台清月走去。 “你违背了你的诺言。”顾养浩认真地说道。 曾经，顾养浩和澹台清月有过一次交涉。其中的内容正是关于苏牧。澹台清月放苏牧进入魂冢，而苏牧若是能够走出魂冢，就要将魂冢的秘密据实相告。 澹台清月默认了这一桩交易，可现在澹台清月想要留下苏牧。这就触碰了顾养浩的底线。 诚信是一个人的基本素质。 顾养浩讨厌出尔反尔的人。 澹台清月双手抱胸，目光清冷。“苏牧没有将魂冢的秘密告知于我，我又怎么算违背了诺言？何况这里是辉月城！” 话音刚落，顾养浩微微皱眉。澹台清月言语中威胁的意思不必多言。因此，让他多了几分恼火。 这里是辉月城。 单单是这一句话就透露出很多意思。 因为，这里是辉月城。所以，一切都可以由着澹台清月的性子来。 只要澹台清月不放手，那么苏牧一行人就离不开辉月城。 出尔反尔，狂妄自大。这是顾养浩重新认识的澹台清月。只听顾养浩缓缓开口说道：“我一直觉得大师兄是个无礼的人，他可能对你做了一些过分的事。可如今看来，大师兄做的事应当没有做错。” “对待出尔反尔的人，根本不必讲什么道理。” 顾养浩一步踏出，浑身的灵力倾泻而出，直逼澹台清月。不用言语讲道理，那么就要用拳头讲道理。 这一次，顾养浩动了真火。 在他的眼前欺负玲珑书院的弟子，是真的觉得玲珑书院没有人了吗？ 当初清衍宗的太上长老聂海对苏牧等人出手，顾养浩就毁了聂海的半副身躯。要说护短，玲珑书院中没有人比顾养浩更加护短。 同境之下，玲珑书院的弟子打不过对方。顾养浩只会觉得是自己教导无方，是书院弟子不求上进。 但要是有人以大欺小，恃强凌弱，那么玲珑书院也会有更强的弟子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澹台清月似乎没有了退路。 留下苏牧和不与顾千秋等人为敌，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顾养浩气势磅礴，煞有不服就打的气势。若是每一次任人欺辱，那么玲珑书院的名声只会越来越弱。 今后玲珑书院的弟子，任谁都可以拿捏一手。 “如何，要一战吗？”顾养浩问道。 顾养浩握着折扇，把选择留给了澹台清月。 如今的局面无疑是将澹台清月架在了火上。做选择永远比被选择更加困难。 要战，要和，就看澹台清月有没有这个胆子。 若是一战，澹台族将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就算是这个代价可以接受，但这是没有必要的代价。 若是和，旁人只会觉得澹台族怕了玲珑书院。 澹台清月自己将自己逼到了绝路。 一个顾养浩已经很难应付，更何况一旁还有一个顾千秋。 此处是辉月城，是澹台族的地盘。大战一起，崩碎的也是澹台族的地盘。 顾养浩不动声色地看向后方的景云城主。“是你出卖了苏牧？” 这是问句。 但是传到顾养浩的耳中之后，这只是一句威胁。足以威胁到他性命的几个字。 景云城主哽咽着，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他的目光控制不住地颤抖，想要隐藏身影，避开顾养浩的目光。 恐惧是人心之中最容易暴露的情绪。 当不可阻挡的危险降临，恐惧不可避免地出现。 双方互相利用，可景云城主带着最初的坏心思。他出卖了苏牧，用苏牧换了一个好前程。 所以，这不是互相利用的前提。 澹台清月微微挪步，挡在了景云城主的前面。 她是澹台族的族长，当着她的面，欺负澹台族人，她的威严何在？ “此事作罢。我放你们离开澹台族。但是澹台蝶是我族族人，不能让你们带走。”澹台清月做出了选择。实则，澹台族已经占了大便宜。 他们所认为的澹台蝶走出了魂冢，真正踏上了成仙路。 所以，澹台族占了大便宜。 “澹台蝶成仙。接下来的百年，我族有了底气。至于魂冢里的仙气......要是真如苏牧所言，接下来有的是机会。不必逼着苏牧进入魂冢。” 澹台清月心里对于利弊一清二楚。 她的疯在于想要得到更多，为此她不惜一切代价。 代价终究有底线，一旦超过了这个底线，疯狂只会导致毁灭。 正如，她亲手灭了澹台族麾下三个最为顶尖的势力，其中之一更是她的母族。她只是知道灭了这三个顶尖势力，她所能得到的东西更多。 下一刻，顾养浩收回了灵力，周围风平浪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用拳头讲道理，会让道理和事情都变得极为简单。 ...... ...... 一行人没有在辉月城停留，以免澹台清月出尔反尔，多生事端。 能够这样有惊无险地结束，是最好的结局。 苏牧寻到了逆转成仙的手段，而澹台族也得到了魂冢的秘密。 当然，如今的澹台族不是仙人血脉，这才是澹台族最大的秘密，也是他们这一族最不愿接受的秘密。 三日之后，苏牧一行人出现在了璃月洲的港口。 从此处登船入海，若是一路顺风，只需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够回到青霄洲。 来的时候，苏牧等人乘飞舟而来，不过回归青霄洲也不必着急。 一路上，苏牧还有很多事要做。 一来，为潜光除去铁锈，修复剑身。 二来，熟悉老槐树所赠予的抽取灵魂的秘术。 最重要的还是第二件事。 要知道神性灵魂远比莫璃的神魂要强大。正如茶茶所言，两者共用一具肉身，若是神性灵魂不配合。在强行抽取灵魂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会伤到莫璃。 这是苏牧最为担忧的事情。 第359章 镇魂钟 苏牧还在等待一个时机。 如果来得及，他想要等到踏入涅盘境，乃至更高的第六境再来抽取神性灵魂。 神性灵魂毕竟是仙魂，拥有的力量是仙人之力。就像莫璃能够选择玉石俱焚，神性灵魂也能够选择和莫璃一起去死。 如茶茶所说，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澹台蝶的肉身作为下一个容器，承载神性灵魂。 这是对于苏牧，对于莫璃，对于神性灵魂，最为有利的选择。 唯一的一点就是从魂冢“死而复生”的澹台蝶会死。 在茶茶面前，苏牧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了这个选择。他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此时此刻当莫璃的性命受到威胁之际，苏牧心绪不宁。 人非圣人，做不到大爱无疆。 在自私和公平面前，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自私一点。只有这样才能够过得更好，活得更久。 客栈中，苏牧坐在顾养浩的面前，桌子上的茶水热气腾腾。入秋之后，温热的茶水更惹人喜爱。 顾养浩是一个好茶的人。 用他的话说，茶能够静心。 想不明白的事情，想不通的道理往往是不够静心，往往是因为想得太多。 顾养浩看着神色忧愁的苏牧，说道：“寻到了逆转成仙之法，你应该高兴才是。这几日，你脸上却多了愁容，是遇见了什么困难？” 顾养浩很早就发现了苏牧的异样，但苏牧不去寻顾养浩，顾养浩也不会主动来找苏牧。 援手需要在他人需要之时才显得重要。 若是每每都有人出手相助，那么一个人会逐渐丧失解决问题的能力。 这是一种磨砺，是每个人都需要学会的事。 苏牧喝了一口茶水，苏牧缓缓开口道：“逆转成仙并非我想象的那么容易，至少现在的我还做不到。一旦强行抽取神性灵魂，有可能损伤到莫璃的灵魂，更严重的是，我怕神性灵魂玉石俱焚。” 苏牧很想将抽取灵魂的秘术交给顾养浩，由他来给抽取神性灵魂。 然而，那秘术像是烙印在他的灵魂中，每每想要开口传授，却无法说出口。 顾养浩知道苏牧的苦恼，听着苏牧的讲述，神情平静。 “只是此事，宜早不宜迟。神性灵魂一直留在阿璃的身体中，随时都会引爆。”反倒是得到逆转成仙之法后，苏牧越发担心神性灵魂占据莫璃的身体，彻底成仙。 当越接近达到目标之时，那一种紧张和害怕功亏一篑的心情，反而更为强烈。 等到苏牧说完，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若说抽取神性灵魂，就能够断绝莫璃的成仙路。此事听着不难，最为关键的问题是如何在抽取神性灵魂的同时，保护住莫璃的灵魂。”顾养浩似乎有了主意。 他见过的世面比苏牧多得多，无论是书里的，还是书外的，顾养浩都是一个渊博的人。 “你要的是保护住莫璃的灵魂。所以，你可以去冥洲试一试。” “冥洲？”苏牧露出疑惑的神色。九洲之一的冥洲，传言中这是通往地狱冥府的洲域，冥洲的混乱和杀戮远远超过了其他的洲域，就连罪原三十六城也比不上冥洲。 顾养浩点头，轻轻吹着冒着热气的茶水。“冥洲的修行者最擅长的便是灵魂秘术。正如西贺洲的修行者专修体魄，冥洲的修行者更喜欢专研灵魂。论对于灵魂的探查，冥洲的修行者堪称第一。” 苏牧想起了仙洲宴上的魑魅，那个浑身裹着黑布，看不见面容的魑魅就是来自冥洲。当初，魑魅被苏牧追杀地求生无门。 最后还是冥洲一位神秘的强者出手，带走了魑魅。 至于那一位强者说要给苏牧一份大礼，苏牧从未记在心里。 这世道说大话的人太多，很多话也不必当真。 “冥洲有一镇魂钟，若是能够借镇魂钟一用，能够在逆转成仙之时，护住莫璃的灵魂。至少能够让损伤灵魂的概率降低。” 顾养浩的话让苏牧眼前一亮。只要有一线希望，苏牧就愿意去做。 很快，顾养浩又给苏牧浇了一盆凉水。“镇魂钟是冥洲的至宝，不仅护灵魂，亦是能够修复灵魂。因此，冥洲的各方势力共同掌控着这一座镇魂钟，想要借用镇魂钟很难。” 苏牧没有被顾养浩打击到，反而笑着说道：“能比寻找逆转成仙之法难吗？二师兄，璃月洲的三大仙人遗族，有两个要杀我，还有一个对我也不待见，冥洲的那些势力又算得了什么？” 顾养浩闻言，嘴角扯了扯。都说言灿惹事，可真要是和苏牧比起来，言灿在玲珑城赊一些酒钱，和掌柜对骂，只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 不知不觉间，苏牧从青霄洲到仙洲宴，再到璃月洲。一路上的遭遇怕是有些人一辈子都难以遇见。 毕竟，换做其他人，遇见一次苏牧的遭遇，就死了。 死无葬身之地。 “改道去冥洲？”顾养浩问道。 苏牧摇了摇头，说道：“此事不急。好久没见三师姐和周师姐，还有余生和平安他们，我想先回青霄洲。” 因为一些牵挂，所以风霜雨雪也算不得什么。 ...... ,..... 璃月洲的一处群山之间，山中无人，亦是没有妖兽。 此处群山几乎没有野兽的存在，就连蝼蚁也少得可怜。 那些郁郁葱葱的植物少了几分生命的光泽，阳光落在上面，也显得极为苍白。 清风吹过，一片树叶化作了粉碎，紧接着那一整棵活了上百年的老树也化作了烟尘，消散在天地之间。 如此诡异的一幕在这里是常事。 好在深山老林中无人看见，所以少了一些神神叨叨的传言。 在群山的一处山谷中，一老者坐在一棵枯树树下，好似隐居在此的隐士高人。 枯树很大，干燥的树皮，中空的树干预示着它快要死了。如此庞大的老树有活了百年的样子，不知为何却成了如今暮气沉沉的模样。 老者就坐在枯树下，紧紧靠着枯树。 可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老者和枯树紧紧连接在一起。他的两只手臂化作了树枝的模样，身上脸上都被树皮覆盖着。 他已然是枯树的一部分。 第360章 灵机阁的诅咒 枯树是老者，老者也是枯树。 当他身上的皮肤上出现第一块树皮时，今日的景象就是他必然的结局。 而且在他终将会以这种模样死去。 两条长眉垂落，准确地说，这是两条长眉一般的树枝。树枝上积着灰，还有几只蚂蚁上下爬动着。 这是他舍不得杀死的小伙伴。 这一年，也就是这几只蚂蚁陪伴着老者。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生灵与之解闷。说是解闷，一直也都是老者一人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蚂蚁不会说话，老者能够说话的时日也在一日日缩短。 在老者的面部，一块块树皮覆盖着老者的皮肤，脱皮的嘴唇也成了树皮的一部分，很快上嘴唇就会碰不到下嘴唇。 “你...在那个年轻人...身上看见了未来？”老者艰难地开口，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在老者身前是一道年轻的身影，窈窕的女子跪在地上，低着头，神色恭敬。 在老者的身侧是管家装扮的中年人，手掌搭在身前，同样恭敬。 这两人正是灵机阁的沐心和跟在沐心身边的老管家。 “我观了自己的命数。在我的命数中，他是我的贵人。”沐心一字一句，平静地说着。 在这位老者的面前，沐心不用过多的赘述，她只需要将自己看见的一切，知道的一切如实告诉老者。 是非真假，老者自然能够分辨。 没有人能够在这个快要死的老者面前说谎。 因为他是灵机阁的阁主，是老管家口中的老主人，是将灵机阁观命推衍观命之术修行到极致的先知。 想要在先知面前说谎，这需要很大的勇气，也要很强的修为。 即便是那些第六镜的强者也怕被灵机阁的先知窥探到隐秘。 “他是我命中的贵人，也会是给灵机阁改运之人。”沐心补充道。 灵机阁的气运是历代阁主最为关心的事。 替人观命，趋吉避凶。这是窥探天道的事。这样的事情做多了自然会受到天道的诅咒。 于是，在灵机阁的某一代开始，灵机阁的弟子开始莫名地死亡，每一人都活不到三十岁。除非，成为灵机阁的阁主才能够活命。 这是天道的宽容，给窥探天道的宗门留下了一丝香火。 这也是天道的无情，历代灵机阁的门人只能活下一人，所以他们要不惜一切地成为阁主。 否则，死路一条。 老者没有说话，他很想开口，但对于他而言，开口说话成了一件很费力的事情。 这是他的宿命。每一代灵机阁阁主的晚年也不得好过。肉身上长出了枯树，从一片树叶，一条根须开始，然后肉身逐渐成为树木，难以行动只能寻一片荒无人烟的山，成为可怜孤单的“树人”。 随着生命的流逝，树人需要不断汲取周围生灵的生命力量。那一棵化作齑粉的老树就是被夺走了所有的生命力量。 这一片群山有着无穷的生命力量，但老者还是要走到生命尽头。 很快，他就会死。 老管家欠身，听着老者微弱的声音。 片刻之后，老管家点头道：“主人说，你若是觉得自己的命数是对的。就跟着命数去做。灵机阁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希望你能解除天道的诅咒。” “多谢阁主。”沐心磕头，然后起身。 在来到这里之前，沐心就想到了这次的结果。 不需推衍，因为正如老者所言，灵机阁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就在沐心要转身离开之际，老者干涩的声音传来。“沐心，我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希望你能替我解除这个诅咒。” 完整的一句话艰难地从老者口中说出。 他必须要说这句话，唯有他亲口所言，沐心才会感觉到恐惧。 老者的命也就是沐心的命。 沐心清楚，老者若是活不了，他不会让任何人好过。 尽管，他是灵机阁的阁主，承担着延续宗门的重担。可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而言，宗门又算什么？ 走出山中，沐心驻足扭头看着身后的群山。 群山荒凉，困住了灵机阁阁主，也困住了沐心。 即便行走在外，但要是解除不了天道的诅咒，沐心也成为一个“树人”。 “主人说，苏牧将会去冥洲。”老管家对着沐心说道。 对于一个人的行踪，老者只需动一动念头，就能够知晓。这就是先知的力量。 而成为树人就是他所获取的力量的代价。 “冥洲吗？看来逆转成仙之法出了问题。”沐心微微一笑。如今的她只怕苏牧没有麻烦。 不然，她更无理由接近苏牧。 “此行，你要跟随我？” “主人让我保护你。” “呵呵。” 保护，还是监视，或者两者都有。 ...... ...... 大船上，苏牧和莫璃凭栏而望。 “要离开璃月洲了，怕是短时间不会回来。你心中有什么不舍？”苏牧问道。 莫璃摇摇头。“璃月洲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我对莫族没有感情可言，父兄以我为筹码，换取荣华。但我的娘亲待我是极好的。唯一不舍的就是娘亲了。” “以往因为莫族的未来仙在成仙之后，将会斩尽尘缘。我只怕和娘亲接触多了，多了因果，将来会害了她的性命。所以数年之间也不过寥寥几面。如今要离开了璃月洲了，却是很想她。” 娘亲是莫璃唯一的挂念。 “我离开了莫族，只怕莫族对于娘亲不好.......” 苏牧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握紧了莫璃的手。“我们很快就会回来。将来我们会从莫族接出娘亲。” 莫璃知道这又会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从栖月原带人走，不论是带走谁，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苏牧做到过，却不代表他可以一直做到。 九洲之间会有大船航行其中，运输货物，又或是修行者去往其他洲域修行。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飞舟。 况且飞舟惹眼，若没有底蕴，根本不敢将其暴露出来。 大船上不仅有苏牧一行人，亦是有其他很多修行者。说是鱼龙混杂也不过分。 而一个月的航行会风平浪静吗？ 第361章 苏牧的情敌 九洲之间有的相邻很近，有的相距很远。 璃月洲、池阳洲、挽星洲位于九洲中心，形成一个三角的形状。 而北芦洲、南瞻洲、东胜洲和西贺洲各自分散与正北、正南、正东以及正西的方位。 青霄洲位于九洲中心偏北，处于北芦洲西南方向。 冥洲正与青霄洲相反，处于九洲中心偏南，位于南瞻洲东北的方向。 这就是九洲的方位。 因此，从璃月洲前往青霄洲相对较近，只需一个月的时间。但是，要想去往北芦洲，那么此间的旅程就要花费三个月的时间。 海上的日子过得很慢。 咸咸的海风日日不变，让美酒都多了几分咸味，失去了原本的滋味。 言灿喝一口酒，骂一句娘。 再好看的海上美景，看了几日都会觉得平平无奇。从最初的惊艳到如今的熟视无睹，仅仅需要五日的时间。 第一日，所有人都会好奇地等待着海上的日出，期待着黄昏的海上落日，再等着海上升明月。 就连连年在海上往来的水手，也会停下手中的活计，看着日出日落的美景。当然，他们更多的是看初次入海的人。那些看见美好的惊讶和喜悦比任何美景都能够治愈人心。 红日染海是一日的开始，也是一日的结束。如此往复循环不禁会让人感慨命运亦是如此。 第二日，也还会有人等着日出日落。 第三日，人就少了许多。 直到第五日，那些还能不厌其烦地等待着的人才是真爱。 顾养浩在年轻看过许多海上的美景，所以在一日之后更喜欢手中的书。 言灿倒是觉得对着落日喝酒，有几分潇洒的意味。不过也就是看了一两日。 顾千秋倒是喜欢，不仅是日出日落，还有巨浪翻涌，他时常坐在船头，即便是没事，也就那么坐着，看着被大船破开的海面，翻滚起一卷卷的白色浪花。 苏牧也喜欢这样的美景，能在海上偷得浮生半日闲，又有如此美景，这让苏牧心中的那根紧绷的弦开始松懈了下来。 他更喜欢的是有莫璃相伴。 襄王有梦，神女有心。 两人依偎着，让落日的余晖染在身上，这亦是美景。 而让苏牧没有想到的是，五师兄南客一直都会等着海上落日的到来。他手中没有玉石和雕刀，他认真地看着那一轮落日将无垠的大海染红。 那种认真的程度是苏牧第一次在南客身上看见。 五师兄在回忆一些过往，那些过往似乎很沉重。这是苏牧的感觉。当初，他被逐出悬剑宗之后，他有南客一样的神情。 苏牧没有打扰南客。过往是每个人心底的秘密，而秘密是不能为旁人所知的。 被分享的秘密那就不叫做秘密了。 安逸让人懈怠，除了顾养浩每日都保持着早课读书的习惯，其他人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第八日的清晨，一声巨大的声响传遍了大船上下，然后船体开始晃动，朝着一边倒去，好似一只大手将大船一把推开。 当所有人都冲出船舱时，晃动已经平息，甲板上被海水打湿，还有被海浪卷起的一些鱼虾落在了甲板上。 “莫姑娘，切莫害怕。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有我在，即便是这片海域的海盗也不足为惧。”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剑客，一袭雪亮的白衣极为显眼，大概是编织衣服布料时加了一些亮丝。模样算不上俊俏，但在一袭白衣和一柄长剑的加持下，也多了几分英俊潇洒的模样。 白云飞，一个自恋且张扬的剑修。 当他第一次见到莫璃的时候，那一整个的魂儿就被莫璃的那一双桃花眸子给勾走了。以至于白云飞一有机会就要纠缠莫璃。 用言灿的话说，小师弟的情敌出现了。 言灿自然想看热闹，无聊的旅程也总算有了乐子。 唯一让言灿不满的是，这白云飞只是个凌虚境大成的剑修。苏牧一根手指就能摁死白云飞，这乐子实在算不上太大。 莫璃没有看白云飞一眼，也不回应白云飞。在几次宣誓了自己已经名花有主之后，白云飞依旧执着。 因为白云飞的执着，也因为白云飞没有冒犯，莫璃和苏牧都没有出手。否则，这海上就会多一具浮尸。 白云飞见状也不气馁，也不管尴尬不尴尬，就站在莫璃的身边。 “刚才发生了什么？”苏牧疑惑道。 清晨时分几乎所有人都在船舱中，都没有来得及看清。 顾千秋淡淡地说道：“一道剑光。” “涅盘境的剑光？”苏牧知道能够造成这样动静的剑光，其主人必然是涅盘境强者。 顾千秋看着远处的天际，那一个涅盘境的剑修正是消失在那个方向。“他似乎在追杀一头鲸，无意间掀起的巨浪惊扰了大船。知道他是无意，所以我没有出手。” 有些人自私自利，不会在乎他人如何。即便一剑毁了大船，死伤无数也不会觉得亏欠。 绝大多数的修行者都是如此。 白云飞听着顾千秋和苏牧之间的谈话，冷笑一声。“没见识就是没见识。涅盘境的剑修追杀一头鲸，鲸的影子呢？我们从船舱走出也不过一息，就算那涅盘境剑修和鲸的速度都很快，也绝不可能一息之间没了踪影。” 随即，白云飞自信满满地走到了顾千秋的面前，拍了拍顾千秋的肩膀，然后双手抱胸。 “大叔，你不是剑修。任何剑修都不可能这样的速度。再说了那鲸，庞然大物，更不可能这么快没了影子。” 白云飞觉得这一行人都是普通人，喝酒的酒鬼，捧着书卷的书呆子，对着大海发呆的大叔和青年，还有如花似玉的姑娘。 偏偏这如花似玉的姑娘喜欢上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 啐，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长得没有我俊俏，气息平平，竟有这般貌美的姑娘倾心，狗屎运。 白云飞感慨着命运的不公，没有早些让他遇见莫璃。 说着，白云飞又看向莫璃，开始炫耀自己的见识。“莫姑娘，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绝非什么剑修在追杀一头鲸。” 苏牧笑着，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你觉得是什么引起了大船的晃动？” 白云飞冷哼一声。“土包子，我今天就给你上一课。” 白云飞大手一挥，指着翻涌的海浪。 “海上最大的危机就是它，就是一场平平无奇的海浪而已，竟是被你们编出了剑修追杀鲸鱼的谎话。” 第362章 毫无缘由的自信 白云飞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你们是一群土包子。 那一道剑光来的太快，巨浪翻涌消失的也太快。即便是苏牧也未曾分辨出巨浪是由剑光引发，更何况是白云飞。 当一群人不明真相的时候，并不会显得这一群人愚蠢。 倘若是这一群人之中有人不懂装懂，就会闹出笑话。 苏牧几人怪异地看着白云飞，倒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质疑顾千秋的话。 对于剑修，顾千秋是整个九洲最有发言权的人。偏偏有人质疑顾千秋。 苏牧忍俊不禁。 一声轻笑让白云飞直接将矛头对准了苏牧。 “你笑什么笑，难不成你觉得我说的有错？”白云飞握着自己的剑。“看见没，我是剑修，若是有剑光出现，我怎会感受不到？” 众人看着白云飞，深以为然。一个剑修所言，定然是要比苏牧、顾养浩更有说服力。 苏牧缓缓开口道：“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是你修为太低，感受不到那一道剑光？” 顿时，一阵被压着的笑声在甲板上传开。 白云飞脸色变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你放什么狗屁！我乃是凌虚境大成的剑修，我会感应不到那一道剑光？井底之蛙！” 白云飞鄙夷地看着苏牧，更是对着莫璃挑了挑眉，仿佛在说，这就是你挑的男人？ ”你知道苏牧吗？那个在罪原压着各大宗门的苏牧！纵使我不是苏牧的对手，但是他的剑光亦是在我感知之内。那可是足以斩杀涅盘境巅峰强者的剑光，连他的剑光我都能感知到，何况是区区涅盘境的强者？” 苏牧神色怪异，其他人更是如此。 白云飞很是骄傲，好似见过苏牧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苏牧愣愣地看着白云飞，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这家伙.......苏牧真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白云飞。 “这么说来，你见过苏牧？” 白云飞挺了挺胸膛。“自然见过，在罪原之中，苏牧一剑击败了白屿宫的卓光禹。当时，我就在现场。” 白云飞口口声声说见过苏牧，却不知正主苏牧就在眼前。 人群中不禁有人出声附和。“白公子说的不错。不过是一次意外。你们就不要说什么涅盘境的剑修了。” “就是，涅盘境剑修追杀一头鲸，他脑子有坑吧。” “好了好了，大家散了吧。” 所有人都觉得白云飞说的是对的。 一个凌虚境剑修说的话比苏牧更有信服力。 白云飞得意地开口道：“诸位，放心。此行有我在，一定能够安全抵达青霄洲。” 苏牧没有争辩，也没有在意地走到了船头，望着天际。相信顾千秋，还是相信白云飞，不用思考就能够做出决定。 这只是一件小事。 有顾千秋和顾养浩在，旅途上就不可能发生大事。 顾养浩扭头，看着自己被白云飞拍过的肩头，哑然失笑。 “顾前辈，你笑什么？”苏牧问道。 顾千秋露出一抹怀念的神色。“自我成名之后，还是第一次有人拍着我的肩头，质疑我。” 苏牧笑道：“他要是知道顾前辈的身份，怕是会吓死。” 顾养浩笑着走进了船舱，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不明真相的白云飞还在黏在莫璃的身边。 “莫姑娘，你我有缘相识，不如一同前往青霄洲？有我在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莫璃故作忧心忡忡，说道：“我在青霄洲可是有一个仇人，若是他要杀我.......” 白云飞抖了抖手中的剑，颇为豪迈地说道：“有我在，有我的剑在，我看谁人敢伤你！” “如此就好。”莫璃狡黠一笑。“等到了青霄洲，若是那苏牧杀来，就有劳白公子护卫了。” “那是自然...等等，你说谁？仇人是谁？” “苏牧啊，就是白公子在罪原见过的苏牧。” “苏...苏牧啊。” 白云飞愣在原地，口中不断地念叨着“苏牧”。 言灿见状，不忘上前补刀。“不就是一个苏牧，既然白公子能够感应到苏牧的剑光，等着还未到青霄洲，再努努力，好好修行，争取到时候能够杀了苏牧，英雄救美。” 不知为何，白云飞浑身一震，全然没有了刚才失魂落魄的模样。 “对，不就是一个苏牧嘛。我杀不了他，但一定能逃出他的追杀，我可以带着莫姑娘逃啊！” 所有的成功都起源于一份毫无缘由的自信。 “莫姑娘，莫姑娘，我们还是不要去青霄洲了。” 言灿看着白云飞的身影，摸了摸脑袋，十分不解白云飞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 ...... 姜族，姜珏听说了苏牧离开了璃月洲的消息。 等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苏牧等人已经离开。 “澹台清月这个贱人，她一定是故意拖到了今日才来告知这对狗男女的去向。” 咔嚓。 姜珏手中的茶杯碎裂，然后被碾成了齑粉。 莫星渊一直都在姜族，看着姜珏愤怒的样子，不禁心底好笑。 “现在去海上堵他还来得及。要是等他到了青霄洲......就是你们姜族也做不到染指青霄洲。” 姜珏盯着莫星渊，将怒火都朝着莫星渊发泄。“你们莫族在做什么，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莫璃那个贱女人逃离吗？什么狗屁的仙人遗族，连两个小家伙都拿不下。” 莫星渊拿着茶杯，往后退了一步，避免被姜珏的唾沫星子溅到。 他很是无辜地说道：“我就是一个小人物，指挥不了莫族。再说了，你们姜族不也没能捉到苏牧吗？嘿嘿，都是一样的货色，半斤八两。” 莫星渊可不来背锅。 是我亲自送苏牧离开栖月原，我还捉他？ 嘿嘿，我不过是想要看一场好戏罢了。 姜珏神情阴鸷。“百灵殿和白屿宫也都是废物，这么多人竟然杀不了苏牧。就连这一只蝼蚁也需要我亲自出手。” 姜珏起身，他只能够亲自出手。 一旁的莫星渊眼前一亮，立即提醒道：“千秋剑首和书院的二先生都在苏牧身边，你千万别一个人去送死。” 听着是劝说，实则是激将。 一个人去是送死，那么带着姜族的强者一起去呢。 第363章 心善的剑修老爷 大船沿着既定的路线航行。 风平浪静，不仅没有恶劣的天气，更是没有海盗出没。这是让大船的船主最为惊奇的事。 不过，没有海盗也不能盼着海盗来。 平安无事才是最重要的事。 在航线的沿途会有停留的岛屿，船上的人下船入岛休息。 岛上有各种铺子，和洲域里的城池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岛上还能找到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苏牧和莫璃下船入岛，趁着半日停靠的时间，买一些食物。 在海上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海产，可再好的海产也会让人吃腻。 莫璃买了许多东西，大抵到青霄洲都吃不完这些东西。 顺带也给言灿买了很多酒。就当是这次没有打扰苏牧和莫璃两人的奖励。 见色忘义说的就是苏牧没错了。 逛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坐在了路边小摊上喝着岛上特有椰子茶。 清冽的椰子茶入喉，解了海上旅程的烦闷。 “小将军，那白云飞真像是一块牛皮糖，怎么赶也赶不走。”莫璃已经开始厌烦白云飞的打扰。 但白云飞自从知道莫璃的仇人是苏牧之后，反而日日都来劝说莫璃不要前往青霄洲。 这让莫璃烦不胜烦。 苏牧笑道：“我还没说你，竟然将我说成是你的仇人。有这么骗人的吗？” 莫璃撇撇嘴。“我哪知道，我这名震九洲的小将军的威名还吓不跑他。小将军，你可得好好努力了。” 两人交谈之时，隔壁一桌的交谈声也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最近海上不太平。听说，附近的几个海盗窝都被一个剑修给捅了。” “啧啧。不是是哪个心善的剑修老爷为民除害。据说，狂鲨帮的帮主还一直躲在外头呢。” “当真？他们狂鲨帮的老巢都被人捅了，他还不出面？” “嘿嘿，他可没这胆子。那心善的剑修老爷一日连捅三个海盗老窝，有些名气的海盗帮都被杀了个干净。你说，他敢露面吗？” 最近，海域上传得最多的就是那个捣毁一处处海盗窝的剑修。 短短几日，海上纵横跋扈的海盗都偃旗息鼓，不见了踪影。 正因为如此，苏牧等人一路上并没有遇见海盗拦截。 “这个世道，能够路见不平的人已经很少了。”苏牧说道。 莫璃听着几人的对话，赞同道：“我想那剑修一定有所求，但能够灭了这些在海上作恶的海盗，无论如何都是极好的。”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远处的天空中两道流光缠斗着，朝着这里海岛飞来。 狂风涌动，震响回荡于天际，如同山崩海啸之声。 众人皆是抬头看向了天际，光芒绽放，一抹剑光尤为清亮，直接压制了另一人的锋芒。 “阁下一定要赶尽杀绝吗？”被压制的身影发出悲愤的声音。这一路跨越了上百里的追杀，他的灵力几乎就要耗尽，身上的伤痕在不断增多。 那剑修没有说话，剑光越发凌厉。 两道光芒在空中碰撞，一道刀光，一抹剑光，瞬息之间，剑光炸裂，将那一抹刀光和刀光的主人完全吞噬。 光芒消散，一道衣衫褴褛的身影悬浮在半空中。 此时，有人惊叫出声。“他是狂鲨帮的帮主。” 顿时，岛上的众人露出了怪异的神色，在眸底深处，闪烁着冷光。 狂鲨帮是这一片海域上的霸主，帮中有两位涅盘境强者，还有数位凌虚境强者，帮众上千。这样的势力在璃月洲上仅仅能算上一个不入流的小宗门。但在这一片海上，狂鲨帮可以横行无忌，肆意劫掠。 附近岛上的人都屈服在狂鲨帮的淫威之下，每个月都要对狂鲨帮缴纳贡品。否则，狂鲨帮就会找上门去，斩草除根。 所有人都期待着有人能够来收拾狂鲨帮。 就在三日前，一道剑光将狂鲨帮盘踞的那一座岛分成了两半。 一个剑修孤身一人杀入了狂鲨帮的老巢。 血水浸染的海水已经血红，血腥味顺着海风肆意地飘荡到附近的海岛上。整整三日，血腥味还是没有散去。 所有人都在好奇那心善的剑修是何方高人，更是祈祷着那剑修能够将狂鲨帮的帮主也给杀了。 狂鲨帮已经死绝，可只要狂鲨帮的帮主还活着，在不久之后狂鲨帮就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一个涅盘境的强者在这茫茫大海上足以呼风唤雨，重建狂鲨帮也不是难事。 本以为过了三日会风平浪静，狂鲨帮的帮主回到了老巢探查。出乎意料的是，那个剑修一直守在狂鲨帮的老巢，只等着狂鲨帮帮主的出现。 于是就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有人认出了狂鲨帮的帮主，看着这个凶残暴虐的枭雄即将走向末路。 而苏牧却是看向了那个持剑的青年。 “莫姑娘，跟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可是两个涅盘境的强者，万一被波及到可不好。”白云飞不知何时出现了莫璃的身旁。 莫璃打趣道：“白公子不是说过会保护我吗？” 白云飞尴尬地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莫姑娘，我只是凌虚境，你让我去和涅盘境的强者比斗，不是让我去送死吗？” 白云飞自然不会傻到去送死。 可他也想着在莫璃面前找找存在感。 “可是我听说那个苏牧也只是凌虚境，他就能够以凌虚境斩杀涅盘境的强者，为何白公子你不行呢？”莫璃眨了眨眼睛，一脸纯真地问道。 白云飞自然不敢和苏牧比。可在苏牧不在的情况下，白云飞悄咪咪地说道：“谁说那苏牧只有凌虚境的境界。我见过他，他绝对是涅盘境的强者。不过是假装凌虚境，博取天才的称号而已。” 莫璃忍住心中的笑意，眼珠子一转，看向一旁神色怪异的苏牧。“哦，我竟是想不到那苏牧竟然是这么沽名钓誉的人。” 白云飞瞅了苏牧一眼，煞有其事地说道：“这世道沽名钓誉的人多了。莫姑娘一定要擦亮眼睛。” “嗯嗯。”莫璃认真地点头。“我一定会擦亮眼睛的。” 就在交谈之际，空中的两人再度碰撞到了一起。 狂鲨帮的帮主没有逃，身上缭绕着一阵血雾，气势冲天，气息更是暴涨，隐隐提升了一个小层次。 第364章 可怜的白云飞 突然的变化让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中的战斗。 “他用了禁术。”苏牧说道。 狂鲨帮帮主不过是涅盘境小成的境界，但是在禁术的加持下，他的气息节节攀升，已然跨越了两个小境界，直逼涅盘境巅峰。 白云飞也忍不住哽咽了一下，以他的修为，上去只是死路一条。 “现在的话，那剑修能够挡不住吗？”莫璃问道。除了同为海盗的人，所有人都希望剑修能够杀了狂鲨帮帮主以绝后患。 可是，狂鲨帮帮主冲天而起的气势，实在让人惊恐。 苏牧微微一笑，他知道那剑修的身份。所以，他可以自信无比地说道：“挡得住。这九洲中，同境之人几乎没有人是那剑修的对手。” 莫璃诧异，她很少听苏牧给予别人这么好的评价。 同境无敌。这只是比越境而战差一些些的评价。 “大言不惭。”白云飞出声反驳，他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想要反驳苏牧，不想让苏牧出风头。 “不懂就不要乱说。那人用了禁术，修为逼近涅盘境巅峰。你瞧那剑修，他才几岁。如此年轻的剑修能有涅盘境巅峰的修为吗？” 苏牧本是不想搭理白云飞。听着白云飞这么说，他也开口道：“以年岁来衡量一个人的强弱，迟早会吃大亏。你又如何觉得那剑修胜不了？仅仅是因为他年轻？” 白云飞冷哼一声，他很是不满意苏牧这般指点的口气。毛头小子怎么敢用这口气对我说话？ “没错，就是因为年轻。看他模样绝对不过三十岁，就算他从娘胎里开始修行，也不可能成为涅盘境巅峰。修行艰难，可不是你这种凡夫俗子能够理解的。” 苏牧笑道：“不如我们打个赌？” “赌注是什么？”白云飞暗中看了一眼莫璃，但这目光怎么能够逃过苏牧的感知。 “我要是输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真？” “自然。不过，你要是输了……” “哼，我会输？” “是人都会输。” “我输了，也任你处置。” 赌局是什么，不用多说。自然是天上那一场战斗的胜负。 白云飞不觉得自己会输。我堂堂凌虚境的剑修，眼光怎么会比不上一个凡夫俗子？ 她心里已经想好了条件。他要的就是莫璃，也只是莫璃。 莫姑娘，很快你就是我的了。 …… 用了禁术的人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但这个代价远比死亡要好。 铛铛铛。 光芒再度震颤，两道人影交织在一起，如同铁匠铺里烧的通红的两块铁块碰撞。 狂鲨帮帮主的绝地反击极为猛烈，不要命地朝着剑修冲杀。他知道此战，不是生，就只有死路一条。 用了禁术，已经是没了半条命。 剩下的半条命还有没有，就看他自己能否挣来了。 天上的战斗如火如荼，每个人都紧张地看着。 唯有苏牧悠然地坐着，更在意椰子茶的味道和海岛上独有的美食。 “小将军，那剑修究竟是谁啊？”莫璃压低了声音，好奇地问道。 苏牧微微一笑，在莫璃耳边说了一句。 顿时，莫璃眸中流转着光芒，嘴角更是上扬。同时，她也有些开始同情白云飞了。 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被骗的这么惨。 拍了顾千秋的肩膀，当着苏牧的面诋毁苏牧，还想要纠缠莫族的未来仙…… 这三件事任一一件都是极为了不起。 可是，当白云飞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他绝对会找个地洞钻进去，然后当一辈子缩头乌龟。 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小将军，他要赢了。”莫璃说道。 白云飞脸色难看，短短一盏茶的时间，战斗就要分出胜负了。 苏牧不忘对着白云飞调侃道：“你觉得，我该提什么样的要求？” 白云飞死鸭子嘴硬。“战斗还没有结束。” 话音刚落，一抹剑光分裂成了无数道剑光，瞬间将狂鲨帮帮主绞杀，连骨头渣子都没有剩下。 一阵血雾消散在空中，空中已经没有了人影。 那个心善的剑修老爷早已经没有了踪迹。 苏牧喝了口茶，一副惬意的模样。“现在可以兑现你的诺言了。” 莫璃亦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白云飞。 白云飞臊红了脸，心中不愿对着苏牧低头。 “你说吧，希望你不要提一些过分的要求。”白云飞的话语中带着一些警告的意味，同时他还晃了晃手中的剑。 可白云飞不知道的是，苏牧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本想放过白云飞，偏偏这家伙要威胁苏牧。 苏牧脸色一僵，沉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见了我必须行礼三次，再喊一句——苏公子吉祥。” 苏牧不惯着白云飞，他清楚倘若白云飞赢了，白云飞的要求一定会是让苏牧离开莫璃。 既然对方过分了，苏牧觉得自己的要求没有一点过分。 白云飞咬着牙，不情愿地说道：“这个要求过分了，换一个。” 苏牧淡淡说道：“愿赌服输，没有反悔的道理。就算我让你现在去死，也是合情合理。” 白云飞盯着苏牧，煞有立刻拔剑的气势。 “我若是不做，你能奈我何？” 吭。 白云飞握着剑，剑鞘杵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看来，你要违背诺言了。”苏牧将碗里的椰子茶喝完。 白云飞挑了挑眉，眉头将苏牧放在眼里。 一个凡夫俗子，有什么可怕的？ 下一刻，一道声音从白云飞身后传来。“我若是你，就不会乖乖听话。听话些，总比丢了命好。” 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在一瞬间，就落在了白云飞的耳边。 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吓得白云飞猛地一哆嗦。 “你你你……” 来人没有管白云飞，而是对着苏牧拱手。“苏兄，许久不见，你的威名都已经传到池阳洲了。” 来人正是天上的剑修，那个被众人认为心善的剑修老爷，也是池阳洲年轻一代的第一剑修——剑青。 “你的剑更加锋利，能够轻易杀了涅盘境巅峰的强者。不过，与你而言，算不上太大的进步。”苏牧一眼就认出了剑青。而剑青也早就感应到了苏牧的存在。 第365章 偶遇剑青 剑青微微一笑，眸中闪过诧异的神色。 “我的气息已经内敛到极致，为何他还能够感受到我的修为？”尽管剑青惊叹于苏牧的惊艳无双，但也不认为自己弱于苏牧。 苏牧倒了一杯椰子茶，招呼着剑青。“海岛上的茶别有一番风味。” 剑青也没有客气，坐在了小摊上，丝毫没有刚才天上杀伐果断的气势。 两人算不上至交，但两人之间有着相似的经历。因此，彼此之间惺惺相惜，多了一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情感。 苏牧参加仙洲宴是为了夺仙缘，为了救莫璃。而剑青则是为了那个名动池阳洲的花魁。 同样是为了红颜。 看着两人举杯喝茶，白云飞有了一种被忽视的感觉，愤然出声道：“你这家伙没看见我在这里和他说话，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剑青淡淡地说道：“我若是你，就会低着脑袋悄悄离开，忘了这赌约。有时间和我叫嚣，不妨先完成了赌约。” 白云飞气得脸红脖子粗，他何曾被这样教训过。 苏牧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如果白云飞想走，也就当没这个赌约，了结了今日之事。 但苏牧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人。白云飞要是敢当着他的面耍无赖，那么苏牧如何能够忍让？ “你又是哪里来的土包子，多管什么闲事？”白云飞指着剑青，他可不想在莫璃面前丢脸。 殊不知，他再这么下去，只会更加丢脸。 剑青微微抬头，没有看白云飞，而是对着苏牧说道：“你性子真好，区区一个凌虚境敢这么对你说话，要是放在池阳洲，他活不过今天。我很好奇到底是青霄洲的修行者温和，还是我们池阳洲的剑修锋芒太盛。” 苏牧笑道：“谈不上性子好。只不过是一场赌局，随口而言，不必涉及生死。” 两人之间的赌注本就不是为了赌命，白云飞若是识趣，就该灰溜溜地离开。 见着剑青自说自话，白云飞伸手，一把捏住了剑青的肩头，想要让他见识见识凌虚境的力量。 “区区凌虚境？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厉害。”白云飞叫嚣，心中却想着，趁这个机会收拾了剑青，在莫璃面前出一次风头。 姑娘家总是会钦佩强者，从而生出爱慕之心。 然而，事情总是波折百出。 每每觉得胜利就在眼前的时候，往往差了十万八千里。 在白云飞的手就要落在剑青肩头的时候，只听一声剑吟声响起。 下一刻，白云飞的身影倒飞而出，砸在地面上，扬起了一阵烟尘。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必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海风吹走了烟尘，白云飞愣愣地盯着剑青的背影，因为内心剧烈的惊诧而忘记了胸口传来的疼痛。 那一刹那，像是一堵墙直接装在了白云飞的身上，虽然是剑光，但剑光并不锋利。否则，这一道剑光直接能够贯穿白云飞脆弱的胸口，让其死于非命。 “看来你不知道他是谁，所以敢以凌虚境的身份对着他叫嚣。”剑青想明白了一些东西，恍然大物。“我说，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与你赌斗。赌完之后还敢违约，这真是不要命了。原来还真是不知你的身份。” 剑青笑了笑，目光之中多了几分玩味。 然而，白云飞听着剑青的话，看向苏牧。从刚才的一剑之中，白云飞已经感受到了剑青的强大，但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家伙为何能够这个强大剑修如此礼遇？ 他是谁？ “出门在外，不想太张扬。”苏牧解释道。 剑青点头。“我自然明白。你拐跑了莫族的未来仙，莫族不会放过你，姜族更不会放过你。换句话说，三分之二个璃月洲都是你的敌人。哈哈哈，听说你还打败了卓光禹？” “侥幸而已。” 确实是侥幸，若非卓光禹急于杀了苏牧，苏牧还真找不到机会反败为胜。 “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生或者死，大多数人都不会在乎过程。只要结果是好的，那就是极好的。” “你也是不在乎过程的人？” 剑青想了想，然后认真地说道：“有些过程会很累，甚至令人绝望，最终得到一个不能让人满意的结果。所以看重结果会轻松很多。” 苏牧赞同地说道：“确实如此。” 苏牧在断岳成了废人。 没有人记得成为废人的苏牧是为了救无数人。 在所有人看来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苏牧成了废人。 但是，苏牧在玲珑书院的师兄师姐身上看到了另一个答案。他们不在乎苏牧被废，更在乎的是苏牧用血肉之躯，孤身一人挡住了妖族。 白云飞不动神色地站了起来。此刻，他想要悄悄离开。但他有担心一点动静就要引起剑青的警觉。 莫璃轻笑道：“白公子，你可以走了。以后可要记住了今日的教训，人外人天外天，不要小瞧别人。” 白云飞如同丢了三魂七魄那般，回想着剑青和苏牧的交谈。 他是张狂，但不是蠢笨。璃月洲，仙人遗族，莫族未来仙......这几个词足以说明眼前这位莫姑娘和被他小瞧的人的身份。 “莫姑娘，她就是出自莫族的未来仙？那么那个家伙不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苏牧吗？” 在确认了两个人身份之后，白云飞脸上像是被火烧一般发烫发红。 之前，我到底说了什么胡话？ 回想起先前的言论，白云飞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就是名传九洲的苏牧，为什么这么低调？ 而白云飞还不知道的是，刚才教训他的人是池阳洲年轻一代的第一剑修——剑青。 区区凌虚境，还真是剑青口中的“区区”。 ...... ...... “有情人终成眷属。”剑青拿起茶杯，对着苏牧和莫璃。 在苏牧身边的女子会是谁，剑青自然不用猜测就能够知道。 苏牧和莫璃相识一眼，只听苏牧也对着剑青说道：“祝你与心上人也能终成眷属。” 剑青闻言，一口喝完手中的茶，比喝酒都要豪迈。 “希望有那么一日。” 苏牧却不解道：“为何这么说？” 当初，剑青参加仙洲宴就是为了夺仙缘。以仙缘为代价，让长生遗族救治李诗诗。 仙缘，剑青带走了。 那么现在又出了什么意外？ 第366章 长生遗族 剑青叹了一口气，又倒了一杯茶，将茶当成了酒，一杯又一杯，仿佛能够一醉解千愁。 “长生遗族救了诗诗。可毒性在诗诗的体内太久......” 剑青将过去几个月的一切都娓娓道来。 在苏牧风风火火地救莫璃的时候，剑青没有闲着，也在为了他心爱的姑娘奔波。 现在看来，剑青所遇见的困难比苏牧要大得多。 短短一盏茶之后，剑青讲完了他的故事，暗暗叹了一口气。 正因为过程之中波折百出，所以剑青只想着结果要恰如人意，才能配得上他的奔波。 “这么说来，李姑娘需要龙涎香才能够维持清醒？”苏牧说道。 之前顾千秋说有人在猎杀一头鲸，正是剑青在这片海域四处追杀。 唯有还中的鲸鱼才能够生出龙涎香。又岂是生长在鲸鱼体内的龙涎香更为珍稀。 “长生遗族清除了大部分毒素，但一些毒素深入李姑娘的骨髓，难以祛除。唯有龙涎香方能够遏制毒性，使其清醒。”剑青平静地说道。取得龙涎香比夺仙缘要容易多了。 但是让剑青没有预料到的是，龙涎香消耗起来根本难以承受。 一头成年的鲸也只有七八两的龙涎香，而仅是让李师师清醒一个时辰就需要七八两。 因此，剑青只能够来海上猎杀鲸鱼。 大海辽阔，总有能够寻到鲸鱼的海域。 苏牧问道：“难道长生遗族就没有告知根治的方法？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 剑青摇了摇头。“长生遗族说，这是唯一的方法。” 莫璃则是说道：“长生遗族，他们很奸诈。你可不要被他们给骗了。” 长生遗族同样也是仙人遗族，但这一族却不在璃月洲。同为仙人遗族，璃月洲的三族对于长生遗族也并不亲近，反而更加忌惮和厌恶。 剑青疑惑道：“我用仙缘换来李姑娘一命，长生遗族没有必要骗我。” 莫璃则是笑道：“你不了解长生遗族。他们是没有必要骗你。可架不住他们喜欢骗你。” 剑青不解，苏牧也不明白。 长生遗族在九洲当中很特殊，他们并不居住在九洲中的任何一个洲域，而是住在一座海岛之上。这一座海岛会顺着洋流四处飘荡，穿梭在各个洲域之间。 尽管长生遗族的人极少踏入九洲，但九洲之中的人都对长生遗族保持了一份尊敬。 因为长生二字，没有人会嫌自己命长。在九洲中活得最长的就是长生遗族的人。 寻常人寿命过百，已是高寿。 涅盘境强者寿命数百年之久，也会有大限到来之日。 因此，往往预感到大限将至，这些涅盘境强者都会千方百计地去长生遗族求取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 长生遗族也从来不会吝啬，不过也定下了相应的考验。只有通过考验的人才能够得偿所愿。 “老而不死是为贼。那些家伙活得久了，所以总想要会做出一些幼稚可笑的狡诈之事。”莫璃知道许多隐秘。 “曾经，莫族就在长生遗族手上吃过亏。那一次，莫族甚至损失了一尊未来仙。” 莫璃的话让苏牧和剑青同时一愣。 莫璃并不知道细节，但莫云澜告诫过她，千万不要和长生遗族的人接触。“不仅是莫族，姜族和澹台族也吃了大亏。据说，年轻时期的姜狂人差点因为长生遗族的指引而废了一身的修为。” 说着，莫璃看着剑青。“长生遗族的话或许是真，但真话的可信度也不会超过五成。” 莫璃的话让剑青也起了疑心。毕竟，出自仙人遗族的莫璃比他更了解长生遗族。 苏牧则是说道：“剑青兄不妨跟我们一同前往青霄洲。我周师姐精通医术，或许能够救治李姑娘。” 苏牧的提议让剑青来了精神。旋即，剑青开口道：“好。等我去接李姑娘，就与你们一同去青霄洲。还劳烦苏兄为我引荐神医。” 剑青没有拒绝的理由。 玲珑书院的神医必然不会是九洲里的庸医。 剑青走了。 他猎杀鲸鱼，获取龙涎香。而猎杀海盗是为了获取龙涎香，并非一时间地善心大发。 苏牧和莫璃两人回到了大船。 他们再没有看见白云飞的身影，后来通过船主才知道白云飞去了那个海岛后就没有回来。 船主一度担心白云飞出事了。唯有苏牧和莫璃知道其中的缘由。 当着苏牧的面说见过苏牧，更是嘲讽苏牧沽名钓誉。如今正主就在眼前，他白云飞还哪有脸待下去？ …… …… 没有海盗的阻拦，大船刚醒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这一夜，苏牧几人围坐在一起喝酒。 短短二十日，潜光剑身上的铁锈已经少了三分之一，那露出的锋芒比冰雪还要冷。 顾千秋越发期待着潜光露出全貌。他一边感受着潜光，一边听着关于剑青的故事。 当苏牧讲完之后，顾千秋接过话茬。“剑青这孩子用情太深。当初他的师门怕他沉迷于儿女情长，做了不该做的事。不曾想却让剑青脱离了宗门。” “依我看，儿女情长不是坏事。修剑的人总该有一个目标。纵横天下也好，儿女情长也罢，这都是圆满的剑道所该经历的过往。” 苏牧赞同地说道：“人修剑，剑更应该像人，而不该是人比剑更冷。” 世上有无情剑，那也是一种剑道。 而无情之人往往历经了红尘之中的七情六欲，方才变得无情。 冰冷的剑，不适合剑青，也不适合苏牧。 言灿喝着酒，眼珠子一转问道：“顾前辈，你修剑又是为了那个儿女情长？” 顾千秋瞥了言灿一眼。“我依然不像你。这般年纪也没个姑娘相伴。我年少之时亦是各方佳人青睐的才俊。你呢？小酒鬼正事不干，就知道喝酒。” 一把刀直戳言灿的心窝子。 “扎心了啊。”言灿闷了一口酒，抬头望着天边的月色。 众人看着言灿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 苏牧安慰道：“等有机会，我替你物色一个。” 言灿白眼一翻。“你就算了吧。你就瞧那白梦雪，多差劲。就你的眼光可别来害我了。” 第367章 剑青到来 一阵嬉笑之后，顾千秋继续说道：“虽然长生遗族亦是仙人之后，但是相比较于璃月洲的三族而言，长生遗族更为神秘。” “他们从不在乎九洲之中的争夺，也不曾派人前往万峰界抵御妖族。反而，一心都扑在长生之道上。” “想必他们索要仙缘，也是为了探究长生的奥秘。” 对于长生遗族，顾千秋并没有什么好感。身在九洲之中，却不为九洲出力，即便是仙人遗族也只是鼠辈而已。 苏牧疑惑道：“我不明白的是，剑青已经拿出了仙缘。阿璃为何觉得长生遗族在欺骗剑青？难道长生遗族每一次都会以欺骗收场吗？” 莫璃笑着解释道：“他们不过是喜欢这种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或许在将来的某一日，他们遇见了在海上奔波的剑青，然后告诉了剑青救治李诗诗的方法。这当然不是于心不忍。” “他们会说，这些年他们始终记挂着李诗诗身上的毒，最终研究出彻底祛除毒素的办法。他们最终会得到剑青的感激涕零。殊不知，这一切都是长生遗族自导自演的好戏。” 顾千秋笑着补充道：“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长生遗族早就忘记了剑青和李诗诗。这不过是他们的一个乐子而已，把乐子给忘了，也没有什么损失。毕竟，向长生遗族有所求的人很多很多，这些乐子也会接连不断。” 苏牧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种心态。 就像是孩提时候，每个小孩都会拨弄着地上的蚂蚁，偏偏就要让其失去方向，寻不到归途。 这种掌控他人的滋味实在让人欲罢不能。 长生遗族何尝不是如此，孩童以蝼蚁取乐，长生遗族的人以众生取乐。 他们能够救李诗诗，偏偏就要看着李诗诗病痛缠身，命悬一线。偏偏故作仁慈地哀叹着生离死别。 苏牧叹了一口气，说道：“希望周师姐有办法治好李姑娘。” 顾养浩一直都未开口。他曾经去过长生遗族，那是一座很大很大的岛屿。他和大师兄在岛上生活了近一个月，那是顾养浩活得最为小心的时日。 正如莫璃所言，长生遗族的人擅长欺骗。 顾养浩能够感觉到那些人目光里的不怀好意。 ...... ...... 仅仅是过了一日，剑青就带着李诗诗，来到了大船上。 只要沿着当初相遇的海岛去往青霄洲的路线，寻到苏牧等人所乘坐的大船并不难。 李诗诗依旧昏迷着，脸上并不苍白，反而如正常人那般红润。 “李姑娘果真好看。”莫璃见着李诗诗，也不免称赞道。 池阳洲上的花魁又岂是浪得虚名。 被男人称赞貌美的女子不一定好看，但连女人都觉得嫉妒的容颜，那一定是绝色。 肤如玉脂，唇色如樱，身段算不上婀娜，却也是上上之选。而眉眼间不需刻意散发的魅色，即便是沉睡着，也足以让每个男人侧目。 剑青温柔地看着怀中的李诗诗。“在海上风尘仆仆，我想还是让她睡着好，少一些烦闷和颠簸。等到了青霄洲，我便用龙涎香唤醒她，让其见过诸位。” 苏牧点头。“不必在意繁文缛节。一切还是以李姑娘的身体为重。” 苏牧没想到剑青还是这么一个心细如尘的人。 为了李诗诗，剑青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剑青暂缓了修行，就像苏牧说的那样，时隔数月，以剑青的天资绝不该只有微末的长进。 更别说，剑青还为此放弃了无比珍贵的仙缘。 船主见到御空而来的剑青本是惊恐不已。见着剑青与苏牧等人相识，连忙安排了住处。 船主常年在海上往来，更知道这海上的凶险。 在海上，能够御空而行的涅盘境强者都算不得厉害，敢在海上御空的强者，别管是什么境界，都是极为强悍的强者。 白云飞也能御空而行，但他绝不敢在海上御空。 这无疑会成为一众海盗的目标。要知道御空而行的强者手中里的宝贝甚至可能抵得上一船的货物。 船主无比热情，甚至送上来好酒好菜。“有这样的剑修强者坐镇，咱们此行可算是安全了。” 这惹得言灿极为不满，恨不得立刻给船主展现一番大神通。 “呸，势利眼。” 莫璃轻声地在苏牧耳边说道：“难怪名震池阳的第一剑修剑青也被迷得五迷三道的。嘿嘿，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苏牧没好气地看莫璃一眼。“我也不是过不了你这一关。” 莫璃眸子一亮，搂着苏牧的胳膊。“小将军这是在夸我吗？不妨直接点呀。” 苏牧挽起莫璃的手，当着众人的面，亲了一口。 “这样，够了吗？” “呸呸呸，登徒子。” 一旁的言灿没好气地说道：“够够的了。大家都还在呢，你俩害臊。二师兄，你看看他们，真是有伤风化，哪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二师兄，你可要好好责罚苏牧。” 言灿总算逮到了机会给顾养浩打小报告。 嘿嘿，小师弟，你等着挨骂吧。 只听顾养浩淡淡说道：“情之所至，不必拘谨。” 说着，顾养浩就朝着船舱走去。 言灿目瞪口呆。 这特么算双标吗？ 顾养浩略懂医术，他先是给李诗诗探查了一番，平静的面容依旧平静。 这自然是好事。 当初，因为平安身后诡异的病情，顾养浩可是愁眉苦脸地在藏书阁坐了很久。 能够让顾养浩感到困难的事，一定是玄而又玄的事，又或者比登天还难。 “二先生，如何？”剑青着急地问道。 他心中怀揣着一丝希望。他不想承认自己被长生遗族的欺骗，这是他的尊严。 但是为了李诗诗，他愿意相信莫璃所言，他愿意放下自己的尊严，愿意让长生遗族玩弄于股掌之间。 因为，长生遗族的欺骗正是意味着李诗诗有痊愈的可能。 和李诗诗的命相比，剑青只觉得自己的尊严渺小如尘埃。 顾养浩缓缓开口说道：“我治不了李姑娘的病。” 剑青闻言，神色落寞，他心中有了猜测，但还是很难接受。“还是多谢二先生为李姑娘治疗。” 顾养浩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笔，在纸上落笔。 “我治不了李姑娘，但是我相信周师妹会有办法。” 顿时，剑青的眼中又燃起了光芒。 第368章 灭杀海盗的故事 希望是什么。 希望是能够在水中燃烧的火焰。 当火焰足够炽热，就能够跃出水面，成为不可能的事实。 一轮圆月悬在半空中，月光尤为皎洁。海上的月比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要来得清澈和皎洁。 月光好似有了一种神奇的魔力，让所有人的身心都放松下来。 剑青站在船头，望着远处泛着银辉的海浪，不知在想些什么。 “给。”苏牧拿来了两坛子酒，递给剑青。 “李姑娘有莫璃帮忙照看着，你不用太担心。” 若说细心，男人定然是比不过女人。这几日莫璃照看着李诗诗，可比剑青要好上几倍。 索性，莫璃接下了这个活。 “还要多麻烦莫姑娘了。”剑青说道。 苏牧笑了笑。“我家阿璃人美心善，不用这么客气。” 顾养浩看完病后，给李诗诗开了一个方子。好在方子上的药材并不难寻，船舱里就备了许多。 几日服药之后，李诗诗的气息明显更平稳了。 即便先前的气息同样平稳，但还是有细微的差别。 剑青看着苏牧，说道：“在仙洲宴上，我对你并不服气。论修为，你很强，有资格与我一战，不会是我的对手。仅仅凭那一把火，就压了九洲所有的年轻人，不服的不只有我。” 苏牧笑了笑，不以为意。 若是有的选，他懒得在仙洲宴上出风头。 剑青为了救李诗诗，而争夺仙缘。 苏牧也是为了用仙缘换莫璃，才来参加仙洲宴。 “这个世界不是武力就能解决一切。佛门有辩经大会，从来不是以修为高低分输赢。因此，既是佛门设下的考验，就不该用修为来衡量。否则，九洲之中有几人是你剑青的对手。” 苏牧不认为自己比剑青弱。孰强孰弱，还是要真真正正地打过一架才清楚。 “我同样觉得你救不出莫姑娘。”剑青坦白地说道。如今回想起来，剑青觉得自己的眼光很差劲。 “没有人觉得我能够寻回阿璃。毕竟挡在我和阿璃之间的是一整个仙人遗族。”当时的苏牧自然也没有多大的底气。 不过，这是没底气也要去做的事情。 “现在看来，你比我厉害。”剑青称赞道。“你在璃月洲的事几乎传遍了九洲，或许，你还不知道你自己到底有多大的名声。” 苏牧很是无所谓地摇着头。“争名逐利不是我所愿。况且名气越大，麻烦反而越多。” 剑青一愣，旋即深以为然地说道：“名气这东西......没有的时候拼命想要扬名立万，而真正名震一方之后，许多麻烦就会接踵而来。” 剑青何尝不是名传九洲的人物？ 两人一起喝酒聊天，好似人生知己一般。 在许多事情上，两人的经历几乎一模一样。同样是年少成名，一人是青霄洲的天才，一人是池阳洲的第一剑修。 同样是为了女人，一人是为了换回莫璃，一人是为了救治李诗诗。 只不过苏牧比剑青多了更多的曲折——丹田碎裂，跌落深渊。 这是剑青没有体会过的人性凉薄。 “对了，你在海上获取龙涎香，怎么将这片海域的海盗全给收拾了？”苏牧好奇地问道。 海盗窝里自然收藏着龙涎香，打劫一个海盗窝比猎杀深海中的鲸鱼要有效率。 打劫归打劫，像是剑青这样把所有海盗赶尽杀绝的，还是这片海域上百年来的头一遭。 咕噜咕噜。 剑青连续喝了好几口酒，神色有了些许伤感。 “起初，我也只是想要龙涎香。杀几个海盗，震慑一下，就足以让他们乖乖交出龙涎香。” “这才是正确的打劫手段。”苏牧赞同道。 剑青继续说道：“不错。我花了两日时间，拜访了所有的海盗，将这片海域所有的龙涎香都收入囊中。” “在之后的一日，我回到了一个海岛上的小渔村。此前，我将诗诗托付给两个老人家照顾。当我回来之时，两个老人家正准备着祭祀的酒水和祭品。” “起初，我以为这是村子里的习俗。当两位老人家祭祀之后，我才得知这是两位老人家的仇人死了。他们日日祷告上苍，想要那仇人葬身大海。今日得知了大仇得报的消息，所以祭祀还愿。” 忽然，剑青对着苏牧说道：“你猜一猜，两位老人家的仇人是谁？” 苏牧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是被你拿来杀鸡儆猴的海盗？” 故事很简单，也并不难猜测。 剑青的笑容很苦涩，他放下酒坛，轻轻一跃坐在了船头的栏杆上。 “老人家的儿子女儿死在了一场海难里。家中原本还剩下一个孙女，如果活到今日，应当与你我差不多年岁。几年前，狂鲨帮的海盗洗劫了渔村。其中几个泯灭人性的家伙欺负了老人家的孙女。” “在小小的渔村里，风声传得很快。好在渔民们都是善良的人，未曾传出风言风语。可那个姑娘还是死了。她在某一天的清晨里走进了大海，再也没有回来。” “或许是她想用无尽的海水洗去身上的肮脏。” 苏牧打断道：“她很干净。一直都是。” “是啊。”剑青声音低沉了一些。“自那一日开始，老人家日日祈祷上天能够灭了那些海盗，给他们的孙女报仇。可惜，老天不长眼。狂鲨帮过得很滋润。” 忽而，剑青的眸子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 “既然老天不长眼，那么我就来替天行道。我折回去，灭了狂鲨帮。顺带着将其他海盗也给灭了。” “我管不了九洲的事，可眼下的事能够管一管。” 苏牧叹了一口气。“世上的事纷纷扰扰，不平之事占十之八九，若是遇见了总要有人去做才是。若是如你这般的人能多些，不平之事也就少会少些。” 剑青抬头，望着天上。 苏牧也看向黑暗的天空。 那里群星闪耀，风吹动了星光，将夜空的黑暗驱散。 总有光芒会驱散黑暗，总有人会执火前行，照亮前路。 “当时，是不是杀的很痛快？” “是。杀了一些畜生，会很痛快。” 第369章 重回青霄洲 海上航行并没有什么意外。 更因为剑青横扫海盗窝的消息传开之后，海上的海盗一时间都销声匿迹，没了踪影。 因而，大船也加快了速度。 不到一个月，大船停靠在了青霄洲的南方海岸。 此处的城池名为顺风城，寓意是从此处港口出发的船只都能够顺风而行，一路顺风。 顺风城已经被青霄宗所占据，但地处偏僻，远远涉及不到青霄皇朝和青霄宗之间的战火。 就算前头打得再热闹，顺风城依旧是风平浪静。 “很难想象，青霄洲还有如此安宁的地方。”苏牧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感慨着。 顾养浩脸上带着些许满意的笑容。“想必青霄洲的战争就要结束了。” 在顾养浩和南客离开青霄洲是两个月之前，那时青霄皇朝已经着手清理青霄宗和五大顶尖宗门。 尽管万峰界告急，但依旧没有影响青霄洲的重新统一的进程。 海风穿梭在顺风城的大街小巷，城中的建筑并无极为显眼的所在。因为临近海岸，所以这里的海产特别便宜。 吃了一个月的海产，所有人都不想要再吃这些东西。 一行人匆匆离开顺风城。 李诗诗苏醒了。 剑青用了龙涎香，使她能够如正常人一般生活。 因为，经过海上几日的观察之后，顾养浩确信周周能够祛除李诗诗体内的毒。 所以，剑青没必要省下大量的龙涎香。 池阳洲的花魁之名自然是名副其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此有才之人倒是让顾养浩极为感兴趣。 路上，顾养浩便是跟着李诗诗学琴曲。 若是不知道顾养浩是个正人君子，定是以为他是借着学琴的名头近水楼台先得月。 然而，不知为何任何事情一学就会的顾养浩在学琴上栽了跟头。 李诗诗手中的琴曲宛转悠扬，到了顾养浩的手上，一个音符比一个音符难听。 好在李诗诗没有嫌弃这个愚笨的弟子，始终耐心地教导着。 不过，顾养浩拙劣的琴技可把言灿给乐坏了。他已经想好了该如何让顾养浩在诸位师兄师姐面前出丑。 苏牧笑了笑，劝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这么做的好。” “为什么？”言灿噘着嘴，很不服气地说道：“平日里都是二师兄教训我，说我不学无术。风水轮流转，没想到二师兄学不会的事。哈哈哈哈。” 苏牧看着下定决心的言灿，无奈地摇了摇头。“到时候可别说我没劝你。” “哼，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言灿的计划很简单，不过是让顾养浩在众人面前弹奏一曲而已。创造一个合适的机会很简单。 只要让顾养浩上台演奏就是了。 言灿眸子转了转，嘴角弯起，仿佛他的奸计已经得逞一般。 ...... 连王最近很头疼。 原本以为万峰界的事情会让青霄皇主放缓对青霄宗的攻势。 谁知道，青霄皇朝的军队越发凶猛，短短三日就推进了三百里。原本青霄宗手里有一半的疆土，青霄三十六郡其中十八郡都在青霄宗的手里。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仅仅剩下十郡。 青霄皇朝攻克八郡用了一年的时间，那么剩下的十郡之地呢？ 不仅是连王，五大顶尖宗门的五位宗主也很头疼。 前线，连城率领着各个宗门的弟子作战。即便五大顶尖宗门的弟子个个出类拔萃，但到了战场上依旧不是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的对手。 如果不是横跨两个大境界的压制，那些宗门弟子一定会被拖入战阵之中，死于非命。 论单打独斗，这些宗门弟子一定更胜一筹。 而在战场上要防备的绝不是仅仅是身前的敌人。危机来自四面八方，一不留神就会被人砍下头颅。 “没想到我那侄儿藏的这么深。那些强者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连王很是气恼。 战场上，青霄皇朝出现的强者远比连王等人预料的多。 而且，这些人几乎都是凌虚境强者，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足以牵制住连城、贺封等顶尖的弟子。 战场上那些凌虚境之下的强者自然只能够被青霄皇朝的大军给碾压。 “可恨涅盘境强者不能参与大战之中，否则以青霄宗加五大顶尖宗门的涅盘境强者足以横推所有战场。”金雀宫宫主心中不忿。 涅盘境强者若是出现在战场上绝对能够让大地崩碎，引发山崩。但是青霄洲会变成遍地废墟。 这是双方都不想看到的场面。 更何况青霄皇朝也有涅盘境强者。双方涅盘境大战除非是真到了决战的时候。 不然谁也不愿意引起诸多涅盘境的混战。 “说的轻巧。青霄皇朝到底藏着多少强者，谁也不清楚。”万炼门门主身形魁梧，好似一堵墙。 说着，其余人皆是看向了连王。 青霄城的那一座皇宫到底藏着什么。同是皇族的连王到底知道不知道青霄皇主还有多少底牌？ 连王神色凝重，现在他才知道一切都是他想的简单。 “青霄皇宫中还有皇族的先辈存在，那是极其久远的祖上。就算他们存在也绝不会插手这一场争斗。只要皇位是连家的血脉，他们不在乎谁是皇主。” “只不过，无数年的积累之后，青霄皇族的底蕴超出了我的想象。而佛门的人没有来到青霄洲。” 佛门和妖族是连王的帮手。 本来可以在秋猎那一日一锤定音，连王入主了青霄皇宫，江山易主。 可青云秘境中，苏牧打败了连城，崩碎了佛门金钵。 佛门的七戒和尚被顾养浩拦在了青霄洲之外。 佛门的援手被玲珑书院斩断。 而妖族的夔丑妖皇降临了虚影，却只是带走了那一头水魈大妖。先前说好的承诺全然抛之脑后。 连王被夔丑妖皇给耍了。 从始至终，妖族只想要救出那一头水魈大妖而已。 “若是能有佛门相助，形势不会如此不堪。”连王说着，取来一炷香点燃。 烟雾袅袅，只听连王出声道：“若是佛门相助，等我事成，定奉佛门为皇朝国教，青霄子民俱是信佛礼佛之人，青霄皇朝与佛门共享青霄气运。” 随着连王声音落下，那一炷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完，那一道烟雾随风直上云霄。 焚香万里。 佛门独有的传信秘术。 连王最终还是求到了佛门的头上，只希望佛门能够有回应。 第370章 你会想见她 一片沉默重新席卷了众人。 如今还未到绝境，但连战连败，青霄宗一方的士气已经低迷到了极点。 他们迫切地需要一场胜利来振奋人心。 只要佛门能够出手，凌虚境的罗汉出手，就能够扭转战局。 共享青霄洲的气运是连王能够做出最大的承诺。这无疑是将一半青霄洲分给了佛门。 但这是连王逼不得已的选择。 要么求助佛门，要么成为青霄皇朝的阶下囚。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这就是青霄洲的强者？真是弱小。” 轻蔑而又张狂的声音让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而下一刻一股强悍到让人无法反抗的气息将让那些不满的怒意变成了震惊和恐惧。 ...... ...... 苏牧接受过气运洗礼。 按理说，被气运洗礼之后也会与青霄洲的气运断了联系。历来接受气运洗礼的人都是如此。 在日复一日之后，他们都会逐渐感受不到青霄洲的气运。 不过，苏牧不同。 在他踏上青霄洲的那一刻，他就生出一种特殊的感觉，好似鱼入大海，鹰翔长空。 青霄洲的万物似乎都与他有了联系。换句话说，苏牧能够感应到青霄洲的万物，这是一种很模糊的感应。模糊到难以描述。 总之，苏牧知道如今的青霄洲很好，气势如虹。 五日之后，一行人回到了玲珑城。 从顺风城到玲珑城本来需要月余，但有周周的妖马。时间就少了很多。 “掌柜的，给我上酒。” 言灿冲进了巷口的客栈，大声吆喝着。 趴在柜台上的掌柜定睛一看，见着言灿，那一张肥脸难得地扯出了笑容。“我说哪个狗娘养的这么嚣张，原来是你这个酒鬼。” “嘿嘿，有没有想我啊。” “想你？没有你在客栈闹事，我这生意都要忙不过来。” “掌柜的，这话你可要说清楚。什么叫闹事。” “是谁喝酒不给钱？” “我什么时候没给钱？” 两人的斗嘴顿时引来了众人的围观，楼上的客人甚至走下了楼梯瞧一瞧。 “呦，这不是书院的老六酒鬼吗？” “可算是回来了。前阵子都在传你醉死在某个地方了。” “嘿嘿嘿，今后又有热闹看了。” 言灿双手插腰，昂着头，趾高气昂地说道：“今天，我言灿，大开杀戒，将你们一个个都给喝趴下。” “小二上酒！” 言灿威风凛凛，颇有一副指点江山的气势。 掌柜平日里都厌烦言灿，这这几个月少了言灿斗嘴，就连吃饭都不香了。 今日见言灿归来，掌柜莫名地高兴。 “小二，上酒。” 苏牧等人见此，微微一笑，婉拒了客栈掌柜的好意。 顾养浩今日也没有限制言灿，任凭言灿去了。 久未归乡，情之所至，何必被规矩限制。 玲珑书院前，还是那一扇朱红色掉了漆的大门。 “两位师姐应该在书院吧。”苏牧说道。 “书院无人，三师妹需要坐镇书院。平安回了魏家，余生...他跟着周师妹去了战场。”顾养浩清楚每一个人的动向。 周周去战场，自然是为了救人。 救人是一件刻不容缓的事。而且余生还小，一直待在玲珑书院里会变成一只坐井观天的娃。 “余生是该走出去。”苏牧说道。“将来他会报仇，却不可以一直被仇恨笼罩。” 推开院门，苏牧再度回到了玲珑书院。 他没有食言，他将莫璃带回了书院。 自苏牧成为书院弟子之后，玲珑书院都变得热闹了一些。 关了一千年的院门进了许多新鲜的面孔。 这一次，顾养浩没有将剑青和李诗诗拒之门外。用他的话说，书院闭了千年，有重开的日子。 曾经的玲珑书院有很多弟子，住了很多人。如今进几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安顿好剑青和李诗诗，苏牧往着听雨阁走去。回来的第一件事很重要。 拜访三师姐自然是重中之重。 听雨阁中又添了一些新画，画上的意境各不相同，甚至有些截然不同。 画上没有大师兄的诗，本该是极好的画却又让苏牧觉得少了点睛之笔。 画上的诗并非仅仅是锦上添花，是万里江山上的一轮明月，是空谷之中的溪涧轻鸣。 可以少，却让人有着极为不同的感受。 “见过三师姐。”苏牧行礼。 李清词知道苏牧会来，似乎早就在等着他。 在李清词身后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纸条上的信息也在等着苏牧，等了两个多月的时间。 “仙洲宴上关于幽莲花的真相已经查清。没想到我没有帮上什么忙，最后还是靠你自己。”李清词在清衍宗住了一些时日，清衍宗没有给交代，最后还是李清词要了一个不算好的交代。 “幽莲花这种东西已经超出了白梦雪所能接触的层面。从白梦雪的身上查不出任何东西。三师姐出马，只是为了震慑清衍宗。让他们知道玲珑书院的弟子不是好欺负的。我做不到这一点，所以还是要靠三师姐。”苏牧解释着。 这些话听着让李清词很舒心。 “就算不用我传讯，你也能够猜到白梦雪未死。”李清词笑道。自己这个小师弟太聪明，太聪明的人就会让人多一些警惕，生怕被猜透心思。 好在这是自己的小师弟。 苏牧也奉承了一句。“三师姐不是滥杀之人。书院弟子的品行，我清楚。” 李清词看着苏牧。“你这是在夸你自己？” 苏牧就是玲珑书院的弟子，在夸李清词的同时，也夸了自己。 “白梦雪确实不知道真相，再问多少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就算是清衍宗也未必有幽莲花这种东西。所以，我去清衍宗，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世人知道玲珑书院的态度。” “既然走了这一遭，我也想探查出一二。很可惜，也很幸运。幕后真凶以为白梦雪死了，所以得意地露出了真容。” 苏牧点头。“所以，还是多亏了三师姐的妙计。” 白梦雪假死。这确实是李清词灵光一闪的妙计。 “这是白梦雪现在的住处，我想你会想见她。” 第371章 耀眼的东西更令人贪婪 苏牧走出了听雨阁，手里拿着那一张纸条。 李清词没有杀了白梦雪，但也没有饶过白梦雪。她废了白梦雪，将白梦雪彻底变成了一个连凡人都不如的废人。 白梦雪体会到了曾经苏牧的苦涩，她没有体会到的是旁人的冷嘲热讽。 这滋味自然要比苏牧所承受的更好受。 苏牧回头看了一眼听雨阁，想着李清词刚才的话。 “三师姐猜错了。我也并不是那么想要见她。” 纸条被揉成了一团，塞进了衣袖里。 时间过得很快，仅仅过了三日，苏牧回归青霄洲的消息不知何时传到了青霄城。 然后，从青霄城出发的魏柒很快就来到了玲珑城。 魏柒自然是陪同，主事的还是太尉魏平章。 青霄皇主有心拉拢玲珑书院，即便现在玲珑书院没有站队，这就是最好的态度。 因而，来到玲珑书院的人都是苏牧的熟人。 魏平章也好，魏柒也好，这都是苏牧的旧识。朋友之间，有些话容易开口。跑开了立场，便是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哥哥，平安好想你啊。”平安朝着苏牧跑来，胸前的长命锁晃动着金色的光芒，很是亮眼。 苏牧一把抱住平安，将她举高。 “呦呦呦。才几个月不见，平安你胖了好多，比小猪都要胖了。” 小孩子就是长得快，平安的个子长了许多，自然就重了许多。 “哼，你才是比小猪胖。姐姐说了是平安的个子长高了。”平安不服气地说道。 “苏哥哥，你出去这么久，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 苏牧放下平安，捏了捏平安的小鼻子，取笑道：“你都要变成小猪了，还想着吃。” “姐姐说，我在长身体，自然要多吃些。等我长大了，要变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 “好好好，为了让小平安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苏哥哥下次再给你带好吃的。” “下次啊？” 平安低着头看着脚尖，委屈地撅起了小嘴。 此时，莫璃在苏牧身后探出一个头。“小平安，要不要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平安抬头一瞧，两眼像是两颗小星星忽闪忽闪的。“莫姐姐，平安好想你啊。” 平安又是扑在了莫璃的身上。 小家伙很爱热闹，更是讨人喜欢。 黏上了莫璃，便是要拉着莫璃去胡吃海塞。 苏牧看着两人，微微一笑，回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魏柒。 “好久不见。” “你回来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苏牧哑然失笑，然后朝着一旁的凉亭走去。 魏柒依旧挎着那一把横刀，就算没了甲胄，一身便装。魏柒也会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璃月洲的事传到了青霄洲。青霄洲所有人脸上都增光添。陛下也很是高兴。”魏柒平静地讲述着。 苏牧笑道：“当初我从断岳归来，丹田碎裂，变成废人。青霄洲的人未曾觉得脸上增光。话说回来，当初我可是救了整个青霄洲所有宗门的年轻一代。” 在苏牧看来，断岳之征是他做的最骄傲的事，远比在璃月洲所做之事来的轰动。 可偏偏所有人只觉得苏牧在璃月洲以一己之力对抗璃月洲顶尖宗门的围杀很震撼。 原因无非是这一次苏牧以强者的姿态回归。 魏柒是镇守使，也是在官场之中见惯了那些险恶的人心。 只听苏牧继续说道：“人心就是这般不堪。锦上添花，火上浇油，少的是雪中送炭。”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苏牧重新崛起之后，他又是成为了青霄洲的第一天才。并不是他想要这个名头，而是青霄洲的人又将这个名头安在了苏牧的身上。 走入凉亭，苏牧沏了两杯茶，温热的茶水冒着热气。 两人相对而坐，苏牧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好似什么东西都是那般云淡风轻。 魏柒又见到了她初识的苏牧，那个带着淡淡笑容温和的少年。“想必是因为莫璃回来了。” 仙洲宴上一枝独秀的苏牧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青霄洲的骄傲。 仙洲宴上的荣光落在了青霄洲身上，也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青霄皇朝头上。 “陛下赏赐了很多东西，看得出对玲珑书院和你的重视。”魏柒说道。 苏牧毫不在意。在他看来，锦上添花是最容易的事，而且苏牧本就不需要平添这一朵花。 “青霄皇朝与青霄宗之间的争斗逐渐明朗。此时，陛下派人来玲珑书院应当不是为了战事。当然，也绝对不是简单地为了赏赐我。” “我想，魏太尉找二师兄所为何事是连你也不清楚。” 苏牧心中不好奇魏平章的事，多一些好奇，就会多一些麻烦。 魏柒目光躲闪，实则她大概能够猜到一二。“叔父身居高位，想的事自然要更加全面。而且在仙洲宴之后，整个青霄洲的气氛有了些许变化。” 苏牧疑惑地看着魏柒。 迎着苏牧的目光，魏柒继续说道：“收复失地的进展很顺利。有总镇守使坐镇前线，朝中的武将大多经过万峰界的历练，收拾起叛军得心应手。” “但是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魏柒试探着说道：“有人想要进入玲珑书院。” 苏牧目光一滞，沉默了片刻。 “进入书院，只是进入书院吗？” 魏柒明白苏牧的意思。想要进入书院的人绝不可能是进来看一看书院的风景。 他们想要掌控玲珑书院，想要让玲珑书院成为他们的后花园。 苏牧冷笑了一声，握着茶杯，杯中已经没有了茶水，却冒着热气。 他的目光很冷，要将那热气给驱散。 “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胆子。我是仙洲宴的榜首，三师姐压得清衍宗不敢抬头。到底是哪些人有了这样的胆子？” 进玲珑书院。 抱歉，除非想把命留在书院里。 “或许正是因为你在仙洲宴上一枝独秀，因为你从一个废人重新崛起，一步步实现前所未有的壮举，所以令贪欲疯长。” 耀眼，所以引来贪婪。 苏牧又是一愣，随即无奈地笑了笑。 “这就是魏太尉寻二师兄的事？” 第372章 伤人伤己 魏柒住在了玲珑书院里。 魏平章并没有住在玲珑书院。 又过了几日，周周带着余生回到了玲珑书院。 周周接到了苏牧的传信，所以回到了书院。 仅是一盏茶的时间，周周就诊断出了病情。如顾养浩所言，周周一定能够祛除李诗诗体内的毒素。 “周师姐说有把握，所以你大可放心。”苏牧对着剑青和李诗诗说道。 两人相视一眼，大喜过望。 因为周周的治疗需要李诗诗时常进入沉睡之中，所以剑青也不必时时刻刻陪伴着李诗诗。 闲来无事，剑青开始传授余生剑术。 用剑青的话说，玲珑书院救了李诗诗，那么他也该付出一些东西。 传授剑术算不上什么大事，和李诗诗的命相比，微不足道。 修行剑术需要名师。 剑青自然是极好的。但最好的还是顾千秋。 可惜的是，在来到玲珑城不久之后，顾千秋四处浪迹。潜光依旧留在了苏牧的手里，等着铁锈全部被祛除。 余生的天资很平常。在悬剑宗里只能够和平常的弟子相比较。 但余生很刻苦，比那些天才都要刻苦千百倍。 他会用千百倍的汗水来修行剑术。 以剑青修为，他足以成为一个老师，却不是一个良师。他和南客一样，手中的剑更适合斩妖除恶，而不是教人修行。 “他有恨。”剑青说道。“强烈的恨意会让他的剑伤了自己。” 苏牧看向一旁汗如雨下的余生，说道：“这个孩子心思深，心中惦念的事若是没个结果，心中的石头就不会落地。” 心思重是好事，思虑在前能够避免许多意外。 但对于如今的余生，这不是好事。 少年该有少年的阳光烂漫，而不是修行来麻痹自身。 要说如何来引导余生，这是一件很难的事。这需要很长的时间。 剑青看了一眼余生，他仅仅是教了一剑，这一剑足以让余生修行一辈子。 “池阳洲有很多人如他这般，心中怀着恨意，并非修不成剑道，反而这些人的剑道远比一般人强大。但他们的剑伤人亦是伤己。” “与其等着伤己，不如让他先伤了他想要伤害的人。” 苏牧忽然抬头，看向剑青。 沉默良久之后，苏牧的目光转向了余生，他似乎知道了余生该走什么样的路。 ...... ...... 魏平章只来过一次玲珑书院，把该说的话说完之后，就启程返回青霄城。 没有人知道魏平章和顾养浩说了什么。 玲珑书院平静得可怕，而越来越多的人来到了玲珑城，明里暗里的目光落在了玲珑书院那一扇掉了漆的朱红色大门。 “公子，她就是魏平安，据说苏牧很疼爱她。不过她也是魏家的人。魏太尉权柄滔天，不好得罪。” 一主一仆看着街上的一大一小的女子。 年轻的公子脸色苍白，脸颊上的颧骨凸起，身子瘦得如同皮包骨一般。只需一瞧就能知道这是纵欲过度的表现。 仆人亦是个猥琐的小老头。 “魏家的人不好动。就算是被魏家捡来的小家伙。到底是姓魏，还是不要得罪。那么，那个小娘子是谁呢？” 云阳来自沂水云家，他奉命来到了玲珑城，想要见识见识玲珑书院。 不用多想，他自然推不开那一扇掉了漆的院门，走不进玲珑书院。 老仆翻着手中的小册子，上面有着玲珑书院一个个人详细信息。“公子，这里并没有记载，应该不是一个重要的人。” 顿时，云阳的嘴角弯起了一个邪魅的弧度。“试探底线要拿重要的人开刀。可是呢，这个小娘子长得标致。等本公子好好把玩一番，再扒光了衣服，扔到玲珑书院的门口。” 闻言，老仆也出声笑了起来。 他跟着云阳多年，自然知道云阳的癖好。 沂水云家人才辈出，云家之中更是有五位涅盘境强者，云家老祖更是差一步踏足第六境。 自青霄宗带着五大顶尖宗门谋逆之后，本是比顶尖宗门弱上一筹的沂水云家上了台面，地位仅在悬剑宗和清衍宗之下。 颇有一些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感觉。 云阳年近五十，凌虚境大成的修为算是云家的中流砥柱。若是能在百岁之前踏入涅盘境，足以成为云家前三的长老之一。 在两人之后，还有两人。两人只是坐着饮茶，听到了一切，却没有参与的打算。 “他们要对付你的未婚妻，你就这样看着吗？”青年腰间挎着一把折扇，蹲在椅子上，一脸坏笑。 在青年对面的男人神情倨傲，不屑地说道：“那个贱人放弃大好仙途，偏偏要跟着一个野小子。我倒是想让那个贱人吃些苦头，但很可惜就这两个家伙，还伤不到她。” 两人自然是姜珏和莫星渊。 一个姜族的未来仙，一个是莫族的天才，两人竟然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青霄洲，踏入了玲珑城。 凌虚境大成的云阳敢对莫璃出手，只有死路一条。 姜珏很可惜这个虚弱的男人对莫璃没有半点伤害。 短短片刻，街上传来了一阵刺耳的惨叫声。 莫璃看着主仆两人，面对淫笑的两人，莫璃没有手下留情。 纵然此刻云阳报出了沂水云家的名头，莫璃依旧重伤了对方。她本该杀了他们，但因为平安还在身边。 “沂水云家？”莫璃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个叫云羽生的也是沂水云家的，我以为云家很强大，没想到尽是一些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云阳想要寻个女子过瘾，顺便试探试探玲珑书院，却不想踢到了铁板。 莫璃正想带着平安离开的时候，一道声音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的未婚妻，该跟我回去了。” 姜珏的身影出现在了街道上，双手别在身上，昂着头，用鼻孔看人，定是要显出一副无比高傲盛气凌人的模样。 莫璃目光一沉，将平安往身后拉了拉。 此时，围观的人许多，许多人也都是认识莫璃。 城中谁不知道苏牧在璃月洲千里寻妻的故事。在他们看来，当初莫璃穿着嫁衣上悬剑宗和苏牧不远万里寻莫璃，两人就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该有第三者插足。 偏偏一个陌生的人对着莫璃喊了一声未婚妻。 场面很寂静。 忽然，莫璃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望着姜珏。 “莫姐姐，这人的两个鼻孔好大啊。” 第373章 你这绿帽子戴的不冤 平安看着姜珏，心中微微怯懦，却还是忍不住吐槽。 莫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从平安视角看去，姜珏确实用着两个大鼻孔，盯着平安。 姜珏冷哼一声。 一抹无形的波动朝着平安掠去。 嗡。 由沉闷到刺耳的声音响起，莫璃挡下了前方，掌中是一团扭曲的光芒。 随着震荡声变得极其尖锐，扭曲的光芒彻底消散。 莫璃脸色僵冷。“对一个小孩子下手，姜族的人就这点心胸吗？” 刚才的攻势仅仅是冲着平安。姜珏想要杀了平安。仅仅是因为刚才的那一句话。 姜珏随意地挪开目光。杀一个人和捏死一只蚂蚁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不必解释什么，也不用愧疚什么。 “姜族和莫族已有婚约。我和你的婚事是仙人赐婚。你跟着苏牧这个野小子逃婚，可知道仙人将会降下天罚？别说是你，就是整个莫族都会跟着遭殃。” “哦，对了。还有那个野小子。毁了仙人的赐婚，绝对会死在天谴之下、” 姜珏的一番话顿时让周围的众人一片哗然。 青霄洲的众人只知道一些传言，却不知莫璃和眼前这个男人之间有一桩仙人赐下的婚事。 毁了这一桩婚事无疑是和天上的仙人作对。 苏公子是不想活了吗？ 没有人是天上仙人的对手，违抗仙人之命，唯有死路一条。 在凡人眼中，皇主赐婚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不可违抗。何况是仙人赐婚。这是多大的荣耀和恩赐。 莫璃直视着姜珏。“你我都清楚这一桩婚事的由来。多说无益，我不会回到莫族。你想着以仙人之身寻一道侣，等着将来成仙能够仙界有所倚靠。很可惜，这只是你一个人的想法而已。” 成仙之后，姜珏还是姜珏，莫璃却已经不是莫璃。 莫璃不会认同这一桩婚事，但莫璃反抗不了。就连白衣莫璃也反抗不了仙人赐婚。 如果没有苏牧，那么在将来的某一日莫璃成仙，白衣莫璃和姜珏将会承接仙旨，成为夫妻。 并非因为爱情，而是因为利益。 姜珏注定成仙，他的目光已经不在九洲之中，池阳洲的剑青、道门的张玄一.佛门的佛子......这些同辈的天之骄子都不在姜珏的眼中。 他日成仙，便是立足于仙界之中，和这些成不了仙的人比什么？ “不管是谁的想法，你将会成仙，然后与我成婚。这是你逃不了的命运。”姜珏自以为是地说道。 莫璃轻笑着摇头。“倘若这就是我逃脱不了的命运，那么你又何必来青霄洲？” 命运使然，莫璃成仙。 姜珏可以安心地在姜族之中等待着，莫璃嫁给他。然后两人一同成仙，双宿双飞。 姜珏的眸子森冷。“理由很简单。我不信那个野小子能够逆转成仙路，我更不想属于我姜珏的女人与他人同床共枕。” 姜珏不爱莫璃，无所谓这具肉身之中的灵魂是莫璃，还是神性。 他要的是一个仙成为自己的妻子。 “你既然来了，就是怕我真得逆转了成仙。”苏牧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出，众人自动给苏牧让开了一条道路。 在玲珑城中没有任何事逃得过顾养浩的眼睛。 姜珏的出现并没有让苏牧感到意外。 苏牧走到莫璃的身前，然后对着姜珏说道：“无论是哪个原因，你不远万里从璃月洲赶来青霄洲，心中一定在担心什么。怕我逆转成仙也好，还是怕我和莫璃喜结连理也罢。既然来了，就不必找这么多借口。” 自仙洲宴之后，姜珏一直在等着苏牧踏入璃月洲。不曾想苏牧从莫族中救出了莫璃，还让白屿宫这般宗门都铩羽而归。 “未曾想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姜珏还是那样狂傲，轻蔑的眼神藏也藏不住。 苏牧讥讽地一笑。“在你看来，我应该被姜族麾下的宗门押到你的面前。你都不必亲自出手，就擒住了我。然后你可以感慨一声，蚍蜉撼树，再将我给杀了。” “如此才会显得你的强大。” 姜珏坦白地点头。“我确实这么想。可惜，你比一般的蝼蚁大一些。” “大一点的蝼蚁也只是蝼蚁。” “对。蝼蚁就是蝼蚁。” 两人之间没有针锋相对的犀利言辞，但所有人都能够感觉到气氛逐渐压抑，好像闷热的夏季中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沉闷。 众人不禁散开，街道上变得空荡荡，那几个无知无畏的小孩也被家里的大人拉了回去。 云阳和那个老仆趁机溜走了，玲珑城中盯着苏牧的目光依旧很多。 那些来自青霄洲各方势力的目光，像是幽灵，暗中关注着风吹草动。 “璃月洲姜族的未来仙——姜珏。据说踏入了涅盘境巅峰的修为，只要踏入第六境，就能够顺理成章地成仙。” “他极少出手。不过传言中涅盘境巅峰的他足以匹敌第六境强者。曾经姜族麾下的宗门杀了姜族子弟，姜珏出手杀了那座宗门的第六境老祖。仅是一拳就轰碎了对方的神相法身。” “苏牧...他曾经横跨两境而战，以虚武境对战涅盘境强者。可姜珏毕竟是仙。” “打起来就好。还能够从中窥探一些玲珑书院的情报。” 暗中，一道道声音交流着，猜测着事情的走向。 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尤其是奉命前来盯着玲珑书院。心怀歹意所以巴不得姜珏与苏牧一战，乃至杀了苏牧。 玲珑书院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一出手就会暴露更多的东西。 一阵沉默之后，苏牧扭头对着莫璃说道：“我们走吧。” 姜珏一怔，眼睛微微眯起，两个本就很大的鼻孔“睁”得更大了一些。 就这么走了？ 这是不将我放在眼里吗？ 堪比第六境强者的姜珏被苏牧直接无视，扔在了空荡荡的大街上。 一旁的莫星渊斜靠在门柱上，笑看着这一幕。“动手啊。堂堂姜族未来仙就这样放过抢走你未婚妻的人，这你都能忍？” “你这绿帽子戴得不冤啊。” 火上浇油，添油加醋，如此方能成就一道“美味”。 姜珏狂，也有狂的资本。 但他不傻。 还没傻到在玲珑城杀了苏牧。 第374章 你的对手是我 苏牧也不傻。 明明就是在玲珑城中，这是玲珑书院的地盘，主场作战为何要以弱胜强，为何要单打独斗？ 以凌虚境大成的修为和涅盘境巅峰的姜珏一战，并非不可以。 是没必要。 两个男人争夺一个女人，总要有一方胜利，总想着压过对方一头。 可争强斗胜绝不是用在此时此刻。 苏牧也曾想过很有骨气极有风度地对着姜珏说：“莫璃是我的女人。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然后拔剑上前，与其一战。 就是干。 这一幕光光是想想都是刺激。 可耍帅要付出代价，苏牧要拼了命来应对姜珏。纵然是胜，也是惨胜。 听着莫星渊的话，苏牧也不由得停下脚步。 “为了一场热闹，从璃月洲来到青霄洲，其中定是费了不少的口舌。看来不让你看见这场热闹，你不会罢休。” 莫星渊理直气壮，刚才姜珏添油加醋完，又对着苏牧说道：“我要是你，绝对会将姜珏坑杀在青霄洲，以免将来他再来妨碍你和莫璃。” 莫星渊对着姜珏是一个说法，对着苏牧又是一个说法。 光明正大地挑动两人之间的仇恨，燃起仇恨的熊熊大火。 莫星渊目光炽热，就差直白地说上一句，你们俩今天必须死一个。 苏牧笑了笑，对着姜珏说道：“我们之间必有一战。在玲珑城，你不敢出手，我不必出手。所以，他看不了这一场好戏。” 姜珏还在想着莫星渊刚才的话。 要是玲珑书院的那几个弟子联手围杀，我会不会死在这里？ 甚至不必几人联手，书院二先生是恐怖的第六境强者。光是那位二先生，我是否应对得了？ 此刻，姜珏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 深入虎穴，却发现虎穴之中的老虎，每一头都异常凶猛。 “我知道莫星渊一直另有所图，但始终不知道他想要什么？要是他联手玲珑书院围攻我。我很难逃脱。杀了姜族的未来仙，他们莫族就少了威胁。” 细细分析之后，姜珏看向莫星渊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异样。 “你真想让他杀了我？”姜珏认真地问道。 莫星渊笑着点头，同样认真地回答：“苏牧杀了你，或者你杀了苏牧，都可以。一个是姜族的未来仙，一个是仙洲宴上一枝独秀的绝代天骄。谁死在谁手上，都会引起一场风暴，热闹也会越来越多。” 莫星渊的笑容带着些许疯狂。他恨不得自己动手杀了苏牧或者姜珏。 可自己若是出手，入局的人如何能够清闲地看热闹？ 苏牧想了想，说道：“是该给你看一场热闹，感谢你放我们离开栖月原。” 莫星渊仿佛没有听见后面半句话，直起身子，兴奋地说道：“打，打起来。苏牧，我从心底里是支持你的。什么仙人不败，我不信。姜珏，他也没什么厉害的嘛。” 莫星渊为着苏牧说话，刻意贬低着姜珏。 姜珏疑惑又震惊，今日他听到了许多不知道的事情。“是你放他们离开的栖月原？” 莫星渊无所谓地耸耸肩。“算不上，我只是给了一块令牌，帮了一个小忙而已。后面的事主要是苏牧自己争气。” 姜珏感觉自己像是个傻子一般，被莫星渊戏耍。 “从璃月洲开始，莫星渊就一直在撺掇着我。他甚至比我更想要苏牧死。来到玲珑城也是莫星渊出的主意。这心思真够恶毒的。” 在莫星渊看来，姜珏若是不死，换苏牧死也可以。 莫星渊接着对苏牧说道：“苏牧，可以动手了。” 苏牧笑着摇摇头。“我可没有说我要出手。” “难不成是书院的其他弟子？”莫星渊更是兴奋。 就在莫星渊好奇的时候，一道身影从拐角处走出。“姜珏的对手是我。” 剑青提着剑，一袭深青色的衣袍简单干练，身上没有任何装饰，除了一身纯粹的剑气。 “剑青？” 姜珏皱起了眉头。 莫星渊脸上的兴奋则是越发明显。 两人都不曾想到池阳洲的剑青在玲珑城，还愿意替苏牧对付姜珏。 “堂堂池阳洲年轻一代的第一剑修成了马前卒，不觉得丢人吗？” 剑青来到姜珏的面前，淡笑道：“帮朋友一个忙。而且，我也想领教一下仙人遗族中所谓的未来仙。” 世人都知道仙人不可敌。 还算不上成仙的未来仙到底有几分厉害，剑青还不知道。 嗡。 剑吟声轻响。 剑青衣袍涌动，眸子中的光芒如同剑光一样清亮，浑身上下战意昂扬。 嗖。 剑青直冲云霄而去，声音回荡在玲珑城的天空之中。 “姜珏，云端一战！” 两人都是涅盘境巅峰的强者，若是在玲珑城中直接开战，不消片刻玲珑城就会成为一片废墟，还有无数堆积的尸体和哀嚎。 姜珏深深地看了莫星渊一眼，而后也冲入云端之中。 秋风穿过了街巷，最终扶摇而上，回荡在万里碧空的乱流之间。 瞬间，两人的战斗已经开始。 清亮的剑光涌动着，将姜珏包围其中。 姜珏张狂，直接冲入到了剑光之中，任剑光流转在周身。 抬手之间，姜珏手中迸发出无数的拳影，将剑光轰碎。碎裂的剑光不再是剑光，瞬间就消散在天地间。 轰轰轰。 天空的震响如同洪荒凶兽的嘶吼，万里天穹都要被战斗的余波硬生生撕裂。 这是试探。 起初的几招都是试探。 强者对战，剑青没有轻易出手，姜珏也没有轻易出手。 看似轰动的战斗战场，都还是两人刻意保留。 剑青的剑光很密集，如连绵不断的春雨，疾风骤雨，又急又密。 由此可见，剑青的剑术很扎实，一招一式都经过了千锤百炼，最终才有了如今的剑，才成就了剑青的威名。 姜珏身处在剑光漩涡之中，如同河中的柱石，巍然不动。 下一刻，姜珏的身上猛然长出一道高大的虚影，这是披盔戴甲的战神虚影，手中凭空多了一柄长刀，刀身上雕刻着一轮黄色的圆月，一缕缕云雾缠绕在圆月之上。 苏牧曾在仙洲宴上见过类似的战神虚影。 当时姜神树施展此秘术，当时的战神虚影远远不如眼前。 吼。 战神发出嘶吼，无数的剑光被震散，如同风中凌乱的树叶，最后消散。 第375章 神将引和刹那青虹 “姜族的《神将引》果然是姜族的不传之秘。要是这种秘术流传出去，定然会引来第六境强者的争抢。” 莫星渊很清楚《神将引》的强大和重要。 姜族有姜族的不传之秘，莫族也有莫族的不传之秘。 就是在莫族和姜族之中，有资格修行此等秘术的人也少之又少。 姜神树有实力参与仙洲宴，自然有资格传承《神将引》。作为姜族未来仙的姜珏更是如此。 如一幢小楼高大的战神，手中拖着长刀，刀上的圆月和云雾仿佛要脱离刀身。 姜珏一步踏出，战神虚影也如同姜珏一般踏出，长刀陡然燃烧起纯黑色的火焰，以横扫千军的气势朝着剑青横扫。 长刀比剑青更长，那一刀足以将剑青拦腰斩断。 下一刻，剑青战意昂扬。他承认姜珏很强，是他不得不重视的对手。 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青色的光芒，在青光之中还有一道赤红之色如流水一般流动。 “以身化剑，刹那青虹。” 随着剑青沉吟，他的身影也融入了青光之中。此刻，他就是剑，剑就是他。 嗡。 剑吟声如疾风呼啸，划过了天际。 那一抹水流似的赤红光芒游荡在青光之中，青虹剑光轰然撞上了战神虚影手中的长刀之上。 强强对撞，青虹色的剑光和漆黑的火焰刀光分庭抗礼。 空中只剩下比太阳还要刺眼的刀光和剑光。 两位涅盘境巅峰强者的厮杀让整片天地都为之颤抖。 玲珑城中，许多人暗中窥探着天空的这一战，心中惊骇。 姜族的未来仙战力非凡，可另一人又是谁？ 以身化剑，这是何等的剑道领悟？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定然领悟了天地大道，唯有如此，才能够做到人剑合一的地步。 青霄洲中剑修亦是很多，可能够做到以身化剑的人很少很少。吃个 莫星渊抬头看着天上的战斗，兴奋之中也带着一些惊讶。姜珏和剑青的战力都已经超出了他的意料？ 不过，打架这种事自然是越惨烈越好。 “你觉得谁能赢？”苏牧忽然问道。 从一开始，莫星渊就是一个局外人，他、时不时地挑拨几句，引起了今日的大战。当然，莫星渊的挑拨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剑青想要一战。 苏牧不想让姜珏来去自如。 来了玲珑城，撂下几句狠话，然后平安无事地离开。 这就像是在你头上拉屎放屁，完事之后来能够安然离开。 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莫星渊摸着下巴，眸子中映着刀光剑影，思索着说道：“现在还看不出谁能赢。不过，我希望姜珏赢。” 苏牧瞥了莫星渊一眼。“你是觉得，姜珏赢了，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所以你还会有一场好戏可以看？” 莫星渊坦诚地点头，随意地坐在了台阶上。“虽然剑青威名赫赫，修为极强，他和姜珏之间的战斗很精彩。但我还是喜欢看你和姜珏一战。” 相比于轰动的战斗，莫星渊更喜欢战斗背后的故事。 隐秘过往才是最大的看点。 “可是，我觉得剑青会赢。”苏牧说道。剑青赢了，那就不会有苏牧和姜珏的一战。 盛名之下无虚士。 池阳洲公认的年轻一代第一剑修——剑青。公认二字很重要。 这两个字证明了池阳洲这一代所有的剑修都认可剑青。 第一不好当，成为第一要打服很多人。光是打服还不够，要让所有人从心里认可承认第一人的地位，这才是最难的事。 剑青是池阳洲的脸面。 剑青从未一败，他若是输了，整个池阳洲的剑修都会蒙羞。 莫星渊又是开口说道：“其实，姜珏死了也未尝不可。” 莫璃看向莫星渊，若有所思。“莫族中有很多青年才俊。单论修为，你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若是你能稳重些，下一任莫族族长就是你。” 莫星渊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他从来都不在乎族长之位。他想要的东西也绝非是莫族族长之位可以满足的。 “莫族已经有了一尊未来仙，如今莫紫月也吸收了仙缘。她的地位水涨船高，连同她那一支脉，也是如此。而你离开了莫族，你父兄他们的日子很难过。” 莫星渊嬉笑着，脸上的笑意带了戏谑。 世道就是如此，卸磨杀驴是常事。莫璃脱离了莫族，她所带来的荣光也会随之消失。 更为可恶的是，那些新上位的人会用最丑恶的嘴脸，对待曾经的上位者。 风水轮流转之后，每个人都想着耀武扬威。而太耀眼的光终究会灼烧别人。 莫璃脸色未变。“我父兄待我如陌生人一般，我又何必去可怜他们的处境？而且他们得来的荣耀够多了，如今付出代价理所当然。” 莫星渊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任何人承受莫璃这样的遭遇，一定也会如莫璃这般“冷血无情”。 可是，冷血无情并不能改变什么。莫静山和莫琰，包括莫静山那一支脉的人都得到了这辈子得不到的好处。 “你该恨他们才对。”莫星渊说道。 莫璃的眼中并无恨意。她只是觉得可悲，但要说恨意，莫璃没有觉得可恨。 “我的父亲和兄长都只当我是一件货物，将我卖给了莫族，换取了荣华富贵。好在我的娘亲爱我，我也只有娘亲这么一个亲人。” “如果很，能够解决问题。那么，我更恨落在我头上的仙缘。” 莫璃不知道的是，她所当成陌生人的父亲莫静山在有了选择的可能之后，亲手给她施加了封禁神性的最后一道封印。 正是因为最后一道封禁，在罪原之中的莫璃才没有彻底被白衣莫璃所控制。 “好吧好吧。”莫星渊无奈地摊摊手，似乎对于莫璃不恨莫静山这件事感到可惜。 “我可以和你说，若是有一日你想对莫静山和莫琰动手，告诉我一声，我可以帮你。” 莫星渊话音刚落。 莫璃和苏牧同时看向了莫星渊。 很难想象身为莫族族人的莫星渊竟然想要对自己的族人出手。 苏牧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第376章 以凡人之躯诛仙 莫星渊到底想要什么？ 面对苏牧的问题，莫星渊没有回答。 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战斗，脸上是兴致满满。但苏牧看见了他眸底深处的平静。 莫星渊在乎的绝不是这一场又一场的热闹，可他到底打着什么样的算盘？ 轰。 刹那青虹是剑青独一无二的剑术，青虹剑光极为凌厉，与黑火刀光对抗之际，一次次地撕裂战神虚影的甲胄。 显然在这一个回合当中，剑青更胜一筹。 姜珏冷眼看着化作青虹剑光的剑青。这是他首次感到了失败的压力。 姜珏虽然狂妄，但绝对是强者中的强者，即便不依靠仙人之力，也能够跻身璃月洲前三的强者。 如今能够与剑青激斗上百回合也证明了姜珏的实力。 黑火刀光缭绕在周身，不断地抵御着随时出现的青虹剑光。 一声声剑吟声传来，难以辨别出青虹剑光出现的位置。 “此战必胜！”姜珏心中燃起熊熊战意。他本是天骄，是注定的仙人。无论成仙前后，姜珏都允许自己有败绩。 下一刻，战神虚影竟是自动消散。 姜珏悬浮于空中，长发飞扬，看似放弃了抵抗。 然而，剑青也脱离以身化剑的状态，刹那青虹结束，青虹剑光重新化作了长剑落在剑青的手里。 两人极有默契地看着对方。 “我乃是仙，仙人不可敌。你敢冒犯仙人，我以仙术斩你！”姜珏周身灵力涌动，呈现出一种不可描述的奇异状态。 未来仙也是仙，可借用仙人之力。而此刻姜珏便是进入了类似仙人的状态。 剑青轻声道：“仙？池阳洲曾有剑修诛仙的传言。我也有一剑，名曰诛仙。今日就杀你这未来仙。” 强者之间的对决，胜负只在一招之间，生死也都在一招之间。 唯有心怀无敌信念的强者方有取胜的可能。 两人又是默契地催动灵力，气息同时攀升到极致，令风云回荡，让天地色变。 “这才是真正的决战。” “是剑修诛仙，还是仙人折剑，到底谁会赢？” “姜珏毕竟不是真正的仙，那剑修似乎还有可能胜。” “不论胜败，此生我若是能够达到那剑修的境界，死而无憾。” 城中的修行者都看着天空中两个人，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就连莫星渊也端正了神情，对着天上的两人多了敬意和慎重。强者本身就值得尊敬和警惕。 “你觉得谁会赢？” 这一次，莫星渊对着苏牧问。 “剑青。”肯定的回答没有任何改变。 在仙洲宴上，苏牧见过剑青的剑，也和姜珏交过手。 所以，苏牧选择相信剑青。 “凭着自以为仙人不可敌的想法，断然不会立于不败之地。心中的自以为是就是他最大的破绽。”苏牧心中想着，猜测姜珏的败局。 嗡。 一道剑光如初升太阳的第一缕晨光，轻柔而又耀眼。 轰。 一道流火好似天外而来，坠落凡尘。 晨光与流星的碰撞。 一场照亮了天地整整一天一夜的光芒由此诞生。 玲珑城整整亮了一天一夜。 ...... ...... 三日之后，玲珑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而玲珑城的街头巷尾皆是传播在三日前惊天动地的一战。 由此，池阳洲剑青的名声在青霄洲开始流传。强者受人尊敬，尤其是守护一方的强者，更加受人尊敬。 剑青并不觉得自己守护了玲珑城。 但在玲珑城的百姓看来，只要是和玲珑书院站在一起的人就是好人。 何况是和整个青霄洲都引以为豪的天才苏牧站在一起。 苏牧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一脸尴尬的剑青。 “苏兄，不必如此。我自己能走。” “不不不。周师姐说了，你身子虚，不能太过劳累。这几日，就让我来照顾你。” 剑青既无奈，又尴尬。 三日前的结局是剑青惨胜，姜珏败逃。 胜负在一招之间，生死也在一招之间，但姜珏还是逃了。 剑青耗尽了所有的灵力，以诛仙一剑与姜珏的仙术对拼。以凡人之躯诛仙，他差点就做到了。 不过，那一战之后，剑青也就成了如今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面对苏牧殷勤地照顾，剑青很是无奈。 这三日，剑青的脚就没有下过地。端茶递水都是苏牧在做，就差将饭亲手喂到剑青的嘴巴里。 剑青很想说一句，我至少还有手有脚。 被人伺候的不习惯时，剑青只能告诉自己，再忍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休养一个月，恢复伤势，也可以恢复灵力。 “剑青兄，你可要好好养伤。你的伤都是因为我啊。”苏牧痛心疾首地说道。 这反而让剑青不好意思。“只可惜没有杀了姜珏，等他伤势恢复之后，一定会再寻苏兄的麻烦。” 苏牧笑了笑，眸中闪烁冷光。“他要是还敢来，我定让他埋骨此地。” 经过那一战，剑青逼出了姜珏的全部底牌。苏牧对于姜珏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此时的苏牧绝不是姜珏的对手。若是与姜珏全力一战，毫无疑问，死的就是苏牧。 苏牧更知道剑青身上的名头——剑修第一人，这个名头该是有多少分量。 即便在仙洲宴上苏牧追杀那冥洲涅盘境巅峰强者魑魅上天入地无处可逃。但放在剑青身上，只怕剑青三息之间就能斩杀魑魅。 差距，这就是差距。 苏牧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李诗诗身上的毒被周周逐渐清除，不依靠龙涎香而清醒的时间也逐渐变多。 于是后面的时日，照顾剑青的重担就落在李诗诗的头上。 池阳洲剑青大战姜族未来仙姜珏的消息传到了九洲，十日时间，消息漫天飞。 然后，进入玲珑城的人越发的多，越来越多的人想要窥探玲珑书院的虚实。 那一日，沂水云家的云阳跑了。 苏牧没有忘记这件事。他没有在玲珑郡中大肆寻人。毕竟只是一只小虾米，没有人会在意。 不过，苏牧不在意，并不代表其他人不在意。 玲珑城镇守使府中，魏柒握着腰间的横刀，走进镇守使府。 甲胄摩擦发出的声音极为冰冷。 腰间横刀的锋芒也极为耀眼。 而在魏柒身前的不远处正跪着两人。 第377章 无声胜有声 许闲是一个丰润的男子，两颊的肉微微下垂，再多一些肉，就能够和客栈掌柜相媲美。 许闲，人如其名，日子极为悠闲。 他虽为玲珑郡的镇守使，但整日无所事事。小事轮不到他，自有府衙处理。 大事也轮不到他，玲珑书院的弟子可比他有主意多了。 因而，许闲终日只需溜溜鸟，吃吃喝喝，将余生的日子过完。 因而，玲珑城的镇守使可有可无。毕竟，附近各郡的妖都被南客杀完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玲珑郡没有镇守使。玲珑书院辉煌的那一段时日，玲珑郡是青霄洲最安宁的地方。 妖邪退避，恶人胆寒。 而今有了镇守使坐镇玲珑郡。 只不过这镇守使也是个闲差事，玲珑郡附近的妖被南客杀完了，那些作恶的人销声匿迹。 总之，玲珑郡能够有一方安宁，玲珑书院功不可没。 先前玲珑城发生了大事，许闲并不在乎，这是他管不了的大事，所以他也不必去管。 后来他好奇地打探出了天上两人的身份。 一个是仙人遗族姜族的未来仙。 一个是池阳洲年轻一代公认的第一人。 许闲倒吸一口凉气，感谢自己不管闲事，没有去参与这件事。 本想是这件事会随着热闹散去，事实是这件事确实顺着秋风，传遍了青霄洲。 可今日，魏柒手下的人抓来了两个人。 许闲知道，事情来了。 “沂水云家自然是很大的家族，五位涅盘境的沂水云家自然不是我能够惹的。”许闲听着云阳的威胁，不禁哑然失笑。 肥嘟嘟的脸上藏着一抹冷笑。 “可沂水云家也只是沂水云家。区区五位涅盘境强者，你觉得沂水云家的涅盘境强者够玲珑书院的弟子杀的吗？” 云阳和老仆被打断了双腿，跪在地上。 许闲没有动手，魏柒手下的人将两人抓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 他心惊于魏柒的狠辣，如此一来就是彻底和沂水云家决裂。即便魏家有着魏平章坐镇朝中，此事所带来的后果也会让魏家多了一个仇人。 “如果是我，啧啧啧，我可没有魏家这样的后盾，还是明哲保身为好。”许闲做出了决断。 两头不得罪才是让他坐稳屁股下位置的原因。 云阳和老仆都不再说话。在被抓获的时候，他们想着沂水云家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可这根稻草彻底被许闲给折断了。 魏柒看了许闲一眼。“许镇守使，这两人交给你，你打算如何处置？” 许闲心中苦笑，他猜到了这一幕，却不想魏柒这么直接。 “魏镇守使觉得应该如何处置。”许闲将皮球踢回到了魏柒的脚下。 魏柒只是直视着许闲，目光很直接，意思也很明显。 接下来的事，你做主。 身为坐镇一郡之地的镇守使，许闲的官职比魏柒要高，境界也比魏柒要高。 但许闲心里清楚，他此生成就止步于此，而魏柒的将来有魏家的扶持，有总镇守使岳城的提拔，魏柒一定会超越他许闲。 “看来两头不得罪是做不到了。”许闲是玲珑郡的镇守使，他此刻的决策也代表着今后他对于那些窥探玲珑书院的人的态度。 许闲一挥衣袖，手中出现一把刀。 明晃晃的刀光掠过云阳两人的双眼。顿时，无限的惊恐如惊涛骇浪淹没了云阳的心头。 “饶命，饶命啊。我知道错了。我愿意给玲珑书院赔罪。” “许镇守使，我们云家的人，杀了我们，沂水云家绝不会放过你们！” 许闲脸上的肥肉化作了阴险的冷笑，而后刀光划过了两人的脖子。 咕咚。 两颗人头落地在地上，在地上滚了几圈。 一颗正着，一颗倒着。 一模一样的是，两人的眸子皆是睁着，死不瞑目。 刀尖上滴着血，许闲随意地将刀丢在了地，笑着看着魏柒一眼，然后弯腰提起两颗脑袋。 不久之后，城门上悬挂着两颗脑袋，在凉爽的秋风中晃动着。 这一幕不禁让众人心头发寒。 许闲没有说任何话。 无声胜有声。 这两颗脑袋是玲珑城镇守使的态度。 许闲在告诉暗中窥探的人——有些事不能做的太过分。 萧瑟的秋风越发萧瑟，早早就有了寒冬的冰冷，不知不觉间吹到了每一个人的心间。 ...... ...... 苏牧来到了顾养浩的书舍中。 李清词也在，坐着煮茶。 周周安静地坐在另一侧，像是一个仙女。 南客找了个角落，好似一个透明人。 至于言灿，坐的比任何人都要端正，除了稍显凌乱的头发，找不出任何一点瑕疵。 苏牧知道眼下的场面，定然是有大事要商量。 随着苏牧落座，顾养浩开口道：“青霄皇朝中有人想要进玲珑书院。我清楚他们的心思。自大师兄离开之后，那些老家伙也忍了很多年，他们想要知道玲珑书院的秘密。” “之前，他们没这个胆子。现在他们有了。” 青霄洲的人都记得玲珑书院的辉煌。千年前，九洲之人都来青霄洲求学，每个人皆是学有所成。 曾经的青霄皇主，每一任掌权者都想要将这样的宝地纳入自己的私产，让玲珑书院为他们培养人才。 然而，曾经的玲珑书院有院长，有那位大先生，所以一直安然无恙。 今时不同往日，院长失踪了，大先生走了。 随着玲珑书院的弟子接连出世，随着苏牧王者归来，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座破落的书院。 到底是什么能够让丹田破碎的苏牧在短短一年之间重回巅峰，甚至力压九洲天骄在仙洲宴上夺魁？ 玲珑书院的秘密越发让人着迷。 所以，有些人的心已经按捺不住。 “青霄皇主难道也打书院的主意？”苏牧问道。 顾养浩缓缓说道：“青霄皇朝并不是青霄皇主一个人说了算。如今青霄洲分裂，青霄皇主也需要各个宗门世家的力量。所以，他一直在平衡各方的态势。” 李清词也出声附和道：“在你们离开青霄洲时，曾有人想要强闯玲珑书院。我拦住了他们，但是他们身后的势力没有死心。若非青霄皇主的震慑，他们会趁着那一段时间对书院出手。” 众人的脸上都多了几分寒意，就连平日最是温和的周周也皱起了眉头，脸上带着怒意。 书院弟子很少，都将玲珑书院当成了自己的家。 家门若是被闯，他们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第378章 顾养浩的应对 “他们真有本事踏入玲珑书院吗？” 在苏牧看来，玲珑书院中有顾养浩、有李清词...还有其他弟子，有人敢强闯玲珑书院这是极其不现实的事情， 顾养浩则是开口道：“青霄洲很年轻，底蕴和强者都不如其他洲域。但是那些藏在暗处的强者亦是有很多。比如，当初为了得到登云令而猎杀你的那些第六境强者。” “沂水云家不过是马前卒，即便云家之中有五位涅盘境强者也不足为惧。在他们背后是活了无数年，甚至是和大师兄同一个时代的人物。” 苏牧回想起当初那些第六境强者，心头一紧。 若非莫璃唤出神性，任何一个第六境强者都足以杀了苏牧。 那么玲珑书院能否同时面对一位乃至数位第六境强者的围攻吗？ 苏牧沉思片刻，问道：“我们应该怎么做？” 魏平章来书院的那一日，他与顾养浩商谈了大半日。 如今已经过了许久，顾养浩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只听顾养浩继续说道：“如今来自各方的威胁并没有失控。他们有所克制，却比以往嚣张。玲珑城中窥探的人越来越多，若非许闲的震慑，他们只会越发张狂。” “光有许闲的震慑不够。他只是一个镇守使，只能对付宵小之徒。所以，书院的危机只能靠我们自己解决。” 顾养浩说完，众人皆是认同地点头。 假手于人不是玲珑书院的风格，更何况没有其他人有能力来应对此次危机。 顾养浩身前的书案上放着三封书信。 “此次玲珑书院要震慑青霄洲，让那些包藏祸心的人死了心。” “这三封书信上写的，就是我们接下来需要做的事。” 说着，顾养浩将其中一封书信递给了苏牧。 半盏茶后，众人各自看完了书信，李清词也煮好茶，分了六杯。 茶香飘荡在整个书舍之中，沁人心脾。 李清词举起茶杯，神色坚定。 “诸位，有劳了。” 当天夜里，一辆马车从青霄城中驶出。 拉车的白马尤为神骏，没有缰绳却能够自行朝着目的地前进。 ...... 城墙上，许闲和魏平章并肩而立，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马车。 许闲羡慕地说道：“一直都知道书院的四弟子养了许多灵兽，就连拉车的马儿也极有灵性。不曾想这匹白马竟是如此神骏。” 魏平章面露沉思之色。“有玲珑书院在，你才有如此清闲的日子。不过，你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许闲摸了摸脸上的肥肉，毫无形象地坐在了城墙上。“没办法，你那侄女好生厉害，逼着我做选择。倘若沂水云家的两个人死在魏镇守使手里，我还能继续清闲下去。” 秋日的夜色比夏日要凉爽，但秋日的月光很清冷，让人感受到一种莫名的苍白无力。 “你该感谢我。”不知何时，魏柒出现在了两人的身后。 魏柒逼着许闲做了抉择。 许闲杀了云阳和老仆。 他站在了玲珑书院这一边。或者说，他得罪了沂水云家，而没有得罪玲珑书院。 尽管许闲两边都不想得罪，但得罪一个弱一点的总比得罪也强一些的更好。 想明白了这一点，许闲起身对着魏柒作揖道：“多谢魏指挥使指点。” 做完这一切，许闲哼着歌走了。他要享受最后的清闲。 因为在不久之后，玲珑郡会迎来无数年来第一次混乱的场面。 魏柒看向夜色的深处，心中猜想着接下来的事情。“叔父，你觉得二先生会怎么做？” 魏平章叹了一口气。 他和顾养浩谈了许久，始终不清楚顾养浩会如何应对。 直到今夜看见了那一辆驶出玲珑城的马车，魏平章从中猜到了一些。 马车前进的方向是玲珑城，这就是顾养浩做出的应对。 “君子，宁折不弯。” ...... ...... 十日之后，马车出现在了青霄城的城门前。 车上只有两人，周周和苏牧。 在城门前早已经有人等着两人的到来。 “见过周姑娘，见过苏公子。”迎接两人的是岳止水。 当初，在无涯界岳止水见过苏牧，更是见识苏牧一人斩杀一众大妖的壮举。后来，他随同岳城护送苏牧等人前往仙洲宴。 再到后来，他才知道在无涯界中的神秘少年竟然就是苏牧。 岳止水年纪比苏牧大，但对于苏牧的崇敬有增无减。 无论是谁，能够做到如苏牧这般成就的，都值得周止水仰望和敬重。 “岳将军，别来无恙。”苏牧问候道。 岳止水身着军中甲胄，已经被封了武将官职。这自然是因为在与青霄宗作战时累积了军功。 “当初在无涯界幸得苏公子相助，得以感受吞风谷中的道意。”岳止水和周恒言是唯二进入最后的吞风谷的两人。 他们汲取了道意，如今已然踏入了涅盘境。 如果没有那一日苏牧赠予的机缘，两人至少还需十年，方能真正踏入涅盘境。 青霄皇主定然是知道了岳止水和苏牧的渊源，因此才让岳止水在此迎接。 “陛下知道两位今日到来，已经在宫中设宴。” 听着岳止水的话，苏牧和周周相视一眼。 岳止水又是低声提醒道：“朝中重臣都在，宗门世家也都在。” 苏牧一听，便是知道了今日宴无好宴。 “多谢了。” 两人风尘仆仆从玲珑城而来，青霄皇主没有给两人休息的时间，反而设好宴席等着两人。 这显然是早有准备。 既然陛下想要快刀斩乱麻，也正好速战速决。 苏牧对着岳止水，说道：“烦请带路。” 岳止水见着苏牧气息的变化，微微心惊。他成为涅盘境的强者，可现在依旧看不出苏牧的底细。 仅仅是凌虚境的修为，但刚刚气息的变化之间，岳止水已然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这是强者气息的压迫。 “天才就是天才。苏公子的天资绝不是我能够相比。恐怕就是现在的我也不是苏公子的一合之敌。” 并非岳止水不自信，而是苏牧给与岳止水的震撼太多。 他自问做不到如苏牧那般成就。 技不如人，没什么好掩饰。 第379章 云霄殿内 “朝中以武安王、兵部尚书马原为首，主张将玲珑书院收为皇室私产，派驻朝中教习进入书院。” 岳止水一边领路，一边低声说着。 “武安王又是谁？”苏牧疑惑地问道。苏牧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 岳止水则是说道：“曾经跟随上一任青霄皇主征伐万峰界的强者，在百年之前踏入了第六境。” 苏牧不在意地点了点头。上一任皇主约莫也有五百年了。 而这武安王不过百年前才踏入第六境，这天资也算不上太出众。 略微思考之后，岳止水又继续说道：“若是只有武安王一位，并不能够令 陛下重视。” “哦，还有谁？又是哪个世家，哪个王爷？” 岳止水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两人沉声说道：“是燕王。” 苏牧也看向周周。 而周周神色如常，没有任何异样。 燕王，还是老燕王连千重都是周周血脉相连之人，更是青霄皇族的重要人物。 如今燕王府也跳了出来，这又是什么意思？ 苏牧则是问道：“是当今的燕王，还是那位老燕王？” 岳止水沉声道：“老燕王。” 如今的燕王是酒囊饭袋，只会凭着与生俱来的身份来耀武扬威。当初在燕王府被羞辱了之后就没了消息。 他自然是做不到威胁到玲珑书院的事情。 老燕王不同，那是青霄皇主的亲兄弟，身份尊贵，在退隐之时就已经是涅盘境巅峰强者。 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他如今的修为如何。 岳止水继续领路，苏牧和周周跟在身后。 说来周周亦是皇亲，她只是不屑燕王郡主这个身份而已。即便在前线救治伤员，也只让将士们称呼为她为周大夫。 ...... 云霄殿中百官落座。 青霄皇主高坐在龙椅之上，闭目养神。 殿中百官之间偶有交谈，谈的都是今日的形势将会是如何。 玲珑书院的两位弟子来了青霄城，这意味着书院对于那些窥探不想继续容忍下去。 “林相，你觉得玲珑书院会如何应对今日的场面？” 说话的是都察院的御史大人。 都察院监察百官，弹劾朝臣。身为御史的张康自然也是位高权重之人。直到现在，张康也没有对玲珑书院一事发表任何意见。 林修远神色平静，目不斜视。“来的不是那位二先生，自然也不会太强硬。来的是那位流落在外的郡主，到底也是皇亲，这些老家伙们多少要给一些面子。” 张康笑着喝了口酒水，目光故作不经意地扫过对面武将一方。 “那些武王武侯，还有将军们也都是想着将书院纳入朝中。我怕是商量不下来，到底还是要打一场。” 林修远心底冷笑，脸上却是面无表情。“打一场，让谁去打？是武安王、还是马原，又或者是还在前线的岳城。呵呵。” 林修远做了这丞相百来年，看得清局势。 今日，戏台已经搭好，就等着各方人马粉墨登场了。 云霄殿的左侧是文官，右侧都是武将。 那些脱了甲胄的将军们聚集在一起，依旧散发着威严的气息，仿佛他们的身后有着千军万马，与对面的文官形成鲜明的对比。 武安王资历最老，坐在了右侧的第一位。往日，这位置都是岳城坐的。 在武安王之下就是兵部尚书马原。 他虽是文官，但亦是武将出身，所以坐在武将阵营也并无不可。 青霄城中的侯爷王爷也列席在云霄殿中。大多手中没有实权，权当是来看一个热闹。 “王爷，玲珑书院的四弟子是燕王殿下的女儿，亦是皇亲。想必他们也料到今日前来将会面对什么。因此，让四弟子前来。”马原提醒着武安王。 “这位四弟子虽未入族谱，但留着皇族的血。燕王还是认这个女儿。所以，待会儿王爷可要手下留情。否则，燕王殿下......” 武安王看了左侧上方的连千重一眼。“燕王同样支持此事。这是对青霄皇朝有利之事，我相信他会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 马原闻言，点了点头。 “可惜，陛下似乎不支持这件事。” 武安王喝了一口酒，沉声说道：“陛下年轻，心中忌惮玲珑书院。不过，那院长走了千年，大先生也走了四年。剩下的弟子不过区区六人，等我一一将他们收拾了。玲珑书院定能成为我朝助力。” “到时候，陛下就能够知道我等的良苦用心。” 武安王踏入了第六境，信心十足。何况在他的身后还有许多第六境强者。 他们快要到了大限，想要进玲珑书院探一探隐秘，寻一条生路。 正如顾养浩所言，在所有人看来，苏牧从深渊再入云端，成就非凡，而这一切的秘密都在于玲珑书院之中。 如今的时机是他们探查玲珑书院最好的机会。 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到了青霄皇主的耳中。听多了类似的话，青霄皇主觉得厌烦。 一旁的老燕王似乎觉察到了青霄皇主的情绪，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连千重的目光一直都落在云霄殿的门口。 相比于燕王，他更在意周周这个女儿。哪怕周周不愿认他这个父王，他还是期待着有朝一日，父女两人能够坐在一起吃饭。 “皇兄，玲珑书院人丁凋零，那顾养浩可不好惹。为何连你也支持这件事？”青霄皇主闭着眼，对着连千重说道。 朝中局势之中，以武安王为首，许多重臣想要玲珑书院的底蕴。如果仅是他们，青霄皇主还能应对。 但他的皇兄，燕王连千重竟然也站了出来。 这是青霄皇主不理解的。 连千重笑了笑，只是说道：“陛下，玲珑书院若真是能为皇朝所用，我连氏一族定能走出青霄，成为如道门佛门一样伟大的存在。。” 青霄皇主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自然想要得到玲珑书院的相助，他也担心玲珑书院这一块大肥肉会将青霄皇朝的肚子给撑破。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所有人尽皆朝着大殿门口看去。 一袭白衣的周周拖着长裙，走进了云霄殿。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仙气飘飘的周周恬静温婉，她只是出现在这里，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所有人眼中没有欲望的狂热，有的只是惊讶与赞赏。 白衣仙子落凡尘，悬壶妙手渡世人。 第380章 不在乎和无惧 周周在前，苏牧在周周身后一步。 苏牧很耀眼，却也比不上周周低调而又引人注目。 “见过陛下。”两人异口同声。 微微欠身之后，两人便是挺直了身躯，目不斜视。 青霄皇主看着两人，目光与之接触。“苏牧为我青霄皇朝在仙洲宴上争光，连周在前线救治了无数的将士。你们二人皆是我青霄皇朝的栋梁。赐座。” 讲完了场面话，随着两人落座。 其他人的心思也开始活络了起来。 林修远和张康相视一眼，没有说话。有些话会有人开口，他们只要等着就好。 周周坐着，喝着茶，然后再吃一些水果和糕点。走进皇宫，走进云霄殿，可殿中压抑的气氛没有让周周拘束。 苏牧也如周周一般，他们不急，且等着心怀鬼胎的人出声发难。 一盏茶之后，兵部尚书马原看了身后一人一眼。 只见那人会意点头，他等待多时，只等着马原发号施令。 “郡主在前线救治将士，居功至伟。在下替诸位将士谢过郡主。”尤文荣举着酒杯。“我敬郡主。” 周周坐在位置上，没有动。 这一杯酒是铺垫，重要的话在后头。 紧接着，尤文荣继续说道：“郡主慈悲，悬壶济世。我青霄皇朝如今正是风雨飘摇，内有青霄宗谋逆作乱，外有妖族虎视眈眈，朝中正是用人之际，奈何缺乏英才。” “在下斗胆请郡主重开书院，传道授业，为青霄皇朝培养英才，平逆贼，斩妖邪，太平人间。” 尤文荣的铺垫很长，重中之重是最后的那一句话——为青霄皇朝培养英才。 当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所有人的呼吸都逐渐放缓，目光都落在了宛若仙女的周周身上。 沉默的风回荡在大殿之中，几息之后周周依旧没有开口的迹象。 尤文荣看着周周沉默不语，心中不由得有一些恼怒。 流落在外的野郡主果然没有教养。 尤文荣看了前头的马原一眼，见着对方微微点头、 他刚想继续开口，只见苏牧手中拿着一块桂花糕，慢悠悠地开口。 “你是谁？” 尤文荣看着苏牧，心想，我是和连周说话，关你何事，你能做得了主吗？ 碍于如今的场面，尤文荣对着苏牧说道：“在下兵部侍郎尤文荣。” 尤文荣亦是武将出身，在年轻时也曾参与过断岳之征，也曾在万峰界中历练。在积累了无数军功之后，尤文荣退居二线，成为了青霄皇朝的兵部侍郎。 他同样是支持对玲珑书院出手的人之一。 当然，他也只是一个马前卒。 苏牧吃完嘴里的桂花糕，喝了一口茶水，缓缓起身，走到了云霄殿当中。 “回禀陛下，玲珑书院教书育人，愿为整个九洲之人传道解惑。一如千年之前院长在时，玲珑书院不改初心，以振兴人族为己任。” “若有人求学，书院大开方便之门。琴棋书画，四书六艺，刀枪剑戟十八般武艺，书院弟子不说全会，亦是能够指点一二。” 苏牧的话亦是千年前玲珑书院的宗旨。 来者不拒，因材施教。 可如今，尤文荣要的是掌控玲珑书院，玲珑书院只能够为青霄皇朝培养人才，玲珑书院的秘密只能属于青霄皇朝。 简单说，玲珑书院要成为青霄皇族的后花园。 曾经是玲珑书院是九洲人族的书院，求学者只需心地纯良，就能成为书院的弟子，在书院修行。 倘若玲珑书院为某一势力所掌控，无异于成为一处秘境，谁人能进都由着掌控玲珑书院的势力决定。 这不是顾养浩等人想要看到的。 尤文荣心底一笑，他料到了苏牧的话。“玲珑书院在青霄洲立足，本该为青霄洲出力。苏公子所言未免有失偏颇。难道那谋逆的青霄宗弟子想要进玲珑书院修行，也是可以的？” 正当所有人思考苏牧会如何回答时，苏牧坦然开口：“老师曾言，有教无类。只要对方心地纯良，玲珑书院亦是会教他技艺。” 话音刚落，众人哗然。 苏牧的话无疑是让玲珑书院站在了青霄皇朝的对立面。 你们玲珑书院连谋逆宗门的弟子都愿意教，是不是摆明了和青霄皇朝作对，是不是也打算谋逆？ 苏牧淡然地继续说道：“玲珑书院唯一不收的就是玩弄权术阴险狡猾之辈。” “至于玲珑书院愿意收谁，愿意教谁，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除此之外，玲玲书院行事还不用向其他人汇报。” “尤大人，你现在是想要来给玲珑书院做主了？” 尤文荣脸色一僵，他料不到苏牧如此坦然，如此强势。 玲珑书院不仅不在乎担上谋逆的罪名，也不惧怕任何人的挑衅。 云霄殿中的众人呼吸一滞，目光异样地看着苏牧。他们皆是知道苏牧这个青霄洲中的传奇天才。 如果断岳之征前的苏牧因为妖孽一般的修行天资而出名，那么“重生”之后的苏牧因为他传奇的人生更为光彩夺目。 曾经的苏牧何曾如此锋芒毕露？ “重生”之后的苏牧变了，没有了从前的温和。也或许是从前的他从未遇见过眼前的危机。 荆棘遍地，唯有刀够快、剑够利方能够扫清前路。 尤文荣一时语塞，而苏牧更是杀人诛心地说道：“尤大人，有些话是你能说的，也有些话是你不能说的。祸从口出。我苏牧能够代表玲玲书院，那你尤文荣能否代表你身后的人呢？” 听着苏牧的话，尤文荣的目光落在了前头的马原身上。 马原同样脸色难看，苏牧的“攻势”凌厉，从一开始就透露出了无所畏惧的气势。 玲珑书院从不避讳什么，也不在乎他人的看法。 “你就是苏牧？” 声音像是瓦罐了回荡了几圈，很是沉闷。 砰。 武安王手中的酒杯落在了桌上，桌面上顿时裂开了几道裂痕。 第六境的气息磅礴如海扑面而来。 衣袍飞扬，苏牧感觉到身前强大的压力，心神一沉，双手握拳。运转灵力，昂首挺胸地站在原地。 “我就是苏牧。你又是何人？” 第381章 胆大包天 坐在武将第一位的人必然是军功累累，资历深厚之人。 武安王跟随上一任青霄皇主征战四方，又是第六境强者。显然是具备了这样的资格。 朝中之人谁不认识武安王。 苏牧此言，多少有些瞧不起对方。 武安王审视着苏牧，心中惊疑。 “这小子竟然能够扛住本王的威压？” 武安王没有留手，以他的估计苏牧此刻应该受了暗伤，口鼻流血。他想要以此来给苏牧一个下马威。 可是，苏牧纹丝未动，没有一点异样。 武安王坐着，没有起身的意思。 “黄口小儿，怎配知道本王的名号？云霄殿上都是达官显贵，为青霄皇朝赴汤蹈火，屡立奇功。本王为青霄皇朝赴汤蹈火的时候，你还没出声呢。” “你苏牧在我等面前大放厥词，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武安王是比青霄皇主都要高上一辈的人物。虽然不以辈分论尊卑，但武安王算是前辈。 苏牧淡淡一笑，眉眼一抬，说道：“你说你为青霄皇朝赴汤蹈火。这与我何干？真是好笑，若非有些人开始算计玲珑书院，我今日也不会站在这里。” “更何况，断岳之征里，是我苏牧一人面对万千妖族孤身断后，如今青霄洲的各个宗门世家才有这些年轻弟子留存。” “仙洲宴上，是我苏牧给青霄皇朝扬名。你跟我说功劳？” 苏牧的目光扫过云霄殿的百官。 “诸位觉得我苏牧有资格在云霄殿说话吗？” 一时间，所有人都避开了苏牧的目光。这个少年再也不是当初被清衍宗悔婚，被悬剑宗卸磨杀驴的苏牧了。 武安王盯着苏牧，手中青铜所铸的酒杯咔嚓一声碎裂成一块块。 众人都没有想到，苏牧如此强硬。这就是玲珑书院的态度吗？ 丞相林修远和都察御史张康见着这一幕，皆是不经意地看向高位上的青霄皇主。 气氛如热火烹油，滚烫的热油即将沸腾而出。而青霄皇主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样，作壁上观。 云霄殿中，窸窸窣窣的声音接连不断，百官之间窃窃私语着，心中盘算着。 苏牧毫无惧色，也是看着武安王。 有人都将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难道还要委曲求全吗？ “今日，我与周师姐来青霄城，只为一件事。”苏牧直言道。“最近，有人在玲珑城窥探玲珑书院，望诸位收好自己的耳目，不要惊扰到了城中的百姓。” “来玲珑书院做客，我们欢迎。若是有人想打玲珑书院的主意，那就要看看自己的命够不够硬了。” 声音回荡在云霄殿的上空。 武安王看向青霄皇主，见对方还是一动不动。 顿时，武安王起身，第六境强者的威压骤然爆发，一时间云霄殿内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压力。 这一次，武安王毫无保留，势必要让苏牧屈服。 “玲珑书院立足于青霄洲，受青霄皇朝庇护，本就该为青霄皇朝效力。本王劝你，乖乖开了书院大门，献上院中秘境与藏书，青霄皇朝自有给你们一个好去处。” “否则，别怪本王心狠手辣。” 嗡。 一股狂风呼啸。 撕拉。 苏牧身上的衣袍多了几道撕裂的口子。 同时，苏牧抵挡不住武安王的威压，连连后退。 武安王的威压几乎都集中在苏牧的身上，堂堂第六境强者对着凌虚境的后辈全力出手，说来有失身份。 武安王没想这么多。今日，他要苏牧低头。 苏牧低头臣服，就是玲珑书院低头。 武安王逼迫着苏牧，苏牧在武安王无形的威压中坚持着。 凝重的气氛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没有人出声，生怕打破了这一片安静。 咳咳。 不知是谁咳嗽了几声。 都察御史张康嘀咕道：“武安王若是将苏牧镇杀在此处，恐怕玲珑书院的那几位都会立刻杀来青霄城。” 林修远讥笑道：“你多虑了。武安王顶多是让苏牧吃些苦头，不敢杀苏牧。就算他想杀，你以为他杀的了吗？玲珑书院来的人可不止苏牧一人。” 张康这才想起那个宛若仙女一般的郡主。 从开始到现在，周周就像是一个透明人一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开口，也没有任何动作，好似眼前发生的事都与她无关。 “那位郡主...她的父王可是也想要对玲珑书院出手，难道接下来父女相残吗？” 闻言，林修远心底笑了一声，望向青霄皇主身侧的连千重。 这位老燕王不争名利，许多年前就已经隐世，如今又怎么会想着对玲珑书院动手？ 这件事很蹊跷。 “或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张康不解，见林修远不在言语，也没有多问。今日这场面定是要分出个胜负。 既然如此，再多的疑惑也会有一个答案。 武安王和苏牧的对峙持续了许久。 坚持着的苏牧再度退了一步，仅仅只是一小步。 周周终于放下了茶杯，好似用完膳之后心满意足。 “可以了。” 苏牧呼吸沉重，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 “接下来有劳周师姐了。” 说实话，苏牧在第六境强者的威压下确实不好受。他像是一根绷紧了的弦，处于断裂的边缘。 刚才退的一小步是苏牧濒临崩溃的预示。 所以，周周知道她出手的时候到了。 随着周周起身，一抹白色的流光如白雾一般浮动在苏牧的身前。 顿时，苏牧肩上的压力荡然无存，身上也发出了一阵骨头摩擦的轻微的声响。 “他这是在武安王的威压之下打磨肉身？”有人惊呼一声。 直到周周出手，苏牧脱离了武安王的威压，众人才明白过来。此前周周袖手旁观，苏牧一人顶着威压，只为了打磨肉身。 谁会想到凌虚境的苏牧竟然会这么冒险。 若是武安王真当动了杀心，苏牧必死无疑。在场之人谁也救不了苏牧。 “胆大包天。难怪敢在断岳之征中面对万千妖族，这胆魄少有人能比。”马原评价道。 忽而，马原又是转念一想，喃喃自语。 “到底是胆大包天，还是料敌先机？他是猜中了武安王不敢杀他？” 第382章 杀你很容易 周周站在了苏牧的身旁。 玲珑书院从来都没有小师弟挡在前面的道理。 武安王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如同陷入了泥潭沼泽之中，难以流转。 他刚想发力，却是看向了连千重。“传言，连千重一直想让这位流落在外的郡主回到燕王府，此刻如果伤了连周，无疑要和连千重闹翻。” 心中这么一想，只听武安王开口说道：“郡主殿下，这是何意？” 周周恬淡如常。“你在算计玲珑书院，想要入主玲珑书院。所以，我就要杀了你。” 温和的声音之中没有杀机，却也充满了杀气。 很难描述用这种温和的口吻说出杀人的话，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武安王震惊无比。玲珑书院的弟子都是疯子吗？ 当着青霄皇主的面，当着这么多人就扬言要杀了当朝的武王。 这是无所畏惧，还是没头脑？ 玲珑书院的反应远远超过了众人的预料。来到青霄城不到半日，就挑明了一切，以绝对的锋芒要将此事扼杀。 “杀鸡儆猴。” 马原心里突然蹦出了这四个字。 “把武安王杀了。”马原心中觉得可笑。他是文官，也是修行者。 “真能杀了武安王吗？他可是第六境的绝世强者。何况...这里是云霄殿。陛下和百官都看着，武安王不可能死。” 马原不相信周周有杀了武安王的实力，也不相信青霄皇主会看着武安王死在这里。 “陛下，郡主说要杀了我。哈哈哈哈哈。” 武安王对着青霄皇主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敢问，这是陛下的命令吗？” 一直坐视旁观的青霄皇主微微皱眉，威严的目光落在武安王的身上。 作为帝王，青霄皇主反感武安王的冒犯。他一直忍受着来自武安王一番的压力。 拿下玲珑书院，让玲珑书院成为如悬剑宗一般辅佐青霄皇朝的附属势力。 对于青霄皇朝，对于青霄皇主，这当然是极好的事。 但青霄皇主自认为吞不下玲珑书院，而有人一直逼迫着青霄皇主对玲玲书院出手。 武安王屡次进谏，甚至在朝堂上逼问青霄皇。倚仗着过往的功绩，武安王似乎并不将青霄皇主看作他需要效忠的陛下。 当然，让玲珑书院成为青霄皇朝的附属。武安王得到的东西更多。 青霄皇主没有回答武安王，而是对着周周说道：“书院行事向来不必经过朕的允许。若是有人冒犯了书院，无论是谁，书院弟子可以自行处置。” “连周，你是皇室血脉，却自小未在皇室氛围中成长。当然，朕并不是想以血脉限制你。现在、未来，你可以是青霄皇朝的郡主，也是玲珑书院的弟子。” 说完，青霄皇主便不再说话。 周周会意。 “多谢陛下。” 不同于周周的平静，百官诸王脸上的神情各种各样精彩纷呈，每个人都在揣测着青霄皇主所思所想。 武安王的脸色极为阴沉。他明白青霄皇主的意思，心底冷笑。“陛下，看来你还是站在玲珑书院那边。” 当武安王再看向周周时，不知何时周周的手上出现了一朵白色的花，三片花瓣，青色花蕊。 青澪花。 当初，周周用这一朵花在燕王府大展神威。 今日，她要用这一朵花斩第六境。 “你准备好了吗？”周周问道。 准备什么？ 自然是受死。 周周身上依旧没有杀气，她的手是用来救人的，所以不熟悉该如何杀人。 武安王冷笑，浑身的灵力涌动着。 “出去一战。” 云霄殿很大，但作为两人的战场却不够。 一场恐怖的大战会将云霄殿中的绝大多数人都给杀死。 周周摇了摇头。 “不必。杀你很容易。” 出口就要杀了一个第六境的强者。 不仅是众人震惊，就连苏牧也觉得周周是在开玩笑。 武安王毕竟是第六境的强者，如何能够将一尊第六境的绝世强者平静地斩杀？ 在场之人没有人能够想象到这个画面。 不信，却又相信。苏牧苦笑着，他也不知为何会觉得周周所言一定能够做到。 这是一种古怪的感觉。 说不清的信任，又或是因为周周云淡风轻的自信，所以信赖。 武安王大笑着，其余人也笑了起来。尤其是那武将一方，彪形大汉的笑声总是更加粗狂更加洪亮， “不说你这个小女娃不是本王的对手。即便是同境之中有人想要杀本王，定是要将这座云霄殿给毁了。你却说，杀本王很容易。” 武安王声音逐渐阴沉。 “可笑。笑话。贻笑大方！” 无数的笑声更是表明了这些人都觉得周周是在开玩笑。 “郡主殿下，玲珑书院的弟子难道没见过世面吗？第六境的强者也不是这么好杀的。” 周周神情平静如水，口气却是认真。“我见过弹指间灭杀第六境的场面，你没见过，所以你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弹指间灭杀第六境，这话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 果然，武安王的笑声更为猖狂。踏入第六境之后，他方才知道这个境界是何等的不可思议。 踏入了第六境，已然无限接近于成仙。这是仙人之下的最后一个境界。寿命绵长，肉身不腐，除非大限将至，否则想死也是一件难事。 “好啊，今日就让郡主殿下，让玲珑书院的弟子让本王见见世面。” 双方的对峙很简短。 下一刻，周周手中的青澪花飞出，白色的花瓣旋转着，青色的花蕊散发出淡淡的青色荧光，透出白色的花瓣。 “你就想用这朵花杀本王？痴人说梦！”武安王言语上瞧不起周周，想着这一个不到百岁的小女娃能够翻起什么风浪。 “若是玲珑书院的顾养浩在此，本王还要慎重。小小女子又算什么东西？” 周周仿佛没有听到武安王的话，她向来也不喜欢听这些闲言碎语。 说一千句一万句的话，都不如用事实来证明。 青澪花落在了武安王的身前，顿时一股奇异的力量从青澪花中倾泻而出。 清冷圣洁的光芒瞬间绽放，如同一轮明月冉冉升起。 “青澪花在月辉之下才是最美的。” 武安王感到了莫名的惊恐。灵力汇聚在周身，抬手就是一掌轰出，轰向青澪花。 烈焰乍现，辣手摧花。 赤红的火焰蹭地冒出，将青澪花焚灭。 周周平静，武安王冷笑。 然而，武安王的冷笑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砰。 那一朵青澪花撞在了武安王的胸口上。 月辉似的光芒从武安王的胸口绽放，好似他的胸口生出了一轮皓月。 第383章 杀猴给鸡看 武安王低下头看向胸口的光芒，神色平静。 紧接着，他的身躯倒在了身前的桌案上，桌上的酒水和杯盘洒了一地。 嘈杂的声音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那一朵青澪花缓缓悬浮在空中，重新回到了周周的手里。 沉默震耳欲聋。 正如周周所言，杀你很容易。 武安王死了，悄无声息。 一尊第六境强者，曾经驰骋在万峰界的绝世强者就这么死了。 武安王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就连一滴血也没有流出。事实是，武安王气息全无，确实死了。 不禁让人感慨，周周毕竟是个大夫，就连杀人的手法也是这么“温和”。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血腥屠戮，仅仅是用了一朵好看的小花就要了一尊第六境强者的命。 仔细一想，众人心底彻底发毛，胸口的一口气差点无法吐出。这是何等温和而又恐怖的手段。 短短几息前，那些肆意的嘲笑声何等猖狂。可如今，鸦雀无声。 无声是嘲笑声，一巴掌一巴掌地抽在那些人的脸上。 周周收起青澪花，没有说话。她今日已经说了够多的话。平日里，她只会对那些生病的人嘱托再三。 苏牧向前迈了一步，目光先是扫过刚才讥笑的武将，最后落在了兵部尚书马原身上。 他早就听岳止水说了，当朝之中正是武安王和兵部尚书马原为首要对玲珑书院出手。 杀鸡儆猴？ 倘若是杀猴给鸡看呢。 一群小弱鸡。 苏牧心中不屑，如果在此刻还有人敢站出来，那么苏牧还敬他是一条好汉。 “陛下，今日之事已了。我与周师姐便是先告退了。” 青霄皇主并不在意武安王的死，此刻他还在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思考着周周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一切。 那一朵青澪花绝非攻伐至宝。换句话说，光凭那一朵青澪花杀不死武安王。换做他人操控青澪花，亦是做不到武安王这一切。 青霄皇主缓缓点头。“退下吧。” 苏牧和周周行礼之后，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了云霄殿。 沉默持续片刻，在看不见苏牧两人的身影之后，云霄殿中顿时人声鼎沸。 有人慌忙上前，查看着武安王的情况。总之这人是死了。 一尊第六境强者的陨落，对于一个宗门而言是灭顶之灾，对于一个皇朝而言也是莫大的损失。 马原老泪纵横，扑通一下跪在了云霄殿中。 “陛下，陛下，武安王为青霄皇朝出生入死。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歹人所杀，难道我们就要忍气吞声吗？” “陛下，玲珑书院目无皇权，纵人行凶，请陛下为武安王做主！” 一时间，武将一方许多人都站了出来跪在地上。 文臣之中亦是有人站出来。 林修远淡然地看着这一幕，没有起身，甚至没有开口的打算。 张康刚想起身，见着淡定的林修远，又是坐了下来。“林相，此刻您不说几句？好歹武安王也是朝中重臣。” 林修远喝着酒，暼了张康一眼。“说什么？武安王是你爹，你要为他鸣不平？” 张康一时语塞。 朝中大多是墙头草，风往哪儿吹，往哪儿倒。 往往这些人会活得滋润，可一旦沾上一点事，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林修远继续说道：“陛下说了，玲珑书院可以便宜行事。那位连周郡主杀了武安王，你敢笃定她不会杀了你吗？” 张康心头一颤，后背渗出冷汗。 第六境都杀了，何况是自己。 张康看向那些跪地的人的目光多了一些怜悯和讥讽。 青霄皇主等着所有人跪在殿前，数十人都为武安王叫屈喊冤。 “赴汤蹈火，出生入死。武安王确实是朝中重臣，是国之栋梁。你们只当是玲珑书院的弟子什么都没做是吗？” 青霄皇主冷哼一声，他已经忍了这些朝臣很久。 底下的马原一脸茫然，他是兵部尚书，主管朝中一切军政。然而，如悬剑宗、清衍宗的一众宗门不是他所涉及的。 其中定然是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青霄皇主懒得和跪在地上的这些蠢货解释这么多。 “朕知道你们之中派人去玲珑城窥探玲珑书院。朕可以当做不知道，但是你们别想着在惹恼书院之后，让朕来给你们擦屁股！” 云霄殿上的众人战战兢兢，已然能够从青霄皇主的话语声中得知了青霄皇主的愤怒。 青霄皇主瞥了一眼地上武安王的尸体，拂袖而去。 死了一个第六境是极大的损失。可若是这个第六境不听话，死了也就死了。 好比家中养的狗，不好好看家护院，偏偏要去撕咬路人。那么被人打死在路边也无可厚非。 见着青霄皇主就要离去，连千重立刻起身。 而此时云霄殿外传来急报。 传讯之人声音惶恐，将气息平整了许久才开口。 “禀陛下，沂水郡云家遭人袭杀，云家老祖、云安国、云安民以及沂水侯云安国不幸遇害。” 话音刚落，一袭冷风从云霄殿外吹来，吹冷了所有人的心。 殿中跪着的一人颤抖着起身。“你说什么...” 话说半句，那人已经晕了过去。 这是云家在朝中的人，名为云安峰，亦是云家五位涅盘境强者之一。 偌大的云家，五位涅盘境强者，已去其四。仅剩一个涅盘境强者的沂水云家再也不能冠以沂水之名号。 青霄皇主冷冷地问道：“杀人者是谁？” “玲珑书院李清词、南客。” 轰。 秋风寒冷，冻僵了所有人的手脚。 林修远拿着酒杯的手颤抖，差点将手中的酒杯落在地上。 张康后背的冷汗更多了一些，将身子往后缩了缩，再看向武安王的尸体时忍不住心底咒骂一句，自不量力，死了活该。 青霄皇主心头暗暗叹息。“这一次，书院真的怒了。” 跪在最前方的马原还想要说些什么，口中却像是塞进了一堆堆沙子，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玲珑书院弟子为何要对云家之人出手？若是没个缘由，朕必然不会姑息。”青霄皇主义正言辞，眸子低垂看着马原。 顿时，那昏倒的云安峰又醒了过来。 “陛下，求陛下为我云家做主啊！” 青霄皇主淡淡开口道：“朕定然会为尔等做主。马大人，朕就命你和云卿家前往玲珑书院，向那李清词和南客问个清楚。” “无故杀人，藐视律法。如有反抗，尔等可便宜行事。” 说罢，青霄皇主就离开了云霄殿。 马原愣愣地跪在原地，有苦难言。 咋滴。这是让我去玲珑城送死？什么便宜行事，我敢便宜行事吗？ 命还要不要了？ 他看着眼前武安王的尸体，不由得预见了自己的下场。 去玲珑书院问个清楚，怕是就要死在那里， 第384章 临泉古树的姻缘 依旧是岳止水领着苏牧和周周离开。 一路上，岳止水还想着云霄殿中发生的一切。 “周姑娘毕竟是四弟子，顷刻间杀了第六境强者令人震惊。可苏公子...他竟然能够武安王的威压。他只是凌虚境，武安王可是第六境的绝世强者。” 岳止水不时地看向苏牧，心中的惊奇无法言说。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苏牧看着岳止水的模样，不由得笑道：“不必惊奇。我有一些奇遇，就如你在无涯界吞风谷感悟道意那般，只不过我的奇遇多了些，所以能做到一些常人难以做到的事。” 岳止水略微尴尬。他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可奇遇归奇遇，有资格得到奇遇的人首先得是非凡之辈。 “苏公子之成就，我自叹不如。”岳止水躬身行礼，由衷敬佩。 青霄皇主给苏牧和周周准备了一处别院，院中的仆人也一应俱全。 岳止水将两人送到别院之后，就离开了。 “三师姐和五师兄的动作很快，已经将沂水云家收拾了。二师兄那边的事会麻烦些。” 三封书信也就是三件事。 苏牧和周周来了青霄城，震慑朝中的重臣。 李清词和南客去了沂水郡，将沂水云家的涅盘境强者都杀了个干净。 至于顾养浩...他要做的事很重要。 “周师姐，我们还要在青霄城待上几日。等到二师兄将事情办好。”苏牧说道。 周周点了点头。她并不在意住在何处。 以往在青霄洲行医的时候，时常都是睡在马车中。 “青霄城倒是很久没来了。这几日，我会去药铺寻一些草药。” 苏牧想了想，说道：“好，我可以陪着师姐。” 云霄殿的风波很快就在青霄城的各大世家宗门之中流传，但在街坊之中不会出现此等宫中的秘闻。 周周杀了武安王，虽然青霄皇主没有问罪，但这毕竟是青霄皇朝的王爷，打的是青霄皇朝的脸。 谁也不会傻到将此事宣扬出去。 除非不要命了。 入夜之后，别院之中迎来了客人。 莫璃和魏柒到了青霄城，只比苏牧两人晚了半日多。 玲珑书院有白马马车，青霄皇朝自然也有赶路的飞舟。 “可惜没有看见小将军在云霄殿上威风的模样。哼，那些恶毒的家伙现在知道怕了，定是要收一收手脚。”莫璃本来不来青霄城，可苏牧出发之后，她就后悔了，便是搭着魏柒的飞舟来了青霄。 魏柒也遗憾地说道：“朝中之人大多自视甚高，只知青霄皇朝，却不知九洲之大远超他们想象。井底之蛙又有无穷贪欲，终将要走向灭亡。” “若不是叔父掐着时辰回到青霄城，我亦是想要看看那些人狼狈的模样。” 魏平章回来了，故意迟到了半日。意图也很明显。 他不想坐在云霄殿中看这番热闹。有些热闹很好看，有些热闹不该看。 朝中之人对玲珑书院有所图谋，在这些人的身后还有其他人。那些人是连魏平章，乃至整个魏家都惹不起的存在。 所以，魏平章想要尽可能地逃离这一场风暴。 半日时间，不长不短，恰好能够错过云霄殿的风波。 苏牧明白魏平章的打算，也明白魏平章的苦衷。 “平安呢？她怎么没跟着？” 莫璃笑道：“剑青在教余生练剑，这些日子便是在书院中了。平安这个小跟屁虫跟在余生后头，也要修剑。索性就将她留在了书院里。” 苏牧也笑了。“平安这年纪，也可以开始修行了。希望剑术是她喜欢的东西。” 修行万千道。 有人喜欢剑，有人喜欢刀，也有人喜欢长枪，喜欢双戟......总归是要喜欢才能够持之以恒地修行下去。 三人又聊了一个时辰，魏柒离开了别院。 既然是回到了青霄城，魏柒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今日的风波之后，玲珑城会安宁很多。那些窥探的目光没有任何伤害，但让人心头不悦。 一步步的试探，得寸进尺之后会滋生疯狂的野心。 第二日清晨，秋季微寒。 周周一袭锦绣白衣，在庭院中修行，还是那一套名为太极的拳法。 在燕回城中，苏牧从周周那里学来了。但没有如周周这般持之以恒。在未寻到莫璃之前，苏牧只想着提升修为，没有闲心探究太极的奥秘。 随着苏牧跟着周周摆好架势，一招一式，柔中带刚。 一盏茶的时间，周周平复气息。“小师弟未曾好好修行太极。” 苏牧苦笑。“从师姐处学来后，却是没上心。” 周周点头，表示知道。她向来恬淡，不会如李清词那般严格地教导。 苏牧想学，她便是教了。至于今后如何，苏牧能够修行到几分，且看苏牧自己，与周周无关。 这就是周周的性情。 大夫能救人，却也救不了与阎王爷亲近的短命鬼。 方子在此，戒酒戒烟，若是不听，阎王索命。 听不听，那就是病人的事了。 离开时，周周还提醒了一句。“虽然大师兄不正经，但他留下来的东西大多有神奇之处。你可以好好琢磨，或许会有收获。” 苏牧拱手道谢。 太极是那位大师兄留下，听雨阁中画上的诗词也是大师兄留下。不得不说，那位大师兄是一个不正经但了不起的人。 因为莫璃来了，所以周周没有让苏牧陪着去药铺寻药。 苏牧和莫璃两人走在青霄城的大街上，吃着小吃，然后沿着古树泉边慢悠悠地走着。 到了暮秋，寒意渐浓。 但临泉古树边上的人还是很多。 男男女女大多是来求姻缘，不时地有人将写着生辰八字的红绸挂上古树。 显然，临泉古树已然被青霄城的百姓当成了月老。 “小将军，咱们也求个姻缘？”莫璃不知从何处得来两条红绸，在苏牧眼前晃着。 苏牧气笑了。“你都答应嫁给我了，难道想悔婚不成？” 莫璃眨眼，眸子清澈。“我定是跟定了小将军的。不过，我也想试试这古树灵验不灵验。若是我能凭空寻一段姻缘，我就信了。” 莫璃看着古树上随风飘扬的密密麻麻的红绸。 世上多是痴情人，奈何成不了连理枝。 就在此时，两人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你倒是惬意，佳人相伴，故地重游。却不说这临泉古树的姻缘是从你这儿开的头。” “怎么，难道担心这千里寻夫的姑娘生气跑了？” 第385章 仇人相求 泉水幽幽，泛着波光。 清风一吹，便是将那光芒顺着水波给荡开了去。 临泉古树即便是没有这姻缘的噱头，也是青霄城中极负盛名的美景。 “见过九公主。”苏牧转身对着连溪行礼。 梳着两条麻花辫的连溪穿着一些普通的衣裙，与青霄城中寻常的姑娘一样。 连溪懒得看苏牧，而是将目光落在了苏牧身旁的莫璃身上。 “得了得了，以往见我时，也未将我的身份放在心上。现在毕恭毕敬的只会让我觉得你很虚伪。” 连溪的性子向来是这样，不像是宫中礼仪极好的公主，反而更像是行走江湖直来直往的侠女。 “这就是你要找的姑娘？不错，比白梦雪好看。” 莫璃也知道了眼前梳着麻花辫女子的身份。“多谢九公主夸赞。” 连溪继续说道：“你可知道临泉古树上第一道红绸是谁挂上去的？” 莫璃顿时看向了一旁的苏牧，只见苏牧摸了摸鼻子。 “当初，悬剑宗的天才苏牧和清衍宗的白梦雪被视作一段佳话。古树上的第一道红绸正是他们两人开了先河。后来，大概是乡间传了出去，来此处求姻缘的人络绎不绝。” 苏牧坦然地笑道：“现在看来，那不是一段好姻缘。这些求姻缘的人若是知道此事，定是要扯了古树上的红绸。” 连溪扑哧一笑。“姻缘天注定，哪里是求神拜佛就可得来的。人们是为了求一个心理寄托而已。” “如莫姑娘，穿着嫁衣就上了悬剑宗。此等魄力世间罕见。” 连溪的出现让苏牧多了一些疑惑。 “你为何会在这里，是来找我的？”苏牧问道。 言外之意是，你要是没事，就走吧。别来打扰我和莫璃。 连溪晃着两条麻花辫，说道：“昨日，你和周姑娘在云霄殿大发神威。我父皇让我来探探你的口风，你们玲珑书院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云霄殿之事让青霄皇主心惊，周周一瞬间就杀了武安王，到底是什么样的秘术如此恐怖。 青霄皇主越发感觉到玲珑书院的神秘。 然而，沂水云家遭到了玲珑书院的清算更让青霄皇主迫切地想要知道书院的意图。 面对直爽的连溪，苏牧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 连溪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也知道你不会说。不过，我提醒你一句。昨日一闹，有人确实被吓破了胆子，但也有人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虽说这里青霄城，但是你还是要谨慎一些。” 忽而，连溪看向泉水荡漾远处的一叶扁舟。 舟上站着三两人，衣着都是悬剑宗的服饰。 “哈哈，麻烦来了。”连溪一脸兴奋。 苏牧也看向三个悬剑宗的弟子。“看见我有麻烦，你很高兴？” 连溪摇摇头，又是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作为朋友，我自然不希望你有麻烦。但是昨日错了那么精彩的好戏，今日想要补上。” 很快，小舟到了岸边。 悬剑宗的弟子都认识苏牧，曾经苏牧是他们悬剑宗的骄傲。如今再见故人，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苏牧认识来人，除了如今的悬剑宗弟子领袖司修，其余一人是时常跟在苏牧身边的师弟江万里，还有一人则是悬剑宗的长老——南宫燕。 连溪一旁解释道：“陆岁康被悬剑宗主责罚，禁足在洞府之中。如今悬剑宗的一切事务都由南宫燕处理。” 南宫燕，苏牧并不陌生。她曾经是掌管悬剑宗藏宝阁的长老，对于悬剑宗的其他事务并不关心。 但在苏牧被废之后，南宫燕曾为苏牧说过好话。 危难时刻见人心。苏牧对于南宫燕心中并无怨恨。 “苏牧，许久不见。”南宫燕开口道。 “南宫长老，别来无恙。”苏牧拱手。 将近两年的时间，再见之时，双方已经隔了一堵墙。苏牧没有欠悬剑宗，反倒是悬剑宗欠了苏牧。 可如今就算是悬剑宗想要补偿，苏牧也不需要。 南宫燕心中五味杂陈，眼前的少年有了和悬剑宗宗主平起平坐的资格，就是璃月洲那些恐怖的宗门都要对其礼遇。 今日不同往日，当初但凡悬剑宗留存一些善意，没有赶尽杀绝，也不会落到如今形同陌路的地步。 苏牧微微抬头。“若是南宫长老无事，我就先走了。” 苏牧不愿和悬剑宗有任何瓜葛。 南宫燕立刻开口道：“悬剑宗有一事相求，请苏公子助我悬剑宗一臂之力。” 南宫燕自知此事难成，但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 莫璃笑着嘲讽道：“悬剑宗家大业大，何必求到一个被悬剑宗逐出宗门的弃徒头上？” 南宫燕三人脸色皆是难看，他们不想来找苏牧，但那位前辈说了，唯有苏牧能够摆平此事。 所以，南宫燕没有选择。 临泉古树本就有许多人。此时，众人也都围了过来。 世上缺少的是热闹，但永远不会缺少看热闹的人。 “这不是悬剑宗的人吗？这是苏牧。” “咦，这又是怎么回事？悬剑宗都将苏牧逐出宗门了，还要找苏牧的麻烦？” “谁说不是呢，卸磨杀驴，这驴只是被赶走了，还没死。” 南宫燕三人的脸色很难看。 苏牧的脸色更难看。“你才是驴，你全家都是驴。” “换个地方说话。”南宫燕开口道。 苏牧见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于是动身离开。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唉，那头驴又被拉走了。果然是驴脑袋，能掉进同一个坑里。” 闻言，苏牧一个踉跄差点摔在了地上。 很快一行人离开了临泉古树，来到了青霄城外。 “长话短说。悬剑宗遭逢大难，此事唯有你能相助。为此，悬剑宗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南宫燕说道。 司修和江万里的目光也挣扎着，但不得不面对现实。 他们想了无数的办法，还是束手无策。直到那位前辈给了一个解决的法子。 偏偏这个法子的关键在于苏牧的身上。 “看来悬剑宗遇见的麻烦很大。”苏牧脸上的笑意没有遮掩。 司修见苏牧得意，便是僵着脸说道：“苏牧，悬剑宗好歹教你修行，于你有恩，即便你脱离悬剑宗，见宗门有难，也不该幸灾乐祸。” 苏牧瞥了一眼司修。“当初我被废落难，宗门之中幸灾乐祸嘲笑于我的人多不胜数。最后也是悬剑宗将我逐出宗门。我苏牧不欠悬剑宗，是悬剑宗欠我。” 第386章 顾千秋的推荐 以德报怨。 书中的道理往往太过理想。 世人之中又有几人能够做到以德报怨。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人生三大幸事。 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幸事——仇人潦倒日。 悬剑宗之于苏牧算不上有着深仇大恨的仇人，也算不上朋友。如若对付对方不找苏牧的麻烦，那么苏牧也只当是视而不见。 苏牧不是傻子，他很大度，也做不到舍生忘死地去帮助曾经抛弃他的宗门。 “阿璃，我们走。”苏牧牵起莫璃的手，就要离开。 连溪两只手摆弄着两条麻花辫，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扑通。 苏牧身后传来了一道声响。 只见江万里跪倒在地上。“苏师兄，先前的事是悬剑宗不对，我求你救救悬剑宗。” 苏牧回到悬剑宗的时候，江万里在外游历，也是后来才知道苏牧所遭遇的事情。 可是，他改变不了什么。他只是悬剑宗的一个弟子，人微言轻。 “我早已不是悬剑宗的人。连悬剑宗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反而能解决。只能说这件事很危险。且不说，我能不能解决。为了此事，我必然付出极大的代价，甚至于付出生命。” 苏牧看着江万里的眼睛。“用我的命换悬剑宗的未来，你觉得这件事可不可笑？” 江万里愣愣地低下了头颅。 这件事确实很可笑，让人难以理解。但凡有几分脑子，谁也不会答应这件事。 南宫燕立刻出声道：“对你而言，只是小事。” 莫璃嗤笑道：“只是小事？悬剑宗都处理不了的事情，只是小事？这话说出去，谁会相信？” 南宫燕三人清楚，以他们的说辞绝对打动不了苏牧。 苏牧也不会相信三人的一字一句。 “你不信我们是对的。不过说这些话的人不是我，而是池阳洲的千秋剑首。” 苏牧看向南宫燕的目光有了些许变化。 顾千秋离开玲珑书院已经过了许多时日，谁也不知道顾千秋的踪迹。 在青霄洲，苏牧不需要顾千秋的守护，而顾千秋想看看青霄洲的风土人情。 此前，苏牧丝毫不清楚顾千秋的行踪。此时，在南宫燕口中方才知道顾千秋来到了悬剑宗。 “顾前辈？” “对。顾千秋顾前辈。他说，此事对于世上的任何人都束手无策，唯独你苏牧能易如反掌。” 顾千秋的话令人信服。 一来顾千秋没有必要骗人。 二来以顾千秋的身份不会骗人。 说了就是说了，用谎言欺骗，反而让人觉得掉价。 苏牧和莫璃对视一眼，心中猜疑。 “顾前辈来青霄洲极少人知晓。所以南宫燕他们说的很可能是真的。是顾前辈让他们来找我。” “不过到底是什么事让悬剑宗都束手无策？毕竟悬剑宗主早已站在了青霄洲的顶峰，而且还有青霄皇族相助。” 苏牧猜疑之时也多了几分好奇。 犹豫片刻之后，苏牧对着南宫燕说道：“我可以听听此事原委，但不保证我能够相助悬剑宗。” 南宫燕脸上多了一丝笑容。 能够做到如此，南宫燕已经知足。说实话，若南宫燕是苏牧，绝对是不想再见悬剑宗的人。 ...... 悬剑宗峰顶的一处阁楼之中，顾千秋悠然地望着山中的秋景。 那一片片染红和一片片山青交错着，有一股极为特殊的美感。 然而，整个悬剑宗的高层都无暇欣赏每年一度的美景。 因为，悬剑宗宗主和两位长老危在旦夕，随时都会形神俱灭。 在一个月前，悬剑宗主意图借助悬剑宗的至宝，帮助宗门内的两位长老突破涅盘境，踏入第六境。 两位长老已然都是稳定在涅盘境巅峰多年的强者，只需一个契机，只需一点感悟，就能够踏入第六境。 于是，悬剑宗主取出了至宝，动用了宗门禁术，妄图造就两个第六境强者。 此前，已有一次成功的先例。 原以为，这一次悬剑宗主还能够为悬剑宗造就两位第六境的绝世强者。 可惜的是，这一次出了意外——悬剑宗主和两位长老皆是被宗门至宝反噬，灵魂沉寂，气息虚弱，生命之火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当所有人看见悬剑宗崛起的曙光之后，那一道曙光瞬间破灭，化作了一口深渊，将整个悬剑宗都吞噬。 “陆长老，南宫长老他们能够请来苏牧吗？”悬剑宗的一位长老对着陆岁康问道。 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悬剑宗剧变。 南宫燕解除了陆岁康的封禁，让其一同出谋划策。 最终顾千秋游历青霄洲，恰巧来到了悬剑宗。也是从顾千秋的口中得到了营救悬剑宗主三人的方法。 陆岁康感受着大殿中涌动着的恐怖力量，心底沉思。 “我也不知道。” 陆岁康没有把握。今时今日，苏牧已经不是他所能摆布的毛头小子了。 他唯有祈祷着苏牧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不来寻自己的麻烦。 黑暗的大殿中正是悬剑宗主和两位长老，而将整个大殿封禁，乃至隔绝空间的力量来自于悬剑宗的宗门至宝。 神秘的力量超越了悬剑宗主的掌控，甚至于反制了悬剑宗主，彻底将三人给封禁，同时也在消耗着三人的灵力与生命。 此消彼长。终有一日，悬剑宗主三人会死在自家的至宝手中。 “若是想救出宗主他们，要么压制这股力量，要么将这股力量牵引而出。但这是连宗主都被牵制的力量，岂是我们能够掌控的。” “陛下的修为定然能够掌控这至宝，但过程之中必然与至宝抗衡，一不小心就会伤及到宗主他们。到了那一刻，谁也救不了宗主。” “操之过急。禁术之所以被称之为禁术，是因为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而且那宗门至宝也数百年未曾有人动用，一旦出现意外，定然损失极大。” “希望南宫长老他们能够请来苏牧吧。真是令人唏嘘。曾经的弃徒今日会成为宗门的贵人，可悲可笑。” 诸多长老交谈着，不敢靠近大殿。 顾千秋的到来给了他们一条看似不可信的生路。可别无选择，他们只能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就在此时，一弟子匆匆跑来，喊道：“启禀诸位长老，苏..,苏牧已经抵达山门前。” 第387章 悬剑宗的人 再次回到悬剑宗，苏牧看着恢宏的山门却有一种陌生感。 悬剑宗不是他所熟悉的悬剑宗了。 过了约莫两年的时间，值守山门的弟子换了，也有许多新面孔加入了悬剑宗。 毕竟是青霄洲的三圣宗之一，悬剑宗的影响力尤为巨大，每个人都以成为悬剑宗的弟子为荣。 陌生的山门，陌生的人。 苏牧心中感慨万千。他自小在悬剑宗长大，成为悬剑宗的骄，然后在断岳之征中变成了废人，被变相地逐出悬剑宗。 苏牧本以为再也不会踏足悬剑宗的山门，而今日他又回来了。 南宫燕见着苏牧异样的神情，说道：“事情大概就是我所讲述的那样。宗主和两位长老命在旦夕。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陛下倒是能够掌控那一股肆虐的力量，就怕伤害到宗主他们。” “千秋剑首说，你有办法将宗主三人安全救出。” 江万里和司修都看着苏牧，希望苏牧能够施以援手。悬剑宗死一个长老没什么，倘若是宗主和两位涅槃境巅峰的长老同时身陨，对于悬剑宗的伤害难以估量。 苏牧没有说话。他只是来看看，听了南宫燕的讲述之后，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但是救与不救，还两说。 苏牧迈步踏入悬剑宗的山门。 方圆百里的地域都是悬剑宗的地盘，此处主峰是悬剑宗的大本营。山道绵长可以直通山顶大殿。 一般而言，踏入凌虚境的弟子长老都会直接御空而行，直至半山腰处，而后在步行前往山顶大殿。 往常，苏牧也是如。 但这一次，苏牧一步步沿着山道上行，并不着急。 苏牧当然不必着急，该着急的是悬剑宗的人。 莫璃好奇地看着山道周围的景色。青霄洲的景色与璃月洲相比又很大的不同，青霄洲大多都是群山连绵，璃月洲则是平原居多。 青霄洲像是一座座巍峨高山直入云霄之间。 而璃月洲就是月光普照下的辽阔平原。 “上次来悬剑宗不曾仔细看，今日一瞧倒是风景别致。小将军自小就生活在这儿？” 苏牧很少提及过往。 莫璃好奇，却也没有开口询问。 苏牧笑着介绍道：“悬剑宗是三圣宗之一，初立山门时自然要寻到一处极好的福祉，而后又请了道门的强者为其移山易水，以契合悬剑宗的气运。” “因此，悬剑宗附近的生灵自然要比其他的地方更有生机。” “不仅是悬剑宗，还有其他宗门也都是会做同样的事情。” 说着，苏牧忽而一笑。 “要说青霄洲之中的势力当真不在乎什么气运福祉的，也就是玲珑书院了。” 当初，苏牧走进那一条小巷之后，看见那一扇掉了漆的院门时，苏牧当真以为那不是曾经风光无两的玲珑书院。 南宫燕敏锐地觉察到当苏牧提起玲珑书院之时，语气之中藏着一种骄傲和自豪。 “唉，他本该要因为悬剑宗而感到自豪。可惜，他不对悬剑宗心怀恨意就好了。”南宫燕别无所求。 毕竟，现在的苏牧足有撼动悬剑宗的底蕴和信心。 山道上也有悬剑宗的弟子，他们之中有人认识苏牧，也曾将苏牧当成他们所要崇拜与追逐的目标。 如今，双方之间形同陌路，苏牧不曾看他们一眼，他们也都躲避着苏牧的目光。 曾经的嘲笑和讥讽尤为刺耳，让他们无地自容，更让他们无法面对苏牧。 “苏师兄...” 有人第一个开口。 紧接着山道上一众弟子让开了路，一声声谦逊地喊着，如同对待天才苏牧那般恭敬。 “苏师兄...” “苏师兄...” 苏牧没有回应，还是目视前方，走着自己脚下的路。 南宫燕见着没有回应的苏牧，心中更是苦涩。 但凡苏牧有一句回应，接下来的事只要苏牧能够做到，定然不会推辞。 现在，南宫燕心中还是没有百分百的信心。 遇见苏牧，悬剑宗弟子皆是让开了路，曾经他们也是这么做的，现在也是这么做。 但两者之间已经有了本质上的区别。 前者因为尊敬，如今因为愧疚。 然而在一声声“苏师兄”的声音之中，夹杂着一些别样的声音。 南宫燕皱着眉。 就连一直不服苏牧的司修也皱着眉。 这个时候，这样的话定然是十分不妥的。 莫璃刚想出声教训那些声音的主人，苏牧拉住了莫璃。 “世上有知道廉耻的人，也有不知廉耻的人。没必要为了几句口舌，和小人计较。” 苏牧的话没有让莫璃信服，但也制止了莫璃。 “小将军说的对，人不必和狗计较。” 莫璃的声音很大，足以让山道上的众人都听见。 只见一些人脸色如同猪肝一般发紫。 一步步走上山顶需要花费整整数个时辰。走到了半山腰处，苏牧直接御空而行，朝着山顶的大殿飞去。 顿时，南宫燕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怒色。 半山腰之下允许飞行，但在半山腰之上除了长老之外禁止御空，这是对于悬剑宗的尊重。 苏牧知道悬剑宗的规矩，今日偏偏就要反着来。 无奈的是，南宫燕阻止不了，她恨不得一开始就带着苏牧飞上山顶。 “苏师兄，他...”江万里神情复杂。 “走吧，我们也跟上。”南宫燕说道。“我们有求于苏牧，随他如何。” 缭绕的云雾之中，苏牧带着莫璃轻车熟路地落在了悬剑宗大殿之前。 大殿前有十人，皆是悬剑宗的长老。他们一直都守在这里，也等在这里。等着苏牧到来。 他们自然是认识苏牧的。曾经的他们行走在青霄洲上无论如何都要提一句宗门内的天才弟子苏牧。这是能够为他们脸上增光添彩的人物。 但这个天才陨落了。 天才变成了废物，曾经炫耀的言语被人当成了笑柄。 苏牧的目光扫过众人，然后就再也不看他们一眼。曾经的和蔼可亲，曾经的讥讽哀叹都成了过往云烟。 有人觉得苏牧的陨落可惜，有人觉得苏牧有功，不该被卸磨杀驴。但他们只是心中想想，没有为当时的苏牧出声。 因为他们同样认为丹田碎裂的苏牧不值得悬剑宗在倾注心血。 “诸位长老，许久不见。” “看诸位气色，这些日子过得并不好啊。” 第388章 想走走不了 你们过得好，与我无关。 你们过得不好，那我可要开心开心。 苏牧不觉得自己睚眦必报，但人总归要有点期待的事情。 卸磨杀驴的悬剑宗过得不好，就让我很开心。 悬剑宗的十位长老皆是面露怒色，眸子盯着苏牧，而转眼间怒意消散，眼中都是无奈。 陆岁康看着苏牧，心中五味杂陈。他始终不觉得将苏牧逐出悬剑宗是一件坏事。 至少从现在的结果看来，这不是坏事。 “苏牧，你毕竟在悬剑宗长大，何必对悬剑宗落井下石？” 苏牧笑道：“当初我丹田碎裂的时候，你们可不觉得落井下石。如今尝到了同样的滋味，这又成了我的不对？” 双标很容易。 宽以待己，严于律人更加容易。 悬剑宗的长老正是如此。 陆岁康没有继续和苏牧辩驳，而是说道：“既然来了，就看看能否解决此次危机？” 大殿中充斥着恐怖的力量，混乱无序地交织着。 这是悬剑宗的主殿，可以容纳大半悬剑宗的门人。但此时此刻，殿中的三道身影被交织的力量给围困其中，就像是无形的监牢困住了三人。 在三人之中悬浮着一个黑葫芦，正是黑葫芦之中散发出一股股的力量，封禁了整个大殿。 苏牧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了眼下危局的解决方法。 “难怪顾前辈说我能解决此事，原来是如此。” 如南宫燕所言，这对于苏牧而言解决此事，自然是易如反掌。 南宫燕赶了上来，她竟是没想到苏牧御空的速度如此之快。连她这位涅槃境强者都难以赶上。 她正好听见了苏牧和陆岁康的对话。她只怕陆岁康三言两语惹恼了苏牧，将她好不容易请上来的苏牧给气走了。 “还请你相助悬剑宗。我悬剑宗一定会报答苏公子。”南宫燕姿态很低。求人帮忙定然要摆正地位。 更何况是求一个曾经有仇有怨的人帮忙。 苏牧的目光再度扫过一众人，在场之人皆是悬剑宗最顶层的人物，个个都是涅槃境强者。 但就是这一方青霄洲的顶尖势力正在求一个被他们逐出宗门的年轻人。 “先前你说，只要我解决了悬剑宗的危机，悬剑宗会满足我任何要求，这话当真？”苏牧问道。 南宫燕心头一喜，可她还未开口。 就有人冷哼一声。“还未解决危机，就想着索要报酬。苏牧，仅仅一年多的时间，你倒是比以前胃口大了。” 南宫燕心底暗骂一声“蠢货”。 只见苏牧微微一笑，看向人群中的那位长老。 南宫术和南宫燕有几分相似，两人是亲兄妹，但性格却有极大的不同。 南宫燕识大体，不慕名利。但南宫术大大相反，他是个争名逐利的人，也是刻薄的人。 当初，南宫术一直都在陆岁康的身后，鞍前马后。 苏牧被悬剑宗放弃也南宫术的一份“功劳”。 此时，南宫术厌恶苏牧。苏牧的重新崛起更让南宫术辗转难眠。 世上最让人恶心的事，就是你讨厌的人活得比你好。 “小将军，既然悬剑宗没有待客之道，我们何必在这里受气。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反正这无情无义的悬剑宗留在这世上也是一个祸害。”莫璃早就气愤不已。 来帮忙的人却被冷言冷语相待。莫璃自然不能让苏牧受了这种气。 苏牧看着大殿，笑道：“阿璃说得对。我没有义务救悬剑宗。既然人家不欢迎我们，我们就走了。” “诸位，告辞。” 说罢，苏牧转身，就朝着山下走去。 南宫燕由喜转怒，心中疯狂地骂着南宫术蠢货。 她费尽了心思，费尽了口舌，好不容易将苏牧请上了悬剑宗，却被南宫术一句话就给赶走了。 “苏师兄...”江万里挡住了去路。 苏牧看着江万里，说道：“这是你第二次挡我的路。你确信能够挡住我？还是说，你想死在我的手里？” 江万里眸子一颤，紧跟着浑身都颤抖起来。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苏牧凛冽的杀意。而这一股杀意不是他能够抵抗的。 苏牧笑了笑，拍了拍江万里颤抖的肩头，沿着山道走下。 “死有重于泰山，死有轻于鸿毛。命只有一条，不会有重来的机会。你该好好想清楚。” 声音落进江万里的耳中，是师兄最后一次教给师弟道理。 江万里怔怔地愣在原地。 江万里不是司修，所以江万里会阻止苏牧，而司修不会。 司修知道，他阻止不了苏牧，也知道自己的命绝对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 “悬剑宗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既然来了，何必着急走？”又有人开口道。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剑光横在了苏牧的脚下。 苏牧低头看着那一道剑光，抬起的脚慢慢收回。 刚才刹那，只要苏牧踩下那一脚，这一道剑光就会斩断他的脚。 “悬剑宗还真是我的鬼门关。江涛长老，这一剑，我记着。”苏牧没有转身，牵起愤怒的莫璃，一步踏出，绕开了剑光，朝着山下狂奔。 在悬剑宗的地盘，与悬剑宗的长老开战。这是很不明智的选择。 苏牧走不了，莫璃也走不了。他们会成为悬剑宗的人质，或者一不小心被悬剑宗的人给杀死。 这不是苏牧想看到的结果。 他寻到的莫璃，他还有许多事要做，所以他的命很金贵。 “想走？哼，我倒要看看你离开悬剑宗之后有几分长进。”江涛操控着那一道剑光，穿梭在山林之间，袭杀苏牧。 铛。 苏牧手中出现渊虹，血色剑光绽放，迸射而出。 碰撞之际，瞬间将对方的剑光给击溃。 江涛是涅槃境大成的强者，在悬剑宗的长老之中算是中上游的水平，但涅槃境大成而已，苏牧又不是没杀过？ 剑吟声再度响起。 苏牧斩出一剑，血光沿着山道，直至大殿前的江涛。 “江涛长老，我还你一剑，可要接好了。” 苏牧的声音回荡在整座悬剑宗。 今日一战是苏牧彻底与悬剑宗决裂的开始，今后再见只会是仇人，绝对没有转圜的余地。 嗡！ 江涛看着冲天而起的剑光，心头惊颤。 “他竟能够击溃我的剑光？” “好小子，我倒要看看他有几分实力。” 血色剑光在江涛眼中快速放大，下一刻充斥了他的双眼。 再下一刻，血色剑光贯穿了他的胸口。 “这...” 江涛看着胸口极为细微的伤口，鲜血同时从他的前胸后背流出。 第389章 皇主拦路 江涛给了苏牧一剑，苏牧还了江涛一剑。 江涛的剑伤不了苏牧。 然而，苏牧的剑重伤了江涛。 众人皆是看着江涛，身上的血顺着衣袍如溪流一般流淌而下。 “璃月洲的传言是真的。”南宫术眸子惊颤，喃喃自语。 “传言，苏牧这厮在璃月洲力压群雄，甚至击溃了璃月洲的涅槃境巅峰强者。” “他果然有越境而战的实力。” 悬剑宗一众长老皆是如木头人一般，回想着刚才的剑光。 眼见为实。 此刻，他们再看向苏牧的身影时，眼中多了一分忌惮。他们知道今后的苏牧能够与他们平起平坐。 苏牧不是仰仗着玲珑书院，而是他自身的实力。 “如若此子还是我悬剑宗之人，当是我悬剑宗千年之福。” 后悔，后悔至极。 南宫燕心中已然愤怒到了极点，她好话说尽才换来了苏牧上山，可凭着几人三言两语就将苏牧赶下了山。 蠢货，一群蠢货。当真是脑袋被驴踢了。 “你们真觉得如今的苏牧是你们任意拿捏的人？还是觉得苏牧理当助我悬剑宗？” “昨日在皇宫中的事，你们不会没有听说。今日还想着以威势逼迫苏牧。还是说你们故意将苏牧赶出悬剑宗，是想看着宗主三人死在里面？” 话音刚落，陆岁康、南宫术等人脸色惊变。他们不敢有这种心思，即便是有，也不敢表露。 “南宫长老，此事不可胡说。” “对啊，我们怎么敢有此等心思。” 南宫燕冷笑，看着南宫术。“好啊，你们既然没有这心思，就去将苏牧给请回来。” “千秋剑首说了，苏牧有解困的手段。即便是陛下也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你们好好想想。” 说罢，南宫燕拂袖而去。她不想再管这件事。 大殿之中依旧是危机重重，那恐怖的力量让人不敢靠近。 众人看着大殿之中，束手无策。 “哼，谁知道他苏牧到底有没有这本事。只怕是见了大殿的情形，跑了才是。” 有人找着借口，把自己做的错事，归咎到旁处。 “我不知道苏牧有没有搭救宗主的手段，但我知道我们几人定是没有。” “南宫长老，江长老，你们去将苏牧给请回来吧。” 悬剑宗的长老们并不是一条心。悬剑宗的宗主危在旦夕，而有人带着高傲的姿态对苏牧颐指气使。 悬剑宗之所以是三圣宗之一，是因为那位宗主的存在。 第六境的存在和涅槃境的成就才是悬剑宗的立根之本。一旦悬剑宗主陨落，将会把悬剑宗拖入泥潭之中。 尤其是在青霄洲如此动荡的时刻，悬剑宗不能乱。 山道上，苏牧与莫璃朝着山下走去。 悬剑宗的弟子皆是看着两人，方才苏牧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悬剑宗，若是还有人不知山顶上发生了何事，无非一个“蠢”字。 “小将军，刚才当真是痛快。”莫璃兴奋地说道，“此刻，悬剑宗的那些老家伙一定僵着脸。我真想看看他们的模样。” 苏牧心底轻轻一笑，他之所以敢这么做，正是因为确信如今悬剑宗的危局无人能解，除了他。 “顾前辈说得没错。我能够解决此事。不过见他们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就好像我欠他们银子一般。我就不想出手。偌大的悬剑宗死几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莫璃嘻嘻笑着。“一群井底之蛙，竟是还想着威逼小将军。小将军对他们已经够客气了。换做是我，我定是要看着悬剑宗的大殿崩塌，好好看看他们后悔莫及又无力回天的样子。” 沿途下山，再也没有人敢阻拦苏牧。 苏牧也走的干脆，不给悬剑宗留人的机会。 直到两人走出悬剑宗的山门，有一道身影挡在了苏牧两人的身前。 “见过陛下。”苏牧对着青霄皇主行礼。 青霄皇主身着便衣，没有昨日在云霄殿上的威严。 “不在宫中，这些礼数不做也罢。”青霄皇主看着苏牧。“荀白被困于殿中，不知何日能够脱困，或者此生难以脱困。你若是能救他，你可以提一切要求。” 荀白是悬剑宗主的名字，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并不多。 悬剑宗不能乱，悬剑宗不能失去荀白，青霄皇朝也不能失去荀白。 “如今的青霄洲不比以往，内部动荡之余，万峰界的战争愈演愈烈，一尊第六境剑修的陨落不是现在的青霄皇朝能够承受的。” 青霄皇主很坦诚。即便是他也不能够将苏牧当成普通的修行者对待。 所以，坦诚是最好的商谈的手段。 “悬剑宗的人并不欢迎我。”苏牧说道。 青霄皇主并不在乎这些，人与人之间的一些闲言碎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的危机该如何解决。 世俗间里有一句话，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用钱来解决的。 同样的道理，只要付出令人难以抗拒的代价，苏牧自然会出手相助。 “他们的话不重要。”青霄皇主霸气开口。悬剑宗是青霄皇朝麾下的势力，悬剑宗的门人自然也要归青霄皇主统率。 苏牧笑道：“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求我帮忙，却又是那般态度。陛下觉得我苏牧的尊严价值几何？” 青霄皇主心中轻叹，他从未发现眼前的少年竟然这么倔强。 “随朕上山，朕会为你做主。” 苏牧沉思片刻，心中暗想。“悬剑宗需要解决此次危机，我也需要大殿里的东西。说来是一举两得的事，不过那些不长眼的人是该给他们一点教训。” 想到此处，苏牧对着青霄皇主再度行礼。 “有劳陛下了。” 一道流光裹挟着苏牧和莫璃，冲上云霄，仅是几息之间就落在了山顶大殿之前。 众人看见苏牧，心头微微惊讶。 在看见青霄皇主之后，众人心中的惊讶变成了惊恐。 他们知道，青霄皇主一定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如今青霄皇主带着苏牧再入悬剑宗，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拜见陛下。” 青霄皇主神色威严，目光掠过众人。 紧接着恐怖的威压就落在了众人的身上。 尤其是南宫术和江涛，两人同时口吐鲜血，身躯颤抖着跪倒在地上。 “尔等真当是觉得悬剑宗是不可取代的吗？” 第390章 权衡利弊后的代价 青霄皇主被连王等人视作孱弱。 所以青霄宗连同五大顶尖宗门有了异心，企图谋反。 诚然，如今的青霄皇室比前几代都要弱一些。 但皇室依旧是皇室，青霄皇主依旧是青霄洲最巅峰的几人之一。 而悬剑宗只是悬剑宗，三圣宗隶属于青霄皇朝的麾下。 众人战战兢兢，他们可以面对苏牧不屑一顾，但只能在青霄皇主面前俯首称臣。 “南宫术、江涛，即日起前往万峰界，征伐百年。” 顿时，两人面容抽搐，不甘地应声道：“是。” 青霄皇主的命令不用解释什么，他们没有反抗的勇气和资格。 只听莫璃悠悠开口：“有些人定是不能给好脸色，越是给了好脸色，这些人越是嚣张跋扈，不知什么叫天高地厚。” 杀人诛心，莫璃的话如利剑狠狠地扎在对方的心口。 悬剑宗的长老皆是脸色铁青，他们也无法反驳什么。 青霄皇主看向苏牧。“薛白之事交托给你。你有任何要求，朕会满足你。” 苏牧淡淡地说道：“我要大殿中的那一件至宝。” 话音刚落，陆岁康便是惊呼道：“不可。那剑葫芦是宗门至宝，绝不能流落在外人手上。苏牧，换一个要求。” 剑葫芦的贵重不用多说。能够借剑葫芦，让人踏入第六境，足以让各方强者觊觎。 没有人比陆岁康更清楚剑葫芦的重要性。 而剑葫芦也是他陆岁康所想要借此踏入第六境的至宝，也是悬剑宗那些涅槃境长老踏入第六境的希望。 有剑葫芦在，以禁术催动，踏入第六境。 知道踏入第六境何其困难，才想着走这个捷径。 苏牧没有回应，他是等着青霄皇主开口。 陆岁康做不了主，他若是能够做主，悬剑宗可不是现在的悬剑宗了。 能够做主的是青霄皇主，只要青霄皇主点头，这件事不成也得成。 苏牧这种无视陆岁康的态度，让陆岁康恼怒。 只听陆岁康继续说道：“陛下，悬剑宗宗门至宝绝不能流落在外，请陛下明鉴。” 青霄皇主不曾想苏牧会开出这样的条件。“青霄皇朝素来不会干涉宗门内部之事。即便是朕答应了，薛白不一定答应。” 苏牧打断道：“既然如此，请悬剑宗的诸位长老商量好了之后，再来与我说。我想要的东西只有大殿里面的那一件。” “行与不行，且看悬剑宗的诸位认为是宗门至宝重要，还是大殿里头那三人的命更重要。” 苏牧转身看着绵长的山道，懊恼地叹了口气。 “又要再走一遍，真是麻烦。” 这山道，苏牧今日已经走了三次，实在觉得厌烦。 此时，一道身影不知何时落在了众人眼前。“是我让你卷入了这麻烦之中。我送你一程。” 顾千秋一直都在关注着这里的动静，从开始到结束发生的一切都在顾千秋的眼中。 让顾千秋没有想到的是，悬剑宗的蠢货还摆出一副自视甚高的模样，亲手送走了苏牧这根救命稻草。 果然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顾前辈，以你的修为定然能够救出宗主他们三人。请顾前辈救我悬剑宗......”陆岁康诚恳地求助。 顾千秋对于悬剑宗等人的做法嗤之以鼻。“我给了你们救命稻草，你们却放着救命稻草不用，来求我这么一个与你们毫不相干的人。” “这...”陆岁康一时语塞。“顾千秋若是能够救我悬剑宗，我等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顾千秋双手背负在身后，觉得可笑。“代价，我要的也是大殿中的那一件至宝。你们...舍得吗？” 众人愣神，只觉得山顶上的风格外的冷。 给，还是不给。 同样的一件东西，苏牧要也是要，顾千秋要也是要。 同样能救人，偏偏给顾千秋，不给苏牧，这是在拿悬剑宗主和两位长老的命开玩笑吗？ 顾千秋又是看向青霄皇主，不客气地说道：“我虽然不是掌权者，但也知道一方掌权者该有魄力。优柔寡断，遗祸无穷。” 青霄皇主不做言语。他是一朝帝王，至高无上。 自他成为青霄皇主以来，这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教训。青霄皇主定然是颜面无光，可教训他的人是顾千秋。 青霄皇主也唯有应声——晚辈受教。 长辈提点晚辈，无可厚非。 “走吧。本想做件好事，却像是吃了苍蝇一般恶心。”顾千秋不再搭理众人。 我要的你给不起，何必多言？ 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该理所当然地救助他人。 不想付出任何代价，却想着平白得来好处的人实在是厚颜无耻，比街边吃泔水的老鼠还要恶心。 一抹流光冲入云霄之中。 没有人接纳顾千秋的善意，没有人尊重苏牧的付出。 悬剑宗的人只想得了便宜，然后将苏牧一脚踢开。 什么不计代价，大抵是权衡利弊之后的说辞。 青霄皇主看着沉默一片的众人，心中没来由的恼怒。“悬剑宗...罢了。悬剑宗散了，自然也有候补三圣宗的宗门。你们好自为之吧。” 青霄皇主拂袖而去。他已然低声下气一次，不可能为悬剑宗再拉下脸来。 ...... ...... “倒是让你烦扰了。”顾千秋说道。 苏牧摇摇头。“我该感谢顾前辈才是，替我寻到了一件我需要的物件。” 顾千秋喝了口酒，大笑道：“我就知道那东西是你需要的。当时我感应到那一股与你的剑契合的力量时，我大概猜到了一二。” “我让悬剑宗的人寻你，也让你卖一个人情，好顺利得到了这东西。可我没想到悬剑宗的这些家伙爱宝如命，想待你功成之后，随便将你打发了。” “如此宗门，迟早覆灭。你当时离开绝对是最正确的决定。” 顾千秋同样气愤。 悬剑宗众人的行为不仅是瞧不起苏牧，也是在羞辱他顾千秋。 莫璃附和道：“悬剑宗的这些家伙目光短浅，精于算计。若非有青霄皇朝的扶持，如何能够到今日的地位。若是放在璃月洲，此等背信弃义的宗门早就不知覆灭了多久。” 她一直都在为苏牧不值得。 经此一事，莫璃对悬剑宗更是厌恶无比。 第391章 陆岁康的野心 苏牧握了握莫璃的手。 “为了悬剑宗生气，不值当。” “我是为小将军不值得。” “放心，过不了多久，他们还是要来求我。到时候，悬剑宗需要付出的代价可不仅仅是殿中那一件东西了。” 苏牧确信没有人能够解决悬剑宗的危机，或者是没有人会有更好的手段来解决此事。 回到青霄城，别院前来了许多人，只是在别院前没有进入别院。 来人都是朝中的高官，又或是青霄城中的世家子弟，从苏牧和莫璃出门后，这些人就来了，一直等到了如今的黄昏时分。 莫璃轻笑道：“小将军是个大忙人。不过才来了青霄城一日，不仅是悬剑宗的人找你，这里还有这么一大堆人等着小将军。” 苏牧也苦笑着。“落魄时候无人问，飞黄腾达有远亲。即便我在悬剑宗时也也没有今日这般热闹过。” 在苏牧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簇拥到了门口。 别院的护卫呈着一堆的拜帖。这些人都是想要结交苏牧的人。或者说，他们在向玲珑书院示好。 他们不想成为下一个武安王，更不想成为下一个沂水云家。 所以，他们选择了迟到的道歉。 “苏公子，我家大人请苏公子过府一叙” “苏公子，武平侯请苏公子一同狩猎。” “......” 苏牧看着那一堆拜帖，心中明白这些人的来意。“诸位都散了吧。玲珑书院不会赶尽杀绝。若是与我为善，我定与人为善。过往不究。” “所以，诸位不必忧心忡忡。” 说着，苏牧指尖燃起一把火，瞬间将那一堆拜帖烧成了灰烬。 周周已经在别院中，她不喜欢应对这么多人，所以也就一直充耳不闻。 “二师兄传讯，他那边的事已经解决，我们可以回去了。” 苏牧没想到顾养浩会这么快，说道：“周师姐，悬剑宗还有一件事等着我，还需再等几日。” “好。”周周起身回房。“需要我帮忙吗？” “我能够应对。谢谢师姐。” “好。” 周周说话很干脆。像是她治病救人那般干脆利落。有些病耽误不得，有些药不能多一分一毫。 她不会教人如何如何，太多的叮嘱反而让人觉得病情严重，多了不该有的担忧。 ...... 悬剑宗的夜色很暗，山中有火光，星星点点地将黑暗驱散。 悬剑宗的弟子聚集在一起，讨论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山顶大殿里的事情逐渐在悬剑宗传开，所有人都知道了宗主和两位长老被困在大殿之中危在旦夕的事情。 有人愤懑于苏牧见死不救，无情无义。 有人理解苏牧不肯相救的缘由。 但这到底是悬剑宗危难的时刻，只要是悬剑宗的门人都希望苏牧能够出手相助。 悬剑宗的长老聚集在一起。 缺了南宫燕，多了南宫术和江涛，这两个本应该离开悬剑宗，前往万峰界的人。 南宫燕在得知陆岁康舍不得殿中的那一件至宝，再度让苏牧回绝，连同气走了顾千秋之后，南宫燕便回到了藏书阁中不理宗门之事。 她对于悬剑宗的一众长老极为失望。 蠢货，当真是蠢货。 唯有怒骂几声，南宫燕才觉得心头的气消了不少。 山顶大殿之前，陆岁康等人依旧商讨着如何解救薛白三人。 “除了求助苏牧，别无他法。我等出手能够抵消剑葫芦的力量，也一定会伤了宗主和两位长老。” “可苏牧想要那个剑葫芦......” “绝对不行，剑葫芦可以让涅槃境踏入第六境。如今秦长老二人已经成功，只要留有剑葫芦，我悬剑宗能够多出数位第六境强者。到时候......” “不过，宗主之危一日不解，我们也只是守着宝藏，无法动用。”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不想将剑葫芦交给外人。 他们在乎悬剑宗主的命，更看重殿中那个剑葫芦。 第六境。这是他们这些人光凭自己的努力一辈子都别想达到的境界。 陆岁康凝望着大殿，不发一言。他心中有了盘算。 “悬剑宗群龙无首，宗主被困于大殿之中生死不知。倘若，宗主一直被困在其中，悬剑宗的大权归于我手。” “又或者，宗主死在里面...” 夜色之中，陆岁康的眸子里闪过凶狠的光芒。 白天里不知何人的一句话“提点”了陆岁康。剑葫芦和宗主三人的性命，哪个重要？ 都重要，但比不过自己的前程重要。 野心是一桶火油，只需一点火星就能够燃起熊熊大火。 野心的火焰会将人心吞噬，让人心扭曲，从而忘了礼义廉耻。 陆岁康见着众人探讨，开口说道：“都停下，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陆岁康曾执掌悬剑宗的一切事务，在众长老之中有一定的威信。 听见陆岁康的话，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只听陆岁康开口道：“救出宗主不一定要求苏牧，我看他也只是空有其表，只想要我悬剑宗的至宝。” 众人皆是认同地默默点头。 陆岁康又是继续说道：“依我看，以我等之力，未尝不能够救出宗主和两位长老。” “我等亦是见过万峰界的厮杀，也历经无数的艰难险阻，方才成就涅槃之境。” “眼下之危局，只需我等合力未必不能救出宗主。” 南宫术眸子一转，便是清楚了陆岁康的想法，随即开口附和道：“陆长老说的对。苏牧想要的是大殿中的剑葫芦，所以夸大其词。” “我们听陆长老的。我就不信以我等一众涅槃境强者解决不了苏牧能够解决的危机。” 众人相视一眼，心中赞同。 他们且排着队等着踏入第六境，所以定然不能失去了剑葫芦。 陆岁康略微沉思，便是说道：“等日出之时，我等以幻十阳阵，借晨曦之光压制殿中的力量，救出宗主他们。” “请诸位尽快调息，维持在最佳的状态。毕竟，这件事马虎不得。” 陆岁康的决断很快就传到了皇宫之中。 青霄皇主眸子之中露出异样的光芒。“陆岁康...富贵险中求，他还真是算是个人物。” 说着，青霄皇主看向悬剑宗的方向。他大概猜到了陆岁康的心思。 魏平章侍奉在一旁，提醒道：“陛下，是否要去阻止他们？” 以青霄皇主出手都会伤害到悬剑宗主三人，何况是陆岁康他们。 即便是十尊涅槃境强者都比不上一尊第六境强者。所以，陆岁康等人行事只是将悬剑宗主三人的命当成玩笑。 第392章 等黎明的热闹 一盏茶之后，魏平章离开了皇宫，朝着苏牧所在的别院而去。 青霄皇主不打算阻止陆岁康，他知道只需将这个消息告诉苏牧，自然会有人来处理此事。 魏平章正是负责传递消息的人。 然而，等魏平章将此事告知苏牧之后，苏牧只是笑了笑。 “魏太尉觉得我该怎么办？” 苏牧并不是在问魏平章的意见，而是在询问青霄皇主的态度。 魏平章从皇宫而来，带来的是悬剑宗的消息，这背后还有青霄皇主的意思。 “陛下说，这是悬剑宗内部的事，朝廷不会管此事。” 苏牧闻言，心头一笑。“看来陛下也是生气了。” “日出还早，魏太尉可愿意随我一同等等。日出之时，我请魏太尉看一出好戏。” 魏平章不知白天发生了何事，想起先前青霄皇主的言语，又听此时苏牧的言语，大概知道悬剑宗的事情不会那般顺利。 ...... “听说，连峥死了。”苏牧问道。 离日出还有很久，总该有些闲话聊一聊。 连峥死了。这件事不是苏牧所关心的。这个一直将他视作仇敌的家伙死了也好。 不过，苏牧好奇堂堂六皇子怎么死了。 “他虽被我断了一臂，但怎么死了。”苏牧觉得连峥的死是正常的。 外界的传言是六皇子连峥身染重病暴毙而亡。 很多人信了。 也有很多人不信。 身为修行者，又是皇子，重伤而亡正常，身染重病又是何病症？ 魏平章对着苏牧说道：“我原以为六皇子之死会让你开心，但事情似乎并不是如此。” 连峥对苏牧的敌意众所周知。因为一个女人，而连峥屡次与苏牧作对。 对头死了，苏牧应该开心才对。 殊不知，苏牧从来都未将连峥放在眼中。作为对头，连峥上不了台面。 因此，连峥的生死和苏牧没有任何关系。 苏牧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若是不便说，就不必说了。死一个皇子而已，在外界征伐可没有身份高贵之说。” 魏平章思索了片刻，随即说道：“六皇子死于中毒。而毒杀六皇子的人是白梦雪。” 苏牧手中举着的酒杯颤了颤，磕在了地上，碎了一角。 白梦雪毒杀了连峥，这是苏牧万万没有想到的结果。 “白梦雪...为何要这么做？” 魏平章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随即说道：“此事乃是绝密。六皇子死了，清衍宗被李清词问责。一个六皇子的生死不如你的事重要。所以，对外只是宣称，六皇子暴毙而亡。” “事后呢？”苏牧问道。他从李清词的口中知道白梦雪还活着。 白梦雪活着的这个事情也是绝密。 因此，司马翼才会得意地主动暴露身份。这也让苏牧洞悉了一个天大的阴谋。 这是绝密。 魏平章，乃至青霄皇主定然知道这个绝密。 白梦雪没死，但应该死在青霄皇朝的追杀之中。 魏平章继续说道：“朝中派人去那村子寻过白梦雪。不过，人去楼空，白梦雪没了踪迹。” 苏牧眉头微微皱起。“她已经被废了修为，还能够去到何处？是回了燕回郡？又或是回了白家？” “她回不去。”魏平章沉声说道。“如今，白梦雪能去何处？怕是宁家和白家都避之不及。” 苏牧恍然大悟，想着过往与白梦雪的种种，一片唏嘘。 白梦雪想杀苏牧，毒杀连峥。青霄洲之中哪一方势力敢收留白梦雪？ 收留白梦雪无异于同时和玲珑书院及青霄皇朝为敌。 莫璃幽幽开口道：“这白梦雪当真是命中克夫。与小将军订婚之时，小将军在断岳陷入险境，还被废了修为。于是，她悔婚不嫁。” “而后攀上了青霄皇朝的高枝，嫁给六皇子连峥，虽说连峥那厮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却也犯不着死。还是被心爱的未婚妻给毒杀而死。” “可悲可叹。” 莫璃喝着酒，轻声叹息。 不过，莫璃的叹息可不是真的叹息，只是觉得白梦雪所行之事极为可笑。 苏牧也笑着。“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何白梦雪要毒杀连峥？若无仙洲宴一事，她嫁给连峥，正是随了她飞黄腾达的心思。” “小将军，你真笨。”莫璃笑着，“白梦雪一直想着与小将军破镜重圆。她不惜毒杀连峥，断了这婚事，自然天高任鸟飞。” 到底是女儿家最了解女儿家的心事。 莫璃一眼就瞧出了白梦雪的心事。“白梦雪大抵是喜欢小将军的。否则，也不会担着这样的风险，只为断了这婚事。” 苏牧灵机一动，说道：“你不吃醋吗？” “有人喜欢小将军，自然是好事。我吃什么醋。鲜花人人想要，只有路边的牛粪无人搭理。”莫璃满眼都是苏牧。 “有人争抢小将军，我只会觉得我的眼光极好，挑上了小将军。” 魏平章看着眼前的一对男女，捋着胡子轻笑。 年轻人的爱情总是令人羡慕，令人心动。 在年轻时候爱一场，轰轰烈烈，又或是安宁静美，都是令人羡慕，值得回味。 与此同时，魏平章心中又叹息一声。“苏牧身边有如此聪慧的女子，我那侄女定是没希望了。” 自苏牧入青霄城，准确地说，自苏牧在仙洲宴上的风声传来，青霄洲中就有无数人想要结交，更有无数人想要与其成就一段极好的姻缘。 聊着聊着，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黎明的第一道晨光落在了青霄洲之中，苏牧揉了揉因喝酒而发烫的脸颊。 魏平章暗中运转灵力，驱散醉意。毕竟是要看好戏的，醉了便是看不了了。 别院外的街道上传来一阵烈马的嘶鸣，还有一些猛兽的嘶吼。呼啸而过，显然是朝着悬剑宗的方向去了。 周周醒了，趁着秋季清晨的新鲜空气，每日一练。 苏牧也跟在周周身后，一遍太极之后，那醉意不知不觉就消了。 “周师姐，悬剑宗有一出好戏，一同去看看？” 周周想了想问道：“需要我出手吗？” 苏牧也想了想。“应当不需要劳烦师姐。” 周周点了点头，朝着后院走去。 魏平章疑惑地问道：“这未做言语，周姑娘是去，还是不去？” “不去。周师姐不喜欢热闹。” 第293章 幻十阳阵 周周不喜欢热闹。但言灿喜欢。 因为魏平章会去，所以没有需要周周出手的地方。 既然无事可做，周周也就觉得不必去了。 马车到了青霄城外，而后三人御空而行，朝着悬剑宗飞去。 三圣宗的山门离青霄城都不远，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三人就到了主峰大殿之上。 如苏牧这般直冲云霄御空踏入悬剑宗的人很少，大多数人都是御空至半山腰，而后沿着山道来到山顶的大殿之前。 毕竟，像是苏牧这样胆大包天的人还是极少的。 众人也不想因为入山这样的事，从而得罪了悬剑宗。 “幻十阳阵？悬剑宗的人是做好了准备，竟然连幻十阳阵都给用出来了。”魏平章看着冲天而起的十道光柱，心中惊讶。 幻十阳阵是悬剑宗的顶尖大阵，不论威力，光是驱动大阵就需要十位涅槃境的强者。 要知道并非所有宗门都如悬剑宗一般，一下子就能够拿出十位涅槃境强者来驱动大阵。 十道光柱充满圣洁的气息，几乎透明的光芒融入了晨光之中，其中的力量内敛至极，没有一丝一毫的泄出。 “是一座恐怖的大阵。”苏牧感受到了幻十阳阵的恐怖。“凭借这座大阵，十尊涅槃境强者可以与第六境强者相媲美。” 第六境强者的强大之处在于无视数量，十尊涅槃境比不上一尊第六境强者。 那些没有第六境强者坐镇的宗门称不上顶尖。即便有再多的涅槃境强者坐镇，如此宗门依旧要活在第六境强者的威慑之下。 魏平章认同苏牧的话。“要施展幻十阳阵的条件确实苛刻。单单是凑齐十位涅槃境强者都是寻常宗门做不到的事。” “陆岁康以幻十阳阵营救悬剑宗主，他们或许能够成功。” 幻十阳阵的威名并非魏平章自吹自擂，即便是第六境强者困于其中也会掉一层皮。 曾经死在幻十阳阵之中的妖族强者皆是纵横万峰界之辈。 “幻十阳阵的威力源自当空皓日，若是在正午时分，幻十阳阵足以削平了这一座山峰。不过，他们是为了救悬剑宗主三人，所以选取晨曦之光不至于力量太过恐怖。” 主持大阵的陆岁康看向来到悬剑宗的各方强者，开口道：“诸位来此，莫要多了心思。否则，便是与我悬剑宗为敌。” 闻言，在场之人皆是退了一步，以表明自身并无敌意。 苏牧没有退，他不必因为陆岁康的一句话来表明自己的态度。他看向陆岁康，说道：“陆长老，祝你成功。千万不要因为你这幻十阳阵而断绝了宗主三人最后的生路。” “苏牧，你少在这里幸灾乐祸。”悬剑宗的长老对着苏牧极为愤恨。 苏牧却是轻笑道：“那就好好说这件事。我丹田碎裂之时，悬剑宗将我逐出宗门，如今风水轮流转，今日轮到我来看了悬剑宗的好戏了。” 陆岁康沉声呵斥道：“别扰了心神，救出宗主最重要。” 幻十阳阵凝聚，十道光柱以一种奇异的方式交织在一起，光芒耀眼，却不炽热，但又能够毁灭万物。 在幻十阳阵的笼罩之中，悬剑宗大殿如梦似幻，好似虚幻一般。大殿之中的力量也像是消弭在了光芒之中。 吱呀。 尘封多日的殿门开启。 轰。 一声震响，风暴肆虐。 黑暗的乱流分成无数道，撞击在幻十阳阵的十道光柱之上。 幻十阳阵汇聚的晨曦之光开始扭曲，与黑暗的乱流交织在一起，不再如此前透明澄澈。 就像是清澈的河流之中洒入了一坛子墨水。 一时间，幻十阳阵当场克制住了剑葫芦的力量。 陆岁康的嘴角微微弯起，其余长老心中的忐忑也放下了，露出松缓的神情。 哪有如青霄皇主说的那般危险，定是陛下看走眼了。再说那苏牧，一定是趁机夺取我悬剑宗的至宝。 起初的顺利让众人都怀疑起了是青霄皇主看走了眼，更是苏牧趁人之危。 陆岁康看着一片黑暗的大殿，眸中闪烁一抹不易觉察的阴冷。 围观的各方强者心中略微失望，他们更想要看一场热闹。而不是看着陆岁康等人顺利将悬剑宗主三人救出。 当然，他们不敢将这心思暴露。 魏平章看了苏牧一眼，见对方神色不动，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笑意。 “幻十阳阵能救出悬剑宗主吗？” 苏牧听出了魏平章的意思，说道：“不能。这便是陆岁康他们不如青霄皇主的地方。他们自然没有陛下的眼界，看不出其中的奥秘。” 苏牧看着大殿之中，那一片黑暗乱流涌动的力量是他最为熟悉的吞噬之力。 他有渊虹，可以隔着大殿就感受到剑葫芦中的吞噬之力。这股力量与渊虹同出一脉，或者说，这一股力量便是出自渊虹。 “且等着吧，他们会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代价。” 苏牧随口一说，依旧嘴含笑意。“幻十阳阵...以吞噬之力孕育的剑葫芦连悬剑宗主都困于其中，何况是堪堪媲美第六境的幻十阳阵。” 众人听着苏牧的话，眸中露出思索之色，再度看向幻十阳阵时，目光之中多了一些疑惑。 苏牧的话有理。 却不是悬剑宗的门人愿意听见的。 悬剑宗的门人盼着悬剑宗好。如此，他们也才能够好。 “苏师兄，你既已经离了悬剑宗，与悬剑宗再无瓜葛。何必这般歹毒，盼着悬剑宗不得好过？” 江万里怒视着苏牧。昨日，他百般恳求。换来的是苏牧的冷漠。 今日又听到苏牧在诅咒悬剑宗，江万里心中自然愤懑不已。 苏牧不在意地说道：“如今说实话也不行了。你且等着看吧。连青霄皇主都慎之又慎，陆岁康竟然召集众人，摆下幻十阳阵应对。” “可江师弟，你是觉得陛下厉害呢，还是陆岁康更厉害？” 江万里闻言，一时语塞。 青霄皇主和陆岁康...这是能比较的吗？ 江万里愣是嘴硬道：“苏师兄，你就等着看。我悬剑宗不需要你，也能够自救。你想趁人之危夺走至宝，哪有这般好事？” 第394章 真正的热闹 日出是一瞬间的事。 当第一束晨光落在人世间，整个日出也就是在几息之间。 忽的一下，那一轮红日就跃出了最东方的山头。 忽然间，苏牧眸子一抬，嘴角笑意难掩。 “太尉大人，仔细看，好戏就要开始了。” 在苏牧的提醒之下，魏平章定睛看向那一处涌动的乱流。 霎时，如同从深渊巨口中迸发的吞噬之力从大殿之中涌出，光影扭曲，十道笔直的光柱开始扭曲，光芒化作流云一般的形状，朝着大殿之中。 “糟糕。” 陆岁康等人脸色惊变，大殿中突然迸发的吞噬之力竟然能够吞噬幻十阳阵的光柱。 光芒逐渐黯淡，即便是汲取太阳的力量，也抵不过剑葫芦的吞噬之力。 “竟然潜藏着如此恐怖的大道之力，难怪就连宗主都被困在其中。这是近乎完整的吞噬之力，这剑葫芦到底是什么来历？” 每个人心头惊疑。可如今也想不了这么多。 剑葫芦中的吞噬之力来得又急又凶，断然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 黑暗的乱流同时冲击于十道光柱，恐怖的吞噬之力刹那间将十道光柱给缠绕。 幻十阳阵是十尊涅槃境的强者所结阵而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只要一道光柱被吞噬，其余九人也会遭到反噬。 现在没有这个顾虑，因为十道光柱同时遭受到了黑暗乱流的吞噬。 峰峦崩摧，大地震颤，以悬剑宗为中心，方圆百里都在颤抖着，地面龟裂，一道道巴掌般宽的裂痕遍布。 悬剑宗的护宗大阵自动运转，一道道流光从地底迸发而出，于峰顶汇聚，化作了一柄巨剑横在上空。 护宗大阵自动运转，没有在任何人的掌控之中。 剑光流转，几乎同时镇压幻十阳阵和黑暗乱流。 无人主持的护宗大阵将会不分敌我地压制悬剑宗内一切暴动的力量，无论是陆岁康等人的幻十阳阵，还是剑葫芦迸发的吞噬之力。 此二者皆是在护宗大阵的压制之下。 “三种力量的交织，任何一种力量皆是堪比一尊第六境的强者。”魏平章看着这一幕，心头一沉。“相当于三尊第六境强者互相交战。如果持续下去，悬剑宗将会毁于一旦。” 悬剑宗是三圣宗之一，底蕴深厚，亦是青霄皇朝的左膀右臂。 于魏平章而言，他不希望看见悬剑宗大厦将倾的一幕。如此，损失的只会是青霄皇朝。 苏牧却是轻笑道：“热闹才刚刚开始。魏太尉不要着急。” 魏平章轻声叹息，就算悬剑宗在今日分崩离析也不是他能够阻止的。他以为苏牧说的热闹就是看着悬剑宗自今日衰亡。 苏牧什么也没有做，却让这个将他逐出宗门的悬剑宗危在旦夕。 谁也怪不了苏牧，谁也不能说苏牧带着复仇的火焰，对悬剑宗报复。 今时今日，眼下之景，皆是悬剑宗自食苦果。 十道光柱上缠绕着黑暗乱流，吞噬之力肆意涌动，而护宗大阵上的巨剑迸发出无数剑光，撞在光柱之上，同样撞在黑暗乱流之上。 轰轰轰。 爆炸的声响让众人惊恐，就连悬剑宗的弟子也畏惧地看着天上的巨剑，只怕死在自家的护宗大阵之下。 江万里看着这一幕，不知所措。他什么也做不了。 不仅是他，还有所有悬剑宗的弟子，他们的心中充满着无力。 南宫燕不是幻十阳阵的一员，她来到了苏牧的身边。“苏牧，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热闹吗？” 苏牧摇摇头，眼前的热闹才不是他想要看见的热闹。 “难道你真的要看着悬剑宗彻底衰亡？”南宫燕冷声说道。 苏牧一愣，神情奇怪。“南宫长老这般说来，就好像如今的局面是我造成的一样。可我什么都没做......” “你确实什么都没做。”南宫燕承认道，“正因为你什么都没做，才让陆岁康兵行险招，触动了护宗大阵。” 锅从天上来。 世上的人总喜欢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也喜欢归咎他人，找一个无辜之人顶罪。 苏牧无奈苦笑。“事事皆是以他人为错，事事都贪得蝇头小利。这才是会有今日场面的缘由。” “吃饭喝酒要给银子，看戏听曲儿也要银子。为何要我出手相救悬剑宗主和两位长老就是理所当然，就该不求回报了呢？难道悬剑宗是这般至高无上？” 南宫燕亦是知道苏牧的要求，沉声道：“你要的是悬剑宗的宗门至宝......” “哼，你们大抵是权衡利弊之后，觉得宗主和两位长老的命没这件至宝重要罢了，何必找其他理由。”苏牧双手抱胸讥讽着。 一旁的莫璃也附和道：“当初小将军被悬剑宗逐出宗门，想必也是你们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不过是觉得小将军没用了，扔到角落就好。毕竟一个废人也不能拿悬剑宗怎么样。” 莫璃看着悬剑宗大难，恨不得悬剑宗今日毁灭才叫好。 “谁能料到小将军修复了丹田，再入云霄之巅，更胜以往。说实话，你们悬剑宗该是最不希望看见小将军有今日的辉煌。” 南宫燕沉默以对，悬剑宗有过许多这样的声音，即便是她也不禁觉得重新归来的苏牧太过刺眼。 就在此时，幻十阳阵陡然变化。 陆岁康等十人变换方位，所有涌动的灵力竟是汇聚在了一起，十道光柱融合成了又一轮烈日，悬挂在高空之中。 “诸位，成败在此一举。” 嗡。 护宗大阵的巨剑发出一声剑吟声，只见一道身影出现在高空之中。 “是秦长老。” “秦长老出关了。” 秦南丰是悬剑宗的太上长老，已是比悬剑宗主还要高上一辈的人物。他便是依靠着剑葫芦踏入了第六境。 “尔等压制剑葫芦，老夫来掌控护宗大阵。” 秦南丰手中出现一块剑型符石，在灵力催动之下护宗大阵幻化的巨剑收敛了剑光。 陆岁康大喜，赶忙继续运转幻十阳阵，高悬天际的另一轮烈日绽放烈焰，直逼黑暗乱流。 两者在大殿门口僵持，已然让众人看见了希望。 江万里更是得意道：“苏牧，即便你不肯出手，我悬剑宗也自有求生之道。” 不知不觉，江万里对于苏牧的称呼有了改变。 从刚开始的“苏师兄”到现在的“苏牧”。语气也是变得不屑。 苏牧却是对一旁的魏平章说道：“魏太尉，刚才的热闹已经过去。真正的热闹快要开始了。” 第395章 良言难劝该死鬼 什么是真正的热闹？ 魏平章不知道。 倘若刚才的危险还不算热闹，那苏牧口中的热闹又会是如何恐怖的一场灾难？ 护宗大阵在秦南丰的掌控之下，逐渐开始压制大殿中涌出的黑暗乱流。 幻十阳阵中的其他人同时发力，一时间竟然压制住了黑暗乱流。 众人皆喜，悬剑宗要证明，即便他们不求助他人，也能够渡过此次危机。 悬剑宗门人的目光落在了苏牧的身上，似乎在说，没有你苏牧，悬剑宗依旧是悬剑宗。 苏牧不当回事，平静地看着被压制的黑暗乱流。这是吞噬之力的显化，无论是幻十阳阵的力量，还是护宗大阵的剑光皆是泥牛入海一般，遁入大殿中消失不见。 “有了秦南丰和护宗大阵相助，他们或许还真能够救出悬剑宗主。”魏平章开口说道。 他自然乐见其成。 悬剑宗多一分战力，青霄皇朝也就多一分战力。 魏平章的话带着一些试探的意味。他是故意说给苏牧听，想要看看苏牧有什么反应。 然而，苏牧平静如常，淡然道：“或许吧。” 淡然的态度在他人眼中定是觉得苏牧见不得悬剑宗好。 “太尉大人何必多问。秦长老已然是第六境强者，再加上十尊涅盘境强者施展的幻十阳阵。这般都解救不了宗主和两位长老，难道真的要靠凌虚境的苏牧不成？” “真信了苏牧，恐怕我悬剑宗的至宝就要被苏牧拿到手了。” 阴阳怪气的声音传到苏牧的耳中。 莫璃刚想为苏牧辩驳，只见苏牧微微摇头。 “井底的蛙只能看见方寸之间的天空，这怪不得他们。唯有跃出井底，才能够见识到更为广阔的天空。可惜，他们没这个能力，他们也只会认为方寸之间的天空，便是整个世界。” 井底之蛙，见不到整片的天空。 他们亦是看不见潜藏的危机。 悬剑宗的门人怒视着苏牧，咒骂之声接踵而至。如今，他们与苏牧之间已经没有半分情分可言。 在他们眼中，苏牧就该出手相救，而且是不计后果的出手相救。哪怕苏牧因为出手救人死在此处。 卑劣的人性让人不耻。 这就是悬剑宗历来目中无人的高傲。 悬剑宗的弟子还想要出声怒骂，南宫燕则是开口道：“事实胜于雄辩。等宗主被救出，看看打的谁的脸。” 众人噙着冷笑，目光更是森冷。 他们将苏牧看成了仇敌，即便动不得苏牧，也要羞辱苏牧。 “自以为是。”莫璃啐了一口，看不起悬剑宗。 昨日，悬剑宗的长老和弟子还眼巴巴地求着苏牧出手。转眼间，见着陆岁康等人压制了剑葫芦的力量，便是耀武扬威起来。 那些来看好戏的人当然想着事情越发好看。 就在双方讥讽之际，幻十阳阵幻化的烈日将黑暗乱流一点点驱逐，直至龟缩回大殿之中。 陆岁康微微一笑，难掩得意。但他的心中却又有一丝担忧。 事情的发展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护宗大阵的自动运转，秦南丰出关，还有就是幻十阳阵真当能够压制剑葫芦的力量。 这三件事都出乎了陆岁康的意料。 这三件事也阻碍着陆岁康的计划。 “无论如何，我不能露出破绽。”陆岁康心中思索，然后对着众人说道：“诸位，千万不能够松懈。能否安全救出宗主，就看此刻。” 众人皆是点头。他们所营救的不仅仅是悬剑宗主，还有他们自身踏入第六境的希望。 秦南丰是最好的例子。 剑葫芦是他们的希望。 每一个人都谨慎且不遗余力地运转灵力，将幻十阳阵完美运转。 随着黑暗乱流退入大殿，漆黑的大殿之中剑葫芦悬浮在半空，微微晃动着。 葫芦口上吞吐着一道道黑色的气流，尽管外界的乱流被压制，但是大殿之中已经充斥着吞噬之力。 大道之力遍布整个大殿，几乎完整的大道之力，让青霄皇主都不敢轻易出手。 毕竟，这剑葫芦之中是渊虹一块极大的残片。 完整的渊虹承载着毁灭大道，也是完整的残片所承载的大道之力也就越多。 一块块残片组成起来，方才是完整的渊虹。 嗡。 一声剑吟声突然从剑葫芦中传出，紧接着本来平静的气流快速流转着，化作了一场恐怖的风暴。 吞噬之力在大殿上空幻化出无数道黑剑，剑光涌动，横压在悬剑宗主三人的身上。 噗。 鲜血齐齐从三人的七窍中流淌而出。 顿时，三人的气息变得极为紊乱，如同风中的火烛在明灭之间。 悬剑宗主以禁术，掌控剑葫芦。现在遭到了剑葫芦的反噬最大，一道道剑光落在他的身上，将他扎成刺猬一般。 吞噬之力幻化的剑光何其恐怖，尽管悬剑宗主是第六境强者，但恐怖的吞噬之力竟是压制住了他的剑道。 剑光震颤一分，悬剑宗主的身躯就会颤抖一分。 直至吞噬之力将悬剑宗主的剑道完全抹灭，将他的身躯完全吞噬，否则剑光不会停止。 其余两位悬剑宗的长老亦是如此，皆是在暴动的吞噬之力之下苟延残喘。 “将大殿轰碎，彻底压制住黑暗乱流，就能够救出宗主。”陆岁康沉声命令道。 半空中的秦南丰同样操控着护宗大阵，稳固这整座山峰。 剑葫芦与幻十阳阵之间的僵持并不会持续太久。而且幻十阳阵对于十人而言也是极重的负担。 唯有速战速决才是上策。 大殿开始破碎，一道道黑色剑光从裂缝之中杀出，流转在山巅之上。 “蠢货。”苏牧低声骂了一句。 随即，他拉着莫璃悬浮至云端之上，远离悬剑宗。 “看热闹的诸位，我好心提醒你们一句，离悬剑宗远点，不要让自己成为热闹的一部分。” 众人若有所思，纷纷学着苏牧，悬浮至云端之上。 也有人冷笑一声，不当一回事。 江万里冷声道：“诸位切勿危言耸听，苏牧就是见不得我悬剑宗救出宗主。” 本想让弟子撤离的南宫燕听到江万里的话，心想：现在让弟子们撤离，是连我悬剑宗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何谈威信？ 于是，她也站在原地，故作镇定自若。 莫璃见状撇撇嘴。“良言难劝该死鬼。小将军，就该让他们吃点苦头才对。” 苏牧看着即将崩碎的大殿，笑道：“他们要吃的苦头会很惨痛。” 第396章 尘埃落定才有热闹 轰。 苏牧说完没过多久。 大殿彻底崩碎。 一座大殿而已，自然也算不了什么。 只要悬剑宗在，可在短短几日内重造一座更恢宏的大殿。 随着大殿崩碎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恍若是峰峦崩碎，尘埃四起。 尘埃遮掩了众人的视线，而比尘埃更加弥漫的是一道道黑色剑光。 原本的大殿是一个容器，将剑葫芦释放的吞噬之力收拢在其中。而今这个容器破裂了，无处安放的吞噬之力化作了黑色剑光充斥在整个天地之间。 肆虐的黑色剑光转眼间落在了众人的身上，一颗颗头颅离开了脖子，飞到了半空，然后滚落到山林之中不见踪影。 那些遭殃的人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就失去了生命。 尘埃弥漫，尘埃中的杀机更是弥漫在每一个人的身边。 听话的人站在云端之上，早已看清了山顶中的情形。那一颗颗人头无声地落进了山林，一具具尸体无声地倒在了地上，但他们的心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恐惧。 “跑，都离开这里。” 南宫燕嘶吼着，她后悔放弃心中的谨慎。 在悬剑宗的山头，自然是悬剑宗的弟子最多，死的最多的也是悬剑宗的弟子。 他们几乎都是虚武境之下的修行者，凌虚境之上也不过是江万里等人，如何能够扛住吞噬之力化作的剑光。 江万里断了一条腿，痛苦地倒在地上哀嚎着。 他是幸运的，躲过致命的杀机，仅仅是少了一条腿。 至少他还活着。 死的不只是悬剑宗的弟子，还有那些来看热闹且不听劝告的人。正如苏牧所言，看热闹的他们成为了热闹的一部分。 黑色剑光纵横，即便是掌控护宗大阵的秦南丰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他确实反应不过来。 直到他催动护宗大阵，压制黑色剑光时，已经晚了。 浓重的血腥味新鲜而又浓重，回荡在山峰之中，让人心头发颤。 尘埃散尽，护宗大阵的镇压下，黑色剑光变得“规矩”了不少。 山顶上的尸体没了头颅，分辨不清身份。光是从服饰上看，大多数尸体都是悬剑宗的弟子。 南宫燕痛心疾首，幻十阳阵的诸多长老不忍直视。 陆岁康不曾想崩碎大殿之后，竟然一时间无法压制剑葫芦的力量。这才有了刚才的祸事。 “事情已经发生，先压制剑葫芦，让宗主他们脱困。” 陆岁康主掌悬剑宗多年，是众人的主心骨。 烈日的光芒与黑色剑光对撞着，恍若黑夜与白昼的碰撞。 ...... 魏平章见着满地的尸骸，叹了一口气。“他们都是青霄皇朝的子民，他们本不该白白死在这里。” 悬剑宗的弟子皆是年轻一代天资中上的人。他们比不上苏牧这般，也会是青霄洲的中流砥柱。 而今，他们死了。 死在成长路上的天才也只会令人惋惜。 苏牧并无可惜的神色，反而笑道：“世人都会为天才的夭折而叹息。但我劝导过他们避一避。他们不信，所以死了。因为他们的自大，因为他们不够谨慎。就算今日不死，这些人也活不到成为一方巨擘的那一日。” 比天资更重要的是谨慎，是对于死亡的畏惧。 说着，苏牧看向不远处的一道身影。“倘若死去的人都像他一样，那他们也不会死。” 司修听了苏牧的话，他是悬剑宗的弟子，但也是个听话的人。 在苏牧劝导时，他选择相信苏牧。 所以他远离了峰顶，连跟随在他身侧的几个悬剑宗弟子也都暂时离开了山头。 活着才能成为强者，而死人什么也不是。 司修并不觉得羞耻。为了活命，什么手段都是正当的。难道要如那些没了脑袋的家伙那么自大才是对的？ “我不信苏牧。但不论苏牧所言真假，躲一躲避一避，总归不会有错。”司修坦然地说道。 他看着断了一条腿的江万里，脸上没有一点怜悯。 相比于他始终不喜欢的苏牧，司修更讨厌江万里这般善变的家伙。 昨日的苏师兄，今日的苏牧，可能再过几日，江万里会口口声声地咒骂苏牧。 魏平章缓缓点头，心中赞同。 苏牧欣赏司修的坦率。“我想救人，但被救的人不自知，这便是连佛陀也救不了的人。” 魏平章说道：“这就是你说的热闹了吗？” 苏牧还是摇了摇头。 山顶之上，黑色剑光袭杀着悬剑宗主三人，同时也肆虐在幻十阳阵之中。 剑吟声不断响起，也越发微弱。 正在抵御黑色剑光的悬剑宗主猛然睁眼，长发飞扬，插在身上的黑色剑光突然消散，而他的周身升腾起一道道清亮的剑光。 这是悬剑宗主的剑道。 嗡。 又是另一阵剑吟声响起。 “平天。” 悬剑宗主一声低吼，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镇地。” 又是一口鲜血。 清亮的剑光环绕在三人的周围，驱散周围的黑暗。 “快，镇压剑葫芦。”秦南丰会意，立刻大喊。 这是悬剑宗主创造出的绝无仅有的机会。 陆岁康等人惊觉，幻十阳阵汇聚的烈日绽放出更为耀眼的光芒，瞬间令无数的黑色剑光消散。 隐匿在空中的剑葫芦现出了真身，葫芦口中吞吐的气流也有了缓解的趋势。 “这就是悬剑宗的至宝。”魏平章目光灼灼。他亦是听说了，悬剑宗主用这件至宝造就了两尊第六境强者。 苏牧却是说道：“它不属于悬剑宗。” 没有人听见两人的对话。 悬剑宗主已然受了重伤，拼着最后一口气，斩出剑光，撕裂了黑色剑光的袭杀。 如此，幻十阳阵才能够从正面镇压剑葫芦。 所有的黑色剑光逐渐消散，黑色的剑葫芦也从空中坠落。 如青霄皇主所言，他能够救悬剑宗主，但他也会伤了悬剑宗主。 此刻，陆岁康等人强行压制剑葫芦，反倒让反噬更为严重。悬剑宗主所受的伤势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 “一切都尘埃落定。你说的热闹到底是什么？”魏平章问道。 “我想热闹不会少。”苏牧则是看着幻十阳阵凝聚的烈日。“魏太尉，你说，若是那一轮烈日落在了悬剑宗主的头上会如何？” 魏平章眉头拧着，猛地看向那一轮烈日。 幻十阳阵即将解除之际，那一轮烈日越发刺眼，好似白日里的一道流星划过天空，骤然砸向山顶。 “不好，阵法失控了！” 第397章 人祸 那一轮烈日落在了悬剑宗的山顶。 “逃。” “快逃啊。” 就在山顶上的人如同受惊的鸟兽，四散奔逃。苏牧的劝导还在升值。 想要活命的人早早就离开了山顶，从黑暗乱流中侥幸存活的人遭遇了更为恐怖的危机。 当然，不只是这些倒霉蛋。 更倒霉的是刚刚脱困而出的悬剑宗主和两位长老再度陷入绝境之中。 秦南丰面如土色，一切发生的太快，根本不给秦南丰反应的时间。 尽管，他操控着护宗大阵，但是幻十阳阵的失控，大大超出了秦南丰的异样。 在他出关的那一刻，他发现了悬剑宗内异样的动静。当他来到大殿之前时，三方力量都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 他不明白为何陆岁康有这么大的胆子结阵营救悬剑宗主。 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秦南丰也只能够顺势而为，配合着幻十阳阵压制剑葫芦。 幻十阳阵果真降服了剑葫芦，悬剑宗主也果真受了重伤。 当众人都以为要尘埃落定之际，幻十阳阵竟然失控了。恐怖的烈日裹挟着无尽的力量即将落在悬剑宗的山顶之上。 轰。 秦南丰操控着护宗大阵，无数的剑光涌动着，阻拦烈日落下。 在幻十阳阵失控的那一刹那，陆岁康等人皆是遭到了不同的反噬，只能够顾得了自身逃离。 南宫燕施展秘术，救援被烈日灼烧的悬剑宗弟子。 能逃的人自然不会顾及其他人的死活。毕竟，堪比第六境强者全力一击的幻十阳阵如何是他们这些人能够抵挡的了的？ “这就是你说的热闹。”魏平章沉声道。眼前如天灾一般的场景竟然是苏牧口中的热闹。 “如此天灾一般，竟然是你口中的热闹。” 魏平章觉得苏牧性子残忍。苏牧若是提早预料到了此事，魏平章完全可以提前设法避免灾祸。 苏牧的眸子中印着悬剑宗峰顶的战场，无数生命湮灭在烈日之下，却不见苏牧眼中有任何怜悯的神色。 “这是人祸。我只是觉得定然会出现这一场人祸，也料不到这场大祸会殃及整个悬剑宗。” 所有人都看向苏牧，他们知道此役过后，悬剑宗将会折损过半。 且不说悬剑宗主能够在幻十阳阵的烈日之中活下来，被烈日波及的悬剑宗弟子已经死了一半。 青黄不接才是一个势力消亡的开始。 “人祸？你为何说是人祸。”司修抢先一步问道。 话音刚落，他再度看向悬剑宗的山顶时，眸子轻颤，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聪明人一点就通。 而能够躲开两次危机的人哪一个不是聪明。 单单凭“人祸”二字，众人心中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 “他是疯了吗？”魏平章咬着牙，无比愤怒。 苏牧一副十分了解的模样。“这就是人性，选择沉寂一生，还是趁机一搏，对于曾经大权在握的人而言，这不是一个难题。” 人祸来自陆岁康。 即便是青霄皇主说过，强行镇压剑葫芦将会伤及，甚至灭杀悬剑宗主和两位长老，陆岁康依旧选择出手。 而出手的目的无非是将镇压剑葫芦和...杀死大殿中的悬剑宗主。 意外往往只需要一点时机和半点算计。 陆岁康抓住了时机，也思前想后做了算计，所以他必然要出手，必然要将悬剑宗主覆灭于此。 一旦功成，凭借着陆岁康成为多年位列大长老，执掌悬剑宗的威严，今后悬剑宗将会完全在他的掌控中。 至于修为...每一人悬剑宗宗主皆是第六境的强者。 如今有了剑葫芦，陆岁康自认为踏入第六境不是难事。 掌控悬剑宗的诱惑，成为第六境强者的诱惑，促成了陆岁康出手。 “你既然预料到了此刻的灾祸，为何不早些说出？否则，也不会酿成现在的大祸。”跟随在司修身边黑衣弟子开口道。 他比苏牧入门早，将悬剑宗当成了自己的家。 今日，悬剑宗被毁令他痛心疾首。 苏牧看向对方，他记得对方。“刚才我劝导诸位躲避，还被人讥讽。你如何觉得我提醒悬剑宗有人要暗害宗主，这件事就会被人相信？” “你们还会首先提防着我，觉得我别有用心。” 苏牧与悬剑宗之间没有信任可言。 一个卸磨杀驴的宗门又有什么极好的品性呢？ 苏牧的话让黑衣弟子哑口无言。 司修则是说道：“或许是幻十阳阵真的失控了。” 苏牧没有辩驳，淡淡道：“我也这样希望。” 司修看了苏牧一眼，心头五味杂陈。 莫璃倚在苏牧的身边，偷偷问道：“当真是陆岁康搞的鬼？” 苏牧此刻的矛头所指向陆岁康，很难不让人怀疑苏牧实在报复陆岁康。 众所周知，当初正是陆岁康将苏牧逐出了悬剑宗。 若非苏牧后来王者归来，陆岁康便是卸磨杀驴最大的罪魁祸首。 “以我对陆岁康的了解，他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被宗主幽禁的陆岁康很难有手握大权的机会。尝过权力的滋味，他便不会清心寡欲。” “而且，幻十阳阵在对抗黑暗乱流时没有失控，偏偏是在最平静的时刻失控。真是耐人寻味。” 莫璃闻言，看向陆岁康的目光越发不善。“竟是想不到此人如此狼子野心。当初小将军能在他手中活下来该是多大的幸运。” 苏牧笑道：“杀我，没有好处。他自然就不会杀我。且看着，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苏牧看着秦南丰，有一位第六境强者掌控悬剑宗的护宗大阵，在几息之间烈阳就被护宗大阵的剑光给挡下。 陆岁康站着残破的石柱下，看着遍地废墟。“没想到秦南丰会这么快出关。差点就破坏了我的计划。” 随即，陆岁康看向不远处的两人，正是江涛和南宫术。 南宫术两人回想起昨晚的夜谈，眸子闪烁着狠辣的光芒。自他们出手的那一刻，这就是一条不归路。 在陆岁康眼神的示意下，两人同时点头。 幻十阳阵的烈阳还能够与护宗大阵僵持片刻，机会就在这片刻之间。 烈日坠落，光芒刺眼。 月黑风高杀人夜，殊不知青天白日也可以遮掩行踪，只要这光...足够亮， 第398章 废墟的三具尸体 人影穿梭在刺眼的光芒之中。 一片混乱的情况下，没有人注意到那些心怀叵测的人的行动。 南宫燕脸上露出庆幸的神情。 “幸好，秦长老及时出关，否则今日悬剑宗必然毁于一旦。” 护宗大阵挡住了烈阳，只需时间消磨，足以将刺眼的光芒给驱散。 南宫燕挡在江涛身前，为江涛挡下烈阳的力量。 断了腿的江涛神情阴鸷，他的那条腿早已经被绞碎，再无断腿续接的可能。 在南宫燕身后不仅是江涛一人，还有许多悬剑宗的弟子。“坚持住。烈阳残留的力量很快就会被护宗大阵消耗完。等到那时，你们就安全了。” 南宫燕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烈阳的正下方。 那是烈阳力量最为集中的地方，也是悬剑宗主三人所在之地。 如今在刺眼光芒的干扰下，没有人能够看清其中的情况。而且由于灵力乱流的干扰，谁也无法感知。 正是如此的环境之下，两道人影穿梭在其中。 魏平章并不想看着悬剑宗大乱，尤其是不想看着悬剑宗主陷入绝境。 他关注着峰顶上的一切动静，除了他无法感知的地方。 “烈阳已经被控制，陆岁康也没有异动。这会不会就是一场意外？” 闻声的悬剑宗弟子同时看向苏牧，等着苏牧的回答。此刻，他们依旧不信自己宗门的长老竟是如此卑劣，做出坑害宗主的阴毒行径。 他们想要看到苏牧哑口无言，以此来证明苏牧所言就是错误。 苏牧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这只能说，除了陆岁康还有别人。” 话音刚落，司修皱起眉头，目光在偌大的山顶中寻找一些身影。 而其他的悬剑宗弟子出口反驳苏牧。 “陆长老明明没有你说的阴毒之心，却在你口中成了小人。” “苏牧，我看你是刻意针对陆长老，报复他将你逐出悬剑宗。” “对，一定是这样。说话可要拿出证据来。” 莫璃瞥了一眼几人。“一个个都是猪脑子。” 莫璃骂了一句，懒得与他们解释什么。 聪明的人已经在找证据，来证明苏牧所言是真是假，唯有蠢货还在用言语争辩。 事实胜于雄辩。 “少了。”司修说道。 先前的黑衣弟子问道：“什么少了。” “少了两位长老。” 魏平章也说道：“是少了两人，而且是合力施展幻十阳阵的两人。” “说不定，那两位长老也被困在烈阳之下，我等看不见，也感知不到他们。” “对啊。不能仅仅因为没看见两位长老而怀疑他们。” 听着这些天真的话语，苏牧实在无语。在悬剑宗的时候，他都没有发现悬剑宗的弟子如此心思单纯。 这样单纯的人怕是下了山，就要被卖了。 苏牧对着魏平章说道：“悬剑宗的人不会信我。魏太尉若是想保住悬剑宗主的命，不妨与我一同走一趟。有你在，悬剑宗的人才能安心。” 魏平章果断点头。他清楚，苏牧是拿他作保。 悬剑宗的人信任当朝太尉，但不会信苏牧。 “小将军，我也要去。”莫璃说道。 苏牧点了点头，三人一同落下山顶，遁入烈阳之下无法探查的那一片废墟当中。 司修思索一番，也落在了南宫燕的身边，低语了几句。 顿时，南宫燕环顾四周，寻找一番，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陆岁康的身上。 “被发现了？”陆岁康心头一颤。 见着南宫燕没有异常的举动，陆岁康扶着石柱，故作气息萎靡之状。 ...... 烈阳笼罩的区域也就是半个大殿，也正是大殿的中心、 大殿废墟之中，气流紊乱，混乱的灵力肆虐着。 江涛比苏牧重伤，如今修为也只是恢复了八成。他与南宫术两人冒险踏入了废墟之中。 刚才悬剑宗主勉强斩出的最后一剑历历在目，这悬剑宗主最后的气力。 “宗主三人被剑葫芦困了多日，又遭到重创，如今是否还活着也说不好。” “就算还活着，也是重伤在身，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尽快找到他们，杀了他们。” “等陆长老成为了宗主，我们两人也能够功成名就。” 南宫术野心勃勃，眸中闪着精亮的光芒。 悬剑宗主三人的方位并不难找，只需估摸着之前大殿中央的位置，就能够找到三人。 诚然，三道身影依旧在化作废墟的大殿之中。 三人也都是气息奄奄，浑身的灵力消散，没有半点力气。 被剑葫芦的吞噬之力压制了多日，灵力已然难以为继。继而被重伤，又是靠着悬剑宗主的一剑彻底镇压剑葫芦，继而又被失控的烈阳重创。 三人能够还残留一口气，已经是老天爷给脸了。 “找到了。” 南宫术和江涛心头一喜。 “宗主。”两人并没有立即出手，而是上前仔细探查。 谨慎如此，方才让人觉得可怕。 本是在调息的三人睁开眼睛，看见了南宫术和江涛。 悬剑宗主微微点头，他已然没有说话的力气。 “宗主莫急，我们来救你们。” 说罢，两人近在咫尺，手中赫然出现锋芒，两把长剑，数道剑光斩向悬剑宗主三人。 在刺眼光芒的遮掩下，一切都进行得悄无声息。 突然的灵力波动会被以为是烈阳即将溃散引发的声响。 而剑光也被烈阳的光芒给遮掩。 三人倒下，成为了三具尸体。 南宫术和江涛相视一笑，脑海中已经幻想着今后的荣华富贵。 “走，快点离开。莫要让人发现了。” 随着两人的离开， 烈阳笼罩下的大殿废墟又变得寂静无声。 见着南宫术两人出现后，陆岁康看着两人，两人也看着陆岁康，目光交汇之后，三人皆是心头一喜。 大功告成。 陆岁康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生生地将石柱抠下了一块碎石。 “秦南丰两人已踏入第六境，但他们两人并不管事。悬剑宗宗主之位非我莫属。等我借助剑葫芦踏入第六境，那一日就是我成为悬剑宗主之日。” 陆岁康遮掩着面容，强忍嘴角的喜意。 殊不知这一切都落入了某些人的眼中。 一炷香之后，烈阳消散，大殿废墟呈现在众人眼前。 而一起出现的还有三具尸体。 第399章 宗主之死 废墟之中，乱石堆下，三具尸体没了气息倒在碎石之中。 “宗主！” 众人震惊地看着废墟中的那一幕。 三具尸体还能是谁，正是悬剑宗主三人，服饰武器皆是属于他们三人。 南宫燕看向陆岁康，又很快地转移目光。此刻，她确定不了是不是陆岁康所为。 陆岁康感受到了南宫燕的目光，心头一惊。他故作慌乱，大喊道：“宗主。” 实则，陆岁康心中窃喜。“现在才是真正的尘埃落定。” 拙劣的演技骗过了所有人，毕竟没有会想到陆岁康会有胆子谋杀悬剑宗主。 不远处的南宫术和江涛冷着脸，恨不得所有人都看不见他们两人。 没有证据，南宫燕亦是不能多说什么。 所有人都围了上去，想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本是要被营救的人竟然死在了废墟之中。 死的人还是悬剑宗战力第一的宗主。 秦南丰从空中落下，第一个靠近了那三具尸体，仅是一眼，身形便是微微颤抖着。 “宗主！” 就连声音亦是颤抖着。 等着众人围上来之时，一卷白布已经落在了三具尸体，无人可见。 南宫燕颤声问道：“秦长老，宗主真的......” 秦南丰神情悲痛，颤抖着点头。 悬剑宗主死在了悬剑宗，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这说出去无疑是最好笑的事情。 失控的幻十阳阵将悬剑宗主和两位长老变成了三具尸体。 陆岁康无比悔恨地开口道：“都怪我，若非我执意想要救出宗主，也不会让宗主遭此大难。” 是陆岁康提出以幻十阳阵来镇压剑葫芦，以解救悬剑宗主。 而最后幻十阳阵失控了。 那一轮烈日杀了大殿废墟之中的悬剑宗主和两位长老。 白布之下是三具毫无气息的尸体，周围是无数悬剑宗弟子沉默悲痛的目光。 第六境强者是悬剑宗位列三圣宗之一的底气。悬剑宗主薛白在，悬剑宗就能稳稳地屹立于青霄洲之上。 悬剑宗主薛白就是悬剑宗的底气。 陆岁康跪在了三具尸体前痛心疾首。“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昨日我若答应将剑葫芦给苏牧，宗主和两位长老也不会......” 山顶之上废墟之中，只有陆岁康的痛哭声。 南宫燕面无表情，看了司修一眼，她心痛，却也在思量着司修的话。 此时，江涛适时地出声道：“陆长老也是想要救出宗主他们。谁能够想到幻十阳阵竟然会失控。可我等不施以援手，宗主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 “幻十阳阵是无奈之举。” 所有人都是想要救出悬剑宗主，但悬剑宗主死了。他们所做的一切没有功劳，全是过错。 南宫术亦是说道：“江长老所言极是。事情发展到现在的情况也不是我们想要看见的。” “以我所见，宗主已死无可挽回。我等要尽早上报青霄皇朝。如今时节，悬剑宗不能乱。” 南宫术的话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悬剑宗主身死之事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由不得隐瞒。 江涛与南宫术对视一眼，随即江涛便是开口道：“悬剑宗遭逢大难，还请秦长老主持大局。” 秦南丰面露难色。他是上一代的人物，早已经隐居多年。若非得到薛白相助踏入第六境，此生都会隐居在悬剑宗内。 让他来执掌悬剑宗，绝无可能。 “老夫早已经疏离宗门事务。悬剑宗如今大难，需要的是能够理清事务之人，绝非老夫。” 听秦南丰这么说，有人便是开口道：“陆长老掌管悬剑宗事务多年，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对。一直都是陆长老在处理宗门事务。选他绝对没错。” “请陆长老暂代宗主之位，重振我悬剑宗声威。” 一直以来，陆岁康作为悬剑宗的大长老，确实将大大小小的事务处理的极好。 如今让陆岁康来重振旗鼓确实也是最佳的选择。 可是，这一切都是陆岁康的阴谋。 陆岁康见状，没有推辞。“我陆岁康定然竭尽全力，为悬剑宗......” “等等。” 正当陆岁康要说出豪言壮语之时，一道声音打断了陆岁康的话。 苏牧站在人群之后，缓缓走来。 “宗主尸骨未寒，你就想着成为悬剑宗主，你是不是太心急了？” 不必陆岁康说话，江涛就开口道：“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苏牧，你早与我悬剑宗没有关系，是想插手我悬剑宗内部之事？” 苏牧笑道：“我自是不想管悬剑宗的破事。只不过，我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现在想要说给你们听听。” “我们不想听你胡言乱语，给我滚出悬剑宗。”江涛昨日受了苏牧一剑，今日他再度对苏牧出手，想要一雪前耻。 剑光飞掠而来，剑吟声极为刺耳。 苏牧双手背负身后，一动不动，风吹起了他的长发，脸上尽是笑意。 他不躲不闪，而有人会为他挡下这一剑。 魏平章神色冷峻，抬手之间，那一道剑光化为乌有。身为当朝太尉，魏平章也早早踏入了涅盘境。 青霄洲的涅盘境强者之中，魏平章亦是名列前茅。 “让苏牧把话说完。” 显然，魏平章压着怒气。 先前魏平章来到悬剑宗，见着苏牧与悬剑宗的众人争执，而他也不会参与其中。 但现在，魏平章转变的态度让众人不禁疑惑，更让陆岁康感到了一丝不安。 “苏牧已经离开悬剑宗，有什么资格插手悬剑宗的事？魏太尉，就连陛下也不会干涉悬剑宗的事务。难道太尉大人是觉得自己比陛下更有威严？”江涛冷笑着，拿青霄皇主来压制魏平章。 苏牧缓缓开口道：“我不会管悬剑宗的事务，但你也管不了我说话。江涛长老，你是连话都不让我说了吗？” 苏牧直视着江涛，目光又掠过悬剑宗的各位长老。 “烈阳消散，诸位看见了薛宗主和两位长老的尸体，可诸位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短暂停顿，苏牧继续说道：“大殿废墟中只有宗主三人的尸体，可剑葫芦呢？被幻十阳阵镇压的剑葫芦去了哪里？” 第400章 消失的剑葫芦 烈阳消散，大殿废墟之中出现了三具尸体。 如此场景实在太过惊骇。 没有什么事比悬剑宗主身死更令人震撼。所以，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剑葫芦不见了。 “烈阳消散，剑葫芦也跟着一同消失了。难道这件事不奇怪吗？” 苏牧的话让众人都皱起了眉头，就连陆岁康也皱起了眉头。 陆岁康看向了江涛和南宫术两人，疑惑的目光仿佛在说，是不是你们偷拿了剑葫芦？ 江涛和南宫术同时摇头。 他们如何会蠢到将剑葫芦带出。一旦被觉察到，这一定会惹火上身。 “会不会是剑葫芦也被崩碎了？”有人猜测道。 “绝无可能。”秦南丰说道：“剑葫芦是先代宗主从万峰界带回。一直以来都不被我悬剑宗所掌控。直到有一位宗主创造了能够掌控剑葫芦的禁术，方才让剑葫芦显露在世人眼中。剑葫芦坚硬无比，即便是第六境强者全力一击也不见的能够损毁他。” “既然剑葫芦没有被毁，那它去了哪里？”南宫燕若有所思。 经过司修的提醒，此刻又有苏牧的引导，南宫燕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极为荒谬。可最最荒谬的猜测往往最接近真相。 “剑葫芦到底去了哪里呢？”苏牧摊摊手，继续说道、“我说过，我亦是知道了一些我不该知道的事。” 苏牧的目光落在陆岁康的身上。 陆岁康心脏猛地一抽，头皮发麻。“他绝不可能知晓我的谋划。这小子一定是在诈我。” 仅仅是一瞬间，苏牧的目光又是转向了江涛和南宫术。 审视的目光让做贼心虚的两人下意识地躲避。 “烈阳之下，所有人都在观望。我担心宗主的安全，于是便和魏太尉一同进入了大殿废墟之中。在废墟中，我们看见了两道人影，我想应当是他们带走了剑葫芦。” 话音刚落，众人皆是互相望着对方。 苏牧和魏平章进入烈阳之下的大殿废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司修更是提前将此事告知了南宫燕。 但是，还有另外两个神秘人也进入了大殿废墟。 这两人到底是谁，又有何目的？ “你可知道他们是谁？”南宫燕急切地问道。 此刻，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牧的身上。 陆岁康三人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担心着苏牧认出南宫术和江涛的身份。如此一来，他们三人将会陷入绝境。 “当初，我就该将他杀了。”陆岁康后悔没有杀了苏牧，否则也不会出现眼前的危机。 苏牧淡淡一笑，缓缓摇头。 “那两人动作太快。我没能看清他们的面容。在烈阳之下，我与魏太尉亦是不敢出手，怕引动烈阳反而伤了宗主三人。” 众人不免感到可惜。 江涛和南宫术也松了一口气，同时两人心中也下定决心，今后定是要将苏牧灭杀。 “不过，在场之人不过这么些。总归是逃不了的。”苏牧笑道。 说着，苏牧停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就是悬剑宗的事了。言尽于此，他只想再看一场好戏。 南宫燕立刻说道：“所有人打开自己的乾坤袋，若有人做贼心虚，定是那人拿走了剑葫芦。” 众人面面相觑，乾坤袋是每个人秘密。但事到如今，谁也无法违抗南宫燕的命令。 事关悬剑宗的宗门至宝，不配合也得配合。 有人乖乖打开了乾坤袋。探查并不难，只需神念一扫，就能知道乾坤袋中的东西。 也有人犹豫着要不要打开。 在南宫燕威严的目光之下，犹豫的人也唯有打开乾坤袋。 “事后去刑罚阁，领一道雷刑。” 南宫燕一把拿过一名悬剑宗弟子的乾坤袋，脸色冰冷。 “是郑师兄？难道是他偷走了剑葫芦？” “不可能是郑师兄，刚才他一直都在我身边。” “哼，若真是他偷了剑葫芦，怎么只可能是一道雷刑？” 众人深以为然地点头，同样好奇对方到底犯了什么过错。 毕竟，一道雷刑足以让凌虚境强者休养大半个月。 南宫燕看着乾坤袋中的东西，心头的怒意让她握紧了拳头。 前些日子，宗门中就有诸多女弟子丢了贴身衣物。今日这个偷衣贼被抓了个现行。 在乾坤袋中是各种颜色款色的女子衣物。想来这偷衣贼就是眼前之人。 南宫燕既是生气，又是恨铁不成钢。 当着诸多外人，南宫燕也不会将此事公布于众。 乾坤袋被一一查验，轮到江涛之时，只听江涛说道：“你真要听苏牧的胡言乱语？” 南宫燕坚定地说道：“是不是胡言乱语还未可知。不过是查验乾坤袋而已。和剑葫芦的下落相比，任何事都是小事。” 江涛点头，打开了乾坤袋。 所有人的乾坤袋都被查验，却没有发现剑葫芦。 南宫术冷笑道：“苏牧，你还有什么话好讲？” “我需要讲什么？”苏牧耸耸肩。“又不是我拿的剑葫芦。你们该是好好想想剑葫芦到底去了哪里，还有空来质问我？” 苏牧和莫璃转身就朝着山下走去。 今日的热闹看够了，也该回去了。 “站住，你也进入过大殿废墟，让我看看你的乾坤袋里是否装着剑葫芦！”江涛怒吼道。 回应江涛的只有苏牧的两个字——“蠢货！” 魏平章附和道：“的确是蠢货！若真是苏牧拿了剑葫芦，他早可以悄悄离开，何必闹这么一出，徒增怀疑？” “再说，本官与苏牧同行，你觉得他能在本官的眼皮子底下拿走剑葫芦吗？” 没有人再阻止苏牧，因为没有理由阻止。 随即，魏平章亦是说道：“悬剑宗遭逢大变。诸位就不要再给悬剑宗添乱了，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今日之事，本官亦是回禀明陛下。尔等莽撞行事，误害了薛宗主和两位长老的性命。即便是无心之失，恐怕也难辞其咎。” 悬剑宗的众人都明白这件事没有这么容易过去。 青霄皇主不插手悬剑宗的事务，却也不会容许悬剑宗乱来。 三圣宗死了人，还白白死了一宗之主。这是青霄皇朝巨大的损失。 ...... 下山的路上。 “小将军，剑葫芦到底去了哪里？” “明日就会知道。” 第401章 剑葫芦的下落 今日发生了一件大事。 整个青霄城都震动着，所有人都心头一震，难以置信。 三圣宗之一的悬剑宗，那位宗主竟然死在了自家山门里头。 消息传出，没有一人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城中的各方势力皆是派出人马暗中打探悬剑宗的消息。 魏平章府邸的门槛都被踏破了。 来人皆是为了今日悬剑宗上发生的事。 那位悬剑宗主到底死没死，又是如何死的。 魏平章在府中待不住，便是直接进了皇宫。他本来就是要进宫的，等着悬剑宗将此事上禀给青霄皇主。魏平章也必然是要进宫。 索性躲个清闲，魏平章早早就到了皇宫。 而苏牧与莫璃回到别院。 青霄城中与苏牧交好的人没有，更不会到苏牧这里打探消息。他依旧是清闲的。 日出到日暮，悬剑宗的事情传遍了整个青霄城。因为见证今日之事的人来自于青霄城中的各个世家。 事情的真相也几近详尽地在民间传播。 街巷之中，酒肆之内，人人皆是为了悬剑宗主之死而哀叹。 如今的形势，青霄宗的叛乱还未平复，悬剑宗的宗主却死在了自家山门内。对于青霄皇朝和青霄皇朝的百姓而言，这是一个天大的噩耗。 今日的青霄皇宫灯火辉煌，一辆辆马车从城中各处的府邸驶出，前往皇宫之中。 今夜对于青霄皇朝的文武百官而言，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 悬剑宗内，大殿废墟在月光之下显得极为苍白。 三具尸体入了棺材，陈列在废墟之上。 短短一日，在陆岁康的安排下，悬剑宗的弟子已经重整了山门内的一切。那些死去的门人的尸体被一一寻回，一口口棺材摆在山道上，盖着白布，好似一条盘踞在山中的白色长蛇。 今夜的悬剑宗定然会十分安静。 或许会有深夜哀悼的哭声，但注定是一个寂静的夜。 陆岁康揉着眉心，今日的胆战心惊让他心中甚是劳累。一失足成千古恨，只要棋差一招，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我已经找遍了废墟之中，还是找不到剑葫芦。”陆岁康沉声说道。 没有剑葫芦，陆岁康就无法踏入第六境。 剑葫芦对于陆岁康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可是，剑葫芦消失了。 一整日，悬剑宗的人找遍了整座山都没有找到剑葫芦。 江涛开口道：“会不会有人趁机偷走了剑葫芦？那时场面混乱，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潜入废墟之中。” 一开始，苏牧就提出了剑葫芦不见了的事。 南宫燕查看了悬剑宗弟子的乾坤袋，没有任何发现。今日也搜遍了整个悬剑宗，还是一无所获。 剑葫芦不可能崩碎，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藏起了剑葫芦。 南宫术也附和道：“我等发现宗主之时并没有看见剑葫芦，我以为剑葫芦是被震飞了出去。” 江涛赞同地点头。“确实如此。我们没有看见剑葫芦。也不敢在废墟中久留。谁能够想到剑葫芦竟然不见了。” 三人皆是沉默着。他们谋划谋杀悬剑宗主，一是为了宗主之位，二是为了剑葫芦。 而事情是三人需要剑葫芦才能够尽快踏入第六境，陆岁康也才能成为悬剑宗的宗主。 现在剑葫芦没了，即将出现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场面。 陆岁康眸子微微低垂，说道：“不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剑葫芦。悬剑宗祖训，唯有踏入第六境才能够成为宗主。” “以我们三人的天赋，踏入第六境不知还需要多久。只能以禁术催动剑葫芦。” 江涛会意。“此事不能拖。秦南丰已经是第六境强者，他无意于宗主之位。但若是等到柳长老出关......要知道柳长老当初也是宗主候选人之一。” 江涛的话音落下，陆岁康顿时眉头皱起，他感受到了一股危机。“我谋划了这么久，绝对不能给别人做嫁衣。如今我们三人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两位还请助我尽快寻到剑葫芦。” 三人自合谋之时，就注定同生共死。 谋害宗主。倘若此事败露，三人必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涛和南宫术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我等定助陆长老拿下宗主之位。” 离开陆岁康的住处，南宫术和江涛也在山道上道别。 今日的悬剑宗发生了太多事，每一个人都筋疲力尽，尤其是催动幻十阳阵的十位长老，他们耗尽了灵力。 分别之后，南宫术没有返回自己的住处，而是朝着山中的一处楼阁走去。 楼阁上挂着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往生堂。 往生堂，悬剑宗入殓以及供奉亡灵香火的地方。 此刻，往生堂中人来人往，白色的丧幡飘动着，带着丝丝阴冷诡异的凉风。 往日的时候往生堂中不会有这么多人。毕竟，悬剑宗的弟子在外战死也是少数，战死之后尸体回归宗门更是极少。 而今日，悬剑宗死了许多人。 这些人都死在了自家宗门内。 往生堂中已经摆满了棺材，山道上还有一口口棺材等着进入往生堂。 南宫术走进了往生堂之中，在一口口棺材之间寻找着什么。 此时，棺材还未盖棺，悬剑宗弟子将那位棺材主人生平的喜好之物都放入棺中。 “南宫长老。” “南宫长老。” 见到南宫术，弟子皆是行礼。 南宫术亦是脸色悲痛，沉默不言。而他的目光依旧游荡在各个棺材之间。 他在找一件东西。 唯有他自己知道的东西。 “还好我留了一手，暗中将剑葫芦放在一名弟子的乾坤袋中。哼，如何也料不到剑葫芦会在一个死人的身上。” 南宫术心头暗笑。 在他与江涛杀了悬剑宗主之后，他暗中将剑葫芦收入囊中。 当时形势紧张，在杀了悬剑宗主之后，江涛心中更是紧张到了极点，根本没发现南宫术的小动作。 南宫术也留了心眼，没有将剑葫芦藏在自己身上，而是放在了死了的尸体的乾坤袋里。 死人怎么会拿走剑葫芦呢？ 南宫术眸中闪过一抹奸计得逞的精光，手中多出了一个乾坤袋。 他找到了剑葫芦，然后走出了往生堂。 一切都是这么顺利。 第402章 丧心病狂 人一旦有了野心，那么行事就会变得疯狂。 晚风吹动着山林，树叶摩擦，发出阵阵声响。 南宫术压抑着心中的雀跃，走在山道上。他做到了他所认为不可能的事。 “如今宗主死了，凭什么他陆岁康就是宗主了？我看他得不到剑葫芦，拿什么踏入第六境。成不了第六境强者，更成不了第六境强者。” “而我，将会成为第六境强者，成为悬剑宗的下一任宗主。” 想到功成名就的时刻，南宫术终究忍不住心中的雀跃。 见着四下无人，南宫术竟是大笑起来。猖狂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山林，林中飞出了一群飞鸟，在清冷的月光下仓皇逃离。 就在此时，南宫术身后缓缓走出一人。 “没想到是你。” 熟悉的声音如同晴天霹雳在南宫术的耳中响起。 熟悉的身影映入南宫术的眼中。 南宫燕，她是南宫术的亲妹妹。 南宫术没有想到自己的秘密竟然被他的亲妹妹给发现了。 幸好这是他的亲妹妹。 幸好唯有南宫燕一人发现了这件事。 南宫燕的声音颤抖着。今夜，她辗转难眠，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幕幕。司修的话反复地回荡在她的耳畔。 若是没有一点怀疑，这定然是不可能。 正当南宫燕想要去找陆岁康问个清楚的时候，她看见了江涛和南宫术从陆岁康的住处出来。 于是，南宫燕跟上了南宫术。 从陆岁康的住处一直跟到了往生堂，而后便是四下无人的这片山林。 南宫燕发现了南宫术的秘密，往生堂中发生的一切都在南宫燕的眼中。虽然她不知道南宫术的用意，但只要结合起司修所言，南宫术的心思就逐渐清晰了起来。 “剑葫芦在你的手里？”南宫燕质问道。 南宫术感知着周围的一切，确信附近只有南宫燕一人之后，南宫术方才说道：“不错，是我将剑葫芦藏了起来。” “燕儿，剑葫芦可是至宝，只要我学会操控剑葫芦的禁术，就能够借此踏入第六境。不仅是我，还有你。到时候整个悬剑宗都是我们兄妹的。” 南宫术神情癫狂，他不仅杀了悬剑宗主，更是背叛了陆岁康，打起了其他的算盘。 南宫燕看着对方，沉声问道：“这么说来，宗主与两位长老真是你们杀的？” 南宫术此刻也没了顾忌，木已成舟，如今被发现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是陆岁康。因为苏牧一事，他被宗主幽禁。若是宗主还活着，他就没有好下场。所以，他伙同我和江涛趁此机会杀了宗主。” 说着。南宫术手中出现了那一个黑色的葫芦。 “宗主之位必须是第六境强者。有了它，陆岁康就能够踏入第六境。有了它，我也可以踏入第六境。” “可是，凭什么宗主之位要给他陆岁康，而不是我？” 南宫术的面容越发狰狞。 剑葫芦在他手上，换句话说，他握着悬剑宗诸位长老踏入第六境的希望。 “疯了，你真是疯了。”南宫燕摇着头，失望至极。这是她最不愿意看见的结果。“为了宗主之位，你竟然不惜杀了宗主。南宫术，你别忘了，你在万峰界生死垂危，是宗主冒着陨落的危险救你！” 南宫术脸上毫无愧疚之色。 疯子不会觉得愧疚。被人搭救千百次都是理所应当。 “哼。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燕儿，如今掌控悬剑宗的机会就在眼前。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南宫术眼中尽是疯狂光芒。 这是一条绝路，要么死，要么走到底。 南宫燕看着已经陷入疯狂的兄长。“你可知你已经犯下了必死的罪过？” “死？只要你不说，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燕儿，你会背叛我吗？” “多行不义必自毙。将剑葫芦交出，你离开悬剑宗！” 南宫燕神色不忍，谋害宗主的凶手是她的亲哥哥。难以抉择的情况下，南宫燕依旧不忍对南宫术出手。 “走吧！离开悬剑宗！” “否则，我一定上禀宗门！悬剑宗，乃至青霄皇朝都不会放过你！” 交出剑葫芦，让南宫术离开。 这是南宫燕能够想到最好的办法。 “燕儿，你真的要赶我走？”南宫术声音低沉。他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掌控悬剑宗，成为悬剑宗宗主。 他不愿离开，更不可能离开。 两人相隔数丈，对峙着。 月光透过层层密林，落下斑驳的树影。风一吹，树影涣散，如同扭曲的恶鬼一般张牙舞爪。 嗡。 一声剑吟声响起。 紧接着一道清亮的剑光，撕裂了夜幕。 树叶被分成了平整的两片，野草被折断，落了一地。 迅猛的剑光突如其来，比破晓时刻的晨光还要突然。 南宫燕瞪大了双眼，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兄长竟然会对她出手。 短短数丈的距离，涅盘境强者的突然爆发。两者构成了一个必杀的死局。 南宫燕来不及反应，剑光已经近在眼前。在剑光之后便是南宫术那一双冰冷的眸子。 眸中没有悔恨，没有怜悯，只有绝情的杀意。 这一剑，南宫术要杀了自己的亲妹妹。不为其他，只是因为南宫燕要阻挠他的计划。 两人同是涅盘境强者，若是公平一战，会是持久之战。但是，南宫术突然袭杀，足以杀了南宫燕。 两行清泪从南宫燕的眼角滑落。 可笑，杀我的竟然是我血脉相连的兄长。 南宫燕认命了。 死在这里，也比死在外头要好。 南宫术没有犹豫，果决狠辣方能够成大事。“燕儿，对不起了。谁也不能阻挠我的计划。” 千钧一发之际，叮的一声。 一道金光不知何时出现，游荡在山林之中。 剑光停滞在了南宫燕的咽喉前，仅仅是毫厘之差，剑光便能够撕裂咽喉。 “南宫术，你还真是丧心病狂，竟然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毒手。” 金光流转，瞬间便是将那剑光给吹散了。 黑暗山林深处，苏牧拨开了身前的枝条，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两位长老，又见面了。”苏牧嘴角带着笑意。 南宫术心中感到一阵不安，迅速地探查周围。事情闹大了，南宫术绝对难逃一死。 苏牧则是安慰道：“别看了，就我一个。” 第403章 无耻之尤 苏牧，又是苏牧。 这人怎么这么烦人？ 南宫术很是厌烦。“敢一个人前来，看来你也是来送死的。” 黄昏之时，苏牧又悄然溜进了悬剑宗。对他来说，潜入悬剑宗不是难事。 跟踪南宫术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觉得你能够杀了我？”苏牧反问道。他既然敢来，就有自信离开悬剑宗。 “试试不就知道了。”事到如今，南宫术不想放过任何人。一旦有人活着离开，死的人就是南宫术。 剑光暴掠而出，在黑夜中绽放出恐怖的光芒。 嗡。 漆黑的夜被撕裂成两半，光芒散落在苏牧的眸子里。 剑光映衬下，苏牧嘴角微微弯起。他怎么会怕这一剑。 漆黑的衣袍在晚风中猎猎作响。 在苏牧的指尖一道细长的金光穿梭在指尖，灵力以奇异的方式涌动着。 叮。 金光弹指而出，如同一颗金色的迷你流星穿过黑色的夜幕，撞在了剑光之上。 瞬间，剑光消散。 而黑夜之中的那一道金色流星越发璀璨。 “就凭你，也想杀我？”苏牧嗤笑道。仅是凌虚境，他已然不然不惧涅盘境强者。 无论是灵力层次，体魄层次，还是神魂层次，苏牧皆是远远超过了凌虚境强者的阶段。 除了涅盘境强者的大道感悟是苏牧所没有的。 然而，苏牧不必刻意感悟天地大道。他手中的渊虹，本就承载了毁灭大道和吞噬之力。 只要补全渊虹，感悟大道对于苏牧而言轻而易举。 剑光消散，南宫术脸色难看。 他想杀南宫燕，被苏牧阻拦了。 他想杀苏牧，苏牧依旧挡下他的剑光。 南宫术不敢全力一战，若是引来了悬剑宗的其他人，他的秘密就再也藏不住了。 到时候，不仅是悬剑宗的众人，就连陆岁康也要杀了南宫术。 剑葫芦在他的手上，这是百口莫辩的死局。 除非，他杀了苏牧和南宫燕。 苏牧轻笑一声，悠然地踱步在山林之间。“你现在骑虎难下。杀了悬剑宗主定然是要被宗门处死。而今被我们发现了你的秘密。你不得不杀了我们。” “很可惜，你不是我的对手。你亦是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引来其他人的觉察。” “唉。怎么办呢？”苏牧轻声叹息着，为南宫术感到苦恼。 南宫术神情阴冷，他已经陷入了绝境。正如苏牧所言，秘密被发现，他将被悬剑宗处死。 所以，当他知道南宫燕不会帮他之后，果断地要将南宫燕斩杀在此。唯有死人才能够守住秘密。 苏牧毫不畏惧南宫术。“我若是你，在这样的处境之下，我会求南宫燕不要将秘密给说出去。” “可是，你刚才斩向她的剑光让她不会再为你遮掩。” “我说的对吗？南宫燕长老！” 南宫燕神情恍惚，她还在沉浸在生死一线的情绪之中。她的亲哥哥刚才要杀了她。 南宫燕不想却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利欲熏心，禽兽不如。”南宫燕冷冷地吐出两个词。“悬剑宗要是落在你这等人手中，那便离毁灭不远了。” 啪啪啪。 苏牧鼓掌，带着一些戏谑地说道：“难得悬剑宗还有个明白人。” “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办？” 苏牧看着南宫燕，将选择权交给了对方。 南宫燕冷漠地看着南宫术，儿时的温暖回忆片刻间支离破碎。 “我会上禀宗门，将谋害宗主的凶手就地处决！” 下一刻，南宫燕双手捏印，微微张口，她的声音瞬间传到了悬剑宗所有长老的耳中。 无声的风，无声的传讯。 嗖嗖嗖。 一道道身影掠过天际，穿过黑暗的山林，不消片刻就能够抵达南宫燕所在之地。 南宫术见状不妙，就要提剑而来。 南宫燕不怕，苏牧更加不怕。 可是，南宫术没有逃离的打算，剑光掠过他的肩头，一泓鲜血飞溅而出。 滴答滴答，鲜血急促地落在地上，压弯了野草。 他伤了自己！ 这是苏牧和南宫燕都没有想到。 南宫燕眼中惊骇，惊骇之中又充满疑惑，不知道南宫术是何用意。是畏罪自杀吗？不，南宫术可没有死。 苏牧眼中的惊骇一闪而过，更多的是鄙夷的赞赏。 他看出了南宫术的用意，转过头对着南宫燕说道：“你这位兄长是个人才。以往我倒是没发现他的过人之处，今日一见果真是自愧不如。” 南宫燕依旧疑惑，她一直待在藏书阁中，也见过阴暗之事，但人心的阴暗远不是想象的那般简单。 嗖嗖嗖。 一道道人影落地。 悬剑宗的长老接到南宫燕的传讯之后，即刻赶来了此处。 仅是几息之间，悬剑宗的长老皆是到齐。 陆岁康和江涛震惊地看着南宫术手中的剑葫芦，眸子瞪大。两人对视一眼，只见陆岁康微微摇头，示意江涛不要做出头鸟。 其余长老也看见了南宫术手中的剑葫芦，既震惊也好奇。 “剑葫芦为何会在南宫术的手里？”有人问道。 话音刚落，南宫术便是声嘶力竭地喊道：“诸位，苏牧与我妹妹南宫燕欲要盗走剑葫芦，被我发现。是我拼死阻拦，才等到诸位到来。” 顿时，众人的目光皆是落在一脸愤怒的南宫燕和始终带着笑意的苏牧身上。 “无耻，枉我与你血脉相连，不曾想你竟是这么一个厚颜无耻之徒。”南宫燕从未如此愤怒。眼前兄长不仅要杀她，还要污蔑她。甚至不惜伤了自己，来污蔑自己。 南宫燕迅速走到秦南丰面前。“秦长老，诸位长老。宗主并非死于意外，而是被人蓄意谋害......” 南宫燕将事情发生的经过都详尽告知。 众人闻言，面露怀疑之色。 南宫术自然不会承认，他一口咬定正是他阻拦了苏牧和南宫燕盗取剑葫芦。 “苏牧这贼子本就觊觎我悬剑宗的至宝，不曾想他竟然与我妹妹相勾结。若非，被我觉察，此刻他们两人已经拿着剑葫芦离开。” 滴答滴答。 鲜血不停地落在漆黑的泥土中。 这就是他南宫术阻拦苏牧最好的证明。 有人相信南宫术，也有人倾向南宫燕。一时间，此事变得诡秘莫测。 忽然，陆岁康出声道：“两位各执一词，可有其他佐证？” 第404章 宗主已死 佐证。 南宫术悲惨的模样就是佐证。 而南宫燕皱起眉头，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一切都是空口无凭。总归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情。 “我可以作证。我是亲眼看见南宫术在废墟之中拿走了剑葫芦。不仅如此，也正是他杀了宗主！” 苏牧站了出来，面对众人的目光，淡然自若。 不等其他人深思，陆岁康便是冷哼一声。“你这贼子觊觎剑葫芦，你的话绝不可信。” 苏牧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就知道你不信我话。可诸位不妨想想，谁给你们传讯，让你们来到此处？” “既然我和南宫燕想要盗取剑葫芦，又何必在这里等着诸位？” 南宫燕眼睛一亮，附和道：“我真想要剑葫芦，何必多此一举？” 苏牧又是一笑。“倘若我与南宫燕狼狈为奸，以我们联手的战力，他南宫术还能站在这里？” 南宫燕拿不出的佐证被苏牧一一说了出来。 如果是南宫燕和苏牧想要盗取剑葫芦，那么这件事会变得疑点重重，其中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 可如果是南宫术想要剑葫芦，身上的伤势来自于南宫燕，那么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偏偏有人更喜欢将问题想复杂了，好似唯有如此才能够证明自己的聪明才智。 “或许这你们故布疑阵。抢先南宫术一步，传讯于我等。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阴谋。” “对，勾结外人，偷盗宗门至宝是死罪，南宫术如何会污蔑自己的亲妹妹？” 苏牧一拍脑门，腹诽道：“你可不知道南宫术刚才就要杀了自己的亲妹妹呢。” 世上的人有穷死的，抠死的，酸死的，膈应死的...唯独不会有蠢死的。因为，蠢货要留在世上当笑料。 秦南丰作为如今悬剑宗修为最高的人，自然有一定的威信。可这一时间，秦南丰拿不定主意。 陆岁康看了看秦南丰，说道：“不论此事真假如何，你们三人都先委屈一下，关进我悬剑宗的大牢。等我查明真相自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在真相未明之前，这无疑是两全之策。 陆岁康暗中给南宫术使了一个眼色。只要苏牧进了大牢，生死就完全由陆岁康掌控了。 至于事情的真相...没有人会在乎真相。毕竟，宗主薛白已经死了。 最后的真相只会是——苏牧与南宫燕盗取剑葫芦，南宫术大义灭亲。 南宫术立刻会意，说道：“我同意。我自是不会被小人污蔑，且在牢里等着宗门还我一个公道。” 南宫燕气急，亦是说道：“好！我也同意。谋害宗主，盗取至宝，南宫术你不配为人！” 如今越发坦荡，越能够证明心中无愧，也越能够得到众人的信任。 当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苏牧身上的时候，苏牧缓缓开口道：“抱歉，我没兴趣被你们关进牢里。” 悬剑宗的大牢关的都是穷凶极恶之人，其中恐怖的禁制更是难以想象。 苏牧不想受苦受罪，更想将命把握在自己手里。 “事关我悬剑宗，此事由不得你！”陆岁康今日定是要将苏牧拿下。 私怨也好，还是真为了悬剑宗也罢，他隐隐觉得今日就是对付苏牧最好的时机。 话音刚落，悬剑宗的长老就将苏牧围困在了中间。 苏牧双手背负身后，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的手腕处，没有如临大敌的危机感。 “悬剑宗，真是好大的威风。”苏牧笑道。他丝毫不将悬剑宗的众人放在眼中，即便是此时此刻，他依旧镇定自若。 南宫燕对着苏牧说道：“苏牧，你且相信宗门一次。秦长老一定会查出真相，还我们一个公道！” “蠢女人。”苏牧心中暗骂。 “悬剑宗何曾有过公道？我成了废人的时候，可不见有人来跟我说公道二字。” “更何况，仅凭一个南宫术如何能够杀的了薛宗主？仅凭南宫术一人，他有这个胆子吗？” 苏牧直勾勾地看着陆岁康，这目光仿佛是在告诉众人，幕后主使就是陆岁康。 陆岁康见势不妙，立即呵斥道：“贼子休得胡言。一同拿下他，深夜潜入我悬剑宗意图不轨，就算书院来人也没这个道理！” 眼看着苏牧身处困境之中，一道剑光从天而降。 嗖嗖嗖。 剑气纵横，拦住了周围的众人。 剑光化作万千飞剑，落在苏牧的周围，如同护卫一般，保护着苏牧。 “何人闯我悬剑宗，别藏头露尾的！”陆岁康看不清剑光的来源，只能愤怒呵斥。 没有人知道这剑光来自何处。但他们深刻地感觉到了剑光之中藏着的汹涌的力量。 这是属于第六境强者的力量。 众人惊疑地看向天空，看向四周的山林之中。 苏牧讥讽道：“诸位，这人才刚死，你们就这么快认不出来这是你们宗主的剑了吗？” “哈哈哈，果真是应了那句话——人走茶凉。” 晚风中透着寒意，让人寒毛直竖。尤其在听见苏牧的这句话之后，每个人的心头都拔凉。 怎么会有人去想死人的剑还能出现在世上？ 薛白已经死了，这如何会是薛白的剑？ 陆岁康后背发凉，心底发颤。 南宫术后背发凉，心底发颤。 江涛后背发凉，心底发颤。 薛白还活着？不，这绝不可能。 江涛和南宫术万分确信，薛白和那两位长老死得不能再死。 “少在这儿装神弄鬼。宗主已死，这不会是宗主的剑。”江涛故作试探。他亦是知道这剑光与薛白的剑极为相似，可他不会信一个死人还能够挥剑。 “宗主已死。如今尸体还在棺材之中。苏牧，你敢亵渎宗主，冒犯我悬剑宗，实在该杀！”陆岁康硬是给苏牧扣上一个罪名。 他要镇住人心，那么薛白必须死了。况且薛白确实死了。 “请秦长老拿下此贼子，振我悬剑宗之威名。” 秦南丰从始至终未发一言。他像是个看客那般事不关己。 从见到那三具尸体开始，秦南丰就听到了薛白的声音，死人如何会说话，但他知道那是薛白的声音，即便不信，也按着声音的指示行事。 他猜测那三具尸体不是薛白和两位长老。 直到，今夜的剑光出现。 秦南丰看了陆岁康一眼，整了整衣袍，迈步上前，朝着苏牧的方向作揖行礼。 “我等恭迎宗主归来。” 下一刻，在苏牧的身后一道身影缓缓凝聚，正是悬剑宗主——薛白！ 第405章 不打自招 薛白未死。 灰衣长发，孤傲的气质好似一柄剑，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眼前的薛白比之前的薛白更加凌厉，那目光好似利剑，穿透黑暗一往无前。 “宗主，真是宗主。” “宗主没死？宗主还活着！” 众人不敢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面容，气息都与悬剑宗主一模一样，这不是悬剑宗主薛白，又会是何人？ 陆岁康眸子转动，心头思索着。 “诸位不要被苏牧这小子给迷惑了。此人不是宗主，是苏牧制造出的幻象。” “宗主的尸身陈列在山顶上，这是我等亲眼所见。” 陆岁康的话提醒了众人，他们明明看见悬剑宗主和两位长老都死在了废墟之中。 更是由秦南丰亲手盖上了白布。 如今的悬剑宗主还是悬剑宗主吗？ 有秦南丰亲眼所见，眼前的宗主又岂会是薛白？ 相比于苏牧，众人更相信陆岁康。他们也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悬剑宗主已死。 江涛心中紧张，被“活过来”的悬剑宗主吓了一跳。“陆长老说的对。宗主已死。苏牧这贼子竟然制造出幻象冒犯宗主亡灵，其罪当诛。” 江涛压制着心中的惊恐，心中不断安慰自己。“我亲手杀了他，他不可能还活着。宗主不可能还活着！” 江涛心中怒吼。如果眼前的人真是薛白，那么他和南宫术必死无疑。 嗡。 江涛率先出手，斩出一道剑光，袭杀苏牧。 “杀了苏牧，幻象自破。” 苏牧轻笑一声，说道：“你这么急着杀我，是不是心中有鬼啊。” 江涛不答，剑光却越发的凌厉。 苏牧还是如之前那般不躲不闪，亦是没有出手还击的打算，任由江涛的剑光袭杀自己。 “放肆！” 只听薛白一声冰冷的低吼。 环绕在苏牧周身的剑光倾巢而出，如同群狼奔袭，淹没了江涛的剑光的同时，贯穿了江涛的身躯。 撕拉。 江涛看着自己的胸口，万剑穿心并不是最痛苦的死法。刹那之间的生命流逝几乎是毫无感觉，甚至比被针扎了一下还要轻微。 砰。 江涛跪在了地上，没了气息。但是他依旧有着清醒的意识。 只听江涛怔怔地看着前方灰衣长发的男子，喊道：“宗主...” 杀死江涛的那一剑足以证明眼前之人绝非苏牧的幻象，而是真正的悬剑宗主。 在众人瞠目结舌之际，秦南丰似乎猜到了一些。 随即，他开口说道：“诸位不必多疑。宗主和两位长老都没死。山顶上的三个棺材中根本不是宗主三人。” 此刻，众人恍然大悟，心中激动并且疑惑着。 宗主未死，为何要传出死讯？ 这个消息甚至传遍了整个青霄城。 悬剑宗上下亦是众人哀悼，丧幡高悬。 偏偏悬剑宗主和两位长老都没死，其中原因令人深思。 “宗主未死，这自然是好事。” “是啊，宗主还活着。我们悬剑宗还会是三圣宗之一！” 一尊第六境强者无疑是悬剑宗和青霄皇朝的支柱，尤其是悬剑宗主这般浸淫在第六境多年的家伙。 多人欢喜，几人愁。 陆岁康脑袋一片空白，他怒视着南宫术，那目光仿佛在问，宗主不是已经死了吗？ 南宫术没有回应陆岁康的目光。此时此刻，他亦是想不明白悬剑宗主明明已经死了，如何又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 “见过宗主。”众人异口同声。 不论是何缘由，薛白活着就是好事。 有人在意其中缘由，也只是那么一瞬，就将那缘由抛之脑后。 陆岁康也随着众人齐声恭迎，而他心中的恐惧在逐渐放大。 “宗主假死，又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又还是说是那个苏牧知道了什么？” “南宫术和江涛这两个蠢货，也不知是杀了谁，竟然让宗主活了下来。” 薛白看着众人，平静开口。“你们一定很好奇，我为何要假死。” 薛白本就可以不必解释，没有人会追着薛白要解释。 反而是薛白主动开口。 “之前苏牧所言千真万确。有人趁我重伤之际，谋害于我。是苏牧和魏太尉暗中相救。” “亦是我传讯于秦长老，以我假死为掩护，暗中探查幕后元凶。” 薛白微微抬手，手中出现一柄长剑，所有的剑光皆是回归到剑身之中。 “今夜，凶手露出了马脚，我也不必在遮遮掩掩。” 众人会意，皆是看向跪在地上将死未死的江涛。 “宗主，难道就是江涛要害你？” 薛白淡漠地开口。“他仅是一人。令我遗憾的是，他并非主使。” 山林中，众人互相看着对方，打量着对方。怀疑在每个人的脸上浮现。 幕后元凶会是谁？ 众人都是悬剑宗里身居高位的长老，对于彼此之间大多都了解。 见着无人出声，苏牧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薛宗主，不要浪费时间了。忙活了一整日，我都困了。” 薛白闻言，点了点头。 恐怖的气息瞬间落下。 与此同时，惊恐万分的南宫术瞬间逃离。 江涛死了，与江涛一起行动的南宫术自知无路可逃，只能够搏命一试。 然而，南宫术太小瞧第六境强者的恐怖。光是薛白的气息就让他如同陷入泥沼当中，难以自拔。 “逃不走！”南宫术心中浮现无限的慌乱。 “宗主，是我受人蛊惑，一时间鬼迷心窍。望宗主念在往日情分，饶我一命！”南宫术求饶得很干脆。 短短一句话极为顺口，像是提前就准备好了一样。 薛白没有立刻下杀手。在他的威势之下，没有人能够逃离此处，也没有人敢妄动。 就在此时，陆岁康暴起，声色俱厉。 “南宫术，你这个畜生竟敢谋害宗主。我今日就为宗门除害。” 剑光乍现。 陆岁康的剑光比任何时候都要凌厉迅猛。 只是为了杀了南宫术，封住南宫术的嘴。 比剑光更快的是苏牧的声音。 “呦。陆长老这么着急，到底是为宗门除害呢，还是杀人灭口啊。” 苏牧的一句话也像是早已经准备好了的一般，脱口而出。 剑光消散，陆岁康的身形也停留在了原地。 “不打自招。” 薛白吐出几个字。 第406章 事了 阴谋。 一切都是阴谋。 陆岁康恶狠狠地看着苏牧，阴冷的目光像是要将苏牧给吞了一般。 “是你，都是你。一次次地阻挠我的好事。”陆岁康愤恨不已。 “我好狠当初没有杀了你。” 苏牧饶是好心地安慰道：“陆长老莫要生气。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再说，你也活不了多久了，在临死之前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好心的安慰更是一种嘲讽。 江涛将死未死。 陆岁康和南宫术又被薛白控制。 “好了，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们能够猜到事情的真相。”苏牧从南宫术手中拿过剑葫芦，晃了晃。 “这是我的报酬。” 随即，苏牧就朝着山下走去。 没有人阻拦。 薛白不阻拦，其他人更没资格阻拦。 悬剑宗诸多长老的眼睛盯着陆岁康两人，眼中没有疑惑，唯有熊熊燃烧的愤怒。 世上有许多事扑朔迷离。然而当幕后元凶现身之时，那些朦胧的迷雾也就烟消云散了。 原因，动机，以及背后的一切都一清二楚。 “丧幡挂满宗门，为祭奠因今日宗门之祸死去的弟子。” “废去陆岁康与南宫术的修为，将两人押到山门前悔罪七日。七日之后，杀无赦！” 薛白一字一句说的清楚。 与原本不管宗门事务的悬剑宗主大相径庭。 经此一事，薛白知道他再不整治悬剑宗，整个悬剑宗都将毁在他这一代。他就是整个悬剑宗的罪人。 秦南丰看了陆岁康两人一眼，说道：“宗主，长老谋害宗主，此事毕竟是宗门的丑闻，还是不要传出去的好。” “他们两人直接杀了，小事化了。” 陆岁康和南宫术心沉到了谷底。 他们断然没有想到秦南丰更狠，竟然今日就要了他们的性命。 “悬剑宗不怕丑闻。怕的是悬剑宗的弟子皆是染上了阴狠歹毒的习性。今日，我正要以这桩丑闻告诫悬剑宗的门人要持身以正，莫要走了错路。” 众人闻言，暗暗点头。 宗门也好，家族也罢。无数年积累的底蕴不会瞬间崩塌，但歪风邪气的日益蚕食之下，终有一日庞然大物也会衰亡。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从前的薛白不掂量此事，今日的薛白明白了一些。 “也不知这些年陆岁康到底瞒着我做了多少事。” 薛白望着苏牧离去的方向，心中遗憾。 今日在大殿废墟之中，首先寻到他和两位长老的是苏牧，也是苏牧安排了假死脱身的戏码。 如此才能够放长线钓大鱼。 而所用的鱼饵便是那一个剑葫芦。 用苏牧的话说，眼见为实都不一定是真相，更别说言语辩驳。 今夜的一出好戏揪出了祸害悬剑宗的三人。 三人不仅意图谋害薛白，更拉了这么多无辜的悬剑宗弟子做垫背。 山道上的一个个棺材都是陆岁康三人种下的恶果。 “宗主，今日宗门弟子损失惨重，不过核心弟子的损失很小。”秦南丰见薛白看着山道上的棺材，出声道。 薛白叹了口气，说道：“无妨，早在一年多前，我们就已经损失了悬剑宗最核心的弟子。” 秦南丰不明何意。 只听薛白继续说道：“传宗主令，今日之后悬剑宗不得有非议苏牧之言。宗门弟子即刻前往战场前线，收复青霄洲失地。” ...... ...... 第二日，悬剑宗大祸的真相传来。 那些在宫中彻夜未眠的文武官员皆是震惊，同时又恨起了薛白。 明明没死，假死作甚？害我们平白熬了一个大夜。 这些怨怼的话只是玩笑。薛白活着才是好事，才让青霄皇朝的底蕴更深一些。 “就连朕都差点被他给骗了。”青霄皇主笑着说道。 一夜不睡对他没什么影响。 倒是那些没有修行的文官就要撑不住身子了。 魏平章说道：“苏牧叮嘱微臣定要跟陛下禀明真相，以免犯了欺君之罪。” 魏平章自然知道事情的真相，也及时告知了青霄皇主。 否则，悬剑宗主身死，青霄皇主哪里还能安稳地待在皇宫之中。 青霄皇主笑道：“你不用替苏牧说好话。以他的性子定然不会顾忌这些。欺君之罪？哼，在他眼中，怕是没有朕。” 魏平章不答。刚才的话是魏平章自己给苏牧加的。 青霄皇主显然也不信。 “玲珑书院的弟子都是一个臭脾气，全然不将朕放在眼里。书院是为人族，而不是为青霄皇朝。朕的皇权在他们眼中也荡然无存。” “朕曾经也想过将玲珑书院收归己用。可后来随着顾养浩等人一一出世，朕发现这间破落的书院并非朕所能掌控的。” 青霄皇主叹息着，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继续说道：“那些人太心急了。他们想要一口吞掉玲珑书院，却不料还没吃进肚子，就把自己给撑死了。” 魏平章明白，悬剑宗一事只是个波折。 最最重要的还是玲珑书院与青霄皇朝的关系。 武安王死了。 那些觊觎玲珑书院的人安静了一些。 但这就像是平复下来的浪潮，总有再起波澜的时刻。 “你去告诉苏牧。玲珑书院只会是玲珑书院，千年前如此，千年后亦是如此。青霄皇朝将会支持玲珑书院的任何事。朕只有一个条件。” 魏平章微微抬头，眸子闪过一道精光。 他知道周周与苏牧来青霄城的目的达到了。 当时，顾养浩写下了三个信封，代表着三件事。 顾养浩留了一封。 剩下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李清词和南客去收拾了沂水云家。 第二件事则是周周和苏牧来到青霄城，震慑朝中居心叵测的官员。 周周杀了武安王，震慑宵小。 这是目的之一。 而青霄皇主的态度同样重要。 此前，青霄皇主任由着那些人窥探玲珑书院。他无力阻止一些人，但并不是不能插手。 现在，只要青霄皇主表明了态度，一些人也该考虑考虑青霄皇朝的怒火。 当魏平章将这个消息告诉苏牧的时候，苏牧三人正打算离开青霄城。 “告诉陛下，玲珑书院为人族而存，陛下心向人族，玲珑书院也会守望相助。” 第407章 冥洲 悬剑宗处死了陆岁康、南宫术。 青霄皇朝昭告青霄洲，玲珑书院不归属于任何势力，如有意图不轨者，便是与青霄皇朝为敌。 朝野震动。 青霄皇主从未如此明确地表明自己的态度。正因如此，所以朝中有些人想要从玲珑书院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有人猜测，武安王之死触动了青霄皇主。因此，青霄皇主才退让了一步。 也有人说，青霄皇主本无意对付玲珑书院，如今是顺坡下驴。 无论是哪一种猜测，在玲珑书院几位弟子的奔走之下，玲珑城窥探书院的暗子尽皆消失。 玲珑城中的暗流也逐渐消散。 “不曾想陛下会做出这样的决断。我倒是白走了一趟。”顾养浩对于眼下的形势很满意。 言灿撇撇嘴说道：“怕是青霄皇主得知了我们做的事，知道他再不出面，青霄皇朝的修行者又要少一层，所以怕了。” 顾养浩不排除言灿的猜测。 两人去了一处偏远的山村，寻到了书院的故人。 那是书院的大先生离开时给顾养浩留下的退路。 “大师兄看似散漫，实则早就猜到了人心。果真，大师兄离开短短四年之后，那些人就想着对书院下手。” “幸好大师兄早有了防备。那位高人也承诺会在书院危难之际相助。” 顾养浩回忆着大师兄，自愧不如。 他不喜大师兄的散漫慵懒无拘无束，但也佩服对方的远见和才华。 不爱读书的大先生倒是出口成章，屡屡写下惊世骇俗的诗篇。这让顾养浩极为羡慕。 周周说道：“小师弟与莫姑娘去了冥洲。他说，请师兄师姐坐镇书院，等他事成立刻回来。” “只是他们两人？”李清词问道。 周周说道：“是。” 言灿顿时跳了起来，惊慌道：“太冲动了。小师弟涉世未深，哪里知道冥洲凶险。此去吉凶难料。” “不行，我作为师兄，定是不能够让小师弟以身犯险。” 言灿扭头对着顾养浩，义正言辞地说道：“二师兄，我言灿愿前去冥洲相助小师弟。” 话音刚落，众人看着言灿一阵沉默。 角落的南客甚至没看言灿一眼。 李清词无奈地笑着，无奈地摇头。 每个人都知道言灿的这点小心思。相助苏牧是真，但更真的是去冥洲尝一尝美酒佳肴，潇洒一番。 顾养浩扭过头，目光重新落在书卷上，懒得戳破言灿的心思。 言灿向来是藏不住事的，见状也是脸不红心不跳。“是，我承认，我想要出去见识见识。但小师弟的安危何等重要，定是要以小师弟为重。” 众人不信，又是陷入了沉默。 此时，周周掩嘴轻笑。“小师弟还说了，若是六师兄想要一同前往，可在冥洲的晓昏山碰头。” 言灿一听，双眼顿时亮了起来。“我的好师弟，我可爱死你了。” 此时，言灿只想给苏牧一个大大的拥抱。 言灿兴冲冲地看着顾养浩，只等着顾养浩点头。 随即，顾养浩无奈地点了点头。“罢了。你既是愿意去，那便去吧。万事小心，以小师弟的意见为主。” 言灿千恩万谢，只要能让他出门，听谁的不重要。 路过客栈时，言灿昂着头，喊道：“掌柜的，今日我高兴，请在场的各位，每人一壶酒，我请客。” 说完话，言灿的人影倒是不见了。 掌柜的探出脑袋，骂道：“死酒鬼，光说着请客，倒是给钱呐。” 见着往城门去的人影，掌柜的又是一声叹息。“小家伙回来没几日，又是跑出去了。希望下次回来也能活蹦乱跳的。” “掌柜的，酒还上吗？”小二端着酒水。 掌柜的咬咬牙。“上酒，当是给这小子饯行了。” ...... ...... 冥洲，这是一个极为混乱的洲域，亦是最容易出人头地的地方。 冥洲之中存在着最多的势力，大大小小的势力过十万之数。然而，这些势力之间盘根错节。 今日出现的势力，可能会在同一日覆灭。 昨日覆灭的宗门，有可能会在下一日重建。 总之，冥洲始终笼罩在厮杀的阴霾当中，就连冥洲的空气都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只要足够强大，在冥洲便是能够称王称霸，成为一方巨擘。 因此，其他洲域的修行者都想来冥洲历练一番。毕竟，真正的强者就是在血与火中磨砺出来的。 冥洲地处九洲中心偏南方向，与青霄洲是截然不同的方向。 从青霄洲过来需要将近三个月航程。 三个月不算久，苏牧与莫璃在大海上过了一个新年。只有两人的新年自然是温馨甜蜜。 苏牧也趁着这三个月的时间，将剑葫芦融入到了渊虹当中。 剑葫芦本就是渊虹本体的一部分，只是这一块渊虹残片比较大，散发出的吞噬之力也更多更强，因此才压制了悬剑宗主。 当剑葫芦得到了渊虹本体的牵引之后，不过几日就融入了渊虹当中。 苏牧又花费了几日，将潜光身上的铁锈尽数去除，还给了顾千秋。 当初，苏牧曾与顾千秋交易。他为顾千秋重现潜光原貌，顾千秋护卫他一年。 三月的航程，等抵达冥洲之日，约莫也将近了一年之期。苏牧便是让顾千秋自行离开。 接下来的事是他和莫璃需要面对的事。 直到三个月之后，苏牧和莫璃踏上了冥洲的土地。 昏暗的天空中漂浮着层层黑云，好似随时都会有一场暴雨落下。 狂风时而呼啸着，卷起地上干裂的泥土，顺带着将野草吹走。 仅仅是几息之间，狂风消散，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即便是濒临大海，土地也很是干燥，海上的湿润似乎被一股隐形的力量所阻挡，永远都落不到冥洲的土地。 滴答滴答。 一滴雨水落下，紧接着是无数的雨水也淅淅沥沥地落下。 苏牧手中凭空出现一把油纸伞，与莫璃撑着伞在雨中朝着不远处的一座大城走去。 而在路边的几人已经暗中盯上了两人。 他们是蹲守在此处港口的强盗，等着船上的猎物乖乖送上门来。 第408章 乞丐也疯狂 “老大，今日有肥鱼。”三角眼的矮小男子阴险地笑着。 被称作老大的刀疤脸男子摸着下巴，色眯眯地打量着莫璃的身姿。 “是一条肥鱼，还有一条美人鱼。” 苏牧凭空取出油纸伞的画面落在这群强盗的眼中。能够有储物法宝的人物定然是一条肥鱼。 如莫璃这般美貌的人儿必然是条美人鱼。 三角眼男子也淫笑道：“这美人鱼可是极品，小弟这就给老大去取来。”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发出了嘿嘿嘿肆意张扬的淫笑声。 而下一刻，苏牧和莫璃便是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老大，肥鱼和美人鱼送上门来了。” 莫璃可怜地看着这两人，还有两人身后十几个强盗。“小将军，刚上岸就杀人，会不会不好？” 苏牧无所谓地说道：“为民除害，没有什么不好的。也不知他们手中残害了多少人命。” 莫璃踮着脚，认真地数了数人头。“他们定是杀了很多人。光是这十几条人命应当是不够偿命的。” “老大，这两条鱼要咬人了。哈哈哈。”三角眼男子狂笑出声。他们见过许多这样不自量力的肥鱼。 但这些肥鱼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死。 与以往一样，他们又遇见了这么一条不自量力的肥鱼。 与以往不一样，三角眼男子肆意张狂地笑着，而刀疤脸男子捂着自己的喉咙，倒了下去。 剑光穿梭在人群之中，三角眼男子看着身边的老大，缓缓闭上了眼睛。 北雀城。 城主之位几经易主，终于在百年前尘埃落定。 这座地处冥洲北边的小城算不上稀罕，只因时常有其他洲域的强者从此登临冥洲，才有了存在的价值。 除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和头顶上散不去的黑云，北雀城与其他洲域的城池没有什么不同。 客栈、酒楼、妓院、赌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苏牧寻了一处客栈落脚。 小二一边领着路，一边介绍道：“一看两位是从其他洲域而来。” 苏牧诧异道：“你是如何看出。” 小二低着头走在前头。“小的在这里多年，见了许多客人。其他洲域来的客人都是与冥洲的人不同，他们骨子里没有冥洲人的那一股狠辣。” 苏牧笑道：“其他洲域的人来此处，需要注意什么？” 小二将两人领到了后院中，打开房门，沉默不语。 直到苏牧拿出银子扔在了小二的手里。 “冥洲夜黑，最好不要外出，也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苏牧盯着小二，打趣道：“不要相信别人。那你说，我该不该相信你呢？” 面对苏牧的质问，小二只觉得浑身发颤。“客官说笑了。” 说罢，小二匆忙离开。以他多年的经验，他知道这两人不好惹。 他摸了摸手里的银子，松了口气。“真是拿命赚钱。” 两人只挑了一间客房。如今人生地不熟，两人更需要注意安全。 “小将军，你觉得冥洲如何？”莫璃问道。 苏牧似乎猜到了莫璃的疑问。“你是不是有种同样的感觉？” 莫璃的脸上浮现出认真的神情。“是。刚踏上冥洲，我便是有一种感觉。这冥洲与断岳极为相似。” 莫璃是未来仙，体内的神性赋予了她敏锐的感知。她去过断岳，所以能够感觉到冥洲给她那种熟悉感。 苏牧被困在断岳三年，没有一个人族或者妖族在断岳中真正待了如此之久。可以说，苏牧是最最熟悉断岳的人族。 “也许断岳和冥洲之间有所关联。”苏牧说道。“不过，两者之间的关系与我们无关。目前，我们最重要的还是借助镇魂钟，去除你体内神性。” “镇魂钟在晓昏山中，常年被四大势力所把持，想要借用镇魂钟，恐怕极难。”莫璃露出担忧之色。 在三个月内，两人了解了镇魂钟和把持镇魂钟的四大势力的所有情报。分析出的结果是，四大势力任何一个都不比悬剑宗弱。 若是要借助镇魂钟就要得到四大势力的允许。 但使用镇魂钟的机会何其珍贵。 即便四大势力也只能轮着来，如何会将机会拱手让人。 求不到机会，那就只能够抢。 苏牧摸了摸莫璃的头，说道：“连仙人遗族都拦不住我们。难道还怕所谓的四大势力？” “再说了，有言灿和剑青相助，我们如何会争不过别人。” 苏牧亦是没有信心，但他绝不会表现出信心不足的模样。 “晓昏山里北雀城还有很远，倒是还要辛苦一番。” “与小将军一起，只是游山玩水罢了，哪里来的辛苦。” 回到苏牧身边的日子是莫璃此生最快乐的时光。若是没有苏牧，她将会甘愿认命，被吞噬灵魂成就神性，成为莫族的未来仙。 因为苏牧的出现，她的命运发生了改变。她也有了活下来的理由——那就是与苏牧相伴。 所谓艺高人胆大，苏牧与莫璃没有听从小二的告诫，走出了客栈，在街上闲逛。 冥洲的月亮并不皎洁，仔细看就能发现，月亮上朦胧地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雾。 所以，小二会说，冥洲夜黑。 实则，北雀城的街上也算不得明亮。 不过百丈的距离，苏牧已经遭遇了十几次扒手的骚扰。他守住了钱袋子，也没有追究。 但有人不同。 一声惨叫响彻了长街。 断手落在地上，鲜血从断腕之处涌出。 刀光斩断了那扒手的手掌，然后刀光的主人平静地继续走去，那扒手也忍着疼痛，捡起断手匆忙离开。 让苏牧和莫璃震惊的是，周围的人似乎都没有看见这血腥的一幕。他们都继续着自己的事情，熟视无睹。 那种漠然更让苏牧两人震惊。 “喂，两个外洲来的土包子。在冥洲，杀人都如吃饭喝水那般简单，何况是一个扒手断了手。奇怪什么。”路边的叫花子取笑着。 “要么给些银子，要么滚开些，妨碍老子赚钱。” 苏牧和莫璃怔怔地走开，走了几步才回过神来，刚才两人竟是被一个乞丐给赶走了。 “小将军，冥洲的人都这么狂吗？” “应该是。我看这乞丐就挺狂的！” 第409章 北雀城主 刚进入冥洲，这里的风土人情就好好给苏牧两人上了一课。 彪悍的民风果然别有一番“滋味”。 回到客栈，苏牧感觉到了不对劲的气氛。 整个客栈的人都僵硬地站着，或者坐着。他们像是木偶一般，被人操控着。 苏牧心念一动，便是了然了一切。在后院的客房中，有人正等着他。 “既然来了，不必遮遮掩掩。”苏牧随口一说。他相信他的声音会被该听的人听见。 不多时，一道人影从后院走出。 来人大身着一袭墨蓝色衣袍，中年模样，面容普通，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威严，显然是身居高位之人。 但这种威严与青霄皇主的帝皇威严相差甚远，远远不能给苏牧压迫。 “苏牧？” “你应当先介绍下自己。”苏牧不客气地说道。 人生地不熟，竟然有人等着自己，这人显然不是什么好人。 不请自来的家伙大多带着一些别样的目的。 客栈里的人皆是身形一颤，屁股下的椅子挪动，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在柜台一边的小二更是缩起了脑袋，心中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哀叹，年纪轻轻就要没了。这冥洲岂是你们这些外洲的人放肆的。 众人皆是预料着一场杀戮即将开始，也祈祷着这场杀戮不要波及到他们。 岂料，中年男人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乃北雀城城主，魏远风。” 苏牧淡然地看着魏远风，脸上平静，看不出一点惧色。 “北雀城主，你为何在这里等我？” 魏远风不在意苏牧的口气，他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 当他站在苏牧面前时，他就知道他做了对的选择。 众人震惊于魏远风对于苏牧的宽容，更震惊于苏牧对于魏远风的不屑一顾。 要知道，这里是冥洲的北雀城。 杀人不需要理由，谁的拳头大，谁能够在这里称王称霸。 如今的北雀城主魏远风能够统治北雀城数十年，定然是修为强悍，性情狠辣之辈。 在冥洲，心慈手软成不了大事，甚至会因为心慈手身首异处。 苏牧的不客气和魏远风的客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众人的心中也不禁冒出了一个问号——眼前的年轻人到底是谁，竟然让涅盘境大成的北雀城主都如此客气。 他们不知道的是，北雀城主魏远风对苏牧的客气是一种忌惮。 魏远风直言道：“在仙洲宴上一枝独秀的苏牧公子来到我北雀城，我魏远风作为北雀城主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一尽地主之谊。” 客栈之中，不禁有人惊呼出声。 仙洲宴是九洲盛事。即便是过去了一年的时间，仙洲宴上发生的事迹依旧令人称颂。 尤其是那个奇迹归来身负传奇色彩的年轻人——苏牧！ 小二忽然感觉口袋里的银子有些烫手，他万万不知道白天赏钱的人是苏牧。 难怪连北雀城主都要客客气气的。 苏牧审视着魏远风，沉默片刻后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到了冥洲。” 魏远风微微一笑。“一个月前，有人传讯于我，你会在本月抵达北雀城。因此，我一直让手下关注着进城之人。” “查一个人的身份不难，当查不出这个人的身份时，那么我觉得这人有可能是你。” 最近十数日，魏远风一直在等着苏牧。 期间，他发现了几个疑似苏牧的人。 于是，如同今日一般，魏远风亲自试探。当发现那几人都不是苏牧时，他便杀了他们。 毕竟，这些人浪费了魏远风的时间。 “何人传讯给你？”苏牧脑海中冒出了一些仇人。 司马翼、姜珏...唯有这两人有这个能力预测苏牧的行踪，也唯有这两人能够让远在冥洲的北雀城主卖命。 魏远风摇了摇头。“不知。那人送来了一颗涅盘丹，让我能够多一层希望踏入涅盘境巅峰，但未表明身份。” 苏牧点了点头，然后与莫璃绕过魏远风，朝着后院客房走去。 “城主若是无事，就请回吧。地主之谊也就免了。” 魏远风心中一愣，转身对着苏牧说道：“难道你不好奇那人想让我做什么吗？” 苏牧没有停下脚步，淡淡地反问道：“你敢吗？” 魏远风胸口涌起一股气，堵在喉咙里的话说不出口。 仅仅几息，胸口的那一股气和喉咙里的话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魏远风不敢。 一颗涅盘丹的报酬让他要做的事无非就是杀了苏牧。 他不敢，也做不到。 苏牧在仙洲宴上声名鹊起，在璃月洲上搅动风云，就是璃月洲上的顶尖势力也不能拿苏牧如何，何况是他区区北雀城主。 人贵有自知之明。 魏远风了解自己不是苏牧的对手，因此才现身一见。 “罢了。这北雀城主的位置，我也腻了，该走了。”魏远风身形一晃，消失在客栈之中。 而在偌大的城主府中，空荡荡的房间中放着一个锦盒，锦盒里正是那一颗涅盘丹。 魏远风没有用这颗涅盘丹，也不敢再留在北雀城。 在冥洲，有些人的命令即便是死，也要去遵从，否则，便是死在那些人的手中。 能够随手给出涅盘丹的人一定能够捏死魏远风。 魏远风推辞不了，所以唯有逃跑一个选择。 冥洲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地方。 ...... 当夜，苏牧和莫璃就离开了北雀城。 “有人提前布局等着我。就算魏远风不值一提，也不能在北雀城逗留下去。”苏牧说道。 “我看那魏远风没有那个胆子。”莫璃说着，但也赞同苏牧的做法。 出门在外，小心使得万年船。 “小将军，你觉得是谁会拿出一个涅盘丹，让这个北雀城主杀我们？” 苏牧已经想过这个问题。“大概就是姜珏。能够如此大方拿出一颗涅盘丹的人不多。我的仇人里无非就是姜珏，还有那个至今摸不清底细的司马翼。” “买凶杀人不是司马翼的作风。倒是更符合姜珏那个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 两人走在冥洲的荒野上，而冥洲的夜确实很黑。 在荒野深处不断传来一声声野兽的嘶吼，偶有赶路人经过，更是警惕着彼此，快步远离。 苏牧扭头看了一眼北雀城，眸中闪过一抹愁绪。 北雀城只是第一战，却有人盯上了他。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第410章 无戒谷 晓昏山很远。 因此，赶路并不需要着急。 而且，苏牧也在等着言灿和剑青从青霄洲赶来。 双方之间的行程约莫也差了一个月左右。 离开北雀城之后，苏牧两人一路朝南，又是经过了几座大城，见过了许多惨烈的厮杀。 被屠灭的村子小镇多得数不过来。 即便苏牧和莫璃心中怜悯，但也为时已晚。 一切已成定局。 冥洲并不像是青霄洲有青霄皇朝这样的庞然大物统治，没有律法的束缚，冥洲的人命比草贱。 尽管偌大冥洲存在着古老的势力，悠久的历史能够与仙人遗族相比肩。但这些大势力从来不插手各方纷争，他们更乐意见到战火燃起，唯有如此才能够诞生越来越多的强者。 这是冥洲强者的处世之道。 无尽的厮杀才是诞生强者的最快方法。 在仙洲宴上，苏牧也感受到了冥洲强者那股子血腥气。 作为冥洲年轻一代佼佼者的魑魅败在了苏牧的手里，但是苏牧亦是不敢小瞧冥洲的其他人。 魑魅只是魑魅，他代表不了冥洲。 九洲各个洲域年轻一代的整体实力而言，冥洲亦是在前三之列。 ...... 迷雾荡群山，烟雨拥万林。 一处烟雨朦胧的山林深处坐落着一处庞大的楼阁。 山林之中皆是红衫，每一棵皆是有百丈之高，如同擎天之柱子，直入云霄。 在如此衬托之下，楼阁变得无比渺小。 稀疏的阳光落进了红衫林中，从楼阁中走出一道黑衣身影。 身上的黑衣紧紧包裹着身躯，就连脸上也被黑布遮掩。头上的斗笠微微下压，将露出的眼睛再度遮挡。 如此只需要一些阴影，就能够遮掩他全部的身形。 在黑衣人身后飘荡出一阵黑雾，缓缓凝聚成人形。相比于黑衣人，黑雾身影更为魁梧，足够两个成年男子那般高大。 黑雾涌动之中，两道幽绿的光芒在黑雾中闪烁着。 “你出去是为了那个小子？” 黑衣人不答，但轻微的冷哼声出卖了他的心思。 他便是魑魅。 在仙洲宴上，苏牧差点杀了魑魅。幸好冥洲的绝世强者出手带走了魑魅。 回归冥洲之后，魑魅便是一直在这片红衫林中修行。一年的时间，他今非昔比。 在不久前，苏牧来到冥洲的消息传到了他的耳中。 “我要报仇。”魑魅吐出四个字。 黑雾说道：“你的境界还未稳固，那一招秘术也还没修成......” “你觉得我还斗不过他。”魑魅不服气地说道，双手握成拳头。 仙洲宴上的战败是魑魅此生难忘的耻辱。他自小高傲，自诩冥洲第一人，能与池阳洲的剑青媲美。 但仙洲宴上的第一战，魑魅就被苏牧追杀得狼狈而逃。 当着九洲众人的面，魑魅成了苏牧的垫脚石。 幽绿的眸子闪着宠溺的光芒。“那小子天赋奇佳。能够跨越两境而战，绝非现在的你能比较。” “你若是定要寻他一战，只可是切磋，不必分生死。” 魑魅身形颤抖，怒道：“你还是觉得我不是他的对手。” 魑魅从来这么急切地想要打败一个人。 一道黑影窜出，逐渐消失在了迷雾和烟雨之中。 “这孩子...”黑雾身影无奈地摇摇头，钻进楼阁里。 昏暗的红衫林中再度恢复了寂静。 ...... 无戒谷，谷在山中，却堪比数座城池的地域，谷中更是有着诸多建筑。 苏牧和莫璃看着地图，又看看谷前的石碑。 “去往晓昏山，这里是必经之路。要是绕路而行，需要再多一个半月的时间。”莫璃说道。 苏牧看着无戒谷的石碑，说道：“无戒谷，这个名字真奇怪。无戒，这是没有戒律的意思？” 话音刚落，一行人便是急匆匆地想要进入谷中。 只见无戒谷石碑之前，走出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拦住众人，神情严肃，颇有一副佛门宝地不得靠近的威严。 那一行人见状，立刻拔出刀剑。 他们没有动手，反而迅速将头上的长发割断，变成一个个光头。 严肃的和尚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点了点头，放这一行人进去。 苏牧摸了摸脑袋，喃喃道：“这是何意？削发才能进谷？” 旋即，又是一行人手中提着刀，刀上染着血，显然是追杀先前的那一行人。 后来的一行人头上已经是光秃秃的一片。 和尚又是站在谷前拦路。 苏牧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先前有头发的人削发就能进谷，这已经是光头的人又该有什么条件？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连苏牧也心头一颤。 为首之人见状，咬着牙提刀就砍向身边的一人。其余人瞬间反应过来，便是将那人给砍了个稀巴烂。 和尚满意地点了点头，再度让开了道路。 “杀人是进入无戒谷的入场券？”莫璃也不禁惊讶。 苏牧看着地上那一具死的不能再死的尸体。 肥头大耳的和尚朝着苏牧两人走来。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可是要进无戒谷？” 苏牧打量着和尚，那满面的笑容丝毫没有刚才杀人不眨眼的神色。显然这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和尚。 “进无戒谷，需要做什么？削发，还是杀人？”苏牧问道。 和尚热情地为苏牧两人介绍道：“两位是第一次来无戒谷，只需削发即可。” 莫璃绕着发梢，一脸的不情愿。“这无戒谷有什么好的，竟然非要削发才能进去？” 和尚也不恼。“若是放在别的洲域，无戒谷自然算不上好地方。但放在冥洲，无戒谷可是人间天堂。” “只要进了无戒谷，就能够得到活佛庇佑。至少一年之内，免于灾祸，安然留在谷中。而无戒谷中更是人间天堂，诸位想做什么都无妨，除了杀人。” “阿弥陀佛。” 苏牧又是看向那一具尸体。“那一具尸体......” “小僧忘说了。”和尚笑着，这笑容极为狰狞残忍。“进入无戒谷的人一年之内不会长出头发。也就是说至少一年内，这些人得不到活佛的庇佑。” “活佛可怜世间众生，所以又多了一条规矩。若是一年之内想再进无戒谷之人就要触犯佛门第一戒。” 佛门第一戒是什么？ 那就是杀生！ 就是将人变成一具尸体。 第411章 最好的人选 入谷的条件是杀生。 显然，杀生只能杀人。 所以，那一群人杀了自己的伙伴。 苏牧的眉头凝成一团，对无戒谷的规矩很是鄙夷。 杀人才能入谷，这只是将人命当成儿戏。但在冥洲，这是很是寻常的事情。 杀人是寻常的事，杀了其他人就能够让自己活命，很值得。 莫璃想了想，说道：“我未曾入过无戒谷，也不想削发入谷。那么我该如何做？” 和尚看着莫璃，嘴角的笑意依旧憨厚，而他的眸子中却是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活佛开恩，给了众生很多活路，削发不是唯一的选择。既然女施主不想削发，那么还有一条路可走。” 说着，胖和尚看了苏牧一眼，意思不言自明。 “你是说让我杀了他？”莫璃冷笑道。 胖和尚没有说话，眼中和嘴角的笑意让人觉得恶心。 世上没有任何事比看着骨肉至亲自相残杀有趣。 生死之间，恋人之间会如何选择？ 胖和尚见过无数夫妻挥刀相向，只为让自己活下去。在死亡面前，曾经的情意没有任何作用。 “当然，这位施主也可以杀了女施主。只要在无戒谷的石碑前杀生，无论杀的是何人，杀人者皆是可以踏入无戒谷。” 胖和尚在苏牧和莫璃之间挑拨着。 可是，苏牧两人如何会被胖和尚给挑拨。 见两人沉默，胖和尚呵呵一笑。在这无戒谷前他见过太多。 人命很轻，随时都有人死，所以死在自己人手里也并无不可。 忽然，苏牧开口道：“他们这么多人杀了一人，亦是可以进谷。所以，我们两人只要在这谷前杀了一人，也能够进谷，是吗？” 胖和尚见着两人相残没有希望，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不过，他还是耐心地为两人解释道：“自然是可以。两位可以找来一个倒霉蛋，在谷前杀生。可是，在无戒谷附近寻人，很麻烦。” 无戒谷附近的人都知道无戒谷的规矩，为了防止被猎杀，所有人都避免在无戒谷附近晃荡。 除非是真的想要进入无戒谷中。 苏牧也明白胖和尚所说的麻烦。然而，苏牧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何必寻人来杀，眼前不正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吗？” 话音刚落，杀机乍现。 苏牧的手中出现渊虹，血色剑光幻化成漩涡，乱流拉扯着胖和尚的身躯。 “你……”胖和尚瞬间感应到了死亡的气息。 苏牧口中的人选不是别人，正是他这个胖和尚。 撕拉。 剑光撕裂了胖和尚的衣袍，一道道血痕在胖和尚的身上出现。 鲜血飙飞，被血色剑光给遮掩。 仅仅是半息之间，胖和尚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皮开肉绽的身躯传来极的痛楚。 剑光撕裂的伤口深处是裸露在空气中的白骨。 胖和尚来不及反应，更是抵挡不住。 他不过是刚刚踏入涅盘境，根本不是苏牧的对手。 而且，胖和尚不曾预料到苏牧竟然胆大到对他出手。 突然爆发的苏牧足以灭杀涅盘境巅峰的强者。尤其是在渊虹融合了剑葫芦之后。 毁灭之道逐渐趋于完整，吞噬之力也越发诡异。 初入涅盘境的胖和尚刚刚涉猎天地大道，只是领略了一些些皮毛而已，对抗不了苏牧。 剧烈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胖和尚被苏牧的剑光压制，灵力停滞，只能够发出痛苦的嘶吼。 他没有死，因为他要死在莫璃的手里。 叮铃铃。 清脆的铃铛声传到了胖和尚的耳中。一阵铃铛声似乎让他的痛苦也减轻了几分。 一道青光充斥着胖和尚的双眸。 随即，胖和尚垂下脑袋，两眼无神，失去了光彩，也失去了气息。 死了。 他死在了苏牧和莫璃的手中。 砰。 肥胖的身躯彻底倒在了地上，与先前的尸体一样。 杀生入谷，那么为何不能杀你呢？ 无戒，没有戒律。 哼，这才有谷前杀生的规矩吧。 …… 谷中有活佛。极少人见过无戒谷的活佛。 但谷中的人都知道自称是活佛的家伙不是一个心怀慈悲的僧人。 佛门第一戒就是杀戒，逼人削发，逼人杀生。 这便是大恶。 曾经佛门想要染指青霄洲，派出了那一位七戒和尚。他守七戒，唯一不守的就是杀戒。 金碧辉煌的寺庙之中，数十丈之高的佛像宝相庄严，在香火的供奉之下如同活了过来。 若是只看佛像，只看寺庙，定然会引来诸多虔诚的信徒顶礼膜拜。 然而，庄严的佛像之前，一披着锦斓袈裟的和尚斜躺在软榻上，脖子上挂着一圈人头骨制成的佛珠，手中握着一块肉，一口口嚼着。 仔细看，肉上还有鲜红的血丝。 仔细看，这一块肉竟是一只人手。 吃人的活佛像是恶魔，看着眼前衣着暴露的女子扭着曼妙的身躯，耳边不是诵经声，而是管乐丝竹之乐。 此处寺院俨然便是一个艳歌艳舞的风月之地。 门外一个和尚匆匆走来，神色慌张，在活佛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顿时，活佛眯着的眼睛射出凶戾的光芒，胸前的人头骨佛珠发出空的声响。 跳舞的女子有了慌乱，皆是因恐惧而乱了身形。她们跪倒在地上，连声求饶。“活佛饶命，” 活佛瞥了一眼。“杀生死了。他好不容易到了涅盘境，没做给本座效力就死了，浪费的资源就让他的徒子徒孙顶上。通通去灵矿中挖矿百年。” 灵矿，顾名思义就是储藏着灵识的矿脉。想要挖取灵石，便是需要灵力来切断灵石之间的灵力流动，这绝对是一件苦差事，因灵力耗尽而死在灵矿中的修行者比比皆是。 胖和尚门下的徒子徒孙已然被判了“死刑”。 活佛又是继续说道：“多少年了，竟然有人敢在本座的地盘闹事。让淫徒和酒肉去一趟，本座要见见那一对狗男女。” 寺庙中一片寂静，歌女舞女皆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在这位活佛的头上火上浇油，从而成为活佛的腹中餐。 听了无戒谷前的烦心事，活佛再也没有了玩乐的心情。 “退下。” 歌女舞女如蒙大赦，蹑手蹑脚地退后。 就在此时，一张血盆大口朝着这一群人扑来。瞬间人影消失。 活佛揉着依旧干瘪的肚子，眨巴着嘴巴。 “还是小女娃的肉嫩。” 第412章 诛淫邪 无戒谷。 苏牧和莫璃见识到了何为无戒，何为无法无天。 无戒谷中酒肆青楼应有尽有，与外界无异。 尽管如此，这里却比外界更为混乱。一切事情都是被允许的。 偷盗，奸淫……没有律法的束缚，人心的丑陋就是彻底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 路边，有人行苟且之事，毫不避讳。也有几人奸淫着一个女人，而女人的孩子在一旁哇哇大哭。 有人出手劫掠，一脚踹飞了对方。留下一句“借点钱用用”。随即扬长而去。 有人啃食着一颗人心，脚下的尸体散发着腐烂的气息，引来了许多苍蝇。 拳头大就是道理，这句话在无戒谷依旧适用。 “罪恶之城。” 苏牧吐出几个字，神情冰冷。莫璃看着眼前之景，杀心渐起。 他们走过了冥洲许多大城，亦是没有发现如眼前这般毫无底线混乱至极的地方。 莫璃的美貌引来了觊觎。 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只要拳头够大够硬，女人就是胯下的玩物。 淫邪的目光不断地在莫璃的身上流转。 一声声淫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逐渐地，两人身边围绕了许多人。 “我想杀人了。”苏牧停下脚步，平静的声音压着熊熊燃烧的怒气。 “我也是。”莫璃的掌心之中流转青光，身后发梢上系着的青铃发出一声声响。 好巧不巧，色胆包天的人挡在了两人面前，准确地说是挡在了莫璃的面前。 病态苍白的脸色定是因为被美色掏空了身体。 “小娘子，跟了我，让人好好满足满足。”干瘦的男子嘴角弯着，双手朝着裤裆摸去。 下一刻，男子腰部一挺，裤带解开，露出了胯下之物。 狂笑声不绝于耳响彻天际。 莫璃未曾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厚颜无耻，用这种污秽下作的手段脏了自己的眼睛。 苏牧的剑光刚要迸射而出。只听，莫璃淡淡开口：“真小。不如小将军呢。” 莫璃平静的声音盖过了响彻天际的狂笑声。 什么叫做四两拨千斤？ 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最大的羞辱便是在于又快又小。 莫璃能知道的是眼前的东西很小。 寂静的风穿梭在人群当中。 干瘦男子只觉得胯下冷风嗖嗖得吹，脸上火辣辣的烫。 紧接着，又是爆发出一阵狂笑声。 来自于人群众人的嘲笑声格外的刺耳，没有人在乎干瘦男子的感想如何。 当然，嘲笑之中亦是有人对着莫璃调戏。 “小娘子，我的比他大多了，定是能让你舒服。” “我的也不错，不如用你的红唇来尝尝。” “……” 嘲笑声和调戏声交织在一起。 然而，这些话却触怒了苏牧。 嗡。 剑吟声轻响，随着风吹过了众人的咽喉。 撕拉。 几声无力的惨叫声之后，苏牧和莫璃周围倒下了一片的尸体。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活着的人只能看见苏牧手中的剑上滴着血。 干瘦男子愣在原地，他没有死，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倒地身死。 苏牧留了他的命，一步步地朝着他走去。 “真脏。” 两个字化作了一道寒光落在了干瘦男子的胯下。 “啊……” 一声惨叫如同他刚才的狂笑声一样响亮。 苏牧没有杀了他，而是阉了他。 此刻，没有人再敢觊觎莫璃，他们不断地躲避着苏牧的目光，生怕被注意到而丢了命。 收起渊虹，苏牧沉声道：“我要灭了这里的佛。” 苏牧第二次暴露出自己的杀意。他要杀了那些侮辱莫璃的人，更要杀了创造这个肮脏的无戒谷的活佛。 莫璃点点头，看着街道尽头两个身着袈裟的和尚。“看来，这个活佛也想灭了我们。” 两个和尚，一个眉眼中尽是淫欲之色，手指尖捏着兰花，又高又瘦。 另一个挺着一个结实的大肚子，一手握着酒葫芦，一手握着一只流油的猪蹄。 淫徒和尚和酒肉和尚一步步走来，所有人都让开道路，不敢看两人。 生活在无戒谷的人都知道这两个和尚的强大和残忍。 两人是活佛麾下涅盘境强者，不同于初入涅盘境的杀生和尚，淫徒和尚和酒肉和尚都是实实在在涅盘境大成强者。 在冥洲之中，涅盘境大成的强者足以成为一座大城的城主，掌控一方地域，称王称霸。 “阿弥陀佛。”两人双手合十，对着苏牧和莫璃行礼。 这一幕看着极为可笑。 两个和尚，一个满身淫欲，一个浑身酒肉，犯戒的和尚偏偏还要口口声声阿弥陀佛。 “两位施主，活佛有请。”酒肉和尚吃完最后一口猪蹄子，将手上的油渍抹在了袈裟上。 一旁的淫徒和尚则是一脸淫邪地打量着莫璃。 淫徒和尚修的是采阴双修功法，对于女子的渴求难以抑制。又岂是莫璃这等美人儿，更是让淫徒和尚心痒难耐。 “这位女施主如此貌美，不妨跟了小僧，小僧定能助女施主成为一尊女菩萨。” 对于淫徒和尚的目光，莫璃很是厌恶。 “小将军，送死的来了。” 不由分说，苏牧一步踏出，身形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淫徒和尚的身后。 雷火卷！ 烈火焚烧的声音，雷霆翻涌的声音。两者一同交织着，伴随着剑吟声回荡在淫徒和尚的耳边。 “淫邪之徒，该杀！” 淫徒和尚后背发凉，额头上滴下一颗汗珠。 慌乱之中，淫徒和尚指尖一弹，手指尖兰花朝着雷火剑光飘去。 这当然不是简单的一朵兰花。 洁白的兰花散发出诡异的粉红光芒。当这一抹粉色光芒出现在众人的眼中时，众人心头涌现出一股难以遏制的燥热之感。 急促粗重的呼吸，赤红的双眼，翻涌的气血。 砰。 有人难以忍受狂躁的情欲，跪倒在地上，或者在地上翻滚着。更有人直接爆体而亡。 苏牧不受兰花影响，剑势如雨崩，压向淫徒和尚。 轰。 兰花在烈火中焚灭，连灰烬都不剩。 剑光终究是落在了淫徒和尚的身上。 袈裟冒着黑烟，身影跪在地上，双膝深陷地面当中。 淫徒和尚气息奄奄，双眸黯淡无光，灵力像是决堤的洪水溃散。 而渊虹横在他的脖颈之上。 第413章 雷霆罚罪 寂静无声。 街道两侧，每一个人的呼吸都开始紧张。他们看着这一幕，心中不解。 在不解之后，便是极度的震惊。 无戒谷很大，却始终掌握在活佛的手中。不仅是因为那位活佛已经是逼近第六境的存在，还因为活佛手下的爪牙强大而又残忍。 除了杀生、淫徒、酒肉三个涅盘境的和尚之外，还有三人同样是涅盘境强者，且修为不凡。 淫徒和尚生性好色，见着女人就是走不动道，但他的实力毋庸置疑。 涅盘境大成，不论战力如何，光是凭这个境界就能够让无数女人想要臣服在他的脚下。 偏偏，这样的人此刻跪在地上，性命被他人拿捏在手中，无法脱身。 淫徒和尚的强大毋庸置疑。 只不过苏牧比淫徒和尚更加强大。所以，他做到了其他人没有做到的事情。 滴答滴答。 青石砖之间流淌着鲜血，干枯的杂草从青石砖的缝隙中长出，然后染成了一片片红色。 天上飘动着几片云彩，阳光透过云层多了几分柔和。 忽而，风云变化，云海翻涌之间，阳光被黑暗吞噬，天地间变成了黑暗一片。 无边的夜幕提早降临，伴随着嘶吼的狂风，整个无戒谷即将迎来末日的到来。 淫徒和尚的眸中终于出现了无边的恐惧。他抬头看向天空，黑暗的云层翻涌着，仿佛触手可及。 在黑云之中闪烁着雷光，一道道雷光连接而成，好似一条巨龙腾挪在云层之中时隐时现。 轰隆隆。 一声雷鸣之声好似上苍的怒吼。 淫徒和尚心有所感，强烈的危机感让他的身形不禁颤抖起来。 只听苏牧开口说道：“奸淫之罪，以天雷赐罚。” 苏牧的身影在雷霆之中越发阴森，越发威严。仿佛他就像是掌控雷霆的天神，如今他要将惩治罪恶之人，肃清人间。 轰隆。 渊虹指向天际，下一刻雷霆顺应着苏牧的召令，在层层黑云之中酝酿。 下一刻，连接天地的一道雷霆落下，从淫徒和尚的头顶上落下。 只见淫徒和尚的身影在粗壮如古树的雷霆中逐渐消失。 没有预料当中的惨叫和挣扎，淫徒和尚就这样在惨叫声中死亡。 杀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有时候就像是喝水吃饭那样简单。 淫徒和尚死了，尸骨化作了灰烬，连个渣子都没有剩下。 一切发生得太快。 从苏牧出手到淫徒和尚身死，不过在于一息之间。 一旁的酒肉和尚根本没有意料到苏牧的雷霆手段竟然会如此恐怖。 酒肉和尚以为淫徒和尚自然能够轻松应对，他们和守石碑的杀生和尚可不一样，两人皆是早早踏入涅盘境大成的境界，就算面对即将踏入第六境的强者尤有抗衡一二的实力。 可是，只是散发凌虚境气息的苏牧突然爆发，用鬼魅的身法，用恐怖的剑术彻底斩杀了淫徒强者。 嗖。 酒肉和尚没有管身死的淫徒和尚，化作了一道流光远遁。 死人自然不必值得在意，活着的人更需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苏牧看着酒肉和尚远离，反而收起了渊虹。 一日之间，无戒谷死了两尊涅盘境的强者。在旁人看来，苏牧杀了这些无戒谷的光头不重要，就是将整个无戒谷的光头都杀了，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无戒谷的和尚不能死，光头是躲在无戒谷寻求活佛庇护的家伙，无戒谷的和尚是活佛真正的手下。 在无戒谷杀了和尚，将会触怒活佛，引来活佛的追杀。 苏牧看着淫徒和尚死去的位置，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走吧。” 莫璃跟上苏牧的脚步。“小将军为何放了那个和尚？” 只要苏牧想，他能够留下酒肉和尚，也能够杀了酒肉和尚。 苏牧说道：“他的命可以留着。让他回去报信，等着那个所谓的活佛前来。” 无戒谷是活佛的地盘。人人都要遵守活佛的规矩，比如入谷需要削发，需要杀人。 一旦有人违背了活佛的规矩，无戒谷就会成为他的葬身之地。 ...... 接下来，没有人再敢阻拦苏牧两人。 涅盘境的强者很少，即便是偌大的无戒谷也寻不到几人。 能够瞬间斩杀淫徒和尚的家伙岂是这些躲在无戒谷中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人所阻拦的？ 苏牧住进了一家酒楼。 酒楼是一位凌虚境巅峰强者的产业。 无戒谷也需要人气，需要源源不断的人生活在此处，无戒谷才能够长久地存在下去。 因此，无戒谷中的产业不会被活佛干预，只要经营之人能够守得住自己的产业，并且持续地供奉活佛，就能够掌控自己的产业。 酒楼的主人战战兢兢。他听说了这个年轻人的事迹，生怕对方连累到自己。 他倒是不怕苏牧图谋他的产业，毕竟能够秒杀淫徒和尚的人看不上这一座小小的酒楼。 苏牧不会管这些，一进入客房之中就在房间的周围布下了符箓。 莫璃看着苏牧的样子，瞬间明白了苏牧的想法。 “小将军是想引来那个活佛？” 苏牧点头，同时说道：“无戒谷是这些和尚的地盘，我亦是不清楚活佛的底蕴。所以不能够贸然闯入他的寺院当中。” 擅自闯入敌人的大本营绝对是最最愚蠢的选择。 当初莫星渊面对仅仅一道门槛之隔的苏牧依旧不敢出手。莫星渊不敢踏入玲珑书院，他知道他一旦踏入其中，可能会死。 “无戒谷很大，约莫是好几个大成的疆域。”苏牧谨慎地说道，“能够掌控如此大疆域，麾下还有涅盘境强者效忠。我猜这个活佛的修为已然逼近了第六境。” “我还不确信能否应对第六境强者，但可以一试。” 杀了无戒谷的活佛，这是苏牧想要做的事。哪怕这个活佛是第六境的强者。 想要除恶和如何除恶，这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 前者只需要心中想想，需要正气，不需要底气。 后者则是需要深厚的底蕴和信心。 融合和剑葫芦的渊虹就是苏牧的底蕴和信心。 在苏牧布置完符箓之后，忽然心有所感。 他推开窗户，望着天际。 “来了。” 第414章 活佛过往 天际弥漫着金光，将无戒谷的整片天空都染成了一片金色。 一道金色的佛像虚影缓缓在天空中凝聚。佛像虚影双手合十，宝相庄严，宛若真正的佛陀降临在了人影。 在佛像虚影凝聚的那一刻，整个无戒谷所有人不论在做什么，皆是跪在了地上，虔诚地膜拜。 这也是无戒谷的规矩。 活佛被称作活佛，他有着绝对的权威。 只要佛像虚影出现，无戒谷的所有人必须臣服。 云端上，佛像虚影屹立其中，俯瞰世间。 圣洁慈爱的金光照耀着整个无戒谷，看着佛光普照。然而当佛光落在整个无戒谷当中，那一幕幕荒诞淫邪的场景，地上的鲜血和尸体，还有赤身裸体的男女都与这片圣洁的金光显得格格不入。 本该是佛门圣地，却成了屡犯戒律藏污纳垢的地方。 跪在地上的人并不是对活佛多么尊敬，他们畏惧死亡，所以选择臣服。 和死亡相比，削发不算什么，杀了手足亲人不算什么，跪下更不算什么。 莫璃也来到了窗前，望着云端上的佛像虚影。与之前苏牧引动的黑云和雷霆相比，现在的景象更为平和安宁，所有人徜徉在金色佛光之下。 可是，佛光中的所有人的心头都在颤抖着，恐惧着。 “这是活佛？看着比佛门的那些人更加虚伪。”莫璃对佛门没有什么好感。 佛门之中当然有慈悲为怀的僧人，往往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总有一些修行佛法走火入魔的恶僧强行度化世人。 当然，无戒谷的活佛做的事更加残忍，更加天理不容。 “他不是佛，只是一个披着佛陀外衣的胆小鬼。”苏牧也看着佛像虚影。 佛像虚影张开巨口，声音如古钟震响。“尔等杀我门徒，残害世人，罪大恶极，还不速速跪下赎罪？” 空中唯有佛像虚影，不见活佛的影子。但这一尊佛像定是在活佛的控制之中。 苏牧就站在窗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你既是自称活佛，就不必怕我。想要我的命就直接来找我，不用这么糊弄玄虚。” 苏牧也不客气，他不想离开客房，他要让活佛进来，然后在这里杀了活佛。 坑杀会容易很多。只要对方进入陷阱之中。 佛像虚影伸出一只手掌，巨大的金色手掌当中出现了活佛的身影。 一身华丽的袈裟上挂满了珠宝，胸前人头骨佛珠更加引人注目，即便是金色佛光也未曾让这一串人骨头佛珠多出几分圣洁的光彩。 活佛站在佛像虚影的掌心之中，打量着苏牧。 “自无戒谷建立以来，没有人敢冒犯本座。你是第一个出手斩杀本座的门徒。你的胆子很大。” 苏牧回应道：“我的胆子一向大，甚至我还想要杀了你。” 活佛冷笑，华丽的袈裟在风中飘动着。 “本座本想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杀生和淫徒两个废物死了也就死了，你可以成为本座麾下的第一门徒。但是，就在刚才，你亲手错失了这个活命的机会。” 死了的人没有价值。 被苏牧轻易秒杀的杀生和淫徒两个和尚更是两个废物。 但苏牧不是废物，活佛需要门徒，这本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苏牧笑道：“我都为自己感到可惜。” 苏牧后退几步，在桌子上倒了两杯茶水。 “我给你一个说服我机会，说不定我会成为你的门徒。” 活佛思索着，培养一个涅盘境强者需要很长的时间和很多的资源。一日之间，活佛门下死了两个涅盘境强者。 要说不心疼，一定是假的。 涅盘境强者的陨落也会让无戒谷处于危险的境地。 活佛抬脚迈步，御空而来。 仅是瞬息，活佛进入了客房，出现在苏牧的面前。 直到此刻，苏牧才看清眼前的活佛。 除了华丽的袈裟和人头骨佛珠之外，活佛长得尖嘴猴腮，三角眼中圆滚滚黑溜溜的眼珠子转着，透着阴险狡诈的光芒。 “无戒谷是无法无天，你却要人削发为僧，更是让人犯戒。佛门八戒，无一不犯。这分明是在败坏佛门的名声。为何你这般憎恨的佛门？” 苏牧淡淡地开口。从一进入无戒谷，他就觉得这件事奇怪。 无戒谷的名字奇怪，无戒谷的规矩奇怪，无戒谷里的情形更加奇怪。 看着个个光头，看着寺庙林立，看着僧人掌控着无戒谷，可偏偏僧人喝酒吃肉，僧人奸淫掳掠，僧人无恶不作。 光头不一定是和尚。 和尚也不一定就要光头。 偏偏取名无戒，偏偏屡犯戒律，这分明是在败坏佛门的名声，让所有人都知道佛门的僧人屡屡犯戒，让佛门颜面无存。 闻言，活佛闻言，愣神了片刻。 “本座与佛门的恩怨太过久远，说是仇深似海也不过分。可本座为何要满足你的好奇心？” 活佛蹲在椅子上，干瘦的脚掌看着很奇怪，好似不像人类的脚掌。 苏牧想了想，说道：“我与佛门也有仇，若是你我同道，未必不能够合作？” “有仇？”活佛狐疑。“就凭你惹得起佛门？” “佛门的仇人自然多，绝大多数并非是主动与佛门为敌，而是佛门做事过分。你可听说过佛门麾下的七戒和尚？他就是我的仇人。”苏牧面色不改，随口胡诌。 活佛眉头微微皱起，显然他亦是知道七戒和尚的名头。 那可是佛门中的一尊杀佛，立志于以杀证道。佛门发起的诸多名为“普度”的征伐之战皆是七戒和尚出手。 “七戒和尚不好惹。”活佛脸上也露出了忌惮的神色。 “他意欲在青霄洲传道，被我师门所阻止。但是他屠杀我的师门。这就是我与佛门之间的仇恨。”苏牧脸上也露出了“愤恨”的神色。 活佛同仇敌忾地鄙夷道：“佛门就是这般恶心虚伪。” “本座当初被他们诓骗，被囚禁了五百年，足足五百年的岁月，本座才逃出了那一座樊笼，才摆脱了佛门的追杀。” “现在本座就是要败坏佛门的名声，让他们名誉尽毁。佛门守戒律，本座偏偏就要和尚破戒。” “呵呵。无戒谷中也有真和尚。自称佛心纯粹的高僧在无边美色的引诱之下沉沦。他们就是这么虚伪。虚伪至极，明明想要达到自私自利的目的，偏偏虚伪地说为了救济世人。” “真特么恶心！” 第415章 老鼠变成佛 活佛自称活佛，所行之事却与佛门的戒律背道而驰。 杀生、淫邪......佛门大戒在无戒谷中处处是被违抗的戒律。 人人都以为创建无戒谷的活佛与佛门结怨，方才让入谷的人削发为僧，又让谷中的光头自相残杀，违抗佛门的戒律。 用这样的方式来恶心佛门。 活佛与他麾下的强者更是如此。从那几个和尚的法号就可以看出，杀生、淫徒、酒肉...... 不仅是这般，活佛为佛像铸了金身，金碧辉煌，却日日在寺院中佛像前夜夜笙歌日日饮酒。 好在冥洲不允许佛门传教，在冥洲中即便有佛徒存在，却也不是修为高强之辈，无法对无戒谷出手。 因此，无戒谷一直无法无天地存在至今。 一千年前，南瞻洲的涌泉寺中有一只小老鼠出生在阴暗的地底。 涌泉寺中日日有僧人清扫，佛门净地自然需要干净。尽管有很多僧人一日几次地清扫，终究不能够将偌大的寺院处处打扫到位。 扫地恐伤蝼蚁命。 涌泉寺中的僧人自然慈悲，仅仅是驱赶这些蛇虫鼠蚁。 然而，蛇虫鼠蚁偏偏更爱涌泉寺中钻。 在一日日的佛光普照之下，在一日日的佛经吟诵声下，一些生灵竟然诞生了灵智，起初如三五岁的孩子一般懵懂，而后便是有了少年的聪慧......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些生灵终究踏出了生命中最为关键的一步。他们修行成了妖，在佛光佛音的耳闻目染之下踏上了修行之路。 高僧礼佛，开坛诵经。 生灵皆是滚滚红尘当中的一份子，那些妖也如寺庙中的僧人一同修行。 对于佛门净地之中诞生妖这一件事，佛门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反而将其当成佛门中的神迹传扬在世间。 就是如凶残的妖会被佛陀感化，可见佛法慈悲。 那么，人族更应该皈依佛门，侍奉佛陀。 诞生于佛门的妖便是皈依了佛门，即便他们想要离开佛门也做不到。日日沉浸在佛光与梵音当中的妖没有了凶残的本性，反而比得道高僧更似得道高僧。 如同南瞻洲中最有名的护教法王——孔雀大明王，他便是皈依佛门的妖，一尊恐怖的第六境强者。 孔雀大明王在佛门中的地位更是尊贵，除去那位佛主，谁也使唤不了孔雀大明王。 有的妖在佛光梵音的感染下，心怀慈悲。但世上的事并非皆是如此。 有的妖依旧难改奸猾凶残的本性，在寺院当中为非作歹，违背佛门戒律。 无戒谷的活佛正是逃出涌泉寺的一个妖。 在一千年前，活佛就是那一只小老鼠。 自他出生之后的第一百年，他听着佛门的梵音，沐浴着圣洁的佛光，开启了灵智，踏上了修行之路。 第二百年，小老鼠在佛堂中听佛经，悟佛道，修为一日日在增长。真武境、灵武境、虚武境......他用了一百年的时间，踏入了虚武境，成了佛门弟子。 第三百年，他踏入了凌虚境，成了一尊大妖，看守涌泉寺的山门，镇守涌泉寺。又或是随着寺中的高僧行走世间，弘扬佛法。 第四百年，他开始厌倦了日日清淡且枯燥的生活，他想要离开涌泉寺，脱离佛门。他知道，以他凌虚境的实力做不到这件事。所以，这一百年，他精心修行。 第四百五十年，他依旧没有踏入涅盘境。他明白，以他的天资终其一生都成不了妖王强者。 成为凌虚境大妖，皈依佛门之外的数百年，他深知佛门的手段，对于叛逃者的手段令人恐惧。他亦为涌泉寺杀了许多叛逃的僧人。 佛门是藩篱，涌泉寺是囚笼。他敢叛逃，也会如那些僧人一样死在佛门的清理之下。 第四百六十年，涌泉寺的舍利塔倒塌，历代高僧的舍利遗落在涌泉寺中。他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缘。于是，他暗中吞了一颗舍利，趁乱逃出了涌泉寺。 他逃了十年。用了十年的时间踏入了涅盘境。 后来，他终究是被抓回了涌泉寺。 偷盗舍利是大罪。 他成为了涅盘境强者，也被镇压在一盏青灯之中五百年。 ...... “整整五百年啊。暗无天日。” 苏牧蹲在凳子上，身形激动地颤抖着。那五百年是他此生中最为黑暗的时日。 “在青灯灯油耗尽的那一日，就是我丧命之日。好在五百年后，涌泉寺中的僧人外出发动普渡之战，青灯无人照料，我便逃了出来。” “九洲并非都是佛门的地盘，也就是南瞻洲的人尽皆信奉佛门。我辗转逃到了冥洲，建立无戒谷。” “本座毁不了佛门，但本座可以恶心那些死和尚。佛门八戒，本座偏偏要让这些和尚犯戒。和尚犯戒是佛门的耻辱，冥洲的和尚不多，本座就让光头去做恶事。” “只要和佛门作对，本座什么都愿意做。” 说完，活佛看着苏牧。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同是佛门的仇人，活佛也希望有苏牧这么一个强力的盟友。 苏牧也看着活佛，他万万想不到眼前的活佛不是人，而是一头幻化为人身的鼠妖。 “佛门舍利竟然能让你踏入涅盘境，真当是匪夷所思。”苏牧赞叹道。 偷盗舍利是活佛心中极为骄傲的一件事。 他得意地笑着。“那是当然。舍利汇聚了一位高僧毕生的修为，妙用无穷。可惜，以本座的修为不能完全炼化舍利精华，直到今日，本座还不能......” 话音戛然而止，活佛看了苏牧一眼，知道自己说多了。 苏牧耳尖亦是听清了话外之音。 活佛恢复了平静。“本座说了自己的仇，那么你的呢？” 苏牧淡淡一笑，则是说道：“抱歉，目前而言，我与佛门还没有仇恨。骗你，不过是为了让你踏入这间房间。” 顿时，活佛心头一紧，警惕着房间四周。 眼前的年轻人绝不会容易应付。 苏牧起身，绕过活佛，走到窗户前，伸手关上了窗户。 “不过，你放心。杀你而已，用不着在房间里设下陷阱。” “这间客房只是将你困在此处而已。” 第416章 开战 闯入活佛的寺院。 并非是苏牧愿意踏足险境。 活佛主动出现，便是在无戒谷的上空中一战未尝不可。 客房布置好的符箓亦是不能浪费。 所以，苏牧将活佛引入了客房之中。 “区区几道符箓，毫无杀机可言。”活佛感知到了房间四周符箓散发的微弱的灵力。“用几道符箓想杀本座，当真是可笑。” 莫璃退后，走出了客房，关上了房门。 关门的那一刻，客房四周的墙壁窗户上流转着金色的光芒，如同一条条锁链一般封锁住了整个客房。 苏牧见状，手中出现渊虹。 “刚才我便是说了，杀你不必设计。只是不想浪费了而已。” 佛陀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屁股坐在了桌子上。 吱溜一声，一条黑色的尾巴从华丽的袈裟中伸出。妖就是妖，即便是化身为人了，也是本体更为舒服自在。 有些妖王破境化形之时会特意保留着本体的样貌。 比如狐妖的九尾，如蛮牛的双角，这都是一眼可见妖王引以为傲的特征。 “以凌虚境的修为，杀了杀生和淫徒。你的确很厉害。”活佛黑溜溜的眼珠子转动。“可是，本座不是他们，你能杀了他们，却绝对杀不了本座。” “本座再给你一次机会，归顺在本座麾下，饶你一命！” 苏牧淡笑着。“别废话了，动手吧！” 下一刻，苏牧提剑，朝着活佛轰杀。 血色剑光很平淡，不见任何威势，好似寻常凌虚境斩出的一道剑光。 没有威势，自然没有危机。 已经逼近第六境强者的活佛不惧苏牧，就算是苏牧全力一击，活佛也能够应对。 活佛的本体是一只老鼠，修行成妖的老鼠更是狡诈阴险。 袈裟轻轻一抖，一只干瘦的爪子从袈裟的衣袖中伸出，嗖地一声，撕裂空气，将苏牧的剑光给震散。 “你这是瞧不起本座。”活佛露出一条尾巴，露出了一只爪子。身体的其他部分依旧保持着人身。 “本座修行了千年，与你们人族相比，时日极长。放在你们人族最最顶尖的势力之中亦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你一个凌虚境就算能够灭杀涅盘境强者也极为了不起。若是死在此处，倒是可惜了。” 活佛像是自言自语着。“不过，本座亦是喜欢扼杀你们这些所谓的天才。” “废话真多。”苏牧踏出一步，手中的渊虹化作出残影，剑光充斥在整个房间。 灵力迸发，周身的威压开始浮现在整个房间。 顿时，活佛的身形微微一震。在他的感知当中，苏牧所展现出来的威压远远超过了凌虚境强者所能够掌控的程度。 就在苏牧的剑光落下的那一刻，活佛黑溜溜的眼珠子里多了一丝慎重。 毕竟，苏牧灭杀了杀生和尚和淫徒和尚。 属于老鼠的谨慎，准确地说，这是胆小。老鼠的本性就是如此。 嗡。 剑光闪烁着，无数的剑光充斥在客房当中。这是一间普通的客房，如何能够容纳两位强者恐怖的战斗？ 砰。 活佛的周身撑起一道道金光，金光圣洁，当真如佛门的佛光一样，让人心中敬畏。 剑光落在了金光之上，如同泥牛入海不见踪影。 “有几分实力。”苏牧没有停下攻势。 见到活佛化解了自己的攻势，苏牧不为所动。这本就是试探的剑光，想要用这些剑光杀了活佛是痴心妄想。 活佛冷哼一声，双手卷起袈裟，干瘦的手掌朝前轰出，属于半步第六境的恐怖威势在这个小小的房间中爆发。 客房四周的符箓在风中剧烈地颤抖着，符文闪烁的光芒忽明忽灭。 墙壁门窗上流转着的金光同样闪烁着，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哈哈哈，小子你真是猖狂。还在敢在这客房之中布置困阵，你这是在作茧自缚。” 符箓困阵，困住了活佛，也困住了苏牧自己。 “死吧，给本座死在这里！” 活佛的威压笼罩在整个客房，半步第六境的强者释放出的威压让苏牧避无可避。 小小客房无法躲避。 砰砰。 咔嚓。 房间的地板和门窗出现一道道裂痕，断裂的木头浮动在空中，然后在活佛的威压之下被碾成齑粉。 “让我死？我先送你这个假和尚上路。”苏牧眸子冷厉，渊虹剑身遍布裂痕，在血光之中连接到了一起。 片刻之间，渊虹中迸发出恐怖的吞噬之力。 金光开始扭曲，都被牵引到苏牧手中的渊虹剑身上。 “吞噬之力......这是几乎完整的吞噬之力，这柄剑是绝佳的宝贝！”活佛双眼放光，他自信能够杀了苏牧，所以将主意打到了渊虹身上。 “想要吗？”苏牧盯着活佛，“那就送给你！” 渊虹脱手而出，裹挟着无尽的威势瞬间就出现在活佛的眉心之前。 与此同时，苏牧的双眸闪过莫名的光芒。 “轮回之眼...” 轰隆隆。 一声震响在活佛的脑海中震响，如同天塌地陷的灾难在耳边回响。 来自灵魂层次上的威压落在了活佛身上。 “灵魂秘术...他竟然还会灵魂秘术。杀杀生和酒肉时，他定然没用全力。可恶，这个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不过，对本座施展灵魂秘术。哼，不知死活！” 活佛周身的金光挣脱了吞噬之力的牵引。 随即，一道道金光凝聚成了一道身影。这是一位老僧，身影如同枯木，却极为笔挺，仿佛就是天塌下来也顶得住。 最让人记忆深刻的是老僧的那一双眸子。 深邃且沧桑，藏着无数岁月的滚滚红尘。 在老僧虚影出现的一刹那，苏牧脸色煞白，头发发麻，脑袋里更是嗡嗡作响，仿佛就要裂开一般。 轮回之眼的反噬伤到了苏牧自身。 “可恶。舍利在他身上。”苏牧痛苦不堪。 他引以为傲的轮回之眼在这一刻遭到了挫败。 老僧的舍利蕴含着老僧生前的种种秘术。这活佛得到舍利多年，找到了催动舍利的窍门。 砰。 苏牧身形一震，撞在了窗户之上。 窗户没有破碎，仿佛如撞在墙壁上，震开了一道道裂纹。 “小子，受死吧！” 第417章 大黑鼠真身 舍利显威。 舍利的主人，也就是那位老僧竟然是在灵魂层次上的强者。 以灵魂对拼，不仅是看灵魂秘术如何，也是要看灵魂层次孰强孰弱。 如果仅是以灵魂气雾来催动轮回之眼，那是怎么样也击败不了诞生出灵魂苦海的强者。 苏牧在凌虚境就已经将灵魂层次提升到了灵魂苦海，但依旧遭到了轮回之眼的反噬。 这绝不是活佛的手段，而是因为那一颗舍利，那一位老僧。 可渊虹的剑光不是灵魂秘术。舍利挡住了轮回之眼，却挡不住渊虹。 血光在渊虹剑身上的裂痕之间流转，撕裂了佛门的金光。 这是一种很难描述的景象。 渊虹的剑锋如同剪子，金光如同金色的布匹，剪子剪开了金色的布匹。 活佛眸子一瞪，抬手之间，又黑又瘦的手掌握住了渊虹。 空手接白刃。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苏牧背靠着龟裂的窗户，流血的嘴角弯起了一抹弧度。他“善意”地提醒道：“渊虹可不是普通的剑。” 活佛依旧保留着原本的动作，当他抬头看向渊虹之时，剧烈的刺痛从他的虎口上传来，手掌化作了利爪，锋利的利爪寸寸断裂。 下一刻，活佛不得已松开了利爪，任由那一剑落下。 嗡。 渊虹擦肩而过，在恐怖力道的加持之下，渊虹砸在了客房的地板上。 这一剑很锋利，可真当落下来的时候，如同一柄大锤砸下。 地板上流转金光，否则普通的地板根本承受不住渊虹横扫的威力。 活佛低头看向身侧的地板，眉头凝起，黑溜溜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惊诧之色。 渊虹的锋利超出了他的想象，渊虹的威力更是远超他的想象。 符箓暂时困住了活佛和苏牧，甚至能够承载两人恐怖战斗的余波。可渊虹的剑锋差点轰碎了符箓的禁制。 就在此时，渊虹飞出，化作血光重新回到了苏牧的手中。 “好厉害的剑。”活佛活了千年，是个识货的家伙。“年纪轻轻就有此剑，看来你有一些奇遇，或者身后有一个强大的势力。” 年纪轻轻身怀至宝，无非是这两种可能。最大的可能就是后者，一个恐怖的势力培养苏牧。 苏牧笑着。“你怕了？” “哼，本座会怕？”活佛站在了桌子上，如同一个矮小且瘦骨嶙峋的小老头。“本座连佛门都不怕，怎么会怕你？” “错了。”苏牧纠正了活佛的话，“你正是因为恐惧佛门，所以只敢龟缩在冥洲。但凡你真无惧佛门，就不会回创建无戒谷，用这种事来恶心佛门。有本事，你倒是杀回南瞻洲。” 苏牧的话像是一根根针扎在了活佛心头。活佛心如滴血，干瘦的面容极为狰狞。 真相是一把快刀。在虚伪的刀鞘被抽出之后，真相的锋芒足以伤人 “你真是该死。”活佛褪去身上的袈裟，露出了妖兽的真身。 浑身黑色的毛发即便在金光中也显得极为恶心，嘴角的胡须细长，胡须之下是尖牙。 黑色的老鼠只是一只老鼠，但黑鼠的身形如同一个小老头一般，这是一只很大的老鼠。 放在凡间是万万养不出这样体型巨大的老鼠。 随着活佛变化成大黑鼠，属于妖兽的妖气弥漫在整个客房之中，即便是舍利的金光也遮掩不住， 而舍利的圣洁金光与大黑鼠的阴森妖气交织在一起，显得极为妖异。 “你长得真丑。”苏牧口不择言。 活佛冷笑道：“本座今日定要将你一点点啃食进肚子里，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说罢，活佛双臂之上暴露出硕大的肌肉，青筋暴起。这是一头大老鼠。 活佛双脚微微弯起，猛然朝着苏牧扑去。干瘦的爪子将脚下的桌子给踩得粉碎。 黑影笼罩在舍利的金光之中，瞬间来到了苏牧的眼前。 轰。 一拳轰出。 速度之快，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 苏牧极尽了躲闪，方才侧身躲过了爆发的拳头。 这一拳落在了苏牧脑袋一旁的窗户上，符箓的金光依旧流转其上，抵消活佛这一拳的威力。 轰。 震响回荡在整个客房之中，顷刻间金光消散，窗户被轰出一个大洞。 苏牧侧脸看着窗户，透过粉碎的窗户，可以看见街道之中所有人皆是注视着这个客房。 “逼近第六境强者的战力。修行了千年的老鼠还真是可怕。”苏牧心头暗道。 街上的众人没有看见活佛的真身，却是见到了苏牧的身影。 “这一拳是活佛显威，单单是这一拳一定有涅盘境巅峰的力量。” “那小子命大，否则就被活佛这一拳给轰碎了。” “那小子死不死倒是不重要，可惜了那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啧啧，要是能尝尝小娘子的滋味，让我少活十年...不，少活五十年，我也愿意。” 色胆包天的人还在惦念着莫璃的美色。 “嘿嘿，就算那小娘子活着，你以为你就有机会？” “相比活佛才要好好尝尝那小娘子的滋味，然后将她折磨到死。” 在无戒谷生活了许多年的人经常听到寺院中传出的传闻。那些美貌的女子踏入寺院之中，然后成为了一具白骨。 常有人说，在那一座寺院附近听见女子惨叫声。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脸上浮现或是可惜或是戏谑的笑容。 落在活佛手中的女子会有什么好下场？ 当众人再度看向酒楼之上时，那一间客房又被轰出了几个大洞，金光散出了客房之外。 轰。 又是一声沉闷的震响，苏牧飞身而出，退出了客房。 他本想在客房中杀了活佛，殊不知活佛轰碎了符箓设置而成的困阵。 即便如此，苏牧亦是没有惧色。 他反而看着客房阴暗中的大黑鼠，戏谑道：“我敢站在光天化日之下，你敢吗，活佛？” 戏谑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天空，传到了众人的耳中。 众人皆是不明白苏牧的意思，更是好奇地张望客房中的动静。 站在客房中的活佛双手握着胸前人头骨佛珠，身后的袈裟飘然地落在了活佛身上，遮掩了黑色的毛发。 随即，活佛也恢复了老者的模样。 “本座有何不敢？” “本座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你！” 第418章 吞了舍利 光天化日，金光依旧圣洁。 活佛依旧是那个活佛。哪怕整个无戒谷的人都知道活佛并非佛，这是一个披着袈裟的肮脏恶徒。 活佛依旧要保持在众人眼前的佛光普照。 当活佛的身影出现之际，众人尽皆跪伏下来，朝着活佛跪拜。 这是他们能够生活在无戒谷的规矩——见到活佛，必须跪伏在地。 “不敬我佛，今日本座就灭了你这罪孽。” 这话听着就让人好笑。 平日里，是谁在寺院中莺歌燕舞，是谁在佛像前酒池肉林？ 要说不敬佛祖，他活佛排在第二位，谁也不敢排在第一位。 这些话，没有人敢说出口。 总之是活佛讲着活佛的话，众人都当成耳旁风，谁要是认真，谁就是真的傻子！ 苏牧看着衣冠禽兽的活佛，讥笑道：“说你衣冠禽兽果然就是名副其实。” 嗡。 金光暴掠而出，落在了苏牧的身上。 空中在佛门金光的普照之下，天空中一片金碧辉煌，远处矗立在天地间的巨大佛像显得更为庄严神圣。 然而是握着渊虹的苏牧真得像是一个妖邪之人。 血光自渊虹散发，缓缓缠绕在苏牧的身上。 半步第六境的威压随着佛门金光落在了苏牧的身上，下一刻渊虹主动爆发了吞噬之力，牵引着佛门金光。 苏牧不退反进，翻腕之间剑光如碧海浪潮，如青黛山影，一一在苏牧身后显现。 “灵苍剑术，山海卷！” 海浪重重叠叠，高达数百丈， 山影若隐若现，巍然不动。 山与海的虚影呈现在天空中，好似海市蜃楼一般虚幻。 玄妙的剑术更需要传世的名剑配合。 以往渊虹不甚完整，因而苏牧以渊虹残剑施展灵苍剑术时，并无如此剑势。 如今，山海成影，光影交织。 灵苍剑术山海卷大展神威，将佛门金光抵挡在山海之外。 一山一海便是能够阻隔天涯，何况是无数的山与海。佛门的金光越不过此山此海，更伤不到苏牧。 活佛见状，弯起一抹冷笑。 挥动袈裟遮掩众人目光的片刻，活佛趁机轰出一拳，震山荡海，就要将苏牧的剑光给震散。 “区区凌虚境如何能够挡得住本座？” 一拳轰出，震响三声。 出拳的时候是第一声震响。 拳影荡空是第二声震响。 山海震荡是第三声震响。 见着山崩海消，三声震响之后，活佛与苏牧已然近在咫尺。 “后悔了吗？与本座为敌，你必然要死在此处！”活佛眼中已经出现了苏牧被啃了脑袋的场景。 苏牧心头冷笑。“半步第六境如果只是这样，连天地大道都未掌控完整，真是笑话。” 活佛看着苏牧，心中讥笑着。“大言不惭，即便不掌握天地大道，也足以杀你。” 苏牧不再言语，看着佛光逼近，不再躲避，更加不用山海卷来抵挡。 这一剑，他要狠狠地将这只大老鼠灭杀。 但要做到这件事，就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苏牧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唯有对自己狠，才能让对别人更狠。 袈裟飘扬，如同一片天幕，遮住了两人的身影。就在这一瞬间，活佛重新变换成大黑鼠的模样。 粗壮有力的双臂按在了苏牧的双肩之上。而下一刻，那一颗硕大如灯笼的老鼠头扑向了苏牧的脑袋，锋利的尖牙之后是血盆大口。 苏牧肩头传来了肩骨碎裂的疼痛感，这就是苏牧付出的代价。 下一刻，苏牧指尖金光流转。 与此同时，苏牧浑身一震，挣脱活佛的控制。 无定诀！ 不灭之握！ 金光定格了空间，与佛门金光不分彼此。 苏牧强忍着肩上的疼痛，同样一拳轰出，近在咫尺，玄妙的力量落在老鼠脑袋上，与此同时一股暖流回馈到苏牧的身上，修复苏牧的伤势。 这是苏牧为数不多施展不灭之握。 以往的对手很强，却不能让苏真正受伤，因此也用不到不灭之握。 不灭之握以攻伐之力攫取对方生命与灵力，修复己身。 “以往用不到不灭之握，如今一试。今后在生死之间绝对是胜人一筹的底牌。”苏牧心中暗道。 无定诀定住了活佛的身躯，只是刹那瞬息。 只有这一个拳头的时机。 凭借着肉身之力，苏牧这一个拳头将活佛砸出数百丈的距离，倒飞在了酒楼之中。 轰隆隆！ 一整幢酒楼顷刻之间倒塌，化作了一片废墟。 四处飞扬的尘埃遮天蔽日，遮掩了所有人的视线。 活佛被轰飞的速度太快，所以众人只看见了一道黑影闪过。 半空中，华丽的袈裟随着风如同风筝一般飘在空中，直到哄的一声落下，众人才心头惊醒。 “活...活佛竟然被轰飞了。” 无戒谷的人害怕活佛，这种害怕让他们以为活佛便是无戒谷的天，没有人能够胜过活佛。 今日，从无戒谷外来了一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要捅破无戒谷的天，将这个天捅破一个窟窿。 苏牧没有着急踏入废墟之中，他感受着双肩碎裂的伤势，不灭之握攫取的生命之力治愈了他的伤势。 刚才交手，苏牧未曾有一点伤势。 轰隆隆。 又是一声震响声传来，酒楼彻底倒塌，扬起一阵尘埃。 在尘埃之中走出了一道黑影，黑影不再佝偻着，而是显得极为魁梧高大。 不知是谁人说了一声。“那是活佛？活佛是这模样，为何看着...不像是人？” 顿时，众人皆是不禁暗暗点头。 即便看不清容貌，亦是能够认清黑影不是人。 “他是活佛，他也不是人！”苏牧缓缓落地，解开了众人的疑惑。 “他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头偷了佛门至宝的鼠妖。” 飞扬的尘埃逐渐消散，风中显出了黑影的容貌。 鼠妖，一头魁梧的鼠妖，四肢粗壮，尖牙锋利，一块块肌肉泾渭分明，老鼠已然不像是老鼠，更像是一只发育多度的袋鼠。 “他说的没错，本座就是妖。”活佛双手握着挂在脖子上的人头骨佛珠。 在一整串的人头骨佛珠之中有一颗格外刺眼的佛珠，金色的光芒耀眼。 刷拉！ 活佛狠狠地扯下人头骨佛珠，手中紧紧握住那一颗特别的佛珠。 随即一口吞下。 第419章 激战 金光入喉。 舍利入腹，淡淡的金光透过肚皮，让那些漆黑的毛发散发着异样的光彩。 顿时，黑鼠活佛的气势又上了一个层次。 他本就是半步第六境的修为，如今吞噬了舍利，更是逼近了第六境。 恐怖的气息从黑鼠活佛身上荡开，压在众人的身上。 无戒谷中弱小的人承受不住这恐怖的气息，脑袋便是如熟透了的西瓜炸裂开来，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四溅的鲜血洒在了地上，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阵惊恐的惨叫声。 没死的人被吓破了胆子，如同鸟兽四散而逃。 “活佛...活佛动怒了。逃，逃啊！” “这里的人都要死，快逃吧！” 没有人惊诧于活佛是一只鼠妖。创建无戒谷的活佛如何残忍，谁管他是人，还是妖。 在冥洲，有些人比妖更为残忍，更为残暴。 在九洲之中，人族猎杀妖族，九洲的妖兽要么被猎杀，要么被圈养。流落在九洲中的妖也被当成磨砺后辈的磨刀石。 混乱的冥洲里存在着更多的妖，没有人在乎人或者妖，只有活着那才是最重要的。 轰。 一个巨大的酒葫芦从天而降，砸在了地上，将那些四散而逃的人给镇杀。 酒肉和尚挺着大肚皮从容地走来。 “你们受无戒谷庇护，现在想走，是不是太忘恩负义了？” “今日，谁也不许走。都给我在这里看着，好好看看活佛如何杀了这个狗杂种。” 酒肉和尚倚靠着巨大的酒葫芦，望着远处的战斗。 “活佛动用了舍利，呵呵，有了第六境的战力。呵呵。整个冥洲才有多少第六境强者。” 酒肉和尚信心十足，第六境的强者极少，无论是明面上的，还是隐世之外的，加起来也是极少的。 无戒谷能够屹立至今，就是靠着黑鼠活佛坐镇。 “一头鼠妖也想杀小将军？臭和尚，你是酒喝多了，脑子坏了！” 不知何时，莫璃出现在酒肉和尚眼前。 酒肉和尚看着莫璃，冷笑道：“活佛的厉害不是你们能够揣测。就是晓昏山罗刹殿的勾魂使者也不敢对活佛不敬。就凭一个区区凌虚境的小家伙？” 莫璃双手抱胸，讥讽道：“就是区区凌虚境杀了如你这般的两个和尚。” 闻言，酒肉和尚看着莫璃，浑圆的肚子颤抖着，满是横肉的脸涨得通红。 淫徒和尚死的时候，酒肉和尚就在身旁，他是亲眼看着淫徒和尚死得那般干脆。 那尸体上流出的鲜血还是温热的。 那鬼魅的身影和凌厉的剑光至今还让酒肉和尚心有余悸。 他很难想象，换做是他，又该如何应对苏牧的攻势。 两人交谈之际，苏牧和黑鼠活佛已经交战在一起，苏牧的剑与黑鼠活佛的拳头对轰。 逼近第六境的恐怖力量一次又一次地震散苏牧的剑光。 轰。 拳影与苏牧擦肩而过，朝着地上的街道落下。 只听一声震响回荡在天地之间，气浪翻涌之下，朝着四面八方荡开，余波荡开顷刻间摧毁一处又一处的房屋。 整个无戒谷都颤抖着，青石碎裂，齑粉飞扬。 废墟之中，两道身影依旧互相纠缠在一起，清亮的剑光与漆黑的拳影不断交织。 黑鼠活佛双手合十，掌心之中散发着金光。金光弥漫，无比圣洁。 “往生，度灭！” 顿时，梵音阵阵回荡在天地之中，金光如波浪一般在天地之间荡开。 当金光掠过阁楼，阁楼如同腐朽了数千年一般，瞬间倒塌。 地上的草木同样化作了齑粉，随风而散。 佛门金光是佛门最质朴的秘术，也是最最强大的秘术之一。得道高僧所散发的金光能够灭杀涅盘境的强者。 苏牧退后一步，看着金光袭来。 下一刻，苏牧主动融入到了金光当中。佛门金光摧枯拉朽的力量仿佛并没有落到苏牧的身上。 金光仿佛就是金光，掠过了苏牧的身躯，仅仅如此。 “怎么会？”黑鼠活佛黑溜溜的眸子在眼眶中颤抖着，嘴角细长的胡须也开始颤抖。 “他怎么能够无惧佛门秘术？” 佛门金光并非黑鼠活佛自身散发，而是借助了那一颗舍利。 说到底，那是源自舍利的佛门金光。 苏牧再度踏出一步，婆娑步施展，飘忽间逼近黑鼠活佛。 “无定诀！” 苏牧身前的一切都被定格在了空中，甚至包括黑鼠活佛的身影。 仅仅是一刹那，瞬息的机会，苏牧的剑光逼近。 黑鼠活佛同样不惧，利爪撕裂虚空，漆黑的光芒挡住了剑光。 “你这定身秘术好用，但却定不了本座。可笑，你不过是区区凌虚境强，如何是本座的对手。” 回应黑鼠活佛的唯有苏牧的一声冷笑。 他知道无定诀作用有限。不灭之握、无定诀、轮回之眼都已经一一施展，苏牧还从未在战斗时这般底牌尽出。 他知道以凌虚境的力量加持三种神通杀不了吞了舍利的黑鼠活佛。 经过上一次的教训，黑鼠活佛不敢直接握住渊虹。 吞噬之力涌动，不断地吞噬黑鼠活佛的灵力。 “这小子，不论是秘术，还是这把剑皆是世间罕见。他的身后到底是何人？” 从南瞻洲涌泉寺走出的黑鼠活佛明白，能够拥有这样的秘术神兵的人绝非形单影只。 佛门金光没有伤到苏牧。 无定诀也没有制住黑鼠。 这一个回合双方打平。 苏牧的剑光越发凌厉，雷火卷如雷似火，交织在一起，化作了一条火龙，在天地之间咆哮。 火龙口中吞吐着雷霆，不断驱散金光。 “这就是最强手段了吗？”黑鼠活佛看着雷霆焚灭的焦土，心头惊诧，却极为嘴硬。 下一刻，火龙变幻，化作一条雷龙，盘旋在空中，腾挪在重重云层之中。 巨大的龙首探出云层，发出一声怒吼，张口吞吐之间，一道道雷霆坠落，不断地压缩黑鼠活佛躲避的身躯。 “剑光化形，他这剑术已然大成，乃至圆满。” “他才多大年纪？” 黑鼠活佛发出尖锐的嘶吼声，抬头望着头顶的雷龙。 坠落的雷霆就是苏牧的剑光。 “纵然你天赋异禀，凭这剑光，杀不了本座！你只是凌虚境，区区凌虚境！” 此刻，苏牧早已经退到了天际，手中出现了一把弯弓。 森然悲凉的气息不知从何而起，飘散在天地间。 “总有手段能杀你！” 第420章 挽歌灭鼠 雷霆将无戒谷焚灭了一片废墟，亦是波及了无数的生灵。 佛门金光撑起了防御，抵挡雷霆。 而黑鼠活佛的耳边回响起一阵无比凄凉的哀乐。 黑鼠活佛心头一紧，扭头看向苏牧的方向。只见云端之上，苏牧如同天神一般拉满了长弓。 挽歌回响，危机乍现。 看见苏牧的那一刻，黑鼠活佛心生异样。他从未有过这种奇怪的感觉，好似周围的一切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就连他自己的性命也失去了自己的掌控。 嗖。 箭矢飞射而出，箭羽之后飘动着一道丧幡。 “哼，真是笑话。”酒肉和尚看着如流星划过天空的箭矢。“曾听闻万峰界有神箭手，万里之外猎杀妖王。什么时候凌虚境强者也能如此了？” 莫璃学着酒肉和尚冷笑的样子。“哼，你怕是不知道这把长弓称作挽歌，可是实打实的魂器。一箭之下可灭魂散魄。我要是你，此刻就要逃了。” 酒肉和尚听到挽歌的威名，再也没有刚才的信心。脚步轻移，心中真有了逃离的打算。 在冥洲，讲义气是很稀奇的一件事，为了别人而死更是一件稀奇的事。 箭矢穿过了金光。 准确地说，金光没能够挡得住箭矢。 黑鼠活佛看着飞驰而来的箭矢，身影却无法挪动半步。 轰。 箭矢落在了黑鼠活佛的胸口，没有剧烈的震动。 这一瞬间，黑鼠活佛脑袋空白，他只感觉生命在流逝，灵魂在逐渐溃散，难以提起精神。 脑子浑浑噩噩，就像是喝醉酒了，身子无法提出半分力气。 挽歌哀乐的声音更响亮了一些。 箭矢尾端的丧幡飘荡在风中，好似从黑鼠活佛的胸口长出。 黑鼠活佛低头看了胸口一眼，一口气闷在胸口，难以抒发。 嗖。 又是一箭。 一道飘扬的丧幡又悬在了黑鼠活佛的身上。 一箭又一箭...... 三道丧幡铺在了黑鼠活佛的身上。 挽歌回响在天地之间，预示着黑鼠活佛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佛门金光逐渐消散，黑鼠活佛的气息也变得虚弱至极。 一息、两息...短短几息之间，黑鼠活佛跪在了地上，浑身上下未曾有半点伤痕，可他却如行尸走肉浑浑噩噩。 此刻，苏牧也虚弱来到了极点。 挽歌是魂器，每次催动挽歌都是对苏牧灵魂的负担。 三道箭矢已经是苏牧的极限。 三道箭矢也是黑鼠活佛所能够承受的极限。 被黑鼠活佛吞入腹中的舍利不能为他挡住挽歌。 苏牧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一步踏出来到了黑叔活佛的眼前。 “逼近第六境，却还不是第六境。我如何杀不了你？” 可惜，黑鼠活佛灵魂溃散，浑浑噩噩地听不见苏牧的话。 嗡。 渊虹爆发吞噬之力，剑光瞬间划过黑鼠活佛的咽喉，一颗老鼠脑袋滚落在废墟之中。 ...... “呵呵，刚才我就说了。我若是你，就会尽快逃离。”莫璃对着酒肉和尚讥讽道。 酒肉和尚脸色难看，他很难相信黑鼠活佛竟然真死在了区区凌虚境的手中。 那一颗硕大的鼠妖脑袋赫然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他杀了活佛，接下来一定会杀了我。逃！” “对，现在还有逃离的机会。可是......” 酒肉和尚看向了黑鼠活佛尸体的方向，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那一颗舍利还在黑鼠活佛的腹中，那可是佛门高僧的舍利。 “我若是能够得到那一颗舍利！” 冥洲的人皆是胆大包天，也唯有这种富贵险中求的胆魄才能够争夺千载难逢的机缘。 酒肉和尚刚想挪动脚步。 莫璃挡在了他的身前，她大概猜到了酒肉和尚的心思。 “小将军能够杀了那只鼠妖，你觉得我不能够杀你吗？” 莫璃笑着，身后发梢上的青铃荡出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青光跃动，落在了酒肉和尚身上。一道道血痕遍布酒肉和尚全身，最深的一处是在酒肉和尚的咽喉，直接切断了他的气管，夺了他的性命。 莫璃杀人，用到是自己的修为，也是神性的修为。 如若完全解开封禁，那便是仙人之下独一无二的强者。 “蠢货！” 莫璃瞥了一眼酒肉和尚的尸体，赶紧朝着废墟中的苏牧跑去。 “小将军。” 苏牧点了点头。“这黑鼠真是难杀。” “他的修为已经无限逼近了第六境，自然是比其他强者更难对付。不过，小将军真是厉害，还是杀了这个祸害！”莫璃安慰道。 苏牧叹了一口气。“也是费了一番功夫。若是连挽歌都没有作用，我想暂且就要逃了。好在成功了。连舍利也护不住他的灵魂。” 有时候，过程并不重要。 苏牧破开了黑鼠活佛的肚子，取出了那一颗舍利。 舍利自然是至宝，是佛门当中不容流失在外的至宝。佛门之中的任何一座寺院都以供奉一颗舍利为荣耀。 “这就是舍利？”莫璃好奇地看着苏牧手中散发着淡淡金光的骨头。 那是一截指骨，在金光之中显得格外神圣。 “舍利能够挡住我的轮回之眼。可见舍利主人生前在灵魂的造诣上格外深厚。” “或许能够从舍利当中寻求灵魂层次的突破。” 苏牧收起了舍利。 宝物，有能者得之。苏牧可不会管这是从哪儿来的。 无戒谷死了活佛。所谓树倒猢狲散，原本依附在活佛麾下的强者生怕苏牧的清算，皆是暗中逃离了无戒谷。 连杀生、淫徒、酒肉三个大和尚都死了，何况是其他人。 就连无戒谷中那些削发的光头也纷纷逃出了无戒谷。对于这些人而言，无戒谷是囚笼，也是庇护所。 在无戒谷之外的仇人杀不到无戒谷当中。 没了活佛，这些人自然就要面对那些仇人的追杀。 短短一日，无戒谷成了一座空荡荡的鬼谷。 苏牧在杀了黑鼠活佛之后，闯进了谷中的寺院之中。一位半步第六境强者留下的家底自然让人心动。 即便今日没有苏牧，是其他人杀了黑鼠活佛，无戒谷还会是以往的无戒谷，只是换了一个主宰者，换了一套规矩。 苏牧没有赶尽杀绝。 放走了一些人，也杀了一些人。 要知道恶人杀不绝。 第421章 鬼眼蛾 寺院很辉煌。 比佛门那些大寺大庙更加辉煌。 佛像更加辉煌。 苏牧站在巨大的佛像前，抬头望着镀金的佛像。寺院中有焚香的气味，耳边也有古钟震响，回荡在整个寺院之中。 即便是古钟在耳，焚香入鼻，苏牧亦是感受不到佛门净土的悠远清净。 在这一整座寺院之中，空气中飘荡着一抹淡淡的血腥气息。气味很淡，逃不过苏牧的感知。 莫璃环顾四周，庄严的佛堂之中，透着丝丝古怪。“小将军，这里有些奇怪。” 莫璃冥冥之中受到了神性的影响，感知敏锐。 苏牧的灵魂修行到了灵魂苦海的层次，那些常人见不到的异样，皆是逃不过他的法眼。 “是有些奇怪。”苏牧看着佛像，佛首上的双眸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苏牧抬手间，轰碎了佛首，两颗眸子落在了苏牧的手里。 而在佛首断裂的脖颈之处冒出一阵阵黑雾，如同火山爆发时黑雾缭绕。 在黑雾当中，飞出一只只漆黑的飞蛾，扑腾的翅膀上是一对幽蓝的“眸子”。 当飞蛾飞出的那一刹那，凄厉如婴儿啼哭的声音顿时响彻了整个寺院。 “这是……鬼眼蛾？”苏牧在异兽图录中见过鬼眼蛾。 鬼眼蛾与普通的飞蛾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双翅之上那一双幽蓝色的“眸子”极为骇人。 无数的鬼眼蛾飞舞在佛寺的上空，黑雾缭绕之中将鬼眼蛾的身形给遮掩，唯有那幽蓝的“眸子”在黑雾中清晰可见，就好似无数的眼睛一眨一眨，正盯着苏牧和莫璃。 “鬼眼蛾喜食腐肉，常以人尸为食。看来我们的感应没有差错。这座寺院并不是那么简单。”苏牧盯着漫天的鬼眼蛾。 在那断裂的佛像之中依旧还有黑雾喷涌，还有鬼眼蛾不断地从中钻出。 “进去看看？”苏牧问道。 莫璃点头，也是好奇这偌大的佛像之中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秘密。 两人皆是感受到了寺院中沸腾的怨气。 这是属于亡灵的怨气，死的人够多，所以才有了如此滔天的怨气。 原本有黑鼠活佛镇压，这寺院之中的怨气并没有异样。此刻，黑鼠活佛死了，亡灵怨气无法被遮掩。 苏牧斩了佛像的佛首，鬼眼蛾带出了更多的怨气。 而在佛像之中更是空无一物，直通地底。 苏牧两人进入佛像当中，婴儿啼哭一般的声响在两人耳边回响。鬼眼蛾的声音极为刺耳，扰乱心神。 苏牧抬手间捏住了一只鬼眼蛾，幽蓝色的“眸子”让苏牧精神恍惚。所幸，苏牧灵魂强大，灵魂苦海翻涌之间，潮汐之音回荡在苏牧的脑海，使灵台清明。 “果然，佛像底下别有洞天。”莫璃环顾四周，这是一处偌大的洞穴，沉闷的空气中飘散着血腥气和腐烂的气味。 洞穴的顶部栖息着密密麻麻的鬼眼蛾，一只只鬼眼蛾更是也有双拳之大，显然是养了多年才有这般大小。 当两人看清这洞穴中的一切，两人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这活佛创建无戒谷可不仅仅是为了恶心佛门，想来这洞穴底下才是活佛真正的意图。” 一具具白骨堆叠在一起，还有一些新鲜的尸体上停留着一只只鬼眼蛾，生出蛆虫的腐肉被鬼眼蛾啃食殆尽。 “以人尸喂养鬼眼蛾，将鬼眼蛾养成如此之大，到底是为了什么？”苏牧嘀咕道。 莫璃摸着下巴，猜测道：“传闻中，鬼眼蛾代表着冥府使者，代表着死亡。他这是想要以鬼眼蛾开启冥府吗？” “汇聚鬼眼蛾，开启冥府，引阴兵入人间，开天裂地。”苏牧看着不远处石碑上刻下的文字。 “冥府，阴兵...他这是想要让九洲覆灭，让人族覆灭。”莫璃心头一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头死老鼠不仅想要灭了佛门，更想要灭了人族。” 苏牧握住渊虹，剑上燃起了火焰，照亮了整个洞穴。 鬼眼蛾被惊动，盘旋在洞穴上空。 “好在被我们发现了。今日焚灭了鬼眼蛾，也就能够阻止这个惊天的阴谋。” 说着，苏牧就想要挥出剑光，毁了这一切。 莫璃却是开口说道：“小将军，何必这么着急。冥府是否存在还是一个未知数，况且就这点数量的鬼眼蛾如何能够开启冥府，引来阴兵？” 苏牧看着莫璃，想了想说道：“就算没有冥府，也不能留着这些恶心的东西。” 莫璃笑道：“话虽如此，但是这么多鬼眼蛾之中必然存在一尊蛾王，若是能够掌控蛾王，这一群鬼眼蝶岂不是都尽在掌控。” “即便将来能够开启冥府，阴兵亦是遵从小将军号令......” 莫璃的话让苏牧心动。 人有正邪之分，但秘术神兵没有。黑鼠活佛用鬼眼蛾开启冥府祸乱九洲，这便是邪。 但苏牧掌控鬼眼蛾之后，定然不会用阴兵来为祸人间。 这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 双拳难敌四手。如今玲珑书院亦是遭到了各方的觊觎，苏牧也与仙人遗族为敌，因此多一份底牌，也就多一条生路。 “可是，要如何找到你说的蛾王？”苏牧问道。 莫璃微微轻笑，清亮的眸子望向空中的鬼眼蛾。在她想要收服鬼眼蛾之时，就已经想到了手段。 叮当。 青铃声响起。 瞬间空中的鬼眼蛾被定格在半空，一双双幽蓝色的“眸子”注视着莫璃。 “鬼眼蛾算不上真正的妖兽，只是比寻常的飞蛾更强一些，在特殊的情况之下能够影响他人的意识。倒是与小将军的轮回之眼有一些相似。但威力定然不及小将军的轮回之眼。” “既然如此，小将军可以用轮回之眼来找一找这些鬼眼蛾的不同。” 闻言，苏牧点头，随即便是施展轮回之眼。 轮回之眼是压制灵魂的秘术。不论是谁的灵魂，但凡灵魂层次比苏牧弱，就会被压制，陷入沉沦当中。 鬼眼蛾也不例外。 仅仅瞬息之间，苏牧就觉察到了不同。 “在那里。” 苏牧定睛朝着重重鬼眼蛾的遮掩之后望去。 那是一只极小的鬼眼蛾，像是刚出生一般大小。但这就是这一群鬼眼蛾中最尊贵的蛾王。 第422章 蛾王到手 那一只蛾王似乎觉察到了苏牧的目光，迅速朝着洞穴上空逃离。 这一动反倒是更加暴露了鬼眼蛾王的位置。 “找到了。” 苏牧嘴角弯起，飞身而上，身影如鬼魅一般掠过半空。 蛾王发觉了危机，顿时无数的鬼眼蛾朝着苏牧扑去，意图阻拦苏牧的脚步。 苏牧见此，心头一喜。他知道莫璃说的对，这一群鬼眼蛾果然听从这一只蛾王的号令。 渊虹之上，明晃晃的火焰朝着鬼眼蛾焚烧而去。 然而，鬼眼蛾发出婴儿啼哭的凄厉惨叫，仿佛是没看见炽热燃烧的火焰那般，直接扑了上去， 什么叫做飞蛾扑火？ 眼前这一幕绝对是难能一见的精彩画面。 幽暗空旷的洞穴当中，无数的飞蛾簇拥着，义无反顾地朝着一道人影扑去。 血色的火光照亮了一双双幽蓝色的“眸子”，也照亮了苏牧清秀而又坚决地脸庞。 剑光迸发，烈焰焚空，那些凄厉的婴儿啼哭声变得更加凄厉。 一只只鬼眼蛾，大大小小，被火焰包裹，化作了一道道流火，从空中坠落，直至焚烧成灰烬。 鬼眼蛾不是妖兽，却有传说之中开启冥府的本事。 但它终究不是妖兽，没有强悍的体魄与恐怖的秘术。 纵然万千鬼眼蛾阻拦，也敌不过渊虹的火焰，更拦不住苏牧的脚步。 轮回之眼！ 苏牧的双眼对上了鬼眼蛾王的那一双幽蓝色的“眸子”。下一刻，一声极为凄厉的婴儿啼哭声响彻了整个洞穴。 而洞穴中的鬼眼蛾更加疯狂地朝着苏牧扑来。 苏牧自然不惧，更为炽热更为猛烈的火焰将鬼眼蛾给包围在其中。 “果然是鬼眼蛾王，它竟是能够挡住我的轮回之眼。”苏牧心头震惊， 在震惊之余，苏牧多了一些苦恼。 轮回之眼只能够寻到鬼眼蛾王和其他鬼眼蛾的不同之处，却无法克制鬼眼蛾王。 莫璃也发现了这一点，旋即朝着苏牧喊道：“小将军，用那颗舍利！” 苏牧心念一动，明白了莫璃的意思。 黑鼠活佛养着这些鬼眼蛾这么多年，想要将这些鬼眼蛾牢牢控制在佛像地下的洞穴之中，必须要有相应的手段。 鬼眼蛾又不同于妖兽，或者其他野兽。 镇压常年沾染死气的东西最好的手段便是佛门金光。 最圣洁最纯粹的金光足以镇压一切妖邪。 苏牧不是佛门弟子，不会佛门秘术，而他手里有得道高僧留下的指骨舍利。 舍利之中有着无穷无尽的佛门金光。 嗡。 指骨舍利被取出的那一刻，金光弥漫在天际，鬼眼蛾如临大敌，纷纷躲开指骨舍利的佛门金光。 就连鬼眼蛾王亦是慌乱地逃避着。 最终，鬼眼蛾王逃不过苏牧的拦截，在金光的笼罩下缓缓落在了指骨舍利之上，极为温顺。 其他的鬼眼蛾亦是回到了洞穴顶部。 “这就是鬼眼蛾王？”莫璃看着指骨舍利上的鬼眼蛾，好似鬼眼蛾悬停在断骨之上，如此凄凉的画面让人心慌。 苏牧看着鬼眼蛾王，说道：“得了鬼眼蛾王，可暂时也用不到鬼眼蛾王。开启冥府，号令阴兵。这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法子。” 莫璃赞同地说道：“传闻中冥府是亡灵安息之地，一旦闯入，生人亦成亡魂。号令阴兵也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事。小将军说的对，还是要谨慎些。” 苏牧收起了指骨舍利和鬼眼蛾王。 有刀在手和没有刀是两码子事。若是到了最后的关头，苏牧一定会开启冥府，试着号令阴兵，逆转乾坤。 “小将军，我们走吧。”莫璃说道。 苏牧看着漫天的鬼眼蛾，说道：“这些鬼眼蛾暂且就留在此处，若是将来有一日......” 苏牧停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 “希望不要有那一日到来。” 开启冥府...苏牧总觉得这是不是一件好事，或许会引来一场极为恐怖的灾难。 ...... ...... 短短一日之间，无戒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被黑鼠佛陀欺压的各方强者踏入了无戒谷中，将偌大的地盘一一瓜分。 不少地方依旧还处在争斗之中，活着的人才能够成为无戒谷新的主人。 苏牧顺手杀了几个不长眼的家伙，然后与莫璃扬长而去。 冥洲就是时时刻刻充满血腥，一头猛虎倒下，周遭的恶狼疯狂地撕咬猛虎的身躯。 苏牧阻止不了杀戮，更创造不了太平盛世。所以，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比如，杀了黑鼠活佛。 当苏牧踏入了无戒谷，他就想着要平了这一处罪恶的地方。 然后，他做到了。 然后，无戒谷依旧充满了杀戮，迎来了更加疯狂的战争。 离开无戒谷许久，苏牧耳旁似乎依旧有厮杀与惨叫的声音回荡。 莫璃看了苏牧一眼，问道：“小将军还在想无戒谷的事情？” 苏牧点点头，神色无奈地唏嘘道：“我以为，我杀了那一头黑鼠。无戒谷不复存在，这些恶人也不会无法无天，终归能够收敛一些。” “可是，无戒谷似乎陷入了一场不知多久才能够停歇下来的战争之中。有更多的人死在了无戒谷。” 莫璃若有所思，她知道这并非苏牧的错，但却造成了苏牧不愿意看见的结果。 这个结果是更坏的结果吗？ “没了一个无戒谷，会有另外一个无戒谷。死了黑鼠活佛，也会出现下一个黑鼠活佛。小将军本意是好，况且冥洲的世道本就乱，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争斗，死了又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呢？” 莫璃看得清。她出生莫族，偌大的莫族中藏着多少勾心斗角，那些都是无声的战斗。反倒是这些无声的战斗才最为致命。 “人力有穷时。冥洲之中亦是有如顾前辈一般的强者，便是那位九魄雄主都无法让冥洲迎来一个太平盛世。小将军可别对自己要求太高哦。” 莫璃开着玩笑，宽慰苏牧。 苏牧笑着搂紧了莫璃。他向来是不喜欢杀人的，也不喜欢看见杀戮。 但如莫璃所言，人力有穷时。 第423章 姑娘娶夫 冥洲很乱。 无休止的战争让冥洲百姓习以为常。 一代枭雄的陨落会造就下一位枭雄的崛起。 无戒谷发生的一切正是验证了这句话。 晓昏山位于冥洲最为中心的地域，那是一座直入云霄，恨不得将冥洲的天空分割成两半的高山。 阴阳割昏晓。 晓是晨光，昏是落日。 这一座山挡住了日光，将天地化作了光暗两片天空，这就是晓昏山之名的由来。 在这一座巨大的山的附近，存在着冥洲中四个最为顶尖的势力。 四大势力互相制衡，共同掌控晓昏山中的镇魂钟。而镇魂钟更是整个冥洲的至宝，能摄人魂魄，亦是能够安魂宁神，治愈灵魂之伤。 因而，所有人都想要借镇魂钟一用，为修行也好，为疗伤也罢，镇魂钟堪称整个九洲之中的第一魂器。 罗刹殿主宰着晓昏山西面一侧的地域，是这一带绝对的霸主。 三位殿主皆是第六境强者的存在，麾下涅盘境更是超过了双手之数。 光是这顶尖强者的数量就是无戒谷的数倍。如果罗刹殿想要灭了无戒谷，只需要一个念头，无戒谷会在一日之间被夷为平地。 这就是冥洲最最顶尖势力的强大之处。 苏牧两人跨越了千山万水，来到了罗刹殿的地域。 数不清的城池连在一起，有平原上的城，也有隐匿在山中的城，城外还有许多破落的村庄。 一路走来，越是靠近冥洲的中心，越是平静。 城中、村中的百姓皆是能够如青霄洲那般生活。相比于北雁城和无戒谷而言，罗刹殿的地盘没有持续不断的混乱，但在这一片地域上阶级分明。 一些高门大户可以肆意地欺凌弱小。 罗刹殿的弟子更是高高在上，行事肆无忌惮。若是有人敢与罗刹殿为敌，一定会死在罗刹殿的手中。 “小将军声名在外，仙洲宴上的风头过了一年多时日，但凡旧事重提亦是会引来坏心思。璃月洲上，小将军在罪原亦是张扬。若是有人知道你的行踪，一定会想来见识见识小将军你。” 莫璃嘴角掩着笑意，好似很希望有人来找苏牧的麻烦。 苏牧捏了捏莫璃的小脸，无奈道：“看你这样子，恨不得有人发现我们的行踪。” 此刻，两人就在罗刹殿的地盘之中，这是一处偏僻的小镇，只要镇上的人按月缴足了银钱，罗刹殿的人就不会拿镇上的人怎么样。 当然，罗刹殿不会护这小镇平安，这些银钱是为了罗刹殿不来滋事而已。 如若有他人闹事，这便与罗刹殿无关。 毕竟，罗刹殿的弟子怎么理这些俗事。 小镇名为康乐镇，在这乱世，康乐又是何其难能可贵？ “我们来得早，我已传讯给六师兄，等他们到来，我们再一同进晓昏山。”苏牧说道。 此行最为重要的还是借用镇魂钟。 莫璃点头。两人来到康乐镇已经有了一段时日。小镇虽小，但足以打探到晓昏山的情报。 一来，康乐镇是罗刹殿的地盘，靠近晓昏山，方便打探情报。 二来，两人所要知道的情报几乎是众所周知。 镇魂钟，冥洲的第一魂器。无数年来，想要占据镇魂钟的人数不胜数，然而没有人能够从晓昏山带走镇魂钟。 更没有人能够完全掌控镇魂钟。 如罗刹殿等四大势力共同掌控了镇魂钟，每隔三年都会开启一次，让四大势力的弟子门人借镇魂钟修行。 而四大势力需要一同出手方能掌控镇魂钟，其中需要付出代价也需要四大势力共同承担。 晓昏山并非什么禁地，历来也有许多的修行者踏入其中，莫璃自身。 这些人大多不是四大势力的弟子，没有资格参加四大势力共同举办的试炼。因此，他们只能够在晓昏山中游荡，希望得到机缘。 曾经也就有人在晓昏山中修行时偶然掌控了镇魂钟，借其修行了三个月，虽然境界上未曾突破，但之后三年连跨两境，一举踏入了涅盘境，成为了涅盘境强者。 有了前车之鉴，所以才会有无数人试图在晓昏山寻求镇魂钟的机缘。 “两年前，四大势力方才开启过镇魂钟，若是等在此处还需要一年。何况四大势力不会允许外人参与镇魂钟的试炼。”苏牧眸中闪过一抹光芒。 他心中太清楚这些宗门势力的德行。 占据了至宝，如何会与其他人共享？ “若是小将军踏入晓昏山，一定能够引动镇魂钟。”莫璃一向比苏牧更有信心。她相信苏牧，毕竟那仙洲宴上的仙缘都被苏牧给夺了。 苏牧心中没有把握，却不得不做。苏牧的目光落在了莫璃左手腕的白玉镯上。那一道金线若隐若现，禁锢着神性。 为了莫璃，苏牧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去做。苏牧可以放弃仙缘，可以身陷绝境，只要就能够解除莫璃身上的危机。 苏牧透过客栈的窗户，看向那耸入云霄的晓昏山。 远远望去，晓昏山宛若从天垂落的一卷天幕，彻底分割了明暗的天空。 烈日当空的一侧是白昼。 另一侧则是黑云笼罩，仅仅落下些许光亮，如同夏日暴雨来临前的风起云涌。 除非离晓昏山百里，否则一日之间只会有半日的光亮。 四大势力深知这一点，在晓昏山方圆百里之地极少有人驻扎，除了那些进入晓昏山历练的修行者。 就在此时，客栈外的街道上传来了一阵锣鼓喧天的声响。 “大喜大喜，罗家姑娘罗红玉迎娶林家大郎。” 苏牧与莫璃一听，心中好奇。“也曾在书中见过姑娘娶夫，见倒是第一次见。” 两人一同来到窗户边，看向街道的尽头。 只见一人拿着锣，高声大喊。身后跟着的丫鬟朝着路边撒着银钱。 在一群仪仗之后，便是那名为罗红玉的女子骑着一只脚踏云彩的白马缓缓而来。 不知罗红玉是何身份，但跨下的那一匹白马绝非凡品。在罗红玉的额间挂着一颗耀眼的红玉。 “小将军，这姑娘好生大方。”莫璃看着那些洒落的银钱。 这银钱不是几个铜板，而是实打实的雪花纹银。随便捡到一些，就是康乐镇的百姓一人一年的活命钱。 街道两边的路人争抢着捡起地上的银子，口中高呼着：“恭喜罗大娘子觅得俊夫。” 苏牧脸色怪异，轻笑道：“俊夫...我还真是孤陋寡闻。” 第424章 救星 苏牧和莫璃趴在窗台上，望着接亲的队伍走过。 莫璃还在为没有捡到那些喜钱而可惜。 莫璃自然不缺银子，只是喜欢沾沾喜气。 “小将军，等我们大婚，我来娶你可好？”莫璃一脸狡黠，似乎真有将此事提上日程的打算。 见着莫璃娇笑的模样，苏牧低下头，狠狠地在莫璃唇上亲了一口。 “自然可以。当你穿着嫁衣上了悬剑宗，我便认定你了。” 莫璃脸上浮现出两朵红晕。“小将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知羞了？” 苏牧故意板着脸。“哼。你还想逃走不成？” 迎亲的队伍很长，足足走了一盏茶的时间，还没有走过客栈。 在客栈底下，捡到喜钱的妇人们满心欢喜地将银子塞进怀里，然后就开始说起闲话。 “林家的大郎真是命好，竟然被罗刹殿的弟子看上了。今后，他们林家在康乐镇就是王了。连镇长都要低声下气的。” “谁说不是呢。谁能想到罗刹殿的弟子能够看上那个白面书生。荣华富贵啊，看着罗姑娘豪气的样子，他们林家定是拿了许多钱财。唉，林大郎真是命好。” 几个妇人纷纷露出羡慕的神色。 刚才她们捡到的喜钱足以让她们一家子安安稳稳地生活几年。 若说林家没有一点好处，谁也不会相信。 就在此时，又有人开口说道：“你们真觉得林大郎命好？嘿嘿。” “这还不算命好？被罗刹殿弟子娶了回去，今后一定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就是就是。你可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只听那人讥笑了一声，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不知道，那罗姑娘是罗刹殿里有名的黑寡妇。被她盯上的男子都是有去无回。” 其余几人闻言，纷纷不信。 “咱康乐镇偏僻，一辈子也没见过几个罗刹殿的弟子。这些传言可都是从大城里传来的，但绝对是有真无假。” “林家是得了好处，赔的是他林大郎的命。” 几个妇人闻言，将信将疑。即便事情真是如此那又怎么样？ 事不关己，她们也改变不了什么，只是会将心里的羡慕化作马后炮——哝，我就说天上不会掉馅饼吧。 苏牧和莫璃听着妇人的交谈。 “看来不是每个披着嫁衣自己上门的新娘子都如我的阿璃那般善良。”苏牧唏嘘道。 莫璃撇撇嘴，颇为得意地说道：“如我这般人美心善的姑娘，天底下打着灯笼都寻不到。小将军，你上辈子一定拯救了人族。” 苏牧笑了笑。上辈子...谁知道上辈子是人是鬼。苏牧只信这辈子的生活，只信眼前的人。 忽然，莫璃开口说道：“小将军，不想去瞧瞧这林大郎？” 苏牧会意。“走吧。我也想瞧瞧这林大郎到底如何被罗刹殿的弟子给看上的。” 两人刚才瞧见了罗红玉，尽管容貌比不上莫璃，但也是上上之姿。修行者与凡人不同，修行与天地大道相亲近，浑身就有一股别样的气质。 修行者与凡人成亲不是没有，却是极少。 门不当户不对，而且修行者寿命悠长，凡人不过百年须臾，注定是一个生离死别的结局。 罗红玉娶夫，摆足了场面。许多人跟在如长龙一般的迎亲队伍之后，等着到了林家门前再来捡一些喜钱。 他们自然不敢上去讨要，知道罗红玉“大方”，一定会再撒下更多的喜钱。 林大郎的家在康乐镇的最东边角落，是一处破落的门户。整个家产不过是一间瓦房和两间茅草房而已。 罗红玉本是可以直接绕过康乐镇去林大郎家，她偏偏就是要穿过整个康乐镇，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亲事。 “看她的模样，成亲倒是熟门熟路。”苏牧笑道。 两人都听说了，这罗红玉娶了许多俊夫，这自然是驾轻就熟的事情。 莫璃也笑道：“男人好女色，女人也好男色。罗红玉娶夫也正常，不过嫁给她的人如何是死了一个又一个呢？” 很快，两人跟随迎亲队伍来到了林大郎的家中。 一间瓦房和两间茅草屋皆是挂满了红绸缎，鞭炮噼里啪啦地燃放着。 “罗大娘子迎娶林家大郎，良辰已到，请林府开门迎客。” 随着领头人高声一呼，那一间年代久远的木门发出了吱呀的声响。 门开了，不见人影。 此刻，唯一一间瓦房当中，文弱的林大郎穿着红衣，紧张地坐在书桌前。 前几日，他去了一趟城中的书院，却被罗红玉给看上了。 短短几日，罗红玉送来了金银财宝，将林大郎的嫁妆都给准备好了，只是为了迎娶林大郎。 寻常人家怎敢违抗罗刹殿弟子的命令，只能够屈居在罗红玉的淫威之下。 对于穷困的林家而言，这自然是一桩天作之合。他们嫁出了林大郎，得来了此生此世都用不完的财富。 可听过罗红玉传言的林大郎清楚，这一桩婚事让他走上死路。 “罗红玉已经到了家门口。你说的救星到底在哪里？”林大郎几乎失去了希望，愤怒地开口。 在房中还坐着一个女子，只听镇定自若的声音传来。 “到了时候，救星自然就会出现。罗红玉既然来了，你出门即可。”女子平静地说着，似乎并不关心林大郎的生死。 砰。 林大郎握着拳头，愤怒地捶着书桌。 “已经是死路一条，你为何要给我希望。你这般玩弄，有意思吗？”林大郎心如死灰，却将一切都怪到了眼前女子的身上。 女子没有辩解。 有希望也好，没有希望也罢，林大郎的命运不会改变。 女子起身，朝着窗外看去。透过窗户的天光也落在了女子的脸上。 若是苏牧在此，定会认出这女子就是璃月洲的沐心。 沐心来到了冥洲，在冥洲等苏牧等了许久。 “救星会有。你若是不信，那也就罢了。” 人与人之间不该有毫无缘由的信任。 若是有这种信任，迟早会害死自己。 沐心没有在人群中寻到苏牧的身影，然后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此时，房外的声音再度传来。 “林公子，请速速开门。” 第425章 再见沐心 罗红玉手握缰绳，眸子里闪着光彩。 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自然高兴。而像是如今的大喜之日，她已经有过十数次。 罗红玉样貌不差，一袭红衣与凤冠珠钗看着笨重，却依旧能够从她的身上感受到巾帼不让须眉的风采。 “林郎，嫁给我，今后我定会好好待你。”罗红玉的话引来了一阵附和。 看热闹的家伙不会顾及林大郎的生死，好好拍马屁能够多一些喜钱，若是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就怕要丢了性命。 林大郎的父母家人站在一旁，不敢说话。即便是他们成了罗红玉的长辈，也不敢以长辈自居。 就在昨日，林父还喝醉了酒，美滋滋地感叹道：“算老子没白生这个臭小子。” 和实打实的金银财宝相比，嫁给一个女子算什么耻辱？ 况且，儿子没了可以再生，金银财宝没了，是生不出来的。 吱呀。 房门发出哀嚎，也是林大郎心头的哀嚎。 林大郎走出了瓦房，笔挺的身躯似有富贵不能淫的气概。 说到底，他怕死。 在无可奈何的死亡面前，不如更加坦然。 娶夫这件事，林大郎不难接受，毕竟罗红玉是罗刹殿的弟子，地位不是林大郎可比的。 听了那些传闻之后，林大郎感觉亦是会死在罗红玉的手里。 没有人在乎他的命，但他自己在乎。 “希望真的有救星。”林大郎深深地看向瓦房中的黑暗。 沐心没有现身，她给了林大郎希望，并且相信这救星会出现。 当然，她同样不在乎林大郎的命，她仅仅是想见到林大郎的救星。 “新郎入花轿。” 林大郎咬了咬牙，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了一阵之后，无奈地钻进了花轿之中。 又是一阵锣鼓喧天之后，罗红玉领着林大郎离开。 跟队的人欢喜地捡了喜钱，再说出几句羡慕嫉妒的话之后，才离开了破落的林家。 不久之后，这一间瓦房和两间茅草屋将会变成一个偌大的庭院。 林家也会变成林府。 看着欢天喜地的林家几人，莫璃诧异道：“难道他们不知道那个林大郎会死？” 苏牧仿佛是见多了这样的人情冷暖，感慨道：“他们知道。他们更知道林大郎的命不止罗红玉给的这么多金银财宝。” 人命也是有明码标价的。 用林大郎的一条命来换一家人的荣华富贵。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缘。 …… “小将军，林大郎长得也不好看。怎么就被罗红玉给看上了？”莫璃纳闷道。 林大郎一瞧就是个文弱的书生，百无一用是书生。 并不是谁都像玲珑书院的顾养浩、李清词那般令人尊敬。 天底下绝大多数的读书人也就是一个读书人而已。 苏牧说道：“青菜萝卜更有所爱，只不过这林大郎也是倒霉，一桩婚事却是他的鬼门关。” 人群散去，林家门前的热闹也随着罗红玉的离开而平息。 唯有苏牧两人站在原地，看着兴奋喜悦的林家一家人。 “小将军不打算救他吗？”莫璃笑着问道。她了解的苏牧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否则，当年苏牧不会被困断岳之中。 苏牧朝着林家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开口道：“罗刹殿是冥洲的一方霸主。如果能够不结怨，自然最好。” 林家人看着苏牧走来，心中不解。而在他们身后的瓦房中走出了一道身影。 林家人不认识苏牧，更不认识从瓦房中走出来的沐心。 “你……你是谁，怎么会从我家走出来？”林母惊恐地喊道。 林父立刻阻止了林母，压低声音说道：“莫要声张，要是被人发现大郎和这女的有染，罗大人一定不会放过我们。” 林父的声音很轻，却瞒不过苏牧他们的耳朵。 沐心心头无语，她一个女孩子都没担心自己的清誉，林家人还怕她坏了林大郎的名声？ 沐心忽略了林家人的声音，走到苏牧面前。 “苏公子，好久不见。” 人群散去之后，苏牧和莫璃的身影暴露在了沐心的视线之中。 在沐心看见苏牧的那一刹那，苏牧亦是感应到了沐心的气息。 苏牧神色平静，在这里见到沐心，他应该感到意外，但他不能够表现出意外的情绪。 “你在这里等我？”苏牧问道。 沐心没有隐瞒。“老阁主算出苏公子将要来冥洲，所以我特意在此等候，希望能够助公子一臂之力。” 在璃月洲，沐心以观命之术窥探了自己的命运。她掀开未来的一角，在很久很久之后，她还活着，并且逃脱了灵机阁窥探天道的诅咒，没有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的树人。 她想活着，认定了苏牧便是她的救命稻草。 灵机阁的老阁主亦是赞同了沐心的想法，让她来到了冥洲。 不仅是沐心需要苏牧的帮助，整个灵机阁都需要苏牧的帮助。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苏牧挑了挑眉，然后又觉得自己的话十分愚蠢。 沐心能知道他来到了冥洲，自然也知道苏牧所为何事。 沐心的目光落在莫璃身上，说道：“为救红颜，苏公子上刀山下火海，让人敬佩。” 站在沐心面前，苏牧感觉自己的秘密都要被窥探得一干二净。 这种感觉让苏牧心情复杂。 “可是，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说完，苏牧转身就走。没有沐心，他一样能够寻到镇魂钟。 但他不想将一个能够时时刻刻看穿自己的人放在身边。 太聪明的人不会让人喜欢。 沐心不明白，这一次她还是不懂苏牧是如何想的。她来到冥洲许久，为苏牧所谋划的事做好了准备。 偏偏苏牧不喜欢这样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这是为什么？ 沐心以观命之术，洞察先机，趋吉避凶。但她不懂人心。 莫璃看着皱眉不解的沐心，好心提醒道：“沐心姑娘，没有一个人会喜欢太聪明的人跟在身边。这样会显得自己很蠢。而男人也不会喜欢太聪明的女人。” “你也很聪明……”沐心的意思是，即便莫璃聪慧，苏牧依旧喜欢莫璃。 莫璃笑着摇头。“这不一样。我聪明，但我不想在小将军身上得到任何东西。我只是馋他这个人而已。” “而你……说到底，你助他，有利可图。灵机阁观命，为的是名利，算的是人心。小将军，可不喜欢互相算计的关系。” 说着，莫璃跟上苏牧的脚步。 第426章 问本心 罗红玉住在青罗城中，这是罗家的产业。城中的银钱要交给罗刹殿大头，他们罗家只能留下一小部分。 罗家之所以能在罗刹殿立足，在于罗红玉乃是罗刹殿森罗殿主麾下的最小亲传弟子。 即便罗家老祖乃是罗刹殿长老，他的地位亦是比罗红玉低了半分。 罗刹殿的三位殿主皆是冥洲数一数二的第六境强者，无论是在冥洲争霸，还是在万峰界御敌，都杀出了名声。 作为殿主弟子，还是最小的那位，罗红玉自然受尽了宠爱。 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子为何不行？ 森罗殿主亦是女子，她倒是喜欢罗红玉的性子。对于喜欢的东西就要去争去抢，哪怕头破血流，能够争到就是自己的本事。 罗刹殿如今的地位不正是争抢而来？ 离开康乐镇，罗红玉的异兽玉辇已经等在小镇外。罗红玉将林大郎带上玉辇之后，朝着青罗城前进。 那些迎亲的仪仗领了钱，也就散了。今日的场面只是为了罗红玉的虚荣，她也不缺这点银钱，排场自然越大越好。 异兽玉辇腾空而起，驰骋在天地之间。香软的卧榻上，身着红衣的林大郎脸色苍白，他已经落入了虎口之中。 一来，一介凡人的他从未御空。穿梭在云海之中，让他心惊胆颤。 二来，罗红玉在他眼中就是恶魔，随时都会他杀死。如今，死亡已经掐住了他的咽喉。 卧榻之上，罗红玉媚眼如丝，指尖轻轻划过林大郎的脸庞，红唇微张，口吐香风，极为亲昵。 “林郎，你是在怕我？” 林大郎很紧张，手心中渗出了汗水，浑身都紧绷着，不敢直视罗红玉的眼睛。他是一只小白兔，随时都会被掐死。 罗红玉轻笑道：“林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你若是愿意，我会让你踏上修行路，来日与我双宿双飞。” 罗红玉的话说得好听，林大郎却一点不信。 被罗红玉娶进府的人不知多少，却没有一人活着走出来。 双宿双飞，哼，罗府当中不知养着多少男人，又只会留我一个？ 红粉骷髅，夺命妖姬。 罗红玉是罗刹殿里的勾魂使者，最擅长的就是杀人。捏死林大郎，跟捏死一只蚂蚁没有任何区别。 林大郎眸中失去了光彩，心底暗暗嗤笑几声。“救星？我还真信了那个女人的鬼话。这世上哪有什么救星，哪有人敢来得罪罗刹殿？” 林大郎彻底绝望，更是恨上了沐心。 人就是这样，更倾向于将自己的软弱归咎于他人。 就在此时，罗红玉将林大郎压在了身下，肌肤相亲，红唇在林大郎身上探索着，发出轻微的呻吟之声。 拉着玉辇的异兽发出一声嘶吼，为玉辇上的“战争”助兴，朝着云雾之后遥远的城池奔去。 …… “罗红玉带着林大郎走了。小将军，我们不救他吗？”莫璃和苏牧还留在康乐镇中。 在苏牧见到沐心之后，他改变了主意。但他也极为挣扎。 沐心出现在林家，算到了会在林家遇见苏牧，也算到了苏牧会去救林大郎。 在遇见沐心之前，苏牧确实是这样想的。救人一命，不需要其他理由。 所以苏牧决定隐藏身份，在半途中救下林大郎，不要与罗刹殿结怨。这将会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可这一切要是都在遇见沐心之前的打算。 “沐心算到了一切，她一直都在林家等我。这让我有种一直被沐心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我好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直顺着沐心的心思去行事。”苏牧眼中闪过一丝忌惮的光芒。 准确地说，沐心与那个始终藏在暗处的司马翼一样，有着洞彻人心搅动风云的能力。 这种人就像毒蛇一般阴毒，若是算计人，定然两人算计到尸骨无存。 “我不想这么被动。”苏牧沉声说道。 被人看穿的滋味并不好受，因此莫璃亦是知道这个道理。 “小将军是想和沐心赌气，所以才不救林大郎。只要不救林大郎，就是躲开了沐心的算计？”莫璃反问道。 苏牧点头，他是在赌气，沐心料定了他会救林大郎。所以，苏牧不想救林大郎。 莫璃继续说道：“可小将军有没有想过沐心算到的是——你没有救林大郎。” 闻言，苏牧猛地一抬头，眉眼之中多了一些烦躁的情绪。 沐心到底算到了什么？ 救，还是不救。 原本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却让苏牧陷入了痛苦的抉择之中。 他一直想要规避沐心的“算计”，却让自己陷入了泥沼之中。他想绕过了沐心，却越陷越深，不知不觉间陷入了迷惘之中。 莫璃聪慧，没有人会不喜欢聪慧的女子，只要这份聪慧不存在算计。 莫璃也了解苏牧的心思，却不像沐心那般处处透着目的。 “其实，小将军不必想这么多。世上的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遇事不决，可问本心。救，或者不救，只要顺本心就好。顺了沐心的算计又如何？只要小将军觉得这件事是对的。让她得意几分又有什么关系？” 莫璃双手拄在桌子上，双手捧着小脸，笑着看着苏牧。 她自小在莫族中遭遇了许多冷言冷语，这些冷言冷语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些旁人的话都是狗屁。 世上没有什么事比自己顺心顺意更加重要。 沉默了片刻，苏牧忽然一笑，眉间的愁容消散。 他伸手摸了摸莫璃的脑袋。“我家的阿璃有成为教书先生的潜质。” 莫璃握住了苏牧的手，轻声说道：“小将军亦是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小将军心中有了魔障，走进了误区。” 顺心意，问本心。 是什么样的人，就该做什么样的事。不必去顾及他人的眼光。若是对的事，又何须顾及他人的眼光？ “所以，小将军打算怎么做？” 苏牧抬头看向天际，空中还飘散着烟花的硝烟。他自然做出了决定，问本心。 那么，他想要救下林大郎。 世上的好人不多，好人也救不了所有人，因此遇见了，能救一个是一个。 两道身影离开了客栈，朝着天际掠去。 第427章 红尘灵域 云海之上，宽大的玉辇之中，罗红玉露着香肩，望着远处金光洒下的翻腾云海。 一番酣战之后，罗红玉香汗淋漓，两颊依旧浮现着两朵红晕，而眉眼之间的光彩焕然一新。 那种舒服惬意的神采如何也隐藏不住。 她扭头看了一眼昏睡过去的林大郎，眼神轻佻，仿佛暗骂了一句——银样镴枪头。 罗刹殿有双修功法，罗红玉也修行了采阴补阳的双修功法。因此，她不断地“俘虏”男子，供她取乐，也是助长自身的修为。 “可惜，难以遇见的玄灵之体竟然不曾修行。若此刻林郎是涅盘境强者，哪怕是凌虚境，与他双修，我定能够踏入涅盘境大成。” 林大郎正是难得一见的玄灵之体，只要稍稍修行，便能够一步千里。可他错过了最好的修行时段。 就算现在开始修行也不过是亡羊补牢而已。 罗红玉轻声叹了一口气。她刚才双修的效果并不能让她满意，而且身上的浴火还没有消退。 两个目的皆是没有达到，这样的结果让罗红玉有些失望。 “罢了，总比那些凡夫俗子好。日后再慢慢教他修行吧。”罗红玉说的话都是真的，但对于林大郎的目的也是真的。 双修，采阳补阴。帮助林大郎修行也是帮助她自己修行。 过不了一会儿，林大郎苏醒过来。看着娇艳欲滴的罗红玉，林大郎没有一点情欲。 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但林大郎不是风流的人。他只想活着。 经过了一番云雨之后，林大郎反倒是更加冷静，对于罗红玉的惧怕也少了一些。 “到了青罗城之后，你好生在罗府待着。我会让人引导你修行。”罗红玉说完这句话，穿好了衣服，恢复了平静的脸色。 林大郎犹豫片刻，思考着罗红玉话里的真假。“谢过罗姑娘。” 罗红玉瞥了林大郎一眼，看穿了林大郎的心思。 多年来，与她在这玉辇上欢好的男人不知多少，她又怎会不知这些男人的心思。 忽然，拉辇的异兽发出一声嘶吼，悬停在了半空之中。 而在玉辇的正前方，赫然出现了两道身影。 玉辇上的欢好拖慢了行程，苏牧两人很快就追上了玉辇，拦住了罗红玉。 “罗姑娘，请放他一条性命。”苏牧两人皆是遮掩了面容，不想让罗红玉看出身份。 罗红玉心头微微惊讶，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笑容。她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 在罗刹殿的地盘，谁敢拦她罗红玉的路？偏偏就有人敢这样做。 因为未曾发生过的事情，所以感到意外，还有一些些怪异。 “你知道我的身份，还敢拦我的路，管我的闲事，说明你有一些胆魄和背景。然而，你又遮掩了面容，这意味着你的背景支撑不了你与罗刹殿为敌。” 罗红玉翘起二郎腿，露出雪白的大腿，裙下的风光让人想入非非。 苏牧镇定自若，莫族、姜族等仙人遗族都没拿苏牧怎么样，罗刹殿真要和苏牧过不去的话，怕也要付出一些代价。 遮掩面容，不过是为了少一些麻烦。 “我无意与罗姑娘为敌，又见不得林大郎死在姑娘的石榴裙下。所以……” “哦，你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是。” “为了一个凡人，要和我罗红玉作对？” “救人而已，谈不上作对。” “非亲非故，冒这么大风险救人，你觉得我会信？” 苏牧一时咋舌。这个问题，他解释千百遍都不会有人相信。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唉，这世道竟然不相信世上还有好人在。 罗红玉从玉辇中一步踏出，赤足站在异兽的背上，额间的那一块红玉映着耀眼的阳光折射出妖异的红光。 “想救林大郎？哼，真当我罗红玉的人是想带走就带走的吗？” 苏牧见此，没有废话，一步踏出之后，剑光闪烁。 渊虹凭空出现，在融合了剑葫芦之后，渊虹剑身上的裂痕更少了一些，所能够动用的吞噬之力也更加强大。 血色剑光荡开了金色的云海，一道裂缝裂开，从苏牧的脚下的云层开始蔓延，直至异兽玉辇前。 罗红玉眸中尽是那剑光闪烁，吞噬之力涌动之下，竟是让剑光化作了一头通体漆黑的异兽，血光如火焰一般缭绕在异兽之上。 恐怖的气息让罗红玉心惊胆颤。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强者，如此恐怖的剑光即便是殿中长老也难以匹敌。” 一开始罗红玉没打算躲避，因此她现在更是来不及躲避。 额间的红玉突然散发出一道道妖异的红光，将罗红玉笼罩其中。 红光如雾气弥漫，阻挡了苏牧的剑光。 碰撞之后的气浪荡开了层层叠叠的云海，狂风在高空中呼啸，化作一场肆虐的风暴。 “那块玉是件宝贝。”苏牧的目光落在那一块红玉上。 罗红玉冷哼一声，她心中觉得极为耻辱。毕竟，苏牧的一剑就逼她用出了底牌。 殊不知，那红玉是罗红玉伴生之物，被长辈称之为祥瑞。 随着罗红玉长大，红玉在她修行之中的作用越发明显。 因为她修行奇快无比，所以引来了森罗殿主的注意，将她收为亲传弟子。 唯有罗红玉自己清楚，这块伴生红玉不仅能助她修行，更蕴藏着恐怖秘术。 “你到底是谁？晓昏山地界，没有你这号人物。”罗红玉质问道。 回应罗红玉的唯有苏牧的第二道剑光。 苏牧不想伤了罗红玉，两道剑光都有所克制。 “阿璃，你送林大郎离开。” 趁着罗红玉被压制，莫璃飞身来到玉辇，见着赤身裸体的林大郎，不忘吐槽道：“真小。” 罗红玉被剑光压制，那一头剑光化作的异兽在红玉绽放的光芒中撕咬。她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林大郎被带走。 林大郎迎来了救星。而这个救星似乎强得可怕。 一剑就压制了罗红玉。 高空之上，只剩下苏牧和罗红玉两人。 片刻之后，苏牧收剑。“差不多也该走了。” 可就在苏牧要转身离去之际，屈辱至极的罗红玉发出一声怒吼。 “你当我罗红玉是好欺负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抢了我的林郎，你就留在这里吧！” “红尘灵域！” 苏牧淡笑，却是见着红玉上绽放的光芒瞬间湮灭了剑光，覆盖了方圆百里。 同时，也笼罩了苏牧的周身。 奇异的力量瞬间让苏牧目光涣散，动弹不得。 第428章 俊俏的小子 空中的战斗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即便是旷野群山之间，横扫重云的战斗依旧惊动了许多人。 罗红玉额间的红玉爆发出恐怖的红光，将方圆百里都给掌控。 “红尘灵域。罗红玉的秘术，另一个人是谁竟然让罗红玉连底牌都动用了？” “是谁敢在罗刹殿的地盘对罗红玉动手，找死不成？” “嘿嘿嘿，有好戏看了。小家伙胆子真大，莫不是看上了罗红玉那娘们，想掳走当媳妇？” 众人惊诧之际，猜测着苏牧的身份和动机。 没有人上去帮忙。毕竟，罗红玉连红尘灵域都动用了，又怎么会输？ 空中，苏牧动弹不得，双眼空洞，没有任何光芒。他像是丢了三魂七魄，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在红尘灵域的作用下，苏牧变幻面容的遮掩也彻底消散，露出了本来的面容。 罗红玉看着苏牧脸上变化，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倒是一个俊俏的小家伙。” 罗红玉已经年近四十，身姿样貌皆是如十八少女一般。这便是修行的好处。 境界越高，容颜就会定格在年轻时候的模样。 罗红玉见猎心喜。“如此年轻就有如此修为，看来你的天赋不弱于我。不如跟我回府去，我定会好好待你。” 无论是苏牧的模样，还是苏牧的修为都让罗红玉另眼相看。 罗红玉是罗刹殿殿主的亲传弟子，掳走其他宗门的天才弟子双修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更何况，能够入罗红玉法眼的人也是极其少。 罗红玉盯着苏牧，早已经忘记了刚才与林大郎的甜言蜜语。她要的是好看的皮囊，还有高深的修为。 苏牧空洞的双眸之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神情挣扎了几分，手中的渊虹也闪烁着剑光。 这是要从红尘灵域中苏醒的迹象。 罗红玉眉头一皱，脸上浮现出惊诧的神情。 “怎么会这样？就连涅盘境巅峰强者也陷入红尘灵域中难以自拔，而后彻底沉沦其中。他不过是凌虚境，面对我的红尘灵域竟然还有挣扎的机会？” 罗红玉忘了刚才苏牧的剑光差点将她逼到鬼门关前，若非伴生红玉爆发出红尘灵域，此刻的罗红玉唯有逃命这一个选择。 凌虚境的苏牧岂是普通的凌虚境强者？ 青霄洲、仙洲宴、璃月洲，那些死在苏牧手里的人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轻视苏牧。 “哼，休想苏醒！” 罗红玉一声冷哼，漫天的红光之中凝聚出一道道更加血红的光芒朝着苏牧的眉心涌去。 嗡。 瞬间，苏牧脸上的挣扎之色消散得一干二净，又恢复到了行尸走肉的模样。 罗红玉轻笑一声。 “区区凌虚境强者的灵魂又能够强大到什么层次？俊俏的小家伙，还不是乖乖落到老娘的手里？” 罗红玉回头看向空空如也的玉辇，林大郎已经消失不见。“在罗刹殿的地盘敢劫我的人，真是笑话。” “我看上的玄灵之体，逃不出老娘的手掌心。” “不过，老娘该是好好享用享用这个俊俏的小家伙。” 罗红玉心念一动，就将苏牧带到了眼前。她伸手正要抬起苏牧的下巴，忽然之间苏牧双眼睁开，双眸之中神采焕发，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罗红玉心头一惊，正要飞身逃离，而苏牧的剑更快，已然架在了罗红玉的脖子上。 “灵魂秘术，红尘灵域。凭着这一招，你可以在涅盘境中横行，但很可惜，我不是涅盘境强者。” 苏牧的话在罗红玉看来，更是一种挑衅。 在涅盘境中横行，却斗不过区区凌虚境。这不是挑衅又是什么？ 剑在咽喉之上，罗红玉不敢动弹，但依旧嘴硬地说道：“在罗刹殿的地盘上，杀了我，你逃不了。你敢杀我吗？” 苏牧轻笑道：“麻烦你搞搞清楚状况，你的命现在在我的手里。就算是死，你也死在我前头。” 罗红玉不在乎其他人的性命，但她珍惜自己的命。 见罗红玉不再说话，苏牧打量起罗红玉额间的红玉。 透彻晶莹没有一丝杂质的红玉闪过了一抹光芒，漫天的红光也随之消散。 “以你的境界，应当是施展不出红尘灵域这般强大的灵魂秘术。我猜是因为对这一块红玉的原因。” 见红玉引起了苏牧的兴趣，罗红玉心头一紧。 伴生红玉比罗红玉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丢了伴生红玉，比丢了自己的命更加痛苦。 “我劝你别打红玉的主意。否则，我一定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罗红玉恶狠狠地说道。 苏牧瞅了额间的红玉一眼，露出一抹不屑。“就这东西，只有你当成宝贝。红尘灵域都控制不住我，我要这红玉又有何用？” “你...”罗红玉咬牙切齿。她视若生命的东西在苏牧眼里竟然不值一提。 苏牧嘴上看不起红尘灵域，但刚才的一瞬间他却也确实沉沦其中。 那一抹红光之中，苏牧陷入了无尽欲望之中，浑身燥热，只渴望最原始的爱欲交合。 爱欲如同滔滔江水将苏牧的心神淹没，不断折磨苏牧的精神意志。一旦，苏牧心神崩溃，将会沦为欲望的奴隶，沉沦其中。 曾经，罗红玉也靠着这一招俘获了许多“相公”。 好在苏牧的灵魂已经修成了灵魂苦海，在潮汐一次次翻涌之下，苏牧挣脱了红尘灵域的压制，反制了罗红玉。 “红尘灵域对我也并非无用，倒是可以拿来锤炼心神，对修行灵魂大有裨益。”苏牧淡淡地纠正道。 灵魂修行与体魄修行是不同的方面，却是同一个道理。 修行体魄需要不断地打磨肉身，有人以瀑布流水冲刷，引雷霆锻体，负重山石前行..... 修行灵魂便是不断打磨灵魂。以欲望磨砺心性不失为一种好选择。 苏牧的话让罗红玉陷入了沉思之中，她倒是从未想过这一点。 “若是你碰到些灵魂强大之人，仅是靠红玉催动红尘灵域，就太弱了一些。” “灵魂秘术，最重要的还是以灵魂催动。灵魂强大，秘术才会强大。” “今日搅了你的好事，抱歉了。” 说着，苏牧一掌将罗红玉击飞到玉辇之中，抬手间几道剑光从四面八方封住异兽玉辇。 “一盏茶之中，剑光自会消散。望罗姑娘不要自讨苦吃。” 第429章 匹敌第六境的方法 一日之后，罗红玉早已经回到青罗城中。 楼阁之上，罗红玉凭栏而望，脑海中浮现的是昨日的一幕幕。 “那小子说的话跟师尊一模一样......” 灵魂强大，才能催动更强大的灵魂秘术。 “那家伙到底是谁，模样不错，剑法更加玄妙。以凌虚境的修为施展这般剑法，怕是很多涅盘境剑修都做不到。” “他到底是谁，要是成为我的相公，与我双修......” 罗红玉越发兴奋，双眸中的光芒越发耀眼。 下一刻，罗红玉站起身来。仅是一袭半透的红纱难掩罗红玉诱人的身姿。 “传勾魂令，令罗刹殿弟子速速寻找昨日与我交战之人，奖赏破虚丹一颗。” ...... 青罗城中，苏牧与莫璃两人化作普通人的模样，悠闲地在青罗城的大街上闲逛着。 莫璃咬下半颗糖葫芦，轻笑道：“小将军果然能惹事。这是桃花劫啊。你瞧瞧，那罗姑娘为了找你，在整个罗刹殿都发出了悬赏。” “一颗破虚丹呢。可以让虚武境踏入凌虚境，让凌虚境提升一个小境界的丹药。看来她对你是真爱。” 苏牧极为无语。“阿璃是吃醋了？” “自然不是吃醋。小将军有人喜欢，我应该是开心的。这证明我眼光不差。你若是狗都不理，那才是我看走眼了。”莫璃的话不无道理。 宝剑有人争，鲜花有人爱。只有牛粪才不会有人搭理。 苏牧笑了笑，看着自己的画像散落在大街上。虽然仅是这么以这一张画像，但是认识苏牧的人一眼就可以道出苏牧的身份。 “剑青和六师兄应该快到了。等与他们汇合，我们就进入晓昏山。” 青罗城是进入晓昏山的一处集合点。每日都会有飞舟，载着诸多强者进入晓昏山。 这是罗刹殿的营生。光是凭这营生，就能够日进斗金。 苏牧两人住进了青罗城中的客栈。 尽管罗刹殿的人都在为了那一颗破虚丹四处寻找苏牧。 苏牧却隐于闹市之中，悠闲自在。 “凌虚境巅峰。如今，我能够匹敌涅盘境巅峰强者。但若是遇到第六境强者，我也只能够逃命。唉，以凌虚境匹敌第六境，阿茶给我的考验简直比登天还难。” 凌虚境踏入涅盘境需要灵魂蜕变——将灵魂气雾转变为灵魂液，同时感悟天地大道。 灵魂蜕变很难，感悟天地大道更难。 正因如此，在无涯界的吞风谷，岳止水和周恒言，还有那一众大妖冒着被罡风湮灭的危险都要进入其中，感悟那些大道碎片。 而从涅盘境踏入第六境更是要掌握一条完整的天地大道。 第六境强者举手投足之间就有道意散发，一招一式皆是牵动天地大道，以天地力量压制对手。 凌虚境的苏牧虽能够借助渊虹，动用吞噬之力，但做不到真正感悟天地大道那般融会贯通。 凌虚境匹敌第六境。 以一个连天地大道都未曾感悟到的境界去匹敌感悟了一条完整大道的境界，这是痴人说梦。 苏牧自嘲一笑，不是阿茶想多了，就是自己想多了。 “灵苍剑术几近圆满，婆娑步大成，不灭之握、无定诀、轮回之眼都已经到了瓶颈。相比于其他人，我修行的秘术不多，但精妙无比，皆是上上之选。可交战之时，少了一些变化。” 苏牧轻声一叹，看着手中的渊虹。“渊虹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够恢复原样。若是能够引动完整的毁灭之道，继而催动吞噬之力，或许能够堪比初入第六境强者。” 苏牧苦恼于秘术匮乏。 秘术的匮乏也就造就了战斗之时的灵动不足。 玲珑书院的藏书阁自然有许多秘术，但苏牧行走匆匆，将灵苍剑术和婆娑步提升到如今层次，已经是极为难得。 “什么时候再见阿茶一面。只靠着我无头苍蝇一般修行，断然达不到阿茶的要求。” 苏牧心念一动，下一刻一卷画卷如水浪一般在苏牧的眼前铺陈开来。 火焰在画卷上燃烧，茶茶赤裸着玉足，落在了画卷之上，一袭黑裙飘动着，亦是如火焰燃烧的样子。 “你找我？”茶茶的声音在苏牧耳边响起。 苏牧些许激动。“阿茶...” 两人已经许久未见，苏牧对于茶茶一直有种莫名的情愫，仿佛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对方。 断岳三年的时光更让苏牧确信了心中的感觉。 “我已经是凌虚境巅峰，只要借助渊虹上承载的毁灭之道，很快就能够踏入涅盘境。可是，如今我只能匹敌涅盘境巅峰，离你给我定下的要求还差很远。” 茶茶没有任何意外。“凌虚境匹敌第六境并不是什么难。” 苏牧怔怔地看着茶茶，嘴角露出苦笑。 这话若是别人所言，苏牧一定要骂上几句。但茶茶的话，苏牧不得不信。 断岳之主茶茶不会骗人，也不必骗人。 “你的灵魂已经达到苦海层次，苦海种金莲，只需蕴养出灵魂金莲，催动轮回之眼，便是可以匹敌第六境。一般的第六境强者也只有灵魂苦海的层次。” “这次进入晓昏山，是一次很好的机会。以镇魂钟磨砺灵魂，又或者吸收灵魂之力。” 苏牧点头。他也确实如茶茶所想，在寻找镇魂钟之时修行灵魂。 但蕴养金莲很难。 第六境强者都极少蕴养出灵魂金莲，更何况是凌虚境的苏牧。 “灵魂之力...如何吸收？”苏牧好奇地问道。 茶茶神色平静，眸子深处却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异样。 “你应当了解过晓昏山。在山中，除了至宝魂器镇魂钟外，就是数不尽杀不绝的魂奴。” “他们是最纯粹的灵魂之力，你可以借此修行。” 苏牧想了想，口中吐出两个字。“罪灵。” 晓昏山的魂奴听起来，与罪原上的罪灵一模一样，皆是由灵魂之力凝聚而成。 罪灵以灵魂为根，凝聚煞气。而魂奴完全是最纯粹的灵魂之力凝聚。 “不同。”茶茶纠正道，“罪灵无罪，魂奴为恶。” 第430章 炼体四境 幽暗的客房中，散发着丝丝寒意。 并非空气寒冷，已近夏日，天气没了寒意，逐渐炎热起来。 是茶茶的话让苏牧感受到了寒冷的气息。 “罪灵无罪，魂奴为恶。”苏牧重复着茶茶的话，等着茶茶的解释。 然而，茶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接着开口道：“修行灵魂，种出灵魂金莲。这是以凌虚境匹敌第六境的其中一条路。” 苏牧闻言，神色一变，问道：“还有其他的路？” 茶茶看向苏牧，苏牧体内的灵力流转与灵魂涌动一切都毫无遮掩地呈现在茶茶的眼中。 “凌虚境八倍灵力，堪堪是初入涅盘境的层次。而对比第六境，则是需要凌虚境的百倍灵力。你可选择继续凝练灵力程度，达到百倍灵力，勉强能够匹敌第六境。” 苏牧耸耸肩，深知此事的难度。灵魂修行还可以借助眼前的晓昏山，但是灵力凝练一时间没有更好的办法。 “还有呢？”苏牧问道。显然，他暂时放弃了这一条路。 茶茶也明白苏牧的苦衷，继续说道：“体魄，罪原里你引煞气入体，淬炼体魄。这自然是有效果的。不过，你的体魄暂且也只是比普通的涅盘境强一些。若是遇见真正的炼体修行者，比不过他们。” 仙洲宴上，西贺洲的乌拓沙就是炼体修行者。光是站在乌拓沙的身边，苏牧就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乌拓沙体内沸腾的气血。 真正的炼体修行者，光是靠体魄就能够硬撼神兵。 苏牧毕竟是半路出家，先是以妖血淬体踏入真武十重境，而后引煞气入体。 单单是此二者断然是比不上那些夜以继日锤炼体魄之人。 苏牧皱起眉头，问道：“体魄该达到何种层次？” 经过妖血淬体打开真武十重境之后，苏牧明白他的体魄开启了无限的可能。但这一切都需要苏牧花费时间在体魄上锤炼才能够达到一定的高度。 真武十重境是开启体魄淬炼的大门，门后的路要怎么走，能走多远都需要苏牧自己完成。 “按炼体修行者而言，体魄亦是分为四个阶段。一是铜皮铁骨，称之为铜皮境，二是开碑裂石，称之为开碑境，三为崩山覆海，称之为崩山境，至于第四境.....” 茶茶停顿了一下。“第四境即便是第六境的炼体修行者都难以达到，对于而言还太过遥远。” 铜皮铁骨很好理解，开碑裂石也很理解。 不依仗灵力，光是凭借体魄完成开碑裂石，便是达到了相应的境界。 而所谓的碑与石，皆是千锤百炼历经无数风雨的产物，而不是普通的石碑。 “现在的你勉强处于开碑境。想要达到崩山境还需要很久。”茶茶提醒道。 崩山覆海是第六境炼体者才能够做到的事，光是凭肉身之力就能够崩碎大山搅乱怒海。 炼体境界的层次很是模糊，只是一个大概的判断。而真正能够做到崩山覆海的人也自然而然踏入了第六境，成为了第六境强者。 毕竟，修行并非单一之事。 修行体魄的同时，灵力亦是在增长。 凝练灵力的同时亦是在淬炼体魄。 苏牧捏了捏拳头，感受着血肉中散发出的气力。“光凭体魄就能够崩山覆海，如何能够在凌虚境达到？” 一番对比，苏牧还是觉得提升灵魂，种出灵魂金莲比较简单，还正好可以在晓昏山中磨炼。 茶茶看穿了苏牧的心思，开口说道：“你莫要以为蕴养灵魂金莲那么简单。在整个九洲之中，至今蕴养出灵魂金莲的人屈指可数。即便是顾千秋也没能够蕴养出灵魂金莲。” 茶茶的话顿时让苏牧绝望。 顾千秋被称作池阳洲第一剑修，号称千秋剑首。修行了无数年，竟然也未曾蕴养出灵魂金莲。 其难度可想而知。 苏牧才活了多少年，才修行了多少年。达到灵魂苦海已经是逆天的高度。 最灵魂也分五个层次。初始为光，而后化雾，落成雨，汇成海，生出金莲，浇铸金身。 即便在涅盘境巅峰强者之中亦是极少如苏牧这般能够汇聚灵魂苦海的人。 “所以，我该怎么做？每一条看着都是遥不可及。灵魂、灵力、体魄，三者都不是我能够完成的。”苏牧沮丧地说道。 茶茶抬手一点，指尖一抹黝黑的光芒落入了苏牧眉心之中。 “我为你准备了一门炼体秘术。” 大量的信息涌入到了苏牧的脑海中。 不等苏牧细细解读，茶茶继续说道：“真武十重境开启，为你的炼体修行铺平了道路。而灵魂奥秘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探究。晓昏山是磨砺灵魂的好地方，你要记住不要让自己陷入绝境之中。晓昏山中的有些危机之下就连我也救不了你。” 茶茶的担忧不无道理。只是现在的苏牧不太能够明白。 无数年来，一直有人在晓昏山中修行，死在其中的人很多，修行归来的人也有很多。 苏牧觉得即便是难以催动镇魂钟，也可以平安走出晓昏山。 为何这一次茶茶会如此慎重？ 苏牧郑重地点头。 他明白茶茶的意思，在晓昏山修行灵魂可以，但不必强求。 最后，茶茶看向窗外天际的晓昏山，眸中闪过一些憎恶的神采。 随着脚下的画卷燃烧，茶茶的身影也消失在了苏牧的眼前。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苏牧改变了自己的修行计划。而茶茶不曾预料到的是，在晓昏山中，苏牧会有自己的另一番际遇。 ...... ...... 来到青罗城的第三日，言灿和剑青沿着苏牧留下的标记，找到了苏牧两人。 言灿依旧是那副微醺的样子，凌乱的头发，微红的脸颊，不修边幅。只要离开玲珑城，言灿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 好在一路上有剑青照看，否则言灿还不知醉倒在哪个地方。 “因为你耽误了行程，我一定告诉二师兄。”莫璃见着言灿的样子就来气。 言灿瞬间睁开朦胧的眼睛，双手抹了抹脸颊，装出一副清醒的模样。 他看了看苏牧，又看了看莫璃，老神在在地开口。 “书上说，最毒妇人心。我原本是不信的。”说着，言灿眸子一瞥。 “你都还没嫁给苏牧呢，怎么生出如此歹毒的心肠？” 第431章 佳人情深 莫璃不怕言灿。 她最不怕的就是言灿了。 “我会将你的一字一句都记下来，等见了二师兄，都不用我添油加醋。哼哼，你就等着在书院里度过下半辈子吧！” 言灿两眼一瞪，顿时唾沫横飞，叽里咕噜地骂着莫璃。 莫璃则是摆出一副本姑娘不和你一般见识的模样。 剑青和苏牧笑看着两人斗嘴。 “苏兄，晓昏山的危险，想必你已经有所了解。该如何行事，听你的安排。” 剑青答应过苏牧，要助苏牧寻到镇魂钟，以报苏牧救治李诗诗的恩情。 两人更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情愫。剑青为了李诗诗走遍九洲，苏牧为了莫璃亦是付出一切。 英雄惜英雄，两人都从对方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身影，不免惺惺相惜。 “此行有劳剑青兄了。”苏牧很清楚池阳洲年轻一代的第一人是何等地位。多少人想要结交剑青，无数势力看中了剑青的未来，意图拉拢。 偏偏剑青始终独来独往，形单影只。 剑青举起茶杯，说道：“苏兄不必客气。不过，苏牧的桃花运倒是极好。一来冥洲就惹上桃花，如今整个罗刹殿的势力范围都是苏兄的画像。” 剑青话里多有揶揄之意。 言灿一听，放下了和莫璃的小孩子斗嘴，凑到了苏牧的身边。 “小师弟，你是另寻新欢了？哼，早就该甩了莫璃这个臭丫头，师兄给你找一个贴心乖巧的婆娘。” 莫璃怒极，捏住了言灿的耳朵。“你说什么？” 苏牧回想起当日的情景。若非被红尘灵域控制，罗红玉岂能看清苏牧的真容。 而这一眼给苏牧留下了麻烦。 “事不宜迟。明日，我们就动身前往晓昏山。” ...... ...... 青罗城罗府楼阁之上，罗红玉握着手中的书信。 “晓昏山中异象频频。三位殿主皆是认为这是镇魂钟现世的预兆。罗刹殿弟子在殿中的都将会前往晓昏山。师尊让我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罗红玉看完书信，露出几分思索的神色。 “我的红尘灵域还未完善，灵魂也只是初初化作灵魂液。和那个家伙说的一样，若是我的灵魂更强大，就可以靠自己催动红尘灵域。那时候才是真正横行涅盘境。” 想起苏牧，罗红玉眉间不由得显出几分愁容。“一群废物找了三天，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罗刹殿的弟子都是干什么吃的。” 罗红玉想要的男人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除了罗刹殿外，其余三大势力都未曾听过这样一号人物。应当是其他洲域的强者。如此年轻就有这般修为，应该是也是洲域中有名的人物。” “罢了。晓昏山的机缘要紧。如果此次能在镇魂钟下修行，可是白白得了一次机缘。” 罗红玉分得出轻重缓急，双修重要，镇魂钟更加重要。 她不知道的是，她苦苦寻找的苏牧也要前往晓昏山。 罗红玉走出了罗府，前往罗刹殿。这是书信中的意思，也是她师尊森罗殿主的意思。 另一边，晓昏山异象频频的传闻传遍了方圆千里。不仅是罗刹殿，其余三方势力也都闻风而动。 镇魂钟亦是有自动现身的先例，当时也有人得到机缘，在镇魂钟下修行，修成了镇魂钟内的灵魂秘术。 总之，四大势力时刻都关注着晓昏山中的动静。但凡有些风吹草动，四大势力都会派人查探。 另一边，莫璃孤身一人离开了客栈。 她寻到了另一处客栈。 “你们灵机阁找人容易，我想找你却很麻烦。”莫璃叹了一口气，坐在了沐心的身前。 那位老管家依旧跟着沐心，护卫沐心的安全。 自康乐镇一事之后，沐心也来到了青罗城。苏牧的明确拒绝也让沐心望而却步。 一时间，沐心不知该如何接近苏牧。 即便沐心有心相帮，苏牧却不领情。纯属是热脸贴冷屁股。 而此刻，莫璃找上了门。 莫璃嬉笑着。“从你脸上的惊讶不难看出，你没有算到我会来找你。” 此前，沐心事事算计在前。在冥洲等着苏牧前来，这让人有种被掌控的感觉。 对于事事都预料在前的沐心而言，有一些意外的事出现会让她很意外。 沐心一怔，点头道：“我不会时时刻刻都以观命之术预料。我惊讶的是，你来找我的目的。” 莫璃眼珠子一转。“那你倒是猜猜，我寻你何事？” 沐心提笔，桌上是一张鎏金白纸。可提笔之际，沐心却又停了下来。 “即将发生之事，我又何须观命。即便我不用观命，莫姑娘亦是会告知于我，对吗？” 灵机阁的人修为不高，却都是心思聪慧之人。否则，成不了灵机阁的弟子。 莫璃微微一笑，悬在发梢的青铃也跟着响了起来。 “我来寻你，为的是想请你助小将军一臂之力。” 苏牧不屑于沐心的推衍，但莫璃在乎。 “晓昏山一行极为凶险。屡屡有人丧命在山中，即便是第六境强者也有过陨落在山中的先例。我自是相信小将军，也更想小将军平安归来。” “灵机阁在璃月洲的名声很好。付得起足够的代价，灵机阁从不诓骗他人、你既是想要借小将军的运势，一定也不希望小将军出事。” “你助小将军，我在小将军面前为你说话，让你交上小将军这个朋友。此事合则两利，各取所需。” 沐心思索了片刻，随即点头。“佳人情深，莫姑娘之心令人敬佩。苏公子若是知晓，定会开心。” 她没有选择，在她为自己观命之时，她唯有一条路走到黑。 好在她在命运中寻到了自己的活路——跟随苏牧，避开灵机阁的诅咒，甚至为灵机阁解除天道的诅咒。 机会就在眼前，灵机阁崛起的机缘也就苏牧身上。 沐心相信自己的观命之术，更相信这个结果。 一个时辰之后，莫璃告别了沐心，脸上却多了一抹愁容，眸中多了一些异样。 她回头看了一眼沐心，轻声一叹。 观命推演的结果并不好。 此刻，沐心脸色苍白。她为苏牧观命，推演晓昏山一行的运势。 然而，她推演出了苏牧的吉凶祸福，也遭到了恐怖的反噬。 上一次，景云城中，苏牧之命不可观。 这一次，沐心为苏牧观命，却遭到了恐怖反噬，要了沐心半条命。 “小姐，苏牧真的会死在晓昏山吗？”老管家见过了无数次观命的过程与结果，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恐怖的反噬。 沐心气息虚弱，浑身颤抖着。 在身前的桌上铺着鎏金白纸，白纸上除了墨迹，还有浓稠的鲜血。 此刻，她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头更是惊骇。 “难道灵机阁的生路真要断绝在此？” 第432章 踏入晓昏山 第二日，苏牧四人前往飞舟台，乘坐飞舟前往晓昏山。 晓昏山异象的传闻愈演愈烈，打算前往晓昏山一探机缘的人络绎不绝。 苏牧四人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登上飞舟。 这是罗刹殿的生意，因此没有人敢乱来，都是老老实实排着队。 “从青罗城到晓昏山外围约莫三百里，大抵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等到了晓昏山之后，我在前，剑青兄殿后。”苏牧说道。 剑青点点头，表示同意。 言灿则是开口道：“论修为，我比你高。我走前面才对。” 关键时刻，言灿有自己的担当。让小师弟挡枪，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苏牧看着言灿，郑重地说道：“晓昏山的危机大多针对灵魂。我有把握应对下大多数的灵魂攻击。至于其他危机，以我们四人足以对应对。” 剑青赞同道：“晓昏山虽是禁地，但亦有生路。所以才会有无数人想要进去寻觅机缘。以我等修为，小心一些不会有事。” 若只是寻求一些普通的机缘，四人绝不会出事。但他们要找的是镇魂钟的机缘。他们将会遇见的危机是难以想象的。 飞舟穿梭在云海之中，舟上五百人。等进入晓昏山之后，也不知能够活下来多少人，又有几人能够得偿所愿。 一个时辰的时间对于众人而言都极为短暂。 五百人几乎都是虚武境和凌虚境强者，也有几个涅盘境强者。 凌虚境强者想要借晓昏山修行，猎杀魂奴，将灵魂雾气化作灵魂液，达成破境的条件之一。 涅盘境强者则是为了寻求晓昏山更深处的机缘。 一些初入晓昏山的修行者心中紧张，双脚忍不住地颤抖着。 随着不断靠近晓昏山，冥冥之中一股力量压制着众人的灵魂，昏沉之感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哥，我们能够寻到游魂花吗？”仅有虚武境的小姑娘倚靠着身边的男子，一脸担忧。 男子轻声安抚道：“相信哥哥，我一定会寻到游魂花，治好阿娘的病。” 游魂花亦是晓昏山的机缘，这是一种唯有晓昏山才有的花，入药之后可解百毒。 旁人听见兄妹两人的话，便是嗤笑起来。 “就你们这点虚武境的修为，进来晓昏山只有死路一条，还想要找游魂花。我劝你们早些离开，以免白白丢了命。” “虚武境的小家伙敢进晓昏山，就是喂养那些魂奴。嘿嘿嘿。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们。” 说着，众人都哄笑起来。 冥洲之中没有怜悯可言，有的只会是利益算计和幸灾乐祸。 哥哥握紧了拳头，心中愤怒却不敢反抗。 妹妹将脑袋埋进哥哥的怀中，眼中含着泪水，不想听到耳边的声音。 他们弱小，但心中依旧带着一丝希望。 蝼蚁尚且偷生，越是弱小，越是拼命在苦难之中挣扎。 好在飞舟之上不能动武，否则所有人都会与飞舟一同坠落。 莫璃看着眼前的一切，熟视无睹。放在平时，她会有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冲动。 但是，今日不同。 莫璃的脸色很难看，心绪更是烦乱。 从昨夜告别沐心之后，莫璃一夜未眠，她脑海中始终浮现着沐心的预言，那一幕幕场景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预言的结局并不好，很不好。 它像是阴霾挥之不去，落在莫璃的心头。随着逐渐靠近晓昏山，莫璃心中的不安越发沉重。 她没有了往日的洒脱，神色之中是隐藏不住的心烦意乱。 这关乎她最爱的人的性命。 苏牧自然也注意到了莫璃的情绪。“阿璃不必担忧。这一次，我定是要寻到镇魂钟，将神性彻底从你身体中抽出。” 解除莫璃身上的危机是苏牧最大的心愿。 莫璃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白玉镯。“小将军，神性已经被禁锢在白玉镯中，只要我不主动牵引，就不会出现。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 莫璃的话让苏牧不解，在前来冥洲时，莫璃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苏牧的决心也不可更改。 现在都坐上了前往晓昏山的飞舟，莫璃却打起了退堂鼓。 莫璃用着近乎央求的语气，她不想苏牧去送死。她看见了苏牧的灵魂融入了镇魂钟，再也没能够走出。 这一切，莫璃无法言说。 未来的命运便是如此，莫璃提早看见了这些，心中的担忧可想而知。 “阿璃，你到底是怎么了？一路上都这般心绪不宁？”苏牧不解。 回去，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只要神性一日在莫璃体内，苏牧就一日放心不下。 见识过仙，见识过茶茶，苏牧才知道这些所谓的仙的厉害。 莫璃紧紧抱着苏牧，桃花眸子湿润了一些。“我怕小将军走不出晓昏山......” 苏牧轻抚着莫璃的后背，轻声安慰道：“我有仙人庇护，阿璃可不要担心这么多。你只需等着成为我的新娘就好。” 苏牧的话没有让莫璃放下心。见劝说不了苏牧，莫璃心头暗想，多了几分计较。 就在此时，一旁百无聊赖的修行者出声调戏。 “小娘子长得细皮嫩肉的。等你这相好的死了。从了我如何？” “嘿嘿，晓昏山危险至极。丫头，你跟着本大爷，我可护你周全。” “姑娘千万别听他的。他是方圆百里臭名昭着的骨老魔。生平最爱凌辱女子，折磨至死后收藏女子的头骨。” 被唤作骨老魔的老者阴笑着，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你楚百手又装什么好人。跟着你的小娘子难道还活着？” 楚百手一袭白衣，颇有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简单说便是衣冠禽兽，人面兽心。 楚百手笑道：“她们自然还活着。” 了解楚百手的人都不会信这话。被楚百手祸害的姑娘都未曾再出现过。 唯有楚百手知道，那些女子还活着，却是浑浑噩噩，没了意识。他不允许被他享用过的女子再被他人占有。 飞舟上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极恶之人，奸淫掳掠，做尽了坏事。 即便一些修为低微之人干的也都是横行乡里之事。 苏牧没有多言，暗暗记住了这些人的样貌。今后若是遇见，必然要这些人付出代价。 就在此时，飞舟忽然开始剧烈地晃动。 眼看着耸入云霄的晓昏山近在眼前。 半空中一股恐怖的力量如风暴嘶吼，撕裂了整座飞舟。 第433章 黑云环绕 “该死。这是怎么回事？” “万丈高空，风暴乱流，难道晓昏山的异象已经扩散到了外围吗？” “逃，不要被风暴卷入其中还有一线活命的机会。” 众人如同受惊的鸟兽一哄而散。 他们明白，飞舟坠毁没有什么关系，凌虚境之上的强者能够御空而行，只需躲过了空中的风暴乱流，就能够活命。 唯有那些虚武境的强者只能够紧紧倚靠着飞舟，祈祷着能够险中求生。 “啊...” 无数声惨叫响起。 一道人影从苏牧的眼前飞过，在无数的风刃之中被分尸，鲜血飞洒。 苏牧定睛看向晓昏山，本是如天幕垂落分割阴阳的晓昏山中黑云笼罩，将方圆数百里都化作了黑夜。 涌动的黑云如同滚滚江海奔腾而来。 黑云在苏牧眼中化作了一头头哀嚎的骷髅亡魂，或是异兽骷髅，或是人身兽面...... 黑云之上宛若冥府地狱，是万千亡灵栖息之地。 透过重重黑云，苏牧眸中流转着两道清亮的光芒，轮回之眼施展。 “镇魂钟...” 苏牧看着重重黑云之后，隐约显露了镇魂钟的影子。 一口古朴长满青色铜锈的青铜大钟隐藏在黑云之后，散发着幽暗的青色光芒，让人一眼就忍不住沉沦其中，让人心怀敬畏。而敬畏之后更多的是贪婪。 苏牧没有多想，眼下最要紧的应对眼前的风暴。 四人围在一起，言灿周身绽放佛门金光，护住四人。剑青斩出剑光，将风刃吞噬。 对于四人而言，在风暴中躲过一劫，并不是什么难事。 “飞舟已毁，我们走。”言灿说道。 飞舟已经进入了晓昏山的范围，四人脚下就是晓昏山外围地域，想要探寻晓昏山，从此地落下亦是可以。 苏牧凝望着远方天际的黑云，双眸之中是那一座青铜大钟的影子。 铛。 宛若一声钟鸣在苏牧耳中响起。 “镇魂钟在黑云之后......”苏牧说道。 三人齐齐看向黑云。莫璃脸上的担忧更为凝重。 “闯进去？”剑青战意昂扬。区区一点风暴根本不让剑青放在眼中。 剑修修行，血勇当先。唯有在生与死之间磨砺，才能够更快感悟，更快突破。 言灿嘴上浮现笑意，佛门金光越发耀眼。 “小将军...”莫璃拉住苏牧的手，心头的担忧不减反增。 苏牧势在必行。“阿璃，镇魂钟就在眼前，倘若错过这个机会恐怕再难寻到。” 闻言，莫璃不再劝阻，心头下定决心。“我与小将军生死同命，就算死在这晓昏山中...不，小将军一定要活着！” 四人在佛门金光的护持之下，不退反进朝着涌动的黑云冲去。 瞬间，黑云如深渊一般，吞噬了四人的身影。 轰轰轰。 在黑云风暴之中，一头头幻化的异兽不断冲撞着佛门金光中的四人，想要将四人撕碎。 身前重重黑云像是一堵厚厚的城墙，如何打破这城墙，光是靠佛门金光便是驱散不了。 言灿站在最前头，双手合十，突然轰出一拳。金色拳影在空中不断放大，落在黑云之上。 砰。 拳影炸裂。金光弥漫在黑云之上，然后瞬间被翻涌的黑云给吞噬。 佛门的大手印并不能够摧毁眼前的黑云城墙。 剑青见状，一步踏出，手中长剑迸发出青虹缭绕的光芒。 “刹那青虹！” 剑光以斩天之威势，直接撞了上去。 云开！ 黑云城墙之后没有拨云见日散落的光芒，依旧是深渊一般的漆黑。 这刹那青虹劈开了黑云，眼看着涌动的黑云要再度合拢。 只听剑青说道：“你们先走，我来破开黑云。” 说话间，青虹剑光散成了万千流光，如流星一般朝着裂缝两侧的黑云撞去。光芒忽明忽灭，让漆黑的黑云深处也不见得那般可怕。 苏牧三人见状不再迟疑，飞速遁入黑云深处。 ...... 空中不断有人影坠落。准确地说，血雨飘洒，断肢纷飞。 没了气息的尸体砸在冰冷的地上，碾成了肉泥。 凌虚境之上的强者及时御空，逃过了风暴的席卷。 虚武境强者大多数死在了风暴之中，或者不知所踪。而不知所踪大抵就是死了的意思。 风暴不仅存在这一处。晓昏山方圆百里，黑云所笼罩的范围之内，皆是爆发出风暴，将各处的飞舟撕裂，将生灵绞杀。 有人逃，也有人如苏牧一般窥探到了黑云之后镇魂钟，同样进入了涌动的黑云之中。 机缘险中求。 镇魂钟唯有四大势力开启试炼之时才会出现，受四大势力掌控。像这般自动现身极为难得。 四大势力也想要抓住这个修行的机会。 毕竟，开启一次试炼的代价让四大势力都为之心疼。 罗红玉感应到了镇魂钟散发的气息，她的红玉本就是魂器。魂器与魂器之间有所感应，正常不过。 可当她冲入黑云之后，亦是被如城墙的黑云挡住了去路。 内部的黑云以镇魂钟为中心，环绕周围。黑云是“城墙”，是镇魂钟的“护卫军”。 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强者皆是被挡住了去路。 唯有如剑青这般层次才能够强行破开黑云城墙，让苏牧闯入其中。 当然，各方强者各有手段，熟悉晓昏山的人有着窍门，亦是闯入了黑云深处。 “镇魂钟，果然是镇魂钟。”罗红玉抬头，透过黑云凝望着更为清晰的镇魂钟虚影。 “在镇魂钟下修行，或许能够让我一举汇聚灵魂苦海。今后，涅盘境中再也无人是我对手。百年之内，我必然能够踏入第六境。” 罗红玉信心满满，她要让她的命运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成为罗刹殿的殿主，而不是罗刹殿的弟子。 红尘灵域展开，红光荡开黑云。 随着黑云合拢，罗红玉的身影消失不见。 晓昏山之外，罗刹殿中一道高挑的身影看向晓昏山的方向，目光穿过了无尽的空间，那镇魂钟的虚影亦是落在她的眼中。 在她身后，又是走来两人。 这三人便是罗刹殿的三位殿主，也是威震冥洲的三位第六境强者。 “森罗，其他三大势力也有了动作。此次，镇魂钟突然出现，又将会引起一番血雨腥风。我们罗刹殿要做好准备。” 高挑的森罗殿主露出一抹媚笑，眸中闪过阴冷的光芒。 “殿中弟子太平太久了。这一次死一些才好。好让他们知道这世道的残忍。” 第434章 钟鸣 晓昏山四大势力互相制衡。 罗刹殿只是其一。其余三方势力亦是在争夺晓昏山中的机缘。 一旦有机缘出世，那么四方势力的弟子长老皆是豁出了命去争抢。 九幽府之中，两位府主对座。府中的弟子皆是得到了消息，前往晓昏山。 “上一次晓昏山出现异象是在五百年前。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镇魂钟将要出世。可惜的是，那一次折损在晓昏山中的强者不计其数。就是第六境强者也死了三位。” “这一次的真假又会如何？” 另一人垂着脑袋，好似睡着了一般。两条长眉如垂下的杨柳微微晃动着，长眉之下的眸子看不清。 沉默了片刻之后，长眉老者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机缘出现，无论真假，都该去争一争。开启镇魂钟试炼需要耗费海量的资源。我们九幽府已经承担不起了。不仅是我们，其他三大势力亦是支撑不住。” “所以，免费的机缘该拼了命去争。若是能够争到，我们九幽府又能够一位第六境强者。” 镇魂钟的机缘如何重要不需多言。 两人之间又沉默了一阵。九幽府门人有资格进入晓昏山争夺机缘的，都已经启程。 九幽府能做的唯有听天命。 “那位大人也来了。听说，他的那位弟子在仙洲宴上被人追杀。还是他亲自出手带回了那个弟子。镇魂钟的机缘，就连他也生出贪婪。可惜的是，第六境强者进入晓昏山，有死无生。” “来了就来了。晓昏山的魂奴不会在乎谁的弟子。” 九幽府的两位府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偶尔阁楼中又会响起说话声，时而又会归于平静之中。 如同罗刹殿和九幽府的情景亦是在其余两大势力中发生。 各大势力的掌舵人都看到清楚。晓昏山的机缘该争就要争，哪怕死伤无数。只要能够博得一线机会，会让宗门受益无穷。 ...... 晓昏山方圆百里的边缘，也就是最外围的边缘，矗立着一块块石碑。 碑上刻着古老的文字晦涩难懂，这不是人族文字。无数年来，有很多人在研究石碑上的文字，想要探究石碑背后古老的隐秘。 然而至今为止，一直未有人破解石碑上的秘密。 有人说，破解了石碑之秘就能够一朝得道飞升成仙。 也有人说，石碑之谜就是掌控镇魂钟的秘术。 众说纷纭，在一切都未证实之前，石碑之谜会给人带来无数的希望与遐想。 “文成，这块碑上的文字被参悟了数百年，得不出秘密的。换一块石碑吧。” “不，我觉得这一块石碑与我有缘。我一定能够勘破其中的秘密。”少年神色坚毅，手中翻着残破的古籍，想要从中寻到一些线索。 他自小贫苦，想靠着读书，走出自己的一条路。但在冥洲，读书没有出路。 勘破石碑之谜成了他最大的希望。 褚文成心神坚定。“我一定能勘破这个秘密。” 与周围的人闲聊几句之后，褚文成和其他人继续投入到眼前的石碑之中。 在他们身后，走来一道魁梧的身影。宽大的黑袍整个身躯遮掩，唯有一双幽绿的眸子宛若两团鬼火闪烁着。 尽管身形魁梧，但是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到来。 魁梧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魑魅的师尊，代表冥洲第一人的九魄雄主。 晓昏山的异动也引来了九魄雄主的注意。他向来独来独往，但没有任何势力敢轻视九魄雄主。 这一人即可比得上一座顶尖宗门。 九魄雄主望着完全化作黑夜的晓昏山，叹息道：“徒儿，入了晓昏山之后，就不是为师所能掌控的了。是死是活只能靠你自己。” 九魄雄主是连在仙洲宴都敢搅乱的人，偏偏不敢在晓昏山中乱来。 魑魅进了晓昏山。镇魂钟的机缘比找苏牧报仇雪恨更重要。 对于晓昏山，九魄雄主也有所忌惮。 很快，九魄雄主化作一缕黑雾冲上了天际，消失不见。 晓昏山的异象牵动着冥洲所有修行者的心。四大势力举办的试炼有名额限制，还要付出恐怖的代价。 对于小门小户的修行者和独行者而言，借助镇魂钟现世的机缘是代价最小的选择。 一场同时爆发的风暴之后，绝大多数人从万丈高空坠落，以极其狼狈和惨烈的方式进入了晓昏山。 众人望着环绕在山峰上的黑云，心底有着深深的恐惧。 而进入黑云深处的人迎来了恐怖的危机。 “青色大钟，那就是镇魂钟。它为何会在此时出现？”苏牧疑惑道。 黑云缭绕之中是若隐若现的镇魂钟。 言灿开口道：“至宝现世向来没有什么规律可言。但唯一不变的是，想要争夺至宝必然危机重重。” “镇魂钟看着触手可及，可真这么想的人会死无葬身之地。” 言灿施展佛门金光，来自黑云的压迫更让他清晰地感受到镇魂钟的威压。 “接下来该怎么办。无人能够掌控镇魂钟。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去争夺机缘。” 闻言，苏牧不敢轻举妄动。 “来到黑云深处的人不止是我们，且看看其他人会怎么做。” 一道道人影从黑云中走出，气息雄浑。一瞧就知道这不是好惹之人。 来到黑云深处的几乎都是涅盘境强者，最弱的是初入涅盘境。这怕是凭着法宝冲出了外围的黑云城墙。 真正能如剑青这样强行破开黑云城墙的人极少极少。 众人之间都互相隔着一段距离。他们为了镇魂钟而来，更要紧地是提防身边的人。 沉默良久，黑云翻滚之际，终于有人忍不住出手。 “一群胆小鬼，等老子得了镇魂钟，你们就后悔去吧！” 中年男子化作了一道黑色流光，没入黑云之中。 翻涌的黑云之中不见任何波动，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消失了。”苏牧心中暗想。“他的气息不见了。是被黑云遮掩，还是...死了？” 中年男人仿佛成为了黑云的一部分，不见踪影。 就在众人惊疑之际，一道身影被黑云吐出，没有任何挣扎，身躯沉重地朝着地面坠落。 “死了。” “一尊涅盘境大成强者死得这么无声无息。” 见此，众人更不敢轻举妄动。 而环绕在镇魂钟周围的黑云突然沸腾起来，以飞快的速度朝着众人扩散而来。 苏牧心头一动。“先撤退。被黑云沾染上，怕是会如刚才那人一样无声无息死去。” 暂且弄不清黑云，只能选择躲避。 若隐若现的镇魂钟忽然发出一声钟鸣之声。 “都听见了...”苏牧微微皱眉，灵魂苦海瞬间变得极为平静，眸中闪过瞬间的茫然失措。 不仅是苏牧，所有人皆是心神恍惚，仅是一瞬间的时间，众人已然身处在黑云之中。 第435章 被吞噬的人 镇魂钟号称冥洲的第一魂器，自然非同凡响。 仅仅一声钟鸣，就让众人陷入了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中。就连汇聚了灵魂苦海的苏牧也没能够幸免。 “阿璃！”苏牧看着周身的黑云，视线被阻隔，感知也被阻隔。 黑云中唯有苏牧的声音在回荡。 重重笼罩的黑云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众人一一分隔开来，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独立的空间。 “镇魂钟......”苏牧心头暗道。他知道这是镇魂钟的作用。 先前的中年男子没有任何挣扎地死在了黑云之中，这让苏牧越发担心莫璃的安危。 随着黑云翻涌，苏牧感受到的灵魂压迫越来沉重，意识更加模糊。 哗啦！ 灵魂苦海在翻涌，金色的海浪一次次互相拍打着，层层而起化作万丈巨浪轰然拍下。 苏牧冷静地看着周围笼罩的黑云，回忆着典籍中所记载的晓昏山。在踏入晓昏山前，苏牧看了许多情报和古籍。即便这些信息众人皆知，算不上什么隐秘，但依旧值得苏牧重视。 五百年前，镇魂钟的机缘出现过一次。那一次死了很多人，却没有任何人得到镇魂钟的机缘。 这也是四大势力所有人的遗憾。 每一次镇魂钟出现都以各种不同的方式。 上一次是魂奴暴走，残酷猎杀。而这一次是诡异黑云，杀人无形。 因为黑云是第一次出现，所以参照古籍中的记录几乎没有任何线索。即便是有，也容不得苏牧现在仔细思索。 嗡。 渊虹斩出一道血色剑光。 剑吟声极为尖锐，锋刃闪着亮光，要在这无尽漆黑的黑云之中开天辟地。 剑青便是用一剑劈开了黑云城墙。但苏牧不是剑青，他的剑光比剑青要弱一点。 剑光被黑云所吞噬，四周依旧是不断压迫而来的黑云。 意识不断沉沦，苏牧双眸中的光彩逐渐暗淡。 嘶。 强烈的刺痛席卷了苏牧的脑袋，舌尖上传来浓重的腥甜之味。 只见，苏牧嘴角渗出一丝鲜血，苍白的脸色多了一些不正常的红润。可苏牧的眼皮依旧沉重，眸子更为暗淡。 疼痛并不能够让苏牧的意识变得清醒。 这是来自灵魂的压迫，唯有以灵魂抵抗，才能脱困而出。 显然，苏牧做不到。 可是，苏牧还有其他能够做到的事。苏牧眸中金光一闪，灵魂苦海开始沸腾，风暴涌动只是持续了一息之后风平浪静。在苦海深处一道金色光团静静悬浮其中。 轮回之眼，这是苏牧唯一会的灵魂秘术，也是他能够唯一能做的事。 最后，疲惫的苏牧最后看向黑云，双眼紧闭。 下一刻，黑云如猛兽一般猛扑而来，彻底将苏牧给“吞噬”。 就连汇聚了灵魂苦海的苏牧也承受不住镇魂钟的灵魂威压，何况是其他人。 吞噬众人的黑云重新汇聚，而也有几处不同。 一个双眸闪烁金光的白发少年冲出了黑云，金色衣袍上染着的黑云如火焰一般燃烧。 金瞳少年心念一动，黑云在他的金瞳中化为了乌有。 一童子手中握住比他人更高的血色镰刀，劈开了黑云，走了出来。镰刀童子神色不屑，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又有几人在头顶一颗珠子的庇护下从容地走出。为首之人是一个女子，身着赤红锦衣，腰间挂着长鞭，眉眼之间是肉眼可见的娇蛮。 而在娇蛮女子的身后跟着的三人，皆是神色沉重，眸中慌乱。 能够走出黑云之人必然有着特殊的手段。 黑云城墙挡住了一些人，“吃人”的黑云又挡住了一些，那么这些冲出黑云的人又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危机。 …… 断岳之上，云雾浮动，雨后的彩虹摇曳着光彩。 一场细雨过后，青石板上沾着晶莹的雨水。水滴上映着彩虹的斑斓与澄澈的天空，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滴雨水之中。 雪白的玉足踩碎了整个“世界”。 茶茶站在山峰的青石板上，望着天际。这个断岳才是她掌控的整个世界。 长发如柳枝一般飞扬，衣裙微微晃动，少女活了无数岁月，脸上依旧带着一些婴儿肥。 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少女能够让天上众仙胆颤。 饕餮化作小黑猫，趴在茶茶的肩上。他喜欢雨后的新鲜空气，却不喜欢雨水，因为雨水会打湿他的毛发。 喵呜... “镇魂钟现世，必然会引来他们的注意。尤其是这次出现极为不同。你这么做，就不怕让那些孤魂野鬼冲出晓昏山吗？”小黑猫疑惑，他知道镇魂钟的来历，也知道镇魂钟的重要。 被称作九洲第一魂器的镇魂钟并不属于任何人，更不属于九洲。 而镇魂钟出现在晓昏山也并非偶然，不是天地造物，更不是因缘际会，是源自一场古老且不可说的隐秘。 茶茶淡然道：“九洲存在了无数年，镇魂钟镇压了那些宵小无数年。够久了，是时候让那些家伙开开眼界，见识见识镇魂钟真正的力量。” 小黑猫突然炸毛，四肢变得僵硬。他吃过镇魂钟的苦。无数年前，他正是从镇魂钟内逃出，逃出之后也才变得如今这般温顺。 良久之后，小黑猫平复了心中的惊慌，晃了晃脑袋，眸子中露出昂扬的战意。“是要开战了吗？” 开战。 一人一兽便敢与天上众仙一战。 无数年前是如此，无数年后亦是如此。 正当小黑猫身上沉寂了无数的热血将要沸腾之时，茶茶却是说道：“开战还太早。” 喵呜。 小黑猫重新趴在茶茶的肩头，没了兴致。 “偌大断岳，唯有你与我。你我可以守住这残破的断岳，可想要征伐仙界......你我差了很多很多。”茶茶明白其中的差距，这也是她隐忍了无数年，龟缩在断岳之中的原因。 “那你让镇魂钟现世......你知道的，他太弱了，掌控不了镇魂钟。” “任何生灵都是从弱小开始成长。他弱，那就让他变强。镇魂钟可以让他变得更强。” “可是，你让镇魂钟现世，露出了马脚。他们一定会前来九洲窥探。不对...你是不是故意露出马脚...” 茶茶不言，脸上的冷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敢来，那就让他们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