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剧本已送达》 第1章 表哥的邀请信 “拜托拜托，我之前就很想做侦探了嘛！” 农大的食堂里，王堇正双手合十，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眼里不断朝这边投射出扎人的星光。 但这招对蔡双早就不新鲜了，他冷着脸，吃了一口王堇用来贿赂的饭，才象征性地问了一嘴： “那你为什么不去学校外面，注册一个侦探事务所啊？” 王堇听后反而摆出一副“你是不是傻啊”的表情： “那不是要花钱么？” 蔡双听完眼角抽搐了一下，心里想着： 「为什么这个人，总能理所当然地说出这么厚脸皮的话啊……」 见对面一副准备好滔滔不绝的架势，就知道今天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 这里属于未来。 自从n市依靠先进的科技水平领先于世界后，便更加着重发展科技，就这样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当智能中央系统全面落地，使居民的一切生活事宜得以系统化、数据化处理，宣告着这里正式进入了“新科技时代”。 但这里的居民却这样评价它——美丽而残酷的“机械之心”，天堂与地狱并存的地方。爱它的人们爱极了它美丽富饶的土壤，恨它的人们又恨极了它无处通融的审判标准。 在这座城市里，吃惯了科技红利的n市居民，亲眼见证了许多“不可能”变为“可能”，而伴随着这些变革的，是不容忽视的巨大利益。久而久之养成了n市“高效率”、“高价值”的社会风气，“敢想敢做的人先享受世界”。所以n市还有一项指标领先于世界——犯罪率。 警方为了避免犯罪行为的发生，诞生了一套评分体系——【精神健康参数】。这项参数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一个人能否顺利地融入社会，也成为了n市居民面试与应聘的重要依据。 但即使是这样，也无法完全将犯罪剥离这片富饶的土地。 直到n市脱离经济发展期，将重心从经济转移到了社会稳定上，先前积攒的浮躁与腐败才终于迎来了清算的时节—— “你要干吗去？姥姥说了，不让我们往山里走。” 蘑菇头小男孩虽然跟在表哥身后，嘴上却摆出一副说教的姿态。 “诶呀，你怎么这么不懂得灵活变通呢。我奶不让我们来是怕我们发生危险，但我们又不往里面走……我啊，就是想在我奶生日之前给她送点花么，你不是也说要给她送花来着么？” “送花直接去店里买就好了啊。” 说完蔡双从口袋里掏出50块钱，然后又从另一个口袋里翻出张100：“你要是没带钱的话，我这有，我们回去找家花店吧。” “诶呦我的小少爷欸，你以为我们这跟你们城里似的，什么都有专门的店呢。”说完，王堇的语气也开始不耐烦了：“我们都走到这了，摘好花回去什么，对谁都好。要是你回去找不到花店，再想回来摘花，天可就黑了！” 蔡双确实很少来到乡下，不清楚这里的生活模式，只好继续跟着表哥往山里走。 但是走了好久，都没瞧见花的影子，索性一脚踢飞了一颗石子，沉着脸说： “这个季节……根本就没有花！” 王堇装作没看见身后的家伙耍脾气，自顾自地找自己要找的东西。 “找到了！” 他迫不及待地把这份喜悦分享出去。 蔡双朝他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有一片紫色的、微小却不容忽视的痕迹。 「真的有啊……」 因为先前两人漫长的跋涉中一直是一无所获，所以在见到那片紫色花海时，心头是难以形容的豁然开朗。还没等蔡双反应过来，王堇已经上手采了好些了，然后见他用一副得意的嘴脸，对着那些花喃喃自语： “谁说没有的，我们不是好好地在这呢么~” 像是在阴阳怪气蔡双先前的行为。 “……” 蔡双抿了抿嘴，也俯下身去摘花，可还没等碰到它们，身后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 “别……！” “什么？” 他没来得及听清表哥说了些什么，一回身，脚下却变成万丈悬崖。 “什么？” 他这才意识到这里不过是一场梦，瞬间眼前只剩下漆黑一片，任凭自己向更加深不见底的深渊坠落。 直到脑海里回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别过来了。” 忽地睁开眼，蔡双瞬间从床上坐起，身上已经冒了不少的汗。 “哈……怎么突然梦到小时候的事了？” n市的人很少做梦，因为早些年普及了高质量睡眠仪，一觉无梦的人们第二天会有更充足的精力和状态去完成工作，所以睡眠仪一经发售就获得了n市居民的一致好评。 他用手机检查了一下高质量睡眠仪能否正常开关，“哔哔”两声响起，不仅中央系统没坏，睡眠功能也可以正常使用。 问题出在使用记录上，昨天晚上他调试好功能后，又凭白多了一条关机的指令。因为现在都是中央集成式的家用系统，所以这个关机指令连带着把自家空调一起关了。 “难怪我出这么多汗呢……” 蔡双皱着眉头，想给厂家发个投诉，但因为想起上次维修工过来只是反复澄清自己的责任范围，指出这里该由物业负责。一来二去，维修找物业，物业找厂家，后面还扯出一个外包施工队来。三方互相推拒，一顿折腾下来，本来10分钟就能解决的线路漏接，居然花了3天才找到“正确”的负责人，并且之后这三家公司还进行了长达一周的电话来访，询问好评。 自从全部系统化后，只有免责变得方便了，这是绝大多数n市人的潜台词。 想到这里他已经懒得投诉了，转而在市民意见箱里提了意见信，好在只要曝光度足够高，意见就会被采纳处理。为了防止处理方式高屋建瓴，他在写清楚前因后果后，又给出了几种切实可以落地的改进方案，希望能够尽早得到处理。 然后他扔下手机，朝淋浴间的方向走去。 虽然做梦的原因找到了，但……为什么是10年前那么久远的事呢？ 梦里的另一个主角王堇，是他的表哥，两个人既是亲戚，也是打小最好的朋友。与自己不同的是，王堇这人情商极高，嘴上也懂得讨喜，从小到大，每个亲戚都很喜欢他。 「而我……」 「我叫蔡双，」 「……是个，已经“过期”的天才。」 打开淋浴，他习惯性先练习一下憋气。屏住呼吸，闭上眼，直到3分钟的计时器响起，他才低下头躲开这毫无节制的水流。其实3分钟是他很久前的憋气记录，这些年他反复练习的目的不是为了打破记录，而是一种心理安慰，测试自己能不能维持当年的水平，像是想把时间留在过去。 「人们之所以会喜欢天才，是觉得他们能更有可能创造出99分的作品。」 「但这种期待也是有时效性的……」 「没能在“正确的时间”，给出“正确答案”的我——被判“过期”。」 鼻腔里残存着转瞬即逝的刺痛感，像是在提醒他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高考过后，正值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暑假，但突然毕业，蔡双却没什么真实感。 换好衣服，他跑到篮球场练习投篮。他喜欢投三分，因为这样风险最低，只要投的人控制得当，就没人能阻止进球。 刚投没一会，场上就来人了，问他要不要一起，他跟着点了点头，加入了一场练习赛。 球场上大家互相牵制着奔走，却出现了一个不和谐音，哪怕是比赛他也丝毫没有要去夺球的意思，甚至都没认真跑起来。要不是场上比赛激烈，没人注意到他，高低得挨骂。不过倒不是他不好好担任队友的角色，而是他习惯做出选择——主动放弃自己“不擅长”的部分，然后靠着自己擅长的部分，只投三分，确保每个传到他手里的球都能拿分。 最终成绩和他计算好的一样，领先了4分，队友们都在为了胜利欢呼，他却只是坐在椅子上休息。听到身后的队友开始闲聊—— 「看来一时半会不会有下一场了，干脆早点回家。」 n市的防盗门格外冰冷厚重，似乎只有这样这里的居民才能安心入睡。蔡双输入指纹后，响起了一阵格外繁杂的开锁声，说明家里没人回来。但等他走进客厅的时候，却在书桌的填报指南上，发现了一张显眼的黑色信封。 “谁回来过了？” 他前后看了下信封，好像也不是哪里特制的，没什么特别之处，里面的内容如下—— 【菜头，】 【好久不见。我记得你是今年高考，对吧？大学选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来我的学校？】 【你最敬爱的表哥(心)】 “哈，正常人会说自己是敬爱的吗？” 他“啪”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替厚脸皮的表哥不好意思，然后心里稍微有些欣慰——因为这还是第一个关心他今后动向的人。亲戚那边自己一直不怎么讨喜，父母又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到外地出差，很少在生活上关心自己。 至于表哥这个朋友么……说实话自从蔡双课业紧张后，就没怎么见过他，印象里也就是通过几次电话，其实也没有多亲近，所以没想到他会找自己。 不过即使是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邀请，也足以让蔡双去填报表哥曾经就读的农大，成为了这里的大一新生。 更幸运的是……他还在激烈的竞争中，被分到了人数较少的四人寝。 暑假的尾声，蔡双对着门牌，一间一间地找到303。但还没等走到门口，就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 里面那位也没收拾自己的东西，直接坐在落满灰尘的床上，等着别人进来。 “你好，我是蔡双。” “啊，(我是)李乔。” 见人进来，他就起身了，一副随性又亲和的样子，主动要和这边握手。握手时蔡双注意到对方手臂上跟教科书一样标准的肌肉，推测这人喜欢健身，而且饮食很自律。 李乔的头发一半打理得整齐，另一半又抓弄得刚好蓬松，配上笑意吟吟的眉眼，给人一种孔雀开屏的架势。但他又用休闲上衣搭牛仔裤，不像是那种赶时髦的性格，或者说他不想在学生堆里太显眼。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李乔给他透了个信： “你知道吗？这所大学每个人都必须参加社团，不然综测不够，不能毕业。” 蔡双还真不知道这事，刚道过谢，李乔的手机就响了。 “叮叮叮～” “好，现在过去。” 他接着电话，朝这边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要出去，就离开了。寝室只剩下自己，蔡双这才舒了口气，又环顾了一下这个狭窄的房间—— 在如今一切都智能化的年代，这里还坚持使用老旧的铁床和木门，倒是意外给人带来了一丝踏实感。他的视线落到一张床的侧面，自己被拍得像劳改犯一样的高考照片就贴在这上面，看来这就是1号床了。不过屋里还有两张床空着，如果在房间里等只会和刚才一样尴尬。 “……我也去学校里转转得了。” 他来到学校的广场，正好赶上迎新，络绎不绝的人群从身旁经过，纳新的招呼声和学生嘈杂的议论声不断从耳边传来，都加重了一种莫名的眩晕感。 如果非要加入一个社团的话，他想加入篮球社，因为这是他少数会的运动之一。太文艺的社团他不理解，自己又没有学习新体育项目的热情，所以最好是已经熟悉的篮球。 刚好前面一个短头发的学姐，正派发着传单： “同学，要不要考虑加入篮球社呢？你个子这么高，平时喜不喜欢打篮球哇？” 蔡双接过传单，心里想着还真是要什么就来什么： “谢谢学姐，我会考虑的。” 可他也没直接加了就回去，反而又往前走了几步，从许多社团临时搭的棚子旁草草看过，愣是没有一个能让自己停下脚步多看一眼的，不知不觉都走到校墙附近了，想着还是干脆加入篮球社得了。 忽然，眼前的阳光一瞬间被什么遮了一下，他不由得看向那边，然后见一个人影，用胳膊一撑就跃过了还缠着铁丝网的院墙，又一个空翻，轻巧地落在地上。 “呦！菜头！” 翻墙的这位在和自己打招呼。 「这个称呼……难道是？」 光线有些刺眼，蔡双眯了眯眼睛，才能把视线聚焦在对方的脸上—— “表哥？” 还真是他。 “你怎么还在这？你不是应该毕业了吗？” 即使是和自己唯一的朋友久别重逢，蔡双的反应也没有多热情，反而是一股脑地抛了好几个问题。 “就是因为你总在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上纠结，所以才只是个菜头呀。” 王堇摊开手，摇着脑袋，猫一样的吊眼眯成了一条缝，露出小恶魔式的微笑。 这一刻，两个人像是回到了从前，即使10年过去，却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只是对方的这个表情让蔡双有些不安，他肯定又打了什么坏主意，每次这么一笑准是要坑人。但自己一时半会也猜不到对方的目的，因为对手的下限实在是太低了，低到以自己有限的阅历无从预测他日益降低的底线。 “诶，菜头，你还没加社团吧？” 表哥的语气与其说是在问，更像是在说一个肯定句。 “啊，目前……” 真让他说中了，蔡双一下子变得吞吞吐吐。 “那就和我一起加入侦探社吧！” 王堇叉着腰，露出他的两颗虎牙。 “侦探社？我们学校还有这么神棍的社团吗？” 蔡双的眼角不自觉抽了一下，隐约开始觉得哪里不对劲。 “很遗憾！我们学校并没有这么有品味的前辈。” 王堇抱着膀子，极其卖力地点了两下头，摆出一副“你小子可真懂行”的表情。 “那不就是没有这个社团的意思吗！” 蔡双说完，本能地后退了几步。 却被对方牢牢地按住了肩膀—— “所以说，和我一起建立侦探社吧！” “不去。” 拒绝得很是果断。 “啊？” 求人办事不成，王堇还掉了脸色。 “反正你也就是想着随便加个社团吧？最好是比较省力的……篮球社之类的？” “额……” 还真被这人给说中了。 “所以说，就不要去那种社团浪费时间啦，完全没意义啊——” 王堇耍赖似的，像个包袱一样在身后拖着蔡双，一副“你不同意我可就闹了啊”的做派。虽说人要脸，树要皮，但蔡双眼前的，是个打小就不在乎脸面的家伙。 “啧……你都22了吧？好歹注意下自己的言行好吗？还有，请不要侮辱我的社团活动。” 一早就知道这人什么德行的蔡双，断然不会因为他这样就犯难。而是无视行人看热闹的目光，笔直地拖着“重物”走自己的路。 “可是，你不觉得建立社团很酷吗！我让你当副社长，怎么样？” 表哥见这招不好使，干脆蹦到他前面，用一副得意的表情指向蔡双，还抛了一个wink。 这下蔡双更不爽了，立刻用最快的速度走到篮球社的棚子前，“啪”地拍向他们的桌子，挤出自己人生中第一张、如春风般和煦的笑脸—— “打扰一下，麻烦立刻给我一张入社申请表。” “stop！” 王堇近乎破音地喊出来，噌噌噌走上前，强行把人从棚子这边拖走。 于是就有了在食堂的这一幕—— ——“拜托拜托，我之前就很想做侦探了啦！”—— 「这样下去，这家伙跟我没完没了了。」 蔡双想着不如让表哥发现麻烦后自己知难而退，就说： “而且社团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建的啊。” 他刚一松口，王堇的眼睛就亮了，立刻回到广场，询问之前发传单的学姐—— “建社团？” 学姐笑着回答： “需要一个负责老师和至少5个部员哦。” “你看，根本就做不到……” 话还没说完。 “什么啊？这不（是）轻轻松松么？” 谁知道王堇压根没在怕的，直接拿人家社团发的表，划了改成自己的，然后原地在这个纳新广场上，和路人搭讪—— “这边的小姐姐，看你这么可爱一定是新生吧？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侦探社呢？” “喂——根本就没这个社团吧……” 蔡双刚想制止表哥，目光却完全被眼前的女生吸引。 她头上用红色丝带，半扎了两个小小的细马尾。一阵风吹过，带起了她束发的那抹朱红，及肩的短发也温柔地随着风拂动，而她蒲扇了一下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向这边，露出甜甜的笑意。 “诶？我们学校还有这么有意思的社团吗？” 蔡双愣住了，一句话也没敢说。 不过眼尖的表哥倒是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 「只要能留住这个女生，社团的事就有戏。」 他拉着这个女生，飞快地递出张申请表： “有的，有的！来，这边填一下我们的入社申请书。” 而直到女生走了，蔡双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还看什么看啊？人家都走了。” 表哥坏笑着打趣他。 “我们这么骗人好么？” 蔡双看着女生远去的身影，总觉得良心上过意不去。 “我们把它实现，不就不是骗人了？” 表哥眯起的眸子中略带深意，朝这边晃了晃女生刚才填写的入社申请书。而他的话此刻正好给了蔡双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他放空脑袋，跟着点点头。 第2章 黑衣怪人和眼镜女孩 “交上去了？” 蔡双回过神时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 而王堇露出他标志性的虎牙，作了个ok的手势，彻底断了他回头的念想—— “妥妥的。” 「啊……我刚刚都做了些什么啊？」 听到这句话后，蔡双先前被抽离的理智一下子全回来了，然后就见他抱着头，蜷缩在地上自我反省。 表哥倒是一脸愉悦地四处派发着传单，也不管人家要不要，就愣放人手里塞，没少遭人白眼。但他就跟什么都没看见似的，一点也没削减他发传单的热情： “招生！我们学校唯·一·的侦探社招生——” 还是他发现蔡双完全不积极地、坐在阴凉处就那么看着，才晃着手里的传单，送上不少埋怨。 “我说……菜头，就是因为你总是摆出一副这种一蹶不振的样子，才交不到女朋友的，好嘛？” “和女朋友什么的没关系吧。” 蔡双意识到如果不干活王堇会继续拿自己开涮，也被迫跟着发起传单，不过因为他送出去的数量微乎其微，所以有他没他的意义也确实不大。 然后在不知不觉间，一天过去了。两人又一次端着餐盘，在食堂挑了个空位各自坐下—— “所以今天一共有几个人填表了啊？” 问这个问题的蔡双，视线只集中在眼前的美食上，对所谓的答案并没有多关心。 “嗯哼，起码够我们建社团了。” 光听声音就知道王堇现在心情不错。 蔡双“啪”地掰开一次性筷子，不太上心地提了一嘴： “你该不会连筛选都没打算筛吧？” 表哥这才白了一眼他： “筛个屁啊，也不看看我们什么鬼社团，你好意思挑别人吗？” 「鬼社团……刚才不是你死皮赖脸，非要建的吗？」 蔡双吃了口面，心里回忆起当初表哥卑微恳求自己时的模样。 “嗯哼！” 王堇一清嗓子打断了他的回忆，接着眼睛笑成了一条弧线： “然后呢……你猜猜有几个妹子？” “！” 蔡双立刻想到了那个笑起来很甜的女孩，一把从表哥那夺过申请表，目的明显地翻看着。 「是她！」 刚翻两下就见着了，即使是这种古板的证件照，她也带了点淡淡的笑意，瞳孔清澈而明亮，整个人如同向阳花那般，鲜艳且美好。 “白茉茉……” 「原来她叫白茉茉，她真的愿意加入这个社团。」 “喂！你明天下课，直接去106教室，我们社活。” 表哥的话把蔡双的思绪拉回现实，抬眼一看，他已经起身离开了。眼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自己也收拾东西回了寝室。 只是他刚一打开门，就感觉到一股明显的杀气—— 「谁？」 他警惕地瞪向里面，眼前是一位头发乌黑，眼周还带着明显黑眼圈的男子。 这人一身黑衣，显得他本就纤细的身材更瘦弱了，整个人一副病态的模样。头发剪得很齐，在这个年代复古得有些突兀，刘海刚好盖过了他的眉毛，只露出猩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边。 “你是？” 对方没有理会自己，只见他沉着脸，透着杀气，径直朝这边走来。蔡双本能地察觉到这人很危险，要做好动手的心理准备，然后随着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近，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气氛越来越紧张，蔡双甚至不敢眨眼，只见对方的手抽动了下，做好了抬手的准备。偏偏这时莫名有阵细细的风，让瞳孔觉得干涩，不受控制地眨了下眼，刚强迫自己赶快睁开，男子就一下子站到自己左侧了。 “什么？” 他忙转过男子那边，但对方只是盯了自己一会，然后收敛了杀气，径直离开了房间。蔡双正觉得纳闷，就听到了从门外传来的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也没能听得太真切，大抵上是他在自言自语： “我看错了吗……” 所以蔡双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怪人。” 最终，这间四人寝只安排了三个人入住。一个是之前打过照面的李乔，还有一个，就是刚才那个怪人。 他的床铺也别致，刚进寝室就收拾得差不多了，还挂满了黑色遮光布。只是从外面能大致看到有红光透出来，一下让人联想到最近频繁发生的连续纵火案。 「别这么倒霉吧？」 “咔——” 他紧忙拉开帘子确认，但里面没有火光，只有一盏造型特异的灯，神似一柄蜡烛，而帘外看到的红光就是它引起的。而最让蔡双惊讶的不是台灯，而是这里面贴得满满当当的符箓，杂乱中又有些规律在，像是个什么阵法。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 蔡双只觉得心里发毛，想赶紧撤出来，但还没等他转身，身后就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 “你在做什么？” “！” 一瞬间，脊梁后的汗毛“刷”地竖起，透了些冷汗，心跳也不断地放大，他慢慢控制好表情，转过头——果真是那个黑衣男又回来了。此刻正直直地站在自己身后，周围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而压抑起来。 「这人的指数真的符合入学标准吗？」 蔡双满脑子都是帘内铺天盖地的黄纸。 “你想干什么？” “这里是我的床铺。你刚才说的也是我的台词才对。” 男子低沉的声音里，似乎夹杂着倦意。 现下确实是自己理亏，总不能一开学就和室友闹矛盾吧，于是他老实地离开了床铺。 “抱歉，翻了你的床铺。我以为……里面着火了。” “……是这样啊。原来如此，在你们眼里看来……那是火光啊。”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话一样，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看起来有些疯狂。 接着他盯着自己，问道： “之前是我看错了。你、也是能看见的吧？” “能看见什么？你指什么？” 一瞬间，令人不适的毛骨悚然感再次袭来。 “啧，听不懂吗？” 对方咂了一下嘴，语气里透着遗憾。 蔡双将眉头锁得更紧了，因为目光过于明显，男子很快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只见男子歪着头，思考了一下，居然向自己伸出手—— “介绍晚了。我们应该是室友，我是4号床的流沙。” 没想到还能从这人嘴里听见靠谱的自我介绍，蔡双迟疑地看向他伸出来的这只手——瘦骨嶙峋，还戴着一串质感高级的朱砂，他本就长得比常人白些，被朱砂一衬显得愈发惨白。 蔡双这才慢慢伸出自己的手，表情有些不情不愿： “……我是1号床的蔡双。” 第二天食堂用餐高峰期的时候，蔡双还是一眼就从人挤人的学生堆里，瞥到了那个显眼又怪异的室友，他似乎总是独来独往的。 「信息也太少了。」 正纠结对方到底有没有敌意的时候，忽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遮挡了视线。 “诶，兄弟拼个桌。” 说话的人是李乔，他单手端着盘子，直接在旁边坐下。 “啊、好。” 蔡双把自己的餐盘往回挪了挪，注意力也从流沙的身上转回这边。 “兄弟，你后来找到社团了吗？” 面对李乔的问题，他只能尴尬地吸了口凉气，说出实情： “其实……我建了个社团。” “哈哈！真的假的？你是社长？” “不是。副社长。” “那能不能加我一个？我到现在都没有想进的社团，能不能直接在你们社团划水？” “可以是可以……” 话还没说完，李乔上来就握住了他的手，满眼感激： “谢了兄弟，晚上请你吃饭。” 一天的课业结束，刚好赶上全年级的公休，没想到表哥安排的时间还挺合理。蔡双根据约好的时间，下课后直接到了活动楼，找到了王堇说的社团教室——106。 门的左侧倒是贴着崭新的门牌，与这扇破旧的铁门有些格格不入，开门时，手上还沾了点灰。往里走了几步，发现这里比想象中要大，而空气中蔓延的尘埃味，让他再次切实体会到，自己是第一个到达这间空教室的人。 他看向门口漆黑的走廊，不仅白茉茉没来，表哥没来，连之前说好要划水的李乔也没来。 “不是吧，这些人都什么情况啊？我来太早了？” 这才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信任王堇，一边尴尬，一边不经意间用手抓乱了发型。 “咔嚓——” 与此同时，朝外打开的门被人推了一下，像是有人从左侧的走廊过来，在门口确认门牌。 「会是谁呢？」 蔡双心里好奇着，忘记了去还原自己的发型。只见一个女孩子从左侧走来，看起来很是白净。只是她穿着与自身清冷气质不太相符的超短百褶裙。偏宝蓝色的长发被编成了两股粗而松散的辫子，脸上还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镜。 “你好。” 她走到这边后，点头打了声招呼。 虽然不知道这个女孩是谁，但她脸上那副看起来就很厚重的眼镜折射着异样的寒光，让她自带了某种让人难以靠近的气场。而她所到之处，传来了与其外貌完全相反的、温和却舒心的幽香。 第3章 业烬 ——“你好。”—— “啊、你好。” 蔡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回应女孩的问候。 “我是蔡双。” “……我知道。” 她的声音虽然动听，却又乏情绪起伏。 “啊？” 没想到对方会认识自己，蔡双还愣了一下。 “额、我是这里的副社长。你也是来加入……这个社团的吗？” 他依然没能说出口——【侦探社】这三个字。 “我是业烬。” 女孩的眼镜反着光，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咔嚓——” 一声刺耳的开门声，打破了这场尴尬，幸好王堇也到教室了。 “你总算来了。” 蔡双拉过他，想和他确认业烬是不是社员，但表哥没第一时间搭理自己。 这人一看业烬也在，先是热情积极地朝人家挥手打招呼，然后才转而用一种极其嫌弃的表情，看着蔡双—— “干嘛啊你？” “这个……也是我们的社员吗？” 蔡双刻意压低音量，怕业烬听见。 “哪个？” 王堇一脸不理解，还故意用浮夸的姿势环顾四周。 “那……” 他继续压低音量。 “业烬？” 可是表哥偏偏响亮地喊出了人家的名字，业烬更是在听到自己名字后，愣了一下才转过身，歪头看向这边。 「啊！」 蔡双的脸一下子冒了不少热气，明明只是想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社员，但就现场这个气氛来看，怎么像自己在背后议论人家一样啊。他尴尬地朝业烬笑了笑，又用力把表哥往下按，好“报答”他刚才故意的作弄。 王堇则是不耐烦地拍开蔡双的手，目光像刀子一样刺过来，脸上更是写满了鄙夷： “都说让你拿回去看一下，结果你完全没看呗。” 蔡双僵硬地张了张嘴，没能接上话。 对面随即摆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摊手调侃： “反正你肯定只看了白茉茉的吧。” 王堇说完话后，业烬就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一直往这边看，让蔡双更尴尬了。他一边挡住自己的额头，一边心虚地翻看起桌上那打薄薄的入社申请表，上面果然有业烬的名字和照片。继续翻看下去，发现只有5个人—— 白茉茉、业烬、蔡双、王堇、王德。 “喂，人会不会太少了？” 他小声提醒表哥。 “，正好五个人嘛。” “不对吧，算上你和我五个人。但你不是社长吗？还有，我是副社长的话，我们是不是不能算在【五个成员】这个概念里面？怪不得你当时都不删选一下。” “是你不懂啦。难道社长和副社长就不能被称为【社员】了吗？社长和副社长，也是一点儿一点儿升上来的呀。别看现在，我和你一个是社长，一个是副社长。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就高人一等，其实每个社员都有升为副社长的潜质，不是吗？” “所以说社长和副社长的本质也是【社员】！” 王堇双手抱胸，点着自己的脑袋，摆出一副在讲道理的模样。 “你说得那么有气势，为什么偏偏在说到【往上升】的时候，就单把社长摘除了啊？” “你才是……非要说什么删选、删选的，难道这些成员里面，你对谁不满意吗？” “天呐——你想删谁呀？” 王堇一副看好戏的架势，捂着嘴都挡不住他狡猾的笑意。 “删、我哪有想删谁啊！” 蔡双意识到表哥又故意给自己下套，眼看着业烬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知道此刻到底该不该解释，又该怎么解释。 “还差一个指导老师。” 女孩一边说一边走到了这边。 “啊、抱歉，让你见笑了。” 蔡双向她低了低头，心里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啊、是啊，没想到副社长是那种菜头。人家真是太失望了！我要退社。” 这时王堇刻意压细声线，装成了业烬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 现场沉默了一分钟，还是蔡双咬着牙，扯出一张笑脸，强行从后面按住表哥的头，让他和业烬道歉： “确实应该抱歉——社长居然是这种厚脸皮、又不靠谱的家伙。” “为什么？” 她的一句为什么，让两人停止了打闹，一起看向那边。 “为什么校外人员可以当社长？” 她盯着表哥，语气倒是很平淡，甚至听起来没有多少疑问的意思。 “这个是——秘·密·哦！” 王堇听后，把手指放在自己嘴边，笑得很是暧昧，还俏皮地附赠了一个wink。 “不过小叶叶为什么知道，我是校外人员呢？” 他敛了笑意问道。 “难道……小叶叶也在偷偷关注着我嘛！” 不过马上又没正行地演出一副害羞的模样。 「小叶叶？」 蔡双张着嘴，看向表哥。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给刚认识的人，还是异性，起这种听起来很亲昵的外号。 王堇长了双杏眼，平时一副慵懒的模样。个子不算高，172左右，身材轻小，模样算是清秀，而且善于交际，所以异性缘一直很好，总是能和女生打成一片。 “……小业业？” 对方也明显被他过于热情的态度吓到了，指着自己重复着这个称呼。 “嗯嗯，小叶叶。因为你今天，正好穿了一条绿色的裙子嘛，听起来多可爱呀。” 王堇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业烬盯了他一会，然后慢慢地把手搭在脸上，憋着气弄得脸颊鼓鼓的： “……还没有人，给我起过这么可爱的外号。” “之前都是喂、眼镜、瞎子、矮子、挡路的。” 她平淡地补充道。 「谁啊？恶意好大……这完全是被欺负了吧？这些绝对是同一个人起的！」 王堇和蔡双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起。 女孩继续说道： “我能肯定你是校外人员，是因为——我并没有在学校的在校生名单里，看到你的名字。” “吓、我以为姓王的人蛮多的。肯定会有一两个叫王堇的。” 这人倒是一点也没慌乱，堂而皇之地承认了。 “不过我们小叶叶，还真是聪明啊，居然能记住在校生名单，那得至少得有——三四千人吧？” “这个也是——秘·密。” 业烬推了一下眼镜，像是在回应王堇之前的恶作剧。按理来说，这个厚度的镜片足以扭曲内侧的成像，可即使这样，也丝毫没有显得她呆板。她模样清秀，身材又好，只是身影看起来有些落寞，和环境格格不入，所以很难让人不注意她的存在。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疏离感，就好像和整个世界，都和她没什么关系似的。 也许是自己的目光太明显了，业烬也看向这边，像是有什么话要说。蔡双这才意识到，自己盯着人半天了，于是急忙把视线转向了别处—— “喂，指导老师怎么办？” “李邢妍。” 表哥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 “谁？” 蔡双纳闷地看向他，结果业烬开口了： “李邢妍，32岁的年轻女博士。长马尾，经常穿职业装，似乎住在学校的家属区，平时外出开一辆路虎。身高164，三围是……” 话还没说完，蔡双就慌乱地打断了。 “stop，已经够详细了。” “你们知道李邢妍人在哪儿吗？” 表哥这才接话： “第一教学楼，这堂就是她的课。我们现在过去，正好能赶上他们下课。” “现在过去？其他社员不是还没来呢么？” 王堇想了一下在社团的白板上写下了第一行字： 【迟到的家伙们，事先说好本社长可没迟到哦！我们去找指导老师了】 “这样就行啦。反正一会儿就会回来。毕竟要是没有指导老师的话，我们还算不上是一个社团呢。” “为什么是李邢妍啊？” 在赶往第一教学楼的路上，蔡双问出了这个疑惑。 “漂亮呗！” 王堇说得理所应当。 第4章 指导老师 “开玩笑吧？先不说你为什么想要她当我们的指导老师，她真的愿意当这个指导老师吗？” 蔡双听见表哥给出的理由后，一肚子疑惑。 “什么啊？你不喜欢御姐型的嘛？” “哦，对哈。你喜欢的白茉茉同学是平胸妹子。” 听完这句话后，业烬低下头看了下自己的身材。轻声念着： “原来如此……” 然后她用一副终于理解了的表情，看向蔡双—— “没能是平胸，你一定很失望吧。” “啊，真是的，什么跟什么啊！” 蔡双一下子被两人搞得手足无措，只能有气无力地对业烬说： “话说回来，你就别跟着那种人起哄了。” 不知不觉间三人已经走到了第一教学楼下，正好看见迎面走过来一个，穿着红色礼裙的女人。她具有一个成熟女性该具有的所有美，礼裙衬得她格外优雅，口红很好地把嘴唇涂出了利落的曲线。眼神比常人稍锐利些，让她看上去有些压迫感。 “老师好！” 王堇热情地主动问好。 「难道这个人就是李邢妍？」 蔡双带着疑惑，也跟着他打了声招呼。 “老师请当我们侦探社的指导老师吧！” 说这句话的人是王堇。可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身后去了，再加上他不管是身形还是身高，都比蔡双小一圈，所以完全被挡住了。 李邢妍抬头，只能看到蔡双。 “什么社团？” 一看表哥把担子都甩到自己身上，也只能迎难而上了。 “侦探社，老师。” “侦探社？你们想做什么？如果是想办案的话，以学校的环境来说……应该是没那个机会了。如果你只是想帮人找找猫，查查人什么的，不如去加入乐于助人志愿者协会什么的。” 她说得有道理，一向爱接话找话的王堇倒是沉默了，往前又推了推蔡双。 “其实在学校里也并非只能做些找猫查人的工作。” “说来听听。” “我们可以帮大家处理一些个人的小问题。据我所知，这种私人的、小几率事件，志愿者协会是批不下来的。而像我们这种小社团，平时工作量少，只要一旦有委托，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做。这一点就是他们志愿者协会那种的大社团，所弥补不了的。” “况且最近【晴心侦探事务所】越来越出名，说不准4年后侦探的就业前景会怎么样，学校多一个侦探社团，也能让同学们对今后的职业规划，多一个选择方向，不是吗？” 李邢妍呵呵笑了出来，又问： “为什么选我当你们的指导老师？” “老师你很喜欢看推理悬疑类的小说吧？也就是说，其实您对侦探这个职业并不反感。” “来了。” 表哥的笑里带着点得意，小声嘀咕着。 “哦？为什么这么说？我可不记得我和你们说过，我喜欢看推理小说啊。” “是方向。老师你下课走的方向不对。” “据我所知，老师你住在家属区。家属区位于学校南部，而第一教学楼位于学校北部，学校为了方便老师回住宿的地方，特意多建了一座桥，而你下课却没有往桥的方向走。就是说你中途要经过一个地方，为了去这个地方，你宁可放弃自己20分钟的时间。那么这个地方是哪里呢？” “哦？是哪里呢？” 李邢妍眼里多了层深意，顺着蔡双的话问。 “是书展，图书馆举办的第46届推理小说的书展。” “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去那个书展？说不定我只是想散散心呢。” “同学们都说您喜欢穿职业装。可是今天你穿的却是红色的礼裙。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你不想在书展的时候，被学校的学生一眼就认出来。平时老师都是散发，今天却特意把头发扎起来了，也是为了选书的时候方便查阅。” “这只是你的推理，你有证据吗？” “上过你的课的学生都知道。你只有在批改作业的时候，才会用手上的皮筋把头发扎好。而我的证据就是，今天你的惯用手上没有带备用的皮筋。也就是说，今天早上你化好妆出门的时候，就是扎好头发的。” “我也有可能是去约会不是吗？” “但老师您今天，身上特意没有用香水不是吗？已经用习惯香水的老师，想必是有特别的理由在。毕竟现在这个年代，还会去实体书展会的人，都很享受书籍本身的味道。” “你又是怎么觉得我平时会用香水？” “是杯子。老师你背包里的杯子，是c牌香水礼盒装的限定款。而从上面的颜色可以判断，你买的绝对不是他们现在大肆推出的新款，而是现在只有会员才能买到的，比新款香水要贵上五倍的玫瑰经典款。所以说老师您是一个经常使用香水，并且对香水有固定偏好的人。” 此时的蔡双已然不是平时那个看起来有点愣的男孩了，他目光坚韧，整个人也多了不少朝气。 “呵呵，还挺有趣的。你叫什么名字？” “哦，我、我是蔡双。” 他又恢复了平时青涩的模样。 “你的侦探社，我许可了。” 她笑着说完这句话，交给蔡双一个印章，就离开了。 “想做到还是能做到的嘛，菜头。” 表哥冲上前来一把揽住了蔡双的肩膀，像是在对他表达认可。而看着他们此刻的身影，业烬也悄悄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大家来到办公室办理好了申请手续，手里拿着李邢妍刚才留下的那枚刻有她名字的印章，重重地盖了上去——现在这份申请表已经不再是一张纸了，而是一份合同，一份契约。 “现在，侦探社就算正式成立了。” 回106教室的路上，王堇看着复印件上的名字，突然有个疑问。 “不过为什么要叫【堇菜侦探社】？” “！” 蔡双的表情忽然有些僵硬： “没什么啊，突然想到了而已。” 堇菜其实是两人小时候摘到的那种紫色小花，也叫三色堇。这是蔡双后来自己翻了很久百科书才知道的，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和王堇说过。再次见到表哥，让他想起了之前在山里摘花的事情。虽然那时两人时常争吵，却也是自己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他看着王堇，感慨对方居然和小时候别无二致： “一点儿都没变这点，还真是让人没法讨厌啊。” 蔡双不经意念出声来。 “你刚刚有说些什么吗？” 王堇突然转过身看向他。 “没什么。” 他摇了摇头。 “说起来你要顶着那种鸡窝头一样的发型到什么时候？” 王堇一边说，一边用手示意他的头顶。 “……什么？” 蔡双这才想起自己之前无意间弄乱发型的事情，紧忙用手粗糙的理好，想起业烬先前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更是觉得倍感尴尬。 “106已经有人了。” 业烬指向不远处透出暖黄色亮光的106—— “啊，终于来啦！” 打开那扇门，最先迎出来的人是白茉茉。 “听说你们去找指导老师啦？” 其他成员也都到齐了，包括早上和蔡双说要来划水的李乔，也已经跨坐在椅子上，抱着椅背，懒洋洋地朝这边挥手。 “嗯，都搞定啦。” 王堇朝在座的各位比了一个ok的手势，鼻子快要翘到天上。 “本社长宣布——【堇菜侦探社】从今天起正式成立！” “哈哈哈，原来你就是社长吗？” 白茉茉说着走到表哥身边。 “当然，我就是你们心心念念的、全宇宙第一高大帅气的社长哦。” 他还特意做了个搞怪的表情，逗得对方直笑。 “哈哈哈。” 看着眼前两人的欢声笑语，蔡双回想起了表哥一直比自己受欢迎的事实，便沉着脸走到他身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该说不说，讨人厌这点也和以前一模一样。” “欸、你这小子，没头没尾地对你们伟大的社长胡说八道什么呢？” 王堇只觉得纳闷，非要拉他讨个说法。 第5章 第一个委托 “干杯！” 106教室里，打扫干净的教室已经焕然一新，众人围着拼起来的课桌，一起庆祝着他们的社团成立了。桌上除了一个大蛋糕以外，还摆满了零食、一次性餐盘和纸杯。 “我们的侦探社终于成立啦！在座的各位可以再高兴一点噢！” 王堇努力地在一群互不相熟的人之间活跃气氛，只是效果不够好，仍然只有他一个人在那乐呵。虽然他也不在意这个： “难得人聚这么齐，我们就趁机来进行一波自我介绍吧。” “好呀好呀！” 也许是看不下去了，白茉茉也跟着附和了下。王堇对她绽了个笑脸，然后端着自己的杯子，站起来开头： “那我先来吧，我是王堇，你们智慧又可爱的社长。” 又一把揽过蔡双的肩膀，继续对大家说： “然后这个是菜头，如你们所见的那样，是个很不起眼的单身狗，所以你们大家要多照顾他一点哦。” “你不是也单身吗？” 蔡双拍掉他的手，重新在众人面前做了自我介绍： “我是蔡双。旁边这个看起来就很麻烦的家伙是我表哥，他有间歇性的精神病，他犯病时候的话，大家不理他就好了。” 白茉茉笑着接话： “哈哈，你们原来是兄弟啊，怪不得关系那么好呢。那下一个是我喽？大家好，我是白茉茉。兴趣是看小说，如果你们谁想去图书馆的话可以叫我。啊、我加入侦探社的理由是——可以随便借阅侦探小说。” “额、其实，我们社团没有这项业务……” 这保不齐是表哥哄人家进来的手段呢，蔡双听后异常心虚，弱弱地提醒了一句，愣是没敢直视她的眼睛。 “诶，居然没有吗？” 女孩看起来打击不小，完全是一副意料之外的模样。 下一个就是业烬了： “我是业烬。” “诶？这就没啦？” 表哥拍桌而起，一脸严肃地挽回： “再说点什么嘛，比如……三围之类的。” “住口啊，不许问社员这种问题！要是人家觉得我们是奇怪的社团，就这么走了怎么办啊？” 蔡双随着王堇的话腾地站起，眼神透着寒光，死死抓住他的肩膀，晃着他的脑袋示意他少犯浑。 “三围我记得是……” 偏偏对方思考了一会，还真要回答这个问题，他紧忙作出手势制止。 “已经可以了，不用回答他也可以的！” 李乔趁乱也张开口： “额，那接下来是我。我是蔡双的室友，李乔。大体是来划水的，社团活动什么的可以不叫我。不过如果有女孩子做不了的体力活，像是搬桌椅什么的，我倒是可以帮忙。不过仅限女孩子哦！” 他笑得灿烂，蔡双倒是投以鄙视的眼神： “你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划水啊……” “顺便一提，我的三围是……” “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居然都喜欢接王堇的茬。 “那下一个是我。我是王德。加入侦探社的契机……硬要说的话，应该是离寝室比较近吧。” 「啊……我们怎么招了这么一群人？这个社团真的能办得下去吗？」 自我介绍结束，绝大多数人都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只剩蔡双面露疲惫，头顶好端端蹦出根白发。 “天南地北的，能聚在一起，就是缘份！难得我们侦探社集齐了这么多人，那么就话不多说，切蛋糕吧。” 王堇的话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餐桌，他嘴角正扬得厉害，举起刀叉的双手就没放下去的打算。 “当当——” 刚刚好这时候，有人敲响了106教室的门。 “喂，会是谁呀？在我们庆祝社团成立的时候，这么不识趣地来打搅……” 王堇把“我还没吃呢”写在脸上，不情不愿地看向蔡双。 他摇了摇头，想了一下回答： “应该不会是指导老师或者社联的人……” “当当——” “来了来了——” 敲门声又一次响起，最后还是王堇挪了下凳子起身，然后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去开门—— “那个，请问这里是堇菜侦探社吗？” 门外的客人要低下头才能看到，因为这是个小女孩，一看就不是学校的学生，倒像是谁家的家属。她一看门开了，就要往里钻，但王堇腿一支，就把人挡在门口，不放她进来。 “你是来申请入社的吗？” 他摸着下巴，看似是在思考，却把小女孩问得一愣一愣的。 “欸？不是啊……” 没过多久小女孩反应过来了，叉着腰，指向王堇，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咳嗯，听了可不要太感谢我——我可是来给你们送委托的哦！” 她仰着脑袋，把“我可是客户哦”几个字写在脸上。看得王堇愈发不满，阴阳怪气地回应道： “什么？既然不是入部的话，能不能下次再来啊？我们今天休息欸。” 还跟人家摆摆手，甚至还想把门关上。 “诶，是这样吗？” 小女孩的表情这才落寞起来，沮丧的目光扫过屋里热闹的景象，一瞬间和蔡双对上了视线。确实没理由赶走客人，蔡双起身走向这边，把表哥从门这拉走，低头看向女孩。 “我们没休，你是来委托的客人吗？……请进吧。” 但说实话，向来不讨小孩子喜欢的自己，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小不点客人。 “那个，在各位百忙之中还来打扰你们。真的很抱歉……” 小女孩被王堇刚才那出闹得异常客气起来，甚至连说话风格都一下子老派了不少，像60多岁的爷爷在打官腔似的，然后说着说着，声音里还带了一丝哭腔。 “额，别、别哭啊。” 蔡双一下子变得手忙脚乱，正犯愁这可怎么办才好，就注意到身旁的表哥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索性带着埋怨，给了他一下。 “都怪你刚才对她态度那么冷淡。” “唉，真拿你没办法啊——” 王堇揉了揉被打的地方，然后用掌心遮住了自己的脸，放下手后，立刻换了一副笑模样，走向小女孩。 “总之！先吃蛋糕吧！” 说完递给她一盘蛋糕，但接到手时，她已经泣不成声了，王堇一脸难堪地咽了口唾沫，抻着下巴摇摇头，把蔡双一个人晾在那，自己退得远远的。 “怎么啦？小妹妹，既然来到侦探社，就把委托告诉我们吧。我们一定会努力帮你解决的。” 还是白茉茉走上前，摸了摸她的头，把对话继续下去。 小女孩这才继续开口： “其实，其实是……是二黄。二黄它不见了。每天他自己会去散步，可是三天前他就没有再回来过了。相对的只留下了一个带血的项圈，这确实是我给二黄的。我很害怕，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完她哭得更伤心了。 “第一个案子就是找狗啊……” 表哥撅起嘴，不太情愿地小声嘟囔着。 “不是狗啦……二黄它、它是一只猫啦！” 女孩耳朵尖得很，吸了下鼻涕，凶巴巴地反驳王堇。 “是猫吗？那就另当别论了。” 表哥也是奇怪，虽然他说自己不喜欢动物，但偏偏对猫情有独钟。 “那二黄的形态特征是？它是一只橘猫吗？” 蔡双看对话总算有了进展，便拿出手机打字。 “不，它是一只暹罗。” 小女孩一脸严肃地纠正。 「暹罗为什么要叫二黄呢？」 蔡双挑了下眉，但还是压抑下心中的疑问，继续问道： “它平时会去哪散步？你有没有什么它失踪的线索？” “会不会只是因为有反群的母猫啊？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插话的人是王德。 小女孩一瞬间闭上了嘴，脸涨得通红，紧紧攥紧了自己的衣角，然后惶恐着，一副“真的不是那样的”的表情，对大家摇着头。蔡双见状抬头瞥了王德一眼，他才不再说话，女孩低下头，声音也变得犹犹豫豫： “连续三天都没有回来什么的，实在是太异常了！二黄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而且最近其实不太安全……” 她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不安全？你指什么？” “……虐猫。” 她猛地抬起头，惊慌地对大家说： “这个学校里有人虐猫。” “！” 社团里的所有人，都因为小女孩这一句话紧张了起来。 白茉茉轻轻地按住对方的肩膀，安抚她的颤抖： “小妹妹，带我们去二黄有可能散步的地方，好吗？” “好。” 小女孩拭去眼泪，起身。众人也跟着她，来到了学校的中心湖旁—— “二黄平时会来这儿散步吗？” 蔡双的目光游走在附近的草丛里，嘴上不忘了和小女孩确认。 “是的，它很喜欢这里。而且那个带血的项圈，就是我在这里找到的。” 她看向手中小小的项圈，手又一次开始颤抖。 “学校的中心湖，确实经常有很多流浪猫出没……” 白茉茉说完开始沿着湖边走。 “啊！那是！” 她惊讶地喊众人自己身前的草坪。 “那是！” 接着众人也惊讶了起来。 第6章 虐猫事件 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具猫的尸体。而且明显不是自然死亡，他的四肢被碾压得血肉模糊，表情亦是相当狰狞。 “天哪，太过分了！” 小女孩捂住了自己的嘴，众人的眼里也都充斥着愤怒。 “这里的猫一直都很多。因为总有不少人来湖边散步，那些流浪猫只要饿了，就会聚集到这里来，问人要东西吃，也总有好心的学生愿意喂它们。” 小女孩握紧了手中的项圈继续说： “不过这个虐猫事件倒是最近才出现的。一开始是发现聚集来要食物的流浪猫越来越少，直到后来……在这种草丛里，就会发现流浪猫的尸体。而且虐待的迹象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说完她走向蔡双，牵住他的衣角，含着泪说： “求求你们，我的委托就是——希望侦探社找到这个虐猫事件的始作俑者。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这个事情，还会帮你找到二黄。” 王堇走过来，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 “二黄它……还会活着吗？” 小女孩不敢往后想了，只是低头看向手里的项圈。 “放心吧，他会活着的。” 王堇笑得灿烂，可对方的心里依旧不安。留意到蔡双在旁边用手机查了些什么，王堇走过去问： “菜头你打算从哪儿入手？” “第二教学楼副楼。” “二教？” “对。这小姑娘应该是家属区的。她养的猫到这个人工湖的路上，一共有三处建筑。第一个是第二食堂，第二个是信息馆，第三个是第二教学楼。食堂来往的人一直很多，厨房设有监控，基本排除作案可能。信息馆因为有计算机设备，所以一直有人值班，而且每个教室除非有学生上课，否则都不会对外开放，也能排除嫌疑。” “那么最可疑的就是，不怎么安排老师上课的第二教学楼了。尤其是副楼部分，大多是空教室，而且没有人愿意往那边走动。” “可是第二教学楼也有人值班啊。” 白茉茉歪着头疑惑着。 “由于位置比较偏远，条件设备较差，第二教学楼下午3点以后就没有再安排老师上课了，所以第二教学楼的值班时间是到晚上七点。” “晚上七点的话……学生宿舍还没封寝，也就是说不只是住在家属区的人，连学生也有作案的可能吗？” 李乔思考着，接他刚刚的话问道。 “对。可我们要怎样才能调查第二教学楼呢？虽说我们是侦探社，可也没有学校批阅下来的明文规定，允许我们处理校园内发生的案子。” 蔡双说到这里，开始犯了难。 “那就只能用那一招了。” 表哥捂着嘴，笑着眯上了眼睛。 ——第二教学楼—— “你好，我们要进一下副楼。” “你做什么的？” 保安大叔疑惑地看着这么一大群人。 “我们是李老师叫来帮忙批卷子的。” 表哥答得很自然，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批卷子你为什么非跑二教来？” 保安大叔摆出了一副怀疑的表情，打量起众人。 “今天第一教学楼的空教室都被占满了。我们想用二教的桌椅。” “哦，说半天你们是来搬桌子的。进去吧，进去吧。” 大叔说完摆了摆手，放他们进去了。蔡双进来时感觉落脚的地方有些奇怪，回头刚想确认一下，就听见白茉茉的声音。 “欸！” 她一脚踩空了，瞬间重心不稳，还好业烬在后面扶了一下，才没摔倒。 “谢谢……” 话还没说完，王堇的大嗓门就把她的声音盖过了。 “我去！” 众人的视线一齐被吸引过去，表哥回头对李乔吐槽。 “你这是要、要给自己拉个垫背的……？” “咳咳，不是，我没站稳。随手一拉，真对不住。” 李乔笑着说出这句话，看不出有道歉的意思。 “菜头，我们时间短，你觉得哪个位置比较可疑？” 王堇走过来后问道。 “先转转。” 蔡双的目光扫过每一个教室的门。 “这个房间和对面那个都有人来过。” 他停在了两个教室之间。 “哦，是因为灰的缘故吗？” 王堇也注意到了教室门上的灰比别处少，由于副楼这边根本没有人来上课，所以也基本不会有人来做保洁，自然会有不少灰尘堆积。 “那么两边你选哪一边？” 表哥站到自己面前，一脸笑意。 “左边。” “哦？男左女右？” “不是。因为门缝里有成团的絮状物。” 他拾起了夹在门上的一团猫毛。 “咔嚓——” 门被打开了。 “！” 房间里充斥着扑鼻而来的腥膻味，果然这个教室里，残留着动物的血迹。 蔡双走到窗边，看了一眼窗帘： “这个人身高170左右。你看这个窗帘上有一块没灰，应该是他在这里靠过，按这个腿长来算，他个子应该不高。” “噗哈——是不是还是一个胖子？” 王堇笑得捂住了肚子。 “你看这个印记很宽。” “我也是这么想的。” 蔡双点了点头。 “下一步需要我们做什么？” 说话的人是白茉茉。 “从刚才开始就只有你们两个人在行动。我们姑且也是侦探社的一员，也让我们出份力吧。” “啊，好。” 他不太好意思地开口： “我们要继续找一下，本来不属于这个房间的东西。” “比如说——那份外卖盒。” 业烬指向窗外角落里，夹着一份不起眼的外卖盒。 “没错！帮大忙了！” 蔡双开心地拍了下业烬的肩膀，便走向外卖盒的方向。 “……” 对方错愣了一下，又恢复了往常平静的模样，她看向观察外卖盒的蔡双，没有搭话，也没有走过去，只是静静地看着。 “这个是……二食堂的外卖盒，而且是大食量盒。这个人是学生，而且住在四号楼。” 蔡双开心地回头看，却注意到业烬一直在盯着自己。 “额？业烬？” 他走向对方，用手在她眼前划了划。 “啪——” 她刚反应过来，就顺势一把手抓住了蔡双的手腕。 “！” 这倒是吓了自己一跳。 “抱歉。” 她反应过来后，就放开了他的手。蔡双虽然有些纳闷，但注意力还是集中在了案子上，走到门口对大家说。 “我大概知道了，我们出去吧。” “喂喂！怎么就知道了？” 王德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刚才开始就是你一个人在这里自说自话，你有考虑我们大家的感受吗？你折腾我们来这里，现在又一句话说知道了，又让我们离开。你少瞧不起人了！” “王德，副社长他没有瞧不起人的意思。” 白茉茉看气氛逐渐紧张，马上出来调解。 “别着急，马上就到你了。” 蔡双俯视着王德，表情也变得冷酷起来。 “你什么意思？” 对方瞬间安静下来，似笑非笑地问道。 “犯人为什么把饭盒放在这个角落呢？因为他能通过这个窗口取出这个外卖。也就是第二天中午，他只能趁着学生下课的人流来取，才不显得奇怪。看窗口的灰尘状况就能明白，他一直以来也就是这么做的。可是偏偏今天没能做到，为什么呢？” 蔡双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因为他，今天还没能来这里。” “！” 第7章 谎言与漏洞 “虐猫是最近才出现的，怀疑重点落在大一新生，新入职的老师和其他务工人员身上。但是能买食堂补贴价饭菜的人只有学生和老师，教师会去教室食堂，而且和我们的外卖包装不同，所以留下这个盒饭的人，只能是大一新生。” “住四号楼是怎么确认的？” 白茉茉问起。 “能从这个位置取外卖盒的话，说明上节课在信息馆，或者体育馆。不过我们还没开体育课选修，所以大一新生进不去体育馆，只能是信息馆。而全年级大一新生里，今天下午第一节上信息课的是农学他们，也就是说宿舍楼是四号。” 蔡双回答。 “王徳，你还记得你说过加入我们社团，是因为离宿舍近吗？” “这又怎么了？” 他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其实最近的不是东侧楼的10几教室，而是西侧楼的11几教室吧？而且出名的社团活动室大多集中在西侧楼，只有我们这种新成立的社团才会排到10几的教室。住四号楼的你，为什么要说我们离得近呢？——那是因为这里离二教更近吧？” “就因为我说离得近？106就是比它们103，104离得更近，不是吗？” “四号楼上一节明明是信息课，但是却没有及时收走饭盒，说明这个人临时有别的事情，没有走朝向宿舍的方向。从我们社活到现在已经过去了2个小时，这个饭盒还在这里，说明这个人今天还没来这。” “缝隙的大小容不下两个外卖盒，他既然长期在这里吃饭，就一定会明白这个道理。只要还想回来，就必须处理掉现下这个外卖盒。从现场的痕迹判断，犯人是个小心谨慎的性格，自然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在现场留下把柄，但我们来的时候，附近也没有可疑的人影，不是吗？他为什么还不过来处理呢？那是因为他现在就在我们这群人当中。” “这都是巧合吧，这人只是刚好从信息馆下课没回宿舍，又不一定是我！” 说完，他愤怒地捂住了嘴，思考了一会说道： “你刚才的意思，不就是怀疑我吗？但你有证据吗？” “证据就在你身上。我之前查了下，你拍视频的时候总是带着同一副手套，更新视频的时间频繁，又很不固定，说明手套——你几乎随身携带。”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卫衣上的口袋，又冷哼了一下。 “不好意思，你猜错了，我身上根本没有手套。” “多半是你来的路上给处理了吧。” 蔡双没有多失望，平淡地说。 “垃圾桶里的证据可证明不了什么吧？” 王徳的语气满是嘲讽。 “垃圾桶里的证据确实已经证明不了什么了，我们毕竟不是警察，没办法采取指纹检验。所以你给了我一个更方便的证据。——你的卫衣，口袋的位置很奇特啊。” 蔡双盯着他卫衣口袋的位置。 “既然你下意识去摸，手又刚好能进口袋，说明手套不久前还藏在这。” 他拿起迷你紫外线手电，照了一下王徳的口袋，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荧光。 “果然，流浪猫的皮屑就是多。” “不过话说回来，又是什么人会往那么小的口袋里装猫呢？” “难怪你那时候看见有血的项圈，还说猫是自然走丢的。” 白茉茉鄙视着王徳。 “你诈我？” 王徳不满地说： “如果我没检查口袋会怎么样？” 王堇得意地接话： “那就用其他方式诈你！经过今天这次调查之后，你也会找时间处理手套的吧。到时候就有理由调学校的监控了。菜头刚才说要离开，也是想制造空隙，让你找机会丢弃手套吧。” “总会有破绽的，因为你撒了谎，要用成千上万个谎话去圆。而谎言是一定存在漏洞的。” 蔡双此时的目光无比坚定。这句话反而让王堇出了会神，露出些落寞的表情，随后又立马恢复往常兴奋的模样，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头。 “诶呦，不错嘛！我们侦探社的第一个案子就这么圆满解决啦！” 白茉茉反倒是好奇： “副社长，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王德的呀？” 李乔接话： “从一开始吧。毕竟他一个农学专业的人，身上总有我们动科实验室的味道。” “什么味道？” “畜生的味道吧……” 蔡双不自觉地说出口。 “噗哈——” 王堇和李乔都笑了出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怪，所以红着脸摸了摸后脑勺： “还记得来这边的时候，有一处台阶破损吗？我们之中，只有他一个人在迈步的时候，脚抬得比平时要高，像一早就知道这容易踩空似的。所以他本身就是这栋空楼的常客。” 大家没想到蔡双还会关注到这种细节，一瞬间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说是副社长人怪吧，但一想到自己的行为像被监视了一样又有点不舒服，所以接下来大家都沉默了一会。 之后他们联系老师，举报了王徳卑劣的行径，在校方调出监控后，也证实了王徳的罪行，对他进行了退学处分。 夜半，一个身影在人工湖附近的草丛中找到了一具暹罗的尸体。 “你就是二黄吗？幸福的家伙，有人在担心你呢，所以你要回到她的身边去才行。” 说完，他的指尖泛出光芒，暹罗的尸体在接受光芒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不断修复着，然后，它复活了。它先是蹭了蹭这个人的手背，然后轻巧一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草丛。 到了第二天，106教室里，气氛无比的凝重——因为侦探社正面临着可能被解散的危机。 “啊，可恶的王徳！” 王堇抱怨着，双手摆出掐人脖子的姿势，好像在教训他想象中的王徳。 “额，要不我回头问问，有没有想入第二社团的朋友呢？” 白茉茉不忍心看着社团气氛压抑起来。 “朋友……啊！说起来李乔就是菜头的朋友来着，那你另一个室友呢？强迫他入社不就好了。” 表哥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出这话有什么问题，神情倒是愉快。 “另一个室友啊……” 蔡双的脸色跟着回忆糟糕起来。 “流沙的话肯定没进社团。” 李乔突然说道。 “他看起来对这些事情怪不上心的。” “可是没有社团的话，学分修不够吧？” 白茉茉一脸没想到的模样，稍微担心起来。 “对，就是这个！拿学分威胁他加入我们不就好了！” 王堇像是得到了什么好点子一样，赞许地拍了一下白茉茉的肩膀。 “额，社长……我刚才不是这个意思。” 被突如其来的甩锅让她僵住了脸，不过仔细想想看的话： “副社长，既然你室友没加社团的话，不如问问他愿不愿意来呢？刚好我们也缺人。” “额……好。” 再推脱下去会显得自己很事，所以蔡双只好应下。在回寝室的路上，他的心态也一直紧绷着，直到发现流沙不在303，才松了一口气。 但就和往常的套路一样，刚放松下来，身后就传来一个既慵懒又沙哑的声音，听得人背后一凉。 “你在干嘛啊？” 蔡双咽了口唾沫，缓慢地回头——果然，这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家伙正直勾勾地盯着站在他床帘前的自己。 “我，在找你。” 他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第一次清晰地体会到什么叫“不情不愿”。 “找我？” 流沙疑惑着，思考了一会后，露出有些轻蔑的表情： “啊，你摊上麻烦了。” 「这是……威胁吗？」 这下蔡双更不高兴了，用不耐烦的语气把后半句说出口： “我是问你要不要加我们社团。” 话音刚落，对面不再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而是挠了挠头，皱着眉毛说： “听起来怪麻烦的。” 「巧了，和你说话，我也觉得怪麻烦的！」 “那就算了。” 刚庆幸对话结束了，就突然有个声音插进来： “不加社团毕不了业。” 这句话成功让两人都僵在了原地。 「你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蔡双难以置信地望向李乔。 「就刚刚。」 李乔似乎以为他在暗示自己帮忙，还咧着嘴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好像在说“包在我身上吧”。 第8章 咒与罚 ——“不加社团毕不了业。”—— 蔡双正因为李乔这句话，陷入了恐慌。果然从肩膀上突然传来一个力道，回头一看——流沙本就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愈发惨白了，只见他从嘴角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我加。” 「加你■——」 “太好了，这样我们人就齐了。” 李乔完全没看出蔡双的不乐意。 “得给群里发个消息才行。” 说完就拿手机频繁地点击着。 “什么群？” 蔡双和流沙同时说出口，彼此看了对方一眼，流沙虽然对此没什么特殊反应，但蔡双的眉毛微微上挑，表情有些僵硬。 “啊，堇菜侦探社的群呗。” 蔡双的注意力这才跑到李乔这边： “额……我怎么不知道。” “噢，你走之后，我们刚建的。” 他头也没抬地摆弄着手机。 「我在的时候怎么了？」 然后李乔突然抬起头，笑着看向两人： “正好，你们都扫一下，咱人就齐了。” “哦……好。” 蔡双和流沙老老实实地扫了码，进群以后才知道群里人都齐了、除了自己。 ——堇菜侦探社—— 茉飞飞：“啊，有人进群啦” 茉飞飞：“欢迎两位！” 桥啊：“咱们副社长可进群了，你们聊天的注意点啊。” 蔡。：“不是，你们之前都聊啥了？” 占山为王：“诶嘿” 「诶嘿你妹！到底说什么了？」 蔡双叹了口气，放下了手机，默默打开了【思幕】。 这个【思幕】是四年前兴起的新型沉浸式网游，虽然官方没表明是哪个公司的，不过按这个制作水准，绝对是个烧得起钱的公司。 配合沉浸镜框，就能体验到完整的【思幕】，就像进入另一个世界一样，再加上体验感和可操作性都很强，所以很快就爆火了。而蔡双是这个游戏的开服玩家，说是开服玩家其实有点水分，因为他一度放弃了这个游戏，而现在支持他进游戏的主要目的却是见一个网友。 他的虚拟形象是一个诡异的、流着泪但看起来并不悲伤的雕塑。 「嗯？有人进来了。」 “螺艾姆。” 蔡双说道。对面是一个长得类似终结者的机器人： “看见了（蔡双网名）。” “之前你和我科普的c牌，我回去关注了一下。没想到这两天，还真的在线下看到了他们家那款礼盒限定的杯子。” “你居然会说线下的事情，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螺艾姆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机械音。 “啊，抱歉抱歉。最近身边发生了好多事，见到你下意识就抱怨起来了。” 螺艾姆发出了放气的表情符号，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不过他很快又说： “今天有好奇的事情吗？” “啊，嗯。你知道《灵魂永生》这本书吗？最近看完这本书，有点好奇类似的。” “……好。” 对方似乎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又像往常那样给蔡双讲起了许多事。两人间的默契是不管自己提出什么，对方都有相关的情报，有的是冷门知识，有的是坊间传闻，螺艾姆似乎什么事情都知道。也从来不追问自己什么，两个人之间的交流似乎只是一场情报交换，这让蔡双很有安全感，而且受益匪浅。 等从【思幕】里出来，他完全忘记了生活中的烦心事，摘掉镜框，躺在宿舍床上，直接趁着倦意睡了过去。 然后第二天，令他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本来在群里说好了社团活动，想着新成员和大家见个面，结果自打蔡双下课后带着流沙来到106，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前面还好好的，就算流沙看起来就很怪异，白茉茉也还是友好地和他打招呼—— “你好呀，我是白茉茉。是侦探社的社员，你是副社长的舍友吧？” “我是流沙。” 他就这么冷漠地、单调地结束了话题。 「好吧，我一开始就对这个家伙抱有什么期望，起码凑个人数。」 蔡双想着。 「我们社团爱说话的除了白茉茉，就……不过看他这个态度，估计换成王堇也没差。」 “hello。我亲爱的社员们，你们的社长来喽。记得今天有新面孔对吧？” 正想着，人就来了。 “！”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他们见面也不过3秒钟，流沙就从身上掏出了一张黄色的东西，以众人来不及反应的速度，狠狠甩在了王堇脸上。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治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自己因为眼前的一切太不符合常理，而没有做出任何行动，其他人应该也是一样的。只有王堇，捂着被打红的脸，愤怒地喊出整个楼都能听见的声音—— “你有病吧！” 蔡双看着他手上弄皱了的东西，是张符纸啊。 「还是第一次见到道士捉妖呢。」 众人想着。 「但，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吗？」 “切，又搞错了吗？” 直到流沙说出这句话，大家才开始同情突然被打脸的王堇。 “哈？什么叫又搞错了啊？你小子不是应该跟我道歉吗？” 王堇炸了毛一样抓着流沙不放。 蔡双越过处于愤怒状态的王堇，问流沙： “你是觉得……他是妖怪吗？” “看来不是啊。” 他反而倒打一耙，自己烦躁起来，完全没有反省的意思在。暴怒的王堇也完全没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只见他环顾106，把目光落在一直没说话的其他人身上。 “明明就有妖气啊。” 他不太友好地打量着教室里的每一个人，嘴里碎碎念着。 “等一下，你该不会要把这里的每个人都贴一遍吧？” 蔡双站出来，挡在他面前。对面完全没有感受到他的不满，反而从怀里掏出了一打符箓。身后的白茉茉害怕极了，摇着头直往后退： “不要啊……” 其他人自然也没有一个愿意让他贴的。但大家都这么抗拒了，这人不仅没收敛，反而又继续念起了咒语，这下一群人被他追得满屋子跑。 然后在混乱中，只听见“咚”地一声，众人才停下脚步，看向那边——蔡双居然把流沙打倒了。 第9章 流沙 在挥出拳的那一瞬间，先前压抑烦躁的感觉忽然消失了，回想起之前两人之间紧张的氛围，这一拳终究还是挥出去了。蔡双立刻回过神来—— “额，抱歉。我……” 没等他说出个所以然来，流沙反倒是抢先，紧闭着双眼，用极快的语速说出口—— “对不起，师父，我错了！” 「师父？」 众人带着疑惑看向这两人，等着有一个人能先作出反应。但蔡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怀着一丝愧疚，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那个……没事吧？” 流沙猛地睁开双眼，倒不似之前那么阴沉了。 “原来不是师父啊。” 他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红了一大块，也没瞧见他有多在意。起身后，先是掸掸刚才因为躺在地上时蹭到的灰，又礼貌地向大家鞠了一躬。 「变礼貌了？」 大家看着这样的流沙纳闷着，又用眼神示意蔡双做点什么。 “额，你真的没事吗？要去医院看看吗？” 流沙倒是整个人都镇定了下来： “不用，我都习惯了。” 他抬眼看着大家，用慵懒又平淡的语气解释着： “师父也经常因为我做错事打我。看来我刚才多半是做了什么不太礼貌的事，给你们添麻烦了吧。” 说这句话的他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好像只是在陈述事实。 「你也知道不礼貌啊。」 众人心里想着。蔡双注意到他手心破皮，甚至流血了，就提醒了一嘴： “那，要不去校医院简单处理下？” 这句话好像开启了什么开关，流沙的表情又狰狞起来。 “你——打·死·我都不去校医院。” 虽然表情很可怕，但主语却不是自己。他抬起手看着伤口，碎碎念道： “不，那里不应该叫医务室，应该叫审讯室才对。带着眼镜的那个眯眯眼庸医也不知道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给人处理伤口。因为流血结痂把纱布粘住了而已，他居然徒手把纱布撕了，这不是会变得血流不止么？然后那个庸医就用酒精棉猛地按过来……” 他一边回忆一边诉说着怨念，全然没了之前诡异恐怖的气势。 “害得我的伤口到现在都没好……” 他还没说完，一抬头却发现大家都笑了，也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们。 “咳嗯！” 王堇清了清嗓子，恢复了往常开朗的模样。 “作为新加入的成员，是不是应该正式跟我们做个自我介绍呢？” 流沙反应了一会，才明白王堇的意思。 “我叫流沙。是、是个见习道士。如果你们生活中遇到难以用常理解释的麻烦，可以随时来找我。” 「原来那句话是这个意思啊。」 蔡双想起了之前的误会，也没抑制住笑意。 “菜头你，居然笑了！” 王堇指着蔡双，一脸的不可思议。 “什么啊？说得跟我平时不笑似的。” “你平时的笑，要么是那种傲慢到欠揍的嗤笑，要么是那种瘆人的冷嘲热讽啊！” “你原来对我有这么多不满的地方吗？” 两人就这样支吾了起来。见他们和往常那样拌嘴，大家也陆续加入了对话，流沙看着他们，一副状况外的模样，王堇注意到后，向那边伸出了一只手—— “欢迎你加入【菫菜侦探社】，流沙同学。” 流沙犹豫地递出手，这一握，两人就算和解了。大家见他愿意加入，也纷纷和他搭起话。 “实习道士……具体都做些什么啊？” “是见习道士。” 喧闹中，王堇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小声问道： “所以你刚才为什么笑啊？” 蔡双想了一下，嘴角轻微上扬： “没，就觉得这家伙还挺擅长惹人生气的。” 只见表哥一脸嫌弃地看向自己： “你该不会以为你在夸他吧？” “额……” 被表哥调侃得说不出话来，只好继续朝人群望去—— 在那边，原本说要来看小说的白茉茉，没有因为这里没有免费小说而退社；原本说要来划水的李乔却每次社活都来参加；原本冷冰冰的业烬虽然脱线了点，但也很好地融入了大家；现在还多了一个说话容易让人误会的流沙。 「表哥他从以前开始就拥有某种神奇的能力，能让毫不相干的人聚在一起成为朋友，而他所到之处总是充满着欢声笑语。」 王堇看向人群中略显手足无措的流沙，小声地轻念： “不过，不擅长和别人相处这点倒是和你挺像的，没想到你居然会讨厌他啊。” 突然，白茉茉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消息： “诶？都午休了。朋友在找我，那我今天就先撤啦！” 蔡双看了一下时间，确实已经到饭点了，就让大家直接解散，各自回去吃晚饭。 ——5分钟后—— 虽说白茉茉是第一个离开的，但是走路速度却算不上快，所以蔡双和王堇很快就在校园里看到了她的身影。 “喂，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王堇指着不远处的白茉茉，提议道。 “别了吧，人家都说了有事，我们还跟着，怪没眼力见的。” 可是过了一会，他们的方向还是一致的，王堇憋不住了—— “那个、菜头，也许你不在意这个，但是我们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在跟踪她一样啊。” “别、别说的那么奇怪啊，害我都变得在意了。” 两人在心里盼着这段顺路赶紧结束，但期望无果，几步之外，依旧能看见她的身影。王堇又开始起头： “你说……她朋友男的女的？” 蔡双的表情明显很在意，嘴上却说： “和我们没关系吧。” “哝——是男的。” 表哥漫不经心地说。 “！” 蔡双瞬间望向走到了校门口的白茉茉，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诶呀？长得还挺帅呢。” 王堇双手抱胸，点了点头，语气格外欢快。一副想看他热闹的表情，但往旁边一瞧，这人居然不在刚才的位置了。 再抬头往前看，发现他居然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喂！说好的要有眼力见呢？” 他马上追了上去，还不忘了劝阻： “死缠烂打是追不到女孩子的。” 蔡双叹了口气，语气有些严肃：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白茉茉现在有危险。” “什么？” 第10章 因为我是他同学 白茉茉刚走出校门口，就撞见了一个染了金发的高挑男子，看上去流里流气的，不像是学生。她刚想绕过，却被挡住了去路。 “借过一下……” 白茉茉没敢和这个人对上视线，低着头小声地说。 “喂，你，跟小爷过来一下。” 高挑男子传来了不耐烦的语气。 「小爷？而且这个人好没礼貌，穿衣打扮也不像是学生。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良少，额、不对，不良青年？！」 “我不要……” 白茉茉惊恐地后退，才注意到金毛男子的五官意外地标致。 漂染了这种鲜艳的金色也丝毫不显得黑，五官也很立体，睫毛甚至比女生还长，但即使模样清秀，这个人仍然透露着一股恐怖的气息。某种凋零的、残破的气息。 看她不听话，金毛就拉她的胳膊，白茉茉马上大声喊了出来—— “不要！放开我！我根本不认识你！” 她茫然地向周围求助，学校门口明明有不少人，但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帮忙。反而是围观了不少人，用冷漠的、期盼的眼神看热闹。 「好像在等着我去死一样。」 眼神里的光芒逐渐褪去，她脑海里浮现出黑白的画面—— 倒在地上的双马尾女孩，吓得连连后退的自己。周围畸形的人影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可惜了，挺聪明的一个女孩。” “姐姐更聪明呢。” “哦，妹妹不是天才啊。太可惜了。” “没了？怎么没的？” 然后人影一齐看向自己，张开了诡异的嘴巴： “没的——是哪一个？” 「好像在说“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啪”地一声，将白茉茉带回现实，眼前的蔡双把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拍掉了。 “副社长！” 她尽快退到蔡双身后去。 “你小子谁啊？” 金毛的脖子上暴起青筋，表情愈发不耐烦。 “我是她同学。” 他镇定地像没事人一样，把这句话说出口。 “那你滚蛋，我有事要问那个女生。” “我是她同学，你问我也一样。” “一样个屁！” 金毛抬手就要打，白茉茉见状立马大喊： “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这里是学校，公安局离这里很近的！” “啧。” 她的话还真起效果了，金毛甩了一下手臂，恶狠狠地盯着蔡双。 “你以后走夜路的时候小心点。” 然后他就离开了。蔡双神情严肃地盯着他离开，总觉得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暴躁感，直到有人扑在了自己身上，一瞬间，世界得以平静。他转过身确认—— “你小子也太可悲了吧！” 没想到居然是哭笑不得的表哥。 “我是他同学。” 表哥模仿自己刚才的样子，笑得愈发夸张。还是白茉茉打断了他，担心地说： “副社长，你没事吧？他刚刚说的那句话，我们还是找校方或者警方汇报一下吧。” “不用，那个人这么怕警察，估计一时半会不会再出现了。” 蔡双摇了摇头。 “什么？” “你只是说你报警了，但我们之间并没有打架斗殴，也算不上争执，按理来说警察来了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那他这么快就走了，是因为……” “有案底，或者是惯犯吧。” 蔡双平静地分析着，好像刚才被威胁的人不是他一样。 “有案底还得了！” 对方的表情看上去更担心了。 “啊，不是。我刚才只是打个比方，刚才那人那么张扬，肯定没坐过牢。” “哎，好吧。既然副社长都这么说了的话……不过如果你发现有人跟踪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和大家说哦。” “啊、嗯。不过你没关系吗？不是和朋友约好了来着？” “啊！” 白茉茉这才想起来。 “那个……社长和副社长，你们要是不忙的话，要不要一起？” “不会不方便吗？” 蔡双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 “诶呀，你也真是没眼力见，人家都邀请你了，就去呗，磨磨唧唧的。” 王堇忍不了了，用胳膊肘怼了下他，又凑过来小声说： “你不是也好奇，她朋友男的女的么？” 于是众人一起来到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铁锅焖面。 “呜呜，抱歉，我来晚了。刚才路上被混混拦住了。” 白茉茉委屈地跟对面女生打招呼。 “混混？天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幸好社长和副社长经过，帮大忙了！” 接着她跟这个女生介绍起来： “这位是王堇，是我所在侦探社的社长，这位是蔡双，是我们的副社长。两个人都很厉害的！” “社长，副社长，这位是我的好友琪琪。” 琪琪是个打扮得既时髦又漂亮的女生，看起来也很成熟。 “你们好，叫我琪琪就行。” “你好，我是侦探社的蔡双。” “你好呀，我是备受社员们信赖的社长王堇。” 这小子还附赠了一个wink。 见众人都落座了，白茉茉才开始说起： “其实，琪琪找我来是有想给侦探社的委托来着……” “委托？” 蔡双和王堇一齐看向琪琪。 “哎呀，说是什么委托，其实也没有那么正式。就是茉茉一直在和我夸侦探社，我才动了这个心思。本来想找校外的侦探社帮忙调查的，没想到阴差阳错地还是惊动到你们了。” “为什么宁可花钱雇校外的侦探，也不愿意委托我们呢？” 蔡双问道。 “其实……” 琪琪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才继续说： “我是想找侦探调查我男朋友。这种委托，我知道侦探社都不愿意接，而且校内圈子这么小，我怕……” “你担心我们社团的保密意识对吧？” 琪琪愈发尴尬，不过蔡双继续问起： “具体是觉得他哪里可疑呢？你的男朋友。” “他手机最近总是响，而且一直在看消息……” “琪琪是担心男朋友会出轨么？” 见她犹犹豫豫，王堇直接问出口。 “其实……我怀疑他参与了校外的一些……额、不太好的组织。” “！” “那么其实你委托的内容是……” 蔡双确认着。 “我是想知道他到底瞒着我做了些什么，再考虑要不要和他分手。” “好的！这个委托就交给我们吧！” 表哥拍了下桌子，兴奋地站了起来。 “额、什么？” 琪琪还没反应过来。 “你在想什么啊？这要看委托人的意思吧？” 蔡双赶快拉他坐回位置，但这人眼睛正发着光： “在想——这件事情如果没有疑点，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会多一对更恩爱的情侣。如果确实有疑点……那这个世界上就多了一个单身美女啊！” “正所谓，不幸的情侣少一对，幸福的情侣就多两双！不是吗？” 琪琪被逗笑了，对两人说： “你们都是茉茉的朋友，我也愿意相信你们。所以，能拜托菫菜侦探社帮我调查一下吗？” 第11章 思幕 琪琪拿出手机给大家展示： “你们知道【思幕】这个游戏吗？” 白茉茉好像听过： “啊，我倒是听说过，不过没玩过。” 王堇略带深意地点点头： “毕竟玩这个的都是重宅嘛，茉茉没玩过也正常。” 蔡双一时间有些语塞： “你们这样让我很难说出口……” 琪琪继续讲道： “总之就是这个游戏，他似乎在这个游戏上认识了一些人。聊天的时候，会说……药啊，之类的话题。” “！” “但是我又没有切实的证据能证明我听到的是真的，也有可能只是字音相同，我听错了也说不准。”琪琪补充道。 “那你怀疑他参与校外的组织是……” 蔡双确认着。 “因为他自从说药的事情后，还多了一个人名——昴哥。他在校内的朋友我都认识，没有谁叫这个外号，也没听他这么叫过谁。但是在网上，昴哥这个人出现得太频繁了。都快成他口头禅了。所以这个昴哥，肯定和他线下见过。” “还是个领头人物。” 蔡双接道。 “为什么这么确定昴哥就是领头人物呢？” 白茉茉好奇。 “哈哈，因为这位男朋友同学，已经把他当成方便使用的通行证了。” 王堇笑着对身旁的人解释。 “原来如此。” 她点点头，又问琪琪： “那有没有其他线索呢？” “他的网名叫【陨星】，还有……你们知道【地蛇会】吗？似乎他们的组织叫【地蛇会】，其实我也不确定他到底加没加入，但是他手上开始贴蛇图案的纹身贴。” “只是纹身贴吗？” 王堇挑了下眉。 “嗯，对，他很怕疼，家里管得又严，不敢纹真的。” 琪琪说到这里，突然心情低沉起来，握紧了拳头： “本来长得就丑，我是看在人好这一点才同意和他交往的，要是连这个优点都没有了……” “额、看来不管调查结果如何，这个世界上都要多一位单身美女了。” 说这句话的王堇少见地有些怂。 然后琪琪看向侦探社，情绪低落起来： “抱歉啊，我只能想到这么多线索。不管结果如何，我都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 王堇拍了一下蔡双，自信地说： “放心吧，我们堇菜侦探社的【大脑】都给你带来了，一定给你把男朋友查个底朝天！” ——106—— “就是这样，我们堇菜侦探社收到了了不起的第二份委托！” 王堇激动地用卷起来的书敲着桌面。 “什么委托？” 业烬坐得很端庄。 “【地蛇会】和昴哥。” 王堇想起琪琪说过的保密，心虚地眨巴眨巴眼睛，最后只透露了这一点点信息。 “我们学校似乎没有这个社团。” 业烬的眼镜反了一下光。 “【地蛇会】是校外的一个混混组织吧？” 李乔频繁地点着手机。 “没错！就是那个。我们的委托人呢，这次希望能隐秘地进行这次委托，所以我们只是得到了线索，不能和她直接联系了。” “见不见委托人什么的，我无所谓。” 业烬回答。 “这种情况在侦探行业里很常见啊。” 李乔没有抬头，继续用手机回着消息。 “……反正是为了拿学分，你们喊我做什么都行。” 流沙用他慵懒的声音，随口附和道。 “啊嘞，大家接受得意外的快啊。” 反倒是王堇有些意犹未尽。 “肯定还有其他线索吧。” 业烬站了起来，李乔也放下了手机。 “嗯！那就是——当当” 王堇拿出笔记本，推到众人面前，屏幕上打开着【思幕】的游戏界面。 “这个游戏！” “！” “【地蛇会】似乎在这里有集会，而且还会发展玩家入会。” 王堇说完，看向侦探社的成员们： “我们之中有人玩过这款游戏吗？” “……” 见每个人都很沉默，王堇就把笔记本推到蔡双前面—— “那么就请我们社团唯一的重宅，来做诱饵吧！” “等下、我……” 还没来得及拒绝，众人就已经好事地围了上来。他只好叹了口气，扶着头，打开了游戏—— 大家都戴上镜框后，眼前出现了像是剧场里那样的背景布，随着布帘拉开，帘后的景致向自己不断拉近，还能感受到风从耳边吹过。音乐在耳边响起，是有些过气的卡通音充当旁白： “这里以你的思想作为媒介，在此正式拉开序幕”。 “喂，至于吗？你还新建了个号！” 王堇“啪”地给了蔡双一下。他揉了揉被打的地方，中途退出游戏，对大家说： “那个，操作什么的，我来做倒是没关系。不过聊天还是换个人来吧。” 每个人都郑重地点了下头，因为他的话不无道理，论社交技能，他无疑是在场的6个人里倒数的。 “果然，还是社长来做吧。” 白茉茉思考着提议，大家也统一地点了点头。 “嗯嗯？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众望所归么？” 王堇欢快起来： “好，那交给本社长来吧！”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定好人设?” 业烬推了下眼镜。 “确实……毕竟我们是来钓鱼的。” 李乔似乎对此非常感兴趣，嘴角有着压不下去的笑容。 “果然还是女孩子比较好吧，比较容易让人放下戒备。” 王堇跟着提议。 “那么身份呢？” 白茉茉认真思考着。 “对社会和职场异常憧憬的新生怎么样？” 蔡双提了一嘴。 李乔拍了一下王堇的肩膀，笑得别有深意： “那就拜托你演得可爱一点，贴心一点喽。” “没问题！” 表哥好像对此也兴趣盎然。 “啊，该建立形象了。” 白茉茉提醒着。 “总之是个看起来很好相处的女生对吧？” 蔡双快速操作着键盘，建立了一个看起来阳光又充满活力的双马尾女孩。 “……” 白茉茉、业烬都愣了一下，又很快看向屏幕。 “啊，变声器好贵！” 王堇绝望地喊着。 “问题不大，好搞定。” 李乔用手机敲了几个键之后，游戏就充好了一份648. “没关系吗？这可是钓鱼的号啊？” 有人提醒他。 “没事，没事，小case。” 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然后是服装……” 初期免费的服装真的没什么好看的。 “叮咚——”又到账了4个648。 「李乔他，原来这么有钱吗？」 众人心照不宣地想着。此刻李乔在社团里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不少。 ——正式进入游戏后—— “哇诶——我刚开始玩这款游戏，希望能和大家做好朋友，诶嘿嘿。” 王堇用变声器传来做作的声音。 蔡双再次退出游戏： “那个，是叫你贴心一点，不是恶心一点。” “我绝不承认这是可爱的女孩子。” 连业烬的语气都比平时更冰冷了些。 白茉茉的表情也异常冷漠： “就是说啊，社长你就不能好好完成工作吗？请正常一点说话。” “……我知道啦，你们好凶。” 王堇被他们吓得咽了口唾沫。 “过来了一个人。” 流沙突然提醒他们。 “那个、你是第一次玩这款游戏吗？” 「还真的有人上钩了！」 第12章 钓鱼 ——“那个、你是第一次玩这款游戏吗？”—— 【怎么办，我要不要理他？都怪你们刚才嫌弃我恶心，搞得我都没信心了！】 王堇僵着脸，一脸严肃地求助侦探团。但全员都噤声了： “……” 因为一直没有回话，反而是对面先开口了。 “你好呀，看你位置显示的在农大。你是大一新生吗？哪个学院的呀？” 【我是哪个学院的比较好哇？】 王堇僵着脸求助。蔡双敲敲桌面，用手指了指自己，示意他按自己的个人信息说。 “我、我是动物科技学院的哇。” 业烬用笔在本子上写道：【这人有用吗？】 李乔写道：【这人很可疑。那么恶心都过来套近乎】 白茉茉写道：【副社长，查一下这个人的个人界面吧】 蔡双打开了他的个人界面网名是【陨星】。 「是她男朋友啊！」 王堇愤怒地写道：【真是的，这个人放着漂亮的女朋友不理，跑到网游上来交网友？？？】 李乔幸灾乐祸地写道：【真假，有女朋友还跑到网上找网络人妖聊天】 【说谁是网络人妖呢？】 王堇不满地敲桌。 白茉茉愤怒地写道：【垃圾！】 然后她就去抢蔡双的键盘，对【陨星】使用了组合拳攻击。 李乔看了也兴奋了，跟着一顿操作，硬是把对方打没血了。 王堇赶快写道：【喂，我们不是来钓鱼的吗？你们置我的立场于何处啊？兄弟们。】 攻击这才停止，白茉茉和李乔两个人像没事人似的，心虚地把王堇往前推了推。 「意思是让我打圆场么？」 “那个……真不好意思呀，我第一次玩这个游戏，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按键呢？没……打到你吧？” 对面也是好骗，还真信了，一边回血一边发来消息： “哈哈哈，没事的。我也是动科院的哦。” 「我当然知道了，她男朋友。」 王堇一脸不爽。 “那你就是学长啦！” 李乔给王堇递过来本子，上面写着： 【心理素质真强】 然后他还比了个赞。 【不能帮忙就别捣乱了！！】 王堇回复道。 “学校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学长带带我呀？” 对面高兴了： “学校附近我特熟，哪天带你去昴哥那里玩玩。” 「来了！」 “你也认识昴哥吗？” “……” 结果人家不回话了。 “怎么，你认识他吗？” 语气也一下子没有那么友好了。 “我听说过他，一直没有机会见过呢。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见见他本人啊，你真的能见到昴哥本人吗？” “那当然！” 对面又得意起来。 蔡双写道：【这人上钩了，接下来交给会聊天的。把人约出来。】 其他人也觉得接下来没什么意思了，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只有王堇走不了，被迫和【陨星】聊了一晚上。 于是乎到了第二天，白茉茉打开106的门就问道—— “社长，你昨天进度怎么样？” 此时王堇像一个被抽干血的僵尸，露出生不如死的表情。 “啊，已经搞定了，今天放学就能见面。去昴哥那。” 蔡双和流沙也到了： “嗯？今天就能见面？” 李乔和业烬也刚刚好进来。 王堇恢复了正常模样： “现在，新的问题来了——我们谁能真的去面基啊？” “！” “我们部门的女生只有两个。这个又很危险……” 他头疼地说着。 “我去吧。” 业烬推了一下眼镜，语气没有多少起伏。 “我去吧。” 白茉茉咽了一口唾沫，手指有些颤抖。 “不行啊，” 王堇难得正经起来： “这个委托本来就可能和校外不良组织扯上关系，身为社长不能让你们真的陷入危险。” “本来就是我朋友的委托，是我把大家牵扯进来的。” 白茉茉的语气有些自责。 “不，接下委托的是我这个社长……” 他念叨着，又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变装吧，大家都去不就好了。” 李乔兴奋地提议。 “尤其是女生，妆化浓一点，穿平时绝对不会穿的衣服。男生变装成女生，不就好了吗？” “欸？” 王堇愣住了。 白茉茉和业烬倒是很兴奋： “变装！就这么办吧！” 然后李乔就叫来了一队造型师。 ——1个小时以后—— 装扮完的白茉茉看起来成熟了至少4-5岁，头发被夹成近乎杂毛的离子烫。脸上胡乱地点了不少雀斑，还有很浓的眼妆。装扮完的业烬倒是看起来温婉不少，解开了麻花辫，变成了波浪卷。 而装扮完的王堇看起来像个脑袋不太聪明的巨型儿童；蔡双则是为了盖住身形，穿得意外地厚，看起来像熊一样；李乔看起来也很搞笑，像肌肉人妖；而至于流沙——谁也没想到，他居然意外地适合女装，戴上假发后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内向女孩。 “以防万一，我们要用假名。” 王堇提醒着社员们。 指着白茉茉：“你叫星星。” 指着业烬：“你叫瑶瑶。” 指着流沙：“你叫莎莎。” 然后指着蔡双和李乔：“你们就是丑女a和b就好了。” “为什么啊？”两人不满。 “我们长得这么丑，根本没有人会在意我们叫什么好吗？” 王堇流着血泪，认真地说道。 “以防万一的万一，用录音笔提前录好固定台词，我们几个声线这么粗，一张嘴肯定就暴露了。”王堇提醒着。 “你很有变装的心得呢。”业烬指出。 “不要在意这些有的没的，听好了各位——一定要确保好女生的安全，然后再确保好自己的安全。听明白了吗？” 他和大家反复确认着。 “好——” “还有流沙，难得你女装扮相这么逼真，等有人想靠近女生的时候，你就冲上去，阻挠他们。总之，你一步都不要离开女生哦。” “嗯。” 流沙木讷地点了点头。 “还有，男士们，从现在开始都不要说话，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要用录音笔放提前录好的台词。” “然后就是所有社员们，我们的目的只是收集证据，一旦发现有可能发生危险，迅速撤离。要记得组合行动，千万不要一个人行动！” “好的，社长！” 众人离开了106往外走，王堇是最后一个，他拿起钥匙，检查了一下房间里有没有落下东西，刚要往门外走，发现业烬等在门口。 “怎么啦？小叶叶。” “你这么在意社员的安全，是出于社长的责任感吗？” 王堇愣了一下，笑得有些暧昧，他把手指比在自己的唇周，摆出“嘘”的手势。接着用他不着调的语气说道： “是作为大人的责任感哦。” ——校门口—— 远远地就能看到，过来了一队人，一队面目狰狞的“丑女军团”。 第13章 昴哥 校门口站着一个精瘦的男人，从衣着描述上看，应该就是说好要在这里接应的【陨星】了。只是他没想到对方居然呜呜泱泱来了一群。 “额，那个……小金？” 他在人群中试探着。 [我在。] 王堇狞笑着站了出来。 「糟糕，这姑娘长得好丑！这，真的不是男人吗？完了，这下怎么跟昴哥说啊。」 陨星的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直到看见一旁的业烬等人模样还算说得过去。 「欸？还有3个好看的。这3个肯定行！嘶……虽说吧，搭了3个丑的，不过只要让上面的人跟这些好看的分一组，剩下的……估计也没差吧。」 “那我们走吧。” 想到这里，陨星便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你长得好帅呀！我好喜欢你。] 王堇更是得寸进尺地用狰狞的表情放出事先用变声器录好的音。 “额、谢谢。” 对面被他吓得脸色煞白，王堇注意到后愈发得意起来： 「等着吧，我今天一定要成为你的心理阴影！」 转眼众人就被领到了附近的一家台球厅，这里不是什么隐蔽的地方，甚至李乔之前还和同学来过。只是这次陨星带大家上了三楼，然后头也不回地转到住宅区的大厅，扫了电梯卡，才示意他们进电梯。侦探社成员们愣了一下，还是决定跟随陨星的安排。 等到电梯门再次缓缓打开，前方只有一条略显昏暗的走廊，连灯光都有些吝啬。王堇莫名摆弄了一下胸针，然后一把挎住陨星的胳膊。 [诶呀，人家害怕~] “你这样是不是不太方便走路啊？” 陨星面露难色，试图抽离王堇的钳制，但是对方的手劲意外的大，他根本挣脱不开，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任他继续挎着。 「看来他没有要跑路的意思。」 王堇确认对方除了嫌弃，没有其他挣脱的意向，才放心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弄这么暗……肯定有条大鱼吧。」 走廊有不少分支，每一条都大同小异，如果没有熟人带路，根本分不清哪里走过。 「嗬，好大的手笔。」 王堇的目光落在几处射灯前，又敏锐地发现了几面镜子，知道这里是利用视觉差距故意设计成这样的，心里有些不爽。 好不容易绕到一个开阔的地方，是一家酒吧，客人少得可怜，员工倒是一个包间门口一位，看着也不像什么善茬。王堇见状皱起了眉，稍微看了下蔡双的眼色。 蔡双也神色凝重，主动站到了队伍的最后面，事情比预想的要严重，如果行动失败，可能会害大家陷入危险。他闭上眼开始回忆过往的片段—— 「第3扇门左转，岔路……镜子，过来的时候是左左左右。消防通道没有上锁……问题是我们这么多人，要怎么不动声色地离开？」 这时候突然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是李乔。他之前站在最后面，看见蔡双走过来后，大致明白他在想什么，于是挑了下眉，悄悄用大拇指指了指陨星。 「是啊，陨星的目的！这里是学校附近，他本身也是学生，搭讪的目标群体还是学生……那么其实状况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蔡双恍然大悟地看向李乔： 「这是场交易！」 然后陨星把他们领进其中一个包间，示意大家随便坐，自己转身就要离开。 不过被王堇拉住了： [带我一起吧。] “额、我一会就回来。” [我要和你在一起。] “真的，妹子，我不骗你，我、我配不上你啊。这样吧，你不是想见昴哥吗？我等下就让你见他怎么样，我和你说，昴哥啊长得可帅了。” 王堇寻思留着这人等下也不好发挥，于是点了点头，放陨星离开。 等了一会，其实也没人过来，只有业烬突然起身。 “怎么了？” 蔡双第一时间问道。 业烬只是指着外面，用她平淡的语气说： “卫生间。” 蔡双想着不能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单独行动，就跟了出去，然后站在厕所外面等她。没想到看见了之前校门口见到的金毛。一想到他见过自己长相，还知道自己是男的，怕破坏大家的计划，刚想找地方躲，忽然被一股力量拉了过去——是业烬。 “你在躲什么？” 她的语气还是没有什么明显的起伏。 “那边那个金毛见过我，知道我是男的。” 她顺着蔡双说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回这边，两人对视了一会，业烬的眼神实在是空灵，让人完全猜不出她到底是什么情绪。只见她低头将自己的眼镜摘下，然后看向自己，踮起脚尖，不断靠近后，轻轻地将眼镜戴在他的脸上。虽然只有一会，但蔡双见到了她不戴眼镜的模样，她眼里映着自己，却没能看见自己……然后只觉得眼前一花，什么都看不清了。 “这下就挡住了。” 「度数好高啊。」 蔡双心里想着，下意识又扶了一下镜框。在一片朦胧中，只感觉手被一个柔软的东西牵起，微微用力，领着自己前进。 「你现在是不是也什么都看不见啊？」 另一方面金毛进入包间，第一眼就和白茉茉对视了。即使白茉茉心虚地第一时间就转移了视线，但还是被对方认出来了，还特意坐到自己旁边。 “你怎么到这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茉茉刻意加粗语气，反而把金毛逗笑了，随后小声对她说： “你骗不了我，因为我这双眼睛过目不忘。” 然后又提醒白茉茉：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里不安全。” 「嗯？」 白茉茉纳闷地看了一眼金毛，之前那么没礼貌一个人，现在怎么会突然这么亲切？肯定有问题。 “你为什么说这里不安全？” 她开始试着套对方的话。 “因为我就是这边世界的人，”他刻意停顿一下，然后加重说话的语气，轻眯眼睛，带了些威胁的意味：“你觉得我看起来安全吗？” 白茉茉皱了下眉头，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去，不再看向那边。结果没过多久金毛又开始搭话： “诶，你叫什么名字？” 她不耐烦地扔下一句： “……星星。” “噗——”，没想到对方噗嗤笑了出来：“你骗人。你肯定不叫星星。” 他笑得意外舒心，反而让白茉茉愣了一下，一时间分不清眼前的人是敌是友。刚好这时门外有人影闪过，金毛瞬间收起笑脸，压低声音对这边说： “一会你和你朋友们一起离开，就说昴哥让你们走的。” 「你就是昴哥？」 白茉茉正怀疑着，忽然流沙腾地站了起来，一屁股挤进了两人中间。 「流沙！」 白茉茉正高兴着有人过来救场。 [你长得好帅呀！我好喜欢你。] 结果王堇事先录好的诡异录音再次响起。 “咳咳！” 这句话一下子让金毛把原本搭在桌子上的脚撤了下去，吓得坐了起来。他错愕地观察着刚刚挤进来的“女孩”，好像是一个看起来有些腼腆的姑娘。 “额……谢、谢谢。” 他道谢的模样有些局促，又转而隔空想找白茉茉搭话，流沙想起临出发前社长的嘱托，干脆伸出双手，“啪”地按住金毛的脸颊，用蛮力让对方看向自己，偏偏这时播放的录音是—— [就不能再多看我一眼吗？] “！” 「这什么鬼台词！」 白茉茉和流沙瞬间慌张起来，警惕地看向金毛，害怕录音笔会暴露。结果金毛本人意外地慌乱，唰地站了起来。这时门外刚好进来了几个社会气息很重的人，金毛皱了皱眉，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只是没再说过话。 等到蔡双他们时间回来，这种沉默的氛围仍然持续了好一会，空气愈发压抑。蔡双全程谨慎着金毛，而对方好像也瞧见了自己，挑着眉一直往这边盯。 最后蔡双旁边的业烬先开口了： “你们都是陨星的朋友吗？” 几个社会模样的人一脸不屑： “就那小子，还配和我们称兄道弟的？” “我们是和陨星一起来的，是不是占了你们的包间啊？” “诶呦，怎么会呢。美女到哪里我们都欢迎。” “陨星说这里有一个叫昴哥的人，还是超级大帅哥，你们也认识昴哥吗？他真的有那么帅吗？” “哦，又是奔昴哥来的啊。” 白茉茉瞥了一眼旁边的金毛，心里想道： 「他肯定不是昴哥。」 没过多久，又来了一个看起来很有气质的青年，他一进来，旁边这几个流里流气的人就都站起来了，整整齐齐地向他鞠躬，还叫了一声“昴哥”，除了金毛。 昴哥倒是给几个人下命令出去，只留下了自己。然后和金毛对视了一眼，温和地点了下头，金毛才起身离开。 “听说这几位小客人里，有人是来找我的？” 青年的讲话方式出乎意料地礼貌。 “我之前还不知道台球厅有三楼。” 蔡双不顾自己的声线，说起了话。 “三楼是我们【地蛇会】的地盘，一般只对内开放。” 昴哥也没感到惊讶，只是低头喝了一口咖啡。 “！” 居然是对方主动提起【地蛇会】。 “没想到我们也能直接进来。” 蔡双继续接话。 “嗯，是陨星带你们来的吧。”他看了一眼众人的模样，继续说：“你们是学生，多半是陨星带来的。” “我们之前不太了解【地蛇会】，是被陨星骗过来的。” 昴哥笑了：“女孩子们的话，有可能。你的话，不可能。” “！” 王堇赶忙接话： “都有苦衷，我女朋友的闺蜜被陨星勾搭过来了，说什么也要拉着我女朋友，我这不是不放心吗？” 说完他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本来是想给陨星一个教训的，没想到你们【地蛇会】还真的带他玩啊。” “我明白你们想问什么了。给你们一个明确的答复吧，【地蛇会】不和学生做交易。你们可能很难理解，但做我们这行的，也是有规矩在的，什么东西能碰，什么东西不能碰，我们比外面的人要重视得多。” 蔡双听出对方的弦外之意，也认为让侦探社继续冒险不妥当，于是接了人家给的这个台阶： “我们没有其他问题了。” 见众人纷纷起身，昴哥笑着点了下头： “好，那我送你们出去。” 他在窗口望了一会，直到看见侦探社的人离开这栋建筑，才盯着他们的背影自言自语： “现在的孩子可真聪明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年纪越来越大了，对优秀的年轻人，怎么看怎么喜欢。” 然后他转过身对着金毛说道： “人都给你好好放出去了，我很守信用吧？阿仝。” 第14章 复盘 昴哥走到吧台，用咖啡机熟练地冲了一杯新咖啡，递给金毛。 “不来一杯吗？” 对方只是不耐烦地推开，然后瞪了他一眼。 “你不是知道小爷只喝得进去烈酒吗？” “我之前也不知道你是个温柔又浪漫的人啊。” 昴哥明显话里有话。 “你想多了，小爷什么德行，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吗？” 金毛听后眼神一瞬间尖锐起来，带了点威胁的意味。 “是啊。你一个终日见不得阳光的厉鬼，我干嘛总把你想得那么好呢？” “呵……”昴哥冷哼了一声后，低头喝了口咖啡，“阿仝啊，我们早就是一丘之貉了。” 而金毛倒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用手撑着从外侧一下子翻到吧台里，然后胡乱从酒架上摸了一瓶洋酒往嘴里灌，几次吞咽过后，喉咙里再也忍受不了这份灼热，便重重地把手中的瓶子往地上一摔，砸个粉碎。 ——106—— “下面我们来复盘吧。” 王堇拿出记号笔在白板上写。 “蔡双，你那边都发现了什么？” “第一：与【地蛇会】有关的学生，只有陨星一人，而且他还不是【地蛇会】的成员。但长期打着昴哥作为招牌，在学校里招摇撞骗，并且这种行为还被【地蛇会】默许了。” “第二：【地蛇会】资金的主要来源，是不怕查的正经生意。” 白茉茉一边拿出手机，一边点了点头： “确实，那个昴哥和我们说话的时候理直气壮的，在知道我们明显是冲着【地蛇会】来的时候，也丝毫不避讳什么。” 蔡双回忆了一下当时昴哥的做派： “不如说他反而很重视【地蛇会】这个名头。” 李乔像是想到了什么，忽地坐直，不再靠着椅背： “也许打从【地蛇会】建立初期，这就不是个见不得光的组织。” 白茉茉不太理解： “这么说反而是陨星这种人把【地蛇会】的名头带坏了？但……昴哥真的在意【地蛇会】名声的话，为什么不制止他呢？” 李乔摇了摇头，笑着提醒她： “生意人不做没好处的事~” “……也许陨星的行为根本没有影响到【地蛇会】真正看中的东西？或者说反而还是带来了一定好处的？” 蔡双提醒大家： “我们不妨想想看，如果陨星这件事情真的闹大了会怎么样？” 业烬给出答案： “真的闹大了的话，警方和校方都会出面。警方的话，如果他们确实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根本不用害怕。校方的话……”，她停顿了一下，“……我想不出校方会对社会组织造成什么威胁。” 蔡双点了点头： “那么就不是坏处，而是好处。警方或者校方，有人和【地蛇会】有利益往来。” 白茉茉想起之前金毛的事情，补充了一下： “可能不是警方，因为那个之前校门口的金毛，也在【地蛇会】。他很忌讳见到警察欸。” 蔡双朝她点了点头： “不过昴哥并没有明显的忌惮警方，所以也不能完全排除。” 白茉茉回忆起金毛的表现，总觉得哪里很矛盾： “说起来金毛也很奇怪，好像是单线和昴哥联系的。后面来的几个小混混根本不认识他，但是他又能通过某种方式，给昴哥传信号。他和昴哥交往的时间肯定不会短，而且他还敢借用昴哥的名字……” 白茉茉试图继续分析其中不合理的地方： “嗯，好矛盾啊。如果说【地蛇会】敢说自己是【白】，金毛多半是【黑】，即使这样还不影响他们进行长期的往来……会不会他们其实是亲戚呢？” 李乔听后补充了一下： “关于这点，昴哥其实对属下管理很严格。因为这家酒吧酒少得厉害，实在是不符合正常酒吧的运营状态。所以那个昴哥不仅自己平时不怎么喝酒，也不让属下喝。再加上在包间时，他们也没对我们做什么实质上的骚扰，说明昴哥对这些事情管理还是很严的，不太像是会因为关系就宽限谁的样子。” 说完他摊开手，表情有些调侃： “他一定很重视【地蛇会】的口碑吧。” 这时流沙懒洋洋地插了一句话： “关于那个金毛，我有要补充的地方……我在他身上能闻到药片的味道，所以是散装药……也就是说拆分在药盒里的那种。” 蔡双有些出乎意料： “那么种类就不止一种，服药次数一天也不止一顿。” 流沙点了点头，说： “这个人似乎自身管理很差。” 业烬提出另一种猜想： “也许他就不是昴哥的属下呢？” 白茉茉有些惊讶： “那么，反过来就是，反而是昴哥和【地蛇会】在依赖金毛吗？” 李乔听后觉得有道理： “我觉得可能性极高。昴哥身上衣服和饰品的牌子都是非常低调的经典款，所以他平时需要讨好的客户历史不会短。即使这样他还是能以【地蛇会】作为交易的主要名头。多半在经营是自家生产的东西吧？不会断流的、别人又没有进货渠道的稀罕物。” 说完他又意识到了什么： “啊，不过也有可能不是实体货物啊。” 这时业烬在群里发了几张照片： “我在洗手间看到了他们后院有不少于5辆的运输车，所以【地蛇会】就是靠实体货物来获利的，而且还是能过国检的合法货物。” 白茉茉看着照片： “然后这些东西其实是依靠金毛带来的？” 王堇点点头，在白板上写下： 【地蛇会】与校方或者警方有合作， 【地蛇会】依靠金毛获利，实体货物经营 白茉茉看着白板，挠了挠头： “难道线索就到这里了吗？” 蔡双接道： “不，线索还没断。金毛的特点是畏惧警察，那么他名下很难有地皮或者公司，也就是说他自己带不来这些货物。” 业烬的眼镜闪了一下光： “他卖的是方案，或者是……某种先于他人的技术及方法？” 白茉茉愣了一下，表情变得可爱： “欸？等下，原来金毛是那么聪明的人吗？” 蔡双继续说道： “而且长期都依赖于他，说明他自己就是技术操作方。不过话说回来……” 他看着白板，忽然意识到另一件事： “我们是农大啊，学校有温室和试验田。” 白茉茉听后愣住了，试探性地问： “也就是说有可能——金毛和学校还有【地蛇会】是三方合作关系？” 李乔看了眼白板，笑着指了指： “也有可能是四方，警方不是没排除呢吗？” 蔡双觉得现在缺乏证据，怕大家产生误会： “不过像我们前面说的，【地蛇会】的交易是符合国家法律法规的，所以哪怕是真的有合作，也没什么。” 这下确实得不出个定论，王堇看大家情绪没有之前高了，就敲了敲白板： “咳咳，大家先不要沮丧。” “其实这次我们的委托人拜托我们调查的是陨星与【地蛇会】的联系。那么我们来总结一下以陨星为辐射中心的事件梳理吧。” 白茉茉的思绪被拉回几天前： “陨星是在网游上接触的【地蛇会】，又在网游上给【地蛇会】介绍学生？” 王堇对她点点头： “而且还是主动对【地蛇会】有憧憬学生。” 业烬补充道： “像是在招生一样。” 蔡双总结道： “【地蛇会】是想要和农大的学生保持定量、或者长期的来往关系。而陨星刚好从被介绍人变成了介绍人。【地蛇会】的交易并不是违法的，所以陨星实际上并没有参与任何犯罪行为。” 王堇拿出照片轻轻念叨着： “这些是能证明陨星确实与【地蛇会】有来往的证据。业烬那里有货车的证据，能证明【地蛇会】的交易合法。” 随后露出得意的笑：“不过我还想附加一些，他在网络上骚扰我的证据。至于分不分手，就由我们可爱的委托人自己做决定吧~” “那么就这样——第二次委托，也就此告一段落啦！” 第15章 穿皮衣的女警官 蔡双在二教上课，选了个靠窗边的位置坐。因为听化学老师的绵羊音犯困，所以往窗外看看，正好看见了对面实验楼的温室有人在工作，想起了之前侦探社查的内容，觉得有些在意的点。于是下课后，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实验楼前。 “同学，这里要刷门禁。” 门卫提醒道。 “啊，哦。” 「也是啊，实验室都有门禁的。」 蔡双在心里吐槽完自己，刚想回去，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诶，这位同学。你是来实习的吗？” 蔡双回过头，发现说话的是一个胖叔叔，戴着眼镜，也不好说是因为胖还是因为就长成那样，总感觉他的眼睛像没睁开似的。这人穿着正装，一看就是学校有些教龄的老师，不过自己没上过他的课。 “不是，我校园跑呢。” 他随口编了个理由搪塞。 “哦……” 胖老师的声音听得出有些失望，但蔡双不打算在这里多做停留，装作跑步的姿势准备离开。 “以后打不打算考研啊？” 没想到胖老师又叫住了自己。 他随便回了句： “想。” “哈哈哈……” 胖老师欣慰地笑了笑，没再继续说话。蔡双跑着离开，结果身后又传来了老师的声音： “那一定要报咱们学校的啊。” 这一次他没再回头，只是高举起一周手臂，摆了摆，喊道：“好。” 然后像是为了摆脱这位似的，以最快速度跑回了宿舍。 ——303—— 李乔见他回来，从床上探了个脑袋出来： “蔡双你怎么才回来？食堂没看见你啊？” 蔡双还在喘粗气，摇了下头说： “没什么。” “你中午去不去社团？社长好像在群里说能去的就去。” 蔡双喝了口水： “那就去呗。” ——106—— “哐当”一声教室门被推开，蔡双还没看见人就问： “喊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体力活吧？” 结果王堇不在教室里，只有白茉茉一个人，而且因为蔡双刚才的行为，吓得摔掉了手机。 “抱歉，我以为只有王堇在呢，你手机没事吧？” 蔡双马上过去道了个歉。 白茉茉捡起手机，大致看了一眼： “没、没事。” 只是人好像还在害怕。 “是不是吓到你了？” 蔡双看她这样根本没放心。 白茉茉犹豫着，看向刚刚赶来的303成员们，幽幽地说： “你们知道咱们学校的八大不可思议吗？” 李乔咧着嘴笑： “不是七大吗？” 白茉茉撅起嘴，一副“你别管”的表情： “咱们学校就是有八个！” 流沙倒是感兴趣，眼睛里闪着光，一下子从死尸的状态活了过来： “哪八个？” 白茉茉慌忙摇了摇头，脸色铁青地提醒： “可千万不能集齐八个。” 这时候王堇正抱着块大纸板进来，后面还跟着业烬。 “聊什么呢你们？都没人干活了。” 流沙解释：“我们在聊学校的八大不可思议。” 白茉茉认真地说： “千万不要因为好奇而去探究八大不可思议，也不要集齐八大不可思议的内容，会发生不幸。” 她叹了一口气： “我刚才已经被动知道一个了。本来一点也不想参与的。” 李乔笑得有些没心没肺： “反正你都知道了，告诉我们呗。” 白茉茉还挺意外的： “你们不害怕吗？知道了可就回不去了。” 流沙的眼睛里泛着光，还拿出了本子，不断靠近： “不如说请务必详细地告诉我！” 业烬点点头：“我不害怕。” 见大家都是一副好奇的架势，白茉茉也没之前那么害怕了，这才说了出来—— “我也是刚刚知道的，第四条——不要和穿皮衣的女警官有来往。” 李乔眨了眨眼睛： “等会、你确定这是八大不可思议？怎么感觉画风不太对劲啊？” 白茉茉没有理会李乔的打岔，拿出手电筒在下面照着自己的脸，用阴森的语气继续说： “听说，我们学校里每隔一段就会出现一位穿着皮衣的女警官。她长得年轻又漂亮，每次都会和学生打成一片，但是没过多久，这个学生就会人间蒸发，再也没有人看到过他来上学。女警官一直穿着皮衣，不断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李乔还是纳闷： “所以为什么是穿着皮衣的女警官呢？指向性好强啊？话说真的有这种警官吗？” 白茉茉看大家都没当真，又撅起了嘴，堵着气补充： “事实上真的有人在学校论坛上说过，遇到了一位穿皮衣的漂亮女警官，然后那个发帖人在一周后就人间蒸发了。帖子还在呢，你们自己看！” 然后她递出了手机。李乔看了一下： “啊，是4班的徐畅。他确实……好久没来上台球课了。” 没想到他刚好认识发帖人。 “老师说他退学了，但是……”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接过白茉茉的手电筒，从下面照自己的脸。 “也有人说——他死了。” “哇啊！” 白茉茉不禁叫了出来。 “喂，还真的有警车到我们学校来了。” 王堇站在窗边喊大家过来看。 “什么？” 侦探团来到了人流集中的地方，问同学们发生了什么—— 同学a迫不及待地往前凑: “死人了。警察都来了。” 同学b有些害怕： “我听说，好像还是个连环杀人案。” “连环杀人案？在我们学校？” 白茉茉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 同学b摇摇头纠正她： “不是，咱们n市的连环杀人案。不过这次好像杀到学校里面来了。” “真的吗？”蔡双挑着眉确认。 “少在那传谣啊，你们。别影响警方办案。” 一个清脆的女声自身后响起。侦探社回头一看，是一位剪了短发，看起来很有活力的女性。干练又漂亮、穿着一件帅气的皮衣外套，向这边走来。 然后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说道： “警察。” 与此同时李乔、王堇、白茉茉一齐喊出声来： “穿皮衣的女警官！” 然后拔腿就跑。这下警官不注意他们才怪呢，只见她皱着眉，呵道： “那边的几个人跑什么啊？” “诶、给我回来，说你们呢！” 于是侦探团就被警察留下谈话了——结果当然是与案件无关。 “啪——”，女警官不耐烦地把笔录档案拍向桌子，像是在提醒他们事情的严重性。 “搞半天你们和案子没关系啊！那你们看见警察跑什么啊？” 大家相互对视，谁也不说出口是因为学校的流言。 看他们这副样子，女警官咂了下嘴： “行吧，既然你们来都来了，就配合我们调查点事情吧。” “你们是王舒老师的学生吗？” “王舒老师？是带我们班上实验课的。” 蔡双回答后，李乔也跟着点了点头。 “王舒老师人平时怎么样？” “！” “王舒老师就是受害者吗？” 蔡双一脸意外的模样。 “嘿——这小孩，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啊？” 她冷哼着笑了一下，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 “……蔡双。” “写下来。” 她推过来一个本子，又有些挑衅地敲了敲桌子。 “……” 蔡双看了一眼她，才在档案纸背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她瞥了眼蔡双写下的内容，又问： “本地人？今年18了吧？” “是啊，是啊。难道说支队也是本地的吗？” 王堇这时候打岔进来。 “！” 第16章 哲罐509 ——“是啊，是啊。难道说支队也是本地的吗？”——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姓什么？” 女警官瞬间敛了笑容，看向突然插话的王堇，语气有些冰冷。 “诶呀……支队您忘了？您不是给我们展示过警官证嘛！” 支警官想起自己出示证件时，这群人差不多在1米开外，中间还隔着两圈人呢，更别说是证件上面的字有多小了，顿时用厌恶的目光盯向此时装模作样摆出一副不好意思模样的王堇。 “你小子……眼神居然那么好啊。” 她眼神里透着刺骨的寒意，意味深长地说出这句话。 “嗯？” 此时的白茉茉忽然发现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才知道是个没有封套的警官证，捡起来后小心翼翼地举起了手。 “那个……请问谁是对特殊高智商犯罪刑侦小组的……张阳警官呀？”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句话吸引了过去。 「对特殊高智商犯罪刑侦小组？」 没有人听说过这个部门。 张阳还在纳闷怎么会突然出现自己的名字，就马上意识到了支队狼盯猎物一样，透着杀气的眼神，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自己警官证都能掉，嗯？” 语气里透着威胁。 张阳立马喊道： “额、我马上确认！” 然后一脸紧张地用最快速度翻起自己的口袋，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警官证，只是打开皮套后，里面的卡片却不在了。 「这下惨了……」 他尴尬地朝支队看去，眼神写满了慌张，然后第一时间跑向白茉茉那里，接回警官证。 接着办公室就陷入了沉寂，支队盯着侦探社的人看了一会，忽然又换了一副笑模样，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其实看到了也没什么，你看得没错，我们确实是n市特殊科属的警察——对特殊高智商犯罪刑侦小组。” 说完，她靠近大家，再一次清晰地展示了自己的警官证。 “我是对特殊高智商犯罪刑侦小组的队长——支寐无。” 看他们有些茫然，又继续说道： “你们没听说过很正常，对特殊高智商犯罪刑侦小组简称【特高组】。本来就是对外保密的特殊部门，专门负责侦破一些特殊的案子。” “特殊的案子？” 侦探社的成员们集体歪着头，等着她的下半句话。 但她却绽出一个诡异的笑脸： “是啊，比如说……你们知道【哲罐509】吗？” 在座的人都愣了一下，还是李乔先开了口： “这是2年前开始，在n市出现的连环杀人案。受害者的死亡方式不尽相同，但每具尸体都被人刻意进行了类似的处理——凶手不仅涂黑了被害人的脸，还带走他们的部分器官，并且在案发现场留下【哲罐509】的痕迹。” “让警方难办的是，凶手的画像并不统一。在【哲罐509】的案件当中，有些犯罪手法极其依靠体力，有些手法又像是刻意迁就了凶手体力不足的特点，所以很难准确辨别出凶手的特征，甚至侦探和警方一度怀疑他们是团体作案。” 此时的支寐无已经盯着李乔好久了，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你知道的不少呀？” 李乔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些许冷汗，僵硬地笑了笑： “也是偶然听朋友传的。” 白茉茉有些不理解： “什么是【哲罐509】的痕迹呀？” “是这个印章。” 支寐无说着把手机递给大家，里面展示了一个荧光印章，图案就是【哲罐509】。 “听起来是剧场型犯罪……他想要表达些什么。” 蔡双思考着，抬头问她： “所以这次学校里的案件也是【哲罐509】所犯下的吗？” 对面点了点头： “可能性很高，因为这次的尸体也是面部被涂黑，缺失了一部分器官，案发现场也同样出现了【哲罐509】的痕迹。的确很像【哲罐509】的风格。” 李乔意识到了什么，抬起手面色僵硬地提醒她： “那个……支队，你、好像和我们说得有点多了。” “没关系，你们可以知道。” 她笑得异常温和，但这种温和只浮于表面。 “额、既然是保密性质的组织，我们会对【特高组】的存在保密的。” 白茉茉听明白李乔的暗示后也一下子紧张起来。 “小妹妹你理解的没错，你们确实有对【特高组】的行动及存在保密的义务哦。” 她看向白茉茉，并且对她此番的言论，露出了赞许的笑容。接着，她坐回桌子对面，用胳膊支起脸，朝这边眨了下眼，语气也顽皮起来： “不过呢，光是让你们保密多无聊啊……” 她的视线扫过侦探社的成员们，然后眯成一条弧线，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如，你们就来配合【特高组】的调查吧！【堇菜侦探社】的各位侦·探·们。” 白茉茉咽了口唾沫，还是乖巧地举起了手： “那个……支警官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们是【堇菜侦探社】的呢？” “因为你们长得像侦探！” 她打了个响指，张嘴就来。 「骗人！」 所有人都如是想着，支寐无此举一定另有目的。 “理由真的很重要吗？” 她开始劝说大家： “你们在校内成立侦探社团，最多也就能接触点找猫找狗的小打小闹吧？对你们来说，和警方合作，就意味着你们能参与更多类型的案件中来，毕业后的履历也会好看不少，这难道不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吗？能参与【哲罐509】这种知名度案子的机会可不多哦。” 她的话语像是放在明面上的诱饵，既诱人又足够可疑。但没有出现第一个向糖罐伸出手的小孩，她只好换了个方向，继续劝说。 “其实你们也不用那么紧张，因为你们并不是第一批知道【特高组】的人。” 这句话成功引起了侦探社的注意。 “之前，【特高组】也和你们农大的学生合作过，只是……” 支寐无想起了什么，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李乔却继续追问了下去： “你认识4班的徐畅吗？” “对、徐畅！” 支寐无听到了熟悉的名字，不由自主地朝他露出喜悦的神色。 但李乔却少见地阴郁，满是埋怨地瞪着支寐无。 “徐畅他……没能再来上学啊。” 这下支寐无的笑意也瞬间在脸上凝固，她低下头，看着有些发白的墙角，面带自责： “确实是【特高组】没能保护好他。徐畅他不是【特高组】在学校发展的第一个线人，他很聪明，也很谨慎……” 她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 “所以我们放松警惕了。” “在调查某起案子的时候，他遭到了调查对象的报复，受了重伤，现在只能……” “在医院里吊盐水。” 支寐无想起在医院里躺着打电动的徐畅，含泪咬着自己的手指。 李乔反而愣了一下： “啊，他没死啊？” “啊？” 支寐无听后更是刷地看向李乔，愣愣地有些滑稽，然后大声澄清： “你、你在想什么啊？好端端的人，死、死什么呀？” “他现在可是躺在医院里，幸福地打着我都没玩上的最新游戏卡带呢！” 她的抱怨里还夹杂着一些个人恩怨。 侦探社的成员们一下尴尬起来，只有流沙失望得很彻底： “这么说来八大不可思议的第4条是假的……” 然后他对在场的所有的人和事都失去了兴趣，变成了灰白的状态。 还是业烬把话题带了回来： “所以，支警官一直在和我们学校的学生合作调查【特高组】的案子。” 支寐无点了点头，看着对方总算有了点合作的苗头，自己也配合起来。 “没错，出于某些暂时不方便告诉你们的原因，我们需要时刻掌握学生们的精神状态。” “之前确实是我们的失职，居然让普通学生遇到不测。不过我向你们保证，如果你们愿意和【特高组】合作，我们【特高组】……” 她摸着自己的胸口，神情严肃，露出前所未有的真诚，重新纠正了一下： “不，我支寐无拼尽一切都会保障普通学生的安全。” “……” 侦探社成员们互相看了眼彼此，有些被说动了。 蔡双先举起手表示： “我愿意配合【特高组】调查。” 业烬看蔡双举手，自己也举了手： “我也愿意配合。” 白茉茉思考了一会，也慢慢举起手： “我也愿意在合理的情况下，配合【特高组】调查。” 李乔看着大家，自己也举了起来： “那你们可一定要保证好侦探社成员的安全噢。” “会的，会的，一定会的。” 支寐无全然没了之前冷峻的形象，像个小孩一样为此次达成的合作欢呼着。 只有流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大家都做的话，我就做。” 王堇看所有人都举手了，才开口—— “那么支队，我们【堇菜侦探社】现在正式同意与【特高组】进行合作。相对的，请你保证【堇菜侦探社】全体社员的人身安全。” “这是我作为社长，对【特高组】提出的唯一条件。” “我会的。” 支寐无望了一眼王堇，点了点头，认真地说： “也请你们遵守，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至少2人以上为单位，进行行动。这是忠告，也是过往的经验，请你们——务必不要落单。” “好。” 就这样侦探社的成员带着意外收获离开了办公室。 张阳这才愧疚地向支寐无反省： “对不起，支队，都怪我没收好警官证。” “张阳……” 支队喊着他的名字，没有看他，只是对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回忆着往事。 “要不是……你从06的案子起就跟着我，我刚才都要怀疑你是内奸了啊。” 她模样不像是在生气，语气却充满了威胁。 她向张阳伸出手，不像是在商量—— “你警官证拿来我看看。” 张阳递出自己的警官证，纳闷地看着对方检查。 支寐无翻开确认后，又把塑料层的切口展开给张阳看： “你好好看看，这个是被人划开的。” 张阳看后也跟着紧张起来。 支寐无继续补充道： “看来有人希望暴露我们【特高组】的存在。” 她轻轻地敲着桌面思索，小声念叨： “内忧、外患？——会是谁呢？” 只是听她的语气，好像也没有多在意所谓的答案。 第17章 疑窦丛生 106教室里，蔡双一个人对着一块巨型塑料泡沫板，随意地涂抹着。 “结果干活的就变成了我一个人是吧？” 他回忆着，从支寐无那里回来后，白茉茉、业烬就直接回去了。流沙说自己困了，要回去补一觉。李乔一看一半人都散了，自己也要回宿舍。剩下自己和王堇回到了106—— 结果一进来，他就开始大呼小叫的，吵得人耳朵疼。 “啊！活还没干呢！真的是，让那两个小子跑掉了。” “什么活啊？我们两个做不完吗？” 蔡双提了一嘴。 “我们两个？拜托，菜头是你刚来，我可是在你们过来之前，就在这里忙活好半天了。” “那要不你歇会？我……” 自己话还没说完，表哥就露出了极其灿烂的笑容，像是等这句话好久了。 “那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然后他就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门“duang——”地一声关上后，蔡双的手机就立刻收到了消息。 表哥：「诶呀，刚才忘记告诉你了。」 「社联之前找上门来说，每个社团都要出一个代表本社团理念的宣传画。板子我都准备好了，画笔工具什么的是茉茉从隔壁社团那里帮忙借的，材料准备和冲洗都是小叶叶帮忙弄的。剩下的画，就交给你叭。诶嘿☆」 “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打算把画画的事情甩给我！” 蔡双将自己的不满发泄在板子上，连涂鸦的声音都变重了。 “咔嚓——”身后传来了106教室的开门声。 “谁这么良心发现的回来了……” 他转过身去确认，没想到居然是支寐无。 “支警官。” 他的表情一下子冷淡了不少。 “怎么就你一个人啊？这不是你们的活动室吗？” 支寐无现在才象征性地敲了敲106内侧的门，一副扑空了的模样。 “啊、他们没事就先回去了。支警官找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蔡双回过身，继续在巨大的板子上涂抹。 “不是让你们别单独行动么？” 身后的语气透着顽皮，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这不是和案件无关呢么？” 他的手没停下，也没回头看支寐无。 “你又怎么知道徐畅……是不是在调·查·过·程·中被袭击的呢？” 对方语调虽然轻松，却带了点恐吓的意思在。 “像我们这种普通学生，哪来的那么多危险。” 但蔡双根本没接这茬。 “普通学生……么？” 支寐无没想到蔡双会这么说，小声跟着重复了一遍。 “诶，你在干嘛呢？”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这边，背着手，“呼”地一下在前面露出个脑袋。 蔡双吓了一跳，眉眼难掩嫌弃的情绪。 “社联要我们出个宣传画，要展现社团精神。” “你们的精神就是这个？” 支寐无离他远了些，上下打量眼前这幅巨大的画，似乎话里有话。 “我画得不好。” 蔡双还是没看她，继续涂抹着画板，也说不上多专心，只是想让旁边的人觉得他很忙而已。 最后受不了隔壁的视线，他知道自己挂相，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为了不显得太没礼貌，才解释起这幅有些抽象的画作。 “每个人都伸出一只手，便可以承受意想不到的重量。” 画上有6只手，每只手都牢牢搭着另一只，形成闭环。 “我怎么看着不是这个意思？” “因为我画得不好。” 他重复着这句话。 “……掠夺。” 支寐无死盯着画上的手，张口说道。 蔡双停下笔，不解地看向对方。 “我看到了压制、欲望和争执，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她说完后，故意看向蔡双的脸，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表情。 “支警官，疑心易生暗鬼。” 只见他皱着眉，好像在看着什么糟糕的东西。 “啊哈哈哈……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被一个小孩这样评价。” 她笑得前仰后合，刺激出了眼泪，抬手一抹。 蔡双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支寐无，因为表情过于明显，被她看出来了心里话： “你想说，没想到像我这么阴暗的家伙，还能这么笑啊？对不对？” “额、我只是觉得，支警官不像是个开朗的人。” 他青着脸解释。 “我曾经是个开朗的人……和我现在是个刻薄的人不冲突。” 对方淡淡地说着，语气也谈不上伤感。然后她报复一样用力点了一下蔡双的额头。 “人啊——是会变的。” 说出这句话后，她才有点伤感的意思，好像又有些语重心长。 “你说得对，人确实会变。但，我觉得刻薄并不等于阴暗。” 蔡双这才肯看她。 “你难道不觉得我是个难相处的人吗？” 支寐无反而一副难以理解的模样，追问自己。 “支警官确实难相处。” 蔡双一字一句地说出口，像是认真地陈述一个事实。 “噗哈——” 结果她捂着肚子笑出了声，开始没轻没重地敲打106的墙面。 见她这样，蔡双转过身，继续画自己的画： “但这不是支警官的错，支警官只是变得很难再相信谁了。” “……” 支寐无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倏地看向对方，但他只是专注着画布，没有理会这边。 “这次变化中，支警官才是受害者，谁都不敢信的日子……多半很难熬吧。” 他只是陈述着，没有太多共情的意思在。 但支寐无的眼睛一瞬间睁得很大，眉毛微微落下，眼神忽闪忽闪，她嘴唇轻张了几次，却没能说出一句话。 “我、我想说……我不想成为像支警官这样的大人。” 蔡双把话说完整了，才停下笔，观察对方的反应。怕她没听懂，又怕她听懂了生气。 但他担心的事情都没发生—— “哈哈哈，你小子。是在嫌弃我总在给你灌输这些负面的东西吗？” 她明明听懂了，反而笑得异常开心。 “早知道你小子不喜欢我，没想到你居然敢当着我的说，啊哈哈哈……” 她又笑了好一会，才问道： “蔡双，对吧？我问你，既然你这么不喜欢我，当时又为什么愿意和【特高组】合作呢？” 他抬眼看着自己的画，眼神里闪烁着信仰。 “是一种使命感吧。” 他看向对方： “支警官不是说，【特高组】在维护学院学生的精神状态吗？” “我觉得，既然我拥有能让更多人幸福的能力和机会，就不应该轻易放弃它。其实，从小时候起，我就比一般的孩子要聪明些……虽然这世上聪明的人太多了，但我总觉得，只要我还比别人要聪明一点，都比其他人更有义务去付出。” “毕竟对很多人来说的难事，对我来说并不难，不是吗？” 支寐无沉默地看着他，眼里闪烁着震撼和动容。 “我曾经想过，也许我现在之所以会比别人稍微聪明些，或许就是因为——我天生有更多帮助别人的机会吧。所以才让我聪明。” 支寐无听完后，一瞬间难掩失落，但她很快就调节好了，只是总结道： “还真是个傲慢的家伙。” “说、说得也是。” 蔡双一下子满脸通红，手无措地挠了挠脸。 「但，也让我很羡慕。」 她思索着，一瞬间有些犹豫，但还是用力闭上了眼。 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就像是被复位的钟那样，恢复了之前的笑模样，拿出手机递给蔡双看—— “你看看，这上面有没有你们学校的同学？” “是嫌疑人吗？” 对方好奇地接过手机。相册里只有3个人，3个10几岁的小孩子。 “支警官，你在和我开玩笑么？这都是小孩子啊？” “因为没有他们现在的照片，这不是没办法么？” 支寐无像被戳到了痛处，红着脸，双臂胡乱煽动着。 “所以支警官，你和侦探社合作，其实是因为想查这3个人的事情，对吗？” “你猜得没错，你小子确实算聪明那么一点点吧。” 她用手比划着大约一节的程度，笑着回应。 “祖翀明、仝椽鑫、邹雨歇。” 他念着上面生僻的名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真的不太擅长记住别人的脸，更何况这些只是10几岁的照片……现在应该都大变样了吧？” “你不是说你很聪明么？想想办法啊？能不能凭想象，感觉到他们现在长什么样，之类的？” 对方没打算放弃，犯着愁，提出些不靠谱的建议。 “那我应该不够聪明。” 蔡双果断给出了回答。 “别放弃得这么快啊！” “不过，警方不应该有这种能力吗？模拟这些孩子长大后的样子。” 支寐无听后收回手机，轻眯瞳孔，露出了狡猾的笑容试探着他： “……你不好奇吗？这些孩子是谁？” 但对方只是摇摇头。 “支警官你又来了。我们的合作是建立在——【特高组】评估危险性和必须性之后，觉得有必要透露的信息，才会进行合作，不是吗？” “滑头。” 她笑着骂道。 等蔡双的画画完了，两个人都离开了106，在门口道别后，自己向左回了宿舍，支寐无向右离开了校园。 n市的公安局存在一座特殊的监狱——特殊高智商犯罪监狱。 支警官从学校出来就到了这里，隔着巨大的玻璃，跟一个男人说话： “我给他看了【毓林计划】的3个孩子，除非他演技超群，不然是真的没听过他们几个的名字。” “嗯。从你这几天的描述来看，他或许真的是我们的最佳人选。” 对面的男人温和地笑着，他戴着眼镜，一副儒雅的气质，身上穿着毫无生气的白色囚服。 “要是我也能见见他就好啦。” 玻璃对面的人露出有些欣慰的表情。 而这个人就是特殊高智商罪犯，【毓林计划】06——道之罘。 第18章 突如其来的考验 这天，支寐无一大早就给侦探社的各位发消息，说下午第一节课公休的时候，要来106和大家对一下案件的信息。所以蔡双在食堂吃完饭就直接过来了。 本以为大家都没到，结果一开门业烬正盯着自己的画看。 “那个，画得不好。” 从身后传来了本人的声音，但她却没有回头，只是出神地望着作品，回应道： “嗯，很抽象。” 这时，蔡双忽然意识到，学校里还真的有一个人，能背下来所有的学生名单——那就是业烬。 “业烬你……” 他还犹豫着要不要问，但声音刚发出来，女孩就倏地转过身来，等着自己发言了，所以他还是问了出来： “你知道我们学校全体学生名单，对吧？” “嗯，我知道。” “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有没有……” 可偏偏蔡双的记性没有那么好，只记得了大致读音。 “嘶……什么聪明，什么童心，什么雨……” 他发出头疼的声音，模模糊糊地回忆着那几个人的名字。 “没有这样的人。” 对面很快给出了答案。 “同情心？嘶……好像不太对” “没有这样的人。” 她像是一个不懂得变通的搜索引擎，很快就用她平淡的语气给出了答案，因为她表情上没多大变化，所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用这种做法，变相地吐槽蔡双。 “额、对了。” 蔡双忽然想起来了一个名字。 “是传心！童……” 但还没来得及说完，业烬就张口打断了他。 “没有这样的人！” 她还是第一次喊这么大声呢。 “额、抱歉。肯定给你添麻烦了吧。” 蔡双反思着，为什么要因为这种自己也不是特别感兴趣的事情，来麻烦别人。 “嗯嗯？麻烦什么？” 说话的人是王堇，他刚开106的门，就注意到了两人间不同寻常的氛围，所以激动地胡乱八卦着。 “秘闻——侦探社副社长利用自己的职权，对部门身材劲爆、又不擅长拒绝人的可爱女社员下手。这背后到底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让我们跟着正义使者王堇，走访这位副社长吧——” 他一个人开始了表演，假装手里有麦一样比给自己。 “什么鬼？你别胡说啊。” 蔡双被他说得很是慌乱，只好上去捂住他这张到处乱说的嘴，两人支吾了起来。混乱中，王堇把幻想中存在的话筒递给业烬—— “那么请问社员小姐，对副社长这样的行为有什么想说的吗？” “都说了，我没做那样的事了……” 蔡双咬着牙，皮笑肉不笑地把王堇往回拉。 “副社长他……太强硬了，让我很困扰。” “！” 两人都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业烬，没想到她居然接了表哥的话茬，还浮夸地配合他，演出一副害怕的模样。 “所以说，你不用每次都迎合他啊！” 百口莫辩，蔡双绝望的呐喊声让近乎传遍了整个活动楼。 “还敢狡辩，看本社长现在就把你就地正法！” 王堇趁机反击蔡双，最后成功把他弄倒在地上，还一屁股压了上去。 “你们社团的椅子还挺特别的啊。” 支寐无刚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一幕，打了个响指，一副“我懂得”的架势。 侦探团的其他人正好和她前后脚，人齐了，会议也如期开始—— 支警官频繁地按着按动中性笔，开始给大家讲述案件信息。 “被害人是从事病毒方向研究的教授——王舒。被害人在案发以前，正在进行mtsg病毒的研究，平时办公室的同事，是同样进行病毒方向研究的何百万教授。王舒手下带了1个博士和3个研究生，还有2个来他们实验室实习的大二学生，和几个做毕业设计的大四学生，都会产生交集。” “但根据警方排查后，案发时，没有明确不在场的证明的是：同一个办公室的——何百万教授，博士生——洛侨，研究生——张向学，大二学生——赵高杰。” 蔡双问道： “尸体的特征是？” “像【哲罐509】的往期案件一样，尸体的面部被涂黑，缺失的器官是心脏。值得怀疑的一点是，【哲罐509】的痕迹出现在了尸体的手背上。” 白茉茉有点在意： “值得怀疑是指？” “虽然也不是百分百有把握，但根据往期经验，【哲罐509】的痕迹，只会出现在尸体的边上，并没有过盖在尸体上的情况。” 王堇想了一下问： “也就是说，这次可能是模仿犯，对吧？” “对，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是【哲罐509】做的，毕竟出现了一模一样的专属印章。” 业烬也有在意的点： “确定印章是一模一样的，是吧？” “没错，和【哲罐509】前几次在案发现场留下的，是同一款印章。警方并没有公布过这款印章的具体图案，对往期案件也都进行了保密处理，所以不管凶手是不是【哲罐509】，我们都能从他身上挖到点【哲罐509】的料。” 支寐无说到这里，语气不由得欢快起来。 “！” 侦探社的成员们互相看了看，没想到n市的连环杀人案，居然真的离自己这么近。 “酱酱酱酱酱酱——” 支警官模仿着老套的游戏开局音效。 “听好了，侦探社的各位，这次的案件是对你们的一次考验。虽然我力荐【堇菜侦探社】与【特高组】合作，但是上面的人，还是表示要看看侦探社的办案效率，再决定是不是要和你们合作。” “所以——接下来，就是属于你们的侦·探·时·间了！我等着你们的消息噢。” “是——” 众人发出了极其不整齐的声音。 支寐无把侦探社的成员们送出门后，端详起了侦探社的白板。她留意到了上面擦除字迹后，留下的白痕：【地蛇会】、警方、农大。 “我可是相当期待你们呦，【堇菜侦探社】。” 她从106的窗口，望向已经朝实验楼走去的侦探团，如是说道。 路上，侦探社的大家开了个小会。王堇问蔡双有什么想法没有，他回答： “警方应该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在等着和刚拿到试卷的我们对答案。” 李乔表示认同： “我也觉得不可能案发第二天，才开始让我们调查，估计他们已经搜查一遍了。” 王堇叹了口气： “虽然也没什么错，但是被看扁了，还是稍微有点不爽呢。” 蔡双听后倒是笑了： “我们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业烬很快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顺着警方的调查痕迹找线索。” 流沙敲了一下手： “原来如此，了解出题人的意图，找答案就更快了啊。” 于是，侦探社的成员们相视一笑，感觉脚下轻松了不少。 第19章 一场死亡 大家先去了案发现场，这里位于实验楼侧面的一处监控死角，虽然比较偏僻，但是因为离停车场近，还是有不少人走。 尸体已经被警方处理了，地上留了个信封，里面是尸体信息。 「尸体被剖开，取出了心脏，皮肤切口干净整齐，肋骨留有明显划痕。尸体第2-6根肋骨规则断裂。尸体死亡前无挣扎痕迹。尸体血液内存在未代谢完的劳拉西泮和右佐匹克隆。凶器为在人工湖里打捞出来的刀具。尸体面部被黑色喷漆涂黑。」 “看来，这就是我们的考题了。” 王堇用拇指和食指端住下巴，一副在思考的模样。 白茉茉看了以后，向大家确认： “果然，那个劳拉西泮和右佐匹克隆比较可疑吧？” 业烬点了点头： “还不确定被害人，是不是有病史和服药史，不过既然报告上强调了没有挣扎痕迹，肯定是服药了。” “那么……先找谁下手呢？” 王堇说着让人误会的话，做出摩拳擦掌的动作。 李乔也格外的热情，嘴角一直充斥着压不下去的笑意。 “赵高杰吧，年轻，破绽多。” “何百万和洛侨，与被害人的利益关系更明确吧。” 业烬也参与进来。 于是大家最后还是分头行动了，恶趣味的两人要去刺激赵高杰；业烬要去找洛侨聊聊；何百万教授的话，让最有礼貌的白茉茉去沟通比较好。蔡双和流沙被动成为一组，去找张向学。 到了他们的办公室后，警方说已经沟通好了，可以在茶水间进行问话。 恶趣味二人组这边，等人进来坐下后，这两个家伙一个站在桌子后面拍了下桌面，一个抱着膀直勾勾地盯着人家。所以赵高杰保持着担惊受怕的样子，颤颤巍巍地仰视着这两个人。 “那个……两位也是警官吗？” “没错！” 王堇本来就毕业了，看着比自己小的嫌疑人，态度也很强势。 倒是李乔慌得一批，仔细想想看，这赵高杰比自己大一届啊。 “毕业两年多了。” 李乔心一横，想着以后也不一定能见面，干脆扯谎。 “啊、是，看着确实……” 赵高杰随口说出，又马上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捂住了嘴，愧疚地看着李乔。 “长得老还是有好处的哈。” 王堇用胳膊撞了一下李乔，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你该不会以为你在夸我吧。” 原本乐呵呵的李乔，像是变成了一座石像，僵硬的嘴角下似乎饱经风霜。 “咳嗯，我们来，是觉得昨天的事情还有疑点。” 李乔很快恢复了状态，按照侦探社商量好的，开始套话。 “那个药真的不是我放的！” 他捂着右手臂上一块显眼的乌青，肢体开始颤抖。 “！” 「看来赵高杰这边，有药的信息。」 白茉茉则是去办公室找何百万教授—— “老师好。” “唉，又怎么了？” 何百万把眼镜摘到一旁，用两根手指揉着自己的晴明穴。 “其实是关于昨天的问话，您的证词似乎和一个人的对不上。” 白茉茉手心出了汗，眉头紧皱着，害怕何百万看出什么端倪，但没想到他根本没在意这些。 “都说了，我和王舒没有利益冲突，没有利益冲突的。他、” “诶——呀。” 教授用力甩了一下手，将说了一半的话咽了回去，一副“秀才遇到了兵”的模样。 他捂着脸，好像是头疼，但还是妥协了，张口喃喃道： “是不是和洛侨的对不上？那是因为他是在撒谎，你们应该问他啊。” “还要因为这件事情，耽误我多长时间啊。你们！我、我真的很忙的……” “早知道那天我就不往学校跑一趟了，要不是毕设的那几个小孩非要我填什么表，我就不回来了。” “这下可好，正好赶上他人没了，我倒是走不了了。” 何百万的眼神里透满了倦意，但听起来，似乎对王舒的死，并不是很在意。 实验室里只剩下了洛侨，业烬走了进去—— “诶！没穿白大褂别进来。” 洛侨的语气很不耐烦，搭眼一看发现不是实验室的人，表情便凝固在了脸上，自己走了出去。 “什么事？昨天不是都说完了吗？” 洛侨人在这里，眼睛却没看业烬，别着头，看向走廊的尽头。 “昨天不止一个人说，你和王舒有利益冲突。” “！” 洛侨听到这话迅速转过头来，瞪着业烬，他嘴唇颤抖着，扯出僵硬的笑。 “那是他王舒有问题吧？你再去问问看，他和哪个人没有利益冲突的？” “就他那脾气，也就我受得了他，何百万和赵高杰背地里可没少念叨他。” “前几天他还把赵高杰给打了，何百万不是一直因为试剂的事情，跟他不对付呢吗？” 另一方面，没有一个人提到过的张向学—— “警官好。” 他向蔡双和流沙鞠躬问好，很是礼貌的样子。 倒是搞得蔡双不太自在，想尽快进入话题。 “昨天问你的那些事情，再来和你确认一下。” “噢，好的。” 他坐得笔直，好像非常确信自己不会被怀疑。 “王老师平时脾气就挺急的，没少和周围的人起冲突。虽然我在实验室经常看不到他，但是每天中午，他都会回办公室吃药。这件事情，实验室的大家都知道。” “昨天中午，我们都没看见他回来，还纳闷呢。” “还是你们来人了以后，我们才知道，王老师遇害了。” 张向学仰着头，眼睛朝左回忆着。 “再说说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回去想了一晚上，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点？” “就……还是洛侨和赵高杰吧？” “赵高杰在前天中午，被王老师拿保温杯给砸了，手上青了好大一块呢。洛侨的话，就，因为论文的事情吧，感觉他和王老师关系有点紧张。” “倒、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他说完，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至于您说的疑点……我回去以后，还真没继续想这事。” “毕竟身边好好的人，一下子就没了，怪害怕的。” “你们说，王老师的魂魄，会不会还在这里呢？” 他不像是在开玩笑，怅惘地注视着窗外的好风光。 “会。他是惨死的，总会对这里有所迷恋的。” 一直只是看着的流沙，突然接了他的话。 “……” 张向学木讷地看向流沙，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笑了，像是在思念起了什么。 “嗐，那王老师岂不是听见，我刚才说他坏话了。” 第20章 一场谋杀 “王舒平时吃的什么药？” 蔡双问道。 “好像是益生菌……一直都放在冰箱里。” “你们实验室，有人失眠或者抑郁吗？” “额、我不太清楚。” “案发当天上午，你在哪里？” “我回寝室了。” 张向学想了想，又补充道： “啊、我中午先去一食堂吃的饭，然后回的寝室。” “吃的什么？” “一食堂新开了家烤肉饭！你们真应该去尝尝！” 张向学回忆起美味，高兴起来，还试图安利给蔡双他们，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摸着自己的脖子。 “我忘了，警官你们不能吃学生食堂的东西，诶呀。” “我们没什么需要问的了，谢谢你配合我们调查。” “没什么，王老师也在等着，凶手尽快绳之以法吧。” 他看向旁边，好像真的看见了什么人一样。 “况且，我也不想，继续和杀人凶手，共处一室了。” 他埋下头，浑身散发着疲倦的气息。 张向学离开后，蔡双问流沙是不是真的能看到什么，但流沙摇了摇头。 “不是你说的，要套他话吗？” “……” “他只是，看到了他想看见的东西而已。” 流沙补充。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真相的蔡双，嘴里有些苦涩。 办公室里，白茉茉在询问教授： “案发当天上午，您在哪里？” “唉，我没在学校。” 何百万捂着脑袋，好像提起了一个自己的败笔，又马上换个角度解释。 “但是药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我的药平时就放在这个抽屉里。” 他说着，拉开自己的抽屉，里面有一盒已经拆封的右佐匹克隆片。 “！” “你看看，连锁都没有。” “再说了，我根本没必要杀王舒。” “也许在你们看来，我们是研究同一个方向的，但是我和他！” 何百万被自己的话气笑了，干脆站了起来，但是因为腿抖了一下，差点没站稳，白茉茉赶快上前扶了一下。 教授这才语气平和了些： “唉，我真不差他这点玩意，你们能明白吗？” 白茉茉若有所思。 另一边，茶水间里的赵高杰情绪总是失控： “真的不是我做的！” “我、我确实有在服药，那个、” 他抬眼看着两个人，语气也在发抖。 “我被诊断为轻度、抑郁症。确实有在服用、劳拉和右佐匹克隆……” 他垂下头，像是在描述一个巨大的失败。 然后倏地一下站了起来。 “但是药真的不是我下的！” 他抬起手，又颤颤巍巍地放下，换成左手，啃食着指甲，看起来格外惶恐。 “还有谁知道，你有抑郁症的事情吗？” 王堇问。 “我、我不知道。我平时一直在避开大家服药，不是、很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但是，我的药平时放在书包里。我没有自己的办公桌，所以别人也有可能拿到我的药……” “案发当天上午，你在哪里？” “我去了医院。” 他犹豫着，一字一句补充道： “市精神疾病预防医院。” “我、只是去开药和复查！” 他对此极力解释着。 “你胳膊怎么了？” “啊？” 赵高杰对这个话题很意外，把袖子往下掩了掩。 “被、保温杯砸到了。” “怎么砸成这样的？” “我和洛侨一起吃饭时，王老师带了点打包回来的下酒菜，说给我们吃，别浪费了。里面有、花生，洛侨过敏，王老师又要直接放他碗里，我就多嘴，说了一句。” 他没有再继续往下说，王堇和李乔互相看了一下对方，点了下头。 走廊里业烬询问的对象是洛侨。 “你和赵高杰关系不好吗？” 业烬冷不灵地提了这么一嘴。 “啊？谁和你说的？那小子自己？” “亏得我带他做那么多实验，没良心的。” “何百万呢？他好像不怎么喜欢你。” “老头？我跟他都不熟，他是不是看见谁都不待见啊？” “案发当天上午，你去哪了？” “啊？我都说了好几遍了。我去了一食堂吃饭，然后去校外的篮球场打球了，你们不信的话自己去查监控不好吗？” 洛侨愈发暴躁起来。 “吃的什么？” “……新开的烤肉饭。” “平时也经常去打球吗？” “对，基本上中午都会去。” “好，感谢你的配合。” “别再过来了！” 洛侨对着业烬远去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侦探社的成员们，在106集合。 “大家调查得怎么样了？” 王堇拉出白板，拔开笔帽。 蔡双先举手示意： “我们这边觉得，张向学的嫌疑极低，他与王舒没有发生过冲突，对其他嫌疑人，也不存在攻击意识。” “没有异议。” 其他人的证词里也证实了这一点。 “他说案发时，他吃了一食堂新开的烤肉饭，然后回了寝室。真实性还有待证实。” 业烬听到这句话也补充了一句： “这边洛侨，也说自己吃了一食堂的烤肉饭，饭后去校外打了篮球，真实性还有待证实。” 李乔想起了今天的证词： “我们这边得到一个消息，洛侨花生过敏。一食堂那家烤肉饭的拌料里，有不少花生。他应该吃不了。” “好家伙，第一个说谎的出来了！” 王堇在白板上给洛侨画了一个圈。 蔡双继续分享他这边的情报： “我们还得到了，被害人曾打过赵高杰的证词，还有洛侨因为论文的事情，与王舒关系紧张。” 李乔做出了补充： “我们确实在赵高杰的右臂上，发现明显淤青，看伤势甚至影响他抬手。但赵高杰本人也对其他嫌疑人，没有什么攻击意识。” “赵高杰患有抑郁症，尸体内的劳拉西泮片和右佐匹克隆片，很有可能出自他这边。但是药位于公共区域，所以不能排除有人拿了他的药，给王舒服用。” “案发时，他在校外的医院开药。” 流沙也对此补充了一句： “说到药，王舒有服用益生菌的习惯，药瓶就放在公共区域的冰箱里，我们检查过了，是胶囊样式的。很有可能，凶手就是在这里做了手脚。” 这时白茉茉也举起手： “其实，何百万教授也有一盒右佐匹克隆片，药就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也没有上锁，其他人也应该拿得到。” “教授也一直在说洛侨撒谎，对他有很明显的敌意。” “啊，还有，何百万的腿脚似乎不是很利落。案发时，他说自己在校外，好像是因为要签什么表格才回来的。” “嗯……何教授其实对王舒的印象，也不是很好。” 最后是业烬这边的证词： “这边洛侨倒是，对何百万和赵高杰两个人，都表现出了明显的攻击意识。他提到了赵高杰被王舒打的事情，还提到了何百万因为实验试剂的缘故，和王舒关系紧张。” “另外，洛侨本人对实验十分重视，他是唯一一个，在限制期间，还不断往实验室进的嫌疑人。” 王堇在白板上写下： 【王舒】：益生菌胶囊 【赵高杰】：劳拉西泮片，右佐匹克隆片，挨打，淤青，暂无明显敌意 【何百万】：右佐匹克隆片，实验试剂，腿脚问题，指向洛侨 【洛侨】：说谎自己吃了烤肉饭，论文争执，指向赵高杰和何百万 【张向学】：暂无敌意 蔡双又把注意力放在尸体信息上： “我们回到尸体这里。从尸体呈现的信息来看，凶手对解剖这个环节，有展示和炫耀的意味在。切口干净整齐，肋骨身上直接留下划痕，肋骨只断了对应心脏位置的几节，这个人对自己的解剖技术很有信心。” 业烬提出一种猜想： “干净整齐……是不是也说明了，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杀人呢？” “凶手一开始就是打算剖尸的。” 白茉茉听后有些害怕： “那他会不会，就是【哲罐509】呢？” 李乔摆出一副调侃的模样： “要我说从老支的反应来看，肯定不是。抓【哲罐509】多大个功劳呢，不可能安排给我们做测试题。你看她，像是那么大度的人吗？” “欸？……” 白茉茉这才意识到李乔的说法有道理。 业烬听后犯了难： “但是这样的话，剖尸取器官的安排就很微妙了。” 第21章 一场丧礼 ——“但是这样的话，剖尸取器官的安排就很微妙了。”—— 李乔开始推测： “是仇杀吧。” 蔡双顺着这个猜想问大家： “嫌疑人里对王舒能达到恨的程度，都有谁？” 李乔摸了摸头： “赵高杰对抑郁症的事情异常在意，如果是因为王舒得了抑郁症的话，也算得上是恨之入骨了吧？” 业烬回忆了一下自己这边得到的证词： “洛侨很在意自己的实验成果，如果是王舒要抢他的实验成果的话，也绝对是恨的程度了。” 白茉茉觉得自己这边指向性不明显： “何百万倒是没那么在意王舒，甚至他死了，教授在意的点都是自己的时间，被耽误了。” 蔡双解释道： “何百万不缺研究成果。” “啊，确实，他说过‘不差这点’什么的。” 白茉茉想起何百万的态度，恍然大悟。 流沙总结了一下： “那从动机上来看，最可疑的就是赵高杰和洛侨了。” ——白板内容—— 【动机排序】：赵高杰、洛侨、何百万、张向学 蔡双补充道： “还有一个不能忽视的点，即使被害人已经陷入昏迷状态，但剖尸仍然需要一定体力。” 李乔这时举了下手： “那么可以排除赵高杰了，他的惯用手是右手，但右手负伤，很难完成从剖尸到断骨的全过程。” ——白板内容—— 【体力排序】：洛侨、张向学、何百万、赵高杰 蔡双问大家： “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两种药？” 业烬解释了一下药品： “劳拉西泮片主要用于治疗焦虑，抑郁等症状，用于安抚镇静。而右佐匹克隆片才是效果更好的安眠药。” 流沙面露嫌弃： “犯人没分清吧。” “所以，犯人当时手上有两种药可以选择，也就是说药是从赵高杰那拿的。但是犯人又没有病史，不确定这两种药哪个是他需要的，所以干脆两个都下里。” 白茉茉看着白板上的内容： “那现在，嫌疑最大的就是洛侨了吧？” 蔡双点了点头： “我们得去看看监控，现在这些人的证词，还没有被证实。” 来到监控室后，确实证明张向学中午去过食堂，但之后监控太乱了，找不到他人影。 何百万也的确是中午才从车库过来的，之前监控都没有他。 赵高杰也是，案发前一段时间就离开实验楼了，之后监控就再没拍到他。 洛侨，也和他说的一样，在监控上，拍下了穿着篮球服往返的证据。 蔡双看着洛侨的篮球服，表情有些凝重。 王堇问他： “怎么了？” “啊，我在想，搜证的时候，我看过这件衣服，但没发现上面有喷漆的痕迹。” “那种密度的喷漆，肯定弄得衣服和手上到处都是。本来还以为会挺好找的。” 李乔摊了下手： “说不定是回来后，拿去洗了吧？油漆什么的，用风油精和花露水蹭蹭就能掉。” 蔡双盯着屏幕，皱紧了眉头： “有点奇怪，这个前天的视频再调一下看看。” “有没有发现，洛侨比起其他人，在监控上出现的次数很低啊？” 王堇笑着回应： “你的意思是，洛侨知道监控的位置，而且还在躲监控。” 大家重新观察了一下，确实是这样，但偏偏案发前后，他又主动在监控前出现。 业烬推了下眼镜： “指向已经很明显了。” 蔡双依然一副思考的状态： “但我们现在，还缺少关键性的证据。” “关键性的证据是？” 白茉茉问道。 “毕竟我们现在是开卷答题，范围也容易缩小些。” 说完，他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 “既然是测试，警方不可能让关键性证据被破坏，一定会好好保护起来。目前警方封锁的位置只有两处。” 白茉茉想起了什么，激动地回应： “在案发现场，或者在他们那层的实验室！” 蔡双点点头： “凶手至今还和证据待在一起，这样警方安排的测试才能成立。” “想想看，如果我们是洛侨，证据在哪里最安心？” 业烬回忆起洛侨的状态，得到了答案： “是实验室。” 来到实验室，大家看着无数瓶瓶罐罐，又犯了难。 “警方倒是有专业设备了……” 王堇抻着下巴，小声嘀咕。 “我们也有警方的痕迹。” 蔡双回应道。 “凶手明明和证据关在一起，但是警方又不怕他能在短时间内处理掉，这样的证据会是什么？” 业烬知道这个答案： “是那颗心脏。” 蔡双又说： “我们要找这个实验室里，能储存心脏，又不会轻易被别人发现的地方。” “该不会做成切片了吧？” 李乔说完，打了个寒战。 业烬摇了摇头： “这里还有其他人，会出入实验室，一下子多了那么多切片，肯定很明显。” “没被处理过的……” 流沙嘴里念叨着，视线汇集到了装实验材料的大冰柜上。他走近，然后缓慢抬起那扇沉重的门——看见了无数用塑料口袋包裹着的组织肉块。 “这里面，也许有王舒的心脏。” 经过303寝室的人一一识别后，在一堆组织脏器中找到了目标。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人类的心脏意外的小。虽然此刻这颗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但仍然能让大家充分地感受到生命的重量。 蔡双起身，联系支寐无，结束了这场测试。 令人在意的是，明明应该守在实验室的洛侨，不知道为什么，没在这里。侦探社从实验楼出来的时候，见到了王舒的家属，他们穿着白色麻布衣裳，在与学校的其他教师说话。 路过了家属区时，蔡双看到了格外显眼的灵棚，想起了张向学的话—— 「你们说，王老师的鬼魂，会不会还在这里呢？」 蔡双摇了摇头，随众人一起回到了106教室。 第二天，【特高组】允许侦探社与洛侨再进行一次谈话。 蔡双问他： “你那天，怎么不在实验室？” “我去找印章了。” 洛侨已然没了之前的精气神，好像整个人都蔫了。 业烬追问他： “印章哪来的？” “捡的。在停车场那边。” 白茉茉问他： “那印章呢？” “没了，前天就没了。我一直在实验室里找，结果翻了个遍也没有。” 他戴着手铐，开始粗暴地抓挠自己的脖子。 “一定是那个人拿走的！” “那个喷漆混蛋。” “！” “什么？你还有同伙？” 白茉茉一下子攥紧了手心。 蔡双确实觉得喷漆这点存疑： “喷漆的人不是你？” “不是。我本来捡到这个印章的时候，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然后就有一男的，跟我搭话。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后，和我说这个印章是【哲罐509】。” “他告诉我，【哲罐509】每次杀人都会剖尸，取走部分器官，把尸体脸部涂黑，还会留下这个印章。我听了以后才动了模仿的念头。” “反正我本来就打算杀了王舒，谁叫他平时把活都交给我做，自己还想捡现成的。实习生也是我在带，那些实验都是我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啊！这个黑心肝的家伙居然要抢走我的一切，所以我才想挖出他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 “我模仿那个所谓的【哲罐509】，把王舒杀了。但我没准备什么喷漆，就觉得也大差不差的，没那个必要。” “我都要走了，那个混蛋就带着喷漆，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我还害怕他会不会举报我，没想到他居然当着我的面，把王舒的脸喷黑了，说什么【这样才完整】，就离开了。” “那人长什么样？” “他发尾很长，好像是那个什么狼尾吧？长得像个学生似的，对，身上有铃铛声。” “只有他知道我有印章，所以肯定是他给拿走了。害我担惊受怕的，结果还被抓了。” 白茉茉很生气： “你之所以担惊受怕的，不是因为你杀人了吗！” 洛侨呆愣愣地看着愤怒的白茉茉，一下子找到了怨恨的源头，扯出了一张笑脸。 “对！就是因为王舒！都怪他想抢我的实验成果！” “都怪他，都怪他毁了我……” 洛侨麻木地念叨着，好像这样就能得到一丝心理安慰。 谈话结束，侦探社一起去食堂吃饭。 途中蔡双觉得口渴，要去超市买瓶水，刚问别人要不要喝，自己就变成了跑腿的。 他买完了大家要喝的饮料，提着袋子，往二食堂走。路上和一个哼着歌的人擦肩而过，被他身上的风油精味，熏得迷眼睛。他下意识转过身去看那个人，可是食堂人太多了，没看到。 只是记得了那个洗脑的旋律： “才，说我，不是乖张——” “冠冕又堂皇，此后名里利里，朝朝暮暮，统统都是你——” 第22章 米铎 吃饭时，蔡双的脑海里还是回响起这个旋律，等到了回寝室的路上，竟不自觉地哼了出来。 “7，61''，7761''——” “，，5''5''3''3''，5''5''2''3''1''——” “嗯？这不是米铎的歌么？” 说这句话的人居然是那个沉默寡言、对许多事情都提不起劲的流沙。 “米铎？” 蔡双压根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嗯，一个小众的唱跳偶像歌手。” “你别现在说，你其实是个偶像宅吧？” 他的嘴不自觉撇了撇，好像想象到了辣眼睛的画面。 “不是，我师父是她粉丝。” 流沙像没感觉到对方的嫌弃一样，继续着对话。而蔡双在脑海里把流沙的师父形象，从一个慈祥的老者，悄咪咪换成了拿着荧光棒的宅男。 “所以她的歌我基本上都会唱。” “真的？那这个，，5''5''3''3''……的调是哪首歌的？” 他嘴角难得扬起一个轻微的弧度。 “《利往》。” 回到寝室，蔡双就打开电脑，查了一下这个叫做米铎的偶像。虽然很少在大平台见到她的身影，但她似乎在小众领域，拥有着不少的狂热粉丝。 她的眼睛又圆又大，是一双标致的狐狸眼，鼻子小巧而挺实，看起来充满了活力。头发是亮眼的藤粉色，打扮得有些朋克，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非主流，反倒精致得像个人偶。总是露着又白又直的双腿，踩着底厚到浮夸的高跟玛丽珍鞋，在舞台上又蹦又跳。 在如今这个年代，作为歌手的她居然没有出过一张光盘，坚持只开线下live。所以这首叫做《利往》的歌，还是自己在网上查到的粉丝录屏—— 6， 遮，我闭上了眼， 6， 听，你弄虚作假的谎言。 5466，，7751'' 再来就是，除了我的舌头，让我不语； 5466，，7751'' 不然也要，废了我的脑子，教我拙笨。 7、61''，7761'' 才、显得，相得益彰； 7、61''，7761'' 才、说我，不是乖张。 ，，5''5''3''3''，5''5''2''3''1'' 冠冕又堂皇，此后名里利里，朝朝暮暮，统统都是你； ，，5''5''3''3''，5''5''2''3''1'' 言论多虚伪，是谁爱过恨过，岁岁年年，怅怅都不语。 236，4''3''4''3''，4''3''4''3''， 叹今朝，是我作茧，道或含咽，难留你的笑颜； 541，541，2''1''6'' 再怪我，不够付，这利往。 236，4''3''4''3''，4''3''4''3''， 盼何夕，待你无念，出或蛰园，不抵我的眷恋； 541，541，2''1''6'' 再笑我，不过是，场利往。 米铎的声音兼具了感染力和穿透力，听完原版后心脏也跟着表演一起兴奋着，要是在现场，效果肯定比现在更好吧。 “是不是还挺好听的，米铎的歌。” 流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后，声音也不似往常那般低沉了。 “嗯，还挺意外她居然不火的，舞台表演力和声音都很特别啊。” 蔡双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跟流沙一起讨论歌曲。 “歌词更特别吧，米铎的歌词，还都挺奇怪的。” 流沙说道。 “噢，歌词……” 听歌的时候没太在意她的歌词，这才看了下，确实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但唱着这样歌词的米铎，却近乎投入了她所有的感情，在舞台上嘶吼着、发泄着，像一只想要挣脱牢笼的鸟。 “嗯……暗黑风？” 蔡双试图对这种陌生的尖锐感进行描述。 “阴阳怪气风吧。” 流沙总结得更通俗易懂一些。 “那经纪人，为什么不劝劝她呢？换成更大众风格的歌词，不是会更火吗？” “米铎她本人的性格，也和歌词一样，强硬而别扭，所以才一直在小众平台上活跃。因为她不愿意配合那些潜规则，还经常让对方下不来台。” “哦……” 蔡双出神地望着录像里注意力高度集中、甚至脸上浮现汗珠的米铎，问流沙： “一般来说，米铎的粉丝，都是从什么渠道知道她的？” “米铎有一部分狂热粉丝，似乎在线下宣传她的live。但也不是见到人就宣传，毕竟米铎的歌词受众不是很广，所以基本上目标都是失意人群吧。” “印象不太一样啊……” 他回忆着那个满身风油精味的可疑男子，耳朵上有金属的闪光，所以应该是戴了耳钉。发型确实是狼尾没错，还有他一走一过响起的铃铛声，很可能就是洛侨所谓的“喷漆混蛋”。 而这个“喷漆混蛋”一定和【哲罐509】存在着某种联系。蔡双不自觉揉起自己的头发，目光在网页上一扫而过时看到了一条评论。 「盲心请和我们米宝绑死，盲心大大的歌只有用米铎这副天赐的嗓子，才能唱出最佳效果！！！！」 “这个盲心一直在和米铎合作吗？” 他一边问，一边在网上搜索了一下盲心，想看看这边有没有新的线索，结果盲心这个人，居然比米铎还要小众，甚至在网上查不到这个人。 “对，盲心自从米铎出道起，就一直是她的专用作曲。据说本人比较内向，所以从来都没有在社交媒体上出现过。” “唉，头疼。” 蔡双在意的事情越来越多了，【特高组】的目的、【哲罐509】、【喷漆混蛋】，不可控的因素越来越多，一向镇定的他也觉得愈发烦躁起来。 这时，桌面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堇菜侦探社—— 桥啊：“同志们，今天都小心点。你们的副社长，现在脸色可差了” 桥啊：“本来就长得冷，现在更，啧啧” 占山为王：“发错群了，乔” 白茉茉：“恩？副社长怎么了？” 白茉茉：“案子不是都解决了吗？” “啧。” 蔡双看完群消息，就转头看向2号床，果然李乔正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诶，你……” 还没等他抱怨，李乔就嬉皮笑脸地晃了晃手机。 “群里，白茉茉可问你话呢，确定不搭理她？” “……” 蔡双没再继续说话，转而拿起了手机—— ——堇菜侦探社—— 蔡。：“没有，别听李乔瞎说。” 白茉茉：“心情不好的话，我知道有个树洞。” 【白茉茉】推送了一条链接。 链接上写着“医大小励”。 白茉茉：“最近挺火的树洞，虽然是别的学校的，但不限制大家使用，副社长试试看呗。” 看着这个“小励”的荔枝头像，蔡双总感觉它不太聪明的样子。 第23章 小励 蔡双压根没看上这个“荔枝头”，但因为群里弹了个消息，结果就点进了这个【医大小励】里面。 「糟了，赶紧退出来，不会留下阅览记录吧？等会去删一下后台记录吧。」 他完全把这个小励当成了丢人的东西。没想到就这么一会时间，对面已经开始说话了。 “你在困扰吗？” “小励想听听你的心里话呢。” “和小励说说看吧，小励是你的专属树洞，在这里，你可以畅所欲言哦。” 也许是看自己一直没回复，小励又继续发了消息。 “别担心，不会有人知道的。” “因为小励是站在你这边的哦。” 他看着“对方正在输入中……”，不知道对面是人工智能，还是有后台运营的账号，只是隐约觉得有些诡异。 “你也不想，只有自己痛苦，对吧？” “那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 「这个账号有问题！」 他马上到群里和侦探社的人说，叫大家不要用这个【医大小励】。 ——堇菜侦探社—— 蔡。：“喂，你们别点那个【医大小励】。” 蔡。：“这个账号有问题。” 占山为王：“你还真用了啊” 桥啊：“你还真用了啊” 是业烬。：“你还真用了啊。” 玄武山见习道士流沙：“你还真用了啊。” 「你们这群人！」 蔡双攥手机的力道大了一些。还是白茉茉正经接了自己的话—— 白茉茉：“有问题？是什么意思呀？” 白茉茉：“我们班同学，不少人都在用这个小励树洞呢。” 蔡。：“这个小励有诱导倾向。” 他去小励账号的互动页，截了图发到群里。 ——小励树洞—— 「3班的班长是个惯偷，3班的人小心点吧。」 「学生会现在最火的那个新生，是小三。」 「某个自称摄影师的人，专门找女生约拍，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张淼谈了两个女朋友，一个在老家，一个在学校里。」 「上热搜的那个教授，已经结婚了，根本不是单身。」 「1班的高雅是学人精，呕。」 「某个矮子仗着认识的人多，就搞霸凌那套，你们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抄我实验报告的都是狗！！！」 里面是各种匿名的爆料，氛围一片漆黑。 ——堇菜侦探社—— 蔡。：“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运营的，有意让大家互相猜忌怀疑。” 是业烬。：“这样下去，恐怕会引发暴乱吧。” 桥啊：“不做坏事，不就好了” 蔡。：“这种匿名的树洞，因为发言者不怕被暴露，所以很难保证信息的真实性。” 是业烬。：“可能有人通过恶意造谣，来攻击身边的人，对吧？” 白茉茉：“天哪，我没想到这个小励会是这样的。” 白茉茉：“我去和大家说别用了。” 蔡。：“不行，你不能去” 是业烬。：“这个公众号现在这么火，如果你出面宣布它是负面的，一定会成为传言的众矢之的！” 占山为王：“我们106开个会吧” 侦探社再次在106集合。 “现在这个公众号占据了流行趋势，每个使用者都很难真正的洗清自己，所以一旦有人出面，说这个公众号不好，那么就是在和所有公众号的使用者为敌。” “所以千万不要，和使用这个公众号的人，说‘不要用了’，这种话。” 王堇看着白茉茉，眉眼少见的严肃。 “那、要怎么办呢……” 白茉茉低下了头，语气不是很自信。 “……” 业烬看着她沮丧的样子，张了张嘴，没说出话，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皱着眉，有些期盼地看向这边。 “？” 蔡双没理解她想做什么，只是开口提议： “我们还是考虑从内部瓦解这个公众号吧。” 业烬的嘴角这才舒缓出一个淡淡的笑意。白茉茉也像重拾了希望，快速抬起头看着大家。 李乔看着他们，笑着摇了摇头： “我也不喜欢这种公众号，算我一个。” “我也……” 业烬举起手，表示要加入这次的行动。 “大家都参加的话，我也参加。” 只有流沙，好像真的觉得这件事情无所谓，单纯的想配合集团行动。 王堇敲了下白板，挑着眉，用鼓动人心的语气说。 “那么——这就是我们【堇菜侦探社】的第四个正式委托了！” “委托人当然是——” 白茉茉仿佛在等着下达什么审判，攥紧了手里的笔，四肢变得冰凉，往回勾了勾脚，心跳得格外的快。 “误入这个坏公众号的菜头啦！” 王堇注意到了她的紧张，用手比划成枪的模样，瞄准了蔡双： “诶呀，谁叫我们部门，居然有人使用了这个公众号呢，真拿他没办法呀。” “？” 她睁大了眼睛，看向蔡双，发现对方好像也没什么不乐意的，还直接接过了王堇的话茬： “啊对对对，你说得都对。我们能开始说正事了么？” “你说的内部瓦解是指？” 业烬问道。 “我们只要在公众号里，破除一些谣言。在不破坏这个公众号的生态平衡下，让使用者们觉得，这不过是个滑稽的造谣软件，大家自然就没那么感兴趣了。” 蔡双解释着。 “但我们要怎么知道哪件事，是属于造谣，哪件事又是真的呢？” 李乔问道。 “其实，就算是辟谣，我们也要找流量高、热门的发言，来进行破除。” 蔡双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疑问。 王堇倒是接话了—— “我们需要调查！热门发言的真实性，对吧。” 蔡双点了点头，开始观察着大家的反应： “这次的行动可能会有点麻烦。” “没事，调查八卦，可比调查凶杀案要有意思得多了。” 李乔吹了声口哨，把手臂抱在头后。 流沙抬眼思考了一会： “也就是说，我们要去医大那边。” “超级刺激的不是嘛！” 王堇双眼冒着光： “这次的行动，就命名为【极密·医大的潜入报告】，好了……” “欸、怎么人都走了，本社长话还没说完呢！” 见侦探社成员们都陆续走出了教室，他挥着双臂，试图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你走不走？” 还是蔡双在门口问他。 “走啊，等我拿个钥匙。” “那个……” 门外，白茉茉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 “怎么了？” 蔡双俯视着眼前小巧的女孩，问道。 “谢谢你……愿意调查小励的事情。” 但她似乎没有了平时的朝气。 “明明是我带来的问题……我，” 她扣着手，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不是你带来的问题。” “可，这件事情，本来和侦探社没关系的，不是么？” 白茉茉极力解释着，倒像是在证明自己有罪一样。 “你——只是和我们一样，刚好看不下去了而已。” “啊，该走了，一会跟不上了。” 蔡双指着前面的大部队，低头对她说。 “嗯，走吧！” 对方也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我们……一样？」 她怀着疑问，偷看了蔡双一眼。不知道是刚才情绪太激动了，还是因为现在为了赶上大家的步伐，脚程太快—— 只觉得心里，格外躁动。 第24章 语言的力量 “我们的目标还是选那个吧？” 王堇和大家确认着，指着树洞里热度第一的那条。 「拿奖学金的那个孙佳雨，和班主任关系可不一般，经常往他办公室跑，我们真的是凭成绩，在竞争奖学金么？笑死」 “这条热度最高呢。” 业烬点了点头。 “孙佳雨好像是1班的。” 李乔的手机里，不知道为什么有医大的奖学金发放名单。 “1班的话，这节是大课，在1403教室。” 又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有医大1班的课程表。 “你小子，不会要转学吧？” 王堇看着什么都知道的李乔，脱口而出。 李乔被他说的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之前朋友发我的。” “走，去1班，我们见见本人。” 王堇推着他，往1403教室方向走去。 ——1403—— 刚好他们下课，老师不在。一个戴眼镜，看起来很乖巧的女孩子，走到讲台上，给老师的保温瓶旁，递了几张a4纸。 “放了什么啊？” 大家在门口瞄着，看得不是很真切。 “去看看不就好了。” 王堇叉着腰笑了笑，然后真的、厚着脸皮，走到了教室里面。只见他走上讲台，在那边站了几秒，然后拿起桌面上的抹布，要擦黑板。 “好自然啊。” “这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李乔和其他人猫在门口，讨论着。 这时，刚才那个女生走了出来—— “那个！” “！” “被发现了？” “不能啊，这大课这么多人上，都不是一个班的。哪能记得住谁是谁，又不是咱们业老板。” 李乔喃喃道。 “业老板？” 业烬指着自己确认。 “啊哈哈，就是叫着玩的，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乱叫了。” 他像被抓包了一样，表情有些尴尬。 “……没有不喜欢。” 她摇摇头，用她平淡的语气说。 “怎么了？同学。” 王堇压抑着紧张的心跳，挤出笑脸，想显得自己不那么慌乱。 “老师下课前说，不用擦黑板。他还没讲完呢。” “嗐，我刚睡醒。想着下课擦黑板精神精神，没想到……” 他还没说完，女孩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好像在整理笔记。他就直接趁没人关注，快步走了出来。一到门口，他就拿手机往群里发了几张照片。 “什么时候拍的？”蔡双问。 “就一开始，用这个。” 他比了个对的手势，将众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胸前的、一个长得很抽象的胸针上。 “这原来不只是社长的恶趣味吗？” 白茉茉和李乔都很惊讶。 “喂喂，本社长人还站在这里呢。你们几个，要是说我坏话的话，也要等到我听不见的时候再说哇。” 王堇摆出一副认真讲道理的模样。 “所以这个是……” 蔡双看着胸针。 “是侦探用摄像机。” 他一副公开谜底的表情。 「讲真，这人从哪搞到的？」 众人面对社长，面露怀疑。 “王堇他有侦探证吗？” 流沙问蔡双，他只是摇摇头。 “不清楚。” “但这个，不是警方限制购买渠道来着吗？” 李乔提起这点。 “那他是怎么买到的啊？” “好可疑啊，社长。” 众人用怀疑的目光，扫视着王堇。 “真是的，你们这群家伙！社长我也是有侦探朋友的好吗？” 表哥哭笑不得地替自己解释。 “诶？真的吗？” 白茉茉表情很是震惊。 “社长你……原本就认识侦探事务所的人啊？” 业烬也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 “是哪家事务所的？” 李乔也好奇起来。 “出名吗？” “我们听说过吗？” 白茉茉的眼睛冒着光。 “因为一些大人的理由，暂时不能告诉你们。” 他调皮地朝大家眨了下眼睛。 “原来如此，因为一些大人的理由，所以说不出口啊。” 李乔坏笑着，故意把语序重新排列。 “因为是说不出口的、大人之间的关系？” 业烬继续重新排列组合。 白茉茉听明白了什么，一下子涨红了脸。 “才不是呢！你们这群家伙，少在那里编排自己的社长。” 王堇及时出面，制止了这个话题。他抬起手机，示意大家看群里。 “看来，刚才那个人，就是热门第一的孙佳雨。” 照片里，是一小摞测试题。前面几张写着不同人的名字，上面有批改的痕迹，最后一张写着出题人孙佳雨。 “这是在帮其他同学练题啊。” 白茉茉说道。 “下课了，大家都开始移动了，快跟上！” “她真的是和老师一起走的。” 李乔提醒着大家。 “我们跟上，悄悄听一下他们在说什么吧。” 王堇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指了指他们的行进方向。下课人流很多，也根本看不出是不是有人跟着他们。 “老师，题我已经放在讲台上了。” “嗯，我看到了，题出的不错。没想到，拿奖学金的这群孩子里，只有你愿意帮助同学。” “这没什么，我就当自己再复习一遍了。” “老师最近才知道……因为这件事情，有同学反而传了你一些不好的闲话。也是老师没及时和大家说清楚，没想到这帮孩子会这样想，你最近就别来我办公室了。我回头在群里和大家说一声，你别担心这些，多和你朋友们待在一起。” “谢谢老师。” “是我要谢谢你，你是个好孩子。好了，老师也不耽误你太多时间了，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嗯，老师再见。” 侦探社听完对话后，也不再跟着两人了。 后来，大家在小励树洞里，发了几条留言。 ——小励树洞—— 「我看见了，孙佳雨是在帮化学老师，给成绩不好的同学练题。」 「我也拿了奖学金，老师也在办公室问过我这个事情。」 结果，没发多久，树洞就更新了。 ——小励树洞—— 「孙佳雨是在帮我们练题，你们别说她了。」 「确实有老师找我问过，能不能带带成绩不好的同学。」 「孙佳雨是唯一一个同意带我们练题的人。」 「孙佳雨根本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看来，也不用我们继续再做什么了。” 王堇看着不断更新的树洞，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希望孙佳雨，也能看到这些。” 白茉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里忍着悲伤。 “语言给人带来的伤害，真的比人们预计的，要大得多。” 她看着树洞的界面，淡淡地说道。 第25章 尾随的黑影 接下来，侦探社又锁定了几个热门树洞。 「2班的赵小谭他们家是黑社会，大家小心点，别和他对上视线。」 结果经过调查后，赵小谭不仅不是黑社会，甚至是因为帮助被混混勒索的同学，才被传成这样的。 然后侦探社根据同学们实际的证词，发布了新的树洞—— 「赵小谭帮我从混混那，拿回了钱包。」 「我是赵小谭高中同学，见过他家长，也不是黑社会啊？」 ——小励树洞—— 「学校去图书馆的小路，会吃人。」 侦探社找到这条小路，发现被草丛覆盖的地方，有一个没有井盖的下水口。大家在不远处找到了井盖的盖子，把道路恢复成了原样。 ——小励树洞—— 「学校林荫路那边，到了下午5点会有狼出没。」 “这绝对是假的吧！” 王堇从杂草丛里，一把薅下来一串芦苇，甩了出去。 “为什么热度还这么高？” 他纳着闷。 “你们发现没有，有人在实现树洞的留言。” 蔡双注意到了什么： “这个放井盖的地方，草还没有被压实，说明是不久前才被放上去的。” “那这个狼？” 王堇猜测着。 对方点了点头： “估计也是有人用了什么手法，想把它变成真的。” 等侦探社们来到林荫路，发现真的有狼叫声，还有几个同学对着一个地方，嘻嘻哈哈的笑着。 大家走到那边后，发现在算不上显眼的角落里，放着一台音箱，播放着所谓的“狼叫”声。 “有人在做和我们相反的事情。” 蔡双确认了先前的猜想。 “多半是这个【医大小励】的运营者，或者开发者吧？” 王堇推测着。 “从他实现留言的手段来看，年纪不会太大，多半是学生，而且是新生。” “为什么是新生呢？” 白茉茉问。 “手法太生疏了，他对这个学校还不够了解。所以才会这么快，就被我们这些外校的人发现。” 蔡双回答。 “我们要找到这个人吗？” 白茉茉问道。 “不过，我觉得，他应该已经来找我们了。” 王堇的眼神一下子锐利了起来。 “我们，从刚才开始，就被跟踪了。” “！” “什么……” 白茉茉刚要回头去找，就被王堇制止。 “别把人吓跑了，得想办法会会他。” 他比出噤声的手势。 “那，就从这边下手吧。” 蔡双调出了树洞里，另一个热度较高的留言。 ——小励树洞—— 「学校食堂2楼那家盒饭，和食堂大妈说【小励树洞】，可以多给一个鸡腿。」 “原来如此，这哥们自掏腰包，在这里付宣传费呢。” 李乔嗤笑一声。 ——医大食堂—— 来到2楼的盒饭门口，蔡双对王堇和李乔点了下头。 “诶呦！阿姨，你们家鸡腿是不是过期了啊？我昨天可是去医院吊盐水了，这钱，你们得给我报销啊。” 王堇很快就演上了。 李乔更是一副不讲道理的模样： “就是那个、什么小励的加餐鸡腿！你们是不是做不起活动，拿过期的鸡腿给我们吃啊！” 见李乔的声音越来越大，厨房后台马上冲出来一个阿姨，笑得有些虚伪： “诶，同学。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喊，行吗？” 她左顾右盼了一会之后，把众人领到食堂楼梯间的走廊，和大家说： “那个鸡腿不是食堂的，是一个学生，诶、也是你们学校的呀。” 她试图唤起众人的共鸣，但是效果甚微，于是继续说： “那个同学说，想给学生们加加餐，所以，我才帮忙的。你们说的鸡腿，都是那个同学拿来的！可不干阿姨的事啊，我、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拿过期的东西来呀。” 她摩挲着手指： “你们要是真要找，就找他吧！我真的以为鸡腿是好的！才、答应帮忙的。我寻思，这孩子也是好心不是……” 阿姨抬头确认着大家的反应。 “你收钱了吧。” 李乔此刻的表情格外冰冷。 “额、不多，真、不多。我就是想着让同学们吃点好的……” “我们住院一天的医药费，找谁报销？你，还是找你领导？” 他继续追问，语气也变得不客气。 “……” 见李乔好像换了个人一样，白茉茉悄悄偷看了一下他此刻的表情。 「好像真生气了。」 “你、你别告诉我领导！” 阿姨激动起来： “你去找、找那个同学啊！鸡腿是他送来的！你闹肚子，应该找他啊！” “说得冠冕堂皇，不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么……” 李乔小声叨咕着，注意到大家的视线后，又记起正事来—— “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唬人？” 阿姨一看，他们不是抓着自己不放，马上配合： “明天中午！我把那个同学叫来，正好他也该带鸡腿过来了。到时候，人，你们不就找到啦？” “我和你们说，那个人拿鸡腿过来已经1个多月了，他肯定不差钱，你们到时候多要点，都没关系……” 她正说着，就发觉李乔的气压肉眼可见地迅速降低，马上就不继续说了。 侦探社和阿姨约好了时间，就往回走了。在宿舍前面，男生和女生分开，王堇也回去了。303的人走到宿舍楼大厅，才意识到晚上还没吃饭呢。 三个人严肃地看着彼此，气氛凝重了起来—— “副社长。” 李乔看向蔡双。 “李乔。” 他也看向对方。 流沙看着两个人说： “谁都行，我不想动弹。” 于是三个人在一楼，开始了三局两胜的剪刀石头布。结果，蔡双以三连败的成绩，一个人走出了宿舍楼，前往食堂买饭。 天已经黑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宿舍到食堂的路灯也坏了3盏，让本就有些静谧的路，更难走了。 “当啷，当啷——” 身后传来了、金属物与地面偶尔磕磕碰碰的声音。 “当当啷，当当啷——” 自己加快脚步，后面的声音也加快了。 “你小子走夜路的时候小心点。” 蔡双此刻，莫名想起了金毛说过的话，他马上回头确认——看见的、却是一闪而过的金属光泽，在夜幕中划过。 「完了，这个距离躲不掉！」 他下意识地护住头，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第26章 业烬(其二) ——「完了，这个距离躲不掉！」—— 他下意识地护住头，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呼——”地一声过后，自己并没有迎来想象中的重击。 “扑通”一声，拿着长棍的人被一股力量踹倒在地。而攻击他的人，是一个短发、和自己差不多高，又和李乔差不多壮的男人。 偏偏这时坏掉的路灯又亮起了一盏，蔡双看见了他宝蓝色的头发和有些冷漠的面孔。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业烬的身影。 “谢、谢谢。” 惊魂未定，蔡双对这个出手相助的陌生人道谢。 “不抓他吗？你不怕他跑了？” 宝蓝色头发的男子看着地上蜷缩着的身影说道。 “啊、好。” 自己上前把地上的人控制住，发现是个从来没见过的家伙，再看眼前的男人也没走，觉得还是客套一下比较好： “你也是在校生吗？” “我不是。” 他很快作答。 “那、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进到学校里来？” 蔡双难免不警惕起来。 “我不来的话，你不就死了。” 他的语气里没有夹杂什么情绪，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是特意来救我的？但你怎么知道我有危险？” “是业烬叫我来救你的。” “业烬？”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蔡双并不是很意外，因为眼前这个男子和她实在是太像了。 “你是业烬的亲戚吗？” “我是……业烬。” 蓝发男子说着让人难以理解的话。 “业烬是我们共同的名字。” “！” 蔡双只是诧异地望着这个自称“业烬”的男人：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你们是同一个人？” “我们并不是同一个个体，但我们有着相同的基因和大脑，所以我与你所认识的那个业烬，从本质上来讲，并没有什么差别。” “我们都是接受到了【指令】，才来接触你的。” 不知为何，蔡双觉得这个人说的话，是在抹黑自己认识的那个业烬。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那个有些脱线、又一直在努力配合侦探社众人，想要融入这个集体的业烬，又算什么呢？ 所以他张口反驳： “是么？看来你的消息很落后。业烬她之所以会留在侦探社，绝对是她凭借个人意志而做出的选择，并不是因为你说的什么【指令】。” “你似乎对她这个个体，产生了高度的认可，但又莫名……对我这个个体，抱有敌意。” “为什么？从基因和思维模式来说，我们明明是一模一样的。” 他思考着，又继续推断：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自欺欺人‘？你是把她当成了和你一样的生命体。并以此为基准，在进行判断吗？” “那么，一定是你的判断结果出现了偏差。业烬她，根本就不是完整……” 他话还没说完，蔡双就大声打断了他： “抱歉啊，我之前问了一个蠢问题……你们肯定不是同一个人。” “因为，我认识的那个【业烬】，可比你有人情味多了。” “！” 男子的眼皮跳了跳，随即牙咬住了嘴角。 “真是奇怪啊，我明明没有接到这样的【指令】……” “但为什么，我现在对你，产生了’杀意‘呢？” 说完，他真的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住手！” 业烬刚好在此时急匆匆地赶来，嘴上喘着粗气。 “我们并没有接到这样的【指令】，不是吗？” 而她也提到了所谓的指令。 “你是在以个体的意见，来对我进行干扰吗？” “这个人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具有了个人意识？” 男人面无表情地说着这些话。 “我是在以【业烬】集体作为判断标准。【业烬】在没有接受【指令】以前，不能擅自干扰与【指令】内容有关的人，不是吗？” 此刻的她模样有些焦急。 “你的意见是肯定的。” 他点了一下头后便收了手，又难以理解地、看向自己刚才准备攻击人的双手： “这个人，真的具有让【业烬】产生个体意识的能力。还是避免和这个人继续接触比较好，我回去了。” 对方说完就离开了校园，只留下蔡双半跪在那里，一边钳制着嫌疑人，一边疑惑地看着业烬。而她像一个做错事被抓住的孩子，根本没敢与自己对视。 “业烬？” 他试探着。 “我、我想留下。” 她走到这边来，语气第一次添加了感情。她望着自己，强忍着快要滴落的鼻涕和眼泪，憋红了脸。 “我是以个人意志想加入侦探社的……” “我、我不想只是作为【业烬】活着。” 说到这里，眼泪还是掉了下来，砸在了蔡双身上，蔓延成水花的痕迹。 “……就留下吧。” “我替你保密。” 说出这句话时，他已经停止了思考。因为双手都被占用，在不能乱动的情况下，看着已经泣不成声的业烬，他只想赶快做点什么，能让她好受一些。 ——公安局—— 支寐无被叫到局长办公室来。 “周局，您叫我？” “与【堇菜侦探社】的合作文书下来了。你不是等了有段时间了吗？” 她接过档案袋，向局长敬礼。 “谢谢周局。” 随即直接拆开档案，翻看起来。 “！” “周局，您知道我是……” 还没等她说完，周渠一就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强调。支寐无更不理解了。 “您知道，还任命我做【特高组】的队长？” 周渠一明白她的心思，摇了摇头： “除去你的这层身份，你本来是一位优秀的警员，这些年我都看在眼里。” 他正视支寐无的眼睛： “任命你做【特高组】的队长，是我深思熟虑后进行的判断。你有能力追捕特殊高智商罪犯，是【特高组】不可或缺的人才。” 这句话让支寐无的眼里含了泪光。仿佛是阴暗深井里的杂草，第一次感受到了光的存在。她立正，敬礼，眼里闪烁起信仰的光芒。 “我支寐无，愿对着这身制服起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一定把【毓林计划】的成员，尽数抓捕归案！” 她离开后，周渠一对着门外喃喃道： “你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执行的【特高组】的任务，我也知道……” “但，【特高组】真的、暂时还离不开你。所以只能继续对不起你了。” 他看向外面乌云密布的天气，想起了什么。 “支舟，人还真是一步错、步步都错啊。” 第27章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蔡双把这个袭击者移交了保卫科，趁着警察没过来，问了他几句话。 “你是【医大小励】的运营者？” 男子表情闪躲，不敢看自己。 “小励是我制作的情感软件。我只是、想让更多人看见它而已。” “为什么袭击我？” “额、因为你们在破坏小励的权威性，不、不是吗？” “这是你袭击人的理由吗？” 业烬瞪着男子，他才马上补充： “起初，我、我也没想到要做到这个份上，是我的合作者说、说只要你消失了，小励还会再重新振作起来的。我、我才……” 「又是有人撺掇的？」 “你的合作者是谁？也是你们学校的人吗？” “他是我网友，应该是我们学校的人吧？ip地址离我挺近的，当初我说，我想制作小励的时候，就是和他一拍即合，才开始制作的。” “他长什么样，你知道吗？” “网友，哪能真的见面啊。”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乐了出来。见蔡双面色难看，才又蹦豆一样，多说了几句： “我可以告诉你他网名，他叫【盲心】。应该就住在附近。” “！” “又是【盲心】。” 蔡双砸了下桌子。 “怎么了？是你认识的人吗？” 业烬问道。 “不认识，他是偶像歌手米铎的作曲家。多半……还是洛侨案件的那个【喷漆混蛋】。” “这么说，这个盲心是在撺掇周围的人犯罪？那么你说的那个偶像歌手呢？她也是被撺掇的人之一吗？”业烬联想着。 “不好说，也有可能这个人生活和工作，分得很开。” 谈话结束后，蔡双往寝室楼下走，路过食堂，才发现已经关门了。所以在超市买了3盒泡面，提上了楼。 李乔似乎不在寝室，流沙即使看见泡面，好像也觉得没差。在等待面泡好期间，蔡双把刚才发生的袭击和有关盲心的事情，除去业烬的部分，在群里与大家公开。 ——堇菜侦探社—— 白茉茉：“什么？你刚才被人袭击了！” 蔡。：“没事，没真的被袭击。” 玄武山见习道士流沙：“这么说来，米铎不是也有点可疑吗？” 占山为王：“米铎是谁哇？” 突然，蔡双的手机又收到了一条来自【医大小励】的消息。 【医大小励】：“恭喜你，被小励选中啦！” 【医大小励】：“鉴于你之前优秀的表现，小励觉得你一定会是个不错的人选哦。” 【医大小励】：“来和小励一·起·玩·吧。” 不知道是不是心态问题，此刻的荔枝头看着也分外诡异起来。他没有回复，反而删掉了小励这个公众号，但他也知道——接下来的校园生活，都很难再平静的度过了。 “叮铃——” 李乔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下界面，发现是侦探社的群消息，打心底里舒了口气。 “当” 对面的人把咖啡杯放在桌上，弄出了响声，他才看向对方，默默把手机放下。 “参与学生会的竞选吧。” 冰冷的语气，让这句话听起来不像是什么提议，更像是下达了某种命令。 “……” 李乔没马上回复，神情凝重的样子，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学校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么？” 对方冷不丁地问起。 “没什么啊……我知、知道了。” 他也少见地、说话支支吾吾起来。随后拿起手机，快速从位置上站起，逃离了这场压抑的对话。 第二天，一直没大动静的校学生会组织，开始对大一新生，开启了第一轮竞选。由于加入组织与社团并不冲突，学生会又是在单纯的校园生活中，少数拥有部分特殊权限的组织，所以面试会场这，人数达到了爆满的程度。 ——106—— “李乔没和你们一起过来吗？” 王堇看303寝室好像缺了一个人，问道。 “有事吧。” 蔡双答得漫不经心。 “他好像去参加学生会的竞选了。” 流沙说道。 “什么！” 王堇一副激动的模样。 “为什么？” 蔡双一脸意料之外的样子。 “我只是在学生会竞选会场那边，看见他了。” 流沙看着两人平淡地说，“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这半句话，像被他给咽了似的。 “要过去看看他吗？呵——” 表哥此刻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开朗到有些可疑。 “走吧。” 另一边的蔡双也格外反常，很快配合了对方没头没尾的提议。就这样，两人扯着流沙，往学生会竞选会场那边走去。 “等下，原来我也要去吗？” 有些慵懒的抱怨声，从身后传来，但是没有人理会。 ——学生会竞选会场—— 第一场是个人演讲，通过这种方式，已经筛掉了一半以上的人。 第二场是多对一的面试，李乔在会场外的椅子上，用手按着膝盖，皱着眉头，坐得笔直。 “哈，原来你小子也会紧张啊？” 他看向声音的来源，居然是笑嘻嘻的王堇。而同行的两人，顺势坐在旁边的空位上，因为只有三连座，剩下那个才发现没自己位置了。 “你屁股很沉吗？” 他只好将目光化成刀子，刺向蔡双，但他一早就料到了表哥会这样，干脆闭上眼睛不看。 “我的很沉。” 流沙用极其认真的表情，摆出一副“就算你过来抢，我也不让”的架势。 “噗哈哈——” 李乔自己站起来了。他刚走开，王堇就迅速坐下，看着此时异常整齐的三人，只觉得肚子笑得发酸。 “你们不问……我为什么会跑来参加学生会的竞选吗？” 他看着大家，眼神很是怀念。 “你也有你自己的事情吧。” 蔡双抬头看他，接话倒快。 “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我是不会干涉社员们的私事的。” 王堇一看被抢了先机，马上耍了个帅。 “嗯？你们刚刚不是还很在意来着吗？” 只有流沙没看出来，实在地说出自己的疑问。 “哈哈哈哈——” 李乔捂着肚子笑得愈发厉害。 “068李乔，请进。” 会场内传来的声音，让他愣了一下，又犹豫地看了眼这三个人。 “快·去·吧。” 王堇降低音量，用手比划着，让他进去。蔡双和流沙虽然只是坐在那里没说话，但李感觉，他们也是来给自己加油的。于是李乔沉下心，转身敲了敲门，走进会场—— “各位面试官好，我是068号李乔。” 他把手压在讲台桌上，气势全开。 “诶？你不是那个？【毕业两年多了】的那个……” 说话的人是赵高杰。 看着他熟悉的脸，李乔的气势一下子全没了。 第28章 所谓学长 ——“诶？你不是那个？【毕业两年多了】的那个……”—— 「说的也是啊！能在大二就进实验室实习的人，成绩和人脉都不会差，不可能是什么泛泛之辈啊！」 李乔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黑发男人，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内心却翻涌得厉害。 “怎么？你们本来就认识吗？” 赵高杰旁边，一个看起来很温婉的学姐，像是抓住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八卦起来。 “啊，没。就是之前见过。” 对方扯了扯前面的刘海，好像也在回避自己的视线。 和上次见面相比，这位学长给人的感觉也不大一样了。此刻身为面试官的他，整个人都沉稳了许多，没有了先前在实验室那种唯唯诺诺的感觉，目光也坚定了不少。 “李乔是吧？在第一环节的演讲中，你的表现很突出呢。” 另一边的活泼学姐，率先给他作出了积极的评价。然后，温婉学姐也开口了—— “我看看噢……你的志愿部门填的是——小赵他们的办公室部啊！” “！” 她的这句话，让在场的两人，都冒了点冷汗。 “其他部门不打算考虑一下吗？” 她举着李乔的简历晃了晃，脸上浮现出可惜的样子。 “第二志愿，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外联部呢？李乔你口才这么好，比起跟着小赵那种闷葫芦，加入我们外联部，气氛会更融洽哦。” 学姐把手合十，半是打趣的模样。 「原来赵高杰他，会成为下届办公室部的部长啊。」 「那我这入选的概率，不是很渺茫么？」 李乔的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之前对赵高杰拍桌子、瞪眼的画面，想想都觉得头疼啊。 “齐瑗学姐，我并不是办公室部的部长。” 赵高杰听见她的话后，紧忙作出解释。 “又来了，真是的……” 齐瑗像是听到了什么老生常谈，一副耳朵都起茧子了的表情。 “现任办公室部的部长要升任学生会主席，所以，小赵你会成为下届办公室部部长的事情，不是已经板上钉钉了么？我们大家都知道啊。” 她看向另一个学姐，寻求认同。对方也很快点了点头，接着她的话继续说： “不然为什么这次面试，他人都没来呢？不就是想让你自己定大一的人选嘛。” “额、总之，还没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对新生乱说。万一让其他人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就糟糕了。” 两个人左一句，右一句地接的很快，让夹在中间的赵高杰，显得有些局促。 齐瑗指了指他： “你看——办公室部的准部长，可是这种死正经哦。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来我们外联部吗？” 她笑吟吟地继续拉拢李乔，说得好像他一定会入选一样。 倒是赵高杰，在面试前，就被两个人调侃得满脸通红： “咳，我们、该面试了。” 他清了下嗓子，看向李乔，目光也认真起来。 “！” 李乔注意到他的眼神后，就知道这场面试的压力，会比自己预计中要大，所以他也没那个闲工夫，再去纠结什么黑历史了。只能高度集中着自己的注意力，在他们提出每一个问题时，做到应答自如，终于，来到了最后的环节—— “你为什么想进办公室部呢？” 赵高杰的语气虽然听起来没什么变化，却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因为我想看看，自己能做什么，又能为大家带来什么。” 面试官盯着他没有发话，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说实话，我周围竟是些优秀的家伙。每个人都活得无比鲜明，和他们相处久了，倒会觉得——” “自己怎么总是浑浑噩噩的啊。” 他低下头，咧了咧嘴： “我没有明确的人生目标，甚至连自己想做的事情都没有。但我，也想和那群人一样，想为别人做点什么，我不想只做那个被帮助的人……” “我想成为——能帮助大家的人！” 发自肺腑的话，让他的话里多了丝颤音。 “所以，才想加入学生会的办公室部，我想通过尝试不同种类的工作，看看自己到底适合什么，又能做好什么。” “……” 现场有些沉默，面试官们互相看了看。齐瑗卷弄着自己的发梢，像是瞧见了什么可爱的东西，先开口说道： “没想到你长得一副玩得很开的样子，想法却意外地正经呢。” “啊……” 李乔的脸一下子开始冒烟，仔细想想，自己刚才的发言也太实在了，多少应该包装一下再往外说的。 “齐瑗学姐，请不要在面试的时候调戏学弟。” 赵高杰朝她皱了皱眉毛。 “诶呀，那就是说……面试后可以喽？” 齐瑗说着，朝李乔眯起了眼睛。 “额、” 看自己说不出过她，赵高杰只好转而看向李乔： “想要正视自己，没什么可丢人的。” 听完这句话，齐瑗的语气也温和起来： “我们才哪到哪啊。” “想知道自己是谁，要做什么，慢慢去找就好了，人生的路还很长，不是么？” 活泼的学姐也开口了： “而且，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学生会都非常欢迎‘愿意帮助同学’的人。” 见李乔还愣着没反应过来，赵高杰才明确说： “李乔，我们很期待，你今后作为学生会的一员，为我校的学生，做出更多贡献。” “啊？就是说……” 看学姐笑着朝自己点点头，他才敢相信，自己真的被录取了。 刚好自己是这场面试的最后一个人，面试官们在散场后，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齐瑗在经过李乔面前的时候，用手挡住嘴，悄悄和他说： “小赵他啊……当初在面试的时候，可说的是：‘想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呢。” 说完，她捂着嘴，笑得很是怀念： “怎么样，是不是比你刚才的发言，还要中二？没想到那个害羞鬼，居然会有这么热血的想法吧？” “齐瑗学姐……请不要和我的后辈，传这种奇怪的八卦。” 他面露不悦，挡在两个人中间，对方才眨了眨眼，一副被抓包了的表情，嘻嘻哈哈地离开了。剩下赵高杰在原地长叹了口气，刚要走，李乔就叫住他： “赵高杰……学长。” 他回过身，抬了一下眉毛： “怎么，你是想和我说，你毕业两年多后，又回炉重造了吗？” “还是从大一开始的？” 这话分明带着嘲讽，李乔抓了抓脸，还是挺着尴尬，问出心里盘旋已久的疑问—— “学长你既然有我的把柄，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淘汰我呢？” 对方歪了下头，没想到他会问出这种问题。 “你不是也有我的把柄么？” 说这句话的他，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反而看起来很洒脱。见李乔不敢接话，他才继续说道： “我们之前确实发生过不愉快，但不影响你是个优秀候选人的事实。” “我作为办公室部的部员，努力完成工作职责，是为了不辜负，之前学长们对我的照顾和信任。而我作为面试官来到这里，是为了不让我一直以来的努力，付之东流。” 他停顿了一会，正视李乔的眼睛： “所以以后也把头抬起来吧，你可是凭实力进来的。” “……” 李乔看着赵高杰，瞳孔慢慢放大，张了张嘴，没能及时接上话。对面看他没什么问题了，转身打算离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他说： “……还有，说谎毕竟不是一个好习惯。” “能改的话，你还是改了吧。” 第29章 恋爱脑的诅咒 ——“……还有，说谎毕竟不是一个好习惯。能改的话，你还是改了吧。”—— 赵高杰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李乔一个人站在门口，心里五味杂陈。 “嗬！不觉得他刚刚有点帅吗？” 王堇对着他离开的方向，摆出一个眺望的姿势。 “啊，你们一直在外面等我啊？” 这才注意到他们三个人，一直等在外面。 “我们要是送你进去后就走了，才比较奇怪吧。” 社长摊开手，摇了摇脑袋。 “既然咱们乔今天有好消息，晚上就请我们吃点好的吧！” 他揽上李乔的肩膀，振振有词的样子。 “喂，那我要是没有好消息，你们这么久，不是白等了？” “想多了。看他这德行，哪怕你没有好消息，也会让你请客的。” 蔡双对着表哥摇了摇头。 “索性把女生们也叫出来，一起吃吧？” 李乔按起了手机。 ——1个小时后—— 侦探社在一家火锅店，开始了第一次社团聚餐。白茉茉和业烬到场后，第一时间就给李乔道喜。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总之，这还是我们社团第一次聚餐呢，大家都吃得开心点。” “好！” 这次的声音难得地整齐。大家吃了一会，白茉茉起身去换蘸料，结果包掉在了地上。还是流沙先注意到，想帮忙捡起来，却发现掉出来一个信封，粉色的，还贴着心形贴纸。 “额，这该不会是……” 突然，他身后多了一个黑影，幽幽地说： “被你看到了呢。” 他吓得马上回头，结果是白茉茉，还故意用空灵的语调说话。 “……我就当没看见好了，你拿回去收好吧。” 他咽了口唾沫，想把信给白茉茉放回包里，但是却被她抓住。只见她用非常僵硬的笑脸，盯着自己，然后说： “这是被诅咒的信，看到了，就要传出去，不然会发生不幸。” 这时，大家的目光也都集中到了两人身上，问他们发生了什么，白茉茉就给大家讲了信的事情—— “有没有诅咒。你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业烬看向流沙，他听后点了点头，在念了几句后，他的瞳孔也跟着震惊了。 “你不会，真的看见这封信上有诅咒了吧？” 李乔流了点冷汗，笑容也略显僵硬。 “诅咒……是真的！” 他一字一句地说出口。 “呀！” 白茉茉听后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别担心，现在诅咒已经转移到流沙身上了。” 业烬安慰着她。 “好歹，对我也有点同情心吧。” 流沙散漫地说了一嘴。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诅咒啊？” 蔡双把胳膊驻在靠背上问。 “是恋爱脑的诅咒。” 流沙用严肃认真的表情，说出这句话。 “噗哈——” 结果大家都笑了出来。 “恋爱脑的诅咒，是什么鬼啊？” 王堇笑出了眼泪。 见大家都不以为意，他也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继续说： “总之就是，自己的恋爱没谈成的话，周围的人会开始倒霉而已。” “对本人的影响倒是不大。” 他说完后，就开始继续吃碗里的肉，任凭周围的人开始石化。 “喂，那个，你说的倒霉是指……” 李乔刚要和他确认，手上戴的好好的表，就扑通一声掉进了锅里。 「不幸啊！」 大家如是想着。 这时王堇挪了一下椅子，结果椅子塌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这下每个人都开始着急了，除了流沙。 “大师啊，请务必救救我们！” 王堇和白茉茉流着眼泪，疯狂摇晃着流沙的肩膀。最后，在大家连哄带骗下，这人才肯继续说诅咒的事情。 “诅咒的起源，好像是一个人想谈恋爱，但是因为一直不顺利，所以经常折磨周围的朋友。” “好强的既视感啊！” 白茉茉抱着头，一瞬间联想到了好多个朋友。 “因为本人对此一直抱有遗憾，加上朋友们长期积攒的怨念，就变成了这种诅咒。” “对饱含心意的信置之不理，诅咒就会转移。信寄出后，要让对方读出来，诅咒才会进行到下一步。” “那要怎么破除诅咒呢？” 业烬依旧坐得端正。 “呵，真爱吧。” 在说出这句话时，流沙发出了来自心底的冷哼。 「完了，这个人绝对不可能谈上恋爱！」 侦探社成员们的内心，一下子凉透了。 “怎么办啊，社长。你不是自称是靠谱的大人么？快想想办法啊。” 白茉茉止不住自己的眼泪，死死地按住了王堇。 “诶？我？” 他就这么被强行推了过去。 “请你用大人的方式，让心灵枯竭的流沙同学，体会到恋爱的美好吧！” “说谁心灵枯竭了呢……” 流沙懒散地抗议着。本来还充满自信的王堇，越靠近对方憔悴的脸，越是流出心虚的汗水。 「难办啊。」 “那么，总之，既然是情书的诅咒，就先来写情书吧！” 他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于是，流沙被一群人强行按在桌子上，往手里塞了支笔，脸不断往信纸上靠近，他只能挤出一句话： “我知道了……但是，情书一般要怎么写啊？” “！” 大家互相看了一下对方，好像彼此都不是很清楚。 “心意最重要吧？” 李乔摸着下巴，思索半天，也只得到一个问句 “果然还是要写，哪里吸引到你了吧？” 白茉茉也提出了意见。 “请求的语气，或许会显得真诚。” 业烬推了一下眼镜。 “想想看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 蔡双说道。 王堇拍了下手，总结了一下： “就是这样！结合大家的意见，写出包含心意的信吧！” 然后流沙很快就写好了，众人带着看戏的表情，快速抢过来—— 【请包养我。】 「肯定不是这样写吧！」 信纸被愤怒地甩到了一旁。 “而且为什么偏偏你的字，会写得这么得清秀啊！” 看着信上过于娟丽的字体，白茉茉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等等，也许对流沙来说，这就是最能代表他真情实感的信了吧？” 李乔忽然想起了什么。 “啊，确实，他总是吃不饱饭的感觉。” 王堇也跟着回忆起来。 “还总是很懒，什么都不想干。” 业烬思索起来。 然后侦探社得出了一个结论——流沙的这封信，还真的是饱含了他全部的心意。 “但这可不行啊……” 大家逼近流沙，笑得很是阴沉，试图用更物理的方式，教会他如何写好情书—— 几番打闹后，流沙的信也飞了出去，众人这才意识到不妙，因为如果那封信被人拾起，并读出里面“真情实感”的内容，诅咒的条件就会达成。 于是每个人都伸手去捡那张纸，但风比大家还要灵巧，硬是把信纸带到了远方的地上，正好被一个人的鞋绊住。 “你们几个还真吵啊？” 而金毛他，不知道为什么，刚好出现在了这里，他弯腰拾起纸张—— “别看！” 大家异口同声地喊道，但只听见金毛嘴里念出那让人绝望的四个字。 “请包养我？” 此刻，诅咒正式生效。 第30章 真与假的恋情 ——“请包养我？”—— 金毛疑惑着读出信上的字。只一瞬间，侦探社成员们的手上，就突然多出了一个青黑色的心形印记。然后他们像是没看见金毛一样，蹲在地上开始小声讨论—— “完了，他读了，诅咒生效了。” 白茉茉脸色煞白。 “怎么办？要不干脆跑路吧。” 王堇的眉毛一直在抖。 “跑路的话，不还是有印记的我们要倒霉吗？” 蔡双虽然蹲在这里，但表情上却没有他们那么慌张。 “对啊！现在跑路的话，倒霉的也只会是我们啊！” 王堇和李乔一齐用丧尸一样的表情，看向流沙，不约而同地想着—— 「得想办法，让这小子自己倒霉才行。」 “说起来，流沙之前不是和金毛表过白吗？” 业烬用手指着上方，成功唤醒了众人的回忆。 “对啊，这小子的女装，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王堇一下子恢复了生机。 “而且，上次金毛那边，好像也没有反感……” 白茉茉眯起眼睛，努力回忆着当时的细节。 “这小子看起……来对这方面的事情，也挺迟钝的，不是吗？” 李乔上下打量着金毛。 而金毛只觉得被无视了，很不爽： “喂，这玩意，是你们掉的吧？”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脚踢了一下这边没人坐的凳子。 “他的话，我们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呢。” 李乔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确实，没什么心理负担呢。” 王堇笑得更是灿烂，索性从包里掏出一顶黑色的长假发，扣在流沙头顶。然后把没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流沙，往金毛的方向一推—— “他写的。” 流沙体重本来就轻，一脸茫然地、就着惯性打了个趔趄。刚刚努力靠挥舞双臂掌握平衡、站定，就注意到身前有个高大的黑影。 他抬起头，是想要伸手过来扶他的金毛。 “你没事吧？” 他没有说话，而是用一副死鱼眼，回头看了下侦探社的成员们。 王堇和李乔一起打着手势——“我们在盯着你呢”。 他这才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看向金毛—— “他们为什么那样啊？” 金毛也纳闷，这群人怎么跟神经病一样，对这边比划着什么。流沙刚要张嘴，众人忽然想到了什么，派业烬出来制止： “她不好意思，见到你就说不出来话。” 业烬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充当起了解说的角色。 流沙看了眼她兴致勃勃的架势，只好配合地紧紧抿住自己的嘴。 “不好意思？” 金毛看着对方毫无波澜的脸，努力回忆起来—— [你长得好帅呀！我好喜欢你。] [可以再多看我一眼吗？] “！” 一瞬间红透了脸。 “啊，额、所以这个是……” 他攥着手里的信，不由自主地结巴了起来。 “是这孩子，想着你，写下的真情实感的告白信。” 业烬的眼镜泛着寒光。 “！” 侦探社成员们瞬间脸色铁青，向业烬这边挥着手： 「等下，那个所谓的“真情实感的告白信”，内容上还有点问题……」 「那种告白信的话，肯定不行啊！」 大家表情严肃起来，寻找着对策。 “怎么办，要不立刻重新写一封？” 白茉茉回头向大家确认。 “问题是金毛已经看见了啊。” 李乔叹着气，摇了摇头。 只是他们没想到——金毛看着这封只有四个字的信，一下子脸红到了耳朵尖。 “居然为了我，特意写了告白信……” 他一只手攥紧了信纸，一只手捂着嘴，看上去既激动又高兴。 “！” 「通过了！」 “啊嘞？不过，即使是那个样子的信，也可以吗？” 白茉茉寻思过味来，带着疑惑问旁边的人。 众人摇着头，心里反而对金毛产生了同情： 「那个人，之前到底过着怎样的人生啊？」 金毛看着一脸状况之外的流沙，拿出手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声音也有些颤抖： “总之，先交换下、联络方式吧。” “……” 流沙的脸一下子苦了下来，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看向业烬。 “诶呀，这孩子真是的，怎么——” 但业烬朝着他的腹部来了一记重拳，然后趁他捂着肚子，夺过手机。 “这——么害羞呢。” “真拿她没办法，就由我这个好闺蜜，来帮她好了。” 于是，顺利与金毛交换了联系方式。 金毛捂着嘴，急匆匆地离开了，但不一会又从众人面前经过，原来刚刚太紧张，搞错了出口的方向。 “副社长……金毛看起来，好像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白茉茉想起之前大家的推理，表情有些苦森森的。 “也许是因为恋爱了吧。恋爱会让人变笨……” 业烬说完后，用手端着自己的脸，鼓起脸颊。 “恋爱会让人变笨？” 白茉茉像是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重复了一遍。一抬眼，刚好和蔡双对视，马上慌乱地把头转向别处。 “糟糕，流沙的网名！” 李乔“啪”地拍了一下桌子。 「【玄武山见习道士流沙】！」 「这还恋个鬼！」 于是，网名被他们改成了【今天也很想你的流沙包】。 “没人问下我的意见吗？” 流沙揉着刚刚被袭击的肚子，虚弱地举起手，但是被无视了。 刚改好网名，对面就发来了消息： “明天下午，在你们学校门口见一面吧。” 大家这才注意到，金毛不仅没有头像，连名字都是一串自动生成的编号。 “是约会，初次约会。” 业烬握着别人的手机，眼睛散发着激动的光。 “是上刑吧，你们这么折磨我干嘛……” 流沙说着就要抢回自己的手机，但只是被业烬顺势制服，压在了桌子上。 本来已经放弃抵抗的流沙，恍惚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他刷地睁开眼睛，才意识到业烬整个上半身都压在了自己身上。他冒不少汗，脸上浮现出少见的绯红，挣扎着要离开。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第二天—— ——106—— 业烬和李乔一大早就把流沙打扮好了，穿上了适合约会的衣裳后，他看起来像是一个精致的暗黑风bjd娃娃，比上一次的扮相还要漂亮许多。 “哇，很适合你哦。” 白茉茉拍手，发出赞叹。 “厉害啊，现在完全看不出，他是那个颓废的家伙了啊。” 李乔瞪大了眼睛，激动地指着这边。 “……” 教室里的每个人都欢声笑语的，只有流沙一个人的脸上阴沉着。 “搞砸了，可别·怪·我·啊。”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出口，语气比往常还要低沉。 “这个通讯器你戴好。” 王堇上前，给流沙别上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玩意。 “这样我们这边，也能听到你们的谈话内容了。” 他比了一个赞，完全是一副想要看热闹的表情。 “对了。记得不要开口讲话，有什么需要的，就用板子写吧。” 说完，笑嘻嘻地递给流沙一个速写本。 “从现在开始，你要记得你叫流沙包。” “嗯？会不会叫奶黄包比较好呢？” 白茉茉摸着下巴思索着。 “叫哪个都无所谓吧！” 流沙夺过速写本，留下入学以来第一次的怒吼，就砸门离开了。 然后“刷”地一下，教室里的其他人，都换上了身隐蔽的装扮，诡异的一笑后，前往约会地点附近潜伏。 第31章 真与假的约会 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流动的人群中，一个笔直的身影，看起来格外显眼。衣服和鞋都是新的，怀里还夹了一束洋桔梗。路过的行人总回头看他，因为他已经一个人，突兀地站在这很久了。 耳畔嘈杂的声音里夹着笑意，他不敢往心里去听，只是低着头，轻轻抚摸着怀里的花，抿了抿嘴，没敢抬起眼睛。直到人群中出现了一个人，与攒动的人群相反，站定在自己身边，他才像是终于被允许呼吸了一般，忽地睁开双眼—— 眼前的人穿着看起来就很考究的衣服，抱着一块略显突兀的白纸板，在自己面前挥了挥手。 纸板上写着她娟丽的字： 【你睡着了吗？】 「真好，是穿着裙子来的。」 金毛这才舒了一口气。 “没有。” 他发自内心地绽出一个笑脸，像是看着无害的小动物那样，眼神异常温柔。 “！” ——堇菜侦探社—— 今天也很想你的流沙包：“不行，我得撤。” 流沙惊慌地往群里发消息，没想到对方对这么个假约会这么上心，再这么继续骗下去，自己就是在散德行了。 预计作为战术顾问的白茉茉和业烬，被金毛现在纯情的样子晃得睁不开眼睛，只好由王堇和李乔临时顶上。 ——堇菜侦探社—— 占山为王：“诅咒怎么办啊！” 今天也很想你的流沙包：“你该不会真以为，照这个架势下去，诅咒能解开吧？” 今天也很想你的流沙包：“今天的行动，从头到尾都是假的，而且假的不得了吧！” 这时，业烬回归了。 是业烬。：“不，起码到目前为止，信上的内容都是真的。” 是业烬。：“我在想，这个诅咒的起源，是一个人想要顺利传达自己真挚的感情吧？那么，对方在理解你的真心实意后，发自肺腑的地拒绝，是不是也算真挚呢？” 桥啊：“有道理，那你想办法让金毛发自内心的讨厌你，不就好了！” 蔡。：“这个流沙擅长。” 看到这里，流沙咂了下嘴，默默地把手机按了息屏。忽然眼前多出一道白色的影子，原来是那束洋桔梗。 “那个，店员说，是很适合送给女孩子的花。” 他摸着自己的脖子，一副不是很自信的样子。 「啧，居然不能吃。」 流沙的内心满是遗憾。 “要去吃饭吗？我订了餐厅……” 金毛的语气有些犹豫，生怕自己说错话，做错事一样。但流沙一听能吃啊，还没等他说完，就两眼放光地薅上人家的袖子—— 【走吧！】 见她答应了，金毛像是中了大奖一样的开心，很快把车开过来，带她前往餐厅。 “师傅，跟上前面那辆宾利。” 李乔见他们要走，立刻打了辆车，刚坐进后排，其他人很快就挤了进来。 “你们不能再打一辆吗？” 他嫌弃着此刻后座的拥挤。 “诶嘿嘿……打搅啦。” 坐在前排的白茉茉抱歉地说道。 “那不是要多花一份钱么？” 王堇果断地拒绝。 “我觉得大家一起行动比较好。” 坐在最外侧的业烬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要不我下去吧……” 被挤在中间的蔡双已经开始后悔太早上车了。 最后还是跟大家一起挤到了目标餐厅。 “喂，那小子的待遇，是不是也太好了？” 王堇表情严肃，看着高档餐厅，流下了不争气的口水。眼看两人进去就要看不到了，李乔拿出了自己的卡，也订了一桌和大家坐进去—— 远远地，就能看见流沙吃得狼吞虎咽的背影。 “你说，那小子……上辈子不会是饿死的吧？” 看着流沙吃得越来越多，王堇的嘴里开始念叨。 “嘘，那边说话了。” 李乔示意这边尽量放低音量。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金毛即使看见流沙恐怖的吃相，也一点都不怀疑他。 【奶黄包。】 流沙抽空用板子写下来，想了下，还是别和自己真名有关联比较好。 “我叫仝椽鑫。” 金毛也在纸上给他写了下是哪几个字。 “！” 流沙那边只是懵懂地点点头，但蔡双这边，却对这个名字反应很大。 「这不是，支警官在找的那3个孩子，其中的一个么？怪不得他之前那么怕惊动警察，原来警方找了他这么多年啊。」 蔡双思索着，但更奇怪的是——刚刚，因为听见这个名字而愣住的，绝对不止自己一个。 「支警官也找他们问过吗？」 「还是……」 正思考着，仝椽鑫那边又说话了—— “是个很久没用过的名字，说出来我都觉得有点陌生了。” 他自嘲似的补充。 【为什么？】 流沙一边不耽误吃，一边在速写本上写下字。 “因为，没有人希望这个名字出现。” 他笑得有些苦涩。 【是吗？我倒是觉得，这个名字寓意还挺明显的。】 这篇纸写不下了，流沙翻了一页继续写。金毛只是茫然地看着他，因为自己从未听过什么名字的含义讲解，很少有人知道他叫什么，更没有人会和他说起，关于名字的寓意。他只觉得这块沙沙作响的板子，别样温暖。 【椽，榱也。栋折榱崩。又从三金，表多兴旺。】 仝椽鑫静静地看着流沙，一点一点地写下这些文字，他心里像是长了草一样，想快点看见全部的内容，如同干枯的井，在等待一场酣畅淋漓的雨。 【给你取的名字的人，一定希望你能长成很好的样子吧。如梁上之椽，不可或缺，又能兴旺富裕，衣食无忧呢。】 「啊，原来，我是在这样的期待中，诞生的孩子啊。」 【不像我的名字，像是在说“随它去吧”。】 流沙写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叫奶黄包来着，刚怕金毛看出什么破绽，所以僵硬地瞥了眼对面，却发现眼前的人，张着嘴不说话，不一会，还流了一滴眼泪下来。 他第一反应是转过身看看，侦探社他们发现了没有。那边菜刚上桌，正好看不见这边，然后他用笔戳了戳下巴，决定写下这句话—— 【看在你请我吃这么多东西的份上，我替你保密好了。】 “什么？” 仝椽鑫还没发现自己哭了，不知道对面在指什么。 【师父说过，男子汉不能掉眼泪。】 他静静写下这些字，又当着仝椽鑫的面，一一擦掉，然后抬眼，朝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金毛看后，下意识用手拍了下脸，感觉到了潮湿的痕迹，才知道原来自己刚才哭了啊。他的脸又红了，摸着自己的脖子，抬抬眉，露出有些凄苦的笑意。然后，他问道—— “我能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吗？” “！” 问出这个问题的仝椽鑫，神情很是认真，但不管是流沙还是侦探社的人都吓了一跳。 流沙努力回忆着那天放过的录音，然后写下一个自己都不确定的答案—— 【我记得是因为长得帅来着？】 仝椽鑫在看之前，脸就已经红到了脖子跟，看之后，人更紧张了。 「居然是因为外表呀。」 他笑了笑，然后手忙脚乱地从外套里翻了半天，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在桌面上，推给流沙。接到手后，只觉得沉甸甸的，流沙带着好奇，拆开信封—— 「是钱啊！」 第32章 真与假的阳光 ——「是钱啊！」—— 拿到钱的流沙，喜悦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脸上，马上往群里发消息。 ——堇菜侦探社—— 今天也很想你的流沙包：“真的给了我钱啊！” 今天也很想你的流沙包：“金毛完全是个好人吧！” 占山为王：“你还真收啊喂！” 桥啊：“有提什么条件吗？” 占山为王：“乔啊，你的思想才是最危险的！” 占山为王：“作为社长，我很担心你们两个的心理健康指数！！！” “因为你信里的说法是——请包养你，所以我就在想，你会不会很缺钱啊……” 仝椽鑫的话，把流沙的注意力带回了这边。 “也不知道这点够不够，或者你需要多少可以随时告诉我。”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局促，看起来反到像是自己在向对方伸手要钱似的。 流沙刚要写下什么，手机就“嗡嗡嗡”震个不停—— ——堇菜侦探社—— 占山为王：“你可不能收啊！” 桥啊：“还是别收比较好” 「为什么这些人，都默认我就一定会收啊！」 他放下手机，把“不爽”两个字写在脸上，刚想拒绝仝椽鑫，就又听见他说—— “谢谢你，愿意喜欢我。” 他的十指搭在一起，眼睛盯着右下角有一段时间，才敢正视流沙： “但我没办法回应这份感情。” “诶？流沙这是被拒绝了吗？” 白茉茉极力贴着通讯器，像是听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 “我没有……像你一样，在阳光下行走的资格。所以没办法给你真正想要的东西。” “当然，钱的问题我会替你解决的，如果这些不够你用，我后面会想办法再联系你的。” 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好像之前的紧张、感动和喜悦统统都不作数了。然后忽地起身，没敢抬头，所以也没注意到门口那桌侦探社的成员们，就像是逃一样，离开了餐厅。 剩流沙一个人，举着还到一半的钱，张着嘴，愣在位置上。 “你小子还真的收了啊！” 侦探社成员们在仝椽鑫走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王堇用力地晃着他的肩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流沙见解释无果，只能收好这沉甸甸的信封。 “诅咒，解除了。” 业烬指了指手上的正在消失的印记。 “什么？难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真挚的感情吗？” 王堇快速查看自己手上的印记的位置，还真的消失了，只是很难理解为什么。 “到目前为止，流沙的真情实感算是都实现了吧？” 业烬推了一下眼镜，摆出教师讲课的模样，给大家解释。 “喜欢钱→传达自己想要钱→从传达对象那里收到钱。” “你小子，最后还是收了人家的钱啊！” 表哥听后，“啪”地拍向流沙的后背，震得他直咳嗽。 “咳咳——所以说，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 他虚弱地解释着。 ——车道上—— 仝椽鑫看着远处的信号灯早早变成了红色，便提前踩了脚刹车，看着前面攒了不少车，估计要等上一会了，于是他看向副驾驶上的速写本—— 「原来刚才顺手给拿走了啊……」 他把头靠在方向盘上，伸出手，试探性去触摸上面书写的痕迹，目光也动容起来： “我已经失去了，幸福的机会。” 说完，他恢复了往日的神态，侧过身在副驾驶那侧翻翻找找，拿到一个药盒后，掰开盖子，倒入嘴里，也没有喝水，只是生硬地往下咽了咽，好像格外需要嘴里的这份苦涩一样。之后，他的脸上便只剩下了疲惫。 停了车后，回到自己暂时住下的高级公寓。一进门，房间空旷的有些可怜，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活气息。仝椽鑫也没有在这个空荡荡的大厅停留视线，径直走进卧室，轻轻地把速写本靠在飘窗上——那是这个房间里，最早能照到阳光的地方。 他抬眼，望向窗外川流不息的景色，瞥见一个黑影快速划过——是一只猫，正跃入行人无法通过的狭窄缝隙。而这一幕，也让他想起8年前，还在小巷里躲避追捕的自己。 当时的身体要比现在要瘦小得多，可以轻易藏在那些大人发现不了的缝隙里，他蹲着，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像与这份静谧融为一体。只为了等外面翻找的声音消失。 然后他注意到——眼前的不远处，照进来一束阳光，看着很是温暖。 「有多久没晒过太阳了？」 他问自己，想象着阳光照在身上时温暖的感觉。 明明是伸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但他却不敢靠近，也不敢发出半点的声音，就那么守着抓自己的人离开。等到那群人走了，他才起身，忽然脚下一软，原来自己的腿麻了。他栽栽晃晃地准备离开这里，又想到了什么，看向刚才阳光落下的地方，但那束光早就走了，剩下的，只是一片黑暗而已。和巷子里的其他地方，都一个模样。 为了生存，他做了不少坏事，偷过东西，骗过人，也参与了不少当地的帮派之争。 他知道人心险恶，也知道这些最低级的家伙们，是有多趋炎附势。在这里，礼貌教养无用，聪明伶俐不够，要狡猾、要多疑、要会算计、还要心狠，不留余地。所以他开始自称“小爷”，利用自己的优势和能力，把无数人狠狠踩在脚下。这样，才能在这阴暗潮湿的地方生存下去。 他知晓，自己已然委身于泥泞，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已经在下水道生存久了的家伙，会变得再也无法触碰阳光。 想到这里，仝椽鑫便蹲在飘窗与床的空隙里，偌大的身躯蜷缩在那个太阳晒不到的角落，头抵在靠窗的那扇墙上，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出神地望着只要伸出手就能够到的速写本，一动不动，像是在守着日落。 “叮叮叮~” 李乔的手机响了。 “学校最近要开始准备运动会了。” 他看完手机上的消息，对旁边的人提醒着。 “运动会？到时候，我去给你们拍照！” 王堇拍着胸脯，笑脸吟吟，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难道……大家都有项目么？” 白茉茉的语气有点期待，挨个扫视着众人。 “我没有，我要弄赛前准备。” 李乔先摇摇头。 “我也没有，在太阳下剧烈运动的话，我会蒸发的。” 流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打着哈欠，还抻了个懒腰，语气倒不像是开玩笑。 “你的本体，真的不是什么吸血鬼吗？” 王堇夹杂着在高级餐厅的私怨，趁机使劲扯了把流沙的脸皮。 “我要参加400米接力跑。” 业烬经不住白茉茉的眼神，举了手。 “我是400米跨栏跑。” 蔡双也举手了。 “唉……我是立定跳远。” 白茉茉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像是在回避什么。 “那我们几个，到时候去给你们加油！” 王堇笑得开朗，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 白茉茉愣了下神，看着他，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业烬注意到白茉茉有话要对王堇说，就开始催着大家赶紧解散。 问李乔： “学生会是不是在找你呢？” 李乔点点头，第一个离开了。 然后她一把拉走流沙，说： “我带他卸妆去。” 于是现在只剩下了蔡双、王堇、白茉茉，大家又住在不同的方向，自然也就原地解散了。 ——106——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邻近的椅子上，业烬用卸妆水沾湿了棉巾，要给流沙擦脸。 “那个，这个你拿去吧。” 对面把那束洋桔梗递了过来。 “你把它带回来了啊。” 她抱过来这束白色的花，细细地看着，目光很是柔和。 “嗯。感觉丢在一边，怪可怜的。” “那你怎么不直接带回去？” 说这句话的业烬，并没有把花还回去的意思，她牢牢抱着这束花，抬眼看向流沙。 “……又不能吃。” 流沙被盯得不太自在，看向别处，解释道。 “那为什么……要给我呢？” 业烬的语气里透着不理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流沙听见这个问题后，皱了皱眉，直视她清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就感觉，你和白色很搭啊。” 第33章 白色 ——“就感觉，你和白色很搭啊。”—— “很搭……我吗？” 窗外吹进一阵风，吹乱了业烬的发丝，她抬手往回理了理，抬眼说道—— “是因为——白色是一种很单调的颜色吗？” “你为什么非要这么说话？” 对方像是被她激怒了，眉眼有些用力，语气也加重了不少。 “又为什么要问那种问题……” 从手臂忽然涌上一股凉意，等他意识到的时候，指尖已经在不受控地颤抖了。 “那种问题？” 业烬全然没有意识到眼前的人已经失控，只是像没听懂问题那样，重复了一遍。 “问为什么要给你。你的表情就像是在说……” 流沙的眼里失去了光亮，他皱紧眉头，脸上写满了绝望。没等他把话说完，业烬就如同宣告审判结果那样，把他不愿意说出口的话，一一宣判—— “比起我，明明有更适合的人。” “！” 流沙的瞳孔骤缩，眉毛皱得更加用力，顺着气管梗上来一口气，让他无处宣泄，最后只能将手狠狠砸向旁边的墙面。 他低着头，喃喃道：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又为什么要让我听到啊……” 说到这里，他的视线再次寻到女孩的身影，眼神里充斥的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埋怨。 “因为，比起我，明明有……” 而业烬就像不太灵光的人工智能一样，用她没有多少起伏的语气，又要重复一遍刚刚的话，但这次她只说到一半，就被对方打断了。 “够了！你为什么要觉得自己是不配的那一方啊！” 他“啪”地按住业烬的双肩，紧紧攥着，手一直在抖。然后嘶吼着——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为什么要在把我卷进来后，还一副自己消失了也无所谓的样子啊！” “那与你们无形中，产生关联的我，又算什么？你们活着的墓志铭吗！” 此刻，不断迫近业烬的流沙，眼里看着的不再只是她，而是自出生开始便不断见证的，一次又一次的死亡。 “也许……你是在害怕我消失吗？” 女孩抬眼，把手伸向对方失去血色的脸颊，然后注视着他的眼睛。 自她掌心而来的冰冷，稀释了自己不断升高的体温，流沙瞬间平复了不少，慢慢松开业烬，才注意到她的上臂已经被自己按红了。但对方没有挪开自己的手，她掰过流沙的视线，继续与之对视，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想消失。” “我想活下去，更加鲜明地活下去。” 像是在念某种咒语。 “鲜明？” “嗯，像人一样，鲜明地活着。” “在我看来，你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你们都是一样鲜活的人。” 说这句话的流沙，已经恢复了往日慵懒的神态，让他的话显得更有说服力了。 “一样……鲜活？” 业烬需要花一点时间，来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流沙也趁她发呆，挪开脸上的手，然后做自己本来该做的事情——拿起桌上卸妆的棉巾，走到镜子那边，用力地擦除化妆品的痕迹。 “所以你才把花送给我？” 她把手拄在他刚才坐过的椅子上，懵懂地确认着答案。 “因为觉得我和其他人没有区别？” 她从镜子里看着流沙，眼里满是期待与喜悦。 流沙也借着镜子瞥了她一眼，扯掉那顶不太舒服的假发，觉得她说得话有些矛盾。他思索着，走到那块足以作为屏风的画后面，把裙子褪在地上，又扯过自己的衣裳套上，脸上才彻底轻松下来。 “不是，还是觉得有区别，所以才想送你的吧？虽然也……” 他用细长的手指扣着扣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说到这里他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不断迫近的脚步声，他刚来得及转身，差点和走过来的业烬撞上。 “……不是我买的花。”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才在惊慌中把话说完整。 “那回礼，就准备些能吃的东西吧。” 业烬看着他，绽出一张笑脸，像是一直博关注的小孩，终于得到了老师的夸奖。 「什么时候过来的？」 流沙还心有余悸，马上低头检查了下自己衬衫，确认都扣得差不多了，才敢看向对方。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业烬露出这种富含情感的笑脸，也许是女孩想要夸奖的表情过于明显，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她的头顶—— “就活下去吧。像个人一样，好好地、鲜活地活下去。” 他如是为这个女孩祈祷。 也许是因为摸头的动作很突兀，业烬的表情愣住了，她缓缓抬起头，直直地盯着自己看。所以流沙要尽快张口，说些什么才行—— “那个啊……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但白色并不是一种单调的颜色。” 他用平淡的语气说着。 “白色它啊……明明就是充满无限可能的颜色。” 听到这句话后，业烬不自觉地用手端住自己的脸，鼓起脸颊，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流沙低头盯了她一会，确认她真的听懂后，才拾起没来得及穿上的外套，轻轻关上门离开。 业烬放下手臂时，意识到有些刺痛感，低头一看，才发现上臂的红印： “啊，留下痕迹了……” 另一边，王堇正往校外走，感觉到有些异样后，故意加快了脚步。他竖着耳朵，听得真切，确定自己是被跟踪了。于是他快走几步后，躲在一道墙后面，准备伏击。 刚把人揽着脖子弄过来，对方就颤抖着大喊—— “等等，社长，是我！” 仔细一看，跟踪自己的人居然是白茉茉，他马上松手，作出一副害怕的模样。 “天哪，没想到我的社员，居然是自己的跟踪狂。” “一定——是我太有魅力的错。” 说完，他把自己的胸前挡得严严实实，一副会被人怎么样的架势，白茉茉倒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才不是那种事呢——” “额、不过我确实是，有事想拜托社长帮助……” 说到这里，她少见地扭捏起来。 于是王堇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说道： “茉茉……接下来的话，只是我随便想想的。” “嗯？” 她歪着头看向对方。然后就见到他作出一副登台演讲的样子—— “时间已经这么晚了，你一个小姑娘却跟着我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虽然名义上是有事情要找我帮忙，但是真的进到我房间后，事情的走向会怎么样呢？在密闭的空间里，我们孤男寡女两个人，真的什么都不会发生吗？如果谈话途中，我忽然觉得你很可爱怎么办？如果我们谈话太久，错过回家的末班车又要怎么办？如果你用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拜托我要留下过夜该怎么办？我是该把这句话当成是暗示比较好，还是乖乖地把自己当成监护人，什么都不做比较好？但是如果你真的有那个意思，但因为我没能及时主动一点，而讨厌我，又该怎么办？虽然现在话是这么说，但我、自制力很差的，茉茉你又长得很可爱……万一的万一即使这些都没发生，你要是梦游怎么办？万一你梦游的时候走到我房间里，又该怎么办？我是该把这件事当成是暗示比较好，还是乖乖地……” “好长啊！社长。你这根本不是随便想想的吧！而且多半是在性骚扰吧，都说了不是那种事情了！” 白茉茉实在是听不下去他又长又毫无意义的脑洞，一口气抱怨出来。 他这才像是一下子从催眠中被唤醒一样，眨了下眼睛，恢复平时俏皮的模样。 “所以，你原本是想找我干嘛呀。” “我想说……社长你，是不是很擅长跳高、跳远啊这些。” 现下，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心累，干脆利利索索地说出原委。 “为什么这么问？” 王堇难得没因为被夸了而膨胀，反而问她理由。 “嗯？就是感觉社长一直都很灵巧吧？” 被这一反问自己倒有些愣神，仔细想想看确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她先坦白了自己这边的情况—— “其实我根本不擅长立定跳远，但是被班级里的同学和老师，给硬塞进比赛名单了。你又说要过来给我们加油、拍照，什么的……所以我就在想，能不能在比赛之前，找社长帮我特训一下。” “起码在比赛的时候不至于出糗……” 说完后，她一边噘着嘴抠手，一边试探性地看向王堇。 “什么呀，就这事啊！” 他一副“小case”的架势。 “真是，看你刚才那么羞于启齿，我还以为是多大事呢。” 他把手抬在头后抱住，人也跟着欢快起来。 “但是我真的很不擅长跳远哦，可能比你想象中还要麻烦点。” 白茉茉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想拜托别人，又不忘了劝人反悔。 “轻松，轻松，这种程度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啦。只要你们……”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眉眼少见的严肃了一秒。 “只要你们？” 对方当然觉得这个断句很奇怪，跟着重复了一遍。 王堇缓过神来，然后又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说道： “茉茉，其实……我自制力很差的。” “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最后白茉茉没忍住，一巴掌抽了上去。 第34章 请赋予我勇气 王堇带着脸上的红巴掌印，和白茉茉最后确认了一下明天的行程—— “社长你，明天几点会比较空呢？” “那就，明天早上6点吧，校门口集合。” “诶，社长平时都起这么早的吗？” 白茉茉像是听见了难以置信的事情。 “嗯……” 王堇作出思考状，然后在她面前弯下腰，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凑到她眼前来—— “是社长给咱们茉茉的特别优待哦。” 还故意模仿了一下她的说话方式。 也不知道是被人学说话方式的羞耻多些，还是被王堇所谓的“特别优待”给暧昧到了，总之，白茉茉的脸一下子爆红，咿咿呀呀地说不上来话。王堇倒是趁着她混乱，一个人离开了。 「明天，要穿什么好啊……」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尽快让自己清醒过来，但心里却不受控制地在意起了明天。 ——第二天—— “哇哈哈哈——” 一大早，王堇就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你从哪搞来的高中校服啊！正常人毕业后还会穿出来吗？啊哈哈哈——” 他对着穿着肥大校服的茉茉，笑出了眼泪。 “没办法，我没有其他适合运动的衣服啦。” 她红着脸，攥紧自己的衣角。其实她有一套瑜伽服适合运动，但是因为昨天王堇多嘴，让她自己觉得穿太少出来会很奇怪，所以才从行李箱里翻出来这套超大号的高中校服。 “亏我昨天回去还期待了一下，哈哈哈——不对，现在这套衣服更值得期待才对，啊哈哈哈——也太搞笑了！” “笑、笑够了吧！” 白茉茉撅起嘴，一点威胁性没有地跺了两下脚。 “笑够了，笑够了。” 对方擦了擦眼泪，还胡乱地揉了揉她今天扎好的丸子头。看她是真的不高兴了，才开始寻思要怎么哄。 “茉茉，我带你去感受风吧，好不好？” 他把脸凑过来，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嗯？感受风？” 白茉茉眨了眨眼睛，没有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然后就一下子被王堇抗在肩上，只觉得有失重感，头离地面越来越近，然后“嗖”地一下，真的像是起飞了一样，远离地面。她吓得牢牢抓住王堇外套的帽子，闭上眼睛，咬紧牙关，甚至没敢叫出声来。 “茉茉？” 再睁开眼睛，自己已经在一个矮楼的平台上了，王堇正一副担心的在自己眼前晃着手。 “这是哪啊？” 她还觉得有些后怕，手牢牢地攥在一起。 “是一个有点年头的建筑物顶楼。” 他笑里带着歉意，没想到刚才的行为适得其反，让人家更害怕了。 白茉茉听后，朝不远处的高栅栏走去，发现他们现在正位于学校附近的一个老小区，能看见平时熟悉的商业街和学校里的几栋建筑。这时她才留意到手心有些说不上是扎，还是硌的异物感，张开手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一些像是什么东西的锈，她扑了扑手，看着栏杆下的景色感慨： “这是5楼啊……” 刚念完，就摆出一副大事不妙的样子： “你带我跳、跳上来的？” 她的表情很是浮夸，眼前的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认知，大脑选择宕机了。 王堇被他逗乐了： “怎么可能啊？” “在你眼里，社长就那么万能么？” 他皱着眉笑，用力揉了揉她头上的丸子，才解释道： “我们刚才可是路过了不少建筑呢，这栋楼位置好，能从前面几个铜像那边够过来。” “噢……” 白茉茉听后也没切实理解，谁叫刚才太害怕，把眼睛闭上了呢。王堇见她脸上还写着茫然，就问她还记不记得是来练习立定跳远的。 “啊！差点忘了。” 她马上缓过神来，一想起自己惨不忍睹的立定跳远成绩，脸色就难看起来。王堇倒是看着她快速变脸的模样大笑—— “总之，先让我看看，你平时能跳多远吧。” “……” 白茉茉噘着嘴，眼睛不敢看他，然后快速晃晃胳膊，像个被人踢了一脚的石子一样，吧嗒蹦出来。样子看着就敷衍不说，确实也没跳多远，90cm。 王堇的手“啪”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然后把刘海往上翻了翻，扯出一张笑脸，虽然表情看起来和平时没多大区别，但白茉茉却听出了语气里的恐怖—— “茉茉啊……你不认真跳的话，我很难帮你特训哦。” “噫——我、我这就重新跳。” 她吓得别过头，晃着手臂，眼睛也不敢睁，就要往前跳。鼻子忽然撞到了什么，让她觉得疼，所以睁开眼睛，发现王堇支出胳膊，正挡在自己前面。 “社长？” 她不解地抬头。 “那个啊……都说了要看一下你的真实水平，这样跳不就没意义了吗？” 他挑着眉，低头看向对方，露出一副“该拿你怎么办好啊”的神情。 白茉茉出神地看着他，嘴里念叨着—— “知道了，我会好好跳的。” 然后她眉眼也凝重了不少，站到旁边的空地，膝盖稍微蹲下，配合着手臂晃了几下，最后腾地蹦出去。可是等她回头确认自己的成绩时，却发现只有1米，没比之前随意蹦蹦高出多少，恐惧一下子在心头蔓延开来，她转头对王堇解释： “对不起。我、我刚刚真的有认真在跳，只是……” 没等对方说什么呢，她像放弃挣扎了似的，低下头，脸色铁青，一字一句地说出口—— “我真的没什么天赋吧。” “说什么天赋不天赋的，放心，你只是在害怕而已。” 王堇再次按住她脑袋上的丸子，只是这次没有趁机弄乱她的发型了。 “害怕？” 她没有掰开他的手，仰起头看他，目光带着穿透性，直视他的眼睛。 “你前面的准备姿势都没什么问题，但是在你蹦出去的前一秒，身体明显僵住了，这个动作阻碍了你之前积攒的力量，所以你才没能跳远。” 她像是上课溜号那样，凝视了一会，然后才接话。 “是么？” 她扣起手指，皱着眉看了王堇很久，才张张嘴，语气像是在撒娇： “那——我还有救么？” 王堇知道，此刻，她在等待着的，并不是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而是一句鼓励。一句能破除碍眼的诅咒那般，迟来的一个宽恕。 所以他回应给女孩一个灿烂的笑容： “当然。为了这个，你不是把本社长都搬过来了吗？” 第35章 请给予我宽恕 ——“当然。为了这个，你不是把本社长都搬过来了吗？”—— 听了这句话后，白茉茉轻轻弯上眼睛，笑意却显得有些苦涩。 “对不起。” “是谢谢才对。” 王堇打断她。 白茉茉听后捂着嘴笑了出来—— “怎么像在教小朋友说话呢。哈哈哈——” “高兴的时候，还不懂该怎么表达的你……确实还只是个小朋友呢。” 他扬着嘴角，用食指怼了一下她的额头，笑得有些得意。 被人这么一说，茉茉的嘴空嘎巴了几下，愣是没能找到反击的台词，只觉得脸上的气温越来越高，快把周围的空气蒸发了。 “轰——” 一声爆炸，把李乔吓得赶紧进来看看。刚迈进料理教室，就看到了这里滚滚的黑烟，和烟雾中心被熏黑了脸的业烬。 “爆炸了？” 李乔疑惑地检查了下周遭使用过的材料和器材，也没看见什么危险品啊。 “成功了。” 业烬走向他，目光坚定，纠正他刚刚的用词。 “正常来说，做手工曲奇是不会发生那种声音的，业老板。” 李乔僵硬地笑笑，开始回忆起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忙完学生会的事情，他顺路去106社团教室看看，结果一开门，就只看到了把头埋在桌面上的业烬。 「业老板？」 他慢慢走近，没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就你一个人吗？」 看着女孩摘掉眼镜后的模样，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她过于浓密的睫毛吸引，再留意到她毫无防备地传出淡淡的呼吸，自己紧忙往后退了一步，咽了口唾沫。 「可真好看啊。」 也几乎是同时，对方的眼睛刷地睁开，瞳孔快速锁定了正在退后的自己。所以李乔没控制住声音，惊悚地叫了出来： “噫——” 业烬起身，对把自己的脸当成什么恐怖玩意的李乔，投来不满的目光。 “不要对着朋友的脸，摆出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她的话，倒是让李乔转移了注意力。 “朋友？” 他比划着自己与业烬之间，脸上写满意外。 “你不是……给我起外号了吗？” 业烬也像是不理解那样，歪着头和对方确认。 “啊、嗯……” 「这是就被发卡了么？」 他摸着自己脖子，尽量不表现出遗憾，僵硬地点了点头。 “我……有事情，想和身为朋友的你商量。” 业烬端正坐姿，直视他的眼睛，说出这句话。 「就不用反复强调“朋友”这个词了吧。」 “嗯，是什么事呢？” 李乔心里像是又被捅了一刀，嘴上继续装作没事的样子。 业烬见他答应，马上拿出一本杂志，打开一页，朝他展示—— “我想知道，这个【手工曲奇】，要怎么做。” 她眼里燃烧着热情，手紧紧攥住杂志的两侧。 “诶？问我吗？这种（私密点的）话题不是问白茉茉会更好吗？” 李乔一脸的不知所措，因为在如今的年代，大家吃的都是分子料理，至于这种手作的点心，已经完全相当于是在说“有了想织围巾的对象”或者“情人节想亲手做巧克力”的程度了。话题过于涉及隐私，不应该是不太相熟的两人间，说得出口的事情。 “确实，茉茉是食品学院的，她的话参考价值一定会比你高。” 业烬扶着下巴，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内容却像飞刀一样，又投中了无辜的李乔。 “所以……还是换个人商量……”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抬起手，握住。 “但，我们不是朋友吗？” 她干净的眼睛闪闪发光，目光期待地投向自己。 「你就只有我一个朋友吗？」 李乔虽然在心里吐槽，但嘴上还是答应下来。 “好吧，我倒是知道学校附近有家【手工料理教室】。” 他刚说完，就被业烬猛地抱住了。 “额，现在是什么情况？” 鼻尖传来阵阵好闻的幽香，怀里能感受到舒适的柔软，像是被什么东西催促了一样，他的手不自觉地伸了出去—— 「不对，这种情况，我可以抱回去吗？」 「可以的吧……但，刚刚不是还被发卡了吗？」 大脑快速运作着，最后手也没好意思搭过去，怀里的业烬也离开了自己，歪着头，像是在寻找什么—— “胖？” 她遍寻脑海，找到了一个形容词，一脸认真的模样。 “才不是呢——” “你现在吐槽的，可是我每天刻意健身的保持的劳动成果。” 李乔哭笑不得地反驳着，本来对自己身材一直挺自信的，却被业烬说得好像很可怜一样。 “刻意保持的？为什么？” 她用一种实在难以理解的表情，看着这边。 “额……一开始是为了博得女孩子的好感，后来就是审美发生了变化，变得只能接受自己是这样的身材了吧。” 他无奈地给女孩解释，脑海里一直存有疑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的意思是，女生会更喜欢这种摸起来硬邦邦的身体吗？” 业烬一边疑惑着，一边转着身打量起自己的身体—— “我要不要也去锻炼一下呢？” “哈哈，你是有想要吸引的女孩子吗？” 李乔就着刚才的谈话打趣她。 “是的，我很想要一个女性朋友。” 业烬也没有听出来他在开玩笑，直接就这个问题作出了回答。 “你和白茉茉不是朋友吗？” 他一脸纳闷的模样。 “我……还不清楚呢。” 她眉头微皱，像是在赌气一样，露出了责备李乔的眼神。 「还是第一次见她把情绪写在脸上呢。」 他看着女孩，目光柔和起来。 于是他们就来到了这家料理教室，跟着视频教程学习怎么制作【手工曲奇】。 “刚才的响声，是在施展老师说的——【让曲奇变好吃】的魔法。” 业烬的话把李乔的思绪拉回到现在。 “物理魔法吗？” 他拍着自己的头说道。 业烬鼓起脸颊，眼神不是很高兴，然后把【手工曲奇】拿起，递到李乔的嘴边。 “试吃——” 她的手白净而纤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眉眼看起来格外妩媚。但看着眼前黑乎乎的不明物体，李乔只是在惊吓中咽了咽口水。 「我不敢吃啊！」 第36章 请允许我再次翱翔 王堇和白茉茉打开106教室的门，就看到了容易让人误会的一幕—— “还是不要了吧……” 李乔被扑倒在地上，虚弱地伸出手在推拒些什么，而业烬压在他身上，不顾他的拒绝，不断迫近，一边说着“啊——”，一边要往他嘴里塞东西。 “额，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王堇挡住白茉茉的眼睛说道。 “没打扰，没打扰，不如说来得正好！” 李乔挣扎着，向这边伸出手求救。 原来，那天让李乔试吃时—— “那个，不如明天带到106，让大家一起尝尝吧。难得做了这么多不是么？” 业烬听后，看着焦糊糊的曲奇思考了一会，说道： “再重新试试看吧，起码要拿得出手的程度才行。” 「你也知道现在这个曲奇看起来很可疑啊。」 李乔的内心后怕着。然后陪着业烬在那边做了好多次曲奇，等她挑挑拣拣后，才拿到了106。 “要死大家一起死是吧？” 看着发焦的曲奇，王堇目光像刀子一样投射过来。 “讲真，我的胃不是很好。” 李乔笑吟吟地说道。 白茉茉倒是拿起一块曲奇，笑着说—— “好怀念呐，我第一次做曲奇也完全烤焦了。所以其实我还挺怀念这种焦香的味道呢。” 看见终于有人吃了自己做的曲奇，业烬的眼里透着光，脸上也浮现出可爱的红晕。见她这么高兴，王堇和李乔也只好各拿了一块，尝了尝。 入口前就能闻到焦香，吃在嘴里稍微有点苦，但很快又变成了黄油的香甜，在口腔内慢慢回甘—— “啊嘞，意外地还挺好吃的。” 王堇和李乔异口同声说道。但没过一会，这种享受的表情就消失了，因为随着饼干在嘴里充分咀嚼，还能吃到盐的口感，关键这饼干的后劲还是辣的。 “啊！！！水，哪里有水。” 三个人都喷出火，在混乱中寻找着水源。 骚乱结束后，王堇用记号笔写了张卡片，把它立在曲奇边上—— 【手作曲奇，保质期短，请当天吃完。】 “这样就不用担心浪费啦！” 他捂着嘴，笑得有些阴险。 「剩下的……是副社长和流沙啊。」 李乔读出了王堇的心思。 另一边，蔡双练习了会跨栏跑，冲个澡后，也来到了106，这时其他人已经都回去了。一进屋就闻到有黄油的香味，让他留意到了那张卡片。 「这不是王堇的字吗？」 都说字如其人，但王堇的字体和他本人的形象却关系不大，稍微像是小学生那样方方正正，又莫名在某些地方连起笔来，总之，用“丑”来形容一点也不冤枉他的程度。 曲奇传来的香味，再一次填满鼻腔，蔡双不由自主地拿起一块，鬼使神差地咬了一大口，然后，捂着嘴到处找水。 「这绝对是王堇的恶作剧吧？」 「咽了一块，应该不用去医院吧？」 蔡双灌了一瓶水后，回忆起表哥以前就把有香味的橡皮，骗自己吃过，没想到长大以后，这小子还这么幼稚。 “叮铃——” 手机忽然传来消息提醒，转移了蔡双的注意力—— 【医大小励】：“小励提醒。” “什么鬼？还是个病毒公众号呗。” 蔡双记得自己分明早就删了这个【医大小励】，但它自己又蹦出来了。 【医大小励】：“运动会好热闹，大家都聚在一起了，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呢，偷偷告诉你，其实小励也有出一份力哦。” “什么意思？” 对面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看起来也令人莫名焦躁起来。 【医大小励】：“运动会毕竟是竞技项目呢，有冠军也会有人落选，小励为了不让落选的孩子难过，准备了盛大了的烟花哦。” 然后它就发过来一个倒计时小程序。 蔡双拿着手机，忽地站了起来。 “他这是安排了炸弹吗？” “在这个学校里？” 【医大小励】：“哼哼，小励一早就知道会有坏孩子想来捣乱，不过小励并不是个小气的人哦，所以带你一起玩也没什么啦。” 【医大小励】：“那么，为了公平起见，小励给后来的孩子留下了一些线索，就试着来解开小励的暗号吧。” 蔡双看着数字不断变化的计时器，紧紧地握住了手机。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于是，蔡双把小励的聊天记录，发在了群里。 ——堇菜侦探社—— 占山为王：“你怎么还和这个人工智障保持联系呢？” 占山为王：“等等，这个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白茉茉：“这个难道是炸弹吗？” 是业烬。：“是炸弹吧。” 桥啊：“什么炸弹？” 今天也很想你的流沙包：“看起来是在挑衅你，能不能及时拆除。” 白茉茉：“真的是炸弹吗？” 是业烬。：“我们当中，有人会拆弹吗？” 蔡。：“联系下支警官吧。” 于是，侦探社的成员们，不约而同地集合到106来—— “问题是我们不确定这个是不是炸弹啊？老支能搭理我们吗？” 李乔抱着膀，锁着眉头。 “但，如果真的是炸、炸弹的话，放着不管，不是很危险吗？” 白茉茉也紧张起来。 “有可能叫停这次运动会吗？” 业烬找李乔确认。 “凭我们和这么一个来路不明公众号的聊天记录，根本没办法说服学校的老师和领导。” “会被当成神经病的。” 李乔回应道。 “还是找支警官沟通一下吧，毕竟我们也没人会拆弹。” 蔡双最后还是拨打了支寐无的电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下。没想到，这件几乎没什么证据支持的事情，居然成功把她传唤过来了。 赶来的支寐无喘着粗气，还没进门就问： “暗号，这个荔枝头的暗号，你们解开了吗？” 【暗号一：我们曾许诺，势必要触摸离天空最近的地方。】 【暗号二：当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我亦会在终点等你。】 【暗号三：若众人只为英雄喝彩，别孤单，我与你同在。】 “还不能确定。暗号一的位置应该是在说跳高跳远的项目；暗号二应该是和跑步有关的项目；暗号三倒肯定说的是颁奖典礼。” 蔡双解释道。 “稍微，有点像歌词。” 流沙想起【盲心】，所以眉眼严肃地看向蔡双。 “炸弹不是有触发条件么？” 业烬开口了。 李乔的模样有些着急： “为了不让落选的孩子难过——是不是在说一旦出现了【胜者】的概念，就会触发炸弹？” “但我们不知道这个【胜者】的概念，它是怎么定义的，一系列比赛结束？还是任一比赛，只要出现淘汰的选手，就作数呢？” 王堇找蔡双确认： “倒计时已经开始了，我们如果什么都不做，时间到了就会爆炸。如果符合了触发条件，人工也会让它爆炸，是这个意思吗？” 蔡双点点头： “要先找到它是怎么确定触发条件达成的。按它的往期行事作风来说，不太会做引火烧身的事情，所以炸弹的遥控不会在他手上，而是在运动场上。通过什么方式，来开启触发条件。” “这样我们的范围就缩小很多了，是固定会场，排除会临时搭建场地的比赛。排除跳高。暗号一是在说立定跳远。” “！” 白茉茉听后，握紧了手心。 “但暗号二还不能确定到底是在说哪场比赛？如果是第一场，那么发生爆炸后，应该会进行人员疏散，运动会也会不了了之，那么它安排后面的2场爆炸就没有意义了。可能是同时进行，或者给我们留了拆除时间，顺次进行，现在还不好说。” 蔡双问支寐无： “支警官，你这边可以找来炸弹拆除人员吗？” 支寐无咬着唇寻思了一会： “你们要有证据，我才能安排人过来。” 于是侦探社在运动会开幕的前一天，和支警官一起，潜入了比赛场地—— 在立定跳远项目附近的排水口，大家找到了炸弹类似物，但支寐无联系人过来后，发现炸弹只是个玩具模型而已，以防万一，又地毯式搜查了一遍，都没有发现可疑物。 炸弹是假的，按理来说应该放心才是，但小程序上的倒计时并没有停止，支寐无和蔡双，也不约而同地认为——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轰——” 第二天，台上的演讲结束后，伴随着几声震耳的轰响，一道道彩烟腾空升起，接着，又涌现了一群如雪般洁白的鸽子，都在宣告着——运动会正式开幕。 白茉茉穿着运动鞋，踏上了选手准备区，脑海里浮现出之前练习时的对话。 ——“那——我还有救么？”—— “下一个，021白茉茉。” 体育老师喊到了自己的名字，白茉茉的心跳变得明显起来，在耳边就能直接听见。她蹲下，然后摆动起手臂—— ——“说什么天赋不天赋的，放心，你只是在害怕而已。”—— 在顶楼练习的时候，王堇对自己说过： “不要害怕腾飞那一瞬间的感觉。” “你要相信，你是自由的。” “自由？” 白茉茉觉得疑惑，这个概念太抽象了。 “起码在起跳的那一瞬间，就别去想着别人了。” 王堇的手比出提示状，继续说道。 “不然你试着想想看，你在把所有人，所有闲言碎语，都抛在身后，怎么样？” 白茉茉淡淡地一笑： “我可以试试。” 回到眼前的那一道道白线，周围嘈杂的叫喊声，和来自老师及其他参赛选手的目光，白茉茉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神啊，请赋予我勇气，再给予我宽恕吧……」 她眉眼用力，让身体去寻找最适合起跳的时机，顺势一跃—— 「然后请再次允许我，自由地翱翔——」 “咚”地一声落地，白茉茉慢慢睁开眼，现在的距离是220cm。 “哈啊——” 舒缓的笑容刚刚绽出，但下一刻，她分明听到了类似倒计时开始的声音。 “滴滴。” 她的笑意逐渐凝固，再退变为惶恐，她低下头，茫然地看着自己脚下，心里只觉得咯噔一下，她攥紧双手—— 「神啊，我到底，何时才能得到你的宽恕呢？」 第37章 转机 「现在，我该不该离开这里？」 白茉茉思考着。 「我该不该通知大家离开？但，要怎么和他们解释呢？」 「我……又该做些什么呢？」 她咽了口唾沫，神情严肃。 「不行！我得行动起来！」 又很快清醒过来，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脸颊，脆弱的皮肤上很快就浮现出些许红痕。 「手机！」 刚转身想用手机联系侦探社的成员们，爆炸预警还没有结束。但忽然意识到这是在比赛场地，手机在赛前准备时，被放在了更衣室指定的柜子里，现在过去，到拿到手，至少要15分钟。 「不行，太远了，我根本不知道它还有多久就会爆炸！」 「快想想看，快想想看！我现在能做的事情——」 她低头看向脚下，心里涌起疑惑： 「昨天检查时都没发现什么，不是吗？」 「也就是说，它混在今天刚搬进来的东西里！」 白茉茉的视线在立定跳远场地上扫了一圈，老师的背包、堆放矿泉水的纸箱、刚刚换过的垃圾桶？一瞬间，周围人的表情也在自己眼中不断放大，一直用数据板填写着什么的老师、站在供水站旁边有说有笑的同学、换完垃圾却一直没走的保洁叔叔。 「不行，我判断不出来！」 目光在这几个地方扫来扫去，硬是没办法具体着落在谁身上，这时老师向自己喊话—— “021白茉茉，跳完了就先让一让，还有后面的同学要跳呢。” 「要被撵走了！」 「我该怎么办？要不要说出来？况且……」 在恍惚中她又扣起手指，咔嚓咔嚓，带着慌乱而整齐的节奏。 「……真的会有人相信我吗？」 想到这里，凉意瞬间蔓延到四肢。 「会被当成奇怪的人吧，万一我说了也没有用……」 「嗯？说了也、没有用？」 白茉茉瞳孔恍惚了，从胸口忽然袭来了憋闷的窒息感。她一边拉扯了一下已经很宽松的领口，一边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我到底在这干什么呢？我……」 看着自己发抖的双手，忽然在脑海里回响起蔡双那天说过话—— ——“你——只是和我们一样，刚好看不下去了而已。”—— 「我是……」 白茉茉定了定神，抬起头，在观众席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皮衣外套。 「支警官也在这！」 眼前扭曲的世界像是被修正了一样，她摆脱眩晕，朝正在记录些什么的老师走去。 「对，我是因为看不下去了，所以才出现在这里的。」 「我得做点什么才行！因为……我是唯一知道这里即将发生危险的人。」 已然走到老师面前的她，长吸了一口气，一下拽过他的麦克风，大喊出来： “支警官！我在立定跳远这等你过来！昨天晚上的事情，昨天晚上的那件事情我们还没商量完呢！” “嘿，你这孩子……” 老师赶快捂住麦克风，看着周围的秩序开始混乱，只能对白茉茉投来责备的眼神。但她这次没有在意大家的目光，而是低着头，径直走到垃圾桶旁，一把掰过垃圾桶，把里面的垃圾掀倒在立定跳远的场地上，然后大喊： “有虫子！” 她试图把眼前不合理的行为佯装成一场意外，只是这场地上因为忽然袭来的遍地垃圾，彻底变得喧闹起来。趁着骚乱，她焦急地在绊脚的垃圾中寻找，但实在是没能找到一眼就觉得可疑的东西。于是她又走到供水站，想搬开纸箱，但却一把被人拉住—— “你这人，把垃圾弄得到处都是，不是故意给人添堵吗？” 保洁大叔拉着她抱怨。 “对不起，叔叔，我不是故意的。让我留下来把这里打扫干净吧。” 白茉茉眉眼认真地和保洁人员道着歉，然后对周围的老师和同学都深深鞠了一躬。 “老师，都是我不小心把比赛场地弄脏了，我会负责打扫好这里，在此之前，请大家先去避荫的地方休息一会吧。这里还要点时间才能收拾完，天这么热，别让大家中暑了。” 老师看着眼前的一幕，叹着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其他参赛选手一看没法比了，都陆续抱怨着离开了。白茉茉则是走向供水区，把装着一瓶瓶矿泉水的沉重箱子搬起，打眼一看就知道她是在找什么东西，所以老师问她： “你这哪是不小心的，你这不是故意的吗？” “老师，对不起。” 白茉茉语气严肃地道着歉，但根本没停下手上的动作。 “你这孩子到底想干嘛呀？你知不知道你这么捣乱，是要被叫去谈话的？” 老师的声音里透着不解和愤怒，但白茉茉还是头也没回地翻着东西。 “老师，对不起。” 「没有，这里没有，难道——」 她看着倒在地上的垃圾桶，眉头紧锁，咽了口唾沫。那里飞着虫子，还有不少油腻的污渍，都不用靠近，就能闻到刺鼻的酸辣，白茉茉茫然了一会，还是慢慢蹲了下去。就在她伸出手，弯腰往前够的那一秒，突然被人叫住—— “小妹妹！我来了。” 白茉茉回过头，见到支寐无满是汗水的脸后，眼里闪烁起希望，总算嘴角绽出了一个笑意。 “你又是谁啊？” 老师问支寐无。 “额，我是这个小妹妹的监护人。” 支寐无没记住白茉茉叫什么，这么突兀地登场，她也心虚地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好。其实昨天回去以后，她就没真放心过，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今天才悄咪咪地来到附近徘徊，没想到还真的有问题。 她俯身，把白茉茉扶起来，注意到她手心都凉透了，低头问道。 “小妹妹，我是不是来晚了？” “不晚！支警官，我们需要你！” 白茉茉一把抓紧支寐无的手，让她错愕了一下，随后，她立刻恢复了严肃的模样，像是在宣誓一样： “这次，我一定会保障好，你们普通学生的安全。” 说完，她从身后拿出一个警方用的便携检测装置。放在地上后，又在一个造型独特的手机上操作了几下，像是锁定了什么似的，走到老师的登山包那边，刷地拉开了拉链。 “诶，你怎么乱翻人东西！” 老师根本没想到陌生人还会翻自己的东西，所以迟了一会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时，支寐无举着从包里拿出来的危险品，对大家说道： “警察！在现场发现可疑易爆物，请无关人员迅速撤离。” “等等，那是……从我的包里翻出来的？” 老师面露惶恐，捂住嘴，用力摇了摇头。 支寐无手上的拼装物，看起来和昨天查获的玩具没有什么区别，不同的是，现在这个正闪烁着鲜红的数字，一下一下，如流逝般减少着。 “支警官，危险！” 白茉茉看着倒计时，只想着马上提醒她——危险还没有解除。 “再给我看看。” 支寐无的耳边响起一个温和的男声。她听后，立刻把那个长得像玩具似的东西拿到眼前，喊道： “你赶紧看！” 然后支警官就像是在和谁沟通一样，拆开了那个危险品，接着，她从腰后掏出一个短细的金属，掰了一下就变成了剪刀，咔嚓剪断了上面的线，红色的倒计时也瞬间消失了。白茉茉和老师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还没完呢！别松懈。根据暗号——至少还有两个。” 支寐无瞳孔扩散着，透露着杀意。 “等下，那剩下的不就是——蔡双或者业烬那边吗？” 白茉茉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和支寐无分头行动，寻找这两人的身影。 “业烬？” 身后忽然传来谁的喊话声，业烬回头看了看。是蔡双，和已经踏上塑胶区的自己隔着一条柏油马路，中间还时不时穿插几个人路过。 “什么？” 业烬歪着头，想不出对方的来意。 “你干嘛去？” 从蔡双的脸上也看不出他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让人觉得他有点愣。 “400米接力，在喊选手集合了。” 业烬淡淡地回复。 “哦……” 他听后低下头，好像也没什么大事的样子。 “你呢？” 业烬问道。 “我一会去400米跨栏。” 蔡双抬起头，看着对方回答。 “哦……” 业烬像是模仿他一样，然后转身准备去集合。 “业烬！” “什么？” 没想到蔡双又喊自己，这次，她只是小幅度的回了个头。 “加油啊。” 对面高挑的身影，用手括住嘴，对着自己喊出这句话，然后，他就往原本要去的方向继续迈开步子，没再看过这边。 而业烬只觉得刚才的那个画面，唤起了她记忆里的一个片段，顿时心生不安。 之后，业烬在等候区又撞见了白茉茉焦急跑来的身影。 “白茉茉？” 业烬纳闷着。 “哈……哈，业烬。” 白茉茉喘着粗气，跑过来后半蹲着扶住自己的膝盖。 “昨天的爆炸预警还没有解除！我们刚刚就发现了一个真的。” 她憋着一口气，急切地说出口。 “那么……在最后一个人越过终点时，倒计时就会开始，对吧？” 业烬的表情没有多少意外或紧张。 “没错！你是第几棒呀？” 白茉茉问道。 一阵风拂过，吹得两人的发丝都有些凌乱，业烬注意到后，为白茉茉轻轻把耳边的乱发理好，然后淡淡地说道： “我就是……第四棒。” 第38章 我们与时间赛跑 “蔡双！” 支寐无离得老远就一眼锁定了他显眼的个头。 “支警官。” 蔡双看见她倒也不意外。 “白茉茉那刚拆了一个真的。” 总算逮到人了，她趁机抹了把头上的汗。 “那……” 刚紧张起来就马上意识到，如果白茉茉真的有事，支寐无是不会这么轻松说出来的。蔡双虽然不喜欢她总是藏着掖着，又在暗中谋划些什么的样子，但他也十分清楚——支警官绝对是个合格的警察，这样的她，不会任由罪犯伤害一般民众。所以他转了个话题： “需要我做什么？” “暗号啊，暗号。你不是很聪明么？” 她用手比划着，看起来比蔡双要着急十倍的模样。 “当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我亦会在终点等你——这个暗号你解开了吗？” “昨天我们排查了整个会场，都没能找到任何可疑物品，但是今天又突然出现了，说明这些东西是跟着项目一起，后带进来的。” 他看着右下角，一边思考一边直接说出口： “昨天我们去找的时候，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无所获，而是找到了一个无害的玩具，反而降低了警方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他是故意的，他想让我们都参与进来，像是在玩游戏一样，他在欣赏我们的慌乱。” “……” 支寐无好像想到了什么，忽然沉默了下去。 “但我们也只能配合，因为我们摸不清犯人的路数，他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些东西，威力又是多大的，我们都不得而知。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不是出于爆炸的目的，来进行这些安排的，而是出于让我们寻找炸弹的目的，才设计了这一切。” “多半，都是长成这个样子的。” 她把刚才拆除的家伙从邮差包里掏了出来。 “既然这次是真的，我先去和校方把比赛叫停吧。” “不行，我们不能叫停这场运动会。” “什么？” 支寐无纳闷地看向蔡双，听他继续解释。 “小程序上的倒计时从未停止，如果犯人打算根据时间，把危险品顺次带入会场，那么现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隐藏着炸弹。我们现在不能紧急叫停这场运动会，一旦不按犯人的剧本走，就相当于把找危险品的难度扩大了。这应该也是他提前安排好的——就好像，他也想参与这场运动会似的。” 等他说完，支寐无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蔡双意识到她透露出来的杀气，但只是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啧。” 看到蔡双的眼神，她只是咂了下舌，回过神，朝这场接力赛的终点跑去。 “咔嚓——” 两人的谈话刚好被一个相机记录下来，镜头外，王堇晃了晃被日头摧残得格外虚弱的流沙： “喂，菜头被粉红豹带走了。” “听起来挺和谐的，反正它也吃不了。” 流沙一脸的无所谓。 “诶呀，我说的是那个支警官。她把蔡双给带走了。” 王堇说完就站了起来，一边和旁边的人借过，一边回头看了眼流沙。 “走啊！” “果然也有我么？” 流沙挑了下眉，也没墨迹，直接跟在他后面从观众席走了下来。 “400米接力选手准备就位——” “那找炸弹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没等白茉茉反应过来，业烬就准备去塑胶跑道上就位。 “等等，最后一棒太危险了，不然还是去叫停吧……” 她伸手挽住业烬的胳膊。 “我们无法叫停这场运动会，既然昨天的搜查没能找到危险品，就说明犯人会在特定的时间，通过某种渠道，把它们带入指定的地点。而暗号是我们唯一的线索，如果我们中断了运动会，炸弹也许会在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爆炸，到时候，危害就变得更加不可控了。” 业烬摇了摇头，眼镜泛着寒光。 “所以，作为剧本上理应登台演出的棋子，我必须归位。” 说完，她像即将消失了一样，刷地松开了手，但对方却又一把抓住，攥得紧紧的—— “这不是相当于在赌吗！” 白茉茉失控一样喊了出来。 “400米接力选手准备就位——” 老师那边又传来了催促的声音，业烬看着白茉茉不安的样子，用另一只手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两下，眼神示意她回头看——原来，侦探社的其他人和支寐无一起已经赶来了这里。 “我选择——相信你们。” 也是因为这次转身，让白茉茉没能抓牢对方的手，只能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成为塑胶跑道上诸多成员中的一位。 “我听说立定跳远那边的事情了。” 李乔刚过来就对大家说。 “业老板怎么就上去了？” 他皱着眉，眼神里透着担忧。 “我们这边抓紧把东西找到就得了。” 流沙虽然这么说，但脸色明显比平时要严肃。 支寐无拿出之前的便携检测装置，用特殊手机点了几下，然后等了不到1分钟，身体就开始颤抖，接着用力给了旁边的纸箱一脚： “这小不隆冬的玩意，扫描半径他■的只有1.5米，我们得尽可能缩小范围。” “左边供水区的矿泉水都是当天搬进来的；前面的摄像棚也是今天才搭的；还有后面那几个雇来的充气吉祥物；垃圾桶也是一天一换……嘶——” 眼看时间就要来不及了，新增的调查范围还越扩越大，蔡双也跟着焦躁起来。 “我来翻下那堆箱子。” 王堇拍了下蔡双的肩膀，说出这句话。 “我去看看摄影棚。” 李乔指了指前面。 “那我去看看吉祥物。” 流沙往另一个方向加快了脚步。 “垃圾桶我用仪器扫一下就行。” 支寐无带着烦躁走向垃圾桶。 看着大家都在积极调查，蔡双也很快冷静下来，朝前方跑去。 “我和你一起找下摄影棚。” 仪器扫描过后，没能在垃圾桶那边有所收获；李乔和蔡双在摄影棚也没找到可疑的痕迹；流沙在吉祥物那边挥了挥手，示意没有；王堇拆开最后一箱矿泉水，也没发现那个造型奇特的炸弹。 「都没有？难道真的不是这场比赛？还是我们落下了什么？」 蔡双皱紧眉头，这时一个小机器人从食堂出发，顶着它那张q版的脸，沿着外沿的柏油马路驶向这边。 “是绿豆汤！” 他喊道。 “食堂给参赛选手准备了绿豆汤，正好比赛快结束才送来！” 话音刚落，支寐无一个箭步就冲向小机器人，把检测装置贴在它的机身上。扫描一分钟后，顺利找到了那个造型奇特的玩意。 “剪红色的。” 那个男声再次响起。支寐无根据他的提示顺利拆除后，见周围没人，顺嘴调侃了一句： “呦，没想到你对炸弹还这么有研究啊？” “……因为这是我做的炸弹。” 男人的话音刚落，支寐无刷地瞪紧了眼睛，强烈的杀气喷涌而来，如同深渊里的某种凶兽，眈眈地窥伺着人间。 第39章 我们见证群星如雨 ——“……因为这是我做的炸弹。”—— “你！” 支寐无刚要爆发，侦探社的成员就跑了过来。 “支警官——” 她憋下这口气，拿着已经拆除的危险品起身，和大家宣布危机解除。 “没想到粉红豹还是个拆弹专家。” 王堇笑着调侃。 “额、” 支寐无顿了顿，转而严肃地说道： “先别放松警惕，还有最后一个呢。” 【暗号三：若众人只为英雄喝彩，别孤单，我与你同在。】 “果然，这个要等颁奖典礼了吧。” 李乔端着下巴说。 这时业烬下了比赛，朝这边赶来，白茉茉看着眼前回归的人影，眼里一瞬间闪烁了湿润的光，猛地扑了上去。倒是业烬那边愣了一下，张着嘴，用眼睛四处转转确认情况，然后脸上“轰”地冒起了热气，嘴角颤抖着，像是憋不住笑。 “哈哈，还是第一次见业老板高兴成这样。” 李乔调侃着。 业烬的目光动摇了有一会，然后闭着眼大声喊出来： “我、我很高兴。” 她这反应把大家都逗笑了，众人在欢声笑语里度过了一段时光。 之后蔡双参加跨栏跑，王堇又趁机拍了几张他的丑照，就这样颁奖典礼临近了—— “你跑哪去了？” 赵高杰挑着眉问刚刚才回来的李乔。李乔也有点心虚，摸着头，给他引荐了侦探社的大家和支寐无： “这些人是我叫来帮忙搬东西的。” 然后这群人打着搬东西的名头，在奖品区一顿乱翻—— “喂，他们真的是来帮忙的吗？” 赵高杰看着奖品区变成一片狼藉，眉毛开始颤抖。 “我马上理好！” 李乔流了不少冷汗，飞快地跟在众人屁股后面收拾。 “找到了！” 支寐无从一堆玩具奖品中，猛地举起炸弹，一副“挖到宝”了的模样。 看着赵高杰再次投来飞刀一样的视线，李乔马上把支寐无往外推了推： “我这就赶他们走！” 对着红线，支寐无拿起剪刀，干净利落地剪断，看着上面晃眼的数字消失，大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之后拿回局里做一下无害化处理就好了。” 她本打算和侦探社打了声招呼，把危险品带走，却正好听见他们的谈话—— “茉茉，你拿着扫除工具干嘛去？” 王堇问道。 “啊，刚才我路过立定跳远那边，之前打扫得太仓促了，地面踩上去还是有些粘，毕竟是我把垃圾弄撒了，还是想让场地恢复原样。” “我们来帮你吧，这要打扫干净可是个大工程。” 支寐无看着他们眨了眨眼睛，也夺过一个地刷，笑得灿烂： “我也一起吧。” 来到立定跳远的场地，他们接了水，撒了清洁剂，刷得地上全是泡泡。支寐无低头干活久了，手酸了，就倏地甩了一下拿刷子的胳膊，结果扬到空气中几个肥皂泡泡。白茉茉看到后，抑制不住用手去戳，见它“彭”地崩了自己一脸水，又哈哈大笑。王堇看她们玩起来了，也往天空一扬，带出许多泡泡—— 空气中漂泊着轻巧的球形彩虹，让每个人的心里都不免产生一些关于未来的美好期许，所以脸上都多多少少带着笑意。然后只听“咔嚓”一声，王堇按下了相机的快门。 “说起来，侦探社还没有一张合影呢。” 白茉茉看着王堇，笑着提议道。 “好！那就来合影吧！” 王堇笑着把相机从脖子上摘下，立在一边，喊大家提前过来站好。支寐无正依在墙边，眉眼含笑，一副羡慕“年轻真好”的模样。 忽然王堇朝这边喊了一句： “诶呀，粉红豹，你在那边干吗呢？快过来呀。” “我？” 支寐无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们还会叫上自己。 “是呀，我们不是合作关系嘛！那粉红豹也算是【堇菜侦探社】的特殊成员啦！” “支警官，一起吧。” 白茉茉也笑着招呼她过来。 支寐无只好看向蔡双，没想到他也点头了： “既然大家都想和支警官一起合影，就别推脱了吧。” 她这才慢慢地走向众人。 “诶，倒计时快结束了！粉红豹你快点！” “啊？嗯。” “话说，你小子叫谁粉红豹呢？” 支寐无加快了脚程，及时赶入这幅画框。 “123——你们都给我笑一个！” “咔嚓——” 相机里成功记录下了这一幕—— 支寐无笑着去按王堇的头，王堇吓得直躲，蔡双和流沙都笑得淡淡的，但能看出来确实是笑了，白茉茉和李乔笑得最是灿烂，眉眼都弯成了月牙，然后业烬的脸上带着红晕，笑得异常幸福。 大家正看着相片，忽然支寐无的邮差包里传来“滴滴”的声音，她吓得马上去翻看，没想到炸弹又重新开始倒计时了！ “怎么办？这回还有线给我剪吗？” 她冒了不少冷汗。 “没有了，尽快找没人的地方，让爆炸的损伤最小化吧。” 温和的男声回应道。 “滴滴” 包里的三个家伙，不安分地发出催促声。 “■的——我现在可是在学校里啊，上哪里找没人的地方啊。” 支寐无觉得这句话太荒诞了，甚至冷笑了出来。 “天上。” 蔡双接道。 “什么？”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看向蔡双。 李乔也明白了： “用礼炮。” 看着鲜红的数值越来越小，支寐无也只能照办了。 大家跟着李乔，潜入学生会管理的备品间，推出来三台礼炮。 “滴滴” 倒计时的声音又催促起来，但此时天色已暗，摸着黑，什么也看不真切。还是王堇掏出了手电筒给大家照明，这才顺利接好电源，把东西扔到礼炮里面，然后看着小程序上的倒计时，紧张地靠近按钮。 “现在！” 蔡双喊道。 三台礼炮几乎是同时向天空发射，“咻”地一声，倒计时也截止了。 “滴滴——” “轰——” “咻——啪” “这是……烟花吗？” 从天空中绽出的火树银花，震得耳边噼啪直响，地面似乎也在跟着晃动，看一颗颗银星坠下，划破寂静的夜空，留下绚烂的痕迹后，又消逝其中。 “真美啊。” 众人不由得感慨道。 在n市，彻底限制烟花爆竹已经有40多年了，所以绝大多数孩子，甚至是中年人，都没能亲眼见证过这个美丽的古代奇迹。在此的每个人都贪婪地睁大了眼睛，看它燃烧、绽放，夺目后又转瞬即逝。 【医大小励】：“都说了是烟花啊。” 蔡双的手机又弹出小励的对话框。 “啊嘞？难道说小励其实只是想让我看一场烟花吗？” 白茉茉歪着头，一副惊喜的模样。 “不，这是被改造后的烟花，点燃后不会喷射到天上，而是在地面直接炸开。如果我们没有礼炮，会直接被炸死。” 支寐无严肃地看向她，语气极其冰冷。 “天哪，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白茉茉吓得捂住了嘴。 “是啊，真是个混蛋……” 支寐无咬着牙说完这句话，又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第40章 人生海海 那天，欣赏到这场烟花的人，不止有侦探社，还有独自坐在运动场观众席上的狼尾少年。 他模样看起来很是年轻，像是从来都没有过烦恼似的，开朗、阳光这些词仿佛直接写在他脸上，瞳孔格外清澈，苦楚没能给他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甚至能把自身快乐的氛围传给别人。 他就在离烟花那么近的地方，仰起头，极力把眼睛睁到最大，似是想把这场繁花似锦尽收眼底。任凭不断炸开的火星离自己越来越近，也全然没有害怕的意思，或者说——他一早就知道站在什么位置绝对不会炸到他。 烟火照亮天空的时候，他见到了对面的那群人影，然后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搞笑的事情一样，从鼻子里先传出一声冷哼，然后便开始捂着肚子，发出了止不住的狂笑。 “这就是烟火？” 仝椽鑫的家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黑猫，一人一猫站在高级公寓的落地窗前，望着这场位于市中心上空的烟花，痴痴地凝视了许久。 而此刻在n市最大的侦探事务所——【晴心侦探事务所】。 “诶呀，可真美啊。” 一个戴着贝雷帽，胸和腿都有着丰满线条的大姐姐，在感受到这阵声响后，带着笑意，走近窗边欣赏。 连n市繁华商业街都能目睹这场绚丽的一隅。 “哇哈，超lucky~” 刚走出超市的米铎，迅速拿出手机，留下一张与烟火的合影。 校园里，身为负责老师的李邢妍正单手抱着笔记本电脑，匆匆行走在实验楼的走廊里。也被这份五色的火光吸引了视线： “这该不会是复刻了烟火吧？” 她停下脚步，欣赏得有些愣了神。 学生会里，赵高杰还在点灯熬油地加班，还是听见窗外的声音后，才停下了打字的手。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已经发酸的肩膀，然后望着窗外舒了口气，露出柔和的笑脸。 “这下又要多写几份检讨了……” 校门口的小吃摊前，琪琪拉了拉新男朋友的手，示意他赶紧抬头看： “天哪，这是运动会的后续吗？” 两人看着烟火，只觉得幸福翻倍了。 与此同时家属区二楼，小女孩正绽着笑脸，抱着暹罗往家里跑： “爷爷！爷爷，你快来看！” 一位穿着polo衫，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顺着小女孩的要求往窗外看： “诶呦，这不是烟火吗？” “爷爷，你见过它吗？” 小女孩期待地想从爷爷口中听到更多。 “欸，那可是爷爷年轻时候的事了……” “额，爷爷你不会又要讲初先生的事了吧……我、我突然想起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小女孩说完，逃一样地避开了即将到来的老生常谈。 烟火结束，大家仍然在这片短暂的美好中沉浸着。 “支警官，你这就回去了吗？” 白茉茉留意到支寐无正打算离开。 “啊，嗯。攒了点……检讨要写。” 她抱住头，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开始密密麻麻地念叨出来。 “没经过审批就拿了便携检测仪；就算是这样也没能阻止它在公众场合，还是学校！发生爆炸；而且还在烟火禁严了40多年的时候，在市中心燃放烟花……” 她已经不敢继续往深了想下去。 “你们大概一个月以后，就能看见我了。” 说着，她眼里流下了两行血泪。 “诶？支警官，你流血了呀！” 白茉茉担忧的声音在体育场回响着，但这时那个狼尾少年已经不在先前的位置上了。 “咔嚓——” 王堇打开106教室的门，没能散尽的黄油香味让他忽然意识到业烬的曲奇还在这里，迟疑了一会，才敢打开灯。没想到桌子上的曲奇篮子已经空了。 “诶？全吃完了！” 他惊讶中带着一丝敬佩。 “不是写了可以吃吗？” 流沙愣了一下问道，看来是他吃光的。 “全部都吃了？” 王堇浮夸地里外翻看装曲奇的篮子，一副发现了新大陆的模样，然后“啪”地按住了流沙的肩膀。 流沙也被他这么一闹搞得莫名其妙，在他激动地晃着自己肩膀时，用慵懒的语气问道： “所以到底是能吃还是不能吃啊？” “那种地狱级别的咸度和辣度，你也没关系吗？” 表哥继续惊讶着，其他人也是见识过那个曲奇的恐怖之处的，说实话也好奇他到底是怎么全吃下去的。 见一群人迫近过来，流沙只好慢悠悠地挤出口： “……反正我尝不出味道。” “诶？居然是这样吗？” 白茉茉脱口而出后，又意识到了什么，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你小子平时吃那么多，也都尝不出味道吗？” 王堇也直接张口就问，还是白茉茉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太私人了，所以悄悄打了表哥一下，让他别再继续问了。 但流沙似乎也没有要刻意回避这个话题的意思，只是用那张带着死鱼眼的表情承认： “嗯，我一直都吃不出味道。” 知道这件事情后，两人对刚才的行为有些后悔，气氛也因此变得有点尴尬，所以王堇努力转移了话题—— “这样小叶叶的手工曲奇，就一点也没浪费了。太好啦！” 他看向人群外的业烬。 流沙听到后也愣了一下，目光也随之望了过去。 “嗯？那个是你做的？” 业烬只是用手端着鼓起的脸颊，点了点头，好像是在高兴。 流沙分明思考了些什么，但也只是接着王堇的话说： “总之，没被浪费，就皆大欢喜了。” 与106教室热闹氛围完全相反的是——公安局的特殊高智商犯罪监狱。 支寐无第一时间冲过来质问对方，用力砸了下眼前的墙面，问道： “你说那个炸弹是你做的，对吧？” 她浑身颤抖着，牙也咬的死死的，眼神更是像盯着不共戴天的仇人那般。 道之罘点了点头，见支寐无如此盛怒，他似乎没有多意外，也没有多懊悔，只是淡淡地坦言道： “是的——当年弄瞎你一只眼睛的炸弹，也是我做的。” 他的话语让支寐无一瞬间回想起来，当年她冲进仓库救人，刚把人带出去，忽然身后响起“呲呲”的怪异声响，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确认，却扑面而来一股热浪。 一些七彩的火星迸射到自己的脚旁，第一眼看见居然是觉得漂亮，然后茫然地注意到，眼前喷涌来势不可挡的那面灾难性的红色，她本能地意识到自己必须马上逃离，所以尽快跃出了仓库。 但一切仿佛都变慢了，只听震耳的轰鸣声响起，身后好像塌了不少东西，皮肤难以承受的灼热和急速冲入鼻腔的焦烟提醒着她——要被卷进去了。 虽然没被爆炸直接波及，但她也被那股冲击重重摔了出来，接着，身后砸来了不少石块和物件。她从地上撑起身，抬头，只觉得头上凉凉的，用手一抹，原来流血了，一定是刚才被那些东西砸到了。她强迫自己起身，却感觉眼前一花。 「有哪里很奇怪？」 她嘴角抽动着，用带血的手挡住右眼的视线，看着前方，然后又换成左眼，再确认一遍，瞬间，巨大的愤怒和恐慌自内心袭来，她瞬间瘫跪在地上，用整个厂区都能听得到的声音，绝望地大喊—— “啊啊啊啊——” 她咬着牙，用手狠狠砸向地面，不知道是眼睛的原因还是因为头部出血，只觉得眼前格外模糊。 “滴答滴答” 汗水、血水、泪水一起滴在地上，肆意地融在一起。她的身体开始颤抖，冷哼着笑，瞪着眼睛哭，一瞬间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在难过还是嗔笑。 她猛地抬起头，“咣”地扑在玻璃门上，好像她才是被关起来的猛兽，死死地盯住对面的道之罘，然后摸着自己的右眼，露出狰狞的表情嘲讽他： “你玩得挺好啊？” 对面愣了一下后，便低下头，像是在沮丧： “让你失去右眼，并不是我的本意。” 这句话并没有让支寐无变得好受一些，但她还是敛了杀意，因为她知道，现在和他闹僵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道之罘，老子现在还用得上你。」 她这样想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只剩下道之罘在空旷的白色监狱里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一早，李乔来到学生会，一看到桌面上堆积的东西不仅位置没变，甚至比走得时候还多，就知道赵高杰昨天通宵在这工作了。虽然他也没要求自己留下来一起处理工作，但毕竟是大家共同的工作，见他自己通宵赶工，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赵高杰也是看他抿着嘴，一副有话要说还犹犹豫豫的样子，知道了他是什么心思，主动开口问李乔： “昨天那个烟花，是你们用礼炮放的吧？” “啊？” 李乔好端端地，突然被这句话问得不知所措。 “那个是……” 他刚想解释，赵高杰就继续说道： “我是觉得无所谓，但是学校追责的检讨书，还是你自己写吧。” “啊，是。” 李乔看着检讨书繁杂的格式要求，也颤抖着流下了血泪。 “然后啊……学校要举办唱歌比赛，找了一个叫米铎的歌手来当特邀评委。你顺便也整理一下这些资料吧。” 他不由分说地传过来几个文档，但李乔的重点只是落在了“米铎”身上。 「这人，不是蔡双说的那个可疑人士吗？要把她找到我们学校来？」 另一边，蔡双在超市里买三明治时，看到了一个一看就不好吃的蛋糕，但他还拿起来确认是不是自己瞧错了。 「草莓炸鸡啤酒酸奶味？」 「这种东西真的卖得出去吗？」 他拿着这个奇葩蛋糕，余光总感觉有两条白腿，一直在旁边晃来晃去的，他纳闷着转过头，结果和一双圆润标致的狐狸眼对上了。 她虽然戴着口罩和帽子，但那笔直的双腿和明艳灵动眼睛，就只能让他联想到一个人—— “米铎？” 对面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自己能被认出来，然后她摘掉口罩，一副遇到了难处的模样： “认对了，我确实是米铎。那个，虽然有点冒昧，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 她还刻意贴近蔡双的身边，才敢悄声说道： “这个蛋糕，能不能让给我啊？” 第41章 火锅是人生的缩影 ——“这个蛋糕，能不能让给我啊？”—— 她特意凑近耳边，用抓得人心痒的语调说出这句话。 “啊，给你。” 蔡双直接把蛋糕递了出去，反正一开始他也没打算买，不过心里难免会觉得奇怪： 「还真有人买啊。」 “啪” 对面没接过蛋糕，反而一把拉住了自己的手。 “？” 蔡双抬眼看了下对方，见她把手指放在唇边，作出噤声的姿势，然后打量了一下自己，笑得异常俏皮： “不能白让你吃亏，不然我请你吃火锅吧。” “不用……” “了”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女生直接揽住了胳膊，往收银台拽。她戴好口罩，熟练地用左手结了账，怕蔡双走，右手一直别着他，然后带着他走进了一家连锁火锅店的包间—— 一进去她就把帽子口罩彻底摘了，撇在旁边的空位上，然后大幅度地伸了个懒腰。 她含着笑意抿起嘴，又目光很明显地打量了一下这边，然后把胳膊支在桌面上，撑着脸，笑吟吟地问： “你是我的粉丝吗？” 蔡双也是实在，还想着跟人家解释，自己没为她的作品花过钱： “我没去过你的live，但是听过你的歌，觉得挺好听的。” 不过对面并没有因为前半句话，作出什么反应，反而只关注到他的后半句： “真的？你最喜欢哪首？” 她腾地按着桌子起身，眼里直泛光。 “……《利往》。” 蔡双往后挪了一下，说实话看她这么高兴有点心虚，毕竟自己只听过她一首歌，虽然觉得好听不是骗人的，但要人家请连粉丝都算不上的自己吃饭，还是觉得如坐针毡。 “我也超满意这首的！” 她顺势“啪”地拍了下桌子，然后“扑通”一声，直接从站着的姿态，砸进软绵绵的沙发，嘴上哼起了歌，眼神里透着愉悦，像是在说“这顿饭有的聊了”。 蔡双倒是始终带着那么点罪恶感，要不是因为在意【盲心】的事情，他多半早就溜了。 他看向对面的美少女，比在录像里看到的要瘦一圈，也高了一节左右。五官怎么看都很立体，皮相紧致地贴合在脸上，没有一丝松散的地方。 正观察着，对面突然又扑在桌子上： “怎么？要和我合影么？” 看她一脸自信地笑着，也实在是不忍心说“不用”之类的话。然后米铎就腾一下从自己的位置起身，挤到蔡双身边，看着他—— “拿你的手机照吧，我不用p图。” 她摆出了一副标准的笑脸，却没有了刚才的那股灵气。等蔡双拿出手机，调出摄像头，她的脸都一直保持着。 “你不笑吗？” 米铎问这句话的时候，脸居然还是那副笑模样。 “我不太会笑。” 蔡双答道。 “嗯，你们大多数都是这样……” 她像是早就料到了似的，也没多作什么反应。她说出这句话时，正直视着摄像头里的自己，笑得依旧标准，难免让画面看起来诡异了些。直到蔡双说拍好了，她的脸才放松下来。 到回到座位前都没瞧见蔡双有纠缠的意思，她才恢复了先前灵巧活泼的模样。 “你喜欢吃火锅吗？” 她在对面拄着脸，笑吟吟地问。 “不讨厌的程度。” 蔡双诚实地回答。 “嗯……” 她像是不太满意这个答案，然后等着工作人员把锅底和菜端上来，再得意地直视自己的眼睛： “你知道吗？火锅啊，可是能帮你筛选朋友的。” 她抬起筷子，莞尔一笑： “所以我才喜欢吃火锅。” 她注视着蔡双，笑得有些暧昧，台词却像在宣战： “我们，能不能吃得进同一份火锅呢？” “！” 「看来，一时半会很难问到盲心的事情了。」 距离米铎说完那句话有一会了，两人都没有再继续吱声，低头自己吃自己的。 她忽然张口： “嗯，看来我们彼此都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蔡双这才抬起头看她。 “我啊，也超——讨厌被人管的。” 米铎严肃地说完这句话后，又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就好像当餐桌上的这份紧张不存在一样。 「不对，不是不存在，而是因为这本来就是她释放出来的信号，所以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紧张。」 「她这是……在下棋吗？」 蔡双忽然感受到了与人下棋的感觉，先手后手，要进攻也要记得防守。接收到米铎的挑战书后，他重新正视起了这顿火锅—— 「这是一场胜负，我们彼此都有自己的目的，所以才凑成了这局陌生人之间的火锅。」 「到底是她先达到目的，我无功而返，还是我拿到盲心的信息同时，还能保护好自己这边的情报——」 火锅沸腾的烟雾升起，饭桌上的两人，也开始了一场心照不宣的战争。 “说起来，米铎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学校呢？” “你不知道么？” 米铎的笑意里透着点庆贺的意思，好像蔡双刚好踩进了自己的陷阱一样。 “你们学校要举办歌唱比赛，刚好找我来做特·邀·评·委·哦。” 她像是炫耀那般，一边说，一边注意着蔡双的表情。 「糟了，她想问的事情和歌唱比赛有关，我已经发起过一次提问，现在继续追问会显得很不自然，只能等着她提问了！」 “我还会在你们学校演唱《利往》呢，这下你也能听到live了，对吧？” “啊，嗯。” “说起来，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利往》呢。” 米铎眯起了眼睛。 「问这个？看她刚刚的表情，明显是好奇歌唱比赛的事情啊？为什么转而会问这个？」 “额，旋律……” 蔡双刚说到这里，米铎明显地皱了下眉。 “……旋律很洗脑，然后歌词很特别，你唱得又很有感情，所以忘不掉吧。” “噗哈哈——” “你形容得好差。” 没想到她听后笑了出来，然后整个人好像都放松了许多。 “那……为什么要拿最后一个草莓炸鸡啤酒酸奶味的蛋糕？” 「不应该是我问了吗？」 但他还是如实答道： “只是味道太奇葩，想拿起来看看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 “什么呀？害得我差点搞错了。” 她像是松了一口气那样，往后移了移身子，对蔡双比出“2”的手势—— “现在，我的回合暂停一次，你可以一口气问两个问题哦。” 她莞尔一笑，一字一句地说道： “该你了，有些迟钝的对·手同学。” 第42章 争吵是感情的开端 “米铎又为什么最喜欢《利往》呢？” 蔡双刚问出这句话，对面一瞬间紧张了起来，随后她恢复平静，摇了摇头，说道： “在听到曲子的一瞬间，我就立刻想好了要唱什么歌词。我很喜欢那种灵感爆棚的状态。” “你们不是一直在合作吗？难道之前都没有这种感觉吗？” 她摇了摇头，眼里透着温柔，像是想起了什么温暖的东西： “之前他的曲子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他，还单纯是因为喜欢而作曲的。” 「之前？难道米铎和盲心因为《利往》这首歌，发生了什么？」 但他没有问，因为自己的回合已经结束了。 “你们学校会办这么大型的歌唱比赛，说明有才华的孩子应该不少吧？” 蔡双摇了摇头： “我不太清楚，我本身不是很擅长这些，所以也没多关注。” 然后就看见米铎的眉眼里透着不满，然后像是赌气那样，维持着她标准的笑容。 “该你问了哦，对手同学。” 蔡双这时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同： “你自己来的吗？怎么没看见你和团队的其他人一起?” 对面笑了： “我没有团队，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哦。” “看来你也很好奇盲心的事情吧。” 她像是抓住了老鼠尾巴的猫，笑得有些挑衅。 “话赶话聊到这而已。” 蔡双这才意识到氛围变了，马上矢口否认，做好防御准备—— 只见米铎用她标准的笑脸问道： “你们上一次举办的歌唱比赛怎么样？” “我今年第一次赶上。” “嗯？那你才大一呀。” 米铎挑了下眉，一副没想到的表情。 “难道你不愿意当这次的特邀评委吗？看你一直在纠结歌唱比赛的事情。” 蔡双也开始了反击，米铎像是接受了他的挑衅一样，歪着头笑了笑： “怎么会呢？能让更多人听到自己的作品，可是所有歌手共同的梦想。” 她笑得无比灿烂： “你呢？既然没听来过live，应该也不是老粉吧，又是怎么关注到盲心的呢？难道你周围有人跟他有关系吗？” 蔡双也挤出一个虚伪的假笑： “那倒不是，只是周围刚好有你的狂热粉丝，被一顿安利而已。” “只是安利就入坑了呀，看来你很喜欢《利往》这首歌呢。” “米铎才是，怎么听着像对这首歌不太满意似的？这首歌和你往期的歌相比，就有那么大的不同么？” “哪有？我只是没想到粉丝会压倒性地喜欢同一首歌，有些好奇而已。” “难道是因为……听见这首歌的时候，会让你想起什么吗？” 米铎似乎意有所指。 “我不是那么感性的人，所以只是觉得旋律很洗脑而已。” “怎么了？难道其他粉丝听了《利往》后，会想起什么吗？” 蔡双顺势指出了在意的点。 但米铎还是转移了话题： “这种事情肯定是作为听众的你，会比我更了解呀，怎么会反过来问我呢？” “你的那位狂热粉丝朋友，也和你一样是这种生涩木讷的人吗？我还挺好奇，他是怎么评价《利往》的呢？” 也许是因为问来问去都没能套出答案，米铎的话里凭白添了些不满的情绪。 “真是不巧，我的朋友和我一样是块木头，所以也没能给出太深刻的反应。” 但蔡双根本不在意这种程度的言语攻击。 “米铎绕来绕去还是很在意《利往》的反馈呢，看来你真的很偏爱这首歌啊。” “我对我所有的作品都是一视同仁的，哪说得上偏爱不偏爱呀。” 两人用虚伪的笑脸对着讲了半天，硬是都把嘴咬得死死的。 不过也并不是一无所获，起码米铎知道： 「他就是刻意在打听盲心的事情，因为《利往》，让他关注到盲心的身上了。」 而蔡双也知道了： 「《利往》这首歌……绝对和她往期的歌不大一样，甚至让她对接下来的歌唱比赛感到不安。」 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烟，快把锅底蒸干了，像是在提醒两人对决的时限。 「再问下去，估计也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米铎转了转眼睛，带着有些妩媚的笑意张开口： “我漂亮吗？不是问客观评价，是在问你的真实想法。” “咳咳——” 不知道是不是赶巧，烟全熏到蔡双那边了，呛得他直咳嗽。 但米铎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完全没有想转移话题的意思，所以等烟没那么呛了以后，蔡双舒了口气，揉了揉头，在心里挣扎了一会，才坦言道： “……漂亮。” 米铎对此似乎也很是满意，眼睛眯了起来，游刃有余地摊开手，示意蔡双。 “到你的回合了。” “那就……你真的喜欢吃那个味道的蛋糕么？” 蔡双只是想起那个奇葩的味道，眼角就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 “啊哈哈，看来你也没有其他想问的问题了呀。” “我是因为觉得这个味道很罕见，所以才好奇的。之前也没吃过。” “你不觉得……越是这种没见过的东西，越想第一个尝尝看吗？有可能一下子挖到宝哦。” 她说出这套理论时，模样很是得意。 「是么？」 蔡双内心怀疑着。 “那我也来问最后一个问题好了。” “你觉得，这顿火锅，吃得怎么样？” 她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在等待一个心知肚明的结果。 “……还行？” “怎么是疑问句呀。” 米铎扶着桌子笑得厉害。 “我是觉得，我们两个还挺合得来的呢。不然再破例多透露给你一个消息好了——” “你好奇的盲心，他多半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哦。起码他，是这么告诉我的。” 米铎看向蔡双，眼里只是坦诚。 “！” 蔡双听后愣了一下。 “叹今朝，是我作茧，道或含咽，难留你的笑颜——” 学校人工湖旁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哼着《利往》的狼尾少年，他瞧见负责记录立定跳远的老师从旁边经过，还主动跟他打招呼。 “老师好。” “你好，诶？你不是每天晨跑时遇见的那个同学吗？我们连着3、4天早上都碰见了吧。” 老师笑得怀念，回忆起运动会当天早上，也是像现在这样，被这个人叫住，聊了一会。 “嗯，从今天起不跑了。” 他笑着回答，模样很是开朗。 “为什么？你脚受伤了吗？” 老师关切地看向他的脚踝。 “嗯，受伤了！” 他笑得极其灿烂，甚至让老师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不过想着学生乐观点倒是好事，所以他也陪着笑了笑，然后继续自己之前的行程。 狼尾少年看着老师逐渐离开的背影，喃喃补充道： “虽然受伤的那个人不是我……” 然后他把胳膊搭在椅背上，继续哼起之前的歌—— “再怪我，不够付，这利往——” 第43章 痴人奢梦 电脑屏幕前，一个抱着吉他的长发姑娘，只露出吉他和纤长的脖颈在房间里直播唱歌—— 一曲弹唱结束，看着屏幕前滚动的一行行弹幕，她悄悄地舒了一口气。 “滴滴”传来一声收信的提醒音，让她的视线被突然闪烁的红点吸引，想着歇一会也好，便点开了私信。 “！” 对面发来了一张手写的乐谱，让女孩一下子充满了好奇。她试着简单哼了一下后，手指不自觉地跟着弹了起来，虽然还没有填词，只是随意地用“啦”这种拟声词代替。但那首旋律却久久地印在自己的脑海，所以她弹了好多好多遍，直到能流利地演奏出来为止，然后，只觉得——心情格外地酣畅。 等她意识到自己还在直播时，马上想起要解释刚才的行为，但弹幕趋势却一片大好，那天，她的直播间第一次收视率达到爆棚。 之后女孩回复了私信的人，给对方道歉，说自己未经他的允许，在直播间里弹了他的曲子，还赚了不少钱，愿意接受对方的索赔。但对面却回复： “没关系啊，本来就是写给你的嘛。” “我猜得没错，你的嗓音和这首曲子很合拍呢。” 于是，两人便就此开始了合作——女孩叫米铎，对面的人叫盲心。 虽然彼此在网上聊得很熟络，但仍然只是网友关系，米铎曾想约他见上一面，却没能如愿。而后，随着米铎的人气不断上涨，直播改成出道，也都是多亏了他写的曲子，让她的每一首歌都如期爆火了。 电脑前，盲心给米铎发来私信—— “学校超市在卖草莓炸鸡啤酒酸奶味的蛋糕，猜你会喜欢。” “哈哈哈，这是什么鬼！不对，就是因为这么奇怪还做出来卖，说明其实会意外地好吃吧。” 米铎看着手机笑了出来，然后顺势“扑通”一声倒在床上。 “哪天我得去尝尝。” 她回复道。 米铎其实知道，如果有一天，盲心不给自己作曲了，也许自己就什么都不是了。她记得清楚，在两人确认合作前，盲心这样问过自己—— “你为什么想直播唱歌呢？” “因为我想让更多人听见我的歌声，想把我的感情，传达到更多人的耳朵里。” “你的感情？” 米铎从那时起歌词就很是叛逆，比起现在出道后的，当时更直接、更犀利，甚至有一部分听起来完全是在骂人。 “我讨厌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虚伪又恶心。” “平时看见有不顺眼的事情，我也会去制止。但毕竟这样的机会有限，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人，没意识到我们其实是可以反击的。所以我才想唱歌，把我的感情，我的力量，更好地传递给更多人。” 「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米铎意识到自己的发言有些太过激了，看着对面的“正在输入中”陷入了一段后悔。 「是不是不该和陌生人说这么多啊。」 过了一会，对面再次发来了消息—— “我们合作吧。” “我也想让米铎的声音和感情，传递给更多人。” 那一瞬间涌现出来的喜悦，不止是因为得到了一场前景大好的合作机会，更多的是“这样的自己也被人接纳了”。 所以米铎，一直把盲心当成知己。但盲心始终还是满身秘密，他是什么职业？他长什么样子？他今年多大了？自己全部都不知道。 米铎也会陷入一种恐慌，盲心会不会突然离开自己？到那时，自己还能像现在这样唱歌吗？这个疑问困扰了她许久，直到那天，她收到了盲心的新曲样章—— 只是听到这个旋律，歌词就已经填好了。 「对，就是这样。」 “我们越来越合拍了。” 她笑着说道，然后仿佛是接受了旋律的指引那样，一口气写下整首歌的歌词，而这首《利往》，也把自己的事业带向了全新的高峰。 她还收到了农大的邀请，去给学生做评委，顺便签了一场演唱会。盲心也在这时发来消息—— “演唱会的时候，我会陪着你一起，让全校都听见米铎的歌声哦。” 米铎正高兴着，想起了什么，回复过去： “其实也不是全校都能听到啦，根据校方预测，在教学楼和宿舍楼那边的学生还是听不到的啦，也不能影响他们上课和休息不是？” “我会想办法让所有人都听见的。” 对面这样回复着，米铎一开始还只觉得是盲心在哄自己开心，直到经纪人联系她说，之前办的那场演唱会被人讹上了。 “什么？为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米铎只是不理解。 经纪人揉了揉太阳穴： “好像是有4、5个抑郁症患者，在听完那场演唱会之后，就自杀了。” “自杀？” 米铎腾地一下站起来。 “还是4、5个人？这么高的比例？” 只觉得从四肢开始，涌上一股冷意。 经纪人叹了口气： “虽然米铎你的演唱会受众，本来就是失意人群，抑郁症患者的比率高，但，这也太赶巧了，就好像……” “就好像他们是因为听了我的歌，才想自杀的。” 米铎失神地念了出来，第一反应就是要和盲心说一下—— “盲心，演唱会出问题了。” “嗯，我知道，有5个人自杀了，对吧。” 对面很快就回了消息过来，像是刚好在等着这句话一样。然后他说： “太好啦，看来米铎的感情很好地传达出去了呢。” 「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他们可是……」 米铎像是终于梦醒了一样，拿着手机的腕部开始颤抖。 “什么” 她只来得及打出这几个字。 “米铎不是说过，想帮助更多的人吗？因为一个人的力量太微弱，所以才想用唱歌唤醒更多人。对于你的听众来讲，死亡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根本不是这样的！” 米铎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 “我明明，明明是想告诉大家……” 她没来得及说出口，对面就发来消息： “米铎你，不是也得过抑郁症吗？” “！” 「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不是也曾渴望过死亡吗？” 「不对，不是这样的！」 “我已经走出来了，我唱歌是因为想让更多人和我一起走出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背叛，一瞬间不再是愤怒，而是深深的委屈。因为自己曾经多么地深信这个人会是自己的知己。但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自己得过抑郁症的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带着这种想法，给自己作曲的呢？ 此刻，她只是有一个愚昧的请求—— 「千万不要是从一开始。」 第44章 童话与颤栗的乐章 106教室里，李乔正对着平板犯了难。 “乔啊，你干嘛呢？” 王堇从他身后探了个脑袋过来。李乔快速按了息屏，回应他： “没，就是在看歌唱比赛的事呢。” “难得看你把学生会的工作带到这来啊？” 王堇摸着自己的下巴，一副“你肯定还有别的事没说吧”的模样。 李乔被这双别有预谋的眼神盯得出了点虚汗，立刻抢在他行动以前解释道： “是搭档！我要登台演出，所以需要一个搭档，但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呢！” “诶？李乔也要演出吗？” 白茉茉听到这句话后，也好奇地走了过来。 “啊，是学生会的硬性指标，我们部也就我了。” 他回想起事情的起因，当时得知学生会有硬性指标后，齐瑗就特兴奋，非要说自己和小赵搭档就好啦，给赵高杰吓得脸色铁青，还冒了一身的汗，然后死死地盯着李乔，一副“你要是不去，我就去死”的表情。李乔也只好举起手，说自己想去。 “要求是一男一女搭档，所以我还没找到人呢。” 王堇眯了眯眼睛，下巴使了使劲，眼神轻蔑，一副“你小子唬谁呢”的表情。 “你还能没搭档？” “我真的没那么多女性朋友……” 李乔流着冷汗，一边摆出投降的手势，一边不自觉地把视线落在业烬身上，而正在看书的她，听到“朋友”这个词也迅速抬眼了，两人刚好对上了视线。 李乔咽了口唾沫，一瞬间大脑像是停止了思考，开口问道： “那个，业烬……” “停！” 王堇刷一下横在中间，给他打断了。 “感情你小子跑我们社来，内部消化了是吧？” 说这句话的他实在是太有压迫感，让一向嘴皮子贼溜的李乔都没能及时接上话。 “我可以。” 还是业烬起身走来，结束了这场尴尬。 “谢谢。” 李乔此时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狗，憋不住眼里的笑意，看向王堇此刻已然变成活阎王的脸。 “说起来，还没听过业烬唱歌呢。” 白茉茉眨了下眼睛，笑得甜甜的，暗示业烬。 “不对，不是业烬。” 业烬推了下镜框，纠正她的叫法。 “啊，对，是小叶子。” 白茉茉把拳头敲在手心上，带着大家一起回忆起那天的事情—— 业烬下了比赛后，白茉茉一下子扑到了她的身上，紧紧地珍惜着从爆炸风波下逃生的体温。 “还是第一次见业老板高兴成这样。” “我、我很高兴。” 被李乔调侃了业烬也没听出来，反而坦率地承认自己的心情。 大家正陷在欢乐中时，业烬再一次鼓起勇气，红着脸大声问向白茉茉： “我、我可以和你成为朋友吗！” 白茉茉听后愣了一下，然后回以灿烂的笑容： “我早就把业烬当成我的好朋友了哦。” “那，给身为好朋友的我，起一个外号吧。我也会给你起一个的……” 她紧闭着眼睛，像是鼓起了天大的勇气，才敢说出这句话。 “那……小叶子怎么样？” 白茉茉刚说完就觉得不够妥善： “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我再想想其他更可爱一点的外号……” 但业烬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一颗植物的幼芽，于干旱的土地中破土而出，所以她露出欣然的笑意回答： “嗯！请务必这样叫我。” 回忆结束，她重新称呼业烬为小叶子，两个人看起来也亲昵了不少。 见两人都一副幸福的模样，王堇不由得也想加入她们，所以挤了过来： “所以最后茉茉的外号是什么？” 业烬回以幸福的笑脸： “是小红帽哦。” “啊嘞？意外地很童话风的外号呢……” 然后见他指着自己的脸，像是在期待些什么： “那我呢？小叶叶给我起什么外号了没有？” “你是金渐层。” 业烬点了点头，肯定道。 “那我呢？” 李乔也挑了下眉问道。 “萨摩耶。” 「但是好具体啊，真的好具体啊！」 两人心照不宣地寻思着，然后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虽然确实挺形象的。」 “那流沙和蔡双呢？” 王堇带上了他们两个。但蔡双人不在这，流沙从刚才开始就没凑过来，听到自己名字后，也只是抬眼看了下这边，所以业烬“啪”地拍了一下手，一副忽然想起什么的模样： “要听听看吗？歌。” 虽然是她自己提出来的，不过从她的表情里也分析不出来，她是自信还是害羞，总之和往常一样，脸上没什么起伏。大家倒也觉得好奇，所以就拜托她唱了。 没想到她一开口，让在场的人都傻眼了。倒不是说难听，跑调么？也没有，只是莫名的，听起来像是生无可恋的念经。而且不知为何，听完业烬“唱歌”后，有种灵魂被搓衣板狠狠蹂躏了一遍，变成烂抹布的感觉，像嘴里被喂了一口苦涩的药，脑子只剩下一个想法——“活着真好”。 “没关系，搭档只要伴舞就可以，不用唱也没关系的。” 李乔救场一样，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回去看书，尽快结束了这个话题。 然后到了歌唱比赛当天，侦探社去副楼空教室给这两人帮忙的时候，白茉茉在会场看见了琪琪。 “琪琪！” 她惊喜地拉住对方打招呼。 “茉茉？” 琪琪也一脸的惊喜，两个人晃着对方的手，叙了会旧，原来琪琪也要参加等会的歌唱比赛。 这时业烬抬起帘子，从更衣室里走出来。她没戴眼镜，穿着一袭白色的裙子，头发也被挽起盘好，尽显典雅，还装饰着亮闪闪的羽毛，她如同白天鹅优雅地浮在水上面那般，款款走来。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哇啊！小叶子你超美的。” 白茉茉眼睛里闪着光，扑过去握住了业烬的手，捏了捏。 “嗯嗯，超美的，超美的。” 王堇像是加入了两个人一样，在旁边满意地点着头。 “你手怎么了？” 蔡双注意到此时穿着抹胸礼服的业烬，上臂有着不少淤青。 “是活着的证明。” 她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淡定地答道。 倒是流沙张着嘴，一下子烧红了耳朵，不过因为别人的注意力都在业烬身上，也没发现这一点。 业烬觉得那边好像有什么在动，眯了眯眼： “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怎么没戴眼镜？” 蔡双也没能在她手上看到眼镜的痕迹。 “刚才帮忙化妆的学姐说什么太浪费了，就没收了。” 李乔这才意识到自己看出神了，向她递出一只手，笑得温柔： “我扶着你吧。” “真好呀。” 琪琪看着业烬和李乔的背影，表情像是在说“郎才女貌”。 “诶呀，他们不是那种关系啦。” 白茉茉以为琪琪误会了，还替他们解释了一下。 “这可说不好……女孩子和男孩子的交往，最有可能变成一种结果，不是么？” 琪琪笑得有些腹黑，这句话倒像是说给在场剩下的男生听的。大家都看了一下琪琪，只有白茉茉没听出来： “有么？” 她翻着脑袋里自己从小到大和男生相处的画面—— “班里的女生，你最喜欢谁？” 男生们打趣着互相问道。 “茉茉。” “啊，太狡猾了，那我也是茉茉。” “胡说，我都知道你喜欢……” 班里的男生对自己也挺亲切的，女生也一直对自己也很好，但似乎，大家和自己相处时总有一点不太一样，或者说怪怪的地方。要说自己是挡箭牌吧，但又是女生，真的不会反而被误会吗？ 然后她这才意识到——原来那群人从来没把自己当成女生，而一直是吉祥物那样的存在。刚明白这个道理的白茉茉，愣在了原地，开始怀疑人生。 等到眼前的琪琪说自己该换衣服了，茉茉才回过神来，说要去帮忙。两个人忙了好一会，琪琪快到出场时间了，就和她告别先出去了。她应着自己收拾完东西马上也过去，然后一个人在3楼的空教室里舒了口气，小声念叨着为什么自己只能是个吉祥物啊，一边往大厅走，没想到因为她不专心，反而在走廊里迷了路。 “这是哪啊？” 她抱住自己的头，下巴快掉到地上。 忽然听见附近教室有说话声，想着可以问下路，就快跑了几步过去，结果听到了—— “几点啊？” “绑几个？” 「什么？绑？」 她停下了即将要打开教室门的手，但里面的人影好像已经注意到了自己，朝门外走来。白茉茉立刻噤声，快速往楼梯的方向跑，刚跑到转角，余光就瞥到了什么，她咽了口唾沫，本能地转过头去确认——然后只看到那人的眼里闪着蓝光，很是惊悚。 「马上就到下楼的地方了，偏偏在这，还有一个人？」 茉茉咬住牙，想着要不拼一把，冲过去。然后她用力踏了一脚地面，想直接跃过去，可自己终究没能比那个人的动作快，刚落地，就被一股力量拉了过去，一股强大的、自己无法挣脱的力量。 第45章 惊悸与怦然的乐章 「不行，挣不开这股这股力量！」 白茉茉正飞速思考着要怎么挣脱，又听见教室那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要是让这两个人会合就糟了！」 想到这里，她靠着一瞬间的爆发力摆脱了捂住自己的手，快速张开嘴，对着敌人的胳膊狠狠咬下去。嘴里已经充斥了血腥的味道，身后的人也明明颤了一下，但就是没肯松手，也没发出任何的声音。 「等等……没发出声音？」 白茉茉这意识到有哪里很奇怪。 「难道这个人也在躲教室那边的家伙吗？」 “遮，我闭上了眼~” 这么想着，远处传来了电话铃声，把迫近的脚步又呼唤走了。一看危险暂时解除，身后的人也忽然松开手，白茉茉第一时间转过身去确认这人的身份—— 一双杏眼，和那颗位置特殊的泪痣，再加上这熟悉的身形，和注视着自己的、略显苦涩的表情——是王堇啊。 白茉茉吓得张开嘴，又马上皱着眉捂住，生怕自己会胡乱发出什么声音，让彼此的努力功亏一篑。她看向王堇的手臂，确确实实被自己咬破了，那种程度的凹陷光是用眼睛看都觉得疼，但他却一点声音都没出。那只手明明已经在生理性颤抖了，但他既没捂着，眼神里也全然没有怒意，像是真的不在意一样。 白茉茉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合理——为什么不怪自己？为什么能忍耐到这个地步？又为什么完全不生气？然后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为什么刚刚的自己就那么笃定，那双泛着蓝光的眼睛会是敌人？为什么完全没认出来他是社长？现在自己又该怎么去弥补呢？ 想到这里，她低下头，摆出任凭对方数落的姿态。 但王堇只说了一句话，让她的眼睛一瞬间瞪大了—— “琪琪被他们绑架了。” “什！” 白茉茉在发出惊讶前，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仔细想想看，她和琪琪确实是前后脚，这伙人到底是哪来的？为什么要跑到学校里来绑架学生呢？她思考了许多，最后问王堇： “你知道琪琪现在在哪吗？” 他指了指走廊的尽头，神情严肃： “旧微生物实验室。” 那离这里有整整6间教室那么远，而且中间要经过一个大楼梯间和刚才那个可疑人物所在的302教室。 “他们有4……3个人。” 王堇补充道，还用手比了一下3的手势，来纠正自己的口误。 “往前离这2个教室的位置有一个，大楼梯间一个，旧显微镜实验室一个。” “你来这多久了？打探得这么清楚。” 白茉茉把“难以理解”写在脸上。 “诶呀，这些都不重要，你是不是想跟我一起，把琪琪救出来。” 王堇这么说，像是一早就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似的，白茉茉听后也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然后王堇大致和她进行了一下行动的分工，两人就抓紧开始了救援计划—— 白茉茉摘掉手上留有坚硬挂件的手链，让王堇往302再前方一点的走廊扔，争取能同时吸引到大楼梯间和302的人。 听到“啪嗒”一声突兀而清脆的响声后，两人就开始从小楼梯间往楼上跑，绕到4楼的大楼梯间位置后，先不下楼，等王堇留在3层小楼梯间的手机倒计时结束，闹铃一响，大楼梯间的人也在探头探脑后，往小楼梯间的方向走去。 两人在4楼确认好左侧没人后，才悄悄溜到旧微生物实验室后门。实验室有两个门，好几张落地式像钢琴一样的大型实验操作台，非常利于遮挡视线。而琪琪就被光明正大地绑在讲台边，犯人正站那打游戏呢，看身材也不是多结实的样子—— 「我们两个人应该能拦下。」 白茉茉藏在一张桌子后，偷偷打量，然后回身和王堇点了一下头。 他就悄悄从后门绕到正门，准备实施之前定好的计划。比预计中还简单的是，这个人打游戏太专心了，王堇干脆站他旁边了，都不知道抬眼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同伙。 王堇一脸鄙夷，歪了下脖子寻思了什么，挥手示意白茉茉直接过来，把琪琪解绑。 琪琪也配合，全程没惊讶，也没发出声音，直到绳子完全解开，这犯人才看了一眼这边，张开嘴就要喊，结果只一瞬间，王堇就按着他的嘴，把他撂倒了，巧妙地是他还知道用膝盖接一下，甚至没发出落地的声音。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就算是粗心的白茉茉也知道有哪里不太对劲，但眼下着急救人，根本没时间细想。 王堇让白茉茉和琪琪先跑出去，自己把犯人绑上就跟过去，两人点点头，逃出了这栋建筑。刚呼吸到室外的新鲜空气，白茉茉就意识到了一件事情——王堇一个人根本不能做到既擒拿犯人，又把人绑好，所以她和琪琪说，叫她找老师过来，然后自己再一次冲上了3楼。 脑海里不自觉地会浮现起王堇当时颤抖的手，心里愈发不安，所以没用多久就跑到了旧微生物实验室门口，气还没来得及喘匀，就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王堇用脚踩了踩犯人的屁股，然后用两只手和腿一起发力勒紧绳子，画面看起来有点搞笑，没想到他还真能一个人就把犯人给绑了。 而他也刚好一脸蠢样地回头，和白茉茉对视了，空气也似乎凝固下来，滑稽而无厘头。但这种悠闲没得及维持多久，楼梯间那边的人就注意到了这边有动静，王堇马上一脚把犯人怼到一张桌子底下藏好，又一把拉着白茉茉钻进了空余桌子下。 白茉茉只来得及躺下，不敢乱动，而王堇一下子撑在自己面前，两个人面对着面，让氛围一下子暧昧起来。白茉茉正觉得他的呼吸吹得脸痒，就和王堇对上了视线，再看到他眼里那抹蓝色，只觉得安心。 而对方不曾闪烁的目光，忽然让她想起先前的那一幕—— “茉茉，其实……我自制力很差的。” 和不久前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自己只能是个吉祥物啊。」 这才意识到也许王堇就是第一个把自己当成异性看待的人，想到这里，她的眼睛开始不自主地眩晕，脸上也覆盖了一层灼热的绯红。 第46章 炽焰与隐秘的乐章 “有老鼠混进来了？” 两个嫌疑人赶到小楼梯间，拾起响铃的电话。 “等会，这不是顺子的手机吗？” “顺子的？” “对，他刚刚还给过我打了个空电话呢，接起来后也不知道说话……” 还没等他说完，两人就意识到了——顺子已经被干掉了。 “那、阿三呢？一直也没看他往群里发消息，该不会……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吧？” “我们得去看看。” 在旧微生物实验室的桌下，白茉茉意识到王堇是第一个把自己当成异性看待的人，面对着此刻不过咫尺距离的另一张脸，体温持续升高着。 “你不觉得热吗？” 王堇低下头，直视着自己，眉眼透着认真。 “啊？” 白茉茉第一反应是立刻挡住自己的脸，也不知道她是想遮盖此时不停散热的源头，还是为了防止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进一步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而王堇放松了一点支撑身体的手臂肌肉，伴随着一声外套拉链磕到地上的声音，还真的就这么俯身凑了过来。鬓前的发梢肆意扫落在自己的手上，白茉茉不敢和他对视，只觉得手背那里痒痒的，还有一种自心尖而来的酥麻感，迫使她屏住了呼吸。然后手指便接触到了对方的鼻尖，她吓得一下子透过指缝，看向王堇——只见他嗅了嗅自己挡住脸的手指，然后倏地支起身子，神情忽然严肃起来： “汽油味！你的手之前碰过哪？” “……302教室的门把手。” 她揪着的心这才稍微放下，视线向上移了一下。记忆里，说得上可疑的地方还是当时差点拉开302的门，在那之后就遇到王堇了。 “糟了，他们准备了汽油。” 说到这里，王堇的脸上露出少见的冰冷，让白茉茉一瞬间回忆起在小楼梯间撞见的那抹凶狠的蓝光，不由得攥紧了手心。 “啊，行动计划要改一下了，先别想着能抓人了，我们得保证自己能及时逃出去。” 也许是注意到了对方的紧张，王堇很快敛了眼神里的锐利，又换成了往日熟悉的那份温和。他从桌子底下钻出，又拉了一把白茉茉的手，将她从地上扶起。 出来以后，白茉茉也感受到了那股黏糊糊的灼热，透过开向走廊里的那扇窗户，瞧见那贪婪的火光，正不断向室内蔓延。 “走窗户。” 王堇留下这句话的同时，立刻跑到实验台上拧水龙头，可惜这里空置很久了，没有一滴水愿意流下来。他马上去扯实验室的窗帘，悬挂用的吊环“啪咔啪咔”地落了一地，崩到了自己鞋上。 「社长好镇定啊……」 白茉茉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门外的大火暂时还没有对两人的性命造成威胁，但她的第一反应是焦急，她想到过这里是3楼；想到过这里没有水源；想到过这里位置偏僻，入口狭窄，消防车根本开不进来，唯独没能像社长一样，挣扎着去试试看哪些能做到，哪些又不能做到。直到这颗生锈的夹子敲到了自己鞋上，她才猛地冲上去帮忙扯下另一边的窗帘。 抱着尘埃乱飞的窗帘，她一边减缓咳嗽的力道，一边刷地拉开窗户——果然，这边也不是主干道，再加上歌唱比赛把人流都吸引走了，想呼救是不可能了。她转过身，注意到王堇在用一种很讲究的方式打结，动作娴熟，像是平时常用得上似的。 还没等她记住打结的方法，王堇就系好了，他腾地一下就跃到了窗边阳台上，好像一早就知道这里的高度是多少，然后他弯着背，避免磕到窗框。只见他朝这边伸出一只手，神情很是紧张。 “过来！” 就算自己粗心也好，迟钝也好，见识到这一连串事情下来，心里的疑惑也断不会少，但说不清是为什么，看着王堇此刻头上浮现的汗珠，和满眼的紧张，白茉茉知道——他不是别人，是社长。所以毫不犹豫地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刚翻到阳台上，自己就差点磕到头，结果没有想象中的疼。 “诶，当心。” 抬头一确认，是王堇用手垫了一下。再望向窗外，明明只是3楼，却也没想到外面会这么高。要是只有自己，多半不敢走这条路，但现在还有社长在，所以她钻了出来，然后一点一点，靠着不足以让人站住脚的窗边，移动到王堇身旁。 “抱紧我。” 他说完后，白茉茉也没多犹豫，环住了他的胸腔，然后一只手又在外面托住了自己。她仰起头，见他用单只手抓住做成绳结的窗帘，踩着楼外的墙面，借着脚下和手上的力，试图抵达终点。 只是随着他用力，手臂上顺着那个嵌有牙印的口子，开始冒血。 “你别抱我了！” 白茉茉用力勒紧了手臂，还牢牢攥住了他的衣服。 “我抱紧你，你好好用手抓牢绳子！” 能感受到他从胸腔里呼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放松，还是在调侃，然后他便松开了揽住白茉茉的手，用双手去拉绳结，使的力也平稳了不少。 当脚沾到对面的那一瞬间，忽然觉得脸上有些麻，仔细一看，连手心都是抖的。白茉茉紧忙看向王堇，他冒了不少汗，目光和自己对上的那一刻，眼神里还透着抑不住的兴奋。她怔了一下，然后“啪”地拉住他的胳膊，拽着他走： “你的伤口需要包扎。” “啊哈哈，女孩子亲手给我包扎啊，赚大喽。” 他又恢复了不正经的模样，一瞬间刚才的紧张，惊慌都像是不存在了似的。 医务室没有医生在，白茉茉自己打开了写着“医疗用品”的柜子，取出医疗箱，又看着并排放着的碘伏和酒精，伸出手，选择了碘伏。 “吓死了，没想到最后还真的成功了，一开始我紧张地要命，生怕耍帅失败……” 王堇一边看着白茉茉给自己处理伤口，一边用不着调的语气调侃自己。 “……社长你为什么会在那啊？” 白茉茉低着头，犹豫了一会说出口。 “哪里有小姐姐，哪里就有我啊……这不是很好猜么？” 抬起头，看见的是社长那副弯成月牙的眼睛。 “其实……我那时候不跑回去的话，社长一个人也能搞定吧。” 白茉茉继续给他的伤口消毒，回想起之前一幕幕不合理的地方，忽然在王堇的手臂上发现了明显的割痕，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这刀伤又是从哪来的啊？社长。」 白茉茉心里一沉，抬头看向王堇。 “不，你帮了我大忙了。” 对上他的眼睛，苦笑的模样透着些欲言又止。 白茉茉凝视了这个表情一会，低下头，用云南白药把牙印底下的刀口一点一点地盖住，直到半丝血迹都看不见。然后在消毒水的熏陶下，用洁白的纱布，一圈一圈地缠绕好，剪开末端，再打上一个干净利落的结。 “好了？” 王堇刚想把手臂抽回去，又被白茉茉“啪”地一下握住。 “没好。” 她的语气有些执拗。 对面愣了一下，挑了一下眉，老实地又把手臂递过来。白茉茉从桌上拿起记号笔，“叭”地一下拔开，在纱布上画了一个十字。 “以前别人教给我的，说受伤的时候可能被不好的东西缠上，所以这个就当成是护身符吧，保佑你早日康复。” 他看了那个十字许久，然后自腹腔发出一声“呵”的声音，只见他耷着眉头，模样有些落魄，瞳孔里流转了一抹动摇的星光，又牵起了嘴角淡淡的笑意。像是在沮丧，又像是在庆幸。 第47章 奋勇与凄绝的乐章 米铎来得倒早，坐在后台的沙发上，保养自己的吉他。门也没关严，所以能听见外面学生会的交流声—— “赵学长好。” 一个听起来有些温柔的男声响起。 “李乔？噢，这位是你带来的搭档吧，你好，我是和李乔同属学生会的赵高杰。诶、等下，你身后的不是之前洛侨事件时和你一起的那些人吗？” 对面应答的人声音有些纤细，但看他说话的态度，应该是刚才那个人的前辈。 “其实我们都是侦探社的，因为当时和警方有合作，才会管到案子的事情上来。” “侦探社啊……也对，既然你是学校的学生，那其他人应该也多少和学生的身份大差不差的。” “总之，给你们实验室的前辈都添麻烦了。” 温柔的男声语气里透着心虚。 “也没什么，其实在那之后我也不在实验室了。” 过了一会，门外的声音变得有些嘈杂，似乎是那些人已经离开了，然后屋里屋外都变得安静下来，就在米铎以为没人的时候，屋外又响起了那个温柔的男声—— “那个……赵学长！” “又怎么了啊？” 前辈咂了下舌。 「没想到这两个人还没走啊。」 “你离开实验室的理由……该不会是因为我们吧？” 温柔的男声此时带着愧疚。 “别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我做出的决定都是基于我个人的判断。人啊，就是需要不断地去想自己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才能避免少走弯路，不是么？” 米铎听后竖起了耳朵。 也许是见对方没继续说话，前辈又继续解释了： “我不是得抑郁症了吗？” 听到这句话后，门里的人一下子攥紧了自己的袖角。 “但学长你现在的状态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比，已经大不一样了啊。” “这才是我本来的状态。在实验室，也许是环境不好，也许是遇人不淑，又或许当时的日常根本就不适合我，所以才变得神经衰弱，甚至患上了抑郁症。” “确实当时那种环境的话，换成谁都……” 对方像是想安慰他。 “其实原因不重要。” 「原因不重要？」 米铎倏地望向门口，心里像爬了虫似的，痒得要命，巴不得他尽快说下去。 “环境不适合你已成定局，重要的是——你有没有及时意识到这一点，和——有没有离开的决断力。大二想进实验室本来就是稀缺名额，当时也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如果考虑前期的投入成本，应该很少有人愿意主动离开吧。” “但换个角度想想看，当初进实验室的目的是什么？别人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让今后的路更好走一些，提前做好铺垫罢了。当时我想考研，因为觉得自己成绩不错，这样会是最好的出路。但实际进入实验室后，我根本不喜欢那种每天面对一堆透明试剂，重复着相同的步骤，再用计算机核对实验结果的日子。再加上环境和人为的限制，只是加重了我对实验室的抵触情绪。” “既然已经出了问题，就要回归本源——我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勉强自己待下去。是因为我想成为科研人员吗？其实不成为也没关系啊。是因为我舍不得大二特许的进实验室名额吗？那么当初争取这个名额的我，目的又是什么呢？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既然我一开始就是为了给未来的自己铺路，那么就更不应该本末倒置，搞坏自己的身体。所以及时止损吧——” “哪怕决定放弃的那一刻，所需要的勇气远比决定拿起时要多，但只要你肯把手空出来，接下来，才有把握属于自己未来的机会，不是么？” 「松手……」 米铎骤然放开了自己的袖口，然后手心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歌唱比赛开始了，米铎也坐到了嘉宾席上，无意间瞥到了那两个在门口说话的学生会，只要一眼，她就能认出来谁是那个得过抑郁症的人—— 他模样有些白净，单看气质甚至有点唯唯诺诺，但目光却和自己认知中的不太一样，异常地坚定和清晰。 「他一定已经走出来了。」 米铎知道，走出抑郁症的关键其实是自己。这位无比清晰自己需要什么，还能及时做出行动的人，一定已经战胜了病魔。这让她想起自己患病到走出来的全过程—— 她怀揣着梦想，进入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公司，最后却因为一系列所谓的“职场潜规则”而变得怀疑人生。为什么做人不能太显眼？为什么优秀也是一种错误？为什么那种平庸无能的人能坐到那个位置？由这种人带领出来的团队，除了会在内部抹杀比自己优秀的人外，真的能制作出优秀的作品吗？世人对优秀的定义又是什么？所以她病了，她怀疑自己不能融入这所谓的“社会”，所以主动离开了。 第一天她没什么特殊感觉，只是觉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第二天她看着自己的作品成为公司的一部分，得到了世人的称赞，而哭得稀里哗啦，如果你们喜欢的是我所尽力演绎出来的优秀，那么当初被排挤出来的我又算什么呢？曾经我是多么期待能作为这里的一份子，给大家带来更多更好的作品呐，但作品留下了，人却被清走了； 第三天她骂得很脏，她痛恨每一个无才无德又贪图权势的狗■子，并在很长一段时间处于暴躁的状态。直到有一天，她看见街上有人拿自己卑劣的事迹开玩笑而嬉笑不停，忽然涌起一种难以抑制的厌恶和暴力倾向，她才知道自己生病了。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需要药物来抑制自己的冲动，对，不是治疗，是抑制。她许久没碰过自己的吉他，也许久没再唱过歌。房间的窗帘也没再打开过，直到有一天，她从沙发上昏昏沉沉的醒来，却忽然被那把外公送的吉他绊了一脚，差点摔倒，她轻轻把它拾起，才注意到黑色的保护罩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一瞬间眼里噙满了泪水，曾经多么喜爱唱歌的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变得不愿意再唱歌了呢？她轻柔地拉开带子，取出吉他，弹了一曲《外婆桥》，这是她第一首会弹的曲子，也经常唱给外公外婆听，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她都记得那个旋律。 “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 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小时候的自己，与外公外婆相处的身影，甚至还有半年前，刚如愿拿到梦中情司offer，一脚迈入办公楼时自己的表情。眼泪不受控制似的“吧嗒吧嗒”落下，她仰起头，大声地、撕心裂肺地哭了好久，像是想把一切负面情绪都清除干净，然后，允许自己——重新开始。 第48章 希冀与决断的乐章 等米铎再次拉开窗帘，望向窗外，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没有之前那么刺眼了，阳光原来是温暖的，路上的行人是无辜的，而此刻的自己——是自由的。 然后她开始自己作曲，写歌，开了个直播，不仅是想继续唱歌，更是想把这份走出来的勇气，传递给更多人。 其实在来学校的路上，她还抱有一丝庆幸—— 「《利往》又不一定真的有问题。」 回过神来，看着那两个学生会在自己的眼前忙来忙去，心里忽然咯噔一声。 「如果《利往》真的对患有抑郁症的人有什么消极影响，那这个刚刚走出来的人……」 她一下子将手上的演出名单攥得皱皱巴巴。 「不行，我不能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演唱《利往》！」 她猛地站起，要去找后台工作人员商量换伴奏，刚走下去没几步，就撞见了那个高瘦的身影。 “你不是！” 米铎“啪”地拉住蔡双，不让他走。 “米铎？” 对面也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再见面。 “你知不知道在哪能换后台的伴奏？《利往》有问题，绝对不能在全校学生面前演奏。” 她的语气有些焦急，信息给的也有点突然，但蔡双反应了一下后，还是点了点头，带她找到了李乔。 “李乔，歌唱比赛最后一场的伴奏现在改还来得及吗？” 对方愣了一下，马上在笔记本上敲了起来，笑着念叨着： “来得及来得及，只要是我能办的事，你们什么时候来找我都叫来得及。” 米铎见状刚松了一口气，身旁忽然响起一个偏细的男声： “你小子这么灵，我倒是第一次知道啊。” 赵高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正撇着嘴，盯着打算进行暗箱操作的李乔。 “嗐，这不是时间还赶趟么？” 他一口气把手上的操作都弄完，然后转过身，笑着朝前辈低了下头。 “唉，记得和播音部那边也通个气，别造成什么演出事故。” “是！” 看学长妥协，李乔立马回应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然后演唱会正式开始，但事故还是发生了，开场即将结束，负责演唱第一首歌的琪琪并没有出现。 “叫第二首的同学过来顶上。” 赵高杰在台下提醒李乔，他在台上点点头，主持时直接和大家唠会闲天，拖延了一段时间，然后等学长从后台出来后，直接换了第二首歌的选手上台。 “不太对劲，人联系不上。之前化妆时人还在这，我再去确认下其他选手还有没有缺席的。” 学长说完就离开了，李乔喊来蔡双和他说了下当下的情况： “一会就是我和业老板登台了，副社长你再帮忙留心一下，好端端的缺人了，总感觉这么不安呢。” 蔡双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观众席，太乱了，无从下手，不如去后台先找找看。 他留意到有不少穿着演出服的选手是从副楼那边过来的，想起当时因为人太多忙不过来，就让自己会化妆的人在副楼3楼画好了直接过来，那琪琪应该在副楼3楼吧。他正纳闷着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久还不下来，就在后门那瞧见了沿着小路奔跑的琪琪。 “琪琪！” 他想开门直接过去，但是这扇门平时不用，被锁住了，只能敲了一下玻璃门，吸引对面人的注意。 琪琪及时注意到这边有人影，马上跑了过来，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 “比赛开始了，你怎么……” “快找老师！副楼3楼有校外人员绑架学生，刚才茉茉和王堇还在里面，不知道现在离开了没，但是你先通知警察，叫他们赶快过来！” 「绑架学生？」 蔡双带着疑惑，第一时间先联系了留有私人号码的支寐无—— “支警官，你能来学校一趟吗？” 对面很快传来叮叮咣咣收拾东西的声音，语气也很急躁： “蔡双？是之前那个荔枝头又搞事情了吗？” “啊，倒不是荔枝头。学校在比赛期间闯入了绑架学生的人，我想先通知警方过来。” 然后对面沉默了一会，蔡双还以为是掉线了，直到传来了“啪”地一声拍桌子的声音。 “你当我是哆啦■梦啊！我是负责特殊犯罪的警察，这种绑架什么的也不归我管啊！还是你小子以为我成天很闲吗？啊？” “抱歉，那我正常报警吧。” 蔡双说完就挂了电话，表情也没多失望，按110多花了点时间，走正常程序立了案。 而支寐无在桌子前站了一会，咂了下嘴，一把夺过桌上的便携警棍就猛地往屋外走，同办公室的卷毛在后面喊她—— “诶？支队，你干嘛去呀？不是说好了……今天要把新收集的资料整合好，确定嫌疑人近期的活动范围吗？” “嘿——” 没想到她还不耐烦上了。 “那通宵的活，你差我这点时间啊。” 说完便匆匆离开。 蔡双刚挂了电话，忽然听见“啪”地一声。他刚回头，身后就乱成了一团，只见一群人乌泱泱地涌了出来。他正纳闷着，拉过来一个兄弟询问。 “有人带了枪来。” 那人也是着急走，就留下这么一句，马上就跟着人流跑了。 「什么？」 偏又在这时通往副楼的楼梯间传来浓浓的黑烟，楼上着火了！但他没时间犹豫太多，看着滚滚浓烟，肯定是上不去了。 「那就先去会场看看。」 他马上又从后台往比赛场地奔去。 10分钟前，李乔和业烬刚登上台去，忽然灯就被熄了，等再次照明等再次晃到眼睛的时候，只听见一声女生的尖叫，米铎被人挟持了，接着一个戴红色面具的人朝舞台灯开了几枪。 观众们察觉到不太对劲，逃一样地乌泱泱散开，而侦探社的两人跳下去蹲在舞台的另一边，隐匿着观察绑匪的动向。 “这人不少啊，光是我看见的，就有6个了。” 李乔给暂时看不见的业烬汇报当前的情况。 “他们是要绑架米铎吗？” 她试着朝那个方向眯了眯眸子。 “你猜对了，但是你的小伙伴人看少了，我们啊……是8个。” 李乔听见声音后猛地回头，但业烬的颈间却被一把锋利的刀子抵住，他瞬间沉了沉眉，神情凝重地举起了双手。 第49章 曙光与逆转的乐章 ——“你猜对了，但是你的小伙伴人看少了，我们啊……是8个。”—— 犯人刚得意地说完这句话，就被旁边带刀的同伙给踹了。 “你他■的脑子有泡啊，你跟他们说我们有几个人干嘛？” “啊、我是觉得他们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所以才……” “少废话，管好你的嘴，忘了顺子的下场了吗？” 被他这么一说，这人马上噤声了，好像是在惧怕着什么。 “找大哥会合去。” 两人这么说着，把李乔和业烬绑了后，带到了米铎那边。 “呦，你们还抓了俩。” 一个绑匪见他们领人过来，开始调侃： “诶、你们该不会是想英雄救美，才没跑的吧。现在让我们给逮了，刺不刺激？” “哪能啊，我女朋友害怕，我们刚才没跑出去。” 李乔没接他的挑衅，反而挤出一副笑模样。 “不然就这架势，谁遇到了不跑啊，这位哥可是和我说你们有8个人呢。” 人群里一个带着红色面具的男的，听到这句话后，一脚就把那个多嘴的给踹到地上了。 “大哥，我刚才提醒过他了，他以后绝对不敢了，放过他吧。” 没想到那个带刀的劫匪还替那个挨打的说话了。 “怎么就你们两个，顺子和阿三呢？” “烧了。” 带刀的似乎不愿意多提起这件事情。 “这两个有点拖后腿。” 他补充了一句。 “你觉得碍眼，死了就死了吧。毕竟是带来的人，我还以为你们感情挺深呢。” “感情再深，也不能留下把柄拖累兄弟们不是？” 带刀的低着头，对这个大哥摆出一副顺从的模样。但对面只是发出一声冷哼，俯身靠近这个带刀的人—— “还是你们混过的人心狠啊。我可舍不得这么对自家兄弟，你说你这送上门的刀，也不知道噬不噬主啊？” 带刀的男人面色凝重： “大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啊。你都雇我们了，咱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还跟我讲起文化来了。” 那大哥指着带刀的，问身后一群带着面具的小弟要哈哈，其他人也捧场，对着这俩兄弟一顿笑，听着有些刺耳。 「情况不太妙。」 业烬寻思着，这专门雇人过来只能想到一个目的——借刀杀人。 那群人嬉笑完，就打量起米铎来—— “你别说这姑娘长得是好看哈，难怪我那弟弟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 对方只是白了他一眼，然后大哥一把掰过她的脸，一瞬间又变了副凶狠模样，吼道： “但是他死了！就因为听了你那什么破演唱会！” “！” 米铎好像被这句话刺激到了，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一个度。 “今天我就是要让你去给我弟弟陪葬！你就到那阴间继续当你的偶像去吧！” “老梁——” 他回头喊那个带刀的。 “大哥，我们现在就得转移，一会火烧下来了。” 这人上前轻声提醒他。 大哥完全是一副没想到的模样，转身就对他骂道： “感情你烧的是这栋楼啊！那老子不跟着你们遭殃啊！” 这带刀的人只是看着他说： “这边的事情还是得按我们的规矩安排。” 对方怔了一下，安排4个小弟出去了，然后犹豫地看向业烬他们： “那这俩，你杀了，别之后碍事。” “大哥，那就不是那个价了。” 见老梁没同意，大哥一把扯过他的领子，很是暴戾： “钱钱钱，那你开价！” 说完就手把他甩了出去，而老梁比划了一个奇怪的手势，他见状又骂了起来： “■的，你趁火打劫呢！6倍？不就多背两条吗？” “我们事先调查过米铎——独居，只有两个老的，还不常走动。这俩可不好说，学生，处理起来可麻烦。” 他说完瞥了一眼李乔和业烬。 一个面具小弟伏在大哥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大哥就高兴了： “老梁，和我们可不一样，他们可看见你的脸了！你可以不处理他们，反正我们买的就只是她米铎的命。” 对方笑了一下： “放心吧，大哥，不止是他们，你们也看到我的脸了。我要是怕这个，早就跟你们一起戴面具出来了。” 然后他对自己的小弟喝道： “把这两人一起带走。” “解。” 业烬和李乔刚被那个小弟赶着起身，忽然身上的绳子松开了。 “也带我一起走吧。” 同一时间蔡双突然举起双手从远处靠近，正当众人纳闷这人怎么还自投罗网的时候，一道黑影从李乔他们的眼前掠过，自下而上给了那个小弟一脚，定眼一看这人是流沙。现在的局势变成4对4了。 李乔松了绑，和蔡双对了下视线，立刻摆出反抗的姿势，绑匪们一看不好，勒着米铎的脖子威胁众人： “你们要是敢轻举妄动，这小姑娘命就没了。” 蔡双摆出一副觉得好笑的表情： “我们又不是来救她的，是专门来拦你们的。” “什么？” 大哥果然被他没头没尾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你们不知道吗？你们当中有人带着悬赏，虽然警方已经在门口了，但根据法规，只要他们进来时能确定我们在场，这举报的奖金我们还是能拿到手。” 这人听后马上转身看向老梁，一副慌乱的模样。 “他撒谎——” 老梁刚喊出这句话，提醒对方控制好人质，但大哥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了，然后几乎同一时间，眼前略过一道黑影。流沙朝上一掌，推向大哥的下巴，一气呵成地转了个身，把米铎推向外面。 “■的，就应该一把火把你也给烧了。” 他攥紧了手里的刀，对着大哥倒下去的身影骂道。视线在这几个人身上扫过，谋划着下一步行动。 “碰”——“当”—— 只听两声巨响，从入口处飞进来两个人影，都是之前那些戴面具的绑匪。然后伴随着烟雾，踏进来一个人，远远地看着像头巨兽，待雾霭散尽，支寐无举起了自己的警官证，喊道： “警察。” “都结束了。” 老梁低头对自己哼笑了一声，然后痛快地松开了手上的刀，盯着走过来的支寐无，慢慢地抬高了双臂。偏偏这时，广播响起了熟悉的前奏—— “6，——” 第50章 涤清与终焉的乐章 望着远处的支寐无，蔡双的眼里闪过一道转瞬即逝的光，然后他轻声念了一句： “这不还是来了。” 此时广播里播放起了《利往》的前奏，米铎的脸上满是惊慌： “不行啊，这首曲子有问题……” 恍惚中，一个身影俯了过来，是蔡双。她这才回了神，“啪”地握紧了对方的胳膊，牢牢地攥着： “得阻止盲心，不能让他继续放《利往》！” 对方愣了一秒，看了眼她颤抖的手，然后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 然后他思考了一下，起身走向李乔： “乔你笔记本能改广播站那边的音频吗？” “改倒是能改，不过可能要赌一把，看广播站那边有没有人操作。远程的权限大家都是一样的，前提是没人把远程关了。” 李乔说完就去身后的狼藉里翻出电脑，抹了一把外壳上的灰，打开确认了下没磕碰着，然后远程看了下广播站那边的操作界面。 “盲心从作曲开始就设计好了，这是一首听了会加重人抑郁的歌！” 米铎冲过来和众人解释。 “那样的话，其实还有一个风险更低的方法。” 流沙看着业烬说道。 李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忽然想起了什么，马上跟蔡双说： “业老板唱歌跟老和尚念经似的，让她把《利往》盖过去成么？我们单拉一条线，把麦的覆盖范围扩大，这样也不用走广播站了。” “……” 一旁的业烬还是第一次得知这个事实，稍微震撼了半秒钟。 “确实这样风险更低……” 蔡双说完看向业烬，眼神好像还在犹豫。对面的人和他对视后，腾地起身，往舞台上走去： “我唱。” “等会，你们就不怕火烧下来么？” 支寐无走了过来，歪着头看向蔡双。对方的嘴角带了点淡淡的笑意，说道： “支警官不是都处理完了么？” 其他人这才注意到支寐无身上不少白粉啊。她抿住了嘴，带着点个人情绪，大力地掸了掸身上的粉末，没能把自己摘干净不说，反而呛得众人直咳嗽。 这时前奏刚好结束，业烬也张开了口： “遮，我闭上了眼，” 熟悉的旋律下，她用动听的嗓音唱着全然没有感情起伏的歌，大家都给舞台上的女孩让出了一份安静，默默地注视着她此刻的身影。 第一次听见业烬唱歌的米铎愣在原地，看着台上女孩淡然的模样，心里想着——其实这也是一种才能吧；支寐无瞳孔缩小了一会，然后为了憋住不笑出来，捂着肚子颤抖不已；蔡双则和其他侦探社成员一样，注视着灯光下的身影，眼里透出了会心的笑意。 校医院的医务室里，也传来了诵读清规戒律似的声音，两人都望向窗外的广播，心里想着： 「是业烬在唱歌。」 白茉茉听后站了起来，对王堇说： “走吧，我们到大家那边去。” 对方怔了一下，随后绽出一张笑脸： “嗯。” 「我不知道此刻帮社长隐瞒了什么，这么做也不只是为了还他人情，只是觉得既然他想隐瞒，既然他还想做好社长，那他——就不会是我的敌人。」 等他们来到比赛场地后，侦探社成员终于集齐了。在他们简单交代了下各自的经历后，白茉茉最先冒出来一个疑问： “副社长是什么时候知道流沙会功夫的呀？” 这句话让众人的视线，一齐看向蔡双，像是在指望着他透露些什么技巧，而对方看向大家，模样有些愣： “我不知道啊。” “诶？但是你们两个不是配合着，转移了绑匪的注意力吗？” 然后蔡双就带着大家一起进入了他那部分的回忆—— 那时候他正往比赛场地赶，就听见了救火车的警鸣，说明那时候已经有消防队来灭火了。然后路过后台休息区入口时，注意到了地上有亮晶晶的碎屑，那也不是出口的方向，检查了一下碎屑是玻璃，休息区可没有窗户，镜子的碎屑又不长成那个样子，说明有人从比赛场地那边躲过来了。 不可能是绑匪，已经放跑了大量观众说明他们的计划里不需要人质，更没必要藏在出口处蹲守，那这个人就只能是一个目的——救人。所以蔡双故意清了下嗓子，敲了2下休息区的桌面，提醒里面的人自己注意到他了，而且对他没有威胁，沉静了一会，对方果然主动露面了——是流沙。 然后他们在隐蔽的位置偷听了一下场地里的情况： “你猜对了，但是你的小伙伴人看少了，我们啊……是8个。” 这两个绑匪带着业烬他们走了，数了下对方的人数确实是8个，已经齐了，他们才开始交流—— “有人质啊。” 蔡双先说出口。 “能争取36秒空挡的话，我倒是能把手里的人质换出来。” 流沙开口说道。 “有使用间隔吗？” 他看了一眼蔡双，说： “……没有。” “用3次没问题，对吧？” 流沙这才舒了口气： “如果是担心业烬他们的话，我能把那俩人绳子松开。” “需要准备时间吗？” “随时都可以。” 蔡双对他点点头，然后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翻翻找找，拿到一盒干冰，他回身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流沙身上： “你抗冻吗？” 语气并不像是开玩笑，所以对方面露怒色： “你自己找棉手套和夹子去！” 经过几番周折后，蔡双改了两台照灯的线路，弄得一股烧塑胶味，又在出口处扔干冰，顿时冒了不少雾出来。 然后看见绑匪提醒那群人： “大哥，我们现在就得转移，一会火烧下来了。” 幸运的是，居然走了4个人，然后他们就趁着李乔等人起身，松了绳子，还袭击了绑匪。 “诶？就这么简单，你们就合作了？” 王堇的惊讶声，把众人拉回现实。 “那个副社长他？” 李乔也跟着张大了嘴巴。支寐无和白茉茉也摆出一副意外的模样。 听懂这几个人的弦外之音后，蔡双皱了皱眉： “不是，在你们眼里我的控制欲到底有多强啊？” “嗐，这不是稍微、有点没想到么？” 李乔摸着脖子，马上为刚刚的事情打圆场，但话却说得磕磕绊绊。 “没想到有朝一日，你居然愿意打这种没把握的牌了。” 王堇摊开手，一副“活久见”的表情。 其他人看蔡双的表情也变得温和起来，直到他张了张嘴： “与其说没把握……其实我一早就看起来流沙有功夫在身上，毕竟他走路落脚的形式挺特别的。接触下来，他又不是有精力开玩笑的性格，既然能说出那么精确的数字，一定是平时掐过时间的，假不了。再说了，哪怕他是以分钟为单位，我也有信心拖延时长和转移绑匪的注意，更何况他只需要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啊。” 让这份感动化为一闪而过的泡影。 只有王堇盯着他看了一会，因为他知道，在当时，蔡双所给出的信任，远不止是他嘴上说得那么简单。 第51章 尾声与序曲 这群绑匪被警方逮捕后的第二天，支寐无又找来了106。 “当当当” 又是大摇大摆走进来后，才站在门口敲了敲。只见她扬着头，朝这边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手上还拿了一张a4纸。扫了眼侦探社后，瞧他们都只是忍着好奇，保持着警惕没人主动问过来，她才决定先开口： “咳嗯——昨天的绑匪已经都招供了，看在堇菜侦探社辛苦调查的份上，我来把案件的后续和你们分享一下。” 她的语气有些欢快。 “这个案件应该不归支警官负责吧？” 蔡双的视线注视过来，打断了那份欢愉。她一下子像是被呛到了一样，咳咳嗽了几下，挑了挑眉，尽量保持语气上的和善： “虽然确实是这样没错……但因为他们当中涉及了部分组织争斗，我觉得还是和你们说一下，稍微有所防范比较好呀。” “组织争斗？” 王堇歪了下头，其他人也一下子紧张了不少。见大家感兴趣，她的模样也终于严肃起来： “没错，绑匪雇来的那个杀手是【地蛇会】的人。” “可是【地蛇会】好像只是做生意的呀？” 白茉茉的表情写满了疑惑。 “【地蛇会】的话，确实是这样没错。” 支寐无看向她，一副“你说得没错”的表情，然后眉眼认真地补充道： “但【蛇蜕】不是。” “【蛇蜕】？” 大家异口同声地问出口，因为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地蛇会】这个名号好歹算是耳熟，但这个【蛇蜕】实在是没留下过任何活动痕迹。 支警官点了点头，继续介绍： “这个【蛇蜕】从名义上来讲并不属于【地蛇会】，他们是一群被【地蛇会】开除的人，但这群人既没有洗手不干，也不是加入其他组织，而是改称为【蛇蜕】，并由【地蛇会】统一修改了纹身样式。” 她把带进来的那张纸贴在白板上，用吸铁石“啪”地按住。 “也许你们之前听说过【地蛇会】的纹身是一条游走的白蛇，这群【蛇蜕】的纹身则是改成了黑蛇和一条被划去的线。” 图片上的黑白两个纹身，就只是改了下颜色而已，黑色的蛇身上留有一条白色的直线，论谁看都会觉得它们两个是一套设计好的。 “和【地蛇会】相比，这些【蛇蜕】就比较危险了——他们的身上都背着人命。而几乎每一个被逮捕的成员，都是从事杀人买卖的混蛋，虽然他们咬死不承认自己是一个组织，但【蛇蜕】的名号不管是在我们这边，还是犯罪份子那里，都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信号。” “记得那个人说过，他不怕露脸。” 业烬回忆起来。 支寐无点了点头： “对，这群人有一点很奇怪，在被逮捕前会把纹身和身份隐藏得很好，异常的狡猾，但又在逮捕后，直接交代手上有几条人命。” “像、在给【蛇蜕】做宣传一样……” 李乔意识到后，咽了口唾沫。 “就是说啊！你要是说他们全招了吧，偏组织的事情这点咬死不承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蛇蜕】就是一个违法组织，但……他们确实太隐蔽了，我们一直没能抓到什么破绽。” “这个老梁承认他手上有4条人命，其中3条都是那个【蛇蜕】组织的人，靠这种黑吃黑来隐藏组织痕迹，真是群疯子！” 她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后，留意到侦探社的成员都一脸紧张，自己也愣了一下，马上换了副活泼模样： “其实……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啦，就像刚才说的，他们没什么同伴意识，不会对举报人进行打击报复。不过最近警方还是会加强学校附近的巡逻，你们平时要是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马上联系我，不会有事的。” 见大家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她又说起面具绑匪的事情，想缓和一下气氛： “至于那群戴面具的，完全就是因为家里人去世了，迁怒别人，自己不敢杀人，所以雇佣了老梁他们。还有那个什么米，她现在也没事了，你们放心吧！” 蔡双听后倏地看向支寐无，像是在等着她下一句说什么。对方注意到了这种突兀的眼神，然后像没看见一样，“啪”地拍了一下手，一副开朗的模样对着大家： “以上，就是本次案件全部后续信息啦！大家这次的表现得不错，不仅保护了人质，还帮助警方抓到了绑匪，看来我选人的眼光不赖嘛。” 她就这样和大家有说有笑地聊了起来，这时忽然响起了两声敲门声—— “当当——” 门外站着的是米铎，她朝大家鞠了一躬： “谢谢大家之前对我的帮助……警官也在这里啊，之前多亏你照顾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她的脸上有着掩不下的倦色，看起来不是很有精神。 蔡双有点担心地看过去，却刚好和女孩对上视线—— “能和你聊两句吗？” 就她现在这憔悴的模样，换成谁也不会拒绝吧，他点了点头，跟她走到了走廊里。 “你还好吗？脸色很差。” 他的脸上虽然没有透出太过关切，但稍微朝女孩弯了点腰，避免错过她过于虚弱的声音。 “没事，就是想通了很多事情。”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虽然目光在自己脸上，但好像也没有在看自己，更像是望着远方。蔡双当然不知道这种情况要怎么安抚对方，抬了抬手，又犹豫着放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还是女孩见他这样先笑了出来： “我没事，真的。” 再看她的脸上，已然挂了一层和煦的笑意： “加个微信吧。” “啊、好。” 蔡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和女孩交换了联系方式，还没来得及通过验证，对方就又说话了： “以后我想换个风格。” 她偷瞄了一眼这边，笑容恢复了初见时那种娇媚。 “我想了下，讽刺也许不是真的放下，还因为这种不够成熟的心态，被人利用……所以我想重新开始。从没有盲心，没有粉丝，自己作曲的时候开始。” 「是不当偶像了吗？」 他还没来得及问出这个疑问，就看到了米铎用满是幸福感的笑容对自己说道—— “果然——我还是想唱自己的歌呀。” 所以他不必问了，因为无论结果如何，都是这个女孩自己的选择，也是让她觉得幸福的选择。看着对方这样的表情，自己的目光也难免变得温柔起来，然后见到她把手背到了后面，垫脚凑到自己耳边，用除了彼此外谁都不会听见的声音说： “到那时，你还会愿意听我的歌吗？” 第52章 离心离德 ——“到那时，你还会愿意听我的歌吗？”—— 在这种氛围下，他居然还真的思考了一下，才回答： “我会听的。” 话音刚落，只觉得左侧脸颊上忽然被柔软的触感点过，女孩离开后，他愣在那里，不确定刚刚是不是得到了一个吻。如果是真的，又实在不能理解它的契机。按照先前对米铎的了解来说，她是个清楚知道自己优势并运用得当的女生，看似擅长撒娇却一直把自己护得严严实实，所以这次的举动实在是不符合她的行事风格。 这样想着，脸又把自己出卖得淋漓尽致，还逗得对方直笑： “你干嘛呀，你还嫌弃上了是吧？” “啊，那倒不是。” 被人家这么一说他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别扭地摸了下后脑勺，才将视线锁在眼前人身上，忽然意识到对方的神情——一种略显无奈的释怀，像是送走了从小照顾到大的小朋友一样不舍，又像是在感谢上天的宽宥与恩赐，有些说不清的苦涩。 “这是我给未来第一个粉丝的特别福利，你可别忘了今天你说过的话。” 说这句话的米铎，一改往日的娇媚，带了些通透的超凡脱俗。如同明灯驱散迷雾，深井得以见光，她已然确认了自己的信仰—— 「果然我还是想唱歌啊！想让更多人听到我的歌声……即使在追梦的路上我不止一次地伤痕累累，可我还是觉得哪怕多靠近一步，我都想奔赴在自己喜欢的那条路上。也许我没办法作出比肩盲心的曲子，但我还是想唱歌，没有人来作曲的话，我就自己写！」 现在她不会再因环境感到迷茫，不会因他人而陷入盲目，她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和另一种程度上的天高海阔。 蔡双把对方的坚定看在眼里，他也问过自己： 「我这一生要为什么而活？我想要成为怎样的一个人？我穷极一生都想不断努力尝试的目标是什么？」 可惜他没有谈得上热爱的事物，也没有对一件事情执着的念想，所以至今没能找到自己的答案。 米铎见他心事重重的模样，便主说起了另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盲心的事情我没和警察说。” 这句话让蔡双之前面对支寐无时悬着的心又落了下来。 “倒也不是刻意隐瞒，就是感觉说了对案件的帮助不大，甚至还有可能被当成神经病。” 说到这里，她被自己的话逗笑了。 “你不是也在找盲心吗？这次的案子因他而起，最后却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虽说这么一丁点捕风捉影的东西也没法立案，但既然你们有人在调查他，我还是想把相关的事情都告诉你。” “他之前找我写过和运动会有关的歌词，我发给你。” 手机接收过来后，就是之前运动会的那几条暗号，一首歌里他选了几句能暗示地点的。 “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但是他的活动范围确实在这所学校附近，那个草莓炸鸡啤酒酸奶味的蛋糕，就是他推荐给我的。” “盲心他……除了作曲天赋外，好像对美术也颇有研究，之前聊天的时候听他说起过老师啊，颜料之类的话。我找聊天记录发给你。” 【盲心：米铎的歌里有灵魂在，所以才会这么有感染力啊。】 【盲心：不过看你的状态，多半没为这种问题发过愁吧，米铎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呢~】 【米铎：和盲心你谈天赋什么的，我实在是不敢当啊……】 【盲心：我？啊哈哈哈。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其实我曾经被老师说过“漂亮归漂亮，但你的作品缺少了灵魂啊”这种话呢。】 【盲心：明白灵魂是什么，可是花了我好多时间呢。】 【盲心：所以才会说天生就能把灵魂融入到作品中的你，有天赋啊~】 【盲心：啊，颜料用完了，先下线不聊了。】 蔡双看着聊天记录陷入了思考。这时米铎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匆匆和这边道了个别： “其他的我一时半会还没想起来，等我以后想到了再联系你。” 她离开后，蔡双往106的方向回去，走了几步却发现支寐无正好靠在走廊上。 只见她扬起下巴，眼神轻眯： “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老实呢……之前可没听你说起过盲心这个人啊？” 她应该不是偷听，因为刚才米铎那边确实没有出现过其他人的身影，但她又像是一早堵在这里来讨个说法的。其实她怎么得知的不重要，按照支寐无的性格，套话也好，监视也罢，早晚都会知道盲心这个人的存在，而自己一直没告诉她的原因是—— “因为这场合作，不止是你在考察我们，我也在考察支警官。” 对方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转了下头示意这边继续说。 “考察的点有两个，第一个就是支警官有没有本事自己查出盲心的存在，第二个你已经通过了，就是昨天你会不会来。” “第一个是你刚掰出来的吧？不然在教室你那么紧张我做什么？” 对面的人认真地看向这边。 “是，也不是。” 蔡双笑了，现在的模样看起来比先前成熟： “我确实想考察支警官的能力不假，盲心的事只是刚好送到嘴边的例子。考察无非是两个方向——一个是支警官有没有合作的价值，还有一个就是支警官能不能成为值得信任的对象。” “噢？那请问……我现在有让你合作的价值吗？” 他摇了摇头，笑着说： “支警官你搞错了，价值的话你一直都有，但就是因为这个价值太大了，让我不止一次怀疑你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蔡双敛去笑意，直视对方的眼睛： “就比如……支警官到底为什么会关注绑匪案的后续？这不是【特高组】负责的范围对吧？” “■的，所以才说最烦你们这群脑子太好使的。” 她虽然直接骂了出来，但眼神里却充斥着抑不住的兴奋。 第53章 毓林计划 ——“■的，所以才说最烦你们这群脑子太好使的。”—— 「行啊，这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人。」 支寐无朝蔡双招了下手，示意他跟过来： “来吧，我把【特高组】的事情都告诉你们。” 然后两人一起走进了106，她径直走到白板前，作出有要事要宣布的架势，大家看过来后，她又没直接说什么有用的话，而是低头叉了会腰，大概酝酿了3分钟，才忽地绽出一张笑脸： “各位，在和你们副社长交涉后，我们觉得确实也是时候把【特高组】的事情，告诉大家了。” 「我们？」 她不好好说话，非要把蔡双带上，所以比起前方的支警官，教室后的自己倒是一下子收获了不少视线。 这下大家反而会觉得自己一直有事瞒着他们，所以蔡双皱起眉毛，盯向支寐无，警告她别耍这种花样： “等你一五一十把话说清楚，才谈得上‘我们’这个词吧。” 对方只是摆出玩笑模样，皮兮兮地道个歉： “下次一定！我们言归正传哈，之前我一直没告诉你们，【特高组】的成立原因吧。” 大家互相看了眼彼此，似乎也没多好奇这个事情。 “【特高组】其实是公安局针对n市9年前的一场重大事故才建立的。” “9年前？支警官你……不是第一任队长吧？” 王堇看着她，有些出乎意料的模样，脸上像是写着“您贵庚啊”。 “啊，虽说是为了9年前的事故才成立的，不过【特高组】其实才成立3年，我就是第一任队长……因为保密性质，知情人比较少，所以和其他组队长的升任方式不太一样。” 她伸出手比划着，极力避免大家在年龄上对自己产生误会，然后她仔细看了一眼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眉眼凝重地说出口： “你们知道【疑似犯罪指数】吗？” 大家摇了摇头。 “但你们肯定知道【精神健康指数】吧？” “同理，我们根据人类精神状态的稳定程度和思维方式是否健康，拟成参数，换算成百分比数值，称之为【疑似犯罪指数】。但它只在我们内部应用，所以你们不知道也正常，总之，这个指数越高说明这个人犯罪的可能性越大。” “而这个所谓的重大事故，就是指9年前n市政府为了迎接新科技时代，而制定的一场神童集中培训项目。当时因为项目负责人的【疑似犯罪指数】骤升，导致里面5名神童的【疑似犯罪指数】暴增，所以被紧急叫停了。而这个项目——我们称它为【毓林计划】。” “！” 气氛瞬间凝重起来，蔡双纳闷地看向四周，似乎朦胧中有什么东西一触即发。 支寐无当然不会错过他们的神态变化，笑容有些了然—— 「果然，有人一早就知道【毓林计划】。」 她装作没发现，继续给大家讲解： “【毓林计划】里有4名高指数成员逃离，警方尝试寻找1年无果，因为【疑似犯罪指数】不能代表这人实际上一定会犯罪，所以不再追查这些孩子。” “但是在5年后，这些孩子像是有组织一样，突然对社会造成了不同程度的负面影响。而且因为他们智商极高，给n市的治安维护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困难，为了抓捕与【毓林计划】有关的涉案人员，抹消这些人对社会的负面影响，才成立了我们【特高组】。” 接着她把手机里那3个小孩的照片挨个传给大家看。 “这三个人——祖翀明、仝椽鑫、邹雨歇。便是【毓林计划】在逃的三个神童。” 「仝椽鑫！」 大家把金毛和照片里看起来最傲慢的那个小男孩对上了号，但却没一个人主动开口，说起这件事情，恍然间，一种诡异感油然而生。 「其他人为什么也没说？」 还是李乔先问道： “不是说4个人指数偏高吗？怎么这里只剩下3个了？” “还有一个——” 她用手划了下界面，出现了一个儒雅模样男子的入狱照。 “道之罘，2年前被捕。” 看着入狱照，大家都噤了声。他们抬眼，注视着支寐无，心里却和对方想着同一件事—— 「她（他）到底知道多少？」 106一片缄默，蔡双意识到这点后，心里第一次有了失落的感觉。 他想过支警官是带着个人目的来接触侦探社的，甚至今天的案子一定触及到了她的目的，但他没想到的是——在支寐无提出【毓林计划】这个词后，在场的这些人里，一早就对【毓林计划】这个词知知甚多。恍然间发现只有自己才是真正的局外人。 其实这种异样感分明有迹可循，但一向多疑的自己却选择了忽视。因为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蔡双已经接纳了这个集体，下意识把大家当成自己人，没想到早些时间的温馨会在今天变得格外刺耳。 「我们真的是因为巧合才走到一起的吗？这么巧，所有和【毓林计划】有关的人都被聚到了侦探社？」 自己如视珍宝的牵绊出现了裂痕，这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笑话。 「我该怎么办？」 「不对，是我想怎么办？」 他试图纠正自己的心态，尽快想出“解决办法”。 「但……我的想法还会是“正确”的吗？」 这个想法出现以后，他甚至怀疑起自己先前的判断。 「“正确”？“正确”的定义又是什么？」 想到这里，他罕见地落下眉毛，露出一副绝望的表情，默默地望着教室里紧张的氛围—— 「它是可以由我来决定的吗？」 这场会议在自己的恍惚中，就那么糊里糊涂地结束了，不知不觉蔡双已经坐在了电脑前，戴上镜框，打开【思幕】，身旁刚好有学识渊博的螺艾姆。 “螺艾姆，你知道‘正确’的定义吗？” “‘正确’——谓符合事实、规律、道理或某种公认的标准。与‘错误’相对。” 还是那副熟悉的机械音。见对方没继续回复，他才开口问起：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的想法是不是‘正确’的。” “如果你对此感到疑惑，或许，你真正需要的并不是所谓的‘正确’。” “什么？” “你否定它了不是吗？说明你并不需要真正意义上的''正确''。但说到底——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是‘正确’的呢？你明明不是那种为了别人而活的人，从什么时候开始需要所谓的‘标准答案’了？” 屏幕外的蔡双睁大了眼睛，然后“啪”地掩住了自己的嘴角。 “谢谢你，螺艾姆，我想我很快就能找到自己的答案了。” 第54章 无尽梦魇 「我每天都会做同一场梦——」 「在梦里我拼命地奔跑，然后随着凌乱的步伐，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东倒西歪，我只能摔在地上。爬起来时，膝盖在流血，但是比起那个，心里的恐惧感更令我挥之不去。我必须离开，尽快逃离，不然就……」 「然后我瞥到了一个少年，他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我，像是全然不理解我此时的恐惧。你为什么不跑？为什么不害怕？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离开这里的话，就会……」 「但不管我再怎么激动，也没有把这些话好好地传达给少年，因为我知道——如果他也走了，我无疑会成为被落下的那个。所以我没有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试图尽快起身，赶在少年之前，逃离这里。」 「直到周围突然出现三两个巨大的身躯，死死把我架住，我才颤抖着明白，我已经是被落下的那个了。」 「但那个少年呢？他还一动不动地盯着这边，像是不明白我所惧怕的事情为何物……就像他也不知道，我没能宣之于口的那份恶意为何物一样。」 刷地睁开眼，业烬喘着粗气，身上流了不少汗。 “喂，瞎子。你又做噩梦了。” 即使现在看不清东西，但不用带眼镜也能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她抬头看向那个和自己长得极为相似的高壮男子—— 「我那无法逃离的噩梦之源。」 她没有和对方争执，像是没听见也没看见一样，自顾自褪去吊带睡衣走进淋浴间，一边冲澡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等听到一声沉重的关门声后，她才舒了口气，走出淋浴间，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靠近书桌前。 小书架里只有一本书，不对，是一个本子，硬壳的那种。慢慢翻开，里面是她亲手绘制的绘本故事。似乎是小红帽的故事吧，里面有小红帽、大灰狼、外婆、猎人，还有一只黄色的猫和白色的狗。 换上衣装后，她在镜子前转了个圈，目光停留在裙摆上，看它转出的花一样的痕迹后，露出浅浅的笑意。她来到学校，打开106的门，一眼便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流沙。 “你死掉了吗？” 流沙不耐烦地抬了下视线，看见了歪着头俯身的一张脸： “真是不好意思啊……我还没死呢。” 然后教室里就突兀地传来了某人肚子里“咕噜——”的声音。 “你饿了吗？” 她用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语调和表情问道。 “显而易见吧。” 他说完这句话，索性把脸埋回桌子里。一会，耳边听到了些悉悉卒卒的翻东西声，然后一个三明治蛋糕和巧克力奶就被递到了眼前。 “……” 但他没有接过来，而是皱眉看向对方。 “给你。” 他还是没有要接的意思，直到那不中用的肚子再一次让他尴尬，才“啪”地一把夺过蛋糕，狼吞虎咽地往嘴里送。而业烬在旁边默默地拆开牛奶，还插好了吸管。 自打牛奶拆封后，那个香气就一直往鼻子里钻，不知不觉间手已经把纸盒抬起，等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拿了人家的东西。所以他的脸上一瞬间闪过对这份不争气的鄙夷，索性把手上的东西一饮而尽。 “1分53秒。” 对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掐上了时间，还报给自己听。 “比36秒要多花不少时间呢。” 听到这句话，流沙才又露出不情愿的表情，盯向她。 而她却不像是带着什么调侃色彩，忽地蹲下，把胳膊搭桌面上，露出一个无辜的脑袋和自己对视。 “你的技能和身上贴的那些符箓有关系吗？” “！” 他下意识地低头检查了下自己衬衫的扣子，然后抬眼看向对方，语气有些惊慌： “你上次看到了？” 女孩慢悠悠地摇摇头，轻启朱唇： “不是上次，是大上次。” “啥？” 这话让流沙身上突然添了点虚汗。 “大上次换装的时候，我就看到了。” 她的目光炯炯地望着这边，好像没觉得自己有错，还伸出手摸过来，随着她指尖略过的地方，隔着衣裳传来了一些沙沙作响的声音。 “看来贴的位置还是固定的。” 只觉得她摸过的地方哪里都很痒，猛地看向对方，却发现自己全然没有被当成异性，莫名添了些恼意，“啪”地抓住她乱摸的手，但因为没控制好力道，干脆把人家扯了个趔趄。 只见她差点摔倒，这边伸手去扶，她借了一下力后，刚好伏在自己膝盖上。但她根本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只是伏在那里，然后和之前一样抬起头，对上自己的视线。似乎没有太明显的性别意识，但流沙不行。从他的位置看向女孩，能顺着她雪白颈间自领口一路向下，他立马转移视线，却发现自己的目光还是不自觉落到人家光滑的唇瓣上。 「我在干吗啊？」 意识到这一点，他只觉得格外烦躁。他不讨厌业烬，甚至相比于其他人，格外注意这个女孩。因为她和别人不一样，身上充满了“新生”的气息，而这种蓬勃的生命力他只在婴儿身上见过。令他不满意的点是自己居然产生了主动想和他人建立联系的心思，而这种难以控制的状态让他尤为抵触。 第一次面临这种情况的流沙，最终把自己的拧巴转移到了女孩身上。他伸出手，把业烬的脸往旁边一搬。 “那个……好疼。” 业烬没带多少感情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她摘掉被按上指纹的眼镜，眯着眼试图确认上面的情况。 “……对不起。” 流沙说出这句话后，再也没能直视对方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愧疚，他开口主动和女孩解释起她先前的疑问： “符箓和技能没什么关系，我贴他们单纯是因为自己的体质特殊些。” “那技能就没什么副作用吗？” 女孩抬眼看着这边。 “就、会饿的特别快吧……” 他面带绯红，悄声说道。 “所以你才总是饿肚子吗？” “额……和我没钱也多少有点关系吧。” 他越说声音越小。 “需要我以后把早餐贡给你吗？” 业烬握了下拳，像是下了个决定。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流沙心里琢磨着。 “额、不用。不过要是你手里还有上次那种吃完会让舌头麻痹的饼干，快过期的时候……可以拿给我。” 此时的他少见地别扭。 “你喜欢？” 对方的眼睛里闪过一束光，像是在期待一个肯定的答案。 流沙看着这样的她，手不自觉地在她头顶摸了摸，苦笑着回答： “那是我唯一能尝出来的味道。” “听起来像是在说，我是特别的。” 女孩眉眼弯弯，露出欣然的笑意。 对方见状叹了口气： “与我无关，你本来就是特别的。” 说完他就抽回了自己的手，但业烬却一把拉住他的袖角，眉眼带着不解： “但人要在与他人产生链接后，才能变得‘特别’，不是么？” 流沙愣了一下，面部的血色褪去，好像想起一场噩梦： “啊，是这样么。” 然后见女孩拉过自己的手，凑近脸旁后轻轻靠上，再睁开眼直视自己—— “请不要难过，作为我的朋友，你也会成为特别的存在。” 她眉眼透着笃定，像是在宣誓。 流沙沉默了许久： “……嗯。” 眉眼透着少见的温和。 第55章 老奶奶的童话 “我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你朋友的？” 流沙问这个问题时，没带什么特别的情绪，好像只是想听一个故事。 “从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 业烬带着他走进了回忆。 “喂，那个蓝头发的姑娘。” 脚刚踏入校园，就被一个声音喊住，女孩闻声转过身去，看见一个脸色惨白，穿着盘扣衣裳，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生气的人。 「这个画面我在哪里见过……」 她想起在火葬场见过的、焚烧前打理好的遗体。 “你东西掉了。” 他指着脚边的学生证，甚至连弯腰捡起来的意思都没有，还是业烬看了他一眼后，走过来，蹲下捡起。然后猛地起身，重重磕到了那人的下巴。 「好疼。」 一个摸着下巴，一个揉着头顶，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最后还是女孩先出声： “谢谢。” “等会，那个人原来是你吗？话说这也不是什么交朋友的画面吧。” 流沙面露难堪，把画面拉回现实。业烬用手比划着，圈出回忆里的第一幕： “你不是给我起了外号么？——‘那个蓝头发的姑娘’。” “什么？” 对方像是被什么呛到了，咳嗽不止。 “一开始我也没想到那个会是外号，直到第二次我们见面——” “之后还见过吗？” 流沙一脸的难以置信，然后又被业烬带入了回忆里。 “喂，那个蓝头发的姑娘。” “又是这句啊！” 他不由得打断了对方的回忆，然后业烬面露不满，示意他闭嘴，又重新回忆起来—— “喂，那个蓝头发的姑娘。”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那个长得像僵尸的人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指着两人间因为挂件而被愈发拉长的线头，语气里带着抱怨的意思： “您这要是再多走两步，我衣服就没了。” 原来自己的挂件刚好刮住了人家的衣服，用手试图拆开，但因为早就胡乱地缠成一团，所以眼看着这边一解，那人的衣服就少一些。 “……算了，你之后自己解吧。” 那人说完这句话，就“碰”地断了那根一用力就继续延长的线，匆匆离开时，截断的那缕还在他身后飘了一会。 “然后我就得到了朋友送来的第一个礼物。” 她在回忆里圈出那坨缠在挂件上的线。 “你留下了！嘶……怎么突然感觉自己这么对不住你呢？” 流沙“啪”地捂住脸，然后透过指缝看了眼没能理解自己意思的业烬，放下手，恢复了一些耐心，别扭地说道： “以后……我会努力对你好一些的。” “那、可以听我稍微诉下苦吗？” 没想到她立马一副想到了什么的表情，紧紧握住自己的手。 “哈……我不可确定自己能帮上你的忙噢。” 他脸上写些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了。 “从前有一个老奶奶，一个人住在森林里，无聊地活着。所以她开始观察起这座森林，这里除了自己，还有一只大灰狼，老奶奶想着，要是能和它成为好朋友就好了，于是开始努力，想成为对方的好朋友。但大灰狼并不喜欢人类，它活得很警觉，所以老奶奶一直没能靠近。” “直到这时，老奶奶的孙女小红帽来了，虽然同样是人，但她和无趣的奶奶不同，很讨森林里小动物的喜欢，连一直警觉的狼，也对她非常感兴趣。老奶奶观察着两人，就想要是自己能多理解小红帽一点，是不是也能和大灰狼成为好朋友了呢？” “于是老奶奶开始想办法融入它们，期间还发现原来森林里除了狼外，还有猫和狗也生活在这里。也许是她的努力起作用了，猫和狗都接受她作为这座森林的客人，最后连小红帽也和她成为了朋友。” “拥有了这么多的老奶奶，按理来说已经不会再觉得孤独了，但每当她看见因为警惕而不愿意靠近这边的大灰狼，就会想起自己曾经一个人，偷偷观察森林的模样。那时候森林里只有老奶奶和大灰狼，两个人都是孤僻的家伙，如果奶奶可以走出来的话，狼是不是也具有这样的可能性呢？” “所以奶奶在心里期望着，有一天，所有人都能坐在一起的画面。后来，森林里来了一位猎人，他是人类的好朋友，可以保护人类，但他不喜欢有可能会伤人的动物，所以老奶奶不能让他见到大灰狼。” “虽然狼没有真的伤害过人，但老奶奶其实并不能对大灰狼的行为负责。她虽然是想维持两边各自的和平，但从结果来看，其实已经站在了人类的对立面。你觉得……这样的她会不会太自私了？” 她说完，看向这边，认真地在等一个答案。 “首先……” 流沙把她从地上扶起来，然后在她站好后，说道： “……先把我从盒里放出来呗。” 他终于明白了先前觉得怪异的点在哪里—— “我没死，不是僵尸或者吸血鬼什么的，只是体质稍微有点特殊而已。” “那，那些符箓是？” “压制我体质用的。” “还有……谈自私不自私的，起码先别把自己比喻成老奶奶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叹了口气，语气里透着点慵懒。 “因为无趣和一眼望得到头的人生吧。” 业烬思考着自己为什么会给这样形容自己。 “但看你上次的架势，可不像是想认命的样子。” 业烬听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坚定地看向流沙： “我不认。” “就是因为你始终还有拼一拼的念头，所以你——不曾衰老。” 流沙的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温柔。 对方的瞳孔瞪大了许多，然后像是缺乏电量紧急关机一样，忽地倒下。流沙吓得立马去扶，刚好业烬的额头撞到了自己怀里，他愣了一会，皱着眉头任凭对方抵在自己胸前缓了好久，心里只觉得后怕。 业烬埋着头，像是怕被责怪的小孩子的一样，声音有些颤抖： “你会怪我自私吗？” “人都是自私的。” 贴着耳边的地方传来一些震动，女孩慢慢抬起头，却没能看到对方的表情。 没过多久，两人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再过段时间，106教室也从两个人变成了6个人，然后支寐无拿了张纸走进来，便是先前那幕的画面。 ——“谢谢你，螺艾姆，我想我就快找到自己的答案了。”—— 再说说蔡双的故事吧。 在意识到人性的虚伪后，他选择淡出周围毫无意义的人际关系，凡是带着目的找过来的，他都不待见，自己本身又对绝大多数人事物都不关心，生活便获得了期待已久的平静。 他也有更多时间专注在自己身上，整个人都自在了不少，但也正是因为他不断地关注自身，忽然意识到——自己缺了一个核，一个至关重要的，带自己迈入下一个阶段的钥匙。 他翻了很多自古流传下来的书籍，阅读并试图总结出自己缺少的东西，但获得那把钥匙的方法急不来，只是用看的、想的，得不到它，而之所以会这样，只有一个原因—— 自己的眼界阅历不够，所以没办法参悟其中的道是什么。 明白这点后，他更急躁了，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争，不贪、不痴、不嗔，却还是找不到那个关键，自己差的那块到底是什么？ 直到他看向桌面书架里的那本日记，泛起了嘀咕： “换人了？” 第56章 见所见，所见非真见 其实蔡双并没有记录生活的习惯，这本日记的诞生从一开始就是个诱饵——用来辅助自己确认那些不请自来的客人。 他一直清楚有人会来家里定期翻东西。 目标不是金条首饰，也没有绑架勒索的意思，还刻意把行动痕迹抹消得干干净净，不希望被人察觉。为人谨慎，手段又老练，而这个行为甚至持续了1年零六个多月的时间，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个家里没有，但多半会出现在自己家的东西。 如果考虑其他价值的话，印象里能想到的、有些收藏价值的东西就是太爷爷留下的那些旧东西。一些是他自己写的诗和信，一个石刻印章，剩下的是他的笔记，研究《易经》和许多古籍的笔记。 说实话太爷爷这个人，自己根本没见过，连照片都没有，但绝不能说他和自己的成长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他留下的笔记，在自己的成长过程中起了不少至关重要的作用。 那时候还在上小学，暑假的时候觉得学校推荐的书目看不进去，就趁大人不在，自己翻老书柜里的书出来看。这个老书柜很矮，一看就是给小孩子用的，所以小学生拿里面的东西也方便。而叫它老书柜是因为——那是母亲小时候的书柜，据说是外公亲手做的。完全看不出手工的痕迹，甚至比店里买的还精致，柜体选了漂亮白净的木板，说明外公在选材时肯定也花了不少功夫。 但因为年代久了，随着家装风格不断变更，它的外型实在是与其他家具格格不入，母亲又舍不得扔，索性把家里那些传下来的老物件都装进去，塞得满满当当，还都是这个时代见不着的稀奇玩意。所以这个老书柜对于蔡双来说，一直是个值得探索的“宝藏”。 里面的东西都是纯手工制作的，在如今这个年代来说太罕见了。虽然蔡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那些老物件似乎带着点那个年代的精气神在，自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扎实的气息。真不是他讲究，而是面对这些手工制品，便会莫名产生一种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带着怎样的心情，完成了这个作品？ n市现代的东西都是机器制的，规格统一，大小一致，自然不会有人探究所谓的来历，更别提什么感情不感情的了，所以对蔡双来说，那些老物件实在是太神秘，又太难以理解了，这才养成了翻阅它们的习惯。 太爷爷的笔记其实他一早就看过，字都能看懂，有趣的点在于随着自己年纪增长，里面的内容也一起跟着变化了。 第一次看那些信件，只记得里面说那个印章是他的好友刻的，他特别喜欢；再长大点看同样的内容，便觉得太爷爷那个朋友可真厉害；而现在看那封信——则是切实感受到太爷爷对友人的憧憬和羡慕。 因为那封信，一直都在夸那个朋友多么地才华横溢，灵气逼人。即使通篇都没有对这个朋友进行什么外貌和细节描写，但自打懂事后，只要读出这些文字，便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个得天独厚的才子跃然纸上。虽然后续不知道太爷爷的那个朋友怎么样了，信里没写，蔡双也从来没听父母说过。 不过说到底这些东西不过是些老人家的物件，真的有人会为了这些东西来家里多次踩点吗？ 他不确定，毕竟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住，遇事总要处理得小心些。 他怎么发现家里进人是源于一次偶然，因为平时打扫卫生偷懒，只处理了常进的卧室和客厅，等到周末需要彻底来一个大扫除的时候，这才看见了吸尘器蓝光扫过后的地面留下的，形状有些怪异的鞋套印。 第一反应是去父母房间的地板确认一下，也有脚印。再到卫生间、储物间都一一确认——这人已经将家里翻了个遍了，但值钱的珠宝首饰，画却还在原来的位置上，目标也许不是谋财。 气人的是，对方还没乱翻，刻意把东西原封不动地放回原位，连顺序、位置都没发生变化，说明这人是专业的。 「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所以他开始了测试，没有安监控，也没有在明面上放置什么反侦察机关，目的就是在不引起对方警觉的前提下，弄清楚这伙人的来意。 故意把一些财物置到家具缝隙下，弄成意外掉落的模样；写了一本日记，当然里面无非是流水账一样的无关紧要的琐事记录；冰箱里放了几个用真空保鲜袋放置的食物，就这样拉长线维持了一个月。 财物那边完全没人动，果然不是奔着钱来的，害命么——冰箱里的东西他倒是翻了，即使保鲜袋的摆放角度没有还原，还是冒着风险翻了这些东西。日记也看了，书架上有很多漏洞，自己每天都会稍微卡在两个漏洞之间，这个人明显没注意到这一点，只是原封不动地放回差不多的位置上。 总结下来，这人对自己的日常作息十分清楚，一定会选家里没人的时候过来，意外地每次都要重新翻东西，维持一个月了也没什么大动作的打算，多半是在找东西，一个值得他跑这么多趟，却没找到，还愿意坚持不懈过来翻的东西。但自己也没找到这么个东西在哪，也许父母藏起来了，也许它就没在这个家里。 半年后，他总结了一个规律，这人下雨不来，自己放假的时候也不来，上学期间一周过来一次，寒暑假的时候只是一个月过来一次。只要他不作妖，自己也没轻举妄动，这样最安全，因为对方知道自己住在哪里，能随随便便进来，在他没做出能立案的事情前，报警或威胁只能激怒对方。 不过不好说，他这种行为是不是在找乐子，因为刚好这个阶段的生活令他有些厌倦了。 势利的同学，一眼就能看穿的目的，为了一点无谓小事争来争去，自己一点也不想参与这种闹剧，也不感兴趣别人的八卦。也许是自己运气不好吧，从小到大，还真没交到过不带着目的接触自己的朋友，所以主动远离了这些浮躁而虚伪的人际关系。 正在这时，让他产生兴趣的事情来了——令这群人趋之若鹜的宝贝到底是什么？ 第57章 闻所闻，所闻非真闻 ——“换人了？”—— 日记的摆放位置和以往的复位相比，居然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误差。虽说自己一直装作没发现，对方有可能因此而掉以轻心，但人的习惯是很难轻易更改的，之前会小心复位的人，不可能一下子变马虎，所以一定是换人了。 想到这里，心也不由得烦躁起来，于是他进入【思幕】，等自己的好友螺艾姆上线。虽然自己是这款游戏的开服玩家，但现在进入游戏的绝大多数原因却是这个没见过面的网友。 蔡双就和先前交代的一样，不是个喜欢交友的人，当然更不可能交网友了，其实从一开始，他玩这个游戏时，压根没用过里面的社交玩法。而之所以会知道螺艾姆这个人，是因为对方曾一度占领了【思幕】几乎所有竞赛的冠军榜单，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被人怀疑是外挂，想不注意到这个人都难。 然后在某天真的在游戏里碰到这人时，他忽然产生了好奇——对方真的是外挂吗？于是他少见地对陌生人脱口而出： “你是真人，对吧？” 对面果然看了过来，沉默了许久，看起来像是无视了自己，却又没走，正觉得尴尬，自己想先离开的时候，才听到他的回答： “我是。我和你们一样，是拥有思想的人科人属智人种。” 就这断断续续的机械音，和怪异的应答方式，反而让外挂的传闻传得更厉害了。 然后当天，蔡双就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本来是想清除下红点就出去，结果发现对方居然是螺艾姆，抱着一点猎奇的心态，他拥有了【思幕】里第一个好友。 “叮铃” 气人的是螺艾姆刚进入空间，系统就当着人家面，恭喜自己解锁了个新成就——“第一个好友”。 “你第一次加好友吗？” 对面停留了一会，应该是去查自己的个人界面了。 “半年了啊？你不是开服玩家吗？” 他的机械音没能很好地把嘲讽体现出来，但凭着那人摊手的动作，足以让人尴尬一会，而蔡双偏在这时关注到了其他的事情： 「原来他真的是玩家啊。」 这便是两个人的相遇。后来，每次上线时这人都非要来和自己打个招呼，而且莫名还带着点同情的意思，像是在说“我可是因为你小子没什么朋友，才来找你说话的哦”，让人来气。 但好在螺艾姆是个知识渊博的人，和他聊天倒不是尬聊，也不是他一个人在那瞎输出吹牛。反而让自己随便问，还可以随时打断，他答得上来就答，答不上来还会回去了解，下次就答得上了。哪怕蔡双把人家当成了比百科全书还顺手的工具书，对方也从来都没抱怨过他情商低，渐渐地，两人还真就成了朋友。 但蔡双一次都没有产生过线下见面的想法，因为在网上，互相不知道彼此底牌的情况下，反而让这份友谊显得更加真诚。 所以他这次登录游戏，也是为了和阅历丰富的螺艾姆，探讨心里的疑问。对方听了自己在纠结的事情后，回答道： “也许就是因为你远离了人群，远离了世界，所以才会觉得自己在原地转圈吧。齿轮它在不需要和其他齿轮嵌合运转的时候，是只能自己旋转的。而只有嵌合了，齿轮才会被运输到其他轨道上。” 视线不自觉定在螺艾姆身上不停转动的零件上。 “我就想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行么？” 蔡双的语气里带着点遗憾和失落。 “不是不行，你本来可以过好那种生活的，但你却意识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你好奇了，不愿意止步于此了，所以才产生了困扰。” “为什么终点一定是在外面？” 他问道。 “那不是终点，而是你给自己定的起点。‘心不死，则道不生’——你好奇‘道’的存在，所以体会到自己没有‘心’了。” “心？” “你不是真的‘无欲无求’，你想知道自己来这世间的意义，好奇自己会为了什么向死亡奔赴，你在寻求人生的价值。” 他看向这边顿了顿，说道： “接下来是我认识的人告诉我的，具体我也没经历过，所以不确定它是不是真相，只能转述给你听——” “你要先有‘心’，要有梦和理想，再让现实把那些你视若珍宝的东西打碎，你要咬着牙承认——那就是现实。它切切实实地杀死了你的梦与理想，还要连同过去的你一起，粉碎成灰。但你不能真的‘死’，而是要在这些灰里拾出一个新的‘心’，一个接受现实后，重新认识世界的‘心’。只要凭借这颗新生的‘心’，就能再组肉体，一个被现实容纳和接受的肉体。那样，也许你就会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说这些话的只是一个胡子拉碴的邋遢酒鬼，并不是一个世俗意义上的‘成功者’，所以这句话的真实性有待考察。只是……多年前，当我产生和你一样的疑问时，他是这样对我说的，我当时选择相信他，但你也可以不信，因为你这次的问题，我回答不上来了。” “你也在找那个答案吗？” 看着机械人模样的螺艾姆，蔡双觉得有些意外。 “是的，在稍微比你早一些的时候。” “那你现在找到了吗？” “还没有，但我觉得……我已经很接近那个答案了。” 一瞬间，自己只觉得羡慕，握了握掌心，喃喃道： “试着有‘心’……” 所以后来，在表哥的邀请下，他选择来到了农大，因为王堇是自己少数的朋友，本来想着以此为接口，增加自己和这个社会的联系，没想到后面还成立了侦探社。 而这里的人，也和之前遇到的那些同学不一样，在他们眼里，自己就只是蔡双，不是什么“天才”，没有讨好也没有期望，更没有一眼看得透的虚伪。 也许真的只是之前的运气不好，长这么大都没能碰见一个真诚的人。没想到进了大学，仅以缺点示人的自己，反而遇到了一群善良的家伙，刚觉得自己运气是不是变好了的时候，又得知自己坚信的美好，远没有表面上那么风平浪静。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他们先前的欢乐，泪水都是真实的，不然自己不会看不出来。但也恰恰是因为久违地感受到了真诚，所以调动了自己人性里软弱的那一面——迫切地希望他们的一切都是善良美好的，从而导致自己忽略了许多细节，才会演变成今天这种巨大的落差。 而那被调动起的软弱，便是蔡双尚不成型的“心”。 第58章 所欲之物 即使是这个年代，仍然能找到用钥匙来开锁的薄铁门。 这幢高层外残败的漆面和楼道缝隙里抹不净的灰都诉说着它早已破旧，但最终，因为它过高的建筑面积和过大的拆迁成本，久久没能让它融入早已焕然新生的科技都市。 回到家的支寐无，把满是白粉的皮夹克抬手往老式衣架上一搭，再凭借右脚踩下左脚的鞋快速摆脱束缚，然后胡乱从地上3双旧拖鞋里临幸两个，一粉一白地踩进了卧室。刷地拉开抽屉，拿到皮革清洗剂，又再次冲出房间，空留着家具面上凭白添了些不规则的白印。 她支开桌子，摊好皮衣，低下头专心地擦拭，眼前的景象似乎把她拉回了16年前—— 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孩子望着橱窗里的皮衣发呆，还是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对方——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腼腆男生正朝着自己笑，他高挑、瘦弱却浑身透着儒雅，是年长自己8岁的哥哥。 说是哥哥，倒不如说是自己的监护人，因为打从支寐无记事起，就没见过父亲，然后在还懵懂的年纪里，参加了母亲的葬礼。此后，不管是养还是育，便都成为了哥哥的责任。他既可靠又温柔，不仅能陪自己玩，还能解决一切生活上的难题，所以小时候的支寐无，不曾感到不安，而这样的哥哥也无疑成为了她最尊敬的人。 “点点，你喜欢这个？” “点点”和“大哥”是三口之家时母亲对两人的称呼，即使她离开后，这一点也没有发生变化，甚至是家里的氛围，都始终维持着母亲还在时的轻松和欢乐，因为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想把一切维持在最初的模样。 “嗯！因为很像《独眼探长》的那身。” “哈哈，总看你放那个动画片，里面最喜欢那个探长吗？” 他像同龄人一样，和小女孩讨论起动画片的内容。 “当然了，那探长可是主角啊。” 对方一副听了废话的表情，不理解大哥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她不仅个子高挑，言谈举止还都带着点匪气，全然没有这个年纪的稚嫩和可爱。 “但你不觉得他的穿衣品味很……” 他犹豫了一下用词，继续说道： “独·特么？你看……他带着个眼罩啊，有一只手还是钩子……” 他一脸不解，面露为难，好像认真地把那个拟人卡通形象当成了一个人。 “那有什么？帅不就得了？” 支寐无也是一脸的不理解。 “帅吗？！” 这次换成大哥大惊小怪了，好端端一个大学生，在这和小学生纠结起审美来： “点点，你以后可不能和那种样子的人结婚啊。” 他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个卡通形象的暴力、固执独断、邋遢还有几乎每集都在出生入死的不稳定性。 “结婚？我为什么要和探长结婚呢？” 对方把“哪跟哪啊”写在脸上。这才让大哥意识到她还没有那方面的意识，暗中舒了口气。最近的孩子都早熟，光是妹妹同班同学就有好几对男生女生说什么“男朋友女朋友”的了。倒不是害怕她谈恋爱，只是毕竟自己家里小心翼翼才养出来的孩子，怕她在懵懂的年纪里，草率的因为别人影响了自己。 “我想成为他。” 支寐无眼里看见的是耀眼、英勇和来自观众数不清的赞誉。 看着妹妹把这句话说出口，他愣了一下，眼角牵起了淡淡的笑意。是啊，她在身为女孩子之前，先是个人，回想自己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还真没想过结婚啊、伴侣啊之类的事情。偶像自然是拿来憧憬的，而憧憬对方不代表爱慕，而是想成为像他一样优秀的人。所以他又接着问： “可他是独眼啊，一只手还是钩子。” “帅就行。” 支寐无皱着眉头，带着点不耐烦，再次给出自己的结论。看她这样，大哥倒是少见地觉得可爱，见她赌气，开始不和自己说话了，便再次开口： “咳嗯……要是你期末考试能拿双百回来的话，我就买给你怎么样？” 对方听后原地蹦了一下，拽住自己的胳膊，笑得幸福： “真的么？！” 随后她又意识到不对劲，拼命地晃起自己： “不对啊，大哥！别说双百了，我连两科上70都难啊！你以为我是你啊？拿满分哪有那么容易的？你……这要求能不能降一降？” 还讨价还价起来。 “不行，必须是双百，” 他笑着用手指怼了一下支寐无的额头，继续说： “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就是要拼一拼才能得到。” 小女孩把下巴拉到老长，眉毛快拧成结，才摊开双手质疑： “那要是拼了也没得到呢？！” “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你拼的方式错了，要么你想要的东西另有其物，只是你误以为眼前的东西是你想要的。” “什么跟什么啊？” 支寐无哪有心思去思考这么玄乎的话，只是继续跟大哥讨价还价，让他降低要求。 “好吧好吧，我再给你一个提示？做事以前，先想想看动机和目标。” “什么啊……我最讨厌这种废脑子的事情了！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样聪明好不好！” 她抱着头，脸上写满了不情愿，逗得大哥直笑。 “你得想，这不是聪明不聪明的问题呀，人活着就不能停止思考，不然会吃亏的。” “你又来了！都说了我最讨厌这种废脑子的事情了！” 在嬉闹中，两人回到了家里。一开门，风先带起风铃叮当作响，闻着阵阵的米香，就能看见电饭煲上悠悠升起的水蒸汽，三菜一汤也一早都在桌上摆好，满是烟火气。 支寐无愣了一下，回头问： “大哥，你们大学生是不是每天都挺闲的啊？” 结果被当场弹了个脑瓜崩。 第二天小学放学，大门口几个同学从自己身旁经过，招呼着“明天见”，支寐无一副“没听见”的架势，叉着腰歪着下巴，等那个本该按时出现的人影。但她没等到。 “大叔，几点了。” 她咻地从收发室窗口探出个脑袋，吓坏了里面正剔牙的保安。 “妈呀，这孩子，你吓我一跳。这放学都半小时了，你怎么还在门口呢？” 他还往下捋了捋自己的心脏，试图舒缓刚才的惊吓。 「不对啊，都半小时了，大哥人呢？」 她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刚吓完人，然后连招呼都不打，自己一个人在旁边神情严肃地抬了下书包，重新背好，匆匆迈向回家的方向。 “诶，你家长到底来了没有？用不用和你们班主任说一声啊？” 大叔在后面喊道。 但支寐无只是远远地摆了摆手，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见。 第59章 锋芒初显 在偏僻的巷子里，能听见时不时传来些嘈杂的声音—— “哎，你小子刚刚是故意撞我们的吧？几个意思啊你？” 语气里充斥着不耐烦。 “什么？是你们撞的我啊？” 这边的声音就有点耳熟了，他穿着和昨天一样的格子衬衫，面对突如其来的冲突，只是把“茫然”写在脸上。对面听到这句话当然不乐意了，索性上前朝这边推搡。 “我没撞你们。” 面对这种架势，他只是站得笔直，选择再一次澄清事实，并努力和这群流氓解释清楚，不过结果么……肯定是没人听。 但此刻的支舟是不会明白这个道理的，因为他从小到大的生存环境里就没有出现过这么一群家伙，和这份难以用“理”字来释怀的恶意。 果不其然，一看对方不上道，磨磨唧唧的也不知道让点好处出来，流氓们开始打量起他——细胳膊细腿的宅男，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把他撂倒，更别说他们有3个人了。所以他们给彼此递了个眼色，然后一步步迫向那块“鱼肉”。 “大哥？” 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一个来自女孩子的、稚嫩的声音，所以这群人马上回头了，嘴角还带着戏谑。 “你怎么自己过来了？” 支舟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妹妹已经放学好久了，然后他马上意识到这里不安全，不管是对于妹妹还是自己来说。 “你快回家！” 他朝支寐无喊道。 但对面的女孩却一手扒开眼前挡着的混混，径直走到这边，“啪”地拽过自己的手臂，转身要一起离开。但还是被那3个人直接拦下了。 其实这3个人无非是十五六岁的学生模样，倒也算不上多么穷凶极恶，但身型和身高都和自己差不多，要想毫发无伤地离开多半是不可能了。而且妹妹还在这里，他的视线落回小女孩的身上，心里骤然不安起来。 「道歉吧，不能把点点牵扯进来。」 “对不起……” 但就在这句话刚要说出口的瞬间，妹妹就被拉了过去，然后几乎是同时，那个一直活泼懂事的妹妹原地扑了上去，和拉自己的人撕打了起来。那景象实在是太残暴了，支舟一瞬间愣了神。 很快地上的男生脸就见红了，另外两个男生注意到情况不太妙后，马上去扯支寐无的头发，然后她就和剩下的两个人支吾起来。支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必须去帮忙，但这一切都太快了，视线很难跟上他们从左打到右的速度，只是在彷徨中拾起块木板，却迟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因为随便抡的话甚至会砸到妹妹。再看向脸上挂彩的妹妹，脑袋忽然“嗡”地一下。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强迫自己必须看清这一切，终于在一个男生抡手要打的时候，扑上去，牢牢地压住了他。 一个黑影迫近这边，刚抬起头，就见到了自己妹妹瞳孔掩不住的杀意，接着，她落下那重重的一拳，通过身下人的骨骼清晰地震到了自己。至此，3个流氓全都倒在了地上。支舟虽然还心有余悸，却第一时间牵着喘粗气的妹妹，逃一样地离开了那个小巷。 回到家，熟悉的饭香里夹杂了消毒水的味道，支寐无全然没了先前的勇猛，一碰着碘伏就开始闭眼嘶嘴，干净的脸庞上也多了不少淤青和血痕。 「要是我没被他们拦住就好了。」 支舟的眼里满是悲愤，好好的妹妹就这么破相了。 “你知不知道今天的事情很危险……” “我要是不打他，他们就会打我了。” 支寐无的眼神倔强起来。她说得对，但今天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吓人了，万一她没能打过那群人，她会怎么样呢？想到这里，他又意识到在那种情况下，如果她不还手，面临的危险也绝不只是挨打那么简单。 「那到底应该怎么保护她呢？」 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一时间陷入了绝望。 而注意到大哥眼神的支寐无，先开口了： “大哥，我想学功夫。” 这倒是个好办法，他怔了一下，看向妹妹，确认她是认真的，便点下了头。 之后支舟带妹妹来到了楼下的一家小武馆，这里一副快倒闭的架势，里面只有一个老头。支寐无一开始没看上这里，满脸写着嫌弃，但老爷爷很热情，好像一早就认识兄妹俩。 他确实是个看起来就不太一样的爷爷，明明上了年纪，人却一点都不佝偻，也许是注意到小女孩的不屑，便主动提出想看看她的底子，示意要过两招。支寐无肯定是愿意，结果两三招下来，自己就莫名被推出来了，她当然不信邪了，嚷着要再比一次，可结果还是一样，还没等她看清对方的招式就又输了。 “我学！” 说这句话的支寐无满脸写着不服气，所以此后她每一次武术课都抱着同一个念头——赢了这个老头。她也是个有天赋的孩子，很快就习得了老先生的真传，本就擅长运动的她又添了不少“四两拨千斤”的技能。 然后某天周末，她正在楼下热身，就来了一波人，乌泱泱地遮暗了周围的光线。她瞥了一眼，这是群流氓，多半是来找茬的。 “就是她，龙哥。” 支寐无挑眉朝那个说话的人歪了下头，压根没认出来他是谁。还是后面一群人打起来的时候，一拳朝人家脸上挥过去时才想起来，这是那天那3个混混之一。但此时，这一群人已经都被自己揍趴下了，她站在倒地的人前，双手插兜，回以一个嗤笑就离开了。 之后这样的事情没少发生，但对她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值得为难的事情，反而还成了一个乐子，这群胖子拿来给自己练手正好，直到那天，本该来接自己的大哥又没出现，她开始慌了。 匆匆朝家的方向跑去，一路上胖揍那些人的画面在脑海里再次演绎，那些人被打得有多惨，她就有多担心自己的大哥。 「千万，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心里涌现的，是对会变成一个人的恐惧，和失去避风港的不安。她找了好久，但不论是回家路上还是菜市场，都没找到。 「也许他还在家。」 打开家门，甚至没有熟悉的米香，电话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打通，不断重复的“嘟嘟”声轰得人心焦。 「快接电话啊！」 第60章 梦与朝阳同在 在大哥的学校里囫囵着绕了两圈——没有，没有！就连呼喊声都愈发无力起来。与此同时，手机更是一刻也不敢停，执拗地拨打着同一个号码，看着呼叫时间肉眼可见的流逝，心情也愈发焦灼。 “诶，你到底来干嘛的？” 这种怪异行径明显影响到了本应清净的校园氛围，保安小跑着找了过来。 “你不是这的学生吧？看你喊半天了，你家长电话多少？” “我就是找我家长呢！” 面对保安的急促，支寐无只是皱着眉，甩开人家搭过来的手臂。 “那要不我报警？” 他说出这句话是想吓一吓这个小孩，但对方却当真了。 “对！报警。我得找警察。” 她说着，就想起了附近的公安局，于是匆匆向校门口跑去。保安一看人家爽快的离开了，就当自己顺利完成任务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不是在校内闹事，自己就不用担责任了。 跌跌撞撞的视野中，忽地出现了那身满是安全感的制服，支寐无一下子冲上前，牢牢攥住人家公职人员的两个袖角。 “警察叔叔，我需要帮助！” 她穿着小学校服，一看就是个孩子，所以对方也没放着不管。 “诶呦，孩子……冷静点，我听你说啊，来，告诉叔叔到底怎么了。” “我大哥失踪了！” 她语气颤抖，和对面敦厚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啊……孩子，你听好，是这样的，你哥哥他不一定是失踪哈。好孩子你先别着急，叔叔答应你会帮你处理，你哥哥的这个事情哈。但是你得先告诉叔叔，他什么时候开始不见的？” 支寐无看了下手机，意识到了什么，瞬间脸上写满了绝望，她喃喃道： “2个小时前……” “才2个小时，你怎么能确定他是失踪呢？” 她愣了下，没想到对方没有一股脑地归咎成恶作剧，反而给了自己解释的机会。 “最近有一帮流里流气的人经常来骚扰我们。之前他们没抓到我，在那之后大哥就失联了，他从来没这样突然失踪过，电话也没接，可能已经被那群混混抓走了。” 说完话她认真地看向对方——他是一位看起来35岁往上的男子，穿着白色的衣服。他简单安抚了下自己后，就对另一位蓝衣服的同事说了几句话，沟通过后，蓝衣服的人就离开了，剩自己在原地一脸茫然。还是白衬衫的叔叔俯下身来，对自己说： “孩子，别担心。我们的同志已经去调取附近的监控了，这样，你跟着一起过来，看看哪个是你哥哥。” 在监控室，真的看到了一群人围堵住了刚迈出校园的大哥，支寐无激动地晃调监控的人，说被带走的就是自己大哥，然后两个蓝衣服的叔叔一起乘上了刚开进院子里的面包车，据调监控的人说他们能带哥哥回来。 漫长地等了一会后，那辆车终于开回来了，一开门，车上乌泱泱下来了一群人，里面有混混，还有自己大哥。 “大哥！” 支寐无扑上去，翻来翻去地检查他有没有受伤。然后就被警察们分开，大哥去做笔录，她只能在外面等候。眼睁睁看着他们关上了一扇铁门，一时间说不好是哥哥被关在了里面，还是自己被留在了外面。瞧着他被安排进一间会议室，后面跟进去2、3个警察，自己在栅栏外望了许久，都没见到里面有要出来的意思。 “没事，别担心哈。你哥哥只是做个笔录，一会就出来了，没事啊。” 正赶上白衬衫从里面匆匆走出来，开门时看见自己，还特意说明了下情况。支寐无朝他点了点头。 等大哥出来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两人一起朝家的方向迈开步子，凌晨的n市连路灯都变得吝啬，明明是同样的街景，却给人近乎冰冷的陌生感。 “他们都问你什么了啊？” “就是问了3遍前因后果，好做笔录，赶上案子多，人手不够，所以现在才出来。” “他们会得到惩罚吗？” 问得有些郑重。 “会。” 空气寂静了一会，两人就那么低头走着，支寐无忽然开口： “大哥，我以后不想当独眼探长了。” 她看向此刻有些憔悴的大哥，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想当警察。” “哦？因为今天的事情，让我们点点觉得警察比探长更帅吗？” 大哥恢复了往常与自己聊天时的语气，一副和朋友聊天的模样。 “因为警察比探长更能治理坏人。” 这句话说出口，两个人的咽喉里都像是咽了颗石头，憋闷又干涩，噎得人说不出来话。面对坏人，以暴制暴似乎并不是个能一劳永逸的办法，始终需要法律来对坏人进行约束，而作为普通居民的他们，也需要更合理的身份才能保护重要的人。 「我要成为更优秀的人，这样才能守护更多正义，才能拥有保护大哥的能力。」 “对了，这个给你。” 大哥的话把她拉回现实，只见对方一边说，一边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女装店的袋子。 “这不是那件皮衣吗？” 支寐无很是纳闷，因为自己还没有如约拿到过一次双百。 “衣服是具有时效性的东西，也许过几天它就被卖掉或者下架了，我既然答应要送你做礼物，就要保证自己手里确实有东西才行啊。” 大哥笑着又用食指怼了下她的脑门： “都说了让你做事以前，先想想看动机和目标啊。你想想看我让你拿双百的目的是什么？” “激励我好好学习？” 她给出了一个疑问句作为回答。 “是啊，我只是想让你好好学习。双百这种事情……你可以用一辈子、以任何形式来争取。但你心仪的礼物，错过可能就没有了，这样岂不是变成我食言了？你聪明的大哥怎么会想不到这点呢？” 女孩已经听不进这些话了，满心满眼都是这件皮衣，却被大哥泼了桶凉水： “衣服虽然有了，但是要等你考出双百的时候才能穿，不然可就是你食言喽。” “我绝对会努力的！” 也许是这件衣服过于耀眼，支寐无只觉得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回家后立马就上身试了一下，衣服尺寸明显大了许多，毕竟那是家女装店，不是童装店。对着镜子，她抬了抬胳膊确认差了多少长度，同时坚信自己还有的是成长的空间，而它们——也等同于自己与大哥的约定期限。 后来在高考前，这个标就被她顺利剪掉了，而她也穿着这身皮衣，迈入了自己理想的大学，在那里，梦与朝阳同在。 第61章 恶其溃脓，付之一炬 “近日，警方成功逮捕了连续纵火案的嫌疑人张某，据统计表明，我市今年因火灾造成的损失高达3000多万元。正值天干物燥，消防部门仍呼吁大家‘小心火烛’。” 303寝室里，李乔手机外放的声音传到了众人耳朵里。 “据说嫌疑人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李乔见大家感兴趣，就补充了一嘴。 “哪个老师？” 蔡双问道。 “好像是农学的系主任，平时只带研究生，我们应该没见过。” “系主任是纵火犯？” 流沙和蔡双脸上写着“图啥”。 “不知道……可能是压力太大了？” 这种答案是个正常人都想不明白，所以只能用“个别人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来回答。 与此同时，一个黑影正在办公室里东翻西找，听扯抽屉的声音就明白他此刻的心情有急躁。桌上的电脑试了几次，已经显示成了“锁定”状态，他只好埋头在抽屉和各种柜子间来回折腾。 “没有，没有！真他■恶心。” 他把手砸在桌面上，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响声，最后只能牢牢地将指甲嵌进手心。对着窗外的景色望了一会后，好像想起了什么，便匆匆离开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捧着一个大桶，栽栽歪歪地来到学校温室，刚一开门，就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时间里面居然有人，桶也“咚”地一声砸在地里，漾出不少明晃晃反光的液体。 对方是个高个子，按身型来说一旦发生争执，自己很难占到便宜，而且万一他报警，一切就都完蛋了。想到这里黑影屏住了呼吸，见那人走近后，四肢就止不住地颤抖。没想到对方扫视了一下自己后，又瞟了眼桶中的液体，发出一声颇具嘲讽的冷哼，然后像没看见自己似的，径直推开温室门离开了。 「趁现在！」 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想什么前因后果，他只知道此刻自己该做什么，而且必须抓紧时间！所以再一次抱起那个桶，向温室内部挪去—— 等303听见消防车的警铃声时，已经是5点钟了，李乔离窗边最近，被吵醒后就锁着眉头按了下手机，一看闹钟还没响，就把头砸回柔软的枕头里。但这声音不像别的，消防车过来肯定是出事了，所以他还是刷地拉开床帘，探了个脑袋出去，想看看窗外发生了什么。 一出来才发现，全寝室属自己睡得最死，临床的蔡双已经走到了窗边望着外面，流沙也先自己之前就拉开了床帘。 “怎么了？” 李乔问离窗最近的蔡双有关外面的情况。 “二教那边好像着火了。咱们寝看不到，要去対楼走廊才能看见。” 蔡双说完就拿起外套，开门出去了。自己寻思了一会，又看了眼根本不打算动弹的流沙，决定还是出去看看。 対楼尽头的窗户是朝教学楼那边开的，但也只能看见一部分，而且等李乔过来时，这已经站了不少看热闹的学生，先出门的蔡双也没比自己靠前多少。所以还不如问问这帮同学呢—— “是二教着火了吗？” “二教吧。” 一个哥们刚下结论就被另一个给拆台了： “那边绝对是实验楼。” 两人谁也不服谁： “实验楼哪有能着火的地方啊？” “啊，你二教就有能着火的地方啦？” “二教桌椅是不是起码都是木头的。” “嘿——那实验楼的仪器还能电着火，爆炸呢！” “你就扯吧，那仪器能炸吗？怎么没看你家电脑爆炸呢？” “你过来瞅瞅，来，我笔记本之前就炸过。” 有这两人在，看热闹的视线都转移了，蔡双自然往前又走了几步，看了一会后回身发现了李乔。 他摇摇头： “看不出来是哪着火。” 两人对视一下，心照不宣地下了楼，结果在宿舍门口发现大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感情我们每天晚上是被锁这的。” 李乔的语气里透着无奈和阴阳怪气。 “应该是还没到上课时间，不过宿管人也不在啊。” 蔡双看了眼空无一人的收发室。 “庆幸着火的地方不是宿舍楼吧。” 李乔撇了撇嘴，朝楼上走去。 之后因为课时紧张，大家谁也没空去看到底是哪里着火，等到公休时间，该撤的都撤没了。所以他们也没太当回事，照常来到106教室—— 一开门王堇和两个女生正在讨论那场火灾呢。 “温室着火？” 王堇的表情很浮夸，像是在说“那玩意还能烧呢？”。 白茉茉点点头，说是上大课时听农学的人说的。 “农学院不少老师和学生都很崩溃，据说整个温室近乎都不能用了。校长好像都生气了，说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业烬补充道。 “我们学校的温室里都种了些什么啊？” 三个人各拉了张椅子坐下，加入对话。 “保密文件，和农学的研究项目有关系吧。” 业烬也无从得知具体的信息。 “我看过……里面好像都是花呀。” 白茉茉见大家都不知道，小心翼翼地举起手。 “你还进去过？我都没商量成功，说不好让外人进。” 李乔脸上写着佩服。 “额……我还真不知道那里那么难进，一个学长带我去看过。” 见李乔挑了下眉，似有调侃的意思，所以白茉茉马上把话题带回正轨： “反正里面种的都是花！没见过的品种，颜色还挺鲜艳的。” “该不会是这上面的品种吧？” 突然多了一个声音，大家一抬头，发现支寐无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还递出自己的手机，朝这边嘻嘻一笑。 白茉茉看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是，没有这些植物。” “你怀疑学校在培养毒品吗？” 蔡双的眼皮跳了跳，只觉得这个假设好笑。 “倒不是怀疑啦，只是刚好听见你们讨论，想帮帮忙么。谁叫我手上就这么几种植物的图片呢。” 她耸了下肩，摊开手说道。 “支警官过来是又有案子了吗？” 王堇歪着头问。 “那倒不是，我就是回去以后才想起来，上次的话还没说完呢。” “！” 大家看向她，听她一字一句地继续说出口： “上次啊……我只提了【特高组】的成立目的，还没说我为什么会关注到【蛇蜕】的身上呢。”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扯了张笑脸： “哈，谁叫上次提到【毓林计划】后，你们就都不出声了呢。” 说完，她盯着众人，大家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们知道，真相正是需要这些知情人的合作才能浮出水面，但他们也清楚，在不确定对方底牌的前提下，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有可能让彼此的立场转变，成为对手。 第62章 思其所以，香火因缘 ——“哈，谁叫上次提到【毓林计划】后，你们就都不出声了呢。”—— 支寐无说完这句话后，空气中瞬间弥漫了些紧张，而大家只是将视线锁在她身上，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开这个口。所以最后还是她继续带的话题： “【特高组】之所以会关注到【蛇蜕】，是因为我们怀疑【毓林计划】的仝椽鑫隶属于这个组织。” “！” 这个消息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震惊，也许是先前金毛给大家的印象算不上坏，所以心里更多的是茫然——仝椽鑫确实不像是【地蛇会】的成员，但【蛇蜕】呢？他的行为和身份确实可疑啊。几次接触下来，虽然没人见过他做坏事，甚至还帮过大家的忙，但他真的“无辜”吗？谁也不能对此进行担保。即使清楚他肯定和漠视生命的老梁不是一路人，也和城府颇深、心向名利的昴哥不是一路人，但这不代表他就没参与“恶”。况且连他自己都说“失去了资格”、“不配”这样的话，确实让人心存芥蒂。 但诡异的是最后没有人在此提及之前和金毛的那次相遇，只是蔡双无法判断，他们是因为和自己一样，不够信任眼前的支寐无，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老支你……不是特意为了这个才跑一趟的吧？” 沉默许久，李乔问出了一些人心里的疑问。 对方抬了下眉，抿着嘴点点头： “啊对。我们整合了下最近几起案件的发生地，发现犯人的行动轨迹都围绕在你们学校附近，我这次来是想和你们讨论这个的。” 说完她还摊开手，挥了一下手臂。 但蔡双见状却紧锁了眉头： 「不对，这不是她过来的根本目的。上次的谈话已经让她明白侦探社有人知道【毓林计划】了，如果真是为了合作，她当时就不会藏着掖着地把话题带到下一次再说。那么就是试探——她想通过这种方式给大家塑造个好印象，时间一长，自然有人会信任她，或因为放松警惕而露出破绽。用这么麻烦的方法，说明这里的人可能掌握着连警方都难以取证的线索？」 “全在学校附近？是说【毓林计划】的成员在这几所学校上学的意思吗？” 白茉茉一脸意外的模样。 “不是，学校的入学名单里没有他们的名字。” 支寐无严肃地摇了摇头。 “和你之前说要注意农大学生的心理状态有关系吗？” 蔡双加入对话。 “有关系，其实自3年前开始，特殊案件的涉案人员就以农大的教师和学生居多，我们就调出了附近几所高校毕业时的【疑似犯罪指数】和入学时的数值进行对比，其中只有农大增长得尤为诡异。我们怀疑——农大有人擅长【精神污染】。” “是【毓林计划】的那群人做的吗？” 白茉茉诧异地捂住了嘴。 “可能性很高。” 支寐无看向大家，似乎每个人都陷入了沉思。所以她挑了蔡双，用胳膊搭上对方的肩膀，问道： “诶！还记得你说的使命感吗？” 蔡双愣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睛，这次他没有读出什么阴谋或者不真诚的味道： “当然，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我愿意与【特高组】合作。” 对方抿嘴思考了一会，又马上摆出一副开朗模样，一把压低人家的头，然后看向在座的其他人，问道： “就是这样，你们的副社长说还愿意跟【特高组】合作。之前我确实有事情没和大家说清楚，这次我们开诚布公，再确认一遍——你们现在还愿意继续之前的合作吗？” 白茉茉看了一会，率先开口： “我愿意在合理的情况下，继续配合【特高组】调查。” 业烬也跟着回答： “我愿意在一定程度上，配合【特高组】的调查。” 李乔盯着支寐无，眼神施加了点压力： “我愿意继续配合【特高组】调查，前提是——【特高组】仍然能保证好侦探社成员们的安全。” 支寐无朝这边点了点头，眉眼透着认真： “自然，我之前的承诺始终作数。” 流沙还是跟上次一样，看大家都同意后，才事不关己地附和： “大家都做的话，我就做。” 王堇看了下每个人的表情后，神情也跟着认真起来，他注视着对面的支寐无说： “就是这样，【堇菜侦探社】仍然愿意在不违背社员个人意愿的情况下，与【特高组】进行合作。” 还没等对方高兴，他又开口说道： “支警官，我们不是警察，没有你那样的大局观和勇往直前的信仰，我们不认识什么【特高组】，但我们看过你。” 说完，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社员： “他们不过是群还没步入社会的孩子，他们现在仍然选择相信你，一定是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和勇气，所以……还请你务必、要保护好他们。” 支寐无听后怔了一下，因为这句话所谓的保护指的不仅是人身安全，而是对于年轻人思想与灵气的守护。一瞬间有些哽住，只觉得—— 「要是以前自己也得到过这种照顾就好了」 然后苦涩便不自觉地在口中蔓延，连手都不争气地颤抖起来，只有声音勉强跟得上应和： “啊，好的。” 曾几何时，自己是多么希望阴霾的天空中能透来那么一束光，让剜心剔骨的日子别那么难熬。 如今自己已然成长为可以庇护的那一方，又怎么忍心再一次见到别人经历那种希望破灭的绝望。 此刻，眼前的他们不再是【毓林计划】的相关人员，而是一个又一个曾经的自己。也许自己拼命想得到的，不只是“公平”和“真相”，更是一个能够允许曾经的自己存活的空间。 脑海里忽然想起大哥那天说过的话： “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你拼的方式错了，要么你想要的东西另有其物，只是你误以为眼前的东西是你想要的。” 一瞬间好像有强风迎面吹过，郁结许久的心情总算得到了一丝舒缓，她对着已经离去的幻影想着： 「大哥，原来我拼了命都想靠近的目标……不是当年的你，而是一个能容纳下弱小的世界啊。」 第63章 溯其往还，一片焦土 “支警官？支警官？” 回过神来，白茉茉的手在眼前晃来晃去，歪着脑袋，一副“你没事吧”的模样。 “啊，我在。” 意识到自己溜号了，有点尴尬，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脸。看对方眨着眼睛的懵懂模样，忽然意识到： 「提起【毓林计划】，她应该也和我当时一样痛苦吧。毕竟她……」 “老支，你说学生名单里没有的话，会不会说明……” 李乔提起先前的话题。 支寐无将目光锁向他： 「李乔……按理来说他应该和【毓林计划】没关系啊，但他又是怎么牵扯进来的呢？」 “啊，对。我们怀疑他们隐藏在学校附近，或者说，我们怀疑他们是被学校的人藏起来的。不然不可能消失得这么自然。” “你是怀疑学校的老师吗？他们有人知道那个【毓林计划】吗？” 蔡双接话。 支寐无摇了摇头： “按理来说没有，【毓林计划】是保密进行的，当时只有项目相关人员和家属知晓这个计划，农大和项目没关系啊。硬要说的话……” 她说到这里就没继续往下说了。 “硬要说的话？” 王堇好奇地追问。 “额，硬要说的话，【毓林计划】的负责人曾经是这个学校毕业的，但那时候可还没有【毓林计划】的概念呢，而且也没有从那时起一直任职到现在的教授。” “不过既然能把人藏起来，还是说明得是管理层吧？” “按这个思路捋的话，确实是这样没错，问题是没有可疑的人啊。要么就是【毓林计划】的成员因为某种原因，选择把农大当成基地。” 王堇皱了下眉头： “那【蛇蜕】的那个怎么说？” 支寐无愣了一下： “关于【地蛇会】，其实我怀疑它们和农大有合作。” “只是和农大合作吗？” 蔡双突然加入对话。 支寐无明白他什么意思，思考了一会才回答： “不好说，这么多年警方一直没有线索，我觉得本身也很可疑，不排除有奸细。” “能牵扯这么广，还是把目标锁定在学校管理层比较好吧？” 王堇抱着肩膀，表情有些不屑。 “问题不是没有可疑的人吗！” 支寐无被问得有点不耐烦，哭笑不得地抬高了音量。 “说起学校的管理层……好像最近的连续纵火案和我们学校的老师有关系。” 蔡双想起了李乔说的系主任。 “火灾的话，我们学校不是刚发生一起吗？” 王堇指了指窗外。 “但纵火犯已经被逮捕了，这次的事件和他没关系吧？” 支寐无听着大家的谈话，忽然站了起来，脸上印着兴奋： “额，总之，别管关系大不大，我们去看看不就好啦！” 侦探社互相看了一下，最后还是一起来到了实验楼前。 果然，又被门卫大叔拦住了： “门禁。” “……” 王堇先凑过去，笑得眉眼弯弯，搞起了以前那套： “我们是老师叫来帮忙搬东西的。” “哪个老师？” 大叔皱了下眉，打量了一下这人数不小的队伍。 “李邢妍老师。” 他又开始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有短信没，我看一眼。” 大叔松口了点，但侦探社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委托证明。只见王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印章，拿给门卫： “啊，是刚才见面和我们说的，不过她倒是把章给我们了，你看看这个行不？” 「那个不是办社团时……你还没还啊！」 蔡双的脸刷一下白了，在心里埋怨自己之后没多问一嘴。说起来表哥也是奇葩，一般借来的东西会这么长时间都不还吗？而且还是印章，这老师心也是够大的。 门卫见状觉得奇怪，章确实是学校老师的，但也没听说过把这个拿来替门禁的啊？不过他们确实很少愿意把门禁给学生用，但……印章就是能随便给的了？正当他纠结时，王堇慌张地看了眼表： “诶，大叔，一会我们该赶不上上课啦！” “啊、好。你们进去吧。” 他愣愣地把章还了回来，然后放大家进去了。 走了一会，蔡双绕到他跟前小声问： “你居然还没还啊？” “她也没问我们要啊。” 他一脸“可不干我事”的模样，还洒脱地举起双臂，抱在脑袋后面。 转眼就来到了那片烧焦的温室前，火没有蔓延多远，刚刚好把这个大棚烧了个精光。正当侦探社的成员想过去看看的时候，突然被一个人喝道： “诶！你们，是不是李老师喊来帮忙的？” 回头一看声音的来源是个戴眼镜的男生，穿着橡胶靴子，带着手套，一看就是来干活的。 “王学长？” 白茉茉朝他打了个招呼，看来这位就是之前带她来看过花的那个学长了。 “怎么，原来你和李老师关系也挺熟的？” 茉茉小声地提醒大家： “他说的李老师应该是农学的，我们都不认识，现在该怎么办？将错就错还是直接找王学长打探啊？” “你们关系好吗？” 王堇小声问道。 “关系还行？我们私下不太熟，不清楚他人怎么样。他之前好像就能管温室这边的进出……你们觉得他可疑吗？” “不熟还带你进来？” 白茉茉这才白了他一眼，像是在抱怨“这种时候你还八卦这个”： “因为我们是一个高中毕业的，之前校友聚会，他说他在实验室工作，还说有他这里随便看，没想到当时那么多人还真就没人拦，直接进来了。” 王堇听完朝支寐无举了个手： “老支，你们抓纵火犯还缺名额不？这小子能背锅啊。” 支警官朝王堇抡了一拳，然后小声对大家提醒： “我们哪是来抓纵火犯的？不是要看看农大的温室到底有没有鬼吗？” 她和大家对了下视线，然后朝那个王学长挥了挥手： “诶——装备哪还有啊？分我们点呗。” 然后众人换上了泥泞的橡胶套装，开始了重体力的搬搬抬抬。 蔡双注意到自己的鞋底边缘有些彩虹的痕迹，又挨个看了下其他人的橡胶鞋，最后问表哥： “你穿多大码的鞋啊？” 第64章 何以入局，黑灯下火 ——“你穿多大码的鞋啊？”—— “41，怎么了？” 王堇说完话就低头扫了眼自己的鞋，忽然注意到了这双橡胶鞋面溅上了星星点点的油痕。 “诶，这……” 他马上招招手示意蔡双过来确认—— 「这是纵火！」 意识到这点后，表哥“嘶”地一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难掩倦色： “……看来犯人和我差不多高呗。” “我们刚才把鞋都用了，嫌犯至少两个人。” “等会、两个？” 对方好像很纳闷这个答案，直到蔡双抬起鞋底，让他看到鞋底的彩虹痕迹。他连忙也抬起自己的脚，一样发现了油污留下的痕迹。 “喂……这不是很不妙么？先不说我们学校有几个像你这么高的，就说这种41-45的组合，不是会显得我们两个很可疑么？” “又不是我们干的，你怎么还担心这个？” “不是担不担心的问题……” 他还没说完，远处就传来了学长不耐烦的呼喊： “那边那两个一直在聊天的，关系好也不耽误你们干活吧？这速度要干到猴年马月去了？” 其他人也看向这边，两人这才往相反方向移步，开始清理现场的工作。 “诶，怎么了？有发现？” 蔡双正打算把一车的土运走，支寐无就窜了出来，压低音量问他。 “这是纵火，而且很有可能是团体作案。” “团体？” 李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过来了，抢在支警官前面发出了感慨。 “诶！你们非聊不可是吧！” 大家顺着这暴躁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王学长迈着沉重的步子就那么跺了过来。在他抱怨期间，李乔和支寐无两人嬉皮笑脸地应付着，而蔡双只是注意到这人和表哥似乎差不多高。 侦探社流着汗帮了一下午忙后，温室的残骸已然整洁了不少，所以王学长的心情也跟着灿烂了不少，对大家换了一副热心肠的态度：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我等会记下来，回头跟李老师那边说一声。” 社员们互相看了一下，不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解释他们不是李老师叫来的人。 “我们是张教授叫来帮忙的。” 蔡双忽然接了这么一句话，让王学长忽地怔住了。 “哪、哪个张教授呀……？” 面对他突然的慌张，这边选择了沉默，只是盯着他，直到他继续开口。 “啊！你们、是说那个张教授啊……他不是、” “对，所以我们想来看看温室。”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几乎没怎么变化，也正是这种镇定，让对方陷入了更深层的紧张。其实侦探社其他人也没听得懂这场根本不连续的套话，只是“张教授”、“温室”这几个关键词成功地调动了王学长慌乱中的搜索引擎。事实证明——人是最擅长脑补的。 很快，王学长低下了头，气势弱了不少，喃喃道： “你们……是张向学叫来帮忙的吧？” 「张向学？」 大家没想到还能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静静地听着学长继续坦白。 “他是个好孩子啊，我们都、都知道的。” 在他说出口这句诡异的话后，忽然激动地指向温室里刚刚被换新过的土壤： “但是你们也看到了！这温室不是全没了吗？真的，一点都没剩，你们不是也亲眼看到了吗！” 他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而他激动的情绪让众人清晰地察觉到学长一定与张向学发生过什么。刚巧白茉茉见他情绪不太稳定，试图安慰： “额，王学长……” 对方恍然回过神来，扫视了在场每个人的模样，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他现在还好吗？” 「张向学到底怎么了？」 事关编瞎话环节，蔡双就犯了难，所以这次是流沙接话的： “他看起来和平时一样，我们还以为他没事呢，不然怎么会叫我们来帮忙呢。” 印象里张向学确实是个乐观开朗到难以置信的孩子，而王学长似乎也认可了这套说辞。他点点头： “啊，那就好，那就好……” 王堇见状插话问道： “怎么了？这边也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要我说感觉他稍微有点没精神呢，你看温室这边他要是问起我们怎么委婉地和他说啊？” 也许是这一群人的视线过于有压迫感，也许是王学长早就动了想找人倾诉的心思，所以他缓缓开口： “……额，其实，张向学是被我们赶出实验室的。” 「赶出实验室？」 “你们也知道张向学他本来就是张教授的孩子，所以……知道他要参加我们实验的时候，每个人都不大高兴——” “我们组的实验是培育新品种的抗衰花，每个人都一早做足了功课，偏实验要开始时，多插进来那么一个，换成谁，谁都不乐意不是吗？” “况且张向学这个人很内向，几乎不和大家说话，也没什么团队意识，经常随随便便就自己做点什么，这可是大家都很看重的项目啊，他这样……被讨厌不是也很正常么？” “所以后面，他就被举报了，不能参加这项实验了。” “举报？” 王堇挑了下眉。 “他数据造假了！按照当时的试验进度来说，根本不可能得出那么多项数据，整个实验的进程快得离谱，我们的名字可是和他写在一张纸上的！我是不管他是有关系还是后台，这造假的事情一旦暴露，我们整个组就都完了！” “举报后，张教授可能心虚了，马上就把张向学除名了，还单独找我们沟通，让我们别把这件事情闹大。只是……” “只是？” 白茉茉睁大了眼睛，等待着这句转折。 “只是我们谁都没想到，张向学的名字虽然没挂在我们项目里，但他居然还在参与这个项目。他改成了晚上到温室帮忙，然后白天在我们到实验室之前留下最新的统计资料……” “等等，这不相当于是……” 李乔听后面露调侃。 “对，相当于是我们捡了张向学的便宜。” 他突然激动起来： “我们也不想这样的！我们都做好了要长期培育新品种的准备，但，张向学确实比我们更有经验些，也许他真的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吧？结果就变成了他做实验，我们白捡结果。” “那你们就没想过把他加回来吗？” “我是想过，但有人不想，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得到一个现成的学术成果的。我也很煎熬，甚至想过要退出这个实验，我宁可自己折腾个一年半载的，也不愿意做这种事情，但是张教授他很奇怪啊！” “他不同意我们退出这个实验，好像是默许了我们几个白捡他儿子的实验成果一样！” 第65章 天机难断，火上添油 从温室回到106后，每个人的心里都多了点疑问—— “张教授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张向学要是被除名的话，就算做这种事情也拿不到好处了……对吧？” 白茉茉越说越不确定。 “也许是因为之前闹大了，犯忌讳吧？瓜田李下，反而给自己添麻烦。” 李乔摊开手解释着，随后语气带了些调侃： “至于张向学晚上去做实验……也许他本人热衷于学术，觉得署不署名无所谓呢？被保护得太好的孩子，就很容易产生这种理想主义。” 流沙听到这里抬了抬眼睛，纳闷地问： “张向学他……那算性格内向吗？” “对啊，要是说张向学被家里保护得很好我信，但他不是那个样子的吗？” 支寐无说完，还模仿张向学摆出双眼放光的表情，随后拍着桌子质疑： “和内向这个词搭边吗？” 蔡双眯了眯眼睛，也在思考着什么： “我记得他是动科院的研究生，没想到他还会去农学做实验。” “因为在农学受了刺激？所以换了专业，还性情大变了？” 王堇说出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过于浮夸了。 但侦探社确实无法排除任何一种可能，毕竟谁也不清楚这一系列事情的先后顺序。而最关键的点还是在张向学身上，他们有必要再来会一会这个人。 于是在支警官的帮助下，他们成功约到了张向学。刚巧他的身高也在170-175之间，好久不见还是那副阳光开朗的模样，只是眼下多了一副黑眼圈，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违和。 “警官们好，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啊。” 连声音都没有之前那么有底气了，看来这段时间确实是经历了不少事情。 “那个哈……你平时有个子很~高的朋友吗？” 表哥没来由地问了这么一句。 对方显然觉得莫名其妙： “什么？” 而在他表情变换的一瞬间，支寐无和蔡双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戾气。 “你还记得王学长吗？我们刚从他那回来。” 蔡双开口问他。 “额……哪个王学长？” “农学实验室的那个。” 听到这句话后，他的表情一瞬间凝固住了，然后僵硬地咧了咧嘴： “……如果是想问和我父亲有关的事情，那我知道的也很有限。” 他抬起头，表情虽然轻松，但眼神里却掩不住疲惫： “我和父亲不是一个专业的，具体他从事了哪些工作，家里人也不太清楚。” 侦探社听到这句话觉得有些纳闷，因为他没有像王学长描述中那么在意被除名的实验结果，或者说他表现得对父亲都不是很在意。 “他对当时的事情一直很愧疚，想托我们给你道个歉。” “啊？哪件事？” 对方的表情越发不耐烦，一脸“所以你们叫我过来到底是做什么的”架势。 “就是实验除名的事情。” 他这才像是回想起了什么，皱着眉毛，撇了撇嘴： “那件事情本来就是我父亲的问题，除名就除名了。” 他思考了一会，摩挲着手指补充道： “……之后，他没再做过这样的事了。” 张向学说完后立马换了一副没耐心的模样： “警官们要是想问我爸的事情，找他同事比我有用吧？” 支寐无接了他这个话茬： “他的同事？” “对啊，我爸一直在给学校办事，你们直接去他办公室查一下不好么？” 支寐无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他： “关于那个案子，因为张函已经自首了，所以……” 话还没说完，张向学一下子暴躁起来： “但学校不是又起火了吗！你们怎么能保证这和之前的事件无关呢！说不定连续纵火案还在继续不是吗！” “你是有怀疑的人，对吗？” 支寐无听到他说的话后这样问他。 张向学抱住自己的头，神情有些痛苦： “本来就是啊，他好好的一个教授为什么要去纵火啊？难道不是被人指使的么？就算他愿意背锅，只要主谋还在纵火，你们的案子能结得了吗？” 支寐无的表情又严肃了一些： “你是说连环纵火案的主谋另有其人，而且学校的这次失火，也与那个人有关对吗？” “对！” 张向学忽然打起了精神： “就是这样，警官，这场纵火案的主谋一定另有其人，因为我爸进去以后，纵火案还在继续不是吗？” “好，我们会根据你的证词，继续调查这两起纵火案是否存在关联。” 支寐无说完在手机上输入了什么。 张向学见状眼里又充满了希望，接着补充了一句： “去我爸办公室调查一下吧……领导、特别是他的领导。” 他离开以后，蔡双问支寐无是不是要重新调查连续纵火案，但支寐无却摇了摇头： “很遗憾，纵火案不在【特高组】的调查范围内，我最多只能帮他申请立案调查。” 看着先前阳光开朗的张向学变成现在这样，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安静起来。见大家情绪不高，支寐无立马拍了拍手，引起众人的注意： “侦探们，虽然我们无法调查连环纵火案，但我们可以从【特高组】的角度，调查一下学校的温室。大家刚才也发现了，温室火灾确实属于人为纵火。” 她看向众人，怕他们没听懂，舒了口气后继续补充了一句： “如果在调查温室的时候，发现了什么有关连续纵火案的线索，也算是碰巧帮助张向学调查了，不是吗？” 这句话成功让白茉茉等人重新打起了精神，而蔡双却觉得有些意外。 「支警官……变了？」 接下来众人讨论的重点变成了温室—— 白茉茉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语气带着遗憾： “诶呀！忘记问他们两个人……温室到底种的什么花了！” 业烬抬头看她： “我记得是抗衰花。” 支寐无听后陷入了沉思。 “支警官，连续纵火案里被烧的都是什么啊？” 白茉茉歪着头问她，但支寐无没有立马回应。 “支警官？” “啊？” 她这才一副刚被人叫醒的模样，茫然地看向白茉茉。 “是不方便告诉我们吗？” 白茉茉紧张地握了握手心。 第66章 细思难掩，如火燎原 ——“是不方便告诉我们吗？”—— “啊，不是。” 她立马摇摇头，给出迟来的答复： “先前的纵火地点大都是些仓库，燃烧的也就是仓库内部存放的货品和一些电子设备什么的。” 见两者似乎没什么明显的相同之处，白茉茉难免露出失望的神情。 “也不一定这两者就没有关系啊。” 李乔说完这句话后，白茉茉瞬间打起了精神，期待地朝这边投过来视线。但李乔心里实在是没什么进一步的发现，只好求助性地看向蔡双。 见两人都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望着自己，蔡双只好说些什么： “额、确实，这两起案件有张函教授这个重合点，我们可以从张函教授的人际关系这里再调查一遍……” “支、支警官。方便告诉我们张函是如何被捕的么？” 蔡双的神色有些紧张，但因为他此刻镇定的模样与往常没有多大差异，所以只有支寐无发现了这一点： 「我知道你的弱点了。」 她笑得有些诡异： 「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为了维护自己的舒适圈，排除异己的控制狂，没想到对你来说，他们不是‘资产’，而是你的软肋啊。居然为了哄他们开心，揽下自己还没把握的事情，甚至不惜向最讨厌的我求助……呵，我知道该怎么对付你了。」 想到这里，支寐无挤出一张灿烂的笑脸： “嗯，当然可以。” 她思索着之前询问过的案件概况： “据我所知，张函是在最后一起纵火案时，被潜伏的警方逮捕，在做笔录的时候对往期的纵火案决定自首。” 蔡双追问道： “起火点都是仓库的话，有没有其他共同点？我记得警方一早就报道这是‘连续纵火案’了。” 支寐无眼睛一亮，笑得有些耐人寻味： 「这小子在这等着我呢。不过放心吧，这个不成问题，我早就打算把这部分信息告诉你们。」 “受到火情影响的仓库，有一半以上都是【罗氏基金】旗下的仓库，再加上确实是人为纵火，现场的处理手法也在一定程度上保持了一致——现场的监控缺失，仓库大门没有出现可疑的入侵痕迹，仓库内存更是在烧个精光以后刚刚好触发灭火装置，导致火情没有进一步蔓延到其他地方。所以警方才会认为它们均为一组团伙所为。” 李乔听到了一个词，立马问她： “【罗氏基金】？是那个n市最出名的……” 支寐无点了点头： “对，就是那个n市最大的资产管理公司。” 李乔听后皱了皱眉，没再继续说话。 还是蔡双接过连续纵火案的细节部分： “监控和入侵痕迹这里，如果不是指向黑客，就是在说这几起案件有可能是【罗氏基金】的内部人员做的？” 业烬也补充了一句： “刻意控制了火情这里，有点像是针对【罗氏基金】的仇家所为。” 支寐无对两个人都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 “警方也是这么认为的。在得到了【罗氏基金】仓储负责人的配合后，警方将嫌犯锁定在了几个人身上，并开展了一系列跟踪调查工作。” 她话锋一转，神情严肃了一些： “但让警方没想到的是，在最后一起纵火案里，被控制住的张函并不在警方先前锁定的名单里。甚至有关【罗氏基金】和农大进行合作的事情，都被【罗氏基金】刻意隐瞒了。” 她耸了一下肩，语气带着无奈： “不过因为张函被捕后，一口气把往期的罪行都交代了，案子也就结了。” 蔡双眼睛一亮，嘴角上扬： “看来张函教授就是这两起案件的突破口了。” 支寐无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直到他补充了一句： “张函作为农学系主任带队研究某种抗衰花，同时又与【罗氏基金】进行合作，多次火烧罗氏的仓库。罗氏面临着巨大的经济损失，仍然要向警方隐瞒与农大合作的事实。现在张函被捕，连他先前研究的抗衰花都被火灾毁于一旦。这场火灾根本就只是个幌子，犯人真正想隐瞒的是农大与【罗氏基金】合作的事实。哪怕张函已经入狱交代了自己的一切罪行，这个交易的具体货物仍然不能被警方查处，不是么？” 他说完这句话，支寐无用有些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你小子的【疑似犯罪指数】还正常吗？」 然后她尽快恢复了正常表情： “对，张函确实是我们调查的最佳入手点。” “哈……不知道张向学刚刚说的领导是谁，不然线索就更多了～” 王堇突然把手从后面抵住脑袋，作出伸展的姿势。 支寐无听后尴尬地用食指抓了抓脸： “关于这个……张函的领导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我们现在又没有证据，又不是案件负责人，根本没法调用办公室其他人的电脑。” 业烬觉得有些纳闷： “张函本人的电子设备怎么了吗？” 支寐无脸上的汗更加明显了： “……被、被烧了？” 见大家的脸上都写着不满，支寐无立马慌乱地手舞足蹈： “不是，他被捕那天带着电脑呢，可能是事先发觉了异样，走出仓库时他已经把手机和电脑都留在那场大火里了哇！” 王堇的语气透着鄙夷： “警方的设备不是最先进的么？就不能还原一下电脑里的文件吗？” 支寐无听见这话也是有些不爽： “都化成那样了，只有炼金术士才能还原吧！” 蔡双的思路还留在上一句当中： “事先发觉了异样……支警官，张函的自首是被指示好的。” “欸？” 支寐无愣了一下。 “不然为什么自首前要销毁所有的电子设备？” 支寐无愣愣地回答： “销毁证据？” 蔡双纳闷地看着这样的支警官，说道： “是有人告密啊。” 支寐无这才恍然大悟： 「确实，因为不是我负责的案子，都没有细想！【罗氏基金】不仅隐瞒了和农大合作的事情，还向农大透露了警方的调查进度？这么说来……该不会一开始他们配合警方调查连续纵火案，就不是因为经济损失，而是因为想知道警方的调查进度，进而断尾自保？」 她越想越生气，回忆起了先前和其他组询问这起案件时，对面漫不经心的神情，下意识攥紧了手心： 「这样的结果你们也能接受吗？」 第67章 暂得一逸，积薪厝火 ——「这样的结果你们也能接受吗？」—— 她攥紧手心，切实体会到即使是做着相同的工作，也不代表他们都和自己是一路人。 “支警官，大家都走了……” 支寐无回过神来，发现白茉茉正她指着门外逐渐远去的背影提醒自己： “刚才大家说要去调查一下张函老师的人际关系呢。” 支寐无罕见地多了次嘴： “你们自己调查吗？” 白茉茉没听懂她的弦外之意，点点头后一副充满干劲的模样： “对啊，在遇到支警官之前，侦探社就是这么调查的呀。” “……” 支寐无想起了没担任【特高组】队长时的自己，沉默了好一会，心里隐约冒出一个想法： 「也许我和【堇菜侦探社】的这群家伙更像是一类人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立马摇了摇头，苦笑着嘲讽自己： 「想什么呢？办案过程中感情用事可是大忌啊……」 她看着窗外熟悉的几个身影，用力抿了下嘴： 「更何况我对这些人的了解还不够深呢……【毓林计划】必须全数回收。」 另一边先出发行动的李乔问起身旁的蔡双： “要是按老支那么说的话，不是连警察都很可疑么？” 蔡双思考了一下，又觉得没有那么可怕： “不过也有支警官这种坚持咬死真相不放的人，不是吗？” 这话让李乔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咬死真的太准确了。” 然后他就着对支寐无的印象喃喃自语： “老支她啊……真的很像一只猎犬。” 蔡双看向说出这话的李乔，露出有些头疼的模样，叹了口气： “我倒是觉得她更像狼。” 李乔听明白了他的潜台词，开始觉得好笑： 「就是说，觉得老支这个人不够忠诚是吧？」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把心里的想法告诉蔡双： “其实狼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可以充当猎犬的啊。” 蔡双愣了一下，没有接话。 他继续说道： “你就是对人对己的要求都太高了。” 说完，李乔又是一副没憋住笑的模样，看得蔡双更懵了。 「要求……太高了？」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还想再听李乔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愿意再聊这个话题，自顾自走到前面去了。 “你们刚才聊什么呢？聊那么久？” 刚好王堇一脸好奇地赶上来，蔡双就不太走心地问了一嘴： “我要求高吗？” 表哥愣了一下才开口回答： “要是说你要求高呢……这么长时间了你只看上了人家白茉茉，但要是说你要求不高呢，嘶……你居然到现在都没跟人家有半点进展……” 当然，没等他说完，蔡双就不爱听了，而且故意加快了步伐，把对方落得远远的。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刚走表哥就不再继续了，转而有些严肃地站在原地： 「连菜头都在进步啊。」 王堇这样想着，眉眼透露出一丝不甘。 “小红帽是不是还跟支警官在一起？” 业烬说这句话时有点焦急，所以唤起了王堇想恶作剧的念头。 “放心吧，粉红豹是不会吃小红帽的。” 他一边说，一边露出略显欠揍的嘴脸。没想到对面根本没听出自己的玩笑，还木讷地朝这边点了下头，一副放心不下的样子。这让王堇想起最初见到业烬时的情景—— 那天他正在学校像发小广告一样四处分发着入社申请表，但没几个人愿意停下脚步，除了一个自己送上门的少女。 “那个，请问这是你们两个人的社团吗？” 王堇抬眼一看，发现自己见过这个女孩，早在他和蔡双耍无赖的时候，这个女生就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想到还会特意走过来搭话。 “没错！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加入我们呢？” 女孩接过申请表，视线却始终落在不远处坐着偷懒的蔡双身上。 “小姐姐，如果你对那个菜头感兴趣的话，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他还单身哦。” 王堇如恶魔低语般对女孩说了句悄悄话。 女孩歪着脑袋看向他时，他又拍胸脯保证： “你放心，入部以后，我会帮你的！” 业烬没听懂王堇真正想表达的是什么，只是理解了这句话的字面意思，于是她点点头： “谢谢你。” 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继续开口： “……我无论如何都想见见那个人。” 所以后面王堇刻意告诉了两人偏早的时间，安排了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可惜蔡双还是那么不争气，面对女孩仍然磨磨唧唧，最后还是自己故意制造由头让女孩加入对话，两人才有了说话的机会。 而此时的蔡双追上了李乔，开始思考怎样调查关于张函的人际关系： “学生会是不是会有教师名单啊？” 李乔咽了口唾沫，内心挣扎了一会后，终于喊来了一个人—— “诶呀！还以为李乔你打算叛变小赵，来我们部门了呢。没想到居然是问学姐八卦呀。” 没想到李乔操作了半天手机后，联络来的居然是外联部的齐瑗。 蔡双有些纳闷： “你不是办公室部的么？应该能弄到教师名单吧？” 李乔听到这话后疯狂地摇了摇头，哭笑不得地否定：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行吧！要让办公室部员来透露内部资料什么的，是不是也有点太杀人诛心了！” 齐瑗也跟着点了点头： “嗯嗯，这要是让小赵知道的话一定气~疯了。” 想到这里，齐瑗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等等……这不比让李乔跳来我们部门更好玩么！” 但立马被李乔打断了： “那个……学姐你不是说如果后辈们有困扰的话，可以找您帮忙的吗？” 齐瑗听后脸上忽然写满了嫌弃： “打住，你自己听听这话能是我说的么？我说的是——‘如果后辈们有对八卦感兴趣的，可以来·找·我’！” 李乔立马更改自己的用词： “对，那就是八卦！我们有感兴趣的八卦，想找学姐帮帮忙。” “哼……就是说其实李乔你舍不得出卖自己的赵部长，所以转而找我这个其·他部门的部长来用，是吧？” 齐瑗一副赌气的姿态，故意加重了“其他”两个字的语气。 “额……” 李乔确实是这个心思，被齐瑗说中后只觉得一时间脸颊发烫。 还是齐瑗看两个人都一本正经的，看不下去了才继续开口： “李乔你是笨蛋吧，就算真相是这样的，又能怎么样？还以为你是挺活络的一个人，没想到遇到点挫折就跟小赵一样自己憋着。你们办公室部是什么一根筋集合地吗？听好了！我现在告诉你的可是我们外联部的工作守则——” 说完她挑了一下眉，嘴角咧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天下没有谈不成的买卖、用不上的人和必须放弃的事情！” 第68章 方窥一角， 火光烛天 ——“天下没有谈不成的买卖、用不上的人和必须放弃的事情！”—— 她的这句话让蔡双和李乔都产生了兴趣。 “买卖谈不成——说明两边的砝码还不对等；人用不上——说明眼界和心胸不够开阔；而一旦当我们选择放弃的时候——”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扩在嘴边大声喊了出来： “可就什——么都没有啦！” 她看着对面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后，才满意地露出一脸坏笑： “这就对了！对于胆小鬼呢……就是要做到这种程度才算得上是提醒嘛。” 没等蔡双和李乔反应过来，她继续说道： “你们不是有问题想问我么？如果我没第一时间同意，你们应该想办法说服我啊，为什么要一脸沮丧地为自己的言行后悔呢？” 她叉着腰，眉眼少见地严肃起来： “听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为你的失望买单，但我们可以通过自己的言行举止来改善自身的影响力。当你成为对方眼里不可忽视的那块蛋糕，你想做的那件事也快就水到渠成了。” “蛋糕？” 李乔眨了下眼睛。 学姐听到后朝这边莞尔一笑： “听起来就很好吃，对吧？” “额、嗯。” 李乔跟不上她的跳脱，只能点头应和。 「说到学姐会感兴趣的事情啊……」 他在脑海里翻找了半天，一时间却只能想到八卦和赵高杰。 「说起来为什么像齐媛学姐这样的人，会对赵学长这么执着呢？」 看着眼前模样出挑，人缘也极好的齐媛，李乔怎么样也没办法把这两个人之间的联系合理化。 「如果是单纯的想把工作推给学长来做，应该对学长的态度再稍微温和点才对；如果是相处不来，耍一些无关痛痒的小手段看对方出洋相的话，学姐又知道太多赵学长的小道消息了。嗯……这种明明印象里两个人不太熟，但莫名觉得他们关系很好的即视感是……」 「嘶……还是算了，不确定因素太多，怎么想都不是一步好棋。这要是猜错了反而多得罪一个人，我们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又是前辈……还是想想看八卦这边的吸引力吧。」 “那个，齐媛学姐！” 想到这些李乔终于决定开口： “欠你的这个人情就记在我们菫菜侦探社的账上怎么样？” 齐媛听后眨了眨眼睛，歪着头，指向这边确认： “侦探社？” 李乔皱着眉头笑了笑，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对，其实我是侦探社的部员。” 还不忘了跟她介绍蔡双： “这边这位是我们菫菜侦探社的副社长，我们社团绝大多数的案子都是他帮忙解决的，非常可靠。” 蔡双听后木讷地应和了李乔，朝齐媛点了下头。 学姐抿了抿嘴，眼神飘忽了一会，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又扬起难以掩饰的笑意，向李乔等人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成了！」 李乔第一时间看向蔡双，提醒他抓住问问题的机会。 “你知道农学的张函教授最近和谁走得比较近吗？” 蔡双单刀直入地问。 “啊，你们是好奇连续纵火案的事情啊。” 齐媛学姐一副八卦得到满足的表情，开始回答： “刚好我前几天见过张老师哦，因为有段时间同学们八卦，说张老师改开保时捷了。我们跟过去看，发现确实有人开着辆保时捷接他，不过那车不是张老师的。” 李乔挑了一下眉： 「没想到学姐知道得这么详细。」 齐媛继续说： “那辆车我在饭店门口见过几次，司机经常在大学城附近的小吃店吃饭。我听过他讲电话——” “卢卡总，我到农大了，那个张教授在做实验，大概1个半小时才能出来。对，那您先忙。好，再见。” 蔡双听后皱起了眉： 「看来张教授确实和校外人员有合作，而且是最近才开始的。我记得第一起纵火案是2年前……那张教授的确有可能替谁背了锅。」 “卢卡总……” 李乔在手机上查来查去，最后发出了头疼的声音。 “嘶……不行啊，n市这几个规模较大的公司里有太多叫卢卡的了。” 齐媛接了一句： “我猜那个卢卡姓李。” “因为我听到那个司机在挂断电话后这样说——” “服了，事■一个，还说什么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切，谁稀罕。成天事那么多，想一出是一出的，拿别人当佣人使唤。也不看看他一天赚多少钱，我他■的才赚几个子啊。” 他这样说着，等老板将面条端上桌后，又拍照发在了兄弟群里。 很快就有人回复了： “李哥今天午休挺早啊。” 他也回了条语音： “我最近不是在农大接人么，这不领导就没办法管那么严了吗，能休就多休一会呗。呵……教授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是吧？” “嗯哼！” 齐瑗忽然清了一下嗓子，眼神里透着兴奋： “接下来可是个重磅消息——我在那辆车的挪车电话牌里看到了【网罗众生】的logo。” “【网罗众生】的logo？” 蔡双探过头来确认。 齐瑗翻了翻手机，找出一张餐具的照片： “我们之前拉到过【网罗众生】的赞助，所以我有印象。” 李乔听后叹了口气，挤出一个颇具嘲讽意义的笑： “看来罗氏和张教授这事是脱不了关系了啊。” 见蔡双等着自己解释，李乔才跟着补充了一句： “这个【网罗众生】是【罗氏基金】旗下的快消品牌……” 他在手机里搜了一下“网罗众生”、“卢卡李”等关键词，果然查到了【网罗众生】的一个产品经理。 “接下来是不是要去查一下这个卢卡李了？” 李乔回头和蔡双确认。 此时支寐无跟在白茉茉后面，看她和路上的许多熟人打招呼： “莉莉姐，最近过得好吗？其实我有点事情想和你打听一下，就是你们实验室的那个张函教授他……” 支寐无倒是很意外她会对这件事情这么卖力，愈发觉得心里痒痒的。另一边王堇和业烬也通过自己的渠道，查到了一些线索。当他们再次集合在106教室，王堇把各方收集的情报一一整合，又展示在了白板上。 业烬盯着看了一会，忽然提出了质疑： “等一下，还缺了一个人。” “！” 第69章 坚心不渝，水火不避 ——“等一下，还缺了一个人。”—— 侦探社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一起看向业烬。 而她用往常冷静镇定的姿态继续说出口： “副校长的朱胜伯也是农学院升上去的。” 王堇点点头，也将朱胜伯的名字也写在了白板上。 现在白板的内容如下： 张函（可能代表农大）与【网罗众生】合作，有人提前给最后一场纵火案的犯人张函透露了警方的行动 张函（农学系主任）、实验室培养抗衰花，农学院副院长钱黔、院长孙勇、副校长朱胜伯 支寐无看着白板上的内容，又想起了和白茉茉一起出门后，她逢人就打探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 「看来……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人，反而是我啊。」 这时李乔提到了她： “老支你之前不是说怀疑【蛇蜕】也在和农大交易吗？” 支寐无这才板正坐好，加入到这场会议当中： “啊、对。等一下，你是怀疑【蛇蜕】和【罗氏基金】有关系吗？” 李乔点点头，朝这边摊开手： “毕竟【地蛇会】做生意总需要一个资金流稳定的‘大客户’吧。” 白茉茉看着白板，喃喃自语： “交易的货物……会是那个抗衰花吗？” 业烬也思考着： “当时给张函通风报信的家伙可能就是【罗氏基金】或者农大的人。” 王堇想到了什么，忽然一副不太满意的模样： “也有可能是警方自己透露了啊。” 蔡双怕思维太发散了，及时补充了一句： “先不管警方有没有参与，目前这场连续纵火案最大的受益方是农大、罗氏，甚至是【地蛇会】。” 李乔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跟着说道： “我们还是要先找到买家和卖家，中间商虽然也很可恶，但最多是赚赚差价，斩草还是要除根，毕竟有买卖才有伤害。” 蔡双看着白板提醒大家： “有一个矛盾点。” 支寐无觉得有趣，立马接话了： “买家和卖家，现在却有三方是吧？” 蔡双点点头： “这三方里有一个还是只能作为‘中间商’来看。” 白茉茉试着进行猜测： “农大是卖家，罗氏是买家，【地蛇会】是中间商的可能性比较高？” 业烬同意这个观点： “因为农大有实验室，更像是生产方吧。” 白茉茉很快觉得不对劲： “欸？等一下，这样农大不就变成坏人了？” 流沙的思路和她不太一样，也开口了： “也有可能是【地蛇会】研制了某样东西，然后与农大合作大面积生产，最后卖给罗氏啊。” “啊，这么说来，我们上次说到金毛很聪明来着。” 白茉茉脱口而出。 “金毛？” 支寐无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王堇马上救场： “就是【地蛇会】的一个混混，我们之前发现他在【地蛇会】的地位很高。” “也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吗？” 支寐无果然会追问金毛。 “怎么可能啊，【地蛇会】的重要人物多半30多快40了吧？” 王堇故意模糊了金毛和昴哥的信息。 支寐无就这样没再继续关注金毛，注意力回到先前的分析上： “不过确实有可能啊……【地蛇会】自己研发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又靠罗氏这种‘大客户’谋取了庞大的利益，然后威胁或者贿赂农大的人来辅助生产。甚至还有可能贿赂了一部分警方的人。” 蔡双继续补充： “还有一个可疑的点——张函是最近才和【网罗众生】开始走动的，但连续纵火案第一次发生是在2年前。” 白茉茉的表情惊喜了许多： “是不是说明之前农大还没有参与这场交易呀？” 李乔小心翼翼地提醒她： “这样的话张函没必要承认连续纵火案吧？为什么要替【地蛇会】背锅呢？而且张函被捕后，农大又发生了一次纵火，难说不是上面的既得利益者毁尸灭迹呢。” 蔡双这才开始解释这两起案件的不同之处： “农大这起纵火案和先前的连续纵火案不太一样。” “先前的连续纵火案都有灭火这一控制火情的操作，但农大那场火并没有实施任何的救火措施，我们去现场的时候，火灾已经蔓延到了西侧的停车场入口，而且从犯人的逃跑路径来说，西侧明明是他离开试验田的必经之路……犯人甚至没有给自己规划好安全的撤离路线，更像是一场宣泄情绪的犯罪。” 李乔问他： “你的意思是农大的纵火可能与连续纵火案的无关？” 蔡双摇摇头： “这是一场报复。对张函被捕一事不满，或者对农大的试验田不满。但犯人的画像有些奇怪——” 他看向白板： “首先排除张函的同事，同为试验田的使用者，其他的教授不会使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毁掉自己重要的研究成果；同理也可以排除对张函暗箱操作抱有不满的实验室学生，一旦试验田被毁，他们想顺利毕业就没那么容易了。” “如果是想在张函事发后隐瞒试验田，农学的相关领导又缺乏选择这种带有自残行为的动机。” “结合以上两点，从动机上来讲只有一个人最有嫌疑——张函的儿子张向学。” “什么？” 白茉茉惊讶地喊出声来。 蔡双点点头继续补充： “火灾现场的嫌疑人有两个，但从动机上来分析很难有第二个人满足以上的条件，更何况从事报复行为的张向学也不太有可能把这个计划与他人协商，那么在场的第二个人是谁呢？” 支寐无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打断了他： “等一下！你既然一开始就知道张向学有问题，为什么还要让大家大费周章地去调查张函的人脉关系啊？” 蔡双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回答： “因为我们要解决的不是案子，而是致使犯罪发生的不公。” 其他人听后也跟着点了点头，这群一开始对破案不感兴趣的人之所以愿意留在侦探社，正是被这种精神所打动。 “我们不是要维护大家的【精神健康参数】吗？只要诱因还在，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张向学做出同样的事情。” 然后他看向侦探社的其他人： “我想【堇菜侦探社】的部员之所以愿意投入这么多精力调查，不是为了得到所谓的‘正确’答案。我何必只是动动嘴，就阻止他们的调查呢？他们和我一样，只是不想默许悲剧的发生而已，因为我们不想成为黑恶势力的同谋，支持我们行动的更多是看不下去、是不甘心、是想给对方带来一个可供选择的未来。” 蔡双的话说到了众人的心里，他们想接张向学的案子，并不是好奇那个与自己无关的试验田为何化为灰烬，更在意的是先前那么阳光开朗的同学，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可怕的从来都不是悲剧，而是面对悲剧即将发生时那颗麻木不仁的心。面对n市这种罪恶频发的环境，他们不愿意成为一个沉默的目击者，如果还有选择的机会，愿无数次能救人于水火。 第70章 逢生得解，悬河注火 “画像对不上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想想看还有谁，会因为什么原因出现在那里。” 蔡双思考着。 流沙慵懒地提了一嘴： “如果是王学长口中的那个张向学的话，应该会出现在那里吧。” 蔡双眼前一亮： “对，王学长口中的张向学确实会在没有人的时间段，跑到试验田去。如果有两个张向学就说得通了。” 王堇觉得有些奇怪： “但如果假张向学在场，为什么不制止真张向学烧毁实验结果呢？他不是个哪怕被除名了，也要半夜爬过去做实验的家伙吗？” 业烬思索着另一种可能： “也许假张向学不是自愿加入实验的，如果是被威胁的话，被除名了也要去参加实验就说得通了。” 李乔忽然想到了什么： “等一下，如果假张向学不是张函的儿子，那他何必要暗箱操作，给他加到项目名单里呢？” 流沙看着白板上的【地蛇会】，提醒他们： “我们不是认识一个吗？和【地蛇会】有关的实验员。” 「啊！是仝椽鑫。」 白茉茉想起王学长对假张向学的形容： 「那个人的话，确实比较像是王学长形容的沉默寡言、不合群的样子。」 蔡双想到了他是【毓林计划】的成员，因为警方一直在搜查他们，所以基本是黑户的状态。 「所以才需要假身份啊。」 于是他站了起来： “再去见一次张向学吧。” 可惜的是支寐无没能再联系上张向学。 “该不会是东窗事发，逃跑了吧？” 支寐无一边说，一边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蔡双抬头看向主楼的顶层： “不对，他的报复还在继续。” “你是说他去张向学办公室了？” 蔡双神情严肃起来： “或者说是‘领导’的办公室。” 于是众人奔向主楼上方的办公室。 「不在，不在，哪一间都没找到张向学！」 奔跑中被一个老师厉声喝住： “诶，你们几个学生是哪来的，在办公室跑什么跑？” 蔡双回过头，发现是之前在实验室前见过的眯眯眼教授。流沙见到这个人愣了一下，也没说话，最后还是支寐无上前和对方交代了情况。眯眯眼教授吓得睁开了眼睛，然后说自己喊几个老师一起帮忙找。 但找了好几个楼层，都没有看见张向学的身影，还是白茉茉忽然想到了什么，颤抖地拉住了蔡双的衣角： “那个……他可能在楼顶。” 李乔瞬间明白了： “他要跳楼！” 侦探社跑到了顶楼，真的见到了站在楼边的张向学。 “张向学！” 蔡双第一次喊得那么大声。 张向学回过头，面露倦意： “是警官们啊，没想到最后见到的人居然是你们。我写好了一封遗书，你们一定要把它公开，这样坏人才能受到惩罚。” “别想不开！你快回来，跳下去就什么都没了！” 白茉茉颤抖着向他嘶吼。 “我早就什么都没了……爸爸是我唯一的家人，平时一直老实本分，怎么就非要成为替罪羊，替他们去坐牢呢！” 支寐无一边安抚他，一边靠近那边： “张函确实存在纵火事实，如果这个案情有疑点可以再申诉重审，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你要是不在了，就没人能替你父亲申诉了。” “警官……申诉真的有用吗？” 张向学说完嘲讽地发出一声冷哼。 支寐无怔了一下，蔡双见状皱了下眉头，然后看向流沙。流沙明白他什么意思，眼睛打量了一下到张向学的角度和距离后，朝蔡双点了点头。 蔡双这才试着靠近张向学： “张向学，我们知道你父亲和【罗氏基金】有来往，也知道他是代表农大去进行的交涉。” 这些话让张向学的眼睛恢复了一丝光亮。 支寐无也马上缓过神来，掏出自己的警官证： “你看，我是市公安局的队长，我答应你，继续调查你父亲的案子，还你们一个公平。行吗？” “我也能帮你！我认识很多不错的律师，费用你也不用担心，我……” 李乔还没说完，忽然楼下响起了警铃，开来了好多警车。 「是刚才那个老师报警了！」 “楼上的同学你听好，不要想不开……” 张向学看着楼底乌泱泱拥挤过来的人群，只剩下苦笑，他仰头看向天空，却没能见到太阳，于是喃喃说了一句： “天空……好浑浊啊。” 然后他像是什么都无所谓了一样，让自己的重心往前一栽，只忽地一下，身体便再也不受自己的控制，迅速坠落下去。 “啪——” “别放弃那么早啊！” 手臂忽然传来强烈到撕心裂肺的拉扯感，抬头一看，流沙正死死地拉住自己。 “嘶……帮忙啊！” 没等他喊完整句话，身后就已经涌过来了许多熟悉的面孔。他们没有一个人露出过嫌弃或者不耐烦的表情，都全神贯注地要把自己拉上去。 「也许自己不是多余的，也许活下去还有盼头。」 就在那一瞬间，张向学忽然不想死了，他再次望向天空寻找太阳的痕迹，虽然它还是偶尔会被一朵云遮住，却好像没有先前那么窒息了。 后来自己和那个拉人的警官一起被送往了医院，才知道他根本不是警官，也是农大的学生。 “病人手部脱臼不算严重，但是口鼻咽、肺均残存大量的灰烬，黏膜轻度烧伤，需要入院观察。另一位肌肉撕裂，回去好好养着吧，最近别用右手。” 匆忙的护士留下几句交代后，就奔向了其他病房。 蔡双看着正在冰敷手臂的流沙，低头思考了一会，留下了一句“对不起”。 流沙倒是难得没有抱怨，反而看着受伤的手臂露出浅浅的笑意： “不会，这是我第一次救人。” “那个，这里不能住人。” 不远处传来了护士困扰的声音。 “你说什么？等等，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很快两人发生了争执。 另一位护士赶忙跑了过来，焦急地询问他们： “额……以防万一我确认一下，有个流浪汉自称是学生家长……你们有印象吗？” 她越说越不确定。 但流沙和业烬却同时站了起来： “我……” 第71章 熄火得安，火尽薪传 ——“我……”—— 刚一开口，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王堇解释了一下： “送来医院的时候，学校确实联系了流沙的监护人。” 话音刚落，只见流沙难得露出孩童般的欣喜，然后不顾手上的不方便，快速冲了出去。 「师父！」 在那边的是一位有着乱糟糟长发、踩着布鞋，还穿着一件近乎透光，又不太合身t恤的中年男人。 “都说了我不是流浪汉！你怎么就不信呢！” “还不是因为你一进来就趴在自动贩卖机底下，摸别人掉落的零钱啊！” 护士完全不甘示弱，与对方争执着。 “师父！” 流沙朝这边喊了一声，是他很少发出的富有感情的声音。 “啊，蠢徒弟你来得正好，快和这位护士小姐解释一下，我才不是什么流浪汉呢。” 流沙这才罕见地讲起礼貌，对着护士谦逊地道歉： “他确实是我监护人，真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护士这才肯离开。流沙回头看向许久不见的师父，却发现对方正在挖鼻孔。 “师父，我同学还在那边看着呢！” 说完，流沙飞快地给了师父一记上勾拳。 师父揉着下巴看了眼这边的侦探社成员，意识到了什么，然后跑到消火栓的镜子前理了理头发，重新扎了个利落的丸子，以更加端正的姿态走到这边。 “你们好，我是流沙的监护人，鄙人姓聂。” 说完他还递出来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卜卦看相算风水，解签起名批八字——聂运”。 白茉茉立刻脱口而出： “怪不得流沙会给人解名字啊！” 聂运听后一把揽过流沙，推销一样朝这边推了推，嘴上笑得有些得意： “是吧，这小子会的东西可多了，你们以后也要带着他玩哈。” 茉茉和李乔面对家长乖巧地点了点头。 师父盯着白茉茉和业烬看了半天，然后摸着自己的头笑得没心没肺： “没想到流沙他还能交到女性朋友啊，而且还是两位这么可爱的小姐。” 见两人被夸得不好意思了，流沙紧忙制止了监护人继续给自己丢脸，拉着他挪到了医院的楼梯间里。 “真是的，不要对我的同学说奇怪的话啊。” 在师父面前的流沙一改往日的慵懒，人也比往常更容易暴躁一些。 “哪里奇怪了？你的反应才奇怪吧，啊，我知道了，该不会那两个里面有你喜欢的人吧？” 流沙皱着眉头，语气瞬间严肃起来： “您也知道那种事是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 聂运见徒弟这样，表情也难堪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噘着嘴说： “我以为你上大学以后，会有些变化的。” 见自己递的台阶没用，他只好自己给自己找补： “不是说孩子一到大学就都会开始谈恋爱么……” 他越说越激动，像是在怀念自己的青春： “第一次被允许恋爱，第一次远离家长的束缚，第一次遇见那——么多同龄人，何况你们很闲嘛！这可是人生中最自由的时光了，要好好珍惜嘛！” 流沙全然没有听进去对方的发言，只是用手拍了拍隔着衣服的几张符咒，抬眼看他： “束缚我的不是其他东西吗？” “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束缚你的根本是你自己吧！你这个——” 聂运越发不耐烦起来，然后就手给了流沙一记重拳： “死榆木脑袋！” 这下他老实多了。 “大学过得怎么样？看你小子可是交到不少朋友喽……” 两人望着窗外谁也没说话，还是师父为了缓解现场的尴尬，重新开启了话匣。 “嗯，是朋友。” 流沙眼里溢出些许温柔，又抚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师父，我今天……救人了。终于不是只能看着，我这双手……也能救人了。” “了不起。” 聂运说完，别扭地伸出手用力揉了揉对方的头发。 等和师父告别后，流沙沿着走廊往回走，却意外撞见一抹熟悉的金黄，他第一时间就躲了起来。 「糟了！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撞见仝椽鑫啊。」 “你躲什么？” 不耐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流沙回头后再一次看见了那个高大的身影。这下躲不掉了，只好打了声招呼。 “没想到……你叫做孙建国啊。” 流沙看着墙上提醒病人排队的指示器，念出了仝椽鑫现在使用的假身份。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是男的啊。” 说这句话的仝椽鑫气压忽然变得很低，流沙见情况不妙，立马找补： “不是的，你说的那个人不是我。” “小爷可是过目不忘，你在这装什么白痴。” “真的，那个是我的双胞胎姐姐奶黄包啊。” 没想到这句话他还真信了。 “……真的？” 见对方上当，流沙恢复了往日慵懒的模样，然后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真的，比真金还真，不信你去问侦探社的其他人。” “……那，她还好吗？” 仝椽鑫的语气瞬间温和了许多。 流沙想着可千万不能再见他了，就编了个不能见面的理由，幸好身边有张向学的住院经历，就着杜撰起来—— “她……住院了。” “什么？” 金毛腾地从椅子上站起，埋怨地看着流沙。 流沙一看这个借口不够好，立马修改了人设： “其实奶黄包她……一直身体就不好。” “难怪她那么需要钱。” 见仝椽鑫吃这套，他只好继续编下去。 “额……她啊，从出生起身体就不好，家里看病花了很多钱，都治不好。” 说着说着，流沙真的回忆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父亲借了太多钱实在是还不起，最后死在了去工地搬砖的路上，母亲的压力就更大了，那天她回家后，发现母亲吊死在了家里。她辗转了几户亲戚，一开始日子过得还不错，直到那位亲戚因为加班猝死，就有了她——‘吸引死亡’的谣言。 神奇的是学校里欺负她的同学也因为出车祸死了，她养过小狗、兔子和鸡，都在某天忽然病死。于是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能召唤来死亡……” “后来呢？” 仝椽鑫听得很紧张，眼里居然真的透着关切，这让流沙很难开口，于是草率地将结局修饰成一个童话。 “额、后来她遇到了好人。一个修行的道士，道士用符纸治好了她的病，还告诉她——” “不是你吸引了死亡，是死亡吸引了你。” 仝椽鑫这才松了一口气，瞳孔闪过一抹动摇： “那句话对她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嗯。” 流沙低声应下。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流沙得到了点新的情报，正在他返回侦探社集合地时，恰好赶上李乔拿着手机问大家： “诶、你们寒假……感不感兴趣去【罗氏福利院】做义工啊？” 第72章 【囚徒篇】草笛袅袅 罗氏福利院里年头最老的那棵榕树下，坐着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孩。等风吹过的时候，他顺手拾起其中一片落叶，用它吹起了草笛。 风停了，斜前方的草丛仍然窸窣作响，他这才发现那里还藏着另外一个来此偷闲的身影。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注意到对方了，所以这一回他放任了自己的好奇心，主动上前跟对方打了声招呼： “小姑娘，你也是偷跑出来透气的么？啊、该不会你也喜欢草笛的声音嘛？” 他一边说一边炫耀地在人眼前晃了晃树叶。 “什么姑娘啊，你的眼睛有毛病吗？” 她转过身来，却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哈，抱歉呐，看你扎着个辫子，我还以为铁定是位姑娘呐。” 短发男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对方的语气里透着一股不耐烦： “我没钱剪头发。” “你是新来的么？在这家福利院里，只要我们能顺利完成工作，就可以找管家换一些零钱了。” 短发男孩耐心地给对面解释。 “你是a级的吧？” 长发男孩的脸上莫名写满了厌恶。 “……是啊。” 短发男孩无法理解对方突如其来的恶意。 “像我们这种c级的孩子，是不会得到那么慷慨的零花钱的。况且我根本做不完那么多工作……” 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瘦弱的体格，咬着牙攥紧双手，索性一股脑将不满全部发泄到对方身上： “我又吃不饱！” 短发男孩愣了一会，忽然翻起口袋，找到一块糕点递过来： “要吃吗？” 长发男孩见到吃的后一把夺了过来，狼狈地往嘴里吞咽，隐约听见对方这样说： “以后我想办法带些吃的东西给你……你叫什么名字呀？” 咽下东西后，他才肯正眼瞧一下眼前的男孩，是个一脸狐狸像的家伙，然后他别扭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罗默。” 短发男孩听见后露出两颗虎牙，笑得极其灿烂： “我叫罗升虎，以后……我们就是兄弟啦。” ——“诶、你们……感不感兴趣去【罗氏福利院】做义工？”—— 李乔问大家。 “这个罗氏该不会就是……” 蔡双向他确认着。 李乔点了点头： “就是那个【罗氏基金】开设的福利院。” 支寐无立马想到了什么： “必须去啊！【蛇蜕】有个干部叫罗升虎，他就是这个福利院出来的。” “说到姓罗……为什么我们不知道【毓林计划】里有个叫罗默的人呢？” 流沙忽然问起。 “罗默……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支寐无惊讶地看着他。 流沙回忆起刚才和仝椽鑫的对话—— “那句话对她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嗯。” “小时候发生的那些事真的会影响人的一生啊……” 仝椽鑫语气有些调侃，流沙看他现在嘴不严，想着能不能套话： “那你呢？你变成这样，也是因为小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对方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语气也极其冰冷： “你问这个干吗？” 「果然行不通么……」 流沙只好继续扯谎，一副‘不说算了’的态度： “我就是觉得我姐可能会感兴趣，谁叫她现在门都出不了……” 刚才的那股低气压瞬间消失了，他舒了口气，缓缓开口： “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小时候是在研究所里长大的……” 流沙虽然从支寐无那里知道一点【毓林计划】的事情，但这里还是装作不知情： “你是研究所里长大的？” “额，其实就和你们理解的福利院差不多吧……里面都是和我差不多大12、3岁的孩子。” “稍微不同的是我们每天要接受一些测试和训练，不过大家都是同龄人所以玩得也挺愉快的，当时我们4个——我、祖翀明、他小跟班还有罗默经常在一起玩，哦，有时候还有个道之罘，不过因为他年纪比我们大，所以没经常在一起玩。” “这些话你叫我怎么开口跟我姐说啊。” 流沙装得若有其事。 仝椽鑫也知道这样说听起来不像是个可以给病人话家常的话题，所以紧忙补充了几句： “我们玩的东西和普通孩子也差不多的，什么123木头人啊，捉迷藏啊，都玩的，哦、还有篮球、排球、乒乓球……” 他后面说了很多，但因为不是什么重要信息流沙没有认真听。 回忆结束，流沙发现大家没打算把仝椽鑫的事情告诉支寐无，所以自己也瞒着了： “果然有这么个人对吧？” 这里只要反问的话，其他人也会对支警官隐瞒的事情更感兴趣。 而从支警官的角度来说，她本就和侦探社的联系要薄弱一些，如果此时失信的话，今后要想合作只会更加艰难，所以她不得不先跟众人解释为什么忽略了一个人名没有说—— “额……好吧。其实【毓林计划】最初是有7个孩子参加，但发生事故以后【疑似犯罪指数】被影响的只有5个人，再加上罗默——就是我没有告诉你们的那个人，他现在的身份根本就是普通人。” “为什么单独拎出来一个啊？” 王堇满脸写着‘这不是很可疑么’，不断迫近。 支寐无往后退了两步，流着汗尽快解释： “因为他接受了‘犯罪指数净化’，【疑似犯罪指数】已经降低到正常水平了！而警方觉得既然他已经不在警戒范围内了，就把他归为普通民众，不要打扰人家的生活啦！” “既然那个‘犯罪指数净化’能直接降低【疑似犯罪指数】的话……为什么警方不早点给其他【毓林计划】的成员使用呢？或者定期预防一下也好呀？” 白茉茉天真地问道。 现场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李乔看白茉茉没想到这一层，才犹豫着开口解释： “……是洗脑吧。那个所谓的‘犯罪指数净化’。” “诶？” 白茉茉仍然没理解这个词的恐怖之处。 李乔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解释，又怕说多了让人家害怕，纠结中还是王堇先站了出来： “茉茉，所谓的洗脑啊……是一种类似上刑的手段。” 第73章 【囚徒篇】心魔 ——“茉茉，所谓的洗脑啊……是一种类似上刑的手段。”—— “上刑？” 白茉茉下意识捂住了嘴。 王堇放缓语气，尽量让自己的表述别那么恐怖： “是啊，你想啊……如果你一直认为一件事情是正确的，但是某天突然告诉你——你的认知是错误的，你会怎么办呢？如果说即使你不愿承认，但仍然可以用一种手法强行‘矫正’你的思维方式，会怎么样？你认为的正确现在要改成错误，你以为的美好现在要矫正成恐怖，你所拥有的一切都要在这一瞬间重新定义，碾碎重组??那会是认知上永恒的悖论，精神上反复重现的自我抹杀，常人很难承受这种折磨的，意志力薄弱的被执行人多半会直接疯掉吧。” 李乔见白茉茉和业烬的脸都白了一个色号，紧忙拍了一下王堇叫他适可而止。支寐无也觉得这种手法不够人道，一时间有些难以面对大家。 “但找到这个罗默的话，说不定也能得到【毓林计划】其他成员的消息吧？” 偏在这种时候蔡双说出这句话，吸引了众人的不满。但他根本没察觉到： “支警官不是说【毓林计划】的成员像是组织好一样，突然开始对n市实施报复行为吗？那他们也很有可能联系过这个罗默吧？”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蔡双此刻的想法有些不近人情，况且从他人的角度看来，他这是要把好不容易摆脱【毓林计划】的罗默再一次拖下水，更别提王堇刚给大家科普完这个人为了脱离【毓林计划】，都承受了些什么了。 他的这次发言，让除了流沙以外的各位，清楚地感受到了冰冷。 而一向想让蔡双和侦探社产生隔阂的支寐无，却在此时帮他打了圆场： “其实【特高组】还真的调查过罗默这个人。” 这下大家把对蔡双难以宣泄的不满一下子都转移到了支寐无的身上。 “不是说不会打扰普通市民么？” 白茉茉噘着嘴问她。 “不是说他已经接受了‘犯罪指数净化’吗？” 李乔皮笑肉不笑地追问。 支寐无一边慌乱应对着，一边想着： 「都怪你非要在那种时候那么没眼力见。」 有些时候有的话不是不能说，而是要在对的时间说，不然就会引来不必要的误会，这个道理绝大多数人都明白，但蔡双却不明白。 现在他才通过大家对支警官的抱怨，清晰地感受到他人对刚刚那番发言的意见，一时间想起了小时候—— 小女孩嫌弃地看着自己： “你其实只喜欢你自己吧。” 曾经自以为最好的朋友在背后这样评价自己： “要不是用得上你，谁会跟你这种人玩啊。” 班里的同学莫名找自己的茬： “蔡双？不就是会讨老师喜欢吗？其实心里一直看不起我们吧。” 自己鼓起勇气和班上同学搭话的时候： “抱歉……我们不太方便和你说话。” 打上课铃了才发现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 “老师，是蔡双没有来多媒体教室上课。” “哈哈！谁叫他那么讨人厌，我才不要告诉他这节课换教室了呢。” 而小小的自己面对这些指责心里满是茫然——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曾经去查百科“什么是看不起人？怎样才能不让别人这么觉得？”、“怎么和同学一起玩？”、“换教室了没人告诉我该怎么办？”、“怎样才算是喜欢别人？”——但网络并没有给他答案。 「没人教过我啊……」 幼年的自己在无数个黑影面前只能低下头，攥紧衣角。 “我没有直接去找人家啦，就是在人家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调查过，也算是警方对知情人的一种保护啦！” 支寐无哭笑不得的声音将自己拉回现实。看着他们在打闹中归为平静，让蔡双再一次体会到了恐惧，因为他知道自己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好啦，接下来才是重点——我们没能找到罗默。” “什么？” 白茉茉心跳漏了一拍，颤抖着问： “他怎么了？” 支寐无立刻意识到对方误会了，马上笑着挥挥手： “不是啦，是他先前提供的住址与我们后续调查时的不符，所以我们没找到他。” 白茉茉松了一口气，恢复往日可爱的模样： “不符是指……罗默他给了警察假的地址吗？” 李乔被她的问题逗笑了： “怎么可能啊，像这种市级的保密计划，审核都是很严格的，他们肯定事先核对过啦。” 白茉茉得到提示后立马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那、问题是出在……” 支寐无点点头： “罗默他从【毓林计划】脱离以后，没有回家，而是藏起来了。” “藏起来？” 白茉茉先是惊讶，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又不是很高兴了： “支警官……该不会你们后续去骚扰人家了吧。” 支寐无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才没有呢！警方的行动都是很隐秘的，而且罗默明明已经在白名单里了，却还是逃跑了。” 李乔注意到了她的提示： “明明为了能顺利离开，甚至接受了洗脑，即使下了这么大血本却没有乖乖回家，是吗？” 支寐无虽然不太愿意听他把‘犯罪指数净化’简化成洗脑，但因为现下大家对这件事的意见比较大，要是再让这群孩子配合上面美化用词的话，说不定连合作都免谈了，也就没多嘴。 “……是啊，而且他先前提供的住址——就是我刚刚和你们说的【蛇蜕】干部罗升虎出身的罗氏福利院。” 业烬这才开口说话： “罗升虎是【蛇蜕】的干部？” 支寐无朝她快速点了点头： “啊，对。是我们【特高组】1个月以前得到的最新情报，错不了。” “那为什么警方没直接逮捕他呢？” 业烬的眼镜闪了一下寒光。 支寐无心虚地撅起嘴，含糊不清地说道： “应为唔闷还没找到证据。” 然后在大家鄙夷的目光里，支寐无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兴致盎然地再次号召大家： “总之又到了【堇菜侦探社】出动的时间啦，目标就是——【罗氏福利院】！” 第74章 【囚徒篇】徨徨初相见 刚走出106，支寐无就发现一向走在前面的蔡双站在门口。 “找我？” 她只能想到这种可能。 “刚才谢谢你。” 眼前的大个子好像漏了气，没有了平时那种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气势。支寐无明白他在谢什么，但只是轻松地一笔带过： “没什么，我本来就答应过你们——会好好保护好你们这群还没步入社会的孩子的。” 然后她转了下眼珠，飞快地跳起来点了蔡双额头一下，笑得有些招摇： “小·鬼。” 蔡双的表情算不上有趣，还是那么木讷，只有一双颇为锐利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倒是支寐无自己觉得刚才蹦起来的样子有点逊，尴尬地先行一步了。 「啧，要是当年我不那么挑食肯定长得比他高。」 心里还在愤愤不平。 往前几步刚好碰上白茉茉，支寐无回想了一下她当时的反应，俯身说了句悄悄话： “那个、该不会……你姐姐后面被什么人骚扰了吧？” 白茉茉听完怔了一下，然后眉毛迅速落下，眼里满是苦涩： “对不起……我不知道。” “啊、是我该道歉才对，不应该问你们家属这种问题的。” 支寐无立马试图安抚她。 白茉茉看着这样的支寐无，有些怪异地呢喃了一句： “支警官……是个好人呢。” 支寐无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迷茫地眨了下眼睛： “当然了。” 后来在李乔的帮助下，侦探社全员都报名了一整个寒假的“罗氏福利院义工”。 冬日让北方的长夜变得越来越漫长，但飘舞的雪花使得短暂的白昼熠熠生辉。罗氏福利院已经下了一整晚的雪，在凛冽的寒风里，被雪盖住的路面既庄严又干净，连空气都像是被净化了一样清新。 “呼——” 业烬仰头吹走一群正在坠落的雪花，但它们却在热气中瞬间融化，然后变成雨滴落在脸上。 “诶呀。” 就这样被迷了眼睛。 “哈哈，小小姐您可真有趣。这雪啊……最见不得的温暖了，您就该冷着它的。” “我第一次见到真的。” 业烬怅然地望着那些不受控制、坠落到身上便融化的雪花。 “嗯……？小小姐是南方人吗？” 男子的语气很温和。 业烬思索了一会回答： “我是n市人。” 男子是从一片树丛中翻过来的，业烬没戴眼镜，恍惚间只能看见身旁有一个高挑的身影，抵过眼前的遮挡他面庞的树枝，站到这边来。 “蔡双？” 这个身高的话她只能联想到一个人。 “很可惜，我不是小小姐在等的人。” 男子的笑容里透着遗憾： “不过我知道小小姐在等的人在哪，我带您过去吧。”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牵起了业烬的手腕。 来到一片视野宽广的空地后，就能依稀见到几个彩色的身影。其中一个蹦跳着朝这边打招呼： “小叶子！我们在这。” 集合后业烬听见李乔在和那个人客套： “刚来就给你们添麻烦了。” 那个人好像是看了这边一眼才回答： “没事，我也是听你们说走丢的那位小小姐是个美人，才主动献殷勤的，能帮上客人们的忙就好。” 他继续说道： “没想到贵校居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志愿者啊，我代表【罗氏福利院】向你们表达由衷的感谢。” 说完他便朝这边深深鞠了一躬。 “您、您太客气了，我们就是来做义工的，您不用这么客气的。” 李乔被他弄得也开始修改了用词。 “嗳——不管怎么说诸位都是【罗氏福利院】的客人，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 他看向另一边奔跑着打闹的孩子们，语气有些落寞： “孩子们正处于需要人陪伴的年纪，有您这样的好心人愿意过来，真是帮大忙了，毕竟孩子的童年可只有一次不是么？” “哈哈，是啊，对了，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李乔试探性地问道。 男人这才和大家正式自我介绍： “嗳，我叫罗升虎，是这间【罗氏福利院】的新负责人，你们以后有什么问题直接来303找我就好。” 听到这句话后，业烬才把眼镜从口袋里拿出来戴上，世界刚变得清晰就和那个男人对上了视线。他是个一脸狐狸相的家伙，眉眼很容易就把人的视线吸引过去，身高至少有190左右，头发用发胶向后背了一部分，散落的几缕像是挑染。他朝这边笑了笑，虽然人看着很是温和，却有着和仝椽鑫身上相似的凋零气息。 他带众人走进福利院的住宿区： “贵客们的房间都在2楼，1楼是孩子们的房间，但是请放心——他们在夜里是不会吵人的。” 上楼安置行李时侦探社注意到一层楼有两个楼梯间，因为一共只有3层所以也没有电梯一说。 “如果生活上有什么不便利的都可以来303找我。” 他又说了一遍这话，只是这次好像看向了这边。 刚上2楼后，罗升虎就拿着一把钥匙递到女生的面前： “小小姐们的房间是201和202，小少爷们的房间是205和206。有一个人是自己一间房，哪位小小姐来认领一下？” 支寐无觉得白茉茉和业烬一起比较自在，所以上前接住了这把钥匙，摊开手一看就是离楼梯间最近的201的钥匙。 “那这个就是两位的了。” 他笑着把202的钥匙塞在业烬手里。然后没再把大家往里面送，将剩下的2把钥匙一起交给了看起来最像是负责人的李乔，并问了一嘴： “小少爷们的房间要怎么分配？” 男生们互相看了一眼，没人先开口，直到李乔提议： “剪刀石头布吧。” 果不其然蔡双又是第一个输的，然后和第二个输的李乔组成了一间。 房间的分配已经决定好了，王堇忽然问罗升虎： “那个204或者207是浴室吗？” 见对方觉得这个问题突兀，他又解释了一下： “啊，就是觉得房间这样分配该不是有两个浴室吧。” 罗升虎笑着回答： “嗳，小少爷和小小姐的浴室肯定是分开的。不过不是207哦，是204和209。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们提前把使用哪个浴室定好，我后续会叫人来安装用于区分性别的浴帘。” 等他走后，王堇笑得别有深意： “你们发现了没有，房间的安排有点问题。” “！” 第75章 【囚徒篇】危机四伏 ——“你们发现了没有，房间的安排有点问题。”—— 白茉茉是最惊讶的那个： “欸？为什么？” 流沙想了一下说出口： “是因为浴室的位置吧，明明有两个浴室，如果女浴定为204的话，大概是隔了一个房间的距离，其实还好。但男生离男浴209却隔了半个走廊呢。更何况男生房间离204浴室更近不是吗？但如果这样安排的话，女生去209就要横跨整个走廊了。” 王堇点点头，补充道： “而且他还刻意安排好了谁住单间。” 支寐无也愣了一下，想听他的解释。 王堇帮大家回忆着： “他一开始就拿出了一把钥匙来问谁住单间不是吗？” “！” 支寐无这才恍然大悟，看向手里的201钥匙。 李乔也意识到了点问题： “而且还是离楼梯间最近的房间是单间啊。” 白茉茉有些担心： “支警官要不你和我们一起住202吧。” 支寐无看她紧张的模样噗嗤笑了出来： “我没事啦，不如说幸好我是落单的那个……要是你们当中谁出了什么事，才叫人担心呢。我的话就没关系啦——” 她说完身上便散发出恐怖的杀气： “真要是发生什么的话，你们该担心的就是他们了。” 众人见状迅速摆出一副乖巧的模样。 “这也说明了他们确实有鬼，不是吗？” 支寐无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但白茉茉却有些不安。业烬注意到后，握住了她的手： “别担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白茉茉愣愣地看了一会业烬，好像鼓起了许多勇气： “我、我也会保护好小叶子的！” 而在楼梯间盲区的罗升虎，听见众人的谈话后露出了恐怖的笑意： “真好呐，真好……【罗氏福利院】好久没来过客人了，尤其是这——么聪明的客人。对吧，兄弟？” 他身后站着的身影听见这话后就转身上楼了。 “以防万一，大家先检查一下门锁有没有问题。” 王堇提醒大家先不要进屋，确定了门锁都能正常使用后又喊住了大家准备各回各屋的脚步： “以防万一，我们先定好暗号吧。” “暗号？” 支寐无挑了一下眉。 “对，万一遇到危险的时候，起码能让同伴注意到我们的暗号。” 3楼的某个房间里，罗升虎提醒黑影： “你见到那个穿皮衣的了吗？那是个条子，小心点别和她打上照面。” 黑影听后烦躁地挠了挠头发： “还真是群甩也甩不掉的家伙。” 罗升虎的眼里透着点揶揄： “当然了，那可是群闻到点血腥味就冲上来的鲨鱼。” 而此时的这条鲨鱼正在202号房间里翻箱倒柜—— “好像也没什么可疑的玩意。” 她舒了口气，让202的两位可以安心住下了。 “要不要也提醒男生们一下？” 白茉茉忽然想到这一点。支寐无倒是觉得王堇和李乔肯定会比一般人机灵一些，不过因为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她也没有平时那么放心，所以大家一起前往了205。 205住的是蔡双和李乔，听见敲门声后两个人都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发觉对方也很紧张的李乔朝蔡双笑了一下： “多半不是王堇就是老支吧？” 蔡双见李乔没有因为先前的事情和自己有什么龃龉，悬着的心总算是踏实了一些。 “来了。” 开门后是3个女生齐刷刷地站在门口，李乔眨了两下眼睛，回头看了眼蔡双，有些兜圈子地提醒： “这还真是蓬荜生辉啊。” “你们怎么来了？是房间里有什么不对劲吗？” 蔡双走到门口后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 “我们的房间倒是没什么啦，话说你们两个完全不打算让我们进去是吧！” 支寐无的耐心不至于支撑她说完整句话，然后就自顾自地往屋里进。 “打扰了……” 倒是白茉茉有些不好意思，看起来有些紧张。业烬跟在后面，环视着整个房间，满眼写着“好奇”两个字。 “所以你们检查过房间没有，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啊？” 支寐无扑通一下坐在不知道是谁的床上，一副例行公事的架势。 李乔听后愣了一下，然后笑得有些惭愧： “还真没看这个。” 支寐无对这个答案当然不满意了： “亏我之前对你评价那么高！” 李乔没想到那么多，只是觉得： “反正我们两个男生也没什么好看的么。” 支寐无咂了一下嘴，忽然凑得很近，给对方带来不少压迫感： “现在可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万一人家按了什么窃听设施可不是什么可以打哈哈的小事，你小子是想等一年以后去园区里祭奠我们吗？” “我找就是了啦！” 李乔立马起身，哭笑不得地翻找检查着。 “嘿——你们背着我俩在这开party呢！” 王堇听见这边吵闹的声音过来一看，发现人都齐了，紧忙把流沙也喊了过来。 最后他们还是在205开了场零食座谈会，虽然一开始白茉茉有些害羞，蔡双和流沙都不是很自在，但在支寐无和王堇两人的活跃下，大家很快就放松下来了。 分开前支寐无还不忘了提醒王堇也检查一下房间里有没有可疑的物品。王堇应下后回到了房间，虽然已经到熄灯休息的时间了，但两人愣是谁都没有要换衣服的意思。 还是王堇坚持不住了先开口： “那个，我先去洗个澡哈。” 说完他就捧着换洗衣服出去了。 这对流沙来说也是帮大忙了，这才趁屋内没人解开衬衫。褪下衣服后，几张显眼的符咒很快就露了出来，他细细检查有无破损后，又换了些替换的上去，换好睡衣遮挡好后，才放下心来。 而另一边209浴室里也没有其他人，王堇在偏里侧一点的储物柜前脱去衣衫，没想到他看似纤细的身型下满是锻炼到极致的肌肉，但比这拳击手一般的肌肉还要显眼的是，他那浑身狰狞的疤痕——刀伤、烧伤甚至有一些圆形的增生。 他径直走进浴室，挑了个最里面的位置，一边打开淋浴一边祈祷着： 「千万不要有人进来。」 第76章 【囚徒篇】一触即发 早晨第一抹阳光落在蔡双脸上的时候，隐约听见了些许孩童的声音。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他才想起： 「对啊，我们要在【罗氏福利院】住一个寒假。」 他起身后瞧见对床的李乔还在酣睡，便朝窗外发了会呆。外面几个小孩在玩老鹰抓小鸡，一群孩子只有一位女士陪着，看起来像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当当当——” 敲门声也没能把李乔叫醒，蔡双起身去开门，发现是王堇叫他们去楼下吃早餐。这间福利院有固定的供饭时间，错过了可就没得吃了，于是他们齐刷刷地来到了一楼食堂。 老师和孩子们都在一个大厅里用餐，这里虽然是【罗氏基金】旗下的，伙食却算不上好。肉菜饭的搭配是这个时代里最基础的那一档，即使如今全部是分子料理，导致大家吃到的食物本质都一样，可像这种不考虑大家口味的做法也实属罕见。 对此意见最大的就是李乔了，他一边用筷子又翻了下里面的菜品，一边喃喃自语： “这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流沙当然无所谓了，不管是什么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蔡双观察了一下其他孩子的吃相也和流沙差不多，这里确实没有几位老师，看他们的样子好像也早就习惯了这种饭菜。 “是不是没看到罗升虎啊？” 王堇在下来的时候就没看见他。 李乔看着眼前的饭菜，露出了不太成熟的一面： “院长吃的肯定跟这种玩意不一样吧。” “怎么会呢。” 忽然罗升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只见他端着和大家一模一样的盘子坐了过来： “抱歉哦，福利院给伙食批的预算不够，只能招待诸位吃这种东西了。” 李乔心虚地给人家道歉： “啊，不是，就是觉得明明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罗氏基金】啊，居然伙食会这么……朴素。” “是啊，明明是那个【罗氏基金】……” 罗升虎跟着重复了一遍，看着饭菜的眼神变得不是很友好，支寐无刚感应到一丝戾气，但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换了副笑模样—— “其实……即使是现在这种饭菜，也比以前强了好多呢。” “你是在这里长大的吗？” 业烬忽然开口问他。 他眯起双眼，语气都透着点邀请的意味： “是啊，你们感兴趣吗？” 他慢慢睁开眼，一字一句地补充： “……这个福利院的事情。” “！” 气氛被他弄得瞬间紧张起来，而业烬罕见地让语调带了些锐气： “我只是在问你是不是在这里长大的，怎么变成在问福利院了？” 对面愣了一秒，随后笑得有些暧昧： “抱歉，是我弄错了。小小姐的意思是……您对我的事情很感兴趣是吗？” 业烬没有很快回答，眼镜反过一道转瞬即逝的光，又低下头打算继续去吃这索然无味的饭菜： “……已经不感兴趣了。” 罗升虎的眼神有些失望： “那还真是替自己感到可惜啊……这么快就让这位小小姐感到无聊了。” 白茉茉注意到了业烬好像心情不太好，私下悄悄握紧了她的手。 李乔注意到气氛不太融洽，立马打圆场： “那个罗院长，这么说福利院是在你的打理下才变得这么井井有条的，对吧？” 罗升虎苦笑着回答： “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哇，只是忽然想起一些旧人旧事而已，贵客们不用太放在心上。而且也不用叫我罗院长，我更喜欢你们直接叫我罗升虎呢……这样听起来更像朋友一点。” 业烬听到这里莫名回握了一下白茉茉的手，茉茉就开口问罗升虎： “所以以前福利院的伙食特别不好吗？你们会不会吃不饱呀？” 她的眼神满是真诚，所以罗升虎温和地朝她笑了笑： “嗳，是那样的。以前很多孩子会吃不饱饭，我曾经有个兄弟，就因为经常吃不饱，结果人又瘦又小的，根本长不高……” 他停顿了有一会，才有些强势地说道： “但现在已经不会再出现那种状况了。” 吃完饭侦探社跟着罗升虎去见过了其他老师，没想到那些年轻一点的也都是从这个福利院里出来的。 “长大了还愿意留在福利院里工作的孩子们，一定很喜欢这间福利院吧。” 白茉茉忽然觉得这样一代人养成下一代人的模式很温暖。 “嗳，也都是群苦命的孩子，能伸手帮一下就帮一下么。” 罗升虎的回应有些奇怪。 “各位贵客们，等孩子们下课了，要不要陪他们做游戏呢？” “当然！” 白茉茉积极地回应了他，毕竟大家是来这里做义工的，白吃白住可不太好，更何况这里的经济好像很拮据的样子。 复古的钟声一敲响，孩子们就乌泱着涌了出来，问了他们想玩什么游戏，结果还是老鹰抓小鸡，王堇、支寐无和白茉茉自告奋勇留在那边陪他们玩，剩下的就在院子里扫雪。 “看您刚才没怎么吃饭，这个拿去吃吧。” 罗升虎走近正在扫地的李乔，递出一块透明包装的绿豆糕。 “啊，谢谢罗院长。” 李乔收下后，罗升虎把多余的绿豆糕又分给了正在扫雪的其他人。流沙拿到吃的后依然是那副狼吞虎咽的样子，逗得罗升虎直笑： “以前我的一个兄弟也像你这样，因为他总是没一副没吃饱的样子，真怕他以后会长不高啊。” 说完他莫名摸了摸流沙的头，像是在安抚小孩子。然后听见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抱歉哦，让你们挨饿了。” 蔡双拿到绿豆糕后，低头道谢完就收起来了，业烬则是迫不及待地拆开了手里的小点心，尝尝味道。 “还行吗？” 罗升虎看她也吃了，便这样问道。 “是……没柒过的米道。” 业烬嘴里含着一整块绿豆糕，含糊不清地回应了一句。 对方苦笑着调侃了一句： “小小姐您别是天上掉下来的吧，身为n市人却没见过雪，长这么大却没吃过绿豆糕。” 业烬的眼睛伴随着这句话不断瞪圆，颤抖着用力攥了攥手心，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喊了出来： “够了！” 第77章 【囚徒篇】遥遥旧相识 ——“够了！”—— 业烬喊完这句话后，缓缓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出： “……我讨厌你。” 蔡双和李乔都没想到业烬会突然这样，还试图帮她打个圆场，没想到罗升虎不仅没有介意刚刚的发言，反而像是小孩子间斗嘴那样挑衅她： “……是吗？不过这可怎么办，偏偏我一见你就觉得合眼缘，所以缠定你了……怎么办？” 他没了先前温和与谦虚，多了一丝痞气，总算能和【蛇蜕】给人的印象挂钩了。 “咳咳。” 李乔咳嗽两声试图转移话题。 他这才笑了笑，恢复成之前特别礼貌的模样： “抱歉抱歉，因为小小姐长得实在太像我的一个熟人了，不自觉就失礼了，还请诸位见谅。” 「像熟人？」 因为罗升虎的身份特殊，蔡双和李乔很难不在意这句话。 “我不是他。” 业烬似乎明白他在说的人是谁。而说起和业烬相似的人，蔡双也能想起一个—— 「业烬到底是什么人？」 他这才对业烬的身世在意起来。上次他知道业烬是因为【指令】才来的侦探社，但通过这段时间对业烬的了解，她并不像是个危险人物。但另一个“业烬”给人的感觉可就截然相反了。 “巧了，看来我们认识的是同一个人呐。” 罗升虎有意无意地套她的话。 但业烬也没让他得逞： “所以我才讨厌你。” 罗升虎愣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意外，他斟酌了一下后，有些严肃地问业烬： “我们能不能找时间聊聊？” 业烬也难得地别扭，隔了许久才回答： “……好。” 罗升虎听到后眉眼带着喜悦，然后思索着自己何时有空： “明天后天我都有点忙，不然还是今晚吧，今晚7点半以后我会在303等你。” 业烬听到这句话后怔了一秒，随后机械式地回应了一句： “好。” “喂……” 李乔的声音让业烬的心思回到当下，罗升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不在这里了，更重要的是李乔和蔡双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 她也没有要刻意回避的意思，主动问起李乔： “什么？” “你们……” 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业烬还是自己开口了： “我不是刻意想要隐瞒……但我确实拥有一部分罗默的记忆。” “什么？” 蔡双听到后走近了一点。 业烬没有继续解释，转头看向远处带孩子玩的支寐无： “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接下来的话你们听到也没有关系，但那边……” 她看回蔡双： “你们决定吧。” 蔡双知道侦探社其他人也多多少少在避讳支寐无，所以看了眼李乔的眼色，确认他本人对支寐无知情没什么明显意见后，找来了其他人。 一行人关起门后挤在205的房间里，业烬看人到齐了： “我之前向大家隐瞒了一些事情，其实我拥有罗默的部分记忆。” 对这句话反应最大的就是支寐无了： “罗默的记忆？为什么？” 业烬朝她点点头，用平淡的语调继续回答： “我之前没说的原因是——罗默在离开【毓林计划】后与【毓林计划】的其他成员没有往来，无法给各位带来什么有用的信息。支警官，罗默已经死了。” “死了？” 支寐无的脸上满是震惊。 “虽然涉及到【保密条款】的内容我无法向大家透露，但罗默的事情是一个意外——” “某段时间开始，我一睡着就会做梦，而那些梦的内容就是罗默的记忆。” “梦里我是一个11-12岁的男孩，个子不高，骨瘦如柴，是这间【罗氏福利院】收养的孩子之一。但记忆里我始终吃不饱饭，也承担不了【罗氏福利院】c级孩童的体力劳动，是这里混得最差的那批人，直到他遇见罗升虎。” “和罗默不同的是，罗升虎的评级是a级，所以不仅伙食比他好，连需要承担的体力劳动量都不一样，再加上罗升虎本就比罗默强壮，每天都能完成工作量，甚至还会得到零花钱。” “罗默并不是一个善良可爱的孩子，甚至比较会算计，他因为吃不饱饭，也做不来体力劳动，经常躲在后院的草丛里偷懒，也是因为这个他才遇见了罗升虎。两人成为朋友后，罗升虎每天都会给他带吃的过来，罗默虽然心里嫉妒罗升虎、不喜欢他，但因为只有在罗升虎的身边才能吃饱饭，所以经常和他来往——” “好饿啊，那个傻大个怎么还不过来，该不会今天不来了吧……” 他们每天都约在晚上7点半，这是孩子们下晚自习的时间，老师看了两节晚自习会在这个时候放松管制。7个月下来，两人谁也没有迟到过。但今天罗升虎却迟迟未到，罗默便动了回去的心思。刚走到走廊里就差点撞见老师，吓得他立马躲在了窗帘后面。 “听说董事长后天要过来。” “还是为了那个什么计划，来选拔孩子的么？” 「什么计划？」 罗默竖起耳朵听着。 “听说市里要挑选一批最优秀的孩子去接受精英教育，董事长想让我们福利院的孩子参加选拔。” 「我怎么不知道？」 罗默心里打起了小算盘，要是能去参加市里的精英教育，肯定就不用做体力劳动，也不用担心吃不饱饭了。 “a级的孩子里好像有一个叫罗升虎的，测试结果达标了。董事长这次来就是来见罗升虎的。” 「为什么我都没参加过那个什么测试呢？」 罗默听见是熟人后心里更着急了，老师离开后，罗默看了一眼空荡的走廊，又走回了后院。 等了1个半小时后，罗升虎还真的来了： “嗳……抱歉，我、我被老师拦住了。” 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见罗默没有走而是坐在榕树下发呆，心里觉得高兴： “你一直在等我呀。” 罗默心里回忆着走廊里听见的那些话，对着罗升虎绽出一个笑脸： “你不来我怎么会走呢？” 罗升虎的眼里溢出了喜悦，因为这是这7个月以来，罗默第一次对自己笑，也是第一次不像刺猬一样开口就怼人。他一直坚信自己总有一天可以靠诚心打动罗默，现在他终于如愿了。 第78章 【囚徒篇】恶与坦荡 “你一定饿了吧！” 罗升虎马上翻出事先藏在身上的绿豆糕，递给罗默。但罗默此时的心思全在那个【毓林计划】上，根本没打算吃这次的小点心： “你为什么今天来得这么晚啊，我可是等了你2个小时呢。” 罗默的语气充满了讨好。 罗升虎摸摸头，满脸歉意： “真对不起，我今天因为考试成绩，被老师叫去谈话了。” 「撒谎！」 罗默心里埋怨着他不跟自己说实话，嘴上又开始套话； “你知道那个什么【毓林计划】么？真好啊……被选上的孩子就能吃饱饭了。” 罗升虎听到后立马打开了话匣子： “就是这个【毓林计划】！我就是因为这个的考试结果被老师叫去的，还以为只有a级的孩子知道呢，没想到都传开了。” 「显摆什么！」 罗默暗自不满自己居然没有参赛资格，如果真的参加测试的话，成绩未必没有罗升虎高，到时候能去过好日子的就是自己了。 “真好啊……你不会要离开我，过好日子去了吧？” 说完他一下子抱住罗升虎的，装出一副舍不得的模样： “我舍不得你啊，要是没有你，罗壮他们又要欺负我了吧，还有我又要吃不饱了，还有还有我又要没有好朋友了……好不容易才交到的好兄弟，居然要见不到了。” 罗升虎听得伤感起来，差点掉眼泪。罗默一看这小子光哭不做实事，马上继续说道： “要是我能和你一起去就好了。” 罗升虎听到这里忽然不哭了，激动地和他说： “我们一起去吧！” “真的？怎么样才能一起去呢？” 罗默继续盘算着。 “嗯……要不等我走的那天，把你藏在行李里？到时候就能一起坐车离开福利院，去市里啦。” 「你是不是傻？」 罗默强忍下心里的怒意，继续轻声细语地引导对方： “这样的话，万一被发现了，我可是要受罚的欸，还是想想看怎么样能光明正大地走吧。” “光明正大？” 罗升虎念了一遍就有了主意： “你也做题吧！我知道那套测试题在哪，我们偷偷潜入办公室，再把你的成绩混进去，我们就能一起走了！” 当晚两人潜入办公室，找到了测试题： “啊，这道题选c。” 罗升虎还记得正确答案是什么，两人你一题我一题地完成了测试。最后得出的成绩比罗升虎的还高20分。可是提交的时候却发现试卷下要附加一份证明才行，罗默一下子慌了： “什么证明？” 罗升虎倒是没乱阵脚，一边换成了自己的证明，一边安抚罗默： “没事，只是份血液证明而已，用我的也一样。” 罗默这才定下心来，仔细看了一眼小心确认试卷的罗升虎： “谢谢你……兄弟。” 这次是他发自真心的道谢。两人在黑灯瞎火的办公室里，嘻嘻哈哈地度过了在福利院的最后一个晚上。 第二天罗升虎还拿了一个袋子给罗默： “这些是我这3年攒下来的钱，等你到了外面用得上。” 罗默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眼睛都亮了。看得罗升虎直笑： “早知道你喜欢亮闪闪的东西，我早点拿给你就好了。” 罗默摇摇头： “我们在福利院里又用不上，真要是放我手里早晚被罗壮他们抢去。” 最后董事长来的时候又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因为突然多出一个比罗升虎成绩还高的孩子。罗默只记得那群人都无比高大，黑压压地堵在自己前面： “你叫罗默？你为什么那么晚了才提交测试？” “校长，我记得这孩子只是c级的……” 老师刚说完，罗升虎就大声打断了他： “他是我弟弟。” 董事长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罗默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你说他是你弟弟?” “对！” 罗升虎坚持到底： “福利院的规定是只要是a级的就可以参加测试，截止时间是今天凌晨0点，我们又没违规。” 董事长盯着两个人如雷鸣般狂笑： “你说得对！谁也没规定不能半夜潜入教师办公室提交测试结果，既然你是上一位候选人，现在又愿意把名额让给你弟弟，我就成全你！” 然后一群大人开始讨论后续送人的具体事项，罗默在一声声嘈杂的声音里变得怅然，只能无助地看向身旁的罗升虎，却只听见他小声对自己说了一句： “对不起，以后不能继续陪你了。” 罗默最终成为了那个【毓林计划】的05，在新的环境里再也不用为了吃穿发愁，这里给了他满满的优越感，也让他再也没能想起【罗氏福利院】的罗升虎—— “等到【毓林计划】出事后，罗默没能顺利逃出研究所，被迫参加了‘犯罪指数净化’，但离开研究所以后没多久就死了。” 业烬草率地交代了结尾。 “唉……” 侦探社集体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那个罗升虎居然有这样的过去啊。” 白茉茉有些为他难过。 王堇更是装出一副擦眼泪的动作： “谁能想到罗默是个这么该死的家伙。” 支寐无抱着肩调侃： “怨种啊……而且他到现在还把罗默当成好兄弟呢。” “不过你晚上要去找他吗？” 李乔把话拉回正题。 业烬点点头： “这对我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个机会。” 支寐无听到后眼睛瞪圆了： “你的意思是说……” 王堇有些严肃地指出： “那先做个计划吧，这会是我们和罗升虎之间的第一次交手。” “你一个人去没关系吗？” 白茉茉有点担心。 “没事，这样罗升虎也比较容易放松警惕。” 看业烬这样说，大家也开始着手安排下一次的行动。 王堇端着下巴提议： “这样的话，业烬你在罗升虎那，先不要撇清和罗默的关系，怎么样？从罗升虎现在的态度来说，对罗默还算是友好。” “好。” 业烬赞同他的话。 “还有就是这个！” 王堇说着拿出一个小玩意。 “你从哪弄来的？” 支寐无一眼就看出那是个窃听器。 第79章 【囚徒篇】脱轨 10年前，罗默问过罗升虎这样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叫‘兄弟’呢。” 罗升虎没有像平时那样张口就来，而是慢悠悠地说出口： “其实我有过一个弟弟。” “亲弟弟？” “嗯。那是我人生中真正的家人。我不认为仅凭血缘就能维系亲情，而弟弟曾经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关心我，在意我的人。” 他语气里带着伤感： “我就是怀念那种确信自己是被爱着的感觉，所以才向往着尽快遇到新的家人。” 罗默这次没有和往常一样怼他，而是跟着呢喃了一句： “还真是个奢侈的愿望。” ——“你从哪弄来的？”—— 王堇嬉皮笑脸地回应： “我可是为了这次寒假下血本了，这是我特意从其他侦探事务所借的。” 支寐无听完无情地夺走了窃听器： “不行，那个罗升虎跟个人精似的，你这样反而会给业烬增加风险。” 王堇虽然觉得可惜，但支寐无说的有道理，罗升虎确实是个城府极深的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识破这些小手段。 “那起码带上这个吧。” 流沙递了个小物件过来。 李乔看着它复古的造型感慨道： “这是……法器么？” “不是。就是个普通的指南针而已，样式稍微古老一点罢了。” 看还有人没听懂，他继续解释得详细了一些： “你们发现了没有，这里使用不了电子设备。” “！” 王堇和白茉茉这才掏出手机，果然没信号。 蔡双跟着补充了一句： “从我们进到这座山里来就没信号了，应该不是安装了什么屏蔽器。” “等下行动的时候，我们以9点熄灯时间为界限，不出意外的话，9点之前一定要回来。” 业烬点了点头。 “其他人分成3组，来个机灵点的和我一起算第一组，等业烬上去后，在2楼东侧楼梯间等着接应她，如果她没回来，第一组就立刻冲上3楼；第二组负责报信，到时候走廊里没有照明，所以第二组要找两个记性好点的记住传信号的手势；第三组以防万一在西侧楼梯间待机，万一业烬从西侧下来，也要第一时间通知走廊尽头的我们。” 人员定下来后，第一组是支寐无和蔡双，第二组是李乔和王堇，第三组是流沙和白茉茉。负责传讯的第二组暂时拆在第一组和第三组里。 7点25分，业烬和大家眼神示意了以后，向3楼出发，稍微令人不安的是，还没到9点，走廊里就已经是漆黑一片了。 “偏偏今天灯坏了？” 支寐无烦躁地蹲在楼梯上。 “别是刻意安排的就好……” 蔡双说出这句话后，让李乔和支寐无又陷入了新一轮的不安。 “当当当——” “请进。” 罗升虎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却不见他来开门，业烬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眼前这扇透着阴森的门—— 房间里和走廊一样昏暗，主人点的那盏蜡烛成为了这间房里唯一的光亮，业烬刚向光源靠近了几步，就意识到那是个崭新的烛台： “为什么刻意熄了全楼的灯？” 罗升虎听见这话笑了笑： “嗳……何必如此防备我？也许我只是为了和多年不见的兄弟好好叙叙旧呢。” 说着他抬起那盏烛台，橙黄色的灯光照亮了业烬的脸： “那你呢？你是谁？会是我的好兄弟吗？” 烛光下的业烬更像是一座雕像了，她移动视线，对上罗升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出口： “好兄弟可以，但罗默就不必了。” 她没有按照先前和侦探社商量好的那样说，罗升虎也对她给出的这个答案更感兴趣一些： “不是说讨厌我吗？” 业烬没有否认： “我确实讨厌……不停在我身上寻找别人影子的你。每当你看向我，都只是在看罗默而已，这让我非常不舒服。” “不舒服？” 罗升虎仔细审视着她宛如人偶一般精致的脸，很少有人能保持这样一副完美的皮相，更别说印象里那个福利院出身邋邋遢遢的罗默了。 业烬毫不避讳地将心中所想开诚布公： “那会让我回忆起一种无法克制的愧疚，罗默没能好好珍惜你，这一点你我心知肚明，但你却十年如一日那般待他，这让我觉得我很不堪，也很不甘……” “为什么罗默可以拥有的东西我却没有，我明明就站在这里，比罗默更真诚、更真实地站在你的面前，但你却只能在我的身上看见罗默。” 怎么看她都不像是在说谎，而罗升虎也彻底意识到她绝对不是罗默，甚至不是一个“合理”的人。于是他不留情面地扼住了对方的脸颊，人也不再笑眯眯的： “你到底是个什么？” 业烬的眼镜“啪嗒”一声摔落在地上，但她既没有表现出反感也没有任何抗拒的意思，像是一早就习惯了那样，任凭对方钳制自己。她看向眼前的罗升虎，用和平时一样镇静至极的语气回答道： “罪业已尽，余灰寂灭。我是业烬，是新生，是涅盘，是罗默生命的另一种可能性。” 罗升虎强行将她的脸朝左右各搬了一下，进一步确认她的面容： “一周前你们递交申请信息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你了……9年了，你居然音信全无啊。” 他的话语不像是遗憾，更像是一种嘲讽。而从脸颊传来的疼痛感让业烬读懂了对方隐藏的怒意： “离开这里后，罗默过得并不好。8年前n市所谓的【毓林计划】出现了纰漏，政府要将【毓林计划】的参与者全部抹消，罗默当年没能逃出研究所，被迫接受了洗脑，等他被n市的中央系统‘免罪’后，又流落到了其他实验当中。” “然后呢？” 罗升虎对这个答案依旧不满。 “死了。” 直到业烬说出这句话，他才骤然松开业烬，只是力道太大，让她跌落到地上。 “那你到底是谁？” 业烬摸索着拾起先前掉落的眼镜，视线再次恢复清晰，眼前的罗升虎正一脸怀疑地看着自己。她为了更好地欣赏这个画面，贪婪地瞪圆双眼，随后绽出一张无比幸福的笑容： “你终于肯正视我了。” 第80章 【囚徒篇】另一种可能 ——“你终于肯正视我了。”—— 她起身后不断迫近对方，把他逼到床边： “我说过了，我是业烬。是罗默的亡魂……但我更愿意称自己为新生的独立个体。” 没想到罗默已经不在世上了，罗升虎一时间怅然地瘫坐在床上。而业烬此时伸出手抚摸了他的脸颊，眼里满是新奇： “真神奇，我在梦里见你几次……没想到居然长这么大了……” 罗升虎看着她现在的模样，瞬间觉得自己这9年的时间像个笑话： “今后有什么打算？” 业烬继续把玩着他的脸： “接下来的话我还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但总觉得和你说的话也没关系，为什么呢？” 也许是因为罗升虎现在过得也不过是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也许是因为他们同样的孤儿出身……业烬说不上来具体是因为什么，只是可爱地笑了笑： “我在找一个可以供我躲藏的避风港，我想离开【21克实验室】，不想再像一个机器一样去执行什么【指令】了，更不想一辈子都继续被关在地下室里。” 罗升虎想起了两人的初见，喃喃了一句： “难怪你一直没见过雪。” “还记得以前你和我说过的话吗？” 业烬回忆着往事，说到这里眼里还忽然闪烁起熠熠的星光： “——家人。我想要家人，我也渴望能体会到那种确信自己被某人爱着的感觉。” 当初就是罗升虎的这句话让业烬第一次产生了贪念，不想只是作为业烬活着，而是以人的身份，去拥有一个接纳自己全部的容身之所。 “其实不管是【毓林计划】还是【蛇蜕】，我都不感兴趣——我在意的是人，一个能完全属于我的人。从我有意识起便一直生活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所以在得知我们即将有离开地下室机会的时候，我还使了些小手段。这次出来，我无论如何都想好好活一次，像真正的人那样，鲜活地活一次。” 罗升虎问起她： “已经找到去处了吗？” 业烬迷茫地摇摇头： “没有。” 她看向罗升虎，眉眼满是无奈： “家人确实是一种奢侈的梦想。” 这句话让罗升虎的心也跟着动了动： “那……要来当我的家人吗？” 业烬睁大了双眼： “为什么？你难道不恨罗默吗？” 她的语气里全是不解，惹得罗升虎笑到发抖： “啊哈哈，你强调了那么多次你不是罗默，却在第一时间担心这个。” 看对面一脸的茫然，罗升虎的神情才端正了一些，继续解释： “其实我根本没恨过罗默。” 以业烬的角度来说很难理解这句话，因为这次来见罗升虎本身就是一种试探，比起去套有关【蛇蜕】的话，她更想知道9年以后的罗升虎是怎么看待罗默的： “一次都没有？” “嗯……说恨有些太过了，我只是偶尔会怀念些以前的日子，再看看现在物是人非的一切，稍微抱怨过罗默有些无情罢了。没想到他死了，我曾经猜想过他是不是已经过上好日子了，有家、有朋友，和一切我所向往的东西。现在想想这些想法可真傻。” 他自嘲着，却牵起了业烬心内柔软的懦弱：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能为罗默奉献全部的那个罗升虎吗？」 业烬知道，福利院出身、至今没有找到什么退路和好去处的罗升虎是和自己处境最为接近的人。他最有可能接受自己的不完整，最有可能成为一个“忠诚的家人”。 「如果是他的话……」 “那你会爱我吗？像对罗默那样。” 罗升虎没有正面回复，而是阐述了一下自己的内心所想： “我就是觉得我们是一种人，比谁都要无助，又比谁都要渴望爱，也许这样的我们是最能了解彼此的。” 看业烬还是一副犹豫的模样，他再一次正式邀请她： “成为我的家人吧，业烬。我会给你比给罗默还要多的爱，从此以后视你为我的一部分，直到我生命的尽头。如果说这份感情有一天会出现意外，那只有一种可能——” 福利院出身的罗默知道这种可能是什么，所以下半句是业烬开口答的： “——当你在任何一个瞬间决定背叛我的时候。” 罗升虎满意地露出笑脸： “看来我们确实是一家人。” 说完这句话后他又想到了什么，便抬起了业烬的手，像是宣誓那样落下轻轻一吻： “但请再给我点时间，我的女士。17号……等17号以后我们就离开n市，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没有罗氏福利院，没有【毓林计划】，没有【蛇蜕】也没有警察，就我们两个，当个普通人。” 这又何尝不是业烬的梦想，比起改变去什么，她更想一股脑逃离这个无时无刻不证明自己劣迹斑斑的城市。侦探社虽然温暖，但她知道按这样的趋势，总有一天自己所有的罪过都会暴露在那群珍视之人的眼前，那实在是比暗无天日的绝望更令人痛苦。只见她眉眼露着隐忍，然后攥紧了罗升虎的伸过来的手，像是在抓牢一根救命的稻草： “好。” 只是在她应下后那股不安仍然挥之不去。 “现在几点了？” 支寐无眉眼紧绷着，回头问李乔。他看了眼夜光的表盘后顿了顿—— “8点45了。” 另一边王堇也提醒了一下西侧楼梯间的人： “我们是不是该行动了？” 业烬也注意到了时间，正打算离开303，却被罗升虎的一句话拦住： “还记得你们为什么来这吗？” “……想通过你调查有关【蛇蜕】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罗升虎摊了下手： “是啊，因为你们是和条子一起过来的。” 业烬解释了一句： “我和他们说好如果我没有平安回去，他们就要上来找我了。” “你们关系不错？” 罗升虎敏锐地提出这个问题。 “……我不确定‘不错’的定义，但他们是我出来以后交到的第一波朋友。” “如果我说……我给你的朋友们安排了点事情做，这会让我们的关系变得不一样吗？” 罗升虎的话里充满了试探。 业烬却很茫然： “我不知道……我已经找到家人的话，应该会开始想办法脱离【21克实验室】，我就再也不用像个机械一样去执行什么【指令】了，我自由了。但他们……” 业烬的理性一下子停住了，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起运动会的场景、合影的画面、李乔冲进来时担心的眉眼、流沙在自己暗示后做出的妥协以及白茉茉握紧自己的手心： “我真的不知道……我似乎对他们产生了一种‘不忍’的感情，但这无疑是排在我个人安危之后的。” 她的坦诚让罗升虎捂着肚子笑出声来。业烬不知道他为什么笑，只是继续用一本正经的模样，将自己内心的挣扎原封不动地说出来： “他们确实是我之前就在培养的第二种方案，也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批认可我存在的人，可我却没有自信将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我不清楚他们知道真相后又会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我……” “更奇怪的是我现在只有一个很强烈的念头——我得去帮他们。” 业烬歪着头看向罗升虎： “如果我那么做了，是不是意味着无法再成为你的家人了？” 第81章 【囚徒篇】疑心生暗鬼 ——“如果我那么做了，是不是意味着无法再成为你的家人了？”—— 她的手分明就放在门把上，却没有扳动它的勇气，罗升虎走向她，自身后盖住她挂在门把上的手，俯身传来恶魔的低语： “如果会那样……你还会去吗？” 业烬的心一下子收紧了，不是因为她害怕失去罗升虎，而是因为凭她对自己的了解来说，那个显而易见的答案令她后怕： “我会放弃他们。” 停顿了许久，业烬鬼使神差地又确认了一遍： “我可以去帮他们吗？” 像是在等一项指令。 她感受到身后的人自腹腔舒了口气，然后覆盖在自己手上的那股力量向下一压，扳动了那扇迟迟没有动静的门：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17号以后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这期间好好和你的朋友们道个别吧。” 业烬身处漆黑的走廊，看向房间里那处唯一的光亮： “他们会有事吗？” 罗升虎在暖黄色的照耀中浅笑着摇了摇头： “比起干掉条子，我还有其他更有趣的事情想让你们看看。” “更有趣的事情？” 走廊忽然传来了焦急的跑步声，罗升虎看向那边： “你的朋友好像已经来了——” 刚巧惯性使门缓缓闭合，业烬只来得及听见他说： “天黑了，外出时要注意安全。” “业烬！” 两边同时传来的声音将业烬拉回现实，没想到蔡双和流沙从东西两个方向同时赶到。 “我没事。” 面对气喘吁吁的两人，业烬有些心虚，因为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她已经放弃过他们一次了： 「这么多年我居然毫无改变吗？」 在她后怕期间又听到了蔡双的声音： “他有和你说什么吗？” 业烬摇了摇头： “不是很重要的事情，还是回去再说吧。” “果然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吗。” 蔡双的话让业烬忽然瞪大了双眼： “为什么这么说，你们在来的路上难道发生了什么吗？” 蔡双的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嗯，我和支警官还有李乔走散了。” 流沙也接到： “我也和王堇白茉茉他们走散了。” “看来这才是他今晚的目的，拖延和你见面的时间，好让我们采取行动，从而掉入事先安排好的陷阱里。” 蔡双说出了众人的心声，业烬难免也会这样怀疑，甚至质疑起那场邀请的真实性，然后她的语气也变得焦急： “……他确实说过要给你们看什么东西，还说不会有危险的。” 两人也意识到业烬的状态和平时不太一样，最后还是流沙用他沙哑的嗓音总结： “现在重要的是想办法找到走散的那群人。” 业烬在匆忙中点了点头，心里却难免想起王堇说过的话—— “罗升虎是个城府很深的家伙。” 「难道全部都是假的？」 真心被欺骗的羞耻和对侦探社的内疚一起涌上心头，她只能强迫自己先把心思放到抓紧时间找大家的事上： “这里不是一共就只有3层吗？” 他们向距离最近的西侧楼梯间跑去，蔡双在路上继续解释： “对，但是在上楼的某个瞬间，他们忽然消失了。” 流沙补充道： “是9点整，当时王堇刚报时已经9点了，却在上楼的途中消失了——” “喂，9点了，我们是不是该上去看看了？” 王堇挑着眉给他们展示了手表。 “是不是应该派个人去告诉支警官一声啊？” 白茉茉牢记支寐无的任务分配。王堇倒是没那么想配合： “那是人从东侧楼梯间下来的情况吧，现在人没下来，他们肯定也已经上去了。” 白茉茉对他这样的态度非常不满，抢过手电后要自己去执行先前的计划，王堇这才夺回手电： “好啦，好啦，我去还不行么，那你们两个先上去吧。” “诶，茉茉！” “我听见王堇突然喊了一句这个，就从楼梯上往下看，结果他们人就都消失了。” “我那边也差不多——” 蔡双接道。 李乔正对着表直播倒计时： “3，2，1……时间到！” 支寐无刚要冲上楼梯，李乔忽然问了一嘴： “你们有没有觉得空气变潮湿了啊？” “你突然说这个干吗啊？” 支寐无因为李乔的话开始站在原地警惕地看向四周，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 “算了，蔡双都上去了，我们……” “他们话说一半就没声了，向下一看也是两个人都消失了。” 来到楼梯间三人分头检查起了地面和墙面： “突然消失的……” 流沙问蔡双： “提示会不会就是李乔说的那个潮湿的味道啊？” 业烬敲了敲墙面后说道： “9点这个时间点也很凑巧，像是定时机关。” 蔡双向走廊中间跑去： “我去看看消防疏散示意图。” 他拍了照回来，一边给两人展示，一边提出质疑： “你们还记得这栋楼的外观吗？” 流沙回忆着： “我记得是个典型的单侧房间公寓楼。” “厚度好像不太对。” 蔡双用手抵着下巴，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厚度？” 流沙这才在手机边上探个头出来。 蔡双继续解释： “你看这图上的比例，楼梯间是房间是一半。” 流沙觉得这里没什么问题： “我们的房间确实很窄啊。” 蔡双指出关键： “但浴室不是。” 流沙想起浴室里七拐八绕深的规模： “确实，那浴室至少是公寓的3倍大小，毕竟福利院这么多人，浴室太小的话会影响他们洗漱的。” 蔡双摇摇头，指向手机： “但你看这张疏散图上的浴室和房间是等大的。” “你是说……这些消防疏散图是错的？” 流沙的神情严肃起来。业烬这时候走了过来： “他的意思应该是这间福利院里有暗道。” 另一边一片漆黑中支寐无被摔得屁股疼，“嘶”了一声后揉着酸痛的肌肉起身： “靠，我这是到哪了？” “老支我还在这呢。” 李乔也从一旁的地上起身，哭笑不得地提醒支寐无注意用词。 支寐无掏出便携警棍，生出光亮，确认眼前人的身份： “李乔？我们这是在哪啊？” 第82章 【囚徒篇】暗室 ——“李乔？我们这是在哪啊？”—— “可能还是在2楼吧。” 李乔被晃得眼睛疼，本来就看不清路，这下彻底一片白了。 “你小子到底做了什么啊？” 支寐无不耐烦的语气从不远处传来，李乔只好哭笑不得地解释： “是老支你乱敲墙面才会这样吧！” 两人这才回忆起当时支寐无因为李乔提醒后一无所获，下意识拿墙撒了下气，没想到“呼隆”一声墙面就翻转了： “诶？” 惯性使她向身后倒去，支寐无第一反应是朝这边伸出一只手，而李乔紧忙过去拉了一把，但支寐无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李乔只好被牵着走了几步，怕被机关夹到所以干脆走了进去。随后支寐无没能抵挡住重力，这才松开李乔的手，自己栽向地面。 “抱歉，抱歉。” 记起来一切的支寐无赶紧嬉皮笑脸地道歉。然后快速在黑暗中辨别起方向，找寻出去的路： “刚才敲的就是这面墙吧？” 她脱线一样打量起墙面的主意，李乔虽然觉得离谱，但说不准有用呢，就眼睁睁看着她蓄力，然后对着公共设施一顿破坏： “这个画面绝对不能外传吧……” 一拳不行再来更重的一拳，一脚不行就缓冲后再来一脚，接着她忽然站定在那里一副沉思的架势，转过身来用极其开朗的语气说道： “好像这样行不通嘞~” 李乔瞬间拍向自己的额头： 「我也真是的，为什么刚才要相信这种人啊！」 他立马冷静下来，思考其他出路： “老支，既然是密室的话肯定还会有其他入口的，我们再找找看吧。” 支寐无眨了眨眼睛，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李乔，你毕业以后要不要考虑来我们【特高组】啊。” 李乔当然知道她这一瞬间想了些什么，不满地遏制她： “你刚刚绝对是想着——‘这小子还挺好用的’吧！” 支寐无也不怕他猜出来，得意地给出一句： “bingo！” 见她这样李乔只能无奈地小声嘀咕： “为什么我的人生要因为这种不负责任的想法就发生变动啊。” 支寐无也没继续劝他： “那你想要怎么样的人生啊？” 李乔被问住了，自己也开始不确定： “就……自由自在的吧。” 说到这里他开始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支寐无用一副幼稚小学生的模样说了一句： “很多罪犯都是这种思路哦，你这种想法很危险的呦。” 让李乔的怒气值涌上顶点，破罐子破摔一样嘟囔道： “会和你这种人聊什么人生理想的我确实思路有点问题。” “支警官小时候有想过长大以后做警察吗？” 李乔虽然不满，但两人一前一后地行进在走廊里时，他却改不掉主动去调节氛围的习惯。支寐无看见他这样更是动了想拉拢人的心思： “真的，李乔，你还挺适合在体制内工作的。” 看对面没话可说了，支寐无才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他那个问题： “其实我小时候想当探长啦。” 李乔联想到现状，有些意外： “欸？居然是侦探吗？” 支寐无点点头，然后又恢复孩子王那样的气势： “因为独眼探长真的很帅嘛！duangbang——咻……批——” 不过她形容的都是打斗场面就是了。 李乔听后嘴角不自然地撇了撇： 「这不都是在揍人的场面吗？真正危险的是你吧！」 “都都都都嘟，铛啷啷——，都都都都嘟，铛啷啷——” 在支寐无哼唱的怪异进行曲中，两人继续向走廊进发。 “嘘——” 李乔忽然捂住支寐无的嘴。支寐无很快察觉到不对劲，立马噤声后竖起耳朵—— “确定他们人住在这里吗？” 一个陌生的男声从黑暗中传来。 “当然确定了，这可是罗升虎亲口说的。” 另一个人应道。 “今晚就行动吧，你们多带几个人。” 李乔听得心里发毛，但低下头后却注意到支寐无露出了恐怖的笑意： 「更吓人的在这呢！」 他第一次对自己和身旁这个战斗狂是一伙的感到庆幸。 那王堇那边的情况却不太乐观—— “茉茉，你没事吧？” 他在女孩面前蹲下，焦急地询问着。 “没事……但我好像扭到脚了。” 白茉茉抬起头看向他，脸上多出几滴冷汗。 王堇没有因此而慌张，只是问她： “还能动吗？” 白茉茉咽了口唾沫，才开口： “怕是不行……” “抱歉。” 这句话说出口的同时，王堇已经过来确认伤势了： “还好，没伤到骨头。” 白茉茉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说： “你先去和大家汇合吧，我在这……休、休息一会。” 她不想拖累人家，但对于身处陌生地界、又行动不便的自己来说，让别人先行一步确实需要勇气。 当然王堇没有撇下她不管，反而将后背露给她： “上来，我背你。” 白茉茉一下子慌乱起来： “什？” 但她马上清醒地意识到现在根本不是在意男女有别的时候，冷静下来想想，在这种情况下还因为心软而增加一个“拖油瓶”的社长才是最不理智的那个。 “别管我了，我的状况我自己清楚，我根本一步都走不了。” 她看向上面，回忆着两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们是掉下来的，要想回去，你自己一个人的话还些可能，我就算了。” 当时地面不知为何出现了空隙，白茉茉迈向楼梯的脚一下子就踩空了，接着两人便向下坠落了好久，才抵达地面。 “现在放弃还太早了吧。” 王堇没有回头看她，继续保持着准备背人的姿势。但白茉茉没有过去： “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我们都还不清楚，万一路况艰险，你一个人行动便捷还有生还的机会，带着我就不一定了。所以等你出去以后，要是还能找到这里……再来救我吧。” 王堇起身后，执拗地要去抱她，她这才妥协让人家背起自己，身下传来了社长不满的嘟囔： “茉茉你的心可真硬啊，没想到你小小的年纪，居然就这么心狠。社长我很为你的将来担心哦……” 他喃喃自语了好久都没能尽数宣泄对刚才一幕的不满，而白茉茉心里却因为另一件事感到不安： 「是社长你的心太软了，我其实不值得你这么信任的……」 她将头深深埋在王堇颈间，不敢再细想下去。 第83章 【囚徒篇】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你去哪啊？” 李乔一把拉住要单独行动的支寐无。对方愣了一下后，语调也心虚起来： “啊，我去解个手。” 「是去解手痒的吧！」 李乔一下子就看明白了支警官的心思，不满地拦住她： “老支你是无所谓了，你很强，反正多半不会受伤，但我呢？你离开后我到底是找你还是找出口啊？万一我找到了出口，却找不到你该怎么办？我还要不要离开？又或者你离开后我遇到什么危险呢？为什么我们好好地汇合到一起，你却偏要把情况复杂化啊！” 支寐无怔住了，她从来没想过“弱者”会是什么心理，李乔的话让她一下子意识到现在这种情况在别人看来原来是会产生不安的，虽然李乔表面上云淡风轻的，但其实还是会害怕： “抱歉……我们一起找出口吧。” 她严肃了很多，连步伐也放慢了，再没有一个人闯在前面。 而蔡双等人在2至3楼的楼梯间找了许久，始终没有找到机关。蔡双问业烬对密道有没有印象，但即使是在罗默的记忆里，也没有对福利院暗道的认知。 “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去另一边找找看吧。” “你是说浴室吗？” 流沙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潜台词。 “不过有两个浴室啊，我们要分头行动吗？” 流沙的话指出了现状的困境，蔡双为难地看了眼业烬，对分组陷入沉默。 “我自己一组也没关系，你们两个一组吧。” 流沙开口后便要出发，却被业烬一把拉住： “我觉得还是不要留人单独行动比较好。” 注意到她的手指正在颤抖，流沙才点点头留下。 “那我们先去最近的204浴室吧。” 在蔡双的提议下众人来到了204门前，业烬走进去后发现两人都停在了门边，她回头掀开浴帘： “你们怎么不进来。” 他们这才把内心的纠结说出口： “里面是女生浴池吧。” 业烬这才明白他们纠结什么，于是说道： “不然我们分头行动，你们两个去男生浴池，我在这边……” “那可不行！” 在这句话之后，3个人就都进入了204。不出预料204的布局和209是轴对称状态，而这里的窗户比较高，站在浴室里无法观察到外面的地理位置。 “好像有风。” 流沙及时察觉了一丝清新的空气。 “对流的方向很奇怪。” 蔡双看了眼门的位置，又望向窗口。 他再次看向手机里的地图： “如果李乔当时是在西侧楼梯间闻到水汽，那应该是从这个位置过来的。” 他走向桑拿房的位置。 “阿嚏——” 李乔走着走着忽然打了一个喷嚏，此时他们正顺着走廊走到一个房间的门口，刚要走进去，就被支寐无拦下： “等等，万一刚才那2个家伙在这里……” 她暗示李乔先警惕起来，自己趴在门上听了一会，随后很自然地掏出警察专用设备，却发现上面没有信号： “哇哦……出了警校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怎么了？” 李乔凑过来小声问道。支寐无怕他慌张，立马摇了摇头，语气沉稳了许多： “没，只是奶头乐吃多了，才意识到自己都快变成个巨婴了。” 李乔虽然不知道她指的具体是什么，但从她的用词来分析，只能想到n市发达的科技配置，就连自己也一度沉浸在便利中无法自拔—— 刚开学发现这里居然这么简陋顿时心生不满： “搞什么啊，这也太破了吧，我们可是有着‘机械之心’的城市啊，这校长还是不是n市人啊？” 这样说着，干脆一屁股坐在那满是尘埃的床铺上，给常用联系人发起消息： 乔：“大学生活真是糟透了。” 晴：“怎么啦！这么快就和同学闹矛盾了？” 乔：“怎么可能，别说同学了，我到现在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晴：“诶呦，别这么没耐心嘛，我和你说哦，大学可是很神奇的，说不定接下来你遇到的就是会改变你一生的人哦！” 「还改变一生呢？」 李乔的脸上浮现出不屑： 「反正我这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啊，也就那样。」 他瞥向走廊，没想到还真的走进来一个修长的身影。虽然吓了一跳，不过聊了几句感觉也没什么特别的，刚好晴姐打电话过来，就没再继续聊天了。 「后来被晴姐好说歹说让我多和室友搞好关系，那就和他加一样的社团就好了吧。」 回忆到这里，李乔忽然意识到： 「对啊，这里没有信号！」 一瞬间眉眼添了几分恐惧，直到他看见支寐无周围沉寂的气氛： 「我真的可以信任你吧？老支。」 王堇这边背着白茉茉走了一段时间后，察觉到自己被跟踪了，忽然加快了步伐。 “等、社长？” 白茉茉紧忙伏在他耳边询问情况。 “这里还有别人。” 说着，他近乎飞一样快跑起来，白茉茉睁着眼，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王堇奔跑起来的速度，再加上身下能感受到对方的身体异常结实： 「社长到底是什么人啊？」 她不是第一次去想这个问题，只是遍寻了脑子也没能得到确切的答案： 「要是我能像副社长那么聪明就好了。」 其实茉茉之所以会加入侦探社是因为看到了王堇一次又一次被人拒绝，却毫不灰心、继续卖力宣传的样子所打动： 「真勇敢呐，这个人。」 所以主动走到了那边拿走了一份传单。而自己第一次注意到蔡双这个人其实是在虐猫事件，从他流畅的推理过程中，让自己产生了一种憧憬—— 「要是我也能这么厉害就好了。」 所以当时面对王德的恶意挑拨，她才下意识挺身而出： “副社长他可没有瞧不起人哦。” 汗蒸房，蔡双和流沙两个人一起才能勉强搬动这里的座椅，这后面真的有个深不见底的洞。蔡双愣了一会，不确定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到底是什么，而流沙倒是一点都没犹豫，弯腰就迈了进去，往前走了一段路，大概等了5秒钟左右又回到入口： “这路特别深，你们下来的时候小心点。” 说完他朝这边伸出一只手。业烬搭了一下手后跳进了洞穴，蔡双刚要跟过去，发现流沙也朝自己递过来一只手。这让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流沙就觉得不适，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和自己实在是太像了，像到他连同对自己的不满一并宣泄给了他—— 「为什么要这么没眼力见，为什么那么不合群，为什么对自己被大家排斥一事充耳不闻……这样到最后你什么都得不到啊……」 他不愿意正视自己懦弱的一面，所以也没能好好正视流沙。他感到烦躁；也曾试过避开他、甚至攻击他，却始终没能让内心的那块恐惧离开，直到他接纳流沙的存在： 「他不是故意的，他本身是无罪的，他只是没能按照别人的预期活着而已。」 其实后续他无时无刻不在愧疚，当演唱会接受与流沙的合作时、当流沙因为自己的分工受伤时、当分组中流沙主动担当起不合群的角色时——他都没来得及好好跟人家道谢。所以他接下来他接过流沙伸出的手，连同亏欠许久的分量一起，说了声： “谢谢。” 第84章 【囚徒篇】叛逆的种子 ——“谢谢。”—— 流沙听到这句话后愣了一下。其实他知道蔡双一直在回避自己，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别扭和刻意的疏离，只是因为长久以来自己都被人这样对待所以没觉得有什么，但这句“谢谢”却是他第一次接受。 「自己有做过什么值得道谢的事情吗？」 他一时间还想不到，但他知道——蔡双开始接受自己了。还真让业烬说中了，和她成为朋友以后世界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那你呢？你找到自己一直想找的东西没有？」 业烬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这一点跟自己十分相似，所以自己才会不自觉关注到这个女孩，但流沙却亲眼见识到她敢于向这个世界争取的不妥协。 「什么相似啊……我这不是压根比不上人家么……」 他看着女孩在短时间内以最大的可能性成长着，从一开始机械似的模样变成会搞怪，会笑，会生气，甚至会紧张的人。他想起两人最初的那场对话，发自内心地替对方高兴： 「这不是活得很鲜活了么？」 “冲吧。” 支寐无忽然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 “欸，我们两个要直接冲进去吗？” 李乔满脸写着“真的假的”。 支寐无摇摇头，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血气： “不，我冲进去，等我喊你的时候你再进来。” 见李乔欲言又止的，她又补充了一句： “放心，我不会走太远，确认里面没有危险的时候会第一时间喊你过来。万一里面真有敌人，你跟过去反而容易受伤。” 李乔点点头，有些担心地目送支寐无进去，然后里面沉寂了好久，忽然听见支寐无一声大喊： “千万别进来！” “什么？怎么了？果然有敌人是吗？你一个人真的不会太勉强吗？” 李乔紧张地追问里面的人。被他这么一关心反倒是支寐无先慌了： “啊？不是，里面没有敌人，就是有一堆照片……” 还没等她说完，李乔就冲了进来，激动地向自己抱怨： “没有敌人的话，起码也让我也帮帮忙啊！老支……？”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这房间里墙上、地上到处都是蔡双的照片，而支寐无正愣愣地捧着满满一怀的照片，继续弯腰去捡。李乔的神色瞬间充满了嫌弃，极其冰冷地吐出那几个字： “你还真是变态啊。” 支寐无听见李乔这么说后，忽然扔掉了怀里的照片，用最快速度辩解： “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呢！我进来以后发现这房间里都是他的照片，我想着都给它们收起来才会捡的。” 她气得直跺脚。李乔半信半疑的问道： “那为什么刚才不让我进来啊？” “我不是怕你看见这种跟踪狂一样的场景害怕吗？没想到你小子居然狗咬吕洞宾，冤枉我是变态跟踪狂啊！” 她说着也把气发泄到蔡双的照片上，疯狂地用脚踩了好几脚： “再说了，谁会去做那个臭脸小鬼的·跟·踪·狂啊！啊，气死了，要做也要做个长相漂亮孩子的跟踪狂吧？” 支寐无向这边投来了寻求认可的眼神，李乔心里开始后怕： “那不还是变成跟踪狂了吗？” 然后李乔一边帮忙捡照片，一边不停地念叨她： “好可怕啊支警官，你真的【精神健康指数】还达标吗？支警官。你还知道你是谁对吧？支警官。” 支寐无象征性地堵住耳朵，继续捡地上的照片，这才产生一个早该好奇的疑问： “这到底是谁的房间啊？” 李乔也站了过来： “对啊，按理说这里可是密室里的房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蔡双的照片呢？我们应该是前天才过来的吧？” 支寐无毫不客气地踩皱了一张照片： “你们的熟人？” “多半是仇人吧。” 他示意支寐无看向墙上最大的那张照片，脸上已经被黑色喷漆涂得乱七八糟。 “这小子是有多招人恨呐。” 偏偏这时候支寐无没心没肺地嘲讽了一声，让李乔不得不怀疑她对蔡双看法。 “甩开了吗？” 白茉茉努力抓紧奔跑中的王堇。 “啊，嗯。” 他这才放慢脚步，连语气都显得有些犹犹豫豫。白茉茉纳闷地抬头看向前方，发现两人已经走到一间办公室里： “诶？等一下，办公室？” 她四处张望着看看，却没有找到窗户，捏了捏王堇的肩膀： “我们不会是在地下吧？按理说从2楼掉下来的话，可能在一楼，但这里又没有窗……可，我们掉下来的时候有看见1楼的地面吗？” 王堇的声音从身下传来： “1楼这个位置刚好有个储藏间。” 白茉茉整理着思绪： “也就是说我们从2楼掉到储藏间那个位置，一直掉到了地下？那我崴脚都算是轻的了！” 王堇继续往里走走，翻看起桌面上的纸张—— “abc级？这里把孩子都分成了不同的等级欸。” 白茉茉这才想起业烬之前说过的话： “业烬也说过什么罗升虎是a级的，罗默是c级的这种话。那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啊？” 王堇好像颇有自己的看法，语气带着嘲讽： “就是刻意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呗，人呐就是喜欢搞这种能维持自身权利的等级制度，从古到今都一个样。中央系统不也是这副德行吗？” 白茉茉一脸茫然： “为什么会提到中央系统啊？” “它不是搞了个【精神健康指数】来给人进行分门别类吗？” 白茉茉从来没这样想过，一直以来接受的思想教育让她不得不说出这句话： “可是一般人都是会达标的啊！” 王堇毫不意外她会这样： “嗯，那不也是说明了有人会‘不达标’么？” 白茉茉还是觉得没什么不妥： “那是因为‘不达标’的话就会对社会有危害呀。” 王堇继续一副带小孩的模式提问： “那这个所谓的‘标准’又是谁来决定的呢？” 白茉茉作为土生土长的n市人当然知道答案： “当然是中央系统喽，它可是世界级的超级计算机，统筹了全世界多少人口才得出这套精准的测算体系呀。” 身下的人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接道： “人又怎么能是该用‘标准’来规训的呢？” “欸？” 她虽然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疑问，但王堇的话确确实实像颗种子一样在自己心里扎根，而白茉茉知道，那颗种子是一颗不会被n市这片“完美”土壤所接受的——叛逆的种子。 第85章 【囚徒篇】再集合，侦探社 蔡双等人沿着满是尘土的隧道走了10多分钟，才终于见到光亮—— “这是哪啊？” 流沙一边厌恶着刚刚出现的刺眼白光，一边确认了一下周围。有些刺鼻的消毒水和一片整洁的蓝色病床，这里明显是一间诊所。他回头问向来对这些事情比较细致的蔡双： “喂，你有注意过这间福利院有诊所吗？” 蔡双向他摇摇头： “但既然这里地处深山，又有这么多孩子，一定会有诊所吧？我们学校还有校医院呢。” 这句话成功让流沙的膝盖忽然隐隐作痛，急忙俯身去扶了一下，等他起身的时候忽然对大家说： “这里流过好多血啊。” 蔡双纳闷地根据流沙的指示看向地面，确实脚下有一些黏腻的、被拖布抹匀的褐黄。还是业烬问他： “为什么觉得那是血呢？” 流沙才开始不确定，只见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衣领，好让颈间更便于呼吸： “也不是百分百肯定啦，只是我对血比较熟悉，所以下意识觉得是那样而已。” 业烬此刻也在记忆里翻找着： “罗默的记忆里不曾来过这间诊所。” 而这时的蔡双已经在翻看这里的抽屉了： “陈年的玩具？” 一间储物柜里挤满了看起来就破烂的积木玩具。 “看来这里确实会对福利院的孩子开放。” 实在是没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便打开了房门，走出病房，发现走廊里的灯坏了好些： “好像已经停用很久了。” 流沙反复开关了几下灯的按钮，又吹走手指上粘的灰烬，得出结论。 “那侦探社的其他人应该也没来过这里吧？” 业烬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向前探索。 “也许他们是从其他入口进来的。” 蔡双还是觉得应该往前走走。然后他们就看见了一间堆满生物样品罐子的储藏间。 “这不是肝脏吗？” 流沙一眼就认出了其中几个器官： “为什么这里的诊所要收藏这么多器官标本啊？” 蔡双站定在一间实验室的门口说道： “也许他们还有自己的实验室。” 业烬看见这个实验室后居然直接泛起了干呕，蔡双紧忙问她： “没事吧？” 业烬努力克制住这种反胃的感觉，然后脸上满是倦意： “我没事，就是稍微有点不舒服。这里……多半是从事人体实验的研究所。” “人体实验？” 蔡双和流沙都很震惊，不管这个世界变得有多疯狂，人体实验仍然是人们心中的那道红线。他们走进屋内，甚至看见了有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被泡在透明的液体仓里，这是一句模型，他的脸看起来格外安详，不像是大家印象里的医学标本，更像是一件用来展出的艺术品。业烬对着它说道： “我记得他，他是罗默的同期生——罗壮。” 「这个标本是福利院的人？」 照片的房间再往里走是一个满是灰尘的地方，天花板好像垂落着许多东西，支寐无打开灯，发现那是一台台显示屏。这里像是一个指挥中心，还有环形长桌和不少办公椅，看起来也荒废好久了。 “还能接通吗？” 支寐无问李乔。李乔摇摇头： “都被拆得差不多了，这个房间就像是被挖空了一样。” 支寐无只得仰头看着显示器发出疑问： “原本是个什么地方啊？” 另一边白茉茉和王堇沿着办公室后的一个走廊走了许久，倒是欣赏了不少看起来就很雅致的画，走到尽头就感受到了呼啸不止的风，从一扇显眼的门后吹来。 “我们能出去了！” 白茉茉高兴地紧紧抱住王堇。而王堇打开那扇门后，两个人都懵了——眼前是一片杂草地周围被大大小小的山脉环绕着。 “我们这是走到山里了吗？” 白茉茉再次勒紧王堇。而他好像对着山林愣了好一会，才开口： “看来这不是正确的出口，我们原路返回吧。” “哦，好。” 白茉茉临走时回头望了望那片群山，莫名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像是在劝人回头。 往办公室折返的路上，王堇眼尖地发现一个画框积灰较少，就叫茉茉挪动了它，果然面前又多出一条小路。往里面走走就能看见一个房间，打开后是居然是一个宽敞的仓库，还屯放了不少纸箱子。 白茉茉正好奇着那些纸箱，忽然感觉到身下一颤： “怎么了？社长。” “能出去了，这是间车库！” 然后他拉开了老旧的铁卷闸门，发现此时两人正位于福利院的东侧门。 “我们出来了！” “这里有楼梯。” 蔡双和流沙一起向上望了望，没看见尽头是什么，刚走到一半就听见前方有脚步声，正迟疑着要不要躲一下，两股人就碰上了，没想到刚好是李乔和支寐无。 “啊嘞，我们这是出来了吗？” 在支寐无不确定的语气中，两队人马得以汇合。最终三波人都在2楼的走廊里顺利碰面，侦探社终于全员到齐。在205房间里，他们分享了彼此的见闻—— 王堇先摊开手： “我们是在9点整的时候，从东侧楼梯间掉到了地下室，根据我们的调查，这栋宿舍楼是依山建造的，这边看是3层，背面看是4层，地下还连通到了福利院侧门的一个车库。那里被存放了好多货物，我们还没来得及看里面是什么。” 李乔挠挠脸： “我和老支是在2楼西侧的楼梯间通过墙面旋转到了里面的密室，那边有两个房间，一个是被遗弃的指挥中心，还有一个应该住过人……” 他犹豫了一会，担忧地看向蔡双： “关于那个房间有些特殊，居住者似乎和你认识，里面全部都是这个。” 他递出厚厚一沓蔡双的照片。 “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跟踪狂吧！好过分哦，偷拍了别人这么多照片还破坏成这样！” “额，不是，那是老支破坏的。” 李乔刚流着汗解释完，就换成支寐无流汗了： “等一下，别把人当成变态啊，我就是捡的时候稍微没那么仔细嘛，意外，只是个意外啦！” 蔡双本来也没在意这个： “我们是从204浴室的桑拿房里找到了密道，进入了一间诊所和……奇怪的实验室。然后在楼梯口上楼后遇到的你们。” “上楼？那我们刚刚是在3楼吗？” 支寐无一脸的纠结。 第86章 【囚徒篇】我们也讨厌你 ——“上楼？那我们刚刚是在3楼吗？”—— 王堇想了一下自己那边的经历： “也不是没可能吧，这栋宿舍楼是依山建的。” 他又看向业烬： “你那边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吗？” 面对众人关切的眼神，业烬觉得心里像是长出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痒痒的、又难以用理性控制，所以她用不太确定的语气向他们坦白： “罗升虎说——他会辞去【蛇蜕】和【罗氏福利院】的工作，和我一起换个城市重新生活。” 她对这句话的真实性也充满了不确定。 白茉茉的脸瞬间红了： “等等，这是传说中的私奔吗？你同意了吗？小叶子。” 她低下眉毛，模样不像是高兴： “如果是真的，对我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偏王堇这时插了一句嘴： “如果是假的呢？” 见白茉茉投以抱怨的目光，业烬看起来也更落寞了，他立马换了个更婉转的方式： “因为那可是罗升虎啊，从立场的角度出发，他确实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吧，而且……我们又不够了解他，就算罗默了解曾经的罗升虎，那时隔9年，他真的还和小时候一样吗？” 在座的各位都明白，9年足以让一切物是人非。业烬对此作出的回应只是： “我不知道……他说叫我等到17号，17号以后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 蔡双关注到了这个时间，发现离现在还有2周： “是不是说明17号会发生什么？” 「是啊，为什么是17号呢？」 大家都对此有些迟疑，还是支寐无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喊着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啊！我差点忘了，我和李乔在密室的时候听见有人要对付我们，而且就在今晚！” 王堇也接了一句： “我们在地下的时候也被人跟踪过一段时间，这间福利院确实不止我们一拨客人。” 业烬向大家提醒： “我听罗升虎说，今天是他安排的，目的是想让大家看到些‘有趣’的东西。” 支寐无也提及： “那波人也说暴露我们位置的就是罗升虎。” 房间里又陷入沉默，业烬和其他人一样不安，她不确定罗升虎的话里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 “总之今晚是不能睡了。” 支寐无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一行人打起精神，愣是聚在205里一个晚上没敢睡，然而走廊外却和昨天一样寂静，王堇中途实在是熬不住了，满是狐疑地问她： “那个支警官，你真的听见了有人要来对我们下手吗？” 支寐无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又赶紧拉李乔来作证： “你也听到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对吧！” 李乔睡眼惺忪地点了点头，当时那些话他也确实听见了。这样一来确实也不能轻易放松警惕，不过刚到2点左右大家就都靠在哪里呼呼大睡了，只有蔡双、王堇和支寐无活生生熬到了第二天的早餐供应时间，仍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支寐无自然是最暴躁的那个，她沉着张狰狞的脸，差点把牙咬碎： “该死的小贼，可千万别让我碰上。” 下楼来到食堂，罗升虎正显眼地坐在一张餐桌前，朝各位招了招手，按照平时蔡双和支寐无肯定会盯紧他的小动作，但经过一个通宵，大脑开始宕机，实在是没那个心思和精力了。 “这呢。” 和众人脸色形成鲜明对比的罗升虎正笑吟吟地示意大家坐过去。 “你们听业烬说过了吧，我们的事情。” 偏偏他这时说起了大家觉得最可疑的地方，而侦探社只能一副憔悴模样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 “其实我和业烬算得上有些同源，所以就认了她作妹妹，既然你们都是业烬的朋友，那直接把我当成好朋友的哥哥就行。” 他用游刃有余的架势却摆出像是害羞一样的姿势，摸了摸后脑勺，手放下来的时候业烬发现他指关节处多了一些破皮的伤口： “手怎么了？” 罗升虎一早就准备好了笑意，在听到这个问题后才肯展示出来： “嗳……昨天怕你们睡不好，就把打算恶作剧的坏孩子教育了一下。” 「他是在说昨晚的事情！」 侦探社每个人都顶着乱糟糟的头发，配一副黑眼圈，即使力不从心也知道他绝对是故意的。从他的话来说，昨天那伙人之所以没来是被他拦下了，嘴上说是担心大家睡不好觉，却完全没告诉众人这件事。目的多半就是让侦探社集体休息不好，大脑宕机吧。 「还真是个阴险的家伙……」 李乔和王堇在心里表达了他们的不满。 “为什么知道我们昨天晚上会睡不好呢？” 蔡双说完这句话后应该是快神志不清了，拿胳膊拄了一下桌面来避免自己砸在桌板上睡过去。 罗升虎倒是笑得很清爽： “当然，我昨天不是给诸位展示过了吗？” 「这个已经可以拿到明面上来说了吗？」 王堇连困带烦地瞪了瞪眼睛，没想到对方居然公开坦言是他安排的。 “……为什么？” 说这句话的蔡双好像只是在走一个流程，任凭手臂拄着脑袋，根本没抬头看人家。 “因为我有委托想拜托【堇菜侦探社】的诸位呀。” 饭桌对面传来他温和中又带着愉悦的声音。 “什么？” 大家这才一起抬头看向人家，表情很是滑稽。他将社会人士的狡猾与算计展现得淋漓尽致，侦探社看着对面笑盈盈的嘴脸，心里只剩下一种感情： 「我讨厌这个大人。」 他风平浪静地无视众人刀子一样的视线，继续开口： “那么我正式和诸位诉说一下这次委托的具体事宜……” “等一下！我真的听不进去！” 结果被大家异口同声地制止了。 他看了一下侦探社的状态后，用听起来就很欠揍的语气继续开口： “看你们今天应该是不适合做脑力劳动了……不然今天的志愿者工作就改成全员铲雪吧。” 侦探社倒吸了一口寒气，用酸涩的双眼望向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再一次统一了自己的感情—— 「我讨厌这个大人。」 第87章 【囚徒篇】怪哥哥 一点点雪还可以用“氛围感”来形容，但乌泱泱砸下来的雪就只能用“灾难”来形容了。本来困倦的侦探社在寒风的洗礼下褪去倦意，只觉得眼前的白茫茫怎么铲都铲不完。 “我们这活真的干得有必要吗？” 李乔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怎么会没必要呢，像这样的大雪天，如果不及时清理积雪，会连门都打不开的。” 罗升虎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接下了李乔的抱怨。这次李乔也不是很想维持表面上的友好了，他只觉得罗升虎仗着自己是这里的管理者对廉价劳动力进行压榨和思维驯化： “罗院长不是业烬的哥哥么，那也过来帮帮我们吧。” 他用调侃的语气说道。没想到对方真的答应了： “当然，我本来就是想着要和你们一起铲雪的。” 他这样说着，还拿起雪铲，熟练地工作起来。倒是令李乔比较意外： “她哥哥，你平时也是自己铲雪的么？” 罗升虎没觉得这个有什么问题，一边回答一边没耽误手上的工作： “谁做不是做啊。” 业烬补充了一句： “小时候福利院的每个孩子都承担过部分铲雪工作。” 罗升虎像是回想起了有趣的事情： “罗默除外吧，他从小就是个擅长偷懒的孩子。” 白茉茉觉得罗升虎现在的样子很亲和，也不由自主地走过来和他搭话： “罗大哥就没偷过懒吗？” “我想过，但又觉得算了。” 罗升虎依然没有停下铲雪的动作。 “为什么？” 白茉茉觉得纳闷。 “因为所有人都偷懒的话，这些工作最后也会落到最底层的孩子身上，不是吗？” 但在大家的记忆里罗升虎不曾是最底层的孩子。 “罗大哥是从c级慢慢升到a级的吗？” 白茉茉不由得会这样想。 “不啊，我进来的时候就是a级。” 隔了没多大一会，是罗升虎主动问过来的： “业烬也和你们说过不少【罗氏福利院】的事情？” 白茉茉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欸？对呀，因为我们很好奇嘛。” 看罗升虎从始至终都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白茉茉也重新加入到了铲雪的行列里。 蔡双的脑子已经清醒些了： “除了我们这里还有其他志愿者吗？” 罗升虎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干脆直接回答： “志愿者的话就只有你们哦，福利院倒是偶尔会接待一些有生意往来的客人。” 蔡双发现他没回避这件事，也问得更露骨一些： “是你昨天收拾掉的那些吗？” 罗升虎看他一点都不知道包装一下，话里还多了些愉悦的情绪： “那种程度的话还算不上客人啦，只是些不请自来的家伙罢了。” “那这些不请自来的家伙还有多少？” 也许是太久没见过这么坦率的人，罗升虎彻底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他的气场一下子严厉了许多： “放心，我不让他们过来，就不会有人再过来了，在我的地盘上，我还是能说了算的。” 王堇这时也凑了过来：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改主意的？” “嗯？什么改主意？” 罗升虎一副风轻云淡的态度。 “就是改主意让他们回去啊。” 王堇怕他装蒜语气有些急躁。而罗升虎依旧沉稳应对： “嗯？我就没打算让他们过来啊，诸位是【罗氏福利院】的贵客，我打从一开始就想委托诸位帮我调查事情呀。” 支寐无站了出来： “那委托到底是什么？” 罗升虎还在认真铲雪： “现在志愿者的工作还有不少没完成呢，不太适合与诸位一起坐下来聊事情，所以眼下还是请诸位多帮帮忙铲雪吧。” 他这话说完众人才意识到现在除了白茉茉、业烬和罗升虎其他人都没在铲雪了，于是心虚地回到了工作当中。没想到沉默了一会，罗升虎自己在铲雪之余找大家聊起天来： “呐，业烬在学校里是什么样的？” 白茉茉想了想回答： “很优雅，很得体，懂得东西又多……长得还很漂亮吧！” 罗升虎听见这个答案后笑了笑： “嗳，我妹妹的模样确实生得漂亮，没想到她平时在学校里会给人那种印象啊。” 业烬听得竖起了耳朵，李乔也加入到这场对话里来： “业老板的话记忆力超好的，就是人稍微有点脱线，不过大家都很喜欢她哦。” “是这样啊，我猜也是，她确实是个容易讨人喜欢的孩子。” 「都很……喜欢我？」 业烬从未想过这个答案，闭着嘴把脸吹得鼓鼓的，罗升虎注意到她听得认真就继续问了其他人—— “小叶叶的话……不是很可爱吗？还会和大家一起开玩笑呢。” 王堇这样回答。 “是吗？那画面我也真想见识见识呐。” 流沙的回答是： “她很勇敢吧。” 即使是这样简短的答案罗升虎也笑着认可： “嗯，她确实是个时刻充满勇气的孩子。” 就连支寐无也被问到了： “欸？她应该是这几个孩子里比较靠谱的了吧？感觉交给她去做不用多操心的感觉？” 罗升虎朝她和蔼地点点头： “是这样啊，看来你们都很喜欢业烬呢。” 雪已经铲完了，他端正地站好，朝侦探社深深鞠了一躬： “业烬这孩子也很喜欢侦探社的诸位，以后还请大家继续照顾她了。” 突如其来的正式倒让大家吓了一跳，纷纷拿出礼貌客气的一面，而业烬更是第一次见人以家长的身份为自己说这些话，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地方被填补了好些。 清完雪后罗升虎就招待大家在办公室里喝了热红豆汤： “非常感谢诸位帮福利院清雪，真的帮大忙了。” 被这么郑重的感谢侦探社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虽然名义上他们是志愿者，但这次铲雪有2\/3都是罗升虎自己完成的。等大家慢慢放松下来聊起天，他才继续开口： “那接下来我们来聊聊委托的事情吧。” 这句话让在座的各位竖起耳朵，心也瞬间紧张起来。 「这家伙还真的有所谓的委托吗？」 第88章 【囚徒篇】甩不掉我的 ——“那接下来我们来聊委托的事情吧。”—— 众人咽了口唾沫，看罗升虎在瞩目中缓缓开口： “我想委托【堇菜侦探社】的诸位帮忙调查【罗氏福利院】隐藏的秘密。” “噗——” 王堇一下子把饮料喷了出来： “什么？你在和我们开玩笑吗？” 罗升虎摇了摇头：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没有打趣诸位的意思，如同字面意思那样，自我接手【罗氏福利院】以来，发现这间福利院存在许多暗道。虽说里面已经被荒废很久了，按理来说我也不该过问才是……” “但诸位也已经经历过了，暗道的入口会不定期开启，给福利院的孩子们无形中造成了安全隐患，更何况在诸多荒废的房间里，居然有成员被做成了标本，这实在是令人后怕。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那个人刚好是我的同期，也就是说标本事件发生至今不过7年，可福利院的人员构成向来比较固定，说明凶手至今仍有可能和孩子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我作为院长，真心地想委托【堇菜侦探社】的诸位帮忙调查标本事件及这间福利院所隐藏的真相。” 听完这些发言后，侦探社没有刚才那么抵触了，王堇看了眼蔡双后开口： “这个委托我们【堇菜侦探社】接了。” 他露出一副激动的模样，再次向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白茉茉念叨了一嘴： “也许罗大哥不是什么坏人，他就是有点……怪？” 王堇发现蔡双好像在考虑什么，问他： “怎么了？” 蔡双摇摇头： “没什么……就是在想罗升虎他是因为我们申请资料上写了侦探社才让我们来当志愿者的吗？” 李乔马上接话： “不一定，我们来这里后每天工作都做不完的做，福利院运营所需要的劳动力远远没有饱和，他也有可能单纯对人选就不挑，再加上我们刚好是侦探社，想着榨干我们最后一滴血所以又多了个委托。” 在【罗氏福利院】这几天确实有种被当成廉价劳动力的既视感——免费但拥挤的包住条件、供饭但难以下咽的食堂和早出晚归的劳作日常。再加上罗升虎总是一副悠哉的模样拿别人的折腾当玩笑开……论谁都会感慨一句万恶的资本家。 当然第二天罗升虎过来敲门的时候，他们就不这么想了—— “当当当——” “来了。” 李乔喊了一声后是蔡双打开了房门，迎面站着的是一脸笑盈盈的高大身影。 “怎么了吗？” 蔡双实在是想不出休息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李乔说的真的是对的？该不会现在和我们说什么大小周吧？ “嗯？不是说过要委托大家调查暗室和标本么？” “啊……” 蔡双当然记得，侦探社本来就原定今天要来开会，只是这还是没解释罗升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见他笑得格外灿烂： “所以我不是来配合大家一起调查了么。” 蔡双刚解释： “一般委托人不需要全程参与案件调查，如果有需要确认的事情我们会再联系你的。” 他就说出了像是事先准备好的台词： “啊，刚好我是凡事都要事必躬亲的类型，既然给诸位带来了问题，又怎么好意思置身事外呢。” 虽然这下否认了李乔的猜想，但蔡双知道罗升虎不可能是“不好意思置身事外”这么简单，只能说明他一开始委托案件就是想参与到侦探社的调查中来。但这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蔡双还不能确定，也许他委托案件是假，混入大家才是真；也有可能委托案件和混入大家都是真的；甚至还有可能只是因为他太闲了，觉得这样比较好玩。 然后他亲眼目睹这个家伙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挨个向进入这个房间的人打招呼。 「发生了什么？」 王堇眼神提问蔡双。 「他非要跟着。」 蔡双用同样的方式回应。 于是这次会议便多了一个人。他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先不说身材和发型原因，在王堇想着找个什么东西替代白板的时候他真的拿了个白板出来；在后进来成员没有地方坐的时候他还能搬出凳子；更是在每个人入座后分发了笔、纸还有饮料。 “社长，你靠谱大人的形象好像要被抢走了。” 李乔一边说一边乐得肚子疼。 “住口，本社长的权威分明毋庸置疑，不许在这挑刺。好了，既然人都齐了，我们就开始第一次会议吧。” 狭窄的205空间有些局促，但因为彼此间的默契倒也没有让部员们觉得太别扭。王堇在白板上跟大家确认： “首先来确认一下调查方向吧，目前需要重点关注的是至今有7年工龄的福利院员工名单、罗壮当时的人际关系、暗道的开启规律、布局、功能和走向，最新的使用痕迹是多久留下的。” 罗升虎见状认可的点点头。李乔是第一个发言的，还递了张图贴在白板上： “暗道的话，我们确定的是一共有2楼、3楼两层，2楼从204浴池南侧的桑拿房能通到一间诊所病房，诊所的西侧是一条走廊，从204往西到201甚至是楼梯间都属于这条走廊的长度。” “走廊尽头朝南有一间储物室，储物室往东进是一间实验室。再往东会有一个楼梯间。3楼的话从西侧楼梯间往南有一条走廊，不出意外的话长度会等同于204浴室的深度，走廊尽头南侧就是那个满是照片的公寓间，再往东是一间指挥中心。指挥中心的东侧有一个楼梯间，而这个楼梯间上下可通行到2楼的实验室。” “我和老支听见过东侧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虽然我们当时没过去，但按照2楼的构造来说304浴室南侧应该也会有一个房间。稍微不确定的是204与209浴室呈轴对称等大的话，是不是209那边也会有一套一模一样的上下两层暗道呢？” 罗升虎这时开口： “那边没有，因为这幢宿舍楼是依山建的，你们刚刚描述的部分刚好在山体里面，但采光更好的209东侧没有位于山体上，所以没办法扩建密室。” 第89章 【囚徒篇】猜疑 ——“那边没有，因为这幢宿舍楼是依山建的，你们刚刚描述的部分刚好在山体里面，但采光更好的209东侧没有位于山体上，所以没办法扩建密室。”—— 虽然不确定罗升虎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目前来说确实也没有反驳的论据。接下来王堇给大家展示了另一张图纸： “我和茉茉是从2楼东侧的楼梯间掉到地下，入口刚刚好在1楼东侧楼梯间的储物室这里。现在看来我们当时应该是朝东走，穿行了一条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间办公室。当时直接能看到的路是往南的另一条走廊，能通到宿舍楼东南方向的一个森林。其实在办公室门口的走廊里还有另一条隧道，但是需要移动画框才能开启机关，隧道正好通往福利院主楼的东侧门。” 罗升虎给他们鼓了个掌： “嗳……不愧是侦探社团，你们调查的还蛮到位的嘛。” 一时间不知道他是在阴阳怪气还是真的在认可大家。王堇没和往日那样嬉皮笑脸的，而是以一种略显严肃的模样问他： “不知道罗院长是不是也刚好知道暗道的开启时间呢？” 罗升虎像是一早就知道有人会问这个问题一样，马上给出了一个非常确切的答案： “当然，两条暗道都是在每周日晚上9点整统一开启的。” 这也就说明了昨晚的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不管是找业烬过去还是让侦探社意识到这里9点开始熄灯，甚至拖延时间让大家采取行动从而发现密道。 「难道他真的从一开始就打算委托侦探社调查福利院里的暗道吗？但大家之所以会过来这里明明是因为申请了福利院的志愿者，如果说我们只是普通学生的话他又要怎么办呢？」 蔡双这样想着，忽然意识到这行人的特别之处——支警官。 「是啊，他需要的人其实不是所谓的侦探社，而是和【特高组】有合作的警方势力！等等……那支警官该不会是故意的……」 他瞥向一旁听乐子似的支寐无，稍微多了点嫌隙。 王堇则是继续不够友好地追问罗升虎： “那万能的罗院长多半也能告诉我们最近几次暗道的使用时间吧？” 罗升虎一副了然的姿态，朝他点了点头： “当然。我发现暗道是在3个月前，当时我意外进入暗道后又花了1个多月的时间才摸清暗道的开启规律，不过那里已经积了很久的灰了，到底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在什么时候建成的这些密室我都无从考证。” “那你后面没再进入过那些密室吗？” 王堇这样问他。罗升虎耸了下肩，发出带有嫌弃意味的哼声： “那里那么脏，看起来又年久失修，要不是为了摸清开启规律，我又怎么会特意跑到那种地方去呢？” 流沙想起昨晚诊室被人清理过的血迹： “我倒是觉得那间诊室1周内被人打扫过。” 罗升虎挑了一下眉： “看来除了我们以外，这家福利院里还有其他人知道那些密室啊。” 说到这里王堇便问他： “你那里有这家福利院的就职记录吧。” 他点点头，很是配合： “当然。今晚回去我就找给你们。” 看着白板上的几个字，白茉茉不小心念了出来： “接下来就只剩下罗壮的人际关系了。”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同样有可能知情的罗升虎。而罗升虎此时却看向业烬，问了一句： “我能说吗？” 众人纳闷地看向业烬，只见业烬朝罗升虎点点头，他才向大家解释为什么： “其实这个罗壮刚好是我和罗默的同期，而且……他长期以来都在霸凌罗默。我怕我的描述会唤起她不好的回忆，所以才提前询问一下她的意见。” 「霸凌？」 带着这个疑问，侦探社走入了罗升虎的回忆—— “在这间【罗氏福利院】里，孩子们会在一进院的时候被分成a、b、c当中的一级。不同级别的孩子会接受不同程度的教育，也就是说【罗氏福利院】里会有3个班级。而罗默和罗壮刚好是c班的。” “罗壮天生壮硕，脾气也强势，与内向低调的罗默很难相处到一起……慢慢地，身材矮小又营养不良的罗默成为了他霸凌的对象。” 业烬知道得比他详细： “一开始只是会被抢走食物和东西，后来就愈演愈烈，慢慢变成更多实质性的暴力行为和社会性的侮辱。再加上罗默本身就不喜欢完成福利院的劳作，经常会躲到福利院西侧后院的草丛里，也是在那里认识了罗升虎。” 她看向罗升虎，罗升虎接着她的话往下说： “我发现罗默被欺负以后，有出面制止过几次罗壮。因为福利院等级比较明确，再加上我个头比较高，罗壮也只好收敛了许多。” 业烬再次开口： “但他还是会在罗升虎不在的时候对罗默进行一些过头的作弄，所以罗默在得知自己会拿到【毓林计划】的名额后，对长期霸凌自己的罗壮制定了一场报复。” “报复？” 侦探社惊讶地喊出声来。就连罗升虎都下意识问出一句： “是那样的吗？” 而业烬朝诸位点头示意后继续说了下去： “平时罗壮就会在饭点抢走罗默饭菜里比较值钱的部分，所以罗默事先在孩子口中好评度极高的肉丸里加了泻药。” “从哪得到的？” 罗升虎比其他人更好奇罗默的计划。业烬回答他： “偷的，他知道有个老师患有便秘，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经常备有通便的药片。” 她继续讲下去： “服用了泻药的罗壮不管是精神状态还是体能都骤减了许多，而罗默还利用了他另一个习惯——就是每晚都会在大家睡觉的时候把罗默拖到杂物间里实施霸凌。” “还有这种事？” 罗升虎的眼里满是后悔。业烬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继续诉说： “临走前的那天晚上，罗默故意装作起夜时没看清路，踢了罗壮的脚，还故意没有和平时一样谦卑地道歉，而是噗嗤笑了出来。这让罗壮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第90章 【囚徒篇】死了三次的人 ——“临走前的那天晚上，罗默故意装作起夜时没看清路，踢了罗壮的脚，还故意没有和平时一样谦卑地道歉，而是噗嗤笑了出来。这让罗壮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所以即使是身体不太舒服的时候，他还是在半夜把罗默拖到了杂物间。就在他以为能向往常一样实施霸凌的时候，罗默趁他的注意力放在其他事情上，用一早藏在那里的石砖砸向了他的后脑。” 对这件事反应最大的是罗升虎，他明显愣了一下才接话： “我没想到他居然还做过那些事……” 业烬的反应倒是格外地平淡，和她平时那种事不关己的态度一样： “横竖是罗默的事，罗默现在已经死了。而且在他的记忆里，罗壮在9年前的那个晚上应该已经死了。” 「死了？」 正当侦探社思考时，罗升虎却就着同一件事情说出了另外一条时间线： “其实那天……我也碰见罗壮了。” “什么？” 侦探社纷纷看向他，他在众人的瞩目中把回忆与刚刚业烬说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那天我因为睡不着觉跑到了走廊里吹风，刚好看见罗壮一边走一边辱骂罗默——” “罗默那个小■子，居然下手这么狠，疼死我了……小■子，指不定是用了下三滥的招混到了这么个天上掉馅饼的机会呢，a级的那罗升虎，那小子指定跟这事脱不了关系。平时就总找我的不痛快，他以为罗默就是什么好东西了吗？等着吧，你把这么个美差让给那个小狼崽子，早晚会后悔！” “罗默你也别太得意，真以为自己明天就走了我就拿你没办法？别忘了我手上可是有你不少把柄……” 骂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从愤怒转为惊喜： “欸？明天市里来接人的时候，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哼，罗默你别想这么容易就摆脱我，更别想这么顺顺当当地离开这间福利院！” “当时我听不下去便上前与他争执，没想到推搡中居然把他从楼梯间推了下去，他流了好多血，我当时觉得他一定死了，就尽快逃离了现场。” 见众人张着嘴准备咿咿呀呀地说出什么，罗升虎立马替自己辩解： “但罗壮的死因却不是因为外伤。我在密室里发现的壮后，第一反应是后怕，所以我尽快上前想确认他是不是死于后脑的撞击伤，结果他死得格外安详。如果是当时他已经死于外伤到被人发现挪走，尸体应该缺少血色，身上也该出现尸僵和尸斑才对。但液体仓里的罗壮并没有那些肤色泛白、身体僵直的症状，背部也没有尸斑。说明他当时不仅没死，还是在被杀后立马就安置到了保鲜仓里。” 支寐无也同意这种说法： “如果当晚已经死亡，尸体应该维持在倒下的姿势，等到被人发现也已经有尸斑了。” 罗升虎继续补充： “我在他的颈间和手臂静脉处都发现了明显的针孔痕迹，不论是衣服还是发型也和事发当晚不同，都被人精心打理过了，像是故意展示给别人看一样。” 李乔诧异着： “所以他是在受到过两次攻击后，拖着受伤的身体去了哪里，又在其他地方被另外一个人杀害了？” 蔡双听完也开口了： “受到了攻击处于虚弱状态的人第一反应该是去求助，罗壮当时有可能去了医务室，或者……” 王堇知道另一种可能是什么： “找老师告状吧。” 但不论是医务室还是去告状都将线索指向了【罗氏福利院】的老师。业烬这时轻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在紧要关头的时候求助了自己自以为最信任的那个人，却被那样的存在杀死了。对罗壮来说应该比死在罗默的手里更屈辱吧。” 说完话头顶忽然传来某种重物的压力，业烬茫然地抬起头，发现是罗升虎把手放在自己的头顶，然后轻轻抚摸了两下。业烬记得这个动作，小时候的罗升虎偶尔会对罗默这样，而伴随着这个动作罗升虎都会说出同一句台词—— “当时一定很痛吧，但是别担心，日子会好起来的，我向你保证。” 虽然罗默从未把这句话当真，但业烬却愿意相信它，因为活着理应对未来留有这种念想。长大后的罗升虎没有再说出那句话，但业烬却看到他对着自己露出了和那时一样的、具有激励性质的笑脸。 「……好温暖。」 自头顶传来的温度让业烬作出和年幼的罗默同样的感受。同时她也在心里期待着——希望这份温柔和昨晚的承诺都能是真的。 交谈过后，身为院长的罗升虎还有很多公务没有完成，所以跟大家交代一下后便早早离开了。而他走后蔡双才对支寐无提出了那个先前就有的疑惑： “支警官，【特高组】是怎么知道罗升虎是【蛇蜕】干部的？” 支寐无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不过倒也没什么非要瞒着大家的： “其实是一个月以前，【特高组】得到了有关【毓林计划】成员的情报。” 她看向蔡双： “就是那个荔枝头啊，你们知道的。” “那之后支警官继续调查他了？怎么没和我们说啊？” 李乔下意识直接抱怨出来。蔡双倒是因为支寐无这句话想起了之前米铎离开后的那一幕： 「难怪她当时质问我【盲心】是谁。」 支寐无抓了抓脸，向大家坦白： “其实3个月前的炸弹事件以后，【特高组】就开始着手调查那个荔枝头了，经过调查，我们怀疑他很有可能就是【毓林计划】的02祖翀明，网名叫做【盲心】，而且活动范围就在农大附近。那么不管是这附近的住宅还是商铺，都有藏匿他的可能，为此我们进行了地毯式的搜查。” “可气的是分明范围逐渐缩小，但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毫无征兆地离开了我们的搜查区域。甚至让我们怀疑是不是警方或者农大里有人泄露了我们的行动。” 第91章 【囚徒篇】潜入——来自韩铭的线索 ——“甚至让我们怀疑是不是警方或者农大里有人泄露了我们的行动。”—— “为什么农大会有人泄露【特高组】的行动呢？” 白茉茉不知道为什么支警官会这么说。 支寐无只好简单跟她解释了一下： “啊，在搜查的时候我们要给学校出示搜查许可，而且有些地方也需要学校帮忙配合。” 她继续说回上一个话题： “原本觉得这条线索断了的时候，【特高组】的副队却得到了其他线索，因为他一早就怀疑农大和【蛇蜕】有合作，所以同时在调查其他线上的证据——结果真让他猜着了，农大似乎和【罗氏福利院】在近期有过助学协议。” 支寐无提到这里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一副不服气的架势： “所以【特高组】的副队就带人来到【罗氏福利院】附近搜查，一开始还只是偷偷调查，没想到还真让他们发现【罗氏福利院】有和一些皮包公司进行交易。他们蹲点了2个月，都没能确切从那些油条手里得到交易的进一步线索。” “韩、不对，那小子等不及了，便在深夜潜入了这家福利院。” 她顺口说出一个名字却想到保密义务后及时打住。 时间回溯到2个月以前，蒋钦拿着望远镜在露营帐篷前张望了许久，不一会肩上冷不丁传来了颇有些分量的一击，吓得他尽快回头确认情况—— “唉，韩副队你吓我一跳。” 原来只是队友自身后打了个招呼，只是韩副队这人下手向来没轻没重，下意识让人想反击。 “别看了，给你眼睛看坏了也看不出什么花了。我们蹲了1个多月都没什么收获，这帮人灵着呢……我们的期限也快到了，没功夫跟着继续耗下去了。今晚我跟陈辰想办法潜进去，你们差不多轮下班歇一会吧。” 这个沉稳的男人说完话就要离开，却被身后的蒋钦一口喊住： “诶，韩副队能加我一个吗？” 韩铭回过头，老练的面容让人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什么： “你熬了2天了，觉得自己没事？” 蒋钦一听着急了，迫切地为自己争辩： “我肯定没事啊，韩副队。我以前也总通宵，月亮不睡我不睡，太阳没起我先起，这通宵对我来说就不算个事呀。” 说完他还当场跑了一圈来证明自己完全不会影响出任务，终于换来韩铭一句： “行吧，晚上行动切记隐蔽，一定给我听指挥啊。” “好嘞！” 于是到了晚上，刚参加工作1年出头的蒋钦就为自己争取到了人生中第二次秘密行动。他兴奋地看着队里两名资历极深的前辈，正神情严肃地准备潜入，心里开始窃喜： 「这次可真是赚到了！」 “诶、蒋钦你等会别这么美滋儿的。” 韩副队突然瞥了这边一眼。还是陈辰怕蒋钦没听懂，给他补充了一下： “执行任务呢，能不能严肃点。等下进去更要加倍小心，不许走神啊。” “啊，是……” 还没等他回答完，两位前辈就打开车门出去了。蒋钦也赶紧跟上他们的步伐，来到了【罗氏福利院】的东侧门。看韩副队做了个手势后，两人就噤声小心地贴墙前进。韩铭发现陈辰时不时抬头注意些什么，就让他放宽心： “这没信号，不用往上管。” 蒋钦这才明白陈辰刚才在躲监控。 他们从车库摸了进去，一进来就发现这有不少纸箱，蒋钦第一时间就去确认里面装了些什么： “空了……” 可惜内容一无所获，直到韩铭上去摸了一下后又拿到鼻前闻了闻： “是土，还是湿的。” “看来咱们之前猜得没错，【蛇蜕】就是和这家福利院暗中来往。” “为什么？” 蒋钦下意识问了一嘴。 还是韩铭给他解释了： “你看看这些箱子被清理得这么干净，不觉得眼熟吗？这里面都是土，正常什么人能细致到把土清成这样。” 陈辰听不下去直接告诉他： “诶呀，就是和咱们上次扑空【蛇蜕】的据点一样。” 蒋钦这才想起来上次围剿【蛇蜕】据点的时候，仓库也是这样干干净净的状态。然后就注意到韩铭朝这边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这有暗道。” 蒋钦急忙跑过去，韩铭还给他展示了一下让自己发现暗道的那一小撮土，这下蒋钦也知道为什么了： “正常来说贴墙打扫卫生不会留下一撮这么规矩形状的土，说明这里有隐形门，打扫的时候土被挤到门缝里了。而且这扇门一定是旋转开的，不然不会再把土转出来。” 然后在三人的排查下，韩铭在一个固定点用力一推，墙面就有可以翻转的迹象了。 「不愧是干了10年的刑警，韩副队这也太可靠了！」 当然他也不免会产生队里很多人都会有的疑问： 「为什么资历最深、破案率最高的韩铭不是队长呢？」 说起【特高组】的队长支寐无，蒋钦因为和她不是一个行动小组的，所以了解不是很多，只知道自己组内的人都不太喜欢她，说她有后台、关系户什么的。在自己的印象里支寐无为人谨慎，很少暴露什么弱点，给他一种“完美主义”的感觉。 他见过支寐无的拳脚，不论是爆发力还是速度都首屈一指。但入职一年以来，从别人口中隐隐约约知道她的资历只有5年，而且破案率也没有韩铭副队长高，最后却被任命为【特高组】的队长。 而自己之所以会加入【特高组】其实是一个意外，当时选就业方向的时候，发现这个【对特殊高智商犯罪】只招1个人，问了一圈又没人听说过，填报了以后经历了几场算不上复杂的面试，还真就被直接录取了。连同期在知道这个组最后的实际报名人数后都羡慕自己运气真好，没什么竞争。 【特高组】成立只有短短3年，除了自己以外其他前辈都是从别的刑警队里调过来的。这个队虽然也算刑警，但只针对一些特殊的案子，所以工作日常基本上是在排查，甚至没怎么遇到过与歹徒交手的情况。所以今天这种机会对于刚出警校，又立志成为一名优秀刑警的新人来说实属难得。 第92章 【囚徒篇】艺术家——来自韩铭的线索 墙面翻转后出现了一条漂亮的走廊，地上铺着红地毯不说，墙面上还装饰了好几幅典雅的油画，让蒋钦这样普通人家的孩子感慨： 「这间福利院的主人肯定很有钱吧，这些画这么好看，看着就很值钱。」 很少关注艺术的他不自觉去看它们出自谁之手—— 「这是图画签名吗？一颗心还有一双手？这个画家该不会叫心友或者心朋什么的吧？」 他看着签名图案的心上还画了一双重叠着的走右手，所以推测这是在握手。再看几幅画后，好像蛮多作品都出自这位艺术家之手。他的作品都是风景画，但每张上面都会有一个小小的人，极其巧妙地融入在风景画里，好像它们浑然一体。 “看什么呢？” 韩副队的声音忽然提醒了自己还在执行任务中： “啊，抱歉，就是觉得这家福利院院长肯定很喜欢这位艺术家吧，这里全是他的作品呢。” “是看画的时候吗？” 陈辰一边说一边要给溜号的蒋钦一个拍击，没想到韩铭突然不走了，站定在那些画前，眉眼严肃： “画？” 没想到他也看起那些作品，还问了大家一嘴： “你们不觉得有点眼熟吗？” 陈辰没想到韩铭会在这种时候打岔，不太配合地回答： “我平时哪有时间欣赏什么艺术品啊？” 韩铭发现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不是，我是说，这些画的场景是不是很像我们之前办过的案子啊？” “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口。再次看向那些画，确实有几幅眼熟的——夕阳下的仓库和跪坐在正中间的小人，会让人联想到3年前的仓库爆炸案；两个小人面对面蹲在墙边的停车场，会让人想起之前【哲罐509】的模仿案；被一群人簇拥着的演唱会，会让人想起几个月前的演唱会多人自杀案；最明显的还是一幅几个人影在观众席上站着欣赏体育场上空的烟花。因为n市有40多年没有燃放过烟火，所以一下子就会让人联想到农大的烟花炸弹案。 再看向画面右下角的图画签名—— “盲心？” 韩铭念出了那个耳熟的名字。而他们这次之所以会来【罗氏福利院】也正是因为支寐无那边得到了有关【毓林计划】02的线索，网名正是【盲心】。 “本来想着从交易角度找到农大和其他公司做违法生意的证据，没想到我们之前调查未果的【毓林计划】02就躲在这啊。” 他眼里闪过一道凛冽的光，诉说着他的兴奋。 「这下就能领先那家伙了。」 韩铭的脑海里浮现出支寐无的先前看了一眼这边后又装作没看见那样，径直走开的身影。他确实不爽支寐无很久了，除去当年手拿把掐的升职机会被这个黄毛丫头抢走以外，两人的工作模式也有很大不同—— 自己是凡事都要考虑得当后精确执行的类型，而支寐无却是个很极端的人，她为了夺下可能只是莫须有的证据在3年前还为此失去了一只眼睛。人之所以会参加工作应该是为自己的将来可以谋个好前程，但支寐无却一副为了工作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的架势。这会让韩铭觉得她像一条朝领导摇尾乞怜的狗，奉献着近乎愚昧的忠诚。 可偏偏还是让她舔到了，居然真的抢先自己一步得到了队长的位置。其实已经干了10年还没升成队长的韩铭知道这事不是单纯拼能力和资历就能解决的事情，再加上自己乡镇出身市里历来没什么上面的人脉，早就对升任队长之位不那么挂怀了，真正让他烦躁的是和自己人生理念截然相反的人混得居然比自己好—— 一开始还只是憋气。他有过以切磋的名义和向来喜欢炫耀战力的支寐无进行演练，但最终没能把这股怨气宣泄出去。除去自己武力敌不过支寐无以外，最气人的是那丫头明明知道自己提出比试的心思是因为心里气不过，却连装都不装，不愿意点到为止，让个人情出来以后好相处。非要让人体会到绝不可超越的碾压才肯罢休，连维持同事间友好的打算都没有。像是在告诉自己： 「头狼只有一个，我跟你们是不一样的，别想让我跟你们这群弱者打成一片。」 所以韩铭自那以后便开始厌恶支寐无，同她一样装都懒得装，两组间除了线索共享外也很少合作。 “我们得找到他。” 想到这里，难以压制的胜负欲让韩铭更改了本次行动的目标。陈辰和蒋钦点点头，然后三人在走廊里发现了一个房间，谨慎着进入后却只是一间被空置了很久的办公室。韩铭翻了翻里面的文件，发现离现在最近的日期也是4年前的了，多半用不上： “我们得去住宿区看看。” “它会通到住宿区里吗？” 蒋钦没什么城府地把心里的疑虑直接问出口。 “至少有一条会通进去。” 韩铭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你想想看是什么人要建造暗道？” 他不忘了提点后辈推理思考。 蒋钦也愿意回答他： “想利用暗道做点什么的人吧？” 韩铭听完笑了一下： “这是个无效答案。” “无效答案？” “因为这个答案回答的没有意义，它不够具体，无法继续执行下去。你想象的时候不要只是平行着横向思考，要学会纵向思考。” 韩铭一边走一边给新人建议。 “纵向？” “就是能往下联系到其他事情，就像我们平时案件分析那样。” 这下蒋钦理解了，而韩铭作为举例，直接分析起上一个问题的答案： “建暗道本身是需要人力物力成本的，不可能是随便建建或者出现废路。那肯定和福利院的掌权者或者开发者有关，而这种人建造暗道的目的一定是想隐蔽地通往什么位置，为了达到通行便利这一点，这些暗道一定彼此相通。没有人会为了绕远路而建造一条路出来，不是吗？而整个福利院不管是从功能性还是地理位置来看，中心一定是那栋住宅楼。” 第93章 【囚徒篇】清洁工——来自韩铭的线索 ——“整个福利院不管是从功能性还是地理位置来看，中心一定是那栋住宅楼。”—— 说完众人刚好走到走廊的尽头，而韩铭甚至没有犹豫，直接在那边开始摸索： “就像我说的，暗道不太可能有废路，凡是尽头，必有出路——” 然后在他的话语中，响起了某种机关运行的声音，看似是面土墙的地方忽然移动，在那后面就是一个旋转楼梯。 「太酷了！」 蒋钦心里激动着，跟随两位前辈前往地上。爬完楼梯后再推开一扇门，就能到达一个黑黢黢的房间，拿出便携警棍照明发现这里是个杂物间，打开门就是住宿区一楼的东侧楼梯间位置。 蒋钦朝走廊里走了走，回来告诉大家： “这里住的都是孩子。” 韩铭想了一下后告诉大家： “我们去教师住的地方看看，如果福利院要藏人，肯定要避免孩子们人多口杂，多半不会直接让02接触外人。甚至这里还有什么隐藏房间也说不定。” 上到2楼的时候，韩铭忽然提醒大家噤声，然后伏在墙面上听了一会，才小声对大家说： “有声音。” 蒋钦诧异地捂住嘴： “我们被发现了？” 韩铭并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不管有没有被发现，他们都得想办法跟这人打个照面： “如果对方早有准备，我们根本走不出这里！” 随着这句话，身后的墙面忽然翻转，韩铭直接栽了过去，陈辰和蒋钦自然不可能让他落单，也跟着走进暗道。 这里还真是别有洞天，一行人难免会感慨这间名义上的福利院居然会有这么多条暗道和密室： “建这密室的人一定没安什么好心吧？” 陈辰一边用照明探索附近，一边发出声嘲讽。 “韩副队……我觉得那边好像有亮光。” 蒋钦有点犯怂地指了指身后，陈辰听后立马关掉自己的手电，还真的发现身后那片自拐角处散发出了微弱的光亮： “韩副队，这里有人。” 他的语气严肃了许多，等待着韩铭进一步的指示。 “如果02被藏在这间福利院里，一定会在别人发现不了的地方。” 韩铭说完就朝转角处走去——光线来自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里，那里门没有关好，轻轻虚掩着一条缝，透出些难以忽视的光亮，陈辰立马警觉起来： “会不会是陷阱？” 韩铭怼了他一句： “那我们还能不去啊？” 陈辰自嘲了一下自己问了个没意义的问题，又回身示意蒋钦跟上。房间里的明亮程度与暗道里的黑暗格格不入，这里虽然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但现下已经都被清理干净了，陈辰不服输地在墙上看出了不少没清理了干净的胶痕： “韩铭，这墙上贴过不少东西，像是画或者照片？” 他不太确定，虽然有的间距看起来很像是贴了什么海报，但这里又有许多卡片大小的东西也被贴在上面过。 “这是颜料。” 韩铭抠下了一点海报间隙里留下的黑色痕迹，搓了一下后还闻到一种香味，神情难掩喜悦： “这就是02住过的地方。” 他环顾这间房间，又在一块地板前蹲下，拿出湿巾擦拭了一下那里斑驳的痕迹，看着洁白的布面上被晕染了些橘褐又掺点黑的不均匀晕染： “一个清高的艺术家，在哪都不会停止他创作的习惯。” 陈辰倒是没觉得这场发现有什么： “这被清理得这么干净，02肯定已经不住在这里了。” 韩铭明显没有他那么丧气，语气还带着点诙谐： “怕什么，凡是人待过的地方就会留下记号……” 说完他指着一扇窗说： “你看，他平时总会在这看风景。” 陈辰立马过去检查窗户上有没有留下指纹，却意识到这面窗比房间里的另一面要干净： “怪不得你说他总趴这扇窗呢！这被擦得跟镜子似的，那、这有什么用啊？” 韩铭也走了过来，朝窗户上哈了口气，看着上面透出些均匀抹过的痕迹，也没多沮丧： “这种人啊，关不住的。早晚自己蹦跶出来。你看过他的画没有，那可全是建立在人的基础上的创作。” 陈辰没仔细看过那些画，倒是纳闷韩铭能看懂： “你还懂画啊？” 没想到韩铭摇摇头，自嘲着说出口： “哎……画的事我没那么懂，咱们都是什么出身啊，哪有机会学习什么艺术……但人心我确实懂那么一点，他需要外界的刺激才能创作，并对这种创作方式引以为傲。” 这些话没能让陈辰的心情好一些： “那我们也不能干等着他自己往外蹦啊？” “谁说的？我们知道他忍不了什么，就有办法让他往外蹦喽……” 陈辰歪着头，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 “02受不了的？” 韩铭这时踢了一脚地上带有些黑色喷漆点的废报纸，笑得有些阴沉： “他受不了的是和自己完全相反的人——那种与艺术美感都毫不搭边的木头疙瘩。艺术家么，你让他自娱自乐可没什么痛苦可言，但你让他对牛弹琴……那才是最让他受不了的呢。” 说完他故意卖了个关子，拍了下陈辰的肩膀，让他放心，很快就会知道了。 “不过这屋子打扫得匆忙啊……” 韩铭环视这个房间，视线落在边角处还没来得及干透的水渍上： “打扫卫生这事搞艺术的可做不来这么仔细。” 他意有所指地暗示这间房的清理方式极为专业，虽然看似打扫得匆忙，却没留下多少有用的线索，这就说明这个人在清理现场这种事情上极其熟练，韩铭就此总结了一下清洁工的画像： “得是个从小就干粗活的……心思还得细，这种清理痕迹的事情他没少做过。” 想到这里他提醒了一下陈辰： “那清洁工说不定没走，还在这处密室里等着我们呢。看来他对我们也挺好奇的……” 韩铭说到这里表情有些愉悦，但陈辰却紧张起来： “韩副队，我们只有3个人。” “别怕，这人还用得上我们。” 第94章 【囚徒篇】隐瞒——来自韩铭的线索 ——“别怕，这人还用得上我们。” 他继续给不安的两人解释： “如果他一开始就打算除掉我们，早在外面进入暗道的时候就会设好埋伏，但他预留给我们‘陷阱’却是在这处房间，他肯定另有什么打算。” 蒋钦咽了口唾沫：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韩铭思索了一下，拍向两人的肩膀： “我们得出去，不管这人是什么打算，我们没必要趟这趟浑水，这间福利院太封闭了，像个要塞，我们又不是勇者，不用救什么公主，所以这个邀请函……不接也罢。” 蒋钦看着好不容易到手的线索，有些不甘心： “那我们就这么放弃了？02的事情怎么办？” 韩铭看了眼陈辰，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他不是要找勇者么？我们给他个勇者不就好了，救公主这事是轮不到我们了，但逮捕犯人，还得靠我们这帮不够浪漫的警察来做。” 蒋钦虽然没听懂韩队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看两人都作罢自己也只好放弃，三人就这么举着照明朝前继续探索，走了一段时间就在转角发现一个人影闪过，韩铭迅速朝那边奔了过去，刚转过去正好在死角出现一抹凶光，他第一反应就是快速擒拿，没想到对方像是知道自己的习惯一样立马破解了这招，然后两人在黑暗中开始交手，挥过去的一拳也被敌人以防卫的姿势挡住，而且从他下手的狠劲和利落程度来说，绝不是等闲之辈。 此时陈辰和蒋钦两人及时赶到，用照明看清了对方的面容，他居然是先前调查时就在资料上见过的【罗氏福利院】院长——罗升虎。 「院长？那这些暗道会不会都是他设计的？」 但韩铭来不及过多思考，就要接下对方新一轮的攻势： “罗院长这个时间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韩铭一边应接招式，一边用话来暗示对方自己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罗升虎也没有震惊的意思，反而自腹腔发出一声颇具嘲讽意义的冷哼： “比起几位陌生人在这个时间出现在福利院里，院长在这倒是合理许多吧。” 他一直没停止攻击所以韩铭也不太方便好好说话： “我们是警察，不是什么可疑人士，罗院长要是再继续可就算袭警了。” 韩铭此时正踢了一腿，而罗升虎在躲避这一击的过程中，掀起了衣服的一角，露出了腹部黑蛇白线的纹身。 蒋钦看到后赶紧朝韩副队喊了一嘴： “是【蛇蜕】的纹身！他是【蛇蜕】！” 两方停手后韩铭警惕地望着对方，而罗升虎朝蒋钦轻蔑地笑了笑： “有这个纹身又怎么样？” 嘲讽警方没有证据就没办法动他。 “不知道几位警官深夜到访福利院是想做些什么呢？” 因为对方已经公开了警察身份，罗升虎不便继续攻击，只好套起话来。 “我们在找一个失踪人口。” 韩铭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同时也想从罗升虎口中问出点什么。 罗升虎肯定是没信： “现在警察的工作都已经这么饱和了吗？找个失踪人口还要单独出警。” “具体情况不太方便和外界透露，倒是罗院长……您能送我们出去吗？” 见对方没打算撕破脸，韩铭就让他带路送一行人离开这里。罗升虎也没办法推辞： “当然没问题。” 路上他回头对【特高组】的人补了一句： “不过……警官们下次要想调查福利院还是白天的时候带着文件过来吧。” 他暗示韩铭他们没有手续，没权利搜查福利院。陈辰和蒋钦没敢接话，韩铭也没打算接他这茬，继续问自己想问的事情： “没想到这间福利院会有暗道啊，罗院长，它们……是用来做什么的啊？” 罗升虎也不愿意配合： “可惜……我是4年前才当上院长的，这些暗道早些年就有了，具体它们通向哪里，连我都不是很清楚呢。” 韩铭只好外表平和地阴阳怪气了一句： “诶——这福利院的事情，罗院长要是都说不知道的话，那别人不就更不知道了啊。” 这时已经走到了暗道入口，罗升虎朝他们做出“请”的手势： “请回吧，诸位。” 韩铭这时拿话点了他一下： “我们不会哪天又见面了吧？” 暗示他只要还为【蛇蜕】做事，以后少不了要见面的。 罗升虎听完眯起眼睛，嘴角却笑得很平： “也有可能见不到了呢。” 不知道算是威胁还是嘲讽。 等送他们离开福利院的正门时，罗升虎又提醒了他一下： “警官们记得下次搜查要提前带好手续，不然今天这样的行为实在是严重影响了福利院的运营。” 意思是没有手续他可以去投诉他们。 “啊，我们下次注意。” 韩铭挤了下嘴角，让自己看起来还算得上友好。 开车回去的路上韩铭回头跟陈辰说了句： “陈辰，给1组说一声‘【罗氏福利院】的院长罗升虎是【蛇蜕】的干部’，让警犬去想想办法，毕竟没证据咱们也没法申请调查。” 他说的警犬不是真的狗，而是指支寐无，因为2年前支寐无破获06案子的时候一下子就找到了罪犯埋藏所有炸弹的具体位置，手段非常可疑，所以当时韩铭嘲讽她来着—— 他双手摊开一副拥抱的姿势上前抱了抱支寐无： “诶呦咱们组长可算是回来了，听他们说这炸弹的位置都是你找到的……” 然后哼笑着说出这句话： “您这简直堪比警犬啊。不对，警犬都不如你。行，我看挺好，以后呀，您可就是咱们全队的希望喽。” 陈辰点点头，他知道韩铭的意思是把这个情报给支寐无后，她肯定会第一时间就冲来【罗氏福利院】找线索，这里虽然是块难啃的骨头，但如果是支寐无这人未必啃不下来，而只要【特高组】有了证据，就能申请搜查文书了。 回去以后，陈辰给1组共享了罗升虎是【蛇蜕】干部的消息，只是身为“韩队派”的他也有些私心，不愿意让1组抢走全部的好处，所以并没有告诉对方02也在这里，同时也隐瞒了福利院里有暗道的事情。发送完消息后，他熄灭手机屏幕，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再去准备点小惊喜好了。」 第95章 【囚徒篇】不够美好的人 ——「再去准备点小惊喜好了。」—— 支寐无当天正在浴缸里泡澡，发现手机响了以后，拿过来瞥了一眼，注意到是【蛇蜕】的线索后，正如2组预期的那样激动，直接从浴缸里站起，湿着身上回到客厅的白板前，细细思考着该如何混入【罗氏福利院】。刚好那天李乔问起大家要不要去当志愿者，她想着跟一群学生一起去就合理多了，而且他们还能帮忙一起找线索。 回到现在，支寐无解释完来龙去脉之后又纳闷地问蔡双： “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啊？” 蔡双看向大家： “因为罗升虎是因为【特高组】才会委托【堇菜侦探社】来调查案子的。” “什么？” 支寐无惊讶地喊出声。 “因为不管是让业烬当晚去找他，还是让侦探社意识到这里9点开始熄灯，甚至拖延时间让大家采取行动从而发现密道，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罗升虎就是想引人来调查【罗氏福利院】的事情。” “但我们之所以会来这是因为申请了这里的志愿者，作为“学生”身份的我们不足以让罗升虎吸引来调查案件，但我们的同行人有支警官，这样就很合理了。他需要的人其实不是侦探社，而是和【特高组】有合作的警方势力，所以我才会问你罗升虎是【蛇蜕】的消息是从哪来的，好像是引我们过来的陷阱。” 支寐无听完愣了一下，她知道蔡双是在怀疑【特高组】有内奸： “韩铭他不至于和【蛇蜕】是一伙的。” 虽然她知道韩铭厌恶自己，但作为同事，对韩铭这个人她还算是了解。这个人有操守，虽然和自己理念不同，却也不是那么看重利益的人： 「如果说这次的事情他有私心，无非也就是想让我把【罗氏福利院】这块难啃的骨头啃下来，他们好坐享其成而已。」 她想了想，忽然记起这个消息是陈辰告诉1组的： 「陈辰的话确实是“韩铭派”的，而且那小子对我的厌恶真的是到极点了啊……」 如果说韩铭对自己的讨厌是一种看不顺眼和不服气，那陈辰对自己的厌恶却已经到了“除之而后快”的地步了。 「毕竟他真的很推崇韩铭，从其他队就在跟着韩铭了，而现在不论是资历还是人缘都不及韩铭的我，却空降成了领袖，他巴不得让我赶紧走人好把位置让给韩铭呢。」 「虽说陈辰倒也不至于和【蛇蜕】合作，但提前给我的取证埋了什么钉子倒是有太有可能了……」 虽然她早清楚以陈辰的为人多半会搞事情，但面对2组好不容易让出手的线索，她还是选择加入这场赌局。现下侦探社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所以她不得不向大伙坦白这次行动中存在风险的地方： “你们放心，【特高组】这边不至于和【蛇蜕】合作，但这次的线索确实可能因为一些我个人的历史遗留问题，给大家添些麻烦。” “历史遗留问题？” 白茉茉和李乔好奇地确认。虽说暂时还是莫须有的猜测，但还是提醒大家一下会更安全些，所以支寐无告诉他们： “其实【特高组】有两个小组，1组是我带的，2组是副队带的，然后因为当年队长人选的原因，让两组间稍微生了点嫌隙。虽说我们的目的都是捉捕【毓林计划】的在逃人员，但部分组员可能会比较在意具体是哪个组破的案……” 她说得很隐晦，王堇用自己的话给翻译了一遍： “就是内斗呗，现在哪家公司都多多少少会有这种现象。也就是说【特高组】除了支队外还有个副队，队内分成两个派系，在捉拿罪犯的时候不分你我，但在领功行赏的时候两个派系就开始争了，甚至会因为争斗导致先前的工作成果功亏一篑。” 支寐无马上反驳了一句： “倒也没到那种份上啦，就是合作的时候会稍微比自己调查多点阻碍……” 王堇摊开手，讽刺地耸了下肩，对人与人之间矛盾走势的看法很消极： “反正早晚会那样的。” 倒是白茉茉听完这些忽然觉得有些沮丧： “大人的世界都是那样的吗？明明好好合作效率更高不是吗？为什么要互相撕扯，两败俱伤呢？” 王堇觉得她现在还只能考虑到事件本身，却忽略了人性这一巨大变数的想法很可爱，所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不是大人的世界是那样，是一些本来就不是很美好的人在得到了权利之后，将他们的丑陋具象化了。放心啦，像我们茉茉长大以后就不会变成那样哦~” 业烬听见这句话后稍微攥了攥手心，而白茉茉也没有因为这些话变得安心，她自认为自己也不是多高尚的人，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所以她不确定今后在面对以丑为常态的环境时，自己会不会沾染上周遭环境的颜色： “……以后的事怎么能说得准呢？” 王堇看她在认真地担心这个问题，就问她： “那我问你，茉茉你啊，在淋过雨后如果看到别人撑伞，会想把她的伞撕碎吗？” 白茉茉果断地摇摇头： “那倒不会。” 王堇听到答案后对她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 “这样的话你就不用担心啦，因为你本身并不以让他人陷入痛苦为乐哦。” 茉茉茫然地朝他点点头，心里却因为对方笃定的模样增加了许多对未来的安全感。业烬在心里作答了王堇的问题后也悄悄松了口气，因为即使自己也是不够美好的人，却没有在遭受苦难的同时，期待别人来替自己受过。而看见他人被爱时产生的那种——“要是被爱的可以是自己就好了”的心情，不过叫做“有点自私”而已。 蔡双没太关注他们的对话，思绪停留在支寐无的坦白上，再加上罗升虎那件可疑的委托—— “我们在调查案件时也可以直接完成支警官的委托。” 第96章 【囚徒篇】四位奇怪的女士 ——“我们在调查案件时也可以直接完成支警官的委托。”—— 支寐无眼前一亮： “你的意思是我们表面上帮罗升虎调查【罗氏福利院】的秘密，私底下要去搜寻【蛇蜕】的证据？” 蔡双因为这句话盯向支寐无： “就算我们侦探社不这么做，支警官自己也打算这么做吧。” 支寐无坦率地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当然，因为我本来就是【特高组】的刑警么，这次来到这里也是为了调查罗升虎和【蛇蜕】的啊。” 蔡双就知道她会这么想，但按照支寐无以往的行事作风来说，让她单独行动反而会给侦探社的其他人添麻烦： 「她本人向来没什么团队意识，但为了侦探社，还不如把大家的目标统一一下，尽量避免支警官单独行动。」 想到这里，他控制嘴角稍稍扬起，再说出这句话： “所以侦探社身为【特高组】的合作伙伴，也应该协助支警官调查才是。” 支寐无听到这句话虽然庆幸人手变多了，却对蔡双的态度感到一丝迟疑： 「这个臭脸的小鬼为什么突然要笑啊？」 她的直觉告诉她蔡双之所以说出这句话肯定还有别的用意，不然不至于摆出“讨好”的姿态。只是在支寐无的认知习惯里不足以让她想到“弱者需要团队合作”的想法，所以她无论如何都没能明白蔡双的另一层用意。 第二天早餐时间罗升虎就把福利院的员工资料给他们带来了： “目前这4位员工是在【罗氏福利院】工作超过9年以上的教师。莉莉老师今年29岁，在福利院就职了10年，人虽然不够温柔，但因为模样漂亮所以在孩子们当中口碑还算不错；妮娜老师今年34岁，在福利院就职已经12年了，是这里资历比较老的教师，为人和善有耐心，应该是这间福利院里最擅长与孩子相处的教师了；下一位洁西卡老师今年36岁，在福利院就职13年，是位非常严肃的教师，就连孩子们也很少见到她笑；最后一位黛丝老师，她已经49岁了，但却是刚好在9年前入职福利院的教师，也许是出于年纪的原因，她的精力不是很好，经常请假休息。” 他继续为大家介绍： “如果从罗壮最后去求助的角度思考，也许受到孩子们喜爱的妮娜老师或莉莉老师的可能性高一点，但要是从时间空挡和不引人注意的角度考虑，就是大家害怕的洁西卡老师和经常请假的黛丝老师嫌疑比较大了。”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9年了，我们要怎么询问她们9年前的事情呢？” 白茉茉实在是想不到妥善的方案。罗升虎听到这句话后就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其实这就需要支警官帮忙了。我给她们的说法是您是来调查这个案件的警察，现在她们是警方锁定的嫌疑人，必须接受警方的调查。” 支寐无听完差点直接摔倒，只见她脸上少见地出现了慌张的情绪，然后冲上前一把扯住罗升虎的衣领： “你！你这样我不是要负责任的吗！” 罗升虎被扯着却应对出一张嬉笑的脸： “因为我想着如果是支队长的话，这点小忙还是会帮我的嘛……” 支寐无知道他在暗示自己要想继续待在【罗氏福利院】里调查【蛇蜕】的事情就必须给他派上点用场。厌恶的情绪从心底泛起，但她现在不能拒绝这个男人，只能撒气一样就着松手的力道把对方推开了好些。罗升虎一边叹气一边考究地整理好自己凌乱褶皱的衣领： “放心吧，她们都是长期住在这间福利院里的老师，很少有机会到外面去，不会给支队长添太大麻烦的。” 整理好衣着，他站定在众人面前，优雅地做出“请”的手势： “那么诸位……这边请吧。几位教师已经在办公室恭候诸位多时了。” 办公室的桌椅空荡荡的，只剩下4位身影还在自己的工位上，罗升虎敲了敲门，提醒她们： “几位老师，这几位便是调查这起案件的警官。” 最先抬头看向这边的是一位把头发盘得很板正的女士，但她的眼里只是闪过一道寒光，然后便跟没看见众人一样，低头继续先前的工作。最先开口的是坐在角落里的长直发美人，她下意识捂住嘴说了一句： “天呀，这几位警官长得可真年轻。” 没等侦探社做出回应，坐在单间里的大波浪美人就用有些刺耳的声音抢在前面： “呦，您这是年纪到了，现在看见什么都能羡慕是吧？” 长直发美人立马慌张地伸出双手摆了摆： “不是的，莉莉你看起来也很年轻的，我、就是太久没见过外面的人了……” 大波浪美人完全没有给她面子的意思，不屑地把头甩到一旁不再看她，喃喃了一句： “装什么啊，装。” 长直发美人又求助一样看向这边，站起来继续解释： “那个，我刚刚的发言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我这个人就是嘴巴有点笨，真的没有冒犯诸位警官的意思。” 也不知道她为何如此害怕，支寐无看她仍然慌乱，只好接了一句： “啊，没事。” 罗升虎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那么就请没有被询问到的教师先到我办公室里歇着吧。” 他刚说完这句话，还没等侦探社定好问话顺序，大波浪的莉莉就一边拿镜子补妆，一边对其他人摆出命令的姿态： “那你们就先出去吧。” 这3位老师也配合，只是最年长的黛丝在离开前故意模仿了一下莉莉矫情的样子，翻了好大一个白眼后才走出房间。李乔觉得这里的气氛实在是尴尬就小声问了罗升虎一句： “看来这几位教师的关系不是很好啊。” 罗升虎回头对他露出眉眼弯弯的笑容： “嗳……如诸位所见教师间的关系确实给福利院的管理增加了不少难度。” 「那你怎么不开除她们呢？你不是院长吗？」 李乔在心里念叨了一嘴。 第97章 【囚徒篇】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四人 王堇看了刚才的热闹后，摸着头朝罗升虎咧嘴笑笑： “诶？没想到【罗氏福利院】的教师都保养得这么好哇，完全看不出是30多岁……” 还没等他说完这句话，莉莉就腾地砸桌面起身，然后抱着手臂像模特走步那样华丽的走向这边，对着王堇皱起眉毛，语气有些恐怖： “我可还没到30呢。” “对不起，是我搞错了……” 王堇道歉完就立马躲到了蔡双后面，不止是他侦探社的其他成员也各自有所回避，就连蔡双也差点后退半步： 「好可怕的老师！」 这次大家想到一块去了，同时在心里怀疑她是不是真的能带孩子。 看侦探社都噤声了，莉莉的语气才稍微缓和了些： “几位警官不是还有话要问我吗？” 还是支寐无率先站出来： “对，我们想问一下9年前的4月2号晚上10点，你在做什么？” 莉莉懒洋洋地答了一句： “我在睡觉啊。” 支寐无像是念固定台词那样继续问她： “请问有人能证明这件事吗？” 莉莉听完挑了一下眉，第一时间看向罗升虎，发现对方没有制止的意思，才不耐烦地回答： “我自己睡的，谁能证明啊？” 支寐无笑了一下，摊了下手对她说： “莉莉，你现在已经是警方锁定的嫌疑人了，如果你再继续这种没有营养的对话的话，我们只能认为案发时间你没有不在场证明，这会在很大程度上增加你的嫌疑，你清楚吧？” 说这些话的支寐无少见的沉稳，让侦探社对她不着调的印象稍微有点改观： 「原来支警官在工作的时候也会有稳重的一面啊。」 这句话对莉莉奏效了，她求助一样看向罗升虎，却还是没得到他的任何回应，立马慌了起来，连讲话声音都低调了许多： “那个，我的房间就在黛丝的隔壁，我要是出去的话她应该能听见关门声……” 蔡双也开始提问： “4月2号的晚上你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听见什么特殊的声音没有？” “诶？” 莉莉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会说出口： “妮娜那天没回房间……我们因为白天闹了点矛盾，熄灯后我实在是睡不着，就去找她理论，但无论我怎么敲门里面都没有人回应，应该是不在宿舍吧。” 流沙问她： “这是几点的事情？” “9点半以前吧，刚熄灯了没过多久。” 王堇也开口了： “我们还要确认一下你和被害者罗壮的关系是？” 她明显被这个名字吓了一跳，然后支支吾吾地说道： “就刚刚好他是我带的班级的学生吧，其他的也没什么了，一个班里有那么多孩子，我怎么、怎么可能每个人都记得。” 可等侦探社问到黛丝的时候，她却不愿意给莉莉作证： “什么？那个不检点的女人居然说出这种话？她肯定是撒谎了啊，她才住在宿舍几天过啊，不是几乎每天都外宿吗？” 支寐无向她确认： “你说的不检点是指？” 黛丝似乎很喜欢回答这个问题： “那就是个离了男人活不下去的■子，放荡得很，从我入职到现在她在宿舍都没住过几天。哪怕是住在教师宿舍的晚上也会通宵打电话，说一堆下贱的话，我都没耳朵听。” 李乔接着她的话问道： “那你还记得4月2号晚上莉莉是外出留宿还是在宿舍住的吗？” 她摇摇头： “因为那个女人总是在休息时间打电话，还总是讲很大声扰民，我抱怨了很多次她都不改，和院长投诉院长也不管，所以我只能买了副耳塞天天戴着。” 「这样的话就没办法确定莉莉当天到底在不在寝室了。」 业烬总结着，又问她当天有没有什么可疑或反常的事情，她有些后怕地回答： “其实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洁西卡就站在我门口，站了好久都没走，因为她住在305，我住在308，平时也没看她和哪个老师关系好到可以来串门的，偏偏那天她就站在我门口一直没走。我本来想去洗漱的，结果在猫眼看到了她站在门口，虽然她没有过来敲门，但一直往我房间的方向看，特别奇怪。最后我那天也没敢去洗漱。” 流沙继续统计： “这是几点的事情？” “熄灯以前，直到熄灯了她也没来敲门，所以我就直接睡觉了。” 王堇问她： “你和被害者罗壮的关系是？” 黛丝想了想才回答： “没、没什么关系啊，我本身不带班，那个孩子又不太讨人喜欢，所以我和他没什么关系的。” 蔡双看向她动摇的瞳孔： “你不带班却能只凭名字记得他是谁？” 被这么一问她更慌张了，手舞足蹈着解释： “也没有特意去记啦，就是他在孩子里还挺出名的，所以才记得的。” 下一个询问对象是妮娜，她还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我那天……确实没有住在宿舍，但是、” 她看向罗升虎试图为自己解释： “有人能证明我确实不在【罗氏福利院】，我、我男朋友能证明，我那天住在他那里。” 罗升虎点头回应她： “我们之后会再找他去取证的。” 业烬继续问她有没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事情，她想起了什么，用特别小的声音回答： “黛丝她4月3号请了一天假，那天她本来要教的是手工课，这是她最喜欢教的课，因为、因为可以不用教课也算任教了2课时……是班里的孩子们告诉我的，说黛丝老师根本没教过大家做手工，基本上都是自习的状态，而且黛丝老师平时请假也不会请排了手工课的时间，但她那天请了，等4号回来上班的时候，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跟平时休息完回来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 王堇继续问她和罗壮的关系，她看着罗升虎回忆起来： “他是c班的孩子，却跟a班的孩子有来往，我也很好奇来着，只是后面好像就没再看见过他。” 罗升虎朝她笑了一下，却没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第98章 【囚徒篇】缺失 最后侦探社问了洁西卡当天晚上10点后的行动轨迹，她的态度实在算不上配合： “我不记得了，毕竟隔了那么久。” “那你觉得谁和罗壮的关系比较特别？” 蔡双换了个途径问她，果然她就愿意回答了： “妮娜和莉莉吧，那个年纪的男孩都比较喜欢漂亮的老师，连态度都会好转一个度呢，起码不会给她们两个起难听的外号。” 她好像不是很喜欢罗壮，可能与他给自己起绰号有关。业烬又问她有没有觉得谁那两天比较反常，她立刻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天我听见妮娜约了罗壮晚上见面，好像说了什么‘我悄悄给你’之类的话，还有莉莉，4月3号是她的生日，罗壮往年在她过生日的时候都会在凌晨给她门口送花和贺卡，但那年却变成最后一年了。” 他们又问妮娜是否在9年前的4月2号约了罗壮晚上出来，但妮娜却用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回应大家： “我那天因为男朋友来找我，就把约了罗壮的事情给忘记了。第二天想起来把东西给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业烬抬了一下眼镜： “您本来是要给他什么东西？” “是止泻药，他那天好像肚子受凉了，跑了好多次厕所。” 另一边询问莉莉每年生日都会在凌晨收到鲜花和贺卡是不是真的，她扭了扭眉毛才承认： “是有这样的孩子，但我不知道那是罗壮做的。” 经过几番询问后，侦探社发现这四位不仅都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彼此间的证词还互相矛盾。罗升虎见大家的表情都格外严肃，便露出他的虎牙：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一无所获呀？” 支寐无不再思考，用不太友好的语气对他说： “你好像心情很好？” 罗升虎笑得更开心了： “您误会我了，乐观只是我苦中作乐的生活习惯，我并没有因为案子没有进展而感到愉悦哦。” 随后他拍了拍业烬的肩膀，向她确认： “对吧？” 业烬这才看向他跟9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的笑容，点了点头： “他确实从小就这样。” 罗升虎听到这句话后满意地把业烬往怀里揽了揽，又用透着喜悦的语气对众人说： “剩下的我们还要想办法再去现场看看，对吧？” 确实，线索指向矛盾的话就该搜证了，不过王堇想了想暗道的开启时间，不太满意地对他说： “暗道不是只有在周日晚上9点才会开启吗？” 罗升虎笑着点了点头，嘴上调侃了一句： “你还记得呀。” 看大家一副不满的样子，他立马补充了一句： “不过从她们刚刚说过的证词里，不是还有不用去密室就能调查的事情么？” 蔡双用更明确的方式提醒大家： “我们可以看看有没有东西能证实她们刚才的证词。” 于是大家在清空了办公室的人后翻起了这4位的东西——莉莉的工位是单独的，桌面上满是鲜花和化妆品，很少有办公用品。业烬拿起桌上一瓶面霜，说了一句： “好像都是些很贵的牌子。” 罗升虎听见她这句话后走了过来： “你喜欢这个吗？” 业烬纳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解释道： “我就是在想或许福利院给教师开的工资很高吗？” 罗升虎耸了下肩： “真可惜，差点以为自己能投其所好了。” 业烬盯了他一会，缓缓说出： “你为什么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罗升虎的眼睛轻微眯了一下，俯下身来在她身边小声问了一句： “你想知道吗？” 业烬以为他其实不想让侦探社调查，赶紧确认了一下周围没人注意到两人，才踮起脚尖轻声和对方确认： “你不是要调查这个案子吗？” 罗升虎全程都盯着她刚刚的举动，像是在阅读什么带有故事情节的电影，随后露出舒心的一笑，还伸手抚摸了两下女孩的头顶： “看来你最后选了我啊。” 业烬被他这句话说得愣住了，因为她心里还没决定好到底要不要相信罗升虎，虽说条件很诱人，但罗升虎身上矛盾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万一他是骗自己的，岂不是会失去【堇菜侦探社】这个归宿吗？所以她只是面露为难地回答： “我只是暂时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罗升虎听明白她只是在骑墙，却还是露出长辈看自家子女那样慈蔼的目光，把她往怀里揽了揽： “放心，你不会失去这个机会的。” 这句话像是一束光突兀地公开了业烬内心尚且缺失、一片混沌的部分： 「为什么？是说这个机会不具有时效性吗？还是……」 同时这句话还有另一种解读： 「讽刺我不过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早晚会为了自己背弃侦探社……」 想到这里，即使身旁传来了温暖舒心的体温，还是让业烬瞬间手脚冰凉。 “你要是想看，我就拿给你。” 这句话把业烬拉回现实，愣愣地抬头问他： “什么？” 罗升虎没意识到她溜号，继续用宠溺的眼光望着她，还轻捏了一下她饱满的脸颊：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满足你的。” 业烬鬼使神差地把心里的疑问问出口： “对你来说，我到底是什么？” 他没有犹豫就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是我失而复得的惊喜，是这世界上最有可能理解我存在，是能疗愈我的光，是我的家人，也会是我灵魂最后的归宿。” 说完他虔诚地在业烬发梢上落下一吻，再抬眼，满是快要溢出的欣喜。可业烬并没有因为这些话感到安心，促使她摇摆不定的是那颗从未被人偏爱的内心—— 「可他明明有事情瞒着我们……如果这些话只是他为了达成目的的手段该怎么办？」 「9年过去，你真的还是那个为了朋友可以奉献一切的罗升虎吗？」 「……万一他知道那个人的存在，会不会舍弃我？」 遍寻内心，往期的经验只是教会了她试探和怀疑。 第99章 【囚徒篇】搜证 回过神来，罗升虎正拉着自己往前走，业烬将视线落在他的手掌，那是一双与自己不同、很温暖的手。但业烬并不知晓此刻二人会前往何方—— 「我现在还不能信任你。」 所以她不再继续前进，还拉得眼前人停下脚步： “我们这是去哪？” “去取福利院的工资明细。” 罗升虎如是回答，她这才想起之前自己问罗升虎为什么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一时间有些意外—— 「原来你会回答啊。」 在得到【罗氏福利院】的工资明细后，业烬发现除了黛丝外，其他3人的工资都高到离谱： “这是不是不太合理？” 这次罗升虎没有搪塞业烬，还伸出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留下一句： “是啊。” 另一边蔡双在妮娜的桌面上找到了3张孩子的照片立在那里，核对了福利院人员名单后发现他们都是a班的。虽说他们都是妮娜班的学生，但单独立了3个在这还是很突兀： 「这3个人之间肯定有什么共同点。」 此时同组的支寐无正如强盗洗劫那样翻找，闹了好大的动静，蔡双立马提醒她： “支警官，你翻这么乱会影响后续搜证的。” 支寐无倒是一副很骄傲的模样： “放心吧，还没有我会错过的证据呢。” 说完，她就咧开嘴递过来一个档案袋，蔡双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些举报用的申请表，但却没有填写任何内容，甚至连起码应该出现的举报信都没有。蔡双正思考着这到底妮娜本人持有的，还是从其他人手里没收的，就发现支寐无脑袋都快钻人家柜子里去了： “你是不是激动过头了？” 他只能想到这个解释办法，而支寐无听到这句话后立马朝这边投来金光闪闪的目光： “当然了，要知道一般这种情况长得最无辜的往往就是凶手。” “你说的那是死神小学生吧。” 蔡双冒了一滴冷汗，继续自己负责的范围——妮娜的抽屉里确实备了许多消毒道具和常用药品，其中就有止泻的药： 「办公室离教室这么近，真的会没来得及给吗？再说如果是止泻药的话，为什么要悄悄给呢？」 业烬和罗升虎带着福利院的工资明细回来，又继续之前的搜索工作，没想到莉莉的柜子里还真有不少学生写的小纸条，被乱七八糟地挤在一个铁皮箱里。看她那么凶没想到还挺招孩子喜欢的，但他们却没有在那些纸条里找到罗壮的，哪怕是一张也没有。 与此同时李乔和白茉茉负责的是黛丝的桌子，和其他教师相比，她桌面上的杂物看起来特别多，甚至还有一摞摇摇欲坠的纸塔： “这都是什么啊？” 面对那些泛旧又不太洁净的杂物，李乔难掩脸上的嫌弃。但为了搜证他只好在咽了口唾沫后去挑挑拣拣地翻起： 「以后出门应该戴副手套。」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观察起了那摞纸张——那是一沓已经被日头晒得泛黄的废纸，大小材质都算不上规矩，硬要说有什么共同点的话那就是它们都是单面打印的，李乔这才明白这堆破烂都是什么： 「也太节俭了点吧！」 没想到黛丝平时会把别人不要的废纸拿过来二次利用，虽说节俭是好事，但李乔知道自己翻的还真的是“垃圾”后更崩溃了。所以下意识把翻垃圾带来的这份不满发泄给了那摞纸张，一下子捏皱了好些，而本就如危楼一样的纸塔刚好被这股外力倾覆，在听到一声憨厚重物砸击地面的声音之后，就洋洋洒洒地塌了一地： 「这下真成垃圾站了！」 “没事吧？” 一旁翻柜子的白茉茉闻声里面赶过来帮忙收拾，李乔看人家帮自己打扫，只好在“嘶”了一口凉气后也蹲下去把它们拾好，这才发现这里面还有几张规格较小的信纸，展开一看上面用孩童的字体歪歪斜斜地写着—— “祝漂亮的莉莉老师生日快乐，岁岁年轻，天天漂亮——罗壮。” 「有署名啊！」 李乔意识到这点后又在废纸里找到了其他的信纸，真的和洁西卡说的一样罗壮每年都会给莉莉写生日祝福的信，但翻了好久也没找到9年前的那张。 王堇和流沙负责的是洁西卡的桌子，她的东西少得可怜，实在不像是有固定工位的人该有的办公桌： “也太干净了吧！” 王堇都没有翻的欲望了，流沙却在此时补充了一句： “也有可能是被清理了。” 这么一说也不是没有可能，因为她的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周内的工作文件和装有几只素色文具的笔筒，即使是翻了柜子也最多找到一只掉漆的钢笔和一瓶空气清洗剂。王堇喷了点在空气里，闻起来和洁西卡身上的味道一样，顿时索然无味： “看来咱们这边是没什么收获了。” 流沙却继续蹲在柜子前面，捡起那支掉漆的钢笔，用他沙哑的声音说道： “有点奇怪……” 王堇的胳膊直接从他身后压下来，凑过来问： “这钢笔怎么了吗？” 流沙当着王堇的面摸了一下柜子里层，积了一手的灰，然后把钢笔递给王堇： “它很干净啊。” “干净？” 王堇也觉得奇怪，随手拔开了钢笔的笔盖，然后大声“啊”了一下： “这个钢笔的笔尖劈得很厉害啊！” 然后他补充了一句恐怖的话： “这是戳到什么里才会这样吧？一般写字可劈不成这样，要用很大的力道一股脑扎下去才行。” 搜证完毕，侦探社在205集合—— 支寐无先把自己这组的结果告诉大家： “妮娜手里有一份举报文件，但里面却没来及填写内容，我们不确定这是不是她本人的东西，很有可能是从别人那里拿来的。” 蔡双点点头，补充道： “妮娜确实备有泻药，但办公室离教室很近，我们不确定她所说的需要偷偷给的东西是不是真的是泻药。” 业烬在这里告诉大家： “罗壮在罗默袭击他之前就已经吃了止泻药，因为那天晚上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再虚弱了，如果止泻药真的是妮娜给的，那她应该已经在熄灯以前就见过罗壮，并给他药了。” 第100章 【囚徒篇】疑点 ——“罗壮在罗默袭击他之前就已经吃了止泻药，如果真的是妮娜给的，那她应该已经在熄灯以前就见过罗壮，并给他药了。”—— “但她刚刚的说法是没来得及给。” 王堇回忆着妮娜的证词，业烬朝他点点头： “要么止泻药是其他老师给的，要么妮娜撒谎了。而且她在形容罗壮的时候没用‘没找到’而是直接用了‘不在了’这个词，稍微也有点可疑。” 然后她说起自己这边调查过程中的疑点： “我们发现莉莉意外地收藏了许多孩子们的来信，虽然用有些隐蔽的方式藏在柜子里，但都好好地留下了，里面却唯独没有罗壮的，罗壮平时很喜欢莉莉，我觉得他不至于没有给莉莉写过。” 李乔接了这句话，递出那沓信纸： “应该是被莉莉给扔了。之前洁西卡也说过类似的信息，罗壮每年会给莉莉写生日祝福。我们在黛丝的废纸收藏里找到了罗壮的来信，而且每年份的都在这里……却唯独缺了9年前的那张。” 李乔继续说道： “要么罗壮9年前没能写信，要么这封信被人特殊处理了。” 王堇点点头后觉得好笑： “后者的可能很高，莉莉也没想到黛丝每年会收集别人扔掉的废纸吧？” 业烬把那份福利院的工资明细表递给大家： “因为莉莉桌面上在用的化妆品都很昂贵，所以没想到有人会过得这么节俭吧？而且这间福利院里除了黛丝，其他教师的工资都高到离谱。” 大家看了具体金额后诧异地看向罗升虎，罗升虎见状耸了下肩： “这个可不是我能决定的，他们本身是和【罗氏基金】签的合同，只是派遣到【罗氏福利院】里工作而已。” 李乔瞬间觉得罗升虎这个院长当得没什么实权，调侃他： “怪不得她们闹成那样你都不说开了她们呢。” 「这个价格确实不像是雇佣教师的数字，难道她们对【罗氏基金】有其他贡献吗？」 蔡双和支寐无都想到了这里。王堇又拿出了那支掉漆的钢笔： “洁西卡那边东西少得可怜，我们更倾向是她故意处理了，就只找到这个——笔尖劈得很厉害，所以我觉得这支笔可能拿去伤过人。” 支寐无听到这个推测后接过钢笔，看了一圈后挑起眉： “那她为什么没直接扔掉呢？” 业烬抬起头说出一种可能： “也许这支笔对她来说很重要吧？” 她走过来后认出了那支笔的品牌： “这是支贵价的钢笔，看款式有好些年头了。” 现在除了黛丝外，其他3人那好像都刻意抹消了罗壮的痕迹，让人不得不怀疑9年前的那个晚上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罗壮最终走向死亡。 “我们还是要去现场看看才能得到进一步的线索。” 蔡双看向罗升虎。而他只是无奈地摊开手： “那就恐怕还要再等些日子了。” 第二天侦探社又做起了志愿者的工作，蔡双在跑来跑去的孩子里认出了那个妮娜桌上摆台的其中一位，便走过去问他： “你是a班的吗？” 他是个开朗的孩子，很乐意接受院外人对自己的好奇： “那是~” 一副很骄傲的样子，让蔡双下意识问出口： “a级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想了一下回答： “就是很厉害的意思嘛！” 蔡双觉得这场对话很没意义，刚好白茉茉过来了，笑着替他问出了另一个想问的问题： “你喜欢妮娜老师吗？” 他立马用清晰而洪亮的声音答道： “喜欢！我最喜欢的就是妮娜老师啦！” 这时一个球从远处另一波孩子的阵营那里砸来，好巧不巧地撞到了这个孩子，他立马和来找球的孩子吵了起来： “罗盛源你是不是故意的！” 那个叫罗盛源的孩子很霸道，直接上手推开了这位： “你少给我去妮娜老师那里胡说！” 蔡双发现他也是摆台里的孩子之一，但两位的关系却算不上好，甚至开始互相推搡起来。 “不要打架啊！” 白茉茉发现大事不妙，第一时间就试图把两人分开，还用眼神示意蔡双过来帮忙。但蔡双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帮忙，所以只是有些突兀地站了过来，甚至都没有加入到这场纷乱中来。此时手忙脚乱的白茉茉在，不解地看向自己，然后皱了皱眉头，语气里透着不耐烦： “副社长，要不你还是带一个孩子到旁边去玩吧。” 蔡双能意识到她现在不太高兴，于是连带着帮这个忙的机会，自己也躲到了远一点的地方。即使已经和侦探社成为了朋友，他还是不擅长去面对那种来自情感上的矛盾，而一旦涉及到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他第一反应就是放弃： 「又逃了啊……」 分析了一下自己刚刚的行径后，蔡双对自己毫无长进的处理方式感到懊恼： 「起码别让人家看出来我在意啊……」 他清楚自己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所以刚刚仓皇而逃的模样一定也很显眼。身旁的孩子因为蔡双突然冷着张脸而感到不安，因为孤儿的身份要求他早早就学会了看人眼色： “叔、大哥哥……你也和朋友吵架了吗？” 他全然没有了刚才那股骄傲劲。这边的蔡双也不想被一个孩子照顾，所以尽快恢复了平时的神态： “没有，我们没吵架。” 小孩还是没缓回来，低着头带些讨好的模样，蔡双只好主动找他聊些什么： “你和罗盛源关系不好吗？” “诶？算、算是吧？” 他愣了一下才回答上来这个问题： “罗盛源总喜欢抢别人的风头，总要大家关注他、只喜欢他一个，没礼貌，又招摇，还喜欢抢妮娜老师……” 蔡双本来也对这个话题感兴趣，所以接着他的话问下去： “抢妮娜老师？” 小孩因为这句话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对啊！妮娜老师明明最喜欢的是我，他却总要横插一脚过来凑热闹，明明比我小2岁，还那么能装……” “妮娜说她最喜欢你吗？” 第101章 【囚徒篇】字辈 ——“妮娜说她最喜欢你吗？”—— 蔡双问到这句后小孩立马答道： “是啊，妮娜老师亲口和我说的——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喜欢我的人！” 他想到了什么忽然沮丧了一阵： “虽然妮娜老师也对别人说过这句话……” “你们a班的学生是不是都很喜欢妮娜？” 小孩忽然看向自己，眼神透着点成熟： “叔叔、不，大哥哥你可能不知道，我们都是孤儿，但妮娜老师从来都没有用‘看麻烦’那样的眼神看过我们，她还说只要她还在这间福利院，她就是我们的妈妈……” 说到“妈妈”，他的眼角不自觉透出对幸福的向往。一阵风吹过，他看向被风绕得摇曳的草坪，语气有些伤感： “可惜妮娜没办法只当罗盛亦一个人的妈妈，她还是其他孩子的妈妈，甚至也是那个坏蛋罗盛源的妈妈……” 蔡双偏偏在这种时候没眼力见地问： “罗盛亦是谁？” 小孩听见这话后吓了一跳，像是防备那浮夸地后退了好几步，才朝蔡双大喊了一句： “我就是罗盛亦啊，叔叔！啊、不对，哥哥。” 蔡双没有第一时间在意此时的这份尴尬，反而因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睁得更圆了些： “你叫罗盛亦，他叫罗盛源……你们听起来很像……” 没等自己说完，罗盛亦就机灵地接下了这句话： “字辈是吧。” 可没等消息变成线索，罗盛亦就用淡淡的语气打消了这种假说： “我们这届a班孩子都是盛字辈。” “是这样的吗？” 线索消失蔡双的眼神没有之前那么灵动了，罗盛亦还怕他不懂，继续解释： “你们不是也认识罗大哥么，罗大哥那届就是‘升’字辈的。” 蔡双忽然想起罗默和罗壮好像没有字辈，就跟他确认了一下： “c班没有字辈，是吗？” 罗盛亦点点头： “只有a班的孩子才有。” 「是为了能一下子区别出不同级别的孩子吗？」 想到这里让蔡双觉得有些厌恶，虽说福利院本身就是公益事业，但这样直接把孩子们分门别类实在是令人不适。 “来和好吧。” 白茉茉和往常一样灵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蔡双转过身后看到此时她已经领着罗盛源到这边来了。也不知道她是有什么神奇的能力，先前那个张扬、甚至缺乏礼貌的孩子居然还真的乖巧地跟罗盛亦道歉了： “对不起……我不该拿球砸你的。我们能和好吗？” 罗盛亦好像也没想到这个人会道歉，愣了一下后便没有继续为难他： “好。” 然后茉茉拽着两个人的手，让他们当面握手和好： “好，那你们现在可就算是和好喽。” 她的模样不算温柔，甚至像个赌气的孩子，却能使陷入矛盾的两人握手谈和，这是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掌握的技能。所以蔡双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了这个画面好久。没想到接下来女孩便朝自己走来： “副社长，我刚才太着急了态度不太好，你别往心里去……”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比平时看起来要再强势一些，却也正是这种毫无隔阂的相处方式，让蔡双先前的不安完全消失了。只见女孩朝这边伸出一只手： “我们也要握手和好吗？” 蔡双接过对方的手，不知道她做到这份上的理由，如果只是想避免生出嫌隙，其实只要用“太着急了”当成借口就好，但现在不管是道歉还是握手，都像是在顾及自己的情绪。白茉茉看出他的疑惑，所以即使没有问也解释了这个无声的问题： “我就是觉得副社长你会在意这种事情。” 看蔡双那双眸子盯着自己欲言又止，白茉茉立马又慌乱着解释了一下： “我刚刚，可不是在阴阳怪气副社长是个小心眼的人哦！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啦！” 然后她让眉眼恢复正经神态，重新说起： “副社长走的时候好像很受伤……我就在想，也许副社长会在意这种事情，所以才想来用更正式的方式让刚刚的不愉快翻篇。即使是无心之失，伤害到其他人也是一种迫害，应该好好道歉。” 看女孩严肃的模样，蔡双也跟着抱歉： “不，刚才完全是我个人的问题，你又没做错什么。” 白茉茉听完这句话笑得很开心，像是被玩笑逗乐了： “世上不是只有对错之分哦……因为副社长是值得珍惜的朋友，所以我愿意花些心思维护你的心情。” 「是这样啊。」 蔡双一瞬间回想起小时候的种种不解，哪怕努力着不去出错，却还是会被人误解，哪怕自己找得到证据，却还是在同学面前百口莫辩——那是因为他们根本不在意所谓的“真相”，只是单纯地想伤害他人而已，所以根本不在意这些指责是否准确，因为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对他们来说自己不是值得珍惜的人而已。 “罗盛源，球是不是还在你这里？” 又有两个小孩找了过来，四个孩子玩起了传球游戏，忽然一个腼腆一点的孩子被砸了一下后直接倒在了地上，茉茉尽快跑过去： “有受伤吗？” 腼腆小孩只是摇摇头，一副怕生的模样，可茉茉还是注意到了他衣服里隐藏起来的淤青，甚至还有点渗血： “是刚刚撞到哪里了吗？” 他更拼命地摇头否认，看茉茉不打算直接翻篇才在犹豫中解释： “不是刚刚弄伤的……” 白茉茉忽地起身寻找罗升虎的身影： “这里到底有没有医务室啊？” 刚好罗升虎走到这边，带孩子去了一楼的休息室，没想到一脱下这个孩子的外套，就发现他身上的伤不止这些。 “到底是怎么搞的？” 白茉茉下意识捂住嘴，王堇看了一眼伤势后就直接断言： “让人打的。” “什么？” 白茉茉第一时间看向罗升虎，因为他是这里的管理者，福利院出现了这种情况，不知道他是否知情，对此又是什么态度—— 只见他笃定地对孩子说： “你应该是c班的孩子吧。” 第102章 【囚徒篇】崩溃 ——“你应该是c班的孩子吧。”—— 对面对他点点头： “罗院长，我是c班的罗秋。” 罗升虎的表情算不上温和，甚至有些阴冷： “那些伤是怎么来的？” 罗秋更是一副拍的要死的模样： “莉莉老师不让我说……” 罗升虎更愤怒了，语气比之前还要重了许多： “我让你说那些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罗秋一下子蜷缩起来，伴随着泪水只敢低头道歉： “对不起，是我做错了，对不起，请原谅我……我下次不敢了……” 业烬上前用力握了一下罗升虎的手臂，和印象里不同的是小时候那对瘦弱的臂膀现在已经强大到自己用力也推不动的程度了，她只好不满地喊了一声提醒对方： “罗升虎！” 等他看向这边的时候，业烬才恢复平时的音量： “……你吓到他了。” “啊、抱歉小弟弟，我没有凶你的意思，但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必须告诉我，好吗？” 他收敛了怒气，这句话却依然有胁迫的意思，与此同时业烬还留意到他垂下的那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罗秋这才强忍哽咽： “是、是莉莉老师教训的，因为我不够听话，不是、不是老师的错……” 「什么？」 不止侦探社，连罗升虎都诧异这个答案： “什么时候的事情？只有你一个人会挨打吗？” 罗秋摇摇头： “还有罗奇、罗布、罗二他们……” 这些名字都属于莉莉担任主任的c班孩子们，罗升虎更是在听见这话后透出了先前让支寐无警觉的戾气，最后他垂下手，握拳的关节传来几声“咔吱咔吱”的响声。 “……这些孩子不是应该很喜欢莉莉吗？他们都给莉莉写过纸条啊？” 业烬立马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便问罗秋： “你给莉莉写过纸条吗？” 罗秋点点头： “受过教训后的第二天就要给莉莉老师写感谢信，不然莉莉老师会怀疑我们记恨她……去告状，所以……” 瞬间那个铁皮箱里锁着的不再是孩子们赤诚的爱意，而是莉莉对自己丑恶罪行的一种隐瞒。罗升虎是在场几人里对这个结果反应最大的，甚至匆匆离开了休息室。业烬在意他此刻的去向，就跟了过去，然后就看见罗升虎对着走廊墙壁重重挥拳砸去，然后极其不甘地用头抵在那里缓了好久。 “你怎么了？” 业烬不能理解他如此盛怒的原因，因为在自己的印象里罗升虎是个极其精明的孩子，即使比自己开朗许多，也具备身为孤儿的最大特点——隐忍。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愤怒和泪水这种宣泄情绪的东西是最没有意义的，只有忍耐、迁就，和永不敢忘的求生本能才能支撑他们熬到下一个转机的出现。 他像只落水的犬，以一副无比狼狈的模样喃喃自语： “我还是什么都没能改变……” 他看向业烬，眼里满是失落。但业烬知道现在的福利院已经比罗默那个时候好了太多了： “你不是让孩子们都能吃饱饭了吗？还和农大签了助学协议，让福利院的孩子可以有机会考到农大接受大学教育，还有助学贷款，即使是福利院的孩子也可以根据协议，工作后再偿还那四年的学费，让他们不用担心学费而错过上大学的机会。” 这些在早些年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无疑都是罗升虎的功劳。 “但这些未来……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啊……” 他近乎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让业烬更加不解： “你所谓的‘改变’到底是什么？” “我想改变【罗氏福利院】里孩子们的生存现状。” 业烬从未想到罗升虎会有这种抱负，因为自己在经历那么多苦难后只想迅速逃离这片火海，到一个世外桃源那样的地方，再不用承受先前那些折磨。她以为罗升虎应该同自己是一样的。 “所以我需要赚钱、需要更高的地位，只有拿到一定的话语权才能改变孩子们艰苦的生存环境。” 业烬的脸已经僵住了，嘴角勉强维持着一个算是笑的形状： “所以你才留在【罗氏福利院】当院长？” 她心里期待着男人能给出另一种答案——因为他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之类的。 “我曾有2次机会可以彻底离开这里……但我还是放心不下福利院里其他的孩子们，他们也就和我弟弟差不多大，却不得不继续重复跟我一样的人生……” 这句话让业烬的心里瞬间咯噔一下，她曾认定罗升虎和自己不过是一丘之貉，都是拼命挣扎的逃荒者，但他居然早就先自己一步拥有了退路，甚至还能慷慨地放弃那来之不易的逃生机会。 「只有我无力自保，只有我别无选择，只有我……丑陋而不堪。」 内心的晦暗之处在这一瞬间都被无限放大，一直以来她可以用“苦难”充当造成两人不够美好的理由，但在这一刻——不美好的却只剩下了自己，而那只狡猾且只顾自己的丑小鸭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为什么？” 她近乎委屈地向罗升虎追问一个答案——为什么同样生长于泥潭里，他却能比自己干净；为什么经受了这么多苛待，却还能在第一时间替他人考虑后路。当然罗升虎没听出她在问这些，只是回答了字面上的问题： “从我认识罗默起，就有这个打算了。” “什么？” 业烬愣住了，生怕他说出这一切都是因为罗默，但对方的解释令自己更加难以接受： “认识罗默以后我才知道原来这间福利院里还有这么多孩子过得那么苦，一开始我也以为自己只是想护着罗默而已，但后来我意识到不止是罗默——我不愿意看到那些和我一样的孩子受到那种对待。” 「求你……」 “如果我一个人吃苦能换其他孩子过上好日子，那就都让我一个人来承受吧，我想换给他们一个充满光明与希望的未来。” 「……别再说了。」 他的想法让业烬更加意识到自己不堪，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第103章 【囚徒篇】另一条路 ——「……别再说了。」—— 业烬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而罗升虎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因为他也是这里出身的孩子，所以最了解这里的孩子会想些什么： “没关系，我都知道的。” 他俯身把业烬扶起，目光透过女孩此时的心思，让她一时间无处遁形。 “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无私，我也渴望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所以才会邀请你成为我的家人。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尚，只是个小心眼罢了，比起今后可以获得的自由，我更放不下曾经受过的那些伤而已。所以不必和我进行对比，我也不过是选择了一种令自己更加幸福的生存方式而已。” “我真的觉得可惜……为什么像我们这样的人就要默默承受那些所谓社会的潜规则。我从未觉得我们该是被社会淘汰的弱者，这世上明明有那么多人尸位素餐，却能招招手就掌握我们的生死，未免也太不公了。” “所以……只要我能够拥有足够的话语权，就可以避免悲剧再次发生。我不愿意看着孩子们的未来被轻易抹杀，他们明明是充满着无限可能的存在，不应该早早地被扼杀在摇篮里……最重要的是我不愿意让曾经自己，再去面临那种别无选择的境地，如果可以，我想让无数个曾经的自己多一条值得选择的路。” 他轻轻地抚摸女孩的头顶，再用温柔的目光鼓励她： “所以去得到幸福吧，让我成为你们可以踩在脚下的土，去获得自由，我会为此而欣慰的……只是先前答应你的事情可能做不到了，业烬??我暂时走不了了。” 业烬忽地抱住他的肩膀，哭得极其委屈，因为这是她离拥有家人这个目标最近的一次，却亲手放弃了这个资格。 她清楚——如果自己这时挽留罗升虎，真的就会多一条退路。但她没办法像他一样守着这里，她不愿意面对自己满是斑驳的过去，也因此意识到——“家人”这个词在自己这里的优先级远不及“自保”： “对不起……我还是想出去，想过没有瑕疵的人生，想重新开始……” “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真心地想成为你的家人，也由衷地希望你可以得到幸福……所以让我为你开路吧，这是一个哥哥应尽的职责。” 业烬捏紧对方的衣裳，死死攥着，把内心的不甘尽数诉说—— “……要留你一个人了。” “嗳~没事，我早就清楚这是怎样的一条路，所以没关系的。” 他为业烬理好哭乱的发型，眼里满是真诚： “去拥有自己的梦想吧，这样的你们也是我的梦想。” 这句宽恕终于让业烬先前怀疑和试探的阴霾烟消云散，也让无意间听到这些的侦探社心里泛起涟漪。 “啪嗒——” 白茉茉因为听到刚才的话一时失神把手上拿着的一沓便携消毒棉棒掉在了地上，吸引了两人的目光——原来刚才的话所有人都听见了。 “对、对不起呀……我们不是故意偷听的。” 白茉茉第一时间向两人道歉，支寐无也及时为自己辩证： “对对，我们就是想出来告诉你那孩子已经治疗好了。” 此时的李乔眼眶红红的，摸了摸后脑勺后主动往前站了站： “那个……罗大哥，以后要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可以直接和我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说完他还拿着一张名片递给罗升虎： “我家是做这个的，应该多少能帮上你点忙。” 他想起什么又递过去另外一份名片： “还有【晴心事务所】那边，要是你需要的话，也可以打这个电话，我会提前和对方说明的。” 支寐无探头探脑了半天也没能看清那两张名片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只能从李乔的发言推断出他大概和n市最大的侦探事务所——【晴心事务所】有点关系。 王堇也撅了下嘴，吸了吸鼻子，一副被感动的模样走上前： “虽然我没有名片，但绝大多数侦探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如果今后你遇到什么难处，也可以告诉我一声的！” 白茉茉看其他人先表态了才敢发表自己的看法： “那个……我也想尽可能帮上这里的忙，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每个假期都来当志愿者，我很喜欢这里的小朋友的！” 流沙也罕见地开口了： “那、要是有难处的话也可以告诉我，风水算卦，趋吉避凶什么的我还是很灵的。” 蔡双知道罗升虎既然安排大家来到福利院，一定是有用得上这群人的地方： “要是福利院有需要我们的地方，我们都愿意配合。” 支寐无一看偷听的人里就差自己没表态了，虽然不打算帮忙但为了不显得太突兀，便陪着众人顺应这句话的时候点了两下头。 罗升虎扶起业烬后，大致用身躯帮她挡了下因泪水造成的狼狈，朝侦探社释然一笑： “那就还是拜托诸位帮我继续调查这间福利院的秘密了。” “但要想再进入密室还要等5天呢……早知道上次看仔细一点就好了。” 白茉茉的表情写满了可惜。罗升虎的视线向左移了一会，然后半开玩笑地问了下蔡双： “倒是还有个地方能进密室，就是我也不确定那条路到底还能不能走就是了。” 蔡双挑了一下眉： “不确定能不能走是什么意思？” 罗升虎犹豫了一下后从办公室的书架里取出一张有着明显多次折痕的图纸： “你看这上面画的，山里的那条暗道是能通到地下那条暗道的。” 李乔打眼一瞧，开心了不少： “如果图纸上画的是真的，那么这个像公园一样的地方就有我们还没去过的另一条路呗。” 白茉茉记得那里： “那好像是一片森林。” “不能去！” 王堇忽然严肃地说出这句话。 “那是片原始森林，我们贸然进去很有可能会被困在里面。” 看他的表情完全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蔡双只好问起罗升虎自己先前的疑点： “罗大哥你是不是走过这条路啊？” 第104章 【囚徒篇】中毒 ——“罗大哥你是不是走过这条路啊？”—— 罗升虎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张图纸被折叠成了很小的样子，而且对折处的磨损痕迹快把纸分割成一块一块的了，说明这张纸不仅被人随身携带过，还经常打开再折回去。所以我才觉得是不是你已经把这张纸当成地图带走过。” 这下连王堇都震惊地看向罗升虎，他一边回忆一边作答： “我确实进去过一次，不过那已经是10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被老师叫去谈话，因为老师中途被人叫出去了，我觉得无聊就翻了下她书架里的东西，这张纸就是那时候拿到的。” “之后我便自己研究起了这张图纸，虽然我不清楚地图上绝大多数的房间都在哪里，但那个森林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宿舍楼东南方的那座山。” “我选了个没人发现的时机进入树林，还带足了水和食物，以及用来作记号的布条。一开始行进过程很顺利，但当我途径一片石林后周围似乎就出现了变化，当时我明明一直向南进发抵达石林，但从石林再启程继续往南走，我便回到了先前做记号的地方。” 白茉茉咽了口唾沫，看着如今安然无恙的罗升虎说道： “那、最后是怎么出来的呢？” 罗升虎露出有些纠结的神色： “时间太久远了，具体的我已经忘记了，我就记得我最后走出那片森林的时候已经抵达了一扇像是酒窖的木门前，那里应该就是地图上画的另一个入口吧……但我最后怕在那里遇到巡逻的，就没有进去。” 他神态端正了一些才对大家继续说： “那里确实有迷路的风险，况且隔了这么多年，这条路到底还存不存在也不好说。” 王堇赶紧制止大家： “还是乖乖等4天时间吧，原始森林可不是闹着玩的。” 看一向急性子的社长都不赞成这套方案，其他人也只好作罢，但当晚却发生了令众人意想不到的事故—— 蔡双在打开205房门的时候忽然意识到门锁的痕迹不对，向身后的李乔提醒了一下： “等等，李乔……好像还有人在我们走后进去过。” “什么？” 李乔刚诧异完就立马压低音量，警惕地看向那扇门： “……真的假的？” 蔡双皱了皱眉头： “我每次锁门都会往回拧半下，但现在这个锁是完整的两扣。” 李乔不太情愿地调侃了一句： “住了这么多天，这里可不像是会好心安排保洁的样子啊……” 蔡双拉着李乔往回退了一步，小声提了一句： “去找支警官吧，这种时候还是她更擅长处理。” “哦。” 李乔刚点了下头就忽然意识到—— 「蔡双什么时候也开始信任老支了？」 两人找来了支寐无，她听完事情原委后便示意两人先躲远点，然后自己一个人侧身埋伏到门框边，熟练地打开门后等了一会没有声音，又腾地冲到房间里，和里面的黑影打了起来。蔡双还没来得及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支寐无就追着一个人和自己擦肩而过。李乔见状也跟着追了上去。 「真的有人啊！」 这一幕让他想到了自己家被人入侵的事情，一时间有些后怕。反应过来后便尽快进入房间检查对方有没有留下线索。 房间里也被翻得很乱，地上还有一些奇怪的白色粉末，他俯下身用纸收集了一些，发现是某种西药片的粉末，马上去提醒其他人： “刚才有人潜入我们房间下了东西，你们小心点自己的生活用品，先不要用！” “欸？” 白茉茉听见这话后吓得扔下了的手上的牙杯。 “咳咳——” 业烬更是在这句话后开始剧烈的咳嗽，然后忽然向地上倒去，幸好被旁边的白茉茉扶住。 “怎么了？” 王堇和流沙也及时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看到了这一幕： “这是……” “我们得找到下药的那个人拿解药！” 蔡双说了一句后马上去追支警官，白茉茉看他们要走，立马喊了一声： “你们小心一点，这个药只要吸入就会昏迷！” 王堇和流沙确认了一下眼神： “我去帮忙找下药的人，以防万一你联系下罗升虎吧，他对这里比较熟悉，说不定会有其他解决办法呢。” “好。” 于是这两人也朝两个方向跑去。 “对不起……都怪我。” 白茉茉一边确认着业烬的体温，一边在心里后怕刚刚发生的一切—— 当时两人正准备洗漱，但因为走的时候开了窗，导致放在桌子上的洗漱用品刮上了不少灰。 “呀！我忘了关窗了。” 看白茉茉一副慌乱模样，业烬便主动到窗边去处理灰尘，白茉茉看她在窗边娴熟清理的身影，八卦了起来： “小叶子……你是不是其实在这里住过很久呀。” 说着她还撒娇一样从旁边抱过去，小声跟对方说： “其实……哪怕你就是罗默也没关系的。” 业烬听到这句话身体明显一抖： “为什么（你）会知道？” 白茉茉看她愿意承认后才把她的身体扳过来，看着她的眼睛罕见地有些语重心长： “因为人不管怎么改变外型，灵魂本身都是不会变的。小叶子你太在意这间福利院了，也太在意罗升虎了，他们始终是你心里过不去的坎，所以我才会这么认为。” “但是没关系的，哪怕小叶子曾经是罗默，对我来说小叶子就是小叶子……是我重要的朋友。” 说完她再次抱住女孩： “所以别再觉得自己无处可去了，小叶子是我们大家都很珍视的人，你一定会幸福的！即使不和罗默撇清关系，不和【罗氏福利院】撇清关系，你也已经拥有新的生活了。” 这句话触动了业烬心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 「我已经拥有新的生活了？」 怀里的女孩暖洋洋的，让业烬的心也跟着暖起来： “谢谢你……茉茉。” 虽然白茉茉不知道她为何突然修改了先前的叫法，却知道自己的心意有好好传达给对方，而业烬也终于不再把侦探社里的人当成绘本里的童话人物，而是把他们和自己放在一样的位置上——现在他们不再是某种类型，而是具体的某一个人了。 第105章 【囚徒篇】进发——原始森林 ——“谢谢你……茉茉。”—— 白茉茉忽然想起了什么，立马紧张地压低音量： “放心吧，你就是罗默的事情我不会和其他人说的，等小叶子也觉得没关系的时候，再告诉大家吧。在那之间，这就是我们两个之间的小秘密啦。” 说完她还向这边伸出一根小拇指： “我向你保证。”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是业烬第一次听见这种起誓方式，跟随茉茉说完咒语后还觉得有些好笑，干脆笑了出来，对面看业烬这么高兴自己也跟着笑起来。 “好啦，再不洗漱就要熄灯了。” 业烬这样说着说着就把白茉茉往门外推。 “等一下，你要自己一个人打扫么？” “这边马上就收拾好了，我等你洗漱完再过去。” “好吧……” 她刚感慨这几天都没和业烬一起洗过澡，就听见了蔡双的呼喊，吓得一下子丢掉了手中的牙杯，再回头看向业烬时她已经昏倒了。 流沙领着罗升虎赶来了这边，罗升虎在蹲下确认业烬的症状后眉眼严肃了许多，一字一句说道： “这是【蛇蜕】的【往生】。” “【往生】是什么？” 白茉茉茫然地向他确认是否有解决办法。罗升虎快速思考起来，然后急躁了不少： “不行，这里没有解药的存货了！” 他看向流沙问道： “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流沙也不大清楚前因后果，解释得有些草率： “好像是房间里忽然多了什么白色粉末，其他人已经去追那个嫌犯了。” 李乔正好这时候回来，气喘吁吁地跟大家说： “那人跑到后面的森林里去了，老支要追，但我们觉得贸然进去不太好，所以想着先回来看看这边找到解药没有？” 罗升虎直接站了起来： “我去吧，我毕竟已经进去过一次了，你们照顾好业烬，等我回来。” “开什么玩笑？你自己一个人进去吗？” 李乔的语气也添了些烦躁。 蔡双他们折返到这也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就是说业烬这种症状，你这里也没有解药是吧？” 罗升虎朝这边点了点头： “所以我还是得去抓到下药的那个人。” 王堇站了出来： “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就那么进去啊。” 好在时间紧迫争执没有维持多久，最后大家还是决定一起进去原始森林，追捕犯人。 “但业烬现在属于昏迷状态，需要一个人留下来照顾她。” 流沙抬了一下尚且不能行动自如的手臂，开口： “我留下吧。我的右手现在还不能吃劲，跟你们去森林多半帮不上忙。” 但流沙说完这句话后，他平日里懒散摸鱼的形象再次映入侦探社的眼帘，李乔和王堇第一时间怀疑： “你真的会照顾人吗？” 流沙看众人一副嫌弃的眼神，立马砸了一下嘴： “像照顾病人这种小事，我还是能做的！” 还是罗升虎记得事关业烬这几次他的态度，劝大家： “我看流沙小少爷还是比较值得信赖的啦，这里就交给他，我们赶紧去找解药吧。” 说的有道理，侦探社就这样带了点求生用品后向原始森林进发—— 靠近那片森林就会感觉到有些压抑的气流缓缓吹近，王堇“阿嚏阿嚏”地打了好几个喷嚏后，吸了吸鼻涕，罕见地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提醒大家： “等下进去后，你们都要小心一点噢。” 李乔看不下去了，嘟囔了一嘴： “你还是先擦擦鼻涕再说话吧。” 走进森林后这里意外地肃杀，连个鸟鸣都没有，李乔仰头找了半天，愣是一个飞影都没瞧见： “这树林真奇怪，怎么连个鸟都没有？” “当然没有了，别说是鸟了，这里什么动物都没有。” 王堇蔫了一样抱紧自己，还不忘了怼李乔一句。 “你怎么知道这里什么动物都没有的？” 王堇在李乔这一点信用值都没有。而王堇更是不负众望地用一副死鱼眼回答： “直觉！” “起码用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吧！” 李乔眉眼透着嫌弃迅速反驳了他。不过王堇说得不无道理，虽然现在是冬天，但这里的确实走了半天也没瞧见什么动物的活动痕迹，最后白茉茉看两人吵半天了，试图开导他们： “算了啦，我们还是找找看哪里还有那个人留下的脚印吧。” 王堇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担心： “茉茉你才是，跟我们一群人就这么进来了，这里就你一个女孩子，应该很不方便吧。” 支寐无立马愤怒地喊了一嘴： “喂！我也在这呢。” 白茉茉摇了摇头，似乎有什么心事： “我也想尽可能帮上大家的。” 蔡双那边倒是很快发现了人踩踏后留下的脚印，还不忘跟大家提醒： “我们之后走这边，别忘了留下记号。” 走了几步后白茉茉紧张地回头看了看： “你们有没有听见后面好像有声音啊？” 但对这种事情敏感的流沙不在，就连王堇此刻也只是根霜打了的茄子，派不上用场。李乔回身看了一圈就回来了： “什么都没有啊？” 白茉茉点点头，放心了许多： “没有就好。” 跟着踪迹再探索一段时间后，罗升虎和支寐无就注意到了那个人影，同时冲了上去—— “还跑？你小子最好别让抓到你！” 支寐无一看见这个见缝就钻的家伙就觉得心烦，只想尽快逮到人家后好好胖揍他一顿。 “支警官！你别离队伍那么远！” 身后传来了蔡双的呐喊，但支寐无根本没当回事，为了追上嫌犯，还顺着一个下坡滑了过去。 “把解药给我！” 罗升虎这边也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我帮你！” 李乔见状赶紧从另一个方向包抄，最终两人一前一后地拦下了嫌犯。 “在我发火之前你最好先把解药交出来。” 罗升虎一边把指关节掰得嘎吱直响，一边用极度冰冷的面孔迫近对方。 “站住！” 支寐无追了一会后，却注意到这人身形好像和先前追的那个家伙不太一样： 「他不是刚才下药的人？那他跑什么？」 「算了，既然他跑肯定多多少少和案子有点关系，先抓到他再说！」 第106章 【囚徒篇】埋伏——原始森林 这边罗升虎已经顺利从嫌犯手里拿到了解药： “早这样不就好了。” 李乔也不耐烦地怼了一下脸肿的睁不开眼睛的敌人。 “你在谁手下做事？” 罗升虎揍完也没有放过人家的意思，继续用恐怖的模样逼问人家。 “我、我就是个负责打扫卫生的，大人饶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只是癸级的？” 罗升虎听到这话后皱了下眉： “那你为什么有【往生】？这种东西不是丁级以上的干部都拿不到。” 那人寻思了一下，犹犹豫豫地开口： “其实……这是别人送给我的，他说只要我给2楼住的那几位都撒上这么一点，就给我2w块钱……我也是一时财迷心窍，现在我已经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大人。” 另一边支寐无追着追着，发现那人回头笑了一下后便倏地朝左边一躲，自己刚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就从天上乌泱泱落了许多积雪下来： 「是陷阱！糟了，我中招了。」 没想到这么多雪落下来，她很快被砸倒后埋了起来，心里不免怀疑： 「他能在这里设陷阱？难道他对这里很熟悉吗？这个连鬼影都看不到的森林里？」 嫌犯跑了一圈后，像是认路一样又跑向上坡的方向，而那里正是蔡双和支寐无走散的地方—— 当时罗升虎和支寐无几乎同一时间朝两个方向奔去，李乔也注意到罗升虎方向的人影便和罗升虎一起冲了过去。蔡双眼看着支寐无越跑越远，追到一半回头一看发现王堇和白茉茉也没跟上来： 「我忘了王堇现在状态不太好了，他还在原地吗？白茉茉和他在一起吗？」 他又看向支寐无消失的方向，握紧了手心： 「支警官你还回不回得来啊？」 正当他思考着现在怎么回到上一个集合地点时，从支寐无消失的方向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支警官？” 惊喜的感觉还没持续太久，就发现眼前出现的人不是支寐无，而是甩掉她后特意回到这里的嫌疑人。蔡双往后退了退，但此刻身处原始森林，他清楚再着急也不能乱跑，不然跟侦探社彻底走散了，想出去就更难了。 对面看见自己后，毫不犹豫地朝这边走来，途中他掀起自己的兜帽，一袭熟悉的银发出现在眼前，狼尾的造型和伴随着走路响起的铃铛声—— 「盲心！」 蔡双警惕地看着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的祖翀明，而更令自己意外的是他的模样格外年轻，一副阳光开朗的模样，实在是难以把这种面相跟先前几起连续恶行事件的始作俑者联系到一起。 “好久不见了啊，蔡双。” 在他迫近这边后，蔡双才及时察觉到一股杀意。 “你知道我？” 他先和对方套话来缓和冲突。 “当然了，我们不是网友么？” 他眯了眯眼睛，笑得有些诡异。 “你住在这吗？” 蔡双意识到这一切可能都是对方设计好的，包括让侦探社在森林里分散，然后支开支警官，再原路返回找到落单的自己，甚至业烬中毒，一行人来到这片森林里寻找解药都是他安排好的，而这些事要不是对这里十分熟悉的人都做不到。 “现在不是了……所以我才想着在搬家之前来见见你。毕竟……你已经看到我的房间了，不是吗？” 他脸上保持着微笑，继续靠近这边。 “那间照片房吗？” 他继续退了几步，谨慎地和对方拉开距离，继续套话： “我就是没想到你会有那么多照片啊，难道我们之前住得很近吗？” “怎么会，如果真的有距离的话，我们一定是离得最远的，毕竟我们——” 没想到身后的枯树枝磕了自己一下，而祖翀明抓住这瞬间的机会，快速拿出藏在身后的一把匕首，快速划了过来： “这么合不来！” 祖翀明之所以会这么失控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他去医院里找过张向学—— 本就没什么人来探病的病房里突兀地多了一个人影走进来，张向学纳闷地看着他问道： “咦？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祖翀明听见这话后开朗地笑了笑： “可能是我大众脸吧~” 张向学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身处医院： “可……如果我们不认识的话，你为什么还要来这种地方看我呢？” 祖翀明摇了摇头，慢慢靠近这边： “我就是好奇嘛……顶楼的时候有谁跟你在一起来着吗？” 张向学的瞳孔放大了许多，他知道对方在问跳楼的事情，但这件事情警方不可能告诉别人，学校更是怕事情会进一步闹大禁止知情人士外传：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再次确认了一下对方的长相，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他应该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 抱着给【堇菜侦探社】宣传一下的心态，他慢慢讲起当时的事情： “是我们学校的【堇菜侦探社】帮助了我。当时我因为一时间想不开，想用自杀来了结生命，但经过他们的劝说后，我发现这样确实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张向学抬起手，试着张了张手心，庆幸自己幸好还活着。没想到对面却说了这样一句话： “不对吧？你哪是什么想自杀？你不是想跟敌人同归于尽吗？” 张向学愣了一下，他当时确实是这么个想法，还为此写了封指向性明确的遗书，目的就是希望自己的事故可以给连续纵火案的始作俑者留个处分，因为他知道这群上位者最怕的就是在自己的晋升史上留下污点： 「但他为什么知道？」 他还没来得及想好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就发现对方比自己还要激动： “你觉得这样无趣地活着也无所谓吗？任凭肇事者逍遥法外？那你曾经拥有的一切呢？你要知道你做过的那些事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不可能还和以前一样像个没事人似的生活。他已经毁了你人生，你还要这么窝窝囊囊地活着吗？” 第107章 【囚徒篇】中招——原始森林 ——“他已经毁了你人生，你还要这么窝窝囊囊地活着吗？”—— 张向学早就恢复了先前的理智，笃定地回答： “我会为我的所作所为承担相应的法律后果，在那之后，我会继续用更合法的手段来为我父亲辩护的。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偏偏是他最后那句话让祖翀明的愤怒瞬间到了极点： “什么‘正确’啊？谁告诉你的这种鬼话……” 忽然他找到了一个用来迁怒的目标——【堇菜侦探社】，他不是第一次听说过这个社团了，早在蹲守洛侨事件时他就注意到了这伙人，因为好奇后面他还用小励公众号加了里面影响力最强的那个人——蔡双，但这人无趣得很，后面稍微用炸弹逼了一下，也没能做出什么有趣的反应。凭借自己多年挑选素材的经验来说，他就是块烂木头，只会自己那么烂下去，变不成足以展示的艺术材料。 稍微令他有些不满的就是米铎那件事也被这群人中途喊停了，当时他拿好画笔期待着这场铺垫了2年左右的作品彻底落幕，没想到它最后却被一个没什么品味的人胡乱改烂尾了。自己从未如此的愤怒，那天他不仅把画笔摔在画布上，还一脚踢倒了画架，扬了好多事先规划好、不同风格的草稿，又把画布连同着画架一起砸个稀巴烂才恢复意识： “什么东西……也配对我的作品指手画脚的。” 回到现在，他自然知道让张向学变得如此无聊的是哪块材料——那无趣的、腐朽的、不值雕刻又促进其他材料枯萎的烂木头。他不太礼貌地径直从张向学的病房离开，没想到在那之后【特高组】对自己的搜查却越来越严。 “孩子，你还是出去躲躲吧，别担心，我给你找了个安全的地方，那……” 后面这人说了些什么自己根本没听进去，反正对这种人来说自己就跟手腕上被套好的那个铃铛一样，是个玩物罢了： 「早点让你也收尾好了。」 他一边用有些桀骜的表情看了对方一眼，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这几年收集的“艺术材料”，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 “知道了。” 然后自己就搬到深山里的【罗氏福利院】来了，还好这里也不少有趣的材料可以挖掘，所以除了不能灵活走动外，过得还算可心。可在这里住的也算不上消停，时不时要换地方，他就开始往后山的树林里走动，慢慢对这里也就熟悉了。 在知道这里新来的志愿者是【堇菜侦探社】后，他无论如何都咽不下之前那口气，便设计了今天这场对决—— “毕竟我们……这么合不来！” 好在蔡双刚刚失去重心，险些摔倒，所以祖翀明只是割到了一些头发。 “我难道哪里得罪过你吗？” 蔡双看着眼神里透出凶光的盲心，调侃地问了一句。 “怎么会？只是我单纯看你不顺眼而已。”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极其纯良，要不是这双眼睛正里泛着红光，可就让人差点错过这份杀意了。他的身手要比蔡双好上太多，除了灵巧外似乎对匕首的使用也十分熟练。 “为什么世界上要存在你这种人啊……” “还总要在我眼前晃，” 他每说一句就朝这边划一刀。 “而且一点也不好玩，喂……你真的是人吗？” 蔡双虽然要躲开他但又不能离这个位置太远，所以躲着躲着又往回绕了绕。 “你在想什么还是挺明显的。” 他撇了撇嘴指出蔡双的小心思： “害怕和同伴走散，所以你根本不会逃是吧？” 他转了一副活泼模样： “你还真是无聊啊，活得这么循规蹈矩真的有意思吗？像你这样的人一定经常被同龄人讨厌吧……我懂得啦，因为你现在的样子真是无趣极了！” 他说完又挥了一刀，蔡双只是跟他打哈哈： “我确实没什么朋友，不过你看起来也一样。” 但蔡双的激怒对祖翀明来说没什么效果： “因为我已经足够有趣了，所以朋友那种东西我不需要~” 这句话过后他朝蔡双的腹部猛地一刺，没想到对方先前只知道后退的步伐突然改变，而在他骤然转身后，迎面直接冲过来一头猛兽，正是先前被自己丢在下面的支寐无。 “哦？” 他的眼睛快速滑向蔡双，记起了刚才几次进攻的细节，原来他一早就借着躲避攻击的机会，朝身后丢了几块石子，而且确保间隔时间一致，在这处寂静的山里，一丁点声音都会被敏锐的放大，更何况是具有野兽一般本能的支寐无呢，所以她闻声冲了回来： “时间到，选手更换。” 支寐无全然没认出这人就是祖翀明，反而得意地挑衅对手。 “看来还是有朋友的赢了。” 见祖翀明有要撤退的打算，蔡双用他木讷的表情补充了一句。 “暂时而已。” 他冷哼一声后，便把匕首朝支寐无的方向投去，趁着对方闪躲的瞬间再次一个转身绕到一棵树后，然后这片树林里便再也寻不到他的身影。 “靠，让他逃了！” 支寐无接过那把匕首，用力地跺了下脚。刚走到蔡双身边准备抱怨几句，就看见他庞大的身躯砸向这边，以她的身手当然可以在第一时间躲开这种突发状况了，只是在蔡双“扑通”一声倒地后她才意识到对方这是昏倒了，赶紧把人从地上扶起来，茫然地询问： “喂！你现在是怎么回事？” “我可能也中招了。” 蔡双虚弱地介绍现状。 “那、你要是晕了，我还怎么出去啊？” 支寐无出乎意料地慌乱，蔡双只觉得眼皮无比沉重，然后四肢极度酸痛，就连意识也慢慢被拉远： “支警官自己的话，还有机会回去……” 支寐无知道他是在内涵自己会丢下他不管，有些烦躁地骂了他一句： “要不要在晕之前都这么不可爱啊，你？” 蔡双继续发出喃喃自语的声音： “我知道支警官也讨厌我，和别人不一样，特别讨厌我。” 第108章 【囚徒篇】降温——原始森林 ——“我知道支警官也讨厌我，和别人不一样，特别讨厌我。”—— 支寐无听见这话后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恢复意识： “那是因为你这小子总故意惹我吧？” 蔡双没听进去她的话，继续对她说： “支警官，朝北走吧，沿着气流的方向。” “气流的方向？” 听见这句话后支寐无朝他那边竖了竖耳朵。 “对，你仔细感受一下，这里有一股带着寒气的气流，应该是从地下传来的，走到那你就能出去了。以支警官的速度，大概2个小时就能离开这了吧。” “喂，你怎么还是默认我会把你抛下啊？” 支寐无一副不爱听的样子。 “只有这样你才能走出这里，我不怪你。” 说完他递给自己一个东西，摊开手一看是个小小的指南针。 “喂！” 他做完这个动作就彻底昏了过去，支寐无刚想继续怼他几句，就发现身下的人体温愈发升高，趋近滚烫，她立马慌了起来，带这么个重物走那段路大概要5个小时： 「靠！你这样的话，哪怕5个小时之内能出去了，也死定了吧。」 想到这里她松开手下的人，起身盯着他看了好久： 「这可不是我泄私仇，不救你啊……现在这种情况救你也没用的。」 然后便她沉下心，离开了这里。 另一边业烬的体温也愈发升高，流沙赶紧弄了些凉水给她冰敷： “喂……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他的手心一直止不住地颤抖，因为惧怕再次面临生命在自己眼前逝去。 “退烧药也不管用，冰敷也不降温，喂……你要是再不振作点，可就撑不到他们回来了。” 他像是和女孩对话一样自言自语，心里无比慌乱： 「我还能做点什么？」 他看向桌上的那瓶酒精，和女孩躺在那里一直发热的身体，忽然意识到确实还有一种方法—— “喂，我可不是要占你便宜啊……” 他说完这句话后又看向女孩浓密的睫毛和光滑的嘴唇，顿时觉得自己说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现在我先帮你退烧，要是你醒来后觉得不愿意的话……再叫我赔偿吧。” 202号房的房间里，流沙小心翼翼地把酒精洇过手巾，再用它们给业烬擦拭身体，先是额头和手心，再来腋下和脖子，就这样业烬的体温果然开始下降，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我睡着了？” 她看向流沙时模样还是很疲惫，流沙好像有什么心事的样子，一番欲言又止后只是告诉她： “你是昏倒了，发了很高的烧，现在退下来点了。” 业烬听到这句话后转了转眼睛，留意到了桌面上放着的水盆和手巾，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见她不顾身体虚弱，“啪”地伸出手牢牢攥住流沙的胳膊质问他： “你看到了？……我的芯片。” 流沙的表情有些复杂，然后朝女孩点了点头。 “那是个追踪装置，同时也能监视我的脑波和心跳。” 她郑重地跟流沙解释着，生怕对方误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奇怪的东西： “至于那串编号……我希望你可以帮我保密。” 她握住流沙的手又开始发烫，却丝毫没有想松开的意思。 “你到底希望我做什么？” 流沙用另一手掰开她的手指，然后继续帮她擦拭第二次酒精用于降温。 “不调查侦探社还是替你保密？” 业烬知道自己要求人家的太多了： “我只是想在这里待下去而已，我已经失去一次远走高飞的机会了……” 她恳切地望向那双漆黑的眼睛： “……求你，不要剥夺我最后的容身之所。” 流沙的手虽然没有停下，说的话却不再保持友好： “你总是这样，事情一旦败露就恳求别人退让，你是看准了我心软，还是对谁都用一样的路数？” 业烬没能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以“战败者”的姿态求饶确实是她经常在做的事情，而她也清楚这个事实一定不是可以令对方满意的答案。 “你不是说过我是你的朋友吗？” 他看向业烬那双泛着幽光的眼睛： “那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业烬知道这个答案，徐徐开口： “你什么都不想要，你巴不得自己能从这个世界消失……但我和你相反，我想要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她定睛看向流沙，语气十分肯定： “不过你并不讨厌我对吗？” 流沙的表情有些沉重： “……我甚至算得上是喜欢你。” 这不是一场告白，而是一种内心的矛盾与纠结： “你说的不错，我不想和任何人扯上关系，恨不得自己尽早在这个世上消失。但每当我看到你为了自己努力挣扎的样子，都会由衷地希望你能够顺利……” “就像我曾经期待小时候的自己可以摆脱那场诅咒一样。我明明近乎放弃了对这个世界的所有指望，却还是不自觉地被你吸引，心里有了念想，期待你能够成为那个逆转命运的破局之人。像是看了一场还没落幕的电影，期待着故事的结局可以向着自己内心期待的方向发生……” 业烬发现他还没意识到这是为什么，便自主接下他的话： “……像是想把遗憾经由另一种方式改写，对吧？” 流沙瞪大了眼睛，没有接话任由女孩继续说下去。 “那是因为你其实还没有彻底放弃这个世界啊……” “所谓怨恨是块已经腐败的肉，是再无出路的绝望，也是一种绝口不提的禁忌。但你没有那样，你仍然期待着结局最终能被改写，哪怕是寄希望于这种听故事的方式。你只是失望而已，怨这个世界没能对你的赤诚温柔以待，怨这场人生没能拿到一份美好的剧本。就是因为你还没放弃，所以还会再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吗？” 流沙茫然地看向业烬，她说得对，哪怕自己恨不得能从世上消失却也从未动过要寻死的念头，哪怕是期望自己不再与他人产生交集，却也没放弃那个不停观察他人命运的习惯。想到这里，他眼里满是恳切： “我还可以重新开始吗？” 第109章 【囚徒篇】退热——原始森林 ——“我还可以重新开始吗？”—— 业烬一直对流沙有一种感觉，趁着这个机会说出口： “你的不配得感太高了，虽说我想要的东西太多，算不上是个好的例子，但你的话，完全可以再贪心一点。” 她轻轻搭上流沙的手，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呢，所以‘拥有’……对你来说未必是一种罪过。” “我和你保证这个芯片不会对侦探社产生什么危险，我和你想到的那个人也绝对没有关系，所以……” 她朝流沙发出邀请： “……当我的同谋吧。” 流沙嘴上没立马回应她，手却不自觉地回握住了女孩伸出来的手，在心里祈祷着： 「但愿这不会再是一场错误的开始。」 “doremimire，” “哗——” “miredos——” “哗——” 森林的一处小溪时不时传来流水的声阻断了本就微弱的歌声，听得蔡双有些急躁，便睁开了有些沉重的双眼： “……歌声？” “你醒了？” 寻着这颇具穿透性的声音望去，便能看见在头顶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坐着一个飒爽的身影。蔡双动了动喉咙发出一声疑问： “支警官？” “猜得不错。” 对方在听到这话后腾地从石块上跃下，刚刚好着陆在自己身边，要是准头不好就要被踩到了，吓得蔡双瞬间睁圆了双眼，然后便被此人跳落带起的一阵泥沙呛得直咳嗽，只好往能靠住的对方挪了挪，撑起身体： “咳咳……除了你也没有第二个人会这么对病人了。咳咳……” 这才发现这里不仅有可以流动的水源，还没有积雪，甚至连温度都不像是冬季。 支寐无虽然尴尬了一秒钟，但立马为自己辩驳起来： “喂，我可是花了好大力气才帮你退烧的，有你这么跟救命恩人说话的吗？” 蔡双这才关注起自己身上不仅没了衣裳，还全身湿漉漉的模样： “谢谢。” 支寐无听见这话马上得意起来： “你小子晕之前可没少冤枉我啊，还诬陷我会抛下你不管……天呐，我可太委屈啦！” 她强行挤出一滴眼泪来证明自己的委屈。蔡双看自己确实被她救了，就相信了这套说辞，跟人家道歉： “对不起……支警官，是我误会你了。” 支寐无得寸进尺地露出嚣张的笑意，不断迫近蔡双： “你刚才说什么，风太大了我没听见。” 蔡双被她逼得窘迫了不少，脸色别扭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支警官。谢谢你救我。” 不过这事确实没有现在看上去那么简单，时间还要追溯到3个半小时以前说起。 支寐无乐得哈哈的，直到听见了蔡双继续补充了一句： “我还以为支警官那么讨厌我，会不愿意管我呢。再加上我当时发了高烧，哪怕你没有放弃我，也很难活着走出这片森林。” 「讨人厌的小鬼。」 支寐无因为这句话被戳到了痛处，在心里悄悄骂了蔡双一句，因为当时她真的放弃了对方，自己寻找出路了—— 但是走了好久都没有感受到蔡双说的什么带有寒气的气流，按说自己向来比较敏感，但在这古怪的树林里却好像被封印了一样。走着走着居然又被脚下一根枯树枝歪了脚： 「等等……为什么抛弃了那个小鬼之后我就开始倒霉了啊！」 她惊慌地回过头看向走来的方向，确定没有人跟上来，又在心里念叨： 「别是那家伙死之前在咒我吧？」 想到这里她烦躁地踢飞了几颗石子： “臭小鬼，活着跟我作对就算了，死了还这么不可爱！” 说起小鬼，她又想起了【毓林计划】那几个在逃嫌犯，不免发起狂来： “啊！真的是！怎么我的人生就非要被小屁孩折磨呢！” 于是她咂了一下嘴，匆匆向反方向赶去： 「我确实还留着你有用呢！先别给我死啊！」 神奇的是本来容易迷路的森林，却在她走回头路的时候意外地顺畅，像是在催促自己快点找到丢失大同伴一样，她立马打了个寒颤： “别真是那小子在咒我吧……” 找到蔡双后，他的体温已经趋近于滚烫，让支寐无快速警惕起来： 「必须想办法给他退烧，不然他就真要凉了。」 她先是用地上的雪往对方脸上铺了铺，又拖着这具不好掌控的身体，朝前走去。有件事支寐无没有说谎，救蔡双还真是花了她好大的力气。幸运的是这家伙还真的像自带了什么buff一样，让两人及时找到了这么一处世外桃源。看见这地方还有温泉后连支寐无都觉得离谱，挑了一下眉，嘴上带着调侃： “你小子的命还真好啊。” 问题是要怎么给蔡双退热呢？支寐无幻想过要不干脆把他扔在水里，事实上她也真的这么干了，只是手法稍微温和一点，她把蔡双拖到了水里泡着。但因为对方失去意识，呛了不少的水，支寐无这才赶紧把人捞出来。然后一脸不爽地嘀咕了一句： “真难伺候。” 现在只有一种方法，她只好扶着人家坐在温泉里，再一点点用湿布擦拭身上还没保暖的地方。而支寐无这么不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他完全没什么意识，想让这家伙在流动的水流里坐好就极为困难，再加上还要给想办法给他上身保暖，还真是废了自己九牛二虎之力，反反复复折腾了好久他才出了许多汗，有了降温的迹象： 「我活这么大还没这么仔细地照顾过活人呢！」 看着蔡双昏昏欲睡的脸庞，她小声嘟囔了一句： “命可真大。这次欠我这么大个人情，以后你可得加倍还我啊。” 自己也出了不少汗，简单用水擦了擦后便跃上他头顶正上方的一块巨石，刚好这里不像是森林其他地方那样阴霾，石林的位置树少，便有阳光可以照下来，温泉旁边景色也算得上怡人，支寐无便自己哼起了歌，也不是之前探索暗道时的动画进行曲，而是一种哀戚的调子—— “doremimire，miredos——” 第110章 【囚徒篇】变动——原始森林 发现蔡双醒了以后她就没再唱过。而蔡双清醒后找了一圈后也没发现自己衬衫的影子，便奇怪地问支寐无： “支警官我的上衣呢？” 支寐无一副理所当然地模样指了一下旁边皱巴巴的湿抹布： “那呢。” 蔡双第一反应是皱了下眉，然后去把拧成麻花的展开，对支寐无说： “那个……支警官，没有衣服的话，一吹风我不是又会发烧吗？” 他现在不仅裤子因为泡在温泉里，衬衫被当成抹布，连外套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可怜地扔在温泉里泡着。很少生病的支寐无完全没想到这一点，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问出口： “你现在不是还想管我要衣服吧！” 蔡双看人家不愿意把外套借出来，就抖了抖自己的衬衫，然后把它铺平在巨石上晒太阳。这时旁边突兀地多了一道风和黑影，朝那边一看是支寐无别扭地让出了自己的皮衣： “你可千万不能给我弄坏了啊。” 两人在石林歇了会后开始确认现在所在的方位： “罗升虎说过这个石林，从他当时的描述来看，这里应该离密室的另一个入口很近了。” 支寐无想到的是另一件事： “可他不是也说过到了这个石林之后方位就乱了吗？” 蔡双看向支寐无，严肃起来： “指南针还在你手上吗？我们得先出这片石林看看。” 支寐无看向自己后愣了一下后，忽然开口： “在那之前，你能先把衣服拉上吗？你现在这种搭配好像摇滚乐手，我会跳戏的。” 蔡双听到这话后一时难掩嫌弃脸上的神色，然后默默把外套的拉链系上了。 “社长，我们好像跟其他人走散了……” 白茉茉小心地提醒王堇。但王堇此时却和平时不太一样，不仅不贫嘴了，连情绪都算不上高涨： “啊？是那样么？” 只见他一直近乎蜷缩的状态，甚至影响了行进的速度。之前正是因为白茉茉注意到王堇的反常，才没有跟紧大部队，稍微陪着点此时容易和大部队走散的王堇，没想到却因为这样让两人都和大部队分开了。 “社长你……难道是在害怕吗？” 白茉茉盯了他半天，问出了这个问题。 “啊？” 他脸上的惊恐证明自己确实猜对了，白茉茉笑了笑： “没想到社长也会有害怕的东西呀。” 王堇简单地回应了一下： “我就是不太擅长在这种山里走。” “为什么？社长是怕黑吗？” 白茉茉除了觉得这里黑黢黢的不透光，也没感觉到和其他地方哪里不一样。王堇罕见地别扭，犹犹豫豫了一会才肯说出口： “我要是说了，你可不许笑话我……” 白茉茉先前一直被他耍着玩，现在看他这样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于是笑得格外灿烂： “好好好，我不笑话你，你快告诉我吧。” 然后王堇朝闪躲了两下视线，才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是在害怕……这山里的神明。” “什么？” 这完全是个荒诞又让人意想不到的答案。 “你是在开玩笑吗？” 白茉茉下意识地问出口。王堇看她这种反应更不愿意继续往下说了，只见他眼里流过一丝落寞，然后便低下头，只顾着走路。白茉茉发现他状态不对，不像是开玩笑，就端正了一些追问： “哎呀，你别生气嘛！那……‘神明’会做些什么呢？” 王堇听到这句话后愣了一下，茫然地看向这边： “我们与神相比实在是太渺小了，也许祂挥挥手就会带走我们的生命……” “哪有那么坏心眼的神明啦！” 白茉茉“啪”地拍了一下王堇，忽然意识到王堇所惧怕的不是具体的事物，而是对未知环境的不确定性感到恐惧： 「啊嘞？是不是听起来有点像怕鬼一样啊？」 “别怕，有我陪着你呢。” 说完，她略显强势地牵起了王堇的手，回头朝他笑了笑： “这样不论是通往哪里的路，你都不会是一个人了。” 当然白茉茉只是把她能想像到的恐惧共情给了王堇，她其实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惧怕什么，但对自己来说“不会是一个人”足以让那份不安得到安抚。 此时的王堇虽然没有回话，却紧紧回握住了自己的手。她拉着身后的人一直朝南走，翻过了好多看起来相似的景象，然后若有若无地听见有人在说话—— “罗升虎不是说不让我们行动吗？” 低沉声音的主人好像在顾虑着什么，另一个尖锐便开导他： “你傻啊，咱们又不在罗升虎手下做事，你到底是听他罗升虎的，还是听罹哥的？别忘了我们回去要跟谁交差。” 低沉男声再次发言： “但我们已经被罗升虎警告过一次了，再被发现的话，可就不止是挨打那么简单的了。” 尖锐男声倒是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 “放心，【蛇蜕】也不是他罗升虎一个人说了算的，真要发生什么，谭先生会替我们说话的。” 「等等……这些人是【蛇蜕】？」 想到这里白茉茉心里一凉，虽说她并不怕鬼，但身上背着人命官司的歹徒她还是怕的，她回头看了下王堇，好像还是不太在状态的样子： 「糟了，社长现在还没恢复，我们得小心点别被这伙人发现了。从他们刚才说得那些话来看，肯定是冲着我们来的。」 她环顾这片没能接受多少阳光的树林—— 「这位置这么偏僻，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恐怕连个尸首都找不到！」 想到这里，她的眉眼坚毅了许多： 「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我绝不要那样！」 于是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篆刻刀，换了种更加隐蔽的方式在走过的树前做记号，尽量朝那些声音的反方向绕路，但还是想办法朝南行进。 “你看那个是不是布条啊？” 低沉男声忽然提醒队友自己发现了什么。尖锐男生的语气透着惊喜： “这是最近新系上的！这附近肯定有其他人在，我们抓住他，也算是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了。” 第111章 【囚徒篇】敌袭——原始森林 ——“这附近肯定有其他人在，我们抓住他，也算是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了。”—— 这句话让白茉茉心里一沉： 「糟了，他们已经发现我们最早留下的那批记号了！」 “看这里的脚印大小应该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女生。” 低沉男声注意到了两人不曾仔细隐瞒的脚印。白茉茉因为这句话瞬间看向自己的脚，庆幸自己的扭伤因为王堇的及时治疗已经近乎痊愈，同时也意识到—— 「这两人当中有一个人很擅长观察细节，我们先前不知道这树林里还有别人，没那么注意留下的痕迹，再这样下去很快会被这伙人追上的！」 尖锐男声看到了希望，连语气都跟着兴奋了不少： “地鼠你看仔细点！我们一定要抓住他俩！” 她用力握了下王堇的手，小声跟他提醒： “社长，我们现在恐怕是被人盯上了。” 王堇的眼睛这才划过一抹亮光，紧接着恢复了些往日的朝气，松开白茉茉的手后转身就要走： “我去处理。” 但他刚说完这句话就被一根很明显的树桩绊倒了，然后“诶呀”一声跌落在雪地里。白茉茉很快就意识到： 「他现在根本没恢复正常！不行，这样下去就变成社长去自投罗网了。没有社长，就靠我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拜托这伙歹徒……」 她犹豫着： 「但我现在还有什么好办法吗？除了社长那不可思议的力量以外，还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吗？」 想到这里，她一下子拉住王堇，一字一句地跟对方说道： “社长，我们先躲起来吧。” “躲？” 王堇茫然地点点头。 15分钟过后，两个男人掰断几根树枝，进入到了这里，低沉男声再一次提醒队友： “从这里开始就没再有过新的记号了，他们肯定是知道我们过来，藏在哪了。” 那个尖锐男声听到这句话后开始大声朝周遭呐喊： “别躲了，我都看见你了——” 他一眼就看到树后多了一条显眼的红色丝带，用手势示意同伙从另一边围堵，然后便一步步迫近那棵树，而这边的白茉茉捂住王堇的嘴生怕他发出一点声音。男人继续呼唤着： “红色丝带的小姑娘~都说了我们已经看见你了，就不要在那里掩耳盗铃了嘛，快点自己出来吧，趁着叔叔我现在心情好，说不定会放过你呢？” 王堇惊恐地看向身旁的白茉茉，好像要提醒她些什么，但此刻的白茉茉根本没有要听的意思，继续低着头，一动都不动，手上还不忘了要一直捂严王堇的嘴。 “你不听话我可就要自己抓了，要是让我抓到你，刚才我说的那些话可就不作数了哦~” 他近乎走到这棵树前，一下子就看见了两人抬眼看向自己的身影，刚要笑出来，就感觉一股力道撞了自己的脚踝一下，然后便失去了重心，刚好栽落到下方满是石块和矮树枝的坡里。与此同时白茉茉撒开捂着王堇的手，大声喊了一句。 “社长，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王堇因为这句话在朝这边担忧地看了一眼后，就冲向了另一位歹徒的方向，只用了一瞬间就卸了对方的胳膊，确认敌人无法继续行动后才紧张地看向这边，在看到鲜血喷溅到地上后下意识喊了出来—— “茉茉！” 矮树丛满是枯树叶的地面突兀地添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它们来自白茉茉手中的那把纂刻刀和歹徒的眼睛。 早在15分钟前，白茉茉就严肃地对王堇说： “社长，我们先躲起来吧。但不能只是躲着，我们要想办法控制住这两个风险。”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没有像往常那样泛光，让王堇稍微有点在意。 “社长你现在容易出错，所以我们要制定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才行。” “歹徒只有两个人，我们也有两个人，想办法让他们两个分头行动，这样社长你的胜算也更大一些。” 树林里的光线不好，显得女孩的表情有些诡异。 “分头行动？那另一个歹徒谁来负责？” 白茉茉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是吗？” 注意到王堇欲言又止的模样，白茉茉继续回答： “我知道和社长比起来我的力量微不足道，但现下这是可行性最高的办法了，如果只是制止歹徒行动的话，我还是能想办法应对的。但社长你要跟我保证，时机一到你必须在确保歹徒无法行动后才能到我这边来。” 王堇刚想担心，就看到白茉茉抬眼看向自己，有些压迫感地问道： “能做到吧？” “……嗯。” 他心事重重地先答应下来。然后白茉茉找到了一棵树位置刚好在一个斜坡前，走过去的时候两人还差点被那附近的过滑的滚石带得差点栽下去： 「就是这了。」 以防万一白茉茉还找了根藤条，在两棵树之间做了个简易的拉伸陷阱，埋在雪里。王堇没想到她还会做这种东西： “这是陷阱吗？” 白茉茉没有看向他，埋头在检查陷阱的过程中回应了一句： “嗯，以前学的，毕竟我的力气比较小么。” 检查完毕她又到矮树丛那里削尖了许多树枝，模样很是熟练，全部布置完成后才回头对王堇说： “我这边处理好了，等一下社长要记得刚刚答应过我的话噢。” “好了，现在我们该躲起来了。” “躲？” 王堇茫然地点了点头，然后跟随白茉茉一起藏在树后，中途犹豫着开口： “茉茉，要不你还是不要行动，等我这边完事了再来援助你吧。” 白茉茉的瞳孔转向这边： “万一社长没能一次性成功呢？你刚刚不是还被树桩绊倒了吗？如果我们两个人有一方失手，起码要能确保不会出现2对1的情况吧。” 于是便有了先前的那一幕，当王堇结束这边的任务后看向这边，歹徒在中了陷阱后被矮树丛伤了一只眼睛，而白茉茉走向在地上挣扎的歹徒，喃喃自语： “你刚才是想杀了我们对吧？” 第112章 【囚徒篇】解药——原始森林 ——“你刚才是想杀了我们对吧？”—— 然后她举起纂刻刀，毫不犹豫地朝着歹徒的另一只眼睛刺去—— “那你一早就该做好心理准备——在害人的时候，时刻也被敌人反杀的。” “噗呲——” “茉茉！” 王堇赶紧冲上前卸了歹徒的两只胳膊： “剩下的还是我来吧。” 茉茉却摇了摇头，恢复了眼里灵动的光辉： “剩下也不用再做什么了。” 她看向渺无人烟的森林： “只要他们没办法再害人，放着不管就好了。” 王堇没想到她当时会上去补一刀，便告诉茉茉： “这两人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和其他人说了。” 白茉茉想起什么，嘴角微微笑了一下： “这么说来我们之间的秘密又增加了呢，社长。” 202宿舍里，流沙注意到福利院的车库附近多停了几辆没见过的轿车，下车的人是一群社会气息很明显的家伙，而且像是计划好那样径直朝住宿区走来，让他瞬间察觉这事并不简单。他看了眼床上虚弱的业烬，决定还是要换一个稳妥点的地方比较好： “业烬，外面新来了一群混混，朝住宿区这边来了，我们得换个地方待了。你对这里比较熟悉，哪里相对外人来说会隐蔽一点？” 业烬思虑了以后告诉流沙一个位置，然后她便扶起业烬朝那个地方转移。 蔡双和支寐无走出石林后再次看了眼指南针，说道： “这个石林有磁场，所以在里面指南针的方向会变。我们得想办法在进去之后走直线。” 支寐无看着他现在的样子，纳闷地问了一嘴： “等等，那你现在看我干吗？” 蔡双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我们当中支警官的方向感会更好一些。” 支寐无一下子就听出了这人的言外之意，不满起来： 「就是说我不怎么需要辨别方向，靠直觉就能走直线是吧！这不是变相骂我笨呢么。」 但没等她怼蔡双几句，对方就忽地在眼前再次倒下，支寐无反应过来后才过去扶，刚碰到对方就感觉滚烫： “喂！你这不是又发烧了吗？” 于是又带他回到石林进行急救，看着神志不清的蔡双，焦躁地自言自语： “靠，我们还能出得了这片石林吗？” 这时远处的树林开始窸窣作响，支寐无放下手里的湿衬衫，警惕地做好了攻击的姿势。 “虽然解药到手了，但现在跟大部队走散了……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试试原路返回呢？” 李乔说完这话便看向一旁的罗升虎，他倒是觉得： “我还是先把药给业烬送回去吧。这里还没到石林，我又有地图，以前走过一次了回住宿区应该不成问题。” 李乔也觉得业烬如果能尽快拿到药会更好，就点点头： “好，那你先去送药，我去找大部队汇合，告诉他们我们已经拿到药了。” 罗升虎觉得不妥便喊住他： “等等，这样的话你要是迷路了该怎么办？” 李乔其实也有点犹豫，但总要有人告诉大家目的已经达成了，不然不知道的还要在这片树林里晃悠到猴年马月了，但为了让罗升虎安心他用了另一种方式解释： “没事，我沿着记号往回走走，要是没碰上其他人我就直接出去了。” “好吧，一定注意安全，别往远了走。” 然后为了以防万一，罗升虎让李乔也拿了一部分解药，省得自己没走出去，反而耽误了业烬解毒。但李乔却在和罗升虎分开后又往里走了走： 「先找找看附近有没有其他人，再往回走吧。」 于是他继续向森林的更深处探索，走了段路程就在树上发现了侦探社特制的布条，瞬间惊喜起来： 「能和大部队集合了！」 他加快了脚步，沿着那些布条继续前进，但半小时过去了，还没看到任何熟悉的身影，难免不安起来： “我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他这样想着，速度也慢了下来，拿出指南针确认了一下方向，发现这居然不是南面： “这下可惨了……” 他心里空了一下，再次环视了一下这片树林，绝望地得出一个结论： “我迷路了。” 他在不见光的森林里探索了好久，只觉得这里除了树还是树，甚至一度认为自己在原地打转。他看着那些布条，再看看与之相反的是指南针替自己规划好的方向，最后还是决定比起出去，更想回到同伴的身边，便继续追寻那些布条的痕迹——打定念头后，刚走没多远眼前就多了一处光亮，李乔没有多想都奔了过去，只觉得： “终于不用在这一模一样的鬼地方原地转悠了！” 另一边支寐无做好了战斗的姿势，看石林外的树丛里匆匆窜出一个人影，气喘吁吁后朝这边激动地招手： “这不是老支么！” 靠近了才发现是一脸庆幸的李乔。支寐无觉得奇怪： “为什么李乔你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啊？” 李乔摸着后脑勺草率地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又在聊天过程中注意到了躺在支寐无身后的蔡双，立马埋怨了一句： “老支，副社长这是怎么了？他都这样了你怎么没早点告诉我啊？” 支寐无倒是觉得说不说都是一个结果，看了眼许久没清醒的蔡双： “他中了和蓝头发小姑娘一样的毒，我试过给他降温，但只是治标不治本，如果按罗升虎说的那样，我们需要拿到这种毒的解药才能救他。” 李乔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确认那个小袋子还在身上后，递出分别前罗升虎让自己带在身上的解药： “解药的话，我和罗升虎已经拿到了。” “真的假的？” 「这小子的运气也太好了点吧！」 于是两人给蔡双服下了解药，不到20分钟左右他的体温就降下来了。李乔一边庆幸自己找到了两人，一边看着蔡双中毒时惨白的脸担心起了业烬那边的状况—— 这边业烬的脸色也趋近于惨白，流沙扶着她躲到了福利院后院的矮树丛里，但外面的温度实在是太低了，业烬的体温也因此愈发滚烫： “早知道不带你来室外了。” 第113章 【囚徒篇】洞穴——原始森林 ——“早知道不带你来室外了。”—— 他看着这里不曾来得及清扫的积雪，难免担忧侦探社拿到解药后还能不能找到他们，偏在这时通往后院的走廊里传来了匆匆的脚步，流沙看了眼还在昏迷的业烬，又试着动了动手肘： 「还是不能用啊……」 只好用身体把女孩往身后挡了挡，然后准备迎接这位目的明确的客人。 “果然在这……” 从走廊里走出来的人是4个小时前和侦探社一起去寻找解药的罗升虎，流沙发现不是那群混混后也松了一口气。 业烬服下解药后体温也开始下降，很快脸色就好了不少。罗升虎看见她脱离危险期后才有精力跟流沙对话： “我在福利院看到了不少【蛇蜕】的人，回到宿舍后发现你们已经不在那了，就想来这里碰碰运气……” 说到这里他眉眼透着欣慰： “没想到还真的在这里。” 流沙有些在意那群【蛇蜕】： “那群人是你叫过来的吗？” 罗升虎一副意外的模样： “什么？当然不是，我都答应过你们这里不会再有人来打你们的主意了。” 流沙提醒他不要放松警惕： “那群人可是一下车就奔着住宿区来了，起码是从谁那得到了什么消息吧？” 罗升虎想了一下，这间福利院里现在确实不止自己一个【蛇蜕】的干部—— “茉茉……我们好像又被人跟踪了。” 王堇的状态比之前好多了，便立马察觉到了身后的不对劲。白茉茉听到这句话后也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发现： 「这个人跟前面两个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啊……」 “社长，依你判断，这个人的功夫怎么样？” 王堇愣了一下，试着去分析： “他脚步很轻，应该有些基本功，而且跟了我们这么久都没出什么纰漏，多半是个高手吧？” 白茉茉问出心里最好奇的那个问题： “那凭现在的社长和我两个人，有机会解决掉他吗？” 王堇看了会地面，才缓缓答道： “恐怕……” “我知道了，那我们还是想办法避免跟这个人产生冲突吧。” 白茉茉明白王堇的意思是“不可能”，所以尽快思考着其他求生办法。她拉着王堇加快脚步，试图甩开那个人，但没能奏效，就这样连带着躲人，竟挑了些难走的路，没想到阴差阳错地进入了一个洞穴。 “你别碰我！” 洞穴里王堇忽然甩开了白茉茉一直牵着自己的手，好像是生气了一样，但不管白茉茉怎么思考都想不到他到底是在生什么气—— 这间洞穴里供有一尊石像，但应该好久都没有人来祭拜了，香炉里只剩下灰。白茉茉看了一眼那尊神像总觉得有些难过： “可惜被人遗忘好久了，你看那些壁画，他曾经一定很受某方的人们信赖吧。” 墙壁上描绘着的是个大型祭祀场面，光是上面的官兵就画了好几百人的样子，在外圈围看的更是一个城的百姓，这位神明被画得很大，就跟这尊神像一样比人大出5倍左右： “尺玉阁？” 她念出壁画里描绘的庙宇牌匾，忽然意识到现在不该是看风景的时候，立马拉着王堇要往里跑，没想到就出现了刚才那幕。只见对方嫌弃一样地甩开自己的手，白茉茉从未见过他这样，一时间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但现在的状态不允许两人过多拉扯，她就强行扯过对方的手，然后拽着他往里跑： “总之事态紧迫，要向这位尺玉神借个地方了！” “喂！我不是说了你别碰我……” 王堇虽然被人家拉着跑却还是时不时要甩开她的手，忽然白茉茉直接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 王堇很是纳闷，看着她的背影不再反抗： “你在道什么歉？” “我不知道……” 白茉茉果断回复着，让王堇很是不爽： “你都没觉得你做错了，为什么要虚伪的道歉！别碰我了！” 说完他再次甩开了对方的手，这次女孩停下脚步，认真地望着自己： “我没觉得自己没错，虽然我不清楚社长你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但让你变成一定是有理由的，而没能及时察觉那个理由确实是我作为朋友不合格的地方！但我现在确实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人都会被抓住……” 她再次强行拉好王堇的手，语气带了些委屈： “等下我会好好跟你道歉的，所以现在先跟我走吧！” “求你了……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东西了……” 她后面的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王堇也没再继续闹别扭。两人逃了很远，来到一处岔路，白茉茉茫然地看着两边，紧张让她止不住身上的颤抖： “怎么办……是岔路——” 她看向王堇，脸上满是歉意，不知道是不是先前积攒的委屈没有忍住，甚至快要哭出来： “我不敢选……我怕我的失误会害死我们，怎么办？社长你来选吧，如果是条死路，我也不会怪你的。” 王堇愣了一下后，突兀地伸出手抹去女孩眼角的泪水，然后淡淡地问了一句： “你想要一条什么样的路？” 白茉茉虽然想趁机直接大哭一场，却因为现在的情况紧急，只好强迫自己思考： “嗯？就、就是我们都可以平安出去的路啊。” 王堇听到这句话后瞳孔借着洞穴顶部透下的亮光闪了两下，回答道： “好……” 他看着白茉茉却怪异地问了一句：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啊？社长你这种时候在开什么玩笑呀？……我是白茉茉呀，你、你是因为太害怕了所以失意了吗？所以刚刚才那样生气的？” 她吓得一口气说了好多话，还伸出手摸了一下王堇的额头，没想到对方顺势凑了过来，然后白茉茉就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朝自己张开口，最后落在自己唇上： “等等，社长你……”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嘴角就传来了一下尖锐的痛，然后一股腥甜在口中蔓延开来。 「嗯？！！」 第114章 【囚徒篇】契约——原始森林 眼前的王堇和平时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白茉茉正试探着他是不是发烧了，还没来得及分辨清彼此的体温，对面就伸出双手按住了自己的肩膀。她刚想张口问对方怎么了，就看到王堇很自然的一个俯身后把脸慢慢凑向这边，然后没等白茉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得到了一个腥甜的吻。 她刚意识到自己被亲了以后，立马慌张地用手比划： “等等，社长你……嗯？刚刚那是……嗯？” 大脑短路中就听见了对方略显冰冷的声音： “……不过是个活得庸庸碌碌的凡人啊。” 得到了白茉茉名字和血液的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现过女孩从出生到现在的每一幕画面——她的日常、喜欢什么、惧怕什么统统一览无余。难免会和上一个契约者进行对比—— 一个穿着古装的华服贵族朝自己深深作揖： “请先生出山，给北城一条出路吧！” 他问那个人： “你想要一条什么样的路？” 他字正腔圆地喊道： “望我北城黎庶终安，江山得复。” 回到现在，他看着眼前的白茉茉继续说道： “也好，这样的你究竟会走出一条什么样的路，就好好展示给我看吧。” 白茉茉因为这句话才再次正视起眼前的人： 「原来他不是社长啊。」 “您是谁？” 即使她没有那么敏锐，也知道眼前是位尊贵的人，所以换了方式来称呼对方。 “人类不曾知晓我的名字，用你们喜欢的方式称呼就好。” “那……刚刚那个吻是，” 她换了种方式问： “对我会有什么影响吗？” 他凝视了女孩一会回答： “那是个契约，以后……” 说着他朝两条岔路的方向挥手，顿时两条深不见底的隧道变成了一条直通外界可以看到光亮的路： “……你会得到我的助力。” 说完这句话王堇在原地呆滞了一秒，回过神来被前面的亮光晃得挡了下眼睛，又迅速打量起这个洞穴： “茉茉……我们这是在哪啊？” “社长！你回来了！” 没想到女孩惊喜地扑了过来，王堇眨了两下眼睛，反应了一会才用美滋滋的表情去回应对方的拥抱，没想到她却在这时松了手： “啊，差点忘了后面还有人跟踪我们呢，我们要抓紧离开这了。” “就差一点点！” 王堇恢复了往日的活力，正在一旁念叨着自己伸手晚了，白茉茉就回过头来，略显认真地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 倒是给王堇看紧张了。女孩看他已经变回了平时的“社长”，朝他绽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同时牵起他的手： “我们走吧，社长。可以出去了。” 洞外的光线巧妙地给女孩的笑容添了层韵味，王堇愣了一下后又把视线锁定在女孩牵着自己的手上，恍惚中记得她说过这么一句话—— “这样不论是通往哪里的路，你都不会是一个人了。” 进入这间森林以后他就没怎么集中过注意力，现在想来也许无形中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呢： “茉茉……谢谢你啊。” 白茉茉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哪到哪呀，社长之前救了我两次呢。” 王堇看着她懵懂的模样趁机摸了摸她的头顶，还笑得有些温柔： “就是觉得我们茉茉还真是个好孩子啊。” 白茉茉这才忽然记起那个吻，防备地用手挡了一下脸，脸上略带了一丝怒气： “等等、你该不会都记得吧！” 可惜王堇并不知道那段记忆，看她突然变得像个炸毛的刺猬一样只觉得不知所措。吵吵闹闹地度过一段路途后，两人竟率先来到了一处地下室的入口。白茉茉看着这扇跟罗升虎描述中一模一样的门，欲言又止地看向身旁的王堇，用手支吾了一会后才准确地表达出自己的震惊： “没想到我们没抓到嫌疑人，跟大部队又走散了，居然找到了密室的另一个入口！” 王堇看她着急的样子好玩，就不再说话而是用浮夸的点头配合她。 “但、我们还要进去吗？侦探社的其他人又不在这里，我们进去还有意义么？但、要是我们不进去的话……” 她抱头犹豫着，视线再次瞥向那个入口，语气也弱了下来： “……会不会有点太可惜了？” “哈哈哈哈！” 王堇终于憋不住抱着肚子笑了出来，得到了来自白茉茉的一个白眼： “那如果是社长遇到这种情况的话，要不要进去嘛！” 她的嘴翘得老高，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王堇擦了下眼角笑出的泪水，才调整好呼吸回答这个问题： “我的话，就想办法做个记号，然后原路返回。这样以后也能带侦探社进来了。” 白茉茉听到之后乖巧地点了点头： “有道理，那我们开始做记号吧。” 看她像小鸭子一样说什么都照做，王堇又“噗”地笑了出来，然后在对方不满的眼神中补充了一句： “在那之前，我们得解决一个问题。” 白茉茉瞬间紧张起来，警惕地看向后方： “难道我们还没甩掉那个人吗？” “嗯，没甩掉。他太粘人了。” “那为什么路上社长你没有提醒我啊！” 白茉茉赶紧压低音量，小声地跟王堇抱怨。他摸了摸后脑勺稍微犯了会难，然后才开口： “其实……我觉得我们应该认识。” 白茉茉转而直勾勾地看向自己： “认识的人？” 这时身后的人应该也是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从稍远一点的树丛里亮出身形——他个头很高，走路时的重心很稳，迈的步子稍微给周遭带来了一丝压迫感，即使穿着得很是宽松也能让人察觉到这人多少有点武术功底在身上。 随着他靠近地下室前的这片空地，一缕阳光照亮了他的轮廓——泛着金光的发丝和一张过于标致的脸。 “仝椽鑫？你为什么在这啊？” 看清他的面容以后，白茉茉下意识喊了出来，因为在得知支警官要追捕【毓林计划】的成员，而他刚好是其中之一以后，金毛在自己的眼里已经就变成了一只肥羊，藏都藏不过来，他还自己往眼前蹦。 第115章 【囚徒篇】回溯 ——“仝椽鑫？你为什么在这啊？”—— 金毛拍了拍身上剐蹭到的积雪，才回答这个问题： “你们来这间福利院的时候我就在这了。” 时间回到2周以前，张向学烧光了自己负责的温室，昴哥自然是最生气的那一个，他把一群和农大有来往的手下加上自己叫到了台球厅3楼—— “谁把人放进去的！来，跟我说说当晚是谁负责值班的？” 他已经拿酒瓶砸花了几个属下的脸，让还有意识的几个全部跪在一处问一句答一句： “昴、昴哥……昨天是、是我手下的小邓值班……” 他的身躯连同声音一起颤抖着。 “啪——” 昴哥把酒瓶重重砸在茶几上，然后理了理因为发狂弄乱的袖子，压了压怒气问道： “好，那我问你昨天为什么放人进去了？” 他看了一眼混乱中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在旁边喝酒的仝椽鑫，犹豫了一下才敢开口： “不是，昴哥。仝哥他在实验室的时候历来不喜欢咱们在旁边围着啊……这、您是知道的啊，昨天是仝哥去实验室的日子，所以我们就没敢靠太近……” 昴哥的视线快速扫向在卡座上对着酒瓶灌酒的仝椽鑫，语气温和了一些： “阿仝啊，他刚刚说的……是对的吗？” 仝椽鑫全然没有慌张的意思，酒喝多了脸上还凭白添了一股狂气： “我昨天没去实验室啊……呵，我每天很忙的好吗？再说了那玩意本来也不用天天盯，我怎么可能跟个大学生似的成天往那杵啊？” 昴哥知道自己这边没证据证实他那天在场，也不可能现下跟唯一掌握这门技术的人撕破脸，便把这股窝囊气尽然发泄到那个小弟身上： “这是你们不按规矩站岗的理由吗！” 他连续在人家背上砸了3个酒瓶才肯作罢，又捏着对方的脸咬着牙提醒： “你给我记住了……以后不管阿仝怎么骂你们，哪怕是打你们了，也不能不给我值班。听到没有！” 他又挨个指了一下没挨打的那群人： “你们都给我记住这句话！再让我抓到谁因为不值班，导致【地蛇会】出现损失，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继续混了！” “是、是……” 教训完其他人后，他又稍微敛了怒气，好言好语地劝仝椽鑫： “阿仝啊，这手下我也教训过了，但以后像昨天这种事可不能再给我发生……” 他语气里带了威胁，仝椽鑫便抬眸盯着他。两人的眼神都算不上友好，最后还是昴哥扯出个虚伪的笑脸率先松口： “所以我得叫他们好好守着。阿仝啊……你以后下手能不能稍微注意点轻重啊？不然弟兄们都被你打怕了。” 昴哥说完还给了正在发抖的小弟一脚，他知道这群人之所以挑日子不值守是在躲阿仝。因为仝椽鑫在【地蛇会】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话说过一遍还没效果就视为挑衅，而面对组织内的挑衅他向来都是下死手，打到没意识为止，【地蛇会】好多混混都是因为被他泄愤打伤而住进了医院。再加上整个组织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做实验的时候有人跟着，所以值守的人都默认它是一种潜规则——仝椽鑫做实验的那天不用值班。 “那是喝多了才有的事吧？都是自家兄弟，我打他们做什么？” 仝椽鑫冷哼着装了一把无辜，先不说他是不是真的喝多了，哪怕是他当天喝了酒都可以使用这个借口来打人。而【地蛇会】的成员也都知道，他就没有一天不喝酒的。 昴哥接下来肯定还要继续跟小弟交代些什么，仝椽鑫知道接下去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所以识趣地先行离开。门关上以后，昴哥就朝那个方向眯起眼睛，嘴里不太满意地骂了一句： “……喂不熟的狼崽子。” 从仝椽鑫离开【毓林计划】后没多久昴哥就认识他了，亲眼看着他从一条等待主人家收留的傻狗，变成了一头见了谁都会扑上去撕咬的恶狼。说实话他有一点欣赏这个孩子，毕竟不是每个少年都有他9年前的那股聪慧劲和胆魄，但他也隐约察觉到了那个孩子发自内心对这里的不屑——即使他跟此处的豺狼虎豹同吃同住、哪怕是做了同样的事，骨子里也始终瞧不上这里。而这也正是他虽然算仝椽鑫的半个监护人，却很难真的把他当成自己人来培养的原因。 “嗡——” 手机传来的震动把他拉回了现实，接通了一则来自罗升虎的电话： “喂？阿虎？拜托你办的那件事现在办的怎么样了？” 对面的回复让他终于露出笑意： “好，【地蛇会】幸好有你和阿霁，帮我大忙了。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个小忙，可能需要你帮忙处理一下……” “阿仝他最近的心情不是很好，能不能让他到你那边散散心呢？我这边实在是忙的有点揭不开锅了，我看他和你关系还蛮近的？要不你帮帮我处理一下这个小忙？” “嗳……当然可以。我和阿仝本来就是兄弟嘛，让他过来住几天没什么的。” 罗升虎笑得很是诡异，挂断了电话后又不禁盘算起来： “看来是兄弟又打人了吧？昴哥说看不住他……说明【地蛇会】最近出现了相当大的事故啊……” 他稍微苦恼地皱了皱眉： “这种时候没有网络就显得很不方便了呢。不过既然把兄弟送到外面说明【地蛇会】暂时不会出货了啊。农大那边送来的孩子还没走，现在又来了个阿仝……” 罗升虎的视线落在桌面上那沓志愿者申请书上，又多了一层笑意： “这下【罗氏福利院】可要久违地热闹一下了啊。” 等仝椽鑫来的时候，罗升虎安排他入住了和自己一层的308房间，但他没有告诉对方暗道的事情，也没有告诉他农大还送了个人进来，倒是在侦探社抵达多当天，让仝椽鑫见到那批人，又给他留下这样一句话—— “这段时间，【特高组】的条子要过来住几天，咱们得小心点别让他们发现【地蛇会】的货。” 其实因为【地蛇会】之前发生的那起事故，福利院里早就没什么货可进了，但罗升虎之所以这样告诉对方——一是因为他知道仝椽鑫向来不过问组织内的事，所以不清楚【地蛇会】的生意模式和经营范围是什么；二是因为他刚刚好猜到了对方除去【蛇蜕】的身份外，一直在躲警察的原因。 第116章 【囚徒篇】天算 【毓林计划】的事情就算是【地蛇会】也只有昴哥一个人知道，罗升虎之所以会得出这个结论是因为1个多月前到来的那批警察。他们明显是冲着祖翀明来的，让自己发现了这个孩子身上其他的利用价值。 至于仝椽鑫那部分暂时还只是猜测——因为他和祖翀明刚好同龄、而且和对方一样刻意躲避着警察，像他们两位这种才华格外出众的人可不多，所以罗升虎推测两人多半存在着某种关联性，才会被警察盯上。加上自己9年前曾看过【毓林计划】的项目书，所以推测出他们可能隶属于保密级的【毓林计划】，并且推测那个项目后续一定出现了什么差池。 刚想到这里，罗升虎第一反应是想起了9年间了无音讯的罗默—— 「他那么机灵倒是不太可能出事。」 他拿记忆里胆小又爱耍小聪明的罗默和直来直去、到现在都没怎么学会变通的仝椽鑫进行对比，如果仝椽鑫都能逃出来，罗默多半也是躲到哪里去了。 自己想好布局后，果然吸引来了警察，但令他惊讶的是那沓志愿者申请书里居然有那位宝蓝色头发的孩子。他一眼就认出那是罗默，但为什么他会变成一个看起来如此年轻的女孩？而且又为什么会在自己安排好一切后，刚刚好在这个时机出现？ 他的视线再次落回支寐无的照片上： 「这会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但很快他就不再犹豫了： 「不管怎么说，只要留住祖翀明，再想办法把阿仝叫过来就好了。」 没想到当天自己并没有在集合地撞见那头蓝发，这让他难免去怀疑这位背景还不明晰的警官： 「难道真的都是她安排好的？她有什么目的？」 他的眼神暗了暗： 「反正最多和【蛇蜕】的事情有关吧，无所谓……只要我的目的能达到就行。」 这时一个看起来像是领队的男生跑了两步赶过来： “抱歉……请问你是【罗氏福利院】这边的志愿者对接人吗？我们是之前申请过来这当志愿者的。” “欢迎诸位。” 罗升虎立马调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但对方没有和自己聊对接的事情，反而提出了一个出乎自己预料的情况： “那个，我们的同伴中有一个人和我们走散了，我们约好在广场集合的，但我手机刚好没电了，她可能还没到，也有可能已经到了却走错了路。” 罗升虎下意识睁大了眼睛，听着对方说出下半句话： “或许……你有看到过一个宝蓝色头发、编着麻花辫的女孩吗？” 接着，他便不受控制地朝心里预计的地点出发，沿途经过了哪里全部抛之脑后，一片茫然中只有一个念头格外清晰—— 「是你吗？罗默。你回来了？」 在业烬的记忆里，后院这处大榕树应该是绿色的，还会有带着暖意的风吹过，伴随着悠扬的草笛声，总有一个身影会在这里等着她。但现在这就只有一片素白，积雪贪婪地把一切都覆盖，像是强行封印住了那段久远的时光。 抬起头，业烬“呼”地朝它们吹了口气，但这些看似轻飘飘的雪花没有因此而离开，反而化成了更有重量感的水滴落到眼睛里。 “诶呀！” 罗升虎看着那个熟悉的地方，8年来再一次重现出那抹熟悉的色彩，好像自己回到了9年前的每晚7点半一样，内心已经凝固的期待忽然开始融化，心脏也迎来了久违的狂跳： 「我本以为自己在这世上已经没什么可以惦念的了，没想到再次看到这个景象，我也会感慨——要是能回到过去就好了。」 “小小姐您可真有趣。这雪啊……最见不得的温暖了，您就该冷着它的。” 他下意识对女孩说出这句话，把这9年的等待和期盼化作一种不易察觉的埋怨。 “我第一次见到真的。” 没想到对方会这样接话，罗升虎便像话家常那样陪她演戏： “嗯……？小小姐是南方人吗？” “我是n市人。” 她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和当年那个过于机灵的孩子不太一样： 「这9年你又经历了什么呢？」 他一边想象着对方人生里自己没能存在的那份过往，一边思虑着哪天一定要抽个时间好好跟对方聊聊——这8年活得到底有多枯燥。 “蔡双？” 直到他听见女孩的这句话，才像是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 「是啊，9年了，也许他过得很好，已经有了新的生活……那，现在是装作不认识我，想和我撇清关系吗？」 他在不经意间苦笑： 「也是，本来我也算不上什么好东西嘛，如果他现在过得很好，就算当成从来都没认识过我又怎样？再说如果他现在已经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之下，最好是不认识什么罗升虎才好。」 想到这里他略显悲凉地念了一句出来： “很可惜，我不是小小姐在等的人。” 又怕对方责怪自己不够大气，马上换个欢快点的语气补充了一下： “不过我知道小小姐在等的人在哪，我带您过去吧。” 在和一群人介绍福利院的时候，视线难免总落到在意的人身上，她刚刚戴上副眼镜，看自己的时间超过了正常对视的范围： 「我们是不是还应该找个机会好好谈谈？」 “如果生活上有什么不便利的都可以来303找我。” 本以为这群学生多半是警察找来的幌子，所以想办法让警察自己住一间就好，没想到学生里也有人发现了房间安排的奇怪之处——在楼梯间偷听到众人的谈话后，才知道他们都是和警察一伙的： 「那就想办法让所有人都参与进来吧。」 第二天用餐时间刚好听见众人在讨论福利院的伙食，牵起自己许多回忆，聊了一会后罗默居然主动开口了： “你是在这里长大的吗？” 「这是不是说明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对手了呢？」 想到这里，罗升虎没觉得有什么失落的，反而觉得以这样的形式结束这场物是人非的友谊也挺好。现在他有自己的生活，拿得出手的日常，已经过上了他8年前梦寐以求的生活，而他呢……走到现在的每一步也都是自己选的，倒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最后的最后，你能走到有光的那面真是太好了。」 “是啊，你们感兴趣吗？……这个福利院的事情。” 第117章 【囚徒篇】人算 ——“是啊，你们感兴趣吗？……这个福利院的事情。”—— 没想到等事情按照自己计划展开后，罗默却不按照她如今的立场出牌： “我只是在问你是不是在这里长大的，怎么变成在问福利院了？” 他甚至有些生气，好像是看出了自己刚刚的心理活动： 「那……你的意思是我还可以把你当成自己的同伴吗？」 他这样想着就直接脱口而出： “抱歉，是我弄错了。小小姐的意思是……您对我的事情很感兴趣是吗？” 眼角难以抑制那种笑意： 「因为我居然不是一个人了，你还愿意选择我。」 “……已经不感兴趣了。” 罗默说完这句话后，罗升虎久违地感受到了一股透心的凉意，让他最意外的不是罗默的反应，而是没想到自己在这世上还有如此在意的人和事。所以当时他罕见地被冲上脑的情绪所左右： “那还真是替自己感到可惜啊……这么快就让这位小小姐感到无聊了。” 但业烬在那之后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次看向这边，所以罗升虎在白茉茉给台阶的时候故意提起罗默小时候，希望他能够顾及旧情，再次选择自己： “我曾经有个兄弟就因为经常吃不饱，结果人又瘦又小的，根本长不高……” 后面又趁着大家没吃好饭的机会，给他们准备了小时候经常偷拿给罗默的绿豆糕，偷偷瞥了罗默好几眼： 「幸好他还愿意吃这种小孩子才喜欢的点心……现在搭话的话，我们就能和好了吧？」 “还行吗？” 没想到她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 “是……没柒过的米道。” 「什么意思？你现在是想告诉我，我们黑是黑，白是白吗？」 所以掺着点赌气的成份在，罗升虎阴阳怪气了人家一句： “小小姐您别是天上掉下来的吧，身为n市人却没见过雪，长这么大却没吃过绿豆糕。” “够了！……我讨厌你。” 没想到她居然如此震怒，罗升虎也忍不下去了，跟着烦躁起来： 「讨厌我是吧？我倒要看看在我的地盘你还能怎么着？别忘了我可是知道你以前的人生，再怎么撇清关系你也抹消不了过去。」 “……是吗？不过这可怎么办，偏偏我一见你就觉得合眼缘，所以缠定你了……怎么办？” 结果被她的熟人拦下，罗升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不成熟的言论，还带着点暴露业烬的坏心思跟大家解释： “抱歉抱歉，因为小小姐长得实在太像我的一个熟人了，不自觉就失礼了，还请诸位见谅。” 罗默果然第一时间出来反驳： “我不是他。” 「你分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罗升虎憋着股气继续跟对方斗嘴： “巧了，看来我们认识的是同一个人呐。” “所以我才讨厌你。” 直到听见对方这句话。 「难道她真的不是罗默吗？那她为什么长得和罗默这么相似，又为什么记得福利院的后院？而且她分明也……记得我啊。」 所以他邀请女孩找时间跟自己聊聊，还选定了以前两人熟知的时间，只是稍微赶巧的是，那天也是暗道的开启时间： 「不管他是不是罗默，我必须执行之前的计划了。」 他寻思着，下定决心今晚要想办法牵制住业烬，好让警察他们可以进入暗道，还刻意提前拉了灯的闸。在见到业烬以后，他一开始还是冲着牵制人家的念头去的，没想到对方给出的真相格外出乎自己的预料——她真的不是罗默，但又诡异地保留了与罗默的相似之处。 她像是个精致的人偶，又像是某种无法灵活变通的机械，这让罗升虎很是愤怒——自己挂念的那个兄弟，那个活生生的人，到底被他们做成什么了！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说他是罗默生命的另一种可能性，虽然不是罗默却拥有着罗默的记忆，而自己等了9年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瞬间的打击让罗升虎瘫坐在床上，此时他忘记要牵制业烬的盘算，只是觉得自己先前见到业烬的那种感动像是场笑话—— 「果然我的人生没什么好事发生。」 她的出现让罗升虎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还有念想，却又告知他罗默早就死了，自己感动的对象不过是场阴谋的产物。直到他听见女孩满是喜悦的那句话： “你终于肯正视我了。” 「她拥有思想？她是个活人？」 她会好奇地来摸自己的脸，因为那是跟记忆里不同的事物；她说自己一直被锁在地下室了，她也活得生不如死；她说她也想要家人，因为记得自己小时候说过的那句话，她想要确认自己是被爱的感觉—— 「她努力地活着是为了有一天能摆脱痛苦，是个跟自己经历相似的苦命人，她还拥有自己和罗默9年前的意志——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她是9年前的那个我啊。」 想到这里，罗升虎第一次感谢了那位他不曾信仰过的神明，然后开口邀请业烬： “那……要来当我的家人吗？” 没想到业烬会问自己恨不恨罗默： 「还说什么不是罗默，会问这种问题的你……分明没逃脱罗默这个名字所带来的阴影。」 所以他坦言自己根本没恨过对方，没想到女孩又问自己是否会爱她： 「爱，当然爱了。我会像疼爱9年前的自己那样去爱你。」 “如果说这份感情有一天会出现意外，那就是当你在任何一个瞬间决定背叛我的时候。” 「没想到她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我可以把这当成是上天对我最后的恩赐吗？」 他这样想着，感激地拉住女孩的手，忽然又在这时想起自己的计划，有些心虚地恳求上天再宽限自己一些时间。这天，罗升虎和业烬一样都在祈祷——希望能拥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业烬是个很坦率得过于直白的孩子，她明明想帮助侦探社却对自己恳求一个“许可”，所以罗升虎替他打开那扇门，告诉她： “去你的朋友身边吧。” 而且比起干掉警察，罗升虎本就对这群人另有安排。业烬前脚刚走，罗升虎就去他们房间确认了一下是否都发现了密室，结果刚好碰上几个没什么眼力见的【蛇蜕】成员： 「我叫他们来，可不是让你们做这种无聊事的。」 他把那群人收拾了一顿，但又以此为契机设立了一个双重保险，在他们在无法过度思考的时候提出自己的请求—— “请帮我调查这间【罗氏福利院】的秘密吧。” 第118章 【囚徒篇】因缘际会 ——“你们来这间福利院的时候我就在这了。”—— 白茉茉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不确定对方的来意，又没想好此时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这个帮了自己一次，但立场又有些微妙的人： “所以你来这是干嘛的呢？” 她尽量不想把彼此的关系弄僵，试着用像是跟朋友说话那样的语气打探。仝椽鑫也思索了一下才用一个疑问句勉强回答上对方的问题： “……像是被迫调休那样？” 「你是上班族来着吗？」 白茉茉觉得这个借口有些离谱，因为在她眼里金毛就只是个混混，多半会过着打砸抢偷那样的违法生活。而她本身也对这样身份的仝椽鑫心存芥蒂： “是……不方便和人说的事情吗？” 她的语气和表情明显出卖了心里的紧张，让对方开始焦躁起来： “不是，都说了是被迫休假了！” 王堇听出两人没理解到一块去，看仝椽鑫对他们暂时好像没什么敌意，就帮着跟白茉茉解释了一下： “他应该是被【地蛇会】或者【蛇蜕】的人撵出来了。” 白茉茉下意识问出口： “为什？……唔？” 又马上堵住自己的嘴，不过好奇心还是驱使她用眼神不自然地瞥了瞥仝椽鑫那边。刚好他走到自己身前，低头看着自己，颇有压迫感地回答了一句： “碍事吧？” 这下换成白茉茉心虚地扫向王堇求助： 「我们要怎么办呐？」 当然因为她脸上的表情已经把这种小心思都表现出来了，所以没等王堇救场，仝椽鑫就用不太情愿的语气自己回答： “事先说好我可没打算对你们动手，之前在地下室的时候我不也什么都没做吗？” “地下室？” 两人这才想起之前在地下室也被人跟踪过，不过之后那个人也没有对他们穷追不舍： 「原来是他啊。」 白茉茉看着比第一次见面时礼貌了许多的金毛，心里稍微有些庆幸。 “你们又为什么会来这种鬼地方啊？” 仝椽鑫自然好奇这群学生跟警察之间的关联。 “我们是因为同伴被【蛇蜕】的人下毒了，所以才来这里找犯人拿解药的。” 白茉茉想起还在生病的业烬，眼神再次充满了担忧。没想到仝椽鑫听到这句话后立刻问她： “什么毒？” 白茉茉回想着罗升虎说过的话： “好像是叫【往生】？” 话音刚落金毛就倏地递过来一包粉末，吓得白茉茉顿时跳到了王堇身后，一边拿人家当挡板，一边继续朝这边喊话： “你、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可都是学生……” 仝椽鑫的下眼睑跳了一下，知道对方把这袋白色粉末当成毒品了，一面不爽自己到底被当成了一个多么混账的人，一面用他本来就不多的耐心解释了一下： “这是【往生】的解药，你不是说你同伴中了这种毒吗？” 白茉茉这才像个谨慎的野生小动物，从王堇身后绕出来，慢慢伸手接过那袋粉末，然后半信半疑地盯了半天。这个画面让仝椽鑫想起了8年前的一个身影，注视着自己藏在身后的东西，严厉地呵斥着—— “你是不是又去偷东西了？我说过了，没有下次！” 她失望的眼神没能给自己第三次机会，说出了那句让自己无论何时想起都会遍体生寒的话： “……你走吧，我就是个普通人，容不下你。” 9年前那个尚且矮小的身影和现在的自己重合： 「是啊，我们终归不是一路人。」 怕他们不敢给同伴吃，耽误治疗，所以他又解释了一句： “这是我自己留着的解药，所以包装随意了点。” 然后他的眉眼也跟着严肃了许多： “我就是不希望你们普通人被我研究出来的东西害死。” 白茉茉听到这句话后，倏地抬眼仔细看了下仝椽鑫，然后朝他郑重地点了下头： “好，那我们就收下了，谢谢你。” 说着，她拿出随身携带的便签折成小包，把那袋粉末分装了一部分出来，又把那个袋子递还给仝椽鑫。看得余下两人都蒙蒙的，还是金毛问她： “这是在做什么？” “你会随身携带解药，应该是自己也有可能出现中毒的迹象吧？我们愿意接受你的帮助，但不需要你把命都搭上。” 王堇还是没意识到白茉茉为什么会想到这些，就看到仝椽鑫半是嘲讽地笑了一下后接过解药： “防人之心不可无么……最该小心的往往不是你的敌人，而是某个阶段过后最了解你的那个人。” 这句话让王堇的头瞬间疼了起来，仿佛有什么画面从脑海里闪过—— “是我做的，大人。时代变了……北城不再需要您了。” 一个熟悉却模糊的身形在自己眼前张了几下口，可惜没听清他具体说了些什么，大致是： “好一个……黎庶终安，江山得复。” 但他难以忘却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它闪着令人颤栗的蓝光，像是某种野兽。等王堇回过神来，心里忽然觉得空落落的，还凭白多了些许不甘： 「刚刚那是什么？是谁的记忆吗？」 抬眼一看，白茉茉正跟仝椽鑫交流着什么： “什么？流沙和你说他有个双胞胎姐姐在住院？” 仝椽鑫看她反应这么大，觉得有些奇怪： “是啊，就是之前和你们一起去台球厅的那位啊。” 白茉茉立马想办法配合流沙： “没想到他连这么隐秘的家事都和你说了！他姐姐一定很信任你吧！” 巧的是金毛在奶黄包的事情上好像是降智了一样，只要是有利于他的，说什么就信什么。 「还真是个纯情的家伙啊！」 看得白茉茉不自觉红着脸嘴角上扬。 “所以你们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来这种鬼地方？” 他再次问出先前的问题，白茉茉用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回答： “因为我们申请了要来这里当志愿者啊？” 仝椽鑫实在是不愿意继续兜圈子，就强行用一句话把女孩不断乱飘的思绪拉回来： “跟警察一起吗？” 白茉茉这才把【毓林计划】、【特高组】跟眼前的人再次联系到一起，她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 “我们【堇菜侦探社】在配合警察调查9年前的【毓林计划】。但是别担心，目前没有人告诉警方关于你的消息。” 仝椽鑫看着女孩，愈发怀疑起第一次见到白茉茉时就在思考的事情： “你知道你和一个人长得很像吗？” 第119章 【囚徒篇】盘算 ——“你知道你和一个人长得很像吗？”—— 白茉茉的眼神瞬间冷漠起来： “我知道，像我姐姐。” 她又看向仝椽鑫，语气算不上友好： “所以你之前才会在校门口拦着我，对吗？” 仝椽鑫察觉她的状态不太对劲，好好解释了这个问题： “对，你长得很像是我的一个熟人，但我们好久没联络过了，我本来想问问你是不是她家亲戚来着。” 那天仝椽鑫刚从温室里出来，就看见了白茉茉，她的发型让自己一下子就想起了9年前的一个双马尾少女——当时自己正和一个人争执，是她忽然挡在自己前面，用嫌弃的眼光嘲讽对方替自己出头： “不好意思，我们就是一群‘不够优秀’的家伙，又怎么样？” 眼看着女孩出了校门口后他才上前搭话，没想到对方的反应格外抗拒，应该是误会自己了，好巧不巧地还有一个没眼力见的家伙过来捣乱。 白茉茉听到仝椽鑫的解释后脸色缓和了不少，她抬了抬眼问他： “你很想见她吗？” “与其说是想见她，不如说8年没见了，不知道当初参与【毓林计划】的人都过得怎么样……” 他的语气有些感慨，白茉茉听后也不像之前那么排斥他了，倒是意味深长地反问了一句： “你觉得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呢？” 仝椽鑫想了想，回应了一声苦笑： 「人间地狱罢了。」 “那你呢？你为什么选择去帮警察，又没告诉他们我的事情？” 白茉茉看着远处的茫茫一片的树林，回应道：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在那以前，不想帮助你们任何一方……” 她看向仝椽鑫：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仝椽鑫摸了摸后脑勺： “当年的事情我至今还是一知半解——” “9年前我们7人一起参加了【毓林计划】，接受特殊的培训与考核，但在一年后【毓林计划】忽然被上面终止了，而且说我们几个人具有较高的犯罪潜力，要把我们抓起来，所以大家在8年前就各自跑路了。而警方至今还在抓捕我们，据说我们当中的06——道之罘已经被捕入狱了。” “你之后没再见过【毓林计划】的其他人吗？” 白茉茉觉得这和支警官之前透露给大家的情报不太一致。仝椽鑫摇摇头： “没有，8年了，我和谁都没有联络过……也许是这几年混得太差，害怕听到别人的好消息吧，所以干脆没敢去打听。”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又看着眼前那扇木门，忽然说起： “你们打算怎么回去？” 白茉茉思考了一下： “也许……这里会是最快能回到福利院的路？” 仝椽鑫愣了一下后缓缓开口：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再去那里的密室了，那里的机关很危险。” “什么？” 白茉茉惊讶地喊了出来，王堇也在这时走了过来： “但我们上次进去的时候，没看到有什么特别的陷阱啊？” 仝椽鑫的表情也写满了纳闷： “所以我上次才回去了。我在你们之前一周左右就到这间福利院了，然后比你们提前3天发现的密室，有那么多机关的地方实在是不常见，我觉得奇怪就又跑进去几次……直到那天发现你们，本来是想提醒你们早点离开，但那天机关像是都休眠了一样，我看你们没事就先走了。” 白茉茉发现了奇怪之处： “等等，你说你先我们3天就进入过那些暗道？” 仝椽鑫点了点头： “是啊，那时候还有不少的机关呢。” 女孩快速看向王堇： “社长……我记得罗升虎和我们说这里的密室只有周六晚上才会开启。” “我们先躲到密室里吧。” 罗升虎忽然对两人这样提议，流沙自然觉得奇怪： “密室不是只有周六晚上才会开启吗？” 罗升虎听见这话后明显怔了一下，脸色有些难堪： “其实是只有周六晚上，暗道里的机关才不会被触发，我也是怕你们进去发生危险……所以才那样和你们说的。” 他警惕地趴在墙边打探了一下院里【蛇蜕】的去向： “我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谁手下做事，只是……这群人好像真是冲着你们来的？现在业烬还有伤在身呢，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 其实罗升虎知道会派人在自己地盘，还敢明面上跟他较劲的人是谁——只有吴罹才会这么做，他是谭思一霁的手下。 这位谭思一霁隶属于【蛇蜕】，和自己一样是负责生意方面的干部，两人因为一些难搞的订单成为了对头。但和自己不同的是谭思一霁这人向来文弱，需要一个充当打手和召集弟兄的左右手，那便是吴罹。 「但这种花些心思的损主意可不像是吴罹想得出来的，多半是谭思一霁那家伙猜到我想做什么了，所以才派个跟班过来给我添堵……」 想到这里他难掩眼里的杀气： 「还真是个从头到尾都要碍眼的家伙。」 与此同时一间敞亮的办公室里坐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他一边用广播放着激进的进行曲，一边配合着音乐挪动了几枚桌面上的棋子，含着笑意说了句： “对对手最高的敬意呢……就是要在他最在意的事情上，给他添把火。” “好了，罗升虎。你说这局棋到底是你会赢，还是我赢呢？” 然后他忽然拿过一盒其他规格的棋子，一把洒向本来规规整整的棋盘： “……亦或最后，还是让这‘天’给赢了。” 他看着残破的棋面嘲笑了许久，才拿起手机给尾号0073的无备注联系人发了条邮件： “ok，你要的那部分文件已经发给你了。” 而上一条两人的对话是0073说—— “已在农大公开宣传【罗氏福利院】的志愿者招募。” 天色已暗，李乔点了两下手机打开手电，照亮了四周格外寂静的树林，又一脸无趣地问了旁边的支寐无一嘴： “老支，副社长现在醒了没有？我们今晚难道要在这片树林里过夜吗？” 第120章 【囚徒篇】失眠 ——“老支，副社长现在醒了没有？我们今晚难道要在这片树林里过夜吗？”—— 支寐无看了眼此时好像睡得很舒服的蔡双，便气鼓鼓地瘫倒在旁边： “这小子睡得倒是安逸，可恶！我也要睡！” 然后用懒散的声音知会李乔： “喂……战友……” 对方看过来以后她还故意用欠揍的表情抛了个wink： “接下来……我们两个的后背就交给你了！” 说完倒头就要睡，李乔立马慌张地跑到她身边： “你还真能睡着啊！” 支寐无用胳膊支起了一点脑袋： “有什么睡不着的？要知道管理好睡眠才能更好地掌控自己的身体。” 说完还打了个哈欠： “哈啊……我今天可是没少遭罪，早就困了，你要是不想睡就负责守夜吧。” 李乔看她还真的就要那么睡去，立马替自己争取： “喂……我可不想守夜啊，话说我来守夜的话也没什么意义吧，我又不是老支你！” 支寐无知道他是害怕遇到什么危险情况，携着倦意继续补充了一句： “放心，真要有危险的话我马上就会醒过来的。” 可是没等她睡了多久，就又被李乔的声音烦醒了： “老支……支警官，你还醒着吗？” 她忍着怒意，赌气一样不想把眼睛睁开： “还不睡觉是想吃拳头吗？” “不是……我不是不想睡，就是……第一次在这种地方过夜，我实在是睡不着啊。” 看对方还跟自己聊起来了，支寐无这才烦躁地瞪开眼睛： “什么？难不成还要我给你唱摇篮曲吗？所以说小孩子才烦人啊。” 视线刚变清晰就看见了李乔放大版委屈到泛红的脸： “哇靠，你挨我这么近干吗啊？” 她腾地一个挺身就原地坐了起来，看得李乔感慨了一下这股好身手： 「原来她还真的马上就能醒啊。」 见对方的怒气值已经积攒到了顶点，他立马做了两下“息怒”的手势： “抱歉、抱歉，现在我知道你真的能立刻醒过来了，不会再打扰你啦。” 支寐无倒是想躺回去再睡，可是困意被这么一折腾减轻了不少，扫视了一下平时嘴巴最严的李乔： 「现在说不定能套点话出来？」 “李乔，你是害怕吗？” 她找了个话题当作合适的开头，李乔果然跟自己聊了起来： “啊……被你发现了？其实还真的有点……” 说到这里他窘迫地抓了抓脸。 「什么叫有点啊，你小子分明怕得睡不着觉。」 支寐无在心里嘲笑了对方一下，又继续先前的对话： “那你以前都是怎么睡的？” 她把身体往那边挪了挪，像说悄悄话一样以此降低对方的防备心。 “不是有高质量睡眠仪么……我觉得那个还蛮好用的。其实我从小睡眠就不是很好，自从有了那个睡觉省心多了。” 「是怕做噩梦吗？」 支寐无在心里寻思了一下，要说“高质量睡眠仪”那玩意的用处，好像就只是减少人做梦的概率而已。 “支警官没有睡眠仪不会不习惯吗？” 支寐无愣了一下才回答： “啊、我压根没用过那玩意。” 李乔因为这句话把眼睛瞪得溜圆： “什么？一次都没用过吗？为什么？还以为像支警官这种注重效率的人一定会喜欢睡眠仪呢。” 支寐无这才像是被发现了什么弱点一样，视线开始闪躲： “没什么……我就是单纯地讨厌被控制的感觉罢了。” 李乔愣了一下后，露出苦涩的笑容： “是这样啊，也是啊，像支警官这样优秀的人一定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吧。” 支寐无觉得他这话说得奇怪，便抬眼看他： “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李乔的视线落在两人之间的草坪上，语气添了些落寞： “嗯，支警官可能想象不到……像我这种安然接受n市所有便利的孩子，根本就没有什么理想可言……n市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城市啊，在这几乎想要什么都能很快得到，稍微有点欲望立马就会被满足，我实在是想象不到有什么东西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 支寐无完全没能体会少年所说的这种烦恼，即使n市一直是世界上公认的理想城市，但普通人的生活跟有钱人能体会到的日常还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你在炫耀吗？” 她瞪了一下在自己眼里“矫情”的温室花朵。李乔也及时意识到她在生什么气，立马开始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他犹豫了一下才把后半句坦诚地说出口： “我的意思是……我总会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支寐无这才挑了下眉，看向他： “为什么要那么想？” 李乔被问得有些尴尬： “嗯？就、感觉在这个世界里自己就只是个‘消费者’。” 支寐无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当‘消费者’怎么了？” 李乔知道这句话有歧义： “不是那个‘消费者’啦，我是指生态用语的那个——就是说我觉得自己的存在就只是在消耗东西，对其他人或者事都没什么贡献……” 他又消沉下去，支寐无还是没明白： “没贡献也没什么吧？也不是每个人活着都对社会有贡献呐。” 李乔听到这句话后蜷缩了一下： “可那样……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他抬眼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向支寐无： “这样的人和家畜有什么区别啊？” 支寐无眨了下眼睛： “因为你不会被吃？” “可社会大环境叫你做什么，你就去适应什么，难道不是一种‘被食用’吗？” 支寐无这才明白对方到底在担忧什么，舒了口气： “噢，原来你是在担心会失去‘自我’啊。” 看对方一副蔫掉的模样，她继续说道： “那试着去保持自我怎么样？” 李乔朝这边投来好奇的视线—— “多问问自己‘为什么’怎么样？在做一件事、下一个决定之前，先问问自己为什么要做，你能得到什么，和‘惰性’做对抗怎么样？起码先确保自己所做的决定有意义，再来依靠这些意义来规划自己的重心怎么样？” “当然，前提是你做这些决定时的依据不能是没办法解释出来的‘开心’，那样又会变成被‘惰性’驱使了。” 第121章 【囚徒篇】联络人 ——“前提是你做这些决定时的依据不能是没办法解释出来的‘开心’，那样又会变成被‘惰性’驱使了。”—— 李乔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嘴角下意识张开一个轻松的弧度： “嗯！好办法啊，老支！” “果然这种事情还是拜托直线思维的人是最简单的！” 虽然他此时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但支寐无还是因为这句话感到不爽，一边替自己刚才不值，一边给了对面一个榔头。 “……对不起。” 身旁传来虚弱的道歉声，支寐无想着起码该让自己问出点什么： “现在的小孩都会因为那种事情烦心吗？” 她意有所指地用眼睛瞥了下蔡双的方向，李乔摇摇头回答： “我周围的话应该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吧？副社长看起来和支警官是一类人……” 话还没说完，支寐无就不爽地打断了这句话：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们是一类人？” 脸上写着“亏我还觉得你机灵呢”的不满，李乔笑着解释自己刚才的话： “因为老支你和副社长一样都是原则性很强的人嘛，你们都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会因为别人或者环境而做出妥协。” 支寐无听到这里皱着眉瞥了眼蔡双，没再打断李乔： “社长他虽然看起来很好说话，但也是个宁折不弯的执拗性格；茉茉虽然对所有人都很温柔，却能把自己保护得很好；业老板是个想到就要执行的推土机性格；流沙的话更是我们当中最不愿意讨好别人的人了。” 支寐无听完这些话后粗暴地揉乱了李乔的头发： “放心吧，每个人都会属于自己的烦恼，优点这东西啊……就像是贴在背后的便条，只有你看见别人的份，所以误以为自己没有。但其实呢，别人也会看见你的便条，所以别总是把自己想得那么惨，你要知道愿意留在你周围的人，都是看得见你优点的人。不然他们为什么要和你相处呢？又不是傻子。” 支寐无的语气有些没心没肺，却刚好抚平了李乔心里的不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嗯，老支背后的便条我看得清清楚楚的。” 支寐无忽然觉得刚才的发言有点中二，不好意思地别过头，连得意时的语气都弱了一些： “那当然了，我的便条肯定是全世界最大的一张。” “哈哈哈哈哈。” 李乔被逗得直笑，又下意识翻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脸上慢慢浮现出倦意。支寐无瞧见这个时机刚好可以问另外一个问题—— “说起来李乔你还真是有手机依存症啊，总是在看手机。” 李乔慢慢闭上眼睛，应了一句： “是啊，可能是从小没什么朋友的缘故吧……” “那你是一直在跟你的朋友聊天喽？” 李乔半眯着眼睛朝支寐无笑： “就知道你是想问这个。” “！” 支寐无被他这丝毫不符合学生的反应吓得愣了一下，没敢继续吱声，但李乔在摆出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后，喃喃地说道： “放心，我会告诉你的，不过今天恐怕不行了……我实在是太困了。明天、如果老支你还觉得好奇的话，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好啦，睡就睡。” 支寐无慌乱地说完这句话后，还刻意别过身去不愿意面对他： 「怎么跟那个家伙一样，竟做些瞧不起人的事情啊。」 她尴尬得脸颊发烫，同时又想起了2年前那个男人对自己笑的画面—— “我喜欢你那像小孩子一样的思考方式，很好懂，也很可爱。” 想到这里她在脑海里胡乱地把画面扇得烟消云散，忽地睁开眼后，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右眼，赌气地骂了一句： 「……死骗子，早知道当时就不救你了。」 第二天李乔刚在朦胧中迷迷糊糊睁开眼，就有一个不断放大的头靠近自己： “醒了是吧，昨天我们没说完的话……” 是支寐无正用极其诡异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哇！” 李乔吓得彻底清醒，然后快速退到一个角落： “我说、我说……在那之前，我能先去洗个脸吗？” 支寐无一脸“不是吧”的表情： “有那个必要吗？” 李乔却忽然端坐好，用一本正经的脸色回答： “青春期的孩子……多少都会在意点自己的个人形象的。” “我说这话你有必要用这么严肃的表情来说吗？” 见李乔拾起外套去温泉处洗漱，支寐无忽然想起自己早上起来好像也没洗： 「说起来我青春期的时候在干什么来着？」 她努力在回忆里翻找着自己爱打扮的痕迹，但只是想起了上警校的时候因为剪短发后不爱打理，总被老师和同学指出头发乱翘，形象邋遢，干脆到理发店拿起推子递给店员： “麻烦给我剃成不用梳也不会挨训的长度。” “您认真的吗？！” 然后就一直保持着这种发型直到现在。 “所以你平时到底都在跟谁联络啊？” 李乔洗脸洗到一半听见身后传来了那个死缠烂打的声音，顿了一下后只好擦了擦脸： “……是【晴心侦探事务所】啦。” 支寐无听到这个名字后愣了一下，因为她记得2组有不少案子都是和这个事务所合作的： “为什么要联络侦探事务所呢？” 李乔寻思了一下纠正刚刚的发言： “其实我和【晴心侦探事务所】的邹天晴社长有点交情……我们是青梅竹马来着。” 支寐无回忆着： “那个邹天晴我记得她好像是邹氏集团的千金……” 李乔朝她点点头： “没错。” “如果你和邹氏集团的千金是青梅竹马的话……” 忽然对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指着自己： “李乔，你该不会是李氏建工的少爷吧？” 说到n市3家规模最大的企业，就是——【罗氏基金】、【李氏建工】和【邹氏集团】了。 “而且【晴心侦探事务所】的另一个合伙人不就是【李氏建工】的继承人吗？” 支寐无震惊地质问李乔为什么不早点说这个，但他却面露尴尬地回答： “我和那位继承人……不太熟的。” 第122章 【囚徒篇】变动的野心 【晴心侦探事务所】里一个身材极好的小姐姐收到了一封邮件，点开确认好内容后给备注为“李薪”的联系人打了通电话： “喂？李薪呐……你发给我的那封是哪里的交易记录呀？” 电话那端传来了一个比较冰冷的声音： “是【蛇蜕】和【罗氏福利院】最近几次的交易明细。” 邹天晴听到这个答案后明显愣了一下才用勉强的声音继续追问： “什么？但【毓林计划】的事情你不是向来不过问的吗？” 对面的声音停顿了一会： “……孙明哲下周会正式改名成邹明哲。” “……什么？” 邹天晴知道这个消息意味着邹家人已经放弃寻找自己的弟弟邹雨歇了。他在9年前参加n市政府举办的保密项目，又在那之后被警方告知成为当地的失踪人口，整整8年都杳无音信。 “谁、谁告诉你的？” 虽然邹天晴知道李薪得到的消息如果没有95%以上的把握是不会对外说的，但自己还是不愿意相信弟弟被家里人果断抛弃的事实。 “是谭思一霁告诉我的。” 邹天晴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心彻底凉了，因为谭思一霁是自己姑姑的孩子，也是现任经手邹家生意的主要负责人，他敢对有联姻约定的李家说出这个消息，一定是邹家长辈默许的。 那天李薪正在外省和其他公司签合同，忽然接到了谭思一霁略带挑衅的电话： “呦，表哥你忙着呢吧？” 会这么叫自己、语气还如此轻浮的人只有一个——姑奶家的孙子谭思一霁： “你很闲吗？” 李薪的语气算不上客气。 “怎么会？我虽然没有表哥你这么忙，手上的活也已经快做不完啦~” 他话尾带着邀请，想等李薪这边先低头来问这次打电话的缘由。 “看你还是不够忙……” 但李薪不愿意跟他低这个头，自问自己好像也没什么需要求这个人的地方： 「那就看看我们到底谁更急。」 说完就想挂电话。 “欸、先别挂！我是真有事才来找你的。” 李薪知道这是句废话，谭思一霁除了喜欢跟自己挑衅外，本身也是个老练的生意人，但身为本家指定继承人的李薪不愿意看到对方总来试探自己的底线，所以才对这个一刻也不愿意消停的家伙态度这么差。 “邹家决定把孙明哲正式过继到本家了。他以后改姓邹了。” 李薪因为这句话怔了一下，虽然邹家原定的继承人失踪多年，他们为了自家发展肯定会培养其他继承人，但这个人居然不是一直为邹家抛头露面的谭思一霁。按理来说谭思一霁是邹家现任继承人亲妹妹的孩子，和他们的关系更近才是，而且谭思一霁在生意方面也很有天赋，自他经手的许多项目都给邹家带来了不少收益。 「但邹家居然把曾祖父妹妹的旁支亲戚过继过来了？」 他眯了下眼睛： 「所以你才这么急着拉帮结派啊。」 谭思一霁知道李薪肯定第一时间就会猜到自己现在地位不稳，所以他也得亮出牵制对方的手牌： “知道为什么选孙明哲吗？” 李薪因为他这句话一瞬间想到了那个理由，然后听见对方在自己耳边一个字不差地说出来： “因为他能娶本家的邹天晴啊。” 李家和邹家早在曾祖父那个年代就是世交，两家一直富裕至今，关系也向来和睦，甚至为了稳固两个家族间的合作关系，还让自己的表叔和邹家的千金联姻了。两家更是在自己这辈还未出生的时候就预定了本家继承人间的婚约关系，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变卦—— 上天没能像保佑李家那样照顾好邹家，他们本家虽然生有一儿一女，但只有儿子天资聪颖，偏又让这个孩子参加了9年前保密项目，本以为能讨得什么便宜，却害他们家失去了这位准继承人。剩下的那位女儿资质平平，没什么做生意的头脑，邹家即使有心栽培也不敢真的让她成为下一任继承人。 好在她模样格外出众，又被家族保护得很好，如果和其他家联姻的话仍然能维持好家族的利益。因为李家和邹家一早就定好了亲家，再加上李家的生意向来稳定，且优于邹家，李薪本以为这场联姻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管是自己娶邹家千金还是让家里的弟弟入赘到邹家，李家都会因为这场联姻获利。没想到邹家因为这些年生意好起来，竟动了不愿意再和李家合作的心思。 “怎么，你们邹家的胃口越来越好，觉得能把李家的那份一起消化了吗？” 想到这里李薪只觉得邹家贪得无厌，因为不合作就意味着他们会成为李家的竞争对手。电话对面传来了有些夸张的声音： “诶呦……表哥，可别把我一起算进去呀，要知道我和表哥你本来就是亲戚呀，这只能代表邹家长辈的心思，可代表不了我的。再说了我本来也不能娶天晴表妹呀，真要是给她托付个好人家，肯定还是和李家亲上加亲更好嘛。” 李薪知道这些不过是些客套话，因为从谭思一霁的角度来说，既不姓李也不姓邹的他要想给自己博一个出头之日只能从准继承人消失的邹家开始盘算，而身为李家远亲的他也只能拉拢李家成为自己和邹家其他势力斗争的靠山。 只是他没想到电话另一端的李薪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那个孙明哲，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啊？” 谭思一霁没想到那个多疑且不喜欢浪费时间的李薪会问出这么一个“蠢问题”。但他还是如实回答了对方： “……一个资质一般，长得不怎么地，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家伙呗。” 虽然李薪知道这些话里有谭思一霁故意刻薄对方的成份在，但那个孙明哲多半也不会是个对自己有益的人了。他又想起以前偶然碰见邹天晴哭的时候—— “要是、要是我能是个优秀的孩子就好了……” 第123章 【囚徒篇】变量 女孩的眼泪像脱了线的珍珠一样掉个不停，极其不甘地诉说着： “要是、要是我能是个优秀的孩子就好了……这样弟弟也不会失踪这么多年，也能给家里帮上忙了。”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嚷嚷着要找弟弟，但在李薪眼里那不过是熊孩子在耍任性而已——像邹家这样的家庭，准继承人不见了不可能不当回事，但最终他还是被登记成了失踪人口。再说他当年参加的可是政府的项目，现在又是警察来告诉他们那孩子找不到了，真相指不定是怎么一回事呢。 也许邹家人早就知道了什么内幕，不敢或者不想去闹，又没告诉这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真相而已。所以即使他身为【晴心侦探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也向来不愿意参与有关【毓林计划】的案子，倒是她一涉及那些陈年往事就上头个没完，没想到一来二去还真让这个侦探事务所名声鹊起。 “……好，我会想办法配合你的。” 李薪粗略地答应下谭思一霁的邀请，与此同时关心起邹天晴这边调查【毓林计划】的进展，因为如今的局面，如果邹雨歇能够重现，便能从另一个角度发生逆转。 “现在还真有一个忙需要你帮，农大那边能帮忙宣传一下远山区的【罗氏福利院】吗？” 李薪敏锐地察觉到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是你谭思一霁的请求，还是你们【蛇蜕】的请求啊？” 电话那边轻笑了一下： “诶呦，当然是我个人的请求啦，表哥也是，何必让人难堪呢？……反正不管是哪一边，只要酬劳合适，你都会帮这个忙的，对吧？” “这么说你对自己准备的报酬很有自信了？” 谭思一霁没忍住笑： “呵……起码对天晴表妹现在的案子来说……足够丰厚了。” 李薪猜到谭思一霁肯定还有别的什么算盘，但现下自己也想介入【毓林计划】的调查，所以就答应了这场合作。 邹天晴得知李薪插手【毓林计划】的事情后第一时间给李乔打了电话，但无论那个熟悉的音乐响了多少遍，都始终没有人接听。邹天晴只好像瘪了气的气球一样趴在桌上，噘着嘴不满地抱怨了一句： “李乔你个笨蛋！关键时候又找不着人了……” 而这时的李乔感应到了有人在骂自己，控制不住地打起了喷嚏： “阿嚏——” “你怎么了？” 支寐无害怕身边的病号再多一个，立马在心里暗暗祈求上天保佑。 “没什么，可能昨晚受凉了？” 李乔又跑到温泉旁洗了洗脸和手，回头询问支寐无： “老支啊，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支寐无也是习惯了被人当队长的日常，理所当然地下指挥： “蔡双之前说我们现在的位置已经离暗道的入口很近了，我想再去找找。” 她回忆着，又跟李乔照样学样： “啊，对，他还说过什么跟着气流的方向，说这里有一股带着寒气的气流。” 李乔对这句话有反应，立马拿出指南针确认： “应该是往北吹的。” 支寐无虽然不愿意多猜，但还是补充了一句提醒李乔： “噢，还有这个石林好像磁场跟其他地方不太一样，所以指南针会失灵。” 李乔这才嫌弃地放下指南针，用一脸“早说啊”的表情看向支寐无，然后叹了口气，觉得这样也没什么意义，打算先离开这片石林，寻找方向： “支警官，我看看那边能不能绕出去，你先在这照顾好副社长噢。” 虽然李乔不是个喜欢当前锋的人，但当下如果放支寐无出去只会让场面变得很难控制，只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刚好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也一起去吧。” 李乔惊喜地回身，果真是蔡双醒了： “你醒了！” 蔡双试着确认了一下手脚的灵活度，同时回应对方： “嗯，我好像睡了很久。”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应答着，不约而同地朝一个方向走去，还是支寐无看两人要走了才问了句： “喂，你们要去哪啊？” 两人齐声回应： “水流的方向。” 仝椽鑫看两人犹豫着要不要原路返回寻找同伴，就提出自己先行一步： “随便你们走还是回去，我是打算从这进去……” “可、你不是说有机关吗？” 白茉茉犹豫着看向他。 “没什么，反正走过一遍的路我都会记得啊。” 仝椽鑫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比起这个他更担心在这会不会被警察追上。 “那我们跟你一起回去！” 王堇是觉得如果这小子知道安全返回的路线，自己可以跟着记一遍路。仝椽鑫看了眼迟迟没发言的白茉茉： “你们两个都决定好要跟我走这边了？” 白茉茉往前走了两步： “嗯，我们跟你走。” “那我可开门了？” 王堇看了看左右神色截然不同的两人，再一次跟他们确认。 “嗯。” 白茉茉朝他点了下头，仝椽鑫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颓废中又带了点导游的架势： “我毕竟进去过几次，有些机关还记得，你们就跟在我后面吧。” 支寐无正无聊地往温泉里踢第n颗石子，就听见两人离开的方向有了声音： “支警官，我们找到入口了。” 她立马三两步就蹦到他们跟前： “走吧！我早呆腻了。” 与此同时罗升虎确认前方没有【蛇蜕】的成员后，带着流沙和已经恢复意识的业烬朝车库走去： “这边没人，我们走。” “他们为什么会来福利院？” 业烬看了眼住宅区的露天走廊里走动的几名身影问道。 “多半是来给你们添麻烦的……也许会绑架你们的同伴，或者消除这里的证据。” 罗升虎含糊地回应，业烬猜到了这种行为背后的理由： “罗升虎，你是不是被【蛇蜕】除名了？不然他们怎么敢到你的地盘做这些事？” 他愣了一下后苦笑着摸了摸业烬的头： “你还是那么机灵。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么……什么【蛇蜕】、【罗氏福利院】、警察，我都不想管了……那是我的真心话。” 第124章 【囚徒篇】爆发 ——“……什么【蛇蜕】、【罗氏福利院】、警察，我都不想管了……那是我的真心话。”—— 业烬莫名感到一阵不安，眉眼严肃地拉住了眼前的人： “罗升虎，” 「你可别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但她没办法把下半句话说出口，因为自己才是那个逃兵，在对方最需要人支持的时候她不愿意奉陪，现在又有什么立场再去和他提什么要求呢？所以她抿紧了嘴巴，但那只伸出去的手却没来得及配合自己的大脑，顽固地不愿松开。 “即使以后我们再也看不到彼此，你也要活得好好的……” 她害怕罗升虎从这个世界消失，就像她害怕自己作为罗默的那段历史不被人接受一样： “……你还要等春天呢，对吧？” 罗升虎记得这句话是小时候的自己鼓励罗默时说的—— “当然，我已经在这等候了无数个春天。” 【罗氏福利院】一到冬季就会陷入严重的取暖危机，连日常饮食都会因为大雪断路，造成食材紧缺。所以只要是住在这里的人，都会对这场寒冬感到恐惧。而这个季节对罗默来说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因为藏身的地方减少，所以挨打得更频繁了。 “还疼吗？” 罗升虎看着少年身上新增的乌青，小心地拿起一块凝固的雪团轻轻压上。 “这不是废话么？” 罗默像猫那样炸着毛。罗升虎看他满脸都写着烦闷，就想办法开导他： “你看这里的雪……别看现在连正午的太阳都没法让它们消失，但只要等到春天，它们自己就会化了。” 说完他看向一旁满身是伤的少年，在空气里画了一个圈： “你看……四季是一个循环，低谷时虽然难熬，但越靠近尾声就越意味着我们更靠近下一轮的新生了，即使是远山区的这种大雪也总有融化的那天，所以我们要好好坚持……等待下一个春天的到来。” 对同样是孤儿出身的孩子，他们本就像野草那样有着超乎常人的求生欲，而忍耐和等待也正是他们最擅长的事。 “a级孩子的冬天会好受一些吗？” 罗默会这么问倒不是在阴阳怪气，只是想给这场漫长的等待一个盼头。 “全院的保暖都是统一铺的，食物紧缺也是全体师生都要一起面临的问题，要说a级的优势……应该还是较轻的体力劳动和比较容易获得的零花钱吧。” 罗默听完舒了一口气，只念了一句： “无聊。” 也许是现下的氛围过于沉默，罗默罕见地打开了话匣子： “你说……我们长大以后会怎么样？” 罗升虎因为这个问题怔了一下，然后立马恢复往常的神情： “嗳……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呢，你呢？已经做好以后的打算了吗？” 罗默听完晃了晃腿： “我想去一个四季如春的城市，听说南城就没有冬季，那里的人一年到头都只穿半袖。” 说到这里，他忽然看了一下身上的伤疤，又立马改口： “或许不需要去那么南的地方，总之不是n市就好。你呢？” 罗升虎没想到对方会问起自己，只是简单地笑着应和： “要是到时候能跟你一起走就好了。” 回忆到这里，罗升虎的视线有些遮掩，然后慢慢把业烬拉着的那块衣角解救出来： “别再纠结以前的事了……” 业烬更加察觉到先前的异样感，又伸手去拽对方的手，结果两人支吾了起来。业烬没来得及说出什么话，还是罗升虎厉声喝止她： “你不是要走吗？” 他这才用略显哀怨的眼神看向业烬： “……要走的人就别管这里的事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 业烬的语气也充满了烦躁，罗升虎知道自己说什么会让对方乖乖闭嘴： “除非你陪我留下，除非你说你不会走！” 业烬的瞳孔缩小了，沉默着放下了自己的手。因为她清楚两人已经选择了不同的路，罗升虎要守着曾经的过往，坚定地用各种方式粉饰着心里过不去的那道坎，而自己选择了离开，逃离那个让自己支离破碎的地方，用将来新的记忆覆盖往日的伤痛。 「我们都是胆小鬼罢了。」 也正是这份胆小，让她不再有勇气干涉曾经的同伴： “……是我越界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逃一样地无法直视罗升虎的视线，对方也没能从这场冲突中全身而退，陷入了焦躁的情绪当中。 流沙发现了业烬的异样，猜到罗默的事情她可能对大家说谎了，再次看向罗升虎，他不再是近期遇到的案件相关人，而是队友曾经的故人。想到这里他有些看不下去，就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阴阳怪气了业烬一句： “还真是奢侈啊……明明有互相牵挂的人，却用这种幼稚的理由来吵架。” 业烬被他怼得说不出话，只能憋着一股气听着，然后看见对方盯着自己又补充了一句： “在还拥有的时候不好好珍惜，以后早晚会失去它们的。” 「要知道我可是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他说完这句话就走掉了，留下业烬回味着他刚刚的不甘，又看向此刻也在刻意回避自己的罗升虎： 「我根本不打算为你今后的人生负责，却想干预你现在的选择……这像话吗？」 “在还拥有的时候不好好珍惜，以后早晚会失去它们的。” 流沙的那句话像是影子一样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可以和你不再是朋友，可以和你只当个陌生人，但我不能接受你从这个世界消失。那样就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他们都是【罗氏福利院】的受害者，都是不符合n市“标准”的人，但他们怀有相同的信仰——坚持下去、活下去，不被这个社会规训，不成为这个社会的养料，要为自己争取，不仅长长久久地活下去，还要活得更像个人。 如果今天她亲眼看着拥有同一份信仰的人放弃抵抗，那今后在这了了无期的反抗里，她也无法保证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是这样，促使了她下定决心——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希望你有事。」 于是她走到罗升虎身旁，一字一句地说出口： “罗升虎，从今天开始到17号为止，我一步都不会离开你。” 这让对面高大的身影格外烦躁： “你有病吧？” 罗升虎知道对方多半是猜到自己想做什么了，所以才会跑来干预，但令人心烦的是她明明不愿意继续两人的友谊，却还要对自己的事情指手画脚。 第125章 【囚徒篇】胆小者的困境 ——“你有病吧？”—— 业烬面对罗升虎的盛怒，只是用和往常那样平淡的语气回复： “这事就跟我们对未来规划的分歧一样，没有变通的余地。” 罗升虎愤怒地扳过她的脸，眼里翻涌着杀气： “你一个要走的人就给我消消停停地离开，以后不管是【罗氏福利院】，还是我的事情都与你无关！你明白吗？” 业烬的模样淡定地无视了他的威胁： “【罗氏福利院】的事情我确实不想管，但你的事情……我不能坐视不管。” 罗升虎因为这句话错愕了一下，业烬趁着这个间隙一把扯过他的领子，语气也强势起来： “你今后想怎么活着、用什么方式活着我都管不着，因为在这一点上我也做的也不怎么样……但你必须给我好好活着，哪怕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也得给我好好活下去！” “你都要走了，为什么还要执着于这个？” 罗升虎尝试劝服对方： “离开这里……我会帮你的。但你不能对我要做的事情碍手碍脚，不然不管你是谁，我绝不轻饶！” 但业烬也因此更加愤怒： “连我都在辛苦地努力活着，你凭什么放弃！当初教我活下去的人是你，现在我辛辛苦苦，哪怕不成人样也熬到了现在，你居然敢逃跑！罗升虎，我不管你到底有多么高尚的抱负，有多少难忍的苦，但今后的人生你还得给我继续过！” “别想用高尚的借口来伪装自己的懦弱！困住你的根本就不是这间【罗氏福利院】，而是你自己！你想留下、想成为孩子们的避风港都随你！我不会干涉，但如果你根本没本事活着留在这，还不如跟我一起逃走！” 她说完后把对方一把推开，听到他失魂落魄的一句呢喃： “我等得太久了，太累了……很难坚持到下一个春天了。” 业烬觉得他是把自己架得太高了，所以一时间难以下来，就握住对方的手认真地提议： “不然我可以打折你的腿，这样也算是不可抗力对吧？你可以继续坚持你的理想，把这罪过算到我的头上，是我阻止了你，是我阻碍了他们今后更好的生活，你还可以继续当他们心里的好院长……行吗？” 罗升虎愣了好久，颤抖着掩住自己的脸：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我能坚持到17号，我就跟你走，如果到时候我食言了……就当做从来都不认识我吧。” 业烬因为后半句话感到害怕： “你为什么就不能放弃呢？” 罗升虎忽然把她揽在怀里： “……尽可能多陪陪我吧，也许那会让我临阵脱逃也说不定。业烬，我真的很想答应你，想成为你的家人，想看着你一步步变得幸福……但我真的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放下。” 业烬还想再劝一下对方，但他却抢在自己前面开口： “……不管怎么说，能在最后关头遇见你真是太好了。你的出现让我长达8年的忍耐都有了意义，谢谢你愿意救我，给我第二种选择。” 业烬把头抵在罗升虎身上，用力攥紧他的衣角： “……我只求你别从我的世界彻底消失，求你了。” “啊，这边地面有机关，我们贴着墙边走吧。” 仝椽鑫提醒了一下身后的两人。 “那茉茉你先走吧。” 王堇让白茉茉走在中间，自己留下断后。除了关注女孩有没有平安通过以外，还想顺便背下机关的回避方式。走到一处石墙前仝椽鑫忽然停下了脚步： “我记得这里会从对面射暗器过来……但我也没把所有箭道口都记下来。你们要怎么办？” “暗器？” 白茉茉惊讶地张大了嘴。王堇看了一下这段路程的距离，对金毛说： “那麻烦你先走一遍，我们在你过去之后再走。” 仝椽鑫也觉得这样比较好，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从扫射类机关里照顾到别人，这下只要顾好自己就行了。然后他简单提醒了一下两人哪里会有箭道后，就自己出发了。 只见他刚踩到这里的地面，对面几乎在同一时间飞出几枚锋利的东西，王堇赶快把白茉茉拉到角落，以免遭到暗器误伤： 「这机关好像是重力感应的。」 他寻思着，又蹲下在白茉茉前面，示意她到自己背上来。 “社长你没关系吗？” 白茉茉心里还记着刚才一幕的惊险，这可比平时要危险多了。 “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好你的。” 王堇看出她的担忧，郑重地向她发誓。 女孩看了眼前面等候的金毛，又看了眼身后已经变成漆黑一片的来路，知道自己也没有其他选择了，便让王堇背起自己。然后只感觉身下再次传来一种失重的感觉，她偷偷睁开眼——没想到两人正处于自己意想不到的高空之上，然后便在这一瞬间忽地坠向地面，她赶快抱紧王堇，紧张地闭上了眼睛。在有些疼的一下震动之后，再次看向四周，他们已经抵达了终点，这才松了一口气。 倒是见证一切的仝椽鑫略显激动与好奇： “喂，你刚刚那是怎么做到的？” 他眼睛里透着兴奋： “你是怎么跳那么高的？” 白茉茉其实也有点好奇这个问题，王堇看对方一副纠缠的架势，就嬉皮笑脸地回答： “其实我以前是二级跳高运动员来着~” “欸？真的假的？” 白茉茉和仝椽鑫不约而同地说出口，这个理由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又好像是当下最合理的解释了。 “那你后面为什么不是了？” 仝椽鑫先自己一步问出了这个问题，王堇愣了一下，但看到白茉茉也满脸写着好奇，就有些僵硬地回答： “后面受伤了……就算继续练习也没什么前途嘛。”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听起来不像是什么轻松的话题，两人都一时间闭好了嘴。 白茉茉在路上偷偷瞄了几眼王堇的状态，愣是没看出他有什么心事，忽然想起一个疑问： 「说起来……社长他毕业以后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第126章 【囚徒篇】错觉 ——「说起来……社长他毕业以后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按理来说王堇和社团里的其他人不同，已经不是学生了： 「记得他比副社长大2岁……那肯定参加工作了吧？不过怎么每次社团活动他都在呢？难道一直没工作吗？」 视线偶然瞥到仝椽鑫的身上： 「欸？这样的话社长不是和仝椽鑫同龄吗？」 她马上变成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 「为什么现在毕业两年多还不去工作的大学生这么多呢？」 王堇察觉到她的目光，就和白茉茉对上了视线： “怎么了？茉茉。” 没想到女孩悄悄跑到自己耳边说： “那个……难道现在大学生就业很困难吗？” 王堇愣了一下后又看了眼仝椽鑫，才明白为什么白茉茉这么问，笑着回答： “社长我可是有正经工作的哦，而且这家伙的话，也不算是失业吧？” 仝椽鑫听见了两人的聊天，加入到了这场对话当中： “我在为【地蛇会】工作哦，有薪水领的。” 这下好像是自己在背后讲人家坏话一样，白茉茉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那个……我们刚刚不是在说什么奇怪的话啦，就是我稍微好奇今后的职业规划而已！真的不是在讲你的坏话！因为我周围还没有同龄人毕业嘛，所以我也没有可以咨询的人……” 看她紧张地反复解释，仝椽鑫倒是觉得就算是讲他坏话也无所谓，因为自己早就习惯听到那些话了，相反她这副愧疚难安的架势才让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王堇看白茉茉的脸一直在升温，只好替两人解围： “茉茉以后打算从事什么方向的工作呀？” “嗯……可能会去食品公司吧。因为我不一定能考得了研嘛。” 王堇趁机摸了摸她的头顶安抚她： “其实不用把就业想得那么恐怖的，工作这种东西该找到的时候总会找到，相反……要是工作以后觉得过得不顺心，也可以随时出来的哦。” 仝椽鑫跟着点了点头： “就是啊，反正像我这样的人都能找到工作，其实你不用那么紧张的。工作而已，拿时间换钱罢了，做得不开心就撤，之后还会有很多类似的岗位的。” 王堇接过他的话： “也许刚毕业时会觉得找到一份好工作是一辈子的事情，但工作一段时间后就会明白，任何工作只要不是自己开的公司，都谈不上‘一辈子’这个概念。” “就和谈恋爱一样，你以为你谈到了人间理想，但相处起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有你自己知道，公司也是一样，招聘需求朝令夕改的话，招到的人也不会长久，本质都是一样的……如果你不清楚自己到底需要什么样的人，都没办法得到一段稳定的关系，老板和员工都一样。” “就算是分开了也不用过于担心，因为人生就和时间一样，是不会停止的……所以不管是你还是公司都会在一个合适的时机，遇到适合下一个你的对象。回首你不同阶段的人生，你会发现其实它们只是换了一个主题，但仍然是专属于你的一生，主角始终是你，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更改。” 王堇在讲这些事情的时候表情少见地成熟，让茉茉觉得心里痒痒的： 「社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明明绝大多数都不像是个正经人……但遇到突发状况又很可靠，有时候还会变成一副游刃有余的大人模样。」 想到这里她莫名有些不服气： 「倒是我一直什么都做不好，在社长眼里我一定就是个麻烦精、熊孩子吧。」 “茉茉，为什么你突然用那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呀！社长我可是会很伤心的哦。” 白茉茉偷瞄了一眼王堇现在的浮夸模样： 「又开始了，反正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吧……那、我从现在开始要稳重一点才行，可不能继续被看扁了。」 “茉茉……你都学坏了！现在都开始无视我了，不用说我都知道是谁把你带坏的！肯定是那个菜头，天呐……茉茉你以后可不能变成他那样啊！” 看两人聊得开心，仝椽鑫也不自觉想加入他们： “菜头是哪个？我也见过吗？” 王堇回忆了一下他们还真的见过： “菜头就是那个‘我是她同学’啊。” 仝椽鑫也一副跟熟人聊天的架势： “哦，我记得他，还挺显眼的，他为什么叫菜头啊？” 王堇没憋住笑： “因为他小时候脑袋很大……我叫着叫着就习惯了。” 白茉茉好像听到了什么对副社长不太友好的黑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人家，仝椽鑫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他变化还挺大的，现在看不出来头大嘛。” 金毛露出像是同龄人一样开朗的笑容，看得白茉茉产生了一种想法： 「如果不是【毓林计划】的话，金毛应该是个很开朗的人吧？」 “你的变化倒是不大，从前就是这种好像会欺负同学的脸！哈哈哈……” 王堇正乐得开心，白茉茉和仝椽鑫却因为这句话一起凝固住了脸上的表情。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以前长什么样啊？我们以前见过吗？” 仝椽鑫敛起先前那副学生姿态的友好模样，白茉茉看着王堇求助一样投来的目光，“啪”地一下拍住自己的脸： 「糟了！」 但为了不让两人的关系进一步变僵，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 “其实……我们看过你9年前的照片，就是警察找你们时用的。” “噢，是这样啊。” 这句话果然让3人间的关系又变成了尴尬又陌生的状态。 另一边邹天晴在调查完毕后联系了这起案件的委托人： “韩警官？你要我们调查的【罗氏福利院】的进出车辆，以及它们所属的公司和时间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 “这么快，不愧是n市最大的侦探事务所啊……” 韩铭称赞了一声后立马去邮箱确认，又跟旁边的陈辰做了个招手的手势，陈辰立马给【晴心事务所】转了账。随着一声蓝色软件的到账提醒，邹天晴成功结束了手上的案子。 陈辰看韩铭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就耐不住好奇问他： “韩铭，你是不是背着我又安排什么了啊？” 第127章 【囚徒篇】中央系统与初时代 ——“韩铭，你是不是背着我又安排什么了啊？”—— 韩铭听到这句话后轻哼了一声： “我？背着你？我不可你一个人薅就不错了，还背着你？我不嫌累啊？” 可陈辰左思右想也猜不到韩铭心情大好的原因： “那你怎么高兴成这样啊？” “能不高兴吗？这下我们就能把02的撤退路线圈出来了。” 韩铭差点哼个曲出来。 “什么时候安排的啊？” 陈辰满脸写着惊喜，他一直以为从【罗氏福利院】回来以后韩铭就在帮1组准备材料，还憋气了好久，没想到韩副队另有安排。 “我当时不是说了吗？知道02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能知道用什么办法能把他钓出来。” “1组不是跟农大学生关系好么？那就是咱们的饵啊。” 陈辰还是不明所以： “你的意思是02会因为农大的学生出现？” 可韩铭故意把活说得不清不楚： “……可别小瞧年轻人对同龄人的嫉妒心呐。” “小心！” 支寐无一把推开蔡双，然后从身后抽出便携警棍三两下就把几发暗器打落在地。蔡双和李乔还惊魂未定，她就用脚踢了一下地上的暗器，念叨了一句： “还是特制的，■的，肯定是干了什么见不得的人的事，才会安排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玩意。” “好像有人在我们之前进来过这里。” 蔡双盯着在自己一行人之前就洒落在地上的暗器说道。支寐无挑了一下眉： “会不会是罗升虎啊？” 李乔替他们排除了这种可能： “罗升虎出去给业烬送解药了，不太可能出现在这边。” 蔡双和支寐无都认可这种说法，虽然罗升虎从立场上和自己不太一致，但对业烬的关心论谁都看得出来： “那……如果不是侦探社的同伴，就只能是敌人了吧？” 支寐无对“敌人”这两个颇感兴趣： “敌人？” 蔡双点点头： “要么是罗升虎想我们调查的案件真凶，要么是刚才在树林里就袭击过我们一次的祖翀明吧？” 这句话让支寐无震惊地叫了出来： “祖翀明？！你是说【毓林计划】的02吗？那个祖翀明？就是之前袭击过我们的人？” 蔡双的眸子锁向她： “倒是支警官为什么会没认出来祖翀明呢？” 支寐无一脸不服气的架势，挥了下手： “拜托，我可是只有他9年前的照片诶！认不出来也情有可原吧！” “这也是我之前就想问的事情——n市明明有中央系统，为什么会无法锁定【毓林计划】的成员呢？” 支寐无看两人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犹豫了一下才回答这个问题： “你们对中央系统的事情知道多少？” 李乔回答道： “中央系统是n市中央集成式超级计算机，虽然对外公布的落地时间至今是50年，但政府应该从更早以前就试用实行了吧？” “中央系统是【初时代】所有人的梦想，从有这个构思到最终落地已经有100年历史了吧。” “100年？” 李乔震惊地喊了出来。 “就是大约100年前的时间，有9位杰出青年聚集到了一起，着手研究n市的中央系统。我们称那9位为【初时代杰出青年】，简称【初时代】。” “等等，这听起来跟【毓林计划】很像不是吗？” 蔡双提出了自己的质疑，支寐无朝他点了点头： “【毓林计划】就是9年前的负责人仿照100年前的【初时代】创立的。” 话题被扯远了，她又拉回到100年前： “【初时代】的9位成员里有人在中途，或者从一开始就动了其他的心思，在研发中央系统的同时就制造了相反的程序，所以中央系统存在连政府人员，不……可能连当时的【初时代】都无从查起的漏洞。而【蛇蜕】，我们不知道它到底和【初时代】的背叛者有没有关系，但他们确实拥有着可以无视中央系统的方法。所以【蛇蜕】的成员才不会惧怕n市的监控，因为即使n市遍布了中央系统的眼睛，他们仍然可以蒙蔽整座‘机械之心’。” “我们无法识别n市的部分群体，其中就包括【毓林计划】的几位成员。” “那说明100年前缺失的这块密钥就在【蛇蜕】手里啊。不然100年前的程序不可能会作用到20多年前才出生的人身上。这么说逃亡的【毓林计划】成员多数都和【蛇蜕】逃不了关系吧？” 蔡双很快就接受了上述的信息，倒是支寐无听完他的话后愣了一下： “确实有这种可能……” 「对啊，上面的人不可能不在意这块缺失的秘钥，但……直到【毓林计划】出事以前，居然一直都没有成立专项小组追寻那块秘钥？」 她不敢继续往深了想下去。 “我带你们往前走吧，今天不是周末，这里会有不少的机关。” 罗升虎说着走到了两人前面。只见他熟练地开启了一座隐蔽的机关，然后车库里就出现了一扇暗门—— 「要说他跟【罗氏福利院】的事情没关系……我是真不信啊。」 业烬的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只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想到这里她的脸上难掩埋怨： 「罗升虎……你到底想做什么啊？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肯甘心？」 “走吧，尽量别离我太远。” 罗升虎的声音从眼前传来，业烬顺势扯紧他的袖子，让对方僵了一秒： “干嘛啊？” 业烬没跟他对视，只是说了一句： “怕你跑。” 罗升虎别过自己的脖子，差点没压住眼角的笑意，又不怕得罪人地补充了一句： “……你要是一直都不松手，我可能就不走了。” 但等了一会没等到业烬的正面回复，反而照着自己腹部给了一拳，罗升虎下意识收紧核心，所以最后只有业烬的手犯疼，只见她鼓起脸颊嘟囔了一句： “早知道还是应该打断你两条腿。” 罗升虎被她的模样逗笑了： “两条都打断会不会也太狠心了？” 没想到业烬又伸手过来摸了下自己的腹肌，然后烦闷地补充： “不两条都打断我还真不放心。” 第128章 【囚徒篇】别扭 ——“不两条都打断我还真不放心。”—— 罗升虎摊开手调侃她： “现在知道锻炼身体的好处了？早就劝过你偶尔也该运动一下的……” 业烬也换上一副嫌弃的嘴脸看着他： “我的同伴告诉我腹肌这种东西是用来讨女孩子喜欢的，看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为了博关注想尽办法折腾自己啊。” 罗升虎哼笑了一声，也开始贫嘴： “你不也是跟以前一样清高……也不知道这副不讨喜的态度到底能换来多少好处？” “我觉得不被那些不重要的人浪费时间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好处了。” 业烬还是一张赌气的姿态，头顶却迎来了身旁人突兀又温柔的抚摸： “那幸好我被算在了‘重要’的那拨里。” 业烬从未深思过这个问题，讨厌什么她总是能想得很具体，但喜欢什么却没刻意去考究过： 「这样的话……也许我没有自己想得那么自私？」 想到这里心里紧揪着的状态好受了许多。 流沙看两人现在像朋友一样聊天，露出有些欣慰的眼神，然后余光时不时落到墙面的挂画上： 「好多画啊……」 虽然不至于到影响画面的程度，但每张油画上的签名都格外显眼，让流沙不由得这么想： 「这个画家应该对自己的作品相当满意吧？」 没过多大一会他就觉得那个签名像是【盲心】，所以用狐疑的目光反复锁定了几幅画上的签名，最后开口问道： “……罗院长，这些画是你布置的吗？” 业烬的视线也因为流沙这句话落到墙面的装饰画上，罗升虎只是用较为轻松的语气回答： “不是哦，那些画是之前住在这里的客人布置的。他是位很喜欢绘画的人。” 流沙顿了一下才继续跟对方确认： “那位客人该不会叫【盲心】吧？” 罗升虎的眼里绽出一个难以掩饰的笑意： “那位客人的名字叫朱晓光，是个模样看起来只有15、 6岁的少年，你们认识吗？” 两人的记忆里倒是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但因为之前在医院撞见仝椽鑫的时候他用了其他假名，所以流沙还是继续追问下去： “可能是我们之前见过的人，他是不是也不太方便见人啊？” 罗升虎眼里的笑意更甚： “嗯，他是位比较特殊的客人，送他过来的监护人委托我一定不要让他跟外界接触……据说是因为他有着某种精神疾病。” “精神疾病？” 流沙这才第一次正视罗升虎的眼睛，因为对方是个颇为自信、又喜欢靠对视来博得对话主动权的性格，让比较内向的流沙感觉不是很舒服，所以一直刻意避开这种视线。但会看一点面相的流沙在短暂的对视后就明白——那是一双喜欢盘算、又极为自信的眼睛。 “据说是自闭症，不太能与陌生人对话，我也怕福利院的孩子会有危险，所以不怎么敢放他离开房间。” 「看这种表现欲可不像是什么自闭症啊？」 流沙的视线再次滑向整整齐齐展示在走廊里的油画，不认为这个信息可信，又跟罗升虎确认： “他的房间该不会是全是蔡双的照片吧？” 罗升虎朝他弯起眼睛： “嗳，是那样的，他似乎认识你们的同伴，随身行李里带了不少他的照片呢。” 「蔡双？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罗升虎在回忆里翻找着，忽然记起和业烬的初次见面—— “蔡双？” “很可惜，我不是小小姐在等的人。” 于是不假思索地看向业烬，内心有些翻涌： 「他是你新的‘兄弟’吗？他对你来说……特别吗？如果你离开我……会去选择他吗？」 他记得那个看起来像是团队核心的孩子，虽然他看起来很内敛，人也低调，但整个同行的团队里都在“尊重”着他，他不必讨好任何人，却被所有人认可、照顾着——是和自己截然相反的、幸福的孩子。 考虑到罗默骨子里清高的部分，很难接受自己市侩的那面，但罗升虎一直觉得这没什么，因为自己足够优秀，而这种优秀是需要代价的。直到他看见蔡双，那个兼顾清高与优秀的孩子，本来只是意外：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这么幸运的人啊。」 但知道他就是业烬下意识喊出口的名字后，罗升虎第一次慌了——他害怕自己会成为被更新迭代的废弃品，害怕自己唯一在意的事情不再是唯一。他能允许业烬为了自身舍弃自己，却不能接受对方有了更优解后舍弃自己。这对靠征服来谋取安全感的人来说是内心最底层的恐惧，也是一个孤儿难以逾越的不安。 害怕受伤的自我防御机制让这种恐惧变成了一种对在意之人的疏离和不满。他没办法继续维持之前的游刃有余，也一把挣脱开业烬拉着自己的手。但业烬不明白他此刻行径的原因，只是茫然地望了他一眼。 “衣服都皱了……” 他不再直视对方，还找了个算不上合理的借口。 业烬朝他伸出手，犹豫了一下后，还是一把握住他的掌心。指尖传来的温度让罗升虎吓了一跳，他愣愣地看向两人牵着的手，忽然觉得心里的烦闷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他来不及继续说些什么，只是身体先自己的脑子一步贪婪地攥紧了对方的手： 「别离开我，别留我一个人……」 “除了那些照片，他还有什么其他反常的行为吗？” 业烬问完话发现罗升虎没回应，就抬眼看了一下对方，却注意到他略显呆愕的表情，然后几乎是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立马恐慌地别过头去，但耳尖和脖颈都暴露了一抹突兀的艳红。 「他是在高兴吗？」 业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情况，只是学习白茉茉那样稍微用了点力去握对方的手，像是一种尽力的安抚。 「你也会感到不安吗？」 本以为回忆里那个八面玲珑、懂得讨喜的孩子和自己不同，赚得了不少赞美与偏爱。但在这一瞬之间，童年原本天差地别的两人不再遥远： 「原来你和我一样啊。」 第129章 【囚徒篇】围城内外 “问你话呢。” 业烬忽然照罗升虎的腰上掐了一下，然后用平日里那副冷冰冰的语气提醒他。痒意和惊吓让罗升虎一下子往后跳了一步，然后难以置信地看着业烬： “你干吗啊！” 然后因为流沙也在场，所以他尽快恢复了先前沉稳的形象： “咳……他还挺喜欢往外面跑的，后面的森林我看他也去过，应该是机灵的孩子吧？” 业烬寻思了一下跟流沙确认自己的观点： “比较像祖翀明吧？” 流沙点了点头： “嗯，那他多半也知道这里的其他密室吧？” 罗升虎及时补充了一句： “我是没有特意告诉他暗道的事情，不过他也不像是位安生的主，多半已经摸个七七八八的了。” 三人又继续往前走了几步，业烬觉得流沙一个人走在旁边怪突兀的，就朝他伸出手，然后疑惑地看着他，流沙明白她这是问自己要不要一起牵着，就红着脸拍开它： “我才不要呢！你自己粗线条就算了，就别把别人也拖下水了！” 业烬思考了一下觉得他是介意男女有别： “不然你去那边和我一样拉着他也行。” 流沙瞬间黑了脸，咬着牙一字一句说出口： “你打·死·我·都不要。” 罗升虎被两人的对话逗得直笑，露出像孩童一样的纯粹的笑容，收了半天也没收回来。 “嗯？这次打不开了？” 仝椽鑫在一面墙前使力推了两下，发现没什么作用，回身对另外两人说： “我之前来这边还是能过去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卡死了。” 他看了一下通道的另一端，跟他们确认： “怎么办？要走那边吗？那边我还没走过，可能会比较危险就是了。” 不过就算这种时候他们说不去了，仝椽鑫也不可能把两人送出去，白茉茉就和王堇对了下视线后回答： “那我们也往这边走好了。” 然后仝椽鑫在前，当着两人的面推开了一扇铁门，这处看似是保险库一样的地方里面居然是一个房间，不仅有两扇窗的采光，家具也比较齐全。但最显眼的还是墙面上被涂黑的人脸，白茉茉一下子捂住嘴却还是喊出声来： “这不是副社长吗？” 王堇看到这个场面也愣了一下，只有仝椽鑫淡定地走到照片最底下，看着上面的黑色喷漆问了一句： “是不是很像【哲罐509】啊？” 王堇纳闷地问了一句： “欸？为什么？” 金毛指着墙上最大的那张海报，草率地说道： “因为脸被涂黑了。” 白茉茉也记得这个【哲罐509】的特征： “不过我记得【哲罐509】还有个印章吧？” 仝椽鑫像是被提醒了一样，念叨了一句： “哦对，他还有个手工章。” 两人好奇地看着他，白茉茉最先开口问： “为什么是手工章呀？” 仝椽鑫挑了一下眉，理所当然地回答： “因为那又不是工厂货，如果是在打印社做的警察早就得到线索了吧？” 两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白茉茉回头跟王堇确认： “我记得上次洛侨说那个印章被祖翀明拿走了吧？” 王堇一副想不起来的模样，仝椽鑫刚好对祖翀明这个名字有反应： “祖翀明？你们见到过他吗？” 白茉茉朝他点点头： “算是吧？他好像一直活跃在农大附近，你没见过他吗？” 仝椽鑫摸了摸后脑勺： “是这样吗？我总去农大那边，倒是一次都没碰上过【毓林计划】的人。” 白茉茉和王堇想到了一起： 「真的假的？」 白茉茉记起了什么，又对金毛说： “可是警察说【毓林计划】的成员是同一时间重现社会的，难道他们特意避开了你吗？” 仝椽鑫回忆了一下： “倒也不至于是避开我……要说【毓林计划】里进入警方黑名单的其实也就我、祖翀明、邹雨歇和道之罘吧？其他人好像都被警方控制住了。” 他的表情也不是很笃定： “邹雨歇本来就是祖翀明的小跟班，他们至今还联系也正常，那个道之罘的话跟祖翀明是亲戚，在研究所里他们两个关系就比别人亲近。” “嗯？是这样的吗？” 白茉茉满脸写着好奇，仝椽鑫就又讲了几句： “嗯，他们是表亲来着。道之罘年纪比我们大点，也不怎么爱跟大家一起玩，但和祖翀明的关系还挺好的。”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浮现出一副怀念的模样： “不知道他们长大以后什么样？” 白茉茉鬼使神差地问出口： “你想见他们吗？” 仝椽鑫想了一下，坦言道： “也不是很想。万一他们现在过得比我好，我可能会接受不了……” 他说这句话的样子不像是小心眼，还有种释怀的感觉，让白茉茉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不过祖翀明他……居然这么恨那个菜头啊。你们说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人记恨成这样？” 仝椽鑫一副调侃的模样跟两人打听，不过白茉茉也想不出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我记得副社长好像是第一个认出【盲心】的人，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王堇忽然开口： “也没必要去试着理解一个嫌疑人吧？犯罪者的心理本来就是很难用常理琢磨的。” 仝椽鑫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思维方式要是发生改变，可能会影响【精神健康参数】吧？不理解说明你现在很安全。” 白茉茉忽然察觉到一种疏远，一种来自大人与学生间的差别，也许是阅历差距，也许是心态不同，总之那是无法靠语言就能传达到的提醒，所以他们一反常态地不再过多作解释，只是劝她趁早离开。 说实话这让她觉得有些不甘心——因为不满这群大人现在如此颓废的模样，如果是未来的自己会不会给出不同的答案呢？ 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也许会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也有可能会在某一天认可自己已然衰老，从而理解这种身心俱疲的无力感。 但他们谁也不好说，到底“未能察觉”是一种不幸，还是“理解了”才是真正的不幸。因为围城内外，各有各的苦楚，“无知”在被别人提醒以前，仍算得上是种幸福，但当你一旦窥得深井之外别有洞天，便使先前的幸福光景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枉度”。“成长”这词虽然听起来更有意义，但随之而来的痛也未必称得上是件好事。 既然各有难处，也不用急着去羡慕谁，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围城，只要欲望还在，终点随时都会更改……知足方能常乐，而那些至今没学会满足的人，亲手把自己变成了“囚徒”。 第130章 【囚徒篇】回忆录——问题学生 “小时候的祖翀明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茉茉好奇这个问题，仝椽鑫就试着回忆了一下9年前的事情： “他是个开朗的人，跟谁都能交上朋友，每次课间也都是他组织大家一起玩的——” 9年前仝椽鑫刚从车下下来，就和一个银发少年对视了。他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却不知道为什么跟着这帮大人站在了接待方的一侧： 「他也是来参加【毓林计划】的成员之一吗？」 仝椽鑫虽然好奇但也没和人家打招呼的打算，只是跟着家长的步伐，听着些虚伪的寒暄，用不太乐意的表情任凭眼前的时光流逝。耐心快消失的时候又瞥了一眼在场的另一位同龄人，结果看见对方朝自己友好地一笑。 「到底是不是【毓林计划】的参加者啊？」 他不跟人家说话的理由除了父母在出门前反复威胁自己千万不要惹事外，还带了点属于天才的清高，因为从小到大同龄人给自己的印象就是笨笨的，所以他很少跟他们一起玩。再加上同学还会刻意找茬，仝椽鑫在很小的时候就把这帮人分成“值得说话的”和“不值得浪费时间的”两种类型。他不确定眼前的小孩属于哪一类，所以干脆无视他。 而对面的少年虽然总用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望着自己，却也是个耐得住心痒的性格，在大人介绍两人以前一直都没上来主动说过一句话，只是自始至终用一副发现宝藏的眼神朝这边投来不容忽视的目光。 “这位是祖翀明，也是来参加这次【毓林计划】的孩子，和你们家仝椽鑫好像是同年生的。” 银发少年这才精气十足地打招呼： “你好！我叫祖翀明！很高兴认识你！” 仝椽鑫本来觉得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值得说话”的同龄人，却因为对方用了跟针对自己的同学一样的虚伪话术而率先带了些反感： “哦，你好。” 结果被父亲当头甩了一个拳头： “有你这么自我介绍的吗？看看人家小朋友是怎么说话的？你好好跟人家学学！” 仝椽鑫一边捂着头顶鼓起的大包，一边回头反驳父亲： “你也知道那是人家孩子啊，你自己生的就这德行，羡慕你去给人家当爹去呗。” 惹得那位身材魁梧的男人当众卷起袖子就要“清理门户”： “嘿——不削你不知道什么是爹是吧？” 漂亮优雅的女士在一旁扯了扯他的衣服，好看的脸上落了些难堪： “你们俩这种时候闹什么啊？” “那个……动手教育孩子咱们可不太提倡啊。” 父母都尴尬地对周围的工作人员道歉，仝椽鑫这才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 「他是警察吗？」 这位穿着制服的叔叔在这群人里格外显眼。 “那我们家孩子就拜托各位多照顾一下了，他有点淘气，可能会让老师多费点心。” 母亲说完这句话把仝椽鑫往怀里揽了揽，其实仝椽鑫之所以会参加这个所谓的【毓林计划】倒不是因为父母对他的未来有什么望子成龙的期待，而是他前脚刚在第三次转学的学校里因为打架而被退学，一时间让全家对这个孩子的前途无比担忧—— “老仝，这是他第三次让学校退学了……” 母亲的眼角泛红了，试图让家里的顶梁柱发表个像样的态度。 “要不我回头再找我们学校校长商量一下，看看这次能不能跟对方家长调解。” 仝椽鑫的父亲是当地重点中学的体育老师，本来因为孩子总惹事不想让他上自己任教的学校，但因为仝椽鑫已经有过2次被退学的经历了，才救助到自己的学校。没想到这次还是把同学给打住院了，拿到了第三张退学处分。 “我不去！你们谁爱去谁去吧！” 这时候仝椽鑫冲到了两人面前，执拗地不愿意妥协。两人没有刻意逼迫他，因为他们知道儿子打人的理由是为了反抗校园霸凌。因为自家孩子从出生起就比较聪明，除了显眼外也很难跟同龄人合得来，慢慢地就演变成了集体针对一人的欺辱。 但他才十几岁就不接受学龄教育实在是让家长担忧他以后的未来，父亲试探着跟母亲提起： “要不……之前老师跟我们谈的那个保密计划，就让咱们孩子去吧。” 母亲因为这句话心头一紧： “那、那种东西……咱们家没人没背景的，孩子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啊？” “但，咱妈不是说过咱爷以前也参加过类似的项目吗？说不定真和他们那次一样，是个机会呢？” 母亲的眉眼逐渐舒展，父亲又继续开导： “要是真和那次一样的话，以后咱们阿椽的就业就不用咱们俩操心了，这不比公务员还稳定呀。” 母亲又看了一下自己儿子： “但……咱们阿椽的性格一点委屈都不愿意受，万一他再闹出之前的事情，我们保不了他怎么办？” 仝椽鑫因为这句话一下子憋闷了不少，父亲看两人都沉默了，就继续开口： “阿椽是因为和同学合不来才打架的，但我听说这个保密计划参加的都是智商高于150的孩子，他们和阿椽一样，不会因为嫉妒而搞霸凌那套的……也许咱们阿椽本来就和一般孩子不一样，不适合待在普通人堆里，换个环境未必不是好事啊。” 他把手放在仝椽鑫肩膀上，罕见地用耐心询问： “阿椽，你怎么想？你愿意去一个所有人都可能比你优秀的地方去吗？到那以后，你可就算不上尖子生啦。” 看着母亲翻红的眼角，仝椽鑫也有点心疼： “我去。” 回到现在，仝椽鑫看着父母离开的身影，稍微有点舍不得，尤其是看到两人在离开时多次回头跟窗口的自己打招呼的时候。 “我带你去宿舍看一下吧？” 身后传来了一个活泼的声音，转身一看是那个叫祖翀明的银发少年。 “噢，好。” 离开这个房间之前，仝椽鑫还环顾了一下这里的大人，他们好像跟其他地方的人不太一样，没有那么关注两人的去向。 第131章 【囚徒篇】回忆录——怪兄弟 “呵……条件还真好。” 仝椽鑫站在一间精装的单间门口发出感慨。 “哈哈，因为本来也没几个人住，所以大家都是单间喽~4号房是你的房间，左边的2号房是我在住，右边如你所见是面墙，所以还比较安静哦。” 说完仝椽鑫用怀疑的目光看向祖翀明： 「那你会不会扰民呢？」 祖翀明一下子就看出对方的心思，哈哈大笑着解答： “哈哈……我平时只会写写画画什么的，也不会打扰到大家的。” 他继续指着对面房间介绍： “其他房间大多数还没人住呢，只有我对面的6号房住了我表哥，他比我们大2岁，平时喜欢看书，也不会扰民哦。” 仝椽鑫看了下房间排布，纳闷地问了句： “怎么没有3号房啊？” “哈哈，因为3号房会住一个女生，所以跟我们分开了。比起这个，你会画画吗？” “什么？” 仝椽鑫面对这股没头脑的疑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然后就被拉到了2号房里，这里还真是名副其实的乱，别看祖翀明这人打扮得利利索索的，但房间里的东西全部都是用堆的，让人无处下脚。 到处铺满了没干的画纸，颜料罐随机在不同角落里散落着，连布局跟自己房间一致的家具上都沾了不少干掉的彩色痕迹，很难不让人觉得邋遢。祖翀明像是不觉得这里乱一样，大方地招呼自己： “你等一下我空个画板出来，诶，你先随便坐。” 「坐……哪啊？」 仝椽鑫倒不是客气，他有试着找地方去坐，但因为在那些家具上看见了不少不知道干还是没干的颜料，让他最后放弃了这个打算。 很快祖翀明朝自己招手，示意他过去画画： “梁……不对，仝椽鑫，我拿好画纸了。” “我不会画画。” 仝椽鑫被强行塞了卷画笔，在祖翀明期待的眼神中慢悠悠说出这句残忍的话。 “什么？但你妈妈不是知名侧写师吗？况且你太姥爷可是那位过目不忘的侧写第一人——梁先生啊。” 这种被陌生人调查过的感觉让仝椽鑫稍微有点不适，况且他根本没见过自己的太姥爷，因为他自从知道仝椽鑫不会画画后就莫名闹了脾气，不愿意让母亲和父亲去探望他： “我妈妈是很会画画啦，但我在美术方面没什么特别的天赋。” “怎么会这样！” 祖翀明失望到跪在地上，按理来说仝椽鑫自己也很介意家里长辈不愿意认他的事情，要是有人提起也会直接发脾气，但因为对方已经跪在地上，痛苦和绝望的感觉不像是装的，让他也没办法跟人家再发火。 “太可惜了！实在是太可惜了啊！” 他站起来后哭得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掉，吓得仝椽鑫后退了三步。 “早知道刚刚就拦住阿姨，不让她走了。” 仝椽鑫看他是真的觉得可惜，就问： “你为什么想看他们的画啊？” 祖翀明一转悲戚的目光，两眼放光，语气无比激动： “我小时候就听说过你太姥爷，过目不忘的识人能力，全世界知名的侧写师啊！听说他只要看过一眼的人就不会忘记，还能传神地画下来，警方根据他的画像百分百能对上嫌犯的样子……那是多么伟大的天赋啊！是灵魂，他的画能记录人的灵魂啊！” 他红着脸，一副粉丝的架势，仝椽鑫只好告诉他： “我没见过我的太姥爷，因为我出生以后没有遗传到他们的绘画天赋，所以他不愿意见我。” 没想到他一边流泪一边试图安抚自己： “这都是你爸爸的错，不要责备自己了。” “喂！你知道你这话很欠打吗！” 仝椽鑫已经炸毛了，但因为对方哭得鼻涕直流，让他嫌弃得没下去手。 “不对，还有机会。” 他忽然像是着了魔一样激动地握住自己的手： “等你以后生孩子的时候，找个有美术天赋的人不就好了，说不定还有机会能传下来啊……等你生了孩子，请务必联系我去看看，不对，我甚至可以帮你物色妻子的候选人啊。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性感的？漂亮的？还是可爱的？对怀孕方式有要求吗？能接受非婚生子吗？话说你对年龄有要求吗？其实我正好认识一位老师只喜欢20岁以下的……” 然后他就得到了一记重拳，被打得鼻青脸肿不说，还狂流鼻血不止，呜呜直哭： “……我是不会放弃的。” 让仝椽鑫一时间不知道该生气还是发笑。 “他一聊到画画的事情就没什么礼貌，原谅他吧，其他时候他还挺正常的。” 门口不知什么时候起倚了一位瘦高的少年，看着比自己大不少。 “你是谁？” 仝椽鑫警惕起来，因为看现下的情况，自己又犯错了，虽然打得不严重，但只要他们去闹，下场又会和以前一样。 “我叫道之罘，是他的表哥，也是这项【毓林计划】的参与者之一。” 他走过来和自己打招呼，却全然没有关心身后一直哭还流鼻血的祖翀明。 “额、我是仝椽鑫。” 他僵硬地跟对方握了下手。 “原来如此，你就是那位侧写师的后人，怪不得他闹成这样。” 说着他从身上翻出纸巾，简单折叠后给祖翀明塞上，又对自己说道： “他没什么恶意，但对画画的事一直都很执着，以后多半也会继续纠缠你的。” “还是想办法早点解决这么个麻烦会比较好。” 道之罘的眼镜反着寒光，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什么意思？你是叫我现在打死他吗？” 仝椽鑫后退了两步，不知道这对表兄弟到底是什么打算。没想到道之罘听完愣了一下： “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我是想着你可以先敷衍他一下，答应他避免他继续纠缠，等以后有机会再从他眼前消失。或者干脆用假的精■骗他，这样就算他拿到手也没办法得到你的后代，不是吗？” “什么？我听到了什么？” 面对道之罘的震撼发言，仝椽鑫只感觉脑子里嗡地一声。 第132章 【囚徒篇】回忆录——疯狗 ——“什么？我听到了什么？”—— 道之罘看仝椽鑫一脸的自我怀疑，马上解释了一下： “抱歉，学生物的讲话比较粗俗，我是不是让你感到不舒服了？我向你道歉。” 然后他朝自己深深低了一下头。 “什么？我都没想到还有作假这招！” 倒是祖翀明不依不饶地要跟道之罘讨个说法： “他万一真的那么做了，你要怎么赔我啊！” 道之罘淡定地回答： “我本来就觉得无视个人意愿进行繁殖行为是有违道德规范的，如果对方有这个意愿的话还好，不愿意的话我根本不支持你进行违规繁育啊。” “可恶！” 他一把推开道之罘，然后换了一副友好的模样靠近自己： “既然这样我一定要想办法说服你！请一定要让我成为你孩子的美术老师，别的我都可以不在意，但美术老师这个职位，请一定要让我来担任。相对地我一定会成为知名的画家，不会让令子觉得丢人的！” “这种无所谓的事情……” 仝椽鑫被这人的热情吓得直后退。 “当然，如果令子可以是女孩子的话就更好了。” “为什么？” 因为对方好像肯定自己一定会有后代，仝椽鑫只好暂时接受这个大前提。 “最好不要是女儿比较好……因为他肯定会想办法跟她结婚或者生子的。” 道之罘抢在祖翀明之前说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说辞。仝椽鑫一时间接受不了两人奇葩的发言，干脆把祖翀明揍了一顿后逃跑了。之后他内心煎熬了很久，倒不是因为内疚，而是害怕他们去管事的大人那里告发自己的暴力行径，这样又会被开除了： 「怎么办……爸妈那边要怎么交代啊……」 他抱住自己的头，记得临走前自己把对方揍得像个猪头，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父母送自己进来前的担忧： 「早知道当时不那么冲动好了，只是流鼻血的话应该还不至于闹到退学……」 “当当——” 第二天祖翀明的表哥来自己门前敲了敲门： “祖翀明住院了。” 仝椽鑫一下站了起来，焦急地反驳： “是他先惹我的！” 道之罘推了一下眼镜： “我知道，我就是来问问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因为他住院后一直闹着要见你。我个人倒是不支持他这么做，因为按你往期的行为分析，让你们见面只会加重他身上的伤势。但我毕竟住在你对门，两三步路的距离，姑且尽一下传信的义务也没什么。” 最后仝椽鑫还是跟着他去医院了，倒不是因为关心对方，只是在意两兄弟的态度，说不定这事还来得及私了。 道之罘所说的医院也不过是这幢研究所的附属设施之一，规模不大、房间很少不说，更没有其他看看病的病人。祖翀明一见到仝椽鑫来了，就不顾身上的伤势腾地起身： “梁！不对，仝椽鑫！” 他的模样很是狼狈，脸上都是纱布块，依稀看得出里面的皮肤发紫，脖子上戴了颈椎牵引器，身上还缠了石膏和绷带，胳膊和腿应该也骨折了： “坐啊，你坐这……” 说完他还招呼表哥帮他拿搬张椅子过来，仝椽鑫坐在他床边后紧张地等着对方提出调解条件。 “我们上次话还没说完呢，幸好你愿意来看我，不然我都没办法继续说服你了。” 眼前是个偏执的变态，身后靠在桌子上的道之罘也给人一种凉飕飕的感觉，仝椽鑫意识到如果不先搪塞这个家伙，以后的日子都不会过得太安生： 「既然这样……你也得给我派上点用处才行。」 “喂，你到底打算干嘛？” 祖翀明听见他愿意谈条件，就一副梦想实现的激动状态： “我本来是想见识一下梁家的侧写技巧的，没想到你说你不会，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如果是你的孩子，也还是有可能复原出你母亲、甚至是你太姥爷具有的那种才华呀！” 「真是条疯狗。」 仝椽鑫在心里讽刺他，嘴上却继续风平浪静地与人沟通。 “只是见到就好了？” “可以的话……当然还是希望我也能拥有这种基因啦！东西再好也是别人家的，我只有羡慕的份，不是吗？” 他一脸认真地说出更加让人难以置信的话： “可行性最高的方法还是基因遗传吧？如果能和梁家结成亲家，那以后我的后代就能结合我们两家的优势了，不是吗？” “……所以说，当我未来的岳丈吧？你想提什么要求我都会想办法满足你的。” 「真恶心。」 仝椽鑫心里填满了杀气，却还是挪了挪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算是笑的表情： “那你要答应我，不许干预我在感情上的事，孩子的事情我倒是无所谓啦，但我不想跟不爱的人结婚，甚至生孩子。你要是不在这件事情上干预我，我就答应你把符合你要求的孩子送给你怎么样？” “真的？！” 祖翀明“啪”地握住仝椽鑫的手，满眼喜悦。 「当然是假的，等离开【毓林计划】后我绝对要搬到没有你这个蠢货的地方去。」 “当然在这之前你也不能使用其他渠道获得拥有我基因的孩子，你明白吧？” 仝椽鑫的脸瞬间冷了下来，祖翀明愣了一下才答应： “好，我答应你。如果有其他可行的办法，我也不想那么麻烦的。” 之后研究所的孩子越来越多了，虽然仝椽鑫一开始还尽量避免跟祖翀明来往，但随着朝夕相处，发现这个人除了对梁家的基因有执念外，其他情况下都是很正常的孩子，甚至算得上是位理想的朋友。 他很优秀却从不招摇，很开朗也很会活跃气氛，有眼力见，很多时候不用说就有能替大家解决许多日常生活中的小问题，是研究所里人气最高的孩子。 回忆往事，稍微有点奇怪的是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是作为招待方出现在那座研究所里的： 「他到底和【毓林计划】的立项方有什么关系？」 第133章 【囚徒篇】回忆录——未曾知晓的部分 ——「他到底和【毓林计划】的立项方有什么关系？」—— “祖翀明好像和【毓林计划】的立项方有点关系？我倒是不能百分百确定……但他是最早出现在研究所的孩子，而且在日常相处中还替我们解决了许多日常生活中的不便利。” “而且另一位一开始就在那的孩子还是他的亲戚，对吧？” 王堇也觉得这件事听起来没那么简单： “在你印象里祖翀明有和其他孩子产生过什么冲突吗？” 王堇试图从中总结出他为何如此厌恶蔡双，但仝椽鑫只是摇摇头： “没有，他本身也不是那么冲动的性格，除了我刚入住的时候单方面打过他以外，他没和任何人发生过冲突。” 仝椽鑫空着手，门也不敲地打开了祖翀明的单人病房—— “喂，听说【毓林计划】的实行日期延后了。” 道之罘已经在房间里了，两人一点也没被他突然开门的举动吓到，反而淡定地回答他的问题： “毕竟现在祖翀明没办法去上课么……” 他看向一旁尝试用嘴叼着画笔，往画板上靠近的表弟。 “还差一点点……” 叼着东西也没耽误他的发音，而且很快就在白纸上涂了两三笔。然后他忽然挣扎起来，用没绑石膏的手一把将脸上贴着的纱布块扯掉： “碍事！” 仝椽鑫怔了一下后，皱着眉对他说： “你为什么不直接用左手画？” 结果对方用活泼的语调跟自己说： “我现在左手右手都能画，所以想换个其他部位锻炼一下~” 道之罘坐在一旁自然地吃着桌面上切好的果盘： “顺便一提他还能用两只脚来画。” 仝椽鑫看他这种拼尽全力的架势，咽了口唾沫： 「还真是个恐怖的家伙。」 “那你不怪我让你变成这样吗？都不能好好拿笔了。” 他试探性地对兄弟俩抛出这个问题。 “不会啊，又不是治不好了。” 祖翀明轻描淡写地回复了一句，又对着自己绽出张灿烂的笑脸： “而且你可是我岳丈嘛！几天的伤就能换来梦想成真真是太划算啦~” 也是这一瞬间嘴里那支本就狭长的画笔“啪”地跌落在被上，给洁白的被单染上了诡异的蓝色： “糟糕，掉了。” 祖翀明纠结了一会到底是用嘴捡起来，还是用左手，让被单晕染得更厉害了，他忽然变了一副神色，用受伤的常用手把笔扑落在地—— “已经干掉了，喂——道之罘你再给我拿支新的过来。” 他的语气没了平日里那种温和，道之罘脸上虽然没什么波澜，却也没有回应他的需求： “我好像也不是来给你当助手的吧……” 他把用过的水果叉丢进垃圾桶里，又用脚把祖翀明的一桶画具往他床边挪近了一点，就起身准备离开。和门口的仝椽鑫对视时好像有话要说，但之后又什么都没说地走开了。 仝椽鑫想着既然他都走了，不然自己也早点回去得了，却被祖翀明搭话了： “别理他，他就是懒的，没什么别的意思。” 他看出仝椽鑫对刚才那段欲言又止有些在意。 “不过你下手还真不是一般的重啊。” 这句话让本来打算离开的仝椽鑫找了张椅子坐下： 「几个意思？」 他表情不是很友好地回答： “习惯了，以前总有小团体来找茬，我爸和我说这种情况就薅住那个领头的，往死里打。所以我下手一般没那么注意轻重……” 他抬眼看向祖翀明，像是在等对方的反应。病床上的人呵呵地笑个没完： “哈哈……还挺有意思的，真好奇那个场面。这么说我还挺幸运的，没真的落下残疾。” 说到这里他试着挪动了一下绑着绷带的胳膊腿： “这次只是右手右腿骨折，还断了一根肋骨。你说我要不要也试着锻炼一下身体呢？再结实一点的话恢复得也会更快吧？” 他回过身脸上还带着先前的笑意。 “你还准备继续挨打吗？” 仝椽鑫不明白他说这话的用意。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不想变成这样，但你不是没办法控制么？” 仝椽鑫脸上带了怒意： “什么？” “你打人的时候根本没敢看那个画面，不是吗？你让灵魂逃到了其他地方，所以才能让自己保持干净……你当时根本没有意识，所以才没办法控制轻重。” “你！” 仝椽鑫拍着桌子起身，却逃一样地离开了这间房间。 几周后道之罘来探望祖翀明的时候，又听见他抱怨起来： “仝椽鑫怎么一直都没过来呀！” “多半是生气了吧？一定是你又对他说了什么吧。” 道之罘翻着手上的书，头也没抬地回话。 “我就是告诉他——他其实接受不了自己会攻击别人这件事而已啊。” 祖翀明的语气里透着委屈，道之罘因为这句话才抬头，合上书： “在你看来，他的灵魂是怎样的？” 祖翀明不太确定地回答： “嗯……还挺胆小的？清高又单纯的感觉？” 道之罘推了下眼睛，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是么，看来我也应该找机会观察他一下。” 祖翀明忽然睁圆了眼睛，茫然地问他： “所以你现在转移目标，不再死盯着我了，对吧？” 道之罘淡然地回复道： “暂时降低对你的观察频率而已。” “我倒是无所谓啦，你可别惹仝椽鑫生气啊。我还有事求他呢。” 祖翀明忽然提醒表哥。道之罘听后不满地拿书角砸了一下他绑着石膏的部位： “惹人生气分明是你更擅长的事情吧？” 祖翀明“嗷”地一声叫了出来： “你干嘛啊，我可是病号来着！” “稍微长点记性吧，既然人家对你有用的话，就别明目张胆地做惹人厌的事情。” 他留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倒是祖翀明好像是突然来了灵感，不顾身上的负担，拿起床边的画板开始忘我地涂抹，两个小时后对着一幅抽象的画傻笑： “我知道啦！哈哈哈哈……” 第134章 【囚徒篇】矛盾点 “这么说祖翀明是个会拿自己身体作为交易砝码去权衡利弊的人喽？” 王堇听完后这样说道。仝椽鑫寻思了一下后回应： “不如说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而且对绘画一事有着相当高的执念。” “绘画啊……那你说菜头哪里惹到他了？” 王堇看着蔡双被涂黑的放大版照片，脸上满是疑惑。 “谁知道了？也许他们认识呢。” 听仝椽鑫的语气似乎对这件事情没那么感兴趣，只见他卷了一张照片的边角，又摸了下墙上残存的胶痕，挑了下眉： “喂，这个房间被打扫过。” 白茉茉看了眼地面，又环顾了房间的角落回应道： “应该是吧，这个房间确实很干净呢。” 仝椽鑫扯了张照片下来，翻看背面的胶痕： “但这些照片又被粘上去了？” “我看看。” 王堇腾地凑到照片旁，仔细一看背面的胶痕确实粘了些积灰，它们是二次被粘贴到墙面上的： “嗬，真的！” 白茉茉疑惑地总结： “就是说这个房间被人打扫干净后又把照片原封不动地粘回去了？为什么？” 王堇露出一个略显得意的笑： “故意想让我们知道这房间的主人对我们图谋不轨呗！” 仝椽鑫把照片又随意地粘在墙上某处，指着取下它后留下的晒痕： “而且还是个细心的主，你看这照片几乎是原封不动还原上去的，要不是胶不粘了还真发现不了。” 另一边支寐无等人来到了那个像是实验室的地方，蔡双看见罗壮的标本就过去了： “确实有注射东西的痕迹，右手静脉有两处。” 他看向脖子那里格外明显的孔洞和外翻： “脖子这里应该是情急之下被刺了什么进去……钢笔吗？” 他回忆起王堇他们调查到的可疑钢笔，确实和这个三角形的伤口比较吻合。 “他肯定吃过止泻药了，不然死亡前肯定会拉出来的。” 支寐无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这里，突兀地说了一句，倒是李乔下意识干呕了一下： “呜……” 蔡双也在皱了下眉头后把视线移动到尸体头顶，忽然察觉到了不对： “不对啊，他后脑只有一处伤口，看大小应该是业烬说的敲击伤，但他身上没有罗升虎造成的撞击伤啊。如果从楼梯上被推下去，后脑不应该只有一处这么小的凹陷啊？” 支寐无也立马确认了一下罗壮的遗体，虽然已经被人清理过但确实能看出后脑有一块不规整的凹陷，范围很小、也很浅。而尸体其他部位也没能找到高空坠击带来的伤害： “罗升虎撒谎了？” “但罗壮的死因确实不是因为撞击，他这倒是没说谎。如果罗壮在罗默袭击后就已经死亡，那泡在罐子里也不用额外注射两次药剂了。” 支寐无认可他的这番说辞，又去翻了翻实验室的柜子。这里近乎被人清空，却突兀地留了几摞资料，翻看一下发现是份实验器材及用品的订购清单。李乔探了个脑袋后脱口而出： “嗬……瞧这上面的购买间隔，他们一个月的消耗量可不小。” 支寐无补充了一句： “况且这远山区要想送东西进来可算不上容易，这种条件下还能保持如此规整的进货记录，这可不是能用‘一时兴起’就能解释得通的。这家福利院，多半以这个为营生吧？” 李乔想起【罗氏福利院】和【蛇蜕】有生意往来： “你说会不会整间福利院都是【蛇蜕】为了进行什么交易而搭建的，所以这里才有这么多暗道和密室，说不定福利院就只是个掩饰，罗氏根本没怎么在经营上花心思，所以这里的孩子待遇才那么差？” 支寐无摸了摸下巴： “有可能，我们住这么长时间下来，福利院在照顾孩子的事情上确实不算用心，再加上跟【蛇蜕】有牵连，这样一想的确就能说通了。” 李乔的语气里透着不满： “明明是那个【罗氏基金】旗下的，还在伙食经费上克扣成这样，真不知道他们每年对外宣称的慈善金额有多少水分。” “但……这样的话，罗升虎的动机就很矛盾了。” 蔡双的话让两人拉回了视线，支寐无眨了一下眼睛： “那家伙的动机？” 李乔提醒她： “罗大哥是说——想委托和警方有关的势力来调查这间【罗氏福利院】吧？” 支寐无思索起来： “难道他想弃暗投明，举报【蛇蜕】的恶行？” 蔡双皱了下眉： “罗升虎不是说想为福利院的孩子们谋个好前程吗？” 三人同时回忆起罗升虎在得知那名孩子被虐待后抓狂的样子，再加上和业烬的谈话，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李乔歪了下头： “会不会是因为【蛇蜕】拿福利院当掩护，导致这群孩子被苛待，他看不下去了啊？所以干脆举报他们？” 支寐无忽然嫌弃地抓了抓头发： “那他怎么不直接拿着证据去警方那报案呢？不比这么兜圈子要简单多了？” 她晃了晃手里那摞被精简过留存的资料。蔡双的视线落在那些纸张上： “也许这里还有其他没被我们发现的因素存在，一个阻止罗升虎直接带着它们去报案的因素。” 李乔分析道： “会不会因为罗升虎本身也是【蛇蜕】的一员啊？” 支寐无立马反驳了这种猜测： “那他还有压根也没必要叫我们过来调查啊？不还是会暴露他的身份？再说了……要是他自己举报【蛇蜕】还算立功呢，真判下来他还能减刑呢。” 这句话让李乔再次意识到罗升虎可能也是个罪犯的事实，但遍寻内心，他只是不太情愿地嘟囔了一嘴： “我觉得罗升虎说得那些话是真心的，他真的想当个好哥哥来着。” 所以他才成为了院长；所以他改善了福利院的伙食分配、还给他们考取大学的机会；所以他引来了警方，委托众人调查这间福利院隐藏的秘密——但这一切的背后到底还存在什么，让他至今还在隐瞒侦探社。 第135章 【囚徒篇】公司里的孩子 ——“我觉得罗升虎说得那些话是真心的，他真的想当个好哥哥来着。”—— 李乔一开始也不喜欢罗升虎，早些时间的相处让他认定对方是位以利益优先的资本家，看侦探社一行人是没出社会的学生，就可劲奴役这帮免费劳动力。他狡猾、玩弄权术还总装出一副无辜亲善的样子，刚好是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 比家里那两位把冷漠自我刻在脸上的家伙还惹人心烦，因为面对连装都不装的人，还不会抱有能够互相理解的奢望，但像罗升虎这种在人心上算计，又要以友人自居、打感情牌的混蛋是最恶心人的。 他出身n市最富有的家族之一，却也从未属于过那里，在他眼里父亲并不是自己的亲人，更像是一位老板，自己则是从出生起到自立前都必须给人打工的伙计。 母亲虽然是全职家庭主妇却一直在看父亲的脸色，依照这位“老板”的理念营造了名义上叫“家”的公司环境。 在这个“家”里，以父亲为尊，父亲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他认为“继承人”只能有一个，所以同样身为儿子的自己从小就要避嫌，不能太显眼、不能过问家里的生意，也不能和家里其他亲戚来往过密，合伙做什么买卖。他认为一家人一起吃饭、休息是浪费时间，大家就必须互不打扰，不能过问。 他始终把自己放在“老板”的位置上，从未成为过一名“父亲”，母亲则是公司的人事，看老板的眼色修改“公司”的氛围。 身为“继承人”的哥哥也不是自己的亲人，因为他是“老板”的左膀右臂，最得这家“公司”真传，是被“老板”驯化得最好的员工。 自己始终是这家公司里最无关紧要的那位，也与这个家格格不入—— 小时候的李乔还渴望过父亲的关爱，即使很多事情不能做，却还是想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博得父亲的认可。他考过高分，得过奖状，还有不分老少的好人缘，但这些都没能让父亲多看自己一眼。彻底打击他的是第5次跟老师在家长会请假： “老师，我爸妈都忙，这次家长会也不能来了。” 老师批作业的手停了下来，抬眼看了下自己： “嗯……知道了。” 李乔跟老师告别后还没来得及关门出去就听到了她对隔壁桌老师讲话： “看见没，爹妈都不管他。” 李乔的心一下子凉了，不是因为觉得老师说这话过分，而是他自己打心底里也一直在怀疑这个问题，直到今天被外人说破。 自那以后他没那么想当好学生了，总觉得做什么都没意义了，开始了一段浑浑噩噩的人生。和班里喜欢逃课的孩子一起玩，也慢慢不愿意回家了。一开始还只是试探，直到在朋友家住了一周家里也没来个电话，他才彻底放弃对那个家的期望： 「哪怕是骂我一顿也行啊！」 他绝望地蹲在地上，用地扯着头发，任凭撕心裂肺的感觉把自己淹没，可惜自己不辞而别的一周里家里没人给自己打过一个电话，就那么默许自己消失整整一周的时间。 “李乔？” 一个身影忽地蹲在自己面前： “你没事吧？又胃疼了吗？” 抬眼后看见青梅竹马的邹天晴，正担忧地抚摸了两下自己的后背。 “……我没事。” 许久他才把这句话说出口，他不曾对女孩吐露过自己的心事，因为除却青梅竹马玩伴这一点之外，她还是李家世交的邹家之子，他不想让邹家人看自家笑话。 坐到沙发上后，女孩给自己递了杯温水，刚抿了一口就被她的话吓得吐出来： “李乔，我奶奶说希望我能嫁到你们家去，这件事，你知道吧？” “噗——” 李乔红着脸接过女孩递过来的纸巾： “倒是知道，那居然不是长辈们开玩笑的吗？” 邹天晴的脸也红了： “她们今天又和我正式谈了一次，我觉得应该是真的。” 女孩说完楚楚可怜地望着自己，李乔看着她精致漂亮的脸和近乎完美的身材曲线，虽然觉得最理想的妻子也莫过于如此，却还是觉得缺少一点心动的感觉。 两人从小一起玩到大，看着邹天晴从小鼻涕虫到如今亭亭玉立的美人，记得她喜欢什么，会为什么难过，能一秒逗她笑出来，也知道女孩伤心时最想听什么话。但要说那是男女间的情愫，又好像差了点意思，再加上说是两家联姻，多半会和准继承人的哥哥有关，所以他没能正面回应这个问题，选择了沉默。 “我不想嫁给李薪……” 这句话让李乔不得不面对眼前的少女： “为、为什么？他是李家的继承人，应该和你的身份更般配啊。” 其实李乔心里有一点点想听女孩否定哥哥，倒不是因为对女孩有了占有欲，只是自己在哥哥面前一直很自卑，觉得他是完美的、被父亲承认的那位，所以才会有些嫉妒的心思。 “……他那么凶，我不想和他相处。” 她扳着手指： “你知道我平时都尽量躲着他的，要是每天都得见到那张脸，我可受不了。” 李乔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还脱线地问了一句： “他……凶吗？” 印象里李薪是不怎么爱说话，但好像也没到严肃的地步，只是不怎么爱搭理人罢了，没想到晴姐会嫌他凶。本以为他年少有为，长得又帅会很讨女性喜欢呢： 「这女孩的想法还真是跟我们不太一样。」 这时邹天晴求助一样牵起自己的手： “所以还不如我们两个结婚呢！” 李乔吓了一跳，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期待着女孩说出选择自己的理由。 “我们从小关系就好，天天见面也没什么嘛……结婚以后我们互不干预、各玩各的，怎么样？” 「各玩各的？」 李乔倏地把手抽回： 「我原生家庭已经够惨了，为什么结婚了还要选一个完全不爱我的人呀！」 第136章 【囚徒篇】心结 ——「我原生家庭已经够惨了，为什么结婚了还要选一个完全不爱我的人呀！」—— 正想着要怎么拒绝，就看到女孩快要哭出来的眼神： 「不过本来李家就要和邹家联姻的，如果我逃了，晴姐一定会嫁给我哥……那她不是也很惨么？」 “你可不能撇下我不管呐。” 邹天晴说着就习惯性扑到自己怀里，李乔下意识在头顶安抚了几下，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为什么一定要听家里的安排呢？” “什么？” 邹天晴忽地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等着自己说下去。 “我们都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不好么？比起家里的安排，自己幸福不是更好么？” 邹天晴心里动了动，她虽然一直被家里长辈规训着要听话、要服从安排，这是身为邹家人的担当，但—— 「听家里安排有发生过什么好事吗？」 她回想起自己弟弟被送走，并在5年来杳无音讯，便握紧了手心： “李乔，我想试试——不听家里安排，和我喜欢的人结婚。” 之后两人的联系更密切了一些，邹天晴总会时不时表述自己对爱情的憧憬，但听她那种描述，估计世界上很难有这样的人存在了——什么非她不可啦、要一见钟情啦、要温柔、够体贴、长得帅、养得起自己、记得自己的喜好，愿意花心思哄自己开心，还要为了自己可以牺牲个人利益。 李乔只觉得他描述的哥们应该是患上了脑瘫，才会兼具优秀的特点后愿意牺牲个人利益，既要事业有成又能对家庭细致入微，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不过说实话邹天晴发来的那些链接倒也促使自己对恋爱产生了兴趣，说起来自己还没接触过除了邹天晴以外的女孩子。班里就有很多女生和邹天晴的性格不一样，她们不会成天哭哭啼啼，也不像她这么胆小，想着，他就和周围的女生接触起来，然后交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女朋友。 她是同学介绍来的一个学姐，温柔又稳重，平时也总和男生打成一片，应该会是个不那么让自己操心的女孩吧？ 可没想到两人决定交往后，她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再成熟稳重、神秘端庄，变成了跟邹天晴一样多愁善感，动不动就哭的女生，甚至比邹天晴相处起来更累——什么小事都能吵，还要给个所谓的“说法”。 李乔正觉得心累，想着要不拖着等人家跟自己分手，虽然他不想继续这段关系了，但又不愿意当那个“坏人”，所以选择了冷处理，等女孩自己提分手。 没想到自己冷漠以后，女孩倒是一下子积极热情起来，但李乔只觉得这个女孩不是当初让自己心动的姑娘了，她哪有这么媚俗又无聊。可是因为他始终不愿意做那个恶人，所以两人的关系还是继续维持着。 直到那天她叫自己到一个酒店楼下接她，李乔不关心她为什么会突然定酒店，只想着赶紧回去打游戏，可等了女朋友好久她都没过来，李乔就发消息问： “你是不今天有事走不开耽搁了？要不下次再出来吧。” 可消息刚发完对面就秒回了： “你能上来找我吗？” 李乔叹了口气，跟上刑一样往对方指定的门牌号走，女孩打开了门，不仅不出来，还把自己拉了进去。 “不是说看电影么？一会该错过开场了。” 李乔的心思全在看完电影就能回家的事上。 “你等一下，我洗个头。” 她几句推辞后就进了淋浴间，李乔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因为这种突然变卦的事情她也没少做，就憋着不满，坐在床上打起了游戏，没多久就听见急促的敲门声，李乔想着打完这把再说，但敲门声愈发急促，只好起身去开门。 “真是你！” 令李乔诧异的是，门外居然是好久不见的父亲还有哥哥，他们沉着脸，一副震怒的样子。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 李乔刚开口就被扇了一巴掌，他捂着脸，震惊中带着难以理解，直到女孩裹着浴巾出来，哭着对父亲说她怀孕了，还是自己的孩子。 「但我都没碰过你啊？」 李乔没意识到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父亲一顿毒打。他让自己回车里等着，李乔就闭好嘴走到了酒店外那辆熟悉又没怎么坐过的车里，等了很久。他没再敢打游戏，只是盯着酒店门口，等待自己的结局。 父亲和哥哥下来以后，就开车回家了，路上父亲厉声责骂自己： “一点都不让人省心！让这么个低级的骗局骗。我告诉你，幸好这次不是你的，还好处理，要是真的……全家的脸面都让你败光了！” 李乔听后蜷缩了一下，小声地回应： “我、我没做过。孩子不可能是我的。” 但父亲没再说过话，甚至一路上都没从后视镜看过自己。 到家以后路上欲言又止的哥哥，找自己谈话。 「你会相信我的，对不对？虽然爸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但哥哥还是清楚的……」 没想到他只是把头别向其他方向后，留下一句： “就算想做这种事，起码挑选一下对象……我是说试着去讨好邹天晴吧？” 然后他就离开了，李乔一个人站在原地哼笑着： “呵……原来在你们眼里我就是头用来配种的猪啊。” 自那以后，他做事谨慎多了，不再轻易相信别人，也不再指望有人能爱自己。当然也坚定了不会娶邹天晴，理由与女孩无关，只是因为原生家庭让他本就破碎的自尊心彻底沦为一个笑话，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想让那群人再得逞了。 所以他才会被罗升虎的行为打动，他与这家福利院的孩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为他们吃苦而愤怒，为他们前途而谋划，为他们能幸福而感到喜悦，无疑是位当之无愧的好哥哥。所以李乔想帮他，也愿意相信他： “我猜那个理由和这间福利院的孩子有关。” 蔡双点了点头： “确实涉及到孩子的问题时，他总会露出明显的杀气。” 支寐无跟着猜测： “难道是【蛇蜕】用这里的孩子威胁他吗？” 第137章 【囚徒篇】变动 ——“难道是【蛇蜕】用这里的孩子威胁他吗？”—— 蔡双觉得纳闷： “怎么威胁？” 支寐无心虚了不少，用手示意了一下： “比如‘如果敢举报我就杀了他们’之类的？” 李乔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支寐无：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对吧？” 没想到蔡双居然认真地就着这个方向分析： “这样的大前提是罗升虎已经和【蛇蜕】闹翻了才对。” “不是吧，你还真觉得她说的这个理由可行吗？” 蔡双摇摇头： “不是，我是说【蛇蜕】如果真的拿孩子来威胁罗升虎的话，那他应该已经和【蛇蜕】闹翻了才对。……要满足【蛇蜕】知道罗升虎要举报，并且后续还要对罗升虎下手才对。” “举报！” 李乔忽然想起来： “妮娜那不是有份空白举报文件吗？” 支寐无忽地瞪大眼睛： “这么说妮娜是【蛇蜕】的人？” 福利院的广场上，罗盛亦正看着那群没见过的社会人士发呆，身后忽然被拍了一下，回过头一看才笑着认出对方： “妮娜老师！” “小心。” 罗升虎一挥手，替流沙打掉了一根飞镖暗器。 “谢谢……” 流沙僵硬地和他道谢。 “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机关。” 业烬环顾这里的走廊，说出这句话。 “吓了一跳么？” 罗升虎忽然搭腔倒是吓了她一跳，立马恼火地望向他： “你能背下来这里机关的机关路径吗？” 他点点头，好像是有什么心事： “嗯。” “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吧？外面还有那么多孩子呢。” 业烬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罗升虎看了她一会才回答： “对，所以我来这里拿点东西，好把这群人赶出去。” “东西？” 随着业烬的一声疑问过后，罗升虎按开了一处机关，一扇门在两人眼前缓缓升起： “隐藏门？” 一道刺眼的白光过后，房间里的陈列逐渐清晰起来，这是一间储物室，整齐的柜子被塞得满满当当，罗升虎更是熟练地去拉开位于中间的抽屉。业烬第一时间联想到了他的另一重身份，匆忙地伸手抵住了抽屉，只见她眉眼有些严肃： “罗升虎，你知道我们是跟警察一起来的吧？” 对面修长的身影愣了一下后，又舒心地笑了出来： “你想什么呢？” 说完他轻挪开业烬的手后，又缓慢打开抽屉，拿出里面的东西给女孩展示了一下： “这是控制密室机关的通行证，有它可以随时停了暗道里的机关，不是你想的那种违禁品。” 「机关是可控的？」 流沙和业烬同时关注到了这点，但都没问出口，因为这趟行程下来，罗升虎绝对和福利院的密室有着某种某种联系，但他先前却隐瞒了。现下最要紧的是赶快和侦探社的其他人集合，而对这里最熟悉的人就是罗升虎，决不能在这个关头跟他闹僵。 “我知道有条近路能到森林里面，这些机关确实有些麻烦，先停了它们，再去找剩下的学生吧。” 罗升虎又翻了一下抽屉，手指在木板上留下了粗暴的回响，忽然他不再继续匆忙的翻找，缓慢地挤出一句： “……少了一张啊。” 流沙凑过来问了一句： “还有其他人知道通行证的位置吗？” 罗升虎摇摇头，但很快眼神里的慌乱就一转而过了： “没事，反正通行证都是平级的，我们有一张也够用了。” 临走前业烬看了眼抽屉把手上的灰，知道这里很久没有人碰过了，环顾了一下房间，发现这里归纳得很是整洁。没来得及多看几眼，一旁的罗升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也及时跟了上去。 罗升虎径直朝走向了廊尽头，机关运转后，三人见到了一处旋转楼梯。 “你们先上楼。” 罗升虎说完便往楼梯的反方向走去，业烬上楼时朝楼下望了一眼，发现罗升虎用通行证在那扫了一下，然后余光里的光线一晃，抬头一看嵌在墙壁底端的灯好像更白亮了一些，整条暗道的视野都变好了： 「你到底还知道福利院多少事情？这和你做出那种自暴自弃的决定有关吗？」 她没来得及深想，只是跟在罗升虎后面快步赶路，忽然墙壁里的照明条带又一下子暗了下去，罗升虎抬手示意两人停下脚步： “看来拿另一张通行证的人和我们赶到一块了啊。” 他回身看向楼梯间方向： “机关又开启了，直接走会有风险，你们在这等我，我回去重新刷。记住、千万别乱动，等我回来。” 说完他只身离开，业烬和流沙远远望着刚才走过的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添了不少机关，一时有些后怕。 蔡双这边正核对那些资料的内容，忽然听见房间里响起了警报。支寐无第一时间警惕起来： “喂，你们小心一点……好像有人过来了。” 李乔朝支寐无死瞪着的方向看去，转角处恍惚了几个黑影后，一列混混打扮的青年迈着步子拐了进来，领头的还对身后的小弟们示意： “人在这呢！” 还没等李乔反应过来接下来该怎么办，支寐无就第一时间冲了出去，然后便看见两方快速交手。随着支寐无挥拳似乎真的能听见风声，着落在对方肢体后传来的“嗙”、“乓”声能让人感觉到她攻击的份量。 李乔观察了一会才长吁一口气： “……好像老支更占上风一点。” 刚回身想跟蔡双确认状况，就听见身后传来他急促地呼喊： “保护好资料！” 然后“啪”地一下怀里被砸过来好多纸张，勉强接住后，还是有几张不听话地飘落到地上，定睛后再次锁定那抹熟悉的身影，发现他已经被扑倒在地上—— “李乔，你先走，别忘了带齐那些资料！” 蔡双明显招架不过对面带匕首的家伙，却还是以防护的姿势一边抵挡，一边提醒自己。而迎面而来的那位歹徒长着张学生模样的少年面孔，显眼的银色狼尾告诉李乔——那是【毓林计划】的祖翀明。 第138章 【囚徒篇】敌袭(其二) 祖翀明虽然个子看起来没有很高，却压倒性地牵制住了蔡双，随着他几次挥刀，手臂上的青筋配合肌肉绽起，李乔能看出他的身手并不简单。 现下蔡双叫自己带着资料离开，这是正确的决定，且不说这伙人的目标是不是这摞资料，现在摔打到一起，这些纸一不小心就会报废： 「那侦探社的取证、甚至是罗升虎想曝光的那件事都会功亏一篑。但如果我自己走了……」 他看向被逼到角落里，仓皇避开匕首的蔡双： 「副社长根本打不过祖翀明，他现在很危险。」 回头再看支寐无，她早就打红了眼，再加上那边人数众多，她至今都没闲暇注意到这边另起战况。 「怎么办？要先带着资料离开吗？」 大脑已经先替自己做好选择了——离开，确保证据要紧，不然大家的辛苦就都白费了，但在李乔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资料后，却还是把它们安置在暂时无人打扰的角落里，然后脑海里一片空白地去掰祖翀明刺向蔡双的手。 “李乔？” 蔡双虽然庆幸祖翀明没办法继续攻击自己了，又马上提醒李乔： “你带着资料先走，我拖他一会，支警官能赶过来。” 李乔上手后才发现祖翀明的力气意外的大，紧张地追问蔡双： “副社长啊……那你有几成的把握拖住他？” 蔡双知道李乔想说祖翀明的身手不简单，坦诚地回答： “6成。” 祖翀明一把甩开李乔后又补了一脚，李乔虽然用胳膊接住了，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手臂发麻： “……那也太低了点吧？” 他甩了甩手臂舒缓这种带着凉意的酸麻，认真地问蔡双一个问题： “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没能坚持到老支过来该怎么办？” 身后传来淡定的陈述：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证据缺失，我们连秋后算账的资本都没有。” 他的话甚至有些事不关己，李乔咬了下嘴角问道： “那如果牵制他的人是我，你会带着资料离开吗？” 蔡双怔了一下，皱着眉，得出大脑推演后的答案： “不会，因为那样你会有危险。证据没了我还可以从其他渠道再找……” 他说着说着没了下文，李乔替他回答这个理由： “朋友的命可只有一次，不是吗？” 这句话瞬间清晰了自己脑海里的矛盾之处—— 「原来比起成果，我更在意朋友啊。」 “反正我是不想看着朋友被人攻击还装作视若无睹。我的人生已经够憋屈了，没法自己选的我可以认。但与出身无关的事情……我一件都不想再妥协了！” 他冲到祖翀明身侧，一把抓向对方的手腕，两人几番支吾过后，没能夺下那把匕首，正犯愁陷入苦斗时，听见“哐”一声，天上洋洋洒洒飘了好多灰下来，然后一道黑影划过，击中了祖翀明的后脑。 等烟雾散了一些李乔才看见蔡双正拿着一根木棍，砸在敌人身上，抬头一看刚才的灰是他从柜子上撞落下来的，迷了两人的眼睛： “咳咳……他晕了没有？” “没有……” 蔡双回答的语气有些弱，李乔仔细从飘灰中辨别祖翀明的身影后才明白这是为什么—— 后脑的伤口让他流了不少血，染红了少年的脸庞，“啪嗒”几声滴落在地上，让两人吓得后退了一步。只见祖翀明和自己对视后，露出笑容，然后睥睨着说： “你知道刚刚我有可能会死吗？” 这句话戳中了蔡双心里的恐惧，让他只是瞪大双眼，没能接话。 “如果我死了，你可就成杀人犯啦。” 他的语气极其轻快，好像受到攻击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你和我也没什么差别么……都是为了自身利益要别人来献祭的家伙。” 他摊开双臂，一副喜悦至极的表情： “感谢我吧！……我没死。哈哈哈哈……我没死，所以你还不是杀人犯。” 然后他挑衅一样朝蔡双正反翻了下手，大笑着说： “你知道吗？我的手上也还没有人命呢！哈哈哈哈……” 他笑得格外讥讽，强烈又刺耳的笑声让蔡双心口一凉，只觉得眼前无比晕眩。 “副社长和你才不一样呢，好吧？” 李乔的声音打断了祖翀明魔性的笑声： “他又没有以伤害他人的行为取乐过，你们当然不一样。” 祖翀明眯起眼睛： “这是你们的看法，还是法律的看法呢？” 李乔因此更加愤怒： “少在那混淆概念了，法律是用来约束犯罪的，不是来让被害者寸步难行的！你可以用一千个理由来粉饰你的罪过，却改变不了你心术不正、越界害人的事实。我们和你最本质的区别就在于出手的理由是‘守护’而不是‘伤害’。” 蔡双的意识因为这句话恢复过来，然后悄悄移动到了祖翀明的另一侧。 “呵……实际上这二者又有什么区别？” 刚好李乔的发言引起了他的不满。李乔看他没办法继续给蔡双洗脑，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伤害’是点，‘守护’是面，区别就是……” 他笑得愈发得意，让祖翀明迅速朝身后警觉，没想到那边不是蔡双，而是自高空一跃而下的支寐无： “区别就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啊！” 说完她一踢从祖翀明身旁落地，少年的脸颊瞬间划开一个口，让他警醒地朝门的方向挪动。蔡双不可能就这么让自己跑了，警察又一副身经百战的状态，所以他选择了李乔作为突破口，然后朝地上摔了一包粉末，弥漫的白烟就隐藏了众人的身形。 “咳咳……” 李乔正扇散眼前的白烟，就听到了蔡双的提醒： “小心！这是【往生】！” 身体忽然觉得乏力酸软，烟雾消散后，祖翀明已经不在原地，李乔从口袋里掏出【往生】的解药，服用后还递给两人一些。支寐无烦躁地接过来，蔡双朝她挥挥手： “我不用，上次吃的解药药效还在。” 第139章 【囚徒篇】变动(其二) 解药还没作用上来，支寐无就烦躁地踢了一脚地上的木棍： “■的，让他给逃了。” 蔡双回身去安置资料的地方拾起已经散落到各处的纸张，淡淡地回复了一句： “他比我们要熟悉这里，追不上的。” 支寐无当然不愿意听这种长他人志气的话，还是栽栽歪歪地走到走廊盯了许久才撇着嘴回来： “■的，跑真快。” 李乔轻咳一声转移她的注意力： “咳……老支啊，也不是一无所获吗嘛！” 他指了指倒在地上无法再次行动的混混们。支寐无瞥了一眼后，对李乔说： “把他们绑了吧。” “你当我哆啦■梦啊，我怎么可能随身带绳子啊！” 李乔哭笑不得地反驳，支寐无一副才想起来的模样： “哦，忘了你不是【特高组】的了。” 然后她忽然积极起来： “不过李乔啊，你真的不考虑以后来我们这吗？你刚刚那话说得还挺漂亮的~” 李乔摸着后脑勺调侃： “也不是说话漂亮就能做警察吧。” 支寐无作出认可的表情： “那当然，主要我不是觉得你还挺好……” 然后她才意识到什么，立马心虚地噤声。李乔倒是心知肚明那后半句是什么，连带着嫌弃阴阳怪气地说出口： “好用是吧。” 支寐无的眼睛瞬间睁大了，然后噘着嘴假装没听见吹起口哨—— “嘟嘟嘟~” 另一边王堇他们目睹了密室里的光线亮一下又暗了回去： “喂……刚刚那是什么啊？” 三人中对这里最了解的仝椽鑫也没见过刚才的情形： “可能是什么的提醒吧？” 王堇忽然浮夸地捂住嘴： “炸弹？” “什么？” 白茉茉吓了一跳，立马环顾四周。仝椽鑫虽然不确定刚刚那是什么，但不太喜欢王堇一惊一乍的样子，皱了皱眉： “炸了这里对他有什么好处啊？” “淹没证据？” 王堇回答完白茉茉也跟着推测： “毁尸灭迹？” 仝椽鑫被两人过于消极的脑洞的打败，耸了一下肩后轻描淡写地说道： “……也对。” 这下两人更慌乱了，他只好提高音量让他们冷静一下： “退一万步讲真的是炸弹，你们有听见倒计时吗？” 白茉茉摇了摇脑袋： “没有。” 王堇多嘴地又提了一句： “万一它是不需要倒计时，直接炸的那种呢？” 这下仝椽鑫彻底没耐心了： “那你怎么还在这呢？” 白茉茉茫然地看向王堇，他想明白后眨了眨眼睛，又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有道理哈。” 收到了两人嫌弃的目光。仝椽鑫思考了一下后补充道： “不过刚刚的灯光变化说明这里不止有我们一波人。” 白茉茉的表情有些期待： “会不会是支警官他们呢？” 仝椽鑫打破了她过于美好的想象： “应该是和这间福利院相关的人吧？我是不知道这里的灯还能调。” 说着他眉眼严肃了好些，因为不确定对方到底是敌还是友。 “我们还是尽早出去吧，这里不适合久留。” 说完他就往房间里侧走，王堇他们赶快跟上，进入了那个像是指挥中心的房间： “出了这就能离开了。” 仝椽鑫没有了先前的谨慎，迈步更大了一些，白茉茉跟紧后小声提醒： “这里没有机关吗？” 金毛肯定地回答： “没有，这里的房间都属于安全房，没有机关。” 白茉茉行进之余还观察了一下这个房间，中间是环形的长桌，上空还挂了不少巨型显示屏，看着看着，忽然前面的人问了一嘴： “这里应该是个会议室。” “为什……么？” 意识到眼前人未必会回答这个问题，她用作疑问的音量也逐渐减小。 “没什么，就是看到过类似的。” 没想到他居然回答了，白茉茉反应了一下后又追问一句： “是……在【蛇蜕】看到的吗？” 仝椽鑫的眼神在提醒她确实问多了，嘴里却没说出什么不留情面的话： “你确定自己好奇这个问题吗？” 女孩察觉到扎人的气场后立马摇头噤声。对方却在其他地方做出补偿： “我之前看这里有自己的实验室，所以这边的会议室多半是用来统计实验数据的吧？” 白茉茉不禁好奇起来： 「在一个没有网的地方，安装这么多台显示屏么？」 看女孩若有所思的模样，仝椽鑫也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我住进来的时候，罗升虎可没说这里有什么密室啊？” 之后他虽然想问却发现这人总和这帮家伙混在一起，根本没机会找他单独聊聊。 业烬和流沙在走廊里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警惕起来后却发现这里无处躲藏，想着往后退几步到楼梯间那里，却觉得脚下的支撑坠落了一些，然后身边瞬间浮现出数根错落的激光，切断了一缕因为惯性没来得及落下的发丝。 业烬立马僵在原地不敢乱动，只有眼球转向流沙的方向： “怎么办？” 流沙始终动了下受伤的右手，背后多了不少冷汗： 「还是不能用。」 脚步声越来越近，业烬的表情变得惊恐，流沙握了下手心后，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灯光变亮，两人周围的激光也消失了： 「是罗升虎！」 庆幸之余已经不得不和跑到此处的家伙打个照面，业烬看着少年的容貌记起了在研究所的日子： 「是祖翀明。」 狼尾少年从自己身旁擦肩而过，业烬的目光紧随在他的身上，但对方根本没有朝旁边多看一眼，好像是没认出来自己，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幸好没认出来。」 祖翀明跑到楼梯间附近的时候和一个修长的身影险些碰上，对面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他便给人留下句话： “罗院长，告辞了。” 罗升虎这才停下脚步，站定在原地后看了看人家远去的身影，自言自语地说了句： “……祝你好运。” 而福利院外面早就停满了警车，韩铭从副驾驶上开门下来，对其他警官做了个“准备行动”的手势。 第140章 【囚徒篇】谜底 【特高组】的警察齐刷刷地扑进【罗氏福利院】里，惊扰了带孩子往里走的妮娜： “啊！你们是……” 蒋钦示意她不要声张： “警察办案，请您配合。” 妮娜的脸色有些发白，把孩子往怀里揽了揽： “……好。” 祖翀明刚跑到院里就注意到了门口的警察队伍，当即调头跑入南侧的森林。与此同时罗升虎带领业烬他们见到了支寐无的队伍，仝椽鑫一行人走出密室时，刚好注意到祖翀明朝森林的方向跑，立马注意到了满院子的警察： “别说你们见过我。” 金毛留下这句话后匆匆消失在两人面前。不久后2楼的桑拿房墙壁升起，罗升虎带侦探社走到了209的浴室里。刚走出浴室门就看见王堇和白茉茉自楼梯间下来： “你们都在这？” 侦探社总算是顺利集合了，但此时支寐无还面临着另一重难题，那就是刚刚抓到手的【蛇蜕】该怎么办： 「要不先关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青年的声音响起： “支队长——” 支寐无认出这时韩铭的声音，心里一紧： 「■的，被算计了。」 她只好转身后笑着应对： “韩副队啊。” 韩铭的目光锁定在她身后垂头丧气的几个混混身上，嘴角不自觉上扬： “诶呀，不愧是支队长，这是一网打尽了啊。” 支寐无的笑容有些勉强： “韩副队这来得巧啊？我前脚刚抓到人，你后脚就来领了。” 韩铭单手拄了下腰： “还行，这不队长有需要，我们底下的人能帮忙分担一点是一点么。” 「你最好是有事才过来的。」 支寐无咬着牙装出坦荡的架势： “不过说起来……这么远的路，韩副队怎么还过来一趟？” 韩铭示意陈辰把东西给罗升虎看一眼： “罗院长，我们得到证据【罗氏福利院】存在违规交易这是我们申请下来的搜查令，您……过目一下。” 罗升虎看都没看就笑了： “韩警官这次准备充分，我对您自然放心。” 看支寐无一脸可惜地望着韩铭把【蛇蜕】的混混领走，蔡双作为侦探社的代表对罗升虎的委托做出回复： “罗升虎，关于你的委托，我们已经有眉目了。” 罗升虎笑着把众人往自己房间里邀请： “哦？那请诸位随我移步到室内吧。” 他房间里事先留好了人数相当的椅子，还准备了白板： “按诸位的习惯来就好。” 他坐在下面，对其他人作出“请”的手势。王堇在和蔡双对过眼神后，走上前主持，根据蔡双的话把内容写在白板上： “我们怀疑这间【罗氏福利院】在进行器官摘除的实验。” “什么？” 除了罗升虎，其他人都很震惊这个答案。 “实验室提供的订购单都是麻药、手术器械以及大量的营养仓备品。从每月固定的消耗量和储藏间里的物品推断——这里长期定量会给人做手术，并把器官或肢体进行保鲜储存。你们是在非法贩卖人体器官吗？” 罗升虎苦笑着回应： “这不是【蛇蜕】的经营范围……” 业烬瞪大了双眼： “你的意思是【罗氏福利院】本身就在贩卖人体器官吗？那我们、这些孩子都是……” 她情绪激动起来，罗升虎却无法反驳，沉重地应下： “是的，这里的孩子不会有未来，在他们长成以后器官就会被拆分。” 白茉茉一下子想起刚来这里时罗升虎对那些留在福利院做老师的孩子态度—— “嗳，也都是群苦命的孩子，能伸手帮一下就帮一下么。” 瞬间觉得浑身发凉，然后胃里泛起一阵噎胀，险些吐出来： “唔——” 业烬及时上前抚摸她的后背，自己也不断在心里怀疑着眼前的男子： 「你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就知道了？所以才想拯救福利院的孩子吗？」 这时罗升虎的电话忽然响了： “……什么？” 他接起后表情有些紧张，挂断电话才对侦探社解释： “罗怀慈来了。” 李乔立马接话： “【罗氏基金】的董事长？” 罗升虎望向窗外，看见了那辆熟悉的跑车，只觉得嘴里发苦。 “他为什么会过来？” 业烬从身后问他。 “也许是有人告诉他警察来了，但这也太快了，从市区开到这里至少要5个小时。” 只有一种可能—— 「这就是谭思一霁想搞的鬼。」 他烦躁地下楼迎接，侦探社面面相觑后也走到了一楼。 罗升虎礼貌地开门后，罗怀慈便从车上下来。看着年纪已经不小了，脸上刻着严峻，迈得步伐匆匆，走到侦探社面前时，忽然停下。李乔与之对上视线，还没来得及纠结好要不要打招呼，就听见了对方温和的声音： “你是【李氏建工】家的孩子吧？” 这下自己不得不问好： “对……您好。” 他严肃的脸上露出和蔼的笑意： “你长得和你爷爷一模一样，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这样吗？」 李乔倒是第一次听人说起这件事，罗怀慈看了眼罗升虎，示意他过来： “想必你以后也一定未来可期呀。来，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儿子罗升虎，等过继手续办下来之后，就是【罗氏基金】的准继承人了，还请你们李家多多关照。” “儿子？” 业烬茫然地看向罗升虎，他和这边对视以后慌乱地想说些什么，却在顾及罗怀慈的脸色后没有说话。 「你不是孤儿？这么长时间都在骗我？」 业烬的眼里满是埋怨，罗升虎看在眼里，甚至连罗怀慈叫他的时候都走神了。 “罗升虎，是你邀请李家的公子来做客的吗？” “啊？” 罗怀慈明显对人前失了体面的罗升虎不满，语气严厉了许多： “我在问你是不是你邀请了李家的公子来做客？” 李乔立马搭茬： “不是，是学校组织我们过来当志愿者的。” 罗怀慈朝他笑了笑： “哦，是这样啊，乐善好施是好事，李家公子还真是颇有你爷爷当年的风采。” 第141章 【囚徒篇】捆了 “多亏了这个不够争气的儿子，我都好久没过问过生意上的事了，不知道令父和令兄最近身体怎么样？” 李乔维持着商业假笑： “他们很好，谢谢罗叔的关心。” “哪天叫大家出来一起吃顿饭，好久都没聚聚了。” 李乔客套地应和道： “嗯，好啊。” 又稍微好奇罗升虎的身世： “罗叔……我没想到罗大哥比我大这么多呢，怎么之前在饭局上一直没看见过呢？” 罗怀慈拍了下罗升虎的肩膀： “嗐，你也知道你罗叔叔一直后继无人呐，因为这个我可是愁坏了，幸好上天垂怜！没想到福利院出身的孩子里还真有我自己的骨肉哇。” “一开始我是觉得这孩子挺好，办事麻利人还稳妥，想着要不要过继到自己名下，也算是对【罗氏基金】有个交代，谁承想啊，我手底下人多管闲事，帮我去做了个什么亲子鉴定。结果怎么着——这小子还真是我的亲生骨肉。” 他感慨着： “诶呀，真是天不亡我啊。” 说完这些他就急着拉罗升虎去办公室谈话： “那个小李公子哇，我这边有点事要问我儿子，你就先和朋友们在这里玩，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找叔叔哈。” 然后他对罗升虎乱了副冷漠嘴脸，低着气压说了句： “你跟我过来。” 两人来到院长办公室后，罗升虎自觉地关好门，低头等待训话，忽然一个生疼的巴掌突兀地落在脸上，但他一点惊讶的意思都没有，只是一副谦逊模样继续低着头： “董事长教训得是。” 罗怀慈背过手： “好，那你说说我为什么打你？” “我在经营福利院期间没有事先做足功课，怠慢了像李乔少爷这样尊贵的客人。” 罗怀慈激动地敲了三下桌面： “你还知道李氏的重要性啊！这种错误都能犯？要不是今天我过来，认出了人家，万一他回家后说我们怠慢，影响两家的合作怎么办？” “罗李两家的交易不是过家家，李氏现任的总经理是位通透的人，不会为此损害了两家的利益。” 结果罗怀慈上来又是一巴掌： “你是想说李氏现任总经理你应对得挺好，这种小事动摇不了什么，是吧？” 罗升虎的脸已经被扇红了，继续低着头道歉： “董事长教训得是。” “罗李是世交，更何况李家向来经营得当……我知道你对自己的手段有信心，在这件事上我也一直很信任你，不然不会过继你到我名下。但我决不允许你有这种轻慢懈怠的态度！” 说着他推了一把罗升虎，让他撞到了墙上。他很快恢复站姿，继续低头道歉： “董事长教训得是。” 罗怀慈也消气了，说起这次过来的正事： “好了，说说正事吧。门口那么多警察是怎么回事啊？” 罗升虎见他气得不是很厉害，推测他并不知晓自己告密，就编了个瞎话： “福利院突然来了不少混混闹事，警察是追着他们过来的。” 罗怀慈很快想到了什么： “不会是【蛇蜕】那边的人吧？” “没错。” 罗怀慈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焦急地对他说： “诶呀，虽然那个【蛇蜕】给我们加了不少生意，但要是他们被警察盯上了，就想办法赶紧切、都切了。” 他用手比出砍东西的姿势： “你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胃口大，能消化，我罗氏来者不拒！” 又心虚地指着住宅区方向小声提醒： “但别忘了咱们这还有什么，可千万别让警察盯上。” “您说的没错，我已经着手和那边一刀两断了。” 罗怀慈这才松了口气，语气和蔼不少： “嗯，你做事我放心。那行了，你出去好好招待一下李家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李乔。” “哦，对，行了，我记住了。” 罗升虎刚要开门，罗怀慈又喊住他： “对了，我既然已经提前来了，过继的事情就不用等到17号了，早办完早安心。” 罗升虎的眼里划过一抹阴森： “……您说的是。” 打开房门，他就看见了在一旁偷听的业烬，吓得赶快用自己身形掩住罗怀慈的视线，用眼神示意业烬先离开。业烬看他还是会在“父亲”这个家人的面前保护自己，朝他比了个“过来”的手势，就上楼了。 罗升虎的表情有些犯难，挣扎了不到三秒还是跟了过去，而业烬正背靠着303的门，盯着自己： “你要做什么？” 业烬看他一副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说道： “我说过了，到17号为止我都要看住你。” 罗升虎愣了一下： “你要住我这？” 到了晚上，罗升虎终于处理完福利院的公务，疲乏地推开自己房门，看见里面那位宝蓝色头发的姑娘才记起她白天说要看着自己的事情： “你还真要住啊？” 他说着坐到了床上，女孩只是在翻书，没有理会这边，他觉得无趣，就故意招惹人家： “你打算怎么看住我？” 业烬“啪”地一声合上书，走到床边： “绑了。” 然后还真的自带一捆粗麻绳。 “你会绑吗？” 罗升虎眼角带着笑意挑衅她，业烬熟练地把麻绳绕在他手腕处： “巧了，我还真会。” 绑的过程中罗升虎很是配合，业烬带着疑惑抬头确认时又问了一句： “你好像很高兴？” 罗升虎只是笑得愈烈，甚至没压住自己的嘴角： “你觉得是就是吧。” 当晚，熟悉的床上多了一位少女的身影，和自己不同，她已经事先闭好眼睛，准备睡了： “你真睡得着啊？” 罗升虎小声试探了下对方有没有入睡，女孩果真闭着眼睛回复了： “都说了我会看着你的，快睡觉吧。” 眼角又不受控制地挤出笑意，他看了看少女，又看向自己房间的墙面，只觉得： 「活着还真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啊。」 这晚，久违地很有安全感，所以罗升虎做了一个梦——一个任时光回溯到8年前的梦： 「不，更早，要是能回到9年前、甚至是10年前就好了。」 第142章 【囚徒篇】坦白 早上醒来，比起手脚被绑带来的不便利，自四肢末端带来的酸麻更令人难捱： “嘶……” 伴随着这一声没压住的呻吟和骤然蜷缩的动作，身旁的业烬也忽地睁开双眼： “你醒了。” 平淡的语调之后，有一双冰凉的手凑近了时不时还在扩散麻意的地方： “诶、你！” 对方不顾自己恢复与否就一股脑地撤掉了全部的绳索，不过这下倒还真是好受多了，语气也缓和了些： “……谢谢啊。” 刚道完谢罗升虎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本来绑自己一晚上的不也是她么，之前同意的时候还真没想过这样会发麻。 “一开始肯定会肿，到中午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淡漠地提醒自己，好像一早就知道这样的后果是什么。看女孩的模样过于从容，罗升虎带着调侃发泄心里的不服气： “你好像很熟练？” 虽然四肢不好使力，但好在可以靠核心从床上坐起。 “嗯，我以前也总被绑。” 女孩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好像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故事。倒是罗升虎愣了一下后，想跟对方确认： “是在福利院的时候，还是……” 业烬知道罗升虎在意的是他担任“守护者”时有没有出现过纰漏，所以干脆告诉他： “不是罗默，是我。” 然后她像是逃避一样从床上离开，径直走向门的方向。罗升虎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去拉她，但因为忽略了失去知觉的手脚，哐当栽到地上： “欸？” 还没等有体力重新站好，发麻的手臂就被一股力量捏住后扶起。时不时传来的酸麻让他很难控制住表情，还要忍着不被对方发现，虽然现在丢人到脸颊发烫，但总好过在人前脸着地、趴在地上强。 “这种绑法你确实一时半会走不了路，今天晚上我给你换种方式绑。” 「还绑啊？你还真不回去了？」 虽然心里有话想说，但四肢不争气地逼迫自己服软，只好寄期望于女孩可以早点离开房间，自己才有机会缓解这种尴尬的麻。好在业烬之后没过多逗留，将对方安置在床边后就自行离开了。 罗升虎眼睁睁等待门彻底关好，才在那一瞬间“扑通”砸倒在床上，没了先前游刃有余的模样，甚至变得有点可怜兮兮，在血液循环恢复以前，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等大家再见到罗升虎的时候，他已经换了身得体的衣裳，带着那张从容自若的表情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们继续昨天的委托吧。” 支寐无觉得不可思议，且不说罗升虎的行为是在损害罗氏的利益，现在他更是罗氏的准继承人，怎么想都觉得自相矛盾，再说他也不想是个不看重名利的人啊： “你不是【罗氏基金】的准继承人吗？” “是啊。” 他好像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含着笑意回答。支寐无被他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态度搞得烦躁起来： “那你还要继续之前的委托？” 可他的语气却比上一句更加理所当然： “是啊。” 李乔也觉得奇怪，开口追问： “罗大哥你真的是罗怀慈的儿子吗？” 罗升虎顿了一下看向他： “只是养子。” 李乔试着回忆昨天罗怀慈的说法： “所以他说的亲子鉴定根本不存在？” 罗升虎因为这句话语调变得沉重： “……那也是真的。” 看业烬对这件事还是很在意，所以他继续解释： “母亲和弟弟死后，我才变成孤儿，在那以前我从未见过父亲是谁。对我来说‘家’就是母亲、弟弟和我，已经很完整了，从未觉得缺点什么，我对父爱也没什么期待……再说了，罗怀慈之所以认我，更多是考虑利益上的因素，他本身也不是个多看重亲情的人。” 这句话支寐无倒是认可，只要得到的爱足够多，根本不会去在意家庭是否完整，期待一个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人。 李乔也想起了自己的原生家庭，认为罗升虎说的没什么不对——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不爱孩子的父母。业烬松了口气，因为面对自己的罗升虎并非虚假： “你委托这个案件，到底想得到什么？” 蔡双对这句话有了反应： “据我们第二次调查得到的线索来说，你根本不是在3个月前才发现密室的，那些证据都是事先整理好的，你先是委托案子，又想办法把证据交到我们手中，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我想让罗氏的秘密大白于天下，想让警察逮捕相关涉案人员，给【罗氏福利院】的孩子们留一条生路。” “罗壮的遗体上并没有发现撞击到台阶的伤口，那个也是你编的？” 罗升虎看了眼业烬： “对，我是怕你们误会罗默杀过人。不过我虽然没和罗壮产生正面冲突，也采取了其他手段，间接导致了他的死亡。” “其他手段？” “嗯，接下来我会向你们坦白……我所知道的关于【罗氏福利院】的一切。” “10年前，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间福利院，当时母亲和弟弟相继去世，给我造成了不小的打击。我倒是没想过要来什么福利院，但在整理母亲的遗物时看到了一张照片，【罗氏福利院】的照片。” “母亲曾经在这里就职，我本来只想着来这里看看她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但当我拿着照片向门卫说明时，他喊来了妮娜，也是她劝我留在这里，并向我保证这里的福利待遇。我当时太小了，赚不了钱，家里也没什么别的亲戚，所以对妮娜保证里的‘零花钱’动了兴趣。本来想着靠劳动换一阵子钱就离开，却没想到这间福利院根本就不是说来就来，想走还能走的地方——” 罗升虎跟着妮娜不曾回头的脚步，被带到了一间极其隐蔽的医务室，听见那位美丽的女士对医生说了些什么，然后自己就被忽然窜出的几个壮汉按住： “你们要干什么！” 他挣扎中还是被硬生生抽了一大管血，说要拿去化验。 第143章 【囚徒篇】窄径 抽血过后又被安排了一系列体检，稍有不配合，旁边的那群大汉就做出恐吓的动作，罗升虎也只好配合。最后他拿到一张表格，贴着自己的照片，还写着一个没见过的名字，他当然不高兴了： “喂，我不叫罗升虎！我姓……” 但还没等他说出自己的名字，就被截断了： “【罗氏福利院】会为每一位入院的孩子重新取一个新名字。大家都要姓罗。” 罗升虎虽然憋气但想着自己只能在这赚钱了： 「反正攒够钱我就出去，你们爱叫什么叫什么吧。」 他瞥了眼那张把人当成一系列数据的纸张，发现上面写的分级是“a级”： “这个a级是什么意思？工钱的档位吗？” 那位叫做妮娜的美人温和地朝自己笑笑： “是你有资格加入a班这个集体的意思哦。” 「还有资格呢……当自己是什么啊？」 罗升虎在心里鄙夷女人自满的用词。 实际住了一个月以后，感觉这里的待遇还不错，供吃供住，能接受培训，还能赚到零花钱，稍微让人不舒服的是班级里每一位孩子都起了和自己类似的名字，这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个机器或者流水线上的商品，光看“编号”就能识别出功能和出处。 他和这里的孤儿不太一样，他只认为自己是来赚钱的，没必要真的和其他孩子一样去争抢什么“资源”——老师的爱、班级内的排名、同学间的人气，不过都是福利院的上位者为了规训大家闹出来的名堂，搞得人好像离开了这里就没地方可去一样。 他始终见过外面的天地有多广，所以不屑于和大家争夺一个只有这才用得上的排序名次，反正自己早晚会离开这。但这里的负责人可不这么想，她觉得在自己地盘上的都应该是“合格的员工”，所以罗升虎不止一次被叫来办公室谈话： “罗升虎。” “……” 对面没有回应，妮娜又叫了一遍： “罗升虎。” 男孩这才阴阳怪气地回应了一句： “啊，我不知道你是在叫我，大家的名字都差不多，我总记差。” 女人拉住自己的手，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罗升虎，你是我们【罗氏福利院】大家庭的一份子啊。” 「真的家人哪会要求你用劳动来换钱呢？怎么会因为你不听话就教训，还搞个排名出来把大家分成三六九等呢。」 即使心里叛逆，擅长为人处世的罗升虎嘴上还是知道该怎么应答： “好的，我会记住的。” 妮娜看他孺子可教，就继续讲这次喊他过来的用意： “罗升虎，这次叫你过来还是因为成绩，你又是班级里的倒数第一呀。而且我看了你的试卷，有两门科目都直接交了白卷，到底为什么呀？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和老师说说，老师可以帮到你的呀。” “笔没了。” 罗升虎抢在她继续调动更多感情以前，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妮娜当然知道他的笔为什么会没，因为他初来乍到，又不愿意合群，被班里的其他孩子针对了： “嗯……你不是赚过零花钱吗？可以去文具店重新买一支呀。” 她笑呵呵地提议，但罗升虎可不这么想： 「凭什么啊？那可是我辛辛苦苦干活换来的钱，在你这挣，还得在你这花啊，那我这么长时间白干了？跑你这浪费生命来了是吧？」 所以他编了个瞎话迫使老师亲自解决这个现象： “我买过，都没了。” 这下妮娜没什么可说的了，只好尴尬着点点头： “好，我回头会和大家说清楚，不要总拿新同学开玩笑了。” 「开玩笑？你觉得这是开玩笑，我可不觉得好笑。」 想着，罗升虎又绽出孩童般灿烂的笑脸： “嗯！那就拜托老师啦。” 刚好这时隔壁班洁西卡老师敲门喊走了妮娜： “妮娜，过来一下。” “额、好。” 她起身后又看了眼罗升虎，柔声提醒他： “你先在这等一下老师，我马上回来。” 罗升虎倒是巴不得她走，用可爱的笑容应答： “嗯！” 然后人家前脚刚走，他就侧目确认周围有没有别人，然后嘴角一扬，翻起了人家桌面上的东西： “绿豆糕？” 他往口袋里藏了一些，又继续翻书架里的纸张： “成绩单、随堂测试题、邀请函、合同……啧，快递单都留？” 他嫌弃地把那张快递单拿出来看了下，妮娜还真买了不少零食，平时用它们来奖励班里表现好的同学。塞回去时合同被自己掖皱了，他只好用另一只手去捋平，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力气使大了，整齐的装订页散出来一张，他咽了口唾沫把那张拾起： 「没有钉痕，幸好本来就不是一起的。」 刚把纸张草率地放回去，忽然发现那是一张地图，立马拿回来仔细确认： “是住宿区后面的树林！这是什么？” 看见上面画的大门后，他激动地认为那是一张藏宝图，便把它折得小小的，揣在口袋里： 「要真拿到宝藏，我就不用在这一点一点攒钱了！」 之后他摸索了个没人视察的时间段，晚上7点半以后，刚刚好是老师最松懈，同学们最混乱的时候，于是他带好了些求生用品，踏入那片寂静的森林。 他走了段路后觉得好像有什么声音，像是在孩子在哭，仔细辨别后发现不过是风声，只是它忽然变大，差点把自己吹走，好像厉声呵斥自己赶快离开一样。但他没管那些，因为宝藏对自己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 “诶？我怎么记得刚才来过这。” 等再察觉到危险时，他已经在一片石林里迷了路，绕了好多圈都没能出去。 “呜呜……” 当对死亡的恐惧袭来时，眼泪便抑制不住地往下掉，他一边哭一边继续往前走，泪水模糊了视线，但他还是不敢停下脚步，他不曾信仰过神明，现下嘴里却满是对祂的抱怨： “我们家可就我一个人（还活着）了，您说您要是真想让我们家灭门的话，为什么让我最后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死掉呢，还、还不如让我们全家一起，这样路上也不会孤单了。” 第144章 【囚徒篇】窄径(其二) 刚说完这句话，眼前被泪水侵占的视线忽然清晰起来，他擦了擦眼泪，重新看那条路，自己居然走出来了。稍微奇怪的是眼前莫名出现一个洞穴，有风声呜呜作响，像在喊自己进去，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结果看见一尊神像： “还、真的是神帮我啊？” 他眨了眨眼睛，上前看了一下这里的布置，好像许久没有人来过了，想着大难不死，应该谢谢神，他拿出包里的东西把这里打扫干净，然后用蜡烛替代香照亮这里，总算是比一开始进来的时候得体多了。墙面上原来有不少壁画，但自己没心情欣赏，只想着： 「我想快点出去。」 再离开洞穴时，虽然走得是原路，外面的景致却变了，眼前是那扇地图里的门，罗升虎立马绽出笑脸，激动地跑出去—— 这扇像是酒窖木门一样的地方，自内向外透着股冷风，罗升虎试探性地推开它，里面倒是有一条悠长的隧道，他翻出蜡烛，点燃后继续往里深入，走着走着就看到了一处楼梯： 「从这上去，我就能出去了吧？」 但他又看向隧道的另外一侧，最深处好像在透着点暖黄色的光，心跳好像被放大了： 「这边会不会有宝藏呢？」 他望了望眼前几步就能出去的楼梯，又凝视了一会隧道，还是朝那片虚无的暖黄色进发了。 这里真的有一扇门，里面绝对有人： 「如果我等他离开再过来，就能知道这房间里有没有宝贝了。不，肯定有宝贝，不然他们为什么要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建密室呢？」 正想着，他往后退了几步，却撞到了一个高大的东西上，顿时感觉背后一凉，他没敢说话，缓慢地回头确认——身后站着一位浑身漆黑的女士，她神情严峻很是吓人，但惊吓过后罗升虎又觉得这个人眼熟，小声地试探了一句： “……洁西卡老师？” 然后女人忽地伸手堵住了自己的嘴，半是拖拽地把他拉到了房间里面—— 罗升虎只觉得天旋地转，等他再能看清周围时，已经别绑在一张房间正中间的椅子上了，他一眼就在人群中锁定了妮娜，立马跟她求救： “妮娜老师，救救我吧，我是罗升虎呀。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没看见，救救我吧，妮娜老师！” 女人动摇了一下，又看向身后，罗升虎这才发现那里还有另外一位坐在那里： “你说你叫罗升？” 是个冷漠的男人声音，还上了点年纪。 “嗯嗯，我叫罗升虎，是咱们福利院a班的。” 罗升虎见男人对a班的字辈有反应，立马想办法拉同情票： “我追兔子跑到树林里了，差点迷路，最后发现这有门，我还以为是咱们福利院的后门呢，就进来了，看这边有光我还以为我找对地方了呢，结果……” 他意识到自己不能说太多这里的事情，立马改口： “总之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老师您就让我回去吧。” 男人从椅子上下来，走到自己眼前，罗升虎识趣地把眼睛闭紧，不敢看对方： “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结果一股强劲的力量抑制住自己的喉咙，罗升虎被掐得止咳嗽也依旧没睁开眼： “咳咳……” 男人这才骤然甩手，让他恢复呼吸： “还不错，挺机灵一个孩子。” “妮娜，这孩子平时表现怎么样？” 罗升虎因为这句话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任何为自己辩驳的机会。 “他的智商有150，平时学东西都很快，就是刚从外面被收进来，和孩子们不太玩得到一块去。” “玩得到、玩得到，我可喜欢和大家一起玩了……” 罗升虎没说完就又被掐住了脖子，听见男人恶狠狠地说道： “你很聪明、也够机灵，但你错就错在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 心咯噔一声落了下去，罗升虎倏地睁开眼，半是恐惧半是哀怨地盯着男人，没想到他居然是n市知名企业家罗怀慈： “罗怀慈？” 他下意识喊出对方的名字，男人立马追问他： “你认得我？” “嗯，我在报纸上见过您，您是n市着名的企业家、慈善家，我见到过不少您的报道，一直觉得您看起来特别亲切。” “哈哈哈……” 不知道是哪句话说得讨人家欢心了，罗怀慈舒心地笑了起来： “诶呀，把你杀了怪可惜的，毕竟你智商有150呢，对吧？” 罗升虎警惕地咽下一口唾沫，没敢轻易搭话，又看着男人在眼前绕了一圈后，背起手，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但你也不能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 罗升虎立马喊道： “我做！” 罗怀慈被他逗笑了： “我都没说是什么呢，你就敢答应。” 罗升虎僵硬地回答： “不管大人叫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果不其然罗怀慈大笑着朝这边挥了挥手： “好，那你以后就得给我做事。” 像这种喜欢听奉承话的上位者不过是想要个低眉顺眼的态度，罗升虎猜对了。 “不过我事先提醒你……我手底下可不养闲人呐，你可得给我个留下你的理由，听明白了吧？” 罗升虎低下头，沉重地应和了一句： “……听明白了。” 所以后来罗升虎开始帮罗怀慈做事，一开始是帮助改善福利院冬天物资匮乏的问题，后来也跟着处理过不少【罗氏基金】的项目，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担任了合格的董事长助理，终于在一年半以后接触到了【罗氏福利院】的暗道密室。 “罗升虎。” 罗怀慈不管在哪里，只要用喊小狗那样的音量和语气就能在第一时间把罗升虎唤来。 “董事长，您叫我。” 走进屋里的少年低着头，谦逊地候在一旁。 “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罗升虎对此确实是一知半解： “我记得是我在树林里迷路了……” 罗怀慈打断他： “不，那是个密室。” 罗升虎这才疑惑地抬眼，看向对方： “密室？您是说【罗氏福利院】里有密室？” 第145章 【囚徒篇】歧途 ——“密室？您是说【罗氏福利院】里有密室？”—— 罗升虎说完这句话后，倒是罗怀慈的表情透露了些许可惜： “本以为你会更聪明点的。” 看老板不大高兴，罗升虎立马思考起自己是否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遗漏了什么，但人与人的认知并不相通，以一个10几岁小男孩的视角来说，根本不明白这群人到底在忌讳着什么： 「我知道董事长不喜欢我太了解他的行踪，但又不能不知道他的每日行程，他很注重隐私……其他的大人好像也拉紧了一根警戒线，她们对什么事情很敏感，千万不能多问或者表现出关注。」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心里一凉： 「我以为我只要本本分分就好，不越界、不好奇、没野心……就能顺利从这群大人的夹缝间活下去。但他们居然不许……」 他在内心嗤笑这群丑陋的嘴脸： 「顺从不够、优秀又算我招摇；没野心你不信、非要人低三下四地当条会站队的狗？……还真是不给人留活路啊。」 长期以来，他违背一个孩子的心性，对这群人背后隐瞒之物视而不见；为了向老板证实自己有用，还要想办法做出点成绩，但这成绩又不能太突出，以免挡了那些野心家向上爬的路。 后无退路，前面又把人往死了逼，他只能选择一条路让自己活下去——那就是除掉那些挡在前面的人。眼下的情形不允许他更加慎重长远的思考，必须在这短短几句对话之间想出讨老板欢喜的答案： “……如果董事长需要的话，我可以比现在再聪明些。” 罗怀慈听了这话第一反应是生气，因为这代表了罗升虎在藏拙，而不管他先前有没有发现这一点，对自己来说都是下属不受控制的表现： “好一个狼崽子！你倒是给我背一遍当初留你的时候我是怎么说的？” 罗升虎低下头，谦逊地背诵： “凡是我所做的，不得有损罗氏的利益；凡是我所见的，不得瞒过董事长的耳朵；凡是我所说的，不得影响罗氏的形象。” “好！” 罗怀慈喊了一嗓子后站在他前面指着鼻子呵斥： “既然你记得一字不差，那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明知故犯是吧？……你还真以为我不能怎么地你？” 说着他便去寻了个透明的水晶奖杯，举着就要朝罗升虎脸上招呼。 “是，也不是。” 虽然这话他说得淡定，但那张略显稚气的面容还是在他抬眼为自己争取的那一瞬间，暴露了现下的急迫： “我确实故意忽视了许多细节，但那是因为董事长您没有允许。” “继续说。” 罗怀慈的火气被这句话压下去不少，把奖杯往桌面桌面上一放，发出声闷响。罗升虎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去： “董事长没让我去做的事情没必要关注，没让我知道的事情也没必要过问……这是我这两年的工作主旨，但、我也可能错了……如果董事长觉得我应该再周详些，我就从今天起多留心、多看看。” 话音未落他还带着惶恐地朝对方眼神里望了望，一副孩子被老师训话后的模样。 “到底还是个孩子。” 罗怀慈在心底调侃上一秒较真的自己，觉得就算罗升虎比一般的孩子机灵、有眼力见，也始终算不上个大人，眼界和阅历到底是浅短了些。也许他真的没有替未来着想过，只是觉得把眼下的任务完成就好： 「这倒也是个好事。」 他打量起罗升虎现下警觉害怕的模样： 「他聪明、有能力，要是还没什么多余的心思，我也能省心了。」 所以他才笑着安抚眼前的少年，像奖励一位孩子那样摸了摸他的头： “哈哈……刚才和你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男人的手劲不小，加上罗升虎没办法这么快忘记他先前的嘴脸，心里更觉得害怕，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抖，也不能表现出害怕，所以他私下用力掐了把自己大腿，然后骤然绽出张标致的笑脸： “怎么会，我更好奇董事长接下来会给我安排什么样的工作呢。” 罗怀慈满意地笑道： “好，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你好好干，这件事你要是做得好，没出什么岔子的话，我就给你个大大的奖励怎么样？” 他还刻意把讲话方式改成跟小孩子交流一样：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呢？” 他的话戛然而止，过于突兀的停顿让罗升虎不得不抬头正视对方，因为这个问题可不好答—— 首先这个“大奖励”不能不要，因为利益捆绑会使老板安心，但这个东西又不能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不然就留了把柄给人家。况且他现在在男人面前的形象是个爱耍小聪明的小孩，这个形象得维持下去，结合自己被暴露的过往再配合上眼前人惯用的思维模式，他编出了一个答案： “那能给我涨薪么？” 他故意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脸，视线只是垂在地上： “其实我一直在攒钱买房子，啊、我知道我现在讲可能有点早，但我特别羡慕那种宽敞的大房子……” 然后他试探性地抬头，望了望罗怀慈的脸色： “我就是想着要是能涨薪的话，我就能早点买房子了，说不定面积还能再大点……” 罗怀慈听完没压住眼角的笑意，只觉得对方还是个孩子： “哈哈哈……行，你要是做得好，我就给你涨薪，让你以后买大平层怎么样！” “好！不过……这大平层是什么啊？” 罗升虎虽然不知道大平层具体是什么，但大约猜得到是种房型，不过这个疑问最好用这种傻傻的方式问出来，既像是给对方留块自己的短板，又能做实没什么城府的人设。男人果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放心，到时候我给你看图片，保证你喜欢！” 两人眼神里流转着默契的谄笑，只有罗升虎一个人在心里暗自发狠： 「别说是房子了，我人都不想在这呆，要是说奖励能是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我一定第一个上脚。」 第146章 【囚徒篇】歧途(其二) 心里觉得压抑到喘不过来气的时候，罗升虎就会跑到福利院的一棵榕树下吹草笛，满眼的绿意和熟悉的曲调会让他怀念起母亲和弟弟还在的日子。 那时候三人经常去公园野餐，弟弟总嚷着要跟自己学草笛，但教了几遍他都学不会，慢慢自己就拿这事逗他，他还处于听不懂玩笑的年纪，回回都为同一个原因气炸。想到这里罗升虎“哼哧”一声难掩嘴边的笑意，带着回忆吹起草笛—— 「我们这么久没去，不知道那棵树下的好位置是不是都被人占了。」 任凭调子在风声中远扬，罗升虎意识到了不远处的草丛里躲了个人，他立马警惕起来，离开了那里。 第二次再发生这种事的时候，他留了个心眼，装作离开但绕路躲在了树后面，想看看到底是谁时刻监视着自己，没想到自己走后那人也没出来： 「难道不是来监视我的？」 第三次他不是因为心情不好才去的，而是较了个劲就想知道这人是谁，所以他比以往去得更早，蹲点在树后面等人出现。 没多久就有一个长头发女孩子左顾右盼后，匆匆忙一个跟头扎进了树丛，倒让罗升虎看得一愣： 「她为什么那么进去？不觉得疼吗？」 所以第四次他又偷偷埋伏好，发现对方还是一个路数，只觉得看人摔跟头好笑，后面又悄悄看了一周多，发现这人每天这个时间都要躲过来： 「她也知道这个时间老师看得不严吗？」 所以下一次他偷看人家躲进树丛后，又装作后来的模样在树下悠哉地吹草笛，只是这次曲调里参了点别的心思，他想看看人家会不会出来跟自己搭话，还故意制造了好些个契机，可惜对方好像特别谨慎，完全没有冒头的意思，所以他等了一周不到，决定自己上前搭话。 搭话以后才知道那不是个女孩子，他个子矮小看起来就和自己弟弟那么高，也不知道他到底几岁了，问过以后才知道他们同龄，只是因为那人太瘦小了，所以才看起来不到10岁的样子。 罗升虎挺宝贝这么个玩伴的，倒不是觉得他像弟弟，而是他身上那股叛逆劲，和福利院的所有孩子都不一样，没次听他骂人都像是连带着自己那份郁闷一起抒发出来。而且他还是自己在福利院里第一个记住的孩子，一开始是因为同学欺负自己，他不愿意跟那群人一起玩，后面是因为罗怀慈的追加任务，导致他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思考玩乐的事情，所以这位在自己烦闷时出现，照亮了四周阴郁气氛，又恰好替自己暴躁怒骂的同龄人就显得弥足珍贵。 他待他好，给他吃的，是因为感觉自己被需要，还是被一个直白、虽然浑身带刺又落魄到只能求助自己的人需要。那不是成年人世界里尔虞我诈，不是违心的利益纠葛，而是属于孩子们最直接、最单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一种亲近。 罗默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孩子，还长期遭受着其他孩子的欺负，但这也正是他需要自己的理由。所以罗升虎只肯在两人关系疏远时才帮对方适当地解决一些问题，因为： 「如果你过得好，就不会再需要我了。」 他不想对方受伤难过，又不愿意看他走出这场泥潭： 「反正挨饿和欺负你都不是我做的，没有我的话你一样会遭受这些……我只是、只是有能力救你出去却冷眼旁观罢了。也算不上是什么罪过吧……」 他虽然无数次洗脑自己，却始终觉得亏欠了对方点什么，但好在罗默不是个给点好处就百分百信任人的小孩，他带刺、不服软、甚至心情不好的时候连带着自己一起骂，倒让罗升虎削减了不少愧疚感。 他会在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会教育一下罗壮，但又故意留契机出来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是无时无刻关注着他们，就这样让欺负、挨打、安抚、制止，形成一个无限地循环。用隐秘又坚韧的线控制出了一段患难时刻的友谊。 等真的接触到密室的时候，罗升虎的世界观再次受到强烈的冲击，看着会议室里一摞摞不断走动数据的显示屏，还贴心地在上面展示了福利院孩子从入院到离开时的面容，好些个都是熟悉的模样。 显示屏里展示的数据是非详尽，有他们的入院时间、姓名、年龄、身体体重以及各种详细的体检数值——孩子们被当成待出厂的产品一样，在这些模式化的流程里交代了一生。 一个反复出现的数字镌刻在罗升虎眼里——18岁，所有人的时间轴都到此为止。 「董事长到底隐瞒了什么？」 “你先熟悉一下电脑里的文件吧，有不懂的再问我，不过里面也没什么难懂的地方，你自己多看两遍吧。” 抬头一看说这句话的是一向冷漠的洁西卡老师，她是担任自己在福利院这边工作的导师，罗升虎知道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有事自己看着办，别麻烦她，就鞠了一躬后僵硬地答道： “嗯，好。” 人走后他才放心坐在那把椅子上，晃了晃鼠标后尽数点开桌面里的文件夹—— 「血液报告？」 带着好奇他点了进去，里面却是一份份亲子鉴定结果，清晰地显示着一个孩子跟名叫罗怀慈的人存在亲缘关系。他眨了眨眼睛，记住了那个孩子叫什么，刚扬起嘴角觉得发现了老板的软肋，就在点开剩下的文档后瞬间消失。 可笑的不是老板在福利院有一个私生子，而是整间福利院都是老板的私生子，被蒙在鼓里却误以为能稍微牵制住老板的自己。他冷哼着笑，不耐烦地快速在几份报告间切换，直到在里面看见了自己的照片和名字，一瞬间屏住了呼吸，背后冒了不少冷汗： 「我他■到底是谁？」 耳鸣声“嗡”地一声在耳边扩散开来，移动鼠标的手指已经失去了可控感——原来自己最看不上、在心里反复咒骂的老■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原来自己体内流着那样一个畜生的血；原来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早就知道他是谁，还是选择了把自己当成条狗来侮辱。 第147章 【囚徒篇】歧途(其三) 罗升虎眼里一下子没了继续探秘的兴趣，但当下岌岌可危的身份让他不得不继续翻阅那些令人作呕的资料。 冷静下来后脑子才重新上线，其实并不是整个福利院的孩子都是罗怀慈的，只有a班是： 「怪不得大家都泛一个字辈。」 那么b班和c班的孩子呢？他发现b班的孩子都是同一款血型，而这个血型又和罗怀慈刚刚好匹配： 「■的，真恶心，真拿我们不当人呐。」 罗升虎在心里暗骂，又继续翻开c班的孩子，他们没什么特殊的共同点，只是体检数值都极其健康： 「他们总算是和罗怀慈没什么关系的孩子了吧？」 但这句话刚问出口，罗升虎就沉默了，因为他从罗默口中知道了c班孩子到底是怎样一个待遇，下意识握紧了手心。 他本以为看过这些自己的心已经凉了，不会再产生什么波澜，直到他看见下一个文件夹——毕业生： 「想想那老■也不会给这些孩子什么好去处吧？要我说他们就不该进这家福利院……」 文件夹里是用人名备注的一个个次级文件夹，点开后里面居然是一组组器官的照片，旁边详细地标注出何时保存、血型、大小等信息，让罗升虎再次手脚冰凉。 他退后上一层文件确认，再点开其他文件夹——真的是自己想得那样，他们都被杀害了，还取出器官供人贩卖。罗升虎的手还在抖，这群孩子，不管如何分级，不管是不是罗怀慈的骨血，都避免不了同一个结局——死亡后被拆解。 「我该怎么办？」 他第一反应是想逃跑，但环顾四周后意识到这里看守严格，别说自己现在开始给罗怀慈做事了，就算是一开始只是个普通孩子，也没那个机会离开这家福利院。然后他很快意识到罗怀慈已经开始把自己当做员工： 「如果我给他创作的价值，比拆开来贩卖器官的价值要大，是不是就不会死于非命？」 印象里的罗怀慈是个把利益算得很清楚的人： “呼……” 找到了求生的可能，罗升虎才敢松下这口气，此时才意识到手已经发麻了，一时半会动弹不了。 「那罗默呢？」 他想起那个浑身是刺的孩子，在这个福利院里唯一想看到的人，也是自己唯一的慰藉。 「他会怎么样？」 脑海里浮现出的那些分装器官罐子已经替他回答了这个答案，联想到罗默是个活生生的人，有情绪、有思想的人，会变成那样，一下子开始干呕： “呕……” 「怎么办？我得救他！」 「我怎么救他？我连自己能不能活到出去都保证不了！」 「可我不管的话，他真的会死啊……」 「但那也只是他的命运不是吗？害他变得不幸的人又不是我，我只是无意间知道了他人的命运而已……我能怎么办？我连自己都救不了。」 想着，他压下心里的内疚，成为了这股恶势力的一份子，一面痛苦着自己满手肮脏，一面反复给自己洗脑： “我能怎么办？我也是受害者啊，我根本不想做这种事，但我不做的话……就活不下去啊。” 他开始加倍对罗默好，期待这样能让内心的煎熬好受一些。几个月过去了，本以为不去想、佯装无事发生就可以适应这被环境规划好的一生，但再怎么放弃思考、随波逐流，也始终是他自己的人生，上天还是给他设了一道考验，让罗升虎不得不自己做出选择—— 为了不让罗氏那些虎视眈眈的管理层想办法挑刺，他已经连续稳拿了两年a班第一的名次，但今天却在考试成绩颁布后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怎么考第一还能挑刺啊？」 他心里肯定是不满，既烦躁于这群人前赴后继地找茬耽误了自己处理工作的时间，又不得不回忆起试卷上的细节，好提前预知对方到底会从什么角度刁难。 从教室到办公室的距离不算很远，在迈入门槛的那一瞬间他就想到了两种脱身之法，狠厉的眼神立刻转化成了狐狸模样的微笑： “老师，听说您找我。” 办公室里的人比自己想象得要多，她们围在一起甚至没给自己留个空隙靠近。罗升虎倒是无所谓，他巴不得这群人能直接取消这种无效的交流： “如果您在忙的话，我可以下次再来。” 刚转身就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住自己： “诶，你这孩子，怎么刚来就要走啊。” 他只好转过来，保持着无死角的微笑： “我是怕老师们在忙，不想打扰诸位。” “我们就是在商量你的事呢~” 一向脾气暴躁的莉莉换了一副动听的声音，让罗升虎觉得等待自己的事情并不简单： 「到底是什么让她们心情这么好？罗怀慈那边的晋升有变数了？不能啊，我最近可没落什么把柄在她们手里，不至于会被换下去啊？」 他步伐沉重了好些，朝那群虎视眈眈的人走去。 “你看这个。” 莉莉拿着一份资料从罗升虎眼前晃过，又自然地搭上他的肩： “好事啊，我们觉得人选肯定是你了。” 罗升虎的笑容僵硬了些，在仔细看完那摞文件前没有继续搭腔： 「【毓林计划】？」 他往下翻了翻项目介绍： 「为响应“双高”方针，迎接“新科技时代”，拟将入选成员进行统一、高规格、特殊定制化培训……这是要把智商高于150的孩子集中进行封闭式培训啊？这不是政府的项目吗？罗怀慈为什么想掺一脚？」 遍寻脑海，实在是觉得以罗氏如今对n市的影响力来说，参与的好处不大。但他也很快想到了，罗氏内部有不少管理层看不上自己这块“鱼肉”想翻身和他们平起平坐，自然会想办法支开自己，哪怕一人在罗怀慈面前念叨一句这个项目的好处，都足以让那个喜好名利的家伙起了心思。 「真蠢呐，把我派去这种受管辖的项目里，不是自断一臂吗？」 第148章 【囚徒篇】陌路 想到这里他又意识到： 「也许罗氏没得选？又或者其他竞争对手塞人进去，以罗怀慈的性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行吧……」 比起上面是怎么想的，他更关心自己今后的去向： 「如果说罗怀慈定好了要参加这个项目，罗氏就必须派一名智商150以上的孩子去市里，我不入选的可能性有多大？……20%，我的价值还不足以让罗怀慈把我单独拎出来，要是想培养势力的话，选一向忠心又有眼力见的我可能性更高。」 「逃不掉啊……」 冷汗顺着耳后流下，逼迫他尽快从另一个角度思索求生的可能性： 「如果说我一定会参加这个项目，能不能把它变成一个机会呢？逃离罗氏的机会。」 「进到市里以后，我会有项目的保密义务，自然有机会能和罗氏一刀两断啊。」 但想到这里他立刻意识到罗怀慈绝对不会把他安排进【毓林计划】，因为： 「我也知道【罗氏基金】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这个人选罗怀慈绝对不会选我，如果我真的表现出特别想离开的意向，才是中了陷阱呢。」 想到这里，他立马恢复那出随和的笑容： “这种事情还是听董事长的安排比较好。” 搭在肩的手臂忽然向下使了点劲： “哪还有什么悬念呐，我们这智商超过150的，可就你一个。” “但那不是a班的数据吗？b班和c班的参数不是一直没测吗？” 身旁的人“哧”一声笑出来： “诶呦，董事长都说了，这个名额只能a班的孩子争取。” 罗升虎因为这句话浑身一凉： 「罗怀慈只让a班的孩子竞争，但他又事先知道全班只有自己一个智商达标的孩子……说明这个套不是别人给自己下的，而是罗怀慈他本人对自己起了杀心。」 「我身边根本没有可以用来当人质的存在，如果我真的去了，罗怀慈一定会睡不着觉，他不会让我活着出来，也不可能让我在项目里待太久，甚至不会想办法让我死在去市里的路上！为什么？我处处小心谨慎，到底是哪里做得还不够好！」 忽然他想到了： 「……因为我没有弱点啊，即使我平时会留一些把柄在罗怀慈手上，但那始终无关痛痒——他无法完全控制我，成为了我的死因。」 他心里一沉： 「但我不能死，无论如何都不能。那就比比看吧，到底是你能先杀了我，还是我活到最后，再弄死你。」 罗升虎一直不是个真的“忠臣”，自他为罗怀慈做事以来就悄悄地收集了他不少证据，如果能活着离开罗氏的掌控，他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告发罗怀慈。 又过了几周，罗怀慈正式把【毓林计划】的名单敲定下来，还喊了自己去谈话。 “你真的愿意代表罗氏参加【毓林计划】吗？” 罗怀慈的嗓音比以往低沉了些，罗升虎还是装作服从安排的模样： “我的意愿不重要，董事长，您的想法才重要。如果您觉得罗氏没必要参加，换个更合适的候选人就好。” 其实直到这里，罗升虎还在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如果罗怀慈不那么赶尽杀绝，自己也不愿意闹到玉石俱焚的地步，毕竟谁不喜欢风平浪静的活着呢，但罗怀慈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满是压迫性地回答： “不，你去吧。” 罗升虎一时间有些情绪失控，他不明白为什么罗怀慈非要做到这个地步不可，第一次在董事长面前红着眼睛，嗓子有些破音： “……董事长，我算是您一手带出来的，只要您说让我去，我一定去……您，真的希望我去市里吗？” 他以为他此刻面对的不止是罗怀慈，还是自己两年来尽职尽责效忠的对象，更是有着血缘关系的父亲。但罗怀慈只是摆出一副小人模样的回避嘴脸，眼球乱转着不敢与自己对视： “对，你去。” 罗升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动的感情不过是场笑话，冷哼着没笑出声来，咧着嘴朝神态躲闪的老头摇了摇头，下一秒就头也不回地阔步迈出办公室： 「等着瞧，谁先弄死谁。」 他已经狠下心来做好了去市里的规划，包括期间可能发生的危险以及应对手段，但那天见到罗默以后，他居然也提起了【毓林计划】。罗升虎记得那些器官的照片： 「是啊，如果是你去的话，应该能换来一条生路吧。」 自己也处于生死攸关的时刻，他本来无力替他人着想，但看着罗默现在鲜活的模样，还是觉得不忍心。 “真好啊……被选上的孩子就能吃饱饭了。” 他的担心还只是能不能吃饱的问题，自己却在更大的事情上一直瞒着他。 「而且这明明是只有a班才知道的消息……看来罗默为了活下去真的有在好好努力。」 他回想起自己曾经安抚罗默不要寻短见，但那只是害怕自己会失去唯一的精神支柱。 “……你不会要离开我，过好日子去了吧？” 罗默看着自己说出这句话，唤醒了心底压抑许久的愧疚。罗默也是个不幸的人，出身不好、命运不济，最不幸的还是自以为唯一的救星，也不过是背地里给他造成厄运的源头之一。 “要是没有你，罗壮他们又要欺负我了吧，还有我又要吃不饱了，还有还有我又要没有好朋友了……好不容易才交到的好兄弟，居然要见不到了。” 「兄弟……我配吗？」 想到这里眼眶不争气地酸涩起来，视线也变得模糊，他后悔了，虔诚地在内心祈求： 「神啊，我后悔了。我不该在成为那群人的帮凶之后，还反复利用感情让罗默陷入如今的境地。最讽刺的是……他居然还在感谢我。」 他脑海里闪现着罗默从想要自杀到被自己劝服： 「你得活着，不然在这偌大的监狱里，就剩我一个人了。」 从自己在罗默面前厉正言辞地制止罗壮到之后在远处旁观他被人欺负： 「你得过得很惨，才会需要我。」 看他从警惕性极高的模样到对自己舒展心意，再看向他现在居然在对自己笑： 「哈、哈哈……神呐，这可真是对我最大的嘲讽。」 他紧闭双眼，抑不住咽喉中的颤抖： 「如果还有机会，我想做个好人，我想帮罗默，想帮整间【罗氏福利院】的孩子出去！我愿意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赎罪……所以，求您别再嘲笑我了。」 第149章 【囚徒篇】陌路(其二) “要是我能和你一起去就好了。” 罗默提出这句话后，罗升虎觉得眼前一亮，他记得对方曾经提出离开【罗氏福利院】以后的畅想，没想到那里还可以有自己： 「对啊，如果趁这个机会我们两个一起离开，是不是最好的结果？」 他看向态度友好了许多的罗默： 「反正在他眼里，我还是位‘好人’呐。只要他不知道，我们真的可以成为‘家人’，到时候我们换个城市生活，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啊！」 「我得想想……怎么样才能两个人一起离开这呢？先别说带上罗默，其实这才和董事长闹翻，我自己活着出去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他苦思了好久，直到罗默催促才半开玩笑地给出答案： “藏在行李里怎么样？” 结果久违地见到了罗默的臭脸： “这样的话，万一被发现了，我可是要受罚的欸，” 罗升虎正在心里偷笑罗默还是会在第一时间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又听到了他的后半句话： “还是想想看怎么样能光明正大地走吧。” 「光明正大……」 他苦笑着，思路清晰起来： 「是啊，明明眼前就有一个能让我们两个人都活下去的办法，只是我不愿意去做罢了。」 但他还是对罗默开口： “你也做题吧！我知道那套测试题在哪，我们偷偷潜入办公室，再把你的成绩混进去，我们就能一起走了！” 这是骗他的，因为【毓林计划】的招录名额只有一个，他看到过。而且能活着去市里的也只有罗默，自己必须留下两人才都有活路可言。 他带着罗默潜入办公室，陪他一起完成测试题，再提交到系统里。提交时罗默问自己这要的是什么证明，罗升虎只能自嘲着回应： 「那是一份被诅咒的证明，在知道那是什么以前，还不会觉得自己这么的悲惨，但知道那是什么以后，再看看这疯狂的一切，都像是场彻头彻尾的笑话。是他罗怀慈的，也是我的。」 “没事，只是份血液证明而已，用我的也一样。” 刚把东西操作完，身边传来了一声坦率地感谢： “谢谢你……兄弟。” 罗升虎看着对方笑了，眼里满是感激： 「那就当成是你原谅我了。」 之后，他想着罗默出去总要花钱的，就把自己攒的钱都拿给他： “这些是我这3年攒下来的钱，等你到了外面用得上。” 因为自己年龄还不满法律雇佣标准，所以薪资只是预存，没有发到他手中，这只是在福利院里靠平时表现换来的零花钱。 罗默看见它们以后两眼亮晶晶地，好像见到了什么新鲜事物一样。 “早知道你喜欢亮闪闪的东西，我早点拿给你就好了。” 罗默摇摇头，一边把玩着那些硬币，一边无心地说出刺痛自己的话： “我们在福利院里又用不上，真要是放我手里早晚被罗壮他们抢去。” 罗升虎敛了敛先前的笑意，只是在心里祝福对方： 「离开这里以后，要好好活着啊。」 他不敢和罗怀慈谈崩以后，再待在这里会有多么难熬，此刻只是期望着罗默能够摆脱这遭厄运，愿他能过得很好，这样才终于对得起内心—— 「我活着、为自己而活，没有随波逐流，没有与罪恶同流合污，没有成为自己讨厌的样子，我对得起自己。」 “你叫罗默？你为什么那么晚了才提交测试？” 等到罗怀慈他们质问罗默的时候，罗升虎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他是我弟弟。” 这样既给了罗默参赛资格，又能让罗怀慈放心派他去市里，因为“弟弟”这个身份正是自己递给董事长的“软肋”。 “福利院的规定是只要是a级的就可以参加测试，截止时间是今天凌晨0点，我们又没违规。” 在这一群人的热闹里，唯有罗怀慈知道罗升虎所传达的另一层意思——「我无处可逃，我甘于称臣。」 所以董事长盯着两个小孩爆发出雷鸣般的狂笑： “你说得对！谁也没规定不能半夜潜入教师办公室提交测试结果，既然你是上一位候选人，现在又愿意把名额让给你弟弟，我就成全你！” 至此自己再无退路，也再无遗憾和愧疚，人声鼎沸中，罗升虎悄悄看向被这场面吓到紧张的罗默，心里五味杂陈。 他曾觉得罗默不明真相还期待着未来的样子有些可悲，没想到最后还真的是他先自己一步去享受世界： 「想着想来……我连想都不敢想，所以才出不去吧。」 最后只是在释怀地一笑后，跟曾经的队友告别： “对不起，以后不能继续陪你了。” 罗默看向自己的表情有些出乎意料，他动了动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了。其实罗升虎也一样，他低下头把视线落回在自己的脚上，凝视着自己选择的路： 「……就这样吧。」 他现在什么话都不想听，不管是对方的感激还是歉意对自己来说都像是一种炫耀，虽然这机会是自己让出去的，他也希望罗默能过得好，但起码现在，他还是觉得羡慕和委屈： 「为什么我不能活着出去呢？」 「是因为去市里的名额只有一个？让给罗默自己就不能去了？」 他注视着此刻嬉笑奉承的嘴脸，瞳孔中升起一股杀意： 「不，是因为这群吸人血、吃人肉的畜生在一开始就压榨了我们存活的空间。如果一味地按照这群人指定的规则生存，无疑是饮鸩止渴……要想活下去，还得先毁了他们。」 也是这一刻他明确了自己的意向——要让罗怀慈倒台，要让罗氏覆灭，要让【罗氏福利院】的受害者有更多的选择。所以他除了把罗氏的生意做好以外，还接触了【蛇蜕】，让自己在n市立足，又慢慢架空罗氏，直到罗怀慈除了自己以外没有另外的选择。 然后就可以实施毁灭罗氏的计划了。 第150章 【囚徒篇】陌路(其三) 【罗氏福利院】院长的身份是罗升虎自己争取的，虽然这个职位没什么实权，却可以一点一点为今后的行动铺路。 早几年他就提出任用部分福利院出身的孩子来担任辅导教师，这样就每年就能为这群孩子争取3%的存活率。他试图提高这个比率，但董事长本就不愿意人员进一步减少，硬是咬死不能雇佣更多的孩子。 所以罗升虎又换了个名头说先让福利院有能力的孩子上大学，再从中挑选能留下任教的孩子，这样每年的存活率就上升到了15%。 虽然罗怀慈对可以使用的人数减少颇有微词，但罗升虎确实有那个本事让这些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孩子为【罗氏基金】带来更多的效益。总得来说罗氏的账面不仅没损失，还逐年高涨，趋势实在是可喜，他也就没说什么。 至于福利院部分取暖重铺改造、伙食改采纳市里流行的分子餐、还有修道铺路让外来车辆可以平坦出行，都属于是新院长运营得当，确实改善了冬日里在运输途中的资源损耗。 在得到罗怀慈和其他老师信任后，罗升虎还声称【罗氏福利院】设施老化，维修成本过高，提议在新开发区设立工厂流水线式加工，能让实验室效率更高。他还指出了有员工占实验室的便宜，偷拿试剂二次贩卖的事情，罗怀慈一直记挂着这事，但因为福利院离市区远，自己没办法盯得太严，所以长期以来拿她们没办法，但如果流水线式工厂建成的话就能避免这些了。 装修搬家这活罗升虎故意让给了其他想抢功劳的员工去做，因为他打算在背地里做点手脚，拖延两方的进度。最后不仅福利院的资料设备不全，导致实验进度延后，连工厂的装修都被揪出了不少挪用公款的现象。 罗怀慈因为这事气得不行，下令工厂先不弄了，优先彻查罗氏高层。罗升虎一早就知道每个高层大概会在什么事情上贪钱，按理来说罗怀慈要想调查应该很快就能水落石出，罗升虎选择帮他们打掩护，搅得罗氏实行起了一阵人情交易。每个人都想疏通关系避免自己被查出来丢了苦心经营多年的工作，所以这内查越来越复杂，时间越拖越长。 罗升虎这才有时间把密室里的东西拆个稀巴烂，然后又在某个暴雪天派【蛇蜕】的势力强拆了福利院附近的信号线，彻底断了这里的信号。 他整理好资料，却担心警方没办法治理罗怀慈，一是多年来罗氏早有渗透，二是罗怀慈向来狡猾，自己查了这么多年都没彻底摸清他有多少种退路，所以光明正大的取证未必能搜到证据。 所以他利用了调查【毓林计划】的【特高组】。 他发现福利院门外停了几辆没见过的车，然后诱导他们进入院内好摸清这帮人到底是来干嘛的。在猜到他们的目标后，罗升虎第一时间清理了祖翀明的房间，听到几人的对话后又发现他们还对【蛇蜕】的事情感兴趣，而且还是独立的专案组，这样举报的事情就有戏了。所以他刻意被他们发现，在交手时装作无意亮出【蛇蜕】的纹身。 以防万一筹码必须加够，【毓林计划】、【蛇蜕】的成员都要在这，但来这里调查的警官必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因此罗升虎故意威胁韩铭这里是自己的要塞堡垒，等他们派那种不顾规矩的人过来，这样自己才好跟对方商量附加条件。 他想办法安排大家发现暗道和密室，巧合的事暂居这里的祖翀明似乎跟这里的人认识，为了增加他们的紧张感，罗升虎又把撤掉的照片一一粘回原位，然后再委托或者诱导他们调查密室。 “所以我委托大家调查【罗氏福利院】，其实就是想断了你们的退路后，举报罗怀慈和整个【罗氏基金】。我想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但我怕你们没人敢接。” 蔡双听完后皱起了眉，看向身后一直没吭声的支寐无： “支警官，这件事情【特高组】能负责吗？” 罗升虎立马补充： “如果要调查【毓林计划】成员的话，他确实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如果要调查【蛇蜕】的话，【罗氏福利院】也确实是它们用来转运和屯放物资的地方。” 支寐无抿着嘴摸了摸后脑，寻思了一会后用比平时要沉重一点的语气作出回答： “好，我帮你调查。” 罗升虎紧张的脸上终于舒展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地方，我一定配合！” 当晚大家回到寝室休息，罗升虎却还是在自己门前看到了那抹熟悉的宝蓝色： “怎么还过来？” 虽然他当时没有把自己的心态描述得那么详细，但仅凭“一早就知道【罗氏福利院】的孩子会被拆解器官”、“自己在认识罗默以前就帮罗怀慈做事”这两点，足以让业烬知道当年的真相。 其实罗升虎也会后怕，虽然揭露罗氏是他当下最要紧的事情，但心里却没做好谎言被揭穿后，要怎么继续面对业烬的准备。他还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比如是真的把罗默当成唯一的好兄弟；比如再见到业烬以后说的都不是假话；又比如他真的还想跟业烬成为家人。 但现在说什么都显得那么苍白，还是业烬看到罗升虎欲言又止的模样后率先开口： “……你不欠罗默什么。” 这句话让罗升虎“呼”地一下缓解了呼吸。 “更不欠我什么。” 然后女孩朝自己走来，伸出手抵了下自己胸口，眼神里带着严肃： “但到17号为止，我不能放你走。” 罗升虎这才变得紧张起来，因为女孩猜到了他下一步的打算，他只能象征性笑笑，假装自己波澜不惊，然后听到女孩那句—— “……这、才是你欠我的。” 心脏因为这句话狂跳起来： 「也许我离自己理想的生活没有那么远，但、我现在必须进行第二次选择。」 第151章 【囚徒篇】穷巷 ——「也许我离自己理想的生活没有那么远，但、我现在必须进行第二次选择。」—— 他彷徨地对上业烬的眼睛，一时间难以顺畅地呼吸： 「如果我选了未来，就必须放下过去……」 他握紧手心： 「但我真的放得下吗？」 业烬没等他给出答案，就拉着他进房间，像是已经替他决定了。 “我给你换个方式绑吧。” 回过神来，女孩又拿出不知道从哪带来的粗麻绳，比量过后又很自然地跨坐在自己身上，俯身要把手绑在床头间隙上。罗升虎下意识伸手去扶住她的腰，听到对方说了一句： “你干嘛呢？”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干嘛，快速把手放下后又心虚地别过脑袋，不敢跟人家对视，脑海里浮现出好些个女人做出跟业烬相同的动作，苦笑着调侃自己： 「又是场噩梦啊。」 业烬把自己绑好后就躺在了旁边，罗升虎转了下脖子看她，视线落在两人相距甚远的距离上，心里舒了口气： 「是啊，我现在是自由的。」 他想起另一个不曾对任何人说起的秘密—— 自己身高本就比同龄的孩子长得快些，处理工作久了，人也愈发稳重，没想到那天一个人在统计实验室数据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摸到了自己腿上。他吓了一跳，立马看向旁边，是一位见过很多面的工作人员，虽然不知道她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不过罗怀慈应该很信任她。 说起来【罗氏基金】有很多奇怪的地方，罗怀慈特别信任的人好像都是女性，但她们又不像是各行业的资深人士，却长期帮罗怀慈处理有关器官交易和福利院的事情。 “是有什么事情吗？” 罗升虎扯出一张温和的笑脸，同时在心里打算从这人口中套点罗怀慈的信息出来。 “你谈过恋爱吗？” 没想到她问的是生活上的事情，罗升虎盘算落空，下意识皱了下眉，却还是用开朗的语气回答： “我一直在帮董事长处理工作，哪有时间谈恋爱呀？” 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笑得有些暧昧： “那还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罗升虎没能在第一时间理解她突兀的问话，直到后面撞见她在会议室里和一个脸熟的男人云雨，才知道她说的是这事。然后一股寒意后知后觉地漫上心头： 「她当时该不会是想跟我……」 他只觉得对方是个阿姨，虽然漂亮但自己才十几岁怎么可能会跟她……所以他尽快离开了那里。没想到第二天女人又在自己办公时突兀地说了一句： “你昨天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我没看见！” 这句下意识地回答后，罗升虎才发现自己暴露了，如果真的不知情的话应该反问对方才对： “额……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红着脸回避女人死盯着自己的视线，可惜没用，他听到女人用冰冷的语气说道： “昨天你应该10点去会议室开会才对，但你那天直接翘班了……我记得你好像从来没翘过班。” 「居然从这就暴露了。」 罗升虎还是强调自己不会和其他人说： “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女人直接坐到桌子上，俯视自己： “其实你看到了也没什么，我本来就想问问你感不感兴趣跟我们玩……” 罗升虎忽地抬头，连笑容都僵硬了： “额、我才17岁。” 女人摆出一副觉得无趣的表情，从桌面跳下，离开前略带嘲讽地提醒自己： “你也快长大了，别总那么不合群。” 她没留什么好眼色地离开了，剩罗升虎一个人在原地满脸愁云： 「先是脑子、时间，再来还有身体……我有哪里是自己能控制的吗？」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喝了好多酒，因为那人看自己的眼神不是女人看男人，而是人看着某种物件，那视线和罗怀慈像使唤狗一样招呼自己没什么区别。本以为自己在罗怀慈面前活得不像个人，没想到不止是老板，而是任何一个上位者，都不把自己当人。 但第二天酒醒他就想通了，没办法因为这事得罪她，如果这样能让自己“合群”，就加入她们吧，说不定还能想办法套点罗怀慈的秘密。 所以等他过完18岁生日以后，女人再找他的时候： “诶、你是不是昨天过生日啊。” 他就露出一张讨好顺从的笑脸： “嗯，已经18岁了。” 然后就顺其自然地被女人拉入房间。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害怕女人不满意，以后在其他同学那给自己穿小鞋，所以格外配合人家，也是这样让女人在结束之后对自己透露出一些平时听不到的话： “果然还是年轻的好。” 「他男朋友很老吗？」 罗升虎回忆着上次看见的那个脸熟的男人，好像也算不上老。女人看他好像在思考什么，就笑着钻进他怀里： “想什么呢~” “啊、我就是在想上次看见的那位是不是你男朋友，有点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他，毕竟大家都在一起工作。” 怀里的人嘻嘻笑出声来： “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不过你还真是小孩心性，比起自己先考虑别人。放心，不用担心什么……他们是我带过来的人，嘴严得很。” 女人说完点起一支细长的女士烟，吸了一口后任凭嘴里吐出的气雾在房间里蔓延，然后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 “……以后常来玩吧。” 算是对自己的认可。 熟悉起来后，罗升虎发现她并不是只跟上次看见那位有关系，这里少得可怜的几位男性都跟她来往过，而且她并不是个体，这里很多职员都会这样做。还没等自己摸清规律，女人就把他介绍给了其他同事。她按了按自己的肩膀，然后对另一位女士谈笑： “我调教好了，你要不要试试？比之前的那几个都强。” 两人私下交谈了一会，自己就被送到了另一位女人屋里，好在他已经熟练了，即使换了人也觉得没什么，他看着已经褪下衣衫的女士，上前轻抚起她的脸颊后对她微笑，心里只想着： 「希望这位能多透露一些罗氏的秘密。」 第152章 【囚徒篇】穷巷(其二) 两位的性格确实不一样，这位比上一个要胆小的多，绝大多数情况下比较被动，所以也更好套话一些： “我们之前是不是没见过？……还以为福利院所有的老师我都应该脸熟了呢。” 罗升虎知道这人肯定不在福利院工作，却故意这样问她。女人因为突如其来的问题变得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了一下后才回答： “……我、我不在这里工作。” 罗升虎装作惊讶的样子： “抱歉……我听希娜讲你们是很好的朋友，下意识以为你也在这工作呢。” 她面露难色，尴尬地去撕扯自己发梢末端的分叉： “……她是那样说的吗？还、还以为，她不会对外人说起我呢。” 事实是希娜确实没说，但这种小事两人应该不会特意取证才对，所以罗升虎淡定地回应： “怎么会？希娜私下里是比较喜欢聊天的类型，我听她提起过你好多次了，不然也不会安排我们见面呀。” 说完他朝对方绽出一张笑脸，女人的脸突然一红，然后把自己的身子往被里裹了裹： “我、我没想到她真的会把我当成朋友，因为一开始我们只是知道彼此而已，后面、后面她肯定告诉你了，我劈腿的时候被她发现了……所以、那个，一开始我不是很敢和她来往，我怕她会告发我。” 「怎么这剧情这么熟悉？怎么罗氏的员工都喜欢在工作场合劈腿呢？」 罗升虎想起自己之前也是因为撞见希娜在会议室偷情才变成今天这样。女人继续说起两人的往事： “但很长一段时间里，希娜都没有要去告状的意思，而且还会把其他异性介绍给我……” 「这倒是像她会做出来的事。」 希娜是个对感情生活很放得开的人，不止是之前主动邀请过自己，连在其他伴侣面前都是直接问对方晚上有没有过去的打算，并且罗升虎还发现那些男人彼此间也都知道自己不是唯一的对象。 “因为她没觉得这是错的吧。” 罗升虎总结道。女人愣了一下后点点头： “嗯，希娜她本来也不喜欢董事长。” 「董事长？这么说……这群人的男朋友其实是罗怀慈那老东西吗？」 他瞬间觉得合理起来，因为这群漂亮的女性要说专业没有太专业，却个个涉及了罗氏的器官交易，相当于掌握了部分罗怀慈非法收益的命脉。 「不过罗怀慈会这么信任这群女友吗？」 印象里的罗怀慈不是个会感情用事的家伙，要养着情人的话倒不至于让她们来罗氏工作才对。 罗升虎朝女人温柔地笑笑： “你应该也不喜欢吧，毕竟董事长那么大年纪了。” 女人垂下眼眸回忆着： “其实一开始还是喜欢的，那时候我刚步入社会不久，觉得男人舍得花钱、还愿意哄自己开心，就是值得托付的人……我承认我之所以迈出那步是考虑到现实的因素，但愿意给他生孩子，还是因为我喜欢他。” “孩子？” 罗升虎没想到他们还有孩子。 “……但我不愿意人工授■，所以最后没怀上。他也……因为我没孩子慢慢疏远我了，所以我才没在福利院工作。” 罗升虎的眼睛忽然瞪大： 「这么说福利院的那些员工都为罗升虎生过孩子？这么多数量的话，上学要怎么安排……？」 忽然他想到了一种恐怖的可能性，刚好与忽抬起头的女性对上视线： “不过这样我也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去死了呀，真说不准我和希娜到底谁更幸运一些。” 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这群女性不止是罗怀慈的情人，还是福利院里孩子的母亲。 「不过这样的话代价也太大了吧？罗怀慈如果从事器官交易来牟利的话，为什么要亲自去生呢？」 带着这个疑问他又私底下调查了一下罗怀慈收纳那些器官的方式，它们似乎存在着某种特制的优先级排序，后面罗升虎终于知道了——罗怀慈取走孩子们器官的首要目的不是卖钱，而是和自己做替换。整个仓库都是他的器官备品库，剩下匹配度低的才会拿去贩卖。 「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畜生啊。」 罗升虎睁开双眼，旁边的业烬已然进入梦乡，他动了动手腕感应了一下绳索的松紧，便熟练地从枕头下抽出一把匕首。 很快他就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割断了手上的束缚，然后谨慎地绕过业烬，离开房间。 过了一段时间后，没来得及关好的窗吹进屋里一阵寒风，业烬在朦胧中爬起要去掩好它，却在睁眼后惊恐地意识到身边人不见了，顿时没了困意。 她一把砸进枕头上，怒视着那把接着月色泛光的匕首： “非要这样吗？” 她低头沉默了几分钟，又骤然拾起那把匕首，匆匆离开这里。 夜色把福利院的走廊掩饰得很好，除非是一早就熟悉这里的人，不然肯定要带上照明才能在这种地方行进，很显然罗升虎不用。 他走得坚定，眼神里已然抛下了全部的过往，就那么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事先踩过好几次点的地方，正准备割断一根细渔线，就察觉到身后有一股寒气逼近，立马转身闪避，才躲开了一道又快又狠的银光，对面人因此还打了个趔趄。 罗升虎犯难地压低音量： “你为什么在这？” 对面的身影在月光下清晰，带着一双充满负面情绪的眼睛，她平淡地做出回应： “我说了，我来打折你的腿。” 然后两人在黑暗中支吾起来，即使罗升虎有心手下留情，可使匕首那位次次下手都愈发狠辣。 第二天，急促的敲门声搅扰了205房间的好梦，李乔完全没有起来的意思，半梦半醒间抬手把被子盖过头顶。蔡双坐起后狐疑地确认了下时间，果然比平时用餐还早了2个小时： 「这么早？」 他纳闷地看向一直传来“当当当”声的方向，叹了声气才去开门。能用这么粗暴方式砸门的家伙只有一个，他打开门后朝对方确认： “支警官？” 第153章 【囚徒篇】案发 “支警官？” 蔡双纳闷地看向门外的人，支寐无等对面终于开门后，一下子扯住他的领子： “喂，你们有没有背着我商量什么啊？” 蔡双当然不乐意被一大早就扰人清梦的家伙这样逼问，一根一根扳开对方的手指后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 “你就是为了这种事情，一大早就过来砸门？” 支寐无焦急着又向下挥了下手： “什么这种事情啊，你知道业烬昨天晚上干了什么吗？她现在可是嫌犯啊！” 这句话让床上努力不被噪音打扰的李乔瞬间没了困意，连隔壁206都咔地打开门站出两个身影： “什么？业烬变成嫌犯了？” 蔡双虽然没有跟着这群人疑问，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仔细想来业烬最近几天状态都很奇怪： 「不对，自从她跟罗升虎相认以后就开始奇怪了——」 那天业烬跟大家说： “在17以前我都要搬到罗升虎那去住。” 虽然周围有人震惊，但蔡双却严肃着问她： “这和他之前提起的17号有关吗？” 业烬点了点头： “我要看着他。” 印象里业烬一直是个好姑娘，她漂亮、优雅，还经常配合社团里的其他人一起玩闹。虽然她常常脱线，好像对整个世界都不太熟悉，但她却是这个世界里少数选择接纳自己的人。 无论提出多么唐突的请求她都不会怪罪，反而毫不犹豫地去执行，她不是不好奇，她也会在尘埃落定后找自己询问相关事宜，只是在当时，比起质疑她优先选择去相信自己。犯难的时候她会第一时间察觉，然后坚定地做出反应，帮自己摆脱困境，虽然方法可能不够巧妙，但她从未有一刻厌恶过自己。 所以她哭着说自己另有苦衷的时候，自己没有过问，因为女孩早就把同样的信任交给过自己。现在也是一样的，蔡双始终认为业烬不会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侦探社里任何一位。 先不说她身上背负的其他秘密，单是她面对罗升虎时的表现，就能看出罗升虎对她而言像是一个原始的符号，涉及她最底层的信仰。她规避不了罗升虎也规避不了福利院，只要牵扯到这两点她一定会变得没有平时那么游刃有余。 蔡双还记得罗壮的尸体上没有出现罗升虎描述的那一推造成的伤痕： 「当年之事他一定另有隐瞒，而且他提及的17号也很可疑，那是什么的分界线？」 种种不安催促着自己的内心不得安宁，但蔡双没有挽留业烬，因为他知道那始终是别人自己的事情，直到今天被支寐无喊起。 “谁死了？” 支寐无憋着股气回答： “罗怀慈啊，就是前天才过来那个老头。” 联想起罗升虎先前对罗怀慈积攒的恨意与不满，再加上业烬对罗升虎的态度……蔡双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昔日众人欢笑的合影还历历在目，他眼神里带着失落，对支寐无说道； “……支警官，这个案子能让侦探社一起调查吗？” 支寐无看他的模样好像没有刻意安排什么，语气缓和了些： “我本来也是这个打算，业烬是你们的熟人，我需要你们提供一些案发当时的口供。” 路上，支寐无给大家介绍： “罗怀慈死于麻药过量，死的时候房间还是上锁的，所以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就是有着全院钥匙的罗升虎。” 蔡双向支寐无确认： “那业烬被怀疑的点是？” 支寐无立刻补充： “我们在案发现场的走廊里发现了一把带血的匕首，上面有业烬和罗升虎的指纹。” 蔡双觉得奇怪： “罗怀慈身上有刀伤吗？” 支寐无点点头： “有，他被人剖腹了，而且有一部分器官被拿去喂了野狗。” 蔡双不记得这里有什么小动物出现： “这间福利院里有养狗吗？” “没有，所以说是野狗。” 看对方还在纳闷自己是从哪里发现的遗失器官，支寐无又补充了一些： “报案人是福利院的门卫，他在执勤期间发现野狗在吃什么会滴水的东西，怕弄脏门口院长会怪他，就去从把狗赶走。但狗受了惊吓后丢下食物就走了，门卫打扫时觉得那东西恶心人还带着一股血腥味，指不定是什么动物被狗给吃了，拿近一看才发现那是截滴里当啷的肠子。他这才吓得报警了。” 但蔡双对匕首这边更感兴趣： “匕首上的血是罗怀慈的吗？” 支寐无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是、但不全是。” 蔡双停下脚步等她解释下半句： “也就是说上面还有其他人的血？” 支寐无思考着点了下头： “对，还有罗升虎的血。” 这一点蔡双倒是没想到： “罗升虎也受伤了？” “对。” 支寐无回答完推开一扇房间的门，里面坐着的是业烬和罗升虎。 “到底是怎么回事？罗怀慈是你们杀的吗？” 他不是真的想通过这种方式问出答案，而是想知道女孩的态度好判断她是否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业烬。女孩的眼睛对上自己的视线，可另一个人率先截胡： “我们没杀罗怀慈，我们被陷害了。” 蔡双的视线还是没离开业烬，因为比起特别会演戏的罗升虎，从更相熟的业烬身上更能发现有没有异样的地方。而业烬面对蔡双这种审视的眼神，也只是坦然回应： “我们确实没杀罗怀慈。” “好，那我帮你们洗脱嫌疑。” 罗升虎期间看了下蔡双眼神里对女孩的信任程度，在其他人离开后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你很喜欢他？” 业烬毫不犹豫地用平淡的语气回答： “是啊，他是我来这世上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然后她挪了挪视线看向旁边的人： “你好像不是在确认一个答案……” 罗升虎转过身来，语气比平时高一个度： “呵……为什么不是？” 结果意外对上女孩的视线： “你不是真心想知道那个答案，更在意的是我对蔡双的态度——” 然后听到她一字一句地说出口： “……你像是在吃醋。” 第154章 【囚徒篇】选择 ——“……你像是在吃醋。”—— 罗升虎因为这句话忽然没了气势，眼神闪烁了一下后，急着辩解： “怎么可能？你是觉得我会羡慕那个家伙？” “你是怕我会选别人而不选你。” 业烬像个机器人一样不够婉转地回答。罗升虎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眼神暗淡地侧过头，不再与女孩对视。 “因为我们是一种人，所以我明白你会在意什么。” 罗升虎忽地转过身来，好像是得到了一个期待已久的答案，但他很快就想到了业烬当初的选择，又失落地垂下眼眸，语气都透着低沉： “可惜你选了那边。” 业烬因为这句话瞪大了眼睛，她还没意识到自己无形间选择留在这座城市，留在侦探社的身边—— “我说了，我来打折你的腿。” 业烬下了死手要废了罗升虎的腿，争执过程中还是对方选择了妥协，他强行控制住女孩的手腕后，大声喝道： “我知道了，我跟你回去。” 当然这只是他一时的权宜之计，但业烬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是阻止罗升虎杀害罗怀慈。 当着警察的面犯罪实属自寻死路，业烬在发现【蛇蜕】敢招惹罗升虎后就大致猜到了他想玉石俱焚，所以才宣言要打折他的腿。这样就算是自己替他做了决定，阻止他替福利院的孩子们讨回公道，起码罗升虎还能好好活着。 她倒不是出于什么正义感要拯救朋友，说实话罗升虎参与【蛇蜕】的工作，指不定手上干不干净，但他一直都没因此出过岔子，说明情况都在他掌控范围内。而这件事性质就不一样了，他不惜得罪【蛇蜕】，告发【罗氏基金】，还宣称自己的理想是为更多换一个可以选择的未来，那就只有这一种可能。 业烬不愿意失去罗升虎，或者说她不愿意那个给了自己信仰的人死于放弃这份信仰，那她的坚持和努力也会随之崩塌，她绝不想这样，所以才不惜废了他的手脚也要阻止他选择这种结局。 罗升虎知道业烬肯定有自己别的打算，而他也不在意对方到底是因为什么不希望自己去死，只要是有人真心地希望自己活着，他就觉得高兴；只要有人在意自己、觉得自己不是多余的，他就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动力；只要有人觉得自己是特别的存在，他就觉得自己总算没白活这一遭。 罗升虎的腿流了好多血，业烬带他回去包扎，第二天一早两人就被警方传唤，成为了嫌犯。他们这才知道罗怀慈已死，现场的凶器正是他们争执时使用的那把匕首。 得知这个消息后两人的心态很不一样，业烬当然是觉得松了一口气，罗怀慈已死，罗升虎就平安了；而罗升虎在得知董事长的死讯后只觉得遗憾——他还是死了，可惜自己忍了这么久没能亲自动手： 「也不知道他死的够不够惨……」 但很快他就想好了下一步，对业烬说： “罗怀慈死了，我们干脆离开n市吧。” 但业烬愣了一下，犹豫地说道： “可我们这么直接走了，会真的成为嫌犯的。” 心里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凉水，人不是他们杀的，哪怕先跑路也没什么，总会得到清白的。但比起离开，她更在意的是n市对她的看法，是那群朋友对她的看法，而罗升虎也知道——一旦有了犹豫，是不会跟自己走的。 他无缘无故乐了乐，嘲讽自己没拿人家当第一选项，现在人家的第一选项也不是自己了。 “可惜你选了那边。” 看女孩呆住了，罗升虎又漫不经心地问她： “业烬，你的未来还有有我吗？” 业烬转过头来，眼神里透着期盼： “那要看你怎么决定……” 她分明希望自己留下，却没直接干涉自己，现在该自己选了——没了罗怀慈，没了罗氏的烂摊子，自己还剩下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难免调侃自己先前活得过于可悲，除了被那个老贼影响以外，居然全然没有自己的人生。他因为那个男人不得不沾手泥泞，也因为那个男人产生恨，甚至到目前为止的每一步都是在向他复仇： 「可惜了我这么多年的青春。」 然后他看到了业烬，这个世上唯一能让自己感到温暖的人，于是毫不犹豫地将她拥入怀中，在女孩看不到的角度里，瞳孔摇曳着不舍： “……如果我说，我还想陪着你，会不会太可悲了一点？” 他没了过去，现在甚至还想放弃未来——只认一段回忆，认一个人，认那种不被丢下的感觉。 业烬明白他在不甘什么，伸出手静静安抚他的后背： “确实可悲，但我希望你留在我身边……这样，我总算不是一个人了。” 罗升虎抱她的手更用力了一些，语气带着一丝哭腔： “业烬，我不想重新开始了。” 业烬听到后明白了罗升虎的意思，浅笑着回答： “谢谢你选择我。” 支寐无在和蔡双介绍案情的时候在走廊里碰见了韩铭和蒋钦，韩铭刚要喊住支寐无递东西给她，就留意到了一旁高大的身影，他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后紧皱起眉头，跟支寐无发火： “你开玩笑的吧？” 支寐无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没有啊，他们是我下线，我本来就和农大学生有合作啊。市局都批下来了，你这么大反应干嘛？” 韩铭往下掖了掖气，不太友好地说着反话： “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大反应是吧？你这样违反规定你知不知道！” 支寐无还是没有一点退让： “市局都批下来了，【特高组】经手的案子就是能和【堇菜侦探社】合作办理。我哪一点违反规定了？” 韩铭气得无话可说，转身就走，但又立马想起来一句话可以回怼，于是指着这边提醒： “不违法规定是吧？行，那你们以后办案可得小心一点了，别让我发现你们有任何违法规定的行为！否则……” 他“啪”地一下把没来得及递过来的东西砸到支寐无手里： “我一定上报。” 然后他的身影便慢慢消失在走廊里。 第155章 【囚徒篇】嫌犯 支寐无朝韩铭离开的方向郑重地盯了好久，直到身旁的蔡双问起： “支警官，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们？” 她抬了下眉，带着点心事抱起臂膀： “有些事情确实不方便跟外面透露……” 随后她转过眼眸看向这边： “我们也是为了保护好市民的隐私，放心，【特高组】一定会保护保护好普通学生的安全，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们的。” 支寐无的话他相信，因为长时间相处下来，蔡双发现她的为人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功利，正义和果敢才是她的性格底色，这样的她无疑会在今后成为侦探社的重要支柱： “我想去现场看看。” 支寐无眨了下眼睛，没想到蔡双这么快就转移话题了： “……好。” 然后她带着一点将信将疑时不时在路上瞥向对方： 「这小鬼不是一直很多疑来着吗？难道是因为我救过他？」 想到这里支寐无愈发觉得当时做了个不错的决定，嘴角以难压的弧度扬起。 来到案发现场，两人自然而然地分别走向不同的方向，认真观察起来—— 沉默过后，蔡双开始自下而上环顾起这间房间，支寐无发现他的举动后便走了过来： “怎么了？这房间有问题？” 蔡双的视线最终落在靠床的一侧墙面上： “你看这有划痕。” 支寐无立马过去查看，墙面上确实有一处细长线状物留下的划痕，立马拍照取证后询问蔡双： “还有其他发现吗？” 蔡双又环顾了一下房间的布局： “这个房间大小不太对劲。” 支寐无马上回过身来学着他刚刚的样子打量了一下，却没有识别出什么异样： “你确定吗？” 蔡双走出房间，又走进来： “因为我们正好住205，建筑面积应该和305差不多才对。” 他注视着靠床的那面墙，用手敲了敲，传来些发闷的回响，顿时眼前一亮： “支警官，这是双层墙。” 支寐无立马伸手去确认，果然声音不太一样，又觉得烦躁起来： 「这种程度要是韩铭来取证肯定能发现，但2组给的报告里根本没有。」 她撇了撇嘴，眼神满是嫌恶： 「他到不一定跟徒弟真说什么……估计是2组那帮小的一听是我的案子，不打算认真配合。」 「啧……偏偏这里没信号，我的人一时半会过不来。」 最终她吧视线对焦到在墙侧摸索的蔡双身上： 「只能跟这小子合作了。」 等到侦探社在205集合的时候，其他人也得到了案件的具体信息—— 李乔的脸色僵了僵： “从作案动机角度讲的话……罗大哥确实有报复和杀害罗怀慈的意向。” 支寐无给大家展示了一圈手机上的图片： “根据警方排查，当晚没有明确不在场证明是306的妮娜和从305临时搬出的洁西卡、新来的辅导老师罗嘉喜，以及303房间的罗升虎和业烬。” 然后她播放了一段录音，说话的人是妮娜： “昨晚我回来的时候，洁西卡没在我房里……” 而另一边的洁西卡则愤怒地表示： “我10点以前一直在房间里，是妮娜一直没回来，我才出去看看的！说到没有不在场证明，她可没什么资格说我吧。” 支寐无在对话里询问： “那你是在10点左右去找妮娜了吗？” 她气势弱了不少： “那、那倒不是，我是看她不回来住了，就出去办点事。” “方便说一下是什么事吗？” 洁西卡的语气冷淡起来： “不方便，我不想说。” 支寐无提醒她： “如果你没办法提供不在场证明的话，我们有理由将你列在嫌犯的范围内。” 她沉默了一会，还是不愿意开口： “那、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宁可被怀疑也不愿意配合警察取证。 再问过妮娜为什么10点前不在房内： “我……我就是去、” 她忽然顿住，不再往下说： “但10点以前董事长根本没出事吧。” 支寐无回答她： “法医预测的死亡时间是晚上9点半-11点之间。你仍然在有嫌疑的时间段之间。” 她怅然地自言自语： “怎么会这样……但我真的……” 她隔了好久才继续用比较激动的语气回答： “我是去找董事长汇报过一些事情，但那时候他还活着呢！请您相信我。” “汇报什么？” 她欲言又止： “就是有关【罗氏福利院】工作的事情……” “那时候他看起来有没有不太一样的地方？” 妮娜发出长长的一声“嗯”用作思考： “他房间里有两个杯子，我猜他当时在等人……反正不是等我，我是临时有事才过去的。” 再轮到洁西卡的证词时，因为得知妮娜坦白见过罗怀慈，那时候罗怀慈还活着，所以自己的嫌疑更大，立马也回答： “我去见董事长的时候他也还活着！” 她重新组织了一下措辞： “额、我的意思是我确实被罗怀慈叫过去了，但他应该不止叫了我一个人，离开时他的说法是‘行吧，你先回去，一会我还有客人’……所以他之后肯定还见了什么人。” 接下来是罗升虎的声音： “董事长确实要我在10点半左右过去，但我因为有点事耽搁了……” 业烬补充了一下： “因为我把他绑了，就算他挣脱开绳索，要想手脚缓过来、并且悄无声息地离开确实需要多花些功夫。我在10点50左右发现房间里没人了，就追了出去，在密室和他争执起来，并捅伤了他。” “不过那把匕首被我丢在密室里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305房间里。也许有其他人在我们之后进入过密室。” 支寐无继续跟对方确认： “你去305时罗怀慈还活着吗？” 罗升虎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我不确定，因为我根本没去305房间……” “我原本就打算在密室杀了他。” 很快他就补了个转折： “但我不确定他当时是不是已经死了，而且因为业烬阻止，我甚至没来得及启动机关。” 第156章 【囚徒篇】好与恶 ——“但我不确定他当时是不是已经死了，而且因为业烬阻止，我甚至没来得及启动机关。”—— 支寐无问他： “你说机关？你还制作了机关是吗？做什么用的？” 罗升虎也没藏着掖着： “原本是打算杀害罗怀慈的。” 然后在支寐无的追问下，他继续解释了机关的工作原理： “就是通过渔线控制机关，在远程升起部分墙面，挥发麻药致其昏迷的装置。” 支寐无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没那么友好了： “你知道罗怀慈是死于麻药过量吗？” 罗升虎也没有停顿多久，用满不在乎的语气回答： “我制作的装置麻药用量不足以让一个160斤的成年人死亡，再说了……我当时又没来得及启动它。” 录音沉默了许久，支寐无才忽然开口： “怎么判断墙体里的麻药还在不在？” 对面答得很快： “没事，你们正常打开外层墙面就好，昨晚的麻药就算不向屋内挥发也会从通风口散到外面去。” 支寐无又想到一种可能： “会不会有人修改了麻药的剂量？” 罗升虎也是立刻回答： “不会，我现拆的安瓶。本来打算今晚迷晕他以后再下手的。” 支寐无的语气有些怀疑： “你一个【蛇蜕】的干部，身手又不在警员之下，有必要等迷晕罗怀慈以后再行动吗？” 罗升虎释怀了一声笑意： “嗳……那是因为罗壮就是这么死的，不止罗壮、当年每一位被董事长摘取器官的孩子，都是先被麻醉后，在他们活着的情况下被分装到不同规格的罐子里。” “当年罗壮的事情你其实知情？” 罗升虎一边回忆一边回复她： “罗壮的死是我一手安排的，但到底是谁最终杀害了他，我还真的不知道。” “什么意思？” 罗升虎思索着： “我说当时我和他发生争执后，失手把他推到楼梯上确实是假的。当年我听到他在骂罗默，本来想去找茬随便教训他一下的，但当我听到他要让罗默没办法顺利离开福利院的时候，就起了杀心。” 支寐无好像在用颇具有攻击性的眼神盯着他，所以他马上嘲讽地笑了一声后为自己辩解： “呵……别误会，我确实没杀他。只是诱导他去找老师告状，刚好那天董事长会来福利院视察密室内的工作，我想办法留下破绽，让他发现暗道，又阻拦了其他教师去实验室的时间……所以他被灭口了。” 他语气有些不确定： “只是我没想到他居然被完整地制造成了标本，还以为肯定会和先前那些孩子一样被分装呢。” 然后他想到了什么： “哦、可能是太小了，不好单独建立库存吧。” 罗升虎的声音变得温和：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觉得我虽然嘴上说要给福利院的孩子们留一条活路，其实也在做跟那群畜生一样的事情对吧？” 他笑得有些嗔狂，又努力抑住声音回归正轨： “呵呵哈哈……我没办法啊。如果罗壮不死，罗默就不能活着离开福利院了，那我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然后又忽然激动地怒吼： “为了让罗默活着出去我可是牺牲了我整个的人生啊！他若不死，罗默早晚会死……我呢？一点希望都没有，剩下的日子我怎么熬啊！我会活在无限的虚无跟煎熬之中……所以他必须死！” “你没办法对所有人都当好人，这只会害死你自己……我是想救人，但我想救的是那些善良无辜的‘人’，他罗壮既霸凌同学又是个恃强凌弱的蠢货，本来就不在‘人’的范围内，谁愿意救他谁救，但是我不愿意为了这种人豁出自己的性命交换！” “我可以不是个好人，甚至可以成为个坏人，但唯独不能变成一个蠢人……对所有人都善良的家伙可活不久，我生来也不是拿去被消耗的，救与不救是我自己的选择。” 然后录音便停止了，蔡双觉得奇怪问支寐无： “你没问他后续的行动计划吗？” 支寐无走了会神，听见有人叫自己后立刻转过来： “啊、我问了，他说是麻醉后剖开，再摘除器官。” “倒是和罗怀慈最后的死状有些相似。” 流沙补充了一句： “但罗怀慈最后的死因是死于麻药过量，他身上还有其他注射过麻药的痕迹吗？” 支寐无摇摇头： “没有，他身上没有出现过任何注射痕迹。” 蔡双记得当时墙上确实多了几道渔线的划痕： “罗升虎的装置可能已经被使用过了。支警官，你们有在其他地方搜到断掉的渔线吗？” 支寐无翻看着韩铭递过来的资料： “没有，除了罗升虎的证词外没人提起过渔线。” 李乔发现少了一个人： “不是一共6位嫌犯吗？这才听了5个。” 支寐无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翻出剩下的那段录音—— “你昨天晚上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啊？” 男性的声音很是慌张： “我、因为我自己一个人住所以、没有人知道我当晚是不是在房间里，但！” 他刚激动起来又立马收敛： “……警官，我真的就在自己房间里睡觉，我、我哪里都没去啊！” 他的语气带着央求，支寐无也没太难为他： “你和董事长关系怎么样？” 他更泄气了： “我、我都没怎么见过董事长的。更、更别谈和他有什么关系了……” “好吧，之后我们有什么进展再联系你。” “是、是……” 支寐无关掉录音，一脸的无辜，朝这边寻求认同： “是不是没什么特别的，这录音录了就和没录似的，区别不大。” 蔡双没搭这茬： “有在其他地方搜到麻药吗？” 支寐无立刻恢复正经模样，调出一张照片： “有，我们在304浴室的垃圾桶里发现了这些安瓶，差不多够迷晕一个120斤左右的人，也不致死。” 王堇发现了什么： “罗怀慈没有这么轻吧，这个剂量是给女人准备的。” “女人……” 蔡双看着那组安瓶，忽然觉得和罗升虎房间里的不太一样： “支警官，你看这些安瓶的切口是不是特别光滑？” 第157章 【囚徒篇】结案 ——“支警官，你看这些安瓶的切口是不是特别光滑？”—— 支寐没明白他想说什么，语气里带着疑问： “是有点？” 蔡双滑动手机图片： “但罗升虎这边的切口很散碎。” 支寐无依旧没理解： “说明另一边的嫌犯很细心？” “是工具，他用身上的什么东西磨出印记后才掰开的安瓶。” 支寐无忽然开朗起来： “那他身上一定有玻璃的碎屑！” “我记得妮娜的指甲上套了甲片，也许可以检查一下里面有没有玻璃碎屑。” 检查结果出来了，妮娜大拇指的甲片上出现了一定程度的磨损，而且在真假指甲间发现了玻璃碎屑，她这才坦白： “304的安瓶确实是我弄的，我……本来想去办点事情，但偏偏那天洁西卡要和我暂住同一间房，我怕她发现什么，就替换了她带来的精油，想着等她用完我再进去，但她根本没睡……所以那些迷药最后也没排上什么用场。” 但众人最后却没在洁西卡的行李里发现那瓶精油，遍寻了整间福利院都没能找到。蔡双又记起另一个突兀的点——狗。这只狗的出现太突兀了，大家在福利院里住了这么久，从来都没听谁提起过什么狗，于是又去保安的提示地点找到了那条狗。 附近算是垃圾场和杂草丛交汇的地方，还真的有条狗在这里鬼鬼祟祟的翻翻找找。侦探社走近后，在一处显眼的地方发现了残存的血迹，就在不远处发现了一瓶和妮娜描述一样的精油瓶。 另一边王堇不知道绕到哪里，逮住了那条狗，还从他的垃圾品收藏里找到了一条长长的渔线，末端还系了片手术刀头： “罗升虎的那个机关绝对已经被用过了。” 经过检测，在精油瓶里发现除了迷药外还存在一种剧毒，刀片和渔线倒是干干净净，没有发现任何指纹的痕迹。 蔡双回忆起妮娜替换的麻药、精油瓶里出现的两种物质、以及那条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野狗： “10点以前妮娜替换了洁西卡的精油，但洁西卡没有用那瓶精油，因为那本来就不是安眠精油，是毒药。” “不管是妮娜还是洁西卡，今晚的反常行为都是因为同一个意外——17号。” 白茉茉记得这个17号： “是罗大哥说的那个17号。” 蔡双点了下头： “对，17号是罗怀慈原本打算来福利院的时间，但他却突然提前了。还记得罗升虎说过什么吗？” 李乔心领神会： “罗怀慈在调查【罗氏基金】的内部贪污，甚至还停掉了这里的器官交易。所以罗怀慈这次前往福利院一定要找这些人讨个说法，所以才会半夜找人去谈话。” 蔡双接着他的话： “嗯，所以原本预计谋杀罗怀慈的人就不止罗升虎一个。洁西卡为什么准备了毒药？” 白茉茉恍然大悟地补充： “是准备昨晚毒杀罗怀慈，但那瓶毒药却被换成了迷药，所以罗怀慈只是昏倒了。” 蔡双表示赞同： “10点40业烬阻拦罗升虎的时候，机关里的麻药还没被释放，所以罗怀慈在10点40之前只是昏迷。” 流沙也想明白了： “业烬刺伤罗升虎后，将带血的匕首丢弃在机关附近，那么匕首就是被触发装置的人带去现场的。” 王堇纠结着： “但到底谁才是触发机关的人呢？鱼线和手术刀上都没有指纹啊。” 蔡双忽然接道： “是狗。” “狗？” 王堇眨了下眼，歪着头问道。 “这条狗在这么长时间里一直都被隐藏得很好，说明有专人在照顾它。再考虑到狗带走了证据，说明这条狗的饲主就是动用装置的人。” 看王堇还是一脸的茫然，蔡双继续解释： “从我们入院以来，只有一个人身上有没粘干净的狗毛——其中一位年轻的辅导教师。” 白茉茉一下子捂住嘴： “是罗嘉喜！” “那么后面抛尸、又拿它们喂狗的人也是……” 蔡双在思索中皱紧眉头： “不对……如果是利用狗藏匿鱼线的人，不会故意把脏器的证据放在那么明显的位置上。有一个人在罗嘉喜行凶后又二次布置了现场。” 他记起那瓶精油： “是洁西卡，她先丢弃了精油，在这里发现了狗，想出了剖尸喂狗的想法。” 警方逮捕洁西卡和罗嘉喜后，罗嘉喜表明自己长期在罗怀慈手下杀害同胞，又被迫与罗怀慈掌权的那些情人们进行皮肉交易，精神状态早就陷入即将崩盘的境地，他带着手术刀想去杀罗怀慈，但听到了两人的打斗声，便潜伏到二人离去后才上前一探究竟。 发现罗升虎留下的机关和地上的那把刀后，动了想栽赃罗升虎的念头，所以在不够清楚那些机关作用的情况下割破了鱼线，又带走了地上沾血的刀，直接用这把刀刺向罗怀慈的心脏。 杀人后他很害怕，便遣唤自己喂养的狗来叼走鱼线和手术刀，好让自己身边没有任何证据。 另一边的洁西卡表示自己被罗怀慈叫去质问账目问题，因为一早就知道这事要瞒不过去了，想着先下手为强杀害罗怀慈，就带着毒药过去了，杀人后一时激动落下了那瓶毒药，等再回到305房间时，发现罗怀慈的尸体上居然多了一处刀伤，应该是有其他人来过了。 当时没敢多想，匆忙拿起精油瓶就离开了，却在处理它时，看到了那条狗，忽然觉得可以栽赃嫁祸给别人。要说最恨罗怀慈的人，一定是他那些生了却不养不教的儿子，所以她刻意制造出剖腹、器官喂狗的样子，好让大家重点怀疑那群人。 洁西卡被带走前蔡双和她确认是否是她杀害了罗壮，她听后哈哈大笑，近乎癫狂地呐喊： “哈哈哈……不是我害死了他！是所有人！” 然后她像是疯了一样，一边笑一边大喊： “这间福利院的每一个人都害死了他！是所有人！谁也别觉得自己无辜，哈哈哈……谁也别觉得自己无辜！” 第158章 【囚徒篇】大白 ——“这间福利院的每一个人都害死了他！是所有人！谁也别觉得自己无辜，哈哈哈……谁也别觉得自己无辜！”—— 那天，以欺负同学为乐的罗壮在被自己长期霸凌的对象罗默报复后，选择了加重自己的霸凌方式，而身为旁观者的罗升虎引导他向自己最信任的人求助——罗壮所求助的正是默许这场霸凌发生的人，当她们意识到罗壮已经触犯自己的利益时，不再纵容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杀死他。 他不满自己理所当然可以欺辱的人反抗，认为自己还可以向以前一样狠狠地将对方踩在脚下，因为所有人都在包庇他，他以为自己是被偏爱的，是会被无限制原谅的。直到他被拱火的人诱导，踩到了红线，那些拥有一切的人不会觉得他是真的爱戴自己，只会怀疑他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会不会阻碍她们的利益。 而在那群人眼里没有侥幸，因为她们本就是没有同情心的狠人，一直在纵容恶的诞生，自然也属于恶。 所以那天晚上，罗壮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就被洁西卡一钢笔刺破了脖颈： “为什么？” 然后他茫然中向自己最喜欢的前辈——莉莉求救，他们平时关系最好了： “救救我……” 却只得到了她一根注射器的补刀，心跳开始紊乱： “我好痛苦……” 他向最后的希望，那位一直温和对待所有人的大前辈： “救救我……” 最后被她用慈悲的眼神、强硬地手势捂上来一块帕子，那是她常用来给自己擦伤口的手绢，没想到最后也是用它了解了自己的性命。 其实罗壮当时就死了，死于麻药过量。 整整9年过去，没人知道真相，只有少数杀害他的人知道他死了，可惜他们也不在乎这个真相，这场案件对那些人来说甚至算不上什么需要愧疚的心理创伤，只是场自己有资格彻底掩埋的、证实自己权利的工具而已。 罗升虎在警方逮捕福利院的教师后跟那群孩子们坦白——【罗氏福利院】不是个好去处，让他们尽早离开—— 「你们都走了，我也能放心地离开了。」 但那些习惯了【罗氏福利院】高压教育和服从性测试的孩子们没有一个人离开： “可是离开这我们去哪？” “虽然不能赚钱，但这里供吃供住诶。” 甚至有人质问罗升虎： “你一早就知道这些，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说出来呢？” “你是院长诶，他们凭什么升你为院长？你难道就没有和他们同流合污吗？” “你没有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吗？” “如果你也做过那些事，那你也是坏人啊……我们凭什么相信一个坏人的话？” 听到这些声音后，罗升虎前所未有地震怒了，他厉声呵斥他们： “在这只能等死，你们明白吗！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孩子们回应： “可是出去了我们什么都不会，还是会被其他坏人欺负啊？” 甚至有人半开玩笑地说： “反正在哪都是死，还不如在这呢，我都待习惯了。而且……不是说能活到18岁吗？那还有好久呢。” 听到这些话的罗升虎情绪前所未有地激动： “开什么玩笑，你们的命是你们自己的，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决定你们的生死，任何人都不行！活下去，活下去才能谈以后，你们凭什么觉得离开这自己就一定过得不好！你们试过吗？” “就那么想死？那不用等到几年后了，现在排队过来，现在就死。” 没有一个人真的过去，因为他们不是真的想死，只是长期被惰性洗脑、被迫服从出了奴性。 “是，坏事我干过不少，我从没觉得我是一个好人，你们可以不相信我……哪怕我就是个恶人又怎么样？无论如何，你们都不应该随便放弃任何一次逃生的机会！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 “小人诋毁你，奸商剥削你，恶鬼压榨你，就连英雄都未必真的能帮到你，你们必须得自己想办法啊！活下去，除了你们自己没人能真的替你们负责，如果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做到毫无保留的爱你，那一定是你自己，没别人。如果你们自己都放弃了，就真的没人能救你们了。” 他言辞恳切，说完眼眶都是红的，有人听了一半就走了，因为他们已经想通了，但还有人茫然地伫立在那里，像是等待着上级颁布下一道命令。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跨过阶梯，站到了罗升虎身旁，虽然从表情上看不出她有什么起伏，却忽地抬起双手把声音极力扩散出去： “我喝过雨水！我吃过别人剩下的面渣，我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整整7年！我要服从命令，我要挨打，我要成为别人的实验对象！……但我现在站在这里，站在你们外面！” “我也是从【罗氏福利院】出去的，我曾活得很艰难，但我活下来了，” 后半句她笑得格外灿烂： “我长大成人了，而且我心肝脾胃肾都在。” 然后她拉了拉罗升虎的胳膊，跟底下的孩子们说： “我们都活着，我们的内脏都好好在自己身体里长着。我们能看到这个世界，看到这压抑院墙以外的地方，我们自由了，你们还没有。” 她展开自己的裙摆，认真地一件件查数： “看，我能穿漂亮的衣服，我还能吃数不清的食物，我们能遇见许多有趣的人和事，都是因为我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以后’、有‘将来’、有‘东山再起’。” 李乔在下面笑着跟侦探社的其他人调侃： “最后一个成语好像用得不太对。” 流沙想起业烬作为罗默的人生，愣愣地回答了一句： “也许她说得没错……” 李乔挑了下眉后眼神略带嫌弃： “好了，我知道你语文不好了。” 看着业烬在高处向一群孩子坦白自己的过去，知道她终于正视了自己的过去，接纳了自己，白茉茉的眼角一时间有些发酸。 蔡双望着演讲台上终于有勇气战胜内心恐惧的业烬，再一次体会到被别人赶超的羡慕与焦急： 「业烬她……也找到属于自己的‘心’了啊。」 第159章 【囚徒篇】不愿回家的人 看大家都沉浸在那场号召里，蔡双觉得这里应该也不需要自己了，虽然事情办完了却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下意识掏出了好久没派上用场的手机。 点开屏幕就进入了【思幕】的界面，但加载了好久都没能跳入游戏，这才想起【罗氏福利院】里没信号来着，很快熄了屏，把手机放回。 这一串举动倒是被支寐无注意到了，传来一声无精打采的调侃： “没想到第一个想起来联系一下家里的人，居然是你啊。” 她眉眼透着一种对小孩的轻视，蔡双觉得不爽所以解释了一句： “没有，我想打游戏来着。”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一种异样感——虽说自己长期跟父母分隔两地，这种小事没人关心，但其他人呢？ 「表哥那家伙早毕业了，一直自己住倒也不奇怪；业烬好像确实来历不太清晰，一直在回避这方面的话题；流沙的话确实因为被师父收养，上次见两人好像也不是能经常见面的关系，但其他人……」 他看向印象里最为乖巧的白茉茉： 「白茉茉她也没联系家里吗？」 视线又略过正跟王堇打趣聊天的李乔： 「李乔的家好像是那个出了名富裕的【李氏建工】，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想到这里蔡双再次跟支寐无确认情报是否足够准确： “你确定他们私下从来没联系过家里吗？” 支寐无倒是被这句质疑激得有些不满： “哈！当然没有了！你不会以为我住在这这么多天，一直是什么都不管的状况吧？我和你说……我可是有着……” 当然后面就属于她的唠叨了，蔡双没认真听。 业烬在知道罗默其实没有资格参加【毓林计划】时，曾问过罗升虎： “你不会怪他偷走了你的人生吗？” 对面只是自心底发出一声笑意： “什么偷走人生啊，我这抹布一样破烂不堪的一生，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小事就被改变呢。” “会改变的……” 业烬说完这句话后，罗升虎便一脸不解地看向她。 “以后会改变的，一定可以，我们一起。” 他这才舒心地笑了出来，望向远方。 罗氏福利院又下了一整晚的雪，凛冽的寒风吹散了降落中的雪花，被雪盖住的路面看起来既庄严又干净，连空气都像是被净化了一般清新。洁白又无瑕的雪地让人不忍心去破坏它的完整，但是总有人会踏上第一个脚印，此后，这份圣洁感便不复存在了。 一切落幕，侦探社决定跟随警车一起离开【罗氏福利院】，白茉茉正回房间收拾行李，却没发现业烬的身影，忽然想起之前看见她去找罗升虎了： “啊！应该在罗大哥那边吧。” 想到这里，一时间又有些落寞： 「不知道小叶子会不会跟罗大哥走啊……」 这时门口出现一个身影，她绽出张笑脸朝那边确认： “小叶子，你回来了！” “……” 没想到那边站着的人是王堇，她立马起身过去询问： “怎么了？社长。是行程那边有什么变化吗？” 走近后他才意识到他不是王堇，他瞳孔里泛着蓝光，整体的气质都比平时清冷孤傲许多，他是： “尺玉神……” 白茉茉说着，表情随着动作一起凝固下来，心里浮现着不安： 「为什么突然来找我呢？」 可惜心里的疑问他一样能听到，用冷淡的表情作出回答： “听说你们要离开落山了。” “落山？” 白茉茉从未听过这个地名，不过大致分辨得出他是在指【罗氏福利院】所在的远山区： “是……我们要回家了，本来也不住在这里的。”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睁着大大的眼睛跟对方确认： “或许……你是来跟我告别的吗？” 尺玉神的眼里浮现出嫌恶：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白茉茉看他不高兴了，立马手舞足蹈着解释： “啊，我不是不想见你……我还以为你是这座山的神明呢。” 这句话和她此刻略显犯傻的表情，让尺玉神再次回想起一个古装男子的身影。他模样有些模糊，只是笑容格外傻乎乎的： “天呐，你是这座山里的神明吗？” 回到现在，他朝白茉茉这边伸了一下手就有一股力量把她提起，拽到了自己身旁，再看他另一只手一挥，两人就又回到了那处原始森林。 没等他先开口说话，身旁的白茉茉就惊呼起来： “等一下，我的同伴还在等我呢！” 但眼前的景色已经变了，她也只好接受，环顾一周后意识到这里是哪里后，又紧张起来： “这里很难走出去的。” 她惊慌的神色很快在尺玉神波澜不惊的眼神里找到了答案，这才舒了口气： “也是啊，这里才是你家，对你来说根本不会迷路吧。” 她自嘲地笑了笑，又注意到尺玉神根本不觉得好笑后，就敛了笑脸： “那个……您是来和我道别的吗？” 她看向远方，那处另两人相识的洞穴入口，眉眼带了些怀念： “虽然我们认识没多久，但我真的很感谢您当时帮助我。” 随着解释，她的语气里添了些伤感： “就算对您来说可能是件小事，但对我来说真的是帮了很大的一个忙……” “你们人就是喜欢这样，用得上的时候焚香叩谢，用不上的时候就巴不得它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白茉茉没想到对方说了一句颇具嘲讽的话语，一时间没能及时对这份恶意作出反应： “为什么要那么说呢？” 一边在心里在意： 「为什么你的表情看起来那么悲伤呢？」 可惜她忘记了神能听到她的心里话，并在第一时间愤怒地看向这边，然后周围的景色就都变了，不再是一处森林，而是一座神殿。 白茉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行走，但意识又控制不了这具身体，只能任凭它跟随侍从的脚步，在迷宫一样的宫殿里穿梭着。等走过几间相似的长廊后，便已经记不得来时的路了。 第160章 【囚徒篇】废神 沿途经过的人们都在礼貌地朝这边行礼，她本来还不知道要怎么回应才好，却发现她们个个双目紧闭，深深地躬下身子，宛如一尊雕像。只好收回视线，跟紧侍从。 待她们彻底离开那间走廊后，身后的人才陆续起身，像是什么都发生一样，各自朝原来的方向进发。 疏离、怪异、彷徨、不安一股脑地涌来，她求助似的环顾四周，眼看着他们又要迈入一间几乎没什么差别的走廊，视线也跟着眩晕起来。 「我们要去哪？」 不知不觉侍从已经站定在一间房前，对这边说道： “请稍等片刻。” 侍从鞠了一躬后，又敲了三下房门，周围一下子安静起来，她配合着这份沉默，竖起耳朵，试图从这突兀的宁静中捕捉些信息，却也没听出什么来。 原来房间里还没人啊，看侍从的样子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她只好趁机用视线打量一下房间里的布局。还没等看出什么，就有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屏风后响起： “怎么了？是祭祀出了什么问题吗？” 然后便感觉到这具身体在笑，淡然地回复道： “没有……明日的祭祀大典一切顺利，我特意来通知大人。” 对面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这种小事不必特意跑一趟过来。” 身体回应道： “嗯，最后一次了。” 然后场景变换成天空中有什么东西碎裂，漫天像是玻璃一样的东西倾斜而下，她站在此处最高的城池之上，清晰地见证每一位地上的民众被这些巨物砸得惊慌逃窜，不由得捏紧了手心。 一位浑身泛着蓝光的长发男子在自己面前突然喷出一口鲜血，他扶住胸口，不解地看向天空，而后又用颤抖的手对准上空的破损，掌心微微发光，但效果甚微，只是血喷得更加厉害。 身体的主人对他说： “别试了，大人。您的内丹已经被毁了。” 仙气飘飘的男子这才忽地将视线锁向这边，嘴里还是充满了疑惑： “为什么？没了内丹我就没办法保护你们了……” 这边回应道： “大人，时代变了，我们……不需要【天幕】了。” 仙人这才明白自己经历了什么，死死盯着这边，白茉茉被迫看了很久，看他的眼神由不解转变为心寒，再变成透骨的怨恨。 她吓得打了个趔趄，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森林了： “刚刚那是什么？” 她心里大致有了一半的答案——那位仙人就是尺玉神，他被人们背叛了，内丹修为尽毁。 “是他先祖犯下的罪行。” 他眼神还在蔓延着恨意，迟迟未能消除： “所以我世世代代都要诅咒他的子嗣。” 他朝这边靠近，吓得白茉茉往后悄悄后退： “巧的是他居然还敢再次踏足这片土地，还在我的眼皮底下建立城池……” 「是罗家啊。」 白茉茉这才明白他说的先祖是谁。 “我恨你们人类，一个个虚伪狡诈，利欲熏心！” 白茉茉听他骂得无比痛恨，又不免产生一个疑问： “但您不是之前帮了我吗？” 尺玉神忽然冷笑：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诅咒你。” 白茉茉茫然地摇摇头，语气很是肯定： “因为我从来都没见过您呀，也没得罪过您，您何必要来害我呢？” 尺玉神没再继续说话，但白茉茉还是能感觉到他心情不是很好： “所以您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呢？如果你真的厌恶了人类，又怎么会在我求助的时候，对我伸以援手呢？” 他语气缓和了许多，挥了下手变出许多神龛来，它们被过于密集的安置在地面上，看起来甚至有些恐怖，白茉茉咽了口唾沫问： “这些是？” “废神。” 他继续解释着： “本来是些和人类签署契约的小神，后面又被人类背弃了，所以变成了废神。” 白茉茉有些难过： “祂们不能走吗？” “祂们和人签订了契约，但人没按照契约上说好的那样解除契约，所以祂们走不了，被锁在这里了。” “不过祂们会世世代代诅咒那些人及他们的子孙，让他们明白背叛的代价！” 白茉茉的眼神里满是忧伤： “可祂们还是被困住了……漫长又枯燥地等待里，只剩下复仇这一个目的，未免也太可惜了。” “可惜？” “如果祂们能解除契约，应该能拥有更好的人生才对。” 说道这里她擦了下眼睛，朝尺玉神道歉： “抱歉呐，我把人类的情感代入进去了，也许刚刚那些都只是我无知的胡思乱想而已。毕竟我不知道神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尺玉神又挥了下手，神龛全部消失不见了： “祂们早就被我吞了，已经不在了。” 白茉茉想继续问，却又觉得弱肉强食，好像也没什么可追问的： “我和您解除契约的话，您是不是也能恢复自由啊？” 他嘲讽白茉茉： “呵……在山里你还求我帮你呢。” “那时候我不知道您帮助我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我仍然很感激您当时帮助了我，但我不需要您为此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她看向现下一无所有的地面： “那不是祂们的错，是人类不好，祂们不应该得到那样一个结局。” 她声音带着点哽咽： “我既然知道了那些，就不应该再让您经历一遍，尺玉神……请您和我解除契约吧。” 但她一回头，已经回到了自己房间里，眼前的人也变成了王堇，正纳闷自己为什么会过来： “欸？我来干什么的来着？” 白茉茉不理解尺玉神为什么不和自己解除契约，但在那之后无论怎么尝试都没办法再将祂召唤出来： 「也许契约已经解除了？」 她“呼”地松了口气。 上车时也没看见罗升虎，白茉茉因为诅咒的事情有点担心： “小叶子，罗大哥不跟我们一起吗？” 业烬的回答是： “他说自己从别的渠道回市里。” 说完她看了一眼四周的警察，白茉茉这才想到罗升虎跟警车回去确实可能被拘留。 第161章 失踪案 一行人上车后开始了一段漫长的路程，待到从高处的山路上也望不到【罗氏福利院】那地标性的建筑时，手机便突然恢复了信号。 每个人的手机嗡嗡作响起来，响的最厉害的还是李乔的手机，但最先接到电话的人却是白茉茉： “喂？爸爸妈妈……嗯，远山区没有信号，我快回去了。” 一车人里也只有白茉茉的家长在能联系上女儿后打过电话。“真好啊，有人关心。”这句话虽然大家都这么想，但没有一个人说出来，因为更多人没有被家人联系。 蔡双在几次短暂的嗡嗡作响后也打开手机，结果一下子进入了【思幕】的界面，这才想起之前登录来着，进去一看自己已经下线23天了，想着跟螺艾姆解释一下，却意外发现对方也刚刚好不在线23天： 「这么巧？」 他虽然觉得奇怪，但更怕对方弃游了： 「早知道加个联系方式好了。」 这才后悔起先前对人家的态度过于生分了，烦躁中又熄灭了手机屏幕。 李乔这边看见邹天晴的提醒后，心里咯噔一下，但因为现在其他人也在场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复她。倒是点开学生会的群消息后，发现了新的事情，回头对侦探社说： “我们学校又有学生失踪了？” 白茉茉倒是第一时间补充： “那不是我们学校的第三大不可思议么？” 流沙眼前一亮： “请务必告诉我具体细节！”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里，白茉茉打开手电筒，从下方照亮自己的脑袋才继续配合这气氛说下去： “如果一个人走路的时候，有人问你“为什么？”，千万不要搭话，也千万不要回头。” 李乔挑了下眉问： “回头了会怎么样？” 白茉茉一把拿开手电筒，不满地抱怨他： “会失踪的呀！所以我才说我们学校一直都有学生会失踪。” 李乔咽了口唾沫后又看向手机，发来消息的学生会群里—— 赵高杰：“又有学生失踪了，帮忙配合宣传部转一下最新的校内安全事项。” 与此同时齐瑗的私人微信弹出一条消息给自己： “李乔，还记得之前你们侦探社答应我的条件吗？” “关于那件事情……我想委托你们帮忙调查一下我们学校的八大不可思议之三。” 李乔回头问蔡双： “副社长，那个齐瑗学姐想拜托我们调查农大的不可思议之三……你觉得可以吗？” 蔡双点点头： “本来就是我们答应人家的，早点还上人情更好。” 李乔这才回复道： “可以是可以啊，不过没想到学姐对我们学校的八大不可思议还感兴趣啊？” 对面“正在输入中”好久，才发过来： “其实……这次失踪的学生是你们部门的周欧平……” “什么？” 李乔吓了一跳，周欧平学长平时没少帮自己忙，记得没错的话，他和赵高杰学长还是一个寝室的。没想到那么近的一个人居然卷入了这起失踪案当中： 「也不知道赵高杰学长现在怎么样了。」 此时赵高杰打开学生会的电脑，一脸凝重地确认着有关室友周欧平失踪的消息，看着那位平时最为相熟的人变成一张被无限复制粘贴的画像，眼前只觉得眩晕。 一旁的齐瑗模样有些关心： “小赵……你还好吧？我委托侦探社帮忙一起找小周了，应该很快就能有后续的消息了，你先别着急……” 赵高杰抱着头，忽地埋在桌子上，然后传来了好长一段无声的颤抖，等他再开口时已经带了哭腔： “……谢谢。” 齐瑗看着这样的赵高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对方哭，但心情却截然不同了。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赵高杰的时候，他就是坐在楼梯间的角落里哭，自己好事过去询问： “同学……你怎么了？” 男生抬头的一瞬间，微红的脸颊配着他湿漉的瞳孔，娇弱中透着一点妩媚： 「啊嘞，好像还挺可爱的？」 她心里像是被抓痒一样挤上来一股喜悦，然后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不要笑得过于开心： “咳……这个给你。” 她留下一包纸巾后怕压不住笑，就先行离开了。回去以后她也没想着继续找这个男生，只把今天看到的那个画面当成能愉悦一整天心情的好运气，转身就给忘了。 没想到之后在学生会竞选时又碰到了这个男生，此时他全然没有了先前那种可爱的感觉，给人一种严肃谨慎，又很内向的印象，要不是之后他跟自己坦白，还真没想到这两位会是同一个人。 等大一新生工作了一段时间后，齐瑗对其他部门的新人也差不多都混个脸熟了，但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赵高杰这么个人，只知道办公室部小周旁边一直带了一个不爱说话的跟班： “欸、小周，之前拜托你们帮我弄的表好了没有？” 周欧平嘴上虽然带着抱怨，表情却没有任何不乐意的样子： “诶呀，齐瑗学姐，你又多塞了几份表到我们部门呐？我和你说……你们外联部新扔过来的那些文件现在都是我们部的赵高杰在处理的哦，他最近可没少加班，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才行。” 说着他一把将身后的人推到齐瑗面前。齐瑗朝他笑了笑： “那多亏你啦，小赵。下午请你喝奶茶吧~” 不过到了下午送东西的时候，齐瑗站在门口开始犯了难： 「到底哪个才是小赵来着？」 她没能记住那个一直帮自己做表的大一新生长什么模样，甚至没记住对方的全名。忽然身后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齐瑗学姐……你不用真的送东西过来的。” 吓了她一跳，回过身才把这人和那个平日里不敢抬头的孩子对上号： 「声音还挺好听的。」 她很快恢复到自己的社交状态： “诶呀，学姐都说啦，会请你们喝奶茶的，怎么？你还觉得学姐会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嘛……” 没等她说完后半句话，赵高杰就走进了房间。 第162章 神秘礼物 ——“诶呀，学姐都说啦，会请你们喝奶茶的，怎么？你还觉得学姐会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嘛……”—— 说实话这让齐瑗的心理有些落差，她本以为小赵是个内向的孩子，没想到他能正常跟人讲话： 「原来只是不太喜欢我啊……」 她以犒劳小赵的名义把奶茶分发给办公室的所有人，很快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倒也没办法，谁叫小周说他最近加班都是因为外联部的事情呢？」 她在心里暗暗计较了一下，憋着劲想提高对方的好感，于是连续一周都送给办公室部不少零食和饮料。但赵高杰的台词还是那句，连眼神交流都没有的： “齐瑗学姐……其实你不用特意送什么的。” 「好吧。」 这下她明白了，赵高杰不是不太喜欢自己，而是讨厌自己： 「不太喜欢自己的人还有办法改善，但那些讨厌你的人呢……永远都不会有什么变化的，哪怕他们看起来喜欢你了，背地里还是会想办法算计你的。」 所以齐瑗放弃了，不再试图在赵高杰面前挽回形象。按说这个年纪的男生送点吃的，对方还是美女，多大的隔阂也能修复才对，可偏赵高杰一点领情的意思都没有，搞得齐瑗也想着平时尽量避开他。 两周以后，桌面上开始出现自己喜欢的零食，齐瑗检查了一下有没有落款，可惜什么都没看着： 「最近也没新认识谁吧？」 不过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得出的结论，因为很多时候虽然遇见过一些人，但她根本没在意，没往心里去罢了。 经常有男生会送她东西，即使不是认识的人，陌生人为了认识她也会送，但一般会附赠一张纸条。 第二天是自己平时常喝的奶茶，连加什么小料、几分糖都丝毫没出差错： 「应该是身边的人吧？」 第三天是自己爱吃的蛋糕；第四天是一条铃兰花的配饰，也是自己在店里看过几次，但因为手头紧没买的那款；第五天又是自己喜欢的奶茶配小点心。 齐瑗正疑惑着给饮料插入吸管，一边嚼着珍珠一边寻思这人到底是谁，身后就探出一个脑袋： “瑗瑗呐，这是又有追求者了？” 齐瑗摇摇头： “这哪算呐，人家连名字和联系方式都没留。” 室友继续起哄： “不过他送的可都是你喜欢的东西啊，我记得那个铃兰花choker可是兰家最新的设计师款，不是要四位数呢么？等等，如果不是追求者……那岂不是变态跟踪狂了！” 她立刻警觉起来，还不忘摇醒一直没当回事的齐瑗： “瑗瑗呐，实在不行咱们报警吧！” 齐瑗觉得她的想法天真到有些可爱： “又没有实际的证据能证明人家对我的人身安全造成什么威胁，警察怎么接啊？” 室友依旧不肯退让： “那也不能继续不管不问了啊，不行，咱们得想办法把这个人抓住！” 于是在室友的一时兴起下，几个人在自己办公桌附近埋伏好了准备抓人，但今天那个人却没有来，室友正一脸纳闷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就被齐瑗鄙夷的视线刺到了。 “不会其实就是你送的吧？” 室友激动得从桌底站起，还一下子撞到了头，一边揉着新长出来的包，一边哭笑不得地反驳： “怎么可能啊！我至于瞒到现在，还自己抓自己么？” 齐瑗端着下巴，一副沉思的模样： “到到底是谁呢？” 忽然外联部办公室里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什么是谁啊？” 两人都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找到刚进来的外联部部员。 “吓死我了，我们是想问这几天我桌上的东西是谁送的啊？” 部员理所当然的回答： “办公室部的赵高杰啊。” 齐瑗实在是没想到这个答案： “什么？居然是他？” 又觉得奇怪： “可是他甚至知道我平时吃什么零食、喝几分糖的饮料。” 短发部员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告诉他的啊。” 这个答案差点让两人都栽一个跟头，室友抢先感慨了一句：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变态跟踪狂，是你把瑗瑗的喜好告诉他了啊！” “对啊。” 看部员还是一副理当如此的架势，齐瑗没忍住喊了出来： “到底为什么啊！” 短发部员这才慌张着解释： “因为他说之前你送了办公室部不少东西，太破费了，觉得不回礼过意不去，我才告诉他的……” 可是齐瑗遍寻脑海也没找到有人和自己说过这件事时的印象： “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部员悠哉地喝了一口奶茶： “因为学姐你平时基本不在办公室工作嘛，手上的工作又都甩给人家办公室部了，我想碰见你都困难，别说是人家了。” 齐瑗被这句话说得羞红了脸： “……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短发部员开朗地挥挥手： “没事~反正外联部最重要的还是谈赞助嘛，咱们部门几乎所有的赞助都是齐瑗学姐你谈下来的，再说了，反正你手头上的工作也没甩给我们，不是甩给办公室部了吗？啊哈哈哈……” 这下齐瑗的脸更红了，以为人家讨厌自己，想着拿礼摆平，但人家一口气把人情都还完了。只好冲到办公室部和赵高杰谈谈—— 刚走进去就发现这里和外联部不同，几乎坐满了人，一进屋就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实在不是个谈私人话题的时机，只好改成： “那个……今天外联部，请办公室部喝奶茶，想喝什么用我手机点就行。” 点了一圈，总算是快走到赵高杰那边了，本来想着给对方个手势叫他一起出去，但他全程都没抬过头： 「这小子也真是的，全程都不看一眼这边，害得我只能过去说了。」 刚走到他附近，就听到了那好听的声音推拒： “不用点我的了，我不喝。” 态度过于冷淡，甚至没有抬头，惹得齐瑗心里的火一下子窜到脑袋尖： 「所以你到底是讨厌我，还是不讨厌啊！」 第163章 齐瑗 ——“不用点我的了，我不喝。”—— 齐瑗忍着怒意，俯身下去在对方耳旁留下一句： “你几点回去？我有话跟你说。” 一直敲键盘不曾抬头的赵高杰这才忽然停下手中的工作，看向这边。但正在气头上的齐瑗根本没打算继续多说什么，刚好在他抬头后决绝转身。 赵高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一样说了句： “好。” 齐瑗哼着气回到外联部办公室，靠进自己的座位里，一边百无聊赖地转着笔，一边划开手机，噘着嘴翻阅着一会不看就已经堆积成99+的信息。 里面有自己上头了一周左右的公认校草，还有前两天新加的职场帅哥，但她现在连点开聊天框的意思都没有，只觉得烦。然后“啪嗒”一声把手机丢在桌面上，任凭它继续嗡嗡作响。自己则是趴在桌上，在脑海里排练起一会该怎么吵架吵赢： 「按理来说我丢给办公室部的工作，他不想做可以装成一个人做不完，拉别人一起下水不就好了，非那么实在让你做你就自己闷头做啊。再说了，以前办公室部也会帮其他部门处理一些繁琐的表格和文件呐，我又不是指定他来完成，明明是他们部长一股脑把工作甩给新人了嘛，他一早就知道什么类型的工作要花多少时间完成，还故意都交给一个人处理，明摆着欺负人呢么，还甩锅给我，真是的！」 太阳慢慢下山，窗外带来的那抹自然光源褪变成暖黄色，腹部传来的饥饿感提醒着众人该下班了，一个个都收拾起了东西，短发部员起身后才发现齐瑗学姐居然还在办公室待着，实属罕见： “齐瑗学姐，你不回去吗？” 齐瑗的肚子也饿了，慢慢用胳膊撑起身体： “你去吃饭吗？我跟你一起吧。” 短发部员有些意外： “欸？齐瑗学姐今天没饭局吗？” 齐瑗已经走到了她身边，一脸茫然地问： “什么饭局？有饭局不是会喊你们一起去么？” 部员这才吞吞吐吐起来： “我的意思是……平时齐瑗学姐不是会跟别人出去吃吗？” 齐瑗听后叹了口气，知道她说的是自己平时不怎么一个人吃饭的事情，才用轻松的语气解释： “不过是偶尔有人找我吃饭罢了，直接说就行，你不用怕我生气。” 短发部员第一次发现学姐比自己想象的要好相处，就笑着挎起她胳膊，八卦起来： “那……是约会嘛？” 齐瑗被她逗笑了： “不算，只是了解一下而已。” 食堂里两人端着盘子坐下后，对面不可思议地喊了出来： “欸？！” 齐瑗立马示意她小点声影响到周围了，她才紧张兮兮地换成较小音量来确认： “所以说齐瑗学姐现在没有男朋友是吗？” 齐瑗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半是自嘲地反问对方： “有那么吃惊吗？” 她还是很激动的模样： “因为、因为你可是那个齐瑗学姐啊！” 齐瑗歪着头询问： “哪个？” 女孩解释道： “那个成绩一直全系前10、模特身材、天使面孔的齐瑗学姐啊！” 她继续压低音量确认： “不是有那么多优秀的男生追你吗？我听说校内校外都有哇！” 齐瑗笑着否认： “哪有那么夸张。” 看对方一脸“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的表情，齐瑗才把这件自己不觉得是件大事的事情坦白： “确实有几个人想和我往男女朋友的方向发展，但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短发女孩对这个理由很是在意： “为什么啊？” 齐瑗倒是愣了一下，好像从来没考虑过这个理由一样，思考了一下才说： “感觉他们也就那样，没什么特别的。” 短发部员继续八卦： “那、该不会……齐瑗学姐到现在还是……母、母单吧？” 齐瑗被她逗得更开心了： “怎么可能？就是因为以前和男孩子交往过，所以才会觉得其实大家都大同小异么。” 短发女孩捂着嘴，委屈巴巴地说了句： “这算什么太受欢迎而造成的烦恼么？” 齐瑗摆了摆手，苦笑了一下后，认真地告诉对方： “只要不是你自己喜欢的，再多都没有任何意义。” 女孩忽然觉得学姐有点帅气，愣愣地点点头后，又意识到自己无意间盯着人家太久了，只好低头往嘴里塞了好几口饭： 「睫毛好长啊，齐瑗学姐。」 等两人吃完饭，齐瑗记起和赵高杰的约定，她看了下时间，已经7点多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把这事忘了，都回去了。」 短发部员看她没往宿舍方向走，还问她： “齐瑗学姐，你不回宿舍吗？” 她这才在催促声中跟这边道别： “啊，我还有点事，先回副楼一趟。” 走了几步听见身后的女孩朝这边喊话： “要我陪你嘛？” 被她的模样可爱到了，转身也对身后的人喊道： “不用啦，谢谢宝贝。” 短发部员听后一下子笑得甜甜的，在回寝室的路上心里都还在想着： 「她叫我宝贝诶！」 齐瑗回到副楼，这里已经没多少人了，难免又担心起来： 「他不会真回去了吧？早知道我就不自己折腾一趟了。」 带着一点沮丧，她放缓了走向办公室部的步伐，几步之后注意到了前方有从房间里透出的亮光： 「有人在！」 「会不会真的没走？」 心跳随着猜测即将揭幕而变得紧迫起来，走到门口她甚至先闭上了眼睛，好让这场结果得以延迟公布，然后随着眼皮抬起，还真的看见了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部里，只有那个人的位置上突兀地坐着一个连头都不曾抬起的家伙： 「真的没走啊。」 嘴角也跟着确认这人的身影后逐渐扬起，虽说遵守约定是常人本该做到的事情，但自己接触过的那些男生里，也有不少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家伙们，所以他能在这，自己没白跑一趟，还是很惊喜的。 她没有出声，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玩手机，一边时不时抬起眼看对方何时才能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第164章 告白? 可惜他的眉眼始终专注，2个小时过去了，始终没能抬头往其他地方看上一眼： 「干活还挺认真的。」 她不免用前辈看新人的眼光确认对方的工作态度，忽然手机响起，打破了两人间这份平静。赵高杰这才皱了眉后抬起头，双方这才对上视线，齐瑗的神色有些慌张，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起电话，还是赵高杰忽地站起身后，她才瞬间低下头，接起那快要响完整首的来电铃声。 她压低音量，慌乱中甚至没来得及确认对方是谁： “喂？” 一个男声响起： “瑗瑗，你等下要不要来酒吧玩？” 齐瑗这才看了眼手机，发现已经9点多快到女寝的门禁时间了，一时间明白了对方的心思，添了些怒意： “不好意思你找别人吧。” 挂断电话后还在心里骂了一句： 「算个什么东西？」 想着反正赞助已经谈完了，就直接把这人消息免打扰后，手机号拉黑了。 赵高杰等她挂断电话后，才再次起身说道： “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先回去了。” 虽然齐瑗之前也是这么想对方的，但被赵高杰这么怀疑还是会觉得不爽： “我都说了有话和你说，为什么会说话不算话呢！” 他没再继续解释，但眼神里像是在说“因为你是那个齐瑗学姐啊。” 齐瑗连带着当下的不满和先前积攒的埋怨一起说出口： “如果你对部长的工作安排不满意的话，就应该想办法为自己争取利益，而不是朝工作的发起人发脾气。不管你满不满意，工作总会存在，不是外联部也会是其他部门，而这些工作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才是问题所在，你要解决的是工作分配不均的这种现象。” 赵高杰轻轻合上一旁的电脑，走向齐瑗： “为什么要说这个？” 齐瑗有点急躁： “什么为什么？你不是因为外联部塞的工作太多，所以对我有所不满吗？” 赵高杰停下脚步：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这些工作量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问题，你可以放心了。” 没等齐瑗反应过来，他就继续了下一个流程： “你来找我只是想确认这一件事吗？如果还有其他事情，你可以一起问，如果没有的话，我就不再过多占用你的时间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几点钟过来的，不过你应该早点叫我的，我一次只能专注一件事，所以很难察觉到周围发生了什么，如果等我自己发现会降低你的办事效率……” 齐瑗这才发现赵高杰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内向，甚至还有些强势，再加上他对自己的态度那么公式化，让心里一时间有些落差，不太高兴地回复道： “没有了，就那一件事。” 「白生气那么久了。」 “好。” 眼看着赵高杰要转身回到座位，齐瑗不知从哪来的冲劲，一把扯住他的胳膊追问： “那你为什么还非要急着还人情啊？” 赵高杰睁圆眼睛，回过身注视着齐瑗： “我不习惯欠人人情，所以想尽早还回去。” 齐瑗觉得有些搞笑： “可是本来其他部门找办公室部帮忙就会偶尔请点饮料什么的啊？” “可我不想你因为这件事请客。” 齐瑗像是终于抓到了对方的错处那样，露出得意的笑脸： “还说你对我没意见！” 「我就说这事肯定有哪里很奇怪么……」 结果赵高杰盯着自己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我确实对齐瑗学姐没有任何意见，就连外联部交过来的那些文件，都是我主动申请要帮忙处理的……” 齐瑗缓慢松开了手，满脸的不解：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齐瑗学姐。” 他说完这句话后，齐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那个人不管从表现还是态度来说都不像是喜欢自己： “你在开玩笑吧？” 没想到对方朝不好的方向理解了那句话： “我知道被我这种人喜欢算不上什么好事，但我确实喜欢你很久了。” “我们不是刚认识一个多月么？” 赵高杰这才好好站定在自己面前，认真地说道： “从我入学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齐瑗纳闷地跟对方确认： “你入学的时候就见过我？” 赵高杰的回答很是简洁： “一见钟情。” 齐瑗因为这句话和他庄重的眉眼，忽然吓得退了一步。 “那天我们新生入学，看见你在校门附近纳新——” 齐瑗记起来了，那时候她确实心血来潮跑到校门口以纳新为借口来看看有没有新来的帅哥，没想到自己一站在那边，就有不少青涩的面孔红着脸询问她是什么社团，她一边笑着派发传单，一边解释了一下： “校学生会外联部哦，欢迎你们~” 赵高杰也是在这里看见齐瑗的，他搬着行李箱跨过学校西门那道坎，就注意到了被一群人围着的齐瑗。 那天阳光很好，但她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明媚；微风和煦，她的眉眼却比清风还要撩人；院墙边开了不少白色的小花，散着清香，却不及她身上那件白t万分之一瞩目。所以他看了很久，然后低下头从那群水泄不通的围堵后绕过，走进了校园。 他从未想过去确认那位漂亮的学姐是谁，因为她是被人群簇拥着的人，注定和自己不会有什么交集，不过他还是习惯性在每一次漫步在校园里的时机中，在庸庸碌碌的人群里寻找那抹亮眼的色彩。幸运的是他们的课程安排有相似之处，每周都有四天能看见那位学姐和自己擦肩而过。 他格外珍惜那节课后的移动时间，凡是能看见女孩的场景都会刻意放慢脚步。 某天他申请了学校实验室的实习机会，却得知自己被一个高年级的关系户挤掉了，一时间无法接受那种无处明理的委屈感，偷偷在没人的时候在楼梯间哭了一会，没想到被那个学姐看到了。 “同学……你怎么了？” 慌乱中本以为她会笑话自己，没想到她笑着给自己留了一包纸，还说： “咳……这个给你。” 第165章 赵高杰 自那以后，他总觉得欠了人家什么，就想办法打听到了她的身份，没想到她就是那个男同学口中一直念叨的齐瑗学姐。 虽然知道了对方的名字，但赵高杰更加高兴不起来了，因为那些人口中的齐瑗学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没钱约不起、什么校外好几个男朋友、什么特别喜欢指使人，在男生嘴里齐瑗学姐似乎是一个爱慕虚荣、游手好闲、喜欢养鱼又跟有钱人发生皮肉关系的糟糕玩咖。 「可她学习成绩一直是专业前十啊？」 赵高杰没真的敢把那些话全部当真，倒是一点一点关注起那位前后矛盾的学姐： 「如果她真的把精力都花在其他事上，不应该还能把成绩稳定在全系前十吧？」 他关注过女孩身边出现最多的还是女生，哪怕确实看到过她与校外人士来往，也都是一群人一起行动的情况。 有一天下雨他没带伞，就一时间走进商场避雨，没想到在一楼最外侧的饰品店看到了齐瑗，她跟一个活泼的女生一起在看什么东西，视线控制不住地随她的眉眼而去，看着镜子里的她笑着把东西往脖子上比划，然后再笑得无比灿烂地跟身旁人互动。 所以等她们走后，赵高杰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走到了那个饰品旁边，查看它的模样——一条绿色的、细细的带子而已，不过样式倒是轻巧飘逸，莫名其妙看起来很白净，总之是很适合齐瑗的饰品，所以他转到背面确认了一下价格，虽然有点贵，但手机余额里的确实够付这些钱，然后他就买下了。 只是拎着那个袋子时，又犯难到底该怎么把它交给对方： 「如果我说是为了还人情，但她根本不记得我该怎么办？万一那天我很丢脸，她想起来……该怎么办？」 带着一脑子的愁云走出商场，忽然想起自己是来躲雨的，结果走出门的那一刻——雨已经停了。他再次看向积水处确认是否再无涟漪，只随着一阵风传来股清爽洁净的味道。所以他下定决心干脆去加入学生会吧： 「如果认识的话，早晚能找到机会在不突兀的情况下，把东西交给她。」 但学生会不是想进就进的，在看了各个部门的岗位职责后，他认为自己竞选办公室部的优势更大一些，没想到办公室部部长特别认可自己，多次在自己演讲后具体地夸奖自己哪里优秀，应该是真的很喜欢自己。 等到最后一场演讲的时候，好多人说得都很声泪俱下，每个人都不止是随便来试试看的感觉，所以赵高杰也在最后一场演讲时走心了。 当一直很喜欢自己的办公室部部长问自己为什么想加入办公室部时，他认真地回答： “我想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这不是随口胡说，确实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态，他努力让自己的成绩考到第一，想申请提前去实验室实习，包括现在想加入办公室部，都是为了这个理由。 “我觉得人活一次，到底能跳多高、跑多远、坚持多久，都应该不断去尝试。” 当然，他说完以后被大家嘲笑了，可他没觉得嘲笑会改变什么，因为他确实就是那么想的——自己的极限在哪？这一生的尽头在哪？都应该是自己不断探索、超越并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 齐瑗也记得这个人，虽然也跟着笑了，但不是嘲笑，而是觉得他很可爱，但因为这人的外表过于平凡，没能记住他的脸。 后面自己和室友周欧平都被录取到了办公室部，因为经常能碰见齐瑗，所以这份不曾宣之于口的感情被他察觉到了，他一脸八卦地问自己： “诶、你是不是喜欢齐瑗学姐啊？” 赵高杰一开始没回复，但周欧平依旧继续追问： “别装了，我平时可没看你这么直着眼神看谁，看咱们班邹小静都没这样。” 这个邹小静是周欧平喜欢的女孩，他一直认为全班她最漂亮，所以每当要拿美女举例的时候，他都会提起邹小静。赵高杰躲不过只好点点头承认，没想到对方不仅没笑话自己，还吵着要帮自己牵线： “我有齐瑗学姐的微信，要不我推给你？” 赵高杰立马拒绝： “不用了，突然被陌生人一定会很反感的。” 周欧平还是不肯放弃： “欸？你不也是学生会的吗？你们见过啊，算什么陌生人？” 赵高杰还是较真： “不是熟人……那就是陌生人。” 周欧平只好撇撇嘴： “行吧行吧，随你。” 然后他也没放弃，故意在齐瑗喊住他时，介绍了一把赵高杰： “我和你说……你们外联部新扔过来的那些文件现在都是我们部的赵高杰在处理的哦，他最近可没少加班，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才行。” 「这不明摆着管人家要东西吗？」 赵高杰赶快制止室友继续乱说话，但下午齐瑗还是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周欧平开心地拿了两杯奶茶，递给赵高杰一份： “看看，咱们齐瑗学姐就从来没差过事。” 但赵高杰却觉得自己主动分担外联部的工作，不是想让人家觉得欠自己人情的，所以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喝那杯饮料。 可是接下来的一周她都在送，自己算了一下请整个部门喝一次奶茶差不多要600左右，连着一周实在是太破费了，于是去外联部想找齐瑗说一下她不用这样，可惜跑了三次都没见到她的身影，还是那个短发外联部员看自己连着来了两次，主动过来询问： “那个……请问你来外联部是有什么事么？” 赵高杰这才交代了这次来意，短发部员觉得有道理，连着以同一个人的名义，连续请一周全部门的客，确实会让那个人产生压力，就告诉他： “要不你买点差不多价钱的东西，送给齐瑗学姐吧。” “啊、最好是吃的喝的什么的，她也不好退的那种。” 赵高杰谢过女孩后，还特意问了齐瑗平时吃什么牌子的东西，在送了三天后，忽然想把那个饰品一起送过去，就算了却了之前的念想，没想到第四天后她径直找了过来： “你几点回去？我有话跟你说。” 第166章 打架 ——“你几点回去？我有话跟你说。”—— 「她是不是生气了？觉得我送首饰有些越界？」 虽然他觉得不安，却还是不希望女孩把首饰退回，所以根本不敢和她对视： “好。” 他刻意在其他人解散的时候看了下门口，觉得齐瑗多半会在这个时间过来，但她没有，无意间经过窗边时看到了女孩和其他部员一起走向外边，心里有点沮丧： 「但东西也不会退回来了。」 这倒是件好事，他揉了揉晴明穴，继续坐下处理即将完工的表格，没想到忽然听到本该没人的办公室里响起歌声，一抬眼齐瑗居然坐在那里很久了。 他立刻起身： 「你来多久了？」 但很快注意到女孩逃一样地接起手机，只好等她结束通话，也许是办公室里太空旷了，对面是个男声，邀请她晚上去酒吧玩，但她很快就冷漠地拒绝了。那嫌恶的表情不像是装的，他有点高兴，因为齐瑗学姐根本不是别人说的那种女人。 没想到她居然问自己是不是讨厌她，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想，但只要否认就好了。 正庆幸着她不是来退东西的，就被对方一把拉住，诧异着回头后对上她那双难以让人移开视线的双眸。 “还说你对我没意见！” 他只好坦白： “因为我喜欢齐瑗学姐。” 齐瑗懵懵地准备回去，忽然接到室友的电话，一接起对面就喊着： “瑗瑗呐，快告诉我你已经到楼下了，女寝快到门禁了呀！” 还没等自己跑起来，身后窜出的身影就拉起了自己，然后急速朝女生宿舍方向跑去，可是等两人到达后，那扇门还是被锁了，齐瑗一时间惊慌起来： “怎么办……” 赵高杰立马去敲那扇玻璃门，直到把宿管找出来： “阿姨，对不起，学生会帮老师处理文件结束得晚了，能让她先回宿舍吗？我们以后一定注意时间安排。” 宿管的表情很是凶狠，瞪了一眼这边： “知道快门禁了还不回来，一天天的不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 “阿姨，我们知道错了，一定没有下次，但你看把学生关外面她也不安全呐，相信你们和学校都不希望发生什么事，所以这才就让她进去吧。” 宿管本来也没真的敢学生锁外面，就一边责骂一边解了锁，正当齐瑗走进去后阿姨又回去拿本： “诶、你别走。什么学院几班的，住哪个宿舍给我记一下，明天告诉你们导员……” 齐瑗一下子心慌了，然后身后被人一推，留下一句小声的： “快跑。” 然后她快速跑向楼上，听见阿姨跟后面的赵高杰争执—— “诶、你别跑，回来！” “阿姨，真的没差几分钟，下次吧，真的下次吧。” 回到宿舍，室友一下子抱了上来： “太好了，我还怕你回不来呢！” 齐瑗一边回应室友，安抚了她几下，一边朝窗外看向楼下往外走的赵高杰，想起了他在路上着急的表情，摩挲着手机轻声呢喃： “忘要微信了……” 室友歪个头过来，笑得很是得意： “谁啊？” 齐瑗立马恢复意识，摇摇手否定： “没谁！” 之后她没那么讨厌赵高杰了，不是因为人家喜欢她，是因为他人好。也记得他的脸了，在走廊里遇见还会主动朝他打招呼： “小赵！” 但他每次都只是点一下头后，礼貌而认真地回复一句： “齐瑗学姐。” 让她很是不理解： 「他真的喜欢我吗？」 她一边想着一边回忆起其他喜欢自己的人，明明热情得都很明显，就算是那些性格内向的男生，都能从腼腆羞涩的笑意里表露出对自己的好感： 「但这个赵高杰怎么完全都不笑啊！」 「记得他说是因为一见钟情，后面我给他递过纸才加入的学生会啊，为什么完全看不出来他看见我会高兴呢？」 她较着劲，开始故意在碰面时打趣人家，直到学生会所有人都知道齐瑗学姐对办公室部的赵高杰特别感兴趣。 周欧平都在这时恭喜赵高杰： “齐瑗学姐这明显是对你感兴趣啊！” 赵高杰倒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否认： “她只是在拿我打趣而已。” 周欧平甚至是看不下去： “你是不是也太消极了点啊？就算是我也从来都没觉得人家邹小静就永远看不上我啊，说不定哪一天就回心转意了呢，对不对？” 赵高杰淡然地回应： “人要有自知之明。” 发现周欧平以为是在说他和邹小静后立马解释： “啊、我不是说你，是说我自己。” 这时候同班的一群男生又在一旁起哄，说什么： “你这赚大发了啊！” “我去，厉害啊，这、你干脆约一个呗？■全套都行啊。” 他立马笑着摇头： “我上哪找去？要不你给我介绍一个？” 忽然有一个人提了一嘴： “诶、要不你去问问齐瑗？” “啪”地拍了一声桌子，赵高杰起身后，走到那边提醒他们： “别在这污蔑别人。” 看他要找茬，男生们觉得自己人更多，就应下这场挑战： “怎么？拿人家当女神啊？我告诉你……别人都■过了！” 然后赵高杰划地挥过去一拳，把那人扑在桌子上，然后一拳又一拳地往死了打，周围两人一开始还想打，但因为周欧平喊了嘴“老师来了”，所以最后只有打人的赵高杰被老师叫去谈话了。 老师揉了揉太阳穴问他： “孩子啊……你还学那些坏孩子打架呢？” 赵高杰知道自己有错，低下头承认： “他们侮辱同学。” 老师说了句： “他们侮辱你了吗？” 赵高杰摇摇头： “没有。” 老师加大了音量： “没侮辱你为什么要打人家！” 赵高杰攥紧手心： “老师，什么处分……我接受。” 老师还不高兴了： “你说你接受就得背个处分呐？” 他拍了下桌子： “我还就和你说了，这处分谁背都行，就你不行。” 看赵高杰没理解那是什么意思，他就催促了几句撵人回去： “行了行了，你回去吧，告诉你就这一次啊，下次别再给我做这么丢人现眼的事！” 第167章 楼梯间漫步 齐瑗的班级刚好在同一楼层上高数课，“铃——”地一声下课铃后，肃静紧张的教室里就乌泱一下子炸开了锅： “刚才隔壁怎么了？特别吵诶。” 另一个人声回应他： “你没听到？课间的时候两个大一新生打起来了。” 齐瑗正顺着人群拥挤出来的方向挪步，本来对这种听起来就血腥的故事不怎么感兴趣，但因为前面根本走不出去，被迫又听了不少： “为什么打啊？哪个老师的课？” 说这话的人多少带了些幸灾乐祸在里面，齐瑗下意识皱了皱眉，本想戴个耳机转移下注意力，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骤然停下了拿着耳机的手。 “好像是因为齐瑗？” 班级内一下子沸腾起来： “齐瑗？！” 还有人不识趣的问了句： “是咱们班的吧？还是同名同姓的新生啊？” 八卦的主要源头也一下子没了耐心： “诶呦，哪有那么多重名重姓的啊？就是咱们班的。” 他继续给周围人分享，丝毫没察觉到本人就在不远处站着： “听说啊，是一个大一新生说齐瑗是卖的，然后另一个听不下去把他给揍了！” 马上就有了一个反对的声音传来： “我怎么听群里传的是两个人发现齐瑗同时还和另一个人约会，所以他们俩打起来了呢？” 忽然他话说了一半就注意到了齐瑗本人在用不太和蔼的眼神盯着这边，立马乖巧地噤声了。但一开始传八卦的那个人还没有察觉异样，扯着他衣服跟人家理论： “你是不是傻？齐瑗怎么可能看得上刚入学没多久的大一新生啊？还一口气看上两个？我和你说就她那眼光啊……” 齐瑗不想再继续听下去，径直从两人身前走过，其实那两个传八卦的也不是什么别人，都是之前追过齐瑗，但被她拒绝过的人。 她早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被一厢情愿地用自己根本不感兴趣的方式追求，拒绝以后再被那些人传谣诋毁，所以她才越来越难以真正和一个人展开交往，因为心底里总担心对方是否会害自己。 这时周欧平从隔壁教室跑了过来，没什么眼力见地堵在高年级的门口： “齐瑗学姐！” 齐瑗正厌烦被人如此频繁地呼唤名字，抬眼就给了对方一个不太友好的瞪视，然后听见对方说： “赵高杰因为打架，被老师叫到办公室了，你知不知道这种情况会不会背处分呐？学姐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请哪个老师帮忙通融通融啊？” 他齐瑗还没来得及把两件事情消化到一起，就听见周欧平跟班一样粘着自己念叨： “齐瑗学姐……你能不能帮帮赵高杰啊？他平时真不是会冲动的人，也是那小子非在他面前说你不好，他才生气的。而且他还申请着竞赛呢，你说要是背了处分会不会影响他的参赛资格啊？” 齐瑗的语气带了些急躁，问他： “你们老师办公室在几零几？” 周欧平告诉他以后，两人就乘电梯上了教师办公室的所在楼层。 “行了行了，你回去吧，告诉你就这一次啊，下次别再给我做这么丢人现眼的事！” 老师的责骂还在耳边历历在目，赵高杰神色凝重地走出办公室，没想到刚转个弯就看见了齐瑗学姐一脸惊愕的表情： “额、齐瑗学姐好……” 他装作无事发生那样跟前辈打个招呼就要走，却被人家一把拉住： “周欧平说你打架了？” 赵高杰这才在齐瑗的身旁寻到自己的室友周欧平，投出去稍微不满的眼神后，才低下头回答： “是……” “为什么要打架？” 齐瑗的语气有些强势，她本就不希望有人因为自己打架，周欧平还多嘴说了那么多，害她压力更大了。 “因为他污蔑你的清白。” 齐瑗因为前面那些人的刺激，再加上赵高杰此时闷葫芦的态度，罕见地暴躁了些： “清白……在别人口中的清白有那么重要吗？本人都不在意，你跟着瞎掺和什么啊？” 赵高杰因为这句话也生气了，这才抬起头直视她： “清白很重要！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污蔑和诋毁他人的清白！名声一旦被破坏，就会影响这个人在社会上的信誉度，甚至会耽误别人的一生。这是非常恶劣又不负责任的行为……” 他忽然想到了齐瑗说她不在意，又低下了眉，小声补充了最后一句： “……反正我没办法坐视不理。” 齐瑗这才拉着他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刚才你们老师说要给你记处分了吗？” 赵高杰拉住她： “没有，我没有处分。” 齐瑗提醒了他一下： “你可别骗我，现在说不定还能挽回……” 赵高杰的脸色又有点凝重，继续拽了一下对方的手： “真的没有。” “那好吧……那就好。” 齐瑗陪着他在楼梯间往下走，周欧平看没事了就识趣地蹭电梯先走一步。 “你……怎么心情不好？” 女孩试探性地问了一嘴。赵高杰看向她，想了一下后决定告诉他： “……我讨厌特权，也看不上那种行为，没想到现在，我也成了特权。” 齐瑗撅了撅嘴，不太喜欢他的清高： “特权怎么了？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弱肉强食，在哪都是这么个道理。” 看赵高杰更沮丧了，齐瑗才继续开口： “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特权，就努力一直当个好人吧。” 赵高杰看向她，对她的话有些好奇： “当个好人？” 齐瑗点点头，看向前方： “对，只要是主观意识能决定的事情，就少不了因个人喜好而改变事物的优先级。这种现象本身没错，错的是强大的恶要欺负弱小的善，强大的善又对强大的恶所做的行径置之不理。所以只要你成为那个能对所有恶都一视同仁的善就好，这样只要你足够强大，这世间的公平就能多一些了。” 赵高杰听后浅浅地自肺腑发出笑意： “谢谢你。” 第168章 恋爱? 两人继续在楼梯间向下迈步，因为齐瑗不主动说话的话赵高杰根本就不会开启任何话题，沉默了几层楼后，外向的齐瑗终于憋不住，随便找了个话题聊： “你下次可别这么冲动了，不是每次都能运气这么好，不背处分的。” “这次以后，起码那个人不敢再继续诋毁你了。” 齐瑗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经也犯愁的事： “可是一个人闭嘴，还会有其他人继续乱说的。” 赵高杰回答： “一个人之所以会犯错，是因为犯错的成本太低了。如果让他们意识到这不仅仅是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不了了之的事情，会挨打、会受处分、自己也会成为那个被影响一辈子的人，就不会再动这样的心思了。” 他又向下迈了一步： “再有这样的事，我还是会想办法把它闹大，这样造谣的人也会受到处分……” 齐瑗没再继续下台阶： “何必呢？这本来不是你的事情啊，况且我根本不在意别人在背后是怎么说我的……” 赵高杰回头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在意。” 齐瑗这才意识到两人的手还是牵着的状态，虽然自己想松手，但对方却在这时捏得很紧： “我只是不起眼，不是缩头乌龟。” 心脏在这一刻忽然躁动起来，也许是因为那句在自己自暴自弃时出现的“我在意”，也许是因为对方忽然拽着自己的手不放，还用那种像是宣誓一样坦诚而又庄重的眼神望着自己。 “自己喜欢的人、被当着自己的面被人侮辱……如果连这都不会生气的话，也太枉为人了。起码我接受不了。” 齐瑗也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向对方寻求一个答案： “可是如果那会影响到你该怎么办？” “我会承担相应的损失，如果那超过了我的承受范围，我会再行斟酌。” 他是带着满满的诚意和随时都能付出的勇气才向自己走来的，齐瑗从未遇见过这样一个男生，也第一次陷入了一种被情绪和多巴胺控制的盲目当中。她不是没谈过恋爱，只是不曾有一段关系让她如此悸动，所以第一次像是忍不住诱惑一样，执拗地想了解更多。 她开始只缠着赵高杰一个人，让整个学生会都知道她和对方关系很好，她主动加了人家的微信，还时不时分享一些自己的喜悦，但这些都没让两人的关系更近一步—— “小赵，这些文件你也一起帮我弄了呗！” 她说着就“滴滴滴”传了8个文件给人家，其实她不是非要对方全部做完，一开始只是想逗逗赵高杰，因为他从来都没拒绝过自己的请求，想着起码等对方把两人放在平等的关系下，才能促使他们之间更近一步。 但她预判错了，赵高杰把她的工作照单全收，连多一句抱怨都没有。这让她也很是为难，因为那工作量明显比超过了之前的一倍还要多： 「他会不会以为我在难为他啊？」 齐瑗翻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他每次都只是回复自己的问题，压根就没有主动谈过自己，加微信这么久，天天聊天还跟个陌生人一样。 想到这里齐瑗就把头埋在抱枕里，“唉——”地叹了一口长气： 「这家伙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遍寻脑海，总觉得他在刻意保持距离。她等了等，直到对方把表格做好后一口气传了过来，点开确认后还是和以前一样整洁而清晰。所以到最后齐瑗连带着好奇他到底能忍到什么程度，在各种层面都“压榨”人家起来。 搞得学生会最后不仅没传两人的绯闻，还不攻自破成自己专门挑软柿子捏，倒是赵高杰的形象在一行人面前愈发高大起来——面对前辈无赖般的刁难，不仅没有被击垮，还回回超额完成任务，成为了神一样的男人。 “啊……” 齐瑗听着传闻越来越离谱，再次把头砸进靠枕里，室友嗅到了一股八卦的味道，凑了个脑袋过来问： “瑗瑗呐，你该不会有情况吧？” 看着她嘴角翘眯成猫一样的弧度，齐瑗只好跟她求助了一下： “其实我想和一个男生确认关系，但忙乎了一个月，都没成……” 她的尾音已经带了点委屈，室友立马八卦： “什么？是你的单相思吗？” 齐瑗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 “应该不是。” 室友立马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那是你之前拒绝过他吗？” 齐瑗更委屈了： “没有啊！” 现在室友也懵了： “那你们为什么还没在一起啊？” 齐瑗红着脸罕见地纠结起来： “就是说、那个……他是有说过喜欢我，但之后人家也没有别的表示了，我怕万一我说我想和他交往，他说他其实不打算和任何人交往要怎么办啊？” 室友顿了顿： “额、这算什么展开？他有说过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吗？” 齐瑗捏紧抱枕，凑了过来：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一直在保持成绩、而且还报名了全国竞赛、还申请了提前去实验室实习……所以我觉得，是不是他今后有什么打算所以不愿意分心谈恋爱啊？要是我说了的话，会不会想是在催他啊？他会不会觉得跟我来往很有负担呢？会不会因为这个干脆躲着我啊！万一的万一……他要我等他完成目标以后再和他谈恋爱，会不会直接变成相亲了啊？可是我又没有确定会喜欢他多久、也没想过能不能等上几年，更没想过要直接结婚啊！” 室友因为她话太多没消化多少内容，反而被她如此纠结和磨叽的样子吓了一跳： “等等……我好像听到了结婚？” 然后她揉着脑袋提了个不痛不痒的提议： “要不……你约他见面聊聊呢？说不定聊一下就有答案了呢？哈哈哈……” 齐瑗愣在那里了一会，然后忽然绽出笑脸： “是啊！我把他约出来直接问不就好了！就是嘛！这样患得患失可不是我的风格，好！我这就叫他出来！” 第169章 失败 说是那么说，不过齐瑗拿起手机点开赵高杰的聊天界面后手就不自觉开始颤抖了，然后挣扎了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没发出去，立马哭着向室友求助： “宝啊，我到底该怎么和他说啊！” 室友实在是看不下去她不争气的样子，接过手机后发了3个字过去： “想见你。” 齐瑗刚松了一口气后，忽然意识到： “根本没说时间地点呐！” 然后见对方根本没回消息，沮丧着来了句： “是不是被当成恶作剧了啊……” 没想到10分钟后接到了对方的来电，齐瑗眼前一亮，声音也跟着温和起来： “喂？” 没想到对方来了一句： “我到你们宿舍楼下了。” 齐瑗没来得及多想，赶紧换好鞋子准备出门，临走前路过镜子瞄了一眼后立马站定在那里把发型理好，然后三两分钟就跑到了楼下： “小赵~” 她笑着跟对方招手，可是赵高杰却好像找不同一样观察了半天，所以她僵硬着问了句： “怎么了？” 赵高杰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齐瑗眨了一下眼睛： “为什么啊？” “因为你突然要见我……” 齐瑗鼓着嘴一头抵在他肩前，半天没有再说一个字，期间视线扫了扫，发现他手上带着本有机化学的书才明白他是从主楼赶过来的： “明天周末……你有没有时间陪我？” 她语气里带着点赌气和撒娇，然后压抑着疯狂放大的心跳，等待着对方宣布结果—— “去哪？做什么？大概要多久？” 齐瑗这才忽地抬起头，在咫尺距离盯着他的眼睛看： “你……非要问这么详细才肯陪我？” 赵高杰看着她的眼睛没能移开视线，只好全然接受这场无法抵抗的吸引： “不是，我没什么特长，万一你想去运动或者文艺类的活动，我都不是很擅长，找别人陪你的话更有效率一些。” 齐瑗一下子炸毛了，扯着她的领子晃了晃： “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啊！我不管，我就要你陪我去！” 手上忽然覆盖过来一只正好能包住它的手，齐瑗这才放过他的衣服，期待地等他回答—— “好。” 可惜没有再多一个字了，但看他的眼神倒是笑得十分舒心，所以齐瑗愣愣地回去了： 「他果然是喜欢我的！」 伴随着开心，她整理出了好多新买的最新款裙子，挨个在身上比量到底哪个好看，对着镜子看到颈间，忽然想起他送的choker，跑到零食箱子里翻了翻，找到了那个还没来得及拆封的首饰，幸福地笑了笑： 「还是找一身好搭它的裙子吧~」 第二天见面后，稍微有点沮丧的是对方穿的不是新衣服，是在学校里就看到过好几次的款式，一时间有点失落： 「会不会他其实没那么重视这次约会呢？」 再看到自己身上全套崭新的装扮，一时间觉得两人的世界有些割裂。 他们坐进了一家饮品店，齐瑗点了单以后才意识到没怎么见过赵高杰喝饮料： 「他会不会不愿意来这种地方啊？」 一时间有些不安。 “你是不是不喝饮料啊？” 齐瑗委婉地确认，结果赵高杰理解错意思，还把自己的饮料推向这边： “给你。” 一联想到在对方心里自己到底是怎么个剥削者的形象，齐瑗就气得喊了出来： “才不是那个意思呢！你自己喝吧！” 然后赌气着不再展开任何话题，可吸了几口珍珠后，瞥了瞥对方，虽然有眼神交流，这家伙还一脸无辜的样子，但看来自己不开口这份尴尬到家的沉默是不会有任何进展了： “你、还喜欢我吗？” 她抛了个直球。 “喜欢，一直喜欢。” 他坦率地回答，眼神不躲也不闪，倒让齐瑗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咳……那我今天好看吗？” 她红着脸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好看，齐瑗学姐的衣服都很衬你，就算是开学那天只穿白色t恤也好看。” 齐瑗这才揪住他问：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没说啊？” 赵高杰理所当然地回答： “因为擅自评价别人的衣着打扮是很没礼貌的行为，我不想冒犯齐瑗学姐。” “倒是也有道理啦！” 齐瑗寻思着： 「不过那不是一般情况下吗？我们……不是双向箭头来着吗？」 然后她伸出手上前捏住对方的袖角，红着脸告诉他： “不许动。” 然后手慢慢移动位置，挪到可以碰到对方手背的地方。赵高杰也在屏着呼吸，心里想着： 「再近就碰到了。」 齐瑗继续贴近他的手，眼睛没敢离开他的视线： 「到底是反感还是不反感啊？」 愣是没察觉到对方有一丝的情愿后，她红着脸牵住了赵高杰的手，赵高杰的耳朵也红了，满脸的不知所措。 「算了，豁出去了……」 齐瑗强势地开口： “以后也要这样陪我。” 看对方的脸红透了，她才心虚地补充了半句： “……行吗？” 然后看见赵高杰拿另一只手捂住脸，别过头去，又很快转回来，放下挡脸的手后盯着自己的眼睛回答： “好啊。” 「总算是比平时多了一个字。」 齐瑗欣慰地捏住赵高杰的手，以为两人这就算开始交往了，回学校的路上还开心地挎着他的胳膊，哼着歌。 没想到第二天在学校里碰到，他还是那副拘谨的态度，只是时不时会耳朵泛红地不敢直视自己。 「好像哪里不对。」 齐瑗吸了一口珍珠，凝重地盘点着两人现在的状态： 「正常男女朋友间会这么拘谨吗？」 于是发消息给赵高杰追问清楚： “你今天看见我为什么要躲？” 然后就看见对方显示起了“正在输入中……”： “齐瑗学姐毕竟是前辈，我应该再尊重你一点的。” 「什么意思？」 齐瑗懵了一会，不过她也明白了这代表什么——两人并没有顺利展开交往，很快她想到了另一件事： 「等等，如果我们不是在交往的话，那昨天的对话到底代表了什么？」 第170章 异样 ——「等等，如果我们不是在交往的话，那昨天的对话到底代表了什么？」—— 她仔细回想着，她摸了他的手，还随便把人家当抱枕一样搂着，并且强势地宣称： “以后也要继续这么做！” 齐瑗忽地抱起头： “天呐，他觉得我是个没事想占他便宜的流氓啊！” 她曾经问过赵高杰： “小赵啊，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总把工作交给你一个人做呢？” 赵高杰一边敲着键盘一边淡然地回答： “因为你想偷懒吧……听办公室部的同事说，以前外联部甩过来的待完成文档有一半都是齐瑗学姐的。” “额……” 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没错，齐瑗又从其他方面试着提醒他： “那你说我为什么总会下楼见你呢？” 赵高杰依旧回答得很轻松： “因为齐瑗学姐喜欢吃零食吧。” “额……” 「赵高杰他确实每次过来都会带一袋子零食啦！但我是想见他才下去的欸！虽然我也喜欢吃零食没错啦，但我就不会接受其他人送的东西啊！」 「等等……这几样加起来，我不成了个土匪吗？再加上他还以为我……天呐，彻彻底底的流氓啊！」 然后就到了现在，两人仍然处于一种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 和赵高杰相处中总能看见周欧平，虽然赵高杰从来没那么说过，但齐瑗推测他们两个应该是关系最好的朋友了： 「没想到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失踪了。」 蔡双回到家，打开电脑，发现螺艾姆和自己一样重新上线两天了，这不免让他怀疑一件事情： 「难道螺艾姆……和我们一起在【罗氏福利院】待了23天？」 「我在线下见过螺艾姆吗？」 白茉茉回到家打开门后，立马就传来了热情地呼唤声： “霜霜呐，我们霜霜回来啦！” 白茉茉听见这声后面色有些疲惫，然后又立马绽出张笑脸： “嗯，我回来了。” 迎出来的人是母亲，见面后很亲昵地抚摸了自己的脸颊，然后眼里含着泪水念了句： “我们霜霜又瘦了。” 白茉茉的眼里一黑，下意识说出口： “没瘦，我一直这样。” 很快父亲也出来了： “诶呦，霜霜回来了，你看看……我们的宝贝女儿都瘦了。” “没瘦。” 白茉茉机械似重复了一句。 “诶呦，可别想着能蒙我，你呀，打小就肉乎乎的，那小胳膊腿特别有劲，爸爸还记得你小时候啊，特别听话……” 白茉茉不愿意继续往下听，往屋里走了走。然后听见父母两人小声在后面交流： “诶呦，这孩子也到了叛逆期喽，我们俩呀……老喽~” 白茉茉刚换下衣服，套上一件宽松的t恤睡衣，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引到那边去开门： “妈？” “诶呦，你一直都叫我妈妈的，怎么突然改口啦？” 白茉茉沉默了一会，还是妥协了： “妈妈。” “诶~乖霜霜。” 她一把把茉茉揽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白茉茉眼里浮现出一丝温和，但在母亲又开始犯癔症后立马消失，只听见那磨人的话语在耳边不断重复： “霜霜啊，听妈妈的话，不要到外面去，外面坏人很多的……他们、他们都要逼死你啊，我的宝贝女儿！” 说着她哭了起来，父亲很快来安抚母亲，然后用责备的目光看了一眼白茉茉，她叹了口气，然后回房间换上一件轻飘飘风格的连衣裙，扎好头发后再笑着出来： “妈妈。” 女人立马就不疯狂了，笑着抱住自己的宝贝： “霜霜呐，妈妈这次会保护好你的。” 一家人都在和乐融融地笑着，只有白茉茉心里在积攒着烦躁和压抑。她曾经拥有过真正意义上温馨而幸福的家庭，但如今早已变成过家家样式的一场笑话，一切都要从8年前说起—— 白家有两个姐妹，姐姐天生自信而聪明，一直是邻居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深受父母的喜爱。而妹妹是个不够聪明还很淘气的假小子，每天都上蹿下跳地不着家。 姐姐白霜虽然占据了父母很大一部分爱，但对白茉茉这个妹妹也很好。她会把自己喜欢的小首饰分给妹妹，还经常帮她补习薄弱的科目，甚至会在父母责骂妹妹考试成绩不理想时站出来转移话题，维护妹妹。 她无疑是喜欢白茉茉这个妹妹的，但茉茉对她的感情却有点复杂—— “诶、茉茉，又出去玩啊？” 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喊住那个又瘦又小、一时间让人分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的小家伙。 “嗯！” 白茉茉此时还梳着一头看起来乱糟糟超短发，正拿了一个早上剩的点心打算往外走，就被姐姐唤住。草率地应了一声后，就头也不回地匆忙跑下了楼。 姐姐很温柔，是家里面唯一一个会关心自己去哪、什么时候回来的人，但茉茉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善意，所以时常选择了逃避。而且比起待在家里，跟楼下的小伙伴玩会更让她产生安全感。 只要带东西分给孩子们，他们就会愿意跟自己玩、喜欢自己、维护自己，所以茉茉常常把自己那份零食分发给其他小朋友。 再来是“合群”，只要记得大家喜欢什么，多跟着配合，不喜欢什么就尽量避免，每个人都会变得喜欢你。所以茉茉从小就比其他孩子要有眼力见，“朋友”也比一般孩子要多一些。 “茉茉，你来啦。” 一个寸头男生朝自己招招手，茉茉挥手回应了一下后跑了过来，又和往常一样笑着对众人说： “去超市吗？” 大家知道她又会请客，所以马上绽出笑脸，簇拥着走进超市： “走啊！” 按照老规矩大家可以各自挑选一样自己喜欢的东西，可以是吃的也可以是10元以内的小玩具，最后统一由白茉茉付钱。 白茉茉正纠结着自己选什么好的时候，一个个子比她还要矮一些的男孩子笑着走了过来： “茉茉，明天运动会你家长来吗？” 第171章 名为懂事的隐痛 ——“茉茉，明天运动会你家长来吗？”—— 白茉茉愣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僵硬，开开合合了几次嘴，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话： “额、啊、那……个。” 一个小女孩拿着包虾条也走了过来： “老师不是说可以带家长一起来看这次的运动会吗？你还没跟家长说吗？” 白茉茉支支吾吾着装出不确定的样子： “嗯？老师说过吗？” 两个同学没人觉得她现在的模样有问题，真以为她就是给忘了，还好心提醒： “那你今天回去可千万别忘了跟爸爸妈妈说啊，不然运动会都没人帮你拍照了。” 茉茉为了同学面前的面子只好应下，只是神色更加凝重： “额、嗯……你们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即使这样她还是在最后挤出个傻乎乎的笑脸，来维持在众人面前的洒脱形象。 可很快这用于勉强的笑容就落了下来，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布满恐惧。她回到家时，故意把门关得很响，来吸引家里人的注意。 于是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哐当”一声后，厨房里传来了母亲的呼唤： “你这孩子下次关门清点啊，快过来吃饭了。” 茉茉这才紧张地迈进厨房里： “爸爸妈妈，明天学校……” 话还没说完就被母亲的提醒打断： “饭给你留出来了啊，你这孩子一天天就知道往外跑，我们也不知道你几点愿意回来。” 茉茉只好坐在椅子上，看母亲把单独留出来的那碗饭菜放进微波炉里热了一下后端到桌上： “谢谢妈妈。” 茉茉看饭都热好了也不好放凉了再吃，就先吃饭，同时在心里统筹着等下要怎么跟父母沟通。 餐厅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作为小孩子的话是会觉得这样的用餐有些孤单，但这也是茉茉自己选择的，因为比起一个人待着，看着父母对姐姐的一顿夸耀更令自己心里不安，所以才总会赶在饭点前往外跑，又故意最晚一个回来。 吃完饭她把碗筷放进水池后，走到书房，对着正以严肃表情盯着电脑的母亲说： “妈妈，我们班明天要开运动会，老师说希望家长过去给孩子拍照。” 母亲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开口确认： “不能请假吗？” “……” 茉茉沉默了一会，没再继续开口，因为母亲的第一反应是不想去，说再多话都像是在恳求对方施舍： 「算了……反正他们一直很忙。」 茉茉低着头走出来，然后听见书房里的人朝外喊了一嘴： “诶、明天孩子班上运动会，你有空过去给他们拍照不？” 茉茉忽地回头，脸上逐渐展开喜悦的神色： 「妈妈在意我！」 客厅里的父亲走向书房，跟里面的人商量： “我明天也不休啊？这学校也真是的，净安排在上班时间搞活动，也不知道谁家里那么闲，这班说不上了？” 母亲觉得父亲磨叽，就打断了他： “诶呀，差不多得了，不能去就和孩子说一声。” 父亲还是觉得母亲好像在生他气，执拗地继续替自己辩解： “那家长要是不上班、不挣钱，孩子也上不了学啊，是不是？” 母亲咂了下嘴，语气里更加不耐烦： “行了，你也去不了就告诉孩子一声得了，我这边对账呢，别和我说话！” 没等父亲和自己说什么，白茉茉就已经明白了，主动对他说： “没事的，那我去和老师请假吧。” 父亲摸了摸茉茉的头，欣慰地说了句： “茉茉真懂事。” 茉茉抬起眼，心里只觉得委屈得想哭： 「“懂事”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每次听到它心里都这么难受？」 白霜看出了妹妹的心思，过来揽着她小声安慰了会： “姐姐小时候父母也总是很忙，也没参加上什么运动会呀、家长会什么的。” 茉茉听到以后心里莫名好受了一点，抬头问姐姐： “姐姐小时候也很‘懂事’吗？” 白霜的眼里带了些苦涩，小声念叨了一句： “姐姐现在也很‘懂事’。” 茉茉察觉到了姐姐的委屈，一时间觉得眼角泛酸，然后撒娇一样往白霜的怀里钻了钻： “姐姐……” 白霜被她逗得直笑，姐妹俩最后在嬉笑里度过了一天。 第二天运动会开始时，白茉茉本以为其他同学的家长也大多数不会来，没想到平时跟自己玩得那几个都带了家属过来，看着他们有所依靠的模样一时间幻视了父母和姐姐，摇摇头，再看清以后发现他们不过是群被家长关注的孩子罢了，不是自己的姐姐。 「为什么别人的家长就有空来呢？」 茉茉的心里难免落寞。 后来她问过父母，为什么别人家的家长有时间来参加运动会，父亲说： “可能是他们家条件比较好吧？” 茉茉再次不明白了： 「是不是条件不够好的家庭，就不应该生孩子呢？」 “茉茉，你也是200米接力吗？” 一个可爱的童音把自己唤回现实，茉茉看向她，原来是自己的同桌： “没有，老师给我报的是立定跳远。” 小女孩左顾右盼后跟自己确认： “茉茉，你家长今天没来吗？” 茉茉摇摇头： “他们要上班。” 同桌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共同话题： “我爸妈也是！所以我找我小姨来的！” 然后她和一旁的漂亮女人相视一笑： “小姨，一会你也帮茉茉拍几张照片好不好？她家长今天也没来。” 茉茉听到后心里一暖，笑着朝同桌和她小姨说了声谢谢。 同桌的小姨很漂亮，还很年轻，茉茉压根挪不开视线地盯了很久，但那只是一种少年人对美的憧憬，她并不羡慕同桌的小姨能替同桌的父母过来，因为在茉茉眼里同桌和自己是一样的——不被父母重视的孩子。即使有小姨的疼爱，也终究不是心里最想要的那个人，所以没什么值得羡慕的。 “那我先过去准备了啊，等你开始比赛的时候记得喊我和小姨去给你加油哦。” 第172章 无法逾越的屏障 ——“那我先过去准备了啊，等你开始比赛的时候记得喊我和小姨去给你加油哦。”—— “嗯，好。” 茉茉笑着送同桌去参加比赛，一旁的小姨用温柔的声音跟自己搭话： “我们去观众席帮璐璐加油好不好？” 茉茉笑着回答： “好！” 比赛进行到一半，广播就又开始召集起下一场比赛的选手： “参加立定跳远的同学请到操场东侧集合，参加立定跳远的同学请到……” 茉茉一下子慌乱起来，还是那位小姨轻拍了一下她： “你是不是报名的立定跳远啊？” 茉茉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应该去参赛了，立马跟漂亮姐姐挥手再见： “那个，小姨，我先去比赛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匆匆跑掉，只是远远地听见人家喊： “那小妹妹……等我们家璐璐回来，我们就去给你加油啊。” 茉茉这才像是被鼓励了一样，回头跟人家道谢： “好~谢谢小姨。” 时间有些赶，等白茉茉跑到比赛场地的时候，已经有人在跳了，那人跳的不怎么好，还被周围的小孩好一顿嘲笑，嘻嘻哈哈的声音像是会挑人一样钻进茉茉的耳朵里—— “哦、哦~他跳得好差哦！” 其中不乏攀比的声音： “我跳得都比他远！” 忽然一个声音给了这股抱怨提供了另一种载体： “诶？他家长是不是没来啊？” 茉茉的心里咯噔一下，然后听到那群人已经把话题转到了父母身上： “噢~我知道了，一定是他爸爸妈妈也知道他跳得不好，所以不来了！” “哈哈哈，他爸爸妈妈怕丢人才不来的吧！” 随后其他孩子就跟着他起哄： “哦！爸爸妈妈不要你喽~” “丢人、丢人~” 这些话最后变成一个个关键词——“挑不好”、“丢人”、“爸爸妈妈不要你了”、“他们没来”，让白茉茉心里愈发惶恐： 「如果我一会也没跳好，他们肯定也会那样嘲笑我的。」 「所有人都会知道我的爸爸妈妈根本不在意我，我会成为全班同学的笑柄……」 想到这里她眼前莫名一花，然后手脚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天旋地转间脑海里反复播放着同学们嘲讽的话语： “你看他家长都没来！” “是嫌他丢人吧？跳得还没我好呢！” “哦~爸爸妈妈不要你喽~” 刚好老师这时让下一个同学就位： “下一个，白茉茉——” 耳朵旁忽然“哔”地一声响起刺耳又不受控制的耳鸣： 「为什么知道是我？」 她腿脚已经不太受自己控制，求助一样地看向老师： 「别告诉他们我叫什么，求您了……」 可惜老师没理会她的不安： “白茉茉，到指定位置站好。” 周围人再次响起了嘈杂的讨论： “她叫白茉茉？” 「不，我不是……别记住那个名字！」 “诶？她父母是不是也没来？” 「不，我不是……别再看我了！」 “她不会也跳得很差吧？” 「我必须跳好、必须……跳好。」 她深呼吸，然后努力控制自己的平衡，但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响着周围讨论的声音，然后顺着脖子流下不少凉意： 「立定跳远……有什么跳得好的秘诀吗？」 看她半天还没起跳，老师着急催进度，就拿起喇叭外放： “快一点，白茉茉，后面还有同学等着呢。” 所以她只好匆匆起跳，没想到中途左右脚鞋子互相绊了一下，最后下巴着地重重摔了一跤，引得周遭一片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 但她的心里却在庆幸： 「太好了，没人知道我父母没来了。」 之后班级里有流言说白茉茉是个一边流血一边跳远，最后还能自己回家的狠人，没有人知道她此刻心里是有多庆幸。 流着血回到家，姐姐和父母正一脸凝重地商量着什么： “我回来了……” 茉茉看见这种气氛，立马收敛了音量，生怕引起父母的不悦，慢慢挪着步子走进房间，然后忽然被母亲厉声喊住： “茉茉！” 她惊恐地回过身，害怕母亲是要迁怒于自己。 “怎么流这么多血！” 没想到她只是俯身蹲在地上，看着自己受伤的膝盖，心底忽然涌起一种激动的情绪： 「妈妈在关心我！」 受伤以后，茉茉第一次体会到母亲罕见地温柔，亲眼看着她怕弄疼自己小心地用碘伏试探了几次才敢下手，然后慢慢用云南白药把伤口覆盖，再拿手垫着后轻柔地缠绕起一层层纱布，眼泪便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往下掉，嘴角倒是和眼睛相反轻微地上扬着。 母亲注意到茉茉哭后，自责地问了句： “痛吗？” 让茉茉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痛啊。” 「心里痛。」 「原来你不是不在意我，原来只要我受伤你就能多疼疼我……」 同时她在心里埋怨着自己： 「为什么没能早一点发现呢，原来让你爱我的方法这么简单啊。」 她笑，因为母亲终于关心自己了，她哭，因为自己试了那么久，原来方法居然这么简单而已。 而后自己坐在房间里，听见父母好像在和姐姐吵些什么，她不太在意谈话的内容，刚好这时腿上传来了一丝丝难以忍受的割裂感，这才试图捏紧附近的肌肉： “嘶……好疼啊。” “当当当——” 会敲门的只有姐姐，茉茉应了声： “进。” 然后白霜就推开了门，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问自己： “还痛不痛？” 茉茉点点头，撒娇一样地回答： “痛，特别痛。” 其实她只是想留下一个关心自己的人多待一会。 白霜搬了张小凳子后坐在自己面前： “怎么搞的啊？” 茉茉没法错过她满眼是心疼的表情，一时间有些愧疚，这才关心起姐姐： “姐姐……你们在吵架吗？” 白霜轻轻帮茉茉吹了吹膝盖上的伤，然后淡淡地回答： “茉茉啊……姐姐可能要离开这个家了。” “啊？” 白茉茉下意识惊讶出来，内心却罪恶地夹杂着一点期待，她不止一次地想过—— 如果没有姐姐，妈妈会不会像爱她那样爱我。 第173章 姐姐的决定 ——“茉茉啊……姐姐可能要离开这个家了。”—— 看白茉茉一脸的惊讶，白霜立马笑了笑解释： “不是离家出走啦，就是去很远的地方上学……” 茉茉期待姐姐离开的念想只有那么一瞬间，就马上变回了不舍，握住她的手紧张地挽留： “上学为什么非要去很远的地方才行呢？我们家附近也有不少很好的学校啊。” 白霜犹豫后回答道： “因为姐姐如果去那里上学的话，不仅不用付学费，还可以给家里拿钱花。” 茉茉立刻明白了这么说的姐姐其实根本不想去那所学校： “是爸爸妈妈逼你去的？” 她不理解，因为在自己眼里父母近乎把所有的夸赞和耐心都给了姐姐，又怎么会去勉强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呢。 白霜也开始替父母找补： “也不是逼我啦，就是以我们家的经济状况和我的未来规划来说，未必不是一条更好走的路。” 茉茉问到了关键上： “那姐姐你想去吗？” 白霜的坚强在这句话后一下子开始崩盘，扶在床边颤抖着泣不成声： “……我、不想去。” 她委屈地用不会传出这个房间的音量说了好多话： “我舍不得学校的朋友，舍不得你，也舍不得这个家……为什么非要去参加什么封闭式集中培训呢！” 那是茉茉第一次看见坚强的姐姐如此脆弱，抿了抿嘴，湿着眼眶轻轻地去安抚她的后背： “那……就不能不去吗？” 姐姐的哭声在这句话后戛然而止，只听她抽了抽鼻涕，再抬起头时已经换了副振作起来的面孔： “你知道的……我一直想学音乐，但以我们家的经济状况来说，根本承担不起我去读一所像样的艺术大学。” 茉茉不理解地追问： “可是姐姐不是学过一段时间电子琴么？” 白霜满眼怜爱地注视着自己，揉了揉茉茉的脑袋： “学艺术是件很费钱的事情……不应该出现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能学过一段时间电子琴，我已经很知足了。” 看妹妹一脸的不解和担忧，白霜换了副振作的姿态： “没事！等姐姐读完书，拿到那笔钱后，一样有机会再去学音乐，所以茉茉……” 说到这里，她不舍地抱住妹妹： “姐姐可能暂时要离开你了，姐姐不在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遇到什么问题不要自己憋着，要跟爸妈说，他们会帮助你的。” 茉茉还是执着于确认姐姐是否是出于自愿： “姐姐，如果你不想去的话，我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 白霜欣慰地看着自己妹妹，笑着回答： “茉茉，这其实是一场交换。” 茉茉没能理解她所说的交换： “交换？” 姐姐点点头： “嗯，用我9年的时间去换一笔能给自己和家人都带来自由的价格，我想过了……既然我不愿意放弃音乐，又不能让我的梦想成为整个家庭的负担，所以这也许是能让姐姐最快实现梦想的一条路了。” 茉茉没听懂太多，只是片面地揪住几个字眼： “自由那么贵吗？” 白霜觉得她可爱，又觉得这句话说得也没错，所以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鼻子： “没有方向的自由不要钱，但有梦想的自由格外昂贵。” 这下茉茉真的开始害怕了，她怕自己很难再见到姐姐，于是主动握紧她的手说： “姐姐，我长大以后也会努力赚钱的，争取早点赎你出来！” 白霜被她逗得直笑，又认为这样的形容也很贴切，就抬起手和她拉勾： “好，姐姐等你！”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姐妹在房间里聊了很久，直到第二天有人上门来接白霜，茉茉才放纵出心里的不舍，“哇”地一声哭出来： “姐姐！” 白霜的眼角也湿润了，回身和矮小的妹妹抱了好久，然后从包里翻出一根记号笔，忽地蹲下后，小心地在纱布上画上一个十字： “希望神明能保佑我们茉茉早日康复。” 茉茉第一次听到神明这个词，在姐姐走后还特意好奇地查了一下“神明”是什么，然后莫名相信了祂的存在。 姐姐刚离开以后，茉茉还是像以前那样谨慎地避免和父母一起用餐，但令她没想到的是那天回家以后，父母居然没先吃等着自己回来，看着两人拖到这么晚还没有吃上热乎的饭，茉茉的心里一时间涌上些许愧疚：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们一直没吃……” 并在此后答应他们自己会在饭点前准时回来。 慢慢地，她也开始适应了即使什么都不用做，也会被父母关注的日子： 「也许之前真的是姐姐太耀眼了吧。」 就这样，茉茉的性格也比先前自信了许多。 直到一年后听见父母半夜跟姐姐打电话： “怎么了？” 现在的茉茉已经可以很自然地向父母询问家里的任何事情了，父母告诉她——姐姐要回来了。 第一反应是难以掩住嘴角的喜悦，因为茉茉确实喜欢姐姐，但转而又演变成了整晚的难以入眠： 「姐姐回来以后，爸爸妈妈还会像现在这样关注我吗？」 她把头埋在枕头里，不许自己胡思乱想： 「不管怎么样，这里也是姐姐的家，如果她真的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就应该第一时间回家！」 姐姐回来后，比印象里长高了不少，刚到家就抱着父母哭得稀里哗啦： “对不起！对不起，我跑回来了！” 母亲也温柔地回应： “没事，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全家一起担着，你不愿意在那，我们就回家。” 「姐姐到底在学校里经历了什么？」 茉茉茫然地抱紧姐姐，只是隐约感觉到她在外受了委屈，同时庆幸她： 「好在是回来了。」 但奇怪的是自己放学回来后，发现姐姐好像一直都没去上学，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姐姐？” 茉茉找白霜确认，但事先发现她脸色不是很好，就及时转移了话题： “姐姐我想你了！” 然后她忽地扑上去，白霜的状态也有些反常，一个字没有多说，只是颤抖着拥抱了自己好久。 一个月后姐姐依然没有去上学，茉茉觉得这也没什么，姐姐高兴就好，可是回家后再看到姐姐，却发现她的模样有些忧郁： “姐姐？” 白霜看见茉茉回来后眼前一亮，赶紧拉着她问今天学校里有没有发生什么，茉茉就像往常那样给她讲，讲了好多有的没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姐姐却笑得很是怀念和开心。 第174章 姐姐的兼职 茉茉隐约觉得姐姐好像很羡慕自己，但她没办法去问人家这么敏感的问题，现在姐姐又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不能去上学，为此变得特别不开心。 3个月后有些讨厌的邻居开始闲言碎语，说白家的闺女完全不出门，天天在家里待着，白霜对这件事是最敏感的，然后她就病了，一种靠自己的情绪控制都始终无法开心的病。 她们尝试过在家里服药治疗，但几个月过去，姐姐的状态却越来越糟，最后被送入了市精神疾病控制中心。 茉茉在周末会去看白霜，但她已经全然不是自己印象里那个坚强又温柔的姐姐了，她和往常那样在窗前自言自语： “姐姐……今天学校啊……” 白霜对“学校”这个词很敏感，会抬眼看向自己继续说下去。但说多了她就不感兴趣了，继续恢复成闷闷不乐的样子。 茉茉不放弃似的经常来这看她，直到忽然在某天坚持不下去，崩溃一样大哭出来： “姐姐……我想你！你什么时候能跟我回家啊？” 白霜这才看了看这边，伸出手想摸摸茉茉的脑袋，经过长时间的厌食，她的手已经不像当初那样光滑饱满了，更像是具枯骨覆着层薄皮。 茉茉接过那双手，轻轻地在上面画上一个十字： “姐姐……你也受伤了，要早点好起来。” 白霜对这个画面有反应，瞳孔直直注视着颤抖中的茉茉，然后从那天起愿意配合治疗了，最后在茉茉上初二的时候，顺利恢复到了可以出院的程度。 接姐姐回家以后，全家都格外注意地小心保护着她的情绪变化，几个月后，她忽然在饭桌上宣布： “爸妈，我明天打算去找份工作。” 母亲听到这句话后吓得差点摔了碗： “什么？不行，实在不行我去给你问问哪个大学还招自费考生，不能……” 母亲还没说完，就被白霜苦笑着打断了： “妈……没用的。” 母亲沉默以后，白霜又捡起之前的那个话题，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我也总不能就这么在家里待着吧？还不如早点出去赚钱呢。” 然后母亲就忍不住放下筷子，颤抖着哭了出来，好像在面临一场巨大的悲剧。 自从白霜出去打工以后，她的精神状态都肉眼可见地迅速好转起来，几个月过去，已经恢复成了先前那个明媚开朗、又不乏温柔的小姑娘。 茉茉也因此安下心来，用更轻松的心态去上学—— “茉茉！” 一个身穿校服的男孩笑着朝这边打招呼，茉茉一直给人一种假小子的既视感，再加上活泼开朗的性格，交了不少男生朋友，经常结伴组团回家。 “跑两步啊你，车都来了。” 茉茉看着还有几米公交车就要进站了，一时间嫌弃起那个此时依旧不紧不慢的家伙。 初高中的生活很神奇，有了男生朋友就会自然而然地交到女生朋友。虽然茉茉一开始没觉得这二者有什么区别，但还是为终于有女生愿意带自己玩而感到开心。 可惜她们拉着自己聊的话题不怎么好玩——什么喜欢什么类型呀？什么班级里谁最帅啊？什么喜不喜欢自己的同桌啊？ 绕来绕去还是班里男生那点事，比起这个，白茉茉还是觉得趁几个傻子不注意，往他们身上砸粉笔头后装不知道更有意思，不过为了让来之不易的女生朋友带自己玩，她只好硬着头皮去听那些针对性很明显的话。 再看向那个经常跟自己比赛谁吃得更快的傻大个，一时间露出鄙夷的表情： 「看来这家伙也有人喜欢了啊。」 她对那些事还没那么感兴趣，觉得比起和谁单独相处，更喜欢一群人在一起更热闹。 但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的，男生也希望自己能受欢迎、谈恋爱，希望有人喜欢自己，所以随着年纪一点点长大，这群一下课就聚在一起的朋友们还是散成了三两组的情侣，等到白茉茉一个人站在公交车站时才意识到——身边原来已经没朋友了，男生女生都没有。 自从主动来找自己的女生朋友跟和自己结伴回家的队友谈恋爱以后，身边的朋友就一下子变成了“异性”，不再是“同学”了，而有了伴侣的“异性”是不能跟自己一起回家的。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 “6个人居然都找到了女朋友？” 她脑子里只记得那些家伙狼狈和邋遢的样子，不由得再次感叹： 「这世界还真是什么人都能找到对象！」 然后孤零零地自己一个人回家。 「好在一会姐姐就该下班了……」 她打开门，本应该第一个到家的自己却在房间里看到了姐姐正在焦躁中拨打电话： “什么？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不是说……” 可对面是个很没礼貌的家伙，没等好好解释清楚就单方面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 茉茉对此感到很是愤怒，追问姐姐是不是打工的地方发生了什么，并在心里盘算着这几天找时间摸黑过去，揍那个老板一顿。 没想到姐姐的脸上不是愤怒，而是在焦急中转为疲惫，然后忽悠一下向地面栽倒，吓得茉茉立马拉住了她： “姐姐！” 送她到医院以后，医生的意思是姐姐还要继续吃药，而且不能再受到这么大的情绪起伏了。茉茉又开始担心起现下变成病美人的姐姐： 「哪怕不上班，也必须把身体先保住啊。」 好在姐姐积极配合治疗，很快便恢复了不少。但白霜一个人在家根本闲不住，最后还是去找工作了，机灵又漂亮的姐姐很快就找到了新的兼职。但茉茉这次可没办法像之前那么放心： 「反正也不用等朋友一起放学了，不如干脆每天去姐姐打工的地方盯着点。」 她下定决心，然后悄悄开启了不露声色的“姐姐保卫计划”。 白霜新的打工场所是一家火锅店，刚好在饭点时常常客源爆满，每次来都看见白霜屋里屋外地端着水壶跑着，茉茉蹲点了几天才舒下一口气： 「好在姐姐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第175章 想你了 其实从一群人到一个人的放学时光落差很大，但好在茉茉已经在第一时间给自己安排上了其他事情可做。 换乘一辆时常见到却不曾搭乘的公车，从满当当的人流中走到底，就能在上层的空间里找到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宽裕的位置扶好，用不了太久就会有人起身下车，再挪到他附近就能捞到个空位，虽然车轮的位置比其他地方要晃，但好在这里靠窗，能把注意力转移到玻璃外与自己无关的热闹烟火气上。 茉茉把视线锁在一位接孩子放学的奶奶手上，随着车辆行驶，连脑袋都一起跟着朝后望去，直到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边框处，她才泄了气一样把头抵在窗户上，满面愁云： 「不想自己回家……」 等到报站的声音提醒了第二遍，她才忽然回过神，意识到该下车了，匆忙用一个箭步奔下车去，身后隐约听见司机传来的骂声： “这孩子……要下车早点下啊！差点夹到你！” 茉茉耸了耸肩，没敢回头道歉，逃一样地朝火锅店方向跑了两步，很快就看到了姐姐正端着个宣传用的led屏出来，立马刹车后躲在了旁边一家饮品店的围栏后，小心观察起来： 「姐姐好像已经上手新工作了。」 她突兀地蹲在人家店前的桌椅旁，庆幸着姐姐已经没了先前的手忙脚乱，忽然被一个声音喊起： “喂！小姑娘，你是谁家的，怎么天天往这藏啊？” 带着惊恐一回头，自己已经被饮品店的店主逮了个正着，正担忧着要怎么跟人家解释的时候，又怕被姐姐发现，立马朝火锅店的方向再确认一下，结果正好和自家姐姐撞个正着： “诶呦！” 赶紧捂着生疼的鼻子向后退了一步，再意识到姐姐已经发现自己时，才咽了口唾沫，惶恐地抬起头： “姐、姐姐……” “不好意思啊，这是我妹妹，我就在隔壁上班，她应该是找错店了。” 白霜礼貌地朝店长解释，对面看茉茉有家长跟着就放了她一马： “哦，我还以为谁家孩子不学好逃课呢，拿你带回去吧，这人多，别让小孩乱跑，真出什么事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这就看好她。” 白霜又寒暄了几句，才挑着眉将视线落回在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妹妹身上： “说说吧？怎么来这了？爸妈不知道吧？” 茉茉慢慢抬起眼睛，试探性地看向自家姐姐： “不知道……” 白霜也没有继续教育她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问她： “怎么突然跑这来了？听店主的意思还不是一天两天了？” 茉茉这才藏了一半说出一半的理由： “……我、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回家。” 白霜倒是没想到茉茉会担心自己，因为在她眼里妹妹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只是看她情绪不高才小声猜测道： “是不是和学校里的同学闹别扭了？” 白茉茉摇摇头，又忽然想到姐姐一直羡慕自己能去上学： 「要不……我干脆趁这个机会让姐姐觉得学校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她就不会那么沮丧了吧？」 于是她立马又点点头： “同学……都不跟我一起玩了。” 然后肩膀就被姐姐揽了过去，还传来几下温柔地抚摸，她永远记得姐姐那时候说过的话： “不是你的错。” 一瞬间让心头的委屈在眼角蔓延开来，顿时模糊了视线，忽地一下抱向那唯一让自己依靠的方向： “姐姐！” 在自己的软磨硬泡下，白霜最终同意她在放学后到这里来，然后一起回家。 在那短暂的时光里，茉茉也曾体会到一只温柔的手将自己牵起，朝共同的归属走去： “姐姐，” “嗯？” 白霜轻声回应来自妹妹的呼唤。 “我很想你。” 白霜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 “才这么几个小时就想姐姐啊？” 她语气透着高兴，转而又用严肃的语调确认： “作业写完了没有？” 茉茉一早就在学校做完了，所以笑着回应： “做完啦！” 然后她悄悄瞄向姐姐的方向，其实自己想的不止是现在的姐姐，更是在姐姐走后家里再无第二个人会像她那样询问自己的意见；也是在姐姐病后家里再无她的欢声笑语与温柔；更是在姐姐恢复如初后久违地传达一次自己的思念——我想你了。 可惜这样的幸福没能持续多久，这天茉茉和往常一样下车，走到火锅店，就发现店主在把姐姐往外赶，语气很不客气： “好了，钱都结清了，你还是回去吧，你这种人哦，我们店可请不起。” 姐姐的模样很是委屈，焦急地替自己争取： “等等、店长，为什么突然这样？” 茉茉见状气得不行，正冲过去要帮着姐姐讨个说法，就听到了店主用极其冷漠的语调说出下半句话： “你小小年纪就有行政处罚在身上，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偷没偷拿我店里的东西，行了，我不和你计较，钱都给你结清了，你走吧，不要再到我这里来了。” 茉茉听不明白他说得那是什么意思，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姐姐在震惊过后再次骤然倒下： “姐姐！” 白霜再次被送到医院里，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朝父母确认： “爸妈……上次兼职被辞也是因为这个？” 她状态还很虚弱，父母本不想在这里讨论这件事情，但她执拗地非要得知结果，终于看到了两位沉默的点头。然后她便崩溃了，掩着面失声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母亲看起来很是自责： “都是我不好，当初就不该鬼迷心窍地劝你去参加什么【毓林计划】！哪知道那帮家伙这么欺负人啊！” 母亲也跟着哭了，白霜泪眼婆娑中苦笑着朝自己唯一的信仰确认： “爸妈……我是不是不该回来啊？” 这才父亲也绷不住了，一下子憋红了眼眶： “是我们不好，都是我们没本事……让你受委屈了。” 第176章 请思念我 眼看着三人哭作一团，茉茉茫然中仍然不曾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现在的姐姐再也收不下任何程度的委屈和刺激，也上前抱住她： “姐姐……” 三人的啼哭声中，只有姐姐的手向自己伸来，茉茉看着母亲紧握住姐姐的双手，一时间心里有些落寞，但那份别扭很快被她驱散，专心陪伴着此刻更需要大家关心的姐姐。 这次姐姐没能尽快从医院办理出院手续，又开始了了了无期的治疗。茉茉和之前一样在放学后去病房探望她，眼瞧着她像朵花一样日益凋零： “姐姐……你要早点回家，我很想你。” 但这次姐姐倒没有像之前那样悲观，反而于憔悴中透出一点豁达： “茉茉，爸妈是不是最近很晚才回家啊？” 茉茉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这么问，只是在茫然中点点头： “嗯。” 她又害怕姐姐担心父母不重视她，立马解释： “爸妈也是因为工作比较忙，才不能每天过来看你的，他们都很想你！都希望你早点回……” 话还没说完，脸庞就传来了一股温柔的抚摸，她对上那双满是欣慰的眼眸，听见她说了句： “嗯，我知道你们都辛苦了。” 这感觉有些怪异，虽然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但茉茉总感觉必须马上抓住姐姐，于是真的伸出手牢牢牵着她： “姐姐，我很想你……” 她用近乎祈求的眼神注视着姐姐。 “茉茉，你要好好上学，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知道吗？” 这不是白霜第一次说这句话，所以茉茉尽快应下： “我知道了，姐姐也是，要好好治疗，早点康复，早点回家啊。” “呵呵……” 姐姐只是露出有点憨厚的笑容，随后又替自己理了下耳边的碎发，再端正地对自己说： “茉茉，姐姐希望你以后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不受任何人的拘束。” 茉茉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姐姐的眉眼透着隐忍： “姐姐已经做不到了……所以、” 她语气开始哽咽： “所以你一定要得到那份自由。” 茉茉怕姐姐继续哭影响治疗，立马应下： “姐姐，我听话，我都听姐姐的，所以你一定要早点好起来，然后早点回家！” 接着她也跟着哭了起来： “家里只有姐姐会关心我，我不能没有姐姐！” 白霜听到这里收了收哭腔，温和地告诉她： “傻孩子，未来还会有更多人关心你、在意你、爱你的。不要害怕孤独，因为那只是暂时的。” 茉茉也敛了泪水： “要等多久才能遇到那样的人呢？” 姐姐告诉她： “等你找到自己的时候。” 茉茉没能理解这句话： “找到自己？” 白霜继续回答： “对，当你找到了自己，自然就会发现谁在爱你，也许答案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完美，但它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遥远。” “无论如何你要记住，当你爱自己时，世界才最爱你。所以不要再觉得自己不配得到什么了。” 茉茉一下子把瞳孔睁得溜圆，没想到姐姐会察觉到自己隐匿的自卑，然后像是肩上某种沉重的东西被人卸下后，深深地舒了口气。 她心情大好，第二天还特意绕路到花店打算用零用钱送给姐姐一份礼物： “老板，我想要一束花。” 老板推出一束包扎得很是好看的三色堇问她： “这束怎么样？” 茉茉倒是觉得漂亮，又问了句： “适合送病人吗？” 老板笑着回答： “适合啊，而且这束都是今天中午新送来的，特别适合送人。” 茉茉听完立刻掏出手机： “好呀，那我买这束吧。” 刚接过花，脸颊上忽然有一滴水珠滴落，抬头一看发现： “好像下雨了……” 店主指了下门口的透明雨伞： “我把伞借给你吧，小姑娘，下次再过来还就好。” 茉茉露出喜悦的表情： “谢谢！” 然后在愈渐倾盆的大雨里，撑着伞朝医院奔去，可当她带着惊喜走进姐姐的病房，却在那里看见了沉睡的姐姐和一圈忙乱的护士，耳朵忽然“嗡”地一阵轰鸣。 隐约听见护士问自己： “你是病人家属吗？” 精神好像自己被抽离出这具肉体，冥冥中好像从第三方视角听见了自己在回答： “我是，我姐姐……白霜她怎么了？” “病人服用过量的……” 后面的话茉茉没太听得进去，只记得恍惚中走向如同睡美人一般的姐姐身旁： 「你只是睡着了，对吧？」 随着自己的抚摸，只察觉到伸出的手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然后视线落到桌旁的一张纸条上，上面娟秀的字体让这具紧张的身体暂得舒缓： 「是姐姐的字！」 可那上面写着： “你们值得更好的生活。” 还附着一个笑脸： 「笑什么啊？」 心里忽然想起之前她问父母是不是经常加班，一下子自脊髓传来一股毛骨悚然感。她不敢继续想下去，手下意识揉皱了纸条，憋屈和心酸一起涌上心头，那束漂亮的花一下子跌落在地上，摔散了几朵花瓣，然后只见白茉茉不顾护士的阻拦，疯狂去摇晃已经陷入沉睡的姐姐： “姐姐！你醒醒！不是说好的要早点回家的吗？” 直到窗外响起一声雷后，她才忽地收回手，无力地滑落在地面，在那束花旁，深刻地体会到了一次生命的流逝。 本以为姐姐的离去会是家里最大的一场打击，没想到在那以后母亲因为承受不住失去女儿的痛苦，也患上了精神疾病，让还没来得及走出悲痛的家庭再一次雪上加霜。 “霜霜啊……我的霜霜，你在哪？妈妈、妈妈怎么找不到你了？你快出来啊？你这样不说话不吃饭。妈妈很担心的……” “妈……” 茉茉试图像往常那样安抚她服药后睡觉，但这次母亲一下子拉住自己的手，然后激动得热泪盈眶： “霜霜！霜霜你终于肯见妈妈了，我就知道你不舍得真的生妈妈气的，对不对？” 第177章 变异 ——“霜霜！霜霜你终于肯见妈妈了，我就知道你不舍得真的生妈妈气的，对不对？”—— 茉茉的眼里划过一丝恐惧，随后沉了沉声音，回应道： “嗯，妈妈我在这呢。” 母亲听到自己应答后忽然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像个被安抚好的孩子一样，短暂地恢复了安宁： “诶呀，这都几点了？我们霜霜可不能熬夜啊，明天还要上学呢。” 茉茉敷衍着应和后，母亲居然罕见地连续几天都保持了正常，让全家看见了一丝希望。可之后再想哄她睡觉就更加困难了，必须有个“霜霜”出现，她才肯听话。父亲就和茉茉商量： “要不……你就先哄你妈一段时间吧，起码她能按时吃药，不这么一直折磨人啊。” 茉茉点点头： “知道了。” 父亲又补充了一句： “诶，看你头发也长长点了，要不干脆别剪了，” 白茉茉听见这话心里凉了半截，但还是偏要跟对方确认了才肯死心： “什么？” “就是，你学你姐姐那样扎两个辫子吧，还有衣服啊、头花啊也都戴起来，本来你一个女孩子就应该有点女孩子的样子么……” 看茉茉没回话，他又补充了一句： “就当是为了你妈，行吗？” 她抿了抿嘴，生硬地回了句： “……我知道了。” 然后就匆匆走进房间，关好门后瘫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强行压抑着哭声： 「姐姐……你走了以后我才明白——我彻底变成一个人了。」 「真对不起，你离开以后，我居然有一瞬间期待自己可以取缔你……没想到，原来你也根本就没幸福过啊。」 「姐姐，我想你了……」 「一个人的日子真的很难熬，我现在才明白，他们偏爱的不是你长女的身份，而是你这个人呐……换成谁都不行，没人能取缔得了你……」 「姐姐……你，怪过我吗？」 她抽泣了好久，只有第二天去上学时才觉得终于能喘口气了。 班里好事的男同学不知怎么的就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 “诶、茉茉？你怎么开始留头发了？” 茉茉摸了下愈发变长的头发，草草回应了一句： “哦，就是没来得及剪。” 头发一点点变长，虽然行为举止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却还是莫名其妙吸引了不少男生的目光，一下子从假小子变成了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女孩子： “茉茉？” 之前跟自己一起放学的男生特意跑过来确认。 “干嘛啊？” 只换来了白茉茉和从前一样不耐烦的回应，但高个男生没向平时那样嬉皮笑脸地怼回去，反而愣愣地盯着自己看了很久，还是他女朋友走过来后生气地把他喊走： “你想干什么啊？” 之后两个人的对话白茉茉没有听，只想着趁没人逼自己装成姐姐，好好休息一下。 母亲的要求愈发严苛，茉茉现在必须扎着双马尾才能出入自己家，一开始还会在路上拆了头发，但那样只会让头发变得更加乱糟糟，就索性放弃挣扎了。 没想到只是换了个发型，就让班里的男生大呼小叫，一开始还只是调侃假小子居然也是个美人，后面就演变成“当初居然没看出来茉茉也是个美女”。 这种传闻一点也不会让白茉茉开心，晚熟的她本来就讨厌男生女生一定要作为异性交往，也不想加入他们，更不希望有人夸自己漂亮——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没过多久书桌里甚至有了小纸条写着“我们交往吧。”她烦躁地把东西扔进垃圾桶，然后当没事人一样继续上学，直到曾经跟自己玩的女生突然开始攻击自己： “你装什么啊？” 茉茉本以为她是因为满脑子谈恋爱才不跟自己玩了，没想到会突然对自己产生敌意： “你说什么啊？” “装什么可爱啊？真恶心。” 女生又叫了几个朋友过来，跟着一起抱怨茉茉，让本来就为班里异样躁动心烦的茉茉瞬间拱火，她站了起来： “我没装。” 结果对面根本不听自己辩解，翻了个白眼就离开了： “死绿茶。” 这才茉茉才明白，她不曾是自己的朋友，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和看中的男生谈恋爱才来接触自己的，现在她喜欢的人开始关注自己，她自然就把自己当成所谓的“敌人”了。 「可我又看不上他男朋友。」 茉茉只觉得憋屈，把这股烦躁一股脑发泄给那些开始骚扰自己的男生身上。再传纸条她直接骂，男生下课堵人她直接一脚踢开，甚至见了面也不跟那些曾经关系很好的男生说话了，可还是有女生觉得她勾引人——事实证明当别人带着偏见想污蔑你的清白时，你是永远也没办法洗脱它的。 这导致茉茉在上高中后养成了故意装傻，听不懂男生递来暧昧信号的习惯。但凭借那张标致的脸和迎合大众审美的乖巧发型，还是很快就让她成为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虽然一开始她不太敢和大家相处，但后来发现自己莫名被宠物化了，也就索性换了个风格跟同学相处。 男生们虽然喜欢她，但那不是对异性的喜欢，女生们也因此对自己友好不少。但这样的日子却和自由谈不上半毛钱关系，为了回避暧昧的氛围她总是格外努力，然后再拼命地去讨每个人的喜欢： 「姐姐，和你说一个秘密，你可别笑我傻哦……我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当初离开这世界的是我，我们彼此会不会都能轻松一些啊？」 好在上了大学以后，学生多了，自己就算不上是特别漂亮的了，慢慢也交到了不少朋友。而随着年纪的增长，她也没有之前那么抵触着跟男生保持距离了： 「现在没人盯着我了，我是不是也算暂时自由了呢？」 她想起之前几个好友和自己分享的恋爱心得，又记得金毛面对女装流沙时的小心谨慎，稍微唤起了心底对感情的好奇： 「我……是不是也能喜欢上某个人呢？」 刚好在这时身边还真的出现了几位没把自己当成吉祥物看待的男生，但想到那几个人，她又一下子泄了气： 「到底什么算喜欢呐？」 第178章 危机四伏 回到【特高组】，支寐无对一个卷毛同事喊了句： “吴忧，从【罗氏福利院】带回来的证据能给张函的案子翻案吗？” 卷毛点了点头： “能，自从【罗氏基金】的董事长离世后，罗氏那边的资料……可就算全部公开了。” 支寐无倒是一副没想到的模样： “什么？罗升虎那家伙不是已经完成了过继吗？罗氏现在没有由他接手吗？” 这与自己印象里罗升虎的形象不太一样，但吴忧只是对着多块显示屏流畅地操作着，语气透着些漠不关心： “没有啊，还是【罗氏基金】的创始人亲口宣布【罗氏基金】因无人继承要转交给n市呢。” “创始人？” 支寐无眨了眨眼，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啊？罗照青还活着呢吗？” 吴忧给她调出了一张百岁老人的照片： “不、不是罗照青……是【初时代】的另外一位——白杏雪啊。” 支寐无端着杯子往近了看看，语气带着调侃： “诶……没想到【初时代】的两位成员后来还结婚了啊？” 吴忧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据说这两位本来就是青梅竹马来着。” 支寐无这才瞄了吴忧一眼，提醒了他一句： “知道得挺多啊。” 吴忧瞬间紧张起来： “额、那个……支队长，我现在可是专心在你手下做事的……” 看出对方害怕，支寐无笑着压在他肩膀上： “唉……你怕什么？我招你进来的，我能不清楚吗？” 吴忧像是一只被猫抓到手的老鼠，含着胸往前挪了挪，试图远离身后的黑影： “那、支队长，除了张函的案子，还有其他要我做的吗？” 支寐无停顿了一会才问： “【初时代】的事情你还知道多少？” 吴忧流了不少冷汗，谨慎地回应： “我也就是以前好奇，弄到过他们的名单。” 支寐无笑中带了些嘲讽： “真的假的，那玩意我都弄不到啊。” 吴忧立马发给支寐无一条加密文件，点开后是齐刷刷的9个人名——初衡、辛小苔、李枫、邹齐一、蔡文才、梁金、白杏雪、白华灼、罗照青。 “除了罗家、李家、邹家，其他的我还真没听说过。” 支寐无眯起眼睛，好像在寻思着什么。 “那个、支队长，我看2组最近好像一直死盯着1组有没有违规操作，盯得还挺严的……你是不是又在哪里得罪他们了？” 吴忧气势虚弱地提醒支寐无又树敌了。但支寐无听完不仅没意外，还哼哧一声笑了出来： “呵……” 然后大力拍了拍吴忧的肩膀，笑得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那你们最近行动都给我规矩一点啊，知道有人看着就别给人家送岔子。” “额、是。” 然后她就阔步离开了办公室，剩吴忧一个人吃痛地揉了揉肩膀，又对着屏幕叹了口长气： “还是那么吓人啊，支队长。” 支寐无走在通往特殊监狱的走廊里，脑海里回忆起之前罗升虎说过的话： “你没办法对所有人都当好人，这只会害死你自己……我是想救人，但我想救的是那些善良无辜的‘人’，他罗壮既霸凌同学又是个恃强凌弱的蠢货，本来就不在‘人’的范围内，谁愿意救他谁救，但是我不愿意为了这种人豁出自己的性命交换！” 她当时接了一阵狂笑，捂着肚子笑个不止： “哈哈哈哈……因为不是‘人’，所以不必救。” 她抬起眼，眼前出现了那个轻薄瘦高的男人： “喂，道之罘，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毓林计划】和【初时代】有关？” 道之罘笑着回应： “嗯？你不是一早就知道【毓林计划】是仿照【初时代】拟定的项目吗？” 支寐无又砸了一下玻璃提醒他自己知道得更多： “我说的是【毓林计划】的成员是【初时代】的后裔这件事。” 道之罘忽地看向这边，随后又是一副眉眼含笑的样子，不合时宜到有些欠打： “你都知道了啊。” 支寐无对这个反应当然不满意了：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道之罘一副不紧不慢的态度： “嗯？难道这很重要吗？我觉得这与你加入【特高组】的目的关系不大啊？” 他朝玻璃这侧挪了几步，像是在打量一幅作品那样望着支寐无： “怎么？你还真打算帮【特高组】办案么？” 支寐无立马敲了一下玻璃，再咬着牙小声警告他： “这可是在牢里，你胡说八道什么？” 道之罘抬手在她脸的高度放上去，然后笑得格外温和： “放心，我处理过了，在这里……只要是我不想传出去的话都不会被传出去的。” 支寐无眯起眼睛骂了一句： “你个监下囚还……”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警觉地抬起眼眸： “喂，你手上是不是有【蛇蜕】的东西啊？” 道之罘笑得别有深意： “那不是【蛇蜕】的东西，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东西啊。” 另一边蔡双接到一条消息，赶到了市中心的一座写字楼前，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来得还挺快嘛。” 他回过身，对这位憋着坏笑的女士说道： “你说你有盲心的线索？” 米铎压着顶黑色鸭舌帽，口罩尽数把她那精致的面庞遮挡，却忘记藏一下那双笔直又雪白的腿和浮夸的厚底鞋，瞬间就被这边认了出来： “对啊，我发现盲心现在偶尔还会用之前的那个账号，就想办法用小号把他约出来啦。” 她话语轻松，倒是蔡双在听完后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约在哪？” 米铎回答得很是轻松： “就在这啊？” 蔡双立马拉住她，要转移位置，米铎没想到一直老实本分的家伙会突然上手，吓了一跳： “诶、你要干嘛啊？” 蔡双回忆着祖翀明熟练挥刀的身影，快速警惕起周围： “那个盲心是个使刀的高手，上次我见他的时候就被报复了，万一他知道对面是我们，拿武器报复可怎么办？” 第179章 邹天晴 ——“万一他知道对面是我们，拿武器报复可怎么办？”—— 米铎也因为这句话变得紧张起来，立马朝四周打量了下： “啊？我、我还真没想这么多，那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报警啊？” “先换个地方再说。” 米铎点点头，回了句： “好。” 偏在这时两人的身后响起一个动听的声音： “你就是哆来咪4567吗？我是和你在这里约好了线下见面的zzz今天也要大z特z……” 对方明显吓了一跳： “欸？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啊？” 两人缓慢地转过身来，因为声音的主人是一位女性，倒让她们松了口气。 “呀！你是那个唱歌的米铎对吧？” 对面是位身材丰满又极其漂亮的女士，戴着顶驼色的贝雷帽，两眼正投射出灼目的星光，米铎见状摘下了帽子，看了下蔡双的反应没什么异常后朝这边应道： “对……我是米铎。那个，你是在用‘zzz今天也要大z特z’这个账号的人吗？” “是我。” 这句回答彻底让两人的希望破灭，但那位看起来格外柔软的女孩子在注意到对方的失望后，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最近是我，之前是我弟弟在用哦，也许……你们也是来找【盲心】的吗？” 蔡双和米铎对视了一下后，又用充满期望的眼神看向她，问道： “你也认识【盲心】吗？” 她打量了一下两人后，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朝办公楼的方向走了两步后邀请他们： “我们里面说吧？” 她继续自我介绍： “还没自我介绍呢吧？我是【晴心侦探事务所】的邹天晴，楼上就是我的办公室。” 蔡双和米铎跟着她乘坐电梯上了楼，沿途还欣赏了一下这幢只有在n市地标性建筑上才可以见到的n市美景。接待他们坐到沙发上后，还递过来两杯柠檬水： “你们也在调查【毓林计划】的事情吗？” 看对方有些局促她还立马解释： “别紧张，我们【晴心侦探事务所】也经常和警方有合作的，你们应该多少也在电视上见到过吧？” 蔡双往前挪了下身子后开口： “我是农大的学生，出于某些原因也在跟警方进行合作，所以在调查【盲心】的事情。不过既然【晴心侦探事务所】也和警方有合作的话，我们这次多半是白跑一趟了吧……” 蔡双的意思是【晴心侦探事务所】在用这个账号帮警方钓鱼，邹天晴立马抬起双手否认后开始解释： “不是的，虽然我们事务所确实有和警方合作，但每次都是专案专办……毕竟我们也是事务所嘛，还是要根据不同案件来拿佣金的，所以也不能一直都跟警方保持信息的一致性。” 她犹豫了一下后，才用认真的眼神注视着蔡双： “而且我本来就是因为想找弟弟才开始跟警方合作的，我本身就对【毓林计划】的事情感兴趣……所以这次约你们见面，其实是想看看能不能通过这个账号得到更多关于我弟弟的线索。” 蔡双对这句话感兴趣了： “你弟弟是……【盲心】吗？” 邹天晴立马又抬起双手摇了摇： “不是，不是……我的弟弟叫邹雨歇，也是【毓林计划】的成员之一，警方叫他07……” 说到这里时她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不少： “他失踪很久了，我一直在找他，但你们是知道的，涉及到【毓林计划】的事情很难展开调查，这么多年来我也陆续尝试了不少办法……” “这次联系你们的账号，就是我弟弟之前在用的账号，我发现它在几年前通过其他渠道登录过，所以才以此为线索展开调查的。” “就如你们所知道的那样，几年前使用这个账号的人偏偏也是【毓林计划】的成员之一——祖翀明，所以我也在想……我弟弟是不是和他在一起呢？本想着能联系这个账号的人应该也和【毓林计划】有关，没想到你们是另外一拨来调查的人。” 她眼里满溢着希望，求助一样望着这边： “也许我们可以合作呀？或者共享一下手上掌握的相关线索也可以呀。” 但蔡双的表情明显是犹豫了，因为他不确定眼前的人是否可信，而且说到底【毓林计划】的事情与自己的相关性不大，倒是跟侦探社的其他人颇有渊源，那自己就更没办法替别人做这个决定了。 邹天晴看他不情愿也没再为自己多争取什么，因为那个眼神她早就在不同人身上见过很多遍了，也许是另有隐情，也许是不想惹火上身，总之这火是没烧到人家头上，他们不愿意去趟这趟浑水倒也正常。 “没关系……咱们相遇也是场缘分，要是你们在后续的调查里能遇到我弟弟，哪怕只是些捕风捉影的线索也可以！能不能告诉我呢？” 然后她低头去翻手机： “我会给你们支付相应的报酬……” 她看起来像是位失去孩子后的无助的母亲，让蔡双不忍心把这一切都当做没听说过一样，所以还是选择放任胸中那股憋闷去开口： “可以稍微给我讲一下关于你弟弟失踪前的事情吗？” 听到对方同意后，邹天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慢抬起头的眼睛里闪烁着感动： “啊、好，好啊。” 然后眼角的苦涩转为一场笑意，只是瞳孔中还是透着些疲惫的色彩： “我弟弟他是个不太合群的孩子……你们知道的，其实会去参加【毓林计划】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些特别——” 时间回到10年前，一个发质偏软的蘑菇头小男孩正乐呵呵地朝一群四散的大人方向追逐： “你们跑什么啊？” “少爷，您就别拿我们开玩笑了。” 老管家一边逃窜，一边试图用言语说服这位被家中族老宠溺到过分的熊孩子。可惜效果甚微，他还是一把扯住一位新来的管家胳膊，然后也不管人家的意愿，就提出自己的要求： “抓到一个~那你陪我玩吧。” 第180章 邹家少爷 ——“抓到一个~那你陪我玩吧。”—— 刚参加工作没多久的安娜觉得这家的小少爷看起来好像有些异常，不太像是这个年龄段该有的神志，就求助性地看向自己的领导，但那位老管家对于求助选择了视而不见，她也只好像哄孩子一样答应下来： “好吧，但只能陪您玩一会哦。” “额……要玩什么呢？” 安娜面对这位雇主家的宝贝疙瘩有些手足无措，虽然他的个子比自己都要高了，却诡异地传达给人一种无法沟通的恐怖感。 “捉迷藏！” 少年高举双手后还原地蹦了一下，虽然他笑起来的模样很是阳光，但这套动作出现在一个12岁的孩子身上还是有些突兀。再加上他身形壮硕，更加剧了这种极有可能招惹到了一个神经病的担忧。她必须想到一个能尽量保障自身安全的方法： “那少爷你先藏吧，我之后就来找你。” 说完挤出张僵硬的笑容。对面的少年全然察觉不到这股恶意，只是“哈”地跟着咧嘴开笑： “好！” 然后一股脑跑掉，而安娜根本没有去找人家的意思，只是在确认雇主不在后跟关系还行的几个同事确认： “少爷不会是……那个吧？” 她拿手在脑子处比划了一下，同事看懂了这个手势，叹了口气小声透露给她： “对，好像是什么先天缺陷……” 他使了个嫌弃的眼色： “据说心智停留在6岁左右。” 安娜听完感觉松了口气： “小孩啊，那以后把他当小孩处理就行了呗？” 同事一看她放松警惕，马上幸灾乐祸地补充了一句： “有他那么壮的小孩吗？我和你说……就是因为这样才烦人呢，他一挥手你立马就能挨上一巴掌，关键是人家这样你能拿他怎么办？要我说啊，这种人还是能躲多远是多远。” 安娜这才回忆起先前少年带给自己的那种恐惧感，心里开始发毛： “那他刚才找我玩捉迷藏怎么办啊？” “别聊了，该干嘛干嘛去。” 老管家这时厉声喝制两人，同事听后立刻回到自己工作岗位，离开前还不忘了悄声暗示这边： “你就别管了，就当没这回事。” “哦……” 安娜心里犯着点嘀咕，也回到自己的工作地点： “就当没这回事就行。” 但刚从学生时代步入社会的她还没能适应这种成人世界的冷漠，所以心里隐约还是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愧疚感，导致她在晚餐时间后又稍微往少爷跑走的方向看了看，没想到却撞见了一群人在找邹雨歇： “少爷——” “怎么了？” 安娜挪了几步问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好说话的家伙，她告诉自己： “整个晚餐时间都没见少爷回来吃饭，太太特别生气，骂我们赶紧去找呢。” 安娜听完有点害怕，这件事毕竟和自己有些关系，老太太后面真要是追责起来，怕不是还要计较到自己头上，立马也跟着这群人去找邹雨歇。 “少爷——” 可是邹家的别墅实在是太大了，这么多人都没找到，一定是藏得特别好，于是她换了个稍微耍点心机的方法： “少爷，你快出来吧，我都看见你了，再躲也不作数了啊！” 没想到用这句话喊了一圈后还真的奏效了，只听头顶有些“叮叮当当”的响动后，忽然有什么重物像是砸下来一样，“嗙”地一声落在自己面前，她缓了一会才敢睁开眼睛： 「嗯？不疼？」 回过神来眼前正站着一位眉眼含光、笑得无比开朗的少年，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露出部分额头，看起来比早些时候的印象成熟了不少，安娜心漏跳一拍，瞪圆眼睛重新打量了一下少年： 「长得还挺帅的。」 然后才意识到这人是之前那个傻子，立马警惕起来，抬头看了看他刚才隐匿的地方——是天花板间用来装饰的横梁，不由得发出感慨： “你是怎么跑到那种地方去的？” “从窗户那边爬过去的。” 他得意地笑着，还用手详细指了自己的通行路线，但安娜的第一反应还是觉得诧异： “你不怕掉下来吗？万一它不承重呢？塌了你可就掉下来了。” “不会的。” 邹雨歇继续用那副开朗的表情轻松地回答。 “嗯？” 安娜这才想起他刚刚就是从那个高度直接蹦下来的： 「他还是真是命大啊！」 但邹雨歇刚刚的话不是在说自己不怕掉下来，还耐心地跟这边解释： “那个位置一定很结实的，”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 “积木就是那样的，这块位置绝对不能拆，不然楼就塌了。” 安娜看着他讲到这种事情时眉眼满是专注，一时间忘记了他是个心智不太正常的孩子。 “雨歇，我不是说过不要打扰大人工作吗？” 忽然这时穿着私立女校校服的小姐出现了，接着又严肃地教育了邹雨歇几句。 “姐姐……我这次没打扰大人工作。” 他执拗地指向安娜的方向： “她明明和我们一样是小孩子嘛！” 本就娃娃脸的安娜忽然红着脸，暴怒着跺了两下脚： “反正我个子就是这么矮！真是对不起啊！” 邹家的少爷是个傻子，但又不是真的傻，他能完成很多连成年人都难以完成的高难度计算，也能听懂人说话，但唯独对情感的捕捉和理解上比同龄人慢了一些进度，据医生说这只是一种先天性的不足，并且在接受一定程度的治疗后就可以改善这一点。 除了心智停留在6岁孩童的程度外，邹雨歇的一切都表现得格外优异，拿下许多国家级的竞赛金奖，是老师重点培养的对象，而邹家长辈也在确认他的心智可以后期治疗后，对家中这位唯一的男丁持满意态度。 “阿雨，今天怎么没来吃饭啊？” 看到邹天晴领着弟弟出现，邹弘一只是招呼来弟弟，让他扑在自己膝下撒娇。 “我去和朋友玩了！” 邹雨歇仰着头朝奶奶回复。 第181章 邹雨歇 ——“我去和朋友玩了！”—— “是么？但是再贪玩也得吃饭，我们老邹家的孩子身体可必须好，最近有去姨奶奶那里训练吗？” 邹雨歇顺从地点了点头： “雨歇每周都按姨奶奶的要求训练，没有偷过懒。” 邹弘一满意地揉了揉他的脑袋，然后朝管家挥挥手： “但是饭也必须按时吃，不然没规矩，去吧，跟着管家阿姨去吃饭。” 邹雨歇走后，她才把视线放到在一旁等了很久的邹天晴身上，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后： 「嗯，模样随她妈妈了，生得倒是漂亮。就是看着不大方呢……」 她的目光扫过邹天晴一直低着的头，又在那微微内扣的肩膀处皱了皱眉： “和李家两兄弟俩相处得还不错吧？” 邹天晴含着胸，头也不敢抬地点了下头： “一直都挺好的。” 邹弘一用带着翡翠扳指的手轻轻敲了敲桌椅的扶手： “行，最后看上了哪个了和奶奶说一声。” 邹天晴因为这句话将嘴唇抿得更紧，她分明有话想说却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最后还是奶奶那边说了句： “对了，阿雨在家哪来的朋友？” 邹天晴心里一紧，立马替那位无辜牵扯进来的管家解释： “没有什么朋友，就是又和以前随便拉着管家玩了。” “哦。” 对面这才不在这件事情上过分关注： “行了，那你先回去吧。” 她才逃一样地匆匆离开这间令她窒息的房间。 「少爷好像也没他们说得那么吓人啊？」 安娜躺在床上回忆着今天邹雨歇笑起来时的模样： 「挺好个孩子……可惜是个傻子。」 另一边邹雨歇放学时跟同学们一起回家，他背着书包哼着歌，追问着大家一会要不要一起玩： “今天你们还去公园广场玩吗？” 他眉眼带着期待，但同学的神色里却透着嫌弃与嘲弄： “去啊，还是捉迷藏你玩不玩？” “玩啊，带我一个！” 他立马上钩，逗得同行人一顿狂笑。等他们走到公园的时候，一个领头的孩子朝他伸出手： “和以前一样，先付活动费，一人200，我们今天一共……” 还没等他回头算清楚今天跟过来几个人，邹雨歇就笑着替他解答： “8人，付你们1600。” 领头孩子挑了下眉： “对，没错。” 手机到账后，他又对邹雨歇说： “那就还是捉迷藏，我来抓，你们去藏吧。” 然后一行人乌泱一下散开，邹雨歇也在其中，笑得比这里的任何人都要灿烂。 “安娜，我还要排个班，你能不能替我跑一趟啊？” 安娜刚把洗衣房的床单搬回来，放在一旁后探了个脑袋过来： “可以是可以啦，不过要我去干嘛呢？” 领导头也没抬地回答了句： “诶呀，就是去公园那边的广场上接少爷回来，要是晚餐前没把他人带回来，就又要挨骂了。” 安娜没太过脑子就接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少爷一定在那啊？” 领导继续不耐烦地回了句： “他非要跟同学一起玩，可不就放学往外跑么？总之去那接就对了，然后这件事也别告诉第三个人，不然出了事你就给我走人。” “啊？哦。” 安娜上一秒还在惊讶于自己听到了什么，下一秒就立刻捂好了嘴。到工位把外出用的磁卡找出来后就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邹雨歇等了好久都没人来找自己，正觉得无聊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句： “找到你了！” 正带着喜悦回头却发现那不是同学而是不知道为什么正气喘吁吁的安娜： “怎么是你啊？你也要和我们一起玩吗？” 安娜满脑子都担心自己会不会丢工作，只是惶恐地告诉他： “该回家了，少爷。” 邹雨歇感觉她不太舒服，就从树上跳了下来，又在地下的草丛里一捞，取出个书包： “好吧，那我和同学们说一声。” 没等他们走几步，就在一处荫凉下找到了正吃着雪糕的同学： “欸，我们不用去找邹雨歇吗？” 领头的那个孩子咬了口雪糕，笃定地说： “不用。” 有的同学开始心虚： “我们不是拿了钱吗？” 现在换成领头的孩子带头笑话他： “那又怎么样？他又不知道我们没去找。” 正嬉笑着就看见邹雨歇和安娜径直从他们身前迈过，一向乐得傻呵呵的人这次只是低着头留下一句： “既然你们不喜欢玩，以后就不用了。” 一路上邹雨歇都没再抬过头，安娜清楚那些欺负人的戏码，其实未必所有人都想欺负邹雨歇，但这种事情一旦有人带头，如果你不配合就成为了异类。 她想如果告诉少爷，其实不是所有人都讨厌他，也许他的心里会好受一些，但又觉得那又有什么用呢？今天在场的每一个孩子都在潜移默化间成为了帮凶，都是给少爷造成心理阴影的一部分。 既然伤害已经造成，那么这其中恶意的浓度、清与不清，对于被害者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人200，一共8个人，一天是1600……” 突然邹雨歇小声念叨起了什么，让安娜觉得有些奇怪： “您在背什么啊？” 邹雨歇这才眼神闪躲着坦白： “价格是他们定的，钱数我也算好了，那还有哪出错了？” 安娜一时间觉得鼻腔发酸： “是人出错了。” 因为她也曾在是孩子的时候，成为一群同学所欺负的对象，因为自己个子矮；因为自己发育得早；因为在不被允许早恋的年纪里被根本不认识的男同学表白，都让成为了她被大家霸凌的理由。所以她知道错根本不在自己身上，是擅自霸凌同学的一方有过错。 邹雨歇没能及时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只是坚持着说： “我真的没算错，8个人，一人200，一共1600……” 没想到安娜却抿紧嘴，“吧嗒吧嗒”地掉了两滴眼泪，邹雨歇一下子害怕得手足无措： “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告诉我该怎么改，我会照做的。我不是故意想为难你们……” 第182章 第一个朋友 ——“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告诉我该怎么改，我会照做的。我不是故意想为难你们……”—— 她没想到少爷看起来是个被家人宠坏的傻子，却意外地敏感自卑，更加剧了他之前算数时的可悲，于是“哇”地一声哭出来： “你根本没算错！是他们错了，从头到尾都是他们错了啊！” 她替邹雨歇感到不值，同时替小时候一直内耗的自己感到不值，愣是哭了好久都没停下。 期间邹雨歇一句话没敢多说，只是在她旁边静默地陪坐着，然后等女孩不哭的时候才开口： “如果我没算错的话，那你以后能陪我玩吗？” 他期许的目光对上了女孩湿润的眼眸，又生怕对方拒绝，便拿出手机要转账： “我可以每天付你1600，或者你想要其他数字的话……” 安娜哭得更厉害了： “我不要你的钱！” 然后一下子把邹雨歇揽到怀里，抽泣着说： “不收钱我也可以陪你玩，所以以后别再把那种坏孩子当成朋友了。” 邹雨歇枕在一团柔软上，莫名觉得安心。听说母亲在自己出生时死于难产，所以从小到大自己都是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奶奶不曾对邹家的任何孩子和蔼，只有姐姐是家里唯一一个愿意对自己温柔的人。 “那、我们算是朋友吗？” 他极度渴望这股转瞬即逝的温暖，所以抱紧安娜，惶恐地跟对方确认。 安娜只觉得他活得过于卑微，心生不忍： “算，当然算。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回到邹家以后，邹雨歇时常来找安娜玩，安娜也不像是一开始那样敷衍人家，而是真的花了不少耐心去陪伴这个发育得比同龄人还要迟缓一些的男孩。 “安娜！” 稍微不同的是邹雨歇自从之前的事情后变得很喜欢扑过来后把脸埋进胸前，安娜自然是觉得别扭，把人往外拉一拉： “那个、少爷，你不能这样。” “为什么？” 他一脸天真地死盯着安娜的眼睛询问，搞得对方把脸涨的通红： “因为我们性别不一样啊，少爷。我是女生，你是男生，如果你抱过来的话会被人误会的。” 邹雨歇烦闷地说： “那我不要当男生了，从今天起我也要当女生！这样安娜就不会有什么顾虑，专心当我的朋友了，对吧？” 「我们不能成为真的朋友是因为我们之间还存在着雇佣关系啊，只要我还是通过收你的钱来获利，我们就不可能真的成为朋友啊……」 但这些话确实没必要和一个心智只有6岁的小孩说： “没关系，到底要当男生还是女生就等少爷长大以后再决定吧，但是现在少爷还是男生，所以不可以再离我这么近了哦。” 邹雨歇只好后退了几步妥协： “好吧，不过安娜还是会陪我玩的，对吧？” 安娜抚摸了下他的头顶： “当然。” 那天用餐后奶奶又对姐姐说起： “阿晴，听说李家的哥哥会成为李家的继承人，那我希望你能优先考虑他成为你的伴侣。” 邹天晴本来就不想联姻，更何况现在奶奶更看好那个自己看一眼都觉得害怕的李薪，下意识反驳了一句： “奶奶……以后的事情谁也不好说啊。” 邹弘一当然知道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你更喜欢那位弟弟了？” 邹天晴立马害怕起来： “不是，我就是觉得没必要太早把路走死，万一后面有变数的话……” 她顿了顿才敢说出口： “倒显得我们邹家落井下石了。” 邹弘一倒是难得认同了这句话： “嗯，他们李家之前争家产争得确实厉害，这婚事往后推推也没错，万一后面那小的手段狠点，再想改嫁弟弟可就麻烦多了。” 邹天晴沉默着不愿意继续应答，倒是邹雨歇纳闷地追问两人： “什么叫婚事啊？” 邹天晴也正好因为弟弟转换下心情： “就是为了能让男生和女生顺利组成家庭啊，还会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邹雨歇想到了什么，继续追问： “婚事就可以让男生和女生没有顾虑地在一起吗？” 邹天晴虽然觉得弟弟这个问题有点奇怪，但还是回答他： “是啊。” 没想到接下来他脱口而出： “那我也要和安娜谈婚事！” 邹弘一“啪”地一声把杯子重重敲在桌上： “这个安娜是从哪来的？” 老管家吓了一跳，立刻通过几番询问后得知： “安娜是我们别墅里新来的管家之一，19岁，平时也经常陪少爷玩。” 邹弘一听完非常不满，一下子把桌面上的东西都划到地上，任凭那些珍贵物件摔个粉碎，紧接着就开始怒骂： “她工作做完了吗？就玩！” “来来来，把人给我带过来，我倒要看看她平时是怎么带着阿雨玩的？” 安娜被叫来后，看见这种场面着实吓了一跳，提前在人群中扫了邹雨歇一眼，然后立马低着头跑到老管家身旁： “我就是……安娜。” 邹弘一挥了下手： “听说你要和阿雨结婚啊？” “什么？” 安娜被这句话吓了一跳，差点没站住，马上绝望地看了看邹雨歇后又转过身来： “没有的事，我只是平时会陪少爷玩游戏。” 邹弘一又生气了： “我雇你们来这个家里是陪少爷玩游戏的吗？” 安娜急忙看向领导求助，但明显她不打算帮自己进行任何的辩解，只好向上级坦言： “我去公园接少爷回家的时候，发现他被班级里的同学欺负，我看不下去才陪少爷玩的。” 邹弘一听后用力砸了砸桌面： “少爷放学不直接回家还去公园！好啊，你们一个个的，还有什么是专门瞒着我的？都一起说了吧。” 老管家立马给其他管家使眼色，叫他们排好队跟着自己一起道歉： “非常抱歉，是我最近培训得还不到位，我回去就重新培训他们，保证今天发生的事情都不会再发生了。” 但邹弘一不打算给她这次机会： “还培训什么啊？这么有主意的管家我们可请不起，这两个，今天就辞了吧。” 第183章 离别 ——“还培训什么啊？这么有主意的管家我们可请不起，这两个，今天就辞了吧。”—— 安娜因为这句话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我明明只是好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所有的愤怒都通过视线集中在带来这场暴风雨的邹雨歇身上，他虽然没明白安娜为什么那样看自己，却明白奶奶要安娜离开，所以急忙在惶恐中冲到人前，跪在邹弘一面前： “奶奶……为什么要安娜离开？我就她这一个朋友了啊，为什么要赶她走？” 邹弘一看不惯他现在这副不值钱的样子，只是更加暴怒： “因为你没出息！你给我记住了，今天这丫头之所以会走人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不够争气，搞不定学校里的那点人际关系！还跑到家里跟个要给你打工的交朋友！我们邹家没你这么没出息的孩子！” 奶奶的怒骂、安娜眼神里的悲愤、再加上姐姐一下子走到自己面前护着自己，邹雨歇的内心被这一幕反复震撼着，只能执着地重复着： “为什么不能是安娜？我可以和她谈婚事啊？为什么一定要赶她走？” 这时，一旁的安娜忽地站起，眼里含着泪与恨意，在瞪了自己一眼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而且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邹家。 「我又变成一个人了，没人跟我玩，没人注意到我，也没人喜欢我了。」 所以之后周渠一表舅来家里提议【毓林计划】时，邹雨歇才一反常态地在大人的对话中插嘴： “我去。” 邹弘一本就为这个近期一直犯浑的小子犯愁，自从她撵走那个叫安娜的管家后，他就像是进入了叛逆期一样开始绝食抗议，原本极其守规矩的一个孩子也不按时来问候了，据管家描述他还不愿意去上学，就跟一棵步入枯萎的植物一样，那么执拗地封闭着自己。 特意来游说的周渠一肯定不愿意放过这么一个机会： “大姨，既然阿雨自己也想去，不如就让他进去试试嘛。我的项目您还不放心嘛！” 邹弘一知道这小子说是这么说，其实不还是为了他自己好晋升吗？但在这种情况下她又没办法直接把特意过来一躺的人驳回去： “阿渠啊，你办事大姨一直是特别放心的，只是这阿雨他……他可不是像你一样那么争气的孩子啊，那医生说了，他这病还有得治呢，放他就这么进什么集中培训，恐怕不仅帮不上你的忙，还要拖累你呦……” 周渠一一早就猜到她会用邹雨歇的病来推辞，笑着装出一副友好的模样： “大姨呀，要我说阿雨这就不是个病呐！他就是太聪明了，所以和绝大多数孩子看起来有点不一样，您放心啊，这个项目里参加的孩子那可都是跟阿雨一样聪明的！要我说阿雨这样在一般人的学校肯定没少受气吧？那就是分错堆了呀……” 他极其恳切地朝邹弘一商量： “这一般的孩子瞧见特别优秀的，那肯定会嫉妒的呀，但是如果咱们把阿雨挪到全是天才的环境里呢？不就没这个顾虑啦！” 见邹弘一有些心动，周渠一立马趁热打铁： “诶呀大姨，这个【毓林计划】虽然是我的项目，但也不是我想让阿雨进来，他就能进来的呀！那还不是咱们阿雨自己天赋好，有这个资格吗？就这么放弃实在是太可惜了呀！说不定跟同龄人多一起玩几天，阿雨的病就好了呢？” “你看看这孩子现在多可怜呐，天天都不愿意出门，这样可不行的呀，早晚要出问题的，真要是得了什么抑郁，那不是更可惜了？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是要多出门，多和同龄人一起玩……” 邹弘一的手下意识摩挲了下实木椅子上的扶手，这一点被周渠一精准地捕捉到了，他小声地凑到大姨附近说道： “罗家可是报名了，我一开始也没想到让这三家也参与进来的，但一看他们老罗家仗着自己名下有福利院啊，硬是抢到了个名额。我一看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所以特意没让李家参与，但是咱们邹家要不要进……可还是得等您发话呀。” 邹弘一本就想着借着祖上约好的联姻机会，把邹家的生意做大，最好在自己还在世的时候赶超李家，就看了邹雨歇一眼： “阿雨，你真的愿意去啊？那集中培训进去可就出不来了，你可就不能顺便回家了。” 邹雨歇的眼里没有那么多感情流动，只是平淡地回复： “我去。” 邹弘一见状稍微坐直了一点身子，她知道邹雨歇这还是在怪自己，他想说这里算不上家，知道他巴不得离开，她想开口骂他，却因为孙子根本没说出口自己也不好在外人面前让未来继承人没面子，就用不耐烦的语气挥了下手： “那你去吧。” 邹雨歇这边没什么特别的波动，倒是周渠一听完笑着起身，朝这边拥抱了一下表示感谢： “谢谢大姨的信任，那阿雨这孩子我就接走了。” 邹弘一看着邹雨歇的反应，但他压根没有任何反应，所以她更加烦闷，赌气地说了句： “你可最好今天就给他接走，我也能清净几天。” 邹雨歇还是没什么反应，最后还是邹天晴得知弟弟在一天内就做好决定离开这个家后担忧地扑过来，试图和对方沟通： “雨歇，你真的要去参加什么封闭式集中训练吗？” 邹雨歇只有姐姐出现的时候眼里才划过一抹光，张了张嘴： “姐姐，我想走，让我走吧。” 邹天晴看他这样只好颤抖着抱了抱他，她知道在这邹家无疑是被锁死在一座囚牢之中，弟弟能出去也未必不是件好事，但她同时也在不安——弟弟离开以后这家里就真的只剩下自己了，再也没有“家人”可言。 她害怕、她不安、她舍不得也确实羡慕，最终还是对弟弟说出一句： “那你去吧，记得照顾好自己……姐姐、姐姐护不住你了。” 后半句她没忍住，在哽咽中哭了出来。 第184章 回忆录——入住 随着车辆行驶，窗外的景色已经不再熟悉，等他们驶入这栋有着白色高墙的建筑物后，邹雨歇只觉得这里比自己家还要空旷： 「连人都没有……」 面对这种落差，他难免在心里产生些后悔的情绪，但随着车停到一栋建筑物门口后，立马就涌过来一群人，他们跟这里的建筑一样穿得一身白，看着甚至有些吓人。 表舅下车后也只是跟那些人寒暄，剩自己一个人成为这片容不下其他颜色的场景里那唯一的突兀点。 听从安排后自己被分配到了7号房间，这里看起来和管家的房间差不多大，而且还把办公桌、沙发、洗衣机什么的都塞进来了，没有按区分配的概念，像个把一切都集中到一起的小小监狱格子。 表舅让人带自己到房间后就跟消失了一样，邹雨歇把书包放在桌上，忽然听见了对面房间“叮叮咣咣”地砸了不少东西，应该是在吵架： “姐姐，这里一点都不好……” 他开始怀念起姐姐，怀念起走廊里随处可见的人和自己的玩具房，但这里什么都没有。 “我不去，你们谁爱去谁去呗！” 很快对面房间就传来了有些粗暴的怒吼。 「天呐……住我对面的人好野蛮啊，他不会过来打我吧？」 他思索着，慢慢蹲在角落里，然后蜷缩着抱紧自己的脑袋，委屈在心里不断蔓延： “姐姐，我想回家……” 然后那群人忽然从对面迫近到自己房间门口，好像是和隔壁房间的人展开了交流—— 一个听起来温柔点的声音说道： “天呐，我没想到仝椽鑫会那么生气啊？我有哪里得罪到他了吗？” 回答他的是一个散发着慵懒的低声道： “不是你，是祖翀明得罪他了。” 温柔声音的语气透着难以置信： “啊？真的吗？可是祖翀明一直在说仝椽鑫的事情啊？我还以为他们的关系铁定很好呢？那现在怎么办？就我们两个去接他出院吗？” 懒散的声音回答： “我也不太想去，而且他也没说过希望我去吧？” 这才给对面弄迷糊了： “欸？你们不是亲戚吗？真的不去吗？” “谁规定的亲戚就一定要帮蠢货做的蠢事擦屁股啊？” 温柔的声音再次试图争取： “等一下，但是祖翀明很想见仝椽鑫欸，如果最后只有我一个人去见他的话，他岂不是很失望？” 慵懒声音咂了下嘴： “他想要的东西多了，他还想上天呢？怎么没见他去呢？别管他，要是你也不想去，就不去，不用非拉人陪你一起去。” 温柔的声音很是手足无措： “欸？可是这样不太好吧？他昨天不是说今天就要出院了，想和大家一起热闹一下吗？” “你也知道那是他想的啊。” 然后就传来“咣当”一声，隔壁的门大抵是被关上了。邹雨歇正在心里好奇后续，就听见自家门口被敲了两下门，抬头望过去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孩子，正一脸紧张地站在门口： “那个……” 邹雨歇看他没什么威胁，才从桌底站起，走近过去发现自己比对方高一头还要多： “你是谁？” 他警惕地询问这个小矮子。 “额、我也是参加这次【毓林计划】的人……那个，我是5号的罗默，你应该就是新来的7号邹雨歇吧？”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邹雨歇还是一副警惕的模样，罗默立马解释： “我们都知道哪个房间会住谁的，大家的编号和门牌号一样……你隔壁6号住的是道之罘，他年纪是最大的，所以可能有点沉默寡言；我就住在6号房间的隔壁；然后你对面住的是4号房的仝椽鑫；道之罘对面是2号房的祖翀明，他今天出院。” “为什么没有3号房？” 邹雨歇死盯着罗默逼问。 “额、因为3号房预计会住一个女孩子进来，其他房间都是男孩子啦，大家不方便住在一起。” 邹雨歇立马回复道： “这个我知道，男生是不可以随便和女生靠太近的。” 罗默隐约觉得这个人有点愣： 「不应该呀，不是说都是智商150以上才能进来吗？」 然后试探性地邀请他： “所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接住在2号房的祖翀明呢？他人很好的，我猜你们很快就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哦。” 罗默当然不是真心这么想的，他只是因为初来乍到想维系一个和谁都算得上友好的关系罢了，其实他没有那么喜欢祖翀明，但现下他出院，其他人又都不愿意去接，要是自己也不去很有可能在无形中得罪他。但自己一个人去又有点站队的嫌疑，毕竟最暴躁的那个仝椽鑫好像不太喜欢祖翀明，他现在还没看清这几个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能多拉拢人就多拉拢几个比较好。 邹雨歇被他说服了： “好吧，那我跟你去接那个什么聪明吧。” 罗默在心里窃喜，然后沿路还跟邹雨歇简单介绍了一下研究所的设施，邹雨歇本来就是6岁小孩的心智，罗默这招温和友好的态度在他这里特别好使，很快就把对方当成“好人”，放心信任人家了。 “祖翀明，那个仝椽鑫有点忙哦，他说虽然不能来接你出院，但是希望我们能替他转达这份关心哦。” 说着他把自己准备好的一束花送给了祖翀明，又回身跟他介绍起邹雨歇。 “然后这位是今天新来的6号房的邹雨歇哦，他也很担心你所以一起来接你出院啦。” 祖翀明知道邹雨歇的心智只停留在6岁，打起了点坏心思，特意笑得格外灿烂： “你们真好！” “说起来你们两个都是最近新来研究所的吧？我就知道我那个懒癌症晚期的表哥不会做的有多体面的，一定让大家受委屈了吧？虽然说这话稍微迟了点，但欢迎你们来到【毓林计划】这个大家庭。” 这正是罗默想见到的氛围，也刚刚好让不谙世事的邹雨歇误以为自己体会到了同学间的相亲相爱，两人都露出满脸的喜悦，跟祖翀明握手。 第185章 回忆录——心锚 祖翀明回到宿舍后，时常拉着大家一起玩，他从未嘲笑过邹雨歇，还愿意陪着他喊大家一起玩捉迷藏，很快就俘获人家成为了自己的迷弟。 虽说这群人多少有些各怀鬼胎吧，但毕竟都是12岁左右的孩子，刚刚好在其他地方被同龄人排挤，所以能在这偶尔进行集体活动还是很开心的。他们真的在一段时间里成为了世俗意义上的朋友。 除去道之罘本来就年纪偏大，再加上懒，没经常和他们在一起玩，仝椽鑫也有点在开心和避讳间反复横跳，他喜欢跟大家一起玩的感觉，但又不是很信得过祖翀明这个家伙，所以每每玩到很开心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突然离开。最后还是祖翀明、罗默、邹雨歇这三人的关系更密切一些。 邹雨歇本来也没什么心机和城府，祖翀明几番套话就把自己心里的所有事情都交代出来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奶奶一定要安娜离开？我都说了我可以和她谈婚事的，但安娜好像也生气了……为什么呢？” 在祖翀明眼里，原生家庭满是悲剧的邹雨歇就是一幅色彩极其鲜明的画，只要再具备一定程度的故事性，一定会成为一幅“完美的作品”。 在祖翀明很小的时候就被发现具有很高的艺术天赋，所以被送去学了绘画，他总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快速画出一幅相似度极高的作品，正当他被一群老师簇拥着夸赞时，一个人忽然说道： “但你们不觉得他的作品没有感情吗？” 「什么？」 受惯了众人夸耀的祖翀明根本见不得一点反对的声音，他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恶意，希望他和他的声音都能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但“破窗效应”的传播速度很快，没用多久就有一堆人在自己被他人夸奖的时候突兀地来一句： “可惜就是没有什么感情。” 自那以后他便陷入了疯狂——何为感情？凭什么说我的作品没有？你们的作品就有感情了吗？要怎么样才能拥有感情？ 他不理解，查阅了许多不同画家的作品后，第一次感受到受伤的心情： 「我居然没有感情。」 他分明能从那些画里感受到作者仿佛在说话，把自己的情绪与意志尽数诉说，但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要传达的东西啊。 他生来凉薄，对很多事情都看得淡淡的，见他人苦他不悲悯；见他人喜他不感动；见他人嗔痴他无动于衷。他没有任何在意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他也曾遇到不公，却没能体会到委屈的心情；他也曾遭受非议，却只当是他人平庸；他也曾遇见过很多美好，却没能习得一丝感动。 直到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第一次产生了巨大的崩溃： 「我居然没有感情……那我要怎么样才能让我的作品融入感情呢？」 后面他读了很多书，了解到了一种叙事手法，只要故事本身足够让人震撼，那就能弥补自身无法共情的短板，再配上色彩的搭配，也能制造一副能让他人体会到感情的作品了。 所以他开始培养起这些素材，并期待着某一天能尽数收割由他们的苦楚所带来的艺术性： “为什么一定要是安娜呢？换成别人不行吗？” 邹雨歇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我就要安娜，她不会不理我，还会像姐姐那样抱着我……而且她说不要我付钱也会陪我玩的。” 他忽然沮丧下去： “但是奶奶把安娜赶走了，我求她，没用，安娜再也没来过我家。而且她好像生我气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在她消气以前，应该都不会再见我了。” 祖翀明的嘴角微微扬起： 「如果邹雨歇最后为了一个被家里赶走的管家和家里决裂的话，应该非常有戏剧性吧？」 他一边想象着这构图会多么完整，一边旁敲侧击地诱导人家： “也许安娜是在怪你不爱她吧？你明明要和她结婚却并不爱她，所以她才生气的吧。” “什么是爱？” 邹雨歇像是位信徒那样询问他的信仰。 “爱应该就是为了一个人能放弃自己的利益吧？” 邹雨歇又问： “什么是利益呢？” 祖翀明笑了笑： “任何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都算得上是‘利益’吧？比如钱、比如功名、比如前程，但凡你对一个人的感情里掺杂了其他的东西，都算不上是爱。因为人本身就是利己的，你只是因为拥有她后能在利己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所以才算不得爱。” “就像是你说你爱钱，其实不是爱它本身，而是因为它自身所携带的属性能给你带来好处而已，这话说给钱听，钱自然会不高兴，因为如果有一天它不能拿去交易，不能给你换来好处，你就不会爱它了。” 邹雨歇笃定地说： “可我不需要钱呐，我可以不要它们，那样安娜就会愿意继续和我做朋友了吗？” 祖翀明眯了下眼睛： “不止是钱，如果你本身就在意钱，那么为了安娜放弃钱就显得很没有意义。你要为了她放弃一些你很宝贝的东西才行。” 邹雨歇一边寻思一边自言自语： “比如说我的玩具收藏……” 他犹豫着： “好吧，我可以把我的玩具都送人，因为玩具可以再收集，但安娜走了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还有啊……” 祖翀明加重了语气： “爱是排他的。” 邹雨歇的眼神里充满了懵懂： “排他的？” “对啊，你要是选择安娜的话，就不能再选择其他人了，同样的安娜的身边也不能再有其他人了。” 邹雨歇觉得这句话理解起来有些复杂，但还是先点点头： “这样安娜就会继续和我一起玩了吗？” 祖翀明笑得有些诡异： “是啊，所以你应该想办法找到她才行。” 邹雨歇一知半解地回答： “噢，原来是这样啊。” 他回忆着安娜离开前那带着泪水与埋怨的眼神，瞳孔里第一次带了些苦涩。 第186章 蔡双 “邹雨歇在任何事上都不会瞒着祖翀明，所以【盲心】才会登录他的账号。” 蔡双想到了什么： “按你的说法，如果邹雨歇是因为邹弘一赶走了管家安娜才开始反抗邹家，甚至离家参加了【毓林计划】，那他在离开【毓林计划】后不是有很大的可能性去找那个管家吗？” 邹天晴的神色凝重了一些： “我确实有去找过管家安娜，但……” 她抬起头，模样有些惶恐： “她在3年前就已经失踪了，我们至今都没能再找到她。” “！” 蔡双的瞳孔划过一丝惊诧，抬眸跟她确认自己的猜想： “这和邹弘一没有关系吧？” 邹天晴心里咯噔一下，但很快就否认了那种转瞬即逝的想法： “不太像，如果是奶奶做的，在安娜离开邹家的时候就应该动手了……不会特意等到3年前才行动，况且这段时间以来，安娜没再跟邹家扯上任何的关系，奶奶应该早就把这事忘了吧？” 邹弘一在邹天晴的记忆里做过不少杀人诛心的事，但无论是哪一件都没让那个人走过心，她只是一个权威、一个决策者，从不是家人，也从未在意过下面人的心情。 看这种可能性被排除，蔡双不自觉联想起近期听到的另外一起案件，念叨了一句： “又是失踪案……” 米铎忽地转过脑袋，语气里带着好奇： “难道你还知道其他失踪案吗？” 蔡双愣了一下后才意识到这个信息容易误导邹天晴，所以立马转移话题： “不是、这两件事不一定有关系，我说的是我们学校内有学生失踪，应该和邹家的事情关系不大。” 邹天晴眼里的光芒也跟着这句话暗淡下去： “也是，又不是所有的案件都会有所关联。” 但她很快又振作起来： “总之……今天要谢谢你们愿意听我讲这些关于弟弟的陈年往事，要是后续在你们那边的调查过程中得到了什么线索，请务必和我分享一下！我会非常感谢你们的。” 她起身后深深鞠了一躬，蔡双立马局促着示意她不用这么客气： “我们也不一定真的能帮上你什么忙，那、要是得到了什么有关【毓林计划】的线索我再发消息给你，不过，可能还是你自己这边调查的希望会更大一些……” 邹天晴明白蔡双已经把话说得很婉转了，他只是个学生，虽然在帮警察调查案件却也未必有专业的侦探事务所靠谱，所以她也只是笑了笑说： “嗯。好，那我送你们回去。” 送他们下电梯的时候，她又客套性地问了几句： “你们在学校接案子的话，是有专门的破案组织吗？真好~我和你们说哦，大学这几年过得可是很快的，但毕业以后，无论何时想起那都是最能代表青春的日子呢~” 她眼神里闪烁着向往和回忆，而这边的蔡双倒是觉得在她面前说社团的事情实在像是班门弄斧，模样略显尴尬： “额、我们建了一个侦探社团，平时帮学校里的同学处理一些校内的案子。” 没想到邹天晴对此格外感兴趣： “真的吗？那你们毕业时要不要考虑来我们事务所呀？诶、对了！你们之前有没有参加过我们公司的校招？对我们事务所感兴趣吗？” 蔡双一看专家对这种业余社团这么热情，语气就更尴尬了： “额、其实我们才大一，还没参加过校招呢。” 但邹天晴还是对拉人这事很执着： “不过你们既然会建立侦探社，还能和警方合作的话，说明你们一定都很聪明吧？要不要真的考虑一下我们事务所呢？” 蔡双也说不了别的： “好，我回去会和大家宣传贵公司的。” 邹天晴继续感慨着： “诶呀，可真好啊……你们知道嘛，我其实特别羡慕你们这种天生就聪明的孩子，哈哈，别看我现在开的是侦探事务所哦，但我根本没有公司里的其他人优秀，不然也不会找了这么多年还没找到我弟弟……” 她一边宣传公司，一边自嘲着自己的不争气，蔡双听着别扭，犹豫后还是开口： “我觉得聪明未必是事情做成的决定性因素……” “人们之所以会喜欢【天才】，是因为他们更有可能创造出99分的作品，但这也不代表他们最后真的能做到……而没能符合大家预期的【天才】，跟其他人就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眉眼低落了些： “一件事情的成功与否，靠的不止是天赋与聪明程度，更是一种大势所趋、民心所指。别再觉得自己不够‘聪明’了，单是不够‘优秀’的这一点，停留在同一个时代的我们都一样。” 他心里有愧，因为作为曾经备受期待与关注的群体，自己最终却没能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这个时代需要“英雄”，这个社会也需要被一股力量修正和拯救，但自己没能为n市这份迫切的需求出一份力。他享受过众人的簇拥，得到过轻而易举解决问题的能力，最终却没能为这个时代带来什么、改善什么，所以陷入了长久的自责里。 看邹天晴的眼睛睁大了许多，蔡双立马觉得自己对初次见面的人说得有点多，就往回圆了圆： “额、而且【晴心侦探事务所】是n市最大也是最优秀的侦探事务所，在它创立以前，侦探并不是一个值得被学生们纳入职业规划的行业，但正是有像【晴心侦探事务所】这样的公司出现，让整个n市都接纳了侦探这种新型职业，并让n市诸多公司把雇佣侦探拟定到未来发展的规划里，已经具有很强的社会影响力了。” “额、我的意思是……我不相信一个不够‘优秀’的人能把它做到这种程度，所以其实您已经很‘优秀’了，起码那些甘愿跟着您做侦探的人会这么想；起码那些选择和您合作的警方会这么想；还有那些愿意购买侦探服务的公司，也都这么想。” 他挠了挠脸颊： “也许从0到1的过程很艰难，但1现在已经存在了，我们都能看得到，哪怕1不起眼，但之后的数字也必须仰仗1才能向上延续，不是吗？” 邹天晴笑得无比宽慰，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有人认可她的工作。【晴心侦探事务所】虽然是自己一手建立，但论办案能力自己始终不如手下的探员，唯一能做的是给那些人提供一个平台帮助n市居民去解决问题。眼看着事务所被越来越多的人认可，她既欣慰也不安，总觉得自己坐在如今的位置上全凭运气，害怕事务所这么多人依靠的只是根软骨头，她怕辜负那群人的信任，也怕辜负社会舆论给事务所加装的那层滤镜。 也许之前确实是习惯了要凭借他人的认可来证明自己的成果，但如果成果已经存在，其实无需再向世界证明： “谢谢你。” 两人离开侦探事务所后，米铎才开口： “诶、木头，没想到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蔡双稍微歪了下头： “木头？” 米铎这才坏笑着恢复一副得意模样： “对呀，因为你这人无聊嘛~” 蔡双的眉宇间透着嫌弃： “所以你找我出来就是为了当面损我的吗？” 这倒是让米铎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在，用手指卷了卷头发： “我、我不是觉得还欠着你人情呢吗？” 接着她红着脸提高了音量，连那缕头发都被她攥得紧紧的： “我这人最讨厌欠别人什么了，人情要是没还上，我就浑身不自在！所以、所以才……” 她的脸越来越红，但蔡双却没想到她说的是哪里的人情： “你什么时候欠我人情了？” 米铎张了张嘴，支吾了一会后才发出声音承认： “就是之前被绑架的时候，你不是来救过我吗？” 蔡双立刻否认： “那是我同学啊，他会点功夫，所以才能救你们出来。” 但米铎记得视线里出现的分明是蔡双那张略显呆愣的脸，然后又跟对方辩驳起来： “那、帮我取消广播的不也是你嘛！” 蔡双记得那是拜托李乔才能办成的事，又说： “那也是我同学啊，就是拿笔记本的那个……” 还特意帮人一起回忆，给米铎弄得哭笑不得： “那要不是你人家能帮我吗？！我不是找你帮忙，你才引荐的你同学吗？靠我一个人能找对人吗？” 蔡双很认真地回答： “也不一定不能吧？而且就算我真的帮上了你的忙，你不是也请我吃过火锅了吗？所以你根本不欠我什么啊？” 气得米铎扯住他的衣角后，连着挥了好几拳： “不欠就不欠！” 她气得不行，但抬起头和对方对上视线后，莫名觉得自己被耍了。愣了一下后立刻扭头就走，等蔡双搭乘上回学校的地铁时才收到一连串的手机消息提醒： “那我可就当我们两个两清了啊，你之后可别反悔！！！” 蔡双眨了下眼睛，默默熄灭了手机屏幕，过了5分钟左右，她又发来一句： “死木头，臭木头” 然后下面一连串都是她发的、用来撒气的“略”图表情包。 蔡双往下翻到底，眼角慢慢带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接着没抑制住嘴角，一下子笑了出来。 第187章 【怪谈篇】入局 二教前的保安亭大叔在百无聊赖中打开了在这个年代里有些过时的广播： “近日我市出现多起青少年失踪案，据调查统计失踪人口多为我市知名高校的学生，对此，记者与该校进行了联系……” “哈——” 大叔的一个哈欠打断了广播的内容，他一边掏了掏耳朵，一边起身套上外套后又确认了钟表的时间——刚好7点整： “下班！” 他一手关闭了广播，随后推开了这扇狭窄房间的铁皮门，门外的景致与房间内格格不入，满是流光溢彩的霓虹照影，大叔没有过多留恋那被称为“世界三大绝色”的美景之一，只是用了匆匆两步，就流畅地融入了这漫长的夜色里。 另一边，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当中，打远处飘现一盏算不得清晰的亮光，路况有些坎坷，流沙只能把尽量把它贴近地面，然后就意识到脚下那湿哒哒的痕迹不是清水，而是更幽暗的颜色，不自觉地开始喃喃自语： “……消除罪恶的血水。” 他又往前迈了几步，忽然察觉到身后有风流动的声音，瞬间把手上的那盏照明当成武器一样在眼前挥过，但身后却没有任何人的影子，他这才带着烦躁地咂嘴： “啧、又扑空了。” 紧接着，还没等他再走多远，就传来了一个细微的声音： “为什么？” 流沙的嘴角这才露出一个舒缓的弧度，咬着牙说出口： “总算是没白跑一趟。” 而后眉宇间带着警觉，放缓呼吸后又竖起那对可以捕捉风向的耳朵。他很快就锁定了那用视线难以察觉的流动，瞳孔里的猩红朝着一个方向透着转瞬即逝的喜悦： “西南方！” 但这股激动很快就被视线所及之处打消，因为那里不是什么房间，甚至不存在一堵墙，只有一片能望得到窗外的玻璃，甚至能直接从自己所在的方位里一眼望穿到外侧空无一人的草坪。 他这才倒吸一口凉气，语气里带着些嘲讽： “糟了，比想象中还要麻烦。” “为什么？” 之前就听过一次的声音再次传来，流沙试着握了一下右手，发现手臂里还是有几根筋牵动着附庸它的肌肉抽搐，但他此刻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沉了沉眉，径直朝前方走去。 踏入地面上水流的源头后，发现那里是这层的卫生间，而“滴答滴答”的流水声正催促着自己尽快找到它的所在，流沙没用多久就发现那是一个涮拖把的地方传来的，而池子底部正流淌着颜色偏向橙黄或是棕调的水。 “颜料的味道。” 走到这里他才能确定那到底是什么，但很快，从隔壁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咣当”一声，在这本就静谧的教学楼里反复回响，接着一股熟悉的腥味便在厕所间潮湿的空气里蔓延。 流沙第一时间跑到对面去查看，发现一个人正从厕所的隔间里压倒了门，还栽到了地上。 “你没事吧？” 他立刻去扶那个人，但手上却倾泻下不少温热的红色，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放下先前还在紧握着的灯具，然后用空下来的手去翻口袋，最后摸出手机，同时拨打了120和110的号码。 蔡双应该是第一个回宿舍的人，总之303里只能看见自己带来的那个行李箱，早回学校倒也没什么好处，因为食堂也不开门，只能去吃校外的门店。 饭后他莫名选了一条平时很少走的林荫路，放慢步伐后回想起了之前和侦探社一起往医大跑的时候，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了那几个人嬉笑中的身影，嘴角也不自觉被带上一层浅浅的笑意。 提前回来是因为觉得在家里一个人待着无聊，但没想到回到学校也只是换个地方一个人而已。他本来没体会过什么是“寂寞”，在拥有了朋友以后才觉得先前的日常难捱，想到这里他摇了摇脑袋凑出一抹苦笑，总觉得自己现下的敏感有些滑稽。 他低头走着也没看路，忽然前方传来一个声音： “诶？副社长……” 熟悉又动听的声音让他在惊诧中抬起头，风吹过女孩的发梢，还带起了她鲜红的丝带，那双眉眼他记得，是属于刚开学时的那场心动，但女孩的模样却不似当时那般如沐春风，更像是被一夜暴风雨打蔫了的海棠，总感觉她此时在防备着什么。 蔡双想打招呼，又隐约察觉到对方心情不好，在问与不问间犹豫着，最后还是那名矮小的女孩率先转换了模样，一改先前的憔悴，绽出张让人熟悉的笑脸： “好巧呀，你也提前回来了吗？” 蔡双忽然愣了一下： 「原来这是假笑吗？」 他又记起之前和米铎合影时她那能保持5分钟都毫不动摇的笑容，不禁在心里纳闷： 「女生都会假笑的吗？」 视线又落回女孩和往常一样开朗的模样上： 「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逼自己笑呢？」 他听女孩诉说的无疑是在分享和朋友间相处的趣事，让她露出那种表情的话题，愣是一点都没提，这让蔡双更加困惑： 「到底该不该问啊？」 他自知自己情商不足，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到底问算越界，还是不问算是朋友间过于生疏，最后还是没能开口： 「要是王堇在就好了。」 这种事情还是表哥更擅长一些，别说是分析心情了，他甚至直接能让女孩子开怀大笑……正寻思着，身后突然被人一推，蔡双反应了一下后才回过身去，那边站着的居然真的是王堇，正一脸得意地朝这边抬起双臂，装作自己刚刚什么都没干的样子： “呦，好久不见！” 一瞬间感觉刚才的幻想成真了，蔡双的心情也舒缓了不少，再看向白茉茉时，她已经被王堇说的不知道是什么话逗得一边笑一边抬手打他了，忽然觉得世界和自己有些疏远： 「白茉茉应该也会更喜欢王堇这种性格的人吧？」 想到这里心里那种热乎劲就忽然冷了下去，看着他们两人有说有笑的场景还故意没加入他们： 「这样也挺好的吧？阳光就应该跟其他阳光在一起。」 正当这种消极心态产生的时候，王堇忽然转过头来，指着自己大喊： “等一下，你们两个都这么早回学校不会是事先约好的吧？” 他把头转到茉茉那边，又一脸惶恐地转过来： “我、我该不会被当成电灯泡了吧？” 蔡双还没来得及尴尬，白茉茉倒是先脸红了，看了看自己后，又立马和王堇解释： “不是啊，我们真的是偶然碰上的，我又不知道副社长今天就会回学校。” 王堇故作轻松地在脖子后托住脑袋，语气里满是调侃： “真的假的，你们可不要糊弄老实人哦……我和你们说，就算是老实人被骗也会很伤心的哦……” 然后趁着白茉茉不注意，拍了下蔡双，用嫌弃的眼神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可）帮你了啊。” 第188章 【怪谈篇】警局来电 ——“真的假的，你们可不要糊弄老实人哦……我和你们说，就算是老实人被骗也会很伤心的哦……”—— 白茉茉终于听不下去暴躁地怼了一句： “你哪里算老实人啊！” “什么话啊，社长我一直是咱们社团里最老实的那个好嘛！” 看白茉茉就差把“离谱”两字写在脸上，王堇还愤愤不平地为自己辩解： “诶呦，冤枉死我得了。你要知道等你步入社会以后，就会发现我这种想什么就说什么的人有多罕见了，好嘛！倒是那些平时不出声的，你才要小心点他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然后还露出鄙夷的神色： “茉茉你这么没眼光，社长我真担心你会被坏孩子骗噢。” 白茉茉也一反常态地没了温柔的模样： “你才是……别总用长辈训小孩的口吻来占别人便宜啦！说起来我根本没比你小多少好吗？” 王堇上来了赌气的劲，一把拉过蔡双： “哼，我和你说小几岁都是小哦，要不他怎么就得喊我哥呢——” 忽然蔡双不合时宜地补了一句： “其实我没叫过……” 王堇这才松开手，仔细回想着这小子还真的没管自己叫过“哥”，别说是“哥”了，就连“表哥”都没喊过，立马在惊讶中把对方一把拉回来： “为什么啊！我本来就是你哥啊？为什么你这家伙一次都没喊过啊！” 蔡双的眼神里带着嫌弃： 「因为看不上你。」 然后嘴里小声嘀咕着： “反正你本来就没比我大几岁啊？” 王堇立刻纠正他： “放屁，我比你大4岁呢！” 但蔡双已经先走一步，根本没有要同他理论清楚的意思。 回到宿舍，蔡双还没来得及换床单就在桌子前笑着看起了群消息—— ——堇菜侦探社—— 占山为王：“你们还有谁已经回学校了啊？我看咱们好多人都回来了，要不之前李乔说的那个案子，咱们早点调查了呢？” 白茉茉：“好呀好呀，正好我室友都没回来，自己一个人在寝室里待着也怪无聊的” 李乔：“行啊，我早就想回来了，怕学校没开门就没回。” 李乔：“你们早就到了？” 李乔：“等我啊，我明天上午就能回去！” 业烬：“那我也明天上午回去。” 白茉茉：“话说回来你们能联系上流沙吗？” 业烬：“？” 业烬：“他怎么了？” 李乔：“他怎么了” 白茉茉：“他之前找我问过咱们学校的【八大不可思议】……然后、” 白茉茉：“然后我就联系不上他了呀！” 业烬：“那他肯定是自己跑去调查了吧？” 李乔：“很有可能……之前他就对这种事情特别感兴趣……” 占山为王：“喂、但你说一直联系不上他是指？” 蔡双还没来得及在群里冒个泡，就被支寐无的一通电话切换了屏幕显示，他吓了一跳，接之前还确认了一眼现在的时间： 「这么晚了，支警官找我干吗？」 然后接通了来电： “喂？支警官？” 电话那头的声音比较紧迫： “蔡双吗？” 蔡双用平淡的语气回答： “是我。” “那什么，你们社团的那小孩，现在是一起恶性伤人事件的嫌疑人，你、” 她顿了一下： “你能现在过来一下吗？” 蔡双这才换了副紧张点的表情： “市公安局吗？我现在就过去。” 好在警察局离学校不远，要是回家了还真的一时半会赶不回来，走到警察局门口，看着那一直被自己当成景区地标一样的建筑物，一时间停下了脚步，还是门卫喊了自己一声： “诶，来警察局办事吗？” 蔡双这才严肃了许多，朝他拿出手机示意： “是【对特殊高智商犯罪刑侦小组】的支寐无支队长叫我过来的。” “噢，我知道，支队长和我说了，进去吧，三楼。” 门卫倒是比学校里那位要好说话得多，挥了下示意自己可以进去了。蔡双迈了几步台阶后才进到这栋建筑物里，一眼望到头都是经典的蓝白配色。 “是蔡双、蔡同学吗？” 没走几步就有一个卷发的男子从楼梯上下来。 “我是。” 蔡双仰着头看向上面回答，卷发男子往楼梯里侧挪了挪，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解释着： “那个、支队长要我下来接你……” 蔡双觉得他看起来有些奇怪，不像是个警察，就问了句： “你是支警官的熟人吗？” 卷毛男子的语气也很弱势： “不、是？额……我是她下属啦。” 蔡双看着他还是觉得奇怪，没盯太久他就自己坦白了： “我、我不是警校出身的，就是、作为公务员在【特高组】名下任职。” 怕蔡双还有疑问，他继续补充了一句： “在【特高组】是可以的！” 然后语气又弱了回去： “就是、因为这里的情况比较特殊……” 然后他就移开视线，不再与蔡双进行交流，只是一味地在前面低头带路，等到了三楼，进到一个挂着【对特殊高智商犯罪刑侦小组】门牌的办公室后，他才再次张口： “就是这里了，支队长、在、里面等你。” 蔡双见他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就点了下头道谢后自己进去了。一进去就能看见支寐无在一堆文件前粗暴着揉着头发。 “支警官。” 蔡双打了声招呼，支寐无才抬头，立马招呼他过来，神情有些严肃： “你知道你们那个社团队员，在n市也没有档案吗？” 蔡双这才跟着严肃起来： “没有档案？你的意思是他和【毓林计划】的那些人一样？” 支寐无挠了挠头： “总之他出现在犯罪现场，受害人身上都是他的指纹，而且、他现在身份不明啊！” 她揉了揉晴明穴，语气缓和了一些： “所以我才找你过来，看看是不是能提供一些他的身份证明或者线索，不然现在受害人意识昏迷，他很有可能被当成嫌疑人处理啊！” 蔡双看着桌面上那沓文件，陷入了沉思。 第189章 【怪谈篇】算你好运 “我知道他有个师父，应该算是他的监护人……” 蔡双开口后，支寐无立马绽出笑容，准备拨打电话： “那就请他过来一趟吧！” 蔡双随即就泼了盆冷水： “但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啊？” 支寐无立刻表现出慌张的模样，上去扯他的衣服： “你怎么会没有呢？” 蔡双一边掰开她的手指，一边拿出手机： “我先问一下其他人有没有留他的名片。” 蔡双记得那个人确实是发了名片的，但好像只发给了女生，而且自己也不是很感兴趣所以就没留。 ——堇菜侦探社—— 蔡。：“你们谁有留流沙师父，就是那个监护人的联系方式吗？” 茉飞飞：“我好像还留着他的名片” 业烬：“流沙怎么了吗？” 蔡双叹了口气，还是告诉大家： “就是他现在好像被卷入一起故意伤人的案件当中，然后不知道为什么警察局里没有他的档案。” 李乔回了一句： “怎么会没有呢？入学都要统一办理的啊？不然他学籍怎么办？” 蔡双也觉得奇怪，但因为支寐无之前告诉过自己： “就是据说中央系统在建成的时候就有点问题，所以导致有人能通过修改密钥端屏蔽部分居民的信息，好多【蛇蜕】的档案他们就查不到。” 白茉茉大吃一惊： “诶？居然是这样吗？那他们是怎么生活的呀？别说是上学、就业了，不是基本上n市的活动都参加不了吗？” “对了，我找到名片了” 她发了张照片过来，蔡双拿给支寐无看，她就拨打了上面的电话，电话对面是一串滑稽的铃声： “欢迎致电【算你好运】~卜卦看相算风水，解签起名批八字——就找聂运~” 支寐无挑了下眉说道： “喂？您好，请问您是流沙的监护人聂运先生吗？” 没想到对面的铃声还没打通： “当前预约的人数较多，我们将为您进行智能分组接线——卜卦请按1，看相请按2，算风水请按3……” 支寐无喊了一嗓子： “转人工！” 但对面还在继续： “解签请按4，起名请按5，批八字请按6，若以上服务都无法为您解答，请按7转接我们的人工客服~” 支寐无砸了一下嘴后，还是按照上面的指示乖乖按了7，在让人心烦的“嘟”声后，电话“咔嚓”被人接起，一个慵懒的男声极其熟练的话术说道： “您好，这里是【算你好运】，请问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的？” 支寐无忍了忍，客套地说： “麻烦帮我叫一下聂运聂先生。” 对面立刻回答： “啊、我就是啊？” 这下让先前积攒的不满愣是没忍住，大声喊道： “那你搞这么一套干吗啊！” 聂运嫌弃地挪开了话筒，语气里带着调侃： “诶呦，这位顾客你看看你火气这么大，是不是最近经常熬夜呀？我一听就知道你是肝火旺啦~正好呢……我这有服清热去火还能美容养颜的方子，您要不要了解一下呀？看在您是新客的份上我给你打98折哦~” 支寐无的脸色愈发难看，沉着脸对电话那边说了一句： “我是警察，因为流沙现在涉及故意伤人要联系他的监护人，你把他父母电话给我就行。” 聂运的神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喂，你该不会是缅北诈骗吧？” 支寐无气得快要冒烟： “你个江湖骗子居然好意思怀疑别人诈骗！” 聂运立刻起身，套上外套，拿上钥匙后不忘了用严肃一些的语气跟这边确认： “你确定你不是骗人的对吧？那我现在过来……” 他顺手拉下店铺的卷闸门： “方便告诉我那孩子现在在哪个派出所吗？” 支寐无松了口气： “市公安局。” 再次见到那个扎着辫子的邋遢身影时，蔡双留意到了满脸的焦急： 「他也很担心流沙吧？」 支寐无简单和他介绍一下自己后继续说道： “是这样的，受害人现在还处于意识不清的状态，我们没办法排除流沙同学在该起案件当中的嫌疑，甚至在现场我们只能在被害人身上找到流沙的指纹和相关线索……所以我们不得不通知你，流沙在本次故意伤人的案件里被警方暂定为重点怀疑对象，我们需要您或者他的监护人配合调查。” 聂运的表情瞬间暗淡下去，就连刚刚听到这些话的蔡双神态也变得不是很愉悦，两人沉默了一会，最后都将瞳孔落在这位唯一有可能替流沙辩驳的人身上： “您需要我怎么配合？” 支寐无一时间被蔡双露出的那种不友好的氛围僵硬了一下，立刻本能地用一种极其犀利的眼眸震慑对方，但这句话其实是聂运说的，意识到这里后她才警惕着将目光移到杀气没那么重的长发男子身上。 只见他眉眼比先前严肃了许多，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就是流沙的监护人。” 支寐无朝桌上的资料随手一摸，印象里自己见过的有关流沙家属的资料，拿到手后翻开一下那沓纸，眼里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惊喜： 「果然没错。」 “流沙不是n市的人对吧？” 她抬眼朝聂运确认。对面低下头舒了口气，开始陈述： “确实，他是我在o市捡到的孩子。” “o市？” 支寐无听到线索后就到门外把一直没走的卷毛喊了进来，作了个让他找找的手势： “吴忧，你调一下o市的档案。” 可是他一脸慌张地提醒支寐无： “o市？不行呀，支队长……其他城市没有n市这种集成式信息处理系统，很难像我们平时工作那样一搜就能查到普通市民的资料呀。” 支寐无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又在人家后背上推了一下后才继续开口： “那你就跟o市那边的同志沟通一下，然后争取调来一些流沙的信息。” 她看向聂运说道： “流沙的本名也是这几个字吗？” 聂运摇摇头： “这小子的名字是我收养他以后新起的，之前叫陈一。” 第190章 【怪谈篇】聂运 聂运是n市人，有一份薪水还算不错的工作，但自从入了道教以后，愈发不喜欢n市这种被科技裹挟的生活方式，他纠结了很久，在想要不要干脆换个城市生活。其实他在n市确实混得还算不错，所以一时间，对于城市之外的那种不确定性产生了犹豫。 最后在上班的路上，注意到了园区里一棵昨天还被大雨浇得只剩下绿色的海棠： 「嗯？才一晚上就新开了这么多？」 他分明记得那些夺目了好些天的粉色痕迹，早就在那场大雨中烟消云散，但要说能在一夜之间开这么多花实在是有些稀奇，所以后续他用手机扫了一下那株植物，才知道那是一棵海棠。本就会在大雨中暂时收敛，又会在另一个雨收天晴的日子里重新绽放，一时间心里产生了些令人发痒的念头： 「植物尚且能选择在什么样的环境里绽放，我为什么不能？」 进入到戾气泼重的办公楼后，见到一开电脑就闪出无数弹窗的工作，“滴滴”两声后就收到上级传来的最新工作安排——这次又要自己把3个月以后的活动方案落地。 他隐约已经察觉到了，领导在逼自己离开。不止是那些无法和下游部门及时对接的朝前工作量，还有年终评级时他恶意修改的毫无证据可言的绩效差评： “我想离职。” 他最终还是对领导说出这句让对方期望已久的话，说实话他还是有些舍不得那些自己加班加点才变得尽善尽美的工作成果，但继续工作下去似乎也不会得到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公司也许需要一个能尽快完成工作的人，但中层领导不会需要，所以才一直针对自己，本以为不加薪、不升职也无所谓，起码自己的劳动成果还是能以公司的名义展示给更多人看到。但他想错了，后续的工作安排愈发与自己的岗位不再相关，甚至禁止他像以前一样产出一套完整的方案，只能帮其他同事做一些不能署名的方案构思和一些根本没有自己名字的订单落地。 「好一个鸟尽弓藏，卸磨杀驴……」 他被彻底架空了，手上不再有任何可以算得上是自己产出的机会。就连办理离职时，领导和人事的意见也是： “你的工作能力不符合我司对于该岗位的标准，你被优化了。” 「那你们他■的用了我那么多年方案，现在才说能力不匹配？那你别他■的用那么多年啊！」 但他已经不想反驳什么了，只是低头冷哼一声后，笑着看了看那些丑陋的嘴脸，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这家公司。 第二天特意睡了个懒觉后才开始收拾行李，也没带多少物件，就只背了个双肩包，订了张软件系统推送的第一个城市的机票，开始了漫无目的的修心之旅。 他途经过很多城市，但说实话离职的打击太大了他无暇欣赏太多，又刻意带着股丧气，跑遍了我国的大江南北。 走的路足够多了，视线也慢慢被转移了，他变得看得见周围了。他看见了路边盛放的花，湖上空飞过的白鸟，和一场雨后突显的彩虹，只觉得这些小小的震撼在心底慢慢积累，最终爆发出来： 「我要做自己人生的主角！」 「不管过去如何，从当下开始，我不想再违心了。」 他去跑、去跳，去爬了从未挑战过的高山，潜了不曾体验过的海域，忽然觉得——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只要我想，根本没什么能束缚得了我啊。压抑自己的不是钱也不是现实，而是一颗明明有思想却反复被社会规训得格式化的心。」 他穿着双拖鞋踏上人潮拥挤的一处合影圣地，不合时宜地喊了一嗓子： “我自由啦！” 惹得周遭无数西装革履的精致人士一脸嫌恶和恐慌地回头确认，但他已经不在意那些路人的眼光了，因为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为他的人生负责。 他在路人拦下自己宣传时大挖鼻孔，看到对面惊愕的表情后还朝那边一弹；又在街头撞见非礼勿视的情侣时拿布一盖，然后哈哈大笑着离开；还在地铁上撞见流氓摸别人时用力去捏了一把流氓的屁股，在对方愤怒地回头后回应他一个嘚瑟的笑。 辗转到o市的时候，已经变成一个人见人躲的邋遢形象了。他走进一家面馆，点了碗面后选了张外面的桌椅，一边吃一边瞧老板的比赛直播，忽然感觉身边多了一道黑影。 他挪开视线朝身旁望去，是一个极其瘦弱的小孩，死定定的盯着那碗面： “没钱。” 他见过不少乞讨的家伙，后面都是肌肉男团伙，早就习惯了这么一出。 “我等你吃完。” 没想到这小家伙接话了，再看向这个男孩时，发现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倔强。 老板见状立马走了出来，朝小孩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了句： “不是告诉你不要影响我做生意吗？” 然后还笑着朝这边解释： “这是住这附近的一个小孩，家里大人都没了，这岁数也打不了工，就总跑我们这几家来要饭来……我也是看这孩子可怜，要给他婉饭吃，但他非说自己没付钱，等客人剩下的就好了……” 说着老板送了聂运几盘小菜： “吓到您了，这些您拿去吃，免费送您，您别和这孩子计较。” 聂运看向小男孩，忽然觉得这小孩有点意思，就问他： “诶、你叫什么？” 小男孩有些犹豫，还是店主说了句： “诶呀，没事~你就告诉叔叔呗。” 他这才开口，但只说了两个字： “陈一。” 聂运听完挑了下眉： “这名字有点大。” 陈一的脸上立马浮现出一抹极具攻击性的神色，他敏感的捕捉到后又问他： “哪年出生的，生日多少？” 但少年往后退了两步后就匆匆跑开了，聂运没说什么，倒是店主先开口： “这孩子是挺懂事一个小孩，就是命不太好……” 第191章 【怪谈篇】师父 ——“这孩子是挺懂事一个小孩，就是命不太好……”—— 聂运仰着脑袋看他： “你们怎么知道他命不好。” 老板本就想就着刚才陈一的不礼貌解释一下，就趁这个机会开口： “他啊，学习挺好，还懂事，就是家里穷，父母都是做体力活的。他老爹我认识，总来我们店里吃面，平时在前头那个工地干活，但一年前出车祸人没救过来。开车的是个货车司机能有几个钱啊？赔也赔不起多少，还都拿去还他爹的医药费了。他妈就一个人打三份工，但不知道怎么搞的，人也没了，后面说是亲戚要把这孩子接走，但接了没几天又给人家孩子送回来了，这不就开始讨饭了吗？” 他还不忘了帮人家解释： “但这孩子平时挺懂事的，愿意帮店里干活……” 意识到什么后立马解释： “不是、我可没雇童工啊，再说了真就只是点倒倒垃圾擦擦地的小忙……不然白给这孩子饭他死活不吃，说什么‘无功不受禄’……真的挺可惜的一孩子。” “你看他刚刚那样跑开了，也是怕你说他克父母，这孩子别的都挺好，就是头脑不够灵活，你说他一个孩子白吃几碗饭能怎么的……” 聂运在老板的磨叨声中结了账，然后朝陈一离开的方向走去，店主还在后面喊了一嗓子： “诶、您可别跟那孩子计较啊，我们街边这几个店铺都认识他，真挺好一个孩子。” 聂运听到这话后笑了笑： 「老板这是怕我欺负他，威胁我呢。」 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干坏事，找了一会后还真在一家餐饮店旁发现了这小子，他朝陈一走去： “就知道你饿了肯定是要吃饭的么……” 陈一皱了皱眉： “你想干什么？” 聂运分明看到他攥紧了拳头，立马摊开双手摆了摆： “诶呀，我不是来报复你的……” 陈一侧过身去，眉眼还是充满了警惕： “那你找我干吗啊？” “听说你成绩还挺好的……” 聂运靠近他，陈一的眼神里添了些怨气： “关你什么事？” “那你还想不想上学啊？” 两个人的话几乎同时说出口，陈一第一时间红了脸，为自己恶意揣测他人而感到羞耻，虽说这句话诱人，但他很快还是恢复了警惕： “我不上了。” 聂运索性直接坐在地上，抱着自己对折的双腿问： “是不想上了，还是上不了了？” 陈一被这句话问得哽住，最后挤出一句： “与你无关吧。” 聂运清了清嗓子说道： “咳咳……我和你说啊，我，有钱、有房、没家、没孩子，” 他郑重地看着陈一： “我完全有那个实力能供你继续读书。” 陈一的表情明显是动摇了，但他立马恢复了眉头紧皱： “算了，我不用。” 聂运早知道他会拒绝： “为什么不用？” 他立马回复：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人贩子或者变态啊？” 聂运倒是摸着下巴认真思考： “有道理……要不我们去派出所备案吧？” 陈一这才睁圆了眼睛： “什么？” 聂运立刻伸出手示意先暂停： “但我得先看过你的八字再说。” 陈一又往后退了退，捏紧了上衣的底边，聂运跟他解释： “我是个道士，我可以收你为徒，但我得看看你的八字和我合不合适。” 看他还是避讳，聂运就胡乱编了一个理由： “放心，我们道士看八字和正常人的需求可不一样，一般人觉得不好的往往更适合当道士呢。” 陈一这才眼里闪过一道光后告诉聂运了自己的生辰，聂运在心里盘算了一通，最后起身，笑着朝流沙伸出一只手： “这不是很好的八字吗！那咱们去派出所备个案吧，哦，对了，你该叫我师父了。” 陈一的眼里第一次闪过喜悦的情绪，只见他像个普通少年那样露出张笑脸： “……师父。” “孩子的名字要改吗？” 办理户籍迁移的小姐姐问道。陈一听到后也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聂运挠了挠脸，说： “改叫流沙吧。大江东去浪淘尽的流，折戟沉沙铁未销的沙。” 陈一愣了一下后提醒他： “这句里面哪有流字啊？” 小姐姐笑着没耽误手上输入的功夫： “是千古风流人物的流吧？” 陈一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露出怎么样的表情才好。 小姐姐又问： “改姓聂吗？” 聂运摇摇头： “不，流字直接当姓吧，这要是叫聂流沙也不好听呀。” 说实话陈一的心里有些疙瘩，他不知道师父这是疏远自己还是真的只觉得这样的姓名组合不好听，但重新上学的机会难得，聂运大叔是个好人，他不想错过。 手续办理完成后，流沙就又回到学校读书了，聂运也索性直接在o市租了个房子住下，体会着这里淳朴的民风民情。 但聂运不大会做菜，在第5次尝试后仍然把厨房弄得满是浓烟时，流沙主动提出： “要不还是我来试试吧。” 就变成了家里唯一的大厨。赶上考试时，流沙总能考得一份还不错的成绩，聂运为了庆祝就请他去饭店吃顿好的。直到流沙问起： “师父，我什么时候正式皈依呀？” 他才凝固住那副玩世不恭的脸： “额？至少要等成年以后吧……” 他的语气有些推脱，虽然这小子好奇一些传统技法时他都愿意毫不吝啬地教给他，他也算是有些天赋在身上，学什么都很快，但他其实没打算让流沙成为一名道士。 倒不是八字不合适，只是他知道流沙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还恩情”，但他不希望流沙那样。他把流沙当成养子看待，也期待着他能把自家师父的衣钵传承，但具体孩子要不要信教一事，还是想等他能明辨是非后，做出自己的选择。 至于自己当时为什么起了收养他的心思，是因为他想做自己。 他看不顺眼这世界上这种正直善良的好苗子就这么被社会放逐，所以才想收养人家，所以这份关系他也没打算维系那么久—— 「到他成年以后，或者步入社会的时候就够了。」 第192章 【怪谈篇】流沙(其二) 虽说上次聂运草率地回避了这个话题，但还是架不住流沙反复提，而且提了几次之后就发现自家师父似乎不愿意给自己一个合适的师承，这让先前积攒的不安不断发酵： 「师父是不是对我不够满意呢？」 这个念头加剧了流沙对于入教的执念，而且愈发执拗，在沉迷道教和无视周遭的道路上愈走愈远。 「如果我能做出一些让师父满意的成绩，他就能收我为徒了！」 所以他开始调查起周遭的灵异事件，但调查到最后往往是一场乌龙，还惹得同学间不少抱怨和不满。 “流沙真的变得好奇怪哦。” “对啊！没人觉得他阴风习习的吗？” 流沙因为在聂运的影响下不那么在意同学们对自己的评价，但聂运作为一个饱经风霜的社会人士，还是对流沙日益不堪的风评感到担忧。 「如果我不在这小子身边的话，他会不会正常一些啊？」 所以他试着提出要去周游各省的想法： “流沙啊，我打算近期开始去■■山和■■潜心学习一下……” 还没等他话说完，流沙就一脸期待的两眼放光： “好啊！师父。我早就想去看看祖师爷修行的地方了！” 聂运流了滴冷汗后，放下手中的筷子： “不是、我去，没打算让你去。再说了你不是还要上学吗？” 流沙腾地站起： “我可以不上学了啊，反正也是师父拿钱我才能继续读书的，如果……” 说到这里，聂运“啪”地拍了下桌子，厉声呵斥： “不行！你才十几岁怎么能不读书呢？” 流沙的眼里明显闪过一丝落寞，慢慢坐下后问道： “师父……你是不是后悔收我为徒了？因为我八字不好……对吧？” 流沙谨慎地抬眼看向眼前的聂运，聂运满脸的不可思议： “谁说的？” 一边在心里庆幸没教流沙看八字的技术，但流沙没有那么迟钝，还是隐约察觉到什么： “我知道我命肯定不好，因为我会带来死亡。” 聂运立马拍桌站起： “谁说的！根本没有什么会带来死亡的八字！” 流沙还是不敢抬头，继续和他坦白： “我的父亲死于车祸，母亲在那之后承受不起巨大的压力在家里吊梁自尽了……” 聂运看向他此刻的表情，满是愧疚与恐惧： 「这孩子肯定忘不了那个画面吧。」 流沙抱住头，语气有些哽咽： “其实母亲早就在无数次眼神里告诉我了——她累了，她觉得我多余。” 流沙对母亲那个充满嫌恶与疲惫的眼神印象深刻： “我知道她在怨我……为什么要害死父亲，又为什么还活在这世上。但我……我也不想死啊……” 他颤抖着落泪： “我是个胆小鬼，我不敢死，所以逼死了那么多人！” 聂运按着他的肩膀安慰他： “那不是你的错。” 流沙忽地抬起头，哭得很是狼狈： “不只是他们，我还害死了我的叔叔……” “父母离世后，叔叔在丧礼上把我接走，但没过多久，叔叔就因为加班猝死了。” “表妹、叔母他们都在怨我……说我不吉利，克死了叔叔。” 聂运还是强调： “流沙，那不是你的错。” 但流沙又回忆起另一件事： “同学……就连班级里欺负过我的同学，都在不久后在校门口被车撞了……” 他惶恐地拉住师父的双臂确认： “师父啊……我真的无辜吗？” 他眼神格外动摇，好像是在等待谁来宣判一场属于自己的死刑。聂运一瞬间有些心疼这个只知道“一报还一报”的傻徒弟，又沉下脸去郑重地告诉他： “流沙，你是无罪的。” “不是你召来了死亡，而是死亡一直在吸引你。” 他坦言： “你的八字确实特殊，但没有谁的八字会一直无差别的还是周围的人，只是你格外被一些死期将至的东西吸引。还记得我拿符纸贴在你身上后，你就没之前那么容易生病了吗？” 流沙错愣地点点头，因为自己真的是从小就抵抗力弱，经常生病吃药，所以父母才拼了命地赚钱。 “那些符能保护你，能让你像其他正常孩子一样生活，所以你不会再遇见什么死亡了。是上天在安排剧本的时候，把容易遇见死亡的你安排在了死亡频发的人际关系当中，那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生命本就会迎来终结，只是你刚好在他们结束的那一刻在现场罢了。” 流沙在这一刻才体会到救赎的感觉，这一瞬间，他无需一个“真相”，更期待自己信赖的人能够找到一个理由，替自己解脱。 此后两人的关系更为密切了一些，但聂运还是觉得流沙的世界太小了，这或多或少是过于依赖自己导致的，于是在他报考时极力推荐他报考户籍所在的n市大学，最终在他入学前，提出自己要周游全国道观的打算，正式与流沙分别—— 但，即使流沙不是n市本地人，档案也应该在入学前被调入学校了啊？ 聂运对此很是不解，虽说这部分内容他们接触不到，但学校早就为一批批学生办理过暂时户籍，不可能单独落下流沙一个啊？ “支警官，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聂运严肃地看向支寐无，示意自己真的对此一无所知，并恳请她一定要尽早调查出真相。 而与此同时，特殊犯罪监狱里，道之罘运行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旁边插着一块蓝色的u盘，屏幕里正闪烁着流沙的个人信息。 “有点意思啊？” 他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浅笑着抿了一口还冒着热气的咖啡。 支寐无这边安抚好了家属： “请您放心，流沙的档案问题我们一定会尽快调查清楚。” 在送走了两人后，又朝特殊监狱的方向进发，开启了几道满是科技感的闸门后就见到了道之罘的身影，朝他喊了一句： “喂，你说能把资料导入到中央系统里是真的吗？” 道之罘抬眸朝这边眯起眼睛： “怎么？你现在不怕监控了？” 第193章 【怪谈篇】支寐无 ——“怎么？你现在不怕监控了？”—— 支寐无被这句话吓得立马向监控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很快不满地朝道之罘抱怨： “你不是说你有那个本事让监控只显示你想让它看见的东西吗？” 道之罘一副游刃有余的架势，朝这边笑：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让警方看见我们其实是一伙的呢？” 支寐无又气不过砸了一下玻璃： “废话，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道之罘含着笑意起身，看着支寐无的脸端正地说道： “可以拉你下水啊，这样你就能来这里陪我了，我自己一个人在这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地方里待着……多无聊啊。” 他笑得有些暧昧，却加剧了支寐无的杀意： “放屁，你要是甘愿被关一辈子，当初就不会跟我合作了。” 她回忆起3年前道之罘不断迫近自己后，笑着伸出握拳后并在一起的双手： “支警官……我们合作吧。” “我送你一场功勋，助你成为更有力量的存在，相对的，你得……” 时间回到寒假期间，道之罘刚和支寐无坦白【蛇蜕】所掌握的秘钥是自己所有： “那不是【蛇蜕】的东西，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东西啊。” 支寐无自然是无比震惊： “什么？那你倒是早点把它拿出来啊……” 道之罘低下头，沉默了一会才抬起头回答： “但那份秘钥被祖翀明拿走了，他背叛了我。” 一边回忆起童年时自己见过一个鬓发斑白的婆婆，她看着已然精瘦到骨头，却莫名给人一种坚韧的既视感，她身穿缎面的白色旗袍，身上还挂着无数珠宝首饰，奇怪的是即使这么叠加也丝毫不显得她有一丝俗气。她语气严厉，甚至有些惜字如金： “你是道之罘？” 年幼的自己向她俯身行礼喊了句： “曾祖母好。” 老者用那双鎏金般的瞳孔盯着自己半天才说话： “嗯，你更像你曾祖父一些。” 道之罘不知道她说这些是作何用意，但在父母的交代下他知道——这位老者是家中最德高望重的人。她又突然开口： “祖翀明……” 她仿佛叹了口气： “那孩子更像我一些，听说你们两个的关系很好。” 道之罘寻思了一下回答： “只是因为我们本就是表亲，所以走得亲近了一些。” 曾祖母翻了下手拿出一块纹路复杂的小方块，挥了下另外一只手示意自己过去： “所以你得给自己留一条后手。” 在迷惑中，道之罘接过那个小玩意： “这是？” 曾祖母全然没有解答的意思： “我知道我大限将至，这点念想就送给你吧。” 她又用金色的瞳孔注视了自己一会，才开口： “……记得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随后她就像是一尊雕像般眼里停止了光彩，道之罘愣了会神才意识到——那是死亡。 回头拿着那块小玩意，用电脑解析后，发现那是与n市在用的中央系统极其相似的另一个小样品。道之罘眼里映射着那些代码，喃喃道： “这是块密钥啊。” 回到现在，他告诉支寐无： “那块秘钥在我的修撰后成为了与n市并行的另一种集成式系统，也就是用那个，我们与【蛇蜕】合作，把人员进行了隐蔽处理。” 支寐无虽然想骂人，但看着现下东西已经尽数被祖翀明卷走，自己也没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 “那你这时候和我说这话有什么用啊？” 道之罘的眼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我有备份啊。” 支寐无不清楚这东西的备份到底能有用到什么程度，但她知道现在只有道之罘手上的备份能成为破局的法宝。 “这些天我黑掉了监控，然后继续研发曾祖母留下的备份……又做出来一个与n市平行的集成系统。” 他忽然抬眸，手指抚上玻璃抚摸： “但我需要试验。” 支寐无皱了下眉头和他确认： “什么试验？” 道之罘朝她展示，态度诚恳： “这个新系统能否正常投入使用的试验，寐无，我需要一个可以让警方介入调查的人的档案。” 支寐无往后退了一步，表情有些犹豫： “这违法规定了吧。” 道之罘歪了下头，继续朝玻璃的另一侧劝导： “但是你本来也不是为了当警察才加入【特高组】的不是吗？” 他语气温和而平稳，却好似恶魔的低语： “寐无，我知道你这个队长的位置来之不易，但自从我们开始合作的那天不就说好了吗？” 他凝视着玻璃对面犯难的支寐无： “……只管猎杀，一个不留啊。” 支寐无的眼前忽然浮现起3年前自己拿着枪比在道之罘头上时狂躁的嘴脸： “我他■的就没打算让【毓林计划】的人伏法，他们都是天才，谁知道后面到底会不会受到惩罚啊！我之所以加入这个什么【特高组】就是为了抢在政府前面杀光你们这些【毓林计划】的崽子！” 脑海里闪现着罗升虎当时说过的话—— “你没办法对所有人都当好人，这只会害死你自己……我是想救人，但我想救的是那些善良无辜的‘人’，他罗壮既霸凌同学又是个恃强凌弱的蠢货，本来就不在‘人’的范围内，谁愿意救他谁救，但是我不愿意为了这种人豁出自己的性命交换！” 「对，不是‘人’，你们这帮【毓林计划】的牲口压根就不是该在这世间存活的‘人’！」 所以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眼里满是冷漠： “知道了，这几天我找机会把东西给你送进来。” 现在，支寐无再次怒视着里面的道之罘说道： “好了，你该试验的都试过了，该把人放出来了吧？” 道之罘却在起身后再次朝这边提出请求： “寐无，我要见这个叫流沙的人。” 支寐无当然是不同意了： “你当你住在这是过家家呢，想见谁见谁啊？” 但对面丝毫没有要退却的意思，只顾着眼里泛光，一脸的喜悦： “我一定要见他，这对我接下来的研发，至关重要。” 第194章 【怪谈篇】掉队 ——“我一定要见他，这对我接下来的研发，至关重要。”—— 这下支寐无也没办法反驳了，只是眉眼严肃地告诉他： “不行，你现在被关押在特殊犯罪的监狱里，别说我只是个队长了，我是个局长都没办法自己说放人就放人。” 道之罘再次抚上玻璃，眉眼含笑： “没关系，我不用出去，只要你用你的私人手机，帮我传个话就好。” 支寐无神情紧绷着： “流沙过了今晚可就放出去了，你这样不是会暴露我们吗？” 道之罘愣了一下后，才继续开口： “没关系，你只要和他说，是警方的请求——” 他背着手向后退了两步，云淡风轻地说： “只要说这是n市为了应对非自然死亡的方法就好了……一切，为了n市啊。” 蔡双回寝室后没睡着觉，思索着怎么把人捞出来： 「流沙不可能去伤害素不相识的同学……不过，他那个时间跑到二教去干吗啊？」 他记起白茉茉曾说过流沙问了不少学校的不可思议细节，联想到： 「啊，他应该是去调查【八大不可思议】了吧？」 「先从受害学生那边下手好了，那个人是谁，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二教呢？」 第二天一早他就赶到了支寐无先前透露过的医院，询问受害者的信息，护士一看是同学来探望就告诉他： “找周欧平是吧？住院部3楼。” 蔡双这才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一边回忆一边走到周欧平的病房，才发现人已经醒了，立马敲了敲门后进去： “你好，我是农大【堇菜侦探社】的蔡双，听说你昨晚在二教遇袭了？” 周欧平模样有些虚弱： “对，幸好被咱们学校的同学及时送来这里，不然我可能就……” 他情绪低落下去，蔡双听到这里后立马给支寐无打电话，没想到对面接起后先发制人地告诉自己： “喂？蔡双吗？昨天晚上周欧平已经醒了，告诉我们流沙不是凶手，所以现在家属已经可以来接人了。” 蔡双皱了下眉头，还是跟周欧平简单关心后第一时间来到了市公安局门口，正好业烬、李乔都回来了，和王堇、白茉茉他们一起来接流沙。 离远远的就看到支寐无带着流沙往门口走，流沙走到一半发现聂运过来了，一时间有些局促地摸了摸脖子。 聂运看出来这小子别扭，立马拍了一下他脑袋打破尴尬： “可算是出来了，快谢谢警官。” 流沙被按着脑袋朝支寐无鞠躬，支寐无挥着手慌张地说： “啊、不用啊，本来也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流沙抬了下眼睛，看着她回答： “……谢谢支警官。” 连身后的侦探社也一起自发地朝支寐无道谢： “谢谢支警官。” 这下能明显地感受到支寐无的不自在和语塞，嘴里僵硬地嘟囔着： “平时咱们也没少见面，就别跟我这么生分了吧。” 蔡双问流沙： “是不是去调查农大的【八大不可思议】了？” 流沙点点头，神色正经起来： “嗯。结果发现隔壁卫生间有人倒下来，全身是血，应该是被人袭击了。” 蔡双告诉他此人的身份： “周欧平。” 没想到李乔立马大声喊道： “啊？是周欧平吗？” 见众人纳闷地看向自己，立马跟他们解释： “这个周欧平就是齐瑗学姐拜托我们调查的失踪人员啊！也是我们学生会的前辈之一。” 人找到了他立马给赵高杰打电话： “喂？学长吗？周欧平已经找到了，但是他现在被人袭击，暂时住在医院。” “嗯，你放心，人没事，已经醒了。要是你去探望的话，他住在那个……” 李乔看向蔡双询问答案： “住院部三楼3201。” 李乔立马朝这边比了个“ok”手势，继续跟赵高杰通电话： “对，就是这个位置，那学长我们之后找机会再聊？好，再见。” 挂了电话后又给齐瑗发了条消息： “齐瑗学姐，关于你委托的周欧平学长的案子，他人已经找到了，现在赵高杰学长正在市中心医院住院部三楼的3201看他，请放心他人没事，要是学姐担心的话也可以去这个地址确认他的状况。” 输入这一连串的信息后，他才舒了口气，朝王堇这边确认： “那我们这个委托是不是又结案了啊？” 但蔡双却突然开口，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这样感觉我们什么也没做，不如继续调查出是谁袭击了周欧平吧？” 白茉茉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我们要调查咱们学校的【八大不可思议】啦！” 流沙自然是愿意了，眼里还直冒光呢： “好啊，正好我本来也想继续调查呢。” 业烬看大家一副期待的样子也跟着高兴： “好啊，一起来调查吧。” 王堇和李乔眼神示意了一下后才扬着嘴角宣布： “好！那么本社长宣布，咱们【堇菜侦探社】的下一个调查目标就是农大的【八大不可思议】啦！” 看白茉茉表情有些心虚还不忘了安抚她： “别担心，只要咱们把这些怪谈都调查清楚，就不用担心被诅咒啦！你看咱们的支警官不就是之前的【不可思议】之四吗？” 白茉茉看了眼正懵着的支寐无，立马绽出一张笑脸： “是啊！支警官是好人呢！” 但看着她满眼喜悦的眼神和无暇的笑容后，支寐无倒是难熬心里的愧疚： 「可惜我算不上什么好人……小妹妹，对不起哦。」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朝二教的方向走，还是王堇发现支寐无站在原地后喊了她一声： “支警官？走啊？” 支寐无捏了下自己另一边的手臂，表情有些窘迫： “我就……先不去了吧。” 白茉茉歪着脑袋看向这边： “支警官？怎么了吗？” 这让她更加不自在了。还是李乔察觉到了支寐无的怪异之处，揽着王堇和白茉茉往前推了推： “好啦，人家老支肯定还有警察局的事情要处理呗。走吧……【八大不可思议】还在前面等着我们呢！” 第195章 【怪谈篇】穿越时光的传单 ——“好啦，人家老支肯定还有警察局的事情要处理呗。走吧……【八大不可思议】还在前面等着我们呢！”—— 李乔揽着两人走后，白茉茉还有些依依不舍地回头，用手扩在嘴边后朝着支寐无的方向喊了一下： “那个……支警官！” 这一幕莫名触动了内心有些彷徨的支寐无，只见她抬头后眼里满是动容，又用带着好奇的表情和对方确认： “嗯？……怎么了？” 语气倒是罕见地温和，说实话这个词用在支寐无身上向来不是很恰当，但在这一刻却意外地合适起来。但与她不够明显的期望相反的是……女孩没有邀请自己，而是稍微带着些不舍地告别： “那我们就先走啦。” 支寐无眼里的沮丧这才近乎快要溢出来，一瞬间只觉得曾经期待的那份美好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眉宇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用比平时还要低上一些的音调回复道： “啊、嗯，好啊。” 之后王堇也因为好奇回头望了一下，但刚好这时候蔡双被一张由风吹来的传单“啪”地扣住了脸，一时间引起所有人的一阵嘻哈。 已经分别后的支寐无没有果断地离开，但她也没再进一步朝前迈出哪怕一厘米的距离。上一秒的苦涩早已烟消云散，却换成了一种古怪的执拗僵硬地凝固在脸上，她抿了抿嘴，看了那群身影好久，即使那阵嬉笑的氛围极具感染力也没能使她的嘴角缓和一些。 侦探社的声音渐行渐远，忽然天空中浮现几声颇具讽刺性的鸟鸣，让支寐无像是受伤一样、忽地移动了视线——那不是只乌鸦，甚至是只喜鹊，在市中心里确实有些罕见，很遗憾的是它的叫声没能给人们带来喜悦，倒是让这个凝视了她有一会的警官匆匆转身离开。 她早已习惯去充当一个“恶人”的形象，但久违地被一群天真的家伙无条件信任与依赖还是唤起了支寐无最原始的梦想——那个小小的自己对大哥自信地说道： “我想当一个能维护正义的英雄！” 此时的她早已迈上熟悉的台阶，却因为刚刚脑海里的那个画面，莫名感觉自己被落下了： 「但我们本来就不是一类人啊……他们是群学生，而我……不过是个带着目的去接近他们的狡猾角色而已。」 她一边在心里给自我进行否定，一边走向自己该去的地方。期间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了一阵不愿消停的震动，她翻出来看了一眼，是道之罘的号码发来的—— “有进展了。” 这个消息倒算得上对自己有利，只是她一想到自己为了达成目标，竟然沦落到受人制衡的地步就没办法高兴起来。其实她早就不自由很久了，按理来说也该适应这份限制才对，但在跟侦探社的孩子相处一段时间以后，再次体会到“纯粹”与“自由”时，还是令她对自己压抑的现状产生了一点了怀疑：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活成这个样子的啊……」 嘴里充斥着难以名状的苦涩，每随着她多上一阶台阶就逐渐加深——哥哥的死亡她怨；【毓林计划】的成员她恨；为了复仇吃多少苦她认，但是现下为什么会突然觉得心累和迷茫呢？ 「哥，你说我现在是不是活成了一个可笑的人啊？」 她匆匆加快了前往办公室的脚步，但先前那股坚定的信念却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条裂痕。 另一边蔡双被大家笑得尴尬，却也只能带着不满用力扯下那张没什么眼力见的传单，瞧见那带着土味的鲜红配色里用刺眼的明黄简单粗暴地写着几个大字——“呱呱叫牛蛙火锅”。 「甚至还是个从来都没听说过的店啊……」 很快蔡双的视线就被传单上的折痕所吸引，皱着眉估量了一下，大致原本是个纸飞机的形状。这时王堇探了个脑袋后来了一句感慨： “诶？这不是呱呱叫的传单么？好久没见到了……还真是怀念呐~” 看有人好奇，他又继续跟李乔他们解释： “这家火锅店以前就开在校门口那，店里小姐姐的制服超好看的！” 还是发现女生投以鄙夷的目光后他才心虚地转移了话题： “不过这家店好像没开多久就倒闭了，后面换了几次主都没开起来，还有人说那里风水不好呢……” 流沙被这句话调动了兴趣，问了嘴： “哪个位置啊？” 王堇东张西望地找了半天，忽然眼前一亮： “哦！是那个台球厅一楼的位置嘛！上次我们进去的时候一楼好像也没装修呢，估计没盘出去吧？” 蔡双听后震惊地望向台球厅的方向，李乔咽了口唾沫说出众人的心中所想： “喂……那不是，昴哥的台球厅么？” 王堇这才联想到大家想说些什么，下意识掩着嘴小声说出口： “你们的意思是……呱呱叫倒闭和【蛇蜕】有关系么？” 接着他一脸纳闷地揉了揉头发： “不过呱呱叫可是3年前的店铺了，就算【蛇蜕】在那时候就盯上了，也不至于等了2年才租过来吧？” 蔡双再次看向那张怪异的传单： “等等，你说……这已经是3年前的店了？” 王堇果断地点了下头： “是啊。” 又稍微觉得蔡双的表情有些奇怪，补充了一句： “额……有什么问题吗？” 蔡双轻声嘀咕了一句： “那为什么现在会出现那家店的传单呢？” 然后他一把将传单塞到王堇面前，强迫他确认上面的内容： “你再看一下，这是不是以前的传单？” 王堇面对突然放大在眼前的纸张，和表弟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有些抵触，但因为自己也多少觉得好奇所以接过来后正反翻开了一下，滴了滴冷汗后宣布： “……确实是和3年前一样的传单。他们家的传单配色很土，一开始还没人愿意去来着，后面就改用活泼可爱的小姐姐在门口进行宣传了。” 第196章 【怪谈篇】纸飞机 ——“……确实是和3年前一样的传单。他们家的传单配色很土，一开始还没人愿意去来着，后面就改用活泼可爱的小姐姐在门口进行宣传了。”—— 时间回到3年前，呱呱叫牛蛙店的老板制作了一批传单后在门口积极地派发着： “牛蛙火锅，新客买锅底送牛蛙嘞！” 可是那配色实在是土到让正值青春期的学生们觉得丢人，所以愣是没人愿意接下来，但老板仍然没放弃宣传，拦下几个在校门口闲晃悠半天的学生问： “同学，要不要来我们店吃牛蛙啊？新店开业活动很优惠的！” 看他这么热情，还是有善良的大学生愿意来了解一下的，但他们看过价格后脸上很快浮现出震惊的神色，随后喊了出来： “179起？！” 然后一把将传单塞还到大叔的手里： “大叔，你觉得我是差这一只牛蛙的价钱吗？我差的是吃这顿火锅的价钱啊！你在大学城开这么贵的店干嘛啊？” 听着他的抱怨，店主也开始为店铺的未来感到担忧： “诶？可是你们聚餐不喜欢吃火锅吗？” 看大叔态度诚恳地寻求商量，那两个男生也没有阴阳怪气人家的意思： “聚餐的话倒是偶尔会选火锅啦，不过……可能会去商场里的店定位置。因为……那边还有唱歌的地方啊。” 老板这才加重了脸上的愁容，两个男生还安慰他： “没事，虽然我们吃不起，说不定有钱的会喜欢呢？” 但无论怎么想学生里愿意拿火锅当日常消费水平的还是占少数，店主望着自己设计的那张丑丑的宣传单，陷入了深深地沮丧当中，但好在大学城附近还是有不少其他商铺的，所以呱呱叫牛蛙火锅迎来的第一波客人是对面鬼屋的工作人员。 他正热情地给这些穿着奇装异服的客人上菜，忽然听到了这群人的部分对话： “果然还是要靠主题选得好呀！” 店主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就自来熟地加入了这帮压根也不排外的家伙们—— 一个穿着女仆长裙的银发小姐姐好像是他们的领导，夸赞着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的店员： “多亏了咱们娜娜的提案呀，执事主题的真的很戳孩子们的萌点呢！” 立马就有人跟着应和： “就是就是呀。” 这时人群里一个戴着粉色假发的女生才在局促中开口： “也、也不算是我的提议啦，完全是店长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银发店主一把揽过粉毛的肩膀说： “因为娜娜拿来做参考的照片真的很吸引人嘛！设计真的绝了！真的很少能见到几种把女装执事服剪裁得那么帅气的衣服啦！” “本来我想着直接拿男装改的，还想着要避免收腰和花边，没想到真的有女装在保留女性线条的情况下还能给人清爽帅气的感觉呢！” 粉毛犯难地回应了一下： “那身衣服也不是我设计的，刚好之前工作配的制服比较符合店长的需求而已……” 银发小姐姐凑近了一些八卦着： “不过娜娜之前是在咖啡厅工作吗？真的感觉你很有那种执事的氛围诶！” 粉毛应该是个内向的性格，立马伸出双手挥了挥： “……这个，服务业都大同小异啦，再说了大家的扮相也很有执事的感觉啊，还是店长选得比较好啦！” 这时呱呱叫店主忽然送了盘牛肉和几份小点心，然后流着泪委屈巴巴地恳求银发小姐姐： “请问几位的制服可以拿来给我们门店做个参考么？我这个店选的位置不太好……开业快一周了才接到你们这一单，这样下去我们店都要倒闭了。呜呜呜……能不能行行好帮帮忙呀，这些是我们店的一点小心意，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以后你们店过来聚餐，我都给你们打8折也行啊！” 银发小姐姐为人很是善良，看到店主可怜兮兮地送东送西也觉得他不容易： “我倒是没关系啦，我们店本来也接受服装定制的服务，要是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后续光顾一下我们店的服装生意呀。” 于是后面这家火锅店就莫名使用起了女仆长裙作为制服，在店主去确认制服款式的时候，那个粉毛小姐姐还好心地提醒了一嘴： “不如把店内餐具和轻型装饰都换成法式风格的怎么样呢？这样也算是给餐厅多一个宣传的标签嘛。” 店主欣然地采纳之后，果然迎来了前所未有地营业额高峰，等后续这个粉毛小姐姐再次推开店门的时候，店主还开心地欢迎她： “来啦，今天也吃麻辣的呗？” 没想到粉毛小姐姐僵硬地笑了一下后说道： “其实……我是看到门口在招兼职，想着能不能来面试一下？” 店主忽然纳闷起来： “怎么了？难道你们的鬼屋不开了吗？” 小姐姐摆摆手： “那倒不是啦……其实我着急还房贷，所以想着趁空闲时间多打份工……” 这倒是个稀奇的事情，因为在n市新生人口日益骤减的情况下，绝大多数人在出生前就拥有了祖辈遗留下来的多套房产，要说重新买房子的，还真就是只有少数的外地人： “我们店倒是还在招人啦，熟人愿意来帮忙我也欢迎。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听她们都叫你娜娜？” 粉毛小姐姐这才点点头回答： “嗯，我叫安娜。” “那3年前的传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啊？” 白茉茉惊讶的面孔将时间拉回现在，李乔瞧见了什么后给众人指了个方向： “那就该问问那些孩子了。” 视线随着落下后，是一帮穿着附近小学校服的小孩，正在一堆鲜红的纸飞机中不断抬高着音量： “这哪还原了啊？你管这个叫还原？” 被质疑的一方自然是不服气了，拿着一块折好的纸使劲往对方脸上贴： “就是一模一样的啊！你看！” 很快两人就支吾起来： “一点都不像！” “你胡说——” 第197章 【怪谈篇】风雨欲来 “别打了！” 白茉茉忽然站在两人中间，两个小孩一看是个个子没比自己高多少的女生，压根没把人家当回事： “要你管！” 可很快她身后乌泱泱站过来一堆板着脸的大块头，令他们本能地乖巧起来： “……好。” 然后李乔俯下身问他们： “你们这些传单从哪弄来的啊？” 在小孩的视角里只觉得肌肉男要过来守时间了，立马抱着头大喊： “是天上飞下来的！” “额……” 李乔看他们一副害怕的模样，一时间有些尴尬，但还是随着众人的视线一起，仰头确认了天空的上方，盯了一会后还真的瞥到了三两个小玩意顺着风的轨迹向这边坠落。 王堇很快从空中捏了一只下来，眨了眨眼睛说道： “还真是从天上捡的。”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蔡双就眉眼凝重地开口了： “会不会是有人在求救啊？” 王堇挑了下眉： “就因为这么几只纸飞机？” 蔡双抬头看向它们飞来的方向： “间隔是一样的……” 小孩立马开口： “这个纸飞机每天都会在我们放学时间开始飞。” 蔡双低头追问： “每天？持续多久了？” 但那小孩吓了一跳，莫名其妙躲到朋友身后才低头回答了一句： “也就这两天吧？” 他朋友也不太确定，思考后说： “三天了吧？” 业烬也觉得不太对劲： “反正是有人希望这些3年前的传单被人发现，才故意这么做的。” 王堇一脸的难以理解： “为什么啊？清空垃圾库存么？” 业烬端着下巴用没有什么起伏的语调分析着： “求救或者单纯地想引人注意吧？” 李乔犯了难： “可是这飞机数量也算不上多啊？还隔这么久才飞一只，我们怎么确定它的来源是哪呢？” 流沙动了动耳朵，然后看向学校的方向： “顺风的话……就是从里面飞来的。” 白茉茉听后咽了口唾沫： “你们说会不会又是有人失踪了啊？” 李乔虽然觉得这个怀疑有些过于悲观，但确实不排除这种可能： “反正我们本来也是调查【八大不可思议】来着，对吧？” 白茉茉用低沉的语气又念了一遍第三条的内容： “如果一个人走路的时候，有人问你“为什么？”，千万不要搭话，也千万不要回头。” 流沙忽然对这句话有了反应： “我听过这个‘为什么’？” 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他继续解释着： “就在二教调查的时候，确实有这人在问我‘为什么’。” “啊——” 白茉茉一下子抱着头闭上了眼睛，嘴角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业烬发现她害怕，追问了流沙一句： “真的是什么灵异事件吗？” 说着还用手掐了流沙的胳膊一下示意他说个假话安抚一下白茉茉就得了，可惜他完全没体会到这层用意，只是很丧地嘀咕了一嘴： “嘶……好疼。” 然后一边不耐烦地揉了揉手臂，一边回答了一下业烬的问题： “我倒是没感觉那里有什么东西啦……” 白茉茉这才睁开眼睛，调动起了先前被恐惧压下去的好奇心： “也就是说第三条根本不是什么灵异事件喽？” 李乔顺势说了一嘴： “仔细想想看第四条的老支也压根不是什么灵异事件嘛！说不定咱们学校的【八大不可思议】呀，压根就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哦。” 诸般疑问最终还是汇成一句话： “先去二教看看吧。” 路上流沙嫌弃地抱怨业烬： “你的手是钳子变的吗？不要以为每个人都是你那个有受虐倾向的……” 忽然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说起来……那家伙现在去哪了？” 业烬知道他连名字都不愿意直接提的家伙是罗升虎，像是个人工智能一样一问一答地回应： “暂时在农大附近租了个房子住。” 流沙听完之后只是看向别处没再继续说话，又隔了大概五分钟左右突然问了一句： “你们不会住在一起吧？” 业烬还是用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语气回答： “我还住在之前住的地方啊。” 流沙只是连眼睛都看向业烬那边地回了一句： “哦，是么。” 倒是业烬转了下头看向这位突然做出反常行为的家伙，一时间没能在脑海里搜索到原因。 “还以为你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了……” 没过多久并排走着的流沙又突然小声开启了话题。 “我……” 业烬思索着当时与罗升虎之间的对话： “……我暂时不想离开这里。” 流沙知道业烬说的“这里”不是n市，而是【堇菜侦探社】，他看向那个一直如同机器人一样遵从着“指令”而活的女孩，看了一会她现在的样子才说道： “那还挺好的。” 业烬的眼里划过一抹光，愣愣地看向流沙，好像是要询问这句话的含义，但她又没能找到合适的词汇来描述自己到底想确认些什么，而流沙也在女孩好奇的眼神里选择了逃避，移开视线后又匆匆加快了步伐。 业烬看着他离开自己后，也没能融入任何人的对话当中，只是不远不近地走在队伍的最外侧，忽然意识到也许流沙在侦探社里最为相熟的人是自己，一时间有些高兴： 「（他）真的是我的同伴了。」 她怀着心事朝前迈着步子： 「我想要的东西很多——想要不管在何种情况都不会背叛我的家人；想要拥有羁绊的朋友；想要专属于我而存在的关系……」 她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现在它们都一一实现了。」 她抬眼注视着侦探社每个人的背影，在心里祈祷： 「请你们……都成为我的吧。」 另一边一个矮小的身影在一间只有高处才能透过一点点亮光的房间里朝外投放着纸飞机，忽然听见房间外传来了脚步声，立马把东西藏好后蜷缩在角落里，一边嗑着指甲一边用惶恐的眼神死盯着门锁的位置： 「别过来，别过来，千万别到这里来！」 第198章 【怪谈篇】归队 一行人来到二教，果不其然响起了熟悉的问候： “你们几个……来干嘛的？” 白茉茉咽了口唾沫后才移动着脑袋，把门卫的大叔充满怀疑的眼神放在视线范围内： “额、我们……” 王堇又是唯一一个冲过去的，拿出一个看起来就很眼熟的印章对门卫大叔说了句： “李老师叫我们来搬桌椅的~” 门卫一看这印章想起来了，给这几个已经有些眼熟的身影放了行： “又是你们啊，进去吧。” 蔡双在震惊之余问了表哥一嘴： “你……还没还呐？” 王堇依旧理所当然地回复： “她也没要啊。” 让蔡双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就不该让这家伙拿着印章……」 很快他又觉得纳闷： 「李邢妍真的完全没想起来这个印章的事情吗？」 难免在心里觉得这个老师奇葩。 白茉茉歪着脑袋问流沙： “流沙，你之前是怎么进二教老校区的呀？” 流沙淡定地回复： “我等门卫下班后进来的。” 说的也是，其实二教的守卫只到晚上7点为止，但要是等到那个时间再开始调查的话，实在是容易让人感到不安，所以她还是很庆幸这帮人里没人起哄着要晚上再过来的。 蔡双回头问流沙： “之前你是在几楼发现异样的？” 流沙回应道： “二楼。”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二楼进行调查—— 流沙倒是看着地面说了一句： “没有水了。” 其他人纳闷地看向他，他才继续解释自己刚刚为何疑惑： “之前我问到有关二教的传说当中有‘被选中的迷惘之徒理应遵从，消除罪恶的血水会为你引路。’” 李乔的嘴角僵硬了一下后下意识说出口： “谜语人吗？” 流沙也觉得自己说那些有些中二，就回忆着自己先前来这里时的不同之处： “我之前过来的时候地上确实有红色的液体在流。” 白茉茉听完吓了一跳，紧张地确认着： “该、该不会是血、血吧？” 流沙尴尬着摇摇头： “额、不，是画具留下的颜料水。” 这倒是让蔡双一下子警觉起来： “画具？” 王堇知道他又想到了祖翀明，但说实话这么大个学校里画画的人还是挺多的： “也不一定和【毓林计划】有关吧？毕竟农大的不可思议早就有些年头了，老支不可能没关注过吧？” “说起来……支警官会不会对【八大不可思议】有所了解呢？” 白茉茉忽然想到求助支寐无的话可能会得到些有用的线索，李乔看得出白茉茉很喜欢支寐无，就调侃着说： “你可以问问她……虽然老支好像连自己是【八大不可思议】之四这件事都不太清楚，不过要是农大的怪谈真和【毓林计划】能对得上号，说不定老支真的能知道点什么也不一定啊？” 然后白茉茉给支警官发了一条消息。没想到刚过了5分钟就听见“当当当”的脚步声从楼梯间传来，然后就有一张傻乐的笑脸出现在众人眼前，只见她喘着粗气，还调整了一下呼吸才能开口发言： “来了……” 蔡双皱了下眉头，因为就算支警官的动作再快，从市公安局到二教的位置也至少需要10分钟，而她这么快出现在这里只有一种可能——她本来就在农大里了。 其实支寐无确实不是从办公室出发的，和侦探社分开后她就跟心里长了草一样地坐不住了，烦躁中她套好外套，朝门外走去—— “诶、支队长？” 没想到这原本一气呵成、能在悄无声息中完成的一系列动作还是被人发现了，她只好像是摸鱼被抓包了一样、心虚地回过头去，问这疑问的来源： “怎么了？” 卷毛愣了一下后摆了摆手： “啊、没什么，我本来想问你接下来要不要在【罗氏基金】的范围内地毯式搜索【毓林计划】02的事情……” 支寐无这才松了口气，恢复了平时那副发号施令的样子： “那倒不用……你想想看2组在我们之前就围捕过02，那肯定在我们之前就搜查过了。” 卷毛的模样有些沮丧，因为他知道要是自己没找到事情做的话，支队长肯定会安排一些压根不适合自己的、还颇具折磨性的体力劳动来避免自己闲着，但没想到支寐无在这次对话后就匆匆朝屋外走了，他虽然好奇对方在这个时间居然没开会，而是往外走，但因为更不想给魔鬼加班，所以什么都没追问。 支寐无就那么不带任何想法地走回了跟侦探社分头的校门口，在门口转了几圈后，发现附近的店员用害怕变态的眼神防备着自己后，才尴尬地进到学校里面。 “他们是不是说要去二教来着？”、 “不过我刚刚还说不来，现在突然跟过来不是会很没有面子么？” 她摩挲着下巴思索： “我可以说我是要调查【毓林计划】才过来的……反正02真的在这附近活跃啊……” 于是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朝脑海里的那个方向走去。没想到走着走着，侦探社还真的给自己发消息问知不知道农大的【八大不可思议】： 「管它是什么呢，这下有理由过去了！」 于是她愉悦地冲到了这里，如果还有人好奇她是怎么越过门卫的话，其实刚好在支寐无跑过来的那一瞬间门卫弯腰去系鞋带了，刚好没看见，而向来没什么遵守规则意识的支寐无本来也没觉得应该在栏杆前的小亭子稍停一下脚步，所以除却在入口楼梯那莫名被高出一阶的台阶绊了一脚外，就没有什么别的阻碍了。 “我来了！” 她带着期盼地心情再次加入先前的团队，等待着她的也是一行人欢迎中带着喜悦的眼神，瞬间觉得心里的那股憋闷消失了，只觉得自己奔向众人的脚步无比轻松和自然。 “支警官你来的好快呀！” 白茉茉笑着发出一声感慨，就连蔡双也没对她这次早做安排的登场有所顾虑，所以在这一刻，她真的属于【堇菜侦探社】了。 第199章 【怪谈篇】可疑的人 “不过我们走了这么久，好像也没听见有人问‘为什么’啊？” 王堇不够低调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响着，李乔随口回了他一句： “可能是时间还没到吧？” 这句话倒是一下子让白茉茉吓得不轻，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可、可现在也能找到点别的线索吧？” 蔡双倒是觉得这句话没错，轻声接了一句： “先去周欧平倒下的那个位置看看吧。” 流沙看了他一眼后领众人来到了二楼的废弃卫生间，虽说整栋楼都处于停用状态，但这里的水管却还是通了水，蔡双第一眼注意到先前流沙看见的那个古早拖布池里有水渍，然后去拧了一下水龙头。 “哗”地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喷涌而出的水柱被这段较高的落差击散成了不受控制的子弹，蔡双立马在慌乱中快速把水龙头关好，尴尬地说了一句： “抱歉……” 王堇也愣了一下后感慨道： “没想到二教没停水啊……” 蔡双看着白色瓷砖上呈现透明状态的水痕说道： “而且这里近期被人用过。” 王堇立刻意识到： “没有水锈对吧！” 「原来水管一段时间没用的话会有水锈呀……」 没这方面生活常识的李乔和白茉茉只是乖巧地眨了眨眼睛，四处一望后发现只有彼此没想到这么一层，不由得在局促中把原本想发出的感慨咽了下去。 蔡双凝视着水池里颜色过于统一的瓷砖后，问了流沙一嘴： “上次你看见的颜料是从这里流出去的吗？” “嗯。” 流沙往前迈了一步后明白了蔡双为什么要确认这一点： “看来在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有人来清理过了。” 白茉茉试图总结了一下： “就是说有人故意用红色染料给大家造成二教会流血水的错觉，又在白天的时候把痕迹都清理干净了？” 支寐无抱着肩膀说道： “呵……说明搞鬼的家伙每天都会来这吧？” 业烬发现了盲点，露出思索的表情： “那不是只有教师很可疑吗？这栋废楼不是只能通过通行证进出吗？” 支寐无第一个觉得不可思议： “是那样吗？！” 只换来了众人一副有话想说的沉默。 “也就是说是农大的教师用这种漏洞百出的手法，自己搞了个不可思议出来？额、为了什么？小众的宣传手法吗？” 然后支寐无的眼神里便透着嫌弃，继续说道： “……他也太闲了吧！” 李乔苦笑着制止了她草率的推测： “虽然学校里肯定会有闲的没事干的员工啦，但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吧。毕竟有出入证的还是教师偏多，每天都往这种荒地里跑才奇怪呢吧？” 流沙红色的瞳孔转过一道光： “也就是说他要么是个身份合理、每天都能来二教的家伙，要么干脆住在这里。” 李乔对这种猜测反应是最大的，下意识说出口： “这可是个废弃教学楼啊……倒也不至于有人住在这……吧？” 他的视线大致扫向走廊里狭窄又布满灰尘的过道，虽然心里嫌弃又忽然意识到可能别人不一定这么觉得，生怕自己的发言让别人觉得矫情、不合群，下一秒就谨慎地闭起了嘴。 当然别人压根也没想这么多，就算是从普通人的视角来看，这幢只有水的教学楼也不是一个适宜居住的环境。 “能自由出入这里，又不会引起怀疑的还是那个门卫大叔吧？” 业烬把思路放在了可能性较高的方向上。白茉茉也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 “啊、说起来……我们每次来二教，都是那个门卫大叔在值班呢！他们都不会有轮班的吗？” 她说着说着又不自信起来，视线几次落在那些比自己更聪明、更有主见的人身上。 按理来说这里最有可能知道学校所有人员安排的人就是业烬了，但她也没刻意去背过一个废弃教学楼雇佣了几个门卫这种看起来就用不到的事情，只好在众人期待的目光里提出建议： “去问问看那个大叔吧？” 李乔的脸色很快僵了起来： “可是我们能进来都挺不容易的了，现在要是跑出去问人家这种事情，不是会显得我们很可疑吗？” 眼看大家陷入了难处，蔡双和白茉茉的眼光下意识飘向王堇的方向，他只好哭笑不得地说了一句： “好啦，我是有个办法啦！” 随后在支寐无的面前做出个“拜托”的手势： “不过这还是要靠老支帮帮忙了。” “啊？我？” 支寐无纳闷地指了下自己。 然后就有了二教楼外，门卫大叔一脸怀疑地盯着自己的一幕—— “你说什么？” 门卫警惕地追问她再说一遍刚刚的问题，支寐无勉强维持一张笑脸地回应道： “我是说，上次那个门卫去哪了啊？” 门卫大叔紧眯起眼睛，把脖子往前伸了伸： “什么上次啊？” 支寐无开始心慌了，因为王堇是这么教自己的： “我们当中只有老支的模样他不脸熟，所以这件事只能拜托老支去完成了。” 支寐无在一行人看热闹的目光中点了点头，继续听王堇举例： “你等会就去问门卫‘上次那个门卫去哪了，你有东西要还他，或者谢谢他之类的……’。诶呀，具体你自己发挥一下！” 于是她冒着点心虚的冷汗跟门卫解释： “上次我过来的时候他帮我搬桌子来着，这次我办事路过，想着请他吃顿饭谢谢他呢。” 看门卫大叔紧闭着嘴，一脸的怀疑，支寐无最后还是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 “诶呦，我不是什么可疑的人啦，你看这是我的证件。” 看到警官证后门卫一下子热络了许多： “噢~原来你是警察啊。老张最近请假了，好像是回老家看父母去了，要下周才能回来。” 「还真的有这么个人啊！」 支寐无心里带着惊喜，以防万一又问了一次： “诶？那你现在自己一个人值班？有人替你没有啊？自己一个人多累啊。” 第200章 【怪谈篇】违和 ——“诶？那你现在自己一个人值班？有人替你没有啊？自己一个人多累啊。”—— 门卫大叔也是觉得一直守着这么个没人来的地方无聊，看有人聊天也愿意多说几句： “啊、倒是有个新来的小刘隔几天会来替我，诶呦，但他不是全职，所以还是不比老张在的时候容易啊……你看这天越来越热了，我这么个亭子连个空调都没有。现在哪个保安亭干这么辛苦的哇，要不是政府给老建筑补贴，这个活都没人愿意接的。也就是我们这些岁数大的哦，上个年代吃过苦的人能受得了噢……每个月多给800块，我的工资就都能存在卡里咯，我自己住，不买什么东西，有房子所以一个月也花不了几个钱……” 而在支寐无离开期间，侦探社的调查还在继续—— “警方的调查痕迹都不见了……” 蔡双看着案发现场也一副一尘不染的状况说道： “是因为警方在调查袭击案，才来清理的吗？” 王堇蹲下身打量了一下光洁的地面： “可是这边血迹的清理还没那边颜料池的清理做的利落呢？难道对他来说袭击案被捕还没有装神弄鬼被人拆穿严重么？” 蔡双寻思着： “也许他们就不是一个人干的。” “啊？你是说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到二教的，不止一个人吗？” 蔡双问表哥： “你说……他制造出这个不可思议的目的是什么呢？” 王堇只想把脑袋放空： “为了装神弄鬼？他该不会因为这种事很有成就感吧？” 说着眉宇间便写满了嫌弃。蔡双只好在叹了口气后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 “应该是想隐瞒些什么吧？某个不希望被人发现的秘密，也就是那个秘密刚刚好被人注意到而产生了怪谈的谣言，而这个人又顺应这种谣言，想把怪谈做实。” 他看着此刻毫无线索的房间： “袭击事件的具体情况恐怕要等支警官回来才能知道了。” 门卫的话匣子一打开就说了好多支寐无无法理解的个人信息，她只能草草记下这几点——“有个老张”、“还有个小刘”，然后回去给侦探社提供线索。 “……就是这样。” 虽说没人催她快去快回，但她还是在路上由走步变成了小跑，然后喘着粗气回到了这里。 白茉茉思索着： “小刘的话是这几天新来的，应该可能性不大吧？重点怀疑对象应该还是那个这几天以请假为由消失的老张？” 流沙接了一句： “也不能完全排除怀疑吧？毕竟这个小刘出现的时间点也很凑巧，大叔不是说保安亭里没空调，一般的年轻人都受不了吗？” 白茉茉看向支寐无： “支警官怎么想？从办案的角度来说谁比较可疑呢？” 支寐无这才开始动脑，摩挲着下巴回答： “办案的时候一般是都要调查的。” 蔡双提出了先前的疑问： “支警官，周欧平的伤势是怎么样的？” 看支寐无愣神地没知声他又继续补充了一句： “案发现场被人清理了，我想我们当中只有你才知道更多线索了。” 这一瞬间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支寐无莫名往后退了一步，又严肃地看着卫生间的方向开口： “他是被人用棍状物袭击了后脑，随后又被关在卫生间的隔间里，身体大概是靠在门上，那个门锁已经老化得有些松动了，所以周欧平是因为锁片下移到门不再反锁后，压迫到了向外推开的门，最后跌落到地上。” 蔡双又问： “周欧平醒后有说是谁袭击了他吗？” 支寐无摇了摇头： “他没看到，但我们根据他提供的一些线索排除了流沙作案的可能性。” 她刻意回避了一些细节没说，但蔡双没认为这是什么疑点，毕竟对面是个警察，出于职业准则不愿意和外人透露太多也正常。 支寐无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 “而且周欧平本人主动放弃了追责嫌犯的诉求，似乎……早就知道了犯人是谁。这很奇怪不是么？明明被人袭击了，却选择不追责。我猜在这栋废弃的教学楼里一定还存在着其他的隐情。” 蔡双意识到支寐无今天的样子有些违和，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奇怪，只好先搁置这种异样感不管，问起大家此次呼唤她过来的起源： “说起来支警官知道农大的【八大不可思议】吗？” 支寐无一副没听过的架势： “什么玩意？” 白茉茉耐心地给人家解释： “就是我们学校的八个不可思议事件啦，其实支警官之前还是其中之一呢！” 在众人给她讲解了第四条的相关传说后，她才恍然大悟地明白： “感情你们第一次见我就跑是因为这么个谣言啊！” 看支寐无对这种怪谈不感兴趣，白茉茉也只好撅了噘嘴，不再过多宣扬，倒是蔡双继续顺着她的思路问下去： “总之除了支警官存在本身外，农大还存在着其他无法用常识理解的怪异现象，支警官有头绪吗？” 她这才忽然联想到： “喂……你们说农大的这几个不可思议，会不会跟【毓林计划】有关啊？” 抬眼后发现大家都对此事欲言又止，忽然意识到——如果这事牵扯到了【毓林计划】，大家的立场可能就不一致了。想到这里她难免为先前相互信任的氛围感到些遗憾，在眉眼端正了一些后才继续说道： “【特高组】确实比较关注学校里的反常现象，但我们对这个【八大不可思议】没那么关注，甚至在你们和我讲之前都没听说过，倒是听有些同学反馈——说实验室会在晚上有奇怪的响动，但我们后续进行过调查，发现只是几个研究生在晚上进行一些练手级别的实验操作而已。” 白茉茉听到这里忽然记起了对应的【八大不可思议】之二： “啊！这么说【八大不可思议】之二也是假的了！——半夜实验室若是传来声响千万不要去看，那是动物的冤魂在找苦主报仇。” 第201章 【怪谈篇】停转的时间 ——“啊！这么说【八大不可思议】之二也是假的了！——半夜实验室若是传来声响千万不要去看，那是动物的冤魂在找苦主报仇。”—— 这句话说出口后，流沙的眼里透着明显的沮丧，倒是李乔调侃着说了一句： “你该不会都集齐了吧？” 给白茉茉吓得一愣，用恐慌的眼神看向这边： “还、还差两个就集齐了。” 流沙以为李乔感兴趣立马说： “我倒是集齐了……” 结果被一声尖叫声打断，白茉茉可怜兮兮地恳求道： “拜托别在我面前说啊！我真的不是很想知道哇！” 李乔也稍微有些忌惮：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全部的内容……万一真的有诅咒就惨了。” 支寐无歪着脑袋一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他们的表情： “真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感兴趣这种东西？” 忽然走廊里回响起一个声音： “为什么？” 让一行人瞬间瞪大了眼睛，白茉茉害怕地朝周遭望去，支寐无挑着眉咬紧了牙关： “还真的有啊，你们那个什么不可思议。” 但她也无法在这本就自带回音效果的走廊里锁定这声音的源泉，在烦躁中朝那帮对此事格外上心的学生们问道： “诶、你们那个什么传说有没有说这个声音是从哪传出来的啊？” 白茉茉害怕地尖声回应： “要、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成为不可思议事件了呀！” 流沙忽然指向没有墙壁的那侧窗户： “……是这边。” 支寐无忽地看向夜幕落下后映衬着自己形象的玻璃窗，留意到了自己此刻眉眼中的慌张： “那不是窗户吗？看来还真是挺难理解的啊？” 她一边嘲讽着一边谨慎地向可疑的地方挪步，除却自己的倒影外，怎么看都是屋外的草坪和熟悉的街景： “喂，你们谁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倒影中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凝重的神色，但好在他们人多，没让这份恐惧蔓延多远，蔡双伸手点了一下那扇窗，顿了顿说出口： “单面可视玻璃。” “啊？” 其他人也在惊讶，支寐无立刻去拉那扇窗，但那看起来像是滑锁的东西其实只是个装饰，就连滑轨也是假的，根本没有可以打开的余份，下意识敲了一下那玻璃： “怪不得呢！” 李乔意识到这件事情的细思极恐之处： “如果它是单面可视玻璃的话，我们却能看见楼外实时的景色，说明它是刻意设计成这样的啊？对面岂不是像机关一样？” 王堇则是惊讶于支寐无居然没直接用武力解决： “诶？支警官你居然没打开它吗？” 还用手势比了一个“你不应该直接砸吗”的架势，搞得支寐无哭笑不得地回应：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这里可是学校诶，我在这里搞破坏，之后指不定要怎么写检讨呢。” 李乔觉得这话有些嘲讽： “那这个学校在这种地方搞个防弹的一次性的单面可视玻璃又是想干什么呢？” 业烬推了一下眼镜说道： “说明真正需要【八大不可思议】作为掩护的人……是这间学校啊。” 每个人都咽了口唾沫，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不是很想知道学校到底隐瞒了些什么，但事已至此，不继续调查的话也早已引火烧身，所以他们不得不想办法去继续弄清这栋明面上被废弃的危楼到底被是用来做什么了。 “肯定有入口的吧？” 支寐无尝试轻推这扇窗发现没用，只好寄希望于向来对这种事情敏感的蔡双： “怎么样？有想法了吗？” 蔡双摇摇头，却没直接说自己不知道，而是沿着走廊所有的窗，一扇一扇地用手指确认镜子间的距离，然后开口： “整个走廊都是单面可视玻璃……” 直到他停在楼梯间处，看着小窗外的露台和众人展示手指间的距离： “这面是真玻璃。” 随后他拉开那扇小窗，但对面看起来真的只有一个一平米左右的露台，要想过去那边，还有些艰难，他沉默了一会，开始俯身要往里面钻，还是王堇拍了他一下： “诶、我去试试吧。” 蔡双意外地看着向来喜欢躲清闲的表哥，按理来说他不是这种为了体谅人自己遭罪的性格才对： “你来？” 看他这么难以置信，王堇才不耐烦地揉了揉头发说道： “这么小的入口，我们等你钻过去都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他一边抱怨着蔡双身手笨，体型也碍事，一边灵巧地迈过了窗口，蔡双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了两人小时候的相处模式—— 表哥从来不是个大度的人，每每争吵虽然会主动缓和关系但那也是因为他比爱钻牛角尖的自己更现实，看得更长远，他知道两家以后也少不了来往，蔡双又是个倔脾气，所以会主动递台阶罢了。 “行了，当我没说行了吧。” 这样说话的表哥满脸都是不耐烦，蔡双从小就知道这人其实也倔，而且从未真的认过错。 「但懂得适可而止的他也比自己强太多了。」 蔡双知道自己在性格上不如表哥，也明白光生气、只纠结对错未必能解决问题，但那股不服气上来自己还真的没办法先做出让步。所以每当看见王堇那没有丝毫退让的表情和故作轻松说出违心的话时，总能无比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不如人家。 蔡双从小是个骄傲的孩子，但在面对表哥时还是偶尔会产生一些自卑的心态，倒不是觉得人家哪里比自己优秀，只是在明知道自己有哪些缺点又每每改不掉的时候，发现人家在同种情况下却能处理得比自己好，让他一度深觉自己的差劲之处，所以自卑。 而现在，他也知道表哥揽下这么个活不只是嫌自己慢，还是在帮自己的忙。再一次陷入一种不如人家心胸豁达的自卑当中： 「好久没见，你和小时候已经不一样了啊。」 一瞬间只觉得所有人都在向前奔跑，只有自己驻留在一段早已停滞的时光里，有些落寞。 「我的时间还会再次恢复转动吗？」 这一次，改变对自己来说似乎没有那么可怕了。也是他第一次产生了，不甘于被人落下的心情。 第202章 【怪谈篇】八大不可思议 等王堇走到露台上后，朝这边喊了一嗓子： “这真的就只是个露台啊，我在这甚至能看见外面走来走去的人啊。” 蔡双也开始不自信起来，毕竟不是自己亲自尝试，就劝对方先回来： “要不你先回来……” 这句话还没等说完，就眼看着王堇朝空中迈去，瞬间喊道： “喂！” “你们过来吧。” 结果他真的好端端站在了行人的上空，还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朝这边招招手，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后花了些时间过去。 蔡双过去后第一时间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他只是淡淡地回答： “反正这里只是2楼。” 倒惹得自己有些生气： “你！” 说实话他接受不了别人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而受伤，但又为表哥能如此信任自己感到有些欣慰，矛盾间一时也没能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最后又在李乔感慨这里的设计时被吸引去了视线： “哇……这我还真有点不敢走啊……” 他敬佩地看向王堇，王堇笑着接受下他的赞美，又走在最前面带路： “你们跟我后面走就行。” 还没走几步，他就被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撞了脸，只见他用手抵了一下那边，好像是有什么让人看不出来的支撑： “原来如此，只有这么一条是这种设计啊。” 原来这里只有沿着窗的地方做了一米五左右宽的镜像走廊，而刚刚王堇撞到的地方就是这处镜像空间的转角，不出意外的话门就该在这附近了，王堇朝蔡双的方向招招手： “过来看看哪能进去啊？” 虽然是被使唤了，但因为之前这家伙的大度让蔡双少见地没出现多少反感情绪，走过来后朝着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敲了敲，别人也没看出来他是怎么猜对的，很快就凭空转出了一扇门，里面看着很深，漆黑得有些叫人望而却步。 李乔在过去时好奇问了一嘴： “怎么发现这里能转的？” 蔡双回来一嘴： “右下角镜面有几圈弧状划痕。” 李乔瞄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便蹲下去被透明门框撞到头后才看到那些细小的划痕： “还真不愧是你啊……” 蔡双一时间也没听出这句话到底是佩服的意思多点还是调侃的意味更多，只是在叹了口气后最后一个跨入房间。 有了一行人的照面后，发现这里之所以如此漆黑是因为这里完全处于毛坯的状态，干透的水泥被潮湿和岁月的流逝镀上了一层时黑时灰的油光，虽然没什么特殊的味道，但从视觉上还是给人一种未曾开化的不适感。 “你说这里是干嘛的？” 李乔半是打趣地跟大家搭话，业烬仰头看了看房梁，说道： “像是个工厂。” 这里确实很宽阔，让人怀疑平时路过二教楼下时看到的上空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流沙忽然说了一句： “……盒饭的味道。” 让所有人都跟着嗅了嗅鼻尖，但只有白茉茉摸着脑袋不太确定地回应道： “好像有点像超森的麻辣香锅。” 走着走着就看到了一处台面上确实放着4个超森超市的一人食份量的盒饭包装。 蔡双看了一下前三个都被摞在了一起，最后一份空盒旁只丢下了一双筷子： “应该只住了一个人，食量挺大……” 他犯难地想起自己周遭食量大的那几个——流沙、支寐无，个个都强到不像是人类的水平，又补充了一句： “大家都小心点。” 只有支寐无察觉到蔡双的视线后，莫名觉得好像被冒犯到了，无端烦躁起来： “反正不是那个老张、就是什么小刘呗。” 蔡双回应： “看来他确实住在这里。” 一处地上铺了张看起来就不够舒适的杯子，连个枕头都没有，还有几瓶捏扁的易拉罐就那么随意地散落在被子一周。 “多半是个不修边幅的人吧……” 李乔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居住环境，脸色有些难看。连支寐无都觉得这种生存条件快赶上蹲点了，感慨了一句： “这人长期就住在这种不见光的地方啊……” 蔡双倒是注意到这里并没有大量的垃圾堆砌： “他应该每天都能出去吧，起码垃圾都被及时运走了。” 他拿着照明靠近那些易拉罐，发现那不是啤酒，而是可乐： “可乐……” 王堇忽然想到了什么： “如果他只喝可乐的话，是小刘的可能性比较大吧~” 但支寐无立马否定了他这种天真的猜想： “你怎么知道不是老年嗜甜的老张，和英年酗酒的小刘呢？” “噗——” 倒是给李乔逗乐了： “离谱但也不是毫无道理啊。” 业烬提出了一个问题： “他在哪里洗澡呢？” 纵观这处毛坯房，似乎没有寻找到淋浴间和卫生间的痕迹。王堇忽然联想到二教通水的卫生间： “该不会都在二教解决吧？” 流沙觉得这种推测也合理： “这里连窗都没有，要是产生水汽会很麻烦吧。” 蔡双认可他这种说法： “而且从这里的结构设计来说更像是个库房，应该是临时给人居住的。” “嗙、铛。” 两个易拉罐忽然陆续倒在地上，蔡双忽然想到了什么，取过其中一只筷子，又俯身将它静置在地上，只听“咕噜噜”的动静后，筷子一股脑滚到了尽头的墙缝间： “地面是斜的。” 蔡双起身后说道，流沙联想到了那天自动流向自己的水： “被选中的迷惘之徒理应遵从，消除罪恶的血水会为你引路。” “……所以才会有‘引路’的说法啊，水的流向是一开始就设定好的。” 白茉茉疑惑地确认： “你们是说二教在建成时就想到了用不可思议来包装自己吗？” 蔡双思虑着回答： “应该是反过来，二教的地面出于某种目的建成了斜的，而有人利用了这栋建筑的特色，编撰了不可思议的内容。” “……看来为农大制定【八大不可思议】的人，一早就知道学校里还有这些隐蔽设施啊。” 第203章 【怪谈篇】俗人 “为什么不追责啊！” 医院病房里，赵高杰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房间，与其说是在疑问，倒更像是在发怒埋怨。而周欧平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强势却选择了回避，就连视线都只敢死盯着自己那连花纹都没有的被子上某处，缓缓开口： “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呗……” 这根本不像是他这种人说得出口的话，所以赵高杰更加不解： “什么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你不是被人袭击了吗？这次运气好你是没事，但万一那人下手有什么偏差，你就死了！” 齐瑗一早察觉到周欧平在刻意回避这件事，但赵高杰却没意识到这一点，执拗地想告诉对方应该为自己维护利益的这个道理。 眼看着这吵架就要再次升级，她立马拉了拉赵高杰，用眼神示意他别再说了，然后朝病床上的周欧平尬笑道： “诶呀……我看小周也累了嘛，那我们两个今天就先回去啦~” 赵高杰没能理解齐瑗此刻的做法，只是用一种带着不甘的欲言又止看着她，那还是齐瑗第一次从对方的表情里捕捉到一丝不满，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就看着赵高杰低下头叹了口气，然后带着焦躁与憋闷的情绪匆匆离开房间，剩齐瑗在原地被刚刚严肃的氛围吓到，一时间产生了不想面对的逃避心态。 周欧平也察觉到赵高杰是真的生气了，再加上自己早看出他喜欢齐瑗学姐，还帮人家牵桥搭线来着，现在两个人好不容易有点进展，这小子居然干脆下桌走人了，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一声替对方觉得可惜，但下意识发出的那声“唉”还是第一时间被一旁的齐瑗学姐听到了。 刚好她处于想逃避现实的状态，刚好这个周欧平看起来一副“多大点事啊”的表情，于是她只花了三两步就迅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笑容里透着尴尬： “好，既然人走了，现在就是八卦时间了！” 周欧平还是第一次在向来游刃有余的齐瑗学姐脸上看到心虚，下意识吐槽了她一句： “学姐你现在的做法跟因为不想回家带孩子所以装作自己需要加班，回不去的渣男一模一样哦。” 齐瑗的脸上立马浮现不少冷汗，哭笑不得地为自己辩解： “因为真的很尴尬么！他那个绝对是真生气了，但……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啊？错的又不是我，说了他又不会听，那不就是无解嘛，无解！” 周欧平听到学姐这么坦诚也有些意外： “这么说……其实齐瑗学姐也是喜欢他的啊……” 齐瑗的脸上铺满了罕见的红晕，然后不予辩解地往后移了移身子。 「是真的啊。」 周欧平一边在心里感慨，一边稍微替赵高杰高兴，不过很快就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那你们既然是两情相悦为什么不干脆在一起啊？” “没办法啊！你也看到了小赵他是那样子的人啊，根本没给我机会说嘛！” 看着齐瑗在抱怨的同时还用左手把右手狠狠攥紧后挡在胸前，周欧平就知道这事她多少也有些责任： 「狠狠地在逃避啊……齐瑗学姐。」 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还真别说这样的话这两人还挺搭……」 但这种看热闹的心态没持续多久，齐瑗学姐就恢复了她调查八卦的动力： “我的事情先放一边……小周你啊，是不是知道这次是谁袭击了你啊？” 这火终究是烧到了自己身上，看着齐瑗学姐一脸八卦地期待着自己的回答，他也只好把这件本来也没什么的事情如数告知： “对，其实是我自导自演的。” “啥？” 这个答案倒是有些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围，就连一向接受能力极强的齐瑗都往前凑了凑，然后一脸的不可思议： “为什么啊？” 周欧平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脸，然后尴尬地说道： “……因为，有些事情就是要有牺牲才会被曝光啊。” 他眉眼忽然带上点低落的情绪，又继续开口： “这个世界本来就缺少公平，作恶的人多了，就连被欺负都成了一种罪。善良的人读不懂那些恶意，有的人就选择忍着，但忍着忍着，就把恶意无限纵容了呀。要是当善成为了一种小众，恶反而成为一种流行，这个世界该有多令人窒息啊。” “如果善良老实的人想不到，就由我这种俗人出面吧，我知道不同程度的恶会忌惮什么，也知道什么人会渴望收服这些成绩，哪怕手段不光彩些，我也要让那些人得到惩罚……他们得知道恶之所以一直以来能被纵容是因为还没达到那个边界，越线了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齐瑗的眼睛睁圆了好多，伤感地脱口而出： “你才不是什么俗人呢，你是比我要勇敢许多的人。” 周欧平听完立马摆出一副受之有愧的表情，他揉着后脑笑得极其窘迫： “其实我也是因为他们触犯到我的利益才会出这个头的，倒也没有你想象的、在做那么正义的事情啦。” “要是这鞭子没打到自己身上，我可能还会坐事不管呢。” 齐瑗起身后说道： “都是那样啊……人本来就会那样。但你还是选择了一条愿意为更多人争取利益的道路，这已经很了不起了啊。” 她表情里透露着苦涩，然后不再对这件事进行八卦： “所以这件事情我还是不知情比较好。” 临走前她又对周欧平说： “诶、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因为我全程不知情么。” 周欧平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愣了一会后才开口： “还真有需要学姐你们帮忙的地方……” 齐瑗好奇地回过身，在听到一些悄悄话后眼睛转了转，然后朝他点点头： “好，我找其他同学一起配合一下。” 等她离开后去找了赵高杰，虽然一开始对方的表情好像在计较什么但听她说完后就忽然联想到了什么，有些意外地问她： “这和周欧平那件事有关系，对吗？” 第204章 【怪谈篇】金簪长发的怪人 ——“这和周欧平那件事有关系，对吗？”—— 齐瑗只是眉眼罕见地严肃着回答： “关于这件事情……我希望你全程都能不知情。” 赵高杰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很快就领会了这句话的含义，朝齐瑗点下头： “我觉得学校最近的失踪人口太多了，应该是我们学生会的安全普及没宣传到位，回去和大家沟通一下，看看怎么能稍微重视一下这件事情，避免给学校增加进一步的麻烦。” “我们要不要小心一点，别被那个人发现了呀？” 白茉茉注意到王堇拿着手机的手电筒朝这处空间里的四面八方乱照，提醒了他一下。王堇刚把手机放下，蔡双就说： “暂时没事，因为住在这的人已经出去了。” 白茉茉这才意外地看向地上那摊被褥： “……也是哦，这里这么空旷，要是有人在早就发现我们了。” “额、我们不是听见那个‘为什么’的声音才进来的吗？” 蔡双继续解释： “从入口前那个镜像走廊的处理来说，只有站在镜像走廊里才能看见在二教的我们……说明对方已经知道我们发现这里了。” “但那个位置没处藏人，他当时面临我们要进来的行为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躲进房间，想办法处理我们；还有一个就是离开这里，不让我们发现。” 支寐无听完把手电筒照到蔡双脸上，语气有些不服气： “那他为什么是出去了，不是躲进来了啊？” 蔡双被突如其来的强光照得看不见东西，只好嫌弃地朝支寐无挥了下手示意她别照这边，然后侧过头闭上眼缓了一会才睁开： “因为他本来就是要出去的……这里缺了双筷子。” “啊？” 支寐无记得桌上明明就有双筷子，而且蔡双刚刚还拿它测地面平稳来着。 “那是双没被使用的筷子，好像是因为上面有分叉……总之没有沾上红油和饭菜的痕迹。但饭盒里的油渍是统一朝向的道状划痕，说明他肯定用了另外一双筷子，而房间里也没有垃圾桶的痕迹，筷子肯定是被他带走了。” 支寐无更懵了： “为什么只带走了筷子啊？” 蔡双对此也没有办法提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也许是因为没法扔吧？可能很重要，或者离不开？” “总之，这个房间的生活痕迹很弱，起码住在这里的人不是个家里蹲，或者对那个人来说这里不算是“家”，他肯定还有别的去处，但出于某种原因又偶尔会住在这里。” 王堇想到了他们先前怀疑的对象： “这样一来老张或者小刘就更可疑了啊。” 蔡双也没办法根据现下这么点线索锁定出这人的身份，只能从房间的物件继续进行分析： “入口的盒饭还有些温度，他应该是在饭后拿着筷子出来的时候，因为听到了的我们的谈话，从而意识到我们发现了这里，所以离开了。” 支寐无还是觉得这个推理离谱： “所以他为什么要拿着筷子出来呢？还有既然出来了为什么不直接把盒饭和易拉罐一起扔了呢？” 就连蔡双都对自己的推论有些不确信： “也许是因为那是两个体系……或许扔垃圾这件事情有更便捷的解决办法？但被他当作筷子使用的那个东西，也许有离不开身的理由？” 业烬倒是配合地顺着蔡双的思路往下落实： “那么这个人可能是个头顶戴着两根金簪的长发人士？” 李乔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就呕了出来： “……我只觉得这么个人好脏。” 还是支寐无觉得这个推论一开始就立不住： “说到底还是这人为什么要随身带筷子的问题吧？有没有可能就不存在筷子啊，也许他……” 虽然想说用手抓着吃的，但饭盒里确实有明显棍状物划过的白痕，只能瘪了气感慨一句： “还真的有筷子啊。” 另一边学生食堂的碗筷收纳车里被丢进了一双筷子，一个高大的身影擦了下额头后舒了口气： “借了东西要及时还呐~” 刚转身要离开就被一个声音有点耳熟的中年人叫住： “唉……我不是说过叫你别出来的吗？” “对、对不起。” 高大的身影在听到这个声音后明显吓了一跳，一边道歉一边匆匆跑开了。 路上这个黑影的步伐慢了下来： “但我现在也不能回去啊……他们应该还在那里吧。” 这时身后照来一束光，一辆车自远方驶来，黑影又像是受惊一样很快就躲进了旧校区旁的芦苇丛中，没了动静。 蔡双知道支寐无不信自己的这套说辞，于是换了个方式让她配合调查： “支警官，你说n市现在需要这么躲着的人，多吗？” 他瞳孔闪过一丝金光，其实他并没有推论能支持这种猜想，但只有这么说才能让支寐无心甘情愿地帮忙调查，而支寐无本来就期待【毓林计划】的消息，自然也是更愿意听到这种可能性，一下子积极起来。一旁的李乔隐约猜到蔡双是故意这么说的，也知道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但看着支寐无拿手电筒钻研的模样，还是不由自主地感慨道： 「这招还真管用啊。」 很快支寐无就给出了新的、更带脑子的反馈： “喂！这家伙……” 她的手电筒照向这边，映射出她此刻严肃的眉眼，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 “……还真的是个长发啊。” 她给众人展示了一根细长的浅发，让一行人加重了之前的金簪当筷子的猜想，惶恐地往后退了退。只有支寐无一个人正经地进行推理： “……会不会是个女生啊？” 然后立马想到【毓林计划】逃窜的成员里根本没有女生，晃了晃脑袋，噘着嘴给自己理想的方向自圆其说： “也许是个长发男也说不定。” 此刻她还是有些期待的，因为除去祖翀明外，又现身了一位【毓林计划】，虽然印象里没有这么一号的影子，但还是对接下来的调查充满了积极的看法。 第205章 【怪谈篇】吹笛人的故事 走出隐藏房间后王堇跟大家提议： “接下来就去确认一下老张和小刘有没有人是长发吧？” 只有支寐无听到这句话后一脸透着沮丧的失望，但令她高兴的是不管是老张还是小刘都不是长发的形象，倒是眼前这位大叔莫名其妙留着个摇滚朋克的造型，一时间让支寐无暴躁起来，还怒拍桌面后鄙夷地迫近对方： “喂，该不会其实就是你吧？” “啊？我怎么了？” 大叔对此是一脸懵懂与无辜，李乔和王堇见状立马拉回支寐无小声提醒： “这大叔有不在场证明啊。” 支寐无听后才露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因为排除了这三名保安后，二教藏匿着【毓林计划】成员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不过其实蔡双和李乔并不认为真的那么凑巧就让他们找到了【毓林计划】的线索，所以还是在一旁悄声地讨论： “……是女人的可能性更高吧？” 蔡双虽然从形象上这样推断更合理，但又不免在心里疑惑： 「真的会有女生愿意住在那样的环境里吗？」 况且宁可这样了都要躲避众人视线的理由是什么呢？ 很快支寐无一脸得意地走到这边： “诶、你们学校的【八大不可思议】还有什么来着？” 确实现在只有寄希望于与那栋怪异建筑并存的其他传说来得到其他线索了，一行人都看向了白茉茉。 “啊？” 看大家都是一副下决心要问的样子，她才安抚了几下自己后幽幽地说出口： “接下来要和你们讲的是……吹笛人的故事。” 她正常把手电筒从下巴的角度照向自己，还配合上了诡异的讲话语调： “传闻……在雕塑旁的小花园里，死掉了一个只有12岁的口琴天才，他本来是要去参加才艺比赛的，但是在途中被一辆车给撞死了。司机害怕担责任，就把他的尸体藏在了雕塑公园旁的杂草堆里，男孩很不甘心啊，因为他本来能拿下才艺比赛第一名的。所以他带着怨恨没有离开这个世界，日复一日地在死去的地方吹奏着口琴，他想被人认可，想被人发现……” “不过你们可千万不要觉得他只是个普通的灵体，更不要去夸奖那动人的音律，因为男孩会缠上你，拉你去另一个世界陪他。” 李乔看她讲得如此绘声绘色，吐槽了一句： “其实你根本就对这种灵异事件很感兴趣对吧？” 白茉茉立马抱住头反驳： “虽然我确实好奇啦，但是也不能真的被不好的东西缠上吧？” 然后便像开始一头初生的小鹿一样颤抖。李乔对此仍然觉得难以理解： 「……所以说你为什么会那么害怕鬼的存在啊？」 他仰起头看了看天空飘过几朵云： 「这个世界真的会有鬼吗？」 再次低下头时视线不经意落在了流沙的脸上，只见他也一副脸色煞白的样子，好像是在害怕： 「诶？流沙明明对这种事情最感兴趣了，居然也会害怕吗？」 但流沙只是对白茉茉刚刚描述中被车撞死的小男孩有所联想—— 父母相继离世后自己在同学圈子里也算是出名了——“没爹没妈”的孩子。甚至会有过分的同学开着恶劣的玩笑说： “你爸妈都死绝了啊，你好可怕。” 然后那圈小团体就哄笑作一堂，指着自己嘲笑： “陈怪物！” 更有仗势欺人靠拉踩来博人眼球的同学批评起自己的外表： “你看他眼睛的颜色那么奇怪，脸好白哦，怎么看都是怪物。” 领队的男孩揪着这一点不放： “白脸鬼！克父母……白脸鬼！克父母……” 一群人都开始跟着起哄，他们相竞着嘲笑自己，最可悲的还是流沙自己都把那群人的话当真了。 他真的觉得自己有问题，真的觉得父母是被自己克死的，真的觉得自己是个怪物，就不该存在在这世上。 母亲的离去其实并不突然，自从父亲走后流沙亲眼看着她日益衰弱： “妈……” 他不知道该对此刻的母亲说些什么，只是想表达： “我陪着你呢，所以你别太累着自己啊……” 但他自己也知道，父母会如此操劳是因为自己身体差，经常要去医院，所以对于父母辛苦一事，他本就自责。 母亲知道孩子懂事，只是揽过他的肩膀摸了摸他的脑袋： “孩子，别怕。你还有妈妈呢。” 但比任何人都要在意父亲死亡的人正是母亲，她已经无数次在夜晚喝得大醉后呜呜直哭，每次都是吵着： “让我一个人还债啊……” 之类的话。流沙不明白那是否意味着自家欠了别人的钱，但自己无法赚钱，母亲又郁郁寡欢，就一直活在自责当中。 他把自己的压岁钱零花钱和奖学金都拿给母亲，还发誓自己会继续好好学习，拿更多奖学金的。却换来了已经走在崩溃边缘的母亲一阵狂笑： “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他有些不安，因为从来都没见人这么笑过，光是声音听着都透着绝望。母亲按住自己的肩膀，在狂笑中对着自己自言自语： “对对，你们都是好人……就我差，就我不好！” 随后她大声喊了出来，像是在对整个世界发泄自己的怨恨： “就我不好行了吧！” 她不止一次产生过离开这个家的念头，早在得知流沙爱生病，老公又只能靠体力活赚一点微薄的薪水时她就想过。她有过更为优秀的追求者，那人也能让自己和流沙过上好日子，所以她早就在流沙不知道的情况下提出过离婚。 当初结婚是因为年少的一时冲动和名为爱情的滤镜作祟，但老公只是个嘴上说得好听实际全都在画饼的男人，所以婚后的生活她不曾满意。女人生了孩子以后想再找到之前那么合适的工作可没那么容易，最后能到手的也不过是些杯水车薪的待遇。再加上流沙总生病，老公的薪资又不如自己，养孩子的压力就更大了。 第206章 【怪谈篇】凋零与新生 出于周遭环境的压力她没敢在对方毫无错处时提出离婚，更何况还要顾及流沙的感受。但自从自己的初恋回来后这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没有爱的婚姻难忍，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却顾及身份问题选择了刻意疏远，直到那个男人捧着一束鲜花单膝跪在地上恳求复合。 他说他这么多年没忘记自己；他说自己终身未娶；他说自己会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去爱流沙。 女人心动了，那束花是自己年轻时最喜欢的花，每次约会时初恋都会买来送自己，但后面和自家老公恋爱后这么一束代表浪漫的花就只活在他嘴里。她知道这么一束花要花掉300块钱左右，更何况两人婚后只想着赚钱养孩子，更不可能出这份“性价比不高”的支出。 但这个男人可以，他一身的名牌，连皮肤都比自己细腻，分明是一点生活的苦都没吃到，再加上他愿意对流沙好，也许自己就不用活得这么累了。 所以她回家和老公提了离婚，没想到那个男人在痛苦后跪在自己面前，恳求自己不要离开这个家，不要离开他和孩子——女人没忍心。老公毕竟并无错处，更何况结婚以后维系两人的不止是爱情，更是一种责任和义务，所以她拒绝了自己的初恋。 没过多久老公就死在了上班的路上，这让她很后怕，因为提出离婚后老公在出门时一脸的心事重重，她也因为坚持在一段勉强的婚姻里而没法像以前一样关心老公，本以为两个人冷着在家里相处更自在，没想到他死了。 「会不会是我提离婚的错。」 她带着这种愧疚开始酗酒，但酒精只是一次次放大了她的不安。再加上给老公置办丧事还借了点钱，现在只能打三份工还账。 她心里刻意为难着自己，累了一天回到家也不休息，只是灌酒、抽烟、熬夜，精神状态每况日下。 初恋又来找她，说是想帮帮她，但女人生怕自己这时和初恋传出什么绯闻，让努力维持的清白与名声烟消云散。她不想亲戚邻居说自己出轨，也不想让人念叨什么寡妇这么快就又找了一个，更何况她一直担心丈夫是因为自己提离婚才心不在焉导致出了事故，她没法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但她心里又想着能早点结束这段噩梦般的日子，那天流沙找到自己拿出所有的积蓄说要帮妈妈一起，让她更崩溃了。只觉得这对父子在嘲笑自己，所以笑得格外疯狂。 后面下班后忽然意识不清，差点摔倒，本想着： 「死了就轻松了。」 结果却被初恋救起，他非要扶着自己回家，一路上还被邻居看见了，嬉笑着悄声在一旁指指点点： “早知道老陈的媳妇这么好看他看不住吧……” 一瞬间只觉得天都塌了： 「凭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就要被你们这么编排；凭什么我活得这么累了还要失去个好名声；凭什么到最后我什么都没留下啊……」 想到这里她一把推开初恋，不顾周遭地跌跌撞撞回家，在那个丈夫给自己下跪的地方用老吊灯的电线揽住脖子： 「就这样吧，这鬼日子谁爱过谁过……」 没想到正赶上自家儿子放学回来，只见他用一脸无辜地表情问自己： “妈……你在做什么？” 她忽然觉得连那都是一种对自己的指责，腾地选择了悬空。 流沙亲眼看见母亲吊死在自己面前，用一脸怨恨的表情和逐渐肿胀的脸庞说道： “我终于不欠你们什么了。” 他愣了好一会才去想着把母亲救下，但已经晚了，他忘不了母亲那副充满恨意的眼神，也始终愧疚着自己没能第一时间去救她。 后面被亲戚接过去养，也因为经常生病的事情没少被人家背地里念叨： “这孩子怎么这么费钱呢……诶、你去和他妈家那边的亲戚说说啊，这不能我们养着还可着我们一家花钱吧？” 流沙听见这些话后也只是带着自责低下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是在心里期待着： 「要是我不那么容易生病就好了。」 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更何况流沙知道他们嫌弃自己费钱，照顾自己完全是出于仁义罢了。 每天，他被学校里的同学欺负着，叔叔家的孩子看到过那个场景，但选择了视而不见。回到家又在这里无时无刻不感受到叔叔叔母对他们孩子的爱，他羡慕，也别扭。 没想到一个月不到叔叔也死了，据说是因为加班猝死了。家里没人再嫌弃自己费钱，取而代之的是哥哥对自己的仇恨： “都怪你个扫把星把我爸克死了！你赔我爸爸，你赔我爸爸！” 比自己大两岁的表哥不断拿拳头捶打着自己，流沙也觉得那样是合理的。叔母虽然哭着拦下了表哥，却以此作为理由不再收养自己。 最后一天上学时，流沙的心里也很不安——他怕自己真的克人；怕自己不能继续上学；也怕自己再也没有家了。 孩子们一如既往地欺负自己，嘲笑自己，流沙也只是一脸沮丧地听着，没再有任何反驳的意思。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带头骂自己的孩子在校门口出了车祸，一瞬间班里没有人敢骂自己了，所有人都对自己避之而不及。 他记得清楚，那个孩子王刚和自己说完明天要参加才艺比赛，也记得那个爱显摆的孩子一直背着个口琴。 现在“口琴”、“男孩”、“车祸”、“怨恨”几个字联系到一起，又唤起他内心底层的恐惧—— 「我把大家都害死了。」 他脸色煞白，连手都控制不住地颤抖，忽然一股柔软的温暖从指尖传来，他忽地看向那边——业烬正一脸惊讶地瞪圆了眼睛，问自己： “你还好吗？” 她总给人一种生命力旺盛的感觉，像是强硬向世界索取养分的婴儿，所以在这种人身边，自己不曾不安。流沙舒了口气，缓缓表露出一个算是笑的弧度： “嗯，已经……没事了。” 第207章 【怪谈篇】错的对象 一行人朝雕塑公园方向走去，大家吵吵闹闹的声音和以往并没有多少不同，只是先前会竖起耳朵跟着听声的流沙在此刻有些恍惚，他的步伐比往常要慢，就连逐渐掉队也未曾察觉，眉眼始终郁结着过往所带来的不安。 “你果然还是有些奇怪。” 顺着这股清冷的声音回过头去，发现业烬驻足在自己身后，表情没出现什么变化，就像是智能手表检测出身体数值后发出对应的提醒一样。 “……” 流沙对此的反应算不上友好，本想无视她这种根本算不上关心的关照，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待会，却被一股不知分寸的力量一把拉住。 他在心里愣了一下才再次回头确认，从女孩执着的眼神里读出了那份不甘。但他不明白为什么： “怎么？棋子失控就让你那么不安吗？” 话语里也不知为何突然带上了不少讽刺的意味，争吵中能脱口而出的话往往出自真心，也许在流沙的潜意识里，更希望女孩远离自己。 但这招只能让自我意识和自尊心的人受伤，对业烬却是无用，她只是和一个不知变通的机器人一样，强行延续这段对话： “那你为什么要变？我只是想让一切回归正轨……” 流沙听到这里就一把拍掉了女孩的手，低下头沉着嗓子念叨了一嘴： “根本就没有什么正轨。人心本就是瞬息万变的东西，你怎么能要求它永远不变啊？” 他此刻的激动像是在朝过去那个弱小又四处寻求依赖的自己发泄，然后又害怕对面会说出伤害自己的话，所以逃一样地转身离开。 这句话确实给业烬带来不小的打击： 「人心是……多变的吗？」 但不是因为流沙恐惧的那个理由，而是因为她从未有过这种变化。 她害怕自己不够合群；害怕自己活得不够鲜明；害怕自己比不上另一位同样名为‘业烬’的家伙，全部都是在恐惧——自己不配为人。 眼前浮现着自己被泡在培养罐里的画面，她分明睁着眼、有自己的意识，却没有前往玻璃外侧的资格。她不甘心、她怨恨、更对和自己一样沦为刀俎的同类计较和嫌恶： 「都怪你是个这么不争气的废物，才让我们失去了被当做人来看待的资格。」 所以自小时候起，她就对另一位“业烬”充满了恶意。 「超过他、羞辱他、让他做自己的替死鬼——永远留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她想过变优秀、想过逃离、甚至为自己离开以后安排了合适的替死鬼，却唯独没有意识到让她们失去做人资格的是那些“刀”。 她害怕，害怕自己不够像个被外界定义好的“人”，所以立马追上流沙，面露惶恐地确认： “要怎么样……才能让我更像个人？” 她眼神里流动着不安与紧张，让流沙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发言可能伤害到了对方，虽然想承认那只是些气话，甚至没有针对她，却不知道在当前的情况下要如何开口： “……我不是那个意思。” “就只是觉得要求一切都一成不变的想法很蠢。” 但业烬只是执着于自己的不足： “因为太蠢了，所以不像人吗？” 流沙看她这个样子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不够成熟：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太急着去否认那些会伤害到我的事情了。你本来就是人，没什么像不像的问题，谁也不该给别人的人生下定义……所以别再纠结怎么自证了，从一开始就是我自己该去的问题。” 这句话对业烬来说有点深，凭借她的阅历和心得无法理解全部的含义，只是大致明白——自己没错，是流沙做错了。一时间难以抑制那种找到同伴的喜悦： “……也就是说，其实你也不是那么百分百地像一个人？” 流沙反应了一下： 「人性的恐怖之处就在于人有时候会纵着欲望变成迫害他人的恶鬼吧？」 所以他点了点头，认可业烬的结论： “是这样吧？我修行的还不够……” 没想到女孩得到肯定后忽地拥抱了上来，就连那素来不具备多少起伏的音调也听起来格外激动： “太好了，太好了！” 「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业烬的身上总有一种清爽的、让人呼吸畅快的清香，像是雨后青草地里散发出那种味道，总之格外让人镇静。让流沙的心情也莫名好了不少，然后下意识地伸出手抚摸了两下女孩的后脑说道： “别那么容易不安，你本来的样子就已经足够好了。” 业烬听到这句话后忽地松开他，用难以理解的表情注视着对方： “不努力的人还会得到爱吗？” 流沙眼里的赤红的划过一道光，语气有些语重心长： “可我知道有的人即使努力了也不会被爱。” 看业烬震惊后一副受伤的模样，他又补充了一句： “……可能只是对象选错了。” 女孩再次抬眸注视着他的眉眼。 “如果一个人注定不会爱你，那么换个人，比继续征服他可行要得多……业烬，你所谓的‘像个人’，是对谁来说的呢？” 业烬的瞳孔里流转了许多过往的痕迹，一幕幕在脑海里替自己总结，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是他啊。” 想到这里她莫名觉得可笑，然后“呵”地一声露出个委屈的笑脸： 「原来是这样啊。」 流沙知道她想通了什么，在心里期许这个未染尘世的孩子能够走向幸福，眉眼也随着这种想法变得和蔼。心静下来以后，似乎自己先前的烦恼也跟着烟消云散了，她看着女孩想道： 「……也许我之前的目标也找错了。」 母亲临终前那怨怼的表情、叔叔平日里那带着嫌恶的微笑、同学辱骂自己时透出的优越感，都一一被师父那张吊儿郎当的脸所覆盖。他拦着自己时信心满满的表情、面对教师反馈自己人际关系不好时据理力争的态度、自己说丧气话时他愈发听不下去直至不耐烦的挥来一拳，和自己从警局走出后他那眼前一亮的感觉。 其实早就有人爱你，只是我们一直关注错了对象。 第208章 【怪谈篇】分头行动 “给。” 李乔莫名递过来一根哈根达■，让流沙接下来后有些茫然，不过一看到能吃的东西他的肚子就开始响了。然后听见李乔指了指大家的方向： “天这么热，请大家吃点凉的。” “……谢谢。” 流沙道完谢立马吃起雪糕，但在进食过程中忽然意识到好像之前心情不好的时候，李乔就回头看过自己两次，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这顿雪糕应该也是他表达关心的一种方式吧。所以再次心情愉快地朝人家道谢： “谢谢。” 李乔也好像心知肚明一样接了句： “吃甜的会让人心情变好~” 来到雕塑公园后，发现这里来往的人还不少，再加上面积也不算小，让人分不清哪里才是传闻中的地点。 白茉茉眯着眼睛用有些滑稽的表情盯了半天： “嗯……” 蔡双看她也没什么进一步的话要说，就提议： “要是有人藏在哪里演奏的话，是不是还是雕塑后的那片花丛比较可疑？……还有的话，就是走廊下面这里。” 王堇认同花丛绿植那可以藏人，但又好奇为什么走廊底下也可以： “走廊这不是完全没有隐蔽空间吗？” 蔡双朝上方架起的二楼天桥看了一眼： “如果有人在二楼的位置蹲下进行演奏的话，从外面来看确实也和无人演奏的效果一样。” 王堇左右跑了一下回道： “原来如此……确实跑远一点也看不到呢。” 支寐无叉着腰盯了一下天桥上面： “那咱们就分头行动吧？” 白茉茉一听到要分头行动表情有些紧张： “这样的话人数不就变少了吗？万一我们打不过那个幽灵怎么办呐！” 李乔哭笑不得地回应： “那个幽灵多半是人扮的啦，你看老支和住二教的那个人不就是例子吗？” 白茉茉听到这句话后立马意识到： 「如果是人的话……那还是在支警官的身边比较安全……」 随后抱紧了支寐无的大腿，最后支寐无、白茉茉和蔡双组成一队，在天桥蹲守，业烬、流沙和李乔形成另外一组前往花丛调查线索。 “给我等等！” 王堇忽然大声喊住了朝两个方向出发的两个团队。 白茉茉茫然地回头： “怎么了？社长。” “我还没被分组吧！” 王堇一边落泪一边说出这个扎心的事实。 “诶？还真是……怎么多出一个人？” 业烬更是用一副深思熟虑的表情说出这句话。 “什么叫多出一个人啊，起码一开始就要算上本社长吧！” 【堇菜侦探社】成员数一直是6人，因为最近总有支寐无一起行动，所以变成了7个人。 “原来如此……” 一行人恍然大悟地齐声回应，王堇一下子蹦到前面努力地挽回自己的地位： “什么叫‘原来如此’啊，就算多出一个人也应该是老支那家伙才对吧！为什么本来就属于侦探社的本社长会自然而然地被你们家伙遗忘啊！” 支寐无因为这句话不爽了，咬着嘴挤出一句： “……你这家伙！” 而白茉茉用手指端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会后，开朗地得到一个答案： “应该是因为支警官的设定是‘最强武力值天花板’吧。” 业烬更是无情地再次补刀： “但社长的人设好像就只是在调查过程中犯蠢或者骚扰女社员对吧？” 白茉茉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然后两人一起投来嫌弃的目光—— 王堇立马替自己辩解： “可是调查过程中总要有人替大家问为什么吧！不然主角不就只是个单纯的冷血自私的低情商变态了吗？” 蔡双听到这句话后也很不满，表情也瞬间充满了嫌恶。再这么下去王堇就要把侦探社的人都得罪一遍了，白茉茉立马出来调停： “那部长你随便选一队加入不就好了吗？” 而最后他居然选择了蔡双这队，支寐无第一时间愤怒地开口： “你刚刚都那么说了，怎么还敢来这边啊？” 王堇也不甘示弱地吵道： “我可是社长诶！社长想去哪边去哪边！” 他们在吵闹中前往了雕塑公园上空的天桥，白茉茉仰头凝视了好久： “不过我不记得我们上课走过这个天桥诶……你们知道哪里能进去吗？” 没想到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居然是王堇： “诶？你们不知道吗？这是理科楼通往计算机楼的天桥啊？平时去计算机楼上课的话，走这边会更近一点。” 蔡双回答他： “我们的高数课现在改到主楼上了，目前还没有需要特意去理科楼上的课。” 没想到王堇听到这话后露出一副得意的嘴脸，嘴巴要咧到后脑勺了： “嘿……怎么回事，你们刚才不是还嫌弃本社长没什么用么~怎么现在你们都不知道啦？” 其他人见状都闭上了嘴，但面对王堇这副小人得志的架势，脸上还多多少少都带着一种嫌弃的表情。 最后还是白茉茉先拉下脸开口： “那我们要从理科楼进去吗？” 王堇恢复了正经模样回答： “那也太远了吧，从旁边的计算机楼进去不是更方便吗？” 白茉茉沉默中看了一眼蔡双，蔡双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但计算机楼有保安吧，现在刚好是上课时间，我们这个时间进去很可疑吧？” 王堇听完轻松地把双手背到后脑勺： “什么啊，你们不知道计算机楼能从侧门进去吗？” 蔡双稍微眯了一下眼睛，眉眼透着嫌弃： “为什么学校里那些非常规路径你都那么熟悉啊？” 王堇立马哭笑不得地解释： “不是，你们上学的时候不喜欢挑近路走吗？明明从侧门走可以少横跨一座教学楼诶！” 然后他就带一行人来到了所谓的侧门，因为计算机楼是拐着建的，所以这个侧门还真的是比想象当中还要不起眼，蔡双看着那破败的玻璃对门问王堇： “真的，你当初是怎么觉得这扇门不会一碰就倒的？” 白茉茉则是东张西望了半天感慨了一句： “诶，原来这栋也是计算机楼的一部分呀！” 第209章 【怪谈篇】雨夜 “能不能别把我说得那么可怜呐……” 王堇一边努力维护着自己的形象，一边主动上前走向那扇玻璃门，但身后的三人根本不信任他，一早就躲得远远的，还是支寐无用手扩在嘴边朝这边大喊： “要是门掉了可不干我们的事啊！” “这群人一副随时跑路的架势……” 王堇咬着牙抱怨，又在舒了口气后拿脚抵了下左侧门，又径直拉开右侧的那扇，然后朝这边喊了一句： “喂——” 没想到那三个家伙在听到声响后以为出意外了，居然拔腿就跑。 “不是啊！” 最后还是王堇把人拦了回来，强忍怒气地邀请那群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家伙进去： “快点，再墨迹就真的比从理科楼进去还要慢了！” 于是在王堇的领路下，一行人来到了那条走廊，白茉茉回头望了一下那扇挂着锁但实际没锁的玻璃门： “我还以为这边是什么教师专用的小花园呢，没想到就是雕塑公园这边啊。” 王堇被她这话逗得有些无语： “一个学校里为什么会有教师专用的花园啊……” 白茉茉羞红了脸语气有些委屈： “因为、那不是上锁了吗？就感觉……我们没资格进来么。” 王堇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 “下次碰见上锁的地方不如直接拉一把看看，说不定其实没锁呢~” 白茉茉别扭地小声抱怨： “啊？那样不太好吧？” 王堇就知道她会这么想，稍微有些拿人家打趣的意思： “诶？还没标明哪里不许进呢，你就自己就把自己划分到不配的那档里了~唉……想控制你也太简单了。不过，要是全社会都像你这样应该也不会有犯罪存在了吧~” 支寐无听到犯罪这个词稍微皱了下眉： “……那是因为有些人天生就是坏的。” 王堇没想到她会这样，盯着她稍微愣了神： “老支你是不是其实不想当警察啊？” 这次换来了支寐无充满杀意的眼神，王堇立马笑着打圆场： “嗐，我的意思是以老支的性格更适合当侦探嘛！” 支寐无莫名听进去了，问了句： “是么？” 王堇面对她这种认真聆听的态度一时间该如何面对，只好拉蔡双求助： “我是觉得老支比起守护n市，更想守护这些弱势群体啦~” 然后还用胳膊肘撞了下蔡双，蔡双知道他是没话说了，就帮忙转移了话题： “额、支警官当初为什么会想要加入【特高组】这种新兴小组呢？有些案子处理起来不是比一般的刑事案件还要棘手么？” 支寐无犹豫了一下，还是对这些人开口： “其实【毓林计划】这个项目，是我哥创立的——” 10年前支舟因为被上一份工作的领导推荐，调到了政府工作。刚好赶上一场雨夜，所有人都着急在这场暴雨变得愈加严厉以前回到家，支舟也不例外： 「今天点点要回家吧，糟了，菜还没买呢……」 他带着和烹饪有关的诸多思绪，“碰”地一声撑起伞，却在抬起伞的瞬间留意到了身旁的黑影，视线瞥过去后，发现是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眼看着他举起空空如也的双手挡在头顶，手里的伞就在时朝身旁的方向一斜。 “一起走吧。” 对方也是吓了一跳，眼里还带着些许诧异，支舟知道自己这样可能有些奇怪，立马紧张地辩解起来： “额、那个、我们应该是同事，我在办公室里见过你的……我不是什么可疑人士啦！” 对面的男人莫名有些眼熟，但支舟的记忆里却无法寻到这样一位看起来就阅历丰富的长辈，最后只是尴尬地笑笑： “我看你也没带伞……起码到大门的距离为止，我们应该都顺路吧？” 男人朝他和蔼一笑： “谢谢。” 路上，两个陌生人就这么走着也有点尴尬，于是支舟率先发起话题： “那个、您看起来像是我的前辈……应该已经工作很久了吧？” 男人讲话的方式也透着庄严： “嗯……是蛮久的了，你是新来的同志吧？” 支舟立马不好意思地笑笑： “是啊，不瞒您说以前我们全家都受过警察的帮助，一直特别感激，我妹妹连大学都报考了警校，希望能加入他们，为咱们n市付出自己的一份力呢。我其实也想出力，但我这人除了成绩高点没别的能派的上用场的地方，所以努力考了公务员，想着文科也有文科的贡献方法嘛……” 男人这才声音里透着喜悦： “你该不会是咱们市那个文科高考状元吧？” 支舟立马更加不好意思： “都过去好些年了，这咱们市的孩子越来越聪明，新的状元分数比我们那年足足高了23分呢。” 男人坚定地说： “成绩高不高的……你可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愿意留在本市的状元啊！” 支舟听完更加尴尬： “其实我也是家里比较困难，还要照顾妹妹……再说了，我这个人也没什么太大的心气，想着一辈子就留在咱们n市挺好的。” 男人说到这里有些骄傲： “你做的决定很对啊，这两年咱们n市凭借科技发展可是越来越好了，你在这有家有房子的，肯定还是留下安逸啊。” “是啊……” 两人的对话本应该这么就结束，没想到男人再次开口： “诶、我记得你叫支舟……以前我还在警察局的时候接过这么一个绑架案，报案的是个小姑娘……” 支舟的立刻看向男人的方向： “是我。那时候幸亏有位叫周渠一的警官帮忙，不然我妹妹那时候还是小学生……很难靠她自己报案。” 男人朝这边一笑，露出比先前慈蔼很多的表情： “唉，这世界还真小……我不就是当年那个警官么？” “周渠一警官？” 支舟的情绪激动起来，他立马朝男人鞠躬道谢，然后很快意识到，当年在警局他就已经是白衬衫了，现在在政府工作，都不一定只是前辈了，甚至可能是自己的大领导： “额、真是不好意思，我刚来这没多久，居然不知道您现在在这里办公。” 周渠一亲切地摆摆手： “不用和我那么客气……咱们都是老熟人啦。” 第210章 【怪谈篇】原罪 ——“不用和我那么客气……咱们都是老熟人啦。”—— “说到这个我可是对你接下来的工作表现格外期待啊，你说你又是咱们n市的高考状元，又是从农大被推荐上来的，我都想着你得给咱们n市添多少彩啊。” 支舟被夸得不好意思，低下头谦虚： “我、我尽量能帮上咱们市的忙！” 周渠一又说道： “你得学着写提案呐，你找咱们这的老人带带你……” 支舟点头回应： “嗯，其实我最近已经出过一版了，是关于加强青少年教育……” 周渠一立马接道： “我能先看看吗？” “好啊！” 支舟刚笑着翻起包，忽然意识到这可能不符合规矩，语气有些犹豫： “这、我的提案还不一定能用呢，要不后面我都修改好了后，您再看吧。” 周渠一还是执意要看： “等你按他们的修改完了那不变成跟以前的东西大差不差的了吗？我就想看看咱们高考状元的想法……放心，我就是看看提案，又不是直接给你批了。” 怕对方不同意他又说了一句： “我给你提提意见行不行？” 支舟这才把包里的那份带着上级修改意见却还没来得及改的提案交给周渠一，周渠一接过后立马翻了翻，然后朝支舟抱怨： “你看看，我就说要按他们意思改就得和以前大差不差的吧？” 他像个小孩似的嘟囔着： “……都没什么意思。” 支舟这才意识到他也许更喜欢更有创新意识的提案： 「说起来n市最近举办了那么多科技创新比赛……可能也是周先生的意向吧？」 自从n市以科技挖到第一桶金后，就追逐着当年的脚步开始大力发展科技，不得不说这一举措确实使n市的经济领先于其他城市，甚至成为了国内外竞相报道的“科技之心”。都认为n市的水土好，教育体系强，诞生了无数个知名发明家和科技新星。 走到大门后，周渠一朝这边招招手说自己去停车场，然后没等支舟挽留就独身冒雨离开，只有支舟看着他那瞬间被暴雨洗礼的身影后寻思着： 「这不还是挨浇了吗？」 回家后一开门映出的那抹光让支舟觉得格外温暖，家里好久都没有人了，所以他笑着朝屋里喊： “点点？你回来了吗？” 然后就听见屋里乒乒乓乓一顿乱响后，冲出来一个瘦高的身影，叉着腰朝自己打招呼： “哥，你回来啦！” 「剪头发了。」 支舟看着换成短发的支寐无，稍微替那些长发感到可惜，但妹妹不管怎么样都是最棒的，他朝那边一笑： “嗯，我回来了。” 然后就瞧见支寐无这小家伙朝着门口东张西望，支舟觉得纳闷就问她： “怎么了？点点。你在找什么东西吗？” 支寐无理所当然地回复： “饭啊，你这今天回来这么晚，我还寻思你能点个外卖，或者买点啥回来呢，给我饿坏了。” 支舟立刻黑了张脸，一副让人笑不出来的恐怖表情： “你好不容易回趟家吃什么外卖！” 支寐无觉得委屈： “啊？那不都一样吗？” 支舟笑得很是恐怖： “一样什么一样？觉得一样就不许吃家里的饭！” 支寐无听后无法理解长期以来一直考虑均衡营养、辛苦做饭的大哥，稍微瞄了瞄这边发现他还真生气了，于是悄咪咪趴在客厅的墙后向这边询问： “那我能拿你手机点外卖么？我手机没钱了。” 支舟彻底爆发： “不行！给我乖乖等着吃家里的饭！还有！卡里没钱了为什么不和家里说啊！” 一时间不知道他是关心还是在生气。支寐无只能不知所措地回应： “我在学校也用不着那么多钱啊？这不是放假回家了吗？有哥在我也用不着自己带钱啊？” 支舟还是给妹妹的手机发了个500元的红包，然后忽然意识到什么，用严肃的表情提醒： “不许冲游戏点数。” 支寐无咽了口唾沫： “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这是？” 支舟一看她不玩游戏，松了口气，又觉得哪里不太合理，问她： “那你平时的生活费都花在哪了？” 支寐无回忆着在学校里因为一不小心碰倒人家什么东西、还有管别人借书一不小心弄脏了、想着帮人打点零工赚点钱却因为手劲过大把东西弄坏到需要赔钱……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和哥哥开口： 「说了的话他肯定会觉得我是个惹祸精了。」 于是她别扭了一会，撅起嘴，心虚地说道： “诶呀，哥，我也算是大人了，有的事情真不方便和你说太多……” 倒是更让支舟吓得不敢开口： 「我妹她不会是沉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所以才这么费钱？」 他幻想着自家妹妹调戏良家男孩，然后嚣张地威胁对方： “老娘有的是钱，来，给我哭一个。” “……” “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支舟的脸变得惨白起来，做菜途中反复瞟了几眼一边看动画片，一边傻乐的妹妹，小声做出妥协： “你可不要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哦……咱们家教不出那种孩子！” 支寐无一下子咬断了半截薯片，惊恐地看向大哥，难以理解地呐喊： “不是，哥……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妹妹啊！” “哈哈哈哈……” 电视里的独眼探长发出跟支寐无先前一样的狂笑，让这种答案昭然若揭。 没想到之后支舟上班的时候，忽然被领导叫走： “小支你来一下。” “哦、好。” 支舟合上笔记本电脑，像往常一样带上它跟着领导去开会，没想到在这次会议上见到了周渠一。两人对视后他立马朝这边鞠躬示意，周渠一也对着这边点了下头后让大家赶紧就座： “我们这次会议的主题是针对青少年教育进行专项加强，我们先给几位愿意配合工作的青少年进行试点培养，之后再根据这次的实验结果进行更大范围的落地计划。” 第211章 【怪谈篇】毓林计划(其二) ——“我们这次会议的主题是针对青少年教育进行专项加强，我们先给几位愿意配合工作的青少年进行试点培养，之后再根据这次的实验结果进行更大范围的落地计划。”—— 周渠一继续说道： “我们n市有着高智商人才的发展优势，再配合上我市针对科技创新的发展方针，能给予这些极具潜力的青少年更好的发展。” 这些话就有些耳熟了，像是自己写进提案里的话，支舟和周渠一再次对上视线，心里难免产生些不安： 「周先生他到底要做什么啊？」 “项目的名字叫做——【毓林计划】。旨在为n市培养和输送更多高科技创新型人才，早期咱们先进行小范围的试点培养，大概选出10人以内的青少年进行自愿封闭式培训……” 支舟带着复杂的心情进行会议记录，直到听见周渠一宣布： “这次的项目是咱们部门的支舟同志的灵感，所以我认为应该由他来担任本次【毓林计划】项目的负责人。大家可能对支舟同志不够了解，我来为咱们支舟同志简单介绍一下，他是咱们89年的文科状元啊……当时好多个国家重点院校来抢人，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留在家乡发展、留在咱们n市发展呐。” 场上配合着响起掌声，支舟只好起身后朝大家再次鞠躬表示谦逊，周渠一继续说： “所以这个项目交给支舟同志来负责我是特别地放心啊，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没有什么其他提议呀？” 场上一片寂静，但支舟分明感受到不少带着敌意的视线，心里明白： 「这人是差不多都得罪了。」 现下唯一的出路就是跟着周渠一负责这个【毓林计划】，这对自己来说也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他本就想着要为n市的建设添砖加瓦，现在能被大领导提携也应当珍惜这次的机会。 不过此时自己也没了退路，因为在座的其他人容不下一个资历尚浅、忽然被破格提拔的新人，很快就流传起了不少谣言： “支舟是周渠一亲戚。”、“支舟是关系户。”等等……所以支舟在新的工作场所没来得及交到任何一位朋友，就因为要负责新项目，早早被调离到了研究所。 在经过一系列筹划与落实后，【毓林计划】最后选定了7名天才少年，进行早期的试点培训。 在一群孩子面前，支舟始终觉得算是他们的监护人，时不时关心他们的饮食起居，陪他们聊心事与家常，就连支寐无趁着放假也会偶尔前往研究所，一边探望哥哥，一边陪那些早早脱离社会的小朋友玩会游戏。 但好景不长，一年以后就发生了大批神童被精神污染的紧急状况，支舟既担心自己的工作成果，也为那些被污染的孩子们担心——在n市，以中央系统来维护社会秩序的背景下，这批孩子很难再得到一份“匹配”的未来。 他在等待中愈发憔悴，最后只好放空大脑等着上面的文件批复下来： 「对，我只是一个执行者……我没办法决定那么多孩子的未来。」 他甚至在心里计较起整个项目的本源，是周渠一擅自把自己的提案改成了奇怪的“天才培养”： 「我本来不想搞什么特殊化教育的。」 最终上面给出的解决办法居然是给这群被精神污染的孩子洗脑，虽然书面上的名称是“净化”但无论什么修饰都改变不了这项处理方式的本质。 支舟很是苦恼，但既然已经选择去成为一名不会独立思考的“工具”，就只要按照这种惯性思维继续执行下去就好了—— 但在自己逃避现实的期间，研究所里再次出现了第二场意外，【毓林计划】的孩子们自发性组织了一场逃跑行动。 “当当当——” 支舟刚打了一通电话示意相关部门把被污染的孩子带过来，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而这位面露惶恐的工作人员告诉自己： “孩子们都跑了……” 支舟听完腾地从椅子上站起： “什么？” 见工作人员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有意义的话，支舟只好自己匆匆跑到能望见院子的一扇窗前确认状况，果真瞧见了那群穿着白色实验服的孩子争先恐后地朝大门的方向逃窜： “怎么会这样……” 支舟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愤怒，而是心疼那帮本应被他们这群大人保护好的孩子们： 「他们一定是听说了什么才逃跑的。」 但出于自己的职责所在，他还是按照项目启动之前就规划好的应急措施一样，封闭研究所、拉响警铃。 “唔——唔——” 素来洁白的研究所在一瞬间闪烁起了极具警告意味的红色，各地的工作人员更是在警铃响起后一涌而出，朝那群孩子们奔跑。支舟瞧见带头的几个警卫带着拘束网要套人，瞬间不再麻木，急匆匆跑向楼下： 「为什么要拿那种东西抓孩子啊？」 等他赶到院子正中，拨开一群没什么眼力见的人后，才看见他们正围着的是一个被多张拘束网扣下的男孩。一群比地上的孩子要高出一倍的大人，像是抓动物一样把一个孩子扑在地上，然后全部麻木不仁地注视着那个孩子挣扎、恐惧直到尊严全部消失。 支舟的脑子“嗡”地一声，大声喝道： “你们在干什么啊！” 然后他推开那些拿网擒拿人家的壮汉，用力推了两次还差点没推动，还是那个人认出自己是总负责人后才抬手离开。支舟瞪了那个壮汉一眼，然后附身去扶那个在一群人的注视下被扣在地上的孩子： “你没事吧？” 即使自己的语气透着关切，那个孩子也始终不敢抬头，只是一个劲地颤抖、道歉，他抱着头：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这一瞬间，支舟只觉得自己跟在场的工作人员一样，都是个畜生。 第212章 【怪谈篇】净化 很快其他孩子也被守卫抓回来了，支舟以孩子们受惊为由，延后了“净化”的时间，但这段缓冲既没能给被锁在房间里的孩子半点希望，也没能让自己有所喘息。 那天的画面过于刺激，每晚都在支舟的脑海里闪现。平日里会笑着跟自己打招呼的少年，像是被剥夺了做人的权利，在一群压倒性的力量面前抱着头臣服：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忽然，那个在颤动中道歉的男孩充满怨恨地抬起头，视线直锁向自己，然后问道： “为什么不救我？” 在场所有高大的身影随着男孩的疑问一齐看向自己，每个人都好像高自己整整一倍，他们统一地问出口： “你为什么不救他？” “！” 支舟忽地从客厅沙发上坐起，原来那只是一场梦而已。 “呼……” 他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回到现实，却始终无法忘记梦境给自己带来的压抑与不安。他带上眼镜后，朝孩子们的宿舍走去，虽说一早就有人告诉自己他们被锁在房间里了，但自己亲自过去后才意识到那种怪异。 门口站着一个个穿着防护服的高大守卫，其中不乏有人用强硬地态度拒绝门内孩子的请求—— 孩童用他充满礼貌的声音问他： “请问……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男人像是面对嫌犯一样不留情面地回应： “等通知吧。” 男孩再次追问： “那我们这段时间不用上课了吗？” 男人狠厉地回答： “少废话，等通知吧。” 另一边还有稍微暴躁一点的男孩在砸门： “喂！你们凭什么这么关着我们啊？我们又不是犯人！” 但没人对这个问题作出任何回应。 再往前走走还有孩子在害怕，哭声传了出来： “放我出去吧……支叔叔、支叔叔你在吗？” 支舟没忍心，回应了少年： “叔叔在这呢。” 少年问他： “支叔叔，我们会死吗？” 还没等支舟回答，他立马哭着恳求： “支叔叔我一直很听话的啊，真的不会去做什么坏事的，支叔叔你放过我们好不好？” 支舟更加不忍了，他安抚少年： “……你们不会死的。等过几天会给你们安排净化，在那以后你们就恢复自由了。” 其实他也不确定净化后的孩子们是否会被放出去，但在这一刻，他下定决心要为这帮孩子们这样去争取。 “谢谢、谢谢支叔叔！” 少年狼狈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支舟的内心更加煎熬： 「他们本可以过着普通人的生活，现在却要被当成犯人一样……」 回到办公室后，他又过了几个晚上没睡，最后在上面定好的净化日期前，提前一晚把孩子们放出来，很快遭到了同事的制止： “他们跑了怎么办？” 丝毫不像是在对待一个人，支舟连带着这几天的焦躁与不满，一股脑发泄出来： “够了！” “出了什么事我来负责！我就在这看着能出什么事！你们赶紧把人带过来！” 那群往日里经常嬉笑打闹的孩子们都已经瘪了气，肉眼可见地没了先前的机灵与朝气，这让支舟的内心格外煎熬，并在接下来试图对这群小家伙进行安抚： “对不起……支叔叔也只能帮你们到这了。” 祖翀明是第一个接受道歉的孩子，很快恢复那张熟悉的笑脸，然后朝支舟反向鼓励： “没关系的，支叔叔，我们都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说着他还从身后大力拍了一下罗默，罗默原本就一直在抖，在被人朝前推了一下后担忧地向后方确认了一下，祖翀明只是用眼神示意他过去，他就走到支舟这边说： “支叔叔，那个、那天谢谢你救我……我、我愿意第一个参与净化……”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净化”两字时甚至快没了气息，但祖翀明还是来添了这把火，笑着恭喜支舟： “太好啦，支叔叔，这样你的工作也没那么难办了对吧？” 事实虽然是事实，但这话由一个小孩子来说出口还是令人感到一丝的怪异，但看着罗默也跟着对这边笑笑，支舟也只好庆幸有人愿意做第一个被洗脑的人。 第二天，孩子们按顺序排队站在那个奇怪的液体仓前，有沉默的、有淡然的、甚至还有对液体仓的运行原理好奇的，支舟反而成为了这里表情最凝重的人： “好，罗默，你先进去吧。” 罗默忽然一脸惶恐地看向祖翀明，在躺下后还死死攥着仓体不肯松手，支舟也觉得奇怪看了一眼祖翀明，他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好像不知道洗脑的可怕一样。 最后在一行工作人员的强制关门下，罗默收回了自己的手，而且就算是门关上以后，他还是直勾勾地看向祖翀明的方向。 「这两个孩子的关系这么好么？」 支舟刚有些好奇，就听到了仓内的罗默痛苦的嘶吼： “啊——” “好疼啊，这是什么！等等、啊——” 支舟从未听过如此撕心裂肺的喊声，更何况还是来自一个小孩，惊慌中对技术操作员确认： “是不是出故障了？” 技术员淡漠地回应： “每个人体质不太一样，不过当下数值一切正常，符合精神净化装置在运行中可能出现的现象，操作无误，净化正在顺利进行。” “啊——” 罗默的痛苦让其他孩子都产生了惶恐，支舟请示操作人员： “能先停一下，或者减小电流吗？” 操作员只是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现在停下他前面可就都白疼了，你以为你是在帮他，其实是害了他。” 也正是因为操作人员这种埋怨自己不明事理的嘲讽，让支舟没能继续替罗默争取些什么，又在他一声声的嘶吼声中，听见两个技术人员的交流： “数据在87%停顿已超过5分钟，建议加大电流进行突破。” 这下连技术人员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了，严肃地问对方： “要是保持预设电流会怎么样？” 第230章 【怪谈篇】不测 ——“要是保持预设电流会怎么样？”—— 另一位技术人员的脸上也出现了烦闷的情绪： “那他可能就算疼上整整一天，也完成不了净化。” 最终技术员咽了口唾沫，压低了音量： “加大电流。” 两人操作后，液体仓里传来了有史以来最大音量的凄惨叫喊，每个人的表情都低沉着，直到液体仓解除高压后缓慢弹开仓门，这场的三个大人都跑过去确认罗默的情况。 原本蓝色的溶液变成了带有不少深色红丝的紫，罗默也从一个人型变成了挂着散碎皮肤碎片的肉人，他自己动不了，因为疼的说不出话。 支舟质问技术人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技术员也在冒了不少冷汗后回应： “净化装置在使用过程中确实会造成不同程度的烫伤，但全身皮肤剥落的现象也确实是预设中最坏的结果。” 另一个操作员还补充道： “请放心，根据面对紧急情况时的合理应对措施等附加手册的要求，我们会为该名少年提供n市军用级别的营养液来促进他皮肤组织的恢复。” 支舟对两人淡漠的态度很是不满： “开什么玩笑？你们这不是虐待人吗？” 听到这话后技术员立马严肃地提醒支舟： “本次技术操作完全符合操作规范，本次的净化也已全程录像，如果您有什么异议，可以后续持相应监控记录到投诉部门对我们进行投诉，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我们的操作完全符合净化装置的操作手册及面对紧急情况时的合理应对措施等附加手册的规范。” 支舟顿感无力，现下只能尽快为罗默安排后续治疗： “那你们赶紧带人去泡营养液啊！” 技术员很快回应道： “请放心，我们已经准备好后续护理仪器了。那下一个是……” 技术员正移动视线看向原本排着队的位置，没想到那群孩子都趴在地上开始吐，每个人的状态看起来都不是很好。技术员朝他们喊话： “请放心，全身皮肤组织脱落只是极少现象，你们应该也只会感觉到适度的疼痛而已。” 但没有一个人听她讲这些，只是一边勉强自己移动，一边找地方躲。支舟立刻喊停了净化： “今天就不做了，你们回去吧。” 两个技术人员似乎是认为不好交差： “可是……上面的安排是……” 支舟朝他们怒喝： “你们不是也看到了，他们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差，不适合参与净化吗？要是这样下去每个人都只会皮开肉绽吧？！” 听到这个词后，又有孩子发出干呕，两个操作员也觉得这次净化比往期要棘手，回去重新沟通一下也能减轻自己的责任： “好吧，那我们回去跟上级反映一下，请支舟负责人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回到办公室没过多久，支舟就接到了周渠一的电话： “支舟吗？我听说这次净化的事情了，那个少年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 支舟的眼里透着疲倦： “……医生说只是皮肤组织脱落，没有给其他组织和肌肉留下严重的创伤，不影响今后正常生活……” “那就好。” 支舟的心里觉得憋闷： 「哪里好？」 周渠一再次提起净化： “我问过技术部门，应该是神童的脑力开发比一般人要大，再加上记得东西多，不容易忘，所以这次按照普通人的标准来控制数值才会出现今天的状况，但是你别担心，我们后续已经连夜开会对检测体系和电流频次进行了调整，保证下次不会出现今天这种……不太好看的局面。” 「不太好看？谁不太好看呢？」 “支舟？” 看这边没回应，周渠一又问了一遍。 “嗯。” 支舟这才发出明显不大高兴的语气。 “那明天技术人员过去，你务必配合好哈。” 听出支舟不太乐意，周渠一换了副严厉的态度，安排好后就果断挂了电话，剩支舟一个人在内心煎熬着明天的到来。他再次把孩子们放出来，自己看着，这次明显每个人都在躲着自己，除了祖翀明： “支叔叔，” 他好像是鼓足了很大勇气才敢和自己开口： “您、您能不能放了我们啊？” 看支舟没回应，却像是定住了一样迟迟没更换表情，祖翀明又继续请求： “我知道支叔叔和他们不一样……支叔叔还是把我们当人看的啊。” 他的语气里添了些动摇，然后用楚楚可怜的表情跪在支舟身侧： “支叔叔，自从我们来这里以后，就一直把您当成亲人了……我们知道您肯定不想我们去死的呀。您也看见了罗默今天配合净化后变成了多么不人不鬼的样子……我、我害怕啊……支叔叔。” 顿时其他孩子也朝自己跪下，惶恐着跟着祖翀明一起磕头，嘴里喊着： “支叔叔，我害怕……给我们留条活路吧，支叔叔。” 支舟没忍住，憋闷地流了两行眼泪，去扶孩子们起来： “快起来，叔叔也不想你们都变成那样。” 祖翀明起身后牵紧支舟的手，然后放低音量： “……那您，能放我们出去吗？” 这句话一出，所有孩子都凝视着自己，支舟心软了答应下来： “好，今晚我就想办法放你们出去。” 然后他真的亲手放了那些孩子，但他也明白，自己背叛了这份工作，那晚他喝了好多酒，但那些灼烧嗓子的苦涩没能减少自己对这份反人道工作的厌弃。 「我走不开了……现在唯一对点点影响最小的方式就是……」 他写了封遗书，说自己犯了错误，因为恐惧选择了用酒精麻痹自己，还因为这种错误的行为，导致那群孩子偷走了门禁，等自己清醒过来时早已无法在研究所瞧见任何一名孩童的影子，自觉愧对组织，愧对领导，所以选择了一种更为愚蠢的方式谢罪。 最后他咽下了事先准备好的头孢，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第231章 【怪谈篇】侦探行动 支寐无盯着众人的眼睛，诚恳地说道： “所以我才想调来【特高组】，因为当年是哥哥的失误让【毓林计划】跑掉的，现在他们确实拥有了破坏n市治安的行径，我觉得我有责任把他们抓捕归案。” 蔡双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 “你和你哥哥关系不好吗？” 因为用她刚刚的说法来说，简直就像哥哥虽然死了，但因为自家犯的错让n市陷入危机，所以自己才想弥补一样。但这种想法太反人性了，家人去世的打击居然不如n市的治安重要。支寐无明白他想到这里，所以回答了他另一个方向的答案： “我只是不想在我哥死后，还一直被n市的人唾骂……他本应该是个英雄，却沦为一个罪人。哈……我也只是不忍心再听到有人继续怪他。” 这些话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有些难过，白茉茉还安慰她： “别担心，支警官，我们会想办法帮你的。” 王堇摆出一副擦眼泪的模样： “是啊，我们【堇菜侦探社】已经和【特高组】合作了，所以肯定会将【毓林计划】的成员尽数逮捕归案的。” 蔡双刚也想说些什么，支寐无就一下子扑到白茉茉身上，像个大型挂件一样发出可怜兮兮的声音： “谢谢你们……你人真好，小妹妹。” 蔡双也就错过了发言的机会，这时传来了奇怪的卡通铃声，吸引了众人的视线，王堇咽了口唾沫后朝大家确认： “这该不会就是我们在找的吹笛人的音乐吧？” 白茉茉听到之后立马捂住耳朵： “啊！” 结果支寐无憨笑着掏出手机： “不是啦，其实这是我的手机铃声~” 然后在众人鄙夷的视线里接起了电话： “喂？什么？你说【哲罐509】又行动了？” 侦探社的三人好奇地看向支寐无的方向，听他继续讲电话： “啊？那离我有点远啊？” 很快她恢复成暴怒的模样： “什么？2组先过去了？他们凭什么这么快啊？” 接着，支寐无又像小孩子一样堵着气，斤斤计较地骂了人家半天，让在一旁听着的侦探社都开始想回避一下后，才挂了电话。 她回过神，像没事人一样绽出张开朗的笑脸，朝这边迫近： “哎？你们躲什么啊？” “……”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对方，却谁也没回答她的问题，最后王堇摸着脑袋，半开玩笑地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知道【特高组】是干什么的以后，忽然好奇为什么那个【哲罐509】也是由你们负责的案子啊？” 然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惊讶地问： “难道警方已经知道【哲罐509】的真实身份了？” 这个确实是报道中都从来没有表明过的信息，连白茉茉和蔡双都跟着好奇起来，但支寐无只是摇了摇头： “没啊，我们还不知道【哲罐509】是谁呢？” 看三个人都一脸茫然，支寐无寻思了一下后才决定开口： “但【哲罐509】袭击的目标都是当年与【毓林计划】有关的工作人员，所以我们判定他一定与【毓林计划】有关。” 王堇露出白痴一样的表情问： “不会是因为什么巧合吗？” 支寐无跺了下脚反驳他： “怎么可能连着20几个人都是巧合啊？” 这下白茉茉愣住了，就连蔡双也很惊讶于这个数字： “【哲罐509】已经杀了20多人了？” 支寐无立马示意两人小声点： “喂，这件事情警方还没正式公布，怕引起社会的恐慌，你们可不要出去乱传噢。” 白茉茉配合地做了一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王堇则是不满地抱怨： “拜托，支警官，请多相信我们【堇菜侦探社】一点好吗？姑且我们也是合作关系，要是你都不怎么信任我们的话……” 支寐无立马打断他的絮叨： “好啦！好啦！我相信你们！”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动听又有些耳熟的曲调，王堇摆出副死鱼眼提醒大家： “喂，这次是谁的手机响了啊？” 但大家互相看了看都选择了摇头，于是得出一个结论： “是吹笛人的演奏啊！” 他们急忙朝雕塑公园的方向望去，但那边什么都没有，白茉茉开始害怕： “怎么办呐，好像真的没有人。” 支寐无不信邪地看了半天，果然一个人都没有，这时蔡双靠近窗边后眉头紧皱： “没人才奇怪……” 白茉茉和王堇一起看向蔡双，听他继续解答： “虽说现在是上课时间，不太可能有学生经过雕塑公园，但李乔他们不是和我们分头行动了吗？为什么我们从这里看过去，连李乔他们都看不到呢？” 王堇惊讶着给李乔打了个电话： “乔啊？你们还在花丛那边没有啊？我们这边可没看到你们人哦。” 李乔也正想给蔡双这边打电话： “找到了，我们这边确实有音乐声……” 李乔抬头往走廊的方向一看，落下了一滴冷汗： “但你猜怎么着？我从这边也看不到二楼天桥那有人呐……” 白茉茉颤抖着抓紧了支寐无的衣角，支寐无觉得她好玩，还试着摸摸她的脑袋，安抚了一下，蔡双则是自然地取走王堇的电话，和李乔沟通： “……还记得二教的特殊玻璃材料吗？” 李乔立马心领神会： “你的意思是这边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违章建筑吧？” 蔡双笑着拍了下支寐无的肩膀： “听见了吗？支警官，又有【毓林计划】的线索了。” 王堇一看蔡双的那种假笑就知道他是故意激支寐无的，虽然有些鄙夷表弟的行为，但现下对这种事情嗅觉最灵敏的确实非支寐无莫属。 她也正如被打了鸡血一样，立刻上手朝天桥的各个玻璃一一拍去： “给我两分钟！” 就连白茉茉都觉得支警官有些过于好懂了： “额、支警官……” 蔡双没挂电话，伴随着“叮叮咣咣”的敲玻璃声，继续问李乔： “李乔，能帮我个忙吗？” 李乔仰头看着二楼天桥的方向，然后咧了下嘴角： “行啊，你说呗。” 第215章 【怪谈篇】隐形材料 蔡双看向窗外的烈日，问李乔： “从你那里看，太阳还刺眼吗？” “嗯……我现在看不到太阳，不过……” 说到这里李乔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看向手臂被紫外线灼烧到有些发红的地方，用另一只手挡了下试试，发现确实从那个方位更烤人一些，但朝上望去却依旧没有看见太阳的痕迹，与自己的认知相违背： “好奇怪啊……” 蔡双追问： “哪里奇怪？” 李乔下意识朝体感更清凉的位置移了两步： “说实话我总觉得这太阳是打左侧过来的，但我看了三次，那边一直都是云啊。” 蔡双将手挡住眼前一束灼目的白光，朝那个方向辨认了一下东南西北： “巧了，我这边倒是在半空中有一束折射光。” 李乔明白蔡双想让自己帮忙确认什么了，俯下身拾起一块石子后朝自己左侧掷去，但那只是一段完整的抛物线，没有出现任何阻隔，李乔就跟着不自信起来： “额、我刚刚试着朝右侧抛了一下，但可能……一无所获啊。” 蔡双告诉他： “也许阻碍物的位置会在雕塑公园的正上方，我怀疑……它的面积不会小。” 李乔听了这话以后又朝上方掷了块石子，但这个角度没那么好用力，所以根本也没投多高。流沙发现李乔想往上空扔东西，就拾了块花园里的鹅卵石站到李乔身边： “要往上方投对吧？” 他看着李乔的脸跟他确认，李乔刚点头应下： “啊、嗯……嗯？” 就意识到流沙拿的是块鹅卵石，立马出声制止： “等等，那石头是不是也太大了啊！” 于是在李乔凄惨的脸色下，流沙掷出的那块鹅卵石化成一道黑影，像是开了倍速一样飞快地升空，最后在较高的地方发出了结实的一声“啪”，然后听见流沙说了一句： “快跑。” 然后就见着那团黑影在视线的上空不断变大，李乔意识到在这下面容易被砸到后开始朝一旁跑着移开，但石头坠落的速度比自己预想的要快，很快就在余光处扫到它已经落到了自己眼睛的高度。然后身旁牵起一阵向后的风： “危险。” 鹅卵石被“嗑啦”一声、较为轻缓地落到地上，李乔这才站定后转身看向此时还处于抬手姿势的流沙，面露欣喜： “好厉害啊，流沙。” 他笑得格外诚恳，但这是流沙第一次被人直接地夸奖，所以只是在别扭的表情里说了一句： “这、没什么的。” 李乔一把将人揽了过来，语气里透着喜悦： “早知道你身手好，但亲眼见到的感觉不一样啊！” “他说他很高兴。” 业烬这时走近两人，看了眼流沙对李乔说道。流沙立马恢复平日里带着些颓废的神色，不满地反驳业烬： “我没说。” 业烬执拗地建议他： “在合适的情况下对同伴表露内心的情绪有益于拉进两人之间的关系。” 流沙被这么一说更是摆出一副赌气的架势，死活要否认她对自己刚刚的猜测，李乔看两人快要吵起来立马上前拉架： “不重要、真的不重要啦……比起这个，你们看——” 他藏起脸上的冷汗，朝着正上方指去，那里居然凭空出现了一块显眼的点状白痕，像是什么东西被砸坏了一样： “幸好流沙丢的物件算大。” 李乔汇报给蔡双： “副社长，雕塑公园正上方确实存在一处被隐藏起来的建筑，听刚刚石头击打的声音……应该是实体墙，但外面好像裹了层什么东西，这玩意倒是比较脆弱，我猜她们和建筑能隐形这事有关。” 电话这边的蔡双恰好在听见不远处发出“啪”的声音后，留意到视线高处的那道白光发生了晃动，那一瞬间天空好像被撕裂扭曲了一样，变成有些割裂的感觉，蔡双认为这些看不见的建筑应该是整体裹了层什么软胶质地的塑料板，所以才会像刚刚那样因为击打出现晃动： “李乔，你知道有什么建筑材料或者新型塑料是软板样式的，还属于单面反光玻璃吗？” 李乔记忆里是有这么一个类似的，但又不太符合现在众人所看到的效果： “我倒是知道一种极反玻璃，是100年前出的，能做到视觉上让物体凭空消失的效果，虽然近些年这东西出了软款，价格也打下来了，但毕竟原理还是镜子，只能反射光啊……” 他再次仰头看着上空除了那一块白点根本看不出有什么遮挡： “说真的……能做到这种效果的装修我还听说过，要是真有什么新型材质，估计它也没上市。你说一个人研发出这种东西后不想着公开换钱，反而背地里搭建违章建筑……” 他顿了顿才说出口： “……这人得是什么心态啊？” 这时支寐无也发现了通道入口，朝大家喊道： “找到了！在这呢。” 蔡双看了下支寐无拉开了一扇窗，然后对李乔说： “支警官找到入口了，你们能直接从雕塑公园上来吗？” 李乔和身旁的两人简单交代了一下情况后回答蔡双： “那我们差不多15分钟后能到二楼。” 蔡双忽然喊住他们： “等等，其实你们从计算机楼的侧门进来会更近一点……” 然后他详细描述了侧门的位置，王堇听到后还凑过来喊了一句： “小心扶着点左侧那扇门噢，我总感觉它要倒，别在你们那碰上瓷了~” 忽然王堇想到了什么： “等等、要是这扇门由李乔来陪的话，我们以后走还能换个方便的门不是吗？” 李乔听到后哭笑不得地回应： “拜托……弄坏学校的公共设施不止要赔钱，还要找家长的好吗！饶了我吧……” 按照蔡双提供的线路，他们只用了5分钟就从楼下上来了，王堇看见李乔后笑得无比得意，嬉笑着提前刚才电话里的那个话题： “不过有钱还真好啊……说起来李乔你的卡里是不是都没有限额啊？” 第216章 【怪谈篇】光乐园——入园 ——“不过有钱还真好啊……说起来李乔你的卡里是不是都没有限额啊？”—— 蔡双觉得这个问题过于冒犯，还拍了王堇一下，但李乔却没觉得这有什么： “其实我现在花的是我哥的副卡……家里的话，我很早没问那边要过钱了。” 李乔说到这里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白茉茉好奇地追问： “李乔你跟哥哥的关系更好吗？” 李乔的表情有些尴尬： “也不算是……不从家里要钱是因为觉得父母难相处，不太愿意为了点钱就低三下四地讨生活，但我哥是家族的下任继承人，所以想掌握我全部的经济动态，就干脆让我刷他的卡了。我想着……反正也是被看着，不如多花他点钱呢……哈哈哈……” 他的神色愈发窘迫，生怕大家觉得自己是个麻烦的怪胎，但其实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有些难言之隐，所以也没对这种现象过度反应，白茉茉率先开口： “那要是以后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要记得和大家说哦，毕竟我们也沾光花了李乔哥哥不少钱嘛。” 王堇也跟着点了点头，然后一本正经地说： “而且我们还能帮你花得更多！” 蔡双从后面一把拍了一下王堇，鄙视他如此厚脸皮的发言，王堇自己还委屈上了： “可是咱们乔哥本来就想花光他哥的钱嘛！这种时候……帮忙让好兄弟的哥哥肉疼才是真的为兄弟分忧嘛！” 李乔觉得王堇前半句理解得很对，还跟着笑了出来，当然他本来也不觉得对方的那些话冒昧，因为自己从小到大交到的朋友都是拿钱砸出来的，他一早就明白每个人都喜欢钱，而自己刚好有钱，要是这些钱能生活中换来一些便捷倒也无所谓。 没想到支寐无一把掐过王堇的脸颊，鄙视地说道： “你个社会人士少惦记花学生的钱。” 王堇立马举起双手求饶： “知道啦、知道啦！” “呵……” 她舒心地笑了一下后看向李乔： “太好了，这群人可不是因为你有钱才和你做朋友的。” 李乔这才意识到这一点，要不是之前在罗氏福利院，大家还不知道自己是【李氏建工】家的，而且这些人，向自己提出的请求也与钱无关，更多地信任自己的能力，忽然觉得心里豁然开朗，随后朝支寐无灿烂地一笑： “是啊。” 众人朝建筑内走的时候发现这里也不过是毛坯，隧道有些宽度，虽然算是天桥却比二楼走廊要宽上一倍，里面没找到什么吹笛人的影子，但蔡双却认为这些隐藏建筑间应该存在某种关联，他将手电筒照向走廊的另一头： “我们也许能找到那个住在二教的人。” 支寐无一下子来了兴致，连语气都欢快了不少： “你又发现什么了吗？” 蔡双把手电筒的光落到一扇门上，然后按压把手拉开防火门： “里面有光。” 但打开后别说是有光了，这里更像是一个颠倒的世界，脚下踩着的地面是同外面天空一样颜色的蓝，甚至时不时还会飘过几朵云，而走廊的上空则是颠倒过来的雕塑公园。蔡双看了半天说了一句： “怪不得我在楼上看不到你们……我在二楼走廊见到的应该就里的倒影。” 支寐无挑着眉问： “话说这个景做的是不是有点小？” 蔡双轻轻笑了一下，对那些假景充满了兴趣： “它就应该小，因为从二楼到雕塑公园那个距离不算太近。” 支寐无对这些倒是没那么感兴趣，顶多是有些震惊，所以继续往前走： “你们说这些玩意是谁盖的？从什么开始就有了？” 李乔摇摇头： “不知道，但在农大里肯定有熟知建筑专业的设计师……但这些只是毛坯房，他们没请施工队，应该是不想让外界知道这些建筑的存在。” 支寐无知道李乔这么说是几个意思，但现下这些东西最多能算个违章建筑，更何况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也许某年的设计图纸其实把这些东西批复下来了呢。 “，51’，，~” 白茉茉忽然拉住大家，紧张地让大家去听： “……是口琴呀！” 支寐无一脸严肃四处张望，忽然棚顶的小花园发出声音： “欢迎诸位来宾参观【光乐园】，作为大家找到这里的奖励，我将为大家献上绝无仅有的游戏体验~” 一行人找了半天也没瞧见有这么个人影，广播再次澄清： “你们是在找我吗？咘咘——我可不在这里哦，你们不必在意我~我是【光乐园】的守护精灵，不会在你们的面前现身。但我会做好导游的本分，为大家献上最完美、梦幻的一天！” “喂，我们可没打算玩！” 支寐无不满地抱怨着，但它只是自顾自继续说着： “好了，接下来为大家介绍本次入园须知——” “因为大家是来团建的，所以本次活动以‘公平’为主，每个同学都只有一次体验项目的机会哦。接下来，我会为你们安排7种不同的项目，请你们谨慎选择参与的选手哦，选过一次就不能再选了。” 白茉茉有些害怕，蔡双回过身去试了下他们进来的那扇大门，发现已经被锁死了，业烬推了下眼镜告诉大家： “看来我们必须参与这场游戏了。” 王堇则是狞笑着掰了掰自己的指关节： “好小子……那就等着我们进去把你抓到以后痛扁一顿吧！” 然后一扇大门缓缓打开，亮出内部的游乐设施，它没有预想中那么华丽，甚至有些像破烂，蔡双挑了个看不出来是什么的木头组件看了半天，发现那是手工制成的机关，他起身后看向这个所谓的“游乐场”，意识到这里遍布着的庞大设施应该都是由人手工制造而成的机关。 他推测出这人是个贪玩的性格，就朝远处喊了一句： “我们愿意参加游戏，但要是赢了能不能拿点奖励？这样比较有意思，对吧？” 第217章 【怪谈篇】光乐园——飞镖游戏 ——“我们愿意参加游戏，但要是赢了能不能拿点奖励？这样比较有意思，对吧？”—— 支寐无本来还担心蔡双这样会激怒这个“精灵”，没想到他很快就应下了他的要求： “好啊，那你们想要什么奖励呢？” 蔡双回答： “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赢的一方可以获得一次让对方真心话或者大冒险的机会。” 精灵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 “好呀好呀，那要是你们输了可就要回答我的问题了~” 蔡双认可了这个赌注： “是啊，但要是我们赢了，精灵也要愿赌服输才行。” “当然~” 王堇拉蔡双低下，小声问他： “喂，为什么要和这家伙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啊？” 蔡双的瞳孔闪过一道光： “那只是一种看起来像是游戏的包装方式。” “我印象里有这么一个精通建筑知识、又喜欢拉人一起玩的【毓林计划】成员——【晴心侦探事务所】邹天晴小姐的弟弟，邹雨歇。哪怕他不是邹天晴的话，他也一定是二教里那个喜欢问‘为什么’的怪谈，凭借他对外界的那份好奇，也足够让他答应下来我的条件。” 王堇懵懂地应下： “行吧，听你的。” 然后环顾了一下这间游乐场，看着上面的装饰画内心有些隐隐的不安： “它最好真的是个游乐场吧？” 广播放送起了欢快的主题曲，好多都是动画片的片头片尾，设施也随之开启多彩的霓虹灯旋转起来，一时间真的让人仿佛置身于游乐场当中。 精灵邀请大家来到一座设施之前： “那么【光乐园】的第一站就是你们眼前的这个掷飞镖啦，你们有10次机会去掷这个飞镖，扎破一个气球记为1分，6分为及格，要是能够达到10分就可以获得一次真心话大冒险的机会，要是低于6分就要留在这个游乐场了，同时还要接受我提出的真心话大冒险哦。” “什么？” 白茉茉吓了一跳，再次看向这个游乐设施的布局，总感觉莫名透着股阴森，连忙问他： “那要是下一把的人赢了，能把之前输掉的人换走吗？” 精灵思考了一会，就在大家以为他不会作答的时候，忽然回话了： “好吧，要是你们有人能在之后的关卡拿到10分，就可以用真心话大冒险的机会来换那个被留下的人。” 虽说后面还来得及补救，但也给侦探社在无形间增加了压力，李乔看着那旋转的格外高速的转盘，咽了口唾沫： “总之先拿下一局满分比较重要吧？这里还是让比较擅长投掷和射击的支警官来试试比较好吧？” 但业烬不这么认为： “但每个人只有一次参与的机会，万一后面的更难怎么办？是不是还是应该采取田忌赛马的方式会比较好？” 大家认真地看了彼此一眼后，王堇就被留在了参加项目的座位上，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立马回头问道： “等等、所以为什么按照田忌赛马的思路会变成我啊？本社长在你们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见业烬和李乔都心虚地转移了视线，王堇只好大声喊了一句： “可恶啊，我还偏要拿个满分下来给你们看看！” 然后随着仪器启动，转盘飞速运转起来，越转越快、越转越快，甚至光是眼睛看着都有点快跟不上了，侦探社这才察觉到： 「这个精灵根本就没打算让我们过去！好家伙最好全留下是吧？」 王堇更是在一圈圈转速中逐渐压平了嘴角的笑意，变成诧异： “拿个满分……给你们看……看？” 然后他忽然回头问李乔和业烬： “喂，说好的我只要拿下个6分就可以了吧？你们本来也没打算叫我去争取满分对吧！” 像是自己给自己找到了台阶了一样，维持着一张假笑转过头来，然后举起的手莫名在疯狂地颤抖，忽然在某个瞬间飞镖不小心甩了出去，他绿着脸去挽留，但只是碰到了它的末端，稍微改变了一点点飞镖的轨迹后任凭它在指尖流失，飞向气球转盘上。 「唉……」 每个人都在心里叹了口气，却意外地听见“啪”、“啪”、“啪啦啪啦——”等一系列连响，转盘上的气球居然都爆了，王堇立刻带着喜悦站起身来： “太好了！耶！” 他双手举得老高，然后原地蹦了一下，大家都在庆幸他的运气好，只有白茉茉忽然想起王堇其实没有他现在表现得这么废材的事情，她看着那张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的笑脸，一瞬间只觉得： 「对社长来说，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 王堇的视线随着自己的目光落向这边，他坦然地走来，又笑得眉眼弯弯： “太好了，这下我们就争取到一次机会啦。” 他注意到白茉茉没跟着大家一起高兴，也收敛了些笑意，略显紧张地小声确认： “怎么啦？茉茉。” 白茉茉不知道他是在害怕自己说出他的秘密还是真的在关心自己，只是苦笑着回答： “我怕轮到我的时候会输。” 这不是假话，也是自己愁眉苦脸的理由之一。然后就看见王堇“啪”地一下没轻没重地拍了下自己帮忙鼓气： “诶呀，你都还没开始试，凭什么就觉得自己会输呀？” 他笑得开心，但白茉茉却一脸措手不及地朝他拍的方向倒去，在短暂的大眼瞪小眼之后，王堇一把将人又拉回重心站好，心虚地说了句： “抱歉哈……” 白茉茉在那一瞬间同时反手揪住王堇的袖子，等被人扶好站定后，冰冷地回了句： “以后请别再拍我了，谢谢。” 王堇更是因为那个表情如临风霜，他愣了一会才想起应答： “……啊、嗯，好的。” 这时听见蔡双对广播喊道： “满分的话，我记得是能换一次真心话大冒险的对吧？” 精灵回答： “对，恭喜你们赢得了一次真心话大冒险的机会……那你们想怎么玩呢？” 第218章 【怪谈篇】光乐园——求签筒 ——“对，恭喜你们赢得了一次真心话大冒险的机会……那你们想怎么玩呢？”—— 蔡双果断地回应： “真心话。” 精灵做出回应： “好吧，你们想问什么？” 蔡双环顾了一下这所房间，问道： “【光乐园】所在的这处建筑、和二教的那些隐藏建筑……是什么时候建成的？” 支寐无张大了嘴觉得他问得如此委婉，实在是浪费了这次真心话的机会，但蔡双的考量是——现在虽说是为大家争取到了获得线索的机会，但侦探社仍然处于被这个家伙所控制的范围内，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这个问题要尽量避免得罪这个人。 精灵发出了认真思考的声音： “嗯……应该是8年前左右吧？” 支寐无倒是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这么近？” 而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这些隐藏建筑确实与【毓林计划】有关。王堇忽然一副想到了什么的表情，接了一句： “8年前的话我记得农大加固过一次二教旧校区的墙面，但最后好像因为楼体老化严重，只恢复了半个校区用作使用，老校区从那时起就一直禁止学生私自进入了。” 支寐无对这句话也很震惊： “是这样的吗？” 然后用手端着下巴摆出一副“那我怎么一直不知道呢”的表情，王堇笑着摆了摆手： “那是因为【特高组】是3年前才成立的嘛，而且学生毕业以后就很少管学校里的事情啦。其实我也是听到这家伙说起，我才记起来这件事，毕竟我当年入学的时候二教就已经封闭了，所以没觉得这里哪里可疑过。” 精灵再次邀请一行人前往第二个活动场地——求签筒。 “这里由36个签孔和36个长短不一的通路组成，你们无法从外观上判断哪条通路是可以直达底部的。现在你有5支钢签，分别选择不同的签孔置入，等待最后会有几根钢签从下层的木槽里滑出。……若是3根及以上则为胜利，反之则为失败。” “总而言之就是单纯靠运气的游戏~有谁想来挑战一下自己的运气吗？” “剩下的人里胜率最低的应该差不多到……” 业烬刚想举手，就被白茉茉拦住： “……是我。” 她苦笑着回答： “我在其他类型的游戏里也很难占上什么优势，所以我去试试运气吧。” 茉茉知道业烬刚刚自荐是因为不好说出口能力最差的人是谁，所以才自告奋勇排在自己前面，但业烬还有知识面广的优势在，可能会在后面的游戏里拿下满分，所以自己还是应该识趣点趁着这么个不要求能力的游戏还在，乖乖当好那个下等马。 她坐上参与者的椅子后，伸手拾起一根钢签，那和毛线针一样粗细的钢签比自己预想得要沉，还透着金属特有的寒凉，她举着那根钢签，在多个孔洞前左右徘徊，最后还是在紧张中落下一签，接下来也不用再刻意深思熟虑了，横竖只是考验运气，叫大家等久了还显得自己没什么眼力见，所以她索性“通隆隆”几声把钢签尽数安置好，然后才伴随着那金属划过木块的声音向下寻找着最终结果—— 只出来了2根。 心里瞬间咯噔一下，但表情上只能尽量克制好自己，回身对大家说： “我没事的，你们先去下一场……” “咔嚓” 那把看起来就不祥的椅子忽然展开金属束缚，把人牢牢锁在上面，侦探社一下子紧张起来。支寐无上手掰了两下发现比自己预想的还要牢固： “啧！” 业烬立马问广播： “只要下一局能赢的话，就能把人救回来对吧？” 精灵纠正她： “是要拿满分才行哦。” “下一局是什么游戏？” 精灵寻思了一会才回答： “下一局就来玩开盖有奖吧。” 游乐场的灯光倏地落在远处另一个游戏设施上，业烬匆匆朝那边跑去，流沙怕她遇到不擅长的项目也很快跟了过去，李乔虽然担心那边的进度却也放心不下被锁起来的茉茉，跟大家提议： “我们留几个人在这边陪茉茉吧，剩下的人最好去那边看一下自己会不会……” 王堇立马回应： “我留下就行，你们都过去看一眼吧，现在拿满分换人才最重要，我已经比过了，留我陪着最合适。要是那边你们帮不上忙再回来。” 蔡双这才点点头朝那边走去，李乔临走前轻轻拍了拍茉茉的肩膀： “我们尽快回来。” 支寐无也喊了一嗓子才离开： “小妹妹，别害怕，我们快去快回！” 白茉茉朝大家投以一个友好的微笑，又在众人走后难掩眉宇间的紧张，王堇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为什么没叫我？” 白茉茉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茫然地抬头后发现王堇眼里闪着蓝色的光芒，这才明白为什么： “尺玉神？你怎么还在这？” 她不知所措地想起身却意识到自己被绑着，最后只是沮丧地搭话： “我以为您已经离开了，您说得对，和人类扯上关系没什么好事，您也尽早离开比较好。” 尺玉神告诉她： “像这种靠运气的东西，完全可以交给我来处理，你不会失败的。” 但白茉茉还是觉得： “可我还是觉得没必要因为这些小事就劳烦神明，您还是离开吧，我愿意和您解约，还您自由。” 尺玉神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开出条件： “就连现在，我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你放出来。” 白茉茉摇了摇头： “我说过了，我无意攀附您，也不希望您因为我而变成那天看到的那样……” 她凝视着尺玉神的眼睛，郑重地说： “尺玉神，我们还是解约吧。” 尺玉神的眼睛由冰冷变成厌恶，然后就听到： “嗯？你刚刚有和我说什么吗？” 白茉茉发现那抹蓝光已经消失，王堇回来了，她不明白尺玉神为什么一定要和自己签约，但她明白——那眼神托付着难以名状的恨意。 「您为什么会如此嫌恶我呢？」 第219章 【怪谈篇】光乐园——开盖有奖 另一边的业烬站在开盖有奖的现场，死盯着那些排列成6*6矩阵的木制盒子，听到了来自广播的讲解： “开盖有奖的活动现场有6*6共计36个木箱，每个箱子里都会有一张线索卡，其中每两张线索卡互为关联，屏幕会在每隔3分钟出现一道问题，答案就在那36个方盒当中。……首先参与者有在倒计时5分钟内事先确认盒子内容的资格，并在倒计时结束后开始进行答题。共计10题，每答对一题记一分，6分为及格，失败则要留在游戏现场。” 业烬深吸了一口气： “看来刚好是我比较擅长的项目，我来吧。” 她刚要坐到椅子上，广播再次提醒她： “由于上一轮你们的队员挑战失败，我将获得一次真心话大冒险的机会……而本轮游戏的参与者将自动成为真心话大冒险的被执行方，请在入座前先选择究竟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业烬的眉眼有些严肃，她对“真心话”的环节有些忌讳，所以更愿意去选大冒险，但就在自己准备开口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蔡双喊话提醒自己： “业烬，大冒险的话可能会有危险，最好还是选真心话比较稳妥。” 她回忆起王堇那轮转速极快的转盘和白茉茉失败后的处境： 「确实……现在茉茉已经被锁住了，要是这个大冒险是什么难以完成的任务，我们就会再失去一名队员……」 所以她才在坐下后谨慎地回答了自己的选择： “那我选真心话。” 精灵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愉悦地开口： “好！” “那……你们为什么要来调查我？” “！” 不止是业烬，连其他人听见这个问题后都跟着紧张起来，椅子上的业烬忽然张开抿了许久的嘴，回答： “我们不是在特意调查你，是想搞清楚一个朋友在失踪后被袭的案件真相。” 广播沉默了一会，又换了个严肃点的声音继续问： “你们的朋友是谁？” 但业烬不是那么好控制的角色，立马提出： “这一轮的真心话已经结束了，要是还有问题就要等待下次的机会了。” 这下就能给下一轮的真心话选手提供一次好通过的机会，当然她也怕这样的行为会使这个精灵产生不满，还将这份被延迟的满足与游戏成败的不确定性进行了关联： “……遵守规则，游戏才好玩不是么？” 精灵倒也没生气，反而发出有些沮丧的声音： “好吧……那你们进行新一轮的游戏吧。” 一段耳熟的卡通背景乐响起后，桌面上的木箱依次展开，里面的白色线索卡露了出来，支寐无听了一会发现这音乐耳熟，忽然恍然大悟： “啊，是独眼探长的片尾曲啊！” 李乔被身旁脱线的人崩了心态，很快又将视线落回业烬的身上，发现她的眼神里映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说起来我们只知道业老板她记东西很快，倒是从来没看过她是如何记住的？」 不过这也确实没什么值得参考的地方，业烬将整个场景存成一张图片，把每个细节当成不同之处来保持对大脑和视觉的刺激点，然后就轻而易举地记住了一切。其他人还没来得及挨个看完内容，就连蔡双想帮忙，也只是从不好记忆的中间位置记住了内侧3*4矩形区域内的大致图案。 支寐无本来正跟着背景乐一起哼着，忽然想到了什么，提醒大家： “音乐要结束了，时间快到了！” 蔡双下意识看向坐在椅子上，不曾向任何人求助过的业烬： 「应该是都记好了吧？」 然后就跟着众人一起见到了屏幕上出现的第一道题： “q1：请问农大有几个食堂？” 李乔下意识回答： “两个。” 然后忽然想到这次的考题不是数量而是找出答案们相对应的位置——只看业烬朝两个方向看了下，又仰头对广播喊道： “11和32。” 她喊到数字的木箱随着声音再次展开，支寐无跑过去确认了一下，还真是一食堂和二食堂的两张照片。 “q2：每个人都可以随意进出的校门是？” 支寐无立马答道： “西和北！这两个门常开着。” 业烬回答了对应的序号： “25和14。” “q3：设有门禁的教学楼是？” 蔡双回答： “实验楼和二教旧校区。” 业烬点点头开口： “03和26。” “q4：晚上10点后仍然开放路灯的建筑是？” 流沙思考了一下回答： “我记得从两个食堂到宿舍、再从食堂到对外营业医院都是亮的……前面已经回答过两个食堂了，所以应该是宿舍楼和对外营业医院。” 业烬回答道： “01和35。” “q5：长期不开放使用的两个校门是？” 支寐无又抢答了： “南门和北门！南门是正门只有校庆期间和新生开学会开放一次，北门在实验楼那边，一直都锁着呢！” 业烬点点头，记起这两个位置的编号： “02和06。” “q6：人气最高的两间食堂铺面是？” 支寐无傻了眼，看向蔡双，蔡双只记得： “……二食堂一楼的两家份饭人都不少，但我没怎么去过一食堂啊？不知道和这边比起来哪家的人更多。” 李乔倒是去过好几次一食堂，摸着脑袋犹豫地说出口： “好像一食堂二楼的麻辣香锅人更多……” 没想到业烬直接说： “那就二食堂正中间的那家份饭——12号和一食堂二楼的麻辣香锅——18号。” 李乔吓了一跳立马提醒她： “但我也不太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正确答案啊，要不我们再讨论一下？” 业烬看他不太自信的模样，又看了看逐渐减少的倒计时： “时间不够用了，” 她抬眼对李乔说： “你的眼力在我们当中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我认为相信你的判断会比较稳妥。” 李乔愣了一下，因为业烬完全是一副理性分析结果的模样，更说明了自己在侦探社的被认可度： “……谢谢。” 业烬倒是不知道他在为什么道谢，尽快提醒大家后面的题怕是会越来越难了。 第220章 【怪谈篇】光乐园——开盖有奖(其二) “q7：哪份食物完全属于二食堂的张■麻辣烫？” 业烬滴了滴冷汗： “我记得这些图片里有6张都是类似麻辣烫的面类食物……” 眼看着一群人没什么进一步的线索了，流沙才别扭着开口： “额……二食堂那家的话，都是外侧红内侧白的碗，而且他们家老板定的方便面都是菠菜面，所以不会出现白色的方便面。” 业烬回忆着那些照片： “现在范围缩小到4张了。” 流沙只好继续发表了一些有关这家麻辣烫的看法： “他们家有小麻花，宽粉用的是苕粉，煮出来颜色会深一点，看起来会厚一点，没那么透明……” 他越说越觉得脸上发烫，虽然周围的人没有嘲笑自己，但要是说当一群人中对吃了解的那个，还是会难免有些尴尬的，不过业烬没那个余力去留意他的心情，只是想着快点把答案缩小范围： “还有呢？” 流沙在她的追问和众人震惊的注视下，脸更红了： “他们家用的是辣椒油不是辣椒面……应该能从汤里看出来区别……” 业烬这才锁定其中的两个个数字： “08和16。” 回答正确，屏幕也根本没给人喘息的机会，很快就进入了下一问： “q8：人流量最多的建筑是？” 蔡双听到这个问题后快速思考起来： “每个院的大课都在主楼进行，所以人流量第一的一定是主楼……第二是……” 他无法确定，只能在心里一一排除： 「学院人数最多的是经管院，但他们绝大多数的课是在主楼进行的……农学有自己的食品楼，但毕竟外院学生无法进入，计算机倒是每个专业都会学习的课程，他们还刻意安排成了全院一起学习的大课……难道是计算机楼吗？」 「等等……我是不是还落下了什么？」 他继续思考： 「除了上课还有每个院都要全年级一起去听的演讲……而且那栋楼本身不是……」 他得出了另一个答案： “各个社团的所在地——活动楼！活动楼除了要经常全年级听演讲外，还刚好在主楼与食堂之间，不少人会趁着下课直接去活动楼，还有不少学生因为食堂没有座位干脆拿到自己社团教室吃午餐的。” 业烬点了下脑袋： “05和27。” “q9：光乐园的所在位置是？” 李乔一下子紧张起来： “雕塑公园啊！但、也就是说不止在一个地方吗？” 蔡双飞快地思考着，在脑海里构筑出学校的平面图，然后说道： “另一个在北操场！” 支寐无睁圆了眼睛问他： “为什么是北操场呢？” 蔡双顿了一下才回答： “二教那边的建筑不是斜的么？再加上如果在雕塑公园这个位置能有这么大一个悬空建筑的话，另一个应该在同样属于地势较低的北侧……再加上北侧符合两侧有建筑、中间却是空地的位置就只有北操场了。” 业烬抿了下嘴，回答： “10和15。” 终于来到了最后一题： “q10：近期进行过墙体维护的建筑是？” 大家都愣了一下，蔡双也跟着犯了难： “记得王堇说过二教……但二教不是已经选过了吗？……还有一个是哪里？” 王堇看时间快结束了都没人回答，立马将手扩在嘴边，朝这里喊道： “校医院和新实验楼！” 业烬听到后立马追问： “没有单独新实验楼的照片啊？还有其他跟着一起扩建的建筑吗？” 王堇立马告诉她： “停车场、停车场！有一个崭新的停车场是后建的！往二教那个方向去的一个停车场！” 业烬知道是哪张了，立马在倒计时结束前喊出了那两个号码： “13和22！” “彭——” 一声息屏音效过后，屏幕再次闪了闪，给出了10分的成绩，业烬这才舒了口气，跑向白茉茉的方向： “茉茉！” 精灵也守信用，第一时间就把白茉茉的束缚解了，她还没来得及安抚自己过于紧张的心跳，就很快给了朝这边奔赴的同伴一个“不用担心啦”的笑脸。 业烬不舍地抱了过来，才发现她的手臂有些颤抖，于是学着白茉茉之前的样子牵过她的手，试图通过这种传递体温的方式告诉她： 「别害怕，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广播再次响起： “好吧，你们又为自己赢得了一次真心话大冒险的机会，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蔡双抬起眼睛： “我们在帮一个朋友找人……或许你知道他弟弟——邹雨歇的所在地吗？” 广播那边好久没有回话，侦探社跟着紧张起来，也许这个问题问得不好，激怒他了也说不定。 “……姐姐她、姐姐她现在还好吗？” 支寐无和李乔都很震惊，没想到之前千方百计要找的人，居然真的一下子出现在了眼前。 “嗯……胖大叔他不让我和别人说我是谁，但我们事先约好了，真心话大冒险必须遵守规则……所以我还是要告诉你们，我就是邹雨歇。” 支寐无握了握拳头，急迫地追问： “喂，胖大叔是谁啊！” 但广播似乎还打算进行完这场游戏： “不是每轮只能问一个问题么？你们还是尽快赢得更多项目吧。” 场景里的射灯又腾地一下落在众人不远处的一处游乐设施上： “第四项是店铺经营，从初级状态升级到逐渐高级的店铺等级，不同等级的店铺能赚净利润不同，等级越高净利润也越高，当然装修成高级店铺的成本也会逐渐增加。……参与者在半小时内能让净利润达到10w就算及格。” 李乔摸了摸脑袋，问： “那个……现在净利润已经是20w了，能算我们一个满分吗？” 在大家听规则的时候，李乔不知道从什么开始玩了一把，甚至已经在这段时间里拿到了20w的净利润。广播的声音满是震惊和好奇： “为什么？这么快就赚到20w的净利润了？” 李乔看其他人也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自己，局促着摸了摸脑袋： “额、我以前玩过这个游戏啊……” 第221章 【怪谈篇】光乐园——极端经营 ——“额、我以前玩过这个游戏啊……”—— 这个游戏是小时候邹天晴带过来的，是邹雨歇自己研制的一款经营类桌游，那时候两人玩着玩着李乔就突然赢了，邹天晴自然是不乐意，扯着他的袖子要他给自己解释： “李乔你是不是去银行抢钱了啊？不然为什么你的钞票涨这么快呀！” 李乔一脸的无奈，只好耐心给对方解释： “其实早在晴姐给店铺升级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个游戏的最高净利润转化率根本不是在15级之后嘛……” 邹天晴看着自己铺面已经升级到了23级，手里的钱却越来越少了，立马哭闹着要李乔按规矩玩： “那就是说李乔你还是没有遵守游戏规则嘛！” 李乔可不愿意被这么污蔑，立马继续解释： “规则明明是说谁赚得钱最多，谁就赢了吧！明明店铺升到15级就可以给员工升到20级了，那我就是用15级的店铺，扩展一倍的店铺规模，再雇20级的工作人员，缩短每次营业所需的工作时间，就能最快程度上卖出大量的16级商品嘛！” 邹天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16级的商品利润根本没有23级的利润高好吗！” 李乔马上回应： “但你的店铺升级到23级，成本就增加了2.78倍啊！成本增高的话，从那一瞬间开始就算是在替成本还债了吧！但是如果一直不升级的话，就可以处于一直盈利的状态啊！” “再加上20级的工作人员完成工作的效率高，可以很快就完成300单的店铺接待啊。” 邹天晴还是觉得哪里很奇怪： “可、20级的工作人员用工成本不是也很高吗？你的店铺明明还只是个小作坊，真的雇得起这么高级的员工吗？” 李乔摊了下手： “就是因为是小作坊所以性价比才高啊？他们20级的员工来我这种小作坊面试，工资只要5000，同样20级的员工如果去20级-25级的店铺面试就要给他们8000，再加上让他们完成这种简单点的订单只需要30秒就能完成，如果是20级以上的店铺，就要花上3分钟才能完成一单了。” “我额外用一次性价格扩大了铺面，让这些员工一天可以接300单，就算一单的净利润只是你是0.6，一天下来赚得钱也比因为店铺升级存款清零的晴姐要高好嘛！” “就是说——我开一家双倍面积的小作坊，再请当前人数上限的高级员工，给他们开低廉的工资，但要求他们付出高级职工该有的工作效率，就能在短时间内积累大量财富啊！” 邹天晴听完后只是很生气地一把推开李乔： “李乔你这么玩根本不公平！黑心奸商！没良心！我再也不想跟你玩了！” 李乔看着青梅竹马愤愤不平而远去的身影，后知后觉地抱怨了一句： “生什么气啊？这不就只是游戏而已么……？” 在那以后邹天晴真的没再拿这款游戏找自己玩过，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这里再次看见这款游戏。 侦探社的一行人听到李乔赢的原理之后，脸上也和当年的邹天晴一样浮现着鄙夷的色彩，白茉茉嘟囔道： “李乔你赢的方式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呢……” 业烬推了下眼镜： “就是所谓的俗话说……财富最终会通过广大加班加点的劳动人民手里，流向少部分的资本家们，对吧？” “额……” 虽然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李乔也只是想着尽快完成这局游戏而已，因为游戏里又不是真的人，一切都只是一堆数据而已。 蔡双嫌弃的表情里似乎透着欲言又止的意思，好像在说： 「真是不光彩啊……」 王堇则是直接诧异地喊了出来： “你都不怕遭报应的吗？！” 李乔流着冷汗回答： “我真的只是在游戏里这样，而且还是为了赢而已……我们现在不是输不得吗？” 他捂住脸，一副心累的样子。支寐无是最气愤的一个，上去一把扯着李乔的领子： “就是你这小子么！害得我们的工资被压那么低，还要义务免费加班诶！你个混蛋！” 李乔立马举起双手投降： “真的只是因为我们短时间内要赢下一局啦！又不是真的这么做了呀！而且我以后基本上不会从事贸易什么的工作的，因为家里也会限制我的。所以大家都冷静一下，记得跟邹雨歇要这次游戏胜利的奖品啦！” 流沙看大家都发表了看法，自己跟着说了一句： “反正我的话，从一开始就不会去干这种明显劳动付出与收入不成正比的工作。” 白茉茉意外地追问： “诶？可是，如果市面上都是这种工作要怎么办呢？” 流沙淡定地回复： “其实只要大家都不忍，企业开出的价格自然会回归正常水平，但要是有人降薪也要去确实会促成资本家的这种恶习。不过怎么说呢……反正社会总需要有人花钱，为了赚钱才要去工作，要是本末倒置……工作了也花不起钱，大家自然就不会去工作了啊。” “企业因为没人花钱所以要裁员缩编，但这样只会让社会上的无业游民越来越多，而无业游民因为没钱也自然不会去消费，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劳动者创造价值的，没人劳动了，慢慢耗到企业倒闭。但这个世界上最不缺就是想赚钱的企业，上一个倒闭了很快就又会有新的企业顶上来，这种时候社会大环境也比之前要严苛得多，新型企业只会用更有竞争力的价格来雇佣新的员工，不然只会重复之前一样的老路。” 白茉茉觉得： “感觉这个想法很被动呢，要等企业自己有良心起来什么的……” 流沙摇摇头： “不是等企业，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物极必反，等到矛盾积攒到一定程度后社会就会迎来一次大清洗，” 他在空中画了一个圆： “你看，从起点到终点，其实也又是新的起点……事物的发展总是这样，从无到有，再到盛，继而转衰，然后再重新从无到有。” 白茉茉看完心里茫然了一会，只觉得那是很宏观的事情，自己只是沧海中渺小的一簇，很容易就被环境所影响了，但稍微有点羡慕流沙——人潮这么拥挤，他还是可以好好地朝自己需要的方向进发，活得是那么豁达。 第222章 【怪谈篇】光乐园——打地鼠 在精灵同意后，蔡双又得到了一次真心话的机会，支寐无好几次用眼神暗示他： 「问点有用的啊。」 蔡双带着那股压力，思索后问出口： “你这么多年来……是怎么生活的？” 支寐无露出不太耐烦的模样，刚想抱怨蔡双浪费了这次提问的机会，不过仔细想想看——也许这个问题能解答【特高组】到底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能顺利逮捕【毓林计划】的理由。 “嗯……我的话就住在农大里哦，是胖大叔帮我的。虽然平时总会觉得没意思，但我会背着胖大叔偷偷跑出去，还交到了不少朋友，所以住得也还算顺心吧。” 支寐无一下子咬起了指甲盖，心里愤愤不平： 「这个胖大叔到底是谁啊？怎么想都很可疑吧？」 她瞥了眼蔡双： 「可恶，下次我一定要问胖大叔到底是谁！」 下一个被邹雨歇推荐的游戏是打地鼠： “这是一款集合了音游与打地鼠的机器，玩法是根据屏幕上的音符效果判断是否要击打弹出的地鼠，获得相应的积分，2w分为及格，3w分算你们满分。” 流沙忽然举起手： “那请问我可以点自己熟悉的曲子吗？” 广播的语气有些意外： “诶？都、都行吧？……只要曲库里面有这首歌的话。” 然后流沙就轻快地选择了米铎的《利往》： “啊，真的有这首。” 前奏放出来以后支寐无和白茉茉都在脑海里寻觅着这个曲子的痕迹： “好像在哪里听过诶？” 蔡双一开始就知道他会点谁的歌，再加上这个前奏，很快就明白了是哪首歌，带着点调侃的意味看向流沙，却发现他此时双脚站开了一些，然后深吸一口气，眉眼罕见地严肃。 果然光乐园这里的打地鼠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游戏，不仅地鼠出现的时间很是短暂，还有上面音乐符号的误导。但流沙飞快地砸下了几个地鼠，虽然大家看不清他手上的动作，但听那不曾断掉的音乐，应该是没有出现过任何失误了。 “当~当……当当当~” 曲子结束，机器看起来甚至在冒烟。 一阵欢快的庆祝音效响起——5w分，还真的拿了个满分。 广播的声音倒听起来不是很愉快： “真是的，你们到底是一群什么人呐？我明明就有把游戏的难度加高诶……” 蔡双严肃地问他： “周欧平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支寐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没问上想问的问题，急的扯着蔡双领子一副要揍人的架势，蔡双只好这样提议： “等支警官获得满分的时候，就让支警官去提问题好不好？” 支寐无这才一脸憋闷地松开手，念叨了一句： “说好了，我要是拿到满分就让我问我想问的问题噢。” 广播开始回答蔡双先前提出的问题： “周欧平是我的朋友，我们是在邹小静的介绍下认识的。” “啊？” 所有人都感到震惊，广播继续说起了众人的相识—— 邹雨歇在农大里像影子一样只能活跃在无人注意之处，但他毕竟还是个心智和初中生差不多的孩子，所以很难忍受长期以来这了了无期的寂寞。 他总是在二教单面可视镜那里观察着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同学，嬉笑着从自己身旁走过，难免产生些想要接触的心理。他和很多看起来好相处的人的对话，在人家说出一个新鲜事物后问上一句： “为什么呢？” 但没想到绝大多数人会被这种突如其来的问候吓到，尖叫着跑开，自己就又变成一个人了。他还会带着口琴去人流最密集的雕塑公园旁吹《找朋友》，吃了好久都没人注意到，直到那天他还没吹呢，就瞧见两个女生拉拉扯扯地走了过来。 一个开朗些的女生说： “真的！我上次就是在这听见的，有人吹口琴呐！” 文静些的女孩只是弯着脑袋朝花丛的方向看去： “你是说有人躲在里面吹口琴？” “不是人！” 开朗女孩靠近她压低音量： “我听说是一个小男孩的鬼魂……” “鬼……魂？哈哈哈哈……” 看文静女孩笑得无比云淡风轻，她又急着解释： “千真万确，而且我还听出那个曲子，是，《找朋友》！” 文静女孩还是一副温和的样子直笑： “哈哈哈……那他还真是个小男孩的鬼魂呢。” 邹雨歇因为两人的对话，在内心挣扎了一会后开始演奏起了熟悉的音调，开朗女孩最先听到，激动地指着天空给身旁人看： “你听！真的有！” 文静女孩仰着脑袋听了半天才忽地笑了出来： “还真的是《找朋友》啊。” 之后，邹雨歇故意等这两人经过的时候才开始演奏，希望能进一步听到她们的其他互动。 开朗女孩拉了拉好友： “你听……他今天也来了。” 文静女孩听了学校里的传说，朝根本没人的花丛方向搭话： “你好呀，你在找朋友吗？” 口琴演奏声停止了，但邹雨歇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他顾及着前面那些害怕自己而逃跑的同学，生怕自己再把这份来之不易的关注也吓跑了。 文静女孩看没人说话，表情有些沮丧，又很快笑着问道： “你不吹口琴了吗？” 邹雨歇想回应她，才把口琴再次放在嘴边，继续演奏着先前的《找朋友》。 之后两个女孩也和打卡一样常来这里和自己说上几句，三个维持了很久这样只是诉说者和听众的关系，直到那天文静女孩带着点供果过来，摆在雕塑后方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诶，你说……我们是不是都快成朋友了？” 邹雨歇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回应，女孩继续说道： “他们说你在很小的时候就死了，还听说……你一直在吹《找朋友》，你是不是很怕寂寞啊？” 邹雨歇鬼使神差地用口琴吹了个： “fa。” 女孩眼前一亮： “fa？……4？” 她笑了出来： “那我来和你当朋友吧，真巧，我也怕一个人待着寂寞。” 第223章 【怪谈篇】邹小静 ——“那我来和你当朋友吧，真巧，我也怕一个人待着寂寞。”—— 邹雨歇听到这句话后心里呼的一下涌现出难以抑制的喜悦： 「“朋友”！」 这个词确实是好久都没听到过了，自从自己住到农大后就没怎么和其他人接触过，虽说按照规定自己应该隐藏好生活在这里的一切痕迹，但他忍不住，每次亲手把自己留下的最后一件垃圾丢掉的时候，总会觉得那是在抹消自己存在过的证明。 一天两天还好，一个月两个月就变得格外难熬： “这样活着可真没劲呐……” 他蜷缩在那里，亲眼瞧见无数行人嬉笑着从自己身下经过，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他尤为关注学生脸上喜悦的神色，每每见到都会产生一种想要逃出这里的冲动。 就这样坚持了一年以后，他不再规规矩矩地把所有的物件还原，甚至产生了一种想与外界产生链接的心态。他会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想要引人注目却又怕人家不喜欢自己，所以既在学生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又因为躲得严严实实而被传成了是鬼魂作怪。 终于在这一刻抑制不住那份压抑已久的期待说出口： “朋友……” 刚一开口他就意识到对方可能会害怕，立马“啪”一下捂住自己的嘴，然后拼命竖起耳朵，想去确认对方在知道自己确实存在后会作何反应。 “你是人吗？” 文静女孩眼前闪过一道意外，然后又朝花丛的方向用手翻了翻，实在是一无所获才继续问他： “……但你会说话，对吗？” 邹雨歇没再回应她，她的眼里才换为一种伤感： “……不能和我说话吗？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她真的以为对方只是某种灵异现象，却还是在为失去了自己熟悉的日常之一而感到落寞。 “……能、” 邹雨歇这才继续开口： “我们……做朋友。” 女孩的表情转为舒缓，笑着回应： “嗯，那我以后也常来看你，行吗？” 之后的几天里女孩会专门挑没人来主楼上课的时候来找邹雨歇聊天，一开始还是分享校内的趣事： “你知道吗？我们学校有八个不可思议的事情呢……你是其中之一，你知不知道？那你说……剩下的那7位，会是你的亲戚吗？” 邹雨歇回答： “亲戚？我不知道……我和家里人的关系不是很好，除了姐姐、没人喜欢我……” 女孩对此深有体会： “你也被人讨厌了吗？其实我也……” 她又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换来一副温和的模样： “算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我们继续聊聊八大不可思议的故事吧！” 但讲着讲着，这些故事却没有被集齐，邹雨歇问她： “为什么没有了？不是还不够八个吗？” 女孩的眉眼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告诉他： “因为不能集齐八个，据说知道全部的人会发生不幸呢……” 邹雨歇依旧用懵懂的声音问道： “为什么集齐了反而会变得不幸呢？” 女孩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也许是因为贪婪吧？……贪婪变成了不幸的开端。” 邹雨歇听不懂： “为什么全部集齐就是贪婪呢？” 女孩抬眼看向那被遮挡，但却误以为是真的天空的方向： “因为欲望没有尽头吧……” 邹雨歇以为和对方对上了视线，吓得赶紧想往后躲，慌乱中意识到女孩根本没看见自己，她只是凝视着那片虚构的天空罢了。 后面女孩慢慢和自己分享起身边人及同学，故事不再是一味的神秘与畅想，而是沾染了些自卑自责又一次次失望落空的烟火气： “阿施啊……我曾以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当时我的世界只有她，觉得其他人、其他事不关注也无所谓……没想到那天听见她对同班同学说我是怪胎、我很装……” “我早知道同学们不太愿意和我一起行动，我本来不在意的……直到我发现那些话是她传的。” 女孩的眼角茫然地流下一滴眼泪，这才被鼻腔一股酸涩袭击，明白了： 「原来我是在伤心啊。」 眼泪消失得很快，她的眉眼不再透露任何焦虑与失望，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你呢？你愿意说说你家里的事吗？” 邹雨歇本来也没什么隐私意识，有人问他就会回答： “我的家里有很多人，但他们都要听奶奶的话，奶奶的意思就是绝对的……” 说到这里，邹雨歇也低下头有些伤感： “但奶奶不喜欢我和姐姐……我不知道为什么，姐姐说，那是因为奶奶不喜欢我们的妈妈，所以连带着不喜欢我们。姐姐还说，我们活在这个家里，必须想办法讨奶奶的喜欢，所以奶奶叫我，我必须得去……” “我们都严格按照奶奶规划好的人生在生活，我甚至没有自己的朋友，后面好不容易交到了一个，又被奶奶赶走了……我跪下求奶奶，但是没用，后面我就干脆离开家了。” 女孩觉得这些听起来像是个少爷的日常： 「原来他还是个有钱人家的鬼啊……」 两人相处的时间长了，女孩在某一天试探性问起幽灵： “说起来……我们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邹雨歇。” 空中传来带着些欢快的声音，女孩看他没有犹豫和避讳，也放心地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名字： “真巧呀，我也姓邹，我叫邹小静。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呢。” 从这天起他们才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开始毫无避讳的讨论起学校里的天南海北： “我发现超森超市新出的咖喱饭还挺好吃的，你真应该去试试！” 邹雨歇激动地回复着： “我知道！我每次都会赶周五的活动一起买！” “……” 没想到对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了，邹雨歇纳闷地看了看对方，听见她歪着脑袋问了一句： “……你不是幽灵吗？” “额、我……” 邹雨歇又害怕起来，连连向后退去。 第224章 【怪谈篇】邹小静(其二) ——“额、我……”—— 邹小静看对方不吱声了，眉眼透着些许愠色： “你该不会是……一直在骗我吧？” 邹雨歇吓得撞到了头，什么都没有的上空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剧烈的“嗙当”响动。邹小静起身后纳闷地环顾了一下周围，不太满意地说： “……我是真的拿你当朋友才和你说这么多的，你为什么要骗我？” 邹雨歇发现她生气了，立马跑回来道歉： “对、对不起！我不是要瞒着你的，我怕你害怕我，所以一直没敢露面。” 邹小静焦急地和他确认： “你是我同学吗？” 邹雨歇摇摇头： “不是、我……我也想当你的同学，但我不能上学。” 邹小静这才恢复冷静，试探地追问： “你为什么不能上学？” 邹雨歇回答： “胖大叔说我不能让人看见，说大家会害怕我、还会打我、攻击我……我、我害怕……” 这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威胁性，邹小静的心里产生了一种淡淡的好奇： “我能见见你吗？” 邹雨歇有些害怕： “但是，万一你见到我以后，就不跟我做朋友了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才有人跟我说说话的……” 邹小静不太喜欢被当成那种看人下菜碟的小人，就和邹雨歇保证： “我不会因为你的容貌而讨厌你，但你不能做伤害我的事情。” 邹雨歇被说动了，他本来就想面对面和朋友交流一次，于是两人约好了在晚自习下课后来雕塑公园见上一面。 学校里的路灯吝啬得有些准时，下课没过10分钟就一股脑熄了教学区的灯，邹小静只好打开手电，小心地朝那边挪步，来到熟悉的雕塑公园后，她坐在了平时的那个位置上，视线时不时扫过前往主楼的小径，希望尽早看到另一个身影。 身后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邹小静看向那些发出动静的树丛，慢慢站起身来： “邹雨歇？是你吗？” 她一边走一边问。 “是我……” 听到一个内向的声音，她拿手电筒朝那个方向照去，显现了一个又高又壮的身影，吓得丢掉手机，“嗷”地喊了出来： 「我是不是被人骗了？」 「怎么看那家伙都不像是个学生……社会人士？」 「该不会……是拐卖人口的吧？」 想到这里她立马朝来时的方向跑去，但因为这里没有光源，还有不少石块，一脚没踩稳，忽地向地面栽去。 “嗙当——” 四肢麻了一下，再次挪动膝盖时感受到的那种针扎一样的阵阵刺痛告诉自己，膝盖已经磕破了。忽然身后的光影晃了一下，那个高大的身影捡起了自己掉落的手机，说了一句： “……手机掉了。” 他拿着自己的手机朝这边走来，摆臂时手电筒的光源随着前后扫荡着，和那最大的危险一起，逐渐迫近着自己。 「我得跑。」 邹小静在紧急之下无视那股疼得叫人直流口水的血痂，起身后拼命地要逃跑，在几番跌跌撞撞后，藏到了园区内的桦树林当中，喘着粗气： 「还有500米就能到有人的地方了。」 她再次起身后打算横穿这片树林，走到食堂前那条柏油马路上去，却忽然被一个巨大的黑影挡住了前方的路，她在惊恐中慢慢抬起头，对上对方泛光的红色瞳孔，心里咯噔一声： 「完蛋了……」 她只好发出自己现有的最大音量，然后抱住头快速蹲在地上： “啊——” 食堂门口倒是有不少学生想着赶在打印社和超市也关门前置办一些明天要用的东西，那撕心裂肺的呼喊不是没传到这片热闹的地方，只是每个人都选择了把它当成个热闹，不管不顾： “嗬……谁喊的，这么大嗓门？” 他的朋友淡定地回应了一句： “诶呦，上学嘛……哪有不疯的啦~” “说的也是，哈哈哈哈……” 好在这些冷嘲热讽没有传到邹小静的耳朵里，她蜷缩着，只想着： 「要是今晚能活下去，让我干什么都行啊……」 心里难免不会划过些过往的景象，那个占据了自己脑海里所有美好回忆的女孩再次出现，笑着喊起自己的名字： “小静，你可算来了！” 然后画面很快切换到了自己在楼梯间走着走着，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后转过拐角，看到那个自己熟悉无比的女孩露出一副自己从见过的嘴脸，看着甚至有些恐怖： “邹小静啊……你不觉得她这人很装吗？” 另一个人激动地回应： “对对对！莫名其妙地高冷，怎么和我们说话，还给她丢脸喽？” 那个自诩是自己最好朋友的女生继续把这个话题往下延伸： “她不会是我们都当成她的舔狗了吧？你看她平时对男生那副爱答不理的态度……还真以为谁都上赶着喜欢她呀。” 忽然不远处的两人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同学用下巴示意阿施转过身去，她缓慢地移过脑袋之后，凝重地看了眼自己，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那眼神透着快要溢出来的恨意。邹小静当时原路返回了，她震撼、更害怕，她怕进到自习室后要面对全班同学看热闹的视线，也怕阿施来找自己。 当天晚上她根本没睡着，只是看着手机里还没来得及改备注的“超懂我的宝贝”发呆。她很矛盾，既希望女生来找自己，证明她还在乎这段情分，又害怕她真的来找自己，说出什么更令自己崩溃的话。 第3天女孩才给自己发消息，问了一句： “还生气吗？” 还发了一个小心翼翼的表情包，接着她又发了好多满是逻辑漏洞的话： “小关她一直很讨厌你，我怕我不顺着她的话说，会被她针对……你知不知道咱们班的女生都是跟她一伙的呀，我真的不敢……原谅我吧。” 又是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包，但此时在邹小静的心里已经被逐渐弥漫开的厌恶笼罩，在把备注改成“人渣”后，愤怒地拉黑了对方。 为什么这时会想起那个人呢？因为她现在想着： 「要是会死的人是她就好了。」 第225章 【怪谈篇】邹雨歇(其二) 闭紧双眼后，意外地没有迎来任何袭击： 「发生了什么？也许我能趁这个机会逃跑！」 她悄悄睁开眼睛，用此刻抱着头的手臂遮挡了一部分视线，似乎这样更能让此刻的惊愕有所缓解： 「嗯？」 她慢慢放下手臂后，轻轻站了起来，因为前面已经没有人了，他走了。邹小静警惕地环顾了四周的树林和杂草丛后才松了一口气： 「真的活下来了！」 她无法抑制住心中那种从未体会过的庆幸，重重地自肺腑牵出一声“哈”。她急着走到200米前还亮着灯，往来些人的安全地区，却听见脚下“咔嚓”一声。她低下头，抬起脚，发现自己踩到了一部手机，屏幕已经有了白色的裂痕，她弯腰拾起后被感应到了面部，看见了那个熟悉的手机壁纸： 「我的手机？」 她顿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手机会在这，然后才忽然想起之前逃跑的时候弄掉了手机，还被那个庞然大物捡起。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念头： 「他该不会是为了还我手机吧？」 但很快她就否认了这种羊同情狼的看法，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走到了食堂前的那抹老旧的暖黄色灯光前。平时一看见人多就不想排队的她，第一次如此庆幸自己找到了人多的地方，虽然没什么想买的东西，却还是因为眷恋窗内那平和有秩序的感觉，而走进了一家超市。 她在货架前发呆了很久，还是注意到收银阿姨那扎人的视线后，才匆忙从货架上拿了些自己平时会吃的零食，又在路过冰柜的时候拿了瓶电解质饮料，统一结账。 回到宿舍后，也感觉有收发室阿姨守着的这栋楼格外温暖，她放缓步子，慢慢回到寝室。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大家都抢在熄灯前做好睡前的准备，以便于上了二层铺后就不再下床了。 邹小静虽然在此刻产生了很强烈的找人倾诉的心理，但又因为寝室内与其他团体不甚熟悉，所以没法开这个口，她掏出手机后却只想到了一个人，顿时因为转瞬即逝的软弱而自我厌恶： 「这辈子都不会再理她。」 她意识到自己的交友群很窄，窄到想倾诉时只会想起那么一个人，所以才会去寻找一个幽灵来当自己的朋友，还差点为此遭遇不测。想到这里她的心情越来越差，简单洗漱后就快速爬上了床铺。 最后她把故事掐头去尾地和高中同学说了，虽然不是特别亲密的朋友，但高中时期的自己确实和一部分有过共同话题： “我和你们说，我今天遇到人贩子了。” 很快群里就有人八卦地回应： “展开说说。” “我晚自习下课后因为走得晚，所以看见了一个又高又壮的男的，” 有同学对这件事很是意外： “有多高多壮啊？校外人员吗？” 她找到了一个极其准确的形容词： “能一拳把我打死。” “哇靠！” 对面终于准确体会到了自己当时那种不安与恐惧： “后面呢？你怎么逃出来的？” “后面好像是有什么响声，那个人就跑了，我赶紧逃到食堂前面，还是第一次庆幸人多真好呢。” 后面她着重描述了一下自己想在超市缓一缓，结果被大妈盯上，不得不买一堆东西结账的事情，引得群里哈哈大笑。在这个只有4个人的小群里，她终于如愿地排解了心中的苦闷。 “不过能让小静你庆幸人多，还真的是被吓到了。小静你不是最社恐了吗？” 对方说得没错，邹小静不是什么高冷看不起人，只是因为重度社恐，但因为自己的这种不合群，早早就变成了被同学们厉声讨伐的对象，什么不好相处啦、什么看起来很阴森啦、什么只穿黑白灰颜色看起来很像鬼啦……没想到到了大学以后还会多一个“把别人当成舔狗”。 说实话有男生对自己感兴趣她不是看不出来，但那不是因为自己看不清人家，而是因为对方的表现太差，她明明想吐槽却顾及大家只是普通同学，又不太熟，要是吐槽人家会不会显得自己很过份，所以干脆在那些男生刻意表现的时候假装没看见了。 其实她真的很想在那些人炫耀错误的知识点时，大声喊出来： “那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东西，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啊！” 也非常想在有些人发一些油腻的土味情话时直接怼他一句： “给你闲的没事干了是吧？有时间在这膈应女同学，怎么不去把实验报告写了，之后又厚着脸皮到处管人借去抄！” 在收到一些看起来就很廉价、平时又完全用不到的东西时，虽然表面上只是冷着脸拒绝掉了，其实也很想直接骂上一句： “这不是阴间才用得到的东西吗？这玩意你放自己身上，你看看你会用吗？自己都不用的东西还好意思送人啊？” 但最后因为性格内向，怕人觉得自己冒犯所以没骂。这些真心话她只和阿施说过，而且在自己好不容易表露真心后，也得到了对方笑着的支持，所以她才觉得阿施就是自己的灵魂伴侣，她会懂自己每一个内心暴躁的点，也会在认识真实的自己后全盘接纳……她真的很喜欢阿施，直到意识到她的背叛： 「真恶心。」 她记得当时阿施那被抓现行后满是恨意的眼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和一个自己厌恶的人交朋友，更不明白她在那一次次的演技中到底是怎样一个心态。 她在疲倦中不经意睡着，第二天醒来时刚好有去主楼的课，她心里先是一怵，但总不能以后主教的课就都不上了吧？于是她还是跟随室友的脚步一起，前往主楼的方向。室友发现她跟着，有人主动问了一嘴： “诶？小静你今天不跟阿施一起走吗？” 邹小静摇摇头，低头说了一句： “以后也不跟了。” 大家明白两人这是吵架了，她们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继续之前只有她们3人的有说有笑。 第226章 【怪谈篇】周欧平 邹小静看她们一副完全不打算让人加入的架势，也识趣地只是一个人跟在她们身后： 「只要我不落单就行。」 但这个想法只能到下课为止，一下课，大家就有了不同的行程安排，之前都是和阿施一起走的，现在两人早就掰了，突然加入哪个现成的小团体又很奇怪……正在她纠结过程中，忽然眼前被递过来一对电影票，说话的是个男生： “听说你也喜欢死神小学生……我刚好有两张，要不咱们一起……” 邹小静抬起头，发现是个没见过的男生。 「不、不太准确……」 其实这张来脸应该还是在哪见过的，只是不太熟悉罢了。 「他好像不怎么来上晚自习？所以觉得面生吧？」 本来大学就没有很强化“班”的概念，晚自习算是少数大家作为一个集体来相处的地方。因为没有老师讲课，所以偶尔这里还会复古出一些小学生上课传纸条的低端社交行为。 和他对上眼的瞬间，男生立马慌了神，心虚地把手抽走后改变原有的句式： “……吧？……哈哈哈，对不起，我开玩笑的，肯定不好笑吧……不好笑的话，我回去再练练……” 说着，他就要转身离开，没想到邹小静伸手后狠狠地拉住这根救命稻草： “我去。” 男生一副中奖了表情，邹小静有些不自在，所以先张嘴说了些什么： “……谢谢班长。” 结果男生愣住了，尴尬地说了一句： “我不是班长啊……” “……” 这回邹小静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作为一个社恐，这种现象真的很致命，她低下头，然后憋红了脸，也没能挤出一个字来解释刚刚的行为。 不过她的内心还是很丰富的： 「啊？什么？你居然不是班长吗？」 「那你为什么之前来检查过大家的自习啊？」 「而且说起来你不觉得你长得很像个班长的样子么？为什么没干脆直接去申请个班长的职位呢？」 「说到底都怪我们班的班长一点都不起眼啦！为什么开学到现在他都没在同学面前露过几次脸呢！」 至此，一脑袋的心理活动也救不了她上一秒的失误，只能眼神动摇着祈求上天快点切台，用力到甚至扯开了对方袖边的纽扣。而此刻周欧平的视角里，自己心心念念的高冷女神正露出别人从未见过的娇羞，扯着自己袖子呢： 「嘿嘿……邹小静真是怎么看都好看啊……」 「而且还牵着我的袖子呢！」 「等等、这不是四舍五入等于我们牵着手呢嘛！诶呦喂！今天是几号来着，我回去要把今天定成我们两个的牵手纪念日！」 「嗯？我的扣子什么时候开了？是不是牵得有点紧？」 「不过没关系！她爱我诶！」 经过以上一系列心里活动后，周欧平绽出一张极其幸福的脸： “那、我们走吧！” 心里还在暗自得意： 「赵高杰那小子还非说中午这个点的票不好，劝我换个下午的，给人家留个吃饭时间……啧啧啧，那小子自己磨磨唧唧的，还要把这种焦虑传播给其他人，幸好我没听他的！哈哈哈哈……」 本来两人维持着较为生疏的社交距离，但在途径雕塑公园的时候，邹小静又莫名贴近了过来，惹得周欧平心花怒放： 「小静一下子贴这么近，一定是……她爱我！」 两人一起去看了电影，途中邹小静有好几次没忍住跟身旁的人吐了槽，后期才在看到对方脸的时候意识到那不是阿施，而是那个看起来莫名很像班长的家伙，就红着脸道了声歉： “抱、抱歉……我话会不会太多了？” 身边的男孩两眼冒着金光： “怎么会！不如说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天哪，没想到我们的观念都这么合拍诶！” 「嗯？」 邹小静虽然觉得男生这么激动有些奇怪，但心里还是在为世界上仍然有另外一位认可自己的人而感到高兴。看电影期间她悄悄瞟了两眼那个男生： 「好像他人还挺好的。」 在那以后男生主动加了的微信，通过聊天验证的那句： “你好，我是办公室部的周欧平~” 才知道他叫什么，又礼貌地回了句： “原来你是学生会的啊，怪不得之前在晚自习都没怎么见过你。” 周欧平激动地发了好多话过来： “啊！这个是为了方便通过验证的默认话术！我当时太急着加了，忘改了！” “诶呀，因为有时候要监督大家有没有认真学习，所以有时候没法参加晚自习了。不过要我说还是去上晚自习比较好，自己学点什么不比浪费两节课的时间去盯着别人强呐~” 邹小静还是第一次觉得一个男生好相处，不知不觉间又和对方聊了好多。一来二去成为了下课一起结伴回宿舍区的朋友，周欧平在路过食堂时突然严肃地对邹小静说： “小静同学，我看你手机屏都裂了好久了，要不趁这个机会，重新换个屏吧。” 这个称呼是因为周欧平自己想叫得更亲近一点，但这几天和邹小静相处下来，发现她不是单纯的高冷，而是不太适应和男生相处，而且边界感还比较强，害怕太直白惹人厌，所以用了这种滑稽一点的称呼方式。 邹小静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屏： “可能只是钢化膜碎了……我一会去手机维修看看吧。” 周欧平突然从掏出手机，给她展示里面预约的对方手机型号的官方维修店排号： “其实我刚好拿了一张他们家的优惠券，明天就过期了，所以姑且先替你预约了一个号。” “啊？” 邹小静没想到对方会知道自己的手机型号，一时间愣住了。周欧平怕她觉得自己越界了，立马挥着手解释： “啊、不是说你一定要用啦，我也是怕浪费随便预约玩玩的，要是你不想去的话，我取消也一样的，或者我取消预约，把券转给你也行的……” 说着他还立马在手机上翻看了好久，然后抱歉地说了一句充满求生欲的话： “优惠券好像转不了……不过你要是觉得我多管闲事的话，我可以取消的！本来也是我不想浪费这张优惠券擅自预约的嘛！” 第227章 【怪谈篇】周欧平(其二) ——“优惠券好像转不了……不过你要是觉得我多管闲事的话，我可以取消的！本来也是我不想浪费这张优惠券擅自预约的嘛！”——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上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所谓的“优惠券”，他只是想以此为借口，为自己搏一次跟女孩去商场约会的机会。当然也考虑到对方可能会觉得冒昧，给留出了一个可以拒绝的余地。 从邹小静的视角里是不知道这么多奇葩操作的，她只是觉得既然自己手机该修了，人家也帮忙预约了： 「要不就去吧？人家都帮忙预约了，要是还拒绝得太干脆的话，会不会显得我自我意识过剩啊……」 这里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阿施说“真以为所有男生都要当你的舔狗吗？”时的嘴脸，虽然她不是容易被他人影响自己判断的人，但当时那个令人作呕的画面还是给她留下了点心理阴影： 「原来我一味地拒绝别人，会给人那种印象啊。」 于是在多方面原因的促成下，两人真的一起去了市中心的一家商场—— 以周欧平的情商是不会让对方感到一丝不自在的，注意到女孩在看到门口那些发传单的人后就开始不自在，他立马挡在邹小静前面，嬉皮笑脸地率先推拒了销售： “抱歉，抱歉~我们的电影要迟到了，您再问问后面的客人哈~” 而且不论是从语气还是态度上都没有表露出任何的不尊重人，让原本不善于人际交往的邹小静悄悄产生了不少好感： 「班长他……不对，周欧平他还挺厉害的么……」 进商场后还是有人不发一言地强塞传单，邹小静只能在尴尬中准备收下，没想到周欧平抢先接过人家塞的东西，还打了个哈哈： “给我也行，一起的~” 然后又回头笑着对这边说： “在3楼，咱们直接上去就行。” 也让对和不太熟的异性来逛街的邹小静放松了戒备的心理： 「他人还真的挺的诶。」 这时内向的女孩才开始正式把这个男生放在眼里——他全程既没有不耐烦地常看手机，也没有像其他男生那样动不动偷瞄自己，反而像是一个小太阳一样，积极地捕捉视线范围内一切新奇与美好，再用满腹开朗的表情笑着与自己分享： “诶~你看五楼好像还有■ump的联名展览呢~要不走之前咱们上楼看一眼呗~” “嗯？啊、好啊……” 虽然邹小静对这个状况有些意外，男生刚刚的问句似乎没给自己留太多拒绝的余地，但巧合的是这个展她确实也感兴趣，虽然没想到会和一个不太熟的男生一起参观，但对自己这么一个不爱出门的人来说，能赶上这么一个限时的■ump展的机会确实不多。 以上是从女生的视角来看，从男生的角度来说，这一切都是事先规划好的——他仔细分辨了女生的手机牌子，提前联系了官网确认了维修时长和官方营业店铺位置，又选择了一家正好限时举办这个展会的商场进行预约。至于他为什么知道人家会喜欢这个展，因为他在暗恋女生的这段时间里一早就掌握了人家的喜好。 这次约会是他精心谋划后的结果，当然他也做好了要是女生一开始就拒绝，不能来的打算，毕竟来日方长，只要不让对方心生厌恶，就还有其他拉近距离的机会。 到了手机店后，店员告知换屏大概需要2个小时左右，问女孩能否接受。 “啊，好的。” 然后店员就礼貌地告知二人可以在商场里逛逛，吃个饭，2个小时后就能取回手机了。周欧平立马笑着说： “正好啊！那我们直接去五楼看展呗！” 然后热情地告诉店员： “等手机修好，麻烦给这个号码打电话，我们会准时来取的。” 店员也觉得省事多了，笑着记下了周欧平的联系方式： “好的。” 其实这样他就避免了店员给邹小静提供暂时使用的备用机，这样接下来在对方没有手机的时间里，自然会从心理上更依赖自己一点，这种时候要是给女方买点什么东西也可以用“你现在没手机，后面再还嘛”的借口理所当然地送出人情。 于是乎，在这一系列满是满是心机的追求当中，毫不知情的邹小静真的参与进了这场早有预谋的约会计划中。 来到五楼以后，周欧平拿出手机理所当然的付了两人份的门票钱，邹小静立马尴尬地拒绝： “啊？这个要付门票的，要不等我拿到手机以后再来吧？” 周欧平立马摆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诶呦，没事……等回去以后你再转我呗，咱们是一个班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用这么计较啦！” 邹小静只好别扭地先接受了这份人情： “好吧……拿到手机我就还给你。” 周欧平一副看得开的表情调侃： “嗯嗯~没事，咱们俩谁跑路都能立马被对方逮着~” 逗得邹小静一笑： “也是啊。” 其实他根本没打算让邹小静付钱，但他知道对方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只有这样才能让对方逐渐适应自己。 “你看这边展出都是原画诶……” 接着，他像一个艺术品的粉丝一样，认真配合女方参观了这次展览。 拿回手机后，周欧平趁她还在确认手机屏幕和内容时抢先付了钱，等邹小静知道后又是一脸尴尬地说： “啊，我这就把钱一起转给你……” 但他很快摆了摆手： “没事，我又不怕你跑路，比起这个，你饿了没有，我看刚刚五楼有那家火锅巨好吃的火锅，咱们先去排位置呗。” 邹小静听完就说： “那我请你吧！” 然后两人就来到了火锅店等位。 进到店内，周欧平也是让邹小静先点单，说着： “你请客就你来点嘛。” 这样邹小静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开开心心地和周欧平吃了这顿饭。期间，男生还一直周到地帮忙涮肉，美其名曰： “这个我来吧，它只能涮7秒，要不就不好吃了……来，你尝尝……” 然后理所当然让女生适应了自己夹菜。 第228章 【怪谈篇】误会 回学校以后，周欧平还送女生回到楼下，邹小静客气地说： “你回去吧，不用送我。” “我等你上去就走。” 邹小静愣了一下，他这一句话又把两人之前维持得良好的普通朋友的距离变得暧昧了一些，但要是让女生觉得他喜欢自己，又显得有些自作多情： 「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邹小静回头招招手后，纳闷地走进宿舍楼。 「要是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他又为什么要送我？但……只是这样也不能冤枉人家喜欢我吧？」 于是她带着疑惑把今天的展览钱和手机维修费一起转给周欧平，但对方给退回了： “你不是请我吃火锅了么……我算了一下火锅的钱更贵，还是我占你便宜了呢！” 他发了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让女生收回了他对自己有意思的怀疑： 「应该就只是普通朋友吧？」 所以后来她也没多防备对方，两人借着许多共同爱好，聊了许多。周欧平慢慢变成了邹小静的好朋友，邹小静也慢慢和他聊起比较深入的问题： “小平同学，你说……一个看起来很坏的人，明明有机会害你，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呢？” “？” 周欧平对这个问题有些纳闷，不过难得对方问一些和世界观有关的事情： “我猜那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想害人吧？” 邹小静很快回复： “真的？” 周欧平回答： “如果一个人完全有迫害他人的资格，却没有那样做，只能说明他根本不屑于那么做。” 这个答案让邹小静陷入了沉思，其实她早就觉得幽灵放过自己这件事很奇怪，虽然当时和朋友说有响声吓跑了他，但当时其实没有任何异样。她又问对方： “你说……假如你是一个拐卖人口的坏人，你要抓的那个人弄掉了自己的手机，还被你捡到了，但那个人却跑掉了，你会怎么样？a.跟上那个人，然后还她手机，b.连人和手机一起抓走。” 周欧平回答： “是c.拿走手机，之后再想办法再抓到这个人。” 邹小静懵了： “为什么？” “因为在抓人和捡手机这两件事的优先级里，捡手机是更优先的，就说明这个人其实不是很需要抓到这个人啊。如果一开始目标就是抓人的话，是不会停下来去捡手机的，多耽误时间呐。所以拿到手机这件事明显更重要，要是之后这个手机里的信息不足以满足这个的需求，他还会再想办法抓到这个人吧？” “先捡手机的话，多半这个人拿到了什么人家的证据吧？” 邹小静沉默了，她确实觉得那天冒充幽灵的男子就那么走了很奇怪，所以之后又到了雕塑公园的位置： “邹雨歇，你还在吗？” “……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 邹小静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对方还真的在这，就把先前的疑问一起说出口： “你当时为什么没抓我啊？” 却换来了对方天真的询问： “我为什么要抓你？” 邹小静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说实话在看到邹雨歇的模样后，她确实不敢像之前那么信任他了： “你说你被迫不能现身……但、你明明看起来很强壮不是吗？这种情况下，谁还能关住你呢？” 邹雨歇回答： “胖大叔没有关着我……是因为我无处可去，胖大叔才想办法帮我的忙的……所以我不能给胖大叔添麻烦……” 他的讲话方式确实还像一个孩子，加上之前邹小静看过他的模样，总觉得那么一个人说出这种博同情的话很别扭。她还是提防他： “你是通缉犯吗？” 空中传来了邹雨歇透着低落的声音： “……是。” “！” 没想到对方回答的如此坦率，真相吓得她直往后退： “你杀了人？还是犯了什么法？” 邹雨歇的语气很像一个闹别扭的小孩，没有太多的愤怒，更多是委屈： “……我没有。” “胖大叔说，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所以我要躲起来，因为大家都不希望我活着，但……我也不想就那么去死啊……” 邹小静愣了一下，继续问他： “大家为什么不希望你活着？” 邹雨歇也很迷惑： “……不知道，可能因为我长得太吓人了吧？” 说到身材，他那健硕的样子确实不像是个普通人： “你平时都在锻炼身体吗？” 邹雨歇摇摇头： “没有，我只是喜欢做些木工……” “木工？” 这又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邹小静不敢再轻易相信这个家伙： “你做什么木工？” 邹雨歇想了一下： “比如说……我现在就在我建的地方和你说话。” “什么？” 邹小静确实觉得邹雨歇作为幽灵肯定是躲在哪里了，但无论怎样去环顾四周，都没找到一个适合藏人的地方： “你在哪？” 邹雨歇坦诚地告诉他： “我在你的上空，一个没人会发现的地方。” 他继续说： “因为小静不是坏人，所以我愿意告诉你。” 邹小静有些意外，对方会以这种弱势群体的讲话方式说话： “为什么觉得我不是坏人？我们不是只见过一面吗？” 邹雨歇告诉她： “因为小静你在知道我是谁以后，没有告诉其他人我在哪……” “……” 邹小静沉默了，她从未想过这个人只要说出名字都会是一种风险： “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被通缉？” 邹雨歇如实告诉她： “我怕死，从一个研究所逃出来了。他们不希望我的存在被公之于众，所以一直要抓我回去。” 邹小静把他想象成一个科学怪人的类似物，慢慢解答了内心里对这个高壮男人心智低龄化的疑问。 她记得之前两人相处的时光，也认为周欧平说的对——如果邹雨歇那时候真的要抓自己，不会轻易回去，更不会先蹲下去捡手机： “你那天追我是为了把手机还我？” 邹雨歇委屈地小声回应： “嗯。” 邹小静内心有些煎熬，然后坦率地对邹雨歇道歉： “对不起，是我之前误会你了。” 第229章 【怪谈篇】摊牌 ——“对不起，是我之前误会你了。”—— “误会？” 邹雨歇不明白这个所谓的误会是指什么，邹小静告诉他： “我以为你会伤害我，所以跑掉了。” 邹雨歇起身后跪坐在这边，推着那扇看不见的墙壁强调： “我不会伤害小静的！” 邹小静听到以后有些不忍： “抱歉，是我以貌取人了。” 邹雨歇又听不懂了： “以貌取人？” 邹小静如实告诉他： “因为你的外表看起来会对我造成威胁，所以我率先采取了针对你的措施。” 说完这句话以后她的心里也很难受，因为她原本最讨厌那些不明真相就仗势欺人的家伙们，再次死死的握紧手心，表达内心的歉意： “……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邹雨歇的语气里透着兴奋： “当然！我现在就只有小静你一个朋友啊！” 邹小静的心里动摇了，因为她在这之前，明明也只有邹雨歇这么一个朋友了，失去朋友的痛苦没有谁比她更了解，孤独的滋味她比任何人都要深有体会，没想到现在自己到成为了那个加害者： “邹雨歇……这次是我做的不好，我和你道歉。如果你还愿意原谅我，还能保证不会对我造成伤害……我们还继续做朋友，行吗？” 邹雨歇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 “当然！” 他激动着说着： “太好了……小静你没有离开我……” 邹小静又时常去雕塑公园的位置陪邹雨歇聊天，只是谈话的内容从诉苦变成了讨论一个叫“周欧平”的人： “我一开始觉得他肯定是个班长呢！你说他明明一脸看起来就像班长的样子，为什么不是班长啊！害得我当众社死了！” 邹雨歇还是会在奇怪的点上停留： “当众社死？” 邹小静快速点了两下头： “就是说因为一件事变成巨尴尬！特别不好意思的那种！” 邹雨歇寻思着： “……不好意思？我知道这种心态，我以前的朋友告诉我那是因为喜欢。小静你也喜欢那个叫周欧平的人吗？” 说的人其实没带太多特殊的心思，但听的人却愣住了： “嗯？” 她遍寻脑海，第一次正式看见周欧平的时候，是他在商场的电梯上悠闲地仰视着眼前的繁华，然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满眼笑意地看向自己： “小静同学——” 「等等、这么说我这是在喜欢人家吗？！」 邹小静紧张地抱住头： 「确实，不知不觉间我总想什么事情都和他说，然后还人家他人很好……等等，这真的是喜欢吗？」 于是她问出口： “那个……小雨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邹雨歇仰头思考了半天，发出不少犹豫的声音： “嗯……” “应该是一直想见她吧？噢！翀明哥和我说过，喜欢是不能和别人分享的……还有还有，喜欢是对方不在意你会生气、是想要和这个人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就是说，其他人都不行，要这个人才行、对，要谈婚事才行！” “诶？” 虽然说谈婚事这个词对邹小静来说确实有些早，但邹雨歇所说的“不愿意与其他人共享”、“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不希望对方讨厌自己”之类的倒是确实会让自己联想到之前的一些行为： 「难道说我真的喜欢他吗？」 邹小静头脑风暴以后开始在意起来——周欧平对自己的看法： 「他是怎么看我的呢？」 「我对他来说……就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吗？」 自从邹小静请客吃火锅以后，周欧平就总找机会请她喝奶茶什么的，说是之前让邹小静花得多了，自己过意不去，但请着请着，邹小静觉得花销早就超过自己多花的钱了，就想着再请回去，慢慢两人就变成了经常一起吃饭、互请饮料的关系。 「按理来说一起吃饭啊、喝饮料聊天啊，都是朋友之间的行为，但……他没有其他朋友了吗？」 说起周欧平的人际关系，邹小静倒是记得他有个给人感觉很阴沉的室友，他们经常一起上课，还坐在一起，应该算是比较亲近的朋友了，其次就是自己： 「女生里应该是和我比较亲近了吧？」 她很快摇摇头： 「但这又说明不了什么！也有可能人家真的就只是拿我当普通朋友啊！」 她一股脑泄了气： “再说回来了……我真的是喜欢人家吗？” 她回寝室后给周欧平发消息： “你平时还和其他女生一起吃饭吗？” 对方很快回了消息： “诶？怎么了？你是看到了什么吗？” “……” 邹小静因为这句话开始生闷气： 「就是说他还真的也跟其他女生一起吃饭啊！」 对面立马发消息解释道： “我今天倒是会跟学生会的前辈们一起团建啦，你可能看见的是我们团建？” “不过平时我和他们的关系真的没有那么熟啦！” “也就是团建的时候会看起来熟络一点。” 他发了一个爆哭的表情包： “而且我平时不是都和你一起吃饭的嘛！也没那个机会跟别人出去哇，是不是！” 又发了一个表情包“我是清白的”。 “……” 邹小静想了一下确实他们几乎是每次下课都一起走，就连那个室友都没怎么在下课的时候找过他： 「要是他真的除了我还和其他女生一起出去玩……就真的是时间管理大师了。」 女生总是很容易会没有安全感，所以邹小静也没办法去得出周欧平喜欢自己的结论。 没想到当天晚上，周欧平给自己打了电话： “小静啊……我、我在你宿舍楼下，你晚饭吃了么？要不要一起去小吃街逛逛？” 邹小静看着手里那份外卖回了一句： “吃了啊。” 然后又问他： “你不是团建吗？怎么还来找我吃饭？” 发完这些以后，对面的那个正在输入中仿佛成为了牵动自己心跳的开关，她祈祷着，希望对方说出一个能摆脱刚刚那句听起来像是自己在抱怨一样的对话，直到看见他回答： “我怕你误会我。” 一下子心跳真的跟着狂跳了。 第230章 【怪谈篇】表白 ——“我怕你误会我。”—— “什么意思？” 她紧张地控制自己的手抖后，发了条消息过去。周欧平输入了半天，又只发了一句简短的： “要不你方便下楼吗？” 又补充了一句： “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最后，邹小静的桌子上留下了一份还冒着热气的汤面，人已经换好鞋出去了，走到宿舍楼门口，就能感觉到周欧平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没那么游刃有余的感觉了： “久等了……” 邹小静还是僵着脸说出一句蛮生分的话，周欧平忽地抬头看向这边，脸上写满了紧张： “啊、噢……”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成： “我们能一边逛逛，一边聊吗？” “行啊……” 邹小静也跟着尴尬起来，一路上心思全在耳朵上，想听听看周欧平到底想和自己说些什么。 “那个……也许你多少能感觉的到，我喜欢这件事……” 邹小静一下子停下了脚步，心里琢磨着： 「我不知道啊！」 但当下的心情，与其说是发懵，更像是终于明朗的喜悦，她再次意识到——周欧平是自己被孤立后第一个主动向自己伸出手的人；是在自己胆怯着表露内心世界后，激动着说自己感同身受的那个人；是自己出门觉得寂寞时，第一个想到要是他在就好了的那个人。 和他在一起不会觉得不自在，也不会感到紧张和不安，不如说，他才是“安全感”的代名词： “你喜欢我什么啊……？” 邹小静的声音紧张到变了调，周欧平也听出来了，脸上舒缓了些喜悦的神色： “额、漂亮？不对，一开始是觉得你特别漂亮啦，但是后面又觉得你很神秘，很让人在意，有机会了解以后，发现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宝藏……” 他抬起眼，认真地注视着这个逐渐变得立体的女孩子： “我本来以为，遇见你就已经是我人生中最幸运的事了……没想到，了解你，才是我人生中最幸运的事。小静……我喜欢你很久了，虽然大家都说一见钟情不过是羞于启齿的见色起意，但我爱的不止是你的外表——你的敏感细心、内心的丰富多彩、还有善良和帅气……我都想好好珍惜！所以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站在你的身边吗？” “……” 邹小静愣了很久，下意识说了一句： “好啊。” 直到看见男孩的表情由紧张变为激动，才意识到自己是愿意答应的，又觉得现在的情况过于害羞，拿其他事情转移了一下注意力： “……你、你刚刚说的帅气是指什么啊？” 结果听到了周欧平用很端正地态度说道： “能在随波逐流的人群中坚持自我，就是很帅气的一件事啊！” 邹小静一下子红了脸，庆幸自己刚刚答应对了人，原来真的有人会因为喜欢你而去接受你的一切，自己的与众不同在别人眼里是个缺陷，在这个人眼里却是难得的闪光点。她的声音透着些许感动： “那、我们要在一起久一点啊……” 周欧平立马牵过她的手，眼里满是快要溢出的喜悦： “我一定努力对你好！” 之后邹小静在雕塑公园和邹雨歇聊天的时候，说起了这件事，语气里满是幸福： “那个……我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邹雨歇很快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和周欧平吗？” 邹小静害羞地点了点头： “嗯。” 邹雨歇的语气里很是羡慕： “真好啊……我也想和喜欢再见上面呢……” 邹小静恋爱后对这种话题更感兴趣了： “嗯？小雨也有喜欢的人吗？” 邹雨歇告诉她： “嗯，她是第一次看见我被人欺负，挺声而出的人，但我太没用了，没留住安娜……” 邹小静感慨着： “唉……好可惜啊。” 之后她问起邹雨歇： “对了，小雨，我能带我男朋友来见你吗？他人很好的，以后你也能多个朋友，怎么样？” 邹雨歇高兴地答应：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交朋友了！” 周欧平在邹小静的引荐下认识了邹雨歇，虽然没见到这么个人，但机灵的周欧平通过一次对话，就大致意识到邹雨歇的心智只是个小孩子，所以每次也像是跟小孩对话那样和他说话。 说实话一开始邹小静和自己说有个什么朋友，一听还是个男生时，周欧平起了点坏心思，他想把那个假想中的“男闺蜜”给排挤出去，没想到对方是个看不见人的傻子，倒是让自己一下子没了竞争的心理。 几次谈话后，他得知邹雨歇是被人藏在学校里的，就去调查了一下“邹雨歇”这个名字，很可惜的是，没有查到关于这个名字的任何信息： 「他不是说自己是通缉犯吗？」 从邹雨歇的生活方式来说这一点不可能是假的，但警方又没有在明面上通缉他： 「背后肯定有什么说法。」 他好奇邹雨歇的身世，但每每谈话中他又不会明确讲到自己是谁，只是大致能推测出家庭条件还不错，但n市的几个富豪都很隐蔽，所以这条线索知道了就和不知道一样。他又感兴趣邹雨歇所谓的木工，于是在几番设计好的对话后，他和邹小静一起，见识到了二教的秘密： “这是怎么做到的？” 周欧平伏在那些透明材质的建材上试图吸引外面人的注意，但自己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人看得见自己招手。 “这个是我改良的盲点玻璃，是根据市面上的极反玻璃改良的，它的密度是一般玻璃的13倍，所以能达到这种在特定角度下完全消失的状态。” 接着他拿出一块玻璃样的软质塑料建材，给他们演示着转了转角度： “但是角度还是很考究的，你看这样从侧面就能看见有片状物了吧。” 邹小静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很神奇，只有周欧平在了解到更多关于邹雨歇这个人的信息后得出了另外的结论——他被人雪藏了。 第231章 【怪谈篇】光乐园——极限冲刺 ——“周欧平是我的朋友，我们是在邹小静的介绍下认识的。”—— 王堇诧异地打断了对话： “等等、这样说的话……周欧平又是怎么失踪的呢？” 广播里停顿了很久才开口： “我根本也没说自己知道这件事情吧？” 但明显能感觉到他是在刻意搪塞，王堇立马暴躁了起来： “不是说好了一定要说真话吗！你这人怎么还说话只说一半呢！” 广播听后只是沉默了一会，又故意发出一些明显透着不耐烦的声音： “唉……不是说好的一次只能提出一个问题吗？你们的回合应该已经结束了啊……” 支寐无见状咂了下嘴，上前了几步后挽起了袖子： “好了！下一个参与游戏的人是我！快点说剩下的项目是什么吧！” 忽然另一侧的大门开了，游乐园的灯光在指挥下顺次照亮了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小径： “下一项游戏是极限冲刺，参与者要在限时45分钟内跑完全程。当然途中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障碍物来阻止你顺利通行，要是能在20分钟内抵达终点就算你们满分怎么样？” 支寐无听完忽然朝广播喊道： “喂，只是有障碍物，但没有岔路，对吧？” 李乔和蔡双听到这句话后差点没栽倒在地： “额……看来她是怕自己跑错路啊。” 两人担忧地看了眼前面的路，好像确实没看出什么分叉，精灵也及时回答她： “我倒是没来得及安排什么岔路啦……这个距离就算是专业选手跑起来也很费体力哦，不过要是你通关后还觉得没什么挑战性的话，可以再来找我反馈。” 广播那边好像传来了些翻阅纸张的声音，蔡双愣了一下后看向那边： 「好像在收集玩家反馈一样……」 「说起来这几轮游戏体验确实很有难度啊。」 “噗沙——” 支寐无一把扬起外套，还没等它落地就朝这边喊了一句： “帮我看一下！” 然后就见她做好了预备的姿势，跟精灵示意： “喂，是不是我开始跑了就正式计时？” “嗯。” 大门上方的黑色显示屏忽然多出四位鲜红的数字零，支寐无注意到最后一位已经开始逐渐增长就立马蹬地出发了。剩李乔在后面帮忙接了一下她的外套后喊了一句： “老支啊，起码要在45分钟内通关啊！” 惹得支寐无满脸不爽，还回头骂了一句： “少废话！老子20分钟内就能给你跑完！” 广播也不识趣地补充了一句： “可别太乐观噢——这个游戏可是我的自信之作，45分钟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哦……” 当然也只是加重了支寐无的叛逆心理，愤怒冲昏了她的头脑，只觉得眼前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赢”。 刚跑出800米远她的速度就没办法像之前那样保持竞速感了，心里也跟着紧张了一点： 「刚才太生气了，早知道多保存点体力好了。」 她尽快调整呼吸，然后前方就出现了一台庞然大物，她没憋住喊了出来： “靠！这他■的是坦克吗？” 精灵在此时即兴做起了实况转播： “现在参赛选手已经来到了第一道关卡的所在地，前方等着她的正是号称‘光乐园守卫者’的【鲁班大师87号】！” 那是一台木质的可移动炮台，一边朝支寐无的方向冲锋，一边调整好了炮筒的角度，支寐无吓得先往右边绕了一圈路： “这也太过分了吧！没有人觉得到了我这里游戏的性质一下子恶劣了很多吗！” 精灵每隔一段路就出现的广播更显得尤为气人，还在没眼力见似的地继续播报： “参赛选手请不要一味地回避！试着接下一记【鲁班大师87号】精心研制的炮弹怎么样？” 支寐无嗷地喊了一嗓子： “开什么玩笑啊！谁会傻到真的去接什么炮弹啊？！” 没想到精灵改为劝导模式，死皮赖脸地劝说支寐无： “只是躲开的话，这个关卡的设置就没意义了啊！放心吧，【鲁班大师87号】的炮弹杀伤力已经控制在最小范畴内了，是不会影响除了参赛选手以外的人的！” 蔡双听到以后忽然注意到了什么，而这边的支寐无则是一副更加来气的状态： “我倒希望你的炮弹能把你带上！” 这时那看起来只会向前移动的木质坦克，开始调转炮头的方向，直指支寐无的脑袋。 “靠——” 一阵浓烟过后，支寐无挡着脸前咳嗽了几声： “咳咳……怎么搞的？” 她纳闷地看着那个袭击了自己的大块头，发现那所谓的炮弹就只是会发出一些白色粉末而已，而且这种感觉又莫名地好像在哪里见过： “干粉灭火器？” 终于想明白那是什么玩意后，支寐无一脚朝那台仪器踹了过去，木质的果然比自己预想得要轻，坦克直接被掀起了一边，然后又慢悠悠地落回原地，而此时的支寐无已经朝前跑远了。 广播也暂停了一会实况转播，但等到支寐无来到第二道关卡时，他又回来继续播报了： “现在参赛选手已经来到了第二关的所在区域，在她的眼前忽然伫立起来的我们的10米高木墙，那么本次的参赛选手能否顺利翻越……” 还没等他说完，支寐无就找准机关的衔接处开始使力一撞，两下、三下、四下，硬是把两扇闭合好的木墙撞出一条可以挤过去的缝隙出来。然后继续均速朝前奔去。 “第三关是……” 还没等精灵介绍完，支寐无就一举从那些奇形怪状的机器上跃过，然后踩着几台机器在上面跑了两步后腾地跃回地面。接下来的几关也没让精灵说上几句话，支寐无只是一味地翻过、避开，或者破坏，最后还真的在20分钟时抵达了终点。 她气喘吁吁地确认鲜红的倒计时已经结束，然后才松了口气，半蹲着用手拄着膝盖歇了会后，朝侦探社招了招手： “赢了！说好的——该、该我问了……” 第232章 【怪谈篇】朱胜伯 ——“赢了！说好的——该、该我问了……”—— 后半句她的气还没喘匀，一下子没了先前那股气势，蔡双也没多说话，按照先前的约定把这次的机会让给了她。 她豪迈地大喘几口粗气后，才再次顺利开口： “你到底为什么会躲在农大？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邹雨歇也只好回应这个问题： “当年我们几个逃出研究所后，都逃往了不同的方向——” 几个小男孩跑出大门后，不约而同地朝自己来时的方向奔去，很快就看不见其他人的踪影了，邹雨歇本来还问了几个路人回邹家别墅的路，但多走了一会后就忽然意识道： 「我要是回邹家……奶奶还会留我吗？」 他想起那个令每位邹家人都生畏的女人，顿时停下了脚下的进程： 「那我该去哪呢？」 他悄悄地贴着墙边走，然后又攥紧了一家小区的院落里，在里面东拐西歪地想找个不被人发现的地方躲起来，但不论是藏在哪里都时不时能听到有人的脚步声，所以他一晚也没能睡得安稳。 后面他辗转在那几个小区的地下停车库里，吃着街边给环卫工人提供的免费茶点度日，直到那个他偷偷摸摸潜回车库时撞到了人，抬头一看发现是自己早就熟悉了的那个身影： “翀明哥？！” 眼前的银发少年穿着依旧整洁得体的衣裳，和自己的狼狈与落魄截然相反，不由得让人产生好奇——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要不要来我这？” 好在这位旧友就是来找自己的，几番介绍后邹雨歇被他带往了一户在n市极其罕见的矮层居民楼里。 邹雨歇知道自己的模样不够得体，所以有些局促，跟在祖翀明身后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大门，一开门就听见他熟稔地称呼里面的人为： “朱伯伯。” 这个眯眯眼大叔看见自己好像也很高兴，很快就安排两人进屋坐着，一进入玄关邹雨歇就和屋里跑出来看的小男孩对上了视线，刚想打个招呼，就发现他脸上满是愤怒的神色： “额……” 邹雨歇吓得往祖翀明身后躲了躲，祖翀明倒是毫不害怕对面的那个男孩，还用开朗的笑容朝人家招手打了个招呼： “呦！” 结果那男孩白了这边一眼就跑进了屋里，再也没有出来过。不一会，整个屋子就响起了女人愤怒的嘶吼： “朱胜伯你个王八蛋！又往家给我领是吧？哎你当你是什么东西啊？当初要不是我爸我妈帮衬着你，你他■的能有今天？” “前几天往回领个小的，说是什么领养，老娘还没同意呢吧？你今天又他■的往回领！哎我倒要问问你那两个小的什么来历啊？从哪个福利院带回来的？来，手续拿给我看看！没有是吧！我告诉你——我早就猜到他背不住是你外头养的！当初让你娶我吃亏了吧？老实了几年，等咱们家晓晨长大了，不用我爸妈帮着带了，就开始往家里领外头的了？我告诉你不能够！今天我要是再让你往家里一个会喘气的，我都不姓郑！” 然后就是那个看起来就很气场的叔叔在说话：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啊……小慧。他们真的是我领养的孩子，” 看对方压根没有谈判的意愿，他只好妥协： “那、你看你不喜欢的话，我就把孩子再给人送回去好不好？别生气啦……孩子还在那看着呢，影响多不好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俩在这吵架呢……” 女人发出了不太乐意的声音： “哼，我告诉你今天这家里有我没他，有他没我！你自己看着办吧！” 叔叔立马接道： “哎哎哎……明白，明白……那个小慧啊，但是晓光的手续咱们不是已经办下来了吗？这个再给人家送回去也不好吧……” 女人疯狂在他的后背上一顿砸打，男人立马改口答应： “好好好……我明白了，这样吧，我先把两个孩子带回福利院去，再和院长商量一下这个领养证明还能不能取消哈……” 然后这个带眼镜的叔叔就灰头土脸地出来了，对着两个看起来无辜的孩子笑了笑，然后俯身在门口穿鞋，嘴里念叨着： “今天家里怕是不太方便招待你们了，这样吧，我先领你们去吃顿饭怎么样？嗯……就吃麦■劳吧，好不好？” 他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但麦■劳对已经饿了好几天都没好好吃上一顿正经饭的邹雨歇来说，特别有吸引力，两眼冒着金光答应道： “好！” 他牵着两个小男孩来到了学校附近的麦■劳，点了两个儿童套餐后，趁着两孩子在吃东西时先发制人： “那个朱伯伯今天没安排好啊……你们俩多担待……” 邹雨歇吃得狼吞虎咽，应道： “挺好的！” 朱胜伯看着他浑身透着灰烬的邋遢模样，难堪地笑了笑： “等下叔叔就带你去换身干净衣服噢。” 他们去了商场，但结账时却被店员叫住： “诶，先生……您的余额不足了。” 朱胜伯这才在局促中知道自家儿子常买的服装品牌，原来是自己都难以承担的价格，立马跟工作人员道歉： “对不起……那我们先不买了。” 他带两个男孩去了民宿，让邹雨歇先去洗澡，自己跟祖翀明说： “晓光呐，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先陪着晓普弟弟好不好？郑伯伯先回去取套衣服过来……” 祖翀明乖巧地笑了笑： “好啊~” 然后目送极其礼貌的郑伯伯出门，又在他转身后露出一个嘲讽的坏笑： “呵……” 他轻蔑地收回视线后又朝浴室的方向望去，听见邹雨歇还在浑然不知地哼着歌，又没憋住嘴里的嘲讽： “还真听话啊……” 虽然他不讨厌一切都按照计划好的那样顺利执行，但这些被称为“人”的高级玩具，居然没有一点出乎意料的反抗精神，还是让他顿感无趣： “还是那边更有意思。” 他想到了什么，再次露出符合孩童般灿烂的笑脸。 第233章 【怪谈篇】祖翀明 “当当当——” 没过太久，房门就被礼貌的节奏敲响了，祖翀明打开门后，果然还是那个看起来有些好欺负的朱胜伯，眼里划过一丝扫兴，又绽出一张开朗的笑容，称呼对方： “朱伯伯！” 他进屋后粗手粗脚地展开手提袋里的一套童装，虽然没有标签却看起来很新，祖翀明对着它哼出了有些愉悦的曲调，又喊了邹雨歇一声： “阿雨你出来以后记得换上这身干净的衣服，你之前那套都馊了吧？” 朱胜伯听到这话以后眉眼稍微露出一抹嫌弃，又马上恢复了往常的和蔼： “今天晚上你们两个继续住在这里好不好呀？再给朱伯伯点时间，一定把你们接回家去。” 祖翀明还一下子扑上去抱住了眯眯眼的腰： “……谢谢朱伯伯，多亏了你我们才能有地方住啊。” 朱胜伯不好意思地推了下眼镜，对两人说道： “抱歉哦……是朱伯伯没用，要让你们暂时委屈一下了。” 祖翀明一下子满脸的激动： “怎么会！我们从研究所逃出来后，也就朱伯伯愿意收留我们了！” 他眉眼一转，露出些许为难： “我也没想到给朱伯伯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呀！都怪我不好，不够讨晓晨哥哥的喜欢……害得朱伯伯回家也挨骂了……” 朱胜伯一早就知道自家孩子被惯成了什么性格，自然也不会觉得这事是祖翀明做得不好，所以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道： “唉……不是你做得不好，朱伯伯知道这都是晓晨的错，他被他妈妈都给惯坏了，唉……” 「呵……不够顺从你就叫惯坏了，那你背着人家拿他的新衣服出来送人就不是被惯坏了吗？」 祖翀明在心里嘲讽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眯眯眼，但又表现出一副纯良谦卑的模样： “朱伯伯……要不我再把晓普弟弟带回去吧，我怕这样下去郑伯母真的会生气的。” 朱胜伯立马回答： “不，你们再容我安排安排。” 祖翀明微微一笑，这招激将法算是生效了： 「就知道你舍不得让到手的肥羊跑了……」 身旁的朱胜伯小声发出了自言自语一样的声音： “……再安排安排，肯定会有解决办法的……” 具体的解决办法是什么，祖翀明根本不关心，因为他的目的只是通过朱胜伯这个人把【毓林计划】的邹雨歇控制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一切都和自己预想当中的一样，就像当时逃跑后他拨打了朱胜伯的移动电话号码一样—— “喂，您好？” 公用电话亭的另一头传来了中年人礼貌的声音，祖翀明的嘴角咧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是朱伯伯吗？” “……” 电话的那头沉默了一会，立即转成了喜悦的声调： “哎、哎！我是朱伯伯呀，听声音你应该是支舟那边的孩子吧？怎么突然想起给朱伯伯打电话了呢？是不是支舟那边需要朱伯伯帮忙啊？” 祖翀明故意停顿了一会才说： “朱伯伯……我需要你的帮助。” “……？” 电话那头没敢继续说什么，但内心的欲望驱使他开口问下去： “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这一问就算是上钩了，祖翀明立马换了一副急迫的语气，压低了音量： “朱伯伯，事情是这样的……上面领导带了批专家来要给我们消除记忆，但有一个孩子在消除记忆的过程中差点死了，我们都很害怕……支舟叔叔对那个孩子的事情也很愧疚，我们求他说我们不想死，他就把我们给悄悄放了。” 听到这里朱胜伯下意识捏紧了手机：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祖翀明继续说： “但我怕研究所发现后会派人来抓我们回去，朱伯伯……我真的害怕，我的同期就在我们眼前变成了一滩血水啊！我、我真的不想变成那样……所以朱伯伯你能不能帮我预约一辆跨市接送的网约车呀？我现在只能求助朱伯伯您了！” 朱胜伯立马开口提出这里的不妥之处： “但出了市你又要怎么办呢？你也没个身份证什么的，我和你说外省可和n市不一样，不是靠人脸识别就能生活购物的地方啊。” 祖翀明本来也没打算真的离开n市，所以装出一副恍然大悟后的束手无策的紧张姿态： “啊？那怎么办啊？朱伯伯。我怕我回家的话会再被他们抓回去啊？” 朱胜伯犹豫着，没下定好决心开口，这时祖翀明加快语速小声说了句： “好像有人来了……朱伯伯我得先走了。” 然后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大声的喊叫： “等等！你大概在什么位置，我立马开车来接你！” 祖翀明离老远就看见一辆开得鬼鬼祟祟的车，一看车主平时就不怎么自己开车，它在七拐八歪后在自己眼前停下，然后弹开车门： “快上车……” 祖翀明用无语的表情扫了眼后视镜里那副东张西望、还畏畏缩缩的嘴脸，上了车。全程，朱胜伯都没开口跟祖翀明说上一句话，只是时不时瞥向后视镜，又看回眼前的路线： “……我记得你是祖翀明同学，对吧？” “嗯。” 他反应怪异，祖翀明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只是冷漠地应了一句。然后听见驾驶座的人说： “你饿没饿？要不朱伯伯先带你吃顿饭吧？” 祖翀明挑了下眉： 「看来还是感兴趣啊？」 张口应了句： “行啊。” 然后继续冷下脸看窗外的风景： 「正好我也饿了。」 果不其然朱胜伯选了一家有包厢的连锁火锅店，自己点单后又问祖翀明还有没有什么要吃的： 「你也没让我知道你都点了什么啊？」 祖翀明看他也没有让出点单平板的意思，就张口说了一连串食物： “精品肥牛、藤椒牛柳、厚切牛肉、毛肚、宽粉、还有当季所有的甜品……” 他看着朱胜伯手忙脚乱中在平板里下单，端起脸对他绽出张笑容： “……饮料要酸梅汤。” 第234章 【怪谈篇】朱晓晨 等服务员上好餐离开后，朱胜伯才开口和祖翀明提起正事： “你……今后怎么打算呐？” 祖翀明压根没停下筷子和嘴里的动作，含糊着回答了一句： “当黑户吧。” 朱胜伯倒是没想到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小鬼，会得出这么一个答案，有些意外： “黑户？在n市吗？这不太可能吧？要知道n市的中央系统记录着每一位居民的数据信息……更何况在这个全靠人脸识别消费和购物的时代，怎么当这个所谓的黑户呀？” 祖翀明咽下了嘴里的东西，又一口气喝完一整杯饮料才回答： “一般情况是很难做到的，但我可以。” 朱胜伯早就对这群神童有些钦佩，听到他用如此模样淡定地说出口，更是好奇了： “怎么个可行法呀？” 祖翀明拿出纸巾擦了擦嘴上的油渍： “因为我的曽外祖母曾经是n市【初时代】的9大杰出青年之一。” 其实当年的那9人除了经商后成立自家公司的那几人以外，其他人一早没了音讯，但上一代人都大抵知道他们的传奇，所以朱胜伯在满腹欣喜下，相信了祖翀明的说辞： “这么说……你的曽外祖母一定是那位辛女士了！【初时代】唯二的女性，据说咱们n市现在所使用的中央系统，一开始就是出自她的设计……” 祖翀明倒是不知道当年那么多事情，但他倒是知道辛女士是用了什么办法在整个n市都销声匿迹： “没错，你也知道【初时代】的9人里，只有她一人遭到了通缉，那是因为她拥有中央系统的秘钥。” 朱胜伯愣了一下，立马压低了自己的音量，小声跟对方确认： “秘钥？” 看他一脸不知情的模样，祖翀明就知道这解释起来要花不少时间，但他最讨厌浪费时间，所以只是不耐烦地草草介绍： “诶呀，就是她有办法能修改中央系统，并让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为这座‘机械之心’的隐形人。” 这话不是没有说服力，在朱胜伯小时候，【初时代】从一开始的大肆宣传到最后的彻底在网络上没有任何官方信息可查，正是因为出了一位通缉犯——辛女士。但后来20年过去，没有人能通过n市引以为傲的中央系统锁定这名通缉犯，慢慢地就删除了这位女士的痕迹。 在在当年是学校里四处流传的灵异传说，有人说辛女士就不是人，所以n市始终都抓不到她，后面n市不再宣扬【初时代】的功绩，转而公开中央系统这一设施的落地，并很快在短短5年内让n市成为了名为“机械之心”的科技之城。 新一代的孩子没人会知道【初时代】的事情，所以祖翀明这个小孩说出的话可行性极高： 「原来她是用这样的方法逃脱的追捕啊。」 “这么说……你现在拥有了那块秘钥？” 祖翀明就知道这些利欲熏心的大人会对秘钥感兴趣： “没有，不在我手上，那玩意传给我表哥了。” 他怕朱胜伯不记得是谁，还专门描述了一下： “就是那个个子高高的，看起来特别不好相处的家伙。” “噢……” 朱胜伯确实记得支舟说过，这群神童里有一位年纪大一些的，沉默寡言，还喜欢单独行动。他知道现在没办法立马得到这个秘钥，但只要自己留住祖翀明，就还有机会： “如果你们没地方去的话，要不要考虑来朱伯伯家呢？朱伯伯最喜欢你们这群有天赋的孩子了！” 他笑得和蔼，邀请着祖翀明跟自己走。当然这本来也是祖翀明的目的之一，所以他欣然接受了： “好啊！谢谢朱伯伯！” 朱胜伯这人有意思的点在于他明明有着想做违法之事的野心，却净想着用合法的事情来包装一下： “这是我托关系弄来的领养手续，以后你就叫朱晓光了。” 他热情地跟祖翀明介绍自己的家庭那是一派祥和，好一个母慈子孝的和睦场面，直到祖翀明的登场—— “小慧呀，这是我收养的孩子，以后就叫晓光，朱晓光啦。” 他还提醒祖翀明跟自己的家人打招呼： “来，晓光，这是晓晨哥哥，这是小慧妈妈，以后啊，这就是你自己家一样……” 但小慧阿姨的脸上明显添了几抹的不自在： “额、这老朱……这么大个事也没和我商量一下，那个晓光啊，你先和哥哥一起玩玩具，阿姨有事和叔叔说啊……” 他们留晓晨和祖翀明两人在客厅坐着，然后进屋吵得厉害： “几个意思啊？哪来的孩子你就给我往家领啊！真当这是你自个的家呢？告诉你我和儿子还住在这呢！事先和我们商量过吗！” 朱胜伯的声音明显理亏： “诶呦……怪我，怪我粗心了，这事是我办的不好，我和你还有道歉。但、现在两个孩子都在外面等着呢，咱们能不能私下再商量？” 这时的小慧阿姨还比较在意在外人面前的脸面和形象，所以又笑呵呵地出来了，好好地招待了祖翀明： “那个，晓光啊，阿姨家也没什么好吃的，你先吃点水果啊。晚上家里吃红烧肉，你喜不喜欢呐？” 祖翀明露出一副天真的孩童面孔： “喜欢~” 然后两个大人去厨房忙着做菜，一直沉默的晓晨看父母对新领回来的孩子格外温柔，总觉得自己失宠了，有些提不起劲来，祖翀明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打起了坏主意： “晓晨哥哥。” 晓晨听见有人叫就看向他，没想到他用一脸幸福地表情徒手将苹果掰成两半，递出一份给自己： “以后这个家里的东西都要我们两个分着用啦，谢谢晓晨哥哥大度，来，这是你的那半~” 朱晓晨还只是个孩子却能从直觉里感受到这话不怀好意，再加上他本就处于对父母关爱的敏感阶段，立刻对这个所谓的弟弟心生厌恶。他一把推开祖翀明的手，让苹果摔在地上，大声喊道： “我不稀罕你这么个弟弟！我不要弟弟！哇——” 第235章 【怪谈篇】朱晓光 ——“我不稀罕你这么个弟弟！我不要弟弟！哇——”—— 朱晓晨这么一哭，当妈的就立马赶回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朱胜伯见状也只好跟了过来，两人走到客厅这一看，自家儿子正胡乱挥拳朝一个比他还小的客人身上一下一下地打，立马上前拉架： “哎——干什么呢？” 母亲第一时间把自家孩子的双臂架起，不让他继续在那个小不点客人身上留下什么新的伤痕，还尴尬地朝祖翀明笑了笑： “呦……你说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么没礼貌呢！快点给小朋友道歉！” 她趁着加重语气的时候捏了一把朱晓晨的胳膊，示意他配合自己的话去低头认错，但那个孩子根本没打算听她的，只是一味地叫嚷着要给祖翀明好看： “啊啊啊啊——这个家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啪——” 清脆的一声耳光过后，所有人都愣住了，看向挥手打人的朱胜伯和脸颊发红的朱晓晨。 “……” 朱晓晨只是绝望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里带着倔强听他说什么： “真是不懂事，弟弟比你小，你怎么能打弟弟呢？” “他不是我弟弟——！！” 朱晓晨哭喊着又闹腾起来，这回母亲也忍不了了，把孩子往身后一挡，朝朱胜伯质问： “你什么意思呀？朱胜伯。你打孩子是几个意思啊？” 然后祖翀明就瞧见这家人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地动起手来，百无聊赖地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嚼到嘴里才发现这苹果不过是闻起来香甜，品尝过后味道还不如根黄瓜，光涨了水分没长味道，顿时找了张纸把嘴里的垃圾吐掉，藏好，再用胳膊端着脸，优哉游哉地看着这家人的闹剧： 「真无聊啊……一群连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有什么可吵的。」 他清晰地明白朱胜伯是个既想占着妻家提供的便利，又想早点出人头地，翻身当家做主的人；郑小慧是个想着找个不如自家的，好自己说了算，但偏偏又要挑一个有野心、不甘于久居人下的家伙结婚；孩子则是担忧着父母会不会减少对自己的关爱，选择了自暴自弃地哭闹来搏关注： 「要我说这家里最好当素材的还是朱胜伯……」 他半眯着眼睛打量着他被妻子抓乱了头型，还一味地在还手间隙里把发型往回扳： 「既想要好处又想要面子……没有什么比晚节不保更触及他的灵魂了吧。」 他的视线又慢慢移到妻子和孩子的身上，得意地一笑： 「办法还得从这两位身上找~」 最后，单论一时的武力值战绩来说，是郑小慧赢了，但要是她还记得他们夫妻之间是怎么起的这场矛盾，就会在之后意识到半个月的那场战争，其实是朱胜伯赢了—— 他本就惦记着把祖翀明合理地养在家里，甚至不惜为此伤害自家孩子，从而惹怒了妻子，引发了矛盾，但半个月后他还是说服了妻子和她娘家的人，顺理成章地把祖翀明留下了。整个家里，只有孩子的心灵多了个难以忘怀的洞，和夫妻感情间添了一条虽然不显眼、但无意间触碰到却会割伤手指的裂痕。 “你说得还真对，识别不到你啊！” 朱胜伯拿着手机里的n市民生小程序，试图用祖翀明的脸来登录他的账号，却发现始终无法识别到人脸。祖翀明觉得不耐烦了，一把推开朱胜伯举着手机的手，接应道： “都说了，这件事情我有办法解决么。” 朱胜伯转了转眼睛，又笑得格外讨好： “晓光呐，这么说你联系上你那个表哥了啊，那你有没有按照我和你说的，邀请他过来啊？” 祖翀明在心底里嘲讽： 「就知道你是想要秘钥。」 表情上却作出苦恼的样子： “我说了啊！但……” 他犹豫着刻意停顿了一秒： “我表哥不仅不愿意过来，还总说朱伯伯您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不让我跟您再来往了……还说会帮我……” 没等祖翀明说完，朱胜伯立马开口替自己止损： “诶呀……你这个表哥果然和你说得一模一样，人啊，乖僻得很！朱伯伯家好吃好喝的怎么就能害到你们嘛！真是的……晓光呐，以后你表哥要是再说这种话，可不能听他的喽，这不是典型的自己过得不好，还要拉亲戚朋友下水嘛！” 虽说朱胜伯消停了几天，没再追着打听秘钥的事情，但祖翀明也不大乐意待在这种明显每个人都在提防自己的地方，所以故意又惹了点乱子出来： “晓晨哥哥，你在玩什么呢？” 朱晓晨本来不愿意搭理他，但考虑到上次父母因为自己对这个外人不好而打架，作为孩子却激化了父母间的矛盾，他总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才试着克服内心的抗拒，对祖翀明大度一次： “机器人。” 祖翀明看出来他这次故意让着自己，就笑着伸出手要： “我也想玩。” 朱晓晨不好直接拒绝，只是说了一句： “这是妈妈给我买的生日礼物，限量版的，我要了好久才买到的……” 祖翀明继续笑着朝这边伸手： “我也想玩。” 朱晓晨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但正好父亲开门回来，说了声： “我回来了，晓晨？晓光？你们有没有好好相处哇？” 他才紧急把玩具塞到祖翀明手里： “别弄脏了啊。” 祖翀明乖巧地笑了笑，像抱着洋娃娃那般小心地搂着它，朱晓晨这才放下心来，重新打量一下这个所谓的新弟弟——像个小白兔一样有着柔顺的发丝和楚楚动人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特别乖巧： 「其实看着还挺顺眼的。」 他也就耐下性子跟祖翀明玩了一会机器人： “这个可是全球限量300个超级机器人，你看上面的编号了没有——182。说明他是前200个哦！” “嗯……？” 祖翀明歪着脑袋，不太能理解朱晓晨的得意之处是什么，在自己看来那就只是个玩具而已，限量也不过是资本家的营销手段，抢劫遇到急着排队交钱的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不过他还是很快恢复了笑模样，乖巧地赞叹了一句： “好厉害啊。” 第236章 【怪谈篇】兄弟 ——“好厉害啊。”—— “嗯？嗯！当然了。” 祖翀明一下子变得友好了不少，让朱晓晨差点没反应过来，他转念一想： 「之前确实是我对人家不够友好，说不定其实他还挺喜欢我的？」 想到这里他看了眼祖翀明，他正拿着条好看的丝巾给机器人折了条领带戴上，还笑着给自己看： “这个颜色跟它很搭对吧？” 虽然那看起来一点也不好看，但祖翀明现在的模样确实很可爱，让人不忍心拒绝他： 「仔细想想看之前我打人的时候，他也没还手……」 现在轮到朱晓晨自我反省，当初是不是不应该打人家了，愧疚感作祟，他又主动问起祖翀明的过去： “诶，你之前都住在哪啊？我妈说你是福利院里捡来的……” 他挠了挠脸，犹豫着继续问道： “那你之前岂不是吃不好，睡不好的？” 他这么说倒是没什么恶意，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生活条件优渥，对自己认知以外的世界天然地富有一股同情心罢了。祖翀明低头摆弄着手上的玩具，云淡风轻地回复： “我之前住在研究所里，每天要接受训练还要体检。” 朱晓晨只在入学前接受过一次体检，他印象深刻的就是抽血，所以误以为祖翀明每天都要被人虐待，瞬间可怜起这个来路不明的新弟弟： “啊？那你肯定很难受吧？” 他起身去把自己偷偷珍藏的巧克力糖取出来，分给祖翀明： “以后你是我弟弟了，我会罩着你的，不用担心再被人欺负了。” 祖翀明愣了一下，他实在是不理解兄弟关系为什么一定是互帮互助的，他有个表哥，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种，除了给自己添麻烦以外就是给自己添堵，所以他只觉得朱晓晨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而且完全没体会到对方的善意。他接下巧克力糖，只觉得对方一定是别有所图才会“贿赂”自己： “谢谢。” 但他不反感贿赂，因为享受每一次与不同色彩的人进行博弈： 「反正最后是我赢了就好~」 “赢”这个概念对祖翀明来说很重要。表哥是个天才，在自己记事起就没少从家长口中听到夸耀他的话： “诶呀，听说了吗？那孩子又跳级了！” 祖翀明听着理应是自家父母的人，无时无刻不在赞美着另一个孩子，那双金色的瞳孔里就填满了嫉妒与不甘。所以他从小就被架到了隐形的枷锁之上，必须和表哥进行比较。好在自己也是个天才，只要想得够远、下手更狠、了解对手更深，总会在紧要关头扳回一局。 “真棒~” 记忆里有些模糊的地方是一个轮廓上看起来很面熟的女人在笑着抚摸自己的头： 「但她是谁来着？」 祖翀明不记得了。 “呦~你们两位在这开什么作战会议呢？” 朱胜伯的声音从房间门口传来，朱晓晨看见父亲的影子后激动地冲了过去喊道： “爸爸！” 然后听见他在炫耀着： “我们在玩机器人呢！我把我的玩具都借给弟弟了，以后弟弟随便玩！” 朱胜伯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顶： “诶呀，爸爸听见这个消息心里特别高兴……我们晓晨长大啦，懂事啦……” “嘿嘿~” 祖翀明凝视着这个画面许久，莫名觉得心里烦躁起来： 「明明是一群各怀鬼胎的家伙……」 饭后朱晓晨终于耐不住玩具一直在祖翀明手里，试图开口把东西要回来： “那个……晓光弟弟，你玩具玩够了话可以让我玩会吗？我也想玩。” 祖翀明挪着眼球看了看朱晓晨那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凝固着表情张了张嘴： “好啊，那我们一人一半吧，这样大家都不会没玩具玩了。” “嗯。……嗯？” 朱晓晨还没等反应过来，就看见祖翀明伸手把自己宝贝的限量版生日礼物掰碎成两半，然后递给自己一部分： “给，晓晨哥哥。” 脑袋里只觉得“嗡”地一下，像是快要炸开，胃里忽然拱了股火，怎么压也压不住，最后换来撕心裂肺的怒吼： “滚出去！从我的家里滚出去！” 父亲一看架势不好，立马拉住朱晓晨的胳膊，但还是晚了一步，祖翀明的脸上被实实在在地抡了一个响亮的巴掌，但哭得鼻涕眼泪一起掉的人居然是朱晓晨。在泪眼婆娑中，他瞧见祖翀明露出“呵”地一声嘲讽，然后自己就愣住了： 「他是故意的。」 朱晓晨扯着父亲的手让他看祖翀明： “你看啊，他就是故意的！” 可父亲还是一味地替这个外人囫囵着打圆场： “诶呦，人家怎么可能是故意的，这样吧，晓晨，爸爸哪天再给你买个一模一样的玩具好不好？别生弟弟的气了……” 朱晓晨这才被难以名状的委屈和愤怒一起包围： “我不要新的！我就要这个！这是妈妈送我的生日礼物，你凭什么说随便赔一个新的！根本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 然后一股脑地将怒气发泄在祖翀明的身上，一把将人家推倒在地： “滚出去！滚出我的家！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最后朱胜伯夫妻又打了两场，朱胜伯再也没法说服对方继续留下祖翀明，就把他安置到了朋友家开的民宿里，毕竟n市最不缺的就是80年前因为房价跳水而大批滞留在居民手里的房子，很多时候都能靠顺水人情免费住上一套。 也是住在这里后，祖翀明开始了下一步计划，跟朱胜伯先介绍了【毓林计划】里最信任自己的人——邹雨歇。 后来朱胜伯的事业风生水起，升职以后拿到了不少话语权，因为看中了邹雨歇得天独厚的建筑天赋，悄悄把他介绍给一些相熟的工科教授，后面也支持他研发出了一种新型的建筑材料。并答应他可以在校内一部分老校区内进行投入使用。也就有了后续二教等部分的改建装修，和这些悬浮在半空之上的隐形建筑。 第237章 【怪谈篇】光乐园——及时止损 “朱胜伯？你说的胖大叔就是这个人吗？” 支寐无抓了抓头发，有些犯难： “这是谁来着？怎么有种好像在哪看见过这个名字又好像完全想不起来一样？” 业烬忽然推了一下眼镜： “朱胜伯是农大的副校长之一，从动科院升上去的，说起来之前调查张函的人物关系网的时候，出现过这么一个人。” 支寐无紧忙拿手机记下： “我回去叫吴忧查一下……和祖翀明有关，从默默无闻到一下子有钱能修这种隐藏建筑……肯定能查出点什么！” 蔡双恍惚间还记得台球馆也有镜像玻璃制造的迷宫： 「会不会和【地蛇会】有关系？」 但他没说，倒不是因为和仝椽鑫的关系有多好，只是现在侦探社正以微妙的平衡和【特高组】达成一种合作，有关【毓林计划】的事情只有自己知之甚少，本以为只是警方与不法分子间非黑即白的斗争，但随着调查深入，似乎【毓林计划】造成的受害者更多：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毓林计划】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成立的？又为什么会牵扯到这么多方的势力？」 他既不想在不明不白间被人利用，也不想在还不清不楚的情况下一味地帮助【特高组】将另一方势力压缩到不利的位置： 「还是等支警官调查出一些线索以后再定调查方向吧。」 终于到了最后一轮游戏环节，广播再次将照灯落在一处游乐设施上： “接下来给诸位介绍的游乐项目是——及时止损！参与者可以事先选择一名队友作为本次的合作对象，自己则要坐在椅子上等待队友提供救援，若是参与者选择的队友没能在倒计时结束前完成挑战任务，参与者就会接触到一定程度的电击惩罚~” 支寐无和李乔的脸上都出现了惶恐的神情： “等等、点击？” 王堇朝广播大喊着抱怨了一句： “怎么游戏越来越像惩罚了啊！说起来上一局的项目就已经很奇怪了！对象姑且不是人，我们就忍了，但为什么连普通人也要经历这种类似折磨一样的惩罚啊！” 支寐无听完立马反应过来，给了王堇一拳： “说谁不是人呢你！” 而身为下一场游戏的参与者的蔡双倒是一脸镇静地询问： “队友的挑战任务是什么类型的游戏？” 广播也选择性耳聋地只回答了蔡双的疑问： “是拆解电路哦，也就是说，只要处理得及时就可以避免参与者被电~当然，以防万一，如果队友真的缺乏挑战成功的能力，我们还给各位参与者留了一个备用选项——你就是让‘求签筒’的参与者来决定是否提前终止挑战！” “只要‘求签筒’的参与者选择了终止了挑战，那么最后一轮的参与者可以避免或者停止被点击，但相对的——最后一轮的参与者和队友就会自动视为挑战失败，留在【光乐园】，并接受我们之前约定好的失败惩罚哦~” 李乔念叨着： “等一下，求签筒的参与者不是白茉茉吗？” 蔡双忽然明白这场游戏和之前的几场不太一样，仰头看着广播的方向告诉大家： “那个什么精灵，换人了啊。” 王堇愣了一下： “换人？” 蔡双点点头，解释道： “之前的几轮游戏，虽说难度很高，但考验的确实是参与者本身的技术或者运气，但最后一轮的游戏，考验的是人性。” 支寐无跟着问了一句： “考验人性？” 蔡双点点头： “对，因为‘求签筒’的参与者目前是唯一一个挑战失败的成员，如果我们没有事先跟邹雨歇商量好，增加救人这个环节，其实在最后一轮也会面临一个是否会被拉下水的考验。” “而最后一轮游戏本身就是在考验参与者和队友的信任程度，一般来说会选择最信任的人去担任队友的角色，但随着时间流逝，对队友的信任值也会愈发减少，要是队友真的晚一些拆除，参与者被电击惩罚，哪怕之后队友回来了，也会令两个人产生嫌隙。” 他往广播的方向走了走： “这种恶趣味的方式还挺让人熟悉的。” 透过广播旁监控摄像头里的倒影，他仿佛和对面的那双金色瞳孔对上了视线，精灵这才笑着看了眼在一旁痴迷于记录上一场数据的邹雨歇，笑着回应蔡双： “好啦，最后一轮游戏了，别纠结~快点选队友吧。” 王堇率先举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我！我我！我肯定不会害你的呀，菜头。” 但蔡双愣住了，就连侦探社的其他人也愣住了，他们沉默了一会后问王堇： “你真的会看电路吗？” 王堇刚要炸毛又立马瘪了下去，虚弱地回应了一句： “……那确实不会。” 所以蔡双还是拜托了上次有着拆除炸弹经验的支寐无： “支警官，能拜托你吗？” 支寐无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啊？我？” 白茉茉和业烬也围了过来： “对呀，上次【小励】的炸弹不就是支警官拆除的吗！那这次拜托支警官肯定没问题呀！” 看那个孩子笑得一脸天真，支寐无稍微有些心虚： “你们其他人就没不想上去试试？” 李乔和流沙都摊了一下手： “我们确实不会这个（呀）。” 支寐无摸了摸脖子也不好继续推脱： “那、既然你们没人上，就我上呗……” 她模样还是有些扭捏，在出发前又回头嘱咐众人了一句： “事先说好，我可不敢保证百分百能做对啊！” 但回头后的那片景象，还是让她愣住了——每个人的眼里都写满了信任，没有一个人带着不安，就连蔡双也只是用笃定的视线看着这边，没有多说什么，支寐无只好愤愤地转过身，自言自语了一句： “你们都没意见，我可真去了啊。” 一边悄悄联系上了义眼对面的道之罘： “喂、你在吧？” 道之罘正一副通宵了好几天的模样，眼下添了一副黑眼圈，麻木地抬起手，够到一杯咖啡后放在嘴下抿了一口，却没有回话。 第238章 【怪谈篇】光乐园——及时止损(其二) ——“喂、你在吧？”—— “喂！” 道之罘正好觉得太久没睡，手头的工作效率低下，想着要不干脆睡上一天，就意识到了另一台小型电脑里传来支寐无的声音，他眼前这才缓过神来，调动了那边的监控，捏了捏晴明穴后，懒洋洋地用手支起脑袋，开心地说了一句： “找我啊？” 可是对面却只收到了她压低音量后，略带暴躁的责骂： “靠，我还以为你不在呢！在的话就吱一声啊！” 道之罘沉默了一会，开口： “吱。” 吓得对面突然咳嗽起来，尴尬地制止他： “咳咳……你神经病啊？” “总之，我现在要问你能不能看懂电路，等一下我要去拆个东西，你帮我确定一下怎么样能完全不通电。” 道之罘觉得奇怪： “你又找到炸弹了？” 支寐无小心地避开侦探社的视线，回答： “那倒不是，我们现在在农大的一间密室里，我要在时效内把拆除电路，这样另一边的人就不会被电了。” 道之罘带着困意吐槽了一句： “我怎么听着你们像是去玩游戏了呢？” 支寐无莫名心虚起来，噘着嘴继续压低音量： “额……总之我要赢了才能拿到线索啊！” 道之罘打了个哈欠后说： “那你全剪了不就得了……” 支寐无眼前一亮： “有道理啊。” 但看见挑战任务的地点后她又傻眼了，地点居然在水下，一个映射着五颜六色的透明盒子里，支寐无立马就不乐意了，大声质问广播： “喂！这个不会点着我吗？” 精灵笑得格外开心： “只要你按照规定操作，就不会电到你呀~除非你想直接把线全剪了，那你在水里肯定要吃点苦头的，我不建议你那样做哦~” 支寐无只好又求助起道之罘： “喂——你听到了没，全剪法行不通的！” 道之罘只好揉了揉眼睛，试图让自己看仔细一点，还不忘了提醒支寐无： “我也不一定能百分百选对，你自己也稍微仔细着点……” 这话说完支寐无心里凉了半截： “早知道上学时物理课我认真听点好了。” 最后她按照要求下到水里，憋着气去睁开眼看那个密封的透明盒子，还真的给自己留了可以操作的塑料膜空间，那个熟悉的声音就响起了： “剪绿的。” 支寐无就趁着这口气没到头，艰难地使用塑料盒里的小剪子，剪短了那根绿色的线，正好赶上气不足了，一股脑朝上浮去： “噗哈……” 刚出水面她就跟道之罘确认： “只剪那一根就行？” 道之罘语气比之前沉重了些： “……刚才那个，还是我4年前做的那批炸弹。” 支寐无这次倒没光顾着生气，只是急忙从水里游到岸边，站出水平面： “你当年到底做了多少个啊？怎么还用不完了呢？” 道之罘没回答这个问题，倒是慎重地提醒支寐无： “当年我们屯放炸弹的仓库位置只有祖翀明知道。” 支寐无这才带着一脸的水，惊愕地看向监控器的方向，广播对面笑着开口： “诶~你这么快就上来也不多待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这批货非常熟悉呢~” 支寐无严肃地喊道： “我已经解开了，最后一轮就算通关了吧！” 精灵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愉快： “嗯……你只是解开了椅子上的电路，我没说这样算是通关啊？” 支寐无的瞳孔瞬间犀利起来： “你什么意思？” “你的同伴说得没错，这一局考验的是人性，你现在和他们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还这么快就离开了水面，他们会相信你真的完成了挑战吗？” “什么？” 支寐无一下子朝侦探社的方向投以恐惧的视线，她试着给他们打手势，告诉自己完事了，但广播没算大家通关。 而侦探社这边事先没商量好意外状况，只是远远地看见支寐无早早出水面，可这边的倒计时却还没停，李乔紧张地问蔡双： “怎么办？老支那个手势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蔡双看了那个身影一会： “可能是这个项目哪里有变……仔细想想看精灵已经换人了，他未必会遵守规矩正常算我们通关。” 想到这里他的表情也有些僵硬，忽然支寐无在对面敲击水池的边缘，传来了一阵规律的节拍，流沙记起这是之前大家定好的九键暗号，回头提醒蔡双： “她说那边不是终点，要看我们的。” 蔡双点点头，看向监控器： “也就是说这场游戏的结束不是解除电路……” 王堇的模样有些焦急： “什么跟什么啊？要不我们兵分两路，上去抓人得了，是他们先不遵守规矩的！” 蔡双流了几滴冷汗： “我猜他们现在应该在北操场那边，从我们来这到现在，根本没找到其他出口，也许这两个地方就不是互通的也说不定……试错的成本太高了，万一把对方吓跑了，想问到线索就更不容易了。” 他环顾这个手工搭砌的游乐场： “既然他最后一场游戏考验的是人性，只要反人性就好。” 说着他从椅子那边站了起来，看了眼倒计时后，拿起一根看起来比较结实的木棍，朝支寐无那边走去： “如果白茉茉选择了替我们投降，会输；如果支寐无没能按时完成挑战，会输；如果我们不够信任支寐无而选择了放弃游戏，也等于输。那么赢的方法只有一条——” 他确认了一下倒计时确实快要结束了，然后走到支寐无身边，把木棍递给她： “一会我要是自己拿不出来，你用这个打我手。” “啊？” 支寐无接过木棍，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看见蔡双把一只手伸到水池里，立马喝止他： “你干嘛呢你？万一倒计时结束，这里可是会通电的！你疯了吧？” 蔡双对她说： “这是我们取得胜利的唯一机会。” 支寐无不理解，只是骂了一句： “靠，早知道你愿意挨电，我费那劲救你干嘛啊？” 第239章 【怪谈篇】光乐园——及时止损(其三) ——“靠，早知道你愿意挨电，我费那劲救你干嘛啊？”—— 蔡双抬眼看了她一会： “最后一局游戏从设计上就是考验人性的一局，如果没有人主动牺牲，就很难达成胜利的条件。” 支寐无用难以理解的模样怔了一下，下意识说出口： “那就由你来牺牲？” 蔡双倒是一副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的表情： “反正倒计时结束，你尽快把我抽离吹面就好了，要知道这个电流本来就是预计施加给人体的，不会过大，但以防万一你还是尽早帮我离开比较好。” 王堇这时也跑了两步跟了过来，一看蔡双把手放在水池里，立马提高音量骂他： “你神经病啊？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里有电！” 支寐无正拿着根长木棒做出打棒球的姿势，看见王堇急躁的模样，也一时间觉得蔡双的安排不够妥当，就把木棍拄在地上，跟着一起劝他： “就是说啊，就算你真的猜对了取胜的办法，这是不是也太冒险了……” 就在这时，倒计时结束，还发出了“嘀——”一声令人后脊发凉的声音，王堇一看大事不妙居然直接伸手去拉蔡双，结果因为与此同时感受到的电流刺激，不仅没拉开，手还被狠狠地固定在对方的手臂上，跟着一起挨了令手臂发麻的疼痛。 “诶，你俩！” 支寐无见状立马拿棍子使劲一抡，两人才脱离导电的水池，狼狈地跌坐在地上谁也没吱声，忽然广播里传来了庆祝的音效，大屏幕也接着显示出“恭喜通关”的字样。 王堇环顾四周，听着有些刺耳的欢呼音效，竟感觉到一阵眩晕，然后忽地向后方栽晕过去，侦探社发现后立马往这边赶，最近的支寐无上前确认了一下他的呼吸，然后松了一口气，对大家说道： “放心吧，人没事。” 众人这才放心下来，白茉茉再看向一旁同样被电的蔡双，只见他瞳孔里闪烁着震惊，用同一副表情坚持了好久都换个模样： “副社长？” 白茉茉有点担心，走到那边挥挥手试探他的注意力。 “……杀死至少1\/3的人。” 蔡双在触电的那一刻，脑海里莫名涌现出一个画面——一个高个子、戴着眼镜的男人在一台显示屏前对自己说话：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所以才需要秩序……” 「秩序？」 男人忽然变成一个少年模样的身形，然后一步一步靠近自己，蔡双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是觉得莫名的熟悉，瞧着他咧起上扬的嘴角，用喜悦到近乎激动的语气和自己说： “所以我们要杀死这世上至少1\/3的人才行。” 「什么？」 蔡双觉得那个少年过于诡异，被逼得连连后退，但少年还是穷追不舍： “他们已经不是人了，是恶鬼。” “他们看似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却没有丝毫的道义廉耻之心，他们无恶不作，是这个世界的蛀虫……” “他们搅得社会动荡不安，他们让无数黎民百姓流离失所，他们是溃烂的脓！是会扩散的疫！是治不好的毒瘤与诅咒！” “所以，有能力的人才更不应该坐视不理啊……” “杀了他们，除去社会的蛀虫，剩下的群众才能有活下去的空间呐……” 他配合着显示屏的光线交错抬起头来，蔡双不受控制地看了过去，但没瞧见人脸，只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漩涡。一下子身上出了不少冷汗： “哈……” “副社长？” 缓过神来才发现白茉茉正歪着头，懵懂地注视着自己，蔡双这才恢复意识，看了看四周，记起自己之前是在干什么，然后忽地起身对大家说： “……我没事。” 刚站好就注意到王堇已经躺在地上，看起来十分安详，心里莫名涌起一种恐惧感，促使他去用力扒人家的肩膀： “喂！” 连着叫了两次都没看见他回应，居然鬼使神差地非要用力把人叫醒不可： “起来！” 侦探社也是第一次看见蔡双还有如此暴躁的一面，噤声关注了一会后，立马上前把人拉开，李乔还好心提醒他： “社长他只是睡着了，人没事……” 但好像声音没传达到似的，蔡双非要偏执地让王堇清醒过来，流沙和业烬也过来帮忙，避免情况变糟，没想到王堇被一直晃了几下后还真的清醒过来，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大家后开口： “天亮了？你们怎么都在我家啊？” 他打了个哈欠： “啊……呜，怎么一个个的都起这么早哇~” 他伸了个懒腰，视线刚刚好落在被一群人控制住的蔡双身上，然后没憋住笑，“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菜头你怎么又一脸呆像啊！哈哈哈……真是看不出来以前是智商170的样子！” 蔡双也慢慢恢复理智，变成了以前那副温吞的模样，还不忘嫌弃王堇一声： “只是小学随便做的智商测试而已，代、代表不了什么的。” 白茉茉倒是表情有些惊讶： “诶？副社长智商居然那么高么？” 发现蔡双欲言又止地看向自己后，立马又尴尬着纠正自己的发言：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虽然早觉得副社长聪明，没想到会那么聪明的意思啦！” 王堇跟着在一旁偷笑： “茉茉你这种解释很牵强哦~说吧，是不是之前偷偷觉得菜头是个二傻子来着~” 白茉茉一看王堇借着自己的由头乱说话，立马不乐意了跟他反驳： “才不是呢——” 又想起了应该避免副社长误会，手足无措地跟人家解释： “我真的没那样想过啦！” 业烬反常地愣了好久，神情格外严肃，流沙注意到后用胳膊肘拄了她一下： “怎么了？表情怪怪的。” 业烬僵硬着回应： “没，就是忽然有些值得在意的事情……” 她说着视线又落在一旁没上来帮忙的支寐无脸上，她也在发呆思考着什么，眉眼也是罕见地透出一丝严谨的模样，业烬捏紧手心，选择过去搭话： “支警官……” 第240章 【怪谈篇】邹雨歇(其三) ——“支警官……”—— 支寐无听见身旁有人拉自己的袖角，才忽地看向业烬： “啊？怎么了？” 表情透着些紧张。业烬朝她踮起脚尖，凑近了小声耳语： “我猜最后一轮游戏应该是祖翀明安排的……” 她指给支寐无看监控器的方向，继续说道： “现在，邹雨歇肯定和祖翀明在一起呢。我们得想办法见到他们。” 支寐无听到这个可就来劲了，立马皱紧眉头点了点头，右手端着下巴思考： “这关赢了的话，我们还有最后一次真心话大冒险的机会才是……如果我们选大冒险，就有理由见到他了。” 蔡双忽然走到这边否认这种想法： “万一让他产生防备心理，不和我们玩游戏了，开始躲着我们就不好了。” 支寐无急躁地抓了抓头发： “那怎么办？” 蔡双的眯了下眸子，看起来有些严肃： “让他变成我们同伴的就好了。” 支寐无继续问： “同伴？怎么个变法啊？” 蔡双果断地回应： “只要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就好。” 支寐无还是一脸的纳闷，就看见蔡双朝广播喊道： “最后一轮，也是我们赢了，对吧？” 广播那边传来些手忙脚乱的声音后，回答道： “是这样没错！” 蔡双站在监控底下： “那最后一个真心话，我们想问安娜的事情——安娜她在离开邹家以后，到底怎么了？” 邹雨歇模样有些意外： “额？你们是怎么知道安娜的？” 蔡双模糊了一部分因果顺序，告诉他： “我们侦探社接受了调查周欧平失踪被袭案和事务所有关安娜的委托，所以才查到你们这的。” 他还指了下支寐无： “这位就是配合我们调查的警官，她希望能尽早给出被害人家属一个满意的答复。” 支寐无气得直接踢了蔡双一脚，骂道： “干吗要主动暴露我是警察的事情啊！” “嘶……” 这一脚实在是疼得厉害，蔡双缓了一会才能继续开口： “他一早就知道我们每个人的信息，所以才能量身定制那几种游戏项目吧。” 支寐无不出声了，确实自己那个项目要是换成别人一定很难通关： “这么说，他一早就知道我们是侦探社来调查的，那他还这么配合我们，甚至安排了一系列的游戏玩法？” 蔡双从业烬参与的游戏开始产生怀疑，最后在支寐无的游戏环节里确定： “他本来就想配合我们调查失踪案的事情。” 李乔考虑了一下光乐园的存在，得出一个结论： “关于特意给大家安排不同游戏项目的理由……我觉得他可能是因为寂寞吧。” “啊？” 支寐无不能理解这种感情，李乔抚摸了一下那些木质的手工设施，眼里满是感慨： “本来就是渴望叫人认同的年纪，能自己静下心来，做出这么多宝贝，一定很想让更多人看到吧……” 支寐无微微皱着眉，表情上却还是写着“不理解”，李乔看她无法共情也没继续往下说，只是难堪地笑笑： “总之，把他当成9、10岁的小孩看待就好，那家伙……好像也没赶上个像样的童年吧，本来心智就比同龄孩子要晚许多，又卷入到【毓林计划】里面……” 他咧了咧嘴，眉眼满是亏欠： “我是真的没想到他现在还能活着，早知道……当时也再积极着点帮晴姐找人好了，他就这么窝窝囊囊地活到现在，肯定都没过上几天人日子吧。”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已经带着些哭腔，好像是为了压抑或者掩盖些什么一样，竟一股脑地揉乱了自己精心打理的头发，支寐无也沉默了，下意识看向这间粗糙中又充满童真的房间，咽喉处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堵着。 她从未想过【毓林计划】那帮孩子到底经受了怎样的磨砺才走到今天，只是把他们当成先天恶种的人类之敌，他们狡猾、又拥有着超乎常人般的能力，轻而易举就能给普通人的人生带了一场灭顶之灾。 道之罘是个没人性的怪物、祖翀明是个满肚子坏水的狼崽子： 「其他人也……」 她顿住了： 「其他人也……？」 她在茫然中注视到了远处的侦探社： 「罗默好像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其他人也？」 内心长久以来积攒着的那股劲迫使她不许说一丝一毫的丧气话： 「她不是罗默，只是刚好拥有了记忆罢了，她代表不了什么。」 她抬眼看向监控器的方向，再次恢复了不少斗志： 「邹雨歇怎么样先不说，祖翀明那个小■子我一定要抓到！」 邹雨歇根据之前答应好的条件，开始给大家讲起了安娜的事情： “我确实在那之后见过安娜——” 邹雨歇和祖翀明一起住在民宿以后，他便跟个小尾巴似的，什么都不想就傻乎乎地跟着祖翀明，他去哪自己就去哪，他干什么自己就学着干什么，这种典型的学人精行为在心智只有7岁的邹雨歇眼里甚至算不上一件“不礼貌”的事情，但对于追求灵魂自由的祖翀明来说，可是实实在在踩了颗大雷： “啧，喂，你就没有什么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祖翀明还是第一次直白地给自己的迷弟甩脸色，但邹雨歇早就习惯了同学不待见自己，所以还真没意识到对方已经生气了，傻乎乎地笑着回应： “没有呀~你放心，我是不会离开你的！我们以后做什么都在一起！” 「要不找个机会弄死他得了。」 祖翀明脑海里第一反应是除掉这个碍眼的家伙： 「你是闲得蛋疼了，我可是还有不少素材等着我去采风呢。等等、素材……」 他转念一想，邹雨歇这家伙不也是自己的素材之一来着吗？但令他灵魂完整的素材不在这里： 「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安妮？安比？安洁莉娜？」 他索性直接问他： “喂，你现在好不容易自由了，不觉得应该去找那个什么安吗？” 邹雨歇眼前一亮，仿佛是回忆起了什么珍贵美好的东西，抑不住此刻眼中的流光溢彩： “安娜？” 第241章 【怪谈篇】邹雨歇(其四) ——“安娜？”—— 祖翀明喜欢邹雨歇现在的状态，非常贴近灵魂的轨迹： “对，就是你那个什么安娜。” 他总算是记对了人家的名字，然后一只手端着脸颊，不耐烦地催促： “你不是说过她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吗？怎么现在有吃有喝的，就不管人家了~” 邹雨歇没听懂祖翀明的激将法，懵懂地追问： “不管安娜？” 祖翀明敲了敲桌面，增加情况的急迫性： “你啊，是真不长心呐。你知不知道安娜是被你奶奶赶走的哇，那她现在肯定过得很惨喽，说不定还会被邹家制裁呢，肯定不好找到下一份工作。” 还故意把人家形容得格外可怜： “诶呦……一想到她赚不到钱，吃不起饭，还要时不时被那些有钱有势的家伙们霸凌，唉……我都快听不下去了，你要知道这都是因为谁嘛，是谁害得她丢工作？又是谁说好了和她不离不弃，又转头把人家忘了……” 幸好邹雨歇急迫地打断了自己，不然祖翀明都不知道再编下去还能怎么编了： “我没忘！” 邹雨歇也不知道安娜现在到底过得怎么样，只知道自己离开邹家后生活质量确实下降了不少，那安娜肯定也是一样的。他听不懂什么制裁，但他害怕安娜真的无处可去，还会饿肚子，于是起身就要往外跑： “我这就去救她！” 给祖翀明吓了一跳，立马拉人提醒： “等一下，你，你知道自己现在出去处于什么都买不了，而且还要稍微避着点人的状态吧？” 邹雨歇一脸天真地点点头： “我知道哇，就像翀明哥你一样对吧？” 祖翀明眨了眨眼睛，继续听这个看起来跟地主家傻儿子似的家伙说： “尽量从建筑物里面穿行，争取混到一个的团队末端，要是买东西的话尽量要去翀明哥你去过的店对吧！……我记得好像他们都在二楼，虽然有些难找，但我应该还记得过去的路。” 祖翀明反应了一会： 「没想到这傻小子不只是单纯地跟着瞎走啊。」 这一刻，邹雨歇在祖翀明心里的地位才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 「毕竟也是【毓林计划】精挑细选之后定下来的啊……」 对这个过于黏人的素材稍微多了点耐心： 「那就多花些功夫，好好准备准备吧。」 他对邹雨歇表露出一个友好的模样： “说起来你还没有手机吧，我最近想办法帮你安排一台，等你找到安娜以后，记得联络我哦。” 邹雨歇倒是不太在意什么手机，只是配合地朝这边点了点头： “嗯，我打算今天先去安娜的登记住址去找找看，要是没人我就会回来，如果遇到意外，路上耽误了，我也会想办法在3天之内联系你的。” 他收拾东西的手忽然停下： “翀明哥，要是3天后我也没传来任何联络，就当我是被他们抓到了吧……记得换个新住处，嘿嘿。” 他惨兮兮地笑了笑，祖翀明只觉得他是把别人也当成傻子了： 「我当然知道了，白痴。」 最后严肃着警告他： “事先告诉你啊，被抓回去可不是什么好事，到时候别说是安娜了，恐怕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邹雨歇只是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后就打开了门： “嗯，我知道。” 回头说了一句： “翀明哥，那你保重。” 就离开了。祖翀明本来懒散着栽倒在床铺上，听见关门声后又忽地坐起，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 “突然装什么熟啊？那家伙……” 心里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别扭着，硌得自己浑身不自在，最后只能被这种矛盾感逼得愈发烦躁，他顺手把一旁的枕头薅过来，然后一把砸到地上： “啧。” 看见那靠枕软绵绵地回弹后倒是更加不爽了，腾地跃到地上，从地毯上踩过，走到办公桌前，拾起手机给未保存联系人打了个电话，拨过去是很典型的智能分号助手，祖翀明又在键子上按了一串数字确认后，才打通这台电话： “有事说事，没事挂了。” 电话那头是表哥那个讨厌鬼熟悉的声音，祖翀明不喜欢他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所以讲话的语气也不是很友好： “再给我弄一台手机，8g不适配的。” 道之罘挠了下头发，好像有些犯难，最后回复了一句： “手机得你提供。” 祖翀明叹了口气答应下来： “知道了，我想想办法……” 还没等说完话就被那头给挂了，祖翀明也没觉得这事发生在表哥这里有多新鲜，倒是另一件事更让自己犯愁： “钱呐……还是得要钱。” 他转了转眼睛，抿着嘴唇用手指在桌面上盘算： “生意的渠道还没定下来，手机还是管朱大头要吧。” 另一边邹雨歇已经出发有些距离了，他带着个黄色的遮阳帽，穿着件白t配宽松的短裤，轻松地融入了n市表明这派悠哉自在的氛围里，刷学生卡搭乘公交，望着窗外各有其事的人发呆，最后在很郊区的一处老高层前下车。 n市限高已经60年了，这栋建筑至少也快70年高龄了，没拆的理由也很明显，郊区位置不好，再加上人多安置费用高。据说100年前因为人口骤减，房价暴跌，才盖了许多这种高层住宅来提高性价比，但随着智能化的适配，人们都更倾向在新信号源的辐射区内享受智能化一体的生活。 邹雨歇仰头看着这座建筑直到顶端，被灼目的太阳晃到了眼睛，才一下低着头揉了揉： “诶呀……不知道安娜现在还住不住在这啊。” 这里配备的也不是n市常见的悬浮电梯，所以光是等待它到达25层就花了不少时间，邹雨歇很少会在这种密闭空间里不安地静候这么久，所以下意识开始后怕： “这么老的电梯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叮——” 抵达后电梯门缓缓打开，邹雨歇才跟个胆小鬼似的松了一口气，迈到这栋建筑后，开始急迫地寻找2512号房。 第242章 【怪谈篇】相遇 邹雨歇自小也没见过这种三梯15户的户型，只觉得看起来像极了之前住在研究所里的那些格子间，一边用视线扫寻着，一边抵触着那些看起来就不够安全厚实的铁门： 「万一有坏人突然开门，把我抓进去可怎么办呐……听说会住在这种格子间的，都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他们都没有家人和房子的……」 他颤抖着，一惊一乍地穿越过每户门前，最终来到了2512号房间，敲了敲门。 “当当当——” 但是没人回应，他又敲了两下，还是没人回应，忽然对面一户门突然地发出“咔嚓”的开门声，吓得他立马惊声尖叫出来： “呀——！” 倒是给隔壁大妈吓了一跳，捋了捋胸口后没好脸色地骂人： “你这个小伙子，乱敲别人家门还在这扰民呐！行不行我报警抓你啊！” 邹雨歇一听“抓”就更害怕了，颤抖着举起双手，委屈巴巴地跟大妈坦白： “对、对不起呀，别抓我，我是来找安娜的，她应该住在这里来着……” 大妈刚好是安娜的房东，看这小子颤颤巍巍地不像是个能干大事的样子，就索性告诉他： “安娜已经搬走了，据说是在大学城那边找了个新工作，这么来回折腾太远了，就搬走了。要我说啊，大学城那边哪有我这么划算的房子呐，这赚得多，开销也大的嘛，对吧？” 可邹雨歇只听到了“搬家”和“大学城”，心里还觉得高兴： 「那不正好是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吗？」 于是就连蹦带跳地要往回赶： 「太好啦，如果安娜也住在那边的话，那我们就能和翀明哥一起玩啦！」 大妈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能陪着自己说话的人，眼瞧着这小子问了话以后连个招呼都不打地离开，骂了一句“没礼貌。”后，“咣当”一声砸上了门。那声音倒是吓得已经走远了的邹雨歇惶恐地左右看看，又急匆匆按了电梯，逃一样地离开了那栋楼。 有了明确的目标以后，同样的距离和路线却显得无比漫长，邹雨歇时不时激动地捏紧手心，期待车辆可以快一点抵达农大。 下车后他又开始犯了迷糊，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安娜，人来人往的身影从手边和眼前一起交错，看得人晕晕的，他栽歪着后退了一步，结果却挤到了什么东西，还听到后面传来了一声“诶呀”的声音，急忙回头道歉： “对、对不起……” 和那个身影对上视线后，只觉得时间都静止了，他焦急着说出口： “安、安娜。” 只是再看见这个人，就有种时光在眼前流逝的感觉，惊讶、激动、不舍……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满足。他刚想遵循本能地去抱住这个能填补内心空缺的存在，却被她嫌恶地一手拍开： “别碰我！” 一瞬间不理解、好奇和委屈就一起从心头涌上，变出一副在哭笑间反复横跳的表情： “为什么？为什么要生我的气呢？” 安娜本想白他一眼就走，却无意间注意到他手腕、脚踝处那些以不规则形状干涸了的血渍，知道那是受伤了却没来得及处理才遗留下来的疤痕，本不该出现在邹雨歇这种身份的人身上，又想起他之前被同学和佣人欺负，一时间有些不忍： “你跟我过来吧。” 她去药店买了碘伏和棉棒，走到两人分别的路边，发现对方就像小狗一样蜷坐在阶梯间，莫名又开始同情人家，所以亲手帮他消毒。 “唔……” 邹雨歇像个小孩似的一疼就躲，安娜觉得这样自己一时半会也消不上毒，就下意识咂了下嘴，邹雨歇也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于是把自己的伤口往这边靠靠，脑袋则是极力向反方向拉扯，并闭紧了眼睛。 消毒完毕，安娜一抬头发现邹雨歇在吧嗒吧嗒地掉眼泪，立马条件反射一样询问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疼吗？对不起，我下次……” 这才想起了自己早就不在邹家干活了啊： 「那我还管这没心没肺的臭小鬼干嘛？」 她刚想明白，就听见邹雨歇强忍着泪水说： “安娜生气的话，弄疼我也是应该的，只要安娜不生我气了，多疼我都愿意受着。” “才不是那样的呢！” 安娜急着为自己的行为辩解，邹雨歇已经哭得鼻涕眼泪一起掉了，路边的行人时不时投来看热闹的目光，安娜红着脸，只好暂且把人安抚下来： “好啦，我不生你气了，行了吧？快、快别哭了……” 她一边说，一边把邹雨歇的脑袋往下压，似乎以为这样就能降低对方的音量。没想到他顺着这股力道一股脑地扑到自己怀里： “太好了！……呜呜，安娜终于回来了。” “喂！你小子！” 安娜气得想动手打人，却因为怀里的人哭得稀里哗啦暂时没有下手的空间，最后还是用这段时间以来锻炼出来的蛮力把人死死拉开： “好了，我不生你气，但是你不许再扑到我身上了，听明白没有！” 邹雨歇倒是一副受人欺负的架势，小心翼翼地擦了擦眼泪点头： “安娜说的，我都听，所以不要再离开我了。” 安娜倒没把这句话当真，只是等对方冷静下来以后问他： “你怎么跑出来的？不用去上学了吗？” 她特意看了下时间，知道现在学生可还没放学呢。邹雨歇蜷缩着，扣起手指： “我不想奶奶赶你走，就一直没吃饭，也没去训练，后来，后来被送到研究所里……有个人，和我们一起的人，被电得化成了一滩血，好吓人的……结果说我们每个人都要被电，我害怕，我不想死……就、就逃出来了……” 他说得前言不搭后语，还满脸的恐慌，安娜听完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好受了许多： 「原来我走了以后，你抗议来着啊……」 先前内心的委屈和埋怨顿时烟消云散，她本来就不讨厌这个处处被人欺负的孩子，现在更是觉得之前没白疼他一场。 第243章 【怪谈篇】复合 感动之余她才回想起邹雨歇说的那些什么“研究所”、“电人”、“害怕”、“逃走”这些话，只是觉得邹雨歇应该是因为不听话被邹家人送到了类似收容所或者疗养院那类的地方，因为邹雨歇确实不算是世俗意义上的正常人，在家里容不下他以后，只可能被送到那样的地方。 看着他现在颤颤巍巍的模样，安娜再次泛滥起自己的同情心： 「少爷也过得不容易啊……」 于是伸手过去抱了抱他，邹雨歇也很自然地靠在她肩上，然后莫名产生一种安然的倦意，于是慢慢闭上眼，沉沉地睡去。逃亡生活必须保持着高度紧张的警惕，时不时提着那根弦生怕自己稍一放松就毁于一旦，现在在女孩身边，总感觉有再大的危险都可以放心了，因为她的身边已经是自己最想去的地方了。 “喂喂……” 邹雨歇被安娜晃醒了，也不知道才睡了多久，却感觉睡了一整天一样。 “安娜？怎么了……？” 他揉着眼睛，一派地温和，和女孩焦躁的表情放在一起，显得格外分明。 “你也不看看都几点了，我打工要迟到了啊！” “打工？” 邹雨歇还是慢悠悠地拉着人家聊天。安娜当然不可能被这股松散感染，一味地急着往牛蛙店赶： “要是迟到了我这一天可就白干了！” 邹雨歇还没反应过来，就跟着女孩往一家看起来人满为患的火锅店走去。 “诶呦~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来了！快点换衣服去店里帮忙啊！” 店主一看见安娜就劈头盖脸地一顿安排。 “是是是……” 安娜立马拉着邹雨歇往员工室进，店主突然八卦地喊住两人： “诶呀~我才个没瞧见，怎么今天还领了一个呢？” 安娜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跟店长解释，邹雨歇就傻乎乎地跟人家介绍： “我是安娜的未婚夫，我特意来找她的。” 这话放在这个年代来说有些过于沉重，店主僵了一下脸后才替二人打了个圆场： “呦，就是你男朋友是吧，哎呦，我还真以为你单身呢，还想着现在是不着急了，等过个几年你身边要是还没个男生的影，就该帮你张罗张罗了……” 安娜一听更尴尬了，立马制止这两人继续聊天： “店长啊，你不是说店里忙着呢吗，我这就换衣服去帮忙啊！” 然后推着邹雨歇小声说了句： “别乱搭话哦！” 就一股脑地推人家进了员工休息区。换好衣服后，出来对着满脸写着好奇的邹雨歇又提醒了一句： “你在这等我，我不忙了就过来陪你，要是别人和你说话，你先别乱答应，听见了吗？” 邹雨歇乖巧地点了点头，安娜就急匆匆地跑向了店内。期间有几位和安娜穿着一样制服的店员路过，硬是拉着自己八卦： “你是安娜的朋友吗？……男朋友吧！” 邹雨歇也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大人在，一时间紧张地瑟缩起来，只能枯燥地回应对方： “额、嗯……安娜不让我乱说话……” 等安娜忙完回来一看，邹雨歇已经委屈巴巴地蹲坐在一个角落里，时不时抬眼往外面看一下，直到安娜终于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才两眼绽放出夺目的星光： “安娜！” 他跑到这边一把抱住对方，神经兮兮地说什么： “幸好你过来了，我刚刚差点就要跟她们说话了！” 逗得安娜笑得莫名其妙： “你脑子里到底是怎么理解的哇！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哈哈，哈哈哈哈……” 邹雨歇看着安娜笑得这样灿烂，也不由得跟着绽出一张笑脸： “太好啦，你没有生我的气。” 兼职时间结束，安娜还请邹雨歇在店里吃了顿火锅，跟老板商量价钱直接在这个月工资里扣后就起身准备告别： “总之今天已经很晚啦，我们改天再聊吧。” 邹雨歇一看人要走，立马匆匆跟上，安娜开始以为两人顺路，就沉默着走了一段时间，后面发现邹雨歇只是低着头跟着自己，才转身对他作出一个暂停的手势： “等等啦，你该不是要跟我回家吧？” 邹雨歇对她投来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不是不生我气了吗？” 安娜“嘶”了一声，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 “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吧……” 她整理好措辞和心情，又继续尽量以平和的语气开口： “那个啊……我说少爷，你知道你是男生，我是女生来着吧？” 邹雨歇乖巧地配合她点了两下头： “嗯嗯。” 安娜的眼神忽然犀利起来，语气也沉重了不少： “所以少爷你是不能跟我回家的！” 邹雨歇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用手比划了半天： “……为什么？我们不是已经订婚了吗？” 安娜在无语中及时指出： “才没有那回事吧！” 邹雨歇立马像是只被主人抛弃的狗，垂下耳朵，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看得安娜用防御的姿势往后退了一步： “又来！” 她叹了口气，试图跟这个日益发育得比自己都好，心智却停留在小学生阶段的少年解释： “那个啊，我们不能住在一起，但不代表我们就不是朋友了，以后我们还是可以见面聊天，一起玩的。” 说完她踮起脚尖，轻轻抚摸了邹雨歇的头顶，邹雨歇的表情瞬间从阴转晴，伸手攥住安娜的袖角，音量还刻意柔软了一个度： “可是我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啊……” 安娜眼尖地识别出这是对方故意在耍的小心机，脸上顿时写满了不满： “少放■了，你的衣服根本就是新换的，新的不得了好嘛！” 她抿着嘴在心里抱怨了半天，总觉得邹雨歇没自己想得那么无公害，同时还在为自己付出的那些同情和过份偏袒的善良不值，越想越生气，最后照着人家迎面骨踢了一脚后，“哼”地一声加快步伐离开。 剩邹雨歇一个人被突如其来的暴力对待和恰巧击中麻筋所带来的酸软打了个措手不及，“呜呜”着尽量压抑自己狼狈的声音后，抱着一条腿单脚在原地跳了几圈。 第244章 【怪谈篇】需要钱 之后的几天邹雨歇仍然一副极度忠诚的模样，每天都在安娜家楼下等着人家出门，一看到对方的脸就绽出一副无比幸福的眉眼，倒是让安娜时常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在路上试图劝服对方： “少爷啊，你不用每天都来这里接我的……心里压力好大欸……” 邹雨歇立马摇摇脑袋： “不行！我一刻都不想和安娜分开了。” 有时候看着他的模样和身形，安娜真的会幻视他和自己是一般年纪，随后便袭来一阵重重的惋惜： 「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好了。」 她立刻清醒过来，质问自己： 「不对！什么叫如果是那样就好了？」 她朝邹雨歇投去一个锐利的目光： 「那不是显得我对人家有目的一样吗？」 少年只是个成天傻乐的模样，安娜看着他瞬间垂下眼眸： 「我们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顺带着抱怨上天： 「老天爷啊，我是犯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单身19年都没什么正常的异性缘，现在又偏偏让我遇见这种情况……」 邹雨歇感觉到了安娜的沮丧，立马探过脑袋紧张地问道： “怎么了？安娜。你哪里疼吗？要去看医生吗？” 他的反应令自己刚才思索的事情更加可笑，这样一来安娜的心里就更痛了，随便找句话糊弄人家： “没……我就是心情不好罢了。” 邹雨歇眨了眨眼睛，一下子抓起她的两只手，认真地问：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和我说说吧，我会帮安娜一起想办法的！” 安娜看他这样更觉得自己刚才的烦恼可悲，就着此时的丧气说了好多纯粹属于抱怨的话： “没~什么……不就是房贷压力导致的生活经济拮据么，按照我现在的收入水平，要不眠不休地每天保持12个小时的工时，就这还要还上40年！才能还完，这还是每天不休的情况下哦，就算是发生火灾、地震、公司倒闭等不可抗力都不能断哦……” “哦，还有社保的问题，说起来自从离开你们家后我的社保就断了，但是现在打工的两个店都不能给我交嘛，真不知道老了以后我还拿不拿得出钱去养老院哦，说起来就算是政府扶持的那种养老院欸，也是要提供15年以上的本地社保证明才能办理入住的，如果最后真的卡我这点，我就只能去私立欸……私立的费用更高了，说不定我还要卖了房子才能住进去，这样一来我就千万不能结婚，不能有后代，不然老了以后连养老院都去不起……说起来我就是为了供房贷才会过得这么辛苦欸，等我老了以后又要卖掉它才能生存，诶？那我为什么还要买房子呢？” “……是因为外地人在n市如果没有固定资产的话很难申请到中央系统的入户资格啊，那样就算是住在n市也会有很多的不便利，不能租市中心的房子，只能租老楼群，但偏偏老楼群还没有普及8g啊，基本上就处于住在孤岛上了嘛！我都来n市了，为什么还要过在老家的那种日子嘛！啊……说到底还是我不应该来这，嗯……实在不行哪天觉得累了就换个城市生存吧，只要不是老家，父母应该也找不到我……” 她一口气说了好多邹雨歇理解不了的话，他虽然不懂，却明眼瞧着人家浑身缠满丧气，吓得他立马用手帮她往旁边赶了赶，说道： “虽然我听不懂啦……但是，如果是缺钱的话，我倒是有这个……” 说着他翻出了口袋里一块看起来很昂贵的表： “这是我出生的时候妈妈留给我的，我和姐姐一人一块，应该能卖点钱回来。” 他把那块沉甸甸的表交到安娜手里，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知道，大家都嫌弃我。我不够好，起码没你们看起来那么好。但是，钱我有，脑袋，也还算好用，……所以，尽可能地利用我吧，我还能多少派上点用场。” 安娜的表情凝固住了，她没想到邹雨歇知道那些残酷的真相，她低下眼眸，转了转，试图不让眼角的酸涩带出那些泪水，在此刻无比心疼这个明明心里还只是个6岁孩子的少年，哽咽着说了句： “……我才不嫌弃你呢。” 然后把表郑重地放回人家手里，告诉他： “你要记得，只有你自己重视自己了，别人才会开始重视你。所以不要再说那种话了，他们欺负你是他们不对，不要觉得是自己不够好……这个表你得好好留着，如果真的有一天要当掉，也不应该是用在我这。” 邹雨歇只觉得安娜拒绝了自己唯一的价值，担忧地拉紧她还表的手，像是在恳求“别抛弃我”一样： “安娜，我愿意把这些东西给你，求你别拒绝我。” 安娜明白他在害怕什么，用手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我只是拒绝拿走你的表，没说拒绝你这个人，放心吧，我们会一直是朋友的，起码我不会因为你担心的那些事情离开你。” 邹雨歇分不清这二者的区别，只是趁机握紧安娜伸出来的手，就那样紧紧的攥着，让它停留在自己的额间，不忍心松开： “……安娜，别留我一个人。” 女孩也只能安抚他： “不会的，你不会是一个人的。” 之后邹雨歇还是一副想尽一切办法讨好安娜的架势，接送她回家，帮她买些好吃的，甚至有一天还拿来了一张银行卡，吓得安娜捂着嘴把人拉过来，小声确认： “你、不会是……抢的吧？” 她本来想说偷，但少年的身材确实越发高大壮硕，过于显眼，更适合“抢”这个字。邹雨歇憨笑着摇摇头： “不是啦，我跟胖大叔说了我想要钱，胖大叔叫我研发出一种新型的建筑材料，我照办的话，就能拿到钱。安娜，这些你拿去还房贷嘛，这样你就不用每天这么辛苦了。” 女孩看着那张卡，又看了看少年，慢慢地伸出手接下。 第245章 【怪谈篇】变迁 “那就当我是从你这借的吧……” 安娜想着趁早还房贷也能减轻利息，就拿那张卡去银行还钱，没想到里面的金额比自己预计得还要多，没敢收，又找到邹雨歇询问： “邹雨歇，你确定那钱数没错吗？” 邹雨歇纳闷地回忆着： “没错呀，15w，再加上两年后尾款到手，还完房贷后还能给安娜你攒点什么养老金呢！到时候你想去高级养老院也没问题呀！啊，但是尽量不要去李氏建工名下的养老院，我怕他们举报我，万一被抓的话我就不能陪你一起住在养老院了。” “你确定这个是合法的收入吗？” 邹雨歇只是歪着头，一副不理解的模样： “合法？反正这钱是胖大叔说好要给我的，他总不能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吧。” 安娜知道和他沟通不了，就换了个问法： “额……算了，那、这胖大叔是做什么工作的？” 在知道对方是大学教授后，安娜才把心放到肚子里： 「是啊……不得不说，邹雨歇这家伙确实比一般的孩子聪明，也许真的是他们高等院校的什么奖金呢？」 安娜没有上过大学，不太懂里面的规矩，只是一味地认为大学教授肯定是个德高望重的存在，有他带着邹雨歇，这孩子将来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 最后她调用了邹雨歇拿来的钱，人也在不知不觉间跟对方走近了许多，难免操起了当家长的心： “邹雨歇，你之前不是说过你在帮大学教授做研究吗？那、你问问他，能不能让你回学校继续读书哇。” 安娜小时候想继续上学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因为父母想早早让她工作、嫁人，当然自己也没那么有出息，成绩也不太好，说服不了周围人支持自己去读大学，就趁着找工作为由，逃到了n市。不过在她眼里，总是觉得孩子应该接受对应年纪的教育，要想办法融入社会，尤其是邹雨歇现在应该上高中了。 邹雨歇当然不理解安娜为什么要把自己送走，撒着娇拒绝： “啊？为什么我一定要去上什么学呢？我不，我只想和安娜在一起……” 看他这副耍小脾气的架势，就知道普通的商量不管用了，安娜只好从侧面调动起他对上学的兴趣： “可是上学的话，你会交到很多新朋友哦，朋友多了，世界也会宽阔很多……” 她讲着讲着就注意到邹雨歇的脸色明显掉了下来，只听他嘟囔了一句： “……可是他们都不喜欢我。” 安娜这才意识到也许对邹雨歇这样的人来说，合群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她愣了一下，为自己刚才的鲁莽道歉： “抱歉哦，你不想去就不去了，我以后都不叫你去了。” 她的态度明显比之前温和了许多，倒是让邹雨歇一下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心地跟对方确认： “安娜你不会又生我气了吧？” 安娜只是保持那种平和，然后拉少年靠在自己肩上： “没有，怎么会呢……这次是我欠考虑了，我应该给你道歉才是。” 邹雨歇靠着靠着就逐渐闭上了眼睛，临睡着之前还小声嘀咕了一句： “安娜不用道歉……安娜别离开我就好……” 女孩苦笑着，总觉得自己占了人家家长的位子，但说到底，这又是谁玩忽职守的错呢？ 邹雨歇闲暇之余喜欢做一些小玩意，安娜知道他喜欢，也配合着对那些东西感兴趣，那天邹雨歇神秘兮兮地拉着她往学校里走： “安娜，快来！” 安娜虽然每天在这附近工作，却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跨过那道门，虽然沿街的值守根本不严，她却只觉得自己缺少一种名为“资格”的勇气： “啊、这不好吧？我也能进去吗？” 邹雨歇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些，只是笃定地拉人家进去： “当然啦，我带你去看好玩的！” 也许是那一刻的强势让安娜稍微觉得少年有些不一样，也许因为少年是第一个支持自己走进大学的人，安娜只觉得心里高兴，然后瞳孔湿漉漉地看向邹雨歇： “嗯！” 邹雨歇莫名觉得这条常走的路格外消耗时间，因为安娜从进去以后就对着好多自己早就眼熟的东西大惊小怪： “哇，果然大学里也有超市啊！” “邹雨歇，你看！好多人都朝一个方向走呢！你说他们是不是要去上课呀？” 邹雨歇看了眼他们行进的方向，很确定地回答： “不，他们是要回寝室。” 他急着向女孩展示自己说的“好玩的地方”，所以一路上总劝人家快点，没想到安娜又瞧见了什么东西，拉着自己笑得十分乖巧： “邹雨歇，你看，他们都打包了一样的东西，你说那家是不是很好吃呀？怎么他们都跟着买呢？” 邹雨歇记得那是因为： “买盒饭的话排队时间短，能早点回寝室午休。” 邹雨歇的语气甚至有些不耐烦。 “是嘛！你知道的好多呀。” “……” 他没想到安娜会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夸奖自己，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女孩露出如此喜悦的表情，好像真的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邹雨歇默默地观察了一会，也决定不再催促女生，陪她走完这东张西望、大惊小怪，又缺乏明确目的性的一程。 “邹雨歇，你看那个……” 这几年间，不知不觉安娜已经不再叫他“少爷”，现在更是把自己的名字当成口头禅一样随口就叫，这代表着自己也是女孩第一时间就能想到的存在。邹雨歇长得很快，眼瞧着从没女孩高到超过女孩，现在甚至低下头只能看见她的头顶，愈发对女孩离不开自己这件事感到不同程度上的喜悦。 一开始是怕女孩甩开自己，后面又怕她不愿意和自己亲近，疏远自己，再到现在，为自己是唯一能守护女孩的存在而感到高兴。脑海里不禁想起一句话： 「什么是喜欢？」 「喜欢就是非他不可，要和这个人……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哦！」 第246章 【怪谈篇】小小红与阿祥 ——「喜欢就是非他不可，要和这个人……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哦！」—— 一个模样看起来很成熟的女孩告诉自己，这就是喜欢，邹雨歇看回现在的安娜，手轻轻抵在自己的胸前心脏的位置： 「我喜欢安娜。」 忽然他又紧张起来，看向一旁的矮小女孩： 「可安娜她……喜不喜欢我呢？」 邹雨歇早就在心里想好了，这辈子只喜欢安娜一个人，要和她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可他却无法百分百确定女孩对自己的心意，他皱起眉头努力回忆着安娜身边出现的每一个异性——有胡茬店长、常去的便利店店员、打过几次照面的家里蹲邻居…… 「太多了，安娜到底更喜欢我们谁呢？」 虽然邹雨歇知道安娜一定是跟自己在一起的时间更久，也对自己更为熟悉，但他又在前段时间知道——熟悉并不等于爱情。 再加上他自己也知道安娜一直拿自己当小孩看待，所以难免更紧张那些被安娜当成异性对待的家伙们，想到这里，他的思绪就走到了死路，拍了一下脑门后，委屈地看了眼安娜，但她根本没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于是憋着这股气： 「哪天再问问小小红吧……」 小小红是他来往学校的这段日子里，结识的学姐，她似乎是个恋爱专家，对感情上的事情研究得格外透彻。 邹雨歇作为往来在两所大学里进行学习和研究的人，总要有这么一个人实时看着，朱胜伯做不到，就找来了自己带的博士生小小红。他也没告诉小小红邹雨歇到底是谁，多大，只是暗示她跟好这个项目，毕业就稳了。所以小小红只觉得邹雨歇应该是朱老师家亲戚，或者是那边大学急着成绩毕业的博士生，自然也愿意跟邹雨歇尽快熟络。 因为邹雨歇除了研究成果迅速外，人还很乖，所以小小红慢慢地真拿他当成了朋友，什么话都跟人家讲，其中最多的就是关于自己青梅竹马的话题： “小邹，我和你说啊……不要觉得一直在他身边就稳了，说不定他根本没意识到彼此的心意呢。” 这句话说得邹雨歇立刻联想到了安娜，所以听得比往常还要认真： “意识到彼此的心意？” 其实小小红是位29岁的母胎单身，根本不是邹雨歇以为的什么恋爱专家，至于她母单的原因呢，一个是因为她确实忙于学习，精力有限，没法顾及一段在如今这个快节奏社会的浪漫感情；还有另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早就对自己的青梅竹马阿祥芳心暗许了。 巧的是阿祥也至今没和任何女性谈过一段感情，两人时常和小时候一样一起吃饭、喝酒、看电影，彼此也都是对方的固定搭配，所以双方本就是同事兼邻居的家长都认定两人其实是在交往，只是没稳定下来之前想着跟家里保密。但随着年纪增长，面对两家家长愈发演变成会亲家的做法，让两人第一次产生了“是时候该避避嫌了”的想法。 这个主意一开始是由阿祥提出来的，他的父母催婚催得实在是过于厉害，以至于一直明里暗里地用“想要抱孙子”这种话换着花样地点他。但阿祥也处于硕士毕业后刚步入职场没多久的阶段，再加上办公室内斗，好多的工作都压给自己这么个无靠山的小人物身上，正对着领导打压和同事甩锅应接不暇呢，爹妈居然还这个紧要关头催婚，现在的自己别说是做父母了，想堂堂正正做个人都困难： “我在办公室天天给领导装孙子就够要命的了，你们居然还指望我给你们生孙子！” 然后他就被赶出家自己单住了，索性借着父母这波逼婚跟小小红提议： “要不咱们最近别聚了，让两边家长冷静冷静再说。” 小小红沉默了，最后还是挤出张笑脸答应下来： “啊，也是哈，我也差不多快被家里催烦了，唉……他们可真是的，怎么就非催着人结婚呢。” 说到这里她眉眼难免伤感起来：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爱本身就是一件奢侈品啊。” 阿祥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种感性的话，回头看着她微微低下去的头愣了好久。 其实小小红一点也不反感两边家长的催促，甚至还希望趁着这股架势能调动男方的积极性，一股脑和自己表白，就真的那么在一起了。她一直待两边的家长一样好，父母看得出来她对男方有那个意思，也主动跟男方家示好，男方父母其实也感觉得到小小红对自家孩子的意思，所以催着儿子给人家一个交代，偏偏阿祥只以为那些表现单纯是人家小小红的人情世故。 其实小小红在忙于学业期间，有产生过这样的想法： 「要是阿祥工作以后和其他女生在一起了，就说明他真的对我没那个意思。」 她就打算顺势放弃阿祥，可没想到毕业这些年后，阿祥始终单身，丝毫没一点表现对哪个姑娘感兴趣，倒是在两人很小的时候，阿祥给自己表过白。 当时两人在回家的路上讨论起班级里最受欢迎的女生，小小红只是觉得神奇： “哇……是褚单单欸，你见过她没有，我们班长得最漂亮的女生。哇……” 小小红用一副快要流口水出来的表情直勾勾地对着人家姑娘望眼欲穿，阿祥警觉地拦了一下她的视线： “喂，你稍微注意一下，眼睛快长人家身上了。” 小小红立马憨憨地笑了一下： “抱歉，抱歉，我就是觉得她身上好香啊，你不是我们班的可能不知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白净的女生呢，你知道吗？她的腰才这~么细！难怪男生都喜欢她啊……” 小小红惊讶之余还给阿祥比划了一下，没想到阿祥不仅没惊讶感叹，还没眼力见地说了一句： “……其实我更喜欢你这样的女孩。” 阿祥忘不了小小红当时的表情，满脸嫌弃地说了一句： “没劲。” 第247章 【怪谈篇】绕不过的劫难 之后双方各自度过了一段不算多特别的大学时光，小小红在室友的影响下慢慢也接触了不少学校里的男生，一群人会一起聚餐、看电影，一段时间下来，几位室友都有了各自的心动嘉宾，只有一直像是去串场的小小红硬是从来没体会到室友们所形容的那种憧憬与心动。 “我和你说，今天我们上车的时候，那谁还帮我挡了一下门框呢！” 有室友瞬间明白她想表达的那个点是什么，马上赞同： “我懂你！好贴心哦~” 只有小小红愣在那里觉得至于吗： 「这种事连阿祥那种家伙都会做欸！」 室友又激动地追问对方的情况： “你呢你呢？你和阿霆进展怎么样了？” 对方也很激动地应答： “诶呀！我和你说他不是约我去泪水湖划船吗？我全程都特别紧张，好多话都没答上来呢！这也没办法呀，因为、因为……” 没等这位把话说出口，全寝室都能替她回答了： “因为你觉得他的脸超帅的，看见了就说不出来话。” 陪着众人聊了好久，只有小小红觉得这样的日常过于乏味，以至于室友看她半天没参与，就主动问她： “小小红呀，你跟阿程怎么样了呀？” 小小红一脸“你可别乱点鸳鸯谱啊”的表情： “阿程？我和他能有什么事啊？” 两个室友见状立马围了上来，激动地提醒小小红： “什么什么呀！你可别说你没看出来阿程喜欢你哦！” 小小红马上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你们可别乱嗑cp啊，我跟阿程一点事都没有！人家就只是正常客气，我们俩可清白得很呢！” 室友看她软硬不吃，就语重心长地劝她再考虑考虑： “小小红呀，其实阿程表现的很明显了，要不你再仔细考虑考虑，给人家一个机会呢？” 小小红张口就能反驳： “什么明显呐？我怎么不知道他哪一点表现得像是喜欢我啊？” 室友觉得阿程可怜，就替他说了几句好话： “你看，我们一起出去聚餐的时候，他不是和你一组行动的么？还主动帮你烤肉呢。” 小小红快速摇摇头： “那是因为你们都和暧昧对象一组行动吧！而且他们都是男生在烤肉啊，阿程肯定也觉得和那些男生一起烤肉，比和一群女生在一边准备碗筷要有趣得多吧！” 室友a刚刚闭上嘴，室友b就立马继续劝说： “其实阿霆和我说过……咱们最近这两次聚餐都是阿程张罗的，目的就是想和你关系近一点。” 小小红刚喝下去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噗——什么？我不是陪你们两个去凑数的吗？” 她擦了擦嘴： “事先说好，我对那个阿程可一点兴趣都没有啊，你们要是再乱讲我以后都不去了。” 室友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没说话，然后看着小小红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随手抽了张纸象征性擦了擦嘴。 没想到之后小小红不去聚餐了，阿程还真的单独约她出去说“有重要的事情想跟自己商量”，小小红也只好应声赴约。 其实阿程这个人本身就不是小小红喜欢的类型，虽说她没有明确喜欢过哪个男生，但平时觉得帅气的明星都是那种看起来很白净的清爽型，但阿程明显是个不太在意细节的男生，以至于小小红对他的第一印象是“衣领内侧发黄了都不知道换一件的那个男生”。 果不其然两个人没走几步路，就被表白了，虽然阿程说得天花乱坠，什么“一见钟情”，甚至用上了“高岭之花”这种莫名其妙的词汇，但小小红总觉得阿程喜欢的根本不是自己： 「你根本都不了解我吧？」 小小红想拒绝，却记得室友说的那些话，暂时把话压了回去： “……可是我们都不太了解对方吧？” 但继续接触下来，阿程只是时不时给自己发“好无聊”、“你在干嘛”，问他有什么事情后，他又只是发了好多根本没有实际意义的话来占用自己的时间。小小红一度认为阿程是因为太闲了才会来找自己，她试着询问阿程是否有未来的规划，甚至从他的兴趣爱好问起，帮助他给空闲时间进行分档，可阿程却始终顾左右而言他，绕来绕去都把自己死拉着对方一起浪费时间的行为称之为“喜欢你”。 再加上后期阿程开始了比之前更加明显的追求方式，但不论是楼下摆蜡烛还是让他的好兄弟们时不时叫上一句冒犯十足的“嫂子”，都让小小红觉得是一种另类的丢人现眼，忍不了了就如实拒绝了对方： “对不起，我不喜欢你……别在我身上继续浪费时间了。” 可之后小小红就变成了阿程和他朋友们口中的坏女人，说她吊着人家那么久的时间，总用自己上课时间不回消息这种借口拒绝对方，其实非常看不起成绩属于下游的阿程。 「看不起什么的……我从来都没那么想过啊。」 小小红面对突如其来的恶意也只是低下头避开那些说闲话的小群体，甚至后面还莫名其妙出现一个女生时不时来找自己的茬。经过室友介绍她才知道那个女生是阿程现在的女朋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非要加自己的微信，然后时不时发一些自己都听不懂的朋友圈后@自己。 而这段时间里，阿祥也跟学校里的一些女生有所接触，甚至拥有一个比较固定的异性聊天对象，是女生主动表达了喜欢自己的心意，但随着两人慢慢增加对彼此的了解，女生居然会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而歇斯底里。 一开始还只是怕自己还有其他处于了解阶段的女性，阿祥也理解她的那份不安，因为自己也曾经暗恋过一个女生，也是在悄无声息的时刻，在心里对每一个假想敌都赶尽杀绝，只是对方全然不知情罢了。 没错，那个女生就是小小红，她也是自己的初恋对象。 第248章 【怪谈篇】错位 阿祥对小小红其实是一见钟情，小时候父母给自己介绍隔壁妹妹的时候，他就对那个看起来十分文静又秀气的高个子女生一见倾心了。 她和自己认识的其他女孩子不同，不会因为日晒把自己的皮肤照得黝黑，鞋子的边框也总是看起来雪白雪白的，丝毫没有任何磨损的痕迹，当时阿祥瞧了一眼自己脚上那双沾着黑泥的鞋底，羞赧地把左脚往后藏了藏： “红妹妹好。” 女孩子面对自己的招呼也只是躲在父母身后，乖巧地朝这边点了头，然后在她父母一连串的“怎么不叫人呢？”的逼问下，像个小白兔一样身形轻巧地逃走了。只剩下双方父母觉得尴尬地互相寒暄，和阿祥一脸不舍地张望： 「原来那就是女孩子呀。」 他再次低下头，别扭地用右脚鞋底蹭去左脚侧边不少泥泞。 之后他每次放学都想方设法地“碰巧”遇见这个妹妹，一回生二回熟地，小小红才终于跟自己说话，阿祥记得清清楚楚她用她细小的音量磕磕绊绊对自己说： “别、别喊我妹妹，我们明明是同级的……” 然后女孩再次快速跑开，剩阿祥在后面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感慨自己吃瘪。 小小红和阿祥在小学期间并不是一个班的，后面升了初中又因为成绩差别被分到了两个不同的楼层。虽然因为家离得近，双方父母都支持两人结伴同行，但每每与小小红搭话，阿祥便察觉到她所感兴趣的东西与自己不同，这一刻两人虽然距离很近，但阿祥明白如果继续这样，总有一天小小红会和自己成为两个世界的人。 自那以后阿祥便开始把注意力放在学习上，他把学校教的文言文重新背起，把教科书里的数学公式一一记下，甚至开始在下课后追着老师询问自己薄弱的科目，最后如愿在高中时期和小小红一起考入了本地的重点高中的重点班。 可是他千算万算没想到高二开始要分文理，两人又变成了不同的班级，不过好在能一起上下学，直到那天小小红终于对自己提起有关恋爱的话题。 “你不是我们班的可能不知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白净的女生呢，你知道吗？她的腰才这~么细！难怪男生都喜欢她啊……” 阿祥鼓起勇气趁机表白： “……其实我更喜欢你这样的女孩。” 却换来了小小红鄙夷的神色和那句： “没劲。” 阿祥之后在网上问过网友这种情况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可热门评论却爆火了一条： “听你的形容她是不是喜欢女生啊？不然正常女生谁会《眼睛掉到美女身上》啊？” 阿祥心凉了一半，去查了好多“如何辨别女生的取向”： 「她确实除了我从来不跟男生一起玩。」 「她确实一次都没把我当成异性看待。」 「她确实对女生的兴趣比对我的多……」 最后他真的以为小小红喜欢女生，咬咬牙，断了自己这长达整个青春期的暗恋。 上了大学以后他刻意没联系过小小红，因为换了个新环境后，感觉整个世界都宽阔了。但当有女生向自己表白时他还是迟疑了一下，脑海里莫名其妙记起那个笑起来如同一朵白花的清秀女孩，也正是因为这次的回想催促他匆忙应下女生的告白： “我们可以先试着了解一下。” 前期其实还好，因为对方是位颜值中上水平的女生，被室友知道两人有来往后，还收到了一水的唏嘘与羡慕，都加剧了阿祥想要这个女生的决心。 可随着两人相处了解，女生的情绪愈发捉摸不定，她会因为自己打游戏没有回消息而发出一长串的夺命连环call，也会因为自己参与学生会聚餐而追问里面是不是有女生： “怎么可能没有呢？学生会又不是我家开的。” 女生立刻不依不饶起来： “我早就觉得你和你们那个什么副部长有事，还有咱们班的小雅！全班都知道她喜欢你，你还非要跟她一个部门。” 阿祥自然是不愿意听这些： “讲清楚，是我们被分到了一个部门，我事先不知道她也在这个部门啊？而且我为什么要因为她在就非要换成我不喜欢的部门啊？” “你还说你没有想跟人家在一个部门的意思！还有你们那个副部长，是不是总单独cue你啊？她几个意思啊？总说你单着可惜了！” 阿祥只觉得这些纯粹是无理取闹： “副部长那人性格就那样，她对谁都这样好吗？而且我确实是单身，没必要在人家问的时候说谎吧？” 女生最后一口咬定： “你就是还想再勾搭几个别的女生！渣男！真是看错你了！” 最后阿祥居然被对方拉黑了： “……” 他倒是觉得终于清静一会了，除了上课时要被人家和她的室友们躲着，倒也没什么其他的烦恼。没想到这样的宁静没持续多久，班里那个叫晓雅的居然真的蹦出来表白了，但阿祥只觉得事情越来越乱，脑壳痛，就果断拒绝了她，再加上副部长没事问自己是不是还是单身，一想到自己真要跟副部长或者晓雅走得近些，就会被上一个暧昧对象一口咬定就是人不老实，还会被对方钉在耻辱柱上。想到这里，他只总感觉全校的女生他■的都是之前那个暧昧对象派来膈应自己的，就干脆断了在大学随大流谈个女朋友的想法。 再赶上快放假了，要回老家，自然也就想起了小小红，这时候他已经放下对方拒绝过自己这件事了： 「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就主动联系上了对方，而此时的小小红正苦恼着要不要主动联系阿祥，就收到了对方的消息。 小小红绝对是阿祥接触过的所有女生里最好相处的一位，即便大家断联了这么久，她还能像个没事人似的，用以前相熟时的那种态度跟自己说话，所以阿祥愿意继续和小小红当好朋友。 第249章 【怪谈篇】迟来的感情 小小红因为在大学里体验了一段莫名其妙的情感经历，既反思了自己的优柔寡断，又自然而然地因为异性的表白而想起了阿祥。 其实小小红并不讨厌阿祥，只是在高中阶段时班主任那种把早恋的学生贬损到尘埃里的做法影响了自己： 「如果早恋的话会被大家笑话。」 小小红当时既没有感兴趣的异性，也深深忌讳着这个念头，所以才会当相熟的好友突然提起什么“喜欢自己这种类型”时，异常恐惧。仿佛自己只要避开的不够及时就会被舆论的漩涡牵连。 回家后她也没敢把阿祥那句话往深了想，只当它是一场不合时宜的玩笑话，没想到自那以后阿祥便悄无声息地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 她在意过最为相熟的青梅竹马是否生自己的气了，却因为介怀自己当时不够友好的态度，生怕对方用更加伤人的方式怪罪自己： 「如果阿祥那不是在开玩笑该怎么办？」 她害怕了，怕自己的一时软弱伤害了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 「如果阿祥他……不想再见我了呢？」 悲观的情绪牵起了小小红一种无声的恐惧，只觉得眼前那扇门愈发沉重，难以靠近，最后也没能再次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直面阿祥。她甚至产生过一种讳疾忌医的念头——只要自己没亲口听见阿祥说恨自己，那两个人的关系就可以当作从未生过任何嫌隙一样暂时搁置。 时间回到现在，本来对爱情还尚未开窍的小小红因为有了阿程的对比，才忽然意识到阿祥对自己来说确实是特别的存在： 「阿祥的衣服和鞋子就不会穿得那么邋遢。」 「阿祥也做过很多举手之劳的好事，可他就不会像阿程那样索要什么“报酬”。」 「阿祥的话就不会因为自己无聊，在知道我在图书馆的情况下还一直发消息打扰我……说到底阿祥本来就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根本不会每天在手机列表和朋友圈里到处摇人找人陪他嘛！」 想到这里小小红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一直在想关于人家的事情，忽然别扭地低下头，开始责怪自己： “……这不是显得我一直在拿阿祥跟人家对比一样吗？阿祥他又不喜欢我……？” 「诶？」 她记起高中时期阿祥的那次轻描淡写地“表白”： 「他说更喜欢我这种类型的……是什么意思？该不会那个、是……告白吧？」 但多年维系至今的友情迫使她不要盲目脑补： 「不对……当时阿祥也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吧。说到底还是因为我当时在和他说秋秋的事情，所以他才会接那种话吧。」 「听说男生之间确实会和好朋友讨论自己喜欢的类型……阿祥应该也是被我话赶话聊到那了吧。」 她忽然沮丧起来，为自己年轻时在意形象而做出的中二举措脸红： “偏偏我那时候对人家说了一句什么啊！” 她抓乱了头发，继续胡思乱想： “等等，我当时要是那样接话的话，会不会显得我是误以为人家喜欢自己啊？” 想到这一点似乎当年阿祥突如其来的叛逆与两人前所未有却持续至今的冷战也有了理由： “怪不得他从那天起就生气了啊！因为只是朋友间的闲聊而已，我却好像自以为是地急着撇清关系，他肯定以为我是误会他喜欢自己了吧！” 越想脸越发烫： “诶呦……这换成谁谁不尴尬呀，要是我的话，莫名其妙被阿祥说一句‘我才不会喜欢你呢！’这种话，确实也会莫名其妙地觉得生气啊！” “叮铃——” 手机刚好在这时响起，小小红划开一看发现居然是那个好久不见的头像： “阿祥？！” 她急忙点进聊天界面，一边在心里措辞，一边试图借着对方这次给出的台阶和他重归于好。 “大学还适应吗？” “……” 一下子，小小红忽然觉得自己先前针锋相对的古怪脑洞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心情也跟着阿祥此时发来的这句话而忽地轻松下来，绽出一张灿烂的笑脸： “什么呀，原来都是我想多了呀！” 于是她像往常那样用三分嫌弃加上七分耍贱的态度回给对方： “听你这么说，我猜你肯定是发生了点什么~咳嗯！展开讲讲？” 阿祥回了一串省略号，又继续打道： “就是感觉恋爱什么的真麻烦……” 他还发了一个“累了”的表情包，小小红立马联想到自己的近期经历，开心地拉着对方分享，就像他们以前那样。 慢慢地，他们互相知晓了彼此感情路上的滑稽糗事，并像两个小学生一样叫嚷着坚决不要谈恋爱了。不过在大学期间，不论是情绪的宣泄还是秘密的分享，亦或者是休闲时光的相伴，两人都是彼此的不二人选。 小小红逐渐在两人的相处过程中，重新认识了长大成人后的阿祥，时不时会产生一种“原来这就是男孩子啊”的想法。 最后在室友的诊断下，确诊——自己喜欢上了阿祥的这件事。 可这种紧张与悸动似乎只是自己单方面的兴奋，阿祥看起来还是那副不曾有丝毫越界的态度，让小小红稍微不安起来： 「会不会阿祥对我根本没那个意思呢？」 她第一次为一个男生开始犯了难： 「阿祥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以前好像说过我这样的……但现在看起来应该不是了……那、是我变成了其他的类型？还是阿祥的审美变了呢？好在意啊……」 因为两人都在为保研的事情奔波，不知不觉间也变成了一起喝酒顺便大骂各自前辈的关系： “我就说那老登肯定是故意的！■的，看见年轻小姑娘就往自己身边招呼，谁看不出来他几个意思啊？” 小小红看阿祥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就试探性地问起他： “不过要是同期里有个漂亮女生的话，大家工作起来心情也会更好吧？阿祥你难道不喜欢漂亮的吗？” 第250章 【怪谈篇】匆匆流年 ——“不过要是同期里有个漂亮女生的话，大家工作起来心情也会更好吧？阿祥你难道不喜欢漂亮的吗？”—— 阿祥喝酒喝得熏红了脸，对着自己凝视了一会，然后“哈哈”一笑，看起来有点疯狂。 “怎么了……？” 小小红不由得担心起来。阿祥只是摆了摆手，用鼻腔发出一些嘲讽的声音： “没~事。就是觉得自己挺可悲的。” 小小红更不知所措了，她不知道阿祥这句话是否意味着他对自己或者是对那个和他抢名额的女生，有什么特殊的看法，就随着心里那事先预设好的答案问出口： “阿祥你……还在生气吗？” 说出来以后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只会让彼此尴尬的问题，立马掩住了嘴巴，没想到阿祥真的喝多了，想都没想直接说出口： “生气？我生什么气啊我生气？……生自己的气吗？气我自己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就一厢情愿地表白？” 小小红眼里划过一道光，往前凑了凑才敢确认： “表……白？阿祥你是说什么表白啊？” 还差一点点就可以明白对方的心意了，只是没想到阿祥突然话锋一转，苦笑着摆摆手： “不敢了，不敢了……” 小小红急着确认他的意思，起身晃了晃他的酒劲，希望他说清楚，可阿祥只是借着那股眩晕睡去，临合眼前还小声嘀咕了一句： “喜欢你这件事，我再也不敢了。” 一瞬间线索终于明晰起来： 「阿祥真的喜欢过我！」 可这种喜悦只能短暂地持续了几秒就随着嘴角溜走： “但他说的不敢了……又是什么意思啊？” 送阿祥回去后，小小红虽然心事重重，却觉得两人之间既然有过一段互相认可的感情，始终还是有机会挽回的，便加大了对阿祥体贴的态度，甚至让彼此的父母都看出来自己对人家有那个意思。 这些年以来，阿祥几乎为小小红履行了每一个男朋友应尽的职责，送她回家；陪她旅行、看电影；节假日陪她吃饭、一起过生日，甚至一起庆祝彼此父母的生日。小小红家里的状态阿祥比她自己都上心，什么装修、维修到更换家电的品牌推荐都是阿祥一手操办的，小小红出事他比谁都急着采取急救措施，却始终缺了一个对外说的出去的名分。 “我觉得他肯定是喜欢我啦……但是，又感觉那未必是爱情……” 小小红拨打了室友的电话，语气逐渐沮丧下去。对话那边传来一声熊孩子的哭闹： “呦~呦……宝宝不哭啊，爸爸去给你热奶了，马上就来啊。” 电话那端传来了不少和婴儿有关的嘈杂，隔了段时间才再次响起室友的问候： “不是，你们怎么还没在一起啊？我孩子都快2岁了！” 没错，大学室友在毕业后两年内就跟当时交往的男朋友结婚了，现在孩子都两岁了。小小红紧张着和人家抱怨： “我、我不是没法轻举妄动吗我？” 室友三两句话就想结束战斗： “诶呀你还纠结什么呀，他这么多年没谈过别的女生，还这么鞍前马后地照顾你，肯定是喜欢你啊，你们两把这层窗户纸挑明了得了。” 说到这里小小红更委屈了： “我也想啊！可是你知道前几天他父母催完婚他跑过来和我说什么吗？——叫我避避嫌呐！这我还能有戏吗？” 室友也被他们两个这种看起来能成却始终没成的关系闹得头疼： “诶呦喂……” “别光笑话我们呀，快帮我出出主意吧……我朋友里属你最婚姻幸福了，快帮我想想招哇！” 室友忽然关注到了其他地方： “等等……我是有段时间没和你聚了，贝贝和阿霆怎么了？她们俩不是和我们前后脚结婚的吗？” 小小红也被牵起了话头： “诶呦你还不知道呢？那下次见到贝贝可千万别问阿霆的事情。” 室友的嗅觉瞬间敏锐了起来，压低音量挑了下眉： “……离了？” 小小红一下子垂下脑袋： “诶呦……我怎么听你这么高兴呢？是离了，刚结2个月不到就离了，听贝贝说结婚两年他劈腿了4年。” 室友一下子激动得手舞足蹈： “我就说那小子一看就不是好人吧！早说了那种在大群里积极跟大一妹子搭话的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可贝贝就是不听呐，还说什么他太帅了~帅什么帅啊，我一直都没觉得他有多帅，不也就只是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么……按理说这种人谈着玩玩得了，可贝贝偏要护着，护到结~婚。现在好了吧，他整整4年都在劈腿！” 小小红立马流着冷汗劝阻： “这些话你可千万别当着贝贝的面说啊，她现在一听见ting这个读音就应激，你可别再刺激她了。” 电话那边传来了室友得意的一声： “哼~” 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来： “等等，要是4年都在劈腿的话，岂不是她们刚在一起的时候，那玩意就劈腿了？嗬……那两年咱们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居然没发现？！” 小小红叹了口气，知道这话题是非聊不可了： “据说他在和贝贝暧昧阶段本来聊着另一个女生的，但是贝贝更积极一点，两人就把关系定下来了，后面那女生知道阿霆有女朋友后居然脑子抽风了似的一下子理人家了，他就这么同时交了两个。好像……就是他每次说自己和兄弟打球去就是陪另一个女朋友去了。贝贝发现两人有过关系时，他们已经因为毕业而分手了，再加上阿霆陈恳道歉挽留贝贝，她们就继续谈着了，然后阿霆这句话在工作后也是一点都闲不下来，据说和办公室里的两个女生关系都挺暧昧的，还有一个是他领导，经常安排到一起出差，贝贝察觉到后，还是去酒店抓的包，那场面实在是太难堪了。” 小小红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把室友的八卦之魂喂饱了，她才眯着眼睛笑了笑： “诶，小小红我觉得你和阿祥的进展之所以这么慢是因为缺了点契机。” 第251章 【怪谈篇】契机 ——“诶，小小红我觉得你和阿祥的进展之所以这么慢是因为缺了点契机。”—— “契机？” 小小红咽了口唾沫后，身子朝前挪了一下： “你是说什么契机呀？” 室友则是在对面摆出一副军师的模样： “我和你说呀……不要觉得一直在他身边就稳了，说不定他根本没意识到你们彼此的心意呢。” 小小红紧张地捏了捏手心： “你说他没意识到我的心意……我是能理解啦，但，难道他自己还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么？” 室友微眯起眼睛，谨慎地提醒她： “很有可能啊！不然你觉得他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谈恋爱呢？这不是很说明问题了嘛！” 因为小小红这么多年也一直母单，所以听得份外用心： “额、你是说……问题？” 最后室友那边笃定地回答： “他肯定是没意识到什么算是喜欢啦！因为小小红你一直在他身边嘛，也从来没跟其他男生拍拖过，阿祥他没有危机意识啦！” 小小红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所以我应该假装跟其他男生来往，让阿祥意识到我们现在还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室友立马喊停： “不是那样啦！做这种事情只会让阿祥觉得你其实对他没有那个意思啊！甚至会让人觉得你对待感情很没边界感啦！这样一来万一对方认为你之前付出的那些行动是群发的，岂不是变得很廉价了？听好了哦，人啊……是不会对遍地都是、随手就能捡到的东西感兴趣的，所以千万不要本末倒置了呦。” “那、那你说的要让他有危机意识啊、失去感什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咳咳……” 室友清了清嗓子：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试着从他的世界消失一下~” 小小红傻了眼： “消失？可是我们两家压根就是邻居欸，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室友吸了口长气才一下子喊出口： “就是说啊！你们即使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也每天都要见面，一起出去玩，那他到底是把你当成个好心的邻居比较好，还是不愿意分开的恋人比较好啊？！……真是的，就是因为你们住得很近才会让这种陪伴与需求感变成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啊！” 小小红被对方的气势吓得只敢小声说话： “那我到底该怎么办嘛？” 室友眨了眨，轻巧地说道： “搬出去吧？总之要小小的失踪一下子吧？再看看男方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小小红警惕地重复了一遍： “失踪……？” 时间回到邹雨歇与安娜这边，安娜正对着憧憬许久的大学校园表露出前所未有的期待与喜悦： “邹雨歇，你看那个……” 邹雨歇看着这样的她捋清了自己的想法： 「我喜欢安娜。」 也许是自己盯着人家太久，安娜莫名觉得脸颊发烫，支支吾吾地开口询问： “邹雨歇你在看、什么啊……？” 邹雨歇停下了脚步，认真地问她： “安娜你如果要选一个人每天都要见到的话，会选谁呀？——牛店长？便利店店员？还是我呢？” 安娜倒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莫名其妙的人会跟邹雨歇一起被提出来，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那肯定是你啊。” 「真是的，不知道邹雨歇他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了。」 结果身旁那个壮硕身形的男子却用一副笃定的模样点了下头： “嗯，我想也是……” 接着他俯下身，凑近安娜的耳尖，悄悄说了声： “我也最喜欢安娜了哦。” 耳边递来的痒意让安娜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再次对上邹雨歇的视线后只觉得整张脸都要红到爆炸： “突然之间说什么呢你！” 邹雨歇却还是和以往那样温和的对自己笑笑： “在说我果然最喜欢安娜了嘛。” 安娜面对这副状态的他才稍加放松了警惕： 「什么啊？突然说这种害人误会的话！」 忽然又意识到： 「误会……？等一下，我记得邹雨歇好像确实说过要和我订婚什么的，但……那不是在开玩笑吗？」 她悄悄用视线瞥向男子： 「他真的明白什么是喜欢吗？明明才20……多了？」 又立马将脑袋摇成一个拨浪鼓： 「不对！生理年龄是一回事，但这家伙的心理年龄不是一直跟个小孩子似的吗？我又怎么能觉得……他所谓的“喜欢”是真心的呢？」 想到这里面颊再次染上一层绯红，不自觉望了一眼邹雨歇，刚好对上他朝这边咧着嘴笑笑，安娜马上把头转向地面，不再看他： 「等一下……这样不是说明我对人家有奇怪的心思吗？」 紧接着理智使她再次垂下眼眸： 「这样的话我才是那个奇怪的人吧……」 “小心。” 忽然头顶传来一声提醒，然后自己整个人都被邹雨歇拦腰抬起，好像是为了躲一辆急速驶去的共享单车，安娜的注意力刚从车上移回来，就意识到自己被人结结实实地抱起来了，也不知道双脚离地带来的不安更多一些，还是此时因为离邹雨歇的身体太近，感受到他呼吸的节奏，所以紧张多一些。总之安娜急着从这个令她心跳过速的位置下去，挣扎起来： “我……放我下去。” 邹雨歇也很轻松地慢慢将人家落回地面，偏在这时粗神经地念叨了一句： “安娜你好轻哦！” 给人家说得涨红了脸，这才想起邹雨歇平日里锯木头做机关以及一些搬搬抬抬的画面，又难免联想到刚才挣扎着下来时身下纹丝不动的力量，硬是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啊！你！” 邹雨歇全然没察觉到女孩的心态变化，一味地像以前一样边走边唠叨： “比木材要轻好多呢……而且好像连骨头都是软软的。” 安娜红着脸制止他： “够了，别说了，再说我要生气了！” 他只好委屈巴巴地闭嘴，不过又不合时宜地开口为自己争取了一句： “以后你要是走累了不想走路就告诉我，我可以抱着你……” “够了，闭嘴！” 换来了人家一句犀利的制止。 第252章 【怪谈篇】入伙 来到邹雨歇所说的“好玩的地方”后，安娜惊奇地发现他建了一个从外面看完全隐形的建筑： “天呐，你说你最近往家里拿钱的工作就是这个？” 她细细打量着那些神奇的玻璃，问邹雨歇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外面完全看不见这里啊？里面却能看见外面欸！” 邹雨歇解释： “里面能看见是因为里面那层是单面可视玻璃啦，外面看不见是因为用了极反玻璃，就是我们之前研制出来的那款。” 安娜完全听不懂那些，只是觉得邹雨歇很厉害，又在他的介绍下看到了一扇打开的隐形门，可里面只是黑黢黢一片，看着有点吓人： “好黑呀？那边是做什么的？” 邹雨歇敲了一下外层的砖墙： “这种是胖大叔要求的，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不过我给自己申请了一块空地下来。” 他拉着安娜，来到一处有照明的房间，热情地给对方展示： “我打算在这建一个游乐场！” 里面摆满了邹雨歇之前就在搭建的一些木质摆件，安娜就在这里陪着他一起给游乐园构思项目，慢慢地就有了【光乐园】。 后来，随着学校旧校区的维修到期，小小红与邹雨歇之间的合作也即将结束，分别前小小红忽然提出一个不情之请： “那个，拜托！能不能帮我失踪一段时间啊？” 邹雨歇歪着脑袋，不明白小小红的用意： “失踪？” 小小红尴尬着解释： “因为我想利用这个机会，让阿祥意识到我也是会离开的么……这样，说不定就、就会突破我们之间的进展也说不定啊！那个……其实也不用太麻烦你啦，只要通融通融我暂时住在咱们学校的新工程里就好啦！” 邹雨歇一副被委以重任的模样，开心地拍了下自己的胸脯： “放心吧师姐，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们在一起的！” 后面在小小红的安排下，农大出现了第一起学生失踪案，失踪的人就是小小红，这段时间里邹雨歇也一直帮人家带饭，扔垃圾，传信什么的，最后还真的促成了他们的婚事。阿祥在这段时间里每天都想办法找小小红，这些情绪也通过邹雨歇的传信及时传到了小小红的耳朵里，之后小小红再登场时两人就正式开始交往了，但她为了隐瞒这段时间的安排，就借着学校的其他谣言编造了二教的厕所会吃人的谣言。久而久之，这些故事不知道被什么人一起收集整理成了【农大八大不可思议】。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们学校第6条不可思议也是骗人的喽？” 侦探社听完以后开始私下里讨论起来，只有支寐无完全不打算听这些怪谈，试图把话拉回正题： “不是，所以那个安娜后面到底怎么样了啊？她在农大附近买了房子？现在住在哪？” 蔡双喜欢支寐无的这个反应，笑了一下告诉她： “不是，据我市最大的侦探社事务所调查，安娜已经失踪了至少3年。” 支寐无不明白他在高兴些什么，心寒地咽了口唾沫： “失踪？” 她顺势去问广播： “喂，那安娜的失踪也是你们安排的喽？就是为了营造那个什么不可思议吗？” 没想到广播那边的声音居然透出了明显的紧张： “什么？安娜失踪了？” 这下支寐无只能流着冷汗看了看蔡双又看回监视器的方向，心里嘀咕着： 「也不知道你们两个是谁在装……」 接下来听到了一系列重物磕碰的声响，从天花板上空的倒置假景观里落下来一个楼梯，一个顶着一头凌乱长发的男人从那边下来，又匆匆跑向这边。 「果然是有隐藏通道啊。」 蔡双盯着男人出来的方向继续看了一会，可楼梯很快收缩回去了，也没瞧见有第二个人打算下来。 李乔的脸色在看清男人的形象后愈发难看，因为男人与自己印象里的邹雨歇大相径庭，除去脸上这一层凌乱的胡子与邋遢没有修剪的长发不说，单是他身上那些凝固了的丑陋的疤痕增生也足够吓人了，他的个子比副社长看起来还要高，满身是肌肉和暴起的血管，看着一点也不像是个受过现代礼教长大的样子。 「这个样子要是让晴姐看到了一定会发飙的……」 李乔在心里担忧着，要是邹雨歇现在的模样利落得体还好，没想到会是这副黑社会的肌肉大哥转成乞丐沿街乞讨的形象，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不管大家觉得他“吓人”也好，还是“邋遢”到不可思议，总之不会是人家亲属希望见到的模样。 就连支寐无见到对方这副样子出场后，都做足了随时制服“暴徒”的心理准备，没想到他一开口却还是跟个有钱人家出来的少爷似的，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 “你刚刚说安娜失踪了？是真的吗？我从大概3年前开始就没再见过她了，我还以为是她生我气了呢。” 支寐无面对这种极度的反差抿了抿嘴，又看向明显有着其他谋划的蔡双，听他讲： “是你姐姐委托我调查安娜失踪这件事的，经过她们多方的调查，安娜确实已经失踪3年了。” 邹雨歇捏紧了手心，小臂上的青筋跟着突兀地蹦出： “安娜她……居然失踪了。” 他忽地抬起眼，注视着蔡双，语气迫切： “我也和你们一起调查安娜的事情吧。” 蔡双这才从邹雨歇的眼眸和此刻的神态里识别出了一丝邹天晴的模样，下意识感慨了一下他们还真的是姐弟啊。 “我们也正好需要你帮忙，能告诉我们你上一次见到安娜是什么时候吗？” 邹雨歇点点头，回忆起来： “那时候我想和安娜表白，就送给她一个机关匣子，告诉她破解之后我在里面提到的地点等她。她一直喜欢玩华容道什么的，我平时也会做几个类似原理的玩具送她，所以她当时应该也没想到我会告白吧。” 第253章 【怪谈篇】表白信 “安娜，这个送你！” 临上楼前，邹雨歇喊住已经转身的安娜，毫无征兆地往人家手里塞了一个小木盒，安娜接到手上还没来得及看，就被邹雨歇推着肩膀，催促着上楼： “你回去再打开啦！你后天正好休息对吧？总之，我后天会在机关盒里面说好的地点等你啦！” “地点？” 安娜也察觉到邹雨歇和往常的样子有些不同，但没等自己确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被对方送到了电梯里，还被扫了楼层后关了门。 “邹雨歇又在闹什么脾气啊？” 安娜一个人在电梯间里撅起嘴，抬手晃了晃那个小盒子，竖着耳朵去听也没听出里面有什么声响，丧着脸抱怨了一句： “邹雨歇那家伙……该不会忘记把东西装进去了吧？” 回到家后，拿门卡给房间通电，随着灯光的呼应，骤然明亮的客厅倒显得异常空旷。安娜看那些素净的吊顶有些愣神，回忆起之前两人从装修到置办家具的日子。 一开始安娜嚷嚷着自己的房子一定要刷成马卡龙配色，邹雨歇凑过来欣赏完平板上的设计方案后，惹人嫌地没憋住笑： “哈哈哈哈……” 安娜一下子脸变得滚烫，要他解释一下为什么要笑却始终没得到一个像样的答案，最终在刷好客厅的墙面后怔在原地，总算是知道了他当时为什么笑成那样，气得直拍他后背：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选的这两个颜色搭在一起很奇怪呀！为什么当时不说呢！” 邹雨歇捂着肚子擦了下笑出来的眼泪： “……不是啦，虽然我觉得奇怪，但这不是安娜想要的搭配嘛，我觉得安娜能喜欢的话，就是最好的。” 安娜看着那两面墙突兀又鲜明的对比效果，黑着脸说了一句： “这才不是我想要的效果……” 看安娜不高兴了，邹雨歇才接过平板，几番点击和涂涂画画后，又拿给安娜看：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安娜移过去一看，发现邹雨歇给墙面上加了不少石膏线，然后在过渡的地方也添加了一些其他配色，倒是恰好呈现了安娜理想的装修效果： “就是这个！这个不错欸……” 然后邹雨歇又在安娜拿着平板的同时，拿起笔又重新建了个方案，倒也是整洁大方的装修效果，安娜有了前车之鉴，这次不太敢自己拿主意了，就问他： “这两个方案哪个落地效果更好啊？邹雨歇。” 邹雨歇难得没像个小孩那样咋咋呼呼，说道： “这是安娜的房子，所以按安娜喜欢的样子来装修就好。” 安娜这才意识到他之前不是故意要看自己的笑话，而是真的觉得自己喜欢就是最好的： 「除了邹雨歇，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多少人完全不考虑世俗的眼光，却能坚定地朝着自己喜欢的目标前进呢？」 想到这里她看邹雨歇的眉眼悄悄带上了一层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又稍微替自己熟悉的大男孩可惜： 「明明他才是最不被世俗所包容的那个人，却活得比谁都要坦荡畅快……」 “安娜？怎么了？我脸上有油漆吗？” 邹雨歇没曾想到女孩注视着自己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只是天真地望向自己最喜欢的人。 “嗯……有点——” 安娜鬼使神差地说了谎，然后朝男生的脸颊伸出手去，轻轻抹去自己刚刚走神的痕迹，又被当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困在原地： 「我在干什么啊？」 「为什么要撒这种谎？为什么要摸他的脸呢？」 想到这里便一下子满脸通红，找不到一个能替自己辩解的余地： 「一定是因为我太久没和男生接触了，所以才会这么性缘脑。」 安娜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对邹雨歇的感情是始于多巴胺的那种喜欢，只觉得自己一直忙于工作，忽略了本身也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所以才会错把身边唯一一个待自己体贴的异性当成发展对象： 「对，一定是这样……」 她垂下头去，扣起了指甲： 「不然我为什么最近总对那个孩子抱有期待呢？明明……是最不该感兴趣的人才对……」 之后，两人每天都会在安娜下班后跑来装修，从粉刷到置办家具，都是他们亲力亲为。有时候会打闹，有时候会因为一点生活上的琐事互相置气，但最终还是会和好如初，就和当年两人一起玩捉迷藏时一样。 装修好可以入住后，邹雨歇也总找借口要赖在安娜家里，虽然安娜一开始还抵触得比较明显，但因为对方实在是没什么眼力见，再加上即使是孤男寡女，邹雨歇也从未做过任何疑似越界的举动，慢慢也就习惯了他来自己家。 “今天……家里好空哦。” 安娜沮丧着说完这句话，就一头栽进柔软的床铺里，再次拿起那个小木盒，晃了晃后端坐起来，认真地玩起上面的机关。 不知道是这段时间熟悉了手法还是自己运气太好，没出20分钟那盒子就开了，不过安娜搞错了出口，所以只听见“哗啦”一声，一张白色的纸张飘飘然落在自己腿上，像是上天留给自己一片羽毛。 纸张的背面写着小学生文笔的告白： “安娜：我喜欢你。” “比对姐姐的喜欢还要多，所以当年我才来找你。” “安娜是邹雨歇的第一个好朋友，邹雨歇永远也不会忘记安娜！” “我以为一直在安娜身边就是长久了，但小小红说喜欢——需要一场正式的告白：” “邹雨歇喜欢安娜，想和安娜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我会保护你、给你你想要的一切。邹雨歇只要安娜。安娜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任何时候第一个想起来的人都是我就好。” “我会在你最喜欢的地方等你。——邹雨歇” 字体是邹雨歇那只有小学生水平的方正字体，虽然规整却读不出个流畅的意思，但即使这样，他所传达给女孩的，也是最能打动她的话。 因为女孩也喜欢他，瞒得住自己却瞒不过心。 第254章 【怪谈篇】瞳孔 “后来呢？” 支寐无听得有些在意后续。 “我们……没有后来了，安娜没有来，整整3年都没有来。” 白茉茉听完沮丧地低下脑袋，支寐无则是暴躁地揉了揉头发： “那你没去找她吗？这3年就傻等着？没去她家问问吗？” 邹雨歇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消极的情绪： “我去了，但安娜门口贴了张告别信，她叫我……别再来找她了。” 白茉茉听完表情看起来更难受了，她向来不喜欢这种bad ending： “之后你都没再见过她了吗？” 邹雨歇摇摇头： “安娜搬家了。” 支寐无没什么同理心地问了句： “知道她搬哪去了吗？” 邹雨歇摇摇头，李乔倒是对支警官这种只想着办案，不顾旁人心态的做法有些厌恶，在她继续做类似的事情之前抢走了对话先机： “阿雨，你出来以后一直都没和晴姐联系过吗？你知道她这么多年一直在找你吗？” 说起这个李乔就觉得头疼： 「如果你还好好活在这世上的话，为什么不和姐姐先联系一下呢？」 “胖大叔说研究所的人一直在邹家附近调查，要是我走漏了消息的话……就连现在这个容身之所都没有了。” 他犹犹豫豫地说出口： “这些年，我们一直都在躲着他们，生怕被抓回去后变成罗默的样子。” 说到这里众人的视线落在业烬身上，但她却一副轻松的模样，告诉大家： “这部分记忆可没有到我身上，我知道的就只有进入研究所以前的那些事情。” 「所以小叶子才说罗默已经死了？」 白茉茉在心里寻思着，稍微有些担心她： 「也不知道她现在听到这些会不会害怕……」 李乔拿出手机： “总之，我现在得告诉你姐你还活着。” 邹雨歇想拦着他，却被李乔吼了： “你不知道你姐姐这么多年了一直在找你吗！她担心你，整个邹家都放弃找你了！只有你姐姐不愿意放弃。” 看邹雨歇的表情有些怔住了，李乔只是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我答应她要帮忙找你，现在有了你的消息，必须及时汇报给她。” 邹雨歇没再吱声，只是一副被抓包的沮丧模样。支寐无朝蔡双的方向瞥了一眼，一副“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在卖什么关子”的不耐烦架势，蔡双也知道她这是着急了，当下确实也没有再等下去的必要了： “去找找吧，你从一开始就想让我们知道的事。” 邹雨歇愣了一下，表情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嗯……” 来到二教案发的洗手间里，蔡双若有所指地问邹雨歇： “关于这边你知道多少？” “啊？……” 他又犹豫了，最后犯难地摇摇头，坦白了一句： “我只是帮他了而已。” 蔡双推测他其实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全貌，只是像个小朋友被分配了项任务就无脑去执行一样： “你的朋友……邹小静或者周欧平让你做的。目的应该是……叫警察、不，你还特意搜集了我们的情报，也就是说……只要是来调查失踪案的人就好，你们想扩大案件的影响力。” 邹雨歇只是一脸懵懂地听着蔡双讲话，一副虽然听得懂分析，却对最终答案毫不在意的模样。蔡双也拿他这种状况没办法，要想获取信息起码要对方给出反应才好做判断，只是装傻还好说但真傻不行。遇到这种情况，他也只能急躁，王堇察觉到蔡双吃瘪，脸上倒是有些收不住笑： “哈哈哈哈……遇到单纯的人反而拿他没办法对吧？” 他按着蔡双的肩膀，笑声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都去那边凑了会热闹，只有业烬在听到这句话后定睛望了现在的邹雨歇一眼： 「单纯的人……」 同时露出一副感慨的模样。流沙没跟大家一起掺合，却无意间发现了散发着执拗气场的业烬，开口打断了她： “是觉得羡慕吗？” 业烬这才回过神，像个机器人一样看向流沙，再把头转向众人聚集的方向，淡淡地说道： “……也许‘嫉妒’这个词更为贴切吧。” 流沙不太喜欢这种戾气偏重的形容词，神情难免跟着心态一起觉得扫兴，但因为对象是她又多余问了一嘴： “对你来说，这两种感情有什么区别吗？” 业烬点了点头，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轻声回应： “因为我知道单纯的人是活不久的……才对。” 她的视线再次落在邹雨歇的身上，只是眼神里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不解： “你觉得他看起来过得好吗？” 业烬的语气极其迫切，好像急于周围人来证实自己的推论一样。流沙看她这样，半是嘲讽地笑了一声： “因为你想要得比他多太多了，所以才会觉得他过得不好。” 然后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业烬身后，再次提醒她： “你看他的眼睛，一点都不浑浊……说明在他的认知里，自己过得还算不错。” 业烬因为这句话抬起手惶恐地盖上了自己一只眼睛： “我的眼睛……浑浊了吗？” 只听身后的家伙笑着舒了一口气，解释道： “没有，其实你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糟糕，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性，你只是不想成为他人幸福的牺牲品而已，这本身并不是一种错误……只有活在自己给自己制造的巨大矛盾里，眼球才会变得浑浊。” 说到浑浊，业烬第一时间倒是会想到一个人——他总是一副活得苦森森的模样，却一味地给自己洗脑，坚信迫害者的一切布置： “这是【指令】。” 他用【指令】当作借口，迫使自己无脑相信“上面的安排”。记忆里那个男人掐着自己的脖子，嘴里念叨着所谓的【指令】，自己怒视着他的瞳孔，分明从里面读取到了愤怒的情绪。 「这才不是什么【指令】，只不过是说服自己后一场心安理得的宣泄罢了。」 与他思维同步的自己对他此刻的心理活动再熟悉不过： 「凭什么你比我优秀？」 第255章 【怪谈篇】通往冥界的入口 ——「凭什么你比我优秀？」—— 「凭什么你比我懂得更多？」 「凭什么你看起来比我还要自由？」 想到这里业烬难免带上一丝得意的心理，嘴角和眉眼都透露出近乎嘲讽的笑，让此刻被人钳制住挨打的画面显得有些诡异： 「是啊，你个劣质品。」 邹雨歇在众人的催促下，指着之前周欧平倒下的隔间，说道： “传闻，二教的厕所里会出现鬼魂的啼哭声。” “等等，这不是【八大不可思议】之六吗？” 白茉茉说完话就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邹雨歇此时与周欧平描述给自己的那些话重叠： “听说，第二教学楼二层西侧的卫生间里是通往冥界的入口——” 几个月前，周欧平和邹小静一起来二教看望邹雨歇，邹小静之前来过这里的密室，所以这才过来也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倒是周欧平在意识到了密室的存在后，突然神神秘秘地引起大家的注意： “你们听说了没有？我们学校第二教学楼二层西侧的卫生间里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邹小静是第一个打断他的人，略带嫌弃地追问： “为什么是厕所呀？” 邹雨歇跟着她傻乎乎地一起笑，周欧平看两个人不太感兴趣，就又替自己辩驳了一番： “是真的啊！我们学校在二楼那失踪了不少学生呢！” 邹小静作为n市长大的孩子，理所当然地吐槽了一句： “失踪？真的假的？没调监控吗？” 要知道早在30多年前，n市的监控就已经可以进行人脸识别了，哪怕肉眼认不出人，只要链接到中央系统一样可以快速锁定个体，甚至规划出此人的行动轨迹。 “真的嘛！而且都发生在我们学校！我之前在资料馆看过！” 周欧平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怎么口说无凭地让两人相信自己，邹小静还在觉得他是开玩笑，倒是邹雨歇一经挑唆就跃跃欲试起来： “那，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反正就在外面不远嘛。” 邹小静回过头来看着他，只是一脸的不解，周欧平则是雀跃着举起手和他击了一掌： “耶！那就说定了，等我们下了晚课就过来集合！” 到了傍晚，三个人拿着各自的手电筒，有模有样地来到了西侧的卫生间。邹小静在一旁纠结着上面没有提示牌： “你说这是男厕还是女厕啊？” 周欧平推她快点进去： “什么男厕女厕呀，西侧早就停止使用了啊，你把它看成装修得像卫生间一样的房间就好啦！” “什、” 还没等邹小静抗拒，就已经被推到了里面，鼻腔里忽然涌入一种熟悉的味道，下意识找两人确认： “诶？你们闻到消毒水的味道没有？” 周欧平努力嗅了一下，确实有种双氧水散发在空气里的感觉，挑着眉怀疑道： “也许这里有保洁打扫过了？” 说出这句话后，众人都沉默了，因为沿路走来地面和窗沿的灰烬都是仅凭肉眼也难以忽视的程度，保洁怎么可能只跑到厕所里喷上一通双氧水就跑路呢。 那么疑虑只能落在看似经常能出入这里的人身上，他们一起看向邹雨歇： “你……知道吗？” 邹雨歇压根就没去过医院，也没闻过双氧水的味道，所以只是茫然地摇摇头，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原来这就是双氧水的味道啊。” 对面的两人沉默了，邹小静只是觉得这个卫生间确实有些诡异，但周欧平却怀疑起邹雨歇的身份： 「他虽然看起来智商不高的样子，但怎么可能不知道双氧水的味道呢？之前我劝一下他就答应来这里了……该不会，他是故意引我们到这来的吧？」 考虑到双方的体型差异，周欧平只是警觉地把女朋友往身后挡一挡，然后试探了他几句话： “说起来还不知道你住在这里多久了呢？怎么都没装修一下再住呢？” 在如今社会像邹雨歇这样不可思议的容忍程度也很奇怪，住在那样的毛坯房里不会觉得害怕吗？邹雨歇倒是没察觉到两人的异样，只是像跟朋友话家常一样知无不言： “我是最近3年才开始借住在这里的……因为在等人。装修的话，我猜这里胖大叔多半留着要用，也没想着麻烦他。” “等人？” 邹小静好奇起来。周欧平倒是对另一句话感兴趣： “胖大叔？” “额、” 很明显，两人在同一时间问出了不同的事情让邹雨歇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边，还是邹小静接着问了一遍： “你本来还有其他朋友吗？” 才帮邹雨歇快进到其中一个选项当中： “那个，不只是朋友……还是我喜欢的人。我，在等她的答复。” 邹小静一下子像是磕到了糖一样喜悦着： “呀！那她是什么样的人呀？你们怎么认识的？表白的时候她什么反应？” 周欧平虽然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但觉得听邹雨歇袒露心声的时候能得到点关于他的线索，就竖起耳朵跟着听。等邹雨歇将来龙去脉大致讲清楚后，两人才对这个看起来明显与时代脱节的家伙心生怜悯。 邹小静想着： 「好可怜哦……变成现在这样。」 周欧平则是意识到： 「他绝对被那个同期的家伙和什么胖大叔坑了。」 忍不下去脱口问了一句： “你就不怪你那个什么同期吗？还有胖大叔……他明明可以安排你住得更、” 他顿住了，因为本来想说“更像个人样”的，但那样又显得自己在中伤人家，就临时改了口： “……更舒坦的地方，不是吗？要知道他能让处于黑户状态的你来负责建工，这几年肯定没少赚钱啊。” 他的话里带着不服气，但邹雨歇不只是对祖翀明与胖大叔的恶意无从察觉，甚至连理解周欧平此刻为什么如此替自己不值都有些困难，面对朋友突然的愤怒他的想法也是及时安抚： “奶奶说过没有什么是应该应分的……人活在世上，要像颗种子一样，落在哪里就要在哪里学会扎根。我想胖大叔他们应该也有自己的顾虑吧？没关系，他们对我来说都不是很值得在意的人，所以我根本没有因为这些事情感到伤心过，你也别替我不值了。” 第256章 【怪谈篇】双氧水 ——“奶奶说过没有什么是应该应分的……人活在世上，要像颗种子一样，落在哪里就要在哪里学会扎根。我想胖大叔他们应该也有自己的顾虑吧？没关系，他们对我来说都不是很值得在意的人，所以我根本没有因为这些事情感到伤心过，你也别替我不值了。”—— 邹雨歇高大的身形在自己面前手足无措地说着大抵是这世上最窝囊的话，让周欧平一时间觉得有些滑稽： “你是怎么活得这么豁达的哇？” 邹雨歇认真思考了一下，回复道： “可能因为我世界里的人很少吧……我知道，绝大多数人都不大喜欢我，以前我也在意他们，想尽办法去讨人喜欢，可后面我遇见了能看见我的那个人。她不考虑得失也愿意陪我玩，因为她看见的是我，不是别人口中的傻子，也不是听起来比较值钱的邹雨歇。” 说到这里他乖巧地笑了笑： “我想，我只要有她就足够了，我的世界没那么大，不需要太多的人。” 周欧平的眉眼也跟着随和下来： “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也可以随时联络我。” 他掏出手机： “说起来，还没加你微信呢。” 邹雨歇应下后拿出手机，周欧平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喂，那个手机，居然没被中央系统定位吗？” 邹雨歇一知半解地点点头： “这是祖翀明给我的，据说是很特殊的手机。” “无法通过监控取证的失踪案”、“不被中央系统识别的手机”、“校内本不该存在的隐秘建筑”……种种联想到一起，周欧平只有种不好的念头： “我们……还是不要调查了。” 他忽然表情闪躲地要劝大家回去，但邹小静却觉得来了以后发现这里也没什么可怕的： “来都来了，再看看呗，而且你们不觉得咱们学校的保洁平时根本不是用双氧水消毒的吗？我记得是另一种更刺鼻的气味……” 周欧平想她离开： “应该是因为这里没人用吧，刺鼻的不是氨味吗？总之这些都不重要，这里无聊死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得了。” 可偏偏身旁的两人在此刻显得格外缓慢，自顾自地继续着悠闲的聊天： “那你除了安娜以外，还有其他的朋友吗？该不会就只有我们吧？” 邹雨歇正被周欧平催促着离开卫生间，却忽然在门口意识到了几年前的另一件事： “啊！还有小小红！” 邹小静好奇地问： “小小红？” 周欧平想推两个人走，但他们聊着天步伐根本快不起来： “说起来，小小红也来过这里……” 周欧平因为这句话忽然停下脚步： “来过这里是指……她也来过这间卫生间？” 邹雨歇懵懂地摇摇头，又指向走廊窗的方向： “不是这边，是那边。”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继续回忆着： “啊！说起来小小红当时为了让阿祥着急，还假装自己失踪了来着。” 周欧平忽然联想到了自己看到的档案，急着和邹雨歇确认： “失踪？那是什么的时候的事情？” “6年前了吧？” “这么说学校第一起失踪案原来是她么？” 邹雨歇摸了摸脑袋，纠正他： “小小红没有失踪啦，她只是暂时躲在里面，3、4天就回去了。” 周欧平哭笑不得地告诉他： “但是外面传的就是失踪啦！” 他松了口气： “唉，没想到是这样啊，那这么说……之后一年一起的失踪案也是你朋友引起的误会喽~” 邹雨歇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只有小小红一个，除了你们以外，只有小小红知道这里了。” 周欧平再次紧张起来： “所以其他人是真的失踪？” 回到现在，流沙也在第一时间嗅到了双氧水的味道，甚至有点应激，抿了抿嘴巴后还是提醒了大家： “有双氧水的味道……” 大家都跟着嗅了嗅，业烬提出了和邹小静一样的疑问： “我们学校的卫生间一般都用氯水吧？” 流沙皱了皱眉毛应答： “倒更像是医院走廊的味道。” 蔡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邹雨歇： “你之前有搭过通到这边的走廊吗？” 邹雨歇摇摇头，换来蔡双一脸沮丧，但他接下来的话却再次给了他希望： “但在我规划前期，曾经有几版方案被胖大叔否决了，还告诉我说最好在整座学校的西侧建，不要规划到东侧去。所以我猜……胖大叔他应该有自己的规划吧。” 「那这边一定还有暗道！」 他一边摸索着，一边思考： 「不论是这里根本没人定期打扫还是学校保洁的习惯，这种消毒水的味道一定是从其他地方透过来的！」 他在墙体周围四处检查着： 「按理来说最可疑的地点应该是周欧平事发的所处的那个隔间，但这里已经被人打扫过了。会是邹雨歇做的吗？」 但寻回之前的调查，总觉得这逻辑哪里不对： 「如果周欧平真的希望我们找到另一条暗道的话，那他倒下的地点一定是具有指引性的，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让邹雨歇帮忙清空处理？——答案只能是这是两拨人的手笔。」 「周欧平和邹雨歇作为组织者，希望我们意识到学校还有其他空间，与此同时还有另一拨人注意到周欧平留下的线索，故意抹消痕迹，阻止我们发现。邹雨歇虽然在这附近活动，却没意识到那人在阻乱调查……是因为他在接受周欧平的委托以前对整件事情毫不知情，所以才没帮忙守着证据。」 蔡双站起身来，再次和邹雨歇确认： “你从周欧平那里得到的线索到底是什么？” 邹雨歇愣了一下回应道： “周欧平在几天前突然联系我说……有个无论如何都想拜托我的忙啦。” 对面的声音很沙哑，透着沮丧好像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拜托自己的。 “好？什么事？” 邹雨歇想都没想就轻易答应了，却被对方谨慎地一再确认： “这可能会动摇到你暂住地的安全，你还愿意帮这个忙吗？” 第257章 【怪谈篇】代偿 ——“这可能会动摇到你暂住地的安全，你还愿意帮这个忙吗？”—— 邹雨歇笑着用很稀松平常的语气问道： “小周你明明可以不告诉我的，为什么还要特意来征求我的同意呢？” 周欧平没想到邹雨歇会在潜意识里认可自己的背叛，揉了揉自己的晴明穴，说了一句语重心长的话： “我们虽然认识的时间不久，但你已经在我的世界里了。没发展到最后一步，我不想成为那个亲手把你们推开的人。诶，说到世界啊……邹小静她在你的世界里吗？” 邹雨歇还没来得及迎接朋友接纳自己的喜悦，就被接下来那诡异气氛的半句话怔在原地： “……邹小静她怎么了吗？” 对面叹了口气，还是试图拜托自己： “算了，没什么，总之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我帮。” 他回答得很果断，可惜在周欧平的视角里没能把这从一开始就毫不犹豫地妥协当成是对他们的接纳： “那就，拜托你在有人找到你的时候，给他们展示一下你的房间吧。” 邹雨歇歪着脑袋： “就这样？” “嗯，就这样。” “好。” 邹雨歇茫然地应下，心里却在意着对方为何突然难过，试着问了他一句： “还有其他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周欧平摇摇头： “没有，不过这次之后，你可能要找其他住处了。” 没能得到其他信息的邹雨歇有些沮丧，但还是低着头认下，说了一句： “我没关系的。” “就这样？” 蔡双难以把仅此而已的线索与邹雨歇之前在光乐园里强迫大家参与游戏的理由联系到一起： “那光乐园的事情不是你特意安排的？” 邹雨歇这才忽然想起些什么的样子，告诉大家： “其实谁玩哪个项目是祖翀明决定的，他说这样的话你们会玩得比较开心呢。还有……” 他指向支寐无： “说这位警官很厉害，我可以顺便收集一下鲁班87号的新性能。” 支寐无刚要追问祖翀明的事情，就被蔡双抢先了： “祖翀明为什么会知道你们这次的行动计划？” 邹雨歇的表情恍惚了一下，低下头像是在回忆什么难过的事情： “翀明哥……祖翀明他啊，从以前开始就是怕别人给自己惹麻烦的性格，我猜他有自己想做的事吧？我们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情有段时间没联系了，这次是他突然出现的，我觉得是因为你们。” 他抬头看向侦探社： “你们是不是和祖翀明认识啊？他好像对你们的事情很感兴趣的样子。” 支寐无噤了声，一时半会也不打算跟人家解释自己的身份，邹雨歇看大家没应声，也觉得无所谓，倒是提醒了他们一下： “祖翀明那个人……还是很危险的，尽量不要让他太了解你们吧。” 像是在很有边界感地劝说。支寐无想问问题，蔡双试图拦她，但是没拦住，还是让她问了一嘴： “祖翀明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邹雨歇抬眼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地回答： “是个活得很自由的人吧。” 他和蔼地笑了笑： “他是自己世界里的英雄，但他的世界里，好像从来就没容纳过任何一个人哦。” 「是说他很自我吗？」 支寐无端着下巴思考，却被蔡双往后拉了拉： “我们试试暗道的入口吧。” 王堇眼前一亮： “这么快就找到啦？” 蔡双也不是很确定的样子： “目前有两种猜想，我们可以都去试一下。” 支寐无还在气他刚刚拦着自己的事，在一群人走后一把揪住落单的蔡双： “喂，你干嘛拦着不让我问呐。” 蔡双叹了口气： “他刚刚都说了和祖翀明好久没联系了，我们完全可以趁着这个嫌隙套到一些【毓林计划】成员的线索，但是你那么一问，很可能就套不出来了。” 支寐无没理解，歪着脑袋，一副理直气壮地“你给我解释清楚”的模样： “为什么啊？” 蔡双继续解释： “他们两个人很久没联系了，多半是同伙间产生了矛盾，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我们稍微透露出和祖翀明相熟的样子，就可以促使他误以为对方和我们是一伙的，这样下来只要他想逆转自己误以为的不利之处，都会向我们传达出一些他与祖翀明有关的事件细节啊。” 支寐无这才松开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啊，囚徒困境。” 蔡双已经跟上了队伍，支寐无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后怕： 「这小子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想到这种滑头的做法，以后还真得小心着点他。」 一边念叨着： “他真的只有18吗？会不会虚报年龄了？一般这个年纪的小鬼都这么不讨人喜欢吗？” 赶上侦探社后就听到了白茉茉在和李乔业烬聊天： “就是说大概有个鬼魂，因为死在了这片空地皮上，所以啊，总想找常来这里的人搭话……” 支寐无看着她举手比划的可爱模样舒心笑了笑： “正常的18岁不应该像这样青春洋溢的么？” 惹得大家的视线看向自己，一时间被尴尬羞红了脸，王堇记得她刚刚在和蔡双说话，就凑过来八卦发生了什么： “老支！刚刚菜头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啊？” 支寐无觉得这个说法有些暧昧，就索性坦言自己为什么突然说那么一句： “不是，我就是在怀疑他是不是谎报年龄了，为什么行事作风那么阴暗啊？” “阴暗……？啊哈哈哈哈！” 王堇跟着哈哈大笑，随后抹了一下笑出来的眼泪说： “他确实是那样凡事都在心里盘算一下的性格，硬要说的话，可能是一种代偿吧。” 他态度端正了一些，望着蔡双在摸索着的背影： “不是说一个社会总要有该去履行什么职责的角色嘛，现在的n市过于放纵人类的欲望了，所以深受科技带来福利的那代人都过得很安逸，但任何福利总会有用尽的那一天，所以才会出现这种老一辈安逸，小一辈为今后的日子发愁的现象。” 第258章 【怪谈篇】入口 支寐无看着王堇，稍微有点对他轻浮的印象有所改观： “你居然也会想这些事啊？” 王堇听完立马恢复了那副嘴欠的模样： “唉，姑且我算是新一代的好嘛！” “呼——” 一声重物滑动的声音后，隔间正对着的那面墙的地板下面，居然真的出现了一条暗道，支寐无立马好奇着追问： “怎么搞定的？” 蔡双回答： “是重量。二教的地板不是斜的么，所以我猜暗道的机关是不是也依靠了这种原理。” 他指着一处地面： “这里是周欧平倒下的地方，他应该也是在暗示我们坠落和地下，然后在他当时所处的隔间里，只有马桶的存在最可疑。” 支寐无挑了下眉毛： “马桶哪里可疑了？” 蔡双指着先前还能流出水的水管： “这里可没停水。” 支寐无恍然大悟的模样： “那！” 蔡双对她点点头： “以防万一我还检查了对面的马桶水箱，那边都有水，所以这侧的卫生间下方，一定被改造过。再加上这部分瓷砖的磨损程度，一定是这块砖的位置。” 这里正好是周欧平从隔间里倒下来后躺过的区域之一。 “那么问题来了，水的作用是什么。邹雨歇是在3年前才搬到这里住的，但建筑的竣工日期却是在6年前。以朱胜伯给邹雨歇安排的房间来说，他连床垫都不给人准备，也不太可能会考虑到特意通水的细节，所以这条水管是一直没停过的。” “再排除掉后续有人来打扫的痕迹，这里仍然在不必要的地方出现了水渍。” 他指着那个投拖布池内壁的整齐线痕，给大家展示，王堇瞪大了眼睛过去瞧好好久才想明白那是什么，他拍了一下脑袋： “你不说我都没发现。” 蔡双再次打开水龙头，移动水栓，让水囤积在拖布池内，等积水抵达那圈水渍后，忽然听见了一声什么机械待机或者提醒的声音。 “哔。” 蔡双又带大家来周欧平倒下的瓷砖位置站好： “我刚刚找人组合过来实验过，机关的开启重量恐怕是将近200斤左右，一般一个人的重量不足以开启，不过如果是两个人应该就会出现现在这种状况。” 他看向墙根下方深不见底的阶梯，又看向流沙： “但问题来了，周欧平和流沙当时也是两个人，机关为什么没启动？” 流沙也愣住了，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人倒在地上他就过来扶，检查过程中确实也踩在这块砖的位置上，但当时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算流沙的体重没有100斤，但以周欧平的身形来说绝对不可能也没超过100斤。” 流沙被这句话说得炸毛： “你才没有100斤呢！” 蔡双无视这边的怒气，继续拉先前拜托过的组合来演示： “刚刚我分别请两个女生、邹雨歇、李乔和我来进行实验，机关开启的共同性居然是第二次出现。” 支寐无歪着脑袋问： “什么？第二次出现是什么意思？” 蔡双解释道： “就是说假设我刚刚的推理全部成立，但如果没孜孜不倦地找人以固定的组合重复站在机关触发点的话，暗道就不会开启。” 白茉茉想到了自己量体重的秤，第一遍站上去怕不准，还要下来以后重新站上去才能确认数字。 “接下来……就得下去才能知道周欧平到底和谁一起，发现了什么了。” 蔡双往地下的楼梯望了一眼，没望到头。 邹雨歇这才意识到周欧平开启暗道还需要另一个人的协助： “邹小静……” 把两件事情联想到了一起，神情有些担忧： “邹小静发生了什么吗？” 下去以后，里面是和邹雨歇所处的密室一样的毛坯，也没瞧见有安什么灯，流沙拿这里和罗氏福利院的暗道作对比，嘟囔了一句： “看来是真的不想别人发现这里啊……哪怕是误进也得提前拿好手电筒才行。” 楼梯两侧用邹雨歇的极反玻璃设置了视觉差异，看起来好像无限宽广，又有无数条甬道可以选择一样。李乔前后左右看了一圈，问蔡双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怎么感觉这么眼熟呢？” 蔡双告诉他： “台球厅那次。” 侦探社这才回想起陨星的那次委托，白茉茉惊讶地开口： “这么说我们学校果然和【地蛇会】有关系呀！” 蔡双这次没否认： “起码有个人一定跟【地蛇会】有关系。” 支寐无也明白那人是谁，接道： “朱胜伯。” 李乔调侃支寐无： “但就算是支警官也拿那个人没什么办法吧？毕竟警方需要证据才能……” 支寐无回头打断他： “但是对我来说可是新发现了。” 她在心里憋着股劲要让朱胜伯高低也吃点苦头，仔细回忆起来，上次的搜查不顺利，一定也是因为他把祖翀明转移到罗氏福利院去了的缘故。 “哈哈哈哈……支警官呐。” 记忆里那个胖老头总是眯眯着眼睛，一副做什么事都要慢上半拍的感觉，是支寐无最不喜欢相处的那种人。偏偏他还一副积极配合的架势，却每每在关键时刻拖后腿。 流沙提醒大家： “消毒水的味道变浓了。” 一行人走了段路程后进入到了一处有照明的走廊，虽然这话说得有些不合时宜，但但从这里的装修来说，这条笔直的道路压根没有通向别的地方的岔路，一股脑地向前，引向了高处一间反着白光的圆形建筑，看起来很像是通往了天堂。 「建造者多半拥有某种信仰。」 蔡双思索着，步步朝前，最后见到了那圆形的内部——拥有许多透明液体仓的实验室。 里面大多数是些非名贵品种的猫，蔡双惊讶于这里的存在，又有些难以理解： “看来咱们学校的流浪猫丢失也不只是王德的手笔啊。” 业烬也一副好奇的模样四处走走看看，最后站定在一处空了的巨型落地罐子前，抚摸了一下上面还没来得及安置的空白名牌架。 第259章 【怪谈篇】猫 每个液体仓里的猫都停止了呼吸，但它们看起来都像是睡着了一样，让人一下子会联想到罗壮的死亡。 “在看什么啊？” 王堇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站到了自己身后，说出这句话时，吓了自己一跳。业烬挪过视线到对方的脸上，凝视中明显带着扎人的指责：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里空了。” 王堇也在那个空台子附近绕了一圈，歪着脑袋，脸上写满了不屑： “还没那些猫好看呢！” 他忽然抬眼，隔着那个透明材质的空罐子朝这边扬了下下巴。业烬沿着他指示的方向回头望去，发现其他人也在打量那些被装在巨型罐子里的猫。两人一前一后地与侦探社汇合： “这里面是真的猫吗？” 业烬仰头望了望众人中间的一个罐子，向蔡双提问。 “是真的……” 蔡双说完还拿手指在一个智能屏前点了几下，虽然缺少权限，但感应到温度后亮起的屏幕里却显示了几个可以切换的表格界面。第一张是生物信息监测表，第二张是电子信息收集表，第三张是游离信号统计表。 “看表格的格式来说，它应该是在等这些猫的死亡过程。” 白茉茉的表情有些难堪： “额……这有什么可等着看的呀？” 蔡双金色的瞳孔直直盯着其中一张表格的统计项目，脑海里居然浮现出一些未曾见过的画面—— 一排排偌大的显示器前，有个十分耳熟的声音对着自己说了句带着杂音的话： “……资源……有限的，所以才要……” 中间很长一段话自己都听不清楚了，但只有一句话清晰地穿透到脑海里： “杀掉这世上至少1\/3的人！” 忽地睁开眼后只觉得身上在不知不觉间冒了不少冷汗。 “蔡双？……蔡双？” 回过神来业烬正神情紧张地问着自己。 “什么？” 蔡双这才意识到应该回应人家，业烬看他已经恢复正常了，只是小声提醒了一句： “你刚刚看起来不太对劲，像是撞见鬼了。” 她神情认真地说出这句话，让蔡双不知道该怎么应答。一旁的邹雨歇掰着下巴歪脑袋思索了一会，然后一脸茫然地问蔡双： “我们以前见过吗？” 这下蔡双更觉得莫名其妙了，左有业烬认真地向流沙讨教被鬼附身的驱除方法，右有邹雨歇一脸“你谁啊？我们熟么？”的表情，反问自己认不认识他： “没见过，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你。” 邹雨歇听完后也是一副“说得也是啊”的模样，然后傻乎乎地一笑： “要是认识就好了呢~” 蔡双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甚至嫌弃他突然装熟的处事技巧，罕见地怼了人家一句： “这世上终究还是陌生人比较多。” 自己说完这句话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的行为不够友好，正纠结着要不要打个圆场，就看到对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那姿态像是在给自己道歉： “就算是那样，（我）还是觉得见到熟人更值得高兴哇……” 蔡双看他强健的身躯与其过份谦逊的态度有些违和，凝视了对方一会后隐约想起小时候的一个同学，他也是那样唯唯诺诺的态度对待每一个人，和邹雨歇不同的是，那个人没有强壮到能震慑他人的外表，所以成为了班里时常被人欺负的软柿子。 「我记得那家伙也来找过我……」 蔡双记得那个男孩总是一副讨好人的姿态，别人欺负到跟前也不知道生气或者反击，是全班最大的笑话。蔡双讨厌他被人欺负还刻意去讨好那些霸凌者时不争气的样子，所以在那个时期里，也没给那个无人可依的孩子一个好脸色。 “你不一起去玩捉迷藏吗？” 幼年的自己发出了有些刻薄的声音： “你不知道他们根本没打算带你玩吗？” 那是蔡双第一次从男孩脸上读到失望的表情，虽然已经记不得那个男生的样子了，但他却无法忘记当时对方的表情给自己带来的震撼—— “为什么要告诉我？” 好像真相比谎言更加残酷一样。 自那以后蔡双便在说话做事前多考虑一些，生怕因为自己的言语欠妥再一次中伤他人。没想到今天又犯了一次同样的错误，意识到这些后蔡双只觉得难堪，低下头，在无人知晓的状态下责备自己，然后对还在一旁乐呵呵的邹雨歇产生了点亏欠，导致后面对待人家时体贴了不少。 “不知道这里是不是胖大叔弄的……？” 邹雨歇环顾着这间跟标本博物馆一样的房间，悄声地自言自语。 “设计师应该是拥有某种宗教信仰的人。” 蔡双主动接了对方的话，倒是让本以为自己会全程落单的邹雨歇有些没想到。他不明白蔡双为什么会突然照顾起自己的情绪，但这种做法对自己来说意义不大——因为蔡双对自己而言也不是个很重要的人，友好与否都没差……但毕竟人家是在向这边递台阶，以邹雨歇的性格来讲他还是会接下： “宗教信仰？” 蔡双心里好受了一点，继续延伸刚刚的思考： “嗯，从我们走进来的那一刻开始，画面就像是在说‘步入天堂’一样。再加上刚刚那几张表格，我觉得这间实验室的主人在研究非物质。”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不明白蔡双所说的研究非物质是在做什么，直到业烬推了一下眼镜，带过一道寒光： “听起来像是在收集灵魂。” 支寐无难掩脸上浮夸的不解，指着那些被泡进巨型液体仓里，模样却格外安详的猫说道： “可这真不是什么变态的恋猫癖吗？真要是在收集灵魂的话，为什么要用到这么多猫啊？” 流沙也觉得这么多猫死在罐子里看起来很不吉利： “……因为猫有九条命吧。” 众人因为这句话而一齐看向他—— “如果灵魂真的能进行轮回，猫也许就是这个世界里轮回周期最短的生物吧。” 第260章 【怪谈篇】哲罐 “【哲罐421】、【哲罐422】……” 邹雨歇忽然念出这句话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心头一紧，支寐无率先去看了他所念的那面墙，之前只觉得这边大抵是些恶趣味的标本罐，五颜六色地攒了一墙，所以没走进过来看。没想到这边的罐子里除了颜色各异的试剂液体外根本是空的，只有下面那些名牌提示了它们的归属。 支寐无拿起一个晃了晃，罐内的液体被摇出不少泡泡，但能肯定的是这里面除了这种液体就没有其他东西在了，蔡双劝她把东西放回去，万一里面有培养些什么病毒或者微生物就不好了： “支警官，实验室里的东西不要空手直接拿取啊……还不知道这里面是做什么的呢？万一是培养病毒的你要怎么办？” 支寐无这才嫌弃地把东西放回冷藏柜里，然后急躁地把手往衣服上一擦，吓得蔡双立刻制止她： “你这是打算把自己全身都改造成生化武器吗？” 支寐无也被他的话搞得心里慌乱，语气有些暴躁： “那、我已经碰了，要怎么办啊？” 蔡双叹了口气，去墙角找到了酒精，给支寐无的手上和衣服都喷了一遍，支寐无闻着呛人的味道顿感安心了不少，又忽然意识到这还是在实验室里，就随口问了身边人一嘴： “话说我们在实验室里随便喷酒精会不会影响这些实验成果啊？” 蔡双平淡地回应了一句： “反正不是我们的实验。” “额……” 支寐无一下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惹得王堇哈哈大笑： “没关系啦，老支，反正这间实验室怎么看都是违法的嘛！毁了就毁了呗~” 支寐无立马拿出警用手机取证，生怕自己后面带人过来的时候这些证物都失效了，一边拍照还不忘了提醒身后的侦探社帮忙找找： “看看有没有叫【哲罐509】的！” 大家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问支警官： “可是【哲罐509】不应该是个犯罪团队吗？” 支寐无现在也没心思解释太多： “反正叫【哲罐】的不可能这么巧，满大街都是吧？我看这些【哲罐421】什么的……多半和那个【哲罐509】有什么联系噢。” “好吧……” 大家在支寐无毫无说服力的安排下，开始在冷鲜柜里一排排地寻找509的编号，可偏偏就是没有，但也不是真的一无所获，白茉茉告诉她： “支警官，虽然这里没有【哲罐509】，但是有【哲罐510】和【哲罐508】的编号，中间正好空了一个位置没有名牌也没有罐子。” 支寐无拿着相机往那边找： “在哪？我拍一下。” 蔡双也看着那个空位思考： “看来我们学校隐藏的这所实验室真的可能和n市的犯罪团伙有关，支警官，你刚刚不是还接到电话说那个【哲罐509】又进行了一次犯罪吗？” 支寐无取证结束，斟酌了一下用词后告诉蔡双： “嗯……这次【哲罐509】又是在早晨行动的，据法医介绍被害人是被钉枪折磨致死的，面部也被涂黑了，留下了【哲罐509】的荧光印章。” “当时被害人a某正在家中休息，刚好【哲罐509】每次行凶的时间都是在早上3、4点左右，正好是大家睡着的时间——” “据被害人家属描述，连家里一向爱叫的狗都没有察觉到有生人进来，直到自己早上7点起床后发现丈夫不见了，在家里找了一圈，结果在客用卫生间的浴缸里找到了他四肢都被钢钉穿透的遗体。” “她惊叫，引来了家中的猎犬，可那条向来认主的狗却对着丈夫的遗体狂叫，甚至一度要扑上去撕扯……最后警方赶来的时候，第一犯罪现场已经被被害人家属和那条狗给破坏了。” 蔡双听完认真地提醒支寐无： “我猜这次凶手的犯罪手法多半和那条狗有关。” 但支寐无摆摆手，一副提不起劲的样子示意他放弃： “算啦，这个案子我赶不过去，已经由二组接手了，等我们从这里出去啊，估计他们都破完案了。” 蔡双又想起了什么，问道： “那个印章不是被祖翀明拿走了吗？你们有没有比对过祖翀明的指纹和犯罪现场的线索信息？” 【特高组】确实通过【盲心】的画师身份提取到了祖翀明的部分指纹，但： “关于那个印章，现场留下的是一款全新的印章，不是之前祖翀明拿走的那款了。” 蔡双低下头思索着： “确实，我们现在有证据证明祖翀明拿走了印章，要是他继续使用的话，暴露的风险就太大了。” 支寐无抿了抿嘴，犹豫着问蔡双：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哲罐509】和祖翀明就不是一伙的呢？” 蔡双是瞳孔收缩了一下，抬眼后问道： “什么？” 看蔡双一脸的不解，支寐无也不太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所以抓弄了半天后脑勺的头发才开口： “算了，也就只是我随便猜的，因为【毓林计划】逃亡的3个人里不是还有一个至今没有露面吗？” 「是仝椽鑫！」 蔡双知道她说的是谁，按理来说【哲罐509】身手了得，又精通不少杀人越货的门路……确实多多少少会与不法组织有所关联，这样一来身为【蛇蜕】的仝椽鑫就更可疑了。 「现在【毓林计划】中3人已经有两人逐渐被警方所掌控，要是连仝椽鑫都被【特高组】锁定，8年前的事就算是彻底封禁了。」 想到这里蔡双确实产生了一种夹杂着怀疑与叛逆的心理： 「为什么侦探社的人都是当年【毓林计划】的受害者？【特高组】要执行的‘正义’真的是我们的‘正义’吗？」 他不是看见业烬和邹雨歇现在的模样后同情心泛滥，而是反感在尚未得知事情全貌的情况下，盲目地成为居心叵测之人手里的剑。因为他知道，在无知下所斩杀的未必是穷凶极恶的怪物，甚至有可能是今后更多像自己这样，手无寸铁之人的退路。 第261章 【怪谈篇】失踪 邹雨歇正好在这时问蔡双： “安娜呢？” 环顾这间实验室，确实不像是个能关人的地方： “应该在别的房间。” 蔡双不确定安娜一定被关在学校里了，之前那么和邹雨歇说也是为了让人家配合侦探社调查的话术。但之前捡到的那张3年前的传单纸飞机，一定是有人被关在这里了，他拿出那张纸飞机，给邹雨歇看了看： “你看这个，是不是安娜之前打工的店？” 邹雨歇展开传单后情绪激动地认出了呱呱叫火锅店： “噢！就是这个，安娜之前打工的店铺！而且这个折法……确实是安娜的习惯！” 蔡双心里踏实了一些： 「那向外投这些飞机的人很可能就是安娜！」 3年前，安娜正准备前往农大里面寻找邹雨歇所说的表白地点，就被刚准备开门的店长叫住： “诶，安娜，你今天下午有排班对吧？” 安娜停下脚步，尴尬地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来着，就咧嘴朝店长笑笑： “是吼……” 店长看她这副憨憨的模样直叹气： “你是不是被那个愣小子给传染了呀？好好地小姑娘家家的，可别学他那傻劲啊。” 一听到自己像那个人，安娜居然会觉得脸红，然后支支吾吾地比划着： “所以你叫我到底是什么事呀？店长！” 店长这才寻思过来，一把将厚厚一沓传单塞到安娜手上： “下午你上班之前记得帮我发发传单。” 安娜看见那土到掉渣的配色，僵着脸提醒店长： “那个，店长，这个好像是早期被淘汰掉的那组传单吧？怎么又拿出来用了？” 店长一副计较的模样： “诶呀，印都印了，总不能浪费了不是？反正我们店现在已经有些人气了，这传单也就是起到个提示的作用，不用那么在意宣传效果啦！” 看店长自己都这么说了，安娜也不好反驳，草草抓过那沓传单后，往帆布包里一装，再系好拉链，就匆匆赶往校园。 趁门卫没察觉的时候悄悄潜到二教的旧校区，顺利抵达后即使心脏还在怦怦直跳，也无法压抑住心里那种“卧底成功”的欣喜： 「一会我要告诉邹雨歇，我是自己进来的~诶呀，那大叔都没发现我吧~」 她哼着歌，走向教学楼，却在迈台阶的时候差点踩空： “！” 险些叫出声来，好在及时捂住嘴，她委屈地向下一看，发现这里的台阶砌得不太好： 「上次和邹雨歇一起过来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呢？」 她低下脑袋，回忆起两人相处时的场景，嘴角也跟着慢慢上扬： 「原来邹雨歇也会替我考虑到这些小事呀！」 她一边觉得自己之前真的小瞧了对方，一边又为他只专情于自己而感到喜悦，就这样带着不少幸福的回忆来到了二教密室。 而此时的邹雨歇正准备从朱胜伯的办公室往这边赶，却被对方喊话拦下： “晓普啊……你急匆匆干嘛去啊？” 还用得一副不紧不慢的腔调。 「谁是朱晓普啊？」 邹雨歇在心里嫌弃这老头乱给自己改名字，脸上自然也挂不住多少笑脸，烦闷着问了一嘴： “怎么了？” 朱胜伯笑着指了指自己桌上学生送的果篮： “你看看有没有你爱吃的，拿去和朋友一起吃呗，我牙口不好了，好多东西要浪费喽。” 邹雨歇看见里面有安娜喜欢的水蜜桃，就伸手拿了两个，忽然注意到后面摆的一排花篮，又两眼冒光地问朱胜伯： “胖大叔，这个我能拿走吗？” 朱胜伯推了下眼镜，微微起身朝这边看了一眼，笑得很是温和： “送花呀？有喜欢的女孩子啦？” 邹雨歇别扭地别过头去，不愿意搭这个茬，但这副生涩的模样也足以让一个许久无亲人陪伴的空巢老人哈哈大笑： “你拿去吧，晓普。要是人家答应你了，记得带过来给我看看……” 可邹雨歇没等他说完话就搬空了自己的桌面，剩老头一个人看着造词陷入无人问津的门槛，倍感落寞： 「要是晓晨愿意在家，是不是也该有喜欢的姑娘了呀？」 一个人陷入了虚构中的圆满幻想。 可邹雨歇到密室以后没看见安娜，他捧着花篮和果篮，直直地朝向看得见楼下的窗户站着，从烈日等到夕阳，再到路灯一一点亮，没有一个人出现。他沮丧，腿已经站麻了，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面后，发觉手臂也跟着不听使唤，但酸麻没能转移他多少注意力，只是不断将自己的视线在那条来二教的必经之路上无限延长，直到保安大叔都息了门卫亭的灯，踩着脚踏车悠闲地离开，邹雨歇才明白安娜不会来了。 他回到安娜住宅的楼下，却没有看见上面有灯亮起，门口还贴了一张纸： “我会搬家，别再来找我了。” 他急着去敲门追问，却始终没有人回应： 「安娜是不是生我气了？」 他沮丧着回到民宿，第二天找朱胜伯要了简单的生活用品后，住到了密室里，说要等人。 “这个传单不是用常用纸打的，应该就是3年前那批，那两个小学生说是最近3天才出现的，所以安娜也应该是在3天前采取了求救措施。” 蔡双的话将众人的思绪引回现实： “……安娜现在可能很危险，这3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转移了阵地？或者是这3年来的居住地点不再安全，急于向外界求助。” “那我们得想办法救她！” 邹雨歇的眼睛里写满了急迫，蔡双立刻思考着自己有没有遗漏掉其他线索： 「安娜和邹雨歇约在二教的那处密室集合，但安娜却因此失踪，杳无音信……有两种可能——要么安娜当时已经抵达了密室，那么最有可能失踪的理由就是从这个入口下来了；要么她根本没来得及抵达二教，在路上就被嫌疑人掳走了。」 「但她拿到了传单，说明至少已经抵达了西门，那么在农大内失踪的可能性会更高。」 第262章 【怪谈篇】我的世界很小 ——「但她拿到了传单，说明至少已经抵达了西门，那么在农大内失踪的可能性会更高。」—— 「现在再来想想安娜为什么“需要”失踪？」 「如果她是被人威胁，为了保全自身安全的话，为什么3年后又开始尝试求助？再加上那份不易复刻的传单……」 他开口总结道： “安娜应该在这3年的时间里被什么人软禁了，直到最近她才找到出逃的契机或者对外求助的机会。” 支寐无也跟着紧张起来： “那，你说的那些纸飞机到底是从哪投出来的呢？” 蔡双笃定地说了一句废话： “首先要有窗。” 支寐无立马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怼他： “这不是肯定的吗！” 蔡双还是那副认真的眉眼，仰头看了看这间实验室的布局： “但目前我们能接触到的密室都是全封闭的。” 邹雨歇对两人点了点头： “嗯，因为要想做到视觉隐形的效果，最好做到全方面覆盖极反玻璃……” 他明显有些焦躁，心思早就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总之安娜要是不在这里的话，我就先去学校里的其他地方找找。” 他刚要走就被蔡双一把拉住： “等一下，” 没想到对上邹雨歇的视线后感受到了他明显的杀意，蔡双松开手后试图缓解那种气氛，告诉他： “我们也想帮忙一起找安娜，我猜……周欧平当初拜托你的时候，应该也想到了我们会来帮忙才对。” 邹雨歇眉宇间的戾气消散，懵懂地眨了下眼睛，随后绽出一副感激的笑脸： “谢谢你们愿意帮忙！” 他的转变虽然很快，却还是让蔡双对那瞬间喷涌而出的杀意产生了警觉： 「邹雨歇会不会也有可能是【哲罐509】的成员？」 他本以为像邹雨歇这样跟个孩子似的家伙不会是活跃于n市的杀人犯，但刚刚他为了安娜所表现出的不顾一切的急迫，也不像是装的。 「本以为【毓林计划】里只有祖翀明是个反社会人格的怪胎，没想到邹雨歇也有潜在的危害社会的属性。」 他记得支寐无对【毓林计划】成员的评价： “他们都是一群【犯罪指数】极高的危险人物。” 他警惕着正以谦和姿态同众人回话的邹雨歇： 「也许支警官是对的……」 视线中的邹雨歇正与王堇他们对话： “是这样啊，原来周欧平他受伤了呀。” 说这句话的邹雨歇一副替人担忧的神情，王堇嬉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 “安啦，如果这一切都是他提前安排好的，他人肯定不会真出什么问题啦~” 邹雨歇迷茫着，他的认知里无法理解人为什么不惜自残也要做成一件事，最后下意识把视线落在看起来最像是这群人里懂得最多的人身上： “周欧平他……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蔡双朝他走了两步，告诉他： “应该是那个邹小静出了什么意外……而且如果他没详细和你说明情况的话，多半这次的事件可能会牵扯到你的利益吧。” 邹雨歇不明白： “我的利益？” 蔡双想了一下他们之前的说法，回答邹雨歇： “我猜邹小静的事情多半与学校的领导层有关，而周欧平考虑到你会出现在学校必定是仰仗了学校领导层的关系，他怕这件事情有风险，所以不想拉你下水，这么看来，周欧平应该是真的拿你当成朋友了吧。” 邹雨歇愣了一下，他从未想过除了安娜以外，还会有人真心在意自己。这是惊喜也是对之前自己从未发自内心信任过对方的一种嘲弄： 「原来最小心眼的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啊。」 他没想过有人会真心喜欢自己，就连安娜对自己的好也把它们当成是一种同情的衍生物，其他人就更是了。他想要有人陪自己玩，却从未认为大家会真的喜欢自己。 「人与人之间最多往来的无非是利益而已。」 他一直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小时候同学嘲笑自己他不理会，就连无意间听到他们说自己坏话也不会真的往心里去，只是想着： 「要是我装作没发现的话，他们就还会继续陪我玩。」 直到那天，安娜因为自己被同学利用而哭得稀里哗啦，邹雨歇的心里才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感情： 「她是为我而哭的，她在替我不值，她可怜我，她心疼我，她……在意我？」 「她在意我！」 自那以后邹雨歇素来封闭的内心里第一次装下了一个人，久别重逢后，在朝夕相处之间这种感情更是愈发朝向独断占有的方向，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世界一直很小，小到把所有人都当成过客，所以翀明哥离开自己他不伤心，所以胖大叔关心自己时他装不礼貌，甚至小小红和周欧平说有事拜托自己时，他都默认： 「让你们陪我玩这么久了，就算你们想利用我，我也认。」 可偏偏这群没真的被自己认可的“朋友”，没有伤害自己，他不理解： 「明明……我没给他们钱的说……」 委屈，后悔……这些情感充斥在脑海里： 「要是再遇到周欧平……得好好跟他道歉才是。」 回过回过神来蔡双正好在说： “所以安娜投纸飞机的位置，多半会是住宅楼。” 支寐无认可地点了点头： “也对，毕竟这3年要想关着人的话，至少是能维持人生命体征的地方才行。” 白茉茉茫然地抬起头： “可是我们学校除了宿舍的话，就只有家属区了吧？” 蔡双摇摇头： “不会在这种人流量多的地方。” 王堇笑着打趣白茉茉： “你看，要是被学生或者其他老师发现有人被囚禁，不是惨了嘛！” 白茉茉一想也是，可现下也想不出第二个能住人的地方了： “那、难道还有什么被我们忽略了的地方吗？” 流沙忽然插了一嘴： “校医院。” 蔡双点点头： “校医院确实除了体检外很少使用，而且上层有不少空房间。” 第263章 【怪谈篇】流沙与少女 ——“校医院确实除了体检外很少使用，而且上层有不少空房间。”—— 流沙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膝盖，带起一阵恶寒： “而且上次我在校医院看到的那个眯眯眼庸医，根本就不是医生嘛。” 众人一起看向流沙，白茉茉率先问出口： “为什么啊？” 流沙帮众人一起回忆： “你们还记不记得，就是我们去顶楼找张向学的时候，不是碰上了一个胖老师吗？” 蔡双记得那个人，就是之前拦下自己问他考不考研的教授，没想到会这么巧，语气一时间有些诧异： “是他吗？” 业烬也在这时喊出一个名字： “朱胜伯啊。” “啊？” 白茉茉一下子喊了出来，支寐无也跟着一起寻思： 「没想到这个朱胜伯每次出场的时机都这么巧啊？」 蔡双匆匆起身急着往校医院赶： “不管怎么说，校医院的地理位置确实和我们在西门口捡到纸飞机的方向一致，再加上朱胜伯居然会出现在校医院里……假扮医生？” 流沙试图回忆着当时的情况，那时他刚入学没多久，在群消息的提醒下不得不每日打卡一下“校园跑”。可本就对学校不够熟悉的新人再加上胡乱瞎定位的导航，硬是给自己指了一条直穿绿化带的路线。 “这，不是两棵树吗？” 流沙带着冷汗，虽然想绕一圈过去，但因为必经点刚好在植被之间，不得不皱着眉头往不文明的方向跑去，心里还念叨着： 「这可不是我要破坏绿化啊……」 他一边在心里默念换得一块“免罪金牌”，一边遵从软件的指示，迈入绿化带的范围之内。 “嗯？” 结果手机刚震动提醒自己已抵达指定点位，可再看下脚下时就不知怎么多了一根粗树枝，正赶上跑步的惯性还没停下来，流沙只好控制左脚比上一步右脚迈开的弧度再大一些，才避开那根障碍物。但下一秒，迈得过宽的那条腿居然一脚踩进了被落叶掩盖得的坑底里： “诶！” 栽倒前那一瞬间，流沙仿佛听见了师父以前告诫自己的话： 「听好了流沙，起心动念都不可以行恶视恶，不然早晚会遭报应的，懂吧？」 「可这是不是也太快了一点啊？」 只听“扑通”一声，他就整个人趴在了草坪里。像这种没人定期打理的草坪一点都不柔软，倒是有许多石子呀，枯枝啊什么的，硌得人生疼。 “唉……” 倒下后，流沙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忏悔和自嘲。膝盖处传来的重击已经由麻转为了撕心裂肺的疼痛，流沙猜到自己的膝盖多半是挂彩了，却只是倍感心累地叹了口气，也没看他试着起身站起来。 没多大一会，绿化带前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眼前就被一道强光给屏蔽住了。 “你摔倒了。” 虽然看不见前面，但听声音应该是个姑娘。流沙一边掩住手电筒照过来的强光，一边不耐烦地回了这个没什么眼力见的家伙一句： “显而易见吧。” 然后一阵清香扑鼻袭来，少女蹲在自己眼前，把刚刚因为摔倒而甩出去的手机递还给自己： “你在校园跑啊？” 「看来她没打算直接离开。」 流沙试着慢慢起身，只觉得胳膊和膝盖的关节处像针扎一样时不时传来刺痛，就索性坐在原地。只是没想到女孩用她那澄澈的瞳孔瞧了瞧自己狼狈的样子，又看了眼手机界面上的校园跑软件，突然想通了点什么。然后居然抢走了自己的手机，起身后朝树林外跑着离开。 “抢劫啊你！” 流沙还没反应过来这一连串的报应是否有些过头，就眼睁睁看着那个少女以极其流畅的动作，顺理成章地拿走了自己的手机。 “放心吧，我帮你跑完！” “你人还怪好的呢！” 流沙压根不信她这套说辞，只好促使自己尽快站起来后追上人家。刚跑两步就觉得膝盖和裤子那磨得生疼，低头一看发现溢出了好多的血，这才谨慎地不再挪动位置，只是眼睁睁看着少女的身形在环形跑道上愈发渺小。 好在流沙不是n市本地人，所以没了手机对他来说观感还没那么可怕。 “倒是这血得想办法止了啊。” 说完就拖着那条受伤的右腿，缓步朝距离这里最近的建筑物移动。挪着挪着，肩膀忽然被人没轻没重地拍了一下，他刚想把因为这一系列造成的烦躁传播给这种时候还没眼力见送死的家伙，没想到回头一看却是刚刚抢手机的那个少女，那这可就别怪他动手了。 “给你。” 可是对方先自己一步把手机还了回来，白皙的脸颊正因为运动带起血液的颜色而微微发红，挂着清晰可见的汗珠。这就把流沙给弄不会了： “还我了？” 他还将信将疑上了，最后一把夺过自己的手机，女孩又对自己说： “你今天的打卡已经完成了。” 「？」 流沙这才确认手机里的软件，真的显示今日目标已完成： 「原来她刚刚抢手机，真的是为了帮我跑校园跑啊？」 但流沙一点也不觉得高兴，甚至没认为对方是个好心人： 「人都摔了，校园跑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吧？真要帮忙的话，能不能送我去医院啊？」 “那个……我需要去医院……” 不擅于与人交际的流沙并没有很好地表述出自己的意愿和请求，不过少女听完还是指给了自己一个方向： “这边就是校医院。” 流沙转头确认了一下，正好是自己移动的那个方向： 「太好了，还有5米就到了！」 “那个，能不能扶我过去一下……？” 回过头来，女孩已经走了，还不忘了阴阳怪气地说一句： “别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 此时流沙已经不知道该无语还是道谢了，要说人家没帮忙吧……还帮自己跑完了即将前功尽弃的校园跑，也告诉了自己医院的位置；但要说跟这人道谢吧……总觉得打心底那叫一个不甘心啊。 第264章 【怪谈篇】护士大爷 看着少女的身影远去，流沙压抑不住心里的暴躁，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恢复一颗平常心，同时在心里劝服着自己： “这也是一种修行……” 在脑海里记下少女那头如同深海般夺目的长发，又一个人一瘸一拐地走向校医院里。 “等等，这么说……那个少女不就是业老板吗？” 李乔忽然打断了流沙的回忆，再看向业烬，她正以一脸得意的表情朝这边比了个赞，换来了两人一段时间的无语。 再回到流沙前脚迈入医院的那一刻—— 校医院的门始终是大敞着，明明是一层却自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凉风，吹得人顿感遍体生寒。流沙特意仰头看了一下这里的吊顶，也没看它装个中央空调什么的。 再看到挂号窗口里面都没人，只觉得心底有种说不上来的精疲力尽： “那个……有人吗？” 流沙一边提高音量试图呼唤到一两个值班的人出来，但喊了3声，里面都没一点声音。 「算了，不管了，事急从权，先借一下这里的止血和消毒用品吧。」 于是他一个人往走廊里走去，视线划过什么“眼科诊室”、“口腔诊室”都关着门，没什么光亮的透出来的样子，最后锁定了一户敞开的房间，抬头确认了一下写的是“综合门诊”，不过看里面有消毒柜，应该能借到纱布和酒精吧。 流沙进去后想打开那个消毒柜，却发现它很没必要地上锁了，正皱着眉想试试看是不是生锈了，尝试着打开它，身旁突然就出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个护士帽，还裹严实了口罩的眯眯眼大爷： “同学……你在做什么？” 流沙立马尴尬地解释了一下： “额，我在门口摔倒了，血止不住，想来借一下纱布和酒精。” 大爷胖乎乎的身影在帘子后手忙脚乱了一会，最后拿着一捆没拆封的纱布和棉花，还有一大瓶75%的酒精，一股脑塞到自己怀里： “这些你拿回去用，咱们学校的校医院啊……今天有来检查的，我们暂时不对外开放，那个你明天再来啊。” 说着就把人送到了门口，还从里面关好了门。 流沙只好坐在台阶上简易地处理了一下伤口，差不多包扎好后，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寝室。没想到第二天该换药的时候，伤口和纱布紧紧地粘在了一起，用酒精泡了泡也只是能揭开一点点边，根本无济于事，就再次来到了校医院。 今天刚好有护士在，流沙说明来意后，护士告诉他去二楼。 “啊？” 面对两层的楼梯，流沙只觉得不仅上去要遭罪，连下楼都要重新承受一遍这种折磨，但不情愿也没办法，谁叫伤口和纱布长到一起去了呢。他叹着气，往楼上爬，最后在二楼走廊里看见了昨天那个眯眯眼护士。 “那个……我腿上的伤口和纱布长到一起了……” 没想到这大爷比自己还慌张： “啊？” 看流沙一脸狐疑地看着这边后，大爷才沉了沉心，把人往房间里引： “你先进来吧。” 他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照明，又小心翼翼地从多个角度确认后，说道： “这个确实是长到一起了呀，要是不处理的话以后可能会长到肉里吧？” “啊？” 这回换流沙惊讶了： “那、既然这样，您就帮我分开它吧。” 大爷明显咽了一口唾沫，然后笨拙地拉开一只袖子，看了眼里面的老式机械表才答应： “我试试看能不能帮你揭下来吧。” 他花了好长时间，也没能让那块纱布与伤口分离，居然还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丧气话： “有些难办啊……” 让流沙心里更不安了： “那个，到底能不能……” 大爷又看了眼时间，忽然打断了流沙的问题： “我还是帮你揭下来吧。” “啊？可这粘在一起呢？” 大爷眯着眼睛说出一句让人无法拒绝的话： “可这个要是不揭下来就会长到肉了，到时候烂了更不好处理。” “烂？” 给流沙吓了一跳，只好应下大爷的建议，直接把纱布揭下去。然后就眼瞧着那个眯眯眼，眼角透着狠厉，硬生生不顾自己惨叫地把纱布连带着一块红里透着黄色胶质的肉块扯了下去。 “啊——” 流沙的惨叫声响彻了整间医院。伤口再次涌出不少鲜红的血，很快顺着小腿流下去，流沙已经疼得不能控制自己的四肢了，眼睁睁看着大爷拿面团粗糙地擦了擦流下去的血，然后还想用那个面团来堵伤口。 “等等！” 幸好流沙及时喝制，他才意识到这样不卫生，没心没肺地朝这边挤了张笑脸： “我先给你消个毒。” 流沙恢复了对四肢的控制，立马挪开自己受伤的腿，问大爷： “你这有云南白药吗？” 大爷寻思了好久： “应该没有吧？我们是西医。” 连去找的意思都没有，流沙打心底里笃定这个大爷是个庸医，不想再让他治疗了，就说自己去药店买，借机走开。可还是被大爷喊话拦下： “同学……你伤口还在流血，先用纱布止下血吧。” 流沙没憋住怒气： “那不是又会长到一起去了吗！” 结果对方忽然拿着酒精棉球在自己膝盖上那么一按： “起码先消个毒再走吧，我都拿出来了，不用浪费了。” “啊——” 流沙的声音再次响彻整间医院，之后他一瘸一拐地奔向药店，买了云南白药后厚敷了好大一层才用纱布包扎，果然没再长到肉里。可是等这块伤口结痂脱落后，膝盖始终留下了一个坑状的疤，即使痊愈了，也会随着身体流汗时不时感受到针扎一般的刺痛，成为了流沙的心理阴影。 而另一边大爷回到另一间带手术室的房间后，摘下口罩，一脸的满足： “诶呦，今天我顺手帮助了一名学生，他膝盖受伤了，流了好多血呢，希望他能早日康复，别留下什么后遗症。那个伤口可深了……看着都吓人。” 第265章 【怪谈篇】校医院 ——“诶呦，今天我顺手帮助了一名学生，他膝盖受伤了，流了好多血呢，希望他能早日康复，别留下什么后遗症。那个伤口可深了……看着都吓人。”—— 对面是另一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士，正眉眼严肃地在那边缝合着什么，不忘了分出心思回答这位大爷： “膝盖能有个坑？那他是摔了颗石头进去吧？” 大爷回忆后摇摇头： “好像就是平地摔的。” 女士很明显不信这套言论，皱了皱眉断言： “不可能，没东西硌进去哪来的坑？” 大爷还在努力复原那个场面： “是真的！我把纱布揭开以后，一看里面是个坑！” 女医生动了动耳朵，好像猜到了点什么，噤声后听大爷继续描述。 “幸好我在场，能帮那孩子消消毒，不然就那个伤口啊……自己肯定下不去手。” 女医生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 “那学生什么也没说就直接走了？” 大爷摘下帽子，拿它擦了擦额头的汗： “嗯，说是要去买云南白药。” 女医生这下全联系上了，滴了滴冷汗后提醒大爷： “最近你还是别出去帮忙了，我怕那学生家长闹事。” 大爷听不懂为什么： “闹事？怎么会呢？而且不是李博士你说你的脸容易被学生认出来，所以要是有突发状况让我去应对吗？” 女医生沉默了，最后嘟囔了一嘴： “……主要是没想到你会得罪人。” 大爷到了耳朵没那么好使的年纪： “嗯？您刚刚跟我说话了吗？” 对方索性撤回了一句话： “没有，我在说我这边的情况。” 大爷眼前一亮，积极地凑过来看手术台上的尸体，可是那边什么也没发生，还是那张发青的苍白模样。大爷语气里透着失望： “李博士啊……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呢？” 李博士叹了口气，按了下铃后说道： “正常，因为我又失败了。” 大爷也不知道该不该安慰人家，只是看着李博士穿着手术服离开这里，自己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架势： “诶呦，你说这些年轻人……因为早年的时候成绩好，长大了倒也是一点挫折都受不得啊。” 时间回到现在，侦探社等人来到校医院楼下后，朝上层的窗户打量了一圈： “都锁死了……” 蔡双提醒大家后，又往校医院楼后留意了一下： “后面是个没拆迁的老小区，不过好像有两栋都没住人。” 李乔也往那边凑了凑，念叨着： “是不是这两栋先拆迁啊？” 侦探社进到校医院后，也是感受到了一种类似地下停车场入口才有凉风，白茉茉没忍住颤栗： “好冷啊……” 好在往里面走走就没那么大风了，挂号室没人，他们就打算直接上楼看看，根据之前的纸飞机找落点，至少是医院4楼的高度，所以直接来到了顶楼。 这层看起来很空旷，甚至连一楼二楼的宣传画都没有，再加上每个房间都不写个门牌，就更难辨别出哪里是做什么的了。只能分头行动后，一间一间地开门去找—— 第一个房间黑漆漆地掩着窗帘，往里面走了走发现桌台上堆满了杂物，文件，咖啡，还有外套和背包，蔡双叹了口气： “看来这应该是某个员工的休息室。” 来到第二个房间倒是干净得跟没住过人一样，蔡双看着桌面上积满了灰，也慢慢退出了房间： “这里是空的，近期都没人来过。” 第三个房间则是堆满了被罩布盖住的大型仪器，堆得杂乱无章，看样子是一时半会不需要往外取了： “这里也不是。” 最后还是王堇那拨人找到了类似病房的房间，蔡双他们赶过去后，发现从使用痕迹上看这里确实在不久前还住过人。 “会不会就是这？” 白茉茉从窗户处朝外看了看，刚好能看到西门口，要是有强点的风吹过来，应该就能落在他们捡纸飞机的地方。 “但她们应该平时不住在这里……” 蔡双说完后，白茉茉立马发出意外的声音： “诶？为什么？” 蔡双回答她： “我本来以为校医院4层会是他们给被囚禁人员安排的居住地点，但我们刚刚把这里每户的房间都检查过了，留有人居住痕迹的也就只有这么一间。哪怕安娜真的被关在这里，也应该至少安排另外的人来监视她才对，但这里根本没有第二个房间住人。” “也许安娜根本就不住在这里，只是恰巧因为什么契机让她有机会定时来访医院。” 他看着病床和房间内打扫过的角落： “……有人生病了，但不是安娜。她是来探病或者照顾人的……而且至少持续了3天以上的时间，并以此为契机在这里求助。” “虽然不知道是谁受了伤，但肯定是弱势的一方，不然不会派安娜来照顾……现在她人不在医院，不好说到底是因为什么，总之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王堇跟着一起思考： “那安娜会住在哪呢？” 蔡双捋着思路往下说： “毕竟她在这3年里都没有采取过求救措施，要么是她住的地方没办法接触外面，要么是怕被人发现后受罚。” 王堇接道： “接触不到外面……难道安娜他们也住在违规建筑里吗？” 蔡双先排除一点： “但不会是邹雨歇搭建的那部分，也不会是架空在学校上方的，不然被囚禁的人一旦发出响声很容易被学校里的人发现。” 王堇歪着脑袋提出一个观点： “那难不成会是……地下室？” 「！」 蔡双眼前一亮，脑海里的思绪清晰了许多： “地下室！” “还记不记得我们进医院的时候那股冷风？我看了整间医院都没有安装中央空调，如果不是空调的话，那这医院肯定连着地下室！” 他逐渐认同了这个猜想： “对啊，如果安娜原本就被关在校医院的地下，所以哪怕是移动到校医院也算是在他们的控制范围内啊。所以才会放任她来这里照顾病人……” 第266章 【怪谈篇】员工休息室 ——“对啊，如果安娜原本就被关在校医院的地下，所以哪怕是移动到校医院也算是在他们的控制范围内啊。所以才会放任她来这里照顾病人……”—— 蔡双说着，考量起这间医院的左右地标： “南侧是往雕塑公园去的后山，那本来就有个地下停车场，用了好多年了，不太可能是那边；西侧是北操场，面积不大，再往西就是男生宿舍了，不可能在那边；东侧是往二教去的柏油马路；北侧正好是校门，林荫路往外就是那个老小区了。” “医院内部向北走是一排诊室，应该不会那么明显……” 于是他将视线落在东侧的职工休息室上： “这边。” 朝那边走了几步，确实能在员工休息室门缝里感觉到阵阵袭来的凉风，似乎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冲动催促着自己去打开那扇门。 “咔嚓——” 门被打开了，这里面最紧张的还是支寐无，明显咽了口唾沫，时刻谨慎着里面是否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一行人进去后，李乔回头看了眼门口，确实和这里有股穿堂风，在这道门打开后更明显了，而这扇门也悄无声息地被风指引，自动合上了。这里给李乔的感觉确实有些诡异，但大家都走了，他也只好尽快跟上。 表面看来这里确实只是一间员工休息区，有两张铁艺的上下铺，一张小桌子，还有个可以遮光、不影响人午睡的窗帘。但还是有些不太对劲： “太干净了。” 支寐无掀开窗帘的一角往窗外确认了一下，认可了蔡双的说辞： “确实，要我说这里根本没住过人。” 白茉茉看着桌面上摆着的水杯和印着会议记录的本子与钢笔，纳闷地问了一句： “嗯？可是桌子上还放了员工的东西呀？” 她翻了翻内容，确实是被用过的笔记，但蔡双告诉她： “这里的抽屉和柜子里都是空的，在这种公共休息区，如果真的有人使用的话，起码会先往自己的柜子里装。” 白茉茉又好气地指向那摊拆开的被褥： “那这个呢？被子不是被拆开了吗？” 蔡双又很快告诉她： “但是床单上完全没有褶皱，正常根据重力分布与摩擦，这种材质的床单不可能还保持这种刚洗过的状态。” “那他刻意拆开被子的用意是……？” 蔡双对她点点头： “把这里伪装成员工休息室。” 李乔觉得校医院毕竟也是医院： “可是这样一来，在校医院的那些工作人员不会觉得奇怪吗？” 蔡双想了一下后开口： “也许他们从一开始招聘的就不是医生……” 支寐无听完这句话后眼睛瞪圆了一些： “你是说，这间医院本来就是为了地下的那个玩意打掩护的？” 她焦躁地抓了抓头发，心里好像跑过一群烈马： 「就在离公安局这么近的地方？我们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王堇这时忽然没心没肺地说了一句： “正所谓‘灯下黑’啊。” 换来了支寐无的一个白眼。蔡双这时发现了一面储物柜有些不太对劲，柜门似乎比一般的柜子还要厚，试着扳了一下，发现至少3个小柜门都跟着晃动了。 “这里应该就是入口。” 他喊大家过来，一起看那扇奇怪的储物柜，邹雨歇从侧面看了一下后又蹲了下去，最后把手扶在柜面上向右侧一用力，一面墙的柜门居然分成了三份，中间那份是个推拉门一样的构造，最右侧的会随着中间那侧的推拉而向内靠，从而给中间那扇宽的拉门留出一条滑道。 “开了~” 邹雨歇不忘了回头笑着跟大家打招呼。而柜子里侧确确实实是一条向下的坡型甬道，随着入口开启，还从顶棚亮起一排排整齐的吊灯，白茉茉感慨了一句： “好像地铁站的换乘通道哦。” 大家正要继续朝里面走，蔡双却在门口那试着开关这扇门后才跟上来，王堇觉得他奇怪，就随口催了一下： “走啦，你磨磨唧唧半天干嘛呢？” 蔡双听到人催也只好抓紧时间赶路过来： “我不是要确认一下这个门有没有机关吗？” 侦探社听到这句话后都噤了声，白茉茉先压不住心里的紧张，追问： “所以门有问题吗？” 蔡双摇摇头： “没有。” 看李乔和白茉茉的脸色稍缓和一些后，他又接道： “但沿途过来的隧道上空有至少3道消防用的卷闸门。要是他们内部控制，我们一样出不去。” “额……” 看白茉茉的脸色不太好，蔡双又想办法缓和一下： “额，我的意思是，我们最好还是小心行动……尽可能不要被这里的人发现，不然不好出来。但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就只能靠咱们的支警官了。” 支寐无听到自己被点名有点不服气： “喂，你们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坦克吗？” 白茉茉听到这里后和李乔互相看了一下，最后若有所思地回应： “要是咱们是在玩密室逃脱的话……支警官还真的是坦克欸。” “那既然这样的话，起码要这样……” 支寐无一边说着，一边给邹雨歇、李乔，还有流沙都安排好了位置，他们四人分别站在侦探社其他人群的前后左右，看起来格外滑稽，没想到支寐无对自己的安排成果还挺满意： “怎么样！大家都是坦克，对吧？” “喂……我怎么也被算到了坦克的阵营啊？” 流沙对这种安排很是不满，还摆出一副害怕的架势抱紧双臂： “怎么看我都是一撞就倒的（家伙）吧？” 支寐无则是对他的身手表示了认可： “怎么会？其实我参加警校之前也是武术出身啦，所以能看出来你肯定练过。” 李乔也一副与自己身材满不匹配的样子： “其实我也只是个随处可见的脆皮大学生而已啊……”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逗得白茉茉直笑，忘记了之前的紧张。蔡双注意到了支寐无看向白茉茉时和善的眉眼，才意识到她刚刚是在替白茉茉转移注意力，想到这里眼角也不自觉温和起来。 第267章 【怪谈篇】大体老师 ——“其实我也只是个随处可见的脆皮大学生而已啊……”—— 与此同时，一位银发的少年套着长长的白大褂，微笑地哼着歌，用脖子上挂好的门禁卡解了监控室的锁，侦探社眼前就有一扇门从缓缓打开，从里面透出些圣洁的白光，呈现出一条充满科技感的走廊。 蔡双确认了一下门口的人脸识别装置，提醒大家： “有人想让我们进去。” 王堇歪着头问： “谁啊？该不会是那个朱胜伯吧？他发现我们了？” 蔡双摇摇头，看向门口的监控： “不知道……但这可能是我们能进去的唯一机会。” 李乔觉得可疑： “会不会是陷阱啊？” 蔡双无法否认： “但我们要想调查，就得进去。” 支寐无已经跃跃欲试了： “要不我先进去给你们探探水？” 她一脸“终于有好玩的事情发生了”的表情，实在是很难让人信服，李乔和蔡双一起拦下她： “别……还是大家一起进去吧。” 最后一行人还是小心翼翼地迈进了那处仿佛不容任何杂质的走廊，走了一段路后发现前面的墙壁变成了展示栏。 “呕……” 白茉茉看着那些展示栏里的内容，一下子没忍住干呕，业烬一边安抚她的背，一边喊出那些展示物的名字： “……大体老师。” 李乔也觉得他们泡在液体仓里的样子看起来毛毛的，为了停止这种恐惧的蔓延，还找流沙开了个玩笑： “诶，你说他们都是学校花钱买的吗？” 流沙看了眼许多遗体的面相，告诉他： “反正他们都是阳寿尽了，才到这里来的。……炎症，自杀，溺死，心脏问题，什么样的死因都有，倒是比罗壮那个看起来温和多了。” 李乔的心里镇静了不少： “这么说他们都是买来的大体老师喽？” 蔡双看着那些模样算是光鲜的尸体，产生了一个疑问： “他们都有一个特点，是停在了刚死的那一刻。” 流沙也认可这种说法： “确实，这些遗体在保存上可要花费不少经费，因为他们泡着的不是福尔马林，而是医用的营养液。” 医用皮肤营养液是近40年才被广泛应用的产品，主要用于辅助人体断肢愈合，化疗，和许多皮肤科的治疗上，能使人体皮肤以更快程度加快细胞代谢和补充营养。但因为价格昂贵，所以一般不会在轻度治疗上推荐患者使用。 业烬此时好像也有点害怕，肩膀看起来蜷缩了不少。流沙有些意外： “你害怕吗？” 业烬的眉眼透着些许厌烦的神情，攥了攥手心： “……我就是觉得，他们更希望自己已经死了。” 流沙回忆起之前在业烬身上看到的芯片，联想到了什么。神奇的是，这这间充满尸体的房间，和明显与这些有关的女孩，流沙却没再把她们联系到一起，只是下意识想着： 「我得帮她。」 “前面好像就没有了，你们两个要是觉得害怕的话，就把头低下只看地面吧，等出了这面墙我会喊你们的。” 白茉茉没想到这种替别人着想的台词居然是那个流沙说出来的，茫然地看了一眼对方后，率先注意到脸色发青的业烬，于是压了压嘴角的笑意后，轻轻牵起业烬的手。 “我们一起走吧。” 「没想到流沙喜欢小叶子呀~」 白茉茉心里冒着粉红泡泡，居然也不觉得害怕了，还牵着业烬的手在一边愉快地晃来晃去，业烬本来心事重重的模样也因为茉茉此刻的怪异举动而烟消云散，愣愣地让胳膊跟着对方的节奏摇摆： 「好奇怪……」 「茉茉的样子好奇怪。」 「跟着茉茉一起奇怪的我也好奇怪……」 疑虑中总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喜悦涌到咽喉： 「但，为什么我会觉得高兴呢？」 “好了，没有那些东西了。” 回过神来，流沙好像一直跟着自己身旁，没有离开，业烬茫然地看向他，却被对方一脸别扭地回避了： 「奇怪的家伙。」 「明明之前那么讨厌非人的东西，为什么又一下子跟换了个人似的？」 业烬不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只是她不知道，正是这些小小的“无理由”才是她愈发靠近朋友的证明。因为真正的偏爱，本就与你的身份地位无关。 “前面那扇大门好像是实验室。” 支寐无沿着蔡双所说的方向看去，发现那里确实有一扇看着就厚重的大门，结结实实地锁着。她产生过一瞬间想进去的念头，但毕竟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是解救人质，就没再过多关注如何潜入这里的实验室。 蔡双凝视了那扇门一会，回忆起他们上一个到访的实验室： 「门……是开着的？」 虽说那边的实验室里只是有些猫样的标本，确实用不着这种保密级别的大门，但总感觉这一切似乎是某人别有用心的安排，说起来： 「这边的实验室是做什么的？」 其实这样的实验室在n市倒算不上罕见，自从20年前n市提出科技创新的新政策之后，不少机构都开始自己研究些创新项目了。前有邹、李、罗三家凭借敏感的商业嗅觉，把自家研发的产品申请专利后及时应用推广到如今被中央系统全方位覆盖的n市体系当中，一下子就占据了n市转型阶段的许多基础版图，后来慢慢也有不少其他公司效仿，纷纷投资创建实验室，就是为了尽早赶在新政的时效内分上一杯羹。所以按理来说这扇大门能代表的仅仅是它背后拥有大额流水的资助而已，但先前那几具大体老师还是让蔡双觉得这里诡异： 「灵魂、遗体……？」 看走廊里没人，他们又往前加快了步伐，走了好久，都没发现有人进出任何一个房间： 「再怎么说也不至于所有人都不在吧？」 蔡双正疑惑着，就看见王堇把双臂举到后脑勺，挑着眉嘟囔了一句： “什么嘛，亏我们几个小心翼翼的，结果这里根本没人嘛~” 第268章 【怪谈篇】一波未平 ——“什么嘛，亏我们几个小心翼翼的，结果这里根本没人嘛~”—— 「这确实有些不合理。」 蔡双的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一开始入口被缓缓打开的画面： 「难道这都是那个人安排好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很快一行人就走到了一处看起来像是茶水间的地方，再往前就是一扇扇门距等大，还对着开的走廊。李乔眼尖，认出室内安那种防盗锁应该是宿舍，提醒大家： “会不会在那边？” 但这时候大家都很警觉，谁也不敢轻易去尝试哪里才是囚禁室，哪里是真的员工宿舍，毕竟万一真的被人发现，可就不好出去了。邹雨歇除外，他的眼里似乎只有想尽一切办法，立刻救出安娜。 眼看着他要往那边挨个门去试，蔡双只好抓紧时间回忆着一路以来的种种安排： 「开门的人是谁？为什么帮我们进来？他能得到什么？」 仔细想来似乎除了蓄意要报复这里的人，暂时还没有其他的思路： 「可是假设他真的是实验室里的叛变者，帮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很快能联想到的一行人当中的支寐无： 「支警官？难道这人和周欧平的目的一样？」 首先排除把人关起来打的可能性，毕竟这里还有公安局的人在，暴露的风险太大： 「不管怎么样，他一早就从监控里得知我们会过来，却没选择在那时候就拉响警报，还帮我们开门……应该是希望我们看到这里的东西，甚至默许我们带走安娜才对。」 想到这里，蔡双才意识到此刻的实验室应该没有别人了： 「唯一负责值班的家伙把我们放进来了。」 当然邹雨歇并不是在确保这里没人之后才开始挨个门敲着问的： “安娜？安娜你在不在……？” 倒是王堇和李乔的模样看起来格外紧张，生怕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就窜出来那么一个“敌人”。 “邹雨歇？” 很快正中间的房间就有了回应： “邹雨歇？是你吗？” “安娜！” 邹雨歇立刻急着去开那扇门的锁，只见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尝试密码，直接从口袋里取出些金属物件在拆锁。白茉茉和李乔都震惊地看着那扇算不上新款却有些安全等级在的防盗门，如此顺畅地被拆解成门板与洞，然后再使了些技巧，那门就像是失控了一样，轻松地自己向外展开。 “安娜！” “邹雨歇！真的是你！” 两人第一时间抱在一起，这位名叫安娜的少女看起来也有些憔悴，和邹雨歇一样穿着不算合身的衣服，棉麻的布料被洗得有些发白，应该是这3年里也过上多少好日子。 “他们是不是不在？我们把其他人也一起放了吧！” “其他人？” 邹雨歇的语气不是很关心，但看安娜焦躁的模样，还是乖乖点头，并配合她去拆锁。侦探社见状也赶过来帮忙，支寐无朝房间里的人喊道： “里面还有人在吗？如果有人的话请回话，我是市公安局的刑警，现在来帮助你们离开这里，希望不要慌张，认真配合……” 最后在侦探社全员的帮助下，总共解救出5名被囚禁的农大学生，其中还有一位是邹小静，她出来后立马找到安娜，哭着抱了上去，看得周围人一脸的茫然。 “小静你怎么也在这？你是怎么认识安娜的？” 邹雨歇好奇地问出口。邹小静听这声音耳熟，回头一看邹雨歇也在这，激动地说出口： “我、我……几周前被他们抓到这里，幸好有安娜照顾我……我、我真的太害怕了，不知道这群人抓我们到底要做什么……” 在场被抓的都是女生，支寐无临时安抚了大家一下后，安排众人转移到了农大北门的位置，才对大家说： “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能麻烦你们到公安局里和我们解释一下吗？一下子失踪了5个人，我们应该先去警局备案。” 女孩们点点头，支寐无又对蔡双他们说了句： “欸，你们也麻烦一起过来做个笔录……” 视线最后才落在邹雨歇身上，安娜紧张地把他往身后挡了挡，蔡双此时也有些紧张，没想到支寐无凝视了对方之后，开口： “你就先别过去了，但是要给我留下你们两个的联系方式和住址，我们后续会进行几次回访。” 蔡双是最惊讶的那位，他没想到支寐无会放走到手的鸭子，除非： 「支警官除了【特高组】的任务外，还有别的目的？」 和邹雨歇分别后，支寐无带着这一大帮学生绕到东门的市公安局准备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想到沿途的那条林荫路上看见不少学生在发传单，这群人出现得过于密集，甚至看起来像是一场什么游行。 忽然熟悉的音乐响起，支寐无一边疑惑地关注身边的学生，一边掏出手机，接起电话： “喂？我是支寐无……” “给你打电话怎么一个不接呢！上班时间跑哪去了？！” 没想到刚凑到耳边就是局长明显已经暴怒的声音。 “啊？我没听到电话响啊？” 支寐无说着把手机离远点确认了一下通话记录，还真的有33通未接来电，立马道歉： “吓……我手机真的没提醒，我刚刚……” “我不管你现在在哪、刚刚在做什么，现在出了点紧急状况，需要你立刻回到市局来，别跟我说你回不来，要是等会开会的时候你还不在，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吧！” 还没等自己说完，周局长就一股脑警告了一通后，挂断了电话。李乔听见支寐无的部分对话后，也尽快检查了自己手机，发现之前那条发给晴姐的消息，显示刚刚才发送，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为什么，就立马收到了邹天晴打来的电话： “喂？李乔……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邹天晴的语气里透着激动却满是担忧和不确定性，仿佛只要自己的态度足够谨慎，和弟弟有关的消息就不会被吓跑一样。 第269章 【怪谈篇】一波又起 ——“喂？李乔……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李乔知道这个消息对于邹天晴来说真的很重要，认真地回答她： “嗯，我们找到邹雨歇了。” 邹天晴的声音这才转为纯粹的激动，甚至有些震耳朵： “真的？！太好了，那我马上过去！” 李乔听见邹天晴的声音后也跟着露出欣慰的笑意： 「晴姐这么多年，总算是要熬出头了。」 没想到电话那头换成了另一个冰冷的声线： “李乔，你的消息可靠吗？” “李薪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电话那头传来了晴姐意外的声音，李乔这边倒是因为李薪那句对自己的称呼而条件反射到遍体生寒，谨慎地回了句： “哥。” “李乔，我在问你邹雨歇出现的消息是否属实？” 还是那种冰冷的命令式语气，大哥似乎和父亲一样，从来没把我当成过“家人”，李乔的神情看起来内敛了许多，低着头机械式地应道： “嗯，是真的。” “那我们现在过去找你，你在邹雨歇现在的所在地不要离开。” “什么？李薪你为什么要过去啊？” 晴姐的语气刚强势不到一秒，就立马谨慎着挽回自己的不友好： “诶……我的意思是这是我们邹家自己的事情啊。邹雨歇是我弟弟，我只是去见我弟弟……” 「你就不要跟过来了。」 这句话她始终没能说出口，不过李薪确实已经从她的尴尬和勉强维持的体面里明白了对方不希望自己前往的事实。 “邹雨歇的事情事关当年的【毓林计划】，我说过了，现在邹家已经给孙明哲改了名，事关我们两家之前定好的合约，我不能坐视不理。” 邹天晴皱了皱眉： 「明明之前一直对阿雨的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是怎么好意思这种时候来掺一脚的！」 虽然没说出口，但脸上的厌恶已经被李薪精准识别到，他松了手，站得端正地把手机还给邹天晴，说道： “总之接下来【毓林计划】的事情我都会跟着一起调查。” 邹天晴看他退让了，接下手机，没想到电话那头的声音被调成了外放： 「你！」 她正生气李薪还是那么讨人厌，就听到李乔突兀地说了一句： “……恐怕不行。” “等等、李乔？” 邹天晴没想到李乔会反驳他哥，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因为我们接下来要跟着警察去市公安局做笔录，恐怕要等这件事情结束才能再见到邹雨歇了。” “李乔……你怎么要去做笔录了？是不是网聊的时候买了人家姑娘的茶叶呀？我都说了……什么孝顺爷爷包山的事情最离谱了！” 邹天晴娇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抱怨与说教的意味，就连李薪也补充了一句： “是你犯了什么事吗？” “不是——！” 「真是的，在这两个人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他气冲冲地挂了电话，发现侦探社都在留意莫名其妙散布在这里的学生们： “麻烦各位农大的学生们注意一下——近期我校已出现多起本校学生失踪的案件……” 李乔觉得好些人都有些眼熟，依稀记得他们都是学生会的成员，想着就有传单发到支寐无的眼前，是的，明显避过周围那些看起来更像学生的群体，径直发给了看起来更像是社会人士的支寐无： “虽说咱们学校离市公安局这么近，但也免不了要被不法人士袭击，所以咱们还是都小心着点比较好！” 支寐无茫然地接下那张传单，上面除了提醒大家深夜不要外出外，还详细地刊登了历年学校的失踪人口。再抬头看周围，甚至还有带着gopro的视频博主在采访录像，支寐无咽了口唾沫： 「这下我知道为什么周局那么生气了……」 说着她加快了带队的步伐。 “周局——” 一到会议室她就突兀地喊停了会议，周渠一正生着气她怎么半天联系不上人，就看见她冒冒失失地打断了市里的视频会议： “你怎么才来啊？办案子回不来也得抓紧坐下听啊。” 他眼神示意支寐无赶紧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以免被其他部门的人挑毛病，但支寐无却一脸犹豫地开口： “那个周局……人，我找到了……” 周渠一听完立马站了起来，小声跟支寐无确认： “找到了？人带过来没有啊？” 支寐无点点头： “带过来了，都在楼下等着录笔录呢。” 周渠一立马大声重复了一遍以便于视频会议的领导听见： “哦，人都带到所里了啊，好好，这才是咱们警方该有的效率，好，我马上安排人过去。” 回头装作一副“诶呀，差点忘了我这边还在开会呢”的表情： “那个，既然人已经带回来了，咱们还是抓紧办案，争取早日侦破，降低市民的恐慌啊……要不等我们调查清楚，再给组织进行详细汇报？” 然后他匆匆赶到门外，小声问支寐无： “这5个人你都带回来了？” 支寐无点点头： “对，说来话长，要不咱们还是先去联系学生家长，做笔录，降低舆情后，我再跟您解释吧。” “走，走。” 周渠一急着去楼下安排人手，支寐无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有些庆幸： 「幸好人全带回来了啊。」 笔录阶段，安娜回忆着自己是如何被囚禁的—— “那得是3年前了吧，我要去学校里找我的一个朋友……” 警察问他： “你也是农大学生，对吗？” 安娜愣了一下，随后沮丧着摇摇头： “我……不是。” “不是的话你去农大是找什么朋友？” 安娜犹豫了，最后决定说谎： “一个网友，他说他是农大的学生。我们，是网友见面。” 警方觉得这个网友就有些钓鱼的嫌疑，继续跟她确认： “网友？你们认识多久了？” 安娜回忆起两人的初见，眉眼难免变得温和许多： “10年了……” “10年？” 潜伏时间也太久了，这倒不像是普通的钓鱼诈骗。 第270章 【怪谈篇】还原 ——“10年？”—— “你们之前见过吗？” 安娜发现对方怀疑邹雨歇了，觉得他和这件事情多半无关，不想把矛头引到他身上，就继续强调： “他不是骗子啦！我们之前见过的，10年前就见过了。” “你们是同学？” 安娜犹豫了一会，结结巴巴地说道： “同、同事……” 警方还是觉得这人有些奇怪： “同事？那他约你去学校做什么？” 安娜扣了扣手指： “因为我一直想去上大学……家里不允许，没上成，所以……他才想着替我圆梦吧。” 女孩讲这话的时候眉眼无比温和，警方也觉得她与这位同事似乎交情颇深： “同事叫什么？” “阿、阿雨……” 安娜再次心虚起来，警方当然要问全名了： “我是说他全名叫什么？” “我不知道……” “不知道真名你们还有10年的交情？” 安娜一口咬定： “我、我们同学都这样啦，本来这个时代获取信息就很容易，当然是保持神秘感的人最有魅力啦！” 警察以为她是属于那种智商不高的类型，也没想着继续在纠正这样的行为不够安全上花功夫： “那接着讲讲你是怎么失踪的吧，你见到你同事阿雨了吗？” 安娜摇摇头： “没有，我比约好的时间早到了一会，就、就……就想去厕所……所以我跑到了二教二层的卫生间里！” 她满脸通红地继续往下说： “刚出来就发现隔壁卫生间好像有声音，我还想着是不是保洁阿姨来打扫卫生的……我怕她骂我，因为这里的卫生间我不确定能不能使用，所以躲着想等她离开后再出来。” “可、可是，我躲了有10分钟了，她好像还没走，我就想着要不我偷偷开门看看，结果打开门，发现她不在我这边的厕所里，我就想着说不定趁她不注意，我能悄悄溜走呢，就一边警惕着对面，一边快点走想要离开。” “结果我看见了一辆拉货用的推车，就没忍住多探头看了一会，结果就被那个人逮到了……” 警察问她： “往厕所里拉货？” 安娜快速摇头否认着： “不是……那个厕所的地面能打开……我看见了，是地下室。” “那他拉了什么货，你看清了吗？” 安娜再次沮丧起来： “没有……我就知道大概是些方盒子……” “多大的盒子？” 安娜修改了自己的形容词，用双臂比划了一个大小： “纸箱，这么大的纸箱，好多个呢。” “然后他抓到你了？” 安娜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是他的同伙……他们有两个人，另一个人一直在卫生间的最外侧把风……是他抓到了我。” 警察继续追问： “男的女的？多高？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安娜试图回忆着： “两个男人，都很高，样子都有点壮……看着、看着很像搬运工……但他们都戴着口罩和帽子，我没看到他们的脸。” 这句话倒是真的，当时安娜刚走出洗手间的外门，正意外着卫生间的地板怎么还能打开呢？就撞见了另一个搬运工，他一边动手钳制住自己，一边嘴里振振有词： “我就说外面得站个人看着吧？” 里面那个搬运工语气有些懒散： “还真让你碰着了啊。” 两人嘻嘻哈哈那么一笑，在安娜的眼里看起来格外恐怖——不明身份的两个歹徒、可疑的地下室、神秘的货物交易……她吓得脸色发白，挣扎着要逃离，却拗不过两个男人的阻拦，还是被死死擒下，压到地下室里面。 没想到在那里看见了一个医生打扮的爷爷，眯眯着眼睛，模样看起来很是慈祥，一见到自己就立马跑过来，让两个男人松手： “诶呦，作孽呦……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呀这是？这不会又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 两个男人嬉笑着没心没肺地应答： “谁知道了？可能是吧？” 医生爷爷很是气愤，但他憨态可掬的模样还是没有给任何人造成多大的杀伤力： “告诉你们不要搞这种事情了！快点把学生给放回去……” 于是女孩在医生爷爷的帮助下，走上了回程的路，可偏偏还差一半路程的时候，又蹦出了两个白衣男子把她一把扣下，之后就失去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关在一间看着像是休息室一样的密室里了。 “在那之后，每天都有人来给我送饭，但是我不能出去……” 警察问她： “他们有对你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吗？” 安娜疲惫地摇摇头： “什么都没做……只是关着，每天都有水和食物，一周还会提供一次换洗的衣物。” “一直没放你出去过吗？” 安娜摩挲着手指： “他们没那个打算，但我想办法出去了。” 视角来到邹小静这边，警方询问她是如何失踪的—— “我本来和男朋友调查我们学校的【八大不可思议】……” “你男朋友？他知道你失踪了吗？” 邹小静想不了那么多，只是神情有些低落： “我不知道……也许后面知道了吧。” “我们之前去二教二楼的卫生间时，闻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就一直惦记着，要再去看看……” “等我们到那的时候，正好赶上不可思议应验——‘被选中的迷惘之徒理应遵从，消除罪恶的血水会为你引路’。” 警察觉得奇怪： “那是什么？” 邹小静给他解释： “就是地面上流了不少血水。” 警察的语气严肃了许多： “那真的是血吗？是什么动物的血吗？” 邹小静还是不知情： “……我不知道，总之我们来到卫生间时，两个厕所间的水池里全部是红色的水，已经溢出来了，还是我男朋友去关的水龙头，才没让那些水继续往外流。” “水龙头里出来的就是红色的水吗？” 邹小静摇摇头： “太黑了，我看不到……” 她继续说道： “当时，我们还听见了卫生间里面有石板移动的声音。” 第271章 【怪谈篇】真相 ——“当时，我们还听见了卫生间里面有石板移动的声音。”—— “于是我们就照着手电筒进去看看，没想到看见地面慢慢合上了。” 警察停下了手中的记录，和邹小静确认： “地板合上了？” 邹小静一副生怕对方不相信自己的样子： “对，原本那里有一个洞，但白天是没有的！” “什么叫原本有个洞，但白天没有？你是说厕所的地面上多了一个洞吗？” 邹小静快速点点头： “对！我看见了觉得害怕，但我男朋友非说那里有什么机关，硬要去研究！” 说到这里她有些生气，警察追问她： “那他研究成功了吗？” 邹小静点点头，眉眼更加低落： “成功了，所以我们下去了。” “下去那个洞里？” 邹小静指正他： “那里是个地下室，有一条很长的甬道，看起来没有边界一样，特别诡异。” 邹小静已经觉得害怕了，拉了拉周欧平的胳膊： “我们回去吧，万一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但周欧平看前面没有第二个亮光，确定这条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再加上难得邹小静一副担惊受怕，紧紧依偎着自己的模样，就劝说着： “再往前走走吧！” 他们继续朝前走着，总算是来到了一处有亮光的地方，没想到地下世界这么宽广，眼前是一座窄桥，特别窄，一次只能通行一个人。它是故意设计得这么窄的，旁边明明还有的是空间，却偏要修建一座只供一人通行的吊桥。而且它看上去像是向下走，但实际走起来却总感觉自己在一步步迈向离天空更近的地方。 “我们到底是在下去，还是在往上走啊？” 邹小静紧紧拉着前面的男朋友，即使这吊桥走起来意外地平稳，但她还是觉得恐高、害怕。可就算害怕，周遭的景致也过于漂亮了，四下看去，只觉得满目圣洁，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前方那座圆弧型建筑物的附属品，就连此刻不断靠近那座建筑的两人，都显得身心灵被净化了一般。 抵达那座建筑后，他们却进不去，硬是围着它绕了3圈才肯放弃： “唉，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做什么的。” 邹小静一副扫兴的模样，周欧平只好想办法逗自家女友高兴： “嗯……我猜这里应该是个宗教场所吧。” 邹小静好奇地看向周欧平： “宗教场所？” 又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难怪这么漂亮。” 周欧平看女朋友一副流连忘返的模样，还在心里调笑： 「之前是谁嚷着要先回去的？现在倒是舍不得了~」 他笑得眉眼弯弯，安抚对方下次再过来： “好啦，大不了之后我再陪你过来嘛。” 就牵着女孩准备离开，可偏偏就在两人即将踏入吊桥的时候，听见了重物移动的声响，警惕地回头确认后，发现那座圆弧建筑打开了。邹小静在那一瞬间忘记了思考，只想着尽快过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模样，所以一下子松开了周欧平的手。 “诶，小静呐！” 周欧平尽快追过去，心里隐隐不安： 「我们进来的时候前面明显已经进来了一个家伙……那现在，是那家伙发现我们了吗？」 「不行，得和小静先回去。」 他刚想喊邹小静回去，却发现对方已经进到了那幢设施里，急忙在底下喊她： “小静，我们今天先回去吧。” 可是女孩面对即将映入眼帘的那愈渐清晰的世界，仿佛移不开眼： “我就看看……” 她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周欧平落了落眉头，始终不愿意迈过那扇随时都会降落下来的门去，张了几下嘴： “回来……” 可两条腿不听自己的想法，执拗地停留在原地，然后只听重物带来了“呼——”地一声，大门再次紧闭起来，他才在惶恐中喊出声音来： “邹小静！” “咚咚咚——” 门对面分明传来女孩带着焦急的敲击声，让周欧平再次寻到了希望： “小静，你那边还好吗？有没有什么按钮能出来的？” 他贴紧门边，急迫地联络着对方。 “没有呀，我没看见有什么按钮！” 邹小静尝试了几次，语调从急躁变为哭腔，听得周欧平心里更着急了： “小静你先别急啊，我再想想办法，一定救你出来，你千万别着急啊！” 他试图从外部摸索这扇门的构造，最后甚至想出了报警的解决办法，可惜这幢建筑附近没有信号： 「是不是因为在地下啊？8g覆盖不到……可恶！」 他朝里面喊着： “小静，这里没信号，我得出去报警，你等等我，我不会抛下你的！” “啊？……嗯！” 邹小静的语气充满了不安，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可还没等周欧平转身离开，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冷漠的少年音色： “贪心得到满足了吗？” 周欧平听到里面有人，立马警觉地跟对方喊话： “那个，您是学校的教授吗？不好意思，我们误闯进来了！那个……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您！我们不是故意要来打扰您的，能放我女朋友出来吗？我们什么也没看见，回去也会老老实实保密的！再也不会靠近二教了，所以能请您放我们两个回去吗？” 对面的男生冷笑了一下： “放了你们？你不是好好地在外面呢吗？随时都可以出去啊？” 周欧平的心里咯噔一声，立马继续放低姿态： “老师啊……不对，教授。我们是一起来的，家里关系也挺要好的，能不能让我们一起回去啊？” 男生的语气充满了不屑： “嗯？你们关系很好呀？但……你刚刚不还是连进都没打算进来？” 他浅笑着嘲讽周欧平： “你刚刚明明有机会和你心爱的女朋友被关在一起的，但你没选，不是吗？” 「！」 他说得对，周欧平确实是介怀这里面不安全才迟迟没有叫人出去的，没想到就那么一会的迟疑，就足以让两人分隔两地。 第272章 【怪谈篇】蛛网 ——“你刚刚明明有机会和你心爱的女朋友被关在一起的，但你没选，不是吗？”—— 周欧平怔住了一会，直到听见邹小静哭着向自己求救： “周欧平，救我……快点救我出去啊……” 门后传来配合着哭腔的砸门声，即使没见到女孩也知道她这样哭下去很快就没力气了。 “教授，我反悔了。让我也进去看看吧？我好好奇啊！” 他急躁地砸了两下门，好像这样声音能传得更快似的。 “诶……这是你女朋友吗？确实长得挺可爱的嘛，可惜就是不听话啊……” 他俯身凑近女孩的耳边，发出嘲讽的低语： “那你呢？他不是叫你回去了吗？为什么不想走啊？”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周欧平听见了里面争执声，急的又胡乱砸起门来： “教授！您放过我们吧！” “别担心，你可爱的女朋友还完好如初呢。不过她回不去了……因为我刚好一个人觉得无聊，想找个漂亮的关节玩偶陪着我呢~端茶倒水什么的我是不指望了，笑——你总该会吧？” “我不要啊！周欧平！周欧平你帮帮我！” 邹小静第一次哭得如此狼狈，周欧平更是气得直砸大门。 “要是这门你踹两脚能开，我就用不着安了。” 男生的语气冷冰冰的，周欧平怕激怒他会对邹小静不利，只好摆出一副顺从的姿态： “只要您不动她，让我做什么都行……” 对面的语气有些瞧不起人： “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比这漂亮姑娘有用呢？” 他咂了下嘴，还是挤出张谦逊的笑脸： “教授，我当然有用啊，要知道我可是少数知道怎么进来这里的人，而且我还不会报警欸。” “呵……” 男生笑了，周欧平觉得这事有戏： “教授您不是觉得一个人在这无聊嘛，我可以帮你跑腿啊！您想要什么乐子都成，我帮你办嘛。” 男生给了他一个答案： “那就想办法让我注意到你吧，说实话你太不起眼了，我根本都记不得你的样子。……不过你的女朋友倒是长了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噢~” “我知道了！” 他紧急敲了一下门，然后告诉对面的人： “我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让您看见我的，所以在那之前，请一定确保她的平安。” “好啊，那我拭目以待噢~” “小静，你等着我，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来！” 周欧平说完这句话，咬咬牙就离开了，剩门后邹小静面对身后的男子一脸的惶恐： “不要……你不要过来……” 她颤抖着向后蜷缩，却被男子一把扯起，又往里一推： “你刚刚不是好奇这里面是什么吗？现在你可以一直和它们待在一起了~” 恍惚的视线逐渐对焦到里面那些漂亮的晶莹剔透物体上，仔细一看那些悬浮在空中的，被各色液体浸泡着的不是别的，而是一只只不会动的猫： “啊——” 她惊叫着，然后陷入昏迷。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就被关在一间没有窗的房间里了。” 警察和她确认细节： “没有窗的房间？” 邹小静点点头： “嗯，没有窗，没有人……感觉不到四季的房间。他们会派一些穿白衣服的人来送每日的食物和水，值得庆幸的是我再也没碰见过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也戴口罩了吗？” “不，没戴，他的模样我记得很清楚……” 邹小静恐惧地掰了掰手指，即使吃痛也在强行抑制着自己的颤抖： “银色的狼尾造型，白皙的脸，金色的眼睛，看起来像妖精一样的面孔，一直在笑，很诡异的那种。” “能详细说一下什么是‘妖精’一样的长相吗？” 邹小静回忆起那张脸再次害怕起来： “我的意思是他看起来很精致……漂亮？我不知道该不该用这个词来形容他，其实不是很贴切，因为瞧见那个人的脸一点也不令人感到愉快，但他的模样确实看起来很像一位漂亮的女生，而且……他好像一副吸食人精血来维持长生不老的感觉……所以才说他像个妖精一样。漂亮但令人恐惧，貌美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死气，像蝴蝶——黑色的，身上有着明显荧光毒素的那种，蓝边美灰蝶。” “我被关起来的日子里，一直在做噩梦，时间久了，就一点也吃不下饭了……” “关我的那群人好像也害怕我会死吧……所以破例放我出去透透风。” 警察跟邹小静进行确认： “他们放你出来了？” 邹小静苦涩地摇摇头： “不，不是真的出去，是放我到房间外面……” 她神情满是感慨： “那里……也没有窗。整个环境都很寂静，不冷也不热，没有风，就和关我的房间一样。灯光很白很白，墙壁、地面，也都是白的，看起来……就让人很不舒服。” “所以我直接吐了，好久没吃东西，吐的也只是些苦涩的水而已，倒下之前我感觉一群白衣服的人里有那么一个穿着棉布t恤的姑娘，她像是这里唯一的活人，所以我死死地抓着她的衣服不放。” “同学？同学你还好吗！” 邹小静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黑漆漆的房间里，这里很空旷，光源也很吝啬，只有那么一盏暖光灯在自己的床头附近，她看向一直呼唤着自己的声音来源，是个圆脸，模样看起来很乖巧的女孩，下意识问她： “我死了吗？” 邹小静的瞳孔透着麻木，却被女孩一下子激动地握住手心： “你活下来了呀！” 女孩的手也软乎乎的，传给了自己不少温暖，邹小静这才对着这个为自己存活而感到喜悦的女孩，大哭起来： “我、我还以为我死定了……呜呜，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过上这样的日子……我、我其实不想死啊……” 女孩只是如同一位母亲那样静静地听着自己诉说，然后用满是慈悲的眼神伸出手慢慢抚摸自己的头。 那一刻，只觉得自己被世界原谅了。 第273章 【怪谈篇】集结 “没事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女孩如是安抚着自己，邹小静惶恐地拉住女孩的手，问道： “我还能回去吗？” 女孩明显愣了一下，随后还是打起精神来鼓励自己： “嗯！一定可以的！” 两人在这间像太平间一样的房间里对话了好久，邹小静才试探性地询问起女孩的身世： “那个……我还不知道你是……？” 女孩拿手指戳了会下巴，才总结好自己的用词： “嗯……我叫安娜，其实……我也是被人抓进来的。” 她后半段甚至笑了出来，只有邹小静在听到这些后更加不安： “你，被抓进来多久了？” 安娜明白她在害怕什么，立马朝她挥挥手： “不过你不用那么害怕啦，这里的人基本上不怎么管我们的，也不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只是会限制我们的外出。” 她说话的语气过于轻描淡写，让邹小静莫名觉得不那么害怕了，她压低音量凑近安娜： “那，你试着出去过吗？” 安娜听到这里后眉眼严肃地朝这边点了点头： “其实这里的工作人员不是很在意我们的存在，一般情况下他们都在各忙各的，主要是在进去那边带锁的房间，所以我想，他们应该是来工作的。” 邹小静觉得害怕，提醒安娜： “什么工作要绑架人？他们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安娜继续小声告诉她： “我观察有段时间了，那些人都穿着白色的防护服，戴着口罩和帽子……那应该与他们的工作有关。至于我们，应该不是被他们绑架的。” 邹小静不愿意相信： “他们肯定是一伙的呀！” 安娜明白她在害怕什么，毕竟自己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 “我倒不是说他们是两伙人啦，就是感觉，绑架我们——不在那群人的工作范围内。所以他们才懒得管我们的。” 邹小静还是很不安： “可他们毕竟在对方手下做事呀，万一哪天心情不好，拿我们撒气怎么办？” 安娜一听这句发言就知道她还是个学生，继续安抚她： “不会的啦，因为‘利益点’不同嘛。” 邹小静愣住了，好奇地问： “什么意思？” 安娜试着给她解释： “首先从他们的穿衣打扮来看应该是医务工作人员或者实验室的技术人员吧？那他们的学历和待遇肯定不低嘛，这种人被雇佣到哪里参加工作，一定幸福指数还处于平均值对吧？” 邹小静完全不明白安娜在说些什么，安娜也觉得有些尴尬，所以换了个方式解释： “我的意思是……他们明明已经属于‘人生赢家’那一派的了，怎么会过得好好地还要给自己的人生增加风险呢？不管怎么说，绑架属于犯罪不是吗？更别说具体是谁实施的伤害了，n市的中央系统监控那么严苛，真要是背上一条处罚记录，不是成了人生污点么？起码这些工作人员是不会希望我们跟他们扯上关系的。” 邹小静慢慢理解了，绑架他们的人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家伙，而囚禁地点属于一个医疗场所或实验室，这里的人都在忙着自己的工作，所以她们暂时还比较安全。 “可这种地方为什么要绑架我们呢？” 安娜摇摇头： “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怕我们看见了什么，往外说吧？” 邹小静觉得这个猜测合理： “确实，我是看见了那个……很多猫的地方，所以被关起来的。” 安娜说到这里就更无辜了： “我甚至只是看到了二教的厕所能打开欸！” 邹小静看了看门外，又小声问安娜： “那你说，抓我们的人会不会考虑灭口？” 安娜沉默了，再抬起头时眼底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们还是得想办法逃出去……虽然我被关了2年多的时间里，都没有发生什么太恐怖的事情，但谁也不能保证这种状态能持续多久，更何况我们本来就属于那边，本来就有重回光明的资格。” 邹小静激动地拉住安娜询问： “那，我们要怎么逃出去呢？” 安娜看向邹小静吊着的那瓶生理盐水，问她： “我需要你们的配合。” 后来在安娜的介绍下，邹小静还认识了这里被关着的2名其他女孩，都是一副学生模样，一问也是因为发现了二教有暗道所以被关起来的。 “赫赫说我们来时的行李都被放在更衣室的柜子里了。” 长发女生点点头： “对，我之前看到有工作人员心情不好，问这放的是谁的衣服，一直占着公共空间，有没有素质啊？结果她同事告诉她那是里面那几位的，我想应该就是我们的。” 一位扎马尾的女生告诉大家： “我们应该是在地下，之前我听她们午休时间聊天都问什么上不上去？回不回医院什么的……” 短发的女生立马想到了什么： “那，我们会不会是在校医院的地下啊？” 短发女生是第一个被关在这里的孩子，发现这里人对自己没什么威胁后，还经常主动找她们聊天，后面被抓的孩子多了，两边人之间莫名产生了股嫌隙，也就不怎么交流了。 最后5个女孩商量后，外向的马尾女孩和与工作人员有些交情的短发女生一起引开了更衣室附近的人，然后赫赫与安娜潜进去翻行李。 “可是我们拿到东西又能怎么样呢？” 赫赫看安娜仔细翻着自己的行李，问道。 “我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让外界注意到我们的东西……” 最后她拿走了那些鲜明却充满土味配色的传单： 「希望有学生还记得呱呱叫牛蛙店，或者店长、他能发现也好啊……毕竟我当年可是突然失踪的，一定会觉得可疑吧。」 当然绝大部分东西不能拿出来，她只挑了几样可能在求助时用得上的，就把东西都放回原位了。回来后邹小静也急着想要帮上大家的忙，可安娜告诉她： “小静，有个忙，必须有你在才行得通。” 第274章 【怪谈篇】计划实施 ——“小静，有个忙，必须有你在才行得通。”—— 邹小静愣了一下，缓了缓才问出口： “是什么忙？” 几天后，邹小静再次生病，并且许多症状明显加深，安娜焦急地催促那些白色防护服的人员来帮忙： “快找医生来呀！” 几位工作人员听到后立马上前观察病人状况，朝远处的成员喊道： “输液的东西呢？” 对方的人手足无措地告诉她： “那个，能用的药都空了……” 好像这个负责看诊的医生是个领导，严厉地追问人家： “怎么会都空了？” 其他人也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样，她就猜到点原因了，骂道： “早知道你们有人偷拿实验室的药品，怎么？一个葡萄糖你们还买不起啊？” 最后，一位脸色明显惨白的工作人员提醒她： “要不，还是带去医院吧？人要是在我们这出什么事了，咱们要怎么跟上面交代啊……” 安娜一直试着帮忙扶邹小静，临到出口被工作人员喊停： “你回去，别在这种时候添乱。” 安娜则是异常愤怒地吼道： “她现在这样明显需要人照顾吧？你们谁能照顾她？” 她瞪向那些连对视都不敢和自己对视的员工： “你们要是谁跟我说，能留在外面照顾她到康复，把人平安带回来，我这就回去！你？还是你？你们谁愿意负这个责任？” 她这里用了点语言小技巧，巧妙地在紧急情况下，把照顾病人跟对这个人的健康状态负责挂上了等号，一时间没有人愿意出这个头，大家都只是来打工的，绑架囚禁的事情更是自始至终没有参与，现在凭什么要我担这个责任啊。 最后还是这名看起来像领导的医生妥协了： “行吧，那你就留在上面照顾她，但是我事先警告过你了……即使在上面，你也不是绝对自由的，真要是做出什么让人为难的事情，我可保证不了你们两个的安全。” 安娜听完硬是皱着眉头一副不服输的架势，但还是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我知道了。” 然后安娜跟着人群在匆忙中来到了校医院的4楼，看着邹小静被安置在病床后，只是一股脑低头打扫着房间里的卫生，还不忘了抱怨： “这也太多灰了吧！病人在这不会得什么呼吸系统的新病吧？” 那个女医生也立马叫跟上来在一旁傻站着的几位年轻员工去帮忙： “去打扫了啊，还站着看到什么时候啊？” 她们才粗糙地擦拭起房间，然后熟练地调配消毒液，进行房间消毒。安娜扶着邹小静，提着吊瓶在走廊外等着，直到那群人跟领队汇报后，才把人领进去。 女医生临走前点了自己一下： “还是那句话，有人能看见，瓜田李下的事情少做，别被误伤。” 安娜咬死自己根本没有想要逃跑的意思：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最好是真的听不懂。” 女人说完就离开了，剩下安娜快速去床铺那边确认邹小静的状态： “小静，你还好吗？” 邹小静疲惫地点点头： “嗯……输上液就好多了。” 安娜很是担忧地看着她： “真是多亏你了，不然我们连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邹小静现在只能转转眼珠，看向窗外，嘴里满是感慨： “新鲜的空气啊……好久没见到了，真好。” 安娜顺势去打开窗，很快就有一股带着青草腥气的风吹来，两个人感受着下午时分的太阳和微风，动容了好久，最后安娜拍拍自己的脸，提醒自己： “我们一定得出去！” 然后她开始折自己带来的传单，一张一张小心翼翼地折成纸飞机的样式，朝窗外看了看，觉得没人注意的时候，开始每隔几秒就投掷一枚出去。 红彤彤的纸飞机在澄澈的晴空里滑翔属实有些显眼，在博览居小区里的3号楼里正好能从阳台看见，仝椽鑫在刚出电梯的时候就注意到那些纸飞机了，看它们一搜一搜的轻巧翱翔于天空之上，不自觉看了好久。 “看什么呢？” 仝椽鑫回头，那人才吓得赶紧打了个招呼： “妈呀，仝、仝哥啊……您怎么突然过来了啊？” 仝椽鑫紧盯着那个人冷哼了一下，然后用下巴指向露台的外侧： “在想要是把人从这扔下去，他会不会摔死。” 吓得对方僵着脸跑掉了： “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没办完呢，我先走了啊……那个，仝哥你自便哈。” 仝椽鑫刚露出一副差点笑出来的表情，就被人打断了： “诶呦，你说你欺负底下的人干嘛？” 回过头看发现说这话的人是谭思一霁，身后还跟着一个跟屁虫吴罹。仝椽鑫不喜欢他，虽然他和罗升虎一样都是经常乐呵呵的人，但谭思一霁的喜怒从不形于色。他能在上一秒毫无纰漏地和你谈笑风生，下一秒就派人悄无声息地去毁了你苦心经营已久的珍贵东西。 同样是笑面虎，但罗升虎要动手之前的杀意还是很明显的，而且也比谭思一霁祸害人的理由要合情合理多了，罗升虎在意的是利益，可谭思一霁似乎只是想让所有人都过得不好。 “什么欺负底下人啊？我也不比谭哥你，也只是个底下人罢了。” 仝椽鑫说这话的语气有些懒散，完全没有谦逊的意思，好像只是在挤兑人。当然这样并不足以让谭思一霁觉得冒犯，他只是淡淡地笑着，觉得仝椽鑫这人也太容易看懂罢了： “可我听昴哥说你从来都不打算往上升呐？要知道，你是昴哥带出来的人，你要是愿意，早就能混个干部当当了。” 仝椽鑫最不爱听的就是这副“你是谁谁谁亲信，他肯定向着你”的说辞，在【蛇蜕】里，这些都是狗屁。你能在这里见识到各种恶与败类，因为这里就是最依靠弱肉强食的地方。 所以他对话的语气也不是很友好： “可能因为我没那个命吧，本来就是底层人，还真是捧不起来一点。” 第275章 【怪谈篇】仝椽鑫 ——“可能因为我没那个命吧，本来就是底层人，还真是捧不起来一点。”—— 仝椽鑫理解的其实没错，在这种泥潭里混个名声出来意义不大，真要是不想让人欺负到自己头上，还是发疯好使，所以才立下个喝了酒就乱打人的坏名声，也好让那些在背地里跃跃欲试的人明白——自己不需要钱和地位，不想招惹任何人，但要是你看不惯我，想除掉我，那可是得凭本事亲自试试。 之前有一脉成员想上位，当时拉帮结派闹得沸沸扬扬，甚至组织【蛇蜕】一半的成员罢工，要自立门户，连昴哥都觉得有些头疼。 “他们靠吃回扣拿了不少的利，然后再分给想要投靠的成员手里。这沾染了腐败，【蛇蜕】的规矩很大程度就不作数了，人嘛，还是为利驱使的生物，不守规矩能赚钱的话，我这规矩就没人听了。” 昴哥正愁着要不要真的把这伙人分出去，他们偏偏招惹了仝椽鑫。其实也是因为领头的狼哥不喜欢仝椽鑫，觉得他一个科研人员，还总是威风凛凛的，更可气的是即使自己已经升到乙级干部，他还是不愿意对自己的权利低头，实在是令人生厌。 所以那天，他支开了昴哥后，组织了近半数的【蛇蜕】成员，围攻仝椽鑫。昴哥得知风声后，从外地往回赶，一边没好气地骂道： “就知道那个没见识的玩意干不了什么大事！这要是阿仝出事了，咱们的货可怎么办啊？” 可等他乘车赶到，里面已经打完了，半数【蛇蜕】成员，全部被揍得半死不活，昴哥也没想到仝椽鑫居然有这种实力，自那以后心里才产生了“还是得除掉他”的心思。 让这种矛盾加剧的是，仝椽鑫之后以自己手指受伤为由，不愿意配合【地蛇会】的交易进度，硬是卡了他们3个月的货，让昴哥打定了“仝椽鑫必须除掉”的念头。 他不是怪他废了近半数的兄弟，而是觉得仝椽鑫实力过强，不好控制，再加上之后仝椽鑫明知道断货对整个【地蛇会】来说意味着什么，还是要和自己叫板，仗着心情不好就断了全家的财路。最难搞的是他不喜欢财产，不喜欢酒色，也不向往权利，没有弱点，就更难办，但只要他还有着能轻而易举断自家财路的本事，【地蛇会】就容不下他。 外力解决不了他，就只能在精神上毁了他了，所以仝椽鑫的病，其实是昴哥一点一点，日积月累，下药给逼出来的，不过仝椽鑫确实不知道这一点，他只是本能地觉得昴哥根本没把自己当成多亲近的存在，好言好语哄着也只是为了让自己给他做事而已。 他们三人来到一间房前，走了进去，这里是【地蛇会】最开始成立的地方，房间还保留着上个年代那种木制的装修喜好，客厅里立了个堂口，摆的是初代【地蛇会】的老大，仝椽鑫小时候见过那个爷爷，是个看着就带点狠厉的人。 几个人简单地拜了拜后，昴哥就沏了功夫茶分给谭思一霁和仝椽鑫喝，同时说起这次喊两人过来的用意： “我觉得老朱啊……不够讲义气。” 仝椽鑫送到嘴边的茶停顿了一下，用眼睛瞄向昴哥，他的眼神带着杀意，自己猜的意思没错，昴哥就是想断掉以前的合作，打算收拾朱胜伯了。 仝椽鑫觉得有趣，这群人总是为了这么点欲望就争来争去的，不过他倒是也愿意看： “那农大那边的试验田怎么办？” 其实自从上次农大失火以后，【地蛇会】就长了个教训，开始自己包地做实验了，只是有些往期的实验数据还在农大那边，他们要是想复刻，继续找人做实验，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昴哥点头应下： “我会找机会处理。” 3人分别后，仝椽鑫本来想着晚一步走，就不用和谭思一霁坐同一班电梯了，可没想到晚了10分钟过去，他还在那里，笑呵呵的，好像在等自己一样。 仝椽鑫沉默着，走了进去，吴罹按了地下二层的按键后，谭思一霁开口了： “阿仝啊，你知道昴哥为什么突然开始提拔我吗？” 仝椽鑫知道谭思一霁这是又打算搬弄是非了，所以应接的不是很情愿： “肯定是看中谭哥身上的优点了吧。” 悬浮电梯的优势就是稳且快，转眼就到了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仝椽鑫故意在里面靠着，等谭思一霁先走，没想到他走之前还笑着告诉自己一句： “也许你还不知道，我硕士攻读的也是农学方向。” 说完他就走了，剩仝椽鑫一个人在电梯里意识到： 「昴哥这是找到人要替代我啊。」 「那估计离除掉我也不远了吧……」 他想着，去开启自己的车门，看着那用惯了的车钥匙，又想到自己的房子和车基本都用的是【地蛇会】提供的，再加上自己还要定期去医院复查，服药……要是真离了【地蛇会】还不知道该去哪呢： 「要不干脆离开n市？反正我也累了。」 这时电话忽然响起，他接起后听到了有段时间没听见的声音： “小仝吗？” 仝椽鑫还记得那个声音，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会再联系自己： “罗升虎？” “哈哈哈，是不是觉得有些突兀？没办法，我也是怕有些话说完了，就没机会了。” 仝椽鑫不喜欢他的用词，所以一瞬间充满了杀气： “你说谁没机会了？” 罗升虎知道他生气了，但还是笑着解释： “是在说我哦。小仝啊，我想要活下去，但这个大前提是你愿意站到我这边，所以我才急着来问问看你的意见。……我看刚刚，谭思一霁故意等着和你坐一班电梯，应该是告诉你了吧？” “……” 仝椽鑫这才明白罗升虎没有消失，甚至一直在监视自己和【地蛇会】的一举一动： “你早就知道谭思一霁是来取代我的？” 第276章 【怪谈篇】地蛇会 ——“你早就知道谭思一霁是来取代我的？”—— “准确来说他是来取缔我们两个的。不过我现在说是这么说，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单纯是昴哥找来取代我的呢。” 仝椽鑫觉得有些奇怪： “你要是一开始就知道谭思一霁会取代你，为什么还在【蛇蜕】待了这么久啊？” 罗升虎尴尬笑了笑修改了仝椽鑫的用词： “我这几年可没少把【地蛇会】的东西往自己手里折腾，与其说我是继续在【蛇蜕】待着，不如说我是从谭思一霁来这以后才开始起的异心。算了吧，小仝，这种事情你又不感兴趣的。总之，我可是百分百诚心地邀请你来帮忙，就给我个机会，稍微考虑一下我这边吧。” 仝椽鑫挑了下眉，语气满是不屑： “你是要我加入你的组织？” 罗升虎的语气有些哭笑不得： “天嘞……我明知道你最讨厌这种黑帮性质的活动了，怎么还敢来拉你入伙呢？小仝啊，我是在邀请你和我合作，事成之后，咱们俩都该恢复自由了。” 仝椽鑫倒是没想到罗升虎会舍得放弃先前积攒的一切： “你搬搬导导这么长时间，一下子又舍得全撒手了？” 罗升虎笑得有些真诚： “嗯……其实是因为我有更好的去处了。” 他把玩着手上的笔，坐在桌前，对着一个蓝发女孩的照片比划着。 “我想换个方式生活。” 仝椽鑫愣住了一会，他以为能参加【蛇蜕】的都是一群亡命之徒，想不通为什么罗升虎会是这样一副得到了普通人幸福的模样。他哑了嗓子，低着头应下： “……好，我帮你。” 电话对面的声音有些惊喜：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吗？” 听见罗升虎开始啰嗦，仝椽鑫又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你要是想让我反悔就直说。” 罗升虎还是习惯仝椽鑫这种刺头一样的讲话方式： “那可不行……总之，谢谢你愿意帮助我，你的加入对我今后的计划来讲真的至关重要。” 仝椽鑫一脸的别扭，接受着对面的夸奖，要知道他答应帮忙的主要原因还是想亲眼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愿意接受【蛇蜕】出去的家伙啊： 「要是罗升虎可以的话，我是不是也能得到解脱呢？」 正是因为博览居的【蛇蜕】成员另有安排，安娜这3天飞出的纸飞机才没被发现，可是等到邹小静的营养不良缓和些后，她们又被那群人带下去了。 与此同时周欧平通过自己的努力把整件事情的影响不断扩大，最终引来了更多人，甚至是警察前来调查—— 祖翀明在望远镜里看着周欧平坐在病床上的样子，笑得特别开心。朱胜伯不明白他在看些什么，还好奇地问了一嘴： “晓光？你在看什么呢？” 祖翀明拿下望远镜，轻巧地告诉朱胜伯： “朱伯伯，这里可能已经被暴露了，还是想办法趁早做取舍吧。” 朱胜伯一脸的震惊，立马追问： “等等，晓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要不再跟伯伯我说清楚一些呢？晓光啊……别走啊？” 只是在没人知道的角落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接起了尾号1125的无备注联系人的来电，语气有些不耐烦： “什么事？” 来电话的是位声音好听的女性： “哲罐实验室的入口好像被人发现了，你能帮忙去打扫一下吗？” 接电话的人很不情愿： “打扫？你当我是什么？保洁阿姨么？” 1125立马解释： “你知道我不可能是那个意思，只是我们当中能处理好这件事的只有你了啊……都知道你身手好，来无影去无踪的……” 还没等多余的奉承话说完，接电话的人就匆忙应下： “行了，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太好了……谢谢你。” 之后，在周欧平出事后的深夜，一个身影出现在案发现场，并清理了所有的痕迹和线索。 时间回到现在，警方做完笔录的同时，派一组队伍出发去调查两所实验室的位置，最后逮捕了相应负责人朱胜伯。 “什么？警察同志你说什么？你说……我的实验室里被关了5名学生？这、这怎么可能呢？没人告诉我呀，天呐，警察同志，你看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在呀？” 蔡双等人前脚刚要离开市公安局，就接到了支寐无的电话，语气有些气急败坏： “你们走到哪了？” 蔡双回答她： “刚离开公安局门口。” “你等一下，我过来找你们。” 蔡双有些意外： “支警官，你们刚接手这么大一个案子，不应该很忙吗？” 支寐无叹了口气，语气满是埋怨： “我到了你就知道了，等我一下啊。” 然后她气喘吁吁地再次出现在侦探社眼前： “哈……我和你们说，那个眯眯眼，啊，我是说朱胜伯。一口咬死自己全程不知情，还说实验室确实是他负责的，但那是跟企业合作的商业实验室，自己只负责技术支持，里面的员工都是企业雇的，再加上有被囚禁人员的证词作证，他还真的一直没在下面出现过，甚至还放走过她们。” 蔡双很难理解这些信息： “你是说，他以前放走过那些失踪人口？” 支寐无摆摆手： “那倒不是，他说过让人放，只是后面小姑娘又被人抓起来了。” 蔡双继续追问： “那他有没有说那个实验室是做什么的？” 支寐无摇摇头： “没有，说签了保密协议，自己不方便透露，要我们去指定公司办理手续呢。” 种种巧合下蔡双只能联想到一家公司： “那指定的公司该不会是……？” 支寐无点了点头： “嗯，【地蛇会】。” 白茉茉震惊地张口： “可是【地蛇会】不是社会组织吗？他们什么时候成公司啦？” 支寐无焦躁地抓了抓头发： “关于这个，【地蛇会】的名下确实注册了公司——【蛇生美容会所】，是一家已经经营了30多年的微小型企业，可能是因为美容行业及酒水经营比较暴利，他们后续又注册了不少子公司。问题是那些子公司哇……现在的实际的持股人居然竟是些知名企业里信用值极高的股东。” 第277章 【怪谈篇】罗氏基金 ——“关于这个，【地蛇会】的名下确实注册了公司——【蛇生美容会所】，是一家已经经营了30多年的微小型企业，可能是因为美容行业及酒水经营比较暴利，他们后续又注册了不少子公司。问题是那些子公司哇……现在的实际的持股人居然竟是些知名企业里信用值极高的股东。”—— “因为竟是些各行业龙头企业，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地蛇会】的子公司被收购或者套现了，所以大家也没想到【地蛇会】还会有实际的控制权。” 李乔觉得纳闷： “什么？你的意思是那些公司里的持股人没有【地蛇会】母公司的股东？” 支寐无翻了翻资料解释道： “一开始是有的，但临近公司第一波盈利值的最高点后，那个母公司的股东就退出了……” 李乔咽了口唾沫： “但【地蛇会】之后还是能控制那些子公司的运营……不是说明，除了控股权以外，他们还有其他手段能让那些子公司的股东听自己的话吗？” 王堇打了个哈欠： “也有可能那些股东本来就是【地蛇会】的成员吧？或者后面突然加入了他们也说不定啊？反正肯定没一个无辜的~” 支寐无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总之朱胜伯这么一出，恐怕前面又白忙活了……” 白茉茉瞪大了眼睛，不理解为什么： “什么意思哇？现在不是调查到【地蛇会】可能绑架了农大的5名学生吗？那我们继续去调查【地蛇会】不就好了么？” 支寐无沉着脸，努力用平和的语气开口： “关于失踪案这件事……朱胜伯撇清了自己的关系后愿意给那5名孩子优秀毕业生的资格，甚至有两名被直接保研了，没被保研的3位也向他们许诺毕业会为他们介绍【平生医疗】的工作，这期间还会为她们5人提供每年一度的免费体检，查出的相应病症全部免费治疗……所以，家长和孩子那边都觉得挺合理的。” 李乔听到了【平生医疗】，开口问道： “【平生医疗】不是罗家的企业吗？” 支寐无点点头： “这次出资建立实验室的【联民医疗】，里面持股最多的人，就是【平生医疗】的股东之一。据说【联民医疗】愿意配合警方降低社会舆情，开具公开道歉信，并开除【联民医疗】的ceo表态，所以这件失踪案，没了原告、再平息了社会舆论，基本上是可以直接结案了。” 李乔觉得哪里奇怪： “之前你不是说罗怀慈死后，罗升虎失踪，【罗氏基金】的许多资料都被公开了吗？” 支寐无点点头： “罗家毕竟是百年的企业，罗怀慈倒台后，【罗氏基金】确实出现了比较大的动乱时刻，但罗家那几个比较大型的企业控股人还是白女士，所以乱也只乱了一部分而已，而且……据说，罗升虎好像要出面接手罗怀慈的股份，所以罗氏那边应该很快就会再稳定下来吧。” 侦探社每个人都很震惊： “罗升虎会接手罗怀慈的股份？可是之前不是说罗氏基金的创始人说自己‘年过期颐，无力经营，子孙尽散，别无所求。’要把【罗氏基金】交给n市打理吗？” 关于这个消息，支寐无也是刚刚才听吴忧汇报给自己的： “好像就是那位白杏雪女士，在明确设立遗嘱前突然要召回罗升虎，外传是说她会把罗怀慈的那部分股份留给罗升虎，也有人传……她家的亲戚闹得厉害，她一个百岁老人被吵得不得清净，可能后面公司还是会分给亲戚接手。” 业烬听完下意识捏紧了手心： 「会不会是罗升虎打算留在n市以后，想的新策略？」 她的四肢生寒，一旦罗升虎有了后路，她就又变成一个人了： 「回去以后得去看看罗升虎的状态……」 这时蔡双忽然开口： “那我们的突破点不就是罗升虎了吗？” 业烬也没想到蔡双会这么说，跟着大家一起把视线移向蔡双。 “现在和【地蛇会】有关联，还和【罗氏基金】有交叉点的人，不就是罗升虎吗？” 支寐无倒是没想到蔡双还愿意继续追查这个案子，问了一嘴： “你现在就算查清失踪案的真相，也没人会在意了。” 蔡双看了眼因为刚刚一系列消息，打击得情绪低落的侦探社成员，回答支寐无： “我觉得【堇菜侦探社】会在意。” 王堇和白茉茉愣了一下后抬头看他。 “我们最开始成立侦探社的目的是帮助同学调查真相，解决问题。赔偿是社会替她们做出的选择，真相是她们作为n市居民理应知晓的权利，我不认为有任何人可以替他人的人生做主，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在我眼前发生。只要还有机会，我一定要让委托人自己掌握开启真相的钥匙。” 王堇听完跟着笑起来，眼里满是欣慰： “就是说嘛，之前张向学的案子结得那么憋屈，就已经让人心情很不爽了。再加上现在的农大失踪案，凭什么他们说补偿就不再追究哇，这个【地蛇会】处处阻碍我们，我们还真就和它犟到底了。” 支寐无听完两人的言论后，又看了眼侦探社成员们脸上的喜悦，在心底感慨着： 「这个世界总有不公向现实妥协，但幸好有像他们这样的年轻人不愚顺、不盲从……真希望以后像这样充满朝气的孩子越来越多，我想那样n市也一定会越来越和平吧。」 「我都没想到“没意义”这种话会从我的嘴里去说给一个孩子，也不知道……我的心到底是从何时开始衰老的呢？」 最后，大家的视线难免落到业烬的身上，只有业烬茫然的样子回看着众人的方向： “嗯？” 一群人里，这种容易冒犯到别人的话可不好开口，他们明显还是希望最少根筋的人来问，于是蔡双看没人提就自己张口了： “业烬你知道罗升虎最近住在哪吗？” 第278章 【怪谈篇】遗留问题 ——“业烬你知道罗升虎最近住在哪吗？”—— “知道是知道……” 业烬下意识点头，回答了对方的问题，然后才考虑到： “不过我目前还没去过那里，不知道地址是不是真的。” 李乔在心里小声吐槽： 「不是，他干嘛要故意塞给你一个假地址啊？」 他叹了口气，本以为业烬和罗升虎的关系过于亲密，没想到她本人居然不那么觉得。 “我今天去他的住址看一下，然后确认一下他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吧。如果他愿意配合的话我再联系大家。” 解散的时候业烬也完全没拿出手机发过任何一个消息，李乔看她的模样恍惚间想到一种可能，但这件事情要是问不好会显得自己很冒昧，所以他做了会心理建设后才僵硬地开口： “那个，业老板……该不会？罗升虎那家伙还没跟你交换联系方式吧？” 话一说出口业烬就叉着腰摆出一副在生气的模样： “……看起来确实是这样没错。” 这下周围的王堇和白茉茉也一股脑凑上前来，一脸的不可思议： “啊？为什么？” 业烬以一副赌气的姿态，说了一堆不太通顺的话： “理解不了……不过按照常识，分析出来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在防备我。” “欸？怎么会呢？” 白茉茉愣愣地摆摆手，因为记忆里的罗升虎对业烬的关心程度可不像是装出来的。就连一向爱搅混水的王堇也觉得事情的展开不会是这样： “会不会是他给忘了啊？” 可这个理由根本没办法给那个精明的家伙开脱，倒是加重了业烬的不满： “这一定是他刻·意·安·排·的！……但理由到底是什么，我暂时还想不到。” 她鼓着脸颊，小声嘀咕着： “总之这次的任务我会试着完成的。” 让侦探社的成员有些意外，李乔试着纠正她： “那个……业老板，这应该不是什么任务哦？” 业烬抬起头后一脸的茫然： “可大家不是希望罗升虎配合我们的调查吗？那这件事情就……” 李乔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一根筋的姑娘解释，犯难地请出了蔡双。蔡双也组织了会语言才开口： “就算罗升虎不愿意配合我们调查，侦探社还是可以从其他渠道想办法的，所以……业烬，你不用把这件事情想得那么严肃，就是……像请朋友帮个忙的态度就可以了。” 业烬难以理解地看着他，又将视线划向其他伙伴的脸上，看出大家都是一副更担心自己太累的表情，愣愣地说出口： “像是请朋友帮个忙的态度？” 李乔也应和着蔡双的说辞： “嗯嗯，其实我们刚刚也就是随口一提啦，也和请朋友帮个忙似的。” 业烬好像很喜欢这个说法，眼睛里面变得亮晶晶的： “我会试着去做做看的！” 李乔看她干劲满满的态度，又提醒了她一句： “我们的事情先放一边不说，业老板你回来以后，是不是还没和罗大哥好好沟通一次呢？” 业烬理所当然地回答： “我和他回到市里后就没再见过面。” “啊？” 一行人都发出了极其整齐的不解，王堇憋不住满脑子的疑问，率先开口： “为什么啊？之前不是（还）说要一起离开n市吗？” 白茉茉也紧随其后，谨慎地追问： “是吵架了吗？” 业烬无视了他们的提问顺序，定睛看向白茉茉回答： “不，倒是没有吵架……” 然后王堇一脸“不要无视我啊”的表情，飞快地从眼睛里投射出不少扎人的星光，才迫使业烬挂着滴冷汗转头看向他，说了句： “……社长，好吵。” 王堇一下子委屈到了极点： “所以说为什么一到了我这里就变得这么冷漠啊！小叶子！” 业烬被对面激动得鼻涕眼泪齐飞的家伙按着肩膀，只好僵着脸回答： “……就是因为没离开，所以，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家伙才好。” 说到后面，女孩低下脑袋，眉眼带着以前从未有过的不安： “我擅自干预了那家伙的人生，所以不知道到底该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他。” 白茉茉听得耳朵红红的： 「是在说感情的事情吗？不过还真的没见过小叶子这样呢……」 明明是王堇嚷得最欢，可是听到业烬坦诚相待的言论后，又一脸震惊地念叨了一句： “太莫名其妙了，反而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业烬倒是没有生气的意识，可白茉茉跟李乔还是第一时间站出来修饰他的用词，避免让业烬觉得难堪： “社长的意思是……为什么业老板你会觉得自己干预了对方的人生呢？” 业烬仿佛也刚刚听懂侦探社的诉求一样，清晰地给出解答： “因为那家伙原本是一心求死来着，是我不允许他比我先死，所以才自私地阻止了他杀害罗怀慈的计划。” “欸？” 业烬的给出的信息过于实在，导致大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清楚她的边界到底在哪里，谈话的内容过于私人，稍有不慎就可能冒犯到对方。白茉茉抿了抿嘴： 「我和小叶子关系那么好，现在她愿意把这种事开诚布公地对大家讲出来，我应该想办法帮助她才是。」 所以她张口： “那个，小叶子。帮助自己的朋友不让他步入歧途，也是我们作为朋友应该做的事情哦，换成谁都不会希望自己重要的朋友去犯错的，所以小叶子的行为根本不算是自私啦。说不定罗大哥也是一时情绪上头，根本没有想好这样做的后果呢！所以，所以小叶子说不准还帮了罗大哥也不一定啊！” 白茉茉也觉得自己说这话好像驴唇不对马嘴的，立马紧张地解释起来： “总之，我的意思是，也许小叶子你做的决定，刚刚好是罗大哥想要的那个结局也不一定啊，” 她担忧地扫了眼业烬的表情，确保她没生气才继续开口： “你们不是至今还没好好聊过这个问题呢吗？” 第279章 【怪谈篇】来见我? ——“你们不是至今还没好好聊过这个问题呢吗？”—— 业烬意外地重复道： “还没好好聊过？” 李乔大致理解白茉茉是想从什么角度劝业烬了，也跟着开口： “就是说……毕竟你还不清楚罗大哥对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单方面觉得是自己多管闲事了什么的……是不是也太武断了呀？况且活下来根本也不是什么坏事嘛，说不定罗大哥现在很庆幸你当初阻止了他呢？” 业烬因为李乔的话，满眼溢出希望： “他（真的）会觉得庆幸吗？” 可这样李乔也不确信了，对一个人来说是死还是留，好坏还是要那个人自己才说得清楚。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十分确信，并且不会看错——那件事罗升虎绝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埋怨业烬，所以他继续开解对方： “也不是说庆幸啦，但这个世界上有人因为害怕失去自己而阻止自己的死亡……起码对那个人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吧？” 业烬想起自己绑他的时候，他所露出的笑脸，以及最后自己真的下手袭击对方时，他也没有表露出太多生气的情绪，一瞬间心里的淤堵好受了许多： 「也许罗升虎他也想过活下去！」 可烦恼又来了，她记得罗怀慈死后，两人的那场对话，一开始罗升虎是满脸喜悦地邀请自己： “罗怀慈死了，我们干脆离开n市吧。” 可自己迟疑了，他也没多说什么，因为他在洞察人心这种事上，向来颇有天赋： “可惜你选了那边。” 他没用多恳切的模样，只是像随口一问那样： “业烬，你的未来还有我吗？” 业烬陷入了纠结当中，低下头： 「那时候我是怎么回答的呢？」 “那要看你怎么决定……” 那时候，业烬透过眼神，使出全身的力气，在期望对方留下，回忆到头，业烬的眼底透着沉寂： 「所以他才留下的吧。」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如果我说，我还想陪着你，会不会太可悲了一点？” 「对，他说自己留下的选择很可悲……」 业烬再次对众人张口，眼底满是落寞： “可是他说，自己留下的选择很可悲。” “嗯？” 侦探社再次惊讶于业烬给出的信息，白茉茉试着帮忙分析： “罗大哥当时到底是怎么说的呢？也许结合语境的话，会是其他意思也说不定哇？” 其他人也跟着点点头，业烬把当时的情况和原话描述给对方： “当时他有提过离开n市的事情，可我下意识拒绝了，所以他说——我选择了你们这边。” “……” 侦探社沉默了，他们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先前从未知晓在女孩的心里，自己会如此重要，然后继续听她诉说自己的苦恼： “之后，他问我——我的未来里还会有他吗？我说那要看他怎么决定……” 白茉茉下意识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声： “这样一来就像是在说‘如果你走了，我们就没可能了’欸。” 业烬忽地抬起头，看向白茉茉，吓得她有些紧张： “就是这个时候，他说的那句‘如果我说，我还想陪着你，会不会太可悲了一点？’” 白茉茉一下子脸红了，捂着脸紧张地支支吾吾： “这就是在说自己想选你呀！小叶子！” 就连剩下的男生也露出一脸吃狗粮的表情，王堇嫌弃地说了句： “那还有什么可纠结的？他这不是都举白旗投降了吗？” 业烬则是完全不理解众人脸红心跳的意义，认真地问王堇： “可他为什么要说自己很可悲呢？是不是说明其实这根本不是他的最优解呢？” 王堇一下子被问住了，试着去思考： “可能是从自尊的角度来说，比较可悲吧？毕竟那家伙不是除了【罗氏福利院】没什么其他人际关系了吗？毕生的愿望好像也是杀了罗怀慈，解放福利院里的孩子……好不容易解脱了，终于自由的时候，却想留在和【罗氏福利院】有关的你身边吧？这样一来还真是一生都绕着【罗氏福利院】而活呢，所以才觉得自己可悲吧？” 白茉茉一脸震惊地看着王堇： “没想到社长你居然会说出这么哲学的话哦。” 王堇又换上满脸的不爽： “真是的，社长我可是一直都很完美的！你们这群人不要总是小看我好不好！” “说完美什么的……” 李乔也跟着吐槽，然后想起来这边在帮业烬解决问题，立马看向她，正好听见她用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 “难怪他说自己不想重新开始了。” 李乔觉得这句话自己耳熟： “也许在罗大哥的潜意识里也会觉得累，想好好休息一下吧？” 业烬看向他，听他继续说道： “他忙了那么久，除了罗氏的烦心事以外，其实也有很多珍贵的记忆和舍不得的人吧。” 业烬被众人说得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是吃到了什么美味的糖果，整个人都晕乎乎起来。 “总之这件事情也许真的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严肃啦，先试着去和罗大哥好好谈一下吧，你们不是回到市里以后，还没见过面吗？” 业烬被这群人哄得内心软绵绵的，像个小孩子一样期待起再次见到罗升虎后，也许这些问题真的就能迎刃而解，于是带着脑子里李乔最后的那句猜测，心里毛茸茸地出发了： “说起来，一直没留联系方式的意思不就是——‘来见我’吗？” 「来见我？」 这还是业烬第一次接触如此浪费的分析逻辑，于是她辗转几处路口后，来到了罗升虎提供给自己的住址。 另一边，罗升虎打开门，对一个头发还湿漉漉的女生客客气气地告别： “那有事你再联系我。” 女生掩着嘴笑了笑： “真是的，你也该自己学着照顾一下自己了啊~只吃便利店的东西会营养不良哦。” 罗升虎尴尬地摸了摸脑袋，笑着回应： “哈……我会认真考虑的。” 然后正要关门，门后突然闪出一个纤细的身影，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差点没尖叫出来： “业烬？！你之前躲哪了？” 第280章 【怪谈篇】酒不醉人 ——“业烬？！你之前躲哪了？”—— 他震惊地朝门后望了望，实在是不理解人到底是怎么从那种地方出现的，然后就听见了业烬那冰冷的语调： “刚才那位是……？” 她正望着女生离开的方向，一脸的认真，罗升虎立马答道： “一个朋友啦。” 只是语气有些心虚，然后听见业烬一副得出结论的机械式发言： “原来如此，你喜欢年轻的啊。” 他尴尬地看着女孩，发现她忽然低下头去，扯着自己的衣领仿佛在确认着什么痕迹： “说起来，之前我们住在一起来着，本来以为绑得挺严实的，没想到你还是有办法能解开……” 罗升虎红着脸立刻反驳这种可能性： “我才没做呢！” 结果却换来女孩一脸的狐疑与不信任。 “是真的啦！” 那种视线实在是扎人，所以他只好想办法转移它： “你才是既然来了，敲门进来就好了啊，为什么要站到门后面去？” 他还是一脸执着于人为什么从门后出现的架势，然后听见对方淡然地解释了一句： “我没分清哪边是开门的方向。” “噗——” 罗升虎没憋住笑，然后在业烬鄙视的神情下仍然很没眼力见地问道： “你每次……噗——都会弄反吗？” 业烬脸上的不满已经到了极点，却还是以一种极其强势的态度回答道： “只有50%的概率会弄反而已。” “噗哈哈——” 这样显得更好笑了，罗升虎又是好一顿嘲笑才肯罢休： “这不就是完全分不清的意思吗？不愧是你……” 笑够了才发现对方正以非常不爽的表情死盯着自己，才收敛了笑意，尴尬地邀请对方进门： “总之你先进屋吧……” 忽然他僵着脸好像想起了什么，说了一句： “我先收拾一下。” 就自顾自把门关上，那力道还挺重的，掀起不少风，还吹乱了业烬的刘海，但她也只是跟个人偶一样标准地立在那里，直到里面的人再次开门，小心翼翼地邀请着： “久等了……那个，请进。” 还顺手在门口放了一袋垃圾。业烬进去后发现这里不过是间很普通的两室一厅，甚至只有大概80平左右，倒是和罗升虎之前疯狂攒钱，以及豪奢的生活方式大相径庭，要知道他就连身上穿的衬衫也都是些一次性的名牌货，实在是想象不到这种人攒钱到最后会买下这么一栋看起来很古朴的小房子。 业烬也不知道是从哪学来的名词，就往人家身上套： “你是互联网名媛吗？” 逗得罗升虎直笑： “啊哈哈哈……不愧是你，讲话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呢。” 他推着女孩的肩膀简单展示了一下： “虽然这里很小，但总的来说很适合两个人住哦。你看，很温馨吧——” 他打开了一扇关着的门，里面是暖黄色的墙纸跟特别粉红的帘帐公主床，业烬愣了愣，猜到了这件房间的主人： “这里是……我的房间？” 罗升虎面对女孩的自觉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虽然不确定你现在还喜不喜欢暖黄色，就先这么设计了，还有这个床啦……想着你现在是女孩子，就选了一个店员推荐的‘最适合给妹妹房间’摆的款式，我倒是觉得成品看起来有点幼稚啦……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业烬眼里注视着房间里公主风的欧式装修，愣愣地走到床边后，一下子倒了下去，翻了个身后才对罗升虎绽出张极其灿烂的笑颜： “我很喜欢！” 罗升虎也是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眼底满是宽慰： “是嘛，喜欢就太好了。” 业烬似乎很喜欢房间里那些少女心的东西，每个物件都上前体验了一会，最后带着两颗星星眼拿出手机递给罗升虎，脸颊还是红扑扑的可爱状态： “可以帮我拍几张照片吗？” “好好……” 罗升虎笑着接过来，看女孩坐在床边晃着腿的样子后觉得有些单调，就提议： “要不我跟你合影好了。” 没想到女孩一下子露出了那副机械般冰冷的模样，连语调里也恢复了没有平仄起伏的样式： “我的房间里不需要那样的照片。” 惹得罗升虎莫名觉得憋屈，变成一副没什么气度的样子与对方争执： “为什么啊？你这个年纪应该也已经过了所谓的‘叛逆期’了吧？为什么突然这么排挤我啊？” 业烬用那副没什么感情的面孔，十分笃定地说道： “因为是我的房间，所以只能有我一个人。说到底……女孩子的房间里根本不需要存在什么可疑的大叔吧。” 虽说自己也算不上老，但确实也到了事关称呼有些敏感的年纪，罗升虎立马炸毛地纠正她： “什么大叔啊？虽说25岁确实是条分水岭没错啦，但再怎么说也不能把20多岁的人喊成大叔吧！就算同龄中确实有人已经生过孩子，成为父母了，但硬要教那种明显10几岁的熊孩子喊我这个还没到30的人叔叔，还是因为他们的父母思想有问题啦，这种人绝对是想趁机装嫩，明明按他们这种逻辑我也可以喊他们叔叔阿姨的说！不对啊……说到底我们不是同龄吗？！” 看来他平时也没少被熊孩子喊成叔叔，并且对此积怨已久了呢。只是喊出同龄这句话的时候，业烬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凝滞，罗升虎这才意识到虽说罗默与自己是同期，但业烬确实看起来比罗默要年轻个几岁，他怔怔地问道： “业烬啊，你今年多大了？” 业烬的眼神闪躲了一下后，好像生气了似的喊道： “我们不是同龄吗！？” “同龄……可是你现在看起来……” 罗升虎往前靠近了几步： 「记得之前看过她的脸，好像也就是高中生的状态，就算他不显老，那个样子的脸也绝对不可能超过25吧。」 他再次抬起女孩的脸，却对上一双带着埋怨的眼神，不自觉地往回退了退： 「算了，反正这种事情也无所谓，只要她现在愿意留在我身边就好。」 “业烬，那客厅里可以和我合影吗？” 第281章 【怪谈篇】人自醉 ——“业烬，那客厅里可以和我合影吗？”—— 他递出台阶给女孩，然后温和地笑笑： “我们，不是还没一张合照呢吗？” 业烬的眼底闪烁着星光，满脸都写着期待： “嗯，（我们）还没有一张合影呢。” 于是他刻意在女孩起身走到自己身边后，自然地搭在她肩上，然后推着她催促着： “以后每年我们都要拍一张才行。” 其实女孩到底是不是罗默已经无所谓了，只要她拥有着两人当年的那段记忆，是这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那么只要她还愿意留在一无所有的自己身边，那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啊，关于合影的位置，我觉得背景板选这边窗口比较好。” 罗升虎给业烬提议，看女孩茫然地看着自己，他也只好笑了笑解释： “这样不是能看到窗外的四季吗？” 然后他忽然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 “而且，其实那个位置的话，是我以前跟家人合影的地方。” 「原来这里是他以前的房子啊。」 业烬记得，罗升虎在进入福利院以前是有家人的，所以她看着对方开口，一副想要刨根问底的架势： “是你的母亲和弟弟吗？” 罗升虎抬了一下眉，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会聊起这件事，但对象是自己以后的家人所以也无所谓： “嗯，是啊。不过大多数合影的人只有我和弟弟。” 业烬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就像女朋友调查前女友那样，两眼放光地问起每一个细节： “为什么？母亲经常出差吗？” 罗升虎点点头： “嗯，因为要养两个能吃的男孩子，所以她的工作一直很忙。弟弟是个很乖的孩子，也听话也很粘人，一直都认为自家的哥哥是全世界最无所不能的存在。” 说到这里罗升虎落寞地笑了笑，好像在责怪昔日的温暖无情地将自己一个人丢下一样，业烬看着他那副模样动了动嗓子，然后问出口： “罗默对你来说，是弟弟的替代品吗？” 罗升虎像是早就明白她会这么问一样，只是宠溺地揉了揉女孩的脑袋： “不，罗默就只是罗默而已。他代表了我整个童年的不堪与希冀，那样的存在对如今已经满身疮痍的我来说，是唯一舍不掉、又觉得温暖的东西。” 业烬听着试图从罗升虎的袖口处翻出手臂，确认他所说的伤口位置，而那双手被对方抓在手里后，挪到了胸前： “是这里。” 「真神奇，（他）好像能理解我心里在想什么一样。」 罗升虎温和地笑了笑，然后告诉业烬： “不是所有的伤口都能用肉眼见到，人的伤口有很多种，有点轻些，随着时间的迁移，就会慢慢痊愈……” 业烬在罗升虎讲这些话的时候，记起了自己身上无数个伤痕，被泡在水里后，逐渐恢复的画面。 “有的伤口重些，怎么也好不了……时间也不能。它们会变成一种执念，那时候，人这一辈子都治不好它了，只能缓解。” 脑海里出现那一个个挥之不去的噩梦，自己在液体里挣扎，被一次次浑身的灼烧感折磨，然后亲眼瞧着那摊碧蓝色的液体变得愈发紫红，全身颤抖着，身体已经没一块好模样了。她挣扎，她嘶吼，但是没用，始终自己一个人被困在那个玻璃罐子里。下意识呢喃着： “治不好……” 她忽地抬眼看向罗升虎，和他确认： “那罗默是你的缓解剂，对吗？” 语气没有一丝疑问的意思，但罗升虎有些怪异地看着自己，然后轻轻把头抵在自己肩上，小声说了一句： “你才是我的缓解剂。” 业烬没能理解他此刻想表达的真正含义，只是按照自己的思维逻辑认为罗升虎认定自己是罗默。心里既在侥幸又觉得隐隐不安——因为真正的罗默另有人在。 「不是我……」 “你呢？” 罗升虎忽然问起，吓业烬一跳： “什么？” “你在进福利院以前的家人是什么样的？” 语气很温柔，不像是在追问，所以业烬试着回忆了一下： “记忆里，是有那么一个够不到的女人……应该就是我的母亲吧。” “够不到的女人？” 罗升虎问道。业烬抬起手，展了展手指： “嗯，手臂的长度好像永远都不够，我始终碰不到那个女人。她好像总是急匆匆的样子，偶尔会来看看我。” 罗升虎听完有些心疼： “放心，以后你能随时够得到我。” 她下意识捏紧罗升虎的衬衫，说了句： “……别离开我。” 罗升虎听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告诉她： “不会的。” 合影时，业烬的表情不知道该怎么摆，因为她确实很少合影，罗升虎笑着调侃她： “其实表情怎么样都好啦，重要的是人在。” 业烬茫然地看向他，然后被罗升虎笑着留下这一幕。之后业烬狐疑地问他是不是要重拍，但罗升虎却谜语人一样说着： “今年的就先这样吧，毕竟这种脸是你现在常会对我摆出的表情。” 业烬只是觉得照片里的自己甚至没拍上正脸： 「常做的是什么表情？」 对罗升虎来说，那是一种陌生、僵硬、又带着些不够信任的模样，也足够展示两人现在的关系，不过他坚信，总有一天，业烬会对自己露出更多的笑容，就像她见到那个公主风的房间一样。 后面两人一起吃了饭，罗升虎好像叫了外卖，还问了自己的身体数值。 在n市用餐需要考虑自己的身体数值，再根据推荐选择对应餐厅的产品，在这样的环境下，n市很少出现胖子，因为大家只要根据习惯选择符合自己身体数值的分子料理，就可以以医学上的健康值维持下去。 任何连锁餐厅都可以做分子料理，虽然本质上它们只是坨混合着各种碳水、蛋白质和脂肪的泥糊，却可以通过各种不同的加盟餐厅制造出不同菜品的口感和外观，就像在吃不同的料理一样。 第282章 【怪谈篇】开诚布公 现世很少有人会做菜，因为100年前的某次疫情后，n市就逐渐减少了肉产品的许可厂家，一度导致肉价上涨，慢慢也影响到了农产品的流动，导致很多居民对自己买到的农产品成份产生越来越多的不安。 正在制肉工厂和农产品超市的选择近乎变成连锁门店的天下时，n市的一家农产品大公司提出了分子料理的概念，也就是人粮，原材料既使用了普通居民难以获得的平价肉制品，又均衡了营养学的分配，从一开始的健身减肥产品，慢慢拓展到各种预制菜的餐厅。 等到8g时代来临，几乎每位年轻人都接受了分子料理的生活方式。 之前离开这里的那位女性所提到的便利店，因为购买的时候很少有人会专门计算到符合自己身体数值的搭配，所以在这个时代被认为不够健康。 “所以……你第一次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拜托我吧？” 罗升虎知道要是业烬真的在意自己，早就会来这里了，而这时隔半年时间，不前不后的时间来访，肯定是有事相求了。 业烬也没要客套一下的意思： “侦探社说想问问你关于【蛇蜕】和【罗氏】的事情。” 罗升虎浅浅地笑了笑： “是因为那个传闻吧？” 业烬茫然地看着他。 “那个说白女士要把罗怀慈的股份分给我的传闻。” 业烬只是平淡地告诉他： “他们说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他们也会找其他办法的。所以这只是朋友之间随口一问的请求。” “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配合你们？” 看业烬歪着脑袋的样子，罗升虎拄着脑袋笑得更厉害了： “这本来就是我散播出去的消息，目的嘛……” 他看着业烬的眼睛轻轻地眯起： “我想见你。所以才想办法让你的朋友们需要我。所以这件事情对我来说没什么的，我愿意配合。” 业烬的模样有些惊讶： “原来是你刻意安排的。” “嗯……” 罗升虎思考了一下，继续坦白： “其实就算不是这样，只要你肯拜托我，我想我也会照做的吧。” 业烬不理解他何必做到这份上： “为什么？” 罗升虎看向窗外被风吹动的树叶，又看向业烬，说了一句： “想把你留在身边吧。” 业烬的眼睛睁大了许多，又低下头对罗升虎说了一句： “那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尽管拜托我去做。” 罗升虎的眼睛弯成一个月牙： “是也想留住我吗？” 业烬摇摇头，认真地对他说： “我不知道……但，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回礼。” 罗升虎眨了眨眼睛，调侃了一句： “听起来还挺公平的。” 业烬察觉到他好像不太高兴，又盲目地问道： “你生气了吗？” 罗升虎只是看着杯子里的饮料，搅花了里面的牛奶拉花： “没有，可能是因为我给你不是公平，所以得到了公平……觉得心里有些不太平衡吧。” 杯壁被搅拌棒划出些声音，填满了此时空气中的寂静，好像在说着： 「你要是选我就好了。」 可业烬对此没有做出回应，只是垂下眼眸，抿着嘴巴，罗升虎闹了半天脾气后主动问道： “业烬，对你来说，我是可以被替换掉的（存在）吗？” 业烬怔了一下，恳切地摇着头： “不是。” 看她一脸怕失去的表情，罗升虎也没那么不自信了，又问她： “那为什么不能……” 后半句他忍住了，怕说出来会促使对方进行二选一，而又生怕她选择的不是自己。但业烬告诉他： “家人我也想要，朋友我也想要。会……太贪心吗？” 她求助一样看着罗升虎，这样的眼神过于无辜，让自己也不好推拒什么： “……就是会有点不甘心吧，我是在说我自己。” 业烬好像做错了什么事的孩子一样，低头忏悔着： “我……什么都没拥有过。” 罗升虎有些诧异地听她说起自己的事。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活多久，所以想趁着现在把所有的人生经历都体验一遍。” 罗升虎听着有些害怕，他也担心像业烬这样不合常理的恩赐会突然有一天消失，模样有些着急： “那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之前关你的地方吗？” 他近乎要把两人间伪装得漏洞百出的窗户纸撕开，可业烬还是没意识到对方已经明白自己不是罗默了： “也只是我的猜测，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讲，我算是例外。正因为是例外，所以没有可以用于参考的指标。”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罗升虎急躁地问道。但业烬只是一副刚刚降临到这个世界上，又好像随时都会消失的模样，说道： “别抛弃我……别留我一个人。” 罗升虎得知业烬可能会消失后心里也是咯噔一声，又在沉默中点了点头，告诉她： “不会的，所以你也好好的，活久一点才行。”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也很害怕这个世界又剩下我一个人啊……” 业烬忽地抬起头，凝望着罗升虎： “那，在我的生命结束以后，要带我和你去同一尊墓里，这样下辈子，我们还能一起投胎到别的地方。” “嗯，我会的。” 晚饭时间竟聊了些死的事情，所以两人也没怎么吃下多少饭，罗升虎看业烬又扑在公主床上，有些意外地问她： “你要回房间吗？” 业烬隔着松软的枕头透出些不像她的声音： “睡觉。” 罗升虎看了眼时间，觉得这也不是个适合休息的时间： “现在才6点啊？” 可业烬转过头来，笃定地告诉自己： “现在开始就是10点了。” 罗升虎坐在床边，自然而然地吐槽她： “你这是准备过哪国时间呢？” 业烬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走，然后坐起来，把裙子左侧的吊带褪到一半，罗升虎吓了一跳，红着耳朵别过头去，看业烬没有要撒开自己的意思，才咽了口唾沫后直直地看向她，没想到率先被胸前的芯片吸引了视线，他怔了怔： “那是什么？” 第283章 【怪谈篇】像棺材 ——“那是什么？”—— 那带着金属光泽的贴纸，怎么看都像是个不祥的东西，而业烬告诉他： “是监视用的芯片，有它在的话我的所在位置会被曝光，而且它连接着我的心脏，时刻都控制着我的生死。” 罗升虎略带憎恨地拿手指用力蹭了蹭它，可那东西好像真的连着皮肤里面，想到这里，他吓得缩回了手。业烬继续说道： “所以我晚上10点半以后必须回到指定位置，不然它就会暴露我的位置。” “……” 罗升虎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好像有话想说却迟迟没有开口。还是业烬以懒洋洋的姿态，一下子栽倒进柔软的床铺后，才缓解了先前那种严肃的氛围。 “所以我才想把现在当成晚上，起码还能睡在自己的房间里。” 她伸手朝上空抓去，好像在确认自己的确属于这个空间，然后慢慢收回手臂，安置在腹前，转了下脑袋才看向罗升虎： “能帮我拉一下窗帘吗？” 罗升虎看她一副要休息的架势也放弃了纠结： 「还是等她愿意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好好……还真是个会使唤人的妹妹啊。” 他一边温和地抱怨了着，一边帮业烬慢慢放下那些帘帐。从右边开始视线就逐渐变暗了，一开始还能注意到帘帐落下后在轻微地摇摆，后面就只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瞧不见了。罗升虎在外面问了一句： “感觉怎么样？住得还习惯吗？” 业烬张了张嘴巴，最后发自内心地感慨着： “……好像在棺材里一样。” 外面发出些急促的响动，随着男人掀开左侧的部分帘帐后，透出些来自外界的光，恍惚间一瞧那个画面，还以为回到了小时候——福利院的那棵老榕树下，少年急匆匆赶来后，紧张地撑在树上歇了歇才开口： “抱歉，等很久了吧？” 业烬转过身去，注视着那个少年变成如今那副已经游刃有余的模样： 「嗯，等很久了啊……」 “能陪陪我吗？” 业烬说完再次转回仰视着帐顶的视角，把手叠放在身前，平淡地说道： “太寂静了，不想自己一个人闭上眼睛。” 罗升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苦涩地笑笑，坐到床上，应答的声音很是温柔，像是在说晚安： “嗯，我会陪着你的。” 女孩只是用她那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直直地看向自己，伸出手拉死自己的袖口，然后看回此刻漆黑憋闷的帘顶，慢慢合上眼睛。 罗升虎也不知不觉间在这不早不晚的时间里睡了一觉，再次恢复意识时，袖口上那股执拗的拉扯感已经消失了，他挪了挪眼球，试图在不发出任何响动的情况下确认业烬的状态，可床的另一边已经空了，他忽地起身，挂起自己那侧的床帐，顺着房间内环视了一圈，都没有人在。 于是急匆匆走到屋外，在玄关处发现了那双准备了许久，但今天才第一次被使用的粉色拖鞋，总觉得有些不甘心： 「已经回去了吗？」 他下意识揉了揉额头： 「没想到我也那么睡着了啊……」 他看向刚刚合影的客厅，只觉得本来不大的房间里好像一下子缺了点什么似的，视线再落到那张剩着两人餐盒的桌面，一下子没憋住笑： “死丫头，连垃圾都不知道帮忙扔一下。” 他俯身去收拾桌面，却莫名坐到刚刚用餐时的椅子上，看着对面发了会呆，回过神来再捂着脸来一句自我嘲讽： “什么跟什么啊？还真是奇怪的一家人……” 时间再回到业烬刚刚离开学校附近后的那刻，侦探社正准备回学校，就发现走在最前面的李乔忽然站住，语气不太自然地说了句： “大……哥。” 「李乔的大哥不是那个知名的……？」 侦探社随着李乔愣住的方向看去，发现校门口的一辆豪车前，下来了一男一女两个身影。蔡双倒是认定其中一个： “【晴心侦探事务所】的邹天晴。” 王堇看他认识，朝那边挡住额头后朝那边张望了一下： “欸……没想到还是位美女呢？” 白茉茉听到后莫名觉得心里一紧，偷偷看了眼两人后，又把视线落回前方的“华丽二人组”上： 「那就是李乔的家人吗？」 忽然想起了什么，试图提醒大家： “说起来……李乔的大哥是不是某种意义上算是我们侦探社的赞助人了呀？之前跟踪的时候，那家看起来很贵的餐厅不是李乔定的嘛，后面也没找大家a……” 王堇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这么一说，本社长记得咱们社团的活动经费约等于李乔的付款次数啊……” 白茉茉也是在被社长肯定了以后，才意识到社团活动真的全靠李乔支持，顿时感觉这样的社团有些糟糕，嫌弃地瞪了王堇一眼后，又因为自己先前也没及时察觉到这件事，而感到自责： “唉……” 没想到王堇又没心没肺地笑着说了句： “这么说那位就是包养了咱们【堇菜侦探社】的金主爸爸了嘛！” “唔……” 白茉茉被说得语塞，再次抬起眼睛看向那位看起来就透着“财大气粗”四个字的男人。也不知道有钱人是不是都没什么机会晒到太阳，他的皮肤仿佛白到反光一样，让人不想与之同框。一身禁欲系的打扮，西装的型号也裁剪得格外合身，气质这种东西仿佛具象化一样展现在眼前，一看那人就知道他始终是那万众瞩目的焦点，贵气得有些不近人情。 他不像是那种依靠自己打拼出来的沉稳与宽厚，更像是被有钱人家照顾得一生周全的小儿子，仿佛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配得上自己一样，自信得格外大方端庄。但仔细来说他的模样与李乔并不是十分相像，李乔虽然看起来也很贵气，却带着点不经世事的娇气与时不时会在无意间展露的敏感与自卑。李薪不同，表情变换间宛如一座精美的钟，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讨好气。 第284章 【怪谈篇】不太和睦的兄弟俩 再加上李乔见到对方后一副紧张到脸色发白的模样，任谁也猜得出家里谁更受宠。白茉茉看李乔的样子不太舒服，就小声问起： “李乔……需要我们先回去（回避）吗？” 李乔一下子回了神，看着一脸担忧的茉茉，勉强自己挤出张笑模样： “不，你们不用回避。” 他回头看了眼侦探社的其他人，眉宇舒展了一些后给大家介绍： “介绍一下，这位是【李氏建工】的继承人，另一位是【晴心侦探事务所】的合伙人邹天晴，也是我的青梅竹马。” 白茉茉顺着李乔的介绍看向另一位同样精致到闪闪发光的女性，言行举止间透着成熟女性的优雅，而且莫名给人一种温和的亲切感： 「就像姐姐一样……」 “啊！” 「我在胡说些什么呢？！」 白茉茉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吓到，一下子慌了神，刚好被对方瞧见，轻眯着眼睛对这边笑了笑，让本就觉得冒犯了对方的白茉茉满脸通红。 “你们好，我们是李乔是李乔的家属，因为听见他需要进警察局做笔录所以赶过来了，没猜错的话，你们应该是李乔的同学吧？” 漂亮姐姐很自然地跟侦探社打招呼，因为注意到有个小姑娘在一直盯着自己看，还格外亲切地对着她又多笑了一下，白茉茉只好礼貌地应答： “我们是和李乔同一社团的朋友！姐姐好……” 脸颊还带着没来得及散去的高热。 “你出来得这么快，看来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这次开口的是那位看起来就格外强势的男子，他戴着一副金属框架的眼镜，镜片透亮得跟崭新的一样，连带着整个人的衣领与袖角都没有留下过什么使用痕迹，一度让人以为对方或许拥有洁癖症状，又或许只是单纯地很难相处。 「李乔的哥哥看起来好凶啊……」 白茉茉不由得在心里这么想，然后在不被人察觉的程度内稍微往后退了退。 「不过这两位看起来倒是很般配的感觉……」 离远了后再看那对精致的男女，愈发觉得整个画面都很和谐，好像真的有“郎才女貌”这种说法一样。刚走神没多大一会，就发现李乔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 “你们怎么过来了？不是说暂时没办法带你们去见邹雨歇吗？” 说这话时他还有点顾忌邹天晴的感受，在看了眼她的状态后才放下心来： 「晴姐自己来就算了，说不定邹雨歇还真的愿意和她聊聊……但为什么这家伙也跟着过来了啊？」 他看向李薪的表情实在是算不上友好，甚至有些觉得对方碍眼： 「他是怎么想的啊？以他和邹雨歇的交情来说，人家根本不会愿意见他吧？偏偏还跟着过来了，这下就连晴姐想见邹雨歇都很困难了，不是吗？」 李薪望向李乔那透着嫌恶的眼神，只是注视了他一会后，又淡然地移开视线，好像根本不把对方放在眼里一样，绕过他径直对身后的侦探社提出建议： “你们也见到了邹雨歇本人吗？对你们来说……现在的邹雨歇，看起来危险吗？” “！” 谁也没想到李薪会问出这种问题，邹天晴的脸色变得惨白，畏惧地看向李薪的侧脸，可还是没办法从这个人的表情里读出一丝一毫的情绪，但考虑到对方确实有那个资本让自家弟弟受苦，就更加令人不安。还是李乔看邹天晴一副强忍着绝望的表情，愤怒地与大哥对峙： “李薪！你刚刚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乔激动地一把扯着李薪的衣领，死死地盯着他那如同机器一般，毫无情感变化的脸。 「又来了！这家伙从以前起就是这样，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我也就算了，你不是最支持李邹两家联姻的吗？现在当着人家的面，连装都不打算装吗？！」 李薪只是挪动视线看向弟弟，淡然地说着： “字面的意思，我在参考与邹雨歇有所接触的居民意见，好来判断该准备什么手段来制服邹雨歇。” “你！” 李乔根本不是让他把这种盘算原封不动地当着邹天晴的面说出来，所以不满地用力将人顺手推开，李薪脱离后也只是平静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只有身旁的邹天晴脸色愈发难看。 李薪全然没有顾及邹天晴的意思，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邹雨歇是9年前被n市政府判定为【疑似犯罪指数】异常的通缉犯，不论是出于社会层面还是家族的关系，都不能掉以轻心地认为对方还只是个无辜的n市居民。” 邹天晴担忧地怔了好久，才小声开口： “……阿雨他不会的……” 可惜没人听见她无力的发言。蔡双他们也觉得李乔家的氛围不太对劲，互相看了眼彼此后决定帮李乔说说话： “我们接触下来，邹雨歇并没有明显的反社会人格出现，也没有对我们进行过攻击或迫害……” 蔡双看着李薪说道： “……即使他看起来完全有那个实力。” 李薪听到后面也对上蔡双的视线： “这么说来，邹雨歇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很有威胁性了？” 蔡双也意识到和这个人对话有些艰难，因为他的意志力极其坚定，并且先天的物质优势完全可以支撑他免于一定程度上绕来绕去的人情世故，对方是一个挑选者，不顾环境如何，只是一味地严格按照自己的要求进行筛选。所以和他的对话很容易变成单方面的一问一答，这才稍微调起了蔡双的反抗意识： “我只注意到他维持着少年人的心智，所以与他的沟通更像是跟一名小孩子的对话。” “阿雨他……还没……” 邹天晴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心里愈发觉得苦涩： 「也对啊，离开了家里的支持，阿雨要怎么维持每天的康复训练呢？」 她不由得害怕起来，自责与后悔一起在心头作用着： 「阿雨现在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第285章 【怪谈篇】以侦探社之名 ——“我只注意到他维持着少年人的心智，所以与他的沟通更像是跟一名小孩子的对话。”—— 李薪察觉到蔡双已经不愿意配合自己了： “是么？谢谢你的配合……不知道其他人关于邹雨歇，还有什么看法吗？” 他的视线滑动了一圈后，落在了看起来最单纯的白茉茉身上，白茉茉也没怎么遇到过这种气场的人，只觉得自己像是只被蛇盯死，动弹不得的青蛙。但关于邹雨歇……她也不觉得那位憨憨傻傻的老实人，是个如同李薪口中的危险份子： “我、我也不认为邹雨歇会是什么坏人……他这几年过得很惨，真要是什么危险的家伙，是不会让学校欺负了这么久的……” 她刚说出口就意识到了邹天晴可能会因为自己的话担心弟弟，立马紧张着改口： “我的意思是，他这些年的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啦，不是说他真的被人欺负了什么的……” 但邹天晴的表情明显被上一句话所动摇了，瞳孔颤抖着，好像凝固在了那里。白茉茉遍寻脑海里对邹雨歇的印象，最后看着邹天晴，找到了一句家人真正在意的事情： “邹雨歇他觉得……这些年他过得很开心哦。” 白茉茉把这句话慢慢说出口，又温和地看着邹天晴，直到她的视线重新对焦，然后向自己露出一个笑脸： “是这样啊，那孩子在这几年里……是开心的啊。” 小时候的邹雨歇也没说过“做什么很开心”这种话，邹天晴很能理解，因为即使是自己，在邹家这样的家庭里活着也始终过于压抑了。家中无疑是奶奶的一言堂，直到自己长大，也始终无法在那个家里畅快地呼吸，所以如果邹雨歇离开的这几年里，能体会到快乐，自己也会替他高兴的。 李薪不擅长应对这种情绪优先的沟通方式，所以再次把视线拉回李乔的身上： “所以多久能安排我们见到邹雨歇？” 李乔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眼蔡双和王堇，这种时候王堇才算有个身为社长的样子，走上前主动把活揽下： “这一点我们要与委托人沟通后才能给出你们答复~” 李薪没想到这群学生也会用“委托人”这种词汇： “委托人？” 王堇得意地摊了摊手： “是哇，我们是【堇菜侦探社】的侦探，依据委托人进行案件调查，至于相关细节能否对外透露完全要看委托人的意愿……这一点【晴心侦探事务所】的各位要比我们还要熟悉吧？” 李薪看了眼李乔茫然的样子后，也没露出什么过多的不解： “我知道了，那么等你们与自己的委托人沟通好之后，再由李乔来传达具体时间吧。” 然后他就利落地转身，准备离开了，一回头看见邹天晴一副吓了一跳的姿态后，又回头提醒李乔： “事先说好，在见到邹雨歇之前我都会和邹天晴一起行动，所以不管是通知我，还是通知她都是一样的。” “啊？你不去上班了吗？” 邹天晴没什么城府地把心里的疑问直接问出，只有李乔明白李薪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他会看住邹天晴的行踪，自己别想让她单独见到邹雨歇的意思。 邹天晴看李薪没打个招呼就要走，所以替他们二人一起跟侦探社告了个别： “那么……各位【堇菜侦探社】的侦探们，我们下次再联络吧。” 抬眼后和蔡双对上视线，认出了他是之前见过的那位少年，还礼貌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又见面了啊。” 蔡双也没想到对方会在这种时候认出自己，只好先根据礼节回应对方的问候： “额、你好。” 他僵硬地解释着不是自己不遵守约定： “令弟的事情，我想李乔已经及时汇报给你了。” 换来女士一个掩着嘴的优雅笑脸： “哈哈，我知道。” 邹天晴笑着寒暄了一会后，意识到李薪还在车旁等她，就匆匆和这边道别： “那我们今天就先不打扰各位了。” 走之前还看了李乔一眼： “今天发生了什么，记得电话告诉我哦！” 李乔拿她没办法地点了点头，目送对方离开后，盯着自家大哥的背影，下意识嘟囔了一嘴： “那家伙这次是认真的啊……” 然后眨眨眼，才发现自己被一群人包围了。王堇率先开口说道： “我刚才可是随便说的啊喂，现在到底该找谁做这个‘委托人’代表呢？” 李乔流了滴冷汗，确实，虽说侦探社调查到邹雨歇的存在是因为周欧平的委托，但这样的案件委托不足以让侦探社替邹雨歇辩护。 “得找个沉得住场的人才行啊……” 李乔头疼地摸了摸脑袋，又赶上白茉茉急匆匆地问着： “【晴心侦探事务所】会成为我们的敌人吗？” 流沙打断她： “不，再怎么说邹雨歇也是邹天晴的亲弟弟吧？从邹天晴的角度来说不会那样吧？” 白茉茉担忧地回忆着李薪的发言： “可是李薪大哥不是说要制服邹雨歇什么的吗？看他的意思好像真的拿对方当成罪犯了呢。” 蔡双也觉得这件事情要看邹天晴和李薪两人在【晴心侦探事务所】的地位： “那就要看那两个人和邹雨歇的关系到底怎么样了？” 说完，也一起看向李乔。李乔被大家注视着，试着回忆起来—— “因为那两个人都比我大，所以在我第一次见到晴姐之前，他们就已经有所来往了。” 白茉茉红着脸好奇地八卦了一下： “那个……是因为传说中的联姻吗？” 又怕对方觉得自己冒犯，试着纠正了一下刚刚的用词： “啊！那个、我也只是听说的，也许只是被误传了也说不定！” 李乔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可瞒着的，对白茉茉笑着点了点头： “没错，传闻中的联姻确有其事，起码李邹两家的长辈是这么想的，所以邹天晴在很小的时候，就经常被送到我们家来，目的就是尽早和李家的人熟络起来。” 第286章 【怪谈篇】 天晴－泛旧的时光 在邹天晴小时候，眼里的世界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那时候自己还是家里的独生子，理所应当的享受着邹家偌大别墅区所带来的一切便利。出了房间就能看见许多身着整齐利落执事服的管家，跟她们搭话的话，仿佛自己提出的任何需求都会被像是施了魔法一样得到满足。 但邹家也有很多让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感到压抑的地方，比如那些始终扣在自己头顶的青色屋檐，一户户整齐划一却又始终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在做什么的屋子。这个家里有无数个腿比自己头顶还高的大人，却只有自己一个小孩，若不是拉住那些人提出要求，她们就会像看不见自己一样，径直去做其他事情。 所以邹天晴小时候的日子并不能算是舒坦，而是除了享受要什么有什么的特权外，时常带着一种自己会随时消失不见的恐惧。 邹家真的很大，也很规矩，因此邹天晴并不能像个普通孩子那样撒娇，母亲和奶奶都有自己的房间，而每一次的拜访似乎都要努力找寻一个合适的借口。尤其是在母亲生病以后，奶奶说“小孩子别过了病气”，就不让自己再跑去看望母亲了，一下子偌大的家里就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邹家还有许多必须严格遵守的家规，比如全家人在晚餐时间，必须一起围在圆桌上吃饭，这是一天当中人最齐的时候，也是邹天晴少数能见到奶奶的时候，可惜母亲生病了，连这样的场合也不再出席了。 说到全家的话，邹天晴还有一个不怎么打交道的父亲，也会在晚餐时间坐到圆桌前，只是两人的关系素来不熟，父亲在家里又没什么存在感，所以她也不是很在意家里有没有父亲。 再往前追溯一些，父亲和母亲的关系就一直都算不上亲近，即使是名义上的夫妻，两人的房间却分隔得很远，说到底也就是在晚餐的圆桌上会看见彼此的关系而已。 邹家一直是奶奶来主事的，父亲与母亲的姻缘也是由奶奶一人定下，据说父亲当年另有心仪的女子，但奶奶最后却只看中了母亲超凡脱俗的样貌，并告知父亲如果不娶母亲的话就要滚出邹家……所以父亲才妥协着娶了母亲——然后又有了自己，因此这样的父亲也不怎么喜欢自己。 而以邹天晴的视角来说，一个本就没怎么见过面的人，在家里的地位又不高，所以即使缺失了这样一位没有话语权的人的关爱，也不是一件可惜的事情。比起父亲，家里最有权力的那个人明显更喜欢母亲，家里母亲房间里的置办都跟奶奶屋里的是同一规格，而父亲则是跟自己一样，甚至在每餐的9道菜品里，他还比自己少了一道附加的甜点和糖水。 用邹天晴小时候的视角来讲就是： “父亲像是这个家里不讨喜的客人一样。” 她会这么想也不奇怪，因为从小到大接触到的人事物就是这样教会她的，在这个家里，奶奶的命令是绝对的，奶奶要是想冷待谁谁就注定在这个家中没有什么存在感，更何况父亲在用餐时身旁连个专属的管家都没有，连自己这个小朋友都会觉得他的地位低微。 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是奶奶的。邹天晴记得母亲曾经抱着自己，指着偌大的中式庭院教会自己： “阿晴，你看……这里这~么大个院子都是奶奶的家哦~” 还不会说太多复杂句子的邹天晴跟母亲重复着： “奶奶家……” 听奶奶的话才能享受到家里的一切，而对一个孩子来讲最直观的体现是能否分到更优质的早午餐，邹天晴很小就有自己的房间了，根据邹家的规矩，早餐和午餐会由管家端到各自的房间内进行用餐。但根据自己偷偷到厨房观察后，发现被分到每日房间里的餐食是不一样的。 有两份餐食的种类是自己的三倍还多，当然作为一个小孩子的她，视线只落在了那一份餐食居然有整整5份甜品！急的去偷拿了一份就跑开了。 “小小姐？等等，那是太太和少夫人的……” 没想到那次事件居然惊动了奶奶，她特别生气，说什么“我们家什么时候用得着你个主人家的下厨房了？！”，然后罚自己在祠堂那个看起来就阴森森的地方里跪了两天，连膝盖都青了。 后面母亲来看自己，一边安抚哭得鼻涕眼泪一起掉的邹天晴，一边小声告诉她： “以后来我的房间里用餐吧。” 邹天晴的泪水像是被什么神奇的物件给一下子收住了似的，愣愣地确认着： “那、我也可以尝尝母亲的那份甜品吗？” 母亲笑了，帮邹天晴擦去眼角的泪珠： “都给你吃也没关系，我一个人又吃不完。” 然后邹天晴就时常在用餐时间拜访母亲，每次都在管家退下后，在这种占了便宜的心态里获得了快乐和满足。 但之后母亲怀了弟弟，就开始经常吃不下饭了，一起用餐的邹天晴也觉得不好意思独自享受，慢慢地，还见证了往日里乐观开朗的母亲日渐虚弱下去的模样，甚至还瞧着她被一群穿着白大褂的陌生人用小推车送到了一直闪着警示灯的宽白车里。 后面才知道母亲要住院了，家里没了母亲，邹天晴难以承受那种落差，就试着问自己的管家能不能去探望母亲，可是转头的当晚的圆桌上，奶奶就张口告诉自己： “小孩子家家的少往医院跑，小心过了病气。” 这时邹天晴还没听懂这里的“少”就是“不许”的意思，还试着确认了一下： “那我什么时候能去一次医院呢？” 奶奶低下头，眉宇间透着些许严厉，一句话没说，只是优雅地食用着自己那份餐食，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这时坐在自己左手边的父亲看了眼这边，虽然没说话但那个眼神好像是在责怪自己多嘴。 第287章 【怪谈篇】天晴－苦恼 没了母亲的庇护，邹天晴顿感在这个家里的无助： 「现在连父亲都可以随便瞧不上我了……」 于是苦着脸低下头，机械式地吃完了一下子没了什么味道的饭。 母亲不在的日子里有些过份无聊了，所以邹天晴开始折磨家里的管家陪自己玩扮家家酒的游戏，本来这种初级的滥用权利的行为，一直顺利进行着，只是那天自己缠着一位看起来很眼熟的管家时，刚好被奶奶撞见了—— “管家~陪我玩会过家家吧！” 以邹天晴小孩子视角的分析能力来看，在这个家里，除了奶奶外，任何人都是可以听自己安排的存在。可偏偏在自己差一点就得手的情况下，被奶奶发现了。 她露出一种很凶的表情，好像是在厌恶自己，邹天晴开始感到害怕，悄咪咪地撒开了上一秒还扯着管家衣角不放的手： “奶奶……您……好。” 她生疏又别扭地跟奶奶问好，没想到却听到从她的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话： “说起来你也到了愿意跟同龄人相处的年纪了，我明天推荐你去李家吧，那边也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省得你一个人觉得无聊。” 虽然奶奶的语气很冰冷，但这对自己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所以她惊喜地抬头，笑着谢谢奶奶： “嗯！谢谢奶奶！” 然后在自己刚刚升入小学的一个周末里，被专属的管家和司机载到了奶奶说的李家。 李家的装修风格与自家相差很多，他们家不住在碧瓦朱檐的庭院里，反倒是有着不少喷泉流水的巨大玻璃房里。 邹天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晶莹剔透的家呢，仰着头，笑着说出口： “好像之前去过的博物馆一样……” 管家好像知道说的是哪座博物馆，在一旁接道： “小小姐猜得没错，市博物馆也是【李氏建工】负责设计与装修的。” 邹天晴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意思，总之觉得他们家很厉害，笑得更开心了，又问自己的管家： “管家，你说这家的孩子也已经上小学了吗？会不会和我还是一间学校的呢？！” 管家愣了一下后，犹豫着扑灭了自家小主人的幻想： “小小姐您上的是女校，所以不会和李家的少爷是同学啦……而且，其实李家的少爷他，” 还没等管家说完，邹天晴就惊讶地看向她： “什么？！这么说李家的孩子是个男生？” 邹天晴的表情难免有些失望，因为从小到大，接触过的男性角色就只有父亲而已，而那位唯一的男性给自己留下的印象还是极其不受重视的边缘角色，所以邹天晴的脸色明显有些难看： 「怎么办，奶奶说了要我以后常和李家的孩子一起玩，但男生的话，男生的话不是……」 还处于小学一年级的她并不能很好地把心事藏好，于是一脸担忧地拉住管家的衣角： “管家呀……可是男生的话，不是没有继承权的么？那、奶奶这不是……” 「奶奶这不是在让我和上不了台面的孩子一起玩吗？！」 一瞬间，被这种难以忍受的屈辱感憋得满脸通红： 「亏我还那么期待着！那么兴高采烈地找来他们家……奶奶一定是想看我的笑话吧！」 越想越气，甚至要掉下两颗泪珠，管家倒是不知道为什么小小姐忽然一下子就苦恼了起来，只是弯下腰，一边试图安抚她的情绪，一边拿出丝质手绢来掩盖女孩哭过的痕迹： “诶呀呀，我们小小姐……快别哭了，不然要被外人看笑话了……” 她警惕着周围还没有人靠近，立马尽快使出老手段安抚邹天晴——也就是一块来自小小姐自己零食柜里的巧克力。邹天晴这个孩子虽然哭闹起来很让人头疼，但每次只要一有好吃的，立马就能被哄好。 眼看邹天晴的脸色渐好，她又和蔼地去问： “所以我们小小姐怎么突然这么委屈呀？” 邹天晴在模样上也完美继承了母亲天使般的模样，即使哭得鼻涕眼泪一起掉，也总能给人一种令人惋惜的心疼感。 “因为……因为自从家里有了新妹妹以后，奶奶就不需要我了……以后我的零食、呜呜……蛋糕，也肯定都会被那个坏家伙抢走了，就连、就连现在，呜呜……奶奶甚至还安排我跟别人家不受重视的孩子一起玩……她一定是已经开始讨厌我了，呜呜……我的巧克力……” 她说着一堆毫无逻辑的话，眼里还转着抹湿润的光，没等说了几句，豆大的眼泪就又开始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吓得管家立马再次拿出手帕，替邹天晴擦去眼泪： “诶呦呦……不哭了啊，不哭了。虽然不知道小小姐您在伤心什么事，但是……少夫人在医院里生下的那位并不是个小小姐，而是个小少爷哦。” 邹天晴忽然就有了坚强的勇气： 「我还是家里唯一的孙女？」 她不敢过早地放下心来，拉紧管家的袖子确认个没完： “真的？真的的真的？” 管家看她终于不哭了，才笑着配合： “嗯嗯，真的，真的的真的哦~” 可疑问来了： “那、那奶奶为什么还要让我跟一个没有继承权的孩子玩呢？” 管家这才明白小小姐的逻辑，一边感慨虽然小小姐看起来只是个小孩子，但出生在这样的人家难免人会变得势利起来： “小小姐……太太给您安排的玩伴，可是李家未来指定的继承人哦。” 邹天晴一脸的“你可别蒙我啊”： “啊？我不信！明明对方是男生不是吗？” 管家眨了眨眼，这才明白邹天晴为什么会这么想，笑着替她解惑： “小小姐您是不是因为秋少爷的事情，所以觉得男性没有继承权呢？” 看女孩懵懂地点了点头，管家又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这件事情涉及邹家的家事，而问出这个问题的小小姐年纪又小，可能理解不了其中的许多缘由： “秋少爷没有继承的资格，其实不是因为他的性别，而是因为才能……” 第288章 【怪谈篇】天晴－初次拜访 ——“秋少爷没有继承的资格，其实不是因为他的性别，而是因为才能……”—— 管家的眉眼也有些犯难： “因为太太是位十分优秀的人，所以很难接受一个没有才能的人打着自家旗号，辱没自己辛苦创立下来的家业吧。” 邹天晴听不太懂这些，只是慢慢领会了男性不是先天没有继承权的事情，又好奇地问管家： “可是在我们家做事的人也都是女性呀？” “哈哈哈……所以您才会觉得男性没有出门工作的资格，对吧？” 管家想了想也许从小小姐的视角来看还真的是这样也说不定。 “嗯嗯。” 管家继续给邹天晴解释： “那是因为邹家的管理权在弘一女士手里，她更喜欢女性，所以在招聘时筛选掉了不符合自己喜好的人哦。其实许多企业都会多多少少存在这样的现象的，只是每位领导的喜好不同罢了。” 邹天晴仿佛终于理解了什么： “所以……是权力在筛选人对吗？” 管家点点头，笑得很是灿烂： “我们家小小姐理解得真快，太太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的。” 在邹天晴眼里，能被家里最有权力的人喜欢就是最大的好事，所以嘴角也不再保留先前委屈的痕迹，绽出个符合自己孩童身份的笑脸。 然后管家再牵着已经可以见人的小小姐，走到李家的别墅里。 刚进到玄关后，来迎宾的管家就对模样标致的邹天晴表示了赞美： “早就听闻邹家的天晴小姐是位继承了母亲基因的标致美人，没想到年少的小姐居然这~么地可爱~” 这位看起来有些年纪的管家模样女士过分地热情，让邹天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求助性地看向自家管家。 「她怎么靠过来这么近呐！该不会有危险吧？」 邹天晴惶恐地拉紧了管家的衣角，她见状立马对李家的管家鞠了一躬： “小小姐还是第一次离开邹家，可能会不太适应，所以……” 她用手势示意对方稍微注意一些距离与分寸，李家的管家理解后，立马往后退了一步，回了一个鞠躬后，掩着嘴道歉： “真是太抱歉了，因为我们家只有两位少爷，突然见到来了一位天仙一样的小姑娘，有些高兴过头了~” 她把两人往房间里领，管家给邹天晴小声介绍了一下： “这位是李家的管家，是李家夫人的远亲，也是李氏两位少爷的奶娘，小小姐您可以叫她管家，也可以叫她郝姨。” 邹天晴在一旁谨慎地去记住陌生女人的称呼，因为在接下来的环境里，这些人会成为与自己相处的存在。 李家与邹家的工作模式不同，只雇佣了5名管事的才叫管家，其他人则是分为女佣、侍者、各级厨师等有着不同阶级称呼的员工，低阶员工是没有进入住宅区的门禁钥匙的。而邹家则是全部叫做管家，除去几位主人房间里的专属管家外，其他人都是排班轮岗制，没有那么严格的等级区分。 邹天晴一路上看见了许多忙碌的身影，看他们眉宇间的痕迹断定那些人好像是在生气，每个人都比自己高很多，所以莫名觉得有些害怕，郝姨看出邹天晴在怕那些佣人，就温和地告诉她： “请不用担心，晴小姐。待会进了住宅区，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人了。” 邹天晴点点头，可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好奇怪啊，那些在工作的人……看起来完全都不开心呢……」 邹天晴记得自家的管家虽然偶尔有忙碌起来就顾不上理人的情况，但绝大多数总是笑盈盈地从家里每个角落经过，所以虽然自己没有认得她们每个人的样子，却还是觉得那些人是可以依靠的存在。可李家的情况却不太相同。 「好可怕哦……这个家。」 这是邹天晴初来李家时对这里的第一印象。 进到住宅区后就很少能看见活人了，没走几步就有一个小机器人车向自己驶来，它的屏幕上长着张卡通的脸，邹天晴记得它，笑着对管家说： “和小学门口的机器门卫长得一模一样欸。” 没想到对上了郝姨那双笑眯眯的眼睛，邹天晴一下子把发自心底的笑意收敛了不少，生怕自己的言行不够得体，丢了邹家的面子，然后听着郝姨耐心地给自己介绍： “嗯~天晴小姐认得没错，门禁机器人3.51是我们【李·享生活】旗下推出的最新型号，现在广泛铺设于知名的校区以及办公等场所，据说它精神的样子广受学生们和上班族的好评呢~” 与此同时机器门卫也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屏幕切换成摄像头，扫描了这次的两位来客，然后就和小学门口的那个机器门卫一样，展示了两人的白底证件照，并念出二人的名字表示身份认证成功： “邹天晴小姐、齐木柏女士、欢迎到访。” 又对着一旁的郝姨进行识别，但是这次没有弹出白底的证件照，倒像是相熟的人之间打了声招呼一样： “那么，这两位就拜托郝姨来照顾啦~” 然后它恢复出一张卡通的脸，对着三人笑了笑后，哼着歌往回遣返。邹天晴也跟着心情大好，被带进了住宅里。 李家的一楼是几乎全为透明玻璃的多边形小区域建筑，看起来就只是个书吧或者咖啡厅，所以一进门就要越过前台，乘坐电梯了，郝姨还热情地给邹天晴介绍： “这里【李氏建工】最经典的悬浮观光电梯，一会我们会直达顶层的待客厅……” 看邹天晴一直在盯着上面的按钮看，郝姨又笑着给她介绍了一下各个楼层： “3层是少爷们的房间，5层是老爷夫人的房间，4层是根据老爷喜好建立的藏书馆，6层是老爷的办公区域和少爷们的学习区域……这些对我们可爱的天晴小姐来说难免会有些无聊，不过待客用的顶层还是有设立一些有趣的娱乐设施哦~” 第289章 【怪谈篇】天晴－受挫 ——“3层是少爷们的房间，5层是老爷夫人的房间，4层是根据老爷喜好建立的藏书馆，6层是老爷的办公区域和少爷们的学习区域……这些对我们可爱的天晴小姐来说难免会有些无聊，不过待客用的顶层还是有设立一些有趣的娱乐设施哦~”—— “哦……” 虽然有点被人看轻了，但即使是6岁的邹天晴也明白在别人家要符合礼仪，所以也没过多好奇他们家里的事情。 电梯上升时能把李家这座院子的全景尽收眼底，和自己家不同的是，这里的一切都闪烁着科技与现代化的蓝光，同样是美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别致感。 邹天晴看见这些俯瞰图的时候会想起小时候母亲带着自己去赏秋的亭子里看整个院子的秋天，那是自己第一次登高，也是第一次见家里那些看起来格外阴沉的瓦片被染成金色与赤红，而它们不再遮挡着自己的头顶，而是一副尽收眼底的模样： “好漂亮啊！母亲。” 母亲笑着回应： “是啊——” 邹天晴挪过头去看她，只觉得母亲此时的表情格外陶醉。 「大人眼里的邹家一直是这样的么？」 邹天晴难免会觉得好奇，只是介于母亲当时沉浸于秋季的美景当中，所以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问出口。 电梯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宽广的客厅，大概过了30米后就是一整片全玻璃的阳光房，泳池旁边还有滑梯和游乐设施，看起来很像是水上乐园。邹天晴的眼睛里分明写满了期待，但出于礼仪层面没有表现得过于明显，但在郝姨这样年纪的人眼里，6岁孩子的喜恶还是能很好辨别出来的： “夫人和少爷知道您过来了，正准备来见您呢~不过这个时间离少爷下课还有10分钟，也许夫人会先少爷一步来见您呢，等候期间……这边有为您准备好的饮品，天晴小姐可以在泳池附近稍作休息。” “……” 邹天晴知道这样的安排就说明了自己的到来根本不够受这家主人的重视： 「也是，我现在就只是一个小孩子，根本没有母亲或者奶奶那样的地位……」 她心里憋闷，却还是出于礼节，从侍从安排好的饮品里选了一杯粉色的，礼节性吸了口吸管后也不是很在意饮料的味道。见对方还没有人过来，眼睛和心倒是一点一点被那汪碧蓝的水所吸引，慢慢凑近过去。 湛蓝的水中映射着自己的倒影，正低头和水中的自己对视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活泼的女声： “呀，还真是位天使模样的姑娘呀！” 邹天晴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看见了一位套着白色毛巾料浴袍的女性，正一脸喜悦地注视着自己，她虽然有点害怕，却还是板板正正地向对方进行自我介绍： “您好，我是之前预约过要来这里拜访的邹天晴。” 结果对方的表情更是激动，还一副找郝姨认可的模样： “呀~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郝姨和蔼地对着这边笑笑，然后女人才恍然大悟般对自己介绍起来： “哦，我是李薪和李乔的妈妈，以后这两个人就要拜托你多担待啦。” 邹天晴愣了一下： 「嗯？两个人吗？」 萍夫人看她发蒙，猜到以邹家老太太的性格应该没和小姑娘说太多，就笑着对她解释： “我们家和你们家一样，有两个孩子哦，不过小的那个还不会讲话呢！所以暂时只有哥哥的那个李薪能陪你玩啦~” 邹天晴犹豫了一下问出口： “那，请问那个李薪是和我差不多大吗？” 萍夫人扶着脸思考着，小声嘟囔了一句： “李薪的话好像要比小可爱早出生几年来着……” 然后忽然笑得眉眼开朗，问邹天晴： “宝贝你今年多大啦？” 邹天晴也没想到对方初次见面就用这么肉麻的方式称呼自己，在家里母亲也不曾这样亲昵地称呼过自己，所以难免紧张起来： “我、今年6岁了。” 萍夫人认真思考着： “你才6岁的话，那孩子确实比你大才对，我记得他今年……” 她明显思考了许久，也没能得出一个确切答案，正好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出现，打断了这漫长又尴尬的沉默： “9岁了，母亲。” 走进来的是一位戴着眼镜、穿着和发型都格外板正的少年，邹天晴有点意外，因为这人看起来比自己要大上许多。 「9岁的话，不是都3年级了吗？」 萍夫人被提醒后才恍然大悟的模样，然后又纳闷地问李薪： “李薪你今天下课很早呢？” 随后一脸打趣的模样： “是不是知道邹家的妹妹要来家里玩，所以等不及下课了呀？” 「这个人这么想跟我见面吗？」 邹天晴听完又诧异地多看了李薪了一眼，可是他却像个机器人一样面无表情地对萍夫人说： “母亲你忘了？是你安排我今天下午的课可以提前5分钟结束的，说是邹家的贵客要过来……” 说着，那抹尖锐的视线落在了邹天晴的身上，她意外着对方用“贵客”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心里顿时好受了许多。 「本来想着在这里受了气，下次奶奶再安排我过来的时候想办法推脱掉呢，没想到这个人感觉还不错嘛！」 “啪——” 萍夫人笑嘻嘻地合了个掌，然后推着两人往更衣室进： “总之现在可是休息时间，大家都换上泳衣再过来吧~” 邹天晴的表情有点为难，试着推脱： “但是，我……” 萍夫人却丝毫不顾及自己的难堪，硬是要把人往女更衣室领，还说什么： “诶呀，我早就想给女儿换各种各样的衣服试试啦~” 邹天晴的脸色发青，但出于礼貌不便当面拒绝，还是那个叫李薪的孩子叫住萍夫人： “母亲，客人不需要换装的话，还是不要勉强人家比较好。” 萍夫人这才低下头注意到了邹天晴的表情，立马给她道歉： “呀，真抱歉，我没想到你不愿意……真是的，我光顾着自己瞎热闹了。” 第290章 【怪谈篇】天晴－弟弟 ——“呀，真抱歉，我没想到你不愿意……真是的，我光顾着自己瞎热闹了。”—— 邹天晴也不好说的太直接，紧张地声音越来越小： “那个，初次见面就要换衣服什么的，我觉得不太适应的……” 然后李薪也停下了去男更衣室的脚步，对萍夫人说了句： “客人都这么说了，还是不要换什么泳装了。” 萍夫人一脸沮丧的样子： “诶？可是我都准备好要带你们玩水上滑梯了欸！” 她噘着嘴，也是察觉到了邹天晴的不太情愿，所以蹲下来跟两人简单提醒了一下： “那好吧，那接下来我不在，你们两个不能自己下水哦。” 然后在两人诧异的目光里，她自己走向水边，褪下白色的厚浴袍，里面是早就准备好的连体泳衣，邹天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李薪就淡定地充当起了介绍的工作： “好像是无论如何今天都想玩到水上滑梯的意思。” 邹天晴愣愣地说了句： “哦、哦……” 李薪机械式地询问： “母亲接下来的缺席会令你感到不自在或者不适吗？” 邹天晴没想到有人会讲话这么直接，怔怔地摇摇头： “不，还好。” 然后李薪就往前带路一样走到前面，又停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么，这边请——” 两人再次坐到水边的阳伞下，他还移动过了之前邹天晴选择的那杯饮料到桌旁放下： “刚刚看你选的是应季的水蜜桃果茶，还喝这个没关系吗？” 这个讲话方式有点绕，邹天晴还反应了一下才赌气般伸手把饮料挪到自己桌前： “没、没关系……” 她会生气是因为觉得自己这次过来就是一个笑话，因为明显这边的“孩子”和自己根本玩不到一块去，李薪察觉到了对方的不悦，又问她： “如果您觉得不愉快的话，可以与母亲或者郝姨沟通……” “算了！” 邹天晴不满地打断了他，又拿嘴找到吸管，头也不抬地喝着里面的饮料。李薪纳闷地看着她，听到她憋屈地说出那句： “反正我的任务是来你们家做客……这样就算任务完成了吧。” 李薪看着那个画面愣了一会，也跟着点点头： “……是这样啊。” 之后邹天晴还是会被家里人安排到李家做客，正好赶上母亲一直不在家，家里没人陪自己玩，李家的夫人和郝姨反倒还活泼一些，一来二去，慢慢也和这里的人熟悉起来—— “天晴，今天要不要干脆把游泳一口气学会呀？” 萍夫人得意地对着还在练习憋气和划水的邹天晴说道。 “可、我不是才学一周吗？” 邹天晴明显顾虑着什么，可萍夫人还是执拗地要推荐她自己游一圈试试： “诶呀~你试试嘛，我和你说李薪小时候扔水里就会游了，你们趁着现在年纪小，学得可快了！” 邹天晴将信将疑地在水池着试着游动，没想到真的会游了，还激动地朝这边挥挥手，喊道： “萍夫人，郝姨，李薪——我真的会游啦！” 结果动作就是这么一乱，再也没法找回正常浮起的节奏，扑腾着逐渐下沉，萍夫人见状刚要往那边游去，就发现李薪已经“扑通”一声跳水，然后将人抱起。 “那孩子……” 然后一脸严肃地对自己说： “母亲，刚才的事情要是真的发生什么意外，我们对邹家根本没法交代吧！” 可萍夫人完全没把这些话当真，只是后知后觉地说出口： “你的游泳技术比之前好多了呢？真神奇？平时也没看你过来练呀？” 与此同时邹天晴一边咳水，一边觉得李薪说的话刺耳： 「原来我在你们眼里，始终是个不好得罪的麻烦啊……」 本以为这里欢迎自己，但他们还是拿自己当个“过客”罢了。 她会伤感是因为一直陪着自己的母亲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家里多了位不曾见过面的弟弟，听说他一直在医院有母亲陪着，再加上奶奶总要把自己送来李家……委屈趁着咳水间在眼角蔓延： 「奶奶是不是想把我过继给他们家啊……」 「萍夫人也一直说什么想要个女儿什么的，可我、可我明明是邹家的孩子不是吗？」 想到李家的人也不是真的欢迎自己，而是把自己看成不好得罪的“客人”，就更觉得失落： 「我也不是非要来当你们家的孩子不可啊！」 “呜呜……” 想着，眼泪就再也无法从发酸的眼角抑制，捂着眼睛大哭出来。 这下在场的人是全慌了，每个人都来哄自己，可看着她们脸上害怕的表情，只能证明自己真的就只是个难缠的“客人”罢了，所以邹天晴哭得更厉害了。 被送回家后，奶奶也知道了自己在外人面前哭过的事情，凶巴巴地又过来奚落了自己一顿，邹天晴当时只是低下头应着，等人走后又一股脑把头埋在一群毛绒玩偶里，然后疯狂捶打着柔软的床面撒气： 「都觉得我是多余的！」 「都觉得我是多余的！！」 「都觉得我是多余的！！！」 撒过气以后，她再次振作起来，继续之前被奶奶安排好的日常。 与李家来往三个多月以后，邹天晴慢慢觉得“去李家”是一个很好躲过奶奶压迫的好去处： 「反正他们家的人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嘛！」 她沉着脸，一个人在顶楼的花园里打秋千，心里积攒的不满越来越多，终于压抑不住，腾地跳了下来，然后气冲冲地走到电梯口，看李薪淡然地抵达这个楼层后，忽然扯过人家的衣领： “我说你啊！既然两家要我过来的目的是和你搞好关系，你就有那个义务在我每次过来的时候陪着我吧！” 李薪一脸的意外，这不是他第一次迟到了，而是连着一周都晚了整整半个小时才悠哉悠哉地过来，邹天晴倒不是气他不陪自己玩，说实话她也不是很喜欢跟李薪相处，但一想到同样是不情愿，自己就必须大老远过来寄人篱下地等着，他却悠哉悠哉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实在是来气。 李薪怔怔地看着自己，说了一个疑问句： “是这样吗？” 第291章 【怪谈篇】婚约 ——“是这样吗？”—— 他一脸出乎意料的表情惹得邹天晴更加生气，不过好在之后自己过来的时候他确实会及时出现了。 再过了段时间，邹天晴慢慢适应起学校的生活，交到了不少朋友，性格也变得开朗温和许多，再加上弟弟回来了，母亲去世了，就好长一段时间没再被安排到李家。 弟弟长得和自己很像，邹天晴本以为见到那个独占母亲的恶魔会恨得牙根痒痒，可她却在和小男孩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意识到： 「这是母亲的孩子啊。」 他像自己，也很像那个朝思暮想了许久的母亲——那个温柔、体贴、会陪自己玩，渡过无数个漫长时光的母亲，所留下的生命的延续。 邹天晴要花上很久的时间才能明白，自己永远地失去母亲了，一时间感受到的除了悲伤，还有对这个压抑宅邸的巨大恐惧： 「我之后要怎么熬过去啊？」 这时，弟弟笑着攥住了自己的手指，张了张嘴： “有、姐姐……有……姐姐。” 心里瞬间涌现出难以名状的悲伤： 「是母亲教他的！」 「母亲一直在想着我……但我现在却见不到她了。」 后来邹天晴待这个弟弟很是亲切，以至于变了个温和的性格，她比任何人都在意弟弟的成长，两个人在邹家度过了一段温馨的时光。然后在邹雨歇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奶奶再次提起邹天晴已经好久没去过李家了，于是开始带着弟弟去了李家—— 刚好赶上李家另一个小孩也可以出来玩了，邹天晴就连着弟弟和那边的李乔一起带着，只是没再见到过李薪。这两个小孩倒是争抢着要叫自己姐姐，还经常打起来： “诶呀，不许动手，不然姐姐要生气了啊！” 某天邹天晴陪他们玩一些拼接积木什么的游戏，低着头时总感觉前面好像有视线，一抬头发现是有段日子都没再见过的李薪，正觉得好久不见了，还笑着问他： “不一起来玩吗？” 李薪看了眼众人，面无表情地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就离开了。邹天晴虽然有点纳闷，但也没太在意，反正自己和李薪也不是很能玩到一块。 另一边李薪回到4楼的教室，关上门后低着头在门上靠了一会，老师还觉得奇怪： “薪少爷？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好久没见到朋友了，要请半个小时的假吗？” 李薪站在原地摇摇头，自言自语地念叨了一句： “已经……不需要了。” 以李薪的视角来说，在上小学开始就要单独接受父亲定制的继承人课程，每天的时间都是根据课表走的，忽然有一天告诉自己： “明天邹家的小姐要过来，记得和对方搞好关系。” 李薪点点头，和往常一样遵从命令。等见到那位邹姓小姐后，却发现她根本不愿意和自己真的搞好关系，而是把这一切当成任务： 「任务……？」 「我们是一样的？」 李薪第一次眼里看得见人，不再是程序化地遵从安排——那个有着粉红色瞳孔的少女，蜷缩着、痛苦着，说自己只是在“执行任务”罢了。 「但执行任务会很痛苦吗？」 他不理解，之后父亲的课程安排变满了，所以去见邹家千金的时间被延后了半个小时，本以为这一切都是父亲安排好的，只要顺利地履行下去就好，没想到却被那个小姑娘袭击了，她扯着自己的领子威胁自己——必须来见她，不然这边的“任务”就要失败了。 可是隔段时间以后，李薪没再见到过女孩过来，据说她的母亲去世了，李薪记得那是个爱哭的姑娘，不知道此刻的她是不是又开始哭了。 父亲安排的课时又变多了，李薪还是无意间听到郝姨说才知道邹家那位千金又过来了： 「那我不在的话，她会生气的吧？」 「那样我就完不成父亲交代的任务了。」 所以李薪在打听到女孩到访的时间后，特意请假半个小时赶了过去，没想到等在顶楼的不是愤怒地要找自己讨个说法的少女，而是三个玩得正高兴的孩子。 “不一起来玩吗？” 少女这样问自己，可—— 「我？」 「我需要玩乐的时间吗？」 李薪摇摇头，往后退了一步，就转身离开了，心里比平时要慌乱得多，越走步伐越快： 「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 「所以我可以专心回去完成父亲安排的课程了。」 可关上门后，胸口总觉得憋得慌： 「这是什么感觉？」 他回答老师的疑问： “已经……不需要了。” 心里却在躁动着： 「为什么我会感到这么地不甘心呢？」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弟弟已经长大了，而且取代自己成为了邹家千金的玩伴，父亲之后也没再给自己安排过任何假期，每天都那么风平浪静地度过了。 直到父亲在一次从饭局回家的路上和自己提起： “说起来你还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邹家的小丫头总要来我们家吧？” 李薪倒是从来没好奇过这个问题，在心里暗自思考： 「是方便两家生意上的合作吗？」 结果父亲告诉他： “因为她今后要嫁到我们李家来，这事你们不知道，是好几十年前长辈定的，我觉得也未必是件坏事，邹家的条件配我们家不亏……” 父亲后面说什么李薪没再听进去，只是觉得这个信息对自己来说有些难以理解： 「嫁过来是指……我和李乔其中之一要娶那个女孩吗？」 记忆里那个女孩还是小时候肆意哭闹着的模样，李薪皱了下眉头： 「年纪也太小了点吧，可能多半会嫁给李乔……也是啊，那家伙一直挺喜欢跟女生玩的……」 正寻思着，车门开了，父亲对自己说了一句： “哦，我之后要去公司再看一眼，你先回去上课吧。” 李薪点了点头，关好车门后走进大厅，外面应该是刚下过雨，地面都已经湿了—— 这时候一个穿着贵族女校的水手制服的女性，急匆匆地遮着脑袋从自己身前跑过，那个青色的头发一看就是邹家的千金： 「只是……她已经长这么高了吗？」 第292章 【怪谈篇】契机(其二) ——「只是……她已经长这么高了吗？」—— 两人刚好乘坐一班电梯，少女的衣服都湿透了，黑色的上衣和裙子都贴在了身上，应该是觉得尴尬，所以始终低着头，闪躲着视线。两个人谁也没和对方说话，就直接沉默地走进电梯，少女还故意地挪了下脚步，与自己站得稍远一些。 李薪移动过视线去看少女，她的头发尽数淋湿，脸颊红扑扑地发烫，睫毛都积了几滴水珠，顺着眼角滑落到脸颊、嘴角，再从下巴滴到颈下的衣料之间……李薪没再继续往下看，挪回了视线，等电梯在3楼打开后，对等待在一旁的侍者说道： “给这位邹小姐准备身干净的衣服。” 然后连招呼也没打地匆匆离开，一个人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那么天晴小姐，这边请——” 很快从后方过来了一名女侍者，招待自己到了更衣室。 “额、好。” 邹天晴尴尬地承下这份好意。 之后侍女把邹天晴的衣服烘干后，敲了敲李薪的房门： “薪少爷，关于之前天晴小姐留下的衣服已经洗好了……” 李薪皱着眉过来开门： “她不是应该在楼上吗？为什么来敲我的门？” 侍女愣了一下，立马解释： “非常抱歉，因为刚刚换衣服的时候，天晴小姐说她要来少爷的房间……所以，” 她这才想到邹天晴可能去的是李乔的房间，但因为刚刚是李薪帮她喊的服务，所以她才理所应当地觉得邹天晴会来这边，立马道歉： “非常抱歉！是我搞错了，我这就去把东西还给天晴小姐。” 李薪倒是觉得衣服而已，不用急着立马还给人家，倒显得这边是催促她还自家衣服似的，就对侍女说： “反正她过几天就会过来，你到时候还给她就行。” 侍女为难地替自己的行为解释了一下： “因为是校服，我怕天晴小姐会急着用，所以想着及时返还……” 看李薪又皱了下眉头，她也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点了下头后就要拿着纸袋离开： “额，是我多虑了，” 没想到却被李薪喊下了： “等一下，东西给我吧。” 侍女愣了一下，还是双手把纸袋交到李薪的手上，然后离开。李薪看着纸袋里叠得整齐的黑色制服，一时间在如何归还的事情上犯了难。 自己从未去过弟弟的房间，要是这种时候因为送衣服而过去，也太奇怪了： 「早知道刚刚让侍者去送了。」 正烦心时，从电梯侧走过来一个身影，声音有些紧张： “李、薪……” 李薪转头过去，发现是头发还湿漉漉，穿着身明显是母亲喜好的超短连衣裙的邹天晴，他叹了口气： 「母亲的衣服不适合她，肩膀和腿全露出来了……」 “衣服已经洗好了吗？” 她尴尬地张了张嘴，又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 “早知道处理得这么快，我就不乱穿萍夫人的衣服了，这下害她们又要多洗一件了……” 李薪皱了下眉： 「不穿母亲的衣服，你岂不是一直……」 脑海里仿佛快要浮现出一个画面的时候，他立刻制止了： “总之衣服已经洗好了，你换回去吧，母亲的衣服不适合你。” 邹天晴也觉得自己的衣着过于成熟，害羞地点了点头，然后接过纸袋，要往自己的房间里走，李薪拦下她： “你在做什么？” 邹天晴意外了一下： “借用一下里面的衣帽间？” 李薪堵在门前，不愿意让人进去： “你刚刚是在哪里换的？” 邹天晴难堪地指着天花板，说了一句： “顶楼……也太远了。” 看李薪还是不愿意让开，邹天晴只觉得他是在和自己斤斤计较，瘪了下嘴后朝走廊的另一侧走： “那我去借李乔房间里的好了。” 李薪看她湿着头发，露着肩颈与锁骨的样子，又一把将人拉下： “我又没说不借给你，你去吧。” 邹天晴眨了眨眼睛，脸上没了赌气的痕迹，进门后看李薪站在门口，还纳闷地问了一句： “你不进来吗？” 李薪看了眼她茫然的样子，说： “……不去。” 邹天晴只觉得这人奇奇怪怪的，慢半拍关上门后，才想明白为什么，立马再次打开门，和李薪解释： “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啦！我就是……” 再次开门时李薪能从此时的角度看到少女露出更多的肌肤，立马烦躁地把门给她关进去： “换完了再出来吧。” 邹天晴后知后觉地低头看了下领口，然后委屈地烫红了脸，也没心思去里面找更衣室，抵着门口就手忙脚乱地换好了衣服，然后再次拉开那扇门，带着哭腔说： “我再也不要在你家换衣服了……” 她红着脸就委屈地往回走，李薪刚觉得她莫名其妙拿自己发脾气，就发现门口的地上掉了一块方巾领结： 「这不是根本没换好吗？！」 他急着追上去把东西还给邹天晴，但她忍着眼泪，只是接过了东西就要离开，李薪觉得她现在的样子既不得体，也不够安全，就取了车钥匙跟了上来。 电梯下到一楼，邹天晴才有心情问上一嘴： “你下来干嘛？” 李薪看她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像是任谁都能叼走了吃的兔子，叹了口气后给她重新系好领结，邹天晴还后知后觉地感慨了一句： “你还会系这个呀？” 李薪已经把车开到她跟前了，对侧的车窗下落后，告诉她： “我送你回家。” 邹天晴吓了一跳，但还是愣愣地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坐在了车里，扣好安全带，情绪低落地回了一句： “谢谢。” 抵达目的地后，邹天晴刚要解开安全带，李薪就把手机递了过去： “联系方式给我，以后你再遇到下雨没带伞的情况直接给我打电话，不要自己一个人乱跑了。” 邹天晴小心翼翼地和对方交换好联系方式后，又小声嘀咕了一嘴： “你都要出国了，以后也不好联系了吧……” “我会接的。” 李薪一脸严肃地反驳了自己。 第293章 【怪谈篇】 打乱计划 ——“我会接的。”—— 邹天晴只觉得李薪明明没比自己大几岁，却总是一副长辈训小辈的态度，虽然觉得不爽却凶不过他，毕竟这人真的活得跟机器一样恐怖，自己是没抓到过他什么把柄，倒是每次自己出糗的时候都被对方给发现了，心里憋屈就总想着在一些拌嘴的事情上赢下一筹： “明明长大以后一直装不认识我……” 她说这话时也没花太多心思，没想到却看见李薪睁着眼凝固在那边，好像是受伤了一样，这让邹天晴忽然觉得有些心虚，因为其实自己也不愿意搭理李薪，他视而不见的做法反倒是让自己轻松了不少，立马想说些什么缓解： “额，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想到李薪直直地注视着自己： “我的继承人课程……” 「又来了。」 邹天晴其实有点嫉妒李薪可以被选为继承人，因为自己和李乔一样，是没被选择的那个孩子。 邹雨歇上学前班时，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学习能力与思维方式，据说智商也高达150，邹天晴还是第一次见奶奶那么高兴，从此家里仿佛多了一丝人情味，但对象仅限于弟弟。 邹弘一的疼爱并不外显，最多只是会宽恕弟弟偶尔不守规矩的行为，和允许他趴在自己的膝盖上撒娇而已，这两点邹天晴哪一个都不羡慕，但作为一个从小见识过那个鬓发银白的女人不苟言笑的状态，再看到如今她眼角出现欣慰的痕迹后，总觉得什么东西崩塌了。 「她原来也会笑啊……」 一瞬间替自己的童年不值，甚至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躲着弟弟不见。 “姐姐……你哪里很痛吗？” 邹雨歇茫然地看着自己，邹天晴只知道自己同一副表情僵持了许久，还真不知道在别人看来那是怎样一副表情： “啊，不是……” 说话的状态也明显犹犹豫豫的，邹雨歇是个直觉很强的孩子，所以睁着大大的眼睛，天真地问姐姐： “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奶奶？” 邹天晴愣了一下，立马比着手指示意弟弟小声些： “嘘——不要乱说话，管家会听到的。” 邹雨歇小心翼翼地学着姐姐的样子捂上嘴巴： “可是姐姐每次看见奶奶眼睛都会躲一下的。” 邹天晴确实尽量在避开邹弘一的视线，尤其是知道她喜欢邹雨歇胜过自己后： “我只是有点羡慕你……” 邹雨歇一下子好奇极了： “羡慕我？为什么？姐姐羡慕我什么呀？” 邹天晴看着弟弟天真的模样，憋红了眼睛，摇摇头： “没什么，忘了姐姐说过这些吧。” 这种自卑的情绪在和李乔相处过程中得到了很大的共鸣，因为李乔也一直看见李薪就低下头，明显一副害怕的架势，邹天晴以此和他拉近了不少距离。 但这种别扭的自卑感没持续多久，邹雨歇就被查出心智停留在6岁了，虽然早觉得自家弟弟晚熟，却没想到得了这样一个病。更令自己害怕的是奶奶得知之后，愤怒地砸了家里许多古董摆件，大喊大骂了好久，生怕下一秒就要把邹雨歇扔出家门，好在医生说可能是因为智商过高导致的暂时无法接纳和同龄人差距太大，属于心理原因，并说这个病可以治，奶奶才恢复了正常。 邹天晴从未如此害怕过，她抱紧邹雨歇想着： 「要是你也不在了，这家里就真的只剩我一个人了。」 所以她没那么抵触弟弟了，但面对这个自己也不太适应，又总被李乔害怕的李薪来说，她还是潜移默化地觉得他是自己的敌对方。所以才会在这种时候不太友好地说上一句： “就知道继承人课程……” 然后打开车门离开，剩李薪自己一个人在车里回忆着自己人生的一幕幕画面——父亲压在肩膀上的手，绝对命令式的语气，不容置疑的课程安排。 「我人生的全部在按照父亲希望的那样的进行。」 他还无法理解邹天晴刚刚嫌恶的表情： 「但这有什么不对吗？」 他将车开回去，路上还在想着这件事，但没得出什么结果，只是心情被这种模糊不清的烦躁所影响。回到家后，刚推开4楼教室门就被里面的老师笑着调侃： “这还是你第一次迟到，虽然作为你的老师，我该为你的不守时感到愤怒，但作为你的朋友，我还真的好奇是什么导致了你迟到了2分钟？” 李薪有些意外，这才看向手腕上的表，念了一句： “迟到了啊。” 老师走过来笑眯眯地没打算放过自己，他只好一边照常打开电脑，调出课件，一边大致跟这个试图工作时间摸鱼的人解释了一下： “送一个客人回去，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他抬眼看向教师： “总之是我的时间规划失误，你可以继续在18点前完成今天的教学任务，工时还照常按一天的5个半小时算就好。” 电脑已经开启，老师摊了一下手，回到屏幕前拿起激光笔，遗憾着： “真是的，还以为你终于有点自己的私生活了呢，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死板~” “私生活？” 与此同时，李薪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没调静音，立马去设置，没想到发消息给自己的是邹天晴： “萍夫人的裙子好像还在你桌上，记得帮我还回去啊。” 李薪像烫手一样，快速把手撤回，看得老师眼前一亮，立马八卦地问： “说起来能从你家出去，还需要你送的客人，不会是个姑娘吧？” 李薪怔怔地看着老师，一副被人说中的紧张感，又立马恢复了一张没有情绪起伏的脸，把手机调回静音后给对方晃了晃： “开始上课吧。” 老师明显一脸的失望，嘟囔了一句： “真是的，好不容易抓到你打乱计划……” 「打乱计划？」 李薪表面虽然一副听不见老师讲闲话的表情，但心里却问了自己一遍这个问题。 第294章 【怪谈篇】事务所成立 后面邹雨歇失踪后，邹天晴闹得很厉害—— “奶奶，周表舅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阿雨找不着了？人是他领走的！他现在说什么找不着啊？！” 邹弘一任她情绪激动地喊了一会，然后才喝止她： “够了！阿雨的事情不要再提，也不需去打电话问你表舅，听懂了没有？” 邹天晴听到后面一脸的绝望，瘫坐在地上，茫然地问邹弘一： “奶奶您这是什么意思？” “来人啊——把这疯丫头给我带回去，这两天都别出门了。” 奶奶朝房间外一喊，进来了4位身高不低于180的管家，说着“得罪了”就把自己架起，关回了房间里，任凭自己怎么敲门都没有人回应。 “奶奶？奶奶你不要阿雨了吗？奶奶。” “奶奶你不能不管阿雨啊？他不是邹家的孩子吗？” 邹天晴哭了一整天，第二天清晨就不哭了，一边擦干脸上的泪痕，一边仔细罗列了人口失踪的调查方法。 先是去报警，可戏剧性的是警方在登记人口时硬是和自己说中央系统里没有符合年纪的，叫做邹雨歇的人。 “什么？这怎么可能呢？” 邹天晴不相信，警察让她自己看，最后绝望地把鼠标滚到最底下，然后崩溃地发出“呵”地一声： “呵，原来如此，怪不得奶奶不让我问呢……” 她精神恍惚地走出派出所，然后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不服气地搜索着： “我就不信真的没有办法找到他。” 她遍访了几家侦探社，但无论是n市名气大一点的，还是小门小户的，尝试了都没有办法，最后她利用这3、4年的经验，自己开了一家侦探事务所。虽然通过自己和同伴们的努力，破案率都能保持在90%以上，但对于n市的居民来说，在中央系统的全方位覆盖下，侦探社始终显得有些多余。 “我们去跟警察抢线索吧。” 某一天邹天晴忽然对自己的成员建议道，大家有所担忧，一个带着兜帽的男子说： “不是，头。你是无所谓了，可别忘了咱们哥几个都是【精神健康参数】异常的红牌身份呐，这万一说不清道不明的，给咱一网打尽了怎么办？” 邹天晴一脸的不服气，拍了下桌子跟兜帽吵： “现在n市的大环境本来就对红牌身份不友好，咱们靠着这种本事赚钱，就应该想办法给自己争取到更多的发挥空间！” 吊眼的男子问道： “老大的意思是……身为红牌证件的我们，要想给自己一条活路，就要想办法先让n市需要侦探吗？” 邹天晴对着那边认可地一笑： “就是这样！” 一个看起来大致只有10几岁的小姑娘蹦着高兴起来： “不愧是老大！带我们干票大的吧！” 拜这次的行动所赐，邹天晴的事务所一度被警方怀疑是可疑的非法集团，虽说n市人都陆续知道n市有一个更快、更便捷的获取信息渠道，却总因为这种工作的性质感到不安。 “听说他们比警察的办事效率要快……可，他们不会窃取我们的个人信息吧？” “不会是什么诈骗团伙吧？” “听说他们有免费的咨询业务，不会利用自身优势，最后强买强卖吧？” “听说里面的员工有【精神健康参数】异常的，总觉得不是很安全……” 随着知名度增高，质疑的声音也越来越多，邹天晴一边帮忙给委托拆解分类，好推送给不同的成员去解决，一边看着论坛里时不时冒出来激动黑粉的评论而感到无从解释。 最后李薪给自己打了个电话，建议自己将侦探社注册成公司，并设置相应的运营板块，才有了后面的【晴心侦探事务所】。 邹天晴没想到李薪会突然联系自己，因为自从交换了联系方式后，她一次都没有拨打过那个电话，而且自从自己跟侦探社的成员混在一起后，她的想法也改变了，一度想彻底摆脱邹家，只当个侦探，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再次和家庭的关系联系到一起—— “把侦探社注册成公司吧。” 电话的那头传来了李薪半是命令语气的声音。 “什么？” 两人见面后，李薪告诉邹天晴： “因为侦探社的属性缺乏社会公信力，所以质疑的声音更大，要是注册成公司，明确主要经营业务，再找专人运营管理，规模一成就不会出现总被举报和接受政府调查的事情了。” 邹天晴有些犯难： “可我一开始也不是想干公司什么的啊……况且我们本来就是半公益性质的组织，资金都是从我的存折里出……” 李薪很肯定地告诉她： “你们之所以总会被人举报和调查，就是因为这一点。因为社会不相信资金运转不清晰的组织，人们不信你出来工作不是为了钱，再加上你们的办案手法确实是在钻中央系统的空子，所以才更显得可疑。” 邹天晴有些犹豫： “可是要是把侦探社当作公司运营的话，我不确定最后会不会让侦探社的性质都变了，我怕公司会变得不可控……” “那部分就交给我吧。” “什么？” 邹天晴没想到李薪会愿意揽下这种费力不讨好的烂摊子。 “前期组建和筹划我会从【li·link】里调一组人过来帮忙，我来当你公司的法人，我名下还带着李氏旗下其他的公司，查起来也不会那么可疑了。” 邹天晴更惊讶了，连忙摆摆手： “额，这也太对不住你了吧？法人还是我来……” “如果你没有一毕业就参加各种反红牌歧视运动，还正常接手部分邹家公司管理的话，我倒是也觉得由你来当更稳妥。” 确实这样一联想，自己好像是毕业后不务正业，还频繁参与反抗游行的不良青年一样，邹天晴羞红了脸，看着李薪： “可这样的话，不会太麻烦你了吗？” 「说到底这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在这种时候出现呐？」 “李邹两家本就有联姻的打算，我帮你也在情理之中。” 第295章 【怪谈篇】晴心侦探事务所 ——“李邹两家本就有联姻的打算，我帮你也在情理之中。”—— “啊？” 邹天晴因为这句话一下子红了脸，在心里琢磨着： 「这算什么？他是在表白吗？可我对他……」 正犯难着，李薪又说了一句： “更何况我本来就觉得你的侦探社如果当成公司来运营的话，会是一个好项目，就当成是我在投资吧，以后不管你是想嫁给李乔还是李家的谁，都不算是风险投资。” 因为后面那半句，邹天晴愣了下神，正茫然着，就对上李薪忽然投过来的视线： “平时你们想怎么活动我不管，但事后必须把结案报告交给我，身为公司的法人，我有义务及时了解公司在运营过程中所存在的风险，并进行管控。” “嗯？啊、嗯……” 邹天晴点头应着，却总觉得这笔“生意”对李薪来说并不合理，不过自己本来就很少钻研经商的事情，李薪则是这方面的专家，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自己没察觉到，但对对方来说能够折抵未来的其他风险也说不定……所以她才正式与李薪达成合作，成立了【晴心侦探事务所】。 事务所成立前期，李薪只是占了个投资人的身份，从公司的策略到具体的布局和后期的发展，都全权交给邹天晴来负责。 而邹天晴也成功将侦探事务所从一开始的n市可疑信息搜集机构，变成了安全热门的情报委托公司，在处理一些边缘性难以界定的案件上发挥了重要作用，再加上事务所还会接受一些居民在中央系统里申请了却始终在排队的小型诉求，一时间在3年前的n市里掀起一股“侦探热”，不少侦探社开始效仿，目标是收费分摊一些中央系统来不及解决的诉求。 之前合作过的警官也会愿意再来找【晴心侦探事务所】调查一些新的案件线索，慢慢地侦探的信息搜集变成了一种安全又能提升自家公司社会公信力的证明。 一开始是一些中小型的新兴企业，愿意借着侦探事务所的【摸底】来对外宣传自己公司的透明度和接受市民监督的优良态度，市场发现这样的企业更容易收获年轻人的好感后，也陆续想办法与各种侦探事务所合作，拿到【摸底报表】。 影响力最大的还是一些老牌知名企业的参与，而后一些竞品公司为了降低这些敢于公开的企业优势，还有自己注册一个侦探事务所，再用自家事务所进行【摸底】的。 那期间是侦探行业一次前所未有的上升期，最后李薪身为【晴心侦探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也聘用【晴心侦探事务所】给自己名下的绝大多数企业都进行了【摸底】公开，既增加了n市的居民对自己名下企业的信任，同时也稳固了【晴心侦探事务所】在一众侦探事务所里的地位。 李薪也因此以娱乐化的形式被n市居民作为【晴心侦探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所熟知，也是在这以后逐渐与侦探事务所的成员产生交集，并接手了事务所部分与公司摸底有关的委托，但作为侦探方面的委托还是全权交由邹天晴来负责。 只是从娱乐化的角度来讲，大众并不知道这两人在工作上的具体分工……自从大家得知合伙人之一的李薪，有另一重【李氏建工】的继承人身份后，自然一起关注起了另一合伙人邹天晴的身份，最后在社会属性上将邹天晴与【邹氏集团】捆绑到一起。 在此之前人们提起邹天晴还只认为她是一个颇有发展眼光与定力的创新创业的大学生，自从与n市两大知名企业关联后，【晴心侦探事务所】的生意也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爆满。 白茉茉听完事情的始末后，松了一口气： “这么说李薪大哥其实还是很看重天晴姐姐的，应该也不会太为难邹雨歇吧。” 李乔果断地提醒她别想得那么天真： “不，说到底李薪始终在维护的还是【李氏建工】的利益，别看他也公开了自己名下企业的摸底结果，那完全是顺应市场后，选择了一种利益最大化的行为罢了。真要是支持晴姐的话，不可能等【晴心侦探事务所】有了一定知名度以后再合作，完全是在趋利避害而已。” 蔡双觉得有些矛盾点： “可是李薪不是在一开始就担任了【晴心侦探事务所】的法人吗？如果真的只考虑利益层面的话，这样的风险会不会太高了？” 李乔咽了口唾沫，表情有些难看： “这就是李薪那家伙的恐怖之处啊……不是所有的都是假的，才让人更加难以接受吧。也许他早就察觉到晴姐的侦探事务所有这种商机，又认准晴姐作为邹家养出来的门面形象，不可能真的做出什么违法的事情，再加上晴姐背后离不开邹家的庇护……他这样做也许从一开始就算不上所谓的风险。倒是能让晴姐承他个天大的人情，顺便还能在事务所还无足轻重的时候，提前占据【晴心侦探事务所】的合伙人位置。” “那家伙从以前就是这样，你以为的感情，不过是他计算过后利益最大化的产物罢了……” 李乔眼里的光黯淡了不少，看起来很是疲惫。侦探社也都沉默了，一时间不知道关于邹雨歇的事情要怎么和【晴心侦探事务所】对接。白茉茉低头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邹雨歇真的要被侦探社和警察带走吗？” 她说这话时的表情很是沮丧，侦探社的众人一齐看向这边后她才立马急着摆摆手，解释起来： “啊，我的意思是我们遇到的邹雨歇不是也没有大家说得那么坏么？况且……他不是好不容易才找到安娜，就差一点就能过上像样点的生活了啊……” 她看向农大西侧门的入口，几只鲜红配色的纸飞机在无意间被路过的人群踩扁，等风再吹过来的时候，它只能在原地扇起其中一面翅膀，任风再大，都再也飞不起来了。 第296章 【怪谈篇】侦探社的立场 ——“啊，我的意思是我们遇到的邹雨歇不是也没有大家说得那么坏么？况且……他不是好不容易才找到安娜，就差一点就能过上像样点的生活了啊……”—— 白茉茉看着已经失去自由的纸飞机，眉眼透着明显的难过，李乔也不再开口，垂着头，只觉得嗓子里有一种难以下咽的窒息感。 “找个说得上话的委托人，不就好了吗？” 王堇用他那略像开玩笑的语气，打破了这场沉默。大家一起看向那边，听他继续说道： “也没人规定邹雨歇就一定要被逮捕，对吧？” 他像是寻找认同一样，忽地将视线投向蔡双，蔡双好像原本在思考着什么，脸上带着阴郁，注意到王堇把大家的目光都带到自己身上后，意识到大家都不希望邹雨歇仅仅因为曾属于过【毓林计划】而被逮捕，所以愣愣地应下： “啊，嗯。看支警官的意思好像也不是非要把人逮捕不可……” 他刚说出口，侦探社的人就露出一脸的吃惊： “真的吗？” 蔡双看他们脸上写着好奇，就僵硬地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观察结果： “嗯，如果支警官想要逮捕邹雨歇的话，就不会在去公安局之前留下对方的电话了，也许她有些别的安排也说不定。” 李乔也小心翼翼的开口： “其实我也感觉老支这次的样子有点奇怪，留邹雨歇的联系方式确实不像是她一直以来的做法，而且……” 他忽然停下自己的发言，但侦探社好奇的目光还是促使他继续把后半句话说出口，只是语气没有先前那么确定了： “……你们没发现她好像一直在走神吗？” “有吗？” 蔡双的表情写满了意外，王堇更是用一脸“你可别懵我啊”的样子看着李乔，倒是白茉茉激动地接上了他的话： “其实我也觉得支警官的样子有点奇怪，就是，那个……感觉她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呢。时不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还学了一下对方的那种忽然静止的沉默，然后担忧地问向侦探社的其他成员： “你们说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呢？会不会是从【罗氏福利院】回来以后挨骂了？” 王堇觉得白茉茉的思维方式很搞笑，笑着摆摆手： “不可能吧，那个支警官啊……就算是别人真的说了她什么，也不会往心里去的~” “总之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拜托老支来当这个委托人了啊。” 李乔的脸上满是欣喜，白茉茉没想明白为什么： “嗯？让支警官来当委托人？” 李乔点点头，继续笑着回应： “对象是警方的话，【晴心侦探事务所】也说不了什么吧。” “就是这样！” 王堇得意地赞同着李乔，白茉茉愣了一下吃惊地喊了出来： “啊？你们该不是想让支警官对李薪大哥说邹雨歇不会被逮捕吧？” 流沙在一旁光是听着就觉得这事离谱，所以根本没有想搭话的意思，而蔡双看大家的意思都是不希望邹雨歇出事后，主动应下了这个难题： “去试试看吧，和支警官谈一谈这件事。” 然后侦探社约了支寐无到学校附近的m标快餐店来，支寐无接到电话时还没意识到等会会发生些什么，只是觉得正好这个时间也该吃晚饭了，就松口答应下来： “好吧，正好到饭点了，就是公安局后身那个店，对吧？” 然后她应邀来到了m记餐厅，刚从一堆资料里转移了一下视线，总觉得外面世界都跟4k画质似的，特别清晰。自动门开启之后，视线很自然地就锁在了看起来很呆板的蔡双身上，还有他身后错开两桌的对侧位置上坐得整整齐齐的4人。 她皱了下眉头，然后走到蔡双眼前，手扶了下桌面后用脑袋指了下其他人的方向问他： “所以你们这是打算让我坐哪桌？吵架了吗？” 王堇和白茉茉听到这句才一脸震惊地低下头去，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看得支寐无更莫名其妙了，索性把烦躁传给蔡双： “喂，你们几个到底找我来干什么的？” 蔡双仰起头，淡定地对她说： “这次，侦探社想和支警官合作一次。” 支寐无一听就知道没什么好事，立马抱着肩膀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你要是想问我其他案子的事情就算了吧，虽说【特高组】和你们有合作关系，但警方还是不能把信息透露给不相关人士的。” 蔡双也紧张了一下： “额，不是这件事情……” 支寐无挑了下眉，不违反规定的话她也一下子轻松不少，就坐在蔡双对面，然后扫个码点单，忽然听见对方说： “我们想请你担任【堇菜侦探社】的委托人。” 支寐无刚付完款，然后抬眼看了下蔡双，草率地应下： “委托人？什么委托人啊？” 她坏笑了一下： “你们社团还有活动报告要交么？我倒是无所谓啦，只要不需要我自己写什么东西就行~” 她轻松地耸了下肩，刚好手机提醒她可以取餐就站了起来，忽然意识到他们的桌子上还是空的，纳闷地问了句： “你们……没点餐吗？” 蔡双还是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一脸认真地开口： “支警官，请你代表【堇菜侦探社】的委托人，去和【晴心侦探事务所】进行交涉……” 支寐无愣了一下： “啊？这么麻烦……我人还要去啊？” 然后忽然意识到是和【晴心侦探事务所】进行交涉，眼神一下子慌了不少，嘴角僵硬着与蔡双确认： “等等，和侦探事务所交涉是指？” 蔡双继续一脸笃定的开口： “请代表【堇菜侦探社】告诉他们邹雨歇今后的去向会由我们来负责跟进，不需要他们再插手了。” 支寐无的眼神更慌了，立马焦急地反驳： “什么跟什么啊？怎么会扯到邹雨歇身上？” 这时店员看取餐台的东西还没有人领，又喊了一句： “，您的餐好了，请记得来餐台领取——” 第297章 【怪谈篇】支寐无的立场 ——“，您的餐好了，请记得来餐台领取——”—— “啪——” 支寐无激动得拍响了桌子，吓得餐厅里的人一齐看向这边，她意识到周围才收敛了激动，忽地坐回位子，压低音量与蔡双谈判： “不是，你们搞什么啊？怎么就突然和【晴心侦探事务所】抢上邹雨歇了？不是，谁让你们把邹雨歇的消息告诉外面的侦探事务所的啊？” 她一脸的不爽，但蔡双只是如实告诉她： “【毓林计划】的事情【晴心侦探事务所】一直都有跟进，这一点【特高组】应该很清楚才对。况且【晴心侦探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邹天晴，是邹雨歇的亲姐姐，她不可能放任邹雨歇的消息不管。” 支寐无提到这事表情稍微有点慌，立马把话题拉回来： “那是韩铭的线人，不说那个了，你们又是怎么和他们杠上的啊？” 蔡双的表情依旧很平静： “他们的另一个合伙人李薪，认为邹雨歇是被n市通缉的重要嫌疑人，多半是想走举证送检这条路……他们是资历完善的侦探事务所，如果他们想证明邹雨歇有罪就一定能找到渠道把人送进去，所以如果我们还想争取邹雨歇作为我们的线人，就要想办法制止【晴心侦探事务所】发律师函。” 支寐无听得有些紧张，但还是在思考后地指出： “【晴心侦探事务所】的合伙人还有邹天晴呢，她找了邹雨歇这么多年，不可能希望自己的弟弟被送进监狱吧。” 蔡双点了下头表示赞同： “可【晴心】毕竟有两个合伙人，论从律师函到法院的一系列流程来说，李薪才是最熟悉的那个。” 支寐无还是觉得没必要把事情想得这么极端，提醒蔡双： “可说到底邹李两家还要联姻呢，平白无故把邹家的人送进监狱，对李薪有什么好处？” 蔡双记得李乔说过两家的情况，转述给支寐无： “邹家已经领养了新的准继承人过来，那位孙明哲才是邹家1\/3企业的实际经手人。邹家若是取消联姻的说法，李薪就不得不和那个孙明哲打交道了，而邹天晴虽然是邹家直系，可手上至今没有经手过邹家的任何生意，无权也无势，一味地与她搞好关系的意义已经不大了，要论这些人里谁不想让邹雨歇回来……邹李两家的立场谁都不好说。” 支寐无听这种孤儿寡女无助的事情听得心烦，揉了揉头发： “哈……所以你们是什么意思？要我出面去告诉【晴心】邹雨歇由警方控制，让他们少多管闲事？” “……是这个意思。” 支寐无途中白了几眼蔡双，想反驳却也在意邹雨歇今后的去向，在纠结中沉默了好久，等店员再次喊道： “？，您的餐好了——” 她才腾地起身，临走前回头看了眼那边一直在小心翼翼偷看的侦探社成员，又烦闷地看向蔡双： “行吧，我答应你们，但这话到底怎么说你们还是得事先和我商量。” “太好啦！谢谢支警官！” 没想到刚说完话，那边的一群人就起身激动着，朝这边道谢。 「要说这群孩子到底是什么目的……其实无非也就是心软，见不得这世上那么多不公而已。」 支寐无想着，对那群孩子释怀一笑： 「也好，起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再多陪你们走一程吧。」 蔡双知道支寐无留着邹雨歇是有别的心思，但当下她愿意帮忙，也确实是看在与侦探社朝夕相处的情分上……他看着支寐无对其他成员打招呼的样子，不经意间松了一口气。 随后那边的4个人很自然地挪到了这边的桌子上，把一大一小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嬉笑着开始点餐，支寐无已经适应了这份温馨，欣慰地看着他们嬉笑打闹后打趣地开口问道： “诶，要是我刚刚没答应，你们打算怎么办？” 王堇怔怔地眨了下眼睛，心虚地回答： “我是打算溜之大吉的……” 流沙跟着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李乔也跟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嘿嘿，其实我也是……” 只有白茉茉听见他们的发言后愣了一下后，然后惊讶起来： “啊？怎么会这样？那副社长不就……” 她错愕地看向蔡双的方向，只见对方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放下自己刚刚领过来的餐盘： “我倒是知道王堇多半会拉着你们跑路。” 白茉茉觉得更难以理解了： “啊？可、可？” 她左右两边看着蔡双与王堇的反应，愣是没办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自愿做这种出头又不讨好的事情： 「说起来，之前小励的时候也是副社长替我当的委托人……」 她记起蔡双之前在喷泉里为了证明反人性而自己被电，一时间只觉得对他这个人愈发地不理解： 「副社长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记得之前他总会关注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想着，视线就自然而然地落到蔡双身上，而他正好抬眼，跟自己对上视线—— 「糟糕！」 吓得白茉茉立马转移开自己的目光，心里还在慌个不停： 「等一下这样副社长他会不会以为我在背后说他坏话啊！」 马上又责备起自己来： 「我也真是的，干嘛要慌成那样呢！」 很快又安抚自己乐观一点： 「不过也许只是我多心了也说不定啊，副社长他根本没发现他刚刚偷看他了——」 想到这里她再次抬起头，美滋滋地看向蔡双的方向，结果又刚巧被对方发现了，吓得一下子僵在原地： “！” 这下大家都能看出来自己明显顿了一下，立马红着脸低下头，生怕有人继续提这茬，可旁边的王堇还是开口了： “喂，菜头，你都把人吓到了。” 他调侃着蔡双，然后顺手丢过去一个纸团，砸到对方头上，这下换蔡双不淡定了，急忙理了一下头发，亲眼看见一团垃圾从自己头顶掉下后，立马质问王堇： “你扔了个什么过来啊？” 第298章 【怪谈篇】侦探会面 ——“你扔了个什么过来啊？”—— 王堇看蔡双着急，得意得笑着把眼睛眯起，很是欠揍地应答： “吸管的纸包装~” 蔡双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快速冷下来，他嫌弃地瞪着王堇抱怨： “你都22了吧，为什么还在做这种小学生才会做的事情啊？” 王堇则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嘴上也完全没有要认输的意思： “你才是一不高兴就掉脸色，跟小学时候比完全没进步嘛~” 这句话成功让蔡双更生气了，一下子捏变形了手中的纸杯，结果注意到对面的支寐无和白茉茉都怔怔地看着自己后，瞬间冷静了下来，尴尬地恢复了往日低调的气势后问道： “怎么了吗？” 支寐无满脸都写着在看热闹： “没，就是没想到你这种人也会发脾气啊~” 白茉茉悄悄在旁边跟着她点了点头，让蔡双觉得更尴尬了，没想到王堇还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继续跃跃欲试地给支寐无补充： “他也就是现在老实了不少，小时候脾气可大了~” “！” 蔡双一下子没了生气的力气，只是一味地低下头吃东西，尴尬地听王堇还在说个没完，立马红着耳朵制止他： “够了吧！” 白茉茉还是第一次看见副社长不好意思的模样，稍微觉得有些新奇，跟着大家笑一笑后，先前自己的尴尬也在不知不觉间烟消云散了。 第二天支寐无在自家镜子前一脸认真地凝视了自己半天，然后低下头叹了口气，再次抬起头时对着镜子里面色难堪的自己说： “真是……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 她再次叹了口气，像是个漏了气的皮球一样没了先前的气势，随后像是飘过来似的走到玄关处换鞋，“咚”地一声关门后，出发前往市中心最繁华的十字路口。 刚坐上出租车就收到了昨天新建群的消息，看着那个群名又丧里丧气地吐槽了一句： “【支警官联络群】……这是什么名啊这是？” 群里发消息的人是白茉茉： “有人出发了吗？3转1，有顺路的嘛？” 支寐无刚要回复，就发现群里这些年轻人一个个打字飞快，王堇紧跟着就回复了： “哈哈哈，茉茉你是不是忘了我们都住学校附近？都是3转1~” 白茉茉急忙发了个生气的表情包： “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人刚好已经在路上啦！谁叫这次会面的地点是在【晴心侦探事务所】呢，大家都直接过去的呀。” 李乔也回了句加入话题： “因为刚好是周末的缘故吧，你们不是上午也都有别的安排么？” 业烬直接选中回复了白茉茉最开始的问题： “我现在在3号线的换乘站，你是不是快到了？” 王堇不紧不慢地来了一句： “嗬~好早啊，小叶子！” 业烬选中这条消息后回复他： “我习惯每天7点起。” 白茉茉很快回了业烬的话： “我还有2站！小叶子等我~” “嗯。” 业烬回了一个点头的表情包，白茉茉一看有伴了才没之前那么紧张，松了口气，忽然想起业烬昨天被拉到群里后说自己今天上午有事来着—— 当时一群人在群里商量着要怎么个集合法，李乔率先说了句： “那我先回一趟家，看看能不能找晴姐单独聊一下邹雨歇的事情，你们先集合。” 王堇也在群里说： “啊，又到周末了，我跟人借的锅该还回去了，要不就被骂死了。” 这么说着，倒是发了一个无可奈何摊手的表情，实在是看不出来他有多在意这件事情。蔡双觉得奇怪问了一句： “你借别人锅干吗？” 王堇回答他： “上个礼拜借来跟朋友吃火锅来着，忘还了。” 蔡双很快告诉他： “上个周日侦探社聚餐，你不是还说你昨天刚吃的烤肉么？” 王堇发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怪不得他骂我呢，那应该是大上周问他借的！惨了，铁定要被骂了……” 没等其他人diss王堇，业烬也在群里发了一条： “我周六上午要回家拿点东西，可能会晚点出发。” 于是乎，侦探社有一半的人在周六上午都有了别的安排，大家就干脆各自出发了。 “小叶子的家好像离学校蛮近的，没想到她比我先到。” 到了换乘站，白茉茉一眼就在人群里扫到了那个看起来格格不入的身影，然后笑着朝她招手： “小叶子！我到啦。” 而业烬原本毫无波澜的脸上，在看到白茉茉后也瞬间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欣喜地注视着女孩向自己走来。 “副社长好像和流沙一起过来，不过我快到这的时候他们才出发，要不我们先去换乘1号线吧。” “嗯。” 业烬跟着女孩一起朝前走去。另一边打车的支寐无刚下车就碰见了一个十分眼熟的橘色身影，立马喊住了他： “诶，那个谁……王堇！” 对面明显一愣，然后略显呆板地回过头，看向支寐无，逗得她直笑： “这么一看你和那个家伙还挺像的嘛！” 支寐无乐得前仰后合，王堇倒是露出了罕见的尴尬，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没想到支警官你也到这么早……” 支寐无还没怎么见他这么文静的模样，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太把这些当回事，继续与对方交谈： “打车路上居然没堵，运气不错~” “啊，嗯。其实我也是打车过来的，哈哈哈……” 王堇笑得有些尴尬，一瞬间两人仿佛没了什么共同话题，空气就那么沉默了一会，他又挤出张笑脸，努力找到了另一个话题： “对了，李乔也说他已经到临谛大厦来着，我给他打电话问问……” 此时熟悉的铃声听起来格外漫长，王堇在心里祈祷着对方能尽快接通，万幸的是李乔确实没让他等待太久： “社长？啊，已经这个时间了……你们该不会已经到了吧？我现在就在17楼的事务所呢，要不我下来接你们吧？” 王堇看了眼身旁的支寐无后点点头应下： “啊，好啊，那我们两个先上去也行。” 第299章 【怪谈篇】区别 很快李乔就从那座标志性的玻璃大厦里走了出来，看见王堇和支寐无后还露出了热情的笑脸： “社长、老支，你们来啦。” 然后见他又接了通电话，告诉这边： “业老板她们好像也快到了，你们先上去，我在这给她们扫电梯。” 王堇没想到他会这么自然地接待大家，脸上徘徊着点疑惑，他看了眼身旁的老支后，小声问了一句： “李乔难道和【晴心侦探事务所】他们很熟吗？” 支寐无的表情也带着诧异，听见王堇的小声嘀咕后也重新打量起李乔： 「说起来这家伙好像一直都在和【晴心侦探事务所】的人联络来着……」 然后又把这种因状况变动而无法确认局势的不安传给王堇： “不是你的部员吗？据说一直在和【晴心侦探事务所】联系呢，你做部长的怎么还不知道啊？” 王堇因为这句话皱了下眉，瞥了眼支寐无后又看向前方，不太高兴地为自己推脱： “我才懒得干预部员的私生活呢。说到底我们除了在同一个社团里任职外，其余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和兴趣爱好的权利不是吗？……所以说作为一个合格的社长，我只要履行好自己应尽的义务，然后最大限度上不干预社团成员的生活，就是最明智的做法。” 电梯门缓缓打开，两人刚好并肩站到了同一侧，沉默充斥着电梯，让两人难免觉得有些尴尬，支寐无看了眼这时候的王堇，下意识说了句： “……听起来还挺不近情面的。” 王堇立马挑过视线来看她，模样有些意外： “难道支警官会在私下里和同事处得特别好吗？” 支寐无耸了一下肩，语气很是懒散： “没有，除了工作以外我们基本上没什么交集~” 王堇听到后脸上的表情更加不满，抱怨了一句： “那你还说什么我不近人情啊。” 支寐无低下头看了眼脚上的鞋，漫无目的地移动了一下左右脚的位置： “嗯？啊……没什么，就是觉得和那群孩子相处的话……不应该是这种形式？”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回过头去看王堇的时候，眉眼中带着点遗憾： “就是觉得你们会处理得比我好吧。” 王堇睁圆了眼睛，随后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表情： “擅自把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也太狡猾了点吧。” 支寐无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接什么话，刚好电梯门再次打开，邹天晴温柔的眉眼出现在两人面前： “欢迎二位来到【晴心侦探事务所】，这边请——” 「这么说来确实是这样，有种把理想主义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感觉……」 于是一路上支寐无都在走神，只是漫无目的地凝视着王堇的背影，然后想到了什么，忽然好奇起来： 「说起来这家伙到底是工作了还是他们学校的学生啊？我记得周局给我的资料里写他是去年的毕业生来着，之后到底干吗了？」 “叮——” 疑惑笼罩着王堇的背影，他忽然回头，一脸傻像地看着这边，自顾自激动着： “是不是茉茉和小叶子她们也到了？” 然后就连跑带跳地奔向电梯口，支寐无这才意识到刚刚那是电梯抵达的声音，不过看着王堇上蹿下跳的轻浮感忽然产生一个不太礼貌的念头： 「额、该不会他延毕了吧？」 “社长，支警官！” 电梯门打开后出现的是侦探社里面的两个小姑娘，那个叫做茉茉的女孩子正笑着跟这边打招呼，她身旁另一个冷淡点的小姑娘告诉我们： “李乔说他还要在楼下等蔡双和流沙，所以我们两个就先上来了。” 王堇立马凑过去，小声问她们两人： “你们知不知道李乔到底跟这家事务所是什么关系啊？看他的样子好像和这里不是一般的熟啊……” 业烬记得李乔确实和这家侦探社有所关联，语气平缓地汇报给王堇： “李乔与这家事务所的合伙人是青梅竹马，与其中一位还是兄弟关系。” 王堇听完就抱起自己的头，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我说的不是这个啦。” 看两人一脸的茫然，他又小声给人家解释： “……就是说，接下来不是双方会面么？你说李乔到时候到底会站在我们这边，还是他们那边啊？” 业烬愣住了，白茉茉更是盯着王堇现在的样子后噗嗤一笑： “噗哈——社长你现在不会是在吃醋吧？好像在问李乔我们侦探社和晴心一起掉进水里，他到底救谁一样，哈哈哈……” 王堇被她笑得不太自在，还跟着辩解了几句，支寐无远远地看着他与侦探社相处时的状态，实在是不像做得到“公私分明”的样子： 「说到底他内心还是个学生呢。」 她在心里打趣对方，然后忽然意识到： 「那我呢？」 回想起办公室里的同事，还有自己成为【特高组】成员后的一幕幕景象，支寐无知道——造成自己无法和学生时期一样赤诚的，不单单是自己心态上的变化，还有无数个不再简单淳朴的人，被利益捆绑后不得不一起共事的原因。 「说到底是因为我们都老了，不再单纯了……想要的东西越来越多，人心也变得越来越复杂。」 她看着那三个人在电梯口聊着什么时那种青春洋溢的样子，打心底里替他们觉得高兴： 「能和这群孩子们一起共事，也是一种幸运啊。」 她笑着伸了伸懒腰，然后缓步靠近电梯旁： 「有种自己又变年轻了的感觉。」 支寐无这样想着，加入了这三人的对话，聊天过程中总感觉自己自在得像是回到了学生时期，嬉笑中忽然察觉到斜后方有视线，回过头去，发现那里站着一个橙色短发的小姑娘，总时不时地朝这边打探几眼，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支寐无主动问她： “是在找人吗？” 小姑娘被人点名后吓了一跳，看起来有些紧张： “额、那个……我是想问乔哥他是不是回来了呀？” 第300章 【怪谈篇】支寐无的休息日(上) ——“额、那个……我是想问乔哥他是不是回来了呀？”—— 王堇反应了一下： “乔哥？是指李乔吗？” 结果小姑娘一下子往后连退了好几步，像是在回避着什么，王堇看她好像怕生，还刻意用温和些的声音给她形容一下李乔的样子： “就是一个差不多这么高，看起来很受欢迎的哥哥……” 可女孩还是躲在一根柱子后面，然后直直地盯着这边一言不发。王堇正不知所措，电梯门就刚好开了，李乔带着蔡双和流沙从里面走了出来，还纳闷这么多人为什么都堵在电梯口： “诶？你们怎么不在待客厅坐着？” 王堇趁机按住他的肩膀，把人往小姑娘的方向一推，喊着问对方： “看看，是这个人吗？” “什么跟什么啊？” 李乔在茫然中看见了那边橙黄色的瘦小身影，恍然大悟地给大家介绍： “啊，你们别介意……那是折樰，她有男性恐惧症。” 话音刚落，女孩就一脸欣喜地对着这边小声叫了一声： “乔哥……” “啊？” 王堇一脸的难以置信，还下意识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可她为什么好像不怕你啊？你就不是男生了吗？还是说你是什么……新晋的妇女之友吗？” 李乔尴尬地挣脱出来，然后摆摆手示意王堇： “诶呀，别那么计较嘛……” 在对方强烈地注视下，想办法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对了，我带你们去待客厅吧，和李薪约的时间是20分钟后，他一般会提前5-8分钟到。” 于是大家在李乔的带领下，路过了几座玻璃的小会议室后，走到其中一间会议室里，打开门后淡紫色的门牌号就变成了显眼的白色，同时一起亮起的还有“使用中”的字样。 侦探社找位置坐下后，支寐无被李乔和蔡双夹着坐到了正中间的位置，而其他成员则各自找了个自己觉得舒服的位置坐下，看似也像是参加到了这场会议里一样。 越接近约定的时间，时钟仿佛就被放慢了一样，支寐无枯燥地盯着墙上的时钟，时不时再偷瞄一眼这场谈话背后的主理人蔡双： 「总之一会就跟之前商量好的一样就行吧？」 她不太情愿地抿了抿嘴： 「说起来今天可是我的休息日来着……为什么又要折腾这么远，还非得配合这帮小鬼演戏不可啊！」 想到这里她难免在意起自己原定的计划，痛苦地用双手抱住脑袋害怕着： 「再不洗衣服真的就没的穿啊！」 很快脑海里就浮现出那一大盆用消毒水泡得满满当当的衣服，因为自己总会在不经意间弄脏衣服，又懒得及时洗出来，就把那些衣服用洗衣液掺消毒水先泡着了，隔一天就再丢里面一件，直到休息日再一起放洗衣机里洗了。 「衣服泡多久会烂来着……？」 她一边祈祷着自己的衣服还完好无损，一边回想起昨天侦探社与自己的对话—— 王堇咬了口汉堡后匆匆嚼了几口就往下咽： “总之支警官只要按照我们商量好的台词说就好啦，根本不需要你自己动脑周旋的，怎么样？” 支寐无用薯条戳了几下餐盘上的番茄酱，嫌弃地念叨了一句： “这种事后需要我来负责的事情，怎么可能放心地交给别人啊……” 王堇愣了一下，歪着脑袋用懵懂的眼神看向这边： “是吗？还以为支警官你不喜欢这种麻烦事呢。” 支寐无立马炸了毛，但考虑到先前的引人注目又克制自己压低音量再来抱怨： “当然不喜欢啦！咳，我说你们几个啊……像这种需要你本人出面或者以你的名义作出承诺的事情，都应该慎重慎重再慎重才对啊！不然之后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处理起来可是很麻烦的，知道吗？” “啊，是……” 白茉茉和王堇眨眨眼，乖巧地点了点头。支寐无叹了口气，也猜到这些人里负责安排对话的人多半是蔡双，于是没带多少耐心的样子看向对方： “然后呢？你们原计划是打算让我怎么跟【晴心侦探事务所】说啊？” “久等了。” 李薪打开门的声音将支寐无的意识拉回现实，起身后发现对面还在看腕表： “现在是13:25，比原定好的时间还早了5分钟……大家来得很早么。” 他看向侦探社的众人，除去中间那位站姿很端正的警官外，其他人怎么看都只是群年纪轻轻的学生而已，言行举止里都透着生涩，李薪自然把唯一一位警官当成了这次谈话的主要对象： “请坐，听说您是【特高组】的队长，【晴心】与【特高组】常有合作，也许您对我们的办公方式已经很熟悉了。” 支寐无愣了一下，立马解释道： “啊，主要是韩副队在与你们交涉，我今天还是第一次过来。” “哦，是这样。” 李薪的意外也只是一瞬而过，很快就如同背台本一样把【晴心侦探事务所】的规矩给大家重新介绍了一遍，语气既没有平仄起伏，也没有带上一丁点的感情： “【晴心侦探事务所】现在接手的案件类型很多，从代办个人业务到辅助警方调查相关线索等都可代理，价位也因案件的繁琐程度规格不一，代理期间我方会确保委托人的隐私与信息不被我方以及第三方平台泄露，优先考虑委托人的意愿与利益，以此为基准展开相应的调查。” “调查过程中我方对委托人秉持着合理合法的原则进行信息同步，具体履行职责我们会写在合同里，您可以在确认后签字，如若后续出现信息泄露等不良影响，均可凭此向我司以及检查方提起异议。” “当然，这次事关我司内部员工的家事，属于特殊情况……会由我司向委托方进行无偿的侦探服务，您也可以说出自己的诉求，我们会尽量为双方争取利益最大化的合约方式进行签署。” 说完他向这边做出了“请”的手势。 第301章 【怪谈篇】支寐无的休息日(中) ——“当然，这次事关我司内部员工的家事，属于特殊情况……会由我司向委托方进行无偿的侦探服务，您也可以说出自己的诉求，我们会尽量为双方争取利益最大化的合约方式进行签署。”—— 支寐无记得蔡双交代的话，一字一句地对他们说： “关于邹雨歇的事情，他确实涉及警方一直在调查的【毓林计划】相关事件，所以我们肯定要加强巡视与监督，但考虑到目前来说邹雨歇并未实施任何违反n市法纪的行为，我们不会对其进行逮捕，但我们仍希望邹雨歇及其家属愿意配合我们进行相关调查，相对的，我们也会确保邹雨歇的人身安全。” 其实支寐无会来这里不单单是侦探社的想法，还有一部分自己的意思，她确实需要留下邹雨歇作为线人继续追查【毓林计划】的其他成员，也答应了侦探社暂时不逮捕邹雨歇进行特殊关押的请求。 李薪和邹天晴都愣住了，邹天晴听到自己弟弟不会被逮捕后立马绽出笑脸，起身朝支寐无鞠了一躬： “谢谢支警官。” 支寐无也觉得尴尬，起身挥挥手示意对方不用这样，然后听见李薪说道： “那么邹雨歇在今后还属于n市的合法公民吗？” 支寐无咽了口唾沫，鉴于邹雨歇的身份在中央系统上不可查的特殊性，他必须接受警方24小时的监视： “关于这个，在上面给出进一步的安排以前，邹雨歇确实无法享有完整的公民权利，而且我们会派专人对其进行监督和保护。” 「那不就是要被关起来了？」 邹天晴对这句话的反应有点大，旁人都能看出来她的脸色不太好。侦探社成员的表情也写满了吃惊，除了蔡双，他一早就想到支寐无留下邹雨歇的目的是什么，也知道这一可行性代表了什么。 “好的，我们知道了。” 李薪抢在一行人之前，快速接受了这个建议，吓得邹天晴立马盯紧了他，生怕对方下一句会说出什么对自家弟弟不利的事情。 “那么关于邹雨歇相关案件的对接，您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吗？” 「来了……接下来就是那家伙拜托我的部分了。」 随着话跑到嘴边，支寐无也跟着紧张起来： “其实关于邹雨歇这次的相关案件，我不太希望再多转手一家侦探社了。” 李薪的表情充满了意外，再次打量了一下屋内的几位客人，实在是没办法把他们和“专业”这个词画上等号。支寐无继续解释： “如你所见，【特高组】是在和【堇菜侦探社】合作期间得到了诸多关于邹雨歇的线索，我们也认为接下来由同一侦探社进行后续工作的情况最为稳妥，所以希望【晴心侦探事务所】这次可以放弃邹雨歇的案子。” 李乔的表情很是不解，试图继续劝说支寐无： “【晴心】无论是从业务的熟练程度还是办案成功率上都可以给您一个更值得信赖的保障。如果您是在意合伙人的身份问题，我们可以让合伙人之一的邹天晴进行避嫌。” 「果然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吗？」 支寐无在心里叹了口气，继续按照蔡双事先提醒的点答道： “可是邹天晴毕竟是【晴心】的合伙人，由【晴心】主动提出来的避嫌恐怕也未必有足够的说服力，稳妥考虑，我们还是希望【晴心】能放弃这次的案件。” 「然后是邹天晴这边……」 蔡双说过： “邹天晴的首要目的一定是确保邹雨歇的安全和人生发展，我们既然已经断了邹雨歇逃离n市的路，起码要让邹天晴明白，我们能确保邹雨歇的安全，也能让她时常见到邹雨歇。” 支寐无带着回忆开口： “当然了，邹天晴小姐，您是邹雨歇的旁系血亲，我们十分明白您对弟弟的担忧，所以即使【晴心】不接受邹雨歇的案子，我们也会及时将邹雨歇的健康状态与您汇报，后续等我们安排好后，也会规划好你们家属的会面时间。” 邹天晴顺着支寐无的话点了点头，李薪看商量无果只好作罢起身： “好吧，我们会尊重【特高组】的决定。既然这次谈判作罢，我们只能期待下一次与【特高组】的合作了，诸位既然来到【晴心】不必太着急回去，李乔对这里也很熟悉，让他带大家转转，再参观一下我们内部的工作环境，期待今后还有与诸位一起合作的机会……只是我接下来还安排了其他事情，请允许我先行一步。” 在与支寐无握过手后，他就匆匆离开了待客厅。侦探社把视线落在了李乔身上，李乔也是一脸的无辜，耸了一下肩： “怎么办？还要在这逛逛吗？这里的自制饮料味道还算不错，要不大家一起尝尝？” 邹天晴责备李乔不够周到： “李乔，既然来了【晴心】就是客人，你这样也太随意了点吧？” 李乔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啊，抱歉抱歉，因为和大家都太熟了，一下子要我换个待客的语气，有点说不出口嘛。” 然后他朝门外指了指： “要我说大家也不是来社会参观的，既然事办完了，还不如出去一起吃顿好的呢，这附近有一家自助评价特别好，咱们要不移步去哪呢？” 王堇瞪圆了眼睛和李乔对视，李乔愣了一下后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眨眨眼说： “当然是我请客……” 然后王堇才绽出一张笑模样，立马揽上李乔的肩膀： “我就说嘛，你小子到底还是【堇菜侦探社】的人~” 蔡双嫌弃地把王堇往下拽： “搞半天你只是想蹭饭啊！” 王堇摊开手辩解着： “什么蹭饭嘛，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地去聚餐，不是应该叫团建吗？” 流沙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自助的话我也非常赞成。” 业烬跟上去后也说了一句： “昨天晚上就错过了一次聚餐，幸好今天赶上了。” 第302章 【怪谈篇】支寐无的休息日(下) 白茉茉回头朝支寐无招招手： “支警官，快来，电梯马上就到了。” 支寐无这才意识到“大家”这个词也把自己算进去了，扬了扬嘴角，走到那份欢声笑语之间，经历了这次“合作”，自己跟这群孩子们也多了点默契。起码在这一瞬间，【特高组】、自己和侦探社都达成了一种相互维持的平衡，哪一边都算不上违心。 这个人数的餐桌不多，最后还是申请了一个包间，眼看着一群人嬉笑着找了位置坐下，自己也跟着他们高兴起来。 流沙拿的东西最多，看得大家都咽了口唾沫，王堇抱怨他： “你真的吃的完吗？” 他则是露出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笃定地说： “当然，这些只是第一顿而已。” “你到底吃多少能饱啊？平时也没看你吃特别多啊？难道平时都算是在饿肚子吗？” 王堇自己拿得也不少，一边吃一边好奇流沙的胃口，流沙也丝毫不忌讳什么，回答他： “能吃的时候就吃饱一点，万一下一顿吃不上了，还能多坚持几天。” “吃饱一次接下来就可以连着几天不吃不喝吗？不是，你的胃到底是什么结构的啊？” 白茉茉看着支寐无碗里完全没有甜点，还试探性地小声问她： “支警官，你要吃甜点吗？我这里拿了很多哦。” 支寐无开朗地笑了笑： “哈哈哈，我很少吃甜的啦，你们喜欢就多吃一点。” 业烬的盘子里倒是几乎全是蛋糕和甜食，一副毫无节制的架势进食着，白茉茉吓了一跳，小声提醒她： “那个小叶子……吃这么多甜的真的没问题吗？” 业烬还是那副认真的表情回答： “难得有这么多种类的蛋糕，我想尽可能都尝一遍。” 王堇留意到业烬的餐盘后还笑她和流沙一个德行： “哈哈哈，没想到小叶子居然和流沙是一个门派的。” 业烬愣了一下看向流沙，锁紧眉眼后莫名地较上真来： “属性重复了啊。” 流沙听完立马炸毛： “重复个头啊，你满脑子都在想着多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啊！” 李乔看着支寐无的餐盘虽然都是肉但也有不少碳水，纳闷地问了句： “诶？老支你不需要控制每餐的蛋白质比例吗？” 支寐无怔怔地摇摇头： “那种东西按个记实在是太麻烦了，我只要吃得饱有力气就行。” 蔡双看着大家都吃得很开心嘴角也在不知不觉间扬起了一个自然的弧度，在心里期待着这样的日子能一直维持下去。 聚餐结束支寐无总算回到了家，打开门后小心翼翼地走到阳台，然后一股脑把盆里的湿衣服往洗衣机的滚筒里塞，“当”地关上门后祈祷着衣服都能平平安安地出来。 之后穿着唯一的背心走进卧室，神色认真地继续钻研起【毓林计划】的线索墙： “邹雨歇……一定知道祖翀明到底在哪活动。” 与此同时赵高杰和齐瑗正在接周欧平出院，周欧平看着齐瑗学姐捧着一束花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齐瑗学姐……这，真是太破费了。” 结果齐瑗小声地告诉他： “这花是小赵买给你的，他不好意思自己拿，就让我拿了。” 周欧平再用一脸真不知道该感谢你还是鄙视你的表情，看向赵高杰： “额、这，这花到底是不是给我的啊？” 赵高杰很快就听明白了周欧平话里话外的意思，红着耳朵夺过花往人家脸上一怼： “谁会送女生康乃馨啊！给我收下。” 提前来探病一直没走的邹小静，对着这个画面哈哈哈地笑： “真是的，看你是好得差不多了嘛。” 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对方头上的纱布，关切地问了句： “还疼不疼啊？” 齐瑗看这场面拉赵高杰往外走： “我们在门口等你们哦~” 赵高杰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还纳闷地问齐瑗： “他不是都收拾完了吗？” 逗得齐瑗捂着嘴直笑： “因为他有女朋友，你没有。” 赵高杰更不解了，别扭地对齐瑗说：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齐瑗一下子说出不来话，只能憋得满脸通红，刚好周欧平被邹小静扶着走出来，嘲讽了赵高杰一句： “诶呦，真是的，我都快看不下去了。” 偏偏赵高杰这时候有眼力见地发现邹小静在扶着周欧平，还贴心地问： “我来扶吧。” 周欧平自己站好后嫌弃地把人往一边推： “我才不要男人扶我呢，我有小静扶就够了。” 赵高杰还在纳闷周欧平这是在发什么神经，就听见他继续说： “说起来某人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呢，真是可悲啊……太可悲了，我都快看不下去了，唉，走了走了。” 于是他就挽着邹小静自顾自先行走掉了，赵高杰上一秒还想怼他就意识到： “这人自己能走了啊？” 还是齐瑗忍不住伸手一下子拉住他的衣角，赵高杰愣愣地回头看着齐瑗，发现她的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了，自己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 “怎么了？该不是那家伙胡说八道的话让你往心里去了吧？” 齐瑗听完把人的衣服揪得更紧了，鼓足勇气后抬起头，对上赵高杰的视线，大声喊出来： “我要是当真了呢？” 赵高杰看着齐瑗现在的样子，终于听明白了，伸手回握住她的手，紧紧攥着： “我可以把这当成是你同意了吗？” 齐瑗一下子激动起来，抱怨了好长一串： “同意什么啊？真是的！你连个像样的表白都没有吧！” 正不满着，赵高杰忽然单膝跪地，然后神情严肃地问自己： “齐瑗学姐，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如果你不觉得委屈的话……能当我的女朋友吗？” “诶？” 齐瑗正震惊着赵高杰此刻过于正式的告白，又亲眼瞧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戒指盒，震惊地看着他慢慢打开，捂着嘴下意识说了一句： “cartier呀……” 第303章 【怪谈篇】学长学姐的恋情句号 齐瑗说完话后立马把嘴闭上，在心里吐槽自己为什么那个时候要把牌子念出来： 「不过这也过于正式了吧，正常人表白会买钻戒吗？还是cartier的？」 但很快思绪就跟着飞走了： 「等等，那个真的是他买的吗？一个学生，跑去专柜买钻戒？不太可能吧？又不是求婚。那……该不会是祖传的？这更贵重了吧？我应该接受吗？」 她试图说服自己： 「这不是说明他确实只喜欢我一个嘛！」 但理性也在提醒她： 「如果他是抱着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的话，我现在的觉悟是不是也太草率了？」 他看着赵高杰紧张到发烫的脸和自始至终都在注视着自己的瞳孔： 「我就是觉得有个这样的男朋友也不错啊，才想答应他的，可是结婚……我都没想好以后自己要不要结婚呢！」 而在赵高杰的眼里，自己跪下表白后，齐瑗学姐就陷入了一种犹豫不决的迟疑当中，心脏仿佛变成了一面鼓，“咚咚咚”地躁动个没完，眼神迫切地注视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希望她愿意接受自己的告白。 齐瑗用手挡住了自己通红的脸颊，不好意思地问赵高杰： “小赵啊……你这个到底是求婚戒指还是别的什么？表白的话我愿意接受……但是结婚什么的，我还、还没想好……” 赵高杰这才明白女孩到底在纠结什么，立马告诉她： “啊，这个不是求婚戒指，就是之前看到你存过，感觉很适合你，就买了。” 齐瑗拿开手掌后，脸色已经害羞到爆炸了： “那我接受你……” 赵高杰这才绽出一张开朗的笑脸，立刻起身后紧紧抱住齐瑗： “太好了，幸好你没拒绝我。” 齐瑗缓了半天，脸上的红晕才褪掉，又好奇地问赵高杰： “小赵啊，我是说万一，万一我刚刚没答应你，你后面还会再表白吗？” 赵高杰松开齐瑗，一脸凝重地说： “不会了，丢人什么的……一次就够了。” 齐瑗觉得奇怪，追问他： “为什么会觉得丢人呢？只是没立马答应表白而已啊？” 赵高杰满脸写着别扭： “在明知道双方不够般配的情况下，还要厚着脸皮表白……这种情况下被拒绝一次就够丢脸的了，怎么可能没常识地再出现在对方面前啊。” 齐瑗愣了一下，拉住赵高杰的胳膊问： “不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不够般配呀？” 赵高杰倒是没想到对方会对这个问题存有疑虑，尴尬地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那不是很明显么……齐瑗那么漂亮，气质又好，但我……我、很不起眼……” 齐瑗执拗地拉了拉他的胳膊让他看向自己的眼睛： “我才没觉得你不起眼呢！” 赵高杰倒是一下子上了别扭劲，一个一个指出来： “齐瑗学姐你明明一开始都记不住我是谁来着……第二次在教师办公室见面的时候没认出来；第三次在食堂打照面的时候，也不知道我叫什么；第三次我和周欧平一起的时候，你也完全不知道还有我这么个人对吧？” “啊！” 齐瑗伴随着尴尬地尖叫把人的胳膊捏得更紧，虽然想反驳对方却实在是说不出可以反驳的点，最后蛮横地说出： “那是因为我那个时候还没喜欢你嘛，其实我在楼梯间见到你哭的时候就觉得这人看起来很好亲了！” “额。” 齐瑗说完话就立马闭上了嘴，余光一直能感觉到对方在盯着自己，最后别扭地抬起头，看向赵高杰，发现对方还是丝毫没有要主动的意思后，自己踮起脚亲了上去，随着这个吻的时间变长，愈发攥紧对方的衣服，最后还被赵高杰抱怨好好的衣服都皱了。 临分别时赵高杰把戒指盒随手递给齐瑗，齐瑗愣了一下，不满地告诉他： “戒指不是这么送的吧！” 赵高杰顿了一下后，再次要单膝跪地，结果被齐瑗红着脸及时制止了： “也不用每次都这么正式啦！普通地给我带上就好啦！” 于是乎两人对着脸，低头打开戒指盒，齐瑗递出自己的左手，然后红着脸注视着赵高杰的一举一动，赵高杰取出戒指慢慢往齐瑗的手上送去——然后忽然静止。 “怎么了吗？” 齐瑗害羞地问他，赵高杰抬眼后脸上的表情依旧很是凝重，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知道该戴在哪个手指。” “额。” 齐瑗也愣住了，沮丧地说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该戴在哪个手指。” 赵高杰看对方也不知道，就很自然要往无名指戴，可齐瑗立马喊住他： “等一下，这不就变成求婚戒指了吗？” 赵高杰咬定只要不是求婚用，那就不算求婚戒指，可齐瑗还是觉得这样太沉重了，反复纠结着到底要戴在哪根手指上，赵高杰趁她犹豫不决时轻轻地推到了无名指上，然后欣慰地盯着那抹折射着日照的斑驳光芒： “你看，戴在这里尺寸是最合适的。” 戒指上手的效果确实漂亮，齐瑗也一时被赵高杰温和的声音所蛊惑，愣是乖乖把它戴在无名指后回到了寝室，在和室友说了以后，室友惊讶地告诉她： “戒指不是都有尺寸的么？戴在无名指刚刚好的话，说明他本来买的就是戴在你无名指的尺寸啊？” “什？” 齐瑗这才恍然大悟，看着手上那枚漂亮又夺目的戒指，总感觉像是看到了赵高杰一脸生疏地跑到专柜买戒指的样子，然后傻乎乎地笑了出来，还被室友吐槽变态了。 周欧平和邹小静在外面吃过饭了才回学校，过马路的时候，周欧平一眼就看到了那抹银色的狼尾，他也没声张，也没让邹小静发现，刻意与那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说了一句： “教授，现在能看见我了吗？” 祖翀明眯起眼睛笑得很是狡黠，他转动眼珠，凝视着此时眉眼中透着狠厉的周欧平，张了张嘴： “嗯，终于看得清清楚楚了。” 第304章 【怪谈篇】各自的目的 ——“嗯，终于看得清清楚楚了。”—— 随后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赞许： “还真是安排了……一出好戏。” 祖翀明没有像自己预想中那样暴怒、沮丧或者遗憾自己的研究成果被人搅黄，反而是一副如愿以偿的满足表情，让周欧平实在是高兴不起来。但这也没办法，周欧平选择就此收手，因为他明白，即使这个人再怎么装淡定，再怎么表现得游刃有余都抵消不了他这次研究被曝光后所蒙受的损失。 经过这次的闹剧，警方接下来会紧盯他们的项目，短期内再想像之前那样无视人权的胡作非为是不可能了，而不论他们的研究是否通过这次的手段洗白，在警方的重点关注下各种流程想必都要比之前要复杂上一倍了——这样自己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公平，让你痛的，必须做到感同身受才算得上是回礼。」 周欧平被邹小静挽着，径直走回学校，再也没有回头多看祖翀明一眼。而祖翀明也玩味着这次素材带来的惊喜，狞笑着回身对着两人的背影比了个取景框的手势，然后不顾周遭地哈哈哈狂笑起来，惹得校门口的行人一脸嫌恶地避让，没等人群攒动多久，祖翀明的身影也如同蒸发了一般，哪里也寻不到了。 之后，支寐无如愿联系到了邹雨歇，和他阐明了现如今他不得不面临的处境： “我跟公安局的领导进行了申请，批复你可以在满足一定监管的情况下，在n市生活，当然，这期间你是可以去见你的家属和朋友的，相对应的……我们希望你能配合【特高组】对9年前【毓林计划】逃窜的成员进行劝导和调查。” 邹雨歇硕大的身躯蜷缩着坐在支寐无的对面，一副和外表完全相反的印象，全然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倒像是个条极其温顺的狗，整个人透着种束手就擒的顺从感。他抬起头，注视着此时处于上位者姿态的支寐无： “我这段时间该住在哪？” 支寐无怔了一下，看来邹雨歇完全明白自己这次谈话的意思了，他确实不能住回邹家祖宅，因为那里太大了，人口流动又多，不方便警方进行监视和管理： “我记得你在农大附近有一栋自己的房子。” 邹雨歇立马提醒她： “那是安娜的房子。” 支寐无知道安娜这个人对邹雨歇的重要程度，从让警方省心的角度来考虑，在控制住邹雨歇的同时，把安娜和邹天晴的行踪都一起控制在警方的监视范围内是最好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住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 邹雨歇把头低得更深，无助地扳起自己的手指，陷入一场沉默，支寐无等了半天看他都没有主动提出要和安娜一起接受监视的意识，就离开了房间，走到大厅的等候区看见了陪邹雨歇一起过来的安娜。 “支警官……那个，邹雨歇他没问题吧？” 安娜显然是不知道邹雨歇到底为什么会被公安局带来谈话，一脸担忧的模样，生怕他被逮捕。支寐无知道这事还得从安娜这边下手，于是温和地安慰她： “别担心，我已经帮邹雨歇特殊申请过了，虽然我们之前有过规定，像他这样的身份不好继续和一般市民一起活动，但念在他这9年的时间里并未犯错，我们也认为他不应该被完全剥夺公民的权利，所以帮他申请了限期的监察。” 安娜听不懂最后邹雨歇到底是怎么样了，仍然是一脸的恐慌，但她还是努力为对方辩解： “邹雨歇不会做什么伤害人的事情的，他很善良的，只是个子看起来比较吓人，平时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很喜欢小动物的，遇到那些社会闲散人员找茬，他也从来都没有跟人家产生什么冲突的，警察先生，你们可以去查查，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不会给社会造成什么危险的。” 其实邹雨歇到底有没有做过危害社会的行为都无所谓了，因为支寐无想发展他作为调查【毓林计划】其他成员的线人，就算他先前真的做过什么，也可以算是戴罪立功，问题是现在邹雨歇还缺少积极配合警方调查的动力或者说……把柄——那就是眼前这个女生，安娜。她无疑是那根能把邹雨歇拴牢的铁链，只要安娜愿意配合警方，邹雨歇就一定能帮上忙。 支寐无对女生笑了笑，语气很是温和： “安娜对吧？我也相信邹雨歇在这段时间内没有做过什么扰乱社会治安的事情，可是从警方的角度来说，为了守护n市更多公民的安全，我们真的需要他来配合我们的工作。” 安娜这才回答到点子上，注视着支寐无，满眼的配合： “请问他应该怎么配合各位警察先生呢？” 交谈结束，支寐无再度走回邹雨歇所暂待的房间，然后轻描淡写地告诉他： “刚才在大厅看见你的家属了，她说她愿意帮你一起配合【特高组】的工作，你看看你这边的意思呢？” 邹雨歇忽地抬起眼，诧异地问支寐无： “我的家属？那是……？” 支寐无喝了口水后念出那个名字： “安娜，她说她这9年都和你生活在一起，对你的生活轨迹都很熟悉，所以她应该算是你的家属吧？” 邹雨歇的眼神瞬间带上了不安与恐惧，凝视着站在门口的支寐无： “警官先生，安娜她对【毓林计划】什么的完全不知情啊……” 支寐无回应了他的凝视，淡定地朝这边点了点头： “也许吧，但她刚刚在大厅的情绪很激动，说什么也要帮你一起……” 她换了个和蔼的笑容继续说道： “还真是交到了个不错的朋友啊。” 邹雨歇看着这样的支寐无，只觉得浑身发冷，最后在对方体面过头的笑容里答应下来： “我知道了，我会配合【特高组】的工作，请……不要再把安娜牵扯到更多事件里来了。” 第305章 【怪谈篇】邹雨歇的归宿 ——“我知道了，我会配合【特高组】的工作，请……不要再把安娜牵扯到更多事件里来了。”—— 支寐无一脸无辜的表情提醒他： “你多虑了，她只是个一般民众，我们怎么会为难她呢？真的是她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你，我也是借着她刚刚的意愿，给你提个建议而已啊，你不是还缺个房子住吗？现在可以暂时住在她那里啦，我也觉得你这个朋友交得是真不错，要好好珍惜人家才行啊。” 但支寐无的话没能打消邹雨歇的恐惧，他知道现在的情况下，安娜无疑被自己牵连成了他们的人质，自己好安娜就会好，自己不好，安娜也会……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配合【特高组】工作的。” 他深深地低下头，满是懊悔与沮丧。支寐无笑着收下这次的谈判成果，然后友善地将人送到安娜的手中： “安娜，久等了，多亏了你愿意帮邹雨歇的忙，他现在不用被关押到特殊监狱了，就是你们暂住的地方可能要受到我们一定程度上的监管，但是你们放心，我们是不会打扰你们的正常生活的，你们该怎么生活还怎么生活，就当是多了几位保镖，确保你们的人身安全。” 安娜感激地朝支寐无道谢： “谢谢您，支警官。” 然后又拉起邹雨歇的手，笑得很是温婉： “那我们回家吧？” 邹雨歇只觉得自己对不起安娜，害她被卷入这种麻烦事，胆怯地看向安娜后，却读到了对方眼神里溢出的温柔，怔怔地垂下头后，握紧了对方的手心： “谢谢……” 安娜则是一副打起精神来的架势，告诉邹雨歇： “对了，我们得去给你买几件衣服才行。” 然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担忧地回头望向支寐无： “那个，支警官，我们能去买衣服吗？” 支寐无愣了一下，然后对他们招招手： “去吧，都说了你们完全可以自由行动的，就是身后会有人暗中保护你们而已，快去吧。” 然后两人就和和美美地走出了公安局。另一边李乔在邹天晴的拜托下提前来和邹雨歇打声招呼，约好他们姐弟的见面时间，在路上他就犯愁起邹雨歇现在的模样，头疼地捂住自己的脸： “那个样子肯定不能被晴姐看到啊。” 等李乔赶到公安局后，人已经走了，他问了工作人员才得知这两人去了附近的商场，于是急匆匆也追了上去，最后在一间连锁平价服装店门口看到了两人的身影。 在那边，女孩正拿着几件衣服比给男孩，两人往来间满是嬉笑—— “明显是这件好看啦！” 安娜不服气地拉着邹雨歇去镜子前看效果，可邹雨歇却执着于另外一件薄荷绿颜色的衣服说： “可是这件跟安娜身上的颜色是一样的嘛。” 安娜则是忍不住吐槽他： “你看看自己的肤色，这件多显黑啊！” 邹雨歇也丝毫不肯退让地吵着： “不管，我就要和安娜穿一对的！” 李乔看着那个画面愣了很久，心里忽然意识到： 「邹雨歇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他替那个苦了10几年的发小高兴，又难免为自己的未来感到彷徨： 「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呢？」 他摇了摇脑袋，打消多余的念头，给晴姐拨通了电话： “晴姐……我想，阿雨他已经过上他最想要的生活了。” 邹天晴在电话那端沉默了许久，然后放弃了自己原定给弟弟的诸多可行方案，她抚摸着自己那块腕表，那是和邹雨歇同款的，由母亲为两人准备的腕表： “原来阿雨你……已经得到幸福了啊。” 她想过很多种给弟弟的补偿方案，很多很多，甚至如果奶奶不愿意接受邹雨歇，她可以放弃自己那份家产，分给弟弟的想法，毕竟他颠簸在外面这么久，肯定没少吃苦。可她没想到邹雨歇在流离失所中却得到了幸福，不管那到底是怎样的归宿，她都替自家弟弟高兴，起码姐弟两个人，有一个可以不再过着压抑的生活了。 两人约好见面的时间后，邹天晴前往了安娜的住宅，很意外的是李薪居然没有要跟来，邹天晴鼓足了勇气，敲响了那栋老式居民楼里无数个小房子中的一间，然后听到一个清爽的男声响起： “来了——” 门打开后，对面是一个比自己预计里要高得许多的男人，邹天晴近乎认不出来那是自己年幼时期的弟弟，因为他的模样确实与童年生活相比，相差得太多。 印象里的弟弟是一个梳着乖巧学生头的白瘦小男孩，而对面的人则是肤色黝黑，看起来异常壮硕，脸上又少不了雀斑与不知名伤痕的男人。她不敢开口，直到对面对自己绽出张笑脸，才总算迎合上记忆里弟弟的模样： “姐姐。” 是邹雨歇先认出的自己，这声久违的“姐姐”让邹天晴很是动摇，下意识捂住嘴，红着眼眶注视着对方，愣是没能说出一句话。男人歪了下头后邀请自己： “总之先进来吧。” 邹天晴这才忍住眼泪没往下掉，因为这座房间里充满了童真，她的注意力完全被里面的装修所吸引，最后一个极其符合这房间风格的女孩从卧室里走出来，问邹雨歇： “邹雨歇，你觉得这身和刚才的比呢？” 然后她的视线落在邹天晴的身上，顿时满脸写着吃惊，立马捂着自己的脸激动地问： “难道你是邹天晴小姐吗？天呐，你已经到了呀！” 她不满地看向邹雨歇： “邹雨歇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忽然意识到自己在两姐弟面前才算是外人，于是瞬间收敛了许多，端庄地问候邹天晴： “邹天晴小姐，我是安娜……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邹天晴对女孩点了点头，她其实也很意外邹雨歇现在又跟那个管家联系上了，但还是出于礼貌回答： “嗯，我记得你，只是时间过去那么久了，没想到你还认得我。” 第306章 【怪谈篇】离别的原因 ——“嗯，我记得你，只是时间过去那么久了，没想到你还认得我。”—— 安娜一听很欢快地给邹天晴解释： “因为邹天晴小姐跟小时候很像嘛，而且其实您看起来和邹雨歇很像，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姐弟嘛。” 她说着，给邹天晴倒上了一杯水。 「我们很像吗？那刚刚我差点没认出来阿雨……」 邹天晴错愕地看向只觉得陌生的男人，心里多了点自责。整理好心情后，又继续把原打算跟邹雨歇说的话说出口： “我听李乔说，你已经决定好要跟这位女士生活在一起了。” 安娜听得满脸通红，急忙看向邹雨歇。邹雨歇则是一脸的笃定回答邹天晴： “是的，如果安娜同意的话，我希望能和她结婚，以后就是安家的人了。” 「说什么安家的人，这也太……」 安娜虽然在心里吐槽邹雨歇，不过更多地还是觉得高兴，但很快又紧张起来，看向更有话语权的人： 「不知道姐姐会怎么想，毕竟邹雨歇原本是少爷出身来着，论家世的话，我们并不般配啊……」 可邹天晴也是一脸的认真，回应邹雨歇： “好，我明白了，我会负责回去说服奶奶，如果她不愿意分一些家产给你，我也可以将自己的那份分出一半给你作为新家的启动基金。” 安娜一听立马制止两人： “等等，邹天晴小姐……启动基金什么的，我不需要的，比起那个你们真的觉得邹雨歇以后和我一起生活没问题吗？” 邹天晴看向安娜： “想和你一起生活是阿雨的心愿，作为姐姐我无论如何都应该想办法支持他。” 又看向邹雨歇： “可是邹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奶奶的想法我做不了主，但缺席了这么多年，姐姐应尽的责任我也应该补给你。你失踪了这么多年，是我不够优秀，没能及时找到你……” 邹雨歇听到这里低下头去，缓慢地开口： “不是姐姐的错，是我没有回去找姐姐。” 邹天晴愣了一下，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意思，邹雨歇继续告诉她：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我也知道姐姐在找我，但我不打算再出现了。” 邹天晴满脸都是诧异： “为什么？” 邹雨歇看着她，不太确定地问起： “姐姐你还记得小时候，奶奶刚定好我是邹家继承人的事情吗？” 邹天晴愣住了，跟着邹雨歇的话回忆起来，那时候自己还在为奶奶没能选择自己而吃醋，甚至一度不想见人—— 年幼的邹雨歇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敲门： “姐姐，姐姐你都三天不理我了，为什么？姐姐、姐姐……” 邹天晴耐不过弟弟执拗地砸门，就告诉他： “我心情不好，你别敲了！” 邹雨歇很听话地放下自己的拳头，然后在门口继续追问： “姐姐你是生我的气了吗？” 邹天晴用背抵住房门，冷冷地回答他： “没有。” 邹雨歇还是一直在问： “那为什么不陪我玩了呢？姐姐你不在的话，其他人都不理我的……” 邹雨歇还没说完话，邹天晴就带着怒意喊道： “反正你是被选中的那个孩子啊，你做什么都是优秀的，我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被奶奶看到！你现在什么都有了，凭什么还要来我的面前炫耀！凭什么全世界的人都要围着你转呐！” “……” 门外一片寂静，邹天晴在大概5分钟后察觉自己说得太过分了，于是打开门去找弟弟，可是门外已经没有人了，走廊里空荡荡的，顺着远处望去也只是一片漆黑，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在那以后邹雨歇像是突然懂事了一样，不再借着自己的宠爱胡闹，邹天晴在自己想通后，还是像以前一样待邹雨歇，可他却不再跟以前一样非要闹着自己陪他玩了，转头去折磨随机一位管家，还闹个不懂事的名声。 邹天晴怔住了，呆呆地念道： “你……一直在怪我吗？” 邹雨歇靠近邹天晴后，偌大的身躯一下子跪坐在地上，牵起姐姐的手后平和地告诉对方： “姐姐，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但是我知道，姐姐的不幸是从有了我开始的，所以这些年……我不想再出现在姐姐的世界里了。” 邹天晴一下子急红了眼眶，激动地否定邹雨歇的话： “不是这样的，阿雨你怎么能这么想！” 邹雨歇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用这么害怕： “这不是姐姐的错，我知道姐姐一直很努力地在讨奶奶的喜欢，但只要我还在邹家，奶奶就永远看不到姐姐，我们谁都改变不了奶奶，但我可以从那个家消失。” 邹天晴拼命地摇着头，语气里带着怒意： “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吗？你现在和我说你一早就不打算在我面前出现了？” 邹雨歇的态度也强硬了一些： “可是姐姐你有没有想过我根本也不想在那个家出生啊！” 邹天晴愣住了，这是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的答案，她怔了许久，最后苦涩着邹雨歇确认： “所以你在那个家里，从来都没感觉到过幸福，是吗？” 想到这里，在照顾邹雨歇时花了不少心思的邹天晴眼里噙上了泪水，邹雨歇依旧跪坐在地上，一副低姿态摇了摇头： “不是这样的，姐姐，在邹家的时候，我最喜欢姐姐了，可是那没办法支撑我继续在巨大的压抑下活下去啊……奶奶所谓的‘喜欢’，我根本一点都不稀罕！奶奶逼走了安娜，还让姐姐长期处于求而不得的痛苦当中，这种‘喜欢’我也不稀罕啊！我只想要姐姐开心，我只想和真心待我的朋友一起玩，但是这些邹家都给不了我，奶奶给不了我，姐姐你也……给不了的。” “所以我才主动加入了周表舅的什么【毓林计划】，我是想离开邹家啊姐姐，我想把自由还给自己，想把奶奶的‘偏爱’还给姐姐啊！” 邹天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叫邹雨歇起来，但对方只是执拗地跪坐在地上。 第307章 【怪谈篇】大梦初醒 ——“所以我才主动加入了周表舅的什么【毓林计划】，我是想离开邹家啊姐姐，我想把自由还给自己，想把奶奶的‘偏爱’还给姐姐啊！”—— 邹天晴拼命地摇着头： “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那我这些年到底都在为了什么努力啊？” 邹雨歇索性跪在姐姐面前，认真地告诉她： “姐姐，这都不是你的错，你别再自责了。我就是觉得这样对我们两个人都好，才故意这样的，是我刻意安排的。如果我失踪了，奶奶就不会对姐姐的成绩视而不见了，如果姐姐一直在找我，侦探社的事业才能做得风生水起，奶奶一定会看见的。” 邹天晴连哭带气，疯了一样去晃邹雨歇的肩膀： “谁这么告诉你的！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在我这里就不重要！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邹雨歇拉过姐姐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一副低头认错的姿态： “这都不是姐姐的错，姐姐，你怪我吧……你、打我也行，总之别再折磨你自己了。也许我根本就不值得姐姐你这么多年的挂念，我自行安排好了一切，利用了姐姐……” 邹天晴这才一下子抱住他，紧紧收住手臂，睁圆眼睛不让眼泪往下掉，但还是什么效果： “你别这么说自己……” 哭过闹过以后，邹天晴明白邹雨歇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毫无城府的小孩子，他有自己的思维方式，也在用自己的能力来好好经营好人生： 「那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她看向邹雨歇此时虔诚注视自己的模样，心里响起一个嘲讽的声音： 「难怪奶奶更喜欢你，终究是你处处做得比我周到啊……」 邹雨歇喊住自己： “姐姐，我不喜欢什么奶奶的安排，也不喜欢邹家，我就只想和真正在意我的人一起……您，能成全我吗？” 邹天晴怔怔地看着自己弟弟把话赶到绝路，只能默默地点下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这一切都跟预想的不太一样，像是被打碎了一场漫长的梦，邹天晴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接受这个现实，于是在失魂落魄里朝玄关的方向走去，忽然被邹雨歇喊住： “姐姐！我不喜欢邹家的一切……除了你。” 邹天晴这才不舍地回头，看向自己养大的弟弟，沉默地记下这个画面后，决绝地转过身去。也许这会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了，所以邹雨歇继续补充道： “邹家太冷了，奶奶不在意我，管家不喜欢我，但是姐姐……你爱我，我是知道的。” 邹天晴忽地打开门，眼里只剩下委屈，关门以前她听到了邹雨歇小声说完的最后一句： “我也爱你，姐姐。” “当——” 关门声后，邹天晴一个人在老式楼的走廊里闭紧眼睛，咬住嘴唇，痛痛快快地伤心了一场——原来自己小时候的失言让弟弟记了一辈子；原来弟弟在邹家一直都不快乐；原来弟弟根本不是自己想象得那样天真烂漫。 自己有罪，等认识到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报应就是在今后漫长的人生里忽然意识到自己被一直坚信无辜的弟弟摆了一道，自己9年来的检查，原来都只是对方计算过后的“最佳结果”，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似乎又都是童年时的自己。 她觉得很委屈，她怪自己当年为什么要对弟弟说那种话，可人无完人，自己从邹家里所承受的压抑，又是谁造成的呢？也许弟弟的盘算是对的，只有邹雨歇这个人从邹家消失，自己才能被奶奶所看见，可邹雨歇消失了以后，谁又是邹家里真正在意自己的人呢？ 没有了，除了弟弟，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邹家的苦只有他们两个人懂，奶奶像大山一样的压抑意味着两人必须进行一场一胜一负的比拼，她终于赢了，可胜利的结果却无人分享——在邹家，自己终于彻底变成一个人了。 她乘坐电梯时手机正好响了，没来得及看清上面是谁就接了起来，然后不管不顾地失声痛哭，抽泣着，悲伤着，最后还是没忍住大声哭了出来。 “邹天晴？” 没想到电话对面是那个冷冰冰的李薪，如果是李乔的话，起码还能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委屈，可李薪是不会懂的。邹天晴此时管不了那么多，不想说话也不愿意解释，只是自顾自地大哭着，任凭对面问自己什么，都只是当成没听见一样。 然后哭着哭着，自己就走到了农大附近，她收敛了泪水，担忧地环顾着四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走到哪里了，忽然眼前看见一抹深刻的身影，因为他是一片静物里唯一的动像。 他跑步的样子很是焦急，和自己对上视线以后更能看出这个人此时的心绪，他是李薪，只是自己印象里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狼狈的瞬间，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只能愣愣地看着他走近自己。 “找到你了。” 他跑乱了那个自己一直觉得碍眼的头发，看起来有些新奇，再加上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给他的脸上增添了不少健康的血色： 「他在急什么啊？」 邹天晴茫然中带着一丝好奇，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接通电话后哇哇大哭的事情。 “你还好吗？为什么哭？” 他急着问自己问题，可邹天晴的注意力却被他此时眼里的热切所震惊，呆呆地始终没开口回答对方的问题。然后亲眼瞧着他伸手按住自己的肩膀，捏紧后吼着喊出自己的名字： “邹天晴！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邹天晴这才被吓得简单应和： “听见了……” 然后瞳孔里注视着李薪露出从未有过的庆幸与欣慰： 「他在为能见到我而高兴吗？」 邹天晴瞪圆了眼睛，因为眼前的李薪跟自己印象里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 「他到底怎么了？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吗？」 “你还好吗？还能自己走吗？” 第308章 【怪谈篇】察觉 ——“你还好吗？还能自己走吗？”—— 熟悉中透着点陌生的脸正紧迫地呼唤着自己，甚至连他此时的声音都显得与记忆里的那个人不大一样： 「他怎么了？」 邹天晴只觉得茫然，因为李薪不该是这样的，他从来不做这样失态的事，也不可能做才对。想到这里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被割裂了——记忆里弟弟的无辜与单纯原来是装出来的，现在就连李薪这个标准的“反派角色”都要与之前截然相反地亲切起来： 「你们到底以为自己是谁啊？凭什么擅自玩弄别人的感情？」 「就因为我不够优秀吗？」 视线一下子变高了许多，也徒增了许多伴随着颠簸的摇曳。她看着咫尺距离青梅竹马的脸，思绪满是烦闷： 「你们都当我蠢，所以净把人当成傻子耍？」 她凝视了李薪的侧脸良久，眼神冰冷地张开口： “放我下去。” 李薪眼里闪过一道亮光，因为邹天晴终于恢复正常了，他顺应对方的要求把人轻轻放在地上，没想到紧接着就对上了一双被厌恶填满的瞳孔，他愣了一下，不明白邹天晴为什么突然心情不好： 「是因为我抱她了吗？她就这么讨厌我吗？」 心里有种空落落的坠痛感，绞得人呼吸都困难了许多，李薪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只是不希望邹天晴讨厌自己。但他也没能张开口说出任何一句话，只是迫切地盯紧了邹天晴的一举一动。 女孩站在原地的模样和平时不太一样，一直给人温温软软气场的她此时像是个泄了气的气球，说不上哪里奇怪却能明显到对方的情绪不高，李薪只觉得心跳很快，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患得患失的恐惧，然后亲眼瞧着那个自己最熟悉的女孩，冷着脸说了一句： “你个骗子。” 那一瞬间，身体里确确实实有什么东西“咯噔”了一下，这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做题选错了答案，老师公布正确的结果时，红色的叉已经鲜明地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擦不掉，回不去。 小时候的李薪会失神地揉皱自己的试卷，然后再打印张一模一样的，重新按照正确的结果答写，这样就不用再看见自己的失误了，可现在，又能抹消些什么东西呢？ 「暴露了……」 他下意识捂住自己的一只眼睛，整个人顿时狼狈不堪，他悄悄抬起头从指缝看向邹天晴的方向，震惊地发现女孩一脸失望地冷笑了一声： “呵……” 然后瞳孔里的光芒随着笑容的消失一起冷淡下去，转身决然地离开了，李薪放心不下她现在的样子，还是大声问了一句： “邹天晴，你去哪？” 生怕对方不理自己，还挣扎着把自己能想到的一切理由堆加到一起： “这里离市中心不算近，平时都不自己出门的你不可能找得到回家的路……我开了车来，你坐我的车回去吧。” 他说得确实很对，但这些话无疑精准踩到了邹天晴此时的雷点上，她定在原地，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李薪，不再开口。 一路上，李薪隐约觉得邹天晴的样子很奇怪，可心里却觉得： 「她这样算是重新理我了，对吧？」 又放弃了继续深入思考的意图，等把人送到邹家祖宅后，邹天晴就自己开门下车了，李薪看着她此时的背影想确认些什么事情，却因为对方强烈的戾气没能说出口，就那么看着邹天晴走远了，这还是两人第一次什么话都不说地结束一趟行程。 以往不论他们是否有过争吵，邹天晴都会客客气气地顾及礼貌与自己寒暄客套几句，可这次却没有。李薪不明白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生气，又为什么连带着跟自己怄气，只是很在意这场矛盾过后的结果—— 「她还会再理我吗？」 记忆里邹天晴始终像一朵被精心打理得很好的玫瑰，360无死角地绽放着，照耀着每一个人。没有人会对她的夺目视而不见，就连自己在没被父亲安排的情况下也会不受控制地去看向她所在的方向。 他曾在每一个注视着女孩的目光里这样想过： 「我不奢求你对我这样平凡而无趣的人心存爱慕……」 李薪把头埋在方向盘上，稍过一会就抬起头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但请你无论如何，都请成为盛开在我李家的花。这是我除了遵循父亲的要求外，唯一的私心……」 「哪怕你选择李乔也好，李家旁系的什么人也罢，都请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之外。」 他垂了下眼，换上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把车调头后驶出了邹家。 邹天晴回到房间后蜷缩在自己卧室的角落里，回忆着自己过往人生里的一幕幕画面—— 奶奶那有条件的爱；邹雨歇跪在地上告诉自己，他所认为的“最适合自己的安排”；还有李薪冠冕堂皇地把他对自己的执着伪装成两家来往间不可避免的社交辞令。邹天晴冷笑了一声： “我怎么就没想到他喜欢我……所以之前的什么帮助、家里的压力都只是他给自己安排的借口，我就像是个物件一样被他在背地里安排来安排去，凭什么……” 她一下子捏紧自己的裙摆： “说什么家里的安排啊？他明明是既得利益者，还伙同那些压迫者一起给我今后的人生定轨！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她气得一口气丢出去不少靠枕，本以为李薪对自己不感兴趣，所以即使他再怎么优秀、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和自己一样的提线人偶，大家都是在法度森严的家族压力下被迫讨生活罢了，但李薪居然喜欢自己，他和自己不同，完全有那个能力左右两家的联姻意愿，却还是借着自己的权利把这种无视个人意愿的婚约强加在毫无话语权的自己身上，受害者就只有自己！ 在邹天晴心里，李薪不是错在喜欢自己，而是错在明明拥有决定彼此人生去向的权利，却自私地跟着那群上位者一起压迫自己。 第309章 【怪谈篇】反抗 邹天晴恨的是自己没有左右人生的权利；恨的是一群上位者无视自己的意愿，为他们的利益来安排好别人的一生；恨的是自己始终泡在这样的环境里，当一个不敢发声的软柿子。 所以在她知道同样位于下位者的弟弟，一早就安排好退路后才会如此得难以接受，在知道其实受害者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如此大发雷霆。 “我不要，不要一个人过这样的日子了！” 她握紧手心，骤然下定了决心，随后立马梳洗打扮了一下后，敲响了奶奶的房门—— “当当当——” “奶奶，我是邹天晴。” 讲话的方式第一次如此笃定，不再犹犹豫豫。 “进来。” 管家给自己打开门后，邹弘一已经端坐在那个实木椅子上等着自己了，邹天晴有些意外，但还是促使自己把心思放在接下来说服奶奶上： “奶奶，我想和您谈一下邹李两家的联姻问题。” 心跳从未如此地快，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反驳奶奶提出的事情： “我不想和李家联姻，我认为，以邹家现在的能力，即使不依靠李家的产业，也完全可以成为最有影响力的n市企业。” 邹弘一的眼里没有太多意外，随手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茶： “我以为你会先来和我说你弟弟的事情呢。” 邹天晴这才想起自己确实应该先和奶奶汇报一下邹雨歇事情的处理结果： 「所以她才提前在这里等着我吧。」 “阿雨他已经决定好在警方的监督下，配合他们继续展开工作了，而且这段时间的分别，让他知找到了个值得托付的朋友，阿雨他……” 她警惕了一下邹弘一的脸色才继续说出口： “想把婚事就定下来了。” 本以为这句话说出口后，邹弘一会大发雷霆，没想到她却只是问自己： “阿雨现在怎么样？这些年犯了什么事没有？” 邹天晴顿了一下回答她： “这个我暂时还不清楚，但警方表示需要阿雨配合工作，所以我想不管阿雨先前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再对邹家造成任何影响了才对。” 邹弘一坐在那边点了点头： “嗯，你这孩子也比之前稳重多了。阿雨既然说了要在外面成家，那邹家的产业他就是打算放弃了。” 她忽然抬眼看向这边： “那你是因为阿雨放弃了继承权，才来和我说想放弃与李家联姻的吗？” 邹天晴愣住了，从事情的发展来说，奶奶确实会这样理解： “不是的，我想和李家解除联姻，是因为我不想嫁给李家，与自己是不是邹家的继承人无关。” 邹弘一的脸上带了点愠色，她放下茶杯： “敢情你是因为自己不喜欢李家的两兄弟？” 邹天晴立马为自己争取： “确实不喜欢，而且我认为放弃联姻，才能给邹家带来更大的利益。” 邹弘一挑了下眉，对她想讲的话产生了点兴趣： “继续说下去。” 邹天晴点点头，认真地把自己的考量讲给奶奶听： “n市早些时候确实是李家的生意做得最大，在当时来说不管是罗家还是邹家，能与李家联姻都是最好的选择。但自从40多年前，邹家提出的分子料理赶上中央系统的铺设后，李家的优势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明显了。” “n市的基建近乎达到饱和，李家的生意也开始往现代服务业转型了，而邹家本就是快消发家，正好在接下来10-20年的时间内赶上大家对生活水平日益提高的社会环境，就算不依靠李家的资金链，我们也完全具有充足的优势和更宽阔的发展空间。” “李家近些年一直在收购些中小型的日用品生产厂家，如果我们两家真的联姻，想必他们今后也是想着重发展快消行业，到时候谁沾谁的光还不一定呢，更何况作为李家继承人的李薪手段向来狠厉，就算是两家联姻了也很难确保他不会培养起竞品公司，真要有那么一天还不如从一开始邹家就不放缓脚步，着重加强邹家快消产品在本地市场的依赖性呢。” 邹弘一的眼角舒缓下来，这还是邹天晴第一次看见奶奶对自己笑： “这就对了。” 随后邹弘一的脸上立即转为一抹愠色： “要是你一进来和我说什么阿雨在外面有多不容易，希望邹家帮村他什么的，我就叫王姨拿棍子把你打出去。” 虽然应该是句玩笑话，但奶奶的眉眼却透着不可冒犯的威严，邹天晴有些后怕，因为如果邹雨歇没告诉自己那些话，她可能真的会那样做，她庆幸地咽了口唾沫，继续听奶奶说： “一天天地不想着自己的事，天天弟弟弟弟的，跟个家庭妇女似的……” 说到这里她就来气，不耐烦地指了指这边： “要是你工作这么久，还一点上进的意思都没有，我就真让你嫁人算了！……起码还能给邹家换点好处。” 邹天晴不解地看着奶奶： “奶奶您的意思是，其实您也没真的打算让我嫁到李家去？” 邹弘一再次拿起茶碗，瞥了邹天晴一眼： “废话，你都能想到的事情我这么大个人了，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她又上来气头，语气里满是埋怨： “要不是你第一次去李家看见那边的继承人后，吓成那个怂样，我能早早定下阿雨当邹家的准继承人吗？” 邹天晴更懵了： “什么？奶奶你是因为我小时候害怕李薪，所以才立的阿雨当继承人？” 邹弘一舒了口气： “当然，那孩子确实天赋比你高……我说这话你可别不爱听，要说我偏爱他那也是有的。不过主要还是你打小就不争气！你说你连个男人都拿捏不住，我还能指望你干什么？” 她气得直敲手： “一天到晚在那带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家庭主妇呢。我家里盘子用你洗啦？活用你干了？那饭也不用你做啊？学也没不让你上啊？……怎么就能没出息成那个样子呢。” 她越讲越来气： “你就成天拿自己当保姆用，你说我这么大个家底缺你这么个家庭主妇吗？” 第310章 【怪谈篇】夜景 ——“你就成天拿自己当保姆用，你说我这么大个家底缺你这么个家庭主妇吗？”—— “还不是你唯唯诺诺的，一天到晚没个要争取点什么的意思，我还以为你随你爹呢！那个没出息的东西……提他我就来气。所以我就想着你要这么喜欢当个花瓶，就把你送人得了，起码人家能承我个人情。” 她看邹天晴的表情很不自在，也不再继续多说了： “听好了，孩子。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应该应分的，你想要什么得自己去争取，不出声……你得有那资本呐，你不出声，你要是像我似的，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你看看我不说话也好使，没人敢不拿我当回事，因为那权重在那摆着呢，孩子啊。你有吗？你现在有那分量吗？” “都是一无所有的孩子……那一无所有的人那么多，老天能单独关照你吗？你得要啊、得哭、得闹得吵，这样的孩子才饿不死呢。” 邹天晴怔怔地点了下头： “我记住了，奶奶。” 她难免产生一个疑问： “奶奶，如果我没主动和你提出来拒绝李家的事情，您又会怎么安排呢？” 邹弘一不可能任由两个孩子都各自成家，让邹家的祖产后继无人才对。邹弘一在回答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是淡漠： “到时候看看李家对你的态度，要是那两兄弟有人宝贝你，你就是个人情。要是没人宝贝你，我就打算让孙明哲入赘，生了孩子趁我死之前重新养。” “这种子在培养阶段，你是看不出来谁才是好材料的，但是等它长成木头了，你就得明白，能用还是不能用那是一眼就该看出来的东西，不是那块材料都用不着雕琢，要不你今天过来主动找我，我就当你自生自灭了。” 邹天晴的脸色算不上好，但比起愤怒更多地是庆幸： 「幸好我现在站在这，以后，也必须站在这。」 另一边安娜在听到邹雨歇与邹天晴的对话后，有些不安地看着本以为十分熟悉的邹雨歇，邹雨歇明白她在害怕什么： “安娜，你在怪我吗？” 安娜摇摇头，但表情仍然充满了恐惧： “不，我就是怕你也会那样待我。” 邹雨歇起身走到她的身边，慢慢把人抱在怀里： “安娜，你应该明白我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 安娜这才把人轻轻回抱住，继续听他讲： “我知道我和正常人比有些不同，也知道他们都不喜欢我，只有你愿意关心我、喜欢我……我对你一直是真的，所以别讨厌我……” 安娜动容地抚摸着邹雨歇的背，坚信着自己已经选择好的那条路： “唉……怎么会讨厌你呢。” “喂？” 一阵不肯轻易罢休的电话铃后，少年再次用极其不耐烦的语气接起电话，对面是个听起来很是知性的女性声音： “我有哪里做得不好吗？” 电话这头的男声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女性的声音忽然激动起来： “为什么哲罐的展览会被警方发现呢！” 男方的声音一下子不紧不慢起来： “是啊？为什么会被那群人就这么发现了呢~” 女性愈发焦躁起来： “别开玩笑了！这不都是你安排的吗？从以前开始你就一直这样……”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幽幽地问出口： “我有哪里做得不够好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电话这头示意她冷静： “你看你又来了，不是说了么，别总这么激动……东西不还是都好好的吗？” 后半句他的语气十分笃定，让女方难免觉得这背后另有安排，于是叹了口气： “唉……确实我的藏品都还好好的，警方来取证的时候，有问过相关的事情，但是因为没有实证，被他们搪塞过去了，不过你知道的，【哲罐509】在外面闹得那么火，警方又不是傻子，不可能完全不派人监视这边的！” 她的情绪又暴躁焦躁起来，男声冷漠地提醒她克制： “好了，哲罐展厅的钥匙又不是只有我有，不是还有那位呢么？”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瞬间冷静下去： “你是说那个……” 男方则是没什么耐心地急着挂断电话： “好了，没什么事我先挂了，以后有这种事情别再找我了。” “……” 对面因为这句话沉默起来，男方也趁此机会结束了通话。 再把视线拉回风平浪静的农大，学生会先前的行径把事情闹大后，赵高杰还是被朱胜伯叫来办公室谈话了，全程只是顺从地低下头，闭紧嘴巴。 “你知不知道因为学生会的失误，我们学校丢人都丢大发了！” 赵高杰没敢抬头，语气却充满了倔强： “抱歉，校长先生……因为我们学校一时间失踪了不少学生，本来想着提醒大家夜间不要离开宿舍监管区域的，没想到连校外的人都来看热闹了。” 他抬起头后笃定地表明自己的决心： “是我的失职，我愿意接受学校的处分。” 反倒是一下子让朱胜伯犯了难： “嘶……这、你这孩子道歉倒挺快的，我这，也没什么理由罚你啊……” 正说这话时，一个穿着polo衫的慈祥爷爷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诶呦，正训话呢。” 朱胜伯起身后跟这个爷爷问好： “郑校长您来了。” 郑校长拍了下赵高杰的肩膀乐呵呵地说： “最近学习上有没有什么压力啊？” 赵高杰摇摇头： “没有。” 然后这个郑校长就把他往门口一推： “没有就行，这孩子特别优秀，我早就想着要来看看你的，没事啊，一次小失误而已，不算什么，年轻人哪有不犯错的，是不是啊，朱校长？” 朱胜伯这才意识到这老头是来干嘛的，于是笑呵呵地放赵高杰离开： “是呗，行啦，本来也没什么可处分你的，回去好好学习啊。” 赵高杰的表情还带着一丝意外，但立马反应过来，对两位校长鞠了个躬后离开。刚出了主楼，就感受到户外凉爽的清风袭过，在前方不近不远的景色里忽然发现了齐瑗和周欧平的身影，仔细一看，甚至还有许多学生会的其他成员，都在楼下等着自己出来，他愣了一下： “你们来这干吗？” 周欧平一看人没事，原本严肃的脸上绽出个随性的笑容，接着一把揽过赵高杰的肩，给他指了指学校外斑斓的霓虹灯景： “一起走走呗。” 这是一场没有组织、自发举行的学生会集会，会来这里的人大抵都积极参与了闹大农大失踪案丑闻的游行，他们不是为了什么名利，而是在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扞卫属于他们这个等级的和平。 n市夜晚富有科技感的灯景很美，是世上罕见的“赛博风光”，被称作“世界三大绝色”之一。但那只是对于外人来说的，对于这里勤勤恳恳工作的n市居民，那并不能算是一个景点，而是一群人、一个年代的奋斗历程。 这里的每一盏灯不止是一处风景，更是每一位还坚守在岗位上的劳动者汗水所凝结成的结晶，对于n市的人而言，它之所以美，是因为属于这里的每一份力量都在以各种各样的形式替自己争取，人们因为属于这里，因此热爱这里。 第311章 【原罪篇】黑医生 在n市知名的小吃夜市街里，你总能看见止不住的人，像流水一样一股脑充满了整条街道。这里有学生、带着宠物散步的三口之家，和衣着整齐的广场舞老人团，他们机械式地顺应着人潮踱步，数量庞大到阻断了附近两条十字路口的交通。 没人会去记住你在这种地方碰见过谁，反正大家都只是人群中的一员而已，也没人会去考虑自己现在在哪，嘈杂的喧嚣声足以让这里的每一位嘉宾烦的头疼，自然也没有人会想到——这里其实是距离危险份子最近的地方。 正如此刻，一个魁梧的男人正捂着肚子焦急地奔向下了楼梯后往右拐的一条长走廊，看见了一个小型吧台后立马跟坐在里面的女人大喊： “道大夫，我找道大夫！” 女人面对这种程度的紧急状况也丝毫没有惊讶的意思，轻蔑地瞄了一眼男人捂住的地方，瞧见了暗红色的细小血流正不配合地从指缝间溢出，又挪了下脑袋，看见了男人身后的走廊上哩哩啦啦地滴了一地的小红点，顿时皱起了眉毛： “又弄这么脏……” 她烦闷地瞥了眼男人现在的模样，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道大夫今天不在，你这也就是小手术，不用非排道医生的号。” 魁梧男人一听立马替自己争取： “可是他那刀上有毒啊，我、我……反正我只信得过道大夫，你给我找一下道大夫吧。” 女人时不时偷瞄一下后面的地面，看男人完全不打算接受安排，也跟着暴躁起来： “都说了道大夫今天不在呢？你命重要还是选医生重要啊？要不你干脆去市里的医院手术得了，看看人家给不给排专家号！” “可是！算了，那你记得给大夫说一声我这刀上有毒啊。” 女人赢了争执，正打算给人输入病例，手就被一只骨节纤长而筋膜明显的大手覆盖，她心跳漏了一拍，随后抑制不住眼里的期待和喜悦，回过头去： “道医生……” 俯身下来的那位是个一脸文质彬彬的清瘦男子，戴着副颇具精英感的眼镜，看起来格外年轻，他对这边微微浅笑，用如同春风拂面般的音色说道： “我来吧。” 女人起身让出电脑的方向，随后注意到一脸不满的魁梧顾客，尴尬地调高音量自说自话了一番，听起来像是在解释如今的情况： “啊，您今天加班呀。” 道医生听完轻眯着眼睛对这边一笑，颇有几分暧昧的意思，然后继续低下头，垂着那蒲扇般的睫毛，盯着电脑，把这个男人登记在了自己名下。然后起身对男人和蔼地点了下头： “你是哪家的成员来着？” 魁梧男人自豪地自报家门： “我是【蛇蜕】在马哥手下做事的。” 道医生扬了下眉毛，笑得更甚了，像极了一朵盛开的罂粟花： “之前你们组织内部闹得还挺大的，还是上次那种毒吗？” 魁梧男人愣了一下后摇了摇头： “啊，这次不是……” 道医生的脸色瞬间落了下来，满脸写着乏味，然后心不在焉地听男人介绍这次的毒药品种： “这次是组织试研发的新品种，据说解药还没做呢……” 道医生的眼里又立刻划过一道光，嘴角也跟着上扬了： “没做解药你们都敢拿出来用啊？” 男人顿了一下，回忆着： “其实这东西还在试验阶段，老大的意思是不让我们用的，这不是当时情况所迫，那条子实在是太凶悍了！我才、倒了点老大不让用的东西……” 道医生的表情明显是在看笑话，不过因为讲话的语调温和，愣是没让人觉得不舒服： “然后那东西就跑你自己身上来了？” 魁梧男人被说得不好意思起来，想摸摸自己的头，但一松手腹部的疼痛立马刺激得他弓起身子捂好： “嘶……” 看医生一副完全不着急的样子，只好狼狈地一口气把情况介绍完： “我没招呼明白那个条子，结果让那婆娘给捅了。” 道医生的关注点在对方是名女性身上，挑着眉感慨了一下： “女警官？” 魁梧男人知道这种嘲讽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也觉得丢人，急着辩证了几句： “那绝对不是个一般的婆娘，真的！” 逗得吧台里的护士跟着医生的冷哼笑了半天，然后听见那位看起来格外谦和的医生冷漠地下达了指示： “看看哪间手术室还空着，把人带过来吧。” “啊，是……” 女人愣愣地看着道医生穿着白大褂的背影走进了身后的门里，小声地应了一句后，回头严肃地看着魁梧男人： “请跟我进来吧。” 让人紧张的照灯下，道医生已经戴上了口罩帽子，紧盯着针管里的麻醉剂顺畅地呈线状喷出一缕，然后用那双金色的瞳孔注视过来，整个人都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道医生是混这行的人都知道的有名地下黑医，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但不论是混谁家的人都要称赞上一句： “道大夫能从阎王爷的手底下抢人。” 道医生的手术不需要助手，而且都是在人保持一定清醒的情况下进行的，所以阿标能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什么东西在被拉扯、缝合，痒痒的又能时不时感受到自己腹部传来被系紧的紧绷感。 “滴滴” 门口的红色计时器发出提醒，说明手术已经结束，阿标这才敢发自内心地舒一口气，然后就听到道医生用他冷漠的语气说道： “你的毒还没解，我接下来给你试的这款解药15后见效，并发症可能伴随灼烧、恶心、头晕等，都是正常现象，15分钟后再来找我。” 男人起身后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发现已经被贴上了一块纱布，正找鞋准备下手术台时，又被道医生喊住： “人先别走，你也说了这毒是新药，解药不一定起效，留这观察一天。我让你走再走。” 这下又让阿标四肢发寒，心也跟着慌了起来。 第312章 【原罪篇】女警官 这么想着，道医生已经自顾自离开了手术室，阿标后怕地捂住自己肚子，又被凶狠的女声敲门提醒： “手术已经结束，患者请立刻离开。” 阿标只觉得无助，跟对方喊了句： “道大夫说我先不能走。” 可是护士模样的女性还是不耐烦地站在门口： “那也不是让你一直在手术室里占着位置，请尽快出来，我们还要进行消杀，不要耽误后续的患者做手术。” 阿标只好灰溜溜地走出手术室，进到走廊整个人又不安起来： “我这是不是快到15分钟了啊？道大夫人在哪啊？” 他在找的道大夫穿过了之前的走廊，来到吧台门口，看着一个身影在那里拖地，笑着上前搭话： “辛苦了。” 女人抬头后满眼都写着欣喜，还下意识理了一下自己鬓角的发梢： “道医生，您忙完啦。” 没等男人说什么她就自己解释起来： “啊，我刚刚是怕您不愿意接待这个病人，所以才……” 道医生立马用和煦的声音应道： “没关系，是我叫你那样说的，你做得很好。” 女人又害羞地理了一下鬓角，时不时抬起眼偷瞄一下道医生，可是他已经转身离开了，还不忘了提醒自己： “记得二次消毒。” 她笑着舒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继续拖干净地上留下的血迹： 「道医生有洁癖来着。」 道医生还没等回自己办公室坐一会，就被那个阿标找上来了： “道大夫，我这个药你看到底起效果没有啊？” 道医生移动了下眼球，盯向这边的阿标，看得人心里毛毛的，然后又忽然眯起眼睛笑了一下： “再等等，可能还没生效。” 他自顾自走进一扇门板尤为厚实的房间，里面有不少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他在一张操作台前随手拿起一瓶紫色溶液，再从消毒柜里取出个空烧杯，流畅地往里面倒，阿标正好奇着想凑过去看个仔细，他就像后背也长眼睛了似的，忽地回头怒吼： “别进来！” 吓得阿标一愣，道医生冷着脸扫了这边一眼后，确定人没有走进来，才绽出个让人熟悉的笑容，说： “这里是实验室，我现在研究的就是你们之前在用的毒药。” 他把烧杯举起后朝这边像举杯一样展示了一下，笑着说： “要是再中毒可就治不好了~” 阿标这才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越想越觉得后怕，又开始追问道医生： “不是，道大夫，这都20分钟了，你说我这解药到底生没生效啊？” “再等等……” 道医生知道病人在安心前是不会停止絮叨的，所以干脆想了个话题转移阿标的注意力，这样自己还能专心研究解药： “诶，你不是说伤你的是个女警官吗？她叫什么？长什么样？” 阿标还真的就顺着人家的问题开始思考，然后乖巧地回答起来： “我还真不知道那婆娘叫什么，好像是新人吧？之前没见过她，长得……” 他忽然直白地笑了笑： “长得倒是挺好看的。” 道医生也对这句话感兴趣，向这边移动了下视线，打趣了他一下： “是么？所以你才没打过人家？” 阿标愣了一下，咽了口唾沫后，谨慎地说道： “那倒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个婆娘的力道出奇的大，一点也不像是那个身量该使出的劲。一开始我确实小看她了，但只要过了两手就该感觉到了，这人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阿标使了一拳轮空后，还在觉得是对方侥幸，立马抄起家伙朝人家的后背砸去，结果居然被人一手接下，那个看起来瘦弱的女人，正杀红了眼，直直朝这边踢来，那一脚，把自己踢得特别远。 然后情况就愈发不可控制了，阿标试了几次都被人破解，急的不顾风险，拿出了匕首，同伴还在喊着提醒自己： “差不多得了！一会警察都围上来了！” 但阿标已经打上头了，说什么也要给这个踢了自己两脚的女警官好看： “少废话，这婆娘白打我啊？看我不弄死她！” 说着他举起匕首就朝正与两名同伴交手的女警官刺去，可即使已经有两人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还是在第一时间别过自己的胳膊，然后照着自己眼前恶狠狠地来了一杵子。 “啊！我的眼睛！” 阿标在地上缓了好久才能看清东西，站起来后依旧不服气，从怀里掏出了自己偷偷密下的仓库货，准备第三次偷袭。 “阿标！你拿那个干吗？你疯啦？咱们手里可没有解药！” 阿标把瓶子里的透明液体往匕首上一浇，然后大喊着： “我废了你——” 结果是第三次偷袭也以失败告终： “那婆娘就跟开挂了似的，怎么打都打不着，然后还净弄一些云里雾里的招式，总能把人按在那里动弹不得。” 为了不显得自己丢人，他还故意把当时的情况仔细学给医生听： “当时我们4个兄弟，上来就被她撂倒一个，然后我们三人跟她一个娘们打，愣是差点让她给团灭了！” 道医生一边继续往烧杯里加新的试剂，一边简单应付着病人： “那她还挺爱出风头的，体制内很少有人敢这么做，她师父也不说她，多半背后有人吧。” 阿标眨了眨眼，尴尬地解开道医生的误会： “不是，没有其他条子，就她一个。” 道医生忽地停下手中的工作，看向这边，眼前一亮： “1对4，你们打不过她一个？” 嘴角的笑意分明带着嘲讽，阿标赶紧补充： “那婆娘肯定有点什么说道，我们3个都算是组里身手不错的，谁知道她这么逆天。” 道医生瞪了下眼睛，虽然不知道阿标说的话里有多少水分，但能以一敌四，不可能只是说说而已。他愈发好奇起来，问道： “长什么样子？” 阿标没想到道医生会问这个，还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然后瞧见对方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来，笑得很是傲慢： “不是说长得挺好看的吗？” 第313章 【原罪篇】命运的玩笑(上) ——“不是说长得挺好看的吗？”—— 阿标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没想到道医生也感兴趣这些。” 道医生听见以后脸色瞬间落了下来，然后又想到了什么忽然扬起嘴角： “有趣的美女谁不感兴趣？” “啊哈哈，是啊……” 阿标虽然没有理由，但隐约感觉到道医生生气了： 「道大夫要是不高兴，我病还没治好呢！」 立马谄笑着详细给人家介绍那名女警官： “额，她眼睛很大，皮肤很白，头发香香的……” 可自己也实在没什么丰富的词汇来形容一个女人的漂亮： “她眼睛像兔子，脸盘像冰雕，声音像洪钟，身形像、身形像柱子！” 道医生的脸上瞬间没了兴趣，说了句： “听起来不像是美女啊。” 就回身继续研究解药，然后听见阿标在那边继续用他贫瘠的词汇形容着： “唉，我不是字面那个意思，就怎么说……这个人还挺显眼的，人群里一眼就能看着，嗯……特别像、特别像是一团火焰。” 道医生忽地停下手里的工作，再次把阿标的话听到耳朵里去： “像是一团毛茸茸的火焰，还香香的。玫瑰色？反正看起来整个人都很漂亮，像玫瑰花似的。” 道医生举着烧杯转过身来，对阿标笑了笑： “再尝尝这个。” 阿标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谨慎地确认： “道大夫，您……确定吗？刚不是还说这是我们之前用的毒药么？” 道医生看见对方害怕笑得更甚： “是啊，你不知道解药都是用毒药做的吗？” 阿标还想再争取一下，但眼瞧着道医生的笑容即将被冷若冰霜的嘴脸所代替，生怕毒还没解又得罪人家医生，立马鼓起勇气把东西喝了下去。 “额、啊——” 还真别说这解药压根就不好喝啊！闻着有股奇怪的刺鼻气味，就连喝下去后，咽喉都始终跟冒着烟似的，那种灼烧感随着嗓子一直到胃，还在激烈地传达着一种要把人生吞活剥般的刺痛。阿标只能双手捂着脖子往地下倒，临到最后还盯着道医生反光的镜片喊了句： “道、道大夫……” 道医生俯视着阿标，很自然地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剂透明注射物，然后蹲在自己身边，对着自己右手的静脉扎下，推了进去。呼吸愈发困难，阿标只能张大嘴来勉强自己喘息，然后神奇地、浑身上下的不适症状都消失了，慢慢连呼吸都顺畅了，立马起身跟道医生道谢： “道大夫！谢谢你！我、我感觉好多了！之前中毒的时候总感觉后脑勺特别疼，现在头也不晕了，身体也不沉了！您可真是神医啊！” 道医生对这边咧开嘴角： “汇款的规矩都知道吧？” 阿标这才意识过来道医生这是问自己要钱呢，立马配合地点了点头： “知道，来找道大夫肯定不能空手来。” 然后就瞧见道医生起身离开了，阿标在地上又仔细地检查了下嗓子、肚子，还有后脑勺，确定自己没有一点不适感了，立马激动地站了起来，高兴着喊道： “谢谢道大夫！” 道医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坐下，旁边忽然多了个人出来，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我都看到了~你又先给人毒药，再给人解药。” 道医生的脸色立马冰冷起来，厌恶地看向这位不速之客——一个顶着头银发，正太模样的少年，正一脸傲慢地逼自己露出副不悦的模样。 “祖翀明……” 但道之罘没着他的道，把口袋里的空注射器丢进垃圾桶后淡定地说道： “把同款毒药复刻出来，本来就是制造解药的必经之路，我是为了他好，防止解毒不彻底。” 祖翀明眯起眼睛坏笑着： “少来了，你分明是想证明自己有那个能力复刻出和【蛇蜕】的研究员一样的毒药~还真是个气量狭隘的男人。” 道之罘听不下去祖翀明的挖苦，死死瞪过去： “你到底过来干吗的？有事说事，别在这碍眼！” 祖翀明仰着头往靠椅上靠，让椅子挪到了宽敞的空间后，转了几个圈，然后才在道之罘刀劈火烤般的视线下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可是带着好消息来的，你爱听不听~” 道之罘不知道祖翀明所谓的好消息到底是什么，但根据自己对表弟的了解，要是没有什么足够吸引自己眼球的东西，他是不敢来自己地盘造次的。 “……” 沉默就已经是道之罘给祖翀明最大的台阶了，所以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还是一脸狡猾地停止转椅，然后跨坐在椅子上，对这边提议： “你不是一直想建立自己的数据库么？” 道之罘因为这句话忽地睁圆了眼睛，然后就对上祖翀明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我可以帮你啊。” 道之罘从沙发上忽地起身，身上吓出了不少冷汗，焦急地环顾四周后才意识到自己在特殊监狱里，他喘着粗气，摸到了一台便携笔记本电脑上的黑框眼镜，然后打开戴上它，视线才变得清晰起来。 对道之罘来说，视线模糊的世界很恐怖，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自己曾经在视线模糊的情况下陷入过人生中最大的一场危机—— 那时候自己在做实验，对指定目标制造了一系列小规模的炸弹轰炸，为了得到更准确的信息还上前去确认实验结果。 没想到巨大的爆炸在自己的面前吹来一股无法抵御的狂风，道之罘用手挡了一下，可还需要护住电脑，愣是让脸上的眼镜被强风吹飞了，一瞬间什么都看不到了，他只能回身去寻找祖翀明寻求帮助： “喂，祖翀明……” 但那里根本就没有人。道之罘心里清晰地咯噔了一下，他咽了口唾沫，小心地把模糊的视线挪向前方，然后惊悚地听见自己此次轰炸的实验目标在对自己讲话，语气很是愤怒： “你！你是干什么的？” 道之罘绝望地由蹲着一下子向后仰，坐到了地上。 第314章 【原罪篇】命运的玩笑(中) 道之罘一直知道，祖翀明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每每出于利益相同，他还是无数次被自己这个缺德的表弟卷入一场又一场的是非当中。 继阿标走后，诊所里又来了不少女警官的受害者，道之罘淡定地他们做着手术，听到了无数起关于那个神一样强大的女人的传说—— “她根本不像个女人。” “那家伙就和熊一样凶悍，被她盯上的猎物怎么样都逃不掉。” “她简直不是人。” 道之罘听着这群人继续以讹传讹，难免对那位女警官产生点好奇： 「真想亲眼看看到底长什么样。」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自己很懒，有了固定的舒适圈后压根不会去两点一线以外的地方，直到言出法随这件事情在自己身上应验。 回家的路上，遇上了一场堵车，道之罘向外望了望，可还是没瞧见前面的车有继续移动的迹象，正想着要不调头的时候，身后拦了不少辆的警车。 “大家先不要离开现场，接受警方的排查。” 听见有警察拿着广播说这句话的时候，道之罘才想下车仔细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刚一打开车门就差点撞到一个人影，虽说一般都会觉得自己不对，可分明是那个家伙突然窜出来的，所以他还是不满地仰头看向车门外的家伙。 没想到对上了一双尤为澄澈的眼睛，她好像也吓了一跳，但很快就自顾自地说起来： “啊、不好意思，我比较急。” 然后就转移了视线，朝前面急躁地探了探，偏偏身子还好死不死地挡在自己车门前，道之罘朝外看了看，这个距离根本打不开车门，就试着对这位小姐说： “那个，我……” 可惜这位急性子的小姐根本没耐心听自己讲话，一股脑说了句： “不好意思，现在警方在排查，您不能下车。” “……” 道之罘只好欲言又止地试图把门关上，然后漫无目的地看起车窗外这位女士： 「她难道是警察吗？」 他打量起女人的模样，她穿了条剪裁合身的黑色长裤，让尤为修长的腿部格外抢眼。她的眼睛特别亮，是自己见过所有人里最亮的，肤色很是白皙，她没有化妆，看起来却并不憔悴，甚至拥有着能让人眼前一亮的美貌，体态端正而匀称。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 她皱眉抱怨着什么，那一瞬间让道之罘忽然觉得眼熟，怔怔地注视着女孩的脸：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她？」 记忆中胡乱漂泊的碎片正试图拼出一个人像，可立马被女孩呆呆看向这边的视线打断了。 「她是在看我吗？」 道之罘的心漏掉一拍，莫名对这个模样上乘，还茫然注视着自己的女孩多了些好感： 「要不要上去问个联系方式呢？」 正考虑着，女孩就一副要对自己说话的样子，他立马按下车窗，然后听见她对自己说： “驾驶证给我扫一下，没事的话就先放你走吧。” “啊？” 这个进展有些出乎自己的预料，不过能趁早回家倒是好事，于是道之罘便配合地把驾驶证拿给支寐无扫描，当然上面的名字不是道之罘，而是一个叫做王小跑的顶替身份。 女孩接过驾驶证后“噗嗤”一声没憋住笑，眉眼含笑的模样让道之罘再一次觉得有些眼熟，可很快看着女孩没有任何知性美的怪笑后，就没了想探究和对方是否有联系的念头。 她把驾驶证还给自己，脸上完全没压住笑意： “噗……您好，没事，已经可以噗……走了。” “……” 看着女孩笑起来没完的架势，道之罘既觉得尴尬，又被她这样毫无气质的样子败光了好感，于是在得到通行许可后，就头也不回地驾车离开了。 调头时从后车镜里有意无意地注意到了女孩那一头鲜艳的头发，再次在心里感慨真是白瞎了那么一副上等的皮相。 后面在收集数据库资料的时候，再次在犯罪现场见到了那抹玫瑰色的身影。 “快撤啊，你在干嘛呢？” 祖翀明不耐烦地回头提醒自己，道之罘从上空看见那抹粉色旋转、跳动，像极了一抹绽放的玫瑰花，忽然想起阿标说过的那句话： “特别像是一团火焰。还香香的，反正看起来整个人都很漂亮，像玫瑰花似的。” 眼底难掩油然而生的笑意： “原来是她啊。” 道之罘为了数据收集几次跑到了犯罪现场，都很巧合地遇到了支寐无，刚刚好有一次自己的实验对象跟支寐无大打出手，他立马端着笔记本记录，然后惊愕地看着自己数据库里数值最高的实验体被对方轻易打败，他震惊了好久都不敢相信： “比最高值还强的存在？” 他怔怔地看着支寐无许久，然后就改换了目标，一次次把数据库里各种强悍的实验体调来，与支寐无对决，结果无一例外，都是支寐无赢了。 测试次数越多，他越对这个女人感到好奇： 「为什么她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打破人类身体极限的数据记录？」 「她的极限又在哪里？」 “呵，呵呵……” 他疯了一样地开始想办法把支寐无作为实验对象，测试她的极限值在哪——也许那才是人类真正的最高值。 他研究了各种极端情况，想办法让它们一一发生在支寐无的身上，然后一次次偷偷地进行数据记录，直到一场爆炸后暴露了自己的行踪，支寐无自浓烟里走出，像是死神降临一样俯视着自己： “你！你是干什么的？” 道之罘绝望地由蹲着一下子向后坐到了地上，缓了许久才抑制住颤抖： “我……是个医生。” 支寐无的早晨从健身开始，然后去冲个澡，才会开启全新的一天，浴室温度上来后，右眼视线内会突兀地扬起一层水雾，她皱起眉头，记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你一个医生跑这来干吗？” 她愤怒地吼完后注意到对方好像在害怕，才粗暴地揉了揉后脑勺，调整下语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友好： “这里很危险，一直在发生爆炸，你不知道吗？” 对面那个看起来就文弱的男人还是一副害怕的样子： “对不起，我看不见……” 第315章 【原罪篇】命运的玩笑(下) ——“对不起，我看不见……”—— “你……看不见？” 支寐无面对这种柔弱的受害者，语气一下子缓和了不少，而且说实话，这个穿着不起眼的黑白格子衬衫的家伙，让她有一瞬间想起了早已不在人世的支舟。他也总是那副不争气的模样，胆子小、还总是磨磨唧唧的……想到这里，她便俯身下去要将人扶起来，可对方颤抖实在是厉害，还一个劲地跟自己道歉，好像自己是什么豺狼虎豹，能吃了他似的： “啊！对、对不起……” 支寐无只好仗着自己的力气优势单方面把人拽起来，然后护送他出去。路上也曾一脸疑虑地瞄了他几眼： 「这家伙来这种荒废工厂干什么啊？」 她注意到对方一直死死地护住他怀里的电脑，低着脑袋，一副怕人抢的架势。 “手里拿的什么啊？” 这句话成功激起道之罘的条件反射，一脸惶恐地凝视着这边后，抱着电脑往旁边退了两步。 “诶，当心！” 看他那笨手笨脚的样子，支寐无就预料到了他多半会摔倒，现在果然因为踩到了被炸得坑坑洼洼的地面后，一屁股栽倒下去。 “唉……” 支寐无一脸看不下去的模样，上前再次把人拽起，还真别说这副窝窝囊囊的样子特别像支舟，记得自己之前和混混打架的时候，他也是这种一点事都扛不住的感觉。 “你不是看不见吗？就别自己乱走了。” 支寐无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嫌弃，然后伸过去一只手臂，大度地问他： “喏，我帮你拿着吧？” 道之罘立马不安地把头摇成拨浪鼓的形状： “不用了……” 支寐无以为他在假客气，还上手一把将东西抢了过来，结果那个看起来连路都走不明白的家伙，忽然扑了过来，紧紧地把电脑包抓了回去，然后眼神闪躲着，不敢面对自己： “那个，这里面是病人的信息，我还是想自己拿着稳妥一点。” 这是道之罘在自己眼里第一次把一句话说得明明白白，支寐无本来也没多在意他一个学生模样的家伙能干出多大的坏事，就没太把这人的事情放在心上，继续护送这人走出危险区。路上因为过于沉默，还是主动说了点有的没的： “你好好的来这干吗啊？这里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道之罘顿了一下，紧张起来： “额，我出来接诊，结果回去的时候迷路了，不知怎么的就到这来了。” 不过他讲话的方式已经正常多了，支寐无看了他现在的样子一眼，继续问道： “你还真是医生啊。” 道之罘皱了下眉毛，他不确定支寐无这么说是不是在怀疑自己： “怎么？警察先生觉得我不像吗？” 支寐无也没想到这么一句闲聊会让这个文弱的男人一下子生起气来，于是尴尬地挠了挠耳朵，说出自己疑虑的依据： “就是感觉你看起来跟个大学生似的，没想到已经工作了……” 她还紧张地扫了扫这边的脸色，道之罘这才松下一口气，态度也跟着谦和起来： “我年纪应该比你预想得要大一些，不过我读书的时间比较早，确实比同龄人要更早一点毕业。” “哈……那你还挺聪明的……” 支寐无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又偷瞄了一下身旁这个眉眼带笑的男人： 「格子衬衫，抱个电脑，成绩特好……还真是跟大哥一模一样啊。」 道之罘忽然看向这边，然后内敛朝这边笑一笑，支寐无立马尴尬地移开视线，匆忙解释着： “抱歉，我就是觉得你确实看起来挺年轻的。” 道之罘茫然地睁大了眼睛，然后又在模糊中对这边暧昧一笑： “这没什么的，你不必一直道歉的。” 支寐无这才意识到对方看不见自己刚刚在干什么，心里稍微有些同情他： “那、你刚刚说的看不见是指？” 道之罘回忆着什么，淡定地总结道： “哦，我的眼镜被刚刚的爆炸卷走了……” 支寐无立马紧张起来，按住对方的肩膀，焦急地确认： “什么？你刚刚也被卷入那场爆炸了？那你怎么不早说啊？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头晕不晕？” 她烦闷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唉，我早点发现这边有人就好了，要不我等一下带你回警局，做个笔录后安排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没等支寐无说完，道之罘就果断拒绝掉了： “我没关系的，所以警官你在送我出去之后就去忙别的事情吧，一直耽误你办公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支寐无愣了一下，又听见道之罘说： “我是医生，我认为自己没什么特殊问题，不需要浪费警局的人力物力。” “嗯，既然你这么说的话。” 支寐无怔怔接下对方的话，然后在心里暗自高兴着： 「这下不用写检讨了！」 送人走出废弃厂区后，支寐无还关心了一下对方： “你现在看不见东西还能回去吗？” 道之罘沉默了，然后就在朦胧中发现眼前那抹玫红色消失了： 「人走了？」 他松了口气，可眼前确确实实是一片模糊，什么都分不清，只能心惊胆战地拿脚摸索着前进，这种感觉有些屈辱，可当下也是无可奈何，正全神贯注着找路时，一个重量落在了自己肩上，他吓了一跳，惊恐地回身确认——是那抹玫红： “我找到了一副，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震惊之余，道之罘接下对方手里的眼镜，粗略看下来确实是自己的那副，心里正高兴着，然后戴上去，让眼前的世界恢复清晰—— 对面站着一个竖着马尾、正对着自己笑的女性，那个画面看起来很温暖，让道之罘再一次莫名想起阿标说过的话： “特别像是一团火焰。还香香的，反正看起来整个人都很漂亮，像玫瑰花似的。”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会用“玫瑰花”这个词来形容这个女生了，她的确明艳、爽朗，像是朵根茎笔直又立满不可侵犯荆棘的鲜花。 第316章 【原罪篇】新学期开始 “哗——” 蔡双拉开106活动教室的门后发现了王堇正一脸错愕地看向这边，他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一副被什么东西吓到的样子。 蔡双也觉得奇怪，本以为这个时间这里还没人才对，愣了一下后问道： “来这么早啊？” 王堇瞧见来的人是蔡双，才松了一口气，咧着嘴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诶呦，什么啊~是菜头啊。” 蔡双把门顺手带上后，走到教室里面，很自然地搬了张椅子，坐到王堇旁边，然后再次抬眼看向对方： “所以你来这么早干什么？” “额、” 王堇刚刚还一副放松警惕的模样，又因为表弟没肯放过自己的发问再度紧张起来，最后干脆一股脑把内心的不满发泄出来： “不是，我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啊！说到底我可是社长诶，社长在社团教室里有什么可奇怪的啊！为什么要用那种审问犯人一样的眼神盯着我看呐！” 蔡双浅皱了下眉头： “什么叫审问犯人一样的眼神啊？不是你自己和我说今天的会议你有事要晚来一会，让我先过来把门打开吗？” 王堇一脸的不服气： “什么叫我和你说的啊？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那种事了？诶呦我……还真有啊？！” 蔡双拿出手机上两人的聊天记录，上面确实清清楚楚地写着足以佐证他说法的信息，王堇立马把手机夺到手里，一字一句地检查起来： “菜头，我今天有点事可能要晚到一会了，你那边是不是106教室的备用钥匙来着？能提前去给大家开个门么？” 蔡双在短信里回复了： “我倒是有备用钥匙，你到底什么事啊？今天不会不能来了吧？” 然后手机里的自己说： “诶呦，先不和你说啦，总之开门的事情就拜托你啦！” 「还真是自己的讲话方式！」 王堇流了滴冷汗，然后不服气地往上面滑动两人的聊天记录，检查过后对面确确实实是自己的账号，于是他急忙取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两人的聊天界面，然后一股脑怼到蔡双眼前： “我这边可是完全没有那种聊天记录哦！” 蔡双被突如其来怼脸的显示屏晃得眼睛疼，烦躁地扯过手机后，再把人手打掉，大致瞄了一眼就把手机还给王堇，冷淡地说了一句： “不是你自己删掉了吗？” 王堇瞬间肉眼可见地炸了毛，不满地敲响了桌面： “开什么玩笑！我为什么非要做那种事啊！你小子，可不要因为升了大二就对本社长这么不尊重哦！” “不是，这和升不升大二有什么关系啊？” 蔡双也觉得这样做确实没什么意义，但因为表哥压根没给自己留下什么正经印象，所以不太确定地回答： “恶作剧吗？” 王堇看着蔡双一脸嫌弃的表情，更加气得狂敲了两下桌子： “恶作剧的头啊！谁家恶作剧这么吃力不讨好的啊？说到底我为什么非要骗你说自己不能来呢？” 蔡双看着王堇的眼神分明在说“这样的事情你也没少做吧”，愣是一点要相信他的意思都没有： “不然还会有人盗你的号，然后就只为了让我提前过来开门吗？” “！” 王堇也不确信起来，硬着头皮应下： “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走廊外业烬和支寐无一起推开106教室的门，刚好听到王堇大吵着： “真的不是我啊——”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业烬用一副淡定的没有问他们，王堇一看来人了，立马委屈地给自己拉队友： “小叶子、老支，你们听我说啊……” 介绍了前因后果后，支寐无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说： “是你自己删掉了吧。” 给王堇无语得往后连退了好几步，直到业烬替自己开口： “但如果真的不是社长做的话，就说明有一个人刚好对【堇菜侦探社】的事情特别熟悉吧？” 她看向蔡双，眉眼透着些许严肃： “先不说他知道我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就连备用钥匙这种事，都特别清楚。我事先都不知道106教室还有备用钥匙，而且在副社长那里呢。” 蔡双的瞳孔微微睁大，还没来得及深思，就被王堇欠揍的声音打断： “哼！某人现在的思维方式快和老支是一个水平的喽~” 成功唤起了蔡双的反感，但最生气的人当然不是他，而是在看热闹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后，抡着胳膊要教训人的支寐无，吓得王堇一下子跳到了桌面上，急的直喊： “杀人啦！” 李乔离老远就听到了侦探社的热闹，笑着和流沙还有刚刚碰上的白茉茉一起走进来： “哈哈，社长你又怎么得罪人家了？” 王堇趁机蹦了下来，然后继续和新来的侦探社成员诉苦： “你们听我说啊，菜头和老支都觉得我是个自己耍自己的傻子啊……” 然而没等他把话说完，就从一行人僵硬的表情里读出了一个反问： “你不是吗？” 气得一边假哭一边扑到业烬怀里： “你们这群笨蛋！气死本社长了，还是小叶子对我最好！” 结果业烬刚刚好被流沙往后一拉，只一瞬间就巧妙地避开了自己，王堇也一时间僵在原地，对着流沙此时明显在转移视线的脸眨了眨眼睛： “流沙，你刚刚做了什么啊？” 业烬也没想到流沙会那样做，跟着王堇一起面无表情地看向流沙，然后听到他生疏地扯谎： “……你看错了。” “不，怎么可能会看错啊！你刚刚都把人瞬移了！” 李乔也隐约感受到流沙对业烬的心意，愣了一下后还是上前帮这帮人打圆场： “好啦，说起来社长原本想说什么来着？我到现在还一知半解的呢。” 白茉茉也极其罕见地顺势给王堇补了一刀： “社长也请不要总是对人■骚扰才对。” 王堇一脸的受伤，情绪激动地按住白茉茉的肩膀，紧张地想方设法让她变回以前那个可爱的白茉茉： “茉茉，怎么连你也这样啊？” 第317章 【原罪篇】不存在的人 ——“茉茉，怎么连你也这样啊？”—— 白茉茉只是语调冷漠地说道： “请不要对社员进行■骚扰，社长。” 王堇急着纠正她： “这个才不是■骚扰呢！真是的，那种表情看垃圾一样的表情到底是谁教你的啊！这种事情就不要和那个菜头学了啊！” 白茉茉因为这句话茫然地看向蔡双，结果又刚刚好被对方发现，对上了视线，顿时觉得倍感尴尬，于是别扭地把气撒在王堇身上，大声强调着： “我才没有和谁学什么呢！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是社长你太没有看人的眼光了！” 看着往日里温和可爱的白茉茉像是只炸了毛的猫一样对自己怒吼，王堇只觉得心里一直觉得美好的幻影破灭了，绝望地瘫坐在了地上。白茉茉注意到后吓了一跳，捂着嘴纠结着要不要上去扶，然后106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当当当——” 大家一起朝门的方向看去，站在那边的是几乎挡住一整扇的高壮男子，与其身形稍有违和的是他浑身上下都透着拘谨的样子。 “邹雨歇。” 王堇和白茉茉一起叫出他的名字，随后李乔上前请人到里面坐下： “来啦。” 邹雨歇矛盾地皱着眉头，看了眼李乔，听见他笑眯眯地和自己说： “你不用那么紧张，侦探社的大家都好人，不会太为难你的。” 邹雨歇低落地点了点头，然后坐在正中间被安排好的位置上。 “知道我们为什么叫你来吧？” 支寐无走上前后立马进入了审讯的状态，邹雨歇抬起头望了一会她，再次点了下头： “嗯，就和我们之前电话里沟通好的那样，我会把自己知道的有关祖翀明的事情，全部告诉你们。……谢谢你们让我和安娜度过了一个假期的时间。” 支寐无忽然别扭地抓了抓脸： “唉，本来你也是来立功的嘛，再加上你们好不容易重新见面，又是新婚，能体谅还是要体谅你们的嘛……” 是的，邹雨歇和安娜在上次的案件过去没多久就结婚了，那场婚礼办的规模不大，邹家的长辈无人出席，男方家的亲戚就只来了一个姐姐，不过据邹天晴所说，她所带来的天文数字般的礼金是邹弘一示意过的，所以说虽然邹家在社会层面上没有认领邹雨歇回家，但邹弘一作为男方家属还是认可了他们这一段关系。 侦探社也被邀请参加了那场婚礼，礼堂是邹家名下的，就连蛋糕和餐饮也几乎都是邹家出人力承包下来的，白茉茉和业烬表示那蛋糕的口感实属上乘，李乔看了眼调来的厨师衣服后告诉大家： “虽然明面是邹雨歇这场婚礼是免费的，不过邹家人都安排了自家名下最顶级的服务。” 也算是配得上邹雨歇的家世了，所以白茉茉不明白： “为什么邹家都做到了这份上，却不愿意出面参加邹雨歇的婚礼呢？” 侦探社的餐桌上陷入了沉默，李乔和蔡双都是一脸的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王堇苦笑了一下，告诉她： “因为邹雨歇现在的身份比较特殊，邹家来与不来是立场上的问题，不单单是参加个晚辈的婚礼那么简单的。” 他没说特别透，但白茉茉还是在那一瞬间明白了，邹家是怕自己也会陷入【特高组】的怀疑名单里，所以才不认邹雨歇。想到这里白茉茉的眼底难免充满苦涩： 「原来他现在在n市，是个不存在的人啊。」 她低下头： 「我一直以为n市是世界上最便捷的城市，作为n市的居民，我们在很大程度上享有了全世界最公平的评分体系。我们甚至不用怎么过多思考，就可以被超级计算机分配到最适合我们的学校和专业中去。从付款到社交，一切都被中央系统安排得好好的，我们明明什么都不用愁……可为什么还是会出现像邹雨歇这样的人呢？」 「他不能乘坐任何公共交通、不能自己付账，也不能被中央系统分配到学校和公司里去……那他，是怎么在n市生存下去的呢？」 白茉茉始终觉得邹雨歇手臂上那些伤疤夺目得吓人，难免会把这两者联系到一起去： 「人如果被中央系统抛弃了，就会变成那样吗？」 “怎么了吗？” 看白茉茉的脸色不太好，王堇小声问了她一下。她立马摇了摇头，提醒自己不要再想这些负面的东西，一边在心里侥幸： 「反正那不是绝大多数人该操心的事情……好好遵守中央系统的规则的话，是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祖翀明在做的事情，似乎与政府有关。” 邹雨歇的话把白茉茉的思维拉回现实，也跟着大家一起惊讶： “什么？政府？” 邹雨歇低着头继续说着： “他似乎掌握着某种能与n市整个社会平行的能力。” 他举起双手比划着两个平行线，支寐无问他： “什么叫与n市整个社会平行的能力？” 邹雨歇解释得也很抽象： “就是……把n市在物质上和意识层面分成两部分的话，意识上我们不存在，但物质上我们又是存在的。” 支寐无急躁起来： “什么叫把n市从物质和意识的层面分开啊？！” 白茉茉听懂了，正不知道该怎么跟支寐无解释，就听见蔡双开口了： “他说的应该是中央系统。” 支寐无恍然大悟的模样，看了眼邹雨歇： 「原来如此，n市的中央系统确实是个神奇的体系，要把它说成是活的意识也不为过。」 「那、不就是道之罘说起的，那个秘钥吗？」 但侦探社并不知道秘钥的具体作用，所以支寐无不敢轻易先透露什么，于是逐渐噤了声。现在换成白茉茉和李乔惊讶了： “什么？就是说祖翀明能创造出另外一个中央系统？” 每个人都很震惊，李乔思考了一会看向支寐无： “老支，这下就能解释【特高组】为什么查不到【蛇蜕】的个人信息了啊！” 第318章 【原罪篇】被拒绝的人 ——“老支，这下就能解释【特高组】为什么查不到【蛇蜕】的个人信息了啊！”—— “额、嗯。” 支寐无草率地朝那边点了点头，蔡双之前的猜想也忽然有了一部分依据： 「支警官提到的秘钥果然是做这个用的。」 “那秘钥的存在就不止是能消除监控那么简单了……” 大家因为这句话一起看向他，听他说出下半句： “只要他想，完全可以让任何一个人从n市上消失。” “！” 白茉茉被吓得指尖颤抖，先前畏惧的事情，居然真的可能发生到自己的头上。 邹雨歇并没有体会到多少这件事情给大家带来的恐惧，茫然地看向他们： “也只是不被中央系统识别而已。” 业烬告诉他： “可那就意味着在n市，你不能升学、不能就业、不能租赁或拥有房屋，甚至没办法拥有属于自己的银行账户。” 邹雨歇迷茫地点了点头： “对，就只是这样而已。” 但这对于已经将中央系统所带来的所有服务习以为常的n市居民来说，是很恐怖的一件事——出门不能提前订好行驶车辆；购物也不能默认它会在30分钟后出现在自己家门口；乘坐公交地铁过不了安检；付款也不能手机或人脸信用代偿；入学没有办理渠道；就业查不到自己的户籍，是彻彻底底被n市所拒绝的人。 以蔡双这代人为例，他们从小是不需要为自己该去哪里上学而犯愁的，因为每年中央系统会在你不知情的时候帮你出具好一项分析报告，并直接与你所匹配数值的学校进行沟通，等蔡双他们到了该入学的年纪时，已经是收到了几份录取通知书的状态了。 你不需要纠结自己要学习哪个科目，文科还是理科，中央系统会把一切都安排好，完美适配你的专长与个人特征，确保每个人的价值被最大程度地挖掘出来。 等过几年毕业，大家又会被分配好适合自己的公司，这部分内容属于个人隐私，所以大家没办法收集得特别全面，据说应该是存在有的人选择多些，有的人选择少些的情况。但据n市居民反馈而言，中央系统所分配的工作都刚刚好是自己喜欢和接受范围内的。 虽然居民时常会抱怨自己提交的投诉和申请没能被及时办理，但那只是在恳求中央系统更完善、更高效一点而已，没人会真的希望中央系统消失，因为一切都刚刚好适配自己的人生实在是太轻松了。 科技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各种不便利，每个人过的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换句话说，n市是唯一一个已经实现了人人都不被生活所苦的城市。 而不被n市所接受的人，诸如那些【蛇蜕】，就只能像邹雨歇现在这样，做个非法的无业游民而已。 虽然邹雨歇看起来对这些事情并不计较，但不论是侦探社的哪个人来看，都不会认为他过得很好，更没人敢想象他这些年到底过得是什么日子。 现在他是和安娜一起生活了，他所持有的货币才能有去路进行使用，不然如果没了安娜的合法身份，他就没法买到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 支寐无眉眼严肃起来： “你看到过祖翀明和政府人员进行联络吗？” 而邹雨歇只是摇摇头： “那倒没有，我就是觉得……他拥有这种能无视中央系统的能力，一定和政府存在着某种关联。而且，他适应得实在是太流畅了，我在跟祖翀明来往的时候，出行、购物、就业都得到了对应的解决办法，背后至少是有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在支持着他的。” 这倒是个不可忽视的观点——【蛇蜕】那么大一群非法居民，到底是由谁在养着的？【地蛇会】的势力真的渗透到那么多公司里了吗？而这样明显有着灰色属性的【地蛇会】又为什么会和农大达成合作？ 侦探社陷入了一场紧张的沉默，最后还是李乔试着把话题推动下去： “总之下周我们已经约到了罗升虎，也许从他那边可以得到些【平生医疗】与【联民医疗】之间的关联，也方便我们继续梳理案情啊。” 大家对李乔点了点头，支寐无沉默了一会，忽然问到邹雨歇： “你觉得祖翀明手里拿到的会不会是中央系统的秘钥？” “秘钥？” 侦探社的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个词汇，就连邹雨歇也是第一次听说，歪着头茫然地看向支寐无，她只好给大家解释： “在百年以前，n市的中央系统在研发阶段时出现了科研人员的内部矛盾，导致当时尚未建成的中央系统存在了一块可以完好融入其数据信息库的秘钥。随着涉案人员在通缉时的逃亡，那块秘钥也不翼而飞了。” 白茉茉瞪大了双眼，懵懂地感慨着： “可是教科书上怎么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件事呢？” 支寐无摸了下后脑勺，略微犯难地告诉大家： “那是因为最终那些逃亡人员也没被成功捕获，当时n市又急需中央系统的问世，所以从降低市民恐慌和维护中央系统权威性的多重考虑下，我们并未公开研发阶段的这一事故。现在也是因为你们调查了不少【毓林计划】的事情，所以才破例告诉你们的，这件事不能再有更多人知道了……我，可以相信你们吧？” 支寐无的表情可不像是在商量，反常地露出一副决绝的神情，让大家只能严肃着点了点头。 “所以逃亡的人员名单能告诉我们吗？” 蔡双的关注点还是在推进调查上，可支寐无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侦探社的诸位坦言： “这就是难办的地方……上层也并未把逃亡人员的名单公开。啧，我觉得那群老人肯定还是知道一些内幕的，但我试了好几次，他们就是不愿意把这个事情透露给我，而且也不建议我继续查【初时代】的事情了。” 她说着，露出一脸苦涩的表情，看向蔡双： “也许这个答案，除了100年前的【初时代】成员以外，谁也不知道。” 第319章 【原罪篇】时代覆时代 ——“也许这个答案，除了100年前的【初时代】成员以外，谁也不知道。”—— 白茉茉茫然地看着支寐无： “【初时代】又是……？” 支寐无愣了一下后，激动地与白茉茉确认着： “额、不是现在的教材都完全不教了吗？！……【初时代】的事情。” 侦探社成员的表情上分明写着“空白”两个字，让支寐无一下子无助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最后还是业烬淡定地给大家科普，才让所有人明白【初时代】到底是什么： “【初时代】是研发整个中央系统前身的初创团队，一共有9名成员，分别是初衡、辛小苔、李枫、邹齐一、蔡文才、梁金、白杏雪、白华灼和罗照青。他们在2045年响应了n市的号召，投入对中央集成式电脑的研究，也是经由他们之手诞生了现在n市投入使用的中央系统前身。” 看大家一脸意外地看向自己，业烬推了一下眼镜，然后告诉他们： “这些是翻阅《‘机械之心’跃动史——中央系统的前身与展望》的时候看到的。” “哦！” 众人一脸的恍然大悟，支寐无也跟着感慨了一句： “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从中央系统的发展史里找线索啊！啊！光想着这东西被封禁了，以为一定要从局里能找到资料呢！” 然后她又不淡定了，急着跟其他人确认： “不是，你们现在的教材都不教这个了吗？【初时代】是n市有史以来最高手云集的一次团队筹划啊？” 可这群比自己晚些年出生的孩子们还是全然不明白自己的激动，尴尬地看着自己，最后连支寐无也不想多解释了，一味地陷入了苦闷当中： 「要不是我哥那家伙从小就拿【初时代】的人当偶像，我才不会在入职后专门去了解他们的相关资料呢！」 【初时代】对支寐无来说原本也不过是历史书上简略的一个段落，甚至连成员名字都只是象征性提了三四个，倒是相关的考试题出得格外密集，害得支寐无每每背错，都会被支舟在拿到试卷后好一顿嘲笑，还要被对方单方面一股脑输出许多关于【初时代】的故事： “哈哈哈，是2045年啊，这你都能背错~还有这个……负责设计的领域有，你这不是落了两个人的成就吗？” 支寐无倒是第一次见支舟这么兴高采烈的样子，所以用胳膊拄着脑袋，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地听了好些，什么谁是什么出身啊？什么职业啊？总之那群人似乎都有属于自己的头衔。 可惜支舟也只记得书里那几个人的事迹，人数写作是9，却始终只出现了其中的5位。最后信息量爆炸，支寐无反而记不得书上的考试范围到底有什么了，烦躁地拍了下桌面： “啊！真是的！大哥你讲这么多考试又不考！我听了也没什么用哇！” 然后就看见支舟一脸失落的模样： “唉，怎么到你这教材都删没了？你知不知道在我小的时候，最火的就是【初时代】的故事了。” 没想到多年以后这种无语也深刻体现在了自己的身上，不同时代的人会把他们以为不重要的东西淘汰，然后在他们所创造的新环境下，又会诞生新的时代。 支寐无苦着脸，用听着都丧气的音调把话说完： “总之那秘钥很有可能就是祖翀明令人消失的手段，只要找到那块秘钥，所有被隐藏起来的人就都能恢复到n市法网所覆盖的范围内。” 李乔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脸： “那个啊……刚刚听说【初时代】成员的名字，我倒是有几个耳熟的……” 他讲话有点支支吾吾的，支寐无这才想起来之前吴忧的汇报： “对、现在【罗氏基金】的创始人罗照青和白杏雪、还有【邹氏集团】的创始人邹齐一，和你们【李氏建工】的创始人李枫，就是大家知道的那几个人。” “果然是这样么……” 「虽然可能有重名重姓的，不过这几个名字摆在一起，论谁都会联想到这三家啊。」 李乔虽然因为家族传统知道李枫是早些年比较知名的建筑师和建材商人，却没家里人提起过什么【初时代】的事情，如果这真的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的话，为什么到自己这代完全没人知道了呢？想到这里，他有些不安，问支寐无： “老支啊，你们真的不清楚【初时代】成员的叛逃名单吗？” 支寐无完全没联想到他所担忧的事情，很轻松地直接回答他： “不知道啊，说到底就连【初时代】当中出现了叛徒这件事，都已经算是机密了。” “我小时候书上还有领队初衡、侧写师梁金、建筑师李枫、商人罗照青、优秀毕业生白杏雪这几个人的名字，可到了你们那版教材，别说这5个人了，连【初时代】都被整段删除了。不过我倒是觉得，教材里缺席的那4位，很有可能就是【初时代】的背叛者吧？” 蔡双抬了下眼睛，提醒支寐无： “可是如果教材那部分也出了问题的话，被整段删除也很合理吧。” 支寐无愣了一下，又陷入了沉思： 「确实……难道说【初时代】的背叛者不止是先前被排除掉的4人那么简单？」 白茉茉看了看两边犯愁的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可是如果【罗氏基金】的白杏雪也是【初时代】成员的话，我们下周不就能拜托罗大哥一起帮忙问问了吗？” 一下子抓住了众人的视线。支寐无眼前一亮，笑着赞许她： “好主意！” 又喜悦地看向蔡双： “那你们想办法让罗升虎问一下呗？” 蔡双则是一副愣在那里的样子，实在是看不出来有高兴的意思： “罗升虎本来就是【罗氏基金】的继承人，你要他去问白杏雪有关当年【初时代】的事情……就算他真的问到了真相，万一那个答案并不利于他，他能愿意告诉我们吗？” 第320章 【原罪篇】被听到了 ——“罗升虎本来就是【罗氏基金】的继承人，你要他去问白杏雪有关当年【初时代】的事情……就算他真的问到了真相，万一那个答案并不利于他，他能愿意告诉我们吗？”—— 李乔和流沙也是这个考量，就连业烬都不敢保证罗升虎在帮助侦探社调查案件的事情上能有多配合。他一直是个精明的人，万一这件事情真的涉及到了他今后的利益，反而有可能成为侦探社的敌人。 王堇看大家的情绪都很紧张，于是想办法舒缓： “诶呀，总之可以先试探着问问看罗升虎的口风嘛。” 业烬茫然地看向他，听他继续解释： “罗升虎本来也不知道我们好奇【罗氏基金】的什么嘛！这样的话，只要我们瞒着他，然后说要跟着去罗家祖宅，等能见到白杏雪的时候，就‘咚’——” 他刚描述到突然蹦出来的样子，就从门口传来了一个慵懒又包含着笑意的声音： “可是我刚好听见了，怎么办？” “额、” 王堇愕然地跟随大家的视线，一起看向教室门口，结果一个修长又无比令人熟悉的身形赫然依靠在那边，眼角满是抑不住的笑意。业烬的脸上挂着滴冷汗，眉宇间有了一点急促的意味： “抱歉，因为他说想亲自跟大家商量有关【罗氏基金】的事情，所以我就让他在停车场等着了，没想到他会这个时候进来。” 而罗升虎似乎对众人也没什么恶意，笑眯眯地对着这边扬了一下眉： “好久不见啦~诸位。” 接着就径直走到教室里面，搬了张椅子后很自然地坐下，嘴里说着： “我想着自那以后咱们几个就没怎么见过了，特意来看看你们的近况。” 熟悉的口音，和那仿佛在盘算着什么似的，游刃有余的笑，罗升虎主动现身在侦探社的面前。他注意到了业烬不太自在的表情后，仰起头笑着调侃她： “你没说不能跟着你，我就悄悄先过来了~” 业烬再次犯难地向王堇道歉： “抱歉……” 王堇也只是觉得有点尴尬而已，看业烬第一次这么客气，他反而有些不自在，连忙摆了摆手： “诶呦，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再说了也不是小叶子你的错嘛，别在意、别在意~” 罗升虎看大家没有责怪业烬的意思，又随便把视线落在流沙的身上，然后突兀地嘻嘻一笑，让流沙一时间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意思，跟着迷惑起来。 蔡双盯着罗升虎的行为半天，猜到他应该一早就在门口听了： 「但他为什么没早点进来？」 目光里的那抹玫红很精巧地暗示了这个答案： 「他在刻意回避支警官。」 「不过因为刚刚好听到我们在讨论他，所以才果断加入对话的吧。」 「这么说……他是同意带我们一起去见白杏雪了？」 罗升虎看了会这里的热闹后，欣慰地笑笑，起身，然后对大家说： “虽然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什么【初时代】啦，但要是这样能带业烬一起去罗家祖宅的话，我没什么意见。” 他带着慈爱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业烬身上，让大家又唤起了对那个亲和又友善大哥哥的记忆。 「罗大哥很疼业烬呢。」 白茉茉在心里替业烬高兴，就连李乔也难免偏袒些这位富有责任心的好哥哥，只有流沙看着两人半生不熟的关系稍微觉得胸口有些淤堵，但也没再过多细想到底是为了什么。 支寐无超然在这温馨的氛围之外，一副找人理论的架势，强挤出一个笑容对着罗升虎： “还真是好久不见了喂。” 罗升虎的表情像是猜准了对方会这么说，立马在笑意中添了几分张扬： “支警官，我刚准备配合你们对罗氏祖宅进行调查，咱们姑且也算是合作关系了吧？” 支寐无察觉后只好噤了声，但眉宇间始终带了点不大友好的意味。 一周后罗升虎开了辆载人数较多的黑色越野车过来，下车后做了一个张望的手势，然后浮夸地感慨： “嗳，果然一辆车还是坐不下啊。” 然后笑眯眯地将视线落在支寐无的脸上： “要是谁还有车的话就帮大忙了~” “嘶……” 支寐无不爽地叉起了腰，在心底烦躁起来： 「点我是吧？」 然后亲眼瞧着罗升虎自导自演一样摆出忽然发现自己的样子： “诶呀，支警官，幸好你也在这里，嗯……” 他捂着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莫名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问这边： “您应该不会没考下来吧？” “啧。” 给支寐无气得立马回应了一句： “我的车太老了，跑不了古桥区那么远的路。” 罗升虎听完好像也没多惊讶，依旧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笑呵呵地从另一只手里像变魔术一样转出了把车钥匙，然后轻轻递到支警官面前： “这样的话我倒是还有其他车，不过也要劳烦你代开就是了，请~” 支寐无瞪了他一眼后抿了抿嘴，一把夺过钥匙： “车在哪我开就是了啊！” 于是众人就驾车前往了坐落于古桥区的罗家古堡，路上还要上高架，白茉茉意外地问起： “原来邹家祖宅在古桥区呀？” 罗升虎一边开车一边笑着回答： “嗳，据说很早以前在那边就建了座城堡，等后面n市政策支持的时候，那任罗老爷子说祖宅不能动，就一直留在那了，所以之后的几任罗老爷只是住在市里的别墅区而已~” 李乔顺着这话也解释了一下： “其实李家和邹家以前也住在更郊区一点的地方，都是后搬到现在的位置的。一开始市中心不让建那么大面积的私人宅邸，可后面赶上要拆迁的楼多，n市人口又少，才放开政策说只要每年缴纳交土地管理费和房屋超额税，就可以在市里指定地点自修宅邸。” 说到这里他又觉得好笑： “不过说到底能选的那几个位置都是该拆没拆好久的老厂房群就是了~” 第321章 【原罪篇】罗家祖宅 从学校到古桥区的这段超长车程难免让人觉得枯燥，再加上车内成员竟是些沉默寡言的人，所以这已经是罗升虎第五次从尤为寂静的车里忽然起个什么话头了： “觉得大二和大一比有变化吗？” 因为已经沉默了有一会，所以显得此刻格外尴尬，就像是逢年过节你那根本不熟的亲戚硬把你当成小孩来找话题一样。蔡双看了眼车内的成员——业烬、流沙和自己，深吸了一口凉气： 「看业烬那样子应该是不打算接话了……」 他又看向一直在瞧车窗外的流沙，好像一尊格格不入的雕像一样： “……” 「他晕车吗？」 他烦闷地回头，这样一来也就只能自己来回答了，缓解了一下内心的尴尬症后，他做了会心理准备才开口： “就是感觉比大一的时候适应多了吧？” 罗升虎立马配合地哈哈笑： “哈哈哈…………是不是觉得学校里一时半会也没什么新花样儿了？” 蔡双钝钝地点点头： “嗯，不过一想到我们不再是学校里最小的那批学生了，还是会有点期待吧？” 罗升虎听完眉眼舒缓成一个慈爱的弧度，然后赞成蔡双的想法： “是吧？诶？这么说起来你们还有个社团对吧？有考虑过纳新吗？” 蔡双这才一下子联想到自己刚入学那会的场面，要说招新人自己倒是没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不知道王堇那家伙有没有考虑过。忽然，他意识到在这帮人毕业后，【堇菜侦探社】可能会直接消失，一瞬间仿佛自己置身回了还空无一人的106教室。 他站在里面，回身左右寻找着其他人的身影，结果和来时一样——空无一人。 “！” 想到这里他就打了个激灵，回到现实后匆忙看向身边的流沙，松了一口气： 「还好，大家都还在……」 视线滑回前方时发现车子已经倒入停车场了，心里难免对罗家的祖宅产生好奇： 「到了？」 他跟随大家的步伐下车后，仰头凝望着那巨大的仿古建筑，心里隐约给罗家的那位初时代成员画了个背影出来： 「不知道活了100多岁的人会是什么样？」 「不对，在那之前，她作为【初时代】的一员，又会是怎样的人呢？」 “哇！好像油画里的城堡走出来了一样。” 白茉茉惊叹的声音传到自己的耳朵里来，蔡双看向那个方向，原来王堇他们也到了。支警官开的车是轿车类型的，所以速度上难免比罗升虎要慢一些，但因为罗升虎也没那个飙车的爱好，所以前后抵达的时间也没差太多。 倒是支寐无关车门的声音有些大，那双像是投飞镖一样的眼神只在一瞬间就锁到了罗升虎的身后，就算他不回头也会觉得有些难捱，尴尬地回身对支寐无招了招手。 “装什么算呢……” 结果换来支寐无一个不耐烦的白眼，明显一副较劲的模样。蔡双在心里默默感慨她： 「还真是什么都能比上。」 要知道其实以这样的人数安排，并不合理，一开始也是打算六个人坐罗升虎的车，两个人坐支寐无的车，但耐不住支寐无当时强烈要求： “等一下，我开车技术很好，咱们一半一半就行。” “？” 罗升虎在意外与憋笑间瞪大了眼睛，然后亲眼看着支寐无硬是随手指了离自己最近的3个人： “你、你，还有你，直接坐我的车吧。” 然后就有了刚才那么一幕。 「要说老支这人也真是幼稚……」 李乔在路上想说些什么话题缓解一下由支警官带来的紧迫气氛，都硬是被驾驶员从后视镜里给瞪回去了，所以e人组这趟旅程其实过得也没那么好，硬被憋下了一肚子的交流欲。 罗家的祖宅仿佛从空气中透露着沉寂，像是一幅被蒙尘许久的画，蔡双觉得有些奇怪，问罗升虎： “罗家祖宅的工作人员很少吗？” 罗升虎一脸的感同身受，然后重重点了下头，调侃着： “嗳，那是位喜欢清净的夫人。” 然后他就自行担任起了导游的角色，像在【罗氏福利院】那样引领大家往建筑的里面进发： “那么诸位，请跟我来吧。” 好在古堡的内侧灯火通明，没有给人那种幽暗的感觉，白茉茉仰头环视了一圈，下意识嘟囔了一句： “白天也在开灯呀……” 罗升虎对她可爱的模样笑了笑： “嗳，因为白女士是位很怕黑的人。” “嗯？” 白茉茉一瞬间以为罗升虎在叫自己，还愣了一下神，随后立马意识到他的曽祖母也姓白，一下子被尴尬的气氛冲晕了脑袋，紧张地揪起自己的衣摆。 跟着罗升虎上了两层楼后，径直走到长走廊的最里面，就是白杏雪所在的房间了，只见罗升虎熟悉又平稳的敲了敲那扇门—— “进。” 就从里面传来了一个严厉而沙哑的女声，听起来甚至有些骇人。白茉茉咽了口唾沫，跟着一行人走了进去，然后就瞧见了那个鬓发银白的老妪。 她看起来实在是太老了，皮肤近乎遍布了褶皱，两个眼睛的位置有些空洞洞的黑，整个人没有一点灵气，仿佛是件需要人精心打理的标本。 神奇的是，她还在呼吸，她是活着的，她还是活生生的人。 “我把朋友一起带过来了，他们都很感兴趣您年轻时候的事儿呢~” 罗升虎高大的身躯很自然地单膝跪在老人的轮椅下，一副谦卑的模样，可老妇人只是移动了一下那两颗乌黑的瞳孔，就说了一句让在场的人都颇为震惊的话： “哼，一股子狐媚子相。” 听起来对罗升虎这个准继承人很是不满，她如今的动作已经很是缓慢了，却还是看得出她刚刚扳了扳嘴，眼里满是轻蔑的色彩。 而罗升虎全然没有生气的样子，好像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似的，轻轻起身，对着老人礼貌地鞠了一躬后笑得更甚： “您还是那么讨厌我啊，曾祖母大人。” 第322章 【原罪篇】老太太 ——“您还是那么讨厌我啊，曾祖母大人。”—— 「什么意思？难道罗大哥和白杏雪女士的关系很差吗？」 白茉茉带着这样的思维一时间僵硬在原地，然后诡异的、与那位眼睛里早就没了高光的老人对上了视线，吓得缓缓张开了嘴巴。 “你、靠过来点……” 老人只是动了动嘴巴，就有一种不容他人质疑的威严感，白茉茉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不受控制地向轮椅的方向挪步。 越靠近越觉得打心底里对那老妇人有种数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她像是棵再无生机的树根，却始终给人一种不容怠慢的高贵感，白茉茉不曾见过这样的人： “您、您好……” 她站到老人1米左右的位置，然后虚弱地打起了招呼。 “再过来点，我老了，看不大真切。” 她沙哑的咽喉再次促使女孩向她靠近，再近一点很难不注意到她满脸皆是因干枯而破散的皮肤碎屑，她眼皮已然松懈，挤占着她的眼眶，所以才看起来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瞳孔。 纯白的发丝并不显得老人可怜，因为她的眉宇间总带着股英气，白茉茉怔怔地看了老妇人许久，最后听到对方说： “把我的首饰盒拿来。” 白茉茉愣了一下，正配合地打算挪步去找时，才发现她指划的是罗升虎： “就在那个床边的抽屉里，红色的那个……” 白茉茉总觉得她该喝水了，然后迷茫地瞧着罗升虎轻轻在老人的面前端着打开一个大型的妆奁，里面满是点翠的黄金首饰、珍珠，还有看起来格外脆弱的玉石手镯。 还没等自己惊讶于那些珠宝的璀璨程度，手上就被一股脑套进去个乳白到透明的玉镯： “什？” 她这才意识到老人做了些什么，慌乱中急着把东西摘下来：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刚摘下来，就对上了老妇人眼里闪烁的微光，白茉茉愣住了，因为到刚才为止那还只是两颗黑洞洞呢。她在诧异中瞧见老人咧开嘴，笑着说道： “这是我奶奶的嫁妆，传女不传男……可惜我膝下没有白姓女儿了，现在刚好传给你。” “额……” 白茉茉想拒绝，但更好奇老人为什么要用“传”这个字： “您、我……您是不是搞错了？” 老妇人笑着把金首饰比量在女孩的脸侧，然后嘴里念叨着： “这个也好看，嗯……这个太老气了，哦，这个不错……” 一股脑数了好些个首饰出来，白茉茉求助地看向罗升虎，可他却一脸看热闹似的表情，好像在说“你就收着呗”，急得最后喊了出来： “那个、我不是您的家人！” 老妇人愣住了，然后将两只手端端正正地放在妆奁上： “你一定是我哥哥白华灼的后代，因为你长得很像我，我们两个是双胞胎。” 白茉茉往后退了一步： “我不清楚我的曾祖父辈，是不是你的哥哥，总之，您应该是搞错了……” 她急着退到更后面一点的位置，老妇人瞧见了又抬手示意罗升虎： “把我年轻时的相册拿出来给她看看。” 最后在白杏雪的指示下，罗升虎在房间里找到了她年轻时的相册，打开一看，每个人都震惊了，年轻时的白杏雪和白茉茉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神态要比茉茉强势上好些。 白茉茉看着那张照片愣住了，只有她知道，和白杏雪相像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姐姐白霜。要论整个人的气质，她们俩无疑都是那种得天独厚的类型，只看表情就能明白“自信”这个词的真正含义。稍微有点不同的是，白杏雪的眉眼看起来比姐姐还要再刁蛮些。 侦探社的其他人也看着照片沉默了，蔡双又看了看白茉茉，发现她的状态有些不自然，就主动上前转移了话题： “您好，我们都是罗升虎的朋友……” 白杏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眼睛睁大了一些，突兀地问了句： “你姓什么？” 蔡双也愣了，如实回答她： “蔡。” 她的模样明显有些许失落，却还是从长打量起蔡双： “好吧……你们不是好奇我年轻时候的事情，而是好奇【初时代】的事情吧？” 侦探社成员吓了一跳，然后一起朝她点了点头，接着听见老妇人说： “可是我不能告诉你们，过去的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的时代注定被人遗忘，你们……也不要试图再从我这打听到什么了。” 蔡双不服输地问： “是因为【初时代】里出现了背叛者吗？” 白杏雪沉默着，一动不动地盯着蔡双。 “所以书本才对【初时代】的部分成员进行了除名，目的就是不让大家知道【初时代】的背叛者是谁？” “……” 白杏雪的表情有些凶狠，但转眼就又舒展开来，冷淡地说道： “既然明白就不要从我这问出些什么。” 蔡双不肯放弃： “可您甘心【初时代】的故事，就这么彻底地在n市消失吗？” 白杏雪觉得有些好笑： “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不甘心的？说到底就算你问了，当年的事情我也不过是一知半解……” 蔡双抓住了这句话，问道： “那您，就不想知道真相吗？” 白杏雪的眼睛睁圆了一些，分明就是还感兴趣，蔡双捕捉到这一点后继续追击： “您就不想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初时代】开始分裂？又是什么让您的成就变成一场忌讳？您真的甘心一直被蒙在鼓里吗？” 白杏雪怔了一会，但还是把眼睛落回： “总之，【初时代】的秘密已经成为了禁忌，你们不要指望能从我的嘴里听说些什么。” 这时王堇忽然插嘴进来： “或者我们只是听听白女士您年轻时的一些往事呢？” 怕对方没听懂，他还继续补充了一句： “不用涉及什么机密情报，我们只是好奇那些【初时代】都是些什么人，反正【初时代】的成员资料也能在和中央系统有关的书籍里查到，您这样也不算是什么泄密吧？” 第323章 【原罪篇】这就是初时代(上) ——“不用涉及什么机密情报，我们只是好奇那些【初时代】都是些什么人，反正【初时代】的成员资料也能在和中央系统有关的书籍里查到，您这样也不算是什么泄密吧？”—— 白杏雪凝神了许久，还是开口了： “好吧，这种程度告诉你们也无妨。” “那是2045年，我们几个壮志勃勃的年轻人聚集到了一起，说是要——改变n市。” “！” “改变n市？” 王堇和白茉茉诧异地说出口，白杏雪看了看他们的样子后，解释了一句： “你们不知道，在我们小时候，n市正处于特别动荡的时期，当时世界各地都时常爆发骚乱，人们每天都要为自己的安全问题感到担忧。” 看侦探社还是一脸的不解，白杏雪就继续说明了一下： “那时候的世界两极分化得厉害，踏实过日子的人就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另一群活不下去的人呢，就成为了社会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警察为什么不管控呢？” 支寐无纳闷地提出来，可是白杏雪告诉她： “是因为这样的人太多了，不如说……那样的人才是大部分。那是群数量庞大的亡命之徒，活不下去了就会以各种方式报复社会，车祸、抢劫，最令人恐惧的还是他们专门针对于学生群体的侵害。” 白茉茉满脸的不解： “可是，为什么会专门针对学生呢？” “因为那群人是没有孩子的，他们恨极了还能在这个世上正常过活的人，自然也不希望看见有新的生命在他们都不曾得到的庇护下成长，再加上学生群体往往面对非法侵害处于后知后觉的状态，所以当时非自然死亡率最高的，就是那群十几岁的孩子们。” “我们很幸运，在那样的环境下还是活下来了，而且我们企图去改变这个世界。初衡，就是当时的组织者，是他第一个站出来说‘想要创造一个不得不守法的世界’，那在我们这群刚刚毕业的学生耳朵里听来实在是太酷了，再加上初衡他确实申请下来了n市政府的项目资助，我们就那样聚集了一个9人的硕士团队，开始了对我们几个人生、乃至现在的n市，都至关重要的社会体系监管辅助装置。” “起先，我们只是想做一个好用且庞大的数据平台，交给公安部门投入使用，但初衡却说‘他想做一个人人都能经手的辅助系统’。这就与我们立项时的观念自相矛盾了，如果每个人都能使用这项功能，又怎么让它变成公安机关震慑不法分子的武器呢？” “当时赞成他的只有李枫、罗照青、邹齐一那几个商贾出身的家伙，” 她的忽然带上一股不屑： “呵，一猜就是他们几个发现这里头有什么商机了。除了他们外，辛小苔居然也赞成了初衡的观点，并告诉大家‘只有让辅助系统彻彻底底地融入居民的生活当中，才能切实落实人人尊法守法的理念’。” “于是我们就那样决定了，项目难度比最初预想还翻了一个等级，也就是现如今n市投入使用50多年的中央系统。” 白茉茉意外地睁圆了眼睛： “李、邹、罗三家原本就是商贾出身么？” 白杏雪觉得她可爱，对她挪动嘴角笑了笑： “是啊，这个世界比你想象还要无趣得多，不是吗？” 白茉茉当时还没理解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只是在心里感慨着总有人评价这三家是窜了新科技时代的风口，却不曾想到他们本来就拥有着获取风口的渠道。 白杏雪对白茉茉格外慈祥，还主动问她： “我能想到告诉你们的也就这么多了，你还什么想问的没有？” 白茉茉愣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最后谨慎地看向身后的蔡双： 「不过副社长应该还有要问的事情吧？」 蔡双果然开口了： “请问这4个人平时都是怎样的人呢？” 曾祖父位列其中，李乔的表情也充满了兴趣。这时白杏雪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后，忽地落在李乔脸上，然后指着他的模样说道： “你是李家的晚辈吧？李枫那家伙和你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 接下来她就没什么好话了： “年纪轻轻就懒散得要命，隔三差五装病来逃掉体育课，吊儿郎当的，一点正行都没有。” “额、” 虽然不是在说自己，可李乔也觉得莫名的不爽，白茉茉注意到后立马转移话题： “那、那其他人呢？” 白杏雪把眼神收回到白茉茉身上，继续回答她： “邹齐一的话，是个难相处的人，没有人能和他真正地交心，他为人刻板，还总是斤斤计较，生了个睚眦必报的性格，所以我们几个里也没人喜欢他。据说那老登结婚以后和老婆闹了好几次离婚，最后离没离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他跟孩子的关系也不大好，晚年过得很落寞。” 她盘着手腕上的长串小叶紫檀，自言自语了一句： “这人呐，就该学会审时度势，还真当自己跟年轻时候一样呢？人老喽，没人需要你了。” 白茉茉听完有些伤感，在担忧中下意识轻轻握住白杏雪的手掌，换来老妇人一个在错愕中的感动，眼里流动着令人动摇的慈爱： “这罗照青呢，是我的先生，也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罗白两家是从爷爷那辈开始交好的，我们从小就是最熟悉彼此的人，长大了也就顺理成章地结婚了。” “他么……他向来是个调皮捣蛋的主，喜欢到处认哥哥弟弟什么的，身边总有那么一群陌生人围着，还自我感觉相当良好。总之，没有一天是安生的时候，但……” 她顿了一下，眉眼闪过一丝嫌弃后补充道： “算是个好人。” 白茉茉被她的模样给逗笑了，然后对上白杏雪那双忽然看过来的眼睛： “剩下的那个就是辛小苔了，她可是个传奇般的人物。” 白杏雪的眼神里闪烁着某种难言之隐，调动起在场每个人的好奇心。 第324章 【原罪篇】这就是初时代(下) ——“剩下的那个就是辛小苔了，她可是个传奇般的人物。”—— “传奇般的人物？” 白茉茉追问着，因为即使【初时代】的每个人都算是个传奇，可白杏雪却唯独把这个词用在了辛小苔的身上。她仰着头，深吸了一口气，回忆着： “唉……她是个数一数二的美女，当时我们这9个人里头可有不少人都暗恋她。” “她聪慧、端庄，在保有那个年纪该有的机灵劲下，又有着超乎同龄人的稳重。就连我也少不了偷偷多看她几眼。” “年轻的时候谁不喜欢美人呢？特别是她那样样貌、家世都数一数二的美人，所以据我观察来说，我们当中就有4个人都表示过对她的倾慕。而她呢？像是只抓不到的蝴蝶一样，不愿意与任何一位处成男女朋友关系，就那么在明白这么多份感情的前提下，仍然大大咧咧地拿人当同事使唤。” “使唤？” 白茉茉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她有些小毛病，觉得麻烦的事情就甩给那些上赶着的家伙们，不过这一点可能对喜欢她的人来说，是个吸引人的地方也说不定。她不会跟任何走得太亲近，却是一副与谁都格外相熟的模样，她像是拥有什么特殊体质一样，只要她肯笑一笑，男人们就会排着队来奉上殷勤。” 她感慨着： “不过这样的她后来也爱上了一个人，初大哥……我是说初衡，他们是互相喜欢，很郎才女貌的一对，但后面辛女士却嫁给了一个哑巴。那群没什么看人眼光的男人们都传她是随便找个平庸的男人嫁了，但我知道，像她那样聪明又活得剔透的人，是不会随随便便毁掉自己的下半生的。她一定对那个男人产生了感情，在我们谁都不知道的时候。” “那个男人也是【初时代】的成员吗？” 白杏雪摇摇头： “不，那是我们几个出去聚餐时捡到的流浪汉。” 白茉茉震惊地喊了出来： “流浪汉？！” 白杏雪咧着嘴笑了笑： “你们这代人不懂，我们年轻的时候，街道上总能见到不少无家可归的人，别看他们现在席地而睡，其实上一秒可能还是个混得风生水起的小老板呢。” “那个年代做什么都不容易，一次失败，就意味着重新开始，可能是大环境里无业游民太多了，所以当流浪汉的比选择自杀的人要多。从我们的视角看倒是觉得流浪汉要比街上那些不上班、却从你身边擦肩而过的人要安全得多呢。” “我们叫他阿平，也是对辛女士一见钟情，一直跟着我们到园区才肯离开。一开始有人怀疑过安全问题，但慢慢习惯以后，发现他只是在等辛女士下班，并远远护送她回家而已。” 她无奈地笑了笑： “谁曾想这么多男性竞争，最后却让一个他们都瞧不起的流浪汉把人抢走了。” 聊得轻松了许多，她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主动问白茉茉身后的侦探社： “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没有？” 蔡双也是人家让问他就直接问了： “以防万一，其他人都是怎样的人，也可以给我们讲讲吗？” 白杏雪正赶上回忆起那些往事心情大好，就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要说秉持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激进派是初衡他们四个以外，还有反对给项目增加难度的保守派——灵魂侧写师梁金先生，还有我的双胞胎哥哥白华灼。他们都不支持初衡在召集人马后把项目改成可供集体n市居民使用的系统，一个原因是工作量太大，还有一个理由则是梁金先生认为——‘机器是不能统治人的’。” 白茉茉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统治？” 白杏雪看她这样回想起了当年自己和众人的反应，确实，没人会因此联想到器械统治人的程度，并把这种杞人忧天的想法归结于艺术从业者的矫情与傲慢。 “梁金先生和我们不同，他年纪比我们都大，在社会工作了4年之久，是当时赫赫有名的‘灵魂侧写师’。” “侧写师就是那个帮警察抓犯人的工作？” 白杏雪点点头： “在那个年代里有梁金先生这样的人才出现，无疑是整个时代的救星。他本来就是个名人来着，会参加我们这种学生创业也完全是因为政府尤为看重这个项目，他是被上面调过来的。所以，一开始还强烈反对的梁金先生，在接到领导的谈话后仿佛也被说服了一样，无精打采地投入到了接下来的工作环节里。” “说实话梁金先生这个人有些神叨叨的，也许是因为自己在从事他原本并不看好的项目吧，我们总能碰见他在压力很大时念叨着一些根本听不懂的话。” “然后白灼华是我的双胞胎哥哥，也就是你的曾祖父辈。” 她慈蔼地给白茉茉描绘着这个人，但白茉茉还是觉得自己不一定是白杏雪的亲戚，心里难免不安： “他是个很好的哥哥，很靠谱，也很像小孩子，幼稚得很。他不太在意周遭人的看法，总是全心全意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所以不大讨人喜欢。” 讲到这里白杏雪跟着无奈地笑笑： “这样的他最后抛弃了家里的荣华富贵，跟一个初次见面的女生私奔了，还跟家里闹了好大的脾气，拜他所赐我有57年没再见过他了，真是的，跟家里闹别扭就连亲妹妹也不理了……” 她意识到自己讲的事情过于私人了，立马转移了话题： “还有两个中立派就是我和蔡文才先生了，他是个蛮文艺的人，因为喜欢辛女士还给人写了不少诗歌，不过辛女士没领他这个情就是了。” 侦探社陪着白杏雪聊了很久，逗得老人几次忘我地大笑，白茉茉看着这样的她，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好神奇……在白女士身边居然一点也不觉得陌生，也许我真的是她的远房亲戚也说不定呢。」 第325章 【原罪篇】白杏雪 白杏雪给大家讲了许多从前的事情，什么初时代几个人间逗笑的故事、什么知道中央系统实装后总感觉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甚至还讲了一些自己的创业的事情。 原来白家本来就是卖医疗器械的，白杏雪在上学时又选修了对应方向的专业，想继承家里的衣钵，这就让大家联想到了【平生医疗】的事情，蔡双问起： “那【平生医疗】现在也是您在管理吗？” 白杏雪的表情明显愣了一下，缓了一会才看向蔡双： “没有，这【平生医疗】虽然是我创立的，但后续早就交给我儿子打理了。” 说起罗平海就又是一件n市众人皆知的事情，知名医疗公司的总裁在15年前被卷入了一场废弃工厂的火灾当中。 当时新闻到处都在播报那场大火，n市罕见的无人生还的火灾，据说当时罗平海带着部分精锐员工前往废弃工厂谈收购，可厂内老化严重，化学试剂保管不当，最终引发了一场规模不小的爆炸，再加上连锁反应，燃起了一场浓烟滚滚的大火。 在场134名工人与罗平海一起葬身火海，引起n市不少争议，罗氏为此赔了不少钱，罗氏的口碑一下子从三大家变成了不愠不火的状态，想必提起此事白杏雪也很是犯愁才对。 后面罗氏由白杏雪和罗怀慈共同打理，可惜再也没有恢复当年的势头。白杏雪念叨着： “我也老了，干不动了，小罗这些年做的还算不错，我打算让他经手先前怀慈手里的那部分，其他的……我说了也不算了，任凭你们争去吧。” 她又恢复了一开始见面时那种孤寡老人的落寞感，下意识转头到一边去，不愿意再与侦探社交流，没想到那个动作让她的视线扫到了业烬，一瞬间瞪大了双眼。 她对业烬招招手： “孩子，你过来……” 业烬觉得抗拒，还看了眼罗升虎，没想到他也劝自己过去看看，只好紧张地靠近那个老者。 “像、真像啊……” 她感慨着，还示意业烬转过去她看看： “你转一下。” 业烬局促地配合了一下对方，然后看见老妇人好奇地问罗升虎： “她是谁呀？” 罗升虎也趁机把业烬揽到怀里，笑得欣然： “她是我认的妹妹，也是【罗氏福利院】出身的，叫业烬。” 白杏雪震惊了好一会，怔怔地看着两人，然后眉眼严肃地告诉罗升虎： “你可不能娶她。” 「娶？」 罗升虎挑了一下眉，因为他确实没想到过这个层面，不过很快意识到白杏雪的言外之意，忽地看向还在茫然的业烬： 「难道我们之间真的有血缘关系？」 业烬并没有听出这层意思，只是莫名感觉自己被冒犯了，表情不是很愉快，然后罗升虎追问白杏雪： “白夫人，您的意思是业烬真的和我有血缘关系吗？” 白杏雪叹了口气，思索着回答： “其实罗照青有过一个女儿，跟外面养的，我瞧见过两次，长得特别像他。” 她抬眼看了下业烬： “你长得很像罗照青……再加上被送到罗家的福利院，我想你的出身一定和罗家脱不了关系。” 她用下巴指了下罗升虎： “他，长得一点也不像老罗家的人，不过我们先前验过血，他确实是怀慈的儿子。就算你不是罗照青外面那支的，也一定与怀慈脱不了关系……那孩子一直很乱，我都数不过来他到底背着我成了几个家。但你的长相，一看就是老罗家的人，所以你们最好不要发展感情。” 她又捂着脸叹了口气： “唉……不然这家也太乱了。” 业烬犹豫了一下，决定告诉白杏雪罗氏福利院的事情： “其实罗氏福利院里还有好多罗怀慈的孩子。” 白杏雪抬眼看了她一下，疲惫地说出口： “嗯，像是那崽子干得出来的事。” 业烬皱了皱眉，似乎对白杏雪到此为止的处理结果不太满意，白杏雪看出来了，对她无奈地笑笑： “孩子，我看起来还有几天活路？” 业烬愣住了，她不知道白杏雪为什么忽然问这种问题，然后听见白杏雪卖了个关子后告诉自己： “我能做的事情有限，只想珍惜好自己剩下这几天的日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并不在意罗家的后人到底会怎么样，我的人生已经快到头了，回顾往昔，没什么谈得上可惜不可惜的地方，我没那么爱罗家，现在也不怎么在意自己亲手打下的江山了，都不是我能掌控得了的，一切……都留给还挣得动、抢得动的人吧。” “我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我在意的人了，而我的人生也即将迎来尽头，我跑不动也打不起了，所以就当我只是个还在呼吸的老太婆，随我去吧。” 业烬怔了一会，迟迟没能说上话： 「总感觉……」 她说不上老妇人哪里奇怪，但心头总有种违和感萦绕着。直到她在罗升虎催促的推动下离开白杏雪的房间，还满腹疑虑地回头看了眼那个面朝落地窗的老人，才骤然明白： 「哦，她是在等待着死亡啊。」 说要珍惜却处处透漏着悲观与绝望，这样的人分明是期待着死亡会在某一天突然降临，然后她就再也不会为这世上的烦心事操心了。 “到最后……我们还是没问出来平生医疗到底和地蛇会有什么关系啊？” 王堇刚走出古堡的门就一脸的不痛快，罗升虎尴尬地笑笑，怕这群人不开心，还主动说： “不然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我看看能不能帮上你们？” 大家都很意外，确实【地蛇会】的事情问罗升虎会比白杏雪要省事多了，可他真的会告诉大家吗？白茉茉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罗升虎瞧出来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了，没忍住笑： “哈哈，毕竟我是业烬带来的帮手嘛，要是这样就让你们空手而归，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啊。” 业烬也没想到他会这样，愣了一下后看了眼罗升虎的方向。 第326章 【原罪篇】罗升虎 最后在罗升虎的配合下，他们又回到了106教室，一行人整整齐齐地坐在里面，却唯独少了支寐无那明晃晃的玫粉色头发。 另一边这头秀发的主人正徘徊在活动楼走廊的门口，越想越来气，最后差点对着那扇门来上一脚，却刚好被路过的学生看见。他们一脸惊恐地匆匆路过，一下子让支寐无收敛了不少，低着头烦闷地想起事情的前因后果—— 罗升虎刚答应侦探社可以配合他们给出一部分【蛇蜕】的情报，就忽然点名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过我希望这次谈话的主办方是你们的侦探社，而不是警察。” 支寐无忽地抬起眼，不满地盯着罗升虎，而对方倒也没有挑衅自己的意思，反而动用了谈人情的方式与团队里说了算的人商量： “你们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算不上百分百安全，但为了业烬，我愿意在一定程度上配合你们的询问，不过我希望由小哥你来担任问话的工作，看得出来，你们的侦探社都很信任你，由你来主理的话，也能看出我的诚意吧？” 然后她看向支寐无这边： “相对的，我希望警官先生能退出这次谈话。” “什么！？” 支寐无险些就要动手与人理论，但听见蔡双说： “不过我们与【特高组】签订了合作协议，谈话的内容也会在之后共享给【特高组】的，你没问题吗？” 支寐无稍作收敛了一下，然后听见罗升虎答应了下来： “嗳，那倒是没问题，只要谈话的时候能让这位警官回避一下就可以了。” 看来他也知道支寐无在的话会想尽办法套话，而自己处于比较模糊的立场上，不太情愿真的百分百与会对自己造成威胁的警方合作，而选择侦探社合作，他们涉世不深，问的问题多半只会与调查的方向有关，还能随便让与侦探社合作的警方记下自己配合调查的人情。 于是，他还故意露出一副讨好人的笑脸，对着支寐无说： “当然，警官先生可以直接在门外听到谈话的全过程哦~” 惹得支寐无脑子里“轰”地一下，气了一路。 「不知道支警官在外面一直站着会不会累啊？」 白茉茉忧心忡忡地看向106教室门外，然后犹豫着要不要给人送张凳子出去，可是其他人都全神贯注地为谈话进行准备： 「我要是突然搬张凳子出去会不会太显眼了啊……」 她再次在犹豫中低下头，然后听见罗升虎主动对大家说： “咱们就当成是朋友间的聊天，大家都别太拘谨，不然我也不太自在，想问什么都行，能说的我都会直接告诉你们。” 蔡双已经开始问罗升虎问题了： “方便说一下你是怎么解触到【蛇蜕】的吗？” 罗升虎思考了一下，简单整理好语言后告诉蔡双： “其实【蛇蜕】是【蛇生美容会所】手底下养的类似保镖和打手性质的团体，我会接触到他们也是因为在帮罗怀慈先生打理生意的时候，偶然接触到的。” 业烬问他： “是【平生医疗】吗？” 罗升虎犯难地思考着： “嗯……其实【平生医疗】这块管理一直都比较乱，所以就连罗怀慈先生也没拿到多少实际的控制权，我本来以为实际的话语权在白女士手里，结果听她的意思，好像自己也不剩多少了。” 他又看向李乔： “罗家的亲戚比较多，和你们李家不太一样，最开始罗家发家时就是全家都下海经商，靠着亲戚间互相帮衬着做生意，所以这么多年这种形式也没改善过来，每次涉及到那几个原始公司的事情，就有不少亲戚过来闹，拦着不让动。所以从罗怀慈先生这代开始，就完全只是管管自己名下的那几个子公司了。” “我接触得最多的还是市面上那几个新生医疗科技公司，基本上宣传得最多的、你们耳熟能详的，都是罗家的。” 李乔纳闷地感慨： “这么说……农大前几天那摊子事是白女士出面搞定的？” 罗升虎也觉得这里有些奇怪： “多半是吧？我也没想到她会说什么自己老了的话题，也许失踪事件的处理结果给罗家那些亲戚造成了不少损失吧？”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调侃： “说到底这白女士也真够不容易的，自己一手创建起来的企业，却因为嫁了人，不得不被一群叔叔婶婶强分了……” 李乔很是意外： “这么说，难道【平生医疗】与罗照青先生的关系不大吗？” 罗升虎对他心领神会地一笑，点点头： “没错，罗照青先生年仅32岁就患了病，在床上瘫了一辈子，据说眼睛也看不见了，让不少人替他惋惜的，所以罗家能有现在的规模，其实全靠着白女士自己，可惜她嫁错了人，这个罗家一屋子的亲戚，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生了孩子以后又突然知道丈夫在外面还有个私生子。她当时还只是个小姑娘儿，又要面对公公婆婆的压力，又要顾及娘家的面子，所以硬是把生意经营得风生水起的。” 白茉茉愣愣地跟着念了一句： “白家的生意？” 罗升虎对她欣然地笑了笑： “对，白家早年间也是知名的富商，要是罗家不把那一屋子的亲戚都算上，其实白家的条件要更好呢~” 白茉茉半眯起眼睛，表情有些不满，罗升虎看懂了她的情绪，笑着替她把话说出口： “哈哈哈，这个罗照青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可惜白女士没想过甩手就走，硬是被这罗家困了一辈子啊。” 白茉茉有些错愣地看着罗升虎说这些话时的神情，不知怎么的，她总感觉罗大哥并没有拿自己当成罗家人，甚至此时说起罗家那些糟心事，他也跟讲评书似的，全然没有要替故事里的主角打抱不平的意思，更多依据着听客的心理，惩恶扬善地把故事讲完。 「说起来白女士也管罗大哥叫小罗……就好像、好像他只是个刚好同姓的外人一样。」 第327章 【原罪篇】蛇蜕 ——「说起来白女士也管罗大哥叫小罗……就好像、好像他只是个刚好同姓的外人一样。」—— 在白茉茉看来这样的亲情关系难免让她感到难过，她悄悄抬起眼注视着罗升虎此刻讲话时的表情： 「不过罗大哥他好像真的不在意一样。好厉害啊……」 低头的瞬间她的视线扫过了业烬的侧脸，忽然意识到： 「也许对罗大哥来说，【罗氏福利院】的孩子们才是他的家人吧。」 「【罗氏福利院】解散以后，那群孩子们都去哪了呢？」 这时罗升虎已经在讲其他事情了： “那时我才刚经手和【蛇生】家的对接工作，第一次去的时候，也就觉得那是个高级会所，看起来是重点做美容和皮肤管理的店，没想到他们也买核磁。” “我问了才知道他们还做整形，而且设备都选了最好的那档儿，所以在整形界的评价还不错，据说比老派的整形医院都要火。” 他仔细回忆着： “额……他们好像也卖酒水，不过不是这个【蛇生】了，而是他们家旗下的娱乐场所，好像有好几家ktv和酒吧吧？但这种不是跟我们合作的，所以我知道得也不是很详细。” 王堇听了半天也没瞧见他说出重点，急着问了一嘴： “所以你又是怎么加入【蛇蜕】的呢？” 罗升虎看出来他着急，笑了一下后不紧不慢地说起： “这个嘛就纯属意外，不过也许这个意外只是相对我来说的……或许他们领头的一早就看上我手上的资源了也说不定呢。” 他仔细展开： “那是我们合作半年以后，基本上罗怀慈手上的权利都下放给我了，他们也能看出来，还试探性问过我对赚钱感不感兴趣~那、要是聊这个，有几个人能说自己没兴趣的呢？所以我就简单浅问了一下，那是什么新项目？” “结果负责招待我的经理也没直说，就是笑得挺得意的，然后敬了我杯酒，那时候我就猜这个赚钱的方式肯定见不得光，本来还想着装蒜过去，以后他们再提这茬我就不理，没想到后面会发现【罗氏】里面其他的项目经理也在和【蛇生】私下联系。” “那时候我还觉得奇怪，酒水部门有联系就算了，怎么连服装和皮具都和这家公司有联系，后面才知道，他们一早就答应了【蛇生】那个见不得光的生意。” “到底是什么生意呢？” 白茉茉好奇地追问。 罗升虎犯愁地摸了摸脑袋，无奈地告诉大家： “是劣品。” 看侦探社成员没听懂那是什么，他也愈发尴尬，继续给大家解释这个可能令整个n市居民都难以置信的真相： “就是用低成本的仿制品来伪装成有些知名度的大牌产品，这样合作双方都可以获得巨额的利润，只要账面还按照以前的成本价标注，就算是侦探事务所来了，也查不出什么纰漏的。” 王堇震惊地喊道： “就是说a货？” 李乔咽了口唾沫，提醒王堇： “不，比a货更可怕，这是官方在暗箱操作下许可的以正品名号出售的劣质产品，就算是消费者拿到手发现有问题，经过核实那也是官方正品。” 他难以理解地和罗升虎说： “他们这么做就不怕品牌的名声的一落千丈吗？” 罗升虎坦言告诉他： “这都是中层管理干的，其实对我们这种层级来说，维护品牌信誉的意义不大，因为顾客群体已经习惯了常用的几个牌子，其实对我们的产品依赖度很高。” “再加上每年上面都不由分说地定制了指标，降本是最快能达到审核标准的，反正只要数字好看，上面也说不了什么，更何况就算品牌真的不行了，跳槽的时候还可以用前品牌来包装下简历。” “公司的未来怎么样都无所谓，反正曾经就职过什么等级的项目、和自己的层级是不会变的。招聘不就只看这些吗？” “还不如趁着有利可图的时候，把权利变现成钱，说不定一劳永逸，以后连工作都不用找了。” 李乔和王堇都张着大嘴看着罗升虎说出真心话，逗得他立马给大家解释： “这只是我分析的那些人的心理啦，都是打工人而已，能做到管理层有几个老实的？说到底还是老板自己喜欢这种‘聪明’人，总有些蠢人奢望着一种没由来的忠诚，却不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有利益捆绑才能真正地把人牢牢地锁在一起，不然那些肯对着你摇尾巴的，都是些别有目的狼，否则那么大的公司是怎么被一点点挖空的？” 听他讲话的意思一点也不像是在说自己的公司，仿佛只是个看热闹的人一样。王堇落了滴冷汗，然后开口： “可你最后不还是和【蛇蜕】扯上关系了么？甚至成为了他们的干部。” 罗升虎也全然没有被揭穿后生气的意思，倒是笑得更甚： “没办法~因为我也是那些人当中的一员，稍微不同的是我不是图着中饱私囊的利益去的，而是为了拿到足以制衡那些人的把柄。他们看我都不大顺眼，总是明里暗里地给我使下不少绊子，那我也只能想办法让他们断手断脚了~” 他稍微郑重了点看向侦探社： “【蛇蜕】的现任老板是个眼光毒辣的主，他会做的事情不会只是因为偶然，哪怕当时坐在那个位置的人不是我，只要那个人受克制、同时还牵扯着好几条大鱼的利益，都会成为他棋盘里的棋子。” “当然，从我的角度来讲也不过是阴差阳错地得知其他部门的秘密，然后被步步紧逼直到加入了【蛇蜕】。你们也知道我的出身……” 他抬眼凝视着这边，笃定地说道： “我得自保。” 眼瞧着教室里的气氛严肃起来，他又自己打了个欢快的头： “嗳，不说这个了，你们是不是还很感兴趣【蛇蜕】的组织结构？” 大家被他突如其来的开朗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新的话题确实很吸引人。 “其实他们内部是网状的感觉，每个部门的负责人都能和领头人昴哥直接联系，但不同部门彼此间甚至可能10年8年的都没见过彼此~” 第328章 【原罪篇】第三方势力 ——“其实他们内部是网状的感觉，每个部门的负责人都能和领头人昴哥直接联系，但不同部门彼此间甚至可能10年8年的都没见过彼此~”—— “以【蛇蜕】这种组织类型的话，昴哥也更好确保自己的管理地位，以及随时切断以某个负责人为首的整个部门。” 他的语气里带着点冷嘲热讽： “那昴哥可是个聪明过头的人，他不会彻底相信任何一位手下，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清算，所以【蛇蜕】里的人都怕他，不敢在背地里动什么过份的歪心思，因为只要他还在【蛇蜕】一天，这消息就一定会第一时间传到昴哥的耳朵里去，然后等待着他的，就是来自内心最底层的恐惧。” 流沙皱了皱眉，不太喜欢这种话题： “【蛇蜕】到底是做什么的？” 罗升虎仰头思考着： “做点假冒伪劣产品，并和商家勾结，以次充好？” 流沙看起来不太能接受这个简单的说法： “那他们为什么被传成现在的非法组织了？” 罗升虎笑了笑： “因为做这样的工作还想维持稳定的收益渠道，需要一定程度上的代价作为底牌，那是一群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的人儿，‘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所以他们才个个心狠手辣。他们的家人、财产、朋友、未来，他们的一切，都被【蛇蜕】狠狠钳制住了，一旦【蛇蜕】倒了，他们也就彻底没有活路了。” 他话语间倒是透着几分佩服的意外： “要我说还是昴哥他更有手段呢？这种才是真正把一切控制在自己手里头，那些想着偷懒、或者贪图虚荣的家伙，不就活得没他久么？” 蔡双记得仝椽鑫也是【蛇蜕】的成员，但他分明是在研究些什么和植物有关的东西，就问罗升虎： “【蛇蜕】都有哪些部门？” 罗升虎回忆着： “那可太多了，多到我都记不清，首先我是负责销售的，然后还有物流、产品、研发，质检，法务……反正基本上公司有的部门，他们都有。” “那个研发……和农大之前的纵火案有关系吧？” 罗升虎感慨地一笑： “没错，其实【蛇蜕】的研发部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一开始我加入【蛇蜕】后，昴哥也只是让我负责一些市面上常见的牌子，到3年左右才让我接触到【蛇蜕】的另一个盈利的主要来源——药。” “我不知道你们调查到哪里了，但【蛇蜕】所研发的药并不是什么毒品，而是给更尊贵的目标群体设立的稀罕物件儿~” 业烬皱了下眉： “什么稀罕物件？” 罗升虎倒是故意对她卖起了关子： “你们还记得秦始皇晚年开始沉迷于什么么？” 业烬恍然大悟地念了出来： “长生不老。” 随后很是意外地追问他： “你的意思是【蛇蜕】有让人长生不老的药？” 罗升虎的表情又犯难起来： “额……其实暂时也没到那个地步，不过研发部门每次更新换代的‘药’抗衰效果都好得惊人，横竖是市面上没有出现过的药，要是【蛇蜕】故意把这种抗衰效果宣传成‘长生’，想必有很多富豪都会趋之若鹜吧~” 他一副调侃的姿态： “反正研发部门到底有没有真的在研制具有‘长生’效果的药，我也不清楚啦，不过【蛇蜕】倒是更倾向一直以短期有效的抗衰药来维持客户的稳定性就是了。” 以蔡双的角度来想： 「这个所谓的研发部门一定有仝椽鑫。」 「不过真要是这么核心的盈利项目，真的只会交由一人之手来负责吗？」 就算仝椽鑫是靠这件事来留一手来保命，昴哥也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如此不受限制地游走在【蛇蜕】之间： 「所以昴哥一定想了某种办法来钳制仝椽鑫！那么在调查【蛇蜕】就又多了一个突破口。」 然而蔡双本人对仝椽鑫的印象也算不上太好，毕竟一开始起过冲突，还被人放过狠话，就算后面在【地蛇会】记了人家一次人情，也不足以完全颠覆先前累积的抵牾： 「以后想办法试试看能不能从仝椽鑫那离间一下他与昴哥的关系吧。」 视线再回到现在，他问罗升虎： “你现在已经完全脱离【蛇蜕】了吗？” 白茉茉和王堇有些意外蔡双会这样问，不过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了，如果罗升虎还在【蛇蜕】的话，是不会对外泄露内部的情报的，那么也就是说—— 「罗升虎现在其实处于被【蛇蜕】盯上的危险境地。」 罗升虎嘿嘿朝这边一笑，一副“被发现了”的欢快的模样： “嗳，这位小哥猜得没错~” 业烬难得紧张了起来： “那你现在居住的地点还安全吗？” 罗升虎摆摆手示意她安心： “没事，我想办法安排，有事情提前通知你们。” 支寐无听到这里，在门边抱起了手臂，认真思索着： 「这家伙现在两头不讨好啊……」 她朝门内的方向瞟了一眼： 「要是机会合适就能逮起来了，以他刚刚的证词，起码能找个由头关他个几天的。」 不过现在硬要逮捕罗升虎的意义倒是没那么大了，听他刚刚交代的那些，【蛇蜕】至少已经笼络了n市绝大多数企业，有了这群家伙的利益捆绑，想调查取证只能是难上加难。 就算抓到了罗升虎，其实也只是相当于捡到了一根被壁虎断下来的尾巴，案件还是进展不下去： 「那就只能跟第三方势力打配合了啊……」 支寐无盯着此时处于第三方势力的罗升虎，不爽地眯紧了双眼，在心里暗骂： 「还真是打了手好算盘。」 另一边古桥区的城堡里，白杏雪自己把轮椅驶到露台上，凝视着眼前橘红到发亮的落日，不知怎的，只觉得今天的夕阳格外漫长，像是凝固了一样。 她神情严肃，注视着远方，脑海里回忆起一个宝蓝色头发的少年，背着手笑着对自己说话： “您老了呀。” 第329章 【原罪篇】未能同甘只得苦 ——“您老了呀。”—— 她瞪向那个少年，眼神里满是锋芒： “啊，老了。所以……随你吧。” 侦探社这边该问的都已经问完了，分开时，白茉茉迟疑了许久才突然鼓起勇气喊住罗升虎： “那个，罗大哥！” 罗升虎愣了一下后转过身来，表情很是友好： “怎么了吗？我记得你是业烬的好朋友，对吧？” 白茉茉点点头，然后调整好心态，一股脑问出口： “请问，【罗氏福利院】的那群孩子们，现在都还好吗？” 罗升虎这才知道她的用意，笑得无比欣慰： “啊，你是说那群孩子们啊，已经交给市立的福利院代为照顾了，我以罗氏的名义给了他们不少赞助，应该足够那些孩子毕业后选择自己的人生了。” 白茉茉也释怀地笑了笑，在心里期待着——那群孩子能尽早融入这个社会，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第二天一早，n市各大新闻板块都公开报道了一位百岁老人、曾经辉煌的优秀企业家长辞于世的消息。 刊登的照片里她就那么坐在轮椅上，停靠在古典装修风格的露台，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白茉茉看见那张照片以后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遗憾感，父亲与爷爷的关系算不上好，所以她也没有机会去问自己是否与白杏雪女士存在着一定程度上的亲缘关系，只是觉得白女士确实给自己一种很亲切的感觉，还有些许的寂寞。 她不知道白女士这一生对她本人来说是否毫无遗憾，她辉煌过、跌宕过、既成为过万人敬仰的传说，也沦为过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寡老人。人们尊敬过她、替她惋惜过，也逐渐遗忘了她。 而如今的教材已经不再记载【初时代】的事迹，她们那一代人的功绩都一点点被时代所覆盖，偶然得知这一切的茉茉为这位桀骜而优秀的女士惋惜，但以她的身份也对这种时代的褪色无能为力，只能任其消逝在历史的洪流当中。 有人说，精神不灭，人就不算死。可【初时代】那帮人所留下的精神是什么呢？ “我们很幸运，在那样的环境下还是活下来了，而且我们企图去改变这个世界。” 白茉茉眼里透着伤感，却忽然记起白女士曾经说过的这句话。她茫然地仰起头，只看到天空中漂浮着几朵澄清而雪白的云：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句话呢？」 她还没想通理由，却能感受到心里的郁结好受了许多，便带着稍微轻松了些的心情，眺望了一会远方的云。一阵清风袭过，带来些许清新的味道，让人再次打起了迎接新一轮日出的精神。 当晚，侦探社全体成员都被王堇的短信折腾来了信息馆—— 李乔率先打开手电筒，带领众人打开了那扇算不上好使的侧门，嘴里还小声念叨着： “社长这家伙也真是的……怎么非选个这么个大半夜的时间把人叫过来啊？” 白茉茉紧张地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提醒： “这个时间来这里果然是因为那个吧？——【八大不可思议】之五。” 李乔和蔡双明显是没听说过，好奇地看着白茉茉抱着自己的头，谨慎地继续往下讲解： “传闻说啊……咱们学校的信息馆闹鬼。” 她忽然眉眼严肃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你们还记得信息楼的那面大镜子吧，就是一进门就能看见的那面，据说那是用来震鬼的。” 李乔咽了口唾沫： “我们学校里还有鬼呢？” 白茉茉刷地看向他，眼神里满是锐利： “我们学校在建成之前，是块荒地来着。” 李乔纳闷地小声反驳： “哪在建成之前都是片荒地吧……” 白茉茉一点也没被劝退，假装完全没听到对方的质疑一样，继续保持先前讲鬼故事的那种氛围： “在这里还是荒地的时候，曾经有过一座村子。村内邻里关系特别好，大家经常互相借借东西，彼此都不互相提防，直到那天有一家人高中了进士，眼看着就要前程似锦，正在村子门口大摆宴席呢。隔天就被人举报，取消录取了。” 李乔还不忘了感慨： “你这时间线怎么又远又近的……” 白茉茉忽地瞪圆眼睛，把诡异的氛围衬托至极： “举报的人正是进士多年的好友，也是同期考生之一，因为自己落选，嫉妒兄弟才做出这种事情。进士原本不知道到底为什么，直到那天和好兄弟一起喝醉了酒，才原原本本地知道了这件事的始末。” “他异常愤怒！对醉酒的兄弟大打出手，村里的人都来劝架，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透露了他们多多少少对这件事知情，还劝进士说‘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要好就一起好，要不好就一起不好，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进士忘不了当时街坊邻里的表情，好像在怪自己不该过上好日子一样。所以当晚，他就趁着邻居都睡了，把挨家挨户的门都堵上，又放了一把大火，将整个村子都烧的寸草不生。最后，他们总算是永远一样了。” “嘶……” 李乔听得背后发凉，耸了一下肩，白茉茉这才心满意足地恢复了平常的模样，用她乖巧的声音补充这个怪谈的结局： “所以我们学校这片地上怨气特别重，建楼的时候找了风水先生来看过，就是信息馆这个位置是地脉，需要特殊的建造方式来把邪祟震住。” 这时流沙也赞成地点了点头： “这里的位置确实阴气重了些。” “啊？” 得到了专家的认可后，李乔和茉茉一起发出了后怕的声音，与此同时大家刚好从小路走到了正门入口处镜子前，又听见白茉茉惊声尖叫出来： “啊！” 李乔被吓了一跳，立马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语气很是紧张： “怎、怎么了？” 白茉茉脸色煞白地指着镜子的方向，颤颤巍巍地开口： “多、多了一个人。” 第330章 【原罪篇】八大不可思议之五 ——“多、多了一个人。”—— 多了一个人，大家听到了虽然有些害怕却还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直到白茉茉惶恐地解释出来： “诶呀，就是说那个【八大不可思议】之五呀——在0点0分0秒的时候，千万不要去看信息馆一楼的那面镜子，因为一旦你发现了多出来的那个人，所有人就都回不去了呀！” 惊魂未定，李乔的嗓子也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了，瞳孔慌乱地对着镜面查数： “1、2、3、4、5……6？靠？还真的多了一个……” 两个人一起吓白了脸，像是被定在原地了一样，然后听见身后突兀地多出一个声音： “六个人怎么就多出一个了？” “呀！” 两人吓得靠在了一起，冒了不少冷汗，但稍微过了那个害怕的劲后就恍惚觉得刚刚的声音有些耳熟，然后慢慢保持距离，各自站好后，尴尬地看向身后——果然那里站着的就是声音的主人王堇。 白茉茉立马换上一副嫌弃的神情： “社长你……真是的！为什么要故意吓唬我们啊？” 李乔也恢复了平日里悠哉的模样，还不忘了整理下自己的发型和衣服上的褶皱，同时提醒白茉茉： “不对，我们来的时候还没6个人呢，你忘了，我们压根就是被社长喊来这里的嘛。” 众人也觉得因为王堇的这番操作，搞得大家一惊一乍的很是烦人，所以纷纷朝王堇投以责备的目光。这下换王堇委屈着争辩了： “不是，怎么就怪到我头上了？你们几个才是，自己行动就算了，还组织得这么整齐，都快成侦探社的团活了吧？偏偏又没人通知本社长，我还要问你们几个家伙讨个说法呢！” 他刚叉上腰，一副自己有的是理的架势，就被一群人死死盯着靠近，瞬间没了刚刚的气势，虚弱地确认： “不是，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业烬拿出最直接的证据，比在他脸上： “我们可是被社长你的这通短信喊出来的？” “啊？” 王堇也不知是故意装傻还是真不知情，总之是一副很浮夸的模样去确认短信里的内容，然后手足无措地被众人迫近，最后在诧异中喊了出来： “不是，这东西真不是我发的啊！” 可惜没人信他，因为王堇往日里的人品也就那样，想一出是一出的，现在又是这副不靠谱的心虚模样，所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最后还是蔡双忽然记起几天前早上的事情，突然开口： “如果不是你的话……那就是有人蓄意叫我们过来了。” 其他人也是听蔡双这么说才放过王堇，认真思索起来整件事情： “这么说真的有人陷害了社长了吗？” 白茉茉歪着头不解地问出口。蔡双看了眼王堇： “与其说是陷害，不如说这家伙的账号应该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盗了。” 王堇还没来得及替自己刚刚摆脱嫌疑而高兴，就被大家问住了—— 李乔的语气里满是调侃： “社长你到底是干了什么才被盗号的啊？” 白茉茉也是一脸的鄙夷： “信息安全课不是小学的必修课程么？” 业烬也跟着凑热闹： “没有买对方爷爷的茶叶吧？” 王堇气得直跺脚： “没有、没有、没有！” 然后一边反驳一边回忆着： “而且我最近根本没有做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事情啊？” 结果被大家一口否决： “你还是再仔细想想吧。” “你们！” 王堇急的抱住脑袋，可不管怎么想自己最近都没有发生什么新鲜事啊，眼看着自己辩无可辩，急忙向蔡双投以求助的目光。蔡双也觉得现在纠结他怎么被盗号的事没有意义，不如抓紧时间认清这个人为什么召集侦探社过来： “短信的内容是0点来信息馆一楼大厅集合。” 他看向那面镜子，继续开口： “也就是说，我们得想想看【八大不可思议】之五了。” 李乔下意识看了眼时间，立马提醒众人： “12点了！” 大家一齐看向那面映射着每个人身影的镜子，随着李乔手机屏幕上的数字一跳，镜子也跟着闪了一下白光，吓得大家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便看见那扇上一秒还能照人的镜子，忽然变空了，白茉茉紧张了起来，小声地问出： “我们……消失了？” 蔡双立刻提醒大家： “不，我们没消失，是镜子消失了。” 王堇纳闷地看了眼蔡双，又看向镜子： “镜子消失了？” 蔡双回答他： “那从一开始就不是镜子……或者说，不止是一面镜子。” 业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接道： “你的意思是，和我们之前看到的极反玻璃一样？” 大家这才联想到农大里确实存在着市面上还未出现的新型玻璃材质，也因此舒了口气。然后镜子里就发出一个略显慵懒而悦耳的男声： “你们猜得没错，这确实不止是一面镜子。” “！” 侦探社一起警惕起来，注视着什么都没有的镜面，它再一闪，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卡通标志，白茉茉愣愣地看着那个标志： “好像在哪里见过。” 蔡双眉眼凝重了一些，告诉大家： “是【思幕】的胎心人。额、就是之前陨星案件时那款网游的向导角色，算是【思幕】的标志性形象了。” 业烬想了一下开口： “也就是说我们学校的【八大不可思议】之五，与【思幕】有关。” 蔡双也咽了口唾沫，对镜子提问： “所以【八大不可思议】之五找我们到底有什么事？你一早就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对吧？” 镜面上诡异的卡通形象开了口，声音就跟游戏里一模一样： “【堇菜侦探社】的同学们，大家好~我是象征着灵魂自由与空间穿梭的胚胎之心，大家都会叫我胎心人，如你们所见，是个黑客~不用怀疑自己是不是下载了什么东西，因为只要我想，任何一个人的手机都可以被我调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