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换嫁后,短命老公长命百岁了》 第1章 因为你短命,因为你是个穷鬼 当程艳挽着贺州的胳膊进门的那一刻,程钰看见她脸色姿色得逞的笑意,就知道她也重生了。 “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对象贺州。” 贺州是城里来的男知青,下乡三年不到,就以优秀的表现,晋升为知青大队长。 83年高考恢复,贺州跟随下乡团体第一批被召回。 程钰上一世嫁给贺州,随他一起回城,成为众人眼里衣食无忧的官太太,羡煞了好些人。 外人眼里的她,儿女双全,阖家幸福,事实上,贺州从来都没有碰过她。 贺州有一位白月光,是他下乡前就有的恋人,回城后的贺州背着程钰与她重修旧好,生下了一双儿女。 程钰憋着一口气,宁愿替别人养孩子,也紧紧的抓住贺州,不愿离婚。 直到姐姐程艳投奔她进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黑夜,她神色狰狞的闯入卧室,将匕首深深的扎进她胸膛。 她说:“程钰!凭什么你的日子过得比我好?到底凭什么!” 程钰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身体,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因为是枉死,她的灵魂并没有散去。 程艳因为故意杀人罪,被公安抓获判处死刑。而贺州则公然将白月光带回家里,与她举行了婚礼,此后一家四口人,和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 程钰的亡魂释放出强烈的怨念,引领她重生了回来。 所以,现在是程艳把贺州当宝,以为嫁给她就能过上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 程钰也只能祝她‘幸福’。 对于上辈子杀死自己的亲姐姐,程钰做不到同情! “贺州是你对象?那邢宴衡咋办?”郭凤燕不敢置信的将程艳拉到一旁,低声询问。 程艳铁了心嫁给贺州,自然不会再履行邢家的约定。 “妈,贺州是大学生,回城是早晚的事,条件比邢宴衡强了多少倍,你总不能阻止我奔向更好的生活!” 程艳回来的时候,程钰跟贺州还没有确立恋爱关系,两个人不过比普通的朋友关系好一点。 所以程艳抢占先机,借着去农机站送餐的机会,跟贺州私下相处,主动对他表白。 没想到贺州对她也有意思,可见,她并不比妹妹差什么,只不过上一世她先抢占了贺州而已! “可是邢家的彩礼我们都收了,总不能言而无信。”郭凤燕满心纠结。 “我不管,总之我已经跟贺州处对象了,我不会嫁给邢宴衡。”程艳笃定了郭凤燕不会强迫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将麻烦抛给家里,跟着贺州去了单位。 郭凤燕管不听小女儿,愁眉苦脸的来到程钰跟前。 “小钰,你姐非要跟贺州在一起,咱们跟邢家的婚约你代替她去行不?” 程钰擦桌子的手停下来,对母亲笑了笑。 上一世,程艳嫁给了全村长得最好,却家境最不好的邢宴衡,然而结婚不到一个月,人就死在了矿难。 程艳跑回娘家,求父亲收留,然而父亲一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将她赶回了邢家。 程艳苦苦熬了二十年,终于,她跟村里的光棍偷情被发现,羞愧的投奔自己,到头来也害得她死不瞑目。 “邢家定的婚约是姐姐,我哪知道邢宴衡能不能看得上我?”程钰是超生,在这个家里并不受重视。 八岁以前她都是跟姥姥一起生活,后来交上了罚款,才被父母接回身边。 “邢宴衡又没跟你姐姐见过,你们俩谁嫁过去都是一样的!他们家虽然穷了一点儿,但对媳妇儿没得挑,妈不会害你!” 程钰笑而不语,郭凤燕生怕她反悔,下午就将人给叫到了家里。 初见。 邢宴衡穿着一身还算得体的衣着,作为整个村子里最好看的男人,他的五官长得没得挑。 要不然程艳上辈子也不会宁可抱着吃糠咽菜的决心,毅然的嫁给他。 邢宴衡天生一对凤目,看得出来,他并不愿意这场包办的婚姻,好看的唇抿着,高挺的鼻梁微微抬高,对这场相亲充满了不屑。 程钰坐在自家炕头,目光在他的脸上扫了一圈,便自然的收回。 “那咱们就先去院子里,让他们俩单独聊聊。”媒婆呼吁大伙一块儿出去,将屋里空下来,给相亲的俩人留下单独空间。 程钰率先开口:“你要是不满意这桩婚约,可以跟家里明说的,我跟你相亲完全是为了履行咱们两家的约定,也没有说非你不可。” 邢宴衡相貌生得优秀,虽然家境贫寒,可从小也在夸奖中长大。 在来程家之前,他想象过很多种场景,却唯独没有料到,会听到这样的答复。 “你什么意思?咱们两家的亲事是长辈定下的,凭什么坏人只让我去做?你要是不满意这桩婚事,你自己去提!” 邢宴衡高傲的给程钰翻了一个傲娇的白眼。 程钰禁不住笑起来,上一世他跟邢宴衡没有接触,就知道他是个短命鬼。 没想到,他不光能说会道,还是个傲娇的主儿。 怪不得上一世刚结婚就去下矿,想来也是对这桩婚姻感到不满,才造就了他的悲剧。 “邢宴衡,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你难道不要面子的?悔婚我可以跟长辈提,但事后别人会怎么说你?你们邢家太穷了,我程家的女儿不愿意嫁!” 程钰说到这儿,邢宴衡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但她并未停止:“我落个嫌贫爱富的名声无所谓,你就不在乎你们邢家的面子?我知道咱们村儿喜欢你的姑娘不少,你不愁讨老婆,你要是真有自信,就别做又当又立的事儿!痛快儿的咱俩黄了,谁也别耽误谁!” 程钰不甘示弱,把邢宴衡给怼了一通。 回想一下程艳的上辈子,不就是因为邢宴衡明明心里不喜欢,却还是选择结婚,才造就了她一生的不幸。 这个短命鬼,也算他活该倒霉! 既要又要还要,死他也不亏! 邢宴衡被她几句话点燃了脾气,突然俊脸扭过来,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嘿我说,我是哪儿不招你待见?你上来就夹枪带棍,把我贬得一文不值!” 程钰忍在嘴里没说。 ——因为你短命,因为你是个穷鬼! 第2章 洞房花烛夜 “呵呵,你不会真以为自己长得好,就能当饭吃吧?村儿里别的女人追捧你,那是她们没脑子,我跟她们不一样,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邢宴衡空有一张脸长得好,顶个屁用!” “我操……”邢宴衡大抵是没有被这么瞧不起过,他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姑娘。 圆圆的脸儿,小巧的鼻尖儿挺翘,淡粉色的唇儿生的还挺好看,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难听? “小姑娘,哥还真就让你失望一回!”邢宴衡捏起了她的下巴,端详了片刻,扭头就出门去了。 程钰不知道他去外面说了什么,总之媒婆跟郭凤燕回来就告诉她相亲的结果。 “邢宴衡看上你了,说订婚的步骤直接可以省了,下个月初就结婚。” 程钰脑瓜子当时轰的一下。 妈的邢宴衡有毛病吧? 她都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了还要结婚,真特么的欠虐! …… 程钰要代替任性的程艳嫁给邢宴衡,许是家里人都觉得愧对于她,嫁妆都给她准备了最好的。 到了程艳跟贺州月底的婚礼,就简单得多。 因为程艳一心想要嫁给贺州,声称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贺州没有出彩礼就娶了她,程家人觉得憋屈,自然也不会让她带走什么东西。 相反程钰收了邢宴衡三百块钱的彩礼,据说是邢母借遍了村里的亲戚,又卖了家里全部能喘气儿的牲畜才凑齐的。 邢母的诚心让程家特别有面子,嫁妆就丰厚得多,正常嫁女儿的东西,亲戚们没少为她准备,给她压腰的钱凑在一起,也有百十块。 程钰又在结婚的前一天,跟母亲提出:“让我嫁给邢宴衡可以,他家里那么穷,免不了我要吃苦受罪,他给的彩礼我要带走!” 郭凤燕念在早年对她的愧疚,跟程大山一商量,还真的同意了。 于是,结婚这天,程钰也算是风风光光的被邢宴衡迎娶进门。 结婚的仪式总归也就那些,程钰上辈子嫁给贺州都经历过,这辈子没有什么新奇的。 该走的仪式走完了,她就静静的坐在屋子里头等着。 等到邢家的宾客都散去,邢宴衡喝的醉醺醺的进了门。 程钰心里默念着:“一,二,三。” 这人娶她是为了赌气,今晚肯定要提出下矿,她只要答应,那么过后不久就要守寡。 程钰既然嫁给了他,就算没有感情,放着活生生的一条人命不能不管。 她心里盘算,他就算要死,也死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往后冤魂找来,她问心无愧! 只能是他活该倒霉! 邢宴衡掀开了红盖头,与上次匆匆见面的时候不同,他今天穿了身全新的衣服,胸前佩戴着新郎官的花饰,精致的面庞,在煤油灯的衬托下,显得立体又唯美,仿佛是一笔一划描绘上去的一般,惟妙惟肖。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道弧儿,就那么看着程钰。 作为新娘子,她自然也是精心打扮过的,身上的红色喜服,是郭凤燕花了三十块钱,去镇上找裁缝做的。 程钰上辈子好歹也活了一大把岁数,对审美有了标准,不喜欢现在这种守旧的风格,让裁缝做了身掐腰的对襟儿上衣,下身配套一条红色的长裙,这身搭配让她今天在出门的时候,可把同村的姑娘给羡慕坏了。 “你瞅我干啥?” 程钰一把夺过红盖头,转身侧对着邢宴衡。 她心里已经开始想办法,要怎么把人留下来,要不直接打晕? 总之今晚上不能让他下矿,传出去,别人也会笑话她,新婚夜连人都留不住。 小姑年大眼睛叽里咕噜的转悠,邢宴衡虽喝多了一些酒,也是因为兴奋。 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着自己。 “瞅你长得好看。” 邢宴衡望着这那张浓妆淡抹的脸蛋儿,那副不甘心的模样,他的心底生出一股征服的欲望。 程钰瞪大了眼睛! 因为邢宴衡完全没给她挽留的机会,直接就亲了过来。 男人的呼吸混合着酒气,进入口鼻的一瞬间,程钰浑身的汗毛竖起来,两手并用对他又捶又打。 他明明喝了很多酒,在力气上,程钰依然不敌。 邢宴衡将她推倒在炕沿,舌头猛地钻了进来。 程钰浑身的汗毛孔张开,她上辈子跟贺州没有过夫妻之实,这样的亲密自然也不曾有过。 她甚至连幻想都想不出来,所谓的洞房花烛夜…… 邢宴衡的呼吸灌满了她的口腔,肆意掠夺的舌尖儿在她唇齿间扫荡。 程钰整个人以不自然的状态烧红,红到滴血,随着他的手胡乱到没有章法,沿着衣襟钻入,程钰人都傻了! 邢宴衡怎么不走? 她连借口都想好了,他竟然跟自己在这儿耍流氓? 程钰本能的闭上眼睛,牙关收紧,咬住了他的舌头。 邢宴衡吃痛退了出去,然而那副跃跃欲试的架势,却没削弱。 他身上明显的反应抵着程钰,邪肆的笑,沾染着诱人的姿色。 所以说相貌这种东西,纯靠老天爷的恩赐,这家伙单凭一张脸,确实足以让人沦陷。 程钰在一瞬间恍了神,又被钻了空子。 邢宴衡竟然粗鲁的扯开她的衣襟,在听见扣子崩断的时候,程钰寒毛直竖。 她心疼的看着娘家花了三十块给她定做的婚服,就这么被毁了? 蛮劲儿上来,她在邢宴衡肆无忌惮亲她身前的时候,狠狠的咬住他肩膀。 “王八蛋,你要死别拉我一起!” 邢宴衡抬头,眉头隐隐露出一抹痛苦,不过,转瞬他的双膝抵住了她。 程钰被迫以一种羞人的姿势与他面面相对。 “明明就喜欢我这张脸,装什么?” 邢宴衡唇角噙着坏笑,身体恶意的在她腰腹磨了一下。 程钰脸颊爆红,他趁机扯开她的衣领,更加粗鲁的吻落下,甚至还用牙齿咬了她一口。 程钰的脸红到滴血,她奋力的反抗,也没敌得过他的蛮横。 邢宴衡在进去的时候,短短的吁出一口气。 程钰眼眶被泪水模糊,眼睛透着血一样的红,揪住他的头发。 “别动。”邢宴衡压住她的肩膀,双眼已经被红色充斥的他,在程钰唇上重重的吻了下去。 第3章 觉得哥空有一张脸? 所谓的新婚之夜,洞房花烛,对程钰来说并不美好。 她侧眸看向身边呼呼大睡的男人,连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她见过狗夺食,跟这家伙差不多,八百辈子没吃过肉一样,简直没完没了! 程钰望着墙上指着两点多的老式挂钟,最后,捱不住疲惫睡了过去。 而在入睡的前一秒她还在想,邢宴衡这个短命鬼,自己要死还要祸害她一遭,她肯定是造了什么孽,活了两辈子,两辈子被人讨债。 而更加让程钰无法接受的是,次日清晨,她睁开眼睛。 就见邢宴衡像狗一样在她身上…… 昨夜的疼痛还没有散去,哭泣让她的双眸被泪水模糊,推拒着身上的男人,她控制不住发出低低的抽噎。 “上回见我不是还挺横,今天怎么了,哭什么!” “王八蛋!”程钰握紧拳头捶打在他身上。 邢宴衡也没好到哪儿去,脖子上,肩膀上,还有脸上还有她的指甲印。 从前只是听说娶了媳妇儿有多好,如今切身体会,食髓知味,他才知道,这好,不是用语言形容得出来的。 他的暂且停留,大手抚摸女子的发心,眸光深邃,又含着无法言说的情绪,深沉的望着程钰。 “别闹了。” “你滚!”程钰挥开他的手,巴不得他立马去死! 只要能从她身上滚下去! 邢宴衡并不生气,因为已经知道她的性子,勾唇,他发出轻轻的笑,大手掰正她的脸,一字一句的说:“你知道我为啥娶你么?” 程钰气的直骂:“因为你有病,神经病! 邢宴衡看着浑身都炸了毛儿的小丫头,胸口响起浑厚的笑声。 “哥就喜欢你这么拗的,带劲!” 音落,他握住程钰的手腕折叠在头两侧,好看的凤眸眯起,吻没有章法的落下去。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程钰才在煎熬中解脱。 但是邢宴衡依然不肯退去,如魔怔一般,贪婪得留恋着她的身体。 “以后咱们俩好好过,哥绝对不会亏待你。”拍了拍她的脸,邢宴衡心满意足的起身。 程钰已经将他家谱上的老祖宗骂了个遍! ——天杀的短命鬼,过你奶奶个腿! …… 邢宴衡这么狼狗似的折腾,是个人都遭不住。 程钰早上被他折腾完,起来穿衣服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心里默默问候他老祖宗。 好在她来邢家算是低嫁,没有上一世嫁给贺州的那些规矩。 早上她起不来,婆婆任彩凤也不会挑她的不是。 昨夜小两口屋子里的动静不小,任彩凤急着抱孙子,一大早上就起来准备了饭菜,还让邢宴衡给程钰端到房里。 “你吃吧,我得上班儿去,晚上再回来疼你。” 程钰的鞋打在门上,邢宴衡早就不见踪影。 程钰勉强起来吃过早饭,将碗筷拿出去洗漱,任彩凤听到动静赶忙从屋里走出来。 “小钰你放那儿就行,妈给你洗。” 任彩凤年轻的时候长得很标致,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美人胚子,要不邢宴衡也不可能有这么好的遗传基因。 只不过自从丈夫去世,她一个人抚养邢宴衡长大,被岁月侵蚀得与寻常妇女无二。 程钰留意到她常年干活的手都裂了口子,眉头皱了起来。 “我能洗,妈,你回屋歇着吧。” 程钰只是单纯对长辈的尊重,在任彩凤看来,却受宠若惊。 “还是别了,妈给你洗,宴衡那孩子没个轻重的,你多顾着身体。” 任彩凤的话让程钰当场无地自容,红着脖子跟脸,丢下碗筷就回了房间。 眼下,邢家的活不用他干,也没到下地的时候,程钰在这个家待得浑身不自在。 仿佛她一天到晚的任务,就是跟邢宴衡做那种事…… …… 邢宴衡晚上提前回来,手里还拎着一条大鲤鱼,在院子里交代任彩凤好好的做。 随着房门发出响动,程钰的白眼投过去。 邢宴衡脱掉下河摸鱼弄得脏兮兮的鞋子,笑看了她几眼,端着水盆出去了。 没多久,他把自己洗干净回来,拿着毛巾,一边擦拭胳膊上的水迹,一边笑呵呵的朝她走来。 “还生气呢?” 程钰将脸扭到别处,这个家伙,最擅长用那张脸骗人! 经过昨天程钰已经把他看透了,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二皮脸! 邢宴衡见小丫头不搭理自己,自顾笑了一会儿,走回去将毛巾搭在杆子上。 转头,他表情正经了许多。 “那天在你家,你跟我说的事我考虑过。” 说着,邢宴衡来到程钰身边,坐下手就开始不老实,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程钰被他的力气勒得难受,想要挣扎,却在听到他的话后,为之一愣。 男人好看的眸带着笑意,长睫毛随着低眸看她的姿势垂落,鼻梁高挺,粉色的唇,弧度性感的开合。 “你跟我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既然娶了你,不能让你跟我一块儿受穷,所以我打算辞工。” “你要辞工?”程钰震惊得张开小嘴,同时身体也坐得笔直。 邢宴衡又一把将她拉了回去,怕她不老实的乱拧,干脆一把按在怀里。 “我不是跟你商量,今天辞呈已经交上去了,程钰,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想跟你好好过日子。” 程钰没有接话。 因为她不知道能说什么。 邢宴衡上辈子因为婚事赌气,与程艳两地分居,死在了矿难。 昨天晚上她还在想着怎么将人留住,这人却主动留下,还跟她行了夫妻之实,今天又跟他说要辞工。 岂不是妥妥的避开了生命危险? “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信我说的话?”邢宴衡半天没能等到答复,眉头紧皱,他不满的抬起她的下颌。 程钰只要对上他的眼睛就不自在,尤其他这样不尊重人的举动,就像是将她当成玩物一样…… 一把拍开他的手,程钰趁机脱离他的禁锢。 “我不反对你辞工,我只是好奇,你凭什么觉得,你能让我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邢宴衡当即“啧”了一声。 他不满道:“死丫头,合着你就是看不上我是吧?觉得哥空有一张脸,其它一无是处!” 第4章 小钰,你相信我 “不然呢?”程钰挑眉,眼神含着淡淡的挑衅。“哦,你除了一张脸,物件儿大,卖身也可以。” 邢宴衡:“……” 这是一个女孩子该说的话? 饶是邢宴衡耐心再多,脾气再好,也受不了这样的侮辱。 他上手抓住程钰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 “臭丫头,一天不气我,你是不是难受!” 男人身体的炽热抵着她,程钰的脸颊一片烧红,就此,不敢再招惹。 “我说的是事实,你生气,难道是被我说中,你真打算去卖身?” 程钰反将一军,邢宴衡松开手,不过身体还压着她,拍了拍她的脸。 “哥的物件儿只给你用,说认真的,我有一个路子能赚大钱养你。” 邢宴衡粗声缓和着身体的反应,或许他自己也知道,从昨晚到现在有些过分,考虑到程钰身体吃不消,他没再对她动手动脚。 程钰却觉得他说这话,简直就是天马行空。 “邢宴衡,你疯了,违反政策的事你都敢做!” 现在还是82年,距离恢复高考还有一年的时间,要到明年,才开放自由贸易。 他现在说赚钱的路子,定然不是正道。 “嘘,你小点儿声。”邢宴衡捂住她的嘴,嗔道:“这种话怎么能乱说?这事儿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心里自有约莫,你当不知道就行。” 邢宴衡穷了这么多年,是他想的么? 男子汉大丈夫,养家糊口是义务,是男人就该有理想抱负! 但是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好,需要人在家照顾,邢宴衡也怕自己出了什么岔子,让任彩凤担心。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娶了媳妇,有她在家跟母亲作伴儿,他也能放心大胆的出去干。 “小钰,你相信我。”邢宴衡诚恳的望着她。 程钰与他四目相对,原以为他只是个贫嘴倔脾气的犟种,没想到,还挺有责任感的? “总之我告诉你,你想在外面做什么,随你的便,只要别搞出烂摊子,让家人为你擦屁股!” 邢宴衡有血性的一拍胸口:“你放心,大男人生死在外,祸不及家人,我就算死,也不会拖累你的。” 程钰觉得这话丧气,立刻把他推到一旁:“呸呸呸,闭上你的乌鸦嘴!什么死不死的,你的命就这么弱,出去挣一点钱就没了?” 万一呢? 阎王非要取他这条命,让他换一种死法,他今天赌气说了这种话,回头岂不是自己咒的他? 邢宴衡一见她着急,笑了,漂亮的桃花眸弯了起来。 “我的命当然没这么弱,我就是说说,媳妇儿,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保证平平安安的回来。” 程钰被他突然改变的称呼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转过身背对着他:“谁是你媳妇儿!别烦我!” 邢宴衡厚着脸皮凑过来:“我就烦你,媳妇儿媳妇儿,邢宴衡的小媳妇儿……” 这一晚,程钰在邢宴衡的聒噪中睡了过去。 次日清早,邢宴衡又动了不老实的念头,程钰一口咬在他手上,又踹了他一脚。 “你是牲口吗?一天到晚就想着那种事?” 邢宴衡险些掉在地上,坐正了身体,理了理衣服,并不跟她生气。 “哪有一天到晚?我今天就要出门了,可能得好几天才回来,所以才想跟你亲热一下。” 说着,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起身下了地。 披上外褂,他捏着程钰的下巴晃了晃:“今天先放过你,等哥回来,再好好疼你。” 邢宴衡说完,快速将衣服穿好,出了门。 程钰这时才想到,明天是她回门的日子,邢宴衡不在家,她一个人怎么回去? 她赶忙穿上衣服追出去,然而,邢宴衡的影子已经不见了。 任彩凤还以为他是赶着去矿上,并不担心他出门,还热情的跟程钰打招呼:“小钰也起来了,饭马上就好,你洗把脸先去屋里等着吧。” 程钰知道邢宴衡不想任彩凤担心,便也没提他辞工的事。 如今也只能在心里祈祷吧,不求他能带回多少钱,把命好好保管好就算大赚了! …… 隔日就是她回门的日子,可邢宴衡昨天早上就出去了,规矩不能破坏,程钰只好自己回家。 还没进门,她就听见屋里传出的说笑声。 有亲戚的,有邻居的,当然还数程大山笑得最为爽朗,浑厚。 “要是消息准确,贺州真的能回城做官,艳艳以后就是官太太了,你可别忘了我们这群穷亲戚!” 程钰进门时,大娘卢春翠正在巴结程艳。 程艳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显然是很享受,亲戚们对她的热情。 “那当然,等我跟贺州一块儿进城,就给堂姐找个城里的对象,让她也过上享福的日子!”反正吹牛又不用花钱,程艳虚荣心作祟,空口打起了包票。 转而,程艳一转眼看见程钰,掩饰不住眼底的嘲笑。 她故作惊讶的低呼一声:“哎呀,小钰你自己一个人回来的?邢宴衡咋不跟你一块儿呢?” 程艳的心里在清楚不过,上辈子,她嫁给邢宴衡第一天,他就去矿上了,回门她也是一个人,左右邻居和家里的亲戚,表面上关怀,实际上都在背后嘲笑她! 如今她跟程钰交换了婚约,自己走过的路,换程钰来走,也让她好好好体会一下自己当时的感受! 程钰看着程艳戏谑的样子,嘴角迅速的抽了一下。 “他干活去了,没空陪我。” “妹夫也真是的,竟然对你这么不上心,回头见了,我指定说他,怎么能这么对新媳妇!今天愣是家里没有外人,要不然,还以为我妹子不受他待见,婆家不把她当一回事儿!” 程艳看似在帮着程钰说话,实际上,是在提醒大伙,程钰在邢家没有地位。 郭凤燕果然不满了,撂下脸说道:“邢宴衡怎么能这样,就算在忙,怎么能抛下你一个人回来?” 程大山也觉得面子受到轻慢,不过大男子主义的他,不会挑剔同样是男人的女婿,只会责问弱势的女人。 “男人忙起来忘了,你不会提醒他,长嘴是干什么吃的!” “小钰,邢宴衡这么不把你当回事儿,你嫁过去没受委屈吧?当初我就说邢家这门亲事不行,你妈她非得爱面子把你嫁过去,现在倒好,把自己闺女给坑了!”卢春翠看似在关心,实际上谁都清楚,她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在挑拨离间她们母女间的关系。 第5章 用着我是小妹了? 果然,卢春翠的话,让郭凤燕的脸色,像吃屎一样恶心。 好在程钰不是逆来顺受的个性,她笑了一声,轻描淡写的驳回了卢春翠。 “大娘误会了,邢宴衡是真的脱不开身,他不忍心让我跟他过苦日子,自然得积极挣钱,要不然他都没脸回来见你们。” 郭凤燕的脸色缓和了下来,讪讪的说:“那还算他有心。” 卢春翠撇了撇嘴,还想再说什么,被程老太太警告了一眼。 都是一家人,在外人面前互相拆台有意思? “既然实在回不来,那咱们也别强求,只要他对小钰好就行了。” 届时邻居也顺着老太太的话说:“是啊,甭管女婿能不能到膝前尽孝,有这份心就不错了。” 至此,程家两个闺女都回来了,邻居们自发的散去,剩下程家人关上门来庆祝。 郭凤燕跟卢春翠要去做饭,程钰跟程艳做闺女的自然不能闲着。 在农村成家就等于独立,对父母尽孝成了义务。 程钰从十四岁就会做饭,今天郭凤燕就安排她掌勺,她跟卢春翠负责备菜,至于程艳则只用负责烧火就行。 原本娘四个人在厨房里分工明确,各司其职,程艳却在烧火到一半的时候,娇气的捂着手去了外面。 原本在陪老太太聊天的贺州被她喊了出来,在院子里一通撒娇,把烧火的人直接换成了对方。 贺州的脾气向来好,程艳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俨然一副贤夫模样。 程钰上辈子就是被他的‘体贴’所迷惑,后来看清他的面目,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失望。 这辈子对他敬谢不敏。 当贺州问她火供应如何的时候,程钰直接来一句:“你觉得呢?这火烧得跟肾虚似的,是柴火不够劲儿,还是你不好使?” 贺州被程钰损得满脸通红,低头猛地往灶坑里添柴火。 而程钰在说忘了他,忽然心情就好了,越发后悔上辈子执迷不悟,没有早点回头,让贺州滚蛋! “小钰,你姐夫可跟邢宴衡不一样,他从小生活在县城,没吃过苦,你对他要求别太苛刻了。” 程艳一直都在门口,听见程钰刁难贺州,她便走了回来。 “再说……你连邢宴衡都使唤不动,怎么心安理得说你姐夫的?” 程钰忍不住笑了。 “姐,在邢家过日子的是我,你咋知道我使唤不动你妹夫?反倒是姐夫,我听说他最近在地里烧荒,把生产队的柴火剁都点着了,全村点名批评,他这么不中用,你更得多使唤使唤,免得将来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你……”程艳贬低程钰失败,反而被嘲笑了一通,气得脸颊涨红。 她自知吵不过程钰,于是向母亲告状。 “妈,你听程钰说得什么话?这么揭她姐夫的短,她眼里还有我这个姐姐没有!” 郭凤燕早就对贺州不满了,这下听程钰的话,更不向着他。 “你妹妹说的也没错,且不管贺州能不能回城,那都是以后的事儿,男子汉大丈夫不中用,一点儿活都干不好,以后指望什么养家,他拿什么养你?”郭凤燕一边揉面一边说道。 这下不光程艳脸色难堪,就连贺州也尴尬得不行。 “妈,我会好好努力的,等回城……” 贺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郭凤燕打断了,当真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留。 “我还是那句话,回城的事,回城后再说,我只看现在,你能不能养活我家程艳!” 贺州:“……” 这下好了,本来今天他跟程艳回来就商量好,因为他这个月的工资都赔偿给了生产队,所以想先向娘家借一些,渡过难关。 这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丈母娘堵了回来。 他给程艳眼神示意,要她别再说了。 哪知道程艳以为他是暗示自己开口,直接就说道:“妈,贺州他只是还没得到机会发挥,他的本事可不在种地这上头,你不要一杆子把人打死!” 郭凤燕没有说话,白了程艳一眼。 程艳是家里的长女,从小就习惯了索取无度,是以,她根本不会看脸色。 “妈,你借我们点钱呗?等我跟贺州发工资了就还你。” 郭凤燕揉面的动作一顿,转过脸,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 “你说啥?借钱?” 郭凤燕忽然拿起菜刀,开始切面团,因为用力过大,把面板砸得框框直响。 “咱们家哪还有钱借你?眼看着,我跟你爸都要喝西北风了,不指望你尽孝,反倒回来剥削我们!” 程艳却觉得她在撒谎,向前走了一步:“不可能,咱家要是没钱,今天还能有白面吃呢!” “还不是你奶为了给你们姐妹俩撑面子,把她口粮舍出来,你个天天吃饱喝足不操心的东西,爹妈为了养活你掏空了老底,还不就是盼望你嫁个好婆家,结果倒好——” 后面的话,郭凤燕直接用白眼代替。 贺州的脸彻底红成了番茄,他站起身来,硬邦邦的说:“我去个厕所。” 程艳看贺州不高兴,跟母亲跳起了脚。 “妈,你们咋都这样?我跟贺州婚后第一次回来看你们,就非得闹不愉快!” 郭凤燕不屑的嘲笑:“咋?都有脸到这儿来借钱,我说他两句就受不了了?果真是个没用的东西,死要面子活受罪去吧!” 程艳:“……” 见母亲这里没戏,她转头就找到了程钰。 “小妹,你借我点钱呗?我下个月就还给你。” 程钰看着程艳一脸假惺惺的笑,哼了一声:“用不着叫我程钰,用着我就是小妹了?” 程艳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又红了好几度。 不过为了借钱,她还是耐着性子,挤眉弄眼的说软话:“哎呀,我叫你啥,你不都是我小妹,你帮姐一把!” 程钰嘴唇一勾,摊开两只空空如也的手掌:“邢家有多穷你是知道的,可惜呀,我也爱莫能助。” 程艳还是不死心,软的不行,她就来硬的。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咱爸妈手里没钱,就是把邢家的彩礼给你带走了,你还跟我俩哭穷,我可是你亲姐,这点儿忙你都不愿意帮我,以后还能指望你什么!” 第6章 真该死啊,臭邢宴衡 程钰见惯了程艳的尖酸刻薄,自然有她应对的一套。 “唉,姐你知道的,当初邢宴衡为了娶我,把家里值钱都都卖了,现在全家可都指望我那点儿家当过日子,把钱借你,我们这个月喝西北风?” 程艳不以为然:“你们家里不就你跟你婆婆?邢宴衡又在矿上吃住,你们俩能吃多少?” 程钰翻了个白眼,吊儿郎当的拂了拂胳膊上蒸馒头沾的白面。 “那我们俩也得吃啊,再说万一邢宴衡回来呢?家里多一张嘴,粮供不上,指望你跟贺州养我们全家?你们连自己都养不活呢!切。” 程艳脸拉了下来,要不是不愿意暴露自己重生的秘密,她真想直接告诉这个蠢货妹妹。 邢宴衡很快就会死在矿上,他回不来的! 她闭着嘴忍住了,酝酿了好一会儿,又开始吹嘘贺州是城里官家的后代,以后有机会回去,一定会做大官的! “到时候……” “别到时候了,我跟咱妈一样目光短浅,只顾眼前!”程钰抬手将程艳的话打断,并附带挖苦,好让她死心:“像你说的,你们家贺州不是有当官亲戚,那么牛逼,让他去借啊,像我这种贱民,搭不上他公子哥儿的关系!” 程钰扭着水蛇腰,劲儿劲儿的走了。 留下借钱失败,还反被讽刺的程艳,气得翻脸。 大声嚷嚷道:“你们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 程钰不屑的撇了撇唇,按照时间节点来算,贺州确实快要翻身,先做大队长,然后赶上机会回城。 然而程艳只看到了他光辉的一面,却不知道这背后的关键所在。 那是程钰求爷爷告奶奶,卖了多少年在村里积攒的人情,把能用的关系都用了,才让他得到了支持和拥护。 可不是像程艳这样,回娘家来借钱,混饱肚子这么轻松。 上辈子到头来呢?程钰被他始乱终弃。 所以她会后悔? 这辈子就算嫁给猪牛羊,都比不了上辈子嫁给贺州后悔! …… 待饭做好,众人上了饭桌,在老太太的主持下,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喝了两杯酒。 只有程艳,好像全家都欠了她钱一样,自始至终都拉着个脸。 后来贺州都看不下去了,胳膊肘碰她两下,她勉强给贺州面子,给大家一起举杯。 回门饭吃完,通常两个女儿就该滚蛋了。 可程艳回来没借到钱,总不甘心这么走掉,磨磨蹭蹭地赖在程老太太跟前儿,有想借钱的意思。 郭凤燕见势不妙,随手给程艳跟贺州塞了几块钱,硬生生给推出门撵走了。 那边大女儿的钱都给了,郭凤燕不想偏心,可一掏兜,拮据的境地让她左右为难。 “家里还有点粘苞米,小钰你走时候拿上吧。” 程钰自然不会跟程艳一样,父母对她有生育之恩,即便做不到那么完美,却也养活了她两世。 何况,经历过两个世界的磨炼,她才明白一件事。 父母的爱不分轻重,只是针对她们姐妹不同的个性,表达的方式不一样。 她从小跟随姥姥生活,养得乖巧好说话,不像程艳喜欢顶嘴,这样的表现在长辈看来就是聪明、机灵。 所以父母对她更加放心,知道她不会做出格的事。 上辈子他们给了程艳呵护的同时,也给了相对的约束和管教。 父母对她放任自流,也给了她足够的自由,任她像野草般生长起来。 所以上辈子她嫁给贺州,没有程艳这么困难,甚至父母还怕她性子野,不好好过日子,劝诫她要好好经营家庭,助贺州平步青云。 而让程钰最触动的,则是上辈子,在她被程艳杀害后,法院判处她死刑。 她们的父母并没有偏心,他们见到程艳最后一面,说的唯一一句话是:“到了下面见到你妹妹,给她道个歉。” 程钰想到这里,看着郭凤燕强撑起来的笑,从兜里掏出两块钱,放在她手里。 “妈,你女婿今天没回来,这钱我替他做主,孝敬你跟爸,也代他给你们赔个不是!” 郭凤燕本就愧对于程钰的内心,顿时更难受了。 “闺女,妈,妈跟爸不用……” “咋不用?你跟爸留着买点好吃的,别委屈了肚子。等哪天你女婿有空,我带他一块儿回来,陪爸喝酒。” “好,好孩子!”郭凤燕就知道小女儿最懂事,是她暖心窝子的小棉袄。 不同于程艳和女婿被推搡着出门,程钰走的时候,她跟着走出来好远,最后还依依不舍的挥手。 屋里卢春翠透过窗户见了这一幕,跟老太太嚼舌根道:“看看我这大嫂,小闺女在家的时候,整天不闻不问,光操心大的,到头来大的反而不省心,还是得指望小闺女,后悔也不亏她!” 随即,她想到程艳回来时,先在她们面前吹嘘贺州将来能当大官儿,骗了她的好话,转头就开口向家里借钱,莫名觉得窝火。 “老太太,可不是我不盼艳艳过好,你瞧瞧贺州那窝囊样儿,他像是会有出息的人?” 卢春翠左一句右一句,都是挑拨是非的话,程老太太本来就因为程艳嫁得不好心烦,她又在这儿添油加醋,干脆把火撒给她。 “你少吃点肉吧,省得舌头太肥,整天闭不上嘴!” 卢春翠:“……” …… 程钰走到村口,就听见后头有人喊她名字。 回头看去,正是村里的电报员,风风火火的向她跑过来。 “程钰,你家掌柜的给你发电报了,告诉你他一切都好,让你不要担心。” “他才走了一天,就派电报?” 程钰小心眼病发作,电报一个字就要3分钱,一封电报随便写点东西就二十多个字,另外还有邮费8分钱。 在这个一分钱都能拆开好几瓣儿花的年代,如果邢宴衡现在在她跟前,程钰可能会忍不住撕了他! 电报员看着程钰凶巴巴的脸,就知道,她是心疼钱了。 他直接把电报拿出来,怕她不认识字,逐字给她念出来:“已到,勿念,小钰心肝,甚是想你,夜不能寐,忙完必回。” 程钰的脸‘轰’的一下红透,在这大冬天里,像被火烧一样! “谁让你念出来的?” 电报员笑的一脸天真:“我这不是怕你不认字儿么?” 程钰:“……” 花这么多钱写一封屁用没有的情书。 真该死啊,臭邢宴衡! 第7章 刚结婚就要债?还能惯着她! 程钰将电报从电报员手里夺过来,气呼呼地往家走。 目前,任彩凤还不知道邢宴衡辞工去外头赚钱,为了不让她担心,还是先瞒着最好。 程钰还没到家门口,大老远的,就听见院子里有吵架的动静。 程钰立刻加快脚步,进了门,就看见一个中年妇女,跟任彩凤在争抢一袋粮食。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程钰的声音偏冷,因为她从表面已经看出来,有人上门来欺负人。 来人正是邢宴衡的大伯母,程钰在跟邢宴衡结婚的那天见过,还被她尖酸刻薄的挖苦了好几句。 大概意思就是说她嫁给邢宴衡亏得慌,嘲笑她眼神儿不好。 程钰当时心里就窝着火,程家跟邢家的亲事是两家长辈定下来的,那时候邢家老太爷跟程家老太爷关系要好,郭凤燕跟任彩凤同时怀孕,就定下了这门婚约。 就是这一世出现了变故,程艳不肯嫁给邢宴衡,让她代替履行了这门婚事。 “呦,程钰从娘家回来了?”刘丽梅皮笑肉不笑的打招呼,抓着粮食袋子的手,也顺势松开了。 “这敢情好,既然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大娘也不跟你藏着掖着了,当初,你跟宴衡结婚,他管我借了十块钱,说好了结完婚就还的,现在你们家拿不出来,所以,就用粮食来抵账。” 任彩凤脸涨得通红,在程钰面前已经没有了尊严,卑微的求情道:“嫂子,宴衡跟小钰才敢结婚,你容我们宽限几天行不?等宴衡发了工资,立刻就还给你。” “你让我指望邢宴衡?你这个药罐子每个月光看病就要花多少?不行,当初说好的,现在你必须得履行,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那还有时候!” 刘丽梅一点面子都不给,又动手抢起了粮食。 任彩凤本来就身体不好,光是争论,就用尽了力气,只能用身体拖住刘丽梅,哀求她再宽限几天。 “宽限几天?我们家日子不过了!弟妹,可不是我当大嫂的狠心,这救急不救穷的道理,谁都懂,你痛快放手,别让邻居看见,丢的是咱们老刑家的脸!” “够了。”程钰按住刘丽梅的手,眸底凝结着冰霜,幽幽的望着她。 刘丽梅也适时放手,拍打身上沾染的灰尘,滚刀肉似的说道:“侄媳妇儿,今天真不是大娘不通情达理,邢宴衡原本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我看他可怜才借钱给他,这欠债还钱,本来就是天经地义。” “这钱,我来还。” 在栾锦的记忆中,上辈子,程艳确实也在婚后回了娘家,抱怨过邢宴衡家里太穷,将邢家给她的嫁妆都索要了回去。 想来,也是因为这群亲戚们的逼迫。 刘丽梅一听程钰要还钱,立刻露出看傻子一般的笑儿。 “呦,我自媳妇儿还怪通情达理的?宴衡娶了你,往后可有福享了。” 程钰懒得跟她啰嗦,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放在她手里。 “大娘把钱拿走,今天你的落井下石,我也记下了。” “你什么意思?敢情我借钱,还借出错来了?”刘丽梅从来不是省油的,站在门口就大声的嚷嚷起来。 程钰只是冷淡一笑,凌厉的眸光,扫了过去。 “大娘借钱没错,要钱也没错,错的是大娘跟我,不该当亲戚。”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刘丽梅在明知道邢宴衡不可能还钱的情况下,上门来逼迫,就是故意显示她的优越感。 然而程钰根本就不吃她这套,目的没达到,刘丽梅当场跳脚。 程钰眸底闪动着冷光,尽是对她的不屑。 “说清楚就说清楚!第一,我从小到大没吃你们家粮食,我不欠你们邢家任何人;第二,你借钱给邢宴衡,欠钱的是他,如今我替他还了,你们一比一扯平;第三,大娘对我婆婆的态度,真的让我无法承认,咱们有这层亲戚关系在,往后只要我在这个家,您趁早别来,来了,我也不欢迎。” “你,好你个小贱蹄子,你们程家就是这么养闺女的,教你跟长辈这么说话!”刘丽梅面子受辱,不甘心的她直接在院子里撒泼。“大家都来看看啊,新进门儿的媳妇儿欺负人啦,这才结婚几天连亲戚都不认,我们邢家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找了这么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程钰见状,还能惯着她? 眼见着她的叫喊惹了邻居探头,她二话不说,冲进院子,拿起扫帚朝刘丽梅拍了过去。 “你个满嘴喷粪的东西,少跟我来打滚撒泼这套,邢家欠你的钱老娘还了,我的家我做主,管你什么是谁,马上给我滚!” 程钰不是来虚的,是真的在打人。 刘丽梅被她吓得连连闪躲闪,狼狈的赶出了大门外。 “你个死丫头,你,真是被程家惯得无法无天,改天我就找你父母,问问他们家教何在!” 程钰将扫帚往身旁一竖,单手叉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我的家教轮不到你指点,给我滚!” “死丫头你给我等着!”刘丽梅骂骂咧咧的走了。 而在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们,都被程钰的凶悍给震惊住了。 偏偏,程钰能在悍妇和乖乖女之间,无缝衔接。 她把扫帚往后一扔,拍了拍手,微微一笑道:“让大伙儿见笑了,邢家大娘的为人,想必大家也知道,要不是看她欺负我婆婆,我也不会把她轰走。” “就是说,邢老大媳妇儿太不像话,哪有人家小两口刚结婚,就上门催债!” “还不就是欺负孤儿寡母?宴衡媳妇儿好样儿的!” “丫头你做得没错,就是不能太软弱,让人一直欺负!” 程钰光是听着邻居们支持她的声音,就知道邢宴衡不在家的时候,刘丽梅这些年没少上门欺负人。 她向大伙颔首示意,关上门,进了院子,任彩凤唯唯诺诺的站在她面前,一脸的愧疚。 “小钰,是我没用,才进门就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第8章 还不是因为我稀罕你 “妈,我哪儿受委屈了?我才没有呢。”程钰望着任彩凤苦巴巴的脸,走过来安慰。“刚才大娘不是被我给打跑了,你不怪我不懂事就行。” “妈不怪你!”任彩凤这些年在刘丽梅那儿受了多少委屈自不必提,她替他们把债还了,光是这份亏钱,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弥补。 “都是妈没用,拖累了你跟宴衡。”任彩凤想到伤心处,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程钰拉着她进屋,坐在椅子上:“妈,你别说这样的话,谁好端端的愿意生病?还不是这些年,你养育宴衡太辛苦,积劳成疾,你好好养身体,以后我跟宴衡一块挣钱,日子会好起来的!” 程钰不是跟任彩凤画饼。 就邢宴衡那两把刷子,去外面混成什么样儿,程钰压根儿不敢指望。 人要想真正富足强大起来,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而且,就算邢宴衡有一天真的支棱起来,保不齐他像王八蛋贺州一样变心。 程钰可不会再把自己的人生,托付到一个男人身上。 她这边安抚好了任彩凤,就回房间制定计划去了。 …… 邢宴衡这一走,就是八天。 这天傍晚,程钰在屋里纳鞋底,听见院子里的动静比平日里大很多,便出门看了一眼。 一个醉汉,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连路都走不稳,扶着墙一步一停,摇摇晃晃的朝她房里走来。 “谁?”程钰防备地喊了一声。 那醉汉抬起头来,对她“嘿嘿”,赫然,这人不是邢宴衡是谁? “你咋回来的?还喝这么多酒?”程钰忙走过去。 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子浓重的酒味儿,直窜鼻子。 “媳妇儿。”邢宴衡像只大螃蟹似的,横着被她拖进了屋。 进门后,程钰把他带到床边,一撒手,他便呈‘大’字型躺了下去。 “媳妇儿,过来,让我稀罕稀罕。” “稀罕你个大头鬼!”程钰握住他的手,上面遍布很多细小的伤口,有的很深,皮肉都外翻出来,一看就是被什么东西磨损造成的。 倒是他身上的衣服,还算干净,应该是回来的时候特意换过。 因为不确定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她干脆把扣子解开做检查。 哪知道,刚动手,邢宴衡一把把她拽过去,压在了身下。 “媳妇儿,可把我给想死了。” 邢宴衡满嘴的酒气,直接吻了过来。 程钰倒是不嫌弃,他的味道也没有那么重,就是生气他回来就把自己喝的醉醺醺的,连句人话都不会说。 她强忍着被他啃了几口,一把将人推回去。 “喝醉了就给我好好的,睡觉,别想碰我一个手指头!” “不行,还有件事儿没做呢。”邢宴衡却不死心,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动手解裤子。 程钰看得嘴角直抽搐:“做你……” 她还没有骂出来,就见邢宴衡从他裤子的内兜里,掏出了一沓大团结。 光用眼睛看,至少得有几十张。 程钰愣住了,望着男人脸上挂着傻气,献宝似的将钱举着给她,她抿着嘴唇,心情复杂。 这个男人,他不是没心的。 “媳妇儿,快接着,你男人我今晚上不行了,明天再好好疼你。” 邢宴衡说完,翻身就睡过去了,嘴里叽里咕噜的还说着梦话。 程钰看了他几秒钟,上了床,将他身体扳正过来,脱掉衣服后,确认过身上没有伤痕,提着的心落到实处。 然后她下地穿鞋,拿着水盆从暖水瓶里倒了些温水,用毛巾沾湿后,给他擦拭脸和手。 他手上的伤口大多都是接近复原的,外面还包裹着茧子,混杂着那些里外翻着的皮肉,光是看着都替他疼。 程钰用毛巾在他手上捂了一会儿,等皮肉都软和下来后,轻轻将里面的泥土剥离。 这件事,她做了足足半个多小时。 邢宴衡已经彻底睡过去,呼噜声不重,但呼吸的频率很快。 时不时的,他还会喊两声。 “来人了快走,别磨蹭了!” “这儿有个大的,哈哈,是我的了!” “媳妇儿,媳妇儿你让我亲亲……” 听到这一句,程钰又好气又好笑,给他盖上被子,轻轻在他肩膀拍了几下,好让他睡得更踏实一些。 睡觉前,程钰才将他带回来的钱收起来,她仔细地数过两遍,总共是三千九百块钱。 这个数字放在这个年代,说是一笔巨款都没错! 这些钱不能放在家里,招贼惦记不说,拿出去花也不合适。 毕竟邢家在村里出了名的穷,突然过上富裕的生活,让人揣摩这笔钱的来历,会为邢宴衡招来灾祸。 到底该怎么办? 程钰想来想去,决定明天起来,分批次去存。 一夜过去。 程钰身边多了个人,并没有影响到睡眠。 次日,天刚亮,她就被毛手毛脚给弄醒,睁开眼,对上邢宴衡吊儿郎当没正行的帅脸,气不起来也要装一装。 她直接翻身,给了男人一个大后背。 邢宴衡巴巴的凑过来,轻轻晃动她肩膀。 “媳妇儿,是不是我昨晚上没疼你,生气了?” 程钰脸刷的一红,羞得坐了起来。 “你一天到晚除了这事儿,就不能想点儿别的?” 邢宴衡的五官好看的就像用画笔绘上去似的,勾唇一笑,邪魅得像是书里走出来的男妖精。 他一把抱住程钰,将她压在身下,低低的声儿透着几分俏皮,呼吸钻进耳朵,弄得她止不住的痒。 “那还不是因为我稀罕你?换了别人,你看我碰不碰她一个手指头?” “呵,这话说的,好像是我占了多大便宜?”程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邢宴衡的手已经开始在她身上乱钻了,薄唇扫过她的脸颊,落在唇上,他身上早就有了反应,体温持续升高,不忘给她也传染一通。 “是我占便宜成不?好媳妇儿,可让我好想,快让我亲亲。” 男人吻了上来,根本不给程钰谈判的机会,得着她想要说话的空隙,舌头霸占了口腔。 大手也越发肆意的在她身上点火,很快,在屋里燃烧起了一片热火,日出东方,照得床上的氛围,旖旎正浓。 第9章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邢宴衡折腾完,天也大亮了。 程钰还想再睡一会儿,可他就跟多动症发作一样,不是弄弄她这儿,就是弄弄那儿,一脸的贼心不死。 “邢宴衡,你让我消停一会儿行不?” “那你让我抱一会儿,我就不动你。”男人笑嘻嘻的,说白了,就是想跟她腻歪在一块儿。 程钰扳过来他的手臂,枕了上去,没好气的说:“这样总行了吧?” 许是两口子说话声惊动了起早的任彩凤。 她不放心的过来敲门,试探着问:“小钰,你在跟谁说话,是宴衡回来了吗?” “是我。”邢宴衡应了一声,厚脸皮的说:“妈,我跟小钰昨儿睡得晚,你做好先吃吧,不用叫我们。” 任彩凤听了,站在门口直乐:“好,那你们睡吧,我把饭菜坐锅里,你们起来再吃。” 程钰:“……” 知道邢宴衡是故意的,她起身抛给他一个白眼,还觉得不解气,直接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 “你讨不讨厌!” 邢宴衡捂着被她拍的地方笑,其实一点儿也不疼,反而像是挠痒痒。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是忍不住犯贱,只要看见她这张小脸蛋儿就喜欢捉弄,喜欢看她因为自己变脸的样子。 唔,貌似有点儿变态? “媳妇儿,咱来能不能商量个事儿?” “说。”程钰被他吵得也没办法睡了,干脆起来,去帮婆婆忙活一下,总不好真的等着被伺候。 邢宴衡见她开始穿衣服,伸手就在半空,把她的衣服拽住了。 “你进来被窝说。” “我不去,还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程钰把衣服扯过来,套在身上,瞪了他一眼。“你也快点起来,一会儿吃完饭,跟我分头去存钱。” “行吧。”邢宴衡一看亲热没戏,干脆也不赖着,麻利起来穿衣服。 程钰出门前叮嘱:“咱妈不知道你辞工,你别说漏嘴,免得她惦记你。” “放心吧,我知道。”邢宴衡答应得很痛快,也表现出对她的信任。 因为只要他但凡心眼小一点儿,都会怀疑,程钰隐瞒任彩凤他赚到钱,是她存有私心,不愿意孝敬长辈。 而程钰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到了饭桌上,任彩凤就和邢宴衡说起了刘丽梅到家抢粮食的事。 听到程钰还了钱,还维护了母亲,邢宴衡感动的向她看去。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不过,当他垂下眼睛,眸底便浮现了一抹暗色,这趟回来,他本来决定带上堂哥和他一起出去赚钱。 现在看,也不必了。 “妈,一会儿我跟宴衡得出门一趟,这些钱你拿着,防着谁在上门催债,你就把钱还了。”程钰拿出的,是她从邢宴衡带回来的钱里,取出来的二十块。 只要不说它的来历,任彩凤就会默认作为她带过来的彩礼,所以不必特意解释。 “小钰,这哪行?这些钱是给你的,我们不能再要回来。”任彩凤不肯收。 程钰便塞到她手里,“妈,以后日子还长,我跟宴衡都会给你争气的,一点钱而已,就当我们孝敬您了。” 说完,她不给任彩凤反应的机会,就对邢宴衡使眼色走了。 任彩凤追不上他们,只好暂时将钱收起来保管。 …… 程钰出门前就将钱都分好了,三百块钱为一份,两个人在各个储蓄银行门口,分开进去存。 如此一番操作下来,光存折就弄了十几个,而且各个上面都写着不同的标语。 程钰将它们装在棉衣里面的口袋里,倒也安全。 最后一份她让邢宴衡去存,她自己站在路边等着,本来就是一会儿工夫的事儿,哪成想,巧和的碰到了程艳! 程艳刚要跟她打招呼,邢宴衡正好也存完了钱,从邮政局里出来。 “喏,你保管好。”邢宴衡直接将存折递了过去。 程艳今天上街是为了找同学借钱,结果钱没借到,还被嘲笑了一通。 她看着程钰从邢宴衡手里接过去绿油油的存折,一下就被点燃了炸药桶。 “程钰,你还说你没钱,被我抓到了吧?这是什么!”程艳将程钰的手举在半空,她指尖捏着的,正是邢宴衡刚递给她的存折,还没来得及放好。 程钰被程艳气急败坏的质问,面不改色的回答:“存折啊。” “你有钱不借我!”这暴躁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追债,而不是借钱。 “我有钱凭什么非得借你?”程钰暗道今天不吉利,这都能被程艳撞上。 程艳自以为是的怒吼:“我是你亲姐,你眼看着我落难不帮,你还是个人吗?” 嚯,这就升华到她是不是人的问题了? 程钰直接甩开她的手,揉了揉被她攥痛的地方。 “亲姐你借钱我就得给?哪条法律规定的?再说,我今天是过来取钱还债,我们自己还有一大堆窟窿要补,都不知道求谁去,你上下嘴唇一碰就要我拿钱,凭什么?” “就是,凭什么啊大姐?”邢宴衡在旁边补刀:“见过强买强卖的,没见过强借钱,难不成,你还想当街抢我们?” 程艳刚才光顾着看存折,忽略了邢宴衡。 现在被他嘲讽,气得浑身抖个不停。 “你个穷鬼,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哪凉快你死哪儿去!”她大喊大叫,似乎要将上辈子对邢家人的不满,全都发泄出来。 而站在邢宴衡的角度,他只不过是说了她两句,程艳就这么激动。 撇了撇嘴,他问程钰:“你大姐是不是精神不正常?嘶,亏了跟我相亲的是你不是她,要不然……”后面的话,他都不用说,已经够捅程艳的心窝子了。 程艳气得脸色从青到绿,最后白到没有血色。 她紧紧的攥着手,死死的咬着嘴唇,忽而,她神神道道的笑了。 “邢宴衡,就你这短命相,我压根也瞧不上。还有你程钰,你以为你现在过得比我好,就能一直比我好?你得意不了太久的,很快贺州就会回城,你给我记住,等你落魄了,就算跪着来求我,我也不会施舍你一个子儿的!” 第10章 她不能认输 程艳一进门,贺州立刻迎了上来。 “怎么样?借到钱了吗?” 程艳折腾这一趟,又冷又饿不说,还被程钰和邢宴衡联合给气了一遭,委屈得哭了起来。 “没有,我同学手里也吃紧,拿不出钱借给咱们。” “这可怎么办?”贺州急得来回在屋里转圈:“咱们家缸里一粒米都没有了,用不上两天,咱们就得被饿死在屋里。” 程艳听后,赶忙去米缸里查看。 果然,里头干干净净,连老鼠都不屑一顾。 “我昨晚上看还有一捧米,早上煮了粥,还剩下的呢?”她迷茫的看着贺州。 贺州面露愧色,支支吾吾的解释:“我看你一直不回来,有些饿,就想煮点粥来吃,哪知道水添少了,把米都烧糊了。” 程艳:“……” 她又跑到厨房查看,想着或许来得及补救。 掀开锅盖,就看见里面黑黢黢的一片糊痂,冒着窜鼻的呛味儿。 “贺州!”程艳的情绪一瞬间崩溃,她丢掉了锅盖大喊:“我说过你不会弄就不要弄的,你为什么不听?现在好了,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只能喝西北风!” “我也不是故意的,还不是想帮你……”贺州站在门口,小声嘀咕。 程艳看着贺州愧疚的样子,压下心口的郁气! 她不能认输,忍过了这一时困难,她就能跟贺州回城去做官太太。 “我再回我妈那儿想想办法,你在家也别闲着了,趁早联系你在城里的亲人,回去还得指望他们!” …… 邢宴衡这趟回来,在家里待了两天,住了三宿,清晨天还没亮,他就收拾东西,再次出门了。 程钰并非不关心他的安全,问过好几次他在做什么,会不会伴随危险。 可邢宴衡那个臭小子一百个心眼儿,总在关键时刻岔开话题。 程钰跟他的相处,看似邢宴衡对她俯首称臣,指东不敢往西,实际上,他实在扮猪吃老虎,主意正得很! 邢宴衡拿回来的三千九百块钱,她们俩名下各存了一千八,剩下的三百,她给邢宴衡揣了二百出门,剩下的一百,给了任彩凤二十,还剩下八十留在口袋里。 程钰接下来要做的事,先把邢家的债清了。 她去任彩凤的屋里找她核对,后者听说她要清账,虽内心动容,却不赞成。 “小钰,你刚进咱们家,年还没过呢,就把你的嫁妆都掏出来,外头会说闲话的。” “妈,日子是咱们自己过,管别人说什么,清债赶早不赶晚,我就是想年前还了,咱们能过个消停年。” 程钰把钱都拿出来,八十块钱加上她嫁妆剩下的,差一点不到四百块钱。 任彩凤说了半天,程钰非要坚持,她只好忍着泪,将欠债捋了一遍。 接下来整整两天时间,程钰都在给邢家还债,同时她也把邢家的那些亲戚、邻居们的为人摸了个七七八八,知道自己以后的圈子里,都围绕着哪些人。 邢家这一大家子,你说他们冷漠,没有家人该有的温情,他们又在邢宴衡需要用钱的时候,帮了他。 首先就是邢老太太,虽然年近八十,头脑依然精明,能说会道,周围人都说,邢宴衡的父亲在世时,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子。 可她对邢宴衡,却没有那么多眷顾。 如一句老话所说:小儿、大孙,老太太命根。 邢宴衡父亲去世,老太太对这个家里的关照,逐渐偏向了她另外看重的一头。 他堂哥刑满洲结婚,老太太给他出了二十块钱,到了邢宴衡这儿,她只是上下嘴唇一磕,让家里人,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邢家大伯、大姑、小姑都出了钱,却是以借的名义,写了欠条要还的。 反倒是住在村子里的邻居们,主动给邢宴衡送钱,送物,虽然不多,却从来没计较让他还过。 是以,程钰在还钱给邢家人的时候,人情便一并忘了。 至于那些帮助过邢宴衡的邻居,她还钱不肯要,便都置换成东西,礼尚往来。 …… 程钰嫁给邢宴衡,短短几天,就在村里刷了一遍脸。 礼多人不怪,大家对她的口碑,也是基本一致的,都在说她的好。 程钰只要出门,碰见人,大多都会主动跟她打声招呼,然后再顺便夸她几句,说她贤惠懂事,邢宴衡有福气云云。 当然,也有人会在背地里嘲笑程钰是傻子,倒贴邢宴衡,把彩礼拿出来给邢家还债,等于把自己白搭给了邢家! 邢宴衡家里那么穷,还有一个生病的老母亲,她早早把钱拿出来,都用在面子上了,以后一家人喝西北风? “不会过日子的蠢货!”邢家老太太听说了这件事,气得直坐在炕头直骂。 一旁的小姑邢小翠也跟着叹气:“我原本以为,宴衡娶了媳妇,两个人养家他能轻松些,谁知道是这么个糊涂蛋,宴衡这些年已经被二嫂拖累得直不起腰来,现在又多一个,可怎么整?” 邢老太太一听,忧愁的眉头拧了起来。 邢小翠眼神闪了闪,又继续说:“我一直都不建议履行爷爷定下的婚约,你们都不肯,结果你看看怎么样?就宴衡这张脸,咱们村没出门的姑娘都惦记,他想娶一个城里的都不在话下!就拿我们场长的闺女来说,人家是独生女,父母双职工领导,大把的钱花不完,宴衡要是跟她结婚,哪里还用过现在这样苦巴巴的日子?” 邢老太太摇了摇头:“你说胖二百斤那个……宴衡不是嫌她丑,相不中么!” “那他可以继续相,直到有满意的为止,都好过现在这个。”邢小翠从中挑拨,自然有她的私心。 当初她场长家里的女儿见过邢宴衡,一眼就喜欢上了,哭着闹着要嫁给他。 场长没办法,找她在中间牵线,说只要成功了,就让她当小组长,工资比现在起码多一倍! 结果邢宴衡才跟人家见了一面,连个机会都没给,转头相中程钰办了婚礼,场长的女儿听到消息后,在家寻死觅活。 昨晚下班时,场长无奈找到她,让她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 第11章 那死丫头记仇的很 “你还在做鞋呢小钰?” 屋门口响起一道声音,程钰抬头,就见邢宴衡的堂嫂朱苗走了进来。 “堂嫂来了。”程钰将手里的针线活放下,给她倒了杯温水。 虽然之前她跟刘丽梅吵了一架,闹得很难看,可朱苗毕竟没惹到她头上,既然上门,总该在面子上有所表示。 外面天寒地冻的,但程钰的屋里还算暖和,炉子里面烧着干树枝,都是邢宴衡在家的时候上山捡的,足够用到他回来的,所以程钰用得并不省。 “你们俩这小屋收拾得还挺利索的。”朱苗没话找话的夸奖了一句。 程钰笑了笑,含蓄的说:“还行吧,我这个人爱干净,不喜欢家里太乱。” “嗯,我就说,一看你这么利索,就是个会过日子的人,不像外面……”朱苗的话戛然而止。 脸上的笑容讪讪的,怎么看,都是故意停下的,好引发她的联想。 “外面怎么了?”程钰问道,重新拿起鞋底纳了起来。 朱苗支吾了一下,才道:“外面的人都说,你太傻了,手里攥着钱,不知道过日子使,都拿出去装大方了。” 朱苗说完,怕程钰不高兴,又另外补了一句。 “弟妹我可没这么想你,都是外头的人说的,我刚才听不过去,还在路上跟他们吵了一架!” 朱苗的话到底是真是假,程钰不想考证。 但是她来传话的目的,肯定不纯。 程钰也能理解,她跟朱苗都作为是邢家的儿媳妇,她一嫁过来,先帮邢宴衡清债的做法,首先就让她陷入不利的境地。 邢家人也好,外人也好,都会下意识拿她们两个妯娌做比较。 再有,朱苗到底是刘丽梅的儿媳妇,免不了会一个鼻孔出气,说这些来找她膈应。 “嫂子没这么想就行,别人的嘴长在别人脸上,我管不到他们说什么,我只能管好自己,不拖欠谁的人情,他们就算说教,也说教不到我面前。” 程钰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朱苗脸上的笑快挂不住了。 她哪里听不懂,程钰就是在暗指,她不该过来传话。 看着性格软绵绵的,没想到嘴皮子这么利索! “哎呀,那可是嫂子今天多嘴了,真该打!”朱苗装模作样的在脸上拍了一下,随即,又笑着起来。 “不过嫂子是自家人,还是想提点你个两句,你家我二叔去世的早,留下宴衡他们娘俩,我们这群亲人始终跟着操心,想着结婚后,你们家的条件能改善一些,可你这一下子把钱都还了,以后日子不又紧巴巴的了?家里要是断了粮食可怎么办?” 程钰看着朱苗假惺惺关心的样子,挑了挑眉。 “嫂子,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断不了粮的,就算真的断了,也会自己想办法,不会拖累大伙的。” “嫂子可不是怕你们拖累,小钰,你别多想啊。” 朱苗嘴上这么说,其实还真就是这个意思。 心道你个败家子儿就装吧! 要那点儿面子能值几个钱? 同时,为了不被程钰小看,她还晒起了家庭优越感。 “总之你们家的情况,不像我们这头,你大伯大娘身体硬朗,能下地干活,多挣点工分换粮票,你们可就不一样了,别看邢宴衡在矿上,可这两年矿里的工作不好做,外加上你婆婆不能干活,还得每个月给她买药,宴衡的工资一点儿都攒不下,钱不紧着花怎么行呢?” “我知道嫂子,谢谢你的关心。”程钰说到这里,就不想聊了。 她起身借口去帮任彩凤烧炉子,朱苗只得提出回家,跟她一起出去。 “我走了啊婶子。” “好,路上光,你慢点儿。”任彩凤站在门口,在朱苗走后,脸上的笑容就消了下去。 “小钰,你堂嫂来,没跟你说啥吧?”任彩凤在邢家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程钰还债本来是好意,可是到了他们嘴里,不会说出好听话的。 她这些年听习惯了,被说几句无所谓,可小钰才刚嫁过来就被说教,未免有些过分了。 程钰知道任彩凤担心自己受委屈,轻松的道了句:“没什么。” 中午他们娘来就着早上的剩饭对付了一口,下午,她拿着粮票和肉票去了供销社,买了一些米跟肉回来。 任彩凤的身体一直不好,其实就是营养跟不上,程钰想让她多吃点好的,慢慢就能养回来。 总比一年到头吃药强,而且那些药还不便宜。 任彩凤看着她往米缸里填满了米,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她想的是,媳妇在娘家都没受过委屈,没道理来了邢家,却要跟他们娘俩吃糠咽菜。 大不了她每个月的药不买了,省下的钱给媳妇儿打打牙祭。 她都已经活了这把岁数,多一天少一天,又如何呢? …… 朱苗从程钰屋里回去,中午被公公喊出去捡柴,到了晚上,吃完饭才有空来老太太这屋。 “奶,我今天上午去程钰那儿,按照你说的,把话传了。” “她咋说的?”邢老太太皱眉问。 朱苗:“还能咋说,打肿脸充胖子呗,说什么不可能断粮,就算断粮也不管咱们借,我估计,是娘家给她带了不少私货,应该足够坚持一阵子。” 邢老太太听后,一声鼻哼。 “这样最好,我们家宴衡娶了她,本来就吃亏,她们娘家多带也是正常的!就是按照她这么败法儿,多少钱都不够她的,等宴衡回来,你再去,找宴衡说说,让他把媳妇儿管好!” “嗯,我知道了奶。” 朱苗又陪老太太聊了一会儿,把老太太哄得开心,连同柜子里的一袋麦乳精也给哄走了。 回去的路上,她想到程钰屋里那穷酸样,就憋不住乐。 都简陋成那样了,还装相,她再比自己大方又能怎么样? 不招人待见,啥都白扯! 朱苗拿着麦乳精回去,直接就给了刘丽梅。 刘丽梅也是个爱占便宜的主儿,白拿了老太太一袋儿麦乳精,乐得呲着一口大白牙。 不过,她知道朱苗上午去找了程钰,还是拉着她说道:“以后少往那小贱蹄子那儿去,老太太让你传话,你找任彩凤去说,免得哪句话说得不对了惹着她,那死丫头记仇得很!” 刘丽梅想起程钰昨天来还钱,拉这个脸对自己正眼都不看,就气得慌。 心说等下回再碰面,非得好好给她点儿颜色瞧瞧! 第12章 不争气的程艳 邢宴衡这趟出门去了九天,虽然拿回来的钱没有上次多,却也有两千块钱。 早上他把钱交给了程钰,下午,他们俩就又去了县城,到银行把钱分折子存上了。 回乡下的路上,程钰直接就问他:“你告诉我,到底在外头做啥事儿,危不危险?” 算算日子,这一世距离他上辈子遇难的日期没有多长时间了。 程钰这几天没由来的心慌,就怕他逃不过天命,再出什么意外。 邢宴衡却一脸笑容,轻描淡写的说:“危险有是有一点儿,但不大,你放心吧媳妇儿,这路子有多少人在做呢,可不止我自己,就算有事儿,也不会那么巧落我头上。” “那可未必。”程钰想劝他歇手,就算要做,也把那个日期避开。 然而,这话在邢宴衡听来,就不那么吉利。 “啥意思?咒我呢?” 程钰:“……” “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有事儿是吧?完了你好另嫁是么?”邢宴衡越想,越把自己给气得够呛。 甩下程钰,自己往前头走了。 程钰见他生气了,想追上去解释。 邢宴衡自己又扭头回来了,虽然脸色还是不好看,但话并没那么难听。 “想都别想,你一辈子都是老子的人!” 说完,他拽着程钰的手,气哄哄的往前走。 程钰的腿没他长,得小跑着才能跟上,看着男人倔强的后脑勺,憋不住笑。 “好啦,我是担心你,怕你出事儿。” 程钰把他拉了回来,邢宴衡还是板着俊脸,从鼻腔里喷出不满的呼气。 “再说你成天不在家,我跟妈两个人无聊,你留下来陪我一段日子不行么?钱慢慢挣,家里现在又不是没花的。”程钰用哄小孩儿的口吻,跟他商量。 邢宴衡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 “你要是早这么说,我兴许给个面子。” “现在呢?” “面子没那么大了,勉强……陪你四天。” 程钰瞧着他傲娇的模样,直忍不住想掐他,也是真的动手了,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 “你还跟我拽上了,你爱待不待,像我求着你一样的!” 掐完了,这次轮到程钰在前面走,邢宴衡嬉皮笑脸的在后头追。 小两口就这么一路打闹着回来,程钰突然想起一件事儿:“咱俩结婚也有半个月了,之前回门你都缺席,正好这几天你有空,陪我回去看看我爸妈。” 邢宴衡一听,确实发觉是自己失礼。 “哎呦,我把这事儿给忘透透的了,媳妇儿你说咱们哪天回去?我都听你的!” …… 次日,阳光正好,耀眼的升在当空,似乎驱散了冬日里的一丝寒冷。 程钰和邢宴衡两口子,踏上了回娘家的路程。 从坪山村到梨花村离得不算远,步行也得两个小时才能到。 这一路回来,善于吃苦的两口子都没觉得累,还走了一身大汗,红光满面的进了屋。 “爸妈,你们看我把谁领回来了?” 邢宴衡是郭凤燕和程大山相中的女婿,不为别的,就图他这大高个,这张好看的脸,都顶了金山银山。 更别提邢宴衡那张巧嘴了,一开口,就把老两口哄得抿嘴直乐。 “爸妈,是女婿不懂事,出去上班儿,把回门的事儿给忘了,在这里给你们二老先赔个不是。” 郭凤燕:“这孩子,忘了就忘了,没事儿的,快歇一会儿,走这么远的路累了吧?” 程大山也说道:“男人在外头养家糊口哪那么容易的?往后啥时候有工夫啥时候就来,不用管什么日子。” “谢谢妈爸,这是女婿孝顺你们的,一点儿心意,你们俩收着。” 邢宴衡将提来的白酒放在地上,紧跟着向丈母娘递上两张十块钱。 “这……”郭凤燕受宠若惊,忙摆手。“不用不用,宴衡,你跟小钰刚结婚,过日子用钱的地方多着呢,爸妈不用你们给。” “妈,您就拿着吧,您跟爸把小钰养活这么大了,对她的付出哪是这区区二十块钱能比的?以后,我跟小钰一块儿孝敬你们,这都是应该的。” 邢宴衡硬把钱塞到郭凤燕手里,接着就去陪程大山下象棋去了。 郭凤燕收了女婿的东西跟钱,自然要多做些好的招待。 程钰跟她一块儿到厨房帮忙,隔一会儿,就听见母亲的叹息声。 “妈,你最近有啥烦心事儿?” “还能有啥烦心事儿?你姐姐,本来日子都揭不开锅,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孩子,大人不吃可以,那小的营养跟不上怎么行?” 郭凤燕跟程钰诉起了苦。 贺州是程艳自己要嫁的,还提前就怀了孕,上赶着跟贺州去了家里,连一场像样的婚礼都没举行。 郭凤燕本来就为了这事儿憋屈得慌,再加上回门那天,程艳就开口管家里借钱,她当时看着贺州的窝囊样儿就恶心透了。 眨眼又没过几天,程艳一个人回来了。 她哭咧咧的跪在地上,用拳头捶打肚子,逼着他们拿钱,要不就把孩子打掉,她也不活了。 郭凤燕没办法,只能又给她拿了几块钱走,当天晚上,程大山就喝多了酒,跑到贺州家里打算教育那个没用的女婿。 “结果你猜听到了什么?” “听到什么了?” 郭凤燕恨得牙根直痒,每一个字都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程艳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她根本就没怀孕,她骗了我跟你爸!” “然后呢?”程钰觉得,就她爸那个臭脾气,程艳跟贺州被抓了现行,肯定是少不了一顿臭骂。 “然后还能怎么样?你爸进屋,用鸡毛掸子把他们俩抽了一顿,让他们以后都别回家来,干脆不认他们了!” 郭凤燕又气又心疼,说着开始抹起了眼泪。 “你看看宴衡对你多好?再看看那个没用的贺州,他哪里有个男人样?事到如今,你姐姐已经没救了,你跟宴衡把日子过好,我跟你爸就没白忙活这一场。至于程艳个不争气的东西……我也懒得管了,以后爱哪哪儿去!” 尽管郭凤燕说得咬牙切齿,程钰心里却清楚。 父母的心里就算再生程艳的气,不到彻底对她失望,他们是不会真正狠下心肠的。 依照程艳这么个要钱法儿,恐怕邢宴衡给父母的钱,最后都会落到她的口袋里! 第13章 贺州落选了 “妈,快年底了,咱们家年货是不是还没置办呢?”程钰问道。 郭凤燕点了点头:“可不是么,之前你姐姐回来,可把我跟你爸剥得干净,要不是上个月剩下的还有余粮,我跟你爸两个就得扎脖儿!” 程钰趁机说:“那你女婿刚才给你的,应该够置办年货,这两天你跟我爸就去街上吧,把该买的都买一买。” 郭凤燕又不傻,程钰一说,她就明白啥意思。 他们老两口的钱让大闺女要走就算了,小闺女的钱,不能再给出去。 “行,那明天我跟你爸就去,提前把年货都买回来。” 娘俩聊着天,就把饭做好了。 这个年代没有那么多肉吃,一年到头来,可能就是有喜事的时候,要么就是逢年过节,吃顿饺子已经不错。 平时的伙食吃一顿白面馒头,已经顶朝天好。 郭凤燕今天中午擀了面条,用芹菜打卤,浇上去,也吃得香喷喷。 邢宴衡第一回陪程钰回娘家,总是要陪岳父多喝两杯的。 爷俩把酒话家常,酒足饭饱,时间就来到了一两点钟。 论起程大山对女婿的喜欢,只要看着他,两只眼睛里都是光,他这一辈子都想要个儿子,可惜,未能如愿。 现今女婿在身旁,陪他喝酒下棋,还给他钱花,心愿似乎满足了一半儿。 临走的时候,程大山依依不舍地把他们送出门。 并且不停的交代,让他们没事儿多回来看看。 邢宴衡满口答应,等出了门,程钰便拽住他袖子说:“以后你给我爸妈钱,先跟我知会一声。” 邢宴衡不解:“媳妇儿,我可是在替你孝敬爹娘,你咋还不高兴?” 程钰:“我高兴,但是你知道我姐的情况,我妈说前些天回家用孩子威胁要钱,结果发现是假怀孕。” “还有这种事儿?啧,幸亏当初跟我相亲的是你。”邢宴衡庆幸。 却不知道,他跟程艳上辈子就是夫妻。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月,也是拜堂行过礼的。 程钰想到这儿,又开始担心起来。 难得好声好气的商量:“你真的不能在家多陪陪我么?咱们从结婚到现在,你都没在家几天,不知道的,以为咱们俩感情不和,你故意躲着我。” 正常的工人每次下矿,最多也就三五天。 而邢宴衡每次走,都是一周往上,而且他辞工的消息,工友们都知道,保不齐哪天,传到婆婆耳朵里,就瞒不住了。 “行。”邢宴衡痞痞一笑,搂住她的腰身说:“其实我自己也知道,这不是个长远活儿,再干完一次,我就收手,免得你跟妈担心。” “你还是要去?”程钰眉头皱了起来。 邢宴衡叹了口气,也是难得,在她面前,正经起来。 “这次的机会真的难得,错过了,可能就再也没有下一次,我知道咱们日子还长,可是媳妇儿,你知道做生意这种东西,想要本钱,我不想等到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因为没钱,硬生生错过。” 邢宴衡并不是一个只会蛮干,不用脑子的人。 相反,他的头脑特别聪明,总是考虑得长远,比别人想的多。 俗称,走一步,想百步。 程钰在他决定辞工的时候,就对他有了刮目的看法,也曾惋惜,他上辈子早早离开人世。 所以这辈子,越是了解他,越发有一种不舍。 “邢宴衡。” “嗯,在呢媳妇儿。” “你答应我,赚多少钱无所谓,平平安安回来。”程钰与他面对面,抬起手,帮他把衣领理正。 邢宴衡握住她的手,发现冻得冰凉,捂在唇下哈气。 “放心,家里有这么好的媳妇儿,我肯定得回来。” …… 邢宴衡在家里待了四天,就又收拾包裹走了。 程钰这些天没干别的,疯狂的纳鞋底,眼看就要过年了,马上就是做买卖的契机,到时只要把这些东西拿出去,就能变成钱。 即便她赚的这些,与邢宴衡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但谁会嫌弃钱多呢? 多一分,就是一分! 农历腊月十九,从生产队敲锣打鼓的传来消息,平山村通过投票决定,由刘大刚担任大队长,带领大家为新的一年努力奋斗,再创辉煌成绩。 刘大刚胸前佩戴着一个奖章,红光满面的向广大群众表达感谢,并发表了振奋人心的宣言。 程钰站在外围看了一会儿,就回家烧炉子了。 三九是整个冬天最冷的时候,就算邢宴衡准备的柴火够用,可一会儿不填,火熄灭屋子里就会冷,重新烧又要好久才能暖和起来。 程钰可不想大过年的冻感冒,不吉利不说,看病买药又是一笔开销。 …… 彼时,梨花村。 程艳和贺州一起站在人群中,她满心期待的等着村支书宣布大队长当选人。 上一世,贺州就是在今天当选了大队长,然后没过多久,便响应号召第一批回城。 程艳回忆这大半个月的日子过得,简直把这半辈子没受过的罪都受了,现在也该死她苦尽甘来的时候! “下面,我宣布……”村支书终于拿起了话筒。 程艳翘起脚跟,欣喜,激动溢于言表。 她百分百确信村支书宣布的结果,连面对别人恭维的话,该怎么回答都想好了。 “由本村村民投票决定,担任本村大队长的人选是,王旭丽同志!” “什么?”程艳怀疑自己耳背了。 要不她就是在做梦! 大队长明明就该是贺州,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别人? “队长,我不服,我有异议!”程艳突然举手,并走出了人群。 一时间,所有人都朝她看来。 “支书,明明我们家贺州也在候选人之列,而且支持他的人更多,为什么他落选,王旭丽却成了队长?我怀疑有人在这里头作弊,投票根本就不真实!” 程艳站出来这么一说,顿时,整个现场乱成了一锅粥,所有人都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她是怎么有脸说的?贺州才烧了咱们村柴火垛,害得好几家没柴火过冬,这么大的错误还想当选大队长,做啥美梦呢这是?” “可不咋地!反正我是不支持贺州,我支持王旭丽,她是咱们女同胞代表,会替咱们女同志多考虑!” 第14章 还有啥能指望你? “贺州一个城里来的书生,活儿活不会干,什么都不懂,让他当大队长,岂不是瞎指挥?” “做梦也不带做这么美的,贺州要是能当大队长,那我也能当!” “王旭丽比贺州强多少?程艳是怎么好意思问这些话的,真是,想出头想疯了吧?” 程艳站在前面,那些议论的人都故意背着她,是以,她根本就听不见。 但处在人群中的贺州,却将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 这些村民们看似在嘲笑王艳,实际上却在贬低他,把他说得分文不值。 顿时,他面红耳赤,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不管程艳,扭头就从人群中离开了。 人群的最前面,程艳闹着要让村支书公布投票,否则她就不承认王旭丽是大队长。 村支书被她的胡搅蛮缠逼得没法儿,只好将所有投票都拿出来,让她一张一张数算。 程艳将所有的投票都看了一遍,一边摇着头,念叨着:“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 “我不信。” “这投票肯定作假了,我要求重新再投一遍!”程艳哗啦一下,将所有的投票都给打到地上。 村支书脸黑得像包拯,厉声喝道:“程艳,你当我们这是在过家家?这么多人眼见着,一张一张投出来的大队长,怎么可能是作假!你胡闹也得有个限度!” “就是啊,程艳,你也真是够了,你们家贺州什么水平,难道你自己心里还没点儿数?他连家都养不起,还想带领我们奋斗,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程艳,你消停点儿吧,有时间在这儿闹,不如回家把日子过好,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了。” 村民们联合讨伐起来,让程艳脸涨得通红。 她拨开人群发现原地没了贺州的影子,抬脚往家跑去。 “这人,脑子怕不是进水了?” “别管她,她爸妈的话都听不进去呢,咱们更犯不上操这个闲心!” 程艳闹得这一出猴戏,就这样成了群众议论的焦点,众人散去回家的路上,还一直在讨论。 程家的邻居今天恰好就在现场,回去以后,就把程艳跟村支书闹起来的事,和郭凤燕说了。 郭凤燕跟程大山本分了一辈子,在村里维持下来的名声,一下子被程艳糟蹋得干干净净。 …… 程艳并不知道,因为她这么一闹,程大山一口火憋在心里,病了一整个春节。 而她本人在回到跟贺州的家里,劈头盖脸迎来的,就是一通指责。 “你是存心的吗程艳?看见我在人前丢人,你心里特别痛快?”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贺州没选上大队长,她就已经很窝火了,外面的人不理解她的心情,回来贺州竟然也指责她? “我这么做到底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程艳从来都不是好脾气,跟她最亲的父母、妹妹都时常大呼小叫的,这段时间对贺州的诸多不满,都是尽力忍耐,就为了等他当上大队长,好跟他一块儿回城。 现在好了。 大队长他没选上! 完全超乎了她的意料之外,也让她憋了大半月的火气,一下子爆发。 “你整天吃饱喝足了就睡觉,一分钱拿不回来,还得我厚着脸皮管家里借,你的脸是脸,我的脸就不是脸吗?你个不识好人心的东西,我真是看错了你!” 程艳一番口不择言,让贺州的脸色极度难堪。 他看程艳的眼神也充满了陌生,似乎,一下子不认识她了。 “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我,那当初,为什么还要嫁给我?” “我还不是为了……”程艳差点说秃噜嘴。 贺州冷眼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为了什么?你倒是说出来,让我听听,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你跟我装得这么辛苦。” 贺州毕竟是个读书人,说话咬文嚼字,即便发火,也不会说粗话,而是以他文绉绉的话术揭露人心。 程艳被他问得面红耳赤,她自然不会承认,她是为了跟随贺州回城做官太太! 死鸭子嘴硬道:“我,我当然是器重你,觉得你可以托付,可,可你看看现在,我们的日子过成什么样?你连一个大队长都选不上,我还有啥能指望你?” 总之,程艳就算心虚,也不会在势头上落下风。 把过错都推给别人,是她一贯的作风。 贺州眼睛里的轻蔑更重,他冷笑了一声。 “你还在指望我?连你爸妈不都说,我就是个草包饭桶,这辈子不可能有出息?你跟着我只能吃糠咽菜,怎么,这就后悔了?” 他在娶程艳以前,因为肚子里有点儿墨水,闲来给村子里的孩子们教书,人缘一直都很不错。 可是自从他娶了程艳,从一日三餐果腹的问题,再到被人瞧不起,屡次丢人都是拜她所赐。 贺州一肚子苦水无处说,如果不是因为程艳急功近利,为了争取大队长的候选人,私自给他报名烧荒任务,他也不会因为大意,一把火将柴火垛点着了。 这根本就不是他擅长的事情。 有时候他都怀疑,程艳是不是脑子有病?这样的女人,将来生出孩子,多半也少根筋。 贺州有了退堂鼓的打算,见程艳闷不吭声,他干脆说道:“要不咱俩去队里把离婚报告打了,你回你的娘家,让他们给你找个有指望的?” 程艳没想到,贺州竟然主动跟她提离婚? 他现在一个窝囊废,有什么资格! 恼羞成怒的她,瞬间翻脸:“不行!才刚结婚就离婚,别人会怎么看我?当初我不顾父母的反对嫁给你,现在你却跟我说这种话,你个王八蛋到底有没有良心!” 贺州:“……” 泼妇。 …… 年关越来越近,程钰也开始往家里采买年货了。 这天,她劝说任彩凤跟她一块儿上街。 任彩凤已经很多年不出门了,一来因为身子孱弱,走两步道就要喘好久。 二来她害怕别人的目光,总觉得会被人家瞧不起。 但今年她架不住程钰的劝说,带了足够的粮票和肉票,就连布票都拿上了,想着过年了,新媳妇进门,总该给她做一身新衣裳穿。 哪知道娘俩才刚出去走几步,认识程钰父母的老乡,就给她传了个消息。 “程钰,你知道吗?你爸因为你姐的事儿,被气得生病了,现在人躺在炕上,连地都下不了!” 第15章 83年1月17,邢宴衡的死期 程钰听说父亲生病,自然没法儿心安理得的进城了。 她先让任彩凤回家里等,自己跑了五里路,回了娘家。 程大山这一病把郭凤燕吓坏了,因为前些日子,村里就有一个跟他们年纪相当的人,突发疾病死了,事前连一点征兆都没有。 程钰见到郭凤燕,她的两只眼睛哭得肿成了核桃。 “平时我就告诉他少喝酒,你爸就是不听,现在遇上一点儿事,帮不上忙就算了,还净添乱!” “妈,爸都这样了,你埋怨也没用,看大夫了没有?”程钰问。 郭凤燕说:“找了村里的赤脚医生,也打了针,可就是不见起色,都躺在炕上三天了。” 程钰看着病来如山倒的父亲,催促郭凤燕:“妈你穿上衣服,我出去找个车,把爸拉医院看看。” “上医院得花多少钱?咱们家哪里还有钱呢呜呜。”穷人家庭就是这样,但凡有个毛病,首先想的不是能不能看好,而是看病要花多少钱。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爸拉去再说!”程钰说完就出了门。 她借着以前积累的好人缘,找到了邻居家大哥,他是专门给生产队养老牛的,当程钰向他求助借老牛拉车,说要送程大山去医院,邻居一点儿不含糊,立刻就帮忙借牛去了。 并且顺带,他把村里拉稻草的板车也借了出来。 很快,在邻居的帮助下,程钰和郭凤燕将程大山送到了医院。 经过一番检查下来,医生给程大山诊断为突发性高血压,由刺激导致。 郭凤燕没有文化,也没听说过这种病,听见什么带‘血’啊的,就以为活不成了,当即一拍大腿,咧嘴就要开嚎。 程钰及时捂住她的嘴,嘘声给她解释,高血压不是要人命的病,只是需要长期用药调养,就能控制住。 “另外我爸这病是突发性的,控制好了,以后应该能康复。” 郭凤燕这才冷静了下来,就问大夫能不能开些药,带回家去治疗。 大夫说可以,郭凤燕一掏兜,竟又发愁了。 “我,我没带钱出来……” “我这里有!”邻居家的大哥是个热心肠,见郭凤燕囊中羞涩,立马仗义出手,拿出了一堆零散的毛票,询问过医生药费后,用来支付也够了。 程钰口袋里也有钱,是要跟任彩凤上街采买年货用的,本来今天送程大山来看病,是打算拿出来的。 但现在有邻居帮忙,程钰心念一转,就作罢了打算。 “谢谢你了大哥,帮我们这么大忙,还借钱给我们家。”程钰向邻居道谢。 邻居大哥却对她憨憨一笑:“你跟我俩客气啥呢?我小时候在河里溺水,要不是你去我家传信,我早都死透透的了。” 程钰会心一笑,她这个人没什么大本事,唯独在交朋友这一块,谨慎选择,所以在她有需要的时候,总能请来几个靠谱的帮手。 …… 程钰领着程大山进城折腾一趟,好在确认他的病不严重,就让邻居大哥帮忙,拉着郭凤燕和他回家养着了。 她自己则留在城里,顺便将年货给办了。 一小天儿过去,她身上带的粮票、肉票,还有布票都用完了,买的东西似乎还差一点。 无奈,她只能揣着剩下的钱,她赶在天黑之前,火速往家走。 回到家,她直接就累得摊在院子里,喊着:“妈。” 任彩凤从屋里出来,见她买了这么多东西,帮她一起往屋里运。 “你爸情况咋样?” “还行,去医院看过,病得不严重,这不,我顺带把东西都买回来。”程钰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一边喝,一边跟婆婆解释,为什么没回来接她。 任彩凤并不在乎她能不能进城,而是问她:“花了多少钱?” “大概……十二三块?票都用光了,要不还能多买一些。”程钰心里期盼,能够早日开放自由贸易,日子就不用过得这么辛苦。 口袋里有钱,都不能自由采买。 任彩凤见儿媳妇不高兴,赶忙将早上准备好的票都拿了出来。 “这些都给你,还有这钱,妈给你匀五块,不能让你一个人掏。” 程钰见到任彩凤存的这些私房货,激动的站了起来。 “妈你这里有这么多粮票?” “有,这些票子是妈这一年攒的,家里没钱,也用不上。” 程钰的心思一下活了,过完年,开放贸易时,最大的变化就是物价上涨。 因为人们终于不用再通过票据采买,被约束了这么多年,有钱的人都在那时候开放了闸口,大把大把的购买物资! 农民耕种土地,一年的收获总共就那么多,还集体上交给国家粮库。 到时候买家多了,自然是不够分的! 程钰收下了任彩凤的票据,晚上,在屋里算计了一通。 按照上一世的经历,这时候的粮食,将会在四个月后,飞速增长! 另外还有肉、布品……绝对是一个赚钱的好时机。 程钰安耐住心里的激动,还是久久不能入睡。 …… 接下来的时间,程钰还是在纳鞋底中,数算着过去。 邢宴衡这一回离开,已经过了十天,距离他上一世出事的日子越近,程钰的心里越慌。 她日日盼着,他能早些回来。 晚些回来也没关系,只要别传来不好的消息就行。 一天,又一天。 邢宴衡离家的第十二天,任彩凤还是从村里人口中听说邢宴衡辞工的消息。 但是她也怕程钰被蒙在鼓里,一旦问出来,儿媳妇会生宴衡的气。 她知道儿子并不是不靠谱的人,他孝顺,懂事,他在外面表现的混不吝,都是给别人看的。 因为她太过于软弱,家里又穷,宴衡是为了保护她不受人欺负…… 婆媳俩就这么各怀心事的熬着时间。 终于,日期来到了83年一月17日。 程钰翻开日历后,久久的站在前面,望着上面的数字,眼睛一动不动。 她的脑海中浮现上一世。 邢宴衡去世是在晚上,矿上发生矿难,历经一天一夜,其他人都安全获救,最多也只是受了一点轻伤。 只有邢宴衡,被埋在地下几十米深处,连具尸首都找不到。 邢宴衡他没有下矿,一定不会有事的! 第16章 红刀子进,白刀子出 黑黢黢的山路,被月光笼罩着,一群拉着爬犁的人,尽量放轻脚步,闷不吭声的穿梭在黑暗中。 带头的人是个年过六十的老头,花白的头发,每走两步,就要东瞅瞅,西望望。 他在十几岁的时候,曾经做过脚夫,也有些人将这一行称‘背夫’,顾名思义,便是依靠脚力和肩背,跋涉远路,运送物品的工作。 一晃几十年过去,他从战争年代,挨到了和平,却因为生活的压力,不得不重操旧业。 不过在这个无法自由交易的年代,他做的活儿,是沾一些违规的。 加之,他运送的东西都价值不菲,每一件光是抽成,就能拿几千到上万元不等。 而此次,他们负责运送的东西,总共有十二件,也是历次护送中,最难的一次。 “大家都抓点紧,还有前面一段路就到了,坚持做完了这趟,都能回去过个肥年!” 年过六旬的老者自然是不能从事苦力的,他催促着花高价钱雇佣来的脚夫们,想要尽快完成任务。 然而,就在这时候。 从山上照来了一道手电筒! 老者心里咯噔一跳,大叫一声不好:“上头有人,都趴下!” 然而,还是来不及了。 从山上冲下来的一伙人,直接逮着老头子,上来就是一刀。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老人一手捂着伤口,另外一只手还向外伸,指着他护送了一路的东西,直到没有气,眼睛都闭不上。 “想要命的把东西留下,趁早给我滚蛋!”一个彪形大汉喝了一声。 “强、强盗,快跑啊!”有几个脚夫看见带头的老人成了刀下亡魂,吓得屁滚尿流的逃跑。 或许是因为太恐惧,他们直接冲上了悍匪的刀口。 有的直接倒了下去,有的身上负伤,拖着一路的血水,挣扎逃跑了几步,最终不支栽倒下去。 邢宴衡庆幸自己比别人更加敏锐,同时他很幸运,由于今天感染了风寒,体力跟不上,被老人安排在了最后面。 所以在前面发生变故的时候,他直接丢下爬犁,滚到了草丛里。 今天,就是一月十七日,阴历腊月二十八。 再有两天就过年了。 他答应过程钰,一定,要平安回去。 …… 程钰就这么坐在家里守了一天,就连鞋底,她都没有心情纳了。 她时不时的,也会拿出存折,对着里面的五千多元存款发愣。 就算邢宴衡不说,她也知道,这些钱,都是他拿命换的。 她总是在心里叫他短命鬼。 可实际上,她并不希望他像上辈子那样早死。 她心想着,要是邢宴衡回来,她以后肯定好好跟他过日子,拿出全部的真心待他。 因为,这个男人值得。 如果他回不来呢? 呵呵。 留给她这么多钱,也够她用来做个小买卖,他也没有给她留个一儿半女,一辈子怎么都够活了。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难受? 程钰说不上来,上辈子她发现贺州出轨,跟别人生孩子,都没有这么难受…… 就在程钰魂不守舍、担惊受怕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程钰像是心有所感,立刻冲出门去。 当她看见,邢宴衡出现在院子里,他脸上挂着的笑,她冲了过去,一把将他紧紧的抱住! 邢宴衡也紧紧的抱着她,呼出的气体中,掺杂着风霜雨露的味道,混杂着,淡淡的腥味儿。 “媳妇儿……” “你受伤了!”程钰顾不得擦眼泪,搀扶他进了门。 邢宴衡的伤在身上各处,有长有短,有深有浅,一看就是被利刃划伤的。 程钰一边哭着打来温水给他擦拭伤口,一边抱怨:“都说不让你去,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弄得满身伤回来,你是不是想活活气死我?” 邢宴衡望着她被泪水沾湿的脸庞,脸上的笑容说不出是欣慰,还是……庆幸。 其实最后他还是被那些悍匪发现了,他们口口声声说让他们跑,实际上是为了在背后放冷枪。 邢宴衡不怕死,他只怕回不来,兑现不了承诺。 所以他在关键的时候,带着和他关系好的兄弟们,硬拼了一条生路。 他不确定,那些悍匪会不会找到他,但他那时候一心只想回家,只想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没事儿,媳妇儿,我一点儿都不疼。” “你还嘴硬!”程钰只稍微用力,他就疼得脸都没了血色。 程钰又心疼,轻轻的在他伤口上吹气,再用碾碎的止痛片,洒在伤口上止血,最后包扎。 一番治疗下来,程钰数算,他身上的伤至少有十处,虽然都不致命,可一旦感染,也有他罪受的。 “邢宴衡,你答应我好不好?以后都别去做危险的事了。”程钰在给他治疗后,握着他的手商量:“我宁愿过穷日子,跟你踏踏实实奋斗,也不想你再出什么差错。” 邢宴衡望着她满是担忧的脸,其实心里有些不明白,她不是一直都瞧不上自己?嫌弃自己没有钱么? 可是现在,却又表现得这么深情。 弄得他都信了,小丫头,真是好一张巧嘴儿,怪不得他总想亲。 “好。”不过,他还是答应。 这一次死里逃生,让他格外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 程钰的眼泪终于有所收敛,她接下来要把邢宴衡换下来的衣服都处理掉。 上面沾了血,再怎么洗也会有痕迹,而且还有一道道大口子,补完了也不能用,索性就着炉子里的火,一把烧掉。 也当为邢宴衡彻底摆脱霉运,愿他历过生死劫难,日后,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程钰在心里祈祷着,抱着衣服往炉子边上走。 砰的一下,从衣服里面掉下什么东西,正好砸在她脚上,还挺疼的。 程钰低头看去,却见,她的脚背上赫然是一只金灿灿的貔貅,足有巴掌大小! 程钰立刻蹲在地上,捡起这只貔貅,沉甸甸的放在手里。 “邢宴衡,这是你拿回来的?” 然而,床上的男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长得真的很好看,就连最落魄,最狼狈的样子,都那么的撩人心扉。 第17章 媳妇这么想我吗 程钰确定邢宴衡只是累得睡着了,而不是晕倒,方才松了口气。 她给邢宴衡调整好睡姿,让他休息得更舒服一点,然后才将衣服丢进炉子里烧了。 这个时候人们穿的衣服都是用棉布,所以屋里并没有什么味道,也不会引发别人的怀疑。 程钰又想到这两天惦记着邢宴衡的婆婆,走到隔壁,去知会了一声:“妈,宴衡回来了,这会儿人在屋里睡了,我跟你说一声,你不用惦记,早点休息吧。” 任彩凤的屋里立刻就传出了回音:“他回来就好,小钰,你们早点睡,明天早上妈起来做饭。” 程钰立刻就确定,婆婆看来是知道了邢宴衡辞工,怕她担心或者生气,一直没敢跟她提。 好在,他回来了。 程钰叮嘱完了婆婆,又在院子里巡视了一圈,确定没有留下血迹,才回到屋里。 坐在床边,她手里握着这只金色的貔貅,纯金的分量足足得有二斤多。 二斤黄金,在这个时代是什么概念? 按照市价来算,一克金价41块钱,二斤就是四万出头。 最重要的是,这东西现在是不允许私有的,一旦被发现,轻者进号子吃牢饭,重则,保不齐挨花生米。 不过,一想到这东西是邢宴衡为了它,差点把命都丢了。 程钰决定将它留下,就算挖地三尺,也得藏好! 深夜,程钰关了灯,到外面拿了一把小铲子,悄悄钻到床下,翘起一块板砖,向下挖了起来。 挖得差不多了,她将用铁盒子装起来的貔貅,放了进去。 这盒子是装糖块用的,正好如砖块一般大小,程钰轻轻松松的放进去,填土,将砖块盖上。 待一切做好,程钰躺在床上,用力吐了口气。 这块黄金务必要多放一些年头,到时候,随着金价上涨,足够在省城买一套三室两厅的大房子。 程钰闭上眼睛,很快进入了梦乡。 …… 太阳高照,大公鸡不知道喔喔啼了几遭,栾锦睁开眼睛,看见邢宴衡还在睡,立刻起身去查看他的温度。 好在,没有发烧。 她检查了他身上的伤口,经过一晚,都不流血了,只是个别伤口比较深的地方,出现了明显的淤痕。 程钰觉得光是这么养着不行,要弄些消炎药回来,以防万一。 “妈?饭做好了吗?宴衡还没起,你放锅里热着就行,我出去一趟,回来他醒了我给他端屋去。” 程钰开口闭口都是为自己儿子着想,任彩凤当然高兴。 “好,小钰,你要去哪儿?” “啊,我去趟药店,宴衡有点冻着了,我去开点感冒药。” “冻着了?严不严重?”任彩凤慌张的问。 程钰轻松的摇头:“没事,就是流一点清鼻涕,吃点药就能好,可能跟累也有关系,这几天让他好好休息,咱们都别去吵他。” 任彩凤没有怀疑程钰的话,点头答应。 “那我不去屋里喊他,这两天辛苦你了。” “他是我男人,应该的。” 程钰这边交代完了任彩凤,立即去了卫生所。 这个时代消炎药也不是随便买的,必须要有大夫开的处方,还得经过大夫诊断,回头好向上头报备。 程钰为了不引起别人怀疑,一边走,一边蹦蹦跳跳,把身上弄得出了很多汗,热得红彤彤的,来到赤脚医生开的卫生所。 “大夫,大夫我头好晕,你快救救我,我喘不上气,我胸闷,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才20岁啊,怎么就红颜薄命呜呜呜。” 程钰进门就扑到了柜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 “这丫头,莫不是发烧了吧?尽说胡话!” 大夫抬起手,在程钰头上摸了摸,发现果然很烫。 “你这不行,高烧得打吊瓶!” “啊?打吊瓶得多少钱啊?大夫,我没钱,呜呜呜,你不认识我,我是邢宴衡的媳妇儿,他家可穷了,我嫁给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呀我。” 大夫见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又心烦,又觉得可怜。 “唉,可你都病成这样了,总得看吧?不治的话,可真的会死人的!” “那你给我开店药吃吧,我光吃药就行,反正邢宴衡穷的掉底,我跟他过也是受罪,真治不好,死了倒也干净,一了百了呜呜。” 程钰趴在柜台上就是呜呜呜的一阵哭,没办法,谁让她是装的。 村里的赤脚大夫不好糊弄,一旦露馅,就全都完了。 程钰为了让大夫快点给她开药,还擤了一溜大鼻涕,往柜子上抿。 “妥妥妥,我给你开药,你,你站远点儿等着。” 大夫立刻给程钰写了张药方,然后抓了消炎药,递到她手里。 “现在就吃一顿吧,回去到晚上,再吃一顿看看情况。” “好,快给我!”程钰抓了一包药,不管三七二十一,塞进嘴里,闭嘴,做吞咽状。“诶?大夫,别说你的药真管用,我感觉自己好多了!” 说完,她拿着药包,苟苟嗖嗖的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两毛钱。 “大夫,我,我就只有这些钱……” 大夫看着她用带着鼻涕的手,递过来的两毛钱,嫌弃的直摆手。 “快走吧,快走吧。” “好嘞!”程钰一点头,走出卫生所,快走了几步,等到没有人的时候,她吐出嘴里的药,撒丫子往家跑去。 卫生所里。 大夫一回想起程钰看病的过程,直皱眉摇头。 “看起来怪水灵的闺女,咋少根筋似的?真是白瞎了啊,怪不得邢宴衡那么穷的家她都能嫁,敢情是多少沾点儿傻劲。” …… 程钰一路跑回家里,惹得气喘吁吁,身上的衣服都快要被汗水湿透了。 她先是脱掉外边的棉袄,捋起袖子把消炎药都磨成粉,再用水兑成糊糊状。 来到床边,看着他这张俊俏的脸,心说,幸好这伤没在脸上,若不然破相就太可惜了。 她轻轻的解开邢宴衡的衣服,拿着药粉,准备给抹在比较严重的伤口上面。 邢宴衡被她惊动,睁开了眼睛,就看见她急匆匆的小样儿,头上还挂着汗珠。 粉红色的唇勾起一道弧儿,眉眼坏坏的翘着。 “媳妇儿这么想我吗?看你急的,都出汗了。” 第18章 浑身上下就数嘴硬 “滚蛋,胡咧咧什么?快点躺好,我给你上药。”程钰见他醒了,催促他配合。 当然邢宴衡也只是逗逗她而已,他又没瞎,如何看不见她眼睛里的担心和着急? 小媳妇儿,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呢。 邢宴衡配合她躺好,程钰上药更加方便,很快就把几处重伤上完了,余下的小伤口只要保持创面干燥,用不了几天就能愈合。 她又下地倒了杯水,把医生开的药剂做了分拣,挑了几粒消炎药,递到他面前。 “这些药够你吃个两天的,伤口应该也能恢复一些,只要不发炎就行。”程钰兀自说道。 邢宴衡吃了药,就那么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望着她。 程钰又想起昨晚上他拿回来的貔貅,低声道:“对了,那东西我藏起来了,就在床底,你在外头做的事,后面会有麻烦不会?” 邢宴衡收回眼,陷入思考中。 他运的东西本身就是见不得光的,那群强盗出来打劫,属于黑吃黑,没一个能见得了光。 他住的村子里足有几百户人家,那群盗匪就算再狂妄,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来洗劫。 怕就怕,另外几个兄弟兜不住,一旦说漏了嘴,被官家注意。 邢宴衡心说,果然,人一旦冒险,势必要为它担惊受怕。 但邢宴衡面上并没有显露,笑着一把将程钰拉进怀里:“你男人我是谁?肯定有把握才去做,我说过要挣大钱养你,以后,你只管等着跟哥吃香喝辣,什么都不用愁。” 程钰顾及着他伤口,没有挣扎。 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的俊脸,发出一声轻叹。 “宴衡,你答应过我的,以后不做冒险的事了。”程钰一本正经的神态中透着说不出的温柔,美眸微垂,黛眉轻皱,红艳艳的唇儿也微微抿着。 邢宴衡望着她如黑曜石般纯粹的目光,娇滴滴的实在是可人,心里一暖,他将人按进了怀里。 “好,我答应你,说话算话。” ……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程钰一早上去卫生所开药,回来又是伺候邢宴衡吃饭,忙忙碌碌就是一个上午。 下午,家家户户都开始贴春联,粘挂签。 程钰为了让家里看起来多一些喜气,置办年货的时候,特意多买了几幅挂签。 但凡家里能贴的地方,她都要贴个遍! 等任彩凤熬好了浆糊,程钰就跟她开始忙了,前者负责往对联和挂签上刷,程钰负责贴。 不到半个小时,院子里就被程钰装得五颜六色,另外程钰还买了两个灯笼,高高的挂在大门口,等到晚上点起来,红彤彤的不光看着喜庆,还象征一整年的日子红红火火! 晚上,任彩凤等到邢宴衡吃过饭,过来问程钰:“宴衡感冒好点没有?” 毕竟是她的儿子,从回来一面都没有见到,她怎么可能不挂心? 程钰点了点头,把门完全打开:“妈,你进来吧,宴衡已经好多了。” “好,那我进去跟他说几句。” 程钰出去刷碗,任彩凤来到床边。 邢宴衡身上穿着一件薄棉袄,从外表看,除了脸色苍白一些,没有什么不对劲。 任彩凤当他是生病的缘故,没有多想。 她朝窗外看了看,坐在床边,低声问:“宴衡,你告诉妈实话,你是不是把矿上的活儿给辞了?” 邢宴衡没再隐瞒,点了点头。 “嗯,矿上挣得那点儿工分养不了家,我现在结婚了,不想你跟小钰再过苦日子。” “可是辞了工你能干啥?宴衡,你可千万别去做犯法的事!”任彩凤在丈夫死后,拖着半条命把邢宴衡养大了。 要是他出了什么差错,那么她也活不成了。 邢宴衡现在已经平安回来,为了不让母亲操心,他只好答应:“等到过完年开春,我还去矿上务工。” “好,这件事小钰知道不?” “知道了。” “那她有没有怪你?” “没有。”邢宴衡看着满脸担忧,生怕他过不好的母亲,握住她布满茧子的手。“妈,小钰她是个好姑娘,我们一定能把日子过好的,你放心。” “妈放心,妈知道,小钰是个好姑娘,能娶到她是你的福气,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任彩凤在他手上拍了拍。 门外。 程钰其实差不多能猜到,任彩凤要跟邢宴衡说什么。 她等到娘俩说的差不多了,屋里传出任彩凤的脚步声,才往屋子里走。 “妈,你们说完了?” 任彩凤脸上挂着笑容:“说完了,小钰,这段日子宴衡不在,现在回来了,让他好好陪陪你吧,妈不打扰你们俩休息了。” 这明明是在正常不过的长辈体己话,可不知道为啥,程钰的脸蛋儿有些烧红。 “好,妈你也早点睡。”程钰说完匆匆的进门,躲避婆婆炽热的目光。 这晚,程钰又给邢宴衡的伤口上了一遍药,然后在他的后背铺上一条被子,防止他半夜翻滚压到伤口,才让他入睡。 隐隐的烛光下,邢宴衡就着她给调整的姿势,睁着眼睛,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纳鞋底。 女子一头黑发过了腰际,松垮垮的用一根红绳捆着,垂落在肩头。 她的脸是鹅蛋型的,浓眉大眼,小小的鼻尖儿下,是一张粉色的小嘴儿。 往下看去,她清瘦的身材被粗布衬衣包裹着,然而邢宴衡却清楚的知道,那下面的饱满丰腴,有多么诱惑人。 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 “啧,别乱摸。”程钰拍开落在身前不老实的毛手。 邢宴衡“咯咯”的笑着,不死心的又伸过去,且还抓个正着。 “我的东西,我摸摸怎么了?” “不老实是吧?信不信我给你扎针?”程钰捏着针尖儿吓唬他。 邢宴衡笑着向后躲,下一秒,牵扯到伤口,疼得脸色发白他就老实了。 他低低的喘着气,郁闷的把手放在程钰大腿上,使劲儿捏了一把。 “臭丫头,老公碰你一下都不行,我估计你是个性冷淡!” 程钰疼得“嘶”了一声,气呼呼的看着他,瞅准了他完好的地方,轻轻踹了一脚。 “嘚瑟吧你就,还我性冷淡?瞅瞅你现在这副弱鸡样儿,浑身上下就数嘴硬!” 第19章 年孝 按照村里的规矩,大年三十这天,但凡家里有长辈在的,小辈都要回家孝敬长辈,一起吃年夜饭。 邢宴衡的伤养了两天,细小的口子基本都已经结痂愈合,现在只剩下三处大的,一处在大腿,一处在手臂,还有一处最深的在背部。 在程钰的精心照料下,这三处伤也都恢复了一些,邢宴衡能够下地走路,只要不剧烈运动,牵动到伤口就行。 但是程钰考虑今天回去的人多,邢家人不免要使唤人。 她可不想好不容易捡回条命的邢宴衡,因为那些所谓的‘亲人’再受二遍罪。 而且伤口被人发现的话,肯定要多嘴多舌,传出不好的风声来。 程钰在衣柜里找出了一条长布,示意床边。 “你坐下。” 邢宴衡听话照做,就见程钰蹲在地上,将他棉裤拉起来,用棉布将他的小腿给捆上了。 然后她又特意跑到厨房去弄了点香油,洒在上面,装作弄脏的样子。 “回去就说你这条腿伤了,不能动,你今天只负责坐着,谁指使你啥都别干。” 程钰把一切都想得很周到,邢宴衡望着自家精明能干的小媳妇儿,嘴角都快咧到耳根。 “你这么伺候我,以后习惯了可咋办?到时可就见天等着你伺候了。” “想都别想。”程钰朝他丢了个白眼:“家里的活儿我都给你攒着呢,等你恢复了,咱们再算账!” 邢宴衡“咯咯”的笑出声来。 这时,任彩凤在院子里问他们收拾好了没有。 程钰道一声:“来了。” 她搀着邢宴衡的胳膊出门,因为他身上有伤,所以这么慢慢的走刚好。 只是任彩凤看见儿子这样的状态,不免露出疑惑。 “宴衡,你腿咋了?” 邢宴衡受伤,为了不让她担心,两口子都是瞒着的。 眼下,他也只能胡诌:“没事儿,昨晚上睡糊涂了,下地的时候撞到炉子,被烫了一下。” 任彩凤心疼的皱了皱眉,随即埋怨了两句他不小心,就过来搀扶。 “妈,你在前面走,小钰扶着我就行,你俩都扶,我重心不稳。” 邢宴衡背上的伤口根本不能双边用力,程钰也赶忙说道:“妈,你拿东西先去,免得大娘怪咱们去的晚,又挑理,宴衡我带他在后面慢慢走,你到了先帮我们解释一下。” 任彩凤觉得儿媳妇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就带上孝敬老太太的东西先走了。 …… 邢宴衡父亲那一辈总共兄妹四个人,分别是大姑邢周丽,大伯邢安,邢宴衡的父亲排行老三,下面还有一个小姑,名叫邢小翠。 邢周丽和邢小翠都已经嫁了人,虽然同在坪山村,可大年三十也得去夫家过节,不能回娘家来。 邢老太太在邢宴衡父亲活着的时候,格外偏爱他,结婚给盖了新房,向儿女们暗示的意思也是,以后老了要跟三儿子一起住。 那时的大伯邢安一家三口,并不受老太太的待见。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邢宴衡的父亲会早亡,邢老太太一看家里剩下任彩凤孤儿寡母的靠不住,拍拍屁股,直接搬走了,又跟着大儿子邢安一起生活。 程钰和邢宴衡今天过来尽孝,也是到了邢安家里。 “宴衡,你腿没事儿吧?你说你咋这么不小心?下地还能让炉子给烫到。”堂哥邢满洲见他们进门,主动就要过来搀扶。 邢宴衡赶紧用手挡住:“不用大哥,我媳妇儿自个就行。” 程钰扶着邢宴衡坐在炕头,帮他脱下棉袄之后,垫在后面的墙上,既隔寒,也能起到防护的作用。 “瞧瞧我这弟妹,对宴衡照顾的多周到?宴衡,你可真有福气!娶了这么个贴心懂事的媳妇!”大嫂朱苗嘴上惯常抹蜜,轻易不会得罪人。 然而这句看似在夸奖程钰的话,却遭到了邢老太太的白眼。 “现在知道心疼男人了,他下地你照着一点儿,大过年的也不会伤着回来。”邢老太太话里尽是对程钰的怨气。 按理说,程钰是邢家刚进门的儿媳,邢老太太就算对她有再多不满,也不能大过年的,当众就说出来,连装一下都不肯。 还不就是之前积攒下了怨气,再加上小人从旁溜缝。 邢老太太知道程钰是个有主意的,在娘家欠缺管教,对长辈不敬,怕往后拿捏不住,趁早跟她个下马威,看她以后敢不老实? 邢宴衡见程钰被奶奶刁难,立即护短。 “奶奶,不能怪小钰,我前儿个回来感冒,她照顾我整夜没休息好,昨晚才睡得实了。” 邢老太太一听,更不满了。 “才伺候一宿就挨不住?还没到让她真出力的时候呢,我们那一代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干了一天活再累,只要男人在家里,照样得伺候!男人是家里的天呢,天要是塌了,日子还咋过?你看看你妈不就知道了?没有男人,一个人把你养大多不容易,她花了那么多钱给你娶回来的媳妇儿,可不是让她回来当祖宗供着的!” 邢宴衡抿起嘴唇,即便老太太说了一火车,全都是捧他的话,他却并不认同。 “奶奶,跟小钰过日子的人是我,在我看来她已经做的很好了,你再说她的不是,这顿饭,我们没法在这儿吃了。” 别看邢宴衡跟任彩凤的日子过得穷,可他从小没有吃过邢老太太的一顿饭,包括邢家其他人,邢宴衡不欠他们,自然不用看他们的脸色。 只要他不高兴,他就可以表达。 邢老太太是要面子的,不说邢宴衡留不留在这里吃饭,大过年的家里闹起来,传出去让外人看笑话。 “罢了,你就惯着她吧!早晚有一天惯坏喽。”邢老太太讪讪说了一句,就没再提这些。 程钰一直站在旁边没开口,就那么抱着肩膀看大戏。 至于任彩凤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性格,就算跟人吵架,也只会柔弱的跟人讲道理。 面对挑剔的邢老太太,她纵然有心帮忙说两句,也插不上嘴。 好在邢宴衡三两句话就把态度摆出来,维护程钰的态度坚决,也通过邢老太太给邢家其他人提醒。 程钰是他护着的,老太太说两句他都不让,别人就更不行。 “人都齐了是吧?就别在屋里躲着了,都出来干活,晚上咱们好早点吃饭!”大娘刘丽梅在外头喊道。 第20章 娶她回来是干什么吃的 刘丽梅的话音落下,由她儿媳妇朱苗带头,招呼邢满洲行动。 然后,她不忘把程钰也叫上,她笑嘻嘻的说道:“宴衡这腿看样是干不了啥了,你就在屋歇着吧,让你媳妇儿替你多辛苦了。” 邢宴衡看向程钰,他刚要开口找个理由把程钰留下,她自己却主动提出帮忙。 “那你陪奶奶在屋里坐着,我去院子帮大家忙活。”程钰捏了捏邢宴衡的肩膀,在他耳边低语:“咱妈一个人在外头我不放心,去盯着。” “那你去。”邢宴衡看着程钰狡黠的模样,勾起了唇角。 这样的好媳妇儿他要是听信奶奶的话,不好好珍惜,才是个大蠢货。 “宴衡……” “奶奶,我这前两天发烧没睡好,这会儿头晕的厉害,我想躺一会儿。”邢宴衡见老太太要跟他嚼舌根,一点儿机会不给,捂着脑袋就躺在炕头装死。 邢老太太一肚子话就这么憋了回去。 她侧头凝望闭着眼睛躺在炕头的邢宴衡,心中感叹,真的是和他父亲一个样儿,对媳妇儿,永远比对老娘亲。 当年…… 老三在娶媳妇儿后,就把任彩凤当成宝儿,她当老娘的即便拈酸吃醋,为了儿子家庭和睦,她也宁愿忍着,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任彩凤怀孕是在夏天,老三听别人说孕妇吃知了大补,不顾着下矿一天的劳累,摸黑爬到树上为她够知了。 就是那一回,老三一脚踩空,从树上掉在地上,当时就摔吐了血。 他带着抓来的知了回家,怕任彩凤担心,问她要了两片止血药对付了自个儿,一句都没提。 只有她这个老娘,亲眼看着儿子在几年以后发病,成夜痛得睡不着觉,止痛片一把一把的吃,最后,还是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老三走的时候,村里有会断症的给他断过,说是摔坏了脏器,没有及时治,硬给拖到死。 邢老太太没有告诉任何人,那时候她有多痛心。 别人都以为,她是因着对任彩凤孤儿寡母没指望才跟了大儿子。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心寒,是在恨! 当年要是没有这个孩子,她的三儿子就不会死,她的傻儿子但凡不那么疼媳妇,他就不会去树上够知了了…… 邢宴衡闭着眼睛假寐,隐约中,似乎听见了抽噎声。 “奶?” 邢宴衡睁开眼,看见背着他抹眼泪的老太太,嘴角抽了好几下。 “您也不至于吧?我不就是没顺着你的意思,大过年的,快别哭了,啊,擦擦眼泪。” 邢宴衡从炕头拿了块手绢,给老太太递过去。 邢老太太接过手绢,邢宴衡到底是她孙子,她就算放不下过去的事,如今孩子难得回来一趟,她总不能真的闹个没头。 “你爸要是泉下有知,你找了这么个不会过日子的,怕是棺材板都捂不住了!” 邢宴衡听后“啧”了一声。 “还我爸呢?你忘了去年夏天南头发大水,把坟片子都淹透了,我爸跟我爷他们正忙着划船呢,没空管咱们。” 邢宴衡从小就是这样,再大的事儿,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过去了。 邢老太太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在他胳膊上捶了一下。 “你这个死小子,油腔滑调这一出,最随你爹!” 邢宴衡挑了挑眼眉:“我早就忘了他长啥样了,随不随他,还不您说了算。他都没了多少年了,您就别老惦记,指不定人早投胎给别人当儿子去了,把你这个当妈的忘个干净。” 他的开解,成功逗笑了老太太。 “咯咯,臭小子,小心他半夜回来找你,收拾你个不肖子!” 屋里的祖孙俩重归于好。 另一边,院子里也忙活得热火朝天。 农民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忙活一年,眼巴巴的都盼着大年三十这一天。 能在桌上吃上一口米饭,一口肉,这个年过得就很知足。 今天邢安和刘丽梅弄了一只鸡,刑满洲和朱苗则贡献出半袋白面,任彩凤拿出了半袋大米,邢宴衡跟程钰两口子拿的则是三斤猪肉和一条大鲤鱼。 别看邢宴衡他们家来的人少,可带的东西,一点儿不较大伯一大家子差。 这些东西在今天做完之后,剩下用不了的就直接留下,给老太太日后吃。 坪山村古往今来,过年尽孝都是这样进行的。 因为之前程钰跟刘丽梅干过架,干活的时候也就自发的避开,程钰跟任彩凤负责包饺子,刘丽梅和朱苗负责炖鸡,邢安和刑满洲父子俩一个负责劈柴,一个负责烧火。 一开始,院子里倒是很和气。 直到刘丽梅将小鸡下到锅里,走过来看见程钰包的饺子,抱着胳膊,摇头晃脑的在旁边挑起毛病。 “宴衡媳妇儿,咱家饺子皮可不兴你这么擀啊,得多少肉够填它的肚皮?放这儿吧我来,真是,这点儿活都干不利索。” 刘丽梅上来夺走擀面杖,就将程钰挤开,并对她翻了个白眼。 对方挤兑的这么明显,程钰还能不知道为了啥? 因为之前在她家丢了面子,想趁着今天的机会找回去。 程钰拍了拍手上多余的白面,站在旁边儿没走。 “大娘的饺子皮儿擀那么小,是舍不得您媳妇儿拿出来的白面?呵,我们家拿肉出来的都不怕吃,这大过年的,您也不用这么小气吧!” 程钰的嘲讽让刘丽梅擀饺子皮儿的动作顿住。 还没来得及接茬,就又听她开口:“也是,今天东西剩下的都留您家里,您少出,可不就能多省?” “我才没有这个意思呢,你少埋汰人!”刘丽梅把擀面杖一扔,直接不干了。“你擀,让你闲你都待不住的东西。” 程钰没有理会,拿起擀面杖继续擀饺子皮儿。 不过她在心里留了一个心眼,就刘丽梅的尿性,一次膈应她不成,兴许还有第二次。 程钰猜的果然没错,就在饺子出锅,众人合力往桌上端的时候,程钰用手去接。 刘丽梅故意端了盘没过水的给她,饺子滚烫的温度传导盘子上,程钰这边还没接牢,刘丽梅手直接收了回去。 就听‘啪’的一声,一盘刚出锅的饺子全都掉在地上! 刘丽梅指责的大嗓门,紧跟着在厨房吼起来:“哎呦!我的饺子喂!你们快瞧瞧这个没用的东西,擀个皮儿她跟我磨磨唧唧,现在连盘饺子也端不稳,真不知道我家宴衡娶她回来是干什么吃的!” 第21章 气死人又不用偿命 “大娘问我干什么吃的?大娘又是干什么吃的?那么多盘饺子,你偏挑一盘不过水的给我,盘子烫手,你不也端不住吗!” 刘丽梅大呼小叫的,想给她穿小鞋,程钰才不惯着她。 该怼就怼,气死人又不用偿命! “哎哟,你这个死丫头,犯了错还不让人说是吧?一天天叭叭就知道叫犟,正经的活,一件儿都做不好!” “大娘不也是个嘴巴式?盘子你没端住,不等我接稳就掉地上,反过来往我身上赖,还是个长辈呢,你也好意思?” “胡说,我把盘子递到你手上,是你先松的手!” 刘凤梅脸红脖子粗的和程钰吵吵起来。 “大娘少在这儿推卸责任,不就是因为你之前去我家闹我妈,让我拿笤帚赶出来,你记恨我,今儿就跟我搞陷害这一出,我还当初真是没有打错人!像你这种坏心肠,不盼着人好的家伙,就该这么对待!” 两个人吵吵的动静都不小,惊动了屋里的老太太,拄着拐棍小跑出来。 “大过年的,嚷嚷什么?” “妈,你看看宴衡媳妇儿,让她端盘饺子全扣地上了,我说了她两句,她的腔比我都高!”刘丽梅先告状。 程钰看着老太太,她那张被褶皱堆满的老脸,拉得老长了。 她本来就看自己不顺眼,加上刘丽梅这么一拱火,脸色能好才怪! “小钰也不是故意的,我把这饺子捡起来,涮涮我吃。”任彩凤见老太太出来,赶忙蹲在地上去捡饺子。 邢老太太哼了一声,对程钰埋怨:“今天你犯错误不提,你出去看看,谁家的媳妇像你这样,长辈说两句都不行?我们要是早知道你这样,压根就不该让宴衡娶你回来!” 院子里,五六双眼睛都看着程钰。 除了一心向着她的任彩凤,其他人,要么眉头不耐烦的紧皱,要么私心在看笑话,要么就是得意扬扬。 “妈……”任彩凤涮了完饺子回来,想帮程钰说两句。 程钰直接将她拦住,面对这一家子牛鬼蛇神,尤其是邢老太太这个老顽固,眉眼轻轻一挑,冷笑。 “这话说的,好像你们邢家高人一等,你岁数大你说什么都有理,我要是知道你们邢家人都这样,这个门我还不愿意进呢!” “小钰!”任彩凤满脸焦急,以为程钰嫁给儿子后悔了。 程钰转头安慰:“妈,我不是说你跟宴衡,我是说他们这些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 “我从小到大可没有吃过你们邢家一粒大米,我跟邢宴衡结婚,彩礼我都带回来,还第一时间把债都清了,我欠你们邢家啥了?你们白白娶了我,得了便宜还卖乖?今天要不是冲着邢宴衡的面子,我才不回来看你们这一张张拉拉脸!” “再有,你们不嫌丢人,我更不嫌,我一个新进门的媳妇,让你们全家一大帮子排挤,知道的是你们瞧不上我,不知道的,还以为邢宴衡这个男人立不住,在你们老邢家不受待见!我看,干脆从这个家分出去算了,以后逢年过节各过各的,平时也少撺掇来往,免得膈应!” “你,你这个搅家精,真是好一张灵巧的嘴呀!”邢老太太让她气得差点上不来气。 程钰才不管,她拿起任彩凤手里的一盘饺子,直接放在了地上。 “今天这盘饺子就是我打的,我是故意的,存心不让你们吃!都看我不顺眼是吧?要么我们娘仨现在就走,以后再也别来往,要么都给我憋回去,这盘饺子全当我替你们邢家孝顺土地,免得家里个别黑心烂肺的伤天害理,老天爷惩罚你们明年种不出粮食!” “哎哟,你这个遭瘟的嘴呀,大过年的你竟然咒我们全家?”刘丽梅已经拱起了火,现在怎么能容忍被程钰压一头? 她也不管门口的邻居看笑话,站在院子里就大声嚷嚷起来。 “大家伙都瞧瞧,这就是我们家宴衡娶的新媳妇儿,大过年来我们老邢家砸锅来的,宴衡他真是命苦,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不省心的东西呦!” “来来来,大家伙都瞧瞧,看看我这邢家的好大娘,我和邢宴衡结婚三天,她上我家抢粮食,逼我妈还钱,还净说些难听的话,我看不惯,拿扫帚把她赶出去!她记恨我到今天,端饺子故意扔在地上,非陷害说是我弄的,邢家我大爷娶了这种黑心烂肺的女人,上辈子才是作孽!” 程钰管她三七二十一,刘丽梅喊她就喊。 不就是比嗓门大? 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底气足着呢,真要起了高腔,刘丽梅那就是鸭子叫。 而且程钰不像刘丽梅,开口闭口就是邢宴衡命苦。 程钰几句话把事儿说的清清楚楚,有因有果,邻居们听来更有信服力。 “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大家跟你做了这么多年邻居,你是啥人谁不知道?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你以为全世界就你尖,别人都是傻子?” 刘丽梅一下就被成程钰的说不出话来。 因为她平日喜欢占便宜,嘴又碎,跟邻居们的关系确实一般,有个别几家和她处不来的,也像今天她跟程钰这样吵过架。 但是程钰可就不一样了。 她跟邢宴衡结婚没几天,就把村子里的人情都维系住了。 欠钱的还钱,不收钱的还礼。 不说背地里如何,至少在她面前,谁敢说她一个不字? “宴衡的媳妇儿多好呀,丽梅,你还是做长辈的,可不能这么对待人家!” “邢安媳妇儿,大过年的就别吵了,就算宴衡的媳妇儿哪里不对,彩凤可以说她,你当大娘的没有必要。” “邢老太太,你这大儿媳妇样的什么人你最清楚,要是再不管,任由她欺负新媳妇儿,把人给气走,你们家宴衡可就要打光棍喽!” “就是,宴衡的条件,能娶到媳妇儿多不容易……” 邢老太太听到邻居的话,脸上的褶子直抽。 上一口气还没有缓过来,她这会儿被气的,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扬起手一挥,说道:“别吵了,都给我进屋吃饭,把嘴堵住就消停了!” 第22章 老脸以后往哪儿搁 邢老太太一发话,邢安和邢满洲立刻行动,拉着刘丽梅先进了屋。 朱苗一直都是个眼皮儿活的。 从刘丽梅找茬跟程钰吵架,她就一声不吭,不站队也不表态。 眼下见大伙都帮着程钰,就连家里的老太太都被压了一头,她自然不能跟程钰对立,找她的晦气。 程钰和邢宴衡是不可能离婚的。 就凭刚才在屋里,邢宴衡对她那护短的劲儿,朱苗就看得出来。 而且邢宴衡又那么穷,除了程钰,还有谁愿意嫁给他? 就算两个人闹得真离了,邢宴衡二婚再娶,也给不起彩礼了! 朱苗跟程钰以后就是妯娌,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说把关系处得多好,起码不能闹僵,像婆婆今天这样丢人。 “宴衡媳妇儿,我其实特别理解你,我婆婆那个人就是嘴碎,这些年我也是不容易……等回去我帮你说她,你快别生气了,宴衡还在屋里等你吃饭呢。” 程钰轻轻的扫了朱苗一眼。 经过两次接触,她也了解了朱苗是什么人,要是真像她说的理解,刚才她就算不站出来替自己说点什么,至少也该劝劝刘丽梅。 但是她没有,她在旁边看戏。 就是个嘴不对心的玩意儿! 不过程玉刚刚在邢家闹完,需要一个台阶,朱苗来得刚好,借着她的话,程钰与她一起块儿进屋。 她在邢家闹归闹,但总不可能让邢宴衡为了自己,真的从这个家脱离出去。 她闹的目的就是要告诉邢家所有人,她可不是好欺负的,谁敢给她气受,就给她等着! 程钰这么想着…… 然而当她进了屋,却看见邢宴衡俊脸黑沉,其他人都已经围着桌子坐下,只有他,坐在炕头不让任何人碰。 “媳妇儿,我们回家。”邢宴衡朝程钰伸出手。 “宴衡,你这是弄啥?今天是年三十,你不在家里吃饭怎么行?”刑满洲过来劝道。 邢宴衡冷眼一扫,他坐在炕上,位置比刑满洲低,看人的时候要稍微抬头。 从这样的角度,他翻开的眼睛里,眼白多过眼黑,显得他一双长长的凤眸,阴冷又危险。 “大哥说我在弄啥?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媳妇,欺负我腿脚不利索是吧?刚才但凡我能出去,我媳妇儿都不用受你们的合伙气!” “宴衡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娘,她就是那样儿的脾气,跟她计较啥!”刑满洲此刻也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及时站出来阻止,忽略了屋里的邢宴衡,光顾着怕刘丽梅吃亏。 “大哥什么都别说了,今天要么大娘给我媳妇道歉,要么,我们走。” 邢宴衡说完就将脸转开,给程钰做主的态度坚决。 哪怕朱苗和邢安过来劝他,他都无动于衷。 “宴衡,事情都已经拉倒了,你非要揪着不放,大过年的,让你奶奶我把人丢得干净?”邢老太太脸上尽是失望。 自己这个孙子,当真是跟他父亲一模一样。 有了媳妇,就不要家人。 邢宴衡向老太太看去,冷冷的道:“奶,刚进屋我就跟你说了,谁找我媳妇儿的不是,这顿饭,我就不吃!” 邢老太太那么爱面子,自然不可能在全家面前向孙子辈儿低头。 外加她的心里对程钰确实有很多不满,与邢宴衡僵持了几秒,收回眼睛。 “既然你不愿意在家吃这顿饭,那我就不留你了。” “妈!”邢安一下站了起来。 他作为邢家的长子,也是老太太膝盖前唯一的儿子,刚才刘丽梅与程钰吵嘴,他没阻止,是因为女人间的矛盾,他不想把自己给卷进去。 可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邢宴衡只要带着任彩凤和程钰出了这个大门,就代表着和他们的关系决裂了,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好好的大年三十,因为一盘饺子闹散伙,他的老脸以后往哪儿搁? 人家会戳他脊梁骨,把大牙笑掉。 笑他没把家照顾好! “宴衡,我替你大娘给侄媳妇道个歉,你别生气,给大爷一个面子行不行?别跟你大娘一样计较。” 邢满洲也说:“宴衡,我也替我妈跟弟妹道歉,今天是你大娘做的不好,回去我们都说她!” 朱苗见公公和丈夫都低头了,也赶忙站出来,对程钰道:“弟妹,你看咱奶跟宴衡都闹成这样,三叔早早就不在了,宴衡除了你跟三婶,世上就剩下我们这些亲人,可不能因为一盘饺子,就断了关系呀。” 三个人把话说完,紧接着,邢安就把刘丽梅给推了出来。 “快点给侄媳妇道个歉,甭管侄媳妇怎么样,你这个当大娘的首先榜样就没做好!我告诉你,今天侄媳媳妇要是不原谅你,宴衡真从这个家走了,你他妈也给我收拾包滚蛋!” 刘丽梅性格强势,邢安在家里惯常善于忍耐,一般的时候,她闹也不搭理她。 但是今天眼见着她要把家给弄散,邢安终于治了她一回。 刘丽梅震惊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儿子、儿媳妇儿,竟然都不向着自己,一下就没有了刚才在外面吵架的气势,捂着脸就跑到旁边哭去了。 刚才在外面没吵赢,她已经够丢人了,现在还让她给程钰道歉,简直比要她命还难受! 而此时,看着哭的伤心的刘丽梅。 邢安等人也彻底后悔,他们哪知道宴衡娶回来的新媳妇儿这么厉害? 刘丽梅有老太太撑腰,都一点便宜没占到。 早知如此,一开始就应该把事儿压下来的。 如今他们也都认识到了程钰的厉害,自然不敢得罪,都是笑艳艳,客客气气的对她。 而坐在餐桌前的老太太,也被屋里的场面给惊住了。 刚才她光顾着生气,光想着程钰的不好。 此刻她结合家人的态度,还有刚才在外头,邻居们几乎都向着程钰说话。 是,有些事儿她做不好,可在做人方面,连她这个活了几十年的老太太都不如。 而程钰面对哭个不停,死活不肯开口道歉的刘丽梅,以及整个屋子陷入的尴尬场景。 她的高情商挽回场面的做法,再一次让所有人刮目。 “宴衡,上桌吃饭,肉和鱼都是咱们买的,咱们不吃,不是都便宜他们了?” 这顿饭她必须得吃。 而且,还得吃个够本儿! 第23章 给红包 程钰既留下来吃饭,又没有说原不原谅,轻轻松松化解了僵局。 随着她主动搀扶邢宴衡坐在桌子前,邢家的其他人,也都赶忙坐了下来。 刘丽梅跟程钰闹了两次,次次讨不到便宜,现下她也老实了,坐在邢安身边,连抬眼瞅一眼程钰都不敢。 朱苗用她那张抹了蜜的巧嘴,开始活跃尴尬的气氛。 她见行满洲在旁边光顾着吃,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吃饭呀,你踢我干啥?” 朱苗嘴角动了动,心里骂他是木头。 转而笑着对老太太道:“奶奶,这不是邢燕也处对象了,眼看着明年要办婚礼,我跟满洲商量了,等小妹婚礼办完,就开始要孩子。” 朱苗和邢满洲结婚也有两年了,为了能下地干活,多挣点工分,两个人一直没要孩子。 今年过完年邢满洲已有24岁,朱苗和他同岁,这个岁数在同龄人中,要孩子已经是晚的。 要是再不生,怕左邻右舍都要背后议论,是不是他们俩谁有毛病? 邢老太太一听,脸上总算见了些笑。 “那就抓紧,趁着这段日子好好把身体调调,尤其是你朱苗,把身子吃胖点儿,瘦的跟个钉子似的,将来带孩子辛苦!” “嗯,奶奶,我知道了。”朱苗笑着答应。 朱苗又借着这个话题,牵引到了程钰身上。 笑着问:“弟妹打算啥时候生?要不咱俩一块儿得了,孩子从小般对般的长大,将来好是个伴儿,等再过两年,弟妹趁着年轻,还能再要一个。” 程钰皮笑肉不笑的说:“嫂子跟哥年纪都不小了,确实该抓紧,我和晏衡不着急,顺其自然。” 朱苗套近乎没成功,也就不再用热脸贴冷屁股。 她心想,程钰今天在家里出风头,也只是暂时的。 邢家需要有人传宗接代,到了他们这一辈,还没有一个小的出来。 那还不是谁生了儿子,谁腰杆硬气? 朱苗瞧着邢宴衡清瘦的身板儿,如今还跛了脚,就凭他,别说儿子不儿子,能不能造出来都是个问题! 回头再看看自家长得壮实的邢满洲,他大嘴一口一个,面前盘里的饺子已经吃光了。 朱苗赶忙把自己盘子里的夹给他几个:“你慢点吃,又没有人跟你抢!” 家里的长辈最希望看到什么? 当然是夫妻和睦,在做人装大方方面,她是比不过程钰。 可是在照顾家人方面,自己甩掉她几条街。 “奶奶,你盘子里的饺子够不够?我再给你匀几个?” “不用了,你吃吧。”邢老太太没要她的饺子。 朱苗又问了邢安和刘丽梅。 这么明显的显眼,看得邢安头直疼。 老婆不省心,这儿媳妇也不是个省油的。 表面上跟谁都和和气气,实际上拔尖好胜,一点都不含糊。 明知道程钰的厉害了,还非要要惹她干什么呢? 邢安想消消停停吃顿饭,出声说道:“朱苗,吃你自己的,别管旁人。” “哦,好的爸。”朱苗这才安静了下来。 …… 饭后。 即便一大家的人尴尬的凑在一起,也不能吃完饭就散场,硬坐着,也得呆得差不多再走。 好在没过一会儿,就有邻居家的小孩在外头敲锣打鼓,通知大伙村支书家里要放电视,请大家去院子里看春节联欢晚会。 “要不咱们也看看去吧?”一屋子人坐在一起也压抑,邢安主动提议,出门去遛一遛。 邢满洲附和道:“那走呗,去年春晚咱们没落到好位置,都看不清楚,今天早点去,可得抢几个好座。” 说着他朝程钰这边看来。 “宴衡你腿脚不利索,我背着你?” 邢宴衡的伤刚有愈合的迹象,还是在背上,弯腰就容易裂开,背他自然是不行的。 再有外头那么冷,村支书家里的人又多,难免发生点意外。 程钰不等邢宴衡开口就说:“不用了哥,宴衡一年到头不怎么过来,让他在家里陪陪奶奶吧,他就不去了。” 要是邢宴衡说这番话,邢满洲兴许会劝几句。 但是程钰发了话,他不敢说什么,点了点头,见朱苗和刘丽梅已经先走,他赶忙追了出去。 “程钰也跟着去看看吧?”邢安说道。 他想的是家里刚闹完,外头对他们的议论声正大。 这时候全家和和气气的出动,也能缓和一下外头的风言风语。 程钰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大爷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炉子不烧屋里冷得慌,再等一会儿,我和宴衡得先回去烧火。” “那……好吧。”邢安也走了。 任彩凤见儿子跟媳妇儿都不去看春晚,她自己也不想抛头露面,去跟大伯子一家凑合,便留下来替老太太打扫打扫屋里的卫生。 邢老太太对程钰有了改观,也还是跟她没话说,兀自坐在那儿拿了个红包出来。 “结婚第一年回家给红包是规矩,你们收着吧。”邢老太太将红包放在邢宴衡面前。 邢宴衡低低扫了一眼,既然是规矩,收的理所应当。 “媳妇儿,拿着。” 程钰没客气,过去接着揣兜里。 当然好话她也没吝啬:“那就谢谢奶奶了。” 邢老太太没看她,抿着嘴,往炕头里面缩了缩。 一家三口在屋里待了一会儿,院子里,响起轻快的脚步声。 “奶奶!”邢燕今天去对象家吃了饭,结婚前总是不能住一块儿,收了红包,提早就赶回来了。 进门,她对邢宴衡叫了一声二哥,直接把程钰忽略。 “奶奶,你猜我今天去刘仁家,他妈给我多少钱红包?” 邢燕说得挺大声的,像是故意跟程钰炫耀一般。 “他妈足足给了我5块钱,够大方吧?” 心直口快的程燕并不知道,老太太刚给了程钰一个红包。 老人到了她这个岁数,下地干活基本是不可能的,自然也就没有收入。 平日里老人家吃喝,全都是邢安管着,任彩凤偶尔也会给她送点东西,只有逢年过节才会给钱。 老太太平时有个头疼脑热,花的都是这些钱。 一年下来,手里根本剩不下多少,就连今天给程钰包红包,都是她偷偷管邢安要的。 一堆零散的票子凑在一起,才一块钱而已。 “快闭上你的嘴,在刘家吃了多少大蒜,味儿这么大?”邢老太太尴尬的说程燕。 第24章 邢宴衡得了传染病 邢老太太一瞪眼,邢燕就不敢吭声了。 别看她是老太太唯一的孙女,可在家里,地位还赶不上大哥邢满洲,谁逮着谁训她! 她先是看了看邢宴衡,又看看任彩凤,最后瞅了程钰一眼,见谁都没搭理她,讪讪地出了门。 程钰越发呆得没劲,给邢宴衡使了个眼色。 邢宴衡开口:“奶,我们先回去了,感冒才刚好,大夫让我多睡觉。” 邢老太太也跟这一家相处的累得慌,如获大赦。 “行,那你们路上慢点走!” 就这样,程钰搀着邢宴衡走人。 任彩凤在出门的时候,被邢老太太叫住,叮嘱道:“好赖也是新媳妇进门,明天早上起来,记得包个包,给她放5块钱!” 邢老太太自己丢的场子,希望任彩凤帮她找回来。 而今天就算老太太不说,任彩凤也是这么想的。 别说给5块,只要程钰和邢宴衡好好过日子,她10块,20都舍得给! 程钰和邢宴衡走得慢,到屋的时候,任彩凤已经帮她们把炉子烧好了。 屋子里快速热起来,此时天也快黑了,邢宴衡打了个哈欠,就说想要睡觉。 任彩凤看着精神不济的儿子,赶忙退了出去。 “媳妇,来,让我抱抱。”邢晏衡刚躺下,就对程钰嬉皮笑脸,哪有一点乏力的样子? 程钰白了他一眼。 “不是困吗?赶紧睡你的!” “我不困,就是那么说的话,我都小半月没跟你亲热了媳妇儿,想的慌。” “你可拉倒吧,就你现在的身子骨,弱得像个病猫,消停养着你的!” 程钰去柜子里拿了一样东西,出去一趟回来,就见邢宴衡躺在床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程钰坐在床边那鞋底儿,他翻身坐了起来,往背后垫了个枕头靠着。 “媳妇儿,你来葵水了?按理来说不应该呀!”邢宴衡一脸的不解。 今天朱苗在饭桌上说要和邢满洲生孩子的事儿,邢宴衡看似没有反应,实际上心里挺在意的。 跟程钰结婚以来,他虽然一直没在家,但新婚夜和他回来的那几天,可没少往程钰身上使力气。 咋就没能成功? “有什么不应该的?日子到了它自然来,难不成还攒着给你下酒?”程钰故意这么说恶心他。 实际上邢宴衡每次跟她亲热都赶得很巧,完美的避开了她的排卵期。 邢宴衡听后咯咯笑了,比她还恶趣味。 “我敢喝,怕你不敢下。” 程钰:“……” 也是服了! 小两口就这么说说闹闹了一会儿,邢宴衡枕着胳膊睡过去。 程钰怕他不舒服,把他叫醒,让他翻了个身,盖上了被子。 村子里鞭炮噼里啪啦震天响,邢宴衡受伤行动不便,家里的鞭炮只有程钰来放。 她放下纳得差不多的鞋底出了门。 任彩凤刚好把火堆点着,程钰把鞭炮在地上摊开,摆成了一条直线。 一头系上木桩,又在木桩的中间摆一个凳子,做成了一个杠杆。 她用力向下压起一头,另一头高高撅起来,正对着火堆。 霎时,院子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也跟着响起。 这串鞭炮是程钰置办年货的时候买的,足有3000多响,在村子里算是比较有排面的了。 放完了鞭炮,她和任彩凤一起把火堆里的余火铲到灶房,用它烧了锅热水。 凌晨一过,把热水盛出来,端进屋里,各自洗洗头发和脸,象征洗走过去一年的霉运。 …… 彼时。 邢安家里。 邢燕得知刘丽梅今天在程钰那儿吃了亏,不光被全家指责,还让外人看了笑话,当即忍不了,就要去找程钰。 “你给我回来!”邢安低喝了一声。 邢燕不得不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跳脚。 “爸,你拦我做什么,我今天非得找她个小贱人算账不可!” 朱苗在旁边置身事外的抱着胳膊,如同白天一样静静的看戏。 不管是婆婆刘丽梅也好,还是小姑子邢燕,全都是光长嗓门,不长脑子的蠢货。 他才犯不着为程钰惹恼这俩玩意! 至于她们俩自不量力,非要跟程钰对着干,那就去呗。 干赢了,就挫一挫程钰身上的锐气。 要是干不赢,以后敢在她面前大小声,朱苗拿话把子就能戳怼死她们。 只是可惜,邢燕最后被邢安拦了回来。 朱苗失望的眼神瞥着公公,将嘴里的瓜子皮儿吐在地上。 心道:看样这回公公是真的让邢宴衡那两口子给治住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朱苗默默的摇了摇头,转身回了屋。 “满洲,你今天发现没有?宴衡满身都是药味,要是光伤了腿,咋可能坐在炕上一动都不敢动?” 朱苗今天观察了好久,越看越觉得邢宴衡的身体不对劲。 邢宴衡辞工的事虽然还没有明面摆出来让老太太知道,可她和邢满洲早就听说了。 之所以没去告诉老太太,是不想沾上他们家的麻烦。 本来邢宴衡刚和程钰结婚,口袋里是有俩钱的,程钰却非要在外面装大方,当散财童女。 年前他们家又置办了年货,想来程钰口袋里那点儿嫁妆也花得差不多。 邢宴衡一辞工,不就等于彻底没了收入,混吃等死? 朱苗和邢满洲都怕他们再来借钱,躲都躲不及呢,咋可能去管他们? 邢满洲听朱苗这么说,就开始回忆了起来。 “好像确实有,他一靠近我就闻见了。” “我听说前段时间他还感冒了,我猜……他不会是得什么重病了吧?故意不说怕我们知道!要是会传染,咱们今天跟他坐一桌吃饭,岂不是都得遭殃?” 朱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别的理由,只能往这方面猜测。 邢满洲听得浑身紧张。 “要是这样,宴衡那小子忒不地道!自己不好,还出来祸害别人,下午那会儿不留他就好了!” 朱苗和邢满洲就这么战战兢兢了一宿,生怕邢宴衡真得了什么传染病,把他们也给招上,夜里睡觉都睡得不踏实。 不同于这两口子的境况。 程钰和邢宴衡睡了个大懒觉。 任彩凤婆婆做得明事理,早上从来不吵他们,想睡多久就睡多久,自己做好了饭,吃完该干啥干啥。 今天是大年初一,家家户户放鞭炮煮饺子是传统。 任彩凤胆小,压根儿就不敢点鞭炮,只能等着小两口睡醒,让他们去弄。 然而,就是因为这一家院儿里早上静悄悄的,一天还没过完,村子里就有风声传了出来。 住在邢宴衡家隔壁的邻居关系处得都不错,有位热心肠的大嫂特意过来给他们报信。 “也不知道是谁在传,说宴衡身体坏了,着了不得了的传染病才从矿上辞工,小钰妹子,可是真有这么回事儿?” 第25章 只要拳头够硬 “怎么可能?嫂子,你听谁说的?宴衡他就是得了点小感冒,这两天才在屋里养着,再说他不是辞工,只是请假了,年后还去上班呢。” 邢宴衡在外面做的事不能漏出风声,程钰只能推说他辞工是请假。 至于外面说他得了不得了的传染病,那才是捕风捉影。 “我听前院王婆子说的,她好像是听……反正好多人背地里都这么说,具体从哪儿出来的,我也不清楚。” “嫂子,宴衡没事,谢谢你关心。”程钰表达了感谢。 邻居家嫂子笑了笑:“只要宴衡没事儿就好,他还这么年轻,家里的天还指望他顶着呢,可不敢出什么岔子。” “嗯,他感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是我怕他复发,才让他在屋里歇着,免得出来受寒。” 邻居嫂子又跟程钰说了几句,便回家走了。 路上,她在想,要是邢宴衡真得了什么传染病,那程钰和任彩凤也跑不了,这俩人一天天都活蹦乱跳的,很明显,是那些人在瞎传。 …… 程钰回到屋里。 刚才邻居嫂子的话,邢宴衡也听到了,此时他黑着俊脸,坐在床边揣摩。 “昨儿回去路上根本没碰见人,就在咱奶家待了一天,就算被发现不对劲,也是家里那些人。” 程钰也是这么想。 “咱们回去闹得那么大,有些人心里正窝着火,还不借题发挥?想挫咱们的锐气!” 程家那些人,别看一个个话说的冠冕堂皇。 实际上,没有几个盼着邢宴衡过得好。 因为那样的话,他们就没有办法通过对比寻找优越感了。 “最好别让我发现是谁漏的嘴,哼。”邢宴衡的眼睛里闪过淡淡的暗光。 通常,村子里最穷的人最容易被瞧不起,受窝囊气。 比如任彩凤,就常常被刘丽梅按着头打压。 但是村子里其他人,对任彩凤那么客气,是因为他们天性善良好相处吗? 并不是。 那是因为有邢宴衡在,他那一身傲骨也是反骨! 男人有的时候,只要拳头够硬,也是一种威慑。 邢晏衡平时交往的都是什么人? 村东头的单身汉杜益阳,在世上无亲无故,从小吃百家饭长大,却生得一身蛮劲,据说有一回生产队的老牛爆冲,他光凭两只手,就把几百斤重的老牛给撂倒了! 另一个则是本村村长的侄子,平时不学无术,虽然没有犯罪,但是好事绝对找不到他! 那人就是个二溜子,整天在村里瞎晃荡,调戏大姑娘,跟寡妇厮混,个人作风严重有问题! 村里谁家有女儿的见了他,都要退避三舍! 而邢宴衡是靠什么出的名? 他打了村长的侄子,把人打到鼻孔蹿血,因为那人对任彩凤说了不正经的话,邢宴衡当天晚上跑到人家里,揪着他的衣领子,摁在地上就是一通猛揍。 把人打的跪下来求饶,磕头管他叫爷爷。 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这次之后邢宴衡把人收做了小弟,教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而这次邢晏衡出去赚钱,就是带了他们两个。 说起来,邢晏衡和他们回来也有四天了,除了传言他有传染病这件事,并没有其他风声爆出来。 随着邢宴衡的伤一天天好转,他心里提着的石头也落了一些。 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二,到了回娘家的日子。 程钰早早的起来,给邢宴衡的伤口上了药,确定口子已经长起来,就不让他再装病了。 见他的头发有些长,程钰用剪子把它剪了剪,这个年代没有理发店,村里倒是有剃头的师傅,但是大冬天剃光头,想想都冷。 程钰的手艺虽然不专业,可是在家里时,经常会帮郭凤燕剪头,自然也就练了出来。 然后程钰又拿出年前给邢晏衡做的新衣服,帮他板板正正的穿好,站在镜子前一照。 俨然一个精精神神的帅气小伙子! 程钰给自己也拾掇了一番,穿上结婚时带过来的红棉袄,梳上一根麻花大辫子,跟邢宴衡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 路上一个小时的距离,小两口走得比较慢,到家已经中午了,灶火里传出食物的香味儿,郭凤燕听见呼唤,忙走了出来。 “小钰、宴衡,你俩回来了!”这段时间程大山一直在病着,郭凤燕要照顾他,又跟着操心,人都累瘦了一大圈。 程钰看着她两鬓白发,有些心疼,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帮忙做饭。 邢宴衡拎着所有的东西进屋探望老岳父。 长大山见了女婿,心情好转许多,从炕头坐了起来,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他聊着。 邢宴衡听闻岳父问自己矿上的事儿,怕他担心,不敢说辞了工,随便编些话,说给他听。 然后从兜里掏出程钰事先给他的两块钱,给了程大山。 程大山却不肯要,说他上次回家已经给过,不用次次都给,他跟程钰也要过日子的。 程大山这个父亲做的虽然严肃,并且思想古板重男轻女,可他偏偏就生了两个女儿。 已经都让人笑话了大半辈子,到老他也认了。 再加上这次生病,程钰对他那么上心。 程大山对比一下,想起前头去世的老伙计,他可是生了两个儿子,结果人死在屋里,好几天才被发现。 人总是在对比之中,才能看透一些事的本质。 他的小闺女虽然不是个男孩,可从小到大没怎么让他操过心。 到他老了,孝敬又懂事。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恩赐呢? 程大山每每想到大女儿给他添了堵,越发希望小女儿能过得好。 他说什么不肯要这钱,邢宴衡无奈,等着岳父起来去茅房,他偷偷把钱塞到了枕头下面。 灶火里。 郭凤燕又忍不住和程钰说起了程艳的事。 “你姐在选举上那事儿闹的,最近一段时间我都不敢出门,感觉谁都在笑话我,养出这么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前天上你奶家吃饭,你大娘还跟你奶提了,把你奶也气得够呛,桌上饭都没吃几口!你姐不省心,女婿也不靠谱,这么下去,我跟你爸也没几年活头够她折腾。” 说什么就怕来什么。 郭凤燕的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同时,程艳的声音也一并响起。 “妈?你出来拿一下东西,我跟贺舟走了一路,要累死了。” 第26章 给点阳光就灿烂 郭凤燕一听到程艳的声音,菜刀差点把手给切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咣当一声,把菜刀撂下。 出去说道:“谁让你回来的?不是说过,以后这个家门你不准进来!” “妈!”程艳撅着嘴,脸拉拉得老长。 也是脸皮够厚,换了别人,兴许直接扭头就走了。 “我可是你亲闺女,十月怀胎生的,你还真说不要就不要了?” “你这号的,我要不起!”郭凤燕嘴里这么说,却并没有上手。 程艳自然也不会走,她清楚的知道母亲是刀子嘴豆腐心,就算自己犯了再大的错,她也会原谅的。 “我不就是现在落魄一点,我也不想的,等贺舟回城……” “你还等着他回城呢?还在那做梦!我看是你是一点记性都不长,死教都不改!”郭凤燕开口便骂道。 程艳被骂得不敢吭声,一旁的贺州脸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去。 每次上岳父家来,都是被贬的一文不值,想他下乡以前,一直生活在城里,父母都是厉害的公职人员,谁见了他都客客气气。 现在则是一朝落魄,连最穷酸的农民都看不起他。 贺州心里憋着一口气,沉沉的开口:“妈,程艳她没有瞎说,我已经跟省城的亲戚联系上了,最近也确实有一些风声出来,政策要有变动。” 这是贺州第一次在盛家说这种话。 郭凤燕心里其实不信,可是顾及着陈艳,给了他一两分面子。 她没再说什么,气冲冲的回了厨房。 程艳给贺州使了个颜色,两口子拎着带回来的东西,走了进来。 其实他们也没带什么,就是几穗烂苞米,也不知道程艳在哪淘弄的,另外就是几个烂红薯,她都拿到了厨房,郭凤燕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程艳见到程钰,从鼻腔里嗤了一声,想到上回姐俩在大街上闹得不愉快,又狠狠的白了她一眼。 然后程艳跟贺州进了屋。 程大山坐在炕头,邢宴衡坐在他的旁边,陪他下了两盘象棋。 “爸,过年好啊。”程艳嬉皮笑脸的进了屋。 程大山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只看着眼前的女婿,等着他落子。 程艳闹了个没脸,单单的坐在凳子上。 贺州也叫了一声爸,没得到回应,只好去程艳旁边干巴巴的坐着。 程艳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邢宴衡。 上辈子,嫁给他不出一个月,人就在矿上没了。 前几天她心里就一直算着,等着听他的死讯,好看程钰的笑话。 结果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现在人还好好的跟程钰回来。 程艳的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儿! 就像是吃了一大把辣椒,实在是窝火的慌! “将军。”邢宴衡拿着一个棋子放了下去。 程大山一愣,他就这么输了。 “爸,你刚才就不该吃我的马,那样你还能多撑一会儿。”邢宴衡坏坏一笑,露出两颗深深酒窝,俊脸上的表情活灵活现。 程大山挠了挠腮帮子,不死心的说:“再来一盘!” 邢宴衡也不烦,继续跟老丈人对弈。 程艳就那么愣愣的望着邢宴衡的后背,这一幅画面,她上辈子不知道幻想过多少次。 她揣着一颗真心嫁给邢宴衡,就盼着跟他夫唱妇随,白头偕老。 哪怕日子过得穷一点都无所谓! 可是这人偏偏就死了,洞房花烛夜连她一根儿手指头都没碰,在他死后,程艳从悲痛欲绝,到满满的遗憾。 她守着空旷的房子,破碎的家,病殃殃的婆婆,心里不知不觉就有了恨! 她后悔嫁给邢宴衡了! 所以后来耐不住寂寞的她,才跟村里的光棍偷情,被发现后,她成了人人嫌弃的笑柄。 村里的女人都唾骂她,村里的男人,看她的眼神都不正经! 最后逼得她不得不寄人篱下,进城投奔程钰…… 他怎么没死? 他为什么就没死! 他怎么就跟程钰好了? 程艳死死的攥着手,邢宴衡这一世还活着,如同狠狠的巴掌打在她脸上! 程艳一口气上不来,心口隐隐作痛,她忽然站了起来,对程大山说道:“爸,贺州也会下棋,让他陪你下两盘?” 没错。 她这辈子嫁给了贺州! 就算邢宴衡没死又能怎么样?他还是一个穷鬼,贺州比他强一百倍,他才能给自己想要的东西! 程大山好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继续跟邢宴衡下棋,时不时还对他笑两下。 程艳被钉在地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屋里压根就没有她的存在感,实在受不了,她还是去了厨房。 刚要出门,程艳眼睛一扫,看见放在地上的一桶大豆油,就知道是程钰拿回来的。 她个死丫头,上次管她借钱,说什么都不借,往家里弄东西都倒是大方! 程艳心里有了主意,眼睛转了转,就去了外头。 郭凤燕已经炒好了一盘菜,另外锅里还炖了半只鸡,主食也是发面大馒头,虽然是昨天蒸完剩下的,保存妥当,拿出来吃着也新鲜。 “妈,我帮你们弄吧?”程艳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郭凤燕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而她之所以没有把人赶走,是不想闹得太难看,大过年的让邻居看了笑话,没必要。 程艳要伸手帮忙,郭凤艳直接躲开。 她又不死心的跑到程钰身边,阴阳怪气的说:“我来弄吧,我妹子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了,嫁了个有出息的汉子,回娘家腰杆都硬气,不像我,爹妈不待见,要是不多干点活,还不更人见人烦?” “呵,你知道自己人见人烦,还要回来找不自在,你说你是不是贱得慌?” 程钰一点也不惯着她,因为知道程艳是个什么样的人。 给她点阳光就灿烂。 给她点饲料,他立马就下蛋! “你……”程燕本来就窝火,这下,忍不住直接跳脚了。 “你这个死丫头,夸你两句,你还装上了?我再怎么不好也是你姐,咱爸妈怎么说我都行,你个没大没小的东西,我看就是邢宴衡给你惯的,一天揍你八遍就消停了!” 在程艳的印象里,邢宴衡是因为脾气不好,所以上辈子才会对她冷着一张脸。 她总是下意识把程钰带入到自己上一世的经历中,觉得她受的那些,程钰必须也得受一遍,才能让她甘心! 第27章 让人耳根子发红的男人 程钰听了程艳的话,眼睛里都是讥讽。 别说邢宴衡结婚后一直对她客客气气,光是用命去换钱养她这份心,任何男人都比不了。 有本事的男人拳头朝外使。 程钰心里就是相信,邢宴衡跟她生气,哪怕打自己两巴掌,都不会动她一个手指头。 “姐这趟回来这么老实,看来是让贺州给你打服了,他一天打你几遍?八遍够吗?” 程艳听了这话,脸皮子当场就是一麻。 因为程钰还真说准了。 那天他和贺州吵架,把人骂得太狠,贺州扬起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当时就把她打的脸蛋子发麻,嗷嗷叫唤着,要跟贺州拼命。 后来是邻居过来把他们拦下,又劝了好久,两个人这才平息怒火。 程艳从那以后说话也开始掂量着,不敢再说的太狠。 贺州他毕竟是一个大男人,再是文弱书生,手打在身上也疼。 程艳别看她平时叫唤的厉害,可真到动手的时候,活像一个软脚虾,只有立正挨打的份儿! 程钰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被自己说中了。 她意味深长的收回眼,嘴角憋着笑。 贺州那个人,在外面永远装成斯斯文文的书生样,实际上,他正好应了一句话,人往往越缺什么,在外面就喜欢装出来。 贺州其实就是一个披着书生身份的败类,用绅士和儒雅包装他的野心。 上一世贺州为了逼她离婚,在屋里摔东西、砸家具,三四天就要回去闹一次。 任何人成为他路上的绊脚石,都会被他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开。 程艳上辈子见到的,他们两个恩爱相守的画面,不过是贺州为了他的人设制造的伪装罢了。 “去去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上一边呆着去!”郭凤燕看着大女儿就来气,没好气的把人往外赶。 程艳直接哭了。 “妈,你听听程玉说的是什么话!带不带她这么损人的?” “活该!她搁那干活招你惹你了?你上来先损的她,不怪人家骂你!”郭凤燕白了她一眼。 要是以前,她兴许会说程钰,不让她跟姐姐没大没小。 可是程艳是真的不争气! 多骂她几句,让她自己好好反省去吧。 程艳见母亲不帮自己,在地上跺了一下,哭着跑进了屋。 她想叫贺州跟她走人,可是看着程大山那张冷漠的脸,她到底还是没能鼓起勇气。 她闷不吭声的坐下来,眼睛落在屋里的一桶豆油上。 她跟贺州这一段时间日子过得实在辛苦,大年三十别人都回家吃团圆饭,贺州在这里却没有亲人。 程艳用从地里捡回来的苞米,磨成粉蒸了大饼子,就着咸菜旮瘩,闻着从别人家飘出来的肉味和饺子香,吃得眼眶通红。 这几天她就等着回娘家拉馋,闻着从厨房里飘来的鸡肉味儿,她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开始叫唤。 程钰这趟回来肯定往家里拿了钱! 她还没有弄到手里,要是这么走,刚才的窝囊气就白受了! …… “哎呀妈呀,年过完了你家倒是热闹起来,不像我们家初一吃了饭,两嘴一抹油就走了,老二媳妇儿可真是不白生这俩大闺女!” 大娘卢春翠从外面走了进来,但她这话属实说的不好听。 就差直接指着郭凤燕和程大山的鼻子,笑话他俩这辈子没生出一个儿子。 郭凤燕本来就被程艳气得脸色不好,现在又听卢春翠上门来叫嚣,扔锅盖的时候发出‘啪啦’一声。 “大嫂来有啥事儿?”郭凤燕不耐烦的走出去。 卢春翠笑着说:“没有啥事儿,这不是知道两个丫头回来,过来看看,说起来小钰的女婿我还没正式打过招呼,今天不得来认认脸儿?” 郭凤燕看着卢春翠空着两个爪子,皮笑肉不笑。 “那你这大娘当的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头一回见新女婿,也不捎点礼过来?显得咱们老程家多小气一样!” 卢春翠是典型的白吃白拿选手,赊着一张老脸,逮着谁就蹭谁,一张大脸盘子吃的溜肥溜圆,任由别人把拒绝的话说的多直接,她都跟听不懂一样。 “哎呀,这不是来得及,给忘了!回头我给你去补上!” “你家程梅不也得带女婿回来?我们这儿不显着你,大嫂还是早点儿回去做饭吧!”郭凤艳恶心的不行,直接就下逐客令。 卢春翠却说道:“可别提我们家那死丫头了,和女婿带了一堆东西,放屋里就走了,说是婆家今天有客人,她小姑子不是在县里纸壳厂上班?是正式工,年前说看看要把小梅介绍过去,可不得紧着巴结点儿?” 卢春翠的意思一听就能懂,就是上门来炫耀的! 郭凤燕懒得听她叭叭,回厨房里端了大馒头,让程钰送到桌上。 卢春翠也是真好意思,跟着程钰就进了门。 目光斜视扫到程艳和贺州,眼睛里的轻蔑根本就藏不住。 “艳儿和女婿也回来了?哎哟,艳儿咋瘦了这么多?别人过年都吃胖了,你咋反倒给自己吃掉了分量?年三十没吃上肉啊?” 卢春翠的揭短,简直像一个巴掌,把程艳的脸给拍得通红。 她紧抿着嘴不说话,心道,你们现在就看我笑话吧,等到我以后做了官太太,账给你们一笔一笔都记着! 卢春翠看着程艳那张憋得通红的脸,就觉得过瘾。 平日里死丫头跟她说话总是没大没小,见了面也不知道打招呼,现在知道她过得不好,心里只道一句活该。 随即。卢春翠就看向了邢宴衡。 她的眼睛足足定了两三秒钟,忽然裂开大嘴,兴冲冲的就走上了前。 “哎哟,我就说小钰那丫头命好,瞧瞧这女婿找的,跟画报里走出的大明星似的,咋就那么好看啊?啧啧啧,哎呀,我的妈呀,我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长得比小邢还好的小伙子,这面相儿,连大姑娘都比不过他!” 卢春翠的反应虽然夸张,可也确实没有说假话。 此时。 邢宴衡坐在炕沿边,背对着窗户外面的光,他高大的身材虽然清瘦,坐在那里却给人一种沉甸甸的踏实感。 而他那张被包裹在光云里的面孔,凤眸朗目,唇红齿白,看人时总带三分笑的模样,眼波流转,光是一眼就让人耳根子发红。 第28章 丢人不够他们丢的 “大娘,你这夸人的话说的,我咋听着这么别扭呢?” 邢宴衡笑吟吟的开了口,连他说话的声音,都和他的面相一样清朗、温润。 卢春翠被他这一声‘大娘’叫的满面红光! 都忘记之前在别人面前笑话邢宴衡家里穷了。 就他这长相,别说家里穷一点,哪怕是倒插门把它招进来,也是不亏的呀! 卢春翠心里不禁羡慕,程钰那丫头命可真是好啊,天天守着这么一个好看的男人,可真是要美死她了! 回头,她想想自家那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子大脓包的女婿,她都要羞愧的抬不起头来! “大娘这不是见了你开心吗?来,小邢,大娘今天跟你第一回见面,说啥也得意思意思,红包你收着,千万别跟大娘客气啊!” 卢春翠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就塞到了邢宴衡手里。 这个红包来之前她可没有打算往出送,是女婿给她的孝敬钱,装在里面。 卢春翠寻思放兜里压腰,揣到过完正月十五。 没成想这会儿见了邢宴衡,她脑瓜子一热,直接就给了出去! “哎呀,大娘你这么客气干啥?我不能要,不能要!”邢宴衡心里乐开了花。 跟卢春翠推脱一句只是客气,红包早被他攥在手里,卢春翠拿都拿不走。 卢春翠见邢宴衡走过来,就脑瓜子发晕,按着他的手把红包往回推。 “客气啥呀?大娘又不是外人,给你的你快收着吧!” “嘿,那我就收下了大娘,谢谢!侄女婿在这里给你拜年,祝你大吉大利,今年一定发大财!”邢宴衡双手抱拳,给卢纯粹鞠了一躬。 毕竟红包都收了,表个态又不用回礼,多美的事儿! “哎哟,借你吉言了,我的好女婿!”卢春翠乐得呲着一口大黄牙。 她还说道:“你还没到大娘家里认过门?等会儿吃完饭了就过去,带上程钰一起,大娘给你们拿肉吃!” “大娘,你对我也太好了!你看我这个当晚辈儿的,都没先上家里去看你!” “不用看,不用看,大娘腿脚利索呢,来看你也是一样的!”卢春翠这就跟邢宴衡热情的寒暄了起来。 许是因为之前说了邢宴衡太多坏话,心虚导致,她这会儿净捡好听的话说,没完没了。 炕头上的程大山都看傻了! 自家这个大嫂进门多少年?抠门出了名,对他自己的亲女婿都没有这么大方的给过红包。 要是人家回来给他孝敬钱少了,她还要埋怨人家做的不够。 今天这是吹着哪股子妖风,好端端的人咋突然就变了性? 不过卢春翠主动送红包,大抵是一件好事。 程大山看的心里乐呵,本来因程艳和贺州回来,心里还憋着一股气。 这会儿松缓了好多,脸色都好了起来。 卢春翠边给邢宴衡红包的时候,程艳就激动的站了起来。 她的心跳微微有些加快,推了推贺州,低声说。“一会儿大娘给你红包,你也多说两句好听的,平时跟我干架那话一套一套的,今天可不准给我装相拿乔!” 程艳就站在旁边等啊等,等着卢春翠和邢宴衡寒暄完,好对他们俩掏兜。 结果卢春翠就是说不完,眼看着饭菜都上了桌,她大屁股一横,就着桌子坐了下去。 她刚才给邢晏衡红包,郭凤燕在外头听见了,心里还算满意,就没有撵她,主动给她添了一双碗和筷子。 程大山生病不能喝酒,刚好邢宴衡的身上也有伤,这样一来,吃饭的时间缩短了不少。 吃饱喝足以后,卢春翠才想起来要回家。 她告别了邢宴衡,起身依依不舍的叮嘱他去家里做客。 程艳在旁边等的花儿都谢了,也没见卢春翠有给红包的意思,想有可能是她给忘了,直接起身撵了出去。 “大娘,我们家贺州让你落下了!” 她跟程钰的婚礼前后就错了几天,同样是回娘家串门子的新女婿,按照礼数,给邢宴衡的东西,贺州自然也得有份。 然而,卢春翠却对她拉起脸。 “啥?啥落下了?”卢春翠装作听不懂。 其实出了门她已经有些后悔了,今年女婿孝敬她的钱比往年多,总有五块呢。 她一股脑的都给了邢晏衡,这会儿出来一冷静,疼得像是身上被剜去一块肉一样! “红包啊?大娘,我们家贺州你还没给过他呢。” 卢春翠看着陈艳那张拧巴的脸,敷衍的哼哼了两声。 “你们家的没有!” “为啥我家没有?大娘,你做人咋这么偏心?”程艳当场就指责道。 卢春翠嗤笑了一声,揶揄:“你们家贺州以后可是要回城当大官的,还差我这点儿?没必要的,你大娘我是个小门小户的乡下妇女,靠不住你们家当大官儿的男人,人情自然也就省了!” 给邢宴衡红包,人家最起码一口一个大娘叫她,那叫一个亲切,比她女婿还会哄人开心。 他贺舟有个啥? 成天撸撸着一张脸,苦大仇深,好像谁倒欠他钱一样。 程艳就更别说了,刚结婚就拿鼻孔看人,想让别人上赶着去巴结他们。 贺州要是真有那两下子倒也行,卢春翠愿意赊下老脸去巴结。 可是瞧瞧最近程艳都干了啥事儿? 丢人都不够他们丢的! 就这还想管她要红包?做美梦也不带这样的! 程艳被卢春翠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紫,这段时间很多人都因为她吹出去的牛皮没兑现,都在背地里嘲笑。 可像卢春翠这样直接说到脸上的,还是头一遭! “大娘,不带你这样的!”程艳除了会哭,就是抱怨。 在院子里拽着陆春翠不让她走,口口声声说:“你不给我们红包也行,邢宴衡的你必须得要回去,她比我们多啥了?你搞区别对待就是瞧不起人!” 卢春翠这就跟她争执了起来:“你给我撒开,钱是我的,我乐意给谁就给谁,你个死丫头还想做我的主?放手,听见没有?撒开!” 卢春翠一把将程艳推到了地上,临出门前,还不屑地啐了她一口。 “想钱想疯了吧你个死丫头,早知道今天你这扫把星也回来,我就不该进这个大门儿!” 真是,要不是有贺州那个窝囊废做比较,她也不会被邢宴衡那小子给迷了眼。 一想到红包里的五块钱,她这会儿不止心痛,手痛,胳膊痛,天灵盖都跟着痛…… 第29章 非得摔跤了才知道疼 卢春翠骂骂咧咧的走了,留下程艳坐在地上,鬼哭狼嚎的叫着。 郭凤燕从屋里冲出来,一把将她从地上薅起来。 “你个没脸的东西,大过年的你要死要活,嚎什么?人是你自己找的,谁没逼你嫁,现在知道日子不好过,当初想什么了?” “你们全都偏心,就偏心程钰!我不是你们亲生的,我纯是垃圾箱里面抱回来的!” “你说我们偏心,咋好意思的?当初跟邢家那么好的亲事安排给你,你不要,非得自个儿领个贺舟回来,现在知道后悔,晚了!赶紧给我起来,别在这儿嚎,你爸年里头让你气得生了一场重病,你到底长不长心!” 郭凤燕提起生病程大山,陈燕这才有所收敛,擦了把眼泪,又拍了拍身上的土。 她被郭凤燕拽到屋里,程大山一眼都不想看她,把脸扭到炕头里面,兀自生着闷气。 “爸……”程艳死死揪着衣角,叫了一声。 “这次贺州回城是真的,我没骗你,我要是说谎话,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程艳发狠的举起三个手指套,恶狠狠的诅咒自己。 说完,她把心一横,扑通一下给父亲跪下了。 “爸,我求求你了,就再帮我们一回,这一回我要是还让你们失望,我发誓,宁可死在外头,都不会再回这个大门!” 然而。 程大山对她的信任早就透支,再发现她用怀孕欺骗自己的时候,就决定再也不相信她的鬼话。 程艳只好挪动着,爬到郭凤燕面前,抓着她的衣服哀求。 “妈,求求你再帮我们一回,我也是你亲闺女呀,我是嫁人了,可我也是你生的呀!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妈,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你看着我日子过得不好,难道你就不心疼吗?妈啊……” 程艳跪在地上,哭的歇斯底里。 郭凤燕也捂着鼻子,两只眼睛哭的通红。 她满脸为难的看向程钰。 而程钰,已经不用她说什么,就已经看出母亲心软。 勾了勾唇,她说道。 “我跟宴衡回来,让他给爸拿了两块钱。” 郭凤燕立刻看向程大山。 程大山直接回道:“那钱我没要,小钰和宴衡也要过日子的,你趁早给我消了这个心思!” 程钰听后挑了挑眉,看向邢宴衡。 只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这家伙把那两块钱藏起来了。 他又给邢宴衡使了个眼色。 邢宴衡笑嘻嘻的开口:“爸,那两块钱我趁你上厕所的时候,给你放枕头下面了。” 程大山一听,立刻掀开枕头。 果然,下面放着邢宴衡给他的两块钱,票子还是崭新的。 程艳看见钱,眼睛都亮了。 她直接站起来说:“爸,这钱就当我借的,我以后肯定还!” 程艳想钱想疯了,若不是碍于程大山的威严,她都想直接上手抢了。 然而程大山根本就不听她的。 他将两块钱递给程钰:“把这钱拿回去,我跟你妈不需要你们养!” 现在的程大山,对待两个女儿只想寻求一个公道。 要是不养,那就都别养。 要是养,那就都出钱出力,谁也别想偷懒! 在他这儿万万没有拿着一家钱,去救济另一家的道理! 程钰看着态度坚决的父亲走过去,把钱接了过来。 程艳急得原地直蹦,跑过去求母亲。 “妈,你看看我爸,他明明有钱,宁可看着我为难都不愿意帮我!” 郭凤燕张了张口,然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迎上程大山的一张冷脸。 “今天你要是开了这个口,等你老了,就让你大闺女在跟前伺候,咱们俩各顾各的,我去跟小钰他们两口子住!” 程大山的意思是要跟郭凤燕分家! 郭凤燕心里咯噔一下,分家是啥意思? 那不就是不过了!除了不打证明,跟离婚有啥区别? “大山,你咋能这样?艳儿也是你亲闺女啊!” 程大山面对哭得双眼通红的妻子,无动于衷。 程钰便想到上一世。 程艳嫁到邢家,邢晏衡死后不到半年,她哭着回来想要投奔娘家。 然而程大山只用一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说什么也不让她回来。 重生过来的程艳一直记着这事,认为当初落得那样的下场,也有父亲的原因。 所以这一世重来,她当初坚持要嫁给贺州,任由程大山如何制止,程艳都不听。还对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诸如骂他是个老古板,骂他没用,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 程大山当时已经被伤了心,即便那样也没有彻底丢下她不管。 程艳屡次回家求助,程大山也都默许郭凤燕给了钱。 是上一次去她家里,发现她用怀孕撒谎骗钱,程大山才彻底失望。 现在他放任程艳如何吵闹都不管,也算是符合他的脾气。 并且,他还在后来严厉的警告郭凤燕:“你不信就试试,敢跟小钰和他女婿开个口,接济着两个没用的东西,我立刻就走!” 郭凤燕听他这么说,彻底熄了火。 她看着程艳哭的通红的眼睛,除了心疼,也无能为力。 毕竟年前为了给程大山治病,还欠了邻居很多钱,到现在也没有还上。 她只好把眼睛转到女婿贺州的身上,要么说她怎么就是看不惯这人? 媳妇儿回到娘家闹成这样,他连劝都不劝一句,就跟没事人似的,在旁边站着。 纯纯一个大傻逼! “贺舟,你爸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同样是女婿,你看看宴衡,他家的情况跟你没差啥,他是怎么对小玉的?你又是怎么对待程艳?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当初我闺女寻死觅活,非要嫁给你,你就得对她负责!要不然我就去大队告你,欺骗良家妇女!不尽丈夫义务!” 郭凤燕发了狠,一番话说的咬牙切齿。 站在一旁的贺州并非不想管程艳,而是早就被她这种磨人的个性,给搞的精疲力竭。 总之最后都成了他的不是! 贺舟一张脸拉得老长,憋着一口气,过来拽住陈燕的胳膊。 “走了,闹来闹去的,还嫌丢的人不够!” 贺州强行把程艳给拽走。 郭凤燕往前跟了两步,即便看不惯贺州对程艳的态度,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只能站在门口,望着大女儿被女婿拉扯到蹒跚的脚步。 她泪流满面的自语:“看看,这就是你自己找的人,非得摔跤了才知道疼。” 第30章 贼 程艳刚进门,就被贺州用力一推,摔倒在了地上。 程艳还没有反应过来,迎面一个巴掌,直接把她打得晕头转向。 贺州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程艳用手捂着脸,只来得及看清他一双写满愠怒的眼睛。 紧跟着,贺州一手抓住她的衣领,另一只手,连续在她脸上打了好几下。 啪啪啪。 啪啪啪。 程艳的脸肿得老高,就连嘴角都开始往外流血。 她抱着头,在地上嘤嘤的求饶。 贺州终于打得累了,他拍了拍袖子,坐在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的抿着。 “你再不长记性,以后你出去闹一次,我就揍你一次!” 贺州端着茶杯,往嘴里咕噜灌了一口。 “我活到这么大,什么时候这样被人瞧不起过!” 他把茶杯往桌上一撂,站起来指责。 “都是因为你!你个贪心不足的女人,当初嫁给我的时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现在嫌弃我穷了?现在嫌弃我没本事?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又比我多个什么?” “哼!”贺州骂完,又坐了回去。 他双目凝视着程艳,眼底阴森森的冷光,凝结成一团兴奋的火焰。 “你个自尊心烂在地里的东西!你只配我这么对你!” “臭不要脸!” “贱人。”骂着骂着,贺州又站起来,在程艳的身上踢了一脚。 他看着瘫倒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只会呜呜哭的女人。 连日来积攒的郁闷,慢慢散去。 他早前不是这样的。 他是多么斯文的一个人啊? 刚下乡那会儿,他带村里的孩子们上课,大家都尊敬的叫他贺老师。 “我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都是因为你!” 贺州拿起茶杯,朝程艳的头上砸了下去。 啪啦一声。 茶杯滚到地上,应声而碎。 这一刻,他终于过瘾了,唇边噙着一抹笑,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他居高临下的瞥着程艳,问她:“知道错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求求你别打了。”程艳抱着头,表情低微的向他求饶。 贺州的心理又获得更多的满足。 看。 谁说他一点用没有? 他只是太善良了而已,所以才会被那些粗鲁的东西欺负! 程艳也是,就因为他太好说话,才让她无法无天骑在头上! 现在好了,打一顿她不也老实了? 有些办法他只是不屑用,但是不代表,他不会用! “以后给我长长记性,再敢出去作,我弄死你!” 程艳被他狰狞的模样吓得瑟瑟发抖,坐在地上再也不敢忤逆一个字。 …… 程家。 程大山发完了火,他的脸色又变得很难看。 郭凤燕送走了大女儿,手足无措的走了回来。 面对冷脸的丈夫,还有小女儿和小女婿,她脸色讪讪的,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啥也没给她拿,我说话算话,以后都不管她,你们别生气。” 说完,她自己站在地上啜泣了起来。 程大山开了口,给她一个台阶。 “那就记住,以后她再回这个门,直接给我打出去!管她以后是穷是富,咱们给他养大成人,该尽的义务也到头了!” 程大山说完,对着窗户叹气。 “咱们一天不撒手,她就一天不会独立,你管她一阵儿,管不了她一辈子。以后宁可她恨咱们,也不想她窝窝囊囊的活一辈子!” 别人家生了儿子的,都会常说一句望子成龙。 他程大山一辈子就养活两个闺女。 可以盼女成凤。 他和郭凤燕在程艳的身上付出最多,对她的希望也就越大。 就算她自个儿没有啥大作为,起码也应该把自己的日子料理好。 程大山确实看贺州不顺眼,可是这个大女儿也没强到哪去! 家里的日子揭不开锅,办法一点也不想,张口指望回娘家要。 程艳的不争气,才是让程大山最难受的。 程钰望着父亲落寞的背影。好似,突然明白了他的心意。 程艳活了两世,却是两世让父母操心,她以为问题出在她的选择上,以为这一世换了对象,她就可以逆天改命。 然而只要她依赖于他人的想法不变,把自己当成一只寄生虫,只想坐享其成,直接摘取别人成熟的果实。 程大山盼望的,是程艳能够独立。 哪怕她但凡有一个合理的借口,说两个靠谱的生存法子,程大山都不会不管她。 可程艳是怎么做的? 耍赖,欺骗,埋怨! 她一点一点的把家人对她的信任消耗光,让所有人都对她失望。 …… 好好的回娘家日子,就这样被程艳给搅和了。 程大山说完这些话后,就累得在枕头上睡着了。 郭凤燕的心情一直都很低落,程钰知道除非陈艳能争一口气,否则现在不管怎么劝,都是没用的。 “妈,那我跟宴衡先回去了。”程钰跟母亲打招呼。 郭凤艳点了点头,心里念着程钰回来带的东西,送他们出大门。 程钰转过身来,将她拉到了墙外的角落。 “妈,这两块钱我还给你,虽然我爸说了那话,他只是不想让你纵容程艳,这钱你拿着,还了后院大哥的人情,年后你跟我爸俩能减轻点负担。” 程钰给母亲塞了钱,就和邢宴衡一起离开。 她不怕郭凤燕把这钱偷偷给程艳,要的只是母亲的态度。 郭凤燕捏着这两块钱,下了三次决心,扭头去了后院,按照程钰说的,先把年前给程大山看病欠的钱还了一些。 回到屋里后,尽管知道程大山会生气,她还是坦白了这件事。 不过她也表态跟程大山说,以后家里的钱她不经手,都让他管着,说以后只要他能狠得下心,放着程艳死都不管,那她也能! 程大山没再说什么,老两口就这么坐在炕头,望着天黑。 晚饭好了,他们俩也没吃几口,收拾完碗筷,就进被窝睡了。 夜半。 家家户户都熄了灯,夜幕低垂,静谧得笼罩着整个村庄。 成家的大门,被人悄悄用钥匙打开。 一个黑影,磨磨蹭蹭、蹑手蹑脚的溜了进来。 黑影直接去了厨房,在里头翻找了几遍,也没能找到豆油放在哪里。 无奈,最后这人拿了些大米,和一些白天吃剩下的菜,撒开脚丫子逃走。 第31章 朋友登门 次日。 郭凤燕起来做早饭,进了厨房,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妈呀”一声,吓得退了出来,转而冲进了屋里。 “大山咱们家进贼了!厨房里的吃的都被偷走了!” 程大山一听愣了一下,顾不得生病的身体,跑进了厨房,在四周查看起来。 一向冷静的程大山,很快就发现了某些不对劲。 贼要是偷东西,那可是不分好赖的,只要能换钱的都会拿走! 什么锅子铲子,程大山家院子里,还放着他从生产队捡回来不要的三角铁,他准备过完年搭鸭架子的时候用。 小偷把它拿走了,偷偷卖也能换俩钱。 可是那贼根本就没动,只拿了吃的! 程大山跑到门口一看,大门上的锁头也没有坏。 他查看锁孔,回头问道:“程艳手里的门钥匙,你是不是没要回来?” 郭凤燕眉心一跳,在大腿上拍了一下。 “难道是那丫头……” 得是多么没出息?在娘家借钱没借着,回家来吃偷吃的! “真的是到份儿了!”程大山对着门口啐道。 终究是自己家的丑闻,不好向外宣扬,最后丢的还是他们老两口的脸。 程大山吩咐道:“下午你去供销社,重新换一把锁!把新钥匙给小钰他们送去一把!” “知道了。”郭凤燕答应。 昨天她还对程艳心生怜悯,今天出了这档的事,她就算求个情,都张不开嘴了。 …… 程钰在屋里纳鞋底,听见院子里有喊声,没出门就觉得熟悉。 出去一看,真是郭凤燕,她突然找来,程钰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 程钰将母亲领进门,在听她说完发生的事情后,也只能无奈的翻了翻眼皮。 “你爸让我把这个钥匙留给你,你姐那头我就不给了。” 程钰收下了钥匙,挽留郭凤燕进屋里坐一会儿。 郭凤燕摇头拒绝:“你爸一个人在家里呢,今天早上又被气的啥也没吃,这么下去,我真怕他病还没好,身体就先拖垮了。” 郭凤燕红着眼圈,说完她又后悔了,怕程钰跟着担心。 “不过我会好好伺候他,尽量少去说那些事儿,以后程艳只要不回家添堵,慢慢的就能好一些。小钰,你和宴衡可千万要好好的,再有啥事儿,妈和你爸可真的遭不住了。” “我知道,你放心妈。” 程钰将郭凤燕送出门,拿着手里的新钥匙,回去将钥匙串上的旧钥匙替换下来。 年前她收拾屋子的时候,捣弄出来了一堆废铜烂铁,不过,目前这些破烂还不准许私自售卖,程钰就暂时将它们都堆积到厨房的旮旯,等着以后能换钱的时候再说。 邢宴衡在家的这几天,伤基本好的差不多,除去那几块大的伤口皮肉刚刚愈合,还没有彻底恢复。 下午。 程钰的家里来了两个人,就是与邢宴衡玩得还不错的朋友。 杜益阳和任铁。 这两个人程钰在结婚的时候见过一次。当时她头上蒙着红盖头,没有见到这两人的长相。 而且当天他们俩人也受邢宴衡的嘱咐,没有参与闹洞房,在村里那帮年轻小孩说笑了一会儿之后,走了个仪式就将他们赶走了。 倒帮她省了少了很多被人折腾的麻烦。 今天程钰才算与这两人正式见面。 杜益阳果然如传说中那般,人高马大,身上的腱子肉一看就结实,尤其他的身高,最少也得有1米9。 他的脸长得非常方正,是那种仔不用仔细看,就很容易被记住的面相。 天庭饱满,双目炯炯有神,眼神看人的时候透着某种刚毅与自信。 据邢宴衡告诉她,杜一洋曾经是想要当兵,可是因为父母的成分不好,他的审核没有过关。 这么多年流落在村子里,举目无亲,吃百家饭长大的他,养成了随遇而安的性格。 另一个任铁,光看面相就不是好东西。 一双眼睛生的细长,还向上高高挑着,身材消瘦,紧紧的包裹着那二两骨头,腿细得像麻杆一样。 他看人的时候,总是喜欢用手托着下巴,如同在玩味儿的打量。 程钰不喜欢这个人,更不喜欢他的眼神,只虚虚的点了下头,当做问候。 任铁毕竟是邢晏衡的小弟,即便被程钰的容貌勾得移不开眼睛。也只在偷偷的瞄了两眼后,强迫自己把头低下来。 他可不敢再惹邢晏衡,那家伙打起人来,可是会下死手的。 两个人进了屋,见邢宴衡的气色有所好转,略微关心了几句,就关上了门,说起正事。 想当初三人从流寇的手里逃亡回来,能保住一条命也不容易。 现在没惊动村里人,没被官家追究已是万幸,自然是不可能再去做那危险的事。 是以,他们讨论的,都是接下来的打算。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如果不趴在门上,根本就听不见。 不过程钰还是出了院门,到房后的墙边守着,以防止隔墙有耳,万一被有心人听去,会惹来大麻烦。 三人在屋里商量了一个来小时,院子里传来任铁的笑声。 程玉知道他们说完了,走进大门,出于礼貌挽留二人在家里吃饭。 杜益阳刚想拒绝,任铁却一口答应。 “呀,那我们可就不跟你客气了,嫂子,正好大过年的,我们兄弟仨喝几杯!” 任铁的话音刚落,就被杜益阳给踹了一脚。 “喝什么喝?想喝回你自己家喝去,喝死你都没人管!” 任铁忘了,杜益阳还记得邢宴衡的身上有伤。 而邢宴衡本来是可以避开那几下的,就是任铁这个孙子贪财,为了捡几颗金豆子,拖了大家的后腿。 最后金豆子也没捞着,还害得邢宴衡挨了两刀。 任铁在杜益阳那张冷脸下闭了嘴,讪讪的挠了挠头。 “我就是说个笑话儿,嫂子那什么,我就先回去了,等宴衡身体好一些,我们再来找他玩。” 杜益阳点了点头,和任铁一块离开。 只是没过5分钟,杜益阳一个人回来,走到程钰面前说道:“嫂子,刚才任铁在跟前,有些话我不方便说,宴衡以前打过他的事,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第32章 任彩凤就医 “我听说过。”程钰回答。 杜益阳又问:“那你知道,宴衡为啥打他?” “因为他嘴贱。” 杜益阳见程钰知道内情,便不再细说那些不愉快。 “他什么人你心里有数就行,以后他再来,别留他吃饭。” “好。”程钰答应。 杜益阳这才放心的提出告辞,对于程钰再次挽留他在家里吃饭的邀请,他也是干脆拒绝了。 程钰回到屋里,邢宴衡正在床边琢磨着什么。 他想起邢宴衡之前答应过任彩凤,要回矿上复工的事。 问道:“你真的打算回矿上?我不太赞同,第一,那工作辛苦朝五晚九的,第二干着也危险,前几天矿上出了一次事故,没有人伤亡已经是万幸。” 邢宴衡勾着薄唇,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你不想我去?” “嗯,我担心你。” “那我就不去。” 其实邢宴衡心里琢磨的就是这件事,等春节假过完了,村里各项营生都要复工。 邢宴衡必须得找一个正经事,即便赚不了多少钱,也要安安生生的做给别人看几天。 “那就下生产队挣工分去吧,咱俩一路去。”邢宴衡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一把将程钰拉进怀里。 程钰怕牵动他身上的伤口,不敢挣扎,就那么安静的在他怀里坐着。 四目相对,她望着男子那双出神的眼睛,里头对她的喜欢快要溢出来。 程钰克制不住的心软,抬起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男人的唇凑了过来,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 触碰到的一瞬间程钰就想躲开,却被他的大手托出后颈,深深的吻了下去。 邢晏衡含住她的唇瓣儿,辗转着,舌尖儿便钻了进去。 勾着她的纠缠在一起,没一会儿他的呼吸就重了,手也开始不老实。 程钰身上穿的棉袄是订扣的,一扯就开。 身上被他攥得生疼,她哼咛了一声,邢晏衡有些失控,想要把她按在身下。 “不行,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 “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有数。”邢晏衡嗓子沙哑。 他这一走就是小半个月,回来身上又带着伤,坚持到过完年,每天搂着香喷喷的媳妇儿,能看却不能动,可想而知忍得多辛苦。 “那也不行,大白天的让人听着多羞!”程钰拍开他的手,把衣服拉好,从他怀里站起来。 届时,灶火里传出任彩凤做饭的声音。 “我去帮咱妈忙活忙活,你也起来吧,把屋子里头扫扫,别整天在床上躺着。” 有一说一,邢宴衡虽然有些大男子主义,但是在干活的事上从来不偷懒。 程钰让他收拾卫生。 他道一句“得嘞,媳妇儿”,立马活动起来。 程钰帮任彩凤做完了饭,进屋来喊他,就见屋里已经收拾的干净利索。 他还把柜子里的衣服都拿出来,挨件叠好,整齐的放进柜子。 程钰望着他做事专注的侧颜,内心禁不住感慨,果然人长得好,做什么瞅着都顺眼。 “大娘给你的红包里有多少钱?” 程钰一问,邢宴衡这才想起来:“我还没看呢。” 他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红包,打开瞧。 “嚯,你大娘还怪大方的?足足有五块呢。” “你留着吧,给你的零花钱。” 邢宴衡赚回来的钱都交给她管着,程钰抓大放小,自然也不能亏了他。 邢宴衡贼兮兮的一笑,把红包皮儿扔了,钱直接揣在口袋里。 “啧,真美,以后我也有小金库儿了!” 程钰被他的话逗乐,憋着笑叮嘱:“不准乱花。” “收到,媳妇儿。” …… 程钰年前置办的东西不多,正月十五还没到,家里的东西就要吃完了。 正好趁着邢宴衡没事儿,伤也养得差不多,便叫他一块儿去县城。 程钰上次出门本来说带着任彩凤,结果程大山突然病倒,她只能把婆婆留在家里。 这一回刚好,程昱和邢宴衡劝说完,把她也一块带上了。 进了城,程钰先带任彩凤去了医院。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想要把日子过好,首先身体得健康。 挂号的时候任彩凤就退缩了,觉得这钱不该花,万一再查出大毛病,没钱治不说。还让孩子们跟着操心。 程钰望着婆婆纠结的脸,劝说道:“妈,查一下吧,我感觉你身上的都是小毛病,调理调理能养回来,以后你就不用总吃药了。” 程钰也是后来才知道。 任彩凤身体有毛病,一次都没来医院看过,就在村里的卫生所,一直拿着止疼药吃。 这怎么能行呢? 是药三分毒,她始终不确定自己什么病,一直胡乱吃下去,病不能好,还会把身体给吃垮。 程钰不由分说地给她挂了号,然后去看大夫,任彩凤说了哪里不舒服,大夫就给开了相应的检查单。 一项是抽血,另外一个就是验尿。 任彩凤拿着尿杯,窘得老脸通红,程钰陪她去卫生间,她看着来来回回都是做这项检测的病人,才没那么尴尬。 做完了检测,程钰和邢宴衡陪她在走廊里等了半个小时,化验就有了结果。 拿去给医生一看,果然,任彩凤得的不是什么大病,胆囊炎,加上轻微的结石。 胆囊炎开了专门的药,吃了是能好的,但前提是不能吃太多荤腥,高蛋白和高胆固醇的食物。 当然就算医生不说后面的忌口,任彩凤平时也吃不到这些东西,所以只用吃药就行了。 至于结石,和她平时喝水有关。 正常人饮用的热水不能沸腾超过三分钟,如果超过时间,水中的一些元素形成结晶,喝进身体就会变成结石。 而任彩凤有一个习惯就是,一壶水坐在炉子上,反复的烧,反复的开,久而久之就得了这样的病。 这都是生活没有常识的缘故。 任彩凤听医生说完,懊悔不已,看见医生给她开的药片才不到两块钱。 回忆这几年去村卫生所抓药,花了多少冤枉钱? “早知道是这样,我应该来医院看的!” 程钰看着婆婆懊恼的模样,宽慰她:“人偶尔有个头疼脑热,身体不是很正常,不用总是自己吓唬自己,正常的就医,专病专治,反而不会多花冤枉钱。” 第33章 这丫头能处 任彩凤看了病,得知她的毛病都是自己吓唬自己的,一下就宽慰了不少。 出了医院,三口人去了供销社。 先前任彩凤给程钰的粮票和油票,多到根本就用不完,正好在今天,开展她的屯粮计划。 她给邢宴衡拿了些钱,让他在县城找一个阳面的仓库。 她自己在带着任彩凤,直接去了粮库。 因为供销社的粮食和油,根本不够她们买的,而且一次买这么多,过于引人注意。 来到粮库,程钰拿出从村支书那开来的介绍信,声称她是代替村民们来采购。 办事窗口的工作人员没有怀疑,确认过她提供的票据无误,开单收钱,然后让程钰拿着单子,去找管理员领粮。 届时,邢宴衡找好了仓库,交了租金,回来顺便租了一个大爬犁。 货管员见他们采买的东西多,搭了一把手,把粮食和油都给搬运到爬犁上。 出了粮库,程钰和邢宴衡在前面拉,任彩凤在后面推,三个人就这么将粮食运到仓库里。 任彩凤至此还稀里糊涂,不知道儿媳妇囤这么多粮食要干什么,又是从哪儿来的那么多钱,但是她什么都没问。 她打心眼里相信,程钰做的事都是有道理的。 安置好粮食,程钰又提议,带任彩凤去布庒,做鞋的大花布她一口气扯了10米,算计着应该够用了。 然后她就让任彩凤挑选她喜欢的颜色,也扯了几匹回去给她做新衣裳。 至于她和邢宴衡,结婚前后都置办了不少新衣服,虽说他出去那几趟拿回来不少钱,可那都是他用命换回来的,日后用来起家的本金,是不能轻易动用的。 买完了布,他们接下来就去了肉联厂。 年后天越来越暖和,开化后,肉类食品难以存放。 程钰没有买太多,猪精肉买了二斤,肥肉买二斤,回家榨成荤油,足够吃一阵子。 此番下来,采购结束,一家三口往家赶。 进到院里,程钰和任彩凤就开始忙活。 她让任彩凤把做鞋用的大花布,全都按照样子裁剪出来。 她则在厨房里榨荤油,香味儿飘出去老远,把附近几家的馋猫和馋狗都引来了。 “宴衡媳妇儿这是做啥东西?这么香!”邻居家周大嫂挎着竹筐上门。 竹筐里是她刚弄出来的干豆角,说是自己家吃不完,给程钰送来一些。 程钰来到邢家,跟邻居们相处的都不错,这位周大嫂惯常家里有多余的东西,都会给她送。 程钰自然也不小气,正好赶上榨油,从锅里捞出来的油渣,又香又脆,看着直吞咽口水的周大嫂,她用油纸给包了一些。 “嫂子,这些你拿回去给孩子吃!” 周大嫂笑吟吟的接过纸包,没跟她客气。 “这可赶上上门来要东西似的!那我就拿回去了,对,这两天我听说农机站准备开班,打算招工,你家宴衡会不会开拖拉机?要是会的话,抓住机会去试试!” 周大嫂的公公是村里的小队长,有时能提前收到一些消息。 而周大嫂的男人就是在农机站做修理工,他提供的消息无须怀疑,肯定准确。 程钰一听这话,心里就琢磨,刚买的二斤精肉怕是吃不进嘴里了。 甭管邢宴衡能干多久,先把机会抓住再说! “周大嫂,真是太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家宴衡会开拖拉机,而且开得还特别好,就是……你知道咱们村里青壮年多,怕这机会没这么容易落下。” 说着话,程钰返回灶火,将那二斤精肉用牛皮纸包好,塞到周大嫂的筐子下面。 “周大哥在农机站朋友多,等到宴衡去考试,麻烦大哥跟朋友打个招呼,帮着说两句好话,多夸他两声儿,给他壮壮脸!” 既然麻烦人办事,总是要走个人情。 程钰没说让周大嫂直接安排,却也知道,像这样的场内招工,都以内部推荐为主。 通常能放出来的名额,老百姓知道的时候,内部都已经把人选给安排好了。 程钰不敢保证这二两猪肉能好使,就算安排不上岗位,以后再有别的机会,周大嫂也会顾着这个人情,给她还了的。 周大嫂不知道程钰给的油纸里包的是什么东西,但是提着沉甸甸的,还有从里面散发出来的生肉味儿那么大,她心里有了约么。 “这,不用小玉,你哥就是说句话的事儿,你别跟我这么客气。” 程钰已经送出的礼,当然不能收回来。 她按住周大嫂的手,态度坚决。 “嫂子,你才是别跟我客气,这左右人多嘴杂的,咱俩就不多说了,你快回去吧。” 周大嫂本能顺着程钰的话点头,回去了后院。 程钰大手一挥,把上午买的精肉送了人。 原本定着晚上吃的馍片夹肉,改成了荤油炒白菜。 所幸邢宴衡和任彩凤都不挑食,有现成的吃就已经很满足,何况这菜里面加了荤油,比平日里做的好吃不知多少倍。 三口人坐在桌子前,心满意足的吃着饭,晚风透过窗帘吹动,桌子上的烛火摇曳,映照在地上的人影,越来越有了家的模样。 …… 周大嫂回了家。 碍于面色刻板的公公,和自家连影子都板直的男人,筐里的肉迟迟不敢往出掏。 因为她不确定,他们俩有没有将推荐的名额给别人,又或者他们俩能不能向站里推荐。 她当时头脑一热,收下沉甸甸的精肉,此刻像是烫手的山芋,饭桌上好几次想提,后来都憋了回去。 直到婆婆去洗碗的时候,突然‘妈呀’了一声。 “这是哪里来的肉?小芬,小芬儿!” 周大嫂赶忙跑进厨房,一把捂住婆婆的嘴,把程钰麻烦她的事给说了。 果然,婆婆当即就瞪了她一眼! “这么重要的事,你爸和你男人都不敢漏风,就怕有人上家里来找,你可倒好,嘴这么快!” 周大嫂尴尬的脸颊一片通红,连忙说道:“妈,你放心,给东西的时候谁都没看见,你要是觉得不行,我就把肉还回去!” “罢了吧。”周老婆子看着筐里的二斤精猪肉,他们家过年的嚼头都没吃这么好。 这程钰为了邢宴衡也是真舍得! 想到自家那些亲戚,每次求他们办事,带来的不是白糖就是鸡蛋,到最后事成了,就再也没音,搞得好像是他们家应该帮忙似的! 周老婆子参考程钰在村里的为人处世,礼尚往来,从不欠恩,这丫头应该能处! 第34章 真是要命 吃完饭,程钰就着任彩凤剪出来的那些布,缝制完里子,又开始纳鞋底。 一个月过去,如今她做出来的鞋子,已经高高的堆成了小山,两两一对,面朝着面用绳捆着,鞋底就是号码。 邢宴衡不用问也知道,她做这些鞋子是要干嘛,必然是用来换钱,可真是个小财迷。 “媳妇儿,你歇一会儿呗?过来让我抱抱。” 邢宴衡贴了过来,双手缠在她的腰上,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呼出的气息温热又暧昧。 “你这不是抱着呢吗?”程钰手上的动作没停。 连日来摆动这些线绳,她的四根手指反复破皮、愈合,最后形成了厚厚的茧子,连针都扎不破。 她用勾锥来回穿插着线,一分钟就能弄好一双,熟练的动作,看得邢宴衡直心疼。 肚子里那些小心思,被他压了下去。 “唉,我帮你吧!”邢宴衡取了一个鞋底,将大花布缝合的鞋帮对齐,一手扯着线,一手拿着勾锥,来回在鞋底上勾着。 烛火的映照下,夫妻俩都低着头,忙碌着同样的事。 表情、神态,却各不相同。 程钰做一件事的时候,讲究的就是一个专注,她的唇会轻轻抿着,眼神从不挪动,动作看起来有些机械和麻木。 邢宴衡则不然,他每弄一会儿,都会用手挠挠头,要么就是腮帮,一双漂亮的黑眼仁来回晃荡,像是在琢磨什么事儿似的。 果不其然,在上了两双鞋之后,他就有了主意。 “媳妇儿,明天我上街给你买个缝纫机?” 程钰翻了他一眼。 “那东西都是有名额的,是你想买就能买?再说,这段时间花销下来,家里的钱不多了,你还成天买买买,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口袋里有?警告你给我低调点儿,别有了两个钱儿就臭嘚瑟!” 邢宴衡被媳妇儿训了一通,依然一点儿脾气没有。 他唇红齿白的笑着:“那就暂时不买,等到回头上了工,发完工资我保准给你弄一个。” 邢宴衡向来主意正,程钰的话他虽然听,但并不是全听,到最后还是会达成他的目的。 程钰懒得理他,能弄到缝纫机当然好,到时她就不用纳鞋底了,开一家成衣铺多香! 程钰就这么忙活到了11点,实在撑不住打架的眼皮,纳完了最后一双鞋,脱了衣服躺下去。 邢宴衡等的花儿都快谢了,钻进被窝第一时间把人搂住,手在衣服里面结结实实的攥住。 他的吻落了下来,在她唇上啃着,厮磨辗转又到了肩膀,呼吸越来越重。 程钰知道他是什么德性,就算拒绝,他也会不要脸的磨,直到她妥协。 程钰闭上眼睛装死,任由他自己折腾去。 只是没一会儿,她就耐不住的张嘴呼吸,朦胧的黑夜里,烛光已经熄灭。 男人置身在她上方的面孔,双眼盈盈的潋滟情欲的光。 薄唇扫过她的耳廓,他的呼吸一股脑钻进了耳朵眼里,痒得她浑身的汗毛都颤栗。 “媳妇儿,配合一下,乖。” 真是要命! 程钰手搭在他肩头,在他吻落下来的时候,给予温柔回应。 邢宴衡这么一番倒腾,就到了后半夜,程钰累的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次日睁开眼,都到中午了,周大嫂在院子里叫了好几声都没音儿,笑着过来敲门。 “宴衡媳妇儿?小钰妹子?小两口这可真是新婚燕尔,到现在还没起来?” 程钰窘得满脸通红,赶忙穿上衣服跑去开门。 邢宴衡那家伙不知道去哪儿了,这会儿没在屋,她直接将周大嫂邀请进来。 “嫂子,我昨晚纳鞋底睡得晚,你进来坐。”程钰欲盖弥彰的解释。 周大嫂看见她脖子上的痕迹,偷偷笑了半天。 “行啦,嫂子是过来人,理解你。”说着,她不看程玉彤红的脸,目光落在那些做好的鞋子上,起身走了过去。 “这些鞋都是你做的?可真板正。” 她手里拿的,正是程钰昨天新买的大花布纳好的,翻来覆去的欣赏。 “嫂子喜欢,就拿回去几双,把你家大爷大娘还有周大哥的也带上,回头我抽空再去供销社买几双小孩的鞋底儿,给你们家旺旺也做两双穿。” 程钰一边说,一边给周大嫂倒了水。 “哎呀,那我怎么好意思……”周大嫂表面客气,鞋已经抱在怀里了。 而程钰一看她的反应,就知道昨天求她的事儿,多半成了。 “有啥不好意思的?我跟邢宴衡结婚,在这边也没个朋友,就跟你还聊得来,大嫂也从来没把我当外人,能送你点儿啥,我反倒的高兴呢!” 程钰这话说的好听,瞬间让周大嫂跟她的关心更近。 她过来热情的拉住程钰的手,说道:“那我可就真不跟你客气了,妹子,嫂子今天来给你说个好事儿!” 如程钰所料,周大嫂昨晚将情况和婆婆说了,婆婆替她出面,与公公和她爱人商量,说服他们同意给邢晏衡推荐进入农机站。 “只是厂里那么多职工,每人一个推荐名额,到底会选谁,还是在上面决定,小钰妹子,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懂嫂子,你帮到这儿,我都已经很感激了,真的,不管成不成,妹子都记着你的好。” 程钰将手边的鞋拿了四双,两双黑色和两双花色,放在周大嫂的手里。 “嫂子,你看看这号码对不对?我也不知道哥和大娘大爷他们脚码。” “行,那我对对,”周大嫂笑艳艳的在鞋堆里挑了起来。 很快她找到对应的码数,又和程钰聊了几句,就回家去了。 程钰在屋里等了一会,邢宴衡背着柴火回来。 进屋,程钰立刻给他倒水洗手,并帮忙把他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挂在架子上。 “刚才周大嫂来过,说周大哥和周大爷都会推荐你进农机站,目前有他们俩,还不能百分百保证。” 邢宴衡洗完了手,拿起毛巾,看向程钰。剩下的话不用她说,他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所以你想让我去大爷家,让他出面跟大哥说,推荐我到农机站上班?” 第35章 丧门星、克家精 “对,你如果直接找堂哥,你嫂子在他们那头也有亲戚,未必能直接答应帮你,你去找大爷说,你是他亲侄子,不管是里家还是外家,就属你最亲了。” 邢宴衡点了点头:“那我就去,你跟不跟我一块?” “还是拉倒吧,你奶家的亲戚包括你奶,几乎没有看我顺眼的,去了反而给你拖后腿,你自己去找他说,记得拉他单独说,要不就当着你奶奶的面,他肯定也会帮着劝。” 邢宴衡和程钰都是脑子聪明的人,凡事一点就透,想法都在一路。 如此商量好,他便往邢家去了。 进了院子里,卢春翠正在晾晒发霉了的玉米面。 见了邢宴衡,她先是背着他哼了哼,转脸,又露出一脸假惺惺的笑容。 “宴衡来啦?看你腿脚怪利索,腿上的伤是好了吗?” 过年的时候他带着满身药味儿回来,可把他们一家子给吓坏了,生怕他有什么传染病,把他们都给过上,害他们担惊受怕了好久。 现在看他气色不错,卢春翠心里又想,这个克星翁,命还挺硬,都病成那样了竟然没死! 想到过年的时候,他跟程钰给自己的难堪,卢春翠心里的坎儿就过不去! 恨他恨得牙根痒痒,偏偏不能撕破脸! “嗯,好了,我回来看看我奶,我大爷没在家?”邢宴衡问道。 卢春翠看着他空空如也的两只手,脸色讪讪。 “队里杀猪,你大爷去帮忙了,估计快回来了!” 卢春翠心里猜测,多半是程钰那个夜叉精大手大脚,把钱都败光了,家里断了粮,就派他来借! 那小蹄子当初怎么说的? 就算穷死饿死,也不会借他们家一粒米! 现在好,她自己不敢上门,就打发邢宴衡回来蹭?好美的算计! 等着吧,一会儿但凡邢宴衡敢开口,非怼得他满鼻子灰不可! 见邢晏衡进了屋,卢春翠放下手里的笤帚,蹑手蹑脚的跑到邢老太太墙根,翘着脚偷听起来。 “奶,我回来看看你。” 邢老太太这几天受了点风寒,夜里睡得不踏实,白天蔫头巴脑儿的躺着眯觉呢。 嘘嘘的抬了抬眼皮,就落下去了。 老太太心里的想法和卢春翠一样,想着多半是他和程钰的日子不好过,才向家里来开口。 “奶,你哪不舒服?吃药没有?”邢宴衡好声好气的问。 邢老太太语气硬邦邦的,透着不满。 “死不了,要是真死了,倒落得个省心!” “奶,我可没惹你,你在谁那受了气,这会儿都向我撒来?” 邢宴衡虽然是任彩凤的儿子,可他不像母亲那样逆来顺受,谁逮着谁都能欺负。 也许就是因为母亲的软弱,才造就了他一身反骨。 谁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让他不爽,绝对不会在肚子里憋着。 邢老太太听了他的话,从炕头坐了起来。 “还能谁惹我?你那个不争气的媳妇,是不是败光了家底,害得你们全家吃不上饭,来找我帮衬?” “我……”邢宴衡刚要开口,又被老太太给打断。 “你都不想想,我这么大把年纪了,吃的喝的用的全都是你大爷管,我在家看的是谁的脸?我能做谁的主?你找我,我能管得了你家的事儿不!” 邢老太太上来就把他打压了一通。 邢宴衡那张带笑的脸瞬间落了下去,他眼神严肃,薄唇抿着,音调偏冷:“得了,我看我这趟根本就多余来,话不投机半句多!” 话虽然这么说,可邢宴衡还得等邢安,并没有直接走人,而是就是炕头坐下,跟老太太赌气。 屋外。 蹲守在墙根的卢春翠听了这话,越发肯定邢宴衡是上门来找接济的,当即啐了一口,大声嚷嚷:“唉,这有些人呢,就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到别人家来求救,他还傲上了,真有那个本事,就别开那口,让人家损了一通,我都替他臊得慌!” 邢宴衡自然知道卢春翠在说自己,咽不下这口没底气,他站了起来,直接就来到屋外。 卢春翠爬墙根儿偷听被抓了个现形,大脸上热了一下,不过马上,她单手叉腰,轻蔑的和邢宴衡对上。 “大娘这是在说我呢?” “说你咋的了?你就说你回来是不是借东西?邢宴衡,你也有今天?娶了个不着调的媳妇儿,让你恨不得惯上天。 现在日子过不下去了你回来找我们,当初给你做主的时候,你在谁的旁边帮腔助阵? 在屋里和我们对着吵,硬按着我的头给小贱蹄子道歉,我告诉你,今天只要我在,这个家里的一粒米你都借不走! 你还要脸的话,就趁早给我滚蛋!少回来膈应我们!”卢春翠一边说话一边指,手指头恨不得戳在邢宴衡的眼珠子上。 邢宴衡推开她的手,薄唇翘起来一边,弯弯的眼弧儿尽是讥讽。 “呵,大娘,你也忒把自己当盘菜了吧?我哪句话说我是回来借东西的?我跟我奶吵了两句嘴,你跟个癞嘟皮(癞蛤蟆)似的蹦出来,到底是咱俩谁在膈应谁?”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邢宴衡但凡笑嘻嘻怼人的时候,那就是真生了气。 他面上笑的有多灿烂,心里就把仇记得多深,自然说的话也就越难听。 卢春翠被他一个小辈儿给骂了,自然面子上挂不住,笤帚一扔,当即跟他吵了起来。 “我说你个狗嘴里吐不出来的东西,老邢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小流氓,满嘴喷粪,走!别搁我家呆着,我家不欢迎你!” 邢宴衡当仁不让:“你看清楚我脚下站的地是谁的,我奶奶人还在呢,撵我,你算哪根葱?” “哎呀,你个死小子,可真是有爹生没娘教,你那个我能废的妈不管你是吧?今天我管,看我打不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 卢春翠从地上捡起笤帚,直接朝行曳横拍了过来。 邢宴衡长这么大,任彩凤从来没动过他一个手指头,今天自然不可能让卢春翠打到。 他一把就抓过卢春翠手里的笤帚,嘎巴一声撅断,抬手扔在一旁。 “你还敢跟我还手?”卢春翠有些害怕,她知道再动手也打不过邢宴衡,拍着大腿坐在地上开嚎,又搞起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式。 “唉哟,我的妈呀,简直不让人活呀,这个丧门星,克家精连他大娘都敢打,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这个遭雷劈的东西……” 第36章 咋就不长脸 “宴衡,你个没皮没脸的东西,真敢打你大娘?”邢老太太从屋里出来。 邢宴衡朝天翻了个白眼,看着地上鬼哭狼嚎的卢春翠。 他肃声否认:“她是什么德行你不知道?我没招她没惹她,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还想动手打人,那我能惯着她!” “那你也不能打她呀!”邢老太太要脸,眼看着又把邻居给弄出来了,急得把邢宴衡推去屋里,过来一把堵住卢春萃的嘴。 “别哭了,你也是的,知道他的脾气,还招他干啥?年三十的教训还不够,咋就不长脸!” 邢老太太把卢春翠给骂了一顿。 毕竟是邢家最老的长辈,加上邢安那个儿子也孝顺,所以她在家里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 要不然邢宴衡结婚的时候,她也不会一呼百应,让所有儿女都往外掏钱。 “赶紧给我回屋去,再吵吵,邢安回来,少不了再收拾你一顿!” 邢老太太拿儿子压人,卢春翠这才闭上嘴,气哄哄的回了屋。 邢老太太见到邢晏衡,就用拳头在他背上打了两下。 “你个臭小子,越来越没形!你是不是活活气死我才消停?” 老太太埋怨完,只想快点把他打发走,从兜里掏出来一块钱。 “拿去吧,不用你还,回家好好管管你那个不成器的媳妇,要是再有下一回,我看你俩日子也别过了,趁早让她滚蛋,你听见没有?” 邢宴衡看着自说自话的老太太,无奈的黑了俊脸。 “谁说我是回来借钱的?我家啥也不缺,你们上来自己瞎寻思,还一个个找我的事儿,我冤不冤枉?” 邢宴衡坐在炕沿上,好看的脸,尽是失望。 邢老太太知道他好面子,以为他是在装假,应声说道:“我们可没冤枉你,就你那个大手大脚的媳妇儿,日子能过好才怪!” “那你可说错了,这日子好着呢,不用你们操闲心,我回来是找我大爷说工作,顺路来看看你。 我刚才在外头也没有打人,她自己瞎叫唤赖不着我!你要是不信,现在我就带她去医院验伤,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邢宴衡强势的与老太太对峙。 邢老太太嘴角动了动,见给出去的钱他不接,慢吞吞的又揣回到兜里。 邢宴衡连看都不看,将脸转到一旁,说道:“我媳妇说通了隔壁周大嫂,周大爷和周大哥答应介绍我去农机站做司机。” “那这是好事啊?臭小子,你咋不早说!”邢老太太激动了起来。 虽然说这些年里,她与任彩凤和邢宴衡不亲近,可也是她的孙子,他儿子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孩子。 邢老太太自然是希望他能过好的! “都说好了吗?保准不保准?有他们推荐是不是一定能去上?” 邢宴衡面对满心期待的老太太,鼻腔哼了一声。 “小钰处的关系肯定没错,但是咱们村里啥情况你也知道,那么多年轻力壮挤破头都想要的工作,想要更大的把握,就得有更多人支持。” “你是想让你大哥帮你推荐?”邢老太太一下就猜中了他的意思。 邢宴衡也承认:“没错,我想跟大伯商量一下,然后再去问堂哥行不行。” 说着,他转过脸,认真的看着邢老太太。 “我想着,小钰找的周家人,跟我没亲没故的都愿意帮忙,我大爷和我堂哥跟我这么亲的关系,总也会帮我一把。” “那是自然得帮!”邢老太太干脆的站在了他这一头。 工作关乎他未来生计,像他说的,程钰都有本事给他拉来人情,他们老邢家嫡亲的关系,要是不帮忙,回头不得让人家说闲话? 邢宴衡听了老太太的话,心里顿时就有了一半的把握。 他在屋里等了一个多小时,邢安从生产队回来了。 他先是回了自己屋,卢春翠刚才又在邢宴衡这儿吃了鳖,自然是忍不住的,连哭带吵的告了状。 邢安脸色难看的过来这边。 “宴衡,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你大娘她就算说了难听的话,你也不该跟她动手!” 邢宴衡刚才已经和老太太解释过。 是以,不用他开口,邢老太太便说道:“今天这事不怪宴衡,是你媳妇搞错了,以为宴衡回来借钱,压根就不是这么回事!她不光说话难听,还想动手打人,宴衡没打她,就是把条条撅折了,我在屋里看着呢!” 听了邢老太太的话,邢安的面色才有所缓和。 他叹了口气,说道:“你大娘就是这个性格,宴衡你别跟她一样的。” “大爷既然这么说,那我就算了呗。”邢宴衡站了起来,走到邢安面前说:“我今天过来,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邢宴衡就将想让邢满洲介绍他去农机站的事,给邢安说了一遍。 邢安的看法和老太太一样,觉得外人都帮了忙,自家人要是不帮,传出去难看。 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当天晚上,邢满洲从农技站回来,就被父亲叫住,跟他说了推荐邢宴衡去上班。 邢满洲却犯了难。 “爸,我都答应朱苗了,把我大舅哥介绍去,宴衡他也不早来,我这边这东西都收了,不去给人办事儿能行吗?” 邢安虎起脸,对儿子责备。 “有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先想着你兄弟,给外人你倒跑的勤!” 邢满洲被噎了一下。 道理虽然是这样,可是,他并不想让邢宴衡去农机站。 所以只能找个借口。 “爸,你也知道宴衡家里啥条件,推荐他去工作,可不是我上下嘴唇一碰,得走人情的!你知道朱苗他哥给我拿了多少东西?我到单位里才好运作,要换了宴衡,别说他能不能舍得,他得有才算!” 邢安眉头紧皱,想起那个侄子家里的条件,无奈的直叹气。 “但是我这边也答应宴衡了,无论如何,你还是得推荐他去,朱苗他哥那边你想办法推了,要么就把东西还了,告诉他,下次机会再给他帮忙。” “爸?”邢满洲瞪大了眼睛,不甘的说道:“就算我回绝了大舅哥,朱苗我跟她怎么交代?她肯定要跟我生气!你考虑清楚,难道为了给宴衡介绍工作,把我媳妇撂着不管?” 第37章 她媳妇不是人缘好吗 邢满洲的话让邢安犯了难,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什么。 “宴衡还有别人推荐,你大舅哥只找了你,比不过支持宴衡的人多,你就算推荐他,名额也是浪费,到时候事办不成,显得你能力不够。” “好吧,那我去跟朱苗说说。”邢满洲只好妥协。 邢安交代道:“你把原因跟她说清楚,朱苗懂事,应该会理解。” 话虽然这样说,可是到邢满洲去找朱苗说完,她猛地撂了脸。 “什么?邢宴衡让你推荐他去农机站?他是怎么好意思的?怎么能脸皮这么厚!他上午来就把咱妈气哭了,你跟咱爸不找他算账就不错,他还有脸求你帮忙?” “虽然是这样,也是咱妈先挑的事,宴衡毕竟是咱们一家人,不帮他,别人会说闲话。” “哼,他那个媳妇不是人缘好吗?让她去找别人!我大哥送来的米,今天中午咱们都吃了,退不回去,我不管,必须得推荐我哥,邢宴衡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朱苗气呼呼的转过脸。 邢满洲好声商量:“咱大哥等下一次吧,等宴衡进了农机站,到时候我把这人情要回来,让他也投咱大哥一票,还能多一分把握。” “不行,我不同意!邢满洲,你要是敢介绍邢宴衡去,我就不跟你过了!” 朱苗一把将他推开,说完就出了门。 邢满洲被搞得两面为难,想来想去。他其实也不甘心推荐邢宴衡。 让他进了农机站,对自己又没有什么好处! 邢满洲想来想去,心里生了一计,农机站招聘的时候需要考试,邢宴衡要是不能通过,谁推荐他也没有用。 邢满洲这么想着,心里开始做起计划。 …… 程艳和贺州结婚,就一直跟父母住在同村,为她回家顺东西提供了大大便利。 然而,光是上一次,她从厨房偷了些吃的。 隔天再去,发现家里换了锁。 程艳改为爬墙,又成功顺走了一些豆油。 然而,当她第三次去。 她发现家里的墙头上竖了很多块玻璃碴子,她的手刚放上去就被扎破了口子,吃的没弄来,弄得满手伤回去。 贺州坐在书桌前写信。 程艳并不认识的几个字,走过去看了看,也不知道他在写什么。 他写完了信,就装进信封。 上一面脸上还带着笑,下一秒看见程艳的脸,直接就把笑容收回。 然后再看一下她的手,眉头紧皱。 “怎么弄的?” “我妈在院墙上装了玻璃碴子,我没看见,扎出血了。” “去用酒洗洗,找块布包上。”贺舟随口告诉她处理的办法。 程艳以为他是在关心自己,喜笑颜开。 “没事的,这点伤不算啥,两三天就好。” 贺州的语气越发严肃,催促道:“你赶紧去,别磨叽。” “好,那好吧。”程艳点了点头。 心说,嫁给贺州还是没错的,光是细心这一块,多少老爷们都比不上。 然而实际上,贺州只是不想让她的手发炎烂掉,那样还得自己伺候她! 再有看病也得花钱,他们家里哪里有钱? 程艳处理完手上的伤,过来笑呵呵的,想要跟他说两句话。 贺州揣着信起身就走了,临出门,他回头不耐烦的看向程艳。 “我去邮电局,晚上饭你自己吃吧,不用给我留。” 程艳刚要答应,贺州的身影已经走了出去。 程艳回家偷吃的没成,此刻饥肠辘辘,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望着空空如也的米缸,她奢望能找出哪怕几粒苞米,却只看见干净到反光的缸底。 程艳的鼻子一酸,站在那呜呜的哭了起来。 现在唯一一个能让她坚持下去的理由,就是等到下个月,把贺州的赔偿还完,日子就能好过一些。 算一下日期,距离贺州回城的时间还有半年不到了,想一想他刚才写信时候的表情,程艳心里又多了几分把握。 她给自己加油打气:程艳,只要你挺住,好日子在后头呢!到时候所有人都得羡慕你,那些瞧不起你的,都会后悔! …… 贺州来到邮电局,将贴好邮票的信封塞到邮筒。 另外,他从口袋里数出了五块钱,走进了办公大厅。 “你好,我要汇款。” 工作人员给贺州递来一张单子,他拿起笔,在上面工工整整的写下一个名字。 ——何瞳。 然后在下面填写信息,把钱交上去。 汇款完成,他接过工作人员递给他的汇款票据,心满意足的用手抚摸着,仿佛是透过它,看见了心心念念的脸庞。 小何,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贺州拿着单据离开邮电局,回家之前,他去了面馆,给自己点了一碗鸡蛋面,吃的狼吞虎咽。 他当然不会告诉程艳,除了用来赔偿村里的工资,他这个月多发放了补贴,足有二十块钱。 程艳配花他的钱吗? 当然不配。 以前她到处闹事,就已经让自己丢尽了脸。 现在又为了一张嘴,回娘家偷东西吃,完全没有做人的底线! 贺州只要想想她,就恶心的不行。 对于她每天的费力讨好,贺州也是不屑一顾。 是以,他心里有了一个果断的决定。 他必须在回城前,和程艳把婚离了! …… 程艳在炕头翻来覆去的躺着,饿得实在难受,她轱辘起来,穿鞋下了地。 梨花村距离坪山村足有几里地,她穿着快要被磨破底子的鞋,连夜跑了过来。 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来邢宴衡家。 可是上辈子她却窝在这里,受尽了欺负和白眼,让她只要想想,就窝火的要命。 “这都是你们欠我的!”程艳恶狠狠的说。 邢宴衡家里的灯已经熄了。 程艳摸黑爬上墙头,直接就翻了进去,来到厨房里,发现又是荤油,又是大白馒头,还有没吃完的油渣,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就着宣腾腾的大白馒头,她吃的狼吞虎咽,因为太满足,两只眼睛都向外鼓。 “嗝!”由于吃的太快,程艳被噎着了。 她舀了一瓢水,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口,空空的肚子瞬间就被填满。 随即她拿出带来的布袋子,一股脑把能装的食物都装了进去! 第38章 不问自取就是偷 “小钰小钰,不好了,你们快来看看!”任彩凤天刚刚亮就敲响了房门。 程钰赶忙坐起来,穿上衣服跟随她来到厨房一看。 她心里一惊! 只见厨房里但凡是能吃的东西,都被人给卷跑了。 就连前几天她丢在角落的几个不要的烂土豆子,都没被放过。 任彩凤被吓得直腿软,扶着门框才能站稳。 “天那,怎么就招了贼?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回经历这事儿!” “我知道是谁!”程钰顿时就想起娘家换了钥匙,不就是为了防程艳回去偷? 所以程艳这是在娘家偷不到,跑到她这儿祸祸来了! “宴衡,你跟我一块去找东西!” 邢宴衡二话不说,回屋换鞋,程钰也回屋换了衣裳,和他直接朝梨花村杀过去。 程艳和贺州的破院子程钰上辈子也住过。 只不过她不像程艳这么懒。 自从跟贺舟结婚,她依靠双手,往家里添了不少东西,就连院墙也重新砌过,物品摆放规矩又立整。 根本不像现在这般,垃圾到处都有,东西随意丢放,有些甚至因为保管不当,已经不能用了。 程钰进门就直奔厨房,果不其然,看见本该在自家锅里的东西,都到了程艳这儿,还被弄得乱七八糟。 她走过去看,被气得两手叉腰。 程艳吃东西有个毛病,为了多吃多占,什么东西都要挨个咬一口。 十多个大馒头,每一个都被她掰开啃过。程钰看的直恶心,心道就算拿回去也不能吃了。 再有就是荤油,里头还爬了虫,油炸更是直接散着,放在长了毛的案板子上,程艳可真不怕把自己给吃死! “啧啧,媳妇儿,你这个大姐可太让我佩服了!这样都能下得去口?”邢宴衡说着,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抚平。 “程艳,你给我出来!”程钰在院子里大叫了一声。 屋里,程艳昨夜奔波了大半夜,早上起来吃饱喝足,她就又进被窝睡觉去了。 听见程钰的大嗓门在院子里响起,她非但不着急,还不怀好意的勾了勾唇角,继续闭上眼睛装睡。 程钰过来在门上踹了几脚,喝道:“我知道你在屋,快点把门打开,要不然我就把村支书和大队长都叫来,让他们给我做主!” 程艳一听她搬出村干部,没法再装死了,不情不愿的爬起来下了地。 打开门看见来算账的两口子,她讪讪地动了动嘴巴。 “干啥?不就是吃了你点东西,当我借你的,回头有钱我就还给你!” “你那是借?不问自取分明是偷,你偷咱爸妈的不算,还到我家去,程艳,你丢人不?你真当我们不会报公安,把你抓起来蹲号子!” “那你就去,反正我都快要饿死了,进了号子里,还有人管饭吃呢!”程艳不屑一顾的抱起肩膀。 程钰气得胸口来回起伏,突然,她伸手抓住了程艳的头发,把她从屋里薅了出来。 程艳疼得嗷一声,被拽进了院子里,还没来得及反应,程钰的巴掌就落了下来。 她一边扇她的脸,一边骂。 “我让你偷东西,我让你做贼,你不要脸,害得全家跟你一起丢人。” 程钰一连几个巴掌打完,总算出了一口气。 她单手叉腰,看着捂着脸趴在地上的程艳,冷声说道:“今天这些东西就当喂了狗,再有下回,我不光打你,我还让全村人来看看你写窝囊样子!贺州那么爱面子,看他还跟不跟你过!” 程钰知道最能拿捏程艳的人是谁,就是带给她回城希望的贺州。 果然,听她这么说,程艳的脸上有了恐惧。 因为想起之前贺州是怎么打她的,远远比程钰打得疼一百倍! 她爬起来给程钰跪下了,拉着她祈求:“小钰,你给姐一个机会,你原谅我,这些东西真当是我借你的,我给你写借条行不行?我保证,发了工资我立马还你!” “这是你说的!”程钰的表情有了松动,命令道:“现在去拿纸和笔,我写完了,你签字。” “好,好!”程艳连忙点头,就去屋里拿了纸和笔。 贺州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写一封信,即便家里穷得连饭都吃不上,他还是用着最贵的信纸。 程钰接过钢笔,打开发现快没有墨水,甩了两下,在纸上写了一张借条。 “你拿了我二十个馒头,两斤肉的荤油和油渣,总账算下来三块六,我算你3块5,签字,再把手印也按上!” 程艳接过笔,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下自己的名字,连带按上了手印。 程钰拿着借条,干脆的叫上邢宴衡:“走吧,我们回家。” 邢宴衡“嗯”了一声,跟在程钰的后头出门。 程艳等他们走了,起来摸了摸被打肿的脸,虽然心里有些不服,可是想想厨房里那么多吃的,足够她顶到发工资,也就不管了。 至于欠程钰的钱,大不了等贺州回城以后,再还给她。 还有父母那边对她落下的埋怨,只要她日子好起来,便会一并被消除。 …… “媳妇儿,你等会儿!”邢宴衡把程钰叫住。 等她停脚,他立刻走上去,拉过她的手问:“刚才打得那么用力,看看手心都红了,下次再有这种事儿,记得拿家伙,别伤了自个儿。” 程钰气呼呼的脸,就被他逗笑了。 “还拿家伙?把人打坏了,就该轮到咱们赔钱了。” 邢宴衡直接说:“那就赔,别人爱咋咋地,我媳妇伤一点儿我都心疼。” 程钰收回手,笑着白了他一眼。 “别嘴贫了,就算她写了借条,也多半是打水漂,家里备用的东西就这么让她祸祸完,咱俩还得再进城一趟。” 程钰就是主打一个:苦了谁,都不能苦自己! 最近一段日子尽吃好的,把她都养馋了,让她回去吃粗茶淡饭,还不得把她饿瘦? “行,进城就进城,刚好我买点东西,给大爷他们送过去意思一下。” 邢安既然答应了让刑满洲推荐他去上班,邢宴衡也不想差了事,落了个小气的名声。 何况卢春翠和朱苗本来就看他不顺眼,送点东西刚好堵住她们的嘴,免得从中搞破坏,把好好的事给搅黄。 第39章 两口子八百个心眼 程艳从家里偷走了那些馒头,好在家里的米还有,程钰出门身上没有带粮票,只有几斤肉票,于是和邢宴衡直奔肉联厂。 她一口气买了四斤肥肉,打算回家都榨成荤油,之后看着布票还有剩下的,于是又去了布庄,扯了几米碎花布,想在开春前做几件衬衫。 从布庄里出来,邢晏衡又才买了半斤烟丝,和两瓶白酒,用来送给邢安。 然后他非要拉着她去看一看缝纫机。 程钰其实也动了心思,于是就跟他一块去了。 来到供销社,里面正好就有一架缝纫机。 邢宴衡兴致勃勃的上去询问,本打算敷衍了事的销售员看他长相俊俏的脸,还是给他做了介绍。 “缝纫机咱们县城的指标就这一个,得有票才能买,你们有票吗?” 邢晏衡脸上的笑容迤逦非常,精致的凤眸,活灵活现的酒窝,十分具有迷惑性,把销售员的脸看得通红。 “小妹,那你知不知道这个指标得怎么弄到?” 销售员回答:“肯定是得有资格,问你们村里的大队长,不过就算拿到了票,也得排队,这一台已经有人排到号了,过两天就来取呢。” 邢宴衡“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紧跟着他又问:“那你知道除了咱们供销社,还有哪儿卖缝纫机的?” “那你得去省城呢,商城里有百货商店,指标比咱们县城多!” “好的,谢谢你。”邢宴衡心中有数,准备走的时候,看见柜台上有摆放的发卡,拿了一个。“买这个不用票吧?” 销售员摇了摇头。 邢宴衡果断买下,拿过去给程钰。 “媳妇儿我问完了,买缝纫机得有票,去大队弄个指标,排队等着就行。” 程钰接过他手里的发卡,很给面子的戴在头上,然后望着他的脸,笑得意味深长。 “哦,把人家小姑娘脸都聊红了,你就问到了这点儿东西?” 邢晏衡:“……” 长得好又不是他的错! “当然不止这些,她说还可以去省城,百货大楼里的指标多,只要有票几乎就能买到。” 说罢,邢宴衡陪她往回走。 进了村,他把东西给程钰,让她先拿着回家,自己则直接奔向村委大队。 坪山村新上任的大队长,是近期选拔上来的,邢宴衡还没有正式跟他打过交道。 如果换做先前的那个队长,他直接找任铁说两句,就把事情就办了。 不过像现在这样走正规程序,邢宴衡也不惧场,男人在外顶天立地,出头本来就是应该的。 “队长,是这样的,我媳妇儿想买个缝纫机,我就替他过来问问,得什么样的条件能构成指标?” “缝纫机?” 大队长才刚刚上任,要干的活太多,是以都没有时间关注过这些。 而坪山村的百姓,家庭都是条件有限,光全家人吃饱穿暖就是天大的事了,根本就没有能力购置什么东西。 尤其还是像缝纫机这样的大件,几乎都快赶上一台电视了。 他望着面前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内心不免有些好奇。 “你是邢家的老二?” 除了邢家老二,他也想不到别人,早前听村里人传他长得出奇好,而眼前的人就是他在村里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年轻人。 邢宴衡颔首:“没错,我是。” “我记得你家条件不是……有点困难?”大队长委婉的表示,他对邢宴衡家里条件是了解的。 邢宴衡唇一弯,来之前就准备好了借口。 “嗨,虽然说我家是穷了点,这不是娶了媳妇儿?娘家给她带了些,她想过完年后,到棉纺厂接一些活干,也算是一个挣钱的营生。” 大队长听了他的话,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大抵是在想,邢宴衡凭这张脸,讨了个顶事的媳妇儿。 “行吧。” 大队长没再多问,在纸上给邢宴衡开了一张介绍信,让他拿到棉纺厂,只要让厂长在上面盖了章,那他就能拿到购买资质。 邢宴衡向大队长道了谢,拿着介绍信回家。 考虑到目前就算拿到了指标,县城也排不到号,弄不好还是得去省城。 邢宴衡马上就要去农机站试岗,一时半会儿出不了远门,就把这件事先放着了。 …… 农机站对外公开发布招工,是在三天后。 后院周家父子俩给邢宴衡的推荐信已经递交上了,周大嫂还特意来给程钰汇报消息。 程钰又把家里的油渣拿一些,对她表达感谢。 周大嫂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明明之前都已经收了礼,办事是应该的。 结果现在进门她还给东西,周大嫂收得有些烫手。 所幸油渣不是什么值钱物,拿着也就拿着了。 回家给了厨房里的婆婆,周老婆子就说道:“这叫什么?这叫会来事,你别看你比那丫头大好几岁,办起啥来,未必有她利索,你平时跟她走的近,多跟她学学。” 周大嫂虚心点头:“我确实得跟她多学,咱们村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划拉完,都找不出像她这么心眼活的,宴衡这小子真走运了,娶了这么个有主意的媳妇儿!” 程钰确定了周家的推荐信已经上交,便来到屋里问邢宴衡。 “大爷和你堂哥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前天送东西的时候,卢春翠和朱苗对你是啥态度?” 邢宴衡嘴角一勾,“没看出她俩有啥态度,大爷倒是挺高兴,堂哥人在农机站,没见着他的影。” “所以,还是保不齐,他那边有什么变动……”程钰喃喃自语。 邢宴衡皱眉:“我觉得应该不会有差错,大哥那个人办事还挺稳重的。” 程钰听到这话,眼神一动。 “所以,要是有了差错,说明你大哥没真心给你办事?” 程钰的话,让邢宴衡愣了一下。 两口子的心眼儿加在一块儿,恨不得有八百个。 短短的几句话,就把所有情况都罗列了出来。 邢宴衡坐在床边,陷入了思考当中。 程钰知道他有自己的主见,老爷们在外闯荡,还是得靠他自己,她没必要像个老妈子似的,在耳边啰嗦个不停。 程钰说完,就去外面干活了,北方过完三月,也就能冷个几天,就要彻底开化。 到时候冬天储备下来的东西都放不住,挑挑拣拣留下容易保存的,剩下的要赶在这几天都吃完。 还有程艳,虽然被她打了一顿,也给她写了欠条,仍然保不齐哪天走投无路,又上门来祸祸。 程钰也学别人家,在墙头砌上玻璃碴子,连带在厨房也弄了一把锁! 白天家里有人,做饭就开着,到晚上睡觉的时候,直接锁上,确保万无一失。 第40章 便宜没有好货 贺州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总是天亮就出门,晚上不黑天不回来。 他也不在屋里吃饭,程艳他什么也不说,反倒看着她被程钰打肿的脸,露出一脸讥讽的表情。 程艳仅剩下的那点儿可怜的自尊心受到侮辱,后来也就不问了。 后来她想想,贺州不在家里吃也好,这样她从程钰那儿拿回来的东西,就能多顶一段时间。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才刚刚过三天,她家里就招了老鼠,把油渣和馒头都给祸祸了,气得程艳在院子里骂娘。 正骂着呢,她听见大道上有人在吵吵什么?就跑出去凑热闹了。 发现是县城农机站在村口贴出了招工启事,程艳的内心五味杂陈。 如果没有发生之前点柴火垛的事,贺州现在应该是村里的大队长,可比农机站的岗位有面子! 贺州一个文弱书生,不会开拖拉机,也不懂维修,放着大好的机会也只能看一看。 程艳站了一会儿就准备回去,哪知道,突然身后响起了一道讥诮的女声。 “程艳,农机站多好的机会,你家贺州呢?你赶紧张罗张罗让他去呀!” 说话的女人明显是在嘲讽她,之前在大队长选举上出了丑。 程艳一张脸烧得通红,还没来得及开口,又有人附和着拱火。 “你可拉倒吧!就程艳的女婿,烧荒能点着柴火垛,让他开拖拉机,还不干沟里去?要是弄伤了自个儿,保不齐赖上咱们大队给他掏钱治病!” “咯咯咯。” “哈哈哈。”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的笑声,如果是一两个人,程艳兴许会逮着吵一通。 可是现在村里的人几乎都在这,也都在嘲笑她,她顶着一张烧的通红的大脸,转身落荒而逃。 郭凤燕和程大山自从因为程艳丢脸,村里再有什么热闹事,几乎都不往上凑了。 所以倒能落得个省心,没到现场去受尴尬。 …… 程艳一路跑回家,气得趴在床上直哭,直到她饿了,来到厨房,看着被老鼠叼走大部分,拿起仅剩下干巴巴的馒头,就着水吃了几口。 再回到屋里,程艳守着冷冰冰的屋子,阳光透过窗口照进黑洞洞的屋子,是唯一一缕温暖,就像她把回城的事,当成唯一的希望。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程艳知道是贺州,眼泪在眶里打着转,正要去跟贺州诉说肚子里的委屈。 哪知道一开门,迎面就是贺州黑如锅底的脸。 “你今天又在外面干了什么?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你又来一回!” “我没……”程艳的解释还没说完。 贺州的巴掌就过来了,贺州每次打她都用了全部力气。 程艳只感觉脑子嗡的一声,脚下一崴,摔倒在地上。 贺舟便用脚踢她,一边嫌弃:“你一个女人,家里的事你一点都不干,整天邋里邋遢,活得像只猪一样,不该你插手管的,出去多嘴多舌,你个丢人不够的东西!今天打死你也不多!”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我冤枉死了我……”程艳捂着头在地上嗷嗷哭,额头上钻心一样疼。 贺州气得又给她一脚。 “你还有脸喊冤,现在村里的人都在笑我,笑我没用,笑我娶了你这么白痴!我怎么就后悔,当初轻信了你!” 他低吼着,眼神布满寒意。 当初和程艳在一起,是因为一个意外。 那天他在生产队回来的路上,踩了个钉子,直接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是程艳及时出现,把他背回了家里,一连照顾他几日,期间又是给他送吃送喝,嘘寒问暖的,让他产生了感动。 贺州在村里的这些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程艳的出现给了他温暖的陪伴,还让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于是在某个晚上,程艳借着跟他喝酒,和他睡在了一起。 贺州的思想还是比较传统的,想着自己既然犯了错,那就要对程艳负责,跟她匆匆的完了婚。 然而婚后却过成这个样子…… 贺州看透了程艳的本质,甚至怀疑,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故意安排! “果然,便宜的没有好货!” 贺州抛下这句话气得,甩袖离开。 他没有留意到,刚才打程艳的时候,她就站在桌子边。 此刻她趴在地上,头上被桌角磕破了一个大口子,开始往外冒血,如果不是邻居及时发现,去通知贺州,程艳很有可能就这么直接没了。 …… 程艳醒来发现自己在医院里。 贺州坐在病床的旁边,满脸都是胡子,眼眶通红的跟她道歉。 “小艳儿是我对不起你,那天我听他们笑话我,心里一激动,就跟你动了手,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 贺州抱着程艳的手,向她自责的忏悔。 程艳看着他狼狈的样子,顿时就不跟他计较了。 “你别哭了,我没事,我不怪你。” “那就好。大夫说你是脑震荡,把我吓坏了,你昏迷这一晚我就在想,你要是醒不来,我以后可咋办……” 贺舟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 他嘴上这么说,实际上,他真正怕的是程艳告他,到时候他就要去蹲号子! 那他这一辈子就彻底都被毁了。 他的心里依然恶心程艳,一分钟都不想和她待下去。 可是他又不得不留下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程艳对他心软,放弃追究他故意伤害的责任。 …… 程艳被贺州打伤的事,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 不过因为农机站招工在即,大家把更多的关注留给这件事,没几个有闲心去讨论家长里短。 招工启事发放下来的第三天,应招报名的人都要去农机站,领取一本《农具使用安全守则》。 邢宴衡那一本是由周家大哥给他捎过来的,另外天黑之前,邢满洲也特意给他送来一本,叮嘱他一定要背熟练。 邢宴衡看着唐哥一本正经的表情,对他重拾了信任,挽留他在家里吃饭。 然而邢满洲却叹了一口气。 “宴衡,哥也不想瞒你了,这回安排工作的事,本来我答应了我大舅子,但是后来你跟我提,我就推荐你了。 你嫂子跟我堵了好几天的气,到现在还没好,你可一定要给咱们老邢家争一口气,别让你哥顶着压力,白忙这一场。” 第41章 考的和背的差十万八千里 邢宴衡不可能听不出来,邢满洲这是在向他索要人情。 邢宴衡薄唇勾笑。 “大哥为我做的我都记着,放心吧,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等回头我聘上了岗位,再招工的时候,我也给大舅哥写封信。” 先前他给邢安的礼早就送完,如今只是几句漂亮话,上下嘴唇一碰的事,多简单? 邢满洲走后,邢宴衡拿起了他留下的《工作手册》认真的看了起来。 他天生就脑子好使,当年要不是因为家里穷,考大学是绝对没问题的。 当初他瞒着任彩凤偷偷辍学,被发现的时候,任彩凤把他打了一顿,一个人难过哭了三天。 可是即便这样,也没有阻止他的决定。 邢宴衡16岁就下地,开始帮任彩凤分担养家。 九年义务教育也够用,该认的字,和一些基本的知识,他都学得很扎实。 眼下背诵本子上的机械图,也并不费什么力。 程钰闲来无事拿着他的本子看了一眼,上面的图形眼花缭乱的,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得进去。 两天后,邢宴衡就要去县城参加招工考试。 考虑到参与报名的人多,中午回家吃饭来不及,程钰给他带了两块钱,让他抽空去下馆子。 邢宴衡嘚嘚瑟瑟的把钱揣兜里,走过来,捧着她的脸亲了一口。 “还得是我媳妇儿,对我真好!” 程钰擦掉他印在脸上的口水,叮嘱:“到那儿人多手杂的,你把钱经管好了,弄丢你只能饿肚子。” “放心吧,媳妇,我小心着呢。” 邢宴衡乐乐呵呵的走了,程钰目送他出门。 回到屋里,把他弄乱的桌子收拾一番。 正当她收拾到《学习手册》的时候,她的手顿了下来。 她拿起两本版型不一样的册子查看。 一本是邢满洲送的。 一本是后院周大哥捎回来的。 程钰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拿着这两本书追了出去。 然而,邢宴衡的影子已经看不见了。 …… 此次报名县城农机站的工人足有50多个。 邢宴衡到了那儿才知道,就在昨天,原本定好的口头提问,在今天改成了笔试。 每个人都要在管理员那儿领一张纸,配一个铅笔头。 纸上面每个人的问题都不一样,要求他们在下面进行回答。 邢宴衡抽到的,刚好是机械原理方面的问题,看着题目上的样机型号,与他之前学习的型号根本就不符。 邢宴衡眉头皱了起来。 他用手碰了碰旁边的人,问了一声:“哥们儿,这题目是不是有问题啊?” 他旁边的人也是来考试的,本次农机站招聘只有10个名额,大家伙都盯着自己手里的问题,哪有闲工夫管别人? 再说,你帮了别人,万一别人通过了,把自己挤下去呢? 旁边的人只是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开始答题。 邢宴衡撇了撇嘴,脑袋瓜子快要想轴了,那本书里的内容,怎么都跟纸上的问题对不上号。 考官给大家的答题时间只有10分钟,时间一到,立刻敲锣开始收答案。 邢宴衡才刚写了一半,而且还不确定答得对不对。 气得直接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把纸张交了上去。 随即,管理员宣布让他们暂时解散,因为领导审题需要时间,让他们等到下午,再来参加操作考试。 …… 邢宴衡站在人群里,听着大家都在议论,考题出的有多离谱,暂时松了一口气。 他就说嘛,不可能给人老版本学习内容,却出新版的题,也太不合常理! 邢宴衡正准备找个饭馆去歇着,身后就有人喊他名字。 回头一看是朱强,也就是朱苗的大哥。 他咧嘴一笑。 “强子哥,你也来参加考试了?”朱强一直跟邢满洲频繁走动,但是因为邢宴衡不跟邢安他们住在一块,所以平时几乎也就见不到面。 关系层面也就是占个远亲,连住的近的邻居都赶不上。 “你晌午回家吃吗?”朱强走过来问道。 邢宴衡刚想摇头,突然想起朱强的厚脸皮,改变了主意。 他笑眯眯的说道:“可得回去,下午把我媳妇儿也接来,跟着凑个热闹。” “是吗?我还想说,你要是不回去,咱俩一块在外头凑合一顿。” 邢宴衡客气:“我就不去了,怕下午时间来不及,我先走了。” 朱强点了点头。 邢宴衡脚步飞快,走到朱强看不见的地方,他转脚朝着另一个街口走了进去。 邢宴衡通过小道来到另外一条大路上。 这里距离学校近,小吃店挺多,其中一家老板就是他小学同学。 到谁家吃都是吃,不如到熟人那儿,还能唠唠嗑! 邢宴衡上学的时候人缘就不错,来到同学的小吃店,点了一碗面条,同学却给他下了一碗热腾腾的饺子,让他慢慢吃。 随即隔着一道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同学得知邢宴衡在农机站考试,也说起他上学时脑子好用,相信他笔试肯定没问题。 一提起这个,邢晏衡气得食欲都没了。 他刚才就想不通,既然堂哥已经明确推荐了他。 朱强在明知道机会渺茫的前提下,为什么还去参加考试? 难道是喜欢考试? 哼! 上初中的时候,朱强在他隔壁班,邢宴衡跟他来往不多,却也知道,那人压根就不是学习的料子。 回回考试垫底,被老师批评,动辄犯错罚站去走廊,不知道闹了多少笑话。 不对劲! 邢宴衡放下筷子,他去了路边的电话亭,往坪山村村委打了个电话。 20分钟过去。 邢宴衡再次拨通电话,里面传来程钰的声音。 “宴衡,你上午考的怎么样?” 邢宴衡不爽的从鼻腔里喷着气儿。 “不怎么样,考试的内容跟我昨天背的东西,差了十万八千里。” 程钰语气凝重的告诉他。 “堂哥送来的手册,跟周大哥送来的不一样,你看的是哪一本?” 邢宴衡看的是老版的,也就是邢满洲给他的那一本。 “我知道了。”邢宴衡脸色阴沉,准备挂断电话,怕程钰担心,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等下午考完了回去,你不用惦记,我心里都有数。” 第42章 一看就不老实 邢宴衡让程钰不要担心,可是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她听着邢宴衡的语气就不好,怕他倔脾气上来,在农机站直接和邢满洲闹起来,影响下午的考试。 程钰穿上外套,拿着一些钱,跟任彩凤交代一声就出门了。 彼时。 农机站档案室。 十几位老文员,负责批阅卷子。 当看到名字标注“邢宴衡”的卷面上,答案写得乱七八糟,还被画了一个大大的叉,眉头皱了起来。 看着这人的笔迹,不像是一点儿没文化的。 “这……怎么会这样?”老文员拿着这张卷子,跑去找管理员。 管理员只看了一眼,就说:“这一看就是没认真学习手册,不用管,直接淘汰掉。” 老文员推了推眼镜,正往回走,突然脚步定住。 “管理员,我看这上面可不是瞎写,你看看这答案,虽然跟新款机器对不上,但是按照老机械推理,条理有据的。” 老文员看着那一笔清秀的字迹,就觉得,这人被淘汰了有些可惜。 管理员从他手里接过答案纸,这才仔细的看了几眼。 当他看到上面标注的名字,拿着答案纸赫然转身走了。 管理员来到了机床工人休息室,叫了一声:“周旺来,你出来一下!” 周旺来赶紧放下吃了一半的饭盒,一边往外走,一边用手绢擦了擦嘴上的油。 “怎么了领导?” “你看看,这就是你推荐来的人,连笔试都答不明白,我看,你那推荐名额给他也是白瞎!” 周旺来便是周大嫂的爱人,他从小就跟邢宴衡做邻居,等同于一块长大。 他看着邢宴衡纸页上的答案,只感觉莫名其妙。 “领导,不对呀!这小子从小脑袋好使,学习上从来不马虎,他不可能出这种错误,这样,你给我个面子,让他下午再试试,让他试试你就知道了!” 周旺来抓着管理员的胳膊和他商量道。 然而就在这时,邢满洲走了过来,问了一句:“怎么了?” 周旺来看见他如同看见救星。 立刻指着他,对管理员说道:“领导,你这样,就算不看我的面子,你也看看满洲的面子,这个邢宴衡是他老弟,满洲也是他的推荐人!” 邢满洲:“……” …… “这是今天上午笔试的结果,榜上没有名字的,都可以走了,还有下面我念到名字的,留下参加下午的现场考试!” 管理员拿着一张纸,逐字念出了几个名字。 其中,就包含榜上没有名字,但名单里念到的朱强。 邢宴衡侧眸看去,朱强站在距离他比较远的地方,正翘着脚,仔细的翻找名单。 当邢宴衡听到自己的名字,便自发的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安静的等着。 至于其他没有被念到的名字,榜单上也被淘汰掉的人,得知白等了一个中午,一个个都骂骂咧咧,脸色抱怨的离开了现场。 霎时,偌大的场地上,从50人锐减到了30人。 管理员让他们过去抽签,随后按照名次,进行操作考试。 邢宴衡的签号是16,考试开始后,每个人按照规定完成一系列的操作项目,再将拖拉机开到指定地点,完成指定任务,就算过关。 邢宴衡估计每个人大概需要15分钟以上。 能排到他,天都快要黑了。 看来一天之内,肯定是考不完的,但是又不能离开现场,因为一旦错过,那就等于自动放弃考试。 所以即便抽到第50序号的人,也在后面耐心的等着。 后来,考试进行的速度比邢宴衡料想的要快一些。 因为个别技术不熟练的,操作了一半就被考官撵下场地。 朱强的序号在第10。比邢宴衡先上场。 这人也许是先来农机站练习过,一口气就完成了规定操作。 下来以后,管理员对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考试继续。 邢宴衡前面的几个人发挥的也都很好,终于到了他,他一边朝着拖拉机走,一边看向农机站里的老人。 邢满洲和周旺来站在一起,只不过一个脸色焦急,隐隐透着关心,另一个则是抱着肩膀,沉稳冷静。 邢宴衡心说,看来大哥今天很有信心了? 呵。 邢宴衡轻笑了一声,在众人的注视下,坐在了机器上,开始操作。 …… 程钰赶到农机站,得知考点在后头的麦地,她一口气跑过去。 到了跟前,发现来的晚,根本就挤不到前面。 只能站在大后面远远的看,好在,邢宴衡正坐在拖拉机上。 大红色的机器鲜艳醒目,连带着上面的邢宴衡一起,成为了场内外的焦点。 正当他完成了准备工作,稳稳妥妥的前进的时候,突然,他停下操作,并跳下了机身。 众人皆是一脸不解。 管理员向前走了一步,大声问他:“你在搞什么?继续开呀!” 管理人员心说,上午考试的时候,就胡乱答一气,现在现场考试,他还搞事? 一看你就是个不老实的! 邢宴衡站在机器旁,对管理员嘿嘿一笑。 “领导,这机器好像有点不对劲,你给我个扳手,我弄一下。” 管理员扬起手一摆:“胡扯,这机器是新买的,用之前经过检测,不可能有毛病!” 邢晏衡却摇头:“这你就不懂了吧?它新机器不像老机器,老机器经过磨合,反复打火没什么事儿,可是这机器的新轴承,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怕是要遭殃!” “啥?”管理员瞪大了眼,他下意识看向机械组的技工。 直接在众多人里拉出邢满洲:“是这么回事吗?” “这……” 邢满洲在农机站当值也才几年,他来的时候这里用的就是老铁牛。 直到今年才换了新机器,他还没有来得及把理论知识摸透。 管理员一看他答不上来。 又问他旁边的周旺来:“你说,有没有这回事?” 周旺来虽然也不清楚,但他是邢宴衡的推荐人,此刻,自然得向着他说话:“领导,我觉得他说的问题并不能排除,不如咱们大家伙一块儿去看看,研究研究?” 领导二话不说,一挥袖子。 “走!” 届时,考试停止。 不管是技工还是考官,都朝着崭新的大红色铁牛走了过去。 第43章 去邢家算账喽 邢宴衡从周旺来的手里接过扳手,他刚才在上面仔细观察过机身,上面的盖子和老版的机器开法一样。 拧了几下,就弄开了。 冬天积雪还未融化,人们身上还穿着厚厚的棉衣。 待机器盖子一掀,霎时,白滚滚的水蒸气冒了出来,直把在场的众人都看傻了眼。 “还真叫他给说对了!” “你小子,真有两下!” 管理员器重的在邢宴衡的胳膊上拍了一下。 随即,他嘶了一声,问道:“既然你连这个原理都知道,那为啥今天上午题答得乱七八糟?” 邢宴衡面对领导的询问,笑容腼腆的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是懵的,就是在赌,他在老版的书上背下来的那些东西能用得上。 没想到还真让他赌对了,这证明了尽管新旧机器的设计图纸有区别,但是他们的运作原理都是相同的。 而这种情况,通常得是年纪比较大一些的师傅,才能吸取的经验。 可他们村子才有铁牛不到10年,上哪儿整那么多有经验的老师傅去? 邢宴衡等于在这上头钻了空子,成功的在考试中一鸣惊人。 “好啊,你小子,看来是精通一些老的原理,这样……”管理员招来两个工人,让他们去开来一辆老铁牛,然后他拜托邢宴衡:“这个老家伙,是当年咱们站里第一辆铁牛,现如今它也干不动了,你看看能不能摸出一些门道来?让它再上地里跑两圈,继续为咱们效力!” 邢宴衡看着笑呵呵的领导,却不敢大意。 农机站有这么多修理工,他们这么多人都搞不定的问题,交给他来弄? 只怕是想确认,他是有真本事,还是全靠瞎蒙。 邢宴衡的内心产生了一些压力,但是他这两天看的书没有白看,但凡能找出几个问题,也算是给领导一个交代。 邢宴衡围着老旧的拖拉机转了一圈,然后打开箱盖,这里弄弄那里弄弄。 最后,给领导指出了几点故障。 随即他说:“修倒是能修,但是费工又废料,已经远远超过它本身的价值。” “哎,好吧,既然如此,那就不在它身上浪费时间了,小兄弟,你今天表现的很不错,不愧是小周他们父子俩推荐的人,有点真才实学!” 领导这意思再明显不过,邢宴衡通过了他的考验,不用再进行下面的操作了。 接下来后面的人还需要考试,邢宴衡退出场地,就被周旺来拽去了一边。 “你是咋跟你大哥说的?他推荐的压根就不是你!还有你上午答题,领导气得特意去找我问!今天真是好险,幸亏你反应机灵、运气好!要不然,白白的机会就这么浪费掉了。” 邢宴衡已经搞清了状况,他凉飕飕的笑了一声,看向邢满洲所在的位置。 可能出于心虚,对方面红耳赤的低着头,不敢看他一眼。 邢宴衡直接就说:“那得问我的好大哥,事先答应的好好的,说好了会推荐我,结果扭头给我送了一本老版的手册,我哪会怀疑他能害我?” 事实证明,人心难测。 亲人又如何? 背地里捅你刀子的时候,绝不手软。 周往来得知了来龙去脉,冲过去当众把邢宴衡给臭骂了一顿。 他骂得很大声音,弄得整个农机站都知道,邢满洲嫉妒邢晏衡的优秀,不想让他通过考试,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平时看起来闷不吭声的老好人,背地里下手,你是真狠啊!我跟你这么个居心叵测、居心不良的家伙一起共事,想想我都害怕得慌!” 邢满洲被骂的下不来台,尴尬的站在那儿,脸涨得通红。 “就是啊,不帮忙就算了,还在背后害人,这人就是心眼坏!” “我要是有这样的亲戚,直接跟他断了!” “自己的亲兄弟都能下得去手,这种人以后多少来往,说不定啥时候就害到你身上。” 同事们也交头接耳的,展开了对他的小声议论、指点着,可以想象,邢满洲日后的工作不会顺心。 …… 邢宴衡冷眼旁观邢满洲沦为众矢之的,一心道一切都是他自找的,转身离开了农机站。 刚走到外围,就听见熟悉的呼唤,他眼前一亮。 “媳妇儿?你咋跑过来了?” “还不是不放心,你感觉领导的意思,能用你不?”程钰关心。 邢宴衡眼底笑意弥漫,用手捂着嘴,小声说:“刚才周大哥告诉我,基本没跑了。” “那你堂哥又是咋回事?他到底推荐你没有?”程钰其实已经猜到了,就是等邢宴衡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邢宴衡一提起新满洲,止不住脸色发臭。 “你猜?” “我猜他今天晚上死定了!走,回家再说。” 程钰拽着邢宴衡往家走,眼睛却落在邢满洲所站的地方,盯了好久才收回来。 回到村里,两口子直接去了邢安家。 虽说邢宴衡不大受老太太待见,程钰在她那儿也落不到好脸色。 可是这口窝囊气,他们是绝对不会受的。 两口子一进院,邢安见了他们,就满眼期待的问道:“宴衡你回来了,考试咋样?” 邢宴衡至此还能笑呵呵的面对邢安。 “大爷,走,上我奶屋说去!” 邢宴衡在前头走,邢安不疑有他,跟着进了屋。 邢宴衡进屋,老太太也问他考试成绩。 他便报了喜:“考试通过了,再加上有推荐信,应该八九不离十。” “可真是太好了!”邢老太太喜笑颜开,邢安也是同样为他欣喜。 然而,程钰的一句话,就让两个人的笑容僵在脸上。 只见她单手叉腰,眼睛轻慢的在邢安脸上扫过,小脸严肃的绷着。 清脆的嗓音里,透着一股讥讽。 “要是真差那么一点,那就得怪堂哥!” “啥?你堂哥?”邢安愣住。 邢老太太虎起脸,听见她的声音就不喜欢:“你这丫头,你大哥哪点惹了你?不知感恩的东西,在这里说什么丧气话!” 程钰两手一摊,开始了陈述。 “你问堂哥哪点惹了我?他答应我们推荐宴衡,结果推荐的人是他大舅子!转过头来怕事情败露,就阻拦宴衡通过考试,给他送了一本老版的学习手册,害得宴衡差点直接被淘汰,就这么个p眼长在脸上的东西,他不嫌丢人,我这个做弟妹的都替他没脸!” 第44章 你们家的对不起金贵 程钰在屋里骂完了,就看邢家老太太和邢安两个人,一个眼神迷茫,一个尴尬得脑门上的汗都冒起来。 邢安不愿相信,替邢满洲辩解。 “不可能,满洲那孩子一向说话算话,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有什么误会?现在整个农机站都知道他干了啥好事,都在笑话他坑人,要不是宴衡今天表现出色,你们老邢家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程钰每句话都像打在邢安的脸上,也让坐在炕头的邢老太太,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还没完,邢家这些人惯会拿腔作调,用道德绑架那一套。 今天可让程钰逮到机会,必须让他们也好好感受! “奶,宴衡他也是您孙子,堂哥这么害他,你难道不给他做个主吗?” “还有大爷,当初你口口声声答应好的,结果你看你儿子做了什么好事?他要是不想帮忙,直接说就行,何必背后捅刀子?难道是生怕晏衡日子过好了,把他给比下去?” 程钰说完就把小脸一扭,等着他们给自己一个交代。 而邢宴衡则始终站在她身后,安静的扮演着受害者,同时,也默不作声的给她撑腰。 因为两个人在来的路上就商量好了,邢家那些人都是他的亲人,如果他亲自开口要说法,那么这些人说两句软话和个稀泥,兴许让邢满洲给他道个歉就了事了。 程钰如果不是嫁给邢宴衡,跟这些人可没有关系。 就算有关系,中间也隔着一层。 程钰看着默不吭声的两位长辈,冷冷一笑。 “你们不是整天说我是泼妇吗?咋现在不吱声了?反正我今天就在这等着,不让我满意,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啥叫真正的泼妇!” 程钰的小手在桌上一拍,顿时,屋里更寂静。 邢老太太张了张嘴,似乎是想劝她两句。 可这回是她自己没理,不能像以前一样,用那套规矩束缚程钰。 加上老太太自己心里也气得慌,她咋能想到?从小看着长大的邢满洲,会做出这种事? 这不是背信弃义吗? “要是换了别家人,这么坑你们,就凭奶奶的脾气,怕是早就打过去了!咋?今天左手心戳了右手背,你这是怕疼了?” 程钰一句话直接戳到了老太太的心窝子。 霎时,一张老脸通红,硬着头皮开口:“如果满洲真做了这种事,我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那就好!”程钰转而看向邢安。 “大爷你呢?你咋说?” 邢安嘴角抖了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尴尬的,他气哄哄的坐了下去。 “等那兔崽子回来,我扒了他的皮!” …… 邢满洲算计邢宴衡的事,被周旺来给说了出去。 现下不光农机站里的同事,就连领导都对他另眼相看。 但是这个“另”,可不是好的“另”。 若问邢满洲后不后悔? 他肠子都快悔青了! 要知道是这个结果,他直接推荐邢宴衡,不搞这么多弯弯绕绕,就能皆大欢喜。 抱着上坟的心情进了院子,邢满洲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当他看见邢安气冲冲的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笤帚。 他心道一声不好! “你个兔崽子,给老子跪下!”邢安怒发冲冠,气得两条眉毛都竖了起来,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爸……”邢满洲已经这么大岁数了,面对父亲过分的要求,他自然不会照做。 然而邢安手里的笤帚已经朝他抽了过来。 啪的一下打在胳膊上,邢满洲疼得浑身冒冷汗,眉头紧紧的夹在一起。 “爸,你听我说!” “你还想说什么?先头答应的好好的,为啥要变卦?”邢安用笤帚棍子指着他:连声责骂。“你变卦就算了,在背后搞破坏,你个背信弃义的东西,老子就是这么教你的?” 骂完,邢安手里的笤帚又朝他抽了过来。 出去捡柴火的刘凤梅和朱苗进来,就看见这样的场面。 两个人皆是一惊,纷纷跑过去阻止。 “老乡,有话好好说,你是做什么呀?” “爸,满洲他有什么不对的,你骂他几句都行,他都这么大人了,把他打坏了,可让他怎么出去见人?” 邢安此时正在气头上,一把就将两人推开。 他指着邢满洲,厉声呵斥。 “他都已经不要脸了,还见什么人?老邢家出了他这么一个白眼狼,祖宗的棺材板都要捂不住!” 邢安一边骂,手里的笤帚打在邢满洲身上。 邢满洲也不躲,抿着嘴角,在原地硬挨了好几下。 直到刘凤梅哭着把人抱住,朱苗趁机抢走他手里的笤帚,这场单方面的殴打才停息。 彼时。 邢老太太领着邢宴衡和程钰从屋里出来。 刘凤梅和朱苗一看见他们俩,就知道邢满洲挨打和他们有关系。 刘凤梅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老天爷不开眼那,我们没招谁没惹谁,怎么就一天到晚不得安宁哟!” “你快别哭了,也不知道是谁给满洲出的馊主意,让他对不起宴衡,今天邢安打他也不亏,是他自己做错了!” 邢老太太三两句话,就轻飘飘的把邢满洲的错误往外面扯。 一旁,听了这话的朱苗别开了眼睛,她也确实心虚,馊主意虽然不是她出的,但邢满洲推荐朱强的信,是她亲眼看着写的。 “你给我闭嘴,别嚎了!”邢安大吼一声,把刘凤梅给吓的憋了回去。 院子里总算安静了下来,邢安看了眼不争气的儿子,他也不想动手,可是被程钰说到这地步,他不打根本说不过去。 此刻,他只能先教训完了人,也好去找程钰说和。 “宴衡媳妇儿,你看大爷已经教训过他了,咱们到底是一家人,你全当给我一个面子,让你大哥给宴衡道个歉,就原谅他这一回吧。” 程钰心里嗤笑,也亏得邢安舍得出老脸,能说出这番话。 “我记得先前大娘找我的茬,让她说一声对不起就了了,如今堂哥对宴衡做出这种违背良心的事,又想一句对不起拉倒?合着你们家这声“对不起”金贵,是不是哪一天杀了人,犯了法,也能用一句对不起了事?” 第45章 大胆提要求 程钰一点面子都不给,这句话如同在往邢安的脸上打。 邢安老脸窘迫,被硬按着头对她低眉顺眼的。 “那你说得怎么样?才能让你消气。” 程钰勾了勾唇。 “我说了,大爷能做堂哥的主,让他照着我的意思办吗?” “能!这次一准算数!”邢安重重的点了点头。 程钰看向邢满洲,提出了她的要求。 “首先,我让堂哥在农机站,当众对我家宴衡道歉。要不是他从中搞破坏,那些领导也不会怀疑宴衡的水平,反正大家也知道他干了什么事,他大大方方的站出来承认错误,还算他是条汉子!” “行,没有问题。”邢安二话不说答应。 程钰看向邢满洲,“堂哥有意见吗?” 邢满洲也摇头:“我没意见。” “那就好!”程钰看向满脸憋屈的朱苗,还有眼底尽是不甘和怨恨的刘丽梅。 “之前宴衡送给大爷的烟和酒,我们就不往回要了,合成钱,加上精神损失费,堂哥得赔我们100块钱。” “啥?100块钱?程钰,你怎么不去抢!”刘丽梅果然炸窝了。 她站出来吵道:“我们家满洲是做的不对,可你们家宴衡不也选上了?他也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你张口要100块钱,就是讹人!” 程钰反驳道:“幸好这是选上了,要是选不上,那就不是100块钱的事了!大爷,你刚才说的,让我有要求尽管提,现在我提了,就问你们应还是不应!” 说着话,她又看向邢老太太。 “奶,你说过要帮我做主的,你就说,这100块钱他该给还是不该给!” “给,满洲,你把这钱赔给宴衡,以后这件事就过去,谁也不许提!” 邢老太太说完,又特意交代邢安。 “老大,这钱你儿子掏不出来,你赔给宴衡,谁让你当初下了保证,既然答应人家的事没做到,你儿子还在背后拖后腿,你当老子的就该给他背锅!” 邢老太太在此刻想的是。 让邢安把钱赔了,快点堵住程钰那张嘴,不想再听她说一句话。 还有,到底是一家的兄弟,总不能闹的以后真不来往。 传出去不光让别人说三道四,整个老邢家都会成为村里的笑柄! 邢老太太要这个事有一个结果,不想再继续闹下去。 邢安听了老太太的话,便答应了程钰。 当场他就让邢满洲回屋去拿钱,家里有多少拿出多少,拿不出来的,他来凑。 邢满洲默不作声,抬脚回了屋。 朱苗紧跟着跑进去,刚才人多她不敢吱声。 此刻见邢满洲真的去开钱柜,她立刻就急了。 “不是,你还真给他们赔钱啊?100块钱我们得几个月才能挣回来?咱们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邢满洲不搭理她,打开柜子一鼓作气拿了里面的钱,扭头就走了出去。 朱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阻止不了,坐在床上就开始哭。 邢满洲轻易不跟她生气,这回看他的脸色是真的恼了,朱苗也不敢再跟他说什么要回娘家的话。 因为知道邢满洲的脾气,是真会让她走的。 邢满洲拿了30块钱出来,也就是三张大团结,是他跟朱苗这半年来的积蓄。 “我们屋里所有的钱都在这里了,还差70。” 另一边,邢安也不顾刘丽梅的吵闹,拿了20块钱出来。 “总共50,还差50,现在拿折子去邮局支出来!”邢安也下定了决心。 即便刘丽梅抱着他的大腿,连哭带嚎的阻止,他头也不回的奔着县城去了。 邢宴衡和程钰收下这50块钱,然后写了一张100块钱的收据。 告诉邢家其他人:“等大爷将那50块钱给我,这收据我直接给他,我跟宴衡就不在这呆着了,免得让你们难受。” 程钰说完这番话,就和邢宴衡走了。 邢老太太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天塌了一半下来。 她心里怪程钰。 先前还账时,对外人都那么客气大方,偏偏对待他们老邢家,狮子大开口,往死里搅和。 “冤孽啊,真是冤孽!”邢老太太重重的把拐杖往地上一杵,失望的回了屋。 邢满洲见刘丽梅在地上哭个不停,把她搀扶起来,送了回去。 刘丽梅扶着他的胳膊,在上面捶打。 “我怎么就找了你爹这么个不争气的玩意,还有你也是,咋就硬让那个死丫头片子骑在头上作威作福,这100块钱掏出去,我的心都在滴血呀,全家大半年都白干了!” 邢满洲无奈的叹息。 “没办法,谁让咱们不占理。”如果一切按照他的计划发展,完全天衣无缝。 邢宴衡在初试被淘汰,完全不会知道他推荐信写了谁。 问题就出在周旺来的身上! 没想到邢宴衡和周家的关系已经处得那么好,让周旺来不惜冒着得罪领导的风险,把周家老太爷都给搬了出来。 求爷爷告奶奶的,让管理员多给了他一次机会。 邢满洲推荐信写了朱强,当时被周旺来发现,他就察觉到事情不好。 不过那时候他心里还想着,邢宴衡就算开车技术过关,可是缺了一门考试,还是有很大几率失败。 结果他又在考试现场惊艳众人! 真是捂都捂不住! 邢满洲的心情五味陈杂,已经没有耐心安慰母亲,放任她在屋里抹眼泪,回到隔壁去看朱苗。 朱苗也坐在床边哭,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嗓子里发出嗡嗡的响声。 邢满洲闷不吭声的坐在炕沿边儿,两个人中间隔了一条界线,好似一道无形的墙,将两个人的心也隔开了。 “别哭了,要不是你拿离婚威胁,我也不会为了大舅子想这种办法。你也看见了,程钰是个不简单的女人,以后,咱们都少去惹!” 邢满洲既是安慰,也是警告。 朱苗心里委屈的不行,抹着眼泪说道:“离婚我只是说说而已,我当时赌气,心里过不去那个坎,我又没让你去算计邢宴衡,你直接拒绝他不就完了!” “明摆着的情况,我怎么拒绝?”正在气头上的邢满洲直接和她吵了起来。 第46章 一辈子都迈不出这个坎 “都是你不懂事,害得我判断错误,今天赔偿这100块钱事小,以后在农机站,宴衡跟我一起上班,别人看见他就会想起这事儿,用来洗涮我!” “那也是你自己要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朱苗推脱责任。 邢满洲气得脸色铁青,手在桌子上用力敲了几下。 “你是我媳妇,怎么就跟你没关系?你看看人家程钰,多能压事?再看看你,除了会在我面前吹枕头风,外面的事你能解决一件不?” 人比人气死人,尤其邢满洲拿朱苗和程钰做比较。 直接触及了朱苗的敏感神经,她脸色苍白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邢满洲。 “你嫌弃我?嫌我没有程钰有本事?你跟她过去啊!你怎么不直接去找她!” 朱苗急了,起身用手推邢满洲。 邢满洲挥开她的手,看着她如疯婆子一样的神情,顿时像是看到了第二个刘丽梅,只觉得更加生气。 “跟你说不通,你也就这点本事!”他一甩袖子,起身出了屋。 心情难过的他,来到了老太太屋里。 邢老太太靠着墙,从过完年到现在,已经让程玉给折腾了两回,让本来就身体不好的她,没有了一点儿多余的精力。 “奶。”邢满洲刚开口。 邢老太太就抬起手制止了他的话。 老太太虚弱的张开嘴,对他吩咐:“去把你俩姑,都叫回来。” 通常,邢家有什么大事,或者变故,需要老太太做决定的时候,她都会把两个女儿也叫回来,坐在一起商量。 邢满洲眼神动了动。 虽然不确定老太太想干什么,但还是答应:“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 程钰和邢宴衡回到家,并没把去邢家闹的事说给任彩凤。 只告诉她邢宴衡通过了考试,接下来在家等通知就行了。 任彩凤向来对儿子有信心,欣喜的去厨房,说要多做几个菜,晚上好好犒劳他。 程玉过去给婆婆帮忙,饭菜快出锅的时候,邢安从县城回来,直接来了这边。 见到任彩凤,邢安的脸色透着不自然,正当不知道如何启齿的时候,邢宴衡开口把他往屋里请。 邢安就猜到,他们没跟任彩凤说这事,也算让他保住了一点颜面,不至于再对弟妹低声下气。 邢安进了门,把取出来的5张大团结交给邢宴衡。 邢宴衡也将签好名字,按了手印的收据递给邢安。 “大爷,你别怪小钰,我大哥这次真的太让我失望了,我从小没父亲,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父亲一样,但凡有大事我都习惯找你去商量,我大哥在我心里,也就是我的亲哥。” 邢宴衡表情凝重,说完这些,背着手走到了窗口。 “你知道我的脾气,本来我已经不打算认大哥这个亲人了,是小钰一直劝我,让我给他一次机会。” 邢安听了他这番话,想起去世的亲弟弟,顿觉这100块钱该给,才能减轻一些负罪感。 “大爷不生气,这回确实是你哥做错了,回去以后我还要收拾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只是宴衡,家人到什么时候都是家人,你大哥他只是一时没想开,朱苗跟你大娘的个性你是知道的……这男人有的时候,身不由己呀。” 邢安边说边叹息,围着桌边坐了下去。 他说起当年娶刘丽梅的经过,跟她过了不到半年,就后悔了。 因为这刘丽梅实在是泼辣、不讲理,逼得邢安差点跟她离婚,她才逐渐老实。 而邢安这些年也是在忍让刘丽梅,但凡让他失望的时候,他还是会提出离婚。 就是因为自己过得不好,依照前车之鉴,他在给邢满洲相看对象的时候,第一点就是要求女方的脾气好。 包括当年被刘丽梅训斥的邢满洲自己,也是这样要求的。 朱苗的秉性就符合他们爷俩的审美,于是处了不多久,邢满洲就和她结婚了。 这些年看下来,两口子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朱苗对邢满洲也是真心实意,虽然有的时候也会小心眼儿…… 直到程钰进门后,朱苗就像是变了个人。 从前不争不抢的,现在也开始计较这那。 邢安不知道该说,自己是家门不幸,还是,朱苗受到了刘丽梅的影响,被她给带坏了。 邢宴衡说那番话,本来就是想让邢安掏钱掏的舒服点。 此刻他落寞的坐在那里,对他说了这么多,倒还有几分真心。 邢宴衡走到他对面,也跟他坐下来。 “大爷,那这事今天开始就过去了,以后,你还是我的好大爷,我大哥,也还是我大哥。” “大爷就等你这句话呢,好孩子,这回委屈你了。” “没事儿。” 叔侄俩打开心扉谈了半晌,就这么将不愉快翻篇儿。 “今日也算难得,大爷留下来吃顿饭吧,就当是为我庆祝一下。”邢宴衡挽留邢安。 邢安想想家里那一个烂摊子,还等着他回去收拾,即便想留,也无法心安理得。 “不了,还是下次吧,改天大爷有空再过来。” “行,大爷你慢走。”邢宴衡将邢安送出来。 院子里,任彩凤也挽留他在家里吃饭。 邢安和她客套了两句,便出大门走了。 程钰将饭菜端上桌,借着叫邢宴衡,回屋跟他低声交谈。 “钱都给你了?” “给了,100块钱,媳妇你收着吧。”邢宴衡的心情看起来并不高。 程钰看着他抿起的薄唇,问:“是不是我管他们要钱,让你心里过意不去了?” “没有。”邢宴衡摇了摇头。 他又不是大善人,自己被算计了,受了一肚子委屈,还差点把工作弄没,让程钰这段日子白忙。 心里的这股火总要发泄出去! 只是,想起和邢安说的那些话,未免觉得窝心。 “我跟大爷说,从此以后这事就过去了。” “你觉得能过去吗?”程钰将钱放在匣子里,用钥匙上了锁。 邢宴衡坐在那里,失神的自语:“过去,也只是我跟大爷两个过去了,大哥大娘还有大嫂,怕是一辈子都迈不出这个坎。” “你心里有数就行。”程钰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咱们心里得明白一件事,不管咱们怎么做,这个公道讨不讨,人家不把咱们当亲人,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既然是维持表面和气,咱们何必让自己受委屈?” 第47章 该她的 邢安去县城取完了钱,又从邢宴衡的家里回来,奔波了一路,已经是疲惫不堪。 回到自个儿的家里,心情倍感沉重,好似被一座大山压着,喘不上来气。 进了院子,他听见老太太屋里传出说话的声音,似乎是两个妹妹回来了。 邢安抬脚走了过去,进门。 刘丽梅正在跟两个小姑子抱怨程钰,说了她一箩筐的坏话。 “你们都不知道那个死丫头,嚣张的,敢动手打长辈,宴衡随他爹耳根子软,被她给哄的找不到北,过年来的时候,我不过跟他媳妇吵了几句,他连饭都不吃了,逼着我给他那个媳妇道歉! 我都已经到了这把岁数,赊着一张老脸,一整个年都没过好!回过头来,是他找满洲安排工作,是,满洲这事儿做的不对,让她逮着机会,张嘴就是100块钱啊!” 刘丽梅呜呜的哭了起来,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样子,看起来挺可怜的。 大姑子邢周丽是个脾气耿直火爆的,听了嫂子的哭诉,她站起来就说:“还没有个天理王法的呢,死丫头,就是欠揍!改天逮住了收拾她一顿,看她老不老实!” 小姑子邢小翠瞪了二姐一眼。 “你可别瞎出馊主意,都说了宴衡宝贝他那个媳妇儿,要不当初也不会见了一面就定下,明摆着被那丫头勾了魂儿,能不能过日子,过几天就知道了,你看现在毛病不就出来了?要我说,当初结婚的时候,咱们就该先把女方性格摸透,早点拦着好了。” “你现在说这些都是马后炮!这婚都结了,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问题!”邢周丽看着哭哭啼啼的刘凤梅,表面看起来与她同仇敌忾,实际上心里也是气得钻心的痒痒。 前两天她儿子交学费,家里钱不够,她过来找刘丽梅借点钱缓缓手。 刘丽梅这顿和她哭穷,什么家里又这事儿那事儿的,各种找借口,愣是一分都没借。 扭过头说赔就赔给邢宴衡媳妇儿一百,她可有钱了? 该她的! “要是能把这些钱要回来就好了,二姑,小姑,你们能不能帮我们出面跟宴衡说说?我跟满洲正要孩子呢,以后有的钱花,这100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哪怕少赔他一点都行,我们都认。”朱苗不像刘丽梅哭的那么大声。 却也在两个姑姑进门后,默默的委屈掉眼泪。 “唉,这事儿弄的。”邢小翠叹了口气,转眼看向邢周丽。“二姐,你觉得呢?” 邢周丽也在短时间内有了主意,劝不劝和啥的,就邢宴衡那两下子她将来也指望不上! 不过要是能帮他们把钱要回来一些,到时候她再开口借,刘丽梅可没有理由推脱。 “那就去吧,我倒要看看宴衡那个媳妇儿有多横,还没人能治得了她!” 邢周丽一动气就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干架,邢小翠看她的架势,嘴角偷偷的抽搐。 自家这个二姐简直就是个母夜叉,自己在婆家耀武扬威,人见人嫌,回头到了娘家,却忍不了媳妇儿一点儿。 哎。 果然人啊,乌鸦笑话猪,看得见猪黑,看不见自己黑。 邢周丽说去就要去,还没出门,就被邢安给喊住。 “你们俩别折腾了,天这么晚,去了也是吵架,又何必去找不自在。” “嘿,我就是去找她的不自在,要不然以为咱们老邢家没人,让她一个人翻天,惯得她!”邢周丽嚷嚷道。 坐在炕头的邢老太太始终闭着眼睛,任由两个女儿商量着如何对付程钰。 邢安叹了口气,还是觉得这样不妥。 “宴衡现在也在气头上呢,你们去找他说和没用,等几天吧,等他消消气,满洲给他赔了不是,你们再去跟他好好说。” “那也行,二姐,咱们听大哥的?”邢小翠对邢周丽挤了挤眼睛。 姐妹俩都知道邢安的个性,不喜欢家里吵闹,有啥事只想着息事宁人。 所以这么多年才受刘丽梅的窝囊气! 邢周丽接到邢小翠的暗示,立刻“啊”了一声。 “行,大哥,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等改天的。” 姐妹俩表面上答应,出了邢家大门,就直奔着邢宴衡家里去了。 邢周丽一路上都在骂程玉,还跟她商量起了,一块打人的计划。 邢小翠一听说要她也跟着动手打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可不像二姐似的光长力气不长脑子,程钰那丫头她还没怎么接触过,就见刘丽梅和朱苗在她手里吃瘪。 可见,那是个既有脾气,也有心机的主! “哎哟,大姐,我肚子有点疼,想上个厕所。”邢小翠突然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邢周丽才跟她商量到一半,气的用手指点她脑门。 “你说你咋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真是没用!” “我也不想啊,我来那个了,刚才在咱妈那就疼,这会儿又上了劲儿,不行,我得找个地方……”邢小翠说着,就开始四处环顾。 寻找一个没人的柴火垛,邢小翠一边跑一边说道:“大姐你先去,我等等就来,你跟宴衡好好说,千万别冲动,万一你打不过那丫头,吃亏不说还丢人!” 她打不过那丫头? “瞧不起谁呢真是!”邢周丽本来就是牛脾气,现在又被用了激将,头也不回的就往邢宴衡家去了。 邢小翠跑到柴火垛后面蹲着,其实肚子疼就是装的。 就邢周丽那架势,三两句话不对,肯定要动手。 到时候她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万一伤到了自个,多不划算? 又不是她自己跟邢宴衡两口子闹别扭,何必把脸也撕了? 邢小翠还有自己的打算,这事儿,万万不可大意。 否则差了一步,就会落得和邢满洲一样的下场。 可是如果一旦成了,那她不光是邢家的一大功臣,连在她自己家里的生活也能得到改善。 邢小翠决定赌一把,就让邢周丽去闹,他们两口的日子越不安宁,对她的计划就越有好处。 另一边。 邢周丽跑到大门口,发现门上了锁,抬手就哐哐敲门。 五马长枪的叫唤:“宴衡,宴衡你睡了没有,我是你大姑,快点给我开门!” 第48章 横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邢宴衡正陪着程钰在床边纳鞋底。 大门一响,程钰左手的勾锥差点儿扎到右手手指头,吓得她发出‘嘶’的一声。 “没事吧?”邢宴衡赶紧拉过她的手查看。 大门外,敲门声还在继续,混着邢周丽的叫嚷。 程钰缩回手,吹了吹手指头,说道:“没扎着,你先去开门,记得穿上点衣服。” 邢宴衡露出一脸的不耐烦,“不开,让她叫唤去,我都知道她来干啥。” 其实程钰也猜到了,放下手里的鞋,起身穿衣服。 “不管为啥,我跟你说的话你记住就行,那些不真心对你的亲戚,不需要惯着。” 程钰穿上棉袄,回头,小眼神里透着警告。 “反正我不受委屈,你要惯着她们欺负我,那我就连你一块儿整!” 邢宴衡咯咯的笑了起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在脸上啃了一口。 “要不趁这会儿,你先整我一回?” “滚蛋,快点儿穿衣服!”程钰推开他不正形的脸催促。 院子里,任彩凤已经给邢周丽开了门。 邢周丽气哄哄的跑进来,看着一脸茫然的任彩凤,听她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当头就是棒喝。 “还能有啥事儿?你个窝囊蛋货镇不住家里的夜叉精,还得我来做主!让开,宴衡,你给我出来,我今天非得跟你好好说道说……” 邢周丽的话还没说完,手也没有碰到门,房门就从里面打开。 程钰穿着一件蓝色花棉袄,头发长长的拢在肩头,白净的小脸儿在幽幽的月光下,泛着些许冷意。 外加上天气也很冷,呼出的白气,随着她开口说话飘散在空气中,让她的语气也更显冷。 “大姑这是干啥?我家宴衡欠你的钱,早还完了,莫不是大姑记性不好,又上门来要?” “哎呀,我去你个死丫头片子,拿话把子审谁呢?惯着你不要脸,看我今天不抽你!” 邢周丽的火爆脾气还真不含糊,扬起手就要打人。 即便程钰再机灵,这么直接也反应不过来。 眼看着巴掌朝她打来,邢宴衡单手拦住,站在程钰的身后,湛黑的眸,被寒意熏染。从胸腔里传出摄人的腔调。 “大姑这是要做什么?上来就打我媳妇儿,把我当成家里摆设?” “宴衡,你给我撒手,这死丫头片子欠抽,我今天是替你奶奶收拾她!”邢周丽挣扎。 然而,邢宴衡的手掌像是焊在她手腕上,根本就挣不开。 她愤怒的盯着程钰,嘴上一点儿没闲:“你个搅家祸祸人的东西,也不怕遭瘟!” 邢周丽又抬起左手,话还没说完,就被邢宴衡给推到后面。 “你今天敢动我媳妇儿一下试试!再骂一句,嘴给你缝上!” “我去你的小兔崽子!” 邢周丽那是真彪悍,打架也是真的上,能动手绝对不吵吵。 尽管被邢宴衡抓着两只手,她仍然以蛮力揪住了他的头发,另一只手在他背上猛打。 邢宴衡顾及她是长辈,没法还手,吃了点亏。 任彩凤看的心疼,过去拉邢周丽。 没想到,邢周丽连带她也一起动手,用胳膊肘把她撞开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三秒钟之内,程钰反应过来,任彩凤已经跌坐在地上。 她赶忙冲过去把任彩凤扶起来。 邢宴衡叫了一声:“妈。” 邢周丽挣开他的手,随手抄起一个树杈,就往他身上抽去。 “你个小兔崽子,我让你里外不分,我让你跟我叫唤,你个爹死了娘不顾的玩意儿,没人教你今天我教,我让你护短。我让你护!”邢周丽一口气抽了他好几下。 邢延恒那张好看的脸,留下了两道深深的红印子,其中一道还被刮伤破了皮。 任彩凤哭着上要去阻止,程钰怕伤到她,把她往后拉的同时,她大喊:“邢晏衡,你再让她打你一下,我今天弄死她!” 程钰也不是吓唬人,她直接冲到了厨房,从里面拿出了一把菜刀,朝着邢周丽就砍了过去。 邢周丽这虎玩意儿非但不躲,两只眼睛还挺兴奋! “哎呀我操,你这死丫头还挺有种的?来来来,朝这儿砍来!”邢周丽竟然主动亮出了脖子。 任彩凤都吓懵了,用手捂着嘴,害怕得两腿直打颤。 这边邢宴衡拦不住邢周丽冒虎气,转身去抱住了程钰。 “媳妇儿,媳妇儿咱们砍死人得偿命,不值当……”邢宴衡抱着程钰往后走,跟邢周丽拉开距离。 邢周丽这个不怕死的虎逼,伸长了脖子往上凑。 “来呀,来呀,你砍那,照着这儿砍。” “妈,快点拦着我大姑!”邢宴衡脑瓜子快要炸了。 任彩凤经过提醒,赶忙跑过来,用尽全力抱住邢周丽往后拽。 “邢宴衡你给我放开,别拦着我……”程钰被邢宴衡一口气抱回屋。 门一关,看见男人脸上的伤,程钰气的给了他两脚。 “你是木头吗你?她打你,不还手你还不知道躲?” “我要是躲了,她不过来打你?就你这脾气,拿刀砍死她。”邢宴衡握住她的手腕,把菜刀夺过来,放在一旁。 程钰平息了一下呼吸。 “我才没那么傻,我就是吓唬她,知道你得拦。” 隔着一道房门,邢周丽还在院子里头叫嚣,不过程钰上来就拿菜刀的架势,也确实把她给镇住了。 邢周丽知道自己虎,程钰比她更虎! 俗话怎么说的? 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邢周丽只要惜命,她就不敢拿菜刀跟程钰硬拼。 所以这会儿全成了嘴把式,光在院子里瞎吵吵,始终不敢敲邢宴衡的房门。 院墙外。 算计着时间,一路小跑过来的邢小翠,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她身体紧贴着墙,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呼吸急促,用手拍打着胸口。 心说,哎哟我的妈,幸亏刚才没直接进去,邢宴衡这媳妇也太彪悍了,连老二都干不过! 邢小翠在这儿躲了一阵子,见程钰没再拿刀出来,邢周丽也只剩下嘴上功夫,她差试探着走进院子,随即摆出一脸急色。 “大姐,你这是干啥?我不是告诉你有话好好说,咱们别吵吵,这让左邻右舍听去,不又得笑话咱们家吗?” 第49章 里外不是人 邢小翠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用句俗话说,吃屎都赶不上热乎。 邢周丽和程钰已经打完了,她才进来,等于屁点作用没起。 “你咋这么慢?你拉线屎,死丫头那都拿刀了,要弄死我!” 邢周丽气愤的和她抱怨。 邢小翠嘴角抽了抽,面对自家强势的二姐,她也只能好声哄着。 “二姐,我都跟你说了,让你好好跟宴衡说话,咋还是吵起来了?” 邢周丽骂道:“还不是屋里那个死丫头,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压根就不把长辈放在眼里!” “哎呦二姐,你是当长辈的,让让小辈又咋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啊,有话咱们好好说。” ,又 邢小翠此刻当起了好人,把邢周丽拉到院门口,又柔声对任彩凤说:“嫂子,大姐的脾气你也知道,她就是心里憋不住气儿,刚才在大哥家,让嫂子跟满洲的媳妇儿给撺掇了一通,要不也不会这么激动。” 任彩凤也不至此知道发生了什么,面对邢小翠的解释,双眼迷茫。 邢周丽深吸了一口气,暂时冷静了下来。 “老三媳妇儿,真不是我说你,你瞅瞅宴衡娶回来的是个什么东西?目无长辈,谁家的媳妇儿拿菜刀敢砍大姑?” 任彩凤虽然柔弱,但是,经过这么半天的闹剧,她也看明白了一些。 别人欺负她的时候,她兴许本着一个息事宁人的想法,忍忍就过去了。 可是听到别人说儿媳妇不好,她的胸腔里就像是酝酿了一团火焰,忽然就燃烧了起来。 “小钰他没有,她是个好孩子,是大姐上门来就要打人,宴衡和小钰受不了才还手的!” 邢周丽愣了一下,因为没想到,一向软弱,没有主见的任彩凤,会替程钰说话。 “老三媳妇,你啥意思?感情是我没事找事儿?上你们家来找不是的?” “难道不是吗?”任彩凤本能的回答。 邢周丽直接黑了一张大脸,无语的直翻白眼。 “你那个媳妇儿,太不省事儿了,就因为满洲对不起宴衡,管他要100块钱赔偿金,她刚结婚的时候,对谁都大方,唯独对自己家人,狮子大开口,这不是窝里横是什么?” “啥?啥100块钱赔偿?” 任彩凤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邢周丽正准备跟她详细的说明,砰的一声,邢宴衡房门打开。 率先走出来的就是邢宴衡。 “大姑,你说这些都没有用,邢满洲对不起我,是板上钉钉的事,我管他要赔偿也是理所应当,你要觉得,我有啥做的不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大爷他们一家都没有啥异议,你跑这儿来让人当枪使,又是何必呢?” “宴衡,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老邢家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就因为别人说了两句话,找你家人的不是,这样合适不?!” “我不管合不合适,我只知道,我媳妇儿为了我,费了多少周折,才让周大哥支持我,给我写推荐信。结果呢?我自己的亲大哥,他干了啥事儿? 如果不是周大哥告诉我,我都不知道我哥在背地里算计我这一遭,我都不知道我的工作是怎么丢的,你说我冤不冤?” 邢宴衡走到邢周丽面前,直接把新满洲给他的老版学习手册,放在她的手里。 “大姑,我知道你今天是来劝和的,但是你看看,考试明明考的是新册内容,我大哥推荐了别人,特意给我送来了旧册,今天我是逢凶化吉,自己通过了考试。 要是我心里没谱,就那么认了命,好好的工作,是不是让他给耽误了?” “你自己说说,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容易吗?要是换做你家我老弟,邢满洲这么对他,你恶心不恶心,你生气不生气!” 邢周丽被怼的哑口无言,张了嘴,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邢宴衡又继续说道。 “我媳妇儿为啥拿刀砍你?因为你打我,从小到大别说是你,谁碰过我一个手指头?我媳妇儿心疼,护着我,有错吗?” 星周丽被说的老脸通红。 旁边的邢小翠赶忙接话:“你大姑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还不是被他们撺掇的,宴衡,这事过去了算了,不提了行吗?你大姑的性格就这样,她是被人利用了,才想不开的。” 邢宴衡没在说话,只是一张俊脸上写满不忿。 “大姐,你也差不多得了,听刘凤梅和朱苗上下嘴唇一碰,你过来给他们出头,他们要占理,哪能轮到你?别吵吵了,咱回吧啊。” 邢周丽做事不过脑子,她现在只想着一件事,帮邢安他们把钱要回来,就能借给自个儿。 “我才不管那个,屁大点事儿,让你大爷赔你们家100块钱,宴衡,你摸摸你的良心,这钱你能收得心安吗?你大爷,一年到头才挣几个钱?你也真舍得脸来管他要?” 邢宴衡听罢,脸落了下来。 “大姑你说,我这个岗位值不值?要是这工作丢了,这100块钱,可还能换来?” “二姐你可别说了,宴衡两口子也不容易,今天确实大哥他们不占理,要我说,咱俩今天就多余来这趟!” 邢周丽不满的看着邢小翠。. “刚才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现在咋又变卦?” 邢小翠老脸一红。 “那是因为我不了解具体情况,现在我觉得,宴衡做的没差,是大哥他们不对!” 邢周丽瞪着大眼珠子,恨不得把邢小翠给白愣死。 她现在也明白了,死丫头,这是拿自己当枪使。 “行了你,少整这些没用的!刚才让你跟我过来,你招呼肚子疼,这会儿你又出来当老好人,我呸!” 邢周丽不含糊,直接将没有发泄出来的怒火,转嫁在邢小翠身上。 嘛完了她,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邢小翠理亏,但是没有忘记自己来是干什么的。 眼下,邢宴衡家里的气氛僵持。 她尴尬的笑了笑。 “嫂子,二姐这性格就是这样,咱们多包容,回头我说说她,天不早了,咱们都早点休息,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邢小翠逃也似的走了。 第50章 终于摆脱了 任彩凤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跟做梦了一样。, 邢小翠说完。撵着邢周丽就走了。 院子里霎时安静了下来。 任彩凤问邢宴衡发生了什么?邢宴衡知道瞒不住,把前因后果和她说了一遍。 任彩凤听后,虽然当时没有说什么,但是从她的表情看得出来,是隐忍过后,失望透顶所产生的负面情绪。 邢宴衡回到卧室,程钰脸上的愤怒还没消。 邢宴衡走过去,拉着她坐在床边。 程钰一把将他的手拍开 “你们家这些亲戚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邢宴衡憋了憋嘴,确实无话可说。 这么多年来,他和任彩凤艰难度日,又何尝没有把那些亲戚看透。 他躺在床上,好睛睁大眼睛向上,望着空洞洞的房梁。 程钰躺在床上,几乎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她被人吻醒了。 邢宴衡置身在她上方,他一直都是这样,也不打个招呼,说来就来。 程钰已经习惯,闭上眼睛都要睡觉。 突然听见男人低低的声音响起。 “我这辈子,从来没被人重视过?” 但程钰因为邢周丽抽打他,她拿着菜刀冲出来的那一刻。 在所有人的眼里,她傻,她虎。 可是在邢宴衡看来。 这个娘们,从来没这么可爱过!. 别说是身为母亲的任彩凤,都从来没有为他拼过命,可是这个刚娶进门不到两个月的媳妇儿,却愿意这么做。 邢宴衡的心里美出了花儿来。 “媳妇儿,你说你让我怎么疼你才好?” 邢宴衡是在问她,也是在问自己。 这样的媳妇儿该怎么疼才好? 这样的媳妇儿,是他八辈子都求不来的。. “睡觉。” 程钰命令,顺便将两个人身上的被子盖好。 邢宴衡连忙把被子遮在身上,同时,脸上挂着坏坏的笑。 “媳妇儿,我真睡不着。” “那就给我眯着!”不知道是不是天气无常的原因,程钰这个月例假不正常。 明明刚刚刚才来过,还不到时间,这又来了。 而且伴随下腹隐隐的坠痛,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猜测可能是干活的原因,因为太累了,导致的不规律。 …… 从打邢周丽离开,邢宴衡家里安静了几天。 届时,邢宴衡收到了农机站录取通知书,去县城农机站上班。 像这样的工作,在村里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在群众的口中,这就是一份吃皇粮的工作。 邢宴衡早早的起来,穿上程钰为他准备的衣服,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 吃过早饭,出门去上班。 至此,任彩凤也知道他工作得来的不容易。 在他上班之前,仔细叮嘱了好一番。 邢宴衡连声答应,辞别母亲,来到县城农机站。 邢满洲之前答应过程钰,要当众向邢宴衡道歉。 在今天,终于兑现。 邢满洲等着所有人都休息的时间,再来到邢宴衡面前,郑重其事的检讨了自己,向他说对不起。 邢宴衡也当场表达了原谅。 只是,工友们对他并没有那么多的包容。 隔阂已经产生,邢满洲的工作如他预料那般,并没有那么顺利。 一天下来,根本就没有人跟他说话。 反而是刚入职的邢宴衡,工友们与他相处的十分融洽。 下班时工友们提出聚会,把整个车间的人都邀请了,唯独,把邢满洲给落下。 邢满洲的内心五味陈杂,下班独自回到家里。 他这两天正在跟朱苗赌气,几乎无话可说。 更别提要孩子的事,两个人都默不作声,自然也就耽搁了。 直到好几天以后,邢满洲主动拉下脸,跟朱苗缓和关系,两口子之间在床头打架床尾和。 …… 这天,程钰在家里纳鞋底。 郭凤燕上门来,告诉程钰,程大山的病情已经好转了很多,让她不需要在惦记。 母女俩聊天,毫无意外的牵扯到程艳。 郭风艳叹了口气,说起程艳回家偷东西那茬,已经不是丢不丢脸的问题。 而是她和程大山的教育,出了严重的错误。 就是因为早年的溺爱,才造就了程艳无限度的索取和贪婪。 然而,现在说这些,已经悔之晚矣。 程艳来家里偷东西这事儿,程钰没瞒着郭凤燕。 并且把程艳打欠条的事也说了。 郭凤燕听后,气得当即要找她算账,被程钰给拦下。 “你现在去逼她,她也没有钱还,再等等吧,全看她以后改不改。” 郭凤燕气的肺子都快要炸了。 “你指望她改?这欠条只等着打水漂!” 程钰不置可否,“那她现在没有钱,你再逼她又能怎么样。就这样吧,她以后应该也不会来了。” 程钰看向院墙上面糊的玻璃渣。 别说程艳,除非对方长翅膀会飞。否则,轻易进不来。 …… 程艳在出院后,生活水平有了明显的改善。 因为贺州拿出了他的全部补贴,给她买吃买喝,让她度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 这天,贺州拿着一张证明书进门,交给程艳。 让她写下名字,再按了手印,那么回城这件事基本就有定落了。 程艳本来就不认识几个字,听他这么一说,毫不犹豫的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也按下了手印。 然后他便抓着贺州问:“具体日子定下来没有?你回省后,是干啥工作?” 贺州眼神闪,随意的敷衍。 “都还没定呢,得先把表格交上去,然后再看。” 程艳心里满怀着期待。 她苦苦等着这一天,终于要来了,也不枉她受了这么长时间的委屈。 程艳心里梦想着,她跟贺州回城,过上过太太的生活后,所有人都要对她羡慕不已。 联想到这段时间受的委屈,那些对她不好的人,她都要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另一边。 贺州拿着程艳签好字的表格,直接来到了民政局。 将材料上交之后,工作人员询问了几个问题,在得到肯定的答复,直接给贺州发放了证件。 贺州捧着两张证明书,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他终于解脱了。 “哈哈哈。”他终于摆脱了程艳,恢复了自由之身。 第51章 两个世界的庆祝 贺州今天晚上心情好,拎了一瓶白酒回家。 进屋,程艳做好了饭,在她出院后,贺州把所有的奖金都给了她,如今终于让家里的情况得以缓解。 而程艳因为今天晚上心情好,难得把家里收拾了一遍。 但也仅限于他们住的一间屋子里,贺州刚才经过厨房,瞧见里面蟑螂满桌爬,老鼠肆意的在地上开始烂掉的土豆。 这样的环境,简直跟猪窝没有差别。 猪吃饭都知道舔盆,而程艳做饭,锅碗瓢盆摆了一摞,都是脏的放那没洗。 贺州只要想一想那样的环境,就没有胃口。 他光拎着一瓶酒坐下,拿出酒杯,给自己倒了一盅。 程艳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杯子里的酒,馋的舔了舔嘴角。 “贺州,要不我陪你喝一杯吧?咱俩都好长时间没在一块喝酒了。” 贺舟唇角勾了一下,疏离一笑。 “喝完了酒,你想干啥?” 程艳被他看的害羞,脸颊泛红。 他跟贺州已经很久都没有睡过觉了,并不是她不想,而是俩人日子不好过,每天闹矛盾,光生气都不够生。 外加贺州这段时间早出晚归,等他晚上回来,自己都睡着了,第二天早上他都没醒,人就又走了。 程艳就是想,也没有那个机会。 她觉得正好趁着今天,跟贺州把夫妻关系修复修复。 于是,主动起身拿了个酒杯放在他面前。 “给我也倒一杯吧!” 贺州盯着酒杯看了一会儿,最终拿起酒瓶,给、她满上了。 “来吧。为了庆祝,干一杯!” 贺州他要庆祝什么? 当然是庆祝他跟程艳离婚。 此后他再也不用跟这个女人捆绑在一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用被她拖累了。 程艳以为的是他要庆祝即将回城,欣喜的拿起酒杯和他碰在一起。 一口气,干了杯子里的酒,程艳辣的直从盘子里夹菜吃。 她已经有好长时间没喝酒。 一杯酒下肚,脸颊潮红,看贺州的眼神都迷离着。 迷离之中,又掺杂着几分暧昧。 贺州看着他圆墩墩的大脸,油腻腻腻的笑,嫌弃又恶心。 “你先吃吧,我去看书。” “诶?”程艳跟着起身。 来到床边,她有些讨好的看着贺州。 “你回来一口饭都没吃,还是再吃几口吧,光喝酒会伤胃。” 贺州拿了一本老版的小说,兀自翻开在那里看。 好似没听见程艳的话。 程艳不死心,上去抓他的手,没想到,直接就被他甩开,如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贺州眉头紧紧的夹在一起,不耐烦的看着她。 “吃你的去,少管我。” 忽然之间,他似乎又变回之前那么冷淡。 程艳被他打了好几次,最严重甚至进了医院,后来只要贺州一冷脸,她就会害怕。 动了动嘴唇,她闷不吭声的坐回到桌子边。 贺州带回来的那一瓶白酒还在那。 陈燕试探着,回头问道:“我能不能再喝两杯酒?” “随你。”贺州头都没抬。 不过这样就已经让程艳很高兴了。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呲溜一口喝完,就着菜,又吃了一个大白馍。 然后紧跟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重复刚才的动作,一个馒头又让她吃进肚子里。 贺州望着她的背影,自从程艳跟他结婚,整个人胖了不止一圈。 头发也不梳理,就那么油腻腻的搭在肩头。 还有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了。 油渍、汗臭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一股酸黄瓜气味。 真的难闻。 似乎是酒壮怂人胆,程艳连喝了三杯酒,脸颊已经一片潮红。 她想要站起来收拾桌子,然而不知道是没站稳,还是酒精上头,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哎呀,贺州。你快过来扶我一把!我喝多了。”程艳叫唤着向他求助。 然而,这一幕却让贺州想起了当初。 他俩是在一起的那一晚,程艳也是借着酒劲儿让他搀扶,趁机就把他扑到了床上。 贺州那时候没有跟她一起生活过,不知道她的生活习惯是这样。 想来,那时候他有干干净净的衣服穿,每天洗脸梳头,肯定是娘家人在伺候。 直到独立生活了,她才原形毕露。 娶了这样的一个女人,贺州自认倒了八辈子血霉。 此刻他看着程艳笨重的身体,肚子里又有一股愤怒。 只是这一次,他忍住了。 他已经和程艳离婚,如果再动手,那可就不是家庭纠纷,而是故意伤人,要追究法律责任的。 贺州已经在她身上栽过一次跟头,万万不可能在将要回城的节骨眼,被她拖累下水。 贺州冷淡的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 越过她说:“我出去巡逻,你先睡吧。” 贺州说完就走了。 留下程艳一个人在屋里,其实她根本没有喝醉,就是稍微有点头晕。 被贺州这么明显的拒绝,程艳的脸臊的一片通红。 看着桌上的吃的,还有剩下的半瓶白酒。 程艳心里难过,拿起酒瓶子,一口气全都周进了肚。 贺州来到地里,挑了一个柴胡垛坐下,趁着四下没人,他打开口袋,从里面拿出昨天收到的信件。 这个寄信的人并不是之前的何瞳,而是另外一个,跟他有来往的同学。 这个同学由家里安排工作,一直都没有下乡,因为父母都在体制内,所以得到的消息可以确保准确。 这个同学告诉他,只有一个月,会有一批下乡的大学生优先回城。 而贺州的名字,本来不在这一批,是这位女同学央求了父亲,帮忙把他的名字加了进去。 而且女同学还向他许愿,等他回城之后,会让父亲也把他安排进入体制内,和她在一个单位工作。 这封信贺州每看一次,都会激动的呼吸急促,双手甚至隐隐发抖。 他等了4年,终于让他等到了。 他终于要离开这个穷困潦倒的村子,去过他本来拥有的生活。 而他在这里所经历的一切,都将在今天截止。 哈哈。 哈哈哈。 贺州内心庆祝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空白的信纸,以及钢笔。 他用牙齿咬开了笔帽。 在纸上工工整整的写下:何瞳,我们的春天马上就要来了,等到我回去后,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加入下一批回城队伍…… 第52章 进城看病 程钰又在纳鞋底了,现在已经开春,在过半个月,基本人们身上的棉衣就脱掉了,到时候鞋也要换新的。 而刚好贸易开放,就是在半个月之后。 程钰要抓紧时间把这一批鞋纳好,到时候拿到市集上,就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至于她在仓库里囤的那些粮食,暂时还不着急,等价格再往上涨一涨,等到八九月份出手就来得及。 而且程钰还想着,如果情况允许,她干脆开一家食杂店,那就有了正经的营生做,再也不用发愁没钱花。 “媳妇儿,媳妇儿?”邢邢宴衡连着叫了两声。 见她不答应,他翻身凑了过来,从后背圈住他的腰。 “都两天了,碰也不让我碰,亲也不让亲,你打算饿死我是不是?” 程钰瞪了他一眼。 “我身上来着呢,饿你也忍着。” “咋回事儿啊?这个月你都来两次。”邢宴衡表情隐隐龟裂。 别人家两口子结婚,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的生。 他们俩可倒好。 例假一趟接着一趟。 邢邢宴衡属实有些无语,手放在她肚子上,自言自语的商量:“姨妈姨妈,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快点走行不行?”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程钰突然感觉一阵绞疼。 她拿开邢宴衡的手,额头上都浮现了细细的汗珠。 邢宴衡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坐起来。 “咋的了媳妇儿?是不是肚子疼的厉害?” 问着,他下地穿鞋,然后往程钰和自己的身上披棉袄。 “不行,赶紧上医院去看看,别是有什么毛病,耽误下来麻烦可就大了!” 邢宴衡穿好了衣服,把程钰背起来,连夜往医院跑。 程钰趴在他背上,被他这么一颠,感觉更加难受。 她后面的衣服都要被汗水浸湿了,捶打他的肩膀,一再提醒他:“慢一点。” 邢宴衡将脚步放缓,手往后面一摸,突然摸到了一手潮湿。 感觉不好的他,暂时将程钰放下来:“媳妇儿,咋回事儿,这么多血?” 程钰摇了摇头,上辈子加上这辈子,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邢宴衡便从前面抱着她,以尽量平稳却匆忙的脚步,一路把她带到了医院。 “大夫,大夫,快看看我媳妇儿……”邢宴衡焦急的呼唤。 立刻就有医护人员过来,把程钰合力搀扶进了诊室。 很快,医生就给她开了单子,让她先去做b超。 邢宴衡的袖子都被他身上的血给浸透了,但是他根本就顾不及那么多,即便累的双手颤抖,他依然抱着程钰,一路面色焦急的将她送进检查室。 好在,一番检查下来,大夫说,她肚子里没长东西,也没有怀孕,所以不存在流产的情况。 再回到给他开单的诊室,大夫给他诊断,是因为月经不调,需要慢慢的调理。 程钰脸上大写的困惑。 以前她从来都没有月经不调过,怎么结个婚就不调了? 医生给她分析了多种原因。 其中就包含,性生活不规律导致,要么就是过度禁欲,要么就是过度纵欲…… 眼下。程钰出了这么多血,总不是办法,医生便给她开了止血药,配合调理月经的药,让她回去先吃着看看。 如果实在不行,就得进行刮宫手术治疗。 程钰还没有生过孩子,一听到要手术,想到会对身体产生伤害,便有些忧心。 邢宴衡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没事媳妇儿,别怕,咱们有病治病,身体健康才是主要的,哪怕是以后你生不了孩子,我也不会不要你的!”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你才生不了孩子!”程钰拍开他的手,用医生的话来安慰自己。 这只是一点小病,好了就没问题了。 然而她的内心仍然会产生压力。 他跟邢宴衡结婚也有三个月了。 住在村头,跟他们同一天结婚的两口子,前天刚查出怀孕。 这两天邻居也在问她,怎么肚子里还没有动静,程玉不想被说三道四,便告诉我他们说是在避孕,暂时还不想要。 结果却闹了一场病…… 程钰叹了一口气,在药房拿到了药,她当场就吃了一次。 考虑邢宴衡陪她过来,这一路已经够辛苦,干脆开了张病床,在这里住一晚。 次日。 程钰醒,又不放心的去做了一次尿检,还有血检,确定她的身体没有大碍,才安心。 而她吃的止血药似乎也起到了作用,今天起来明显已经没有那么多了,只是正常的量。 她又去找给他看病的大夫询问,大夫说只要吃药管用,这一次止住,月经结束后,调理的药坚持吃着,下一次应该就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程钰这才彻底放了心,和邢宴衡往家赶去。 中途。 两口子经过供销社,都看见了那辆摆在门口的自行车。 车把子上面系着一朵鲜艳的大红花,有好几个人都站在边上看着,但始终不见有人花钱买走。 邢宴衡的脚当场就走不动了,他转头看看成语,心想,如果把自行车买下来,以后再来县城就不用发愁了。 用脚走半个小时的路,骑自行车最多也就10分钟。 于是,他跟程钰商量:“媳妇儿,咱把它买了行不?” 程钰眼神动了动,其实她也很想要。 只是马上,她就叹了口气:“又没有票……” “谁说的?媳妇你不知道,在我们单位,每个人都有自行车名额,只要拿工作证就能买,不用票!” 然后程钰就激动了,他握着邢宴衡的手问。 “那你带工作证了没有?” 邢宴衡呲着虎牙笑,往兜里一掏,一张崭新的绿色小本本呈现在眼前。 “必须的呀!” 也是刚好,邢宴衡昨天晚上出门带她看病,特意揣了存折出来。 “那你快去取钱,咱们今天就买!”程钰催促,乐得眼睛都眯在一起。 邢宴衡也非常高兴,说罢要动身,看着程玉乐呵呵的小样儿,内心满足之余,不放心的叮嘱。 “你别乱跑,身子还没好呢,上店里头等着,我取完钱就回来。” 程钰忙不迭点头。 “好,你快去,别晚了让人买走,就没有咱俩的份了!” 邢邢宴衡转身朝着邮电局跑去。 高大的身影,在春风绿柳的下面,迈着希望的脚步,如同他们对未来生活的期待,一路顺遂。 第53章 邢老太太的决定 “就是的,昨天晚上大半夜,我看宴衡背着他媳妇儿,跑的那个着急,今天早上去大道上一看,冰面上的雪还在,应该是流产了!” “这丫头我看她平时也不出门啊?孩子咋还能掉?” “那谁知道,保不齐两口子都没有经验,给折腾掉了!” 村口,老婆子们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着。 而就在她们的不远处,邢宴衡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程钰坐在后座上,小两口风风火火的归来。 老婆子中的其中一个抬起头,就看见他们,愣了一下。 而另外几个人,在看见邢宴衡骑着的崭新自行车时,纷纷都住了嘴。 “唠嗑那大娘,二娘。”邢宴衡和她们打招呼。 老婆子往前走了一步,随即就把两口子给拦了下来。 这年头能买到自行车的,得是什么样的家庭? 那都是在县城里有单位的,在他们村里,就连队长也没有说买一辆自行车骑。 而今邢宴衡却骑着一辆回来,看了她们既稀罕、又新奇。 “宴衡,这自行车……是你买的?” “昨天夜里我看你背着媳妇儿往外跑,是发生啥事儿了?” 好信的老婆子们,一个接着一个问题的问。 邢宴衡已经猜到了。 肯定是这些碎嘴的婆子们在背地里说了闲话,要不然不会这么说。 只见,他嘿嘿一笑,俊脸露出两颗浅浅的酒窝。 “昨天晚上,我媳妇儿来例假肚子疼,我领她去镇上看病了。” “那大夫咋说的?你媳妇怀了这么久都没有,别是身体有啥问题?”一个贼眉鼠眼的老婆子紧跟着问。 邢宴衡凉飕飕的眼神儿扫过去。 回道:“就是月经不调,干活累着了,养养就能好。这不刚才回来经过供销社,看着自行车怪带劲,和我媳妇一商量就买了,大娘几个没感受过吧?要不我带着你们遛两圈?” 几个老婆子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 听见邢宴衡要带着他们感受自行车,一个个喜笑颜开的凑了过来。 “哎呀,我还没坐过这玩意儿呢,快让我试试。” “让我先坐,让我先坐,我一会儿还得回家喂猪,我坐完了再轮到你们。” 几个老婆子就像小孩似的,围着邢宴衡的自行车争抢着尝试。 邢宴衡也没觉得烦,带着她们转了几圈,成功的把她们的嘴给堵上了。 然后他带着程钰,在老婆子们羡慕的眼神里回了家。 任彩凤还在家里纳闷,大早上起来两个孩子都不在屋里。 她做完了饭,自己吃过,就寻思出去找一找。 滴玲玲。 一阵清脆的铃声传来。 当任彩凤看着自家儿子骑着28大杠,带着儿媳妇儿满脸笑容的回来,她自己脸上的笑也抑制不住。 “哎呀,这是……你俩这是去县城买它了!” 任彩凤的声音激动的有些发抖。 “妈,快点上来,带你感受感受!”邢宴衡把车子停下,嘚瑟地跟母亲炫耀。 然而任彩凤却不急着坐,围着自行车转了好几圈,眼睛因为激动,有些隐隐的泛红。 “可真好看,花了多少钱?” “120块,我工作证给优惠了10块,花了一百一。” “好,真好。”任彩凤终于舍得,用手在上面摸一摸。 好在现在的天气已经不冷了,空手碰到铁,也不会冻得立马就缩回来。 任彩凤这摸摸那看看,又蹲在地上,将自行车从头瞧到尾。 最后才坐在后面的座子上,让邢宴衡带着她在院子里转了两圈。 “快,快停下,你骑这么快,我有点害怕。” 苦了半辈子的任彩凤,从来没有想过,他们将是村里第一个买自行车的人家。 而今,弯了20多年的腰杆,似乎也终于挺直了。 “那你跟小钰还有钱没有?要是没有,妈,这还有点……” 任彩凤生怕两个孩子买自行车把钱花光,说着就要回屋去拿钱盒子。 邢宴衡拦住她的去路。 笑着说:“妈,不用,钱花光了我还能挣,你得留着自个儿用吧。” 母子俩在院子里,兴致勃勃的讨论买自行车的话题。 程钰回到屋里,看着最后剩下的几双鞋底,想坚持一下,把它们一口气弄完。 邢宴衡一进来,就看见她在忙,立刻板起脸。 “你咋还干活呢?快躺下,大夫都说了,这段时间你啥也不能干,也不能碰凉水,你不想好了是不是?” 程钰日常和他拌嘴,把手里的鞋底儿扔了过去。 “不让我弄,那你来给我弄?” “我弄我弄,行了吧祖宗?你快点躺下,我上厨房给你弄点饭吃。”邢宴衡又好声商量着。 因为大夫说了,程钰这病也不能生气,不利于她气血运行。 他一个大男人养家糊口是义务,辛苦就辛苦点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除了去上班,回来便是仔细的照顾程钰。 终于,在几天后,程钰身上的例假干净了。 但邢宴衡仍然不放心,又带她去了医院,做了b超,给大夫看过,确定过没问题后,他才把程钰带回家,继续仔细地养着。 …… 邢宴衡买自行车这事儿,经过住在村口的几个老婆的嘴里,没几天就在村里传开了。 邢家。 刘凤梅听说后,气得鼻子都歪了。 邢宴衡哪来的钱买自行车?那分明是他们家赔的钱! 她越想越窝火,跑到老太太的屋里,哭了一大场。 “原本我还想着,让二妹和三妹把钱去要回来一些,现在可好了,钱都让他花完了,还能要得回来吗!” 邢老太太嘘嘘的喘了口气。 前两天,邢周丽去邢宴衡家里闹的事,邢小翠回家已经跟她说过了。 得知程钰在院子里拿菜刀要砍人,她气得两天没吃进去饭。 也是在那一天,她心里有了一个决定。 这个媳妇儿不能留! 否则早晚有一天,得让她把这个家败光,给拆散了! “去,去把小翠叫过来,我有事儿,要跟她说……”邢老太太说一句话,就要喘半天。 刘凤梅擦了擦眼泪,知道婆婆心里肯定有了主意,忙不迭地就去了。 半个小时后。 邢小翠拎着饼干进门,放在桌上,问老太太:“妈,你让我过来,是决定好了?” 第54章 跟你男人还害羞 邢宴衡买了自行车,每天都骑着去上班。 再加上农机站的工作体面,当初那些因为他家里穷,不愿意把姑娘嫁给他的乡亲,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模样,怕是把肠子都悔青了。 程钰半夜就医这件事,到底还是在村子里传开。 七拐八拐的,就演变成了她不会生育,还是后院的周旺来媳妇告诉她的。 程钰听后倒是不在意,毕竟她的身体她心里有数,就是有些生气。 周大嫂在旁边给她分析。 “我估计,是那几个嫉妒你的,巴不得把你跟宴衡搅合散了,她们好捡大便宜!” 周大嫂口中那几个人,程钰也在村里见过。 是几个年纪到了,还没找婆家的姑娘。 邢宴衡那张脸在村里头一号的美,早就不知道惹了多少惦记。 这么多年没结婚,其一是因为家里穷。其二,跟他眼光高也有关系。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即便邢宴衡结了婚,不代表她们就能死心。 程钰在村里的人缘好是没错,但也是跟那些长辈们交情的多。 像那些没出阁的大姑娘们,有的对她怀揣着嫉妒,见面都不看一眼。要么就是打算嫁人,人情往来都偏向于未来婆家,不会在娘家这边有太多打点。 “周大嫂,我还得麻烦你个事,你看我天天也不怎么出门儿,就算有什么风,也传不到我耳朵里,你帮我打听打听,是谁在背后嘀咕我。” “你放心妹子,我给你问着呢,问出来了,我过来告诉你一声。”周大嫂拍了拍她的手。 他现在已经完全被程钰折服,为了能跟她学习为人处世,自然要和她好好的搞关系。 这天。 邢宴衡下班回来,骑着自行车走到一半,就被冲到大马路上的人给拦住了。 姑娘年纪二十四五,梳着两根麻花辫子,脸颊通红的站在阳光下,看着他手边的自行车,满是欢喜和赞叹。 “宴衡哥,你这车子可真漂亮,能不能借给我骑一圈?” “骑一圈?你会吗?”邢宴衡白了她一眼,对她一点都不客气:“别挡着路,我急着回家吃饭呢!” 然而姑娘却缠上来,拽着他的车把不松手。 “哎呀,你别那么小气,你要是怕我给你骑坏了,就带着我跑一圈呗?我还没坐过自行车呢。” 此时已经开春了。 大道上时不时就会有人经过,邢宴衡见她跟自己拉拉扯扯的不成体统。 怕别人看见了误会,抬举手将人撵到一旁。 “该干嘛干嘛去啊,别过来烦我。”说完,邢宴衡骑着自行车就往回走。 姑娘的小心思没得逞,对着他的背影,急得跺脚。 “有啥了不起?不就是一辆破自行车,等我找到对象,也让他给我买!” 彼时,邢宴衡早就已经骑远了,压根就没有听见她的话。 …… 程钰在邢宴衡午休的时候,跟他说起了村子里的谣传。 邢宴衡想的很简单,走过来环住她的腰身,笑嘻嘻的说:“那还不容易,等你身体调理好了,咱们俩赶忙生一个,自然把他们的嘴堵住!” 程钰一脚踩在他的脚背,用胳膊肘把人怼开。 “我是憋屈的慌!邢宴衡,要是让我知道,你顶着这张脸出去乱搞,我就剁了你老二拿去喂狗!” 邢晏衡:“……” “媳妇儿,咱说话能别这么粗俗吗?” “我一直都这么粗俗,怎么,现在你后悔了?” 程钰危险的眼刀子扫过去。 大有一副他敢说后悔,立刻就剁了他的架势。 邢晏衡立马做投降状。 “不敢不敢。媳妇儿,那些长舌妇整天没事儿干,就喜欢在背后嘀咕人,你不用跟他们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犯不上!” “敢情她们说的不是你!”程钰坐下,留给他一个大后背。 邢宴衡看他真生气了,也不再开玩笑,站在原处思忖了一下,紧跟着,他走了出去。 程钰也没有管他去干什么,她买的所有鞋底和布料都已经做完了,放在柜子里时间久了怕发霉,趁着中午阳光好,拿到院子里去晒一晒。 没想到,大队的广播喇叭突然传出说话声。 “喂喂?” 程钰晒鞋子的动作一顿,因为辨认出,声音属于邢宴衡。 “咱们村里人都听一下,我是邢宴衡,关于最近村里流传我媳妇不能生育的问题,纯属造谣,我不知道是哪个操心不怕烂肺子的,在背后嚼舌根,总之别让我抓到,否则……” 邢宴衡的狠话还没放出来,大队长顾忌影响不好,赶忙把话截断。 “乡亲们刚才都听见了,最近因为一些留言,给小邢同志和他的爱人,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我作为本村大队长,在这里提出建议,不要造谣,也不要传谣,村子的文明需要维护,如果因为个人私心,造成不良后果,我将代表村委会,追究他的责任!” 大队长的话说完,喇叭里面陷入了安静。 程钰没想到,邢宴衡竟然会用这种方式,出面为她做主。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了大队长,使用广播的。 想到他刚刚默不作声的在那里思考的模样,她勾了勾唇角。 没一会儿,邢宴衡笑容满面的进了院子,也不顾露着天,直接就将她抱在怀里。 “媳妇儿,解气一点没有?” “没有。”程钰假装还在生气。 然而两个人已经相处了这么久,邢宴衡一眼就将她看透。 “真的?”抱着她的手钻到腋下去,对她咯吱了起来。 程钰发出一串“咯咯咯”的笑声,躲避着他的手:“别闹,我干活儿呢。” “活等会儿再干,媳妇儿……”邢宴衡在她耳边低低的商量:“大夫都说了,咱俩那方面得和谐一点,不能太频繁,也不能一点没有,你还记不记得?” 在他说话时呼出的温热气息,熨烫着她的耳根,程钰的脸刷的,红了一片。 “要死了你,这还是大白天,你就想那些不正经的。” 程钰骂他一句,扭头便跑回屋里去了。 邢宴衡跟在后面,进屋顺便关上房门。 “你跟你男人害羞啥?”他抓住程钰,不顾挣扎把她横抱起来,轻轻的放在床上。 低眸,闭眼,唇便落了下去…… 第55章 传言的人找到了 程钰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亲热过,被邢宴衡缠了一通,就疲软的躺在床上不想动弹了。 下午邢宴衡出去上班,程钰睡了个午觉。 醒来时听见院子里有说话声传来,且听起来有些耳熟,程钰便起身出去看一看。 “小钰,你起来了。” 来的是邢小翠,看见程钰出门,她满脸堆笑的走了过来。 “听说你生病了,咋样?这几天好没好点儿?” “好多了,小姑。” 程钰和邢小翠的接触也不多,算上和邢宴衡结婚的时候见过一次,就是上一回她来家里带走了邢周丽,还代替邢周丽给她赔了不是。 表面上是通情达理,尊重程钰的。 就是不知道心里怎么想? “小姑莫不是又替大娘他们来劝和的?您不用劝了,宴衡和大爷已经说开,除了那100块不给他,其他都和原来不变。” “呵呵小钰,姑不是来劝你的,这不是你姑父也想给我买一辆自行车,我听说宴衡买了一辆,先过来看看样子!” 程钰心道了一句原来如此。 “自行车让宴衡骑单位去了,晚上才回来。” “啊,没事,那我在家里等一等他。”之后邢小翠就专注的和任彩凤说话。 程钰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见时间差不多,就去准备晚饭。 …… 邢宴衡骑着自行车,在整点下班回来。 刚走到村口。 “嘿!”一个人影跳出来,故意吓人,并把他拦在了半路。 邢宴衡把自行车停下。 邢燕就爬上了后座,催促道:“正好,你把我送刘双家去。” 邢宴衡不情愿,直接拒绝:“自己走着去!” 邢燕赖在车座上不肯下去。 “哎呀,你就蹬两脚把我捎去呗,别这么小气,坐你个车都不给!” 邢晏衡翻了个白眼,只好先将邢燕送去。 刘双就是邢燕的发小,今天中午他下班的时候,把他拦在路上,也要坐自行车的那个姑娘。 因为刘双经常去邢家找邢燕玩,所以跟他也算熟悉。 如果是十几岁小的时候,面对她要坐车的要求,邢宴衡兴许不会拒绝。 但是现在都20多岁了,他又成了家,自然要避嫌。 邢宴衡把邢小翠送到了地方,见刘双又往他这边跑,扭个头蹬着脚蹬子就走了。 “喂,宴衡哥!”刘双不死心的在后边撵了几步。 眼看着邢宴衡骑着自行车远去,她气呼呼的回到大门口。 和邢燕抱怨:“你哥也太小气了吧!我让他骑着自行车带我一下,他都不愿意!” 邢燕听后,笑的幸灾乐祸。 “他连我都不愿意带,别说你了。” “连你都不愿意带?为啥?”刘双不解。 邢燕嗤笑了一声,忽然就把脸板了起来。 “还能为啥!不就是因为他娶了个媳妇儿,现在见着我都不亲了!都是那女的挑拨离间的!” 邢燕越想气得牙根越痒痒。 她可没忘记邢宴衡的自行车是哪来的,就是程钰那个小蹄子,从她家讹走的钱买的! “你别看我二哥有脾气,在家也是让人牵着鼻子走,一句话都不好使!”邢燕不停的和刘双吐槽。 刘双却是一脸落寞。 低低的自语:“那也是他愿意的,今天中午他在大队喊的广播,你不是也听见了。” “那能咋滴?他又没有证据,那么多人都在说,可不是光咱们俩!”邢燕无所顾忌的大声嚷嚷。 刘双赶忙来捂住她的嘴,左右看了看,一把将邢燕给拽进院子。 “你别喊呀!本来没咱俩啥事儿的,你那么一喊,让别人听去,岂不是误会瞎话是咱俩传出去的?” 邢燕无语的努了努嘴。 “反正咱俩没传,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那你也别乱说,你二哥下午用了才在广播喇叭里警告完,要是让他误会,是咱俩在外头瞎说,少不了找咱俩算账,到时候咱俩就替别人背锅了!” 刘双可不想当冤大头,虽然,她心里确实嫉妒程钰能嫁给邢宴衡,也曾在背地说过她的坏话。 可是邢宴衡都结婚了,抢别人汉子的事儿她不会干! 何况为了邢宴衡也不值得。 他除了一张脸长得好,脾气也坏,说话也难听,自己跟他过日子,免不得受委屈。 就他那性格,也许还真得承运那样的人来治他。 刘双这么一想,也就放下了执念,毕竟她又不是没人要,往后她的路还长着呢。 …… 邢宴衡骑着二八大杠回来,邢小翠就出门迎接了过去。 和众多人第一次见到自行车一样,围着它周围又是看又是摸的,最后提出,想要骑一圈。 邢宴衡面上挂着笑,好心劝道:“小姑,可不是,我这车金贵不让你骑,而是你没练过,上去坐不稳摔一跤可咋办?” “照你这么说,它还怪难学的?”邢小翠兴致勃勃的问。 行艾恒点头。提议道:“不过小姑要是想试,你坐后头我带你溜一圈感受一下。” “行,那让我先感受感受。” 如此。 邢延峰骑着自行车,载上了邢小翠,在院子里慢慢的转圈。 而邢小翠和任彩凤一样。 第1次坐自行车,觉得一前一后两个轱辘。连立起来都困难。何况在地上跑,就感觉不放心。生怕邢一航把他摔倒了。 “唉唉唉,快停快停,不行,我害怕!” 邢宴衡将自行车停下,邢小翠蹦下了地,用手拍打着胸口。 “艾玛呀,这么吓人,我估计我多半是学不会了!你买这辆自行车多少钱?” “一百一。” 邢小翠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即便没说出口,也肯定是往邢安他们赔偿的100块钱那里联想去了。 事实上。 邢安他们给的钱,压根就没动,程钰带回来的彩礼还剩下最后100块钱,被她取了出来,买了这辆自行车。 程钰在厨房里做好了饭,就听见后窗户有人在喊他。 她往过走了两步,就见周大嫂站在窗户外,小声说道:“小钰,我刚才从村口回来,你猜我听那谣言是谁传的?” “是谁传的?” 周大嫂叹了一口气,也往前上了两步,趴在窗户边儿,尽量将声音压低。 “是宴衡那个堂妹子,和老刘家的小双,两人在门口嘀咕的时候,隔壁大娘出来倒泔水听见跟我说的。” 第56章 把她们俩一锅端 周大嫂露出一脸同情的表情。 看看邢宴衡这个家,表面上维持的和和气气,实际上芯子里都已经烂了,而且烂透。 先有堂哥暗中算计,背后插刀。 紧跟着堂妹出来造谣,两口子还能有好? “你要他们100块钱真不亏,活该,都要少了!”赵大嫂都替程钰恨得咬牙切齿。 程钰听后只是笑了笑。 邢燕一开始就看不上他,和她母亲嫂子一个鼻孔出气,在背地里说她坏话,太有可能了。 只是突然又冒出来的刘双,似乎她又多了一个敌人? 院子里。 邢小翠和邢宴衡说了一会儿,就道辞往外走。 赵大嫂听见说话声,跟程钰停止了聊天,回家去吃饭了。 邢宴衡上一秒客客气气的送走邢晓翠,关上大门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就收了回去。 他把自行车推到雨棚下停好,来到厨房问程钰。 “小姑跟你说没说咱大爷,和那100块钱的事?” “没说。” “哼,还算她不傻!” 明眼见着,邢满洲给他赔偿这事已经成为定局,这两个姑姑如果不是抱着私心,才不会管这种闲事。 程钰把饭菜都盛出来,交给他,让他端上桌。 一边说:“在背后说我坏话的人,我知道是谁了。” “谁?” “邢燕,还有一个叫刘双的,应该跟她关系不错。” “啥玩意儿?”邢宴衡当即就生气了,“这个死丫头,亏我刚才还在大道上捎她去刘双家,感情是凑在一起嘀咕你的坏话,你等着,我这就去帮你算账!” 说罢,他转身就朝着刘双家去了。 正好邢燕就在这儿,邢宴衡今天要把这俩多嘴多舌的死丫头一窝端! 程钰没有阻止。 邢宴衡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抓到个现行。 要是等过两天,谣言散了,再去找未免太迟,那她就白让人在背后里议论一遭。 她邢燕既然敢做,那她就应该为她的行为负责! 程钰把饭菜给邢宴衡留了一份,放在锅里捂着。 端上其他的上桌,和任彩凤先吃。 任采风和邢小翠聊了一下午,看得出心情很好。 程钰刚坐下来,她就迫不及待的跟她分享了一件事。 “你小姑下午过来跟我说,她们饼干厂有一个名额刚让出来,她说可以跟领导提一提,争取让我上去,但是我琢磨来回,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干不了几年就得退休,这么好的机会不如让给你。” 县城里的饼干厂是国营企业,虽然名字叫这个,但是却不止光产饼干,还有其他的面食品加工。 工作说累也不累,但绝对是个铁饭碗,端稳了就是一辈子。 至少在目前的大环境下,情况是这样的。 程程钰没急着高兴,也没答应。 因为她知道,国家马上就要开启一场大的变革。 到时候,赚钱的机会是不用发愁的,只用发愁本金和帮手,够不够去大干一场! “小姑是啥意思?”程钰问道,语气比较随意。 任彩凤说道:“反正她就说有这回事,具体的还得等这两天,她问问领导,要是靠谱,她再来告诉我。” “妈,那你觉得小姑靠谱吗?”程钰毕竟和邢小翠接触的少,论了解,还是任彩凤跟她认识的更久。 即便两个人来往的不多,可两个人做了这么多年姑嫂,总有一块儿办事儿的时候,差不多也能看出她的人品。 “这……”任彩凤果然犹豫起来。 她的思想也很直接,和程钰分析:“我估计,是得送礼?得花钱才好办事儿!” “那就等宴衡回来,我跟他商量一下,先吃饭吧妈,一会儿都凉了。”程钰不疾不徐地说。 任彩凤点了点头:“好。” …… 彼时。 邢宴衡来到老刘家,阴沉着脸进了大门。 “宴衡?”刘双的母亲见到他先是诧异,随即想到在屋里跟刘双说话的邢燕,笑了起来。 “你是来找小燕儿的吧?她们俩在屋了,你直接去叫她吧。” “我不是!”邢晏衡脸色极臭,说话的语气也是一副来算账的样子。 “你们家刘双,和邢燕两个人在背后说我媳妇坏话。造谣她不会怀孕,闹得满城风雨!刘婶,我今天中午就在广播里说过,别让我知道,谁在背后搞鬼,否则这事儿轻易算不了!” 刘婶望着邢宴衡风雨欲来的表情,心里咯噔一跳。 知道他脾气操蛋,一旦闹起来。轻易不会消停。 主要是传出去丢人,她闺女也会落得一个长舌妇的名声,往后连对象都不好找。 “宴衡,宴衡你小声儿,咱们上屋里好好说,这应该是个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邢宴衡一甩手,拒绝了刘婶的劝和。 并且他故意扬起声调,在院子里呵斥:“再说了,既然是个误会,你拉我躲什么?把你闺女叫出来,给我好好说道说道,还有邢燕那死丫头……” 邢宴衡气势汹汹的来到刘双的门口,哐哐把门敲响。 屋里。 邢燕被吓的一抖,整个人直接就麻了。 刘双满脸焦急的拉着她的手说:“你看看,还真传出去了,都说不让你在外头讨论这事儿,你非不听!” 刘双被吓得脸色发白,坐在床上呜呜的哭起来,也不敢去给他开门。 “邢燕,你给我出来,把事儿给我说清楚,我今天不打你!”邢宴衡冷声在外面威胁。 邢燕哆哆嗦嗦的站起来,来到门口,回道:“我不信,你每次都这么说,完了每次都打我!” 说完,邢燕和刘双一块儿在屋里哭了起来。 “唉呀,你这是干啥呀?你看把两个丫头吓的,快别吵了,再把她们给吓坏了……”刘婶儿上前阻止,拉着邢晏衡往后推。 邢晏衡不好跟长辈动手,向后退了几步。 不过他的脸色依旧难看。 声色冷硬的说:“你闺女受委屈,你知道心疼,我媳妇儿受委屈跟谁讲理去?她这才刚从医院出来几天,大夫现交代,不能让他她生气,要是落下了病根,这个责任你们能负得起?” 刘婶被他逼的没办法,只得和他呛声。 “我闺女跟你媳妇儿没仇没怨,一定是你们家邢燕给带的!你过来嚷我家丫头,先把你们老邢家的管好再说!” 第57章 道歉,大点声 “行啊。” 哐啷一声。 邢宴衡抬脚就踹在门上,别说门里的两个人吓得一激灵,刘婶人都惊呆了。 “邢宴衡,没有王法了你!光天化日,你上我家打砸!” “你跟我讲王法,我还想跟你们讲讲!你家闺女舌头长的像王二太奶的裹脚布,你们惯着,我不惯着!” 说罢,他也没放过屋里的邢燕。 “我再说一句,你们不把门打开,一会儿我破开,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邢燕!你还能在里面躲一辈子?”邢延恒每说一句话,嗓音越发低沉。 邢燕知道自家二哥一向说到做到。 哆哆嗦嗦的开了门。 下一秒。 邢宴衡揪着她的领子就把人拽了出来,照着她屁股就踹了一脚。 “你能耐可大了?背后讲究你二嫂,过了嘴瘾是吗?” “二哥,我没有啊,村里人都在说,我就是跟着说了几句!”邢燕刚跟刘双在屋里化了妆,被眼泪一模糊,哭得像只大花猫。 “你跟我回去,给你二嫂道歉!” 邢宴衡每说一句话,邢燕都吓得直往后躲。 而后,他看向了刘婶。 “我们老邢家人我自己管,你们老刘家人自己看着办!” 邢宴衡抓着邢燕就回了家,进屋,程钰和任彩凤刚吃完饭。 正要起来捡碗,邢燕被推进了门。 她两只手攥着衣角,顶着一张糊的通红的大脸,抽抽哒哒的说道:“二嫂,对不起!” “大点声,听不见!”邢宴衡严厉的声音响起。 邢燕硬着头皮,两眼一闭,大声说:“二嫂,对不起!” “没有诚意,你给我仔仔细细的把错误说清楚!”邢宴衡再一次命令。 “唔唔……”邢燕哭得大鼻涕泡都冒了出来,碍于男人的威严,她结结巴巴的说:“我不该说二嫂的坏话,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请二嫂原谅我吧。” 邢宴衡这才满意,收回锐利的眼睛,看向程钰,便露出了笑容。 “媳妇儿,你说,除了让她道歉,怎么才能让你不生气?” “差不多得了吧。”程钰走到邢燕面前,给她递上了一块手帕。 “邢燕,今天我给你二哥一个面子,这事儿就算了,但要是再有下回,就不是你二哥去找了,我这个人脾气你是知道的,对我好的。我会加倍还之,在背后算计我的,我会让他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邢燕压根不敢伸手,程钰直接将手帕塞到他手里。 对邢宴衡说:“让她回去吧,别弄得跟咱们全家欺负她似的,回头有理也变得没理。” “哼!”邢宴衡凤眸冷冷的剜向邢燕:“我今天还就收拾她了,她自己干了没脸的事儿,好意思受委屈,那我就让全村人都知道,我大爷管教不严,一儿一女,全都把良心就饭吃了,光算计自己家人!” “二哥,我保证不说,今天都是我活该,你千万别出去说呜呜。” 邢燕被吓得脸色苍白,邢安最在乎面子,要是让他知道,她也来招惹程钰,肯定会打死她的。 “你知道就行,以后还敢不敢再犯?”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光这一回,就把邢燕给吓傻了。 别说程钰还没对她做什么,光是邢宴衡在刘家把她揪过来,她就已经丢尽了面子。 要是让她对象知道,保不齐亲事都要黄。 “那就滚,以后少往我媳妇跟前儿凑!” 随着邢宴衡发话,邢燕逃也似的跑出了大门。 邢宴衡对程钰保证:“还有一个刘双,三天之内她要是不给你道歉,我还去他家找她妈。” 程钰望着他一本正经的脸,心里的气已经消的差不多。 “行了,这事儿根源就出在程艳,你给我做的已经够了,剩下的,我来处理。” 程钰抬起手,将他拉到饭桌前。 “你都忙活了一天了,回来又为这事儿生气,先别想了,我去给你端饭。” 她面带笑容的去了厨房,把饭菜给邢宴衡端出来,碗筷也一并摆在他面前。 “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嗯。”邢宴衡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旁边,任彩凤叹了口气。 对于邢燕在外面穿程钰闲话这件事,她既无奈,也对邢安的一双儿女失望透顶。 为啥他们家就不能像别人家似的?和和睦睦的相处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太过软弱,让刘丽梅给欺负惯了,连带的程钰也要受委屈…… 饭后。 邢宴衡回到屋里,程钰给他打了一盆洗脚水,并且蹲在地上,帮他把鞋袜脱下来。 “农机站的活儿累不累?” “还行,我才刚去,春耕还没开始,也不用我去开车,每天就打打杂,再跟同事们闲唠嗑。” 程钰难得这么贤惠的伺候他一回,他当然得好好享受。 闭上眼睛,舒服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今天小姑过来跟妈说了一件事。” 程钰将邢小翠要介绍任彩凤去饼干厂干活的想法说了,然后她抬头看着邢宴衡。 “我不是把你们老邢家人都往坏处想,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小姑跑这么勤快,怕是捏着啥坏主意。” 邢宴衡睁开眼,觉得这样跟程钰说话不方便,对旁边伸出手,要了擦脚巾。 程钰端着水去外面倒了,回来打了盆温水,把手洗干净。 邢宴衡坐在床边,开口:“咱妈咋说的?刚才在饭桌上,她咋没跟我提?” “估计是让邢燕给气着了,我看咱妈脸色不咋好,我估计,她胆囊炎就是这么多年从气上得的。” 邢宴衡陷入沉默。 程钰说的没错,母亲就是性格过于温柔,知书达礼,才会在面对泼妇一样的刘丽梅时,一再被欺负。 而刘丽梅只是这些人其中的一个。 村里但凡是带着坏心眼子,喜欢占便宜那号的,几乎都欺负过任彩凤。 邢宴衡要上工,又不能一天到晚的守着她。外加很多时候,他为了不让邢宴衡出去惹麻烦,受了委屈也不敢说。 知不知道邢宴衡过后,从别人口中听到转述,恨得报复社会的心都有了! 可理智偏偏要告诉他不能…… 一旦他有事,那就彻底没有人给她做主了。 第58章 做梦也不带这么美的 想到这里,邢宴衡眼底闪过一抹狠辣,心里也有了主意。 “甭管小姑抱着啥主意,这回都让她鸡飞蛋打!你让咱妈答应,回头看看她弄出什么幺蛾子!” “咱妈的意思是想让我去,但是小姑没接话,只说把这个名额给咱妈,他先到厂里去问一问,等名额确定下来再过来通知。” 邢宴衡轻轻的发出一声鼻音。 “那就让他问去,只要他抱着不好的打算,狐狸尾巴早晚会露出来!” “嗯,那不管,是我或者咱妈,都先答应了。” 程钰和邢宴衡商量完,不出两天,邢小翠就登了门。 “二嫂,我问好了,厂里确定只招一个人,名额我帮你争取了,这就是报名表,你填了,我上交给厂长,他给你盖个章,以后你就是厂里的正式员工了!”邢小翠激动不已的,将表格交给任彩凤。 任彩凤欣喜的指尖有些颤抖。 “竟然这么容易?小翠,真是谢谢你了。” “咱们是一家人,二嫂,你跟我客气啥?快签上字吧,我好赶紧上交,免得再出现变故!”邢小翠催促道。 任彩凤却迟迟没有行动,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这个机会给儿媳妇。 “小翠儿,二嫂今年都40多了,这个工作给我,也干不了几年,你看能不能让小钰去?” “你想把这个机会给程钰?”邢小翠一听,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二嫂,可不是我挑剔程钰,背后说他的不好,我这人向来只讲事实。你看自从宴衡跟她结婚以后,家里头出了多少事? 大过年的,让街坊四邻都看了笑话,她是个晚辈,长辈教育她,他她不想听,不听就是,非要为了争那一口气,和大嫂吵架,还不管不顾的顶撞我妈。 她但凡有些家教,都不该这样,目无长辈。” “是咱妈和大嫂先挑剔小钰的,她在我们家从来都不顶撞我。” 任彩凤记得的,全都是程钰的好。 因为她也确实做到了孝道! “小钰的脾气就是有些急,只要别人不惹她,她是不会去欺负谁的。” “二嫂,那是因为你好说话,要是连你这样老实的婆婆她都要欺负,那她真的就不是人了! 还有先前和满洲闹起来,满洲确实有不对,和宴衡和他是亲兄弟两个,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要不是程钰在中间胡闹掺和,也不至于闹得两个人都不往来了! 妻贤家才能和,可是你看看程钰,她浑身上下哪一点和贤惠沾得上边?不是今儿跟这个吵架,就是要拿菜刀砍人!我那天光说了我大姐,没说她一个“不”字儿,我但凡说了,怕不是也得拿刀来砍我!” “她不会的,是二姐太过分了,上来就想打人,用棍子抽了宴衡好几下,小钰才实在看不下去的。”任彩凤焦急的解释。 邢小翠却不愿意听。 “二嫂,你就别替她说话了,程钰对我们老邢家人都有意见,这份工作就算给了她,她也不会念我好的。” 邢小翠这话说的倒是有自知之明。 程钰确实对他们老邢家人,没一个有好感。 上至七老八十的邢老太太。 下至将要出门的邢燕。 邢安虽然在上一次为邢宴衡做了主,可他怜惜的是他侄子,程钰与他们家人水火不容,他就算再刚正不阿,也不可能胳膊肘拐到他这边来,与他全家作对。 日后遇事,多半还是想息事宁人! 此时,程钰就在屋外晒棉袄,任彩凤的窗户并没关严,把邢小翠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屋里,任彩凤还是觉得,邢小翠对程钰有误会。 “小翠儿,小钰他真不是那样的人,你看起码她对你,没有不尊重过,那是因为你对她好,还有村里的这些邻居们,也都跟她相处的融洽,小钰她真的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邢小翠没有再说话。 过了许久,她叹息了一声。 “唉,那好吧,反正这个工作就是给你们家留的,你想给你媳妇儿,那我就让你如意,只要你高兴就行! 不过事先有一件事儿,咱们得说好,你儿媳妇脾气冲,在工作上可不能这样,人家领导说她两句,她跟人家顶嘴又干架的,那回头我这个介绍人也得担责任!” 任彩凤见她答应了,赶忙保证。 “不会的,不会的,我会交代小钰,她能听我的话。” “那你就把这份表格拿去给她填了吧,然后我好去找领导盖章。” “行!”任彩凤拿着表格,满脸欣喜的从屋里出来。 “小钰,你小姑答应把这份工作给你,你在上面签字就行了!” 程钰放下手里掰了一半的玉米穗,接过表格仔细查看,确实没有问题。 于是按照和邢宴衡事先商量好的,在上面签下了名字。 任彩凤接过表格,交代她中午做点儿好的,留邢小翠在家里吃。 程钰答应,把家里剩下的最后一块肉从井里捞出来,准备炒一个白菜肉片。 邢小翠儿急匆匆的从屋里出来说:“饭我没工夫吃了,等改天的吧,我得先去把工作安排上!” 说着话,她似笑非笑的看向程钰。 “小钰,这下好了,你跟宴衡以后都有正式工作,以后再也不用发愁过日子了!” 程钰眉开眼笑的从厨房里出来。 “还是得多谢小姑,有好机会想着我们,今天这顿饭您来不及,我给你留着,你啥时候有空过来,我做大餐招待您!” 程钰的眼睛里散发出亮晶晶的光,看起来透着几分殷切。 邢小翠对她点了点头,待出了大门,他看着手里的表格,笑得意味深长。 她就说,只要把肥肉丢出来,就没有不馋腥的狗! 程钰她再横,好处当前,不也得赔着笑脸? “等着吧,这份工作,我肯定给你好好安排上!”邢小翠低声自语。 她把戏演的这么逼真,别说任彩凤那个傻瓜看不出来,哪怕程钰想破了脑袋,也肯定猜不到,这其实就是为她准备的工作! 要不然,就凭她对邢家干的那些事儿,这样的好处能轮到她? 做梦也不带这么美的! 第59章 冤有头,债有主 程钰签了邢小翠给她的报名的表格,接下来就是等消息。 过了一日,邢小翠没上门。 同村的刘双,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来到家里。 “二嫂,我来给你道歉,我和邢燕在背地里说你坏话,是我不对,我确实嫉妒你能嫁给宴衡哥,可是那些话就我跟邢艳两个人说过,在我妈面前都没说过。” 刘双站在院子里呜呜的哭。 她个性要强,脑子也比邢燕清楚。 那天邢宴衡到家里闹完,她自知是被冤枉的。 明明所有人都在议论程钰,邢宴衡光找她们俩,把她们当成传播流言的人,这口锅她背的实在冤枉。 今天她来向程钰认错,但同时也是为了澄清自己。 “我敢跟你发誓,但凡我跟别人传你留言,我出门就被车撞死!” 程钰看着她脸上坚决的表情,皱了皱眉。 “你是从谁那听说的留言?不是邢燕告诉你的?” “不是,邢燕一开始都不知道,是我听后院嫂子说的,我是问邢燕,有没有这回事儿,邢艳猜着你多半有病,我就信了。” 刘双一边哭一边解释,“大家都在传,我以为你真的有病,就跟她说了两句,我也不是诚心的,故意在外面败坏你的名声。” 程钰默了默,没想到周大嫂的消息不准确,让邢宴衡算错了账。 不过,她也不觉得愧疚。 如果不是刘双和邢燕两个人抱着坏心,也不会萌生看她笑话的想法在背后讨论。 只能算她们倒霉,偏巧,讨论的时候让别人听到,产生误会。 看来散播留言的人隐藏的很深…… 程钰能够怀疑的对象太多了,刘丽梅、朱苗、邢周丽。 这些人都跟她结了仇,保不齐是谁在恶意报复。 “我知道了,今天你来给我道歉,这个事儿就算了了,我以后不会让宴衡去找你的麻烦,但是经过了这件事,你也该长个记性,以后管住嘴,少说别人的闲话。” 刘双吸取了教训,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妈不让我跟邢燕一起玩儿了,你放心吧,我以后不会再说你了。” 程钰将刘双送走,回到屋里,她将这几个人的名字写在纸上,进行一番梳理。 刘丽梅那个人嘴损,喜欢找茬,在背地里耍一些阴招,确实有可能。 先前在她面前丢了几次人,就是因为第一次上门,被程钰给打出去,从而产生了报复心理,才在大年三十那天刁难她。 结果刁难失败,反而让她自己受了一肚子委屈,明的不行,她很有可能来暗的。 好在邢宴衡出面护着她,及时制止了流言。 假如他思想古板,相信了风言风语,认为程钰的身体有问题,那么两个人的婚姻自然就会发生矛盾,甚至闹到离婚都有可能。 那么刘丽梅的报复就达到了。 其次就是朱苗,相较于刘丽梅的嚣张跋扈,她的嫌疑更大。 程钰和她打过几次交道,就知道她心机深沉。 她代表邢宴衡向他们要了100块钱,还让邢满洲丢大了人,怕是朱苗恨得牙根直痒痒。 最后就是邢周丽。 那人就是个虎逼,除了吵吵就是打架,应该没有那么多歪心思,所以嫌疑最小。 至于邢家的其他人,邢老太太向来爱面子,肯定不会宣扬自己家的丑事。 那么嫌疑就可以排除了。 程钰锁定了目标,就开始行动起来。 流言这个事儿她绝对不能算了,必须要把人揪出来,让冤有头,债有主! 程钰直接去了刘双后院的邻居家,她和这家人没有打过交道,但是大家在一个村里住着,只要上门了,如何也得客气两句。 程钰不搞那些虚的。 她直接去问那位嫂子,是听谁说了她的流言。 那位嫂子一开始并不承认,说她根本就没听过,也没跟任何人说过。 程钰说好。 “背后话的人,我是一定要找出来的,您不承认,可刘双就说是从您这儿听的,要不我叫她过来跟你对峙?” 这位嫂子被程钰说的面红耳赤。 只好坦言:“我是听前面的赵大娘,她跟我说的,我就以为是真的……我想着刘双不是跟邢燕玩的好,就问问她,有没有这回事。” 程钰点了点头,并没有责怪她。 不过临走之前,她还是巧妙的警告了一番。 “嫂子跟我无亲无故,平时也没有来往,难得您这么热心肠,还关心我的身体,放心吧,我跟邢宴衡都健康着呢,想生孩子的时候,自然会生。” 嫂子被她说的,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讪讪的点头,将她送出了门。 有了下一个目标,程钰立刻就去了赵家。 这位赵家的大娘就是那天在大道上,跟一群老婆子聊天的老太太。 当时邢宴衡买了自行车,还带她溜了一圈。 程钰也是上门就问赵大娘。 “明明那天我和宴衡已经跟你们几个解释,就是有些月经不调,吃点药调理调理就能好,为什么你还跟人说我不能怀孕?” 赵大娘被她问得老脸通红,赶忙说:“我可没有说你坏话呀闺女!你大娘我虽然好信儿,可我心不坏,是老周跟我铁定说的,你不能生育!” 程钰又按照赵大娘的指认,找到了周大娘。 周大娘和赵大娘一样,满脸无辜。 “我也是听我二妹子说的,她不是跟你们家大嫂子娘家住一个村?她是听你大嫂子的娘家嫂子,跟她说的这么一回事儿!” “所以这些事儿,都是我大嫂往外传的了?”程钰眯了眯眼睛。 幕后操纵者,这不是找到了! 好她一个朱苗,竟然真的在背后捅刀! 程钰面对脸色尴尬的周大娘,同样是没有放过。 “周大娘,您知道我跟我嫂子他们家并不和谐,先前堂哥在背后算计宴衡,我管他们家要了100块钱做赔偿,她心里怕是把我恨死,故意在外面说我的坏话。 您只要稍微动动脑子也知道,这事并不能保真,何况我和宴衡也跟你解释过,为啥还要往外传呢?” 周大娘为啥还要往外传…… 她动了动嘴,顿时羞愧地趴在炕上,不敢抬头看她。 “大娘也不知道,大娘老了,糊涂了,就是随口一说的事儿,没想到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传开了。闺女,是大娘对不起你呀……” 第60章 真是作死 年迈的老太太向程钰认错。 程钰不提原谅,却也不能拿她怎么办。 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并不是所有的坏人做了坏事都能得到惩罚。 不过好在这老太太给她认了错,程钰在临走时,放下一句:“下回村里再有人传我坏话,周大娘,我第一个过来找你。” “丫头,我再也不会了,我错了呀。” 程钰丢下在炕头上哼哼唧唧念经的老太太。 这下让她找到了传言的正主,她一鼓作气,冲到了邢安家里。 朱苗刚喂完了猪,提着猪食桶从猪圈里出来。 见到程钰气势汹汹的进门,她眼神躲闪了一下。 刚要开口。 程钰来到近前,扬起手,啪的一下,给她甩了一个巴掌。 朱苗当时就被打傻了。 用手捂着脸,双眼圆瞪。 “我叫你声嫂子,是看在邢宴衡的面子上,你真当我是个软蛋,由着你在背后使那些见不得光的小伎俩?”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懂!”朱苗瞧着程钰的仗势,捂着脸,吓得撒腿就往屋里跑。 此时家里人都不在,只有邢老太太一个人在屋里。 朱苗跌跌撞撞的跑进去,哭着跪在地上说:“奶奶快救我,程钰她疯了,上来就打了我一巴掌,还胡言乱语,说一些有的没的,我根本就听不懂啊!” 邢老太太听见程钰的名字,脑瓜子嗡的一下。 她这刚养好一点的身体,被这么一刺激,一口气堵在胸口,憋得满脸通红。 同一时间。 程钰追了过来,站在门口,双手叉腰说道:“你不用在老太太跟前告我黑状,朱苗,你敢做不敢认,用不用我把所有人都集合在一起?当面指正你干了啥事儿!” 程钰看着对她抱有偏见的老太太,怕她一下被气死过去。 直接解释:“朱苗回去跟她大嫂说我不能生育,故意传回咱们村,让所有人都误会!你说她干的是不是人事?我今天打她亏不亏?” “奶奶我没有啊,程钰她是在污蔑我!”朱苗哭着摇头。 “你还狡辩!我这就去叫人,让大家都过来看看你死鸭子嘴硬!” 程钰气势汹汹的往门外跑。 邢老太太见状,急得抄起拐棍想追过去。 朱苗却抱紧她的大腿,口口声声让她做主。 然而邢老太太哪能看不出,她散播程钰的坏话确有其事。 她抄起拐杖就打到朱苗的背上。 朱苗被打的“嗷”一声,脸上掩饰不住的震惊。 邢老太太追了出去,程钰在听到朱苗的叫声后,就放慢了脚步。 “你等等。” 听见邢老太太叫人,她转过脸,斜眼看去。 邢老太太喘了喘。 缓缓的开口:“我打过她了,我给你出气,你回来,别让村里人都来家里看笑话!” “那行,奶奶,我给你个面子,不把这事闹出去,但是您看一看,今天的事儿怪我吗?是我故意来找茬的吗?是大娘他们一家,净找我们俩的事儿!” “这一回你没错,是朱苗做错了。”邢老太太召唤成语:“你进屋,我让她给你道歉。” “光跟我道歉可不行,我还要名誉赔偿金。做了坏事不付出代价,想用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解决?看来是上一次我要的少了,不让她长记性!” “给,给你赔偿!”邢老太太颤颤巍巍的进了屋。 朱苗先被程钰打,后又被老太太打了一棍子,心里是比谁都委屈的。 可是现在偏偏没有人能帮她说话。 老太太进门后,指着她就是一通训斥:“你个不长脑子的东西,在背后撺掇满洲和宴衡兄弟俩不够,还敢在背后使坏!今天别说我们打你,等到满洲回来,你看他揍不揍死你!”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奶奶,我冤枉啊……”朱苗哭的像是一个泪人,两只眼睛也迅速肿胀,像是两颗核桃。 “你还不承认,非得要他把人都叫过来,跟你当面对峙吗?我劝你见好就收,跟她认个错,把钱赔了,以后省得她拿这事儿为难你,你斗不过她的啊!” 邢老太太一边说,一边将拐杖在地上,重重的杵下去。 每一次程钰过来,都会刷新邢老太太对她的认识。 现如今。 连她都被按着头承认,程钰不是好惹的主儿,想要糊弄她,根本是不可能的。 “闹到最后,你非得把脸撕破,对你也没有好处!” 在邢老太太的一番劝告加要挟之下,朱苗总算起身,来到程钰面前,向她认了错。 “对不起,你想要多少钱,说吧。” 程钰冷笑。 “我再要100……” 眼看朱苗吓得脸色一变,程钰继续说:“相信你也拿不出来,这次赔我20,咱们俩这回的账就算了,不过再有下一次,可就不是这个数了!” 朱苗真是呕得恨不得吐血! 这个程钰,难道是算准了她家钱匣子吗? 昨天邢满洲刚好发工资,拿回了28块钱。 8块钱她还了刘丽梅,想着剩下的20块留着这个月花。 结果程钰上门来,狮子大开口,就都给要走了。 朱苗又心痛又无奈。 去钱匣子里取了钱,赔给程钰。 程钰把钱收下,写了一张收据给她,临走时还叮嘱她记得收好,丢失概不负责。 程钰离开后不久,邢满洲就从单位回了家。 看见她在院子里哭哭啼啼,邢满洲就感觉到不妙。 “怎么了?哭啥?” 朱苗坐在那儿一直哭,始终不说因为什么。 邢老太太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 看见朱苗就来气。 “这个蠢货,让她娘家嫂子造谣程钰,让人家给挨家挨户的翻出来是她干的,过来打了她一巴掌,还要走了20块钱赔偿。” 刑老太太就是故意告状,必须让新满洲好好收拾她一顿! 否则,惯得她一次又一次,以后就是第二个程钰! 邢老太太就那么冷眼在门口看着,邢满洲揪住朱苗的领子,厉声呵斥。 “你是咋想的?还敢去招惹她!真是作死!” 邢满洲用力推了一把。 朱苗力气不敌,狼狈的跌坐在地上。 只见她脸色苍白,瞬间就没了血色,用手捂着肚子,哭着喊:“满洲,我肚子好疼啊……啊……” 第61章 孩子掉了 朱苗被邢满洲推倒了之后,一直哭喊着肚子疼。 一开始邢满洲还以为她是装的,邢老太太看见她身上流出来的血,吓得脸色大变。 “满洲,快点送她去医院!可别是小产了!” 邢满洲一听,心中已经懊悔不迭。 忙过去把朱苗抱起来,匆匆的往医院跑。 到了医院大夫一检查,果然是怀孕,而且已经有一个多月。 因为胎位还没坐稳,邢满洲这么一推,孩子直接就掉了。 邢满洲万分自责,当时不该那么冲动。 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朱苗虚弱的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这一场不小的打击,让她痛苦难当,她埋怨自己的疏忽大意,竟然连怀孕都没发现。 可是她也埋怨邢满洲,在愤怒中推了她一把。 他更恨程钰! 自己不过是说了她几句坏话而已。 而她失去的却是真真实实的孩子! 朱苗内心又恨又悔,在病房里哭个没完。 没多久。 得知消息的邢安和刘丽梅匆匆赶到医院,得知朱苗孩子掉了,老两口的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如今也只能尽量安慰她,让她早点想开,日子总是要继续过的。 …… 整个邢家两位媳妇,前有程钰半夜被邢宴衡抱去医院看病。 现在又有朱苗,大白天的被邢满洲带去医院。 一个是被造谣流产,一个却是真流产,消息没过几天就在村里传开。 届时大家也都知道了,程钰不孕的传言是朱苗干的,纷纷议论,说她流产是自食恶果。 平白无故的咒什么人呢? 现在好了,把她自己的孩子给咒掉,这下她也该消停了! 程钰并没有去医院探望朱苗。 因为知道去了也不会受欢迎,而且,就凭朱苗的小心眼,保不齐在心里恨死了她。 甚至把流产也栽到她头上。 她又何必去讨那晦气呢? 程钰这两天在等着邢晓翠的消息,从递交完了表格就没动静了,让她一度怀疑,工作的事干打雷不下雨,就这么落空了。 直到这天下午,邢小翠来到邢宴衡家,她进门就开始说起了朱苗住院的事。 “唉,我上午去医院看过了,这不刚刚才回来,我跟你们说,二嫂,小钰,朱苗这回可挺严重的,大夫说,要是养不好,以后生孩子都困难了!” 邢小翠一边说一边惋惜的摇头。 任彩凤知道,她心里必然是把这事怪在程钰身上。 不等邢小翠说什么,她主动开了口。 “小翠,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小钰去找朱苗说理,是她有错在前面,谁也不想她肚子保不住,她要是不在背后说我们家小钰的坏话,也不至于会发生这种事!” 邢小翠听了任彩凤的话,明显的愣了一下。 想她嫁到邢家这么多年,除了二哥还在的时候,把她放在手心里护着疼着,让她作为老邢家的焦点,享了几年福。 在二哥去世后,她跟人说话都不敢大声。 怎么? 现在这是娶了个厉害媳妇儿,腰杆挺直了,竟然也会跟自己摆道理? 邢小翠心里冷笑,越是这样,程钰就越不能留! 要不然等老太太过世以后,邢宴衡和任彩凤他们俩得六亲都不认! “我知道,二嫂,咱们不说这事儿了,小钰的表格我已经递上去了,厂长也答应给盖章,可就是迟迟也不动手,我想着,保不齐是咱们好处没给到?” 邢小翠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任彩凤忙说:“那就赶紧给了吧,这工作毕竟是个铁饭碗,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落到手里?” 邢小翠附和:“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少出一些东西,换一个长久的工作,怎么样都是不赔的!” “那你说,咱们得给点啥东西合适?” 邢小翠笑着摇头:“不用你们准备,我顺手就弄了,已经送过去了,估摸着也就这两天,保准能定下来!” 任彩凤一听,看邢小翠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那可真是太麻烦你了,小翠儿,那等到工作下来,我让宴衡和小钰一起去家里看看你。” 邢小翠笑着摆手。 “不用,咱们都是一家人,你那么客气做什么?只要小钰和宴衡两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说罢,她又看向程钰。 意味深长的叮嘱:“小钰,看你婆婆对你多好,这么好的端铁饭碗的机会,说给你就给你了,你可一定得好好珍惜,到厂里收敛你的脾气,别让你婆婆为你担心。” 邢小翠说这话表面是在嘱咐,实际就是在暗暗的贬损程钰! 程钰笑着把话接下:“小姑说的在理,你放心吧,我又不蠢,这么好的机会,我肯定好好珍惜。 再说我这人脾气也没有外头传的那么坏,都是别人不招惹我,我就不去动别人。可如果别人都欺负到了头上,我还忍着,岂不是个软蛋?” “软蛋?这话说的,你这是在指你婆婆呢?可不能这样,没大没小的!” 邢小翠和程钰话还没说几句,这就暗暗的过起了招。 她这么明显的离间程钰和任彩凤,明摆着没安好心。 他以为给程钰介绍了工作,程钰就得咽下她给的这口闷气? 那邢小翠可是想错了。 “小姑,我可没有这层意思,像你说的,我妈这个人心肠软,从来不招惹是非,哪怕被人欺负了,也都是息事宁人,您要是真为她好,就帮我多劝劝她,别缝谁都那么好说话,到头来委屈了自己。” “你妈呀,我劝不动她,她就是这性子了,不过说起来,好在宴衡娶了你,你这小嘴皮子利索,给她撑腰也够了。” 邢小翠说到这里,勉强占了个上风。她拍了拍程钰的手,又跟任彩凤告辞。 转身出门的时候,她心道,死丫头还真是个软硬不吃!心眼儿稠密,满肚子的诡计,还巧舌如簧。 难怪邢老大一家都斗不过她自己一个人! 看来工作安排好了,也不能大意,直接就给她来一剂猛药,让她和宴衡直接散了才利索! 否则给她卷土重来的机会。 她非但落不到好处,还会被这丫头记恨,报复到头上! 第62章 邢小翠的热心肠 次日,邢小翠就给任彩凤送来了好消息。 程钰的工作已经通过了,让她赶紧收拾收拾,第二天直接就去上工。 同时,她也带来了邢安家里的状况。 朱苗从医院里出来后,就被娘家哥哥给接走了。 朱家对邢满洲以及邢家其他人怨念颇深,大有一副,他们要是不给说法,就不让朱苗回去过了的意思。 面对这样的情况,邢小翠又展现出了她的“热心肠”。 她要陪着邢满洲一起去朱家赔不是,言语之间十拿九稳,无外乎是说朱苗的脾气好,比一般人要大度。 说完了这番话,她还不忘看向程钰。 欲盖弥彰的解释:“小钰,我可没有挑剔你的意思,你别多想啊。” “小姑,我没有多想。”程钰笑着接话。 然后顺便问起了去工作的注意事项,比如说单位里的规章制度,让邢小翠先简单给她说一说。 “倒也没什么,不能迟到和早退,给你安排的是质检流水线,到时候老人会带你,你按照要求做就行了。” “那行,工作服是单位给发还是我自己准备?” “工作服都是单位统一的,到时候有人拿给你,你明天直接去就行,对了,你别忘了去李厂长办公室报个到,到那说的好听的,给领导留个好印象。” “我知道了,谢谢小姑。” 送走了邢小翠,程钰等到邢宴衡中午回来,和他去屋里说话。 “小姑说工作已经下来了,让我明天就去上班,也没感觉她有什么目的,还是得到以后看,不过她帮忙送的礼,咱妈说改天让咱俩买些东西,去她家里看看。” “那就去呗,不管她有没有替咱们送礼,总归这份工作是落着了,回头要是见事不好,咱就走呗。” 邢宴衡勾起一侧嘴角,似笑非笑,俊朗的眸弯成了一道弧儿。 “只是有一点,去上工,有人故意刁难你,别让自个儿受委屈。” “那是肯定的,我这人向来不挑食,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两口子在屋里聊了一会儿,任彩凤把饭弄好了,站在堂屋门口叫他们。 程钰和邢宴衡过去,任彩凤有件事拿不定主意,便问起他们。 “你小姑说,你奶奶这段时间生了不少气,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意思是不是暗示我该去看看?” 邢宴衡往自己的碗里盛了两勺饭,觉得勺子不好使,干脆端起盆,用筷子往碗里扒拉。 “要我说你可歇歇吧,小姑说也是跟你抱怨你儿媳妇,你去了,她说不着小钰,指定得说你,你自己这身体才刚刚养好,少去他们那儿凑合,别让他们家乌烟瘴气的环境给你也染上。” “那我就不去了。” 任彩凤还是比较听儿子话的,而且现在的她也学聪明了,不像以前似的,自作主张的去和邢安那一家来往。 “这就对了。”邢宴衡笑着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块肉。 “从前咱们家日子过得不好,你往人家去,人家怕你占便宜,现在情况这是反过来了,人家会觉得你去眼气人。 再有,小姑找的这份工作,在刘丽梅和朱苗那肯定是过过明路的,你想想,这么好的机会,她俩不抢不争,任由小姑给了咱们,也该想到这里头有猫腻。” 任彩凤一听,顿时紧张了。 “如果有猫腻,那我岂不是害了小钰?” 邢宴衡拍了拍母亲的手,让她先冷静。 “小姑要是存心找咱们家麻烦,这次不成,也会有下次,咱们也没必要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不信一个大活人,去到厂里上个班,能把人上丢了?” “妈,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实在不行,大不了工作不要,咱们不主动惹事儿,但也绝对不怕事儿。” 听了儿子和媳妇的安慰,任彩凤这才稍微放心。 不过,她也在这一瞬间,认识到从前的自己,有多么的软弱无知。 亏她活了一大把年纪,竟不如两个孩子头脑清醒。 她的心里有了决定。 如果这一次邢小翠真的抱着坏主意,也来坑害他们家人,那她绝对不会再容忍下去的。 程钰有句话说的没错。 善解人意的背后,往往藏着数不尽的委屈。 任彩凤委屈了半辈子,下半辈子,说什么也要改一改,把腰杆挺起来活一场。 …… 一大清早,程钰就和邢宴衡一起起来了。 两个人工作的单位都在县城,且上班的时间都差不多,正好可以骑着自行车一起去。 吃过早饭,邢宴衡就拉着程钰出门。 任彩凤还是有些担心,不断的告诉程钰,要是干得不顺心,就不去了,千万不要为难自己。 程钰满口答应,一路顺顺利利的来到工厂。 在大门口,邢宴衡把自行车停下,单脚撑着地面,笑嘻嘻的指了指自己的脸。 “媳妇儿,亲一个再走。” “少来了吧你,赶紧上班去!”程钰笑着催促他,然后便走进了工厂。 按照邢小翠之前的交代,她直接来到了厂长的办公室。 这位李厂长今年还不到50岁,看起来人也精神,头发还特意染了黑色,乍一看,跟40岁左右的中年人没有区别。 “李厂长,我是咱们厂新来的程钰,过来找您报个到。” 小姑娘今年也就20刚出头,年纪轻轻的面庞,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说话时纯自然弯着,看着就有朝气和活力。 李厂长为人严肃,“嗯”了一声,抬头看她一眼,就低下了头。 “今天才第一天来,先去岗位上适应着吧,邢小翠有没有告诉你,你在哪个车间?” “小姑告诉我在质检车间。” “那你就去吧,到那儿少说话,多看多学。”李厂长摆了摆手。 程钰点点头,就出去了。 因为她第一天来,对厂里各处还不熟悉,便找了一个工友询问质检车间在哪。 工友给她指了方向,就在厂房的最后一间,旁边就是仓库。 程钰道了谢,便往车间的方向走去。 就当她经过一个车间门口,从里面走出的人,将他叫住了。 “程钰?你咋在这块儿?” 程钰顿足一看,这人不是她的堂姐程娇,还能是谁? 第63章 暗藏龌龊 程娇在嫁人之后很少回娘家。 但是在出嫁前,她和程钰的关系很好,甚至一度远远超过程艳那个亲姐姐。 “姐?你也来这儿工作了!”程钰眼睛里有欣喜,随即她想起卢春翠过年的时候去家里炫耀的话,没想到姐夫家的速度还挺快,这就把她安排来了。 程娇点了点头:“听你的意思,你也来这上班了?可太好了!往后咱们姐俩就能经常见面儿!你在哪个车间?” “我在质检,姐你在流水线上?” 程娇一听她说在质检车间,本来脸上挂着的笑容,突然落了下去。 “你咋去质检了?那里的活出了名的不好干,哎呀,谁给你安排的岗位?回头去问问,能不能给你调一调?” 程钰愣了一下,刚要细问,车间里传出一阵呼唤,是程娇的同事喊她回去帮忙。 “这会儿也人多眼杂的,等中午我再跟你细说!” 程娇返回车间,程钰决定先去质检岗位上看一看情况。 程钰走进门,发现里面的情况与她想象中的有些区别。 这里的工作人员年龄普遍都有些偏大,最年轻的也得有40多。 难怪一开始,邢小翠要把任彩凤介绍过来。 而这些人在看到新来的程钰,也只是虚虚的抬了抬眼皮,就又低头继续机械地做着手里的检测工作。 质检工作主要就是,确保每一个包装密闭完好,以及保证包装上面的字迹都印刷的完好。 然后再将经过质检的食品,放在运输带上,进入到仓库装箱出售。 “你好,大姐,我是新来的员工。” 程钰选择了工人中最年轻的一位大姐,去和她低声交谈。 然而大姐也只是对她笑了一下,并没有告诉他该坐在哪里,该做什么工作。 “大姐,咱们车间主任,或者组长是谁?”程钰继续问道。 大姐这一次没有对她笑,只低低的说了一句。 “咱们车间没有领导,自己干自己的活就行了。” “那我应该干什么?”程钰四下环顾,每一个位置上都坐着人,并没有多出来的空位。 大姐似乎是想给她指点一下。 但是看向最年长的那位员工,又把话收了回去,默不作声的干自己的活。 程钰叹了口气。 看来堂姐所言非虚,这个岗位看起来活不多,但工作氛围实在让人压抑。 就像一群垂垂老矣的船夫,摇晃着破旧的船桨,艰难的支撑着一艘破船在大海上航行。 程钰只好自己搬了个凳子,挑选一个位置坐下干活。 “现在的小姑娘年纪轻轻,不出去拼,不去闯,净想着和我们这些不擅劳作的抢饭碗,世道真的变喽!” 年纪最大的那位女工友,一边说一边摇晃着头。 这么明显的意指,程钰自然能够听得出来。 她看向那位女工友,笑着说:“我认为不管是哪一个岗位,只要工作,都是在为社会发光发热,国家对退休职工的优待并不差,那么只要在职,就不该依照年龄的大小,来评判别人。” “楚大姐,好话难劝该死的鬼,你管她呢!咱们只管干自己的活就完了。”这时,又有一位女工友开口,和前者一起排挤程钰。 程钰才刚来到岗位,坐下不到5分钟,就被两个老人针对。 心道了一句怪不得。 要是真有好事儿,邢小翠怎么可能那么上心? 表面上是为她安排工作,实际上是把一块烫手山芋塞到她手里。 程钰在车间坚持了一个上午,毕竟她是新来的,不好拔尖要强。 索性是那两个老工友只说了几句,就没再惹她。 等到了中午,程钰提前出了车间,到管理登记的办公室打了工作时长,就先去大门口等着。 没一会儿,邢宴衡骑着自行车出现。 “咋样媳妇儿?活好干不?” “还行吧,也就那样,累倒是不累,但也没清闲到哪儿去。” 上午。 厂长去她们车间巡视,不满意她们的工作状态,发了一通官威。 几个老油条在领导面前,低眉顺眼,答应的很好听。 在领导离开之后,依旧我行我素的,整个车间简直可以用死气沉沉来形容。 “你去前面等我,我上午碰到我堂姐,我要跟她说几句话。” 邢宴衡这张脸长得好,就这么骑着自行车停在厂子大门口,不管是年轻的大姑娘,还是年长的小媳妇儿,都忍不住要多看他两眼。 程钰倒不是吃醋,而是嫌他存在感太强,引起太多人注意,那么她和堂姐说话就不方便了。 邢宴衡想说点什么,程钰推了他一把。 催促:“快点,别磨蹭,我一会儿到前头找你。” “行吧。”邢宴衡答应,骑车往前走。 没一会儿。 程娇和两个工友一起走过来,她跟两个工友打了招呼,单独留下来和程钰说话。 “姐,你上午跟我说质检车间不好干,我去到那儿就感觉到了。” “是吧?你看这里头表面轻松,实际上水深的很!”程娇和她姐妹一场,自然要护着自家人。 她把程钰拉到对面的一个胡同里,低声透露给她几个信息。 而她如果没有在厂里碰到程娇,也没有告诉她这些,她将要面临的灾祸,难以想象。 “厂里新弄了两批面粉,都发灰了,还在偷偷用,这个事儿加工部的人全都知道,但愣是被上头压着,一个字也不敢说!” “难道就没有人揭发检举?”程钰心惊,并不是确定了邢小翠想要害她。 而是这偌大的工厂里,暗藏于伞下的龌龊。 “谁敢?你们质检部的组长,就是因为不实举报,连工作都丢了,还被罚款!” 程娇一边说一边叹气,“我也是来到这里,才知道水这么深,你说要是不干了,以后再想找这样的工作又找不着,继续干下去,良心又难过,简直就是作损么?” “那些有问题的面粉,厂里还在用?”程钰气愤的问。 程娇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自从质检有人站出来发声,员工做了大调动,我被调去了包装部,成品做出来,谁也看不出好赖,只管负责装袋就拉倒了。” 第64章 让她做替死鬼 “小钰,不是姐见不得你好,你知道但凡是大工厂,出了问题,背锅的是谁?是质检员,一个工作疏忽的大帽子给你扣在头上,你摘都摘不掉,你那个岗位不是个好活,介绍你来的人,明摆着就是让你做替死鬼的!” 程娇担忧的给程钰分析,正因为二人是姐妹,她才发自内心的为妹妹考虑。 程钰握住她的手,眼睛里有感动。 “姐,我知道了,幸亏你告诉我这些,你为我好我知道,但是我已经走不掉了。” 程钰也是今天去厂长的办公室,才知道工厂内聘用制度有了变化。 邢小翠给她拿来的工作表格,是正式工的双向约定,工厂即录用她便不可以轻易辞退,只可以转岗。 同样的,她只要上岗,就不可以私自离职,否则就要被追究责任。 而程娇通过的关系并不在场内编制里,所以不想干的话,随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程娇听程钰说完情况,急得额头上都冒了汗。 “那可怎么办?这老邢家的小姑怎么这么坏?邢宴衡是她亲侄子,你是他媳妇儿,她害了你,对他们老邢家有什么好处!” “那谁知道。”程钰哼了一声。 不同于程娇的焦急和担忧,她的脸色却十分淡定,甚至隐隐的浮动起兴奋。 “姐,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不让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 然而程娇依旧不放心,指点她的脑门说。 “你啊,一天到晚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真到了有事的时候可怎么办?还是早点为自己做打算,实在不行,宁可赔些钱,这个工作咱也不干了!” “嗯,我知道了姐,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我也回家琢磨琢磨。” 程娇答应她:“那以后再有什么消息,我提前告诉你,你也好有个准备,不管旁人咋样,一定要把你自己摘出来,听到了没有?” “好的。” 程钰和程娇分开,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邢宴衡等在路边,闲着无聊,揪了一根草,咬在嘴里解闷。 见程钰过来,他立刻起身,骑上了自行车。 程钰坐在后座上,和他说了程娇透露给她的消息。 “邢宴衡,你小姑是要把我往死里弄,当初可是你让我答应她去的,你说现在怎么办吧?” 程钰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主意。 只不过,她有些期待邢宴衡的反应。 只听见骑车的邢宴衡呵呵的笑了一声。 “咱们堂姐想的是不少,但是她忽略了一件事儿。” “啥事儿?” “忽略了我媳妇的战斗力呀?没等着人家给你扣帽子,你得抢着前掀桌,我媳妇儿没别的优点,就一个。” “一个啥?” “该聪明的时候,心较比干多一窍,该虎的时候,赛过动物园里的母老虎。” “滚吧你,哪有你这么夸人的。”程钰气的在他腰上捏了一把。 邢宴衡越发没正形,晃悠着车把吓唬她,直到她把手收紧,抱住他的腰身。 等到他骑稳了,扬起小手在他背后拍了一下。 “你一天到晚的就会胡咧咧。” 纵然程钰嘴上埋怨,邢宴衡却说到了她心里。 而且丁点儿不错。 村里人习惯把胆儿大叫做虎,程钰从小就是野着长的,动辄上树掏鸟窝,下河沟子里捞鱼。 别人家的大姑娘学习穿针引线,织布做衣的时候。 她却整天和程大安下地,父亲在前边儿赶着老牛犁地。 她拿着一个小水桶,跟在后边抓蝲蝲蛄,带回家去炒上一盘儿,一口一个嘎嘣脆,她吃的喷喷香,却恶心的程艳,一天到晚因为这事儿嫌弃她。 而程钰最近几年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便是梨花村来了几个拍花子。 这几个人时常在村里神出鬼没,接连的犯案,通常说几句话的工夫,人就被他们弄走,搞出了几起失踪事件。 甚至轰动了现场领导,出了很多人力上山搜寻。 然而那些人隐藏的太深,找了三天三夜,最后无功而返。 负责办案的公安还说,那些人已经被拐到了别的地方,已经不在梨花村了。 就在所有人准备放弃的时候。 程钰干了什么? 她组织了几个关系不错的同龄人,以身作饵,在河沟子附近安营扎寨,住了一天一夜,吸引了那几个拍花子的注意力。 面对几只毫无防备的“肥羊”,明晃晃的诱惑,拍花子最终没有忍住,对他们下了手。 程钰几个人假装被拍花子抓到,被带到他们藏身的窝点。 好家伙,这几个人是真下血本,竟然在后山挖了一个大地窖,这让人上哪儿找去? 程家的两口子发现程钰丢了,急得头顶生烟,满村子乱求人帮忙想办法。 另一边。 程钰带着几个同伴,用二踢脚炸了拍花子的老巢。 当天山上‘哐哐’几声巨响,引得所有的村民都往那儿去,顺利的将那些被拍花子抓走的人救了出来。 程钰回家之后被郭凤燕追着打了二里地,愣是她跑得快,没被打着一下。 而回头,村支书代表县城领导往程家送去了奖状和奖金,连带着和她一起的小伙伴,也都受到了褒奖。 而邢宴衡至今也没有说。 他在去和程钰相亲之前,就已经听过了她的故事。 知道她是一个多么有趣的人,所以毫不犹豫当宝似的娶回家。 “不过话说回来,就你小姑的祸心,整个老邢家她论第一,没人敢称第二。”程钰的话让他陷入到沉默。 也许他已经后悔,在明知道邢小翠是什么人的前提下,还让程钰去冒险。 “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程钰问道。 邢宴衡把自行车停下来,回过头,他的眸底一片深沉。 “不管她有什么祸心,我这回都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还是先别。”程钰抱怨归抱怨,但是心里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 “咱们要是直接去找她挑明,后面就没意思了,我估摸着你小姑只是棋盘上的一颗走卒,真正难斗的大鱼,躲在后面呢!” 邢宴衡眉头紧皱。 有件事,他一直没有告诉程钰,是觉得没有必要,引得她心里膈应。 但是现在,似乎不说不行了。 “媳妇儿,其实……” 第65章 红颜祸水,男妖精 “好啊,我就说你这这脸整天招惹是非,红颜祸水,男妖精!” 程钰对着邢宴衡就是一通又踢又打。 因为邢宴衡刚才和她坦白,李厂长280斤的胖女儿,经小姑介绍和他相过亲。 邢宴衡的眼光多高? 自然是看不上那个大胖子,明确的拒绝后,李春芬还不放弃,愣是追了他小半年。 直到他结婚以后,才没再来纠缠。 但是没纠缠,并不代表她放弃,据邢宴衡所知,李厂长对那个女儿十分溺爱,完全没有节制。 邢小翠就是一个车间工人,她有什么权利给程钰安排工作? 现在想来,应该是背后的李厂长授意。 面对程钰的捶打,邢宴衡不闪也不躲,等她发泄够了,他拉住人儿的手。 “长得好又不是我的错,再说,我要是长得不好,你能看上我?” 程钰瞪了他一眼。 “算你有自知之明,要不是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鬼才嫁给你!” 现在程钰知道了他的这段经历,从而不难推断出,在背后真正要害她的人是谁。 难不成他们以为,把自己和邢宴衡的婚姻搅散了,李春芬就会有机会? 前提也得邢宴衡能看上她才行! 要知道这小子,可是一个反骨的主儿,上一世被按头娶了不喜欢的程艳,宁可死在矿难,也不肯回家。 这一世他保住了命,却还是有那么些伥鬼,想要把他往死路上逼。 程钰的眼底覆盖着一片冷意。 既然这些家伙不想好,那她就送他们一程! …… 下午。 程钰来到车间,那几个老人仍然对她嗤之以鼻,其中最年长的那位,又话里话外的损她,说她在这个岗位偷懒。 如果她在不了解内情的前提下,兴许真的觉得自己被同事针对。 但是现在她明白。 这些人都是善意的,工厂的内幕她们不好明说,所以只能用这种直接的方法,把她从岗位逼迫走,从而挽救下她。 程钰与这些人无亲无故,甚至今天才见第一面,她们完全可以不管她死活。 可是她们并没有…… 程钰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任由她们说什么,她只安静的坐着工作。 中途,她发现有漏气的包装袋,干脆将袋子打开,悄悄的拿出了一块饼干,塞进口袋里,然后她才将,袋子放到破损筐里。 “你口袋里藏什么了?”年长的同事走了过来,虎着脸质问程钰。 她名字叫郑艳华,今年已经49,再干一年,就到了退休的年纪。 程钰假装心虚的闪了闪眼神,否认道:“我什么都没装。” “我才不信你,把口袋打开我看看,你不要以为包装破损了,就可以偷东西,外面的监管员查到,大伙都要跟你一块儿遭殃!” 程钰知道工厂里的规定,为了避免偷拿事件,员工与员工之间,有互相监督的责任,一旦哪个车间发现有人偷拿食品,被管理员发现,整个车间的人都要受处分。 “我真没拿……” 程钰拧了一下,仍然没有躲开对方的手。 郑艳强迫的打开了她的衣服口袋,发现了那一块饼干。 “你还狡辩?看看这是什么,你年纪轻轻的小丫头,上班第一天就手脚不利索,走,现在就跟我找管理员!” 郑艳华原本只是拿话损她,现在发现她偷东西,就真的想骂人了。 兴许还有些后悔,不该管她的死活。 此时,整个车间的同事都站了起来,有的似乎想要开口替程钰求情,但是碍于郑艳华的资历,不敢发声。 程钰被郑艳华拽着往外走,就在这一瞬间,程钰抢过郑艳华手里的饼干,直接就塞到了嘴里。 随即她摊开手,狡猾的笑了。 “郑阿姨,现在没有物证,你去找管理员说,他也不会信的。我可是咱们单位的正式工,签了终身制合同进来,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赶走的。” “你……”郑艳华看着她狡黠的脸蛋儿,气得直接不管了。 “你爱咋咋地吧,总之以后别让我发现你偷东西!” 郑艳华甩手往工位上走。 却见程钰眉头一皱,将嘴里的饼干屑吐了出来。 程钰看着手心里的碎屑,发出一声惊呼。 “呀!这里面怎么黑的?难道是芝麻馅儿的?可是味儿也不对呀!” 整个车间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来。 郑艳华却一点都不意外,她回到了工位上,继续做着她的质检工作。 “郑阿姨,你看看这里面,这是饼干的质量出问题了呀!”程钰走了过去,将手里的饼干屑递给她看。 郑艳华就像是没看见一般,语气平静地说:“包装都漏气了,保存不当,当然会坏。” “是吗?可是这批饼干不是昨天产的吗?就算再放,也不可能坏成这样,我觉得还是有问题!” 郑艳华停下手里的活,同时也按下了机器。 她转身看着程钰:“那你就要问生产车间,问我,我怎么知道。” “那咱们这边发现了质量问题产品,不用上报吗?”程钰单纯的问,看起来就像一只无知的小白兔。 郑艳华闭了闭眼睛。 “我到明年就退休了,不想给自己找事儿,你想报你就去,但是人家肯定会先追究你偷看吃东西的责任!” 程钰嘴角抽了抽,假装自己员工守则还没背熟。 “那郑阿姨,偷吃东西是啥处分?” “啥处分?罚钱,罚工资,全场通报批评,你不怕你就去吧!” 郑阿姨摇了摇头,怕机器停下太久,被管理员发现偷懒,又重新按下了开始。 程钰又追过来问。 “那如果我们这边发现了质量问题,反映给上级,他们是不是要派人过来处理?” 郑艳华被她问的心烦,烦躁的在桌子上拍了几下。 “我说你有完没完?怎么就那么多事儿呢!员工守则台子上就有,你自己去看去,别耽误我干活儿!” “好吧。” 程钰默默的来到台子上,拿起拿板,员工守则,随意的翻看起来。 就这么熬到了下班时间,程钰见郑艳华准备走,也背上包,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 第66章 你想的太天真 “郑阿姨。”程钰眼见着她走远了,快跑追了上去。 郑艳华转过头来,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 “大晚上的你不回家吃饭,跟着我干啥?” “郑阿姨,我知道你今天针对我,是为了我好。”程钰喘了一口气,说道:“厂里的面粉质量有问题,咱们车间的岗位,就是个烫手山芋。”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郑阿姨明显在回避,转身就往家走去。 程钰撵了上来:“阿姨,我知道你快要退休了,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可是咱们车间还有那么多人,这事儿一旦闹起来,卫生局的人过来查,大家的责任都推不掉。” 郑艳华停下脚步,反问道:“你想我怎么办?我就是一个老太婆,做不了谁的主!” “我有一个主意,我可以写举报信。” “举报信?你以为这些日子没有人写过?上次被刷下去的主任,到现在还在求一个公道。 每次有人过来检查,厂里面早就有准备,根本就查不到什么,反倒落了个不实举报的罪名!” 郑艳华神色激动,说话间嘴唇都在颤抖。 “光写举报信当然不行,还要有证据,阿姨,我门现在同一条船上,需要大家帮忙。”程钰坚定不移地说。 郑艳华去无奈的摇头。 “你想的太天真了,他们如果不是有万全的准备,怎么敢这么猖狂?就算有人下来查,捉不到他们的把柄,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如果,我能找到他们的把柄呢?到时候我们都可以作证,人证物证都在,他们后面的保护伞再强大,也不可能对抗王法。” “你才来上班第一天,和领导走动走动,转岗还来得及,真的没有必要去冒险,得罪一大票子人。”郑艳华睁大着眼睛规劝。 程钰却说:“如果人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明哲保身,那么这件事将一直在黑暗中进行,直到事发的那一天。就算我转岗,依然有无辜的人会被他们加以陷害。 鲁迅先生曾说,今日我若冷眼旁观,他日祸临己身,则无人为我摇旗呐喊。” 程钰的一番肺腑之言,铿锵昂扬,深深的触动了郑艳华。 “你真的打算好了?你可得知道,在后面站着的人,权力很大,他只需要一句话,想要开除谁,谁就得打包走人。” 程钰笑了笑。 “我知道您说的人是谁,您一定好奇,我是怎么进来工作的?” “你是咋进来的?” “是我爱人的小姑,她把我弄进来的,之前李厂长的女儿跟我爱人相亲过,我爱人嫌他太胖,没瞧上眼,和我结了婚。” “李厂长家那个胖闺女?那我知道了,你对象是邢小翠的侄子?” “没错。” 郑艳华点了点头,感慨了一句:“小伙子长得确实好看,来过我们工厂两次,厂里的大姑娘都记着他的名字。你这丫头,不光聪明大胆,眼光也极好。” 程钰不置可否,为了接下来的行动顺利进行,向郑艳华确定。 “郑阿姨,您答应帮我了吗?” “我可以帮你,需要我怎么做,你说吧。” …… 程钰和郑阿姨商量完,天已经擦黑了,动身往家走,邢宴衡就在不远处的街口等着她。 两口子回到家里,又私下里合计了一通,制定了一个全面的计划后,便开始分头行动。 程钰先写了一封举报信,交给邢宴衡保管。 “质量产品他们不敢在本地销售,几乎都送到了外地偏远地区,或者是作为捐献物资捐赠,我们根本买不到,所以我会想办法从工厂里弄出来一些,到时候和这封信一起邮出去。” 邢宴衡答应:“行,这件事我让杜益阳去办。” 杜益阳性格沉稳,还是比较靠谱的,所以程钰没意见。 剩下的一件事,他却不放心任铁。 “那家伙太会耍滑,也不够机灵,如果弄不好,露馅被他们察觉,那一切都白忙了。” 邢宴衡:“你放心,等等我就出门,人我亲自去跟,一定把你要的东西弄到手里。” “嗯,那辛苦你了。”程钰说完,起身铺被子准备休息。 邢宴衡趁机凑过来,坏笑着搂着她的腰。 “既然知道我辛苦,媳妇儿,不先给点好处?嗯?” 他的手摸摸索索的,就要沿着衣摆钻进去。 程钰挣了两下,还是被他钻了空子。 邢宴衡亲吻她的脖子,脸颊,直至扳过她的脸,在唇上初中的吻下去。 程钰坐在床边,任由他放肆的啃了一回。 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推搡他的肩膀。 “你先去,等东西弄到了,我好好犒劳你。” “这可是你说的。”邢宴衡在她唇上用力亲了一下,在屋里平复了一会儿,随即穿上外套出门。 程钰以为他直接就会去工厂里盯梢。 然而,邢宴衡出门就直奔着东边的方向,正是邢小翠的家。 此时已经超过夜里十点,邢小翠家里的灯已经暗了下来,显然院子里的人都睡了。 邢宴衡站在墙根儿驻足了一会儿,确定四周没人看见,院子里也不会有人出来,他动作利索的翻墙闯了进去。 邢宴衡的落地点,正好是她家的鸡圈。 这时候散养的鸡虽然不能卖,但是鸡肉,还有鸡下的蛋,都是可以留着自家人吃的。 邢宴衡一落地,下的几只老母鸡扑打翅膀,四下逃窜。 邢宴衡保持一个动作,就那么静静的蹲在地上,直到所有的母鸡卸下防备,倒槽子里喝水吃食。 “咕咕。” 半个小时后。 邢宴衡翻出墙外,敏捷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夜里。 饼干床晚上通常有人值班,也有部分员工留宿在这里的宿舍。 程钰下班时就和郑艳华打听过,厂里的采购共有两人,一个是白天正常出去,到粮库去采购的师傅,另一个则是晚上行动,去哪里采购,没人知道。 邢宴衡在厂子对面的胡同里,等了一个多小时。 临近12点,一个黑色的人影,骑着三轮,嘴里叼着烟从大门里出来。 此下,大道上一个人都没有,邢宴衡如果直接跟上去,就太显眼了,不出一会儿就会被发现。 幸好他提前就想到了办法…… 第67章 人怎么能这么损? 邢宴衡骑着自行车,超过了采购员的三轮车。 等到超过一段距离,他连人带车倒在路边。 “兄弟,兄弟等一等!”邢宴衡对三轮车上的人招手。 那人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怎么样?你没事吧!” 邢宴衡伸出手,故作虚弱的说道:“刚才不知道压了啥东西,直接就给我绊倒了,这会儿腿疼得不行,站不起来了,你扶我一把。” 采购员从三轮车上下来,拽着他的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谢谢你了兄弟,我走两步试试。”邢宴衡一瘸一拐的在原地转了两圈。 采购员帮他把自行车扶了起来,邢宴衡一瘸一拐的过来撑着。 “你这还能骑吗?” 邢宴衡笑呵呵的回答:“行,谢谢你啊兄弟,你可真是个好人!” 采购员点了点头,可能是急着去进货,骑上三轮车就走了。 邢宴衡也骑上自行车,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在他后面。 采购员并没有多想,一路来到采购点,是一家粮油店的门面房,他走过去在门上敲了几下。 很快,门从里面打开,采购员走了进去。 邢宴衡姗姗来迟的骑过来,正好采购员和老板往车上搬运麻袋。 “兄弟,我来帮你一把。”邢宴衡刚要伸手,就被采购员给拦住了。 毕竟是违规采购,不能让外人插手。 “不用不用,你腿上还有伤呢,我自己能行。” 为了不引人注意,采购员只买了两袋子货,进屋找老板交了钱,骑着三轮车就走了。 “兄弟真不用我帮你吗?要不我用车子帮你带一段路?” “不用。”采购员直接拒绝,骑着三轮车就走了。 邢宴衡等他的身影看不见了,走到了门口,敲了敲门。 很快,门就被打开。 邢宴衡一眼就扫到了店里的情形,同时也闻到一股,谷物存放不当的霉味儿。 他面色严肃的对老板说道:“我那同事刚才走的急,让我过来,把收据证明开了。” “证明?你们厂里不是不用那些东西吗!” 邢宴衡心里立刻就有了判断。 “以前是不用,但是最近要对账,厂长要的。” “那好吧。”老板点了点头,又问他:“你要开多久的数据?” “能开多久就开多久,越久越好。” “那就从去年开始,账太多,你得等一会儿。” 老板进去后,特意给他留了道门。 邢宴衡左右看了看,跟他一起进入店里。 纵然他心里有很多疑惑,在县城里会有这样一家销售发霉粮食的店铺。 邢宴衡也什么都没问,避免引起老板的怀疑。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老板拿了票据出来。 邢宴衡接过看了一眼,又递还给他。 “老板,你在上面给我多加一个抬头,写上是由饼干厂批发。” 老板有些不耐烦了,定定的看着他。 “你确定要写上抬头?这东西摆在明面上,不怕招祸?” “那算了。”邢宴衡一把夺过了票据,出门就走了。 老板望着他匆匆的脚步,眼皮子跳了几下。 哎呀! 刚才忘记看他的工作证,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饼干厂来的? 如果不是……那恐怕要有麻烦了! 老板心里后悔,忙不迭追出去,然而外面早就已经没有了邢宴衡的影子。 …… 邢小翠今天起来晚了,一看墙上的挂钟已经过了6点,赶忙爬起来做早饭。 正纳闷,为什么院子里的大公鸡没打鸣,结果走到院子里一看。 鸡圈里的4只母鸡,两只大公鸡,全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妈呀!我的妈呀……”邢小翠尖叫着冲进鸡圈。 把地上的鸡一只一只拿起来看,已经全都没气了。 “周大民,周大民你快出来!我的鸡呀,昨天一晚上全都死了!”邢小翠的声音颤抖的呼唤。 周大民披着衣服跑出来,脸上同样是不解:“咋整的?” 另一边。 邢小翠和周大民的声音惊动了住在隔壁的公婆。 两家的公鸡是放在一起养的,一家各三只。 周老太太出来一看,自家的鸡都死了,哇的一声,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哎呀,我的老天爷呀,这是遭了什么瘟疫呀,好端端的,怎么一个晚上都死了呢!这到底是咋弄的呀!” “周大民,你快过来看!” 邢小翠发现了鸡圈里的异常,周大民听了,抬脚从栅栏迈了过去。 走上前一瞧,鸡吃的水里面,混着白色的浑浊药沫。 周大民趴在地上闻了闻。 “有人下毒!这里面的是耗子药!” 邢小翠的心里咯噔一跳。 “这,这……”这了半天,她也想不通,是谁给她家的鸡下毒! “什么?是中毒毒死了?哪个天杀的干这些丧良心的事!” 周老太太冲到门口,两手叉腰,她扯着嗓子大声骂道:“是哪个天杀的干的缺德事儿啊!我那好好的鸡,招谁惹谁了?就这么被毒死了。 你要是有本事就站出来,别在背后使阴招。我这鸡碍着你啥了?你就这么狠心下得去手。你也不怕遭报应! 我这老太太容易吗?养几只鸡就想着能有点鸡蛋吃,你倒好,全给我毁了。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要是被我逮着,看我不找你算账。 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别再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不然我跟你没完!” 周老太太骂人的声音,传出去二里地。 不出一个上午,就在村子里传了个遍。大家都在背后议论,说他们指不定是做了什么事,得罪了人,遭到报复了。 被毒死的鸡肉也不能吃了,对邢小翠一家,可谓损失惨重。 程钰中午回来,从周大嫂的口中听到消息。 周旺来和周大民是远堂兄弟,所以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周大嫂得知消息,就跑到邢小翠家里去看了。 回来后她跟程钰讲的绘声绘色,末了,为那六只鸡感到可惜。 “你说哪怕不留着下蛋了,吃肉也能管半个月!这下鸡飞蛋打,赔得连根毛都不剩,我们那个大娘哭得,差点背过气去!你说这人怎么能这么损?哎!” 第68章 暗中行事 程钰听着周大嫂的讲述,憋笑憋得很艰难。 她甚至都不用问,也知道这事儿,是邢宴衡那个混球干的。 固然他做的这件事上不了台面,可程钰真心觉得出气! 相反,她被邢小翠这么设计,邢宴衡要是什么都不干,才不符合他的个性和血性。 送走了周大嫂,程钰回到屋里,似笑非笑的看着被骂的男人。 邢宴衡就跟没事人似的,研究手里的票据。 “媳妇儿,要我说,这东西咱们不能上交,因为一旦被拦截,以后再开可就弄不来了,还是放在咱们手里最稳妥。” “嗯,那就先放着吧。”程钰没提邢小翠家鸡全死了的事,听到任彩凤喊他们吃饭,小两口一起出门。 因为心情还不错,程钰在饭桌上多吃了一碗饭。 下午,被邢宴衡送去单位,他便开始筹划接下来的行动。 饼干厂的任何一位员工,只要是能接触到产品的,下班时都要经过管理室,接受检查。 从正门带出去肯定是不行的,一旦被查到,要被处罚不说,东西也要被收走。 程钰决定在工厂内巡视一圈,看能不能找到缺口,让人在外面接应,把样品给弄出去。 彼时。 质检车间里,领导走过来巡视了一圈,皱眉问道:“新来的程钰呢?怎么不在岗位?” 郑艳华站起来说:“厂长,要不你还是把她调到别的岗去吧,她从昨天来就开始偷懒,活活没干多少,一会儿一趟茅房,简直不成样子!” 李厂长脸色一黑,低声道:“你们这些老人,何必为难她一个新员工?多带带她,等过了试用期自然好了!” 郑艳华抿了抿嘴角,“我倒是想带,你瞅瞅这会儿,又借着尿遁偷懒,连人都找不着,您让我怎么带?” 郑艳华刚说完,程昱从茅厕的方向回来,见到李厂长在门口,她立刻用手捂着肚子。 “哎哟,也不知道今天是吃了什么,肚子怎么这么痛?” 程钰进了门,故意露出一脸惊讶。 “厂长?我今天吃坏肚子了,所以总是忍不住跑茅房,我可没有在偷懒,你别听车间里的人乱说!” 李厂长看向程钰,脸色并没有好转。 “吃坏肚子就去看病,耽误工作是什么事儿!” “我知道了,厂长,对不起。”程钰谦虚的认错。 李厂长没有说什么,表情严肃的出了工作间。 “怎么样?找到了吗?”以郑艳华代表的工人,全都凑了上来。 程钰摇了摇头。 “四周的围墙都是电网,想要放东西出去也没有那么容易,不过,我发了一个狗洞,尝试一下,并不是不可以。” 郑艳华攥着程钰的手。 “稳妥吗?能保证安稳的送出去?” 程钰点点头。 “可以,阿姨,但是还需要你们配合我。” …… 有郑艳华几个人替程钰打掩护,行动起来并没有那么困难。 临近快要下班的时候,程钰拿了几盒饼干,用大衣包裹住,偷偷从车间溜了出去。 来到墙缘的狗洞,她弯下腰,连同衣服一起,将那些饼干塞了进去。 另一边。 车间里的同事们,在郑艳华的带领下,将程钰拿走的饼干都列入不合格产品里,并且弄碎了几包,七拼八凑的,把数量补全。 程钰悄无声息的回到车间里,众人询问得知她一切顺利,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到了下班时间,程钰依旧提前走,在其他人的眼里,她与质检车间的同事们相处的并不好。 在检测处,她碰到了同样下班的邢小翠。 因为今天早上起来的晚,家里的鸡又全都被毒死了,可想而知邢小翠的心情有多糟糕。 也许是无心打理自己,邢小翠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嘴唇发乌发暗,一夜之间看起来老了好多岁。 “姑,你咋了?看起来这么没精神?”程钰明知故问。 邢小翠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事儿,家里发生点事,工作也不怎么顺畅。” “发生什么了?”程钰追问。 邢小翠叹息一声,并不想提起糟心的事情。 她反过来问程钰:“没什么,你这两天感觉咋样?活干的顺手不?” “可以啊,挺好的,质检车间清闲,也不用来回走动,坐在那就把钱挣了。” 程钰笑的满脸轻松。 “你跟同事相处得咋样?她们年纪都比你大的多,要是指正你错误,你别老还嘴。” 邢小翠哪能没听说,程钰和同事的关系处的不好。 这一点她也早就料到了,心里也是抱着看戏的想法,希望她多被刁难,也好挫挫她身上的锐气! “跟同事相处的……还行吧,也就那样儿。”程钰敷衍地挤了挤眼。 两个人说话间,一起出了管理室。 出来工厂说话就更方便了,邢小翠边走边说道:“你在这个岗位上干着,先别着急,等时间长了,有可多好处呢,还有你要是听了什么流言,别啥都信,这是个有油水的差事,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调过去呢!” 程钰勾了勾唇角,答应:“我知道,小姑,你真的给我找了个好差事,就这两天吧,我和宴衡到你家里去看看,得好好感谢感谢你!” 程钰在邢家人眼里,一直都是钱不当钱的主。 邢小翠想想自己家里死了的鸡,可得抓住机会好好回本:“你和宴衡想啥时候去就啥时候去,咱们一家人可千万别给我买东西,那样就太外道了! 虽说先头我给领导拿了一条烟和两瓶酒,那也是你姑父同事年下给的,不是我们自己花钱买。 不过那两瓶酒可是好酒,供销社里卖8块钱一瓶,领导收下可开心了,当即就给你安排了全厂待遇最好的岗位!” 邢小翠张嘴就是胡诌,把程钰都给听笑了。 邢宴衡那个姑父,可是抽烟喝酒样样精。 如果家里真的有好烟好酒,怎么可能拿出去送礼? 怕不是到手立刻就得进了他的嘴吧! 但是邢小翠都这么说了,程钰要是不接点什么,多说不过去? “你放心吧小姑,你对我这么好,我肯定不会跟你见外的。” 第69章 我想去会会她 程钰和邢小翠说,就看见邢宴衡推着自行车在路边等她。 “你也下班了姑?”邢宴衡眉开眼笑的跟邢小翠打招呼。 邢小翠笑着回应。 “嗯呢,你看这样多好?天天你下班把程钰带上,两口子一块骑自行车回家,多羡慕人!” 她的眼睛不停徘徊在自行车上面,里面的贪婪快要溢出来。 “可惜呀,我就是不会骑,要不我高低也得整一辆,上下班骑着走! 宴衡哪天放假了,把你自行车借我学学?我想没事练练,抓紧学会了,也好让你姑父买一辆!” 邢宴衡假笑:“可以,这都是小意思,那我们先回去了小姑。” 工厂外的工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邢宴衡懒得听她磨叽,要带着程钰走人。 邢小翠点了点头,望着夫妻俩一起离开的身影,脸上的笑慢慢的落下去。 程钰和邢宴衡消失在邢小翠的视野里,转了一个弯,他便骑车绕圈,围着工厂的高墙,准确的找到了狗洞位置所在。 程钰跑过去,成功的找到了下午放在里面的衣服。 衣服里面裹的饼干也还在,只是在取出来的时候,弄碎了一袋。 但是只要包装不破损,就什么都不影响。 她将衣服和饼干抱在怀里,坐上自行车,一路往回赶。 进了村口,邢宴衡直接骑车去了杜益阳家。 邢宴衡将写好的举报信,连带饼干样品一起交给他,让他以匿名的方式邮寄出去。 回到家后,程钰又从厨房里找了一些吃的,也就是家里的一些青菜,和开春的没吃完的土豆,打包在了一起。 她把邢宴衡叫过来,跟他一起去邢小翠家送礼。 邢小翠跟程钰客气的时候,又是说烟又是说酒的,心里想着这一趟上门,她没有20块就钱别想拉倒! 当她看见程钰手里提着的青菜,邢宴衡则两手插兜,啥也没拿的时候。 脸上的表情可想而知…… 邢小翠想着,难不成程钰是打算给她钱? 却见程钰把东西往地上一撂。 笑的那个天真。 “小姑,你不让我跟你客气,我就给你拿了一些家里常吃的青菜,有萝卜白菜,土豆是今年过年才拿出来的,有点发芽了,你挖一挖再吃,不然吃了怕中毒。” 邢小翠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 “呵呵,这么多东西可不轻,难为你拿了一路。” “不为难,都是邢宴衡拿的,我都没伸手。” 小翠脸色讪讪的,假装客气留她们在家里吃饭。 “正好我刚做好,你和宴衡都在这吃吧,正好陪你姑父喝两杯。” “那也行!”程钰答应的非常干脆,简直不把自己当外人。 邢小翠脸上的笑一下就落了下去。 好在邢宴衡在旁边说道:“咱妈都已经做饭了,还是回去吃吧,要不咱妈自个儿,吃东西不香。小姑,我和小钰过几天再来看你,这段时间在厂里,你可得帮我多照应她。” “你放心吧,那是肯定的,我绝对把我侄媳妇照顾好!”邢小翠说到最后,已经接近咬牙切齿了。 邢宴衡和程钰就这么离开,出了门走出一段,夫妻两人笑成了一团。 “你看没看见刚才小姑的脸色,跟吃了苦瓜一样,她还不停的往我兜里瞅,没准以为我能给她红包?” 邢宴衡用鼻音哼了哼。 “她那个人就是这样,好装。” 随即,邢宴衡深呼吸了一口,他看着程钰,认真叮嘱:“以后在厂里你还是得小心,我小姑那人心眼儿忒小,这回他对你不满到了骨子里,保不齐在背后使什么坏。” “嗯,我知道。”程钰抿唇而笑:“用不了几天的,饼干厂就会有热闹看。” …… 3月里的气温一天比一天暖。 马车进入饼干厂,将一箱一箱货物装车,又呱哒呱哒的离去。 门岗刚刚准备将大门关闭,就有好几个人,从路上走过来。 赶车的马夫想要将他们避开,哪知道这几人竟然直接拦在前面。 “我们是省城卫生局的,老乡,这车货要送到哪儿去?”其中一个人亮出了工作证明。 车夫愣了一下,赶忙从车上下来,回答:“这是要送去供销社的,咱们县城南北两家,一家一半。” “这样,你把车上的货打开一箱,我们要取走一包送去检验。” 说着,这人在工作书上写明情况,并签了字。 这样一来抽检并符合规矩,而车夫也必须要配合。 车夫收下证明书,把箱子打开,让他们拿走了一包。 随即,她赶车将货物正常送过去。 几个工作人员围着中心人物,对象他手里的饼干样品。 包装完好,日期也是昨天,该有的说明在上面都有标注,完全符合规范。 “先走吧,拿去检验看看,明天咱们去下一站。” “好。” …… 程钰与同事们一起在质检车间埋头干活,到今天,她已经来了一周。 表面上和同事们没有交流,可是事实上,大家都在用眼神交流。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郑艳华咳嗽了一声。 “那个程钰,我都说过好几遍了,放东西的时候轻点儿,饼干弄碎了你是要负责任的!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您哪只眼睛看见我用力?一天到晚就会鸡蛋里挑骨头!搞得好像你是领导一样!”程钰语气不满的说道。 郑艳华紧跟着开口:“我在这儿干了30年,还没有资格指证你?年轻人,可真是不知道谦虚!真不知道,咋就把你这种人招进来了!” 车间外面。 李厂长背负着双手,隔着窗户望着里面的情况。 当他看见程钰被郑艳华训斥,一脸委屈的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李厂长回到办公室,李春芬迈大粗腿,笨拙的走过来。 撅着嘴说道:“爸,你就给我安排到他们车间去呗,我想亲自会会她,到底有什么好的,让邢宴衡把她娶回家当宝贝!” 李厂长面对宝贝女儿,温和的拍她的胳膊。 “哎呀,那车间里面卫生乱的很,人也多,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她们干活在挤着你呢?” 第70章 你个不要脸的 “我不怕挤,我就想看看她,爸你让我去吧!”李春芬摇晃着父亲的胳膊。 李厂长无奈,只好点头答应。 “这会儿员工都快要下班了,等下午,下午让你过去行不行?” “行,那就这么说好!”李春芬高兴的咧着大嘴笑。 下午。 员工们全都到了岗位上,李春芬晃着他那三尺的水桶腰,来到质检车间。 届时,员工并没有到齐。 她在车间里巡视了一圈,挑了一个椅子坐下。 因为员工还没有到位,所以机器都没有开。 李春芬无聊的摆弄着那些从质检线上刷下来的产品,忽然,她发现了不对劲。 那些产品明明属于一个包装,但是现在却被拆分开来,分成了两个。 李春芬用拿起剩下的,发现也是将一包饼干拆分成了两包。 好家伙。 李春芬就此开始翻箱倒腾,把框里所有不合规的产品都倒了出来,依次进行拼凑。 这一拼不要紧。 东西少了十几包! 李春芬两手叉腰,心说,这是有人在监守自盗? 突然发现了这么重要的事,李春芬决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要找出那个在背后偷东西的人!她们加以严惩! …… 自行车停在饼干场的路边,程钰从车上下来,刚要走,就被邢宴衡给叫住。 程钰停下脚步。 邢宴衡从车子上下来,特意帮她把被风吹断的发丝别到了耳朵后面。 他那张精致的面容,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令人悸动的瓷白色,漂亮的眼眸微微弯着,掀起一道好看的弧儿,唇角轻勾,天香绝色来形容,都不为过。 “晚上我来接你。”他的嗓音好听到有些不真实。 其实他说话一直都是这样的,只是偶尔犯欠的时候,会掺杂着几分不着调,和几分不正经,让人无法仔细留意。 “我知道了,你今天好啰嗦。”程钰小声嘀咕。 在他的注视下,进入工厂。 来到车间,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身材肥胖高大,初步看起来,最少也得有180斤的女人。 她的头发烫成了羊毛卷,贴合在一张大饼脸上,五官平平,眼间距稍宽,肥厚的嘴唇在五官上占据主要。 程钰只用了一眼,就将眼前的女人对上号。 想来不是别人。 该是那位李厂长的女儿李春芬? “你是咱们车间新来的?叫程钰?”李春芬也在打量程钰。 女子梳着一根长长的辫子,辫子的末端被一根红色的皮筋捆住。 身上的灰色棉袄又旧又土,却怎么也追不住,她白色的皮肤下姣好的面容与身材。 一双水灵灵通透大眼,望着人的时候,灵动、俏皮。 李春芬只看了一眼,便嫉妒了! 心道,原来邢宴衡喜欢的是这样的货色! 李春芬胸口不停的喘着气,上下起伏着,使她宽厚的身材,更显健壮。 “让一让。”程钰并不想招惹这位千金小姐。 可是过道只有那么宽。 李春芬往那一站,连一丝缝隙都没有给她留,她想要过去,就只能让对方让路。 李春芬的个头也比她高,往那儿一杵像一座泰山一样,两只眼睛充满了怨怼。 “你就是程钰吧?咱们厂里新来的?” “是我。”程钰仅1米67的身高,在李春芬面前完全不够看。 而且李顺芬并不打算让路,雄赳赳气昂昂的堵在那,摆出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我问你,这两天你来厂里干适应了吧?这筐里的产品不对劲,是怎么一回事?” 程钰转眼,看见李春芬旁边摆放的产品。 她眉头紧皱,即便面上没有什么异样,心里已经悄悄的,悸动了几下。 竟然被她给发现了? “什么不对劲?”程钰装作一脸不明白的样子。 李春芬哼了哼。 把位置让出来,同时,推出身后的筐子。 “这里面的东西数不对,我就问你,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 程钰转开脸,她脑海里快速的想着主意。 即便她以新来的名义推脱掉责任,可车间里其他员工却避免不掉。 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她张罗的。 不能拖累大家下水。 “你不知道?车间里的货都是有数的,现在少了十几包,你跟我说不知道?厂里留你是干什么吃的?你鼻子上面的两个孔是出气使的!” 李春芬心里有恨。 是被夺了所爱的不甘,嫉妒,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有那么一瞬间。 她真的很想掐死面前这个女人! 可是理智又告诉她不能,身为娇娇女的她,由心里看不起程钰。 她根本就配不上邢宴衡! “你是李春芬?”程钰主动出击,勾起一侧唇角,似笑非笑的问。 李春芬被她的笑容刺了眼睛,就像是嘲讽自己一般。 她上前了一步,因为动作突然,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动。 “我是李春芬,咋了?” “原来就是你啊,和我爱人相亲之后,追了他两个月?想想挺有趣的,我爱人眼界高,一般的女人他看不上,也真是难为你了。” 程钰说完这番话,简直如同刀子挖在李春芬的心头。 李春芬面色狰狞,气得手都在发抖。 她抬手指着程钰,“你不要太得意!就算你嫁给他又能怎么样!就你这种人,怎么配得上他!他早晚也会不要你的!不信你就等着看!” “呦,这话让你说的?我配不上他,难道你就配了?”程钰故意的上下在她身上打量,且专往她短处揭:“瞧瞧您这200斤的分量,邢宴衡的小身板能不能吃得消我不知道,一般人怕是也消受不起。” “你……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李春芬暴躁的跳脚。 程钰趁热打铁,借此让她忽略车间货品不足的问题。 “我说瞧着您的分量,一般人欣赏不来,你不会还在做梦,我跟邢宴衡日子过不下去,你能代替得了我? 先把你的体重减减再说吧,我们家猪圈里的肥猪都没有你的肉厚,想必割下来二两也影响不到,你家过年大概不愁肉吃吧?” 程钰的这句话简直踩到了李春芬的雷点。 她发出“嗷”的一声。 两只手朝程钰掐了过来。 “你个死女人,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第71章 整个人崩溃了 李春芬200斤的分量,直接朝程钰扑了过来。 程钰总共也就100斤的体重,被她这么一推,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李春芬的两只手紧紧的掐着她的脖子。 双眼愤怒,被猩红的血丝覆盖着。 如果不是车间里的同事来得及时,她很有可能,被李春芬一下给掐死了。 郑艳华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李春芬从程钰的身上拉起来。 程钰捂着嘴开始咳嗽,喉咙上,留着两个明显的指头印。 不过她知道,经过这么一闹,产品不够的风波就此被翻篇儿了。 李春芬双眼赤红,被血丝覆盖着。 看程钰的眼神简直就是几代的仇人,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你个小贱人,有本事你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我今天要是不弄死你,我就不姓李!” 程钰被另外两个同事从地上扶起来。 她用手捂着脖子,上面两个拇指印那么明显。 一开口,她的嗓子如同被刀片割了一样,疼得厉害。 “你就像个母夜叉,邢宴衡就算眼睛瞎了,也看不上你!” “啊!”李春芬整个人已经崩溃了。 她不管不顾的将车间里所有的货品全都打落在地上。 过检的、没过检的,都掺合在一起,在推搡中也都被踩碎了。 至此,程钰的目的达到。 但她觉得,光这样还不够。 她勾起了一侧唇角,笑容狡黠,看着发狂的李春芬。 她又补充了一句。 “你放心,今天发生的事,我一定原原本本的告诉邢宴衡,让他彻底看清你是什么样的人!” 李春芬想要在破坏她们的感情之后趁虚而入? 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也没有机会。 李春芬在车间发狂,不管什么东西都乱砸一气。 至此。 不管是有没有过检的产品,都已经一片狼藉。 她整个人被愤怒的情绪充斥着,似乎还想对程钰动手。 幸好车间里的其他同事纷纷上前阻止,将她死死的按在了工作台上。 没多久,厂长听闻消息赶来。 看见自己的女儿被好几个女工人按在了工作台上,自然是心疼不已。 “你们是做什么,快点给我放开!”厂长发话,几个女工人立刻纷纷松开手。 李厂长也知道,自己的女儿过来肯定是要惹麻烦的,但是在他的认知里,自己身为厂长,吃亏的肯定不是自己的女儿。 然而当他看见李春芬被人按着,行动无法自如的时候,愤怒到达了临界值。 “你们这些人,都不想在这儿干了?” “厂长,我们也不是故意的,您看看程钰,她差点就被掐死了,要是咱们车间出了人命了怎么办?”郑艳华站起出来说道。 同时又有好几个人附和:“厂长,我们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程钰被按在地下,人差点都没气了,咋能放着不管?” 厂长皱着眉头,看着混乱的车间和众人脸上的紧张与愤怒。 他扫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程钰身上。 程钰脸色苍白,看起来就是惊魂未定,手捂着脖子,眼神中满是倔强。 “到底怎么回事?”厂长的声音低沉而严肃。 程钰忍着嗓子的疼痛,率先开口:“厂长,李春芬因为私人感情问题,在车间大闹,把所有产品都弄乱了,还差点掐死我!” 李春芬此时情绪依旧激动:“爸,是她先瞧不起我的!她竟然敢嘲笑我的体重,还说我配不上邢宴衡!” “拜托,邢宴衡是我爱人,你指望什么跟他匹配?难不成你想第三者插足!”程钰嗓音沙哑的说道。 李春芬明显被她噎了一下,眼神不善的朝她看来。 厂长脸色阴沉:“都给我闭嘴!这里是车间,不是你们闹事的地方。看看这一片狼藉,谁来负责?” 李厂长当然想要护短,他指着车间的凌乱,问责在场的每一个人。 程钰挺直了身子,用嘶哑的声音说:“厂长,李春芬先动的手,这一切后果应该由她承担。” 李春芬怒目而视:“你胡说!如果不是因为你说那些话,我怎么可能先动手。” “这么说你还有理了?邢宴衡是我男人,我们俩结了婚,合理合法的夫妻,你个小三儿妄想插足,就是臭不要脸!” 李春芬脸色狰狞的不行。 李厂长立刻将她拦住。 如今他也知道自己的闺女不占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说道:“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在结果出来之前,所有人都给我好好工作,把这里收拾干净,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不管是谁,都给我走人。” 说完,李厂长狠狠地瞪了程钰一眼,把李春芬带离了车间。 李春芬正在气头上,已经开始口不择言。 “那个小贱人,仗着邢宴衡喜欢,竟然骂我!爸,你现在就把她开除,我一天都不想见到她!” 李厂长叹了口气。 安慰女儿道:“现在把她开除,那咱们的努力不全都白费了?你急什么,所以我说不让你去,你偏不听,明知道用不了多久,她就完了,你还招惹她干什么?” “我哪知道她会这么猖狂?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李春芬心里说不出的苦。 当初她和邢宴衡相亲的时候,没被正眼看过一次。 后来每次她去找邢宴衡,都是被冷落。 李春芬自然知道,自己的条件不好,也就是家世在别人面前,能够占到一些上风。 可是程钰竟然不吃这一套! 明知道她是厂长的女儿,还没有一点尊重。 李春芬受不了了。 她抱着父亲的胳膊,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爸,你看她刚才多嚣张呀,我也是被她给气急了才会动手的,邢宴衡竟然跟她说起过我,她在那么多人面前嘲笑我,一点面子都没给我留呜呜呜。” 李厂长看见自家女儿哭得肝肠寸断,心疼不已。 连忙拍着女儿的肩膀安慰。 “乖,咱们不哭,用不了多久了,爸指定把她给赶走,让邢宴衡和她离婚!” 娇娇女李春芬埋在父亲的怀里,哭个不停:“我不管,我现在就不想看到那个贱人,爸,你现在就把她赶走!我一刻都不想见到她!” 第72章 亲手抱起的重石 李厂长无奈地摇摇头,轻轻拍着李春芬的背说:“女儿啊,现在不是时候,咱们得从长计议。 你先忍一忍,等时机成熟了,爸肯定让她好看。” 李春芬却不依不饶,哭声愈发凄厉:“我不要等,我现在就要她走!她凭什么这么欺负我?” 李厂长皱起眉头,严肃地说:“春芬,你别这么任性。这件事急不得,要是现在把她开除,咱们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李春芬抽泣着说:“那我怎么办?我咽不下这口气。” 李厂长沉思片刻,说道:“你先冷静下来,咱们回去好好想想办法。我保证,一定会让程钰付出代价。” 另一边。 李春芬被李厂长带走后,车间里的众人面面相觑,眼底纷纷有着担忧。 程钰看着满地的狼藉,心中却毫无惧意。 她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郑艳华走到程钰身边,轻声说:“程钰,你没事吧?这李春芬也太过分了。” 程钰摇摇头,低语:“我没事,咱们赶紧把这里收拾干净,不能让厂长抓到把柄。” 眼神交换后,众人纷纷行动起来,开始整理被李春芬破坏的产品。 程钰一边干活,一边心想,李厂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为了给女儿出气,一定会想尽办法对付她。 程钰要的就是他行动,因为那样才更容易找到把柄! 日子一天天过去,车间里的气氛变得越发紧张起来。 李春芬虽然没有再来闹事,但大家都能感觉到,李厂长来巡查的频率过大,动就会挑剔所有人的毛病。 员工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应付着李厂的监视。 …… 邢宴衡也得知了车间里发生的事,当天晚上若不是有程钰拦着,他就要去找李春芬算账了。 找不成李春芬,他就去找了邢小翠,跟她发了好一通脾气。 “小姑,你答应我把小钰照顾好的,可是你现在去看看她的脸,还有她身上的伤,你就是这么跟我兑现的!” 邢小翠满脸委屈:“我好心给你媳妇介绍工作,还介绍出错来了?我早就说过,让她收敛点其实!结果倒好,才几天,就很人干架,还是厂长的闺女,我这个介绍人都不知道该咋跟厂长交代,你还先怪上我?” 邢宴衡一听更加恼怒:“小姑,你这说的什么话?明明是李春芬无理取闹,故意小钰的麻烦。 你不帮着小钰就算了,还反过来指责她?你不会是还惦记着给李春芬牵红线没成吧?想破坏我跟小钰的婚姻关系?” “这,这怎么可能呢?简直就是无稽之谈!”邢小翠的心思被怀疑,她眼神闪烁着,解释道:“我也不是故意要怪小钰,只是她打了李春芬,厂长那关不好过呀,你说这以后小钰在厂里可怎么办?” 邢宴衡鼻音哼了哼:“大不了就不干,总之,我不能让我媳妇儿在乌烟瘴气的地方,受窝囊气!” 邢小翠连忙拉着他胳膊劝道:“你可别冲动啊宴衡!现在工作不好找,再说就这么走了,我吗两瓶酒和一条烟都白送了!你这小子怎么能这么狠心呢?让你亲姑姑的心意打水漂,还要误会我!” 与此同时,在厂长办公室里,李厂长也在和心腹商量着对策。 “这个程钰,我们要是这样等着这批料子用完,春芬还要委屈好久,你们先想个办法,别让她太好过!”李厂长阴沉着脸说道。 其中一人献计:“厂长,不如我们给质检安排几个难度高的任务,完不成就扣工资,多来个几次,她哭都没地求去,到时候我再让邢小翠去提点那些女工,她们心里怨恨程钰,由不得她不跟春芬道歉!” 李厂长点点头:“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办吧。” 第二天,程钰和车间的同事就接到了新的任务,工作量比平时多了好几倍,而且要求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 程钰一眼就看出这是李厂长故意为之,想要离间她和同事们的关系! 可惜,李厂长并不知道。 她们现在已经是凝结成一股绳子的战友,岂是一点为难,就能被瓦解的? 程钰带领着车间的同事们一起加班加点,准时完成了任务。 李厂长得知后,气得脸色铁青,把出主意的心腹叫到办公室,一通训斥。 “你不是说这样会管用?现在她们超额完成了任务!真是,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女工,都跟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干起活儿不要命!” 心腹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厂长,您这一段时间不是经常去巡查工作吗?他们当然要好好表现了。” 李厂长想了想,觉得兴许是这样。 “那我就先不去了,车间那边,你在做些安排。” 李厂长让心腹将过去检测出来的质量产品,掺杂进了已经检测完成的产品中。 然后他派管理员,到了车间里,随手找出质量有问题的样品,先是指责他们工作不认真,不负责,又向这些员工们提出要求,让他们重新再把产品质量过一遍,坚决做到零失误。 这一天,整个质检车间里的员工忙碌不停,直到晚上11点多才把活干完,纷纷下班回家。 李厂长在家接到电话,听管理员说把那些工人累的弯腰驼背,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大笑的去找李春芬逗乐子。 “闺女闺女,爸今天干了一件大事!保证让你听完开心起来!” 李春芬这两天在跟程钰赌气,做什么事都是心不在焉。 是以,对李厂长的讨好期待不高。 直到她听见李厂长说,质检车间那些同事们因为程钰,被连累全体加班到11点多,走的时候个个怨声载道,恨不得把程钰的祖宗十八代挖出来都骂一遍,她顿时觉得解气了。 “哈哈,哈哈哈!”李春芬笑得前仰后合,激动时,右手拍打肉乎乎的大腿,然后激动的拉起父亲的手。 “爸爸,你真是太厉害了!必须收拾那个小贱人,她才能意识到,在我面前,她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李家这边,父女二人为了这一次的小得逞开心庆祝,却不知道,用不了多久,这件小插曲会成为他们亲手搬起来的重石,砸在他们的脚上。 第73章 我都知道了 程钰和同事们虽然疲惫不堪,且出来的时候,还故意演戏给管理员,在工厂的院子里吵得不可开交。 但大家在走了不远之后,就重新集结在了一起。 程钰看着众人,眼神坚定地说:“大家都辛苦了,李厂长以后每因为我刁难大家一次,我就欠大家一顿饭! 同事们纷纷笑了起来。 她们非但不怪程钰,反而觉得这样的工作才有意思。 郑艳华更是说:“在李厂长接手以前,厂里的效益就是这么好的,我们每天都加班到很晚,单位还会给我们发放补贴,一个月下来能赚好多钱!” “就是,自从李厂长上任,咱们单位的效益就越来越不好,补贴也因为活少,给我们取消了!” 同事们揪着这个话题纷纷抱怨了起来。 这还不提,产品的质量问题,严重的就像是一把悬挂在众人头上的大刀,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伤到人。 “大家放心,世界上自有公道在,早晚有一天,坏人和坏事,会被昭告天下,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 “没错,坏人迟早会遭到报应!”郑艳华大声道。 程钰下班的这么晚,还以为邢宴衡会回家等她往大队打电话。 结果刚转过头,就看见站在街口的男子。 在幽静的街口处,陈旧的老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他好看的面孔却一直都那么明艳,他身上的黑色薄袄,仿佛融合在黑夜之中。 如墨的发丝被微风吹得有些凌乱,精致的五官在灯光的照射下,扑倒宛若大师的雕刻。 四目相对中,程钰加快走了几步。 “路上这么冷,你怎么不回家里等?” 邢宴衡一开口,呼吸里面似乎都透着寒气。 “我回家去等了,在路上站着的就成了你,上车,有话回家再说。” 邢宴衡将自行车调转了方向,一口气骑到家里,得知程玉和同事们又被李厂长刁难,他嘱咐程钰先睡,自己拿了一件外套出门。 “这么晚了,你要出去干啥?”程钰想起邢小翠家里死的那几只鸡,怀疑他又要故技重施,私下去为她报复出气。 听见邢宴衡说道:“我去找杜益阳,让他明天去县城邮电局确认举报信和东西是不是都寄出去了,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回音。” 邢宴衡说完,不等她答应就出了门。 …… 李厂长的心腹在完成这次任务后,得意扬扬地向李厂长邀功:“厂长,这下他们肯定被折腾得够呛。我看那个程钰还能撑多久。” 李厂长满意地点点头:“做得好,让邢小翠去提醒她,给她施压,尽快给我闺女道歉。”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一群调查人员,在抽查完,县城内的全部样品后,开始到乡下的销售点去走访。 几天下来,还真被他们找到了质量有问题的货品。 因为那些乡村过于偏远,且人人家境拮据,饼干的销售量并没有那么大。 即便有个别的发现了问题,也不会想到是饼干厂没有做好,而是去找销售点的麻烦。 那些销售点的销售员发现饼干有问题,打电话向上报备,得到的消息便是,那一批问题产品先放着,等到饼干厂派人前去回收。 至于买方的钱,这也要等饼干厂调查完毕才给返还。 这么一来。 就形成了一道长长的链条。 没有人会为了那一包饼干钱大动干戈,一边都是骂着埋怨着,默默的将亏吃下去。 这些人为了统计,质量有问题的饼干数量,才在这里耽搁了几天时间。 随即他们就发现,光是整个县城的下属乡镇,问题饼干的数量,售出的与退还的,以及未来得及售出的,就高达1000多包! “简直是太可恶了!农民辛辛苦苦赚钱本来就不易,买回家的饼干多半都是给孩子老人吃,结果搞出这么多问题产品,坑了多少人!” 工作人员义愤填膺的,将情况如实上报。 上级卫生部门立刻成立了调查组,准备给工厂来一次摸底探访。 李厂长得知自己被举报的消息后,惊慌失措。 他在琢磨,是谁有如此胆量和手段。 他的心腹们也都慌了神,聚在一起讨论:“厂长,怎么办?要是那一批质量面粉被发现,我们可就完了。” 李厂长强装镇定地说:“别慌,只是才有消息出来,把现在这批货销毁,正常生产一段时间再说。” …… 邢小翠来到质检车间。 这两天,管理员故意给他们派下了很多工作,使得程钰和她同事们都忙个不停。 邢小翠望着程钰忙碌的背影,心道了一句活该! “程钰,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程钰听见邢小翠的声音,走了出来。 “啥事儿啊小姑?” 邢小翠抿着嘴唇,皱眉说道:“你跟同事因为加班,在院子里吵架的事我听说了,你看看都是因为你,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厂长的闺女,现在给你穿小鞋了吧?还害得别人跟你一起遭殃! 你别再犯倔了,听话,趁早找李春芬给她道个歉,以后你的日子才好过,小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你不要侥幸,以为这事能等过去!” 程钰面对邢小翠的劝说,皮笑肉不笑地弯起唇角。 “小姑这套受害者有罪论,说的头头是道,是李春芬在车间发我,先对我动手的,就因为她爸是厂长,她杀人也不用犯法?” “我不是这个意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上班的时间短,以后你就会知道小姑是为了你好!”邢小翠露出一副苦口婆心的表情。 程钰讥讽。 “为了我好?还是为你自己好?小姑不会真以为,我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吧?” “你,你这话啥意思?我承认,我是给春芬和宴衡介绍过,可是宴衡嫌她胖,从一开始就不答应,现在她又有了你,我难道还能为了一个外人,拆散你们不成?” 邢小翠说得言之凿凿。 程钰却想,到底想不想拆散,她心里比谁都有数,还在这里跟她装!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我知道,你们车间用不合格的面粉加工……” 第74章 做坏事是要遭报应的 程钰的话让邢小翠脸色大变! 一瞬间血色全无,她激动的脸皮子抖着,像抽筋一样,瞪大了眼睛。 “你说啥东西?是在哪儿听说的?全是胡扯你知不知道!没影的话可不能乱说。” 程钰当然不能把程娇卖掉,甚至连她同事都不知道,成交和她的姐妹关系。 “我当然不是乱说的,小姑介绍给我的这份工作,也不过是做替死鬼,事发的时候,把我们质检部的人都推出来,你们制作部和上级拍拍屁股,甩甩手,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了事。 到时我被追究责任,邢宴衡跟我的日子过不下去,你在趁机给李春芬牵线,真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邢小翠用手捂着嘴后退了好几步。 因为程钰全都说对了。 她就是抱着这样的打算,才给她介绍这份工作! “是谁告诉你的?全,全都是胡扯!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邢小翠立即否认。 但是乱转的眼珠,早就出卖了她的心虚。 随即她想到了什么?指着程钰质问。 “举报信就是你写的!你这个蛇蝎女人,我好心给你介绍工作,想要把我们都给害死!” 邢小翠恼羞成怒,反给程钰扣起了大帽子。 程钰站在阳光下面。 临近四月,天气越来越暖,阳光照耀在她的脸上,明媚中,透着几分乖张。 “哈哈,小姑,你不用急着否认,不信咱们就等着看,谁做了坏事,谁遭报应。” 邢小翠:“……” 程钰的诅咒,让邢小翠心里一惊。 莫名的背后窜起一阵凉风。 她心说怎么会这样? 她把一切都安排得天衣无缝,厂长已经决定停止生产问题产品,都准备让她背锅了。 为什么发展一下子就逆转? “你、你少胡言乱语,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没有!” 邢小翠嘀咕着,转身就走了。 她急匆匆的跑到了厂长的办公室,然后便见到,李厂长背负着双手,在屋里转个不停。 邢小翠着急忙慌的汇报:“厂长不好了,程钰那个小贱人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咱们厂里的秘密,她发现了我的打算,还偷偷写了举报信!这可怎么办!” “你说举报信就是她写的?”厂长一个健步冲了过来。“你,你不是说能瞒住!” 邢小翠问他怎么办,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今天上头给他打来电话,提醒他,有人在前线找到了证据,省城已经成立了调查组,要过来专门解决这件事。 “不行,不能再拖下去,现在就得把那批货运走,你回生产车间检查一遍,必须确定一点证据都不能留下。”他吩咐邢小翠。 邢小翠忙不迭点头。 “我这就去。” …… 生产车间内。 邢小翠带着员工,也就是李厂长的所有心腹们,将剩余问题产品一件不留的打包装箱,然后用马车从后门运输出去。 忙碌了整整一个下午,这些人累得瘫坐在地上。 然而工程并没有完成。 他们要找到新的替代品,也就是正常的原料和货物,做给那些调查组的人看。 然后就是剩下的最后一件事。 让程钰做替罪羊,让她无法认罪,避免夜长梦多。 邢小翠带着李厂长的心腹们来到质检车间。 此时,还不到下午5点,她却拍了拍手,对里头的所有人说道:“刚才厂长跟我说,咱们的生产线先休息一天,大家都可以提前下班了,程钰留下,配合我们做一下核对工作。” 郑艳华与几位同事们面面相觑。 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这些人是准备下手了! “不用了,程钰她一个刚来的,她能配合你们核对什么,还是我们所有人都辛苦一点,弄完了一起下班。” 郑艳华一直都是好心,从程钰来的第一天,就想把她从这个火坑里救出去。 现在她面临着刁难,郑艳华自然也不能不管。 邢小翠脸色严肃,不想拖拉下去,他直接警告郑艳华。 “这是李厂长的意思,他念在你们最近加班辛苦,给你们提前休息,你们是不想领情吗?” 邢小翠擅长用这一套来压人。 然而。 郑艳华在饼干厂干了几十年,岂是她随随便便就可以吓唬的? 别说她搬出李厂长。 就算此刻本人站在这儿,郑艳华不想做的事,谁也别逼她。 “我在心里领情,但是也得把活儿干完!” 邢小翠见她油盐不进,干脆不管了。 她大声对别人说道:“那你们先下班,让郑艳华和程钰留下来做核对。” “郑姐不走,我们也不走!” “我们要留下来一块儿帮忙核对!”女同事们纷纷站出来,表达对郑艳华的支持。 邢小翠没想到,向来工作散漫、死气沉沉的车间女工,竟然会联合起来对抗自己! 她在愣了一下后,看见站在人群中的程钰,给气笑了。 “好家伙,不愧是连老太太都夸她,才几天就把人情都给拉拢了?” 邢小翠喃喃自语。 此刻她也看得出来,这些女工们不止被程钰拉拢,是已经和她联合在一起,与他们形成对抗! 怕是程钰来的第一天,这些人就在想法儿提醒她。 “也真是难为你们了,这段时间和她一块儿演戏!” 邢小翠站在车间门口嘲讽。 本来是该由程钰一个人背的锅,但是现在,这些人一个一个主动往锅里跳,拦都拦不住。 那她也只有把盖子一并盖上了! “叫人过来,把大门堵住,既然她们都不走,那就都别想走了!” 邢小翠发话,李厂长的那些心腹们纷纷行动,把质检车间围绕的密不透风。 “你们想做什么?邢小翠,你个丧尽天良的东西,你这只李厂长的走狗,你真当我们这些人是好欺负的吗?” 郑艳华站出来大喊,随即,连距离她最近的程钰都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手里攥了一根长棍子。 “邢小翠,你今天要是敢让他们动,我们谁一下,我拖着这把老骨头,我也要跟你们拼了!” 邢小翠被吓了一跳,她向后躲避的间隙,郑艳华旁边的女工们,也都转身拿起了家伙,与门口的人行成两股对峙。 第75章 他们是要草菅人命 邢小翠眼见着面前的这些人控制不住了,她急忙让人去汇报李厂长,询问下一步怎么做。 而别看李厂长对女儿千依百顺,实际上是个心狠的。 在得知质检车间,全部女工被程钰联合起来违抗,他把脸一沉,拍桌子说道:“既然这些东西都不想好,那就一个都不留!” 李厂长的心腹眼皮子咯噔一跳。 “厂长,原本就是程钰一个,出了事儿没人会追究,可是现在这么多家属一旦闹起来,只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你以为现在的麻烦就小吗?”李厂长虎着脸,威胁:“当初我在让你们做这些事的时候,你们一个个为了油水,怎么就不怕了?这本来就是个掉脑袋的事,你们不要以为,有我在上面坐着,就跟你们没有关系!等调查组找来的时候,你们谁也跑不了!” 李厂长之所以有这么多的心腹,在生产车间里,其实也不过是一套利益链条。 上至他的直属领导,下至管理层,采购,和生产车间的那些工人,都有好处可以领。 没有麻烦的时候,大家相安无事,皆大欢喜。 可是麻烦到了。 一个一个都在想着自保,不惜把别人推下水。 而李厂长是整个工厂里最大的领导,一旦被责难,他首当其冲,搞不好就要去挨枪子。 他想活命,就得以命换命。 下面的人想不通,这个盘算,也早就在他的脑海里形成。 原本以为这是邢小翠给他出的两全其美的主意。 结果弄来一个程钰,上来就搅动风雨,简直就是个棘手的祸根! “还不快去?愣着做什么!难道你要等调查组的人过来,让他们揭发吗!” “证据现在不是已经销毁了吗,厂长,他们揭发也没有证据!”下属还是想要保守处理。 厂长却直接拿出了一份文件,打开给他看。 只见这份文件的第1页,便是举报信的内容,另外一份,则是卫生局接受举报的反馈书。 上面标注的内容,便是一份物证检测结果。 “物证?难道那些人早就和程钰串通一气?这段时间都是在和我们演戏?” “你以为呢!” 李厂长也是刚刚才接到这份文件,可是一切都迟了。 如果是前几天,他还能提前采取措施。 现在也只能硬下心肠,把整个质检车间拉出来陪葬。 “我这就去,厂长,你也得提前想办法,应付那些家属。” 下属说完,面色凝重的离开了办公室。 …… 6点一过。 天,慢慢黑了下来。 邢小翠带着李厂长的心腹们,将程昱和郑艳华等所有质检车间的女工堵在里面,形成了长久的对峙。 夜幕的笼罩之下,一束火光,悄悄的从厂房燃烧起来。 等到大家都反应过来的时候,烧焦的糊味儿已经灌进了整个车间里。 “不好,这些人在外面放火,他们想要草菅人命!”车间里有人说了一声。 程钰和郑艳华脸色大变,邢小翠也在,闻到味道后,带着所有人往后退,同时,有人拿出两条长长的大锁链,要给车间上锁,制造出全体质检员工失火遇难的假象。 “我们冲出去,跟他们拼了!”程钰和郑艳华带头往外挤。 邢小翠出手阻止,推搡间,程钰夺过郑艳华手里的铁棍,抽在了她身上。 邢小翠脸色狰狞的捂着被她抽疼的地方,大骂道:“你个小贱人,死到临头你还敢还手?今天怨不得别人,都是你自找的,还有你们这群蠢货,本来可以全身而退,现在都成了她的陪葬品,算你们活该倒霉!” 邢小翠用力一拱,将郑艳华给推倒。 她带来的三十多号人,如同密密麻麻的蚂蚁,将质检车间的大门死死围住。 即便郑艳华等人手里拿着家伙,也难以突破重围。 眼看着,大火顺着厂房弥漫而来,蜿蜒的火蛇劈啪作响,转瞬就席卷了整个车间。 有一位女工为了抢救钱包,不小心沾染上了火星。 其他人为了救她,无奈只能暂时放弃抵抗。 程钰和郑艳华在门口,被这些人揪着,推到了里面。 哐的一声,大门关闭。 沉重的铁链从外面封死,该上了锁。 邢小翠张狂的大笑起来:“你们这些不自量力的东西,小胳膊还想拧得过大腿?都安心去了吧,清明节的时候,我会多给你们烧点纸的!” 程钰站在门口,透过缝隙看见外面的人,他们有的面色凝重,有的心事重重,唯独邢小翠一个人,好像一个癫狂的疯子,张牙舞爪的叫嚷。 直到管理员急匆匆的跑过来,见他们已经完成了李厂长的交代,松了口气的同时,他扬起手给了邢小翠一个巴掌。 “叫唤什么?烟把你脑子窜了!赶紧散了,弄出这么大动静,让人发现,你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 邢小翠捂着被打的脸,这才反应过来。 她怒气冲冲的看着紧闭的大门,把心一横,转身带头离开。 身后,冲天的火光燃烧而起。 质检车间里传出女人们的挣扎与嘶吼声,邢小翠的脸色越来越暗,她却不敢回头看一眼。 因为她早就没有办法回头了! 她也没有办法,谁让邢宴衡那个不争气的小王八羔子,讨了程钰这么个丧门星回家。 把老太太气得去了半条命,把整个家里搅得鸡犬不宁! 他乖乖的娶了李春芬多好? 可他就是不听! 都是他们活该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也不过是为了自己做打算。 因为李厂长和她保证过,只要程钰背了锅,李春芬成功嫁给邢宴衡,以后她就能去做办公室秘书! 到时候……大把的油水给她捞,她想要给谁安排工作就给谁安排,往后谁见了她,都要点头哈腰的巴结。 老太太也不用在看见程钰,大哥大嫂他们一家,也只都会感激自己。 邢小翠这么想着,回到生产车间收拾了东西,就和其他同事们从后门下班走了。 彼时。 质检车间与仓库的大火燃烧到了一大半。 程钰与同事们被困在大门附近,有两个已经被烟气呛得昏迷不醒。 她呼吁所有人用毛巾湿了水,捂住口鼻,一定要坚持下去,等待救援。 第76章 邢小翠的天塌了 “啊,不要来抓我,不要找我,啊啊啊啊!” 邢小翠猛的坐起来,她的浑身上下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周大民被她吓的脸都白了。 “大晚上的你鬼叫什么?” “我,我做了个噩梦……” 邢小翠开始回忆她的梦,一开始,她梦见,自己做了办公室秘书,所有人见了她都上赶着巴结。 还有厂长,因为她表现的好,还给他送了一朵大红花。 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成了她和厂长举行婚礼。 满院子里全都是客人,来祝贺她们的。 邢小翠一想到自己以后就是厂长夫人,谁见了都得点头哈腰,乐得呲着大牙笑。 然后,地面上突然裂开一道裂缝,越来越大,她差点就掉了下去。 慌乱之中,宾客四散。 只见从地下爬出来无数烧焦的人,追着她来索命。 邢小翠被一个人掐住脖子,那人已经完全看不出面孔,声音却是程钰的。 “邢小翠,地下好冷啊,你下来陪我吧……” 邢小翠越想越后怕,她抱紧了胳膊,身体仍然止不住的发抖。 “你毛病了?赶紧睡觉,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没正常的时候!”周大民翻了个身就睡着了。 邢小翠一个人坐在那,浑身颤抖个不停。 白天做那些事的时候,她全凭着一股劲,为了给自己谋划一个好的前程,亲手把那些人锁在车间。 那些人的惨叫还犹在耳畔。 一声一声,宛若凄厉的恶鬼纠缠着她。 邢小翠跪了下去,双手合十,自言自语道:“老天爷保佑,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不那么做的话,工作就不保了,求您看在我诚心悔过,不要让她们来找我,我以后吃斋念佛,再也不做坏事了……” 邢小翠良心不安,在家里吓的夜不能寐。 却不知道,在四个小时前。 程钰和同事们已经被邢宴衡几个人救了出来。 在邢小翠带人去质检车间的时候,程娇就按照先前和程钰约定好的,给邢宴衡单位打了电话。 同事她还去县城的治安大队,寻求帮助。 只是消防局接到消息,从省城赶来,根本来不及救火。 治安大队便调动了周边的百姓,也通知了公安的同志们,能用上的力量都用了,总算将大火给扑灭。 程钰和同事们被成功的解救出来,除了两个人轻微烟雾中毒,其他人还都清醒着,且将当时的情况说的一清二楚。 另一边。 负责调查此次质量产品的调查队伍,也在接到工厂失火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并参与了救火。 得知李厂长为了自保,不惜残害厂内员工性命,带头的负责人当即向上级发了电报。 公安在想程钰等人做完了调查之后,便要准备配合调查团队,前去缉拿李厂长。 “同志,同志,你们等一等!” 邢宴衡脸色严肃的跑了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收据单,交给了调查组的负责人。 “这是关于场内生产质量问题产品,很重要的证据,且只有一份,一直在我手里保管着,我媳妇儿和她的那些同事,为了这个公道,差一点把命都丢了,还望诸位同志们,不要让她们白白犯险。” 负责人接过邢宴衡手里的证据,纷纷传阅了一遍。 顿时,对给李厂长顶罪有了十拿九稳的把握。 他们工整的站成了一排,向这些差点遇难的女工们,深深的鞠了一躬。 “诸位辛苦了,我们一定不会辜负众位的期待,将李厂长绳之以法!” …… 夜色,越来越深。 李厂长早就叫醒了妻子和女儿,让他们连夜收拾包裹,回到娘家去住。 并且在她们收拾完之后,还拿出了一张,已经盖了章的离婚书。 “从今以后,你和女儿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互不相干!” “老李,你这是干什么?你混大了是吗?竟然要跟我离婚!” 李春芬也气愤的质问:“爸爸,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明明答应过我,这次时间结束,我就可以嫁给邢宴衡了,你为啥说话不算数?” 李春芬到现在还在想着他的儿女情长,愤怒的将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 李厂长扬起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 “我答应过的事,什么时候不算数过?到了这个关紧的时候,别光想着你那点事!” 李春芬被打懵了。 正当李厂长想要跟她解释,要等到风声过去,没有人再追究那些女工的性命,才可以筹备她和邢宴衡的婚事。 “现在在这个风口上,保不齐出现什么变化,你听话,乖乖的跟你妈去……” 李厂长的话还没说完,家里的门铃就被按响了。 李厂长以为是有群众发现场内着了大火,过来通知他,所以他到现在还没有睡。 他走过去打开门。 下一秒。 他的肩膀就被两个人扣住,男人亮出了身份,市公安局的同志。 “李志辉,我们现在已故意纵火,残害人命,不当获利的罪名将你批捕。” “什么?我没有,我是冤枉的,你们不能抓我!”李厂长,没想到上来就是这么一棒子敲在头上。 他心里认定这些人没有证据,在公安的手里挣扎。 然而仍然架不住他们来的人多,加上调查组总共有30来人,李志辉就是插翅也难飞。 公安一句“你有什么异议可以到局里说”,将李志辉给带走了。 别看李淑芬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可是真正遇到事的时候,她只会往父母的身后躲。 现在李志辉被抓走,她被吓得缩到母亲身后,吓得瑟瑟发抖。 李母一看事情不对,就明白李志辉为什么要跟她离婚。 他在公安将人带走后,连夜拉着女儿,拿上家里的存折和包裹,匆匆赶回了娘家。 彼时。 坪山村。 十几个骑着自行车的办案人员,来到了邢小翠家里。 邢小翠还被吓的没从噩梦中回过神,周大明因为她一直嘀咕,起来把她骂了一顿。 蒙下头刚要睡着,一对公安同志破门而入,直接就将邢小翠给按在了地上。 “现在我们以你非法纵火,残害人命的罪名将你批捕,请你配合,有什么话到局里去说!” 轰隆一下。 邢小翠的天塌了! 第77章 公公当年去世的真相 李厂长被抓捕归案后,还拒不认罪伏法,把一切关系撇清,坚定的说他没有生产有质量产品,也从来没有不当谋利。 他将厂房失火,归咎为是那些质检车间的女工们,想要销毁她们作假的证据,才不慎点燃了大火。 然而。 即便他说的冠冕堂皇,在事实面前,和一众女攻的指认下,到底是有些站不住脚的。 尤其当公安拿出了,采购员去残次品分销店铺进购残次面粉的证据。 李厂长先是震惊,然后便紧紧的闭着嘴,再也不开口说一句话。 和李厂长一样。 邢小翠被带到公安局,也被连夜进行了审讯。 因为一开始就串通过口供,邢小翠拒不承认她的罪行。 奈何其他被抓的人,总有架不住逼问松口的。 一次两次不行,那就三次四次。 当公安人员将所有违法员工的笔录,拿到邢小翠面前,她也不得不如实交代。 好在的是,程钰和那些女员工并没有被大火烧死,她们也只是谋杀未遂,不至于替她们去抵命。 邢小翠在生产车间,没捞到什么油水,用郑艳华的话说,她就是李厂长的一条走狗。 认罪以后,公安估计,她也就是坐个几年牢,不至于把命搭进去。 否则程钰那些人要是真的出了事,李厂长为了彻底摆脱自己的嫌疑,下一个背锅的人就是她。 邢小翠听了公安的劝解,当即在审讯室里放声痛哭。 然而悔之晚矣,她面临着的,将是她违背良心之后的惩罚。 …… 饼干厂里发生了这么大事,没出几天就传遍了整个县城。 十里八村也都听到了消息,不过大都道听途说,李厂长联合部分工人,生产残次质量产品被抓捕,详细的内情,大家并不知道。 程钰放假在家里,被很多人询问,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钰每次都是笑一笑,告诉大家过一段时间就能知道。 邢宴衡这几天,只要下班的第一时间,就会赶忙往家里跑。 他不是给程钰买点这个,就是买点那个,变着法儿的把她哄着、宠着。 要知道如果不是安排的详细,他又带人去的及时,程钰很有可能就遇难了。 邢宴衡每次想一想,把程钰从车间里救出来的场景,都恨不得把自己给打一顿! 他怎么就放心,让她跳进了邢小翠安排的大火坑? 邢小翠被抓的消息,全村人都已经知道了。 不过人们都只联想到,她与厂长一起做假冒伪劣食品上,谁能想到,她真正的出发点是想要害了程钰? 邢家这几天倒是很安静,安静的甚至有些诡异。 直到这一天。 周大民跑到邢老太太那儿,坚定的说要和邢小翠离婚。 邢老太太不知道怎么沟通的,最后竟然答应了。 然后周大民就单方面和邢小翠领了离婚书,因为后者现在在局子里押着,周大民这婚离的特别快。 大姑邢周丽得知消息后,立刻就赶回了娘家。 当她得知邢小翠是为了害程钰,才被公安抓捕。 这个少根筋的人竟然跑到邢宴衡家里,口口声声逼着程钰出一份谅解书。 程钰当然不会答应。 而且邢小翠是刑事犯罪,也不是她出了谅解书,就能轻判的。 邢周丽还想和程钰动手,但是这一次,任彩凤没有在旁边看着,任由程钰被她为难。 “你们到底要逼宴衡媳妇到什么程度?你们到底有没有把宴衡,有没有的把我当一家人? 这些年,你们谁逮着谁给我气受,宴衡被老大媳妇,被满洲欺负的时候,你们没有一次,真正考虑过他的感受! 小翠要害的人是他媳妇儿啊!是他要过一辈子的爱人,他做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你们竟然还想包庇! 你们邢家人到底有没有心?你们到底还是人吗?” 邢周丽一听这话,当即对她呵斥起来。 “你个扫把星还有脸说我们?我二哥他本来活得好好的,都是你这个馋嘴的妖精,要不是为了上述给你够知了,他好端端人怎么会没了? 单凭这件事儿,我们老邢家人敬你一辈子,恨你一辈子,你和你你生的这个小野种就是来我们老邢家索命的,他们锁走了我二哥的命!” 邢周丽的话宛若一记重锤,砸在任彩凤的心头。 她被气的脸色苍白,用手捂着胸口,哭得泣不成声。 “你他妈的是在放屁!”程钰站了出来,她看着面色痛苦的婆婆,决定彻底把话说清。 “妈,你不要再替爸瞒着了,你就看看邢家人的嘴脸,他们对你,对宴衡,对我,配得上我爸的一片心意吗? 爸在下面看着你们受苦,他心里肯定比谁都要难受!” 任彩凤先是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臂,再对上她坚定的目光后,最终松开手,默许了。 程钰上前了两步,一字一句,将当年的真相说出来。 “当年我爸根本就没有上述够过知了!他之所以那么说,就是不想让你们担心! 他跟我妈结婚的时候,身体就已经不好了,我妈没有嫌弃他,还跟他结婚,给他生了孩子。 邢宴衡出生不久,他就被确诊为肺癌晚期,他没日没夜的吐血是发病!你要是不信,当年的检查报告单还在抽屉里锁着,我这就拿出来给你看看!” 程钰说着,就冲回了屋里,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沓医院手填的就诊记录,以及确诊报告书。 彼时。 在听到程钰的话后,邢周丽直接就没了音。 当她亲手从程玉的手里接过报告单,看见上面的确诊报告。 她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开始痛哭。 “我的二哥呀,我可怜的二哥,你说你怎么就不告诉我们?你到底是为啥呀?” 邢周丽脾气火爆,做事不爱动脑,却也是个性情中人。 此刻她也顾不上邢小翠要坐牢了。 因为她看着哭红了眼睛的任彩凤,想想她和邢宴衡这么多年背负的误会,她想想们娘俩吃过的苦,心里悔恨交加。 “你说你个傻子,咋不早点告诉我们?你为啥不说啊你!” 邢周丽哭着问任彩凤。 任彩凤也在哭,两个人的哭声环绕在院子里。 只听,被伤了心的妇女,哽咽的解释。 “是老二不让我说,他怕老太太知道了,受不了打击,就推脱是从树上摔下,起码让她老人家,把他最后的日子熬过去……” 第78章 错怪了 公公入诊的证明书,是程钰带任彩凤看病那一次,帮她保管医院的收费单据,无意之中发现的。 不过她一直都没有往心里去,以为公公只是正常因病去世。 却没想到背后隐藏着这么多的曲折,也是邢老太太,讨厌任彩凤和邢宴衡的最直接原因。 如果邢周丽今天不说出来,没被她听见,恐怕这个秘密,不知道要隐藏多久。 此刻。 得知真相的邢周丽和任彩凤抱头痛哭。 邢周丽也算是敢作敢当,当即就向任彩凤道歉。 也再不提让程钰原谅邢小翠的话了。 两个人就这样哭了很久,邢周丽泣不成声的站了起来,说她要回去,告诉老太太一声。 任彩凤怕老太太接受不了,还想要阻止,却被程钰拦住。 “还是让她去说吧,否则,她对你和宴衡的恨意不消,对身体也没有好处。” 任彩凤这才作罢了阻止的念头。 邢周丽一边跑一边哭,一路上,多少人拦着她问发生了什么事? 邢周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路跑回到家,哭着跪倒在老太太面前。 院子里。 刘丽梅和朱苗还在纳闷儿,这邢周丽跑去找程钰,让她写份谅解书,咋还哭咧咧的回来了? “难不成是她又没打过程钰?” 刘丽梅和朱苗也跟着进了老太太屋。 就见邢周丽在地上哭个不停,邢老太太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不知道写了什么。 当老太太看过之后,陷入了长久的失神之中。 又过了好半晌,她开始捶打自己,一边捶打,一边往自己的脸上扇巴掌。 “糊涂啊,我真是好糊涂啊!老二,是妈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彩凤,也对不起宴衡啊!一切都是妈的错,妈还害了你妹妹……” “妈,妈!”邢周丽激动的抱住母亲,娘俩就此哭成一团。 “二哥就是不想让你难受才不告诉你,你千万不要为难自个儿,他人都已经去了,宴衡他们一家三口都好好的,我替你给他们道过歉了,彩凤他们都没怪你,你千万别为难自个,让老二这一番苦心都白费了!” “怪我,怪我,都怪我,我当初真不该活着,我就应该随老二一路去了才好……” 邢老太太哭得歇斯底里。 屋门口。 刘丽梅和朱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互相看了一眼,朱苗就去地里找公公回家。 邢安听说老娘和妹子在家里哭成了一团,还以为是邢小翠被判了死刑,一路脸色难看的往家跑。 进了屋门。 他跌跌撞撞的扑过去问:“妈,是不是小翠,小翠她要遭难了?” 邢老太太抓住大儿子的手,声泪俱下:“儿啊,是妈错了,妈不该让你小妹去害程钰,是妈被猪油蒙了心,全都是妈的错!你二弟,你二弟他当年不是从树上掉下来,他是得了病…… 我们都冤枉彩凤了啊!彩凤这么多年,瞒的我好苦,真的是好苦啊!” 站在门口的刘丽梅听说这话,当即心口一惊。 邢小翠是因为陈程钰出的事儿?而且还是老太太默许的! 老二当年不是从吊树上掉下来摔死,而是活活病死的! 哈哈。 可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哈哈哈! 尤其当刘丽梅听说,老太太懊悔当年因为赌气,才抛下任彩凤母子来到他们家住。 刘丽梅的嗓子里像是卡了一个核桃,咽不下也吐不出。 合计的老太太这么多年,最喜欢的还是他的二儿子。 任由他们全家鞍前马后的伺候,也没能得到她的认可! 这下可好了,知道当年的事是误会,老太太还不立马拍拍屁股走人,去弥补任彩凤他们娘俩? 还有邢周丽,瞧她这副忏悔的架势,怕是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任彩凤他们娘俩! 刘丽梅心里面说不清什么滋味,总之是不好受的。 她转身就回了自己屋里,被气得脸色苍白。 朱苗跟着她一块进来。 先前她和邢满洲因为孩子流产,闹得差点离婚,是邢小翠去家里撮合了好几趟,才跟邢满洲把她接回来。 邢小翠给程钰介绍工作的时候,是在她们那儿过过的,明确说过,那不是一个好活,所以才没留给她。 朱苗想着既然是替自己出气,还能把程钰从邢家赶走,她自是乐之不得。 结果到头来程钰安然无恙。 邢小翠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把自己给弄进去蹲号子了。 邢家这些人没怎么心疼她,反倒因为知道二叔是得病身故,去心疼什么事都没有的邢宴衡一家。 真是可笑。 “妈,看奶奶的架势,以后八成会偏向二婶一家。”刘丽梅能想到的事,心思缜密的朱苗自然也能想到。 刘丽梅哼了哼。 心里其实一万个不愿意,却还是嘴硬。 “她偏心就偏心去,她直接搬去他二儿子家更好,省得一天到晚的伺候她!还要被她数落! 她不是心疼他二儿子吗?这下可合了她的心意,让她去呗,去住到死!” 然而朱苗却不这么想。 她给刘丽梅分析:“现在出了小姑这件事,奶奶就算想去,程钰和邢宴衡也不会让的,怕就怕奶奶住在咱们家,心却向着别人。 满洲一直都对邢宴衡有愧疚,爸又是心肠软,得知这些年错怪了二婶,怕也是和大姑一样,想尽办法去弥补。” 刘丽梅一听,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难不成,他们还想把我们这个家拆了,去贴补别人?不行,我坚决不能同意,邢安要是敢,我高低和他离婚不过了!” 刘丽梅冲动了就要出去理论,朱苗有了以前的经验,一把将她拉住。 “妈,你这时候就跟爸吵架,只会激化矛盾,不管怎么说,你还有我,咱们俩是站在一头的,慢慢走着看,如果爸和满洲他们真的顺从奶奶,去贴补二婶他们,我们俩先把钱掌管在自己手里,这样才能占据主动,也有在家说话的权利!” 刘丽梅听后重重的点头。 “没错,就得是这样,老太太二十年前就把家给分完了,落到咱们手里的,到我死的那一天,也只能是我的!” 第79章 涕泗横流地忏悔吧 邢周丽从邢宴衡家离开,不到中午。 她与邢安就搀扶着老太太,后面跟着邢满洲,还有假惺惺哭的刘丽梅和朱苗,又过来了。 邢家前前后后闹出这么大动静,有不少邻居都趴在墙头观望,想要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当老太太进院子,哭着叫喊任彩凤。 任彩凤也哭着出来,被老太太抓着手,又是道歉,又是羞愧自己这些年的误会。 外面围观的人才知道,原来当年邢家老二不是从树上掉下来摔死,而是得病死的。 众人回忆这么多年,任彩凤因为丈夫的死因,受尽刘丽梅的欺负,邢宴衡也不受邢家老太太的待见,娘俩一路苦日子走过来,在今天终于有了说法。 然而。 老太太的歉意即便在诚恳,任彩凤所遭受的伤害,已经铸成。 怎么可能是她简简单单的“弥补”两个字,就能过去的? 邢宴衡中午准时下班,还没进院就发现自家外头站满了人。 从人群中走进去,听见屋里传来的说话声,脸就黑了下来。 他一进屋,邢老太太就伸出手,口口声声的叫着:我的乖孙儿。 邢宴衡轻笑了一下,怎么看都有些敷衍,和冷漠。 “奶奶,你们到我家来,这是闹到哪一出?” 邢老太太涕泪横流,满脸诚恳的说:“宴衡,奶奶这趟过来,是要给你和你妈道歉,这么多年是我错怪你们了,我们已经都知道,你爸爸他不是意外没的呜呜。” “我爸不是意外没的?那是咋没的?”邢宴衡看向母亲。 任彩凤双眼通红的跟他解释:“你爸是生病没的,不告诉你奶奶,是怕他接受不了,我怕你嘴不严实,再说出去,就一直都没告诉你。” “哈?”邢宴衡发出一阵笑。 是真的在笑,因为母亲的解释,实在是有趣。 这些年他与母亲吃过的苦,比他们吃过的饭还多。 他还一直纳闷儿。 邢家人怎么就和他们不亲? 而且每次刘丽梅和两个姑姑刁难,母亲都把苦水咽到肚子里,从来不反驳。 在老太太面前,她伏地做小,好像是犯了天大的罪。 原来就是因为这个。 不过他父亲是怎么没的,他从小就没有过父爱,对他来说无所谓。 邢家这些人对他的态度也谈不上让他心寒,他一早就认识到,他所谓的亲戚根本就指望不上。 所以从小他就独立自强。 他唯独心疼的就是母亲,为了把他抚养长大,忍受了太多委屈。 如今。 事情终于澄清了,可惜呀,他母亲已不再是从前那个懦弱的妇女了。 至少他现在有能力,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已经不需要邢家的任何人来表现。 “奶奶,大伯,大姑,你们没必要跟我们道歉,你们真正该道歉的人,或者说奶奶你真正要道歉的人,是我媳妇儿程钰!” 邢宴衡说到程钰的时候,脸色陡然严肃。 说完他就把程钰拉了出来,推到老太太面前。 “你道歉吧,因为什么我不说明,给你留点面子,我小姑那边,我勉强还叫她一声小姑,但是以后她不是我姑!她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们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到我们家来说原谅,因为我们压根不会原谅,也永远不会原谅她的所作所为!” 邢宴衡的一番正义之言,让邢老太太歉意的表情僵硬在脸上。 邢老太太自己做了什么,她心如明镜,自己也为此感到心虚。 “程钰丫头,是我老太太对不起你,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老太太低眉顺眼的说完,就眼巴巴的看着程钰,等她回应了。 然而邢宴衡一把将程钰给拉走了,都不给她表态的机会,他就代替她开口。 “你道歉是你的事,原不原谅你是我们的事,今天就算我媳妇儿原谅您纵容我小姑的作为,我也不会原谅。”邢宴衡掷地有声的话音响起。 邢老太太:“……” 到底是她做错了事。 即便邢宴衡护短成语,老太太也不能说什么。 就这样干巴巴坐了半晌,邢老太太把头低了下去。 她叹了一口气。 似乎所有的情绪都被融合在这一声叹息里。 邢老太太再次开口,叫众人和她一块回去。 事到如今。 是他们误会了邢宴衡母子俩多年,也是她做奶奶的,愧对于孙子孙媳,做了错事,还害的小女儿进了看守所。 这些误会和矛盾,早就不是一两句对不起,和没关系就能解决掉的。 当务之急,是邢小翠要被判多久,即便程钰和邢宴衡不原谅,她做母亲的害了女儿,却不能什么都不做。 …… 邢老太太离开邢宴衡家,直接就让邢安送她去县城的派出所。 到了那里,她就跟公安说她要自首,是她指使邢小翠去害程钰的。 届时。 李志辉犯案所有牵涉人员都已经被抓获了,也都审讯完毕,起诉书和案件案程的口供都已经送到法院去了。 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老太太,说都是她指示的? 这样挨枪子掉脑袋的事儿。 还有人主动认领? 公安安抚了邢老太太激动的情绪,让她坐下来,耐心地进行了一番盘问。 然而看似的是邢老太太指挥的邢小翠,实际上都是邢小翠故意引导老太太松口同意。 如果她一开始没有抱着私心,没想要拆散人家好好的两口子,也就不会被厂长威逼利诱,答应做这样的缺德事。 而邢老太太对孙媳妇的误会,也少不了这些亲人在旁边添油加醋,抱着私心的邢小翠尤甚,毕竟是她在邢老太太面前提过这样的主意,说尽了程钰的坏话,老太太才会点这个头。 考虑到邢老太太一大把年纪,外加上也只是口头上应允,真正做坏事无法认罪的人还是邢小翠。 所以公安只对老太太进行了口头上的教育和指正。并且叮嘱她回家要好好改正,千万不要再唆使儿女或其他人去做违背良心的行为。 邢老太太认错态度良好。 询问公安,她的小女儿邢小翠有没有可能轻判? 公安称,人现在还在看守所里,他们暂时给不了答复。 要等到检察院提检完成,法院开庭后,由法官来定夺,邢小翠的处分是重是轻。 第80章 她放个屁都是香的 李志辉的案件送去法院,不出一个月便开庭审判。 李志辉由于犯案严重,涉及多项罪名,被判处了死刑。 而邢小翠以及一些他的心腹,有的获得了应有的惩罚。 邢小翠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当邢家人听到这个消息,既庆幸他保住了一条命,又为他她失去自由的这10年感到惋惜。 但这已经是邢小翠获得最轻的量刑了。 在她入狱后不久,邢老太太带着邢安去探望她。 邢小翠这才知道,当年二哥是病故的消息。 而在这之前,她就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知道她只是李志辉一颗棋子,且还是随时准备牺牲的棋子。 她不光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失去十年自由,也让自己的婚姻破碎,而他所留下的案底,也会影响孩子的一生。 “妈,你帮我跟她们说一声对不起,你告诉他们,是我错了,我落到这样的结局,是我活该。 还有宴衡跟程钰,我不求他们原谅我,我知道,宴衡他再也不会认我这个姑姑……” 邢老太太看着痛哭忏悔的小女儿,除了一声叹息,什么都做不了。 “在里面,好好照顾自己,我跟你大嫂会好好照顾妈,你不要操心。”邢安接过了电话。 邢小翠点了点头,看着白发苍苍年迈的母亲,她用头重重地磕在玻璃上。 “妈,是女儿不孝,你一定要好好的,等女儿出去啊。” 邢老太太泪眼婆娑的答应。 探视的时间到了,邢小翠抓着话筒不肯走,被两位公安强制带离。 邢老太太在外面拍打着玻璃,一遍一遍呼唤着小翠,声嘶力竭,肝肠寸断。 …… 随着李志辉的落网,饼干厂很快就派来了一位新的领导,进行善后工作。 程钰与郑艳华等人,勇敢的与李志辉对抗,揭发了饼干厂的不良黑幕,省级调查组给他们颁发了奖状,同时还有一份慰问金,发放到他们手里。 不过程钰却在新领导到来的一周后,果断的提出了辞职。 紧跟着郑艳华和质检部的员工也提前退休,要么就是从饼干厂调到别的厂里。 这些人对外宣称是,经历过意外事故,身体和心理产生了障碍,没办法再胜任饼干厂的工作。 实际上。 程钰和郑艳华,还有另外几名同事,拿到了饼干厂的代理销售权限。 这是一个隐而不发的秘密。 在4月15号这一天,经济发展实现了个体化。 一大批有志青年响应号召,脱离单位组织,实现了个体经济的进步。 程钰和郑艳华等人拿到的饼干厂的代理销售权,直接就能派上用场。 这一天,邢宴衡从农机站请假,用自行车带着她在县城走街串巷,寻找合适的店铺。 程钰打算开一家食品店,刚好那笔慰问金就够用。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流水,是她和郑艳华以身犯险换来的补偿,也将会是她今后事业的起始。 这个时候的程钰想不到,她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站在事业的顶点,成为整个城镇,甚至整个省城,首屈一指的商业巨头。 眼下的她,看得见的只有眼前。 重来一世,她太理解,应该珍惜当下。 不同于程钰与邢宴衡,小两口风风火火的把日子过起来。 程艳早就听说了知青即将回城的消息,她满心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终于在乡里的公告栏上,看见了贺州的名字。 她欢天喜地的跑回娘家去报喜。 “爸妈,贺州要回城了,贺州他终于要回城了,哈哈!” 她终于不用再过苦日子了! “等以后我做了官太太,就把你们都接进城里享福,以前你们还总不信我,现在看,我是不是说到做到了?” 程艳兴奋的,两只眼睛里闪动着光。 程大山听见大女儿的喜讯,心里面自然是为她高兴的。 可是想一想,这大半年里,她的所作所为,还是觉得过不去那道坎。 就像是钉在大树上的钉子,即便把它拔了,伤口却已经形成。 “是吗?那可太好了,艳子,以后进了城,你跟贺州两个好好过,可千万别耍脾气犯懒,手脚利索点,知道不知道?”郭凤燕真心的为女儿感到开心。 至于程艳说,要带他们回城享福。 郭凤燕和程大山在村里生活了一辈子,已经扎根在这片土地。 他们两个除了会刨土,别的什么技能都没有。 进了城指望什么生活? 难道指望贺州养着? 程大山和郭凤燕从来就没有对他抱过期待,他来到家里,对他不是冷脸,就是嫌弃。 贺州心里怎么想他们,他们心里也早有分晓。 万万不可能做墙头草! 女婿一无所有的时候,他们不管不问,女婿好起来,立马就去巴结。 贺舟以后就算是做了官,在他们心里,也只是程艳的丈夫。 程艳嫁给他的时候,他一无所有,那么在他飞黄腾达以后,多照顾一些,便是他有良心。 程艳只要把日子过好,他们会默默的祝福,是绝对不可能去拖累的。 “我知道,你放心吧,妈,爸,等我跟贺舟回城了,立刻就把钱给你们!完了我再给你们买一台电视,过春节的时候,就不用去村长家里挤了!” 程艳又开始画大饼了。 程大山听后眉头微微蹙起,他从成艳进门就一言不发。 此刻,忍不住想要说上几句。 “你想跟贺州好好过日子,就先把一个女人应该尽的义务做好,不要总想着不劳而获,你要是连人都不会做,外面的人说你,把贺州也得带上。 你也知道他以后会有出息,出门在外,他也要个头脸,不指望你帮助他多些,起码别拖后腿。” 这是程大山作为父亲,最后能为女儿做的事。 便是给她一些忠告,指正她的不足。 然而程艳根本就听不进去,她觉得自己腰杆儿已经硬气了,语气硬邦邦的说道:“合着你成天到晚,就是看我不顺眼,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你心里就只有你小闺女,她放个屁都是香的!” 第81章 吃胖了是好事 程艳吼完,屋里陷入一片死样的寂静。 程大山的身体近来才刚刚恢复,能够下地正常干活。 但是被她这么一气,脸色一下就苍白起来。 他冷冷的看着程艳,再也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程艳讪讪的和郭凤燕说:“我们这不是还没回城呢,等回去了,这些毛病我肯定改。” 程燕自始至终也没有跟家里说过,贺舟打她的事。 所以即便程大山不叮嘱这些,她也照从前收敛了很多,轻易不敢犯浑。 郭凤燕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贺州还在队里呢?咋没跟你一块儿来?” “他啊,天天都忙的抓不着影,十天半个月都不回来一趟,回来也就是扔点钱给我,别的啥都不管。” 程艳说到这里,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然而郭凤燕一听这话,当即有些忧心。 “他十天半个月都不回家?那住在哪?队里的工作哪有那么忙?” “我不知道,问他他就说忙,再问,烦了就跟我生气,我也不敢惹他。”程艳愁眉苦脸的解释。 郭凤燕说道:“那你也不能一直不管不问,怎么说也是两口子,适当的要多关心他一下。” 程艳抿了抿嘴角。 心大的说:“他一个大活人,难道还照顾不好自己?腿长在他身上,他想去哪我还能管住?” “哎。”郭凤燕只剩下叹气。 自己这个女儿,从小到大被她伺候惯了,生活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结了婚眼里一点儿活都没有,也不会主动关心人,还抱着自己吃饱全家不饿的想法过日子,这怎么行呢? 心说得亏贺州脾气好,又勤快,要不然就自己女儿这些臭毛病,一般人怎么能受得了? “那就早点回去吧,把屋子收拾收拾,做点东西吃。” “妈……”程艳叫这一声动静拉得老长。 郭凤艳立刻就知道她要说什么,眼皮子跳了两下,赶忙将她的话截断。 “贺州现在不是每个月都给你钱?有多少钱,就过多少钱的日子,我跟你爸今年还没收成,家里也没东西给你带走。” “我不信,程钰回来肯定给过你们钱!要不你们咋会光说她的好,我可是听说了,她进了县城的饼干厂,香烟行业考上了农机站,他们两口子根本就不差钱!” 听她这样一叫,郭凤燕的脸色也冷了。 “你管你妹妹怎么样,那是她把日子过好了,跟你有啥关系? 她给你和爸和我多少钱,那是他孝敬我们,你不反省你自己,让我们多操心,反倒不惦记你妹妹给我们多少钱,你摸摸你的良心,这么想对不对!” 程艳把气一沉,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两句话不对,就又跟母亲大呼小叫。 “那这门婚事也是我让给她的,要不是有婚约在,就她那德行,村里哪个男人能看上她?” “我不想跟你说,你赶紧走,以后爱上哪去上哪去,我们家门槛子低,乘不起您这个祖宗!” 郭凤燕又一次被她寒了心。 也是,就不该对这个女儿抱有希望,有多大的本事,干多大的事儿。 程艳和贺州进城,这事儿不说是好是坏。 光是这一份福气,郭凤燕都怕她没机会享。 程艳本以为,自己都要回城了,父母怎么样也要高看自己一眼。 哪怕多向着她一点。 结果她们心里还是只有程钰,这让一直内心抱有怨言的她,满心的嫉恨。 “走就走,就这个破家,等我多愿意回来呢!” 程艳吼叫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程大山又被气的不轻,对郭凤燕下令:“往后她再回来,给我打出去!” 郭凤燕眼泪丝丝的说:“没听人说这是个破家,压根也不愿意回来。” 郭凤燕心里估摸,程艳也不会再回来了。 …… 程钰和邢宴衡在城里晃了一天,临近傍晚,终于找到了一家合适的店铺。 是在县城东面的一间门面房,分为上下两层。 下层40平,上层32平,这样一来,店铺和仓库就都有了。 而上层好好的收拾一下,还能隔出一块位置,放下一张双人床。 她个邢宴衡不想回家的时候,可以在这儿对付一晚。 谈好了房租,以一个月25块钱成交。 因为之前是人住的住宅,所以不存在转让的费用,只用交了房租,剩下的就是办理营业手续,和投入的成本了。 接下来的几天,程钰都在为开店奔走。 邢宴衡把自行车留给她,方便她来回跑着办手续。 用了大概四天的时间,程钰的营业执照就下来了。 个体经营一开放,县城里的人一下就多了起来。 不管是出来倒卖的,还是采购的人,络绎不绝的游走在街道两旁。 程钰雇了一辆马车,去了木材厂,选购了一套二手的货架。 拉到店里后,要等到邢宴衡下班帮忙安置。 她又骑着自行车回村,找到老木匠给她刻一块牌匾。 付完了钱,说好了交工时间,程钰经过娘家门口,如何都得回去看看。 顺便,也跟父母分享一下自己的喜讯。 “爸、妈。”程钰的声音一响起。 程大山和郭凤燕的脸上便见喜悦。 “老闺女,是老闺女回来了!” 郭凤燕放下手里织了一半的毛衣,而且这毛衣不是为别人打的,就是给程钰。 这姑娘自从结了婚,吃的也好,喝的也罢,没少往家里送。 每次回来还另外给钱,就前段时间饼干厂的活不干了,还给他们送了很多饼干。 而程大山和郭凤燕,却没有为她们两口子做过什么。 思来想去,春天也到了,郭凤燕打算织毛衣,就给程钰也带了一件。 程钰进门,她就拿起织了一半的毛衣在她身上比量。 笑得合不拢嘴:“我闺女过个年,吃胖了!” 吃胖了是好事! 吃胖了代表日子过得好! 郭凤燕欣慰的咧着嘴笑。 听到程钰跟说起,她在县城开了一家食杂店,别说郭凤燕有多高兴,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程大山,都乐了。 “等分完了地,我跟你妈一起,去你店里瞅瞅。” 程钰却说:“还是别等分完地了,店里就我自己,活多得干不过来,爸妈你们趁着这几天去帮我忙活忙活呗?” 第82章 眼睛里只认钱 程钰主动开口,请求父母帮忙。 郭凤燕和程大山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当即起来收拾收拾东西,就陪程钰进了县城,帮她干一些杂活儿。 关于程艳因为要回城,又来家里闹别扭的事,为了不扫兴,他们只字未提。 而另一边。 程艳回去后等了几天,贺舟也没有回家。 心里焦急的她开始到处寻找,队里人告诉她,生产队冬天根本就没有活,现如今解散了,贺州早就没有来了。 程艳懵了。 贺州早都没有来了,那跟她说在队里干活,岂不是在撒谎? 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程艳以为贺州出了什么意外,跑到大队长家里,哭咧咧的去要人。 大队长不能把人赶走,跟她讲道理。 “贺州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们又没有限制他的权利,他想去哪儿,咋能是我们能做得了主的?你还是多出去打听打听,这人一两个月都不回家,住在哪儿?又干了啥,你光在我们家闹,也不是办法。” “他就说他在队里了,你让我上哪儿找去?” 程艳反反复复的就是这两句话。 没办法,大队长给她分析。 说贺州有可能先回城投奔亲戚去了,让程艳回家找找联系方式,打电话问一问。 程艳像一只无头苍蝇,别人怎么说怎么是,根本没有一点自己的主意。 按照大队长的建议,她回了家,到处翻找贺州写的那些信。 然而,她却连一页信纸都没有发现! 程艳把他的书桌翻的稀巴烂,是以,并没有发现放在本子上的一页证明书。 当然,即便看见了,她也不认识字,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程艳彻底傻眼了。 难不成贺州真的一个人进城把她丢下了? 那怎么行! 他们两个已经结婚了,贺舟怎么能把她抛下? 程艳想想这大半年跟他吃的苦,不甘心之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大队长不放心程艳,特意来她家查看情况。 一进门,就被厨房里散发出来的恶臭给呛了鼻子,差点呕吐出来。 说起来,梨花村的大队长也是个女人,即便每天忙着队里的事,家里的活也从来没落下。 此刻,她看着程艳家里破败的院子,厨房里各种没吃完的食物,发臭发烂,因为天气变暖,招来很多苍蝇。 脑瓜子嗡嗡的一下,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心说这程艳也是没治了,都说贺舟撒谎不回家。 这样的日子,哪个男人愿意和她过? “程艳,程艳?”大队长听见屋里传出的哭声,忍着一股呛鼻子的味道,跑了进去。 结果进屋一看。 好家伙。 猪圈是什么样,程艳的屋里就是什么样! 她应该是从来都没有洗过衣服,穿过的衣服不管是新的旧的,好的坏的,全都堆在一起。 放着一只大柜子不用,那些脏衣服就像破烂一样堆积在床头。 地上,各种啃过的骨头渣,食物的残渣,有的已经烂成了泥,一脚下去,鞋底子都粘糊糊的。 大队长恶心的不行,但还是走了过去,把坐在地上哭的程艳拉起来。 “咋回事儿?你找到联系方式没有?” 程艳握着大队长的手,哭着摇头。 “没有,家里啥都没有,他连衣服都拿走了,啥也没给我留哇,啊!” “怎么会这样?”纵然大队长可以理解贺舟的心情。 但是,他不打一声招呼,就把程艳抛下,独自回城的行为,让她无法赞同。 抛弃妻子,在法律上可是遗弃罪! “那他亲戚的联系方式,你一个也没有吗?”大队长又问。 程艳说:“他家里人都死了,只有两个远亲,每次都是他自己写信联系的,也没带我。” “信呢?家里还有没有他收到的回信?” “没了,啥都没了,他把东西全都拿走了,只剩下这些没用的书本呜呜。” 程艳指着被她翻得稀巴烂的书桌,眼泪混着灰尘在她的脸上和了泥。 心大的她,也是到今天才意识到,贺州每次回来,都是给她扔一些钱,用来降低她的防备,再顺手拿走一些东西。 程艳当时眼睛里只认的钱,根本没注意贺州从家里拿走了什么。 眼下,连人带东西全都消失,不是逃跑了是什么? 大队长的目光却落在桌子上,如果没被程艳翻得稀烂,这张桌子是整个屋里最干净的一件家具。 她起身走过去,给桌子做了简单的整理,想着或许能找到一些遗漏的细节。 忽然。 她的眼睛定格在一张证明书上面。 “程艳,程艳你快看!你啥时候跟贺州离婚了?” “啥?”程艳还从哭嚎中没反应过来。 听见离婚两个字,整个人都是木讷的,呆呆的只知道哭。 大队长蹲下,把这一纸证明书放到她眼前。 “你看看,你看看,你跟贺舟都离婚了,怪不得他自己一个人走了,不带你!” 程艳根本就不认字,是以,对那一纸报告完全没有感觉。 “不可能,我从来没跟他离婚,我俩可是有结婚证的!” “结婚证是结婚证,离婚证明是离婚证明,你看看这上面,你自己都签了字,你是不是忘了呀?”大队长给程艳解释。 她觉得程艳一天到晚迷迷糊糊的,可能把日子过糊涂了,早就跟贺州离了婚,是她自己没记住也说不定。 “怎么可能呀?我还指望跟他一块回城呢,咋可能跟他离婚!” “你跟贺州有一段时间不是经常吵架,有没有可能是那时候,一个冲动离了?” “不不不,我从来没有跟他提过这离婚,我也没签过这样的证明,这一定是假的,假的,我不认! 贺州那个狗东西,为了把我甩掉,造了一份假离婚书,他个王八蛋,枉我这么长时间为他吃尽了苦!” 程艳一把掌将那张离婚证明打到了地上。 大队长眼看证明就要被他揉碎了,赶忙躲过来,仔细的查看。 “这上面的公章没错,这不是假的,程艳你好好看看上面的字,是不是你的字迹?我看着挺像……” 第83章 去进货 “这,这是我写的字,可是,我肯定我没签过离婚书啊!”程艳连哭带嚎的说道。 大队长以此推断。 贺舟欺骗程艳不认识字,让她签下离婚书,领了离婚证,抛下她一个人回城了! 要不这大活人能上哪儿去? “这,这也太过分了!” “这可怎么办呀,我怎么办呀?大队长?我这婚离的好冤枉啊!贺州这个畜生,就这么把我丢下了,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啊……” 程艳瘫坐在地,泪水肆意流淌。大队长皱着眉头,心中也满是愤怒。她扶起程艳,安慰道:“你先别慌,这件事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解决。” 本届下乡的知青回去了一大批,和本土人结婚的不在少数,却没有一个像程艳这样,被残忍的抛弃。 大队长也替程艳感到憋屈,代替程艳四处打听,调查贺舟回城的踪迹。 而程艳则整日以泪洗面,心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她无法相信,贺州竟然会如此绝情地对待她? 程艳被贺州离婚抛弃的消息,不出半响就在村里传开了。 这两日程艳逮着谁都炫耀,她就要跟贺舟回城做官太太了,引得好一批羡慕嫉妒。 程艳是个什么德行,众人眼里看着。 以前都纷纷替贺州不平,娶了她这样的女人,他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结果转个脸,人家拍拍屁股走人,看着程艳整日痛不欲生,同情的同时,也觉得解气、活该! 让她天天做官太太梦,现在好,真成一场梦了! 而程艳也因为之前回父母跟前口出恶言,现在丢尽了颜面,也不敢回家去诉苦,独自在痛苦中煎熬着。 次日,大队长带来了一些消息,原来贺舟回城后,凭借着关系,立刻就有了工作。 但他似乎有意隐瞒自己的过去,对程艳的这段婚姻只字不提。 程艳听后,神色狰狞,咬着牙说:“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去找他讨个说法!” 然而当她憋着一口气跑到县城,还没到车站呢,看着繁华的街道和陌生的人群,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贺州骗她签了离婚书,她就算找到了,贺州不承认她们的夫妻关系,她能怎么办? 别看她在村里撒泼打滑,赚的了一个外号“鬼不缠”。 可是真的去了大城市,抬头大字不识一个就算了,还谁都不认识。 贺舟就算把她打死,也没人给她做主啊! 向来莽撞的程艳,突然智商上线了。 更确切的说。 她是被贺舟打她的阴影给吓住了。 她在路边站了半晌,最后灰溜溜的回了家里。 那本是贺州住的院子,结婚以后,程艳背着包从娘家搬过来住。 眨眼就是大半年过去,院子早就没有了当初的模样。 程艳站在大门口,迟迟没有进去。 她脑海中恍惚,已经想不起,当初搬过来时候的心情了。 她的记忆里仅剩下,这大半年来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丢掉的面子,以及跟贺舟争吵,落在她身上的拳头。 这里不是她的家! 程艳扭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他当时嫁给贺州,就是为了把他当做进城的跳板,好让她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在她心里,她的娘家才是她真正的家。 家里有她的父母,结婚的时候他们能不管自己,可是现在自己已经离婚了,除了回娘家投奔父母,又能去投奔谁呢? 程艳跑到家门口,用力的敲门。 哭喊着说:“女人好委屈啊,爸妈,你们要给我做主,贺州那个狗东西跟我离婚,一个人回程了……” 由于程艳的情绪过于激动,她并没有注意到大门的下面被一条锁链锁住了。 所以任由她怎么叫,院子里都没有一点反应。 最后是邻居受不了她吵闹。 出来告诉她:“昨天你妹妹回来,把你爸妈接走了,据说是在县城开了家杂货店,让他们去帮忙。” “啥?让程钰接走了?她啥时候在县城里开的杂货店?我都没听到信儿!”程艳愤怒的冲了过来。 她脸上要吃人的表情,直让邻居看的眼珠子疼。 “我也不清楚,你自个儿去找他们问吧。” 邻居说完,就关上了大门。 要是换了程钰,谁都愿意跟她多聊两句。 程艳本来就脾气臭,嘴又损,这会儿露出狰狞的表情,谁敢惹她? 搞不好还让她给赖上呢! 看着邻居紧闭的大门,程艳的心里直接就窝了一股火。 该死的程钰。 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偏在她有困难的时候,把爸妈给接走! 是早料到他会被贺州抛下,故意的吗? 坪山村那么远,等她跑去天都黑了。 程艳也要面子,不想自己被抛弃的事闹的,连坪山村都知道了。 程艳攥紧了拳头,憋着一口气,在大门上使劲砸了几下。 然后她直接就朝着大伯程大亮家跑去,让程老太太给她做主。 …… 有了郭凤燕和程大山的帮忙,程钰店里的货柜,不出一天就摆放好了。 她租这个房子的时候,卫生就打扫的很干净,墙面也是房东刚刚粉刷过,所以基本不用她再另外弄什么。 摆好了货柜,程钰又让任彩凤陪她去买了一床被子。 天晚了,她和邢宴衡有自行车,来回跑着方便。 心疼程大山和郭凤燕走路辛苦,昨晚程钰干脆就让他们住在了店里。 今天的任务就是去进货。 在城东刚刚成立的市集上,什么都有卖的。 日常生活中的衣食住行,涵盖齐全。 程钰既然要开杂货铺,当然货品的种类越多越好。 首先就是五金工具,有一个家里是做铁匠手艺的年轻人,挑着扁担,在集市上来回走路叫卖。 程钰闻声将他叫住,打开了他的箩筐,查看他卖的货物,大到锤子铁锯,小到一颗螺丝帽,种类繁多。 “我把这些全都包了,你给我个一口价!” “你,你在逗我呢?”小伙子一脸不信,红着脸说道:“我这里东西又多又杂,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个,你让我咋给你个一口价!” 程钰嘿嘿笑了一声。 “那还不简单?你们家是做铁匠生意的,铁的市价多少钱一斤,你这些东西称了分量,我加个手工费给你不就行了吗?” 第84章 闺女的眼光怎么会错? 卖五金工具的小伙子竟然不知道,东西还有这么个卖法? “你可看清楚了,我这里面可有老多重复的工具,你确定你用得完吗?” 小伙子甚至怀疑程钰是不是别人家铁匠铺的,想要买他的东西回去研究偷师学艺? 可这些都是些日常用具,根本就没有啥技术含量! 又有啥可偷的呢? 小伙子一脸茫然的等着程钰回答。 程钰笑着说出自己的目的:“我打算开一家杂货店,出来弄批发的,我看整个集市里就你的种类多,就不数了,全给你买下。” “原来如此。”小伙子点了点头,问道:“那你手工费打算怎么出?我一把剪子去了铁价,可是卖八毛钱的,成本三毛,手工费要五毛呢!” “所有的工具手工费都要五毛钱?那你们这要得有点多了呀!” “不不,只有剪子,还有大锤,斧子,手工费多一点,其他的都没有那么贵,像螺丝帽什么的,用模子练的,也就收个成本钱,配着卖的。”小伙子摆了摆手。 程钰思索了一下,便开始讲价:“你看你背着个筐,来回走着卖,也得卖个几天,我一次性给你包圆,省下来的时间,你可以继续创造利润,那东西是不是就得给我便宜点?干脆我给你个一口价,这里的工费总共给你五块钱,多了算你赚的,要是不够,那就当卖我个人情?” “才给五块钱?不行不行,我这里面剪子就有六七把呢,我肯定是赔钱的。”小伙子为难的说。 程钰“啧”了一声,“可是你背着两个大箩筐,走一天也未必能卖出去五块钱,我一口气给你买光,钱是立刻进你口袋里的,你家里要是还有货,大可以回去拿出来继续买,就这么点儿道理你都不懂,还学别人做生意呢小伙子?” 听着程钰老成的口吻,还一口一个小伙子叫,年轻人面子上挂不住了。 “你跟我就也差不多大,叫谁小伙子呢?别瞧不起人!” 程钰:“……” 好吧,她忘记自己是重生的了! 她现在也才二十岁,跟面前的男青年差不多。 “我没瞧不起你,哎,行吧,你要是觉得这买卖不划算,不做就是,我去买别人家的也一样。” 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对方不甘心卖给她,那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程钰正打算走,小伙子将她叫住。 “你等等,我没说不卖你,你想跟我做生意也行,你先告诉我,你叫啥名儿?你那个食杂店在哪开的?” “你问这些做什么?” 小伙子自报家门:“我姓童,童年的童,大名叫童楼,我们家祖传几代都是铁匠,这些剪子和锤子都是我自己做的,你要是觉得我手艺可以,那咱们两个就长期合作。 以后我有货,直接送到你那儿,你能收多少收多少,都是按照这个价格给你!” 童楼并不是傻子,在和成程钰砍价的同时,也在为自己谋划更长远的利益。 而程钰一听,就知道这小子是读过书的,有着一般人没有的眼界。 “好说呀,我叫程钰,我的店开在城东,牌匾现在还没有刻好,但是你到附近一看就能找到,那边目前只有我一家食杂店。” 童楼观察她的表情,看着也不像是说假话。 要是不开店,她进购这些剪子锤子工具也没有用。 于是点了点头,当即跟她成交了买卖。 程钰找了一位卖鱼的大叔,租来了一杆称,现称了铁重,再算上手工费,总共是十三块五毛九。 童楼也很大气,把最后的9分钱给免了,收她13块5。 怕程钰回头进货,联系不上自己,他特意找了个纸条,连名带姓的写在上面,后面还附带着一串他的家庭住址。 “你刚进完我的货,应该不需要那么多,这几天我先卖一卖再说,回头做好了下一批新的,我先送到你那儿去,要是货不够了,你就到这个地方去找我。” “行!”程钰一口答应。 进完了五金工具,程大山怕闺女累着,主动过来背到了背上。 程钰却怕他辛苦,不让他跟着一块走,对郭凤艳说:“妈,你跟爸先在这等着,我去进点别的,一会儿回来找你们,咱们一起雇辆马车回家。” 郭凤燕不赞同:“这里人这么多,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还是我跟你一块儿去吧,让你爸自个儿在这看着!” 程钰询问程大山,自己一个人行不行。 程大山点了点头。 “我可以,没事儿你们去吧!” 程钰就和郭凤燕往集市里面走,程大山望着母女二人的背影,慢吞吞的咧开了嘴角。 难得,到了他这把岁数,还能顶上点用,给闺女帮帮忙。 “大爷,剪子怎么卖的?”一个女人走过来问道。 程大山是给程钰看东西的,也不是摆摊,自己闺女好不容易才进的货,可不能出了岔子。 于是摆了摆手。 “我给闺女看东西,这些不是卖的。” “你闺女拿出这么多东西,不是卖的,难道摆在这让我们看?”女人被程大山的憨样逗笑了,解释道:“我是做裁缝的,刚才走了一圈,也没买到合我眼缘的剪子,我就看你筐里这把不错,你说个价,只要不离谱,我就买了。” 撑大山一琢磨女人的话,好像也在理。 可闺女走的时候也没说这剪子该怎么卖? 他要是卖少了,赔钱可怎么办? 程大山一时半会儿摸不准,女人又开了口:“要不这样,你对比一下别人家剪子,他们都卖八毛到一块钱,我就不给你一块五了,我直接给你两块钱怎么样?” 一把剪子两块钱? 程大山记得,那个批发的小哥说过,他一把剪子卖八毛钱,他转手卖两块,岂不是挣了一块二? 程大山点了点头。 “那好,我就卖你一把。”程大山让女人在筐里挑了一把剪子,收了钱,继续在原地等。 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竟然又有人来找他买螺丝刀,和螺丝帽。 程大山都不知道价格,就比对市场上的,比别人贵一点就对了,要是有人质疑他价格,那就是他的东西比别人的好。 犹如作为父亲,看待自家闺女,哪哪儿都比别人的好。 他闺女的眼光咋会出错呢? 第85章 区别对待 程钰和郭凤燕往里面走,摊位的种类就越来越多。 比如围巾、帽子,毛线手套之类的,程钰都进购了一些,最后就是一个卖肥皂的。 肥皂是摊贩自己加工的,一大块足有桌面那么大,可以批发,也可以散卖,论斤称。 程钰跟摊主讲了价,一口气买了五斤,回去之后分割成小块,零散着销售。 买完了这些东西,她跟郭凤燕的手里就基本拿不下了。 母女二人从集市往外走,去找程大山会合。 哪知来到入口处一看,程大山蹲在筐子的后面,手里拿着一堆零钱,正吆喝着卖铁具呢! “爸?”程钰人傻了,不过看见父亲那满脸憨厚,又得意的样子,又笑了。“你这是就地摆上摊了?” 程大山有些兴奋,指着手里的钱说道:“闺女,快看,这是你跟你妈刚才进里面,我帮你挣的钱,卖了两把剪子,一八菜刀,还有几个螺丝起子,挣了近二十块呢。” “挣了近二十块?”程钰惊讶了,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父亲就用钱生了钱,而且挣得还超乎她的预料。 郭凤燕还在旁边埋怨:“你说你个老财迷,闺女这些东西要拿店里卖的,你这会儿都给卖了,店里不够上哪儿弄去!真是瞎添乱!” 程钰赶忙为父亲正名:“妈,我爸他没卖亏,挣了十来块钱呢。” 一把剪子成本才八毛,菜刀成本三块钱,程钰是一口价把东西包了的,成本比这些还要低。 而程大山不管如何,哪怕正价卖出去,她也是赚钱的。 何况他还要了高价! “我爸可以啊,走,咱回家,今天闺女请你下馆子去!” 得到了闺女的认可,程大山脸上的笑收都收不住。 可见他平时并非是一个不爱笑的人,只是生活的重担,压弯了他的腰,也拖垮了他的嘴角,让他笑不出来。 程钰在道上找了一辆马车,把东西都装上后,见后面还有一大块空位,干脆让师傅多等一等。 依旧留程大山在这里看着,她则跟郭凤燕又去了一趟市集。 刚才她就碰见一个卖散装白酒的摊主,她闻着酒香,就很不错,得知是他自己家里酿造的粮食酒,程钰就动了心思,往店里弄一些。 摊主总共带了五十斤白酒,程钰询问了价格,是两毛钱一斤,又讲价到了一毛五,让摊主直接把桶租给她。 “我的杂货店就在县城东边,师傅你家里要是还有白酒,定期给我送货。” 摊贩一听,定期给她送货,那还得了? 这生意以后岂不是有的做了? 开放个体经营之前,家家都守着那点儿票据,日子都是紧巴巴的过。 现在时情好了,百姓们可以靠双手创造价值,实现经济自由,家里有什么东西能交易的,恨不得都拿出来换钱。 而像刚才那个小铁匠,还有这位卖白酒的大哥,以后,就可以用手艺来维生。 “要是你以后真的定期收我的白酒,这个桶我就不要,白白送给你了!”卖白酒的大哥十分豪爽。 程钰向他道了谢,同样的,也留下了他的姓名和家庭住址,方便日后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及时联系。 如此,程钰的进货就结束了,一番折腾下来,大半天就这么过去。 带着父母往店里赶,回去在马车师傅的帮助下,卸完了货,时间已经超过两点多。 届时,他们爷三个还没有吃饭呢,程钰锁了店门,带着父母来到国营饭店。 郭凤燕和程大山看着菜单上的价格,一下就心疼起来。 咬着牙,老两口点了一碗面条,要分着吃。 程钰理解老两口为她省钱的想法,当面没有反驳,她借口去上茅房,在后厨找到经理,另外交了一份面钱,让她把两碗面装到一个大碗里面,总共是两碗,就是四碗面的钱。 饭店经理答应后,程钰把钱补齐,就回到了餐桌上。 经理望着小姑娘匆忙的背影,直感念她的孝心,就这么婉转的把心意尽到,又不忤逆父母,这样的年轻人已经很少了。 程钰回到餐桌上,很快,两大碗面就上齐。 饭店里吃面的人不多,所以老两口也没有怀疑,程钰在分量上造假。 郭凤燕还直感慨,说国营饭店就是实惠,一碗面条竟然给了那么多面,一个人根本就吃不完! 程钰另外把自己碗里的,也分给父母一部分。 如此一来,一家三口分四碗面吃,怎么也能吃饱了。 …… 就在一家三口闷头吃面的时候,饭店外头,走进来一男一女。 男人穿着一身军装,笔挺、高大,女子一身素色的衣裙,模样清秀,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温温柔柔的。 “子琪,要不我们也吃面条吧,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那一家三口,吃两碗面,分量可大了,咱们俩要一碗就行。”女人抱着省钱的打算,向男人提议。 男人却白了她一眼,“怎么?我养不起你了?吃一碗面条,让人看了多寒酸!” 女子翻了他一眼,反驳道:“出门的时候你答应我的,今天吃什么由我做主,怎么现在就变卦了?哦,我知道,嫌我小门小户出身,给你丢人了是吧?” 男人被噎得脸色铁青,最终只能点头。 “伶牙俐齿,那就听你的!” 女人招了招手,叫来服务员,点了一碗面条。 然后她就手托着腮帮,望着前头吃面的一家三口,眼睛里流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等待途中,程钰与父母吃完了面,就离开了饭店。 而另一边,女人的面终于端上餐桌,结果一看,只有那么点儿,女人嘴角狂抽。 喃喃自语:“这差距也太大了吧?同样的一碗面,为啥他们的那么多,咱们的这么少?” “你问我,我哪知道?”男人面对女人的疑惑,脸色黑透。 不过即便觉得她事多,麻烦,他依然站起身,叫来了服务员。 他指着桌上的面条,问出女人的疑惑。 “为什么我们的面这么少,而那一桌却比我们多了将近一倍?你们这是区别对待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