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香味的花朵》 第1章 我们分手吧 这是位于长港路佳兴小区附近的着名的蓝鲸西餐厅,距离闹市区有些偏远,但因其隐藏在一条狭长幽深的巷子里,整体环境给人的感觉十分安全而又静谧。 很多情人在此幽会进餐。正是晌午时分,方文山暂且搁下手里的刀叉,眼望着对面美女娇俏的面庞,掏出手机来给家人打电话。 半天没人接。 他困惑不解的蹙了蹙眉头,思索着换了个号码拨出去。 这回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听筒里对他殷勤热烈的说:“您有什么事吗?” 方文山竭力沉静隐晦的说道:“她去学校了吗?” “我不知道啊!今天她临时放了我的假,让我回家休息呢!” 方文山的心头猛然一沉,望着对面秀色可餐的美女,忽然没了胃口。他慢悠悠的扯掉胸前的白色餐巾,迟疑的向她告辞道: “我饱了,你慢慢吃吧!我会让前台记账买单的。” 说完他迅速的收拾自己离开,沉默而一阵风似的经过西餐厅巍峨华丽的门廊,转眼就消失在大白天还霓虹灯闪烁着的巷道里。 家里没人,果然没人! 方文山颓然跌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一边扫视着屋内的陈设布置,希望能看出一点异样,借以判断女主人去了哪里。 可是眼前的景象和平常无异。 他有些颓丧的冲进他们的卧室,打开衣柜来继续查找,然后站在屋子的正中央给心爱的离家出走的女人打电话。 “你在哪?”电话终于接通后,他劈头盖脸的问道。“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你到底要干什么?!” 对方沉默着,似乎在寻找着合适的语言表达方式,又或者在等待他激荡的情绪得以平复……但终于平静的挂断了电话。 面对她的冷暴力,方文山觉得抑郁而愤怒,但他的情绪却找不到发泄的对象。 他回到客厅里,竭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逐个给身边的熟人打电话,以锁定对抗自己的这个女人的最终方位。 就在他忙作一团时,她主动打电话来了,开口就温温柔柔的说:“我们分手吧!” “你休想!”方文山歇斯底里的吼叫道,“这辈子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你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你们别想着抛弃我!” “看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你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方总吗?”女人顿了顿继续说,柔弱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果敢之气。“生活将我们彼此变得面目全非,我们都不是当初的自己,我们回不到从前了。所以请你放过我吧!同时也是放过你自己。” 方文山完全不理睬她缠绵悱恻的劝解,几乎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在哪?告诉我你在哪,我马上过来接你。” 女人沉默片刻,仍旧顽强的拒绝道:“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你别徒劳费心了。” 方文山怒不可遏的高声道:“你可以走,但你必须把孩子留给我!他是老爷子和我祖奶奶的命根子,你不能带走!” 女人的情绪宛如汽油碰到火星,瞬间被他的话点燃了,她悲愤交加的质问道:“所以我不过是你们方家传宗接代的工具,对吗?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方文山忽然灵机一动的说:“我猜你这时在老二的家里,对吗?乖乖待那儿别动,我这就开车过来。” 韩璐璐在大学时代结拜过几个关系很铁的姐妹,她排行老三。当方文山将豪车远远的停泊在小区门口,亲自登门拜访老二时,她头发散乱一身睡衣的走来为他开门。 老二侧身让他走进屋里,礼貌周到的给他奉上一杯热茶,顺势就坐下来陪他们聊天。 他们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儿子方胜寒独自一人在墙角玩游戏,瞅见他就不顾一切的扑过来叫爸爸,被他心疼亲热的搂在怀里耳鬓厮磨着。 璐璐刻意抗拒的坐在方文山对面的沙发里,摆出一副终局谈判的架势,冷静的提示他说:“需要我把行李箱打开,让你检查一下吗?属于你的东西我一样没拿,我只要自己的孩子。” “但孩子是我的。”方文山冷淡得意的冲她微笑道。 韩璐璐激愤的起身争辩道:“孩子是我亲生的,是我怀胎十月,千辛万苦生下来的!” “没有我,你一个人怎么生?”方文山不禁冷笑道。 璐璐即刻羞愧的面红耳赤,无言以对。她有些无助的望了望斜对面端坐着观摩现场的闺蜜,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老二主动破解他们之间的尴尬局面说:“在孩子的归属问题上,我觉得没必要争执什么,没有意义。我看你们还是有感情的,而且感情很深!回到家关起门来还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何必在我这儿剑拔弩张的表演呢?我不想看。” 方文山借坡下驴的就势说道:“是的,谢谢你收容了他们娘俩,打扰你了!” 他慷慨大方的站起身来走向韩璐璐,伸出修长健壮的手臂搂住她,紧紧的搂着,带领着她们母子俩试图离开。 老二在他们身后拖着高大沉重的行李箱相送,眼看着一时倔强的韩璐璐在男人强壮的臂弯里,转瞬之间就变得一如既往的温柔驯顺,她不由暗自慨叹着爱情的神奇的力量。 安置好行囊和孩子,砰然关上车门,方文山抚摸着身旁的女人不施粉黛洁白无瑕的面庞,情不自禁的亲吻着她的额头和秀发说:“有什么事不能对我说,偏要整这出闹剧,让外人看我们的笑话呢?” 璐璐不说话,将因为幸福激动而变得绯红滚烫的脸颊贴近他的脖颈,默然承受着他的爱抚。 作为一个成功的有魅力的男人,方文山总有这样的自信和能力,可以将意欲与之决裂的女人拉回身边来,牢牢地掌控在他的手里。 事实上像这样的感情闹剧,他们之间一年半载就会发生一次,每次的起因都相差无几:方文山和其他女人的暧昧关系,不慎被韩璐璐发现了蛛丝马迹。 不同以往的是,这次韩璐璐的反应更强烈,行为表现更激烈,她居然敢带着孩子出逃!看来她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决心,因此也戳痛了方文山的心,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慌。 面对孩子的时候百般温存,夜深人静辗转缠绵之际,他们之间却又爆发了争吵,且是璐璐不依不饶,哄不好的那种情况。 “想我刚大学毕业,还没踏入社会工作就遇到了你,把什么都给了你,”她忍不住掩面哭泣道,“但你是怎么对待我的?你摸摸自己的良心……” 方文山感觉冤屈的申辩道:“我怎么对你不好了?你不愿意和我妈住在一起,你们合不来,我就搬出来和你单过,为了你我也算是众叛亲离吧!” 韩璐璐不答言,埋头继续哭的梨花带雨。 文山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她的眼泪融化了,无奈心痛的瞅了瞅她,只得接着说:“你不愿意干家务,不愿意带孩子,我都依你,花钱请保姆来伺候吧!也不过就是钱的事,只要你开心!” 这时韩璐璐突然抬起头来质问他:“可是你爱我吗?” 第2章 爱情是个难题 “我怎会不爱你呢?”方文山对她的纠缠终于感到一丝不耐,“我若不爱你,怎么会和你生孩子呢?你以为凭我的背景和身份,我能随随便便的未婚生子吗?” 璐璐幽怨的低声说:“孩子是孩子,爱情是爱情。” “你简直不可理喻!”方文山有些恼怒的对她下了结论。床头柜上放着一杯馥郁温热的红茶,口干舌燥的他抓起来喝了一口,又发泄情绪的重重的放回去。 因为他大大咧咧的粗暴的动作,韩璐璐又不禁委屈伤心的嘤嘤哭泣起来。 “你看看,如今你都在我的面前摔东摔西,动不动就给脸色瞧,我到底算什么?不过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件玩物吧!” 方文山觉得自己的心性被她彻底折服了,只得卑躬屈膝的向她俯就求和,揽她入怀为她拭泪,柔声细语的劝慰着她。 正待渐入佳境,韩璐璐忽然抬首与他四目相对,绵里藏针的问道:“如果你爱我,为什么还要和其他女人纠缠呢?我看到了你手机微信的聊天记录。” 方文山本能反应的挺直身板,义正言辞赌咒发誓道:“哪有这样的事?不过是小学同学闲得无聊,和我开玩笑的,你就当真了!如果我和别的女人勾搭,明天早晨出门我就被车撞死,横尸街头……” 韩璐璐立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她害怕一语成畿,真的失去她深爱的这个男人。 这招果然凑效百试不爽,他让单纯多情的女人迅速的消除了心中疑虑,猫儿一样温驯的躺在他的怀里。 韩璐璐本身具备很多女人都匮乏的优点,仔细想来数不胜数。所以方文山自觉就像对她吸毒上瘾一样,越来越依赖,越来越离不开她。 最受不了的就是她那双水汪汪的清澈见底的大眼睛,即便是秋波流转的无意间瞥到他,也能让他即刻卸下心理的防御,对她倾心相待百般呵护。 但以方文山的心胸城府,他永远不会让自己对一个人毫不设防,无论是在生意场中,还是在他的情感生活方面。即便面对这个对他身心俱付,不计名分的为他生下孩子的女人,有些秘密,他觉的还是有朝一日带进棺材里更为稳妥。 今年35岁的他独自执掌着拥有若干门店的家族企业——蓝鲸餐饮管理有限公司。作为一个名副其实的钻石王老五,自然而然成为万众瞩目的新星。但是除了执着于名利的追逐,方文山似乎对其他的事情都漫不经心。 爱情方面他讲求缘分和顺其自然。这些年迫于父母的压力,他参加过无数次的相亲活动,但他最终发现:适合结婚的对象没法产生爱情,有爱情的女人却不能结婚——譬如韩璐璐。总之婚姻和爱情在他是毫不相干的两码事,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正常情况下,他不会为了家族生意而委曲求全的选择政治联姻,那样与他放纵不羁的天性相悖。于是便自然而然的沉醉在韩璐璐的温柔乡里,享受着现下名不正言不顺的幸福生活。 当年一个偶然的机遇,他对初出校园清纯可人的璐璐一见钟情,觉得这是天赐良缘;他若不把握机遇,便是辜负了上天的美意,定会遭天谴! 方文山使出浑身解数,不惜一切代价的得到了她。自此他在情场的理论定义为:如果你看上了某个女人,一定要睡了她,不管明天如何。只有真正得到了心爱的女人,你的人生才不留遗憾。 如果韩璐璐作为女人不那么多疑多思,不再像初恋时光为了鸡毛蒜皮和他没完没了,他的家庭生活堪称完美!但或许正因为她的这点小性儿,这点嫉妒之心,才使他时刻感受到她刻骨铭心的爱与在意,仿佛普普通通的菜肴里增添了酸辣的别样滋味,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挺受用的。 夜半醒来上卫生间时,方文山顺便去隔壁的儿童房看了看熟睡的儿子,为梦里习惯拳打脚踢的方胜寒掖了掖被子。保姆不住家,他只能自己多当心孩子。 冷静的回想着白天和儿子的漂亮母亲发生的感情纠葛,文山蹙着眉头拿出手机,默默的拉黑删除了某个微信联系人。 躺回到床上时,韩璐璐依旧香梦沉酣一动不动,他暗自庆幸的微微一笑,辗转翻身睡过去。 清晨醒来,不知名的鸟儿在窗外的树杈上闹腾,温暖明艳的阳光直投射到他们的枕畔来。被吵醒的方文山眉头微蹙的坐起身来,而韩璐璐蜷缩在他的怀里竟毫无察觉。 眼前就是幸福美满的生活!未来可期,往昔的不愉快可以一笔勾销忽略不计。 回来上班的保姆兰姐已经很自觉的开车送方胜寒上学去,方文山在卧室里有条不紊的穿戴着衣裤,随手向床头柜的抽屉里塞进一张银行卡。他知道家里的日常开销很大,大概又快没钱了吧! 悄悄出门时他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要他一定回家吃早餐去。 “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文山迟疑的磕磕巴巴说着打开车门,沉稳的坐进驾驶室里。 “我煲了鸡汤,是特地赶早从市场里买的农家老母鸡呢!你快回来喝点吧!” 方文山听了觉得哭笑不得。每天上午九点多钟,他就要到各门店例行工作巡检。现在出发到公司正好,他把时间掐的准准的。但是为了母亲的这口鸡汤,他不得不南辕北辙,开车二十分钟左右专程走一趟,误时误事。若不是为了孝道起见,他觉得真没必要,吃喝的问题他随时随地都可解决。 方文山的外祖母曾是上海某大资本家的千金小姐,方母张家霞出生时家族早已没落,她虽未享受过什么显赫的荣华富贵,骨子里却透着与生俱来的那个阶级特有的优越感。现在她是个身材干瘦的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外形和满大街的老头老太太没什么异样,但她的举手投足间却流淌着上海人的高贵和优雅的气质。 方文山和他的同胞姐姐方文轩自幼受到母亲严苛的调教,早就习惯了她老人家挑剔的眼光和批判的语气。和韩璐璐相爱相守之后,他才又重新认识母亲,觉得她慈祥而母爱泛滥,但有时候实在不失为一个刻薄无情的女人。 心满意足的望着爱子坐在宽大光洁的大理石餐桌旁,大口大口美滋滋的喝着鲜浓的鸡汤时,张家霞止不住心疼的念叨说: “看你的吃相我就知道,你又没吃早餐吧?每天她都不知道早起,为你做点吃的吗?” 她的语言习惯是对韩璐璐以特定的称谓“她”来代替,而不愿又不屑于叫她的姓名。 为了不让母亲厌弃璐璐,方文山为她撒谎遮掩说:“她每天都做啊,我都是吃过早餐才去公司的。只是昨天她的心情不好,睡得比较晚,今天就迟迟未起吧!” “又是心情不好?”张家霞惊诧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的心情能有几天好的?我看她就是神经病,纯粹的脑子有问题!”她痛痛快快的奚落着韩璐璐,完全没注意到儿子微微蹙起了眉头。“哦,女人心情不好,就不用伺候男人吃喝啦?这是谁家的规矩啊?我跟你爸爸这么多年,无论我们吵嘴多么厉害,哪次我不是好吃好喝的照常待他?这才是做女人的本分!当然了,以她那样的家庭出身,完全没家教可言,是不可能明白这一点的。” “好了妈妈,我一天不吃早餐,不会立马饿死的,您别这么生气!”方文山勉强微笑着,柔声劝慰着她。 “我倒不是为了这一顿早餐生气,看看你找的这是什么样的女人吧!模样倒是长的挺可人的,但除此之外,全无用处,只能当花瓶摆在家里。说实话,就凭我们方家的实力,你要找多漂亮的女人没有?人家还比她有教养的多呢!” 方文山再也忍耐不了的推开汤碗站起身来说:“时候不早了,我该去公司了。” 第3章 方父的宏图大志 发现儿子似乎心情不佳,要提前结束早餐,张家霞错愕的话锋一转道:“哦,今天你回来的不巧,正好老方陪你黄伯伯到茶楼喝茶去了。”她像朋友同事那样称呼自己的丈夫为老方。 “是吗?”方文山惊讶道,他知道黄伯伯是市高官,为了廉洁奉公,贵脚轻易不临贱地。今日肯赏脸出来喝茶,和父亲必有大事商议。“他们去了哪个茶楼?” “当然是我们自家的,还能去哪里呢?”张家霞拿雪白的抹布反复擦拭着油腻的餐桌说。 “哦,要不要我赶到红磨坊那边,亲自接待一下呢?或者打个电话叮嘱他们一番。” “不必了吧!老方带人过去,他们自会好生接待的。况且你黄伯伯也不是外人,你大费周章大张旗鼓,反倒显得刻意和生分。” 方文山暗自钦佩母亲顾虑的很对,一边告辞走出家门来。 这边红磨坊茶馆里蜜合色的灯光柔和,两位鬓发斑白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在楚河汉界厮杀,方自清笑眯眯的轻声说: “我生怕你又推脱工作忙,不肯出来呢!” 目光炯炯的注视着棋盘,黄书记镇定自若的微笑道:“前阵子确实忙,省里开人代会,纪委检查组也下来人调研工作,应接不暇呀!” “那么现在消停了?”方自清小心翼翼的瞥了他一眼说。 黄书记丰盈的嘴角浮上一丝几乎不易察觉的微笑回答:“到了我这个位置,哪有真正消停的时候?除非我退休。” 他的话不知为何激起了方自清久远的心事,与之默默的对弈了几分钟,他话锋一转道:“秀娟还在英国读书吗?她应该毕业了吧?” “哦,今年她大三,明年才毕业呢!”谈论起漂亮温柔又懂事的爱女,黄书记的心头不由得涌起得意之情,女儿就是他毕生的骄傲! “呵呵,你看我真是老了,记性越来越差,秀娟出国几年我都想不起来了!”方自清拍着脑门自我解嘲的笑道。 “可不是都老了吗?我们也一样。上周老伴儿说左边的槽牙松动了,吃东西挺不方便的,要我陪她去看牙医。我说你都多大年纪了,心里没点数吗?掉牙齿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忙呢,要看你自己去医院吧!” “这就是你不对了,工作再忙,老婆的身体也要照顾啊!革命一辈子,到头来陪伴你的也只有老伴儿。” 黄书记满脸无奈的皱着眉头叹息说:“像我这样的身份,实在不方便陪她去医院抛头露面呀!比不得寻常百姓家。你们两口子或许还行,还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秀秀恩爱。” 方自清轻松愉快的笑道:“所以当个小老百姓真好吧!你就是高处不胜寒,生生被你的官位困住了。” “我这算什么官?不过是为老百姓办事的。比我更大的官多着呢!人家都没抱怨什么,我有什么可说的?”黄书记谦卑恭谨的低声说。 心生敬佩的望了他一眼,方自清回忆着往事说:“我记得秀娟出国前那一晚,我给她饯行,那时候她的身材又瘦又小,站起来给我敬酒时,才刚到我的肩膀。我还调侃说你这么弱小,到英国会不会遭人欺负?洋人的面包红酒会不会让你变得更瘦?……” “起初我们也挺担心她的身体,怕她不能适应国外的生活。但现实证明她没问题,视频里都是白白胖胖的,又开心又茁壮呢!” 方自清由衷惊喜的笑道:“她还长胖了?” “是啊!” “那么她毕业后就会回来报效祖国吧?还是留在英国工作呢?” 黄书记破费踌躇思量的扬了扬眉毛说:“这个问题……还早嘛!到时候还要看她自己的抉择。孩子大了,我们也不好代替她做决定。” “那是的。只是我还惦记着,从前咱们订过的娃娃亲呢!”方自清未免遗憾的叹息道。 黄书记望了望他的神情,在桌边抚慰的握住他的手说:“那不过是咱俩年轻时的玩笑话罢了,你还认真了?倒不是我舍不得这个宝贝女儿,真是儿大不由娘,女大不从父啊!给你们家当儿媳妇,我倒没什么不放心的,从小到大你们也当她是亲生女儿一样的疼爱。不过婚姻大事,我必须和老伴儿商议合计,秀娟本人还不知道呢!” “呵呵!”方自清爽朗的笑道,“我也是跟你开玩笑的!都什么年代了,还惦记着娃娃亲?你看我是那样古板的男人吗?” 黄书记表示完全了解的拍拍他的手背,轻松释然的掉转目光继续下棋。 方自清握着一枚厚实圆润的棋子,一边思虑着在棋盘的哪个方位落下,一边絮絮叨叨的说:“老方我这辈子别的本事没有,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别说你们家秀娟如今是赫赫有名的英国留学生,她就是在国内上个普通大学,我那勉强高中毕业的儿子也配不上她呀!我只不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空想一场罢了。”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黄书记显然对他的谦卑自贬感到不满意,“学历不是最重要的,能力更要紧!你们家文山比谁差了?年纪轻轻的管理着那么大的公司,把家族生意做成那样,不是一般的男孩子可以做到的,我一直看好他!” 方自清连忙微笑着摆摆手,催促他落子下棋。一个身材苗条眉清目秀的女服务员轻轻的推门进来为他们续茶水,望着厚重的棕色木门在她的身后重新关闭,方自清才谨慎的慨叹道: “这小子也不让我省心啊!三十多岁的人了,也不正经找个女孩子谈恋爱结婚,我看他对钱的兴趣比谁都大!” 黄书记不禁开怀大笑道:“男人就应该这样啊!对钱有兴趣,才能干出大事业!” “可是古训说成家立业,立业后不能不成家呀!他一直单身,让我们做父母的情何以堪?” 黄书记面对着多年挚友的长吁短叹,不以为然的瞥了他一眼,试探性的询问道:“那天我不知听谁嘀咕了一句,说文山私底下有个女朋友呢!你们不知道吗?” 方自清不禁唬了一跳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说?如果真有靠谱的女朋友,他应该带回家给我们看看呀!” “或许是因为并不靠谱吧!”黄书记意味深长的抿嘴一笑道,“或许是还没到见家长的时候。总之现在的年轻人让人琢磨不透!” “是啊!他们可比不得我们那时候……”方自清开始回忆着他们那段知青下乡的青葱岁月,一时间两人激情澎湃,久久不能释怀。 “老了!真是老了!一晃几十年过去了,黄土都埋到脖颈了,可是心犹不甘,还想干点什么事。”方自清眼波荡漾的望着对面的黄书记说。 黄书记心领神会的含笑点头,一边有滋有味的慢慢喝茶,徐徐道:“我是知道你的,一辈子不认输,一辈子争强好胜,到死都不会停歇!说说吧,你又看上了什么项目?需要我的协助。” “哪敢劳动您老人家?我只是想请你把把关,看这事具体可行吗?”方自清戏谑道,一边慢条斯理的在椅子上换了一个较舒适的坐姿。 “你说说看。” “电视新闻说,市文旅区打算在城南开发一片房产,建筑群是北京四合院和苏州园林风格的揉和,对吧?” “确有其事。可是对你清江文化产业投资控股有限公司来说,盖房子并不是强项啊,何况还是古建筑风格的房子?你有把握吗?” “盖园林风格的房子的确是一种全新的挑战,我乐于接受这种挑战!设计师我们都有,没有的我也会高薪聘请;干了这么多年的房地产,我们的工程质量你可以放心,不会让你丢脸!”方自清慷慨激昂的拍胸脯表态。 “好!”黄书记当即拍板道,“那就没有多大的问题,你们参加市里举办的公开招标吧!竞标活动是公平、公正、公开的,一切都以公司的实力来决定。” 第4章 有家难回 两位老友相互谦让着一前一后的走近收银台时,大堂经理梁淑敏露着一张坦白可亲的圆脸盘说:“方总刚才来买过单了,——我是说小方总。”她补充的说着,难堪的微微涨红了脸。 方自清不免惊讶道:“你们方总来过了?” “对。”年轻的梁淑敏肯定的颔首确认。 黄书记转身赞赏的对老方褒扬道:“这孩子真懂事!我就看他不错。” 方自清不以为意的微微一笑,特地向员工侧面打听儿子的行踪道:“方总每天都来店里吗?” 梁经理略一思索就回答:“差不多。” “每天他都是固定的时段过来吗?” “这可不好说,得看他的心情和兴致。有时候他大清早就过来,有时候我们快打烊了才来哩,随便溜达一圈就走了。他有时间又有兴致的时候,会组织所有的干部和员工开个临时会议。但心情恶劣的时候,就会连着两三天不见人影……” 方自清侧耳倾听着,且当着位高权重的黄书记的面,觉得很难走下台阶来。 善于察言观色的梁经理敏锐的感觉到这点,自觉屁话太多,于是及时的推送一句:“不过方总心情恶劣的时候很少很少,大多数时候他都像普通员工一样勤勉,大清早就过来巡检工作了,就像今天——” “请代我向他说声谢谢!”黄书记爽朗愉悦的对大堂经理致意。 和所有生意越做越大,在社会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却非常注重自身形象的男人一样,方自清将自家成员的名誉看的和生命一样贵重。 不仅听到儿子公司的员工对他随性的评价时感到不悦,黄书记无意间向他透露的社会流言更令他心惊——难道他儿子背后的那个神秘女人,世人已经知道了?还有他未进门的,无论他承认与否,都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亲孙子,世人也都知道了?…… 和黄书记分手后回到家中的方自清暗自觉得手心冒汗,有些激动的叫老伴儿张家霞给儿子打电话。 “霞儿,你要他现在就回来,立刻,马上!我有话问他。” “什么事这么急?”张家霞不耐烦的高声说,“他早晨才被我叫回来过,现在正忙着呢!哪有工夫回来啊?孩子一天来回的跑几趟家里,他不累呀?你能不能别这么折腾人?有事在电话里不能说吗?” 方自清颓丧的在红木沙发椅里坐下来,在面前的茶几上摩挲着一只杯盏,小心翼翼的给自己倒茶说:“电话里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他必须亲自回来。” 当方文山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抛开公司的一切回到家里,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他面前时,他镇定冷淡的瞅着儿子说: “我约黄伯伯喝茶是为了什么,你知道吗?” 一向摄于父亲威严的方文山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道:“我想——您一定是要找他办大事吧!一定是生意上的大事。” “你的第六感不错。”方自清对儿子的聪明智慧感到了一丝欣慰。“可是一个人要成就大事,名誉和脸面比什么都重要!在这种时刻,希望你不要坏了我的大事,你要行为检点,低调做人,懂吗?” 方文山一时觉得有些冤屈,他无辜又无助的摊开双手辩解道:“爸爸,咱们两家公司的生意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何来本事坏您的大事呢?这从何说起呀?” 张家霞示意儿子坐下来说话,以示他对父亲的尊敬之情。“你爸最近的血压不稳,你别那么粗声大气的!” 方文山遭遇两面夹击,只得老老实实的在长条沙发里坐下来,开始慢悠悠的喝茶,一边默然倾听着父亲语重心长的教诲。 “你的生意确实不会对我造成影响,但你这个人却可以——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在整个西川市的上流社会里,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所以呢?”方文山耸起眉毛,期待着他说下去。 “我不希望有朝一日出现在某种重要的公众场合时,有人在背后戳着我的脊梁骨说,我的儿子是个行为卑劣的花花公子,就连类似的评价我都不想听到一句。” “不会的,爸爸,你放心!” “可是我能放心吗?现在就连你黄伯伯都在疑心,你是不是交了女朋友。” 方文山闻言一惊道:“这不可能啊!我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璐璐。” “谁知道是不是你在外面滥交的那些女孩子,其中哪个人露了马脚?”方自清对儿子真是哀其不幸,恨其不争。 方文山在脑海里迅速的过滤着那些和他亲密过的女子,然后果断的摇了摇头。“绝对不会!对一个女人没有安全感,我是不会接近她的;能够充分的掌控她的行为,是我和一个女人交往的前提条件。”他不知不觉的对父母坦诚相告。 张家霞心满意足的微笑不语。 方自清则恼怒道:“你就这么有把握?你以为自己是神,那些女人都是你的提线木偶吗?人都是有七情六欲,有私心的,我告诉你。也许因为猜疑和妒忌,因为强烈的不可遏制的爱情,人家就轻易的出卖了你!” 方文山按捺着内心的惊吓道:“但是目前为止,我还没遇到那么可怕的女人,可能她们对我都缺乏真心吧!” 方自清止不住幸灾乐祸的冷笑。“趁着年轻,你就尽情的玩吧!总有一天你会厌倦的。亲戚朋友给你介绍了那么多女孩子,相亲会你也去过很多次,竟然没有一个看对眼的,真是奇了!……” 为了转移丈夫对儿子的满腹怨气,张家霞机智的接住话题说:“既然不可能是其他女孩子出了问题,那么问题就出在她的身上。” “谁呀?”方自清一时没能领悟妻子的言语所指。但是方文山立刻醒悟,连连摇头说: “璐璐就更不会了,她是真心实意爱我的人,妈妈。她怎会故意在外面放风,败坏我的名誉呢?” 方家霞的嘴角浮起一抹鄙夷不屑的微笑说:“她真心不真心,谁都不好说!如果不是她,别人又怎会知道你的背后有女人呢?” “是啊,她有亲戚朋友,还有同学,她有一切的社会关系。你能担保和她亲近的人,不会知道你们的事?” 方文山闭嘴不言了。就他所知,韩璐璐的大学同学老二对他们的同居生活了如指掌,还有她那不争气的堂兄弟韩立平……那么黄书记现在听到他有女朋友的传言,自然而然再正常不过。 “纸终究包不住火的,”他愧疚不安的喃喃低语,“况且我也没想去包火。” “你说什么?”张家霞忍不住惊诧的高声叫嚷。 方文山鼓足勇气抬首望着父母道:“璐璐是我此生最爱的女人,否则我也不会让她生下孩子。请你们看在孩子的份上,接受她吧!求你们了!” 方父满脸愠怒的忍耐着说不出话,方母则声音尖利歇斯底里的发泄着情绪: “要她进我们方家的门,除非我死了!哎呀,这就是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好儿子啊,如今领了这样的女人要我接纳她,还以孩子相要挟!她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给你生了儿子吗?换作哪个女人不会生?有本事,要她生一窝儿子给我看看!……” 方文山竭力忍耐着父亲纵容般的沉默和母亲市井泼妇般的唠叨,一字一句斩钉截铁的说道: “如果你们不让我们领证结婚,我们也可以不领证,就这样心安理得的过下去,反正已经过了五六年,早就习惯了一切,还怕继续个五六年甚至十几年,还怕别人说闲话吗?” “胡闹!”方自清终于按捺不住的拍案叫道,竭力压抑着声音里的震颤。 方文山冷淡的望了望父亲肃穆凝重的脸色,无所谓的扬着眉毛站起身来说:“我看这个家里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以后没别的事,不用叫我回来了。” 他从憔悴瘦弱的母亲身旁经过,在客厅的玄关处换了鞋,从容淡定的走出了家门。 第5章 璐璐生病了 方家父母居住在着名的天鹅湖酒店旁,方文山和韩璐璐的小家则安置在荷花广场附近的高档小区。 回家经过一间装修还算奢华的小型酒吧时,心情沮丧情绪低落的他信马游疆的走进去坐了一会,喝了几杯。 酒过三巡,立刻有个衣着暴露的妖艳女子主动过来和他搭讪。 抱着破罐子破摔自暴自弃的心理,方文山落落大方的与之勾肩搭背,在她的香肩耳畔低语调笑着,极尽放浪形骸。 正在这时他年幼的儿子方胜寒打电话来,奶声稚气的一句话就让他回到了现实生活。 “爸爸,妈妈生病了!”儿子倾听着电话里喧闹嘈杂的声响说,顿了顿又道:“爸爸,你在哪里?” 方文山本能反应的一把推开身边的酒吧女,站起身来穿过游走的群众,大步流星的径直向门外走去,一边镇定自若的回答道:“我在外面陪客户呢!你先照顾好妈妈,我这就回家了!” 韩璐璐发着高烧,面色苍白更惹人怜惜。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输液时,方文山怜爱的抚摸着她柔顺乌黑的秀发说: “昨晚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呢?真是毫无征兆啊!” 韩璐璐娇憨的温柔一笑道:“晚上睡觉着凉了呗!我醒来的时候发现窗户是大开的,风呼呼的往屋里灌。” “可是我却没事。”文山骄矜的耸了耸肩膀,“这都怪我,起床后忘记关窗户了。” “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是这样弱不禁风的女人呢!” “好吧!你想吃点什么?我出去买。你发烧了,嘴巴一定没味道吧?要不要先来点山楂开脾胃?”方文山对心爱的女人百般殷勤。 韩璐璐的心思暂且掠过他的关心讨好,敏锐的忽然问道:“儿子说你接电话时,周围的环境非常吵闹,你却说在陪客户——现在你们谈生意,都改换那种地方了吗?你确定那种环境下,能够谈的成生意吗?” “哦,其实我在陪客户应酬消遣呢!一个刚从外地来的青年。” “是吗?”韩璐璐将信将疑的蹙起眉头,“方总,你的客户群体换的很快呀,我记得你以前的客户从来不去诸如酒吧、ktv那种嘈杂的地方消费的。看来你的客户质量正在下降,这不是什么好现象呀!” 方文山无从抵赖无可辩驳的无言以对,脉脉含情的抚摸着她如花的娇靥,执拗的回归主题道:“你先自己看会儿药水,我去去就回。记得这医院旁边的巷子里就有一家卖馄饨和米酒的,他家自己酿造的米酒可香甜了!你等着啊,我十分钟就回。” 心底的猜疑得到他的默认,韩璐璐抑郁难过的吃不下东西,但是在病人众多的急诊科输液室里,她又不能不顾忌方文山那尊贵的颜面。勉强的接受着他细致熟练的喂食时,两颗大大的晶莹的泪珠自她的脸庞滑落下来。 方文山怔了怔,心疼不已手指战栗的为她轻轻拭去,抚慰激励道:“好姑娘,好好吃饭吧!不然高烧不退,你哪有力气收拾我呢?” 璐璐忍俊不禁的破涕为笑道:“我想自己吃。” “别任性了,难道是我喂饭不够专业吗?儿子就是这么被我喂大的。” 说实话,韩璐璐非常享受这种被呵护的养尊处优的生活,这种生活和她遇到方文山之前的日子可谓天壤之别。如果她真的离开他,她很担忧自己还能不能回到以前的生活里去,那种凡事要靠自己,坚持不懈艰苦卓绝的生活。 那种生活,自她出生记事就一直伴随着她。她要认真学习,还要勤劳干家务;既要争取成绩排名在班级前十,还要保证干家务不被大人责骂。 后来她单凭一己之力,考上了村民们为之夸耀的上海财经大学。离开家乡德山县城来到国际大都市,虽然不必再操持家务,但她的生活压力却更大了!因为家庭经济拮据,她必须课余打工挣生活费。 很多貌美如花的女同学节假日都在忙着和男朋友约会,只有她忙着从餐厅到超市的辗转工作,为了在有限的时间里赚取更多的钱,她不得不同时干着两三份兼职。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她偏要凭借实力和体能。这是当时同学们对她善意的嘲讽。后来她硕士生毕业,离开上海来到如今生活的这座城市。 西川算是沿海地区比较安稳的一个地方,虽然发展速度远不及江苏昆山市,但优势是距离她的家乡较近,物价不高,台风每年定期光顾一下就走;剩余的时光,人们悠闲自得的过着小日子,就连街上奔跑的公交车都是慢悠悠的,全无大城市里的那份仿佛赶着去哪里投胎的仓促。 在大学同学兼闺蜜老二的盛情邀约和家人的首肯下来到这里不久,立足未稳的韩璐璐就开始为生计奔忙。在一个老旧社区租了一个厨卫公用的单间,每天她就打扮的干净伶俐的外出面试工作。 渐渐的她发现西川市的物价委实不高,但工资待遇也不怎么样,和上海的简直没法比,不过像普通人那样争取一份安稳的生活还是没问题的。 就在这时,她遇到了方文山,一个改变了她一生命运的男人。 “你怎么在这里?”一个响亮清澈的女高音忽然在输液室门口响起,韩璐璐方文山二人不约而同的扭头向她望去。 身材高挑肤白貌美的方文轩微微侧身,与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搽肩而过,注视着方文山径直走向窗下并排坐着输液的病人们,微微一笑道:“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呢!” 他身旁的韩璐璐顷刻间羞愧不安的涨红了脸,坐立不安不知所措。 方文山敏锐的觉察到她的难堪,下意识抚慰的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从容淡定的站起身来应对她说:“哦,姐姐,你也看到了,璐璐生病了。” 早就注意到小鸟依人般依偎在弟弟身旁的长发女人,向来高傲目中无人的方文轩却装作适才看到她一样,冷淡敷衍的掠她一眼,只顾和弟弟交谈: “你怎么能这样不管不顾的带她出来呢?你就不怕碰见熟人吗?你忘了爸爸再三叮嘱你的话。” “我觉得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所以竟顾不了许多呢!”方文山对姐姐的嗔怪感到不满,皱着眉头咕哝道。 文轩依旧大大咧咧的叫嚷:“孩子呢?方胜寒在哪?我多久没见过他了呀!” “哦,兰姐在家里陪他写作业呢!” 方文轩机械的频频颔首,预备转身离去,一壁自我介绍道:“我们同事在这里住院,我来看看她——哦,你们安心打针吧!我该走了。” 韩璐璐终于等到一个可以向她致意的机会,满怀感激的欠身微笑道:“谢谢姐姐!” 也许是因为她谦卑讨好的态度,也许是因为弟弟堂而皇之的陪在她身旁,方文轩不得不给他几分薄面,勉强回应的冲她点点头,转身珊珊离开。 “姐姐比以前更漂亮了!”许久,默默输液的韩璐璐对方文山抒发着内心的感慨。“我觉得她越来越自信了,我若有她一半的自信就好了。” 方文山将他一直注视着的手机搁置在膝盖上,抬起头来望着对面雪白的墙壁说:“你凭什么不自信呢?你比她更漂亮,而且你是研究生,她不过是个大专生,你的学历比她高多了!” “是吗?”韩璐璐的心里美滋滋的,情不自禁的用另一只纤手缠绕着他宽大温厚的手掌呢喃。“但为什么她一直对我冷冰冰的呢?”她知道准姑姐的态度,不过是方家一众人对她态度的剪映而已。 “哦,姐姐从小就这个脾气,被爸妈宠坏了的,你别往心里去!”方文山歉疚的低语,和她温存的耳鬓厮磨着。 第6章 姐弟谈心 夜半私语,方文山没能幸运的逃脱韩璐璐的盘问责罚。 “是谁?干什么的客户?我能见见吗?”她第一次表现的咄咄逼人,在光线幽暗的床头不自觉的坐起身来。 “你干嘛?”方文山忍耐着她的任性,竭力温和的斥责着她。“生意场上的事,你一个居家女人能掺和吗?还让你去见公司的客户,我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我不管,你必须说清楚,到底是陪客户,还是陪女人。”韩璐璐激愤的扬起两弯清秀的眉毛说,“不然今晚咱俩谁都别睡。” 方文山恼怒的以沉默对抗着她,但又怜香惜玉的担忧她因此病情加重,遂妥协的柔声求和道:“好吧,好吧,我如实招供——孩子打电话时,我独自一人在酒吧里,没有陪客户应酬。” 韩璐璐愣了愣,狐疑道:“你一个人?为什么?” “心情不好咯!”方文山沮丧的翻过身来,摸了摸有些僵冷沧桑的头脸。 “方总也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璐璐难以置信的冷笑,”你的口头禅就是,凡事可以用钱解决的事,那就不是事。” “是啊!但有一件事,确实不是钱可以解决的。” 韩璐璐隐隐猜到是什么事,但却执拗的逼迫他坦言。 方文山无奈的终于爆发道:“外面出现了有关你我的流言蜚语,老爷子特地叫我回去训了一顿,我能不窝火吗?” 璐璐顿时变得沉默,她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为他们名不正言不顺的同居关系感到抑郁,同时似乎体会到文山的内心之痛。 温柔的自背后搂住他魁伟的腰身,璐璐柔情似水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以后我尽量对他们好,让他们满意就行了!这事儿急不来,你别生气了,身体要紧。” 方文山激情澎湃的立刻转身,将她压在身下亲吻,喃喃道:“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所以我会倾尽余生对你好,对你和孩子负责!在我的心里,你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没有之一,但他们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你呢?!” 其实不止父母,就连姐姐方文轩对韩璐璐也是如鲠在喉,即便她们同为新时代的女性。方文山把她的这种排斥态度,归结为她对璐璐受宠的嫉妒之情。 想到那天在医院的邂逅,为妥善起见,方文山决定在一个温暖明媚的周末午后,请姐姐在她公司楼下的咖啡厅略坐一坐。 咖啡厅对面是一座绿茵葱茏的街心花园,一个身穿黄马褂的外卖员踟蹰其间,似乎预约等候着客户。街边是公交车站台,一辆红色的士却暂泊在港湾,俊男靓女在车旁愉快的闲聊着什么。 方文山望了望近处的风景和人们,面上浮着似隐若现的微笑,将目光收回室内来时,正好瞥见姗姗来迟的姐姐从大厅转角处的电梯口走出来。 立刻有些拘谨的正襟危坐着,文山悄悄审视了一遍桌面的布置,确定餐巾纸的摆放和插花都是姐姐喜欢的风格——他深知姐姐是有品位且挑剔的女人,典型的上海女人都这样。当然因为母亲自幼的调教和她自己接受的教育,她比通常的上海女人更显挑剔些。 于是方文山浮上献媚讨好的微笑站起身来,殷勤的请姐姐在窗边就座。 方文轩掠了掠拂到腮边的一缕秀发,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的她含笑问道:“方总是个大忙人,大老远的跑来请我喝咖啡,一定有什么事吧?咱们也不是外人,有事就直说吧!” 为她的聪明直率赞许的笑了笑,方文山端起手边的杯盏来说:“上次我来找你,我记得你们的门店在一楼大厅,很方便的,怎么今天却发现搬到楼上去了?这样的布局对业务的开展有帮助吗?” “你傻呀!以前的门店在对面新天地一楼,现在搬过来只能屈居二楼,没办法。” “哦!是我记错了!”方文山尴尬的涨红着脸挠了挠头皮。 “以前的门面被新天地物业收回了,因为他们要自主开发别的项目。”方文轩耐着性子低声解释。 “我说呢!”方文山嘀咕。“那你们现在的生意怎么样啊?” 文轩略一思忖道:“还行!我和大家都尽力了,我觉得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方文山宽容勉励的冲姐姐微微颔首道:“凡事尽力就够了,没必要太为难自己。毕竟不是你自己的公司啊,呵呵!” “反正这片区域的业务基本稳定下来了,下一步我们打算到沙北新区开发新的门店,线下销售的门店当然越多越好!” “我想京东的老板和股东们看到你这么努力,一定会高枕无忧的。”方文山调侃道,“你真是挣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啊!打工的都像你这么拼,何愁没有自己的公司呢?” “呵呵!”方文轩未免心事重重的轻声冷笑,“命运都是天定的,有时候并非越努力就越幸运。比如说你吧!你没打过一天工,但你天生下来就是继承家业的,就因为你是男孩。” 方文山不禁被她的话牵引起久远的心事道:“姐,你是不是一直嫉妒我在家里的地位,觉得是我抢了原本属于你的一切?” 方文轩在沙发里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坐姿,潇洒而直言不违的笑道:“说实话,当初爸爸决定把蓝鲸公司交给你打理的时候,我确实非常嫉妒你,为此还难受了好久好久……但是后来遇到侯哥,嫁给他后我就心理平衡了,因为他就是我的天下呀!驾驭一个成功的男人,我就是成功的。” 方文山不置可否的嘿嘿笑了笑,低下头来默默的喝咖啡,半晌才又话锋转换道:“姐,不管你内心深处对我还有无怨怼,在我和璐璐的关系方面,你一定要替我美言呀!你可是我的亲姐呀!” 方文轩不禁哑然失笑道:“这就是你费尽心机约我出来的目的吗?真是难为你了!” 方文山老实尴尬的红着脸低头不语。 文轩瞥了瞥他,得意又不屑的抿嘴一笑道:“我才懒得管你们的那些破事呢!爸妈若认真盘问起我来,我自然说不知道没看见,你们自求多福吧!” 见她的态度有所松缓,方文山趁机从随身携带的公事皮包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化妆盒来,热烈的塞进她的怀里说:“这个牌子的水乳霜你先用着吧!不合适的话,回头我再给你换。至少璐璐用着挺好的,我才敢推荐给你呢!” 方文轩被弟弟的殷勤备至惊讶道:“想不到你这样会讨女人欢心啊!”她随手拿起化妆盒来看了看,嫉妒使她的花容失色道:“平日里你就是这样宠她的啊,这样的大牌你都给她买,也不知她上辈子积了什么德……” 方文山淡淡一笑道:“男人挣钱不就是给女人花的吗?她买什么,我从来不问。” “你也太惯着她了!”方文轩依旧感叹。“就这牌子,我路过专柜好几次都没舍的买,你倒真是慷慨,她也真是敢!” “钱就是一个人的底气,什么敢不敢的?“方文山不悦的微微蹙眉道,”姐,你也该对自己好点!别为了工作和家庭,亏待了自己,试问女人一辈子有几次青春呢?” 方文轩百感交集的轻轻叹气,临了依然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弟弟道:“目前看来你对她是真心的,可是她对你呢?天知道罢了。” “姐,有件事我一直感到困惑。对爱情和事业,你的眼光很独到,选择也没错,但为什么对璐璐,你却和爸妈的态度如出一辙呢?” “这就该问你了。你应该反省一下自己。” 方文山愠怒的沉默不语。 “一个人反对你们在一起,也许是那个人有问题;但大家异口同声的反对,可能就是真理!” “呵呵!真是歪理邪说!” 第7章 方文轩其人 “你把家族生意经营的风生水起令人称道,但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早该正儿八经的找个女人结婚生子,这样混下去可怎么得了?”方文轩忧心忡忡的教训着弟弟,一边慢条斯理的品尝着香气馥郁的咖啡。 “什么叫混?”方文山显然对这个字眼颇为反感,“我可不是玩世不恭的男人!如果我变成了那样的人,也是被逼无奈。” “谈婚论嫁时门当户对很重要,当初我没让爸妈操一点心,就是因为我和侯哥很般配!可是你呢?” “姐,我相信以你的智慧,你不会不明白两个人真正般配的是什么。” “你别跟我谈这些形而上学的东西,现实生活中谁都比你活的清醒!韩璐璐爱你什么?不就是你的钱吗?和你在一起,她就可以不劳而获,每天刷爆你的卡……” “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像她一样的过日子,姐夫的卡也随便你刷。”方文山冷冷的面对着她说,“只是你不愿意而已,你偏要辛苦的在职场厮杀,和我们男人一较高下。但你不能因此就轻视她,是我要求她这样的,她有错吗?” “你说什么?”方文轩以为自己听错了,迷惑的眯缝起眼睛来。“是你要求的?” “对!”方文山斩钉截铁的回答,“一个男人有能力养活自己的女人,为什么要让她到外面抛头露面、忍气吞声的工作挣钱呢?金屋藏娇是男人最大的能力和体面!” “呵呵!”方文轩唯有干笑几声。半晌她又饶有兴趣的问道:“当初你介绍她是上海财经大学的硕士研究生,是真的吗?你说她的学历会不会造假?” 姐姐轻蔑嘲讽的态度顿时激起了方文山心头的怒火,他勉强压抑着低声回答:“你想说什么?” “如果她的学历是真的,为什么她心甘情愿没名没份的跟着你?难道一个高学历的女人没有自尊吗?她的选择和她接受的教育背道而驰啊!” 方文山阴沉着脸不说话,右手握着细柄的小匙在面前的杯盏里滞缓的滑动着。 “而你方文山,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现在却因拥有巨大的物质财富,能将一个学历远高于自己的女人圈养起来,这对你可是极大的精神满足啊!” “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这样看待我和璐璐的关系,我不得不说,你真是一朵奇葩!”方文山忍不住揶揄道。 这时他搁置在桌上的手机忽然放肆的鸣叫起来,他略一迟疑,抓起来举到耳边应声说:“是我。” 方文轩隐隐约约的听到电话那头一个温柔缠绵的女声撒娇道:“上周还一起吃饭很开心呢!怎么突然把我的微信都拉黑了?幸亏还能接通电话——” 方文山本能警觉的瞟一眼对面满脸好奇的姐姐,唯唯诺诺的敷衍道:“哦,我和客户在谈事情,先这样吧!有空我打给你。” 他慌忙的挂断电话,抬起头来正好迎上方文轩犀利而讥讽的眼神,她微微一笑道:“你永远也断不了那些莺莺燕燕的风流韵事,倒是我高估了你对韩璐璐的感情!” 文山羞愧脸红的轻声央告她道:“姐,这些事情你千万别透露给璐璐啊!” “呵呵!”方文轩大笑,“这些年你见我和她说过几句话?我们的关系还没熟络到,我要向她出卖自己的亲弟弟!” 方文山放心释虑的报之一笑。 在方文轩的记忆里,弟弟运气好有能力,无论身材样貌还是才华情商,都是一等一的无可挑剔。但或许正因为他的优秀具备招蜂引蝶的先天资本,才导致美女们前赴后继的扑向他,更何况他还有钱?男人有钱天下无敌啊! 所以文轩竟像父母一样纵容着他的风流成性。因为姐弟情深,他私生活的很多秘密,她比父母知道的更加详尽,但往往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值得庆幸的是,天下男人并非都像方文山一样放纵不羁,她亲自挑选的丈夫候攀就很好嘛!婚后一直专心搞事业,因为弟弟的本性而对男人提高警惕的文轩睁大了双眼,也没发现他丝毫的破绽。 和弟弟喝咖啡联络感情过后,方文轩径直搭乘电梯回到公司继续上班。 她的助理拿过一个文案来请她签字,顺便叹赏着她随手摆在办公桌上的大牌护肤品。 “喜欢吗?”方文轩落落大方的含笑瞥了她一眼,“喜欢就拿去用吧!我也是别人才送的,不知道是否适合我的肤质呢!” 作为未婚菇凉的助理羞涩的微红着脸放下化妆盒,身材修长的她扭扭捏捏道:“既然是别人送的,我怎么能夺人所爱呢?对了,是谁这么慷慨大方,竟然送这样的顶级大牌呢?真肯下血本呀!一定是你的忠粉铁粉吧?还是哪位榜一大哥?” 面对属下同事的胡乱猜疑,方文轩噗嗤一笑道:“是我弟弟送的呢!” “哦!难怪!”年轻的助理恍然大悟的叹息道,“也只有他具备这样的实力了。” 方文轩淡淡的笑了笑,开始埋头整理桌案上的文件,心头默默梳理着四点钟例会的内容大纲。 尽管自幼的家教使她行事为人十分低调,但同事们都知道她有个实力雄厚的娘家,她父亲方自清和市高官称兄道弟,弟弟年纪轻轻前途无量,一般的女孩子和他根本搭不上话。 这种富贵家庭出身的公主级别的女人,还这么努力拼搏,工作上不让须眉,着实令人钦佩! 方文轩的低调使她本身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除了兢兢业业的工作,除了与客户正当的正面接触,人们极少看到她的生活里有其他男子的出现,所以助理才会对那盒高档护肤品浮想联翩。 作为一个年近不惑的职场老人,方文轩爱情事业双丰收,工作家庭两不误。 她的独生女儿玉洁明年小学毕业,升级本市重点中学应该问题不大;丈夫常年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下属的浦东新区某证券分公司担任总经理,肩负的责任和压力都很大,家里基本指望不上他。 好在女儿懂事乖巧,同在本市早已退休的公婆体恤帮衬,方文轩的小日子过的还算顺风顺水。 她自诩和侯攀的婚姻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严格来说有些夸大其词。因为在整个西川市,像方家这样的家庭很难找到旗鼓相当的亲家,候家勉强合格吧! 好歹侯父也是政府部门供职的公务员,虽然官位不高,但廉洁奉公,名声极好!方自清一辈子最看重一个人的名节。侯母虽然只是平凡无奇的小学教师,但温婉谦和思想开明,对子女的教育不错,他们的独生子候攀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初方文轩结婚时属于下嫁,大家心知肚明却谁都不愿说破这一点,仿佛会给文轩的幸福甜蜜泼下冷水。 光阴荏苒,候方两家的关系早就血浓于水,谁还会在意这一点呢?至少方文轩投入在自己选择的爱情婚姻中,如鱼得水悠游自如。 下午方文轩走出会议室时意外的接到婆婆打来的电话:“文轩啊,这两天你忙不忙?” “怎么了?妈妈。”方文轩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又镇定。 “哦,昨晚我好像睡觉时感冒了,今天头有点晕,腿脚走路都没劲,恐怕不能去接玉洁放学了。我想你如果不忙的话,可以去接她一下吗?” 文轩有些失望的蹙了一下眉头,回答说:“那没事的,我要小舟去学校接吧!您好好休息!”别的话不愿多说,就要挂断电话。 候母自作多情而婆婆妈妈道:“那好吧!我刚才到社区医院打过针,医生给我开了点药,想来明天就会好很多的,你们不用担心我哦!大概明天我就能正常接送孩子了,你们别担心!” 文轩一时里竟感到有点羞愧,因为她丝毫没关心婆婆的身体。 婚后尽管没有女儿的婆婆对她视若己出,但她对婆婆却止乎于礼,一直淡淡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深知婆婆和亲妈的区别,婆媳关系几千年来都极其微妙而难以把控,她绝不做翻脸的第一人。 候母对儿媳妇的态度很满足,她觉得凭借自家的条件娶到出身高贵的方文轩,已是莫大的福气。何况文轩知书识礼漂亮能干,人前人后她对儿媳妇赞不绝口。 第8章 纸醉金迷的夜晚 远远的望着保姆小舟陪伴女儿写作业的身影,方文轩接应着丈夫候攀的电话说: “玉洁在家呢!……奶奶突然生病了啊,所以我接她回家了。” “咱妈怎么了?是什么病,你问过了吗?” “哦,没事,就是普通的感冒。她有爸爸陪着照顾哩,所以我就没过去看望她。今天我们公司有点忙,我也是累的腰酸背痛腿抽筋啊!” 身体发福臃肿的候攀潦草的和妻子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然后急匆匆的打进父母家里。 事业心强的候攀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孝子,也善于在婆媳关系中周旋迎待,左右逢源游刃有余,方得家庭和睦。 方自清常暗自感叹候家父母教子有方,只因为他有个孝而不顺的逆子方文山,别说令他称心如意的结婚,即便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也不能让他尽享。 每当老两口想念孙子之情不能自抑,儿子未必能让他们如愿以偿。 打电话给儿子时,通常他以各种理由敷衍:要么他忙,要么他儿子方胜寒忙,忙着补课,忙着玩耍,忙着陪妈妈。 方胜寒的妈妈,那是他们一直不愿直面却又无法逾越的障碍,合情合理又合法的阻挡着他们见到亲孙子。 在方自清念孙情切无法自遣的夜晚,方文山却偷偷在蓝鲸公司旗下的江澜酒店客房里和美女幽会。 和韩璐璐在一起是爱,对其他美女却只有欲。但方文山却始终无法克制身体里熊熊燃烧的情欲,尽管他自以为是自制力很强的男人。 他享受和女人的床笫之欢,和每个女人在一起时的滋味都不尽相同,她们可谓千娇百媚仪态万方,令他沉醉。 但没有爱情基础的鱼水之欢也仅止于此,事后他只感到身体的疲惫和心灵的空虚。 当他坐起身来微微喘息时,枕畔的女人翻转过来露出妩媚的笑容道: “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方文山心头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也不搭理她。 女人瞅了瞅他镇定自若的神色,体贴的伸手把床头柜上的一杯水递给他解渴,一边狡黠猜疑的继续说道: “上次我们吃饭时听你打电话的情形,我估摸着你的身边有女人了,是不是啊?” 喝过水的文山舔舐着嘴唇说:“身为女人,切记不要自作聪明,否则你会活的很累,何必呢?” “是啊,我们在一起就是为了寻欢作乐,不是吗?所以我何必过问那么多呢?你想起我,需要我时,自然会召唤我;不需要了就一脚踢开,我的命运不过如此吧!”女人神情凄恻的越说越自觉悲凉,以至于方文山心生愧疚的打断她的话说: “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无情,我们的关系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仿佛茫茫大海里看到一截横木,女人的心头浮起一线生机,她激动的一把抓住方文山强健的手臂说: “所以方总,你对我也有一丝爱意的吧?虽然我是这样平凡的女子。” “在我的眼里,每个女人都是大自然的精灵神秀,世上没有平凡的不值得爱惜的女人。”方文山以情场的外交辞令侃侃而谈,自以为不会令对方误解和受伤。 女人感动的揽他入怀紧紧的依偎着,喜极而泣。这一刻似乎也开启了方文山的噩梦之旅。 “时候不早了,青莲,原谅我该回家去了。”良久,方文山费力的挣脱她的温柔怀抱说。 “你让我一个人待在诺大空荡荡的房间里吗?”青莲仰起瓜子俏脸来诘问他,不禁泪眼婆娑。“你真的忍心吗?” 青丝瀑布梨花带雨的她像极了韩璐璐的气质,但她毕竟不是纯情的璐璐,此刻璐璐和儿子正在家里等候着他的归去。方文山深知这一点,于是冷静的推开她下床来穿衣。 “我们老爷子家教严格,每晚我必须回家睡觉,对不起!”他沉着脸不容置疑的说道。 “都这么晚了,破例一次都不行吗?”青莲竭力挽留。 “不管多晚,不管有多么重要的事,我都必须回家。这是我的家训,你懂吗?”方文山冷冷的高声回应着她,果断的在她面前关上了房门,留给她一个冰冷无情的漫漫长夜。 沉稳自信的坐进停泊在酒店院落里的私家车,处于安全的考虑,方文山再一次的将青莲的微信拉黑删除。 同时他模糊的意识到,诸如此类的事情连绵不绝,他势必要建立一个私密的微信账号,否则不足以应对他复杂多变的生活。 可是具体应该怎么办呢?尚无头绪。多少年来他只用一个手机号码,他的工作生活单纯直率,无需多个手机和账号的支撑,但现在的形势似乎起了微妙的变化。 忽然西餐厅的大堂经理庄小妍发来微信语音,询问他今晚为何没去参加管理层的例会,因为她恰好有重要的工作情况需要向他汇报。 “什么事啊?”方文山语音回复道。接着不耐烦的追加一句:“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再说?” “好吧!”庄小妍只得无奈的妥协于老板的强势无理。“方总你一定累了,早点休息吧!” 方胜寒居住的儿童房里亮着一盏朦胧的小桔灯,以防他半夜醒来时怕黑。方文山慈爱的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熟睡时柔嫩的脸颊,恋恋不舍的转身走进卫生间去哗哗的洗澡。 身材娇柔的韩璐璐蜷缩在被窝里却毫无睡意,方文山上床后将她搂进怀里说:“一直在等我吗?傻丫头,熬夜容易变老的,你不知道吗?” 与心爱的男人耳鬓厮磨着,璐璐半晌才期期艾艾道:“方胜寒有多久没见过爷爷奶奶了,你还记得吗?” 文山不禁一愣,蹙眉思索着她此话的用意时,韩璐璐自问自答说:“据我的记忆,至少有三个月了,整个夏天他都没回天鹅湖那边呢!” “那又怎样呢?”方文山冷淡的不以为意道。 “我觉得孩子至少应该每月和爷爷奶奶团聚一次,对他的身心健康才是有利的。不然将来长大了,和他们感情生疏可怎么好?再说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你和姐姐又不能时常陪在他们身边,有个孙子在跟前玩耍着总是热闹些,不至于让人瞧着晚景凄凉吧!” “我觉得你想多了,简直杞人忧天!”他不屑的撇撇嘴说,“老爷子如今雄心勃勃,还想着事业更上一层楼哩,怎会有晚景凄凉之感?恐怕他只恨余生的时光不够他折腾吧!即便儿子凑到他跟前,他老人家还未必有工夫搭理呢!这些想法,纯粹是你闲来无事的妇人之见。” “是吗?”韩璐璐颇有主见的反驳道,“那为什么以前每次见到方胜寒,他就喜形于色,高兴的不得了?我从未见他那么开心过!你不是总说,方胜寒是他的命根子吗?怎么现在突然就不是了呢?” 方文山一时语塞。 “何况奶奶是个家庭妇女,没有事业可忙,精神需要寄托,当然会更加想念孙子呢!”韩璐璐继续絮絮叨叨的说。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呢?直说吧!” “为了改善和天鹅湖老宅那边的关系,改变他们对我的看法,我需要主动做点努力。” 其实方文山心知肚明,无论她做什么都无法改变二老的成见,除非她突然冒出来一个有钱有势的干爹为她撑腰造势。他们无法名正言顺的结合,不过是因为韩璐璐父母双亡出身寒微。 他不知道璐璐是否清楚这一点,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明确告知,仅仅出于对她的衷心爱护,害怕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待到方胜寒周末双休的时候,我想带他去看望他的爷爷奶奶,你说好吗?亲爱的。” 方文山赞赏激励的默默握紧了她的纤手,将她温存的搂在怀里不说话。 第9章 西餐厅主厨 蓝鲸西餐厅的办公室位于香气四溢的温暖烘焙间的后面,空间并不宽敞,但向来被拾掇的干净整洁。 方文山悠闲惬意的坐在办公桌前的黑皮转椅里,倾听着墙壁后烤箱工作时发出的嘤嗡声,含笑询问庄小妍道: “我相信你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所以有些事情我愿意放手给你,但昨晚是什么事情呢?” 局促不安的坐在他对面的庄小妍说:“咱们的主厨徐万明最近辞职闹腾的厉害,昨晚营业高峰期,因为一个包厢的客人连续几次的退菜,他竟然端着平底锅直接冲进包厢和客人争执起来,差点客人就不买单!你说这样的主厨谁受得了?” “哦,是哪几道菜被退了呢?”方文山饶有兴趣的问道。 “是同一道菜,被客人退了好几次,才把他惹火了。” “是吗?”文山惊讶道,“究竟是哪道菜呢?” “小战斧牛排。” 方文山不禁失笑道:“这是很简单也很经典的一道菜,对主厨来说算不上考验,客人怎会如此挑剔呢?” “我看出来了,那个青年大概是失恋了心情不佳,所以出来消费时故意的找茬撒气。” “呵呵!原来如此。但是这件事情最后也圆满的解决了,对吗?否则你不会特地向我汇报。” 庄小妍佩服老板对事情的神断而默然点头。 “你是觉得现在的主厨不能继续留用了,必须尽快的找人取而代之,对吗?” “我知道一个出色的合适的西餐厅主厨很难物色,所以必须寻求您的帮助。毕竟您人脉广博,多的是方法和途径。”庄小妍不知不觉的将对老板的称谓,改成了恭恭敬敬的字眼“您”。 方文山对下属的恭维并未表现出应有的热情和耐心,他若有所思的望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门口说: “庄经理,对于主厨的人选,我也没有办法。你可以上网公开招聘试试。” 望着对面的大堂经理陡然间黯然失色的神情,他浮上几近冷酷的笑容说:“事到如今,你也该反省一下自己的工作是否存在问题。前厅后厨的协调配合才能保证餐厅的正常运作,可是现在鸡飞狗跳,难道你就毫无责任吗?你的人际交往时的情商,和实际的工作能力体现在哪里呢?为什么你就拢不住人心呢?这个餐厅前前后后的员工,加起来才不到二十个吧!……” 庄小妍羞愧的低下头去。她明白老板的意有所指,如果她拢不住人心,动则换人,那么下一个被换掉的可能就是她自己。 方文山很少对公司的高管发脾气,不留情面的严厉的苛责他们。绝大多数时候,他是个平易近人的性情温润如玉的老板;虽然年轻,但给人的印象却城府极深,很注重语言表达的方式和方法。 因此庄小妍之流的管理层对他敬畏有加,绝不敢在他面前肆意的胡言乱语。 碰了一鼻子灰的她抖擞起精神向灯火辉煌的前厅走去,和拿着抹布反复细致的擦拭桌椅的服务员肖美凤插肩而过。 谨小慎微的美凤瞧她面若严霜,一副不好招惹的模样,不由自主的向对面干活的同事黄静华递了个眼色。 将熟悉的工作领地收银台略微整理了一下,庄小妍又转向后厨,预备例行公事的向主厨询问今晚的推荐菜,却在走廊的拐角处碰到学徒马天真。 这个年岁不足二十的小伙子白白胖胖,因为营养充沛心情愉悦,脸上的笑容永远像白开水泛滥四溢。 庄小妍平素看他并没有不爽的感觉,但今天刚被老板训斥,她觉得必须找点瑕疵来说他几句,于是冷着脸道: “又削土豆?你还能干点别的吗?也不看看每天都是什么菜式,就知道削土豆!” 话犹未了,主厨徐万明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拦截她道:“庄经理,你耍官威,是不是搞错了地盘?” 听到他傲慢无礼的话语,庄小妍不禁一愣,迅疾回答:“我是大堂经理,统管整个餐厅,什么地盘的人我不能说?” 身材魁梧的徐万明冷笑的指着走廊尽头的桌椅森列的前厅说:“那里才是你的地盘,你要训话找他们去!而这里是我的地盘,我的人不能随便让你骂!你先搞搞清楚,再出来混吧!”说完转身离开。 窗明几亮刀叉雪白的厨房里顿时传来一阵嘲笑,各个档口的厨师们纷纷扭过头来看大堂经理出的洋相。 庄小妍羞愧难当的紫涨着面孔退回前厅来,恰逢方文山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对她说: “哦,庄经理,上个月我在这边的消费挂账,你找出来我看看吧!该签字报销了。” “是的,前天马主管过来对账时还问起呢!”小妍嘀咕着立马转身到收银台去翻找。 马宗平是蓝鲸餐饮管理有限公司的财务主管,对他这个职务来说年事偏高,但好在他工作多年经验丰富,兢兢业业一丝不苟,人品绝对靠得住。 起初韩璐璐和方文山吵闹着要外出就业,闹得最凶时,方文山曾考虑过要她来公司接替马宗平的职位,但为了他自身的生活自由,最终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知道一旦韩璐璐接手财务,从前他带着姐姐所谓的莺莺燕燕来公司消费的账单就会暴露无遗,今后他带美女过来也不会那么便利了。 所以无论韩璐璐在家多么百无聊奈,他都不能让她插手公司的事务。 在前厅立等账单的时候,方文山接到久未谋面的老同学兼发小程仲雪的电话。 浮上由衷欢喜的笑容,文山习以为常的调侃他:“程总今天雅兴,居然有空给我打电话,请问有何指教啊?还是预谋着叫哥几个,到你那边胡吃海喝一顿呢?咱们多久没聚会了呀!” 程仲雪哭笑不得道:“喝个屁呀!我哪有那个心情?最近忙的晕头转向呢!刚在柳林洲拿下一个门面,打算开间酒吧,正找人设计装修呢!” “哦!”方文山叹息,一时竟摸不清对方突然来电的用意。顿了顿,他笑着扯淡道:“我记得你在埠川码头有个酒吧,听说生意非常火爆,这是打算开分店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这时就在埠川码头呢!”仲雪冷笑着低声回答,“有件事确实需要你帮忙,但不知道你帮不帮得上。” 方文山愣了愣,义不容辞道:“什么事?你说说看。” 对方沉默了一会,终于鼓足勇气问道:“韩立平你认识吗?” 方文山心里一沉,并不作答。 程仲雪紧接着说道:“一个二十多岁,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整个一副土豪的嘴脸啊!他带着一帮人在埠川码头这里胡闹,几个业务经理都拿他没办法,我赶过来要他买单走人,可是他云淡风轻的报了你的名字。” “明白了。”方文山声音低沉而镇定自若的回答,“他还在那里吧?等着,我马上过来。” 方文山转身对埋头在收银台翻找账单的庄小妍匆匆交代了几句,就奔出门一溜烟的开车离去。 庄小妍有些错愕的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突发事件导致老板不顾一切的离去。当然这并非她应该关心和过问的,她只要尽心尽力打理门店的事务,做好本职工作即可。 黄静华走过来和软谦卑的对她说:“经理,我们前厅是不是该增加人手了?一晚上活儿都多的干不过来呀!” “这是你一个服务员该操心的事吗?“小妍傲慢的扬着眉毛瞪视她,”抓紧时间干活去吧!我会看着办的。” 老实巴交的黄静华悻悻的把长长的马尾发甩在身后,大摇大摆的走过去继续摆放餐盘。 第10章 小舅子进城 方文山在夜色苍茫渔火阑珊的埠川码头的程氏酒吧里见到韩立平时,放浪形骸的他已经喝的半醉,身旁围着几个猜酒划拳的青年。 程仲雪一言不发的陪同方文山走近他们的时候,韩立平在幽暗的灯光下并未立刻认出他来,肆无忌惮的其他人也没有任何反应。 程仲雪不禁有点诧异的扭头瞥了瞥方文山,问道:“你确定认识他吗?” 方文山沉默的连连颔首,不动声色的吩咐他道:“你叫前台买单吧!刷我的卡。” 程仲雪仗义疏财的高声叫嚷道:“那就不必啦!你确定认识,带他们走就行了,还买什单?咱们之间还用买单吗?” 方文山勉强笑了笑道:“那就谢谢啦!改天我请客。” 程仲雪毫不介意的爽朗的一笑,知情识趣的转身退出宽敞豪华的包厢去,留下方文山和众人在后面周旋。 文山忍耐的走过去对韩立平低声劝慰道:“平儿,跟我回家去吧!” 立平醉眼惺忪的仰脸对他笑道:“哥,你来啦!我早就告诉过他们,我来这里玩是给他们面子,因为你是我哥,他们敢要钱吗?那帮势利眼偏不信,偏要叫你来,大晚上的要你专程跑一趟。” 方文山俯下身去搀扶他道:“我没事的,就怕你姐知道了,跟你没完没了。” 韩立平立刻挣扎着求饶道:“不……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姐呀!我求你了!” 方文山瞧他满脸献媚讨饶的可怜模样,心软的他只得勉为其难的点头答应:“咱们回家去吧!” ”不,我不跟你回家,我姐知道了一准扒了我的皮!” “好吧!那我送你们去住酒店,就这附近的酒店,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德山吧!”方文山好言抚慰着他,他身旁的朋友们也纷纷赞同的随声附和。 “明天?明天我还要去玉桥ktv唱歌呢!大老远的好不容易来西川一次,哪能不玩的痛快就回去呢?” 费力的安顿好小舅子一行人,方文山抬腕看看手表,已是夜里十点钟。 他坐在城市快捷酒店大堂里的沙发上,并不急于离去,而是有些焦虑的等候韩立平酒后醒来,预备和他好好谈一谈。但以目前的情势看来,他何时清醒却不得而知。 “你没打算回家过夜吗?”韩璐璐终于按捺不住的打电话来质问他,语气是冰冷的。 “哦,我和小程子聊点事,这就回来了。”方文山唯唯诺诺的应承着,起身迈步走出酒店大堂来。 “谁?”璐璐蹙起清秀的眉头诘问。 “就是程仲雪,我跟你说过的发小,我们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 “哦!”韩璐璐叹息,“你的那些朋友,我只听过没见过。”她有些遗憾又尴尬的低声说,落寞的挂断了电话。 韩立平游玩尽兴的回到家乡德山县城的前一天,承蒙姐夫方文山的盛情邀约到红磨坊茶馆谈心。 和往常一样,韩立平刻意留心与方文山有关的人们对待他的态度,发现大家均客气而又冷淡的礼让他。 只是一路带他到包房觐见的前厅经理梁淑敏,望见他和方文山亲热熟络的称兄道弟时,未免诧异迷惑的望了他们一眼才转身离去。 “我来你的公司,不会让你难堪吧?”望着梁经理远去的背影,韩立平有些抱歉的说。 方文山宽容大度的微微一笑:“哦,你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来这里就像回家一样。” 韩立平欢喜又有些不知所措道:“哥,你真好!我姐遇到你,真是她的福气!” 方文山最爱听韩璐璐的家人这样评价他,一时喜笑颜开,觉得韩立平就是个淳朴可爱,毫无心机城府的乡下男孩,所有温柔的保护欲都被他激发出来了。 “你爸妈在家里都好吧?” “他们挺好的,身体健康又结实,能吃能睡能干活。” 方文山愉快满足的微微颔首,“如果他们的生活上需要我的帮助,我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因为璐璐三岁时就没了父母,一直在他们跟前长大,这些年的吃穿用度还有受教育,他们也花费了很多金钱和心血,我全当替璐璐报答养育之恩吧!” “哥,这些你都知道啊!”韩立平很诧异。 “当然,璐璐对我可是无话不谈,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的。” 韩立平有些感动的频频颔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方文山望了望心思单纯的农村青年,温情脉脉的继续说:“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我对你就像对待我的亲兄弟,我能包容你的一切,当然也真心实意的希望你过的好,未来可期,一片光明。” “谢谢你!哥。” “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呢?总不能永远这样吃喝玩乐混日子吧?男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情可做,要有人生目标,可不能不务正业呀!” 韩立平有些羞愧的眨了眨眼睛,脸微红道:“我又不像你这么有能力,家里又有钱投资,我能干什么呀!” “什么都可以干啊,只要是你力所能及的。没指望你有我这样的事业成就,但你做点事养活自己,应该不成问题吧?” “那当然了。不过我还真没想过,要干什么呢!” “无论你干什么,我都无条件的支持你。”方文山慷慨激昂的表态,顿了顿又话锋一转:“但你要切记我的一句教诲:高端做事,低调做人。凡事不要太张扬!” 韩立平目光炯炯的注视着他,踌躇满志的倾听着他说下去。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想想我们干的这点事,挣的这点钱又算什么呢?有什么可炫耀的呢?真正的富翁面对你猖狂的炫耀,只会觉得你浅薄可笑,你明白吗?” 韩立平羞愧脸红,无言以对。 方文山瞥了瞥他,声音低沉的继续说道:“当然这都怪我,如果我一开始就带你来公司,把你郑重的介绍给我的员工,你也不至于跑到埠川码头的程氏酒吧去消费,还惹出这么大的误会!” 韩立平内心不安的正要辩解什么,方文山及时的拦住他的话头说: “我公司下属的有家西餐厅,但我想你可能吃不惯西餐吧!那么今后来西川就定点在此解决一日三餐,这里虽是茶馆,但提供中式便餐和各种煲仔饭,相信会让你满意的;住宿就到江澜酒店吧!各式客房随你挑。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公司还有健身房和球星俱乐部……我会和他们一一打招呼的。你完全可以像我一样,把公司当做自己家,在这里吃喝玩乐随意尽兴!” 方文山说着郑重其事的递给他一张金卡。他相信自己的这番慷慨操作足以震慑收买人心,小舅子对他再无不满。与其让韩立平在西川的市面消费惹是生非,不如让他在蓝鲸公司肆意挥霍更安全,只要给他一个合适隐晦的身份即可。 他不声不响的办完这件事,压根不愿到心爱的女人韩璐璐面前邀功讨赏。 没想到受宠若惊的小舅子却不怕责难的径直奔向堂姐,向她倾述对他满腔的感激之情。 “姐,你都不知道姐夫对我有多好,多仗义!” 璐璐受惊道:“你来西川了吗?” “我在西川都玩完了,要回家了,现在长途汽车上呢!这回姐夫全程买单,安排的妥妥的!” 韩璐璐听的脑袋嗡嗡作响,在他兴高采烈的讲述中迟疑的挂断了电话。 和她自幼一桌吃一床睡长大的堂兄弟每次来,都像龙卷风一样出其不意的袭击她的生活,这次她竟毫不知情;而方文山在背后游刃有余的应付了这场风暴,让她震惊不已。 第11章 带儿子见祖父 “谢谢你把平儿安顿的这么好!”夜半私语,璐璐深情款款的搂住方文山粗壮的脖颈。 “你都知道了?也没什么,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亲呢的吻吻他英俊的脸颊,璐璐思绪飘浮的说:“其实他就是从小被叔叔婶婶娇纵坏了,小时候但凡有错都是我的错,挨打受罚的总是我!” “因为你是姐姐呀!”方文山轻声苦笑,调皮的伸手指刮一下她挺直如玉的鼻梁。 “姐姐苦呀!姐姐难做呀!他知道吗?”韩璐璐满脸惆怅。 方文山翻转过身来,头枕着一条健壮的手臂,思虑道:“我看他还是个单纯善良的小孩子,孺子可教也。” “那倒是的。高考落榜后他就找不到生活的目标了,一直在瞎混。只要他收收心,专心致志的做一件事,还是可以成才的。” “他正自我重新定位中,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开启新的征程吧!”方文山揣测的戏谑道。 “但愿如此。” 没过几天,在一个阴雨连绵的秋日傍晚,韩璐璐撑着花雨伞拥挤在人群中接儿子放学时,邂逅一个骑电瓶车路过学校门口的高中同学,双方呆愣了好久才认出彼此。 女同学如见天人般望着花容月貌的韩璐璐,感叹她越来越漂亮了,想来小日子过的不错,相当殷实富足吧! “对了,你在这儿干嘛呀?”对方诧异的问道。 “哦!我来接孩子放学。”璐璐一言既出立马后悔,巧妙的改口说:“我亲戚家的小孩。她到外地出差了,让我帮忙照看几天。” “原来你在西川还有亲戚呀!”女同学那副近视眼镜后面的两只不大但却温柔灵活的眼睛瞪的圆圆的,显示出她非常成功的惊讶表情。显然她并不了解韩璐璐一切的社会关系。 “对呀!不然我干嘛来这里生活呢?因为有亲戚照应呀!”璐璐撒起谎来简单又自然,连她自己都相信了。 后来清脆悠扬的下课铃声响起,放学时间到了,而女同学恰好赶着去办事,便不再和韩璐璐逗留闲聊。他们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好了下次再见,便匆匆分离。 这种人群中的熟人相遇在韩璐璐其实是非常恐惧的,她没想到异地他乡还有除却老二以外的其他同学,世界真的太小,生活真的太复杂了! 她为什么害怕别人知道她的真实境况呢?如果她嫁入豪门,成为方文山的合法妻子,现在的处境非但不是她敏感脆弱的痛点,反会成为她向亲友炫耀的资本。 她觉得自己并不爱钱,她只是需要钱。她并不想嫁入豪门,她只是渴望和心爱的男人长相厮守。 回家后韩璐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待了很久,直到保姆兰姐几次三番唤她出来吃晚饭,她才磨磨蹭蹭的走出来,顺便装模作样的检查一下儿子的家庭作业。 “妈妈,你为什么不高兴?” 兰姐抬起头来盯了韩璐璐一眼,才觉出她的确心情沉重。 但是女主人的情绪变化似乎和她儿子方胜寒的作业的完成质量,和她这个保姆做饭菜的可口程度无关…… 兰姐一时有点手足无措,伫立在厨房里反反复复的擦拭着案台上的一块污渍,满心期待着什么。 果然,韩璐璐没吃几口饭就吩咐她说:“兰姐你下班吧!辛苦你了!剩下的事情我来做,不用你费心了。”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这番操作,早早的要保姆下班,其实她只是想要更多的时间和空间来肆意挥洒自己的情绪。至于剩下的家务活都原封不动的丢在那里,她从来不干的。 这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任性的小姑凉,也是孩子他妈,被有钱男人宠的没有边际,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兰姐摸透了她的脾性,顺从的收拾好自己的随身物品走出家门来,意外的看到男主人方文山的轿车从林荫路上缓慢的驶过。 今晚又有好戏上演了!深谙人情世故的兰姐不由得暗笑。 方文山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屋的时候,儿子方胜寒正自顾自的在客厅里堆积木玩耍,他妈妈却不见人影。他有些错愕的四下里搜寻着她,最后发现她躲在他们的卧室里掩面哭泣。 原本只是无声的默默流泪,方文山走近抚慰她的时候,她的哭声逐渐变得凄厉,且上气不接下气。 方文山受到莫名的惊吓,疼惜不已的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感觉得她娇弱纤柔的身子因为抑制不住的激动而微微颤栗着。这使他不得不更紧的搂住她,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强壮的躯体里,同时她内心巨大的悲痛自然而然感染了他,他不由得眼眶濡湿的喃喃道: “好了,宝贝,我在,我在这儿……” 此时此刻方文山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女人的爱有多么深切,否则他做不到爱着她的爱,痛着她的痛。 和她涕泪交融耳鬓厮磨着,良久他低声说:“璐璐,对不起,实在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像这样陪伴你一生一世,……” 他炽热的表白引发了韩璐璐新一轮的自悲自怜的哭泣,最后她精疲力竭的擦干眼泪说:“我们可以不要婚姻和名分,但我们的儿子怎么办呢?” 方文山一筹莫展道:“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会改变的!” 他这样激励着韩璐璐,同时也宽慰着自己。到了周末双休日,他照常往公司的各门店去办公,璐璐则牵着儿子的小手登门拜望未来的公婆。 方自清拥有的清江文化产业投资控股有限公司座落在朝阳街道的一片苏式园林里,前面是公司办公区域,后院堆砌着雅致的假山和源头活水的喷泉,院落的两侧就是他的书房和卧室。 这里远比家中清静,方自清办公之余就在此会客或小憩,算是别有洞天。将方家姐弟俩一手带大的保姆吴妈跟随在此,稳妥的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也令家中的妻室张家霞十分安心。 韩璐璐带着方胜寒拘谨而又怯生生的出现在公司门口时,一位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女子撇开几个同事,落落大方的走出来迎接他们: “这位女士,您找谁?” 确定了他们要拜访的重要人物,女子便彬彬有礼的带领着他们向后院的书房走去。 方自清此时正在专心致志的练习书法,西装女子觉得不便打扰,便要韩璐璐在门外稍事等候,她谨慎的先行进去通报。 “方总,有位女士带着孩子来访。” 方自清愣了愣,并未停止手里的动作。这时吴妈从侧面走过来温和的劝慰他道: “方总,先歇歇吧!” 将一杯温热的茶水随手递给方自清后,吴妈对前来通报的年轻女子说:“你到前面忙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待她应声退去,吴妈方才走到韩璐璐母子面前,谦卑恭谨的向她低头致意道:“韩小姐,您请进吧!” 作为方家的老人,吴妈深知韩璐璐的特殊身份,丝毫也不敢怠慢她。身为方胜寒的生母和方文山钟爱的女人,她终有一天会成为方家新一代的女主人。 方自清一眼瞥见出现在书房门口的韩璐璐时猛然一惊,尚未反应过来时,乖巧懂事的方胜寒已经大声呼喊着“爷爷”扑向他,于是见到孙子的喜悦瞬间压倒了对韩璐璐冒失前来的愠怒之情,方自清不得不客气礼让的对她说: “进来坐吧!” 仅此一句就让韩璐璐的心受到鼓励,她感恩的微笑着迈进书房,在吴妈的谦让指引下坐到墙边的沙发上。 方自清和孙子逗弄玩耍之际,漫不经心的打量着韩璐璐的穿着打扮和神情举止,觉得她此番还算端庄娴雅,于是心底对她的厌恶排斥又减轻了些许。他忍不住淡漠的随口问道: “怎么突然带孩子过来呢?” “哦,方胜寒许久不见爷爷奶奶,实在想念的很呢!适才我打电话给他在家里的奶奶,半天没人接听,不得已我们才过来这边的。” 韩璐璐声音甜美情真意切,方自清不由得替老伴儿解释说:“奶奶可能外出买菜去了吧!手机没带。” “哦!”璐璐笑了笑,不再说话。 第12章 方父有心事 “文山最近忙什么呢?”方自清抱着孙子教识字画,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韩璐璐闲聊。 “左不过就是公司的一些琐事吧!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 “他倒是忙的没工夫回家看一眼,你们还想着回来看看,难得啊!”方自清神情落寞的叹息。 韩璐璐连忙替方文山打圆场道:“他也挂念家里的,只是太忙!哪像我闲来无事呢?” 方自清转过身来郑重的注视她道:“你也可以关心一下公司的事务嘛!你这么年轻又有学问,时间浪费了岂不可惜?” “是。”韩璐璐像应承一切长辈那样恭顺的回答。 这是方自清首次表态希望韩璐璐靠近蓝鲸公司,也是诚心接纳她的表示吧!为此璐璐兴奋的连续几夜睡不着。 方文山觉得孙子理所应当去看望爷爷奶奶,但总遭嫌弃的她不该主动示好,登门去摇尾乞怜,有失尊严。 好在父亲并未苛待她,算是给他这个儿子留了一丝颜面。否则方文山定会愤怒的发作,嗔怪韩璐璐没骨气的同时,更加恼恨疏远父母。 “他们是你的爸爸妈妈呀,亲生的,血浓于水!在他们面前我要什么骨气?”韩璐璐事后辩解。 “你的性子就是太软,任人蹂躏!”方文山真是哀其不幸,恨其不争。“俗话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亲生的父母子女间也该有最起码的尊重吧!” “现在爸爸不是尊重我了吗?”韩璐璐胜利的嬉笑。“是你的爸爸呀!” 方自清在韩璐璐带着他的孙子依依不舍的离开后,夜里掌灯时私下询问吴妈: “你看她怎么样?” 头发花白老成持重的吴妈一愣,立刻明白了他含蓄隐讳特定称谓的“她”,指代方胜寒的妈妈。于是浮起中肯的微笑说: “是个好女人呢!” 方自清赞许的几乎不易察觉的微微颔首,若有所思的说道:“她这次的突然来访,竟使我对她刮目相看呢!” “人还是需要多多接触和了解的。”吴妈慢悠悠的说道,一边往他手边的茶杯里续水。“恕我大胆直言,您把儿子和孙子交到她的手里,应该可以放心的。” 话说到这里,方自清缄默不语陷入沉思。 但是韩璐璐母子俩拜访清江公司的事,他并未向妻子张家霞透露一丝半点的讯息,因此也没有任何人告知她。 方自清清楚妻子一度比他更加厌恶韩璐璐,她偏执的定论或许会扰乱他对这个女人的重新定义吧! 隔天他邀约市委黄书记到儿子公司旗下的球星俱乐部打高尔夫球,温暖明媚的阳光下,一望无际的绿茵草坪上没几个服务生的人影,可见方文山事先做了细致周密的安排。 黄书记再次对他竖起大拇指道:“我看文山这孩子真的不错!细心,善解人意,也难怪他把公司经营的这么好!你真是好福气呀!” “这福气送给你,你要不要?”身穿白色运动装的方自清苦着脸调侃,“家家一本难念的经啊!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愿意和你交换现在的一切。” “呵呵!”黄书记将信将疑的嗤鼻冷笑。 方自清不以为意自顾自的感慨道:“你说咱们下乡插队的那时候,日子多么单纯快乐呀!那么艰苦的岁月,还整天乐呵呵的,不是唱就是跳!现在呢?物质生活空前富裕,但我们内心的快乐却与日俱减。” “知足常乐吧!”黄书记望着远方深深叹息。“话说回来,你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你们爷俩都有自己的宏伟事业,文山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你该聊以自慰,适当的时候也可以退休在家,颐养天年了。” “且退不了呢!臭小子不会让我省心的。”方自清怨怼的嘀咕着,挥舞着球杆使劲的将身前的白色小球击打出去。 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白球飞向远方,黄书记劝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管不了许多的,自己保养身体最要紧。他们年轻人愿意怎么折腾,那是他们的事,能够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就好!” “你觉得小孩子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吗?”方自清冷笑着反问他。 “谁不是打小孩子过来的呢?我们只不过经受了岁月的磨砺才变得成熟。” “可是我不能在我尚且清醒有能力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他胡作非为!” 黄书记淡淡一笑,扬起眉毛说:“你又能如何呢?” 方自清愣怔许久,对知心老友喃喃细语道:“如果他正儿八经的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再让我抱上孙子,那我的人生就功德圆满咯!” 黄书记笑了笑说:“人家国外流行丁克,你知道吗?别说国外,现在国内的年轻人都不愿结婚,更别谈生儿育女了,你知道吗?所以你别操心年轻人的事,顾好自己吧!” 方自清略微羞愧的红了红脸,话锋一转道:“秀娟在英国怎么样啊?” “还是老样子,读书上课,休假时就到周边的城市旅游……” 方自清结束以球会友的社交活动,有些疲惫的回到天鹅湖酒店旁寂寥的家中,只见穿着围裙的老伴儿正在厨房里埋头烧菜。 香气四溢。他肚子里的馋虫瞬间被勾引起来,始觉的饥肠辘辘。 方自清迫不及待的蹭到老伴儿跟前笑道:“做啥好吃的呢?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开伙,家里有客来吗?” “哦,玉洁才打电话说,等下放学就过来吃饭呢!”年迈的张家霞手头忙碌着,没空搭理他,只是简明扼要的向他汇报一下。 “哦!”方自清叹息着未免有点失落,回到客厅时又高声叫嚷:“那你不叫外卖,自己忙的过来吗?你多久没烧一大家子的菜了!” “我外孙女就爱吃我亲手做的菜!“张家霞得意又自信,“外卖能吃吗?那是人吃的饭吗?” “我记得玉洁最爱吃外卖里的什么螺蛳粉,臭烘烘的。吃过以后,家里一股子臭脚丫的味道,几天几夜都散发不了。唉!还有文轩爱吃的羊排,你买了吗?” “文轩未必能一起回来呢!她公司里忙得很,听说最近要往沙北新区那边发展业务。” 方自清心事重重的坐在沙发里端起一杯茶来。女婿常年在上海打拼,自家都顾不上,更别谈他这个岳丈家;事业心强的女儿也忙忙碌碌,回娘家就像蜻蜓点水;他觉得外孙女再好也是外孙,是别人候家的亲孙子,这才是关键所在! 方自清不由得回想起韩璐璐携幼子方胜寒,婉转谦卑的亲到公司探望他的情景,一股别样的情愫浮上心头。 回公司上班时他在项目经理部找到他的得力干将罗志鸿说: “罗经理,前台接待处的人事安排你清楚吗?” 人到中年头发稀疏,几乎聪明绝顶的罗志鸿一脸懵逼的磕磕巴巴道:“那个……不是顾经理管辖的事吗?您应该去问他呀。” “这几天他没来公司上班吧?我没看到他。只是顺便问问你,我以为你应该也很清楚的。”方自清唠唠叨叨的意欲走开去。 “顾经理每天都在啊,每天都打考勤呢!”罗志鸿蹙着眉头回答,觉得精神矍铄的老板突然变得神经兮兮。 “哦,是吗?”方自清轻声叹息着离开,低头回书房的途中险些和身材矮胖的顾大福撞个满怀。 最终他们在空无一人的静谧的办公室里坐定,方自清开门见山道:“前几天有个年轻女人带着孩子来公司,你知道吗?” “知道。”顾经理语气温和又宽容的微笑着回答。 “那天有些什么人在前厅接待处,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每天的人事考勤都在我肚子里装着呢!” 方自清满意的点点头,顿了顿接着说道:“作为部门经理,我想你对每个员工的秉性应该有个大致的了解吧!有的人嘴巴不严,有的人爱搬弄是非,有的人爱拉帮结派……” 顾大福未及他说完就心领神会的插嘴道:“方总您放心,我的部门里但凡有嘴巴不严的人,我定会尽早的将他清理出去,绝不留后患!” 第13章 神秘的来访者 罗志鸿对老板的行为感到迷惑不解,明明工作勤勉的顾大福每天都在公司,接待处的事情询问他即可,为什么偏要曲折迂回的找他这个项目经理呢?难道老方总最近的工作压力太大,以至于老年痴呆症提前发作了吗? 当然不可能。以方自清的精明神道,以罗志鸿多年来对他的深刻了解,他知道方总不过声东击西,实则对他这个下属有所试探和警戒罢了。 但究竟为了什么事,方总要如此的煞费苦心呢? 罗志鸿闲来无事在办公室里点燃了一根烟,吞云吐雾间思索着这个问题。 最终他决定下班后找顾大福套下近乎,也许就能有所收获。 公司门前大理石铺彻的广场上整齐的停放着一辆辆私家车,列属于公司各部门各层级的员工。 罗志鸿静悄悄的伫立在二楼的过道里,望着下班后的同事们陆续的开车离开公司,只有老板方自清的车在花坛边巍然不动,他便知道今晚他又加班,不知几点才回家呢! 大家散的差不多时,矮胖圆润的顾大福才不紧不慢的从公司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公事皮包走向他那辆半旧的黑色轿车。 罗志鸿瞅准时机立刻奔下楼,不由分说挤上他的副驾驶室,笑嘻嘻道: “老顾,时候还早,咱们出去喝一杯怎么样?我知道新天地那边开了一家私房菜馆,那个味儿地道的很,我请客,您给个面子好吧!” 顾经理瞥了他一眼,惊讶而胸有成竹的微笑道:“你一定有什么事吧?否则你堂堂的罗大经理,方总跟前的红人,什么时候肯请我们这种闲杂人等喝酒吃饭呢?” “对对对,实不相瞒,确实有事找你。”罗志鸿坦诚以告,因为激动而略显磕巴。“但我们还是到新天地去,边喝边聊吧!” 感受到同事的真诚,顾大福有点无奈的摸了摸脑袋说:“我实在没工夫呀,还得去接孩子放学,然后送去补课班呢!一天都耽误不起。罗经理,有事你就在这儿说吧!” 罗志鸿瞅了瞅他,确认他是个直爽又实在的男人,于是只得凑近他郑重的问道:“公司最近是不是来过什么人?” 顾大福呵呵一笑:“公司哪天不来人?进进出出的,门庭若市呀!” 罗志鸿咬咬牙,只得补充道:“我是说,比较特别的,身份比较特殊的人。” 顾经理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冷淡的嘀咕道:“这我就不知道了,难道来人我就上去核查对方的身份吗?我累不累?我忙的过来吗?况且有些是方总的座上宾,轮不到我过问对方的身份呢!” “就是说,最近方总接待过贵宾?” “我不知道啊!”意识到自己可能泄露天机,顾经理连忙高声叫嚷着撇清关系。“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机敏的罗志鸿抿嘴一笑道:“对,我也可以这么说。那是个男人,还是女人呢?多大年纪啊?” 顾大福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冲他意义深长的微笑:“下午我才向方总保证过,要管住大家的嘴,别让他们私下里胡说八道,我自己怎能带头犯忌呢?” 罗志鸿不由得语塞,各种猜疑齐涌心头,只能呆呆的望着讳莫如深的顾大福在他面前表演: “罗经理,身为职场中人,相信你一定听过那句话吧!——管住自己的嘴,就是管住自己的饭碗。这饭碗能够端多久,全在您自己呀!我做人的原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该打听的事绝不打听,明哲保身可是古训啊!” “谢谢!受教了,顾经理。”罗志鸿长吁一口气,由衷钦佩的向同事拱了拱手,跳下车来。 正当清江文化投资控股有限公司的员工们暗自揣测着那个神秘的来访者的身份时,韩璐璐却和闺蜜老二藏匿在荷花广场对面的一间餐厅里相谈甚欢。 “你俩都是老大不小的人,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像十八岁谈恋爱似的,三天两头的闹分手,真受不了你们!啥时候能变得成熟稳重呢?”人高马大大大咧咧的老二叨咕着。 “只要不领证,我们的关系就不能确定下来,就要闹!你信吗?” “就你这性子,领证了也要闹,你信吗?” “只要他不在外沾花惹草,我就不会闹。”韩璐璐文雅的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将杯子轻轻搁在餐桌上。 “这种事情难免的,方文山有多么优秀你知道吗?有钱就算了,还那么帅;长的帅就算了,家族名声还挺好,你说气人不?就他这样的优质男走在大街上,哪个女人不想生扑?他还算自律收敛的,因为家教好;有些不如他的男人风流艳事满天飞,你又能奈何?” “呵呵!”璐璐冷笑着无言以对。 “所以妹妹,我劝你宽容点,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一切以孩子为重,放眼展望你们的未来——” 韩璐璐终于和她找到共同点,兴致勃勃的谈论起带孩子去清江公司拜见准公爹的情景。 “这就对了!”老二赞赏的向她微笑点头,“你和他们家人僵冷的关系总要找到一个突破口,老爷子也许就是最好的突破口,他是一家之主啊!自古婆媳关系难处,矛盾很难化解,但是公公就不同了。做公公的男人一般慈爱大度,多哄哄就好了。” 面对闺蜜的推心置腹,韩璐璐半信半疑的笑道:“是吗?” “是啊!你信我的话准没错!” 两人隔着狭窄的桌面相对而坐,津津有味的吃着餐后茶点,少顷璐璐悠然笑道:“你这么会搞人际关系,懂得拿捏人心,怎么还没把男朋友捏在手里呢?他还在上海独自闯荡吗?” 一句话戳到老二的痛处,她神色黯然的打岔道:“随他吧!一切随缘,也许他不是我的菜吧!这样也好。” 璐璐同情的瞥了她一眼,将话题扯回自己身上说:“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冷眼旁观这几年,觉得方文山是真心爱我的吗?他是真心实意要和我结婚过日子的吗?” “我觉得他是真心的,但结婚这件事涉及到很多方面的人,他不得不慎重考虑,所以拖延至今也是可以理解的。”老二声音低沉的说着,揣摩着璐璐的心意,忽然斗胆提议道:“不如你稍微使点劲,逼他一下吧!” “怎么做?”璐璐茫然失措。 “逼他领证啊!” 韩璐璐泄气的苦笑着连连摇头,“那多没劲啊!假如他都不爱我了,我还要逼他结婚,有意思吗?” “那倒也是。” “如果他真的爱我,此生非我不娶,一定会主动提结婚的事。”韩璐璐铮铮有词,脑筋峰回路转:“而他之所以至今都没提,就是因为不爱我!” 她的话一出口,顿时被自己的逻辑思维吓住了。 老二不耐烦的推搡提醒她道:“别胡思乱想了!我就不信这些年,你们过的如鱼得水如胶似漆,他压根就没动过结婚的念头,孩子每天在他眼前晃悠,口口声声叫他爸爸呢!他但凡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就会想到要给孩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而不是得过且过。” “我也不知道他的心里究竟怎么想的,说实话。尤其发现他和其他女人勾勾搭搭时,我就特别怀疑他对我的感情……” “你一定要自信啊!璐璐。”老二语重心长,“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幸福也是自己努力争取的。” “当年结拜姐妹的几个同学,只有我俩同在西川,还都是单身。”半晌,慢条斯理的埋头喝茶的韩璐璐忽然笑笑说。 “你单身的概念大有问题,“老二戏谑的笑道,”我才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呢!我看你这辈子和方文山绑定了,结不结婚都一样,民政局发的那个红本对你们来说,不过就是一张可有可无的纸吧!” “什么叫可有可无?”璐璐很不赞同她的观点。 第14章 陌生来电 方文山走出公司大门跨进他的轿车里时,再次接到了多情缠绵的美女青莲打来的电话。 “你在干嘛呀?”她的声音温柔甜腻得令方文山无法拒绝。 “哦,我在回家的路上。”他喉咙里低沉的咕哝道,“不是叮嘱过你,不要随便给我打电话吗?” “人家想你了嘛!” 方文山定定的注视着车前灰白坦荡的广场道路,不知自己该不该抵抗这个女人的情感纠缠,她的表白貌似由衷而发。 察觉他仿佛感动的陷入沉默,青莲伤心失落的继续撒娇道:“可是你把我的微信又拉黑了,干嘛呀!人家一觉醒来,想对你说说知心话都不能,只好给你打电话。” “你都知道了?”方文山冷静而又冷淡的回答,“如果你再不听话,信不信我把你的电话也拉黑?” 青莲大概没想到他的态度如此决绝,愣怔之际被方文山果断的挂了电话。 勉强忍耐着一路驱车直行回家,方文山迅速的进入家庭妇男的角色,钻进厨房去叮叮当当的煮饭做菜,反倒令专职保姆兰姐闲的无事可干。 韩璐璐愉快满足的走进他们的卧室去试穿刚买的新衣服,忽然方文山搁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声音洪亮的鸣叫起来。 韩璐璐瞥了瞥手机闪亮的屏幕,没打算过去接听,只是以批判的眼光上下打量着镜子里新装在身的自己。 处于方文山的身份地位,与之联络的一定是方方面面的重要人物,也是她应付不来的,她何必添乱呢?即便她曾经不止一次的在方文山的手机里发现过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也绝非她刻意所为。作为一个端庄得体的知识女性,她一直很尊重男人的隐私权。 手机响了一阵无人接听,对方就挂掉了。但不出三秒,对方又打来,非常执着。 韩璐璐犹豫着要不要接听,或者把手机拿到厨房去交给正在做饭的机主方文山。就在她踌躇不决之际,电话再次失望的挂了。 手机第三次响起时,韩璐璐姗姗走向它,在它的屏幕上看到一串没有任何备注的数字号码——这是陌生来电。 璐璐狐疑的以纤纤玉指滑动接听键,刚凑到耳边说了一个字:“喂。”对方愣了一下,突然沉默的挂断了。 韩璐璐呆愣的站在床边,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时约莫听到动静的方文山推门进来说:“是不是有我的电话?” “没有啊,我怎么没听到?”韩璐璐说起假话来又轻松又自然。 待方文山放心的离去,她打开他手机的通话记录,将那个号码牢记在心里,然后删除了刚才的来电记录。悄悄的做完这一切,她若无其事的换下新衣服走到客厅去。 兰姐正在书房里监督孩子写作业,璐璐百无聊奈的坐到沙发里等候开饭。 吃饭的时候方文山才发现她的情绪不高,胃口不大好,可能是他久未下厨,菜做的难吃了点吧! 韩璐璐一脸怅惘的解释说,下午和老二逛了半个城买回来的衣服居然不合适,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可惜了! 同桌就餐的兰姐诧异说:“当时应该试穿一下啊!” 韩璐璐表示自己买衣服从来不试,只是按照自己的尺码和喜欢的颜色来挑选。 单价近万元的衣服韩璐璐往往只是看一眼,就叫服务员给她包起来拿回家,她花钱的速度或许只有方文山挣钱的速度跟得上。 可是方文山淡淡一笑道:“没关系,明天再去换吧!”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她忽然有点异样。 “换什么?这几件的样式我都不喜欢了,就扔家里吧!下次出门再买新的。”璐璐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冷淡说着,伸出筷子去餐盘里夹菜。 “你喜欢就好!”方文山依旧满脸陪笑,主动夹一块梅干菜扣肉放在她的碗里。 埋头吃饭的兰姐对女主人的奢侈浪费暗自咂舌,她不知道璐璐这次故意败家来发泄内心的情绪,从前她买到不合适的衣服都会拿去换的。 现在她的生活理念是:如果你恨一个男人,你就使劲糟蹋他的钱,刷爆他的卡。因为你不刷,自有别的女人替你刷…… 夜里璐璐不愿和方文山同床共枕,借口逛街购物太累了,想陪儿子在儿童房里静一静。 方文山终于在心里落实了女人对他的抵触情绪,一定是他在厨房做饭时,他的手机出了问题。尽管看起来他的手机里干干净净的,找不出任何破绽,一定是某个美女打来了不该打的电话,恰巧被在房间试衣服的韩璐璐接到了,一定是这样! 但是谁打的电话呢?方文山心怀恼恨的猜想,一定是对他纠缠不休的青莲,女人一旦发起疯来真是没救了! 但他绝不能因为这点小小的风波就失去璐璐的爱与信任,他不能接受她的冷暴力。作为情场老手,作为最了解她心思的男人,方文山当然知道怎样征服她的心,与她冰释前嫌。 他蹑手蹑脚的走进灯光幽暗的儿童房,在熟睡的儿子身旁拦腰抱起纤弱轻盈的假寐的韩璐璐,不顾她竭力的挣扎反抗,将她抱进了卧室关紧房门。 看来他和那些女人的关系越来越隐秘了,半夜醒来韩璐璐伤心的暗自揣摩,他们不再明目张胆的微信联系,而是选择了电话沟通和试探…… 就因为她的穷追不舍哭闹不休,她把方文山见不得光的恋情逼到了地下,以至于越来越难应付。那串号码表面陌生,对他来说却刻骨铭心一望而知吧! 韩璐璐在黑暗中翻了个身,两串清泪抑制不住的滴落在枕巾上。 翌日她昏昏沉沉的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孩子和家务自然不用她操心,她自顾自的趿拉着拖鞋去厨房找吃的。 方文山殷勤的打电话回家来向她请安问好,叮嘱她洗澡刷牙后再吃早餐——热水器的水温正好,她爱喝的乌鸡枸杞汤在厨房的炉灶上温着,这些都是他临走前要求兰姐做好的。 “你在哪儿呢?”韩璐璐挤着牙膏没精打采的问道。 “当然是在公司呀!”方文山笑眯眯的回答,瞅着办公桌对面墙壁上的一副龙飞凤舞的字画。“我在江澜酒店呢!过来看看这周的营业报表,然后和蔡经理谈个话。” 不知道为什么,韩璐璐总觉得他在撒谎,背着她和其他女人幽会,美其名曰视察工作。 偷腥多次被抓的猫儿很难取得主人的信任吧!而世上本就没有不偷腥的猫。璐璐苦笑着掰下热水器的花洒开始淋沐。 他爱她,无微不至的呵护她是真的,和其他女人暧昧不清的伤害她也是真的! 韩璐璐这次决定不吵不闹,不动声色的揪出背后的女人并击退她,勇敢的扞卫自己的爱情和尊严。 女人街这片的商铺清一色的落地玻璃橱窗,明亮的玻璃可以映照出整洁宏伟的街景,璐璐从出租车里走出来拾级而上,坦然通过全自动旋转门进入女装店里。 门口照例没有迎宾小姐,店里不多的几个贵宾正在挑选衣服。 韩璐璐将手里拎着的几只衣袋搁置在收银台上说:“可以帮我换吗?有的颜色我不喜欢,有的款式我不适合。” “哦,可以的。”柜台里的服务员立刻恭谨的站起身来,“请您出示购买的票据。” 就在收银员认真细致的核对韩璐璐要求退换的商品时,她身后的仓储间里隐隐约约的有两个服务员嘀咕道: “又是她。”其中一人的声音低微的令客人几乎听不见。 另一个马尾发绑在后脑勺的服务员刻意的对前台探头探脑,接应道:“你确定?” 那人在柜台背后说:“上次我给她换的。每次都这样,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韩璐璐似乎醒悟到服务员在议论自己,不悦的质问收银员道:“怎么,你们店里不允许退换衣服吗?” 眉清目秀的收银员高声热情的说道:“当然可以啦,这是您的权利呀!您稍等,我马上就给您找合适的尺码!” 第15章 应聘餐厅服务员 “对不起,机主的个人信息受法律保护,恕我们不能对外泄露。”移动公司的营业员正襟危坐着对韩璐璐微笑道。 “那么我每天接到的那些诈骗电话,和诸如卖保险的营销电话,又是谁泄露了我的个人信息呢?”韩璐璐不禁冷笑着暗想,“真是表面正人君子,实际男盗女娼!” 她愤愤不平而又无可奈何的走出移动公司来,在一棵粗壮挺拔的梧桐树下站住,望着面前车水马龙的街道发愣。 无法查询到那个神秘电话的主人是谁,她觉得懊丧;顷刻又反省自思道: ”我这是怎么了?竟然为了一个电话号码挖空心思,那人真值得我这样吗?也许只是个身份低贱,拿不出手见不得光的女人罢了,我却为之寝食难安,岂不可笑?如果她真的比我优秀,方文山也不会纬莫如深遮遮掩掩,他应该考虑将我取而代之。” 思绪漂浮到此,韩璐璐有点心安虑得。理了理手里大大小小的服装袋,她决定原路返回家中。 在平稳疾驰着的红色出租车里,她听到手机传来吱吱的微信新消息提示音,原来是孩子学校的班主任老师发布了学生座位排序的新规,即按照期末考试成绩来排序,所以每学期的开学和结束时,孩子的座位可能不尽相同。 年轻气盛的家长们闻讯纷纷在群里留言评论,有的赞成,对老师溜须拍马,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有的反对,和几位家长各执一词争论不休;有的则选择了装聋作哑潜伏不动,像韩璐璐一样冷眼旁观…… 方胜寒的学习成绩一直稳居中等水平,并非璐璐不关心他,而是她觉得处于方家这样的经济状况,需要提倡的乃素质教育,而不是应试教育,他只要健康快乐就好!方文山从未受过高等教育,不是照样管理公司继承家业吗?学历和个人能力相比,算的了什么? 她本人倒是自幼勤勤恳恳奋发图强,为了读书没睡过一夜好觉,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 韩璐璐心烦意乱的关了手机微信,任凭午后凉爽的秋风习习的吹拂着她的面庞。 在和方文山组成的这个非正式家庭里,也许她只要貌美如花就够了,而他负责赚钱养家。可是她总觉得不安定不安全,不能合法领证是一方面,方文山的花心滥情是另一方面。两者之间有必然联系,又好像没有。 正因为不能领证,方文山可以合情合理合法的在外花心,寻找可以合法领证的那个女人,他的行为对她造成危机感;但若是一个男人的天性花心,一张结婚证又能阻挡什么呢?这对她是更深层的危机! 这些陈年旧念困扰着韩璐璐,令她更加强烈的意识到,要摆脱心底的危机感,活的自信充实有意义,她必须踏入社会参加工作。 当她忙于朝九晚五的工作时,哪还有多余的时间精力去考虑方文山到底爱不爱她?届时她自然不会为了一个陌生电话而绞尽脑汁,爱谁谁! 如果方文山真的不爱了,或者找好了下家,她也可以及时退步抽身,而不至于沦落到被抛弃流落街头吧!女人一旦经济独立,人格就会独立无所畏惧,不依赖男人也能坚强的活下去。 与方文山相识相恋至今,为了工作她不止一次的抗争过,均以失败告终。而她妥协的原因,无非就是怀孕生子必须的修养生息,儿子年幼时的缺乏照料,虽然有保姆,保姆尽职尽责,但不能完全的替代母爱。 今年方胜寒终于上小学了,而现在的情势,她觉得是时候重新找工作了。 今年她30岁,在所学专业领域里尚无工作经验可言,只是大学期间迫于生计,做过几样短期的兼职。但她自觉找工作不会太困难,需要精挑细选而已。 回到家韩璐璐就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在各大人才网站填写个人简历,发布求职信息,也顺便浏览一下各行业最近的招聘信息。 忽然她的眼睛一亮:位于长港路嘉兴小区附近的蓝鲸西餐厅正在招聘服务员。 韩璐璐定睛细看了好几遍,核准了工作地址,不就是他们自家的西餐厅在招聘吗?她不禁偷偷的微笑了。 作为公司总裁,方文山通常只管大事要事,并不过问各门店诸如日常招聘之类的管理细节,所以她从未听他提及西餐厅差服务员的事,但现在看来此事确凿无疑。 韩璐璐关了电脑暗自揣摩,她求职财务管理前途未卜,但西餐厅服务员的职位信手拈来,对她就像大街上白捡的一样,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闲来无事先打发一下时间也好吧!总胜过在家里玩。一旦财务管理的职位出来,她可以立刻辞职。况且方家老爷子也希望她多关注公司的事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笑了笑,暗自打定了主意,并且不预备将这个工作计划告知方文山。这点小事不算事,就不劳他操心了,对他保持点神秘感吧! 很快的,韩璐璐就与蓝鲸餐厅的人事主管取得了联系,双方约定翌日上午十点钟在餐厅面试工作。 她理想中的人事主管,其实就是大权独揽的大堂经理庄小妍,这是她们见面交谈寥寥数语后,璐璐才意外得知的。 庄小妍冷淡而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个肌肤胜雪眉清目秀的美女,暗自为她应聘服务员感到惋惜,同时又为她平庸低微的职业选择感到轻蔑。 因为许久不曾面试工作,一份令她经济独立人格独立的正式工作对她而言是重要的事,因而韩璐璐并未表现出她应有的落落大方的姿态,未免局促不安的拘谨的搓着手掌说: “想不到您这么年轻就是大堂经理了啊!而且还这么漂亮!” 小妍对这番溢美之词很受用,但嘴上却敷衍的客气道:“工作都是靠个人能力,和年纪没关系的。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也能胜任今后的工作吧!” 韩璐璐踌躇满志的点点头,语吃道:“但我确实从未干过服务员,不知道能不能做好呢!” “没关系,我们会有老员工带着你的,没几天你就学会了。”小妍毫不介意信心满满。 “哦!”璐璐有点羞怯的应道。 这时系着围裙桀骜不驯的主厨徐万明走上前来,大大咧咧的询问某间包房的贵宾对牛排煎制的火候要求,顺便瞟了一眼正襟危坐在一旁的素昧平生的韩璐璐。 这一眼不打紧,女人出众的姿色使他不得不瞅她第二眼,这次他目不转睛近乎贪婪的盯着她的脸说: “张总还是要求六分熟吗?” “对,多熟一分他不答应,会退菜的,还要发脾气!”庄小妍神色严峻的回答徐万明的问话,同时对男人的好色嘴脸感到厌恶。 徐主厨这才从韩璐璐的脸上收回目光来,机械的喃喃应道:“知道了。”然后怏怏不乐的转身返回后厨去。 韩璐璐不禁笑盈盈的望着他离去的魁梧身影,转头好奇的问庄小妍道:“来这里吃饭的客人都很挑剔吗?” “哪里。”小妍宽容的笑道,“你记住一点,吃西餐的客人都是有经济实力的,他们对生活讲究品位,自身的素质相对较高,所以为他们服务的时候你不必感到担忧,只要你工作到位,没人会无缘无故的找茬为难你。” 韩璐璐面露难色的沉默不语。 庄小妍掠了她一眼,心领神会的微笑道:“当然会有极个别对口味和服务有特殊要求的客人,这时我们通常会安排有经验的人员接待他们,不会轻易地让这个新手你去碰钉子的,你就放心吧!” 面试的最后,韩璐璐迟疑的说出了心底的顾虑:“老板会经常过来视察工作吗?” 庄小妍不禁惊讶的盯了她一眼,因为应聘者关心老板行踪的并不多见;但她迅疾漫不经心的回答她说: “我们老板有好几家店,平常很忙的,有时候会过来看看吧!” 韩璐璐心安虑得的微笑点头,不再说什么。 第16章 她是谁 张家霞在忙碌的周一傍晚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把橱柜里珍藏多年的法国葡萄酒拿出来摆在桌面上。收拾停当,她就美滋滋的坐着等候丈夫方自清回家来。 虽然少不了生意场上的应酬,老方仍然对妻子表现出来的殷勤备至感到受宠若惊,一边坐下来饮酒,一边感叹道: “今儿好像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孩子们也都不在家,你怎么整这样的排场?” “最近你太累了,整个人都瘦了,我想着给你补补身子呀!”张家霞说着给他夹菜。 “是啊,曲江西院这个项目的进展确实不太顺利,可是我已经对黄书记表了态,一定要完美的拿下它,否则让他在世人的面前也很难交待呀!” “也不需要背负那么巨大的心理压力吧!工作本身就够繁重的了。”张家霞不满意的低声唠叨。 “我们在市里竞标成功,本来是公事公办,以公司的实力拿下这个项目的。可是不知道谁在背后把我们两家的私交捅出来,事情就变味儿了,黄书记因此背上了社会舆论的压力。项目做得好才算名正言顺,弄不好黄书记就是徇私枉法,一世英名毁在我的手里呀!” “之前的设计方案,不是听说大家都很满意吗?” “是啊!可惜了!”方自清蹙着眉头将杯里猩红的酒水一饮而尽,“图纸设计到一半,设计师一病不起;她后来推荐的人也不咋的,虽说和她是多年的同窗好友吧!” “这世上有才华有灵气的人多了去,没她就不行了吗?我们花钱再找呗!不过就是多点时间和耐心罢了。” “难啊!”方自清深深叹息,“我倒是满心期盼她快点好起来,继续工作呢!毕竟项目不等人,大家都目光齐刷刷的望着这块呢!可是医生表示很绝望……我们一时也很难找到与之匹配的设计师,找到了也跟不上她的艺术境界,正所谓一将难求,求贤若渴呀!” 不以为然的张家霞意味深长的抿嘴一笑道:“我听说公司最近来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美女,秀外慧中,应该对你们的业务有所助益吧!” 方自清迷惑不解的拧起眉头来,不明白她的意图所指。 愣了愣,他望着眼巴巴的妻子回答说:“公司招新人了吗?我怎么不知道?应该不是设计这块的人才,否则他们第一时间就向我汇报了。” “他们怎么敢?”张家霞黯然神伤的低声道,“谁敢过问老板的私事?” 方自清莫名其妙道:“什么私事?你在说什么?” 张家霞对丈夫的装模作样不禁感到激愤道:“哎呀,那一身水绿色的百褶裙,轻纱曼妙的身材,弱风扶柳我见犹怜呐!还什么私事?你们男人的那点心思谁不知道?大家心照不宣罢了,都给你留着脸面呢!” 方自清自觉受辱的蓦然涨红脸道:“你听谁胡说八道的?我就知道你大半年不去公司,去一趟准有事故!” “我去不去公司不打紧的,老方。即便我一辈子不踏进公司的门槛半步,也不会影响我在员工心目中的地位。”张家霞不愠不火慢条斯理的说道,“可是你方自清就不同了。一大把年纪了,一定要洁身自爱,凡事适可而止,不要把大家当傻瓜,否则就会名誉扫地晚节不保啊!工程项目完不成又算的了什么呢?大不了就是工作能力不够呗,总好过一生的德行亏欠吧!” 方自清恼怒的将酒杯在桌上重重的一顿道:“我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一辈子的做人行事,谁能说我什么?!” “那么那个女人是谁?你倒说说。我还给你解释遮掩哩,说是你为了公司的生意而结交的女人。” “本来就没有什么女人!”方自清嘴硬道,心下却渐渐明白了妻子所指乃携子登门造访的韩璐璐,原来公司的人们都误会了她的特殊身份。但妻子激动强硬的态度却使他不便于立刻坦陈这件事,因为容易引起不必要的另一重误会。 “好吧!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并不会当作事情没有发生。”面对丈夫若无其事的正义凛然,张家霞无奈的道。“女人活到了我这个年纪,早就明白男人喜新厌旧的天性,何况是你这样有钱有势的男人呢?到了八十岁,你也会喜欢十八岁的年轻女人,我早就不屑于和她们争风吃醋。我只想提醒你,行为检点些,注意一下自身的形象吧!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极力的维护你。” “谢谢你!霞儿。”方自清亲呢的称呼妻子的乳名,“我没事,也不曾为了公司的生意而接触任何来路不正的女人,你放心吧!” 丈夫一惯的品性张家霞是清楚的,但公司里暗潮涌动的传闻也不会空穴来风,她觉得自己把意思表达,把心意尽到就够了,这事就算告一段落。 但潜意识底的嫉妒心痛却使她寝食难安,她觉得这事没完,且不能因为丈夫的死不认账就轻易过去。 于是几天后她悄悄唤回儿子方文山,哭天抹泪的向他倾诉丈夫对家庭的背叛不忠。 文山仿佛听故事一般如坠云雾道:“这怎么可能呢?妈妈。您和爸爸过了一辈子,而且他是什么样的男人,这些年我和姐姐都看着的,不可能有这种事的,一定是您想太多了!” “他自己也不承认呀!可是他越矢口否认,我越发觉得有问题,你想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他隐藏的这样深呢?” 方文山不禁笑道:“最近您在家闲着没事,宫斗剧看的太多了吧!变得神经兮兮的,整个蛇影杯弓。” 张家霞对儿子的不理解愠怒道:“你都是这副德行,想想是遗传谁的基因?你老子能好到哪里去?” 吓一跳的方文山严肃正色道:“妈妈,您这话说的简直就是怀疑爸爸的人品,质疑他的人格呀!不能这样啊!时间是可以看清一个人的,一直以来爸爸并不是那样的男人啊!我承认我确实花心,做了很多错事,但和他的教育、榜样并没有关系!我的行为自己负责,不能牵连到任何人的。” “真是父子连心啊!“张家霞不禁冷笑,”想不到你这样孝顺,事到临头为他开脱。” “我只是陈述事实,不存在为谁开脱。虽然这种事情搁谁的身上都难免,但我觉得爸爸不可能有;即便真的有,以他的性格为人,也不会刻意的隐瞒什么。” 嘴上权衡分析的宽慰着母亲,方文山心底里却暗自诧异和疑惑父亲的这件绯闻。因为自他记事几十年来,父母相濡以沫相敬如宾,从未因此生过嫌隙。 回到家他也不便向枕边人韩璐璐讲述心头的困惑,只是刷手机回复着工作群里的微信,预备熄灯就寝。 身姿纤柔长发飘飘的璐璐猫咪一般灵巧的钻进被窝,温柔的蜷缩在他身旁,笑眼迷离道:“我找了份工作,过几天就去上班呢!先知会你一声,省的你以后见不到我时心生抱怨。” “是吗?”方文山惊诧的从手机里移开视线,“我倒很想知道,谁家的公司运气这么好,竟然选中了我们家璐璐做员工呢?” 璐璐意味深长的笑道:“是一家很普通的西餐厅呢!” “哦,是吗?叫什么名字?“方文山饶有兴趣的问道,”也许那里的老板我熟悉,毕竟都是做餐饮这行的,西川也就这么大。” “才不告诉你呢!”韩璐璐撒娇道,“让你去找人家老板,对我有所关照吗?那我外出工作的意义何在?我还有个人能力和价值体现的机会吗?” “好吧!我就不妨碍你追求锦绣前程了,但如果工作中遭遇到任何麻烦,一定要及时告知我,我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女人被欺负而坐视不理。” “谁敢欺负我啊?我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再说太平盛世和谐社会,根本不存在谁欺负谁的事。” “但愿如此吧!”方文山心事重重的低声叹息,“你可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不过你是做什么岗位呢?” 第17章 入职蓝鲸 “你猜猜。”韩璐璐心情愉悦的歪着脑袋逗他玩儿。 “以我们家璐璐的才情来衡量,我看给你个大堂经理或部门主管的职位也不为过。”方文山自谓这番措辞华美无瑕,可以最大程度的满足女人的虚荣心。 谁知韩璐璐不领情的撅起嘴巴道:“我又没在餐厅干过,毫无工作经验,哪能胜任那么高的职位呀!我就是应聘一个普普通通的服务员。” “什么?!”方文山心头一惊,不由自主的蹙紧眉头,“服务员的活儿可累!…璐璐,咱们并不缺那点钱花,我看还是算了吧!就在家里待着,不是很轻松吗?” 已经付诸实施的计划遭到男人的明确反对,韩璐璐不禁撒娇的轻捶着他厚实的胸脯说:“我不!我就要工作,就要当服务员!既然家里并不缺钱花,那我工作就不是为了钱,只是单纯的为了开心快乐,为了充实的生活!” “好吧!”拗不过她的方文山有些无奈的点头应允,“既然如此,希望你不要因为服务员的工作太累就轻易放弃吧!只要你开心就好!” 对面儿童房里睡着他的儿子,他的身旁睡着他的另一个“女儿”,方文山心想,他们都是任性幼稚的孩子!家里幸亏有他这个成熟干练的大男人的支撑,不然可怎么处? 他虽然仅比韩璐璐年长5岁,可是社会经验和人生阅历却不知比她丰富了多少倍,所以宁愿将涉世未深的她当女儿来娇养和宠爱,只要不突破他的情感底线,万事都由她。 韩璐璐当西餐厅服务员,月薪最高不过3500元,他心知肚明。辛辛苦苦一个月,那点钱够她买零食糊口吗?哦,她若节省点,可能勉强吧!但肆意挥霍大手大脚惯了的女人,你让她学习节省,可能会比较困难。但是,她开心就好!这才是最重要的。 隔天方文山回家邂逅保姆兰姐,特地嘱咐她以后对方胜寒要格外细心周到些,因为孩子的妈妈要外出工作,再没精力帮她一起接送、照看孩子了。 “你先尽力忙活吧!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再请一个阿姨帮你。”他望着兰姐满脸诧异的神情说,“我知道辛苦你了,我会和璐璐商议着,给你涨工资的。” “哦,我不是这个意思,方总。”兰姐欢喜而又尴尬的涨红脸道,“我是好奇,璐璐究竟找的什么样的工作?自从我来到这里,这些年好像她还没出去工作过呢!”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她找的什么工作。”方文山站在家门口敷衍扯淡道,“当然工资高低无所谓的,她只想打发一下时间,随她吧!” “哦!”兰姐错愕的应答着,肩头挎着方胜寒的小书包走进屋里来,迅疾招呼先进门的他赶快写家庭作业。 方文山开车奔赴发小程仲雪的约会途中,接到小舅子韩立平打来的电话,立刻意识到麻烦事来了,虽然他一直慷慨的表示他的事不算麻烦事。 “哥,最近你忙吗?”韩立平惯常亲呢的称呼他这位身份贵重的姐夫。 方文山犹豫着该怎么回答他,于是含糊其辞道:“和往常差不多吧!你有什么事吗?” “哦,国庆节我爸过六十大寿,想请你和姐回德山来玩呢!把孩子也带回来。你们一家三口热热闹闹的,让我爸看着也欢喜些。” “这样啊!”文山犹豫不定,“你们的盛情我们心领了,但不知到时候有没有空呢!” 深深的失望之情令韩立平半晌无语。 方文山顿了顿解释说:“我不知道你是否理解,我们公司属于服务行业,这个行业的特点就是别人休闲娱乐时,我们为之提供专业完善的服务,所以诸如中秋国庆这类的长假里,我们反而比平常忙的多!分身乏术啊!况且你姐姐如今也加入这个行业里来,她在上班呢!” “是吗?”韩立平十分意外,“她就在你的公司上班吗?” “那倒没有。她在另外一个餐厅里。“方文山笃定的说道,”不过但凡有可能,我们肯定会一起回去给伯父拜寿,实在不成的话,就只能回去一个人了。” “怎么都应该回去两个人吧!”韩立平大胆直率的要求说,“孩子都这么大了,已经上学了,总可以跟着大人回乡了吧!那时候他小,你们说带回来怕不适应乡野的生活。” 方文山在十字路口动作沉稳的停住轿车,远远的瞅着铁灰色的天空下绚丽多彩的红绿灯,镇定自若的回答说: “现在依然不能适应乡野的生活呢!他天生的身子娇贵,受不得一点旅途的折腾和风霜,连乡下的花草树木都不能碰一下呢!荨麻疹你知道吗?他碰了那些植物就会浑身起疹子,很吓人!” “哦!”韩立平半信半疑似懂非懂的应道。 “我们家的情况,你姐姐应该或多或少告诉过你吧!孩子就是老爷子的命根子,怎么可能轻易地撒手让他去涉险呢?我若那样做,就是明目张胆的不孝,算是你所尊敬的哥吗?” “懂了。既如此,我就不勉强孩子回来了。” 儿子方胜寒自幼身患荨麻疹,对花草海鲜等物质过敏,为此他还住院一次,方文山所言不虚。但他不愿意自己娇生惯养的儿子到乡下接触那班素质低下的粗野村夫,也是真的。 韩璐璐来自莽荒之地的德山县城,自从爱上她,和她生活在一起,将她变成自己的女人后,方文山允许她回乡探亲实属宽怀体恤,顾念亲情迫不得已,但儿子方胜寒绝不可以步她的后尘!儿子是他的,是方家的血脉,不能和乡野之地有过多的牵连,只能和方家同属于西川市的上流社会,将来势必和他一样混迹于此。 因此表面看来方文山平易近人,慷慨低调,对身份地位低于他的人毫无身架,实则社会阶层的观念刻骨铭心。 当然他的这种观念和城府,从未让共同生活的韩璐璐有所察觉。因为很多事,他都能做的温润圆滑不露痕迹。 在是否带儿子回乡拜寿的问题上,方文山甚至不必露骨的提醒她:在乡亲们的印象中,你还是个未婚大菇凉,但孩子从哪来的?——韩璐璐就能明晓其中的利害关要,做人全靠灵巧的悟性啊! 夜里文山再三的推辞强调说:“实在脱不开身呢!你明知道往年的我有多忙…” “本来我也请不了假的,可是主厨很热心的帮我说情,谁知道经理就破天荒的批准了。” “看来主厨在你们餐厅很有地位和影响力啊!” “倒未见得。但是经理和主厨明里暗地不和睦,互相较劲相持不下,倒是整个餐厅人尽皆知的事。” 方文山有些纳闷的瞥了她一眼,隐约觉得她描述的状况和蓝鲸西餐厅十分相似,念头像绸缎般滑过便说:“既然如此,那经理还买他的账,他为你求情就批准了?” “如果经理不批假,和大多数的员工对着干,他就能带领大家起义罢工啊!那时候还有经理的好日子过吗?” “职场竟还有这等人才?”方文山淡定自若的微微一笑道,“如若是真,让他做餐厅主厨可惜了!” “不然呢?”韩璐璐意味深长的微笑,有意试探他对此事的态度和决断。 “直接做大堂经理岂不好?”方文山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这笑容韩璐璐是了解和悉知深意的,知道触犯了他心理的底线。 果然方文山扭头问道:“到底你在哪家西餐厅?主厨叫什么名字?” “你答应不过问我的工作事宜的,现在又问,算什么?”璐璐佯装生气的撅起嘴巴来撒娇。 方文山轻轻的捏捏她如玉的鼻梁,抬手放过她去。其实他要关心过问的人与事情很多,实在没必要深究女人的工作细节。 第18章 所谓荣归故里 韩家的亲戚故友们全都聚集在几间宽敞的老式砖瓦房里,门前的场院里,以厚实的油布为背景整齐的搭建起一张张的酒席,那是乡间专业的餐饮团队的杰作。 热火朝天的炉灶临时设置在包席的西北角,还没到饭点,厨师们自觉的不紧不慢的埋头配菜,默默的作着餐前的准备工作。 忽然人们一阵骚动,不知谁叫嚷了一声:“啊,璐璐回来了!” 于是大家纷纷搁下手头的活计,扭头向不远处的阡陌纵横的田野望去。其间有一条宽阔的爬满青黄野草的唯一通村外的土路,若有远客来,必定出现那里。 果然,土路上风尘起处,一辆簇新锃亮的黑色轿车在大家的视野里滞缓沉稳的徐徐驶近前来,车轱辘摇摇晃晃的越过韩家屋脊前的田埂,最后停泊在几间砖瓦房右厢房的窗前。 屋子里的人们早已闻讯涌出来,喜气洋洋的迎接他们为之骄傲的,乡村飞出去的金凤凰韩璐璐。 人高马大英气十足的韩立平首当其冲站在人前,身后簇拥着他热情洋溢眉开眼笑的母亲,也就是璐璐的婶娘董金英,她个性深沉的叔父韩龙生有些矜持的站在人群中,远远的含蓄隐约的冲着远道而来荣归故里的侄女微笑致意。 韩璐璐一身低调平和的乳黄色风衣从轿车里钻出来,依旧像小时候外出返家那样,乖巧有礼的向熟识的亲戚们一一问好。于是在众星拱月般的簇拥下,她走进摆设着老式方桌和各色茶点的堂屋里,最后在近亲促膝谈心的厢房里坐下来。 “我哥果真没空回来吗?”韩立平明知故问。 “嗯,他忙的很呢!”璐璐语气平淡的回答,一边低头取下肩头挎包,不知放在何处。 “姐姐一路辛苦了,请喝茶!”扎着羊角辫的十岁左右的小姑凉小心翼翼的递给她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韩璐璐感激的连声致谢,顺便向身旁的亲友打听这是谁家的孩子。 “她是隔壁毛大妈最小的女儿呀,你忘了?到上海读大学之前,你还经常抱她呢!”皮肤黝黑身材矮胖的小姑韩佳慧善意的提醒她道。 “都长这么大了?!”璐璐觉得难以置信的惊叹。 她的大姑韩桂芳从旁撇嘴笑道:“今年你都多大了,心里没点数吗?你到西川多少年了,人家不该长这么大了?” 韩璐璐羞愧的脸红不语,只得慢悠悠的喝茶。 向来慈悲厚道的韩佳慧瞅了瞅她尴尬的神情,心底善良的她转移话题道:“你出去这么多年,每次都是一个人回来,啥时候把那个人带回来我们见见也好呀! 韩璐璐知道她说的那个人是谁,但有些为难的沉默不语。 悬挂在平整雪白的墙壁上的硕大的液晶彩电播放着精彩纷呈的节目,吸引着孩子们猎奇的目光。韩璐璐机智的目不转睛聚精会神的注视着电视屏幕,以避免亲戚们盘问她一些难堪的问题。 但对大人们来说,突然出现的韩璐璐显然比电视节目更有吸引力。韩桂芳不依不饶的探询道:“璐璐,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啥时候去给爸妈上坟扫墓呢?” “明天吧!”璐璐迟疑道,冷漠专注的目光不肯离开电视机。“今天我太累了,懒得动弹。” 张灯结彩喧闹贺寿的场面过去,深夜至亲骨肉促膝谈心时,向来温柔善解人意的韩佳慧捉握着侄女的纤纤玉手道: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千辛万苦外出求学,大家都希望你有个好的归宿,你自己到底怎么打算的呢?” 韩璐璐茫然回顾道:“什么打算?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一直缄默的韩龙生深吸了一口烟,忍不住责怪她道:“好什么?你们这样到底算怎么回事?名不正言不顺,家里有个大事小情的,人家也不过来看看,压根没拿你当回事!” “您要他来看什么?”韩璐璐不以为意道,“看了您就能长命百岁吗?他有那么重要吗?这个寿辰,您该咋过就咋过吧!他人不到,心意到了就行。” “我并不介意他是否重视我,我说的是他怎么对你,你不明白吗?如果他真的在意你,你娘家发生任何事,他都会义不容辞跑来帮忙的,就像我们任何一家的外来女婿一样。” 韩桂芳笑着插嘴道:“二哥,你好像搞错状况了吧?他们又没领证结婚,人家算是哪门子的女婿?你对人家的要求也太高了!依我说,这就算不错,对我们这帮农村人天恩地厚,该拿的钱一分没少。你得想想,掂量一下,人家是什么门第,我们是什么家境,怎么可以要求太多?” 佳慧绵里藏针的柔声道:“甭管什么家境,我们也是有尊严的,璐璐也是清白人家的菇凉…” “是啊!”百感交集的婶娘董金英接过话茬道,“璐璐,好歹你也是名牌大学的硕士研究生,我们供你寒窗苦读这些年,你自己艰苦奋斗这些年,就是为了没名没分的跟着这个男人吗?” 面对亲戚们的灵魂拷问,韩璐璐良久无语,只是怔怔的望着大家说不出话。 韩佳慧慈爱怜惜的抚摸了一下她乌黑柔顺的鬓发说:“亲生的孩子,他也不让你带回来吗?” 近乎木讷的璐璐适才换了一个较舒适的坐姿,扬着眉毛回答:“不是不让带,是孩子不能回来。乡里的草木花粉太多,怕他的皮肤过敏,否则荨麻疹发了又得住院!” “真的吗?”佳慧求证的紧盯着她问,倏尔轻松的长吁一口气道:“否则我还以为你在他们方家过的什么日子,他把你当作什么人呢!” “他待我挺好的,你们放心!”韩璐璐抬首宽慰众人道,“生活中对我可谓有求必应,吃穿用度从不受半点委屈,至于工作,我想上班就上,不想上班就在家闲着。哦对了,现在我在一家餐厅上班,生活很充实很开心呢!” “你一个硕士研究生,到餐厅上什么班?”叔父韩龙生不满意的打断她的话道,“要真有出息,你应该到某个正儿八经的大公司大企业工作,至少拿上万的工资,才对得起当年读书的辛劳!” 韩璐璐羞愧脸红的讷讷道:”我已经在网上投递了简历,目前为止,还没有接到电话获准面试呢!” “那就先在餐厅干着试试吧!”董金英从中斡旋道,“总好过在家里白玩。这么多年你没上过班,总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吧!” 韩佳慧低头询问璐璐道:“他从未主动提起,要和你去领结婚证吗?” 璐璐只当作没听见。 “你就这么逆来顺受,也从不向他提这个要求?” 感觉得众人关切的目光齐刷刷的聚焦在她的身上,韩璐璐不禁反感的柔声道:“领证结婚真有那么重要吗?如果两个人不再相爱,结了婚也会离婚的。” “吃饱了饭也会饿的,你索性就别吃饭吧!”韩龙生厌烦的瞥了侄女一眼说,“你对人生大事,怎么可以用这种逻辑呢?真是奇怪了!就你现在的这种消极思想,当年是怎么有毅力考上大学的?那时候环境艰苦,换作现在你早就放弃了吧!他方文山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心甘情愿这样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两个人在一起幸福快乐是最重要的,叔叔,我要名分干什么?”韩璐璐极力辩驳着。 “古人道,名不正则言不顺,你就会处处被人看不起!况且你真的幸福快乐吗?你们一朝不能结为合法夫妻,他随时可以抛弃你,你的幸福拿什么作为保障?你有安全感吗?”叔父的质问令她无言以对。 半晌没说话的韩桂芳突然插嘴道:“仔细想来,他们方家虽然家世显赫富甲一方,终究教子无方,他家儿子并不像是有责任感有担当的男人,不然怎么肯让璐璐像这样的和他过日子?这日子啥时候算个头?” “等到他厌倦的时候吧!”叔父阴沉着脸冷酷的说道,“或者是他的孩子长大,不再需要妈妈的时候。你们若不信,就耐心等着这天到来吧!” 叔父的武断预言令韩璐璐不寒而栗,彻夜未眠。 第19章 决绝之意 方文山发现璐璐回乡过后,对他的态度变得异乎寻常的冷淡。起初他以为是她旅途劳累所致,但几天的休整过后她依然如此。 对儿子她也失去了往日的热情耐心,当然很大部分原因是她的注意力被西餐厅的工作占据,虽然这份工作在他看来是微不足道甚至可笑的。 晚餐席间,即将下班回家的保姆兰姐小心翼翼的询问男女主人:教师节就要到了,今年给班主任预备什么礼物? 因为每年都是听候主人的示下,她特地准备并代表家长送出去的。年轻的女主人虽然赋闲在家,但要她费心操持这样的琐事总不合适。 方文山专心致志的埋头吃饭,然后坐直了腰身细嚼慢咽,一副置若罔闻置身事外的姿态。 兰姐瞅了瞅他漠不关心的神情,只得将关切的目光投向他身旁的女主人韩璐璐。 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味道鲜美的汤水,璐璐情不自禁的舔了舔滋润的嘴唇说:“你看着办吧!每年都送的,每年都差不多,何必每次都问我们?” 方文山这才扭头瞥了她一眼说:“也不能每年都送一样的吧!总要有点新意。” “这种事情,敷衍过去就完了。”随手搁下汤勺,璐璐直视着桌上的美味佳肴说。“依我说,什么都别送,难道老师就不管孩子的学习了吗?我小时候读书,家里穷的那样,给老师一根稻草都没送过,他们不是一样兢兢业业的教我,个个都喜欢我吗?” 方文山诧异的盯了她一眼,不自觉的和兰姐交换了一下眼色。 他期期艾艾的迟疑道:“现在的教育形势,能够和你小时候相比吗?再说像你这样出类拔萃的学生,毕竟是极少数,咱儿子可赶不上你的优秀。” “那他是遗传了谁的智商?”韩璐璐突然石破天惊的抬头质问他,又望着对面虎头虎脑一心干饭的方胜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模样倒是长的随我,但这脑瓜子的灵光可跟不上我的节奏啊!” 方文山略微不悦的蹙了蹙眉说:“不管随谁,都是你亲生的,你干嘛这样嘲笑他?他才多大点,来日方长你知道吗?” 韩璐璐淡淡一笑,随口吩咐对面的保姆说:“兰姐,我们不能助长社会的不良风气,不能惯着老师,你就看着随便送点什么吧!意思一下就完了。当然这件事情的处理完全取决于你当天的心情,如果你心情好就送,心情不好也可以不送,无所谓的,我不怪你!” 方文山有些无奈的再次与兰姐对视了一眼,伸手夹了一块五花肉送到儿子的饭碗里,叮嘱他慢慢吃。 夜深人静时的鱼水之欢,韩璐璐显然兴致锐减,躺在床上任由他一番折腾说:“好了吗?我要洗澡去了。” 待她淅淅沥沥的忙碌半天从卫生间里出来,回到枕畔时方文山失落的问道: “璐璐,这次你回乡给叔父过生日,他们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和以往一样,只是问你为啥没有一起回去,我照例回答你忙呗!——我的回答没毛病吧?” “那他们怎么说?” “能怎么说?你都忙的没空。” “如果有空,我倒真想回到农村感受一下淳朴的乡土气息,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城市无时无刻不透着压力和压抑的氛围。”方文山开始虚伪的表达着对璐璐乡下亲友们的善意。 但她显然没兴趣看他表演,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翻身睡过去。 方文山手足无措的扒拉她几下,她双眼微闭的厌烦道:“我累了,明早九点就要上班,有话以后再说吧!” “我总觉得你变了,待我不再如从前。”良久,方文山在她的身后落寞的嘀咕道。 韩璐璐回过身来冷笑道:“试问你待我之心,一如从前吗?” “我当然是爱你如初,永远不可能改变!” “呵呵!这番山盟海誓,听的我真是感动!可惜你我都逃不过时间,事实证明你对我的心意也变了,否则又哪来的和外面那些女人的暧昧之情?” “什么暧昧之情?”方文山极力辩解。 “算了,我懒得旧事重提,你好自为之吧!总之别拿我当傻瓜,你想想以我的智商,怎么可能是傻瓜?只是我心甘情愿被骗,故意装傻罢了。” 韩璐璐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不禁令方文山失色。 “若论情义,若要追悔逝去的时光,有时候我宁可这辈子不曾遇到你,不曾爱过你,更不曾生过这个孩子!”她眼神残酷的继续说。 方文山看出了她内心的决绝,愣怔了一下,声音干涩暗哑的问道:“为什么呢?”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的牵绊,你我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是个自由人!” “现在你也是自由人,亲爱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我知道这几年为了孩子为了我,你牺牲了太多的就职机会,心情抑郁是难免的。” 韩璐璐得意获胜的轻轻哼一声,转背睡过去,半晌忽然扭身问他道:“上次我说的买车的事,你考虑的怎样了?我总不能每天都打出租车上班吧!像什么样子?也实在不方便啊!” 睡意朦胧的方文山竭力的睁开疲惫的双眼,含含糊糊的应道:“你刚上班,在同事面前讲什么排场?为人处世低调些吧!再说家里已经有两台车了,买第三辆,我怕老爷子……” “现有的两台车实际是你和方胜寒的,我狗屁没有!“韩璐璐怒气冲冲而粗鲁的说道,“兰姐每天开车送他上学,难道要我和儿子抢车吗?你每天要去公司各门店巡检,外面随时的应酬说走就走,哪儿顾得上我?你不同意买车,究竟是几个意思呢?” “我没什么意思,能省点就省点吧!“方文山苦恼无奈的蹙起眉头说,”我顾不上你,但儿子每天早晨八点钟上课,你九点才上班,你们的时间恰巧是错开的。你可以等兰姐送他上学回来,再送你去上班啊,干嘛非要再买一台车?” “你不知道兰姐每天的工作安排吗?她从学校回来要转到市场买菜的,不然儿子中午吃什么?家里还有一大堆的衣服要洗…,每天她也很忙很累的,家务排的满满的,你还要她专程送我上班去?是否她还得半夜三更去接我下班呢?你这个老板可真是狠心,残酷剥削压榨雇工的剩余价值!” 方文山遭到她的道德良心谴责,不禁叫嚷道:“那你就自己打车去上班啊,家里不差那点车费!” 韩璐璐嗔目怒视他良久,冷冷的甩下一句:“既然你这么抠,我自己来解决买车的事。” “你打算怎么解决呢?我倒想知道一下。”方文山诧异的笑道。 “我自己打工挣钱买,不行吗?”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她神情坚毅的笑容在方文山的眼里竟透着一丝邪魅。“说实话,我也觉得挺难!但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韩璐璐坚决不让兰姐开车送她去上班,还有另外一层的深意:出于内心的骄傲和自尊,她不能让家里的保姆知道她在蓝鲸西餐厅做服务员的事实;况且一旦兰姐知道,也意味着很快方文山就知道了,他在保姆的面前更丢不起颜面。 她照旧每天打车上下班,但照旧难以避免的偶尔迟到几次,一向严格管理的庄小妍终于忍不住在晨会时提点她说: “既然每天打车出门,为什么不能早出来几分钟呢?早高峰堵车是常情,你早就知道的,应该懂得预防呀!” 职场第一次被领导当众批评,面红耳赤的韩璐璐羞缩不安的低头,半晌才喃喃回答:“好的,我下次会注意的。” 庄小妍满意的微笑着昂首挺胸,机械的对整齐列队的下属员工们宣布散会。 第20章 惊闻卧底 前厅后厨的员工们各怀心事的散去时,主厨徐万明走近垂头丧气的韩璐璐悄声说: “你这么老实干嘛?出来打工,他们就爱欺负老实人!不管她说什么,你不理她就是。” 璐璐以清澈的目光瞥了他一眼说:“可是她说的没错,公司有制度必须遵守,不能随意的迟到早退。” “谁也不是故意的迟到,也没影响正常的工作,她作为领导就不能宽容些吗?”徐万明愤恨轻蔑的眯缝起眼睛来说,“也就是你吧,新来的怕事,换作我迟到,你要她说来试试!” 璐璐有些担忧的瞅了他一眼,赶紧跟随着经验丰富的服务员肖美凤、黄静华二人走过去,捡拾起桌上的餐盘抹布,开始例行搞卫生。 徐万明望了望韩璐璐纤柔的倩影,恨其不争的轻轻的摇一摇头,径直走向他主持的后厨操作间。 当服务员们聚集在前厅的拐角处折叠杯花之际,身材魁梧的方文山腋下夹着皮包意气风发的走进来。 璐璐漫不经心的目光掠到他熟悉的身影,不禁慌忙的低下头侧过身去。年长些的黄静华注意到她的异样,老成持重的蹙眉问道: “怎么啦?怕老板吗?” 对面的手握着一方洁白餐巾的肖美凤不禁抬首嘻笑:“方总最和气不过的,你是没见过他这样的大帅哥,忍不住害羞吧?” 韩璐璐老实脸红的低头不语。 黄静华对青春烂漫而言语轻薄的美凤嗔怪的盯了一眼,将手边的一沓餐巾扔到她的面前,转身忙别的活计去。 方文山径直走进办公室里坐下来问庄小妍道:“这几天的生意怎么样?” 小妍拘谨的取下案头的一个蓝色文件夹,顺着光洁的桌面轻轻推给他说:“哦,报表在这里,请您过目。” 方文山并不意欲阅览营业报表,而是仰着头问他的大堂经理说:“应该还是老样子吧!人事方面,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什么问题。”庄小妍不知为何局促不安的回答道。 明察秋毫的方文山没有忽略她神情的细微变化,愣了愣继续说:“有离职或新进的员工吗?” ”我们新招了一个服务员。” “哦!”方文山赞许的点点头,随口问道:“有工作经验吗?” “没有。不过她勤奋肯学,在老员工的带领下已经进入了角色和状态。” 方文山赞赏的连连点头,叮嘱道:“人员务必要稳定,尤其是后厨频繁的人事更替,势必会影响餐厅的菜品、服务质量,进而影响餐厅的生意。” “我知道。”庄小妍沉着冷静的回答。顿一顿,她瞅见老板一时似乎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办理,心情貌似比较轻松愉悦,于是献殷勤的锦上添花道: “您要不要见一下新来的服务员?” 方文山似乎不曾料到下属此项突兀的提议,错愕的呆呆望着她。 小妍喜笑颜开道:“颜值很高呢!放她在前厅,绝对给我们餐厅长脸。我打算过段日子,培养她做收银员,…” 方文山不待她说完,有些不耐而冷淡的问道:“哦,叫什么名字呀?” “韩璐璐。” 这三个字足以令方文山心惊肉跳,面色瞬间苍白的他竭力压抑着内心沸腾的情绪,良久声音低沉的喃喃说:“好好带她吧!新人需要培养,也是你们的责任。” “是。”庄小妍满意的微笑着应声。 方文山有些疲倦的起身道:“你们忙吧!我还有事。” 他告辞着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走到前厅时不经意的驻足观望,希望看到韩璐璐隐匿在人群中的卑微的身影,但是他失望了,诺大的空荡荡的厅堂里只有埋头干活的两个老服务员。 庄小妍在老板身后意味深长的含笑不语,目送着佯装镇定的他走出西餐厅巍峨华丽的门廊去。 动作沉稳的坐进轿车的驾驶室里,文山掏出手机来给璐璐发微信: “刚才我在蓝鲸西餐厅怎么没见到你?” 许久没得到回应。 不甘心的他忍不住又拨打她的电话,但无人接听。 一时间方文山几近崩溃,激动、愤怒、恐慌的情绪席卷了他的身心。本打算辗转开车去红磨坊茶馆或下一个门店巡检工作的,顿时没了心绪。 韩璐璐从灯光幽暗的角落里的卫生间走出来,沉默着顺便将手机塞进裤兜里,迎面邂逅胖墩墩笑容满面的后厨学徒马天真,他暧昧不清的对她嘟囔道: “师傅叫你呢!璐璐姐。” “什么?” “主厨有话对你说。”马天真高声强调道,然后转身带领着她走向灯光雪亮忙忙碌碌的厨房操作间。 现在工作时间,且后厨并非她的工作区域,韩璐璐有些迟疑的跟随着他走了几步便踟蹰不前。 这时远远望见他们的徐万明迎出来支开学徒,凑近她亲呢的低声说: “我刚烤出来的牛排,你来尝尝味道如何。” “留着给客人品尝吧!”韩璐璐毫不迟疑的拒绝道,冷冷的瞅着他深情款款的脸庞。“客用的餐食,我们员工怎能私下享用呢?” “这没什么的,又没人知道。”徐万明未免觉得她太刻板守矩。 “不用了,谢谢!”璐璐转身离开时补充了一句:“前面还忙着呢,我过去了。” “璐璐,”徐主厨在她的身后急切的叫嚷,疾步追上来道:“下班后我在后门口等你,送你回家吧!我看你每次都是打车来回。” 璐璐面对这个男人的热情追求感到惊愕,觉得他虽然普通却大胆自信。但已为人妇的她却本能反应的婉拒道: “哦,你开的什么车?” 徐万明扭扭捏捏的咕哝道:”就是很普通的小轿车。” 近乎轻蔑而不易察觉的微微一笑,璐璐坦言相告:“除了宝马,我不坐其他任何牌子的私家车,谢谢!” 徐万明尴尬的涨红着脸矗立在原地,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韩璐璐见状,毫不心软的傲然转身离去,她坚信自己做的对。 回到前厅时,庄小妍从收银台里走出来对她说:“这会儿没什么事,你帮我盯一下吧!顺便熟悉一下电脑的收银系统。” “我吗?” “当然是你。”小妍激励的冲她微笑,然后撇下她向刚刚碰了一鼻子灰的主厨徐万明耀武扬威的走去。 在头戴高帽人高马大的徐万明身后立定,庄小妍当着他全体下属的面揶揄笑道: “徐主厨,作为大堂经理,我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你一句:人要安分守己,不是自己的东西别拿,不是自己的人别勾搭,对你没什么好处!” 徐万明转过身来面无惧色的直视着她道:“请问你安分守己了吗?早就告诉过你,这是我的地盘,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 厨房里顿时传来一阵幸灾乐祸的哄笑,各个档口的厨师们纷纷扭头望向他们,期待着一场更加猛烈的暴风骤雨般的唇枪舌剑。 庄小妍见势对她不利,只得悻悻的退出来。 几对装扮时尚的情侣正围在前台询问订房事宜,精明干练的韩璐璐瞅她走近前来,下意识的以女主人的口吻吩咐她道: “你来照看一下吧!我带客人去包厢。205房可以呼叫厨房走菜了,客人临时有急事,需要提前就餐。” 庄小妍愣愣的望着仿佛战神附体的璐璐,不由自主的机械答应着,抓起收银台上的玲珑精致的黑色对讲机,开始对后厨传达指令。 望着经验老道的新进同事带着客人们逶迤走去预订的包间,黄静华在她的身后意味深长的微笑着对大堂经理庄小妍赞叹道: “璐璐真是能干啊!令人刮目相看。” 小妍心内深有同感,但她却心事重重的沉默不语。 她直觉韩璐璐将自我隐藏的很深,其实她背景深厚并非凡人! 不止前厅的同事们,主厨徐万明的体会更加刻骨铭心。 夜里临近九点钟的时刻,厨房的师傅们开始清理灶台和衣装,不约而同的作着下班的准备工作。 因为白天遭到韩璐璐的拒绝和庄小妍的奚落,徐万明神情沮丧的弹拨着工作服前襟的似有若无的灰尘,一边磨磨蹭蹭的静候着同事们陆续离开,他方才关闭重要的水电闸口,垂头丧气的走出餐厅通向大街的后门来。 第21章 辞退徐万明 门外就是坦荡如砥的,深夜静谧人稀的长港路大街,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矗立在造型优雅的路灯下。 徐万明信步走向马路对面,他的黑色轿车一直静静的停泊在那里。 街道的拐角处过去就是蓝鲸西餐厅的正门,过马路时他不自觉的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期望可以邂逅他心目中的女神韩璐璐,因为前厅的服务员下班后会陆续的从那里走出来。 但遗憾的是,路灯映照下的街道空无一人。 忽然他的身后响起轻微低沉的刹车声,徐万明循声望去,只见一辆白色簇新的豪华轿车沉稳轻盈的停在大树下。他这才看清华盖一般硕大浓黑的树荫下,身姿婀娜的站着一个长发背包的年轻女人。 驾驶室的车窗被缓缓的摇下来,开车的男人和树荫下的女人遥遥相望的交谈着什么。距离一丈开外,徐万明听不清他们的谈话内容。 寥寥数语过后,女人不情不愿的上前打开他的车门,姿态优雅的坐进副驾驶座位。 女人上车的一瞬间,借助着一旁投射过来的路灯明亮的光辉,徐万明适才辨认出她就是美丽而心高气傲的韩璐璐。 而接载她的这辆轿车正是着名的品牌宝马,可惜疾驰的车子擦身而过时他未看清车牌号,只能满心惆怅的望着他们绝尘而去。 在远离蓝鲸西餐厅的一个偏僻的路口,方文山泄气的停下车来,转头对身旁的女人说道:“你为何要瞒着我呢?” 韩璐璐紧咬着嘴唇沉默半晌反问道:“现在你知道了,预备怎样呢?” “我不预备怎样,只想知道你来这里上班,意欲何为。” “靠自己的双手劳动挣工资,你说我意欲何为?” “难道你真想靠自己的能力买车?别逗了!“方文山勉强笑着忽然变了脸:”你要打工,要做职位卑微的餐厅服务员,也不该来自家的公司吧!你到底要干什么?” “对不起,方总,“韩璐璐冷静的嫣然一笑道,”蓝鲸公司分明是你的,而不是我的。希望你搞清楚状况。” “但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我太太,蓝鲸公司是我们两个人的资产,你不能背着我这么干!如果员工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让我怎么抬头做人?” “我在公司做个高高在上的管理者,你就会觉得有脸面有荣光吗?” 方文山固执的以沉默作答。 顿了顿,心有疑窦的韩璐璐狡黠的冷笑道:“还是你在公司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害怕我入职后逐渐的发现呢?” 方文山厉声驳斥道:“你胡乱猜疑些什么?除了公司正常的业务往来和应酬,我有什么秘密?” “没有就好啊!”璐璐轻飘淡漠的微笑道,“我在公司上班,为公司创造效益,对你和公司可是有益无害呀!” “你可知公司并不需要你来创造效益,家里也并不缺你挣的那点工资?” “可是我需要在平淡无奇的工作中,成就自我人生价值。” 方文山无奈的低声叹息道:“随你吧!开心就好!” 韩璐璐瞥了瞥他落寞的神情,不禁嘲讽的微笑道:“谢谢你,方总,居然表示公司有我的一份子。但事实却是,我对你和你的原生家庭、你的公司来说,到底算什么呢?” 扭过头来脉脉含情的瞅着她,方文山一字一句道:“自从方胜寒出生,我的小家庭里就只有你——你说算什么?” 韩璐璐半信半疑却并无真凭实据来反驳他,只得神色复杂的沉默不语。 方文山紧紧的握住她的一只纤手,侧身将她温存的搂在宽厚的胸怀里,和她耳鬓厮磨道:“不过你在公司上班,这样的职位总是委屈了你。” “有你的理解,我就不委屈。”璐璐情不自禁温柔的仰起脸来喃喃回答。 二人沉浸在浓情蜜意之际,她塞在挎包里的手机不合时宜的鸣叫起来。错愕的打开一看,来电备注的姓名是徐万明。 方文山呆愣的望着这个并不陌生的名字不置可否,韩璐璐迫于他在身旁的压力,只得小心翼翼的滑动键盘接听道: “徐主厨,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心情激动的徐万明倾听着她陌生冷淡的声音,依然亲切随意的问道:“你在哪里?” 望了望身旁不动声色的方文山,璐璐有些磕巴的回答:“我已经下班回家了,有什么事明天到公司再说吧!”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徐万明镇定自若道,“就是担心你回家路上的安危,你还是孤身一人打车回去的吗?” 韩璐璐坦然从容的扯谎道:“是啊!” 徐万明顿了顿,显然因为她明目张胆的欺骗而伤心失望道:“哦!…” “没别的事我就挂了,徐主厨,我要刷牙洗脸去了。”韩璐璐不耐烦的低声敷衍道。 他们开车回家后直到洗漱就寝,方文山也未就此来电深究什么,虽然他的西餐厅主厨对他深爱的女人的暧昧之情昭然若揭。 但以方文山的经济实力和为人胸襟,他自觉不屑于和下属员工争风吃醋。 他泰然自若,反倒使韩璐璐不安的温柔婉转的俯就求和于他道: “我们之间没什么,就是比普通的同事关系好那么一点点,主厨对我比较关心而已,因为我是新来的嘛!” “哦。”方文山冷淡的应着扬了扬眉毛。 “如果你不信,刚才他来电,你干嘛不要我开免提接听呢?” 文山宽容的搂住她嘻笑道:“干嘛要开免提呢?我又不是聋子。” 翌日一大早,方文山如临大敌的径直来到蓝鲸西餐厅,赶在前厅后厨的员工们聚集在一起开例会之际,大摇大摆的兀自走进办公室里,静静的等候着大堂经理庄小妍散会后来见他。 果然,他的异常举动引来庄经理的热切关注,没多久她就颠颠的跑来问道:“方总,您有什么指示,需要我传达给大家吗?” 方文山示意她在对面落座,慢条斯理的徐徐说道:“徐万明最近的工作表现如何呢?” “他——就那样吧!老油条一根,没什么特别突出的事迹可说。” “哦!”文山深深叹息,“我倒是听说了很多客人对他的投诉,关于菜品质量,还有服务态度。可能一个人在一个公司一个岗位呆的久了,就失去了应有的进取心,变的懈怠不堪吧!” 庄小妍默默倾听着老板空穴来风般的客诉之词,虽然对他的一反常态感到不胜惊讶,但却因他意图除去她的心腹大患而窃喜不已。 “我考虑良久,为了餐厅的长远发展和共同利益,觉得徐万明不适合现在的工作岗位,请你尽快解除他的职务,找个人取而代之吧!” “好的,方总。”庄小妍心悦诚服的点头答应,感到从未有过的舒心惬意。 “今天没有人迟到吧?”方文山侧面隐晦的打听着韩璐璐的考勤。因为他们一起开车前来公司时,为了掩人耳目,璐璐特地在距离蓝鲸西餐厅很远的十字路口下了车,然后急匆匆的步行到公司。女人的辛苦未免令他心疼。 “没有。”庄经理欣慰的微笑回答,“就连经常迟到几分钟的新人韩璐璐都准点到场开会了,实在是良好的风气啊!” “是吗?那是你带领团队管理有方,再接再励吧!” “谢谢方总!” 未及中午开餐时间,后厨的师傅们都接到了主厨徐万明被解雇的通知,大堂经理要求各个档口的厨师各司其职,在无人主持的情况下自律自觉的完成菜品,以确保餐厅的正常运营。 韩璐璐震惊之余,立刻明白了这是方文山独断专行的暗箱操作,虽然他自始自终并未吐露只言片语,未曾表达他内心的任何不满。 未料想徐万明在办公室里办理离职手续后走出来,心犹不甘的在前厅当众对她说道: “璐璐,走之前有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事?”韩璐璐在众目睽睽下有些怯懦的回答。 “昨晚开宝马车来接你下班的那个男人,他到底是谁?” 第22章 虚拟男友 众人惊奇雪亮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气质温婉柔弱的韩璐璐,只见她不安的脸微红道: “你都看到了?难怪半夜三更打电话问候我呢!他是我的高中同学。” “同学吗?”徐万明难以置信的冷笑,“希望你不要被豪车美男迷惑而失去自我吧!” “谢谢你的好意,我还不至于。”韩璐璐冷淡自信的微笑道,“活到这个年纪,明辨是非的能力我还有。” 庄小妍冷眼旁观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对落败者徐万明奚落道:“先关心一下自己吧!昨儿我就警告过你,可是你并不领情;报应来的就这么快,从今往后你还不知道收敛吗?” 徐万明俊朗的面孔一阵红一阵白,他强作镇定的转身回应她说:“算你狠!” “我不狠。“庄小妍平静的微笑道,”大家都是为老板打工的,我也无意于和你争个你死我活。无论我说什么,不过是为了工作,为了公司和大家好。“ “是吗?”徐万明声音尖利的冷笑,“事实是否如你所说的冠冕堂皇,你心知肚明罢了。” 庄经理变了变脸色没说话。 她也不明白,向来明里暗地维护他的老板方文山为何会突然要求解雇他,他徐万明到底动了谁的奶酪呢?老板列举的客诉事由或许是真的,但或许只是表面的借口…… 新来的服务员韩璐璐表面柔弱不支,实则工作干练。她心有主见,言语绵里藏针,貌似不简单呢!回到办公室里整理案头的文件时,庄小妍暗自揣摩着。 徐万明昨晚亲眼目睹她和宝马车主勾搭,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她也忍不住发出同样的疑问。 果真是她的高中同学或某个关系暧昧的追求者倒也罢了,原本她与生俱来的傲人资本可以同男人进行财色交易。虽然贵为大堂经理,员工的私生活她却无权过问。 庄小妍疑惑的是,既然韩璐璐能勾搭有钱男人,想来生活优渥,为何还要来餐厅做服务员,挣这点辛苦微薄的工资呢? 更可怕的是她念头一转,老板方文山的座驾正是宝马系列啊!那天当她谄媚讨好的向他引荐韩璐璐时,他的陡然变色令她印象深刻。 作为一个品格端方注重声誉的老板,虽然单身,方总对他公司属下的员工却向来兴味索然,所谓兔子不食窝边草也。但那天听到韩璐璐的名字时,他的反应却令人心生疑窦。 因此庄小妍武断,新进员工韩璐璐和方总之间一定有着某种特别的联系,不过有待她的进一步观察和求证罢了。 念头转到此,小妍便露出轻松愉悦的笑容来到前厅待客,只见穿着整洁的工作服的韩璐璐身板笔挺,姿态优雅的立在餐厅的门口微笑迎宾。 远远的望着她标准优美的仪态,庄经理不禁感到一阵心满意足。 “璐璐,你男朋友是干嘛的呀?”一天午休闲聊时,庄小妍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当初填写入职履历表时,她看过韩璐璐的身份证,虽然未婚,但以她的年龄来断定,她至少应该有男朋友。 韩璐璐愣了愣,磕磕巴巴道:“他……他在外地工作呢!” “哦,在你的家乡德山县城吗?”小妍弯曲的嘴角不知为何不经意的挂上一丝轻蔑的嘲笑。谁都知道,德山县乃穷乡僻壤。 璐璐见状便话锋一转的回答:“不,他在上海。” “是吗?”庄小妍轻声惊叹,她身旁围绕着的其他服务员也随之一震。众人的反应令韩璐璐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微微一笑接着说: “他在一家公司做销售员,压力很大的。所以平常没什么空闲来看我。” 懒洋洋的将身体倚靠在餐桌上打瞌睡的肖美凤自作聪明的回应她道:“是呀,销售的工作挺不好做的,压力真是大!我有一个老乡就是干销售的,年底觉都睡不着呢!……” 她激动的絮絮叨叨的就要口若悬河的讲诉销售员的艰难生活,一旁的黄静华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眼巴巴的询问韩璐璐说: “但你们长期两地分离也不是个事,会影响彼此感情的。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你也老大不小了哦!” “是呀!”璐璐故作为难的蹙了蹙眉头,“可是现在没钱,拿什么结婚成家呢?房价那么高,工资这么低。” 庄小妍深有感触的笑了笑不语,用一根白净纤细的手指在光洁的桌面随意比划着什么。 同龄的女人们七嘴八舌热烈友好的拉着家常,不曾想清脆悠扬的手机铃声在人群中突兀的响起,韩璐璐迟疑的自衣兜掏出手机来看了看,连忙撇下众人奔向餐厅空荡荡的出口,边走边接听道: “我在餐厅呢!” 庄小妍手指着神色紧张渐行渐远的璐璐,对服务员们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她这是男朋友打电话来查岗哩,生怕她大老远的被人拐跑了!” 大家羡慕嫉妒恨的一阵哄笑。 庄小妍料事如神,果然正是方文山隔着手机屏幕质问韩璐璐,为何中午没回家休息。 “我们在聊天午休哩,气氛挺好的,你干嘛呀!”自从徐万明莫名其妙的被辞退,璐璐就感觉得男人对她盯紧了。 “哦!”文山愣怔着叹息,“因为儿子回家吃饭时说没看到你,我就顺便问问。没事就好。” “我一天打车来回八趟,累不累呀?同事们还疑心我的家境多好,根本不在乎车费,出来工作只是为了体验生活呢!” “本来嘛!”文山嘀咕,“你外出工作的成本比普通人高多了,可不就是单纯的体验生活吗?” “我愿意这样吗?”韩璐璐不禁激愤的提高了嗓音,“是谁打死都不肯再买一台车?他是缺少买车的钱吗?” “呵呵!“方文山止不住的嗤鼻冷笑,”你每天开着豪车上下班,就为了挣那两三千块钱的工资,同事们更会暗地揣测,你该是怎样的家境呢?富二代还是富三代?到时候你可是百口莫辩,想低调都不行啊!” 璐璐无言以对,只得怏怏不乐的挂断了电话。 方文山眉头微蹙的收起手机,绽开笑容来落落大方的请姐姐方文轩喝茶,表示这是店里新到的一批红茶,具备舒肝养颜的功效。 “口味倒不像是我上次喝过的大红袍。”文轩一只纤纤玉手摩挲着略显粗糙的紫砂杯,不以为然道。 文山不安的耸了耸肩膀,敷衍道:“大红袍早就喝完了,因为市委黄书记来过几次。但这是最新最贵的红茶了,你别那么挑剔好不好?” “你请我喝茶,当然有求于我,此刻我不挑剔,更待何时?”方文轩口齿伶俐的戏谑,“我可不是好糊弄的女人呢!” “我知道。你们女人没有一个是好糊弄的!”方文山感慨道。 “呵呵!璐璐到蓝鲸西餐厅当服务员,让你难堪了吧!她还向你要车?……我早就说过,她跟你不是为了爱情!” “好啦!”方文山冷淡的截断她的话,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的直视着她:“有方胜寒在,我觉得她有资格有底气向我要任何东西,何况一直以来,我也没给过她什么。”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给呢?”文轩意味深长的冷笑。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也希望你不要让爸妈知道吧!”文山勉强的低声请求道。 “好吧!”方文轩矜持的喝了一口芬芳馥郁的酽茶,将紫砂杯轻轻的搁置在面前低矮厚重的几案上。“那么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文山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气道:“我不太满意璐璐现在的工作职位,更不希望她在自家公司发展,所以麻烦你帮她找个合适的岗位吧!你也知道她的大学专业是财务管理。” 文轩思忖着沉稳的颔首,表示认可和赞许。 恰逢傍晚娘家父母就传唤她回家去,在天鹅湖酒店那边典雅的中式风格装修的老宅里,身材干瘦面容憔悴的张家霞忧心忡忡的对她说: “近来你爸的身体好像出了问题。” 文轩大惊失色道:“他怎么啦?” “吃不下饭,甭管什么山珍海味都没胃口。夜里睡觉也不踏实,所以整个人消瘦了。” 第23章 心病还须心药治 “我向公司领导请个假,明天就带他去医院检查身体吧!”孝心满满的方文轩自告奋勇道。 女儿真不愧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张家霞颇感欣慰的连连颔首,迟疑着又道:“要不要知会一下你弟弟?他好久没回来了,也该尽尽心。” 文轩忍不住嗤鼻冷笑道:“他的心思恐怕不在你们身上哩,如今自顾不暇,女人和孩子就够他忙乱的。” “又怎么啦?”提起那个女人韩璐璐,张家霞不胜厌烦的叫道。 方文轩想起弟弟几次三番对她的拜托和叮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没什么,谁家都有点家务事的。妈妈您既然有心,就亲自打电话给他吧!” 于是半夜三更睡意朦胧之际,方文山躺在被窝里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起初他以为公司的某个门店业务出现了管理层无法解决的麻烦,半晌才听清母亲沉浸在稠密浓黑的夜色里低沉婉转的声音,抖擞着精神正要询问究竟时,张家霞枕畔的方父远远的厉声断喝道: “你们就盼着我快点死了吧!” 方文山闻言浑身一震,完全清醒过来了。他迷惑不解的望了望手机屏幕,凑到耳边柔声抚慰道:“妈妈……”未及说下去,张家霞摄于丈夫的威严便瑟缩的蓦然挂断了电话。 生怕这番打扰惊醒了韩璐璐的好梦,方文山顺势在身边摸索着女人纤柔的身体,果然她辗转反侧着搂住他的脖颈撒娇道: “怎么啦?” “没事,睡吧!宝贝。”愁眉紧锁的文山轻拍着她的后背哄。 韩璐璐伸手打开床头柜上的橘色灯,在朦胧的光影里凝视着他神情苦恼的脸庞说:“你这样让我怎么睡?” 方文山翻个身平躺着仰望屋顶,声音低沉的叹息道:“家里一定出事了!” 韩璐璐不说话,柔情似水体贴入微的轻轻扑倒在男人的胸怀,倾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良久说道:“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就由我带儿子回去看望一下吧!” 她的提议令方文山内心一动:“也好吧!希望儿子的出现能让他老人家的心情好些,他那样的雷霆震怒,我实在有点怕呢!自从上次回家和他们发生口角,若无天塌地陷的大事,我也懒得再回去了。” 璐璐微笑着不自觉的搂紧他的身躯,揶揄道:“你还真是方家的好儿子呢!” 方文山不搭理她。 “父母子女之间,岂有隔夜仇呢?无论他们说什么,总是为你好,你真该抽空回去看看的。” “好啦,这事就这么办,你们娘俩辛苦代劳一下吧!”方文山冷静理智的最后下结论道,任性的自顾自的翻身睡过去。 隔天清江文化产业投资控股有限的前厅经理顾大福见到了久违的神秘女人韩璐璐,而她一只纤纤玉手紧紧牵着的小男孩更加惹人注目。 顾经理不容自己胡思乱想,目不斜视亲切有礼的带领着本就轻车熟路的母子俩来到方总的书房外求见。 回身彬彬有礼的对大堂经理柔声道谢后,韩璐璐便拿出十分饱满的热情满怀期待的等待方家家长的接见。 但出乎意料的,半晌也不见贴身伺候的方家老保姆出来通传,璐璐不禁有些疑惑的东张西望,最后不得不大胆的带着儿子方胜寒跨进屋里去。 墙壁四面悬挂着名贵书法字画的房间里空无一人,案几却铺展着笔墨纸砚和一个未完成的大大的寿字,显然正在练字的方总临时有事出去了。 韩璐璐有些泄气的觉得口渴,四下里搜寻着茶水的踪迹时,机灵的方胜寒忽然欢呼雀跃的挣脱她的手,奔向侧门道:“爷爷!我好想你啊!……” 蹲下身来的方自清眉开眼笑的一把拥抱住扑面而来的孙子,一边热情洋溢的招呼准儿媳韩璐璐随意就座。 虽然方总的态度比上次见面时和暖得多,身份尴尬有自知之明的璐璐仍未免局促不安。 “你坐吧!”方自清再三示意她道。忽然想起什么来,他随口解释说:“上午片区刚刚停了水,吴妈到后门口督促检查总阀开关去了,因为我一直都没法烧水喝呢!一会儿她就回来给你倒茶。” “哦,没事的,我自己来吧!”璐璐赶忙走到侧门内的卧室里去倒茶,给准公爹方自清也倒了一杯。 并不接应她周到的搁置在书桌上的热茶,方自清逗弄着活泼可爱承欢膝下的孙子,一边郑重其事的和她交谈道: “上次我叮嘱你的话,你可记在心里了吗?” “我记着呢!”韩璐璐低眉顺眼的柔声道,“因此我到蓝鲸西餐厅上班去了,再没闲着。” 老方总惊诧的扭头瞥了她一眼,但见她眉清目秀的面庞上一副柔顺、波澜不惊的神色,他不由得叹息道:“哦!你在那里干嘛呢?” “当前厅服务员呢!”心高气傲的璐璐不禁有点羞愧的低声说。 方自清那苍老坚毅的面庞顿时浮起冷酷严厉的神情,他喃喃道:“文山知道吗?” “他才刚发现不久,其实他压根不希望我到公司上班呢!” “这个职位对于你,对于你的身份来说,确实很不相称,也难怪他不情愿。”方自清思虑周全的替儿子解释道,“不过诺大的公司,我相信总有适合你的岗位,你没向他提出要求吗?” “没有呢!我自己偷摸跑去应聘的服务员。” “你这孩子,真是胸无大志啊!”方自清无奈惋惜的扼腕叹息道。 首次听到方父慈爱的称呼她为孩子,韩璐璐不禁感激动容。不自觉的瞬了瞬潮湿的眼眸,她鼓起勇气吐露心声道: “大学毕业这些年来,我就没认真工作过,对职场陌生得很!所以餐厅服务员的工作对我也是一种历练,我愿意从公司的底层员工做起,一步一个台阶脚踏实地,慢慢的成长走到最高的职位,以至于最后成为文山强壮有力的左膀右臂……” 叹赏的含笑注视着她,老方总淡然说道:“你的理想抱负很远大,但职业起点还是太低了,因此这条路走起来未免太漫长!你应该选择与学历、专业相匹配的工作岗位,有机会我向文山提一提吧!” “谢谢伯父!” 方自清复又低下头去逗孙子玩笑,半晌深思熟虑的说道:“文山具备管理的天赋,但为人过于聪明!这就不好,凡事过了就是错,你懂吗?” 韩璐璐若有所思的颔首。 “可是你呢?”方自清讥讽的笑着话锋一转,望着她的眼神十分犀利。“你知道自己的性格弱点吗?” 璐璐被他的眼神语气震慑住,一时紧张的连呼吸都几乎停止了。 方自清见她面色苍白,不由和蔼的微笑道:“你的性子太软了!过于柔软的双手根本拿捏不住任何东西,何况是放浪不羁的像方文山这样的男子?你让我怎么放心将他交到你的手里呢?” 韩璐璐的思想豁然开朗,激动的望着亲情互动的爷孙俩久久无语。 “韩小姐真是稀客呀!”吴妈忽然自门外小心谨慎的走进来,笑容满面的招呼道。 知书达礼的璐璐连忙起身回应,方自清顺便吩咐吴妈说:“你带孩子到院子里的喷水池洗洗手吧!玩了一会,全是灰。我们还有话说。” ”好的,方总。” 空旷静谧的屋子里剩下他们二人时,方自清在准儿媳对面的椅子里坐下来,面无表情的问道: “你们听到我生病的消息,才特地过来探望的吧?” “是的,伯父,文山本想一起过来的,可惜公司太忙了!” 方自清冷笑道:“老父亲为公司为家事操劳得病倒,作儿子的也能忍心不回来看一眼,你知道为什么吗?” 韩璐璐难堪的沉默不语,同时深感自己罪孽深重。 “为了他的婚姻,为了他的终生幸福啊!”方自清语重心长的叹息,“你们若能名正言顺的结婚成家,方胜寒若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叫我爷爷,我死也瞑目!” 韩璐璐顿时热泪盈眶,委屈的泪水像晶莹的露珠噗噗而下。 他们的身旁就是纸砚散乱的宽阔的书桌,方自清顺手在桌上抽取几张洁白的纸巾来递给韩璐璐拭泪,一壁严肃的绕开她走到窗前去,有意给她平复心绪的机会。 吴妈牵着方胜寒的小手走进屋里来,恰好撞见这一幕,她直觉回来的不是时候;但已然进门看见却断不能转身回头,那样更显得刻意。 方自清听闻得背后稀碎的脚步声转过身来,注意到吴妈异样的神色时,方才意识到韩璐璐的失态引起了她的误会。为了挽回体面,他佯装严厉的对准儿媳训斥道: “如果文山狠心不再回家,连你们母子也不必回来了!这是我的话,麻烦你带给他。” 韩璐璐不禁愕然望着严词厉色的老方总说不出话。 “儿子不要我,我要孙子干嘛?况且我们这样的人家富贵已极,便总有人编排瞎话,坏了一辈子的名誉太不值当!” 他含沙射影警醒的话语终于令聪慧的韩璐璐领悟,灵魂被过滤般的带着儿子走出清江文化控股公司来。 第24章 璐璐拜访文轩 方文轩有幸见到患病却精神矍铄的父亲时,发觉他的容颜委实清减了许多,人瘦了一大圈,眼睛深陷却清澈有神。 面对女儿的担忧,老方总不以为意的挥挥手道:“忙你的去吧!我且死不了呢!你弟弟大大咧咧的一点不担心,你瞎操心什么呢?” “可是爸爸,你总是吃不下睡不着,没病都会有病的,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我们才好安心工作呀!” “曲江西院这个工程项目意外的搁浅了,黄书记在省级会议上遭到弹劾,都是因为我!你说我还能吃得香睡得着吗?我若无其事,还算是个人吗?” 文轩怔怔的说不出话。 “当然不止这个原因,你弟弟更让我忧心……”方自清说着悲从中来,在女儿面前掩饰的以双手掩面,哽咽道:“我真是后悔!当年下乡插队回城后,那么困难的时日里,为什么要生他?我只要女儿就够了,为什么要生下儿子?别人家的女儿都比他贴心,璐璐还知道过来探病呢!他却不闻不问!” “你说韩璐璐来过,不是他的主意吗?“方文轩意味深长的微笑道,”外人总没有亲生儿子挂念你的,爸爸应该不糊涂吧!” 方自清不愿与她争辩,只觉得上腹部一阵难以忍受的绞痛,痛得他不由自主的猫腰蹲下来呻吟。 文轩惊慌失色的连忙俯下身去搀扶他,一边叫喊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的母亲张家霞,联系救护车送他去医院就诊。 韩璐璐觉得不便再见老方总,即便方自清生病住院也不行,而方文山借口公司事忙避而不见。 因此老方总卧病住院半个月以来,儿子孙子竟无一人露面,令人好不寒心! 罗志鸿恭敬的立在病榻前向老板汇报工作说:“市里已经安排人手在和我们交接烂尾楼工程,近日正在商谈相关的细节,想来最迟下月初就可以顺利的通过,您别忧心!” “哦!其他项目组的情况如何呢?” “都好!一切正常!“罗志鸿踌躇满志道,”您安心养病就好了,我们等着您回公司开表彰大会呢!” “是吗?”方自清欣慰的淡淡一笑道。 吴妈拿着保温杯走过来要给方总倒鸡汤,罗志鸿便知情识趣的告辞离去。 特护病房光线幽暗而狭小的外间里,方母对秀外慧中的孝顺女儿方文轩嘀咕道: “她就是个狐狸精,把文山迷惑的连老爷子的死活都不顾了!到底父子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呢?还不是因为她,你弟弟竟有非她不娶的决心,真是鬼迷心窍!” “妈妈,如今她也改过了不少,我听说已经外出工作了。” 张家霞鄙夷不屑的哼一声道:“麻雀还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文轩对韩璐璐的印象有所改观,她主动到京东线下营业部沙北新区分店拜访她时,更对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天方文轩正在办公室里喝下午茶,只见韩璐璐一袭灰白色调相间的商务风格的羊绒风衣加身,身姿绰约玉树临风的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对她惊艳不已的愣了愣,方文轩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门口道:“你一个人吗?” “自然是我一个人来的,”璐璐胸有成竹的微笑道,“特地找姐姐有事呢!” “什么事?说吧!”并不请她落座,向来强势咄咄逼人的方文轩冷淡直白的仰面问道。 韩璐璐未免尴尬的笑了笑不答,转身意欲在她办公桌对面的会客沙发里坐下来;方文轩适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连忙高声吩咐隔壁办公室的助理给她倒咖啡。 仿佛为了避免同事们的误会猜疑,在衣裙紧俏的年轻女助理轻快的进出待客之际,方文轩刻意的向她介绍道:“哦,这是我的远房表妹韩璐璐。” 助理殷勤有礼的恭维道:“方经理的美貌显然是家族遗传的,你漂亮就够让我们自愧不如的,谁知韩小姐更是神仙一般的人品!” 下属的这番夸耀溢美之词充分满足了方文轩的虚荣心,待她离开,文轩笑着对温婉大方而落座的韩璐璐感慨道: “你和方文山——你们在一起生活这些年,我们还是头一次单独见面吧!你来有什么重要的事,可以说了吗?一定是他指派你来的吧!否则你怎么敢——” “你是方文山的姐姐,是方胜寒的姑姑,我有什么不敢的?”韩璐璐打断她的话,绵里藏针意味深长的微笑道。“实话说,只要是我想做的事相见的人,就一定会达成目的。” “很好!”方文轩对她的一反常态叹赏道,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顿了顿又道:“我听说你在蓝鲸公司当餐厅服务员,这份工作根本不适合你。目前我正在为你物色新的职位,到时候通知你。” 韩璐璐愣了愣,期期艾艾道:“是文山……” “对,是他。”方文轩全然了解的截断她的话说,一边下意识的摆弄着桌上她新买的手机。“不仅是他,我们方家人都不希望你身处那么卑微的职位,因为我们是爱面子的大族人家。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就由我出面来安排你的工作吧!就这样。” “可是,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 “等我为你找到新的工作,相信你会爱上它!” 心犹不甘的韩璐璐还要争辩,却只能礼貌的感谢她的关照和帮助。 “你们真有那么忙吗?爸爸生病住院都不回家看一眼,外人瞅着都不像样呢!”方文轩冷淡的低垂着眉眼批评她道。 “我正为此而来呢!姐姐。”璐璐端庄娴静的微笑道,“你也知道伯父伯母并不待见我,我若冒然前去探望,反惹他们烦忧,恐怕伯父又添一重新病,倒是远远的避开不见为好!可是我的内心实在挂念伯父的身体健康,因而来向姐姐打听呢!”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方文轩意味深长的微笑着回应她,”回头我会向二老转达你们的问候。” “谢谢姐姐!” “现在看来你是冰雪聪明的女人,懂得在他们爷俩僵持的关系里斡旋转圜,家庭里也确实需要你这样的人啊!”方文轩不禁感叹。 ”这有什么的。不是我应该做的吗?”璐璐喜悦又羞愧的微笑道。 方文轩赞赏的默然颔首。 “到底伯父是什么病呢?”韩璐璐转而关切的问道。 “他的胸腹腔里长了一个肿瘤,医生说暂时为良性的。但是医生的话我觉得也不能照准,谁知道他私底下和老爷子是什么交情呢?若是为了配合患者的治疗,哄骗安慰我们家属,医生也可以把恶性肿瘤说成良性……” “有这种事?”韩璐璐花容失色道。 瞥了瞥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紧张神色,文轩皱着眉头继续说:“反正目前医生正在积极的为他用药治疗,应该可以控制一下病情吧!你们也不必过于担心。” “我知道了。” 从前无所事事的依附于男人生活,便没人尊重她这个大活人,大庭广众之下也对她视若无睹;现在她走出金丝鸟笼来工作,即便做个最底层的餐厅服务员,方文轩也对她客客气气以礼相待。这是韩璐璐的切身体会。 她打车回到蓝鲸西餐厅的后门大街时,方文山正和一个身穿杏色长外套的美女走下车来。 洒脱随意的砰的一下关上驾驶室的车门,方文山跟在女人的身后悠闲自如的走进餐厅去。 远远的望见他们出双入对的亲密身影,韩璐璐的心忽然剧烈的砰砰跳起来。感觉的自己激动的面红耳赤,她强作镇定的跟随着他们走进店里。 正是下午四点钟,厅堂里只有寥落的几个员工在休憩闲谈。 璐璐站在那排高大的更衣柜前有条不紊的换着工作服,一边佯作漫不经心的问同事道: “刚才是不是有客人进来了?” 肖美凤东张西望道:“没有啊,我没看到。” 在腰间系着黑色短围裙的黄静华沉着应道:“客人倒没有,不过我们的老板方总过来了。” “哦,他一个人吗?”韩璐璐明知故问。 “带着一个美女,想来是他的重要贵宾吧!”黄静华冷淡而不以为意的回答。 作为餐厅的老员工,老板经常带着不同面孔的客人前来消费,她早已司空见惯。 肖美凤含义深深的瞥了她们一眼,笑嘻嘻的率先走出更衣室去打扫前厅的卫生。 韩璐璐强忍住心痛,佯装随意的继续盘问黄静华道:“他们在哪个包间呢?” “你自己走去前面看看不就知道了?总共就那么几间房。”静华有点不耐烦的提高嗓音说,“他们常坐的包厢就是208,因为门牌数字吉利,房间也够宽敞。” “房间宽敞吗?”韩璐璐意味深长的重复着她的话。她以为男女私会要选择阴暗角落里的狭小房间,才方便他们亲热。 “你觉得208房不够宽敞吗?“黄静华较真的反问她道,”那为什么很多客人都喜欢订那里?” “我不知道。”璐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喃喃低语着心事重重的走开去。 若无其事的参加下午两点钟开始的员工例会,韩璐璐并不曾刻意的前去查房,方文山和那个令她嫉妒不安的美女依然没有出现在前厅。但这个时段对她来说是一种煎熬。 散会后她走进收银台去查询他们所在包厢的菜单和消费情况,发现并无十分异常。 这时庄经理风风火火的走来叮嘱她道:“璐璐,208房是方总,他每次过来吃饭都是挂账的,你不用管他。” 璐璐愕然道:“不管吗?” 庄小妍肯定强调的点点头说:“这是公司的惯例,有空的时候你把账单打出来即可。本月底或下月初他会自觉的过来一一签字确认,因为财务要审核对账,你明白吗?” 韩璐璐紧咬着嘴唇默然点头,感到方文山在公司的活动轨迹隐匿的很深。与他同居生活好几年,对此消费习惯她竟一无所知!到底他还有多少秘密,是她未及发现的呢?她不禁陷入沉思和遐想里走了神。 第25章 父子交心 “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朋友。”夜里二人相对时,方文山镇定自若的向韩璐璐解释道。“我打算拉她入股公司的新店,所以特地请她过来看看,包括店面环境和各式菜品。” “怎么从未听你说过,公司要开新店的发展计划呢?” “哦,这个想法在我的脑海里初具雏形,尚未纳入公司可实施的计划呢!” 面对男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韩璐璐冷笑不语。 义正言辞的方文山瞥了瞥她将信将疑的神色,淡定从容的替她分析道:“如果是非正当的男女关系,我明知道你在公司上班,还敢带她前来招摇吗?这是耀武扬威,还是作死呢?” “最危险的地方恰是最安全的。”璐璐在潜意识底冷笑,表面却不动声色。她慵懒舒适的在床上翻个身道: “是啊!老爷子生病住院,你不管不顾就罢了,若还不务正业寻花问柳,请问你算是个人吗?” 方文山英俊镇定的脸庞掠过一丝愧疚不安的神色,他巧妙的转换话题道:”老爷子的情况如何呢?” “貌似癌症呢!情况不大好。”韩璐璐心情沉重的低声叹息。“姐姐很担忧!虽然她的嘴上轻描淡写。姐夫临时推掉了证券公司的业务,风尘仆仆的连夜从上海赶回来探病,由此可见一斑。” 默默倾听着女人的娓娓道来,方文山满怀愧疚,却神色淡漠刻板的呆坐在床头嘀咕道:“什么叫貌似?“他苛责挑刺着女人模棱两可的措辞,”难道至今都没确诊吗?” “确诊了,但好像又没确诊。“韩璐璐轻言细语的戏谑道,”具体的你问姐姐吧!” 方文山不理不睬的专心致志的去翻看他手机里的微信工作群信息,将父亲的病情暂且搁置一边。 “我觉得于情于理,你也该到医院走一趟吧!”韩璐璐苦口婆心的第n次劝说着他。 对女人的软磨硬泡感到不耐的方文山倏忽放下手机,扭头冲她冷笑:“由你作为家庭代表去看看就够了,要我去干嘛?”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璐璐顿时眉头紧皱面色冷酷,一副暴风雨来临前的阴森恐怖的画面。 文山畏怯的磕磕巴巴道:“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已经见过姐姐,我就不必回去讨人嫌了,横竖老爷子活蹦乱跳着呢!” “你这是说的人话吗?”璐璐惊讶愤怒的高声质问他。“他可是你的亲生父亲,不是我的!” 方文山在浓黑冰冷的夜色里无奈的轻声叹息:“好了,睡吧!改天我抽空去医院看看。” 虽在同一座城市,张家霞见到久违的儿子时却不胜惊喜。 老伴儿方自清在病房里闭目养神,她便在外间的沙发上捉搦了儿子的手,巴巴的问他近来的生活起居状况,生怕他吃不饱穿不暖受尽虐待。 “一切都好!妈妈,您就别操心了。” “我想着既然你一切都好,为什么迟迟不来看老方?一定是她极力阻拦着,不让你来吧?” “怎么可能?是公司的事务太忙了,我们正在筹谋开新店,所以不得空。”方文山像糊弄单纯的韩璐璐那样敷衍着年迈的母亲。 “哦!是吗?”老太太疑虑顿消,皱纹纵横的脸上露出拨云见日的笑容。 方文山顺势讨好的殷勤笑道:“我本想带着方胜寒来看他爷爷的,但医院里人多眼杂,终觉不妥。” “是啊,他不能来的,”张家霞满心惆怅的轻声叹息,“他们娘俩都不能和你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好在你是谨慎的人,没出什么乱子!否则早该像老方那样,让人背地里戳脊梁骨。” 方文山有些不安道:“妈妈,爸爸的事也许只是空穴来风,以讹传讹,……” 不待他说完,张家霞就嗤鼻冷笑道:“在这点上,你们爷俩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方文山忍耐的咬住嘴唇不再争辩,为了打破陷入尴尬的氛围,他起身走出去查看父亲是否醒来。 方自清看到儿子时十分淡定,仿佛他早料到他会来,又或者他来不来都无所谓。在方文山的搀扶下自床头艰难的坐起身来,他训诫说: “你觉得近年的餐饮生意很好做吗?还要开新店。实体经济的蛋糕被网络切割成什么样了,你心里没点数吗?” “网络对实体的冲击确实巨大,但该做的生意还得做;就像无论生活怎么变换,人们一日三餐还得吃饭吧!” “可是没必要开新店啊!你能稳住现在的生意状况就不错了,就算是赢家。我看公司旗下的五家门店里,只有江澜酒店客房的生意最稳固,入住率常年达到百分百,其他的门店——你且小心经营,努力完善管理,力争业绩达标吧!” 方文山不忍忤逆重病在身的老父亲,令他忧心操劳,便驯顺的柔声应承道:“是。” 方自清心满意足的喝了一口水,瞥了一眼床边垂手伺立的爱子道: “我的身体并无大碍,这点我心中有数。倒是你——三十多岁的人了,管理公司也不是一天两天,照理说经验应该十足,对公司的前景和市场定位应该有一定的判断能力,怎么还让人放心不下呢?” 方文山低垂着头不敢吭一声。 “还有你的个人生活方面,这辈子你还打算结婚吗?” 文山猛然一惊的抬首道:“当然要结婚啊!” “什么时候?和谁结?” 方文山复又低头不语。 方自清瞥了瞥他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模样,眼瞅着对准儿媳韩璐璐深恶痛绝的老伴儿暂时不在跟前,便暗示道: “璐璐这孩子,我仔细观察她这些年,为人品格是没的说,堪配贤妻良母这个词。但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家族生意总要盖过儿女情长,挑选儿媳妇不是要求她贤良淑德就够了,能够挑起公司发展的重担才是重点,……” “可是爸爸,”方文山不以为然急不可耐的打断他的话,“当初爷爷为您挑选妻子的要求好像不是这样,从我记事起,妈妈就没插手过家族的生意。” “你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方自清冷笑道,”所以我们父子的择偶标准能一样吗?” “我是爸爸的亲儿子,当然一切都随爸爸,我们怎么可能不一样?” “呵呵!”方自清发自内心的讥讽冷笑,“我是个高度自律的男人,无论对事业还是家庭,都能做到始终如一矢志不渝,请问你能达到我的境界吗?和璐璐在一起这些年,你扪心自问同时又交了多少个女朋友?你自己数的清吗?” 方文山羞愧脸红的说不出话。 “我老了,终有一天会撒手人寰。我活着一日,可以在幕后为你把持着公司的发展方向,但我死了你怎么办?你的事业和生活,岂不要在你的肆意妄为下变得一团糟?你让我在九泉之下怎么瞑目?”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方文山不禁为老父亲的深谋远虑良苦用心感动的说不出话。 原来父亲一直在寻找他百年后,可以代替他站在儿子身后的那个女人作儿媳妇,但生性柔弱没主见的韩璐璐能够成为那样的人吗?方文山暗想,父亲的理想和筹谋只是父亲的,他自己似乎并不需要那样强势的妻子。 方自清见儿子貌似迷惘的陷入沉思,便进一步指示道:“你在蓝鲸公司给璐璐安排个合适的职位吧!你们想要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她必须熟悉公司的业务,慢慢学习和成长。” 方文山倔强的嗫嚅道:“如果公司有合适她的位置,我早就安排了,还用的着您开口说话吗?” “那就奇怪了,诺大的公司竟没有她的立锥之地,逼得她非要去当卑微的餐厅服务员?” 如芒刺在背的文山扭捏作态道:“因她一直都没有外出工作的思想准备,我便不曾留心过,现在突然要我安排,当然没有合适的岗位。先让她在餐厅干着吧!以后再说。反正外面的大公司多的是,想要历练她,培养她的管理才能,还怕没机会吗?” “你小子是听不懂人话吗?”方自清发怒道。 方文山无奈的叹气道:“我正在公司内外绸缪着呢!已经拜托亲戚朋友,给璐璐找工作了。爸爸,您就安心养病吧!” 第26章 财务主管的原则 马宗平是个中等身材略显瘦弱,皮肤呈现着健康的棕红色的中年男子,工作状态时常穿着一件衣襟敞开的藏青色半旧西服。年过五旬的他为人本分谦和,在蓝鲸公司上上下下人缘极好,同事们莫不夸赞亲近于他。 但西餐厅新上岗的漂亮收银员韩璐璐给他出了一道难题,当他例行公事过来收集营业报表和查账时,她殷勤备至跑前跑后的给他端茶倒水,一口一个“马叔”的亲切称呼他,极尽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能事,最后笑眯眯别有用心的表示,希望在他方便的时候请他吃顿饭。 对于下属的套近乎,尤其面对韩璐璐这样风情万种的绝色美女的邀约,马宗平心旌摇曳却儒雅温和的拒绝道:“谢谢!大家都挺忙的,有事直说,吃饭就不必了吧!” “没事啊,马叔,我就是真心实意的崇拜您!” “我有什么可崇拜的呢?”马宗平掩饰不住喜悦得意之情的打哈哈,“你还年轻,工作经验需要时间慢慢的积累,急不来的。” “我在bj东路的春风十里餐馆订了座,到时候等您哦!那里的装修风格和菜品,准保合您的口味!”韩璐璐信心十足的笑道。 那天马宗平半推半就的开着私家车前往赴约时,发现春风十里是家农庄风格的中式餐厅,门廊里挂着古朴的杏帘酒幌迎风招展,前来就餐的车辆鳞次栉比的停泊在门口。 马主管在拥挤的车群里不经意的瞥见老板方文山的那辆白色宝马车,他定睛细看车牌号再三确认,不禁心生狐疑踟蹰不前。 正在这时,在楼上雅座包厢的窗前眺望他走近来的韩璐璐兴冲冲的跑来迎接他,马主管便手指着白色宝马车问她道: “你认得吗?这是方总的车。” 璐璐佯作淡漠不以为意的微笑道:“哦,有点眼熟。管他呢?我们乃同事间正常的交往,出来吃顿便饭,老板也管不着吧!” 他们一前一后谈笑风生的上楼,服务员上前点菜并井然有序的上菜时,马宗平发现薪资微薄的韩璐璐出手阔绰,俨然实力雄厚背景深沉,完全不像一个外来打工的收银员该有的排场。 他不禁震惊的喃喃说道:“璐璐,从你的穿着用度和言谈举止,我就知道你并非一个简单的人。既然我们有幸坐到一起吃饭,何妨坦诚相待呢?” “马叔,您要知道一个没有家累又爱慕虚荣的女孩子,为了仕途通畅,为了和上司搞好关系,完全可以倾囊相待的请客吃饭呀!这有什么不简单呢?” “呵呵!“马宗平胸有成竹的冷笑,”你背的包是什么牌子的?你手腕上的那块表价值几何?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觉得我只是个经年累月埋首账单的糟老头,一点没见过世面吗?” “我有男朋友啊!”知道自己不经意间露了马脚,韩璐璐依然镇定自若理直气壮的回答。 马宗平钦佩不已的连连颔首:“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有能力的女孩子,你的男朋友不仅有钱,还很爱你。” 韩璐璐淡淡的笑了笑,伸手给他夹菜敬酒。推杯换盏间酒过三巡,她便直奔主题道: “马叔,我们老板在公司消费的所有账单明细,你都有吧?” 马宗平惊诧道:“你问这个干什么?这是你一个小小的收银员应该过问的事吗?” 韩璐璐任性执拗的要求道:“我想看看。” 马宗平轻轻搁下酒杯,无奈的柔声劝慰道:“这是公司的机要账单,涉及到老板的个人隐私,你别让我为难好吧!如果你真的崇拜我,想跟我靠拢,就别再说了。好奇害死猫,你没听说过吗?” “如果有一天我从收银员晋升为财务助理,就有资格查询那些账单了吧?” 马宗平点头叹息:“对。但照你的性子行事,你在公司活不过半年,还谈何晋升空间?” “职场真有那么可怕吗?” “你年纪轻轻,踏入社会不久,根本不懂得人心的险恶和职场关系的复杂。别说整个公司,仅只你们蓝鲸西餐厅,前厅后厨的人际交往就够人头痛的!对了,你要看老板的账单,只要你们庄经理授权即可,何必舍近求远找我的麻烦呢?” “在她的密码授权下,我只能查看方总在蓝鲸西餐厅的既往账单,看不到公司其他门店的。” “你还要看其他门店的?“马宗平惊诧的叫嚷,”你的野心不小啊!你到底要干嘛?为什么对方总的个人消费这么感兴趣?” 韩璐璐讳莫如深的含笑不语。 马宗平思路婉转眼神犀利的盯住她道:“你和方总是什么关系?停在门口的那辆宝马车是你开来的吗?以方总的身份,他不大可能来这种地方吃饭。” “呵呵!你以为他是王公贵族,不会驾临这种平民之地消费吗?其实他也不过是个吃糠咽菜的贱民,只要他喜欢和愿意,哪里都能去。” 她对老板随心所欲的低劣评价,令人惊讶的同时更加坚定了马主管心底的猜疑,他试探的问道: “难道方总真的在这边吗?” “我不知道。“韩璐璐微笑着,”您要知道,不妨打电话问他。” 马宗平得意轻蔑的扬了扬眉毛,依旧津津有味的品酒吃菜,一副无所顾忌肆意畅怀的姿态。半晌他扬起微醺的面孔来对韩璐璐坦陈道: “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出卖方总,并非因为我多么高尚,或者我对老板的感情多么深厚,而是我的职业操守所致。” 韩璐璐愣了愣,不免钦佩他为人的节操,最后好奇的低声问道:“您是方总的亲戚吗?” “呵呵!他自姓方,我自姓马,我俩风马牛不相及,井水不犯河水!” 韩璐璐轻轻的咬了咬嘴唇,有些无奈沮丧的举起高脚酒杯里的红酒来一饮而尽。 以职业崇拜为名,她和马宗平斗智斗勇的周旋了半天也没达到目的。 礼貌周到的送别他先行离去,她返回餐厅刷卡买单,然后在停满各式轿车的餐厅拥堵的前院找到方文山的白色宝马车,一直向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疾驰而去。 马宗平躲藏在院门外的路边大树下的私家车里,亲眼目睹韩璐璐驱车离去的全过程,他的呼吸急促面色阴沉,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过两三天,庄小妍便知道了韩璐璐与方文山非同寻常的关系。日常工作间,她开始不自觉的对深藏不露的璐璐流露出敬畏之情,渐渐的与她拉开了心理距离。 韩璐璐在收银台工作时,她绝不再上前指手画脚,除非她主动求教;而当韩璐璐的工作中出现麻烦难以决断时,她佯作不知,放手让韩璐璐独当一面的指挥若定。 可以断定,韩璐璐是老板方文山潜伏在蓝鲸西餐厅的一颗棋子,而他之所以这么做,多半源于对她这个大堂经理的不甚放心。 既然韩璐璐被他们管理层及时的发现,且无法排挤清理出去,不如对她敬而远之吧! 职场的规律就是做的多,错的多,不做至少可以保证少犯错。 无论餐厅的经营管理方面出现多大的纰漏,都是经验不足刚愎自用的韩璐璐一手造成的,与她无干。 有人代劳,有人背锅,庄小妍乐的当甩手掌柜。闲来无事她便趴在办公室里打瞌睡,或者和辛劳的服务员们坐在一起嗑瓜子拉家常。 “这样说来,你现在店里算是无冕之王啰?”方文山倾听着韩璐璐绘声绘色的讲述工作细节,不由得笑道。 “每天累死了,身心疲惫!”璐璐抱怨道。 “这是权利的副作用,没什么。”文山依旧笑嘻嘻,“人要享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控一切的感觉,总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偶然转到公司巡检工作时,他却直接了当的询问庄小妍道: “庄经理,在你看来,前厅的人手齐备吗?” 小妍思忖着回答:“够了。” “哦!我前几次过来,怎么总觉得人手不够?那个新来的韩璐璐既要收银,又要给客人上菜,忙的不可开交。” 第27章 方总的女朋友 庄经理意味深长的微笑道:“能者多劳嘛!我看她挺开心的,一句怨言都没有。” “那么你给她定的薪资标准是多少呢?她是拿收银员的工资,还是拿服务员的?还是拿双份工资?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能者多劳没错,但也应该多劳多得吧!否则人的心理难以平衡。” 庄小妍揣摩着老板的意思,一定是韩璐璐私下向他告黑状了,正在思虑着该怎样妥善回答时,方文山话锋一转道: “公司对每个员工的岗位职责和薪资待遇都有明确的严格规定,逾越这个标准对公司和员工个人来说都不公平!像韩璐璐这样拿一份工资干双份的活,挣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实在不公平;有些员工身居高位却不作为,也是一种变相的贪腐,高薪养廉不等同于高薪养闲,对吧庄经理?” 庄小妍终于明白了老板的意图所指,俏脸不由得红一阵白一阵。方文山瞥了瞥她的神色继续说: “公司不养闲人啊!既然员工们不能各司其职,累的累死,闲的闲死,作为老板我也不能袖手旁观,索性越俎代庖一回吧!韩璐璐能力卓越,不如直接升任她为大堂副理;至于不作为的员工,我觉得可以考虑清退出我们的团队,……” 庄经理斗胆提出异议道:“韩璐璐入职不过三个月,从服务员到大堂副理连升三级,对外言说恐有不妥,怕员工们不能心服口服啊!再说她的工作能力还需提升,才能与副理的职位匹配。” 方文山惊异的几乎不易察觉的微微颔首,征询意见的问道:“那些闲人,应该怎么处理呢?” “总要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方总,”庄经理泰然自若道,“有机会我会和他们谈的。” 方文山自觉一番话达到了弹压属下的预期效果,心满意足的从办公室的高背椅里站起身来道:“好吧!我相信你的能力。” 他腋下夹着皮包径直走出去,路过前厅时韩璐璐正和几个女服务员谈笑风生的做卫生,他淡定从容目不斜视的从她们身旁走过去,在巍峨的门廊处忽然接到一个似曾相识的电话。 “快把我忘了吧?我在老地方等你。”听到久违的柔情蜜意的女声时,做贼心虚的方文山下意识的扭回头望了望不远处忙碌着的韩璐璐,她专心致志的干着活,丝毫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这通电话蓦然唤起了他对那最后一次激情狂野的床笫之欢的回忆,方文山立刻感到血脉喷张活力四射,他跳上车径直的飞驰向江澜酒店。 但同时他也意识到,这种关系是危险的,就像饮鸩止渴。父亲方自清对韩璐璐态度的微妙变化,以及对感情的责任感使他暗暗下定决心,必须尽快了断这种关系! 将原始的肉体交融当作告别的方式,他便格外的投入和享受。当他精疲力竭,而青莲被折腾得长发濡湿之际,他轻轻的把一张银行卡放到她肌肤白腻的胸前。 “以后不用来找我了,”方文山声音低沉而冷淡的说。 青莲不接卡片,也不像往常那样纠缠哭闹,只是出奇平静的在床头躺了半晌,凄然问道: “所以我的猜测没错吧?你有女朋友了。” “这跟你没关系。”方文山像所有主动提分手的男人那般决绝无情的说道,“反正你做不了我的女朋友。我们就此别过,两不相欠,对彼此都好。” “为什么我做不了你的女朋友呢?曾经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不算数吗?我可是真心爱你的呀!”她蓦然起身伏在他的膝头情真意切的倾诉。 方文山轮廓分明的坚毅的嘴唇上浮起一丝冷笑道:“或许你是爱我的吧!但你更爱我的钱。我若一无所有,时至今日你还会执着的联系我吗?” 青莲无言以对。 “现在我把你一直想要的东西给你,希望你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说的够明白了吧?” 青莲默默的爬起身,有条不紊的一件一件的穿衣服。方文山注视着她沉默而倔强的背影,步履沉稳缓慢的退出江澜酒店的客房去。 周末的蓝鲸西餐厅照例宾朋满座门庭若市,前厅后厨的员工们忙的晕头转向,分不清谁是谁。 韩璐璐用托盘往大厅的卡座上为客人运送意大利面和骄傲汉堡等主食时,无意间瞥见庄经理在前台和一个长发及腰的美艳女子周旋着。 虽然她们的对话稀稀落落的温柔又低声,敏锐的韩璐璐依然隔着几张卡座听到了只言片语,于是她稍后手拿着空托盘好奇疑惑的凑上前去。 “您应该还认识我吧?”长发美女含笑望着蓄着一头漂染成板栗色的俏丽男士短发的庄小妍问道。“我陪你们方总来过好几次,几乎每次都在208房用餐。” “有点面熟。”小妍礼貌尴尬的笑道,“不过我们做服务行业久了,看谁都面熟,请原谅!” 青莲颇为自信的质问她:”除了我,难道方总还带过其他的女人来这里吗?” ”老板的私生活岂容我们员工置喙?“庄小妍冷淡的微笑道,”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她直觉得对方有点来者不善。 “我来等你们方总。“女子落落大方道,“他没打电话叫你们预留位置吗?” 庄小妍有点担忧的瞥了瞥走近前来神色凝重的韩璐璐,满脸赔笑道:“对不起,我没接到他的电话。这时候我们挺忙的,您也看到了,还请您自便。” “没关系,我在大厅等他就行了。”长发女子自顾自的说着就要转身去寻找卡座上的空位,工作状态的韩璐璐站在一旁呆呆的望着她,心头小鹿乱撞,一时间竟忘了职业的带领她前去。 眉头紧皱的庄经理不愿她们遭遇而引发纠纷,于是在身后唤醒她道:“韩璐璐,包房区域这会儿挺忙的,你去协助一下肖美凤吧!她一个人在那边,我不放心。” 韩璐璐心神游荡不由自主的迈开双腿向拐角处的包房区走去,灵敏的耳朵却听到旋即走向卡座的大堂经理刻板的继续盘问长发女子说: “对不起,现在是我们的营业高峰时段,餐位非常紧张,请问您有预订吗?” “你们方总说我来这里不用预约,随时来随时接待,就像回家一样。”女子桀骜不驯的抬起眼睛来说道。 “是吗?”庄经理难以置信的笑了笑,“无论您说的是否属实,但我没接到老板的指令,不能给您特别的优待,对不起!” “那你要怎样呢?”女子昂着头胸有成竹的微笑道,“今天我要见到方总才离开,不如你给他打电话吧!就说他的女朋友在这里等,问他何时到。” 庄小妍皮笑肉不笑的躬身问道:“女朋友?” “是啊!你们方总未婚,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我说是他的女朋友很过分吗?如果你不信,打电话向他确认不就得了?” 但庄小妍不敢给老板方文山打电话,她怕挨骂丢了饭碗。只得将这个打着老板旗号的似曾相识的女人晾在一边,任由她在人来人往的餐厅大堂里肆意的胡说八道,任由她漫漫无期别有用心的等候下去…… 临近打烊的时候方文山也没能“如约”出现,望着食客逐渐稀少而服务员忙着清理台面的灯火辉煌的大厅,庄小妍正苦思冥想着如何请走这尊瘟神,韩璐璐一身疲惫满脸沧桑的走出来自告奋勇道: “经理,我来赶她走吧!” 小妍愣愣的望着她不置可否。 韩璐璐心情沉痛的走向那个姿态优雅的坐在卡座里埋头刷手机短视频的女人说: “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充满敌意的抬起头来,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衣着普通的女服务员,试探的说:“关你什么事呢?我找你们老板。” “你不说自己的名字,我怎么好转告她,你在这里等他呢?”韩璐璐意味深长的冷笑道,“难道你要在这里等到天亮,把座椅坐穿吗?” 意识到方总背后的女朋友终于出现了,激动紧张的女人屏住呼吸,感觉受辱的涨红着脸低声回答:“青莲。” 韩璐璐嗤鼻冷笑着给方文山拨通了电话,毫不避讳的指示道:“我累了,你来餐厅接我下班回家吧!” 然后她在众人惊异的目光里步履沉重的径直走向员工更衣室,慢条斯理的剥下身上精美图案的服务员工衣时,忽然两腿瘫软的跌坐在冰凉僵硬的地板上。 第28章 韩璐璐失踪了 方文山在欢腾喧闹的埠川码头的程氏酒吧撇下朋友赶到蓝鲸西餐厅时,只见狭窄的员工更衣室里一地凌乱的工作服和被豁然打开来的空空如也的衣柜,韩璐璐却不知去向。 大堂收银台的电脑监控显示她脚步趔趄的挎着包,自后门独自离开了西餐厅。 苦苦等待他一整晚的青莲因为目的达成,在他到来之前就自行离开,她的电话屏蔽销声匿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庄经理大致向老板讲述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因为方文山并未在公司里公开和韩璐璐的私人关系,她也不便添油加醋渲染色彩的多说什么。 但他对韩璐璐的突然失踪表现出的格外关心和他失魂落魄的状态,已经坐实了人们对他们关系的猜想。 开车顺着餐厅周围的大街小巷地毯式的搜寻了好几圈,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的方文山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精疲力竭的回家陪伴儿子,顺带打电话给璐璐的闺蜜老二宣告“家丑”。 “你们又闹腾什么呢?!”已经躺在床上睡意朦胧的老二不耐烦的回应他道,“她没来啊!不信你来搜嘛,我藏她有什么意义呢?” 在夜色笼罩下的整个西川市,韩璐璐举目无亲,她能去哪儿呢?方文山极其害怕突然遭遇感情重创的她自寻短见,那样他这辈子就完了!儿子方胜寒长大后不会饶恕他,当然在此之前,一向生活放荡不知检点的他也不会饶恕自己。 因此事件导致他全部的私生活暴露天下,人尽皆知他是个品格低劣花心滥情的纨绔子弟,他的人设崩塌、家族声誉尽毁倒还在其次,人命关天总胜过表面的虚荣。 韩璐璐从西餐厅的后门消失后,她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关闭的如铜墙铁壁般牢不可破,方文山每隔几分钟就给她打个电话,却始终无法接通。希望变得越来越渺茫,最后他索性放弃了她会开机的想法。 连同在西川谋生,却平素不大往来的她那几个高中同学那里,方文山都厚着脸皮婉转打听了,但却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已接近凌晨,睡前没见到妈妈的方胜寒却哭闹着迟迟不肯就寝。文山只得撒个玻璃质的谎,说他妈妈今晚转通宵夜班,明天一觉醒来就能看到她了。 “餐厅里整晚都有人吃饭吗?”方胜寒眨巴着睫毛修长浓密的明亮的大眼睛,觉得不可思议的问他。 方文山不自然的磕磕巴巴道:“是呀!现在的年轻人喜欢夜生活,大半夜都会去吃夜宵的。” 好在方胜寒并不知道他妈妈工作的是西餐厅,压根不提供夜宵服务,没有和他深究下去。 绞尽脑汁的哄睡了儿子,方文山坐在儿童房里陷入苦恼的沉思。他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向儿子交待,如何自圆其说。他相信不出明天中午,午休放学回家吃饭的儿子就会发现家庭生活的异常,意识到他妈妈出事了。 对自己荒唐行为的悔恨和对韩璐璐人身安全的恐惧担忧,令方文山睡意全无,他陪坐在儿童房里直到黎明的曙光透过薄纱的窗帷,重新点燃了他心头的希望。 方文山手脚酸软的站起身来给璐璐在德山县城老家的堂弟韩立平打电话: “你姐回家了吗?” “没有啊!”韩立平非常诧异的回答,“平白无故的,她怎么肯回我们乡下来呢?条件多差呀,要啥没啥!要不是爸妈住在这里,要不是没本事进城打工,我也早就离开了。” 顿了顿,他忽然反问道:“哥,你和我姐吵架了吧?” “哦!没事。”方文山支支吾吾,“昨晚她一夜未归,我想她是不是和同学闺蜜出去玩了呢?我再打电话问问吧!就这样。” 他冷淡仓促的挂了电话,明知道韩立平的心里犯了嘀咕却无可奈何。 因为一向生活自律,社交圈子干净狭窄的韩璐璐并无和人聚会彻夜不归的先例,作为堂弟的韩立平对姐姐的品性应该十分了解。 况且高高在上的方文山一直和韩家人保持着似有若无的关系,他八百年也不会主动给他们打个电话,现在一定是挖地三尺也找不到韩璐璐的行踪,无计可施了! 精神消耗巨大的方文山饥肠辘辘,但却毫无食欲。他也无心去公司上班,思来想去他觉得应该去蓝鲸西餐厅所在的辖区派出所报案,拥有各项特权的神通广大的警察一定能调取各个路口的监控录像,帮他查找到韩璐璐的下落。 崇文街道派出所的浓眉大眼的年轻民警在宽阔的帽檐下问他: “她为什么没回家呢?出了什么事吗?” 方文山嗫嚅道:“是的,出了一点状况……我想她的精神受到强烈的刺激,所以彻夜未归。” “出了什么事,能说说吗?让我帮你分析一下,也许你不用这么紧张。” 方文山不预备将个人隐私和盘托出,便表明前来报案的目的是希望警方即刻立案,以让他获得及时有效的帮助。 “一般情况下,人口失踪24后才能立案。“民警刻板的面无表情的回答他,”现在还没到时间呢!不如你再回家耐心等等,或者想方设法四处找找吧!也许很快就有消息了,不要太着急。” 感觉颓丧的方文山几近心理崩溃,面色苍白焦虑的他走出派出所泊着几辆警车的宽敞院落,习惯成自然的第101次拨打韩璐璐的手机号,很意外的,她居然开机了! 方文山不由得一阵狂喜,心脏砰砰乱跳的焦急等待着她的接听。但不出几秒,韩璐璐便冷酷无情的挂断了他的电话。看来她没出任何意外,只是生气了,后果很严重!方文山稍觉安心。 他再打,仍不接。 昨晚的失联使方文山不敢继续肆意拨打她的手机,怕激怒了她而再次被封杀。 于是他战战兢兢的打开她的微信语音留言,但却遭遇五雷轰顶的打击:他的微信居然被她拉黑删除了! 慌乱之下他不得不转回头再打她的电话,结果发现他的号码被她的手机系统防火墙拦截:他被拉黑了! 韩璐璐切断了与他的一切联系方式,以这种破釜沉舟的方式宣告和他的彻底决裂,这番决绝在他们漫长的交往中史无前例,方文山宛如面临世界末日般的感到痛苦绝望又无助。 他脚步趔趄的坐回宝马车的驾驶室里,告诫自己不可继续对她穷追不舍。照目前的情势看来,陷于激烈的情绪漩涡里的韩璐璐需要冷静和独处,而他能做的只有忍耐和等待。 第三天,方胜寒撕心裂肺的哭着打电话给爷爷奶奶,告知妈妈失踪而他被抛弃的噩耗。 于是方文山当晚被传唤到天鹅湖酒店那边的父母家里接受讯问。 在书房里靠墙的罗汉床上卧病休养的方自清听完他断断续续难以启齿的讲述,沉默半晌忽然尖利的冷笑道: “呵呵!原来猴子也有从树杈上跌落的时候!” 张家霞不满意老伴儿对儿子的冷嘲热讽,坐在一旁疼惜的卫护儿子道:“她走了就走了,正好给别人腾地方!咱们这样的人家,还怕找不到理想的儿媳妇吗?” 方文山的脸色一沉,心事悠远的瞥向树影婆娑的窗外。 方自清深思着叹息道:“话虽如此,但你忍心咱们的孙子自幼不好过吗?孩子不能没有妈呀!这也是我万般无奈之下,决定勉强栽培她的原因。” 张家霞不再说话,借口厨房灶台上的养生汤该炖好了,慢悠悠的起身走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父子俩时,方自清严厉的质问垂头丧气羞愧难当的儿子道: “警察没有介入这件事吗?” “我思虑再三,没再去派出所报案。我觉得璐璐只是一时想不开,生气躲起来了。待她消了气,自然会回来的。而在此之前,我们没必要把事情闹大,弄得满城风雨,毕竟只是我们的家务事。” 心满意足的微微颔首,方自清老谋深算道:“我想一个正常的女人无论如何也舍不下亲生的孩子,终有一天她会回来的。” “是的,爸爸。” “私底下还要多方查找,尽快找到她。否则家宅动乱,不得安宁!天长日久,外界终会生出闲话。” “是。”方自清驯顺的满口应承。 “动用咱们的一切社会力量去秘密的排查她的一切社会关系,我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了。西川就这么大,她能藏在哪儿?” 第29章 姐夫和小舅子的冲突 随着斗转星移,方家父子对韩璐璐失踪事件的运筹帷幄逐渐失去了掌控,她并未因念子心切而出现蛛丝马迹,反而貌似从这座城市里销声匿迹。 为了照顾家族的生意,方文轩在公司的团建日带领着莺莺燕燕的一众女同事,来到蓝鲸公司旗下的简爱生活馆做瑜伽。 邂逅经理郭宁宁时,她才知道他们的老板方文山已经很久未在公司露面,业务这块几乎撒手不管了;至于他整日里忙些什么,郭经理茫然的表示不知情。 他的电话似乎很难接通,方文轩忙活半晌,好不容易在荷花广场附近的豪宅里找到他时,只见饮酒微醺的他精神颓废,冷冰冰的并不待见她。 “孩子呢?家里就剩你一个人吗?”方文轩在空荡荡的几间屋子里来回游荡道。 一屁股坐在毛茸茸的鲜艳地毯上,背靠着沙发饮酒的方文山醉眼惺忪的咕哝说:“兰姐带他出去玩了吧!我不知道。 “没想到你会变成这副样子!”方文轩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忍不住指责,“爸爸知道吗?” “你别拿他来吓唬我!”文山肆无忌惮的摇晃着手里的酒瓶道,“事到如今,我谁也不怕!” “为了一个女人,你这样一蹶不振值得吗?好女人多的是呢!” 方文山低垂着头津津有味的喝酒,并不理会她高大上的说教。 “你连公司也不管了吗?难道事业不是男人的第二生命吗?” “横竖有各部门经理在,我怕什么?”文山毫不介意的撇嘴冷笑,“再说钱有什么用?璐璐不是照样离开我了吗?如今音讯全无。” “已经两个月了吧!我想方胜寒正在努力的适应没有妈妈陪伴的日子,而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出来?” 方文山面色阴沉而倔强的沉默不语。 方文轩瞅了瞅他,耐着性子在他身边的沙发里坐下来循循善诱的说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韩璐璐避而不见,我们怎么都找不到她,会不会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呢?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才行。” 惊恐愤怒的情绪在英武的脸庞逐渐的聚集,方文山极力忍耐着没有发作。只听得姐姐继续说道: “实在不成的话,我觉得我们还要借助警方和社会媒体的力量,仅凭一己之力——” “当初你为什么不这样提议?”文山厉声谴责她,“早这样做,或许璐璐已经找到了。” 方文轩被动尴尬的咬了咬嘴唇说:“现在报警立案也不晚呀!但如果她真的出了意外,也没什么意义了,只不过让你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如果没出意外,只是她隐姓埋名大隐于市的不想见你,你找到她又有什么用呢?” 方文山明知心思缜密虑事周全的姐姐分析的头头是道,却保持着纵情酗酒的姿势缄默不语。 文轩告辞离去时望着判若两人的弟弟,不禁百感交集的叹息:“现在我才明白,韩璐璐对你有多么重要!我要是她,死也瞑目了吧!但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当日你若收敛一下自己任性肆意的行为,又何来今日的孤家寡人可怜兮兮?你们男人真是贱骨头!……”她一言难尽的蓦然转身,砰的一下关紧房门跑下楼去。 除了悔恨和哀伤,方文山出于愧疚对儿子百般溺爱,有求必应。他对韩璐璐的娘家人则畏畏缩缩不敢直面,虽然佯作无事的几次三番向他们打探璐璐的消息,聪敏的韩立平却直觉姐姐出事了。 一天傍晚,难得心情不错的方文山正在家里陪儿子玩游戏,江澜酒店的客房部经理蔡丽新突然打电话给他。 “蔡姐,”他习惯成自然的亲切的称呼她,“有什么事吗?” “这边有人刷你的专用金卡消费,但却不知道密码。所以特地向你汇报一下情况。” “哦,持卡人是谁呢?”方文山眉头微蹙的暗想,他身边可以这样操作的人必定姓韩,不是韩立平就是韩璐璐。 果然忠于职守的蔡经理说:“一个叫韩立平的小伙子。” “哦!没事,让他刷吧!不用输密码,你们的收银系统也不必为他设置密码。以后他来公司消费,就当我过来一样畅通无阻。”方文山淡定从容的吩咐属下道。 “好的,我知道了,方总。” 挂断电话后方文山难掩心头的失望之情,心事重重的再没心情继续陪儿子玩游戏,把玩着他的手机陷入沉思。 顷刻韩立平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打电话来和方文山慷慨激昂的谈笑风声,振振有词的表示希望在江澜酒店的客房部见面一叙。 一直高高悬于头顶的那柄利刃终于要落下来了!方文山决定不再逃避的单刀赴会。 他缓慢沉稳的开车前往酒店赴约,当班服务员彬彬有礼的引领着他,在一个静谧的标间见到了慨然架着二郎腿,独坐在立式台灯的光影里的黝黑粗犷的韩立平。 “怎么是你一个人过来的?我姐呢?”韩立平开门见山的问道。 方文山落落大方的在他对面的古藤圈手椅里坐下来说:“你没要她过来呀!再说我也没办法带她过来。“ “为什么?” “她离家出走了。如果你真想见她,可以打电话约她。” “我打了,打过很多次。但她不是关机就是停机,最后索性换了电话号码。” “这就是了。我也联系不到她,我的遭遇和你一样。” 韩立平嚯的起身又惊又怒的叫喊道:“你把她怎么了?!” 方文山面色凝重的沉默不语。这当儿感情冲动的韩立平不顾一切的抓住他的衣领,径直将他从地上拎起来说: “虽然你有恩于我,但我姐跟了你这些年却落得如此下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绝不饶你!” 方文山不争辩也不挣扎,毫无抵抗的任由他挥拳重重的击打在脸上,顿时觉得视线模糊口鼻流血。 他慢条斯理的轻轻搽去嘴角殷红的血渍,并不预备立刻从地板上爬起身来,就听得韩立平恨恨的咬牙切齿的宣泄道: “我姐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孩子,为你生儿育女,不记名分的跟你在一起这些年,你给过她什么?但凡你还有点良心,还有点人性,你就该好好想想,你对得起她吗?简直就是禽兽啊!我告诉你,你若不找到她,把她完好无损的带到我面前,我就跟你没完没了,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见他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真诚悔罪的模样,骂骂咧咧半晌的韩立平稍微气平的问他说: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姐为什么突然失踪了呢?” 方文山顽强的沉默着,不理睬他刨根究底的质问。 韩立平自我揣测道:“一定是你们家人联手欺负她了吧?你的父母和姐姐一直都不待见她,觉得她低人一等,不同意你们结婚,所以现在联合起来整治她,将她赶出了家门,是这样吧?” “不!不关他们的事!”方文山急切的抬首为家人洗脱罪名道,“纯粹就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们因为一些琐事吵架了,璐璐一时想不开就离家出走了。” “琐事?”韩立平半信半疑的冷笑,“我姐是何等好脾气的女人,对你真是千依百顺,怎么会因为家庭琐事和你争吵?” “真的是这样!” “好吧,不管是什么原因,你且记着:赶快找到她,她若安然无恙还罢,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会将你的公司夷为平地,你信不信?现在我爸妈和家里的亲戚还不知道这事,我暂且不会告诉他们,希望你好自为之。否则以他们冲天的怒火,会让你们方家人陪葬,请你永远不要低估我们乡下人的尊严和血性!” 方文山唯唯诺诺的告辞他,脚步趔趄的走出酒店大堂时,经理蔡丽新站在高高的大理石修砌的收银台里惊诧的目送着他。 不自然的抚摸着他浮肿淤青的脸颊,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方文山吩咐她说:“公用卫生间的大门坏了,磕伤了我的脸,你尽快安排工人师傅来检修一下。” “好的,方总。”蔡丽新心下狐疑,嘴上却恭谨的应道。 就在方文山欣然挨打又一筹莫展之际,韩璐璐的闺蜜老二打电话来询问他们几个月前的那天深夜吵架,他四处寻找她的结果,猜想他们的感情应该及时修复了吧!方才惊闻韩璐璐至今未归的噩耗。 “这不可能吧!”老二惊讶的呆呆握着手机道,“我们好久没联系见面了,因为这阵子我家里很多事,忙起来就把你们吵架的事搁置一边,现在得空了才关心一下,谁知道后果这么严重呢?” “以你对她的了解,你觉得她最有可能在哪里呢?” “呵呵!这我可说不准,因为她这种玩失踪的作派,已经超出了我对她以往的了解和认知。” 第30章 一根遗落的耳线 年近八十的方家老太太远居嘉兴桐乡乌镇,精神矍铄耳聪目明的她闲来无事,利用几个能干又孝顺的子女共同为她修建的养老别墅,凭借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在乌镇西栅景区外开了一家特色民宿,在女管家周姐的帮衬打理下,生意红火生活充实。 方老太太平素很少打扰有家有业的子女们,却十分溺爱性情活泼爱说爱笑的孙子方文山,对他的生活特别关心。因此她在电话里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能让方文山千里迢迢一路狂奔的开夜车来到乌镇。 这是坦荡如砥的街道两旁鳞次栉比青瓦飞檐的江南民宿,造型优美的华灯照耀着方文山将私家车拐进祖母家的后院里停下,然后回到大门口昂首挺胸的跨进来对收银台里的人说: “我奶奶在哪?” 剪着齐耳短发,一身刻板沉闷的黑色西服的中年管家周姐恭谨的站起来说:“老太太等你好久,精神不支已经睡下了,让我招呼你呢!” “白天的情形你清楚吗?” “差不多吧!”周姐说着从吧台里转出来,带领着方文山踏上穿堂里结实的缘木楼梯,蜿蜒曲折的一直爬上民宿的二楼来。 正对着楼梯口的是宽阔的客厅及过道,楼上诺大的空间被分割成大大小小十多间风格各异的客房。周姐熟练的带领着他走向左手边,用事先准备好的钥匙打开了其中一间较大的客房。 “客人退房离开后,老太太就让我把这间屋子锁起来,说要等你亲自过来查看。” “哦,奶奶真有心!”方文山感激的微笑着跟随周姐蹑手蹑脚的走进来,仿佛害怕惊醒了熟睡中的旅客。 房间的地板和墙壁全用缘木修砌而成,透着实木的质地和天然味道。中间靠窗设置着一张宽大舒适的落地榻榻米床榻,床上粉色的被褥卷曲凌乱,仿佛尚有余温,保持着就寝者起床后的状态。 但是方文山在卧室和卫生间里兜转了一圈,发现整个房间里除了客用物品,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蛛丝马迹,摆放私人物品的角角落落被旅客收拾的干干净净。 “他们一共来了几个人呢?” “五个,三女两男,自称是从上海过来的,好像他们在搞同学聚会。他们的家境看起来不错,五个人分别开了五间房,单间的价格不菲。” “这间房的开房记录给我看一下吧!楼下的收银系统应该登记着旅客的身份证号和手机号码吧!” “哦,因为他们是组团来消费,又是一群年轻有素质的大学生,我们便放心大胆的简化了入住登记的程序,只采用了其中一个人的身份信息登记,那是个领头的高个子男生。”周姐有些愧疚的压低了声音说:“否则我们可以更加明确的知道,韩小姐是不是在他们中间。” “是啊!”方文山有些遗憾的叹息。 周姐见状补充说:“不过客人退房时,老太太特地问那个高个子男生,住这间房的女孩子,是不是名叫韩璐璐。” “对方怎么说?” “客人仿佛在刻意的回避询问,反问我们到底要干嘛,是他们的房费没有结清吗?我见客人明显的不高兴,连忙岔开了话题。” 方文山揣测道:“如果不是璐璐,他为什么会有那种异常敏感的反应呢?…当然一切不过是我的主观臆断。” 周姐思忖着回答:“其实照老太太的观察,十之八九就是韩璐璐没错。只是年深月久,她俩仅有一面之缘,她的模样老人家记不大清楚了。” “是吗?!”方文山感叹。“后来呢?” “他们一行人在乌镇逗留了一晚,便匆匆退房离去,大约是奔赴下一站景点了吧!整个白天他们都在景区里面游玩,我们没法确认住这间房的旅客的身份。可是玩累了傍晚回来时,老太太恰好在楼下穿堂口的小桌上翻看相册,她便好奇的凑过来一起看,当看到几年前你和老太太在后院梧桐树下的那张合影时,我发现她神色异常……” “怎么了?” “她并不像她表面看起来那般单纯快乐的人,她显然在刻意的掩饰什么。”周姐不无得意的说道。 方文山蹙起眉头怅惘的说道:“如果真是韩璐璐,从上海来乌镇旅游,入驻民宿的一瞬间她就会认出奶奶,除非她也老眼昏花,记忆力减退了。她不肯见我,所以在这里刻意的隐瞒身份也有可能。但如果她是韩璐璐无疑,既然她不愿再见我们方家的人,出于安全稳妥的考虑,她压根就不该来乌镇走这一遭,她明明知道老太太家住在这里呀!” “也许是同学聚会盛情难却吧!况且她怎么知道世事如此机缘巧合?“周姐呵呵笑道,”国家对乌镇民宿的规划设计和规范管理,使我们的房子丧失了原始的个性特点,淹没在外观一致的民宿大街上,她没认出而误闯进来也有可能的。” 方文山认同的点点头,转身吩咐她说:“好了,周姐姐,你下去忙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她应声离开后,方文山开始百感交集思绪万千的在人去楼空的客房里来回踱步。 马不停蹄的连夜赶路使他觉得精疲力尽,顺便坐在低矮松软的榻榻米的床沿歇息一会。 这大概就是他苦苦追寻的心爱的女人睡过的床铺,在他看来留有余香。他不自觉的伸手触摸着柔软的全棉被褥,情不自禁的用它捂住自己疲惫的头脸,全副身心的沉浸在对女人的追忆和遐想里。漫不经心间眼波流转,他忽然瞥见被褥下的粉红床单上一个金光闪闪的小物件。 这是一根造型别致的耳线,单根纯金的修长线头下坠着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玲珑精致的翡翠银杏叶。 方文山一眼看到它,更加坚定了韩璐璐来过这里,住过这间屋子的判断。 天下没有如此巧合之事!他认出这是他们相识相爱之初,他亲自挑选送给韩璐璐的生日礼物,这些年她一直贴身佩戴着。 也许是白天起床后着急离店,行色匆匆的收拾整理行装,而耳环轻巧不易察觉,她不慎将其中一只遗落在此吧! 方文山如获至宝的将它紧紧的攥在手里,仿佛握住了温柔婉转的韩璐璐的整个人。 他知道如果她在意这只耳环,在意他们相爱的过往,无论她走到哪里,走了多远,一定会打电话回来查询索要这根耳饰,那时他就很有可能抓住她! 可是方文山耐着性子在乌镇的祖母家静静的守候了三天,也没接到任何一个离店的客人查询失物的电话,以致他怀疑自己的判断失误:也许丢失耳线的那个女生根本就不是韩璐璐! 最后他只能失魂落魄的黯然回到西川。 每天都要对镜梳妆打扮的女人,也许到她下一站旅游住宿的客栈就会发现自己的耳线丢了一根,惊慌失措之下一定会四处寻找,除非她不想要它了。这才是令方文山伤心之处。 “女人决绝起来,当真什么都可以舍下吗?”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暗想。“不止一只意义重大的耳饰,还有血脉相连的儿子,她都不要了吗?……” 每当念头掠过此,方文山就感到锥心刺骨的痛!从乌镇回到西川后,他发高烧梦呓不断的大病一场,痊愈后便强打着精神到公司上班。 渐渐的,他发现公司里开始流传着和他有关的一些闲言碎语,大意说他风流倜傥和下属的餐厅服务员有染,导致那个服务员自动离职等话。 任性洒脱的方文山置若罔闻,我行我素的照旧巡检工作。 一直经营酒吧生意的程仲雪再三邀请他到他新开业的柳林洲酒吧捧场,他不得已只身前往一聚。 纸醉金迷酒酣耳热之际,身材高挑的朱经理领进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清纯小姑凉介绍说: “程总,这是新来的妹妹可欣。” 第31章 秀娟回国过年 当晚方文山在酒吧里纵情声色,再见时程仲雪笑着调侃他: “怎么了?方总。对于咱们这样的公子哥,窃玉偷香是常事,但你也不必专挑新人下手吧!把人家小妹妹都吓坏了,又不能不奉陪你。我可从未见过你这样!你是不是心情不大好?你不方便明说,我也不便细问,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方文山举起酒杯来和他碰了碰,羞涩脸红道:“其实就是看着喜欢而已,因为她说她来自德山县城。” “德山那种蛮荒之地就让你情难自已吗?”仲雪颇觉荒诞的大笑,“相信我,你一定有未解的心结。” 踌躇半晌,方文山最终袒露心扉道:“我曾经很深的爱过一个女人,她来自那里。” “这就是了。”程仲雪使劲的撬开桌上又一瓶又一瓶的啤酒,默默期待着他将他的爱情故事讲述下去。 “我总相信金钱是万能的,它可以买尽世间的美色,唯独买不回女人的心。女人一旦无情起来,想要封杀你的时候,连喘息之机都不会给你!” “是呀!看来你也深有体会了。”程仲雪仰脖喝了一口酒随声附和说,“世人总说我们男人无情,但我们再无情,和女人比较起来还要逊色多了!她们能把自己的感情死死的关闭起来,就像关水龙头一样滴水不漏,试问几个男人能做的到?” “唉,我们都是被女人伤害抛弃过的人,同病相怜惺惺相惜啊!” “我可不是被女人抛弃啊!“程仲雪高声的强调道,”我和前女友的分手乃命运捉摸,是误会引起的。现在甭管我和老婆多么恩爱,只要她一个电话,我对她满腔的怨恨就烟消云散,飞奔到她的面前嘘寒问暖。” “那她结婚成家了吗?” “孩子都上学了,怎会不成家呢?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偶尔的相聚在一起。” “哦!”方文山惊讶的抬首望着他道,“这种情况,你们的另一半都知道吗?” “怎么可能让他们知道呢?那岂不要天下大乱吗?”程仲雪满脸沧桑的重重的拍一下他的肩膀,“人生苦短,知己难求,舍却她更难啊!我们肩负着对家庭对妻子儿女的责任,却也不能轻易的辜负最初的爱情,你说是吧?做男人难啊!” 方文山喝了一口酒感叹道:“看来你的感情生活很丰盈,令我自愧莫如。” 程仲雪的嘴角浮起一抹嘲弄的微笑道:“你千万不要告诉我,这些年你没结婚,都是为了德山县的那个女人守身如玉哦!我不会相信的。” “守身如玉我做不到,我只能守心。” “是吗?”程仲雪轻声惊叹,“我倒很想见见她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呢!” “我也很想见她,可惜见不到。” “呵呵!”程仲雪止不住错愕讥讽的大笑,复又低下头来专心致志的饮酒。 “那晚在我的埠川码头总店喝酒闹事的那个小子,我猜想一定和她有关吧!”半晌他说。 醉意微醺的方文山轻微的颔首,却不愿解释细说。 农历腊月里方自清决定带领一家三口宴请市委黄书记一家三口,因为留学英国的秀娟今年回国过年啦!这也是两家人多年来的首次聚会。 方文山以公司的事多为由却推脱不掉,磨磨蹭蹭的临近开餐时才来到西川市规格最高的五星级安盛酒店餐饮部,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走进灯火辉煌的豪华包厢,见到了久违的黄秀娟。 她柔顺的长发染成时尚的棕黄色,头上潇洒随意的戴着一顶宽沿毡帽,坐在她慈父的身旁远远的隔着装饰鲜花的桌面冲他微笑。 方自清眼瞅儿子不礼貌的穿着半旧的宽松牛仔裤和薄呢大衣,不满意的蹙起眉头又不便当众责备他。 黄书记夫妇俩则异口同声的感叹方文山的形容清减了不少,张家霞连忙心疼的解释说儿子才得了一场重感冒,吃饭没胃口。 “所以文山哥哥,今天你肯来赴宴,已经是给了我莫大的脸面哦,我先谢谢你!”活泼开朗的黄秀娟主动向他举杯。 这顿饭吃得各得其所,两位父亲在话语低沉稠密的讨论事业和工作,两位母亲在热烈融洽的谈论子女和家务,两个年轻人则追忆着幼年青梅竹马的美好瞬间,继续着纯真的友情…… 女大十八变,如今的秀娟生的明眸皓齿,只是在方文山看来,她的一双大眼睛总缺乏了眼波流转的灵动和风情。她坐着就餐时还习惯性的昂首挺胸,感觉比方文山略高一头,这不禁让他觉得自卑又不自在。 从卫生间里慢条斯理的洗手出来,方文山不慌不忙的走到酒店餐饮部高高的收银台去买单,耳听着两个当班的收银员手脚利索的工作之余,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同事道: “财务室新来的助理,你见到了吗?早晨我去四楼半交账时无意间瞥了一眼,就被惊艳到了。那颜值那气质,啧啧啧!” 正值青春年华的美少女对同性毫不掩饰的赞叹不已,令一旁站立的方文山也不觉惊异的抬眼望着她们。 另一个收银员好奇的压低声音说:“是啊!财务室一直都只有那几个老女人,每次我过去交账时,她们都不可一世的板着一张严肃的老脸,让人战战兢兢生怕出错,可是越怕越容易出错……哦,对了,那个新来的是不是姓韩?” “嗯,韩璐璐。”低头打印账单发票的收银员随口回答。 方文山顿时感到全身的血液一齐奔涌进心脏,令他几乎透不过气来,他结结巴巴道: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你们说的这位韩璐璐,现在上班吗?我想见见她。” 两位收银员惊讶的相互对视一眼,不禁噗嗤一笑道:“帅哥,你想见美女的激动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是财务室早就下班了。即便没下班,你也不能冒然过去见她,他们部门不对外接待客人,和我们的工作性质不同。” “我知道。”方文山不禁羞愧脸红道,“那么他们的工作时间是几点对几点呢?” 因为是尊贵的包厢客人,圆脸盘的收银员不得不勉强透露内部消息说:“反正他们过着早九晚五的正常生活,和我们不一样,所以他们个个都牛批的很!” “财务室在几楼呢?就在你们刚才说的餐饮部的四楼半吗?” “对不起,这属于公司机密,我们不能说,请原谅!”另外一个收银员警惕的回答,“哦,你买单的发票已经打印好了,请问您还有别的需要吗?” 方文山支支吾吾的告辞回到亲友聚会的喧闹餐厅,关于韩璐璐行踪的最新进展使他的心情莫名的激动亢奋,频频举杯向身边人敬酒。 黄秀娟下车时向方文山回眸一笑道:“文山哥哥,什么时候我想到你的公司去品酒吃西餐,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文山坐在驾驶室里慷慨大方的朗声回答,“只是我们餐厅的红酒和西餐,怕没有你在国外品尝的正宗呢!” “不会的。”秀娟温柔执拗的说着转身为他带上车门。 回到家后支走保姆兰姐,方文山照例亲自哄儿子睡觉。每晚临睡前方胜寒便会灵魂拷问他: “爸爸,今天你忙什么呢?” “哦,我陪爷爷奶奶在外面应酬客人呢!” “又是喝酒吃饭吗?” “是啊!免不了的。” 方胜寒仰起红扑扑的苹果脸来质问他说:“那你有没有见到我的妈妈?” 方文山内心一动,忍不住激动的抚慰他道:“我听到了一些关于她的消息,相信我很快就能见到她了,好吗?宝贝!” “能不能带我一起去见她?”孩子稚嫩而乌溜溜的眼睛里盛满了对母爱的渴望,令方文山不忍直视。 “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带你去见她的,相信我!” “什么时候成熟呢?”方胜寒对大人的话似懂非懂。 “当我确认了她就是你的妈妈,就带你去。”方文山郑重的向儿子保证。 第32章 久别重逢 这是冬日里难得的一个晴朗的早晨,四楼半伸出安盛国际酒店大楼外的露台上铺展着猩红的地毯,被昨夜的风露浸染得蒙着一层薄薄的露水。 为了邂逅财务室上班的工作人员,方文山早早的便等候在寒意初透的宽阔露台,痴痴的望着不远处的电梯口。 逼近九点钟的时候,电梯送下来一老一少挎着背包的两个女人,年轻女人翩翩的背影和轻盈的步态令方文山激动不已的冲上前去一把拽住她说: “璐璐!” 女人惊讶的转过身来,果然就是众里寻他千百度的韩璐璐,但却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女人了。 年长的女人望着似曾相识的两个年轻人说:“你们有事要谈吧?好的,韩璐璐,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昨晚客房部的账还没清完呢!” 剩下他们二人时,方文山激情澎湃的一把紧紧搂住她,生怕她再逃出他掌心似的,与她耳鬓厮磨着喃喃道: “我到处找你!儿子每天都念叨你……” 面容清瘦眼神温柔的韩璐璐使劲的推开他说:“对不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态度令他不寒而栗,方文山极力挣扎的痛苦呻吟道:“我怎么可能认错呢?……璐璐,对不起,我做错了!我知道错了,求你给我改正的机会好不好?你要怎样惩罚我都可以,就是不要躲着不理我!” 他们在一开一合的电梯口纠缠不清时,陆续前来上班的酒店同事们纷纷对他们侧目而视,韩璐璐不得不羞愧脸红的仓促答应他说: “好吧!你先让我去工作吧!再见!” “我会来接你下班的。”方文山肆无忌惮的在她的身后高声叫嚷,仿佛对她的所有同事们宣告他们的恋爱关系。 韩璐璐不动声色的通过铺满柔软地毯的过道走进财务室里,在她摆放着电脑的办公桌前稳定的坐下来,不禁暗自长吁一口气。 年长的财务主管林茂芝瞥了她一眼笑道:“像你这样的才貌,你说你没有男朋友,没有男人追求,打死我也不信!这不是找来了吗?还是个风度翩翩的大帅哥。但我觉得一个男人再怎么爱你,热烈的追求你,也该掌握一点尺度!不要跑到公司来纠缠你,影响你的工作,也会破坏你在同事们心中的美好形象,你说是吧?” “对不起!私下我会告知他的。”谨小慎微的韩璐璐连忙低声说。 “没事,你忙吧!我只是善意的提醒你一下。”林茂芝说着轻轻的敲击一下电脑的键盘。 傍晚方文山开着白色宝马车来接韩璐璐下班时,她冷淡的带领着他来到酒店一楼大堂右侧的音乐清吧里坐下说: “现在我有自己的住处,不能跟你回家去,但仍然谢谢你。” 文山错愕的问道:“哦,你住哪?” “酒店里。” “是员工宿舍吗?那条件太艰苦了吧!我不忍心你受苦。” “普通人当然是住员工宿舍,学校上下铺的那种,还是公用卫浴的条件。但是我们这种岗位,不可能安排我们住员工宿舍。” “那你们住哪?” “我和林主管住在一起,就是早晨你看到和我一起上班的那位女士。” “我明白了,因为岗位的特殊性,酒店在客房部专门为你们设置了住宿的房间,对吧?说不定屋里还装着24小时的监控设备呢!那么具体在几号房呢?” “不方便告诉你。” “是呀,现在你和同事住在一起,确实不便。”方文山似有所悟的微笑道,“我要去看看你也不行。” “即便我一个人住,也不方便。” “为什么?”方文山惊讶而痛苦的凝视着她神色冷漠淡定的美丽面孔,“璐璐,请你原谅我吧!饶恕我的罪过,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方总,这时候我还肯见你,还愿意和你坐在这里说话,就是想和你做个了断。”韩璐璐轻声细语却又斩钉截铁的说道,清澈的眼眸果敢的直视着男人。 “我觉得我不欠你什么了,你曾说方胜寒是你父亲和祖母的命根子,这点我完全承认,所以我把他留给你。这样你总该满意了吧?至于其他——哦对了,离家出走的这几个月里,幸亏你给我的银行卡里还有十八万多的余额,不然没有工作没有收入的我怎么活下去?对此我非常感激!所以一旦发工资,我就会断断续续的还钱给你。当初离开匆忙,我只背了一个包,家里的衣服首饰我一样没拿,你回去可以慢慢的清理——” “你在说什么?!”方文山忍不住惊诧悲愤的叫嚷道,引得附近送茶水的服务员向他们望了一眼。“你明知道我是爱你的,为你甘愿付出一切,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爱我吗?”韩璐璐梦呓一般的轻声嘲笑,“谢谢你,方总。你爱的人太多了!” “我求你原谅我!“方文山双手合十的打躬作揖恳求她,”璐璐,我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很多时候管不住心里的欲望。但是无论如何,我不会爱上除你之外的任何女人!” “是吗?”璐璐讥讽尖刻的大笑,“这种鬼话你自己信吗?当你带着一个又一个女人,以生意为名在公司里纵情享乐的时候,你还能想的起来我是谁吗?当那些女人以你女朋友的身份出现在我的面前时,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方文山愧疚不语的深深埋下头,紧紧咬住嘴唇不预备争辩,期望她发泄情绪过后能好些。 “后来我才明白,你一直不愿意我去蓝鲸公司上班,就是因为你在公司里有太多不堪的秘密。作为男人,你真的太脏了!” 她的最后一句话使方文山意识到他们之间彻底完了,他在她内心的人设崩塌使他们再无重修旧好的可能。 他痛苦绝望的抬起头来,望见了璐璐流露着明显的激愤和嫌弃之情的隽秀脸庞。 “很多男人在外沾花惹草都能获得原晾,为什么我不如他们幸运?”目光呆滞的方文山机械的喃喃自语。 “如果我有那么多的男朋友,请问你能原谅我吗?你凭什么要求我的原谅?你以为你是谁?!”韩璐璐恨恨的眼神犀利的扫了他一眼。 原本摆出高冷范的她打算心平气和的与方文山谈论分手事宜,却被他不知不觉的激起对于往事的羞辱愤怒之情,韩璐璐最后沮丧落寞的独自走出了清吧。 稀疏的长发在脖间随意的扎个马尾,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林茂芝见她回房休息时情绪低落判若两人,关切的询问她道: “你吃饭了吗?璐璐。” 韩璐璐坐到属于她的那张床上说:“我到食堂和餐吧转了转,发现也没什么可吃的,所以就懒得吃了,明天再说吧!” “对,你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挑食,难怪这么瘦呢!”林茂芝有意打趣她。“不过男人喜欢啊!” 璐璐对她挑逗的话题提不起兴趣,便仰面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林茂芝瞅了瞅她又道:“过年你回德山县吗?” “可能吧!我还没想好。” “我们休年假也没几天的,所以要去哪儿得提前计划。”林茂芝轻声温和的告诫她道,“你男朋友是西川本地人吗?” 韩璐璐一惊的抬起头来说:“啊!是的。” “看你俩的年纪也不小了,感情又这么好,打算什么时候见家长呢?过年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呀!”年近退休的林主管深谙人情世故的微笑道。 “他已经带我见过家长了。”韩璐璐平静的说。 “是吗?”这回轮到林茂芝吃惊抬头了。 “可是他爸妈都看不上我,嫌弃我是穷乡僻壤出来的人,而他们家大富大贵。” “呵呵!”林茂芝愤恨不平的嗤之以鼻,“他们家到底有多富贵呢?你倒说说看吧!” 韩璐璐不搭话。她觉得以同事之间萍水相逢平淡如水的情谊,闲来聊天排遣寂寞即可,没必要真实的暴露方文山的家世背景。 第33章 原谅你是上帝的事 儿子方文山对自幼定过娃娃亲的高干子女黄秀娟漫不经心的态度令方自清恼恨,他觉得英年刚正的黄书记被降职乃拜他所赐,所以理应和他们家走的近些,他希望以此来弥补他个人对黄书记的愧疚和亏欠。 方文山并非不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但他更愿意将秀娟当作兄弟姐妹来尊重和关爱。 “若是我们两家结亲,您就不怕外界舆论说我们沆瀣一气吗?”一次家庭聚餐时,方文山对父亲戏谑道。“那样对黄书记的声誉影响更糟,还进一步坐实了曲江西院项目的事。” “现在他已经不在市委任职了,有什么关系?”方自清对儿子吹胡子瞪眼。 方文轩善解人意的替弟弟解围道:“爸爸,可能秀娟真的不适合他,你让他慢慢考虑吧!最近我也抽空见过她一次,发现她留学国外这几年的变化挺大的,思想观念也与我们土生土长的格格不入,弟弟与她恐怕很难合得来……” 张家霞不以为意的插话道:“我看他就是一心一意的惦记着那个狐狸精,秀娟哪里不好了?人家那样的家庭出身,那样渊博的学识,肯搭理你就是你的福气,别不知好歹了!” 方文山的面上立刻呈现出叛逆愠怒的神色。一旁的文轩忧心的瞥了瞥他,继续劝说父母道: “恋爱结婚讲究缘分的,而不仅仅是条件相当门当户对。就像我和候哥,如果我们各方面谈不来,没有共同的价值观人生观,怎么可能生活在一起?” “说起门当户对这个词,我觉得我们一点不般配,甚至是一种讽刺。”方文山自我解嘲的笑道,“和秀娟在一起,我总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首先她的身高就让我有种压迫感,让我觉得低人一等,找不到自信……” 方自清思忖良久后深深叹息道:“那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老了,实在没精力操心你们年轻人的事,只想安度晚年。” 事后方文山请姐姐到公司旗下的红磨坊茶馆品茶,答谢她的倾情奉献鼎力相助。 “韩璐璐有消息了吗?我可是满世界替你打听着呢!”文轩端着茶杯献殷勤的笑道。 坐在茶桌对面的方文山满脸笼罩着愁云惨雾,心事重重的沉默不语。 “前阵子我们京东总公司缺个财务管理的职位,本来我都和老总说好了让她去面试,结果她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谢谢你!姐姐,白白的让你费心了。”方文山声音低沉的不得不对她说着客气话,“正应了那句古诗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没想到她就生活在西川,而且她自己找到工作了。” “在哪?“方文轩眼睛一亮道,”你们联系上了吗?” 文山沉重的颔首道:“一个特别偶然的机会,让我终于找到她了。她在安盛国际酒店财务部上班,现在是助理。” “哦!是吗?”方文轩几乎惊叹道,默默的品茶感慨无语。 半晌她奇怪的蹙眉问道:“可是你为什么不高兴呢?竟然毫无对美人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情。” 方文山不说话。 “爸妈知道吗?” 文山抬眼反问道:“如果他们知道我找到了方胜寒的妈妈,你觉得他们还会逼我和秀娟谈恋爱吗?” 方文轩揣摩着二老的心意说道:“这个不好说!他们原本非常钟意和黄书记家结亲的,毕竟你们定过娃娃亲,现在爸爸又对黄书记心存愧疚……” “他工作上的失误和愧疚不能让我来买单吧!” “好啦!老爷子不是已经口气松动了吗?他还是听人劝的。” “我知道这都是你的功劳,什么都别说了,一切尽在这杯茶里。”方文山感激的对姐姐举起紫砂质地的茶杯。 意犹未尽的抿了一口香气馥郁的茶水,方文轩轻轻搁下茶杯说:“你和韩璐璐——你们不会还未达成和解吧?久别重逢也不能化解她内心的芥蒂吗?” “是的,不能,她不肯原谅我。” “呵呵!你的报应终于来了!想想她的心头对你该有多大的仇,多深的怨啊!” 方文山忍耐的咬住嘴唇不说话。 “可见你一直以来的荒淫无度、无耻生活对她的伤害有多大!”方文轩感叹道,“我相信你是真心爱她的,但你爱她,却不能为了她忍住自己下半身的欲望!所以你到底是爱她,还是爱你自己呢?” “像我这样的男人,连你也不能原谅吧?姐姐。” “不妨引用普京大帝的一句名言回答你吧:原谅你是上帝的事,我的任务是送你去见上帝。” “呵呵!你可比璐璐狠多了!”方文山错愕感慨的笑道,“我相信以她的善良柔软的性格,在我的软磨硬泡一再坚持下,终有一天她会原谅我,回到我身边的。况且我的手里握着对她来说最重要的筹码——她亲生的儿子,她不回来又能如何选择呢?” “希望你的如意算盘不要落空吧!” 周末方文山兑现承诺的开车带儿子到安盛国际酒店找妈妈,谁知进入一楼大堂就看到韩璐璐正在前台和收银员交接工作,望着他们父子俩走近前来顿时不知所措。 方胜寒见到阔别已久朝思暮想的妈妈便哭着扑向她,璐璐情不得已的蹲下身来接住他紧紧的搂在怀里,母子俩相拥而泣的场面令围观的人们不禁动容。 儿子想念妈妈,希望妈妈回家,这是天经地义的理由,但心意已决的韩璐璐不为所动,坚持住在酒店里和同事为伴。 此后的每个周末节假日,只要方胜寒的学校宣布放假,只要韩璐璐身在酒店,方文山就像男保姆一样带着儿子来找她,爷俩默契懂事的在一楼大堂的沙发上静坐等候,期盼着她闲暇之余的眷顾垂怜。 渐渐的酒店里所有部门的同事都知道了他们是韩璐璐的家属,是她事实婚姻的先生和儿子。虽然传说他们的关系并未得到男方父母的认可,但却并不影响社会舆论的支持和大家默默的祝福。 南方过小年的当天,方文山从蓝鲸公司员工团年宴上抽身而退,特地打电话约见韩璐璐,希望她看在年关将至而他情真意切渴望家人团圆的份上,赏脸出来一聚。 “你带方胜寒到爷爷奶奶家吃团年饭就好了,叫我干嘛?我算什么?你们姓方的才是血脉相连亲亲热热的一家人,我不过是个外人罢了。谢谢你关心!我一个人在外过年也很开心的,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苦逼。” 她说着就要挂断电话时,方文山情难自抑的求饶道:“杀人也不过头点地吧!璐璐,我哀求你这么久了,又快过年了,你就不能让我的心里好过一点吗?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但你能不能看在你儿子的份上,发发慈悲呢?” 韩璐璐陷入犹豫和沉默中。 这当儿方文山又道:“我把车停在你们酒店的门口,我们就在车里坐坐好吗?” 韩璐璐觉得这个要求不过分,于是身披一件柠檬黄的羊绒大衣就姗姗走出来了。 方文山待她在宝马车的副驾驶座坐定,借口怕她冷便悄悄的琐紧车门,打开空调的热风口说: “这些年我的生活已经习惯了有你,特别是现在,我不能没有你。璐璐——” 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汽车挡风玻璃外的笔直坦荡的国道,仿佛在专心致志的聆听和品味着他深情的告白。 方文山瞅了瞅她,将一只温厚的大手紧紧的握住她纤柔的小手,另一只手揽住她柔软纤细的腰肢,然后温存的将他炙热的唇吻凑近她不施粉黛洁白无瑕的脸庞。 觉察到风险的韩璐璐本能反应的抗拒挣扎,却被方文山强劲有力的按压在高背座椅上,他的热吻在她激动颤栗着的红唇上由仓促渐渐变得稳定…… 这次驾驶室里的激吻似乎破解了她对他几个月来的敌对冷战,将他们的尴尬关系拉进了一大步。 第34章 关系恶化 年后为了庆祝工作提前转正,由优秀的财务助理升任年轻的财务主管,韩璐璐特地请酒店的同事们以及形影不离的方文山外出聚会。 于是方自清从朋友处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某天打电话叫儿子回来核实情况。谁知方文山淡漠的不以为意的笑道: “是啊!我找到她了,我们又在一起了,这有什么奇怪的?难道我们不该如此吗?” “但也不能不顾忌这件事的影响吧!我早就告诫过你,行事要低调,现在你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当温德姆酒店的雷总谈论在安盛的员工聚会上偶遇你们时,我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也没想到他在安盛酒店还有一点股份,否则就不会惊动他老人家了。不过爸爸,我觉得我的终生幸福比你的脸面重要多了。雷叔叔他也真是老古董,少见多怪,根本不懂我们年轻人的浪漫情怀。” 方自清愠怒道:“你说什么?你所谓的浪漫情怀,就是不顾体面的在外面胡闹吗?“ 方文山愧疚的低下头去。 ”试问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你们是地下情人吗?但为什么有个孩子满地跑?你们是合法夫妻吗?但为什么没到民政局登记注册?就你们这种见不得光的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你还给我整什么浪漫?你自以为是浪漫,别人看着却是丢人现眼!” 感觉受辱的方文山再也忍耐不住的激愤的蓦然起身道:“到底是谁把我们原本光明正大的恋爱关系变得不正当的?璐璐一个名牌大学的硕士生,清白出身,才貌双全,说出去很丢人吗?况且我未娶,她未嫁,我们自由恋爱而走向婚姻,在世人的眼里,这是多么合情合理合法的事!但是这些年为了照顾您的面子,我们也牺牲够多了!” “你是为了我的面子吗?你自己不要脸吗?你经营着家族的生意,在社会上行走做事,可以不顾及任何的影响吗?” “这件事纯属意外。但事已至此,我觉得索性将我和璐璐的关系公诸于众吧!也无不可。” “我劝你不要自以为是。”神色冷酷的方自清严正的告诫儿子。“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你这种厚颜无耻的行为,尤其是我们父母这辈的老派传统的人。到时候丢脸的可是我们整个方家的族人!” ”我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养育我们自己的孩子,怎么就厚颜无耻了?如果这叫作厚颜无耻,那我就这样了,你们爱咋咋地!看不惯你们就把眼睛闭上!……” 方文山肆无忌惮歇斯底里的发泄情绪的当儿,方自清扬手给了他一记沉重而响亮的耳光。这是向来争气的儿子成年后,他第一次对他动手。 后来怯懦怕事的张家霞不顾一切的从厨房里冲出来拉开了他们父子,方自清还骂骂咧咧的教训儿子道: “那时候她私自到蓝鲸西餐厅当服务员,我就隐隐觉得不妥,害怕你们出事,结果真没让我失望啊!现在可倒好,你们连最起码的掩饰都不需要了,呵呵!真是痴心父母古来多,孝子贤孙谁见了?” 方文山羞愤难当的捂着发红灼痛的脸颊,一言不发的跑出了父母家。 当夜他开车狂奔到遥远的柳林洲酒吧借酒消愁,对酒吧老板他的发小程仲雪诉苦道: “在我们方家做人太难了!尺度很难把控,一不小心就是越轨!” 惊诧的瞥了他一眼,程仲雪仰脖喝酒道:“你们家人就是太要面子,尤其是你老爷子,我看得出来。” 随后他献殷勤的探询方文山,要不要再叫那个可欣妹妹出来相陪。 方文山惊恐的连连摆手拒绝,似乎害怕自己酒后失去自制力,重蹈覆辙不能自拔,他略微坐了坐便匆忙的起身离开。 以往在父母面前受了委屈还能向心爱的女人倾诉衷肠,璐璐会以她的似水柔情和善解人意抚慰他的心灵。 但现在她常住安盛酒店,时空的隔断使他觉得这种相濡以沫的情感交流多有不便,方文山只能在夜深人静时按捺不住的给她打电话。 出乎意料的,韩璐璐的电话一直占线,他足足等候了半个钟头才切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义正言辞的质问: “这么晚了,你在跟谁通话?” 璐璐有点磕巴的回答:“哦,在上海工作的一个同学。” “是男同学吧?”方文山咄咄逼人。 韩璐璐愣怔的沉默了一会,柔声抚慰的问道:“你怎么啦?心情不好吗?发生了什么事?” 她温柔的示弱和殷切关怀之情顿时浇灭了方文山满腔的妒火,觉得自己不该疑心责备她。 “我想你了!”他深情款款的说,“如果这时你在我的身边,该有多好!” 他渴望的话语令韩璐璐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从前,他们幸福甜蜜的家居生活,但是因为种种,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她满怀惆怅的沉默着挂断了电话,辗转反侧到天明才勉强合眼入睡。 其实方文山的直觉和猜疑不错,当年和她同期报考研究生的男同学朱宇鹏自从乌镇结伴旅行后,逐渐加强了和她的感情联络,也许他开始后悔大学时期没有追求她,觉得现在为时不晚吧! 朱宇鹏祖籍宁波,先辈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跻身上海谋生发展的匠人,现在他家已是非常骄傲的地道上海人。所以朱宇鹏自幼心高气傲,对未来结婚对象的定位标准极高。 大学时他虽暗恋风华绝代的韩璐璐,赞赏她有颜有才却刻苦自强的精神,但因她外地小县城的寒门出身,觉得父母家人断不会同意而迟迟不愿向她告白。 如今他年岁渐长已过而立,回首一望幡然悔悟,觉得璐璐正是他魂牵梦萦的那个女人,他决定为自己活一回。 下次方文山一见面就摆出主人翁的姿态,索要翻查韩璐璐的手机。 一如既往没设置任何密码的手机就像一座不设防的城市可长驱直入,像她本人一样坦白可亲容易掌控。 果然,方文山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朱宇鹏的微信和他们频繁冗长的通话记录。 他阴沉着脸毫不犹豫的删除拉黑了那个对他构成某种威胁的陌生男人,将手机还给璐璐时叮嘱道:“乖,不要再搭理他了好吗?毕竟你已是孩子他妈了。” 羞愧脸红而不自在的笑了笑,身材纤柔的韩璐璐在幽暗中搂紧了他粗壮的脖颈。 为了进一步修复他们曾经破裂的关系,稳住女人的心,方文山开始暗自筹谋给她买车买房的事宜。 但是他的母亲张家霞忍无可忍之际,盛气凌人的亲自找到韩璐璐工作的安盛国际酒店财务部,在众目睽睽下不容推辞的约她到一楼的音乐茶吧谈话。 忐忑不安的韩璐璐跟随着气质高贵的准婆婆在顾客寥落,似有若无的流淌着轻音乐的清吧一角坐定,她们等候着服务员上茶水的片刻,张家霞迫不及待直接了当的说: “仔细算算,你们在一起也有六七年了吧!但我一直不愿面对你,现在来找你也实属迫不得已。” “伯母您为何这么说呢?”韩璐璐勉强赔笑的问道。“难道我就很高兴见到您吗?如果当初我们相处的很愉快,大概文山也不会从家里挪出来和我单过吧!” “你还真是放肆无礼,居然敢这样和长辈说话!当初我真是没看错你,你就是个素质低劣的贱女人,读多少书也改变不了你骨子里的劣根性!” 韩璐璐愤恨的瞪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击。 “就因为你,他们父子反目成仇大打出手,你觉得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吗?现在居然若无其事的在这里上班!” 韩璐璐闻言陡然变色,因为方文山心情恶劣的打电话向她倾述衷肠的那晚,可能正是他和父亲闹翻的时候。但她并未仔细盘问他。 张家霞像竹筒倒豆子一般继续数落她道: “如果你们真的合适,我们早就同意你们在一起了。但越来越多的时间和事实证明,你的为人品格确实不适合作方家的儿媳,所以请你尽快的离开吧!为了我们方家的长治久安,我请求你!” 第35章 准婆媳决斗 竭力忍耐着心头翻涌着的痛苦羞辱的感情,韩璐璐不禁冷笑道: “伯母您来这里之前,首先应该搞清楚状况,我和您儿子方文山之间,到底是谁缠着谁!我已经从他的家里搬出来了,这种行为本身就代表了我的决心。当我断绝了和他所有的联系离开这座城市,满世界找我的人是他;现在时不时的带着孩子来酒店找我,缠住我不放的人还是他!……您凭什么认为是我影响了你们家庭的和睦,觉得我离开了你们方家就会活不下去呢?” 张家霞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韩璐璐瞥了瞥她难堪的脸色,心底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快意。 “要不是你的狐媚勾引,文山他至于如此吗?你不知反省,还挺得意!”张家霞怒斥道,“认识你之前,我们方家可是父慈子孝一片和谐啊!但是现在老方的生意失败,紧接着身患癌症,最终文山也变成了这样……一切都是拜你所赐,说白了你就是个不祥的女人,是你给方家带来了灾难。” “呵呵!”倾听着她荒谬的言论,韩璐璐怒极反笑,但却一时找不到强有力的言语来驳斥她。 “你觉得我这种封建思想很可笑吧?”张家霞似乎完全了解的说道,“但世间之事冥冥之中自有命定,老天爷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我们不得不相信,不得不听从。尤其是我们这样世代做生意的大族人家更加迷信,碰到你就开始走霉运,试问谁敢娶你进门呢?” “我明白了。”璐璐淡定的微笑道,“将来方家若家道中落,我恐怕难辞其咎啊!” “你明白就好。人贵有自知之明,你的确不适合方家。” “没关系。”韩璐璐慷慨大方佯作无事的笑道,“这些年我和方文山吵吵闹闹、分分合合几经波折,我们虽然孕育了一个孩子,但我的内心早已没那么爱他,我已经很累了!” 张家霞不无惊讶的凝视着她眉清目秀真挚的面孔,默然倾听着她说下去。 “实不相瞒,我在上海读书时就被一个男同学狂热的追求,虽然毕业后我来到西川,但这些年我们一直断断续续的保持着联系。这回我和方文山闹了矛盾,和几个男女同学结伴去云游四海,在乌镇住店的其中就有他。” “文山知道吗?”张家霞不禁惊异愤怒的挑起眉头诘问她。 “当然。” “你竟然厚颜无耻的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你还真是可恶!”张家霞怒不可遏的几乎拍案而起道,“他怎么会瞎了眼看上你这种恶毒的女人?!……” “真是不巧的很,上周我那个同学还发微信打电话向我求婚,我犹犹豫豫的没有立刻答应。他是上海本地人,家境虽不及方家显赫,但还算殷实富足。重要的是他一直在上海读书工作,生活很稳定!作为女人,我也老大不小的年纪了,不能永远这样无名无分不明不白的跟着方文山,我也需要为自己的将来,为自己下半生的幸福打算,我切实的需要婚姻的保障,需要一种安稳的状态。” “好!很好!”张家霞只得负气称赞,“你也不过如此吧!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些年你和文山纠缠不清就是为了钱。” “事到如今,伯母您及方家人如何看待我,对我已经不重要了。我更在乎自己的幸福归宿!” 韩璐璐淡定的笑容里不知为何透着一丝凄凉:“原本我顾忌着方胜寒,我舍不下亲生的孩子而踌躇着没有答应别人的求婚。既然伯母您现在表明了个人的态度和方家的立场,我觉得是时候答应他了。” “那么好,我衷心的祝福你!”张家霞努力表现出宽怀大度道,“你早点离开文山,是他的幸运;像你这样的女人经过这么多事,还有男人娶你,也是你的幸运!” “我并不觉得自己的人格比谁低贱,如今我凭借个人能力在社会立足,我有选择自身幸福的权利!“韩璐璐说着骄傲的昂首挺胸,”倒是伯母您——麻烦您从今往后管住自己的儿子,不要再让他来我工作的地方打扰,我的生活已经不堪其扰……” “你放心!但凡我活着一息尚存,就不会再让他在出现你的面前。”张家霞满怀憎恨轻蔑的瞪了她一眼,傲然挺直身板不慌不忙的走出酒店的清吧去。 目送着方母风韵犹存决然离开的背影,韩璐璐强作镇定的接过服务员递上来的一杯清茶,不禁如释重负的长吁一口气。 大学同学朱宇鹏和她暧昧缠绵着,但他的热情还未浓烈到向她求婚的境地。韩璐璐添油加醋的向方母讲述着他们的恋爱故事,不过是为了还击打压她的嚣张气焰罢了。 在方家忍气吞声的生活这些年,她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找回了久违的丢失的尊严。 在她们针锋相对的激情对话中,韩璐璐的言辞虽半真半假,但她要彻底离开方文山的决心却真实又坚定! 方文山反复劈腿的花花公子的秉性已严重挫伤了她的感情,使她对于他们的未来生活失去信心。 现在方文山的真情挽回和努力修复尚未令她的伤口痊愈,而方母的突然到访无疑是插入她伤口的一柄利刃,感情受伤人格受辱的韩璐璐怎会继续依恋方文山? 下班后回到住处的韩璐璐甚至暗自思考着自己的职业出路,她觉得为了自己更加辉煌的工作前景和永久的生活安宁,也许她真该到上海去! 但这里好不容易转正的工作丢了实在可惜,到上海又得重新开始,可谓举步维艰。 正在她前思后想举棋不定之际,方文山照例打电话来了,原本他们约定到粤菜帮共进晚餐。 韩璐璐眼睛都不眨的挂断了电话。 方文山觉得奇怪,疑惑而不死心的再次拨打电话。璐璐仍不理睬,他只得转向微信语音问她,是不是工作很忙在加班。 等候了许久,韩璐璐也不回信不接电话,方文山才意识到可能出事了。 但到底是什么事呢?方文山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了确认排除工作干扰的可能性,他心犹不甘兴冲冲的搭乘电梯飞快直上四楼半的财务室,却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大门禁闭。 方文山沮丧泄气的站在铺就地毯的楼道里给韩璐璐打电话,她仍然不接。 酒店的两个工作人员密切的低声交谈着,礼让谦和的从他的身旁搽肩而过。 方文山突然叫住其中一个人问道:“林主管,请问璐璐去哪了,您知道吗?” 如梦初醒的林茂芝方才转身回答他说:“哦,下午她很早就把账单做完了,准点下班的呢!现在应该在我们的寝室里吧!你要不要过去找她?我这里有备用的钥匙。” “哦!谢谢!”文山礼貌的机械的答应着,话锋一转道:“下午有陌生人过来找她吗?” “没有啊!”林茂芝很诧异他的问题,尴尬的笑道:“以前是你这个陌生人来找她,现在除了你,再也没有陌生人敢来了!璐璐的生活一向简单,没事从不外出应酬,下班了通常就在寝室里看书学习。” “哦!我以为会有同学来找她的,”方文山自我解嘲的喃喃自语道。 “没有呢!迄今为止,她的同学我一个都没见过。”林茂芝说着,从兜里掏出房门钥匙来递给他。 方文山打开安盛酒店客房部财务专用的903号房时,装修豪华的套房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他壮着胆量在装有监控的房间里摸索走动着,终于在韩璐璐略显凌乱的床上找到了她。 “怎么是你?”她在薄暮微光里温和又冷淡的问他。 “你怎么了?不吃饭就要睡下吗?”方文山柔情脉脉的轻抚着她的秀发。 “我突然有点不舒服,不想吃了,对不起!” “但你为什么不理我呢?电话不接微信不回,让人担心死了!” 韩璐璐沉默不语,而且方文山觉察出她内心的倔强和决绝。这当儿他叭的打开了床头的壁灯,想要看清她脸上的神色。 蜷缩在黑暗里的璐璐被强烈的灯光刺激着,不由自主伸出手臂来遮挡视线道:“你干嘛呀!我说了不舒服!” 方文山疼爱愧疚的一把将她娇小的身体搂在怀里,搂得紧紧的,生怕她逃离似的。 韩璐璐使劲挣扎的推开他说:“我累了!……让我休息一会儿,你自己出去吃饭吧!” “但你到底是身体累了,还是心累了,心情不好呢?”敏感的方文山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讪笑着对她刨根究底。 第36章 难忘的母亲节 韩璐璐决定不再掩饰回避,果敢的抬起眼帘来直视着他回答:“什么都不是,就是我单纯的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什么?”方文山仿佛后脑勺突遭暴击,惊讶的轻声呼叫道。 “我想了很久,就像你母亲认定的那样,我们是两个世界里的人,根本不适合在一起。这些年的陪伴和时光,对你我都是错误的蹉跎!” 抑制不住心痛的方文山不管不顾的将她按压在床上,开始激动的抚摸轻吻着她,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他才不信与之同床共枕相濡以沫这些年的女人,会突然说不爱就不爱了,除非她不再让他触碰她的身体底线。 果然这次韩璐璐的决心非比寻常,当他狂热的亲吻着她雪白如玉的脖子,不顾一切的扯开她的衣襟时,实在无力反抗,无法阻止他疯狂行为的她只得恶狠狠地抽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的话你听不见吗?”璐璐冲着顿时呆若木鸡的方文山呐喊,“我说不!你为什么还要侵犯我?我有那么贱吗?就像你母亲口口声声说的那样!在你的心目中,我真是个贱女人吗?” 文山艰涩的咽了咽口水,总算在懵逼的头脑里理出一点头绪来。他喃喃道:“所以下午是我妈突然来找你了,对吗?” 韩璐璐一怔,她没料到男人竟会料事如神。 “可是为什么刚才林主管没告诉我?”方文山依然觉得有点眩惑。 不置可否的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被他撕扯凌乱的衣服,她默然起身下床来。 方文山尴尬苦涩的微笑着退出房间去,一边呐呐说:“既然不舒服,你就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我就先回去了。” 韩璐璐在厚重的棕色木门在他身后轻轻关闭的一霎那,痛苦心酸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精神遭遇重创的方文山在安盛国际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滞留了很久,才缓慢沉稳的启动汽车回家。 他不明白母亲为何要粗暴干涉他的婚恋自由,为何要在光天化日之下,突然跑到酒店来肆意侮辱他心爱的璐璐,那种场面,那些不堪的言辞,换作任何女人都会受不了! 但事情已经发生,且行凶者是他的母亲,出于孝道他不便驱车前往天鹅湖那边的父母家问罪,只能默默的承受着伤害,把对他们的怨恨深埋在心底。 成年后他逐渐的发现,世上很多事情他都无力改变。譬如母亲对韩璐璐的鄙视仿佛前世结下的仇,无论她今生作何努力都无济于事。相比之下,睿智的父亲和姐姐方文轩就思想开明,容易感化多了。 或许韩璐璐始终无法真正的原谅他的欺骗和背叛,或许母亲给予他们并未痊愈的脆弱关系致命一击,或许……,总之现在韩璐璐拒绝他的亲近,誓与他决裂,这才是最可怕的,迫切需要扭转的局面。 方文山不得不承认,自从韩璐璐步入职场并逐渐获得自信,她就变得不再逆来顺受,或许现在才是她的本来面目。否则绝不会因为他母亲的一次胡闹,韩璐璐就要坚决的抛弃他! 方文山独自回家后抑郁寡欢,连专心作业懵懂无知的儿子都觉察出来,问他妈妈到底何时搬回来住。 “最近酒店的事多,她挺忙的,住在员工宿舍方便工作。等过段时间,我们再商议吧!”方文山支支吾吾的对儿子打着官腔。 “你们不是去吃海鲜大餐了吗?都不带着我。”方胜寒对他眨巴着一双黑亮有神的大眼睛说,“但你为什么不高兴的样子?难道是厨师的手艺太差,做出的菜不合你的口味?” 方文山对“小大人”儿子无奈的叹息道:“哪里!你妈妈的单位临时要加班,我们根本就没去,我一个人在路边摊吃了碗面。”他对年幼的孩子撒谎随口就来,简单又自然。 “难怪你的状态不对呢!”方胜寒说着低下头去继续抄写汉字词语。 翌日早晨,保姆兰姐照常送方胜寒上学去后,张家霞打电话来吵醒了睡梦中的儿子,但他故意没接电话;此后她接二连三的执着来电想问究竟,方文山干脆将手机塞进枕头下置之不理。 他得用这种特定的方式告知母亲,她对韩璐璐的肆意伤害惹怒了他,他不会轻易地原谅她这位骄傲任性的母亲。 接下来西方流行而中国盛行的这年的母亲节里,张家霞意外的没收到来自儿子的任何礼物甚至只言片语的问候,大捧的鲜花照例是忙碌又贴心的女儿方文轩快递过来的。 儿子对她态度的显着变化令张家霞寒心,好在方文山虽刻意的冷落她,他们母子不能实现正常通话,但她打给孙子的电话仍被他允许接听。 这时他就坐在方胜寒的身边,默默的倾听着他们祖孙俩的通话而一言不发。 “寒寒,你爸爸最近的工作忙吗?” “嗯,还和从前一样啊!”方胜寒奶声奶气的回答。 “妈妈回来过吗?” 孩子的语气忽然变得莫名失落:“爸爸说她工作挺忙的,没空回来。” “哦!”张家霞稍微放心释虑的叹息,“那你们还经常去酒店看望她吗?” “去过几次,但她真的很忙!有时候都见不到她。” “哦!”张家霞不禁喜出望外。自侧面探听了一下儿子与韩璐璐的关系现状,她也不便继续盘问什么,以免太露痕迹。 事实证明她在韩璐璐面前许下的豪言壮语不过是空谈,她非但没能阻止儿子继续前去纠缠她,反而使得她自身的母子关系陷入僵局。 方胜寒礼貌的挂断电话,将手机还给父亲时担忧的瞥了他一眼说: “刚才我回答的对吗?爸爸。” “为什么不对呢?好孩子不能说谎,尤其不能对大人对长辈说谎,是不是啊?”方文山慈爱大度的摸一下儿子的脑袋笑道。 对母亲心有芥蒂的他不愿送去节日的祝福,但却希望孩子与爷爷奶奶亲近而不至于太冷落他们。 与癌症顽强斗争着的方自清为了宽慰母亲,由专职司机保驾护航,特地专程远赴故乡嘉兴桐乡的乌镇,在自家开的明月客栈里陪老母亲过节。 方老太太怜爱的望着两鬓斑白日渐消瘦的儿子,关切的仔细询问他平常吃些什么药,在医院例行哪些体检项目,以及日常生活怎样保养自己的身体等等。 “您别看我瘦了,但我的精神却比以前更好了!”为了让老母亲放心,方自清夸耀的在她面前挥舞着还算强壮的胳膊。 但老太太依然怜惜的端详着他叹息说:“虽然如此,但你的脸色蜡黄暗沉沉的,看着就不像是健康的身体啊!” “怎么会呢?”方自清极力狡辩道,“这是屋里的光线太暗,才显得我面色暗沉。” 对子女的孝顺心领神会的方老太太不再追究他什么,转换话题到她最疼爱的孙子方文山的身上来。 “去年冬天就是过年前,璐璐和她的几个大学同学结伴来旅游度假,恰好住在我这里呢!” “是啊!我听说了。”方自清冷淡的应道。 “现在他们和好了吗?” 方自清愁眉紧锁的长叹一声说:“就那样吧!他俩的关系这辈子好不到哪里去,也坏不到哪里去。” 老太太不满意的蹙起眉头道:“怎么能这样说呢?作为家长,无论如何你应该对子女的终身大事负有责任。” 母亲的责难令他不堪,他百感交集的沉默半晌道:“您教训的是,或许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但我自认为已经尽力了。 ”尽力?”面对儿子的不作为,方老太太不禁嗤鼻冷笑。“你是怎么尽力的?我怎么看不到?” 方自清顿时低下头来不敢啧声。 “璐璐那孩子,当年文山第一次带她来见我的时候,我一眼就看上了,喜欢的不得了,觉得我们方家的孙媳妇就该是那样的!但你们为何对她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呢?” “我倒没什么,”方自清自我洗脱的喃喃低语道,“不过是觉得她出身太低,家境贫寒些,但模样性情却是极好的!” “是啊!”老太太适才欣慰的随声附和道,“我们方家缺钱吗?需要攀附权贵,结交有钱的亲家吗?——娶媳妇就要贤良淑德,像她那样的有才学有样貌!” 方自清瞅了瞅和颜悦色的老母亲,斗胆嗫嚅着蹦出一句话:“还得具备一定管家的能力。” 老太太迷惑不解的扭头望了他一眼,没有答言。 方自清鼓起勇气自圆其说道:“您的孙子文山自幼调皮捣蛋,大了的性子更是桀骜不驯,一个过于柔弱的女人怎么掌控得了他?如若无人管控,任由他肆意妄为,家族的生意将会怎样收场?……这些都是我不得不考虑的问题呀,妈妈。” “你想的太多了!”老太太胸有成竹道,“可知世间阴阳调和共生共存的道理?他们既然合得来,说明他们的性情就是互相适宜的,对彼此的生活事业是有助益的,何须你操那些心?” “是。”方自清觉得母亲的话有几分道理,但又不服气道:“不过您也看到了,他们经常闹矛盾,越来越不可收拾呢!这样下去,还谈什么生活事业的相互助益?” “他们的矛盾,难道不是你们两口子的功劳吗?他们闹得那么厉害,难道你们没有推波助澜吗?”老太太越说越气愤,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嗓音。“如果你们一早同意他们在一起,让他们领证结婚,至于闹成这样吗?” 方自清无言以对,半晌才呐呐说道:“反正他们的孩子都那么大了,即便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也顺水推舟成全他们吧!可是霞儿——”他对妻子张家霞欲言又止。 老太太宛如逆水行舟碰到不可逾越的障碍,长吁一口气道:“她是个倔强的人,除了这点,我挑不出她其他的毛病。可知一个人的性子太过要强或太过柔软,都不是什么好事啊!” 顿一顿,她眉头微蹙的数落儿媳妇说:“别人家的父母都是为了子女的幸福委屈求全,即便娶到不尽人意的媳妇也隐忍吞声的过日子,她可倒好!处处不饶人,生生的要拆散她儿子的一家三口。” 方自清不说话。 “她的年纪还没我大,难道已经老糊涂了吗?”老太太困惑不解的眯起眼睛说,无可奈何的频频摇头叹息。 第37章 乡亲的婚宴 韩璐璐下楼来收银台拿取税务发票的账本时,惊喜的邂逅前来参加婚礼的一众乡亲们。 望着身姿笔挺佩戴工牌的璐璐,保义叔两眼放光极其夸耀的向身旁的兄弟介绍道:“她就是龙生家的老大,抱养的女儿,你还记得吗?现在真有出息,竟然在这么高档的酒店上班呢!” 又瘦又高的中年男子迷惑的揉搓着自己皱纹纵横的长脸说:“哪个龙生?” “就是韩龙生啊!他大哥大嫂出车祸一起走了,他们的女儿就过继给他抚养。” “哦!”终于回忆起往事的瘦高男子顿时感慨万千,一把拉住韩璐璐的双手说:“你认得我吗?我是小螺子呀,小时候经常带着你和几个小孩上山打柴禾,打的多了就和你们一起背下来,为此你龙生叔还骂过我好几回呢!” 璐璐连连点头应道:“嗯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你的样子怎么变了呢?” 保义叔裂开两片紫红的厚嘴唇,慷慨的笑道:“他老了嘛!岁月是把杀猪刀。只是这头猪还没被杀死,现在跑来这里吃酒席,被你撞见了。” 他风趣幽默的话语引来身旁的亲友们一阵哄笑。 这时餐饮部经理戴瑶踩着细脚伶仃的高跟鞋姗姗走来,亲热的招呼韩璐璐道: “哎呀,韩主管,您怎么亲自下楼了?需要什么就打个电话,叫他们收银员送上去就好了呀!” 她的话立刻引得众人对韩璐璐刮目相看肃然起敬,一个圆脸盘的短发大婶在人群中悄悄竖起大拇指,转身对她个头高挑满脸稚气的儿子说:“这才叫光宗耀祖呢!将来你若能这样,我死也瞑目了。人家还是个女孩,从小没爹没妈……” 在乡亲们不约而同投来的崇拜的目光里,感到骄傲荣耀的璐璐不禁面色潮红,客气又冷淡的敷衍戴瑶道: “没事的,总坐在办公室里腰酸背痛,我正好下来活动一下筋骨,权当锻炼身体了。” 戴瑶察言观色的瞅了瞅她身旁谈笑风生的人们,满脸堆笑的主动献殷勤道:“这是您家的亲戚吧?” 璐璐错愕道:“啊!是的。” 不待她进一步解释什么,戴经理心领神会的抿嘴一笑道:“您放心吧!待会儿结账的时候,我会关照他们的。” “哦!那就谢谢啦!”韩璐璐受宠若惊却故作淡定道。 “大家都是同事,互相关照是应该的,您不必客气!”戴经理说着便撇下众人,翩然走去包房区域招呼其他的客人。 这时韩立平忽然出现在收银台斜对面的电梯口,大大咧咧的一边招手,一边高声呼喊韩璐璐道:“姐,你过来一下!” “你怎么来了?”璐璐惊诧不已的走近前问道,“谁告诉你我在这儿工作?” “小螺子的妹妹出嫁,在这里办婚宴,我和乡亲们一起来吃席呀!你们刚才不是还拉手说话了吗?” “哦!”韩璐璐恍然大悟的摸摸额头。“可是我记得他妹妹该有三十多岁了吧!怎么现在才结婚?” “这是他三叔家的堂妹,不是亲妹妹。” “怪道呢!”璐璐轻声叹息的微笑着,“若是亲妹妹结婚,他早就忙的晕头转向,哪有闲工夫站那儿和我聊天呢?” “这会儿乡亲们都在外面的大厅里等候开席呢!共有六十几桌,男方家的排场不小哇!听说是开养殖场的,私家车都有好几台呢!” “是吗?”韩璐璐对他人的幸福表现出一副淡漠悠远的神色。 “是啊!男方就是西川本地的,不然我们作为娘家人,也不会千里迢迢来这里吃席呀!“韩立平兴致勃勃的和她念叨着,忽然话锋一转:”姐夫也在外面呢!正挨个和大家打招呼,你不出去应酬一下吗?” 韩璐璐怔住,磕磕巴巴道:“他……他和男方家认识吗?” “这个不清楚。但他确定的认识我啊!”韩立平说着放肆开心的笑起来,“当着那些乡亲们,他不能不给我几分面子吧!原本他就是好名誉好脸面的人家出来的,规矩礼仪他都懂。” “我知道了。“璐璐挺直身板冷静的回答,”但我的工作很忙,马上要上楼对账,没空过去。就让他陪你们喝酒吧!喝多少都随意。” 她说完一脚踏进电梯里就要上楼办公,韩立平紧随其后,焦急的询问道:“姐,你们现在还僵持不下吗?他是死是活你都不管了?待会儿开席喝酒,我们那么多人对他一个人,可是要出事的呀!” “只要喝不死,就往死里喝,不是你们这些人一惯的作风吗?没关系!我相信他应付的来。”韩璐璐神情冷酷的说着,伸脚踩住即将关闭的电梯门,示意他退出去。 韩立平意犹未尽的还要说什么,却只得无奈的转身出来。 方文山照旧在酒店一楼大堂的沙发上守候他心爱的女人韩璐璐,被前来赴宴的小舅子韩立平逮住,顺便和德山县的乡亲们参与婚宴酒局,纯属巧合。 原本他厌恶大庭广众之下的喝酒应酬,况且是与一群豪放粗犷的乡野村夫同桌共醉,实在有伤大雅。 但是为了韩立平当众那个亲切又自然的“哥”的称谓,为了撑起韩璐璐在乡亲们心目中的形象和脸面,他不得不勉强为之。 曲终人散之际,韩璐璐被愧疚难安的堂兄弟平儿带到满地狼籍的酒席旁,见到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方文山时,止不住心痛恼怒的背后斥责已然离去的乡亲们道: “谁把他喝成这样的?真不怕出人命啊!平儿,快来搭把手,送他去医院吧!” 姐弟俩跌跌撞撞的费劲的掺扶着他,忙不迭的送他到医院的急诊科输液抢救,在狭窄悠长的过道里静心等候的当儿,韩立平劝慰道: “姐,我看他对你挺真心的!要不是为了你,他至于喝成这样吗?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见好就收,差不多得了吧!” “你可真是幼稚!这就叫真心了?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迷惑,因为生活很复杂,人也很复杂!” “那你们到底为什么闹成这样呢?” “很多事纠结在一起,一言难尽。” “姐,你得想清楚,你是跟他过日子,不是跟他父母。所以不必太在意他们家人的态度,大不了众叛亲离,老死不相往来呗!” “你说的轻巧!”璐璐嘀咕着瞥他一眼,“即便我不在意他的家人,他自己能不在意吗?” “可是人不得不面对现实呀,一辈子可以结几次婚,老婆可以娶很多个,而老娘只有一个;如果你那么在乎老娘,干脆就不要娶妻了好吧!” “呵呵!其实我们之间,也不仅仅是他父母横加干涉的问题。时间越久,年岁越大,我越发觉得我们不合适。因为我们来自不同的社会阶层,有些东西不是爱情可以跨越磨合的……” “你指什么呢?” 不远处医务室紧闭的两扇门忽然自里面打开来,韩璐璐扭过头激动的轻呼道:“他出来了!” 她独自送方文山回到她阔别已久的位于荷花广场附近的家中时,他们的儿子方胜寒已在亮着朦胧的橘黄壁灯的儿童房里香梦沉酣。 她把男人扔在他们曾经的卧室床头,走进卫生间去拧把热毛巾来给他搽脸。 给烂醉如泥不省人事的方文山宽衣解带,服侍他洗漱就寝时,韩璐璐被借酒装疯梦呓不断的男人纠缠住,耍赖撒娇的紧紧搂住她不让离开。 “好吧!我不走了,但你让我怎么睡?”被彻底征服的韩璐璐无奈的干瞪眼道。 得不到他的回应又无法摆脱他,她只得紧挨着酒气熏天的男人勉强在床上躺下来。 没想到一夜的睡眠竟然密不透风。 天亮时韩璐璐被一双柔软冰凉的胖乎乎的小手蹂躏而醒,才发现儿子方胜寒站在床边眼巴巴的望着她。 “妈妈,你回来啦!”寒寒稚气满满的童音里穿透着喜悦之情。 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的保姆兰姐闻讯,惊异的将满头蓬松卷发的脑袋伸进门里来望了一眼,又慌忙的缩回去连声致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真的回来了,我什么也没看见。” 韩璐璐吃吃的笑着推开压住她的方文山,轻松愉悦的穿衣起床来。 第38章 买车 方文山在安盛酒店公然醉酒的代价是三天下不了床,身体虚脱宛如大病一场。 为此韩璐璐不得不每天下班回家照顾他,顺带陪伴儿子,辅导他的家庭作业。 保姆兰姐觉得经过半年的磕磕绊绊夹杂着冷战,这家子的生活终于回归了正轨,连她这个非主人的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原来没有女主人的家庭实在不像样啊! 周末的一天,方文山带着韩璐璐到坐标位于马河渔场附近的4s店挑选上下班的代步工具。 凭着一见钟情的直觉,他们在一辆宝蓝色小轿车旁站定,和销售员讨论着这款车的性能配置以及价格。 方文山觉得轿车的颜色显老,配置不太高,但韩璐璐很钟情。 她兴致勃勃的倾听着眉飞色舞表情丰富的销售员滔滔不绝的讲解,然后在他热情的提议下坐进驾驶室里去试车。 春天的明媚阳光照耀着4s店门前笔直的国道,方文山的目光越过一排排鳞次栉比的停放着的私家车,注视着他们试驾的车在国道上渐行渐远。 街边闲逛着的两个时尚女郎慢慢向他走来,其中一个走到跟前时忽然取下脸上的大墨镜,眉头微蹙的问他道: “哦,你要换车吗?” 方文山定睛一看,正是他漂亮优雅的胞姐方文轩,于是回答说:“不是换车,是买车。” “哦!”文轩叹息。她身旁的长发女友趁着姐弟俩谈话之机,叹赏的上下打量着身材挺拔玉树临风的方文山。 觉察到异性灼热的目光,他礼貌回应的扭转头冲她微笑了一下,反问姐姐:“那你们来这儿干嘛?” “随便看看。”方文轩漫不经心而又挑剔的目光掠过面前的各式展车说:“你给谁买车?据我所知,你们家已有两台车了。” “这是我的事。”方文山冷淡的回答她说,眼神直勾勾的望着车来车往的国道。 原本方文轩只是出于好奇心的探询,但他充满敌意的态度却使她即刻猜到了答案。 “你最终拗不过韩璐璐,决定给她买车了吧!唉,到底美人难哄啊!” 方文山的俊脸略微一红,解释道:“不是我拗不过她,是我主动自愿的,这回她压根没提车的事。” “哦!”方文轩若有所悟的轻声叹息,她倏忽狡黠的抿嘴一笑道:“方总,此情此景,你觉得是不是应该适当的贿赂一下我?免得我回家向爸妈告状啊!” 受到敲诈的方文山愁眉苦脸的戏谑道:“我买车的钱才刚凑齐,拿什么贿赂你呀?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待会儿璐璐试车回来,我们一起去前面的餐厅吃顿便饭吧!” “呵呵,你给我哭穷,一顿饭就想把我打发了?也罢,正好我有点饿了,暂且饶过你。”方文轩戏谑道。 他们愉快的说笑着相伴回到4s店里转了转,恰逢满面春风意气风发的韩璐璐和试驾员从宝蓝色轿车里走下来。 她的衣着打扮和从前并无十分的差别,但她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风度气韵却更加引人注目。 准确的说,她的身上流淌着一种方文轩熟悉的职业女性的自信和干练,这份臭味相投不知不觉的拉进了她们之间的距离。 方文山敏锐的觉察到姐姐投向他女人的目光的异样,止不住骄矜的走向前,彬彬有礼的将她介绍给姐姐的女友认识。 “是方总的女朋友吗?”文轩的女友翕动着丰满的红唇迟疑的笑问,同时眼神在姐弟俩的脸上移动着搜寻答案。 “对的,”文轩不容置疑的微笑回答,她觉得这个标签似乎很符合韩璐璐的身份。“谈了很多年的女朋友,感情好得很呢!你看我弟弟多在乎她!” 璐璐对准姑姐的话感到心满意足,甚而心花怒放。她情不自禁的扭过头来,回报她一个由衷感激的笑容。 在一团和气笑眯眯的三个美女的面前,绅士风范的方文山开始逐一的询问她们想要去哪里吃饭。 在热闹喧嚷人声鼎沸的餐厅里靠窗的位置落座,方文轩大方慷慨的给大家斟茶倒水,一边兴趣盎然的和韩璐璐攀谈: “你们安盛酒店的老板大股东,我记得是不是姓潘?福建福州人。” “这个我没打听过。横竖老板是谁,我都得努力干活,给谁打工不是打呢?” “此言差矣。”文轩调侃的笑道,“我们江浙人和福建人的脾气秉性还是天差地别的,虽然外省人看我们都差不多。只有深入细致的了解老板,才能更好的为他打工,以保证职场顺畅,更快的获得升迁啊!” “嗯嗯,姐姐的职场经验丰富,你得向她学习。”方文山唯唯诺诺的随声附和道。 文轩的女友专心致志的翻阅着桌上的彩色菜单,不愿意参与她们的谈话。 韩璐璐激动的涨红着脸环顾众人道:“我真不知道,上班还得留这样的心眼儿,太累了吧!” “人活着就是累呀!”文轩忽闪着大眼睛微笑说,“也没要你刻意的留心这些事,只是在职场做人做事必备的一点心计和智慧吧!” “谢谢姐姐!” 她们泛泛的聊了一会工作的事,方文轩忽然话锋一转,开始关心方胜寒的期中考试成绩,毫不避讳的问她是否每天检查孩子的家庭作业。因为她女儿候玉洁的学习成绩最近有些下降,令她颇为头疼。 她一直沉默的女友顿时陷入迷团中,对韩璐璐和方文山的关系十分好奇,且有阅读侦探悬疑小说方才具备的冲动和耐力,忍不住盘问他们道: “你们结婚了吗?” 方文山淡定的微笑回答:“快了。” “不是孩子都有了吗?” 方家的三个人明明听到她的问话,却无一人回答她。 她不得不转身询问貌似单纯稚嫩的韩璐璐道:“那是你前夫的孩子吗?” 方文山险些被茶水呛住,他维护心爱的女人而又戏谑的一本正经道:“是我前妻的。” 这会轮到方文轩呛水了,她轻柔的拍拍自己的胸口,歉疚的向女友解释道: “对不起,我一时失言了,家务事不该拿出来说,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吧!好了,先点菜吧!你要吃什么?” 夜里临睡前,韩璐璐担忧姑姐的嘴不严会导致方家的名誉受损,文山笑着宽慰她道: “呵呵!姐姐并非不谨慎的人,她之所以敢对朋友吐真言,那个朋友必定是她的心腹闺蜜,就像你和老二的关系一般。” 璐璐忐忑不安道:“哦!但我们的关系越少人知道越好,谁又能时刻管住自己的嘴巴不漏风呢?” “没事!”方文山勉强镇定的微笑道。 自从上次感情冲动的顶撞父亲,被他狠狠的教训扇了耳光,负气受伤的方文山已经好久没回过天鹅湖那边的老宅。 他自幼聪明伶俐,经商方面仿佛遗传了家族智慧,天赋异禀无师自通。因此严父慈母以他为傲宠爱有余,对他耳提面命旁敲侧击即可,从未那样苛责凶狠的打骂过他,那种噩梦般的经历他一时半会实在接受不了。 加之母亲张家霞随后找到安盛酒店,以那样可怕的言语羞辱韩璐璐,几乎斩断了他们二人的情丝,也使他难以接受和原谅母亲的行为。 方文山对往事耿耿于怀,颇具尊严的二老也未打电话来召唤他回家训话。方自清在乌镇过完母亲节也如此。 亲子双方僵持对峙良久,方文山只得硬着头皮在儿童节里亲自出马,带着儿子和各种礼物回去和他们团聚。 他在姐姐方文轩的身上看到了某种希望,觉得可以在父母方面持续不断的努力,他的爱情婚姻才能获得他们的祝福。 侯玉洁小朋友独自在书房里练习毛笔字,一笔一画煞有介事的样子像极了外祖父。一眼瞅见久未谋面的玩伴寒寒来了,她便断然丢下笔墨跑去牵他胖乎乎的小手。 方文山笑吟吟的注视着孩子们嬉戏玩闹在一起,转身走进毗邻书房的父母卧室去问安。 精神矍铄的方自清身上搭着一条毛茸茸的猩红毛毯,半卧床头面无表情的问他道:“我听说你新买了一台车,是真的吗?” 第39章 柳暗花明 方文山一听父亲的问话,就知道上次在马河渔场宴请姐姐,请她保守秘密的事彻底泡汤了。 自认倒霉的他只得咬着嘴唇低声接应道:“是的。璐璐现在安盛酒店上班,每天来回路途遥远,买辆车只为了方便。” 方自清目光慈祥温和的瞥了他一眼,猜测说:“想来价格不菲吧!” “这是今年年初发布的宝马最新款车型,近300万吧!不算贵。” “哦!这点钱对你来说确实算不了什么,倒是你疼爱她的心意难得呀!”方自清意味深长的冷笑道。 文山只管低着头不吱声。 方父絮絮叨叨的继续说:“母亲节我去乌镇探望你祖奶奶,听了她老人家好一通教训,意思要我别再对你们的事横加干涉,顺其自然。” 方文山面露喜色的沉默不语。 “我的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若是你们能和和顺顺一心一意的过日子,我也懒得管闲事,自己保养身体要紧!可是你们能让我安心吗?” 方文山鼓起勇气试探道:“既如此,我想即刻就和璐璐去民政局领证,爸爸你说可以吗?” 方自清惊诧的抬眼望着他说:“这些年都过来了,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吗?你们的感情稳定下来了吗?还要不要继续为了你那些绯闻女友而争吵胡闹? “不会再有这种事了,爸爸。” 方自清坐在床头思忖着冷笑道:“但愿如此吧!知子莫若父,你是个什么德行,你的保证有效期有多长,我恐怕比你自己更清楚!” 方文山羞愧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知如何对答。 方自清忽然想起什么来,仰脸问道:“节假日里璐璐还要上班吗?” 方文山一愣道:“服务行业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您又不是不了解。况且她即使休假在家,也不便一起过来的。” “怎么不便?有何不便?”方自清固执己见的高声质问。“你们既然想要领证结婚,从此正儿八经的过日子,就得循规蹈矩,逢年过节一起来拜高堂。” “是。”方文山严谨的遵循回答,同时为璐璐苦尽甘来,终于得到父母的认可而感到欣慰。 张家霞听到卧室里传来父子俩抑扬顿挫时断时续的谈话声,好奇的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递给方自清,一边冷淡的接过话茬道: “你们的事,老太太既然把她的意思带给我了,出于晚辈的孝心,我自然不能违背。但也要你们自己懂事才行,不能让她老人家白操了这份心吧!” 方文山勉为其难道:“话虽如此,妈妈您的所作所为,让璐璐怎么敢进这个家门呢?换做任何女人,即便是我姐姐,您对她说了那些话,大概她也不会不顾人格尊严,前来俯就求和吧!” “你对她说了什么?”方自清又惊又怒的转过头来诘问妻子。 张家霞面无惧色慢悠悠的在她身后的沙发里坐下来,对方文山冷笑道: “你还真是我的好儿子呀!人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可你还没娶她进门哩,就这样时时处处的维护她,你想过我的感受吗?当时我为何要说那些话?她又不顾体面的对我说了些什么?你知道吗?…你就偏听偏信她的一面之词!” “好吧,对不起!妈妈。“方文山竭力心平气和道,”当时璐璐对您说了什么,当着爸爸的面,您不妨都说出来。” 方自清满怀期待的望了望妻子,一边蹙起眉头来慢条斯理的喝药。 “她在上海读大学时就有个男同学追求她,毕业以来他们从未断绝联系,二人暗通款曲许定终生,和你吵架玩失踪的那阵子,他们就在一起到处旅游,提前度蜜月呢!那天我到安盛酒店找她时,她居然厚颜无耻的要我别费心,因为她就要答应那个男人的求婚了。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也许是汤药苦涩难耐,方自清眉头虬结几欲摔碗。倍觉受辱的他眼神犀利的注视着儿子的反应,只见他羞愧的涨红着脸,竭力镇定的回答: “我知道。我还看过他们的微信聊天记录,但没有您说的这么不堪;璐璐说要和他订婚,或许只是受了您的言语刺激,一时赌气才说的。” 张家霞不禁为儿子的态度声音尖利的嗤鼻冷笑。 “你了解他们交往的全部内容吗?他们的感情故事,璐璐会对你和盘托出吗?”方自清不放心的追问儿子。 “当然!爸爸。”方文山肯定自信的朗声回答,嘴角甚而含着微笑。“璐璐对我可是毫无保留的,没有秘密可言。我们在一起生活这些年,她的为人品格,她对我的心意,我可是看得透透的!” 方自清放心释虑的长吁一口气,缓慢点头道:“我也觉得她不像是那种水性杨花,心思复杂的女孩子。” “我劝你还是多留个心眼吧!”张家霞无奈的转而告诫儿子,“有些女人并不像她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单纯,甚至她的私生活和她的外在形象形成极大的反差!比如张柏芝,那是清纯玉女的形象,谁能想到竟会出现艳照门事件?这种例子在娱乐圈里不胜枚举,我想想就可怕!” “好了,妈妈,璐璐并没有混迹娱乐圈,她是个很单纯很简单的好女孩。他们同学的情谊也是非常的干净纯粹,在乌镇结伴旅游时,他们都是一个人一间房住着,祖奶奶亲口告诉我的。” “好吧!”张家霞只得作罢,走过去收拾床头柜上空出来的药碗,然后轻手轻脚的回厨房去。 她不知道自己控诉韩璐璐感情出轨的事,已经鬼使神差的令儿子刻骨铭心,虽然他表面洒脱的为她解释开脱。 方自清深怪妻子跑去安盛酒店找韩璐璐吵闹的行为,觉得她有失身份和体统。 “你怎么能跑到她工作的地方闹呢?你让她怎么做事?在单位怎么做人?……你简直太过份了,完全不给任何人留有余地!就你这种脾性,早晚会逼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张家霞自知理亏,但却声音低沉的犟嘴道:“你都动手打儿子了,我看着心疼不已,当然要跑去找她撒气!要不是她,我们家能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吗?” “管好你自己的儿子吧!跟人家有什么关系?”方自清对她翻着白眼,“自己的儿子不争气,你何苦赖别人?身为父母,这是无德无能的表现。心若不动,风之奈何?可见一切都是他自身的原因。所以我气极了只打儿子,对人家璐璐一句怨言都没有。” 方文山临睡前刻意反复的检查韩璐璐的手机内容,对来电和信息提示音十分敏感,引得璐璐笑道: “你怎么了?回了一趟家,变得神经过敏了吗?” “那个名叫兵临城下的微信好友,没有申请再加你吧?” 韩璐璐微微蹙了一下眉头道:“你问他干嘛?刚才你不是检查过手机了吗?” “你对我妈说,大学毕业后你们从未断过联系,是真的吗?” “同学之间偶尔的联系,当然不可能断绝。——哦!你妈还对你说些什么? “没什么,“方文山支支吾吾。”你亲口对她说过的话,你自己不记得了吗?” 韩璐璐心头一沉,冷淡的低声回答:“对不起,我不记得了!”决然翻身过去背对着他。 方文山歉疚的搂住她纤弱的肩膀道:“宝贝,我就是向你核实一下情况,我当然相信你说的话。” “既然相信,为什么还要翻来覆去的问?你不嫌烦吗?” 方文山被激怒的一把扳过她的身体来,妒忌心痛的质问她道:“你对我妈说,你们的感情非常好,你都打算接受他的求婚了,是吗?” 韩璐璐怔怔的望着他,半晌说道:“对他来说,我不过就是一朵没有香味的花朵,你以为谁都懂得欣赏,谁都会稀罕和惦记吗?也只有你吧!我那样说,只是临时为了反击你妈。”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文山轻松释然的笑道,“据我的经验观察,名贵的花朵通常都没有馥郁的香味,它们几乎没有香味,比如牡丹和兰花。但是它们真的名贵,真的美啊!” 韩璐璐笑了笑,伸手熄灯道:“睡吧!明早我还要上班呢!” 方文山在黑暗中心烦意乱的嘀咕:“我总觉得你外出工作风险太大,待在家里更安全。” “呵呵!你也太自私了吧!” 第1章 老二的订婚宴 马宗平时隔半年后再见韩璐璐,对她有了别样的感觉,总觉得她清汤挂面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卧底的心,谈笑间就能让人灰飞烟灭。 身着平整笔挺的酒店工装,含着淡淡的胸有成竹的微笑,她把一张制作精美的名片从桌面推送到他的面前。 仅只出于礼貌的瞟了一眼她的个人名片,马宗平便不卑不亢的微笑道:“现在你受聘于安盛国际酒店,和我们蓝鲸餐饮公司风马牛不相及,好像不能在这里查账吧?” “如果我一定要查呢?马主管您预备怎么办?” “呵呵!”马宗平以爽朗的大笑掩饰他内心的不安,“璐璐你是个懂规矩的人,知道这样做会让我为难的,所以你也不会故意为难我吧?” “您错了。”韩璐璐的笑容很淡定,势在必得。“那时候您说我只是个小小的收银员,没资格查账,现在我有资格了吧!” 马宗平踌躇权衡了一下,光秃秃的脑门上渗出一层细微的汗珠,他战战兢兢的说:“抱歉,我得向方总请示一下。” “您请便!”韩璐璐说着开始云淡风轻的品茶,不动声色的倾听着他和方文山之间的对话。 三言两语过后,马宗平戛然挂了电话对她说:“我有事出去一下,你要看什么就随便看吧!” “好的,谢谢您!马叔。”璐璐亲切的微笑着和他道别,目送着他身穿夹克衫的苍老的背影步履蹒跚的离去。 这一刻马宗平意识到,如果不让韩璐璐查账,他就死定了;如果让她查账,他在蓝鲸公司的差事也干到头了。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横竖都是死,不如在他卸任前卖个整人情,给大家留个好印象吧!也算有始有终。 但事情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和严重。自那以后,韩璐璐再没来过公司找他的麻烦;他和老板方文山之间也相安无事和平共处,偶然碰见还能愉快的打招呼,他依然是公司独一无二、德高望重的财务主管。 在灯光下一团和气的共进晚餐时,韩璐璐问方文山道:“江澜酒店客房部的账单上有很多你个人的开房记录,对此你怎么解释?” “不知道平儿是否告诉过你,他手里有张公司的vip金卡,虽然是以我的名字登记办理的,但实际持卡人却是他,他经常带着朋友去公司开房打牌、吃喝玩乐,难道对我没有影响吗?” 韩璐璐惊讶的蹙了蹙眉头道:“感谢你对他的一切照拂,但恐怕会纵坏了他。这个情况我会向他核实的,不过我相信账单上的消费记录也不全都来自他那张卡吧!现在你如实招供还来得及,我会从宽发落的。”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所以我不想说什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诸如此类的事情不再发生。” 当年大学五朵金花结拜姐妹之老二煎熬到33岁高龄之际,终于迎来了人生的春天:她在上海独自打拼多年的男友龚正或许是累了,渴望女人温暖的怀抱和情感的港湾,或许是大彻大悟,觉得男人应该先成家后立业,于是决定回归和她订婚,继叙未来的生活。 老二属于土生土长的西川本地人,父母兄弟姐妹皆在西川工作定居,家族虽不显赫却枝繁叶茂,但向来低调的她在人生大事上也不愿张扬,只在西川人尽皆知的老字号太上酒楼要了两个豪华包间,摆了两桌订婚酒席,宴请至亲好友以昭告天下。 毕业后聚少离多的同学们因此从天南地北五湖四海齐聚西川,倾述相思之苦和别后情景,场面好不热闹! “璐璐,你和老二这些年一直在西川,到底你们走的近些,关系更亲密,凡事彼此有个照应,比我们强多了!”在bj谋求发展的老四牛莉拈酸拿醋的说笑着,一边给对面的傅爱华递眼神。 老五傅爱华虽不是上海本地人,但在沪工作多年,早已习惯了上海人精致优雅的生活,心思缜密的她此刻笑而不语。 韩璐璐悠闲的与来自古都西安的谭艳秋促膝谈心十分亲热,这当儿望着她温婉大气的脸庞回答牛莉道:“我俩没有社会背景,没有工作能力,胸无大志,耽于人间烟火的享乐,所以也只能在西川这种小地方苟且偷生吧!比不得你们,已经在大城市站稳脚跟,前途无量啊!” “西川是个好地方,我看它的发展越来越像成都,属于宜居城市吧!”大姐谭艳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道,“生活节奏不快,大城市该有的设备它一应俱全,交通还便利,物价又不高。” 傅爱华思忖着摇头道:“我觉得现在成都都不行了,上次我和老公儿子特地到都江堰旅游,随意转了转,有些失望。那里有着我所熟悉的城市生活气息和竞争压力,我不太喜欢。还是老二老三你们有眼光啊,一直待在西川没挪窝。” “呵呵!”被同学们异口同声夸赞的老二羞愧憨厚的报以微笑,韩璐璐随声附和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和生存压力,西川也不是人间天堂,我们活着也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么惬意呀!” “总比我们bj强多了吧!”生性活泼的牛莉眉飞色舞道,“你知道bj平均每天有多少家公司倒闭,又有多少家公司新开张吗?我每天一睁眼就是房贷车贷的压力和柴米油盐醋的琐碎,都要把人逼疯了!” 老二毫不留情的瞪视她道:“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你就自己受着吧!不用拿出来说事,博人同情。生活不过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谁有苦谁知道。” 受挫的牛莉转头炮轰柔弱的绵里藏针的韩璐璐道:“你们在西川哪有什么竞争压力呀?尤其是你,我听说明里暗地傍大款很多年了,这些年抱着男人粗壮的大腿衣食无忧,压根就没工作过,对吧?” 璐璐羞愧脸红的不吱声,疑惑是谁泄露了她隐秘的私生活,连多年不曾谋面的老同学都一清二楚,竟当众揭她的短。 正在她羞愤难当之际,就听心直口快的牛莉继续笑道:“当初你在上海勤工俭学时,我就说你明明可以靠脸蛋吃饭,偏偏要用实力来证明自己,结果被现实打败了吧!终究选择了靠脸靠男人,呵呵!” 在座的几位男同学不由得向她们侧目,他们异样的神色令韩璐璐如芒刺在背。 “这些年我是靠男人,”璐璐不自觉的挺直身板不卑不亢的答道,“但我并非你说的通俗意义上的出卖色相傍大款,我们在一起是因为爱情!他是心疼怜惜我,才不让我外出工作;我也并非没有适应社会生产生活的能力,才选择依靠他活下去——现在我不是工作好好的吗?” “这点我可以证明,人家方总出身大家,三十多岁了还单身,是典型的钻石王老五啊!”老二连忙站出来为她解围打圆场道,“我们经常见面,人家对璐璐是真心实意的好,说出来就怕你们一个个的羡慕嫉妒恨!你们就别吃不着葡萄就嫌葡萄酸吧,论福气,你们谁比得过璐璐?” 一旁的朱宇鹏忍不住插嘴问韩璐璐道:“上次你突然跑到上海找我们几个同学玩,然后我们结伴四处旅游,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是和你这位钻石王老五吵架了吧!” 傅爱华诧异的扭转头问她:“你什么时候去过上海,我怎么不知道?都不约我出去玩儿。” “大概半年前吧!”韩璐璐坦然自若道,“那时确实和男朋友吵架了,一时赌气才跑到上海的。我想着你工作忙,又是老公又是儿子,哪有空闲陪我到处玩呢?便没联系你。现在你们都知道了,说出来也好。” 端庄的谭艳秋胳膊肘支撑在桌面,双手托腮感慨道:“我个人觉得女人靠男人不丢人,像我们有男人却指靠不上才可悲呢!名义上有个老公,每天在眼皮底下晃悠,家里的大事小情却指望不上,这简直就是丧偶式婚姻,相比之下璐璐比我们幸福多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傅爱华声音低沉的回应她道,“我家那位虽然只是公司的普通职员,晋升空间不大,工资不高,但我们一家三口过点小日子还是其乐融融的,我的要求不高,平平淡淡才是真吧!” 争强好胜的牛莉不以为然道:“家庭的幸福程度绝对和经济基础脱不了关系,你不用装什么清高和满足,那只是因为你无法得到更多。人家有名车豪宅,你家里清锅冷灶啥都没有,你敢说比人家的幸福感更强烈吗?” 老二见大家谈兴正浓,默默的起身想要去前台拿瓶好酒来助兴,刚走出包房就惊喜的大叫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方总,你怎么来了?” 酒席上相陪的东道主龚正闻言立刻迎出去。 第2章 另一根耳线 方文山在订婚宴男女主角的陪伴下,满脸自信谦和的微笑着走进来和同学们见面招呼,顿时让对他和韩璐璐的关系将信将疑的人们闭上了嘴巴,朱宇鹏则自惭形秽的在一旁抑郁的自斟自饮起来。 老二夸耀的慨然向同学们介绍道:“这就是我们西川首富方家的大公子方文山,蓝鲸餐饮公司的执行总裁——” 未及她说完,感觉无地自容的方文山便拱手作揖向大家解释道:“你们别听她的,我们方家不是什么西川首富,比我们家大业大的多着呢!如果大家相信她的,我会感觉很有压力,那就不能在这里愉快的玩耍了。” 说完在众人热切关注的目光里,他一遛小跑的来到韩璐璐的身旁坐下来,亲呢自然的一手轻轻揽住她纤柔的腰肢,一边柔情脉脉的嗔怪她同学聚会都不带他来。 “大清早的,你不是说要去公司会客吗?”韩璐璐感觉冤屈的申辩道,“我哪敢耽误你的正经事?” “婚姻才是人生的头等大事,所以再忙我也要抽空过来喝这杯喜酒的,”方文山笑嘻嘻的向大家举杯示意。 同学们热络好奇的和他寒暄攀谈起来,人群中忽然有人向他发难提问道: “方总,你和韩璐璐打算什么时候订婚结婚?别让我们望眼欲穿啊!” “快了!快了!“方文山含糊其辞的热情敷衍道,“到时候肯定请你们在座的各位,一个都不能少。” 韩璐璐默不作声又殷勤备至的往他面前的餐盘里频频夹菜,没提防朱宇鹏端着酒杯来到他们面前挑衅的说道: “方总,你俩上次闹矛盾,我们这帮同学替你分担了好大的压力,陪她满世界游玩散心;现在你们重修旧好,是不是应该喝下这杯酒,以示对我们的感激之情?” “哦!”方文山连忙起身和他干杯道:“应该的。当时在乌镇明月客栈住宿的几个同学,其中就有你对吧?” “你怎么知道明月客栈?”朱宇鹏困惑不解的蹙起眉头道。 方文山瞥了一眼身旁激动脸红埋头干饭的韩璐璐,得意道:“你问她吧!” 璐璐只得回答说:“那是他祖奶奶家的产业,他怎会不知道呢?我们一行人退房离开乌镇不久,他就星夜开车找过去了。” “哦!难怪呢!”朱宇鹏阴阳怪气的冷笑道,“方总真是情真意切千里追踪啊!既有如此的真情,又怎会惹得璐璐那样伤心出走呢?” 二人一时无言以对,局面陷入尴尬。 大姐谭艳秋见状连忙打岔,提议方文山向半年前同游的其他同学敬酒,以感谢他们对韩璐璐一路的陪伴照料。 待他几杯酒下肚,一直陪站的朱宇鹏胸有成竹的微笑道:“方总,如果你方便的话,散席后我想单独和你坐坐,有件重要的东西私底下交给你,可以吗?” 方文山不觉诧异的呆呆望着他道:“好的,谢谢你!其实我想请你到我公司旗下的茶馆品茶,那里更安静,适合谈事情……” 众目睽睽下朱宇鹏打断他的话道:“不必麻烦了吧!我还有事,今晚务必赶回上海。” 方文山和韩璐璐默契的对视一眼,不明白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时东道主老二起身,慷慨豪迈的举杯提议:为了友谊天长地久而满饮此杯! 隔壁包房里,七大姑八大姨组成的亲戚宴席上正推杯换盏热闹非凡,这里同学们切换并围绕着某个敏感的政治话题争论不休…… 沉浸在喜庆气氛里的人们丝毫没有即刻散去的征兆,朱宇鹏和方文山不得不闹中取静,在太上酒楼的顶层开辟了一个小间来密谈私事。 “不好意思,我刚接到公司的一个电话,要赶回去处理事情,所以只能临时打断酒席的进程请你出来,请问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呢?”文山勉强赔笑道。 朱宇鹏并不急于满足他强烈的好奇心,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充满敌意的询问他道: “我就是兵临城下,我和璐璐一直联系着的微信账号是被你删除拉黑了吧?” “对,是我。实不相瞒,你的手机号也是我屏蔽的。” “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我和璐璐的关系再不济,也是多年的大学同窗,轮得到你来干涉我们的正常交往吗?” “如果是正常的交往,我就没必要干涉了。试问我怎么没有拉黑她其他的同学呢?“ 朱宇鹏愤恨的不说话。 ”我看璐璐并不在意你,因为她对我的干涉一点不生气。你就不要自作多情了吧!” “是吗?”朱宇鹏语气轻飘飘的讥讽的反问道,“自作多情的人恐怕是你吧!” 方文山端起桌上略显简陋的玻璃茶杯,努起嘴巴来轻轻吹拂着浮在水面的零星茶叶,不预备理睬思想浅薄的他。 他意满志得而又傲慢轻蔑的神态无疑激怒了情深几许的朱宇鹏,他只得亮出杀手锏,从衣兜里掏出一根玲珑精致的金丝翡翠银杏叶耳线,郑重其事的放到方文山面前的茶桌上。 方文山顿时大惊失色,搁下茶杯一把将它抓在手里,仔细端详分辨之际,朱宇鹏微笑道:“不用怀疑,这是璐璐贴身戴过的没错。” “那时我连夜赶到乌镇的明月客栈,在她睡过的那间房里找到她遗落的一根耳线。“睹物思情的方文山情不自禁的喃喃说,”后来我不止一次的问过她另外一根的下落,她说旅途漫长,想不起来丢哪儿了。” “方总为何如此看重这根细长的耳线呢?我知道它是真金璞玉缔造的,但凭你的实力,再给璐璐买十根也不值什么吧!” “难道她不曾告诉你,这是我们相识之初她过第一个生日时,我送给她的礼物吗?” “哦,算是你们的定情信物吧!“朱宇鹏冷淡的叹息,嘴角不自觉的浮上一抹冷笑道:”不过貌似璐璐对它并不上心啊!这么重要的东西说丢就丢,也太不谨慎小心了!” “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到它的?“方文山抬起眼帘来意味深长的瞅着他,”是像我一样,碰巧在她待过的地方捡到的,还是她特意取下来送给你的?我希望听到你的实话。” 朱宇鹏嗤鼻冷笑道:“请问璐璐对你有实话吗?” “当然。她在我的面前就像一张白纸,感情的色彩都由我来图画,我是她的初恋。她对我向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方总的自我感觉真好!”朱宇鹏冷嘲热讽道,“我觉得女人的话不能信,至少不能全信。我俩在微信里暧昧缠绵无话不谈,但她始终不曾透露过与你方总亲密的关系,以致我一直被蒙在鼓里,还以为我是她的唯一,现在看来我不过是个备胎。”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璐璐对我可是非常坦诚!只要我们在一起,她的手机就是我的,我可以随意浏览你们的通话记录和微信消息;她就像单纯温驯的小学生,任由老师家长检查她的作业本。” “那么这根耳线的下落,她为何对你讳莫如深呢?” “我不认为这是她刻意隐瞒我的结果,我只想知道你得到它的方式。” “不重要了。”朱宇鹏冷淡的回答说,“现在我完璧归赵,借以证明你在璐璐心目中的地位,原来你和我一样可笑!” 面露愧色的方文山勉强说道:“即便如此,将来娶她为妻的人也只能是我,而不是你。” “未必吧!”朱宇鹏冷淡而信心满满的说。 “我们早有婚姻之实,我们的儿子已经上小学,你拿什么和我比?” 朱宇鹏惊诧的目瞪口呆。 注视着他漫画人物一样夸张的表情,方文山笑了笑道:“对不起,我忘了你只是她的备胎,有些事情她压根不会告诉你。” 望了望他脸庞微红的羞愧神色,方文山话锋一转道: “我敢说,即便她现在离开我,和你在一起也不过玩玩而已,不会白头偕老,你信吗?因为你的经济能力无法保障她的幸福生活。请问你的月薪是多少?她一个月的基础花销是多少?她吃零食需要多少钱,买护肤品都是什么价位,这些你都清楚吗?由俭入奢易,由奢从俭难,人性如此。不要跟我空谈什么爱情吧!你我都是凡人。男人获取爱情需要资本,作为成年人你应该知道。” “你不用沾沾自喜洋洋得意,也不用凭借家族的权势处处压我一头。有本事你穷困落魄一次,就会知道女人是否真的爱你!” “你这样说,是在侮辱她的人格。” “我们之间触及灵魂的思想和情感交流是你无法想象的,你凭什么认为她只爱你的权势和躯壳?当然我不得不承认,这两样东西确实有着动人心魄的魅力。” “你到底要怎样呢?” “公平竞争吧!你不必将她当作你的私有财产据为己有。” “你勇气可嘉,但多少有些自不量力。”方文山含着讥讽的微笑淡定的站起身来预备离开,这时厚重的棕木房门被人从外面豁然拉开,长发披肩衣袂飘飘的韩璐璐笑着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道: “终于被我找到了吧!原来你们躲在这里。” 第3章 回家途中的争吵 注意到两个男人面色凝重而心事重重,韩璐璐有些不安的讪笑道:“你们在谈什么事,我可以旁听一下吗?” “哦,上次我们一起旅游时,你掉了一根耳线,我把它交给方总了。”朱宇鹏抬起头来慨然说道。 她诧异的说道:“哦,是吗?原来另外的一根被你捡到了呀!谢谢!”她感激的笑着拉一拉老同学的手。 朱宇鹏仰面问她道:“你不是在楼下的包厢里陪同学们喝酒吗?” “是啊,“璐璐情不自禁笑不可抑,”被他们拉住一通死灌,差点出不来。” 方文山亲呢的一把拽住她的衣袖,顺势和她十指相扣道:“璐璐,刚才公司的林经理打电话说有事要处理,你陪我一起过去吧!” 朱宇鹏满怀希翼春风满面的含笑目送他们离去,随后回到同学们当中继续喝酒狂欢。 男人们在杯盏狼籍的桌面上开怀畅饮憧憬未来,关系密切的结拜姐妹们却在一旁对老三韩璐璐的婚恋现状表示关切。 见多识广的牛莉觉得韩璐璐的豪门美梦,就像大城市的楼市泡沫一样终究会破灭。 因为从方方面面来观察方文山,他几乎就是一个完美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可能一时深爱出身贫寒的灰菇凉,贪恋她的美色和纯情,但不可能一辈子钟情于她。 豪门理想的儿媳妇是门当户对的,能够给家族带来更多利益和发展空间的高门大户之女。对他们来说,婚姻就是强强联手珠联璧合,而不是杀富济贫。 她这番分析很得朱宇鹏的欢心,虽然他酒酣耳热之际,和身旁的男同学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着,并未完全听清她发表的言论。 谭艳秋衷心祝福韩璐璐的同时,对此也深表赞赏和忧虑。 “据说他们在一起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对吧老二?”她将光彩照人的圆脸盘望着斜靠窗口的东道主说,“如果方家肯接纳她,他们早就结婚了,何至于此?” 老二面色深沉的沉默不语。 谭艳秋矜持的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继续说道:“女人的青春就像鲜花一样保质期很短,但愿方文山不会像绝大多数的男人那样,尽情享受了女人的青春美貌,最后将她弃之如履吧!那样璐璐的结局也太悲惨了!” 心细如发的傅爱华喃喃低语道:“男人嘛,总归是喜新厌旧的。尤其是方家那种出身的男人,就是我们常说的纨绔子弟吧!他的身上难免自带着他们那个阶层的恶习,改不掉的,比如贪财好色、花心滥情……” “哦,对了,老二,你对他们的情况比较了解:上次他们为什么闹别扭,以至于韩璐璐出走到上海?”牛莉忽然转头问道。 老二适才在众位姐妹关注的目光里慢悠悠的转过身来,不情不愿的回答说: “方文山自身的条件,今儿你们也亲眼目睹了。即便他心如磐石志比金坚,也会有女人主动投怀送抱。所以据韩璐璐所言,这些年他的暧昧对象只换过没断过。我想偷腥的猫儿手脚再怎么利索,也会被主人发现蛛丝马迹,一顿暴打逐出家门吧!当然,璐璐没赶他出门,把她自己放逐了。” “我就说嘛!”一旁的朱宇鹏幸灾乐祸的笑道,“我看那小子就不像好男人,一副吊儿郎当自命不凡的嘴脸……” “好啦!你们男人有几个好东西?”牛莉不耐烦的扭头打断他的话。“不背叛,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因为你们懂得权衡利弊,但你们的心从未安分过!” 对她的精彩演讲和定论,在场的女人们纷纷随声附和,吓得朱宇鹏不敢再吱声。 宽容善良的傅爱华握住手边的啤酒瓶,一边徐徐的给他倒酒,一边抚慰激励他道:“我相信你就是那个百里挑一万里挑一的好男人,你就放心大胆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 “说实话,我早就不相信爱情了。”满怀感伤的谭艳秋喃喃自语道。 她不吉利的言论立刻招致东道主老二的强烈抗议,并在大家的齐力声讨怂恿下要罚酒三杯。 眼看着大姐被接二连三的灌酒,傅爱华轻声感叹道:“我们都是以爱情的名义进入婚姻的,但爱情好比这满桌的美味佳肴,引诱着我们享用它……无论吃什么,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充饥裹腹;无论我们有多爱,婚姻的结果也不过是一地鸡毛。” “但我觉得过程很重要,”老二颇有感悟的说道。“没有美味的诱惑,我们吃饭的过程就很艰涩;没有爱情的引诱,我们就没有结婚的冲动。我们每个人生下来就注定会死亡,难道因此就不要追求美好的生活吗?” 同学们还在太上酒楼高谈阔论着,方文山和韩璐璐却轻车熟路的走在回家途中。 排队等候红绿灯之际,两人在驾驶室里耳鬓厮磨软语温存着,方文山伸手摸摸她秀发披肩的脑袋说:“这对银杏叶耳线,你真的不戴了吗?” “不戴了。你们找到它,我也不想戴了。” 他的大手掌不自觉的游移至她如玉般光洁的脖颈,方文山提议道:“时候还早,要不我们开车转到万达广场那边,在珠宝店再买对新的耳环吧!” “干嘛要买新的?”女人诧异的微微蹙眉,“我觉得耳朵没有任何饰物,其实也挺舒服挺自在的!” “像你这么漂亮的耳朵,不戴耳环合适吗?真是暴殄天物啊!”方文山亲吻了一下她不施粉黛的雪白脸颊,情不自禁的赞叹道。 陶醉在男人的赞美和爱情里的韩璐璐笑盈盈道:“这对耳线先收着吧!还不知道何时再戴哩!美则美矣,就是太容易丢失了。” “可是为什么那之前,两根耳线一直牢牢的挂在你的耳朵上,一次都没丢过?”感情受伤的方文山忽然不经意的嘀咕道。 “你怎么知道一次都没丢过?“她傲慢冷淡的扬了扬眉毛说,”有时候不小心松脱了,我又急忙的找回来,这种小事我会告诉你吗?每天你那么忙,忙着公司的大小事务,还要和那些美女暧昧约会,你有工夫倾听我汇报这种小事吗?你在意过我吗?……” “咱们不是说好,这页书已经翻过去了吗?“愧疚的方文山竭力按捺着心头勃然升腾的怒火,”你干嘛旧事重提,没完没了?” “是你没完没了的提那两根耳线!难道是我故意在旅途弄丢的吗?” “即便是不慎丢失的,但你为什么不及时寻找呢?那时候我在祖奶奶家苦苦等了你三天,希望你能打电话回去找……” “对,我发现耳线丢了,两根耳线都不知丢哪儿了,但压根不想寻找,因为那时候我讨厌你,憎恨你的一切!“韩璐璐激愤的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东西丢了就丢了吧!或许那就是天意,天意不可违!” “但现在两根耳线都找到了,或许这也是天意吧!“方文山怅惘的叹息。 ”那又如何?“她止不住的冷笑,”现在我看着它们就心烦!”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你的心里有忌讳,不愿再戴它们,我也能够理解。所以我才要给你买对新的耳环,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我说过了不要!”韩璐璐怒气冲冲的赌气说着,掉过头去不再搭理他。 两人绷着情绪回到家里,方文山从衣兜里掏出朱宇鹏还给他的那根耳线,将它与他在乌镇的明月客栈捡到的另外一根,小心翼翼的摆放在那只猩红金丝绒的首饰盒里,摆得整整齐齐的,他呆呆的注视着它们良久无语。 余怒未消的韩璐璐径直走过来一把抓起首饰盒,心烦意乱的哐啷一下扔进垃圾桶里道:“有什么好看的?扔了干净!” 方文山望了望她,只能忍气吞声。 第4章 拒不上门 夜深人静枕畔私语时,方文山柔声问女人道:“璐璐,你还爱我吗?” 似乎这是个很严重很严肃的话题,叨扰了她朦胧昏沉的睡意,韩璐璐有些厌烦冷淡的背过身去。 方文山顺势在背后搂住她纤柔的腰身,和她耳鬓厮磨着喃喃道:“你的同学老二真让人心生羡慕呀!我想着,你抽空陪我多回几次爸妈家,终有一天我们也能像他们一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婚礼呢!” 韩璐璐隽秀的眉毛微微动了动,轻哼一声道:“就我这种卑微如草芥之人,只要和你方家沾上边,就好像貂皮大衣沾了泥巴,让人嫌弃得恨不能立刻掸掉,我怎么敢有那种非分之想和僭越之心?谢谢你的好意,有空你还是自己回去吧!” 文山焦虑的蹙眉说道:“现在祖奶奶发话了,他们也有意成全我们,你不配合怎么行?这种时候可不能掉链子呀!” “要么你带儿子一起回去吧!他们见了准保高兴,”一动不动的璐璐闭着眼睛补充一句:“肯定比见到我高兴。” 方文山忍不住使劲扳过她的肩膀来,高声强调道:“我已经第五次的请求你——不,恳求你跟我回去看望二老,这是为了我们未来的幸福着想,可不是儿戏!” 韩璐璐坚决对抗的提高嗓音道:“我也是第五次的明确的告诉你,我不想回去,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你妈!” 见她情绪抵触怒目圆睁,方文山泄气的低声讨饶道:“璐璐,好菇凉,我妈说那些话确实伤了你的自尊心,但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看在我们相爱一场的份上,勉强回去一下?算我求你了!” “对不起,我累了,要睡了,晚安!”韩璐璐冷淡的说着,又决绝的转过身去。 方文山望着她优雅纤弱的背影发怔,他知道这又是辗转反侧到天明的一夜。 最近他总是失眠,他有些恐慌的意识到,由于他自己的花心作孽和他母亲的从中作梗,他们的爱情正潜移默化的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世上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伤害你的只是你的在意。 方文山躺在黑暗中忧郁的思想着,心情落寞的觉得璐璐似乎不再那么爱他了,感到被女人抛弃的深深的绝望和忧伤。 仿佛在死亡的大海里抱住一块救命的枕木,他下意识的转身紧紧的搂住娇小纤柔的韩璐璐,恨不能将她揉进他羸弱的身体里,以至于睡梦中的璐璐被他折腾的醒来,一边挣扎着转过身来面向他,一边睡眼惺忪的呢喃道: “你怎么了?作噩梦了吗?” 方文山默不作声的将他毛发浓密的头颅深埋进她丰满的的胸脯,于是韩璐璐敏感的觉察到他的异样;她以女性特有的温柔慈爱抚摸着他的脸颊,忽然她修长纤细的手指触摸到一丝冰凉的泪水。 璐璐不觉浑身一震,内心最柔软的角落猝不及防的被他击中,瞬间她眼眶潮湿的哽咽道:“亲爱的,我让你伤心了吗?” 或许是她那句特定的称谓唤起了他心底的柔情和力量,方文山忽然激情澎湃的将她压在身下狂热的亲吻起来。 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过后,璐璐亲吻着他脸庞细微的汗水和泪痕,疼惜的说:“你怎么这样傻?我觉得你近来越来越像个傻孩子了。” 和她十指相扣掌心濡湿的方文山低声倾述道:“有时候我觉得失去全世界都不可怕,但我怕失去你。” 心满意足的韩璐璐轻快的亲吻了一下他丰润的嘴唇,抚慰道:“你放心,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生生世世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这不是你的口头禅吗?你怎么忘了?” 受到鼓励的方文山微笑着,在黑暗中情不自禁的握紧了她的纤手。 都说男人有力量,原来男人的力量归根结底来自于女人。内心强悍如方文山,玩世不恭如方文山,他也有一颗脆弱的心,需要他深爱的女人来抚慰。 这次涕泪交融的深入交流过后,他们的感情一度驶入风平浪静的港湾趋于稳定。 孩子们期盼已久的暑假来临,方文山带着寒寒到天鹅湖酒店这边的方家老宅度假小憩,瘦弱憔悴的张家霞终于忍不住向他抱怨道: “她一直都那么忙吗?节假日都不休息几天?” “是的,很忙,越是节假日越忙呢!”方文山注视着孩子们在地板上开展的规模宏大的动车游戏回答,外甥女侯玉洁在这类游戏里表现的比通常的女孩子要灵动而惹人注目得多。 “昨儿文轩送玉洁回来,还坐下来和我们说话半天呢!难道她比文轩还要忙?” “工作性质都不一样的,妈妈。”方文山含着叹赏的微笑目不转睛的望着身姿矫捷的外甥女说。 “怎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张家霞似乎对儿子敷衍的态度感到恼恨,“都是服务行业。” 方文山不得不转过头来专心应对生气的母亲,陪伴她在游戏室旁边的书房里坐下来笑道:“您不是一直都很讨厌璐璐吗?她不回来,您应该眼不见心不烦,应该感到庆幸呀!” 张家霞无言以对。 这时方自清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杯慢悠悠的自客厅走来,文山见状连忙恭谨的起身给他让座。 老保姆吴妈紧随其后递过来一块半旧的薄薄的羊绒毯,让他搭在裸露的瘦骨嶙峋的膝盖上防潮御湿。 方自清稳稳当当的在光洁的红木长椅里坐下,在众人的精心服侍下喝了一口茶说:“她本人是否回来,其实都不打紧的。关键是她对你的心意如何,她还想着和你一心一意的过日子吗?我们算什么?老朽而已,她不放在眼里也理所应当。” “爸爸,您别这么说,“方文山慌忙低头应答道,”璐璐对你们很尊敬的,只是实在太忙了!” 方自清嗤鼻冷笑道:“你别看我的身体每况愈下,但你们的心思我全都明白,我对每个人每件事都洞若观火呢!” 方文山在一旁坐立不安的一言不发,恐怕惹怒父亲引火烧身。 善于察言观色,懂得老方总心思的吴妈轻手轻脚的凑到跟前,故意试探的请示他道:“养生汤差不多炖好了,他们爷俩爱吃的那道红烧带鱼要不要做呢?” “自然要做的。”方自清果断的回答说,顿时变得和颜悦色了许多。待吴妈得令,爽快的转身离去时,他又不忘叮嘱她一句:“多浇点生抽,寒寒爱吃!” 儿子不争气,准媳妇不登门,唯有乖巧懂事聪明伶俐的孙子能让他获得心灵的慰籍。方自清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即便我们降低标准百般迁就,璐璐也不肯低头上门。我不曾想到表面看来柔柔弱弱的她,骨子里竟如此的要强!” 难堪的方文山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说:“可能需要时间。” 张家霞鄙夷不屑的哼一声,起身到厨房去关照新来的年轻保姆做饭去了。 “近来我听到一些不好的传言,说你和德山县的一个乡下小子打得火热,称兄道弟十分招摇,怎么回事啊?” “是谁的舌头这么长?”方文山不由恼恨的愤然说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上长舌头的人多着哩,况且舌头的作用不只是为了吃饭。” 方文山鼓起勇气解释说:“那人就是璐璐的堂兄弟平儿,将她抚养长大的那家的独生子。” “哦!”方自清恍然大悟的叹息,顿了顿,他竭力忍耐的挥挥手道: “也罢了,谁叫你偏偏看上那样出身的女人呢?和他们那帮人打交道在所难免。只有一样,适可而止,算是你俩的私交,不要把整个方家牵扯进来。上周我和你黄伯伯外出打球,偶然间他说起这个奇怪的传闻,我还极力为你扯谎遮掩呢!毕竟你和璐璐还没领证结婚,暂且不能名正言顺,还不知你们的将来如何。” “是的,爸爸。”方文山百依百顺的应承着话峰一转道:“不过我和璐璐一定会白头偕老的,就像你和妈妈一样。” 对于儿子的决心和对未来美好的憧憬,方自清不置可否并不答言。默默的喝了一会余味苦涩的茶水,他终究忍不住关切的问道: “你们的感情好吗?” 方文山对父亲的质疑感到诧异道:“挺好的呀!和从前一样。” “上次你妈说的那件事,你不能不放在心上。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方文山对父亲郑重严肃的告诫感到一时懵圈,他摸着脑门问道:“什么事啊?” 方自清不禁对儿子的反应迟钝微微愠怒道:“就是璐璐和她大学同学的事。” “哦!那没事!”文山轻松愉快的笑着露出两排平整洁白的牙齿,“她的女同学订婚时,我们还见面喝酒哩,大家都说开了,什么事情都没有。” “真的吗?” “是啊!我早就说过,璐璐和妈妈吵架时赌气才那样说的,他们根本就没有谈恋爱订婚一事。现在大家都是朋友,聚会时一团和气呢!” 老谋深算的方自清扬了扬眉毛说:“既如此,璐璐对你们的婚事怎么是这样的态度?她都不着急嫁给你吗?” 方文山收敛起唇边的笑容道:“我们现在的生活状态和结婚有什么不同?多少年来,不是一直都像这样吗?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你糊涂呀!”方自清对儿子哀其不幸恨其不争,“你们的关系没有受到法律的约束,就是随时可以解散的关系,彼此也不存在责任和义务。说白了你们还不如公司的合伙人哩,他们至少还有一纸合同。” “将我们维系在一起的是真挚的爱情,而不是其他。如果爱情不存在了,要那一纸合同又有何用?” “见你鬼的爱情吧!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成熟,让我省点心?” “爸爸,您多保重身体,少操劳些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自己的事,我会看着办的。” “你要怎么办?”方自清仰起脸来目光灼灼的质问儿子,“现在你都不想结婚了吗?你不是一直都为了和璐璐结婚,和我们闹得不愉快吗?怎么现在说变就变了呢?到底是你变了,还是璐璐变了?你必须给我说清楚!” 方文山畏惧的连连后退道:“我们都没有变,爸爸,我们的感情很好!只是我们都习惯了现在的生活状态,我们安于现状不想改变,仅此而已。” “呵呵!”方自清冷笑连声,沉默片刻他叹息道:“你真是我们方家的好儿郎!方家世世代代都是男人当家做主,不会被女人左右,你却反其道而行之,如此惧内!女人变了心,你就无可奈何,不得不顺从她……” “哪有这样的事?”方文山矢口否认的打断他的话,“谁说我怕女人?再说璐璐不可能变心,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孩子都这么大了,她怎么变心?” “好了,这件事我不想和你争论,儿女情长的事我不便参与,横竖你的日子是否舒坦,女人有没有变心,你自己心知肚明。作为家长,该提点你的,该说的话我也说完了,你且好自为之吧!” 方自清说完起身到客厅去吃饭,顺便招呼游戏室里的两个孙子赶快去洗手。 方文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其实他很想责怪母亲昔日对韩璐璐的态度,如今无论他们怎样的曲意逢迎退让迁就,也无法挽回她对璐璐的伤害。 这种婆媳关系的转圜也许需要时间,也许时间都无济于事。 第5章 朱宇鹏来西川度假 韩璐璐和年长的同事林茂芝在酒店空荡荡的员工餐厅里共进午餐,无意间谈论起终生大事,深谙人情世故的林主管低声浅笑道: “方母那样心高气傲的一个女人,旧上海资本家的孙辈小姐,要她亲自来向你赔礼道歉,然后安排你们的婚事,恐怕不可能!” 璐璐骄傲倔强的撇撇嘴说:“那我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进他方家的门!这辈子或许我没有别的大本事,但这一身做人的傲骨可是长的齐齐整整,敲起来铮铮的响啊!” 林主管徐徐的喝了一口鲜美的热汤,咂咂嘴巴说:“方总自身的条件难得,对你也实在真心,我劝你还是别和他妈置气了,坏了你俩的好事不值当。” “呵呵!撇开他妈的态度不管,你问他肯去民政局领证吗?方家是什么样的家风,我还不知道?儿女婚事从来都不是儿女自己的事,而是家长同意首肯才算数的。” “唉!”林茂芝深深叹息,“你就这样和他们家人耗下去,他们耗的起,你可耗不起呀!方总这样的条件,事业有成还一表人才,到了八十岁他照样抢手,你就不同了。” “反正我跟他已经耗了这些年,这辈子算是毁在他的手里了,事到如今,难道我还能另嫁他人吗?所以爱咋咋地吧!”韩璐璐神色坚毅的低声说着,大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气概。 她们亲密的并肩走回财务室继续工作的途中,韩璐璐在铺着柔软地毯的过道里意外的接到同学的电话,惊喜的轻声叫嚷道: “你换号码啦?……我大概五点就下班,好的,我等你!” 方文山从安盛酒店迎回韩璐璐又给她买车后,就不再那么殷勤的每天开车来接她下班回家,但他也十分庆幸那天心血来潮的跑过来,因此撞见了久违的朱宇鹏和韩璐璐在一楼清吧的秘密幽会。 当他放缓脚步的走近大厅里亲密闲话的二人时,他们同时瞥见他而暂停了热烈的交谈,韩璐璐有些错愕的自头顶吊灯的柔和明媚的光影里站起身来,顾虑重重的望了望周围或熟悉或陌生的酒店同事,期期艾艾道: “你——你怎么来了?谁告诉你,我在这里呢?” “哦,我问过林主管。”方文山冷淡的说着,慢悠悠的转到他们的面前落座,一边对朱宇鹏笑道:“你们真是好雅兴啊!我的到来不会打扰你们吧?” 朱宇鹏黑着脸镇定自若的回答道:“不会的,我们在谈我来这里度假,有些什么好吃的和好玩的地方。方总是土生土长的地地道道的西川人,应该比谁都了解本地的风土人情,不妨仔细的给我介绍一下吧!” “你来度假?”方文山惊讶的目瞪口呆,“你们公司的待遇这么好吗?年中放你们的大假。” 韩璐璐从旁解释的笑道:“他是学校的老师,现在孩子们不是放暑假了吗?” “哦!”文山恍然大悟,但又迷惑不解:“你们不是同班同学吗?上海财经大学并非师范院校,培养的并不是专业教师啊!” “毕业后,我自学自考的教师资格证。”朱宇鹏平静的回答他。 “那么,现在哪里高就呢?” 朱宇鹏有些羞愧的沉默片刻,鼓起勇气来低声说:“就在我妈教书的那所小学校里,当时正好有个编制岗位招聘,机会难得,我就报考了。” “可惜了,大材小用!”方文山由衷的深深叹息着,转而又道:“不过教师的社会地位很高,向来受人尊敬;工资收入也很稳定,别的不敢奢望,过点平淡生活还是很让人羡慕的。” “谢谢你的赞美!方总,”朱宇鹏不卑不亢的说,“我那点可怜的工资在你的眼里,简直微不足道不值一提!单凭这点来说,你我似乎并非同一阶层的人,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同时拥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和机会;换句话说,物质的贫瘠或富足并不绝对的影响人的精神层面,人并非拥有的越多,幸福感就越强烈。” “或许吧!”方文山感到他的口才不错,说出来的话无可辩驳。于是继续闲扯道:“你爸妈都是光荣的人民教师吗?” 朱宇鹏的眼眸里掠过一抹忧郁的阴云,低声说:“我的记忆里只有妈妈,没有爸爸,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哦,实在对不起!”方文山扬了扬眉毛抱歉的说,念头忽然滑过身旁韩璐璐的身世:“也是车祸身亡吗?” 朱宇鹏在璐璐热切关注的目光里滞缓的摇头道:“不,是生病。” “你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呢?”方文山契而不舍的继续追问。 “我是独生子呢!也幸亏我是独生子,否则我妈独自拉扯几个孩子长大,该累死了!” 方文山还要说什么,冷不防韩璐璐在桌子底下轻轻踩他一脚,娇嗔道:“你干嘛?派出所查户口吗?人家初来乍到,凳子还没坐热,就被你这样刨根问底,你也太没礼貌了吧!” “没事,方总这是关心我呢!”朱宇鹏冷淡的微笑着替他解围,“如今像他这样关心我的人已经不多了。” 方文山略微尴尬的笑了笑,慷慨大方的表示出东道主的主动热情来: “既来之,则安之吧!既然来度假,你打算住哪?酒店订好了吗?璐璐,要不安排他住咱家的江澜酒店吧!都不是外人,也方便我们照顾你这位老同学。要是没有异议的话,我给蔡姐打个电话就行。”他征询意见的望了望他和璐璐。 朱宇鹏在他咄咄逼人的眼神里难堪的涨红了脸,讷讷道:“谢谢!我早就订好了酒店,已经安顿好行礼住下来了,离这里不远,所以我才兴冲冲的跑来看望韩璐璐。” “哦!那好吧!”方文山有些遗憾的叹息。 韩璐璐抬腕看看表,说时候不早,他们该回家了;改日再请朱宇鹏吃饭,为他接风洗尘。三人只得匆匆分手。 回到家方文山嗔怪她和朱宇鹏恢复了联系:“你干嘛要接他的电话?他换了号码,只要你有决心,照样可以挂断拉黑,你做不到一辈子不理他吗?” “老同学的情面难却啊!他不计前嫌来找我,如果我再狠心绝情,日后同学们该怎么议论我呢?你也知道人在社会行走,人情这碗面最难吃。” “西川这破地方,连三颗星的旅游景点都找不到一个,他来度假摆明了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上次聚会,同学们都觉得这是宜居城市,并不为什么着名的旅游景点。我们在这儿活腻味了,但在他一个陌生人看来,也许处处充满了新鲜和神秘的诱惑呢!” “诱惑他的恐怕不是美景,而是美人吧!”方文山嗤鼻冷笑。 “好啦!“璐璐情不自禁的双手捧住他的脸庞,清脆甜蜜的亲吻了一下他的嘴唇许诺道:”我答应你不再私下和他见面,这样总可以了吧!” 第6章 文山哥哥有秘密 对于当初曲江西院项目负责人,即世交老友方自清表现出来的愧疚之情,他毫不介怀的照常与之约会对弈。朋友交往到这种境界,夫复何求? 一天在红磨坊茶馆,老方随口询问老黄道: “秀娟回国后,工作有着落吗?” 黄铭强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柔和的灯光下星罗棋布的棋盘,缓慢的摇一下头:“她自有打算,我们操心不着。” “那她在国外学什么专业的?现在打算往哪方面发展呢?像她这样的海龟,在我们西川这样的四线城市,好比刚出炉的烧饼,可抢手的很呢!” “外国文学。” 方自清愣了愣道:“干嘛学这个专业啊?国外那么多高精尖的学科专业。” “年轻人任性呗!”黄铭强紧紧的抿着嘴唇,将一颗棋子斩钉截铁的放置在对手的棋盘区域里。 不甘示弱的方自清只得接招,全神贯注的盯着整个棋盘的布局,半晌应道:“她这个专业我也不懂,但如果她想往哪个单位部门找工作,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义不容辞!” 对老友的慷慨表态,黄铭强感动的伸手拍拍他宽阔的肩膀,顺便端起桌角小几上的紫砂杯来喝了口茶说:“心意我们领了,但恐怕你帮不上忙呢!我们老两口都懒得管她,也无从插手,让她自己看着办吧!” 方自清默然点头。 “当初选择这个专业的时候,我就觉得过于高大上,不切实际,以后恐怕难就业。但是她不听啊,就痴迷于文学艺术。那就随便她,好歹她自己负责,实在不成的话会来求助我们的。” 终于破解棋局困境的方自清笑盈盈的接茬道:“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我相信她这个专业总有用武之地,不在西川,就在更远的大城市。” “呵呵!” 二人默默的对弈片刻,黄铭强忽然问道:“文山最近好像很清闲,秀娟总到他的公司找他玩儿,他们的生意怎么样啊?” “应该和从前一样吧!都是多年的老店了,客源和生意很稳定,不需要太多操心。”方自清说着隐隐觉得不安,秀娟热情执着的态度和儿子方文山的心思所在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黄铭强赞赏的轻轻颔首道:“可想而知的,每次我们过来喝茶,都要事先留座,其他店里应该也是这种状况。所以文山就是能干啊!子承父业,继往开来,不负众望。将来也不知道谁家的女儿那么幸运嫁给他呢!” 方自清勉强笑了笑,埋头下棋。 这时大堂经理梁淑敏敲门送进来一碟黄灿灿香喷喷的榴莲酥请他们品尝,说是老板方文山亲自为他们预留的。 “谢谢!”黄铭强连声致谢,十分感动。名为留给他们二人,实则方文山早就知道他偏爱榴莲酥,特意为他采购的。一个粗矿的大男人,还是日理万机的公司老板,能有这份细腻的心思和情意,怎不令人动容? 此刻的方文山正在公司旗下的简爱生活馆里和健身教练切磋着令身体肌肉锻炼的更加紧实的方式方法,新进的并不熟识他的教练把他当作客人耐心细致的讲解着,半晌文山回首对身旁的长发美女秀娟称赞道: “听见没有?很专业。” 秀娟似懂非懂的微笑着点点头。 方文山转而询问身材魁梧的教练道:“叫什么名字?” 年轻的教练愣愣的望着他不知所以,不明白一个普通的客人何以会这样咄咄逼人。这时不远处的经理郭宁宁走过来介绍道:“这是我们的老板方总。——方总,他是前天刚入职的,叫黎果果。” “哦!幸会幸会!”方文山热烈的握住对方温厚的大手掌,然后问他之前在哪里就职。 对健身有着共同爱好和心得体会的两个年纪相仿的青年继续交流着,冷不防方文山兜里的手机肆无忌惮的鸣叫起来,他掏出来看了看,便下意识的躲到一旁窃窃私语的接听道: “当然在公司啊,还能在哪儿?” 远远的,秀娟仿佛听到他电话里的年轻女人高声责怪道:“钢琴课的老师已经好几天没看见儿子了,你到底怎么回事?” 方文山瞅见秀娟好奇的瞪大眼睛望着他,便支支吾吾的打岔道:“他爷爷奶奶的意思,孩子学钢琴不过是为了陶冶性情,有空就去练练,不必投入那么多的时间精力,暑假里孩子玩的正开心呢!……” 韩璐璐未及他絮絮叨叨的说完就恼怒的断喝道:“那是我的儿子,不是他们的!今晚你务必带他回家,明天我让兰姐送他去练琴。” 遭到女人劈头盖脸训斥的方文山唯唯诺诺的挂断电话,走过来冲着满头雾水一脸疑惑的秀娟绽开明朗的笑容道: “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在这儿学?” “再看看吧!”秀娟笑着随意亲呢的挽住他的一条胳膊,二人在众目睽睽下勾肩搭背的向隔壁宽敞明亮的瑜伽房走去,她一边笑嘻嘻的盘问道: “刚才我听到你电话里的女人和孩子,他们是谁?” “哦!一个朋友的老婆孩子,找不到他本人了,就打给我。”方文山自然而然的扯谎道。 “真的吗?哪个朋友?”秀娟较真道,“咱俩青梅竹马一块长大,你的朋友我差不多都认识,你说来听听。” 方文山不耐烦的一把挣脱被她纠缠住的胳膊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不信任别人?一点小事,我有必要编故事骗人吗?” “好啦好啦!”秀娟示弱安抚的慌忙抓住他的手道,“你别生气!我就是随便问问。——我想了想,可能我的体质更适合练习瑜伽,你说呢?” “挺好的!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的教练小姐姐。”方文山说着拖拽着她走进玻璃墙隔断的空间里去。 他们在简爱生活馆里纠葛半天分手时,秀娟忽然期期艾艾温柔婉转的说: “文山哥哥,我听说你早就从家里搬出来单过了,是吗?” 方文山颔首:“接手经营家族的生意以后,我自己买了车;觉得好像不方便住在家里了,随后便自己买了房,就在荷花广场附近。” “那我能过去坐坐吗?”话一出口,秀娟便自觉少了女性该有的矜持,有些冒失了,而方文山有同感。 他涨红着脸拒绝道:“暂时不方便呢!” “为什么?” “我未婚,你未嫁,单身男女同处一室,容易惹人闲话。我也是为你的名誉和脸面着想,反正我一个大男人无所谓的!” “我进去看一眼就离开,以后不会再去了,谁能说什么?国内的人思想还这么封建保守吗?我不信。” “我们周围的邻居都是中老年人,他们的思想难免传统保守,看不惯我们年轻人的种种行为。上个月我们斜对门的邻居还被投诉哩,说他们非法同居,有伤风化,社区网格员和派出所的民警都来了,闹得动静很大……” “好吧!不去就不去。”秀娟半信半疑又遗憾的蹙着眉头说,“但我总觉得你的家里隐藏着什么秘密,你才不愿意我过去。” “秘密当然有啊!单身汉的家里无人收拾打理,大多又脏又乱,一片狼藉,很辣眼睛!我个人生活的隐私怎么可能让你轻易窥见呢?总要极力的保持我在你心目中的良好形象吧!” “呵呵!”秀娟勉强的笑着抬起眼帘来注视着他,“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就是你想多了!”方文山武断的说着扳住她的肩膀道,“好了,我送你回家去吧!我还要顺路到蓝鲸西餐厅一趟,有事要处理。” 第7章 酒吧闲聊 程仲雪在炫目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里,有些费力的挤过面前排山倒海似舞动着的青年男女,走到大厅靠墙的边缘在一张低矮的酒桌前站住,惊讶的望着披头散发奇装异服的黄秀娟道: “你怎么来了?一个人吗?” 秀娟举着红酒瓶得意的答道:“你看还有别人吗?” 程仲雪无奈的在她身旁坐下来感慨:“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幸亏这是我的地盘。菇凉家家的,你爸妈怎么放心你出来?” “国内的治安够好了!太平盛世呀!我有什么不敢的?况且你在店里。”秀娟说着站起身来,向他面前的空杯里咕咕的倒酒。 慷慨激昂的和久别重逢的老同学碰了碰杯,程仲雪仰脖一饮而尽,拿着空杯向她亮了亮,擦拭着湿润的嘴唇问道:“有什么事吗?” 秀娟讳莫如深的笑道:“没事就不能来玩儿?” “当然可以!”程仲雪扬了扬眉毛继续倒酒,“只是按照我们通常的生活习惯和逻辑思维,你这样子来找我,肯定有事。” “呵呵!那你真要习惯欧美人的思维逻辑了,因为他们常干一些在你们看来匪夷所思的事。” “是吗?你自以为已经被洋化了吗?” “反正我这时候来找你,真没什么正儿八经的事。” “那就好,我们单纯的喝酒聊天就行了。”程仲雪低声叹息着再次举起酒杯来。 酒过三巡,黄秀娟目光热烈的望着不远处沸腾的人群,漫不经心的笑问道:“文山哥哥来过这里吗?” “刚开业的时候来捧场几次,现在不来了。他的生意忙,闲下来的兴趣也不在这里。” “那他的兴趣在哪里?” 程仲雪不无尴尬的笑了笑道:“不瞒你说,你打电话叫我出来的时候,我以为他陪你一起来的。” 秀娟诧异的瞥了他一眼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误解呢?” “因为我们这帮从小玩到大的孩子里,只有你俩的关系最铁。我记得你出国前,你们都是形影不离走哪跟哪的。” “对,我不得不承认,那时候我们就像亲兄弟。“黄秀娟戏谑的说着频频颔首,”但时代变了,我俩的关系也不复从前啊!用一句话怎么概括来着?……”她拧着眉头搜肠刮肚却想不出来。 “哦!你刚回国,打算在哪工作呢?有什么目标吗?” “我想休息一段时日再说,先适应一下国内的生活。” “也好吧!”程仲雪叹息,“西川的环境,我估计你也看不上,且行且筹谋吧!需要帮忙的时候吱应一声。” 黄秀娟嬉笑着忽然盯住他的眼睛说:“我出国这几年,你有没有发现文山哥哥变了?他简直就是性情大变。” “没有啊!我觉得他还和从前一样。是你自己变了,才觉得我们都变了吧?” “或许吧!”秀娟惆怅的蹙眉叹息,“我总觉得这几年里,他的生活中发生了一些我们无从知道的事,他把自己隐藏的很深。” 她一语中的。程仲雪若有所思的沉默不语,只是低头津津有味的品酒。 秀娟瞥了瞥他,忍不住抛砖引玉道:“有些人表面看来大大咧咧,貌似率真的性情中人,其实他的心很深的!你永远看不见他的真面目,看不清他背后的私生活,文山哥哥就是这样的人。” 仲雪情不自禁的举杯和她碰了碰,感叹道:“谁没有秘密和隐私呢?每个人的心理都有不可告人的阴暗面。” “是啊!你也承认他有秘密了吧!可是他自己极力的掩饰,他都不让我到他家做客,就怕我发现他的秘密。” 程仲雪笑了笑道:“那你尊重他就好了嘛!干嘛要戳穿他,搞得最后大家连朋友都没的做?” 黄秀娟无言以对。 仲雪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学学我吧!你看我什么都明白,但什么都不说明白;我什么都清楚,但什么都不太清楚。这就是做人的大智慧呀!我们生意场中混的人,和气生财,不愿得罪任何人来挡自己的财路。” “我怎敢跟你比?论心机和谋略,我比你们都差远了!” “你的学历远在我们之上,只是人际交往不肯动脑筋。” “呵呵!”黄秀娟不禁苦笑,“为人处事,欧美人和中国人确实有很大的区别,今后我不得不努力的适应这一点。” “你原本就是中国人,只要重新做回国人就好!” “在此之前,以你原始地道的国人思维来判断,你觉得文山哥哥现在有女朋友吗?” 程仲雪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道:“说了这半天,你该不会爱上了他,想做他的女朋友吧?我知道你们订过娃娃亲。” “那都是我们小时候,大人之间开的玩笑,怎么能当真呢?现在我只是对他的行为感到好奇罢了。” “有时候好奇心会害死人的呀!如果你对他没动别的心思,最好不要打听他的私生活,对你对他都好。这是我奉劝你的话。” “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对吧?”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对你说过,这是最接近真实的事实。” 黄秀娟咀嚼着他耐人寻味的话,良久无语。 “这世上有钱有势的人家多了去,但是他们方家和别家不同。有些人一旦得势就忘乎所以,但是方家人到死都顾忌着名节。正因为如此,他们比我们常人活的辛苦。有时候为了名节,他们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不得不刻意的掩饰真相。” “我明白了。”秀娟若有所悟的端起酒杯来喝酒。 微醺的她趔趔趄趄的独自走出柳林洲酒吧时,情不自禁的拨打方文山的电话。半晌他才低声接听道: “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只这温柔关切的一句话,黄秀娟眼眶濡湿不禁动容,正要激情澎湃的和他倾诉衷肠,他却嘎然挂断了电话。 方文山在铺着凉席的床头转过身来,愧疚的凝视着韩璐璐解释道: “我们一起长大的发小,和程仲雪一样。” “但她是女人,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吗?” “对,但在我的心里,她和程仲雪一样,我对她的感情和她的性别无关。” 璐璐将信将疑道:“是吗?但你对他们说话的语气,为什么迥然不同?” 方文山磕磕巴巴道:“不会吧?是你太敏感了!既如此,以后半夜三更的,我尽量不接她的电话就是了。” “你想接就接吧!男人不能重色轻友啊!”韩璐璐冷淡的说着转过身去合眼睡觉,一壁补充道:“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实在不值当;为了我这样一个女人而离亲叛众,我会内心不安的。” 方文山轻轻的搂住她纤柔的腰身,一时无言以对。 顷刻,莫名其妙被挂断电话的黄秀娟不甘心的又打来了。这回璐璐没有转过身来,只是缄默不语的屏息静听着他们的通话。 “你在哪?”文山接通电话直截了当的问道。 “我刚从小程子的酒吧里出来,打不到车。”秀娟在电话里焦虑不安的说道。 方文山惊诧担忧的不禁提高了声音道:“你在柳林洲?” “对呀!” 愣了愣,文山咽了一下口水道:“小程子在干嘛呢?他为什么不开车送你?这也太没有责任心了!” “我们喝酒喝到一半,他就被电话叫走了,他看起来很忙的,可能他以为我自己开车来的吧!” “呵呵!”方文山嗤鼻冷笑,隔着漫长遥远的手机信号指示她道:“你不要乱跑,原地叫个滴滴打车回来吧!柳林洲那里远离闹市,地方偏远,所以你联系网约车司机时得多点耐心。不过很快就到家了,别害怕!” “嗯。”黄秀娟像个乖乖女般温驯的应答。顿一顿,她柔声问道:“你一个人在家吗?” 方文山巧妙的回答她:“你平安到家再说吧!自身难保,还关心我干嘛?”说完啪的挂了电话。 第8章 你知道我是谁吗 黄铭强在早餐桌上责问女儿:为什么昨晚回家那么晚?最近都忙些什么?对未来的工作生活有什么具体的规划?这种昏天黑地放荡不羁的生活,何时算是止境? 他一连串的严讯逼供,令老伴皱着眉头不住的使眼色都阻止不了。 秀娟索然无味机械的咀嚼着面包,有些艰涩的吞咽着道:“刚回国,我当然是忙着走亲访友联络感情呀!” “哦,昨晚又是和谁聚会呢?说出来也让我放心一下。” “我们在酒吧喝酒哩,所以回来的有些晚。不过爸爸,我和小程子他们在一块,您不用担心。” “文山也去了吗?”黄铭强惊疑的探询道。 秀娟含糊其辞:“他——大概率不喜欢那种地方吧!好像昨晚他挺忙的,我没见到他。” 方文山并未呵护他的女儿而追随前往,黄铭强未免失望道:“我就说嘛!方家的孩子轻易不会到那种地方厮混的,相比之下,小程子有些不靠谱。你一个未出阁的菇凉家,少和他们混在一起!” 秀娟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道:“我看他们臭味相投默契的很,在您的眼里,怎么还分了三六九等呢?” 黄铭强忍耐着不说话,老伴儿趁机将一杯温热的牛奶递给他。 秀娟瞅了瞅父亲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对了,爸爸,文山哥哥今年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他怎么一直都不谈恋爱结婚呢?您不觉得奇怪吗?” “这事你没当面问过他?” “虽然我们最近常见面,但我真没好意思问!”秀娟尴尬的摸摸她自己的额头,羞愧脸红的笑道。 夫妻俩心领神会的对视一眼,黄母慈爱的微笑道:“可能他一直在等待着最适合他的那个人出现吧!” 秀娟笃定的摇摇头道:“我觉得好像不是这么回事。他的生活里一定藏有女人!那天隐隐约约的我都听到他们的通话了,他却矢口否认。” “文山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黄铭强胸有成竹道,”他们方家家教严格,他再怎么也坏不到哪儿去,你说的事情我不信。” 秀娟则争辩道:“以他那样优越的条件,这么多年不找女朋友,本身就不可思议。”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这世上不可思议的人和事多着呢!”黄母絮絮叨叨的正要说下去,秀娟忽然抓起桌上来电震动的手机接听道: “是我。” 餐桌前的一家三口面面相觑,就听电话里的女人不卑不亢不紧不慢的说道: “方总约您到安盛国际酒店的音乐茶吧一叙,请问您方便吗?” 秀娟听到对方说的地址不胜惊讶,狐疑道:“您是哪位?” “我是他的私人助理。”对方顿一顿又道:“方总要我转告您,无论您是否赴约,他都会一直等候在那里,不见不散。” 秀娟发愣道:“那他在干嘛?他为什么不亲自约我?” “方总临时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参加,拜托我通知您。” “好吧!”挂了电话,黄秀娟转头问父亲:“您听说文山哥哥有私人助理吗?” 黄铭强茫然不知所以的摇摇头,嘴上却说:“以他的身份,配个助理也无可厚非吧!我想。你们年轻人在生意场上的花样多,我早就跟不上形势了。” “这世界多么神奇呀!”秀娟感觉新奇的慨叹着,“我真的越来越渴望了解他了!” 安盛国际酒店距离闹市区有些偏远,通常的男女约会不会选择在那里,但谁知方文山别出心裁的给她准备了什么节目呢? 精心打扮的黄秀娟开车前往的途中浮想联翩,却唯独没想到到达目的地后,被他晾了半个钟头也不见人影,最后还是他的私人助理出来面谈。 “文山哥哥呢?”秀娟直勾勾的望着在她对面落座的美女问道,“他要我大老远的来这里又不露面,是几个意思呢?” 韩璐璐镇定自若的微笑道:“你打过他的电话吗?” “打了好几遍都不接啊!”秀娟轻声抱怨,“我俩虽然从小玩到大,但开玩笑也不能这样戏弄人吧!凡事都有底线的。” “他大概很忙,不能和你见面了,很抱歉!”璐璐淡定的含笑说道,“因此由我代他过来说一声,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呵呵!”秀娟不由得感到惊异又愤怒,当着他助理的面又不好发作。 韩璐璐有点同情的瞅了瞅她,不由饶有兴趣的轻声问道:“你们经常约会见面吗?” 秀娟老实诚恳的点点头:“是的,回国后,我们隔三差五就见面,但我们通常都在他公司旗下的几家门店里玩,第一次跑这么远。”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你来这里吗?” “不知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不是她的私人助理吗?就是俗话说的贴身秘书吧!可以全权代表处理他的一切事务。” 韩璐璐笑而不语,慢条斯理的喝茶,半晌抬起头来迷惑不解的说道: “方总说你们是发小,但我跟随他几年来就没见过你,甚至很少听他提及你,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和文山哥哥,还有程家的兄弟俩都是发小。我们的父母关系密切交往频繁,我们因此也从小在一起玩,读书上学的时候也在同一所学校。后来我高中毕业被父母送去英国,大程哥被送往美国,我们就这样天南地北的分开了,这有什么奇怪的?但无论如何,我们之间青梅竹马的情意还在呀!” “那是的。”璐璐赞许的点点头,“不过你们分开这几年来,就没怎么联系吗?“ “差不多。”秀娟羞愧的笑道,“我在英国的学习和生活充实得很哩,哪有时间联系他?他在国内当他的公司总裁也忙啊!” “哦!”韩璐璐深深的叹息,感到了些许宽慰。 黄秀娟忽然向她打听道:“文山哥哥应该有女朋友了吧!你知道吗?” “不,我不知道,压根就没见过他的女朋友。” “真的吗?你是他的贴身秘书都没见过吗?” 韩璐璐笃定坚决的摇头。 秀娟适才放心释虑的笑道:“看来他没向我撒谎。” 璐璐愣了愣,狐疑的探询道:“你为什么如此关心他的私生活呢?难道你对他——” “美女你大概不知道吧!”秀娟冷淡执拗的瞅着她说,“我爸是前任市高官,现在是市委下属的青州区区长。他之所以有这种职务上的巨大变迁,是因为他爸一个工程项目的牵扯。” 韩璐璐惊心动魄的抬起头来直望着她说:“这件事我知道,你爸因为方家老爷子丢了官,难道你们两家的情意丝毫都没受到影响吗?” “我看没有。不过他家老爷子多少有些愧疚,所以他有意促成我们……”在这位陌生却极其关切她的女人面前,秀娟含着羞涩甜蜜的笑容欲言又止。 “什么?”韩璐璐惊愕的蹙起眉头。 秀娟不得不得意炫耀的解释道:“我和你们方总——早年两家的父母给我们订过娃娃亲呢!现在他们不过旧事重提,重叙姻缘罢了。” 韩璐璐竭力镇定的问道:“方总他本人知道娃娃亲的事吗?” “连我们好多老同学和发小都知道,他本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呢?”秀娟爽朗的笑道。 神情紧张的韩璐璐追问着最后一个关键问题:“你觉得方总爱你吗?” 黄秀娟踌躇良久道:“他至少没有讨厌过我吧!我觉得。美女你觉得我令人讨厌吗?如果他讨厌我,也不会特地约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吧!我看这里一点趣味都没有,一定是他有很重要的话对我说。” 韩璐璐淡漠的轻轻颔首表示认同,站起身来彬彬有礼的告辞离开。回到酒店楼上的财务室里继续工作时,她却再也无法集中精力。 第9章 非常助理 “我跟你这些年,今天才突然发现,原来我并不完全了解你。”睡前韩璐璐激动不安的对枕畔的男人说。 方文山一只手臂随意的轻轻搭在她的腰间,昏昏欲睡之际被她意味深长的话语惊醒道: “什么?” “你们小时候订过娃娃亲,对吧?” 方文山痛苦无奈辗转反侧的叫嚷道:“那是我们两家大人情深意浓时的玩笑话,如今多少年过去了,我都快忘了!秀娟也真是无聊,干嘛把这种事搬出来说呢?” “是吗?“她半信半疑的冷笑,”但好像除了你,大家都一清二楚的记着呢!” “那又怎样?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还要认真的履行什么娃娃亲的婚约吗?简直可笑!” “你说可笑?你敢当着老爷子的面说出这个词吗?” 方文山愠怒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貌似为了我可以做任何事,甚至可以赴汤蹈火去赴死,可是老爷子不点头同意,你敢和我到民政局领证吗?” “璐璐,我们不是一直在努力争取他们的同意吗?因为得不到祝福的婚姻,不可能幸福长久。所以节假日里,我才要你一起回去拜望二老,但你偏偏任性!” “所以你们才想着另辟蹊径,重提娃娃亲吗?你们两家有世交之谊,你和秀娟有感情基础,恋爱结婚就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 “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吗?秀娟亲口告诉我,自她回国,你们三天两头的在公司见面……” “她刚回来,我们好几年没见面了,我总得多花点时间陪陪她吧!这是人之常情,你怎么能往别处想呢?” 韩璐璐固执己见的冷着脸不说话,半晌一字一句的声音低沉的说道: “这些年的坚守和付出,或许只证明了你的花心和滥情!我的青葱岁月,终究是错付了!” 方文山不寒而栗的抬起手来紧紧搂住她,愧疚哀求的喃喃低语道: “璐璐,我错了,以后没有你的允许,我再也不见她了!请你饶恕我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韩璐璐不置可否的沉默的翻身睡过去,任由方文山在她的背后揩了揩他额头的微汗,然后战战兢兢的熄了灯。 自从大学同窗朱宇鹏来到西川度假,就竭力避免与他私下见面的韩璐璐某日接到老二的电话,相邀勉尽地主之谊请他吃顿饭。 在安盛酒店客房部午睡醒来的璐璐握着手机愁眉苦脸道:“我要避嫌呢!文山不让我见他。” “可是你并非单独见他,我陪同在旁呢!我们三个人聚餐也不行吗?我想方总不至于霸道无理到这种境地吧!” 韩璐璐只得答应她下班后,到安盛酒店附近朱宇鹏下榻的宾馆对面的大排档碰头。 这家远近闻名的小海鲜大排档下午四点正式营业,工服整洁的服务员和前厅人员有条不紊的打扫卫生整理着菜品,迎接着陆续而至的食客。 韩璐璐远远的找个稳妥的位置停下车,信步走进桌椅森列宾朋满座的大排挡凉棚时,早已等候在此的老二和朱宇鹏起身热烈的向她挥手致意。 “这家店生意真好呀!这么早就没位置了。”璐璐在他们的面前坐下来感慨道,一边漫不经心的询问点菜事宜。 “是呀!幸亏我留了个心眼,提早预订了位置。“老二说着顺手将菜单递给她,”不然这会儿就是人家坐着,我们站着;人家吃着,我们看着,滋味可不好受呢!” “朱宇鹏你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你来点菜吧!”韩璐璐郑重其事的将菜单隔着桌面拱手递给他。 朱宇鹏客气有礼的推让道:“客随主便,还是你们点菜吧!你们是本地人,知道什么菜最地道,我跟着享口福就行了。” 三个人正互相谦让推辞之际,雪白的t恤衫搭配一条半旧的松松垮垮的牛仔裤的方文山信马由缰的走进宽敞的大排档凉棚里来。 他的身后紧随着中等身材胖墩墩的酒吧老板程仲雪,和一个长发披肩东张西望的美女,韩璐璐定睛细看,正是和他订过娃娃亲的黄秀娟。 三个老同学兼发小簇拥着悠闲信步的走来,在他们这桌一丈开外的位置安顿下来。服务员殷勤的上前招呼点菜之际,秀娟仍在两眼放光的四顾打量着周遭的环境,研究菜单的方文山丝毫也没注意到韩璐璐他们的存在。 程仲雪慢悠悠的喝着餐前凉茶,一边耐心的等候服务员上菜,一边调侃秀娟道:“好歹你也是留洋归来的海龟一只,别整天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儿,让我们哥几个跟着都没面子,快坐下来吧!一会儿有的是时间给你观摩学习。” “人间烟火,此地最盛!”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吸引的秀娟情不自禁的赞叹道,意欲掏出手机来拍照摄像,忽然一眼瞥见端坐在人群中,若无其事与人谈笑风生的韩璐璐,眼神发亮的手指着她道: “文山哥哥,你快看,那不是你的助理韩小姐吗?” 方文山错愕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神色逐渐变得尴尬。 韩璐璐曾经答应他,不再私下约会朱宇鹏;他也曾赌咒发誓,没有她的允许,绝不再见黄秀娟。如今他们带着彼此介意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意外邂逅,只能心照不宣的装作素不相识。然而火眼金睛的秀娟让他们彼此都装不下去。 韩璐璐在她的高声热情的招呼下,不得不和两个同学走过来向他们致意。 “我来介绍一下吧!”方文山不情不愿的起身朗声说道,“韩璐璐,程仲雪。” 程仲雪满怀仰慕的望着盛世美颜的韩璐璐,恭谨的握一下她白皙纤柔的小手。 “你们怎么在这里?”望着貌似比他更不情愿的朱宇鹏,方文山冷淡的问道。 “我下班了呀,这是我的自由活动时间。”璐璐抬起傲娇的下巴洋洋自得回答他。 “哦!”不愿在人前和她起争执的方文山只得低声叹息。 璐璐瞥了他一眼,冷笑道:“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公司里主持召开员工大会吗?” 这句放肆大胆的问话引得黄秀娟不胜惊异的望着他们,只见他低调谦和的微笑着答道:“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会议,就让他们折腾去吧!我陪朋友们出来吃饭散心要紧。” 老二在客气的齐刷刷站立着的人群中迟疑的提议道:“方总,既然大家都认识,您看要不要合并一桌吃饭呢?也便于大家的沟通交流。” 方文山不说话,韩璐璐冷着脸。程仲雪敏感的觉察到二人不同寻常又尴尬难堪的关系,装糊涂的亦沉默不语。 只有心无城府的黄秀娟嬉笑道:“这样真的好吗?韩小姐,一个办公室助理,和大老板平起平坐共进晚餐真的合适吗?世界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平等和谐了?” 话犹未了,怒火中烧的韩璐璐不留情面的扬手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冷冷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合不合适,也不是你说了算!” 这突如其来的掌掴令程仲雪和在场的众位朋友都有些懵逼,周围的陌生人也纷纷向他们投来好奇关注的目光。 方文山望着身旁眼噙泪花委屈巴巴的秀娟于心不忍的嗫嚅道: “璐璐,你……” 他公然维护娃娃亲对象的态度再次激怒了韩璐璐,她想都没想后果就反手给他一巴掌,盛气凌人的望着捂脸作痛的方文山道:“我打的就是她,你想怎么着?心疼了是吧?” 向来柔顺的女人当众发威动怒不禁令方文山感到畏惧,他只能隐忍吞声的默然望着她,眼睁睁看着她负气的抛下众人,头也不回的走出大排档去。 剩余的朋友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措。 好心情全被毁了,大家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搅扰得没了进餐的兴致和食欲。 程仲雪柔声抚慰着嘤嘤哭泣的秀娟,老二顾全大局低声下气的代闺蜜韩璐璐向他们赔礼道歉,幸会一场精彩戏剧的朱宇鹏在人群中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乱纷纷之际,方文山匆促的向众人拱手告辞道:“对不住各位,我也该走了!”如梦初醒的奔出去追赶韩璐璐。 第10章 私生活浮出水面 盛夏傍晚的天空突降暴雨,肆虐的狂风翻卷着路边的杨柳低垂下来的长长的枝条,零星的几片枯黄的落叶被大风抛向高空。少顷,宽阔的车水马龙的街道便倾盆大雨淋漓而下,瞬间只见一片水雾而不见人影。 韩璐璐独坐在大树下的宝蓝色小轿车里悲愤交加,久久不能平复狂风暴雨般的心绪。 光着脑袋无处避雨的方文山突然冲过来,一边殷切的呼唤着她的名字,一边急促的敲打着驾驶室紧闭的车门;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强行打开车门坐进来,痛苦万分的望着她说: “都是误会!如果秀娟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怎会对你说出那样无礼的话呢?” 璐璐愤恨难平的控诉道:“她分明就是在羞辱我!在她看来,我就是低人一等!不仅是他,我那两个出身平民的大学同学或许也会遭她鄙视吧!” “你的自尊心太强了,而且过于敏感脆弱。我和程仲雪可是一言不发,什么都没说。” “你们还要说?”韩璐璐激愤的提高了嗓音,“你一心维护她的态度胜过千言万语!” “不是这样的!”文山极力的分辩道,“我是觉得秀娟挨打很无辜,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呵呵!是吗?她骨子里就有股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像她这种人就该教训一下。” “这是因为你并不了解她,其实她是个心思单纯又浪漫唯美的女人,你们完全可以做朋友。” “拜你所赐,这辈子不大可能了,方总。” 方文山一把搂住她安抚道:“好啦!刚才你的面子也挣够了,消消气吧!我还不知该怎么向他们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呢!” “解释什么?又有什么好解释的?”韩璐璐阴沉的脸色好像车窗外铅云密布的天空,“长脑子的人早就看清了一切!“ 方文山怔怔的倾听着她说下去。 ”为什么我所有的社会关系都知道你的存在,你却要对你的亲朋好友刻意隐瞒?我这人拿不出手,让你觉得很丢人吗?告诉你,我再也不要这样偷偷摸摸的活在你的阴影下,我要堂堂正正的做我自己!“ “好好好……”方文山连声抚慰她,“其实今天的事也挺好的,因为我们的关系早晚都会公诸于众,大白于天下,今天这样也挺好的!” 他极力的抚慰着她,半晌才让激动不安的韩璐璐逐渐平静下来。 “女人的直觉就这么准,我早就说过文山哥哥不简单,果真如此!”程仲雪冒雨开车护送黄秀娟回家的路上,她说。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深爱着来自德山县城的韩小姐,只是没想到他的心被她收拾的如此服服帖帖!”仲雪感慨道。 秀娟捂着似乎还隐隐作痛的脸颊愧疚的低声道:“真是彪悍的女人啊!别看她斯斯文文柔柔弱弱的,我不过一时兴起说了句话……从小到大,我爸妈都没打过我呢!你们也没碰过我一根手指头,是不是?” “我看她就是被方文山惯的!”程仲雪武断道,“恃宠而骄的女人,她什么事做不出来?若她真是他的私人助理,借她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当众抽老板的耳光啊!” 提起这个精彩绝伦的细节,秀娟更加激动的扒拉着发小道:“当时文山哥哥也被打懵了,杵在原地都不敢还手,我想想都觉得可笑!”她说着笑不可抑前仰后合,“在蓝鲸公司他可是威风八面,说一不二的大人物啊!” 程仲雪附和她淡淡的笑了笑道:“我倒很期待,他会怎样向世人解释这件丢脸的事,男人的城府深起来真是可怕啊!” “也许他早就习惯了呢?呵呵!”黄秀娟咧嘴嘻笑着,却不知为何感到沮丧: “韩小姐的为人更不简单!原来那天在安盛酒店的约会,根本就是他们合谋算计我的,我竟然像条傻乎乎的鱼上钩了。” “什么安盛酒店?哪天的事?”程仲雪惊讶的盘问起她来。 于是他们一唱一和絮絮叨叨的聊了很久,第一次感受到背后论人长短的畅快淋漓。 不出几天,就连青州区区长黄铭强都知道了着名的钻石王老五方文山有个隐藏多年的女朋友,就差扒出他们的私生子来。 侯攀随着缓慢向前涌动的人流经过火车站的地下通道,在豁然明亮的出站口见到了苦等他多时的助理柳一苑。 身材高挑的她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柔顺的秀发以一根简约的梅花簪随意的在后脑勺挽个髻,因此格外的引人注目。 殷勤的迎上前接过侯攀手头的旅行箱包,顺便递上一瓶矿泉水,她跟随着他一边向前走去,一边问候说:“侯总,一路来累了吧?” “我早就叮嘱过你,叫我侯哥就行了,大家都这么叫我,听着舒服顺耳;总是侯总侯总的,听着多么生分呀!——哦,你这发簪不错,挺别致的,在哪儿买的?我给文轩也带一枝回去。” 柳一苑受宠若惊的赔笑道:“嫂子也喜欢这种风格的发饰吗?太好了!改天我送一根给她。” 两人亲密热烈的交谈着来到人来人往的站前广场,侯攀顿住脚步问她道:“你回来好几天了吗?” “是,今天是第三天了,一直在等你去找那位陈律师呢!”柳一苑焦灼的蹙起眉头凝望着他发福臃肿的脸庞。“我跟他不熟,冒然登门拜访总显得唐突。” “哦,不用急,这事我始终搁在心里呢!下车前我才打电话给他,约好了下午见面,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吧!毕竟你亲戚厂里的事,你比我更清楚,也更能陈述明白。” “好的,侯哥。”柳一苑关切的话锋一转道:“公司里忙吗?” “呵呵!忙死了!你休假这几天,我才知道没有你的协助不行啊,真是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抽身回来了。” “对不起,侯哥,要不是亲戚家的事需要打点,我也不用这么早就请假回来。真是辛苦你了!”柳一苑深感不安的涨红着脸说,“你先回家洗漱,好好睡一觉吧!嫂子在家也许都等急了。” 侯攀抬腕看看手表笑道:“没这么轻松呢!我得先赶去江汉那边见一个证券公司的朋友,有重要的事情商谈。” 下午四点钟他们赶在三鼎律师事务所下班前,见到了传说中的神人陈宏伟律师,三言两语过后他就直截了当问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岳父家是姓方吧?” 感觉莫名其妙的侯攀应答道:“是啊!怎么了?” “巧的很,我听说这起案件的原告方,也和方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陈宏伟意味深长的微笑道。 “什么叫作千丝万缕?”侯攀谨慎的捕捉到他措辞的深意,不禁蹙起眉头道。“你能说的具体些吗?” “因为你特意打电话拜托我,我才临时关注了一下这个案子,它原本是民事诉讼组的老钟接管的。据老钟说,原告和方家沾亲带故,而方家在西川门生故交众多,可谓踞虎盘龙树大根深,所以事情可能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好办。” “不会吧?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侯攀狐疑的伸手挠一挠脑门道,“可是我没听我们家文轩提过啊!方家也没人知会我这件事,会不会是捕风捉影?” 柳一苑思维敏捷的问陈律师道:“原告姓韩,对不对?” 陈宏伟轻轻点头:“韩立平,是本市下属德山县水泥厂的一线操作工。下班后骑摩托车回家时,被路过的大货车不慎剐蹭摔倒,送医检查后只有轻微的皮外伤,但是原告索赔金额巨大!” “是啊!他就仗着那一纸劳动合同来敲诈勒索,肇事司机逃逸了,他就找厂里的麻烦。”柳一苑恼恨又无可奈何的说道。 “按照最新的劳动法规定,工人上下班途中发生的意外也属于工伤,厂里有责任赔偿。他算是维护自己的正当合法权益,只是赔偿的金额有待商榷裁定。” “那小子真不傻!懂得运用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侯攀插嘴道,“但是他那样狮子大开口,怕也不合适吧?谁给他的底气呢?” “现在看来,他的背后还有我们西川市方家的势力。”陈宏伟含义深深的笑着转向苦思冥想着的侯攀,“你太太方文轩是独生女吗?” “我小舅子方文山是蓝鲸餐饮有限公司的老板,你又不是不知道!”侯攀对他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了,”陈律师笑嘻嘻的拍打着他宽厚结实的肩膀,“韩立平和方文山有莫大的关系,就像你和方文山的关系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呢?我小舅子孑然一身多少年了,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他怎么可能和德山县城的那小子扯上那层关系呢?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呵呵!实际上他们早就有那层重要的关系,一直过从亲密称兄道弟,在西川,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陈宏伟洋洋自得的微笑着,“韩立平的姐姐是上海财经大学毕业的硕士研究生,可谓名副其实的乡村凤凰啊!她和你小舅子秘密同居多少年了,难道你一直被蒙在鼓里,不曾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吗?还是你早就心知肚明,但是为了保全方家的名誉,选择了像方家人一样在人前演戏呢?” 侯攀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陈律师瞅了瞅他笑道:“你常年在上海工作,少回西川,对家事不大关注也情有可原吧!” “是啊!我在上海公司里的事就够忙的,哪有闲心管小舅子谈恋爱的事?也轮不到我操心啊,岳父岳母都健在呢!” 机灵的柳一苑凑近上司低声说道:“侯哥,既然大家有这层拐弯抹角的关系在,都是熟人,你看能不能找到原告方达成和解?” 侯攀神色苦闷的筹谋着并不答言,陈律师却畅快的拍案而起道:“这个提议可以采纳!你们完全可以达成庭外和解,而不必对簿公堂,大家都那么熟了,打官司毕竟伤和气呀!” 第11章 平儿到方家做客 “这件事到我这里就截止了,我不希望第二个人知道。”方文山镇定自若的望着姐夫侯攀说道,“原告方——平儿我会私下安抚他的,小孩子意气用事在所难免,我也不想让你夹在中间难以做人。” 侯攀心满意足的赞许的微笑着点头,一壁端起手边的茶杯来饮茶。 “除我之外,我不希望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仿佛对他不放心似的,方文山反复的强调道,“我不想听老爷子训斥,姐夫你知道那滋味并不好受;平儿的姐姐,我更不愿让她有丝毫的操心和担忧。我做人做事很简单,只要自己的女人好,我做什么都可以!” “好吧!我会为你保密。“侯攀有些无奈的答应,”你和韩璐璐的恋爱关系,为了尽量缩小社会面的影响力,我们才选择了偃旗息鼓默不作声,我在外面也总是装聋作哑……但现在看来,你有女朋友的事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方文山爽朗的呵呵一笑道:“没关系!早晚的事。” “不过你那小舅子有点骄横跋扈仗势欺人的嫌疑,你得好好管教他。” 方文山羞愧的笑而不语。 侯攀信守承诺,自始自终未将韩立平的官司纠葛向妻子方文轩透露一点风声,文轩回娘家接女儿时却忍不住抱怨道: “弟弟在外面越来越肆意妄为,我们公司的员工茶余饭后都在谈论他和韩璐璐的事,说什么的都有,简直不像话!害的我都没脸进公司了。” 方自清背对着她在窗前的书桌上练习毛笔字,专心致志全神贯注,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沙发上的张家霞怯懦的瞥了瞥一向威严的丈夫,温柔的压低声音告诫女儿道:“老方都知道了,忍着呢!你且少说几句吧!” 方文轩诧异的望了望背影高大深沉的父亲,不知何时他的忍耐力变得如此这般的强大,纵然外界舆论血雨腥风,他却能在家悠闲自得。 韩璐璐在叔叔婶娘特意打电话向她致谢时,才知道方文山为堂弟韩立平抹平官司的事,感动之余告诫他道: “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惯着他了,对他对你都没好处。一旦他在外面干了坏事,人家只会说,这是方文山的谁谁谁干的好事,……” “但他是你的弟弟呀!我有什么办法?要么你亲自去教训一下他吧!” “也好!”璐璐思忖着点头应承,“我早就想跟他好好谈一谈了,我忍他很久了!小兔崽子就是欠收拾,不然他能在西川翻天覆地。” 方文山笑着阻拦她道:“好了好了,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太认真!他就是小孩子的心性,但本质不坏,过几年自然就成熟懂事了。” 无论方文山怎样劝阻,韩璐璐仍然打电话叫来平儿到家里面谈道:“我和你姐夫并未领证结婚,算不得名正言顺,所以你凡事消停点,别给我惹什么乱子,让我在方家难做。” 韩立平却扯着嗓子放肆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方家亏欠你的呀,姐姐。你跟了姐夫这么多年,为他生儿育女耗费青春,捞着什么好处了?他和方家给了你多少钱?我那外甥可是货真价实的方家继承人,他们家老爷子难道不该因此发给你一大笔奖金吗?” “你想什么呢?我和方文山在一起不是为了钱,我生孩子更不是为了方家的奖赏!” “对,我知道你是为了神圣的爱情。”韩立平讥讽不屑的微笑道,“你为了爱情可以不计个人得失,但方文山如果对你真心就该以金钱来示爱,爱情需要金钱来表达,而不只是谈情说爱,连一句口头的承诺都没有。” “你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物质,这么现实了?” “姐,你别以为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其实世上懵懂无知的人是你,你陷入爱情迷失了自我,才会觉得我幼稚。” “现在我过得挺好的,衣食无忧自在富足,我要什么钱?只要男人和孩子陪在我身边就够了。” “你自己也知道这种关系名不正言不顺,随时可能终结。一旦那样的事情发生,你又得到了什么?你认真想过没有?” 韩璐璐阴沉着脸问道:“所以你觉得我该如何呢?” 韩立平颇有主意的环顾着装修的富丽堂皇的房间说:“这房子的证上是写你的名字吗?” “怎么可能?这是方文山的房子。” 韩立平摊开双手道:“所以你最后能得到什么呢?姐姐。一旦你们分手,你就是净身出户,你这些年的爱情和青春都打了水漂。说句不好听的,人家当小三一场,也比你落下的实物多,比你划算呀!” 韩璐璐忍住笑意道:“哦,忘了告诉你,方文山刚给我买了一台宝马车,三百多万呢!” “是吗?”韩立平眼睛一亮道,“但真是你的车吗?” “当然了,车主是我的名字。” “这就好!你总算没有白跟他一场。但这还远远不够。” “呵呵!”韩璐璐终于忍不住心情沉重的冷笑道,“男人如果不爱你了,纵然给你留下金山银山又有何用呢?即便我们领证结婚,如果爱情消失,离婚也指日可待吧!所以我并不十分在意你们说的这些东西,我只在意爱情,在意男人的心。” “我该怎么说你呢?”韩立平感觉非常困扰的挠挠头皮道,“论读书学文化,我不及你的零头,但我现在越来越怀疑,你是不是读书太多变得迂腐愚钝了?很多浅显的道理,我一眼能看明白,为什么却和你说不通呢?就你这思想观念,早晚有吃亏上当的时候,到时候悔之晚矣!” “爱情消失后,我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我并非没有想过,只是当我连毕生宝贵的爱情都可以舍弃时,世上又有什么值得我在意呢?去年我离家出走几个月,便是怀着那样的信念和决心离开的,事实证明我最终获得了解脱!” “希望那样的事不要再发生吧!“韩立平叹息,”太惨了!对你来说特别不公平。” 韩璐璐淡淡的笑了笑没说话。 “姐,你要他给你买套房子吧!正好我要进城谋生,需要一套住房,就以我的名义买吧!实际证上写你的名字就好了。” 韩璐璐又惊又怒道:“正要你收敛一点别惹事,你却要得寸进尺买房!” “那是他欠你的呀,不过以我的名义索要罢了,我是背锅侠!”韩立平理直气壮铮铮有词道,“最后得实惠的人可是你!” 韩璐璐忍住满脸的愠怒不出声,半晌负气的低声道:“我说不出口,有本事你自己向他提吧!” 韩立平为难的只管低头喝茶,喃喃低语道:“要不是仗着你,我哪有那个本事?要不是你的存在,他方文山认得我是谁呀?走在大街上,压根都不会看我一眼。” 韩璐璐心痛不已的说道:“你明白就好,所以人贵在自尊自爱,不要有太多贪婪的欲望,让人看不起!” “怎么就让人看不起了?你跟他这么多年,要套房子很过份吗?“韩立平激愤的高声质问道,”即便看在孩子的份上,他方文山也应该不等你要,就主动给你买才是!如今我替你索要,还怕他看不起了?这是什么世道人情?真是让人越来越懵逼了!” 正在他们争执不下时,保姆兰姐带着放学回家的方胜寒走进屋里来,他们便立刻结束了激烈辩论的谈话。 方胜寒见到久违的舅舅有些羞怯的走近前来问好,平儿亲切的顺势捉搦了他红活圆实的小手,巴巴的询问他学习生活方面的一些趣事。 韩璐璐便站起身来吩咐兰姐下厨做饭去,今晚多备几个菜,因为家里来了远客,孩子的家庭作业就不劳她费心监督了。 “方总会回来吃饭的吧?要不要准备他爱吃的红烧带鱼?”兰姐走去厨房时随口问道。 “当然!他必须回来。”璐璐在保姆的身后刻意强调的回答她说。 第12章 买房 “那晚席间平儿的言谈之意,你觉得怎样?”小舅子离城回乡后,终于有一天方文山按捺不住心事的询问女人韩璐璐道。 秀发瀑布一般倾泄在枕畔,柔情似水的璐璐不置可否道:“他一个小孩子性情所致信口开河,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何必当真呢?他又不要结婚成家,现在连女朋友都没有,要买房干嘛?” “其实,也无不可。”方文山笑道,”购置房产即便作为一种投资,也是可以考虑施行的。” 韩璐璐不说话,侧过身来一条胳膊揽住他的腰身,温柔的呢喃道:“我不想讨论这件事,早点睡吧!” 方文山执拗的自言自语道:“比邻的昆山市房产均价已经飙升至2万多每平,我们市区的均价估计也差不多,那么一套房下来两三百万起步差不多,也算不得什么。” 韩璐璐伸手熄灭了床头柜上的台灯,催促他合衣躺下来,他的自说自话便暂告一段落。但是买房的事一旦他起了念头,便仿佛在他的心里种了根,没事他就像牛反刍般拿出来和人商讨,回到父母家团聚时也不例外。 于是方文轩忍不住冷笑道:“你不是说她跟你什么都不图吗?就为了纯真的爱情。但是现在刚刚买了车,又要你买房,可是算计的滴水不漏呀!” 方文山瞥了瞥父母沉默而肃穆的神色,犟嘴道:“又花不了几个钱,姐姐你何必介意呢?她为了我们方家传宗接代,以我们方家的慷慨气度,原本应该不等她家人提起,我们就主动给才是,怎么事到如今还心生抱怨呢?” 方自清紧紧的抿住嘴唇不答言。母女俩瞅了瞅他严峻的脸色,畏畏缩缩磕磕巴巴道: “我们说的不是钱的事,是她对你的感情和心意问题。” “她对我真心实意,”方文山坦然自若道,“这些年不记名分的和我生活在一起,可谓忍辱负重!只是我觉得我们方家作为一方大家,钱也好,名分也罢,总要给人家一样,总不能让人家什么都得不到吧!岂不贻笑大方?那我们方家的名声和体面又在哪里呢?” “好啦!”方自清声音威严低沉的打断他的话说,“你自作主张就是,这种小事何必问我们?倒难为你一片孝心,还知道应付形式的回家知会一声。” 方文山羞愧脸红的呐呐道:“爸爸你说哪里话?我干什么都要向你们请示汇报的呀!” 方自清尖利讥讽的嗤鼻冷笑,低下头去喝茶不再理会他。 方文轩见风使舵的狡黠笑道:“你的意思是钱和名分二选一,给一样就行了呗!那你现在给她又买房又配车,意思是不打算和她结婚了吗?” “我可没这么说,姐姐你别误会我的意思啊!”文山连忙辩解道。 张家霞厌烦的抬起傲慢的下巴来瞅着花木扶疏的窗外,不预备参与儿子终身大事的讨论中,就听得女儿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那你是几个意思呢?如今你们可是闹得满城风雨,我都不敢出门往人多的地方去,就怕被熟人揪住盘问呢!我该怎么回答呢?” “所以形势所逼,我们必得给世人一个满意的答复,必须结婚才行呀!”方文山笑道。 “韩璐璐像是要和你结婚的样子吗?她有诚意吗?恰恰相反,我们越是敞开心扉来接纳她,我们越是表现的有诚意,她越没诚意,完全不把我们方家放在眼里,以前我真是低估了她!” “我看不出她不愿和我结婚的迹象。” “如今她在爸妈面前端身架,逢年过节有事没事都不肯上门问侯,这算是有诚意的样子吗?”方文轩为父母打抱不平的高声叫嚷道。 “可是这么多年来,她不是一直这样吗?大家不是习以为常了吗?为什么现在对她吹毛求疵斤斤计较?” 方文轩无奈的顿了顿,转而心灰意冷的说道:“弟弟,觉得你真是变了,那个女人彻底改变了你。要知道以前,你对父母不是这样的态度呀!” “我觉得我一直都是这样,”方文山固执己见的说道,“任何人都不会影响我对父母的孝心,任何事都不会改变我们要结婚的想法。” “你是不是以为,结婚是你们两个人的私事,不需要得到父母长辈的认可?”方自清抬起头来冷冷的质问儿子道。 “我没这么说。”方文山倔强的毫不畏惧的顶嘴,“只是璐璐死活不肯上门和解,妈妈是不是应该反省一下呢?” “我一个做长辈的,吃过的盐比她走过的路还要多,”张家霞抑制不住愤怒的数落道,“纵有言语过失,难道还要我向她伏低做小吗?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这样吧!”方文轩瞅了瞅形势干咳几声道,“为了家庭的安定团结,也为了帮你成家,我当一回和事佬,亲自登门去请她,这样总可以了吧?” “你别多事!”张家霞制止女儿道,“咱们家谁都比大,谁也不能纡尊降贵去请她,她爱来不来,你们这婚爱结不结,愿意进我们方家的女人可排着队呢!” 方自清不愿听老伴儿肆意任性的泄愤之词,默然起身走进书房里去,剩下母子三人在客厅里争论不休,半晌也没个最终的结论。 不止作为方家成员的方文轩,方自清作为家长对儿子的地下恋情曝光也倍感压力。他觉得公司里处处有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街头巷尾的人们也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老母亲的生辰相邀乌镇聚会时,同在西川开商贸公司的同胞兄弟方自馨顺便询问他道: “我听说文山交了个女朋友,俩人偷摸在一起好多年了,有这回事吗?周围的人都传的沸沸扬扬的呢!” 方自清难以启齿的勉强回答道:“是呀!” 作为大哥的方自馨遂语气谴责的说道:“既然你们早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让他规规矩矩的结婚呢?也免了大家的闲话议论,如今方家的名声都快被他的私生活摧毁了。” “如果真是门当户对合适的姻缘,我们做父母的又何必干涉呢?” 方自馨叹了一口气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未必拗得过年轻人呐!倒是让他们尽快完婚,平息物议为上。” 兄长语重心长的话语让方自清一度陷入沉思,他觉得纵有千万心不甘情不愿,也要堵住悠悠众口,成全儿子和韩璐璐的情爱才是,也是保全了方家几辈人来之不易的名声体面。 只是僵持不下的婆媳关系实难调和,作为丈夫和男人,他像儿子方文山一般夹在中间难以操作斡旋。 不出一个月,韩立平心心念念要买的商品房被方文山全款拿下,韩家人对他感恩戴德之余定要宴请答谢他一番。韩龙生则意犹未尽的表示,要借机正当名分的和方家议一议,二人拖延至今的顺理成章的婚事。 值此爱情命运转折的关键时期,韩璐璐缄默不语不接话,方文山便也不敢向父母转达他的心意,方家长辈便无人接招。 韩龙生只得婉转试探的询问他们二人私下的打算,方文山起身恭敬的举杯向他敬酒后,矜持持重的表示愿意充分尊重璐璐的感情和意愿,她爱怎样便怎样。 亲人们热烈关切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韩璐璐,只见她淡然说道:“谢谢你们的关心!但结婚成家是我俩的私事,和大家无关;况且我们已经像这样生活了这些年,继续这样生活下去想来也无大碍,你们还是过好自己吧!” 韩家人当着方文山的面对她的说辞并未强烈不满,但却哀其不幸恨其不争,聚会结束后文山轻声责备她道: “家里的亲戚们都非常关心你,你怎么能那样说话,让他们放心不下呢?” “我实事求是的说话,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韩璐璐冷静平和的说道。“结婚又如何?如果你移情别恋,结婚也不能影响你抛弃我吧!” “婚姻就是一辈子的承诺和责任,我从未想过抛弃你,除非你想着抛弃我,另觅新欢!” 韩璐璐陡然发火道:“许久没有吵架了,你很怀念那种滋味是吧?” 第13章 文轩撞破幽会 为了追求爱情特地来西川旅行暂住,却因对方的刻意回避冷落而倍觉无趣的朱宇鹏决定提前回到上海。 深夜他孤身一人自小海鲜大排档步行回宾馆,喝醉酒衣衫单薄的他不慎感染了风寒,翌日竟然发烧卧床不起。 独在异乡为异客,病中感情脆弱的朱宇鹏分外想念同城的两个女同学,渴望得到她们的柔情眷顾,偏偏打电话向她们求救时,一个在单位加班加点忙的不可开交,一个故意不接听。 “我来给韩璐璐电话吧!“听到他的诉苦时老二说,”她工作的安盛酒店离你近,过去也方便点。” ”她来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无论如何你在西川也是客中,我们有责任照顾你的。” 见老同学踌躇不决婆婆妈妈,她当即打电话向韩璐璐讲述朱宇鹏的境况,指示她到他住宿的茉莉花开连锁酒店岐山路分店看望他。 “他生病了应该去看医生,要我去干嘛?”果然璐璐冷淡的拒绝说,“我又不是医生!” “你做人怎么这样无情无义?好歹同学一场,你就不能去看看他吗?我这会儿忙着呢!” “我刚刚和方总吵过架,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们上次吵架是因为朱宇鹏吗?你搞搞清楚!再说他要回上海的人了,你就当为他送行吧!聊表寸心。以免落人口实,将来在同学们面前难做。” 韩璐璐觉得她言之有理,但实在勉为其难。无可奈何之际决定先打电话问一下他的基本情况,实在不成就替他叫120急救车上门。却不料朱宇鹏半天不接电话,不知是死是活,她只得亲自上门。 茉莉花开酒店前台收银的胖乎乎圆脸的少女向她介绍说,朱宇鹏作为酒店的包月客户,平时深居简出很少出游,孤傲独立的个性不大符合他的年龄特征,他的房间也不允许服务员进去打扫卫生,都是他自己料理。 收银台交接班的同事们告诉她,昨晚朱宇鹏似乎回来的很晚;但直到今早八点她来上班,也没见过他走出酒店房间来。 韩璐璐只得向她要来房卡,惴惴不安的独自走过去打开朱宇鹏所住的201号房门。 这是靠近电梯口的一间小小客房,模糊贴花的巨大玻璃门将卧室与卫生间隔断开来。 韩璐璐摸索着进门开灯时,发现对面厚重的窗帷紧闭,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充斥着浓烈呛鼻的酒味。 蜷缩在床上昏睡的朱宇鹏被她惊醒过来,神色恍惚的注视着她哗的一下拉开帷幕打开窗户,室外的新鲜空气和华灯初上的浪漫夜色顿时奔涌进来。 宇鹏不禁抖擞了一下精神说:“你来了!我以为回到上海前,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病的严重吗?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韩璐璐冷静关切的说着,走过去倒一杯开水递给他。见他貌似身体虚弱萎靡不振,又小心翼翼的将敞开的窗帷拉拢一些,使之虚掩着透气。 “还好吧!“朱宇鹏含糊的嘟囔道,”可能就是喝醉了又吹了点夜风,睡了一觉好多了。谢谢你专程来看我!” “我们都吓坏了呢!”韩璐璐如释重负的笑着,一边伸手去触摸他退烧后微凉的额头,“你真的感觉好些了吗?吃过药没有?” 朱宇鹏顺势抓住她白净的纤手,温柔执拗的说道:“谢谢关心,你来我就好多了!说实在的,璐璐,你真的爱方文山吗?” 璐璐勉强笑道:“我对他的感情值得怀疑吗?” “你们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处在完全不同的社会阶层,很难说你们的爱情经得起世态炎凉的考验。” “你没听说爱情,可以穿越一切的阶层和障碍吗?” “如果只要爱就可以,为什么那天你会当众大发脾气呢?” 韩璐璐面上的光辉不禁暗淡下去,嘴巴却勉强支吾道:“那天只是个误会,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 “只是和他同行的女孩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能让你勃然大怒大打出手,可见你平素隐忍了多少伤害,你的自尊心有多么强烈!这样的你在强势的方家,怎么可能幸福的生活下去?” 韩璐璐若有所思的沉默不语。 “在那之前,我并不十分了解方文山的为人;但通过那件事,我大致知道他并非一个靠谱的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是吗?“韩璐璐冷笑,”何以见得呢?” “他为什么要和其他女孩子关系暧昧,惹你嫉妒不安呢?这算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的所作所为吗?” 韩璐璐不答言,但朱宇鹏已经知道他一语道破她的心事。胸有成竹的瞥了瞥她,他继续说道: “如果他真的爱你,就不会让你受一点点伤;如果他真的爱你,就会不顾一切的娶你为妻!而不是要你一直在他的温柔乡里流浪,不知何时是尽头,何处是归宿!” 韩璐璐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声音低沉的感喟道: “这些道理我何尝不知?只是终究逃不过一个情字,我是没法逃出他的手掌心的!我们几个同学相伴到乌镇到各地游玩了那么久,我不是也没逃脱他的追寻,又回到了他的身边吗?” “那是因为你没给我更多的机会!”朱宇鹏勇敢大胆的高声说,“如果你给我机会,我能证明我比他方文山更爱你,我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韩璐璐心事重重的不说话,慢悠悠的站起身来预备告辞离开,不料激动不已的朱宇鹏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紧紧的搂住不肯撒手。 记挂着生病未愈的同学没吃晚饭,韩璐璐从201房间走出来为他外出订餐时,意外的在走廊里邂逅前来见客户的准姑姐方文轩。 “哦,姐姐,你怎么来这里?”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文轩桀骜不驯的扬着细长清秀的眉毛说,“你不是在安盛酒店上班吗?” “哦,我一个同学住这里,我来看望他。” “是吗?”方文轩冷淡的望着她纤弱的倩影补充说明道:“巧的很!我一个客户正好也住这里,我来送几张优惠劵给他。” 韩璐璐满以为当晚回家后,方文山会因为姐姐的状告而对她盘问不休,但是家庭生活意外的风平浪静,文山若无其事的对她和儿子照顾有加,吃饭时殷勤的频频给她添汤夹菜。 服侍儿子方胜寒写完作业洗漱睡下,他们二人在卧室里亲密无间的躺下来后,方文山才冷静沉着的问道: “姐姐说你傍晚到岐山路那边的茉莉花开酒店去了,是吗?” “是的。” “朱宇鹏住那里吗?” “对。老二说他病了,但她没空过去探望,只好由我出面,好在那地方离安盛酒店很近。” 亲呢自然的伸手抚摸着她雪白柔嫩的脖颈,文山虚情假意的对情敌表示关切说:”他是什么病?不要紧吧?” “就是偶感风寒,已经大好了,过几天他就回上海去。” “是吗?”方文山不胜惊喜,感到即将除去心腹大患的轻松愉悦。“看来我得抽空为他饯行啊!不然让他白跑一趟西川,我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韩璐璐忍耐着他的冷嘲热讽道:“即便你摆酒设宴,我看朱宇鹏也未必敢赴约,他深知那是鸿门宴。好啦!你也该表现出男人海纳百川的胸怀,何必与他计较呢?” 第14章 璐璐流产 “如果我认真计较,这时就该跑到酒店客房去暴打他一顿,再把他逐出西川。我的胸怀够博大的了!” 韩璐璐忐忑不安的默然背过身去。 方文山不依不饶的使劲扳过她的身子来,痛苦愤恨的注视着她如花似玉的面庞说: “我记得你答应过我,私底下不再和他见面,为什么今天又要去酒店约会他呢?还碰巧撞见姐姐,你让我的颜面置于何地?” “我只是去探病,顺便外出给他订餐,别的什么也没干!你干嘛要相信姐姐的胡乱猜疑?” “女人都是敏感多疑的,你知道姐姐说话多难听吗?虽然她对你的态度一度有所缓和,对你个人的看法有所改善,但是可惜!……” 韩璐璐不由恼恨的使劲挣开他,转过身去不愿搭理他。 ”你们孤男寡女一起在房间里待了多久?” “对不起!我不记得了。”她喃喃低语道。 “你怎么会不记得呢?你们在一起到底干了什么?为什么突然见到姐姐时,你的神色慌乱,又有些不自然?” “我很慌乱不自然吗?我不觉得。“璐璐感觉冤屈的申辩道,”我也是个有脸面和羞耻心的正常女人,如果我和野男人偷情行苟且之事,至少也要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神气吧!不能让人一眼就看出破绽。难道那一刻,我连虚伪掩饰的本能都丧失了吗?猫儿偷腥后,还知道舔干净嘴巴,不让主人觉察出来呢!我的智商已经下降的那么厉害吗?” “可是姐姐说的有鼻子有眼,就是那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既然你对她说的深信不疑,那你去问她好了,相信她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方文山心头愤怒的潮水不由得被她掀起千层万重的波澜,他按捺不住的一把将她从床头揪起来道:“我要听你的解释,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们在一起干了什么?你们有没有肌肤之亲,甚至越轨行为?” 花容月貌呈现出明显的愤恨之情,韩璐璐不禁冷笑道:“是的,我们上床了,我们在一起干了所有相爱的男女都会干的事,无一遗漏——这回你满意了吧!既然你如此渴望你的女人背叛你,殷切希望你的头顶长出青青大草原,我就成全你。” 方文山俊俏的脸庞因为内心的羞耻愤懑而变得通红紫涨,他分不清女人的话是真心还是赌气,只得狠狠的撂下她冲进卫生间去,打开淋浴器的花洒一遍又一遍的冲凉让自己冷静。 望着宣泄情绪几近疯狂的男人,韩璐璐爬起身来走近他,默然注视着密密麻麻的水注从他的头顶倾泻而下,半晌哽咽道: “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现在看来,我们之间缺乏的并不是爱情,从来都不是爱情——而是最可宝贵的信任!你并不信任我,所以我们又何必捆绑在一起呢?对你对我都是无尽的痛苦!” 方文山闻言沉默的关掉花洒,浑身湿淋淋的低头走出卫生间来,轻蔑不屑的顺手推搡她一把说:“你想都别想!” 卫生间门口的地下未免一片湿滑,韩璐璐因为他的无心之举站立不稳趔趄着倒下,方文山慌忙的转身搀扶都来不及,只见她重重的摔倒在地板上,腹部剧烈的疼痛使她几乎晕厥过去。 全副武装的急诊科医生走出病房来,在外面的过道里对赤裸上身头发潮湿的方文山报告道: “我们刚刚检查确诊,病人流产了,需要做个刮宫手术,麻烦你去交费吧!” 见对方目瞪口呆一副懵懂的状态,他又不得不伸手指示道:“哦,缴费窗口在前面右转的大厅。” 一个身穿艳俗的红色长裙,同样等候在走廊里的中年女子同情的望着方文山,低声安抚他道:“想开点吧!……” 方文山这才模糊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禁悲从中来,在家里因为激烈的争吵而引发的紧张情绪渐渐得到释放,他在陡峭雪白的墙边慢慢的蹲下身来双手抱头,情绪崩溃的竟然暂时忘了医生对他的嘱咐。 悔恨和痛苦席卷了他的心灵,勉强支撑着疲惫的身躯从缴费窗口回来,他倾听着值班护士的教导说: “您先回家穿戴整齐出来吧!这样实在不像话呢!虽然是急诊,但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等下病人会转到后面的住院部去呢!您也该回家收拾收拾,过来陪护吧!……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我也年轻过,但不像你们这样毛毛躁躁的呀,把肚子里的孩子都整流产了,算是怎么回事呢?” 突发事件虽然令方文山乱了方寸不知所措,他的头脑却清晰的梳理着思路道:“璐璐是何时怀孕的?她为什么不告知我呢?如果我早知她身怀有孕,又怎会气急败坏的和她争吵,说出那些残酷无情的话来?我又何至于推她一把呢?真是该死!……“ 但她为什么会怀孕且隐瞒不报呢?多年来他们的避孕措施可谓万无一失,现在却突然的怀孕了!或许正如妇产科医生所言,凡事无绝对,任何措施都不可能百分百的避孕有效。 次日韩璐璐在住院部病房里醒来后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尤其对方文山爱搭不理冷漠之至。为了她的身体健康着想,他只得花重金另外聘请了特护日夜照看她。 老二颇为震惊的倾听他打电话讲述事情的前因后果时,愣了半晌说:“这事怪你自己太冲动了,谁叫你莫名其妙的吃醋,和她争吵并动手呢?我们同学生病了,她代表我去酒店看望他还有错了?” ”可是我姐姐……” “还有你亲爱的姐姐,她是唯恐天下不乱啊!俗话说捉贼拿赃,捉奸拿双,她是将韩璐璐和朱宇鹏捉奸在床了吗?就那么笃定。” 方文山也觉得姐姐有错,但不愿外人公然指责她,于是临了意味深长的询问老二,朱宇鹏是否还安然无恙的滞留在西川。 “哦!我不清楚他的行踪。”老二有些慌乱的答复他道,“你要干嘛?这事和朱宇鹏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方总。我希望你冷静,不要让事态更加的恶化,否则你和韩璐璐的感情就再也回不了头啦!” 方文山挂了电话,不愿再听她的唠唠叨叨。 璐璐流产出院后,他就被父母唤回方家老宅聆听长辈们的训诫。 “你在荷花广场那边家里的女人和孩子,我都听你父母说了,希望我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吧!“方自馨一字一句抑扬顿挫的说着,冷淡而略含讥讽的语气令方文山不禁羞愧脸红。 ”你还真是一个了不起的男人哩,是个金屋藏娇的情种!只是你们的关系闹到如今这般的田地,想藏也藏不住啊!世人的目光都关注着我们方家呢!作为方家的长子,我觉得我有责任挽救方家濒临崩塌的声誉形象。” 在场正襟危坐的方家人个个噤若寒蝉。 方文山放肆大胆的目光掠了掠老成持重的伯父,默然倾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原本我和你爸妈对你的婚姻大事达成了共识,让你们顺顺当当的领证结婚吧,也能成就一段佳话。但怎么又冒出那个大学同学的事来呢?” “他已经回上海了,以后大概不会再来西川打扰我们的生活。”方文山胸有成竹的说道。 “而且我相信璐璐是清白的,他们之间并没有你们猜测的那种关系。” “文轩都亲眼看见她从那个男人的房间里出来了,你还要为她洗脱?”张家霞惊异愤怒的叫嚷着。“那女人就是狐妖苏妲己吧!你被她迷昏了头!” “姐姐看见了什么?请问。”方文山昂然质问对面端坐着的胞姐方文轩,“我想她其实什么都没看到,一切全是她的主观臆测吧!那天姐姐不也是只身前去酒店客房找人的吗?为什么璐璐并没有编排她的谣言呢?可见她是心思单纯的人。” 方文轩愤怒的对弟弟断喝道:“我一向行的正走的正,为了公事才去酒店找客户,她能编排我什么?” “他们是堂堂正正的大学同学,生病了她前去探望,这种理由难道不够正当吗?” 在场义愤填膺的人们全被他的话堵住了嘴,无言以对。 方文山望了望众人,冷淡的笑道:“姐姐,妈妈,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璐璐是个很平凡简单的人,我们在一起也只想平安快乐的度过余生,请大家不要再作梗生事吧!” 第15章 方家不容她 方自清无奈的对儿子长叹一声道:“你们的事情已经在社会上传开了,现在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实)也是屎(实)啊!你要继续和她生活在一起也行,但方家不可能接受这种事。” “所以爸爸,您预备怎样呢?” 方自清端起手边的茶杯来喝了口茶,冷静持重的说道:“对于你们的关系,我只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就行,至于怎样,你看着办吧!但有一点,在我活着时,你们休想名正言顺的结婚!” 方文山暗自咬牙切齿的钦佩父亲的心狠决断,觉得此情此景再无与众人谈论下去的必要性,于是转头离开了父母家。 “她出身低微就罢了,还水性杨花不守妇道,这样的女人怎可进方家?“张家霞惊讶愤恨的说道,”我早就说过不可取,和她扯上关系,简直就是方家的奇耻大辱!” “怪就怪你自己的儿子鬼迷心窍吧!”方自清懊恼不已的挥舞着手臂道,“难道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吗?” 方母情不自禁的拉扯着身旁的女儿倾述道:“当年我在上海老家的老姐妹们,哪个不是儿孙满堂安逸自在的过日子?唯有我整天为他提心吊胆的,不知道他将来的生活如何?他要娶的太太是怎样的女人?我日夜操劳的结果呢?哎呀,又流产了一个孩子!……” 方自馨心怀侥幸的叹息道:“幸亏我们家文兵还算听话,工作成家没让我操多少心,若是像这小子桀骜不驯,我也不活了!我看他这样下去,恐怕也难找到理想的结婚对象。毕竟带个几岁大的拖油瓶,活生生的孩子藏不住,他不如单身汉爽利;关键是名声坏了,高门大户之女谁肯嫁他?所以无论男女,一个人的名声体面极其紧要!” “他这辈子就毁在那个女人手里了,整个方家也跟着一起陪葬,这才是最可怕的!“张家霞心情沉痛的喃喃说,”远在乌镇的老太太若知道现在的局面,是否也悔不当初呢?“ “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老太太也不是火眼金睛的神仙呀!”方家长子坦然为老母亲开脱。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未尽的家事,方文山早已开车来到蓝鲸公司巡检日常工作。 球星俱乐部的经理林向阳有些沮丧的报告说,本月高尔夫球场的业绩锐减,虽然他想尽办法却收效甚微,很多在球场消费玩耍多年的老客户都不来了,vip续卡的现象不多,断卡却层出不穷。 “是什么原因呢?你想过没有?”方文山蹙着眉头问他。 身材高挑玉树临风的林向阳似乎有难言的苦衷,模糊的微笑着继续诉苦道: “市委黄书记也许久没来了。虽然每次都是老方总陪同而来,但这个圈子里的知情人见到他,总有逢毕生辉的感觉,也是我们俱乐部独有的一份荣耀呀!对提升人气总有很大的帮助。现如今……” “他老人家早已不在那个位置了,“方文山冷着脸蓦然打断他的话说,”你别再叫什么黄书记,成何体统?” “是。我听说他调到青州区去了。但重要的不是官员职位的调动,而是我们球场的人气呀!老方总似乎很忙很忙,您看——” “你别再打他们二老的主意,难道失去他们的支持,诺大的球星俱乐部就会轰然倒闭吗?”方文山终于忍不住愠怒而冷酷的说道,“既如此,我要你何用?” “对不起,方总,我也是一时心急。因为您看同样是露天的绿茵场地的条件,橄榄球的业绩近年来稳步增长;即便是保龄球和室内羽毛球这两项从前最不景气的业务,现在也做的挺不错,唯独高尔夫球带给我的压力太大了!” “打高尔夫属于高端消费,不是普通群众可以拉动起来的。”方文山语气沉静的解释说。 “所以我才想着从高端客户入手啊!” “好了,具体情况我知道了,我会和大家一起想方设法攻坚克难的。”方文山转而温和的说着,抚慰激励的拍拍林经理年轻单薄的臂膀。 在办公桌前咬着嘴唇蹙眉凝思片刻,他忽然计上心头道:“如果你想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应该在客户退卡销户时做个回访,询问他们的不满意之处……” “不瞒您说,我们一直坚持这样做呢!” “好吧!现在请你告诉我,客户不愿续卡消费的大致原因是什么?” 面露难色的林向阳目光闪躲道:“总不过就是那些原因吧!您何必细问深究呢?无非是价格上涨,经济不景气,再加上反腐倡廉。” “呵呵!”方文山不禁讥讽的干笑几声,“你说的这几项早就存在着,为什么偏偏最近才对高尔夫球的业务产生巨大影响呢?” 林向阳沉默着说不出所以然来。 韩璐璐在家专心致志的辅导儿子写作业,瞅见他回来时的神色有些异样,便追随他到内室关切的问道:“那边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方文山愕然转身道:“没事啊,一切正常,万事大吉!就是俱乐部的生意出了点状况,好在问题不大,我们会看着办的。” “哦!”璐璐恍然大悟的叹息。 “兰姐去哪了?” “买菜去了呀!她说炖汤的食材还差几样,去超市赶货了。” 方文山赞许的点点头说:“那你别累着了,让孩子自己写作业吧!你还在月子里,可不是普通人,身体需要休息调养。” 因为男人的关怀幸福娇羞的涨红了脸,璐璐笑道:“哪有这么娇贵!上午我还看了半天电脑哩,眼睛也不疼啊!” “你这孩子,怎么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方文山不禁愠怒道,“月子里不注意,以后会落下病根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韩璐璐撒娇的搂住他的脖颈道:“好啦!我知道了,下不为例。” 像父亲般宠爱的紧紧搂住她,将潮热疲惫的脸庞摩挲着她柔嫩细腻的脖颈,方文山深深叹息道:“真好!要是全世界就剩下我们俩该有多好!没有任何的纷争,我们就这样白头到老!” 韩璐璐感慨疑惑的正要说什么,冷不防门口想起一声稚嫩的童音:“妈妈,这道题我不会。”他们的儿子方胜寒手握作业本,呆愣愣的望着紧紧相拥在一起的父母。 方文山慌忙松开女人,脸红不安的搭讪道:“哪道题?让爸爸看看。” “我从未见过你为了公司的事烦忧,一定是为我流产的事而遭家里人训斥了吧?”临睡前她忍不住心情沉痛的说。 方文山浑身一震,并不作答。然而她知道这就是默认。 在家人看来,即便韩璐璐和男同学并无实质性接触,但暧昧不清的关系至少也说明她品格不端,方家岂能容她? 老爷子方自清隔天又特地唤他回家,再次询问他对女人的处置决定,更加严词厉色。 “璐璐是冰清玉洁的女人,他们在一起什么也没干!我真不明白,爸爸,为什么发生了这点误会,您对她的态度就急转直下呢?” “因为我是家长,我要对方家的声誉负责。不管是误会还是事实,这件事对方家造成的恶劣影响必须彻底消除。” “所以我该怎么做呢?” “当然要将她逐出家门,和她一刀两断!对于溅落在我们身上的污泥,除了把衣服洗干净,难道还能晾着它,对它置之不理吗?” “不如您干脆将我这件脏衣服扔掉算了吧!还费时费水的洗什么?“方文山破釜沉舟道,”我这浪荡哥儿,我这败家子,对方家已经不堪大用。” “如此说来,你这件衣服确实够破,没有洗涤修缮的必要了。”方自清心痛难忍的噙着泪道,“但我当初为了置办你这件破衣服,投入了全部的心血,几乎倾家荡产,现在如何舍得丢弃呢?” 方文山望着两鬓斑白满脸沧桑的老父亲,感动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16章 夺孙大战拉开帷幕 “爸爸,如果您真的不舍我这件破衣服,就得容忍我的不完美,要知道破衣服和污泥是绝配啊!” 方自清斟酌着他的话沉默不语。 “您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东西,他在外面干了多少丑事脏事和烂事,您心知肚明不闻不问;为什么璐璐和她同学的那点情愫,您就如此介意不能释怀呢?” “废话,男人和女人能一样吗?男女平等的口号呼喊了这些年,试问男女什么时候实现过真正的平等?” “发生这样的事,我自己并非毫无责任——璐璐生气离家出走之际,她和那帮同学外出旅游时,他俩才开始暗生情愫。那男同学觉得有机可乘,暑假才赶来西川试图插足我们的关系。” 方自清冷笑叹息道:“闲时常思己过,背后莫论人非,你的德行修为越来越高了!” “这个世界诱惑很多的,爸爸,不是每个人都能守心守行,因为我们都不是神仙圣人。璐璐能对我既往不咎,我也要宽容她一时的心猿意马。唯有如此,才能相互扶持着走完余生。您和妈妈的夫妻相处之道,不也是如此吗?” “好吧!”方自清深深叹息,“希望她不会辜负你吧!只是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要听到任何人谈论你们的事,……我累了,也倦了!” 或许因在书房的窗前伫立,他忽然觉得一阵腰酸腿软,步履沉重的后退着在墙边的一把高背椅里坐下来,慢慢揉搓着他的小腿。 方文山眼瞅着年迈父亲的身体不适,心里焦急却毫无经验不知所措。 这时张家霞端着茶杯走过来唠叨说:“自己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了,心里没点数吗?能坐着说话就不要站着,累坏了谁管你?菇凉儿子都是一个字:忙!” 方文山感觉压力的连忙接应母亲道:“我们再忙,该照顾父母的时候也是义不容辞。不过爸爸的身体也该多出去走动走动,总呆在家里不行。自从患病吃药,他都没参加过任何的体育锻炼吧?” “中医和西医的建议都是在家调养,保持心情愉快,尽量不做剧烈运动。”张家霞平静的说着,目光始终聚焦在苍老憔悴的老伴身上。“天气晴好的日子,他倒是记挂着约你黄伯伯外出打球哩,我拦住了没让出门,怕他的身体折腾坏了。” “打球可能不适合,但是散步聊天不妨碍的呀!“方文山心思缜密的微笑着,”大清早的,在外面的公园里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和黄伯伯说说话,相信爸爸的心情也会好很多吧!” “呵呵!”方自清冷笑着喝茶,半晌不知从何说起。 张家霞冷淡的瞥了一眼异想天开的儿子说:“他们如今哪有话说?老方心里有愧,总想找个机会赔礼道歉,可是人家岂肯给机会?说白了,还不是因为你那个狐狸精在夜市排挡动手打了他心肝宝贝的闺女,难道人家不会生气心疼吗?真是孽障!” 方文山不觉收敛起满脸献媚讨好的笑容,心烦意乱的皱起眉头来。默默的注视着父母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的模样,正要借口告辞离去,张家霞忽然说: “我们才商议了一个为你们分忧减负的办法,以后寒寒放学后就送到这里来吧!吃饭睡觉都在这儿,不必回去了。” 方文山震惊的问道:“为什么?” “她不是流产了吗?月子里,自己的身体都顾不过来,哪有精力管孩子?” “可是有保姆兰姐辅佐着,一直都是这样,生活挺好的呀!况且她很快就出月子了,寒寒的学校也立马开学。这些年来我们从未觉得孩子是负担,根本不需要你们的帮忙。” 张家霞胸有成竹的与老伴儿对视一眼,淡定自若道:“她在月子里我们不能照顾,总该为她带带孩子尽尽心吧!不然外人该说方家不懂规矩礼数,就知道苛责别人家的女儿了。” “没事的,妈妈,没人会说这样的闲话!” 方自清咳嗽一声助攻说:“我的身体你也看到了,好就好,若不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难道我就不能在病中,和孙子尽享天伦之乐吗?有寒寒的陪伴,兴许我的病情就渐渐好转了呢!你们确实很忙,我也不能要求你们别的,难道你们作为子女,连这点孝心都没有吗?” 方文山咬着嘴唇低下头来。 方母心犹不满的瞥了他一眼翻旧账道:“上次孩子在这儿玩的挺好的,偏要把他接回去上什么钢琴课,难道指望我们方家出什么钢琴家?被她这样管教,孩子就该废了,老实说我不放心她带孩子。” “妈妈,现在提倡全民素质教育,孩子们课余都上各种培训班,侯玉洁也逃不脱呀!您为什么不责怪姐姐呢?” “侯玉洁姓侯,我管她干嘛?寒寒可是我们方家的孩子,不能由她作主带坏了!” 方文山愠怒道:“怎么就带坏了?璐璐一个硕士研究生,还是他亲妈,就能把他带坏了?我倒是担心孩子跟着你们,被宠溺惯坏了!你们不能随意剥夺她抚养教育孩子的权利,谁也不能!” “你这小子!”方自清忍不住重重的将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顿,茶水受惊的泼溅出来。“养你这么大,从未见你向着我们说过一句话,真是白眼狼啊!她的学历再高,再怎么教子有方,也要体谅一下我们作为祖父母的心情吧!” “不是每个月都带寒寒回来一次吗?这可是璐璐的主意,你们还不满足吗?” 方自清意味深长的微笑道:“说到底她并不是方家的人,将来也未必就是;但寒寒的身体里流淌的可是方家的血液,无论他的生母是谁,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所以孩子必须由我们亲自教养,不能交给她这个外人。” 方文山惊异的倒抽一口冷气道:“你们到底要干嘛?” “老方不是对你说的很清楚了吗?” “可是为什么突然下这样的决定?这些年我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你们干嘛要破坏我的幸福生活?”方文山止不住惊恐而痛苦的颤声质问。 张家霞终于恼羞成怒的瞪眼叫嚷道:“那个女人生性轻浮品行不端,根本不配教育我们的孙子!现在你明白了?” 方文山又惊又怒的望着威严而顽固不化的父母,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想璐璐正在月子里,精神不能受到任何刺激,此事断不能执行;至少也要等她满月,再慢慢的告诉她父母的这个决定。 什么年代了,方家还在施行封建家长制,简直荒唐至极!而他就是封建家长制的直接受害人。方文山平生第一次感到原生家庭的不可忍受,他觉得势必要想方设法摆脱父母的钳制,否则后患无穷。 回到家他叮嘱恰好接孩子放学回来的兰姐,近段时间要特别小心的接送照料孩子,不能出任何差池。 兰姐虽觉得困惑,也只能点头答应。“方总,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事,做好你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方文山在厨房里一边声音低沉的说着,一边扭头偷瞟着客厅里为孩子脱换衣裳的韩璐璐。 “妈妈,今天老师排座位了。”方胜寒仰着丰满稚嫩的小脸骄傲的说。 “哦!是吗?”璐璐笑盈盈的说着,慢条斯理的为儿子打开书包。“这学期你坐前面,还是后面呢?” “我终于坐在中间了,真好!” “为什么觉得好呢?”韩璐璐不以为然的敛起唇边的微笑。 “因为坐后面看不清黑板上的字迹,旁边的同学还总是大声的讲话,烦死了!坐前面太显眼了,老师总喜欢叫我们起来回答问题,好有压力啊!所以中间正好,最安全,呵呵!” 韩璐璐为孩子分析问题的方式感到赞许的笑了笑,瞅见方文山走出来便说: “我们财务室的林主管下午联系我,问我能不能提前上班去。” “她不知道你在休产假吗?” “知道啊!可是财务室的账单堆积如山,她又有别的项目需要清账,现在的几个助理根本应付不过来。” “那也不能非法剥夺占有你的产假,你的身子若调养不好,以后会出大乱子的,知不知道?” 韩璐璐左右为难的蹙眉正要回答他什么,身旁的儿子恳求的插话说:“妈妈,等你养好了身体,就给我生个小妹妹吧!” 第17章 文轩仗义执言 方文山坚决不同意女人月子里就去上班,表示宁可辞职或因此被解聘也在所不惜。 “大不了回我们自己的公司上班呗!” “你是说回蓝鲸公司吗?”韩璐璐不禁惊喜的瞥向他,“可是财务主管马宗平做的好好的,这些年他在公司兢兢业业,没功劳也有苦劳,你要将他置于何地?” 方文山在书柜前低头翻阅着资料回答:“这是最后的退路。你们酒店的管理方不是还没有任何的表示吗?你别杞人忧天了。” “可是我没有退路。” “好啦!”文山安抚的搂住她的肩膀揽她入怀,“无论如何,身体是头等大事,其余的什么都好说。实在不成我们就恢复从前那样的生活状态: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挣钱养家,也挺好!” 韩璐璐郁闷的扭过身去不说话。 没几天,兰姐照旧前去接方胜寒放学回家时出了意外,她在学校门口徘徊等候到街头华灯初上也没见孩子出来。 班主任老师推诿自己不了解情况,送学生出校门的任课老师则反映有个老奶奶赶在兰姐之前接走了孩子,方胜寒跟她亲近熟络的很,那人不像是骗子。 于是兰姐心急如焚的打电话报告给方文山。 “你没让他妈妈知道这个情况吧?”文山紧张的开口就说。 “还没来得及呢!我总要先告诉你,让你想想办法吧!她在月子里能干什么?连风都吹不了,还能外出找孩子吗?” “你做的对。这事别让她知道,我来处理吧!”方文山说完就抛下手头的事务,开车直奔天鹅湖酒店那边的父母家。 果然方胜寒在爷爷奶奶膝下安然无恙的吃饭玩耍,见到他还亲热的叫唤他来共进晚餐。 方文山没搭理他,径直走向书房去觐见深居简出而威严的父母亲时,慈祥的宛若家人的老保姆吴妈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汤从厨房走出来,顺便抱歉的向他解释道: “是太太要我去接寒寒的,吓着你们了吧?” “我猜着了,没关系。”文山平静的说着与她擦肩而过。 正是沉静将息的掌灯时分,方母在书房里的卧榻前服侍方自清慢条斯理的吃药喝水。瞅见儿子进来,他们默契的摆出生平最成功的父母姿态来,冷淡倨傲的望也不望着他。 方文山只得恭谨的低头向他们一一问安,拘谨的躬身站立在父母面前不敢就座。 方自清表情痛苦的咽下一口水,适才瞥了他一眼指示道:“坐吧!有事坐下说话。” 方文山并不听话的就座,执拗倔强的挺立着身姿道:“保姆到学校没接到孩子,我特地过来看看。” 张家霞瞟了他一眼说:“早就跟你打过招呼了,还看什么?孩子在我们这儿,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也早就说过,孩子必须跟父母生活在一起,祖父母的隔辈亲会娇纵惯坏了他。” 张家霞哗啦一下蓦然搁下手里的青花瓷盖碗,在场的父子俩不禁不约而同的心惊胆寒。 但是方文山不屈不挠面不改色的直望着老父亲,期待着作为一家之长,威严屹立不倒的他有些微的表态。 方自清慢悠悠的转过身来 在靠枕上躺下,良久望着华丽吊灯的屋顶叹了一口气道:“你也是为人父母的人了,终究不能体谅为人父母的心啊!” “我想父母的爱应该是天底下最无私的,怎么我体会到的却是如此自私的呢?方胜寒的亲生父母健在,且有抚育教养他的能力,你们凭什么代为抚养,剥夺我们作为父母的合法权益?任谁也不能这么干啊!” “我们想念孙子,想要和他日日夜夜的厮守在一起,不行吗?这种血脉亲情,天理人伦,你又有什么权利剥夺?”张家霞咄咄逼人道。 “没说不让你们见孙子呀,但是……你们这种独断专行的做法,到哪里都行不通!” 方自清冷淡轻蔑的哼一声,微笑道:“我们方家的家务事,要到哪里凭人说理?真是笑话!” 方文山咬牙切齿的抗争道:“这种家规,我坚决的抵抗,誓死不从!除非我死了,你们才能夺走我的儿子!” “混账东西!”方自清终于怒不可遏的斥骂道,清瘦的手指着一丈开外的逆子。“你到大伯家的祠堂去问问,我们能不能带孙子;你顺便再问问大伯的几个叔伯兄弟,他们是不是自幼在祖父母家长大的?惯的你不知道自己姓谁,不知道身在何处了吧!” “我不管家族里的别人如何,反正我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不能亲自教养的现实,不如你们将我逐出家门吧!” “呵呵!”方自清毫不畏惧的冷笑,“有些事情可由不得你,所谓每个人都对方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方母不禁有些得意的下逐客令道:“天色也不早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吧!省的家里的女人翘首盼望。” “妈妈,我不能一个人回去呢!”方文山坚定沉着的说道,“否则今晚谁也别想睡,我还不如就在这里守着寒寒。” “闹了半天,是迫于女人的压力呀!“方自清轻蔑不屑的冷笑,”我还以为你多有主见,对孩子的爱有多深!” “爸爸,您对我的爱有多深,我对寒寒的爱就有多深!”方文山笃定的话不禁令他父亲怦然心动,“这有什么区别吗?” 方自清陷入自我感情的感动里激动难抑的沉默不语,张家霞瞅了瞅他退让一步道: “孩子已然接来了,今天就不回去了吧!等他妈出了月子,我们再送回去不迟。” 方文山一副不依不饶的神情,执拗的杵在原地挪不开脚步。 方自清揭开盖碗来喝茶,半晌回应老伴儿发话道:“你回去吧!我们说话是算数的。” 紧咬着嘴唇左右权衡,艰难的抉择良久,方文山才狠下心来只身离开了父母家。 他所料不虚,当晚痛失爱子的韩璐璐哭闹不休,他百般哄劝皆不见效,抓心挠肝的他就差撞墙自尽。 纵然他自己可以忍受骨肉分离之痛,月子里的璐璐也不能遭受这种精神摧残,方文山万般无奈之际,只好厚颜无耻的转而求助父母的贴心小棉袄——他的胞姐方文轩,求她为自己说句公道话。 “爸爸,虽然我也讨厌韩璐璐那个女人,现在恨不能将她赶出方家,但是你们这么干不对,这种惩罚她的方式不对,我不赞成!”回到娘家方文轩开门见山道,“因为弟弟也在受折磨呀!他几天几夜都没合眼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 方母淡漠的说道:“他习惯了就会好的。肯定是那个妖女闹得他睡不着觉,可想而知。凡事都有一个适应的过程,熬过来就好了。” “妈妈,何苦呢?”文轩心生怜悯道,“大家都是女人,您何苦为难她呢?想想她也够可怜!” 方母毫不心软的抬起高傲的下巴道:“他们不是恩爱有加吗?她不是刚刚流产了吗?你且帮我带句话,让他们小心谨慎着再怀孕生一个就是了,寒寒就放在这里养吧!趁早死了这份心,别惦记了。” 方自清扭过头来望着老伴儿不言语。 方文轩瞧见父母一不做二不休的架势,为弟弟心寒抱怨道:“妈妈,如果我的婆婆硬要夺走我的孩子,我肯定会发疯的,而且这辈子不能饶恕她,与她不共戴天势不两立!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像韩璐璐那般软弱,只会躲在家里,躲在男人的怀里哭泣!她真的太善良太软弱了!” 夫妇俩不禁为女儿激愤的态度感到震惊。方文轩望了望他们继续说: “无论以任何方法,我也要夺回自己的孩子,即便打官司和家人撕破脸,我也在所不惜!因为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夺我的孩子就是要我的命,我能不和他们拼命吗?” 方自清嗓子有些干痒的咳嗽几声道:“你的性子就是太要强,换作谁受得了呀!” “爸爸,父子也好,婆媳也罢,不过就是互相理解体恤,人心换人心吧!你们何苦把人逼到绝境,毫无退路呢?对人宽容一点,其实留给自己的是一片海阔天空!” 方自清连连摇手道:“罢了罢了,你妈妈不过是想着替她月子里带几天孩子罢了,也是体恤她的意思。她在方家生儿育女劳苦功高,这点待遇还不能有吗?” 意识到父母的妥协示弱,聪慧的方文轩嫣然笑道:“原来是这样呀!” 第18章 丁秘书 眼前沉睡着娇喘微微的女人面色苍白泪痕斑斑,犹如雨中海棠惹人怜爱。 方文轩柔情脉脉的望了她一眼,悄悄跟随着弟弟来到外间的大客厅里坐下。 “他们明知道璐璐在月子里不能伤心,偏要夺走孩子,”方文山愤愤不平的述说道,“天下哪有这样做父母的?”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们有他们的考量。你自宽慰些,让璐璐也想开些吧!好在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方胜寒不久就能回来。” 方文山感激的起身给姐姐斟茶倒水道:“考量什么?有什么可考量的?自古孩子跟随父母天经地义,他们那套封建家规实在可恨!” 方文轩冷笑道:“若是他们不听劝阻,偏要执行封建家规,你又能奈何呢?难道为了孩子,置父子情分、母子情分于不顾吗?我劝你见好就收吧!” “唉,璐璐几天没正经吃饭了,眼睛都哭肿了,你来之前我好不容易哄她睡着了!”方文山怨怼的叹息。 “你疼惜女人的这份心,真令人羡慕嫉妒恨呢!侯哥对我也算好的,但是和你相较之下就逊色多了,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呀!”文轩戏谑的感慨万千。 方文山羞愧脸红只管喝茶,却说不出话来。 方文轩瞅了瞅他又道:“爸妈的这番神操作,说到底是出于对璐璐的不甚放心,她流产之前也没见他们打过方胜寒的主意呀!你好好琢磨琢磨,是不是这道理?” “所以一切都是拜你所赐,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什么叫拜我所赐?“文轩不以为然的争辩道,”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就不会撒谎。” “可是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呢?我还是那句话。”文山得意的抿嘴微笑道,“不过就是凭空猜测。” 方文轩激动的搁下茶杯,连忙摆手推脱道:“好了,你掏心掏肺的相信自己女人的清白,心甘情愿的戴绿帽子,我不拦着你!” 方文山洒脱的呵呵笑道:“哪有什么绿帽子可戴呀?谁有这个本事?对了姐姐,侯哥最近忙什么呢?我觉得好久没见他了。” “他一直在上海的证券公司没回来呀!最近有几只新股上市,他和人忙业务呢!” “哦,什么时候他回来了,你告诉我一声,大家好好聚会一下呗!” “有什么事吗?”方文轩不无惊异的问道,因为弟弟从不刻意的探询她丈夫的行踪。 “没事呀!”他开朗阳光的笑着露出皓齿,“只是好久不见,十分想念。家人之间,难道不应该时常见面增进感情吗?” 方文轩扬了扬眉毛,意味深长的笑而不语。 两人沉默了一阵,她娇美的脸庞浮着幸福满足的微笑道:“说起来我们家侯哥真是心胸宽大,宰相肚里能撑船呢!你的事,他在外或多或少总该听到了一些风声吧!可是他从不置喙什么,好像你的身上从未发生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方文山赞许的点头道:“他的为人就是好的,所以我愿意主动跟他亲近呀!别人我还真放心不下!” “秀娟——你们还时常见面吗?”方文轩突然说。 文山不禁一惊道:“也是好久没见了呢!不过我们两家的关系,现在多少有些尴尬,倒是不常见面的好。” “是吗?”文轩遗憾惆怅的低声叹息,“方黄两家可有世交之谊,落到如今这般的田地,你和爸爸都有一定的责任。” “我有什么责任?”方文山难堪的嬉笑道,“我对秀娟自始自终只有兄妹之情,相信她自己也有知觉;我和璐璐的关系如今路人皆知,不用我作任何的解释说明,所以我有什么责任呢?姐姐你真会说笑话!”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肯见她呢?” “没事我干嘛要见她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方文山铮铮有词,“我还怕璐璐多心猜疑呢!” “呵呵,这才是呢!” 姐弟二人在客厅里愉悦的畅所欲言着,后来方文山接到公司的重要电话,便叮嘱从厨房里钻出来忙活的保姆兰姐几句,他们形色匆匆的结伴离开。 红磨坊茶馆摆放着财神爷的前台,经理梁淑敏正和一个身材高挑文质彬彬,穿着白色短袖衬衫的青年男子虚与委蛇的周旋着,方文山健步迎上前来笑眯眯的与他握手寒暄道: “哦,丁秘书,真是幸会!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呢?” 喜悦而矜持的推了推面上有点下滑的近视眼镜,市委秘书长即原副书记黄铭强的老部下丁照辉微笑着谦让道:“我是以私人名义来拜访的,方总别这么称呼我。” “没事的,于公于私,你我之间的情谊都在,怎么称呼都不过份。”文山宽容的微笑着话锋一转道:“如果方便的话,请借一步说话,到里边的雅间吧!” 丁照辉心领神会的跟随着他向灯光幽暗,两旁花木扶疏的长长的走廊尽头走去。 “这里倒没怎么变化,”丁秘书边走边说,“和我初次陪同黄书记过来喝茶时,简直一模一样。” “是的,怕你们以后过来觉得陌生,所以不敢改变什么。”方文山恭谨而意味深长的微笑着,在他的前面推开一扇厚重的古色古香的棕色木门。 他们在狭小幽静的茶室里落座,立刻就有服务员跟进来烹制茶水;注视着几样精致的茶点被错落有致的摆放在几案,方文山使眼色支开服务员,朗声说道: “我是个纯粹的生意人,只对万恶的金钱感兴趣,对官场的事不大懂。我听说黄书记调任青州区后,是一位名叫崔红的女强人接替了他的职位。” “对,这位崔书记因在掇刀经济开发区政绩突出才被提拔上来的,工作能力确实很强!而黄书记的失职恰恰表现在市委新开发最重要的文旅区,在曲江西院建筑群的项目上,时运不济啊!” “终究是我们家老爷子带累了他,唉!”方文山不禁扼腕叹息。“这样说来,丁秘书现在鞍前马后的追随着这位崔红女书记啰,滋味如何呢?” “我们作秘书的人,跟谁不是跟?干什么也是为人民服务呀!”丁照辉的笑容里不知为何透着几分无奈,“只是每个领导的工作风格迥异罢了,我需要慢慢适应他们。” “呵呵!”方文山慢悠悠的喝茶,一边琢磨着他话语里的意味。 “就个人感情来讲,其实我是非常钦佩黄书记的为人的,不愧为我辈楷模啊!刚正清廉,任何时候都不卑不亢。” 方文山缓慢沉稳的颔首肯定道:“那是自然的。你们还时常约会喝茶吧?” “方总见过我们来这里喝茶吗?”丁秘书大笑。 “西川市有排场的茶楼酒馆多了去,你们未必来我这里呀!” “可是黄书记说,他只喝你们家的茶,别处的谁请也不去!”丁照辉含着意味深长的微笑说。 强忍着骄矜之情,方文山正经严肃的说道:“那倒是的,黄书记真对我们家的茶情有独钟呢!” “是对你们方家人情有独钟吧!你们两家的交情可匪浅。” “丁秘书的消息真是灵通呀!” 丁照辉得意的似笑非笑的举起茶壶来自斟自饮,回答道:“纵然神通广大,我也只有当秘书的命。今儿我来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同你商议,若是办成了,说不定可以把你黄伯伯从那荒僻的青州区捞回来。” “是吗?”感觉惊异的方文山顿时来了兴致,“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第19章 论重蹈覆辙 “上月市委常委会议商议决定了明年的市人大会议的章程,其中很重要的内容就是拟订在青州区修建高铁和民用机场。你觉得对于你黄伯伯来说,这是不是他翻身改命的绝佳机会?” “当然。但是能不能改命,还得看他老人家肯不肯努力。” “你的意思是,面对如此的天赐良机,黄书记未必心动,未必肯把握?” “我不太了解他老人家的心思,或许人在官场混迹久了,又经历过重大的挫折,自然而然就变得有些懈怠甚或厌倦吧!” “我不认为一个正常的人会没有名利心,会不思进取。如果没有,那也只是因为他暂时没机会发达。” “既有这样的机会,丁秘书你何不亲自向他递句话呢?你告诉我作什么?” “自然需要借重你们方家的力量呀!”丁照辉笑眯眯的说道,“你家老爷子的清江文化产业投资控股有限公司承接一般的工程项目是没问题的,参与机场高铁的建设也无不可。” “呵呵,清江公司的事我管不着,我家老爷子现在未必对这块儿的项目感兴趣。” “这话怎么说?” “怕是曲江西院的项目失败在他的心里留下了阴影,心病又添了新愁,他在家断断续续的养病半年了,公司只是维持着一些基本的业务。” “那也不怕,公司重新启航进发指日可待,只要老爷子的身体康健,锐意进取。” “国家开发这样重大的基建项目,想来并不缺乏能工巧匠吧!我们方家何德何能,竟能得丁秘书的关照提携?” “我也是无利不起早,我是有私心的呀!”丁照辉坦诚相告道,“不瞒你说,我家的一个至亲是承包工程的,但他的公司规模不大,未成气候,想要借助清江公司的势力参与这个项目的投标建设——如此利国利民百年大计的工程,你们方家吃肉,我家亲戚跟着喝汤总可以吧!” “明白了。”恍然大悟的方文山淡定的回答说,“抽空我会向老爷子说说的。既然是几方合作共赢的事,只要对大家有利可图,就值得坐下来商讨。” “我就欣赏你这种态度,方总。要不怎么说我们乃同道中人呢?” “呵呵,我在商言商,你自在官场,我们岂是同道中人?” “身在何处不要紧,重要的是对某些事情的认知,我们能够达成共识呀!” 方文山对他的论调不置可否,于是热络客气的请他喝茶,继续聊些天南海北的闲话。 改日方文山专程回父母家探望日夜思念的儿子,偶然间聊起丁秘书发起工程合作的话题,果然方自清连连摇头否决道: “你只管做生意,参与政治上的事干什么?你拎得清那些是是非非吗?” “就是生意呀,爸爸,这件事大家都有钱赚。” “可是丁秘书的最终用意你不知道吗?他意在把你黄伯伯捞回市委来,因为现在的崔书记让他觉得抑郁不得志,仅此而已。” “您错了,爸爸,他最大的用心是为了家里的亲戚好!” “亲戚和自己,你认为谁更重要?“方自清思路清晰眼神犀利的诘问儿子,”你年轻糊涂呀!丁秘书虽年纪轻轻,做事可比你懂得步步为营!” “没这么可怕吧!您是不是多虑了?”方文山不以为然的笑道。 方自清冷淡的瞥了瞥他说:“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抛开丁秘书的良苦用心不谈,单就与你黄伯伯谈项目竞标的事,我觉得就是老调重弹毫无新意,好比一只脚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重蹈覆辙的痛苦谁愿意承受?” “让我们来分析一下曲江西院项目失败的原因吧!爸爸,归根结底在于首位设计师的突然病倒,她未完的设计图纸找不到合适的接班人,我们只能再找人重新设计,由此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和人力,才导致工程未能按照合同的约定准时交付,从而形成了人们所谓的烂尾楼,以致负责这个项目监管的黄书记背上骂名,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但实际上,这种概率极低的不幸事件完全可以避免。” “怎么避免?” “公司用人之前,必须对人进行全面的综合素质考察,包括设计师的身体健康。” 方自清阴沉着脸,半晌才道:“公司正是用人之际,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投缘的设计师,我们以为是天赐英才,自然忽略了对方的身体健康。大概她本人也没想到会突患恶疾,以身殉职吧!” “所以这就是命也,运也。爸爸您也不必过于自责了。明年青州区筹建机场高铁的国家基建项目,如果公司成功的拿下其中一部分,即便是极其微小的一部分,充分汲取上次失败的经验教训,我相信结果肯定两样。这个项目的成功,届时将会改变公司和您个人的前途命运,即便您年迈患病,也会焕发青春活力的。” “我已是老朽,焕发青春活力又如何?再说吧!你黄伯伯未必支持我们的投标竞标呢!连曲江西院建筑群都失手了,谁还有信心支持我们投资建设机场或高铁?就问我们自己有信心吗?” “信心我是有的,就看人家给不给这个机会。当然机会是要自己积极努力的争取的。” 方自清自顾自的摇头叹息:”算啦!我和他黄铭强都已半身入土,何必纠缠至死呢?就让我们放过彼此吧!” “可是在你们的内心深处,真的可以忘却彼此,放过彼此吗?曲江西院项目,是你们关系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如果无法重新改写,也将会是你们的终生遗憾!难道您想怀抱遗憾抑郁而终吗?” 方自清呆呆的凝望着窗外良久无语。 “爸爸,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找黄伯伯争取一下这件事。” 方文山说到做到,为了舒解老父亲的心结,几次三番打电话约见青州区区长黄铭强,终于在国庆长假期间如愿以偿的来到了他家做客。 丁秘书来红磨坊茶馆喝茶后,他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对韩璐璐和盘托出,临行又再三邀约她同行以避嫌。 “下次吧!你先去他家探探路,我怕冒然跟你前去,连带着挨打受骂。”璐璐戏谑的笑道。 “黄伯伯不是那样糊涂的老头,准确的说,他挺有男人魅力的!” “为了他女儿秀娟的缘故,兴许他就糊涂了呢!所谓爱之深,恨之切。” “他是睿智明理的人,知道我对他女儿毫无私情,怎会那样对待我们呢?” 任凭方文山苦口婆心的劝说,为了安全稳妥起见,柔弱聪慧的韩璐璐坚持在家等候他归来。 黄家简单装修的客厅里靠墙一溜摆放着几张布艺沙发,靠枕扶手上的蕾丝方巾平整雪白又大气,尽显主人高贵廉洁的身份。 黄铭强开门迎接方文山时随和的介绍说:“你来的不巧,你伯母和秀娟逛街买衣服去了,我要她们回来时带点菜做饭。” “这就是巧了,我有口福尝尝伯母的手艺。” “你能这样想就好,先陪我下完这盘棋吧!咱们说会儿话,待她们娘俩回家后就可以吃饭了。”黄铭强说着,带领着他在客厅沙发前的围棋桌边坐下来。 方文山有点拘谨的在四四方方的石桌前落座,环顾着桌面举棋不定的微笑道:“您每次都和我爸下的围棋吗?” “你以为呢?围棋才具有挑战性,才能考验国人的智商啊!” “看来我的智商偏低下,”方文山苦恼的伸手挠挠脑门道,“幸亏小时候老爷子教过我的一点基础还没忘,不然真丢方家的脸面啊!” “在我这儿就像在你家一样,不存在丢人一说。”黄铭强淡定的说着在棋盘落子,“在我的心里,你和我的亲闺女一分无二。” “谢谢伯父!” 第20章 拜访黄家 “现在公司的生意好吗?国庆你还有闲情逸致来串门。”黄铭强直截了当的说道。 方文山谦逊恭谨的微笑道:“和从前相差无几。反正我胸无大志,只要继承祖业并维持下去,算是不辱使命吧!” “对你这个年纪来说,算是难得的了。现在的市场竞争日益激烈,公司能存活下来实属不易呀!你看看我家秀娟,读了那么多书,喝了满腹墨水,到头来能干啥?工作都找不到,挑三拣四一事无成。相比之下,你算是成器的了,你家老爷子应该聊以自慰。” “自古男女有别,怎可比较呢?女人最多只要养活自己即可,男人却承担着养家糊口的责任,还有家族的繁衍生息。” 话聊到这里,黄铭强不得不顺便问一句: “秀娟见过你那位女朋友,坊间也有很多关于她的传闻,今天怎么没带她来,让我也一睹风采呢?” “她知道我们要谈大事,怕跟来不便;另外还有点羞怯,怕见生人。” “这有什么?不过是亲友之间串个门,吃顿便饭。”黄铭强客气又冷淡的说着,“在我看来,天大的事也不如儿女的婚姻大事重要,我定要顺便替你把把关呢!” “谢谢伯父的关心,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黄铭强心怀芥蒂的勉强笑道:“你们方家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一个个的都神秘的很!比如你爷俩吧,在人前都装的没事人一样,演技堪称一流。实际上老方不止儿媳妇,连亲孙子都上小学了,这城府这心胸,我提鞋都赶不上啊!” 此番登门拜访负荆请罪的主题任务来了,方文山立刻停下手里的活计,郑重其事的道歉: “对不起!伯父,这事全赖我,是我不遵家训未婚生子;我家老爷子不过是顾忌方家和我个人的声誉脸面,才不敢对外声张,还请您老谅解!” “呵呵!罢了,”黄铭强注视着黑白分明交叉辉映的棋盘道,“这事说开就罢了,谁都有苦衷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谢谢伯父的宽宥!”文山不由得如释重负的暗自长吁一口气。 席间的氛围忽然有点凝重,年纪悬殊的二人默然对弈着,只听得棋子触碰棋盘的笃定轻微的声响,黄铭强哑然失笑道:“你确定落子在这里?” 方文山迷惑的蹙着眉头,一筹莫展的望着棋局不吭声。 “那我就不客气,吃下这片啦!”获胜的黄铭强笑嘻嘻的伸手一颗颗的捡拾黑色棋子。 方文山恍然大悟的拍打自己的额头,但悔之晚矣。 黄铭强瞥了瞥他,意味深长的笑道:“人生如棋,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啊!年轻人,你可谨慎着吧!“ “伯父教导的是。” ”你家老爷子就比你谨慎的多了,他从不犯这种低级错误;他也从不急功近利铤而走险,没有把握的事他绝不做。“ “我想与个人的年纪阅历有关,在为人处事方面,我自以为比老爷子激进的多呢!” “或许吧!”黄铭强若有所思的轻声叹息,”我俩在这一方桌面对弈厮杀过好多回,可谓棋逢对手难分难解呀!” 方文山抬起头来露出企羡的笑容道:“人生一大快慰事,便是棋逢对手,酒逢知己吧!” 黄铭强赞赏的含笑点头,思忖着忽然说:“今天你来有什么大事要谈?是你家老爷子的意思吗?” “是我自己的主意呢!伯父。” “哦!”黄铭强低下头来不慌不忙一颗颗的收拾着棋子,将它们分别放进桌角的两只椭圆形的棋盒里。 “明年青州区要修建机场和高铁,您知道吗?” “身为一区的父母官,我怎会不知?不过这是市里近年重要的发展规划,明年开春的人大会结束,才会有具体的章程落实下来,你如何得知呢?” “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渠道呀!” 黄铭强似乎对他的渠道并不感兴趣,拧起眉头揣测道:“蓝鲸餐饮有限公司想在其中分食一杯羹,只能等待后期工程交付使用后,再图筹谋。希望那时候我还在任,还能帮得上忙吧!国家工程往往历时几年才能完工,想想就任重道远啊!” “我并无这样的野心,”方文山微笑道,“我说过只要守业就够了,伯父。只是我希望你和老爷子生前再合作一把,为了你们几十年的友情不留遗憾。” 亲切的笑容凝固在皱纹纵横的沧桑脸庞良久,黄铭强适才淡淡的说道:“有什么遗憾呢?相遇相知便是有缘,我们在各自的立场都有些身不由己,计较便没意义了。“ 方文山惆怅失落的望着他,默默倾听着他说下去。 ”恰如你和秀娟,虽然早年我们两家父母自作主张给你们订过娃娃亲,但是现在你有了心爱的人,和那个人走了那么久远的人生路,我也不会介意而责备你什么,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尽人事听天命,或许就是最好的安排。” “那么伯父,闲来无事,你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坐在一起喝茶对弈吗?或许老爷子还有些具体的事情要向您讨教。” “这是自然的。”黄铭强爽快的笑着答应。 他顿一顿正要继续说什么,就听得人声和脚步响,母女俩有说有笑的逛街回家来了,方文山也连忙起身迎上前去。 “呀!文山哥哥,你怎么来了?”黄秀娟亲热的习惯成自然的一把挽住文山的胳膊,拉着他便向她的闺房走去。“上次我在街头看到一样东西似曾相识,就和我们小时候玩过的一模一样,我一直为你留着呢!这会儿你来看——” 如果方文山的私生活不曾曝光,黄母会很欣赏女儿这种天真烂漫热情直率的性格,此刻却觉得她有失体统。 黄铭强则不以为意大大咧咧咧的接过妻子手里的菜蔬,径直走进厨房去摘洗。 文山傍晚回到荷花广场附近的家里时,韩璐璐并不乐于倾听他拜访黄家的见闻感受,只是郁闷的揣测道: “估计兰姐又接不到孩子,即便看到他,吴妈也不会让她带回来。” 害怕准婆媳间再起冲突,方文山只得连忙答应说:“你都出月子好几天了,他们怎么还这样?不守承诺。我明天去问问爸妈吧!” 及至见面,方母却装糊涂说不记得璐璐流产满月的具体日期,眯缝着皱纹纵横细长的眼睛疑惑:这么快就到期了吗? 方父只管在书房的沙发上安静的喝茶看书,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不关心家务事的清高姿态。 他虽极力装作置身事外,文山却不得不尊重他家长的崇高地位,躬身禀告道: “爸爸,从明儿起,寒寒放学后就回家了,你们二老说话是算数的吧?” 方父适才抬首冷淡的回答他说:“难道这儿就不是他的家吗?我想这些日子他已经习惯了在这里,何苦让他跑来跑去呢?” 方文山惊异的横眉立目正要发作,方母接过老伴儿的话茬说: “正是呢!你要接孩子回去,先问他自己是否愿意吧!” 孩子当然愿意跟妈妈,这是母子连心的自然规律。方文山不屑于和他们争辩这一点,只是神情坚毅的宣告道: “无论他是否愿意,他都得跟我回去。你们是长辈,理应信守承诺,不会横加阻拦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方父恼羞成怒的勃然大怒道,“我们无论做什么,也是为了孩子好吧!辛辛苦苦给你带孩子,你一句好话没有,却满心的抱怨!” 意识到父母胡搅蛮缠而他的麻烦来了,方文山心烦意乱的蹙起眉头来勉强赔笑道:“谢谢你们这一个月来的辛苦付出,我这就带孩子回去了。以后我也会像从前一样,常带他回来看望二老,不至于让你们的晚年生活太冷清。” “我答应了吗?你就要带他走。”方文冷酷傲慢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 第21章 誓与父母决裂 方文山不禁惊异怯懦的叫唤一声:“爸爸。”低头弯腰在老父亲面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方自清慢慢起身踱步到窗前去,在四四方方的书桌上仔细展开笔墨纸砚来,一字一句的说道:“为免你夹在中间难做,你回去告诉璐璐:从今往后寒寒就在这里生活,我们替她养孩子,不会让他受一丁点儿的委屈,让她放心!如果她实在放心不下,可以每周过来探望一两次,不妨事的。” 方文山悲从中来沉默良久,凄凉的低声道:“这样的话,我难以启齿。对一个母亲来说,这可是沉重的打击!” 方父冷漠不屑的轻哼一声道:“那你就让她过来,我亲自对她说,有什么大不了的?” “您是打量璐璐不敢来吗?” 方自清竹枝般枯瘦的手将桌面敲起来铮铮的响,他带着威胁的语气冷笑道:“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脸面来见我!” “这就奇了,她为何没脸面呢?孩子是她亲生的,她有权利来索要。况且她并没有作出辱没方家门风的事来,一切不过是捕风捉影以讹传讹。” “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接受这种有过绯闻,不清不白的女人进方家。在此之前,我对她是怎样的态度,难道你不清楚吗?” “爸爸,你是不是觉得方家乃名门世家,人人都挤破脑壳想进来成为其中一员?其实不过是您以己度人,自作多情罢了。比如我吧!我个人在方家受到的束缚远比我感受到的荣宠多的多,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可到别的穷家小户倒插门作女婿。” 方自清听到这种大不敬的荒唐言论,满腔怒火抑制不住,抓起手边的茶盏连带着滚烫的茶水向儿子砸过去,义正严辞面无惧色的方文山并不躲避,但他着实很幸运,茶杯哗啦一声脆响的跌碎在他的脚前。 文山望了望震怒的父亲,从容不迫的转身去寻找年幼的朝思暮想的儿子,在客厅的长条沙发上拦腰抱起受惊不安而东张西望的方胜寒,头也不回的走出家门去。 方母张家霞追赶着他高声责备道:“有本事你这辈子别进这个家门!敢这样对待父母,你就不怕遭天谴吗?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方文山冷着脸不作答,任由父母在他身后歇斯底里的宣泄斥骂,开车风风火火的直奔荷花广场附近他自己的小家。 久别重逢的母子俩紧紧相拥喜极而泣,方文山在一旁欣慰的望着他们,暂时忘却了在父母家遭遇的折辱。 倒是方胜寒谈论起他惊心动魄的回家经历,韩璐璐愧疚不安道:“有话你应该同他们好说,干嘛惹人生气呢?爸爸的身体一向不好,怎么经得起你这样?若是因此气出个好歹来,或者病情加重,岂不是你我的罪过?” 文山大大咧咧的挥挥手道:“没事的,他老人家硬朗着呢!若非如此,我怎能带儿子回来?我可不想一辈子受人牵制!” 韩璐璐还要柔声细语婆婆妈妈的劝谏,方文山不耐烦的沉着脸喝道:“够了!我也是被逼迫的,若是他们一开始言而有信,主动将孩子送还,我何至于受这份窝囊气?你不心疼我,反而向着他们说话!” 璐璐柔情似水的连忙搂住他再三抚慰,他才怒气消散的照常去吃饭睡觉。 “虽然老话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但这件事细想起来,总觉得是他们蛮不讲理。”临睡前她又自言自语的笑道。 方文山侧过身来揽她入怀道:“近来姐姐不大喜欢你,但是连她也帮着你说话,可见他们所作所为的确过份,世上的事总逃不过公道二字。” “只是这样一来,你爸妈对我的印象越发坏了,将来我在这个家里,还不知如何自处呢!”璐璐不安的蹙起眉头道。 “大不了我到德山县城你们韩家作上门女婿去吧!”方文山戏谑道。 璐璐不胜惊喜的笑着调侃:“我们韩家这栋破庙,哪里供的下你这尊大佛呀!快别折煞我了!” 二人说笑着恩爱缠绵的相拥睡去。 虽然成功的夺回儿子,但从此他们却过上了心有余悸担惊受怕的日子,深怕某天老宅那边再出其不意的抢走他;韩璐璐对向来谨慎,尽忠职守的兰姐都变得不甚放心,每天定要亲自押解护送孩子到学校,傍晚再完好无损的接他回来才算大功告成。 如此戒备森严神经紧张的日子,让她没法正常的回到财务管理的工作岗位,即便她的身体早已复原。安盛酒店方来电催促过好几次,爱子心切的她只得借故拖延。 方家父母显然对失去孙子感到心灰意冷,不再图谋着卷土重来。 就在韩璐璐随着时光的流逝,逐渐对他们放松警惕时,方文山却在蓝鲸公司感受到父亲释放的大招。 这是对他从未有过的严厉的经济制裁,在外人看来,可能预示着他们父子关系某种程度的破裂的开端。 马宗平事先敏锐的感觉到这种地震般的不安时,首先传达给他的老板方文山: “老方总这是要干嘛?这些年来,他从不插手蓝鲸公司的财务呀!” 有预感而心知肚明的文山笑了笑道:“他要看,你就给他看;若是他有进一步的要求,你也尽量满足他。以后不必事无巨细向我汇报了,这阵子我挺忙的。” “这是……什么意思呢?”马主管怯懦的嗫嚅道,“公司的法人代表和执行董事不是您吗?” 方文山忧虑的蹙起眉头道:“是我没错,但这是家族企业,当初是老方总从我们家老太太的手里接管过来,然后转交给我的。如果现在他们想要收回我的权柄,也不是不可能,一句话的事,你明白吗?” 马宗平犹如高空坠落般不安的涨红着脸,不知说什么才好。 方文山瞅了瞅他,淡淡一笑道:“不管实际老板是谁,他始终姓方,你只要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公司不会亏待你。” 给属下员工吃了定心丸,方文山又到西餐厅等门店去巡检工作,断断续续的感受到父亲权利的双手对他公司细枝末节的抓攫渗透,他驯顺的微笑着静候自己最终的结局。 庄小妍左右为难手足无措的向老板请示说,西餐厅主厨一直表现不错,从未遭到客户投诉,但老方总却执意要换掉他。只因为有一次他带朋友来品尝新的菜品时,面对客人提出的质疑,主厨的解释不够耐心,态度不好! “老方总的看法虽然有点主观片面,但你得让年轻的主厨明白这点人情世故:老板是得罪不起的,甭管他是对是错;重要的不是对错,而是对待老板的态度!”方文山意味深长的笑着对小妍仰起脸来。 “我和主厨私下沟通过几次,要他以后对老方总一行人客气点。人家也不常来,偶然来一次印象不好,当然会大发雷霆。但是那小子一根筋,怎么都说不通,最后索性辞职不干了。现在一时半会儿,让我到哪里现找人来,接替他的职位呢?” 面对大堂经理的尴尬处境,方文山不恼不怒,反像吃瓜群众一样笑道:“我看主厨平常一副老实巴交逆来顺受的样子,原来竟这般有个性,算我小瞧他了。他既主动请辞,公司当然要尊重他的个人意愿,老方总也不能得罪呀!赶紧在各大招聘网站发帖吧!重金聘请。大门口也张贴起广告来。” 他笑嘻嘻的从黑色转椅里站起身来,临走不忘叮嘱一句:“实在不行就向老方总要人吧!以后店里出了任何状况,你都直接向他老人家汇报,相信他自有决断的。” “那么您……您不管这边的事务了吗?” “公司的门店太多,事情又杂,我哪管的过来?若都像你们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我能活几年?”方文山忍不住冷笑道,“总不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吧!哎呀,我坐久了,腰又开始疼了,我得回家躺着去。” 第22章 朋友聚会 “是吗?”韩璐璐未免心惊道,“老爷子真的有心接管蓝鲸公司吗?依我的揣度,身体健康精力充沛的人一身兼顾两家公司还有些吃力,何况他老人家现在一直靠汤药续着命呢!我看他不过是和你赌气,吓唬吓唬你罢了。” 舒适惬意的翘着二郎腿躺在书柜前的卧榻上,方文山笑道:“所谓虎父无犬子,我又不是吓大的!你放心,万般无奈之下,他自会请来精力充沛的专业团队管理公司。无论料理公司,还是收拾我这个败家子,他自有一套方式方法。所谓老当益壮,我从来不敢低估他人家的能力,姜还是老的辣呀!” 瞥了瞥身旁若有所思愁眉不展的女人,他宽慰道:“现在我们有房有车有儿子,虽谈不上富贵荣华,过点安逸自在的小日子还是不成问题的。公司值此多事之秋,我倒乐的让老爷子代为管理,我自己清闲度日呢!” 韩璐璐低头不语,良久思忖着道:“既然你闲下来了,不妨在家安心带孩子,我可以回安盛酒店上班去了。两人都赋闲在家总不像话吧!” “谁还指望你一个女人来养家糊口吗?不如我们周末带孩子一起外出旅行吧!有多久没出去了,你还记得吗?”方文山兴致高昂两眼放光的直望着屋顶道,“一年到头的忙,为了公司和家里的琐事,真是难得轻松呢!” “对旅行我倒没有过多的兴趣,”璐璐犹疑不决的微笑道,“只是想趁早工作,毕竟我在家也闲了这些年。” “即便一辈子不上班,你也应该感到心安理得,谁敢说你什么?女人跟着男人原本就是享受生活的,而不是既工作又顾家,这么辛苦干什么?” 韩璐璐感激的柔情脉脉的扑倒在他宽厚的胸怀道:“若是天下男人都像你这么想,已婚女人该有多么幸福!想来离婚率也会下降很多吧!” “我只管自家的事,不管天下,“文山笑道,”我只要自己的女人不跟着我吃苦受罪就好了。” 他们躺在沙发上浓情蜜意的卿卿我我着,一时忘记了窗外的岁月几何,忘记了眼前的忧愁烦恼。 程仲雪的哥哥程伯月国庆长假的最后一天从美国留学归来,因此兄弟二人在埠川码头的程氏酒吧里举办party,邀约挚友亲朋前来聚会庆祝。方文山自然无可逃避的在受邀之列。 “那种地方我不爱去,”被他生拉硬拽同往的韩璐璐摇首推脱道,“要么你就一个人去。人家又没指名道姓的邀请我,我干嘛要往前凑?那种环境我实在不喜欢,宁可在家看书睡觉。” “我一个人去多扫兴!纵然你不过去,席间也会有人问起你的,你放心。不如现在跟我一起去,就当舍命陪君子吧!” 韩璐璐无法,只得起身随便梳洗整理一番,跟随他匆匆来到埠川码头的酒吧里。 并不浓郁的夜色里,只见港口码头一片灯火辉煌,街头商铺琳琅满目,三三两两的游人兴致勃勃的穿行在码头长街,正是歌舞升平的太平气象。 方文山在长街中间的酒吧门口停了车,手挽着长发披肩裙裾飘飘的璐璐跨上光洁的大理石修砌的台阶来。 立刻便有随伺的服务生领他们蜿蜒来到酒吧顶层,露天开设的party会场令他们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在江边的三楼酒吧的露台,平稳而又视野开阔,静静的站立在低矮的护栏边可以俯瞰整个埠川码头的景色,真是璀璨辉煌而又静谧安详。 方文山携手韩璐璐和众人打过招呼,便撇开她和朋友们喝酒畅谈别后情景,任由她在卡座里自斟自饮欣赏夜色。 戴着金边珐琅眼镜的程伯月在人群中端着酒杯走向她,谦逊而风度翩翩的恳请道:“韩小姐,我可以坐下来吗?” 璐璐受宠若惊的望着眼前身材挺拔风姿绰约的绅士答道:“当然可以,您请坐吧!” “我远远的观察了半天,好像韩小姐不太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伯月白净优雅的面庞浮着好奇亲切的微笑,“如果我的判断没错,骨子里你真有一股清高自傲的秉性呢!” 韩璐璐羞愧不安的涨红了脸道:“哪里!按照方总的说法,其实我就是一朵没有香味的花朵罢了,谈何清高自傲?又有什么资本清高自傲呢?” 程伯月惊异的望着她道:“方总这样评价他的女朋友吗?那他真是别有用心啊!” 二人客气寒暄着,他不自觉的嗟叹道:“其实我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倒巴望着和一个知己好友品茶夜谈,不是胜过这般的浮华应酬许多吗?只是很多时候身不由己。比如今天的party就是我弟弟仲雪固执己见非办不可的,我实在拗不过他;想着初次回国,也该和久违的朋友们打个照面吧!” “您在美国学的什么专业?” “金融投资方面的。” “哦!那您回国来可以大展拳脚呀,如今这个专业在国内的就业率可谓首屈一指。”韩璐璐惊喜的叹赏着,顿时容光焕发。 伯月含义深深的瞥了瞥她,不经意的问道:“韩小姐是哪所学校毕业的?这些年在国内,学以致用得偿所愿了吗?” 韩璐璐低下头来喃喃低语道:“实在惭愧!你我怎可同日而语?况且自古男女有别,即便现代社会,女性的工作岗位和薪资待遇也不能与你们男性比较,……” “韩小姐怎么这样没自信,妄自菲薄呢?” 璐璐脸红期艾道:“事实如此,你我确实不在同一频道。毕业这么多年我一事无成,至今也不过是一家私营酒店的财务主管罢了,拿着微薄的薪水,作着通天的白日梦!……” 方文山站在护栏边眺望着美丽的夜景,对身旁的发小程仲雪闲聊道:“这么重要的场合,你怎么没带家眷出席呢?作为东道主,你可有点不像样呀!倒像成心的表现出没诚意似的。” “哦,她白天工作累了,又惦记着辅导孩子功课,实在叫不出来。”仲雪叹息着品尝了一口手中高脚杯里的红酒,“不像你们随时随地都能双宿双飞,羡煞旁人啊!” 方文山转过身来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冒然带她出来,也未必是件好事呢!”他喃喃低语着,眉梢眼角的笑意忽然烟消云散,向着不远处的卡座上谈笑风生亲密和谐的一对男女走过去。 方文山走近前来笑着搭讪道:“你们聊什么这样开心?” 璐璐闻言扭过头来,望见他的一瞬间如梦初醒。 程伯月分明看见她神色的显着变化,在她尴尬起身之际坦然笑道:“我们在讨论未来的职业方向。回国后我打算做投行生意,正好韩小姐也是这个金融学专业出身,所以我有意请她帮忙。” “有人赏识当然好啊!”文山笑盈盈的说着毫不顾忌的搂住璐璐纤柔的腰肢,“但这要看她个人的意愿。无论将来做什么,我都会充分的尊重她。” 程伯月瞥了一眼他亲密的手势,咧嘴嬉笑道:“恐怕方总言不由衷吧!面上表现的落落大方,其实心里小气得很,生怕人家把你的女朋友拐跑了!” 方文山正待发作,眼瞅着不对劲的程仲雪连忙赶上来拉架道:“啊,哥哥,我还有件事情和你商量,你过来这边好吗?” 心领神会的伯月只好悻悻的跟随他走开去。 这段小小的插曲并未影响酒会的顺利进行和完美剧终,告别时程伯月在人群中挑衅的冲方文山讪笑道:“方总,我想改天去登门拜访,不知你是否方便呢?” 和男人并肩而立的韩璐璐望着他面红耳赤目光闪烁,仿佛惊诧于他的放肆大胆。 文山则不动声色的微笑颔首道:“荣幸之至!决定了哪天要来,你提前打电话给我就好了。” 殷勤备至的送走各位宾客,曲终人散时程仲雪忍不住在角落里嗔怪同胞兄弟道: “哥哥你要干嘛?这里可不是美国,我们都不兴国外的那一套。方家与我们可是世交,大家一起玩笑着长大的,现在干嘛这样?” “难道爱情还分国界吗?”伯月认真执拗的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别说韩小姐还不是他方家的儿媳妇,即便是,她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结了婚也可以离婚呀!” 生气嗔目的程仲雪严正的告诫他多情浪漫的兄长道:“哥哥你别闹!表面看来他们没结婚,但他们的实际关系却比婚姻关系要久远牢靠的多,你知道吗?” “我不信。”伯月将信将疑的揣摩道:“我看得出来,韩小姐是喜欢我的。如果他们的爱情真如外界传言的那样牢不可破,她就不会对我心旌摇曳,我也没有任何的机会了。” “哥哥你认为自己有机会吗?” “怎么没有?不瞒你说,坐下来不过三言两语,我就加了她的微信。像她那样可爱的女人如果对一个男人没有好感,男人连接近她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谈其他了。” 第23章 化干戈为玉帛 “你就尽管自我陶醉吧!”程仲雪禁不住对兄长摇头叹息,“我只知道一点,方文山特别在意这个女人。以他的存在作为坚实的后盾,谁也别想打她的主意,我也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这是什么话?在你的心目中,亲兄弟重要,还是他那个朋友重要?” 仲雪翻了翻白眼道:“大家都很重要,彼此之间的情意更重要!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没必要为了那么一个女人,闹得大家都不愉快,把两家多年的关系搞僵。” 程伯月不以为然的扬了扬眉毛说:“我单身这么多年,可不会轻易看上一个女人呢!一旦看上了,你要我怎么轻易罢手呢?” 仲雪嗤鼻冷笑道:“这种花言巧语的鬼话,你哄骗女人就够了!这些年在美国,你何曾有过实际意义上的单身生活?你明里暗地结交的那些女朋友,加起来可以成功的举办一届奥运会了吧!” 伯月羞愧脸红的喃喃叮嘱他道:“你自己知道这点就行了,可不许在外面胡说八道,败坏我的名声啊!如若到头来我连女朋友都找不到,到底是怪谁呢?” “呵呵,我可是循规蹈矩,按照爸妈的要求做生意过日子,没像你这样满世界的作!你一辈子不结婚,也是自作自受,怪不到我的头上。” 兄弟俩在深夜露台的角落里对酒闲话窃窃私语着,没料到方文山回家后却和女人韩璐璐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嫉妒会令一个男人自贬身价,更会令他面目全非!”气呼呼的在客厅喝水的璐璐激动不已的说道,“到底你吃的哪门子干醋呢?像我出身这样低微的女人,连你们方家都高攀不上,何况是他们程家,是那种学识渊博又一表人才的优质男人呢?我才不会自作多情,自己打脸呢!” “这回你终于透过别人,看到了我的平庸吧!”方文山自卑的低声说道。 璐璐不愿和他纠缠于近乎无聊的儿女情长,搁下茶杯转身要回书房去翻看笔记本电脑温习工作,方文山不由分说的一把扭住她问道:“你们是不是加了微信,交换了各种联系方式?” “是。”璐璐坦诚说道,“我想我没法拒绝他的请求,因为他是你的发小和老同学。而且他要联系我,那是出于完全正当的理由。” 方文山近乎苦涩的笑了笑,泄气的松开她在沙发里坐下来道:“他不过是以职业前途为饵,引诱你上钩罢了。金融专业的英才多着哩,他干嘛偏偏对你感兴趣?” “你知道这一点,还满口答应他来登门拜访?世人都以为你满不在乎呢!” “我确实不在乎狂妄自大的那小子,我在乎的是你对他的态度。” “我的态度很正常,如果你介意,我可以这辈子都不再见他。“韩璐璐淡定的说道,”反正我和他素昧平生,要不是因为你,我对他理都懒得理!” 方文山心满意足的含笑不语,微笑的涟漪像湖面的波纹般在他俊俏的面庞荡漾开来。 璐璐扭头瞅了瞅他,撒娇的伸手勾住他的脖颈道:“亲爱的,我是你的女人,外出应酬的时候,你要我往东,我都不敢向西,世人都看的出来,我就像你的提线木偶一样。你还要我怎样对你百依百顺呢?” 见男人深情的沉默不语,她顿了顿又道:“只是我不愿看到你嫉妒的样子,太难看了!难道真要金屋藏娇,我一年到头不外出见人,你才能安心吗?” 文山怅惘的叹道:“可惜不能金屋藏娇啊,再也不能了!因为今非昔比,你要外出工作,实现自我的人生价值。” “好啦!”她抚慰的呢喃着,仰面凑近他棱角分明的坚毅的嘴唇去亲吻。 周末程伯月兑现承诺的特地登门拜会时,并未如愿以偿的见到他心中的白月光女神韩璐璐,因为她为了避嫌,借口来安盛酒店与同事叙旧谈心。 “那种老式大家庭里的公婆,真亏你受得了!”未听她讲述完毕,林茂芝便心惊肉跳的感慨道。 “好在我儿子的爸爸护着我,处处维护我的利益,否则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我也好久没见到你家先生了,不料他竟是这样难得的暖男啊!” 林茂芝口口声声的夸赞着方文山是个暖男,程伯月却在他的面前遭受冷遇,除了为他冲泡的新茶馨香温热,他在方家感受到的尽是赤裸裸的客气与冷淡。 被动的带领着毫不拘谨四处转悠的伯月参观他们的房间时,方文山顺便介绍说: “我们在这里住了也将近十年,装修看起来是有些老旧。” “十年?”伯月惊讶的目瞪口呆的重复着他的话。 “是,我们在一起生活快十年了,儿子目前上小学二年级。可惜他这时在上校外补习班,否则你可以见见。” “我怎么听着像天方夜谭呢?”笑嘻嘻的程伯月忽然敛起嘴边的微笑来,当他信步走进儿童房看到小孩子的照片和满地的玩具时。 “仲雪没告诉你我们的隐私生活吗?” 伯月遗憾的摇头:“也许他没来得及说。我作梦也不曾想到呀!” 方文山意味深长的微笑道:“对外向人介绍璐璐时,我总说她是我的女朋友,在法律层面她的确是这样的身份,但实际上她就是我的太太,我心里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太太。” 程伯月百感交集的回到客厅里的沙发上落座,不禁伸手推了推鼻梁上有点下滑的金边珐琅眼镜,感慨道: “回国后亲朋好友总是告诫我,国内的行事做人不像西方,凡事不可只看表面,要善于挖掘下面更深层的原因,受益匪浅啊!现在看来你们的关系就是这样,并非表面看来那么简单。” “呵呵!” “就朋友的情意来说,我当然愿意成人之美,衷心的祝福你们。但有一点很奇怪,既然你们伉俪情深,你们的爱情经受了时间的考验,为什么你们不中规中矩的领证结婚昭告天下呢?以免不明就里的第三者插足你们的关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们何尝不想结婚呢?只是生在我们这样的豪门旺族,多的是身不由己,不知你是否感同身受。” “我虽无亲身经历,但或可想象。每个人都有无奈呀!”程伯月说着低下头来喝茶。“像你这样年轻有为又多金的豪门少爷,世人多以为是情场放纵不羁的花花公子,你倒是个意外,竟是个情种呢!难得。” “谢谢你的赞誉,共勉吧!”方文山叹息着也举杯喝茶。“很遗憾,今儿璐璐回酒店述职去了,不能亲自接待你,我们的儿子你也不能亲眼目睹。” “没关系,以后多的是机会。” “上次你说回国后打算开投行是吗?巧的很,我姐夫侯哥就是做这行的呢!他一直在上海。什么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 “那敢情好啊!”伯月又惊又喜的饶有兴趣的说道,“哦,你把他的号码告诉我,我先给他打电话沟通一下。” 两人越说越投机默契,关系越发亲近,似乎回到两小无猜的童年时光。 他们之间因为韩璐璐暂时引发的猜忌隔阂完全消除了,虽然未能与她谋面,程伯月却感觉不虚此行。 保姆兰姐出门接方胜寒放学之际,两个平原大野的男人相邀下厨房烹制下酒菜,叮叮当当的一阵忙碌过后坐下来小酌时,满面风尘的韩璐璐适才推门回家来。 猛然撞见他们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和谐场景时,她不胜惊讶,半天没回过神来。 程伯月喧宾夺主的立刻起身热情的招呼她同桌共饮,方文山佯装慷慨大方的随声附和着他,但心知肚明的韩璐璐极力推辞着慌忙的躲进卧房里去。 “她从来不喝酒的,你得原谅她。”璐璐只听得自家男人在她的身后抱歉的向客人解释道,“她就是那种小家碧玉的性格,不喜热闹不爱应酬。上次你们的酒会party,还是我强拉硬拽她去的。” “我听说了,这正是你的福气呢!” 第24章 暗度陈仓 “君子唯成人之美,岂能夺人所爱呢?”夜深人静床畔私语时,方文山对程伯月的来访意图揣测道。 “怎么你们几杯黄酒下肚,他就摇身一变成君子了呢?”韩璐璐笑着调侃道。 “这和酒没关系,和他的人品有关。” “哦!原来如此。”韩璐璐依旧笑盈盈的,难掩情场风波过后的庆幸喜悦之情。 但他们谁也没想到,正是从这天开始,程伯月三天两头有意无意的给她发微信,和她进行着学业领域、思想境界以及情感共鸣方面的深入交流。 韩璐璐了解他的心意,碍于情面又不便不搭理他;且他这种光明正大无懈可击的暧昧勾搭,为了大家的安定团结起见,她又不能让方文山有所察觉。 于是她的回复总是不卑不亢不紧不慢,尽管他的态度越来越热情激越,她却被动的止乎于礼点到为止,从不主动联系他。 但她越是这般克已守礼矜持寡欲,程伯月越发对她感兴趣,以至于逐渐陷入朦胧的罗曼提克的幻想里不能自拔,觉得璐璐是他见过的女人里最高洁最完美的,简直就是一块未曾被考古者发现的无瑕美玉。 当他抑制不住这种由衷的仰慕之情向她倾诉时,她却冷静的回复道: “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你不必过誉。也许你多年来沉迷学业,不曾谈恋爱交女朋友,所以见我这样的平庸之辈也惊为天人,真是令人汗颜!” 程伯月没料想自己这样阅女无数的情场老手,竟然获得她这样的高度评价,窃喜的同时未免羞愧。 他们断断续续的微信聊天二十多天后,伯月意欲开车前往安盛酒店接她下班时,却遭到韩璐璐的冷淡坚定的拒绝: “谢谢!方总每天都准时过来接我下班回家,不必劳烦你了。” 程伯月如遭闷头一击,没料到他们伉俪情深,戒备森严的方文山将自己心爱的女人守护的如此严密,令野心勃勃的他几乎无隙可寻。 嫉妒,对方文山强烈的嫉妒之情使他下定决心要将韩璐璐夺过来,他要俘获她的芳心,因此他得多出几分忍耐和等待的恒心。 “你俩的感情真令人羡慕!“伯月按捺着内心的忧伤勉强的奉承道,”方总的公司生意应该很忙,他还有闲情逸致对你殷勤备至,实在难得!” 面对他隐晦的试探,韩璐璐纬莫如深的回复他一个微笑的表情包。 程伯月无法,只得暂时关闭了和她的对话框,逼迫自己休整浮躁悸动的身心。 深秋的寒意悄然来袭,街头黄褐色的枫叶开始随风舞姿翩翩。 方文山忙里偷闲,特地带着璐璐到步行街的专卖店添置了一件枣红色的羊绒大衣,他们双双迈出店门时竟意外邂逅独自漫步的程伯月。 “哦,真巧呀!”文山热情的笑着走上前紧紧的握住对方的大手掌说,“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 “没事瞎转转。”程伯月镇定自若的神情仿佛被云层遮挡住太阳的天空,令人阴晴难辨。 “回国后,你还没开始工作吗?” “我看你也挺悠闲啊!虽然名义上有家公司。” “是啊!”方文山尴尬的讷讷答道,“所以我们才有幸在这里碰面。要不要到舍下喝一杯呢?我们到前面的超市去买酒买菜。” 伯月探询的望了一眼他身旁小鸟依人亭亭玉立的韩璐璐,毫不迟疑的推却道:“不了,朋友在前面等我哩,我先过去了,拜拜!” 瞅着他擦身而过从容离去的背影,璐璐竟流露出一丝的怅惘之情,被方文山拉扯着衣袖,打断她的思绪道:“想什么呢?” “哦!”璐璐如梦初醒的涨红脸道,“我想方胜寒该放学了吧!我们去学校接他,顺便在学校旁边的超市里买点牛肉,听说那里的肉质地特别好呢!” 一直被程伯月热烈的追求,却又莫名其妙的突然遭他冷落,韩璐璐的心未免失落,但他本人却表现的若无其事!怎不令人伤心? 她不容自己心有旁骛,更不能忍受对程伯月的感情的挫折,于是一家三口灯下做饭其乐融融之际,她表现的异乎寻常的主动热情…… 日复一日倍受冷落,思念如潮难忍煎熬的韩璐璐终于在一次上班午休之际,鬼使神差的发微信问程伯月道: “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最近忙啥呢?” 她不知这条平平无奇的消息对程伯月来说,犹如一块巨石掷入平静的湖水,在他的心里顿时激起轩然大波。 因为这是他们有联系以来,她第一次主动发消息给他。 程伯月几乎狂喜的握着手机久久不能平复激动的心情,止不住心旌摇曳的回复道: “不忙,日夜想念,渴望见面一叙。” 深思熟虑良久,春心荡漾的韩璐璐只得答应了他的请求。 然后怀着负疚而怯懦的心情,她温言软语的打电话询问方文山在干嘛。 “我在俱乐部和林向阳谈点事情,”文山亲切愉快的说,“还是关于高尔夫球场的业绩。” “哦,现在有改善吗?” “好些了,因为老爷子亲自在过问这边的事情,黄伯伯也跟着他来玩了几次,对俱乐部的宣传和业绩拉升肯定有一定的帮助。” “是吗?”璐璐淡淡一笑,顿了顿又迟疑道:“既然这样,傍晚你一定没空来接我下班吧?” “看情况吧!我尽量争取赶过去,实在不成就微信通知你,不必等我。” 韩璐璐欲言又止游移不定的挂断了电话,她觉得方文山的态度直接决定了她的感情会不会出轨。 虽然她对程伯月有那么一点心动,但若他坚决的堵死她所有的出路,她也能守着他们稳定平淡的爱情活下去,时光徜徉余生无恙。 打车前往遥远的万达广场三楼的绿茵阁咖啡厅时,韩璐璐望着车窗外迅速向后倒去的绚烂风景,浮想联翩的诘问自己为什么总是不断的对其他男人意荡神摇,从前是朱宇鹏,现在是程伯月;到底是方文山本身不够完美,还是她自己的品格有缺陷。 程伯月早已等候在灯光幽暗的角落里,见到她时激动的捉搦了她白净的纤手,久久的不愿撒开。 有些矜持的在他对面落座,韩璐璐浮上客气冷淡的微笑说:“这么急切的想要见我,你有什么事吗?” 她的态度有效的冷缩了伯月心里的热情,使他不自觉的松开手来。 为了掩饰尴尬,他拿长柄的精致小匙慢悠悠的搅和着面前的杯盏里香浓的咖啡,半晌微笑着反问道: “难道你不想见我吗?如果不想见,又何必大老远的专程赶过来?” “出于礼貌,我必须来赴约。但出于爱情的责任和道德的考虑,我又觉得自己不该来。”低眉顺眼的璐璐坦诚说道,“所以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程伯月扬起眉毛笑了笑,自顾自的只是品味咖啡,慢条斯理的优雅的说: “璐璐——我这样称呼你没问题吧!我们相识的时日尚浅,但我觉得和你非常投缘,就算作为知心朋友,我们时常见面也不过分吧!” “是。”她微笑首肯。 于是程伯月从上衣的内袋里从容不迫的掏出一张银行卡来,顺着光洁平整的桌面轻轻推送至她的面前说: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因为我并不知道你平素的喜好,希望你不要嫌弃!” 惊讶的瞥了他一眼,韩璐璐不为所动的轻轻笑道: “你知道我并不缺钱花,何必如此呢?君子之交淡如水,希望我们之间的交往不要透着庸俗,不要沾染一星半点金钱的气息。” 伯月不觉难堪的脸红道:“但这是我的心意,请你收下吧!说到底我只是个俗人,只能这样表达自己的感情。” 这回她近乎轻蔑的笑了笑,毫不迟疑的站起身来告辞道: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我们家方胜寒应该已经放学了,他爸爸在公司里忙碌,我得赶回家去陪伴他。” 程伯月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拂袖而去却无力阻拦,好像佛徒坐定般的不能动弹,心情沮丧的说不出话来。 第25章 璐璐被强暴 “我紧赶慢赶的开车到安盛酒店时,同事们说你已经下班回家了,——这半天你到底去哪了?”方文山好奇的捉住她问道。 “哦,我打车去了趟步行街,上次看中的那件衣服又去试穿了一下。” “买了吗?” “没有。我觉得自己上次好似看花了眼,这次穿着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真是太失望了!” 方文山笑了笑没再和她理论,转身走进厨房去查看保姆兰姐的菜烧的怎么样了。 韩璐璐兀自在客厅里愣了愣神,有些疲倦的转到隔壁的书房去督促儿子写家庭作业。 半夜她搂着男人在朦胧的灯光里醒来,回忆着白天和程伯月约会的事,只觉得不可思议,自己怎可以作出背叛爱情的危险之举?! 往事历历在目,她清晰的记得如何与方文山邂逅,他又如何一步步小心谨慎的慢慢接近她,温柔细致的逐渐打开她的心扉,以致最后他们甜蜜的结合在一起。 相比之下,程伯月追求她的方式就直接、简单、粗暴的多了,也许她并非对他这个人本身感到失望,而是不习惯他表达感情的方式罢了。 在她发呆出神之际,方文山忽然睡意朦胧的懵懂醒来,眯缝着眼睛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宝贝。身体不舒服吗?” 愧疚的转身投入他的怀抱,紧紧的搂住他强壮的腰身,璐璐撒娇的呢喃道:“我就是觉得心神不宁,横竖睡不着,也不知怎么了。” 文山爱抚的轻拍着她的肩背哄劝道:“不要想那么多,也不要担心任何事,一切都自会好起来的,万事都由我撑着呢!好吗?宝贝,睡吧,睡吧……” 他的宽容慈爱不禁深深打动了她,韩璐璐在夜半更深忽然心底腾起强烈的不可遏制的欲望,开始急切的解着男人睡衣的纽扣,面红耳赤呼吸粗重。 也许是近来他忽略了她内心的感受,方文山愧疚自责的任由她扒拉着自己的衣服,然后将他压在身下亲吻着。 半旬左右的时间过去,就在韩璐璐逐渐淡忘上次约会的不快,而平淡生活里对他的思念之情油然而生时,程伯月开始故技重施,对她日益亲密的打电话发微信闲扯聊天,如胶似漆之际果断的再次约她见面。 “我们去哪儿?”对出轨感觉惊险刺激的韩璐璐心砰砰乱跳,当她在安盛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里搭上程伯月的私家车时。 神秘的微笑不语,伯月沉稳滞缓的启动汽车向外面的大街奔驰而去。 仿佛带领着她在车水马龙的城市里欣赏高楼大厦的街景,汽车大大小小的绕了好几个圈子,直到华灯初上时分,才在远离闹市的一座美丽幽静的湖畔停泊下来。 “这里人少,我们正好说话。”程伯月撒开方向盘转过身来,目光热烈的投向副驾驶的女人韩璐璐。 璐璐有些好奇又胆怯的望了望窗外说:“这是哪儿?倒像没来过似的。” “一般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里,我们在这里待一夜,家里就会向警局报人口失踪。” 韩璐璐惴惴不安的东张西望着勉强笑道:“所以你有什么话,定要来这里说呢?倒害的家人担心。” 程伯月含情脉脉的摩挲着她柔嫩的纤手,将它们捧到嘴边亲吻着一根根水葱似的手指。 陷入情网的韩璐璐抗拒的挣脱他,忙欲打开车门要逃离时,才发现门窗早已被他暗自牢牢的锁住,原来一切都是他事先设计好的。貌似她在劫难逃! 她无奈的只得熟练的放平副驾驶的座椅,仓皇逃避到后排座椅来。 对美人尽在掌握的程伯月愉快的微笑着,不慌不忙的随后放平了她身下的座椅,饿狼扑食般将她按压住动弹不得,狭小的汽车空间里顿时弥漫着浓烈的情欲气息。 后来他精疲力竭的平躺着喘息,璐璐则坐在他的身旁掩面哭泣,为她的不慎失身悔恨不已。 “你真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竟然强暴我!” 心满意足的伯月呵呵笑道:“反正我得到了你,你要怎么骂都可以!” 璐璐依旧埋头哭泣,激动的情绪久久不能平息。最后伯月担忧的抚摸着她的满头秀发问道: “你该不会感到后悔了吧?” “对,我后悔了,后悔认识你这个流氓!” 程伯月深深凝视着她,叹息道:“我以为你的心里有我,我才敢这么做;若你对我毫不心动,我才不会冒然侵犯你,这可是犯罪,且有违我一向做人的原则。” “呵呵,你还有原则!”韩璐璐嗤鼻冷笑,“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你还有什么原则和底线?!” “但你并不是方文山的合法妻子,我和他不过是公平竞争的关系。实不相瞒,酒会上初次见你后的每个夜晚,我都渴望拥有你,为了你辗转反侧孤枕难眠。今天的事已经发生的太迟了,你让我等了那么久!” 韩璐璐惊讶的不自觉的停止了哭泣,为他炙热的表白他心底的欲望和深情。 第二次意荡神摇的韩璐璐随他开车外出郊游,徜徉在风景如画的野外,两位情投意合的自然男女第一次达到水乳交融的境界。 他们甜蜜满足的并排躺下来休息时,程伯月扭头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方文山?” “什么?”韩璐璐的心头一紧。 “我们在一起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对他说?还是由我向他摊牌呢?” 韩璐璐心情复杂的蹙着眉头沉默不语。 “方文山一旦知道我睡了他的女人,以他的个性会善罢甘休吗?难道他不想和我做个了断吗?我可不想一辈子和你这样偷偷摸摸的!” 韩璐璐悄悄的支撑着胳膊坐起身来,轻轻的冷淡的说:“一辈子何其漫长!你我之间何来一辈子之说?” “你是什么意思?”程伯月惊异愤怒的高声质问她,“难道你在玩弄我吗?” 璐璐不吱声,认真仔细的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衫预备下车离去,却被心犹不甘的伯月一把扭住道:“既如此,我只有亲自向他通告我们的关系。” 韩璐璐冷笑道:“只要你无所畏惧,你尽管去!” “那个臭小子,我怕他什么?他无非仗着早认识你几年,还有你们的儿子!“程伯月悻悻叫嚷道,”可是我们也会有孩子的,而且我要娶你为妻,今天他退出,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领证。” 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豪言壮语信誓旦旦,她淡淡一笑的敷衍道:“再说吧!也许到时候你并不这样想,你的家人也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我在方家的名声已经坏掉了,他们都认为我是个狐狸精,是红颜祸水,何苦让你们程家人再来咒我!” “谁也管不了我的事!”程伯月神色坚毅斩钉截铁道,“从小到大,只要我想干的事,就没人可以阻止我;事实证明我要得到的女人,千方百计也能得到!我们程家可不是他们方家!” “好了,送我回家去吧!”璐璐不置可否云淡风轻的微笑道。 第26章 方文山扞卫尊严 他们约会的豪车隐秘低调的驶近荷花广场时,心急冲动的程伯月几欲牵着韩璐璐的手走进方家去向方文山挑明一切,但出于稳妥周全的考虑,他还是隐忍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当夜璐璐照例不许方文山亲近她,害怕心细如发的他发现她在外偷情的蛛丝马迹,且事后她觉得精疲力竭,需要静心休养。 生活很快就回复了往常的平静,方文山整天忙于公司的事务和各种应酬,并未察觉枕边人的异常;借着他的信任和忙碌,韩璐璐私下又和程伯月外出车震了几次,每次都激情澎湃酣畅淋漓。 她发现出轨偷情这种事百试不爽,既惊险又刺激,简直就像吸毒一样容易上瘾,令人欲罢不能。 腊月里近年关的一天,程伯月觉得向情敌摊牌的时机已然成熟,便主动找到方文山的家里,给他播放了一段十分清晰的对人感官刺激巨大的色情录像,就是他偷偷安装在车内的监控视频剪辑。 方文山如遭雷击般的紫涨着面孔,强作镇定的问他道:“你们在一起有多久了?” “你看这录像演绎的并不是一两次吧!你自己猜猜。”伯月含着淡然的微笑说。 紧紧的咬着嘴唇抬起头来直视着他春风得意的面孔,方文山声音低沉的说:“你觉得多少钱可以买断这些视频,说个数字吧!我一定满足你。” “呵呵!方总也太小瞧人了!我要的是人,不是钱,——你看我像是差钱的主儿吗?我身边最缺的是女人,心爱的女人。” “自你留学美国,你我分别多年,但我觉得你或多或少都应该记得我小时候玩游戏的性格:只要我的玩具被人碰过,砸碎了它,我也不会送人!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现在的我也是这样:我的女人一旦被他人染指,亲手杀死她,我也不会将她拱手让人!” “你敢!” “呵呵,我有什么不敢的?”方文山轻蔑的笑道,“只是我断定她并不爱你,和你不过逢场作戏,倒难为你费尽心机的录制这些视频。” “不爱我,她怎会和我在一起?你觉得她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吗?” “众生平等,女人和男人都是一个样,有时候就像馋嘴猫,偷腥偷情是难免的事,我完全能够谅解她。” “方总的忍耐力真是令人钦佩!” 方文山自顾自的继续说:“在你之前,她曾经爱上她在上海的大学同学,虽然他们并未像你们这样有过实质性的接触。如果那是真爱,她就会抛弃我们爷俩跟他走!事实是我原谅了她,轻而易举就挽回了她的心。” 伯月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现在她和你的这点事,我一眼就看明白了。或许她对你心生好感,顶多有点喜欢,但绝对谈不上爱情,恰好你的床上功夫比我厉害,可以更好的满足她的生理需求吧!仅此而已。” “在你看来,她是那种骚浪贱的淫妇吗?” “不不,你不能这样看待她,我说过众生平等,女人也有权利找人宣泄本能的欲望,怎么算是淫妇呢?” 程伯月一时被他堵的无言以对,无可奈何的说道:“既然你不相信她对我的爱情,不妨现在叫她回来当面对质。” “算了,大家都留点脸面和体统吧!这种事何必问人?心知肚明心照不宣就罢了。” “不问个明白,我们三人怎会活的痛快安心呢?我就不相信你看到这些视频时,真的不气不恼!” “说实话,我心里的确有些不舒服,但我会谅解宽宥你们。我没法当作事情从未发生过,今后我们不能继续做朋友了,很遗憾!至于璐璐,自己的女人我会严加管教的,不会让她继续在外面惹是生非。” 程伯月一心想拿证据来激怒方文山和他决斗,从而逼迫他退位让贤,却意外的碰了个软钉子而变得无计可施。 他灰溜溜的离去后不久,韩璐璐就下班回家来,进门就遭遇方文山劈头盖脸的一顿拳打脚踢。 这是他们相识相恋近十年来,方文山第一次对女人动粗,他的心就像按捺在荆棘上那般痉挛抽痛。 孩子和保姆均在放学回家的途中,所以她鼻青眼肿流血不止的嘴脸不算狼狈难堪。 意识到东窗事发,柔弱倒地的她并不质问什么,只是冷静细致的伸手擦拭着面上殷红的血渍。 “我那么的爱你,信任你,却换来你的欺骗和背叛!”方文山憎恨轻蔑的瞪着她说,“要不是程伯月偷拍了视频给我看,打死我也不敢相信你是这样的女人!” 韩璐璐有些艰难的从地板上挣扎而起,一言不发的向内室趔趄走去,打算在其间卧床休息。 她的隐忍镇定不禁让方文山恼羞成怒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辩解?背着我偷人,和我的世交好友搞在一起,你还理直气壮吗?” 韩璐璐适才含泪道:“做错了事还要狡辩,我是那种不诚实的人吗?我罪有应得,要杀要刮随便你!只是今天我有点累了,先去歇息了。” 方文山冲上前去一把拎起她来,因为嫉妒心痛而声音颤栗的问道:“你是不是爱他?告诉我,你是不是因为爱他,才和他睡在一起?” 璐璐不搭理他激动疯狂的质问,只是竭力挣扎。 方文山却紧紧的拦腰抱住她,一双强壮有力的手臂勒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悲伤绝望的哭泣道: “我宁可死去,也不要你爱上别人!告诉我,你并不爱他,和他不过逢场作戏玩玩而已,是不是?对不起,璐璐,我看到那些视频就感情失控了,我实在受不了那种刺激……对不起!我求你不要抛弃我和儿子!……” 韩璐璐顿时百感交集,在他真情流露的话语里默默的流下泪来。 毫无疑问,程伯月偷偷拍摄的激情视频不止影响了方文山和她的关系,且深深毒害了方文山的灵魂,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 风平浪静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每次他搂着韩璐璐温柔缠绵时,脑海里就会不由自主的闪现她和程伯月在一起纵情欢愉的场景,痛苦和耻辱交织着的感情拥堵在他的心头,一度令他对怀里如花似玉的女人提不起兴趣。 渐渐的他意识到,要根治这种心病,他必须变身程伯月换位体验一下那种刺激,一来可以成功的取代野汉子在韩璐璐心里的位置,二来他们的感情或许会因此变得更加稳固。 此后他们灵肉交融的场地自然而然的由家中熟悉的卧室,切换到野外各种风景下的自家车内。他们的私家车停靠的位置随心所欲的变换着,很大程度上强烈的刺激着他们的感官体验,提升了他们幸福生活的质量。 在他的苦心经营下,韩璐璐似乎再未与程伯月幽会,几乎忘却了他身上与生俱来的狂野气质,将他激情时迸发的山盟海誓全部抛诸脑后。 但是痴情的程伯月非但不能忘记她,且对她这个女人中毒上瘾很深,即便穿越千难万险,赴汤蹈火也要找到她。 第27章 程家父母 “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只有激情和欲望,这点大家都清楚,又何必教我说破呢?”当程伯月不顾一切的找到她时,韩璐璐冷静的总结说。 “这是什么话?我对你是认真的,我是打算娶你为妻,和你共度余生的人。”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并不需要,我们也不适合生活在一起。” “怎么不适合?我们在一起多么快乐,最重要的是我们懂彼此啊!” “不是那么一回事。”韩璐璐难堪的涨红着脸嗫嚅着低下头去,“其实我并不爱你,那段日子只是为了填补内心的空虚,就像你偷摸录制的视频里一样,是为了追求新鲜刺激的生活。我不可能离开方文山,这辈子不可能!……” 她坦陈的话语未说完,俏脸便突然遭到程伯月恶狠狠的一记掌掴,他咬牙切齿的冲着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说道: “你记着,男人的感情不会白白的被你玩弄,我一定要找补回来,不管用什么方式。” 害怕他再找方文山理论而惹出是非,更怕个性强烈的他作出极端的行为,韩璐璐情急之下一把抱住他说: “求你别闹了!放过我吧!” 心软柔情的程伯月慢慢转过身来,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她清澈如水的恳求的眼眸,炙热的唇吻情不自禁的落在她颤栗着的朱唇上,他顺势将温柔如水的女人压在身下。 最后一次迫不得已的巫山云雨过后,韩璐璐不禁愧疚自责的落泪道:“我在骨子里大概率就是个放纵的女人,是个坏女人无疑。否则我不会像这样的伤害你和方文山。” “在爱情的世界里,伤害总是在所难免。”程伯月得意的轻描淡写道,“下周我爸妈会从香港回来巡视这边分公司的业务,我会把我们的事如实禀告给他们;如果有必要的话,我还会安排你们见个面。” 韩璐璐满脸震惊的望着他说不出话。 伯月含情脉脉的瞥了她一眼笑道:“当然在此之前,我得向方文山表明我的决心,我俩之间必须有一个人退出。” 紧紧的抓住他的手,韩璐璐跪在他的面前眼眶濡湿的哀求道:“不,你不要这样!” “难道你不爱我吗?不爱我,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还顶着世俗的压力,冒着被方文山毒打的危险。”程伯月不禁愤慨的高声责备道,“或许你不如我爱你那么深,只想着脚踏两只船,同时享受两个男人的真挚爱情吧!” “不是这样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怎敢脚踏两只船呢?翻船的后果我又不是没尝过。只是我这样平凡普通的女人,就像没有香味的花朵,怎么当得起你这样的深情?” “好了,你别啰嗦了!”伯月冷淡不耐的对她挥了挥手臂道,“我自会把一切安排妥当,不会让你到时候感觉难堪的。” 璐璐激动担忧的继续絮絮叨叨的说道:“你的家世比方家更盛,你父母又怎会同意我们结合在一起呢?不可能的,你别白费力气了!” 程伯月没再搭理她的优柔寡断婆婆妈妈,固执己见的抛下她驱车离去。 正月里春节期间,自香港远道而归的程家父母特意登门拜会方家父母,以叙两家人的世交之谊。 恰逢方文山带着儿子回家来拜年,程父不胜惊讶的望着身姿挺拔玉树临风的世侄,好奇的探询道: “文山,这些年你好神秘呀!长的这样好,事业又干的成功,竟然一直都没听说你结婚的事。如此这般就罢了,怎么私底下又有家有儿子呢?真是不走寻常路,让我们老辈人看不懂啊!” 冷笑着瞥了瞥儿子羞愧难当无地自容的神情,方自清恭谨有礼的请程父喝茶,一边叹息道: “儿女都是前世的孽债,没有一天让人省心的。正因为他不能明正言顺的结婚成家,好像无根的浮萍让人牵肠挂肚,唉!” 方文山见父亲要向老友诉苦,蹙着眉头不愿倾听下去,于是彬彬有礼的告辞离去。 程父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迷惑不解的说:“既然孩子都有了,你们做父母的何不成全他们呢?也可了却烦忧。” 方自清满脸笼罩着愁云惨雾道:“摊上那个女人——她穷点就穷点吧,反正我们家不愁吃穿;她懒点就懒点吧,反正文山能够养活她,这些都不是问题的关键。” “关键是什么呢?” “作为一个良家妇女,品行端正才堪为人妻为人母啊!咱们这样的人家,名利富贵都是次要的,做人的名节可是最要紧的,因为不能上辱先人,下误子孙。” 程家父母不约而同的颔首赞同,沉默一会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听说她叫韩璐璐,是德山县人,上海财经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对吗?” 方母鄙夷不屑的冷笑着嘀咕:“读那些书有什么用?还是挡不住她水性杨花的本性!” 方自清嗔怪的高声阻拦老伴道:“好啦!说这个干嘛?只怪你自己的儿子不争气,这些年跟中邪一样,竟没有一天活得清醒的,被狐狸精苏妲己迷的五迷三道!” 程母未免尴尬的赔笑道:“现代的年轻人思想开放,对很多事很多人的看法,跟我们老辈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可以理解的。” “是啊!”程父随声附和道,“或许我们凡事不必太较真,随便他们吧,开心就好!家和万事兴啊!” 方自清痛苦无奈的连连摆手,又端起青花瓷盖碗来恭请他们喝茶。 嘴上慷慨大方宽容大度的劝谏方家父母接纳韩璐璐作儿媳,程父回到家却对长子程伯月一顿严厉的训斥,终究自家人自家事才会心疼肉痛。 “那个韩璐璐,你打听过她的底细,对她的品行了解多少呢?就要娶她。” 伯月淡定的说道:“自然是打听过的,大家都说好,我才要娶她进门的。” 面对儿子玻璃质透明的谎言,程父不恼不怒慢条斯理的问道:“你向谁打听的呀?” 程母唯恐狂妄自大的儿子惹怒他老子,父子纠葛起争端,慌忙的从旁插话道:“白天我们到方家拜年,人家对那个女人可没有一句好话!你真是糊涂呀!” 程父含着一丝几乎不易察觉的微笑斜睨着儿子,默然观察他的反应态度。 “他们骨子里本就看不起出身寒门的璐璐,当然对她满嘴刻薄,这有什么奇怪的?爸妈你们就偏听偏信,不相信我对一个女人的审美判断能力吗?” “可是方家为什么这些年来都不肯接纳她?她给方家都生了一个健康活泼的儿子,照理说母凭子贵,她早就应该名正言顺的嫁入方家才是,但为什么呢?你想过没有?”程父循循善诱的启发着貌似愚钝的儿子。“据方家老爷子推心置腹的说法,他们真正在意的并非门当户对。” “呵呵!”将信将疑的伯月声音尖利的冷笑,“如若不是,我想不出璐璐有什么配不上他方文山的地方。” “那是人家的家事,不劳你操心。倒是你——你自己不要脸就罢了,还把我们的老脸按在地下反复摩擦!幸而方家父母并不知道你们的勾当,否则我们有什么脸面到他们家去?” “我们是真正的爱情,是要修成正果的,怎么就让你们感觉丢脸了?真是奇怪!” “天下美女都死绝了吗?唯独方文山的女人最美最香?你不顾两家的情意和脸面,横刀夺爱就罢了,偏偏还是那样的女人!” 程伯月执拗怨怒的扭过脸去赌气不言。 程母耐心细致温言软语的劝谏儿子道:“他们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孩子都那么大了,你真的不介意吗?以咱们家的条件,我们想要什么样的儿媳妇不行?你偏要去勾搭那样的女人,好端端的去招惹方家!” “因为璐璐有魅力呀!“程伯月开心爽朗的笑着说,露出两排洁白平整的牙齿。”方家父母觉得她一无是处,我看她却是人间尤物!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我就要和她结婚。” 程父愠怒的把声音提高了一个分贝道:“实不相瞒,他们二老一唱一和一口一声的说那个女人水性杨花!这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去翻字典。我们程家再不济,也不是垃圾桶,什么女人你都往家里带。” “那样的女人什么品行,我早该料到的,何必还专程跑去方家打听?”程母冷笑道,“有男朋友有儿子,还与你勾勾搭搭,算是好女人吗?今日她跟着方文山可以出轨于你,明儿你娶她为妻就能出轨于别人,天性如此,改变不了的,难怪方家父母说她水性杨花!” 程伯月蓦然起身歇斯底里道:“但我爱她,这辈子非她不娶!我并非请求你们批准同意我的婚事,只是顺便通知你们一下;怎么想是你们的事,并不会妨碍我和璐璐领证结婚。” “送你到美国留学深造,如今看来竟是我们错了!“心灰意冷的程父凄然笑道,“没指望你成就事业光宗耀祖,你却在不知不觉间换了西方人的脑袋和思维。我们在香港这些年苦心经营生意,还算是思想开放的,却始终跟不上你的节奏啊!” “对不起,爸爸,让你们费心了!”伯月歉疚的低下头说。 第28章 狭路相逢 “我们的导师为人很好,学生毕业后大多享受到了他社交关系的荫庇,在外找个心仪的工作不成问题。” 程伯月对韩璐璐谈论他在美国的留学生活时,兴致勃勃的说。 上班午休的璐璐依靠在酒店一楼清吧里的长条沙发上,含着甜蜜又崇拜的微笑凝视着身旁的男人。 “国内的研究生导师怎么样?对学生的就业有关照吗?” 她茫然的轻轻摇头,有几分失落的说:“反正当初我没受到导师的帮助,我也没想留在上海工作,毕竟离家乡亲人太远了!” “是吗?”程伯月遗憾的轻轻叹息,正要说什么,却一眼瞥见方文山从酒店大堂的过道里走进清吧来。 不自觉的停止了和女人亲呢的谈话,他审时度势的思忖着自沙发里站起身来,默然望着情敌淡定从容的走近前来。 方文山早已望见依傍在沙发里低语浅笑的这对男女,满怀抑郁却佯作无事的走来对他们说:“这么悠闲啊!谈什么呢?” “没什么,随便聊聊。”程伯月冷淡的说着,并不请他就座。 一直陷于轻松惬意的氛围里的韩璐璐立刻如临大敌般紧张兮兮,坐立不安的问候方文山道: “你怎么来了?我以为这时候你在公司里休息呢!” “生意挺清闲的,所以我出来转转。”文山语气平淡的说着瞥了瞥她,”毕竟对你这里,我不甚放心。” 韩璐璐登时羞愧的涨红了脸,急切的解释说:“他也是没事来看看我,我们才坐了一会儿。” 程伯月挑衅的傲慢轻蔑的望着气定神闲的在他面前坐下来的方文山说: “青天白日的,我们在大庭广众下又不能有越轨之举,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样说来,到底是这样的大雅之堂,反而不适合你干坏事啰?”文山仰面讥讽的笑问他,眼神犀利。 感觉受辱的程伯月一字一句斩钉截铁的回答他:“我们因为纯洁的爱情在一起,干什么都是光明正大!完全用不着偷偷摸摸的干坏事。” “哦!我倒想洗耳恭听你的光明正大,说说吧!” 韩璐璐怯懦的起身走到方文山的身旁,使劲的拉拽他的胳膊,想要他撤离火药味越来越浓烈的现场。 方文山气愤的奋力一把甩开她,跳起来叫嚷道:“你拉我干什么?!你应该让这个不知羞耻的野男人滚蛋!” 他赤裸裸的话语彻底激怒了自尊心强烈的程伯月,遏制不住冲动的跨上前一把揪住方文山的衣领,几乎将他从地上拎起来道:“你叫谁野男人?谁是野男人?” 两个实力相当的年轻人奋不顾身的扭打在一起,激烈的搏斗和叫骂声立刻引来清吧的工作人员和不多的几位客人的围观,酒店大堂里的客人闻声也纷纷奔过来充当吃瓜群众。 韩璐璐一直暗自烦忧的事情终于不受控制的发生,她知道自己从今往后在安盛酒店会声明狼籍,再无美丽清高的个人形象可言。 酒店挣钱酒店花,一分都不带回家。她自我解嘲的暗暗念叨着,默然注视着大堂经理一五一十的清点着被他们损坏的清吧物品,逐项逐条的填写着客损赔偿清单,然后亲切有礼的请她在右下角签字确认。 韩璐璐因为心烦意乱而特意请假休息,回到荷花广场附近的家里时,方文山正独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憋手蹩脚的给他受伤的左臂涂抹药膏。 愧疚心疼不已的在他身旁坐下来,接替他小心翼翼的在患处搽着药膏,她忍不住娇嗔道:“你们都是成年人了,干嘛还像小孩子一样动手打架?简直不可思议!” “还不是因为你!”方文山责怪她,“那小子我忍他很久了,今天实在忍无可忍!光天化日之下,他竟敢公然跑到酒店去找你,将我置于何地?” “我很抱歉,让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你们反目成仇!”她心情沉重的低声叹息,“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也是我实在不愿看到的。” “到底谁给他的底气呢?作为一个可耻的第三者,他竟敢跟我动手!”方文山越想越觉得可恨的悻悻说道,“我想,可能是你的爱情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吧!以至于他自觉与我平起平坐,要和我一决高下。” 韩璐璐将手里的药膏叭的扔到茶几上,不耐烦的起身道:“我累了,进房休息去了,懒得听你唠叨,说来说去就这些!” 方文山激动的一把抓住她说:“你可千万不要再出轨!璐璐,记住我的话。若你一错再错,我不知到时候会干出什么事来!” “我明白。”韩璐璐冷淡的声音低沉的说,厌烦的挣脱他走进卧室里去。 以她对男人长期深入的了解,他一定会说到做到。所以即便她和程伯月又睡在一起,她也绝对不能让方文山知晓。 方文山临睡前依然无法平息激动的心情,在透过窗帷的夜色微光里向枕边人倾诉道: “原想着咱们这样的大族人家,须得大家小心存体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年前他揣着那要命的监控视频上门挑衅时,我忍气吞声的且饶过他。我们三个人的感情纠葛,希望不要第四个人知道吧!” 璐璐不经意的微笑道:“程伯月好像并不领你的情,我觉得你俩的个性实在太相似了!要不也成不了发小。” 文山遗憾的眯缝起眼睛来说:“只可惜他在美国生活多年,早已养成西方人我行我素、放浪不羁的那套作派。如果他不知悔改变本加厉的破坏我的幸福生活,相信我就再也不会手软了!” 璐璐在幽暗中翻了个身,舒适慵懒的面向他蜷缩在被窝里,颇费踌躇的说道: “有个情况,我不知该不该向你通报。” “你说吧!”有一定心理准备的方文山声音低沉的说。 “程伯月要带我见他的父母。” 方文山忽然回忆起程家父母给他父母亲拜年的情景细节,不由惊恐的冒出一身冷汗来。 ”该来的总会来。”他声音低沉神情坚毅的说,“我已经做好迎接暴风骤雨的准备。” 韩璐璐在被窝里摸索着抓住他的一只手,紧紧的与他十指交扣着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 莫名感动的扭过脸来望了她一眼,方文山抽出手臂来将她紧紧的揽在怀里耳鬓厮磨着,良久无语。 他们陷入相濡以沫的恩爱情绪里,半晌他轻声笑道:“如果程伯月知道你的态度和决心,会不会伤心失望呢?” “那是他的事,我只会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 “璐璐,你爱他吗?”方文山忽然问道。 “他自有他的可爱与美好,但我恨他引诱我掉进他的陷阱,将我变成一个坏女人,这违背我作为一个贞淑女子的天性。”璐璐终于说了实话。 “心若不动,风之奈何?与其恨他,不如恨你自己的心动吧!”方文山在黑暗中叹息。 “我当然应该恨他,谁叫他生的那么身材魁梧风度翩翩,还整天在我面前招摇?” 韩璐璐的话刺痛了他的心。方文山有自知之明:同样是英姿飒爽玉树临风的帅哥,程伯月魁梧,他稍显文弱,学历与他更是云泥之别。 因为身体有恙又兼顾家里两个公司的生意,近来精疲力竭的方自清很不幸的从属下员工的嘴里获知了儿子的丑闻,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听说是绝代佳人,林妹妹的气质,”清江公司前台接待处的两个美女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道。 “别逗了!林妹妹在今天吃的香?” “林妹妹才惹人爱哩,你懂什么?她把男人拿捏的死死的,即便男人真的生气了,她随便撒个娇或掉几滴眼泪,男人的骨头都酥软了。” “呵呵!”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又钦佩又鄙夷的哼一声。 “你说这样的女人谁不爱?不止我们的小方总,就连从美国留学回来的程家大公子都在争抢她呢!” “此话当真?” “我妹妹在她工作的安盛国际酒店当餐厅服务员,那天亲眼看到他们在一楼的酒吧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现场的东西都砸坏了不少,这件事情很轰动呢!” “是吗?我才第一次听说。你说的程家,难道就是埠川码头程氏酒吧的东家?” “除了他家还有谁?整个西川还有哪个程家,比他家更加显赫?开公司做生意都做到香港去了,我们东家也不过在本地本省小有名气吧!” “对林妹妹来说,这道’函数方程式’真是难分难解呀,很考验一个人的智商,我们有好戏看了!”戴眼镜的女人拍手称快。 “是呀,两个男人都那么优秀,又帅又有钱,换作我也难以抉择,该怎么办呢?” 面孔紫涨的方自清屏住呼吸,从接待处的拐角转回身向他的后院办公室疾步走去。 第29章 方自清动家法 冷静下来的方自清作出了两个重要决定,一是仗责没有血性的儿子,二是问责纵子荒淫的程家父母。 方文山在蓝鲸西餐厅巡视工作时突然被父亲传唤回家,警觉的立刻意识到变天了,他期待已久的暴风雨终于来了。 当他有点畏怯又无法逃避的硬着头皮赶回家,在书房里见到面窗而立的老父亲时,方自清转身就给了他两记沉重而响亮的耳光,对这个遭人欺辱的窝囊儿子毫不怜惜绝不手软。 然后他神色冷酷而威严的命令儿子道:“跪下。” 方文山只得乖乖的直挺挺的跪倒在他面前光溜溜的,冰凉坚硬的地板上大气不敢出,低垂着头倾听着雷霆震怒的父亲的训斥。 方自清适才长吁一口气,在墙边的沙发上坐下来责骂道:“你是嫌我在这世上活的太久了是吗?一定要整出些烂事来羞辱我,早点将我气死才罢!” “对不起,爸爸!”这是方文山唯一能说的话。 方自清突然扯着嗓子叫唤书房外的老伴儿道:“霞儿,你把老爷子留下的那根花梨木的拐杖给我拿来!今天不教训这小子,我吃不下睡不着。” 从未见过他动用家法的张家霞慌忙的高声答应着,磨磨蹭蹭的佯装四处寻找拐杖时,顺便对厨房里忙活着的保姆吴妈耳语了两句。 于是这家的小棉袄方文轩和罪魁祸首韩璐璐都被叫回来,她们一前一后惊慌失色的出现在父子俩的面前。 这是璐璐多年来第一次踏进方家门槛,且为了搭救男人同领责罚。 方母见到她依然没有好脸色,正眼不瞧她的任由她径直闯进书房里去。 “爸爸,您的身体本来不好,干嘛生这么大的气?”文轩进门就心疼不已的叫嚷着,冲进书房去抢夺父亲手里高高举起的拐杖。 看到跪在地上伤痕累累的方文山,韩璐璐则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梨花带雨般倾倒在方自清的面前呜咽道: “都是我的错,您何苦惩罚他?打死我才应该呢!发生这样的事,我也不想活了!” 百感交集的方自清不禁老泪纵横,颓然跌坐在身后的沙发椅上。 方文轩姗姗走出去,将夺过来的粗壮沉重的拐杖交给吴妈收藏起来。 衣衫单薄的肩背皮开肉绽,隐隐向外渗着鲜血的方文山强忍着身体的疼痛,转头责备韩璐璐道:“谁叫你来的?这是我们的家事,跟你没关系,你快回去!” “怎么跟她没关系?”方母冷着脸走到众人面前,慢悠悠的在她面前的高背椅里坐下来。“她虽没资格进这个家门,却和方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解不开的关系。况且她自己都承认事情因他而起,你还替她开脱!” 文山疼惜心爱的女人而向母亲求饶道:“妈妈,所有的过错由我一个人承担,您饶恕她吧!” “她很有自知之明,像她这样不守妇道败坏门风的女人,就该用老祖宗的家法仗责而死!”方母面露残忍的笑容道,“她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还满大街的招摇过市,还在职场打拼什么?把我们方家祖祖辈辈几代人的脸都丢光了!……” 方文轩恭敬的站立一旁,倾听着母亲的斥骂,只觉得痛快淋漓而沉默不语。 方文山挺身为女人辩解道:“可是妈妈,我们都还年轻,谁年轻时不犯错?请您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况且这事并非她一个人的责任,都怪程伯月那小子,他欺人太甚!” “你俩的错,干嘛扯到程家人身上?”文轩惊讶的转身问父母道:“到底怎么回事?” 方自清宛如咽下苍蝇般恶心难受的对她挥挥手道:“你问他们吧!问我干什么?这辈子我都不愿意向人提起!” 并肩跪倒在地上的一双有情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羞愧不语。 方母只得勉强为难的冷笑着向女儿解释道:“她的魅力可大着呢!如今在西川的影响力胜过我们方家的任何人!所以竟连程伯月那个浪荡子,从美国一回来就和她勾搭在一起……” 方文轩听完颇为震惊,羞愤难当不管不顾的转身离去。 方自清一边喝茶一边暗自筹谋着,搁下茶杯冲儿子冷笑道:“刚才你放下豪言壮语,说要承担所有的罪责,那我且问你,你打算怎么承担?” 方文山神色坚毅欲言又止。 “那时候她和她那个大学同学不清不楚,我就要你跟她斩断一切的联系,将她赶出家门,以免拖累方家的声誉,可是你听从了吗?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跪倒在他面前的二人羞愧难言。 方自清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瞅了瞅儿子,继续数落道:”你不知羞耻自甘堕落,现在竟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承担责任,连我也跟着羞死了!你要怎么承担?你有什么能力承担?方家已经名誉扫地,我愧对列祖列宗,你有什么办法挽回这样的局面?” “您说的没错,知子莫若父。“方文山突然昂首挺胸的淡定的说道,”事已至此,我也不会放开璐璐的手,我会将错就错,一错到底!” 方自清再次勃然大怒,蓦然起身四处找寻拐杖未果,只得恶狠狠的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韩璐璐来不及护卫身边的男人,只得情不自禁的扑倒在他身上,生怕怒不可遏的方父继续对他拳脚交加。 方自清望了望柔弱可怜的女人,竭力隐忍的对她说:“那么你呢?璐璐,你自幼缺乏父母的教养,虽在叔婶家长大,但一直以来还算知书识礼、贤良淑德,怎么现在的行为举止越来越令人匪夷所思、难以忍受呢?” 韩璐璐羞愧的红着脸,咬紧嘴唇沉默不语。 “文山对你情深义重,你还要和其他的男人牵扯不清,连带我们方家受辱吗?” “蒙他不弃,我自然不能负他。”璐璐的声音虽然温柔平静,却透着坚定的决心。 “好!”方自清满意的颔首赞许道,扭转头来与身旁正襟危坐的妻子张家霞交换了一下眼色。“你的话,我们三个人都听到了。希望你言而有信,说到做到,不要辜负他的深情,也不要辜负我们二老的信任。” “是。”韩璐璐端庄的坐起身来郑重的答道。 张家霞将信将疑的还要补充训诫她几句,怎奈一家之主方自清愉快豪爽的大手一挥道:“既如此,你们就回去吧!” 跪在地上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似乎不相信这么快就结束了残酷的家教庭审,如蒙大赦的相互搀扶着趔趄的站起身来。 “就凭那女人一句话,你就轻易饶恕了他们,是不是太过草率了?”他们千恩万谢的告辞离开后,张家霞私底下对老伴儿嘀咕道。 “不怕的。”方自清淡定自若的微笑道,“你没看他们的感情有多好吗?恨不能为了对方去死!我又何必棒打鸳鸯?不如顺水推舟,借势拿捏人心。这次对儿子的教训也够了,相信璐璐看在他血淋淋的伤势,也会洗心革面吧!否则纵然我一怒之下将他活活打死,也于事无补。” “但愿如此吧!”方母叹息,“我总觉得一个人的教养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有的人天生就是贱骨头;有的人一出生,她的胚子就坏掉了,后天的教育和感化根本改变不了!” 方自清不愿倾听她对韩璐璐带有偏见和成见的评论,觉得不过是妇人之见,于是蹙着眉头伸手到茶几上给自己续茶水。 “我看那孩子本质不坏,毕竟读过那么多书,接受过多年的高等教育,对于礼义廉耻应该具备一定的认知。” 张家霞不以为然的嗤鼻冷笑道:“那她为什么还要偷人,干那种龌龊事?” “或许正如文山说言,是程伯月太强势,欺人太甚吧!像他那种条件,他那样的家庭背景,再加上热烈的追求,哪个女人抵抗得了?沦陷是迟早的事。” “你怎么知道是程伯月追求她,而不是她主动勾引的?女人如果不勾引,如果丝毫不给机会,男人能生扑上来吗?” 方自清羞愧脸红道:“这我真不知道!年轻人的感情事,我哪能知晓具体的细节呢?” 张家霞得意的瞥了他一眼,宽容的不再和他争辩下去。 第30章 回访程家 因为工作操劳,外号大熊的骨科副主任医师头发花白,迎着办公室明亮的窗口观察着ct胶片,镇定自若的对他的病人说: “还好,没伤到骨头。” 韩璐璐如释重负的长吁一口气,关切的询问道:“那麻烦您开点跌打损伤的药膏,我们拿回去外敷着,还是怎么办呢?他的伤势这么严重,也不能由它自然痊愈吧!请问需要挂盐水吗?” 大熊医生烦恼的蹙着眉头,瞥了一眼他身旁端坐着就诊的方文山,好奇又忧虑的咕哝道: “怎么能伤成这样呢?是谁下这样的狠手?希望将来不要留下疤痕吧!好在伤口都在衣领以下的部位。” 医生对着桌上的电脑细致严谨的开处方时,韩璐璐接到堂弟韩立平打来的电话。 自从住进以她的名字全款购买的望江国际小区里的商品房,算是完全正式的一夜变身为城里人,韩立平对生活的追求和对自身的要求与日俱增,几乎与真正的西川本地青年持平。 这回他有意与堂姐讨论就业或创业的话题,天马行空的不过三言两语,韩璐璐便识破他的意图,冷淡的打断他的话说:“这会儿我们在医院里挺忙的,有空再说吧!” “你们在医院干嘛?”韩立平惊异而关切的问道。 “当然是看医生啊,难道是喝酒吃饭吗?” “谁病了?是你吗?” “哦,你姐夫不慎摔了一跤,一点皮外伤,无碍的。我们回去搽点药就好了。”璐璐轻描淡写的支吾道。 “哦!”韩立平沉吟。 “我先挂了,你有空来家里玩呗!反正现在我们住的不远,常来常往才见的比人亲密呢!” 韩璐璐说着切断了电话,然后搀扶着方文山慢悠悠的走出诊室去。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准确,程父作为老谋深算的年迈男人,心虚理亏的他直觉也不错。不速之客方家父母突然上门造访,便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为了两家的孩子们之间的感情纠葛兴师问罪而来。 果然落座后茶不过三巡,神色严厉的方自清便开门见山道: “你们家老大伯月和我们家老二文山在安盛国际酒店,就是我孙子的妈妈韩璐璐工作的地方大打出手,这件事你们知道吗?” 程母微微吃惊的面露愧色道:“那天他从医院打电话回来报平安,我们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实在抱歉!是我们教子无方,才发生这种事。” “这件事不止有损我们家的尊严,也有伤你们家的体面,在社会上造成的影响之恶劣,已经到了无法挽救的境地。“眉头紧蹙的方自清心烦意乱的说,”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来恳请你们对孩子严加管教,前几天我才狠狠的教训过文山呢!” 程父犹疑不决道:“从香港回来过年时,听说他在追求韩璐璐,我们就极力反对,骂过他很多次;至今拖延着未能如期返港照看生意,也正是对他的这场恋爱不甚放心的缘故。但是儿大不由娘,更加不由爹呀!” “现在的孩子确实个个叛逆,让人头疼!”方自清深有同感,“我们家文山若是听话,我也能从容不迫多活几年。” 张家霞不得不接过他的话茬插嘴道:“他若是听话,现在也不至于后院起火鸡飞狗跳了。但是对年轻人,终归要约束他们的行为,不能任由他们肆意妄为,那样岂不翻天了?” “我们尽力而为吧!”程父叹息,一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模样。 方自清纠正敦促他道:“不是尽力而为,是全力以赴!” 程家父母被动勉力的赔笑脸频频颔首,说道:“在教育子女的问题上,或许我们只能消极的尽人事听天命,很多时候对孩子感到无可奈何,因为不能让他按照我们的思想意志去生活。” “对!”方自清表示赞同,“但在大是大非面前,我绝不会向他妥协。前儿在我的严厉教育下,他俩才郑重表态,要和你们家老大结束这场感情纷争,像以前一样安分守己的过日子。” “是吗?”程家父母不觉喜出望外的对视一眼,“那就好啊!我们一定好好配合你们的行动,把老大也管束起来。说实话,自从发生这种事,我们就非必要不出门,生怕听到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方自清心满意足的赞许的微笑着点头。 程父瞅了瞅他长吁一口气道:“这段时间我闭门思过,虽是他们晚辈间的私事,我们作为双方的家长却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是对他们自幼管教有方,也不至于有今日的丑闻,两家定能相安无事,永结秦晋之好吧!” 一席话说的方自清愧疚无言,只能心事重重的端起身旁的茶杯来,慢条斯理的佯装品茶。 “这些年我们忙于家族的生意,对老大的确疏于管教;送他到美国后更是鞭长莫及,等同于放任自流。所以有今日的祸患,也是我们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我们何尝不是如此呢?”方父忍不住自责道,“在儿子的婚姻大事上,我们不妥协,他也不屈不挠,这些年一直僵持不下的鏖战着。表面看来这个家父慈子孝井然有序,背地里他却未婚生子,过着不成体统的日子。以致世交亲友们都觉得方家的这潭水太深,不好结交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程母深深叹息,“有时候我想,或许我们为人父母的不能过于倔强执着,顺着孩子一点点,让他顺心遂意开开心心的,是不是我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些呢?” 她对面端坐的方母出于礼节性的,向她挤出一丝勉强而冷淡的微笑来并不答言。 程父却突然想起什么来,随声附和道:“对了,文山与韩璐璐共同生活这些年,想来他们的感情很深厚吧!既然孩子都有了,你们何不顺水推舟成全他们呢?纵然我们做长辈的看来,韩璐璐有百般不是,但鞋子合不合脚,乃脚趾头说了算,只要他们生活和谐就好了呀!” “你们真不愧是久居香港的,思想观念与国际接轨,就是比我们先进开明啊!”方父笑道。 程母尴尬的笑道:“其实你们一早同意他们结婚就好了,也许就不会夜长梦多。我们老大再如何秉性顽劣,应该也不会主动勾搭有夫之妇,去破坏他人的家庭吧!毕竟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满大街都是,而第三者可是臭名昭着啊!” 方自清高傲的耸起眉毛,义正严辞道:“试问他们的关系现状,和已婚夫妇有什么区别吗?” “话虽如此,但他们毕竟没到民政局领证,算不得合法夫妻呀!”程父维护妻子道,“在法律层面来说,韩璐璐依然处于单身状态。单凭这一点,任何未婚男子都有权利追求她,并非我有意袒护自己的儿子。” “但世人得清楚,她是我方家嫡亲孙子的生母,这个身份永远无法改变!“方自清愠怒道,”若是没有那个孩子,什么都好说;纵然她嫁一百次,我也不管了!” “呵呵!”程父不禁为方家霸道的权势感到可笑,“人家为你生了孙子,你还不让她进门,不给名分,嫌弃她种种不堪;现在终于有人看中了她,发誓要娶她为妻,你又百般阻挠!——人心我真的看不懂啊!不知道你到底要干嘛!在你们方家做人也太难了,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我要是韩璐璐,早就跟人跑路了,还是连夜站票的那种,这些年傻乎乎的守着方文山干嘛?” “伯月已经在你们面前赌咒发誓了吗?”面露愧色的方父警觉的问道。 “是啊!他口口声声说,这辈子非她不娶。我看他这回是严肃认真的,不像是以往的谈恋爱玩玩而已。他还要安排我们见一见韩璐璐,和韩家的长辈商议结婚的具体事宜,但被我们严词拒绝了。” 方家父母顿时有些慌乱起来。 望了望手足无措的他们,程母迟疑道:“多年不见,我不知道你们是否了解我们老大如今的个性以及行事风格——只要他决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的,雷厉风行!而且他放肆无礼的声言,结婚是他个人的事,只不过礼貌性的通知我们一下,我们不同意也没关系。” 方家父母惊讶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这些年他在美国没干别的,尽学会了老美的那一套为人处事呢!实在抱歉!”程父愧疚的低下头来喃喃说道,“一直以来我们的家风确实不够严谨,他也不像文山那般的恭顺好管教,让你们见笑,也给你们添麻烦了。” “但这事万万不可呀!”方父极力阻止道,“你们得好好劝他,否则我们两家的脸面何在?恐怕今后都没法见面了!” “您放心,我会尽力的!我活着一天,就会尽力的阻止他们在一起。”程父站起身来信誓旦旦,预备客气有礼的送客人们出去。 两家的主妇在他们的身后拉着手互相安慰,长吁短叹依依不舍的告辞分手。 第31章 平儿要开超市 专程探病的韩立平拎着一袋五颜六色的水果,恭谨小心的走进荷花广场附近的姐姐家时,方文山正趴在客厅的长条沙发上让温柔体贴的璐璐为他搽药。 惊讶的望着他身上触目惊心的累累伤痕,半晌他才在他们的反复询问下磕磕巴巴说: “姐夫当初承诺,不管我要做什么事,都会无条件的支持我,不知还算话吗?” “当然算啦!”文山爽快温和的接话道,“说说你的想法吧!” 韩立平扭扭捏捏的嗫嚅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干嘛,整天闲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工厂流水线的活儿,我觉得腻了,也挣不了几个钱,没什么前途。” 方文山默默倾听着他的肺腑之言,设身处地为他考量着沉吟不语。 为他感到羞愧的韩璐璐瞥了他一眼,难堪的低声说:“你年纪轻轻的,一没学历,二无一技之长,现下能干点什么呢?每年几百万的大学毕业生流入社会,他们还找不到理想的工作呢!你自己且走且寻吧!不急,反正家里有吃有喝,一时半会饿不死。” 她略带揶揄的话令韩立平不安的涨红了脸,方文山嗔怪的制止她说:“你听他把话说完嘛!” 平儿鼓足勇气道:“我闲来无事在我们小区的周边街道兜兜转转,发现干什么生意的商铺都有,唯独百货超市没几家,所以我想——” “超市的整体投入不是很大,但是经营管理很重要,你单枪匹马一个人很难做的。”方文山思忖着温和的说,“一家稍微像样点的超市,怎么也要两三个营业员才能周转过来吧!” “花钱雇人啊!”韩立平踌躇满志道,“你不是常说,凡事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事吗?一个员工能要多少工资呢?” “对,”文山胸有成竹的赞许点头。“但是你有干超市的经验吗?任何事情并非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实际经营起来很复杂的!一家投资上百万的超市,或许因为你什么都不懂就做起了赔本买卖,最后频临倒闭。” “那哥你懂吗?”天性叛逆的韩立平和他抬杠。 “说实话,我也不太懂,所谓隔行如隔山啊!所以不懂行的生意我轻易不碰。” “你经营现在的公司,是天生就会吗?” 方文山尴尬的回答:“当然是后天学习培养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尝试着到公司旗下的球星俱乐部给林向阳当助理,学习酒店管理。林经理和你算是同龄人,性格和善,你们相处着应该会很愉快,你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韩璐璐瞥了瞥堂弟犹豫不决的神情,插嘴建议道:“要不你到蓝鲸西餐厅的后厨做学徒吧!也是一门手艺。主厨做得好了,每月工资也很可观,养活一家人不成问题。我想你总要找女朋友结婚成家的吧!这也算是长久之计。” “姐姐你自己想做学徒,没能实现梦想,所以才要我去的吧!”平儿不领情的冷笑,“曾经我三天两头带着朋友去那里吃饭,前厅后厨的人都认识我,现在却要我去当学徒打下手,我可丢不起这人!” “你我都出身乡下,可不能忘本,人贵在朴实无华,当学徒怎么了?我还在那里干过服务员呢!并未觉得低人一等。” “反正我不去。“韩立平撇撇嘴的扭过身去,”那种吃吃喝喝整天侍候人的活,我才不干!” “那就给林经理当助理吧!”方文山顺势说,“不过这个职位要过阵子,才能安插你进去,现在老爷子管着公司大部分的事呢!” “公司不是你的吗?你却做不了主。”平儿不胜惊异的说道。 “现在方家的情况有些特殊和复杂,”璐璐耐心的对他解释,“老爷子正和我们生气哩,所以把持着整个公司,管理层的人事任免要小心谨慎些才好。但是西餐厅后厨的一个平凡普通的学徒,他永远不会留意的。” 韩立平撅嘴道:“算啦!我不想让你们费心为难,不当什么助理啦!这个职位听起来高大上,实际也是伺候人的活,我恐怕做不来。我还是开超市吧!” “和你分析了这半天,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璐璐愠怒的横眉立目道。 平儿倔强的一针见血道:“现在我就是缺钱而已,你们不愿意帮忙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他抑郁不得志的离开后,韩璐璐深怪方文山酿坏了他,导致他眼高手低桀骜不驯,对他们都不能好好说话。 温柔细致的服侍方文山慢慢的穿衣起身的片刻,她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频繁的亮屏鸣响。 忙碌着的韩璐璐扭头扫了一眼,原来是有人倔强的申请加她的微信。 方文山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是谁呀?” “你说呢?除了程伯月,还有谁?” 方文山任由她一颗颗慢条斯理的为他扣着衬衣胸前的纽扣,一边听她幽怨的咕哝道:“他的手机号我也拉黑了,这辈子再不想和他有任何形式的接触。” “如果他想找到你,你跑到天边也没用,更别谈这种近乎幼稚的方式了,我还不了解男人吗?“他嗤鼻冷笑,”况且女人要不要这么绝情呢?有些话你当面对他说清楚就行了,他那种学历的男人不可能不通情理。“ 韩璐璐若有所思的蹙着眉头。 他于心不忍不满意的教训道:”做人何必赶尽杀绝不留余地?大家都是这么熟的朋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当初你跟我吵架离家出走,也是这样对我,真让人心理崩溃!” “当初可是你教我这样对待朱宇鹏的,怎么对程伯月却要格外的心慈手软呢?” “他能一样吗?我们两家是世交,世交你懂吗?我们的爷爷奶奶、太爷爷太奶奶往上去的祖辈,都是在一起做生意,历经风雨互相照应的好朋友。我们两家人能因为这点儿女情长的事就彻底绝交吗?总不能愧对列祖列宗吧!” “好吧!“璐璐无奈的咬了咬嘴唇。”我不知别的女人如何,但我就是这样无情的人!”她神色冷酷的轻声说,“早晚你们都领教了我的为人,就会远离我,我的身边也就清静了。” 方文山摇头叹息着向卧室走去,一边抬腕看表说儿子的放学时间快到了。 璐璐答应着,慌忙收拾东西要赶去接他时,挎包里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声音嘹亮的畅响起来。 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号码,她有些迟疑的接通了,程伯月在电话里劈头盖脸冲口而出道:“你故意的吧?咱们是不是该谈谈了?” 她下意识的转身向方文山望去,——听到背后声响的男人置若罔闻头也不回——一边不甘示弱的问道:“是你和我,还是我们三个人?” 伯月斩钉截铁的高声说:“都可以,你说了算,我乐意奉陪!” “好的,回头我让文山通知你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这会儿我挺忙的,就不跟你多说了。” 她冷淡的说着正要挂断时,伯月补充的提醒告诫她道: “难道你希望安盛酒店的事件再次上演吗?你觉得闹得还不够大?以我和方文山之间的紧张关系,你觉得我们适合再见面吗?还是你对私底下单独见我感到非常胆怯,怕我吃了你呢?” “我有什么可怕的?“韩璐璐几乎被他的最后一句话激怒,立正严词的叫道。”只是我希望我们三个人坐下来开诚布公的畅谈一次,把一切都说清楚,做个最后的了结。” “呵呵!我们之间说的清吗?”程伯月冷笑,“其实归根结底就是你我之间的感情事,和他方文山没关系。只要你对我说清楚就够了,不必拉扯上他。” “好吧!”韩璐璐返身关上家里的大门时,咬牙狠心的回答。 “伯月的话在理,我就说他是个明白人。”夜里她和方文山商议见面的事宜时,他冷静的赞许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之间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就好,我完全相信你应变处事的能力。”他在黑暗中用力的握紧了她的纤纤玉手。 然而对于约会的地址,韩璐璐和程伯月却各执己见:柳林洲程氏酒吧分店的附近有家新开的广式茶楼,伯月很喜欢那里风花雪月的氛围;璐璐则认为此处难免碰到熟人,另外她也不愿再次掉入他设置好的温柔陷阱。 “那你说去哪里?”程伯月不耐烦的问她。 “荷花广场附近有家平平无奇的茶餐厅,我和同学闺蜜常去喝下午茶聊闲天,那里倒是个不错的去处,我们待一天也没人发现。” “不去!”程伯月不由分说的果断拒绝。 最后韩璐璐只得顺从他,入夜只身开车赶赴远离市区的柳林洲。 第32章 风花雪月 “这么远赶过来,你一定累坏了吧!”程伯月关切的说着转过身,小心仔细的在墙上为璐璐挂着外套。 小小的一间包房里灯火朦胧,蜜合色的壁灯映照得二人皆面色和暖,神情温柔。 ”我还好,谢谢!”韩璐璐有意客气冷淡的回答,只为了拉开和对方的心理距离,为了今晚的诀别做铺垫。 程伯月瞅了瞅她,毫不介意的在她对面归座,开始为她斟茶倒水。 “这里的茶点真心不错,典型的广式风格。我特意让服务员留了几样有特色的,想着你或许爱吃呢!尝尝吧!” 韩璐璐未免不安的扭捏作态道:“我来,不过和你说几句话而已,你不必如此费心。” 程伯月适才抬起头来,目光如水的凝望着她如花似玉的面庞说:“好,你说吧!” 她暗自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说:“我想,我们之间的交往最终是没有结果的,但是出于对这份感情的责任,我必须告知你这一点。” “为什么没有结果?我未娶,你未嫁。” “具体原因,我早就说过,这里不想赘述。” “你说的不能成立,我们程家可不比他们方家家教森严,儿女婚事不能自主。如果我要和谁结婚,不必征得任何人的同意,只需通知父母一声即可,以示对他们的尊重。” “这是不可能的!你以为这是在美国吗?” “我父母是传统的中国人没错,但他们思想开明,自幼对我非常宠爱,我在家完全可以施行国外的那一套。” 韩璐璐扭过脸去轻声冷笑道:“若果真如此,你为何还不带我去见他们呢?恐怕真相是他们不能接纳我,而你也无计可施吧!” 程伯月欣喜爽朗的笑道:“这样说来,你已经想通了,愿意见他们吗?” “不,我没脸见任何人!”璐璐声音低沉的愧疚的说,“我配不上你,无论家世背景,还是品貌才学;在你和你家人面前,我只会感到自卑,觉得无地自容!” “我熟知的韩璐璐可是充满自信的女人,怎会自卑呢?” “况且方家老爷子得知我们的交往后,狠狠的责罚了文山,用方家祖传的那根百年拐杖将他打的遍体鳞伤!这件事你听说了吗?” 程伯月不由得心情沉重的轻轻点头:“这就是方家的不近人情和残酷之处啊!” “作为一个外人,他们虽然对我毫发未伤,但我曾当众立下誓言,要和你一刀两断,所以请你不要将我陷于不义的境地!” 伯月深深凝视着她明亮清澈而神情坚毅的眼眸,百感交集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不过是没有香味的花朵,卑微如草木之人,凭什么在你们两家掀起轩然大波,搅的人人不得安宁呢?你们是豪门世家,视名誉如生命的家族啊!” 她的谦卑自责令伯月感慨叹息道:“谁说你卑微如草木呢?唯草木乃天地灵秀的化身,比人类更加圣洁。” “谢谢你的赞誉!”璐璐冷淡的说着话锋一转:“事到如今,我能给你的都给了,你想得到的也都得到了,你我算是各偿所愿,两不相欠吧!” “以往你对方文山也这么说话吗?”程伯月傲慢冷淡的耸起眉毛诘问她,“什么各偿所愿?我想要的从来都没有得到过!” 韩璐璐脸红羞愧的低声道:“抱歉!我不能给你更多。” 伯月感情冲动道:“你可以的!我要得到你完整的心和完美的爱情,我要完全的合法的拥有你,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以你的条件,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结婚对象,实在没必要为了我这棵歪脖子树,放弃整片森林。这样只会令我更加愧疚不安!” 他含情脉脉的凝望着她,在桌面一把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攥着。 他们正热烈的充满痛苦柔情的纠缠在一起,韩璐璐的手机忽然响了,堂弟平儿打电话来向她求救: 他带着一帮狐朋狗友照例在酒吧狂欢,无法正常买单离开,而姐夫方文山的电话出乎意料的接不通…… 儒雅高贵的程伯月就在近旁,姐弟俩的通话被他听得一清二楚,璐璐羞愧难当的涨红着脸责问他:“你在哪儿?” “我们在柳林洲。”电话那头的摇滚音乐声浪沸腾,平儿在闹哄哄的氛围里大声说。 听到他回复的韩璐璐与程伯月不禁对视一眼,璐璐急忙追问道:“你说具体的方位,我这就赶过去。” “当然是程氏酒吧啊!诺大的柳林洲只此一家酒吧。上回我们在它的总店埠川码头那边玩,老板程总和姐夫是好朋友,他认得我!现在这个经理却翻脸不认人,简直混账…!” 璐璐顿时心烦意乱的皱起眉头,歇斯底里的冲他吼叫道: “你干嘛总对那里念念不忘?你以为我们是谁,不管你走到哪里,闯下多大的祸,我们都能及时为你善后吗?我们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神通广大!” 受到惊吓的平儿顿了顿,磕磕巴巴道:“那么姐,这回我和朋友真的要被扣留在这里,走不了吗?” 伯月挠了挠头皮,思虑着说:“可能仲雪这会儿正忙着,手下人也不轻易买账。要不我陪你去酒吧看看吧!” “哦,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吧!不过就是钱的事。” 但程伯月盛情难却,执意同往。 程仲雪早已知晓哥哥正不顾一切的追求着方文山的女友韩璐璐,但是当他们并肩携手的双双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依然感到惊讶又难堪。 “哦,韩小姐,”他红着脸低头嗫嚅着,不敢迎视她那清澈明亮的坦然的目光。“真是不好意思!大堂经理才打电话给我,我才赶过来。” 平儿自喝的东倒西歪的人群中走过来,得意的招呼堂姐说:“姐,没事了。” 璐璐愠怒的正待发作,她身旁的程伯月客气有礼的亲热的招呼平儿说:“你好,我是程总的哥哥程伯月,很高兴认识你!” 受宠若惊的伸手与他握了握,仅在堂姐回眸向他一望的瞬间,平儿立刻敏锐的觉察到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于是对他回礼微笑道: “哦,我叫韩立平,请多关照!” 程伯月转身对弟弟慷慨大方的指示道:“今后他带朋友来玩,账都记在我的名下吧!都是自己人,以后这种小事不用劳烦你,大家认识我就行了。” 仲雪隐忍的低声回答他:“好吧!你不说这话,我也知道怎么办。方总也罢,你也罢,大家都不是外人。”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他实事求是的一番话令韩璐璐倍感羞耻,面红耳赤浑身燥热的她向众人仓促告辞道: “对不住各位,我突然觉得身体有点不舒服,要先回去了,你们尽兴吧!再见!” 她掉头就走时,伯月紧紧的跟随着她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我送你回去。” “哦,可能是我不适应这里喧闹的环境,原本心脏和血压就不大好。”她装作病恹恹的蹙着眉头,掩饰着内心的不安。 伯月在身后的熟人们遥远而关注的目光里亲呢的拥着她纤弱的肩膀,低头与她耳鬓厮磨的问道:“你还好吧?……额头不烫啊,要不我带你去看医生吧?” 璐璐极力推搡着他拥揽的手臂道:“不用麻烦了,我回车里坐坐就好了,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但程伯月就像一块融化的奶油糖果紧紧的粘着她,一直跟随她坐到车里,对她嘘寒问暖百般体贴。 也许是她一语成谶,也许是酒吧的环境引起她生理的不适,也许是广式茶楼里的茶点不易消化,总之她坐了一会,身体并未好转,反而恶心呕吐的厉害…… 第33章 亲友的肺腑之言 几天后的一个晴朗午后,韩立平被传唤到姐姐家接受训话。适逢方文山在蓝鲸公司巡查工作,而手脚勤快的保姆兰姐正在超市购物,诺大的豪宅里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人。 “姐,你很久没上班了吧?” “我请求休假了,是长假,恐怕很难回到工作岗位了。”璐璐神情沮丧的低声回答。 “为什么?你在那个国际大酒店里不是干的好好的吗?已经升任主管了。” 她幽怨的咕哝道:“即便当上总经理,我也没脸在那里待下去了。自从你姐夫和程伯月在那里打架,我已经臭名昭着,在酒店里没脸见人了。” 韩立平恍然大悟,半晌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他们两个男人,你更喜欢谁呢?” 璐璐神情肃穆并不作答。 “程伯月是单身汉吗?” “他的婚姻状况跟你我都没关系,你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的生活吧!” “怎么没关系?如果他单身,对你又是真心,你们可以考虑结婚的呀!” 璐璐厉声呵斥他道:“你是不是昏了头?做这种白日梦!我何德何能,哪里配得上他那样优秀的男人?一个方文山就够我受的了,这些年我在方家仰人鼻息苟且偷生,过的还不够卑微吗?到头来我又得到了什么?是万贯家私,还是名正言顺?难道我不知悔改,还要觍着脸去高攀程家,自取其辱吗?” “姐,人与人是不尽相同的,家庭和家庭也不一样。”平儿宽慰姐姐道,“虽然我和程家人接触不多,但他们兄弟俩做人做事着实响快,丝毫不端身架,和方家人迥然不同。” 璐璐心事重重的沉默不语。 “程家也好,方家也好,只希望今后你行为检点,不要在他们家到处蹭吃蹭喝,给我丢人现眼!”良久她言归正传道,“要知道谁都不欠你的,你姐姐我也没有多大的脸面,能够让你拿作幌子到处招摇。” “确实谁都不欠我的,但是他们爱你呀!”韩立平咧嘴嬉笑,“所谓爱屋及乌,他们当然心甘情愿的对我好!” “小心你哪天惹恼了我,将你赶回德山乡下去,那时候只怕你无颜见江东父老!” “姐姐你不会那样狠心无情吧!”他讨饶的微笑道,“我还指望着在城里混出人样来,再把爸妈接到西川来享福呢!你不看我,且看他们二老吧,在那穷乡僻壤辛苦煎熬了一辈子。” 她的出身,她的家乡亲人就是她的软肋。韩璐璐心软的不再吱声。 “姐,你的自尊心这么强烈,应该重新找工作上班呀!“平儿喃喃的念叨,”我也得想办法找点事做,百货超市务必开起来。等我做生意挣了大钱,我也可以豪掷千金的吃喝玩乐,再也不用看谁的脸色!” “老人说,听人劝,吃饱饭。你还是三思而后行吧!” “我反复的考虑过了,干什么都不如自己当老板,给人打工一辈子没出息。” “你野心勃勃固然是好,可惜没有启动资金成就梦想。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那点可怜的工资还不够自己花销的。” “姐姐,你不能光有一副恋爱脑,还要具备事业的野心。”韩立平向她提建议说。 韩璐璐疑惑的直望着他。 “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往往站着一个默默奉献的女人;而一个成功女人的背后,却有无数个成功男人的付出!所以你要懂得利用男人对你的爱,而不是只顾着和他们谈情说爱、死去活来!爱情是飘忽不定,随时可能消失的,你不能指望男人永远爱你,但要在他们最爱你的时候,获取自己最想要的最有价值的东西,这才是一个有智慧有头脑的女人的生存之道。” “呵呵!你又给我上课。” “实际上我对你讲课的主题从来没变过,那就是努力将男人的爱情变现。否则当爱情消失的时候,你除了老去的容颜和破碎的心灵,什么都没有!” “我觉得你的演讲更适合那些当小三的女人听,而我是良家妇女,是要偶遇良人共度余生的。” “或许吧!但我觉得男人既然真心爱你,就应该设身处地为你着想,而不是想着空手套白狼。” “我没遇到过这样的男人。” “你还算幸运,姐姐,但你多少有些傻气!因为你只会一味的付出,不懂得索取,更不会利用。” 璐璐冷冷的讥笑道:“有你这个精明的弟弟替我索取就够了,我还要怎么索取?你在他们的面前游猎着,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胜过我的千言万语呀!” “得,话又绕回来了!”韩立平真心佩服堂姐的心思与口才。 顿了顿,他心犹不甘的说道:“姐,他们背后的资源真是一笔巨大的宝贵的财富!你完全可以利用他们成就一番事业和梦想,而不是整天胸无大志的想着到何处打工,或者跟谁步入婚姻的殿堂。” “我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小女人,当然只在乎眼前生活里的喜怒哀乐,事业和梦想从来都是你们男人的,与我无关。” “好吧!你当我什么都没说。”韩立平泄气的低声说。 韩璐璐近来被身体的征兆和心头的疑惑折磨得寝食难安,恐惧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渐加剧,终于有一天忍不住邀约久违的大学同学老二同到医院去。 “什么事啊?”坐上她那辆宝蓝色宝马车的副驾驶座椅时,老二咋咋呼呼道。“你也不说清楚。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稀里糊涂的就跟你出来了。” “总之身体有恙,”文静温柔的璐璐扭过脸来向她微笑,“否则我们也不必来这种不吉利的地方。” “方总向来不是对你挺体贴的吗?哪里轮得到我陪你看病?” 璐璐不自在道:“哦,这件事不方便让他知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即可。” 老二愣了愣醒悟道:“明白了!感谢你的信任,我定不负你所托。” 她们从医院的妇产科出来后在私家车里坐了很久,绿荫如华盖的大树下停靠着一辆又一辆的豪车,它们陆陆续续的驶离后,她们依然门窗紧闭的停泊在那里。 “这是谁的孩子呢?”老二注视着挡风玻璃外的人行道。 “我不确定。”韩璐璐平静的说这话时,以致老二觉得俨然不是事故,而是故事般的不可思议。 “你怎么能变成这样的女人呢?璐璐,这太可怕了!” 她回脸对她微笑道:“很遗憾,生活将我变成了这样的女人!” “所以你后来爱上了别的男人,对吗?” 璐璐默认了。 “哦,我有一次偶然听同事们传说,你和程家留洋回来的大公子搞在了一起,这是真的吗?因为属于你的个人隐私,我一直都没好意思问你。” 璐璐长吁一口气道:“要知道无风不起浪,所有的流言蜚语并非空穴来风。” “你怀孕的消息,打算告诉姓程的吗?”老二不客气的称呼程伯月。 韩璐璐在驾驶室里换了个更加舒适的坐姿,沉吟道:“不确定的事,干嘛要告诉他?” “刚才医生说,怀孕两个月就可以做亲子鉴定。” “但是医生还说,那样有流失胎儿的风险。” “所以你打算怎样呢?一直隐瞒下去吗?” 韩璐璐深深叹息:“我还没想好,说实话,我很犯愁!不然也不会叫你出来商议了。” 老二为难的用五指梳理着满头蓬松浓密的短发说:“碰上这样的事,我也给不了什么建议,毕竟我毫无经验。” “呵呵!”她只能发出几声无奈的干笑。 “可是璐璐,我想严肃认真的问你一句话:你到底要怎样的生活?两个男人你要怎样抉择?——想清楚了这个问题,你才知道这孩子该不该生下来,你未来的路该怎样走下去。” “对,你说的很对!”她赞许的连声说,“但正是这个问题,目前让我一筹莫展。” “程家公子是单身没错吧?我想你不至于糊涂到和一个有妇之夫搅和在一起吧!”老二有条不紊的开启了她的说服之路。 “即便如此,我依然看不到与他结婚的任何希望。” “为什么?“ 韩璐璐愁眉不展的沉默不语。 ”是他不够爱你,还是他不像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 “都不是。就像我在方家这些年切身感受到的一样,我看不到结婚的希望。” 老二为她感到难过的顿了顿,提高声音激励她道:“但是总要先试一试,你才知道两家的境况是否相同吧!你都没告诉他怀孕的消息,怎么知道他的具体反应呢?” “所有的豪门世家都是一样,”璐璐冷静的武断道,“他们崇尚门第,讲究门当户对。从前我非常反感和排斥这一点,但不知为什么,现在觉得他们的选择非常正确。” “璐璐,凡事都需要尝试,何况是面对自己的婚姻大事呢?”老二温柔耐心的劝谏着她。 韩璐璐沉浸在激动的情绪里不能自拔:“爱情算什么?在他们的眼里不过是儿戏!” 第34章 柔肠百转 在方文山的积极斡旋和勉力促成下,市委丁秘书终于和青州区长黄铭强见面并达成共识,同时方自清的文化产业投资控股有限公司有望参加国家基建项目的竞标。 一时意满志得,春风满面的老方总撒开了手里的权柄,彻底向儿子交还了对蓝鲸公司的控制权。 方文山回到家后兴高采烈的向韩璐璐讲述这件事,她淡淡的慵懒的依靠在沙发里回应说:“嗯,挺好的!” 男人恢复了正常的工作,而她自己却只能待业在家,因此抑郁寡欢。 方文山极力弥补她,夜里想要和她亲热温存时,却遭到她各种理由的婉拒。 “璐璐,你们那天谈的怎么样了?”他指程伯月与她在柳林洲茶楼的诀别会谈。 “哦,正在谈的时候平儿出事了,我们就一起赶往酒吧去解决。这事不是早就向你汇报过了吗?那晚你说你的手机恰好没电关机了。” “对。”文山声音低沉而平静的说,“所以你们的谈话最终也没有结果是吗?” 璐璐了解他心底的隐忧,温柔缠绵的搂住他的脖颈道:“亲爱的,无论我们有没有谈话,谈话有没有结果,我心里的结果早就有了!而且我对你们发过誓,一定会和他断绝关系,请你务必相信我!” “最初你也信誓旦旦的说,只要我介意,你可以一辈子不再见他。但后来你们不是睡在一起了吗?”方文山默想着没敢出声,“所以女人的誓言怎可轻易的相信呢?或许陷入情网的女人并非故意不守承诺,而是身不由己。” 璐璐深深凝视着他黝黑深邃的沉静的眼眸,感觉得他心事重重。 为了安抚他,有些心痛的她主动亲吻着他轮廓分明的倔强的嘴唇,方文山感动的反应着她,在她的耳畔呢喃道: “璐璐,你还爱我吧?” 他不自信的怀疑和痛苦的呻吟令她的心痛加剧,默不作声的任由他炙热的唇吻顺着她雪白的娇躯一路滑下来,璐璐不禁泫然泪下。 但是当他温厚宽大的手掌顺势抚摸着她柔软的腹部时,她蓦然惊醒了,睁开眼睛来一把推开他道:“对不起!我累了,下次吧!” 方文山迷惑不解的望着她,心底的怀疑和痛苦更加显着的映照在眼里。 璐璐情不自禁的扑向他的怀抱,紧紧的搂住他的肩膀失声痛哭。 他穿着睡衣的半裸肩头的伤痕正在结痂,为了她承受的耻辱和伤害何时才能真正的平复?而她怀着一个不知是谁的孩子无以为报,或许不让他知道她身体里的秘密,才是对他另一重的爱护。 深爱如他,宽容如他,可以原谅她的背叛出轨,但并不意味着他可以接纳一个很有可能属于程家的孩子——与他相知相爱多年的韩璐璐还是深深了解他的。 方文山惊慌失措的将梨花带雨的女人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纤柔的肩背一叠连声说:“你怎么了?璐璐,发生了什么事吗?好了好了,没事的,没事的。” 他的爱令韩璐璐更加悲痛的大哭,情难自抑抽噎不已,他只得和她耳鬓厮磨着竭力抚慰道:“你的身体不舒服,我明白了,明白了!”他有些无奈而温柔的轻拍着她的肩膀,像慈父一样哄她入睡。 方文山的性情终究是温和的,宽容的,像一座大山给她深沉稳重的感觉。如果她不曾爱上别人,不曾背叛,一辈子依靠着他无名无份,她也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但是她身体里的秘密终究掩盖不了,他们之间的决裂在所难免。 为了挽回他们的感情,她不能有任何作为。产科医生郑重的告诫她,这次意外怀孕不能主动结束妊娠。 因为此前不久外界的暴力导致的那次流产,已经使她的子宫受到某种程度的损伤。再次流产,恐怕会导致她的终生不孕不育! 她柔弱的身体需要漫长时间的修复,因此只能小心翼翼的保胎以致自然而然的生产。 “上次出院后,为什么不采取相应的避孕措施呢?因为短时期内,你是不适合再怀孕生育的。” 每周例行的产检时,中年女医生轻声细语的温柔又严厉的责怪她,“相信你的主治医生一定对你作过特别的医嘱,只是你粗心大意,没有遵从罢了。” 其实措施一直都有的,因为方文山真心爱护她,了解她的身体状况后,一直严格的遵守医嘱。 所以这个孩子更有可能是程伯月的,因为那次受到他的引诱,被他肆意纵情的“强暴”后,她没采取任何的补救措施,从此他们在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归根结底怪我自己吧!是我自己该死!”韩璐璐深夜躺在床头暗暗的自责呐喊,“女人像我这般放纵,就该受这样的惩罚!” 清晨起床时瞥见女人躲在被子里淌眼抹泪,方文山疑虑重重的坐回床上说: “璐璐,你到底哪里不舒服?我们去看医生吧!西餐厅我迟一点过去开会就好,先给庄小妍打个电话通报一声吧!” 韩璐璐噙着热泪连连摇头道:“我没事的,你忙去吧!” 但她的症状和态度令他忧心忡忡迈不开腿,相识近十年来,她从未这样连天连夜的伤心哭泣,而他琢磨不透她的伤心所在…… 将男人连推带搡的赶出家门去公司后,璐璐孤单的躺在床上兀自发呆,不自觉的陷入对方文山爱情的感动和对程伯月交往的悔恨情愫里,久久的无法重新入睡。 保姆兰姐送方胜寒到校后打电话给她,请示她午餐的煲汤要乌鸡炖枸杞,还是传统的土鸡汤。 “方总建议我买乌鸡,他说比土鸡更能滋补营养,近来你的身子太虚弱了!但我总要先问问你呀!” ”哦,就按他说的办吧!”璐璐柔弱不堪泪痕斑斑的说道,“以后每天吃什么,你问他就好了,我随便怎么都行。” “好的。”兰姐从未见过女主人如此和顺,于是爽快的答应。 方文山傍晚回家后再没出门,一直在家陪伴着情绪低落容易激动的韩璐璐,陪她闲话抚慰心灵。 “明天是周末,要不你带方胜寒去清江公司走动走动吧!就像从前一样。”心血来潮的文山忽然灵机一动的笑道。“父母子女间或祖孙之情,诸如此类血脉相连的亲情,总该多多联络才是。” 她明白他意旨在让她外出走动,借以疏散心情,和家人联络感情倒在其次。 可是想一想肚子里的孩子,她觉得没脸见方家人。于是柔情脉脉的搂住他的脖颈撒娇道: “我哪儿都不想去,我们一家三口就在家里安静的待着不好吗?你也难得推开公司的事务,留下来陪我们。” 方文山轻柔的抚摸着她乌黑柔顺的秀发,俯身吻吻她的如花脸颊道:“我是希望你开心呀!宝贝。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我要怎样才能让你开心,从来没像这样发愁过!” 璐璐眼眶濡湿的感动说道:“过一阵子,我还得外出面试新的工作呢!窝在家里就容易多愁善感,没事找事!” “是呀!这事都怪我,一时脑热,和程伯月在安盛酒店里闹腾什么?害的你连工作都丢了。” 璐璐以白皙的芊芊玉指温柔仔细的抚弄着他粗犷俊朗的脸庞,倾听着他喃喃自责道:“我知道我们两个男人之间的纷争让你觉得心累了,对你的心情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不过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我们的生活还能像从前一样驶入正轨——” “像这样就是永恒,就是白头偕老的一辈子,该有多好!”她声音低沉的感慨着,忽然轻盈的抬首吻住了他坚毅的嘴唇。 第35章 程总的女朋友 “作为一个发展中的三四线城市,券商投行生意不大好做。我们在上海经营证券公司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毕竟是国企分公司,你这民营私企的压力可太大了!”身材富态臃肿的候攀悠闲惬意的趴在办公桌上,向他对面正襟危坐温文儒雅的程伯月说。“不过我佩服你的创业勇气。” 不经意的笑了笑,伯月下意识的推了推脸上的珐琅眼镜道:“是,回国后我就听说了西川资本市场的现状,有了充足的思想准备。” “要不我干嘛背井离乡,一个人在上海打拼这些年呢?一线大城市肯定具备绝对的得天独厚的优势,以及行业发展的前景,值得我们卧薪尝胆韬光养晦。” 赞许的微笑着点头,程伯月正要继续和他讨论下去,他的办公室助理杨军伸头进来说:“程总,荣达地产有限公司的周董问你什么时候有空,他要来洽谈合作事宜。” “替我安排明天下午吧!”伯月转脸吩咐道。 候攀抬腕看了看手表,微笑着告辞说:“改天我们外出聚餐一次吧!我把本地投行的业内朋友们介绍你认识。” “好的,位置订好了就发微信给我。” 两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依依不舍的道别着,在公司门口等候着电梯升上来时,候攀微笑着漫不经心的问程伯月说: “午餐你通常怎么解决?” “随便对付一下呗!忙的要死。”伯月爽朗的说笑着,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晚餐就要费点心思了。” “哦!“候攀若有所悟的回脸对他微笑,”我听说你回国后交了个特别漂亮的女朋友,是真的吧?” 伯月友好的拍拍他的肩背,目送着他跨步走进慢慢敞开来的电梯门里,骄傲的笑道:“当然是真的,这种事还能造假吗?” 朋友的问话不自觉的勾起了程伯月久远的心事,自从公司在市区最重要最繁华最显眼的地段顺利开张,他忙的不可开交,每天的日程被助理安排的满满当当,似乎已经很久没和韩璐璐联络见面了。 虽然事业是男人的第二次生命,但对他来说爱情同等重要,尤其难以得到的韩璐璐温柔又叛逆,牵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热情有礼的送走候攀,他就回到办公室里给璐璐打电话,一连打了好几遍都无人接听,最后索性被她挂断了。 他只得迂回曲折的给她发微信,温柔缠绵的问她在干嘛。 在柳林洲约会畅谈后,程伯月自觉他们的关系有所改善,至少韩璐璐不再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他过着暗无天日与世隔绝的生活;至少她能对他这条摇尾乞怜的舔狗有所反应,即便是无情的挂断他的电话,或者半天才回复他一个笑脸的表情包。 果然,面对他的真诚关怀,璐璐又一次的选择了漠然置之不予理会。他耐心的静静的接连等候了三天,也未等到她的任何回复。他的电话和信息就像石沉大海,激不起她心里的丝毫涟漪。 她要以这种冷战的方式应对他没完没了的纠缠,直到他心底的热情渐渐冷却而彻底消失。走渣男的路,让渣男无路可走,这就是她目前感情生活的生存之道。 百忙之中抽空打扰一下韩璐璐,却得不到她的任何回应,程伯月在公司的办公室里有些坐不住了。 他决定开车亲赴荷花广场附近的生活小区勘察情况,如果他够幸运的话,也许能撞见恰好出门散步的璐璐,和她愉快的谈一谈。 当然,意外邂逅方文山他也无所畏惧。如果对方定要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和他不顾体面的再打一架,他也义不容辞。为了爱情和心爱的女人,他可以豁出一切。 正是阳光明艳的下午四点多钟,双休日的生活小区里居民如织,大人小孩在林荫小道、喷泉池畔或花坛边休憩闲聊着,一片其乐融融的和谐景象。 程伯月开着他那辆银灰色的轿车顺着蜿蜒的林荫路在小区里兜了一圈,并未找到韩璐璐那令人心醉神迷的倩影,他只得将车停泊在她家所在楼栋的斜对面的一棵香樟树下,坐在驾驶室里守株待兔般静候着她的出现。 功夫不负有心人,大约半个钟头后,他所熟悉的方文山那辆白色宝马车滞缓沉稳的停在楼下的单元口,长发飘飘美丽温婉的韩璐璐率先打开车门走出来,然后回身去牵着儿子方胜寒小心翼翼的下车。 望见她的一瞬间,程伯月觉得自己的心欢快的跳跃起来,面色潮红呼吸急促的就要高声呼唤她,但是随即下车的活泼可爱的小男孩却阻止了他的情感冲动。 他意识到不能在她儿子的面前暴露他们的非常关系,让她作为母亲感到难堪。 方文山最后一个从驾驶室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沉重的装满生活用品的大塑料袋。 眼前正是温情脉脉外出归来的幸福的一家三口,程伯月忽然有些怯懦的犹豫着要不要下车。 这时方文山无意间瞥见他低调的隐藏在树下的私家车,不由自主愣神的瞬间,伯月只得硬着头皮推开车门来。 他春风满面自信从容的向他们迎面走去,韩璐璐瞥见他的一瞬间面色苍白神色紧张,不安的下意识的摩挲着儿子的小手。 “你来了!”方文山冷淡的招呼他,“你的公司不忙吗?是专程过来,还是顺便呢?”虽然他估摸着放肆大胆的程伯月,特地勾搭韩璐璐而来。 果然程伯月毫不掩饰的微笑着回答:“我专程过来看看你们,好久不见,实在想念的很呢!”他嘴上冠冕堂皇的称呼着“你们”,眼睛却贪婪的直勾勾的盯着璐璐肌肤雪白端庄娴雅的面庞。 方文山分明看见他的眼神,嫉妒慌乱的瞅了瞅身旁的女人,故作慷慨大方的笑道:“既如此,就一起上楼去坐坐吧!” 这个勉强的邀请对程伯月来说正中下怀,谁知韩璐璐抚摸着方胜寒头发浓密的小脑袋,冷冷的拒绝他说:“我们刚陪儿子从游乐场回来,累的很,实在没有精力接待你,请回吧!” 她的无情无义令在场的两个男人惊讶的面面相觑,而颜面尽失的程伯月难堪的涨红着脸,一时进退两难。 天真无邪的方胜寒瞅了瞅大人们的神色,好奇的仰起脸来问韩璐璐:“妈妈,他是谁呀?” 璐璐镇定自若的回答:“他是你爸爸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叫他程叔叔吧!” 方胜寒乖巧懂事的走到程伯月面前,恭敬有礼的向他问好。 孩子的亲切有礼及时有效的化解了伯月的尴尬,方文山趁势与他寒暄着各自的近况,空气里浮动着情敌之间的虚情假意。 韩璐璐冷着脸走过来一把牵起儿子的手,拉拽着他急匆匆的向楼道口走去。 方文山见状只得仓促告辞程伯月,跑上前去给他们娘俩摁门铃。 当晚心情恶劣的程伯月在埠川码头的酒吧里借酒浇愁,向弟弟仲雪讲述着白天见到韩璐璐的情景,他冷静睿智的劝谏道: “现在看来,她至始至终爱着的男人只有方文山,你不过是她掌中的玩物。” 这个结论就像如来佛祖的五指山,压的蠢蠢欲动的程伯月喘不过气来,他只得更加郁闷的一杯接一杯的仰脖喝酒。 “无论你们在一起时多么浓情蜜意,她一转脸就把你抛弃了,就像扔一双她穿过的袜子。但凡她对你有一丝爱意,就不会这样翻脸无情的对待你。” 仲雪怜惜的瞅了瞅感情受挫的兄长,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继续叹息道: “哥哥,以你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女朋友没有?你何苦惦记着韩小姐?她的确美的耀眼炫目,令人不敢直视,但她名花有主,而且她并不爱你呀!” 伯月神情沮丧的沉默不语。 “我知道你在国外这些年,看女人的眼光很高,若是西川的女人你看不上,明儿我要爸妈在香港为你物色合适的——香港可是国际大都市啊!” “我只要韩璐璐,我只爱她!”程伯月喃喃深情的说着将酒杯往桌上一顿。“这辈子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要得到她!” “我看你像方文山一样,都中邪了,无可救药!方文山为了这个女人,这些年不顾家人的反对未婚生子,过着名不正言不顺的生活,而你——你是要步他的后尘吗?” 第36章 相思病 “即便像他一样,又有何不可呢?”程伯月回答,“人生本就只是一个过程,快乐就好!”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有没有想过我和爸妈,还有我们程家的声誉脸面?你要不要这么自私?”仲雪拷问着兄长的灵魂,“自从你对韩小姐一见钟情并纠缠于她,方家人对我们疏远了许多,方文山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主动联系过我,这在从前是不可思议的事;方家老爷子亲自登门拜访告诫,眼看着管不住你荒唐的行为,又怕他再次上门责骂,爸妈无奈的躲回了香港——诸如种种,难道你是个毫无知觉的人吗?” 有些愧疚的频频颔首,程伯月抚摸着自己发烫的额头说:“可是我没有办法呀!我人生的全部意义都在她,她不理我就是天昏地暗,她给我一个笑脸我就在天堂……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竟活的如此卑微,心甘情愿的被她玩弄于鼓掌!” “我实在可怜你!哥哥,像你这样的一个大男人,身材、样貌、学识、家境,哪一样不是出人头地?竟然被她那个小女人活生生的牵制着,沦为玩偶,甘为第三者!” ”什么第三者?他们又不是合法夫妻,在韩璐璐面前,我和方文山的地位是平等的。” “平等吗?“程仲雪冷笑,”人家有女人有孩子,走出去就是一家三口,他们的生活在世人眼里和正常的家庭生活有何不同?谁又真的在乎他们有没有那张结婚证?那不过是张遮羞布而已,坦白的说。” 伯月默默的倾听着他的评论,白天温馨和谐的一幕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灵。 “可是你有什么?如今你又是怎样可笑的身份?你就是插足别人的感情,破坏别人幸福生活的第三者!” 他固执己见的犟嘴道:“如果他们的关系无隙可寻,我就插足不了;如果他们的感情固若金汤,我就破坏不了。” “他们怎样不关你的事,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好女人多的是,你干嘛要惦记别人家的女人?为之背负道德舆论的谴责,破坏两家的世交情意。“仲雪瞥了瞥他,急中生智的提点道:”你是做资本投资生意的,你不觉得获取这份感情的成本太高,收益太少,风险太大吗?” “可是感情并不是生意,不能像这样权衡利弊。”程伯月激动的喃喃低语,“我早已经身不由己!” “像你这样的男人本可以拥有完美的人生,事业爱情顺风顺水,为何要被一个女人毁掉?就你这种身份当第三者,你不觉得羞耻吗?连我都为你感到心痛,觉得惋惜!” 世人都知道他有个美若天仙的女朋友,知情者更深知他抢了世交好友的女人,但谁知他光鲜亮丽的外表下一颗伤痕累累的心?谁能了解他被女人玩弄和抛弃的痛苦滋味?真是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他还不敢声张,怕沦为世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过量饮酒本就伤身,酒后胡思乱想更加伤心,程伯月回到家就一头病倒了,一连几天没去公司处理事务。 总裁助理杨军自此觉得工作不堪重负,每天电话不断像个消防接线员,一心盼望着老板尽快康复。 难得中午片刻的休息,在办公室里焦头烂额昏昏欲睡的杨军忽然瞥见一个陌生女人走进来。 她的肩头轻盈的挎着白色小包,淡淡的湖水绿的长裙加身,修长窈窕的身姿活像一副中国的水墨画。 杨军呆了呆,便职业性而习惯的问她有何贵干。 “哦,我正在逛街,最近也在找工作。我来看看这里有没有适合我的岗位。” 杨军殷勤的连忙找来入职申请表,请她坐下来填写。 逐条逐项认真仔细的填写完毕后,女人抬起头来询问他:“你们老板是叫程伯月吗?” “您认识他?” 她笑着并不作答,而是顺势抓起面前的入职表轻轻揉成一团,站起身来就要告辞离去。 杨军疑惑的望着她道:“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安排您和老板面谈。我们程总求贤若渴,加上公司新开,大量招募行业精英,薪资待遇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是吗?”女人低眉浅笑着,忽然转身问道:“老板这时候在吗?” “哦,他生病了,已经好几天没来公司了。不过这不会影响您找工作的进程,我会立马通知他的。” “病了?”年轻女人闻言陡然变色,蹙起清秀可爱的眉头来:“你知道是什么病吗?” “不清楚!我怎么敢过问老板的情况呢?除非他自己主动告诉我。”杨军助理脸红不安的呐呐说着,“不过貌似病的不轻呢!我从未见过他这样。” “哦!”女人深深叹息,若有所思的却没再说什么,径直走了出去。 几天后程伯月终于回到公司上班,杨军无意间将这件事当作故事讲给他听,他顿时精神振奋道: “那份入职申请表呢?拿给我看看。” “被她当作废纸丢了。”杨军苦着脸答道,“不过我清楚的记得她的名字叫韩璐璐,填报的学历是上海财经大学硕士……” 这个信息足以令程伯月兴奋的手舞足蹈,支走助理后他连忙打电话给韩璐璐,向她确认那件事。 电话响了半天无人接听,就在他痛苦绝望的即将挂断时,那头适才响起韩璐璐懒洋洋的睡意朦胧的声音,她不管不顾的撒娇道: “大清早的,你要干嘛呀?” 只这一句话,程伯月心底全部的柔情都被她激发出来,觉得他大病一场一点不冤。他情不自禁的戏谑道: “什么大清早?你看看都几点钟了?我来公司都半天了。” 璐璐眯缝着眼睛瞅了瞅手机屏幕,忍耐着说:“什么事?你说吧!” “我知道前几天你来我公司应聘工作,助理一五一十都告诉我了,你别想赖!只是你明知道我病了,也不来看看我,电话微信也没有一个,作为女人你是不是过于狠心了?” “是啊!”她老实诚恳的叹息,“我就是这样狠心无情的女人,为求自保,你就别联系我了。” “我早就邀请过你来公司帮忙,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应聘呢?”伯月巧妙的转移话题。 “那天是我误打误撞的走错了,才走进你的公司去。” “但这就是解不开的缘分呀!璐璐,你一定要来公司,我需要你!” 面对他的真诚和深情呼唤,韩璐璐心动却迟疑不决。片刻她冷静的说: “我们不能在一起工作,更准确的说,我们不能再见面!这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程伯月激动的正要对她倾述衷肠,她那头却好似突发了什么状况,导致她蓦然挂断了电话。他只得呆呆的握着手机,半天回不过神来。 搁下手机的韩璐璐慵懒的起身穿衣,一边望着方文山轻手轻脚的走进卧室里来。他好奇的微笑着问: “这么早,是谁打电话来把你吵醒了?” “哦,我婶娘打电话来,叮嘱我好生管教平儿,要他快点找事做,别整天游手好闲的学坏了。啰嗦了半天,我也睡不着了!” “是啊!她老人家久居乡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哪里知道你的生活规律呢?”方文山调皮的轻轻拧了拧她端正小巧的鼻子,甜蜜的在她的脸庞亲吻了一下。 韩璐璐慢条斯理的扣着衣纽说:“对了,平儿近日向你重提过开超市的事情吗?” “没有。” “不用理他。那孩子做事情喜欢头脑发热,没经验的事不能让他碰,市场有风险,投资需谨慎啊!”她感慨的念叨着,温柔的话锋一转道:“你吃过早餐了吗?” ”我刚把早餐做好,就等你一起吃呢!”方文山顺手把一件深色外套递给她。 “今天你不用去公司报到吗?还等我慢吞吞的来。” “等会儿我们一起出门啊!你去面试新工作,我到公司开会。” 沉浸在这般卿卿我我平淡幸福的时光里,韩璐璐暗想:我为什么要与程伯月幽会呢?为什么要移情别恋爱上他? 毋庸置疑,从前方文山顾忌着大家的情面,才勉强表示会尊重她的个人意愿;事到如今他连情面都不必顾忌了,妥妥的不会答应她到程伯月的公司上班。在这一点上,他们不约而同的有意规避风险,对程伯月的证券投资公司敬而远之。 但是腹中日渐长大的胎儿却时刻提醒着韩璐璐,不能忘了程伯月,他对孩子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第37章 秀娟初见杨军 周末方自清一身休闲便服的到青州区区长黄铭强家下棋,其时诺大的布置简朴的黄家只有他和秀娟父女二人,位高权重精神矍铄的两位老者在摆放着布艺沙发的客厅里对弈着,静谧的环境里不时传来棋子磕碰的轻微的声响。 “今天你的状态不错,发挥超常啊!”黄区长对对手赞叹不已,神采奕奕的冲他微笑着。 方自清矜持的不无得意的笑了笑道:“近日我自己在家演练了好几次哩,就等着今天和你厮杀。” “你挺悠闲啊,心态真好!”黄铭强意味深长的瞥了瞥他微笑道,“我要是你,公司面临着这么重要的基建项目,家里又是这样的烂摊子,恐怕愁的连天连夜的睡不着觉呢!” “愁有何用?努力改变它才是正道,如果无力改变就要想开点,何苦折磨自己?上有老下有小,我还想多活几天呢!” 黄区长钦佩的对他竖了竖大拇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都像你这样才行啊!比如我家秀娟每天往外面跑,也不知道她正经找工作呢,还是找朋友瞎玩,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我们老两口的心里倍受煎熬。” “今天她不是在家吗?” “还没到她出门的时刻呢!”黄铭强冷笑,“而且我提前告知你要来,她自然不好意思说走就走的。” “呵呵,原来如此!”方自清爽朗的大笑。“到底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还是应该让她早点就业,早点成家才算尘埃落定啊!否则这么大的菇凉家,每天在外面晃悠,也不是个事呀!” “唉,就是啊!我和老伴儿私底下合计好久了,找工作也给了她很多建议,但是人家可有主见呢!我们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且她开口就是引经据典的一大堆道理,反倒让我们哑口无言,真是笑话!” 方自清深有同感的连连摇头,长吁一口气道:“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都怎么了,我实在不清楚他们的心里想什么,也看不懂他们的所作所为,拿他们没办法!” “所以你只能自己宽慰自己啰!” “不然呢?被那小子活活气死吗?”方自清吹胡子瞪眼,一边在面前的棋盘上落子。“他自快活他的,我被气死了才不划算!” “呵呵!”黄铭强不禁被他的诙谐逗笑了,“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感情自然是好的。但是忽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还和女朋友住在一起吗?” “是啊,一如既往,舍不得撒手呢!且看他们三人自己如何掰扯吧!我着实头疼……” 他愁眉紧锁心烦意乱的喃喃着,只见一身棕色长裙的秀娟姗姗走来,恭谨有礼的向他们告辞出行。 黄铭强目光审视的上下打量着她,吩咐她先给客人续满茶水再走。 方自清则眉开眼笑的望着亭亭玉立的秀娟,随口问她出门去哪儿玩。 秀娟瞅了瞅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世家伯父,踌躇的回答:“大程哥回国后,我就没见过他。听说上月他的证券公司成立了,今儿我过去认个路,以后常来常往的就方便多了!” 善于察言观色的黄铭强连忙温和的呵斥女儿道: “打小我就告诫你,不要和程家兄弟俩走的太近,他们都是没家教的孩子,小心带坏了你!怎么现在长大了,还找他们玩呢?” “孩子们的事,随他们吧!”方自清宽容大度的摆摆手。“我们有我们为人处世的原则,他们有他们的感情关系,勉强不来的。” 黄秀娟暗自庆幸的背着休闲斜挎包跑出家门,在小区的地下车库里找到她那辆价格亲民的私家车,一路走走停停的蜿蜒来到程伯月的公司。 大堂里呈艺术形式摆放的沙发里坐着几位等候办理业务的客户,工作人员在长长的大理石修砌的吧台下对着各自的电脑紧张的忙碌着。 秀娟从容自信的穿过大堂,向着右侧边的总裁办公室走去,一个身材高挑西装笔挺的男青年忽然从助理办公室里走出来拦住她的去路: “对不起,美女,请问你有预约吗?” 他白皙的鹅蛋脸上细眉细眼,一双丹凤眼秋波流转。也许是见惯了程方两家类似的浓眉大眼圆脸盘的翩翩美少年,对于传统的美男子形象产生了审美疲劳,秀娟觉得眼前另类的卡通人物一般的简约线条的青年格外的令人赏心悦目。 她心情愉悦的望着他说:“哦,没有预约。” “那么抱歉,你不能进去,请先到大厅等候吧!”总裁助理杨军不客气的说。 秀娟并未挪动脚步,而是愣怔的含笑望着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助理觉得眼前装扮时尚的年轻女人有些傻气又唐突无礼,便不预备搭理他,答非所问道: “你先到那边坐会儿,程总正在会客,等下我会安排你们见面的。” 他执意要她在外等候,并礼貌周到的转身进屋去给她倒茶。 退回大堂坐下来的黄秀娟未免遗憾的打开挎包来,掏出手机给程伯月打电话。 不出一刻钟,他就送客从办公室走出来,然后热烈的招呼左右观望的秀娟进去喝茶。 杨军用托盘端着沏好的绿茶和咖啡走进总裁办公室时,他俩正像久别重逢的兄弟般勾肩搭背的叙旧寒暄着,无意间触到他温柔灵活的眼眸时,秀娟下意识的向他轻轻点头算是问候。 “哦,我来介绍一下吧!”注意到发小异样的对他助理感兴趣的眼神,程伯月连忙热心的说。“我的助理杨军——这是我自幼一起长大的小妹妹黄秀娟,刚从英国留学回来。” 两人轻轻握了手,杨军刻板的循规蹈矩的退出办公室后,秀娟开始向伯月打听他助理的基本情况。 “他来这里多久了?” “公司开业就来了呀,正常渠道应聘而来。人家也是国内名牌大学的硕士研究生呢!不可小觑。” “还有谁是名牌大学的硕士呢?”敏锐的秀娟没有忽略他话语里的那个“也”字,好奇而笑嘻嘻的问道。 原来程伯月在潜意识里想到了韩璐璐,此刻害羞的飞红着脸掩饰道:“没有谁——小杨很有上进心,毕业就出来找工作补贴家用,不像有些人家境优渥,整天无所事事……” 他话犹未了,秀娟便调皮的掐着他的胳膊笑道:“你骂谁呢?” “我随口一说,你想多了吧!毕业就失业的人又不止你一个。”程伯月笑着躲避她,在办公桌前转圈。 “他家里很穷吗?”秀娟停止嬉闹认真的问他。 “一般般吧!就是普通的工人家庭,不过他是家里的独生子,这么努力算是难得的了。” 她赞许的轻轻颔首,歪着脑袋问道:“我想以他的年纪和简单的履历,他应该还没有女朋友吧?” “这个就不清楚了哦!”程伯月故意一本正经的说,“我们只是工作关系,私交甚浅,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呢!你要是感兴趣,不妨亲自去问吧!” “谁说我对他感兴趣了?”黄秀娟娇嗔的涨红了脸说,“我不过随口问问罢了。” 程伯月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道:“听说他家就住我们公司附近,你要去家访也使得,那样对他的了解更加深入彻底呀!” 黄秀娟重新满屋子追打着他,一边笑骂:“你才这么无聊呢!对人一见钟情就要追到家里去,恨不能把人家的祖宗八代都调查一遍。” “让你说对了,我还真就是这样的人!”伯月戏谑的笑道,“你想我难得看上一个女人,怎会轻易放过她呢?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逃出我的魔掌啊!” 秀娟跑累了就在长条沙发里坐下来喘息道:“以你追女人的这股狠劲,我想你身边的女朋友应该层出不穷,怎么偏要抓住韩小姐不放呢?害的方伯伯现在抑郁得很!今儿他在我家下棋,我都不敢公开说来找你玩。” “是吗?” “方伯伯表面豁达,但我能看出他并不开心。当然,谁家碰上这种糟心事都开心不起来!” “但韩小姐并不是他们方家的人,秀娟你得清楚这一点。所以我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侵犯谁的利益,我不过勇敢的追求个人的幸福生活!” “如果你是认真的,那么你和文山哥哥之间的决斗在所难免。” 程伯月为她的幼稚和罗曼蒂克的唯美思想冷笑道:“你以为这是中世纪的欧洲吗?还决斗!” 她感慨连连的笑道:“这些女人我就佩服韩小姐,也不知她会使什么神奇的魔法,把你和文山哥哥迷的团团转!虽然我自诩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是当真跟她提鞋都不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两个发小哥哥为她打的头破血流……” 第38章 怀孕曝光 卫生间的门好像坏了,洗完澡的方文山披着柔软雪白的浴巾在里面出不来。 他恐慌的使劲拍打着模糊的磨砂玻璃门,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才让韩璐璐听见为他开了门。 “明天找个专业师傅来修吧!”璐璐说着,趿拉着拖鞋回到卧室的床头继续看书。 方文山一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和身体,一边眉头紧蹙的随意摆弄着卫生间的门,自言自语的嘀咕:“可能是门锁生锈了吧!屋里的湿气太重所致。” 为了证明他判断的正确性,他砰的一下重新关上门,结果和刚才的情况一样令人懊丧,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了。 依稀记得卧室衣柜里的小抽屉收藏着家里所有的备用钥匙,他丢下濡湿的浴巾走过去寻找。 找到钥匙或许就能重新开门,在修锁师傅到来之前,他们的生活起居就能暂时的维持正常。 但方文山埋头在高大的衣柜里翻腾寻找时,却顺手摸出一张医院妇产科的检验报告单来。 起初是粗略的浏览一遍,因为医生的结论让他觉得惊诧不可思议,他便再次从头到尾逐字逐句的仔细阅读着,脸色由严峻逐渐变得苍白,呆呆的伫立在衣柜前宛如被钉在地上。 卧在床头的韩璐璐有些诧异的瞥了他一眼说:“你找什么呢?”当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他手里的纸张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因为突如其来的惊恐,她面色苍白呼吸急促,眼睁睁看着方文山将医学报告单扔在她面前的床上,声音低沉而颤栗的说道: “难怪这段时间,你都不让我碰一下!” 悔恨的一把紧紧搂住他,韩璐璐噙着泪呜咽道:“对不起!……” 女人的悲痛牵起了他深埋心底的久远的痛苦和对她的怜悯之情,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沉默良久方文山哽咽道:“是他的孩子吗?” “我不知道,我不能确定!”韩璐璐倍觉羞耻的说着潸然泪下。 他轻声冷笑道:“如果你不曾背着我跟他在一起,孩子就是我的无疑,你为何不能确定呢?” 他的话语里分明透出对她的怨恨无情和不信任,以至于韩璐璐慢慢松开了她紧搂着的手臂,受伤而自惭形秽的含泪说道: “像我这样不清白的女人,没资格跟你和孩子生活在一起,明天一早我就走。” 方文山没料到她会突然作出这样的决断,悲痛和惊讶交织着的感情充斥在他的胸口,令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被老爷子狠狠的杖责教训后,她一直铭记在心信守承诺,坚决的和程伯月划清了界限,事实证明二人再无越轨之举。 他暗自欣慰的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只要他不计前嫌的将这页彻底的翻过去,他们三口之家的生活就能恢复到从前温馨圆满的状态。 但她怀孕的消息却突然打破了他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将他拉回残酷的无可逃避的现实,他不得不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很可能姓程的孩子,因为心爱的女人背叛出轨的证据就在眼前! 方文山含着泪开始默默的给自己穿戴,作着出门的准备工作,璐璐怔怔的望着他道: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我的心情很差,必须找个地方喝酒,对不起!“他声音低沉的竭力忍耐着说,”你早点睡吧!不用等我回来。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他开着宝马车激越的打着方向盘,近乎疯狂的冲出小区出口的护栏,风驰电掣般直奔埠川码头的程氏酒吧,进门不暇思索的对趴在吧台陪客的老板程仲雪吩咐道: “还有包间吗?” 蓦然转过身来的仲雪如见天外来客般惊诧的望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的殷勤回答他: “当然,你随时来随时有,立马给你安排。” 他在摇撼哄闹的人群中招手唤来大堂经理时,方文山又毫不避讳的向他提出了另一个要求:“陪酒的小妹妹还有吗?” 大庭广众下此话一出,程仲雪即刻醒悟他出事了,不然他不会如此失态的放纵自己。 “哦,那个可欣妹妹走了,她去了别人的场子。“仲雪连忙说,”不过最近又有了新人,我会看着安排的,你放心!” “什么新人旧人的?”方文山大大咧咧的冷笑,“我多久没来这里了?对我来说,都是新人!没人陪的妹妹,你把她们都叫来吧!我照单全收。” 虽然程仲雪并不赞成哥哥抢夺方文山的女人,但意识到方文山和女人韩璐璐之间的感情确实出了故障,他仍然觉得有必要向哥哥通风报信。 于是将一切安排妥当,性感妖娆的美女们鱼贯而入方文山所在的包厢,他纵情声色的夜生活正式开启时,仲雪悄悄走到酒吧外的一个僻静的角落打电话说: “哥,好像你的机会来了。” 当晚韩璐璐决定不再与男人同床共枕,自觉自愿的到隔壁儿童房里陪早已熟睡的孩子共眠。 可是对男人的愧疚和对不确定的明天的深深担忧,令她辗转难眠。 半夜三更被设置成震动状态的手机不断嗡嗡作响,她武断绝不会是赌气出门的方文山打回来的电话,瞟了一眼果然如此。 她置之不理,但是程伯月非常执着,仿佛她不接听就会一直打到天亮,心烦意乱无可奈何的她只得冷冷的回应他说: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伯月深沉温柔的声音关切的问道:“你们吵架了吧?” 韩璐璐一怔:“不关你的事。” “如果不关我的事,你们又何至于吵架呢?”他不无得意的冷笑,“方文山这时在我们家的酒吧里,你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愉快的玩耍的吗?” “男人去了那种地方,还能怎么玩耍呢?我可以想象。”韩璐璐泰然自若的说道,“我不会往心里去。但是有一点,你记着。” “什么?” “我不许你动他一根毫毛!” 她斩钉截铁的声音令程伯月不禁心寒彻骨,原来她对方文山的爱情像大海般浩瀚又深邃,即便他在外花天酒地,此时此刻她仍然担心着他的人身安危。 愣了愣,程伯月强忍着心痛低声说:“我在自己家里呢!你放心,伤不了他。”说完悲伤绝望的挂断了电话。 倾听着漫长的忙音,想着他们三人的爱情纠葛带给各自的痛苦烦难,韩璐璐在黑暗中流下泪来。 谁也不知道方文山到底几点钟才回到荷花广场附近的家里,包括他自己。 当他在自家宽阔柔软的双人床上醒来时,儿子照例已经被保姆兰姐送到学校去,儿子的生母韩璐璐却不知去向,占据着家里大半空间的,她所有的生活用品却纹丝未动。 看来她在感情冲动之际,再次选择了毫无羁绊的离家出走。这种行为让他觉得恐怖! 方文山惊愕的在诺大空荡荡的屋子里转悠了几圈,没头苍蝇似的开始向四面八方打电话搜索女人的踪迹。 当初女人是如何在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而他历经几个月才千辛万苦的找到她,那种痛苦他记忆犹新。况且现在她身怀有孕,更加令人担忧她的人身安危! 当方文山不再计较她腹中孩子的身份,一心一意只想找到她时,不知不觉间,韩璐璐已从他不能明媒正娶为妻的女人,变成和他血脉相连息息相关的亲人,他们的感情和关系已经不再是建立在爱情的沙丘之上。 正在电力局营业厅上班的老二接到他的电话,只三言两语便知道璐璐怀孕东窗事发了。 但是她沉默片刻,冷淡的说:“上回失踪她没找过我,你觉得这次她会找我吗?既然她想避开你,就不会呆在让你轻易能找到的地方,你再好好想想吧!” 她的话不无道理。 方文山转念一想,也许韩璐璐并不曾离家太远,毕竟她身怀有孕,无论如何她要为腹中的孩子着想。 于是他果断的给她同在西川市的堂弟韩立平打电话,以确认她是否搬到他家去了。 位于望江国际小区的那套房子名义上是他的家,实际产权证上登记备注的却是韩璐璐的名字,一百多平的空间足够他们姐弟俩居住的。 “我不知道啊,我回乡下来了。”平儿迟疑的回答。 “好好的,你回德山县干嘛?” “回来和爸妈商量点事情,”平儿语气沉静的说,欲言又止心事重重。“哦,前天下午我就回来了。你们不是有我家的备用钥匙吗?哥,你不用着急!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吵架拌嘴的?女人闹脾气回娘家住几天是常事,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在他看来,方文山给堂姐买车又买房,对她越来越好,他们的感情很稳固,断不会再发生她失踪的可怕事。 第1章 吴王别苑的谈话 韩璐璐的手机一连几天处于关机状态;方文山在家里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那套住房的备用钥匙;他废寝忘食抛开公司的事务,开车到望江国际小区里蹲守多次也没见到璐璐的身影…… 一切征兆都让他感到恐慌不安。好在儿子方胜寒暂且还能以各种借口哄骗得过,还没向他哭闹。 既然是为怀了程伯月的孩子和他闹翻的,这种情况下,她最有可能投奔的人应该是程伯月。万般无奈之际,方文山不得不这样想。 胸有成竹的韩立平从德山县乡下回西川市的前一天,方文山终于绷不住打电话给程伯月说: “我想,我们有必要找个安全隐秘的地方,严肃认真的谈一次。” 听到他郑重其事的措辞,程伯月更加坚信他和韩璐璐之间出了大事,且事情与他有莫大的关系,于是坚毅而平静的回答: “好的,地方你来定,我一定恭候。” 吴王别苑是依山傍水的建造在市郊的一座初具规模的风景园林式餐饮公司,要不是汽车导航系统的指引,程伯月压根不知道它的存在,仿佛世外桃源别有洞天。 他在木栅半开的鹅卵石堆积的院落里停了车,一边东张西望着,一边顺着曲折迂回的,稀稀拉拉摆放着绿植盆景的回廊走进厅堂里去。 两个眉清目秀的身穿中式长袍的女服务员迎接了他,将他带进方文山事先预订的那间包房里去。 因为公司处于试营业阶段,设施服务等正在逐渐完善中,一切都十分的简约只能将就。好在他此行目的只在谈事,对这种高档场所的酒饭茶水和服务细节均不在意,也无瑕顾忌迟到的方文山的感受。 温和的再三叮嘱服务员,万事不要来打扰,他们就关起门窗来自斟自饮。 “璐璐知道我们在此约会吗?”程伯月端着小巧玲珑的茶杯漫不经心的问道。 方文山神情凝重的缓缓摇头:“她从家里搬了出去,我不知道她现在哪儿。” 伯月又惊又怒道:“你又动手打她了吗?”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这么对她?”他强烈的反应不自觉的勾起了方文山心头的怒火。 “难道你不曾对她施暴吗?”伯月憎恨轻蔑的对他冷笑,“其实一切的过错都在我,最初是我不顾她的反抗,强行……你心里有怨恨,只管来找我算账,何苦虐待她?她一个弱女子夹在我们两个大男人中间,已经够可怜的了!” “你知道她的可怜就好,”文山扬了扬眉毛冷淡的说,“这件事情中,最应该承担责任的就是你。” “所以这次你们为什么闹矛盾,而且后果这么严重呢?”程伯月拧着眉头困惑不解的诘问,“我们已经将近三个月没在一起,她对我的冷漠无情你也看到了。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就此结束,而你是最后的赢家。” “呵呵!我也一度这么认为。” 他忍不住嫉妒伤痛的倾述道:“那晚你到埠川码头的酒吧喝酒宣泄情绪时,我还特地打电话问候她。但是她对你在外放荡不羁的行为丝毫不在意,反倒怕我趁虚而入的伤害你,可见她对你的感情有多深!” 莫名感动的眼眶濡湿,方文山喃喃道:“但是第二天酒醒后,我就发现她不见了,到处找不着她。我以为她会径直投奔你去!” 程伯月觉得不可思议的坚决的连连摇头,对心爱的女人安危的担忧恐惧和可能彻底失去她的痛苦同时袭上心头,他怒不可遏的高声叫嚷道: “到底你对她做了什么?!已经好几天了吧?她音讯全无,你才想到来找我——你这个混蛋!如果她出了任何事,我绝不饶你!” 他歇斯底里的叫骂着就要失去理智,方文山却泰然端坐着平静的说出一句话: “她怀孕了。” 原本约他见面时还在犹豫着此行是否妥当,当他听到这句声音不大却震撼人心的话语,顿时转怒为喜时,方文山终于确定了自己行为的莽撞——他后悔告诉程伯月这个讯息,尽管出于对璐璐的担忧而迫不得已为之。 “是我的孩子没错吧?”伯月笑不可抑的问道。 方文山阴沉着脸说:“她不能确定——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伯月感觉不妙的微微蹙起眉头道:”难道一定要等到孩子生下来,我们都跑去医院做亲子鉴定才行吗?“ “是啊,那将是何等荒唐的情景!对你对我,尤其对她一个女人的声誉形象将是可怕的摧毁!” 愁眉紧锁的程伯月变得一筹莫展,良久他无奈的叹息道:“现在看来,是我们两个男人自私的爱情坑害了她,也让我们自己陷入难堪的境地。” 深有同感的方文山瞅了瞅他继续说:“她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但是刻意隐瞒着我们。我相信这段时间她的心里非常矛盾痛苦,半夜三更常常无助的搂住我哭泣,只是哭却说不出原因……” 倾听着他声音低沉的娓娓道来,伯月不禁心生怜悯,感同身受的噙泪不语。 “作为顶天立地的男人,我们应该承担起对这份感情的责任,而不只是为了爱!” 伯月轻蔑的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世界上最自私、最懦弱、最没有担当的男人就是你,亏你还有脸在这儿提点我!” 方文山被他的话戳痛的蓦然坐起身来道:“我要是没有担当,早就抛弃了她!正是为了孩子,为了对她和这份感情的责任,这些年我才背着父母家人和她生活在一起。即便她现在劈腿于你,我也选择了原谅包容,——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做到我这样,无论他已婚或未婚。” “你要是真有责任有担当,自她怀孕的那天起,就会和她领证结婚,还顾忌什么父母家人的态度!“程伯月语气尖锐的提高嗓音说。 方文山顿时无言以对。 ”这么多年你们名不正言不顺的生活在一起,到底算什么?她算是你的妻,还是你的妾?还是你的女朋友?还是你的性伴侣?……亏你还是出身高贵的大家公子,这些年你对一个身世清白的良家女子都干了些什么勾当?!她心里的痛苦委屈恐怕无以言表!” 他一番痛快淋漓的斥责不禁令方文山羞愧脸红的低下头去,第一次在情敌的面前感到无地自容。 “你们方家口口声声说什么名誉,好像你们是名誉至上视如生命的人家,但你知不知道?玩弄一个女人的感情,让她未婚生子而多年来没有名分,恰恰是天底下最无耻的流氓行径!别让我对你们方家的家教唾弃了吧!”伯月满脸的鄙夷不屑。 他心里压抑已久的激愤之情难以平复,心潮澎湃的继续说:“璐璐真是善良的女人啊!这些年你如此待她,享受了她的青春和爱情,将她置于不伦不类的境地,迎着世人的冷眼与嘲笑过日子;她没有妻子的名分却要守所谓的妇道,移情别恋还要被你毒打!现在因为怀孕了倍受煎熬,迫于道德良知的谴责而离家出走……” “被你这样一说,我简直不配为人!”方文山不得不自我解嘲道,“既然你如此的慷慨激昂正义凛然,相信你一定会对她负起相应的责任吧!” 程伯月扭转脸去望着窗外空旷湛蓝的天空,并不预备立即答复他。 方文山的心理仿佛盘旋在激流漩涡里的一片树叶:既要对情敌实话实说,希望他承担部分责任,又怕他因承担责任而抢走他心爱的女人。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璐璐,”伯月思虑着说,“确切的知道她在哪里。否则我们在此高谈阔论有何意义?” “她为何没找你呢?”方文山困惑不解的喃喃道,“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如果我是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我也一定要找到你,要你负责!” “但她连怀孕的消息都不告诉我,一直疏远冷落我,可见她的心里早就打定了某种主意。”伯月揣测的说着神情肃穆,“或许她并不爱我吧!自始自终都是我自作多情一厢情愿罢了。” 沉默了一阵,方文山忽然声音低沉的说:“此前由于我的冲动不慎,璐璐流产过一次,医生说她的子宫受到轻微的损伤,需要长期的休养,暂时不适合怀孕生育,所以我们在一起时就采取了必要的措施。” 程伯月警觉的眼睛一亮道:“所以这个孩子很有可能就是我的!” “寒寒出生后,这些年我们一直都有措施,因为不能领证结婚,不能冒然再生第二个、第三个孩子。但后来她还是怀孕流产了,所以你怎么确定这次一定是你的?” 程伯月说不出话。 文山心情沉重的揣测道:“璐璐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但她依然勇敢无畏的毫不设防的跟你在一起,难道只是因为不可遏制的情欲冲动吗?这太不像我所了解的韩璐璐!” 他的话令程伯月陷入沉思。 第2章 程伯月先入为主 回到位于闹市区的国胜证券公司后,程伯月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思索良久,冷静客观的衡量自己是否具备对韩璐璐负责的能力和条件,即他是否做好了结婚的准备。 他觉得事已至此,无论她腹中的孩子尚有几分可能姓方,结婚对他和璐璐来说都势在必行。 弟弟程仲雪婚后买房别居着,回国后他一直暂住在父母的老宅里,所幸二老长年累月在香港照顾生意,很少回家。 如果他要结婚成家,首要任务就是买套新房,没有新婚夫妇借住父母老宅的道理。即便韩璐璐愿意委曲求全,他也不乐意如此将就。 注册资本上亿元成立公司后,除却保障正常运营必须的流水资金,近期的业绩加上他私人账户的余额,应该足够他在西川市区买套精装修的住房了。这点足以令他感到欣慰! 有了新房就有了未来幸福生活的框架,其他的细节且走且看,慢慢的再补充完善吧! 程伯月心安虑得的掏出手机来给香港的爸妈打电话,告知他即将结婚的决定,恳请二老尽快回来西川接见他们未来的儿媳妇,并参加婚礼仪式。 虽然思想早已被洋化的他并不十分注重中国传统的婚嫁习俗,觉得结婚纯粹就是他们二人的私事,但他武断韩璐璐在德山县城老家的养父母会很在意;同时出于对璐璐的爱护与尊重,他必须给她一个世人认可的完美的婚礼,以洗刷这些年她在方家受到的痛苦屈辱。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迟一个月内我们就要到民政局领证。在此之前,你们是不是应该在璐璐的面前走个既定的流程?总不能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你们还不知道她长啥样吧!” “干嘛这么急?”程父预备施行拖延战术。 “我都三十多岁了,爸爸,能不急吗?弟弟的小孩都上小学了,我算是晚婚晚育的典型吧!” “反正你都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吧!”程父冷淡的高声说,“结婚是终身大事,不能急!要慢慢的考虑清楚,不能感情冲动!不然有你后悔的时候。” 最后程伯月无奈的使出杀手锏道:“我们的结婚大致期限已经告知你们了,回不回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到时候你们别后悔就行,反正我不会后悔。” 程母见儿子态度坚决,已经对他们下达了最后通碟,只得勉强屈服。 搞定了父母,他就算是往未来的婚姻生活迈进了一大步,程伯月不禁兴奋的手舞足蹈。 现在就剩下最关键的一步,那就是找到韩璐璐并向她求婚。 其实他把结婚的全部流程本末倒置了,因此旁人看来他的行为举止冒着很大的风险,但正是因为他极度的责任感和强烈的爱情导致。 韩璐璐的电话依然无法接通,不过不紧不慢自乡下返城的韩立平带来了好消息:堂姐的确在他回乡之际住进了他家,只是心情抑郁不肯见人。 必须抢在方文山之前赶到望江国际小区见到她,程伯月说到做到。 屋子里的情况很糟心,虽然她已经住进来好几天,且两室一厅的空间足够大,她却一直随意懒散的睡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 根本无心收拾整理自己的生活,也懒得梳洗打扮的她面色苍白精神萎靡,几天来一直靠外卖食品维系生活。 程伯月心痛难忍!他没想到心目中的女神会因为生活的打击变的这样颓废,仿佛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而这一切都因他而起。 紧紧的一把将身材娇小的女人搂在怀里,与她耳鬓厮磨着他激动的喃喃说: “我觉得你不能住在这里。你的生活不能自理,平儿一个涉世未深的男孩子也不懂照顾人,教我怎么放心的下?” 虽然经济条件优越,回国后他却保持着在美国的生活习性,自立自强的将他个人的日常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无需任何人插手,所以一直以来他并没有雇佣保姆的习惯。 但是照目前的形势看来,他忙于工作分身乏术,购置婚房前给韩璐璐聘请一个专职保姆迫在眉睫。于是他立刻给身边的熟人朋友打电话,然后在他们的热心推介下联系家政公司的负责人。 璐璐像小猫般乖巧柔顺的依偎在他的怀里,任由他安排着眼前生活的一切,情不自禁的潸然泪下。 服侍着精神状态堪忧的女人在书房里睡下,程伯月转身吩咐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忙碌着的韩立平,替他好生照管几天,天黑前保姆就会过来帮助他的。 “她是我姐,照顾她是理所当然的事。”腰间系着荷叶边的围裙的平儿举着锅铲说,“不过你确定要带她搬出去住吗?” “确定。” 然后韩立平莽撞的几乎不暇思索的提出一个令他感到不悦的问题: “如果我姐夫来了,我该怎么办?” “谁是你姐夫?”程伯月直愣愣的质问面前不谙世事的毛头小伙子,“方文山和她结婚了吗?他就成了你姐夫。” 平儿嗫嚅着不知如何回答,伯月又不屑的冷笑着继续说:“照现在的情形,他能把你姐变成这副样子,未必就会过来看一眼呢!你且放宽心。” 抚慰的轻轻拍一拍他宽阔结实的肩膀,程伯月转身离去。 这是一个财大气粗行事果断,比他所熟知的方文山更加霸气有个性的男人,韩立平伫立在原地暗自感慨着。 家政公司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安排过来一位手脚麻利,爽快干净的中年保姆,自称姓王,据说照顾孕妇很有经验。 韩立平平生第一次见识专业人士干家务的程序和效率,令他在旁根本插不上手。 两室一厅的宽敞大房子里被收拾整理出来一间温馨的卧室,保姆在卫生间里洗洗涮涮的作着最后的细节卫生时,韩璐璐实在忍不住的冲进去呕吐了一阵,破坏了她辛苦的劳动成果。 身体虚弱的她回到卧室里躺下时,保姆贴心的递过来一杯蜂蜜水说:“怀孕的时候难免这样难受的,四个月以后就会好很多了。” 韩立平诧异的呆呆望着两个女人,适才明白堂姐和方文山闹翻的真正原因。 看来程伯月断言他不会来看望她,不大可能是虚妄之谈。如果堂姐怀揣的不是姓程的孩子,他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仗义疏财的为她跑前忙后? 晚饭后赶来视察情况的程伯月和韩璐璐关在卧室里温存闲话,再三询问她对保姆服务的满意程度。 “若是我没有怀孕,精神尚好,其实用不着如此破费的。“她仰起温柔的笑脸羞愧的说,”很久以前大学刚毕业时,我一个人在外租房打工,什么事情不是亲力亲为?我的工作能力或许有限,但生活自理还是没问题的。” “我知道,我知道。此一时彼一时嘛!现在你是特殊时期。” 璐璐娇弱的蹙眉道:“这次怀孕也不知道怎么了!当年我怀方胜寒的时候,没有这么强烈的反应,没这么难受呢!或许我是老了,体质逐年下降,经不住孩子的折腾了。” “别说这话。”伯月平静的轻声说,“咱们都还年轻,还要生好几个孩子呢!” 他的决心让她吓了一跳道:“医生说我的身体——” 他完全了解的打断她的话说:“我知道,方文山全都告诉我了。对不起!是我太冲动太自私了,以至于你意外怀孕。但是现代医学如此发达,相信经过细心调养和长期休息,你的身体状况会有所改善的。” “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璐璐害羞脸红道,“也是我情不自禁啊!” 伸手轻轻的摩挲着她似乎微微隆起的柔软的腹部,程伯月幸福的憧憬着未来说:“我和房产公司的人约好了,明天中午过去看一个新开的楼盘。等房子到手,我们就搬过去住吧!在这里和平儿一起到底不方便。” 她温顺的轻轻点头,与他耳鬓厮磨着半信半疑道:“你真的打算娶我为妻吗?” “当然!等你的身体强壮些,妊娠期反应过去我们就举行婚礼。” 他的人生计划宛如一剂强心针,顿时为她的身心注入了活力。轻快甜蜜的亲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她眉头微蹙道: “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但是我们的孩子已经准备好了,他都有点等不及了呢!” 依依不舍的离去时他叮嘱说:“如果实在反应剧烈受不了,我们就去住院吧!整天吃不下睡不着的,对你和胎儿不利。” “我会看着办的,你放心!” 第3章 三人对决 其实韩璐璐和所有的知情人一样,暗自担忧着怀孕曝光后,方文山并不能就此彻底放下她,随时随地可能找上门来和她继续情缘。 果然,翌日中午程伯月紧锣密鼓的张罗着去看房时,韩立平接到了姐夫方文山关切询问的电话。 “对,她搬来了,我们已经安顿好了。”他不得不如实回答,一边远远的瞅着堂姐独坐阳台的纤弱的倩影。 方文山火急火燎的驱车奔来前,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将情况告知了韩璐璐。 她心情复杂的淡然一笑道:“没事,该来的总会来的。如果你觉得难以面对他,就先出去小区的花园里转转吧!屋里有保姆王姐关照着就行了。” “也好吧!我再去外面看看那个对外出租的商铺,再合计合计。”平儿踌躇满志的说着,愉快的微笑着走了出去。 这套精装住房当初方文山决定全款购买时,曾经亲临现场来看过一次。这是时隔近一年后他第二次登门,竟有一种似曾相识恍若隔世的感觉。 韩璐璐在与阳台隔断的落地玻璃门后的大客厅里迎接了他,暮春正午的灿烂阳光斜斜的投射在她身后的沙发一角。 他们分别不过几天的光景,但在韩璐璐的心目中却像历经了几个世纪的风雨那般久远,她对他觉得陌生,于是态度不自觉的变得矜持而冷淡。 方文山疾步跨上前去握住她的纤手,习惯成自然的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 “那天酒醒后我就找不到你了,这些天急得快发疯!”他激动的声音颤栗的倾诉着,“我就怕你跟上次一样,突然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再也找不到了!” 璐璐有些动容的伸手,轻轻搂住了他粗壮的腰身。 他们身后的保姆在过道里瞥见他们亲密相拥的这一幕,知情识趣的连忙躲避了出去。 “我需要你,璐璐,我和寒寒不能没有你!”方文山热烈的倾诉着,炙热的唇吻噙住了她激动的微微颤栗着的嘴唇。 在这一刻,韩璐璐几乎恐惧的意识到,她还深爱着方文山,近十年相濡以沫的如同夫妻的情爱她无法抛弃,而他轻易就能让她沦陷! 昨晚还与真挚热情一心娶她的程伯月卿卿我我软语温存,今天她又陷入方文山温柔多情的怀抱里不能自拔。 原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两个男人性情如此相似,以至于她无可救药的同时爱上了他们,现在感到无法取舍。 对,如果她愿意做个海王和淫妇,如果她并非一个认真对待生活和感情的女人,她尽可以将他们双双玩弄于股掌,尽情享受着他们的爱情。 可惜她不是。 于是她柔弱的挣扎着与方文山耳鬓厮磨之际,轻轻推搡着试图摆脱他。 文山有些错愕的不明就里的望着她,这当儿程伯月忽然用钥匙打开大门,兴冲冲的走进屋里来。 猛然撞见他们缠绵相拥的情景,他不禁勃然大怒,冲上前去一把推开方文山,自私自利的将璐璐拥在怀里说: “这是我的女人和孩子,你要干嘛?” 惊讶痛苦的勉强笑了笑,文山解释说:“我来看看她不行吗?难道我不应该关心她吗?这些天音讯全无,我至少得知道她过的怎样吧!我们才见面,话还没说几句,你未免太紧张了吧!” “谢谢你的关心!我把她照顾得很好。这时候赶回来,我是要看她的精神状态若有好转,就带她一起外出看房去。” 方文山惊诧的蹙起眉头道:“你们要买房吗?” “是,”他坦然自若道,“我们要买房结婚。” 没料到他的动作如此神速且直奔主题,方文山下意识的阻止道:“不!你不能这样!我们还没有说清楚。” “还有什么不清楚?”程伯月笑着望了望他们,索性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好吧!今天天气不错,就让我们三个人坐下来打开天窗说亮话,把一切都说清楚吧!” 韩璐璐痛苦难堪的望着他们,忽然捂着嘴奔向卫生间去。 倾听着女人遥远的断断续续的呕吐声,两虎相争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自私冷漠的竭力忍耐着,终于方文山绷不住心痛的说: “你看看她吧!我们何苦为难她?” 程伯月则傲慢坚决的斩钉截铁道:“无论多难,她也必须做出决断,这是原则性的问题。”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你对女人得多一些宽容。” “你若是宽容,可以容忍她怀着别人的孩子,她何至于从你家搬出来?”伯月尖利的冷笑,“咱们可是一丘之貉,要不然也成不了多年的朋友!” 方文山的脸白了白,隐忍的低声说:“我是说,这件事要多给她一些时间,或许我们三个人都需要时间考虑,不能操之过急!” “呵呵!你慎重考虑了快十年,你们的儿子都上小学了,请问你考虑清楚了吗?” 方文山顿觉羞愧难言。 暂且呕吐完毕的韩璐璐慢悠悠的走回来,精疲力竭的说:“我累了,需要休息,你们都请回吧!让我一个人安静的待会儿。” 程伯月起身走到茶几旁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她,体贴的说:“你不舒服就在家里休息吧!我先去看几个楼盘,觉得合适的再带你去,由你最后定夺吧!” 璐璐不置可否的并不答言。 方文山目光忧虑的瞅着她仰头喝水,力求周全的说:“这个保姆你先用着,觉得不好了就告诉我,我让兰姐过来照顾你。毕竟她跟随我们多年,对你的生活习性非常了解,用起来更能得心应手些。” 璐璐不禁热泪盈眶道:“不用了吧!你和寒寒也需要兰姐的照顾。” “我们不妨事的,关键是你。”方文山温和的说着转身离去。 屋子里剩下二人相对时,程伯月嫉妒心痛的望着激动难抑的女人说道: “你是不是还爱着他?尽管他不能原谅你的背叛。” 璐璐低眉顺眼的沉默不语。 然而沉默就是态度,就是无言的深情。伯月伤心的噙着泪,声音低沉的喃喃道:“或许方文山是对的,我们三个人都需要时间。” “或许吧!”她深深叹息。 陪伴着她缓慢沉稳的走回卧室去休息时,他诧异的咕哝道:“平儿和王姐去哪里了?” “去楼下散步了吧!”她微笑说,“对不起!今天我的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了。如果以后他不再来看望我,或许我能渐渐的忘却往事,与你开启新生活吧!” “我也没想到他会过来。看来我低估了他对你的感情。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今后该怎么面对你吧!” 程伯月所言不虚,方文山开车回到公司后心神恍惚,参加管理层例会时心不在焉答非所问,只得早早的宣布散会。 江澜酒店大堂经理蔡丽新值夜班的办公室,位于客房部中间楼层的一间静谧的三角形小屋,灰色的窗帷肃穆紧闭,布置的还算温馨。 疲乏的文山借宿在此小憩却辗转难眠。他后悔将璐璐怀孕的消息透露给程伯月,以至于现在面临着被他夺走挚爱的风险;眼睁睁看着他们成为合法夫妻在他是不可忍受的,除非他自己与韩璐璐完美的结合! 但为何不可呢?方文山躲在光线幽暗的小屋里反复的拷问自己。他们相识相爱近十年,且共同育有一子,领证结婚是顺理成章的事。 程伯月批判他是世上最懦弱自私的男人,但他懦弱的另外一面则是因为对父母的孝心,自幼对家教的遵从使他不敢轻易违拗父母的心意。 对璐璐的深爱也不能给他勇气,不知道永远失去她的痛苦和恐惧能不能……? 好好的经过漫长岁月考验的一段儿女情长,明明已经开花结果,最终却沦落到被第三者横刀夺爱的下场,在他不可谓不凄惨! 程伯月果然比他更具备追求爱情自由和婚姻自主的勇气,令人钦佩! 从前方文山觉得他就是不知羞耻的第三者,但自从获悉璐璐怀孕,他才意识到他们是完全平等的爱情竞争者,甚至因为他的勇气不足而使自己落败的处于劣势。 默默的抓起枕边的手机来,在通讯录里找到父亲的电话,他犹豫了好几次才终于拨打出去。 半晌,方自清那沉稳镇定的抑扬顿挫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有什么事吗?” 方文山的心止不住的颤栗着,悲怆的说道:“爸爸,我要和璐璐领证结婚,请您成全我们吧!” 方自清一怔,沉默片刻挂断了电话。 紧紧的握着手机,手指痉挛的紧紧的攥着,方文山在隔音效果极好的值班室里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哭声。 第4章 光明正大的偷情 “臭小子又发疯了!”重重的搁下手机,方自清皱着眉头对桌旁的老伴张家霞嘀咕。 “怎么了?” “突然又跟我提什么结婚!他还嫌不够丢人!若是安分守己的就这样过下去就罢了,求个平安清静。事到如今,孩子都这么大了,结婚证对他们来说不就是一张纸吗?” 张家霞拿匙津津有味的喝着汤,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道:“会不会是程家老大逼迫他的?” 方自清一愣,觉得她言之有理。 “那就是个神经病!”张家霞忍不住咒骂着程伯月。 “我也真没办法!”方自清摇头叹息,“那对老头老太太管不了自己的儿子,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远远的躲回香港去了。现在他越发随性放纵,大约是把文山逼急了吧!” “年轻人有几个让父母省心的?相比之下,咱们儿子够听话的了,你且知足吧!”张家霞为儿子讨公道。 “程家二老是离家,我最后的结局或许是出家!”方自清说着懊丧灰心的夹菜吃饭。“剃掉满头的万千烦恼丝,不再为子孙后代操心发愁就好了。” 他们夫妻二人一唱一和的背后议论着不成器的儿子,这里方文山默然擦干眼泪,镇定自若的走出江澜酒店来。 从此世上再无知心人。他不止没有体恤他痛苦的父母家人,也失去了可以倾述衷肠的红颜知己。好不容易见到韩璐璐,话没说几句就被程伯月分开了——这是何等残酷的现实! 但是他得学会坚强,除此之外他不知该如何走下去。 夜深人静独卧床头,他想着此刻韩璐璐或许被程伯月拥在怀里入眠,顿时心如刀绞! 他重新体会到她失踪那时,似乎永远失去她的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只是痛苦里增添了烧灼嫉妒的成分。 但事实上他们只是吵架分居,并不曾真正的分手,他凭什么独自忍受思念的煎熬? 义愤难平的方文山忍不住掏出手机给韩璐璐打电话,仿佛女人正躺在他的身旁一样亲切随意。 “我一个人睡不着。”她只这弱弱的一句话,方文山就从床上一跃而起,不顾一切的开车直奔望江国际小区。 年幼的儿子方胜寒一个人在家里熟睡着,他不能对他不管不顾。因此他决定趁着他们对彼此思念如潮时,说服韩璐璐搬回来一家团圆。 平儿的卧室里灯光微明,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不曾入睡。 方文山一如既往熟练的在门口换了拖鞋,大摇大摆的走进女人的卧室去。 身穿睡衣秀发散乱的韩璐璐果真独自一人蜷缩在床上,听见门外的声响便坐起身来,满怀期待的直望着门口。 方文山径直走进去,一言不发的将她搂在怀里,然后他们相拥而眠。 白天还有三人相见时的陌生与纷争,此刻夜里却只剩下最真实的一如既往的温存柔情。 韩璐璐不愿意细想自己是什么样的女人,只是沉浸在对男人的思念和饥渴里,任由他纵情的抚摸亲吻着她。 “白天还有话没说完吧!现在你可以说。”她妩媚的微笑道。 方文山理了理思绪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像从前一样生活,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寒寒什么都不知道,在他的心目中,我们一直都是疼爱他的父母,仅仅为了他,我们也不能就此分手。” “但你真能若无其事的和我一起生活吗?” 方文山在她白皙光洁的额头甜蜜的亲吻一下说:“不试我怎么知道呢?想到程伯月合法的将你据为己有后,我将永远失去你,想到此我就活不下去……这份深情应该足以消化你腹中的这个孩子吧!” 璐璐深情凝视着他,仿佛在给她自己打气,以建立他们未来共同生活的信心。但是念头掠过程伯月时,她说: “可是他会答应吗?” 文山轻微的蹙了蹙眉头说:“他是个明事理的男人,我们对他把话说清楚了,他应该能够理解并尊重吧!” 璐璐躲进他宽厚的胸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依赖的和他耳鬓厮磨着,只感到天与地最初始最完美的融合,心满意足幸福甜蜜的说不出话。 记挂着一人在家的孩子,他们温存片刻商定事情便分开来,直到天亮以后的中午时分,从公司抽空过来探望的程伯月都没发现方文山夜里来过的蛛丝马迹。 只是韩璐璐刻意的冷落着他,他以为是她的妊娠反应导致她没有情绪和他亲热。 不出三天,方文山主动打电话再次约他到吴王别苑一叙。 这次暮春将尽的郊外别苑里并无十分的景致变化,他们照例遣散服务员,关起门窗来私话密语。 方文山端起茶杯来微笑道:“你公司近来很忙吧?” 伯月神色疲乏的垂着眼皮说:“有点。公司的事是一方面,我还要张罗买房和结婚的事,那比公司的事更麻烦!” “觉得麻烦就不结啰!又没人强迫你。” “我要对女人和孩子负责任呀!终生大事,麻烦一点没关系的。” “你看好哪个地段的楼盘了?” “万达广场附近的皇城相府貌似不错,设计很大气,建造结构和质量都不错。” “哦!璐璐觉得怎么样呢?“明明已经与女人达成共识,方文山却故意问道。”买房这种事其实全在女人,要让她们住的舒心才行。” “是啊!”程伯月有些遗憾的轻声叹息,“不过那天你也看到了,她对房子的事并不上心。或许是怀孕了身体不适吧!我也不能强拉着她去看房。” 方文山意味深长的微笑着,忽然说:“你是个明白人,心眼透亮。照璐璐一直以来的表现看来,在你们的感情和关系里,她一直处于被动被爱的位置。但其实她是有自己的爱恨情仇的,你知道她心里真正爱着的无法割舍的男人是谁吗?” “我知道你想说的那个男人就是你,”伯月愤愤不平道,“但你能给她什么?她自幼父母双亡,寄人篱下长大,平生最缺乏的就是安全感。我相信你可以给她全世界,但你给不了她应有的名分,给不了她安全感。” “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些年,情深意长,早已不需要什么名分的维系,我相信大家也这么认为。” “大家?”伯月止不住的冷笑,“大家是谁?一切不过是你的自我感觉良好罢了。古语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你就别在这儿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了吧!” “那晚我在望江国际小区的家里和璐璐谈到半夜三更,我们——” 他话犹未了,程伯月已经惊跳起来道:“你竟然趁虚而入,背后和她偷情,简直卑鄙!” “请你不要说话这么难听!”文山义正严辞道,“如果我要约会爱我的女人,还用的着偷吗?我们一直都是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但她现在是我的女人!” “你不要有这种误解,觉得女人怀了谁的孩子,她就一定是谁的女人。关键看她的心里装着谁。” “你该不会和从前一样幼稚的认为,她是单纯的为了解决生理需求,才和我幽会以至于怀孕的吧?” “当然不会,但是很明显她更爱我,我们决定忘却过去的一切不快,重新开始!原本我并未就怀孕的事表态,我什么都没说,是她自己出于愧疚自责才主动搬出来的。” “开弓岂有回头箭?现在你说什么都晚了。” “伯月,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可以谈判解决的就不要动武,而且我不希望你所谓的偷情事件再次发生。” “呵呵!”他居然发出几声大无畏的笑声,“你尽管去偷。现在她身怀有孕,你们在一起还能干嘛?我只要耐心等着就好,等瓜熟蒂落,孩子呱呱坠地的那天,我看你们怎么办!” “你!……”方文山没料到对手如此厚颜狠辣。 “医生不是说她的子宫受伤,短期内不能再流产吗?那么她只能小心翼翼的保胎,乖乖的生下孩子来。“伯月得意的坏笑道,”到时候我亲生的孩子也有了,她愿意母子分离而抛弃我吗?” “你够狠!”方文山不禁低声叹息。 “这段时间你对她放心不下,闲暇时替我照顾她也好,只当减轻我身上的负担吧!”程伯月说笑着举起茶杯来,“我还应该谢谢你呢!这次就由我来请客吧!” 第5章 准婆媳见面 程伯月不顾一切的占有韩璐璐并致其怀孕,或许是他在情场的致胜法宝。 但为了俘获她的芳心,和她步入婚姻的殿堂,他更善于外围的斡旋搞人际关系。学生暑假来临时,程母如约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西川市,程伯月立刻安排她与璐璐见面。 早就听闻方家人传说那个女人妖艳非常,但名声不好,简直就是红颜祸水。无奈儿子被她溺爱惯坏了,鬼迷心窍非她不娶,程母在他的威逼利诱下,只得勉强答应和她见个面。 反正今后不会与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好歹都是儿子受着,不与他们做父母的相干。她不过代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程父走个礼节性的过场。 初夏的天气已经有些炎热,程母选定的这家风格典雅低调的咖啡馆里客人不多,但是空调冷气早早的开放着。 没有预订雅座包厢,她在大厅中央的卡座里等候没几分钟,儿子程伯月就领着女朋友韩璐璐过来了。 传说中的这个女人显然面容未经任何的修饰,但天生雪白的光彩照人的肌肤让她不禁想起中秋之夜的月光,而且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自带着一股天然的风韵。 程母不禁有些呆愣的望着她,宛若望着下凡来的九天仙子。仿佛前世的缘分让她们今生相见,激动喜悦之情顿时充盈在她的胸间。 程伯月瞅了瞅母亲满意而感动的神色,微笑着请有些矜持的璐璐在他的身旁坐下来。 喝着咖啡的程母开始慢条斯理的询问他们交往的过程,以及她在德山县城老家的情况。 未免女友尴尬和准婆媳初次见面的不愉快,伯月对母亲娇嗔道:“不是都告诉过您吗?干嘛没完没了的盘问?” “好吧!”程母有些无奈的说,抬起头来望着他们。“作为晚辈,你总要先去拜望一下她家乡的长辈吧!不要显得咱们不懂礼数。” 做儿子的只得低头恭顺的答应一声:“是。” “然后还要安排我们亲家见面,商议一下结婚的具体细节。”她有条不紊的不紧不慢的说。 “您和她叔叔婶婶见面是必须的,但结婚的细节就不必商议了吧!”伯月略显焦虑道,“婚礼怎么办,主要在我们两个当事人,和其他人商议不着的。况且两家人的意见总有不统一的时候,商议来商议去,时间就白白的耽搁了。” “婚姻大事,当然应该充分的征求长辈的意见。“固执己见的程母蹙着眉头说,”你们又没结过婚,知道什么呢?” 程伯月张嘴还要辩解力争,被韩璐璐扒拉了一下他的手就咽了回去。 程母对准儿媳的威严看在眼里,心悦诚服的微笑着诘问儿子:“你这么着急结婚干什么呢?好饭不怕晚,多享受一下恋爱的时光岂不好?” “璐璐怀孕了呀!妈妈,”程伯月冲口而出道。 他身旁的韩璐璐登时涨红了脸,在程母的面前感到无地自容。 眼神飞快的瞟了一眼她穿着宽松裙衫的腰身,程母咬了咬牙站起身来,顺手脱下珠圆玉润的手臂上的一只玉镯,走过来给璐璐戴上说: “这只镯子是我结婚过门那天,我的婆婆也就是伯月的奶奶送给我的见面礼,算是他们程家的传家宝吧!今天我把它传给你。我们程家门里只有儿子没有女儿,连孙辈都是清一色的男孩,今天我们娘俩有缘,我就当你是我的女儿吧!” 程伯月被母亲的这番神操作惊呆了。 璐璐则为突如其来的幸福热泪盈眶,激动的说:“谢谢伯母!” “叫什么伯母?应该叫妈妈呀!”程母喜悦的眼含热泪道,”和我的两个儿子一样。” “妈妈!”韩璐璐不禁潸然泪下。 “镯子你先戴着,只是见面礼。结婚的时候还有好多首饰呢!到时候妈妈带你去珠宝店里随便挑。”程母兴高采烈的安排着,又扭转头吩咐儿子道: “下午你们就去领证呗!今天周五,下午民政局还有人值班;明后天人家休息,你们又得多等两天。” 程伯月没料到母亲的性格如此风风火火,错愕着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她又说: “房子买了吗?结婚的新房。总不能住我们的老宅子吧!” “哦,我们正在看呢!新开发的楼盘也挺多的,真不知道买哪里的好!” “当然要买在市区最好的地段呀!哦,市区好像没有别墅,那你就按四百平的规格买,爸妈给你掏钱!” “好的,妈妈。”受到鼓励和经济支持的伯月高兴的一叠连声的答应。 “房子一定要买最大的,买小了住着多憋屈呀!”程母笑着提点面前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将来你们生一大堆的十个八个孩子,那样孩子才能满地跑的玩耍呀,是不是?……” 听到准婆婆对他们未来的家庭生活的规划和憧憬,韩璐璐不禁心生畏惧的捏了一把汗,默不作声的低下头来。 回到家后程母感慨万千,对儿子找女人的眼光赞不绝口。 “虽然我是个女人,竟也对她一见钟情,何况是你们血气方刚的男人呢?方家人的话真个信不得呀!”她半卧在客厅的沙发里感叹,“什么妖女?什么水性杨花?我这辈子阅人无数,一看那孩子就是冰清玉洁贤良淑德的好菇凉。儿子你做的对,对这样的美人下手,就要快准很!” 羞涩脸红的程伯月给她倒了一杯茶来,顺便在她身旁的高背椅里坐下。 “所以你们不再怪我夺人所爱,还是与方家为敌了吧?” “方家人不懂得珍惜,我们偏要夺过来,给那孩子一个公道。可怜可叹呀!她在方家白白的被磋磨了这些年,好在光彩依旧,依然是颗璀璨的明珠,仿佛她天生就该嫁入我们程家似的。” 见儿子兀自出神发呆,她唤醒他道:“领证的事你可要抓紧呀!以免夜长梦多。” “妈妈你放心,煮熟的鸭子飞不了。” “她和方文山也有一个孩子哩,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您给她的爱与尊重,方家人这辈子都给不了,她怎么可能变心呢?有那思想顽固的方老爷子在,纵然他们生下十个孩子,她也不可能嫁入方家,这点她还能心里没数吗?” “说的是呀!”程母对儿子的推断感到赞许,“但如果方文山一意孤行,偏要违背老爷子的心意呢?” “呵呵!不是我鄙视他,他但凡有这个胆,就不是方家正宗的传人,璐璐也不会白跟他这些年了;他们方家人哪个不是父母的乖乖儿?他要是天生反骨,早就背叛了,何至于有今天的故事?又岂会轮到我来迎娶璐璐呢?” “哦,感情的事很难说的,尤其他们共同生活了近十年,孩子都那么大了,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或许吧!”程伯月揣测着叹息道,“如果璐璐仅仅是因为孩子才与他无法割舍,那她同样的舍不下我;而且我自问各方面的条件,并不比他方文山差多少。” “无论如何,结婚的事得抓紧!”程母不理会儿子自信满满逻辑缜密的推理,再三叮嘱道。 “是的。但最近公司的事太忙,我实在抽不出空去德山县乡下走一趟。您才说过,结婚该有的礼数一样都不能少,咱们可是明媒正娶的讨媳妇呀!” 韩璐璐的户籍所在地仍然在偏远山区的德山县,虽然她曾到上海求学读书多年,后来又一直生活在西川。 要和她领证,必须到抚养她长大的叔婶家索要户口簿。即便省掉走亲访友三媒六聘的繁文缛节,这也是必须履行的法律程序。 在咖啡馆和程母一见如故的当晚,韩璐璐心情激动的失眠了,此后一连几天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和对未来的憧憬里,幸福荣耀的感觉充斥着她的心头。 第6章 玉镯 搁下高尔夫球杆的黄铭强简单的做了几下舒缓运动,接过身旁的丁秘书递给他的雪白毛巾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慨叹着天气的炎热走出vip贵宾休息室来。 恭谨殷勤的陪伴着他的丁照辉迎面望见俱乐部老板方文山健步走来,不由自主的顿住脚步对他微笑道: “方总亲自过来啦!” 文山停下脚步来向他尊敬的黄区长致意,黄铭强淡定从容的微笑着随口对他说: “你家老爷子最近挺忙的,约他几次都不得空,只好我自己出来了。” “不是有丁秘书陪同吗?都是一样的。” “那怎么能一样呢?”黄铭强不以为然道,“有代沟啊,你们年轻人对有些事情的看法都不一样,说不到一起去。” 丁秘书与方文山相视一笑,羞愧脸红的陪同黄区长走了几步,倏忽被兜里鸣叫的手机牵制着转到僻静的角落里去接听电话,方文山则继续陪伴着区长向通道前面的俱乐部大堂走去。 此刻没有外人在侧,黄铭强不禁关切的低声询问他道: “近来我听到了一些传言,说你女朋友和程家大公子订婚了,有这回事吗?” 方文山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黄铭强有些怜悯的瞅了瞅他,昂首慨叹道:“不知道你老爷子百忙之中听到这个消息没有,如果不幸听到了,又该作何感想呢?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文山神色坚毅的冷笑道:“我自己竟不知道,他如何得知呢?” “哦!”黄区长恍然大悟的叹息,遂扭转头叮嘱他道:“你们年轻人的感情纠葛我既搞不懂,也不便插嘴说什么。但我觉得你和韩小姐既然已经携手走过这么多年,这段感情必须珍惜!不能任由外人插足,传出闲话来,对你们方家的声誉和你个人的形象不利。” “是,“方文山镇定自若的含笑对答,”伯父说的很对。” “如果你不愿舍弃这段感情,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就一定要牢牢的守护着。”黄铭强声音低沉的说,“人这一辈子不易啊!近十年的感情更不易,且行且珍惜吧!年轻人。” “谢谢伯父!” 觉察到身后的丁秘书接完电话疾步追赶上来,而路过的前来休闲运动的客人逐渐增多,黄铭强警觉机智的提高嗓音说: “秀娟说好久没见你了,想要你有空再到家里吃饭聊天呢!” 文山扬了扬眉毛,笑着推辞道:“我哪里有空呢?整天忙得很。” 谈话间大堂经理林向阳走出宽阔的吧台,手里握着一本摊开的文件夹向他走来说: “方总,上月的营业报表必须签字确认,我好核算工资,用不了几天就要发放了。” 方文山不得不接过文件夹来,一边低头查看报表,一边向他的办公室走去;黄铭强则与丁秘书亲切的交谈着来到收银台结账。 傍晚方胜寒放学后,他给终日辛劳的保姆兰姐放假休息,然后带着儿子来到望江国际小区看望他的妈妈韩璐璐。 寒寒无意中知道妈妈怀孕后很欣喜,这回抚摸着她微微隆起的丰满圆润的腹部,好奇的询问里面住着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心里五味杂陈的韩璐璐反问他,希望是弟弟还是妹妹。 “我想要个妹妹!”方胜寒说着仰起脸来问她:“妈妈,如果是妹妹,她应该取什么名字好呢?” 韩璐璐尴尬又些微难受的沉默着,不知如何回答他天真的问话。 方文山将一兜成熟的猕猴桃搁在客厅的茶几上,顺便走进窗明几净的厨房去查看晚餐吃什么菜,对系着围裙和保姆一起忙碌的平儿赞许道: “如今你也快历练成一个家庭妇男了,真是难得!” 保姆王姐噗嗤一笑道:“是啊!最初他还嫌烦呢!我说会干家务的男人找女朋友有优势,结婚后也更幸福,他才心甘情愿的给我打下手呢!” 平儿脸红撅嘴道:“要不是我亲姐,我才懒得伺候呢!男人天生就不该下厨房,就是挣钱干大事的。” 方文山笑了笑道:“干大事也要先从小事做起呀!没有谁生下来就会干大事。” “问题是即便我把姐伺候的生了孩子,我的超市门店也没个着落。”平儿苦着脸咕哝道,“我的大事和小事有什么关系呢?” “哦!”方文山叹息,神情模糊的敷衍他道:“明儿有空的时候,我陪你去看看那个门店吧!” 韩立平将信将疑的笑望着他不语,他明白姐夫的这句话能否落实,得看他的时间是否充裕,更要看姐姐对这件事的态度。 程伯月打电话明确的表示不能过来吃饭,他正忙着荣达地产股票上市后的证券承销,有未完的重要工作和推不掉的商务应酬。 “创业和守业毕竟迥然不同啊!”挂掉电话的韩璐璐暗自慨叹着。承继祖业的方文山无论多忙,只要她需要,随时都能抛下公司的事务赶过来陪伴她。 “他回来吗?”见她握着手机兀自出神,文山伸头进卧室来问她,神情和语气都是勉强冷淡的。 她摇了摇头,起身跟随着他走出去和大家共进晚餐。 席间璐璐频频伸手给调皮的胃口大开的儿子夹菜,方文山不得不注意到她雪白的手腕上那只水灵灵绿澄澄的翡翠玉镯,那是她新添的饰物。自古黄金有价玉无价,不懂行的他也不敢擅问。 忍耐着饭后回到卧室里二人相对,方文山谨慎的关起门来握住她的纤纤玉手,仔细端详着玉镯说: “新买的吗?上次我来都没见你戴着。” 韩璐璐的神情有些不自然的柔声回答:“前天伯月的妈妈给我的见面礼,是他们家祖传的物件。” 方文山陡然变色道:“他带你见家长了?” “是。”璐璐老实的回答。 他有些绝望的望着这只价值不菲意义特殊的玉镯,明白程家父母已经接纳了她做儿媳妇。看来白天黄区长听到的传言不虚。他蓦然起身,韩璐璐在他俊朗的脸上见到少有的激愤之情。 “不行,我不同意!”他断然说,“程伯月他不能这么干!” 痛苦无奈的低下头来,璐璐喃喃道:“不然你想怎样呢?我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连寒寒都看出来我怀孕了,我们还能不结婚吗?就算我不要脸,他们程家可要脸面!听说我怀孕了,他妈妈二话不说就给我戴上了手镯,难道我能当场拒绝吗?” “说起怀孕,谁也不能断定你怀着的一定是程家的孩子,”方文山忽然邪魅的一笑,“也有可能是我的。” 倍觉羞耻的涨红着脸,她望着心理受到刺激的突然有些陌生的男人,怔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方文山冲动的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纤弱的肩膀微笑道:“所以我们要等,等你顺利的分娩后,经医学鉴定才知道是谁的孩子,那时候你再决定是否嫁给他。” “这是不可能的!程家人尤其程伯月不会同意这么做。” “他的思想工作由我去做。“方文山胸有成竹的微笑着,”我就不信作为男人,他不希望孩子的事万无一失。” 韩璐璐羞愧脸红的自床边起身道:“你一定要将我置于那种难堪的境地,让世人都知道我是个私生活不检点的淫妇吗?” 愧疚的愣了愣神,他笑道:“不然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扪心自问,你真的确定孩子就是他的吗?万一搞错了呢?所谓百密一疏,你忘了之前我们意外流产的那个孩子吗?” “但这次是他的可能性更高!” “是我的可能性低,并不意味着绝无可能!“别有用心的方文山微笑着据理力争,”所以才要做医学鉴定,虽然它对我们三个人来说很残酷。” 韩璐璐对他感到无可奈何的颓然坐回床上,他穷追不舍的问道: “还是你一心想要嫁给他,至于孩子是谁的,你并不十分关心呢?” “我当然希望孩子就是他的,不然结婚后我对得起谁?” “那就不要急着结婚!”方文山斩钉截铁道,“不然你们的婚姻存在一定的风险,对我们三个人都没有好处。这年头,安全第一啊!” 见女人不再争辩,他激动的声音低沉的感慨道:“真不明白我好好的一个家,怎么会变成这样!有时候我想起程伯月这小子,恨不能杀死他!” “你还不如杀死我呢!”璐璐含泪说道。“他爱我,何罪之有?” 文山嫉妒心痛的高声质问她:“难道我不爱你吗?我何罪之有?” 被逼落泪的女人悲怆失声道:“所以我才说自己该死啊!” 方文山怜惜的揽她入怀,轻拍她的肩背抚慰道:“好了好了,别伤心了!对孩子不好。” 韩璐璐紧紧的搂住他强壮的腰身,由衷而发的哭声却变得更加响亮,犹如暴雨期的泄洪声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得不在床畔蹲下身来和她耳鬓厮磨着,喃喃的不停劝慰着她,直到她嘤嘤娇弱的哭声渐弱之际,暧昧浓烈的趁势吻住了她的嘴唇…… 第7章 鸠占鹊巢 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过后,方文山亲吻着璐璐泪痕斑斑梨花带雨的面庞,胳膊肘支撑着半卧床头,一手轻轻抚摸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神情坚毅的说: “我想,我必须回家当回小偷了。” “什么?”璐璐迷惑的瞪大眼睛望着他。 “我要回天鹅湖酒店那边的老宅偷户口簿,”他声音低沉的说,“对我亲如父母的保姆吴妈应该会配合我吧!” 她暗自吃了一惊,就听他声音沉静的继续念叨道:“没有户口簿就领不了结婚证,这些年他们一直把它藏着呢!不偷怎么成?” 恍然大悟的韩璐璐忍不住噗嗤一笑,继而陷入对他此举的感动里良久无语。 暗自筹谋心事重重的方文山索性自床头盘腿坐起来道:“程伯月这样和我争,我也必须拿出行动来了,为了我们将来的幸福。璐璐,我反复的想过了,不管这孩子是谁的,只要是你亲生的就是我的孩子,我会像爱寒寒一样的爱他!” 默默的紧紧抓住他的手,璐璐感动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隔天程伯月抽空过来探望她,发现她手腕上的玉镯不见了,追究起来她支支吾吾说: “我用丝绸包裹着,收藏起来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每天戴着,我怕不小心磕坏了呢!“ “我妈贴身戴了几十年,也没见磕坏呀,你也太谨慎了!”他嗔怪道。 ”凡事谨慎些的好。“为了打消他心底的疑虑,璐璐温柔圆润的继续扯谎道:”中医认为玉石属于寒凉的物件,我怕戴着对胎儿不好,以后生了再戴吧!” 伯月方才顺从她的心意。 但是不久后方文山对他开门见山的谈话,终于令他觉察出她微妙隐晦的心迹。 “你想都别想,我绝不会让你将璐璐置于那样的境地!”他在红磨坊茶馆的总裁办公室里揪住方文山的衣领说,完全不顾及对方的身份和他言语的杀伤力。“你就是个自私的男人,我一点儿都没看错你!” 紧闭的办公室门上的那块毛玻璃不时的晃动着过路人的脑袋,文山直觉到门外可能有人狡黠的偷听他们的争吵,但依然义无反顾的驳斥他道: ”从科学的角度来讲,我们必须这么做,对你我都公平!” “呵呵!实话告诉你,不管她怀着谁的孩子,我都认,我都要和她结婚!”程伯月破釜沉舟不顾一切的说道,“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方文山伸手整理着自己被他扯成褶皱的白衬衣的领襟,微笑着毫不示弱的淡定从容的回答:“很遗憾的告诉你,我也是这样决定的。” 被激怒的程伯月冲上来对着他的脑袋就是狠狠一拳,曾经约定进行冷静理智的友好对话的一对情敌,终于不顾体统的重新扭打在一起。他们似乎一致认为,非激烈的拳打脚踢不能宣泄各自心头拥堵的情绪。 这次办公室里的互殴令豪门的三角恋情震惊整个蓝鲸餐饮公司,才子佳人的不耻之事彻底颠覆了世人的三观。于是消息不胫而走,连清江文化产业投资控股公司的老方总也惊闻丑闻,气的卧床不起。 方文山知道老父亲为何卧病,却高傲执拗的坚决不回家探望,任由事态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程伯月星夜回到望江国际小区里对韩璐璐伤心失望的说: “原来你还没有做好和我共度风雨的准备!既如此,你为何要戴上我妈的那只玉镯呢?现在又私自取下它。” 她愧疚无言的低下头去。 程伯月接连一个月都没再去看望她,恰好他的证券公司里实在业务繁忙。 方文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将怀孕的璐璐接回荷花广场附近的家里来,让他们的三口之家破镜重圆。 已经走出家门,迈出重要一步的韩璐璐自然不肯轻易的回归原位。望江国际小区里的这套住房宛如她的一块革命根据地,进可攻,退可守。 她需要在自己的革命领地里左右权衡,需要时间考虑在这场激流狂飙的三角恋中,犹如一片落叶般柔弱无助的她该何去何从,才不至于被卷入漩涡随波逐流。 这次方文山拿出男人的霸道勇气,不顾她激烈的挣扎反抗,没有收拾她的任何东西,直接将行动不便的她拦腰抱起,塞进他的宝马车里开回家去。 方自清没料到自己一病不起竟成了孤家寡人,儿女皆不来探望;他更没料到一手调教出来的爱子竟心甘情愿当绿头王八,将私生活淫乱,可能怀着程家孩子的女人接回家来。 在京东公司新官上任的方文轩忙于工作,无瑕顾及娘家事,只是打电话安慰父母,劝他们想开些;事已至此,他们对我行我素不顾一切的方文山也无可奈何! 当突然被辞退的保姆王姐通过家政公司向程伯月讨要当月的工资时,他才知道韩璐璐已经被方文山接回了家。 当下他扔下正在洽谈合作的客户,开车直奔荷花广场这边来。 天缘巧合,只有韩璐璐一人在家,她穿着一件天蓝色宽松的睡衣步履沉稳的走来给他开门。 在这之前程伯月曾暗想,爱情到底是什么?难道是欺骗和背叛吗?怒不可遏的他甚至想好了如何与韩璐璐理论一番,如果形势不可避免的话,与方文山决一死战也无不可。 但是一望见她的花容月貌和绰约风姿,他就把心里对她的一切怨尤抛到九霄云外,情不自禁的拥她入怀。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璐璐满怀喜悦的涨红着脸搂住他,惴惴不安的说道,”幸而他去了公司不在家,否则……”她为男人的安危切身担忧着,深怕他们撞见而再次爆发冲突。 也许是为了宽慰她,也许是感情的冲动无法遏制,程伯月轻蔑的微笑着不吱声,贪婪的吻住她的嘴唇不让她说下去。然后他稍一猫腰,轻盈的将女人拦腰抱起来向她和方文山的卧室里走去。 意识到他要干嘛,韩璐璐奋力挣扎叫喊着,企图阻止他疯狂的举动。 但正如她无法阻止方文山将她抱回家来,同样她也无法阻止程伯月故意在方文山的床上和她亲热。 为了不让她和方文山的爱情受辱,也为了怀着复仇心理前来的程伯月即刻清醒,挣扎撕扯间韩璐璐恶狠狠的扇了他一个耳光。 “大概你从未爱过我吧!你自始自终爱着的只有你自己!”她失望至极的怒斥他。 羞愧脸红的程伯月跪在床上歇斯底里的控诉道: “他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女人和孩子?你为什么要跟他回来?究竟我做错了什么?在外废寝忘食没日没夜的打拼,难道我不是为了你们母子,为了我们未来的幸福生活吗?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愧疚使她无言以对,辛酸难过使她的眼眶渐渐濡湿,璐璐最终百感交集的将他搂在怀里。 在超市买菜回家的保姆兰姐进门时,在玄关处发现多了一双陌生的男士鞋,困惑的蹙着眉头的径直走进卫生间去收拾清洗昨晚换下来的衣物。 恰逢韩璐璐淡定从容的走出卧室来喝水,而爱护她的程伯月亲密的紧随其后。 兰姐无意间瞥见他们时不禁失色,惊愕的表情透着满眼的疑惑,稍觉不安的韩璐璐不得不对她介绍说: “哦,这是方总的好朋友程先生,过来串门时他恰好不在家,我就陪他聊聊天。” “哦,上次我们见过的。“兰姐说着冷淡敷衍的招呼程伯月:”你好!程先生。” 为了打破难堪的局面,韩璐璐信步走到厨房去,随手翻着保姆摆在案几上的一大袋食品说: “兰姐,我说过的那款甜品买了吗?我好久没吃了,突然馋得很!” “哦,我特意到那条街上转了转,竟没发现你说的那家铺子呢!” “怎么会?”璐璐失望的撅嘴道,一边闷闷不乐的走到外面的大客厅里来。 程伯月在沙发旁握住她的纤手,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坐下来,关切的询问说:“什么甜品这么难买?怎么不告诉我呢?这种事应该我去办的,怎么能交给一个保姆呢?” “你们都忙,哪有这份闲心和耐心呢?”她暗指他和方文山均不可托付。 “你和孩子才是头等大事,再忙也要去买呀!”心怀歉疚的伯月含情脉脉的抚摸着她微微隆起的孕肚说。 他这个特写动作被眼神犀利,明察秋毫的兰姐尽收眼底。 第8章 方父彻底放手 “兰姐说白天程伯月来家里作客,是真的吗?”深夜就寝时,方文山佯装漫不经心的问道。 韩璐璐镇定自若的回答:“是啊,因为我突然从望江国际搬回来,他并不知情,事先我们谁也没通知他。” “他不是生气了,一直冷落你吗?我当然要接你回来。” “好啦!”韩璐璐以这两个字来平复男人心底的嫉妒之情。 “他应该去蓝鲸公司找我理论,干嘛来家里纠缠你?你们在一起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吧?” “当然没有,难道我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吗?” “那就好!你的行为一定要检点,不要让家里的保姆对你们的关系有什么误解。兰姐终究比不得先前的王姐,人家是家政公司派来的,不过伺候你生产了就可以辞工走人,甚至哪天不高兴了,抬腿就能走;兰姐跟随我们多年,就像家人一样亲密,如果因为程伯月的来访而对你产生不好的看法,那该有多糟糕呀!” “我知道,我也特别叮嘱过伯月:以后没有重要的事尽量少来,最好别来了!” 满意的紧紧握住她的手,方文山似乎一时再无话。 动作缓慢沉稳的在床上翻了个身,韩璐璐伸手搂住他的腰身说: “他考虑再三,决定全款买下皇城相府的那套住房算了,就在下周付款。” “哦!那个小区我听他提过,就在万达广场附近。不过这时候买房,会不会太过仓促了?” “他挺忙的,没有时间精力再三的挑选比对,反正挑来挑去,感觉都差不多。好在皇城相府的房子面积够大,达到了他妈妈的硬性要求。” 方文山扭过脸来勉强笑道:“他妈妈要求多大呢?” “四百平。” 他笑了笑没说话。 璐璐瞅了瞅他淹没在深沉夜色里的面孔,迟疑的说道:“那是古典的欧式风格精装修的现房,拎包入住。咱们这是现代简约中式风格的住房,感觉完全两样呢!” 他赞赏的频频颔首,并不言语,似乎默然期待着她说下去。 “房子到手,他就要我搬过去。”她终于说。 震惊的蓦然在黑暗中直挺挺的坐起身来,方文山压抑不住满心的痛苦悲伤道:“你答应他了?” “我正要和你商议这件事。我要对肚子里的孩子负责,对程伯月的感情负责!” “那寒寒怎么办?”他的问话令韩璐璐突然呆住了。“难道他不是你十月怀胎亲生的孩子吗?” “我的感情怎么办?我爱你快十年了,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的!”他突然搂住她失声痛哭。 这是他们相识相爱近十年来,她第一次见到他如此伤心哭泣,像个孩子般委屈的眼泪哗哗的脸。 紧紧搂住他的韩璐璐不禁潸然泪下,再次体会到撕心裂肺的痛苦,她颤栗的低声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和程伯月,我必须牺牲一个。若脚踏两只船,一直在你们之间摇摆不定的游走,那我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淫妇!” 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的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方文山冲动急切的说:“璐璐,你再等我一等,明儿我就回去拿户口簿。他们不给,我就到派出所开具户口证明,然后我们就到民政局领结婚证吧!” “可是伯月怎么办?他怎么向他的父母交待?这事传扬出去,他们程家在西川怎么做人?我不能对不起他和程家人,我肚子里的孩子也需要一个真正的父亲。” “但我就是他的父亲!” “你明知道很可能不是!他是我和程伯月的孩子,跟你没关系!你何苦自欺欺人呢?” “我说过在孩子出生前,一切都尚无定论。”他微笑着扬了扬眉毛,“所以现在你跟谁结婚都显得不合时宜。但既然他程伯月如此的急不可耐,我当然也不能迟误。” 说着他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父亲打电话说:“爸爸,明天上午,您可以在家等我吗?我有重要的事和您商议。” 方自清沉默半晌,声音低沉的沉稳持重的回答他:“好的。” 天亮起床后,方文山发现枕边人也早早醒来。对他们来说,这是决定他们未来命运和人生幸福的重要一天。草草用过早餐,韩璐璐细致周到的送他出门时不忘叮嘱一句: “回去和他们好好说话,不要起冲突哦!” 方文山点点头,坚毅果决的砰的一声关上驾驶室厚重的车门。 天鹅湖酒店这边的老宅里,方自清和往常一样悠闲的在书房里喝茶,一边胸有成竹的静候着儿子回来谈事。 见到英姿勃发的方文山终于出现在他面前时,方父略微错愕道:“你一个人吗?” “是的,我一个人回来就够了。” “是啊!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哪有脸来见我呢?”方自清喃喃自语着,不禁自嘲的笑了笑,自顾自的在高背椅里坐下来。 方文山也只得在他对面的矮凳上落座,有些不自然的伸手在茶几上倒茶;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一边漫不经心的闲扯道: “妈妈出门去了吗?” 方自清冷淡的掠了他一眼回答:“应该还在厨房里,和吴妈一起收拾碗筷吧!” 自幼形成的对父亲威严的畏惧之情,令他开始述说难以启齿之事时,不由自主的目光有些闪躲。方文山下意识的咳嗽了一声说: “前阵子听说您病了,但是公司的事忙,我就没回来看您。现在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明知道儿子说谎,但方自清不愿戳穿他,含着淡漠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沉吟道:“还好吧!一时半会死不了,你大概也不忍心气死我吧!” 难堪的涨红了脸,方文山不得不致歉道:“对不起,爸爸,感情的事我也没有办法,闹到现在这步田地,实属情非得已!” 方父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乎不易察觉的冷笑,他说:“那么你特地回来,所为何事呢?应该不只是看我一眼这么简单吧!” 暗自咬了咬牙,方文山鼓起勇气来直视着父亲犀利深邃的眼眸,声音响亮吐字清晰的说道:“无论你们是否答应,我都要和璐璐结婚,请把家里的户口簿拿给我吧!没有这个,我们就没法到民政局领证,您懂的。” 仿佛钦佩儿子的勇气和担当,方自清意味深长的含笑瞅着他,半晌提高嗓门叫嗓道: “霞儿,把户口簿拿出来吧!不用藏着掖着了,他执意要就给他吧!”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父亲的态度180c大转弯,令方文山惊讶的直望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幸福来的太突然,他一时半刻接受不了。 直到方母张家霞磨磨蹭蹭的从厨房里走出来,在卧室的某个角落里摸索出那本红色的证件,轻盈平稳的搁置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时,他才感动的连声说: “谢谢爸爸!” 兴冲冲的随手翻阅着户口簿,他站起身来对恩赐它的父母双亲露出由衷欣喜而感激的笑容。 方自清与老伴儿默契的对视一眼,百感交集的笑道:“不用谢!这些年来我们极力阻止着你们的婚姻,既然你执迷不悟就随便你吧!为你的婚姻大事,我气病了,你也不回来看一眼,可见你的内心深处有多恨我!为人父母的为子女操劳一生,最后却落到我这般境地,也是一种悲哀啊!我若还不悔悟,就真是该死啰!” 一席话说的方文山愧疚难言。 顿了顿他又道:“将来我撒手人寰,还指望着你为我收尸厚葬,继承家业兴旺家族呢!否则我的人生也太失败了!” 方文山深深的埋下头去。 张家霞露出她平生最成功的鄙夷不屑的神色,微笑道:“我就是很好奇,她怀着程家的孩子和你结婚,怎么能做到心安理得问心无愧呢?将来你们的小日子可怎么过下去呢?” 方自清有些厌烦的对她挥挥手说:“你管那些闲事干什么?他们自会过下去!好歹都是他们自找的,自己受着吧!” 方文山紧紧的咬住嘴唇,半晌声音低沉的勉强辩解道:“其实那个孩子——未必就是程家的骨血。” 一直豁然大度的方自清忽然发作的拍案而起的呵斥道:“你当我们都是白痴啊!既然和程家无关,那小子吃饱了撑的和你闹得天翻地覆?” 方文山冷不丁被他吓得浑身一颤,低着头再不敢则声。 张家霞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以手指狠狠的戳着儿子的脑袋说:“我聪明一世,怎么生出你这么不争气的儿子来呢?” “他愿意替人家背锅,心甘情愿做接盘侠,我们也无可奈何呀!“方自清冷淡的扬着眉毛叹息,”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去吧!” 张家霞长吁一口气,只得转身回厨房去继续忙活。 端起面前的青花瓷盖碗来喝了一口茶,方父凄然冷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以为璐璐会跟你一起回来的。到底她欠我一个交代呀!当初她与你并排跪在我的面前答应,一定会和程伯月断绝来往,现在的结果怎样呢?” “爸爸,怀孕的事纯属意外。程伯月一旦知道她怀孕,就再也不肯撒手了呀!我们若不赶紧结婚,他就会把璐璐娶进家门,……” “那就让他娶好了!你跟着急些什么呢?真是一对神经病!流经西川的长江水都被你俩搅混了!” 第9章 决定搬到皇城相府 “程先生,我一直在等您过来签购房合同,请问您今天有空吗?” 一个亲切温柔的客服小姐的声音在程伯月的耳畔响起,此刻他正在办公室里对着密密麻麻满是数据的电脑屏幕。 “下午三点钟以前我一定赶过去,好吗?这会儿挺忙的。” “好的,请您抓紧。” 搁下手机,又对着电脑核算了一下数据,他握起连接助理办公室的内线电话说:“小杨,下午的商务会谈帮我全部延后,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外出。” “知道了。”杨军说话的瞬间就瞥见黄秀娟修长活泼的身影在办公室门口一晃而过,随即他似乎听到不远的总裁办公室里传来她和老板程伯月的嘻笑打闹声。 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杨军叹息着继续埋头办公。 “你别闹!”伯月笑着制止她,“这两天我手头的事情挺多的,你且到别处玩玩可好?我真没空陪你,小祖宗!” 秀娟不由分说的戏谑的自他身后一把搂住他的脖颈,笑道:“你有女朋友就不理我了?真是重色轻友!亏我拿你当亲哥哥待呢!” “不是这样,主要是工作忙。”伯月羞涩的红着脸解释,“要不你去那边缠着杨军助理吧!他没我忙,肯定有工夫和你说话。” “他这个人太木讷,一本正经的,一点情趣都没有。”秀娟说笑着伸手抓一抓他满头黝黑浓密的头发,“哪像你这么好玩呢?到底我们从小厮混过来的,真是臭味相投啊!” 伯月对她的措辞论调感到哭笑不得,正要说什么,一抬眼却望见一身宽松的抹茶色纱裙的韩璐璐,肩头挎着白色小包姗姗走进来。 迎面撞见他们热烈友好的纠缠在一起,她尴尬的红着脸致歉道:“哦,对不起,可能我来的不是时候。” 秀娟连忙机警的松开他,羞愧的笑道:“韩小姐,你不要误会哦!我和大程哥闹着玩的,我们从小都这么玩闹的。” “没事的。”璐璐白皙润泽的脸庞浮起温柔娴雅的微笑,“我知道你们几人的关系好,你和文山在一起时也这样。” 她的善解人意宽容大度令他们暗自松了口气,秀娟趁机开溜道:“哦,你们聊吧!我找杨助理还有事呢!”说罢拎起桌上的小包匆匆离去。 程伯月走过去关起门窗来,服侍着璐璐在墙边的沙发里坐下来道:“天气炎热,路途遥远,你怎么亲自过来了呢?应该安心在家待着,有什么话就打个电话吩咐我呗!何苦跑来跑去的折腾?万一中了暑,你和孩子都遭罪了。” “看秀娟的样子,她不会和我一样,还待业在家吧?”璐璐抬起头来和他闲扯。 “这孩子不成器,找工作总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没事就喜欢到处闲逛。”女人私底下对秀娟别样的关心,依然令程伯月感到不安。“刚才我还责怪她打扰我的工作,勒令她以后别再来了呢!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 璐璐淡淡的一笑道:“你先忙你的吧!我坐着歇会儿,然后我们再说话。” “你在这里坐着,我哪还有心思工作呢?”伯月戏谑着幸福的涨红着脸,亲呢自然的伸手抚摸着她丰满的孕肚。 璐璐止不住疲倦无奈的叹息道:“皇城相府的房子,你还没付款吧?我来就是要告诉你,迟些付款也使得;若已经买下就算了,反正你一个人也能住。” “这是什么话?”程伯月一惊道。“若不为咱俩结婚,我买它干嘛?我一个人又不是没地方住!” “对,我知道。”她感觉的难以启齿,“但是我和文山——现在我们出了一点状况。” “什么状况?” “他家老爷子忽然放开政策,彻底不管他了,所以我们可以顺理成章的结婚。” “呵呵!”程伯月嗤鼻冷笑着感到又惊又怒,“方文山真的爱你吗?这些年来他为了你都不敢违抗父命,现在他老爷子撒手不管了,才说要跟你结婚;这些年你在方家没名没分苦苦煎熬的日子,你都忘了吗?” 璐璐一时无言以对。 “现在方家父母答应你们结婚不错,但婚后会给你应有的尊重和认可吗?尤其你怀着我程伯月的孩子进门,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你让他们含垢忍辱的勉强接纳你,以方家那样家教严格的世家,你觉得你会有好日子过吗?” 深觉他言之有理,但仍然怀着一丝侥幸心理,她期期艾艾的辩解道:“但孩子为什么就一定是你的无疑?” 倍感压力的璐璐嗫嚅道:“文山不是说,孩子出生前,没经过医学鉴定,谁也不能下最后的定论吗?” “你敢不敢赌?“伯月高声质问她,”璐璐,你有几分的制胜把握?孩子究竟是谁的,我们三个人心知肚明。方文山这样说,不过是故意把水搅混,他借以拖延你我结婚的时日,别以为我看不穿他的鬼把戏!” 韩璐璐愁眉紧锁一言不发。 “璐璐,我知道你爱方文山,”程伯月又激动的抓住她的肩膀说,“但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婚姻却是大家庭的事。你自己也说过,你在方家的名声已经坏掉了,经过你我相爱这件事,你以为他们会对你重新定位吗?不,我断定你们婚后并不会比现在过的幸福,只有更糟!所以你千万不能稀里糊涂的跟他结婚呀!” 前天晚上还在为方文山的爱情感动着,激动的憧憬着他们幸福的婚姻生活,此刻程伯月的一番分析劝解却让她即刻下决心道: “那我跟你去皇城相府那边看房吧!如果可以,现在我们就把它买下来。” “好的,我和售楼小姐约定下午三点过去。”伯月愉快的说着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处理事务。 怀着谁的孩子就要嫁给谁,在韩璐璐看来,这才是唯一合情合理、顺理成章、明正言顺的事。千万不能被方文山的言语蛊惑,掉进他的温柔陷阱里。 当晚回家后她对方文山坦诚相告,要搬到皇城相府小区的新房里居住,程伯月会悉心照顾她。 “为什么要这样?我已经和平儿商议妥当,因为你行动不便,改天由我跟他一起回德山县他家去拿户口簿,我们马上就是合法夫妻了呀!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幸而你们还没去德山县。”璐璐冷静的说,“拨乱方正,一切还来得及!” “程伯月这小子,我要杀了他!”怒不可遏的方文山蓦然起身,情绪激动的还要继续争辩,璐璐不耐烦的拦住他说: “好啦!我不想看到你们争执不下,而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所以我快刀斩乱麻的决定——我要嫁给他!这对我们三个人都好。” “今后我们还是家人和朋友,我会不定期的回来看望寒寒的。你们父子俩是我这辈子舍不下的亲人。”她平静的含泪说道,“而我怀着程家的孩子嫁给你,会一辈子活在愧疚的阴影里,既有愧于你,也有愧于他。我想,你也不希望我那样过一辈子,你也真心希望我快乐吧!” “说句实话吧!璐璐,什么愧疚不安、不快乐?“方文山止不住的冷笑,”你是不是觉得他比我更优秀,他自身的条件比我更优越,而你嫁给他会更幸福?” “或许是他们程家的家庭氛围更轻松,对我更宽容吧!”她微笑道,“在他妈妈面前,我能获得更多的尊重、自信和快乐!试问这些年来,你的父母家人给过我什么?尤其现在我怀着程家的孩子嫁给你,他们又会怎样待我?我在他们面前能抬得起头做人吗?可想而知吧!” “生活是我们自己的,和他们什么相干?”方文山嘴上强辩,心里却深以为是,他母亲对此事的态度已初现端倪。 “你们方家的土壤不适合我生存,我只能这样说。这些年我受够了,不想再忍受下去!” “呵呵!你已经默默忍受了这些年,现在就因为程伯月的出现,方家就变得让你无法忍受了。” “程伯月并未因我未婚先孕就薄待我,觉得我是已经上钩的鱼儿,不必再投喂饵料。实话告诉你,皇城相府的房子产权证上写的是我一个人的名字,归我一人独有;他已经约了公证处的律师,过几天将他公司的股权转让一半给我作为结婚的聘礼。为了娶我,他可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我跟了你这些年,还不如我跟他三天;我在你面前得到的名利,还不如一个可耻的小三呢!你别口口声声说爱我,爱的死去活来吧!” “原来你是这样权衡男人的爱情的?” “是。” “从法律的角度来说,他当然应该这样娶妻。但我能像他一样吗?蓝鲸餐饮公司是祖上传下来的家族产业,最终控制权在老爷子的手里,他随时可以收回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到底你就是父母的傀儡,和程伯月真的没法比较!我跟着你到死也不会幸福,所以我的选择有什么错?” “好好好!你完全正确,我衷心祝福你们白头偕老!”方文山赌气的说着,背过身去不再理她。 第10章 平儿与程哥谈判 韩立平受到姐夫方文山的邀约,一同回德山县老家拿户口簿打结婚证明,激动的一连几天没睡好。既为姐姐在方家苦尽甘来感到高兴,也为方文山迟来的对他父母的尊重心怀感激。 但他一等再等,却等不来方文山践行承诺的动身启程前打给他的电话。无奈之下只得先向姐姐问明情况。 韩璐璐羞愧难当的低声暗示他道:“应该是你程哥陪你回去吧!他不用去了。” 韩立平立刻明白了什么意思,但仍然震惊道:“姐,终身大事你想好了吗?” “换作是你,会怎么选择呢?我怀了程家的孩子,又能怎么选择呢?”璐璐反问一向人间清醒,此刻却难以抉择的弟弟。“继续留在方家,我无异于滑向人间地狱;嫁入程家却是顺理成章,且能奔向人间天堂。” “方家怎么会是人间地狱呢?你和姐夫共同生活了近十年啊,你真的舍得吗?” “他马上就不是你名义上的姐夫了,程伯月将在法律上取而代之,所以你以后和人见面打招呼注意点,如果你够机灵的话。” “你嫁给程哥,或许对我的好处更多,以他的家世和爽利的性格,自然比姐夫待我更好。但从个人感情来说,我觉得我仍然应该劝劝你……” 韩璐璐冷淡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说:“我很忙,就不跟你说了,就这样吧!” “那我明天上你家去吧!我们见面再谈。”平儿这次表现的热情又执拗,看来方文山一直以来对他的礼遇和帮助没有白费。 但是韩璐璐坚决又高傲的拒绝他道:“我没住荷花广场那边了,你别过来!” 韩立平一怔:“那你现在住哪?” “我们就要结婚了,当然住在你程哥刚买的新房里,也便于他照顾我呀!” “具体是哪里呢?” 璐璐不愿他为了她和方文山分手的事来叨扰她,令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自己重陷摇摆不定的境地,便以程伯月为挡箭牌撒谎道:“你程哥不愿别人来打扰我们的生活,所以我不方便告诉你,以后再说吧!” 韩立平一头懵逼的被挂断电话,心想姐姐到底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还没怎么着哩,他先就不让他这个小舅子登门,貌似比方家人还不近人情,还霸道跋扈! 他满心懊恼沮丧之际,程伯月却主动约他外出吃饭,冠冕堂皇的理由是感谢他对孕妇姐姐韩璐璐的悉心照料,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是我亲姐呀!为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你谢什么呢?”平儿冷淡倨傲的推辞道。 “最应该承担责任的人是我,与旁人关系不大,所以我当然应该谢谢你!”伯月宽容大度的微笑道,“我听说你爱吃海底捞火锅,今晚七点我就在步行街口的那家分店等你吧!不见不散!” 明显感受到韩立平对他敬而远之的敌意,程伯月仍然毫不介意的盛情邀约他,不容他推脱的挂断电话就走出公司上街去,给心爱的女人买她爱吃的点心水果。 妊娠期反应过后的韩璐璐胃口大开,为了养育腹中的孩子每天恨不能吃八顿。工作之余他不得不尽心尽力的两头奔忙,采买食物来喂养她。 住在望江国际小区时雇佣的保姆王姐还算称职,况且熟人用起来得心应手,程伯月便依旧请她来照顾璐璐。 每天外出采购食材的是他,足不出户干家务陪护她的是保姆,他们婚前同居的小日子倒也温馨甜蜜。 装修豪华的大厅里弥漫着火锅店特有的麻辣鲜香的滋味,人头攒动的卡座间,程伯月手握着鸡尾酒酒瓶对未来的小舅子韩立平爽朗一笑道: “我和璐璐能够顺利的走到一起,多亏了你明里暗地的帮助,所以我得感谢你!” 平儿扬眉苦笑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种帮助是否正确,只是本能的希望我姐过的好吧!” “你放心,我当然会善待她,还有你。”伯月胸有成竹的微笑道,“你我相处时日不多,或许你对我的为人并不十分了解,甚至心理上一直认为方文山才是你的姐夫吧!” 韩立平默认不语。 他宽容的笑了笑道:“诚然,方文山和你姐在一起的日子更久远,你们彼此间的感情更加深厚,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像我这种为世人诟病不耻的第三者,要获得你们家人的认可,必得付出更多的真心和努力吧!” 他的坦诚不禁令韩立平刮目相看,略微羞愧的喝了一口酒,平儿讷讷说道:“其实自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对我姐,大约是真心的吧!” “大约?”程伯月错愕的笑着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平儿羞惭的脸微微一红道:“对,大约。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嘛!现在看你一步步的兑现承诺,买了房和我姐住在一起,貌似你打算和她正式结婚了吗?” “是啊!无论方文山对你姐的态度如何,但我是个对感情认真负责的男人,虽然我的表面看起来不那么靠谱。当然结婚这件事,还需要你的大力支持和帮助呀!” 赞许的频频颔首,韩立平镇定自若的说道:“我知道了。你打算何时跟我一同回乡拜望亲友呢?” “当然越快越好!我们不能等。” “我了解。”他声音低沉的喃喃说。顿了顿,心有城府的他不自觉的抬高声音道:“不过这段时间我恐怕很忙,不能相陪呢!真是遗憾!” 程伯月愕然抬首望着他说:“哦,你在忙些什么呢?” “我打算就近开家小型超市,一直在寻摸着合适的门面商铺。” “这是好事呀!你姐知道吗?” “她自然知道,不过并不赞同我自主创业的想法。很久以前我对姐夫——方文山也说过,他这个人你也知道,就听我姐的话!他俩一唱一和,说我没有开超市的经验,说什么创业有风险……其实我什么都不缺,要野心有野心,要想法有想法,唯一缺少的就是投入的资金罢了。” “作为一个在商场纵横驰骋多年的生意人,方文山的顾虑不无道理。”程伯月坦陈的话语不禁令平儿感到失落,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喜出望外: “虽然我和你一样,并无从事线下实体经营管理的经验,但我愿意与你并肩携手奋力一搏!这样吧:我来投资,你来经营。挣了钱算你的,还我本金即可;若是不幸亏损了,只当我对市场的判断失误,花钱买个经验教训吧!与你无干。” “这怎么行呢?”喜悦的蓦然涨红着脸,平儿感激不尽的喃喃道。 “没关系。我想开家超市也花不了几个钱,就当玩玩,试试水的深浅吧!”程伯月淡定自若的说道。“也许将来我的证券公司关门倒闭,我真要另谋出路呢!现在积累点从事他行的经验,算是未雨绸缪吧!不是正好吗?” 对他的一番说辞感到心悦诚服,韩立平仍迟疑道:“你要不要知会我姐一声?或者跟她商议一下呢?” “不用了吧!这点小事,我自己就能定夺。”伯月说着意味深长的转而一笑:“当然对你而言,乃人生创业开店的首要大事,你要告诉她也可以呀!” “不不!我觉得没必要。”平儿紧张的笑着连声说,“我是怕事后姐姐知道了,怪你自作主张,影响你俩的感情和睦。” “倒不至于吧!”他揣测的轻声说道,“虽然我们即将成婚,但目前她还没参与到我的投资行为里来,我也不预备让她干预生意上的事。况且这是你我之间的合作,风险我自行承担,与她无关的。” “这样对我来说固然是好,”韩立平微微惊诧而尴尬的笑道:“但你这样的凡事自我主张,真的好吗?” “为什么不好呢?”他反问着倒向身后的座椅靠背。“男人有男人的战场,女人有女人的天地。目前来说,她在家安心养胎生儿育女就好,挣钱养家是我的事。” “对!很多家庭的分工就是这样的,方文山以前也一直这样对待她,所以你的态度也无可厚非。”韩立平无奈的喃喃着,自顾自的喝酒吃菜。 “所以你的期望是什么呢?”程伯月意味深长的冲他微笑。 “我没什么期望。如果我有你们的成就,娶了一个像我姐这样的老婆,我也会这样对待她。毕竟让女人衣食无忧的待在家里相夫教子,是一个男人成功的标志。” “呵呵!” 第11章 程伯月到德山县 韩龙生和董金英夫妇俩最初听到儿子韩立平说起未来的侄女婿要亲来这偏僻苦寒的德山县乡下,登门拜访商议婚事时,以为是赫赫有名的方家少爷方文山,很为璐璐高兴了一阵子。 但当听清求亲者另有其人,且与方家有一定的瓜葛;听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后,他们不禁大吃一惊,为璐璐忧心忡忡的蹙起眉头。 韩佳慧和韩桂芳姐妹俩得知后私底下议论道:“女人年轻漂亮就是好啊!方家没着落,就顺利的找到了下家,比方家还靠谱,要正儿八经的结婚呢!” “是啊!璐璐到底是有福气的人,大哥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大家喜气洋洋的紧张忙碌的准备着迎接准姑爷上门,为了不扫亲戚们的兴致,韩龙生暂且将忧虑的心事搁置一边,特地到集镇上沽酒买菜添置家什。 到身份尊贵的程伯月来临的当天,他穿戴整齐在家门口向村口的方向望了又望。 谁知程伯月在韩立平的陪同下开车驶进村子时十分低调,沿途受到影响的平儿也未曾向任何村民和熟人打招呼。 黑色的簇新锃亮的私家车沿着蜿蜒起伏的山路静悄悄的驶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最后滞缓平稳的停泊在韩璐璐的叔父即养父韩龙生那平庸的三间大瓦房前。 程伯月果敢的率先钻出豪车来,让喜悦矜持的迎出家门来的韩龙生一眼望见他健康魁梧的身材和俊美如朗月的面庞,以及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儒雅高贵的气质,韩龙生不觉得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一半。 对方一望而知是出身有钱有势的人家,更难能可贵的是温文尔雅慷慨亲和,原来他为每一位韩家的长辈家里都准备了一份价值不菲的烟酒茶礼,礼貌周到并不厚此薄彼。他不仅顾及着活人的情意感受,还代替久不归家的韩璐璐到荒草丛生的坟地里祭奠她早逝的父母双亲,循规蹈矩的在二老合葬的墓前磕头祷告。 程伯月的这番作为令韩龙生对他这个未过门的准姑爷极端满意,觉得他是个重情重义、懂规矩守礼仪的大家子弟,于是感情的天平迅速的倾向他,认为璐璐嫁给他算是终身有靠,彻底打消了心头的疑虑。 受到充分尊重的韩龙生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席间忍不住把酒闲话道: “都说他们方家治家严谨家教严格,但是璐璐和他方文山在一起这些年,为他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我们却连亲家的面都没见过。相比之下,你们程家才是书香门第礼仪之家,你爸妈才是教子有方啊!” “女人这辈子看走了眼,遇人不淑难免的!”伯月得意的笑道,“我并不在意璐璐的过去,只要她从今往后一心一意的和我过日子就行了。” “那是自然的。今后她若和方家牵扯不清,连我都不会答应!”韩龙生豪迈的说着,举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他作梦都没想到自己会一语成畿,当然这是后话。 当程伯月顺利的完成人生使命,怀揣着韩璐璐的户口簿风尘仆仆的赶回西川市家里时,韩璐璐正和方文山父子俩在皇城相府小区的新房里聚会。 保姆王姐为他们烧水沏好茶,便知情识趣的借故去超市而出门回避,诺大空荡荡的屋子里便只剩下亲密无间的曾经的一家三口。 方胜寒照例对妈妈高高隆起的丰满的肚子很感兴趣,猜测着住在里面的宝宝何时可以出来陪他玩耍。 与她并肩携手同坐沙发的方文山则温柔细致的询问着她最近的胃口,以及日常起居等话,又婉转致歉道: “我知道以我们现在的特殊关系,不该带儿子来看你,以免增加你心里的烦忧,但他实在想念你,每天放学后都念叨你,连家庭作业都没心思做呢!” “我的处境确实有些尴尬,但这孩子和他的关系,我早晚都要向他挑明,没办法逃避的事。” 果然,方胜寒扬起稚嫩的小脸来问她,最近为什么总是从家里搬进搬出:上次她突然搬到望江国际小区,据说是为了陪伴照料他的舅舅平儿,这次搬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我听说孕妇不能总是搬家,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妈妈你知道吗?” “哟,你听谁说的呀?”韩璐璐笑眯眯的抚摸着儿子头发乌黑浓密的小脑袋,“小小年纪,懂的倒不少!” “你和爸爸又吵架了吗?”方胜寒忽然问道。 璐璐不禁愣住。 “你们为什么总是吵架?”他责怪的望了望面前的一对年轻父母,以至于他们羞愧难言。 “对不起,宝贝,爸爸妈妈的感情——出现了一些问题……”璐璐鼓起勇气来磕磕巴巴的解释道,“不仅如此,妈妈还要和别人结婚成家,所以我们不能像以前那样住在一起。” “你们离婚了吗?”这是孩子刻骨铭心的传统观念,只要父母住在一起就是合法夫妻,分开就意味着离婚。 他们没法向年幼的儿子解释他们一直以来的未婚同居行为,只得羞愧的双双低下头来。结果方胜寒声音洪亮的追问母亲道: “你要和谁结婚?” “就是你爸爸的朋友程叔叔,你见过的。”璐璐的声音几乎低到尘埃里去,“你很喜欢他,他也喜欢你。” 方胜寒忽然手指着她圆鼓鼓的肚子问道:“那我妹妹怎么办?你要带走她?” 韩璐璐在不谙世事的儿子面前难堪得泪水盈盈,不知该如何是好。 心疼维护她的方文山见状,有些严厉的呵斥阻拦感情受伤而情绪激动的儿子道:“寒寒,不许这样和妈妈说话,太没礼貌了!” 任性的孩子不管不顾的冲生性柔弱的母亲抗议道:“我不同意你们离婚,还要带走我的亲妹妹。” 韩璐璐愣怔了半晌,不得不冷着脸狠心无情的说道:“她是你的妹妹没错,但却不是我和你爸爸的孩子,所以我要带她走。” 方胜寒目瞪口呆的望着她问道:“那她是谁的孩子?” “是我和程叔叔的孩子。” 韩璐璐继续冷静清晰的说,”换而言之,既然我和叔叔已经有了孩子,所以我们必须结婚,给你未出世的妹妹一个完整的家。” 方胜寒扭过脸来望了望他寡言少语的父亲,见他露出一脸的默认无奈的表情,于是伤心绝望的呐喊道: “那我怎么办?妈妈你走了,我就没有完整的家了,难道我不是你的孩子吗?” 韩璐璐平生第一次直面咽泪入心的孩子的质问,眼含泪水心痛难言。 “妈妈你为什么要抛弃我和爸爸?是我不懂事,哪里做的不好吗?你告诉我,我可以改!……” “好啦!寒寒。”方文山终于忍无可忍的再次呵斥儿子道,然后为了抚慰他,伸出手臂来将他紧紧的搂在怀里。 陷入悲痛自责的韩璐璐唯有埋下头来呜咽哭泣。 即将面临着生离死别的一家人正在情绪交错之际,远道归来的程伯月忽然手握钥匙开门走进屋里来。 方胜寒从父亲的怀里挣脱出来直愣愣的望着他,竟没有初见他时的礼貌友好。 “哦,你们好!”俨然是男主人的程伯月露出疲惫又热情好客的笑容来招呼他们父子俩,一边在门口的玄关换鞋,一边将手里的包裹行李顺便搁置在旁边的橱柜里。 韩璐璐慌忙的擦了擦眼泪,勉强微笑着站起身来迎接他;她身后的方文山也自觉的起身讷讷告辞道: “你回来啦!我们也该回去了。” “没关系,你坐吧!”程伯月嘴上大声大气的慷慨大方的表示着对他的欢迎,眼神却是冷冰冰的并不望他一眼。 方文山明显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敌意排斥,出于自尊自爱更加坚决的告辞,拉扯着儿子不由分说的迅速的撤离。 “你一路回来累坏了吧!”给程伯月倒了一杯馨香的凉茶,陪他在沙发里落座时,璐璐温存的随口问道。 “有点儿。”他矜持的喝了一口茶水,有点神情落寞的说。 “山高路远的,我以为你会多待一天再回来呢!” “已经勉强过了一夜,给叔叔婶婶添了不少麻烦,我也该回来了。毕竟不是乡野之地的人,我有些生活不习惯呢!要不是为了和你结婚,谁能想到我这辈子会跑到那里去呢?” “是啊,乡下的条件艰苦,让你受委屈了。” 程伯月笑了笑道:“临时几天,为你受点委屈也无妨。——小家伙还算安分吧?”他问她肚子里的孩子。 下意识的轻轻抚摸着腹部,韩璐璐娇柔的脸红道:“感觉他夜里倒能安睡,只是白天闹腾,时不时的踢我几下。” “呵呵!”伯月喜悦自豪的笑了,“方胜寒武断她是妹妹,依我看是弟弟没错,且是个淘气健壮的弟弟呢!” 提起刚刚离开的儿子,韩璐璐的心头被牵起悲伤的情绪,勉强赔笑道:“对我来说,是男是女都好,可能你们男人都有生儿子的根深蒂固的情结吧!” “我倒无所谓。”伯月扬了扬眉毛道,“只是方文山有个儿子,我也要有,如此我才不算输给他!” 璐璐不禁一愣道:“你干嘛凡事都要和他比较?不觉得累吗?我看你妈妈喜欢女孩,说你们家族里的男孩多女孩少,未见得就一定要个孙子呢!” “老人有老人的看法,我是我,你无故攀扯她干嘛?” 韩璐璐扭过脸去不再说话,他有些惊讶的转头注视着她时,才发现她早已委屈得泪水盈盈。 第12章 结婚按下暂停键 歉疚的使劲将她揽在怀里为她拭泪,程伯月声音低沉的柔声说: “好了,都是我的错,你别伤心了!医生说情绪的剧烈波动对胎儿的健康不利。我刚才进门还看见你淌眼抹泪的,你们谈些什么呢?那么激动。” 璐璐勉强回答说:“寒寒没想到我会抛弃他,质问我呢!” “是吗?这算是一种抛弃吗?孩子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近年他渐渐大了,也懂事了,感情上接受不了属于常情。” “哦!我以为是方文山说了什么话,惹你伤心落泪呢!”程伯月笑着叹息。 “他倒不至于,他比你会体贴人。” “呵呵,是吗?他要是真会体贴人,就不该在这种时候带儿子过来烦扰你,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纸终究包不住火的,我们的事早晚要告诉寒寒,他有权利知道。” “但为什么是现在?方文山是不是借由孩子来刺激你,和你没完没了?” 韩璐璐有些反感的坐直了身板说:“希望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要想多了!儿子想念妈妈乃天理人伦,怎可以违背?” “我没说不让儿子来看望你,只是不希望你和方文山——你们再见面。” “我们见面怎么了?当着孩子的面,我们能干嘛?何况有时候保姆也在家。” 程伯月固执己见的偏激的高声说道:“俗话说,见面三分情,我怎么能够保证你们不会藕断丝连呢?倒是不常见面的好!要是孩子想见你,可以让他家保姆带来,他本人就不必跟来了吧!” “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心胸狭隘的男人!”璐璐不禁冷笑,“原来我的儿子命运如此可悲,母亲抛弃了他,他再也不能享受和父母团圆的天伦之乐了吧!他要么和父亲在一起,要么只能和母亲单独见面,总之不能同时见到父母亲。” 程伯月虽也对方胜寒感到于心不忍,但为了自身的安全和幸福着想,他不得不做个自私无情的男人道: “世上本没有两全其美的事,当你决定与我结合时,就注定会对孩子造成某种程度的伤害,他的人生注定会有缺憾。” “什么叫注定?”韩璐璐对他的措辞感到难以接受。 她深知他的话在理,但由他的嘴巴说出来却觉得十分别扭,于是借口疲乏犯困,撇下他走到卧室去休息。 当晚她表示没胃口,一直没走出房间来吃东西;也不让程伯月进房去亲近抚慰她,最后索性锁住了房门,使他不得不到另外的卧室里就寝,好在三四百平的住房面积够大,房间够多。 吃了闭门羹的伯月下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开车到弟弟程仲雪名下的埠川码头酒吧喝酒散心。 各自忙碌而久违的兄弟俩在角落的包厢里亲密对饮,仲雪劝慰兄长道: “我觉得嫂子的要求不算过份,他们虽然分手了,但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偶尔还要营造一下父母相见的温馨氛围。我一个同学离婚了,也经常和前夫孩子见面呢!这很正常。” “如果他们对彼此再无依恋的爱情,分手后可以做朋友,我为什么不许他们见面?这样做不过是防患于未然。” “分开时间久了,爱情也许会被淡忘吧!”程仲雪喝了一口苦涩炽烈的白酒说,“我不相信世上会有永远那么浓烈的恒久不变的爱情,岁月最无情!” “所以现在我得尽力阻止他们见面。” 仲雪深深叹了一口气道:“难为你了!谁叫你偏要淌这趟浑水呢?但是我得提醒你一句,因为他们之间有个孩子的存在,恐怕很难彻底断绝他们的来往,除非方文山和别人结婚。” “呵呵!事在人为吧!”程伯月自信的冷笑。“我们对婚姻和家庭的责任,常常使得我们严于律己,努力克制心头的欲望和冲动。我相信璐璐是个富有责任心的好女人。” 仲雪有些无奈的和他碰了碰杯道:“那么预祝你成功!当然前提是,你要把嫂子哄好,别让她不开心,否则你的成功有什么意义?” 韩璐璐的态度确实让人心烦意乱,伯月拧着眉头咕哝道:“世人都说璐璐温柔,但有谁知道她其实是个遇事非常有主见的,傲慢倔强的女人呢?有时候我真拿她没办法!” “呵呵!终于你也尝试到她的厉害了。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一物降一物。”仲雪笑着慨叹,“我总觉得你不能这样和嫂子硬杠,对你没啥好处。方文山和她相处近十年的秘诀是什么?你有空不妨咨询他一下。我相信在漫长的时光里,他肯定一次又一次的妥协退让,才留住她在身边。” “男人对女人的小脾气包容退让没错,但在原则性的问题上却没得商量,我才不傻!” “好吧!希望你做个成功的智者吧!” 程仲雪对兄长的言辞虽不吉利,却所言不虚,一连几天韩璐璐都不搭理伯月,极力的避免与他见面。 又一个理想轻松的周末临近时,他早早的搁下公司的事务赶回家,打算瞅准时机与她倾心长谈一次。 傍晚的晴朗天气作美,小区里居民漫步,宽大露台上的韩璐璐仰卧在竹制躺椅里欣赏着彩霞满天。 心情舒畅的伯月悄悄走近她,在她身旁的圆桌茶几边坐下来道:“璐璐,哪天我们去民政局领证吧!各种证件都齐备了。” 她蹙了蹙眉头,并不接他的话,只是目不转睛的遥望着天边的一团镶嵌金边的云霞。 伯月小心翼翼试探的瞅了瞅她,继续说:“要不我们下周一过去吧!眼下的情景,不能再拖了。” 韩璐璐轻蔑的笑了笑道:“能不能拖,是我说了算吧!你有什么不能拖的呢?” “我是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我们的孩子着想啊!”程伯月自觉对她的温柔迁就已经达到极致。 “对我来说,结不结婚无所谓的;这个孩子生也可,不生也可,反正生下来也未必就是你程家的,你急些什么呢?”她语气轻飘飘的冷笑道。 “你说什么?”程伯月如遭当头一棒的喃喃问道。 不愿对他重复赘述,她不耐烦的蹙着眉头站起身来意欲离开,但是伯月一把扭住她道: “你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我累了,要进房休息了。”她竭力挣脱他扬长而去。 从未有过的巨大的挫败感袭击了程伯月的内心,他不愿继续被她冷暴力的对待,于是不屈不挠的紧随其后来到卧室里对她说: “你不就是为了我阻拦你们见面而生气吗?什么结不结婚无所谓?直说吧!你是不是深爱他不舍,后悔跟我在一起了?” 她负气的在梳妆台前坐下来沉默不语。 伯月慢慢转到她的面前去,害怕继续惹怒她而使事态恶化,于是俯就求和的蹲下身来,轻轻的握住她的一只纤手。 盛气凌人的韩璐璐终于被他的低姿态感化,紧绷僵冷的脸色有些和缓的转过头来望着他,良久温和的问道: “伯月,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他怔了一下,冲口而出道:“因为我爱你呀!” 她有些凄凉而奇怪的笑了笑说:“在我的理解里,结婚是为了追求幸福快乐的生活,这是唯一正确的理由。” “对!你说的不错。” “但是你确定我们结婚就会幸福快乐吗?” 程伯月蹙眉凝思,不明白她的话语何意。 “如果我预感到婚后的不幸福,就对婚姻不那么感兴趣了。”韩璐璐坦白说道。 伯月感到内心恐怖的低声说:“你说说看吧!怎么就有这种不祥的预感呢?” “我不喜欢你处处和方文山攀比,拿我作为筹码。你是个过于要强的男人,导致我的压力很大,这样的生活我不喜欢。” 感到事态严峻的程伯月紧咬嘴唇,频频颔首道:“好吧!我知道了。我收回那天说过的话,不再要求你一定生儿子,生个女儿也无所谓。” 她将信将疑不依不饶的瞥了他一眼说:“即便如此,你的内心依然嫉妒不安,为了我和方文山的过去,对吧?” 他竭力忍耐的默认不语。 “所以事情的关键在于我,我是个有着丰富的过去生活的女人,我不适合你!你的妻子应该是个从未恋爱过,感情世界一片空白的单纯完美的女人……” “不!璐璐,不是这样的!”未及她说完,程伯月情急心切的说道,一把搂住她雪白修长的双腿。“我爱你,我要娶你为妻,这辈子矢志不渝……” “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各自思考一段时间,到底我们是否适合在一起。现在请你出去吧!我需要休息。”她冷冰冰居高临下的对他下了逐客令。 陷入被她抛弃的痛苦恐惧中的程伯月不顾一切的搂住她,几乎哭泣着跪倒在她的面前道:“不,璐璐,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真心爱你的呀!” “是吗?”她冷淡的轻声说,“但在我看来,你更爱你自己。我也很爱你,可惜我跟你一样,更爱我自己!” 第13章 赌气 他们仍然同居在皇城相府小区的超大套房里,因有保姆无微不至的打理着各自的生活而使得他们不必每天见面。 程伯月下班回家时常见不到心爱的女人,而璐璐通常在他出发到公司后才溜出房间来自由活动。想要了解她的身体状况和情绪心理,他只能侧面向保姆打听。 好在表面看来一切安好! 原本计划着步入婚姻殿堂的一对情侣,突然变成形同陌路的室友,程伯月越想越觉得郁闷窝火。 虽然自诩是颇有职业操守的人,但他在工作中却不由自主的带出生活的情绪来,连不那么敏感的助理杨军都觉察出他的脾气变差了,他常常莫名其妙的发火,有时仅仅是为了助理说错了一个字,或者他说话的语气不那么亲切友善。 “下个月我就辞职不干了!”当杨军又一次被老板程伯月挑刺,回到办公室里将文件夹摔在桌上说。“这种日子我真是过够了!他的心情不好,凭什么拿我撒气?” 一旁低头玩手机的黄秀娟笑道:“你可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吗?肯定是和女朋友吵架了呀!” “对老板的私事,我不感兴趣。但我觉得无论如何,他也不该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中来吧!”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又有几人能做到呢?你们程总又不是圣人!”秀娟依旧咧嘴嬉笑。 杨军无奈的坐下来继续办公,一边说:“你既然了解内幕,就该劝劝他想开些,让我们这些下属的日子好过点,就算他积德行善吧!” “我才不管闲事呢!”秀娟嗤鼻冷笑,“谁叫他自讨苦吃呢?” 她和助理杨军谈笑风生着,冷不防程伯月却打电话叫她过去他的办公室,商议下班后同去喝酒的事宜。 “你们程氏酒吧的酒,我可是喝的够够的了!就是那个味儿吧!不想再领教了。”她厌倦的蹙着眉头推脱。 “换个地方啊!干嘛要到我们家的酒吧?说话都不方便,到处都是熟人。” 他们亲密的交头接耳商议时,秀娟忽然打岔调侃他道:“大程哥,你和璐璐吵架了吧?” 伯月难堪的涨红着脸说:“我想感情再好的情人,吵架也是难免的吧!过段日子,彼此心头的气消了就好了。” “哦!”黄秀娟努嘴道,“不过据我了解,璐璐一旦真的生气,后果通常很严重,你得抓紧时间哄!就你这种态度不行啊!” 他呵呵笑道:“虽然只有女人最了解女人,但你的观点,请恕我不能苟同!有的女人,有的事情,不能惯着她们!” “行!希望你在这场拔河比赛中最终获胜。”秀娟戏剧性的对他拱了拱手,“你知道从前文山哥哥怎么对她的吗?他们才好了那么多年。换作你这副德行,她早跑了八百年了。” “哦!愿闻其详。” “你别看文山哥哥在人前神气活现,一副大老板的姿态,但是当着众人的面,他能做到对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那耳刮子挨的啪啪响!连我都看懵了。” 伯月惊讶又钦佩的微笑点头道:“是啊!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跟人跑了。所以在爱情的面前,男人丢掉自尊又能换来什么呢?” 秀娟冷笑道:“她不是主动跟人跑了,是被你这种不择手段的男人拐骗了。我相信他们之间是有真爱的,不然好不了那么多年,时间最能说明问题。” 羞愧难堪的拧起眉头来,他喃喃低语道:“所以在你这个局外人看来,她自始自终深爱的只有方文山,对吗?” “这个我可说不清楚!”她有些惶恐的支吾道,“我只是想告诉你,要想和她天长地久,你就得多学着点方文山,和她赌气较劲有什么好处呢?到头来你肯定搭进去更多,不信就走着瞧吧!” 程伯月苦笑着摇了摇头,切回话题和她继续商讨喝酒的新地点。 下班前他照旧打电话给韩璐璐,同时第一百次的渴望她接听,即便只对他冷漠的哼一声。但是不出他所料的照旧被她不理不睬,他心情沮丧的牵起秀娟的手走出证券公司去。 韩璐璐傍晚独自逛街走累了,信马由缰的走进长港路佳兴小区附近的一家西餐厅歇歇脚,殷勤的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过来询问她有什么需要。 适才觉得饥肠辘辘的她望着花花绿绿的菜单上的赫然大字,才发现自己误打误撞的竟然走进着名的蓝鲸西餐厅来,但此时的厅堂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 “哦,你们换老板了吗?”她惊讶的左顾右盼着。虽然大厅里灯火辉煌食客如织,星星点点忙碌其中的服务员却没有一个眼熟的。 “没有啊!”眉清目秀的服务员笑着回答,暗自断定她曾经是个常来光顾的熟客。 “老板还是姓方吗?” “是的,不过上个月才刚重新装修过。就因为装修,经理把我们前厅的服务员全部换掉了,说我们和新的装修风格不搭调,我是唯一留下来的老服务员,够幸运吧!” “呵呵!大堂经理姓什么呢?”韩璐璐疑心这番操作风格的经理不会是别人,只有庄小妍。 “姓庄啊,美女你一定认识她吧!” 璐璐撇撇嘴嘀咕道:“不认识。哦,点餐吧!这菜单看的我头昏眼花,我也懒得看了,就把你们最新最贵的套餐来一份吧!” “好的,您稍等。” 在家辅导儿子写作业的方文山接到庄小妍的电话,风驰电掣的开车赶到蓝鲸西餐厅的大堂卡座间时,挺着孕肚的韩璐璐正端坐在窗前的位置狼吞虎咽着,狭窄的桌面堆满了餐厅的各色美味佳肴。 好似饿了好几天,有些面黄肌瘦的她不管不顾无视众人的目光,一心一意的进食干饭,连他悄然坐到面前也未能及时发现。 方文山惊讶又心疼的望着她,止不住叹息道:“如今他连一日三餐都不管你了吗?饿成这样!” 韩璐璐将一块奶酪塞进嘴巴里,有点羞愧的讪笑道:“对不起,吃相太难看了吧!吓着他们了,所以庄经理才把你叫来。” “是,当初你怀寒寒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吃东西啊!” “保姆王姐烧的菜有时候不合胃口,我又懒得跟她提意见,有时候将就吃了,有时候就外面对付一顿。”她的笑容和话语不禁令文山辛酸的眼眶濡湿,“今儿我逛街实在累了,就进来蹭吃蹭喝,没丢你的脸面吧!” “这里都换了新人,除了庄小妍,恐怕没人认识你。” “那就好!”韩璐璐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搽搽手道,“我也差不多饱了,该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了。” “你不回家吗?” “家?”她含泪带笑的反问。“我哪有家?走到哪儿算哪儿吧!” 方文山连忙起身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一边抓起她丢在沙发上的挎包,陪伴她大摇大摆的走出蓝鲸西餐厅巍峨华丽的门廊去。 “蔡姐不在吗?”他在江澜酒店的前台开房时,顺便向收银员询问大堂经理蔡丽新的行踪。 “哦,今天她休息。” 方文山接过房卡沉默的点点头,转身搂着身材臃肿的韩璐璐向大堂拐角的电梯口走去。 进房后璐璐情不自禁的一把搂住他,慨叹的笑道:“谁能想到我有一天,竟然沦落到在你方总的公司混吃混喝过日子的境地?真是世事弄人啊!” 抚慰的轻轻拍拍她的肩背,他柔声说:“好了,别想那么多,你先休息吧!我看你着实累了。” 她缠绵的搂住他粗壮的脖颈不肯松手:“其实我就想和你靠在一起说说话,就像从前一样。” 只这一句平实的话,方文山便被她感动的热泪盈眶,动情的亲吻着她雪白柔嫩的脸庞停不住…… 程伯月当晚醉醺醺的回到冷清清的家里时,保姆王姐幽灵般出现在他的面前告知他: “下午您去上班后,太太就紧跟着出门了,直到这时还没回来。” 伯月如遭五雷轰顶,顿时酒醒了大半:“她去哪了?干什么去了?你为什么不跟着她?” “她说成天在家待着闷得慌,出去随便逛逛,我哪敢跟着?” 程伯月怒不可遏的高声叫嚷道:“她一个孕妇,独自出门,你一点都不担心吗?即便为她拎拎包,也是为她减轻负担呀!作为一个成年女性,你还真是没脑子没心肝啊!” 王姐平生第一次被雇主责骂,委屈的辩解道:“我是你们家花钱请来的保姆,合同里写明只负责干家务,哪管陪人逛街?况且程先生您自己的责任在哪?” “我要上班工作,你看不到吗?” “那么现在呢?”王姐讥讽的斜睨着他,“喝酒到半夜三更,也是您工作的一部分吗?” 程伯月愧疚语塞,半晌对她挥挥手道:“算了,明天你不用来了,我会向家政公司支付你整月的工资。无论璐璐是否找到,我都不会追究你的任何责任,就这样吧!” “我本来就没有责任!”王姐悻悻的嘀咕着跑回自己的房间去。 第14章 两虎相争 手机在夜里早已被调成了震动模式,方文山却依旧被它嗡嗡的蜂鸣声吵醒来。 瞅了瞅小猫一样蜷缩在他怀里熟睡着的花容月貌的女人,他挣扎着起身,蹑手蹑脚的走进卫生间去关上门接听道: “她跟我在一起。” 电话那头的程伯月又惊又怒咬牙切齿的叫喊道:“方文山!” “是我。”他的声音平静而淡定。 “你明知道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们马上就要领证结婚了,竟然明目张胆的和她睡在一起,你欺人太甚!” “你明知道我们相亲相爱的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孩子都这么大了,不是也跟她睡在一起了吗?我又说过什么?” 程伯月恨的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无力辩驳。 方文山顿了顿继续说:“你不顾一切的夺走了她,就该好好对她,为什么竟让她过上了这样的日子?我想任何一个有良知和正义感的男人,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饿乏困顿、失魂落魄的流落街头吧!何况是我呢?你让我于心何忍?现在已是凌晨两点多钟,亏你还有脸打电话来问她!” 伯月愧疚的低声辩解道:“最近我们吵架了,她不让我管,都是王姐照料着她的生活,但是我没想到……” “好了,我不想听你这些废话!夜深了,你我之间的恩怨,等天亮了再说。” 程伯月没料到他的语气如此坚定傲慢又充满着挑衅,不由得同时浮起憎恨轻蔑的神情说: “我们之间确实到了最后了结的时刻,长此以往,成何体统?!好的,我恭候你的电话召唤。” 挂断电话,睡意全消的方文山才意识到年幼的儿子还在家独自睡觉,实在令人担忧,他必须连夜赶回荷花广场附近的家里去。 可惜疲倦不堪的女人已经进入深度睡眠,不能叫醒她一同回家,但又不知她明天未来的生活如何,他只得习惯成自然的掏出一张银行卡来塞进她的挎包里。 隔天方文山思虑再三,暂且搁置下手头的一切事务,将程伯月约到郊外的一处毫不起眼的农庄里,关门闭窗痛快淋漓的打了一架。 精疲力竭的喘着粗气躺倒在黑色扶手椅上,他抹着额头流淌下来的鲜血说: “这次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松开璐璐的手,你打死我也无妨!” “好!很好!”鼻青眼肿的伯月恨恨的向地上吐了一口血水说。 方文山情不自禁的攥紧拳头说:“我的心里早就憋着一股气,要狠狠的教训一下你!这口恶气不出,还真是不痛快呀!” “现在你痛快了吗?”他爽朗的笑着露出洁白平整的牙齿。 “她原本就是我的女人,我们一家三口过着其乐融融安逸自在的小日子,你凭什么横刀夺爱,害我的儿子失去母亲?” “呵呵!“伯月不禁冷笑,”如果你们的感情真有那么融洽,关系真有那么稳固,我又怎么能插足呢?恐怕所谓美好的生活,不过是你的想象力过于丰富,或者你的自我感觉良好吧!” “即便如此,也轮不到你一个第三者来说三道四,你不觉得羞耻吗?”文山轻蔑的手指着他谴责道。 “我想这件事最终的决定权在璐璐的手里,她愿意跟谁就跟谁,而不是你我几次三番的文争武斗可以解决的。”程伯月冷静的总结说,“璐璐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有灵魂的女人,她不是一件工具,不是一个物件,可以由我们争来抢去。如果我们真的爱她,就该给她时间来思考选择,就该充分的遵从她的感情意愿……” 这番话令方文山心悦诚服。 当怒气消散达成共识的他们一前一后若无其事的走出农庄时,引来服务员和不多的几位食客的围观议论。 迅速的钻进各自的豪车里绝尘而去,他们将近半旬都没再联系见面。 从此韩璐璐在江澜酒店的客房部深居简出,没再回到他们任何一方的住处。 程伯月坚决的辞退保姆王姐后,恢复了在美国留学时的简单自律的单身生活。 但这份生活因为爱情的悬而未决显得尤其痛苦,使他几乎不能全神贯注的投入公司的日常工作。 夜半更深独居在装修一新的婚房里,目光所及皆是和璐璐短暂同居的生活痕迹,他觉得现实特别残酷! 他知道心爱的女人被情敌金屋藏娇的藏匿在江澜酒店,不愿让他接触;他更清楚女人的心正在疏远他,正好借机不理会他。每当他熬不住思念之情联系她时,换来的不过是沉默的死寂。 万般无奈之际,他只得向父母家人伸手求助。 兰姐在方文山的指示下来给璐璐送汤送饭时,顺便带着方胜寒来江澜酒店看望过她几次,他的学习成绩和心理健康令她很满意。 酒店前台新来的收银员小芙月底的最后一晚交接班时,困惑不解的向大堂经理蔡丽新汇报工作说: “哦,蔡姐,所有的账目都对,只有602房的账单一直未结算,难道要拖延到下个月吗?” 睁着一双疲惫的大眼睛,蔡经理注视着收银台上的电脑屏幕淡淡的说:“那个房间不用管它,老板的家属住着呢!” “你是说方总?”小芙惊讶的蹙起眉头道,“可是我听说方总多年来单身,怎么会有家属?那个神秘的女人是——” 她身旁见多识广久经历练的收银员张姐低声呵斥道:“少说话多做事,管好自己的嘴,就是管住了自己的饭碗和脑袋!” 小芙吓得噤若寒蝉,蔡丽新怜悯的瞥了瞥她说:“方总的为人算是和善的,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不过你们上班就安分守己的工作,不该打听的事不要瞎打听,却是完全正确的,职场的生存法则就是明哲保身。” 在场的两个收银员老实乖觉的点点头,继续埋头核账。 这时一个身穿摩卡绿宽松纱裙的孕妇身影从大堂门口走进来,眼疾手快的蔡经理连忙追上去赔笑搭讪道: “哦,韩小姐,你回来啦!” 韩璐璐不得不礼貌的回身对她微笑致意。 蔡姐又笑问道:“早晨我对你说过的那家内衣店,你找到了吗?” 璐璐一边向她借住的房间走去,一边冷淡的微笑着回答道:“今天我会同学去了,没去内衣店。” “哦!”蔡经理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冒失,于是磕磕巴巴道:“那个……方总上午过来巡视工作时要我转告你,晚上九点钟以后就不要再出去了,外面不太安全……你一个人,他不放心!” “这个我知道,谢谢你!”璐璐回脸对她微笑着,忽然想起什么来,蹙眉问道: “我房间的地毯清理干净了吗?我对那种羊毛质地的有些过敏,这几天夜里总是不停的咳嗽,睡不踏实。” “哦,我已经叫工人师傅们将地毯通通撤除了,你放心!” 璐璐对她感激的微笑着,撇下她推门进房间去,忽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道: “您是哪位?” 对方沉默不语的空当,她忽然意识到就是一直和她闹别扭冷战着的未婚夫程伯月。果然对方低沉的男中音深情的倾述道: “璐璐,我想你。” 无论白天多么喧嚣纷扰心浮气躁,夜深人静时的真情告白总是令人心动神摇。 韩璐璐不禁愣了愣,竭力冷淡的询问道:“你换手机号了吗?” “你不是不接我的电话吗?我借邻居的手机打的。”他委屈巴巴的低声说。 她忽然心软怜悯起来,沉默片刻讷讷道:“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工作。” “我一个人横竖睡不着。刚从家里溜出来,在楼下的花园里散步呢!” “哦!”她深深叹息,继而迟疑不决的沉默不语。 程伯月顿了顿,鼓足勇气说:“你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韩璐璐蓦然挂断了电话。 正在他陷入悲伤绝望之际,他的手机微信忽然收到一条信息。 二十分钟后,洗漱过后换了一身浅紫色睡衣的女人端坐在他的面前,粉红丰腴的脸庞挂着羞怯的笑意。 一望见她的姿影就心跳加速,热血沸腾情不自禁,程伯月知道这就是不可遏制的,在他的心头永不会磨灭的爱情! 他一把紧紧的搂住她,呼吸急促的亲吻着她的脸庞和温润的嘴唇,询问着她和腹中孩子的健康状况。 努力保持着坐姿,不让自己被他的热情袭倒,韩璐璐温柔的挣扎着,在他激情四溢的怀抱里脸红红的说道: “现在你不生气了吧?” “我何时生过气?我怎么敢生气?”他抚摸着她丰满的腰身说,“你不再生我的气,对我就是大赦了!” 她忍俊不禁的噗嗤一笑,露出得意之情,忽然变脸推开他说:“我相信今晚你能睡个好觉了,快点回去吧!” 错愕的伯月缠住她不放,贪婪的亲吻着她的嘴唇,不让她继续下逐客令,同时喃喃低语: “不,不要赶我走,不要离开我,我什么都依你!” 在刻骨铭心的真挚爱情和无法忍受的痛苦煎熬里,程伯月最终选择了向女人妥协,不知不觉心甘情愿。 第15章 程母到方家要人 久旱逢甘霖,这次江澜酒店里的短暂幽会只是缓和了他们紧张的关系,并未彻底解决问题。分手时璐璐思忖着说: “也许你们是对的,我需要时间和空间来想一想,到底该何去何从。或许分娩后再做决定,也为时不晚。” “怎么能等到那时候呢?”程伯月惊异的叫嚷,“你不能听方文山的缓兵之计,他就是诡计多端的一个人!我们不能等,我们三个人的名声体面都不容我们等。” “到底名声重要,还是幸福重要呢?”她诘问他。 “我觉得孩子是谁的不重要,你更爱谁,更愿意和谁生活在一起才重要!”他一语中的。 “既然他家的保姆兰姐那样细心体贴百事周全,不如今后就让她跟随你到皇城相府伺候吧!我多发一份工资给她就好了。” “那怎么行呢?“眉头微蹙的璐璐轻言细语的嘀咕,”他们父子俩也需要她的照顾,再说她两头奔忙也累呀!” “那我再慢慢的物色合适的保姆吧!实在不行的话,只有叫我妈从香港过来照顾你,这也是她的一份责任。” 璐璐受宠若惊的轻声叫道:“我可不敢当!耽误她老人家一天的时间,公司就得损失多少单的生意,这份后果我可承担不起!” “难道孙子不是一笔更大的生意吗?“程伯月笑着调侃,”你给她生个孙子,相当于给她一家上市公司,她敢不尽心竭力的经营照管吗?这才是千秋万代的事业和生意呢!相信我妈不会拎不清形势的。” “呵呵!原来你打算这样说服她老人家。” “根本就不用我说服,她的思想觉悟高着呢!以前仲雪的媳妇生孩子的时候,她就专程从香港赶回来伺候月子呢!现在轮到你了。” “我怎么能和你弟媳妇相提并论呢?”璐璐自卑幽怨的轻声叹息,“她是什么家世背景?我又是什么家庭出身?况且拜你和方文山所赐,我的名声在西川市早就坏掉了!……” “好啦!”伯月怜惜的高声阻拦她继续说下去,“有我在,谁也不敢不尊重你!况且爸爸妈妈那么喜欢你,真心实意的接纳你,谁又敢在背后说你什么呢?你别杞人忧天想多了!” 璐璐微笑道:“你妈妈喜欢我,我知道;但是你爸爸的态度就未可知了。你也用不着现在吹嘘大言不惭吧!” “这你就不了解我们家的情况了吧!”他得意洋洋的笑道,“对外的生意上的大事,比如公司发展的战略决策,由我爸掌舵作主,但对内的家事却是我妈说了算。这就是传统家庭里所谓的男主外,女主内吧!像娶媳妇生孩子这种事,但凡我妈同意的,我爸就不会反对;为博她的欢心,且只有锦上添花的份。” “呵呵!是吗?”她颇觉意外的开心的笑了。 送别了依依难舍的程伯月,韩璐璐心潮起伏思绪万千的辗转到子夜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程母身在香港心在西川,一直暗自惦记着准儿媳的孕体,接到长子的求救电话就义不容辞的赶回来,在证券公司的办公室里对他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她叫你回来,你就回来啦!你怎么这样听她的话?“她指责儿子对韩璐璐太过温顺驯服,”我告诉你,听女人的话不能这样听的!这种时候你就得像张狗皮膏药似的粘住她,不给她喘息思考的机会,不给她和方文山幽会见面的机会,否则你就完了!” 面色阴沉的程伯月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哎呀!好歹你在国外也交过那么多的女朋友,怎么现在被这个女人整不会了呢?你都不知道抓住女人的心吗?”她惊异的感到不可思议的质问儿子,“我们程家的儿媳妇,一个怀着你孩子的女人,你居然允许她住在前男友的酒店里一直不回家,这是哪个国人的思维逻辑?我真是搞不懂了!”她激愤的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拍打着办公桌。 “话说回来,方文山这小子也实在嚣张跋扈,我这次回来必须会一会他家老爷子,讨要一个说法!” 情绪激动的程母回到家稍事休息,翌日一早就赶到着名的天鹅湖酒店旁的方家老宅拜访。 方自清特地等候她的光临而推迟了到公司的时间,吩咐吴妈在红木家具布置的客厅里摆了茶,见面即刻恭谨的请程母坐下来品茶谈心。 “哦,文山不在家吗?”程母端着青花瓷盖碗四顾张望着。 方自清立刻知道她的来意,便递眼色示意老伴儿打电话叫儿子回来。 “他很快就到了,这会儿应该还没出发去公司呢!”指示完毕,他对程母满脸赔笑道。 等候调皮捣蛋不让人省心的儿子之际,方自清为了缓和紧张尴尬的气氛,主动询问起程家夫妇在香港的产业及公司发展境况。 他们闲扯聊天时,果然方文山风尘仆仆急匆匆的奔进家门来。 “哦,伯母您好!很久没见了,身体还好吗?”他落落大方的向程母鞠躬问好,因为直觉到对方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的神情和语气自然而然的透着冷淡。 雍容优雅的端坐着的程母仰面望着他,露出满意的微笑道:“文山真不愧是受过调教的大家公子,见到长辈总是这么彬彬有礼,比我们家老大强多了!” 她的当众夸奖令人不安,连方自清也羞愧的微微涨红了脸道:“您有什么话,就直接问他好了。相信他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敢欺瞒长辈的。” 礼貌的回应着冲他微笑点点头,程母转而冷冷的询问在一旁落座的方文山道: “韩璐璐和我们家老大的关系,请问你清楚吗?” 嘴角浮上一丝轻蔑的微笑,文山坦然说道:“这个我当然清楚。但我相信韩璐璐和我的关系,和我儿子的关系,他也是一清二楚的吧!” “无论你们过去的关系如何,现在韩璐璐是我们程家的人,你有什么权利和资格将她藏起来呢?” 方家父母面面相觑,继而将愤怒惊异的目光投向儿子。 “您凭什么说她是程家的人呢?”方文山不以为然的高声质问。 “实不相瞒,我们俩亲家马上就要见面商议婚礼的事宜,他们马上就要领证结婚,更重要的一点是,璐璐现在怀着我们程家的孩子,难道这些还不足以证明吗?” “呵呵!您怎么知道,孩子一定是你们程家的?在她分娩前,在做亲子鉴定前,谁也不敢下这样的定论,连医生都要有充分的科学依据。” 程母被他的论调惊异着说不出话来,方自清忍无可忍的对儿子大声呵斥道: “混账东西!在长辈面前胡言乱语什么?你们年轻人之间的那些烂事勾当,为什么要搬出来说道?你还嫌不够丢人?!” 文山无所畏惧的扬了扬眉毛道:“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所谓的羞耻心了,很抱歉!伯母您说璐璐是你们家的人,无论如何我也不敢苟同。” 程母冷笑道:“我们家老大说孩子是他的,就一定是他的无疑。所以文山,你不必在这里扰乱视听耸人听闻,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我知道你对璐璐的感情很深,你舍不得她,但是可惜呀!她移情别恋了。” 方文山恼羞成怒的涨红着脸无言以对。 程母瞥了瞥他,不无得意的笑道:“当然,你感情失败的很大部分原因,还要归功于你的父母。因为他们一直以来不待见璐璐,觉得她不配进方家的大门,导致那孩子的心变冷了!” 方家父母愧疚不安的在儿子面前低下头去。 程母不禁望着他们冷笑道:“你们把韩璐璐当草,我们程家却视她为宝;你们不要的女人,我们偏要娶进门!这大概就是程伯月恋爱成功的原因之一吧!因为他有一个强大的家庭后盾,令他在与韩璐璐交往时非但没有后顾之忧,反而底气十足。” 方文山若有所思的沉默不语。 “好吧!现在我能去你藏匿她的酒店客房看看吗?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带她回家。” “这绝不可能!”文山傲慢轻蔑的斩钉截铁的回答。 在场的三位长辈面对他的勇猛气概感到震慑,不约而同的惊异的望着他。 方自清歇斯底里的拍打着面前的茶几命令他道:“你把她藏哪儿了?这么一个大活人,你竟敢把她藏起来!快把人交出来吧!不要把事情闹大了,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方文山自红木沙发椅里站起身来,镇定自若一字一句的说道:“谁也别想把她从我的身边夺走,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诺大的众人聚集的客厅里顿时变得死一般沉寂,人们陷入难堪的沉默。 半晌,程母绝望无助的冲方家父母叫嚷道:“若真如此,程方两家世代的交情只能断绝了!” “呵呵!当他程伯月觊觎我的女人时,这份交情就已经断绝,伯母您何来今日之说?” 程母望向威严的正襟危坐着的方父,希望他出言阻拦儿子,但方自清无可奈何的只是摇头叹息苦笑连连。 方母张家霞歉疚的起身劝慰她,希望她想开些,不要为了孩子们的感情事烦恼伤心以至于伤身。 程母灰心失意的不由分说的告辞离去。 第16章 疑似渣女 程家老宅建造的地势平缓,在遮天蔽日的林荫树下足够凉爽,但程母回到家后依然浑身燥热坐立不安,只得打开中央空调来吹风纳凉。 伯月体贴的给母亲倒了一杯凉茶,静静的坐在她的身旁倾听着她的情绪宣泄。 “我在香港的时候,觉得世界的变化可谓日新月异,我这老太太若不与时俱进锐意进取,就要被时代抛弃,被社会淘汰。但是现在回到家乡,我才发现世道人心的变化更加惊人!” 伯月抬起头来望着她,对她的此番感慨有点莫名其妙。 “几个月前,方家老爷子对你们的三角恋还严加苛责,据说还痛打了方文山一顿,但是现在呢?呵呵,当方文山公然说不的时候,他只能软弱无力的听之任之!连以家教严格着称的方家的风向标都变了,你说这世界还不可怕吗?” “妈妈,世上的父母有几个最终可以战胜子女的?你们不是也拗不过我对璐璐的偏爱吗?我早就听说方家老爷子对他放手不管了,所以他才会越来越肆无忌惮吧!” “所以方文山如果铁了心要和她在一起,谁也拿他没办法的呀!儿子,咱们只能另辟蹊径,从别处下手了。” “谢谢妈妈!为我操心做了这么多事。” 程母喝着茶止不住的叹息:“我和你一样,委实放不下璐璐那孩子呀!你说她那样风华绝代的样貌人品,被人抢走了岂不可惜?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我的亲孙子呀!怎能让他落入方家人的手里,管他方文山叫爸爸呢?……” 母子俩深夜在家激动不已的筹谋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方文山却在江澜酒店的客房里和女人亲密的依偎闲话。 “他最近来过吗?”明明已经听到蔡经理的情况汇报,他却故意试探着韩璐璐的态度和心意。 “嗯,那天夜里他来看过我一次。”她低着头温柔的回答。 “哦!说些什么呢?” “没有什么。”她对他的细究盘问感到有些不悦的说道,“前阵子我们吵架了,那天他来,不过道歉求和吧!” “璐璐,你的脾气真是一点没变!”方文山温和的笑着责备她,“这么大的人了,马上就是两个孩子的妈妈,还动不动和男人使性子!你若不爱他,不愿和他生活在一起,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就行了,让他死了这条心岂不好?何苦折磨他?” “我告诉他了呀!跟他说清楚了,我才离家出走的。” “是吗?”方文山半信半疑的冷笑,“我倒很想知道,你对他说了什么。” 韩璐璐瞥了他一眼,尽量满足他的好奇心道:“我说暂时不想结婚,需要时间想一想。这样的回答算是遂了我们大家的心愿吧!” 他满意的轻轻颔首道:“是的,我们大家都需要时间,结婚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 第二天璐璐去看望休假中的大学同学兼闺蜜老二,恰好出差来西川的老同学谭艳秋尚未回到她定居的古都西安,久别重逢的三人在着名的太上酒楼定了一桌酒菜,悠闲热络的且吃且聊。 “璐璐,你不能喝酒,就多吃点菜吧!”谭艳秋特地将一盘梅干菜烧肉挪到她的面前。 老二目测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说:“我估摸着,你还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了吧!“ 韩璐璐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羞涩脸红的默然点头。 ”到时候咱们那帮大学同学,又可以在这里聚会了。“老二兴高采烈的憧憬着,”这家酒楼没别的好处,就是本地菜做的特别地道。今儿我要老板又添了几道新菜,你们快尝尝!” 善良多思的谭艳秋却为韩璐璐忧心的蹙起眉头:“璐璐,孩子生出来到底姓程,还是姓方,你想过了吗?” “不管姓什么,都是我的孩子。” “道理是没错,但是谁来负这个责任?孩子的父亲必须确定下来。” 老二呵呵笑道:“你放心!到时候有人来抢着当这个爸爸,抢着买单的,你操哪门子的闲心?现在他们就为了她和这个孩子,好几次打破了头呢!” 谭艳秋摇头叹息:“这辈子我都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也不知到底是你的福,还是你的孽!“ 她的话令韩璐璐不禁失色。 ”但是我得提醒你,不要一直在两个男人之间摇摆不定,要尽快的选择一个结婚。”艳秋意味深长的说道,“女人的青春太短暂,一朝春尽红颜老,你能保证那时候的男人,还会为了争抢你打破头吗?他们对你和孩子避之唯恐不及呢!” “我看他们都是富有责任心的好男人,不会那样对待璐璐的,你别吓唬她!”老二说。 艳秋笑了笑道:“但愿我是杞人忧天吧!我看你的心态真好,着实令人钦佩!我要是摊上这种事,没名没分的怀了一个不知是谁的孩子,别说我娘家人,我自己都要愁死了,没事都不敢出去见人,你倒好!整天若无其事的在外面东游西荡,到底没爹没妈无人管束的好啊!为所欲为,敢爱敢恨!” 她这番发自肺腑的又嫌弃又羡慕的话语令璐璐一时无言以对,半晌才羞愧的讷讷道: “我也没想到自己的生活会变成这样,我会尽快下决心的。” 谭艳秋赞许的点点头道:“是啊!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你又受过高等教育,不要把自己的生活过的一团糟,走出去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难道你是个渣女吗?还是你一心要成为渣女?” 老二慢条斯理自顾自的吃着菜,微笑插嘴道:“当渣女有什么不好?走渣男的路,让渣男无路可走,岂不快哉?咱们都吃过男人的亏,我看像她这样挺好的!自由自在,想跟谁过就跟谁过,走哪儿都有男人逢迎,吃喝不愁奢侈靡费……” “这是长久之计吗?”大学里结拜姐妹的老大谭艳秋高声喝断她,“我看你倒有当渣女的天赋和想法!” “呵呵!不敢当!”老二笑嘻嘻的对她拱手作揖。 “对了,你和龚正订婚也有一年了吧!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艳秋扭头咄咄逼人的问她。 “你怎么比我妈还操心?我该改口叫你小妈了吧!”老二故作恐慌的向后躲闪道,“到了该结婚的时候,我自然少不了你们的一顿酒席,急些什么呢?你还想逼婚不成?” “我还是刚才那句话,要你们趁早都把自己嫁了吧!” 老二不以为然的反驳道:“你自己在婚姻里捞着什么好处了?不妨说来听听。” 谭艳秋面露愧色的低声叹息道:“诚然,婚姻确实没给我带来多大的好处,但我觉得它是人生的必经之路,是无法逃避的。” “你分明就是嫉妒我们的单身生活!”老二断言。 韩璐璐正要从中劝解,她挂在壁勾上的挎包里的手机忽然鸣叫起来。 于是慌忙起身去接电话的当儿,两个闺蜜不自觉的停止了争执说笑,不约而同的转脸望向她,只听她错愕的磕磕巴巴答应道: “我和同学在太上酒楼呢!……哦对,就在中山路这边。” 挂掉电话她有些难堪的对同学们说:“程伯月这时候要过来。” “太好了!正好我带的钱不够,”老二大大咧咧的咧嘴笑道,“工资还没发呢!有这位大冤种过来,我又能勒紧裤腰带多过几天了。” 她的话引来两位同学的一阵笑骂推搡。收起笑容来的谭艳秋正色道: “正是呢!我们还没见过这位程家大公子,正好开开眼界,也为你把把关,看他比方文山强多少。” 韩璐璐羞臊的面红耳赤一言不发。 直到程伯月春风满面的信步走进包房来,见到他高大挺拔的身材,戴着金边眼镜的又英俊洒脱又高贵儒雅的气质,在场的两位存心挑刺的女士均叹赏的陷入沉默。 相敬如宾恩爱有加的情侣双双离开后,谭艳秋望着满桌的残汤剩羹感叹道: “他们真是各有千秋,难分伯仲啊!换作我,也很难抉择。” “怪道璐璐那么快就陷进去,还意外的怀了孩子呢!这么优秀的男人,换作谁不会心动?何况他还狂热的追求她?”老二感慨万千,“你瞧瞧他刚才那样儿,只恨不能把自己身上的肉割下来喂她吃吧!” “是的,看得出来,程伯月对她是真心的!她要是聪明,就该赶快答应和他结婚,还犹豫什么呢?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老二笑了笑道:“你说起渣女这个新名词,我突然醒悟到,原来璐璐具备渣女的潜质。你说她在这两个金龟婿男人之间游走享乐,不是渣女的行为是什么?” “你别胡说八道了!我想她只是一时心软,不忍伤害他们任何一人罢了。又或许是沉浸在两个男人的温柔乡里,意乱情迷……” “她有家不回,长期蜗居在方文山的酒店里算怎么回事呢?”老二止不住的谴责道,“名不正言不顺的。程伯月还真是宽宏大量啊,由着她这样任性胡闹!” “男人所谓的对她又爱又怕,无可奈何吧!”艳秋调侃笑道,“不过我相信他肯定会后悔的。” 第17章 程母给璐璐送饭 “我妈从香港回来了,”开车送韩璐璐回江澜酒店的途中,一直沉默寡言的程伯月忽然说。 她吃了一惊,立刻局促不安道:“这么快吗?说回来就回来了。” “她一直惦记着你呢!”伯月扭过脸来对她笑了笑,继续专注的望着挡风玻璃外的车水马龙的街道。 “哦!”她莫名的感动着,意识到程母的归来或许意味着她和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将会发生某种逆转,对她来说不知是福是祸。 于是她惴惴不安的探询道:“需要我陪你回去看望她吗?” 感激的紧紧握住她的一只纤手,伯月赞赏的笑道:“真是个懂事的好菇凉!我妈果然没有看错你。” 但是韩璐璐经不起这种赏识教育,即刻扭扭捏捏道:“我知道从礼节来说该去拜望她,但其实心虚畏惧得很呢!她若知道我们的关系现状,会作何感想呢?” “所以为了顾全我的虚荣和脸面,不让老太太伤心,请你不要再住酒店,跟我回家好吗?” 她迟疑不决不置可否的沉默不语。 程伯月见状,温驯的转动着汽车方向盘,载着她向江澜酒店所在的那条街道拐弯过去。 到房间后他有条不紊的替女人整理着物品,将套房的几间屋子收拾的井井有条,一副预备陪她常住的光景。 璐璐从卫生间里沐浴出来惊讶的问道:“你怎么还没回家呀?” 在沙发上埋头看书的程伯月回答:“你在哪儿,我的家就在哪儿,所以我有什么必要回家?那空荡荡没有女主人,没有人气聚集的屋子算得上家吗?且如今你的身子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离不开人,工作之余,我要寸步不离的守护着你。” “文山三天两头的抽空过来看我,兰姐也经常给我送饭,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放心呢!我怕你被他拐跑了。”他坦白说实话的样子让璐璐觉得分外可爱。 “你这么快就想赖上我了?”她坐在他的身旁戏谑着笑道。 “不是赖,是你们娘俩让人放心不下……”他顺势搂住她,亲呢的与她耳鬓厮磨着。 天刚蒙蒙亮,程伯月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原来是收到内部警报的方文山强忍了一夜,大清早赶来核实情况。 头发蓬乱身穿睡衣的伯月惊讶的将他让进屋里来,一边低声提醒他说:“璐璐还在熟睡,你不要吵醒她。有什么话,咱们可以出去说。” “不必了吧!”他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开始旁若无人的动作熟练的烧水沏茶。 伯月无法,只得关紧璐璐睡觉的那间房门,简单匆促的的洗漱了一番陪他坐下来。 “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自私了,丝毫都不顾忌璐璐的睡眠质量和心情。”伯月对他不满意的唠叨着,注视着他慢条斯理的把紫砂壶里滚烫的茶水一一倒进他们面前的小巧玲珑的杯盏里去。 然后方文山稳稳的搁下茶壶说:“我就要和你一边谈,一边等她醒来,让她当着我俩的面做个决断。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对我们三个人都是无法忍受的痛苦,且显得荒淫无耻,有违我们一直以来做人的底线。” “说的是,想不到如今你也来这么一手!” “我是被逼无奈呀!”方文山深深叹息。“你小子真是足智多谋,手段凛厉,干的那些事别说我,就连璐璐都被蒙在鼓里吧!” “什么事?” “我特地找过平儿,要他陪我回乡拿户口簿来,让我和璐璐去民政局登记,可是他说近日超市忙着开业,抽不出空来,都是你捣的鬼吧!” “帮他开超市,算是我的一项投资吧!” “什么投资?美其名曰吧!你缺这点钱花吗?分明就是与我作对,邀买人心。” “你怎么理解都可以。不过我觉得拿户口簿这种事,没有他的帮助你也可以亲力亲为,方才显得你诚心诚意,不能指靠别人。” “现在完全指望不了啊!平儿说家里的户口簿早就落你手里了,你能乖乖交给我吗?所以这事还得璐璐出面决断。” “呵呵!”程伯月得意的冷笑,“这些年你干嘛去了?如果想结婚,你早就下手了,还用得着现在和我争?我的出现只是让你有了危机感吧!” “不是我家老爷子不让吗?他一直不认可……” “算了,我不想听你这种借口,真是虚伪至极!”程伯月重重的将茶杯在面前的桌上一顿,茶水瞬间泼溅出来。“如果一切都是他从中作梗,是他冥顽不灵,为什么现在他又让开了一条道呢?” 方文山正要激动的和他争辩,韩璐璐打开房门走出来对他们抱怨说: “吵死了!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望着神情倦怠蓬头垢面的女人一时愣住,方文山首先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起身去搀扶着她到卫生间梳洗打扮,程伯月则紧接着跑去卧室收拾他们凌乱的床铺。 蹙着眉头的璐璐慢悠悠的刷了牙,只觉得饥肠辘辘心慌意乱,正要冲两个自私不懂事的男人发脾气时,悠扬悦耳的门铃声忽然在走廊的尽头响起来。 她好奇的走过去打开门,却是一脸慈祥的程母肩头背着包,笑眯眯的站在她面前。 “妈妈!”她情不自禁的惊喜又不安的叫道。 只这一句情真意切的称呼,方文山便知道了她和程母的关系多么亲近,她对程伯月的感情多么真实,不由得满怀惆怅的走过来对程母说道: “伯母,既然您来了,想来你们久别重逢,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 程母对他绽开真诚的笑脸说:“哦,我连夜煲了乌鸡汤,特地加了宁夏产的枸杞,你跟着尝一尝呗!璐璐一个人喝不了这么多的。” 他极力推辞着神色黯然的离去,程伯月趁势对母亲说:“我们还有事,要到外面继续商谈,您陪着璐璐吃早饭吧!” 他们一前一后的接踵而去后,程母重新整理着茶几,一色一样的摆上香喷喷诱人的汤饭,服侍着准儿媳就餐时,一边温言软语的说道: “他们男人在一起就知道谈生意上的大事,讨论怎么挣钱,哪里知道生活上的细枝末节呢?”她对儿子和方文山的谈话内容心知肚明,却故意云山雾罩。“所以怎样吃饭过日子,怎样把日子过的舒坦,还得靠我们女人自己啊!” 璐璐赞许的默然点头,一边拿着陶瓷的小匙去舀鸡汤。 程母慈爱的掠了一下她垂落在面前的一缕乌黑的秀发,以免妨碍她就餐,又坐直了身子叹气道: “璐璐,我看你好像瘦了,脸庞不如几个月前的饱满圆润,都怪我回来的太迟了!我们家老大在美国求学这些年,照顾自己兴许有限,照顾别人怕是不能,况且男人家总归不够细心周到,雇请的那个保姆又不太专业,所以竟让你吃苦受罪了。” “他工作忙,公司里的事情一大堆,平日里应酬又多,我哪敢指望他来照顾呢?”璐璐讪笑道,“至于保姆,我这人吃穿用度一向都特别挑剔,一般的保姆伺候不来,也属常情。” “哦!”程母认真的瞥了瞥她,转而笑道:“你别看我在香港待了这些年,但是老家的家乡菜可是一样没落下,你吃着还不错吧!“ 津津有味的喝着汤的璐璐不得不心悦诚服的颔首,又指着面前的一碟虎皮青椒问道:“这里面的肉末您是怎么填塞进去的?真绝了!” 听到准儿媳由衷的赞美,程母不禁骄矜夸耀的笑道:”这些年我虽渐渐上了年纪,但厨艺并未退后啊!想当年我在他们老程家,我做饭的手艺可是老太太亲自传授的呢!” “是吗?”璐璐对准婆婆和她婆婆和睦融洽的关系,不由得感到惊奇又钦佩。 程母情不自禁的抚摸着她满头瀑布般的青丝秀发说道:“所以这次回来,我决定不走了,一定要陪你生下孩子,再把孩子带大了才离开。” 惊异的不由自主的搁下筷箸,她感动的磕磕巴巴道:“这……怎么能行呢?您在香港的生意……可耽误不得!” “谁能把这世上的钱挣完呢?”她淡淡一笑道,“你和我们程家的大孙子才是顶顶要紧的事,其他的都暂且靠后吧!我走了,香港的生意自然有人接手料理,老爷子自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的,你且放宽心吧!” 第18章 仲雪媳妇的闲话 “刘经理,今晚的聚餐是几点开始?大家都在问呢!应该还是老地方吧?” 刘明珠把桌上的手机塞进挎包里,又顺手在其中整理了一番,匆促的回答说:“具体你来定吧!我就不参加了,帮我和同事们说一声,拜托你了!” 丹凤眼一脸稚气的助理焦虑道:“你又干什么去?明天你不是休息吗?这么匆匆忙忙的。” “我回娘家接孩子去啊!”刘明珠说着对她嫣然一笑,挥挥手告辞离去。 电梯迟迟不来,等不及的她只好转身走步梯下楼来。好在她任职的着名的大宅门装饰工程公司仅位于写字楼三层,走下来并不费劲,权当锻炼身体吧! 坐进停泊在楼下的灰色私家车的驾驶室里,刘明珠迅速果断的启动汽车绝尘而去。 “哦,明珠回来啦!”保姆霞姐在廊下打扫卫生,望见她喜笑颜开的叫道。“刘教授正在书房里教瑾哥儿写作业呢!你去看看。” 她答应着与保姆擦身而过,轻手轻脚的通过宽敞明亮的客厅走进书房里。 本地二本院校的大学教授刘雪枝身为高级知识分子,和在市发改委当副主任的丈夫刘秀峰同姓,这使得家里的保姆称呼起他们来不大费事,只要区别他们各自的职务即可。 果然书柜森立的房间里静悄悄的,刘母趴在桌上轻言细语的教刚读小学的外孙一笔一划的写字。 心不在焉的瑾哥儿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抬起头来瞟了一眼就乖巧甜甜的呼唤她”妈妈。” 刘母有些沮丧的撇下他,招呼风尘仆仆的女儿在书柜旁的沙发里坐下来道: “你从公司赶过来的吗?” “是,领导安排我明天休息,正好在家带瑾哥儿。这两天双休,还麻烦您带他,真是辛苦了!” “有什么办法呢?“刘母轻声叹息,”你们两口子都忙,都在做生意的公司,没有正常的休假。我相对来说倒是清闲些,能帮着带几天,算是给你减轻负担吧!” “这些年多亏了您,妈妈。我婆婆一年到头在香港忙家族的生意,难得回来。” 刘母对女儿的感恩之词淡漠的微笑点头,忽然说:“今年她倒回来的比往常勤便,听说又回来了,你不知道吗?” 明珠尴尬的微微脸红道:“好像是的。左不过是为了我那大伯子娶亲的事回来张罗呗!” “他还没结婚吗?”刘母惊讶道。 作女儿的讳莫如深的笑道:“应该快了。” 刘母勉强笑了笑道:“我那亲家母难得回来几次,你也该带瑾哥儿回去和她团聚一下,才是祖孙之间的天伦之乐啊!不要导致孩子只认得外公外婆,和正儿八经的爷爷奶奶反倒不亲近,岂不是喧宾夺主,惹人笑话?” “怎么会呢?每次她老人家回来,我都特地带孩子去看望她的。瑾哥儿倒很喜欢他奶奶,不过我婆婆总是很忙,和他呆在一起的时候有限。” 刘母赞许的微微颔首,“她身上的那股劲儿,那种坚持不懈的奋斗精神,着实令人钦佩!人到了我们这把年纪,她就是值得学习的楷模。” “妈妈您也不差呀!教书育人之余,不是还在舅舅的服装公司兼职财务管理吗?” “呵呵,我那个兼职和她开的外贸公司比起来,不过小巫见大巫的游戏吧!不值一提。”刘母谦逊的笑着话锋一转:“既然你大伯子要结婚了,作为家长,她大概会安排一次家庭聚会吧!让你未来的大嫂和大家见面认识一下,联络感情。” “呵呵!她纵然有心,人家未必好意思和我们见面呢!”明珠鄙夷不屑的嗤鼻冷笑道。 “这话怎么说?” “还没怎么着哩,肚子就被搞大了,听说都快生了,真是伤风败俗!就这状况,她有脸出来见人吗?我看婚礼都不必举行了,索性和孩子的满月酒一起办吧!也不知婆婆成天忙前忙后的为她操心啥?有那个必要吗?” 刘母眼神犀利的瞥了女儿一眼说:“以你的教养,不应该这样背后论人长短;你婆婆也不喜欢搬弄是非的儿媳妇,你可谨慎些吧!切记管好自己的嘴。“ “是。”明珠噤若寒蝉的低下头来。 刘母心犹不满的严厉的数落她道:“我发现你自从到大宅门公司做了这个客户经理,也许是日常打交道的人变得复杂了,你整个人都变得庸俗刻薄起来,哪里还有一星半点的大家闺秀的样子?” 明珠委屈的撇撇嘴嘀咕说:“所以我不愿意干这个职务,工作压力大,每个月公司拟订的业绩目标都在不断向上提升,累的我喘不过气来!” “这是你自己挑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当初要你考公务员,你听话了吗?像你爸爸一样考个国家机关单位,多么安稳呀!去年我还念叨这事呢!你权当耳旁风。” “妈妈,我都快过考公的年限了,努力有什么用呀!” “你大学毕业那年呢?应届生考公有很大的优势,你不知道吗?那时候你忙着和程仲雪谈恋爱,我们的话怎会放在心上?人生一次又一次的机会,白白让你浪费掉了!真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呀!” 刘明珠不愿意听母亲翻旧账,岔开话题高声询问父亲的行踪。 “他还没下班吗?” “他哪有准点下班回家的时候?谁知道又忙啥去了?我懒得管,也管不了,只把瑾哥带好就行了。”刘母念叨着便吩咐外孙子收拾书包,跟妈妈回家去。 夜半更深,忙于酒吧生意的程仲雪一身酒气的回到家时,刘明珠余怒未消的向他倾述着工作的压力,身心疲惫的男人只得勉强宽慰她道: “你觉得不开心就辞职算了,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你!早就要你别干了,在家当全职太太没有任何压力……” “你说的倒轻巧!我在大宅门公司努力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升职成为经理,怎能说不干就不干呢?我对得起自己吗?” 知道女人暗自纠结着一时难以开解,仲雪预备不理睬她,眯缝着眼睛就要睡过去。 刘明珠却思路转圜的忽然说:“现在这日子过的,工作不顺心,家里也闹心!” “瑾哥儿又惹你生气了?” “是你妈待人不公,一碗水端不平呢!我越想越觉得心里不畅快!” 仲雪只得转过身来和她认真理论:“她老人家怎么了?从香港回来才几天,整天围着大嫂转,给她做饭,陪她逛街,和你见面的机会还没有呢!她怎么得罪你了?” “难道还不够气人吗?她何曾这样殷勤周到的对待过我?” “明珠,咱们做人可得讲良心!当初你怀孕快生的时候,我妈不是也专程从香港回来伺候过你吗?虽然有保姆月嫂,月子里她也没闲着。这些你都忘了?论公平公正,我妈可没得挑剔!” “她陪我逛过街吗?一次都没有吧!还给大嫂买婴儿用品,买金银珠宝,买这买那,就差把整条街给她搬回来了。” “他们即将结婚,大哥忙着公司的事抽不出身,她又挺着大肚子不方便,结婚生孩子一应的东西都没备下,妈妈替他们买了有什么错呢?” 明珠有些情绪崩溃的叫嚷道:“可是祖奶奶留下来的那只翡翠手镯,她为什么要给大嫂呢?我和她比起来差哪里?我给你生了儿子,在你们家这么多年,她都不给我;可是那个女人还没过门就什么都有了!作为婆婆和长辈,偏心眼也不能偏得太狠了吧!” 程仲雪疼惜的一把搂住妻子安慰道:“哎呀!你干嘛要嫉妒大嫂呢?我知道你在我们家劳苦功高,每年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不是都给你买钻戒金手镯,还有项链耳环那些金饰吗?玉镯不是也买过一只吗?梳妆台的抽屉都快盛不下了!你要是偏爱玉镯,明天咱们再去买,各种成色的都买一个好吗?只求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在我们家,凡是能用钱解决的事,那就不叫事。” “你买的和婆婆给的,那意义能一样吗?”明珠只是不依不饶的埋头哭泣。“那是祖奶奶传给她的,这些年她都贴身戴着,我只见过没摸过;可是刚见面她就给大嫂戴上了,我能不伤心吗?” 仲雪无可奈何,只得把丈母娘搬出来说服她:“从小你妈就培养你成为一个大家闺秀,你知道大家闺秀的特质是什么吗?就是心地宽大,待人宽容,不嫉妒不偏私。所以你怎么能和大嫂争宠呢?” 果然女人的哭泣声不知不觉的变小了很多。 “大哥在美国熬到三十多岁才好不容易娶媳妇,爸妈偏疼他些也是应该的,谁叫他是家里的长子呢?老大的地位不可撼动啊!”男人虚情假意的感叹道,“所以我们家祖传的玉镯给大嫂不是很正常吗?” 明珠不言语,默默的伸手擦拭着脸上滑落的泪珠。 “以后你要努力和大嫂搞好关系,因为大哥非常重视她,尤其我妈当她是亲生女儿一般。拥有如此深厚的背景和强大的支撑,她的实力不可小觑啊!” 刘明珠有些无奈的依靠在男人的胸膛说:“我真是觉得奇怪!你说她那样贫寒的家庭出身,又和方文山有过那样的一段关系,妈妈竟然毫不嫌弃她,还拿她当心肝宝贝!” “或许这就是她们之间的缘分吧!我也说不好。” 第19章 求婚 韩璐璐依旧住在江澜酒店客房部,程母依旧每天给她做饭送餐,任劳任怨。 尽管她和程伯月设置在皇城相府小区的新房里,堆满了结婚生孩子必备的各种物品,她却丝毫没有回心转意的迹向。 程伯月有些按捺不住的要和她闹,被母亲拦下说:“这种时候千万要沉住气,一定要忍耐呀!儿子。” “我要忍到什么时候?没见过像她这样过份的女人!” “我相信她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这些天我为她做的这些事,她的内心定会有所触动!因为她自幼父母双亡,无论在抚养她长大的叔婶家,还是在方家,她从未感受到这样的尊重和爱,苛责倒是不少吧!“她怜悯的叹息。 ”但她深爱着方文山,近十年相濡以沫的感情不可能这么快就淡忘丢掉的。“程母武断道,”如果她为了我们程家的荣华富贵,这么快就抛弃方文山而投入你的怀抱,反倒让人不放心了!因为将来她也可能这样对待你。所以现在她的反应是完全正常的。” “所以我还要继续等?” 程母胸有成竹的微笑着颔首,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的提示他道:“你向她求婚了吗?” 程伯月愧疚的涨红了脸,讷讷道:“我们都这样了,还用得着求婚吗?” “哎呀!你这个臭小子!生米做成熟饭又怎样?变成爆米花也可能不嫁你的呀!在你们到民政局领证以前,一切的程序都不能省略呀!你真是不开窍的猪脑子!幸亏我提醒你。难怪她一直那么矜持呢!” 伯月立刻转身去定鲜花和求婚的大钻戒,当晚即奔赴江澜酒店找韩璐璐。 没曾想方文山先他一步,在房间里和她倾心畅谈:“他妈妈为你做的这些事,我都看在眼里,相信你不会无动于衷吧!所以你的终身大事,你要做个决断,一直漫漫无期的拖下去,会让老人伤心的!” 和他并肩坐在沙发里的韩璐璐望着肃穆垂落的窗帷,心事重重的沉默不语。 抓起她白皙的纤手来轻轻摩挲着,文山继续说:“我对不起你,你为我生下寒寒,这些年也没给你应有的名分。所以你不能重蹈覆辙,没名没分的又生一个孩子,你的一生不能就此毁掉!” 韩璐璐扭过头来望着他,眼睛里顿时涌满了泪水。 暗自咬了咬牙,他说:“无论和我结婚,还是嫁入程家,你要做个决断。我家老爷子和我妈确实不能给你什么屏障,但我会一辈子护你周全,你相信我吗?” 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她默许坚定的依靠在他温厚结实的胸膛。良久,忽然脆弱的哭道: “如果程伯月不曾出现,如果我和他没有那些不堪的过往,该有多好!” “没有关系的,我不在意。”方文山爽快的说,“是他的孩子也没关系,我把他养大。只要你们就此彻底的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即可。” 韩璐璐呆住,没想到方文山会云淡风轻的提出这样的条件。当然他的要求合情合理,毫不过分!但凡是个男人,出于自我感情保护的需求,无可厚非的都会这样说。 见她陷入深深的思索和沉默,他扳住她的肩膀,执拗的低头问道:“璐璐,你能做到吗?” 就像程伯月要求她此生不再见方文山,即便为了孩子团聚也不行,韩璐璐觉得很难做到!不是他的要求不近人情,而是她的感情难以做到——她爱程伯月!即便嫁给方文山,她依然爱他!况且日日夜夜面对着他的孩子而不再见他,这样的痛苦有多深,难度有多高,她不敢想象。 “对不起,我恐怕做不到。”她嗫嚅着落泪道。 方文山蓦然松开她,从沙发里站起身来。 在韩璐璐情不自禁的崩溃哭声里,他神情痛苦的摔门而去,就怕自己隐忍不住的眼泪被心爱的女人或者任何的旁观者窥见。 因此当程伯月突然跪倒在璐璐的面前,恳求她戴上戒指给他一个承诺时,她的反应其实是错愕又冷淡的。 “你在国外这些年,见过的求婚场面都是这样的吗?”她冷淡的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说。 伯月紧张难堪的红着脸说:“是啊,我知道今晚的这个环境氛围不大好,可能不适合求婚,但是我的心意难得呀!亲爱的,求你戴上吧!” 见她犹犹豫豫的沉默不语,他果敢的抓住她的右手,将熠熠生辉的钻戒套在她的一根手指上。然后仔细端详着,美滋滋的笑不可抑道: “你看多合适呀!多漂亮呀!就像为你量身定制的一样。你这水葱似的手指,天生就是戴婚戒的料。” 璐璐梦游般呆呆的望着自己突然变得漂亮高贵的手,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程伯月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它紧紧的捧在手心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生生死死都是我的人!” 心酸感动的泪水不自觉的渗出眼眶,她默然点点头,被激动不已的伯月热烈的拥抱在怀里。 求婚的顺利成功使得他一连几天的时光都沾光而变得分外甜蜜,办公室助理杨军以及公司的其他员工也跟着喜气洋洋,整体的工作氛围变得轻松愉快了许多。 从上海回西川短暂休假的候攀路过证券公司,进来与他谈天道: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有什么喜事发生吗?” 程伯月笑眉笑眼的望着他说:“当然。其实你大概率也猜得到,我要结婚啦!” 震惊又内心五味杂陈的候攀淡淡的应了一声:“哦。” 他的态度冲淡了伯月心中的喜悦,他不禁愣了愣,讪笑道:“我和韩璐璐的事,没让你在方家难做吧?你回来的正好,我正发愁怎样送请柬到上海给你呢!电话或微信通知你回来参加婚礼,毕竟显得不大正式和礼貌。” “你我之间用不了那些虚礼。无论如何,不管方家人怎么看我,你和方文山之间的恩怨是你们的事,并不能影响我们之间的情意,这杯喜酒我肯定要喝!” “谢谢你!” “当初多亏他的引荐,我们才相见恨晚成为朋友;现在你们的关系变成这样,我在其中或多或少有点尴尬吧!”候攀坦言。 “呵呵!”程伯月在黑色转椅里翘起二郎腿来笑了笑,右手不自觉的抚摸着办公桌上电脑前的圆滑光溜的黑色鼠标。“我和方文山——我们之间的友谊仅只停留在中学时代,回国后我们不过是泛泛之交吧!因为一个女人变成这样也很正常。倒是程方两家的世交之谊彻底破裂,回不了头了!”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候攀慷慨激昂的宽慰他道。 “或许吧!”伯月叹息着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我无法预知未来的事,也不知方文山会不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但我会落落大方的送请柬给他。” 候攀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直望着他。 “如果他可以放下这件事,真诚的祝福我们,就会来参加婚礼,否则就是无法释怀!” 候攀意味深长的笑道:“也许我的岳父和岳母都会来参加婚礼呢!都说不准的事。” “呵呵!他们若有这样的胸怀和肚量,真让人刮目相看了!但恐怕很难。方家老爷子一辈子最讲究尊严和脸面。” 程伯月料事如神,不止方家父母,就连候攀回家和妻子方文轩提及他们的婚礼,她也非常反感抵触的言辞激烈的说道: “我早就告诫过你,你和程伯月之间的交往,不要告知我,我不想知道;你说了就会影响我的心情和睡眠,你就不能做个体贴的丈夫吗?” “好吧!我错了。” 文轩发泄情绪的将枕头扔向双人床的靠背说:“那对奸夫淫妇,他们居然有脸办婚礼!” 候攀实在听不惯妻子的尖酸刻薄,语气温和的为朋友抱打不平道:“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合法化,为什么不能办婚礼?” “呵呵,当了皇上又怎样?第三者插足,小三上位,程伯月的身份永远无法改变,他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但事实上,韩璐璐和你弟弟并未领证结婚,说他是小三未免牵强吧!只怪你们家人太古板固执!一直不给璐璐名分,这才给了程伯月可乘之机。” “但后来爸爸不是放任不管了吗?她为什么还要嫁给程伯月呢?水性杨花,见异思迁,说的就是她这种女人!” “或许老爷子的思想转变为时已晚吧!“候攀揣测着轻声叹息,”她和程伯月已经相爱,且已怀孕,结婚势在必行。” 文轩在床头坐下来慨叹道:“我只恨弟弟太没骨气!自己的女人和别人勾搭成奸都怀孕了,他还让她住在自家的酒店里——真是别人在他脖子上拉屎,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方家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好儿郎!” “依你的脾气该如何呢?”候攀错愕的扭头望着她。“雇凶杀人,将那对狗男女赶尽杀绝吗?” “那倒不至于。但至少也要绝交吧!眼不见心不烦。” 和妻子并坐床头的候攀转过身来冷静睿智的劝慰她说:“这种时候,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尤其可见一个人的胸怀人品。我觉得你弟弟的做法没什么不对,只是我担心他收到他们的结婚请柬后,经受不住这种结果带来的沉重的打击!” “他还要给他送请柬?”方文轩遏制不住惊异愤怒的高声说,“简直就是放肆无礼的示威挑衅!”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既然你如此看待这件事情。”失望的候攀喃喃说着,在床上平躺下来预备睡觉。 文轩瞥了瞥他,冷笑道:“你是方家的女婿,所以能够置身事外的看待问题;如果你和我一样身为方家人,又会如何呢?” 候攀不理睬妻子的猜忌,合上眼皮佯装睡熟的打起呼噜来。 第20章 婚礼当天 程伯月婚前最后一次与方文山约见在他证券公司附近的,一家很普通的正午洒满阳光的咖啡厅,在靠窗的位置掏出他和韩璐璐的结婚证来亮给方文山: “你办不到的事,我替你办到了。从此你该知道怎么处理和璐璐的关系了吧!” 呆呆的注视着眼前猩红的证件,难以置信的反复确认着上面的夫妻合照,文山半晌才呐呐道: “我以为会是璐璐亲自来告知我这件事呢!” “她完全有必要这么做,但我过来是一样的。对你们两个来说,这样的结果未免过于残忍,残忍的事还是由我来做吧!”伯月有些凄然的笑了笑,“说到底,这不过是我们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既然由我而起,还是由我来宣告结束吧!” 服务员轻手轻脚的走来奉上两杯香浓的咖啡,他拿着小匙缓缓搅和着其中一杯,期待着对方有所反应。 方文山神情恍惚的说道:“对,你是最后的胜利者。说实话,我自己都不知道输在哪儿,我为她付出了全部的真心和努力!” “我相信她把一切都对你说清楚了。也许现在你消化不了她的话,但将来一定会理解她。” “或许吧!” “希望我们三个人还是好朋友。”程伯月慷慨淡定的说着抬起头来望着他,希望他同样淡定从容的允诺他。 然而方文山坚毅倔强的嘴角勾起一丝几乎不易察觉的微笑,他不置可否的低下头来慢条斯理的品味咖啡,沉浸在掺杂着奶油甜腻的苦涩滋味里,良久无语。 程伯月愣了愣道:“我们结婚的请柬还没写好,到时候我会让助理送到你的公司去。” 他依然不答言。 “奉子成婚多少让璐璐有些尴尬,所以我特地找上海的婚纱设计师为她量身定制了一套宽松款的婚纱,下午设计师就会带着产品飞过来让她试穿,……” “你不必告诉我筹备婚礼的细节,”文山终于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说,语气是冰冷的。“我没兴趣知道!无论你为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何必在我面前炫耀?” 伯月呆愣的望着他。 方文山高傲不屑的追加一句:“你能给她的东西,我都能给,无论是真心还是物质,你不过比我幸运罢了!” 说完他蓦然起身,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程伯月独自一人在咖啡厅靠窗的卡座上坐了许久,直到助理杨军打电话来叫他回公司签约才离开。 一周后,他们在西川市规格最高的安盛国际大酒店举办奢侈豪华的盛大婚礼的当天,方自清一如既往的迈着坚定沉稳的步伐走进他的清江文化产业投资公司,参加中高层管理者聚集的月报例会,听取他们的工作报告并下达下一期的工程项目指令。 回到假山喷泉搭建的环境优雅的办公后院,在静谧的书房里稍事休憩,梳理着近段工作的流程和疏漏之处时,保姆吴妈走过来轻言细语的对他说: “方总,才刚太太打电话来问您在不在公司。” 方自清蓦然抬头,有点恼火的说:“早晨出门时我就告诉她了,她又问什么?” “今天不是程家办婚礼吗?想来她不大放心吧!毕竟请柬在您的办公桌上搁着呢!” 方自清恍然大悟,继而想到在这次重大事件中受伤最深的儿子方文山,于是连忙掏出手机来给他打电话。 一连打了好几次都无人接听,他深感不安,只得往他执掌的蓝鲸餐饮公司打电话探询他的行踪去向。 西餐厅、茶馆和瑜伽馆、江澜酒店的几位大堂经理均表示没见过他去门店巡视,球星俱乐部的经理林向阳则在闹哄哄的环境里漫不经心的提起,昨晚下班时方总曾向他打听,本市着名的佛家寺庙章华台该怎么走。 “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方自清蹙起眉头道。 “因为有次工作之余闲聊时,我无意间说起和女朋友去那里烧香拜佛的经历,他有心就记住了呗!” “但他从来不信佛,更不拜佛呀!” “也许他只是随口问问吧!未必就是真要去。” 方自清挂断电话后揣摩的暗想,看来不争气的儿子并未出现在婚礼现场。既然如此,他去哪儿好像也不太重要了,随便他吧!开心就好! 方文山在韩璐璐和程伯月的婚礼当天,果然逃避开尘世的一切纷扰,独自一人开车来到章华台拜佛。 在寺庙斜对面的街边停下车,他步履沉稳内心迷惘的拾级而上,信步走进狭窄门廊后的章华台宽阔的院落里来。 一个身穿黄袍的中年光头和尚坐在门廊后的老式木椅里,光着两眼注视着他在古木参天的院落里好奇的四下转悠。 几座高大的殿宇依次排列着,各种佛像巍然屹立的几间殿堂里无不弥漫着庄严肃穆而又神秘的气息。在方文山看来,这是世界上唯一的最后一片净土。 他走进巍峨的和尚们正在集体诵经修习的大雄宝殿,在栩栩如生威严迫人的佛像前恭恭敬敬的奉香叩拜,然后在他们身后的一张半旧的黄色蒲团上安静的坐下来,聆听着他们歌唱般悠扬的喃喃诵祷。 洪流般的诵经声宛如天籁之音,他竭力的想要从中听出只言片语,但却徒然。然而他依然沉醉其中,久久的,几乎合上双眼打坐睡过去。 后来一位年轻的僧人走过来亲切和善的将他请出了大雄宝殿,他只得依依不舍的走回寺庙门口来。 中年的光头和尚依然坐在木椅里静静的等候着他,注视着他走近前来,在他身旁的一张破旧的小方凳上坐下来,呆呆的直愣愣的望着他。 这是一位约莫三十多岁,相貌俊美衣着考究的青年,白皙修长的手腕上佩戴的名表熠熠生辉,显然他身处生活优越的上层社会。但不知为何,他的眉宇间却漂浮着丝丝缕缕的愁云惨雾! 方文山直望着面前的细眉细眼五官平淡的僧人,理想所有的佛门中人皆是智者,于是虔诚的请教问道: “大师,您相信世间有真爱吗?” 光头和尚瞥了瞥他,沉静的面上不经意的牵起一抹嘲讽的微笑道:“如果有真爱,我还会出家吗?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羞愧的低下头来,方文山暗自咽了咽口水,心有不甘的继续问道: “为什么我付出了全部的真心,最终还是失去了心爱的女人呢?我自问无论财富样貌,还是人品性格,并不比谁差多少。” 和尚认真的瞅着他说:“你所失去的,原本就不属于你。而你经历的,不过是命中注定的劫。施主,不要害怕伤害,能伤害你的都是你的劫数。” “大师您信命?” “我为什么不信?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就像你从山门外走来就一定会遇见我,即便你在里面兜兜转转,出来时依然会遇见我,这就是命数,也是你我之间的缘分。” 方文山若有所悟。 “遇见是因为有债要还了,离开是因为还清了。前世不欠,今生不见;今生相见,定有亏欠。缘起,我在人群中看见你;缘散,我看见你在人群中。这就是世人所谓的缘分啊!你所谓的刻骨铭心的爱情不过如此吧!“和尚深深叹息。 文山不自觉的听得呆住了。 光头和尚继续教诲他道:“想开点吧!年轻人。你的痛苦纵然如山崩地裂世界末日,在我却是独坐闲庭观花开花落,赏云卷云舒。如若流年有爱,就心随花开;如若人走情凉,就守心自暖。繁华三千,看淡即是浮云;烦恼无数,想开就是晴天。” “谢谢大师!” “别贪心,这辈子你不可能什么都拥有;也别灰心,因为你不可能什么都没有。所愿所不愿,不如心甘情愿;所得所不得,不如心安理得。”光头和尚说着从他一直端坐着的木椅里站起身来,大摇大摆潇洒的走开去。 那天方文山破天荒的独自拜访章华台收获颇丰,灵魂被过滤荡涤的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平静坦然甚而愉快的感觉。 章华台虽掩藏在西川市郊的半山腰,蜿蜒来回的路程却要半天的工夫才能到达。 傍晚他回到公司巡检工作时,江澜酒店的蔡丽新经理向他汇报说: “韩小姐住过的602房结账了,是程家老太太亲自过来结算的。” “好的,我知道了。”方文山轻轻的点头答应着,搁下手头厚重的蓝色文件夹,自客房部高高的前台走开去。 新来的收银员小芙在他的身后嘀咕说:“602房不是说好挂老板的账吗?根本不用买单。” 她身旁的张姐嗤鼻冷笑道:“那天你没听见程老太太说吗?他们程家多的是钱,不用沾我们方总的光,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她说的原也在理,韩小姐本就是程家的儿媳妇,凭什么在我们酒店白住呢?现在她和方总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蔡丽新温和的嗔怪阻拦着两位争执不下的属下说:“认真工作吧!老板的私生活岂是你们可以随意置喙的?又与我们什么相干呢?” 张姐不服气的撇撇嘴说:“我们不过随口说说罢了。只叹方总的为人太仁慈厚道!被人欺负到这种境地,由不得我们抱打不平。” “是啊!”小芙随声附和,“我觉得好奇怪,明明韩小姐是以老板家属的身份住进来的,最后却是以程家儿媳妇的身份离开,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神不知鬼不觉。” 蔡经理不由自主的提高嗓门严词厉色道:“好了!你们的交接班完成了吗?钱和账目都对吧?那就该干嘛干嘛去吧!” 第21章 程母陪儿媳产检 产科门诊外的走廊上坐满了等候产检的孕妇,其中夹杂着某些拎包拿药的陪检的家属。 有些焦虑的望了望漫长遥远的队伍的前方,程母俯身将家里带出来的透明水壶递给身怀六甲大腹便便的儿媳妇韩璐璐说: “璐璐,你渴了吧?先喝口水,在这里排队候着,我到住院部找一下徐主任,很快就回来了。” 忐忑不安的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不到一刻钟,韩璐璐就见到了沮丧而归的婆婆。 “例行检查而已,您找熟人干嘛呢?”她柔声劝慰道,“仪器操作,找谁做检查不是一样的结果呢?” “上次就没见到徐主任,早晨打电话给她也不接,原来是她自己生病休假了,呵呵!”程母说笑的语气,仿佛医护人员是百病不侵的神仙,而非食五谷杂粮的凡人,不该生病似的。 穷人的低声下气可以理解,富人的低调谦和令人不解又不忍,这就是韩璐璐面对程母待人接物的态度时的心情。 不出她意外的,好不容易轮到她检查时,程母在一旁对年轻陌生的女医生满脸谄媚的赔笑道: “你看我这大孙女的大长腿多活泼好动!将来准是个美人坯子。” 女医生对这位自说自话的祖母实在忍不了,轻蔑不屑的瞥了她一眼说:“您怎么知道是孙女呢?” 医生的无心之谈令韩璐璐眼睛一亮,程母则自我解嘲的喃喃笑道:“你不知道,我们家就是男人太多了,我就盼着添个女生呢!” “你们家还真是情况特殊啊!”女医生轻轻叹息道:“可惜这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太多了!” “是啊!”程母随声附和的说着,俯下身去搀扶行动不便的儿媳妇起床来整理衣服。 一颗一颗耐心细致的为她扣着衣纽,然后陪伴着她步履蹒跚的经过门口遮挡着的淡蓝色屏风走出b超室去,两位医护人员在她们的身后悄悄议论道: “这位婆婆看起来满好相处的,脾气性情随和,对儿媳妇又贴心。” “是啊!要不是她开口说话,我还以为她们是母女呢!” 精神矍铄的婆婆亲自开车一同回家的途中,韩璐璐暗自窃喜的想,如果她怀着的真是个儿子,丈夫程伯月的梦想就达成了,以后他想到方文山就不必自卑;作为妻子她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却他一桩心事吧!只是这样一来,婆婆就不能遂了心愿,她心心念念口口声声要个孙女呢! 晚上天黑前程母打电话再三叮嘱儿子早点回家陪老婆,不要在外应酬太晚,因为她要回老宅拿些日用品,顺便在那里过夜不能回来。 “我不确定什么时候回家呢!这边的酒局刚刚开始。”程伯月迟疑不决道,“什么东西外面买不到,您定要回老宅取呢?” “当然是外面买不到的,无法取代的好东西呀!好了,我不跟你说了,到家再打电话吧!”程母说着匆匆挂了。 昏沉入睡的韩璐璐半夜醒来,发现酒气熏天的丈夫衣冠不整的趴在她的身旁睡熟了,一条长长的胳膊还无意识的搭在她隆起的肚子上。 费劲的推开他沉重的胳膊,厌烦嫌弃的自床上艰难的坐起身来,韩璐璐冲他叫嚷道:“你怎么不洗洗就睡了?真讨厌!” 程伯月勉强睁开惺忪的睡眼咕哝了一句:“累都累死了,我才懒得洗,明天再说吧!”说罢又睡了过去。 “那你到别处睡去吧!别缠着我,影响我的睡眠,真是烦死了!”韩璐璐竭尽全力的一脚将他踹到床下,突然跌倒的瞬间,失重感和头部着地的磕痛使他立刻清醒过来。 爬起身来,他见到了妻子被怒火烧灼的花容月貌和委屈巴巴的几道泪痕。 尽管身心疲惫得无心梳洗,程伯月此刻还得耐着性子哄老婆开心:“宝贝,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睡觉的,实在是累了!” “妈妈不在家,你就欺负我,喝成这样就敢进我的屋子,还压住我的肚子,万一把孩子压坏了怎么办?幸亏我及时醒来发现,若等天亮,只怕就坏事了。” “我错了,真是错了!”程伯月急的抓耳搔腮道,“宝贝,你别哭了,我这就出去睡……” 翌日程母等心情抑郁的儿媳妇独自下楼散步之际,关起门来狠狠的教训酒醒后懒洋洋的儿子道: “璐璐没错,我要是她,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看看你现如今是什么德行吧!哪里还有一点大家公子的温文儒雅的风范?” “生意场上的应酬总是难免的,“程伯月嘟囔着嘴巴说,”喝醉了酒哪管什么风范?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但你也该顾忌一下家里老婆的感受吧!不要以为把人家娶回家了,从此就安全了,不管不顾的。况且她怀着孕,是最需要体贴关怀的时刻,你半夜三更醉醺醺的回家,让她怎么想?我要是你,就乖乖的找间屋子躺尸去,何必到她的跟前讨嫌呢?” “好吧!以后不会了。”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在外面喝酒应酬,这种行为不是生意场上的必须!你爸一辈子不喝酒,生意不是照做吗?这和你平时结交的人物有关系。实在不行,你就另外招聘一个业务经理吧!让人家专门陪酒应酬,你也能早点抽身回家。” “妈妈,你这个建议真心不错!”儿子对母亲竖起大拇指,“说实话,这种生活我也累了!” “家庭才是最根本的,你拼命挣钱不也是为了家吗?现在你年轻或许不觉得家庭的重要,等你过了不惑之年,年纪越来越大的时候,就会有感觉了。”程母语重心长的对儿子说,“所以培养夫妻感情比什么都要紧,别整天光顾着生意不管老婆!俗话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少年夫妻若没有情意,又怎会相伴到老年呢?半路散伙的不多的是吗?” 深感有理的程伯月默然低下头来。 程母瞥了瞥他,谨慎的压低声音说:“你千万别忘了是怎么娶到这个媳妇,怎么得到她的,无异于虎口夺食吧!所以你怎能没有危机感呢?” 伯月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头说:“我也很担心她和方文山藕断丝连,但目前看来并无迹象,毕竟我们还是新婚燕尔。” “呵呵!新婚你就让人家心凉了半截,保不齐她怎么想呢!结婚证和孩子只能锁住一心一意和你过日子的女人,纵然你家财万贯富可敌国,金链子也锁不住不爱你的女人,这些道理你得懂。” ”我不信她不爱我,”程伯月骄傲自信的昂首挺胸说,“不嫁我,她嫁给谁呢?我的条件可是远胜于方文山的,聪明的女人都会选我。” “希望你不要让她感到后悔吧!“程母意味深长的冷笑道,”我也真心希望到最后,你并不会发现自己得到的,不过是她的一具躯壳。” “怎么可能呢?”伯月喃喃低语,“以后我尽量少在外应酬,多陪陪她就是了。” “还得物色一个合适的保姆。像昨晚那样的情况,若有保姆帮衬着,璐璐何至于生气呢?幸亏没动了胎气呀!” “是啊,保姆月嫂都要张罗起来了。”伯月说着莫名的感到了生活的压力,“要不到时候我们送她去月子中心吧!听说那里提供科学营养的膳食,能有效的帮助产后妇女重塑身材呢!” “这些话你自己去跟璐璐说吧!”程母怨怼的掠了他一眼说,“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这时候才喝了一杯牛奶下楼呢!我觉得这孩子表面温顺,骨子里真倔强起来,谁都拿她没办法。” “您才知道呀!”程伯月不合时宜的咧开嘴嬉笑。 “所以你得抓住女人的心呀!臭小子。有钱有什么用?这世上的高富帅多了,未必人人都能善始善终,除非你不想和她白头偕老。” “她嫁给我,为我生儿育女就是真心,我还要什么真心?” 程母无奈的颔首叹息道:“看来是我多虑矫情了!” 伯月蓦然起身道:“对不起,妈妈,我得下楼陪璐璐散步去了。她一个人在下面,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在他的身后露出欣慰的笑容来,程母高声叮嘱道:“你把她的那件粉色外套带下去,留神外面起风了,吹着她。” 第22章 小区花园里 作为一座轻奢级别设计建造的远近闻名的城市楼盘,皇城相府小区里的居民大多是富庶之人,就连花园里的凉亭亦古色古香,赭色平铺简约的线条端庄大气,石凳上三三两两的坐着老人孩子在其中玩耍散心。 韩璐璐坐在凉亭的角落里冷眼瞅着一个矮矮胖胖的保姆模样的中年妇女,平稳的推着一辆簇新的婴儿车向大家走来,远远的她便不由自主的冲着推车上东张西望并不怯生的孩子微笑着,直到他们走近前来,活泼好动的孩子热情执着的伸出手臂来似乎要求她抱,受宠若惊的璐璐连忙起身笑着推却道: “哦,实在对不起!我不能抱你,抱不动呢!” 淳朴的保姆裂开两片紫红色的厚嘴唇,解围的笑道:“太太,这孩子真是稀罕你呢!这么多人,就认准了你,可见他和你有缘。” 尴尬的涨红着脸笑着,璐璐转身走出凉亭,躲避的踏上一旁蜿蜒的暴露在阳光下的花径,在拐角处的一棵树下小心翼翼的坐下来。 这是自纷纷扰扰的婚礼过后难得的一个独处的上午时光,可以令她整理心情梳洗灵魂。 和程伯月到民政局领证后,她就把方文山与他们的儿子寒寒果断无情的抛诸脑后,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们,对他们的冷暖痛痒不闻不问。当然仿佛心有灵犀似的,他们也自觉的与她划清了界限,一个多月来音讯全无。 即将临盆的韩璐璐意外的撞见邻居家的陌生婴儿,突然唤起她对爱子深埋心底的母爱,这时候避开众人便掏出手机来给他打电话。其实自上小学后,方胜寒就随身佩戴着一块时尚的儿童专用的电话手表,只是与他彻底分开前,因为母子时常见面便很少联系使用。 璐璐在凉爽的树荫下情不自禁的弯腰低着头,激动的心砰砰跳的等待着儿子接听电话。她知道周一的这个时刻他刚下课走出教室,只要他有心就一定会接她的电话。 苍天不负苦心人,方胜寒果然在电话那头发出她所熟悉的稚嫩温柔的声音说: “妈妈!” 顿了顿,在母亲激动的沉默着不知说什么才好的空当,他好奇的问道:“你在哪儿?” 璐璐声音颤栗的低声回答:“我在皇城相府小区楼下的花园里呢!” “哦!你一个人吗?” “嗯,一个人。”她暧昧的支吾着。 “你在散步吗?” “对呀,我很想念你,宝贝,很久没有听到你的消息了,你好吗?” “我很好,妈妈。”小小男子汉坚决果断的说着随口道:“可是爸爸不好,他生病了,病的很严重。” 恍如晴天霹雳,韩璐璐被儿子平实的话语震惊的目瞪口呆,瞬间回不过神来。半晌她才磕磕巴巴的问道: “看过医生了吗?人家怎么说?” “起初爷爷奶奶都不知道他病了,后来他们强逼着他才去医院的。在那里浑身上下好一通检查,医生却说他并没什么大病,只要心情好,吃得下饭就没事了。” “所以你爸爸现在病得连饭都吃不下了吗?”璐璐痛苦焦灼的高声问道。 “我不知道。”寒寒含糊其辞的嘟囔道,“我们都觉得他有病,生活很不正常,可是医生说他没病,你要我怎么说呢?” “那你看他的精神状况到底如何呢?” “我觉得他好像换了一个人,妈妈。自从你和程叔叔结婚不要我们后,他每天就吃一顿饭,有时候整天就喝茶,而且常常不觉得饿。我想正常人都会受不了吧!所以他很快的消瘦了。” 韩璐璐倾听着儿子绘声绘色的讲述,渐渐的明白了方文山的病因乃是感情受挫,心情抑郁所致。不觉得五内俱焚的她呆呆坐了良久,与儿子喃喃说着话就要挂断时,方胜寒忽然话锋一转道: “爷爷奶奶要接我过去他们家住呢!” “为什么?”方家父母的决断对韩璐璐来说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他们说爸爸病了,没法照顾我。” “家里不是还有阿姨吗?这些年来,她一直照顾你不是好好的吗?” “是啊!我也是这么说。况且我觉得爸爸现在生病了,病的很厉害,妈妈你也走了,他只有我一个人了,真的很可怜!所以这种情况下,我不能离开他,我要陪着他!” “你真是个好孩子!我的宝贝。”泫然泪下的韩璐璐哽咽道。 受到母亲赞扬的方胜寒忽然焦急的连忙说:“对不起!妈妈,上课铃声响了,我该回教室了,妈妈再见!” “再见!儿子。”原本言犹未尽的韩璐璐只得仓促的挂断电话,抬起头来遥望远方,只见她身材挺拔玉树临风的丈夫程伯月悠闲自在的走出楼道口,径直的向居民闲聊散心的花园凉亭这边走过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慌忙的伸手擦拭着脸上的斑斑裂痕;出于本能的对过去生活的掩盖,她不忘在他的目光搜索到自己的方位以前,偷摸的删除掉手机里适才与儿子的通话记录。 展露出会心灿烂的笑容来走到她的身边,伯月陪伴着她坐在洒着落叶的木制长凳上说: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边啊?和邻居们说说笑笑的岂不热闹些?” 璐璐仰起一张温柔纯净的脸庞来微笑道:“我原在那边的,只是小孩子闹腾的受不了,所以来这里躲清静。” 伸出温厚的大手掌来慈爱的抚摸着妻子高高隆起的腹部,即将为人父的程伯月善解人意的微笑道:“外边的孩子闹腾可以躲开,里面的只怕躲不开吧!璐璐,真是难为你了!” 对丈夫的体贴略微有些感动的璐璐回脸微笑道:“有什么办法呢?昨晚我就没怎么睡踏实,上半夜你儿子对我拳打脚踢,下半夜你回家折腾我,……” “对不起!宝贝,让你受苦了!喝了点酒,我就什么都忘了,真是该死!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妈妈刚才也狠狠的批评了我,请你原谅我这回吧!” 他诚恳的态度令她不得不暂且选择原谅,于是程伯月热忱的极力怂恿道:“出门前没吃早餐,你一定饿了吧!我知道小区对面的五月广场新开了一家广式餐厅,口味地道生意兴隆,上次我陪客户过去用餐,感觉正宗的很呢!你要不要去吃点什么呢?” “不,我一点不饿。”她冷淡倨傲的说着,直望着前面如画的风景并不瞟他一眼。 倍觉压力的程伯月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拐弯抹角的劝谏道:“可是我饿了呀!而且我相信都这个钟点了,咱们的儿子也一定饿了,所以请你高抬贵脚,陪我们爷俩过去用餐吧!就当可怜我们了。” 但是生性高傲的韩璐璐并不愿意轻易的可怜任何人,丝毫不为所动的说:“我说了不饿,你自己去吧!我懒得动弹,走路腿疼。” 面对余怒未消的妻子的赌气任性,程伯月只得满脸赔笑道:“不用你亲自走路,我们开车去啊!走路也不过十分钟就到了。” “那我也不去,没有食欲去干嘛?” 粘人的程伯月又哄又抱的搂住她的肩膀求饶道:“宝贝,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饶过我吧!陪我去吃点东西好吗?” 韩璐璐依然不依不饶的一动不动。 与她耳鬓厮磨着,他喃喃低语道:“你知道对我们男人来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所以请你可怜可怜我们吧!饿死我倒不值什么,只要你心里消气就好了,可是咱们的儿子是无辜的呀!他凭什么受牵连呢?你说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呢?万一我生个女儿呢?”璐璐冷冷的说着,肃然拉下的脸庞仿佛垂落的百叶窗。 “生个女儿,妈妈欢喜呀!总之无论男女,我们家没人不高兴的。” “你并非心疼我不吃早餐,而是怕你的孩子饿着吧!要不是我怀着你们程家的孩子,你断不会娶我进门,也不会管我的死活吧!” “你这是什么话?”程伯月不禁惊异愤怒的高声质问,觉得今日她的生气与往常大不相同。“我娶你是因为爱你,和你是否怀孕有什么关系呢?无论你怀着谁的孩子,我都会娶你,和你说过多少次了!” “呵呵!我何德何能,上辈子积了多少阴德,才能换来你这样的真心?况且这番骗人的鬼话,你自己信吗?不过是浓情蜜意时随兴而发,待情感退潮后又怎么作数?” “璐璐,你怎么了?”他认真的审视着她神情激动的美丽脸庞,“我知道最近我忙于工作,对你疏于照拂;怀孕也增添了你的身心负担,你情绪不稳胡思乱想也是正常的,但你不能怀疑我对你的爱情啊!我知道一直以来我做的不够好,但来日方长,相信时间会向你证明一切。” 第23章 黄区长见女婿 爱妻韩璐璐一向坦诚,她的手机从不设置密码锁,如果突然设置就意味着她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果然,程伯月在好不容易哄她入睡后的深夜,悄无声息长驱直入她手机的各个界面,密切查询着她最近的活动踪迹。尤其是今天上午他下楼到小区花园里见到她以前,她和外界的通话记录或细枝末节的微信消息。 一切都干干净净,找不出任何的破绽和蛛丝马迹。仿佛昨晚他醉酒回家与她起争执后,除了独自下楼散心,她不曾向任何的知心朋友吐露心底的不快。 以她白天的情绪波动来判断,她手机里的这种风平浪静并不正常,很有可能被她刻意删除了痕迹;甚至他更进一步的推理,一直以来她都这样特别处理着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她的心里隐藏着深深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程伯月忧思着默默的紧咬嘴唇,瞥了一眼安然熟睡的妻子,悄悄的将她的手机塞回她的枕下,翻身睡过去。 他知道妻子心里秘密的主角便是方文山,或者毋宁说他自己小心提防的便是她对前男友余情未了。 表面看来,婚后他们断绝了一切来往,但是婚前她还在两个男人之间辗转游走难以抉择,难道一张结婚证真有那么大的魔力,可以使她对方文山缠绵悱恻的感情就像关闭水龙头那样,一下子滴水不漏吗? 程伯月觉得自己有必要暗中观察和考察着妻子对婚姻的忠诚度,虽然这使他的生活有点累。 但或许将一个可爱的女人从别人手里硬生生的抢夺过来,这就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他必须时时守护着自己来之不易的战利品。 隔几天,程伯月佯装闲来无事的打电话给弟弟程仲雪,顺便问起与他关系密切的方文山的近况。 仲雪愣了愣,声音低沉的回答他说:“他好久没联系我了,我连他如今是胖是瘦都不知道,你还不如向什么旁的路人打听他呢!” “是吗?”颇感意外的伯月呐呐道,“看来他对我的怨恨很深啊!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连你都一起恨上了。” “我不知道他对你的感情如何,但应该不会有爱与感激吧!”程仲雪冷淡的高声说着挂断了电话。 伯月来不及细究,马不停蹄的便去各大家政公司谋求合适的保姆和月嫂,来协助年迈的母亲伺候临盆待产的妻子。 忙活了好一阵,终于在妻母的逐一试用和反复斟酌遴选下,确定了一个三十多岁,有过生育和陪护生育经验的月嫂小崔,和一个手脚麻利有洁癖的保姆卢姐,家里的一日三餐还是程母主打。 后宅稳定下来,程伯月暂缓一口气便全副身心的扑在公司的业务,与各位老板及其助理秘书们周旋一二。 他自己的办公室助理杨军有一天向他告假,说要去登门谒见未来的岳父——市青州区区长黄铭强,并就此重要关键时刻的注意事项向他讨教。 “呵呵!我没什么经验向你传授的,”程伯月未免羞愧的笑道。“也许你听秀娟介绍过璐璐的家境,她不过是在她叔婶家长大的,那算不得正经的娘家,所以我也没什么畏惧。” “无论如何,或多或少也有几分拘束难耐吧!” “这是自然。面对长辈,你只要恭谨有礼即可,俗话说,礼多人不怪嘛!” 蓄着工整的平头的杨军连连点头道:“您对我未来的老丈人应该很了解才对,毕竟你们两家是世交啊!比如他的个人爱好,脾气性格,初次见面我该给他买点什么,到时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的。虽然我爸妈也有特别的交待,但他们平生并不曾与这样的人家打过交道,我总觉得他们见识有限,为求稳妥万无一失,所以我必得向您求教。” “那我还真不了解呢!倒难为你谦逊好学。“程伯月戏谑的说着,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里坐下来。”论世交之谊,其实他们与方家走的更近些。据我所知,黄区长经常和方家老爷子一起外出打球喝茶,毕竟年轻时他们曾经一起下乡插队当知青。我家老爷子和老太太早就定居香港,和他们来往甚少;我在美国多年,与他们家越发疏远了!不过这种事情的核心,我觉得你要看那个家里的真正当家做主的人是谁;谁说了算,你就讨好谁,才能事半功倍,少走很多的弯路。” “当然是男人说了算啊!任何的传统的家庭都是这样的。” “未必吧!”伯月得意的冷笑道,“有些家庭表面看来是男人当家,其实最后定夺的往往是女人。相信我,在国内谈婚论嫁时,往往丈母娘才是最难搞定的那个人。” “或许吧!“杨军蹙眉凝思道,”您的意思,我还得留心未来岳母的态度啰?” 程伯月笑了笑不语,开始专注心思来办公,助理杨军只得识趣的告辞走出去。 当天黄铭强故技重施,考验男孩子的品味和智商的最佳方式就是与之棋盘对弈,但遗憾的是准女婿杨军只略懂中国象棋,对古老的围棋摸不着头脑。 于是趁着秀娟母女俩在厨房里忙活之际,黄区长和他围坐在棋桌旁随意闲话道: “你们公司的业务忙吗?” “哦,挺忙的!有时候饭都顾不上吃呢!”局促不安的杨军恭谨殷勤的连忙回答说。 黄铭强赞赏钦佩的频频颔首,沉默片刻才迟疑的说道:“程伯月这个人——我是说你的老板,我只记得他小时候的样子,好些年没见过他,和他打过交道了。” “哦!”杨军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说:“我听说你们是世交。” 他笃定认可的点点头说:“对,我和他父母的交情还在,只是因为他家的生意迁移到香港,所以关系疏远了。现在他们年轻一辈的还在来往走动着,秀娟和他亲近着呢!没事就往你们公司跑。” “是的。”杨军羞愧脸红的低下头来,不安机械的摩挲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最初我还以为她暗恋着程总呢!” “呵呵!”黄铭强不禁高声失笑,“你们程总才不会把她放在眼里呢!他的心气多高,手段多硬,一心一意只要抢夺别人家的媳妇呢!所谓君子不夺人所爱的古训,早被他抛之脑后了。” 没料到准岳父会毫不遮掩的评价他的顶头上司,杨军愣了愣,不禁怯懦的嗫嚅道:“其实,韩小姐和方总在一起算不得名正言顺……” “是啊!”黄铭强赞同的叹息,“现在他们倒是名正言顺了,只是他程伯月的做法总归不够地道。” 见准女婿羞愧的缄默不语,黄区长似有所悟的自我解嘲道:“初次见面就与你背后论人短长,让你见笑了吧!” “没关系。我想伯父没当我是外人,才这样推心置腹吧!” 为他的聪慧睿智微笑着不语,黄铭强转过身来端起茶几上的杯盏来喝茶。 半晌,他动作沉稳的搁下茶杯道:“论个人能力,无论商场还是情场,我想你的老板堪配强人这个词,在西川市能与他一较高下的人不多。但我并不希望你永远跟着他,为他打工卖命。” “为什么呢?” 黄铭强滞缓的意味深长的摇摇头说:“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并不算得一个坏人,况且年轻人到你这个年纪,早已具备明辨是非的能力,我并不担心你跟着他不学无术。只是我觉得,给人打工没什么前途,况且那种公司到头来不过是让你开开眼界,没什么成长空间的。” “呵呵,我的职务就是总裁助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往上就是将老板取而代之,成长空间确实有限!”杨军戏谑的笑道。 “所以你考虑过转行吗?”黄铭强认真严肃的凝视着他黝黑深邃的眼眸道,“如果你考虑过和秀娟的未来,就该考虑一下职业前景。” 他有些痛苦焦灼的紧紧的抿住嘴巴不回答。 黄铭强瞅了瞅他,继续开导他说:“现在你的月薪是多少?如果和秀娟结婚成家,以她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你觉得现在的月薪够花吗?” 这是个令人棘手的问题,杨军觉得一筹莫展。 “实话告诉你吧!她从英国留学回来一年多了,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上班工作过,吃喝拉撒全是我们养着,我正发愁找不到接盘侠呢!偏偏她自己找到了你……”黄区长坦然嬉笑道,“这孩子的秉性就是这样,所以你别指望她婚后能够改邪归正,努力工作挣钱,和你一起撑起小家庭的天。其实她和我一样,满心希望你来养活她呢!但是你具备这样的能力吗?你做好了这方面的思想准备吗?” 没料到准岳父如此开诚布公,杨军面临着人生的重要课题和重大抉择,一时愁眉紧锁说不出话来。 第24章 兰姐阻隔母子情 “是的,半导体概念题材股最近的行情不大好。”程伯月在玄关处一边费劲的解着衬衣的纽扣,一边回答着手机里客户的问询。“不过从长远眼光来看,还是值得投资者持有的。” 身材臃肿的韩璐璐趿拉着鞋子慢悠悠的走过来帮他换衣服,然后接过他腋下的皮包放到客厅的沙发上去。 挂掉电话,坐在沙发里愉快满足的品味着馥郁温热的茶水,他温柔的抚摸着爱妻柔顺乌黑的披肩秀发,关怀的微笑着说: “亲爱的,今天在家怎么过的?” 温顺的依偎在丈夫宽阔厚实的胸怀里,璐璐温柔一笑道:“和平常一样啊,左不过是吃吃喝喝,再睡一觉,然后下楼去转一圈回来。” “呵呵!感觉挺无聊的吧!” 她温驯的默然点头,良久叹息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被你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样子。细想起来,好像大学毕业这些年,我都不曾正儿八经的工作几天,现在更是名副其实的家庭妇女。” “好了,我答应你,等你生下孩子,过了哺乳期就去公司上班,当个名副其实的老板娘,和我共同执掌公司的业务。现在整天在家待产无所事事,确实委屈你了。” 伸出手臂来搂住他粗壮的腰身,她不甘心的说:“其实很多孕妇都照常工作,直到休产假,生活自信又充实。” “可是我们家的情况特殊啊,又不差钱,犯不着你挺着大肚子去挣生活费,而且你的身体状况实在让人放心不下!还是在家安心养胎吧!对你和孩子都好。” “昨儿妈妈还说,等孩子满月就带我们娘俩去香港住一阵子呢!” “是吗?她竟有这番打算?”程伯月不胜惊讶的问道。 她微笑不语。 “你想去吗?”他追问。 璐璐温柔的善解人意的回答:“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香港和上海虽同为国际大都市,但总有它的特色与美好,我想去见见世面也好吧!妈妈也许自有她的考量,他们年纪大了,想和孙子生活在一起也属常情。” “未必就是生活的事吧!”伯月揣测的说着,握起茶壶来小心翼翼的给自己续水。“他们又不是第一次得孙子,瑾哥儿都上小学了,聪明乖巧的很,也没见他们稀罕成那样,定要和孩子厮守生活在一起。” “所以我竟有点担心……”韩璐璐蹙着眉头欲言又止。 “担心什么?”他扭过脸来问道。 “爸妈的偏爱容易召来嫉妒,究竟我有什么可与别人匹敌呢?” “你又想多了!”程伯月温柔的轻声责怪妻子,“爸妈喜欢你,我也很高兴,我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谁能说什么呢?” “你弟媳妇的态度,你没觉察出什么异样吗?我总觉得她对我们颇有微词。” 程伯月含糊其辞道:“她那个人,自从进我们家门,一直以来都是那样的:对任何人都冷冷的,对任何事都淡淡的,你别往心里去,习惯就好了。我从来不理会她的态度。” “可是你知道她为何如此吗?” “大约她自诩是高干子弟,出身高贵吧!其实对于一个人的家庭出身这回事,我们家人都看的很淡,一个人的后天作为和修行才是最重要的。” “是啊!对这一点,你们和方家的确迥异。我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多少积德行善,才修来今生这样的福气呢!” “所以你遇到我太晚了,亲爱的。若提早若干年,你也能少遭些罪。” 提起方家的那段过往云烟,韩璐璐百感交集,沉默半晌鼓起勇气恳求说:“很久没见寒寒,我挺想念他的,新学期开学我也没去给他开家长会,现在能去看看他吗?” “当然可以呀!”程伯月爽快的答应道,“不过学校门口人群拥挤,你的身子不便,还是要寒寒来家里见面吧!让他们家保姆跟着就行。” “好的,我这就给兰姐打电话。” 跟随她多年,一直对她言听计从,从不敢违拗她心意的保姆兰姐这回却支支吾吾的回应说,她必须征求方总的同意才能带孩子来程家。 她已嫁为人妇,今时不同往日,韩璐璐虽有自知之明,但方家保姆的态度却不禁令她失望又愤怒。 怔怔的握着手机蓦然高声叫嚷,她的语气使得身旁的丈夫惊愕的扭头向她望着: “你以为方总不愿意我们娘俩见面吗?他是那样不通情理的人吗?” “我不知道。”兰姐在电话里刻板冷淡的说,“所以您最好先给他打电话,然后他再通知我;如果由我来告知他这件事,我怕他会不高兴。” “呵呵!”韩璐璐止不住冷笑,平生第一次发现她熟知的保姆原来是个见风使陀的小人。 “虽然见人的手续上显得繁琐,但在法律程序上必须如此,因为方总是孩子的法定监护人。”在她愤世嫉俗的尖利的嘲笑声里,兰姐迫于压力的说。“要知道您现在是程太太,而我是方家的保姆,一言一行理应对方家人负责。“ 见她陷入沉思默然不语,兰姐随即转换了一种谦和的语气说道: ”韩小姐,说到底我不过是个打工的,为老板卖命,您别让我夹在中间为难好不好?给方总打个电话,对您来说很难办到吗?” “这是没必要拨打的电话,我干嘛要浪费通讯费呢?” “以前您见孩子的确很方便,甚至不必等方总的示下,我都能主动带方胜寒去见您。但现在不行了,请原谅!” 思忖再三,韩璐璐咬着嘴唇挂断了电话。 一旁的程伯月瞅着愁眉苦脸抑郁苦闷的妻子,武断道:“一定是方文山的态度转变了,对她有所示意,否则她怎么敢?” “可是他为什么会变呢?” “因为恨呗!”伯月冷淡的回答。“如果我们结婚前,就寒寒的问题郑重的与他沟通一下就好了,也许就不至于像这样闹僵……只怪我们一厢情愿想当然,把一切都想象的太美好了!” “可是我依然不愿相信他变了,竟然不让我们母子见面!” 抚慰的轻轻握住妻子的一只纤手,他叹息道:“人都是会变的,随着环境和事态的变化而改变。如果你不相信这种变化,大可以打电话向他确认。” 但是韩璐璐并未接应他的话,对他的建议置若罔闻,整晚辗转反侧。 鉴于这种状况,程伯月只得亲自联系方文山,却接连几天无法接通他的电话,他不得不抽空硬着头皮找上门去。 一个照例忙碌的上午,推开一切事务的程伯月开着私家车一鼓作气的,将蓝鲸公司旗下的西餐厅和红磨坊茶馆、江澜酒店、球星俱乐部逐一拜访,各位门店负责人均表示他们的老板方总不在那里,而且他们很久没见到他了。 狐疑的走访蓝鲸公司的最后一家门店——简爱生活馆时,他明知道希望渺茫却坚持打听着方文山的踪迹,经理郭宁宁神情淡漠的伸手一指斜对面的健身器材部说: “那不是他吗?” 看到风尘仆仆到处寻访他的程伯月时,方文山不禁愕然道:“有事吗?” “是的,我想和你谈谈。” 文山显然并不欢迎他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不安的四顾推诿着说:“你也看到了,在公司我就很忙,哪有工夫和你闲聊呢?下次吧!我打电话约你。” “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今天必须和你谈谈,不是闲聊,是我们之间很重要的尚未妥善解决的事。”伯月非常执拗而严肃认真的说。 “好吧!”方文山只得忍耐的双手叉腰站在他的面前说,“简单扼要的说说吧!大家都挺忙的,不要耽误彼此的时间。” 伯月向大厅里空无一人的组合沙发努了努嘴说:“你不请我坐下来吗?” 勉强而冷淡的带领着他在富有弹性的沙发里坐下来,经理郭宁宁端上茶水退去后,方文山不耐烦的瞅着他一副骄傲的胜利者的姿态说: “什么事?” “你不让璐璐见你们家方胜寒吗?” “哪有这回事?”文山矢口否认,“母子连心,他们爱见就见呗!” “可是你们家保姆说,除非得到你的许可,否则她不能带孩子见他妈妈。我怀疑是不是你主观授意的,或者你无意间说了什么过激的话,让她有所误会。” 方文山啼笑皆非的笑了笑道:“我在保姆的面前一向谨言慎行,从不说什么过头的话,你放心!这点璐璐最清楚不过。” “但是她怎么敢那样和璐璐说话?”程伯月紧紧的蹙起眉头说,“连我听着都生气,更别提她了,她一连好几天都没睡好觉!” “我明白了。”文山轻声叹息道,“大约是保姆肆意擅专吧!回家我会教训她的。你教璐璐放宽心,想见孩子就尽管见吧!和从前一样。” “谢谢你!”程伯月不禁如释重负的长吁一口气,“你们家保姆是该好好教训一下,简直无礼、放肆!” “呵呵,可能她自恃跟我们生活久了,都快变成一家人了吧!” “你家老爷子治家严谨,你却不像他,连个保姆都管不了,实在不像话啊!”程伯月戏谑调侃着情敌,忽然怜悯的柔声说: “我看你好像瘦了很多,精神也不大好,去医院检查过身体吗?” “我没事,就是太忙了。”方文山目光躲闪的敷衍着他说,自沙发里站起身来补充一句:“你们好好过日子吧!别为我费心。” “为你费心的人并不是我们,而是你们家保姆。”程伯月意味深长的说着起身离开。 方文山望着他挺拔俊秀的背影说不出话。 第25章 孩子正是程家后人 送别陪儿子过来的保姆兰姐先行回去时,韩璐璐在华丽巍峨的门廊里叫住她诘问道: “你为何要替方总作主,不让我们母子团圆呢?” 小心谨慎的瞅了瞅她身后的大门紧闭,兰姐凑近她,亲呢的压低声音说: “方总真的很可怜!你不该这样待他的,韩小姐。这些年我恪尽职守,从不对你们多一句嘴,但是现在……韩小姐,你就不能行行好,回去看他一眼吗?我知道你一见他,他的病就会好很多的。” “听你这样说来,我倒成了一剂救命的药!”虽然心急如焚,韩璐璐面上却若无其事的冷笑着。“方总果真病入膏肓,你们就该及时送医,跟我私底下周璇什么呢?” “我就不信你们在一起相濡以沫的生活了近十年,你对方总仅剩的一点怜惜之情都没有!做不成夫妻,还可以做朋友,你去探望一下病中的朋友不可以吗?程总娶了你,但并没有软禁你,对不对?我看程老太太大度谦和,不会不许你回方家看一眼的。” 璐璐俏丽娇美的脸上呈现出冷酷无情的神色道:“是我自己不愿意回去,和程家的任何人都没关系。兰姐,现如今方总越是状况堪忧,我越发不能见他,你不明白吗?” 兰姐怔怔的眨巴着迷惑的大眼睛望着她。 “也许你们的判断都失误了,我对他并不那么重要。相信生活和时间吧!过段日子,方总自然就好了。” “但愿如此吧!”兰姐扬着眉毛说,“只是我没想到韩小姐是这样狠心无情的女人。” “呵呵!不做狠心人,何来自了汉?我是怎样的女人,方总早就了解的。你别再违拗他的心意,对任何事情别再自作主张吧!” 兰姐愧疚的低下头去不再辩解,韩璐璐斜睨着她,于心不忍的解释说: “现在方总的状况,好比婴儿断奶,更像成年人处在戒毒的关键阶段,只要狠心咬紧牙关,熬过这阵子就好了,相信我!” 她似有所悟的温驯的点点头,韩璐璐抚慰激励的轻轻拍一拍她的肩膀,目送她转身离去。 回到屋子里,方胜寒正在程母亲热的招呼下大大咧咧痛快淋漓的进餐,她亲手将大圆桌上的一盘盘美味佳肴挪到他的面前,还忍不住殷勤的频频给他夹菜。 “让他自己来吧!妈妈。您这样会惯坏了他,”璐璐不禁感动的微笑着说,“在家吃饭时,从来没人这样待他的。” 程母慈爱宽容,可以容纳与儿媳妇有关的一切人和事。但或许正因为如此,璐璐更不敢肆意妄为,辜负她的信任而破坏自己在她心目中的美好形象。 她想起小时候在德山县老家生活时,婶娘董金英常挂嘴边的一句教导子女的话:别人当你是人,你自己不能不会做人。所谓自尊自爱即如此吧! 夜里熄灯入睡前,程伯月依靠在床头有意试探妻子道:“要不是为了寒寒,我也不愿和他见面,安安稳稳的过咱们的小日子多好!但我看方文山的状态很不好,身体消瘦萎靡不振,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韩璐璐声音低沉的回答:“我听寒寒说过了。”却再无更多他言。 伯月怔了怔,迟疑的提议道:“要不你去看看他吧!安慰他几句也好。做不成夫妻还能做朋友,身为朋友,似乎你也不该如此绝情吧!” 璐璐扭过头来冷笑说:“我的绝情,不正是你期望的吗?” 胸怀宽广的善良多情的男人伸出手臂揽她入怀,无奈的低声叹息道:“抽空和他见一面吧!把一切都对他说清楚,省的他内心纠结又痛苦。” “我们隆重盛大的婚礼还不足以向他说明一切吗?我有必要多此一举吗?” “好了,睡吧!别争执这个问题了。我只是对方文山感到于心不忍罢了。” “长痛不如短痛!以他自身的条件,他早晚会找到比我更优秀更合适的女人做妻子,他未来的生活将会比我们更幸福,实在无需我们担忧什么。” “是啊!”程伯月遥望未来,对妻子的远见和目前的决断感到心悦诚服。 “一切都会过去的!我相信这世上没有时光不能冲淡的爱情,没有我们跨不过去的沟沟坎坎,时间和智慧而已。” 伯月亲呢的和妻子耳鬓厮磨着,忍不住酸溜溜的嘀咕道:“可是你貌似无情的不闻不问,恰恰透出你内心的深情,我不知他方文山能否体会出来。” 韩璐璐愕然扭头望着他,默然倾听着他说下去: “就像方家人对你的态度吧!或许你自己也一度认为他们对你并不在意,你在方家没有任何地位,受不到应有的尊重。可是我们结婚时他们的态度却说明了一切,事实证明他们对你太在意了!为了你,他们竟然不顾惜程方两家几代人的交情,不约而同的通通拒绝参加婚礼,只有他家的女婿候攀到场,且是出于和我私交的情意。” “呵呵!”璐璐内心五味杂陈的笑了笑。 尽管她刻意的疏远冷落方文山,不愿再与他相见,一个多月后,将她的预产期铭记于心的方文山却准时的出现在医院的产科病房,与程家人一道眼巴巴的满心期盼着孩子的降临。 “是一个健康的男孩,八斤八两,数字好极了!”护士喜悦的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走出手术室来说。 众人欢呼雀跃之际,她又怜惜的补充一句:“就是妈妈有些受苦了!因为胎儿偏大,她的身体情况特殊,又不能施行剖宫产。” 在韩璐璐的再三坚持下,医生即刻为孩子做了亲子鉴定,显示的结果不出大家所料:孩子正是程家后人! 看着检验报告单上清晰的字迹,方文山的神情十分落寞,垂头丧气的独坐病榻前良久无语。 璐璐勉强微笑着劝慰他道:“这个结果你早就猜到的,何必非要亲自来医院走一趟呢?” 文山面色苍白神情疲惫的讪笑道:“不来不死心啊!就像不作这个医学鉴定,你也不会死心吧!因为不能自证清白。” “即便孩子是你的,伯月也不会断然和我离婚,孩子他不会还给你的,我相信这一点。” “呵呵!”文山毫不示弱的嗤鼻冷笑,“我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管别人叫爸爸!他可以抢走我的女人,但绝不能夺走我的孩子!” “哦,你要照顾好自己,“她微微蹙着眉头关切的说,”寒寒还指望你呢!像这样的身体状况,教我怎么放心的下呢?” 方文山扭头向她投来轻松淡然的一笑:“我很好,能吃能睡,能玩能闹,你不用为我担心!倒是经过这番超负荷的生产,你自己认真的调养身体要紧,医生说你以后恐怕不能再怀孕了吧!”他止不住怜悯的深深叹息。 璐璐不禁潸然泪下。 不忍瞥见她梨花带雨动人心魄的情状,他故作踌躇满志的昂首挺胸说:“我计划月底去一趟xz旅行,听说那里是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连神仙都向往呢!人生必达的地方,ls,还有林芝……” “可是你的身体——”璐璐焦虑心痛的轻声叫嚷道,“你怎么吃得消?那里强烈的高原反应,通常人都受不了,何况是现在的你!” “现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纵然身体不济,但得咬紧牙关活着回来!”他慷慨直言。 正在他们感激涕零情感交融之际,程伯月自病房外走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方文山只得顺便告辞离去。 不到一周,喜添金孙的程父自香港传来他的旨意,为刚出生的孩子取名珏。 程家不愧为书香豪门世家,两个孙子的取名都是一个单字,均和表示身份尊贵的玉有关,而珏字在中国汉语字典里乃两块玉合在一起的意思,孩子的生母韩璐璐名字里的璐——不就是美玉吗?所以珏哥儿的名字寓意为,父母的珠联璧合才成就了他。 产房里的韩璐璐品味着远在香港的公公的良苦用心,微笑着沉默不语。 第26章 从西川到香港 照例在赫赫有名的安盛国际酒店里举办珏哥儿的满月酒后,一向宽怀大度的程仲雪都有些坐不住了,趁着夜色在老宅古色古香的客厅里和母亲嘀咕: “我听说您给大嫂奖励了一个亿,是真的吗?” 程母趴在圆桌上整理着酒席的人情账目,一边回答:“这是你爸爸的意思,我敢私自作主吗?是谁的舌头这么长?这么快就让你知道了。” “是您给的奖金数字太吓人了!妈妈。”仲雪不免尴尬的笑道,“大嫂生儿子,我们明珠也生儿子,可是您才给她奖励800万,偏心眼也偏的太狠了!换作我都不服气。” 程母惊异的扭头望了望他,干笑道:“看你的架势,是给媳妇打抱不平来了?” 她顿了顿,神情凝重的继续说:“可是璐璐为这个孩子付出了多少,为了给你哥传宗接代,她付出了怎样巨大的代价,你们都知道吗?先前她的子宫受损,她可是冒着终生绝育的风险生下了珏哥儿,医生明确的说她的身体恐怕不适合再生育了。作为女人,她的结局不可谓不凄惨!别说一个亿,我觉得给她10个亿作为补偿也不为过!” 程仲雪心情沉重的低下头来。 “但是你们家刘明珠呢?只要她愿意,再生十个八个都没问题吧!所以我给她800万不算少,以后还有很多个800万等她来认领呢!你让她再接再励吧!” “对不起!妈妈。我们都不知道大嫂的身体状况,实在冒撞了!” 自从哥嫂结婚,程仲雪明里暗地承受着不小的心理压力,洗耳恭听了媳妇不少的闲言碎语,且只能独自消化,无处无人倾诉。 果然当晚回到别墅小家歇息时,他又不得不听刘明珠撇嘴唠叨道: “先前她的子宫受伤,我听说和方文山有关,凭什么要你们程家买单?” “关于这点陈年旧事,我看整个家里恐怕只有你耿耿于怀吧!大嫂也是个可怜人,无论爸妈出于公道仗义,还是私心偏袒,他们定要抬举她,我们有什么办法?随她去。” “可不是吗?爸妈的财产将来愿意给谁,给多少,谁还敢争不成?左不过就是他们两个孙子的,有我们什么事?” “你明白就好,顺其自然吧!“仲雪无奈的轻声叹息,”不过爸妈总体来说还算公平公正的,尽量的一碗水端平,咱们结婚时的这栋别墅不是他们出资购买的吗?大哥在闹市区的那套房子才值多少钱?你想开点吧!” 他满以为自己的这番分析能让妻子的心理平衡些,谁知精明的刘明珠较真道: “市区的房价是多少,你以为我的心里没数吗?况且现在的房价还在一路飙升呢!他们住房的升值空间不可估量,爸妈能让家里的老大吃亏吗?你别安慰我了!虽然你不如大哥聪明好学,读书上进,但是他在美国留学这些年,从学士到硕士再到博士,花钱如流水也有目共睹吧!……” 抑郁不耐烦的在床上翻个身,程仲雪不禁咆哮道:“好了!咱们凭自己的本事吃饭过日子,和爸妈计较些什么?去洗洗睡吧!” 明珠嚯的起身走进卫生间去,一向对她宽容忍让的丈夫突然情绪爆发,令她不得不感到畏惧。 然而令他们夫妇俩嫉妒不安的事情并未就此终结,韩璐璐出了月子即被程母安排到香港接受专业的疗养,珏哥儿随她过去便再没回西川,程家父母亲自带着大孙子生活,尽享天伦之乐呢! 其实年轻的野心勃勃的韩璐璐一边疗养,一边在附近着名的香港大学进修金融投资学专业的博士学位,同时程家父母让她在自家的达鑫电子科技有限公司里管理实习。 一年后韩璐璐只身回到西川看望忙碌的丈夫,重温夫妻爱情时,往昔苍白憔悴的面容已经变得丰腴润泽,柔顺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散挽脑后,一根典雅耀眼的金簪插于其中,天然的少妇成熟的风韵跃然眼前,即便老同学兼闺蜜老二也为之惊艳,叹为观止,何况久别胜新婚的丈夫程伯月? “你在程家成功逆袭的经历,真可以写一部大女主的小说了!”为她摆酒接风洗尘时,老二艳羡不已的不禁感叹说。 “是啊!我也不知道哪来这样的福气和好运!在香港的时候,有时在海边别墅的床上一觉醒来,我觉得就像作梦一般。” 老二伸过手臂来和她碰了碰杯道:“那么你这次回来,是探亲访友,还是打算常住呢?” “程伯月在西川呢!我怎么可能抛下他常住香港?香港只是婆家,我自己的家在西川。”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不过你在香港大学进修的学位还没到手,总要过去的吧!” “是啊,我正在考虑这个问题:到底是学位重要,还是老公和家庭重要,还是鱼和熊掌可以兼得——或许本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吧!” 老二赞许的点点头,抿了一口酒说:“程总乃是典型的高富帅,多少女人热切又饥渴的眼睛紧盯着他呢!你把他独自留在西川,还真让人不放心!” 满含着喜悦又羞愧的涨红着脸,韩璐璐说:“自家的男人总要严加看管,所以我才抽空回来探班放哨。哦,你的婚期定下来了吗?一大把年纪的老女人了,潇洒的玩到现在才想起来结婚嫁人,真是难为你了!” “谁一大把年纪了?别忘了,咱俩可是同庚,我不过大你几个月而已,当你二姐徒有虚名。要不是双方父母一直使劲的催婚,我才不着急呢!经过多方斡旋和多次的协商,好歹他们定下来了,婚礼就在下月初举行。” 戏谑的谈论着即将到来的婚礼仪式,老二的胸间充盈着激动之情。情不自禁的与老同学满饮一杯,她恳求的凝望着她镶嵌在雪白的面庞上那双乌黑清澈的眼眸说: “等你哪天有空,陪我去试婚纱吧!我知道你作为过来人,在这方面有经验;而且当初你的那件婚纱简直美轮美奂,就是一件精美的高端艺术品,可以参加巡回展览呢!” 听着老同学由衷的赞叹,韩璐璐的心头浮起骄矜之情。她扬了扬眉毛说:“这你恐怕不能比,当年我的婚纱是程伯月请上海的设计师为我量身定制的,当然比市面上的任何一件都漂亮!它被我一直珍藏着。” “是,我哪敢跟你比?只求婚纱穿着合体,穿出我自己的风格罢了。” “到时候同学们都会来参加婚礼的吧?” “这个自然。”老二笑吟吟的回答,一边往她面前的餐盘里夹菜。“哦,忘了告诉你,朱宇鹏和他学校的老师订婚了。” 经历了恋爱婚姻的波涛汹涌,联想起前尘往事,韩璐璐轻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国庆前后。他在我们的同学群里散发了喜糖和红包,算作正式官宣吧!谁叫你退群了呢?好多同学的消息你都收不到。” 璐璐沮丧的蹙起眉头道:“群消息太闹腾,那时候我在香港要专心读书,所以就退出来了。” “现在看来,我们这群同学里,女同学数你嫁的最好——真正的豪门阔太呀!更难得的是老公爱,婆婆疼,羡煞旁人也。所以面对婚姻和男人时,女人的选择很重要,选择大过努力;选择了正确的平台,在平台上继续努力更重要!看看你现在的状态吧,就是活脱脱的励志教材呀!” 韩璐璐被老同学一阵吹捧浮夸,未免多喝了几杯。言谈间老二不经意的询问起她的前男友方文山说: “你知道方总现在怎么样了?” 头晕微醺的韩璐璐迟疑的直摇头。 老二惊讶的瞪大眼睛说:“你们一直没联系吗?” 她再次摇头说:“为什么要联系呢?我自有我的家庭,他自有他的生活;我过的很好,他的日子想来也不会太差,何必互相打扰呢?” “诚然,面对朱宇鹏、方文山和程伯月三个男人,以及他们背后截然不同的三种家庭生活,“老二措辞严谨抑扬顿挫的说道,”毫无疑问的,你作出了毕生最正确最明智的选择。但我自以为除了程总,方总是你最重要的那个男人,毕竟你们有过那么漫长的同居生活,且共同育有一子,你怎么能说忘就忘呢?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面对同学兼闺蜜的批判,韩璐璐怔了怔,无奈的笑道:“在你看来,他相当于我的前夫吧!但谁规定女人婚后,一定要与前夫纠缠不清呢?” “谁教你们纠缠不清了?”提高嗓音的老二觉得她不可理喻,“但像你这样不闻不问,也不正常吧!“ “往日生活的大门,在我与程伯月携手走进婚礼殿堂的那一刻,已经在我的身后关闭——你懂吗?我不打算回首望去,即便大门留着一道缝隙。” “好吧!或许你的绝情是对的。那么我问你,你俩生的儿子你也不管了吗?在香港这些日子里,你和方胜寒联系过几次?” 韩璐璐竭力回忆着,茫然摇头说:“几乎没有。实际上自从程珏出生,我对孩子的全副心思就转移到他的身上,毕竟他小呢!但这次回来,我保证会抽空与方胜寒团聚的。” “你应该说,会尽量争取吧!”老二讥讽的笑道,仿佛深深了解她的心意。 羞愧的脸红了一红,她喃喃低语道:“对寒寒这个孩子,我确实有愧于他,但不知该如何弥补。” 老二轻声冷笑道:“你有愧的,恐怕不止对这个孩子吧!” 第27章 祖母病危 “珏哥儿怎么没跟你一道回来呢?视频电话里他都会叫爸爸了,但我多么希望抱一抱他呀!”回到家和丈夫缱绻夜话时,程伯月激动感慨的说道。 “爸妈一刻都舍不得他离开哩,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他随身的保姆坐飞机偏又晕机,他们不放心我独自一人带孩子回来。” “哦,是吗?“伯月失望遗憾的嘟囔道,”目前看来,这孩子倒像是给他们二老生的,没我什么事。” “他们如此疼爱珏哥儿,我倒真没想到!” “瑾哥儿自出生就没在他们跟前待几天,因为那时候香港总公司的事忙,弟媳妇刘明珠又不愿意他们帮忙带孩子,把孩子丢在了娘家。现在他们对孙子的关爱算是在珏哥儿身上找补回来了,咱儿子也算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吧!我估摸着仲雪他们两口子,背地里又是好一番羡慕嫉妒恨呢!” “许久不见,你倒学会居家过日子的这些小心眼了。仲雪他们怎么想,你又如何得知呢?” “可想而知的事。天下的父母,哪有不偏心眼的呢?谁又能真正的做到一碗水端平?难保人家心里犯嘀咕。” “呵呵!我终于见识到程总的心胸开阔和公平公正了。” “以后你对我的见识会逐渐增长的。“伯月戏谑的说着正色道:”对了,爸妈的意思是要你留在香港,主持总公司的生意吗?否则他们要你学习参与公司的日常管理干嘛?” “他们对我并没有明确的工作指示安排,或许只是单纯的为了锻炼提升我个人的管理才能吧!毕竟你们程家家大业大,多一个家庭成员懂得管理也是好的。” “我想也是,纵然二老深谋远虑,但我们新婚燕尔,总不能长年累月的两地分居啊!” “无论他们是否舍得,珏哥儿到了该上幼儿园的年纪,我们都要接他回西川来的。” 赞许的默然点头,相谈甚欢情投意合之际,程伯月在壁灯柔和朦胧的光辉里关切的询问她道: “你的身体好些了吗?我揣摩着,咱们是不是可以再努力一把,生个女儿呢?妈妈特别稀罕女孩,一心盼望着抱个孙女,总不能让她的人生留有遗憾吧!” 娇羞脉脉的将绯红的脸颊藏于男人的身下,韩璐璐柔声嗔怪道:“为了讨老母亲欢心,你就不管我的死活了吗?” “怎么可能?当然你是最重要的……”程伯月浓情蜜意的喃喃说着,低下头去亲吻妻子如花似玉的面庞。 他们这对久别重逢的年轻夫妻恩爱缠绵之际,方文山正独守空房噩梦连连,夜半更深掀开被汗水濡湿的厚重毛毯,他趿拉着拖鞋下地来,懵懵懂懂的走进隔壁的儿童房里,在朦胧的夜光下见儿子香梦沉酣,便又呆呆的回房去。 心爱的女人韩璐璐骤然离开后的无数个夜里,他都这样痛苦茫然的度过。适才身披婚纱的韩璐璐在梦境里告诉他,她只能选择与程伯月生活在一起…… 他自绝望中挣扎着醒来,明白了现实与梦境一样残酷。 保姆兰姐跟随他们多年,但她的职业习惯是从不在雇主家过夜。每天伺候他爷俩吃过晚饭,将屋里收拾停当便回家,第二天大清早又急匆匆的赶来送方胜寒上学去。 所以自韩璐璐离开,在每一个没有女人气息的漫长的夜里,方文山都孤独无助的度过。 有时候为了害怕和逃避孤独,半夜他曾溜进儿童房去紧紧的搂住熟睡的儿子;但更多的时候,他情愿躺在自己的双人床上,独自品味孤独的滋味。 每当白花花无法抵挡的枯燥无味的白天到来,他不得不抖擞着精神,支撑着羸弱疲倦的身躯,拖拽着疲惫的灵魂奔赴公司去处理日常的事务。 尽管生不如死,他却不愿世人窥见他痛苦软弱的一面,本能的不愿触碰他自己心灵的疮疤,痛苦的蜷缩在暗夜里的他,期盼着万能的时间能让这道疮疤愈合,自然的结痂脱落…… 因此他极力的避免与程伯月夫妇及程家人见面,非必要不联系,不愿打听有关程家的任何事。 直到有一天,自他失恋被抛弃,便开始殷切关怀他的老父亲方自清打电话来说: “你接到通知了吗?周姐姐说祖奶奶的身体状况不大好,最近你抽空去一趟嘉兴乌镇吧!” “哪个周姐姐?”方文山一时对他的这个称谓感到眩惑,但即刻明白她就是祖母的贴身管家,既负责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又辅助打理明月客栈的生意。 “哦,我知道了。”他漠然回答。虽然倍受祖母宠爱,但自幼甚少与她生活在一起,现如今他对她的感情只能以淡漠二字来形容。 “这几天清江公司有点忙,火车站的工程项目等着市里验收呢!我实在走不开。要不然我应该亲自去。”方自清在电话里温和婉转的解释着,“你远嫁的姑妈们都过去了,就剩咱们家没人去探望了。” “这事原本就是一个人的心意问题,谁也不能强迫谁吧!”方文山冷淡的不以为然道。 “但这回的情况特殊,祖奶奶怕撑不到冬至呢!这是专家会诊的结果。” 文山的心头仿佛响起一阵闷雷。沉默半晌他讷讷道:“已经看过医生了吗?” “是啊!这几年虽然她老人家一直断断续续的病着,情况时好时坏,但貌似今年更严重些,大家便相继请了熟识的医生上门。” “医生怎么说?” “祖奶奶也没什么大的毛病,就是一个人的年纪大了,大限将至吧!” “这是什么话?”方文山显然对医生的论断感到不满意,“没有任何毛病,一个人好好的,怎么会去世?” “人老了就会死去呀!”方自清悲悯的叹息,“谁能长命百岁的呢?无论你有多少钱,人终究难逃一死!” 父亲的话虽然平淡,却蕴含着无穷无尽的人生哲理,且透着冰凉入骨的残酷的意味。 方文山呆了呆,一言不发的轻轻挂断了电话。 于是在一个不甚忙碌的雨天傍晚,他开车不辞辛苦的来到乌镇探望生命垂危的祖母。 这是千里走单骑的寻找失踪的韩璐璐以后,两年多来他再次登临江南乌镇的明月客栈。 八十二岁的满脸皱褶的祖母在细心体贴的小女儿方自芬的陪伴下,在一楼步梯转角处的卧房里接见了她最心爱的孙子。 将三十多岁的成熟英俊的方文山紧紧的搂在怀里,不停的摩挲着他的头脸和手臂,老太太激动颤栗的感慨着他的身体变得消瘦了,喃喃的问他为什么瘦了,又奇怪璐璐为什么没有跟他一道来。 被无意间戳痛内心的方文山尴尬的不知如何作答,他端坐一旁的聪慧的小姑方自芬笑道: “老太太已经老糊涂了,你别往心里去!但你说她糊涂吧,又没完全糊涂,她还清楚的记得韩璐璐呢!那是哪辈子的人和事啊!” “是啊!“文山深沉的叹息着,”连我自己都快忘记这个人了。” 方自芬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没说话。 老太太嘴唇哆嗦的又呼唤他道:“小山,你带璐璐来让我看一眼吧!我也没多少日子了!” 慈祥的濒临死亡的祖母发自肺腑的最后恳求,令方文山顿时热泪盈眶。 他双腿颤栗步履蹒跚的走出光线幽暗的卧房去,在通往后院梧桐树下的门口立定,感到久远的时光如锐利的万箭穿心。 是的,就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年轻的方文山和精神矍铄的祖母还依偎在一起合影留恋;仿佛就在昨天,负气离家出走的韩璐璐在这里,和祖母一起欣赏着他们合影的照片……一切都那么的清晰美好,遗憾的是他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后来方文山陆续几次的探望,老太太的意识时而清楚时而糊涂,却执拗的纠结着她平生喜爱的韩璐璐没来看望她。 以致服侍在她病榻旁的亲人们都觉得,虽然她提出了无礼的要求,但为了孝心起见,他们必得满足她的最后心愿,才能让她毫无遗憾的离开人世。 于是神情晦暗的方自清背负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将泪痕斑斑的儿子方文山唤到一旁吩咐说: “老太太眼看着不行了,你叫璐璐来一趟吧!” 文山惊讶的抬起头来直望着他,仿佛不相信他说的话。 在儿子呆愣注视着他的目光里,方父近乎懊恼的说道:“实在不成的话,我亲自去求她好不好?” 方文山适才反应过来,喃喃说:“哦,我听说她跟随程母去了香港,不知道现在回来没有。” “那你不会打电话问她吗?”方父气愤的高声责备他。 “是,爸爸,我这就联系她。”文山忙不迭的答应着掏出手机来。 第28章 乌镇旅途 “杨军目前一边工作,一边备考公务员,忙得很呢!”带领着妻子来国胜证券公司巡视时,程伯月热情洋溢的介绍着他的办公室助理说。 韩璐璐对那位志存高远的年轻人的选择显然感到惊异:“他为什么要考公务员呢?是嫌你开的工资不够高吗?” 抬起头来望着助理紧闭的办公室大门,伯月冷笑道:“根本就不是钱的事,是被他未来的老丈人逼的。” “哦!”璐璐狐疑的揣测道:“他和秀娟的事真成了吗?” “就是因为尚未成,他才有意成就。仿佛不努力考上公务员,他就永远得不到理想的爱情。” “政府官员的择婿标准或许就是这样吧!从商的,尤其是给商人打工的,在他们看来都上不了台面。” 程伯月沮丧的在办公椅里坐下来道:“随便他们吧!我只是觉得杨军活得太累,我替他觉得累。” 璐璐向黑漆漆的茶几走过去,意欲给自己倒茶解渴时,她丈夫在她身后憧憬着未来的高声说: “哪天他考公成功上岸,你正好可以从香港回来接替他的职位;你就从我的助理做起,慢慢的熟悉公司的业务,进而掌控公司的半边天——” 韩璐璐满意愉快的微笑着来不及回答他,便听到挎包里的手机鸣叫。打开来一看,向来镇定自若的她不禁陡然变色。 “是谁呀?”注意到妻子异样的神色,程伯月好奇的问道。 “哦,一个许久不曾谋面的老同学。”她喃喃支吾着说,“也许是有事找我吧!我出去接听一下,你先忙着。” 她落落大方的撇开丈夫走到外面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在一个相对人烟稀少僻静安全的角落里站住,回拨已经失望的挂断的电话过去说: “文山,你好吗?” 方文山的声音在遥远的地方听起来十分沉闷,仿佛竭力压抑着满腔的哀伤: “我能见你吗?就在今天,这时候。” 如此直白的约会辞令,令韩璐璐激动不安的四下里张望了一番,确定无人跟踪盯梢才声音低沉的回答: “好!你说个地方吧!我这就赶过去。” 然后她整理了一下她原本光鲜亮丽的衣衫,竭力优雅姗姗的走回证券公司门口的她停泊在那里的轿车旁,毫不犹豫的打开车门绝尘而去。 方文山在电话里说的非常紧急,想要即刻见到她,韩璐璐却在他公司旗下的红磨坊茶馆,在他指定的那间只有诸如市委丁秘书等重要的大人物才能进驻的私密茶室里,沉默耐心的等候了好几个钟头,直到夜幕降临才见到他。 期间她的丈夫程伯月打电话来询问她的行踪去向,她撒谎说在城外的郊区农庄里参加一个大型的同学聚会,很难确定何时散会回家,叫他不用等她,也不必开车来接。 方文山风尘仆仆的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时,一望而知他的生活里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他的神情痛苦焦灼,悲伤肃穆的情绪难抑。 虽然他们时隔一年多不曾谋面,韩璐璐却似时常见面的亲人般立刻迎上他去,紧紧的一把捧住他枯瘦的双手,关切的询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 “祖奶奶不行了,就剩下这一两天的工夫。”文山说着不禁有些哽咽。 “所以你为何要见我呢?”璐璐不安的蹙起眉头来。 “是她老人家要见你。” 韩璐璐一听此言就泫然泪下。两人泪眼婆娑的相视良久,她终于鼓起勇气说: “难道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我已经离开方家,离开你了吗?” 方文山黯然神伤的面上不自觉的浮起憎恨轻蔑的感情,他迟疑的回答说: “自然有人告诉过她。但现在她或许是糊涂了,或许是内心深处惦记着你,执拗的偏要见你一面,难道你忍心——你狠心的偏不去见她吗?” 他含泪瞥着她,无法抑制心底对她的埋怨而继续说:“你可以肆意伤害一个像我这样的男人,将我抛弃在世界的角落自生自灭;但你怎么能伤害一个垂死的老人,拒绝她临终的微不足道的请求,让她带着伤心遗憾离开呢?” 韩璐璐泪眼模糊的瞅着他,千言万语拥堵在胸口却无法倾诉,她只得勉强挣扎着说道: “祖奶奶的临终请求确实微不足道,但我确实不便!” “不便什么?有何不便?”被惊异愤怒的情绪操控着的方文山明知故问。 她低头不答。 他激动不已的在茶室里转着圈数落她道:“是啊,如今你终于拥有了一个公开的身份——程太太,让你去见前男友的祖母确实很为难,万一让你先生知道了,你会很难做!……” 他冷嘲热讽的腔调刺激着她的心灵,以致她感情失控的一把搂住他哭诉讨饶道: “求求你别说了!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无情无义!” 久违的柔情怀抱令方文山呆愣了许久,才慢悠悠的回应的搂住了她丰满柔软的身体。他感觉像大白天的梦游般,特别不真实。 韩璐璐紧紧的纵情的搂住他哭泣着,泪水沾湿了他的胸襟,而且因为他呆板迟钝的反应,她伤心失望的哭的更厉害了。 在她挥洒眼泪和感情的这一刻,方文山觉得自己被伤透的心仿佛一块干旱龟裂的田地,正渐渐被她的眼泪浇灌沁润着,渐渐的柔软融化…… 无论他们曾经是相濡以沫的准夫妻,还是爱的缠绵悱恻的情侣,终究被一纸婚书隔膜起来。 即便她哭得痛彻心扉,他也不再心痛急切的哄她,为她拭泪柔声抚慰,这才是令韩璐璐伤心之处——事实证明他不再心疼她,不再那么强烈的爱她!或许可以接受山崩地裂海枯石烂的变迁,她却不能接受他的爱情如海水般退潮而去吧! 急匆匆奔赴乌镇的旅途中,尽管私家车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他们这对孤男寡女,他们却无法恢复从前亲密无间的关系。 坐在副驾驶座椅上的韩璐璐频频的扭过头来,温情脉脉的与他闲聊道: “那次在医院里,你说要去xz,我暗自担心了好久呢!” 方文山固执的目光凝视着汽车挡风玻璃前的道路,不禁冷笑道:“是吗?我以为分别这么久以来,你从未担心过我呢!大约我的直觉也是准确的吧!若真担心,你又怎能忍住不联系我呢?” 羞愧的低下头来,韩璐璐声音低沉的辩解道:“我以为你过的很好,无需我的担心。你自己不是也口口声声的表示,你很好吗?” “但一个人究竟好不好,你肉眼看不出来吗?”他不禁愤慨的高声叫嚷,“你瞎了吗?” 男人粗暴的指责令她再次委屈落泪。 “好吧!你要怎样骂我都可以。与其说我以为你过的很好,不如说是我的希望吧!”她含泪柔声道。“以你优越的条件,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时间会让你忘记生活的创伤,忘记我,你可以重新开始的,所以我才觉得你无需我的担心!” “有句话你说对了,我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唯独想要你却得不到。” 他久违的表白依然令韩璐璐快乐的心动,情不自禁的伸手勾住他把握方向盘的右手臂;方文山顺势腾出右手来,温柔缠绵的与她在座椅上双手交缠着,他们目视前方的依偎在驾驶室里,久久无语。 “寒寒的学习成绩怎么样?这次回来,我可以见他吗?”半晌她说。 他沉默的点点头,宽阔温厚的大手掌顺着她披垂在身后的乌黑秀发抚摸着,一直抚摸到她纤柔的肩头来,然后顺势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耳鬓厮磨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方文山及时的踩住刹车,温柔的返过身来,在驾驶室里饥渴贪婪的亲吻着璐璐…… 第29章 诀别 明月客栈依然是她记忆中的模样,尽管旅游景点外的大街上阳光明艳游客如织,因故停业的客栈却门可罗雀。 五十多岁的老管家周姐姐端着拖盘出来倒茶水,偶然瞥见匆忙进门的方文山和他身旁清秀可人的年轻美女时,不禁惊异的轻声通报着并为他们让道。 闻讯纷纷奔出房间来的亲友们注视着已为人妇的韩璐璐跟随着他走进来,其中包括一直对她心怀芥蒂的方自清父女俩。 她眼光明亮的分明在人群中看见他们,立刻羞愧的避开他们惊奇的目光而低下头去。而泰然自若的方文山径直分开围观的众人,带领着她向楼梯间祖母的卧室走去。 方文轩在人群中惊异的瞅了瞅身旁的父亲,有些懊恼的跟随着潮水般奔涌的众人回到祖母的房间,一眼便望见和方家已断绝关系的韩璐璐扑通一下跪倒在祖母的床前,情真意切的呼唤着奶奶哭出声来…… 年迈的神志尚清的老太太颤巍巍的一把搂住她,在情不自禁纷纷洒泪的众人的帮扶下令她起身坐下来,紧紧的攥着她的一双纤手呼唤道: “璐璐呀!今儿还能看见你,我真高兴呀!我有多久没见过你了呀,还有小山,你们一起来看我真好!正好我有些话要交待你——” 懂事的方文山早已含泪坐在祖母的身旁,这时被她热切的紧紧抓住手道:“你们好好的啊!一定要白头偕老!”老太太使劲拍打着被她抓在手心里的这对情侣的手,将它们紧紧的糅合在一起,郑重其事字句铿锵的叮嘱着。“你们好好的,在那边我才能安心,再不要吵架闹事了呀!听见没有?” 方文山泣不成声。 “是的,奶奶,我们再不吵架了,您就放宽心吧!”韩璐璐含泪呜咽着回答。在场的众人莫不动容。 老太太满意的微笑着点点头,又抚摸着身旁的孙子那毛发浓密的脑袋,嘱咐她说: “小山的身子怎么瘦了?你没发现他瘦了吗?作为女人,你要时刻当心自己男人的身体呀!要给他做好吃的,补充营养,男人在外面做事很辛苦的!……” “是,我记住了,奶奶。”为了安慰即将离世的老人,善良多情的韩璐璐万事皆满口应承。 方自清再也不忍目睹这生离死别的凄惨景象,感慨万千的独自离开众人啼泣相向的房间,默默的走到后院里吹风,借以冷静情绪疏散心结。 多少年来,固执偏见的他棒打鸳鸯以致他们劳燕分飞,显然他对他们,尤其对至死祝福他们的老母亲犯有不可饶恕的罪孽! 方自清激动的默想着,冷不防贴心的女儿文轩不知何时已悄悄走到他的身旁,柔声关切的仰面问询他道: “爸爸,你没事吧?” 方父如梦初醒的掩饰失态的瞬了瞬眼睫,回身对她说:“哦,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我知道连日照顾奶奶,您辛苦了!要不您到楼上的房间里歇息去吧!站在这风口里,怕对您的身体不利。” 感动的对女儿轻微的摆了摆手,方自清忽然漫不经心的想起什么来,蹙起眉头问她道: “候攀今天过来了吗?” “来了呀!这几天他一直都在的,爸爸,“文轩乖巧的回答,”随时听候您的调遣吩咐。因为祖奶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走了,他便推掉公司所有的事务,和我一起日夜守候在这里。” 方自清对女婿恭顺长辈的态度并不感兴趣,直截了当的提醒女儿说:“我记得他和程伯月是挚交好友,对不对?” 心思敏捷的方文轩立刻醒悟到父亲的用意,紧张的答应说:“我保证他不会将今天的事透露给程伯月,您放心!” 微微讥讽的冷笑着转过身来望着女儿,方自清反问道:“你保证?你以什么作为保证?” “爸爸,侯哥是方家的女婿,他绝不会作出对方家不利的事情!” “话是没错,但在这个世界上,谁也不能保证未来会发生什么。”方父冷淡悠长的叹息着,话语意犹未尽。 沉默片刻,他声音低沉温和委婉的向女儿解释道:“我是怕事情传扬出去,会影响璐璐在程家的声誉地位,影响他们夫妻的和睦。原本她一片好心,为了全我们方家子女的孝道,才不顾一切的跑来见祖奶奶的最后一面。” “我明白了,爸爸。”文轩对父亲的良苦用心未免感动的说。 方父放心释虑的频频颔首,转身步履沉重缓慢的走回屋里去。 虽然当众哭倒过数次,擦干眼泪的韩璐璐却深知自己乃与方家关系不大的外人,不便久留在乌镇,借故暂时离开西川的她不得不即刻赶回去。 在楼上空荡荡的客房里与方文山依依不舍的话别着,他拉着她的手说: “谢谢你专程来这一趟,方家族人都会感激你的。” “我是为你,也为了我自己,并不为了那些素不相识的方家族人。” “我明白。”方文山亲切友爱的拥抱了一下她,顺势拍打着她单薄柔软的肩背,心领神会的微笑着说。“路上注意安全吧!需要见寒寒的时候,打电话给我。” 毫无疑问,这场祖母病危带来的情人见面,冲散了一直萦绕在方文山心头的阴霾,让他长期抑郁的感情得到了有效的释放。 无论韩璐璐对他乃真心实意的余情未了,还是心怀愧疚的有意补偿,对方文山而言都迎来了新生的春天,可谓拨云见日轻松愉悦。 隔天程伯月突然接到方家老太太病逝的噩耗,临时决定去乌镇奔丧时,在家与妻子韩璐璐商议说: “爸妈不在跟前,我也不知道这种事情该有的礼数,该准备些什么东西呢?” “真心最要紧,他们家什么都不缺。” “是啊!但是吊唁必要的东西还得准备着,仲雪久居国内,或许比我懂吧!” 看着丈夫手足无措殷切紧张的模样,于心不忍的韩璐璐迟疑的劝解道: “你自是知礼之人,但是方家未必领情。你忘了咱们结婚时,请柬送过去,他们方家一个人都没来吗?视你为仇敌呢!依我说,公司里既忙,你就不必千里迢迢的赶去乌镇了,没人跟你计较礼数。一切就让仲雪代劳了吧!” “我可是家里的长子啊!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他代劳呢?不管人家怎么待我,我总要以礼相待;况且父母在,两家的关系和交情就在,不能说断就断的,尤其不能断绝在我的手上。”程伯月铮铮有词的一番说道,让璐璐无言以对。 临行前,他嘱托妻子去证券公司替他接待一下电力公司的总工程师陈某。 韩璐璐暗自期望着他时隔一日去乌镇奔丧时,不要发现她偷摸去过的任何痕迹。当然他选择不去,对她来说最为安全稳妥。 可惜程伯月并不听老婆的话,赶到乌镇的明月客栈时已是哀乐震天,孝服白幡的方家人哭倒一片,根本无人无瑕搭理他这个前来吊丧的外姓人。 倍受冷落的程伯月尴尬的在灵前独坐半天,一个披麻戴孝的中年管事便走过来恭请他去一旁的客房登记注册;注视着他缴纳厚重的礼金,管事转身穿过亲友云集的房间,在一个角落里找到方文山说: “文山,外头一个程先生,貌似和咱们家的关系十分亲近,你不出去招呼一声吗?” 被繁文缛节的葬礼和肝肠寸断的悲痛折磨的憔悴不堪的方文山抬起头来,满脸倦容的眯缝着眼睛回答他说: “哪个程先生?有你们陪他坐着说话就行了,我累了,要歇息一下。” 话音刚落,他忽然意识到不速之客可能是谁,连忙起身好奇的向门外张望出去,恰好与跟随管事前来的,在人群中东张西望的程伯月四目相对。 第30章 寒寒和父母团聚 刻意的避开陌生或熟识的亲友,身心俱疲的方文山带领着程伯月来到二楼的客房里喝茶叙旧。 “你是怎么得到消息的?”他猜测韩璐璐不可能将她私下来乌镇的行踪向丈夫和盘托出。 果然程伯月回答说:“当然由你的姐夫侯总给我通风报信。” “原来如此!多谢你们费心想着。” “应该的。我们作晚辈的理应过来祭奠,也请你节哀顺变吧!”伯月泰然端坐在他的面前说。 方文山瞅了瞅他意气风发心安虑得的姿态,因为刚刚与韩璐璐旧情复燃而对他感到格外的厌恶,他止不住鲁莽的问道: “伯父伯母的身体还硬朗吗?听说他们在香港既要忙生意,又要给你带孩子,还请他们保重健康呢!” “谢谢!他们挺好的,我们珏哥儿也好,祖孙生活其乐融融。” 文山勉强赞许的点点头,忽然念头一转,有意试探他道:“璐璐回来了吗?前阵子我好似听谁说的,说她从香港回来了。” 程伯月不自然不情愿的扭了扭身躯回答他说:“是啊,她回来快两个月了。” “哦!”方文山深沉的叹息,默然喝了一口酽茶说:“我竟毫不知情呢!回来这么久,她也不来见儿子一面,真是狠心无情的女人啊!” 程伯月为妻子抱愧的冷淡的微笑着说:“你得原谅她,回来后她有各方面的社交应酬,还要学着帮我处理公司的事。今儿亏她在公司坐镇,我才能赶来呢!” 微笑的涟漪在方文山瘦削的脸庞荡漾开来,他粘酸作醋的揶揄道: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真是琴瑟和鸣,你对她也比从前体恤多了!” “如果你羡慕嫉妒恨,不妨在感情上重新开始,寻找属于自己的另一半吧!璐璐说的没错,以你的条件,找个合适的结婚对象总不成问题。” “只要我幸福圆满了,你就能免除心底对我的愧疚,对吗?” 程伯月怔怔的望着他,虽然被他一语道破心事,男人的虚荣脸面却使他嘴硬道: “在爱情面前,我自以为是凭借实力走到了最后,所以我对你有什么愧疚的?你别说笑话了吧!” 情敌对往事并不心软愧疚,以至于方文山的内心也变得坚硬狠毒起来,他竭力隐忍的嘿嘿笑着转换话题道: “你们程氏酒吧的生意怎么样?我好久没过去消费了。” “仲雪独自打理着酒吧的一切,我并不了解实际情况,想来还不错吧!”伯月说着抓起茶壶来自斟自饮,“两家店面的生意一直趋于稳定,无需我们操心许多。” “对,在经营酒吧方面,我觉得仲雪独具天赋!” 关怀友好的将一杯澄碧温香的新茶轻轻搁置在方文山的面前,倾听着他对胞弟的褒扬之词,程伯月不以为意的微笑道: “自从我们结婚,我知道你的心情并不好。所以闲时还应该多去酒吧走动,疏散一下心情吧!” “谢谢你的关心!我自有散心的方式。” “工作或许可以转移人对痛苦的注意力,麻醉人的心灵,但也应该有所节制,劳逸结合,不要把自己变成工作狂,工作的机器吧!”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貌合神离的闲聊着,自觉无趣的程伯月不多时便站起身来告辞离去。 回到家他不禁带着几分困惑,向妻子嘀咕道: “我发现方文山如今对我依然心怀怨恨,言谈间透着恶意,真拿他没办法!“ ”我劝你不听,偏要大老远的跑去看人脸色自讨没趣,怪谁呢?” 伯月无奈的叹息说:“我觉得一个男人应该胸怀宽广,他怎么能这样记仇呢?” 璐璐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所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耳。” “什么夺妻之恨?那时你是他的合法妻子吗?” “对他而言,我与妻子无异,只是我们没有那个红本本。” “但有没有那个红本,你们的关系可是本质的区别!所以他不该这样恨我。” “要是人的理智可以战胜情感,世上大概不会发生那么多的情杀案件吧!”韩璐璐叹息着,胶着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明亮的手机屏幕。 “哦,他埋怨你回来这么久,都不去看儿子呢!” ”我觉得他对我们的感情是完全正确的。我不祈求他的谅解,也不打算靠近他,这辈子和他的距离就是这样了吧!” “我也觉得你有些不近人情。璐璐,哪天方便的时候,你接寒寒来家里玩呗!那孩子多么可爱呀!看见他,就让我情不自禁的想起远在香港的珏哥儿来。和他相处几天,聊解我对儿子的思念之苦吧!” 但方文山并不预备让他称心如意,不仅严词拒绝儿子方胜寒来程家过双休日,而且希望韩璐璐支身外出,和他一道陪儿子去着名的熊猫乐园游玩。 程伯月稍作犹豫便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郊外的游乐场美其名曰熊猫乐园,实际上游玩的项目及环境场景和国宝熊猫搭不上任何关系,吸引孩子们的是各种奇特的工程机械化游戏。 在同学的介绍下对此神往已久的寒寒,难得父母双全的陪伴着他玩的不亦乐乎。对他来说,游戏既有趣,父母也有爱,可谓生活的一大快事! 璐璐玩的有些累了,便走到撑开的一把大阳伞下喘气歇息,笑盈盈的望着父子俩在灿烂的阳光下嬉戏玩闹,沉浸在久违的幸福时光里回不过神来。 又过了一阵,意犹未尽的方文山买了一瓶纯净水,悄悄走过来递给她,陪她在硕大伞盖下的阴凉处坐下来说: “我们一家三口有多久没出来玩了,你还记得吗?” 回忆往事总让人觉得不愉快,因此韩璐璐讪笑道:“应该有段时日了吧!我不记得了。” “你看寒寒多么开心!自从你嫁到程家,我再没见到他这样明媚的笑脸。” 璐璐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蹙起眉头道:“我确实对不起儿子,过去对他的关爱不够,现在更将他变成了一个没有名分的私生子。我是天底下最自私的母亲,或许我压根就当不起母亲这个神圣的称谓吧!” “你不必过于自责,对孩子的今天,我也负有一定的责任。”文山抚慰的拍拍她搁在狭窄桌面上的手掌说,“要不是出于爱和自私,当初我怎会让你生下他呢?” “是啊!对他来说,我们不愧是一对自私自利的父母。”她自我嘲笑道。 “余生,只要我一息尚存,就会用尽全力的对他好,让他快乐,借以弥补对他的亏欠!璐璐,你愿意和我一道努力吗?”隔着温暖橘色的光洁的桌面,他深情凝望着她。 “当然!”她回应的握住他的大手掌。顿一顿,她又思绪转圜的微笑着劝谏他道: “可是我总觉得你应该结婚,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才能给寒寒完美的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方文山不以为然的咧开嘴来嘻笑,欲言又止的扭开纯净水的瓶盖来喝水。 璐璐依恋叹赏的目光注视着他的动作,柔声继续说:“你参加过相亲派对吗?可以试试的,那里有很多机会。我知道缘分这种事可遇不可求,但你除了工作就没有任何社交,总是不行的呀!” “从前你怨我和不同的女人暧昧不清,现在却极力怂恿我去勾搭女人,”他不禁嗤鼻冷笑,“世道人心真的变了呀!” “如果从前的那些女人适合结婚,现在你回头去找她们也无不可,我绝不阻拦!” 方文山再也忍耐不了的蓦然起身大叫道:“我谁也不找!我爱的是你,为什么要去找别人?!” 周围陪伴孩子来游玩的家长们纷纷扭过头来,向他们投来惊异的目光。 韩璐璐在众目睽睽下面红耳赤着,难堪的站起身来想要避开人们。于是向着前面游戏场中专心致志的玩的满头大汗的儿子走去,一边张开双臂向他欢呼道: “寒寒,你累了吗?我们回家吧!” 他们轻车熟路的向着荷花广场附近的家里驶去,一路上方胜寒欢声笑语,眉飞色舞的向父母讲述着游戏的细节和乐趣,恰好化解了他们讨论感情问题而引发的争执不快。 韩璐璐本不愿跟随父子俩回来,因为这套住房承载着往昔生活的一切碎影,令她不敢开启,甚至不敢伸手触碰。一旦触景生情,她恐怕再难回到现实生活里来。 可是她拗不过儿子的热情和期盼她回家的真心,更无法拒绝方文山留她吃晚饭的请求。 保姆兰姐不在,方文山便系着围裙亲自下厨,卖力的表演着他精湛的厨艺。韩璐璐则在他的身后脉脉含情的注视着他。 饭后她陪伴着余兴未尽的方胜寒继续玩耍,直到他精疲力竭的安静入睡才婉言告辞。 第31章 出走香港 依靠在客厅的长条沙发里,长发披肩心事重重的璐璐柔声说: “以后你要注意身体,你若病倒了,寒寒指望谁呢?” 方文山瞥了瞥她,觉得她似乎有些异样,仿佛即将远行的人对家人交待身后事。他不禁笑了笑说: “我记得祖奶奶临终前,你亲口答应她要照顾我的生活,当时在场的很多人都听见了,可以作为见证。她老人家走了才几天,难道你想赖账吗?” “请你不要拿那天的事来压我!”她满怀愧疚的说,念头掠过前尘往事,她感到自己快要被压垮了。“当时我说那些话,纯粹是情势所逼,你懂的。” “为了让祖奶奶安心上路,是你的临场发挥精彩表演对吗?”他愤慨的高声叫嚷着,毫不担心吵醒卧室里熟睡的儿子。“那一刻你对我毫无真心,对吗?” 她面色难看的沉默不语。 文山不甘心的一把扭住她纤弱的肩膀说:“好,现在请你清楚的告诉我,你不爱我了——你说吧!好让我彻底死心。” 她神情凝重的任由他折腾着,不争辩不抵抗。二人随即陷入沉默。 良久她抬起头来,脆弱无力的轻声说:“老二说的对,我问心有愧的不止是寒寒,还有你。所以你一定要幸福,我才能安心坦然的活下去。” “不,我偏不!为了你和他心安理得过你们的小日子吗?我才不干!我就要痛苦难受的煎熬着,生不如死,我就要像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给你看!” 强烈的爱变成了恨,一心想要惩罚她的方文山,终于心痛难忍的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安抚道: “好了宝贝,都怪我,我不该这样伤害你。” 伤心落泪梨花带雨的韩璐璐和他耳鬓厮磨着,许久才平静下来说: “爱固然存在,但我们的生活不仅有爱,还有责任,对家庭对子女的责任。” 他轻微的讥笑道,“说到底还是不那么热爱了,你移情别恋了!因为真正的强烈的爱情无法遏制,甚至越压抑越强烈,我从来没见过爱一个人,可以一年半载忍住不联系他的。” “难道你不是这样吗?现在你苦苦纠缠着我,不过是因为暂时还没找到我的替代品。” “呵呵!或许吧!或许我们分开的时间还不够漫长,还不足以使我们忘记对方,那我们可以继续分开试试!” 韩璐璐叛逆的自沙发里站起身,就要跨步离开。但心痛慌乱的方文山却突然出手拦住她,将她按压在沙发里热烈的亲吻起来。 生理上的亲密接触很快平复了他们对彼此的猜忌怨怼,他们的身体紧紧的纠缠在一起,方文山感情冲动的即将更进一步的动作时,她搁置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鸣叫着打扰了他的兴致。 被激情燃烧的俏脸通红的璐璐有点慌乱的接过电话,一手梳理着乱纷纷的头发和衣襟应道: “伯月,我吃过晚饭了,你等我干嘛?和寒寒他们一起吃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卢姐收拾完家里,我已经让她下班了。” 韩璐璐仰面瞥了瞥方文山,被迫的就要站起身来准备回家;分明听见程伯月说话的方文山却因突然他被点燃的妒火,索性将她拦腰抱起来向他们曾经的卧室走去。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璐璐慌乱的挂掉电话,同时有些惊恐的使劲挣扎,但终于徒劳的被他放倒在床上。 “文山,我觉得咱们不能这样,你不能把我变成一个淫妇,同时把你自己变成一个可耻又可怜的第三者。”她步步向后退缩着,阻止着他向前逾越雷池。“你对我的爱是多么纯洁而神圣,怎么能让这种不耻的行为玷污它呢?你更不必出于对程伯月的报复,这样冲动的和我在一起,进而亵渎这份感情!” 她的话发挥了效用,果然心高气傲的方文山停止向她进攻,不禁冷笑道: “对,我差点忘了你的身份,现在你是程太太,是有夫之妇。我若不顾廉耻的和你在一起,就是自降身价。从前程伯月是可耻的第三者,难道现在我要和他的位置互换吗?” 韩璐璐轻松释然的在床上坐起身来,搂住他粗壮的脖颈轻轻抚摸着说: “是啊!咱们不能这样,不能让他轻视我们的感情,让我们的关系陷入世俗的,被世人唾弃的婚外情。当初和你在一起时出轨于他,我已经犯过一次错,不能一错再错。” “可是当初他为何什么都不在乎?你为何会被他强占,继而被他夺走?难道一个人厚颜无耻,反倒能获得成功与幸福?这世界太不公平!” “你明白的,当初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合法化……”她痛苦难堪的喃喃低语着,竭力抚慰着面前这个被程伯月欺辱,感情被她残酷的磋磨着的男人。 一把抓住她的纤手,方文山忽然坚毅的向她提出一个大胆狂野的要求: “璐璐,你离开他吧!” 在女人身心颤栗的仰望着他沉默不语之际,他深情的倾诉道:“你也看到了,我和寒寒没有你不行,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的。我知道要不是他搞大了你的肚子,让你没法流产而不得不嫁给他,我们一家三口依然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所谓的岁月静好就是这样吧!” 璐璐眼眶濡湿的解释道:“但你忽略了一点,我是真的爱他,才最终选择了他,而非被他强占了身体。” 猝不及防的被她戳痛内心的方文山不禁冷笑道:“对,我忘了他其实是强占了你的心,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想我们都需要时间和空间来冷静,”韩璐璐激动的低声说着起身下床来,预备从他的身旁走开去。 方文山却一把扭住她,怨恨的瞪着她质问道:“为什么你会爱上别人?后来你又同时爱着我们两个男人?人类的感情难道可以这样?原来你是一个滥情的渣女吗?” 愧疚之情难以言表,韩璐璐竭力挣扎着想要摆脱他双手的钳制说:“对不起,我想你说的对,我就是个渣女,根本不值得你惦记,而我自己也早晚会遭报应的!” 她有关报应的话突然令他想起他们结婚的当天,他独自一人到章华台烧香拜佛时,门口偶遇的大师对他的开悟之语,不觉错愕的松开她来。 韩璐璐理了理衣衫说:“我在香港大学的博士学位还没读完,我得回去继续学业;而且年关将至,远在香港的珏哥儿让我想念的很,所以我近日就会动身启程。” 她对未来生活的安排让他猛然惊醒,不由自主的跟随着她回到客厅,眼睁睁看着她在沙发上收拾挎包走出屋子去,他无法拒绝,更无力反抗的陷入他所熟悉的孤独无助的黑暗中…… 璐璐当晚向丈夫宣布即日返港过年的决定时,程伯月同样觉得十分突兀,和她依偎在床头磕磕巴巴道: “爸妈并没有来电要你去,你为什么要走?这才回西川多久啊,你真的忍心这么快就抛下我吗?” “纵然舍不得,但是学业和前途更重要啊!” 她迫切的感到离开西川的必要性。她强烈的直觉预感到,如果继续待下去,她和方文山之间就会发生可怕的事情,那样的事情会颠覆她现实拥有的一切美好生活,同时毁掉方文山! 临行前她最后一次去了堂弟韩立平所住的望江国际小区,在他开设在小区旁边的小型超市里待了半天,对他闲话家常叮嘱后事。 一辆安装着白色集装箱的大货车停泊在立平超市的门前,将并不宽敞的超市出入口遮挡了大半,一个身材魁梧膀大腰圆的汉子肩上搭着被汗水浸湿的毛巾,正来来回回的往超市里卖力的卸货。 璐璐从辛勤劳作的搬运工的身旁走过去,在超市的收银台里见到了悠然自得把玩着手机的超市老板——她的堂弟平儿。 她随意巡视的径直走进去,几个穿着工作服的营业员悠闲的徘徊在各自管辖的货架前,见到她误以为是前来购物的顾客,殷勤的询问她需要什么。 闻声的平儿不经意间抬起眼帘来瞅见她,连忙起身招呼道:“姐,你怎么说来就来了,事先也不打个电话知会一声呢?” “我来看看你的生意怎么样,我们大概什么时候可以收回成本。”璐璐说着,信步走进吧台里,在他身旁的一把低矮舒适的椅子里坐下来。 “生意就这样吧!你也看得到。我们这片小区周边的超市越开越多,竞争很激烈,而且这几年受网购的巨大冲击,实体店的生意都不大好做……”平儿有点难为情的咕哝着,不安的伸手挠了挠头皮。 韩璐璐含着明朗愉悦的微笑瞥了他一眼,眼神是怜爱又严厉的。 平儿嗫嚅道:“其实程哥——姐夫投资的那200万对你们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你何苦盯我这么紧呢?搞得我每天压力山大!” “呵呵!是吗?我怎么没看出你有任何的压力?你的小日子可是悠哉游哉的很呢!”璐璐犀利的言辞使他蓦然涨红了脸。 她顿了顿,柔声向堂弟解释说:“我只是希望你用心做生意,别整天混日子!你也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德山乡下的叔婶都盼着你成家立业呢!至于丢在这里的这点投资,如果我不提醒,估计你姐夫都要忙忘记了吧!” “是啊,我知道现如今是你当家做主,所以你给姐夫说说,宽限我两年不行吗?姐姐你嫁对了人,平步青云一步登天,哪知道我们平头百姓做点小生意多么艰难,守店就像守寡,苦煎苦熬啊!” “还要两年才能回本吗?”璐璐不禁惊异的高声说,“两年又两年,两年无绝期!索性我们不要这笔投资算了吧,好像也无所谓。” “是啊!”韩立平求之不得的随声附和。 姐弟俩漫无边际的闲扯了一阵,韩璐璐忽然说:“你也该找女朋友谈恋爱了吧!前儿婶婶打电话来问起呢!” “呵呵!钱都没有,功不成名不就,谁愿意跟我呀!” “所以我才要你努力奋斗呀,别整天抱着手机打游戏!”璐璐巧妙的回归了主题。“游戏能送你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吗?” 第32章 过年 “哦对了,姐,有个事我得向你汇报一下。”平儿拍着脑门忽然说,“大姑父说他女儿不争气,今年高考又落榜了,在家游手好闲的玩了半年,实在让人头疼!他问能不能帮忙安排点事做。” “我记得那孩子的乳名叫花儿吧!” “是啊!长的水灵灵的一个大菇凉,就是脑瓜不怎么灵光,读书不行,复读了两次还没考上大学,算是报废了吧!” “谁说考不上大学就是废人?你别这么打击人家的自信心!”璐璐嗔怪着,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我马上要回香港陪儿子,机票都订好了,没空管她的这档事啊!” “你又要走?”平儿惊异的瞪大了眼睛,“孩子还小,你要陪他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再说姐夫还在西川哩,你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当真放心?” “哎呀,正是发愁呢!”韩璐璐一语双关的叹息,“看来我只能在临走前,赶紧打电话拜托朋友来张罗花儿的工作。” 钦佩的注视着人脉广博的堂姐即刻给在本地工作的几个朋友打电话,云淡风轻的讲述事由,待她安排停当挂断电话,他自告奋勇的说: “等花儿来了,我就让她暂时与我同住吧!反正家里的空房间多,我一个人有时也感觉挺无聊的,她来了好歹有人做伴。” “你看着办吧!如今你也是大人了,凡事可以试着主张。” 韩璐璐说完便告辞离去,乡下老家的亲戚们陆续来到西川投靠她,既让她感到骄傲自豪,又让她倍觉压力。此番远去香港,大概两年后学位到手,她才会回来,被她留在西川无依无靠的亲人未免让她担心。因为她才是他们坚强有力的后盾,是他们在西川生活的底气。 农历新年来临,国胜证券公司的员工回家享受法定节假日的美好时光,老板程伯月则兴冲冲的飞往香港与妻儿团聚。 为了方便儿子媳妇的家庭生活,当初韩璐璐出了月子来港疗养时,未雨绸缪的程家父母便已在九龙湾为他们购买了一栋附带室内游泳池的海边别墅,以供他们随时来度假。 老两口则居住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另一栋中式风格建造的别墅里,古色古香典雅幽静。 平素里韩璐璐外出到香港大学上课时,保姆和育儿师便奉命将年幼的程珏送往祖父母的跟前教养,傍晚她下课后再送回来。 后来璐璐在学习之余,学以致用的进入达鑫电子科技总公司熟悉执掌业务,渐渐变得忙碌起来时,因为儿媳妇的参与而慢慢腾出手来的程家父母索性在家专职带娃,整天和珏哥儿形影不离,夜里也不肯送还给她。 后来韩璐璐发现,她千辛万苦舍命生下的儿子原来是公公婆婆的,与其说她是母亲,不如说她更像代孕妈妈。 即便公婆剥夺了他们母子相处的时光,神奇而令人欣慰的是,所谓母子连心的心灵感应确实存在。 偶尔闲暇时她去老宅看望珏哥儿,和母亲聚少离多的他仿佛嗅觉变得异常敏锐,远远的就能闻到空气里漂浮着的母亲身上的芬芳神秘的气息,于是他开始兴奋的手舞足蹈欢呼雀跃…… 这时老两口嫉妒的发现,无论他们对孙子如何披肝沥胆视若己出,终究无法隔断他对母亲与生俱来的依恋之情,母亲就是母亲,她的音容笑貌甚至体味气息早已铭刻在他幼小的心灵。 公婆带娃让人无不放心,身为儿媳妇的韩璐璐却未免失落。来港过年的程伯月见妻子心情落寞,趁机柔情脉脉的纠缠着她开导说: “珏哥儿是没指望了,我估计你要不回来,孩子分明就是爸妈的了。还说什么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就带他回西川的梦话?” 璐璐心烦意乱的在床上翻个身说:“那你说怎么办?原来我是你们程家的生育工具吗?如今对孩子没有一点自主权。” 程伯月涎着脸对妻子谄媚笑道:“我早就提议我们努把力,再生个孩子;只要你愿意,我们生十个八个都没问题!到时候爸妈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还能把其他的孩子都夺去抚养吗?总能给我们留下一两个吧!” “医生早就断言,珏哥儿是我最后一个孩子,怎么努力都没用的。”她温柔无奈的喃喃低语。 “总有创造医学奇迹的时候吧!你别把医生的话听得太绝对。凡事不努力尝试,你怎么知道不行呢?”他说着低下头去亲吻妻子。 夫妻俩失去了心爱的孩子,趁着年假正好重温温馨浪漫的二人世界,顺便努力造人。 方文山在年关也暂且失去了儿子,回父母家吃团年饭后,寒寒被滞留在天鹅湖酒店那边的老宅,他只得一个人开车顺着沿江大道回荷花广场来。 带着酒足饭饱后满足愉快又微醺的感觉,方文山心猿意马随心惬意的将车开到他先前的小舅子韩立平的超市来。 超市过年不打烊,反倒陆续前来采办年货的顾客摩肩接踵热闹非常;个别员工放假导致人手不够,老板平儿不得不随机填补收银上货的岗位空缺。 方文山在门口的角落里强撑着等候了半晌,冷眼瞅着平儿送走一波又一波的顾客,终于闲散下来才迎上前道: “我看你够忙的,吃饭了吗?咱俩喝一盅。” 韩立平受宠若惊的连忙将他请到仓库背后的内室,殷勤的与他倒酒小酌时,羞愧的红着脸谦逊道: “一年到头我就忙这几天,偏偏让哥赶上了,真是对不住!” 醉眼朦胧的扫视着桌上五颜六色的几道美味佳肴,文山满意的笑道: “倒难得你会下厨做饭,将来谁嫁了你,也是她的福气!” “不过是家常便饭,哥来的突然,我也来不及准备什么。”平儿自谦的说着,将杯里炽烈的白酒一饮而尽。 文山适才解释说:“我刚在父母家吃过团年饭,顺道过来的,只想和你说说话。” “怪道你脸红红的呢!”平儿咧嘴嘻笑着,露出满脸的真诚与热情。 文山瞅了瞅他,被他脸上的神情牵起久远的心事来。舒适慵懒的依靠在简陋的椅背上,他不觉满怀惆怅的叹息道: “谁曾想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我竟落得如此孤家寡人的境地?在这万家团圆普天同庆的时刻,回到家我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以至于我害怕回家,只能跑来叨扰你!”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们可是同病相怜的兄弟呀,哥,一直以来在我的内心深处,你就和我的亲哥一样!” 韩立平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辞惹得方文山热泪盈眶。几杯薄酒下肚,二人自然而然的谈论起他们的感情纽带,将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的那个女人。 “我姐给你打过电话吗?” 方文山木然摇头。 韩立平惊愕的低下头说:“那她总给寒寒打过电话吧?孩子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文山冷笑道:“她身上掉下来的可不止这一块肉,她心疼照顾不过来呢!” “唉!女人怎能狠心无情到这种地步呢?每逢佳节倍思亲,我相信她最近会打电话来的,除非她不是人。” 方文山笑了笑,虽然他并不质疑韩璐璐的人类特征,但却清楚她的刻意冷落是为了什么。 “或许她有她的难处吧!”他轻声叹息,“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总有新的人和事情要面对,她得适应并融入那种新生活,不能总抱着过去的情分不放吧!过去的毕竟过去了,无法挽回。” 平儿喝了一口酒,仗义执言道:“那也不能出去这么久,电话都不打一个,对你们爷俩不闻不问吧!” “这算什么?承她的情,上次她回西川时,还陪儿子玩过一天;在那之前的一年多里,她都没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微信,整个人音讯全无呢!” “将来我找老婆,绝不能找像她这样薄情寡义的女人!” “无情焉知不是有情?”方文山愁眉紧锁的暗想着,却不便对小舅子明说,只是温和的开解他道: “其实你姐待你不薄,她名下的房子你住着,这个超市也是在她的默许下,由程伯月投资开起来的吧!没有她的帮助,你能有今天吗?” 平儿心悦诚服的连连颔首,为他徐徐斟酒,一边倾听着他醉眼迷离的说: “你知道你姐这个人,她最大的好处在哪里吗?” 平儿迷惑的抬眼瞅着他。 “就是温柔呀!” “呵呵!我看她牙尖嘴利,骂起人来不带脏字,厉害着呢!” “那是她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她的心里可会心疼人呢!我跟她生活这些年,我知道。” “那是。那是。” 方文山慢条斯理的举起小巧玲珑的杯盏来抿了一口烈酒,得意的微笑着教导他说:“平儿你记着,找女人过日子,第一要紧的就是她的性情要好!其他的什么身材颜值,通通不重要。一个女人若是不懂得温柔,你怎么能跟她情投意合白头偕老呢?” “是,哥你说的对!”韩立平赞许的与他慷慨干杯,然后婉转开导他道: “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可以找朋友聊聊天,说说笑笑的,日子自然就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孤独本是人生常态,逢人何必言深?要不是你,我才懒得和任何人掏心掏肺呢!” “像你又有钱又有闲,趁着春节放假,可以带寒寒外出旅游啊!我听说这时节到海南三亚很热门,要不是没人帮我照看生意,我都要跑过去呢!” “我倒有这个计划,但方胜寒的爷爷奶奶不让啊,他们定要孙子陪着一起过年。” 第33章 剧本杀 近年对儿子格外关注的方自清发现:虽然韩璐璐在西川逗留不久即返港,但他们在乌镇的祖母葬礼前后的情感交集,却使方文山的精神状态明朗了许多,他的世界不再似从前那般的死气沉沉暗哑无光;那次乌镇的携手仿佛一束光,照亮了方文山紧闭的黑暗的心房。 虽然他并未完全走出失恋的阴影,但能够从容淡定且含着淡淡的微笑喜悦,重新投身蓝鲸公司的日常工作,对他个人和整个方家来说都是莫大的幸事。 可惜好景不长,斗转星移,时间如流水般磋磨着人的心灵,随着韩璐璐对他的持续冷落和决绝,方文山就像被釜底抽薪的一锅米饭,不止夹生冰凉,而且开始变质发霉……他的精神颓废,整个人几乎废掉了! 豪门生活一成不变毫无新意,他便尝试着走进并融入市井百姓的生活,坚持每天外出到街边地摊上吃早餐,主动和他觉得有趣的陌生人搭讪交朋友;在儿子学校的家长群里,他不再安于当一名默默无闻的潜水员,开始变得活跃,和家长老师热情频繁的互动…… 尽管如此,尽管他竭力想要打破精神世界的樊笼,发现生活的新意并振作起来,但世界再不肯恩赐他一段美好的令人怦然心动的爱情,再没有一个如韩璐璐般的女人出现。 如果她只是单纯的抛弃他而非结婚嫁人,方文山完全可以不择手段的将她追回来,就像当初她突然失踪时一样。 但是现在他们的关系迥然不同了,她是别人的妻子,一心要和他断绝来往,懂道德知廉耻的他便不能继续纠缠她。 他并非不自尊自爱的男人,同时他不能将心爱的女人陷于不自尊自爱的境地。他只能充分尊重她的意愿,即便保留着她的一切联系方式,却从不主动联系她。 他觉得自己就像被宣判死刑的犯人。漫漫无期的岁月不过是苟活的每一天,没有鲜活生动的灵魂,只有为活着而活着的躯壳,为儿子坚守下去的责任。 很多时候他捧着手机,注视着璐璐屹立不动的微信头像,渴望见到她发来的即便是一个表情包,那样他枯竭的心灵定像被注入甘泉暖流般激动不已…… 但很遗憾,对他来说,她就像一个活着的死人;在他的生活里销声匿迹的她,宛如石沉大海渺无音讯。 有一天,看不惯弟弟沉沦下去的方文轩找到他说: “我朋友介绍你看的那个医生,你去看过他几次?” “哪个医生?”仿佛时隔久远,方文山已经想不起来了。 “第一人民医院神内科的余主任呀!” “哦!去过一次,没什么效果,我就没去了。” “人家可是心理干预治疗领域的专家,挂他的号至少要提前一周排队,对你还不见效?” “难为他老人家给我开了一堆药,我怕把脑子吃坏了。”方文山没好气的冲她翻着白眼说。 文轩无奈的叹气道:“那我只能给你安排专业的心理医生了,找个温柔细心的女医生吧!或许比较适合你。” 他负气的站起身来拒绝道:“我不看医生,也不吃药,我不能让人看出来我有病,我的身份不允许我有病!” “可是你真的患了抑郁症,必须配合医生积极的治疗,你不能这样下去!” 继续谈下去也没有任何结果,他不愿恶劣的争吵影响他们姐弟之间的和谐关系,于是妥协的低声说: “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不去打扰任何人,一个人出去走走,吹吹风,看看风景,听听喜欢的音乐,心里一下就释然了,就会感觉一切,没那么重要了!所以不必为我担心,我自会好起来的。” “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这世界什么都是假的,而你却认真了一辈子。那个女人抛弃了你没错,但你要比她活的更好,才能不被她击倒!” “姐姐,你为什么如此在意她呢?伤害你的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的在意。我不在意任何人,所以我能获得最终的解脱。” “但愿吧!”文轩叹息,只觉得弟弟言不由衷。 “有时候我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出了门却不知道去哪,不知道去找谁,漫无目的走着,大概这就是成年人最深的孤独吧!”方文山沮丧的低下头来自嘲的笑道,“旧人不知我近况,新人不知我过往;近况不该旧人知,过往不与新人讲。” “你是该多出去走走,结交一些新朋友。对了,我们京东公司月底要团建,为了营造团队亲和力,领导建议带家属,正好侯哥在上海回不来,你要不要去凑个数?” 文山坚决的摇头:“我凑这个热闹干嘛?” “公司很多单身的小姐姐到时都会到场哦!”她笑嘻嘻的诱惑他。 “你那些同事都是高龄剩女,职场精英,一个个修炼得跟斗战胜佛似的,我实在提不起兴趣。” “你总共才去我们公司几次?那些美女你都瞻仰过了吗?竟没有一个入得了你法眼的?简直就是中邪了!我觉得你现在迫切需要一段新的感情来填补心灵的空虚,无论对方是谁。” “你的话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名叫【爱是阿司匹林】,意思是治愈情伤需要开始新的感情。但我觉得这是饮鸩止渴的方法,我情愿自愈。” “一个惯会逢场作戏的花花公子,曾经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现在却变得清心寡欲,天知道你经历了什么!” “所谓的爱情和女人不过如此吧!倒是活着最实在,也最要紧。” 他的感慨令文轩暗自唏嘘,两人相对出神之际,他抬腕看看手表说: “哦,我该去接寒寒放学了,顺便开个家长会。” 开车去学校的途中,方文山思绪飘摇的想起自己从前那些荒淫无度的日子,背着璐璐偷摸的辗转于莺歌燕舞间…… 事实证明床第之欢的激情只能满足他一时的生理上的私欲,灵魂深处的爱情才像百年陈酿,令人心醉神迷! 糟糕的是,现在他不止对肉体的欢愉感到厌倦,就连对真正的爱情都丧失了兴趣。 也许他老了,不再像从前那样精力充肺吧!逐渐衰朽的或许并非躯体,而是他饱经风霜的内心。 为了打发寂寞的时光,方文山近年愈发积极的参与儿子学校的各种活动,因此与他同班同学的其他家长逐渐熟识起来。 下午两点钟,他准时到达儿子所在的班级教室,一边回复着红磨坊茶馆梁淑敏经理的工作微信,一边和其他人一道静候着家长会开始。 当身材高挑瘦削长脸的班主任雷老师终于缓慢持重的走向讲台,方胜寒同桌的家长才慌忙的奔进教室来,有些狼狈的在方文山的身旁坐下。 “怎么才来?我们都等半天了。”文山诧异的问他道。 “哦,我在万达广场玩剧本杀,游戏没结束,同台的朋友们都不让走,所以就耽搁了。”张子涵爸爸红着脸,揩拭着额头的汗珠说。 “剧本杀?”方文山顿时感到新奇的睁大眼睛,“是网上那种谋杀之谜的游戏吗?” “不是啊,我不喜欢玩网络游戏。我们是在一个封闭的类似于话剧舞台的空间,人们扮演着各自喜欢的角色,合作完成一个剧本才能散场。” “哦,原来就是演话剧啊!”文山失望的叹息道。“如今的话剧已经演变成这样了吗?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喜欢这种老派的文艺形式?” “像话剧,但又不是话剧。话剧通常有写好的固定的脚本和台词,但剧本杀没有。我们无需记背台词,故事情节的推演全凭临场的即兴发挥,所以大家玩起来痛快淋漓。” “是吗?”方文山听得一时心痒难耐,跃跃欲试。 张子涵爸爸趁机热烈的捉搦住他的手说:“要不我们约个时间,哪天一起过去玩吧!那里可以结识很多新朋友哦,很好玩的!去了你就知道了,只怕舍不得走呢!” “好啊!”文山痛快的翻开手机微信来给他扫码,方便日后联系约会。 “一起玩的都是什么年龄段的朋友?有没有性别限制?” “男女都有,不过都是我们这种八零后,因为工作生活的压力大,需要情绪释放的空间嘛!偶尔也有新生代的零零后参加,凤毛麟角。” “零零后?”方文山感觉不可思议的轻声叫道。在他看来,这个年代的就是不懂事的孩童。 “是啊!因为他们太无聊了。” “呵呵!”方文山嗤鼻冷笑着,收回注意力来倾听前面的班主任老师讲话。 第34章 明目张胆的第三者 方文山从游园惊梦沉浸式剧场体验馆里走出来时,大脑还兴奋着。 与张子涵爸爸告辞分手后,他独自一人开车往公司走去。沿途的街道灯火辉煌,游人如织。 路过一个露天的大排档夜市时,远远的他似乎看到一身黄色长裙的韩璐璐正在一张桌前沮丧的独饮。 方文山错愕的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慢慢的不由自主的踩住刹车。徒步向她走去时,他感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狂跳。那一刻他知道,纵然流年似水,也洗不掉他对如花美眷的如痴如醉的情爱。 当他双腿颤栗的出现在披头散发的女人面前时,蓦然抬首向他投来惊愕目光的女人才让他看清,原来不过是个身影酷似韩璐璐的女人罢了。 当晚他辗转反侧不曾睡好,一则是因为平生第一次体验剧本杀游戏,二则是街头奇遇。 黎明时分他醒悟到,既然心里如此放不下那个女人,他就该主动出击去探询她的消息,或许她早就回西川了也说不定。总之他不能将情感深埋在心底,日日夜夜的沉沦下去。 打定了主意,方文山即刻起床梳洗。保姆兰姐过来接方胜寒上学之际,他正好同时走出家门来。 早晨的空气分外清新,除了来往奔驰的公交车和三三两两匆忙上学的孩子,路上的行人不多。 他在常去的那家茶餐厅简单的吃过早餐,抬腕看看时间差不多,便开车直奔程伯月所在的国胜证券公司,他武断志同道合的夫妻俩或许在那儿一起打理着公司的业务。 恰逢周一股市开盘,证券营业部大厅里坐满了一排又一排的股民客户,有些退休的老年人则是赶早去菜市买菜时,顺道先来股市盯盘。 人们目光齐刷刷的注视着墙上的led大屏幕,观察着时而飘红时而翻绿的市场动态,整个大厅里气氛紧张鸦雀无声。 方文山有点胆怯的与狂热盯盘的股民们擦身而过,东张西望一番后,终于在经理办公室里找到了对着电脑忙碌着的程伯月。 显然他不曾料到方文山会找来,惊异的站起身来迎接他时,顺便回答他的问话说: “对,璐璐在这里,就在隔壁的助理办公室上班。” “她从香港回来很久了吗?”文山通过打开的大门瞅着斜对面房门紧闭的一间办公室。 “哦,她也才刚回来。”程伯月说着神情未免紧张,“她没告诉你吗?那你怎么这么快就找过来?” “碰巧吧!我们失联好久了,你不知道吗?”文山冷淡的扬了扬眉毛说,“回来她也不去看看儿子。正好昨晚他突然病了,发着高烧,送到医院后他不停的喊妈妈,我就找过来了,实在没办法!” 程伯月连忙带他去找妻子韩璐璐,果然她在助理办公室的桌前站起身来满脸惊愕的望着他,她的花容月貌当真与他昨晚邂逅的那个神似女人迥然不同,昨晚竟是他情思心切而眼花了。 急匆匆的搁下手头的事情跟随他出来时,方文山声音低沉的吩咐说:“就坐我的车一起走吧!方便点。回头我送你回来。” 他兜兜转转的将车开到远离证券公司的一条僻静的街道,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停泊下来,转过身来对一脸懵懂的女人解释说: “寒寒挺好的,这时正在学校里上课。其实就是我想你了,情难自抑!昨晚我做了一夜的噩梦,我觉得我不能这样下去……” 韩璐璐气愤激动的涨红着脸说:“你怎么能以儿子的身体健康来撒谎?你疯了吗?你知道刚才我有多担心?!” “如果真的担心,为什么你回来了却不去看他一眼?“方文山也不禁生气的提高了声音质问她,”你出去这两年,就跟死了一样,电话都没给我们打过一个。今天我若不厚着脸皮找过来,大概你也不会说什么担心孩子的话吧!” “我不看孩子,是对你这个父亲,对你这个监护人的能力绝对放心,而且我怕一见他就再也舍不得回来……”她真情倾诉着不禁有些呜咽。 方文山望着他所熟悉的,她那泪水盈盈梨花带雨的动人形象,瞬间选择了原谅她一直以来的冷漠无情。 他一把紧紧的攥住她纤柔的小手,动情的问道:“那么你对我避而不见,也是这个原因吗?是怕一旦见到我,你的心就回不来?” 韩璐璐的言语顿时陷入卡顿,娇美的脸庞不禁呈现着痛苦的柔情,她注视着汽车挡风玻璃外的被洒水车冲洗过的潮湿笔直的街道,嗫嚅着说: “文山,我记得这个问题,很早以前我们就谈论过……” 她磕磕巴巴的未及说完,方文山便猝不及防的径直迎上去,以他炙热的唇吻堵住了她粉红润泽的樱桃小嘴,不让她继续啰嗦下去。 突如其来的久违的触电般的感觉和热烈缠绵的亲吻使她不得不回应着他,在街边林荫树下的驾驶室里和他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密不透风的长吻几乎令她窒息,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过后,她开始竭力挣脱着他的怀抱,微微喘息的嗔怪道:“青天白日的,你怎么这样明目张胆?你知道我是有家室的女人。” 方文山像馋嘴猫似的纠缠亲吻着她,不禁冷笑道:“你原本就是我的女人,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再也不要过从前那样的生活,独自品尝思念的辛苦。” “不,文山,你得听我说。”娇喘微微的韩璐璐温柔执拗的推辞着,但在他看来却显得十分的柔弱。 他悄悄的伸手摇起两边深色的车窗玻璃,不由分说的将女人按压在顺势放倒的汽车座椅上。 这一刻方文山没当她是谁的妻子,就知道她是自己心心念念不忘,为之辗转反侧孤枕难眠的女人。 一再的逃避和竭力的隐忍,璐璐依然无可避免的陷入背着忠实信任她的丈夫,一次次与方文山幽会偷情的境地。 但方文山并不以为是偷,而是光明正大的和她在一起。无论在僻静野外的汽车里,还是在他们同居过的家里。他强悍的占有着她的身心,有时夜深人静也不愿让她回到丈夫的身边去。 方胜寒有时候放学回家,意外的撞见爸爸妈妈在一起愉快的做饭或聊天非常高兴,他觉得自己的家庭生活又回归了从前的温馨圆满。 虽然程伯月和韩璐璐的婚姻在他们看来俨然成了一张废纸,但为了尽量不要戳破这张纸,方文山和女人却不得不竭力的避免在人前出双入对,且让他们的儿子尽可能少的见到他们生活在一起。 他们感情复合的关系现状或许会让年幼的不谙世事的儿子感到迷惑,或许他会因为抑制不住的欣喜骄矜之情而对外宣扬,那样对谁都没有好处! 空闲的时候,除了兴致勃勃精力充沛的投入到公司的管理工作,方文山仍然和朋友约了去万达广场玩近年愈益盛行的剧本杀。 但终于有一天,一个周末他惯常带着儿子回父母家团聚时,临走方父支开孙子和保姆吴妈,将他关在书房里问话说: “这个月我陪朋友和项目合作方去过几次俱乐部打球,听他们说你的状态不错。” “人总不能一直意志消沉吧!生活总要继续下去。”文山讪笑道。 “你能心里想开并重新振作,我也很高兴。但我怎么偶然听寒寒说起,你和他妈妈好像又在一起了?难道你的精神焕发和这件事有关?还是我人老昏聩,竟然听错了消息呢?” “可能是您听错了吧!”方文山狡黠而镇定自若的和稀泥道,“璐璐不过就是想念儿子,抽空回来和我们吃了一顿饭而已,怎么就成了我们又在一起了?爸爸您别听小孩子乱说话,他什么都不懂的。” “呵呵,也许是他太巴望父母团圆了吧!倒可怜他的一片心。”方自清慨叹着自窗边转过身望着他,“我想璐璐如今是程家的儿媳妇,她又去香港历练了这几年,应该凡事都拎得清,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行为举止的分寸,应该不至于将她自己置于难堪的境地吧!” “自然不会。”父亲对心爱女人照旧的口诛笔伐,令方文山心头不快而冷淡的回答说。 方自清轻微的频频颔首,赞许的微笑着说:“那就好!你们都是有素质和道德涵养的人,完全用不着我这个糟老头子多嘴。” “是的,爸爸。” “你已是年近四十岁的成年男子,人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人生大事你应该大致想清楚了。璐璐结婚嫁人了,你也不适合一直单身吧!否则外界舆论会有诸多的对你和方家不利的揣度,你觉得呢?“老爷子说着察言观色的斜睨他,见他一言不发的表示默认,又继续说下去: ”有合适的对象你应该考虑,线上线下的各种相亲活动也要抽空参加,万一碰到有缘人呢?这又是我旧事重提老调重弹了,但我们为人父母的心,不知道你能不能懂?” “懂是懂得,”文山低垂着眉眼说,“但我对结婚已经没什么兴趣了。就这样和寒寒过下去也挺好的,璐璐常回来看看,他也不缺乏母爱的关怀。我为什么要结婚呢?难道不结婚就不能拥有完美的人生吗?何况还是为了外界的眼光而被迫结婚,更没意思!” 严厉又慈爱的方父轻轻颔首,仿佛对儿子的心感同身受,他宽容的叹气道:”也好吧!你自己的开心快乐最要紧。” 第35章 朋友谈心 “以后妈妈来看你,无论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干了什么有意义的事,你都用不着一五一十的告诉爷爷奶奶,或者向学校的老师同学讲述,记住了吗?”开车回家的途中,心有余悸的方文山小心谨慎的教导儿子。 “为什么?老师不是常说,愉快的事要记得和大家分享吗?” “不是这样的,儿子,有些事属于我们的家庭隐私,不适合向外人透露。如果你不小心讲了,就会招来别人的误会或猜疑,甚至嘲笑或嫉妒,那样反倒不好了。” “爷爷奶奶算是外人吗?” “在你看来,爷爷奶奶亲,还是爸爸妈妈更亲?” “当然是爸爸妈妈亲啦!我好想一辈子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那就是了,最亲的人以外的所有人都是外人,外人怎么可以知道我们亲人间的隐私呢?” 寒寒若有所思的陷入沉默,似乎明白了他话语的意思。 事后方文山对父亲要他相亲结婚的劝谏想了很久,也对自己和韩璐璐的关系现状陷入沉思。 与其说他不想结婚,不如准确的说他不想和璐璐以外的任何女人结婚。现在他结婚的欲望有所降低,或许只是因为她有夫之妇的身份使他娶她的难度有所增加,但实际上他爱她,想要天长地久独占她的欲望却越来越强烈。 表面上他们和从前一样无名无份的在一起,真心相爱却只能偷偷摸摸,无法公开他们的关系。 但实际上他们的关系却发生了本质的改变,从前无论如何韩璐璐只属于他方文山一人,现在他却不得不和程伯月分享!从前他们的关系至少能让父母儿子等直系近亲知晓,现在却连他们亲生的儿子都要回避! 他不知道璐璐的心底是何感受,总之他觉得憋屈窝火。正如他对章华台的大师倾述过的那样,他自问无论财富样貌或品格真心,样样并不逊色于程伯月,凭什么纡尊降贵甘居人下?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身处这种屈辱卑下的见不得光的境地,他对璐璐刻骨铭心日月可鉴的爱情更使他不甘心! 雨天广阔的万达广场在深夜九点钟以后显得人烟稀少,高高的姿态优雅的屹立在广场上的几盏朦胧的路灯,被淹没在梦幻诗意般的洋洋洒洒的雨水里。 方文山在二楼餐厅的窗口望了望外面广场的风景,给子涵爸爸张新宇的酒杯里续满酒水,感叹说: “下了一整天的雨,还不知明天有没有太阳呢!” “是啊,幸亏我们的剧本情节简单,很早就结束出来了。不然吃点宵夜都没地方,恐怕商家都提早关门了。” “你和前妻还有来往吗?”方文山抬起头来,开门见山的问他道。 张新宇冷淡干涩的笑了笑说:“左不过就是周末双休的时候,她来家里看看孩子吧!恰好她那个工作也灵活机动,随时可来。” “哦,离婚后她在做什么呢?” “她和娘家姐姐合伙在沙北新区开了家美容院,生意还行吧!” “那她也算是经济独立,就没想着和你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吗?” 张新宇笑道:“女人怎么会那么傻?孩子不是累赘吗?日后她要再婚改嫁也麻烦。能推给男人就推出去,她净身出户也无所谓的。” “呵呵!你倒把女人的心理琢磨的很透彻。” “本来嘛!我虽算不上成功人士,暂时还没实现财务自由,但总比她的经济能力强多了,养活孩子还不成问题。” 方文山赞许的颔首道:“她这也算明智之举。” “当然现在她只一心一意的想要与我复合,压根没提孩子抚养权的事。” “你怎么知道她要复合?“方文山笑着蹙起眉头,”她向你明确表示了吗?” “夫妻之间的事不用明说,你懂的。”张新宇意味深长的微笑道,“人家三天两头有事没事的回来,以孩子为由头给你打电话发微信,嘴上一句没提复合的话,满心满腹的却是复合的想法。” “哦!”文山声音低沉的深深叹息。他忽然联想起韩璐璐婚后几年来,对他和儿子不闻不问的态度,对比之下不由感到心寒。 仿佛心有灵犀,张新宇顺便问他道:“你的前妻怎么样了?”方文山并未向他透露自己真实的身份和婚姻状况,璐璐在他的简介里俨然以妻子而非女朋友的角色存在着。 “哦,她和别人结婚了。” 张新宇不自然的咳嗽几声说:“现在她还经常回来看孩子吗?” 方文山点点头说:“对,经常。只要她方便,她几乎每天回来,和我一起做饭,给孩子辅导作业。有好几次,我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我们又回到了从前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的温馨时光。” 新宇迟疑的望着他说:“那么你的意思是,你们有复合的希望吗?” “我不知道。” 张新宇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道:“她如此频繁的回来,她先生不介意吗?” “呵呵!她当然不可能每次都向那位通报行踪。” “我好像明白了你们的关系现状——很微妙!不过孩子是最大的受益者。” “以你对女人深刻的了解来判断,你觉得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止想脚踏两只船,且正稳稳当当的踏着。” 方文山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说:“那我该怎么办呢?” 张新宇隔着布满菜肴的桌面,激励的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呀!别忘了你是单身汉,是个自由人,你的生活不受任何人的束缚。” “话虽如此,但是——” “来,喝酒吧!不醉不归。”张新宇慷慨激昂的主动举起酒杯来。 文山勉强的陪他小酌着,愁眉不展。他见状只得说:“既然你们的关系如此亲近,你大可以直接问她的心里话呀!完全没必要暗自揣度着苦自己。” 文山犹豫不决道:“原本她还时常回来看看,我的心里还有些安慰,我怕直接了当问她,她一生气,索性就不回来了,那我和孩子……” “我看你是被她死死的拿捏住了。” “我是被自己拿捏住了。”方文山喃喃低语。 张新宇错愕的抬眼望着他,就听他伤感的继续述说着:“在她将我们爷俩抛之脑后,看都不看一眼的时候,我觉得自己难过得连呼吸都是痛的……” 当晚方文山即带着这种郁结于心的情绪和微醺的醉意回到了家,保姆兰姐安顿好他的儿子早已离去,他独自一人走进空荡荡的卧室里,颓然仰面躺倒在双人床上,开始肆无忌惮的给韩璐璐发微信消息倾诉思念之情。 明知道对方为了家庭稳固,生活不受打扰,早已关机睡觉,他仍然痴心妄想的苦苦等待着她的回复,即便是只言片语。在这个漫长辛苦的过程中,沉重的睡眠终将他击倒,他来不及洗漱便合衣睡了过去。 翌日一睁眼是满屋满床的狼藉,清早赶来送孩子上学的保姆照例并不会帮他收拾整理属于他私密禁地的卧室,他只得自己挣扎而起走进卫生间。 打开冰箱给自己准备简单的早餐时,蓝鲸公司的财务主管马宗平打来电话请求在公司的某个门店见他,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他核准。 “你到简爱生活馆里等我吧,和经理郭宁宁说一声,她会给你留位置的。”方文山一边温和沉静的吩咐着,一边思忖着即将到来的与他的会谈。 并非周末双休日,简爱生活馆里顾客不多,几位身姿优雅的美女正在轻音乐的伴随下,列队整齐的在宽敞明亮的瑜伽室里锻炼形体。 老板方总步履沉稳的经过瑜伽室,径直走进郭宁宁宽大简约的办公室里去,在那里见到了恭候多时的马宗平。 马主管老成持重,只是近年来坚毅的两鬓频添了些许风霜,尤其今日的风采在方文山看来难掩衰老沧桑。 他目不转睛的凝望着他,听他含着愧疚谦卑的微笑娓娓道来:“方总,关于我三个月前就提出的辞职申请,您考虑的怎么样了?今天我就要得到您的准确答复,因为我老伴儿已经自深圳打电话来催促好几次了,我女儿马上就要生了,到时候她一个人肯定手忙脚乱,没有我帮衬着不行的!” 文山被动的点头应承道:“嗯,我记着这件事,所以几个月来一直在网上挂着招聘广告,私底下也在物色合适的人选。我知道你家里的事很急,但我也很急,诺大的公司不能一天没有财务啊!” 谈话似乎陷入僵局,马宗平难堪的只能埋头一个劲儿的喝茶,半晌怀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他微笑着向年轻的老板谏言: “方总,财务这块一时难以找到合适的接班人也很正常,这个位置不仅要求出色的专业技能,人的品行更重要啊!您一定要用可靠的人才行。” 方文山默然颔首,愁眉不展的说:“我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一时半会上哪儿去找可靠的人呢?” 眼角眉梢不禁浮起一丝笑意,马宗平试探的瞥着老板轻声说:“韩小姐年轻又精明干练,若是她来公司管理财务,没有人不宾服的。” 方文山忧虑的心仿佛猝不及防的被他戳了一下,眉眼受惊的跳了一跳,整个人却即刻陷入深深的疑虑和沉默。 马宗平凑近老板低声说:“韩小姐来公司工作虽有诸多不便,但好歹是自己人,放眼望去,还有谁比她更可靠呢?” 方文山思虑的抬起头来,满怀惆怅却一言不发。 马主管趁机躬身告辞道:“方总,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我的建议还请您三思,尽快给与答复。” 方文山端坐在黑色真皮的沙发椅里,默不作声的注视着他心怀谋略的能干下属走出办公室去。 第36章 方父请程太喝茶 一颗心被劈成两半,和情人相聚时觉得对不起丈夫;和丈夫在一起时,脑海里却时常浮现着情人那双忧郁的眼眸。 和丈夫是坚持不懈的奋斗和明天的希翼,和情人则是温馨甜蜜的家庭生活。毕竟她的幼子程珏养在香港程家父母的跟前,他们夫妻的二人世界并不像个完整的家。 当然方程二人都能带给她激情,这种新鲜刺激的生活既让她无法抗拒,又让她时而感到羞耻。只是偶尔她觉得在感情上,深沉热烈的方文山似有撕裂她的倾向。 如果不能做到游刃有余,不能虚伪得像鱼儿在水中游泳那样悠游自如,韩璐璐担心终有一天婚外情会败露,她作为程太太会身败名裂。 然而东窗事发前,她逐渐感到自己道德的沦丧和人格的卑劣,益愈对自己缺乏敬意。 下班的时刻韩璐璐接到方文山发来的微信,问她是否回家吃晚饭,保姆兰姐准备了他们爷俩都爱吃的带鱼,很大很新鲜。 璐璐便走到隔壁的总裁办公室去,询问丈夫程伯月的晚餐安排。但他表示与客户约好了去品尝粤菜顺便签约,问她要不要同往。 “我就不去了吧!工作上我可以协助你,这种应酬的场面我不太喜欢。” “好吧!单纯的签约事宜一定让你参与,今天的客户贪酒好色,你跟去我还不放心呢!”程伯月笑嘻嘻的说着对妻子挥手告别。 于是韩璐璐和往常一样准时出现在方文山家的餐桌旁,寒寒望着满桌香喷喷的饭菜和温柔慈爱的妈妈欢呼雀跃。 一家三口在灯火辉煌的餐厅里围拢一起时,璐璐慢条斯理的给儿子布菜盛汤,望着他埋头吃的津津有味,满脸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神采。 方文山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她面前的餐盘里说:“你别光顾着寒寒吃饭,你自己也要多吃点肉,每天工作那么辛苦,最近好像都瘦了!” “我没事的,”璐璐回过脸来对他嫣然一笑,“什么时候你能恢复从前的身体状况,就是我的功劳了。兰姐烧菜的手艺这些年就没变过,你反倒越来越瘦了,可是奇怪!” “妈妈,我长胖了,你看出来没?“寒寒忽然抬起头来冲她叫嚷,”老师和同学现在都喜欢叫我小胖子,真讨厌!” 璐璐笑道:“你又不是女孩子,要保持身材苗条干嘛?胖点才好,才健康呢!妈妈最喜欢看你胖嘟嘟的样子。” 方文山徐徐的往杯里倒着清澈的啤酒说:“我们公司的财务主管马宗平要去深圳带孙子,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接替他的位置,你有没有兴趣到公司帮忙呢?” 惊讶的扭过头来望着他,璐璐问道:“马主管这么年轻就要抱孙子了吗?” “是外孙。他女儿结婚早。” “哦!”她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却并不急于回答他的问话,而是顺手抽取纸巾给儿子搽了搽油腻的嘴巴。 方文山低眉顺眼的吃着菜继续说服她道:“这辈子我大概不会结婚,也不会再生孩子,所以寒寒就是我唯一的孩子,将来的蓝鲸公司甚至整个家族的产业都会由他来继承。你就不能过来,替年幼的儿子守住他将来的产业吗?现在公司和我们都需要你。” 韩璐璐见他言辞恳切,为难的低下头道:“可是现在我走不开,国胜证券刚刚驶入正轨开始盈利,我走了谁来帮他?要知道我在公司拥有一半的股份,我不能撒手不管的。” “没要你不管,”他胸有成竹的微笑道,“你可以来蓝鲸公司兼职。你的工作能力很强,不可能分身乏术。” “让我认真的考虑一下吧!回去再和程伯月商议商议。” “只要你本人愿意,我相信他拦不住你。况且我可以主动找他谈,不会让你从中难做的。” 韩璐璐放心沉稳的点点头,转过身来继续给儿子夹菜。 正在她为兼职蓝鲸公司的事左思右想权衡利弊之际,却意外的接到方父方自清的邀请电话,约她到一个远离证券公司和蓝鲸公司的僻静的老式茶馆里喝茶。 这是自韩璐璐与方文山相识相爱多年来,第一次受到德高望重的方父的主动邀约,且是单独见面。她当然受宠若惊又惴惴不安。 “老爷子请我喝茶,你知道为什么事吗?”临行前她发微信问文山。 他怔了片刻,慢慢的打字回答:“不清楚,但想来应无恶意。” 云起茶馆开设在着名的颐寿园近旁,是一座无棋牌服务,纯清静喝茶的独栋庭院茶楼。 韩璐璐出于对长辈的恭敬而匆忙赶过去时,却发现低调谦和的方父早已等候在二楼一个窗明几净的房间里。 她的装扮端庄清雅落落大方,与远赴乌镇时的婉约凝重的黑色调服装窘然不同,含着恭谨又带着一丝羞怯的微笑在方父的对面坐下来,她说: “伯父,好久不见,您的身体还硬朗吗?” “托你的福,至少看着还算健康吧!”方父轻松愉快的戏谑道。 “是啊,您看起来面色红润,神采奕奕,一点不像患过重病的人呢!我真高兴!” 方父以东道主自居,开始主动的慢条斯理的为她洗杯倒茶,将玲珑小巧的茶杯轻轻搁在她的面前说: “程太太从香港回西川后一直很忙,所以我很感谢你抽空出来见面一叙。” 韩璐璐听到他的特定称呼时不禁一愣,立时知道他们今天的谈话大致就是官方的内容。 方父似乎以这个称谓来提醒她自己现在的身份,有意与她拉开距离。 璐璐未免尴尬的讪笑道:“其实也不太忙,经济大环境不好,如今的金融业务也不好开展。” “是吗?”方父轻声叹息着,似乎对她的话难以置信也不感兴趣,只是微笑着渐渐的趋向主题说: “回来后,你常去荷花广场那边看望寒寒吗?” “是。”她老实的回答,“有时还会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吃顿饭。” “仅此而已吗?”方父目光犀利的瞥着她,自信在他洞若观火的注视着的眼睛里,她断然不敢扯谎。 “当然。”璐璐镇定自若的微笑着回答,“我是有家有丈夫的女人,怎么可能冒然在别人家里留宿过夜呢?” 方父赞许而欣慰的颔首道:“很好!程太太知书识礼又自尊自爱,懂廉耻知进退,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谢谢您的谬赞!” 方父冷眼瞅了瞅她,在她坦白可亲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破绽,于是更进一步的试探说: “过去你和文山的关系非常亲密,现在你们能成为真诚的朋友,时常坐在一起吃饭聊天,也不失为一桩幸事。至少在寒寒看来,你们的关系是正常的。” 韩璐璐迟疑勉强的默然点头,洗耳恭听他继续说下去:“前阵子我对文山说,希望他去相亲再寻姻缘,给寒寒一个完整的家。毕竟你已经是程太太,他总要为自己的余生和孩子将来的幸福着想。” “是的,伯父。”璐璐愉快的随声附和着他,“说实话,我像这样的劝过他很多次。在这一点上,我和您真是不谋而合!不过您自己的儿子是怎样的性格,他会不会听话,您自己最清楚。” 方父有些犯愁的蹙起眉头说:“是啊!他说他现在不想结婚了。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想结婚,还是不想和其他的女人结婚,你以为如何呢?” 韩璐璐笑了笑道:“有些事情恰如覆水难收,他想与不想都没用的,我们都要面对现实的生活。” 方父默然颔首,为她的理性睿智而放心释虑。 “我们早已过了年少冲动的时候,各自肩负着对家庭和子女的不可推卸的责任,怎么能恣意妄为呢?” “婚姻的确能让人变得成熟,你比文山懂事多了!”他情不自禁的慨叹,“我一辈子行事果敢理性寡情,谁曾想生出的儿子竟是个情种!这几年你没搭理他,他苟延残喘几乎死去……如今他能振作,也多亏了你。但我恳请你看在方程两家的社会影响力,看在他和孩子的未来,切记在你们的交往中把握分寸;当他深陷情网不能自拔,即将作出越轨出格之举时,及时的退步抽身。” “好!”这是韩璐璐的郑重承诺。顿了顿,她又试探方父道: “蓝鲸公司的财务主管马宗平因故即将离职,方总要我去兼职接替他的位置,不知您意下如何呢?” “可以呀!”方自清赞同的大声说,“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现在的你完全具备财务管理的能力,而且你是寒寒的生母,就是我们自己人啊!在金钱面前,谁都可能背叛出卖公司的利益,但我相信你不会。” “谢谢您的信任!伯父。” “你先去吧!以后有不懂的事情尽管来问我。”方自清慷慨表态。 第37章 那一夜 “你知不知道每当夜深人静,我独自一人孤枕难眠的时候,想到你和他正在一起恩爱缠绵,我就心如刀割?” 终于有一晚,韩璐璐坚持要回到丈夫身边时,方文山忍不住嫉妒心痛的控诉道。 璐璐眼含泪水嘴唇颤栗的望着他沉默不语。 “今晚你要是敢走出这个家门,我就死给你看!“文山一字一句平静却又斩钉截铁的说道,”今晚我暴毙,明天大清早老爷子就会带着警察赶来收尸,有关我们三个人的情感纠葛会第一时间冲上网络热搜,这种新闻效应你想看到吗?到时候不止我们方家扬名立万,你远在香港的公公婆婆也会跟着出名,程家公司在港交所上市的股票会不会一夜暴跌呢?你试想一下。” 觉出他誓死扞卫爱情的坚如磐石的决心,她感到事态严峻的慢慢站起身来说:“文山,你最好不要这样,万事都可以坐下来商谈,从前你们不都是那样吗?为什么要走极端呢?” 他的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冷笑。 “那天老爷子请我喝茶,特地叮嘱我:当你即将作出糊涂事的时候,我要及时制止你,以免伤害到大家。所以今天无论如何我得回到程家去,除非你亲手杀死我。” 说完她转身向灯火微明的客厅玄关走去。 “当年老爷子要你和程伯月断绝来往,你怎么没听他的话?”方文山在她的身后怒不可遏的高声叫嚷,“现在倒对他言听计从了?你别以为我爱你,我就舍不得杀你,你再往前一步试试!” 韩璐璐仗着男人对她的深爱和男人的本性善良,武断他只是言语恐吓而已,于是面无惧色的继续向前走。 方文山按捺不住满腔的愤恨,顺手抓起桌上那只青花瓷的古董花瓶,奋力向她扔过去。 啪的一声清脆的巨响,产自乾隆年间的花瓶在她身旁仅一步之遥的大理石地板上蓦然开花,击起的零星碎片砸痛了她的腿脚。 韩璐璐惊恐万状的回过头来望着他,眼睛里顿时涌满了痛苦失望的泪水。 这时被父母的吵闹声从睡梦中惊醒的方胜寒光着脚丫跑进客厅来,悲伤无助的哭泣着仰面问她: “妈妈,你为什么要和爸爸吵架?” 孩子的哭声和责问令她心理崩溃的放声大哭起来,母子俩涕泪交融的抱头哭作一团。 方文山则在他们的哭声里轻轻走过去关紧了门窗。 整晚妻子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四处打探她的行踪未果,程伯月急得一夜未眠。 第二天他强打着精神来到证券公司,远远的却见她的助理办公室的窗口亮着灯,走近来发现她正神清气爽的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的处理着昨天未完的事务。 仿佛从地下冒出来的女人令他不胜惊讶又疑惑,他推门进去,在她对面的转椅里坐下来说:“璐璐,趁着员工们都还没来上班,我想我们得谈一谈。” 一直悬在头顶的那柄剑终于要落下来了,韩璐璐强作镇定的转过身来面对着丈夫,倾听着他有些激动的说: “最近一段时间公司太忙了,导致我们无瑕顾忌对方,甚至坐在一起吃饭聊天的次数都很少。” “没关系,你在外面的应酬多,我一个人吃饭挺好的,偶尔也去陪一下寒寒。我相信这种生活方式并不会影响我们的夫妻感情。” 程伯月望着一脸真诚的妻子,终于直接了当的质问道:“昨晚你去哪了?” “昨天的晚饭我和老二在粤菜帮吃的,中途她海鲜过敏,反应很厉害,我就在医院的急诊科里陪护她一宿。病房里需要保持安静,所以我把手机设置成静音状态,根本没听到你的来电和微信提示音,也可能我太累,睡着了吧!不信你可以打电话去粤菜帮确认这件事,就是金沙滩那边的店。” 韩璐璐对答如流的絮絮说着,感到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中,她料定一向信任她的丈夫并不会打电话去餐馆核实情况。 果然程伯月向她挥挥手说:“没那个必要。我们之间需要最基本的信任。” 璐璐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却又责备道:“但你知不知道我担心的一夜没睡好?天亮了看到手机上那么多的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你都不会主动联系一下我,好让我放心吗?” “对不起,我记挂着公司里的事,天亮了一睁眼就急匆匆赶来了,没想那么多。况且明知道早晨上班时,我们就会在公司见面,我干嘛多此一举?” “好吧!”伯月无奈的转身走出办公室时说,“我只是觉得,你对我没那么在意了。” “我觉得你想多了。“韩璐璐淡定的回答说,”现在我不过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在工作中而已,自然你就觉得被忽略了吧!” 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坐下来,程伯月一时却无心整理桌面办公。 昨晚他情急之下向老二打听妻子的行踪时,心思敏捷随机应变的老二立刻接应他的话说:“是啊,璐璐和我在一起,你要不要她来接电话?”她那清晰有力的声音一点不像海鲜中毒的患者。 当时程伯月迟疑道:“好的,你让她听电话吧!我有点事要问她,打她的手机一直不接。” 老二扯着嗓子高声叫唤了几声璐璐,然后回答他说:“对不起,她在上厕所。等她出来,我要她回电话给你。” 整晚他也没接到妻子回复的电话。现在他从妻子的解释来看,当时老二的描述无疑是生动形象却有明显破绽的,但他宁可自圆其说,也不愿再去深究这件事。 他明白既然妻子一心想要欺骗他,便早已和众人联手做好了局,他追根究底下去便是中了她的圈套,有什么意义呢? 昨晚在痛苦焦虑中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念头忽然掠过方文山,怀疑妻子是否和他在一起。 但婚后两三年来,韩璐璐有意做个忠实的妻子,刻意拉开与方家的距离,导致他们二人的关系日渐疏离。 若非为了儿子方胜寒的身心健康,他们根本不会见面,因此并不具备他们幽会偷情,以致她夜不归宿的可能性。 平常璐璐去方家看儿子都在双休日的某一天,一个月也不过三四次的光景,这种频率是完全正常的。 可是妻子昨晚的行踪确实值得怀疑,她到底去哪里了?看来今后他得抽空多关心陪伴她。 男人的事业固然重要,但家庭才是事业发展的根基,更是他人生的终极意义。这是母亲对他的敦敦教导。 程伯月慢慢的打开桌上的电脑时,忽然想起前几天家里的保姆卢姐随口对他说的一件事。 那天妻子韩璐璐休息在家,而他也没什么应酬便早早回家。满以为能和她在家共进晚餐,进门时在厨房忙碌的卢姐却告诉他:“太太接了个电话就外出了,她在衣帽间里待了很久才出来,衣着打扮很隆重的样子。” 那天她盛装外出去见谁了?程伯月猜测一定是个重要人物。但事后她却云淡风轻的告诉他,是她久未谋面的一个大学同学来此地出差,她略尽地主之谊。 自那以后,妻子韩璐璐开始嫌弃卢姐的地板搽的不够干净,做的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总之各种挑刺找茬想要辞退她。 一个保姆管不住自己的嘴,自然就管不住自己的饭碗。程伯月心知肚明却不便说什么,只能由着妻子去。 程伯月对家庭生活打定了主意,开始不慌不忙有条不紊的埋头办公。 第二天方文山来找他商议韩璐璐到蓝鲸公司兼职财务的事情,虽然声称商议,他冷淡的态度和笃定的口吻却俨然只是事后通知他,因为韩璐璐本人已经同意了。 ”那我也没什么问题,”伯月被动又被迫的抬起头来回答他说,“只要她的精力够用。反正并不耽误她在这边的工作,你又正常付工资。” 自此程伯月轻率的作出了毕生最错误的一个决定,允许妻子到她旧情人的公司兼职,从而导致他们以正当理由公开见面的次数增多,他们旧情复燃的关系从隐秘的地下逐渐转入地上,变得愈发不可收拾。 那一夜留宿在方家令丈夫起疑后,整整一周璐璐没再过去,只给寒寒打过两次慰问的电话。 马宗平引荐她到蓝鲸公司走马上任算是成人之美,他自己顺利的卸甲归田去深圳带孙子,韩璐璐则紧锣密鼓的不显山不露水的开始管理蓝鲸的财务。 公司管理层的很多人或多或少都知道她和老板方文山的关系,莫不给她脸面礼让三分,因此她初期的工作开展还算顺遂。 程伯月百忙之中暗自感叹孩子的重要性,觉得孩子就是男女关系的纽带。 即便如韩璐璐和方文山已经分手,为了给儿子守住将来的家族产业,她还不得不去蓝鲸公司兼职,而他作为丈夫于情于理都不好拒绝这件事。 即便他们已经分手,但因为孩子的存在,他们还不得不偶尔过个话,还要抽空陪孩子聚餐玩耍……如此一来,他们一家三口的关系正在恢复正常,而他不得不面临婚姻名存实亡的危机。 因此程伯月便筹谋着接他已然三岁的儿子程珏回西川来上幼儿园,参与到他们夫妻名正言顺的家庭生活中来。 程父在电话里不情不愿的拖沓说:“孩子在香港都习惯了,你们的工作又忙,接回去谁来管他?再说香港的教育环境和生活条件,西川可以达到吗?我可不想孩子小小年纪就跟着你们受委屈!” 伯月说他自会将一切安排妥当的,孩子必须由父母亲自教养,跟着爷爷奶奶不能成才。 程母很生气的接过电话来高声说:“你别想着把孩子丢给保姆!难道我们还不如保姆吗?再不济,我还把你们哥俩都带大了,你还是留美博士呢!” 他和父母为了孩子的抚养权面红耳赤的争执之际,韩璐璐从旁调解劝谏他: “爸妈说的在理,珏哥儿回来后,我真没时间管他,两家公司的事就够我忙的!孩子满月就去了香港,现在回来恐怕水土不服,到时候各种生活上的不适应,我又累死累活,何苦呢?” “那你就辞掉工作,专心在家带娃!“程伯月不顾一切的怒不可遏的冲她吼叫,”难道你现在只管姓方的孩子,不管姓程的吗?孩子长期跟着爷爷奶奶,会被溺爱成什么样子,你一点不担心吗?” “再过一阵吧,好不好?“璐璐极其迁就的柔声说,”等孩子再大点儿,身体再强壮些,等蓝鲸公司有了合适的财务主管,我就全身而退,在家做全职太太,那时候你总满意了吧!” 方家目前确实有难处需要帮助,妻子不过出于方胜寒生母的责任,临危受命兼职一段时日,程伯月已经答应的事情便不好反悔。 他不知道这只是方文山的对外说辞,是一种狡猾的外交辞令。其实他希望借此将他和韩璐璐一辈子捆绑在蓝鲸公司。 第38章 闲言碎语 “新来的财务主管和老板进房间很久了,现在还没出来!” “嗯,这很正常。”已经入职三年多的老员工——收银员小芙平静的应道,一边专注的刷着精彩纷呈的手机短视频。 “你说他们在里面干嘛呢?”入职才两个月的小唐充满好奇心的扭过脸来问她。 “谈工作呗!还能干嘛?” “什么重要的工作需要谈这么久?况且谈工作应该在蔡经理的办公室,他们去客房干嘛?” 她在耳畔的唠唠叨叨似乎妨碍到小芙玩手机,厌烦的对她白了一眼说:“真不知道经理为什么招你进来,就你这脑子怎么能干收银员呢?我要是像你这样天真又愚蠢,还能在公司活到今天吗?” 莫名其妙的被前辈奚落一顿,小唐紫涨着面孔不吱声,有些坐立不安的瞪视着电脑屏幕的工作界面。 见她安静下来的小芙瞅了瞅她,自觉言语有些过份,于是歉疚的对她笑道:“做酒店前台一定要懂得察言观色,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有些事你心知肚明就行了,没必要说出来。比如这新来的财务韩小姐,你以为她真是新来的吗? “不然呢?” “你以为她和老板在搞办公室恋情,或者她是凭借这层关系才上位的吗?” “大家都会这么想啊!” “只有你一个人这么想罢了。其实她是老板的女朋友,他俩好了很多年了,还生了一个儿子在读小学,公司的老员工都知道他们的这层关系。“ “哦!”小唐叹息着点头。 ”你来这里久了,自然而然就会熟悉公司的人,了解公司的很多事。” 小唐温驯的默然点头,片刻又好奇的问道:“那他们应该结婚了吧!他们又是老板级别的人,没必要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开房吧!回家干什么不行?” “人家有钱人还在乎那些个?“小芙尖酸刻薄的冷笑,”想在哪睡就在哪睡,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随心所欲!而且他们并没有结婚,这种关系在任何时候都新鲜刺激的很!” “他们没结婚?“小唐惊诧的目瞪口呆且有些磕巴,”他们的孩子都有了,为什么不结婚呢?” “起初是因为方总的父亲老方总不同意,但是现在他们想结也结不了。” “为什么?” “现在她是程太太,怎么结?你告诉我怎么结。” 小唐被前辈质问得愣了半晌才道:“但是他们这样偷偷摸摸的在一起,也不像话吧!他们就不怕我们在背后议论?” 小芙不以为意的淡淡一笑道:“唉,有钱人的生活我们搞不懂啊!但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做情人远比做夫妻轻松惬意。” “她先生知道吗?” 小芙笑着摇了摇头:“应该不知吧!否则还不闹翻了天?稍微有点血性的男人都接受不了这种事,何况是程先生?他们程家在西川可是世家豪门,比方家还要显赫哩,他丢的起这个脸面吗?“ “哦哦!”小唐感慨万千的陷入沉思。 沉默片刻,小芙小声告诫她说道:“蔡经理不喜欢多嘴多舌的手下。以前的张姐就是因为话太多才被她辞退了,我知道她是杀鸡儆猴。” 看到她小心谨慎的样子,小唐也不禁害怕的压低了声音问:“蔡经理是老板的亲戚吗?” “她自姓蔡,老板自姓方,他们怎么可能是亲戚?但她对老板对公司忠心耿耿,却是真的!刚好她不在,咱们才能说点悄悄话。” “嗯嗯。”小唐点头如小鸡啄米。 “咱们这个岗位虽然轻松,但干久了也有个副作用,就是看惯了男女之间的游戏,便不再相信爱情!”作为酒店前台的前辈,小芙情不自禁的感叹。 顿了顿,她又嘀咕道:“我听说方总以前很风流,这家酒店仿佛就是他的娱乐中心,他总是带着不同的女人来开房。但是现在好多了,他变得很专一。” “呵呵!有钱男人都花心。”小唐随声附和着她。 “是啊!有时候我暗自琢磨着,方总之所以变得专一,无非就是女人玩的太多了,腻味了。就像成天在外胡吃海喝的人终有一天会感到厌倦,会想念家里的老婆做的一盘清淡素菜。” 这个比喻形象贴切,小唐扭过头来瞥了瞥前辈,微笑着不置可否。 客房里的韩璐璐和方文山正在深入的交流着思想感情,她说:“若是在家里,兰姐的嘴我完全可以放心,但公司的人有几个像她呢?我们这样会被员工们说闲话,对我们自身的形象不利啊!” “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难道要我们外出开房,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吗?好歹这是我们自己的公司,随他们去说吧!” “今后我们还是尽可能的回家吧!我不要脸,你们方家和他们程家还要脸呢!” “你有多久没回家了,你还记得吗?寒寒问我,你是不是又不要他了!你对我们爷俩忽冷忽热的态度,让人实在受不了——” “但你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和声誉吗?” “在乎又如何?“方文山沉着脸,竭力忍耐着心里的抑郁不快。”现在的局面是我愿意看到的吗?” 韩璐璐见他被点燃心头的怒火即将爆发,即刻变得温柔如水低眉顺眼。岂料方文山一把揪住她问: “你们最近是不是又做了?” “我们是夫妻,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合理合法的呀!“璐璐不禁噙着柔弱委屈的泪花说,”况且他一直要,我不能总是不给,那样他会起疑心的。” “我说了不许你跟他做!”不由她分辨的文山怒气冲冲咬牙切齿道,“难道你是个淫妇,听不进我的话吗?” 难以抑制的泪水终于潸然而下,被彻底征服的璐璐嘴唇哆嗦的应道:“是,我知道了。” 事后方文山觉得,他之所以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垄断女人的身心,无非因为他是女人刻骨铭心的初恋,以及她对初恋的背叛伤害带来的深深的愧疚之情。 但他觉得远远不够,他必须完全彻底的拥有她。甘为小三便对不起他数十年来的真情实意,也不贴合他的身份和性格。 韩璐璐自香港学成回到西川,和丈夫程伯月共同经营投行生意又兼职蓝鲸餐饮公司,仅剩的时间还要分配给两个爱她的男人和儿子方胜寒,与老二之间的电话微信的联系都越来越少。 不过同样迈进婚姻殿堂,却远不如她忙碌的老二却乐于和她分享对新生活的感悟,几次三番约她外出到证券公司附近的茶餐厅喝下午茶。 “你到红磨坊来吧!今天下午我在这里。”韩璐璐握着手机亲密的对闺蜜说,“哦,我正在给员工们发工资,就不跟你多说了,等你哦!” 她挂了电话,抬起头来望了一眼站立在办公桌前的女服务员说:“在工资表上签字确认了吗?数字没错吧?” 一身黑色职业女装的服务员恭谨的点点头。 韩璐璐要求她打开支付宝的收款码,随着吱的一声响,她将当月工资轻松无误的转账给她。 在她欢欣鼓舞的转身离开安静肃穆的办公室时,璐璐又叮嘱道:“麻烦你叫下一位进来吧!谢谢!” 老二平生第一次走进方文山执掌的蓝鲸公司旗下的红磨坊茶馆,对店内先进的设施和典雅的环境叹赏不已。 在大厅入口的一张稀松平常的卡座上见到等候她的韩璐璐时,不觉露出新奇钦佩的笑容对她说: “这家店这么气派,现在有你的一半吧?” “你别胡说八道了,我就是个打工的,这店任何时候都到不了我的手里。” “呵呵!蓝鲸公司表面看来是方家的,但归根结底是你的,我还不知道吗?“老二咧开两片憨厚的嘴唇狡黠的笑道,”老板和儿子都是你的,还有什么不是你的?咱们干财务的,这个账还算不过来吗?” 韩璐璐默认的含笑不语。 悠闲的品茗喝茶的老二接着说:“你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啊!只要他方文山这辈子不结婚不生子,早晚你的寒寒会接管这里的一切;将来无论你在外多么穷困潦倒,他还能不管你这个母亲吗?” 璐璐忍不住笑道:“话虽如此,就怕蓝鲸公司生存不到寒寒长大接班的那一天;我更怕方文山会结婚生子,那时候寒寒作为私生子的身份和地位就会变得很尴尬。” 老二不以为意的摩挲着略显粗糙的紫砂壶笑道:“但是我相信你有办法让他不结婚!” 羞愧的红着脸笑了笑,韩璐璐不安的低声说:“我哪有那个魅力呀!目前看着还行,我还不到四十岁;等年过四十人老珠黄你再看,连我自己都不忍直视,还能留住哪个男人在身边呢?” “对了,上次你先生半夜三更打电话给我,问起你的行踪下落,其实当晚你和方文山在一起吧?说实话。” 韩璐璐警觉不安的四顾了一下分散在大厅里的服务员和顾客,然后压低声音说:“有些事你心知肚明就行了,不必说出来。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能替我遮挡就尽力遮挡着,我会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好啊!今儿我过来就等着你报恩呢!不会就是一壶清茶几句空话吧?” 第39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韩璐璐招呼在角落里遥望着她们的年轻服务员上了几份精美可口的新制茶点,微笑着关切的询问闺蜜婚后的生活状况。 “你们就没打算要孩子吗?”她的胳膊支撑在茶几上,歪着脑袋问老二。“生个孩子成天厮混着,你也不至于这么无聊吧!“ “是啊!有时候看看你,我也挺羡慕的。” “我是太忙了,你是太闲了,“韩璐璐不禁失笑道,”我们就是两个极端!” 老二微微蹙起眉头道:“不过我先生还想再拼几年事业再说,目前他在上海的新公司里发展还不错;我也想跟着再享几年清闲。反正生孩子这事,我俩看的很淡。” ”龚正不是家里的独生子吗?即便你们想丁克,他父母未必答应吧!” “自打结婚,他们就明里暗地催促,比我们还急呢!害的我逢年过节都不敢回婆家,只能躲在西川娘家混日子。现在连我妈都不肯放过我了,得一点空闲就唠叨我……” 女友愁眉苦脸的倾诉惹得韩璐璐噗嗤一笑,道:“人之常情,你要理解他们。龚正有事业的上升空间,你有什么呢?在电力局这种四平八稳的单位按部就班的混到老,估计你也不过如此,工作不会有多大的起色。倒不如趁着年轻,赶快要个孩子呢!” “你怎么和我妈说的一样?其实我就是婚姻生活太平淡,没有生孩子的欲望和冲动了。” 韩璐璐愣了一下笑道:“怎么会这样?你和龚正——你们该不会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了吧?” “我不知道。谈恋爱的时候我还有些许的甜蜜感,以大龄剩女为由被家人逼迫着结了婚,现在又以高龄产妇为由被他们逼着生孩子,我觉得我们的感情越来越淡,就跟白开水和眼前浮动的空气似的。” “但越看似平淡无味的东西,越是宝贵的无价之宝啊!空气和水不是这样吗?你要懂得珍惜。或许年纪大了结婚就是这样吧!平平淡淡就是真,哪有那么多的激情和浪漫?” “你怎么不一样?” 韩璐璐顿时语塞。 “谈恋爱的时候,你就被两个男人你争我夺,如今还在两个男人之间周璇。当真美女的感情生活可以如此丰富,而我无盐丑女就该如此终了一生吗?” “你以为我这样的日子很好过吗?“璐璐不禁恼羞成怒道,”我又不是玩平衡术的政治家,脚踏两只船并不是我的大学专业,我很累很辛苦的!” 老二沉吟道:“可想而知的。你也不能总是这样啊!恋爱时面临着二选一,我知道你有选择困难症;但婚后总该消停些了,否则就是引火自焚。程家待你不薄,我看程伯月也不像任人欺辱的主,你得和方文山断了,至少你得收敛些,像那晚的事情一旦曝露,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作为闺蜜我能为你抵挡一次,但不能次次都为你挡子弹,你的子弹总有打偏的时候吧!” “谢谢你的告诫!但是我们断不了啊!”璐璐苦恼的蹙紧了眉头,“你知道我在香港那几年,他几乎死去,回来后他才好些了。” “哪有男人失去女人真的会死?你别相信他的鬼话!实际上男人比女人薄情寡义的多!” 泪水不自觉的浮上眼眶来,她激动的颤声说:“是真的!那时候他的精神遭遇重创,瘦的皮包骨;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我从未见过他瘦成那样,真的令人心疼又担忧!” “唉!那时候我还埋怨你无情无义,去香港享福了就将他爷俩抛之脑后不理不睬,谁曾想你是这样心软多情的女人呢?“老二由衷的叹息,”到底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在一起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怎可以说抛开就抛开呢?是个人都做不到啊!” 韩璐璐一时陷入激荡的情绪里,眼含热泪沉默不语。 老二同情的瞅了瞅她,压低声音探询道:“那么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见她固执的保持沉默,她诘问道:“你觉得这是长久之计吗?” “我能如何呢?你告诉我。但凡有万全之策,我也不至于这么痛苦!” 老二神色坚毅的眯缝起眼睛来分析判断说:“以我对方文山的了解,他并不像是甘愿被抢走爱人而屈居人下的男人,他的性格桀骜不驯着呢!难道他不曾对你有过表示吗?还是他暗示的不够明显呢?” 韩璐璐扭过脸去望着阳光明媚花木扶疏的窗外走廊,片刻又回过脸来难堪的低声回答: “现在他不仅百般阻挠我回家过夜,还不准许我和程伯月同床共枕,你说他想干嘛?” 老二陡然变色道:“你们可是合法夫妻啊!他竟专横跋扈到这种境地!?” 璐璐几乎不易察觉的轻微的点点头。 “所以你竟由着他,纵容着他强烈可怕的嫉妒心吗?”老二惊异的问道,“长此以往,总有一天程伯月会察觉到异常的。” “是。” “那时候你该如何应对呢?” 韩璐璐感到对未来的茫然而闭嘴不言。 老二望了望她,开导说:“璐璐,虽然你结婚已经几年,但或许仍不得不面临着感情的抉择,你得认真想一想,你到底要谁?要家庭孩子,还是数十年的老情人?” 她的称谓立刻遭到璐璐的激烈驳斥:“什么老情人?对我来说,都是家庭和孩子。” “好!我算看明白了。”老二冷淡又赞许的扬着眉毛微笑道,“在你的心目中,方文山和程伯月始终是平等的,所以你才会如此痛苦!但凡把他的位置看的低微些,你就会和绝大多数有夫之妇一样,在感情的游戏里弹压有方游刃有余。” “对,我并非不道德的女人,我也不擅长玩游戏!” 老二犹疑不决的讪笑道:“关于道德这件事,我不便作评判,还是让你先生或世人来评说吧!我没那个资格。我只想提醒你:三十多岁的老女人了,不要总是游戏人生,该为自己下半生的归属问题认真考虑一番了。就怕你总在两个男人之间钟摆似的晃悠,最后身败名裂一场空,惹人笑话!” 女友的话令韩璐璐羞臊得面红耳赤,良久才喃喃自语道:“当初我背叛了方文山才嫁给程伯月,现在又要背叛程伯月来成全方文山,——这辈子我到底要背叛几次,才能做一个对爱情忠贞不渝的女人呢?” 老二哑然失笑道:“这就要问你自己了。我知道其实你也挺难的,和这两位富家公子在感情上纠缠不清,也不知是你的缘,还是你的孽!” 她们推心置腹促膝交谈间,程伯月冷不丁的打电话来问韩璐璐身在何处,约她一起共进晚餐。 “哦,我在蓝鲸公司哩,今天员工发工资。晚饭你安排吧!我随便吃什么都可以。” 丈夫推开公司的一切事务就为了陪她外出吃顿饭,其中的良苦用心韩璐璐自然明白。她不得不领情,又不得不深夜随他回家共度良宵。 “孩子不在跟前似乎也有好处,”程伯月搂着妻子甜言蜜语,“我们可以毫无顾忌的过二人世界。近段时间忙的焦头烂额,感觉好久没和你亲热了。” 出于对丈夫的愧疚,韩璐璐情不自禁的轻轻抚摸着他头发浓密的脑袋和俊朗的脸庞,将他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取下来小心翼翼的搁在床头柜上。 于是程伯月老调重弹,向妻子提起他们之间似乎搁置已久的造人计划,温存的顺着她雪白如玉的脖颈亲吻下去。 璐璐忽然挣扎着说:“对不起,今儿我太累了,实在提不起兴致,下次吧!” “你总是这样,事到临头就喊累。”伯月沮丧的抬起头来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再怀孕呢?从前种种的努力都白费了!” “医生都说了我再次怀孕的可能微乎其微,你何必勉为其难呢?顺其自然不好吗?”璐璐蹙起清秀的眉头。 “好吧,就算不要怀孕生孩子,为什么从前和我在一起很有激情,现在却连应付一下都不愿意呢?到底是身体累了,还是心累了,是你的心里有了别人?” 韩璐璐有些恐慌心虚的面对着丈夫的质问,抚慰的主动亲吻了一下他的脸庞,预备翻身起床来。 “我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程伯月一把扭住她说,“对女人来说,不做就是不爱了,所以你一定变心了!” “不是这样的!”璐璐激动的断然否定,“请你不要疑神疑鬼,我就是单纯的精神疲乏,两家公司的事够我操心的了!” “是啊,自从你兼职蓝鲸公司,精力越发不济,对我越发冷淡。既然如此劳心劳神,为了我们的夫妻生活质量,索性辞职不干了吧!” 韩璐璐错愕的喃喃低语:“做事情半途而废总不好吧!再说方总并没找到合适的接班人。” “我管他有没有找到接班人!”程伯月发怒道,“他的公司怎样关我屁事!我只要自己的公司正常运转,我的老婆健康快乐,我的家庭幸福就够了!” 璐璐噤若寒蝉的低下头去。 程伯月顺势一把抓住她睡衣的领口说:“实话说吧,璐璐,你们是不是旧情复燃,偷偷的又在一起了?所以你对我越来越厌烦,碰都不让我碰一下。” 丈夫的猜忌和焦虑激起她心头的痛苦愧疚,她泫然泪下的喃喃道:“不是这样的!亲爱的,你想多了!” 在女人柔情脉脉声泪俱下的抚慰声里,程伯月似乎获得了某种神秘的自信和力量,他不顾一切的将妻子按压在床上,宣泄着心头压抑已久的对爱情的渴望。 如果夫妻生活真的可以缓解男人的心理压力,菩萨心肠的她会勉尽义务在所不辞,即便不爱也权当为婚姻献身。 何况她深爱着丈夫,对他心怀愧疚呢?闭着眼睛任由他折腾的韩璐璐情不自禁的暗想。 第40章 方胜寒的晚餐 “我要杀了你这个骗子!”身穿黄袍头戴王冠的方文山在熠熠生辉的灯光下挥舞着长剑向对方砍去,只见体态丰腴华衣霓裳的骗子吓得失魂落魄的连忙跪下,仰面向他投来畏怯谄媚的一笑。 “咔!”随着场外模拟导演的一声令下,围观的群演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方文山也从沉浸式剧情里苏醒过来,颓然扔下手里的长剑。 适才扮演大臣的长袍美髯的高个子青年向他们走过来,一边鼓掌一边赞叹道:“这期【皇帝的新装】演出了新意,比我上期参演的剧情精彩多了!你俩可谓黄金搭档啊!” 白白胖胖的骗子显然对华丽的服装感到了累赘,跪在地上有些艰难的迟迟起不来。 方文山见状,不得不跨步上前一把拽起他来,帮他掸了掸衣服上沾染的灰尘,转身回应大臣说: “谢谢赞美!都是即兴表演,可能今天超常发挥吧!” 骗子慢条斯理的取下头饰来,大家才在蓦然打开的雪亮的灯光下看清他原来是个妙龄少女。 大臣一时呆愣又好奇的笑道:“你俩是怎么认识的?演戏还配合的这么好!” 女骗子大大咧咧的笑道:“我们刚认识啊!可能是表演有默契吧!唉——前辈,我们加个微信吧!” 她热情谦逊的称呼看起来比她年长很多的方文山为前辈,从戏袍内里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给他扫码,又将界面伸给身旁的大臣,一边落落大方道: “自我介绍一下吧!本人郑绪婵,朋友们都亲呢的叫我小婵,你们也可以这样称呼我。” 本就是逢场作戏,方文山不愿与同台演出的陌生人过多纠葛。但对方一脸的真诚热情和崇拜的神情感染了他,且当着众人不好驳她一个女孩子的颜面,他只得勉强加她为微信好友。 跟随着喧闹熙攘尽兴而归的人们通过游戏室外的长廊向电梯口走去时,他接到了儿子方胜寒打来的电话。 “爸爸,你在哪儿?” “我在外面有事啊,这个点你该放学了吧?” “嗯。”寒寒支吾着显然有难言之隐,“阿姨说他的小孩生病住院了,所以不能来接我放学。现在我一个人回家了,但是家里没有吃的,我好饿呀!” 方文山顿时变得焦虑又心痛,忍不住背后高声责骂临阵脱逃的保姆兰姐说:“早晨阿姨送你上学时,怎么没听她说孩子病了呢?搞什么鬼!” “哦,她说是小孩在学校吃坏了东西拉肚子,很急!”方胜寒好心的连忙替保姆解释道,“爸爸,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方文山心急如焚的思忖着对策时,儿子又絮絮叨叨的说道: “要不我去天鹅湖那边的爷爷奶奶家吃饭吧!可是妈妈不让我过去找他们,而且现在过去又有点远,我还要写作业呢!” 文山正要高声指示他什么,他却蓦然挂断了电话,以后几次三番都接不桶。 因此原本酣畅淋漓的剧本杀落幕带来的轻松愉悦的傍晚时光,被儿子突然出现的意外状况破坏了。 方文山变得恐惧焦虑的全城搜索孩子的下落,华灯初上时他才狼狈不堪的出现在韩璐璐与儿子聚餐的西餐厅里,陪伴他们的还有身材魁梧绅士风度的程伯月。 将近一个月没见到心爱的女人,此刻他的心头却噌噌冒着火星,冲上前去对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 “你还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吗?这么久没见你给他打过一个电话,我以为你早就忘了生过他!多谢你赏饭,他才不至于饿死街头!但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一声,以免我疯子似的到处寻找?刚才我险些跑到天鹅湖酒店那边,惊动了他爷爷奶奶,还不知会怎样呢!” 程伯月紧握刀叉的双手停滞在桌面,竭力忍耐的倾听着他对妻子发脾气,且当着餐厅里众多食客的面。 韩璐璐温柔端庄的站起身来对他赔礼道歉说:“对不起!接来寒寒后,我本想告诉你一声的,以免你担忧。谁知这里的手机信号非常不好,电话一直打不出去,实在对不起!“ “是吗?”方文山充满敌意半信半疑的嗤鼻冷笑。 寒寒害怕惹恼父母,以致他们更加激烈的争吵起来,连忙撂下手里的餐具跑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腰身说:“爸爸,你别生气!是我给妈妈打电话要来这里的。” ”可能是这家餐厅的位置偏远,不在移动信号的服务区吧!“韩璐璐微笑着耐心的向他解释道,”下次我们聚会时,会换家地理位置好的。” “你以为还有下次吗?”方文山声音尖利的冷笑,“今天你能见到儿子纯属意外,因为保姆恰好不在家。但是这辈子你休想再见到他!” 陡然变色的韩璐璐痛苦的失声叫道:“文山——” 程伯月实在难忍温柔贤淑的妻子被当众欺辱,蓦然起身愤怒的控诉他道:“大庭广众之下,你能不能心平气和的好好说话?我知道你突然之间找不到儿子有些气急败坏,但能不能别拿女人来撒气?她是个母亲,她也不忍心自己的孩子无人照管,生活没着落的!但是你身为人父,请问你在干嘛?请问你的责任在哪儿?” 方文山被他质问得愣在原地说不出话。半晌才反应过来,憎恨轻蔑的高声回击他道: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我们一家子的事,你一个外人——” 为了维护亲生父亲,方胜寒当即反水投靠他说:“程叔叔你别说话!你是个坏人,是你抢走了我的妈妈!” 他出其不意的话语令在场的程氏夫妻俩双双受到打击,众目睽睽下难堪的涨红着脸,感到无地自容。 仗着是孩子的生母,璐璐随即落落大方的走过来,俯下身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小脑袋告诫道: “寒寒,跟长辈这么说话没礼貌,看程叔叔对你多好啊!” “我不要他对我好,”坚毅果敢的小男子汉方胜寒抬起头来声音洪亮的说,“他对我好都是假惺惺的!我只要他把妈妈还给我!” 心直口快的儿子说出了方文山的心里话,令他倍觉欣慰;程伯月痛苦难言,只觉得自己的一片善解人意喂了狗;唯有脆弱多情的韩璐璐忍不住热泪盈眶! 大人们的闹剧散场后,她还在周围食客们的窃窃私语里毫无食欲的激动着,身旁的丈夫体贴殷勤的劝慰她进餐也无济于事。 “他一定会说到做到,不让我再见儿子一面的。”夜里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喃喃道,“我了解他的性格和为人,而且他现在非常恨我!” 程伯月心疼不已的将妻子紧紧的搂在怀里说:“我想他是突然找不到儿子,受到惊吓才赌气才这样说的,不至于这样狠心。过几天等他消了气,你再找他谈谈吧!” 璐璐埋首在他的胸前嘤嘤哭泣道:“他就是恨我,要拿儿子来惩罚我,我知道的。” “是啊!”伯月深沉的叹息道,“也不知他心里的恨怎么这样深,好几年过去了,竟一点没有减退!”当然昔日浓情蜜意难舍难分的一对情侣,关系恶化到这种境地,也足以令他放心释虑。 方胜寒当晚回到家里写作业时有点心不在焉,担忧的瞅了瞅身旁翻阅着一本厚厚的佛教典籍的父亲说: “爸爸,你真的再也不让妈妈来看我了吗?要是我想她了怎么办?” 专注凝视着书页字迹的方文山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只声音沉静的回答: “她自会来看你的,我阻拦也没用。” “哦!我明白了。”聪明的寒寒欢欣鼓舞的低下头去继续写字。 宛如棋盘对弈的高手运筹帷幄着手里棋子的进退,方文山胸有成竹的掌握着韩璐璐的情感脉络,深知她会不顾一切的来找他商谈孩子的探视问题,但他却沉着冷静的对她避而不见,对她主动的微信电话联系视而不见。 周末的蓝鲸西餐厅大清早就变得分外忙碌,前来约会喝早茶的三三两两的宾客几乎坐满了厅堂。 方文山腋下夹着皮包信步走进来时,经理庄小妍殷勤讨好的迎上来说: “方总,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文山神情严峻的蹙起眉头来问道:“什么事?” “韩小姐来找过你好几次了。” “哦!这算是什么大事吗?”他冷淡又讥讽的笑了笑,转身意欲走开时又问道:“厨师长研发的新菜,你们试吃的结果怎么样?这几天我有点忙,也没亲自盯着这件事,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当然,您放心好了!”小妍踌躇满志的笑道,“试菜的那天,恰好韩小姐过来找你,我们就请她品尝了一下,她反馈说很不错哩,简直和香港那边西餐厅的口味一模一样!” “是吗?”韩璐璐的品鉴不禁令方文山喜出望外,不由自主的明知故问道:“她来找我,你知道为了什么事吗?” “这我如何得知呢?”庄小妍意味深长的微笑道。“纵有什么事,她也不会告诉我。” 方文山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道:“员工们本月的工资都发放了吗?” “发了呀,准时准点。” “好,那就没什么事了,你忙去吧!”方文山镇定自若的说完,向紧张忙碌热火朝天的餐厅后厨走去。 第1章 妯娌的同情心 刘明珠在大宅门装饰工程公司客户部的人缘不错,虽谈不上在职场混的风生水起,但同事们都喜欢她,客户也愿意给她几分薄面,不至于让她在领导面前太难做。 工作的压力随时随地都有,就像早晨明晃晃的阳光无处不在。 好在她那丹凤眼的未婚助理和其他女同事一样,闲时爱和她八卦斗嘴,因此化解了很多琐碎的烦闷,让原本单调乏味的工作变得多姿多彩。 “那天我破天荒的跑到东区新开的那家西餐厅凑热闹吃西餐,你猜我看到什么了?”临近下班时的办公区域的气氛显得分外轻松活跃,助理热络的扒拉着刘明珠说。 她未及接应助理的话,她身旁的一个收拾着办公桌的同事好奇的插嘴问道: “好好的,你跑那么远吃什么西餐?是新店开业做活动吗?” “就是啊!你太聪明了!喜欢凑热闹的可不止我一人呢!那天餐厅里呜呜泱泱的一大堆人,如果没有提前预订,你连门都进不了。唉,对了,刘经理,你猜我碰见谁了?” 刘明珠适才转过身来漫不经心的问道:“谁呀?” 助理眉飞色舞而又神秘的笑道:“你家大哥大嫂和她在方家生的那个孩子呀!他们坐在大厅正中央的卡座上吃着东西,很亲密和谐的样子。” 明珠有些尴尬的涨红了脸,愣了一下应道:“哦!” “后来孩子的爸爸——就是方文山风风火火的赶来和他们吵架,大约怪他们没和他打招呼,私自就带孩子出来了。” 瞅见身旁的同事津津有味的倾听着助理讲述她家亲戚的八卦,刘明珠有些不快的疑惑道: “你确定是我的大哥大嫂吗?那天那么多人,你没看错吧?” “托您的鸿福,我去安盛国际大酒店参加过他们的世纪婚礼,怎么会认错人呢?就是郎才女貌的那一对金童玉女呀!” “你这比喻真恰当!”同事钦佩的对她竖起大拇指,“所以大概就是方文山不让前女友见孩子呗!” 助理揣度的点点头说:“好像是的。当时很多人围观他们吵架,我都替她难过死了!” 同事不以为意的笑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像她那种见异思迁,踩着方家的肩膀往上爬的女人,或许就该遭遇这样的对待。” 刘明珠若有所思的沉默不语。 助理瞅了瞅她,忽然说:“刘经理,明天休息的时候,或许你可以去安慰一下大嫂,和她联络一下感情。毕竟现如今在程家,你们可是亲如姐妹的妯娌,有事情应该互相关照的。” “你一个未婚的大菇凉,怎么懂这么多的人情世故?”刘明珠不禁有点反感的高声质问她,“成天的心眼儿比筛子还多。你把这些心思用在工作中,什么事情干不成呢?” 身旁的同事见她这位平易近人的领导动了怒,顽皮的扮鬼脸吐了吐舌头。 明珠转而又温和幽怨的娓娓道来:“他们结婚几年来,其实我和大嫂少有交集,倒是他们亲哥俩时常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我们妯娌俩陌生得很!” “为什么呀?”旁听的两个女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各家门,另家户,各过各的日子呀!公公婆婆又不在西川,组织两家聚会的机会都没有,我也还是他们的婚礼和孩子的满月酒时见过大嫂呢!再见面时,我都不确定在人群中能否认出她。” “呵呵!”助理顿时感到啼笑皆非。 女同事不禁感叹道:“所以所谓的亲戚并非血缘关系多么近,而是走动的频繁亲近才算数的。久不来往,常不激活某种关系,自然而然就陌生疏远了。” 她的言论获得了同事的一致认可。 刘明珠同情的叹息道:“都是孩子他妈,将心比心,换作是我,也受不了前夫不让我见儿子呢!无论如何方文山这招都太狠了!大人之间再深的恩怨,也不能拿孩子开刀,孩子是无辜的呀!他也需要母爱。” “嗯嗯。”助理连连点头,“可见男人对女人的恨有多深啊!女人伤害他太深了!” 明珠咽了咽口水说:“未必吧!前阵子我还听我们家仲雪念叨说,大嫂去方文山的蓝鲸公司兼职财务管理,还是他高薪聘请的呢!这么快就翻脸了吗?” 旁听的同事们也感到匪夷所思。半晌助理牵强附会的喃喃道:”或许对他们来说,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吧!两不沾边。” “呵呵!”这回轮到吃瓜的女同事嗤鼻冷笑了。“如果他们之间毫无情分可言,方文山又为何单单聘请她管财务呢?有钱什么样的稀缺人才请不到?” “毕竟她是孩子他妈呀!关系总比外人亲近。”助理冷不丁的说一句。 “就是呀!就是念着她的特殊身份,念着他们之间的情分,才让她进公司的呀!怎么突然之间情分又消失了呢?” 下属意味深长的提醒使刘明珠迷惘的抬起头来,遥望着办公桌对面的雪白墙壁说不出话。 助理忽然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胳膊说:“刘经理,你家大嫂还在蓝鲸公司兼职吗?” 明珠如梦初醒的扭过脸来说:“好像还在那里吧!具体我不清楚,平常我很少过问她的事。” 她身旁的两个古灵精怪的女同事诡秘的相视一笑。其中一个忽然岔开话题高声说: “对了,那天你跑那么远吃西餐,恐怕不是单纯的凑热闹吧!老实交代,是不是跟男朋友约会去了?就为了避开附近的熟人。” “瞎猜什么呢!你才是心眼儿比筛子都多的女人,我大姨介绍的那个男朋友早就黄了……” 刘明珠无心倾听她们这对未婚青年的戏谑吵闹,默然起身有条不紊的收拾着自己的办公桌,然后背起挎包随着下班的人流走出办公区域,向着人头攒动的电梯口走去。 她日渐长大的儿子瑾哥儿指望不上丈夫和公婆,只能依靠娘家人带大。所以通常她下班后简单的给程仲雪报备一下行程,就按部就班匆匆忙忙的开车赶往娘家所在的望江国际小区。 保姆霞姐不在,她们娘俩竟能比往常畅所欲言的多聊了一阵家常。 “你那个大嫂啊,你爸爸单位的同事和她打过几次交道,因为公司上市的事。“刘母不紧不慢的柔声说,”论相貌、性情、学识和才干,人家真是没得挑!” 刘明珠罕见向来对人高要求严标准的母亲如此夸赞一个人,不由得有些惊讶的抬眼望着她。 “所以你婆婆偏心宠爱她是有缘故的,你不服气也不行啊!我早就告诫过你,做人行事一定要低调,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比下去了。” 刘明珠翻了翻白眼嘀咕说:“即便如此,我看她过的并不幸福,以泪洗面的日子恐怕我们看不见呢!” 刘母惊异愤怒的驳斥嫉妒乱言的女儿说:“人家婆婆宠,老公疼,怎么会不幸福?!孩子不用她操一点心,回到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横竖都有保姆伺候着,人家是名副其实的豪门阔太,怎么会不幸福?!我看她再不幸福,也比你幸福的多!你别吃不着葡萄就嫌葡萄酸吧!” 明珠委屈的撇嘴低声分辩道:“我同事今儿还说,看见方家人不让她见儿子呢!” “是吗?”刘母也不禁惊讶的叹息,“有这回事?就是她留在方家的那个私生子吗?” “不是那可怜的孩子,还有谁?” 刘母顿时陷入沉思和悲痛的同情里良久无语,半晌才长叹一声道:“那是方家不近人情,她的确够可怜的!” 在母亲的鼓励支持下,善良的刘明珠果真第二天将儿子程瑾收拾的干干净净,牵绊着他来到闹市区的国胜证券公司,看望刚和方文山吵过架的大嫂。 进门却见她忙碌而充实的工作着,逢人笑脸相迎阳光灿烂,毫无情感受伤的阴霾。 招呼着母子俩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坐下来,亲自为他们烧水沏茶,韩璐璐搁下手头的工作来陪她聊天说话。 “我做梦都没想到你会来呢!”她的眼神清澈透明,微笑温柔可亲,在刘明珠看来俨然是个心思单纯的女人。 “我恰好休假,在家没事出来闲逛,顺便就过来了。”明珠竭力表现自然的撒谎说。 璐璐慈爱的伸手抚摸着瑾哥儿的小脑袋,情不自禁的叹赏道:“这孩子的眉眼间,竟有几分像他弟弟珏哥儿呢!” 刘明珠骄傲的说:“他们的爸爸是亲兄弟,他们是堂兄弟,长的当然相像!” 璐璐赞同的含情脉脉的瞅着孩子微笑点头。 “我还是珏哥儿满月酒时见过他,白白胖胖的甚是可爱,也不知他现在出落的怎样了。虽然血脉相连,他们小哥俩却分隔两地,从小到大没在一起玩耍过,想来真是遗憾!” “是啊!如今珏哥儿在香港上幼儿园,由爷爷奶奶照顾着,连我们亲生父母见他一面都难呢!平常都是打视频电话。” “你和大哥都忙,俗话说隔行如隔山,你们的专业我不懂,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我觉得你们再忙,也该以孩子为重,应该抽空去香港看看他,或者索性把他接到身边来抚养。” 刘明珠含笑说着,暗自希望大嫂不要窥测出她的嫉妒之心。 “孩子养在父母和祖父母的身边,结果总是大相径庭。祖父母大多对孩子千依百顺溺爱纵容,没有父母的严格教育,将来会成什么样呢?像我们家瑾哥儿,我娘家母亲一直带着他,我还不放心呢!” 第2章 拒之门外 “你说的很对。”璐璐微笑着赞许,“你大哥前阵子打电话回香港索要孩子,二老死死的抱着不肯撒手呢!各种理由推脱,拒绝交还孩子。也难怪他们,打孩子出生就带着,和他们亲生的一样,感情上实在难以割舍!正好现在我也分身乏术,兼顾两家公司的业务,接回来我也没精力带,索性等他大些再说吧!” “孩子越大越难管教呢!倒是从小在身边耳濡目染的好。” “我知道。但实在没办法呀!往后拖一拖,应该不会有很大的问题。” 刘明珠喝了一口茶,语重心长的说:“大嫂,我们都是程家的儿媳妇,凡事应该站在程家的立场,无论是孩子的教育,还是事业的发展。你说对吗?” 韩璐璐含笑点头,疑心她的话题会顺水推舟的扯到方家去。果然她顿了顿,得意的继续说: “我知道你和方家的关系,尤其寒寒那孩子让你放心不下。但我近来听说,方总竟不让你们母子见面,是真的吗?” 韩璐璐坦白可亲的面上顿时浮起羞愤和痛苦交织着的复杂神情,竭力忍耐着内心翻腾的情绪而沉默不语。 刘明珠殷切关怀的追问着,又忍不住愤懑之情的咒骂:“这种男人怎么这样狠心?真是可怜了孩子!从小就没了妈妈。” “方总这个人吧!“韩璐璐迟疑的微笑着讷讷道,”总体客观的评价他——基本算是一个好人吧!虽然他老爷子家教严厉,但他自有他的个性和脾气,脾气来了谁都拗不过呢!我想那天他突然间找不到孩子,吓坏了才说那番狠话的,这没什么,以后我们母子会照常见面的。” 韩璐璐的一番说辞合情合理,自信又坦然,未免令刘明珠感到羞愧。她喃喃自语的笑道: “男人只要心地善良就好,这是最难能可贵的品质。” “当然,虽然已经分手,但我还是了解他的。”韩璐璐说着弯腰去给她斟茶,“不过我仍要感谢弟妹的关心!同样身为人母,将心比心,你自然不希望我忍受和孩子分离的痛苦。” “是啊!” 璐璐深思的望了她一眼,忍不住吐露心声道:“从前和方总生活在一起时,我并不觉得亏欠寒寒多少,觉得他和正常家庭的孩子一样健康快乐的成长就够了。嫁到程家来生了珏哥儿,我才觉得对寒寒太不公平!他们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但在世人眼里的身份却迥然不同,人们或许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寒寒,因为他是私生子。虽然他含着金钥匙出生,在富豪家庭要啥有啥,他的身份却比离异家庭的孩子要特殊敏感的多!” 大嫂的披肝沥胆使刘明珠不禁眼睫濡湿,激动的一把握住她的手。 ”而他所有的痛苦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韩璐璐自责的说着,不自觉的两行清泪在她的脸庞潺潺而下。”当初我为什么要未婚先孕生下他呢?真是年轻糊涂呀!或者生了他,不计名分的陪他长大也可以,但我竟自私狠心的抛弃了他!” “如果你和方总不曾分手,如果你们顺利的结婚,孩子就不是私生子,真是世事弄人啊!”刘明珠深深叹息。 ”所以我得尽余生之力,给他更多的关爱;珏哥儿对我的需要或许并不如他这么强烈,因为祖父母给他的爱已经泛滥成灾!” “所以即便方家不许,你也得努力争取寒寒的探视权吗?” “是的。” 韩璐璐努力了很久,和前男友所有的联系方式形同虚设,各种围追堵截都没能见到方文山并与他倾心交谈,潜意识底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或许是逼她就范。 因为他的日常生活很有规律。作为蓝鲸公司的执行总裁和一个十岁孩子的爸爸,平时无论多忙,忙的多晚,他都要回家陪孩子睡觉;不可能在外花天酒地夜不归宿,抛下孩子不管。 韩璐璐深知要找到他,最后的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就是夜深人静去他家。 但此举对她来说风险极高。自从那一夜被方文山强留下来,她丈夫起了疑心后,她一直竭力的避免夜晚再去他家。 她知道在夜幕的掩盖下,一旦她踏进那个家门,天亮前就甭想再出来,热烈疯狂的爱着她的方文山定会千方百计不顾一切的将她留下过夜。重蹈覆辙的后果她不敢想象。 对一个富有家庭责任感,且平素生活有规律的有夫之妇来说,偶然的一次夜不归宿尚能勉强遮掩过去,第二次第三次——即便她联合外人将谎话编的天衣无缝,以程伯月的智商,他绝不会是白痴! 但是现在的情形,为了儿子寒寒她必须找他谈,即便涉险而为。 如果她任性专断我行我素,不愿尊重方文山,其实她大可以直接去学校带走儿子方胜寒。 但这样的行为犹如火上浇油,她恐怕会更加激怒他,引发他们之间更加激烈的争吵,形势会越来越严峻,他们的关系会逐渐恶化,那样对孩子的成长和心理健康不利。 因此韩璐璐必须忍耐,耐着性子等到天黑主动送上门去。 一切尽在掌握的方文山波澜不惊的将她带进客厅,未及开言就被她从背后一把搂住他的腰身,呜咽着纵情的哭泣起来。 “那天我来接寒寒到西餐厅吃饭,真的不是故意不通知你,害你担心的!”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何必耿耿于怀呢?我也并非为那件事生气,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文山怒气冲冲的使劲掰她的双手,试图挣脱她温柔怀抱的纠缠。 “我知道!可是我——我没有办法……”她哭的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这是她的必杀技,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男人都受不了。果然方文山心软的颤声说: “我知道你爱他,不愿意为了我抛弃他,舍弃你们的家庭,我不勉强你!” 璐璐哭的更厉害了,在她悲痛的抽噎声中,方文山不得不返过身来怜惜的抚摸着她的面庞说: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所以你不能脚踏两只船。” “不!”她泣不成声却执拗的哀求道,“我只不过想时常回来看看儿子而已,你为何要这么残忍?” “你们不是有个儿子吗?你还挂念着我的儿子干嘛?”方文山冷冷的,以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诘问着她。“你在香港那几年,对我们爷俩不闻不问,不是也活下来了吗?所以即便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寒寒,对你来说也无所谓吧!” “不,不是这样的!文山,我离不开你和寒寒——” 方文山怒目圆睁的一把揪住她的衣领道:“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可恶的女人,可以将我的爱情和尊严随意践踏!我说了不许你们在一起,你却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不但肆无忌惮的日夜陪伴着他,和他在外吃喝玩乐,还带着我的儿子一起!” “我和他的关系是合法的,难道你不知道吗?”璐璐怯懦的声音微弱的说。 “但你从来都是我的,是我的女人,是我儿子的妈妈,我管你跟他合不合法!即便合法,也是他抢夺了我的!寒寒那句话说的真不错,他应该把你还给我们。——现在,如果你还没有想清楚,还不能下定决心离开他,就请你回去吧!” 泪眼婆娑的韩璐璐呆呆望着他,脚步踟蹰恋恋不舍。以致方文山不得不狠心无情的对她挥一挥手臂说: “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韩璐璐此行的目的尚未达成,弱风扶柳却又温柔执拗的站在他的面前,并不预备离去。 方文山望了望犹豫不决的女人,忽然伸手拖拽着她向卧室的门外走去;在她柔弱无力的挣扎下,一直将她拽到客厅外的玄关处,璐璐悲伤无助的再次失声痛哭起来。 这次方文山没有心软放弃,即便哭倒在地的璐璐脆弱的紧紧搂住他的双腿苦苦哀求,他仍然果断的打开厚重的防盗门,用力将她推了出去。 “不!文山!”韩璐璐像个深夜被赶出家门的犯错的孩子般双腿跪地,伤心绝望的使劲拍打着大门。“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爱寒寒,我要和他在一起,你不能把我们分开!……” “当你身怀六甲决然走出这个家门,决定嫁给程伯月的时候,已经不能回头了。”方文山强忍着悲痛和泪水在心里说,“除非你彻底抛开外面的一切!” 他不顾女人在门外痛彻心扉的挣扎哭喊,心情沉痛的径直走进儿童房去探望熟睡的孩子,以求平复心情获得安慰。 方胜寒在他结实平整的小木床上睡的十分安稳,这次并未被父母的喧哗吵闹惊醒过来。 第3章 官司 程伯月在方家大门一丈开外的楼道口站住,远远的就听到妻子熟悉的声音悲痛欲绝的哭喊着,夹杂着她歇斯底里拍打大门的声响。 他的心都要碎了!柔弱的女人活像一只被抛弃赶出家门的猫狗,在暗夜里苦苦哀求主人让她回到屋里去,但主人却如死一般沉寂。 心痛难忍的程伯月悲愤交加的几步冲上前去抱起心爱的女人,抚慰的柔声说: “璐璐,算了,别哭了,咱们回家去吧!他既这样狠心,你又何必求他?求也没用!再哭闹下去,邻居们该投诉报警了。” 诧异的韩璐璐扭头望了望义愤填膺的丈夫,只得擦擦眼泪跟随他回家去。 心思敏捷的程伯月当初既能看出方家保姆阻挠妻子见方胜寒的别有用心,现在当然不难猜出方文山突如其来的对前女友狠心绝情的背后真相。 不出几日,在一个阴雨连绵的春日傍晚,他约了方文山在郊外的一处农庄见面。 “方总真是大忙人啊!要不是我以打官司相威胁,大概你也不肯出来相见吧!目今你对我们夫妻的怨恨,真是无以复加啊!” “我只是好奇,你为何要跟我打官司,并不为别的。”方文山在他对面的扶手椅里惬意悠闲的坐着,一边伸手示意他喝茶。 “你对璐璐太狠心了,我实在看不过,要抱打不平啊!” “呵呵!打官司的事,璐璐知道吗?涉及到我和她之间的任何事,你想要参与进来,总得经过她的同意吧!” “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夫妻同体,荣辱与共。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她被人欺负失去儿子的探视权,我当然义不容辞,要为她讨回公道!” 方文山忍不住干笑两声说:“难道你要和我争夺寒寒的抚养权吗?你可没这个资格!” “或许我没资格吧!但璐璐一定有。”程伯月的声音虽不洪亮,却掷地有声。 方文山变了变脸色,扭过头去不吱声。 程伯月低下头来慢条斯理的喝茶,半晌微笑着对他说:“老实说吧!方总,你是不是以不让她见孩子为由,胁迫她回到你的身边?” 方文山陡然变色,但固执倔强的并不应承。 “过去你们在一起时,你有近十年的时间和她领证结婚,但你没做,结果被我捡了漏;现在我们的婚姻生活好好的,你又想方设法的来破坏!——方总,你为人的品行真的让我鄙视!” “随便你怎么看我吧!我只是要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天经地义。” “你爱她,竟那样残酷的对待她!”程伯月心痛难忍的低声说,“你知道那晚,她在你的家门外哭的多么凄惨吗?我从未见她那样的哭泣过!而你在屋里却无动于衷。” 方文山心痛愧疚的不说话,睫毛却被夺眶而出的眼泪湿润了。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爱一个女人的,原来你的爱这样可怕!” 文山忍无可忍的叫嚣道:“这都是拜你所赐!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对她吗?你以为我的心里不会痛吗?要不是你不择手段的夺走了她,我何至于要逼她回来?” “逼她回来!”伯月喃喃的重复着他的话,“如果她还爱着你,心甘情愿的和你在一起,你何必逼迫?方总,难道你的爱情已经卑微、卑鄙到这种境地了吗?” “你放屁!”方文山气急败坏的说了粗话,站起身来怒指着对方的俊脸道:“你回去问问她还爱不爱我!当初她嫁给你,不过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名正言顺的父亲;现在她不肯离开你,不过是出于对家庭和子女的责任!你别自以为是了吧!” 他冲口而出的话对程伯月犹如晴天霹雳,坐在椅子里愣了半晌,他才竭力恢复镇静的笑道: “正常。人是不可能轻易忘记初恋爱情的,对她来说也一样。但现在的实际情况是,即便爱着,她也不愿跟你在一起,而你执意剥夺她对孩子的探视权。这件事我们必须诉诸法庭,官司非打不可,我必须扞卫自己的婚姻和家庭!” “好啊!我乐意奉陪!我们三个人终有一天对簿公堂,我也很高兴。或许对我们彼此来说,法庭的判决结果才算得上真正的公平!你去起诉吧!届时我一定应诉。” 程伯月气冲冲的回到公司,一连几天都没心情工作,面对客户时也显得暴躁易怒。公司的员工们暗自蹊跷,却没人敢问他。 韩璐璐照常在投行和蓝鲸公司之间走动,敬业的一丝不苟的工作着,对丈夫情绪的波动虽有觉察,却不愿直面询问他究竟。 终于有一天夜里,内心被反复碾压的程伯月绷不住的对妻子说: “我打算拜托朋友找个好点的律师,你也顺便留心一下。我们双管齐下同时进行,不是能进展的快些吗?” 依靠在床头看书的韩璐璐扭过脸来诧异的问他:“找律师干嘛?” “寒寒的事情,你不觉得方文山太过分了吗?孩子的抚养权必须争取过来,我不能看你这么痛苦的生活!” 璐璐的脸上笑影微透道:“你又不是没有亲生儿子养老送终,还惦记着寒寒的抚养权呢!他都说你是个坏人,你还努力的要当一个好人啊!” “童言无忌,孩子的话我怎么能放在心上呢?重要的是你们母子团圆,我才能幸福安乐的生活啊!” 韩璐璐翻了一页书纸,目不转睛的盯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说: “谢谢你的好意!但还是别折腾了吧!这可是费力不讨好的事。” “为什么?以我们现在的经济实力和生活条件,真打起官司来,寒寒未必就是他的!你怎么这样没自信?” “方文山绝不会对寒寒放手,就像你不会对珏哥儿放手一样,这是你们男人的本能。从前和他闹矛盾时我试过的,所以我再也不会犯傻。其次,现在我也不忍心和他争——他本身就够可怜的了!” “呵呵!”程伯月出其不意的嗤鼻冷笑,“你可怜他,他可怜过你吗?那晚你在他家门前哭成那样,他有一丝一毫的心软,出来看过你一眼吗?” “所以你抢走了他的女人,还要夺走他的儿子吗?所以你一心一意将他逼上绝路吗?”璐璐愤慨的说。 程伯月心怀嫉妒的忍气吞声不说话。 韩璐璐愣了愣,合起书本低声道:“总之这是我和方文山之间的纠葛,我自己会看着办的,你一个外人就不必参与了吧!” “外人?连你也说我是外人!”程伯月终于忍不住爆发,“原来在你的心目中,你和方文山和寒寒,只有你们才是永远的三口之家,我算什么?!我从未走进你的心里吧!” “拜托你,别无理取闹了好吗?”璐璐忍耐的望着他柔声说,“我只是就事论事,寒寒的抚养权确实跟你没多大关系。“ “如果我执意打这场官司呢?从法律的角度来论,我可是孩子的继父。“ ”我知道你是一心维护我的利益,但我真的不需要!” “可是我需要!”程伯月的话不愧石破天惊,“方文山想以孩子为诱饵,钓你回到他的身边,你以为我不知道他的鬼心思吗?只要夺走孩子的抚养权,就能断了他的念想,我的家庭就安全了。” “你想多了吧!孩子是我们爱情的结晶,但和爱情本身无关。如果我爱他,没孩子我也可以回到他的身边;相反,如果我不爱了,会因为孩子与他复合吗?” “但孩子终究是他手里的一张王牌。” “好了,睡吧!时候不早了。明天公司还要正常营业呢!”无心交谈下去的璐璐冷淡的说着,将厚厚的书籍顺手塞于枕下,翻身就要躺下来。 ”那么你正如方文山所说,婚后即便和我朝夕相处相敬如宾,对他却余情未了吧?” 这是触及灵魂深处的探询,韩璐璐面对着一片真心赤诚的丈夫,不得不据实回答: “无论我曾经爱过谁,现在依然爱着谁,请你记住我是你的妻子,这点就足够了吧!” 在他若有所思欲言又止的瞬间,她又补充一句:“当然我也会牢牢记住,我是程太太,我要永远忠实于我们的婚姻和家庭,因为我对你和孩子负有责任。” 她平静的话语足以慰籍程伯月受伤悸动的心,回答他所有的猜忌。然一旦想到她一直以来都放不下方文山,这个念头带来的难以遏制的嫉妒心痛使他几乎寝食难安。 “结婚后哪有什么爱情呢?”程仲雪酒后劝解兄长道,“没听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吗?依我看,两个人就剩下责任和亲情了,至于爱情怎么消失的,天知道罢了!” “唉!”伯月长叹一声,握起酒瓶来仰脖畅饮。 仲雪醉眼惺忪的笑着宽慰他:“哥,婚姻生活就是这样的,平淡无奇,你习惯就好了。等你在国内待个十年八载的,你就会发现,像这样的婚姻和家庭比比皆是,平平淡淡才是真啊!” “是啊,中国人的爱情婚姻观,以及他们的生活方式、人生价值观,的确和西方世界大不相同!” “你不会后悔在国内结婚了吧?” 程伯月坚决滞缓的摇头:“我从不后悔和璐璐结婚,只要她不后悔嫁给我就行。” 仲雪嘻笑道:“大嫂怎么能后悔呢?” 第4章 冷暴力 自从知道妻子的心里深埋着旧情人方文山,进而发挥想象力,疑心她夜不归宿的那晚正是和他一起共度良宵,程伯月便不再主动和她亲热,独自搬进中餐厅旁边的那间侧卧去睡觉。 个性强烈奔放,浪漫唯美的中西合璧思想的男人接受不了有瑕疵的婚姻,就像自幼不吃大蒜的韩璐璐不能闻到菜里一星半点的蒜味,即便找不到大蒜的影子,她也不肯吃那盘菜。 他们仍然出双入对夫唱妇随,俨然是工作和生活中的亲密伙伴,外人看来并无异常。 但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他们的感情和婚姻似乎和从前不尽相同了。 两人依旧谈论工作和生活,真诚热烈的气氛依旧存在,只是程伯月对妻子的热情有些减退,他们不再同床共枕就是最好的证明;韩璐璐意识到了丈夫的冷淡和冷淡的原因,并不急于解释俯就求和。 相信生活和时间吧!一切自会好起来的。他们的心里不约而同的暗想。 方文山暗自期待了好久,等着被程伯月告上法庭,最后却不了了之。他猜测是主原告方韩璐璐不愿和他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因而程伯月最终选择了妥协。 那次深夜的哭闹过后,虽然她依然在蓝鲸公司兼职,为他兢兢业业的工作,但他们私底下再没见过面;璐璐也不曾偷摸的跑去学校看孩子,只是偶尔闲暇时给他打个电话。 程方两家的生活似乎恢复了往昔的平静,但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鱼离开水不能活,但水没有鱼却更加清澈。这是方文山对他与韩璐璐的感情世界的深刻结论。 有时候孤单寂寞的韩璐璐会心血来潮,半夜三更跑进丈夫的侧卧去撒娇,夫妻俩相拥而眠的谈论着他们的爱子珏哥儿。 爱情到底是什么?婚姻又是什么?更多的时候她独自躺在床上暗想,止不住泪湿枕巾。 当她以爱情的名义和方文山同居并未婚生子,在漫长难熬的岁月里,曾经她那么渴望得到方家人的认可并嫁入豪门;而留美归来横空出世的程伯月弥补了她感情世界的重大缺憾,给了她万众瞩目的豪华婚礼,让她多年来抑郁的自尊心和匍匐在地的人格得到极致的舒放,成就了如今骄傲自信的她。因此她爱他,也感恩他,她的精神世界离不开他。 为了家庭的完整和对孩子的责任,或许潜意识底,更是为了豪门媳妇程太太的名分,现在她不得不忍受着丈夫日复一日的冷落。虽然他一言不发,对她和方文山的情感关系不疑问也不指责,但这种冷漠的态度寒凉刺骨,远比凌迟的刀子更可怕! 现在看来所谓的豪门婚姻,不过是一件爬满虱子的华丽的睡袍吧!很多事情并不如世人想象和她暗自期许的那么美好,只有和丈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时才能发现真相。 公婆夺走了她千辛万苦舍命生下的孩子,使她不能与之团圆亲自教养,从而使她最终沦为豪门的生育机器;丈夫一再以爱为名义,温柔的逼迫她履行生育义务,更像当她是机器……现在他的冷落疏离在这层意义上来说,对她反倒是一桩幸事。 要不是偶尔能外出参加同学聚会和生意场上的应酬,令她可以转移注意力疏散心结,韩璐璐觉得自己都要患抑郁症了。 有一次酒后回家,实在难忍寂寞的她搂住丈夫声泪俱下道: “你还爱我吗?告诉我,你还爱我吗?或者,你真的爱过我吗?我已经不记得你爱我,追求我的样子了!……” 程伯月有些动容的紧紧搂住她,终于敞开心扉道:“我当然爱你,这辈子我大概再也不会像这样的爱别人了!” “既如此,既然你爱我又娶了我,为何要对我冷暴力,让我生不如死呢?” 伯月潸然落泪道:“璐璐,有时候我实在搞不懂你是什么样的女人,为什么明明你爱着方文山却嫁给了我,为什么嫁给了我却念念不忘方文山……” 韩璐璐几乎精神失常的纵声大笑道:“是啊,我也搞不懂我自己!但我知道自己怎样爱上了你,又背叛了他,那种幸福和痛苦交织着的感情足够我铭记一生!……” 她一会哭一会笑的闹到后半夜才睡着,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丈夫干净整洁的房间,而他懂事体贴的正在隔壁的中餐厨房里为她准备早餐。 经过这次酒后吐真言,程伯月意识到妻子内心深处的痛苦挣扎,明白她是真的爱他并意欲和他白头偕老的女人。 虽然她的心里还有方文山的身影,但她能将这份爱搁置一边,为了他和他们的未来忍受孤单寂寞的煎熬,仅此一点就值得他信任和尊敬! 既然他还想和妻子继续生活下去,他便不能在精神上继续折磨她,那样只会将她越推越远,最后成功的送还给方文山。 此后他们的夫妻关系恢复了正常,他搬离侧卧回到主卧,美满和谐的和妻子生活在一起。 他觉得,正因为他爱妻子,他得原谅妻子的不完美,这样才能与她走得更远。 又一个悠闲美好的双休日,证券公司照例休盘调整,恰逢蓝鲸公司如期发放员工工资。 韩璐璐坐在经理庄小妍宽大的办公室里埋头整理着账目,在她的陪伴协助下依次给西餐厅的员工结算工资。 方文山若无其事的夹着皮包走进空无一人的大厅里来,在通往后厨的走廊的尽头邂逅一个埋头偷偷刷着手机视频的服务员,愉快的笑着问他道: “还没到上班的时间吗?他们一个个的人呢?” 又矮又胖的老实敦厚的服务员连忙将手机藏在身后,指着办公室的方向说: “今天发工资,可能都在办公室吧!” “哦!财务这时候在那里吗?”方文山止不住好奇的微笑道。 服务员仿佛对他的问话感到奇怪,愣怔的点点头从他的身旁溜过去。 方文山眉头微蹙的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里,转过身向着庄严静谧的办公室走来。 推开门的一瞬间,庄小妍习惯成自然的立刻恭谨的站起身来,向他问好并让座。 趴在桌上算账的韩璐璐则头也不抬的继续忙活,眼角的余光也不扫视他一眼。 小妍殷勤周到的给老板倒了茶,方文山有点尴尬不安的随口问她:“工资都发完了吗?” “哦,差不多了!几个服务员都高高兴兴的外出存放工资去了,所以店里没几个人。但是他们立马就会回来开始工作的,您放心吧!” 文山轻微机械的点点头,善于察言观色的庄经理便知情识趣的告辞离去,顺手给他带上了房门。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方文山含情脉脉的瞅了瞅身旁冷淡倨傲的韩璐璐说: “你累了吧!要不歇息一会儿,咱们说说话?” 璐璐没搭理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布满数字的工资表。 当他情不自禁的轻轻握住她搁在桌上的一只小手时,甚而嫌弃的甩开了他。 方文山毫不介意的笑了笑,将他面前的茶水推给她说:“还生气呢!都过去多久了,你就不能饶恕我吗?” 韩璐璐冷着脸开口道:“方总,以后咱们只可说话,不能动手动脚的,被公司的员工们看见成何体统?” “是是。”他一迭连声的应承着,宛如被父母教育的孩子。 “再则,您有事说事即可,公司里只能谈论正经的工作,别东拉西扯的翻闲篇!” 文山听到她厌烦的话语,不禁扭过头来望着她如花似玉的容颜,伤心失望的说: “你有多久没回家吃饭了,你还记得吗?寒寒每次和我同桌吃饭,都对我不依不饶呢!” 韩璐璐面不改色的不言语,似乎无动于衷。 方文山焦虑的低声央求道:“好了,我知道错了,那晚不该把你赶出家门,让你伤心难堪了!我给你跪下认错可好?只要你能原谅我。” 他说着便要认真下跪。 韩璐璐蓦然站起身来冷笑道:“方总您是何许人也?您怎会有错?错的都是我!” 方文山抬起头来呆呆的望着面前这个性子高傲的美丽女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她激动不已的控诉道: “是我当初遇到你,无可救药的爱上你,不顾世俗眼光的为你生下孩子,后来又抛弃了你!……你怎会有错?你是无辜的受害者,而我是始乱终弃的背叛者!” 她清澈的眼睛里含着晶莹的泪花,情到深处不禁哽咽难言。 方文山心痛的一把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抚慰说:“好了,璐璐,别说了!让一切都过去吧!我什么都不想听。” 她委屈的俯首在他的胸前嘤嘤哭泣着,多情汹涌的眼泪打湿了他的一片衣襟。 方文山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她的眼泪融化了,情不自禁的与她耳鬓厮磨着,暧昧间贪婪的噙住了她温润芬芳的嘴唇…… 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深陷感情的泥沼里不能自拔,只能任由韩璐璐任性的摆布,因为鱼儿离开水就不能活。 自此他们之间长达数月的冷战结束,寒寒每天由父母陪伴着共进晚餐时分外兴奋活泼。 仅仅看在儿子的份上,方文山也不愿再与韩璐璐计较,计较她一周有几晚睡在丈夫程伯月的身旁。 第5章 艾珂上线 “你是谁?” 程伯月对手机里突然出现的陌生号码和语音感到似曾相识,于是激动不安的问道。 “我刚回国了,我是艾珂。”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声在他的耳畔响起。 这个名字在他的记忆里被唤醒,他想起了美国大学里那个特殊的有着英国男孩名字eiker的长发学妹,她最钟爱的就是各种颜色和质地的渔夫帽,喜爱她的学长们甚至因此给她取了个绰号“漂亮的渔夫妹妹”。 她在大学里主修服装设计,初入校门就被仗义疏财的学生会主席——身材高大英俊潇洒的程伯月迷恋的不行,粘人的青丝般成天围着他打转。 忙于攻读博士学位,即将毕业回国的伯月却无心搭理她,敷衍的和她交往几个月就匆匆分手。现在她学成归来打电话给他,只让他觉得震惊。 “哦!艾珂!你几时回来的?现在哪儿呢?” “我昨晚在上海下了飞机,今天转高铁到西川的,现在酒店客房里,你要来看我吗?” 程伯月下意识的伸头望了望对面助理办公室里的妻子,她正埋头处理着手头的事务,对他电话里的情况一无所知。 于是他说:“对不起,我现在不方便出来。你大老远舟车劳顿的回来,一定累坏了,就先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挂断了电话,程伯月却无心继续办公而陷入沉思。 他记得学妹艾珂的老家在比邻西川的江苏昆山市,这里并非她回老家的必经之地,她特地绕圈子过来看望他,所为何事呢? 无论过去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现在她对他怀揣着怎样的心事,既然她路经此地,他必得勉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她一番,才不负当年他们在海外的同学之谊和现在的同乡之情啊! 打定了主意,程伯月就开始筹划安排与艾珂见面的时间地点,同时考虑要不要带妻子韩璐璐一同前往。 在美国留学毕业前即和艾珂断绝来往,回国几年更是失联了音讯全无,程伯月想着既是这样稀松平常的同学关系,有今日无来日的,便不必惊动妻子,引来她对他往昔生活的了解和猜测吧!毕竟在她的印象里,他可是过去一片空白的存在着,他作为丈夫的形象几乎完美。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程伯月在一个凉爽的夏日傍晚和艾珂约会在着名的半秋山西餐厅,避开了诸多的朋友熟人尤其是他的妻子。 “国内的条件有限,西川又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四线小城市,这家的西餐算是比较正宗的,你且尝尝吧!”席间他对学妹客气礼让着。 “谢谢!”艾珂拿刀叉在她面前的餐盘里用力切割着牛排,“我发现你回来已经完全适应了国内的生活,看起来如鱼得水呢!” 撩起脖间雪白柔软的餐巾来擦拭了一下嘴唇,程伯月不禁得意的微笑道:“当然,我对环境的适应能力一向很强。” “回国前我和几个同学老乡联系过,他们说你的变化挺大的,要我做好心理准备。” “这话奇怪!人的变化本就是自然界再正常不过的事,你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呢?” “是啊!你倒说说你现在的情况吧!让我也随之惊讶一下。”艾珂笑嘻嘻的隔桌望着他。 “既然你和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他们就没告诉你关于我在国内的近况吗?” “其实我们之间的联系也不怎么频繁,只是逢年过节的偶尔问候一下。你知道我这人——我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人,一般不会主动热情的靠近。” “是啊!你的骨子里有几分清高。”程伯月低声叹息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回国后我迅速的结了婚,现在儿子都三岁了。” 双手划拉着吃西餐的艾珂不自觉的停止了动作,目瞪口呆的说:“什么?你结婚了?是闪婚吗?” “严格来说不算是吧!我们恋爱了快半年才在一起的。” “我们分开这么久都没听你提及谈恋爱的事,突然就结婚了,这还不算闪婚吗?” “艾珂,我想我得向你申明,几年来我们是分手了,而不是分开。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你别混淆不清!” “有什么区别吗?分手了所以分开。”艾珂爽快的笑着露出雪白平整的牙齿,“你也太谨小慎微了吧!谁会在意这句话呢?” 程伯月暗自咬了咬嘴唇,不得不说:“我太太可能会在意。” “哦!”艾珂叹息着扬了扬眉毛,“看来你很爱她。” “当然。准确的应该说我们很相爱。” 她赞赏钦佩的频频颔首,忽然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带她出来见我呢?见到她,也许我就彻底死心了。” 程伯月一时不愿令她伤心,但又不得不对她说清道明,于是蹙着眉头喃喃道:“艾珂,我们之间很久以前就结束了,不是吗?现在我们没必要出现在彼此的生活里,我更没必要让太太知道我的过去。所以我希望你们永远不要见面,对你我都好。” “对你好不好,我不知道;但对我肯定不好!你知道你回国这几年,我在美国过的什么日子吗?” “你的家境优渥,不可能在异国他乡受委屈。” “我是说精神上!”艾珂不禁委屈愤懑的高声说,“回国后你就换了手机号,我几番周折才打听到你现在的号码。” “是的,回国后我就有了新的生活方式和人际关系,和过去的一切都划上了句号,只与关系较好的几个同学还有来往;我结婚时,也只有同期毕业的两个男同学来参加过我的婚礼。但这都不是问题的关键,艾珂。” “关键是什么呢?” 程伯月对她的明知故问不禁感到恼怒的抬高声音说:“我早就明确的告诉过你,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们永远没可能,难道你忘了吗?” “那时候你说你正全副心思的写毕业论文,根本没心思谈恋爱,不是吗?我能理解你,毕竟我刚到美国,刚刚开始学业,而你却面临着毕业回国就业的问题,我们即将天各一方,爱情的前途渺茫。但我说过我会等你的,事实证明我也做到了,但你却和别人闪婚了!” “艾珂,你听我说,“伯月面对着温柔痛苦的女人,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在美国时我就果断拒绝过你的等候,自那以后,我就掐断了和你的一切联系,直到现在我也没主动打过一个电话给你,对吗?所以你不要道德绑架我,感情上我不亏欠你什么的。” “你不亏欠我吗?”艾珂悲怆的泪水盈盈的望着他。 这样的眼神和问话让程伯月于心不忍难以回答。 这当儿,路过他们身旁的一个女士忽然停住脚步惊喜的冲他说:“大哥,原来真的是你!远远的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伯月惊诧的扭头一看,竟是他那风姿绰约热情开朗的弟媳妇刘明珠。她肩头挎着杏黄色的大号背包,握着手机的纤手在他们的面前随意挥舞着。 艾珂惊讶的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眼神探询的望着对面的程伯月。 竭力的逃避熟人的耳目,却依然无可避免的和亲戚邂逅在此,伯月尴尬又沮丧的坐着没动弹,不得不仰面介绍道: “哦,这是我的弟妹,在大宅门装饰工程公司上班的刘经理。” “您好!幸会幸会!”艾珂眼神明亮的热情的与她握手。 程伯月转脸又对忽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的刘明珠说:“这是我的美国同学艾珂,刚回国,我正给她接风洗尘呢!” 刘明珠不请自便落落大方的在他们之间落座,满怀倾慕的与海归美女一见如故亲热的攀谈起来: “艾珂,这英文名字真好听啊!富有诗意。人如其名,你本人更漂亮!听口音,你好像也是江浙人吧?” “我老家在昆山。“艾珂淡定自若的回答,”刚回国,我先来拜访一下老同学,再回家看看能干点什么。” “哦!原来既是同学,还是老乡啊!“刘明珠不禁感叹,”请问你的中文名字叫什么呢?回到老家,不可能谁都是艾珂艾珂的叫你吧!” “我姓李,全名李静柳,家人都叫我柳柳。” “是吗?”明珠惊喜的笑道,“你在美国也是学金融的吗?这个专业的回国就业可是刚出炉的烧饼,抢手的很呢!不信你问大哥,回国后虽然他没应聘过什么公司,但现在他证券公司的生意可是不愁。” 艾珂脸微红道:“可惜我学的是服装设计。” 刘明珠错愕道:“哦,原来你们不是同班同学,而是同校的同学啊!“ 她意味深长的微笑着话锋转寰:”我大嫂可是香港大学金融专业的博士研究生,和大哥旗鼓相当,现在他们合伙开公司志同道合,对不对?大哥。” 程伯月被动的默然颔首,在艾珂难堪之际提议道:“弟妹你爱吃什么菜,叫服务员来点单吧!都别傻坐着了。一会儿我还得赶回家,和儿子视频聊天呢!” 三人愉快的共进晚餐时,刘明珠适才化解尴尬的自我解嘲说:“原本我该回家吃饭的,偏巧约了一个客户在这里。谁知进门时对方临时爽约,幸亏遇到你们,不然我连晚饭都没着落呢!” 伯月瞥了她一眼说:“不至于吧!仲雪每天不回家吃饭吗?有他在,你总不会饿肚子。” “他的应酬太多,在外面饥一顿饱一顿的,哪管的了我?”明珠笑着敷衍他,转脸又热心快肠的询问身旁的艾珂: “对了,我舅舅家是开服装厂的,产品出口到非洲呢!生产的规模还行,在昆山和西川有几家分厂,对设计师的要求也高。你若不嫌弃,不如去那里应聘设计师吧!若能留下来工作,离家又近,咱们又可常来常往的,岂不两全其美?” 程伯月闻言如石破天惊,顿时不知如何对答;艾珂却惊喜的一把握住她的手,感激她的知遇之恩道: “谢谢!哪天有空,烦请你带我去见舅舅吧!” 第6章 妻子的盘问 绅士风度的程伯月分别送艾珂和他的弟媳妇回到住处,才回到他自己在皇城相府的家时,妻子韩璐璐正和远在香港的幼子程珏聊视频,母子二人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里。 她一袭水绿色的睡衣纱裙,黑发如瀑披散身后,悠闲的盘腿端坐在窗下的榻榻米上,伯月满眼爱宠的走近她,光着脚丫子坐在她的身旁说: “和环保局的合约签下来了吗?” “嗯。”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手机屏幕的璐璐微笑着点头。 “真棒!”伯月毫不吝啬的对妻子竖起大拇指,“你逐渐的可以独当一面了。” 心满意足的挂掉视频电话,璐璐转过身来对丈夫戏谑的笑道: “既然我的工作能力日渐提升,程总,你是不是应该给我升职加薪了?我这个总裁助理可以转正成公司的副总裁了吧?” “职位并不是最重要的,即便你一辈子顶着助理的头衔,我也是给你打工卖命的,辛苦挣的钱都进了你的口袋。” 璐璐得意的含笑不语。 程伯月孩童般撒娇的依靠着她躺下来,温柔慵懒的将头枕在她修长的富有弹性的腿上,深深叹息道: “我觉得累极了!有时候真想关闭公司去周游世界,想人生苦短,我何必如此拼命呢?” 抚摸着他毛发浓密的头颅和英俊的脸庞,韩璐璐漫不经心的问道: “晚上你和谁一起吃饭的?” 他内心一紧道:“哦,我忘了告诉你,我一个同学从美国回来了,我临时请她吃了顿饭,就在半秋山。席间还碰巧遇到我那弟媳妇刘明珠,大家聊的很开心!” “哦!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呢?”璐璐慢条斯理的继续盘问。 程伯月不由得额头微微冒汗,声音低沉紧张的说:“女的。” 韩璐璐瞥了瞥丈夫面色苍白神情紧张的模样,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他老实可爱,她莞尔一笑道: “这有什么的?谁还没有几个关系较好的异性同学和朋友呢?我也不例外呀。而且我参加同学聚会时,也不是每次都向你请示汇报吧!” 如蒙大赦般暗自长吁一口气,他从榻榻米上翻身坐起来道: “谢谢老婆!以后你若听到什么对我不利的传言,可千万不要信以为真呀!” “当然,我自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即便弟妹对我说什么,我也不会听信谗言。” 顿了顿,她又说:“亲爱的,咱们是不是应该重新找个保姆在家做饭了?每天早晨我们自己对付一口,中午和晚餐要么你在外应酬,要么我一个人吃饭,一点家庭氛围都没有。” 程伯月赞同的点点头:“是啊,保姆应该可以帮我们解决早晚餐的问题,不至于像现在这个样子。” “寒寒的贴身保姆兰姐给我介绍了她的一个朋友,据说很专业很细心。如果你没意见的话,改天我就让她来家里试试呗!” 他思忖片刻说:“熟人介绍的当然没问题,这件事你做主吧!反正日常生活你比我挑剔,能把你伺候周到的,肯定也适合我。” 几天后方家的兰姐带领着同行姐妹小芳来应聘,中西餐分别尝试了几道菜,女主人觉得很满意便打发她回去了,约定下周一过来正式上班。 夜里临睡前夫妻俩闲话家常,程伯月搂着娇妻温柔缠绵,韩璐璐脉脉含情的微红着脸忽然说: “明珠说那天你们一起吃饭的那个美国女同学,有个很特别的英文名字叫艾珂,对吗?” 对他余情未了的前女友宛如埋在他心头的一颗定时炸弹,程伯月顿时紧张的抬起头来,兴味索然的回答: “是啊!” “弟妹觉得她是美国留学生,定然才情了得,所以就介绍她到她娘家舅舅的服装厂去搞设计,她还真会抢人才呢!” “我想她是好心促成双方的合作吧!既解决了我同学的回国就业问题,又为她娘家谋福利。”程伯月虽然为弟媳妇的好心感到不悦,嘴上却勉强说道。 “呵呵!”韩璐璐意味深长的干笑两声。 “弟妹还说什么?” “也无非就是她对那个女同学的主观印象罢了,她说人家肤白貌美身材高挑,天生的模特衣架,难怪搞服装设计呢!” “呵呵!一个人的外形条件和她所学专业并无必然的联系,艾珂是碰巧的完美结合吧!”伯月不以为然的冷笑着侧过身去。”我就见过她的一个同窗好友,搞设计的,相貌丑的不可方物,可是人家有才啊!还在大学读书,作品就在业界获大奖了。刘明珠她可真会东拉西扯!” “但是听她这样描述艾珂,我不禁有几分疑问。”韩璐璐迟疑道。 “什么?”他扭过头来问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们既是多年的同学,你能对她忍住不动心吗?” “浓妆淡抹环肥燕瘦,世间的美人太多了,我动心的过来吗?” 璐璐伸出柔软修长的手臂对他勾肩搭背,刻意的将他扭转回身来面对着她,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诚实明亮的眼眸道: “坦白说,你真的从未动过心吗?” “璐璐,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温柔无数,我只爱你一人,我的心意你明白吗?” 男人的深情告白令她感动,但她仍将信将疑道: “弟妹说那天在半秋山西餐厅邂逅你们时,你们看起来很亲密,眉目传情,不像是单纯的同学关系。” 弟媳妇告密的话犹如石头掉落湖心,在程伯月的心头激起巨大的波澜。他不禁挣扎着自床头坐起身来道: “这话从何说起呢?我们不过谈论些同学旧事,——” “我想女人的直觉不会错。”璐璐沉静肯定的下判断道,“同学之间暗生情愫很平常,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想当初我和大学同学朱宇鹏也有过一段时间的暧昧,方总还生气和我吵闹,以致我流产了一个孩子。” “对,我听他说过这件事。” 妻子既如此坦诚,由不得程伯月不实话实说: “是,艾珂在美国时就一直追求我,但那时我面临毕业,一心想要回国发展,因此拒绝了她,谁知她竟痴心不改!但这次她学成回来为她接风洗尘时,我又重申了我的态度,说我已经结婚生子,和她绝无可能!” “难道在此之前,她都不知道你结婚的消息吗?还要一味的纠缠你。” “回国后我们就断了联系,她如何得知呢?连我现在的手机号,她还是向同学多方打听才获知的呢!” “哦!”璐璐深深叹息。 “我对她绝无私情,亲爱的!夫妻之间最要紧的就是信任,否则我们的婚姻存在的意义何在?” “你们男人结婚,不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吗?”璐璐冷冰冰的说着别过脸去。 伯月柔情脉脉的扳住她的肩膀道:“好啦!即便是为了传宗接代,你的任务还没完成呢!”他说着俯下身去亲吻她。 这边荷花广场附近的豪宅里,方文山却孤枕难眠心思漂摇。 他静静的平躺在床上,如梦似幻的月光透过纱窗涌进黑暗的卧室里来,使得他眼前的一切淹没在半明半暗的光辉里。 他想着自己是如何陷入孤家寡人的境地,历历在目的回忆着程伯月是如何狂飙突进的将他的女人变成了他的妻子,整晚抑郁难平悲愤交加…… 天亮后好不容易挨到公司员工上班的钟点,方文山打电话询问江澜酒店的大堂经理蔡丽新,财务主管韩小姐是否过去例行收账了。 “对,她在这儿呢!”蔡姐亲切爽朗的回答,“正在和前台的收银员交接,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方总您要过来吗?我要她等一会儿吧!” 对属下的细心体贴的态度感到很满意,方文山挂掉电话就从床上一跃而起,匆促的梳洗整理一下自己的仪表就驱车出门直奔公司。 他到达江澜酒店那个秘密幽会的既定房间时,长发妖娆的韩璐璐正默契乖巧的等候在客厅的沙发里,一边在茶几上摊开笔记本电脑查看着账目的数据。 方文山走近她紧挨着坐下来,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亲呢的搂住她耳鬓厮磨卿卿我我,而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道: “最近你和程伯月的小日子应该蜜里调油幸福的很吧!我想见你一面都难,白天你忙工作,没空搭理我;夜里你就关机,死一般的沉寂!我纵有相思之苦,又能向谁述说?” 第7章 情场轻敌 韩璐璐愧疚而又内心矛盾重重的望着他,不知说什么好。 方文山神情严峻的继续一本正经的说道:“璐璐,你当真打算一直沉醉在我们两个男人的温柔乡里,钟摆似的在我们之间游走不定吗?” 脸庞的神色不禁增添了羞耻的成分,她声音低沉的回答:“不然你要我如何呢?“ “我早就要你离开他!你把我的诉求放在心里了吗?” “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样的话你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轻易能说出口!”她喃喃的话语里透着悲愤之情。 “你爱他,对他和程珏负有责任,难道你对我和寒寒就毫无责任吗?” “如果我的心可以劈成两半,对你们不至于厚此薄彼就好了!”被逼无奈的她噙着泪说。 文山犀利的冷笑道:“恐怕你的潜意识里,希望法律允许你有两个合法的丈夫更好吧!” “你这样说,就是侮辱我的人格。实际上我在你的心里早就不是一个好女人了,那你还要我回到你的身边干啥?随我去吧!” “不!璐璐,我对你的爱从未停止,甚至越来越强烈,所以我要像从前那样的完整的拥有你!” “正是你们将我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坏女人,当初程伯月让我对爱情不忠,现在你让我对婚姻不忠。你们……你们让我情何以堪!” “既然你觉得夹在我们中间难以做人,不妨由我出面和他谈。别以为他是你的丈夫,我就没有和他正面交锋的勇气!” “我想老爷子绝不会允许你这么做,你自幼接受的严苛的家教和你的身份、自尊心也不会支持你这种疯狂的行为。” “呵呵!”方文山狂野放肆的大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饱受感情的煎熬越久,我越发后悔自己当初的愚蠢:当初得知你怀了他的孩子,我对他守口如瓶就好了!我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和你一如既往的生活下去,何至于有今天的结局?” 倾听着他的肺腑之言,韩璐璐不禁潸然泪下,伸出一双修长柔媚的手臂环抱着他的脖颈道: “追根溯源都是我的错,是我见异思迁移情别恋,我当不起你这样的深情,你应该恨我才是!” “你以为我不想吗?但我做不到啊!” 感动的依偎在他的胸前,璐璐惆怅的蹙着眉头梦呓般说道: “最近我才知道,原来他在美国留学时竟然谈过恋爱。现在那女人回国来纠缠他,所以我得分些精力好好照管他,暂且顾不上你和寒寒。” “呵呵!是你的丈夫跑不了,又何须你的照管?若不是,你看也看不住。” “我觉得我们的恋爱结婚太仓促了,以至于我来不及深刻的了解他。” ”以他那样的条件,如果他自诩遇到你之前,感情世界一片空白,你相信吗?即便你信,我也不会信。” “直到结婚,他对他的过去只字不提,我也没问过一句,我以为他就是一张白纸,等着我来肆意涂画呢!” “是你太天真了,也许并非他刻意的隐瞒你什么。不过你现在才开始了解他,也为时不晚呀!” 见她陷入若有所思的沉默,方文山郑重其事道:“璐璐,正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愿沦为你的婚外情人,这对我们之间真挚的爱情和漫长的过往是一种亵渎,你明白吗?” 韩璐璐不应答,似乎默认赞许着他的话。 不日她亲如姐妹的妯娌刘明珠主动找上门来,两人在她位于皇城相府小区的家里品茶闲聊。 “你怎么没带瑾哥儿过来呢?”坐在明亮的洒满阳光的客厅窗下,璐璐端着青花瓷的茶杯笑问对面的妯娌。 “我送她回我娘家了,恰好双休日我妈在家,怪想念他的。” “我听说他在你娘家长大的,你父母这些年真是辛苦了!” “辛苦的是我妈,”明珠微笑着强调,“不过她喜欢小孩子,自瑾哥儿满月就主动要我带回娘家养,这些年他们祖孙情深,一刻也离不了。” “说到底是我们家珏哥儿独承恩宠,抢了爷爷奶奶对他的宠爱,真是对不住!” “大嫂快别这么说,孩子在哪边祖父母的跟前不是一样的长大成人呢?我娘家的条件并不比婆家差,也是书香门第,适合子女的教养,而且我妈是大学教授,教书育人很有一套。”言外之意似乎是,婆婆的教育她不稀罕。 “是啊!我若有你这样的娘家,可以帮我带孩子,也不至于现在和他两地分离,饱尝相思之苦,大半年也见不着一面。对了,你娘家住哪?” “就在望江国际小区啊!” “怪道呢!距离你们的别墅区确实不远。” “不到一刻钟的路程,夸张点说,就是一脚油门的事。” 韩璐璐迟疑的微笑着说:“其实我家也在那里,不过我很少回去,现在那套房子给我娘家的弟弟妹妹住着。” “大嫂不也是独生子女吗?” “啊,一个堂弟,一个表妹。” “原来如此。那以后我们有机会可以一起回娘家去了。” 韩璐璐欢喜的笑了笑,低下头来喝茶。 刘明珠瞥了瞥她,愧疚的红着脸低声说:“大嫂,我真不是有意留下艾珂在我舅舅的厂里工作,故意给你添堵的。我给她介绍工作时,压根没看出她对大哥的那点小心思。我就是一时脑热,热心快肠的想要帮助她这个大哥的老同学就业,正好我舅舅的服装厂也求贤如渴——但凡我把这事过一下脑子,也不会这么办了,我们家仲雪为此都责备我好几回了。” “仲雪又是何必呢?这种事情我并不以为意。”璐璐坦白可亲的脸上浮着温柔又冷淡的微笑说,“伯月说在美国留学时被她追求过,但一直没答应她,现在我们已经结婚,她又有什么机会卷土重来呢?我想他们的关系是再正常不过的同学,她留在西川工作也无可厚非。” “你真的不怪我吗?” 韩璐璐宽怀大度的笑着摇了摇头。 “为了防患于未然,我想和舅舅打声招呼,趁她初来乍到,在厂里立足未稳,找个借口辞退她算了,大嫂你以为如何?” 妯娌的这个提议同样显得她热心快肠,令璐璐的心头一亮。但是为了在人前彰显她海纳百川的胸怀气度,她仍旧勉强的笑着拒绝: “没那个必要吧!倒显得伯月不顾及同学的情面,也显得我对她这个情敌格外的重视。” “也是啊!”明珠左右为难的呐呐道。 “有些事情或许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严重,不必敏感质疑;淡漠忽略它,反而能使这段感情无疾而终。” “但愿如此吧!”明珠未免有些惆怅的叹息。 她的态度不禁令璐璐好奇的瞟了她一眼,狡黠的微笑着说:“难道你又听到关于他们的一些不好的传言吗?” “啊,也没有什么,只是上次我去舅舅的厂里有事找我妈时,恰好碰见大哥去看艾珂。我妈还说他去过好几次,厂里的同事们大略都知道了他们的同学关系,因此对艾珂另眼相看。” 不安的蹙起清秀的眉头来,她轻声叹息道:“是吗?怎么伯月一次都没告诉过我呢?” “天下哪有那么老实的男人,自己干的什么坏事都向老婆汇报?”刘明珠讥笑的暗想着,望了望妯娌欲言又止。 这个最新情况使她们后来的谈话就像抢救野泳溺水的人,竭尽全力也挽回不了生气。 “大嫂,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的话,抽空我陪你去一趟市郊的红叶服装公司吧!就是我舅舅名下的总厂。” “去那里干嘛?”韩璐璐冷淡抑郁的回答,并不正眼瞧她。“我对自家先生还不至于如此不放心,那个女人无论多么优秀,也不值得我专程去探望,我每天的事情多着呢!” 于是刘明珠勉强的继续坐了坐,一杯茶未喝完便借口告辞离去。 第8章 兄弟夜话 妯娌的小报告在韩璐璐的心底设下厚重的阴霾,直到夜幕降临丈夫准点回家,她依然愁眉不展的独坐在窗前想着心事。 程伯月走进家门时发现客厅里黑灯瞎火的,妻子坐在幽暗中显得异常的孤独无助,他不禁有些错愕的高声叫嚷道: “璐璐,你怎么不开灯?小芳呢?她做饭了吗?” “我不饿。小芳今天休息回家了,你忘了吗?” “是啊!我一时忙糊涂了。”伯月叹息着抚摸着自己的脑门,在妻子对面的沙发里坐下来。“可是你为什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谁得罪你了?” 他望了望茶几上搁置着的两只剩冷的杯盏说:“家里来客人了?是你的闺蜜老二吗?” “她怎么可能来这里?”韩璐璐讥笑道,“是你的好弟妹刘明珠呢!” 伯月愣了愣没吱声。 璐璐瞅了瞅他做贼心虚的模样,忍不住愤恨的控诉道:“程总,如果你要偷腥,最好做的隐密些,避开熟人,以免弟妹不时的向我传话,影响我的心情!我也知道男人做到你这般成功,在外面难免绯闻艳事,但如果你顾念我这个妻子的情分,可否做到滴水不漏,不让我受伤?” “我怎么了?你倒说说。真是莫名其妙!”程伯月惊异又愤怒的争辩着,又不禁笑道:“我以为你不怎么在乎的,原来竟会为了我嫉妒吃醋呀!” 璐璐痛苦的泫然泪下,赌气的别转过身去不理他。 伯月嬉皮笑脸的起身,依靠着她坐下来道:“亲爱的,生气会变老的。弟妹又向你告了我什么黑状呢?以至于你这样。” “最近你是不是常去她舅舅的厂里看望艾珂?” “我哪有那个闲工夫?”伯月惊讶又无辜的张开双臂道,“我们每天都在一起工作,我独自出去应酬也一一向你汇报的:几点出去,见什么人,谈什么事,几点回家,你都知道的。即便我想见艾珂,也分身乏术,抽不出空呀!” “可是弟妹说的有鼻子有眼,不像是空穴来风。”猜忌的韩璐璐不肯轻易放过他。 程伯月低下头来沉思片刻说:“事到如今,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和弟妹当面对质一番,但是这样一来,又不利于我们兄弟和你们妯娌间的和睦共处。” “作为一个有家有口的成年人,难道弟妹不会顾忌到我们家庭的安定团结,而空口白牙的从中挑拨是非吗?” 伯月不禁冷笑道:“虽然她进我们程家这些年,但因我一直在美国,对她的为人还真的不甚了解!” “那你到底有没有去服装厂看过艾珂呢?” “当然没有!”他斩钉截铁的矢口否认。 韩璐璐列不出其他的证据,暂且只得作罢。 可是特地邀约同胞兄弟程仲雪回老宅夜半私语,当被他询问同样的问题时,程伯月却毫不避讳的回答: “只去过一次。因为她几次三番的盛情邀约,为了表示对老同学的关心,我不得不走一趟。” 仲雪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蹙着眉头叹口气,然后默默的饮酒。 “不过仅此而已,我们在一起可什么也没干!” “你去向大嫂解释吧!跟我说什么都没用。” “呵呵,我什么都不会向她说,即便我真干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有些事情就是黄泥巴掉在裤裆里——不是屎(实)也是屎(实),越抹越黑。” 仲雪忍不住哼了一声:“你倒比通常的男人聪明许多!” 伯月搁下手里的玻璃酒杯说:“虽然我具备与女人周璇的实战经验,暂时不会出什么纰漏,但还请你管住自己的老婆,让她管住自己的嘴。因为一个人偶然说大街上走来一头老虎,别人听了不以为意,但她说的次数多了,恐怕别人就会信以为真!” 理亏的仲雪低声回答:“为这事,我骂过她好几次了,教她别多管闲事,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谁知道她闲来无事,又向大嫂嘀咕什么哩!” “连我也没想到,她们妯娌之间有朝一日,关系竟会走的这么近!”伯月心有余悸的叹息。 “无论如何,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亲近,总是一件好事啊!” 伯月若有所思的沉默不语,这当儿他的兄弟忽然告诫他说: “哥,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不要玩火自焚,不要低估大嫂的判断力!女人对婚外情这种事是极其敏感的,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呢?如果你打算和大嫂白头偕老,就赶快和那个女人断了吧!” “什么叫断了?”程伯月不以为然的高声说,“无论在美国还是国内,我和艾珂就没真正的开始过,她从未走进我的心里,我对她就是单纯的同学情谊。除却这份感情,事实上我们早就断了,断了好几年了!” “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的感情事,”仲雪激动的不由分说的大声劝谏兄长,“我也不想弄清楚。但是哥,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你在异国他乡一切的风流韵事,都让它们过去了岂不好?干嘛要和往事牵扯不清呢?” “谁和她牵扯不清了?本来我都对她摊牌了,正要劝她回昆山老家发展,谁知道你家刘明珠突然横插一杠,好好的要介绍她去她舅舅的厂里工作,我阻拦都来不及!呵呵,她到底要干嘛,居心何在?你问过她吗?现在倒来教训我!” “是,明珠她处事确实不妥。但我想她可能是无心之失,以至于好心办了坏事吧!可是这件事的关键在于你,你自己稳住不动摇不就行了?没事你别再去厂里看艾珂了吧!传出闲话来,大嫂又跟你没完没了。” 程伯月郁闷的埋头喝酒。仲雪瞥了瞥他,继续提点他道: “我知道英雄难过美人关,那女人又生的那样美艳,天长日久的纠缠于你,难保你不会动心,失了分寸。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但还有一句话:心若不动,风之奈何?我们男人每天面对的外面的诱惑那么多,一定要明白哪个女人才是最重要的,是家里的那位,还是外面那些层出不穷的莺莺燕燕……” “行了,什么时候轮到你给我上大课?”程伯月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说,“八百年前我都懂。” “但你要身体力行的做到才行啊!光明白有什么用?大哥,你一定要稳住啊!” 当晚仲雪回到家,照例不给留灯等候他良久的妻子好脸色,不管不顾的在床头翻身睡过去。 刘明珠伸手扒拉他好几次,哭丧着脸诘问他说:“今晚你们真的在老宅喝酒吗?” 仲雪并不正面回答她,而是恼怒的蓦然转过身来冲她叫嚷: “说吧!你是不是嫉妒大嫂在爸妈跟前得宠,嫉妒她的家庭地位,才故意留下那个女人来恶心她?她倒了霉,你就高兴?” 她又惊又怒的愣住不说话,没料到丈夫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此揣度她。 半晌她讷讷道:“我真不是故意的!事后想想也觉得自己草率了。前儿我对大嫂说,要舅舅辞退艾珂,把她赶出西川,她却表示没那个必要,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她若真的不在乎,大哥也不会特地找我谈话。人家不过出于骄傲的自尊心和脸面,嘴巴那样说说而已,你就天真的信以为真了?” 她像做错事的大孩子般任由他责骂,低头不语。 仲雪望了望她,余怒未消道:“留下那个女人工作就罢了,她和大哥礼尚往来就罢了,他们之间的一些细枝末节,你看在眼里,烂在肚里就行了,你还隔三差五去给大嫂通风报信,在她面前煽风点火,定要闹得他们夫妻反目才好吗?”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刘明珠终于诚恳的道歉,“找个机会,我还是要她滚蛋吧!你消消气。”她伸手轻轻拉扯一下丈夫的衣角。 “原来可怕的嫉妒心会促使人干出一系列的糊涂事!“他意味深长的微笑道,”这点仅我一人看出来就罢了,若我那丈母娘也同时看出来,会怎么样呢?” 提起她家教严厉的娘家母亲,刘明珠不禁惊慌失色,不知所措的望着丈夫。 “更重要的是,若有一天大哥大嫂因为你的挑拨离间而婚姻破裂,你能原谅你自己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刘明珠紧紧的咬着嘴唇说不出话。 临睡前她却心犹不甘的嘀咕道: “我觉得大哥自身也有问题,他干嘛要和前女友藕断丝连眉来眼去呢?他要不是几次三番去厂里找她,被正义的人民群众看到,我还能硬往他的身上攀扯什么吗?作为一个有家室的男人,自己行为不检点,还不让人说说?我也是替大嫂鸣不平。” “你说话怎么这样难听?”睡意朦胧的仲雪不禁勃然大怒道。他觉得自家兄弟只能自己责备,作为外人的妻子这样说他就是大不敬。“是那个女人主动来西川勾引他的,他有什么错?回国这几年,他都没联系过她。” “可是大树最怕?蔓缠,男人最怕女人缠,我就不信大哥最终能够把持得住!” “你知道这些,还给她创造纠缠大哥的机会?“程仲雪惊异又愤怒的在床上坐起身来。”你唯恐天下不乱吗?” 望了望愧悔的无言以对的妻子,他又沮丧无奈的冲她挥挥手道:“算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你别再添乱了!早点睡吧!明天还上班呢!” 夫妻俩因为程伯月的婚外情面红耳赤的争执之际,韩璐璐却搂着丈夫的脖颈在枕畔哭闹撒娇: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怎么会呢?“程伯月疲惫又歉疚的抚摸着妻子柔软的肩背,尴尬的喃喃低语。”你别胡思乱想了!我只是累了,精力不济。” “今天的工作也不忙,也没什么应酬呀!晚上你干嘛去了?” “我说了和仲雪在老宅子喝酒聊天,你不信就打电话问他呗!” “好好的,你们跑那儿干嘛?外面有多少喝酒的地方去不得?难道自家的几间酒吧还容不下你们?” “外面太闹腾,人多眼杂,老宅子安静啊!我们兄弟俩关起门来说点私密话,多么安全!” 韩璐璐不禁惊异的含笑瞥了他一眼说:“哦,你们男人还干这种事?我以为只有我们低俗又浅薄的女人才会如此。” 第9章 对妯娌心生恨意 丈夫程伯月热烈追求她的感受犹在心间,韩璐璐相信他不会变心,轻易的抛弃家庭。 同时她自己和方文山的旧情复燃也使她在初始的猜忌伤心过后,对丈夫选择了包容谅解。 即便刘明珠所言不虚,他真的出轨了。但或许她是出于私心嫉妒,才别有用心的摸黑他。 她想婚姻是一场马拉松式的长跑,途中谁都难免懈怠开小差,只有意志坚定的人才能到达终点取得胜利。 韩璐璐不知她和方文山的关系该何去何从,但她相信丈夫对艾珂只是一时的心猿意马,他最终会回到家庭的跑道上来,和她携手走完这一生。 因此她不愿直面实力强大的情敌,情愿把一切都交付给时间。 即便如此,韩璐璐依旧无可避免的在自家的证券公司和艾珂——她丈夫的美国同学李静柳邂逅。 起草的合约上有个措词不够明确严谨,她拿着文件走进总裁办公室去和经验丰富的丈夫去商议,推开门却见到他无所事事的在办公桌前和一个长发卷曲的高挑美女谈笑风生。 “对不起,我忘记敲门了。”望着他们惊愕的表情,璐璐勉强的微笑致歉。 程伯月不以为意落落大方的站起身来对卷发美女介绍道:“这是我的太太韩璐璐,目前也是我公司的副总裁。” 然后他又有点不自然的转脸对妻子说:“她就是艾珂,今天厂里休假,特地来看看我。” 两个互相惊艳叹赏的女人不得不在他面前冷淡的握了握手。 “真是幸会!韩总。我早就听说老同学娶了一个才貌双全的太太,果然名不虚传。” 韩璐璐充满敌意的对她刻意强调说:“你叫我程太太吧!韩总这个称呼听起来好别扭,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是程太太。” 艾珂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忍耐着羞辱难堪的情绪微微红着脸说: “好的,没关系。其实今天我算是回访吧!”艾珂大胆的不经意的一句话令程伯月当场失色,也令璐璐心惊。“古语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他去厂里看过我好几次,无论如何我也该来拜访一下才对。” “是吗?”韩璐璐意味深长的微笑着瞥了瞥身旁噤若寒蝉的丈夫,“你虽在美国接受教育,对中国的传统礼仪却稔熟于心,真令人刮目相看啊!” 艾珂未免骄矜得意的笑道:“这个自然,好歹我也是中国人嘛!” 璐璐冷淡的勉强笑了笑,仿佛笑痛了脸皮似的。她把文件随意的轻轻丢在办公桌上,叮嘱丈夫及时的批阅修正,便转身意欲离去。 程伯月唯唯诺诺的答应着低头去看文件,没料到艾珂放肆的彬彬有礼的挽留她说: “你现在很忙吗?不妨坐下来我们聊聊吧!” 璐璐飞快的掠了一眼神色紧张的丈夫,不愿让他继续处于难堪的境地,于是冷着脸宽容的微笑道: “我确实挺忙的,很多事情堆积案头等着处理呢!你们聊吧!我就不打扰了。” “下班后我们一起吃饭好吗?”艾珂热情洋溢眼神明亮的望着她说。 “对不起,下班后我有客户需要应酬,抽不开身。”璐璐眼神严厉而执拗的推辞着,轻轻的甩门而去。 明显的觉察到妻子的不悦,程伯月早早的打发走野心勃勃咄咄逼人的前女友,来到隔壁的办公室里向妻子解释讨饶。 韩璐璐对他视若无睹,专心致志旁若无人的埋头办公。他在她对面的转椅里耐着性子等候良久,终于在她眼角的余光偶然扫视他的瞬间,受宠若惊的抖擞起精神献殷勤说: “璐璐,你饿了吧?等会我们出去吃海鲜怎么样?好像很久没吃了。” 她不动声色的随手打开一本厚重的蓝色文件夹,目光聚焦在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间,半晌才声音暗哑的说道: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暗自长舒了一口气,程伯月焦虑急切的说:“我和艾珂什么事都没有,她就是单纯的来看看我。” “我理解,就像她说的礼尚往来嘛,很正常!但既然是同学之间的正常交往,你为什么要欺骗我?” “我没骗你,那时候确实没去看过她,最近才去的,我忘了告诉你。” 韩璐璐心烦意乱的蹙起眉头来说:“我不想听你顺杆子爬的撒谎编故事,你们之间的事我也没兴趣知道。我在想,是谁给了她莫大的勇气来公司挑衅我的地位和尊严?是你的爱吗?今天你允许她堂而皇之来公司,明天大概就会带她回家吧!我是不是该考虑给她让位了?……” “听听你都说些什么呀!”程伯月惊恐颤栗的说着,情不自禁的起身走到她的身旁,将激动不已的她紧紧的搂在怀里。“我说了,迄今为止,我和艾珂什么事都没发生,将来也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你何必胡思乱想呢?” “到底是谁让我胡思乱想的?是我自己神经错乱了吗?”璐璐激愤的高声说,一边奋力挣扎。“难道不是你们暧昧不清的态度吗?譬如刚才,我要不是碰巧闯进去,你一定不会让我知道,你们正在办公室里关起门来偷偷的幽会吧!” “她刚到不久,我原本打算带她去见你,介绍你们认识的。” “呵呵,是吗?我若不曾撞破你们的约会,大概你也不会这样想了。” “璐璐——” “够了!”歇斯底里的韩璐璐不顾一切的推开他站起身来,“我累了,要提前下班了,对不起!” 她风卷残云般胡乱仓促的收拾完一片狼藉的办公桌,抛开他冲出公司的大门去。 当天韩璐璐不仅拒绝了丈夫共进晚餐的善意,回家后她还拒绝与之同床共枕。 夜半更深孤枕难眠的程伯月蹑手蹑脚的走进妻子的卧室,在她的身旁轻轻躺下来。直觉到内心激动不安的她不过一直在假寐,他便深情款款的低声说: “璐璐,我对不起你,不该背着你,偷摸去服装厂看望艾珂,更不该让她到公司里来——都是我的错!结婚后我就不该和其他的女人关系暧昧,惹你伤心!” 韩璐璐沉浸在黑暗中的脸一片模糊,以至于他辨不清她神情的喜怒哀乐。 于是他侧过身来,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臂来搂住她纤弱的腰身。 她没动弹,也没抗拒挣扎;就在他窃喜的想要进一步亲吻她的脸颊时,她却直挺挺的蓦然坐起身来道: “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如果你不走,我就去别的房间睡。” “璐璐!”伯月颤声恳求她,“我知道错了,求你原谅我!这些年我从未爱过她,将来也不会爱她;从前的种种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现在我不过情面难却,不忍伤害她。” 璐璐扭过头来望着他,轻声诘问:“那你就忍心伤害我吗?” “不!我当然不能伤害你,璐璐,我向你保证和她断绝一切来往,无论任何形式的来往都不再继续。” 她将信将疑的陷入沉默,哑然说道:“跟我讲讲你们在美国时的故事吧!到底是谁追求的谁,又是谁抛弃的谁?为什么她毕业后有家不回,偏要千里迢迢的追到西川来找你呢?……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很不甘心!” 程伯月不曾想到离开美国的若干年后,会迫不得已对妻子供述花心滥情的大学校园往事,当然是情节海量删减的非原始版本。 他披肝沥胆的讲述并未使多疑多思的韩璐璐信服,反而此后约会她的女主艾珂的只言片语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 “他从未爱过我,这种话你信吗?”端坐在咖啡厅的艾珂微笑着问她。“难道我真是个自作多情厚颜无耻的女人吗?得不到任何暗示与回应的爱情可以生根发芽天长地久吗?” 璐璐无言以对,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渐渐涌满了泪水。 艾珂望了望她咽泪入心的脸,并不怜悯饶恕她,而是咬牙切齿的继续说出残酷的话来: “程太太,你何其幸运!你知不知道当年在美国,曾经有个来自台湾的学妹狂热的爱上了他,不顾一切的怀上了他的孩子,但最终还是被他无情的抛弃?那时候程伯月是校学生会主席,有机会接触到很多优秀的女生,她们无一例外的对他仰慕有加,以和他建立恋爱关系为荣,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般幸运。” 下意识的抓握乳白色咖啡杯的纤手抑制不住的颤栗着,璐璐声音低沉的质疑反问道: “既然你一早知道他是个渣男,为什么还要爱他,如此执拗的爱他这些年,时至今日还不肯对他放手呢?” “因为爱情是毒品啊!程太太。或者准确的说,他本身就是一棵在风中摇弋生姿的罂粟,对女人有着致命的诱惑力。明知道他有毒有害,但依然爱他,甚至因为爱他而无比的嫉妒你!” “呵呵!”璐璐发自肺腑的冷笑。意外的窥见丈夫人格的卑劣及阴暗面,她有些精神崩溃的趔趄的站起身来预备逃离现场,这时搁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鸣叫起来。 她错愕的接通了电话,妯娌刘明珠在遥远的静谧的某处柔声亲切的关怀着她的生活健康,韩璐璐忽然爆发的冲她吼叫道: “现在我特别恨你!你知道吗?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艾珂的存在?为什么要让我知道程伯月过去的一切?作梦的人是幸福的!如果你不能为她指出出路,就不要轻易地叫醒她,这是做人最起码的道德,你明白吗?……” 她激动的宣泄着拥堵心头的情绪,没料到被她震慑住的刘明珠沉默的挂断了电话。 艾珂呆呆地注视着她,忽而悠然对她一笑道:“对不起,程太太,可能我说了一些原本不该对你说的话,对程总也不利,希望你可以忘记它们。” 鄙夷不屑的并不搭理她,璐璐果断的撇开她,昂首挺胸的走出轻音乐飘扬的咖啡厅来。 艾珂和她分手后并未径直回到位于市郊的红叶服装公司,而是突然接到程伯月打来的紧急电话: “你在哪?我仍旧在半秋山西餐厅等你吧!不见不散。” 不明白夫妻俩到底发生了怎样激烈的冲突,以至于她在一天之内疲于奔命的分别和他们约谈。艾珂来不及多想,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准时来到了西餐厅。 第10章 方文山的意外发现 一桌色香味佳的西餐很丰盛,程伯月还点了她最爱吃的澳洲牛排,看来他对此次约会十分重视和用心。 艾珂愉快满足的手握着刀叉津津有味的用餐,不时含情脉脉的瞥视着他,暗自期待着他说点什么。 程伯月沉稳持重的暂且搁下手头的餐具,镇定自若的直望着她说: “吃完这顿饭,我们就不要再见了。这是你我之间最后的晚餐,请你原谅我的残酷无情。” 目瞪口呆的艾珂几乎忘掉嘴巴机械的咀嚼,顿时面色苍白的她磕磕巴巴道: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不,一直以来都是我的错。但实际上我并未对你有过出格之举,也从未给过你任何的承诺,所以我可以随时喊停,趁着一切还来得及。” 讥讽的轻声笑了笑,她忽然说:“也许你还不知道,半个钟头前,我刚见过你的太太。” 这个消息对程伯月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立刻神情严峻的低声问道: “你对她说了什么?” “我把一切都告诉她了。” “哦!” 她瞅见程伯月似乎很淡定从容的握起刀叉来继续用餐,不得不补充强调了一句:“是一切。” 他笑了笑,心思完全集中在面前餐盘里的食物上:“你我之间所有的一切加起来,也够不上出轨这个词,你告诉她好了,没关系。” 她有些无奈的微微愠怒道:“我说的是你在美国留学时的一切,仅我知道的关于你的那些恋爱经历。” 程伯月适才有点失色道:“艾珂,你是想得不到的东西就毁掉它,对吗?” “我没这么想!”她不禁有些激怒的高声说,“我的为人还不至于这么卑鄙!只是我一见到你太太那样美艳绝伦的面孔,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我就忍不住激动的情绪想要告诉她,杀杀她身上的那股傲气和锐气!” “可是你这样做会毁了我!”程伯月愤慨的几乎拍案而起。 艾珂轻微的冷笑道:“我不过实话实说而已,你急些什么?我并未造谣中伤你,怎么会毁了你的形象?” 他颓丧的低声说:“我太太并不了解我的过去,我遇见她时,她以为我的感情世界就是一张白纸。所以我怕她可能接受不了现实的我,那时候我……” “你就会被她抛弃,对吗?” 程伯月痛苦的默不作声。 艾珂轻声笑了笑道:“你放心!程总。我觉得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尤其是给你生过孩子的女人,她不可能轻易离开你的,女人的内心没那么脆弱!” “可是那些往事终归会让她受到打击,会影响我们的感情和婚姻生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厅里陆陆续续的进出着前来消费的食客,艾珂意味深长的微笑着默默注视着他们,并不搭理程伯月愤怒的质问。 腋下夹着皮包的方文山率先推门进来,回头招呼紧随其后的又高又壮的中年朋友说: “就这儿吧!人不多,我们可以谈点事。” 他们在距离程伯月一丈开外的卡座双双落座,服务员迅速的为他们递上花式菜单来。 恭敬的请尊贵的朋友点单时,方文山漫不经心的目光掠过周围的人们,忽然聚焦在不远处的程伯月和他对面的陌生女人身上。 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那对年龄相仿的俊男美女,暗自观察着他们的神情举动,揣测着他们的大致关系,久久的回不过神来。 程伯月丝毫没注意到方文山的暗中窥视,依然激动不安的对艾珂说: “我听说红叶服装公司在你的家乡昆山设有分厂,如果你不愿离职,也可以申请调任回去。离家近,对父母家人也有一定的照应。这顿饭过后,我们没必要再见了。” “我知道昆山有分厂,可是没有你呀!我回去有什么意义?”艾珂真诚执着的笑道,深情的一把握住他搁在桌面的大手掌: “伯月,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嫌弃你,任何的负面消息也不会削弱我对你的感情,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呀!你为什么不明白呢?” “可是我们之间绝无可能!”他义正言辞的拒绝道,“你别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了,好男人多着呢!况且这样无休止的见面纠缠,只会影响我的家庭幸福,将我推向无尽的深渊!” 艾珂紧紧的握住他的手,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感情决绝的眼眸,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来。 程伯月不忍直视她悲痛欲绝的泪眼,也不忍断然挣脱她纤手的纠缠,内心挣扎良久才勉强起身说: “你我之间,言尽于此。我该回家去了。” 他心情沉重的低垂着头转身离开的瞬间,艾珂忽然不顾一切的冲上来扑进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当着餐厅里众位食客的面倾情流露,程伯月不禁有些难堪的涨红着脸竭力的推拒着她,目光躲闪游离之际忽然瞥见人群中的方文山。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的瞬间都呆了呆,然后程伯月不顾一切的推开艾珂,在她情绪失控的呜咽声里有些狼狈的逃离了半秋山西餐厅。 保姆小芳在中式厨房里有条不紊的准备着饭菜,家里却遍寻不见妻子韩璐璐的身影。 伯月在诺大的空荡荡的屋子里四处游荡了一番,被保姆告知今晚她不会回家吃饭。 “她去哪了?换洗的衣服都没带一件。” 脑后绑着一根粗黑的麻花辫的小芳瞥了男主人一眼说:“太太下班后就没回来,打电话说去望江国际小区那边的家里过夜了,要我给你准备晚餐,看着你吃完我才能离开。” “哦!”程伯月深深叹息,莫名的有些感动与感伤。他将疲惫的身躯陷落在富有弹性的真皮沙发里,愣怔了片刻,吩咐勤勉的恪尽职守的保姆说: “那你回家去吧!我在外面吃过了,不用管我。” “好的,程总。现在饭菜还热着,你记得睡前将它们放进冰箱,太太吩咐不能浪费粮食。” “我知道了,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程伯月哑然送别了家里的保姆,掏出手机来给妻子持续的拨打电话。 和以往她生气时的状态一样,她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在她的怒气彻底的自行消散以前,他只能耐着性子等候她回心转意,似乎对一切都无能为力。 好在她的心里还有他这个丈夫,还在吩咐保姆悉心照料他的生活,令他放心宽慰了不少。 但是闻听艾珂讲述他过去的那些烂事后,今晚她的心里会发生怎样剧烈的化学反应,他的心里却没底。 尤其在半秋山西餐厅和艾珂爱恨纠缠的瞬间,被方文山意外发现后,他会在他妻子的面前怎样添油加醋的恶意攻击他,他们三人的关系会发生怎样微妙的变化,也令他不敢想象。 但是仔细的回忆排查着可能被他窥视的整个约会过程,他自觉并无不妥和可以指摘之处,又令他迅速的恢复了镇定。 果然方文山和朋友谈事完毕就打电话给韩璐璐“报喜”,被她没好气的一顿呵斥: “你不是也一样吗?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别以为看见他犯错,你就能把自己摘干净了,过去你对我的伤害可是刻骨铭心,只要活着,我就不会忘记!” “好了,璐璐,我知道发生这种事,你的心情不会好。”文山温柔的低声说,“要打要骂随你吧!只要你开心解恨。” 他宽容的竭力抚慰着她受伤的心灵,话锋一转的巧妙的问道:“你在哪儿?我来看看你。” “不劳你关心,我谁都不想见!”璐璐激愤的咬牙切齿的说着,恶狠狠的挂断了电话。 发泄完对男人的怨恨不满,她努力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打开卫生间紧闭的玻璃门走出去。 她那出落的婷婷玉立的农村表妹花儿正独自在厨房里忙活着,见她出来便高声说: “姐,饭菜都好了,你打电话问一下哥什么时候回来,要不我们等他一会儿吧!” 堂弟韩立平在小区周边开超市日渐上道,完全能够经济独立,高考落榜而进城务工的表妹变得漂亮又能干,眼前的两个家人都无需韩璐璐操心许多,心情不好时她尽管回来静养即可。 三人在灯火辉煌的大客厅里共进晚餐时,为了不让弟妹看出自己情绪低落,也为了表示对他们的关心,璐璐强打着精神一一询问他们的近况。 “姐,我想自己当老板。”花儿忽闪着一双睫毛浓密的大眼睛,试探的对她说。 韩璐璐瞟了她一眼,点头说:“好!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也不能一辈子给人打工,没出息。你既有创业的计划,现在就要韬光养晦,暗自拉拢现在公司的人才骨干,将来让这些同事过来跟着你干;然后就是新开美容院的选址定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时,我就给你投资一笔钱开店。” 她的话无疑是一剂强心针,令花儿顿时欢欣鼓舞信心百倍。 一向有志气的平儿却不以为然道:“你要自立门户没错,但是挖老板的墙角不太好吧!行为不地道。其实你可以自己招聘或培训专业的美容师。” “试问历史上哪个朝代的建立,不是内部臣子挖了皇帝的墙脚?挖墙脚这种事还算新鲜吗?“韩璐璐铮铮有词的冷笑道,”况且一家新店的开业筹备时,人才是最重要的储备,而挖墙脚是最便捷最成功的途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开店的相关细节时,韩立平忽然眼神犀利的掠了璐璐一眼说: “姐,这次你回来好像心情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吗?是和姐夫吵架了,还是公司出了什么状况?” 璐璐不安的极力掩饰的摇头道:“没事,我就是很久没回来,实在有点想念你们了,特地过来看看。” “也是。每天你除了上班就是回家睡觉,孩子又不在身边,有时难免寂寞无聊的,常回家看看也好!”花儿善解人意的随声附和。 饭后兄妹俩默契的一同收拾整理着厨房,韩璐璐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独卧沙发翻阅手机,这时清脆悦耳的门铃声在玄关处鸣响起来,原来是对妻子满怀歉疚的程伯月主动找上门来。 第11章 妻子的决心 “亲爱的,给我留点脸吧!“程伯月坐下来捉握着妻子的双手恳求她,”当着弟弟妹妹的面,千万别和我吵,也别赶我走,我只是来向你坦白我的错误。” 平儿和花儿从厨间走出来热情大方的招呼他过后,感觉窘迫的夫妻二人便不约而同的转移到韩璐璐曾经的闺房卧室里去谈心。 有意的与丈夫拉开一段距离,她在衣柜前的椅子里坐下,冷淡倨傲的垂着眉眼说: “我打算在这里住些日子,你回家为我收拾几件衣服送过来吧!如果你真为我着想的话。” “你是决心和我分居吗?”觉察不妙的程伯月蹙起眉头问道。“璐璐,咱们不能分开,你住哪里我就住哪里,回家我把自己的衣服也带过来。” “距离产生美,我也需要独立冷静的思考人生,请你不要逼迫我!”璐璐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她说,“你定要步步紧逼的逼着我离婚,你就试试!” 她的话令伯月不寒而栗,不禁伤心欲绝道:“我到底做了什么?你既要分居,又要离婚!你就不能听我解释吗?今晚我约她出来,已经重申了我要绝交的态度,当时很多人可以为我作证的。” “我已经不愿再判断你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我累了!求你饶过我吧!” “我和艾珂之间是清白的,我们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们的关系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或许吧!但所谓的清白仅限今天,明天呢?你能保证明天你们不会忘乎所以的睡在一起吗?成年人的世界在爱情的名义下,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 “璐璐,你竟如此不信任我吗?” 她扭过头来反问他:“你值得我信任吗?” 程伯月活生生的被她的这句话噎住,一时无言以对。就听她激动的如竹筒倒豆般的控诉道: “你对美国的那些前女友做了什么?你是怎样对待那个怀孕的台湾女孩的?……你的罪行罄竹难书!你可以伤害我,但你不能欺骗我,一次又一次!亏你还好意思提信任这两个字!” 程伯月的脸孔变得苍白,背上不由自主的燥热冒汗。 “当然,正如艾珂感言,我本身够幸运的,我得感谢你的青眼有加,不曾像对待其他女孩子那般对我始乱终弃,给了我程太太的名分,给了我和孩子一个家!” “璐璐!”被她拿捏住短处的程伯月双膝发软,跪倒在她的面前。“我不是道德败坏的男人,我和那些前女友的过往,都是她们心甘情愿的,我不曾亏待任何人!过去的都过去了,生活永远向前,你为什么要翻旧账呢?” 韩璐璐满脸愤恨的抬起头来望着对面蒙着白纱的窗户,不予回答。 他怯懦的望了望她,斗胆的声音低沉颤栗的说: “谁没有过去呢?难道你没有过去吗?可是我认真的计较过吗?” 韩璐璐不禁惊异的扭过脸来注视着他。程伯月见状,更加大胆的站起身来说: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不是正和方文山同居吗?你们还生了一个孩子。可是我毫不介意的不顾一切的娶了你,对此我抱怨过什么吗?” “你认识我的时候,我的情感现状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你娶我是心甘情愿的,可是你呢?你为何要对我隐瞒过去?为何要欺骗我的感情?你我的根本区别就在这里。” “我并不曾刻意的隐瞒,只是你自始自终都没问。” “我不问,是出于对你的完全信任,但你就可以不主动坦白吗?“璐璐扭过脸来诘问他,”在爱情的面前,你一点都不真诚!我竟以为你的过去是一张白纸。” “亲爱的,无论我的过去多么丰富多彩,过去的毕竟过去了,我为何要旧事重提,给自己制造麻烦呢?我的目的是娶你为妻,和你开始新生活。现在亲爱的,你又为何要耿耿于怀呢?” “是啊,我应该将往事一把抹去,我还得感谢你的救赎呀!程总。”她高声冷笑。“没有你,我依然在方家苟且偷生,依然是个为了爱情不顾名分和世俗舆论的可悲的女人!” “可是婚后你和方文山之间,不是也藕断丝连吗?这点你们自己心知肚明吧!” 韩璐璐竭力镇定的阴沉着脸不说话。 伯月瞥了瞥她,鼓起勇气说出他心底最可怕的猜测来:“那晚你彻夜未归,到底是不是在医院的急诊科照顾老二,她是不是对海鲜过敏,我认真的追究过吗?我对你只有信任,因为我知道夫妻之间需要这个。” “好,现在你打电话给老二,确认这件事吧!”韩璐璐直率的把她的手机递给他。 程伯月没有伸手去接,深情激动的继续说:“可是你呢?你心胸狭隘,根本不能原谅我的过去,不能容忍我和艾珂的关系现状,我都说了我们之间一清二白!” “我的确不能容忍。”璐璐冷静而矜持的起身说,“按照你的说法,既然你我各自出轨,对婚姻均不忠诚,这桩名存实亡的婚姻也没有维系的必要了,挑个好日子,我们去民政局办手续吧!我得知情识趣的给艾珂腾位置,毕竟她出身豪门世家,与你门当户对;且你们早年相爱,感情的基础十分牢固,我不能不成全你们这对郎才女貌的人间佳偶。” 努力了半晌等于白费唇舌,程伯月恼怒的跨步向前,双手犹如铁钳般狠狠地抓住她纤弱的肩膀,他失望的高声吼叫道: “你以为婚姻是儿戏吗?离婚的话这么容易就说出口!当初结婚时,我就没想过离婚,除非我死了!死了我也要和你埋在一起,这辈子我绝不放过你!” 任由他折腾着,璐璐心灰意冷道:“随你吧!反正我不会再回家,我就要住在这里,看着亲爱的弟弟妹妹,我心里高兴。” 有些无奈的松开她来,程伯月泄气的喃喃道:“只要你不怕他们起疑心,不怕世人看你的笑话,你尽管任性吧!反正公司的事你还得照应着,生活还得继续,你在这里冷静一段时日也好。” 他抽身离开后,韩璐璐许久没有走出卧室来;夜半更深待弟妹们安息就寝,她才悄悄的走去卫生间洗漱。 虽然夫妻之间闹了矛盾,公司里却一切照常,员工们丝毫觉察不出异样。韩璐璐对人依旧笑脸相迎,有事抉择不下时,依旧虚心的向丈夫讨教。 下班后她回了一趟皇城相府的家,把换洗的衣服和日常的洗漱用品塞满了一大箱搬过来,临走前依旧叮嘱保姆小芳,好生照管家中男主人的生活。 当晚程伯月在外应酬客户,没能获悉并礼貌周到的送别她;韩立平兄妹俩意识到了他们的夫妻不睦,一如既往的接纳了对他们恩重如山的姐姐。 一连几天,他们的分居生活平静如水。只要他们的爱情结晶,他们婚姻的坚强后盾——三岁多的儿子程珏还在,只要公司的股权没有发生变更,一切就宛如一场闹剧,很快就能云淡风轻的草草收场。 程伯月暗自得意的想着,抽空便带着各式各样的礼物前去望江国际小区讨好妻子,试图尽快的挽回她的芳心。 这片位于长江堤畔的生活小区,环境的绿化相当不错,到处是他叫不出名字来的树木花草,到处是蜿蜒曲折的林荫小道。 有一次眉头微蹙的思索着公司的事务,一边走出小区时,在楼栋的拐角他意外的邂逅牵着儿子程瑾散步的弟媳妇刘明珠,不得不惊讶的站住和她闲话几句。 “啊!大哥,你怎么在这里?“明珠表现的比他还要惊异的瞪大了眼睛,”是来大嫂的娘家做客的吗?” “我俩吵架了,她搬回娘家来住了,你不知道吗?“程伯月没好气的回答她。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事。”刘明珠顿时愧疚不安的喃喃说。 “那你们来这里干嘛呢?”他说着疼爱的伸手摸一摸侄儿的小脑袋。“不会是来她娘家串门的吧?” “我们刚从我爸妈的家里出来转转呀,他们就在前面的第19栋。瑾哥儿在家里写作业久了,想出来透透气,没想到一转角就碰到你了。” “哦!是吗?我光听说发改委刘主任的大名,没想到他居然住这里。”程伯月戏谑着,直起腰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遥望远方,忽然明白了她们妯娌间的关系为何那么亲密,无话不谈。 蹙着眉头想了想自家眼前的烦难,分手时他觉得有必要语重心长的叮嘱弟媳妇几句: “明珠,既然你和大嫂如此亲近,有空不妨多去家里劝劝她吧!当然你是个知书达理的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对不对?” 她红着脸讷讷的说道:“大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可没对大嫂胡说八道呀,都是实话实说。在程家,我和大嫂的身份地位都是一样的,对她当然只有同情和帮助,绝没有挑拨你们夫妻关系的意思。” 百感交集的程伯月纵有许多话涌到嘴边,却只能悻悻的扔给她一句: “我想仲雪是个明白人,他早就教过你应该怎么和大嫂相处,所以我也懒得责备你什么,你好自为之吧!” 在半秋山西餐厅和前女友艾珂吃过散伙饭后,程伯月即刻拉黑了她的一切联系方式,但她依然不死心的发来手机短信,有时甚至借用别人的手机打电话给他。 被前女友如此这般锲而不舍的纠缠,他简直头痛欲裂。万般无奈之际,他只能使用男人惯用的技俩——冷暴力来应对,任她胡闹撞墙也置之不理。 他相信时间是把杀猪刀,任谁都逃不掉。只要他持续的冷落封杀她,总有一天会把她的热情耗尽,能让她的恋爱脑清醒。 方文山没料到程伯月的婚外情对他而言,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原本的好事却意外的变成祸事,他无辜的被情敌牵连棒杀。 因为韩璐璐被牵动了那根敏感脆弱的神经,由此及彼的对男人产生怨恨和偏见。 事发后,即便她每天例行公事的到蓝鲸餐饮公司各分店对账收款,对他这位老板的态度却变得异常的冷傲。 第12章 久违的情敌决斗 “方总,你不喝汤吗?”腰系围裙站在餐桌前布菜的保姆兰姐望着方文山说,她直愣愣的眼神里透着满满的遗憾。“枸杞都炖烂了,入口即化呢!” “哦哦。”文山殷勤抱歉的点头应答着,慢条斯理的抓起手边的筷子来,却显然没有食欲。 他茁壮成长的儿子方胜寒吧唧着嘴品尝着餐盘里的红烧鱼,忍不住夸耀的对他说: “啊!爸爸,这鲫鱼真好吃,有一股甜丝丝的滋味呢!” 兰姐心满意足的微笑着给他夹了一块鱼说:“好吃就多吃点吧!你爸爸不吃淡水鱼的,他比你挑食。” 方文山对保姆宽容的笑了笑,示意她在桌边坐下来用餐,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你女儿的中考成绩出来了吗?” “还没有呢!也不知道她考的怎么样,愁死我了!” “一般来说,孩子平常的成绩怎样,大考的成绩就是怎样,没多大出入的。“文山笃定沉稳的抚慰着她,”只要她临场发挥正常。所以你无需担心什么。” 兰姐沉默的点点头,满眼慈爱的注视着对面的方胜寒大口大口的吃饭,忽然说: “昨儿在程家做事的我那个朋友小芳,和我聊天时说程总夫妻俩,好像感情出现了严重的问题,程太太已经半个多月没回家吃饭了。” 方文山的心头一动道:“他们分居了吗?” “是啊!” “程太太现在住哪里,她知道吗?” 兰姐瞥了他一眼,笑道:“女人在婆家受气吵了架,当然是回娘家了!” 喜上眉梢的方文山笑眯眯的问儿子道:“寒寒,这个双休日我们去舅舅家好不好?” “去那里干嘛?”不明就里的方胜寒奇怪的扭过头来反问他。 “你不想见妈妈吗?” “想!”寒寒声音响亮而激情四溢的回答。 于是周末的傍晚难得清静的韩璐璐打开房门时,不胜惊喜的见到了久违的,已经长的又高又壮的儿子方胜寒。 方胜寒纵情的扑进她的怀里,母子俩深情相拥,流下了激动欢喜的泪水。 方文山跟在他们的身后,莫名的有些陌生和拘谨的走进屋里来,将孩子的书包和包装精美的营养滋补品随手搁在客厅的沙发上。 自从韩璐璐意外怀孕与两个男人纠葛之际搬出这个家,直至她成功的嫁给程伯月,几年来他再也没有踏足这套住房,因而对屋内的陈设布置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方文山随心所欲的在几间房里转了一圈,发现华丽温馨的家里只有韩璐璐一人。 平儿在小区周边的超市守店,夜里十点钟打烊之前不会轻易地跑回家;花儿上班的着名的兰轩美容院离家更远,不可能赶回家为她做饭。 文山即刻挽起衣袖来走进厨房,熟练麻利的打开冰箱查看食材,然后动手为他们现有的一大家子人准备丰盛的晚餐。 凑巧的很,仿佛弟弟妹妹们早就知道方文山父子俩过来了,为了成全他们曾经的一家三口团聚,平儿打电话回家说,他在超市里陪一个远道而来的发小老乡喝酒,不能赶回来吃饭;花儿则表示外出找商铺店面的事情很急,她临时决定和同事在外面吃饭,不必等她回来。 于是方文山遗憾又十分惬意的开了一瓶红酒,和女人孩子畅饮聊天到夜幕降临。 门铃突然响起时,大家都以为是在外工作的兄妹俩回来了,脸红微醺的方文山愉快的起身走去给他们开门。 但出现在他面前的是身材魁梧满脸愕然的程伯月,一把推开挡住他去路的方文山,他气势汹汹的大步流星的走进客厅来。 看清了屋里的情形,伯月不禁嫉妒受伤的酸溜溜的冲妻子宣泄道: “怪不得你下班了就急匆匆的离开公司,连桌上那么重要的合同都不屑一顾,原来是这里有人等着啊!温情体贴的大活人,当然比公司枯燥的合同更有吸引力。” 寒寒眩惑的目瞪口呆的望着他,不明白他在抱怨什么。 方文山则宽容大度的彬彬有礼的请他坐下来说话。 程伯月不搭理他,紧紧的盯着妻子瘦削苍白的俏脸,只见她轻蔑的微微一笑道: “我许久没陪儿子吃顿饭了,你能不能别破坏我的情绪和氛围?工作的事回公司再说,难道没有我就不行吗?” 伯月勉强的在她对面落座,眉头紧蹙的说:“璐璐,我得提醒你一下,我和珏哥儿才是你的家人,你陪我们爷俩吃饭才是应该的,但是你何曾陪过我们?” “你以为我不想吗?”韩璐璐蓦然提高了嗓音,一时满腔悲愤。“是谁和前女友纠缠不清,导致我有家难回?又是谁夺走了我亲生的孩子,使我几乎一年难见一面?这样的生活是我自愿选择的吗?你有什么资格谴责我?!” 他怔怔的感到百口莫辩之际,方文山在一旁插话道: “伯月,如果你不爱了,就请你放手,我要接她回家,因为我们需要她!” 勃然大怒的程伯月转身就给他一个凶狠的拳头,猝不及防的方文山顿时倒地不起。 “爸爸!”寒寒见状撂下手里的餐具,心痛的尖叫着跑过来,艰难的搀扶着父亲起身。 璐璐懊丧的望着激动不已的丈夫说:“你疯了吗?竟然动手打人!有什么话不能心平气和的说?” “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拳头有时候比嘴巴管用多了!” 他愤恨的眯缝起眼睛来望着趔趄起身的方文山,正要拼尽全力再次攻击他的身体时,没料到对方勇猛的冲过来一把拽住他两只粗壮的胳膊,用力的将他整个人抛到光洁僵硬的地板上。 面对他们你死我活的互殴,韩璐璐只感到厌烦而又担忧一旁观战的儿子无辜受伤。 于是走过来拉扯着方胜寒的小手,她柔声劝慰道:“走吧!寒寒,妈妈送你回家去,这里太不安全了!吃顿饭还不让人省心,真讨厌!” 母子俩驱车离去后,剩下屋子里的两个男人终于精疲力竭浑身伤痛的停下来,对满地的狼藉视若无睹的开始谈话: “伯月,你可真是个渣男!结了婚还与其他的女人勾勾搭搭,我还是那句话,不爱了就请你物归原主。” “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多嘴多舌。“程伯月憎恨轻蔑的手指着他说,”尤其在这种敏感时期,请你离她远点,否则你挨揍的日子长着呢!你永远别想着趁虚而入趁火打劫,她是我的妻子,这个事实永远无法改变!” 方文山嘿嘿冷笑:“你妄谈什么永远?有本事你永远爱她不变心!” “谁说我变心了?我压根就没有出轨。” “那天在半秋山西餐厅,你以为大家的眼睛都瞎了吗?” 见他沉默不语,得意获胜的方文山继续说:“无论是身体出轨,还是灵魂出窍,只要男人和其他女人暧昧不清,家里的妻子都是不能忍的,你不明白吗?你以为璐璐会原谅你吗?当年我们只是恋爱关系,我在外沾花惹草时,她还几乎要了我的命呢!现在你们是合法夫妻,你以为她能饶了你?呵呵,您擎好吧!” 他闻言不禁面色苍白,竭力的辩解同时安抚自己道:“正因为我们是夫妻,婚姻是庄严神圣的事,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她不得不左右权衡反复考量,不比谈恋爱时可以随意出入任性而为,所以我们分手怕没有那么容易,你别作梦!” “好!”文山淡定的微笑着点头,“你这样看待你们的婚姻,笃定她不会离开你,只因为你还不够了解她的个性。但你会慢慢了解的。” 说完他拍拍手,从一片凌乱的地板上爬起身来,走进卫生间去清洗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 醉醺醺的韩立平深夜从超市回到家中时,表妹花儿正在她卧室的床头和堂姐韩璐璐依偎着亲密谈天,姐妹俩心事重重满怀惆怅的模样。 “姐,家里来过客人了?”平儿目光犀利的扫视着客厅里残留的蛛丝马迹说。因为战场并未被粗枝大叶的两个男人清理干净,先后回到家的姐妹俩也没心情继续打扫。 待他听完事件的始末,堂姐和丈夫分居的缘由才彻底暴露在他的眼前。他不禁感叹道: “姐,你怎么这样背时?当初方文山劈腿伤害你,好不容易嫁给程伯月,以为他是天下一等的好男人,对你真心又赤诚,结果他又出轨偷腥!照理说你才貌双全,应该很容易遇到好男人才是,怎么偏偏红颜薄命呢?” “哥,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花儿担忧的瞥了瞥身旁脸色阴沉的表姐,对他抗议道。 平儿在他们床畔的椅子里坐下来说:“姐,要不要我去给你出气,将他程伯月教训一顿?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谁都不放在眼里。” “够了!”璐璐高声制止他,“我们夫妻间的事,你们外人少跟着掺和,别给我添乱!我自会处理的。” 意难平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平儿怂恿道:“姐,你这辈子就是太隐忍,由着别人骑在你的头上拉屎撒尿!别说过去对他方文山,就是现在,我韩立平在西川怕过谁?不能让他程伯月觉得你没有娘家人啊!否则臭小子他也太狂了!……” 璐璐若有所思的沉默不语。 平儿瞥了瞥她,话锋一转的继续说:“如果你们夫妻的情意还在,你舍不得他被暴揍,那咱们至少要收拾一下勾引他的那个狐狸精,给她点颜色瞧,不能便宜了她!自古邪不压正,你是程家的长媳,是他程伯月明媒正娶的妻子,不能任由那个骚女人欺负!” 想起艾珂数次对她的示威挑衅,一次找到公司当着她丈夫的面,一次私下约谈她,韩璐璐不由得屈辱之情浮上心头。 愣怔良久,她无奈的轻声叹息道: “算了!现在是法制社会,你别在外面胡闹!” 第13章 刘教授的告诫 “将来若有人给我介绍男朋友,我绝不要家里有钱的。”花儿闪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说,“有钱的男人都花心!” “你自以为条件有多好,有钱的男人能看上你吗?”平儿嘲笑她道。 她羞愧的涨红着脸说:“我的确不如姐姐漂亮,没有她的才学高,更没有她那样的好运气!所以我只要找个跟我一样平凡普通的男孩子,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就够了。” 韩璐璐抚摸着她满头的乌黑油亮的秀发,赞赏的微笑道:“这才是一个女人最明智的选择呢!像我,算什么好运气呀,真是造孽!” “有钱的好男人还是有的。”平儿信心十足的说道,“像我就是好男人啊!等我将来有了钱,肯定对自己的太太非常好,不会让她吃一点苦,我也不会在外面乱搞女人。” “呵呵!”璐璐嗤鼻冷笑,“等你有钱了再说吧!到时候恐怕又是另一副模样,只怕比方文山和程伯月都更加的不堪。他们好歹是大家公子,多少要顾忌一点家族的名誉和自己的身份,花心也不敢太放肆,但你一个毫无背景和根基的土豪、暴发户就迥然不同了。” “姐,在你的眼里,我就如此不堪吗?” “我是觉得男人的天性都是一个样,贫穷会遏制他心底的欲望,财富却可以使他的欲望无限膨胀,为所欲为,谁知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呢?” “可是身为男人的责任心和底线总该有吧!” “有啊!你以为程伯月没有吗?他还没有将小三带进家门,没有和她一起睡在我们的婚床上,已经很对得起我了!” “所以姐,你为什么要忍呢?”平儿攥紧拳头的神情显示他已经忍无可忍,“明明可以出手回击。” “有些事情是可以私底下协商解决的,而非闹到鱼死网破的境地,对大家有什么好处呢?人要脸,树要皮。” “呵呵!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和平解决这件事,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韩璐璐深思着沉吟不语。 所有深沉内敛的知识分子都在暗自思忖着如何圆满的解决这桩情感争端,刘明珠的娘家母亲刘雪枝教授也一样。 自从女儿明珠介绍那位窈窕美艳的海归设计师李静柳来红叶针织服饰有限公司任职,虽然她的工作表现很出色,但觉察到她和程伯月之间非同寻常的同学关系,刘教授依然觉得公司用人应当慎重。 程伯月一个人专程开车来公司探望过她好几次,有时候他们在办公室里开怀畅谈,有时候他们一起外出游玩,好在他并未出现在她的单身宿舍里,否则他这辈子的形象将毁于一旦! 她无法想象,一个三十多岁,已有妻室儿女的中年男子,怎会像未婚青年那般与女同学出双入对,看起来浓情蜜意呢? 他那近乎完美的妻子韩璐璐在干嘛?怎会任由他与异性关系暧昧?社会当真乱了套,原配深居简出,小三招摇过市。 好几次,刘教授急欲叫住沉醉在爱情里忘乎所以的程伯月,想要语重心长的告诫他几句。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身份不适合这么做,毕竟他的父母双亲健在,且德高望重。 眼看着他们的来往愈益频繁,他们的关系正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刘雪枝决定仰仗自己在红叶服饰公司的特殊身份和地位,和新进的设计总监李静柳推心置腹的谈一谈。 市郊着名的东方大道位于经济技术开发区,宽阔的道路两旁工业厂房鳞次栉比,蓝色或灰色的房顶在辽阔的蓝天下显得十分气派。 刘雪枝将私家车缓慢沉稳的驶进厂区,熟识她的门卫大爷恭谨的向她微笑致意,叮嘱她径直的将车停泊到办公楼前的那片开阔的空地上去。 “刘总今天过来了吗?”她随口向门卫打听着公司老板,即她的同胞兄弟刘奎的行踪动向。 门卫大爷拧着眉头想了想说:“哦,我没看到他的车。他还是前天来过公司呢!” 刘雪枝颔首笑道:“是啊!像他那样的大忙人,怎么可能天天来呢?” 在厂区蜿蜒着停好车,她她拾级而上的走进财务办公室里来。 市场部的总设计师办公室与她相隔两三个房间,处理完当天的事务,她迈着坚定沉稳的步伐走过去敲门。 英文名叫艾珂的美女设计师李静柳正对着电脑绘图,不大的室内空间里并无旁人。 刘教授觉得时机正好,于是落落大方的微笑着在她的对面落座,开诚布公道: “李总监,你来公司这么久,一切都还习惯吧?” 艾珂满脸堆积着恭敬殷勤的笑容回答她:“承蒙您的关照,我觉得都挺好的!” 她深知刘教授在公司的举足轻重的地位,知道她是刘明珠的母亲和公司老板的亲姐,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决定某个人事的任免。 贵人不踏贱地,这句话完全适用于位高权重却又低调沉稳的财务主管刘教授。 因而当她特地主动上门拜访,对她表示格外的关心时,她便不得不暂且放下手头的工作,小心翼翼的应对。 再三询问下倒了一杯茶给她,艾珂便陪同她在窗前的长条沙发里坐下来。 慢条斯理回味悠长的品着茶,刘雪枝意味深长的微笑着问道: “你很喜欢我女儿婆家的大伯子程伯月,对吧?” 没料到她如此直率,稍有心理准备的艾珂依然蓦地涨红了脸,在年长的刘教授面前扭扭捏捏的难以回答。 心领神会的刘雪枝瞥了瞥她,笑道:“我早就听说你们是美国留学时的同学,也亲眼见他来看过你几次,你们的感情真是深厚,令人羡慕呀!” 她默然不答,不明白她的话意所指。 刘教授话锋一转的质问她道:“不过程伯月有老婆孩子,这件事你知道吗?” 艾珂的心头一震,连忙羞愧的低声回答:“我知道。” “既然如此,你觉得自己和他走的这么近合适吗?你对他的感情是不是应该收敛些?” 她尖锐的提问和严正的语气几乎将年轻的涉世未深的艾珂震慑住,一动不动的呆坐着说不出话来。 望了望她美丽动人的面孔,刘教授未免好奇又迷惑的询问道: “难道程伯月给过你什么承诺,要离了婚来娶你吗?” “不!”艾珂激动的说着忽然眼眶濡湿,白皙无瑕的脸上呈现出痛苦的神色。 “你和我女儿的年纪相当,所以我好心的把你当女儿一样来告诫你、教导你,李总监。如果我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希望你不要怪罪我!” “不!不会的,您尽管说。” “听我女儿介绍,你家在江苏昆山也算是钟鼎书香之家,你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吧!怎么竟会被情爱冲昏了头,和一个有妇之夫保持这种暧昧关系呢?” 艾珂感到无地自容。 “我女儿刘明珠要是像你这样的作为,我肯定早就把她的腿撅折了,怎会任由她不知羞耻的活在光天化日之下呢?” 她不由自主的咬紧嘴唇,暗自期待着刘教授下达最后的通碟,对她说出最可怕的话来。 刘雪枝却顿了顿,转换了一种温和的语气,婉转的开导她说: “李总监,你觉得程伯月为何要跟你玩这种感情的游戏呢?——请原谅,他对你的态度只能被定义为游戏,而非真正的爱情。因为我们都见过他怎样疯狂的追求他的现任妻子,不顾一切的将她高调迎娶进门,那样的热情才算得是男人的真心!他对你不过就是玩玩而已吧!就像在家里吃腻了山珍海味,偶尔也要点个外卖,或者买桶方便面来调剂一下生活吧!” 艾珂悲伤受辱的面孔逐渐变得紫涨,泪水不受控制的顺着白腻的脸颊滑落下来。 刘教授有点怜悯的瞅着她说:“在这种关系里,男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吃亏的,你明白吗?只要他的妻子贤良淑德且足够宽容,他随时都可以回归家庭,可是你呢?你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恐怕这辈子都难以忘记这段痛苦的感情,而且洗刷不掉作为小三的耻辱!” 她温存的握住她的小手劝慰道:“李总监,你是个有学识有头脑的现代女性,要审时度势认清现实啊!尤其得冷静的分析男人的心理,了解他对你的感情色彩。” “听您这样娓娓道来,好像您挺了解男人似的。” “当然,至少我比你了解的多,我可是过来人呀!”刘雪枝含义深深的笑道,“谁家的男人还没点风流韵事呢?哪个男人是真正的安分守己呢?即便家里的妻子美若天仙,他也有厌倦的那一天,也会审美疲劳的。况且男人这种生物,天生对美女没有抵抗力,没有勇气拒绝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为什么要拒绝呢?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呀!” ”呵呵,已婚男人找女人就是为了占便宜?”艾珂难以置信的干笑几声。 “你以为是为了离婚再娶吗?天真了吧!小菇凉。”刘雪枝揶揄的笑道,“大不了就是花几个钱吧!这是他们肯付出的最大代价。对他们而言,抛妻弃子绝不可能,妻子永远比外面的女人重要。” 艾珂痛苦的陷入沉默,良久无语。 刘教授拍了拍她的手掌说:“李总监,我对你说这么多,是希望你可以尽快整理好自己的私生活,不要因为和程伯月的关系而影响红叶公司的声誉!我们刘家和他们程家既有联姻,在西川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容不得龌龊之事发生。” “我明白了,刘教授。”艾珂心如死灰的绝望的应答。 第14章 夜袭 “大嫂,我妈在厂里已经出面警告过艾珂,要她别再和大哥勾勾搭搭,否则厂里便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回娘家顺道来串门时,刘明珠对韩璐璐柔声抚慰道,她们促膝谈心亲如姐妹。 “难为伯母了!让她跟着我们年轻人操心受累。我们家这点破事,原本不该她老人家出面干预的。” “我妈也是为我洗脱愧疚之情。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最初是我不懂事,一时脑热介绍艾珂去厂里上班的,我明明看到她和大哥眉来眼去……” “好了,这事怪不到你的头上,你不用几次三番过于自责。程伯月如果心里有她,想要和她在一起,跨越千山万水也能找到她,她在不在西川工作又有什么关系呢?相反,如果他心无邪念,艾珂使出浑身解数百般引诱,他也不会动心的——怪只怪程伯月自己的定力不够!” “大哥现在的态度如何呢?你跟他谈过了吗?” 韩璐璐冷漠的摇头:“他爱怎样就怎样吧!我无所谓。” “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大嫂。家庭可是你自己的呀!珏哥儿还那么小,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孩子,你也得努力的守护这个家庭的完整。” “革命靠自觉。光我一心维护有什么用?如果程伯月不在乎,就随便他吧!” “大哥怎会不在乎呢?他又没有失心疯!”刘明珠讪笑着喃喃低语。 一直躲在门外的餐厅里默默吃饭,顺便偷听她们谈话的韩立平再也忍不住,气势汹汹的走进房间来冲刘明珠叫嚷道: “闹了半天,我姐两口子不和,都是你从中挑唆的,你竟然把那个狐狸精安插到你舅舅的厂里工作,居心何在?现在你还猫哭耗子假慈悲,假惺惺的上门来安慰我姐,演戏给谁看?……” 平生第一次见到身材高大面孔粗鲁的小伙子对她如此无礼,刘明珠不禁有些心惊肉跳,竭力保持镇定的沉默不语。 韩璐璐又惊又怒的起身阻拦他道:“我们大人之间的事,你小孩子家少插嘴,我说了不用你管!你吃完饭了吗?赶快回超市照管生意啊!” “今年我都多大了,我还是小孩子!你不让我管,我偏要管,我就见不得家人被欺负成这样!” “不管多大年纪,只要没结婚成家,你就是小孩子!我们大人之间的感情纠葛你不懂得,就不要掺和进来吧!” 韩立平却不管不顾的远远的手指着刘明珠道:“你舅舅的服装厂叫什么名字来着?就在东方大道那边,对吧?你叫那个骚女人给我等着,好好等着!……” 刘明珠有些惊恐的扭过头来望着大嫂,无助的声音颤栗的说道:“我都是无心之失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臂,韩璐璐昂首挺胸的正告堂弟说:“平儿,你别胡闹,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没办法救你!我说了,我们有我们的解决方式,不与你相干的,你好好做你的生意即可。” 平儿无所畏惧的咧嘴笑道:“在豪门世家忍气吞声忍辱负重,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方式,是你的生存之道吗?姐,我们虽然穷,但我们做人要有骨气,不能任人欺凌啊!程伯月这个纨绔子弟、花花公子,这个渣男,当初没命的追求你,得到了又不珍惜!……我先给他记着这笔账,待哪天我的性子上来,肯定废了他!” 他骂骂咧咧的转身走出房间去,在客厅的玄关处换了鞋,用力的豁然拉开大门,紧接着屋里的两个女人听到他泄愤的关闭大门时的砰然巨响。 因为一时冲动做错了事,导致大哥大嫂感情不和,丈夫和母亲纷纷责难,刘明珠深陷万死不能辞其咎的难堪处境。 夜里临睡前,她惴惴不安的和仲雪谈论起韩立平的态度,他懒洋洋的打着呵欠说: “当初因为方文山的关系,那小子和我有过几面之缘,他为人很仗义,身上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因为他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惹恼了他,估计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这年头这世道就怕两种人,一是不要脸的,二是不要命的,他属于后者。” 明珠的心头一紧道:“那他不会真的迁怒于我,连带我一起打击报复吧?” 仲雪漫不经心的瞟了她一眼说:“冤有头债有主,他找你干嘛?今天你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还不够惨吗?” 望着妻子愧疚的深深埋下头去,他又忍不住轻轻的责备道: “你也是的,干嘛要多管闲事,介绍那个女人去舅舅的厂里上班呢?到头来谁感激你?现在还捅了马蜂窝,被韩立平那小子臭骂,多不划算啊!” “大嫂那么温文尔雅有素质的女人,怎么竟会有他那么粗野的兄弟呢?”明珠心有余悸的连声感叹,“真是不可思议啊!”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何况他们并非一母同胞。话说回来,大嫂有这样的肯为她撑腰出头,甚至两肋插刀的兄弟,也是她的福气呀!试问你有什么呢?” “我有你呀!”刘明珠骄傲的笑道。 仲雪苦笑两声,无奈的翻身睡过去。午夜梦回之际,他觉得应该再找兄长谈一谈,劝他悬崖勒马,否则被小舅子收拾的时候,还不知会变成怎样呢! 程仲雪还没腾出工夫来约谈大哥,艾珂在休息日的深夜独自开车回厂宿舍的途中就发生意外。 几个男青年在市郊旷野的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拦下她的私家车,在明亮辉煌的路灯下将她强行拖拽到路边的绿化带,面露狰狞的笑容就要施暴,其中一个头领模样的帅哥及时的喝止他们,不怀好意的打量着衣衫凌乱瑟瑟发抖的女人,憎恨轻蔑的逼问她说: “艾珂是吧?” 她期期艾艾道:“是,……你们是谁?到底要干嘛?” 在众人放肆的狂笑声里,帅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听说你很想男人,很需要男人,所以特地带弟兄们来慰问一下你,别害怕啊!只是你再怎么饥渴难耐,也不该去勾搭有妇之夫,应该主动联系我们。实不相瞒,我们一个个的还都是处男呢!虽然那方面的经验是差点,但我们人多势众,肯定能满足你啊!实在不行,也愿意虚心接受您的教导——” 人格受辱的艾珂未待对方说完,即刻破口大骂:“流氓!臭流氓!……” 一个勃然大怒的青年恶狠狠的挥手抽了她两记响亮的耳光,她美丽白皙的脸颊顿时留下几道鲜红的指痕。 艾珂被对方强悍的气势震慑住,吓得再也不敢吱声,只是惊恐万状的呆望着他们。 帅哥不满意的蹙起眉头,轻声责备手下的弟兄说:“粗鲁!对这么漂亮的小姐姐怎么能动粗呢?我们都是文明人——不过艾珂,你对我们也得客气点,尤其你要记住,从今往后远离程伯月,最好尽快的滚出西川,滚的越远越好!否则下一个夜晚遇见你,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被恐吓的艾珂大脑一片空白,只得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答应。 于是帅哥意满志得的示意众人收队撤退,大摇大摆的回到他们停靠在路边的一辆自带集装箱的大货车里,不慌不忙的启动汽车扬长而去。 艾珂待他们走远,才敢狼狈不堪的爬出绿化带,爬进路边她的私家车里找到手机,出于本能的打电话报警。 不到一刻钟,深夜执勤的两个当地民警赶来勘察现场,一番安抚询问后带她到附近的派出所做笔录。 “很可惜!出事地点没有安装摄像头。“民警对她汇报情况说,”那伙人巧妙的避开了我们的视线范围,看来是早有预谋的,并非临时起意。” “当然有预谋,”艾珂激动的冲口而出道,“他们是为了报复!” “哦!你认识他们?” “不,不认识。”艾珂不愿说出心底对行凶者的身份猜疑,不愿让她和程伯月的恋爱关系曝光于世。 自从公司的财务主管刘教授义正言辞的和她谈话,她就意识到自己的爱情其实是见不得光的,她只能将它深埋心底。 “那你凭什么下这样的判断?” 见受害人默不作声,年长的警察转而询问她:“你仔细的检查一下随身携带的贵重物品,都还在吗?” 艾珂点点头。 一旁的年轻女警插话道:“他们除了撕破你的衣裳,打了你几个耳光,对你还有其他的侵害行为吗?需要我带你去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吗?” 她坚决的摇摇头。 在场的几位富有侦查经验的警察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年长的警官对她分析道: “像这种半夜三更针对单身女性下手的袭击,要么是为了钱财,要么就是性侵。按照事发地点来判断,如果他们真要对你劫财劫色,那个地点是相对安全的。但奇怪的是,他们在处心积虑选择的这个地方,居然没有对你实施真正意义上的侵害。很显然,他们只是为了恐吓你而达到某种目的。当时在混乱中,他们对你说了些什么,你还记得吗?” “不!我不记得了……”因为悲伤无助和掩饰真相,艾珂痛哭流涕。“我都吓傻了,哪知道他们说些什么?后来见他们跑的无影无踪,我才想起来应该打电话报警。人家都说美国社会不安定,公民的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但我在美国留学好几年,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怎么回来祖国倒有噩梦般的遭遇?原来西川的社会治安这么差吗?以后我都不敢一个人出门了,太可怕了!警官,我能不能申请24小时的法律保护?” 几位警察极力安抚着她,向她解释不能申请保护以及被长期拘留派出所的理由,表示由专人专车护送她回到距离事发地不远的红叶服装公司去。 “不!我不能回厂,起码今晚不行!”艾珂断然拒绝,“我不能让厂里的同事看到我个样子,他们会心生怀疑,议论纷纷,那样我在厂里还怎么做人?” “好吧!那你在本地还有其他的社会关系吗?” 虽然刚刚被穷凶极恶的歹徒警告远离程伯月,艾珂却在万般无奈之际,不得不向警察说出他的联系方式。 第15章 江边毒打姐夫 程伯月睡意朦胧中被警察传唤到远离闹市区的经济技术开发区某辖区派出所,见到被飞来横祸吓得不成人样的艾珂时,虽然他自问对她并无十分的真情,但也不由得心生怜悯,走过去紧紧的搂住她纤弱的肩膀。 艾珂顺势依偎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宣泄着整晚压抑心头的委屈愤懑和伤痛。 他们双双乘车驶离派出所的大院时,程伯月低声沉静的问她打算去哪里过夜。 艾珂抽噎着说:“我跟你走,你去哪我就去哪。” 尽管正与妻子分居,装修豪华富丽堂皇的家里空房间很多,布置的温馨又舒适,但他觉得家是他最后的底线,在这种特殊时期他必须坚守底线,于是他镇定自若的说: “对不起艾珂,我是有家庭的男人,我的太太在家里等着我回去。每天无论多忙多晚,我都得回家睡觉。所以我送你去住酒店吧!你想住哪儿?” 她扭过头来瞥视着他,冷不丁问了一句:“你这个时候跑出来接我,是你太太允许的吗?” 程伯月不答话,置若罔闻的打着汽车的方向盘疾驰而去。 将女人安置在酒店的客房,细心周到的为她铺床烧水;为了安抚惊魂未定的她尽快洗漱就寝,倾听着她讲述被袭击的具体细节时,他忽然意识到领头的那个男青年,可能正是他的小舅子韩立平。 强烈的意识到事情的真相,伯月的神情不禁变得严峻,同时觉得为姐姐打抱不平的平儿未免有点过分。 “现在我很怀疑,“艾珂深思沉吟着,”那帮人和你的太太有莫大的关系!不然他干嘛那样威胁我呢?” 被她一语道破心事,程伯月依然极力的维护妻子说:“这怎么可能呢?道不同,不相为谋,璐璐怎么可能认识那帮人?你被吓糊涂了吧!” “那是谁指使的呢?他凭什么说那些话?在这个城市里,除了你太太和她身边的亲人,还有谁更希望我远离你呢?” “我早就劝你离开西川,离职或者调任。如果回到你的家乡昆山,谁敢斗胆欺负你?你偏固执的不听,偏就出事了吧!” “怎么听你的语气,你这样幸灾乐祸呢?”艾珂伤心又困惑的说道。 “不是我幸灾乐祸,听人劝吃饱饭,你真的该离开啦!这里没有属于你的东西,你对西川本就是过客。否则下次遭遇不测,我未必能出来接你,你自求多福吧!” “程伯月,你和那帮歹徒异口同声,该不会今晚就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场大戏,那帮流氓混混是你煞费苦心高薪聘请来的演员吧?” “看起来你的精神的确受了很大的刺激,胡言乱语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还是赶紧洗洗睡吧!”伯月沉着冷静的站起身来,“我得回家去了。” 第二天勉强支撑着到公司的他眼睛红肿,精神萎靡,韩璐璐一眼望去就觉得他不对劲,但却强忍着不肯对他表示关心。 隔天程伯月终于恢复了体力和精力,他便找到小舅子韩立平谈话,特地开车载他到偏远的视野开阔波涛汹涌的长江堤岸边。 以他并不肤浅的对小舅子的脾气个性的了解,他觉得这是他喜欢的自然环境,也有利于他们毫无顾忌畅所欲言的谈论私事。 正是江滨仲夏的傍晚,堤岸边的树林草地上徜徉着三三两两的游人,水涨船高的江面缓慢浮动着大大小小的各种船只,而更远的水天相交的天边,赤红的晚霞火焰般熊熊燃烧着。 两个男人下了车,心旷神怡的不约而同的走向江边,欣赏着难得一见的江景。 程伯月忽然说:“平儿,前天晚上你是不是带人袭击过艾珂?” 从未跟姐夫外出过的韩立平早有心理准备,这当儿毫不掩饰避讳的回答: “对,我说过会给她点颜色瞧,男子汉大丈夫,我一定要说到做到!” “那你是否知道当晚你们一行人离开后,她就报了警?” 平儿紧张得面孔微微一白,旋即若无其事的笑道:“如果警察找到了证据,这会儿我还能跟你出来散步吗?” “你姐还不知道这件事,我没打算告诉她。” “呵呵!没关系,你告诉她好了。如果她知道了定会拍手称快,心情大好,我们有责任让她高兴对不对?” 程伯月扭头望了望年轻的意气用事的韩立平,忍耐的蹙起眉头说: “平儿,我特地叫你出来,只为了告诫你,遇事别这么冲动。你的冲动早晚会害了你姐,还有你身边所有的亲人!” 韩立平被激怒的蓦然叫嚷道:“即便我自己被绳之以法就地枪决,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欺负!” “好,你对她的感情天地可鉴,我很感动!”伯月竭力平静的劝慰着他,“但凡事总有一种妥善完美的处理方式,你为什么不想想其他的办法?一定要莽撞行事,为了出这口恶气,将自己搭进去?” 韩立平理屈词穷的沉默不语。 程伯月瞥了瞥他,喃喃低语说:“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半夜三更遭遇劫持,被你们吓得魂飞魄散,那样子多么可怜!你于心何忍呢?” “你还心疼那个狐狸精,替她说话!你这个混账东西!”平儿终于怒不可遏的挥拳向他打去。”原本看在我姐的份上,我忍你很久了,但你偏偏自己找打!” 程伯月并不躲闪,任由他发泄着沸腾的情绪。周围的游人纷纷围拢来瞧热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却无人仗义拉架。 “你这个渣男,我打不死你!别以为你们程家有钱有势,我就不敢动手打你,我打的就是你这种花心的公子哥!” 深知自己一时的心猿意马对不起妻子,程伯月始终无抵抗的心甘情愿的挨揍,以此来抵消心底对她的亏欠。 直到被平儿疾风骤雨般的拳头击倒在地,七窍流血奄奄一息,被他恶毒的咒骂着狠狠的踹着受伤佝偻的身躯,伯月也不曾哼一声。 “最后我也免费送你一句话:就你刚才的那番话,你维护那狐狸精的态度,我不会告诉我姐,免得你再遭报应!” 平儿愤恨的摸一摸自己隐隐作痛的手,丢下半死不活的他一动不动的躺倒在草坪,驱车扬长而去。 “咱们要不要打120送他去急救?”围观的群众中有人说。“还是先打110报警?” “算了吧!”一个年近退休身材干瘦的老头不以为意的笑道,“我看就是人家的家务事,属于人民内部矛盾,人家自己就能消化解决,咱们何必多事呢?——唉,他动了!” 人群中的几个青壮年男女随之惊异激动的叫喊道:“他动了,还有气,还活着呢!” 程伯月在众目睽睽下艰难的蠕动起身,趴在草坪上掏出兜里的手机来,粗重的喘息着给妻子打电话求救说: “璐璐,你……你开车来江边吧!我浑身上下……疼的厉害,走不了路。” 等候他的家人迟迟到来之际,满足好奇心的围观的人们陆续散去,只剩下不多的几个闲来无事者远远的瞅着他。 心急火燎的将遍体鳞伤苟延残喘的丈夫送进医院,韩璐璐在医护人员的面前情不自禁的流下心痛的泪水。 身穿白大褂的急诊科医生说:“下手怎么这样狠毒?全身软组织挫伤,没一处完好的。你让我们怎么救治?恐怕要住院一个月观察,但是现在住院部的床位非常紧张,过道里都住着病人呢!” “对不起!医生,求您想想办法!”泪流满面的璐璐几乎要对他下跪。 白大褂扶了扶鼻梁上的近视眼镜,转而温和的说道:“好在他的肋骨没断,内脏没有什么损伤,否则我们也束手无策!鉴于现在医院的情况和他本人的伤情,你们先勉强住院一周再说吧!后期可以回家去慢慢调养。” 程伯月看见妻子为他的生命安全担忧,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几近崩溃的情绪,觉得自己挨打非常值得!他总算以自己的惨痛受伤,挽回了她真诚炽烈的爱情。 出院后为了照顾丈夫的饮食起居,韩璐璐主动搬回位于皇城相府的家里来。 她一边独立支撑着证券公司的经营运作,一边在保姆小芳的辅助下料理着丈夫的生活,一时有点疲于奔命力不从心。 因而她在方文山的蓝鲸餐饮公司的财务兼职自然而然的出现疏漏,有时甚至不能正常的出勤。 方文山哗哗的胡乱翻着本月的财务报表,遏制不住心头的火星乱碰,数落林向阳说: “你也算是公司的老人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连个报表都做不了,要你有什么用?” “一直以来报表都是财务主管在做,他们是专业的,我哪敢跟他们比较?”林经理犟嘴道。 “我没要你做成专业的水准,“方文山不禁恼恨的提高了声音,”我只求看的清楚明白!但是你让我看明白了吗?还是你自己能看明白?” 跟随老板多年,对他的脾气心思了如指掌的林经理斗胆刺激他道: “我知道韩小姐一连几天没来公司,你的心情不好,但也不应该拿我们撒气吧!这个报表,我都尽力制作了好几回,你还不满意,我也无法,只能等韩小姐来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方文山被属下气的横眉怒目却无言以对,只得悻悻离开。 程伯月此番被收拾的很彻底,而她在家全心全意的照料他无暇他顾,嫉妒之情使方文山寝食难安!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潜意识底甚至浮现一丝恶意,怪罪血气方刚的平儿不曾直接要了程伯月的命。 伯月因祸得福与妻子重修旧好,审时度势思虑再三的艾珂不久向红叶服装公司递交了辞职申请。 她没有如众人期望的那般回到家乡昆山发展,而是转而回到美国的大学进修攻读硕博学位。 至此经过回国的这番情感纠葛,她与程伯月彻底斩断情丝,各自安好。 第16章 风月小婵 午间的剧场还没打扫干净,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其中紧张的忙碌着。 饥肠辘辘的方文山只得暂且与儿子的同学张子涵爸爸一起坐在万达广场的后街廊下用餐,顺便打发无聊等候的漫长时间,随行的还有他们玩剧本杀时结识的零零后小菇凉郑绪婵。 因为年纪悬殊有代沟,两个中年男子一边津津有味的吃面,一边旁若无人的热烈交谈着,有意无意的冷落着定要向他们凑热闹的小婵。 率先吃完了食物,她搁下筷子说:“两位大哥,我们即将开演的剧本,你们都看了吗?有没有趣味?” 方文山埋头吃面,没搭理她。 子涵爸爸张新宇情面难却的勉强回答她说:“我们还没来得及看呢!你有空可以先看看,心里有个底。” 小婵大大咧咧的抽着桌上的餐巾纸搽嘴,一边不屑道:“我也懒得看!反正都是临场发挥,想怎么演就怎么演,只要心里高兴。” 方文山沉默的咀嚼着她的话,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一眼,忽然说: “你一个女孩子干嘛抽烟啊?” 张新宇也不禁扭过身来惊愕的望着她,磕磕巴巴道:“是啊,你今年多大了?” 小婵仿佛对两个朋友的疑问感到失望,撇撇嘴说:“二十出头啊,你们看不出来吗?还是我的面孔长的太成熟了?” 以批判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的重新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子,方文山冷淡的说: “你画着淡妆,熟练抽着香烟的样子,像极了影视剧中风月场所的老鸨子!真是令人大跌眼镜啊!” 郑绪婵蓦然涨红了脸,羞愧的说不出话来。刚刚点燃的一根香烟夹在指间,一时抽也不是,丢也不是。 张新宇好奇的瞅了瞅她说:“你小小年纪就这种生活作派,家里人都不管你吗?” 她轻微的笑了笑没回答,笑容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凄然。 两个男人转过身来继续埋头用餐,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食物就互相谦让着结账离开。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是他们作为成年人对世界的认知。 所以相貌平淡单纯善良的郑绪婵竟然抽烟,这件破天荒的事他们也能接受和理解。 现在的新生代小青年桀骜不驯玩世不恭,借着培养不良的生活癖好来宣誓成长与成熟,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因为人家的家长纵容着呢! 好在郑绪婵有才华,具备戏剧表演的天赋,每场剧本都能全副身心的融入角色中,与他们搭档合作如鱼得水酣畅淋漓。 在游园惊梦沉浸式剧本体验馆里,他们逐渐形成了人尽皆知的铁三角。 值得一提的是,即便张新宇某天临时有事来不了,方文山和郑绪婵依然能愉快的玩耍。 他们能在几个外来“演职员”的参与下,将剧本杀游戏完整甚而完美的诠释。 在程伯月身体痊愈前的那段特别抑郁灰暗的时期,将近三个月的光景,方文山因为韩璐璐的情感重心的转移,他不能随心所欲的见到心爱的女人,为了畅快的活下去,他不得不像犯了毒瘾的病人一样,频繁的出入万达广场剧本体验馆,因此结交了许多各行各业的臭味相投的朋友。 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欲,他从不对朋友们吐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对别人的身份信息和生活现状也漠不关心。 反正都是为了游戏而游戏,逢场作戏的生活态度倒也轻松,彼此毫无挂碍,台上真情流露,台下点到为止。 一次散场后聚在地摊吃宵夜时,郑绪婵嘟囔着嘴巴说:“我爸知道我成天成夜的在外面玩,狠狠地骂了我一顿!我想着近期内,我无论如何得找份正经工作干着,再也躲赖不掉了。” 方文山赞许的对她微笑道:“这是好事啊!你能有这种想法,证明你真的长大了,也懂事了。” “我本来就是大人了,就是你们一直戴着有色眼镜看我,觉得我太任性!” “可能是家里娇惯的吧!”文山宽容的瞟了她一眼说,“这也正常。谁在家里,在父母的跟前不是一个小宝贝呢?小时候我也非常娇纵,只是后来在社会上在生活里吃了不少的亏,我就长了教训,变得沉稳些了。相信你也不会一直任性下去吧!” 小婵兴味盎然的瞅着他笑问道:“方大哥,你的家里很有钱吗?我不止一次的远远的见过你开的那辆车,我认得那个品牌标识。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也是独生子女?” 方文山愣了愣道:“不,我还有个姐姐,不过已经嫁人了。” “哦!”她深沉的叹息,“有兄弟姐妹的生活总归是幸福的,我从小到大只有爷爷奶奶陪伴着我,我妈在我半岁时就改嫁了。” 方文山适才明白她抽烟的动作娴熟的真正原因,原来单亲家庭的子女无人教养啊! 祖父母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对孙女照顾不周乃常事;大约她的亲生父亲不耐生活的寂寞又添新人在侧,给她找了个狠毒的后妈也未可知。 既如此,她还有什么家教可言呢?活着就好,健康长大就行,养成她如今的生活做派也不错! 方文山百感交集的沉默着没吱声,冷不防她在一旁扒拉着他的胳膊说: “哦对了,方大哥,你们男人在外面行走做事,接触的方方面面的人多,你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职位给我介绍一下?” “你想干点什么呢?”他慨然问道。 小婵笑容羞缩的低声道:“我就是普通的大学本科学历,在家里玩了快一年,什么正经事都没干过,没有任何的工作经验。现在被家人逼着出来找工作,我的心里也没底,你觉得我能干点什么呢?” 文山扬了扬眉毛淡定的说:“好的,我知道了,我会为你留心的。如果有合适的工作去处,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谢谢你!”她感激的冲他一笑。 “你在大学里学的什么专业?” “工商管理。” “呵呵!”方文山哑然失笑,“这个专业前几年确实很盛行,但是现在我们按照实用的眼光看来,跟什么都没学一样!请你原谅我的直率。” “是啊!”小婵尴尬的红着脸应道,“我们这个专业的同学找工作确实很难,很多人找的工作都与它不相干。要是那么容易,我也不至于至今还在家里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吧!” 文山点点头说:“我知道很难,但这并不是一个年轻人长期不工作的理由。” “可以干的事情很多,但要我真心喜欢才行啊!我又没到不干活就得饿死的境地,我们家虽谈不上大富大贵,但养活我一个闲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不由得对她的家境感觉兴趣的随口问道:“哦,你妈改嫁了,你爸这些年在干什么工作呢?” “他是个医学教授,自己开了几家口腔医院,就是大众口腔医院,你听说过吧?” 方文山闻言陡然变色,因为大众口腔的品牌在西川可谓家喻户晓,下属门店也遍布大街小巷。 他万万没想到该医院老板的千金女儿,竟是眼前其貌不扬人生灰暗的叛逆青年;惊讶之余心生同情,才发现她几乎与他同一社会阶层出身,列属于骄奢淫逸的富二代子女。 双休日的清晨醒来后,方胜寒照旧眨巴着睫毛浓密的大眼睛问父亲:这两天他们去舅舅家看望妈妈,还是回天鹅湖那边和爷爷奶奶团聚。 “昨天晚上我在家写作业的时候,爷爷特地打电话来问起呢!”他理直气壮的说,“奶奶也在一旁提醒我,好像我们很久都没回去了。” “是吗?”方文山淡淡一笑,不以为意。 “爸爸,我记得舅舅不是说过,妈妈已经回程叔叔家了吗?难道我们还要过去那里看她?”他犹疑不决的顿了顿,模仿大人的语气说:“好像不大方便吧!” 文山笑了笑,伸出手指轻轻的刮一下他端正笔挺的鼻梁说:“是啊,程叔叔家不比别处,是有点别扭的。” 为了假日时光不至于虚度,父子俩驱车来到天鹅湖酒店这边的生活小区里。 方母和保姆吴妈早已备下各色菜肴,只等他们到家就开始一系列的煎炒烹炸。 恰好出嫁的方文轩一家三口也回来了,一家人难得齐整。 候玉洁和方胜寒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孩子,欢声笑语的在隔壁书房里做游戏玩耍,方文山则与姐姐夫妻俩在客厅的沙发上闲聊工作和事业。 方父端着一杯青花瓷盖碗茶,笑眯眯的站在书房的窗前聚精会神的关注着孩子们的游戏,不时的发出会心愉快的笑声。 向来孝顺父母的文轩瞥了瞥父亲高大魁梧的身影,对弟弟示意道: “爸爸很久都没这么开心了,你得常回来看看!也让他老人家在有生之年享一享天伦之乐,否则像什么样子?” 方文山温驯的轻轻点头。 “外人看咱们这个家轰轰烈烈,犹如烈火烹油锦上添花,武断有钱人家什么都不缺,但爸妈唯独缺的就是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你这做儿子的要放在心上,努力做的周全啊!” “是是,姐你说的很对,一直以来在这方面,我的确做的不够好!但身为爸妈的贴身小棉袄,你也要尽点心,和我共同努力啊,是不是?一年到头,你们一家子才回来过几次?除夕和春节那么重要的日子,还未必见得到你们呢!” 文轩不禁愠怒道:“我指出你的问题和责任所在,你怎么倒打一耙?我说什么不是为你好?看看你过的什么日子吧!” 方文山反感的不以为然的就要辩驳,圆滑世故的姐夫候攀连忙和稀泥的转移话题道: “今年的经济下行的厉害,开年股市就下跌重挫,简直让人没法玩下去了!上海的投行生意不好做,也不知本地如何。” 文轩心领神会的接过丈夫的话茬说:“西川作为三四线城市,投行好不好做,你问问同行们不就知道了吗?” 候攀似乎漫不经心的嘀咕道:“前几天我去国胜证卷公司拜访程伯月,才听说他受了重伤在家休养,公司的主要业务由他太太独自打理着。” 竭力保持镇定的方文山不由得怦然心动。 第17章 方父和璐璐谈工作 方文轩不由得钦佩的微笑道:“从前我当真小瞧了韩璐璐的潜力,谁曾想她在事业上能有今天的辉煌呢?真是应验了那句话——女人能顶半边天啊!” “是金子,搁哪里都能发光,我一直不太赞同这个观点。实际上一个人的才华是需要环境打磨的,一个人的梦想也需要别人来成就,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是啊!”方文山随声附和着姐夫,“璐璐幸亏嫁进程家,她的人生才得到升华。若一直在我们方家忍辱负重,恐怕永无出头之日!” “听你这话,真是深明大义啊!”文轩忍不住对弟弟犀利辛辣的冷嘲热讽。 这时方父端着茶杯悠闲的踱步过来,在他们对面的沙发椅里坐下来,面露五味杂陈的微笑抬眼问儿子: “她先生既然出了事,为表老板对属下的关心,你总得前去她家里慰问一番。再则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兼顾你公司的事情吗?” “还好。虽然她不能像从前一样每天到公司收账,只能隔三差五的抽空过去,但是资金和项目依旧整理的清清楚楚,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她个人的能力有目共睹。你若觉得不方便去她家探病,打个电话也好,总之不能不闻不问。” “是,爸爸。”方文山勉强答应。 方文轩困惑不解的微微蹙着眉头请教父亲:“爸爸,您打算让她长期兼职吗?难道不是权宜之计?虽然她的能力足够胜任这份工作,但她现在毕竟是程家的儿媳妇,我怕外人说闲话呢!” “说什么闲话?有什么闲话可说的?”方文山没好气的瞪着姐姐,“人家程伯月都毫不介意,你倒怕人说闲话,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当然我看得出来,自从她来公司兼职,你的精神状态好多了!”文轩意味深长的笑道。 方文山下意识的瞅了瞅身旁的姐夫候攀,生怕她口无遮拦的玩笑会被他传到程伯月的耳中。 但是聪明的候攀早已紧握手机,装作全神贯注于精彩纷呈的手机短视频里。 一直以来在方家,一切关于他小舅子方文山的私生活的信息,他都习惯性的装聋作哑。 深知丈夫脾性的文轩大胆的继续说:”程伯月夫妇俩伉俪情深,自然不怕外界的流言蜚语来袭;但你自他们婚后,这几年不相亲不恋爱,年近不惑孑然一身,就不怕别人说你还惦记着程太太吗?如今她在你公司兼职,你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正好落人口实!” “我一个人放荡不羁的过了这些年,还怕别人说闲话吗?我是活在别人的嘴里吗?其实我也想好好的找个女人成家过日子,我也想做个让父母省心的大孝子,奈何一直没遇到合适的结婚对象,我有什么办法?这个解释够合理吗?” 文山说着不禁恼羞成怒道:“谁会像你这么多疑多思呢?你们女人的肠子都比一般人的多出来几米,多拐了几道弯! “你敢说自己真的放下那段感情了吗?我是怕你饮鸩止渴啊!” 儿女间的纷争令方父感到不悦,但女儿的话却无疑警醒了他,他觉得应该找机会试探一下韩璐璐的心意,她的一言一行最能影响儿子方文山对情感生活的决心。 他自己明白,当初答应韩璐璐来蓝鲸公司兼职,其实冒着一定的风险:儿子与她会因为工作的接触而旧情复燃,影响他自己和方家的声誉事小,若导致他终身不婚不娶就太可怕了! 但是儿子对她如毒品般的的情感依赖也需要她的接近,正好挽救他对生活的信心。这种状态或许正如文轩所言,乃饮鸩止渴吧! 总而言之,现在他们的关系非常微妙,距离和尺度很难把握。 不过目前看来,他们之间尚未出什么乱子,至少闲言碎语还没传到他的耳朵里来。 于是某天上午,韩璐璐在红磨坊茶馆收了账正要抽身离开时,经理梁淑敏忽然拦住她说: “韩小姐,老方总在前面假山旁的茶室里等候你多时了。他知道你在办公室里忙,送走朋友就一直在那儿等着。” “老方总?”璐璐不胜惊讶。 “是。” 她恭谨的快步走过去推门一看,果然精神矍铄的方自清正在典雅黑漆的茶桌旁胸有成竹的独自品茶。 韩璐璐有些不安的在他对面落座,方父立刻殷勤有礼的为她冲洗茶杯、煮茶、斟茶。 他熟练优雅而慢条斯理的做着这一系列的工作时,她满怀敬仰钦佩的微笑注视着,忍不住赞叹说: “伯父,您的茶道可比前台的小姐姐专业多了,值得我们学习呀!” “我这就是倒茶而已,哪有什么茶道?”方自清诙谐的笑着自谦。 韩璐璐瞅了瞅他说:“伯父,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我还得赶去球星俱乐部核账呢!好几天没过去了,也不知他们把消费账单打出来没有。” “哦,我正要问你工作的事——现在还顺手吧?” 她迟疑的点头:“还行。虽然因为我家里和公司的事,兼顾这边有点吃力,但是还能应付的过来,您放心吧!我会尽心竭力的工作。” 方父赞许的颔首,深思着说:“你这么忙还要兼顾这边,你先生没什么意见吧?” “哦,没有。当初他也是同意并全力支持我来兼职的。” “此一时彼一时啊!”方自清忧心忡忡的叹息,忽然说:“听说他的身体伤得很重,以至于都不能正常上班了,是为什么受伤呢?可以说说吗?也许我的好奇心过于强烈了吧!” 韩璐璐难以启齿的勉强回答:“哦,他被人打了。” 方自清陡然变色道:“这件事和我们家文山有关吗?我知道他们为了你,曾经私底下打过好几次架。” 璐璐难堪的涨红着脸说:“这次和他没关系,伯父。文山也从未对他下过那样的狠手!” “哦!既如此,你们为什么不诉诸法律讨回公道呢?” “没那个必要。”韩璐璐声音低沉的喃喃着,显然不愿继续谈论这件事。 她抬起头来正要说什么,方自清忽然清朗的高声说: “上次我们外出喝茶时,我请求过你的事,你还记得吧?你应该不会食言吧?” “当然,伯父,我时时刻刻都记着对您的承诺。” “那就好!”方父满意的放心释虑的微笑颔首,“你们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应该清楚自己肩头的责任,也要为自己的生活负责。” “是。”她低眉顺眼的应承。 顿了顿,抬眼注视着方父回味悠长的慢悠悠的喝茶,觉得他此番只是特地叮嘱她几句,老调重弹,只因对他们这对昔日的情侣不放心的缘故。此外应该别无他话,于是她便躬身告辞说: “伯父,若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你去吧!”方自清慷慨大方的放她出门。 韩璐璐恭谨有礼的从茶室里走出来时长吁了一口气,挎着背包没走几步,远远的便望见玉树临风的方文山兴冲冲的迎面走来。 璐璐踟蹰不前的思虑着要不要避开他之际,他却加快脚步大步流星的跨到她跟前,喜笑颜开的一把握住她的玉手说: “璐璐,好久没见到你了,你还好吧?” “上周我刚来过公司,有多久?”她冷淡的撇嘴说着,竭力的挣脱他的手。 方文山对她的扭扭捏捏不以为意,亲热的大大咧咧的一把搂住她的肩膀说: “你要去哪里?我陪你。” 有些厌烦的挣扎着推开他,她轻声告诫的说:“你家老爷子刚找我谈过话,你别胡闹!” 她出其不意的回答令方文山感到错愕,情不自禁的松开她时,听到门外吵闹声的方自清正好奇的打开门来,将他俩在过道里亲呢纠缠的一幕尽收眼底。 无意间瞥见矗立在茶室门口的面色铁青的方自清时,方文山和韩璐璐不禁大惊失色,顿在原地不知所措。 后来韩璐璐强作镇定的不慌不忙的离开现场,方文山则被父亲叫进茶室里,关起门来不言不语的抽了两记响亮的耳光。 望着儿子被打得通红的神情羞愧又痛苦的俊脸,方自清质问他: “你怎么这样不要脸?现在她是程太太,不是你的女朋友,你不明白吗?为什么死皮赖脸的缠着人家?” 方文山顽强的沉默着。 神色严厉的直挺挺的站在茶桌旁,方父无奈的敲击着坚实的桌面说: ”以你放肆的性情,我相信在我眼睛看不见的地方,你们还有过比今天更过分的举止,只是没人告诉我罢了。” “不!爸爸,绝没有这样的事,“方文山断然否决,”我们的关系仅止于此。” 方自清冷笑着却未驳斥他,因为他没有证据。但他依然不得不苦口婆心的劝诫儿子说: “现在璐璐是你公司的财务主管,是你下属的员工,你对她要做到止乎于礼,怎么能公然作出亲热的举动呢?你将她,将你自己置于何地?青天白日的,成何体统!” 文山不屑的咕哝道:“刚才过道里又没别人,若有人,我也不至于这样的不自尊自爱。” “那也不可以!”方自清严词厉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今天我不抽你的耳光,程伯月就会打断你的腿,甚至要了你的命;或者程家的长辈会找上门来抽我的耳光,指责我教子无方!——人家的尊严岂容侵犯?你爱糊涂了吗?一点不知道收敛!” 方文山面无惧色的瞟了父亲一眼,觉得他危言耸听却没吱声。 方自清被他脸上的神情激怒,不禁威胁他道:“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璐璐就会离你远远的,这辈子你休想再见到她?” 文山冷笑道:“爸爸,您以为璐璐真会听您的话?她的心里有我,否则我也不会对她放肆无礼。至于程伯月,他知道我们还相爱着,但也无可奈何!现在他婚内出轨,和他的女同学搞在一起,您知道他为什么身受重伤不能理事吗?那是被他小舅子韩立平揍的!” 震惊的方自清目瞪口呆,顿时明白了一切。半晌他喃喃道: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呢?你认为自己还有机会吗?” “当然。只要他们离婚,我就娶璐璐回家。” 感觉不可思议的方父惊异又愤怒之际,宣泄情绪的再次扬手甩了儿子一个耳光:“我看你是疯了!” 叛逆的方文山转身打开茶室厚重的木门,抗争的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第18章 回香港要儿子 “你就这样轻易地原谅了他,和他重归于好了吗?”在江澜酒店客房部的房间里,方文山堵住韩璐璐逼问道。 “不然你要我如何呢?”她无奈的轻声叹息,“平儿已经将他打的半死,他也接受了惨痛的教训,相信一定会改过自新吧!我还要不依不饶吗?” 文山嫉妒道:“可是当年,你为什么对我不依不饶呢?” 璐璐昂首挺胸说:“因为当年我问心无愧”。 “璐璐,你没听过来人说过吗?婚内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你原谅他一次,就不愁他有第二次,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 “所以当初我们在一起时,你也是风流韵事不断吧!你们真不愧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连兴趣爱好都一样。” “我和他可不在一个频道和段位!你们领证结婚了,他在道德和法律上更应该具备对家庭的责任感,出轨就不可原谅!” “你的意思,当初你劈腿理所应当,那是在做婚前的多项选择题对吗?” 方文山近乎粗暴的一把揪住她的衣襟说:“璐璐,我知道错了,你对我的惩戒也够了!自那以后的这么多年,我对你可是一心一意,身边再无旁人!我已经改邪归正,可是程伯月能做到吗?在美国时他就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现在刚结婚又出轨。” 璐璐心事重重的默不作声。 “他刻意掩盖了过去,欺骗了你的感情……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动物的天性很难改变。” “难道我背地里没有给他戴绿帽子吗?所以他伤害我是应该的,是我该遭的报应!无耻的我不止欺骗了他,连你家老爷子也一起骗了,我答应会跟你保持安全距离的。” “呵呵,快别提他老人家了吧!”文山慨叹着,顺势一颗一颗的去解她的衣钮,然后沉默温柔的低下头来细腻缠绵的亲吻着她的嘴唇。 “我就是个不守妇道的坏女人,或许只配嫁给程伯月那样的男人吧!我俩天生是绝配!”她喃喃低语着,任由男人狂热的亲吻抚摸着她。 事实上不止方文山对他们夫妇的和好不甘心,连韩立平也对姐姐海纳百川的包容之心感到担忧。 “你就这么饶过他了?会不会太便宜了他?” 璐璐还是那句话:“你的一顿拳脚差点把我变成了寡妇,我不原谅又能如何呢?” 她决定不再追究他的过失,心平气和的与他继续生活下去。 帮助他拄着拐杖作康复训练时,她说出今后生活的计划来: “等你正常上班后,公司的事就全部交还给你,反正现在经济不景气,努力打拼也不过挣扎求生,你一个人就够了。我要外出度假,这段时间累惨了!索性去香港陪陪咱们的儿子,不然天长日久两地分居,他都和我这个亲妈不亲了。” “好吧!你在香港和爸妈相处融洽了,趁他们高兴,顺便把珏哥儿接回西川来抚养吧!我也挺想念他的。” “为什么要趁他们高兴?孩子是我十月怀胎亲生的,要不要继续给他们带,得看我高兴不高兴!要不是我,他们能够荣升爷爷奶奶,享天伦之乐吗?” “希望你回到香港,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吧!我是无法了。上次向他们要孩子时,你若帮腔几句,兴许我就成功了。“ ”此一时,彼一时嘛!” ”那么等孩子接回来,你就在家当全职太太吧!就像你当初承诺的一样。你把孩子教育好,对程家更是功不可没啊!” 她轻轻一笑道:“我也这么想。传统的家庭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对女人来说,家庭的稳固比事业的发展更重要。蓝鲸公司的事,我也想尽快的辞掉。” “好!”程伯月赞许的点头,“找机会你向方总提。” 当韩璐璐在香港机场落地,见到前来接机的婆婆和三岁多的活泼可爱的儿子时,舟车劳顿和飞机颠簸的疲劳不适顿时烟消云散。 俯身将珏哥儿抱起来,在程母的陪伴下,顺着涌动的人流向着机场的出口走去,韩璐璐激动不安的说: “妈妈,您要家里的司机来接我就行了,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你这么久没来香港,我总要亲自来接的。况且珏哥儿想妈妈想的厉害,也想早点见到你。” “是吗?”璐璐又惊又喜的拿额头轻轻蹭着儿子饱满柔嫩的小脸蛋说,“既这样想妈妈,跟妈妈回老家好不好?” “好!”珏哥儿稚嫩的声音响亮的回答。 程母意味深长的瞥了儿媳妇一眼,似乎预感到她此次赴港的不同凡响的意义。 于是她紧走几步,在母子俩的前面来到停泊在机场大道的私家车旁,率先为他们拉开车门。 回到拥有室内游泳池的豪华别墅里,韩璐璐抱着儿子和远在西川的丈夫打视频电话,借以向他报平安。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之际,程母则在餐厅和保姆一起准备各色午餐。 程父在公司里一直忙到和儿媳妇共进晚餐时才回家,席间漫不经心的询问起长子的投行生意的近况,顺带对次子的酒吧生意表示关心。 韩璐璐羞愧的微红着脸喃喃回话道:“程氏酒吧的生意应该还不错吧!我很久没过去了,具体情况不大清楚。爸爸,仲雪不常和您联系吗?” 程父冷淡敷衍的咕哝道:“偶尔吧!如今他们都成家立业了,生意上好像也不需要我这个老头的帮衬,不理不睬也正常吧!” 公公的直白令韩璐璐感到不安,她自觉他们夫妇也不曾恪尽孝道,心虚理亏的她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得埋头给桌面上的人频频夹菜。 程母慈爱的瞥了她一眼,悠远的心事重重的叮嘱她说:“父母不在跟前,他们兄弟和你们妯娌间应该多走动,团结互助才像是一家人呢!万不可让族人和亲友们看笑话。” “是,妈妈,我记住了。”璐璐羞愧的喃喃低语。“只是很多时候有心无力罢了,自家的生意和生活都自顾不暇。” “有心就好,有心就有机会呀!”程父慨叹着,小心翼翼的给孙子面前的玻璃杯里徐徐的倒满牛奶。 程母讪笑道:“我们亲家母教女有方,所以明珠这孩子家教极好!当然她的性格缺陷我们也看在眼里,就是有时候太单纯直率,说话办事不经大脑,所以在老大的美国同学找工作这件事上给你带来了麻烦……” 婆婆对小儿媳妇的评价令韩璐璐不敢苟同,但她却不肯当面戳穿她,只是勉强赔笑应承着。 饭后带孩子玩耍的婆媳俩谈心时,程母温言软语的进一步窥测她的心事道:“老大和那个女人应该断绝来往了吧!” “应该吧!”璐璐噙着委屈伤痛的眼泪轻声叹息。“他没说,我也没问。” “哦!”程母顿了顿,若无其事的继续说:“老二打电话来闲聊,无意间说起这件事时,我们当即责骂了他的媳妇,然后你爸爸又特地打电话责令老大,赶快和那个女人断绝关系,否则你们的小家庭散伙,我们也不管了。” 璐璐噙着眼泪直愣愣的瞅着面前的木质地板不吱声。 “唉!夫妻一辈子,哪能保证顺顺当当的白头到老呢?“程母说着,疼惜的顺势握住儿媳妇的一只白皙的纤手。”现在外面的诱惑那么多!但凡有点能力,条件好点的男人都会有绯闻。璐璐,你得看开点,也要学会原谅他。因为这种烂事,保不齐每家每户都会发生。只不过很多女人选择闭口不谈罢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 韩璐璐无奈的默不作声。 程母亲热的凑近她窃窃私语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甭管他在外面怎么胡作非为,公司每个月的盈利,老大都交由你保管吧?家里的财政大权还是你掌控吧?” 她微微一怔,迅疾点点头。 “这就是了!你还是家里的女主人,他什么美国德国的女同学又算什么呢?“程母对儿媳妇赞许的微笑颔首,”璐璐,自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当你是亲生的女儿,所以发生了这样的事,才对你说这些私密话。你要懂男人,通常情况下,他们的钱在哪,心就在哪。居家过日子,只要男人的钱按时按月的上交给你,就证明他的心里还有你,还有这个家,其他的事你不必太在意的,风流韵事搁谁都难免!况且男人的钱攥在你手里,他身上没有多余的闲钱,拿什么去外面花天酒地呢?钱不是万能的,但有了钱,我们作女人的心里就不慌;退一万步离婚时,我们还能在经济上获得足够的补偿啊!无论如何都不吃亏的。” 算计如此精妙,却依然不能保证婚姻无虞,世上哪有女人因为管住男人的钱包而管住了他的心,保证他不出轨偷腥呢?韩璐璐灰心失望的暗想。 即便拥有了他全部的身家财产,他对妻子的背叛伤害难道就可以忽略不计吗?难道她的心不会痛吗? 嫁入程家后,她不知不觉的好像陷入一场错综复杂的宫斗:妯娌出于潜意识底的嫉妒,帮助她的丈夫有了婚外情;公婆嘴上谴责他们,另一方面却劝她宽容大度;为了保全她的婚姻,保证她这种奢华的豪门生活,她不得不在婆婆睿智的劝解下,原谅丈夫的不忠,忍气吞声忍辱负重的活着…… 韩璐璐越想越觉得窝囊受气,终于憋不住向婆婆提要求道: “妈妈,珏哥儿大了,总是和我们分居两地,会影响我们的亲子关系和家庭的和睦,所以我与伯月商议了好久,决定带他回西川生活。” 对儿媳妇来说,儿子的出轨已经伤了她的心,再夺走她的孩子,恐怕会令她对程家、对这段婚姻心灰意冷…… 也许是替儿子程伯月对她感到愧疚,为了抚慰她受伤的心灵,也许是真心觉得她言之有理,程母当下竟然爽快的答应了她的请求。 第19章 公司新人郑绪婵 “还是你有能力啊,居然成功的把孩子带回来了。”晚上与妻儿共叙亲情时,程伯月不禁感叹。 韩璐璐冷淡的笑了笑没说话。 “或许因为你是儿媳妇,为了家庭的和睦,所以她才不忍驳你的面子吧!又或者老人家更喜欢你心疼你,能够体谅你 的爱子之心。”他转念一想又道。 韩璐璐心底回想着公婆在香港的豪宅里对她的劝慰之词,心里不禁五味杂陈。 哄睡了年幼的儿子,将他抱到对面的儿童房里妥善安置下来,伯月回到妻子的身边温柔缠绵,被她冷漠绝情的一把推开道: “我累了,一点心情都没有,对不起!” “昨晚你喊身体累还情有可原,毕竟刚下飞机还没恢复体力,今天累什么?家务活都是保姆干的,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陪孩子在家呆一天。” “陪孩子玩也很累的,不信你试试!”璐璐不耐烦的不知不觉的提高了嗓音,“别以为你在公司上班才辛苦!你要不能体谅我做全职太太的辛劳,趁早把孩子送还给爸妈吧!还省的我受窝囊气。” 伯月也不禁怒形于色道:“我是担心你以带孩子累为借口,拒不履行做妻子的义务。” “程伯月,你娶我就是为了满足你那无止境的欲望吗?” “不全是。但完全没有,我们不如拜把成兄弟,还做什么夫妻?“程伯月说着一把扭过她纤柔的身体来,强悍的将她压倒。 韩璐璐有时候感到可悲的暗想,为什么她和程伯月的爱情会变成这样? 钱和性是组成婚姻家庭的必不可少的重要因素,但现在无一缺憾的拥有了它们,她却并不感到幸福。 难道程伯月丝毫没觉察到,虽然他们的夫妻生活越来越频繁,妻子的心却再也回不到原点了吗? 辞去国胜证券公司副总裁的职务,安于现状的退守家庭后,韩璐璐每天接送珏哥儿上幼儿园,悉心陪伴照料他之余,依旧在蓝鲸餐饮公司兼职财务管理,但她再也没有和方文山私下幽会。 丈夫的夜夜激情纠缠已经让她疲于应付,哪还有多余的精力来抚慰多情的方总?看来程伯月的目的达到了。 国庆长假期间的一天,韩璐璐在球星俱乐部的经理办公室邂逅轻松愉悦的方文山时,他兴致勃勃的刻意的盯了她一眼说: “璐璐,最近你好像瘦了。” 她不自然的伸手抚摸着自己光洁的脸颊,讪笑着说:“是吗?我自己倒不觉得。” “你自己每天对镜梳妆,当然不觉得。但我几天不见你,却能发现你细微的变化——你们证券公司的生意好吗?” “还好吧!”璐璐的面上浮着模糊的微笑,含糊应对他道。“都是程总一个人在公司应对,我在家专心带孩子呢!” “你把儿子接回来了吗?”他惊讶的问道。 “是啊!”她的笑容透着身心的疲劳,“自己的孩子当然要自己带,搁在谁那儿也不放心呢!” “哦!”方文山叹息,若有所思的陷入沉默。 他们在员工同事们的热切注视下相伴着向俱乐部的大堂走去时,一个身材现着婴儿肥的膀大腰圆的单眼皮女生忽然自过道旁的羽毛球馆里走出来,大方亲热的一把挽住方文山的手臂说: “方大哥,你是怎么交待林经理的,让他安排我干什么工作?” 韩璐璐惊异的注视着素昧平生其貌不扬的年轻女孩,对她满脸洋溢的自信亲密的神情感到迷惑,于是扭过脸来探询的望着身旁的方文山。 一直从容坦然的文山此刻却不安的连忙挣开女孩的手,支支吾吾的说:“你去问林经理好了。以后你在公司不要这样随意的称呼我,还是正式官方一点,和大家一样叫我方总吧!” “好的,方总。”女孩落落大方笑意盈盈的说着,将好奇的目光聚焦到他身旁风姿绰约的少妇韩璐璐身上。 “哦,这是公司的财务主管韩小姐。”方文山只得向她介绍。 怀着倾慕恭敬的感情,女孩将丰满圆实的手掌伸给她交握。 于是文山转而对韩璐璐道:“她叫郑绪婵,是我在万达广场玩剧本杀游戏时结交的朋友,零零后,正经是个小朋友呢!” 冷淡的微笑着和郑绪婵握了握手,韩璐璐肩头挎着背包行色匆匆的径直向着前厅大堂走去,身材挺拔的林向阳在过道的尽头冲她毕恭毕敬的微笑致意道: “韩小姐,你这就走了吗?” “是啊,我要赶去江澜酒店和蔡姐对账呢!昨天她上夜班挺辛苦的,不能让她等我太久。” 她仓促的应答着就要与他擦身而过时,忽然被他叫住说: “那个新来的女孩子郑绪婵,你已经见过了吧!” “刚才方总介绍我们认识了,你有什么问题吗?”璐璐不由自主的顿住脚步问道。 林向阳似乎漫不经心的含笑说道:“方总说是他的朋友,要我看着给她安排一个职位呢!” “对,你看着办好了,没关系!” “好的,我知道了。”林向阳放心释虑的满口答应着。 在蓝鲸餐饮公司的管理层看来,韩璐璐虽是一介财务主管,但在整个公司尤其老板方文山的心目中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宁可对老少两位方总留下不良的印象,也别轻易开罪于她,甚至为了自己在公司的仕途前景,还得主动讨好她才行。 因此林向阳才将他的分内之事搬出来向她讨教,实乃善意的提醒她:注意方总身边突然出现的这个身份可疑的女人! 韩璐璐自然对同事的用意心领神会,但她觉得那个年纪轻轻相貌平平的女孩子根本不能对她够成威胁;现在她的全副心思都在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身上,根本无心关注方文山的私生活,时机成熟时,她还要向他辞职呢! 无论她是否情愿,无论她是否刻意经营,知道她和方文山的深远关系的人们都当她是老板娘一般的存在,是公司掌握实权操控一切的无冕之王,是真正当家理财的那个人。 不知不觉间,方自清苦心经营多年的家族企业——蓝鲸餐饮公司,在他寄予殷切厚望的儿子方文山那里,管理的权柄已经悄然倾移,这是方文山默许纵容韩璐璐的结果,却令方父始料未及。 有些怅惘的恋恋不舍的目送着心爱的女人跨出俱乐部的大门,方文山回过身来瞥了一眼正在接受林向阳安排工作的郑绪婵,紧咬着嘴唇掏出手机来给韩璐璐发微信。 “想你了。”只这三个字,却半晌等不来对方的回复。 他知道她并非无暇顾及,而是故意的视而不见。 “你先到高尔夫球场做客服吧!帮忙后勤部的人员收发一下设备,捡个球啥的。”林经理淡定自若的吩咐小婵说,“待会儿我带你去见一下客服部的领班。” “就干这个?”她有点目瞪口呆大跌眼镜的样子,“那我到底属于哪个部门?后勤部还是客服部?” “我们属于服务行业,任何岗位都是客服,我也是客服!“林向阳冲她瞪眼说,又不耐烦的蹙起眉头:”有事做就行了,你问那么多干嘛?年轻人初入社会,要学会脚踏实地干实事。” “哦,好吧!”小婵不情不愿的嘟囔着小嘴说,“反正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出来有点事干着也充实。” “你说什么?”他惊异的高声叫嚷,“做任何事的态度都要端正,知道吗?态度很重要,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事情的成败。” 郑绪婵显然对这位大堂经理铮铮有词的说道,感到稀奇又有点厌烦,含含糊糊唯唯诺诺的点头答应着,习惯成自然的自衣兜里掏出一盒香烟来,甚而不忘亲呢讨好的先递给他一根。 惊讶的注视着她慢条斯理的纯熟动作,冷淡倨傲的推却回香烟,林向阳愣愣的问她道: “你是怎么认识我们方总的?” “这重要吗?”她惬意优雅的吞出一口烟圈,轻蔑不屑的瞅着他反问道。 林经理极力忍耐的郑重告诫她说:“公司里不允许女员工抽烟喝酒,有不良的生活癖好。另外,你手背上的这只蝎子纹身也得尽快洗掉。我们是为追求高品质生活的客户提供专业正规的服务的公司,不是市井坊间的风月场所,所以对员工的自身素质要求较高,很抱歉!” “我知道了。”郑绪婵怏怏不乐的熄灭香烟说,“我会尽快改正,努力适应公司环境的。” 第20章 幸福的三口之家 中国传统的老人节重阳节后,方自清却缠绵病榻卧床不起,大约是癌症未愈病情反复之故。 老人家神志恍惚之际,坚持要见孙子的生母韩璐璐一面,方文山只得硬着头皮联系她。 彼时程伯月夫妻俩正在大客厅里陪同儿子津津有味的看动漫,璐璐的手机铃声响了很久也无人接听。 “方总的电话你怎么不接啊?“伯月诧异的瞥了妻子一眼说,”万一公司里有什么紧急事情呢?” 见她冷漠执拗的对来电不理不睬,他只得出于礼貌和好奇心替她接听。 寥寥数语的搁下手机后,他对妻子商议说:“方老爷子这回病的很重,会不会不行了?那年我在乌镇他老太太的葬礼上遭遇他,就觉得他精神状态不佳;真不是我咒他,毕竟上了年纪。撇开你和寒寒的亲子关系不谈,我们程方两家好歹是世交,现在你又在方文山的公司上班,于公于私我们都该去探望一下。” ”亲生的老娘与世长辞,这事换作谁,还会兴高采烈精神百倍呢?“璐璐冷笑着向他开解道,”你也好久没见老爷子了吧!他的身体硬朗着哩,因为他为人处世的心态极好!几年前的癌症还没把他拿下,断断续续的吃着药,现在怎么可能突然病入膏肓?中秋前我还有幸陪他喝过一次茶,恐怕你真是咒他,又或者他在别有用心的装病。” “你们竟然一起喝过茶?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难道任何事情我都必须向你报备吗?” “那倒不至于。”程伯月声音低沉的喃喃说,“不过他老人家的茶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喝到的,他身份贵重,平素结交的官场政要也未必有这份荣幸呢!” 韩璐璐平静亲切的脸上含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而默不作声。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你私下揣测人家装病,多少有些不敬吧!咱们应该亲眼目睹他再说。”程伯月说着,自沙发里慵懒的起身。“这回无论如何我们得去探望他,我和儿子陪你一起去吧!” 她诧异的抬起头来望着身材高大魁梧的丈夫说:“有这个必要吗?何必兴师动众呢?我悄摸的去方家走一趟就完了,回来我向你汇报情况。” “不,很有必要!”他郑重的拍一拍坐在沙发上的妻子纤弱的肩膀,“正好这两天我休息,我们全家出动以示隆重,才显得对他老人家的尊重呀!” 璐璐勉强笑了笑没再争辩。 方家位于天鹅湖酒店附近的老宅,色彩浓重的古典中式布置依旧,她最后一次冒然闯入,还是方文山为她出轨于程伯月而被父亲施家法教训的时候。 回忆往事,物是人非,韩璐璐不禁感慨万千;屋子里的陈设竟她产生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老保姆吴妈听到悠扬的门铃声,从悠长的走廊尽头走来开门时,望见韩璐璐和她身旁容貌酷似的父子俩不禁一愣,随即恭顺有礼的将他们让进屋里来。 “方总和太太都在书房里,你们去那边喝茶吧!”吴妈对璐璐微笑示意道,“厨房里的炉灶上炖着鸽子汤,我得回去看火,就不奉陪了。” 恭谨的对这位资历深厚的方家老保姆微笑回礼的点点头,韩璐璐带领着丈夫儿子踌躇满志而昂首挺胸的向书房里走去。 方母张家霞无意间瞥见神采飞扬满脸自信的韩璐璐时,依然露出厌烦嫌弃的神情,勉强的对随后跟进来的程伯月冷淡的微笑着为他让座,他们身体茁壮的满地跑的儿子程珏则吸引了她关注的目光。 情不自禁的俯下身来伸手摸了摸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她笑问道:“哟,这是谁家的小朋友啊?” 脸蛋红扑扑的程珏仰面一本正经的回答她:“我是程家的小孩儿。” 在场的众人被天真可爱的孩子逗弄的忍俊不禁的笑起来,氛围顿时变得轻松活跃起来。 连卧病在床的方自清也笑着勉强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倾听着老伴儿和程珏的对话: “你叫什么名字啊?” “程珏。”珏哥儿郑重其事吐词清晰的说,“我爷爷说,两块玉合在一起就是珏,意思我是爸爸妈妈珠联璧合生出来的孩子。他们都叫我珏哥儿,奶奶您也可以这么叫我。” “是吗?那太好了!今年你多大啦?” “还有一个月,我就满四岁了。”程珏说着转过身来向亭亭玉立的韩璐璐求证:“是不是,妈妈?” 璐璐笑盈盈的骄矜的赞赏他道:“对,你的记性真好!宝贝。” 程伯月落落大方的牵起儿子的小手来,将他带到方父的病榻前介绍说:“这是方爷爷。” “爷爷好!”程珏声音洪亮又亲切甜蜜的对方自清打招呼。 “你好!”方父显然非常喜爱这个开朗活泼健康有礼貌的孩子,他忽然想起什么来,蹙着眉头问老伴儿: “寒寒刚才还在旁边玩耍着,一眨眼的工夫他跑哪儿去了?” 于是方母忙不迭的开始满屋寻找孙子的踪影。 韩璐璐此时此刻似乎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也明白了方父执意要她来家里见面的理由。 果然调皮的灰头土脸的方胜寒猛然见到他们一家三口,尤其注意到亲呢的依偎在母亲身旁的年幼受宠的程珏时,诧异而稚嫩的脸庞掩饰不住失落之情,韩璐璐止不住心痛的笑着向他招手说: “寒寒,亲爱的宝贝,快来见见你的弟弟。” 也许是血脉相连的亲情使他们的感情迅速升温,同母异父的兄弟俩一见如故的在窗前的书桌上做起游戏来。 韩璐璐则陪伴着丈夫坐到方父的床前,洗耳恭听着两位年纪悬殊却同样在商场叱咤风云的成熟大男子的交谈,面上含着温柔恭顺的微笑,并不轻易插一句嘴。 方父很赞赏程伯月对于当前经济形势的分析见解,和他侃侃而谈末了,不禁感叹道: “闲时你可以多和文山沟通交流一下,近几年他过的有点佛系,或许他自己都快修炼成佛了吧!平素对公司的管理根本谈不上管理,就是顺其自然放任自流。他把握不准经济发展的脉搏,整个人毫无进取心,若有你一半的优势就好了!你家老爷子见你这样成器,应该倍觉欣慰了吧!” 被长辈当面表彰的伯月正得意洋洋之际,忽然外面的客厅里传来保姆吴妈温和沉静的声音: “文山回来啦!正好饭菜都好了,客人也到齐了,就等你回来开餐呢!” 韩璐璐的心头一惊,不由自主的起身望向书房高高的门廊。 方文山兴冲冲的跨步走进来时,含在嘴角的轻松愉快的笑容不自觉的消失了;当他看到与父亲谈笑风生的情敌程伯月时,甚而浮起嫉妒愤恨的神情。 夹在两个男人之间的女人在德高望重的方父面前尴尬的站立着,羞愧的涨红着脸一时手足无措,倒是欢呼雀跃的方胜寒奔过来打破了难堪的局面: “爸爸,你回来啦!你累不累?我给你倒杯茶吧!” 儿子关怀体贴的张罗着茶水,同时懵懂无知的程珏失去玩伴,慢悠悠的走过来抱住妈妈韩璐璐修长的腿。 方文山这才注意到他们健康漂亮的儿子也来到了家里,勉强的展露着笑容向珏哥儿问好,同时回应着程伯月的搭讪说: “今天公司里没什么要紧事,我刚从外面回来,打算接寒寒回家呢!” 方父沉着脸远远的对他吩咐道:“既然赶巧碰上他们一家三口来做客,不如一起吃了饭再回家吧!反正时候还早。” 张家霞面无表情的望着在场的众人,不置可否也不明白老伴儿的真实用意。 不愿深陷重围的韩璐璐连忙摇头拒绝道:“不,伯父,我们略坐一坐就走的,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方自清高声回答的语气不容推辞。“近来每天都有客人造访来探病,吴妈随时准备着菜肴来招待,并不特意为了你们。不过就是家常便饭,你们不必拘礼。” 程伯月却对方父的客气礼遇受宠若惊,十分受用的爽快的答应说: “伯父的盛情我们自然不敢辜负,吃了饭回家,倒省好些事呢!” 方父在老伴儿的搀扶下一边起床,一边意味深长的微笑道: “今天你们能来,我的心情和精气神都好多了!别的不谈,光看见你们一家三口幸福融洽的场面,我的眼睛都舒服!” 这话仿佛刻意针对他的单身汉儿子方文山而言;且生怕他暗示的不够明显,方自清又故意唤醒儿子说: “文山,什么时候你能找个女人结婚,我死也瞑目了!如今我病成这样,你也不让我省点心,没事在外面瞎跑什么呢?公司的大事小情也不经管。” 方文山阴沉着脸喃喃低语道:“哦,我和朋友们在万达广场聚会呢!活动内容说出来您也不懂,以后再说吧!” “还是玩剧本杀吗?”韩璐璐忽然鼓起勇气对他搭讪道。 他愣了愣回答:“是啊!那游戏容易上瘾。” “呵呵!”程伯月在一旁爽朗的大笑。“方总真是雅兴,居然抛开凡尘琐事,参与到新生代青年热衷的时尚游戏里,我这个油腻的中年大叔只有羡慕的份了。” 冷淡的瞥了他一眼,文山笑道:“我有什么可让你羡慕的呢?你事业成功又家庭圆满,与我不可同日而语。” “伯月确实值得你学习!”方父总结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整天无所事事的和那帮小青年混在一起,成何体统?成家立业,你的人生使命才完成了一半呢!况且这几年你越来越懒散,多亏璐璐在公司帮衬着,才没出什么乱子。所以我特地请她来家中一叙。” “您太客气了!伯父。“韩璐璐不安的对他躬身回礼,”我不过略尽绵薄之力,公司的大局还是方总掌控的。” 晚餐席间因为两个聪明活泼的年幼孩子的参与,所幸未能陷入尴尬沉闷的氛围,他们的母亲韩璐璐却不知为何胃口不佳,频繁的抑制不住的想要呕吐。 “你不会怀孕了吧?”程伯月猜疑惊喜的话语令在座的所有人为之一震。 韩璐璐蓦然涨红了脸,嗫嚅道:“应该不会吧!……我不知道。” 第21章 璐璐向方父问罪 “你听到没?璐璐又怀孕了。”客人们告辞离开后方自清私下对儿子说,“像他们这样和谐美满的夫妻关系,你觉得你能插足吗?你又忍心插足吗?难道你不希望她的家庭生活快乐幸福吗?” 方文山低垂着头不作声,心头充斥着对父亲的怨恨。老谋深算的方自清精心布局他与程伯月一家三口见面,使他的感情和自尊心严重受伤。 “即便你对她念念不忘,终究她已是程家的人,连他们四岁的儿子都知道自己是程家的人呢!你却不能面对现实,不能明白她的身份和你自己的处境。” 方父絮絮叨叨的教训着不成器的儿子,韩璐璐回到家却责怪丈夫道: “你怎么那么冒失?不确定的事就随随便便在外面乱说,万一我没有怀孕呢?”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得展现出幸福的样子,这是方老爷子希望看到的。当然,或许你并不希望方文山看到吧!” “你可真够无聊的!” 他搂住妻子亲吻道:“璐璐,如果你怀孕就好了,我们这套房子就是为了孩子们准备的。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可以换更大的房!” 她使劲的推拒挣扎道:“你真的一心一意将我变成生育机器吗?” “我是程家的长子,在传宗接代继承家业方面,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使命。如果不成,爸妈在香港和西川的大批产业将来要交给谁?他们奋斗一生的希望岂不落空?那我岂不成了不孝子?你是程家的儿媳妇,不能不配合我呀!” 韩璐璐只觉得厌烦的转过身,抱起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儿子走去儿童房里睡觉。 “你们还没洗漱呢!”程伯月在她的身后惊讶的叫嚷。 她不理不睬的一脚踹开房门,进门后又砰的一下将它关闭的严严实实。 夜半醒来韩璐璐有点恐怖的想,如果她的呕吐不适真是妊娠早期的反应,她将一辈子陷入豪门媳妇连绵不绝的生育噩梦里,重回职场将是遥不可及的梦。 辗转反侧间,她历历在目的回忆着白天在方家,方文山看到他们一家三口以及听到她怀孕的消息时震惊痛苦的神情,不禁为方父的良苦用心感慨万千。 怀着对方文山的愧疚和担忧,她渐渐的沉入梦乡。 由公司各门店的负责人参与组成的高层管理会议上,老板方文山史无前例的缺席,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韩璐璐简明扼要的做了总结报告,便无奈的宣布散会。她揣摩着也许他临时有事不能来吧! 一周过去了,她每天定时来公司查账却依然没能见到方文山,再也沉不住气的韩璐璐不得不向俱乐部经理林向阳探询老板的下落。她知道方文山与所有的管理人员中,他俩的关系最为亲近。 ”我也正想向你打听他的去向呢!“林经理有些焦虑的蹙着眉头,”因为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得到他的亲自授权,我才能着手办理。” 韩璐璐打电话给儿子方胜寒时,他趁机向她诉苦说,他已经被父亲送到祖父母家里好几天了,生活上多少有些不习惯不便利。 “爸爸对你说过什么吗?” “他说要到附近的寺庙里烧香拜佛,可能还要住几天,所以没办法照顾我。” 莫名涌上心头的惊恐之情令韩璐璐险些手机脱手掉落,她磕磕巴巴的问道: “他去了哪座寺庙,你知道吗?你跟他去过吗?” “没有。“方胜寒遗憾的摇头道,”爸爸说小孩子不适合去那种地方,要我安心读书上学。但是我怎么能安心呢?妈妈,他是不是想出家当和尚,不要我们了?” “不会的!不会的!”韩璐璐激动的安慰着孩子和她自己,六神无主惴惴不安的挂断了电话。 痛苦自责的感情席卷了她,她蹲在蓝鲸西餐厅附近的绿树成荫的大街上泫然泪下,热泪在穿透绿叶缝隙的明晃晃的阳光下灼伤了她的脸颊。 对男人来说,事业就是第二生命。但他抛开了公司和事业,又将心爱的儿子扔下不管去礼佛,说明了什么? 那天他们一家三口突然造访方家,对他的打击太大了!重创之下他万念俱灰,难免不会产生遁入空门的想法。 从前她压根不知道他信奉佛教,当然自从与他分手嫁给程伯月,她对他一无所知的事情太多了! 他到底在哪里呢?或许她可以在百度地图上搜索到附近的寺庙,赶过去找他劝慰他。 她得尽快找到他,尽力挽回他对生活的信心和希望,她觉得自己有责任这样做。 韩璐璐当下冲动的不顾一切的驱车来到朝阳街道跃进路5号——清江文化产业投资控股有限公司,将车嘎然停在公司门前的大理石铺砌的广场,她跳下车即径直奔向后院的总裁办公室兼书房,找到挥笔练书法的方自清说: “伯父,您知道文山去哪儿了吗?” 老方总背对着她不答言。 韩璐璐激动的转到他的面前继续说:“身为人父,您怎么可以那样的伤害他?利用我们一家三口登门拜访之机,利用我们幸福美满的样子,您往他的伤口上撒盐……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与您善罢甘休!” 方自清惊诧的抬起头来望着她,半晌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些年来你很少这样愤怒,程太太。如果你先生听到你的这番话,会作何感想呢?” “他爱怎么想怎么想!”璐璐歇斯底里的高声说,“您以为我真的在乎程太太这个名分吗?” “那么你在乎什么呢?方文山吗?既如此,当初你为何背叛他,嫁给程伯月呢?” “当初要不是您一直固执的拒绝接纳我,我又怎会嫁给程伯月?您才是我们感情的罪魁祸首,是您拆散了我们!午夜梦回,难道您从来没有良心不安,没有自责过吗?” “很好,你终于把你内心的话说出来了。”方自清淡淡一笑道,“即便是我棒打鸳鸯,事已至此,你到底想怎样呢?程太太。难道你不用面对现实,不用抚养你们的儿子程珏吗?况且你又怀孕了。你如此不顾体面的跑来我的公司大吵大闹,到底想干什么?” “是,作为程家的儿媳妇,我的确失仪!但是我和程伯月的事情轮不到您来管,我们应该怎样生活下去,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您只需要找到您的儿子方文山,或者明确的告诉我他在哪儿。”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方自清意味深长的微笑道,”我想他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来思考自己的生活,不希望我们任何人的打扰吧!又或者突然拔掉一颗疼痛松动了许久的牙齿,那空出来的齿腔总有几天的不适应。到了该出来的时候,他自然会出来的,我都不急,你急些什么呢?” 韩璐璐恼羞成怒又无可奈何的转身离去,方自清在她的身后久久的凝视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没说话。 保姆吴妈从侧门里走出来,温言软语的叮嘱他说:“方总,您该吃药了。” 慢条斯理的搁下手头的毛笔,方自清声音低沉的吩咐她说:“今天的事,不许任何人向外面透露一个字。” “您放心吧!” 吃过汤药,在保姆的细心服伺下在窗边的摇椅里躺下来,他觉得身心疲惫的叹息着说: “都疯了!真是一对疯子!” 他含糊的话只有保姆吴妈能够领悟,她含着宽容的微笑说: “韩小姐对文山情真意切,难能可贵呀!她是个性情中人,刚才若有言语冒犯,您别往心里去。” 韩璐璐开车一路狂奔的回到位于皇城相府的家里,将自己关在卧室里伤心的默然饮泣,直到觉察她不对劲的聪颖的儿子程珏来拍打她紧闭的房门。 “妈妈,你怎么哭了?”发现欢颜强笑的她面上的斑斑泪痕时,珏哥儿好奇又困惑的问道,一边伸手为她轻轻的拭泪。 儿子的体贴关爱令璐璐顿时泪如雨下,想起当年正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她才背叛初恋嫁给了程伯月;现在若是她一心顾虑方文山的孤苦可怜而抛弃年幼的孩子离婚,那他该有多么可怜无辜!……因此她必得像公婆一样,将孩子视若性命,视若毕生的依靠来照拂才行。 “妈妈的身体不舒服,头疼的厉害,所以难受的哭了!”璐璐搂着活泼圆实的儿子哽咽道。 “那我们去医院看病吧!妈妈,我陪你去,你来开车。”珏哥儿很有主见的提议道,“等我长大了,我就能开车带你去医院了。” “谢谢你!宝贝,你能这样说,我就很高兴了。不过妈妈不用去医院,安静的睡一觉自然就好了。” 韩璐璐抱着有些沉重的儿子走出卧室,通过宽敞明亮的客厅一直走到中餐厨房里来,叮嘱保姆小芳等会去西餐厨房里煎块牛排,要七分熟的,因为她的丈夫程伯月指定要吃。 “好的,太太,我知道了。”小芳温和的答应着。 夜里程伯月担忧的一再追问妻子的身体状况。 “好些了,你放心吧!”韩璐璐冷淡的望着垂着白纱帷幄的窗外说。“近来我不是胃疼就是头疼,百般不适都正常!” ”正是如此才让人担心呢!也许这就是早孕的症状啊!你为什么不去看医生呢?顺便做一个早孕检测,对我们来说这是特别重要的事。” “我不想再生孩子,干嘛要做检测?”她反感的抗争说,“我相信珏哥儿是我的最后一个孩子。如果你要生,可以去找别的女人生,我没意见。” 程伯月俯就求和的柔声说:“亲爱的,你别任性好吗?如果真的怀孕了,就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可不能掉以轻心的流产草菅人命啊!” 璐璐心情复杂的沉默片刻说:“也不必去医院吧,附近的药店就有早孕试纸售卖。” 丰满白皙的脸上笑影微透,程伯月赞许的说道:“这就是了,我知道你是最懂事的女人。希望这些日子里,我的辛苦耕耘没有白费吧!” 第22章 银杏叶耳线 韩璐璐开车送儿子上幼儿园后,特地逶迤来到章华台时已临近晌午,她在巍峨庄严的大雄宝殿里拦住几位诵经祷告的和尚,打开手机相册来向他们打听方文山的去向。 其中一个瘦挑的僧人摸着光溜溜的脑门说:“这几天好像来过这么一个施主,他看着挺面善的,因为最近的观光游客不多,所以我多少有点印象。不过我们这里一直并没有留宿游客的惯例,他大半是当天就离开了。” “去哪了,您知道吗?”韩璐璐在绝望之机萌生出一线希翼。 对方冷淡执拗的摇头笑道:“这我如何得知呢?您再去别处打听吧!” 回到蓝鲸公司旗下的球星俱乐部时,一筹莫展的韩璐璐万般无奈之际叫来新员工郑绪婵,向她探询道: “近几日方总和你去玩过剧本杀吗?” 小婵光着眼睛望了她一眼,仿佛在嗔怪她的明知故问:“当然没有啊!我知道你们都在找他,如果我见过他,当然会第一时间通报公司。对诺大的公司而言,老板失踪可是头等大事!” 轻微的几乎不易察觉的点点头,璐璐接着问她:“你们一起玩剧本杀的,关系铁的还有什么人吗?” “还有一个卖保险的张新宇,我们可是剧场表演的铁三角呢!” “哦,他在哪个保险公司工作?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好像是太平人寿吧!不过自从我入职蓝鲸公司,大家都忙起来了不得空,我们三个人已经很久没在一起玩了,他俩未必就有联系。” “我记得上周三,你们不是一起在万达广场玩吗?”韩璐璐想起他们一家三口在方家老宅做客时,方文山对她说过的话。 郑绪婵回忆着往事说:“那是方总和旁的什么人玩吧!肯定没有我俩。你知道方总在剧本杀这块很受欢迎,志趣相投的朋友很多。” “没关系,你把那个张新宇的手机号发给我吧!我问问他。” 果然正在与客户洽谈保单业务的忙得焦头烂额的张新宇表示,最近他并没有见过方文山。 他到底去哪儿了?地球就这么大,西川也不过弹丸之地,方文山又能隐身何处呢? 韩璐璐回到皇城相府照顾家人的饮食起居时,依然百思不得其解以致夜晚辗转发侧。 现在她似乎体会到婚前她任性的玩失踪时,方文山满世界寻找她时的痛苦焦虑的心情。 当念头滑过他星夜追踪至江南水乡乌镇,仅在明月客栈的床头找到她遗失的一根耳线时,忽然茅塞顿开的明白了方文山的遁身之所,那里也是他情感的起点和最终归宿啊! 他梦里的乡愁在乌镇明月客栈,毕生疼爱他的祖奶奶亡故在那里。如今他的心灵遭遇重创,佛寺里既不足以抚慰他,相信那里一定可以让他慢慢的疗伤吧! 坚定了方文山在乌镇的信念,大清早有条不紊的安顿好家里的事务,韩璐璐即刻悄悄的开车前往。 明月客栈因为女主人的过世早已停业,老管家周姐姐也已回老家宁波另谋生计,韩璐璐到达时只见它半开虚掩着大门,门内原先设置服务总台的厅堂里空无一人,且看不出人为活动的迹象。真正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韩璐璐在服务台后的楼梯间拾级而上,循着记忆来到二楼正中间的那套面积最大采光最好的客房里,就是当年她一个人住过的那间屋子。 空荡荡的屋子里有人住过的几分自然凌乱,她信步转到宽敞明亮的卫生间去瞅了瞅,只见方文山的那件裁剪合体做工考究的黑色马甲背心随意的搭在浴巾架上,她便安心的长吁一口气,回身坐到低矮柔软的榻榻米床垫上,一边休息着疲惫的身心,一边静心等候着方文山的出现。 床边的梳妆台被收拾的一尘不染,韩璐璐在明亮的镜子里望见了她因为连日焦虑而越发眼眶深陷的消瘦的脸庞,忽然台面上一只似曾相识的猩红首饰盒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轻轻的打开小巧玲珑的盒子来,展现在她眼前的是她与方文山相爱之初,他赠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即他们的定情信物——那对闪闪发光的银杏叶耳线! 韩璐璐呆呆地望着玲珑精美,恍如隔世之物的耳线,半晌没回过神来,以至于外出归来的方文山走近她也没立刻发现。 “你来啦!”他声音低沉又冷淡的招呼她,仿佛早就预料到她的到来。 被惊醒的韩璐璐蓦然转过身来望着他,握着猩红首饰盒的手止不住轻微的抖瑟着,她竭力镇定的问他道: “我记得这对耳线在我们争吵时,被我生气的丢进了垃圾桶,怎么还在你的手里呢?” 方文山在她的面前直挺挺的站立着,凄然微笑道:“你可以丢了我,但我不能丢了它们。因为这是我的全部,余生我就指靠它们活着呢!” “不!不是这样的!”感激涕零的璐璐愧疚心痛的哭道,扑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搂住他宽厚的身躯。 他的语气稍微温情和软的诘问道:“你不是怀孕了吗?何必千里迢迢的找来呢?应该在家安心养胎,和他安然度日才是。” “不!医学证明我没有怀孕,一切不过误会而已,他也是空欢喜一场。” “是吗?”方文山轻轻的搂住她纤柔的腰身,感觉侥幸的微笑道。 “是!”她涕泪交融的与他耳鬓厮磨着,更加紧密的搂住他,恨不能被他揉进他那强壮的身体里去。 韩璐璐身心完全释放的承受着他深沉的爱与力量,直到夜幕降临也不愿起身离开。 在这人迹罕至的水乡客栈世外桃源,他们避开世俗的一切纷扰,享受着久违难得的二人世界,感受到天地交融般的自然和谐,久久的沉浸其中难以释怀。 一次又一次的,他们从欢愉热烈的交谈到默契的不再言语,迅速的陷入激情燃烧的床第之欢,直到窗边的天空透出微白。 “昨晚你去哪儿了?”程伯月劈头盖脸的质问风尘仆仆的妻子道,当她赶在他上班前突然回家时。 “我自然是和老二在一起参加同学聚会呀,还能去哪儿?昨晚的微信定位都发给你了。”韩璐璐胸有成竹镇定自若的回答,因为远赴乌镇私会情人前,她早已和闺蜜老二串通好了口供,绝不会露一点破绽。 “珏哥儿还小呢!希望你凡事以他为重。”程伯月无可奈何的叮嘱彻夜未归的妻子道。 她点点头,猫儿一般温顺灵巧的从他的身旁走过去,径直的走进卫生间去洗澡,以及时的冲洗掉方文山留在她身上的特殊气味。 程伯月望了望一身疲惫的妻子没再说什么,随手抓起玄关壁橱上的公事皮包出门去公司上班。 乌镇的幽会过后不出三天,方文山便笑容可掬的出现在蓝鲸公司的某家门店办公室里,和他的部门经理探讨着近期的经营状况。 人们对他毫无征兆的消失又突然出现,感到非常好奇却又不便探询缘由,只觉得他是个神秘的人物。 韩璐璐有次去球星俱乐部核账时,意外的发现高尔夫球场的捡球员郑绪婵,和老板方文山站在大堂的前台边缘,背着她且当着两位收银员谈笑风生,全没有工作期间该有的肃然严谨的作风。 她悄无声息的走近前去,当收银员们因为她的驾临而纷纷恭敬的挺直身板,方文山觉察到她们异样的表现而愕然扭过头来,看到她艳如桃李冷若冰霜的脸孔时,明显有些慌乱的停止了与郑绪婵的说笑,在人前礼貌刻板的对她点点头,算是老板对属下的管理干部打招呼。 “郑绪婵,我记得这个时候你应该在绿茵场地忙活着,怎么竟有闲情逸致跑来前厅找方总聊天呢?”韩璐璐的嘴边优雅的强笑着,眼神里却透出不容商榷的严厉。“是谁给你的这个至高无上的权利?” “我和方总本来就是朋友,上班不忙时偶然聊聊天,也不算过分吧?” “是吗?方总以为呢?”韩璐璐转头将这个皮球巧妙的踢给身旁的方文山。 “哦,我还有事,你们忙吧!”方文山即刻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来,一边佯装拨打电话,一边走开去。 韩璐璐严词厉色的当众处置发落任性妄为的郑绪婵道: “回到你的工作岗位去吧!这是我第一次见你擅自脱岗,再有第二次,我绝不轻饶!再别说什么你是方总的朋友之类的废话,在公司,你是他的亲姐也不好使,一切得按照规章制度来办事。” 小婵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一丈开外的老板方文山,适才和她亲密无间的男人此刻却对她的落难视若无睹,他悠闲自得的原地转着圈,用手机和人聊天谈事,话语稠密的水泼不进…… 第23章 郑绪婵的猜疑 事后郑绪婵不服气的对同事们嘀咕: “按照我对财务主管的职权范围的理解,韩小姐应该理直气壮地训斥的人是你们收银员,她有什么权利那样说我?林经理干嘛去了?” “嘘!”面容清秀又瘦又高的收银员提醒她,“别乱说话,小心隔墙有耳!你没看出来我们都很怕她吗?” “你们怕她是应该的,因为她是你们的顶头上司。“小婵重复着自己的观点,”但我为什么要怕她?” “相信你也看到了:在公司,老板是老板,管理层是管理层;你和老板的关系再好,直接的管辖人却不是他。当你犯了错被管理层处罚时,连老板都不敢袒护你,这就是现实。” “呵呵!我反复阐述的是韩小姐的越权行为,你跟我扯什么?” “我的意思是:老板并不参与公司的日常管理,他就是个甩手掌柜,徒有虚名,有时候他还怕韩小姐呢!“收银员意味深长的笑着对她使眼色,“以后你就知道了。” “怎么会这样?”郑绪婵感到不可思议。“这算是什么老板呢?” “其实方总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凡事亲力亲为,为公司操心很多呢!但自从韩小姐过来,他渐渐的有了依赖心理——” “你们觉得韩小姐的工作能力很出众吗?” ”反正她现在代行老板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公司她看谁不顺眼,就可以随便的责骂,只要她高兴,只要对方犯了错。” “她凭什么这么嚣张呢?” “我们也不清楚韩小姐的真实背景。据说她和方家父子的关系十分深远,其中细节我们并不知晓。反正林经理时常告诫我们,只要她过来俱乐部时,我们需得比平时格外的谨慎小心些。” “哦!连林经理还得看她的脸色行事呢!” “那是自然。” “呵呵!”郑绪婵唯有苦笑。“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 “方总其实是个没多少主见的老好人,万事都由韩小姐背后操纵着;她说一,方总不敢说二,只要公司不垮掉,随便她怎么呼风唤雨胡作非为吧!” 关于谁才是蓝鲸餐饮公司的老板这个问题,方文山本人并不以为然,他自始自终的认为自己在公司的地位和威望并不曾有丝毫的改变。 只不过韩璐璐是个一切以他以公司为重的女人,她要严格管理也无可厚非。很多时候在管理的细节方面,心胸宽阔海纳百川的他无意于和她争执什么。既然女人心细如发又执拗得多少有点强迫症,那就随便她自由发挥吧! 譬如今天的事,如果他没有一眼看出韩璐璐对他和郑绪婵私聊的满心不悦,如果郑情绪婵工作中不曾犯错,他也不会置之不理。 但是通常情况下,英明神武的韩璐璐怎么可能在员工不出错的情况下就大发雷霆呢? 只要她疑心他和别的女人关系暧昧牵扯不清,为了撇清自己,他便不得不装聋作哑,任由她处置假想敌,这是聪明男人求自保的制胜法则。 即便如此,隔天他们在江澜酒店的客房里幽会时,她还拈酸吃醋的盘问他说: “你和那个郑绪婵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心底里喜欢她?还是她暗恋着你,就差向你表白了?我很少看到你和一个普通员工那么轻松惬意的聊天呢!” “我们之间哪有什么喜欢和暗恋?你太敏感了!”方文山批评她,“我们只不过对玩剧本杀这块儿有着共同的兴趣还好,凑在一起能比别人多聊几句吧!况且她是个小孩子,我比她大了将近二十岁呢!你一向了解我的,我怎么可能对这样年幼无知的小孩子动心呢?” 韩璐璐满意的含笑不语,转身含情脉脉的搂住他粗壮的脖颈。 文山顺势亲吻着她光洁如玉的脸颊说:“不过你能为我嫉妒吃醋,我却很高兴!” 韩璐璐作为女人的直觉判断没错,纵然方文山无意和郑绪婵谈情说爱,只把她当作小孩子和普通朋友,郑绪婵却有些暗恋痴迷于他这个成熟帅气魅力十足的老板,每次无意间瞥见他的姿影就抑制不住的心跳脸红,她热烈奔放的性格使得她要寻找一切机会和他搭讪说话。 郑绪婵在日夜期盼的休息日来到父亲郑教授的口腔医院门诊部,散漫悠闲的和众多病人一道排队坐等在长长的过道里,她刷手机短视频的同时,不时的抬首窥视着斜对面的诊室里专心忙碌着的父亲,直到他送走一个又一个的病人,最后叫她到跟前说: “吃饭了吗?” 小婵摇摇头说:“等你一块吃呢!” “我哪有工夫陪你出去吃?今天算不忙的了!”郑教授瞅着爱女不满意的蹙眉撅嘴的模样,忽然说: “哦,上次给你的钱还有吗?” “我不缺钱,况且现在我上班了还有工资呢!” “那倒是。你能懂事的知道勤俭过日子,我就感到十分欣慰啦!对了,你上班的那个地方好像叫蓝鲸餐饮公司,对吧?” 郑绪婵骄傲的点点头。 “是老方家的家族产业,现在交给小方总打理着。听说他是个钻石王老五,至今单身呢!” 小婵不知为何娇羞脸红道:“你没事打听我们老板干嘛?” “就他们方家的状况,在整个西川人尽皆知,我还用得着打听吗?” “哦。” 郑教授扶了扶端正陡峭的鼻梁上的眼镜,瘦削沧桑的脸上透着笑意道:“你怎么会认识他的,还有幸跑到他的公司上班呢?” 郑绪婵扭扭捏捏的嘟囔道:“在外面玩认识的。” “哦!那你现在可要收收心,努力用心的工作呀!那可是个有实力有发展前景的大公司,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进去呢!” “有那么厉害吗?”小婵不屑冷笑了一声,“不过我们老板实实在在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虽然本身没什么能力吧!” “呵呵!”郑教授不禁对女儿的评价感到惊异,“倒很少听你这样谈论一个老板,他若没有能力,家族又怎会把这样大的一家公司交到他的手里?凡事不可看表面啊,你还年轻,或许不懂得大智若愚的含义!” “或许我是不懂吧!”她叹息着,无意于和父亲就方文山这个人本身争辩下去,于是话锋一转道: “爸,既然你不能陪我,我想回乡下去看望奶奶。” “去吧去吧!你也好久没回去了。” 郑绪婵立刻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的笑道:“前几天奶奶打电话来说,家里的狸花猫生宝宝了,生了好几只呢!可爱极了!爸,我想抱回来一只,可以吗?” “现在你一个人住,家里有只小猫小狗的陪着你也很好,只是你每天朝九晚五的上班,谁来管它的吃喝拉撒?” 小婵不吱声。 “动物也需要人的陪伴照料的,不然你囚禁它干嘛?倒不如放它在乡野里自由自在呢!人不能因为自私就剥夺动物的生命快乐呀,你说是不是?” 她咬着嘴唇低下头来,良久痛苦隐忍的呢喃道:“爸,你到底什么时候有空陪陪我呀?” 抚慰的轻拍着她的肩背,郑教授连声说:“以后有机会的。只是你妹妹雯雯面临着中考,我和你后妈都挺紧张的,医院里也忙,刚才你都看到了,我实在不得空。” “那我先走了,你保重身体!”小婵爽快的朗声微笑着向父亲告辞,“得空了我再来看你。” 郑教授对她叮嘱说:“好好工作,注意和同事和老板搞好关系,现在找份工作多不容易呀!” 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转身离去。 父亲语重心长的话语没错,但在公司搞人际关系真不容易!平级的同事们自然与她惺惺相惜,但领导们自林向阳起都不买她的账。 林经理明里暗地话里话外甚至嘲讽她的自作多情,明明老板方文山并未把她当回事,她却自命不凡想要高攀。 “李领班安排你的事都干完了吗?又跑到前台来闲扯。”一次偶然见到她和收银员聊天时,林向阳远远的高声说。“你该长点记性,若是韩小姐再见你这样子,还不知会怎样呢!” “她还敢开除我不成?”小婵傲慢不屑的瞥了瞥对面的两个正襟危坐的收银员说。 “这可不好说。”自信从容的走近前来的林向阳回答。“谁也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你记着高端做事,低调做人吧!” “难道蓝鲸公司不姓方,却姓韩吗?老板由着她狐假虎威,在公司里横行霸道!” “公司究竟姓什么,跟你的关系不大,反正它不姓郑。我劝你还是安分守己些,好多着呢!我这人开明,一向驭下宽容;要是换作别的待人严苛的领导,把你的这番话捅上去,结果会怎样呢?” “是方总要我来公司上班的,除了他,谁也别想动我一根手指头!” “呵呵!”林向阳止不住的冷笑,为她的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我在公司这几年,算是老员工了,都不敢如此狂妄呢!” 郑绪婵脸微红的低下头去说:“李领班说今天的客人不多,要我们出来溜达一圈,散散心的。” “是吗?看来我得去找她理论一番,竟是她把你们这班人纵坏了。”林经理无奈的叹息着。 小婵忽然笑嘻嘻的瞅着他拧着眉头的一张俊脸,探询道: “对了,我一直觉得很奇怪,韩小姐不过是个财务主管,她凭什么权势滔天,什么人什么事都要管一管呢?她和方总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向阳神色严峻的回答她:“在职场的生存法则就是,少说话多做事,不该问的事情别问!” “我听说方总以前有个女朋友,为了她,方总才至今未婚单身的。——那女人是干嘛的?你知道吗?林经理。” “我不知道。”林向阳冷着脸,转而忍不住训斥她:“郑绪婵,我发现你的胆儿挺肥呀!竟敢打听老板的隐私。你到底要干嘛?” “人家觉得好奇,随便问问嘛!”她扭扭捏捏的嘀咕着,“难道公司还不许员工有好奇心吗?” “你可以有好奇心,但不能让人看出你的好奇心。对老板和领导而言,这可是无礼的行为!真不知你爸妈平常怎么教你的,做人一点城府都没有。” “我都说了我是个没家教的野孩子嘛!以后还请你多多指教。”她戏谑的对他拱了拱手。 “你们在聊什么呢?”身后忽然响起方文山沉静的声音,郑绪婵顿时欢喜激动的涨红了脸,扭过头来目光热切的凝望着他。 第24章 告白 方文山宛如兄长般抚摸着郑绪婵秀发蓬松的脑袋说:“林经理,小婵说的没错,以后你得多教她多带她。怎么说你也是公司的老人,她初来乍到,你要多关照她。” 在娇羞脉脉的郑绪婵得意的冲他扮鬼脸之际,林向阳只得勉强答应说:“好的,方总。” 两人不约而同的目送着老板从容离去时,郑绪婵久久的回不过神来,不禁叹息道:“真是太帅了!……” 林经理感觉有些怪异的盯了她一眼,转头训斥吧台里抿嘴偷笑的收银员道: “难道你们也害花痴了吗?这种病有传染性?” 一个难得的休息日,久违的张新宇和郑绪婵在剧本杀游戏结束后的夜市里喝酒闲聊。 周围零星的几盏灯火温柔朦胧,临街的大排档里不多的几桌食客正在聚餐叙旧。 郑绪婵微醺欲醉的斜睨着张新宇,敞开心扉向他感慨: “我觉得你们男人活的太累了!尤其是像你这样结了婚有家有口的男人,整天忙的出来玩的工夫都没有。” “可不是吗?”被理解同情的张新宇不禁欣慰的笑道,“否则我们也不至于这么久没见呀!对了,你在方总的公司上班,感觉怎么样?” “还行。”小婵简短的回答。 新宇抿了一口酒微笑道:“方总算是深藏不露的人,咱仨认识这么久,坐在一起吃吃喝喝也不是一次两次,谁能想到貌似平常低调谦和的他,竟是那么大公司的老板呢?” “那是你太没见识!其实我早就看出他的身价非比寻常。” “是吗?我这人的确有眼无珠,平常不大识人啊!” “按理说你们卖保险的见多识广,你应该早就看出端倪才是。” “这事还要分人吧!我这人一向没啥眼力见,何况方总伪装的特别好!” “你也觉得他善于伪装吧!”小婵得意的笑道,“他到底是已婚还是未婚,身边有没有女朋友呢?” 张新宇瞥了她一眼笑道:“怎么了?你对他感兴趣,喜欢上他了?” 瞅见她神色紧张害羞的涨红了脸,他又一本正经的转而说道: “虽然我比你早些认识他,但其实并不比你了解的多,甚至对他一无所知呢!” “怎么可能?你们男人在一起聊的话题总要多些,你绝对比我更了解他!” “你指哪方面呢?” “就是他的感情生活呀!” “说实话,真不了解,他这人把自己的心藏的很深。” “听说他好像有过女朋友。”郑绪婵似乎漫不经心的提示他道。 “是啊!”张新宇适才仿佛被逼供的财主般,勉强的吐露些信息。“有次喝酒时,他偶然提起过,但那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最终他们分手了。” “那女人很漂亮吗?” “不知道,没见过。” “他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这我如何得知呢?即便他们私下有联系,也不会让我知道吧!” 郑绪婵顿了顿,心有不甘的继续盘问道:“方总为啥至今保持单身呢?是因为他的心里放不下那个女人吗?” 张新宇矜持的微笑着喝酒道:“这些对你而言很重大的问题,我觉得你适合当面向方总提出来,请求他的解答。你问我等于零。” “如果方便向他问,我当然不会麻烦你了。” “我不怕麻烦,但真的无能为力。很抱歉呀!小妹妹。” 所有在郑绪婵看来与方文山关系亲近的人,包括林向阳和张新宇,对他的私生活一定十分了解,但却出于对他的特别尊重和刻意保护似的,对她讳莫如深守口如瓶,这不禁令郑绪婵更加想要探求真相。 终于逮到一个和暗恋的男神独处的机会,她很直白的对方文山说: “方大哥,现在远离公司,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吧!” “随便吧!”文山埋头津津有味的吃着海鲜面说,“毕竟不是上班期间,你爱怎么叫怎么叫,不过一个称谓而已。” 小婵目光热切的直望着他,深情告白道:“有些话,我觉得有生之年必须对你和盘托出。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至少我的心里没有遗憾!” 方文山强烈的直觉到她要说什么,但又无法拒绝无法阻挡的愣怔着,磕磕巴巴道: “什么话?……你说吧!” “我喜欢你!”她冲口而出道,且因为激动而声音止不住的微微颤栗,眼角迸出了晶莹的泪花。 早晨新鲜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空气里浮动着深秋的落叶的芬芳,方文山不禁深吸了一口气道: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小婵。” 男人的淡定从容令她感觉委屈心痛的哽咽道:“那么你呢?你喜欢我吗?” 不愿伤害情窦初开的女孩子的一片真心,方文山竭力温和的解释说: “我有喜欢的人了,对不起!” “是谁?她在哪儿?” “无可奉告。”他勇敢的抬起眼帘来直视着她,“我想这是我的个人隐私,没必要告知世人。” “对,你当然有权利保守自己的秘密,难道你是因为那个女人选择单身的吗?如果不是,你们为什么不能修成正果?” 对她一系列的诘问明显的感到不悦,方文山紧紧的蹙起眉头来露出严厉的表情,半晌才竭力忍耐着回答她: “小婵,你有学历又聪明,如果你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相信你在公司会得到很好的发展。最近林经理和其他人没再为难你吧?” “有你的照应,谁敢为难我?自然一路绿灯,直通罗马。” “那就好!”方文山低下头来继续吃面。 望了望他无动于衷的模样,郑绪婵不禁热泪盈眶的喃喃低语道:“其实我只要把心里话告诉你就够了,你接不接受都无所谓的。” “好啦!”文山抬起头来抚慰的望着她,眼神里透着慈父的严厉。 “表面看来我们是同一个阶层的人,但我有我的世界,你有你的世界,我俩泾渭分明不能交融,不知道你能不能懂?” “你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心扉紧紧的关闭,不让人走进你的世界呢?” “你走不进的,别白费力气了!”方文山说完起身走去面馆的收银台结账,剩下小婵坐在原处心潮起伏感慨万千。 门口宽敞整洁的过道里无端起了风,凉爽里透着丝丝寒意,几片赭色卷曲的落叶在她面前的街道上随风翻滚着。 郑绪婵噙着热泪愣愣的望着落叶,直到方文山回到她的身边接听电话才回过神来。 “寒寒,”她分明听到他亲切的呼唤一个小男孩。“你到学校了吗?” 读小学七年级的方胜寒在手机话筒里回答他:“到了,阿姨在我的身边。爸爸,我刚刚想起来,今天周五,下午放学比平常早,我能不能顺道去皇城相府看望妈妈?” 学校到韩璐璐所住的小区并不顺道,方文山自然明白儿子的心思,犹疑不决道: “你给妈妈打电话了吗?” “不用打电话,她肯定希望我过去。但是我得征求你的意见呀!” 方文山瞥着身旁在竹椅里坐立不安的郑绪婵饱满惊异的面孔,一边下意识慢悠悠的踱步走开去,一边对儿子说: “你去那边,可以和弟弟一起玩耍自然是好,但是你得考虑到程叔叔的存在……不如你叫妈妈回家来吃晚饭吧!我亲自下厨做菜。” “要妈妈带弟弟一起来吗?” “弟弟那么小,肯定要跟她一起过来呀!” “好的,爸爸,你想的真周到!”方胜寒声音甜甜的说着挂了电话。 方文山含着余兴未尽的笑意走回餐桌旁来找郑绪婵,被她好奇的纠缠住盘问道: “你有儿子了?是你亲生的儿子吗?” “你都听到了?”他深深叹息,神情却分外的镇定自若。“也好吧!你说你喜欢我,可是你对我又了解多少呢?” 小婵神情激动的望着他,半晌说:“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你的感情,而且我会逐渐的深入彻底的了解你。” “算了,我们不谈这个了。”方文山宽容又冷淡的轻拍她的肩背道,“你回公司上班吗?我得去市场买菜呢!” 尽管韩璐璐日日必来蓝鲸餐饮公司报到,但因为各门店的事务需要处理,以及生意上的各种应酬,他却好几天没和她碰面了,更别提邀她回家共进晚餐的事宜。所以他对即将到来的见面格外重视。 饭后同母异父的小兄弟俩在书房里玩游戏,保姆兰姐在厨房里收拾整理,方文山则依偎着心爱的女人在客厅的沙发上闲聊。 “我真没想到,程伯月会慷慨大方的让你和珏哥儿来这里聚会。” “他没有你想要中的那么小肚鸡肠。”韩璐璐与他十指相扣道。 “今年经济下行的厉害,你们的证券公司还那么忙吗?” 她默然颔首。 文山别过脸来望着她道:“在家相夫教子做全职太太,对他外面的事不闻不问,你真的放心吗?” “纵有什么绯闻艳事,我也不会放在心上。老夫老妻了,这点信任还没有吗?我们靠的不是社会的舆论监督,靠的是对家庭的责任和使命感。” 方文山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眸道:“璐璐,我是真心实意希望你生活幸福的人,当然这种幸福最好与我息息相关。” “我了解。如果不出任何乱子,我会希望这种生活一直继续下去,虽然它对你非常不公。”此话听起来残酷无情,韩璐璐却不得不咬牙对他说出来。 怅惘的眯缝起眼睛来,文山忽然坦陈说:“今早在步行街一起吃面时,小婵向我告白了。虽然我早有预感,却依然吓了一跳。” “是吗?”璐璐惊异的叫道。“现在的小孩子真有个性,一点都不愿意掩饰自己的感情,尽管她是个女孩子。” “男女平等啊!女人也有主动示爱追爱的权利。” 韩璐璐坐起身来直面他,欲言又止。 方文山温和的轻声进谏道:“她是单亲家庭的孩子,算不上父母双全,挺可怜的!以后你对她的态度好点,别那么凶巴巴的。你放心,她抢不走你的男人,今天我对她说清楚了。” “说清楚了什么?” “我不能接受她的感情啊!小小年纪,她该干嘛干嘛去吧!” “呵呵,你何苦这样伤害一个爱你的人呢?”韩璐璐言不由衷的勉强说道,莫名的觉得感伤。 “没办法,我们年纪悬殊有代沟,我不想造孽。” 璐璐愧疚的在涌进房间来的幽暗的薄暮中悄悄握紧了他的手。 第25章 郑绪婵被辞退 仗着和老板方文山是朋友就恃宠而骄,处处想要逾越公司的制度和规范,甚而有朝一日要凌驾于他林向阳之上,林经理对内心蠢蠢欲动,毫不安分守常的零零后女孩子郑绪婵感到恼恨。 他林向阳在蓝鲸公司苦煎苦熬了这几年才站稳脚跟,混到几乎和老板相知相熟的境地,凭什么她郑绪婵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初来乍到,就想要抢占他的风头?在职场在仕途论资排辈她还早着呢! 就工作层面,老板注重的是一个员工的素质和能力,她远远欠缺着;就个人感情方面,她不是老板喜欢的类型,压根不能对他形成某种诱惑力。所以她凭什么这么自信呢?真是莫名其妙! 难道因为她年轻没有男朋友,而老板方文山又恰好是钻石王老五,就顺理成章的认为他们之间存在某种发展的可能性,因为这种臆想而信心勃勃吗? 林向阳几次三番暗中观察着,觉得方总只是单纯的将郑绪婵当作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充其量当作一个友好的普通朋友来关照,对她绝无私情和邪念,便稍感放心。 于是他在工作中有意无意的敲打着郑绪婵,试图提醒她注意自己在公司的职位和身份,循规蹈矩才能融入社会,才能走的更加长远。 “我知道很多小菇凉对方总都眼馋肚饱的,只不过她们都不像你表达的这么赤裸裸!”一次茶余饭后闲聊时,林向阳说。“身为女孩子,我觉得还是矜持含蓄些好!” “都什么年代了,还兴这一套?”郑绪婵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可是美女,我也是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以我的经验,男人不会喜欢倒追他的女生,倒贴的不香啊!你的思想观念应该转换一下,虽然你们零零后非常前卫,但你得了解男人的心理。” “为什么女生主动的不行?” “因为男人作为雄性动物,天生具备攻击性,只要他看上了那个女人就会主动追求,这种事就像攻城略地一般让他们热血沸腾。如果他迟迟没有付诸行动,只能说明那个女人缺乏魅力,对他没有足够的吸引力。” 郑绪婵陷入若有所思的沉默。 林向阳埋头喝茶的当儿,她抬起头来突兀的问道:“这样说来,方总也曾热烈的追求过心爱的女人吧!那他的前女友是谁?” 林向阳答非所问道:“你不是他的菜,我明确的告诉你。” 望着她眼里呈现出来的显着的真挚痛苦的神情,林向阳忍不住声音低沉的补充一句: “方总喜欢身姿窈窕,温柔漂亮的知性女人,就像韩小姐那样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最后一句不够谨慎的话在郑绪婵的心里种了根,她不由得蹙起眉头说: “难道韩小姐是他的前女友吗?” 林经理俊俏的面孔白了白,赶紧掩饰的笑道:“我没这么说,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恍惚间听一位老员工说韩小姐虽号称韩小姐,其实她是有家室的女人,老公儿子都有,人们叫她韩小姐不过是为了尊重巴结她。 “哦,她先生是谁呢?她是谁家的儿媳妇?”郑绪婵好奇的眯缝起眼睛来问道。 年长的头发稀疏的大姐支吾道:“程家,你不知道?” “哪个程家?” “咱们西川有名的豪门大户,除了方家,就是程家。” “哦!”郑绪婵叹息,“既是豪门阔太,她还出来抛头露面上什么班啊?怪道她说话高声大气底气十足哩,原来有这层社会背景啊!” 大姐冷淡的笑了笑,弯下腰来整理着库房的橱柜里摆放得有些凌乱的各色物品,不再预备和她这个不谙世事的小菇凉攀谈下去。 人们私下谈论方总和韩小姐的关系时,总是欲语还休,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暧昧之情,令单纯聪明的郑绪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猫腻,却又抓不住真凭实据。 因为他们在人前并无异样,言谈举止止乎于礼,只是刻板的公事公办,表面看来他们就是老板和雇员的正常关系,不大可能有超越工作关系以外的私人感情。 但为什么堂堂一个大公司的老板,竟会畏惧下属的财务主管,对她处处礼让十分忌惮呢?郑绪婵百思不得其解。 当她心生疑窦便开始对韩小姐另眼相看,每次与她接触都带着别样的感情,时而愤恨鄙夷,时而钦佩羡慕。 当她终有一次被抓到错处,不得不接受公司的处罚时,她不服气的撇着嘴嘀咕: “有什么了不起?她以为这是在程家啊,耀武扬威的!” 韩璐璐彼时并未走远,耳闻着她在背后抱怨,不得不返身回来质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小婵桀骜不驯的扬了扬眉毛说,“我想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这是方家的蓝鲸公司,并不是你们程家,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打工的,身份和我一样,何必为难自己人呢?” 韩璐璐冷笑道:“你不止一次的违规,我一再的宽宥之下不得不处罚你,怎么会牵扯出你这么多的话?这与方家程家有什么关系?年轻人的思想不要那么复杂!” “我复杂?是你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吧!要处罚也轮不到你来开罚单,这是林经理的事吧!你的手怎么伸那么长?你是太平洋的警察,还是天生的长臂猿呢?” 附近的几位吃瓜群众纷纷捂嘴偷笑,见此情状的林向阳连忙走过来呵斥放肆无礼的郑绪婵道: “请你注意自己的态度!” “我的态度怎么了?你们当领导的就是官官相护呗!”郑绪婵激动兴奋的脸孔潮红,她觉得自己在公司忍气吞声太久了。 韩璐璐竭力忍耐的望着她,当着众位员工和属下高管的面下不来台,只得临时作出决定: “郑绪婵,我们认真考察了你几个月,也给过你无数次实习改正的机会,但是很遗憾!目前看来你并不适合继续留在公司,今天是3号,我会给你结算整月的工资;林经理,你带她去办离职手续吧!” 早有预料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林向阳得意的微笑着躬身答应道: “好的,韩小姐。” 众目睽睽之下郑绪婵挣扎叫嚷道:“我是方总请来公司上班的,我是方总的朋友,你们谁也没资格辞退我!” 韩璐璐对她轻蔑的一笑转身离去,轻盈的脚踩着高跟鞋翩然离开了球星俱乐部。 后来失去执行力的林向阳无可奈何的给老板方文山打了电话,因为郑绪婵拒不配合他的工作,在公司里撒泼打滚哭闹不休。 方文山不得不将她叫到经理办公室里谈心,耐着性子向她解释公司对她的这个重要的决定。 “可是我不愿意离开公司离开你,“小婵泪水盈盈真诚恳切的倾述道,”只要在公司待一天,我就能多看你一眼,这对我也是一种奢望吗?” “可是小婵,撇开工作不谈,就私人感情来说,我和你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为什么没结果?你未娶,我未嫁。” 方文山显然不愿和她探讨这个问题,有些无奈的叹息道:“好吧!如果你真的不想离开,不妨主动去向韩小姐认个错,态度一定要诚恳;并且你保证诸如今天这样不成体统的事不会再发生。我想韩小姐心慈手软,可能会收回成命吧!” 郑绪婵低下头来沉默半晌,鼓足勇气说:“我想问一问你,蓝鲸公司的幕后老板到底是谁。” 方文山愣了愣道:“当然是我啊!” “既如此,我为什么要去求韩小姐?你做主不就行了?难道你这个老板还要听她的话?” 文山为难的啼笑皆非道:“公司的人事任命和日常管理都委托给他们的,我当然不能随便插手。迄今为止,韩小姐处事并无过错。” “所以蓝鲸公司归根结底是韩小姐的,跟你没关系。” 方文山笑道:“话不能这么说,——” “如果公司是你的,为什么你不能做主?” 文山顿时语塞。 郑绪婵咄咄逼人的继续说:“如果你不希望我离开公司,为什么不能直截了当的告诉韩小姐,你的心愿和决定?我不相信她敢公然违抗你,如果她还尊重你这个老板的话。或者你的本意和她一样,希望我从公司滚蛋呢?” “不!小婵,我一直当你是朋友,希望尽可能的帮助你,和你一起愉快的工作。” “那你去对韩小姐说啊!” 被郑绪婵逼迫无奈的方文山终于站起身来搓着手掌说:“对不起,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实话实说了。小婵,正如你揣测的,我这个老板在公司形同虚设。你入职不久,可能不太了解我们公司的历史背景,它其实是我家老爷子一手创建的,后来转交给我,所以有些事情我真的不能做主。” 小婵有些惊愕的望着他说:“所以就连一个普通员工的去留这种小事,你也不能做主吗?” “这种小事轮不到我做主。” 她意味深长的微笑道:“而大事由你家老爷子做主,对吗?” 方文山佯装窝囊无奈的点点头。 郑绪婵讥讽大笑,笑而不语。 文山狡黠的进一步说明道:“韩小姐在公司管的事确实有点多,但是谁也不敢说什么,因为她的背后就是老爷子。” “我明白了。” 正当他以为完全的推卸责任,郑绪婵离职的事即将大功告成时,办公室紧闭的房门忽然被韩璐璐推开来,他不禁有些慌乱殷勤的与她招呼寒暄道: “韩小姐,你来啦!” 璐璐轻微刻板的对他点点头,注视着他身旁的郑绪婵微笑道: “你们谈的怎样了?林经理在隔壁办公室等着她去签字呢!” 郑绪婵扭过头向得意洋洋的她投来嫉妒愤恨的目光,韩璐璐则镇定自若的迎视着她的目光说: “方总,看在您的面子,我已经一再的包容她,今天的事实属无奈!” “我知道,我知道。”方文山连声抚慰她说。 韩璐璐关门离开后,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郑绪婵不禁高声责备他道: “你怎么那样怕她?见了她就像老鼠见了猫,哪有一点身为老板的尊严?” “我早说过,我这个老板算不得什么的。”方文山低声嗫嚅道。“况且你也看到了她的权倾朝野,连我都让她三分,平素对她毕恭毕敬的,你何苦招惹她?可是鸡蛋往石头上碰!如今我保不住你了。”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虽是女儿身,可比你一个大男人有骨气!”郑绪婵昂然说着走去找林经理签字离职。 第26章 跑单 “公司所有的人都排挤我,巴不得我离职!” “怎么会呢?”郑教授安慰她,“我的女儿聪明乖巧又懂事,在外面怎么可能不招人待见?我相信喜欢你的人多着呢!” “可是偏就有人不喜欢,我低到尘埃里开出花来,也讨不来他的欢心,愣是任由别人辞退了我!” “谁呀?你的老板小方总吗?”郑教授闻言十分惊讶。 小婵含着痛苦羞愧的眼泪点点头。 身为父亲的望了望女儿的情状,感觉到她似乎陷入恋爱的痛苦漩涡里,欣喜的意识到女儿已经长大成人的同时,又为她的情感觉得揪心。 “哦,竟然喜欢自己的老板,你真够大胆的呀!他知道吗?” “我向他告白了。”女儿的话令郑教授宛如遭遇当头一棒,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强忍着沸腾的情绪,他讷讷道:“哦,当时他是什么反应呢?” “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爸爸,你觉得他喜欢的人是谁?这些日子以来,我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在公司里明察暗访也想不出他喜欢的到底是谁。” “你管他呢?他喜欢谁,跟你有什么关系?爱谁谁!”自尊心受伤的郑教授没好气的冲她翻了翻白眼。 “但我就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入他的法眼呢?我哪点不如她?他凭什么拒绝我呢?” “好啦!小婵,感情的事讲究缘分,强求不来的,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就像早年间我和你妈妈……当时我也是这句话:爱谁谁!后来我不是遇到你的后妈吗?无论别人是否看好我们这一对,好歹我们也在一起生活了这些年,还有了你的妹妹雯雯。” “可是爸爸,我对他没有任何奢望,只是希望时常看见他而已。如果他能对我说说笑笑的,我那一整天的心情都会格外的晴好!” 郑教授转过身去书柜里翻找医学方面的专业书籍,一边满心不悦的嘟囔着提示女儿说: “如果没有更多的奢望,作为普通朋友要见面说话,还不是稀疏平常的事?离职了一样可以啊!” “哦,是啊!谢谢爸爸!”茅塞顿开的郑绪婵露出天真的笑脸告辞离去。 郑教授那晚不曾安睡。 方文山在郑绪婵被辞退的一周后照常走进万达广场玩剧本杀游戏时,意外的一见如故的邂逅她。 同台演出尽兴而归时,小婵忽然说:“方大哥,我能不能见一见你的儿子?他今年多大啦?你常说我是小孩子,也许我能和他玩到一起呢?” 同桌吃饭的张新宇与方文山面面相觑,在他掩饰尴尬的拿勺喝汤之际,方文山不自然的轻微咳嗽一声说: “谢谢你!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这就算没有明确拒绝的答应了,给了她未来生活的希望。郑绪婵心头美滋滋的暗想着,便没再和他深究下去。 愉快的三人聚餐快要散场时,方文山临时接到一个电话急匆匆的离去,剩下张新宇慢条斯理的喝着海带汤告诫小婵说: “咱仨一起玩了这么久,算是老朋友了。但我觉得再好的朋友之间也要保持适当的距离,每个人都有隐私的,很明显方总并不希望你走进他的私生活,你做人怎么没一点眼色呢?” “是吗?但他刚才明明答应了呀!” “那是一种成年人的敷衍之词,如果他直截了当的拒绝你,会伤了你的脸面,你不明白吗?” “不明白。我觉得方总不是这种人,说话不会瞻前顾后的,定是你想多了。” “好吧!算我想多了吧!”张新宇对她这个胸无城府单纯执拗的零零后也感到十分的无奈。 方文山马不停蹄兴冲冲的赶到蓝鲸公司旗下的江澜酒店时,他的大堂经理蔡丽新正在劈头盖脸的严厉训斥前台的收银员小芙: “你在这儿干了这么久,算是资格最老经验最丰富的,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呢?这种事连新来的小唐都干不出来,真是智商堪忧,低到无下限!” “有事说事吧!”一旁的韩璐璐连忙善意的阻止她说,“把这笔账理清就好了,其他和账目无关的话不要说。” 方文山走近前来望了望她们,有些焦虑的咽着口水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身为领导的两个女人负气的阴沉着脸选择了沉默,而收银员小芙迫于压力不得不硬着头皮汇报说: “一直住在608房的那个单身美女,昨晚趁着我们值夜班都睡着了,悄悄的收拾行李走人了,她交的那点押金根本不够付一个月的房费。” “那你们当初为什么不让她多交点押金呢?“方文山诘问,”或者要求一次性的付清房费再住店。酒店对这类情况不是早有操作规则可循吗?” 小芙甚觉冤屈的叫道:“这事您不是早就知晓,而且当时我们是按照您的指示操作的呀,您忘了?方总。“ “哦,对!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如梦初醒的方文山磕磕巴巴的应道。 于是他手下的两名高管不约而同的将惊异谴责的目光投向他,韩璐璐的眼神尤其犀利。 额头冒汗的小芙继续絮絮叨叨的说:”那个美女入住时说是过来旅游的,先住一周再说,到时候也许玩腻了就退房走人,于是我们就按照规定收了一点房费和押金;谁知后来她就赖着不走了,也不见她出门游玩,也不见她主动退房,美团外卖一日三餐源源不断的往她的房间里送吃的,她整天宅着不知道干什么。” “对,好像就是这么个情况。“方文山接过她的话茬转身对下属介绍说,”那天恰好蔡姐你休息,我来例行巡检,听她们汇报这个情况时就说:应该没关系的,先让她住着。像这种外出旅游散心的房客,一时半刻也不会轻易走人,而且人家并不差钱,退房时自然会付清房费的。但是——我哪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呢?完全超出正常人的思考范围,她这人……她的道德品质有问题呀!” 短发干练的大堂经理蔡丽新竭力隐忍的不出声,韩璐璐则嗤鼻冷笑道: “我已经看明白了,这件事收银员的责任不大,应该担责的是方总您。那就没什么事了,我将这笔房费划进方总的个人账户即可,你们继续工作吧!” 除了面无表情的方文山,在场的所有人皆暗自长吁了一口气。 韩璐璐转而对他微笑道:“方总,蔡姐之所以打电话叫您过来一趟,只是为了向您核实基本情况。因为我们都不相信收银员的一面之词,不相信您会作出那么荒唐轻率的决定。” “确实是我草率了!”文山低头叹息,感到了深深的挫败。 璐璐又转身对大堂经理蔡丽新说:“昨晚当值的收银员是谁,为什么值夜班竟会睡着,以至于发生跑单的事,而且是入住一个月的大单!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因为有方总这个大冤种站出来为你们顶缸,若不然,你们一行人的工资都不够赔付!秉着老板的宽厚仁慈我才这么处理,宁可公司吃亏吧!但这并不意味着跑单的事不足够引以为戒;身为经理,你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相关人员,我等着看你们今后的工作表现。” “是,韩小姐,我会对她们严加管束的,您放心吧!” 韩璐璐含着心满意足的微笑预备离开,方文山紧紧的跟随着她向客房部的深处走去,在空旷无人的走廊里喃喃的恳求她道: “璐璐,我觉得有必要向你解释一下这件事。” 她顿住脚步回首微笑道:“也好吧!我正想请方总解疑答惑。” 他们在日常幽会的那间客房里坐下来,咄咄逼人迫不及待的韩璐璐率先发言道: “那个女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 “既如此,你凭什么以老板的名义担保她会付清房费?” 方文山有些无奈的高声辩解道:“我说了没想到她是个人渣!” “我们开公司做生意的,有规章制度可执行,向来逻辑缜密办事严谨,若没有你从旁插一杠子,原本公司不会有任何的损失!我们都知道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的道理。但你凭什么和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讲道德人品?公司安身立命之本,难道不是严格的管理制度,而是凭借着客户的人品?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吗?方总。难道当天你喝醉了酒,神志不清吗?” “不!”方文山断然否决,却不知如何说下去。 “那就是房客与你有非同寻常的关系!”韩璐璐武断。 “璐璐,你别这么逼我,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文山怯懦的说着向她靠拢过去,摩挲着她搁在腿上的白皙纤柔的双手,含情脉脉的向她撒娇求饶。 “收银员说她是个单身美女,这身份本身就值得怀疑。一定是你被美色迷惑的神魂颠倒,以至于抛开公司的制度不顾吧?” “我连对方的面都没见过,鼻子眼睛都没看清,怎么知道她美不美呢?不过每次看到你莫名其妙吃醋的样子,我的心头就充满了激情。”方文山喃喃低语着搂住了她纤柔的腰身。 他明白,此刻只有水乳交融酣畅淋漓的欢爱才能彻底打消女人的猜忌之情。 她爱他,也能体谅他的痛苦,但却不愿舍弃程伯月回到他的身边。也许是她不愿舍弃豪门阔太的头衔和来之不易的名分吧!毕竟她默默无闻的跟随他数十载,付出了全部的青春和爱情,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 他们的夫妻关系神奇的复合之际,方文山重又陷入痛苦绝望的境地。 这种状况就像身患无法治愈的慢性病,明知自己终有一天会被其折磨致死,却只能心甘情愿的任其折磨,因为他没有自绝自杀的勇气。 想起自己的心病,夜深人静时方文山依旧辗转难眠。 他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想要改天换命就必须主动出击创造机遇,必要的时候要借势逼迫韩璐璐离婚。 第27章 父子离心 深陷爱情泥淖的方文山暗自打着小算盘,算计着如何逼迫韩璐璐就范时,他家老爷子方自清却坐不住了,几次三番打电话催促他回家聆训。 自从不慎被发现他与婚后的韩璐璐藕断丝连,在红磨坊茶馆被老父亲无情的连扇耳光教训后,方文山对他的感情就发生了质的改变。 从前他畏惧父亲的威严,心头抗拒,表面却十分的顺从。现如今他连表面文章都不愿对他做了,才明白敷衍一个人原来也是需要热情和耐心的。 当程伯月携妻儿一家三口来做客后,方文山的心里只剩下对设计成功的老父亲的冷淡和怨恨! 他觉得正是他的固执毁了他的终生幸福,现在还要以极端的方式来羞辱他,他怎么可能原谅他?他觉得他这辈子大概从未爱过他这个儿子吧! 因此他对父亲的来电和信息视若无睹,在母亲张家霞苦口婆心软磨硬泡的劝慰下,半晌才不情不愿的勉强回到家。 照例身材干瘪的母亲和老保姆在厨下默默的忙碌着,张家霞一心二用的不时扭头关注着书房里父子俩的谈话,生怕个性强烈又倔强的爷俩之间再次爆发激烈的争执,以致局面失控。 “让你回家一趟真不容易啊!还要三请四催的。”身穿家常的米白色羊毛开衫的方自清未免凄凉心寒的笑道,抬起眼睛来瞅着对面的儿子。“自从程伯月一家三口来做客,你的心里一定恨毒了我吧!” 正襟危坐在红木圈手椅里的方文山神情木然的回答:“年底的公司比较忙,又是圣诞节的促销活动需要筹备,又是元旦新年——辞旧迎新之际,通常都比较忙,您又不是不知道!清江文化公司不也是如此吗?” 方自清轻轻的频频颔首,无奈的微笑道:“忙就好啊!忙起来充实。我看你的脸色反倒比上月闲时好多了,丰满红润,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文山默不吱声的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来慢悠悠的喝茶,一边暗自静候着父亲接下来的话。 “这些年我一直知道,你的喜怒哀乐身心健康,都与韩璐璐——不,应该是程太太——有莫大的关系,我想这回也不出意外吧!” “爸爸,您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何必拐弯抹角的呢?” 于是方自清收敛了面上冷淡虚浮的微笑,严词厉色道:“你们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这种偷偷摸摸的见不得光的男女关系,简直让人不耻!你堂堂一个公司的老板,我方自清的独生子,就心甘情愿当这个男小三!……” 方文山听不下去,插嘴道:“我和璐璐的关系变成这样,您的儿子堕落至此,到底是谁造成的?爸爸,您从来没有反省过自己吗?” “如果她真的爱你,就不会嫁给程伯月;也不会在有丈夫有儿子的情况下,还和你保持这种不正当的关系!“方父的声音格外高亢响亮,义正言辞。 倾听着父亲掷地有声的言辞,方文山默然低下头来注视着美丽花纹的木地板。 “她就是个坏女人!”方自清下了结论,“和你在一起时水性杨花移情别恋,嫁给程伯月后不守妇道,肆意玩弄你的感情!儿子,你不离开她就会被她毁了,一辈子毁在她的手里。” “我早就被她毁了,没打算挣扎求生。”文山冷淡的意味深长的微笑道。 惊异痛苦的凑近他,方父询问道:“你没想过重新找个女人结婚,过正常的生活吗?除了她韩璐璐,世上的好女人可多着呢!” “爸爸,您也是文化人,应该听说过一句古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方父愣怔片刻说:“好吧!那你是否对她倾诉过内心的痛苦,表达过想要和她继续从前生活的愿望呢?” 方文山默不作声,但他父亲仿佛听到了他的回答,善解人意的微笑道: “如果她真的爱你,体谅你的痛苦,就会果断的和程伯月离婚!但时至今日,她有过离婚的迹象吗?男女爱情本就是自私排他的,不可能与人分享伴侣,除非它不是真爱!” “爸爸,儿女私情您就别管了吧!”文山声音低沉的劝解道,“我们该怎么生活下去,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您不必操心。” “我能不操心吗?我怕有朝一日,有人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教子无方,我怕我们方家因为你而声名狼藉遗臭万年!……” “您以为现在方家的名誉就很好吗?”文山犀利的冷笑,“它早就臭了!爸爸。您以为世人都不知道璐璐和我们方程两家的关系吗?当年他们在安盛国际酒店举办婚礼的时候,我和她的往事就被人扒出来,摊开在太阳底下晾晒。” “那又如何?那时候毕竟你们是单身男女的恋爱关系,但现在的性质却迥然不同。用世俗的话说得难听点,你们这是私通;如果奸情败露,你们就是赤裸裸的奸夫淫妇,为道德和法律所不容!” 方文山冷淡的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爸爸,您一辈子把家族的声誉看的高于一切,胜过自己的生命,您不觉得累吗?现在我就想逍遥自在的活着,不愿受任何的约束。” “但你真觉得逍遥自在吗?每当夜深人静午夜梦回,你的内心真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遗憾吗?” 方文山竭力隐忍着,终于按捺不住的跳起来高声叫嚷道: “就是因为您顾虑着所谓的名声,追求门当户对的婚姻,觉得出身寒门的璐璐嫁给我是一件丢人的事,所以我失去了她!如果你们像程家父母一样开明,敞开胸怀接纳她,我们何至于有今天!今天,您还在跟我纠结着所谓的名誉,我实在受够了!……” 冷眼瞅着儿子面孔绯红的发疯,方自清半晌说道: “那你到底要怎样呢?” “我想怎样就怎样!如果您看不顺眼,如果您要像从前那样的制裁我,剥夺我对蓝鲸公司的实际控制权,您请便!” 方父愣愣的不说话。 “事到如今,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失去了毕生所爱,试问我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要我净身出户也可以,要我抛开俗世的一切遁入空门也可以,无所谓!您开心就好!” 方自清咬紧牙关站起身来说:“我想事情不能任由它发展下去,我得找程太太推心置腹的谈一谈。” 当儿子和他离心反目,为了爱情飞蛾扑火不顾一切时,他其实是无奈又无力的,因为世上没有父母可以真的战胜子女。 当年儿子和程伯月争夺韩璐璐作妻子,双方鏖战陷入白热化状态时,他的临时妥协正是因为他明白了这一点。 但现在英明睿智的他并不预备退让,在大是大非的原则性立场,他也不可能退让;非但不能退让,必要的时候他还要助爱子一臂之力。 嘴上表示着与韩璐璐谈判的决心,日程上也暗自筹谋着他们即将到来的某天会面,方自清陪客户到蓝鲸西餐厅用餐的空当却有了惊天发现。 殷勤有礼的送走客户后,他在经理办公室里坐下来和庄小妍讨论他对几道菜式的意见和建议。 “很久没来了,我也很少对店里的管理指手画脚。“方自清坦率又平静的说,”因为我一直相信你们会做的很好,无需我多嘴多舌。” 小妍恭谨的对他微笑道:“方总您有话尽管说,只要为了公司好,我们洗耳恭听,并且会努力的改进工作。” “主厨又换了吗?牛排的味道都变了,还有两道菜式见都没见过。” “这是韩小姐自香港高薪聘请来的主厨,因为要迎合广大年轻顾客群体的口味需求。” “是吗?我看这招的成效不大,生意和从前差不多啊!” “总体来说还可以。”庄小妍胸有成竹的微笑道。“今天非双休和周末,生意算是不错的了。慢慢来吧!会越来越好的,我们对韩小姐有信心!” “这样的改革调整,方总知道吗?迎合更广泛的年轻顾客群体是好,但老顾客怎么办?会不会大量流失呢?很多中老年顾客会不会像我一样,因为无法适应全新的菜式和稀奇古怪的口味,选择不再来了?”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现在是改革创新的过渡阶段,有客人流失很正常的,我们沉得住气!” “我还是那句话:方总知道吗?” 小妍笑盈盈道:“但凡韩小姐决定的事,他都不会反对。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只要听韩小姐的就行了,不会特地征求他的意见。” 方自清惊异的高声问道:“所以现在的西餐厅竟然她是老板,对吗?” “岂止西餐厅?整个公司都是。”性格直率的庄经理低声轻巧的回答,“您还不知道吧?如今方总就是甩手掌柜和名誉顾问,公司大大小小的事,略可推得过就推过去了,都是韩小姐主持大局。” 方自清没料到他传给儿子的蓝鲸公司,在他不知不觉间已经换了天。他不禁愤怒的咆哮道: “她只不过是个财务主管,谁给她这么大的权利?!” 庄经理淡定自若的含笑不语。 老方总激动的站起身来告诫属下高管道:“你们记着,蓝鲸公司说到底是我们方家的,你们千万不要站错了队,到时候后悔莫及!” 小妍意味深长的笑道:“方总,说到底我们只是打工的,你们老板之间的权利交替我们既不懂,也不想掺和其中。” “谁说她是老板?韩小姐和你们的身份一样,只是她找不准自己的定位。”方父不屑的翻着白眼说。 “呵呵!请恕我直言,方总,对您来说并非众人皆醉我独醒,事实恰恰相反。” “怎么说?” “蓝鲸公司是方家的不错,但归根结底是韩小姐儿子的。——我这话没毛病吧?“ 方自清如醍醐灌顶,呆在原地。 庄小妍得意的瞥了瞥他,微笑着继续说:”单凭这一点,我们谁敢不听她的?会议上她发威动怒起来,谁敢吭一声?何况她的管理才能卓着,决策英明,我们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好好好!”方自清无奈的连声说,向她摆着手预备走出去。“我去找方总理论,和你说不着。” 第28章 方父弹压韩小姐 已经嫁为人妇的他嫡亲孙子的生母韩璐璐,不仅将他儿子方文山玩弄于股掌,现在还牢牢的掌控着他们的家族企业蓝鲸公司,在公司只手遮天翻云覆雨,方自清感到惊异又愤怒! 坐进停泊在西餐厅门口的那辆轿车里,跟随他多年的老司机瞅见他脸色异常,小心谨慎的询问他要去哪里。 “回家吧!我有点累了,回去睡个午觉。”方自清神疲乏力的轻声叹息。 “您下午不是有个会要开吗?还是回清江公司的书房睡吧!醒来及时点。”满面沧桑的老司机在驾驶室的后视镜里望着他说。 方自清无力的勉强摆了摆手说:“算了,你通知他们下午的会议取消吧!我真有点累了,精力不济。” “是,方总,我这就给顾经理打电话。”从未见过老板如此失态的司机连忙应答,一边徐徐的沉稳的打着汽车的方向盘,将车驶离蓝鲸公司。 两个钟头前陪同客户进去用餐时,他还精力充沛神采奕奕,出来时却判若两人,俨然他的精神遭遇重创!但究竟何人何事导致他如此呢? 司机心里犯了嘀咕却不便询问。 方自清回到天鹅湖酒店附近的家里倒头就睡,对老伴儿的关切和置疑置之不理,绝口不提适才在蓝鲸西餐厅的见闻。 以张家霞的个性和她对韩璐璐强烈的敌意,他知道对她吐露只言片语都会引发暴风骤雨,于事无补。 将微微发烫的头脸掩埋在薄呢羊绒毯里,他暗自感受着自己微弱急促的心跳,思虑着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 当初韩璐璐进入公司兼职时,他是赞许并全力支持的,为何现在她在公司变得树大根深,他却觉得是种巨大的威胁,想着如何修剪她的枝叶,甚而将她连根拔起、逐出公司呢? 这个疑惑在方自清的心头盘旋着,一度将他的灵魂惊醒过来。 是啊,为何要收拾清理她?她的存在真的对公司,对方家的子孙后代不利吗? 答案令他不置可否。 或许他剧烈波动的情绪只因为韩璐璐在公司的权利扩张太迅速太广泛了,但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儿子方文山对她的爱与放任足以使她变成这样,西餐厅经理庄小妍的话完全在理,公司管理层的权衡利弊也完全正确。 试想韩璐璐若一无是处,纵情私欲将公司推向水深火热的深渊,管理层的老人们又岂能容她?更别谈心悦诚服的配合她的工作了。可见韩璐璐是有真才实干的人。 只要对公司的经营发展有利,他便不能轻易将她逐出公司。但她不可一世的权威必须受到他的钳制而有所收敛,尤其她对他的爱子方文山的态度不能暧昧不明。否则他便不能容她。 理清了思路,打定了主意,方自清心安虑得的逐渐进入了宁静甜美的梦乡。 青州区长黄铭强因政绩卓着而官复原职任市委副书记,为了庆贺此事,方自清特地请他到他们常去的红磨坊茶馆喝茶对弈。 黄书记表示他难得休息,女儿女婿一家恰好又回来了,家务缠身的他要重叙亲情,所以会迟点过来。 调侃打趣他的同时,方自清在那间重量级的大人物才能进驻使用的vip茶室里吩咐当班的服务员,将黄书记平素爱吃的茶点准备好。 一身素净唐装的服务员却眨巴着单纯无知的大眼睛,懵懂的望着他说:“对不起先生,请您明确的告知需要准备哪几样点心。” 惊讶愠怒的方自清只得让他把大堂经理梁淑敏叫来。 “对不起!方总,他是新来的,什么都不懂,您别见怪!”梁经理向他这位幕后大老板赔着笑脸。 “新来的服务员不培训就上岗吗?这是韩小姐教给你们的规矩?” “当然要经过专业的培训才能上岗。“梁淑敏含着恭谨严肃的微笑道,”只是如今这间包厢已经不再设置专门的服务员,都是普通的茶室服务员过来轮岗,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在伺候着,所以他并不十分清楚您的需求,请原谅!” “为什么撤销专职服务员?” “因为这间屋子的使用频率并不高,一个月也接待不了几位像您这样的贵宾,其他多数时候都空闲着,所以——” ”但是这样一来,这间茶室的服务质量就下降了。今天亏得是我来消费,要是换作其他贵宾,别人会是怎样的感受,以后还会光顾吗?” “对不起,方总,对客服务和服务细节方面,我下去会对服务员加强培训的。这是我的工作没做到位,请您批评我吧!” “依我说,还是照老规矩来吧!专职服务员不能撤。我知道现在茶馆的生意很好很忙,但是我们的房间已经匮乏到这种境地了吗?实在不行就让方总扩大经营规模,再增添几个房间嘛!但是服务质量不能下降!vip贵宾的专职服务员不仅是服务的问题,更是一间茶室的排场和脸面,是客人身份的象征啊!” “可是韩小姐——” 方自清冷笑着瞥向左右为难犹疑不决的她:“她来公司没几年,你们已经在看她的脸色行事了吗?她的能力真是不容小觑啊!” 梁淑敏望着他毫不掩饰的嫉妒神情沉默不语,聪慧敏锐的她却预感到将有权利搏杀的事件在公司发生。 果然没多久,这间茶室里罕见的聚集了容貌相像的方家父子和服装简约又尽显干练的韩璐璐。 将大大的斜挎包随意的搁在膝盖上,她望着剑拔弩张的方自清露出端庄的微笑: “既然来的如此齐整,伯父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方自清坐在茶桌的正上方,正义凛然的望着对面而坐的青年男女说: “文山,程太太在公司管理方面的一些所作所为,你都知道吗?” 方文山面色沉静的望着长方形古色古香的茶桌上的摆设,对父亲的问话置若罔闻。 方父忍不住瞥了他一眼道:“或者是你允许她除了管理财务,还积极的参与公司各门店的日常事务的管理呢?” 文山适才冷漠的回望他一眼道:“爸爸,您也说过她是自己人,她在公司管多管少有什么区别呢?自古能者多劳,智者多忧,无能者无所求。有她在,我倒能乐的清闲,您也可休养生息,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我不允许有越权越矩的事情发生!”方自清很响亮的拍着案牍说,桌上的杯盏在他的震颤下止不住的磕碰作响。 韩璐璐意味深长的微笑道:“规矩并不是最重要的,伯父。在管理方面若有什么不如您意的地方,您尽管指出来,我按照您的指示更改就是了,何必生气呢?气坏了身体不值当!” 方文山将赞许的目光投向震怒的老父亲,冷淡的望着他们在他的面前激烈的较量: “程太太,你在程家位于西川的任何一家工厂的车间里指手画脚都是应该的,但这里是方家的公司,真正的老板姓方,难道你忘了吗?” “爸爸!”方文山有点急切的阻止他说下去,为了维护心爱的女人。 强悍而淡定自若的韩璐璐却完全无视他的庇护,冲着方自清冷笑道: “伯父,您是为了您的子孙后代,我是为了我的亲生儿子,我们的利益点是相同的。按理说我们应该团结一气,怎么反倒成了敌人呢?” “因为我发现了你的野心,你的手段或许并不是为了方家的未来好,你的管理举措或许会毁了蓝鲸公司!” “我们在管理方面有分歧,伯父。这是可以商榷的,只要我们秉着一致的目标。” “不!蓝鲸公司乃世袭的家族企业,永远只能有一个老板说了算;它不是现代的股份制公司,凡事可以由董事会和股东们商量着来。” “我明白了。”韩璐璐面上的笑容有些灰暗牵强,“您不愿意我接手文山的事。” “谁让你接手了?你这是擅自越权插手!”方自清憎恨轻蔑的瞪视着她,“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文山为情所困,一味的让着你惯着你,我可不是老糊涂!” “爸爸!”疼惜女人的方文山再度发声。 这回方自清的眼神如犀利的寒剑直刺向他:“我和程太太说话呢!你插什么嘴?轮到你说话了吗?真是越大越没规矩!” 顿时噤若寒蝉的方文山只得望着璐璐羞惭的红着脸低下头去,讷讷道: “对不起,伯父,我接管公司的一些事,虽然未经您的当面授权,但念在我是寒寒的生母,我以为您是默许的;且只要我管理得当,公司的生意蒸蒸日上,您自然不会说什么。” “所以凡事不能想当然啊!”方自清得意的轻声慨叹。“你是寒寒的生母,但你是他已经出嫁的生母。” 顿了顿,他昂首挺胸的话锋一转道:“还有,程太太,虽然公司所有的员工都恭恭敬敬的称呼你韩小姐,但我相信他们其实都清楚你的真实身份是程太太,希望你自己一定要谨记。” “是,伯父。”韩璐璐声音低微的红着脸应答。 “你是高知女性,硕博双学位,同时更应该懂得道德伦理,具备女人最起码的羞耻心。身为一个有夫之妇,不该做的事情就别再做了!否则你对得起谁?恐怕有一天,你会毁了爱你的这些人!” 韩璐璐羞臊的勉强回答:“是。” 方文山再也无法忍受的蓦然起身走出去。 第29章 香肩齿痕 一夜未归的韩璐璐满面倦容的坐在西装革履正要出门上班的丈夫面前,做贼心虚低眉顺眼的倾听着他的数落: “我不想知道昨晚你到底在哪儿,和什么人在一起,我不想听任何解释,没有意义!向来革命靠自觉,如果你对家庭没有责任感,我每天每夜的对你跟踪追迹又何必?” “是的。“璐璐愧疚的频频颔首,”我本想半夜溜回来陪儿子的,但同学们拉住我喝酒唱歌,实在脱不开身。” “幸儿昨天公司没什么应酬,我回来的很早,打发保姆回去了就一直亲自带着孩子,我也切身体会到做全职妈妈的不易……” “谢谢你!亲爱的。” 程伯月忍耐的拍拍她的肩膀,在沙发上抓起公事皮包来向客厅的玄关走去,一边头也不回的叮嘱她说: “你先洗漱就寝吧!定个闹钟,记得中午去幼儿园接珏哥儿。” 疲倦不堪的站在高高屹立的花洒下冲洗白皙的身体时,秀发掩映的韩璐璐丝毫没留意到,昨晚方文山情不自禁的咬在她左肩的两道清晰的齿痕。 程伯月坐在公司的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发呆:婚后几年来,除了偶尔几次的夜不归宿,妻子在家庭生活中几乎无可挑剔。 当然这几次都和她情意缱绻的老同学有关系,与她的前男友方文山撇的干干净净。 程伯月怀疑他们在私通,却不敢去证实,因为真相对他来说太残酷可怕了! 他隐隐约约的感到自己的头顶绿了,但他宁肯相信妻子的话。 如果她真的出轨了,出轨的原因是什么?…… 正在程伯月心酸无奈的陷入遐想之际,他的同胞兄弟程仲雪打来电话问候他,曲折迂回的对他的家庭幸福表示关心。 “你很久没来埠川码头这边了,柳林洲那边的酒吧也没见过你,公司里很忙吗?”仲雪好奇的问他。 “也还好吧!不过你大嫂没在公司里帮忙了,我一个人打理着日常事务,总见得比从前忙些,日程每天都排的满满当当的。” “哦,那你就是每天两点一线的刻板生活吗?” “不然还能如何呢?”伯月苦笑,“可能婚后生活就是这样吧!” 程仲雪顿了顿,忽然说:“你和大嫂的感情还好吧?” “怎么这样问?”做兄长的未免尴尬的笑道。 “昨晚我和几个朋友去凤台坊宵夜,在王记小酒馆门口瞅见大嫂和方文山了。“ ”哦!哪个凤台坊?这地名倒是很熟悉。” “还有哪个?当然在万州区啊!” “我想夜市里灯红酒绿人影幢幢,你该不会眼花看错了吧?你大嫂没事跑那么远干嘛?”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仲雪冷笑说,”也许他们正是避开熟人耳目在偷偷约会吧!所以我才问你俩的感情好不好。” “我们打算生二胎呢!目前正在备孕中。”程伯月坦然自若的说道。 仲雪愣了愣,不依不饶的继续说:“当时他们从酒馆里走出来,方文山很亲密的搂着大嫂的腰身为她打开驾驶室的车门,然后他们开车一溜烟的远去。“ 弟弟细致的描述令他不禁脑袋嗡的一响,瞬间呆在桌前。 ”当时我在人群中远远的瞅着方文山那理所当然自然而然的动作,我想他大概忘了自己的前女友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否则以他的教养怎么敢!”仲雪愤恨的说,为他的兄长抱打不平。 “哦,我知道了。当时你没和他们起冲突吧?” “他们根本就没看见我。” “那就好!方文山不经意间的一个小动作并不能说明什么,也许他们外出在谈工作或正常应酬呢!回家我问问她。” 当晚程伯月推开生意上的一切应酬早早回到家,破天荒的亲自下厨为妻子烤牛排和面包,准备了一桌中西合璧的丰盛的晚餐。 哄儿子程珏在儿童房里入睡后,夫妻俩亲密的依靠在卧室的床头呢喃闲话。 激情澎湃的折腾通宵,虽然回家补了回笼觉,依然精神萎靡的韩璐璐勉强应承着他: “老爷子嫌我在公司管的太多,昨天狠狠地责骂了我。当着方总的面,我几乎下不来台。” “我早就知道这是费力不讨好的事,你累死累活全是他方文山的功劳;但是公司出了任何纰漏,却要你来背锅。” “罢了。”璐璐有些虚弱的叹息,“在这种压力下,我得尽快辞职。” 程伯月怜爱的轻轻将她垂在眼前的一缕乌黑修长的秀发掠到耳后,试探说: “方文山是什么态度呢?” “呵呵!蓝鲸公司是家族私企,一切归根结底都是老爷子说了算,他只能听之任之。” “所以你们的心情十分抑郁,后来就结伴去凤台坊借酒浇愁了吗?”程伯月眼神犀利的刺向她。 “你怎么知道?”警觉的璐璐陡然变色。 “仲雪说碰见你们了。” “哦!”她暗自惊出一身冷汗。 “他看见你们从酒馆里出来,一起上了他的私家车。你们去哪了?“伯月直截了当的质问妻子,”昨晚你们在一起吗?” “不!他开车送我回家的路上,我突然接到同学们打来的电话,说他们在郊外的千玺酒庄已经开好了房,……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伯月若无其事的低下头来亲吻妻子的嘴唇。 即便昨晚他们真的在一起,此刻他也要以实际行动来消除方文山留给她的印象。 况且女人的身体是诚实的,他深信她爱他,无论如何不会拒绝他。 但精力不济的韩璐璐疲于应付,她毫无情绪的扭头避开他的热吻,以致恼羞成怒的程伯月近乎粗暴的扯开了她的睡衣。 使劲的将她按压在床上,他不顾妻子的挣扎反抗意欲强行作为合法丈夫的权利。 忽然他停止了热烈疯狂的动作,蓦然从床头坐起身来,阴沉着脸冷冷的问道: “这是方文山咬过的痕迹吗?” “什么?”韩璐璐也随之起身,莫名其妙的望着她。 咬牙切齿的程伯月再也忍受不了她的无耻欺骗,挥手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如果昨晚他没碰过你,这是谁留下的痕迹?你自己去照照镜子!” 说完他冲动的将她踉踉跄跄的拽到外面的卫生间去,将她雪白如玉婀娜多姿的身体抵在明亮的落地大镜子前,让她自己看清楚。 她温润如玉的肩头赫然呈现着两道环形的齿痕,除了丈夫程伯月,还有谁亲近过她的身体,敢在她的身上作记号呢? 在事实铁证面前无言以对的韩璐璐蹲下身来,羞愧的眼含泪水。 ”看来我妈说的没错,既然你和方文山同居时可以出轨于我,现在嫁给我了也可以出轨于他——你骨子里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当初我不顾一切的追求你时,她老人家是有先见之明的。——我只后悔当初没听她的话!”程伯月痛心疾首的说道。 韩璐璐心里对婆母的最后一丝感恩之情被彻底击碎了,她悲伤绝望的破泣为笑道: “妈妈真的这样说?……我还以为她是真的欣赏我喜欢我,看来我嫁进你们程家就是个笑话!” 他俊朗的脸上不禁露出残酷的神色来:“对你来说是不是笑话,我都不能让世人看我们程家的笑话。我不会和你离婚,但你也休想再见方文山一面。” 说完他扔下妻子转身回到卧室,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走进斜对面的一间侧卧,砰的一下关上房门。 这是韩璐璐与程伯月母子彻底决裂的一夜,猝不及防的她被伤的体无完肤。人格受辱使她对他们的感情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半夜三更她满腔悲愤的打电话质问方文山,他却云淡风轻的笑道: “你们吵翻啦?他程伯月早该知道真相,否则他还整天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的生活多么幸福!其实他的幸福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你如此处心积虑不择手段,到底要干什么?你告诉我。” “让我们三个人都站在阳光下,而不是我一个人躲在黑暗里。” “让我们在阳光下看清彼此丑恶的嘴脸吗?” “璐璐,我们三个人的关系现状必须改变,身为女人你不能太自私!“ “难道你不自私吗?为了一己私欲,你要毁掉我的家庭,别忘了我们还有个孩子!” “难道我们没有孩子吗?你为我和寒寒想过吗?“ 韩璐璐一时怔住。 ”你不能脚踏两只船,璐璐。我说一千道一万,不如拿出一点实际行动来促使你下决心!我想程伯月要是个有血性的男人,用不了多久就会来找我算账吧!我在家等着他。” 接下来的将近一周内,夫妻俩心照不宣的竭力避免和对方见面,他们巧妙的错开了作息时间,唯一让他们有语言交流的只是他们的儿子程珏。 第30章 从蓝鲸公司隐退 各自忙碌聚少离多的兄弟俩在酒吧里碰面,做兄长的对弟弟诉苦道: “当初我那么真挚热烈的追求婚姻生活,不知为何会变成今天这样!” “唉!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程仲雪抚慰的拍一下他的肩膀说,“想开些吧!你们总有珏哥儿在,看孩子的份上也要好好的过下去。” 伯月郁闷不乐心事重重的仰脖喝酒。 陪他津津有味的品味着酒水,仲雪咂着嘴巴说:“哥,说到底这事怪你自己,是你自讨苦吃。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当初你但凡听我们一句半句的,何至于有今天?对他们来说,你可是第三者插足,落得任何下场都是应该的。” “呵呵!”程伯月只能仰天苦笑。“我活该!” 仲雪瞥了瞥他说:“他们同居那么多年,还有一个孩子,他们的关系就像真正的夫妻一样,所谓抽刀断水水更流。作为一个正常女人的正常感情,要大嫂和方文山彻底的斩断情丝,也是非常困难的!” “你倒挺体谅他们呀!那你干嘛给我打那个电话?你让我蒙在鼓里,做一辈子的剩王八岂不好?” “对不起,哥,我一时气愤没忍住。其实我搁下手机就后悔了。” 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的程伯月埋头喝酒,半晌才说:“依你说,我要么果断的离婚,成全他们天长地久的永恒爱情,要么装聋作哑任由他们暗通款曲?” “我不知道。”仲雪苦着脸回答,“毕竟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你还是听从自己的内心吧!” 程伯月一阵长吁短叹:“这种情况下我还不离婚,显得我这个男人太窝囊;但就此离婚我又不甘心!” “是啊,是可忍孰不可忍!换作任何人,离婚都是必然的。方文山那小子,你得给他点颜色看看,别让他太嚣张,毕竟你和大嫂是合法夫妻。” 兄弟俩在酒吧隐秘角落的包厢里畅饮着,仲雪眨着黝黑机智的小眼睛微笑说: “如果你仍然爱大嫂,不能说忍气吞声,但要想办法挽回她的心。毕竟她是珏哥儿的妈妈,即便为了孩子,她也不愿轻易和你离婚的。爱情再怎么刻骨铭心,没有婚姻作为保障就像空气没有载体,总是没有安全感。她跟了方文山那么多年,对此一定深有体会!所以她比常人更在乎婚姻的名分,只要她不提离婚,你绝不能主动提出来。” 伯月若有所思的沉默不语。 当夜他醉醺醺的有些懊丧的回到家去,只见空荡荡的客厅里亮着一盏朦胧的灯火,身材纤柔的韩璐璐独坐在沙发里一边玩手机,一边静静的等候着他,显得那样孤独无助楚楚可怜。 “你怎么还没睡?珏哥儿呢?” “我哄他睡着了。我想你深夜回来,总要吃点什么才行,保姆又不在,只好我等着你——对了,厨房的炖锅里有熬好的薏米粥,我去盛给你。” 伯月十分感动的将转身去厨房的妻子紧紧的搂在怀里,借着酒劲的冲动和她耳鬓厮磨着说: “对不起,璐璐,那天我一时激愤,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无论如何,你终归是我的妻子,是我儿子的母亲,我不该那样的伤害你!” 她淡淡的莞尔一笑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贱女人!如今你后悔也无用吧!——好了,如果你不喝粥,我就去睡了。” 她神情冷漠的竭力挣扎着推开他,被他恋恋不舍的抓住一只手说: “晚上我和仲雪在一起喝酒,他对我说了很多……所以我觉得我们都做错了,璐璐,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她冷冷的瞅着他微笑道:“错的只是我,你岂会有错?” 他在深夜的薄暮灯光里有些呆愣的望着她,无法分辨她的语言神气所包含的意义。 见他愣在原地,她又低声叮嘱道:“你早些洗洗睡吧!明天还要去公司呢!” 那晚醉酒微醺的程伯月午夜梦回时意识到,妻子知道自己错了,但却不肯原谅他当时的言语伤害。 罢了,只要她改过自新,从此不再和方文山有任何的瓜葛,他便既往不咎若,无其事的和她继续生活下去吧! 但是生活并不能让他称心如意。 仿佛为了将她自己更加牢固的捆绑在家庭生活里,心无旁骛的继续婚姻,韩璐璐借保姆小芳请长假回乡之机,索性狠心辞退了她,亲力亲为的做起琐碎繁重的家务来。 小芳被辞退的当天就偷摸的溜进荷花广场附近的方家去向朋友兰姐诉苦,恰逢方文山没事在家。 “兰姐,你能再给我介绍新的雇主吗?”她们在厨下虚掩着房门窃窃私语。 兰姐瞪着一双呆滞的大眼睛问她:“程家不用你了吗?你不是在那儿干的好好的吗?程太太为人谦和,只要你尽心尽力的做事,她从不挑挑拣拣。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你是不是犯错得罪他们了?” “哪有?只是他们不让我休长假,你知道我妈的乳腺癌已经到了晚期,我总得回家照顾她,尽尽做女儿的孝心吧!可是程太太不近人情……” “不可能吧!”兰姐惊讶的叫嚷道,“她可是善良贤淑的女人哩,怎会不体谅你的苦衷?这些年我们都是了解她的。不过没关系,过阵子我去向她解释讨饶,你还能回去工作的,放心吧!” “算了,她已经明确的表示不要我了,何必呢?做人还是留几分骨气吧!” “她为什么生气啊?这可真让人想不通!再说他们程家家大业大,不可能不用保姆;别的不谈,单单他们家几百平的客厅,谁来打扫卫生?家里不扫灰除尘,来了客人像什么样子?” “呵呵,也许程太太自己打扫吧!反正我走之前,她整天在家也是早晚接送孩子这点事,也许我真是多余的!” 兰姐觉得匪夷所思的摇了摇头,没再和她说什么,然后小心翼翼的将煲汤端去客厅的餐桌上,告诉主人方文山可以开饭了。 饭后方文山在书房的灯下陪伴儿子写家庭作业时,暗自揣度着程家目前的情势和他们夫妻关系的动态,感到理不出头绪。 他满以为自己在璐璐身上留的记号会激怒程伯月,但他并未如他期望的那般找他报仇雪耻,他的拳头仿佛击打在棉花上。 程伯月貌似越来越沉得住气,他的忍耐变得越来越深沉,这对他而言是不是一件好事呢? 程伯月刻意隐忍,韩璐璐专心家务,这是不是他们夫妻同心向好的迹象?还是另有隐情? 事实上自从方父在红磨坊茶馆里当着儿子的面弹压过韩璐璐,她便预备在蓝鲸公司渐渐的隐退下野。 因为她的不敬业不上心,偌大的拥有五家连锁门店的公司,财务管理处于瘫痪停滞的状态。 虽然各门店的运营正常,普通员工的工资照发,可是高层管理者诸如庄小妍之流的各类账单报销却迟迟不能落实,已经有好几个干部忍不住向老板方文山告状投诉。 “这个月我已经为公司贴进去一万多块钱了,“林向阳邂逅他时向他抱怨,”我的工资总共才那么点!虽然我没结婚,不用养家糊口,但每个月总有固定的开销,这样下去我怎么过日子?” “你没给韩小姐打电话吗?”方文山在球星俱乐部长长的宽阔的走廊里扭过头来瞥视着他,“公司当家做主的人又不是我,你和我说管什么用?” 老板的态度令林经理啼笑皆非,边走边伸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他无奈道: “韩小姐不接电话呀!自上周发了工资,她一直没来过公司呢!微信也不回,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我在她面前也一样,我并不比你们幸运。“方文山悻悻的高声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她意欲何为!” 林向阳蓦然顿住脚步,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庄小妍在老方总陪同客户来西餐厅用餐,而新来的服务员照顾不周引发他的微词投诉时,顺便将她近来工作中的窝火不顺一股脑的倾倒出来。 虽然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在她看来,能够力挽狂澜收拾乱局的人莫过于方家老爷子。 “哦,后厨的菜品备货,韩小姐都不支付货款了吗?”方自清在办公室里很震惊的瞪视着身材单薄的庄经理。 小妍有些沮丧的点点头:“都是我们自己从每天的营业额里抽出一部分来付账,要么就对长期的供货商要求延期付款。” “这怎么行呢?”方自清咬紧牙关说,烦闷的紧紧的蹙起眉头。“方总都不会督促她吗?” 庄小妍轻声讥笑道:“他连韩小姐的面都见不着。” 第31章 钱去哪了 “对不起,伯父,这几天我在家里陪儿子,家事很忙,不能去公司述职,请您原谅!”这是几番周折打通韩璐璐的电话后,方自清听到的回复。 “好,那我就去程家登门拜访吧!麻烦你把地址发给我。” 韩璐璐无奈,只得约他去往闹市区的她丈夫程伯月的证券公司面谈。 因为上次直击灵魂深处的谈话,心有余悸的她觉得有精明强干的丈夫在一旁撑腰,方自清总不至于太为难她吧!事实证明,被父亲压制多年的方文山终归护不住她。 方自清昂首阔步走进证券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时,身材魁梧戴着金边眼镜的程伯月落落大方的站起身来请他落座,窈窕温婉的韩璐璐随即端上茶来。 在围绕着茶几的真皮沙发椅里慢悠悠的喝着茶,他微笑着说: “程太太在我蓝鲸公司的工作事宜,理应回公司谈,来这里甚是不妥啊!” “没关系的,伯父,在这里您可以畅所欲言。”程伯月自信从容的微笑说着,以目光示意柔弱的妻子在他的身旁坐下来。 瞅了瞅他们夫唱妇随的恩爱和谐的模样,方自清忽然自觉上次对韩璐璐的道德谴责有些过分,于是他蹙了蹙眉头说: “公司最近有些乱象,财务方面似乎无人打理,不知程太太有何打算呢?” 璐璐矜持的含笑不语,思忖着怎样妥善对答之际,强势的程伯月抢先一步插嘴道: “伯父不是嫌她在公司管的太多了吗?或许少管或不管,才更让人满意吧!” “但财务方面是她的份内之事,总不能不管吧!如果想彻底的撒手不管,也该给个明示,让我们早做安排呀!消极怠工总不是办法,既对公司的经营不利,也有损程太太在职场的声誉,你们觉得呢?” “这阵子我们家里确实很忙,保姆又不在……”韩璐璐歉疚的絮絮叨叨的依旧为自己找借口,程伯月却单刀直入道: “那就明确的告诉伯父吧!璐璐确实不想干了,一则家里实在脱不开身,二则工作并不愉快,请伯父另请高明吧!” 韩璐璐扭过头来惊异的望着他欲言又止,善于察言观色的方自清便不由尴尬的笑道: “程太太,程总表达的是你的真实意愿吗?” 一向果决的璐璐嗫嚅着,伯月快人快语的补充道:“当然,我岂敢违背她的心意胡乱说话呢?” 方自清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缓慢沉稳的搁下杯盏来说: “这就算正式辞职了吧!既如此,我们就按照公司员工正常的离职程序来办理,待我们找到合适的财务主管,程太太向他交接工作完毕,才可以离开公司。在此之前,还请程太太恪尽职守,为公司站好最后一班岗,每天准时准点的上下班——我的要求不过分吧?” “好的。”韩璐璐勉强答应。 “另外,请你把这个季度的财务报表打印一份出来,我要看。年底了,公司需要根据经营现状做年终总结,及时调整明年的经营策略。” “没问题,您要多么详尽的报表,我都可以拿给您。但我得事先声明一下,账归账,钱归钱,我只能交账给您,钱却一分没有。” 程伯月在妻子淡定自若的叙述中不禁惊讶的扭过头来望着她,在方自清同样的目光注视里听到他失声叫嚷道: “为什么?” “我入职蓝鲸公司以来,一直是这样向方总交账的,您不知道吗?即便有所不知,方总不曾告知您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方自清深沉的叹息,可怕的预感到他亲手交给儿子打理的家族企业已经发生了本质的变化,蓝鲸餐饮有限公司已经是一具空壳。 “没关系,现在您知道也为时不晚。”韩璐璐勇敢无畏的直视着他。 方自清的双手不自觉的紧紧的抓住沙发的真皮扶手,以防自己跳将起来。他竭力忍耐的低声说: “那么你告诉我,公司的盈利都去哪了?” 感到大事不妙的程伯月为了撇清自己,忍不住站起身来向他摊开双臂道:“伯父,我可没拿过您的一分钱,我没见过你们方家的一分钱,我是清白的呀!” 并不理睬他的自证清白之词,望也不望他一眼,方自清目不转睛的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妖女韩璐璐,只见她胸有成竹的淡淡一笑道: “是方总默许我拿的,我不过未雨绸缪,替未成年的儿子方胜寒保存必要的财产罢了,有何不可呢?“ 在场的两个男人为她大胆疯狂的举动呆若木鸡。 璐璐得意的微笑着继续说:”刚才程总也表示,他并没见过方家的一分钱,所以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句话我做到了。伯父,您放心!我在与不在蓝鲸公司,这笔钱都在我的手里,谁也带不走。” 方自清按捺不住的拍案而起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属于监守自盗?我完全可以报警将你抓起来。” “呵呵!”韩璐璐无所畏惧的大笑,“您可以试试,伯父。报警前您最好问一问方文山,他会答应吗?” 方自清竭力按压着沸腾的情绪冲出证券公司去。 夫妻俩则在他的身后露出真实的情绪嘴脸,不顾一切的激烈的争吵起来: “你干嘛要这样做?难道我每月给你的钱不够花吗?公司的盈利我一分不少的都给了你!难道我们程家缺钱吗?你还要中饱私囊挪用方家的钱!”程伯月怒形于色道。 “你不知道我是爱钱的女人吗?”璐璐对自己充满恶意的冷笑,“我嫁给你就是为了钱,当初跟着方文山也是为了钱,如今到蓝鲸公司兼职更不能错过捞钱的绝佳机会。” “你别说赌气的话了!老爷子回家肯定会和儿子干仗,方家会乱作一团。” “那是他们方家的事,与我们何干?”她不慌不忙的俯身在茶几上给自己斟茶倒水,“我倒要问问你,刚才你干嘛自作主张为我辞职?我还没考虑好呢!” “还考虑什么?辞职是迟早的事,难道你想借职务的便利,一辈子和方文山暧昧不清吗?” 韩璐璐虽然愠怒,却无言以对,只得默默饮茶。 “早就该和方家划清界限了!当初我就不该答应你去蓝鲸公司兼职,否则哪来那么多的事?我们一家三口关起门来过点小日子,难道不舒适不安逸吗?” 方自清回到家便叫老伴儿张家霞给儿子打电话,同时捂着郁闷作痛的胸口,佝偻着干瘦的身躯在书房窗下的卧榻躺下来。 “方总,您没事吧?”保姆吴妈见状,惊慌失色的奔过来服侍他。 接过她递来的药丸吞下去,遍身微汗的方自清虚弱的微微喘息着,好不容易才恢复了身心的镇静。 方文山不紧不慢的出现在他面前时,俊朗的脸孔还残留着在外和朋友聚会时的愉快满足的微笑,丝毫没有为父亲的身体健康感到担忧。 张家霞恼怒的望了望他,严词厉色的要他坐在卧榻前的矮凳上听话。 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瞥了瞥儿子,方自清望着对面的典雅美丽花纹的墙纸说: “有个消息要告诉你,程太太已经正式向我提出辞职,就在今天。” 方文山几乎失声惊叫道:“为什么?按照通常的程序,她应该首先向我辞职才是!” 没搭理他的自以为是,方自清直勾勾的仰望着华丽的枝形吊顶问道: “自从程太太来公司兼职,她从公司拿走了多少钱,你的心中有数吗?” “爸爸,这种事您何必过问呢?”文山微微的蹙起眉头道,“公司的钱,她想拿多少就拿多少。如果她想要,我这条命都可以给她,钱又算的了什么?” “你这个混账东西!不争气的孽障!”勃然大怒的方自清突然返身抓起床头柜上的药碗砸向他,一边破口大骂。“你要活活的气死我才罢?你被那个女人迷惑的整天不务正业,将祖宗留下来的基业交给她,任她呼风唤雨胡作非为,还把整个公司掏空了!……” 张家霞眼睁睁的看着青花瓷的盖碗落在儿子的头上却未及阻止,只能痛苦的惊叫着跳起来: “哎呀!你爸血压不稳,才吃了药又折腾什么?你何苦惹他生气?” “爸爸,璐璐对公司管理有方,大家对她心服口服,怎么算是胡作非为呢?她那么辛苦的操劳还不是为了我们方家!无论她拿多少钱,早晚都会转交给寒寒,将来方家的一切都是您孙子的,您有什么不放心的?” “但她现在是程家的儿媳妇!你让我怎么相信,她会全心全意的为方家为寒寒着想?难道她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吗?” “她在程家并不缺钱花,没必要从我们方家捞钱。” “但是我们方家的钱,也没必要交由她保管。”方自清顿了顿,念头一转冷笑道:“现在看来,你们之间确有不正当的关系,否则她怎么敢指着寒寒的名义从公司里拿钱?女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爸爸,总有一天,她会是方家的儿媳妇,到时候你们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说辞了。”方文山云淡风轻的微笑道。 “你去,现在你就去程伯月的公司找她要钱,顺便睁大眼睛看看,他们夫妻俩举案齐眉恩爱有加的模样,正好彻底死了你这份幻想的痴心!” 遭遇打击的文山面如严霜的抿嘴不语。 张家霞忽然悲从中来的掩面哭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儿子诉苦道: “我的命怎么这样苦?千辛万苦的拉扯你长大成人,你不好好的找个正经人家的闺女结婚成家,鬼迷心窍的惦记那个女人干嘛?她都嫁人了,都给人家生了孩子,你还惦记!难道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吗?你真是不想让我活了……” 冷漠厌烦的背过身去,方文山并不预备搭理她的无理取闹。 方父则激动的絮絮叨叨说:“难怪她在公司里权势滔天呢!原来她不仅牢牢的掌控了你,还掌控了公司的经济命脉,她真是老板娘一般的存在呀!” 文山嘀咕道:“她是我儿子的母亲,本就是老板娘嘛!” 张家霞愤怒惊异的尖叫道:“谁会拿别人家的媳妇当老婆?你真是糊涂呀!” 方自清则手指着儿子的鼻梁提醒道:“你知道她想干嘛?这样一个蛇蝎美人,利用你对她的爱与信任,颠覆我们方家的家族企业……” ”爸爸,璐璐不是这样的女人!” “考虑到我们方家的自尊心和脸面,我一直没敢当面质问她对你的态度,以及你俩关系的最终出路,我实在说不出口。“方自清羞愧难当的红着脸说,”好像如今你是她的附属品和玩具,我们要听候她的处置。” 第32章 奇迹发生 “璐璐,你得对我的感情负责,你不能让我们的关系这样下去。难道你真如我家老爷子猜测的那样,是在肆意玩弄我吗?” “不!”她浑身颤栗的紧紧的抓住他的一条胳膊。 方文山含情脉脉的低下头去亲吻她雪白柔嫩的脖颈,忽然她起了生理上的反应,慌乱的推开他,捂着嘴奔向卫生间的洗脸池去呕吐。 有些奇怪的望着她难以抑制的痛苦反应,他幽幽的问道:“你这个月的例假还没来吧?虽然它总是不那么准时,但这个月未免也太迟了!” 她愣了愣,迟疑不安的回答:“这是不可能的事。当初生珏哥儿时,医生断言我再怀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上次也是这样的呕吐,百般不适,后来不是证实没怀孕吗?” 方文山在餐柜上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她漱口,沉着脸说:“尽管如此,为了你的身体健康,总得抽空去医院检查一下吧!长此以往不是办法。” “我再等等看吧!也许过几天例假就来了,没事了。” “那你这段时间多休息别累着,注意补充营养。” 韩璐璐默然点点头,她比男人更清楚的知道,如果怀孕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肩头的那道齿痕虽早已消失不见,她和丈夫程伯月却并未解除分居的现状,此时怀孕毫无疑问只能是方文山的孩子,这个消息会使他们已生裂痕的夫妻关系最终彻底的,无可挽回的走向破裂。 韩璐璐绝不相信这样可怕的事情会降临到她的头上。 她爱方文山,此生对他难以割舍,甚至在程伯月的对比衬托下,她觉得方文山在很多方面,可能更适合陪她走完下半生,但她却本能的不愿离婚。 和以往幽会的惯例一样,韩璐璐率先走出江澜酒店的那间特定的客房,肩头挎着背包珊珊离去;十分钟后,方文山才慢悠悠的若无其事的走出来。 但这次他镇定自若的回到酒店大堂时发生了意外,早已被韩璐璐辞退的郑绪婵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笑嘻嘻的旁若无人的在前台眼巴巴的直望着他。 “方总,好久不见,你还好吧?”她佯作淑女的将活泼娇俏的小手伸给他握一握。 “我还好啊!”文山愉快开朗的笑着露出两排整洁的牙齿,“我去过万达广场好几次,都没见过你,最近忙啥呢?” “呵呵,我发现了比剧本杀更好玩的游戏,你想试试吗?不过并不在西川,诸如bj上海那种大城市才有呢!” “原来你跑去外地谋发展了!”方文山好奇的微笑着,上下打量着她说。 “我只是出去玩了一趟,心情好多了!” “哦哦!”方文山意味深长的点头叹息着,顾盼间忽然发现预备上楼的韩璐璐,竟然踟蹰在大堂的电梯口悄悄的窥视着他们。 顺应着他惊讶的目光,郑绪婵和收银员也注意到她的存在。 “韩小姐,你一点没变,还是这样迷人!”郑绪婵在她踱步回来寒暄时笑道。 “谢谢!”璐璐冷淡有礼的向她微笑着,“没想到你被公司辞退后,竟能和我们一见如故。” “做不成同事,难道就不能依旧做朋友吗?”小婵大大咧咧的笑着回顾方文山道。 他笑容灿烂的脸庞在韩璐璐的注视里立刻呈现出避猫鼠似的畏怯之情,这是郑绪婵所熟知的方总最显着的神色变化,或许更像一条狗见到主人时的驯顺的表情吧! 因为这无法掩饰的自然而然流露的神情,郑绪婵时常暗自揣摩着他们之间究竟是何种神秘的关系,因为正常的雇佣关系不可能是这样。 即便方文山巧舌如簧的解释,韩璐璐本是方家老爷子的账下幕僚,这种从属关系也不像。 “当然还是朋友,”璐璐笑吟吟的说道,“希望你有空常回来看看。” 说完她冲在场的众人点点头告辞,转身翩然离去。 “方总,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你为什么那么怕韩小姐呢?平常和女孩子说句话,都深怕被她看到。”郑绪婵毫不避讳的当着两位收银员问他。 小芙忍俊不禁的噗嗤一笑。 郑绪婵回身望了她一眼,嗔怪道:“你笑什么?这话很好笑吗?” 江湖老道的小芙瞟了一眼神情不自然的老板方文山,敛起唇边的微笑,一本正经的回答:“哦,男朋友才给我发了一个红包。” “多大面额的呀?你就乐成这样!”小婵不依不饶的瞪眼质问她。 “两百。”小芙夸炫的当众竖起两根手指,逗的她身旁的收银员小唐也忍不住笑了。 鄙夷不屑的撇了撇嘴,郑绪婵不再和她计较,而方文山也在笑声的烟幕中趁机溜掉。 剩下小婵尴尬的杵在原地被前台的两个女孩子调侃:“你也是出门上过班的人了,怎么不知好歹没眼色?” “怎么了?”她不服气的嘟起嘴巴。 小唐笑道:“最初我来公司时,人家都说我缺心眼,如今看来你比我还缺!“ 小芙与同事一唱一和道:”真是无可救药了!难怪被辞退呢!” 小婵倔强的解释说:“之前我在球星俱乐部上班,很轻松很好玩,就是因为工作时间贪玩,我才被韩小姐辞退的。” “哦,原来如此。”小芙不免为她的坦诚相见感动。“上班偷懒也要瞅准时机的,怎么偏偏被领导抓现形了呢?韩小姐是何等厉害的人物?连方总都畏惧她三分的,你也看到了。” “对了,方总干嘛怕她?一个财务主管比堂堂的公司大老板还牛逼,这到底是为什么?” 小芙和同事交换了一下眼神,意味深长的微笑道:“你还太年轻啊!要知道凡事切不可看表面,你看那湖面风平浪静,其实底下暗潮汹涌……” ”方总那不是怕,分明是让着她,你看不出来吗?”小唐有些不耐烦的叹了口气,将目光聚焦到面前的电脑显示屏去查阅房态。 小芙却笑道:“一个男人只有深爱一个女人时,才会怕她让着她,你明白吗?” “什么?”郑绪婵有点懵。 “你没事多来几次我们这里,就会发现他们常常幽会的那个房间——啊,这是公司的高度机密,我怎么向你透露了呢?真是该死!言多必失啊!”小芙懊恼的说着,使劲拍打着自己的脑门。 “没事的前辈,今天我没来过这里,你们也没见过我,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聪明机警的小婵立刻赌咒发誓。 “呵呵,你倒不傻!”小芙冷笑道。“但你为什么来呢?” “我想见方总,过来碰碰运气。” “哦,看得出来你是方总的小迷妹,呵呵!” 郑绪婵在江澜酒店有了意外收获,韩璐璐却日复一日的陷入寝食难安的焦虑,因为她的月经例假貌似不会再来了。 从医院回家后,她背着丈夫儿子躲在浴室里照镜子,感觉神奇的抚摸着似乎微微隆起的腹部,感知着腹中生命的悄然生长,韩璐璐的心头浮动着喜悦和忧患交织着的复杂情愫,不知如何是好。 下次幽会时,已经两个多月没触碰她身体的方文山饥渴难耐的将她按压在酒店客房的大床上,韩璐璐不安的挣扎推搡着他道:“不,你别碰我!现在你不能碰我!……” 方文山情不自禁的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她圆润隆起的腹部,感到不可思议的由衷喜悦的微笑道: “我就知道结果一定是这样!这是上天赐给我的福音。” 倍感羞耻的璐璐含着喜悦又痛苦的泪水,红着脸控诉他道:“都怪你!是你将我变成一个不守妇道的坏女人!现在证据确凿,你让我怎么面对程家人?程伯月若是发现这个秘密,一怒之下会不会杀了我?” “他不敢,也不会的。”方文山轻描淡写的笑道,“璐璐,你们得解除婚约,明天我就去找他谈。这是我们两个男人之间的事,你靠边看着就好,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不!”她本能的呻吟道。 “为什么?”他感觉惊异的抬首望着她,“难道你想让这个孩子顶着程家的名义生下来吗?” 韩璐璐怔怔的不回答。 “即便我答应,我家老爷子也不会答应。我们方家的子孙必须认祖归宗。——即便我们方家答应,他程伯月也未必答应吧!程家是何等尊贵的人家,岂肯含垢忍辱,养个野孩子?” “所以这都是你一步步的算计好的吧!一定要让我怀孕,然后迫不得已离婚。” 怜爱抚慰的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文山温和的解释说:“亲爱的,这都是天意,天意让你怀孕,从而回到我的身边,我们必须顺应上天的安排。” 韩璐璐觉得他言之有理,似乎天意不可违,但依然痛苦忧愁的嘤嘤哭泣着。 第33章 小婵向程总告密 程伯月清晨伸着懒腰走出他独居的侧卧时,妻子韩璐璐正急忙的有条不紊的为儿子程珏准备上幼儿园的行装。 瞥见他的出现,她把水杯塞进珏哥儿的书包里说:“你起来啦!桌上有刚热的牛奶,面包片我蘸了鸡蛋汁油炸过的,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没关系,我都可以。”他舒适慵懒的伸手摸了一把脸说,含笑注视着虎头虎脑的儿子熟练的背起书包。 “哦,餐盘里的水果是洗干净的,你搭配着吃试试看,很清新开胃的。”璐璐还在唠叨着,程伯月却扮着鬼脸和儿子道别。 珏哥儿仰面望着他说:“爸爸,昨天同桌的小丽又向老师告我的状了,她可真讨厌!” “哦,这次她为什么要告状呀?”伯月慈爱的弯下腰来笑着询问他。 “她说我的课桌挤到她那边去了,其实我不是故意的!“ “哦!这点小摩擦她还用得着老师告状,还值得你回家向爸爸述说吗?”韩璐璐嘻笑道。 程伯月站起身来摸摸她乌黑柔顺的长发说:“我早就说过,以咱们的学历和教育资质,孩子根本不用外出上幼儿园,你在家带着不好吗?每天早晨匆匆忙忙的,你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我没事,习惯就好了。“她莞尔一笑道,”主要是孩子在幼儿园有玩伴,可以培养他良好的性格,以及对社会的适应能力,这是家庭教育替代不了的。” 妻子的睿智温婉惹得他情不自禁的轻轻揽了揽她纤柔的腰肢,温存的凑近她的耳畔低语说: “今天我休息,你早点回来,可以补个回笼觉。” 娇羞脸红之际,韩璐璐被不懂事的儿子使劲拉拽着向玄关走去,一边说:“妈妈你快点,我又该迟到了。我要当第一个进教室的班级积极分子!” 愉快满足的微笑着目送母子俩走出家门去,程伯月趿拉着拖鞋懒洋洋的走进卫生间去洗漱。 韩璐璐回家时,他已经用过早餐并将餐桌搽拭的光洁如镜,一家三口隔天换洗的衣服也被他从洗衣机里捞出来,整整齐齐的晾晒在花木扶疏的阳台上。 程伯月是个具备生活品味,追求生活品质,手脚勤快又能体谅妻子疾苦的好男人好丈夫,方文山要求她骤然提出离婚是没多少道理的。 抛开久远的艾珂事件不谈,除了吵架时口不择言的伤害过她,在幸福和谐的家庭生活中,她挑不出他什么毛病。 夫妻俩合衣相拥在主卧的床上小憩时,伯月思绪游走的问及她的新年计划。 因为程家父母照例在香港过传统的春节,并不曾回西川老家来看望亲友;而他们的两个儿子两家人也没去香港和他们团聚。 韩璐璐想起自己腹中即将隐藏不住的孩子,和方文山对她深情的步步紧逼,压根没心思考虑丈夫的问话。 程伯月只得主动倡议道:“眼看着春暖花开了,要不我们去香港度假吧!那里的气候更暖和,对你和珏哥儿的身体好。看你自从亲自操持家务,都累成什么样了,面黄肌瘦的,……” “本就到了黄脸婆的年纪,我还能怎样呢?”璐璐心不在焉的喃喃着,心烦意乱的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璐璐,你别错会了我的意思,我是为你的身体着想。再说我们有多久没去香港看望二老了,你还记得吗?” 韩璐璐冷淡的头也不回的说:“要去你自己去吧!或者带着珏哥儿一起去,我没意见。总之你们程家人进程家门理所当然,我一个外人就算了吧!” 伯月自悔感情冲动之际,将婚前的母亲对她的偏见之词冲口而出,此刻他歉疚的伸出强壮的手臂揽住她的腰身说: “对不起,宝贝,我错了!那天我特别生气,一时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请你原谅!” “我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你不是也这样认为吗?”韩璐璐蓦然转过身来,悲愤交加的控诉道。”你不是后悔娶了我吗?没将我扫地出门就不错了,我还敢见你父母吗?我没脸见他们。” 他低垂着头讷讷说:“我必须接受现实,璐璐。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的女人:和方文山同居时怀了我的孩子,现在嫁给我又与他藕断丝连,——我说的没错,你就是这样的女人!但我爱的就是这样的你,我有什么办法?……” 韩璐璐忽然感动歉疚的一把搂住他,紧紧的搂抱着,清澈明亮的眼底渐渐的渗出痛苦无奈的泪水来,顺着消瘦的脸庞潺潺而下。 “我早就说过,我是没有香味的花朵,平凡如草芥,根本不值得你用心对待。”她含泪低语着。 夫妻俩闲话谈心的和谐美好被方文山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璐璐几乎怀着恐惧的情绪倾听着丈夫和他通话: “方总,有什么事吗?” “你在哪?我想和你谈谈。”方文山沉静的声音悠远的响起。 “我在家呢!你过来吗?”伯月冷淡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可以啊!只要你方便。”方文山坦然自若。 暗自恶意嘲笑着他的厚颜无耻,程伯月瞥了一眼身旁的妻子说: “正是不方便呢!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得好好陪老婆。” 方文山蹙着眉头愣了愣,转而说道:“那我明天到你的公司去吧!上午过去,不见不散。” 翌日上午送别重要的客户,程伯月便独坐在办公室里思忖着方文山执意拜访他的理由。 他觉得不大可能是为了璐璐工作方面的事,但如果是为了他们的私情,他又哪来的勇气呢? 天马行空神思遨游之际,程伯月没等来情敌方文山,却意外的见到了一位不速之客,自称郑绪婵的身材胖乎乎圆滚滚的年轻女孩子。 他诧异的彬彬有礼的请她在茶几旁的沙发上坐下来,她便开门见山说: “程总您一表人才,要素质有素质,要财富有财富,为何却抓不住太太的芳心呢?以致于她三天两头的和方总在蓝鲸公司偷情幽会,引得员工们纷纷侧目,真是声名狼藉啊!” “我太太在蓝鲸公司兼职财务管理,完全正当的和方总有些工作上的必要接触,何来他们偷情之说?你是谁?若没有真凭实据,为什么污辱我太太的清白?又将我置于何地?” “程总只要去蓝鲸公司旗下的江澜酒店602房蹲点守候,就能捉奸在床。这种事情涉及你们夫妇和方总的声誉,我怎可胡说八道呢?” “你到底是谁?” “我是方总的忠实粉丝,曾经也是蓝鲸公司旗下的球星俱乐部的一名普通员工。“ “呵呵!”程伯月恍然大悟的笑了,“我想你一定暗恋方总许久,得不到他的青睐却又嫉妒我太太的才貌,所以煞费苦心的跑来搬弄是非吧?” “亏你还笑的出来!”郑绪婵翻了翻白眼说,“全世界的人都看到你头顶一片绿,你自己居然若无其事,还能安稳的坐在公司里,程总真是好心态呀!” 出于男人的虚荣脸面,程伯月义正严词道:“我太太是怎样的女人,她和方总是怎么回事,我自己心知肚明,用不着别人来说三道四。倒是小菇凉你——我很可怜你!” 小婵莫名其妙的脸红道:“我有什么可怜的?” “就你这身材和颜值,断不能入方总的眼,所以你只能忍受单相思的煎熬之苦,难道不可怜吗?不但长相逊色,年纪轻轻的你还心思不单纯……方总若知道你来找过我,只会更加讨厌你、远离你!” 被男人当面羞辱和揭穿,郑绪婵羞愧的紫涨起面孔蓦然起身道: “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程总你好自为之吧!” 她转身离开之际,办公室厚重的木门忽然被礼貌的轻扣几下,然后方文山镇定自若的微笑着推门走进来。 看到她不由得一愣,他诧异失声道:“小婵,你来这里干嘛?” “你们是认识的吧!看来她所言不虚。”伯月淡淡一笑的站起身来迎接他说。 “我没……没什么事!”郑绪婵支支吾吾的狼狈的逃走了。 两个男人关门闭窗的坐下来喝茶时,程伯月开门见山的笑道:“小婵特地来告诉我,你和璐璐时常借工作之便,在江澜酒店客房部的602房间幽会,是真的吗?” “对。程总对那个房间号和里面的布局应该很熟悉才是,婚前你们吵架时,璐璐曾经在那里住过一段日子。” 受辱愤怒的程伯月涨红了脸,忍不住拍案而起道:“原来你们偷情的次数比我想象中的多得多!” 目光灼灼的仰面望着他,方文山含着淡定的微笑道:“请注意你的措辞,程总。我和璐璐真心相爱,我们的感情和关系远比你们的夫妻关系要深远得多!我们想什么时候在一起,自然随心所欲,还用得着偷偷摸摸的挑时候吗?” 愤怒的一把将他从地上拎起来,程伯月竭力忍耐的咬牙切齿道: “单凭你这句话,你信不信我就可以撕碎你?你简直放肆!” 文山冷笑道:“程总,松手吧!如果你不想让公司的员工和办业务的客户们看你笑话的话。” 程伯月只得无奈的听从他。 优雅自如的理了理衣衫,方文山重新坐下来说:“咱们这个阶层的男人要有修养,不要动不动就挥拳相向。再说我已经厌倦了和你动粗,有什么用呢?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今天我既然敢来,敢把一切都坦诚相告,我就不怕挨揍!不过到头来,我们还得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 “好吧!你想和我谈什么?” 第34章 包容 方文山掏出医院妇产科的检验报告单,近乎得意的放在程伯月面前的桌上:“医学奇迹发生了,璐璐怀孕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顿时变得死一般沉寂,他们甚至可以听见外面证券大厅里的人们嗡嗡嘤嘤的吵嚷声。 “呵呵!”面孔煞白的程伯月忽然干笑几声,“那又如何?她怀孕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据我所知,自从你发现我咬在璐璐肩头的齿痕,你们就一直分床睡,你们并未达成真正的和解,所以她怀的只能是我的孩子。” 程伯月轻蔑的瞟了一眼医学报告单,笑道:“这张单子只能证明璐璐怀孕了,不能证明孩子是谁的,很抱歉!” “我劝你别自欺欺人了吧!”方文山严肃认真的瞅着自尊心受伤的男人,“还有,你的家里必须再请保姆,两三个都不为过。实在不成的话,我要兰姐先过去帮衬着。璐璐的身体和气色很差,你怎么能让一个孕妇每天跪着搽地干家务活呢?简直不人道!……” 程伯月忍不住憎恨的怒吼道:“你一个野男人竟敢如此嚣张!你搞大了我老婆的肚子,还要我尽心竭力的替你养女人和孩子,简直欺人太甚!” “野男人这个词对你我都适用。当初是你这个第三者插足我们的感情,反而将我变成了可耻又可笑的,遭世人唾弃的第三者,现在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拿回属于我自己的爱情!” 钦佩的连连颔首,伯月微笑道:“好!很好!你干得漂亮,方总。” 方文山心满意足的开始自己动手斟茶倒水,他含笑注视着他熟练轻巧的动作,扬了扬眉毛说: “以我对你深刻的了解,你并不打算让她肚子里的孩子顶着我的名义生下来吧!” “即便我有这个打算,你能允许吗?” 程伯月笑了笑没作答。 方文山思忖着蹙起眉头说:“现在春寒料峭,穿的衣服还算厚实,所以人们看不出她的孕肚,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 “方总,你何必劳心劳神呢?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把她当作亲老婆来对待,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她肚子里的当然也是我亲生的孩子。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他们母子。” “你想干什么?”文山不禁又惊又怒道,“我要你们尽快离婚,给那孩子一个正当的名分。” “那孩子本就有名分呀!是我程伯月的孩子。”他意味深长的微笑道,“我们何必离婚呢?我要让韩璐璐平安无事的生下孩子,一辈子记住她自己犯过的错,一辈子对我心怀愧疚,生不如死!” 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方文山直勾勾的望着面带微笑神色狰狞的程伯月,声音低沉的恳求说: “伯月,有错都是我的错,你别这么惩罚一个女人!” “像她那种女人,难道不该受惩罚吗?她永远在我们两个男人之间游走,她永远不知道自己真正爱谁,应该忠于谁!” 方文山还要为韩璐璐辩护,极力的想要说服他改变主意,程伯月却冷冷的不容置疑的下逐客令道: “方总,时候不早了,我还约了客户,你请回吧!” “希望你可以善待她,”离开时文山忧心忡忡的叮嘱说,“请记住她是一个身体娇弱的孕妇。” “我再怎么粗鲁没教养,还不至于对一个孕妇动手!你放心。”伯月冷淡的回答他。 但是傍晚回到家,他依然不顾儿子程珏在门外声嘶力竭的哭喊,在卧室和妻子歇斯底里的争吵,顺带恶狠狠的抽了她两记响亮的耳光。 眼泪汪汪的韩璐璐竭力隐忍的低声说: “伯月,我们之间再无情分可言,离婚吧!” “你休想!“他扭过头来瞪着她,”我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你偷摸的给我戴绿帽子,那我就心甘情愿的戴着,这有什么?我倒要看看,我们三个人最后谁更难受!” “伯月,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变成一个残酷的男人?你还是我认识的爱我的那个男人吗?” “是你亲手把我变成这样!“程伯月歇斯底里的冲她吼叫,”你忘了吗?你还有脸说!” 她愧疚心痛的想要抚慰他,他却冷漠的蓦然起身说道: “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碰你一下。而且我会尽快的联系家政公司,让人安排专业的保姆来照顾家里,你安心养胎吧!其他的一切照旧。” “伯月——”她目光恳切的凝望着他。 隐忍的瞬了瞬潮湿的眼睫,感情受伤的程伯月背对她,声音低沉哽咽的说道: “璐璐,我是真心爱你的,请你记住这一点。否则我不会力排众议,不顾一切的娶你为妻,现在还为了你含恨忍辱!” 他的话使韩璐璐不禁回想起往事从前,一时潸然泪下。 他们打开房门一起走出去面见世人时,发现门外的儿子程珏哭的厉害,趴在墙角的他眼泪纵横且受到惊吓。 璐璐心痛不已的温柔的为他搽着滚滚的眼泪,程伯月在一旁温和的宽慰他说: “爸爸妈妈在屋里商议一些重要的事情,你哭什么呢?商议好了,我们自然就出来了,不是吗?” 夫妻俩齐心协力温言软语的安慰了许久,儿子程珏才渐渐的恢复了平静。 当晚韩璐璐破例和儿子睡在一起,夜里紧紧的搂住他,不时的为他掖被角,生怕他睡梦中乱动而着凉。 程伯月在远离他们的侧卧里醒了好几次,醒来呆呆地望着漆黑一片的屋顶,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婚姻生活竟然变的如此糟糕! 然后他像年迈的老者那样艰难的起身,趿拉着一双半旧的棉拖鞋,步履蹒跚的走去母子俩的卧室里查看他们的睡眠状况。 望见亲密相拥的母子俩睡得踏实而安稳,程伯月的内心得到安慰,于是愉快满足的微笑着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去。 经过几次三番的通宵达旦的往返折腾,天亮以后程伯月终于想明白,他不能没有妻子和儿子,他们一家三口不能感情破裂而分离,现在的幸福团圆他必须珍惜并努力扞卫! 专职保姆来家前,他每天都坚持早起为妻儿准备丰盛的早餐,将一个丈夫对家庭的责任发挥到极致,此举既让韩璐璐对他刮目相看,也令她愧疚不安。 但同时她却密切的联系大学同学和各类朋友,向他们打听熟悉的律师,咨询离婚的相关事宜。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你瞎折腾什么?”老二和她一起喝下午茶时,忍不住高声训斥她。“程总哪点不如你的意?像他那样的人品和家境,多少人梦寐以求,你却身在福中不知福!” “感情走到了尽头…”璐璐声音低沉的叹息,开始断断续续的向她讲述缘由。 姐妹俩聊天的话语正像茶餐厅窗外的香樟树叶一般浓稠,程伯月追踪的电话铺天盖地的一遍遍的打来,片刻便出现在她们的面前将韩璐璐接走。 将她造型优雅的挎包轻轻的挂到玄关的壁勾上,返身回来体贴细致的帮她脱下外套,伯月微笑着说: “以后你想和同学聚会,可以将他们请到家里来。外面的风大,你跑那么远干嘛?” 璐璐的笑容里透着些许冷漠凄凉:“现在你这么粘人,是怕我外出约会方总吧?” “你想多了,璐璐,我是真的关心你!哦,我要妈妈在香港购买的进口奶粉已经到了,和补气血的阿胶膏一起搁在餐桌上,你记得按时吃。” 激动的气冲冲的奔向客厅,颓然跌坐在沙发里,她感觉透不过气来似的大声说: “我知道我错了,我婚内出轨,我对不起你,我背叛了你的爱情和我当初的承诺,我理应受到惩罚,求你饶恕我和我离婚吧!这样的生活我再也受不了!” “你对不起我?”他淡淡的微笑着瞥向她。 “是,我承认,这辈子我对不住你!”她声泪俱下。 “既如此,你应该努力的补偿我啊!怎么能想到离婚抛弃我呢?何况我们还有珏哥儿。那天我们发生矛盾时,他哭的那么厉害;一旦我们离婚,他该怎样活下去呢?璐璐,你对人不能没有责任心啊!” 韩璐璐愧疚的眼泪唰唰的流下来。 第35章 离婚协议 “明天周一,你去蓝鲸公司查账吗?”夜晚亲密的依靠在床头闲话时,程伯月翻阅着书报询问妻子。 “是啊!双休日没过去,再不去不行了。我怕哪个大堂经理牙尖嘴利向老方总告状,那样我又该听训了。”璐璐低眉顺眼的看着手机,絮絮叨叨的对他说着。 同情的伸出胳膊来将她搂在怀里,亲呢的与她耳鬓厮磨着,伯月叹息道: “他们为何还没招聘到合适的财务人员呢?真是愁死我了!” 同时他苦口婆心的劝说妻子,要求她尽快向老板方文山递交书面辞呈,更进一步的推动落实离职之事。 顺势握住她的一只纤手,伯月柔声告诫她说:“璐璐,当你去公司见到他,我想你懂得和他谈话的分寸和技巧吧!” “我知道,你放心吧!”璐璐说着仰面躺下来,温顺如猫儿般紧紧的依偎着他。 周一她从梁淑敏经理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时,却在春光明媚花木扶疏而蜿蜒曲折的茶馆过道里碰到难得聚首的方家父子,他们面对面的肃然伫立着,显然在谈论什么重要的鲜为人知的事情。 璐璐迟疑不决的踟躅不前,犹豫着要不要出于礼节性的过去打招呼;这时耳聪目明精神矍铄的方自清一眼瞥见她,示意儿子走来请她过去说话。 韩璐璐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跟随着方文山走到他的面前,他亲切慈祥的打量着一身宽松春装的她,微笑道: “我来过好几次,都没见到你,今天真是碰巧了!” “伯父您——有什么事吗?”璐璐畏怯的期期艾艾说道。 方自清回顾了一眼身旁的儿子,微笑说:“文山,你忙你的去吧!刚才说好的,茶室的翻新还是联系鲁师傅来做吧!” “是,爸爸。我这就去办。”文山愉快的答应着转身离开。 左顾右盼的望了望过道里来来往往的三三两两的客人,方自清对局促不安的韩璐璐做手势指引道: “好了,璐璐,让我们去老地方喝杯茶吧!” 听到老方总对她别样的亲切的称呼,韩璐璐不由得心头暗自惊喜。为了打破尴尬沉闷的氛围,她边走边好奇的问道: “哦,茶室预备翻新了吗?” “是啊,这都是十多年前的装修风格,确实有些陈旧老化,快要被时代淘汰了。”方自清随口解释着又道: “不过你别操心这些事了吧!偶尔过来查个账就行,现在保重身体要紧。” “谢谢伯父!” 他们一前一后的在那间特定的茶室里落座后,韩璐璐便听他慢条斯理抑扬顿挫的说道: “你知道我是个思想传统的近乎古板的老头,一直不太赞同现在你和文山的关系。但事已至此,可以确定的是你怀了我们方家的孩子,作为家长我便不能不过问这件事。” 韩璐璐面红耳赤的即刻低下头去。 “像我们这样的大族人家,子嗣和继承人是第一要紧的事,有时甚至胜过家族的名誉。文山至今未婚,寒寒已经是个没有名分的私生子,难道你想再为他添个私生子吗?” “实际上,我不止一次的向程总提过离婚,但是他不同意。”倍感压力的韩璐璐喃喃说。 方自清不禁有些发愁的叹息道:“身为男人,谁也不能容忍妻子的不忠,任她怀着别人的孩子和他生活在一起,你家程总我真是看不懂了!” “现在他对我很好,体贴入微,毫无怨言,所以我——有时候我感到提离婚张不开嘴。” 他深有同感的点点头:“人之常情,可以理解的。看得出来,你们夫妻很恩爱;但越是这样,他应该越发不能原谅你的背叛!忍一时可以,他可以容忍你和这个孩子一辈子吗?恐怕这是扎在他心头的一根刺,天长日久扎的越来越深,待要拔出来时就得死人!” 直觉他并非危言耸听,韩璐璐无奈的蹙着眉头说:“其实程总的意思,是要把这个孩子当作亲生的来抚养。所以我们可以不必担忧所谓的名分,因为他有名分。” “绝不可能!”方自清傲慢轻蔑的高声道,“方家的孩子绝不能在程家出生,璐璐,你得尽快的拿定主意。” 她一时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沉默不语。 瞥了瞥她,方父忽然不经意的冷笑道:“或者你可以生下孩子后,把他交给我们方家,你依旧可以和程总比翼双飞恩爱情浓。” 璐璐咬了咬嘴唇说:“我公公婆婆在香港已经知道我怀了二胎,程总亲自向他们报告的。将心比心,他们又怎会允许程家名义上的孩子被抱给方家?” “呵呵!”方自清意味深长的大笑,“这就要看程太太最后的抉择。” 她不得不向他透露最新的计划:“如果程总不同意协议离婚,我只能走法律程序。” 韩璐璐说到做到,这次灵魂过滤的谈话结束,回到家她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起草离婚协议书。 一家人共进晚餐后,趁着珏哥儿独自在宽阔的阳台上玩耍,她把一纸协议递给程伯月签字。 伯月惊讶的望着她半晌无语,只见她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在对面落座说: “我知道我是婚姻的过错方,所以我选择净身出户,连孩子都留给你。” “呵呵!当初你因为怀了孩子才嫁给我,到头来却不愿意要这个孩子,真是荒唐的逻辑和天大的笑话!” “伯月,并非我不要他,如果我要,你给吗?” “不给!坚决不给!” 她凄然笑道:“这就是了,说明我还是了解你的。” 程伯月站起身来,看也不看一眼满纸密密麻麻的字迹,将离婚协议书一分为二的从中撕掉,又一下一下的撕成碎片扔掉。 韩璐璐心酸落泪道:“你已经不爱我了,之所以不愿意对我放手,不过像程珏贪心的护着他的玩具一样:当有人和他抢夺时,即便不爱,他也不愿拱手让人!” “你胡说八道!”程伯月矢口否认,“谁说我不爱你?俄罗斯民间有句谚语,唯有爱与恐惧无法掩饰!” “你骂我是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你后悔没听你妈的话而娶了我!当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你心里的爱情早就消失殆尽了吧!……” “恰恰相反,璐璐,只要你不离开这个家,我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与你平淡安稳的过一辈子!我已经一百次的向你道歉,一时赌气说的话,你怎可当真,还耿耿于怀呢?” “一个人愤怒时冲口而出的话,往往代表着他的肺腑之言,你以为我傻吗?” 他激愤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昨晚你还好好的,去了一趟蓝鲸公司就判若两人,坚决的要和我离婚,我很好奇方文山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我是见过他,但没说上两句话他就离开了,最近他忙得很,都是方老爷子对我周璇迎待。实话告诉你吧!他已经知道我们之间的事了。” “是吗?” “一旦他老人家参与其中,保不齐香港的爸妈也会知道真相,你抵死不从不肯离婚,到时候看你怎么开交!” 憎恨轻蔑的眯缝起眼睛来,程伯月声音低沉的说:”离不离婚的自主权在我自己,谁也不能干涉什么。” 当晚夫妻俩再次分房而睡,好不容易冰释的关系几乎回到原点。 午夜时分,韩璐璐被一阵洪水般低沉的轰鸣声惊醒,莫名诧异的她起床循声来到丈夫狭小的卧室,只见光线幽暗的房间里,他孤独无助的蜷缩在床上掩面哭泣,像被抛弃的孩子般哀哀可怜…… 韩璐璐伫立在门口渐渐的眼眶潮湿,终于忍不住扑向他,将他搂在怀里安慰道: “好了,我不提离婚了好吗?对不起,别伤心难过了,都是我的错!……” 在她的百般抚慰劝解下,程伯月的哭声渐小,返身搂住妻子的腰身,抽噎着问道: “璐璐,你真的爱过我吗?” 丈夫绝望之际的怀疑令她感到钻心的痛,噙着泪颤声回答:“当然爱过你!现在我对你的欺骗背叛也并非有意,实在情非得已,可是你和你妈的言语深深的伤害了我!” “我妈说那话时,我还没带你见家长呢!方家父母对你的评价极其恶劣,她听信了他们的一面之词。可是后来……直到现在,她老人家不是对你视如己出吗?” “是……可是那天,你为什么把她的话搬出来说?” “我是气极了!”他抬起头来恳切的仰面望着她,“璐璐,我要不是深爱你,一直猜疑你和方文山私通,突然看到你肩上的那道齿痕时,又怎会那么生气?只恨不能杀死你!” 含泪带笑的与他耳鬓厮磨着,韩璐璐道:“伯月,你真的可以原谅我的出轨,真心接纳这个孩子吗?” 他点点头说:“只要我不介意,世人又能说什么?” 安心释怀的依偎在他宽阔温暖的胸怀里,感觉幸福踏实的含笑阖上眼皮,璐璐许久都不愿说一句话。 幼儿园的休息日,母子俩外出游玩时顺便到公司看望程伯月,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相聚在一起。 恰好远在香港的程母打来视频电话和孙子聊天,夫妻俩便识趣的回避到一旁闲聊。 轻轻的抚摸着她隐藏在卡其色羊绒大衣下的腹部,伯月的白皙润泽如满月的脸庞洋溢着慈爱的笑容道: “东阳春草堂的老总昨天来公司谈事,带给我几盒冬虫夏草,你先吃着试试看吧!他说吃好了,以后源源不断的还有,可以长期供应呢!” “那玩意儿孕妇能吃吗?”璐璐疑惑的蹙起眉头瞥向他。“我还是先去咨询一下老中医吧!慎重起见。” 程伯月赞同的轻轻点头,于是问他们母子中午在外面吃的什么。 第36章 寒寒的家长会 韩璐璐为了自身家庭的圆满,特意到蓝鲸公司见老板方文山,追问下一任的财务主管何时到岗,以便她正式离职退出公司,在家待产相夫教子。 “面试了好几个,他们的资历和工作经验都不够,我不大满意,再等等看吧!”方文山在公司旗下简爱生活馆的经理办公室里对她说。“你知道财务管理这么重要的岗位,公司不能随随便便的把它交给一个人,必得慎之又慎啊!” 感觉的他似乎有意拖延着不让她离开公司,韩璐璐烦闷不快的蹙着眉头不说话。 他关切的瞅了瞅她,殷勤讨好的笑道:“你的气色好多了!脸庞似乎也比上次圆满了些。” 她冷着脸依旧不答言。 文山面露愧色的讷讷道:“红磨坊茶馆的重装好不容易结束,昨天才进行工程验收呢!实在对不起,这段时间我对你的关心很少,但你得体谅我的辛苦呀!” “我又不是没有男人关心,你忙你的好了!”她勉强的冷淡的说。 他不安的握住她搁在桌面的一只纤手,温柔缠绵的摩挲着说:“璐璐,今时不比往日,我理当多关心你的。” “没关系,程伯月把我照顾的很好,你放心吧!” 他咬了咬嘴唇说:“那么,你打算就这样和他一直生活下去吗?” 她瞟了他一眼,眼神是漠不关心的。然后她低下头来喃喃道: “不然我能如何呢?” “看来上次老爷子和你说的话,你一句也没听进去。”他有些懊恼的说。 “在这段婚姻里,程伯月毫无错处,所有的过错都在我;即便如此,他也没怎么责罚我,反而对我体贴入微。这种情况下,我还能提离婚吗?不能太欺负老实人吧!做人总得讲点良心!” “他程伯月算是老实人吗?你对他讲良心,当初是怎么对我的?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璐璐如坐针毡般换了个坐姿说:“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总之现在我不想离婚,——过的好好的,干嘛瞎折腾?老二也这么认为。” “可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即便程伯月对他视如己出,他的父母和家族里的长辈们能接纳他吗?” “到时候再说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但愿吧!”他深深叹息。“说实话,我是有教养的男人,不像他当初那么无耻,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跑到我们家里来——” 韩璐璐觉得他记仇又婆婆妈妈,不耐烦的站起身来说:“够了!幼儿园该放学了,我得接程珏去。” “寒寒学校的家长会定在明天下午两点,你去吗?”方文山突然说,坐在高背椅里仰面望着她。 “一直以来,不都是你去开家长会的吗?这次怎么轮到我?” “明天我不得空,在球星俱乐部约了一个重要的客户。”他冠冕堂皇又镇定自若的撒谎,听起来又简单又自然。 “好吧!我尽量抽空过去。” “不是尽量,一定要过去。老师和孩子都非常重视这次家长会!如果所有的家长都到会了,唯有你没去,寒寒在老师同学的面前会抬不起头来的。” 璐璐愁眉紧锁的点点头,转身离开时被起身送别她的方文山依依不舍的紧紧的搂在怀里。 一只手温存的轻轻抚摸着她的腹部,一边亲吻着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他喃喃低语道: “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要保重身体,也照顾好我们的孩子,我时时刻刻都惦记着你们呢!” 感动又歉疚的回应的亲了一下他的嘴唇,韩璐璐微笑说:“你也一样,亲爱的。” 她挎着背包匆忙离开后,方文山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待了半晌才出来。 他觉得以情敌程伯月的睿智和包容之心,恐怕他心爱的女人早晚会完全彻底的打消与之离婚的念头。 情势所逼,他觉得自己必须有所行动。 但以他们传统又牢固的婚姻形成的铜墙铁壁,和他自幼接受的严苛的家庭教育,他做不到像热情狂野的程伯月那般肆无忌惮,不顾一切的跑到位于皇城相府的程家,将怀孕的韩璐璐抢夺回来。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翩然离去,只能隐忍等待,同时运用家族势力和血脉压制进行多方斡旋,争取让璐璐离开程家,最终回到他的身边来。 这种外交谋略或许更符合他的性格和目前的形势,更容易成功。 翌日下午两点钟以后,估摸着儿子方胜寒的家长会已经如期举行,他的生母韩璐璐已经准时到场就座,方文山便慢悠悠的开车蜿蜒曲折的来到学校,果然在鳞次栉比的排列在校门两旁的私家车队里,一眼便认出她的那辆宝蓝色宝马。 他不慌不忙的在学校附近找了个空位泊下车,在家长会热烈的进行到一半时从后门悄悄的溜进教室,在聚精会神的倾听老师演讲的韩璐璐的身旁坐下来。 “你怎么来了?”她诧异道,“不是说有事吗?” “哦,想来想去我不放心,事情谈完就匆匆赶来了,我怕你累着。” “我没事的。”她温柔贤淑的冲他微笑。 散会后和同学们一道回到教室和父母见面的寒寒,在人群中兴高采烈的搂着他们依依难舍。 “方胜寒,这是你的妈妈吗?”他一个扎羊角辫的女同学艳羡不已的笑问。 “对。”寒寒笃定的点头。 “你妈妈真漂亮!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呢!好像每次都是你爸爸来开会。” “今天你妈妈来了吗?” “那不是吗?”小菇凉手指着人头攒动的教室门口。 “接下来你还要上课吗?宝贝。”韩璐璐慈爱的抚摸着儿子头发乌黑浓密的小脑袋说。 “是啊,马上就是班主任老师的课,他教语文。”身高将至她肩膀的方胜寒仰起红润饱满的小脸来望着她。 “哦!那我们就不带你出去吃饭了,先走了。”做母亲的立刻转身告别。 方文山激励的拍拍儿子的肩膀,叮嘱了他几句便连忙陪伴璐璐走出热闹熙攘的教室。 孕妇容易感到饥饿,深知这一点的方文山赶快就近找了家餐厅带她过去;在她饕餮大餐时,又开车到超市大量的采购食品拎回来。 “都是你从前怀孕时爱吃的,我按照记忆购买的,不知道落下什么东西没有。”他们双双回到车里时,他介绍说。 “哦,家里什么都有,你买这么多干嘛?”韩璐璐俯身检查食品袋时的姿影那么婀娜柔美,在男人的视觉里像极了一幅江南水墨画。 方文山痴迷的轻轻揽她入怀道:“我累了,想靠着你的肩膀睡一会儿。” 男人终日奔忙,无论看起来多么刀枪不入,他的内心终归脆弱不堪,而女人是男人的出发点和港湾,韩璐璐怎会不知?她温柔体贴的微笑道: “你睡吧!正好我也有点倦,要打个盹。近来我不知怎的,每次饭后都犯困。醒来我开车送你回家,你好好的歇会儿。” 她把驾驶室两旁的深色玻璃窗徐徐的摇起来,方文山便依靠在她纤弱的肩膀微微的合上了疲倦的双眼;当他安然进入梦乡时,一只手还习惯性的搭在她的孕肚上。 两人亲密的依偎在车水马龙的街边梧桐树下的私家车里小憩,丝毫没料到他们下午的行踪会被人拍下视频发给程伯月。当然包括他们醒来一起回到荷花广场附近的豪宅,韩璐璐温顺的跟随方文山进家门的情景。 晚上璐璐拎着包裹回家,夫妻俩便因为视频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你竟然派人跟踪我?”她横眉冷对他道。 “我没有,我也不知道谁吃饱了撑的,偷拍了视频发到我的邮箱里。” “程总现在是社会公众人物啊!居然人人都知道你的邮箱地址,人人都关心你的私生活。” “你不用冷嘲热讽,我只问你们在一起干了什么!” “视频不是很清晰吗?我们的活动轨迹一目了然。” “你们钻进路边的车里呆了半天,你跟他一起回家半天才出来,你们在一起到底干了什么?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写家庭作业被吵到的程珏忽然自书房步履蹒跚的走来,使劲的响亮的拍打着他们的房门以示抱怨。 为了不再伤害到无辜的孩子,他们只得暂时休战,佯装和谐的转移到远离他的其他房间继续,幸而他们家的住房够大,隔音效果够好。 “当年我怀珏哥儿时,程总不是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吗?为什么现在变得小肚鸡肠,身为大男人却嫉妒又狭隘,死命的对我揪住不放?”韩璐璐不禁冷笑,“我挺着个大肚子,跟他在一起还能干什么?你不怕我流产,他还怕呢!毕竟揣在我肚子里的是他的亲骨肉!” 程伯月无奈的激动的涨红着脸,喃喃说:“我不允许你们在一起有其他任何亲密的举止,还被人别有用心的拍了视频!如果视频流传到网上,被亲友们看到,被公司的客户看到,你让我今后怎么做人?!” “你自作聪明作茧自缚,还怨我的行为不够谨慎!”她冷笑着转身不愿再理他。 “我说过,不是我派人跟踪你们的!” “那就辛苦程总找出幕后的那个人!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想要多少钱!”韩璐璐对他的说辞感到难以置信。 她气冲冲的转身走过去打开壁柜的木门,想要在其中找点酒水或吃食填充饥饿的嘴巴,也借此让自己平静下来。 但程伯月却一把扭住她,将她抵在墙壁上狠狠地亲吻着说: “请你记住,任何时候你都是程太太,不许你跟他过从亲密,更不许背着我卿卿我我! 韩璐璐厌烦恼恨的竭力挣扎着推开他,顺势抽了他一个耳光道:“你发疯了吗?竟然干涉我的人身自由,我是嫁给你,不是卖给你了!” 伯月不顾一切的宣泄满腔怒火的将她推倒在地。 当妻子跌坐地上面露痛苦的表情时,他才幡然醒悟悔恨不已,当下手忙脚乱的把她送进医院。 在急诊科的医护人员紧张有序的忙碌之际,因为痛苦和担忧,心理脆弱的韩璐璐哭着拨通了方文山的电话。 第37章 去公安局接丈夫 “在法律上,她的确是你的妻子。一直以来,我也十分尊重你的身份和权利。” “你尊重我,还让她怀了你的孩子,将我变成全世界的笑柄?你可真够无耻的!” “我觉得在你我之间,讨论谁更无耻的话题没有意义,或许我俩平分秋色。现在最重要的是璐璐腹中的孩子,她继续在你家养胎我不放心!” “所以呢?” “出于安全稳妥的考虑,我得接她回家照顾。” 程伯月轻声笑了笑:“你这话说的,皇城相府小区里才是她的家,她是程家的儿媳妇,怎么可能去方家养胎?” “名义上她是程家的人,实际上他们母子却不是,所以我得接她走。” “何去何从,她自己说了算吧!而不是我们私底下把她当作一件物品争来抢去。” “好!我想璐璐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她知道跟谁在一起才有安全感。”方文山自信的说着站起身来,冷不防却被满腔愤恨的程伯月挥拳打倒在地。 尽管方文山一再强调他们这个阶层的男人要有修养,此刻程伯月却情愿做个毫无教养的野蛮人。 所以他在方文山倒地不起的瞬间不遗余力的使劲踹着他身体的各个部位,动作凶狠又残暴。 直到咖啡厅里围观的顾客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的挤得水泄不通,终于有人看不下去,路见不平的拨通了报警电话。 公安局的民警在审讯室里的灯下讯问程伯月: “你为什么要打人?要不是周围的热心群众,要不是我们及时出警,只怕会出人命!” “警官,他要抢走我的老婆,我能不打他吗?”程伯月无辜冤屈的扯着嗓子申辩道。 “打人是违法行为,任何事情能动口就不要动手。一旦动手性质就变了,你明明有理都变成无理了,你明白吗?” “警官,我忍他很久了,只不过这次没忍住!” “哦,为什么忍不住啊?“警官淡漠的随口问道,”你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吧!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其实我们是发小,“程伯月不由愧疚的低声说,”因为我们两家是世交。” 民警和陪审的女书记员不觉惊异的对视了一眼,民警咳嗽了一声说: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抢走你的老婆呢?难道他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吗?” “您去问问他呀!问我干嘛!”程伯月没好气的对他翻着白眼。 “你的态度要端正!”民警严正的警告他,“其实我们没兴趣知道你们之间的这种家长里短的,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只想搞清楚事件的经过。”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呀,警官。我是迫不得已才动手打人的,我想这种事搁在哪个男人身上都会忍不住吧!但凡他是个有血性的男人。” “当然,我们的民警也会在医院里问讯受伤的当事人,我们不会听信你的一面之词。” 因此程伯月和方文山的打架斗殴事件因为公安局的干预,事件缘由在西川市的社会层面不胫而走,传的沸沸扬扬。 方文轩在公司扛不住被同事们议论,不得不回了一趟娘家打探消息。 方父依旧在书房的窗下舞文弄墨,满脸焦虑神色的女儿悄悄靠近他时,他头也不回的冷笑道: “你也听到风声了吧!” “是,爸爸。”文轩老实的承认,“弟弟他这是要干嘛?虽然韩璐璐在蓝鲸公司管理财务,但他们不是早就应该断了吗?她都结婚嫁人了!” 方自清拿鼻子哼一声:“他有今天,早在我的意料之中,我还嫌来的太迟了呢!以至于事情发展到难以收拾的程度。“ “爸爸您早就看出端倪了吗?” 方自清愁眉紧锁的微微颔首:”我想了很多办法让他悬崖勒马,但都不管用,不知道这回程伯月的拳头能不能让他清醒些。哦,你代表我和你妈去医院看看他吧!咱们把他扔在那里好几天了,都是花钱请的医院陪护照顾着他。” “哦!”文轩不禁叹息,“爸爸,我觉得再怎么着,也不能和程家公开结仇吧!这样一闹,影响太坏了!” “是啊,这件事能够私了最好,若要上升到法律程序,对我们两家可谓两败俱伤!我得找你黄伯伯多方斡旋一下。“ ”现在程伯月还被关在公安局吗?” “是啊,按照规定,怎么也得被拘留十天半月吧!你以为是很轻松的小事吗?今后他个人的履历档案还会留下记录,一辈子的污点呢!” 方文轩没见到母亲张家霞便急匆匆赶往医院探望受伤的弟弟。 见他孤身一人躺在床上,冷清清无人问津的凄惨状况,她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说道: “你住几天了?好些了吗?” 方文山若无其事的笑道:“好几天了吧!快出院了。姐姐你别担心,叫家里人也放宽心!” “你怎么知道爸妈担心你呢?若果真担心,他们早就亲自来了。” 文山笑了笑没作答。 方文轩又拧着眉头道:“寒寒的日常生活有兰姐照顾着呢!反正你没几天就回家了。不过你的现状着实让人忧心!” “我的现状很好啊!你们忧心什么?” “你为什么要和程伯月过不去呢?他们婚后这几年,两家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他和韩璐璐也踏踏实实的过着日子,你何苦插足?天下的女人又没死绝了!” “姐姐你没听爸妈说吗?” “什么事?” “璐璐怀了我的孩子。” 方文轩如遭五雷轰顶,愣在原地。 “程伯月是因为这个,才下狠手把你打进医院来的,是吧?” 他默认了。 “看来外面的流言蜚语并非空穴来风。”她感叹的频频颔首,“虽然你是我的亲弟弟,但我也得说句公道话,你这种贱骨头就是该打!都是你自找的,不打你打谁?像你这种人不挨打,全天下都乱套了:每个女人都想红杏出墙,到处都是奸夫淫妇……” 方文山竭力忍耐的别转过脸去,不愿听她说下去。 “尤其韩璐璐那种绿茶婊最可恨,当初和你在一起时出轨程伯月,嫁进程家又不安分守己,和你搞在一起,她就是个害人精!像她那种德行卑劣的女人,就该在网络曝光她,让她彻底的出名!……我对你们男人的审美和口味真是感到困惑:怎么你们偏就喜欢这种绿茶,把她当作香饽饽争来抢去,为了她,你和程伯月几次打破了头,把两家的名誉脸面都丢光了!” “够了!姐姐。请你嘴下留德吧!也为你自己留条后路。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成为你名正言顺的弟媳妇,以后你回娘家,你们还要和平共处的。难道你想回来看她的脸色吗?还是你要断绝了娘家路呢?” “呵呵!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和魅力吗?弟弟,我真没看出来呀!” “你等着瞧吧!” “从你现在的样子,我就能一眼看到你的未来。我没猜错的话,你住院这几天,韩璐璐没来看过你一眼吧!” 方文山有些尴尬道:“她自己动了胎气,身体还没康复吧!自顾不暇,哪有精力来看我?这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你尽管自我安慰吧!”方文轩得意的冷笑道,“只有女人最懂女人。这种时候,她躲你还来不及,急着撇清自己呢!” “怎么可能?” 方文山在姐姐的面前犟嘴据理力争,但韩璐璐的确对他受伤住院的事不闻不问,不久接到公安局的通知去交罚款,接丈夫程伯月回家。 “受害者撤销了起诉,不予追究他的刑事责任。”民警望着她解释说,“但我们希望他汲取教训,不要再动手伤人,否则下次可能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谢谢警官!“韩璐璐点头如捣蒜,对政府千恩万谢。”我们一定接受教训,回家我也会好好劝他的。” 民警刻意的盯了她一眼道:“你是他的太太吗?” “是。”她的声音低微得几乎听不见。 民警望了望她弯腰鞠躬时亲切谦卑的身影,努力的想要看清她低垂头的面容,却只得无奈的欲言又止的转身走开去。 蓬头垢面的程伯月在妻子的陪同下回到家中洗澡剃须,半晌从卫生间里焕然一新的出来用餐,韩璐璐早已支走保姆,温顺勤勉的亲自在他面前服侍照应着。 “珏哥儿呢?”手握刀叉的程伯月扭头四顾着。 “他一个人在书房里玩游戏呢!要叫他来吗?” “不用了,我们坐着说说话就好。”程伯月微笑着在桌面亲呢的握住妻子的一只手:“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和孩子都好吧?” ”我们挺好的,只是你在里面受苦了!哦,我去过几次公司处理事务,底下的员工们按部就班各司其职,并没受到多大的影响,公司的业务照常开展,基本运作正常。” “璐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多亏有你。”程伯月怜惜的摩挲着她的手掌说。”家里和公司一切如旧,我这次出事并没什么损失,真是万幸!” “你身陷囹圄,不都是因为我吗?在你面前,我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你说这话,让我何以敢当?“她愧疚的喃喃说着低下头去。 程伯月心满意足的微笑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更珍惜和你的未来。” 他踌躇着,但终于问道:“哦,出事后你去医院看过方文山吗?或者方家的人来找过你吗?” 她有些尴尬的微笑着摇头:“我总要避嫌的。相信方家的人一定会把他照顾的很好,无需我操心什么。我只要顾好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顾好自己的家庭就好!” 程伯月放心释虑的握紧了妻子的手。 第38章 计划移民 第三者插足并不能使婚姻破裂,程伯月夫妇俩的感情再一次经受住严峻的考验,在世人看来他们非但没生嫌隙,反而比从前更加恩爱和谐的生活在一起。 明察秋毫,对世事洞若观火的方父对此并不作任何言论。他本就不赞同儿子插足他人的感情婚姻,只是出于韩璐璐的意外怀孕才出面过问一下。自始至终,他关心的只有方家子嗣的归属问题,这是他的底线。 心软善良的方文轩却为了弟弟跑前忙后,又心犹不甘的特地约谈韩璐璐。 她们在早春晴朗的午后面对面坐在沙北新区的一处街心花园里,在露天的茶几石凳上开诚布公道: “几年不见了,没想到姐姐会约我到这里谈话。”韩璐璐微笑着说。 “这里离我的公司近,谢谢你的成全。” “没关系,反正现如今我是家庭主妇,整天无所事事,不像姐姐是职场精英那么忙。” “据我所知你在程家,虽然退守家庭却进可攻退可守;程伯月进了局子,你在国胜证券公司却独当一面,若无其事的为他撑起一片天,所以你就别谦虚了吧!” 韩璐璐笑了笑没说话。 “听说你已经向方总辞职,打算在蓝鲸公司也全身而退。” “是的,我觉得家庭才是女人的根据地,自家公司我都退出了,又怎会长留蓝鲸公司?我对方家只是过客。” “你这样说,方总听了该有多么伤心啊!你一心一意的巴望着娶你为妻呢!而你即便又怀了他的孩子,却依然没想过嫁给他,他的爱情真够可悲的!” “其实我的心意,方总一早就明白的。虽然我深陷婚外情的泥淖,但面对现实的理性还是有的,我得保全自己的家庭。“ ”所以即便他为了你受伤住院,你也对他不闻不问吗?” ”不然我能如何呢?”她扭过头来望着文轩,“姐姐,换作你会怎样呢?置丈夫和儿子不顾,置外界的舆论不顾,跑去医院照料他吗?那我以后更难做人了!” “那也不该对他连问候都没有一句吧!你的态度不能太让人寒心!” “这个孩子——“韩璐璐下意识的轻轻摩挲着她的腹部,”将来姓方姓程,我还没想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方文轩不禁又惊又怒。“孩子当然只能姓方。” “是文山要你来找我的吗?姐姐。”她忽然扭头试探的问道。 “不,他根本不知道。” “但我要请你转告他,别再对这个孩子抱有什么指望,也许程伯月根本不会还给他。” “如果你坚持要离婚,程伯月也是无法的。现在看来竟是你的意志坚如磐石。” 韩璐璐沉默半晌,慢悠悠的抬起眉眼来直望着她说: “姐姐,过去我为方家生下了寒寒,但并未得到应有的名分。所以即便现在为他生下十个八个的孩子,我也不指望离开程伯月,再嫁入方家。谁给我的幸福和安全感,我就毕生依靠着谁,不可能背叛他的,除非他抛弃我!” 她的坦白令人心灵震撼,方文轩不禁连连点头感叹道:“好!谢谢你!我会把你的话一字不漏的带给他,希望你不至于后悔。” 她含着温柔沉静的微笑道:“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将来不会后悔,但即便后悔,现在我也只能这么做。” “你和方文山生活了那么多年,应该是了解他的性情的;你也知道老爷子这个人,他怎么能够容忍方家的孩子一辈子养在程家?” “他们父子俩的心性,我管不了。目前我只能顺应着我丈夫的心意,因为我对他有罪。” “看来这事还没完呢!才刚开头。”方文轩咬牙切齿的说道,感到了事态的严重和形势的严峻性。 “该来的总会来的。人总要为自己的过错承担责任。” “你觉得爱他是一种过错,怀了他的孩子是一种过错?”文轩惊异的问道,为了弟弟深沉的爱情感到痛心。 “爱他没错,但婚内出轨就是我的过错!有错都是我的错,姐姐,你们别过于责备文山。” “呵呵!” 韩璐璐气定神闲的开车离开后,方文轩并未立刻回到附近的公司继续上班,她激动不安的独自在街心花园里呆坐了良久,不知该如何向弟弟陈述他们谈话的结果。 她常驻上海浦东新区某证券营业部的丈夫侯攀月底回西川来探亲办事,顺便去看望被拘留释放回公司的程伯月,二人相谈甚欢。 “听文轩说你们出事时,我正在上海忙活着,不得抽身回来。也幸亏不能回来,不然你们这关系我就是夹心饼干,很难处啊!”侯攀坦白的笑道。“一个是我的至交好友,一个是我的小舅子,你让我向着谁?” “咱俩的交情,方文山还是中间媒介呢!”伯月回忆往事的冷笑道。 “是啊!听说他伤得很重,你下手未免太狠了!” “这还算轻的。不过我很感谢你岳父,要不是他托关系找人,我没这么快就出来的。” “冤家宜解不宜结。文山确实不该!我岳父这次算是大义灭亲,为了捞你出来,愣是把他丢在医院置之不理。” “呵呵!长辈们的心意固然好,总是希望两家的世交之谊得以延续。但我和方文山的私交算是到了头,相比之下我们从前种种的恩怨纠葛,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吧!” “你公司的生意应该没受什么影响吧!我看人来人往一切如旧。” “多少还是有点影响吧!”程伯月蹙起眉头来说,“我觉得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客户对我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难道是我自己太敏感了吗?总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不过别管它,反正公司也运营不了多久,我早晚要转让出手的。” “什么?”候攀闻言觉得很突兀,“你苦心经营这几年,现在西川可是独树一帜,拱手让人岂不可惜?” “生意算什么?钱没了,到别处还能挣回来,但是老婆跟人跑了,我妻离子散可是人生大事,后悔莫及!” “呵呵!” “未雨绸缪以防万一,我计划和老婆孩子移民美国,目前正在提交申请。而在此之前,我得关闭或转让公司。” 候攀呆了一呆道:“璐璐愿意跟你走吗?” 程伯月笑道:“她是我老婆,不跟我走,还能去哪儿?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哦!”他深沉遗憾的叹息,欲言又止。 “继续留在西川,我觉得对我个人的声誉有影响,进而会影响到公司的生意;再则恐怕方文山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再来纠缠她,没完没了,倒是连根拔起、一走了之来的痛快呀!” “你这主意甚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永绝后患啊!”候攀对程伯月赞不绝口。 “还有几个月,璐璐就该临盆了,我得赶在孩子出生前,带他们去美国。孩子若生在西川,麻烦就来了;他生在美国,还有美国国籍呢!对了,侯总,你要有熟人或好的关系户要做投行生意,就给我介绍接盘呗!” “没问题。”侯攀爽快的答应。 程伯月对好友将人生计划和盘托出,毫不顾忌他会因为特殊的关系给方家通风报信,以致阻碍他的计划顺利实施。 “今天你去公司会碰到方总吧?”清早告别时他关切的问妻子。 “谁知道呢?半个月没过去了,只怕堆积如山的账单都看不完呢!”韩璐璐在玄关整理着自己鼓鼓囊囊的背包说。 她专心做事,无暇他顾,方文山却主动邀约她到江澜酒店的客房部问话道: “你和孩子都好吧?”他温存的握住她的双手,半蹲式跪倒在她的面前,仰面望着坐在床沿的韩璐璐。 “挺好的!”男人的关心让她觉得愧疚不安。在他眨着眼睛想要继续说什么时,她抢先一步道: “姐姐都告诉你了吧?” “哦,是的。正因为如此,我才要亲口问问你;还有我姐夫说的,你们打算移民美国的事。” 她坦然微笑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没必要向我确认。” “璐璐,”方文山紧紧的深情的抓住她的纤手,目光恳切的凝望着她。“你还爱我吗?” 她清澈见底的眼眸里瞬间涌满了酸楚的泪水,握住他的双手也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栗。 方文山意满志得的立刻知道:无论她在人前表现的多么淡定无情,当着他的面,当他直面她的内心世界时,她依然是深爱他的。 “这和我的爱没关系,和我肩负的责任有关。”她声音低沉的哽咽道。 “那你对我和寒寒的责任呢?”他凑近她的脸庞诘问她,“我爱你,余生没有你就活不下去,你知道的,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一走了之?” 她晶莹的泪珠终于像断了线的珍珠般簌簌而下,她嘴唇颤栗的说道: “对不起!文山,我……” “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我要你留下来!”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只能二选一,而且我身不由己,因为我是他的妻子。” 韩璐璐说着痛苦不安的站起身来,踉跄前行却被他一把搂进怀里: “程伯月对我说过,他之所以原谅你的背叛,对孩子视如己出,就是要你一辈子记住自己犯过的错,生不如死!” “呵呵!”她忽然悲怆的笑出了泪。“或许这就是我应该受到的惩罚吧!” “可是你为什么要受惩罚,在愧疚自责中过一辈子?还要忍受对我们父子的相思之苦。”他心痛不已的和她耳鬓厮磨着,“璐璐,明明你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你还有我和寒寒,我们可以相亲相爱的生活在一起。实际上多年前,我们就一直那样的生活着。” 第39章 程母回西川 “我们移民的计划不会改变,请你尽快的找人接替我的工作吧!” 和男人涕泣相向了一会,冷静的理智最终战胜了波涛汹涌的情感,她咬紧牙关下定决心说。 方文山无奈凄然的点点头。 “我已经向公司请辞过很多次了。并且这次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时,无论你是否招聘到合适的财务主管,我都会毫不犹豫的抛开公司的一切离开。” “是,以你的自私和无情,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 韩璐璐错愕的扭过头来瞥了他一眼,然后在他的身旁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和纠缠半生的男人倾心畅谈后,她感觉神清气爽的疾步走出江澜酒店,在门口空旷的广场上了她的私家车,打算去往蓝鲸公司旗下的另一家门店继续工作。 这时一辆崭新铮亮时尚炫酷的保时捷粉红色跑车在她的车旁嘎然停下,韩璐璐一眼瞥见跳下车的郑绪婵迈着青春活跃的,富有弹性的步伐跨上酒店门前的台阶,兴冲冲的推门走进灯火辉煌的大堂去。 宛如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韩璐璐不由惊异的注视着她,连忙锁了车跟随她回到酒店,一直走到大堂经理蔡丽新的办公室来。 只见郑绪婵旁若无人的径直走进办公室关上门,随即她听到亮着灯的办公室里传来热络亲密的男女对话,韩璐璐蹙着眉头敲了敲门。 前来开门的正是她猜测的与郑绪婵约谈的老板方文山,他惊异的磕磕巴巴道: “你……你不是走了吗?” “我找的是她!”韩璐璐手指着有些惶惑的从沙发椅里转过身来的郑绪婵,而她不得不有点畏畏缩缩的凑到跟前来。 韩璐璐一言不发,果敢霸气的抬手就抽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连方文山都被她打懵了愣在原地,就听她恨恨的数落道: “原本我看在方总的面上待你宽容,想着你年纪轻轻的前途无量,在社会上总能学点好吧!但你偏偏学会了市井妇人那一套,跑到程总那里挑拨我们的夫妻关系……” “我挑拨了吗?”郑绪婵捂着通红作痛的脸颊依旧犟嘴申辩,“我不过陈述事实罢了。你们的夫妻关系要真的和谐稳固,又岂是我一个外人能够挑拨的?况且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问问方总,我算是胡说八道吗?” “罢了,璐璐,“方文山心软柔和的从中劝慰道,”即便她不多嘴,那天我原本也会向程总坦白一切,她不过抢在我的前面开口罢了。” “你还护着她!”韩璐璐一时激愤难当。 “没有……”方文山诚惶诚恐手足无措,“只是我觉得无关紧要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没必要深究。” “那她又跑来公司干嘛?你们总在一起嘀咕什么呢?” “哦,她听说我出院了,特地来看看我,顺便看看公司还有没有适合她的工作职位。” 韩璐璐愤恨鄙夷的冲郑绪婵冷笑道:“除了蓝鲸公司,难道你在外面找不到其他的工作吗?做人能不能有点骨气和志气呢?” “我就是没骨气和志气的人,韩小姐。我只要呆在喜欢的人身边就够了,哪有什么宏图大志?”小婵不卑不亢的对她微笑着,“我怎比得你呢?” 不明白她阴阳怪气的话意所指,韩璐璐怔怔的站着无言以对。 方文山瞅了瞅她,当着郑绪婵的面毫无顾忌的上前揽住她纤柔的肩膀,体贴温存的柔声说:“你站着多累呀,先坐下来歇息一会儿吧!工作的事不急。” 谁知韩璐璐毫不领情的蓦然转身离去。 望着她在过道里渐行渐远的倩影,方文山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转头问郑绪婵道: “哦,你想回来干点什么呢?” 韩璐璐傍晚回到家接到丈夫程伯月的通知,她远在香港的婆婆要回西川来了,明早九点的飞机直达青州区新建的机场,他们兄弟妯娌四人得商议着谁去迎接她。 韩璐璐当即有些怯场的表示身体不舒服,可能不适合去接机。 “我知道你上班累了,那就让仲雪他们去安排吧!我也走不开,这两天公司里好多事呢!”伯月慵懒的斜靠在办公室的电脑前说。 当夜他出生高干家庭的弟媳妇刘明珠和程仲雪私下合计道: “自大哥大嫂结婚生子,妈妈就再没回来过,你说她这次突然回西川是为了什么?” 依靠在床头刷着短视频的仲雪沉默半晌,不情不愿的接应她的话道: “可能是这边的电子厂又出了什么状况吧!年前爸妈就打电话来叮嘱过一次,但我们都不去帮忙解决,没办法只好她老人家亲自跑一趟呗!” “这是什么话?”刘明珠对丈夫的抱怨不以为然,“俗话说隔行如隔山,我们都不懂电子厂的事,怎么去插手管理?到底是大哥大嫂的责任,准确的说是大嫂,好歹她在香港的总公司管过这方面的业务,比我们总内行多了吧!” “她哪有那个时间精力?”仲雪瞥了瞥她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她怀着身孕,还在方家的蓝鲸公司兼职。” “呵呵!”刘明珠抑制不住对妯娌的恶意讥讽,“她怀着方家的野仲,在程家还居功自傲啦!有精力管方家的事,却没时间管程家的事?那她到底算是方文山的女人,还是程家的儿媳妇呢?我要是爸妈,就得仔细问问她。” 程仲雪竭力忍耐的蹙眉道:“你怎么这么多话?” 刘明珠不知收敛的继续说:“更别提她怀孕了,连我都跟着觉得羞耻!作为程家的儿媳妇我虽谈不上无可挑剔,但我顾家守妇道,现在却要管这样下流的女人叫大嫂,真是憋屈!大哥真是心胸宽大的好男人,当然也是天下第一号的大冤种,把这样的老婆当作宝贝捧在手心!” “你有完没完?”仲雪提高嗓音道,“你一个做小的这样议论大哥大嫂,这是哪门子的规矩?亏你还是自幼受过调教的大家闺秀!” “就是因为我家教好,我才看不惯你们程家门里的这些事,简直颠覆我的三观!” “看不惯你就把眼睛闭上,听不惯你就把耳朵堵起来,谁强迫你了?”仲雪没好气道。 刘明珠气鼓鼓的一屁股坐在床沿,冷笑道:“我要是妈妈,这次回来不会有好心情——看看她苦心栽培,宠溺出来的儿媳妇吧!给她儿子的绿帽子戴的高高的,世人都看得见呢!这不是啪啪打她的脸吗?” 程仲雪再无心思刷手机视频,在床头托腮沉思道: “大哥认定这样的女人娶回家的,怪谁?自己选择的,哪怕是一坨屎,他也得硬着头皮咽下去,要么就果断离婚!听说他们正在办理移民呢!” “唉,他们这对夫妻奇葩的思维做派,我们国内的人确实跟不上;他们在本乡本土也没人理解,出国也好!算是明智的选择吧!” 他们私下对一向得宠的大哥大嫂冷嘲热讽着,很快心满意足的进入梦乡。 程母翌日回乡后在老宅稍事休整,便起身前往位于市郊的程氏最早的达鑫电子厂视察工作,当晚在长子的位于皇城相府小区的豪宅下榻安寝。 暗自担忧婆媳不睦,程伯月全程陪伴着她们聊天,一边和儿子在客厅里玩搭着积木游戏。 程母慢悠悠的喝着茶说:“这房子的布局挺好的,装修也花了不少钱,你们把它卖了实在可惜,估计也没人给的起你们心中理想的价码吧!” 韩璐璐瞅了瞅丈夫专心致志陪儿子玩耍的身影,不得不礼貌的接话茬应道: “是啊!但又不能不处理掉,我们得无牵无挂的离开西川。” “话说回来,璐璐,要不是你和方文山的这档事,老大至于抛开这里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事业,远赴美国吗?到了异国他乡,又得重新开始,一切都是你的错呀!” “是的,妈妈,我知道错了。”韩璐璐态度诚恳的低下头来。“但即便在思想开明的程家,难道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程伯月婚前交过的那些女朋友,我就不一一赘述了,婚后他还一度与那个艾珂眉来眼去,而我呢?我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方文山!您的指责对我是不是太不公平?” “男人和女人岂可相提并论?我相信老大和那些女人不过逢场作戏,而你和方文山却是真爱,这种感情和关系才是最可怕的呀!” 程母竭力委婉的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来:“有些错误是无法改正的,它会一辈子刻在人们的记忆里,且不容易获得所有人的谅解,你明白吗?” 醒悟到她要说什么,程伯月警惕的立起身来阻止道:“妈妈!” 程母执拗而严肃的继续说:“璐璐,你知道我心疼你,和你的脾性相投,但即便你是我亲生的女儿,作为女人犯下的过错,我也不会原谅!更何况你伤害的是我儿子,和整个程氏家族的脸面呢?” 一直悬在头顶的那柄利剑终于落下来了! 韩璐璐罪人般低垂着头,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眼含泪水的倾听着婆母激越的说道: “作为人妻,你怎么可以红杏出墙呢?你对方文山再怎么深爱难舍,婚后也该忍住,把他深埋在心底,和老大安分守己的过日子。现在即便老大包容你,对你既往不咎,难道你就不会心怀愧疚吗?每当午夜梦回,看着身边你和方文山的这个孩子,你还能安然入睡吗?……” “妈妈,您要干什么?“程伯月高声阻拦,”这是我们自己的家务事,是我心甘情愿的,您就别管了!” 程母愤然起身道:“这是你们的家务事不假,但也是整个程家的事,我还不能代表你爸爸说道一下了?任何家族都必须保证子孙血统的纯正,你代人受过,平白无故的替方家养个孩子算怎么回事?我正好趁机教她怎么做女人,怎么做妻子,怎么做儿媳妇……” “够了!”伯月歇斯底里的大叫道,因为母亲的言语带给他的愤怒屈辱而变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韩璐璐暗自咬了咬牙,站起身来谦卑的低声说:“对不起,妈妈,我有些累了,先去睡了。” 第二天大清早,精力充沛的程母为一家老小准备着各自的特色营养早餐。 趁着居家保姆还没来上班,父子俩熟睡未起,她在餐桌上又轻言细语的严正告诫韩璐璐说: “无论老大怎么安排这件事,但程家不能养别人家的孩子。璐璐,你是知识女性,不能不懂人情世故呀!” 第40章 又一村 韩璐璐受到婆母的逼迫,为了她腹中胎儿的妥善安置,为了她三口之家的和谐稳定,失魂落魄的来到蓝鲸公司找方文山商讨,却意外的撞见他和郑绪婵在球星俱乐部的羽毛球馆笑逐颜开热烈竞技的场景。 她怔怔的伫立在馆外失意的想,一切都完了!她失去了婆婆的爱和信任,令他们母子失和,终究程伯月也会离她远去;她失去了方文山的真挚爱情,因为他正在被青春活泼的少女逐渐的吸引夺走;相比之下她虽然魅力不减,但真的老了,被男人抛弃是必然结果。 她失落的回到望江国际小区的娘家,忙碌一天的弟妹们正在厨房里一起做饭,满屋里香气四溢。 韩璐璐毫无胃口,颓丧的躺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望着屋顶的吊灯暗自发呆。 后来程伯月专程赶来接她回家: “妈妈已经回香港了,我刚送她上飞机。所以她的话说过就烟消云散,你何必放在心上呢?“他温言软语耐心的劝慰着妻子,”日子终究还是我俩来过,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将来到了大洋彼岸,更不必看谁的脸色。” “姐夫你们要出国?”花儿惊讶又艳羡不已的问道。“从没听姐姐提过。” 他沉默的点点头,神色忧虑的望着心事重重的韩璐璐,并不作过多的解释。 平儿走过来殷勤献媚的笑道:“你们要走了,我们在西川可是无依无靠啊!” “太平盛世,你们只管安居乐业就好,谁敢欺负你们?”程伯月冷淡的敷衍着他。 韩璐璐扭过脸来诘问丈夫:“妈妈这次为什么回来,你知道吗?” “为了这边的生意啊,还为什么?香港的公司她也丢不开手,所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她貌似蜻蜓点水,实则雁过留痕啊!”璐璐仰望着缀满射灯的天花板感叹,“电子厂不是一直由二叔管理的井井有条吗?她犯得着专程跑一趟吗?” “有些事情,二叔未必调停得当吧!”程伯月犹疑的揣测道。“你忘了年前爸妈打过的那通电话?” “接到电话后,我到市郊去过一趟,并未觉得二叔处事有何不妥,因此再没去过。”璐璐解释道,“咱们家的人总往厂里跑,对他指手画脚的,显得不信任他,我一个晚辈更显得对他不敬。” 程伯月点点头。 “有些事情,无论我们说话如何婉转动听,旁敲侧击的,谁都不是傻瓜,总能听出一点意思来,那样就不好了!二叔一把年纪的人,属于建厂的元老,为了电子厂奉献操劳了一辈子,到头来我们不信任他,岂不寒心?” 伯月笑道:“你最能善解人意,什么时候也体谅一下我可好?” “正是体谅你,我才想在娘家静静心呢!”璐璐伸手推他道,“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家吧!珏哥儿看不到我们,肯定睡不着觉。” 赶走丈夫后,韩璐璐在娘家无所事事的躺了两天,浑身慵懒满怀惆怅。蓝鲸公司她不想再去,高管们的各种联系她置之不理,只盼着方文山忍无可忍之际辞退她,遂了她的心意。 闲来无事和闺蜜老二谈心,问她若身处此情此境,她该何以自处?老二没答。 双休日程伯月不忘带着儿子程珏来看望她,并在她的再三嘱托下,带来了几样她随身换洗的衣物。 春光潋滟的周末早晨,珏哥儿在门廊玄关处欢快的叫嚷着他同母异父的哥哥方胜寒的乳名,将他和他父亲方文山迎进屋里来。 “你好些天没去公司报到,我以为你生病了。“ “谢谢老板的关心!“韩璐璐戏谑着自沙发上支撑起身体来。 方文山瞥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为她倒茶道:“无意中我听老爷子念叨着,好像你婆婆从香港回来了,是真的吗?” “老方总真是消息灵通啊!”韩璐璐不禁冷笑,“他们真不愧是世交之谊,我婆婆的的行踪动态他竟了如指掌。” “呵呵!”方文山意味深长的干笑两声。 璐璐扬了扬眉毛道:“拜他所赐,我婆婆这次回来没给我好脸色看,否则我也不会跑回娘家来住吧!你可想而知的事。” “其实未必就是老爷子透露的消息,程伯月被公安拘留那么大的事,他们不可能不关心不过问。” 韩璐璐转过头去向远处的花木扶疏的阳台张望着,含笑倾听着两小无猜的小兄弟俩叽叽喳喳的说笑声。 她忽然自嘲的低声说:“想想真是惭愧,这些年我没干别的,尽给你们方程两家传宗接代生孩子了!” 方文山笑了笑道:“有什么不好呢?我们这样的大家族,总要多生孩子来继承家业啊!” “你家老爷子若看见小婵与你和谐相处的情景,大概就不会惦记我肚子里的孩子了吧!“韩璐璐冷笑道,”毕竟想要嫁给你,给你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 “这可是胡说!我和小婵就是最普通的朋友。” “看着不像啊!暧昧的情愫就像空气浮动在你们之间。” 方文山窃喜的一把握住她的纤手道:“你嫉妒!那天林向阳说在羽毛球馆门口看见你了,我还疑心他眼花看错了呢!” “方总,红颜弹指老,我已经不年轻了。古人云,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渐渐的我已明白了很多人生道理。所以我并不指望天长地久的爱情,不会将未来生活的希望寄托在任何男人的身上,孩子生不生,是我个人的事,你们就不必操心了吧!方总,过好你自己的日子要紧,该恋爱则恋爱,该结婚则结婚。” “放着你和现成的孩子不要,我和谁恋爱结婚?”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念念有词的微笑道,“你的归宿绝不是我,虽然曾经是我,但终归不属于我。” “只要你肯,一切都是你的!我和儿子的心,从来没有变过。” 韩璐璐淡然走去阳台观看孩子们做游戏,不愿再和他废话连篇。 她身后的方文山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不久他回天鹅湖酒店那边的老宅去看望父母双亲,闲话家常之际劝他们暂时别再记挂璐璐腹中的孩子,因为何去何从她尚在考虑,而他也悄然开始了一段新的情感。 “我不信程母这次回西川,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影响。”方自清不以为然道,“我的孙子总不能任由他们带到国外去吧!” 张家霞则立刻被儿子的话转移了注意力,不胜惊喜的扒拉着他道:“是吗?是谁家的女孩?” “你们可听说过大众口腔医院?” “上个月我拔牙就在那里呢!怎么不知道?”方母欢喜的笑道。 方自清沉着脸半信半疑的只顾喝茶,并不插言。 “就是医院老板——着名的牙科教授郑教授的女儿,叫作小婵的。我们一起玩剧本杀时认识的,相处好久了,她一直在我公司上班呢!近来我才发觉她很喜欢我。只是人家太年轻了,还是个天真无邪、玩性太重的小孩子呢!” “哎呀,这样的人家才堪配我们方家呀,正是所谓的门当户对。“方母喜不自胜,几乎拍手称快。”文山,你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苦尽甘来呀!” 方自清听儿子说的有鼻子有眼,适才表示好奇的要抽空见见小婵,可能的话尽快将他们的关系确定下来。 “你们先见见人再说吧!”文山胸有成竹道,“万一你们不喜欢呢?毕竟是零零后,性格叛逆的很!不过应该与寒寒很合得来,他们能玩到一起。” 方自清当下表示很满意,能和他孙子打成一片的女孩子绝对能胜任后妈的角色,别无他选。在他看来,婚姻里大人的感情不重要,关键是对前任的孩子好。 结果韩璐璐某天破天荒的去接儿子方胜寒放学回家时,意外的邂逅情敌郑绪婵和他亲密的手牵手,有说有笑的走在一起,而身材挺拔玉树临风的方文山跟在他们的身旁,满眼陶醉的望着他们。 韩璐璐在马路对面的轿车里远远的望着俨然亲如一家的三个人,只觉得刺眼又刺心的难受,她竭力隐忍着,但终究没忍住,不顾一切的下车冲到他们面前,劈头盖脸的对郑绪婵呵斥道: “谁给你的权利,让你来接我的儿子?” 小婵愣愣的望着容貌酷似的母子俩说不出话。 方胜寒立刻松开她的手,亲热的一把挽住母亲的胳膊说:“妈妈,你怎么才来?这是小婵姐姐,他是爸爸公司的员工,也是我们的朋友。” 韩璐璐压根不听儿子的解释,铁青着脸严正的告诫她道: “我不管你和方总是什么关系,但儿子是我的,你不许碰!听见没有?我再看见你接近他,你试试!” 郑绪婵显然被她盛气凌人的架势吓住了,红着脸磕磕巴巴的说: “对不起,韩小姐,我只是顺便来看寒寒一眼,我可什么也没干,我……” “好了,璐璐。”方文山从旁温和的劝解道,“小婵再三的说想见寒寒,我就带她来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况且寒寒又没少根汗毛。” 情绪崩溃的韩璐璐悲愤交加的蓦然抽打着他的耳光,一边尖声叫嚷: “你凭什么许她来?儿子是我的,你和我商量过吗?你和谁谈恋爱结婚我不管,但儿子是我的底线,谁也不能碰!” 方文山在大庭广众之下尴尬躲闪的扭着她的胳膊分辨说: “多大点事啊,值得你生气!我想着他们的年纪悬殊不大,兴许他们能玩到一起呢?好了好了,别闪了你的手,仔细动了胎气!我错了,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第1章 索要方胜寒的抚养权 女人在学校门口的突然发疯歇斯底里立刻引来了师生们的围观,也使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狼狈不堪的挣脱方文山跑回马路对面,钻进她的私家车里绝尘而去。 “对不起!方大哥,”郑绪婵扭过头来向方文山致歉,“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看来你一直不让我见寒寒是有道理的,我给你惹麻烦了!……” “没事的,她应该没事的。”文山淡漠的轻拍着她的肩膀,同时抚慰着自己说。“哦,你先送寒寒回家吧!交给保姆兰姐。我去追一下她,她这样冲动的离去,别出什么事故才好!” 他驾车离开后,方胜寒迷惘的询问身旁拿着他书包的女孩子: “小婵姐姐,我妈妈为什么这样生气?” 郑绪婵感到难以向他解释,只得抚摸着他的脑袋,两人心事重重的向前走去。 方文山狂飙突进的在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街道上追寻着韩璐璐的私家车,却被前方十字路口赫然亮起的红灯阻隔着久久的不能动弹,无奈之下调转车头的他只得向程伯月求助,希望他下班回家后好好的抚慰妻子一番。 韩璐璐当晚在娘家没吃晚饭,她独自一人紧闭房门的待了很久,在程伯月急切的扣门声的催促下,才不情不愿的勉强出来。 表妹花儿在餐桌旁端给她一碗银耳羹说:“姐,我知道你的心情不好,没什么胃口,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好歹吃点吧!我苦心炖了几个钟头呢!” 感激的接过来呷了两口,璐璐漫不经心的随口问她道: “哦,今天你怎么下班这么早?平常不都是九点钟以后才到家吗?” 花儿微笑道:“今天周一,店里不忙。店长大发慈悲,早早的就让我们回家了。” “哦!”韩璐璐恍然大悟的叹息,“那你早点睡吧!我和你姐夫有事商议,别打扰我们。” “我知道了,姐。这会儿睡不着,我先下楼去门口的超市里,帮哥看会儿店面。近来他又要照管店里的生意,又要四处找门面开分店,可累坏了!我该为他分担一点。” “你这一双弟妹,现在都有出息了,你该感到无比的欣慰才是。”程伯月望着她离去的高挑又纤柔的倩影微笑道。 韩璐璐疲倦冷淡的笑道:“当然,一切都离不开你的扶持,我心里有数。” 搀扶着她在客厅的沙发里坐下来,伯月自谦道:“我也没做什么,都是他们自己努力用心,坚持奋斗的结果。哦对了,方文山打电话要我好好的劝劝你,他怕你回来的路上出事,你们吵架了吗?” 璐璐笑了笑,仿佛笑痛了脸皮似的;养尊处优的她习惯成自然的伸出手,程伯月立刻为她奉上茶水,于是她冷冷的继续说: “珏哥儿一人在家你放心吗?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干嘛?一时半会我又死不了!” “两个保姆都在家看着他呢!你且放宽心吧!” 有些奇怪的盯了几眼失意落寞的妻子,程伯月在她的身旁坐下来道: “发生了什么事?你是怎么了?今天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那个郑绪婵你还记得吗?” “当然。” “她和方文山正式恋爱交往了,今天方文山带她去学校接寒寒放学,大约以后还会带她回——我曾经的那个家吧!” “哦!”程伯月恍然大悟的叹息,转而劝慰妻子:“恋爱中的男女干什么不是正常的呢?你要想开些。方文山早晚会开始新的情感生活,寒寒也会有后妈的。” 韩璐璐郑重其事的握住他的手,深情的凝视着他黝黑坚毅的眼眸说: “伯月,我要把寒寒的抚养权夺过来,你愿意支持我吗?” 他猛然一怔道:“很早以前我就打算这么干,但你死活不同意,现在怎么忽然想通了呢?” 璐璐抬起头来遥望远方的叹息道:“一切都会变的!现在方文山要结婚,我当然不能把孩子留在方家,让他受后妈的磋磨!” 曾经非常恼恨郑绪婵向他告密,现在程伯月却十分感激并由衷的祝福她。 她和方文山突然的好事临近,使他成为最直接的受益者。从此再没人惦记他的爱妻了;趁着妻子的心头生恨,一鼓作气的帮她夺过方胜寒的抚养权,从此断了她对方家的最后一丝念想就更加完美了! 思虑至此,程伯月慢悠悠的镇定自若的点点头说: “那么这件事,由我出面和方文山谈,还是你亲自去呢?” “我们首先得摸清方家人的心理,他们总不能又要方文山组建家庭,又要我儿子受他们的夹板气吧!归根结底,儿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只有我自己心疼!” “那是的。“伯月点头赞同,”这事若能和平解决最好,时间不等人。我们还得尽快把公司转手,然后出国呢!不能在寒寒的抚养权问题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他想着把方胜寒夺过来归到他的户籍名下,他和妻子才能在大洋彼岸无牵无挂的共度余生,未来多么美好! 当天郑绪婵搭载着寒寒在荷花广场附近的街道下车时,正好身材健硕的保姆兰姐从小区门口出来,她赶忙奔过来牵起孩子的小手,接过他的书包就要转身回家去。 郑绪婵迟疑的在她的粉色跑车旁叫道:“那个——兰姐,寒寒我就交给你了,回头你对方总说一声。” 兰姐顿一顿脚步,转回来对她冷笑道:“这个自然。你请回吧!路上注意安全。方总早就对我特别交待过,家里除了韩小姐这个女主人,旁的女人谁都不能进,所以实在对不住!不能请你进去喝茶闲聊了。” 羞愧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小婵讷讷道:“没关系的,我懂。——寒寒再见!回家记得写作业哦!” 天真热情的方胜寒和她挥手告别后,一边步行回家,一边问他深深信赖的保姆兰姐: “阿姨,你为什么不喜欢小婵姐姐?她对我多好啊!” 兰姐弯腰俯视着他,语重心长的教诲他道: “寒寒,你得记住:今后不管你爸爸和哪个女人生活在一起,真正爱你、对你好的女人世间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的亲生妈妈韩璐璐!其他人都是做做样子,邀买人心的,你明白吗?” “她们邀买谁的心?我爸爸的心吗?” “当然。不讨他的欢心,怎能顺利的嫁入豪门呢?”兰姐冷笑着伸手去开门。 翌日临近晌午时分,蓝鲸西餐厅的大堂经理庄小妍忽然打电话请在外应酬陪客的老板方文山过去。 他以为店里出了什么管理层解决不了的大事,走进烘焙间背后的温馨整洁的办公室才知道,原来是成竹在胸的韩璐璐托她传唤的。 庄经理离开时顺手轻轻的带上房门,韩璐璐喧宾夺主的伸手示意他道:“方总,你请坐吧!” 她面上的神情矜持端庄而不失严肃,望着他在对面的椅子里默默的坐下来,她勉强的微笑道: “今天我要和你谈的属于我们之间的民事问题,如果不能达成共识,只好走别的程序。所以我不想私下联系你,必须由庄经理出面请你过来,请原谅!” 方文山错愕不安的蹙眉头道:“什么事搞得这么严肃?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的,非得整这一出?” 韩璐璐果敢的迎视着他的目光说:”怪我自己虑事不周,只要你再恋爱开始新生活,却没为寒寒将来的幸福着想;现在你一心一意只要自己快乐满足,大概也没设身处地为孩子考虑过吧!既如此,方胜寒的抚养权可否转交给我呢?我们德山县乡下有句老话:宁死当官的爹,别死要饭的娘。无论如何,我是不可能让他跟你和后妈一起生活的!” “什么后妈?”文山有些懵逼的磕磕巴巴道,“八字没有一撇的事,你怎么想那么远?昨天我……我已经说过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犯不着对小婵如临大敌,谁也不会抢走你的儿子!” “今天我约你来这里,不是想听你的解释,方总。”韩璐璐强势的提高嗓音说,“我只是想问你,儿子的抚养权你给不给我?” 面对女人直截了当的质问,方文山愣愣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给,还是不给?一句话的事。”韩璐璐简洁明了的逼问他。 “璐璐,你别这么咄咄逼人好不好?”方文山站起身来温柔的央求她。 在她心软愣怔的瞬间,他又扭扭捏捏的咕哝道: “我们之间,还没到为了孩子的抚养权而剑拔弩张的境地吧!什么事不能好好的商量呢?” 第2章 争执不下 方文山索性大胆老脸的走向前去,在她的身旁亲呢的坐下来,将她轻轻的揽在怀中说: “孩子的抚养权给不给你,他都是你的儿子,连我都是你的,所以你何必争呢?老子那句名言说得好: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他狡黠的和着稀泥,韩璐璐却挣扎着推开他,站起身来道:“如果你一直保持单身,身边没有出现别的女人,我当然可以不必争,但现在的情况迥然不同了!” “是你要我和别人谈恋爱的,现在又要夺走寒寒,那你到底让不让我爱上别人呢?” 韩璐璐怔了怔说:“我想对你来说,儿子是儿子,女人是女人。我夺走儿子,也不能影响你和别的女人结合吧!” “话不能这么说,现在你争夺寒寒的抚养权,就是让我在和别人谈情说爱时有所掣肘。” “这是你的误解。” “说白了,你不就是怕我们爷俩被人抢走了,你的心里有了危机感吗?”文山得意的笑道,“那你别跟程伯月走,留下来吧!一切都是你的。” “一切?”韩璐璐冷笑,“我不过想要自己的儿子罢了,岂敢奢望一切?” 她不理会方文山的情感博弈,心烦意乱的蹙着眉头说:“你们男人没有一个靠得住,世间的一切变数太大了!就连我的婆婆,曾经那么喜欢我的长辈,现在也嫌弃我,恨不能将我逐出程家。你要我去相信谁?” “我早就说过,程家不可能 替方家养孩子,你偏不信!” “这都是拜你所赐!你和老爷子联手算计我,一个让我愧对丈夫,一个让我在程家无地自容。” “璐璐,人不应该为了真挚的爱情悔恨的,除非你遇人不淑所托非人。但我方文山是渣男吗?” “你还不够渣吗?”她冷笑着转过身来手指着他,“从前你和那些女人暧昧不清,现在你又和小婵谈情说爱,还让她接近我们的儿子!你到底想干嘛?——方文山,你的为人品性从未改变过,居然还敢大言不惭的声称自己不是渣男!你的自我感觉相当好啊!” 羞惭的脸微微泛着红,方文山声音低沉的说:“璐璐,现在我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我何尝对小婵动过心?” “如果只是玩玩而已,你为什么要带她去见寒寒?我的宝贝儿子被你们方家雪藏多年,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吗?” ”昨天不过就是朋友之间顺便的事……” 韩璐璐歇斯底里的尖叫着堵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你就是不尊重我,就是想让她取代我在寒寒心里的位置,你早就筹谋着现在的一切!” “谁能取代你的位置?”方文山又好气又好笑的伸手去掰扯她的手臂,紧紧的搂她在怀里,竭力的宽慰着她,试图使她平静下来。 “我听说郑绪婵很有背景,是西川市着名的大众口腔医院老板的千金,和你真是门当户对!哪像我出身寒门,无论怎么努力争取,也是一辈子被你母亲瞧不起!所以我衷心的祝福你,这桩豪门联姻真是珠联璧合皆大欢喜!但儿子是我亲生的,过去我的经济条件不许可,现在有程总的强力支持,即便诉诸法律,相信我也能带走他吧!” “小婵就是个天真单纯的小菇凉,比寒寒大不了几岁,他们的相处会很愉快的,你何必担忧?再则程家人连你腹中的孩子都不能接受,又怎会接受他?你带着方家的两个孩子和程伯月过日子,算怎么回事?他无缘无故的,凭什么当大冤种,替我养孩子?这对他太不公平!” “可是他心甘情愿啊!”韩璐璐得意洋洋的笑道,一边慢条斯理的轻抚着自己的腹部。“我是和他本人过日子,又不是和他的父母兄弟,何必在乎那些人的眼光呢?” 文山有些无可奈何的望着她。 “方总,现在我心平气和的与你谈孩子的抚养权问题,如果你不依,以程伯月急躁的性格就会挺身而出,替我走法律程序,到时候可由不得你!” “璐璐,事情不能这样发展下去——”方文山伸手阻止着她。 她感觉获胜的蓦然转过身来微笑道:“你答应了?” 他走过来握住她的手,为难的低声嗫嚅说:“这事我做不了主,得听老爷子的,你知道——” “这就是我为什么嫁给程伯月,而没有选择你的缘故!你这辈子太没有担当,在父母跟前就是软骨头!不止孩子的事做不了主,你的婚姻大事也会如此吧!一旦老爷子认定小婵就是方家的儿媳妇,恐怕你身不由己非她不娶吧!” “或许吧!我不知道。”他懦弱的默默揩着额头的汗。 韩璐璐冷眼瞅了瞅他,神情坚毅的笑道:“好,我亲自去找老爷子谈,以免让你难做。在你们正式同意前,我不会接方胜寒到程家去,规矩我还是懂的。” “谢谢你!璐璐。”他冷淡的说。 韩璐璐姗姗离开后,方文山在蓝鲸西餐厅的办公室里陷入心事重重的沉默。 他觉得方胜寒的抚养权之争一时难以开交,暂时她也很难决定和程伯月离婚而留下来,这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精神鏖战。 程伯月则认为方文山真心实意的不愿交出方胜寒的抚养权,才故意把皮球踢给他难以对付的老父亲方自清。 “换作我也不愿意,人之常情嘛!”睡前他倚靠在床头叨咕道,“作为雄性动物,有延续和保护自己种族的本能。” 璐璐不以为然的哼一声,翻身背对着他睡过去。 “其实孩子在谁家长大成人,甚至将来跟谁的姓氏都不重要,因为他归根结底是方家的血脉,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方文山就是想不开!” “随便他怎么想吧!我累了。说实话我并不在乎你们男人的看法,我只想夺回自己的儿子。” 温存体贴的为她搭上毛茸茸的薄毯,程伯月悄悄下床走去对面的儿童房查看儿子程珏的睡眠情况,然后蹑手蹑脚的返回卧室来在妻子的身旁躺下。 隔几日,韩璐璐送珏哥儿上幼儿园后,顺便到附近的新华书店溜达一圈,看看有无新出的育儿书籍,以扩充知识面打发时间。 物欲横流的商业时代,人心浮躁懒得读书,书店自然门可罗雀,里面的顾客寥寥无几,偌大的几层展厅里虽然书架鳞次栉比,整洁却又静悄悄的透着冷清。 韩璐璐在二楼的书架间与妯娌刘明珠不期而遇,她的身旁还有几个年轻的莺莺燕燕的女伴。 “哦,今天休假,我带同事们过来找找书,大嫂真是雅兴啊!”她热情的喜笑颜开着,和韩璐璐擦身而过。 璐璐礼貌搭讪的微笑着,聚精会神的目光继续在琳琅满目的书架上浏览,一边紧张的搜寻着目标书籍,耳畔却隐隐约约的听到她们低微的窃窃私语: “刘经理,这个大嫂是你娘家的,还是婆家的?” “当然是婆家的!“刘明珠嗔怪的回答,”我是独生女,娘家哪有大嫂?” 另一个喜欢八卦的女人说:“哦,难道这就是那个和方家纠缠不清的,还怀了方家孩子的大嫂吗?” 刘明珠见同事言语露骨,不便回答她而选择了沉默。 但韩璐璐早已直觉正是妯娌背后的揭露和恶语中伤,同事们才对素昧平生的她的私生活了如指掌。 她竭力的忍耐着倾听其中一个中规中矩的女人声音沉静的说:“确实是风情万种的女人啊!我们都比不了。” “怪道她这样的作派,你大伯子还不肯对她撒手呢!”那个爱八卦的少妇感叹道。“男人都喜欢这样的:柔情似水,倾国倾城,对你撒个娇,骨头都酥了!哪里还计较什么荣辱得失?” “我看你大伯子就是傻!”另一个愤然对刘明珠说。“世间的美女多着哩,德行好的女人更是数不胜数,何苦做那剩王八?凭他们程家的实力,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真是!……” 刘明珠估摸着和身后的大嫂已经分开走远,斗胆肆意的评价她说: “美女和美女的味道还是大相径庭的,有的人偏爱那臭豆腐的滋味,欲罢不能,有什么办法?” 大家发出一阵哄笑。 韩璐璐耳闻目睹并不厚道的妯娌在人前糟践她,早已看透世态炎凉的她不恼不怒的含笑顺着书架间的过道走下去,在拐角处的低矮平稳的书柜坐下来,掏出手机给丈夫程伯月打电话: “你在哪?” 伯月温和的回答:“当然在公司啊,在会客。” 璐璐闻听便果断的挂了电话,因为不能耽搁他处理重要的事情。 虽然是偶然听到的风言风语,她的心情依然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她万没想到自己不止在婆婆面前人设崩塌,在整个程家早没了立锥之地,在坊间更是声名狼藉! 当然,值得庆幸的是截至目前,她的两个儿子——方胜寒和程珏在学校的生活并未受到她声誉的影响,否则她真要发疯了!大人们被议论攻击一番就随便他们吧! 韩璐璐独坐出神之际,方文山忽然打来电话说: “近日公司里没什么大事,我比较清闲。正好我记得你的孕检日期好像临近了,不如我陪你去医院吧!” 她有些莫名的感动,嘴上却冷淡迟疑道:“这样合适吗?” “好歹我也是孩子的爸爸,对你们母子负有责任,怎么不合适呢?” 韩璐璐思忖着回答:“晚上我和程总商议一下再说吧!” “好的,我等你的消息。” 第3章 小婵失恋 郑绪婵在蓝鲸公司旗下的简爱生活馆下班后,照例打电话约方文山出来吃晚饭,响铃半天他才接听道: “哦,抱歉,我在医院呢!你自己吃吧!” “你生病了吗?在哪家医院?我过去找你。” “没有,我在医院有点事。”方文山支支吾吾的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郑绪婵执拗的要求他把医院的定位地址用微信发过来,然后她开启导航开车一路追寻过来。 人民医院门诊部的彩超室外,方文山坐立不安的徘徊在狭窄的过道里,不时的张望着诊室门旁的叫号牌。 郑绪婵望了望他身旁排队候诊的大腹便便的孕妇们,一时弄不清他等候出来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只得傻傻的被动的陪他一起等候张望着。 终于,肌肤雪白的一身湖蓝色宽松裙装的韩璐璐自门里走出来,方文山立刻迎上前去,亲热的挽住她的胳膊,担忧的向她问长问短。 郑绪婵呆呆的望着他们,感觉瞬间被全世界抛弃了! 她诧异失落的眼神与韩璐璐惊异的眼神对接在一起,方文山化解尴尬的对她笑道: “我要你别过来,现在你知道了!” 璐璐在郑绪婵看来未免骄矜的抚摸着她不足五月妊娠的,并不十分显眼的孕肚,在她心爱的男人的呵护搀扶下对她微笑着点点头说: “你现在公司的哪个部门?怎么下班这么早?” 她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敷衍说道:“我给健身教练打下手呢!” “原来如此。”韩璐璐出于礼貌的对她笑笑,以目光示意方文山让她在过道旁的蓝色座椅上就座。 郑绪婵伤心绝望的发现,近来和她亲密得令她自以为他们即将订婚的方文山,此刻就像韩璐璐驯养的金毛狗般对她俯首帖耳,小心翼翼的服侍她慢慢坐下来,却转背吩咐她郑绪婵说: “你先回去吧!该吃吃,该睡睡,照顾好自己。” 方文山漫不经心随口而出的关切的话语,使她突然有了争风吃醋的勇气:”你干嘛要陪韩小姐过来做产检?现在她是程太太,你不知道吗?” 韩璐璐淡定自若的沉默不语,她知道身旁的方文山一定会替她出头说话: “我只知道她是我爱的女人,怀着我的孩子,我有责任陪她过来。” 仿佛遭到侮辱般,郑绪婵蓦然紫涨着脸孔,含泪质问他道:“那我算什么?你对我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方文山淡漠的神情里透着些微的残酷,他心安理得道: “我们是朋友,仅此而已,我说的不错吧!小婵,我从未给过你任何的承诺吧!如果给过,现在我这样待你,证明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流氓!你觉得我是吗?” 郑绪婵只能牙碎了往肚里咽,当众含泪离开了医院。 或许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吧!在大街上飞车狂飙时她激动的想,或许她太爱方文山,太在意他,因此竟把他作为朋友的善意友好误会为朦胧的爱情,因此受到这样的伤害! 但她不甘心就此认输,怀着嫉妒报复的心理,她掉转车头直奔程伯月的证券公司。 西装革履的投行员工们正准备下班,国胜证券公司里一派热烈活跃的气氛。 郑绪婵径直走进总裁办公室,身材高大的程伯月正在不慌不忙的收拾整理着桌上的电脑文件夹,莽撞进入的她劈面就说: “程总,你知道你太太现在哪里吗?” 前一阵还对郑绪婵心存感激,此刻她一如既往的冲动无礼却再次激起程伯月心底本能的敌意,他错愕又冷淡的高高在上的瞅着她说: “这跟你有关系吗?上次我们见面后,我就不想再见到你,你又跑来干嘛?” “方总陪她在医院里做产检呢!” 程伯月冷笑着哼了一声:“我知道啊,这是我允许的,我还要感谢方总呢!因为我今天的工作很忙,实在抽不开身。” 郑绪婵惊异愤怒的高声说:“你们真是奇葩!方总搞大了你太太的肚子,你当了乌龟非但不难过,反而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你们还是正常的人类吗?” 程伯月实在忍无可忍,扬手抽了他一个嘴巴道:“我们成年人的情感生活,岂容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来多嘴多舌?管好你自己吧!方文山冷落你,你跑来找我撒什么气?有本事你把他的心抓得死死的!” 小婵涕泪交加的捂脸回击道:“我自然比不过你太太的好本事,可以在你们两个男人间左右逢源游刃有余。但也请程总擅自珍重吧!摊上这样的老婆,不知你能活几年?” 程伯月见她可怜,竭力忍耐着满腔怒火,傲慢的下逐客令道: “你走吧!我看你小孩子说话不知轻重,不跟你一般见识。换作旁人这样说话,我早就打折了她的腿!” 郑绪婵见他人高马大气势汹汹,便不敢继续招惹他,只得悻悻离开。 韩璐璐当晚回家后发现丈夫的脸色难看,一再的追问才知郑绪婵又惹了他。 他懊恼的叹息道:“我是真不愿意对那样的一个小女孩动粗,她真是可怜又可恨啊!你说方文山干嘛不大发慈悲,把她收了呢?也省的她跑出来危害社会!” “呵呵!你以为方总是法海,她是蛇妖呀!还收了她。”韩璐璐啼笑皆非的递给他一杯香浓的咖啡。 郑绪婵并不清楚,她逢人就宣泄沸腾的情绪,向人展示自己血淋淋的伤口,越发显得自己在感情的世界里无能又可笑,人们不会同情她。 在国胜证券公司受挫挨打后,柔弱无助的她竟然放肆大胆的跑到方父的清江文化公司找他评理,让方自清生平第一次对一个情真意切的女孩子感到了可怕。 “文山有一次回家向我提起过你,无论他是漫不经心或郑重其事的,但我以为你们既然正在交往,无论作为普通朋友或者恋爱关系的男女朋友,那都是你俩之间的事,具体情况我并不清楚。”方父被迫尴尬的对她微笑着说,“所以凡事你找他理论即可,跟我没关系的。” 见德高望重的方父不负责任的推脱,郑绪婵有点着急的说: “子不教父之过,伯父,您怎么能说跟您没关系呢?” 方父无奈的苦着脸说:“他早已成年,都年近不惑的人了,为人处事还需要我来管教吗?再说感情的事我实在管不了啊!” 郑绪婵很想重复在程伯月面前的那一套义正言辞的冷嘲热讽,但又觉得那是对长辈不敬,于是竭力忍耐的陷入沉默。 方自清瞅了瞅她说:“小菇凉,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他,为了他和韩小姐纠缠不清而痛苦焦虑,但是这种事情,外人的力量是无法干预的,甚至会适得其反!” “所以伯父多年来对方总的婚恋问题,实际上是处于一种放任不管,任其发展的状态,对吗?” “小菇凉,我听说你是个富二代,但显然父母对你是谈不上什么管教的。我很愿意让你了解我们方家的情况:我有一双儿女,在我的家教里,绝不允许他们为了任何事,冒失无礼的跑到长辈面前告状;我的公司里也从未出现过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无论是谁,即便你所谓的将文山控制的死死的韩小姐,她来我的公司也是毕恭毕敬,先经过我助理的通传才能见到我,见到我的全程也不敢胡言乱语……” “我明白了。”郑绪婵面露愧色道,“今天是我错了,坏了您的规矩,请原谅!” “穷酸人家规矩多,让你见笑了!由此你也可以判断,你到底是否适合方总,是否适合和他走的更远。” 倍感压力的小婵不自觉的咬紧了嘴唇。 “方总至今单身,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们对他未来妻子的要求太严格了!当今社会自由开放,没有几个女孩子真正受的了这种约束,连方总自己有时候都受不了呢!” 郑绪婵若有所思的沉默不语,良久只得起身告辞。 方自清夜间在书房里办公时,向端茶倒水的保姆吴妈慨叹道: “怎么得了?文山连这种性情的女孩子都敢交往!” 精明世故的吴妈抿嘴一笑道:“所以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当初听文山介绍时,您和太太都说好,如今也不见得吧!” 方自清失望遗憾的连连摆头。 吴妈试探的瞥向他说:“韩小姐虽出身贫寒,倒是比这小菇凉有家教的多呢!” “是啊!现在看来,有钱和有教养是两回事。” 吴妈心满意足的微笑道:“最难得的是她和文山这些年来情投意合,毫无嫌隙,我们对她的为人性情也是了解的,可谓知根知底。” 方自清沉稳持重的频频颔首,一边蹙起眉头说:“可惜她现在和程家的这层关系……纵然又怀了我们方家的孩子,到底难处啊!” “事在人为。“吴妈意味深长的微笑道,”只要文山有心,她对方家有意。” “正是她的心意难以琢磨呀!”方自清烦闷的轻拍着案牍。 第4章 璐璐向方父摊牌 方自清觉得韩璐璐的心思难以捕捉,但时隔不久她就主动找到清江文化公司来和他谈判,借以表明心迹。 “伯父,很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抽空见我一面。我本不该只身前来的,只因程总的公司有事。” 方父稍觉不安的微笑道:“是什么重要的事,使你觉得非得你们夫妇一同前来呢?” “我们一起来当然显得郑重其事,其实我一个人也是可以处理的。” “哦,什么事?” “我想带走方胜寒。” 方父陡然变色的沉默片刻道:“理由呢?” “我和程总要出国定居,临行前必须带走我亲生的孩子。” “他是你亲生的不错,谁也不敢否认这个事实。但他更是我们方家的亲孙子,他不能跟你走。” “如果他在方家一直备受宠爱,有适合他成长的环境,无论我离开方家多少年,也不会想到带他走。” 方自清诧异的望了望她说:“寒寒在家里的地位一直没变啊!” “目前暂时没变,但很快就会有变故,我不过未雨绸缪罢了。” “什么意思?” “方总正在和大众口腔医院的老板郑教授的女儿谈恋爱,听说您很认可他们的关系,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的感情就能修成正果吧!” 方自清几乎不易察觉的露出一丝儿微笑道:“我觉得男女之间的感情恰如天上的浮云捉摸不定,即便他们能够顺利结婚,寒寒也未必就会受到后妈的虐待吧!” “后妈再怎么贤良淑德,对他视若己出,终归不如亲娘亲啊!” “那倒是的,不过万不得已时,还有我们二老作为后盾呀!寒寒跟着我们过日子总不会太差的。” “伯父,请恕我直言。”韩璐璐胸有成竹的微笑道,“从小到大,方胜寒在二老跟前待过几天呢?他不习惯和你们生活的。离了亲生父母的陪伴照料,孩子的性情通常都会大变,他的学习生活会受到深远的影响。” 方自清有些惭愧的说不出话来。 自觉第一回合获胜的韩璐璐未免得意的含笑不语,他忽然说: “你刚才说,孩子不能没有亲生父母的陪伴。自你和文山分手嫁入程家,实际上寒寒已经变成单亲家庭的孩子。那他离开方家跟了你,和他陪着父亲一人有什么区别呢?左不过都是单亲。只有你和文山重新生活在一起,对他来说才是完美的家庭呀!” 韩璐璐冷淡的笑道:“很抱歉!伯父,我做不到。” 一腔热忱猛然被她泼了冷水,被拂了面子的方自清收敛起唇边的微笑,倾听着她说下去: “我们德山县老家的乡下有俗语:宁死当官的爹,别死要饭的娘。“璐璐信心十足的老调重弹,”同样是单亲带娃,母亲比父亲总要强很多的,所以孩子跟着我没错!况且程总会对他尽到继父的教养的责任,您放心!” “这正是我不放心之处呢!璐璐,”方父亲呢的称呼她道,“方家的孩子,程总怎么可能真心实意的对他好?动物世界里的角马追求到配偶后,为了繁衍后代并保证自己血统的纯正,会咬死配偶的前一任角马的幼崽……” “但人不是动物,程总也不是角马,伯父,他是品德高尚的对家庭富有责任感的男人!” “我完全认同你对他的评价,但这并不能消除他身上的动物本能——人类无论进化的多么高级,总归脱离不了动物的特质吧!” 韩璐璐不愿就此和他没完没了的辩论下去,索性选择了沉默,半晌才说: “伯父,无论如何我得带方胜寒走。即便没有程总的帮助支持,即便我单身,我也得带他走。我不能将他留在方家,将来遭受后妈的折磨。” “如果方文山再婚,你就要带寒寒走,对吗?” “是,如果他一辈子单身,我就让寒寒待在方家一辈子。” “你这做法有点霸权主义呀!”方自清幡然醒悟的笑道,“你在利用儿子来干涉文山的婚恋自由。” “我只不过为了儿子未来的幸福着想罢了。” “表面看来是这样吧!”方自清意味深长的笑道。 “伯父,请恕我说句不吉利的话:只要文山在感情上肯折腾,方家的儿媳妇可以有很多个,您的孙子也会有很多……但寒寒只有我一个生母,换作您会怎么做呢?” 方父无奈的点头:“好,你的爱子之心很有道理,我完全理解。” “关于这件事,我已经和文山当面交涉过了,他说他做不了主,所以我只能来找您。” “好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其实你没必要和文山,和我们方家赌气的。加上你腹中的这个胎儿,实际你已经拥有方家的两个孩子,从二比一的胜负来看,你也应该选择最终和文山在一起。” “并非为谁生的孩子最多,和谁过日子就一定最幸福吧!伯父您的这种说法未免荒诞。” “是的,孩子并不能决定家庭幸福的指数。但是作为负责任的母亲,为了孩子的幸福,你可以这样考虑。” “呵呵!”韩璐璐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程家培养造就了我,程总爱我娶了我,我怎么可能背弃他?” 方自清蹙起眉头道:“我是个非常传统的人,也无意于拆散别人的家庭。只不过站在熟人和朋友的立场为你考虑周全,或许你觉得我有点自私吧!” “我的话已经说完了,请您慎重考虑,伯父。这件事我希望尽快得到解决,而不是我们双方相持不下。” “好的。”方自清微笑着爽快的答应。 傍晚他回到天鹅湖酒店旁的老宅家中时,老伴儿张家霞已在餐厅默然等候他多时。 谈论起韩璐璐对他的主动摊牌,张家霞愤恨鄙夷的嗤鼻冷笑道: “你怎么任由她上门挑衅?她以为怀了咱们方家的孩子就是有了皇太子作为靠山,竟敢趾高气昂的和你谈条件!” “罢了。”方自清宽宏大度的挥挥手,“我老了,精力不济,随便他们怎样掰扯吧!我管不了,她说什么我只能听着。” 不知不觉间,为了家族的子嗣起见,他已经开始向韩璐璐妥协。 “她要把寒寒带走,你也依她?” “那万万不行!”方自清笑道,“不仅如此,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得想办法让她留在方家。什么都好说,多少难听的话我都听得进去,但是子嗣——这点绝不能含糊!否则我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连刚走的老太太,将来我都没脸去见。” 张家霞感同身受的长叹一口气,愁眉紧锁的坐着不语。 “其实,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半晌她哼哼唧唧道,“孩子谁都会生,干嘛死抱着她生的孩子不放?郑教授的千金不是年轻健康,对文山情深义重吗?” “呵呵!”方自清大笑,“据我看来,那就是个不懂规矩,贪玩不靠谱的小孩子,根本不适合做方家的儿媳妇!” “是吗?你亲眼见到她了?”张家霞十分惊讶。 “她和文山闹了点矛盾,竟然闯到我的清江公司去了,简直没体统!”方自清恼怒的蹙起眉头。 半晌他筹谋权衡着说:“璐璐和方程两家的关系,关键得看程伯月的态度。一旦他对璐璐松手,……” “哎呀!红颜祸水啊!“张家霞情不自禁的感叹着站起身来,”那样妖精似的女人,居然还有男人你争我夺,被她害的名誉扫地也不悔悟!真是造孽啊!” 面对老伴儿对韩璐璐的嫉妒诋毁,方自清宽容的笑着摇了摇头,俯身去给自己倒茶。 医院妇产科一别,方文山三天两头的去公司各门店巡检工作时,偶然发现郑绪婵好像连续几天没上班了。 他不禁有些担忧的询问她的部门主管郭宁宁,得到的答复确实如此。 郑绪婵没向任何人打招呼,没有请假或辞职;她的手机无人接听,微信消息不回复:无论郭宁宁发给她的消息是对她的无故旷工持着怎样的态度,宽容迁就抑或警告。 “方总,我觉得这算是失踪了吧!我们要不要到派出所报案?据我所知,人口失踪超过24小时就能报警立案。这都多少个24小时了?”郭经理六神无主的向老板请示道。 方文山挠了挠头皮,咕哝道:“继续打电话,继续观察情况吧!她的入职表上应该有家庭成员和紧急联系人的电话吧!你和他们联系。” “联系过了,只是头一天打通了她父亲的电话。老爷子当时挺忙的,寥寥数语就挂断了,意思说她好像回过一趟家。” “那就好!表明她没事。后来你又打过她家里的电话吗?” “再打就没人接了。” “哦!”方文山懊恼烦闷的从办公桌前站起身来说,“我觉得她应该没出什么意外,不用过分担心。也许她只是心情不好,小孩子闹闹脾气,过几天想通了就回来了。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小菇凉都爱玩,我们在这儿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也许人家正和小伙伴玩的嗨呢!” “是啊!我也希望是这样。”郭宁宁如释重负的笑道,露出两颗可爱洁白的虎牙。“只要她能平安无事的回公司上班,我可以既往不咎的。” “你追究也没用啊!她又不怕罚款,什么都不在乎的。”方文山苦笑着走开去。 很想知道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后,郑绪婵的内心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方文山表面镇定自若,私底下却向韩璐璐打听消息,结果她答: “她是个疯狂的女孩子,那天傍晚竟然再次跑到证券公司找程总。但程总对她没客气,情急之下抽了她一个大嘴巴。” ”她可真够倒霉的,你们两口子都对她动粗。” “像她那种冒冒失失没家教的女孩子,难道不该让她长点记性吗?”韩璐璐说着话锋一转:“你该不会心疼了吧?” “胡说什么?”方文山温柔的嗔怪道,“她好几天没来公司上班了,我就问问情况。” “哦!” 第5章 老板家访 方文山专程去万达广场他们玩过的那几家剧场打探了一下,近期人们都没见过郑绪婵的踪影。 他的心头莫名起了恐惧和愧疚之情,思忖再三,决定亲自去距离蓝鲸公司最近的那家,位于市中心医院旁的大众口腔医院一探究竟。 大清早八点钟,绚丽的满天朝霞映照着几栋巍峨高耸的住院部大楼,中心医院门口的街道两旁和院落里就鳞次栉比的停满了各类车辆。 方文山弯弯绕绕的找了个安全稳妥的车位泊了车,斜跨过洒水车走过的潮湿清洁的街面,静悄悄的走进口腔医院里来。 就诊的病人不算多,大厅门口的护士指引他去旁边的窗口挂号,他顺便询问道: “请问郑教授在吗?” “哦,他已经来了,就在第三个诊室,你挂了号直接去找他吧!” “好的,谢谢!” 郑教授是个中等身材的干瘦老男人,约莫五十岁的年纪,两鬓花白,额上的抬头纹深重,因为长期佝偻着腰身看病的缘故,他的脊背有些可惜的挺不起来。但是他神采奕奕,看上去比方文山还要精力充沛。 方文山望了望他,有些迟疑的在临街窗前的牙科就诊椅上躺下来,待他慢悠悠的走上前来检查时,向他确认说: “对不起,请问您是郑教授吗?” 门口导诊护士的介绍应该没错,但他未老先衰的模样显然与身为零零后郑绪婵的父亲的年纪有差距。 郑教授轻巧熟练的拿起一只金属钳子来,一边淡漠的回答说:“是啊,你是哪边的牙齿不舒服?” 方文山温顺的配合着他张开嘴巴来,任由他动作轻柔的上上下下的仔细检查着他的口腔,片刻他蹙着眉头嘀咕道: “都还好啊,没看出有什么问题——你平常吃东西觉得怎么样?” 文山尴尬的涨红着脸坐起身来,讷讷道:“对不起,我来——就是想和您说几句话。” 郑教授诧异的望了望他,将手里的钳子轻轻搁回托盘里,他说: “你是小婵的朋友?” “是。” 郑教授始才认真的重新打量着他问道:“你姓什么?” “我姓方,现在是小婵工作的那家公司的老板。” “哦!你是方总。” “是。非常惭愧!”方文山说着完全彻底的下地来,毕恭毕敬的站在郑教授的面前,在他严肃审视的目光里有点手足无措。 “没什么惭愧的。”郑教授冷淡的说,“你来有什么事吗?” “小婵好几天没上班了,您知道她在哪儿吗?她住的地方,您能告诉我吗?” “此前你公司的部门经理打电话来找过她,今天你又来。我不禁有点好奇,难道像她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孩子,在你公司还算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你们的工作还非她不可吗?” “不是这意思,她无缘无故的失踪好几天了,公司是有责任的,所以必须弄清楚。” “她是来这里找过我一次,说心情不好,不想上班了。当时我顺便安慰她说,那你就回家休息呗!” “所以她一直在家休息吗?” 郑教授茫然的摇了摇头:“具体我不清楚。我再婚后和她分开住,她一个人挺大的一套房子,在家想干嘛就干嘛,或者外出和朋友们没天没夜的玩耍也不一定,只要她高兴!“ “她一个年轻小菇凉长年累月的独居,您不担心吗?” ”她住的那片生活区,治安是出了名的好,家里也很安全;再说这么大的女孩子管不住的,我也不想管,只想给她自由和快乐。反正卡里没钱了,她自会来找我的。” “哦!”方文山深深叹息,”她一连几天没去公司报到,我们怎么都联系不上她。郑教授,请恕我冒昧,我能去她家里看望她吗?“ “她不想上班了,你们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来处理这件事就好了,干嘛一定要找到她呢?” 方文山支支吾吾的解释说:“其实她的这种状况,可能跟我有关,我们之间存在一点误会……有些话,我必须当面向她说清楚。” 郑教授忽然目光炯炯的直望着他说:“方总,小婵很喜欢你,你知道吗?” 方文山愣了愣说:”对,她向我告白过。但是我——” “你不喜欢她,对吗?” “我当她是朋友。”方文山坦然回答,“我觉得我们做朋友更合适,那样彼此都不会太尴尬。” “这次她为什么突然心情不好,不想上班了,你知道吗?此前她被公司辞退过,再次跑去求职上班,证明她是死心塌地想留在公司的,但为什么突然又不想干了呢?我觉得很奇怪。” “所以我才要把一切都对她说清楚,这是我的责任。” “好吧!我把她的住址发给你。” 方文山感激的凑近前去和郑教授加微信。 两人真诚和谐的交换联系方式时,郑教授顺便又向他吐露心声道: “其实我希望她有一份稳定的工作长期干下去,再加上可靠的恋情,那样她就能有稳定的情绪面对生活。对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稳定的情绪可比什么都重要!” 方文山赞许的点点头:“对我们成年人来说,同等重要!” 当他在闹市区附近的一条僻静的内街二楼,摁响郑绪婵低调奢华的住宅门铃时,没人答应他。 他静静的等候良久,反复的摁了几次,感觉无望正要离开时,逢头垢面身穿睡衣的郑绪婵忽然趿拉着拖鞋走来给他开了门。 慵懒倦怠的她显然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睡眼惺忪的将她衣着光鲜的老板让进屋里去。 “你爸爸给我的地址。”方文山望着她满脸的疑惑说,一边跟随着单身独居的她羞缩不安的往里走,一边叮嘱她说: “哦,你先去梳洗一下吧!我在客厅等你。” 这套房子果然宽敞幽深,带点欧式复古又现代简约风格的装修十分豪华,并不比他在荷花广场附近的豪宅差。 方文山左顾右盼的打量了一眼屋里的陈设,不请自便的在豆腐块式样的意大利真皮沙发里坐下来。 郑绪婵随即落座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已经睡够了,在自己家里,我也没那么多的讲究。” 面对她大大咧咧的失礼怠慢,方文山忍耐的咬了咬嘴唇,只得徐徐道来: “对不起,小婵,希望那天我们在医院里的情景,没有伤害到你。” 冷漠的笑了笑,郑绪婵反问他:“你大费周章的找到我,就是为了赔礼道歉吗?” 他咽了咽口水说:“但那是你迟早都要面对的现实,我和韩小姐一直相爱着,否则她也不会怀上我的第二个孩子。” “你是要求我坦然接受现实吗?” “她是我毕生的爱人,而你是我永远的朋友。爱人和朋友这两个词语的区别意义,相信聪慧的你一定能懂。这也是我今天来不得不对你重申的态度。” “那就没必要说对不起了,因为你对我的伤害已经造成。“郑绪婵忽然变得泪水盈盈,”尤其是后来程总……我永远都无法忘记,更不会轻易原谅!” “小婵,你不该那么冲动的,你知道吗?生而为人,两三岁就学会说话,却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学会闭嘴,否则会给自己和他人的生活带来麻烦。” 郑绪婵顺手抓起搁在沙发角落里的一只布偶娃娃,将它亲密的搂在怀里说: “方总,你要喝杯茶吗?” 在他错愕的点头确认后,她忙不迭的走去厨房和餐厅找茶叶杯盏,片刻羞愧的红着脸回来,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速溶咖啡说: “我记得你有喝茶的习惯,但我忘了家里没有茶叶,只能请你客随主便了。” “没事,这样就挺好!” 接过咖啡来搁在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方文山开始盘问她离开公司几天来的活动和生活安排。 ”你每天都在家闷头睡觉吗?” “差不多。”她疲倦又面色苍白的微笑着,“突然之间就觉得生活没意思了,什么都不想做:既不愿上班,也懒得外出旅游散心。” “这都怪我!”文山愧疚的低声说。“每天你都一个人吃饭吗?你自己会做饭吗?” “我不用学会做饭啊!保姆每天中午过来一次,为我做顿饭,带洗衣服整理屋子。其实屋子都不用她整理的,因为她刚走,我又弄乱了。我这人的生活比较随性散漫,不喜欢家里太整洁划一。” “看出来了。”文山戏谑的扬了扬眉毛说。 郑绪婵不禁羞愧的红了红脸。 顿了顿,他又道:“你的生活衣食无忧,我本不该担忧什么的,只是你太孤独!这是你这个年纪不该有的,你的朋友不多吗?” “很多啊!你知道的,玩剧本杀时我结交了很多的朋友;还有中学大学时候的同学都有联系,我这种爱玩的性格走到哪儿都有朋友。但朋友是朋友,一个人的时候我还是孤独!” 深有感触的频频颔首,方文山为她无奈的蹙起眉头说: “那就仍然回公司上班吧!虽然你并不缺那点工资,但它能让你的生活变得充实,有奔头,并且工资是你能力和价值的提现,不是吗?” “道理是没错,但我怕再遇见韩小姐,怕见到你们恩爱有加的样子,那样我又得暗自伤怀。” “呵呵!”文山爽利的大笑,笑声在她听来意味深长。“估计你也见不到几次了,她要跟程总移民去美国了。” “什么?”她诧异的蹙起眉头,感到不可思议。“她不是怀了你的孩子吗?怎么能那么做?” “这是我们三个大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小孩子以后就少管吧!回到公司也不要乱说话,全作不知道。踏踏实实的上班即可,你把全副心思用在工作上,自然会得到回报的。” 郑绪婵温驯懂事的点点头,不听劝诫的立刻问道: “方大哥,你觉得韩小姐真的爱你吗?” 方文山怔了怔,正要嗔怪她咸吃萝卜淡操心,他随手搁在沙发上的手机忽然鸣叫起来。抓起来看了看,他陡然变色道: “喂,璐璐……” 第6章 方文山被跟踪 “你在哪儿?”韩璐璐在电话里逼问他。 “在外面谈事情啊!”方文山竭力镇定的回答,一边对郑绪婵打手势示意他要离开。 她见状赶忙起身,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为他打开大门。 方文山头也不回的顺着楼梯轻快的奔下来,一直跑到马路斜对面的一家物流公司旁,在他静静停泊着的白色宝马车的驾驶室里坐定。 “具体在哪?跟谁谈事情?你把定位发给我。”韩璐璐显然不相信他的话。 方文山畏惧求饶的柔声说:“你要干嘛?别影响我的工作好不好?你不怕我被人看笑话?” “我在你身后一百米远的十字路口,你看见我挥手了吗?” 惊恐万状的蓦然转过身来,方文山的目光投向不远处行人稀少的十字路口,果然看见一身雪白长裙的韩璐璐赫然站在马路边向他挥手。他的后背一阵发凉。 “你的事情应该谈完了吧!”她强忍着冷笑道,“现在开车过来送我回家吧!” 撒谎被抓现行的方文山只得老老实实的启动汽车回到十字路口载上她。 “你不怪我跟踪你吗?”韩璐璐含笑的目光透出几分犀利。 方文山不自在的嗫嚅道:“你在乎我,才会暗地跟踪我啊!” “我看见你从斜对面的那栋居民楼里出来的,请问公司的哪位大客户住在这里,需要你亲自登门拜访洽谈生意?” “璐璐,你听我说,不是客户,是和我差不多年纪的生意场上的朋友,男性朋友。” “是吗?哪个朋友?姓甚名谁?” “我的朋友那么多,你怎么可能个个都认识呢?”文山心虚的辩解道。 “正经的谈公事绝不会在私人住宅,你蒙谁呢?外街的餐厅茶楼那么多!”韩璐璐逐渐变得严词厉色起来。 宛如被刑讯逼供的革命志士般意志坚定守口如瓶,方文山顽强的沉默半晌后,笑着打岔道: “璐璐,你别回家了,今晚留下来陪我和寒寒吧!”他热烈的握住她的双手,目光恳切的凝望着她。“我们爷俩想你好久了!说句不要脸的话,现在轮也该轮到我们了吧!” 璐璐怨恨的使劲甩开他的手道:“寒寒想念我肯定是真的,但你怎么有空想我呢?百忙之中抽空也得去约个会,见个美女吧!” “哪有美女?我说了是个男性朋友。” 她扬了扬眉毛冷笑道:“哦,难道方总的性取向改变了吗?” “对,你说变了就变了吧!现在我男女通吃,你满意了吧?” 韩璐璐妩媚的双臂勾住他的脖颈笑道:“实话实说吧!小婵是不是住在那栋楼里?” 方文山镇定自若的矢口否认道:“即便她住这里,我又怎么会找到她的家里去呢?你太看得起她了!” “那你刚才见谁了呢?我实在好奇。” “我知道你的心里放不下我,不然也不会整天的疑神疑鬼。但我发誓,我绝对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你放宽心好了!千万别动了胎气,要保重身体。” 璐璐有些无奈的蹙眉不语。 他在驾驶室里俯下身来,抚摸着她微微隆起的丰满的肚子,坚毅深情的说:“璐璐,你和孩子都是我的,你不能跟他去美国!” “相信我,以你的家世背景和个人魅力,会有很多女人愿意给你生孩子,你会有很多孩子的。” “如果你决心抛弃我,我转身就去找别的女人生孩子,不信你试试!” “所以今天下午,你就去找了吗?”韩璐璐的心不由得一沉。“我还没拔腿就走,你已经迫不及待了吗?” 方文山反问她道:”自你嫁给程伯月,我过的什么日子,你没看到吗?” “可是你现在和小婵勾勾搭搭,今天又跑去私宅约会朋友!” “这是因为你没给我安全感。”他声音低沉而又斩钉截铁的说。 “我会慎重考虑你的话。在我下定决心前,希望你安分些。” 她心绪复杂的紧咬着嘴唇慢慢下车,在放学的儿子程珏被保姆接回家之前,悄悄回到了皇城相府小区。 傍晚两个保姆互相协助着在厨房里准备晚餐之际,程伯月一边陪儿子写家庭作业,一边和妻子韩璐璐闲聊天: “你那辆车的故障很麻烦吗?你怎么才回来?” “哦,我在街上恰巧碰到方总,停下和他聊了一会儿。” 程伯月惊异的盯了她一眼说:“方胜寒的事,他考虑的怎样了?” “我们没聊寒寒的事。” “那聊什么呢?谈情说爱吗?”他又惊又怒的不自觉的提高了嗓音。 韩璐璐担忧的瞥了瞥身旁伏案写作业的儿子程珏,低埋着头没再言语。 程伯月忍耐着夫妻俩饭后洗漱就寝时,继续追问她说: “你不督促他移交孩子的抚养权,和他瞎耽误什么工夫呢?想着和他重温旧梦重修旧好吗?那个小婵可是真实的存在他的身边呀!” “现在我最关心的是你,伯月,在这件事上你比他更受伤!社会舆论带给你的精神压力,虽然你从未向我抱怨过,但我知道你背后默默的承受了许多。” “在国内生活就是这样,人们的思想比较传统保守,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他微笑着宽慰妻子说,“熬过这阵子,我们去美国就好了。所以得快刀斩乱麻,尽快的解决寒寒的事。实在不成,由我出面和他谈吧!再不成只能走法律程序。” “一旦对簿公堂,我们之间连最起码的情面都没有了,相信谁都不愿走到那一步吧!” “是啊!”程伯月蹙着眉头微笑道,“璐璐,如果你舍得,如果你狠心,不如将这孩子生下来一并交还给方家吧!然后你随我到国外,我们一家三口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岂不爽哉?管他方文山以后娶谁为妻呢?你跟他再无瓜葛!” “不!我做不到!” “但是将心比心,要他把两个孩子都交给你,在我看来也是不可能的,除非我们生抢硬夺。” 韩璐璐想起白天方文山在驾驶室里对她披肝沥胆之言,一时陷入沉默。 “要不再等等看吧!等他和小婵结了婚再说,现在还不能确定他们何时结婚。到时候也许后妈的表现优良,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你就可以安心去美国了。” 韩璐璐摇头:“无论如何,我不能抛弃他一走了之,那样我们的母子情分就真的断了!再难维系。” 和她谈到这里,程伯月变得忧虑重重,不知如何是好。 “方总说这事的最终决定权在老爷子那儿,我已经和老爷子通过气了,他答应会尽快给答复。” “哦!那么一周后,我陪你去找老爷子要结果吧!”伯月兴冲冲的说道。 白天在难以抑制的嫉妒之情的驱使下,答应方文山会再三考虑他们的关系;夜晚出于对家庭和程伯月的责任,决心和方文山决裂,到方家索要寒寒的抚养权。——韩璐璐简直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第7章 吵有什么用 果然夫妻俩在清江文化产业投资公司得到的最终结果是: “我感动于你们相互扶持的恩爱亲情,也完全理解璐璐身为母亲的心情,但文山才是孩子的生父,我有什么决定权呢?“方自清坦然笑道,”我倒情愿寒寒跟你们去美国呢!那样对他的成长和未来的发展或许更好!” 正如程伯月最初预判的一样:正是方家不愿交出孩子的抚养权,父子俩才狡猾的选择了互相踢皮球。 他们手挽手的并肩走出清江公司,开车回去的途中程伯月接到重要客户的电话,他急匆匆的转折去证券公司办事,剩下韩璐璐内心矛盾重重的独自步行回家。 皇城相府小区就在前面的红绿灯拐角,脚穿平底鞋的她步履沉重的笃笃而行,不时的抬首遥望远方。 街道左手边就是市第五中学,正是中午放学之际,伴随着静谧的校园里突然响起的一阵清脆悦耳的下课铃声,学生们陆续的走出教学楼的各间教室,汇集成汹涌的人流奔向校园门口。 为防交通拥堵而自身安全受损,韩璐璐不得不在路过喧闹熙攘的校门口时顿住脚步,回到街边的一棵梧桐树下歇息片刻,以致于她没能立刻听到随身挎包里的手机鸣叫。 “我想和你谈谈。”方文山在电话里十分直白的对她说。 “现在吗?”韩璐璐茫然失措的望着前面交通失控的场景,“我快到家了,有点累,改天吧!” “我过来接你。累了当然应该回家歇息,你站在原地等着我。”他说着挂断了电话。 于是在丈夫上班,儿子上学,而她无所事事只能养胎的情况下,韩璐璐再次和老情人方文山厮混在一起,且如此这般的身不由己。 “老爷子说你们刚从清江文化公司出来,你们还真是夫唱妇随志同道合呀,定要齐心协力夺走我的儿子。” 璐璐愧疚的喃喃说:“早前我就要你做好思想准备,我们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可是上次我们分手时,你的态度并不是这样!这就是你回家考虑的结果吗?” “现在看来,既然你我对孩子都不肯松手,最后只能对簿公堂,我很遗憾!” “我从未想过要那样,是你执意走极端。” 韩璐璐有些心烦意乱的站起身来就要告辞离开,方文山一把拉住她说: “璐璐,程太太的名分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你觉得不重要,那你换成我的角色试试看!我在你们方家近十年的卑微宛如钝刀子割肉,刀没有落到你的身上,你当然不会感觉痛。” “好了,璐璐。”文山妥协的柔声抚慰她,轻拍着她纤弱的肩膀。“我承认过去我对不起你,整个方家对不起你,我替爸妈向你道歉,但是现在——” 韩璐璐尖利的冷笑着打断他的话:“你替他们向我道歉?他们用得着你做代言人吗?他们对我的真情实感,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老爷子对你的态度是真诚的,最近几次和你的谈话中,你应该有所体会。” “他对我态度的转变,不过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 “未必吧!当初你生下寒寒,他怎么没想过促成我们呢?那时候你还不是程太太。” 韩璐璐轻蔑的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说:“其实你们方家人的态度我并不真正在乎,我只是对程家和程伯月心怀愧疚,余生安分守常的给他当牛做马,也弥补不了我对他的伤害。” “呵呵!不知道哪位名人说过,一段婚姻如果沦落到要靠道德来维系,那它本身就不值得维系了。” “你这套形而上学的理论,只适合向那种情窦初开的无知少女宣扬,比如郑绪婵那样的。对我丝毫没用!即便我们的婚姻只剩下道德和责任的捆绑,我也要和程伯月捆绑在一起,生生死死永不分离!” 方文山长吁一口气道:“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相信我,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够原谅出轨的妻子,并养育她出轨生下的孩子,若无其事的和她共度余生。” “你真以为他会若无其事吗?他不过含恨忍辱,逼我出局罢了。谁知道将来到了美国,他会怎样报复你,怎样虐待我的孩子们呢?你忘了上次他一怒之下推倒你,害你差点流产了吗?“ “你最好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好吧!希望他是高尚完美的正人君子。当他包容你时,他的父母家人以及程氏族人会怎样看待他?他的心理承受着怎样的压力?你要他为了你众叛亲离吗?” 璐璐神情凝重的喃喃说道:“实际上已经众叛亲离了。” “呵呵!你为何要害他如此呢?璐璐,你这是恩将仇报啊!为了你,他不得不放弃在西川苦心经营数年的投行生意,这对一个男人来说何其难过?谁知道到了异国他乡,他又得面临怎样的艰苦奋斗?这都是你害的,是你逼他的。” “你为什么和我婆婆同样的论调?”她不禁困惑的蹙起眉头。 “如果你真的爱他,就不该陷他于这般难堪的境地!” ”我没逼他,一切都是他的自主决定。” “你不仅逼他众叛亲离远走他乡,现在又逼迫我放弃自己的孩子——你同时将两个爱你的男人推向绝境!” “呵呵!现在你和世人一样认为我是个蛇蝎美人,是红颜祸水吧!“ ”离婚是你最明智的选择,两全其美。首先可以避免我们父子分离,其次程伯月也能借此洗脱自己,不至于含垢忍辱的活在西川,最后不得不漂泊海外。” “如此精妙的算计,方总煞费苦心。只是生活从来都不是靠设计架构的,它需要真挚的感情来完成。” “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让你在几乎绝育时怀了我的孩子,我怎可辜负它的美意?” “我累了,麻烦你送我回去吧!”韩璐璐神疲乏力的站起身来,恰好机警的程伯月打电话来查岗,并随后开车来接她。 他们双双坐进私家车的驾驶室里,他气呼呼的费劲的启动汽车离开荷花广场。 家里的保姆就是外人,使人局促不安,会影响他们吵架时的正常发挥。 于是程伯月半途一个急刹车,扭住妻子韩璐璐吼叫道:“你爱他,一刻也不愿和他分开,所以吃顿饭的工夫都要跑过来约会他!但我恳求你,你能不能稍微顾及一下我的感受?” “你想哪儿去了?”她温柔似水的抚摸着他气的汹涌起伏的胸口说,“我们不过为了寒寒的抚养权再起争执罢了。” “现在吵有什么用呢?到时候法院会给他递传票的,比你说什么都管用。” 后面的车辆不停的鸣笛催促着他们前行,此起彼伏的喇叭声越来越焦躁。 正当他们不得不重启汽车时,远在香港的程母忽然给她儿子打来电话。 程伯月无奈的将汽车拐个弯,在路边的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下停泊下来,蹙着眉头不慌不忙的回拨母亲的电话道: ”妈妈,有什么事吗?” 神经过敏的韩璐璐分明听到婆婆责备他说:“厂里的工人闹罢工,已经停产一周了,你们不知道吗?我隔这么远都听到了消息,只是不方便回来。” 程伯月错愕的抬起头来望着汽车挡风玻璃前的平坦大道,磕磕巴巴道: “我们怎么会知道呢?一直在忙自己的事……二叔他——管理这方面不是很有经验吗?厂里怎么会出这种乱子?” 程母竭力按压着怒火抱怨道:“所以香港这边的销量受到一定的影响,幸亏由总公司撑着。趁着还没完全断供,你们得协助二叔尽快解决这事,让厂里恢复生产。” “我们?我什么都不懂得,您还不如直接吩咐璐璐,她就在我旁边呢!” 韩璐璐清晰的听到婆婆嗤鼻冷笑道:“她?——我们程家的事,她何曾主动关心过?你身为家里的长子都不管,竟指望她!” “您不说,她怎么好管这摊子事呢?毕竟她是外来的媳妇,况且她一天到晚也挺忙的。”伯月伸张正义的替老婆辩解着。 “好了,你们看着办吧!我只要最后的结果好,并不管是谁出面解决的事。” 第8章 达鑫电子厂 当夜韩璐璐从睡梦中醒来好几次,平均两三个小时就起床关门窗或拉窗帘,时而觉得冷,时而感觉燥热。 和她同床共枕的程伯月被她折腾的半夜醒来,不明白她的身体出现了什么状况。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璐璐搽了搽脖后的涔涔冷汗,又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说:“哦,没事,睡吧!” 她叹息着倒头睡过去,很快就沉入刚才的冗长梦境,直到几个小时后再次挣扎而起。 天亮后程伯月觉得很困惑,也为她整夜不能安寝而疼惜她,她反而安慰他道: “可能我晚餐吃太饱了,有点积食吧!如果影响了你的睡眠,以后咱们分房睡。”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夜里不能安睡,白天就会无精打采,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受罪,可怎么是好呢?” 璐璐感动的握住他的手道:“我整晚在担忧电子厂的事,不知道过去该怎么和二叔谈。如果他们不听从我的意见,罢工处理不下来,妈妈在香港该多么忧心呢!”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尽力就好了,大不了她老人家再亲自跑一趟呗!” “道理是这样,但听听昨天她打电话那样说,我就不敢马虎怠慢,甚至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现在你怎么这样在意她,这样怕她?“程伯月不满意的蹙起眉头说,”反倒衬得她成了恶婆婆!其实你不要想太多的,现在你的任务是安心养胎,其他事若有精力就兼顾一下,若是撒手不管也没人责怪你的。” “但是妈妈——” “亲爱的,你记住:你是和我过日子,不是和我妈。所以她说什么,你何必放在心上呢?就当耳旁风,吹过一阵就算了。” “这话虽然不敬,但也只能如此了。”韩璐璐无奈的叹息道,一边缓慢慵懒的穿衣起床。 她拾掇着开车出门后,程伯月左思右想觉得母亲的态度不对,忍不住打电话对她说: “妈妈,您能不能像从前一样对璐璐,把她当亲生的女儿?现在您简直判若两人,让我这个做儿子的都看着寒心。” 程母不卑不亢道:“怎么了?她给你戴绿帽子,让我们程家蒙羞,我对她够客气了!只不过我是有素质有涵养的女人,不像世俗的婆婆那样骂她罢了。” “您觉得对她还不够狠吗?昨儿一通电话,虽然并未直接责骂她,但却吓得她整晚睡不好,我从未见过她那样。” “呵呵!你这样心疼老婆,包容她的一切,也不知这份感情将来如何,真令人可悲可叹呀!” “妈妈,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或许我命该如此。前世我一定欠她的情分,所以今生来偿还她。” “别说傻话了!什么前世今生?事在人为,命运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里。”程母不以为然的训斥着儿子,话锋一转道: “这会儿她去厂里了吗?” “刚出发。” “今天周末,她带珏哥儿一起去了?” “哪里,珏哥儿被保姆带去附近新开的游乐场玩了。” “你这个家,幸亏有两个保姆帮衬着,否则像什么样子?明摆着有个老婆,却不管家里家外的这些事,倒有工夫和方文山偷情,还弄出个野孩子来!“ 程伯月紧紧的咬住嘴唇竭力忍耐着,倾听着母亲说下去: ”你弟弟仲雪虽不如你聪明好学,但却治家严谨,把老婆拿捏的死死的,明珠断不敢作出这样的事!现在看来,娶媳妇还得看她的家庭背景出身,因为这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她的家教好不好。以前我并不注重这一点,如今后悔也无用了。” “璐璐只是和方文山一人余情未了,毕竟是她刻骨铭心的初恋。她又不曾朝三暮四,在外面搞七搞八,您说话怎么这样难听?” “我还是那句话:再怎么余情未了也要忍住!你头上的绿帽子还没戴够?还要替她辩驳!” “妈妈,她知道错了,我们得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将来到了美国,一切自会好起来的。” “希望那样吧!” “好了妈妈,公司里还有事,我赶着出门呢!”伯月冷淡的打岔着挂断了电话。 韩璐璐辗转开车到达位于立新街道同心村的达鑫电子厂时,原本整洁森立的电动伸缩大门竟然懒散的半开着。 因为工人罢工,工厂生产线处于瘫痪状态,一向勤谨的门房大爷也变得懈怠;不冷不热的将她让进厂区空荡荡的大院子里,对她的热切询问置若罔闻。 程家二叔中等身材肤色黝黑,挺着肥硕的将军肚皮在乱糟糟空无一人的车间里转悠,瘦高个愁眉紧锁的车间主任走过来递给他一根香烟。 身为工厂骨干的两人凑在角落里寂寥的闲话,瞥见亭亭玉立风姿绰约的韩璐璐慢慢走近时,不得不硬着头皮迎接她的到来。 二叔知道她是奉公婆命前来的钦差大臣,他们一前一后的陪同她拾级而上,来到二楼的办公室坐下时,璐璐说: “你们和工人代表谈过了吗?要充分了解工人内心的愿望,尽可能的满足他们一切合理的需求,缓解雇佣矛盾,避免冲突升级,慢慢的就能恢复生产。” 车间主任干咳了一声冷笑道:“工会主席在这件事情上发挥了莫大的作用,没有他扇风点火,没准现在的流水线上还有几个人坚守干活呢!” 她斜睨着他微笑道:“所以您的意思是,要适时的干掉工会主席吗?但是这招可能彻底的失去民心,到时候恐怕再也找不回一个工人了!” “目前当然不是裁掉他的最佳时机。”车间主任老谋深算的笑道。 韩璐璐笃定迟缓的颔首,二叔忽然诘问她道:”工人们要求每小时的薪酬上涨5块,然后夜班提供免费的宵夜。这些无形之中就增加了我们的经营成本,缩小了利润空间。对此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厂里一直以来是怎么操作的呢?” “我们不提供宵夜,但是夜班的薪酬每小时上涨2块钱,这样就算厂里给工人贴补宵夜费用了呀!谁知道人心永远不能获得满足!” “2块钱未免太少了吧!”璐璐讪笑道,“够干嘛用的?工人熬夜加班,体力透支,还拿着微薄的薪水,连宵夜都没有,长此以往身体怎么受得了?他们也是人啊!资本家榨取工人的剩余价值是法律允许的,但也不能太狠了吧!” 程家二叔和车间主任不禁面面相觑,二叔忍不住气愤的反问道: “依你说该如何呢?把所有的利润都给工人,才算的上仁慈的老板吗?好歹你也算是程家的儿媳妇,至少名义上还算是吧!你怎么一点都不向着程家说话?” “二叔,这不是向着谁的问题。只有把工人的温饱问题解决了,才能长长久久的留住他们在公司效力,说到底也是为了我们程家好。我在香港的总公司管事那阵子,我记得工人的时薪比这里的高多了,每天两顿的工作餐也比这里的丰盛,他们以公司为家安居乐业是有原因的……” 车间主任插话道:“我们内地的三四线小城,怎么能和香港这种国际大都市相提并论呢?经济发展和消费水平都不在一个档次。总公司的工人待遇高是很正常的,但在我们西川普遍就是这种形势,老实说我们给的薪资还算中上水平的呢!” 二叔则助攻道:“璐璐,我知道你出身贫寒,懂得体恤底层劳动人民的疾苦。但今时不比往日,如今你是程家的儿媳妇,是公司的少东家,管理还要以程家的利益为重,怎么能感情用事呢?” “我是来帮助厂里解决困难的,您怎么能怀疑我对程家的忠心呢?”璐璐愤然道,“在薪酬方面无法和工人们达成共识,他们就不会正常开工,这样下去到底谁吃亏呢?” “大哥大嫂要是不信任你,也不会派你来了吧!但我个人实在怀疑你的用心,你的态度哪里是为了程家好?你的胳膊肘都拐到哪儿去了?“ 韩璐璐感觉憋屈的抑郁不言,脸色就像门外的天空晴转阴。 半晌她忍耐不住的断然说道:“二叔,这次公婆给我的压力很大,那我就独断专行一回吧!为了顺利恢复生产,我决定答应工人们的要求:时薪上涨5块,免费提供宵夜。” 程家二叔铁青着脸反驳她说:“不必了吧!目前这个厂里还是我说了算,我是厂长,所以我决不能任由工人们以罢工要挟,胡乱提要求,满足他们无底线的私欲,损害公司的长期利益。” 韩璐璐不由惊讶的扭过头来望着他:“所以您打算怎么做呢?” 车间主任作为外人,眼睁睁看着以老板自居的强势霸道的程家二叔说: “不必跟他们谈了,惯他们的臭毛病!带头闹事的那几个人直接开除,杀鸡儆猴;如果剩下的工人不听话,也让他们走人!宁可走光了重新招聘,我也绝不向那帮刁民妥协!” 车间主任望着发威动怒杀伐决断的领导讷讷道:“此举如果镇不住他们,短期内招聘那么多的岗位,还要保证绝大部分是熟练工,要完成搁置的和未来持续的订单,厂里面临的压力将是空前巨大的!” “这样做的风险极大!二叔。“韩璐璐即刻与他形成统一战线,”而且公司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手,培养成可以独当一面,为公司创造效益的熟练工,也要付出一定的时间和人力成本,我们不能不计算。对现有的熟练工人放行,实际就在浪费公司的成本,我们何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呢?那并不过分啊!” “怎么不过分?你在程家公司才呆了几天,知道什么轻重?”二叔轻蔑嘲笑的斜睨着她,“就这么办吧!出了问题我兜着。大哥大嫂追责也只会找我,为难不到你的头上。” 心理遭遇重创的韩璐璐突然觉得头晕目眩,站起身来告辞时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年长善良的车间主任连忙起身搀扶住她,关切的询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要派人送你回去?” 程家二叔则稳若泰山的坐着,任由她打开办公室的门来,步履蹒跚的顺着楼梯走下去,一直走到达鑫电子厂空落落的院子里来。 第9章 方父对话程父 程伯月发现妻子从达鑫电子厂回城的途中失踪了,不由得慌了神。 程家二叔和车间主任表示她的宝蓝色宝马车离开厂区时是正常行驶的状态,但去向却不知所踪。 他们几岁大的儿子程珏因为意识到永远的失去了妈妈,在家里大哭大闹茶饭不思;几经查访渺无行踪,伯月只得向情敌方文山打探消息。 因为对心爱的女人的人身安全的深切担忧,两个男人互相指责歇斯底里的争吵,冷静下来后又相约着一起满城搜寻她,向她有可能联系的一切社会关系打听她的下落。 老二说当天傍晚她的手机有韩璐璐接二连三的未接来电记录,但等她忙完手头的事,下班回电时却发现她关机了。此后璐璐再没主动联系过她。 最后他们通过韩璐璐的手机定位系统,在市政府附近的一条僻静的内街很普通的栀子花连锁酒店里,找到了抑郁自闭的韩璐璐。 程伯月紧紧的牵着四岁多的儿子程珏的红活圆实的小手,勒令西装革履的客房部经理用酒店的备用钥匙打开房门。 他们的身后紧随着身材高挑,略显瘦弱的神色紧张的方文山。 众人破门而入的瞬间,披头散发的韩璐璐正一动不动的趴在被褥凌乱的床上,房间幽暗窗帷半掩。 方文山心痛不已的冲上前去,不顾晚辈小孩子在旁,一把搂起床上的女人来呼叫道: “璐璐!璐璐!” 韩璐璐雪白丰满的身体濡湿,被汗水浸润的头发粘贴在脸庞和脖颈,使她看上去显出几分病态。 她年幼的儿子念母心切,一下扑倒在她的怀里,哀哀悲切的连声哭叫妈妈。 程伯月含泪凝望着身体虚弱神情倦怠的妻子,慢慢的在她的床沿坐下来,一边挥手示意客房经理退出去,为他们带上房门。 床头柜和餐桌上散落着几份快餐盒,他望了望便稍觉放心:至少她独自在外的这段时间里不曾饿肚子。 韩璐璐被儿子的哭声感染,紧紧的搂住他哭作一团。 “妈妈你怎么了?你生病了吗?”珏哥儿心疼的抚摸着母亲苍白冰凉的额头,关切的询问着她。“你生病了就要看医生,不能一个人住在这里呀!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方文山随声附和道:“是啊,我们去医院吧!你这样子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程伯月则拿出实际行动来,即刻起身为她收拾着衣物行装,准备带她离开这座隐秘的不为人知的酒店。 韩璐璐疲倦的微笑着挣扎起身说:“我好好的,去医院干嘛?我就是累了,找个地方安静的躺会儿,吓着你们了吧!” 两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面面相觑,望着她伸手为年幼真情的儿子搽拭着脸上滚滚的泪水,文山不以为然道: “可是一个正常人怎会出这么多的汗?不说有病,你至少身子太虚了,得看医生啊!这样的状况对腹中的胎儿不好。” 韩璐璐忽然愤怒谴责的冲他吼叫道:“这都怪你!要不是你,我能变成今天这样吗?” 文山顿时懵逼不言。 程伯月面露得色的微笑道:“既然你没事,我服侍你去卫生间洗澡,换身衣服吧!想来这样子你不会感觉舒适。哦,等下你想吃点什么?我来安排吧!” 余怒未消的韩璐璐适才勉强起身,任由丈夫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走向卫生间去,一边懒洋洋的回答他说: “我刚点外卖吃过午饭,才睡一会儿就被你们吵醒了,哪里还吃得下什么?” “好,那就歇息一下再说。”伯月极其歉疚的答应着妻子,宛如逆来顺受的管家奉承着主雇。 方文山眼巴巴的望着娇生惯养的女人折腾着她殷勤周到的丈夫,只得无奈的在他们身后叹口气。 程珏忽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转头问他:“方叔叔,我妈妈为什么生你的气?” 不知该如何向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解释他们三个大人之间复杂的关系,方文山羞愧的红着脸嗫嚅道: “哦,没事的。没错还不能让她骂几句吗?只要她高兴!” “什么?”程珏一时没听懂他的话。 文山伸手爱抚的摸一摸他头发乌黑浓密的小脑袋,勉强的笑了笑,不愿再作过多的解释。 这场闹剧以最终找到韩璐璐而收场,但他因此深切的担忧女人的身体健康。 达鑫电子厂的罢工问题,因为程家二叔未能采纳侄媳妇韩璐璐的意见而没得到妥善的解决,程父在香港总公司的供货链即将断绝之际,不得不亲自回一趟老家西川。 方自清首先获得这个重要的信息,在红磨坊茶馆的贵宾室里隆重的设下午茶宴招待他,举行了方程两家非常隐秘的官方会晤。 “知道程总回来,我本想登门拜访的,但恐怕您生气不待见,只好请您纡尊降贵的来这里喝茶。”老方总恭谨谦卑的对他微笑着说。 正襟危坐的程父客气冷淡的应答道:“岂敢!我们两家的关系虽然因为孩子们的感情纠葛,发生了几番变故,但好歹是世交,且西川对我来说是故乡,我回乡总该见一见故人的。” 殷勤有礼的主动为客人洗茶斟茶,方自清抱愧的讷讷道: “自上次打电话和您二老通过气,我一直愧疚不安。都怪我教子无方,才导致我们两家发生这等丑闻!现在我都不好意思见熟人,社交活动减少了很多;除了生意场上必要的应酬,我一般不出门走亲访友。” 程父深以为然,且深有同感的叹息道:“要不是电子厂的运营出了故障,我也不愿意大老远的从香港跑回来,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啊!” “实在对不住!”方父诚恳的再三鞠躬致歉。 程父宽容的对他摆摆手说:“儿女的事,岂是我们可以左右的?若能左右,也不会至此境地吧!您对子女的教导就算严格的,但即便如此,文山也是这样不成器;我家老大还在美国念书时,我们就鞭长莫及,后来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万事随他了。说到底我们做父母的到了一定程度,真的对子女感到无能为力!或许个人有个人的命数和造化,随他们折腾去吧!” “话不能这样说啊,也不能对他们放任不管,否则世人都在看我们两家的笑话,岂不天下大乱了吗?” “呵呵!”程父冷笑着欲言又止。 老方总喝了口茶,饱经沧桑的脸上浮起坚毅的笑容道:“对于璐璐腹中的孩子,你们二老打算怎么处置呢?时至今日,我也没见你们有任何的举措。” “老大预备带她去美国生产,您没听说吗?” 方父点了点头说:“是啊,所以你们就这样让他们去吗?来去自由,畅通无阻?” 程父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将手里的茶杯往几案上重重的一顿道: “天底下真有心甘情愿戴绿帽子的男人,教我们有什么办法呢?” “可是程家世代的脸面该往哪儿放呢?您常年定居香港,可以不管老家人的背后非议,眼不见心不烦;伯月带着妻儿远赴美国一走了之,西川市井坊间的流言蜚语也与他再无瓜葛。但是留在本地世代生存的程家族人怎么办?您家老二仲雪一家子怎么生活?他们在西川还能抬起头来做人做生意吗?” 方自清死死的盯住对方的脸,言语咄咄逼人。 程父无言以对。 获胜的方父得意的笑了笑说:“人这一辈子,到头来不就是图个名望吗?尤其咱们这样的人家,不指望流芳百世,也不能遗臭万年吧!否则老祖宗不答应啊!” 程父沉稳持重的颔首道:“我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但我们能阻碍他们夫妻恩爱不计前嫌吗?” “您应该拿出家长的威严,明确的表示不能接受这种事情在程家发生。”方自清给出指示道,“您应该给伯月两个选择:要么离婚,彻底甩脱绿帽子的困扰;他们不肯离婚就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还给我们方家。” “理应如此。但这样的话效果不好,我太太前阵子回来表达过这样的心意,老大不理会她。” “也是稀奇事啊!”方自清叹息,”在你们看来,韩璐璐对伯月是有真情实意的女人吗?” “实不相瞒,我太太直言不讳的对儿媳妇说过这样的话,但儿子从旁护短,也实属无奈啊!” 方自清蹙起眉头来说:“他们夫妻俩不止要去美国生孩子,竟然还要夺走我孙子方胜寒的抚养权,简直越来越过分,您知道吗?” 程父震惊的瞪眼道:“我还没听说呢!难道他们还筹谋着,带您的大孙子一起去美国生活吗?” “自然了。您家老大高风亮节,心甘情愿一辈子为他人作嫁衣裳,他当继父替我们方家养孩子不说,但却苦了我们骨肉分离啊!” “这个臭小子!”程父咬牙切齿的低声说,“是得我们长辈联手打压他的嚣张气焰了!否则将来我一口气上不来,有什么脸面去地下见他的老太爷?” 两位重量级的家长商议已毕,程父回厂几天料理完事务,临行前特意到长子程伯月的国胜证券公司巡视逗留。 “那么这件事就拜托你了。“伯月依依不舍的送别律师走出办公室时说,”你也看到了,我每天都很忙,实在没空顾忌诉讼方面的细节琐事,只能麻烦你。” “我会尽心竭力办好的,你放心吧!”瘦高个儿皮肤黧黑的律师信誓旦旦的对他说,从仪表堂堂气宇轩昂的程父身边走过去。 “你这是要和璐璐打离婚官司吗?”父子二人回到屋里关上门,程父明知故问。 “爸爸,您想哪儿去了?”伯月惊讶又嗔怪的在沙发里坐下来。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公司里坐镇忙活?她完全不管事了吗?” 其实夫妻俩的工作状况,程家父母远在香港却了如指掌。但此番程父的言辞态度像是故意来寻衅滋事的,一副来者不善的嘴脸,程伯月不禁烦闷紧张的蹙起眉头。 “爸爸,我们过来了。”韩璐璐忽然落落大方的推开办公室的门,冲程父恭谨的微笑道。 随后他们活泼可爱的儿子程珏,和忠实低调的中年保姆相继出现在父子俩的视线里。 程父一望见孙子头戴鸭舌帽的敦实可爱的身影,便情不自禁的眉开眼笑,远远的张开双臂来迎接他。 第10章 程父的虎狼药 打发保姆带孩子回家后,程父招呼夫妻俩坐下来开始正经严肃的谈话。 “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孙子,我看着才喜欢呢!珏哥儿的名字,我取的多有深意啊!” 他漫不经心似的说着,犀利的目光转移到儿媳妇的身上: “璐璐,你腹中的这个孩子,到时候该由谁来取名字才好呢?” 韩璐璐默默的咬紧嘴唇,愧疚不安的低下头去。 程伯月慷慨仗义的挺身而出道:“通常情况下,孩子的名字当然应该由父母来取,我来取名字再合适不过了。” “恐怕你没这个资格吧!你只是名义上的父亲,算不得什么的。”程父不禁冷笑道,“这个孩子的名字应该由方家的人来取才对。” “爸爸您的意思,是要拆散我们夫妻俩吗?”璐璐鼓起莫大的勇气问道。 “不,我只是觉得方家的孩子应该还给方家,不能留在我们程家。“他扭转头来含笑望着她,”如果按照我们祖上老太爷的规矩,像你这样的儿媳妇早就被沉塘处死,最轻也是给了一纸休书,岂容你在程家待到今天?真是时代不同了!念在你们伉俪情深,我并不忍心苛责你,只是希望你能妥善处置这个孩子。” “孩子是璐璐十月怀胎亲生的,为什么要还给方家?她又不是方家的代孕工具!爸爸你也知道时代不同了,怎么和方家人一样的陈词滥调?真是可笑至极!”程伯月义正言辞的说道,”这是她的孩子,她有权利抚养;作为她的合法丈夫,我也有责任和她一起抚养!” “好吧!你的思想开化先进,可以坦然接受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这也符合现代婚姻法的规定。可是作为程家的家长和尚且健在的祖辈,我不能承认他。”程父坦然自若又吐字清晰的说道,“而且方老爷子不止一次的向我索要这个孩子,让孩子认祖归宗,总是人伦常理吧!” “我早已向他老人家表明了心迹。“璐璐温柔执拗的解释道,”并非他们执意索要,我就一定会给!而且我们正在努力争取方胜寒的抚养权。我亲生的所有孩子,我都要亲自抚养!” “好,这就是和方家杠上了吧!”程父无奈的叹息,“没完没了,方家看起来不会轻易罢手的。” 程伯月神色坚毅的微笑道:“因为方文山迟早会结婚,而方胜寒从小到大并不和他爷爷奶奶亲近,璐璐怕孩子以后遭受后妈的冷落甚至虐待……” “那是他们方家的事,你操什么闲心?”程父冷漠的扫视了儿子一眼,“况且方家人自有他的命数,该着在那家里享福或受难,都是他的命,谁叫他偏偏投胎在那个人家呢?” 伯月还要辩解力争,他神情冷酷执拗的说道: “如果你执意要让方家的孩子进程家的族谱,你自己就得从族谱里永久除名,你仔细的掂量一下吧!” 没料到父亲最终会摆出一副封建家长的残酷嘴脸,比母亲难以对付得多,程伯月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证券公司在你们婚前就成立了,几年来回本盈利了吗?我记得你从小到大,直到去美国留学,再回国来成家立业,花的都是家里的钱,是我和你妈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如果你定要认方家的孩子为自己的亲生骨肉,别怪我们与你翻脸无情!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你从程家净身出户,身无分文的带着他们娘儿几个远赴美国,你自信可以养活他们吗?你还大言不惭的妄图夺走方家对寒寒的抚养权,你有这个能力吗?你凭什么给人家富足的生活?” 韩璐璐目瞪口呆的望着威严慑人的公公,磕磕巴巴的向他求情道: “爸爸,一切都是我的错,您何苦惩罚他呢?” “璐璐,如果你真的爱他,为什么要强逼他养活方家的孩子呢?还是两个!方家并非穷得养不起自家的孩子。”程父语重心长的劝慰她,“璐璐,你做人能不能别这么自私?你的爱情一定要给人如此沉重的负担吗?扪心自问,你对他是真爱吗?” 她若有所思的沉默不语。 “当年你嫁入我们程家时,对方家的一切都应该忍痛割爱,现在更应该如此。”他继续说,“对,方文山迟早会结婚的,但你直到今天才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吗?当年你为什么能狠心舍下那个孩子呢?今天为什么又不能舍?” 璐璐怔怔的说不出话。 “如果你能舍下方家的男人和孩子,为什么会婚内出轨?你这样做,把我家老大置于何地?你还要他替你、替方家养孩子!简直欺人太甚!”程父说着咬牙切齿怒不可遏。 “爸爸,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您何苦责备她?”程伯月见状,慌忙的插嘴道。 “如果她真的爱你,抛弃方家的孩子,她也会和你白头偕老!而且她应该抛弃!”程父激动的高声说,继而调转头来对儿子冷笑道:“你傻,我可不傻!而且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犯傻。” 眼含热泪的站起身来,璐璐声音颤栗的说道: “我也知道自己这样平凡的一个女人,要家世没家世,要才德无才德,宛如路边没有香味的花朵。像我这样命如草芥的人能得伯月的垂爱和爸妈的赏识,嫁入程家这样的豪门世家,实属三生有幸!我怎可亵渎他这份真情,践踏你们的尊严?您放心,我不会拖累他为我养孩子,以至于他被你们扫地出门;我的孩子自己养,我惹的事自己善后!” 程父没料到她会慷慨激昂的这番陈词,不由惊异的呆呆望着她。 程伯月则痛苦的心慌意乱的蓦然起身,情急而不顾一切的冲父亲吼叫道: “爸爸,您一定要让我妻离子散才罢休吗?这是你们的真实目的吗?” 程父怔怔的望着儿子说不出话。 韩璐璐强忍着眼泪夺门而出,他惧内怕离婚的儿子慌忙的追赶出去,剩下他一个孤老头子在诺大的办公室里呆坐着反省自思: 面对儿子多年的顽疾,他该不该下这副虎狼药? 专注家族生意的程父平素对子女的宠溺多过教育,因此变得六神无主。 半晌没见夫妻俩回公司,而前厅大堂的运营有条不紊的照常进行,程父对工作人员耳语嘱咐了几句便遗憾的离开。 怕住家保姆看笑话,更怕天真无知的孩子受惊,感情受伤情绪崩溃的韩璐璐没有回到皇城相府,而是开车一路狂奔的来到位于望江国际小区的娘家。 堂弟和表妹均在外面工作,一百多平的家里空无一人。 她跌坐在沙发里恸哭了片刻,接踵而至的丈夫程伯月便在她的身后疾风骤雨般拍打着大门。 “咱们不能离婚,你不能抛弃我,宝贝。”进门后他将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搂在怀里连声说,“珏哥儿不能没有妈妈,我也不能没有老婆,咱们是不能分割的一家人呀!” “可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你们程家容不下他。当然,这都怪我,是我将你置于这种对父母不孝的境地!” “只要你真心悔过,从此和方文山一刀两断就好。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璐璐愧疚的含泪点头。 夫妻俩恩爱相拥在沙发里耳鬓厮磨着,良久程伯月说: “我想爸爸的本意并非逼迫我们离婚,他只是接受不了这个孩子。换作哪家的长辈都不能接受,此乃人之常情,你说是不是?” 她温驯的点头,啜泣不言。 “所以宝贝,咱们真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妥善处置这个孩子。” 微觉不妙的韩璐璐蹙起眉头道:“依你说,该怎么办呢?” 他迟疑不决的说:”我要试着和方文山谈判一番,或许就能见分晓。” “怎么谈?” “现在还不知道。但一定要谈,孩子的事不能妥善解决,我们就不能顺利去美国。爸爸的决心刚才你也看到了,难道真要我们一家人去美国乞讨度日吗?” “乞讨倒不至于。“璐璐忽然自信的微笑道,”公司这几年的经营下来,其实我们小有积蓄。即便你被他们扫地出门,我们在美国也可各自工作谋生,养活孩子们应该不成问题,只是暂时达不到现在的生活水平吧!” “那也是艰苦的生活啊!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老婆孩子过那种日子呢?” “既然是自主自愿选择的,我们就要对那种生活甘之如饴。我是没问题的,因为我出身寒门,大不了就是打回原形从头来过;对你可能残酷些吧!因为你自幼养尊处优,过惯了好日子。” “好了,我觉得那种日子太过遥远,暂且不提吧!”程伯月有些不安的打断妻子的话,“现在我们得筹谋一下,该怎么和方家展开新一轮的谈判。” ”方家老爷子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这个孩子,但恐怕只是他个人的意愿而已,并不能完全代表方文山。” “如果他不想要这个孩子,干嘛急着告诉老爷子,让他老人家出面斡旋呢?璐璐,我觉得你把男人想的简单了!” “男人和谁生孩子不是生呢?天下又不止我一个女人会生孩子。”她不自信的咕哝道,“都说只有男人最了解男人,但你真的了解他吗?” “对一心一意只要传宗接代的男人来说,孩子是孩子,女人是女人,谁生的孩子他都一样疼爱;但是性情中的男人,却只想要他爱情的结晶;如果他不爱这个女人,会连带她生的孩子一起讨厌!” “你觉得方文山算是哪种男人呢?” 程伯月满怀惆怅的长叹一声:“他真乃性情中人啊!” 第11章 谈判 不知为何,韩璐璐到简爱生活馆核账时,漫不经心的向经理郭宁宁打听情敌郑绪婵的近况探: “小婵今天在上班吗?” “哦,方总大清早为她请了假,带她外出办事去了。”郭宁宁的神情不知为何带着点不自然。 韩璐璐的心头一震,她相信自己的陡然变色一定被同事尽收眼底。 “哦,她不就是公司的普通员工吗?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她陪同老板一起去呢?”她尴尬的笑道。 郭宁宁瞟了她一眼,凑近她低声说:“近来她和方总走的很近。听说工作之外,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呢!” 韩璐璐轻声笑了笑,表示感激的对她点了点头,怀抱着文件夹从她的身旁走出办公室去。 简爱生活馆的门外依旧是蓝天白云的晴朗天气,但此刻在韩璐璐的眼里却黯然失色。她忍耐良久,终于按捺不住的给方文山打电话说: “我来公司,听说你外出了,带着小婵一起出去的。你们不会又到上回的那栋居民楼里谈事去了吧?” 方文山显然很欣赏她这种酸溜溜的语气:“没有,她带我在外面看医生呢!” “谁病了?”韩璐璐蓦然紧张的蹙起眉头,“是你病了吗?严不严重?” “不是你想的那样。好了,我们已经从青衣巷里出来了,马上开车回公司,你等着我吧!” 最终她在江澜酒店的大堂里见到方文山时,只有他独自一人且风尘仆仆的模样。 一见到满脸惊异的女人,他便亲热自然的走上前来拥住她,带领着她走去他们幽会常用的那间客房里。 桌上在嗡嗡的烧水时,韩璐璐迫不及待的问道:“青天白日的,你们跑那么远,去青衣巷干嘛去了?小婵呢?” “我顺便送她回简爱生活馆了,她得继续工作挣钱呀!” “哦!” 方文山怜爱的抚弄着她有点凌乱的鬓发,柔声劝慰说:“你的身体好些了吗?若是觉得累,只管在家歇息就是了,不用来公司。” “我好几天没过来核账了,堆积了很多的单子没清理,总该来一趟的。” “公司什么要紧?你的身体才要紧呢!”文山柔情似水的将她搂在怀里耳鬓厮磨着。唯有此刻他才感觉得,女人是他的,只有他自己心疼。 莫名感动的任由他亲呢着,璐璐温柔的微笑道:“我哪有那么娇弱不堪呢?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一直当心着呢!” “小婵介绍说青衣巷里有个着名的老中医,所以我就烦请她带我走一趟,亲自登门拜访那位神医,为你问诊瞧病。” 恍然大悟的韩璐璐顿时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我想着先去探探路,了解一下具体情况,然后带你去看医生。眼下你的身子不好,或者不用出门也可以瞧病吧!中医毕竟不像西医的检查那么繁琐,何况是个着名的神医呢?” “结果如何呢?” “老先生名不虚传,找他看病的络绎不绝排不上号。幸亏小婵有个人关系认得他,我们才得以提早进去面见,省却了很多麻烦。但老先生说,无论如何也要病人亲自去呢!因为中医讲究望闻问切那一套,不见本人没法判断。” “是啊!”韩璐璐摩挲着他的手说,“我从未看过中医,听说煎的草药很苦很难吃呢!” “但是中医治本呀!况且你的身体需要好好调理,这恰恰是中医最擅长的。” 心满意足的温驯的依偎在男人的胸前,韩璐璐将与之争夺孩子的抚养权,然后和丈夫远赴美国的计划抛到了九霄云外,只管尽情的享受着男人真挚的爱情。 傍晚下班后程伯月十分勤勉的约出方文山来谈判,就在蓝鲸公司附近的一家食客不多生意冷清的茶餐厅。 因为上午刚刚和他的妻子秘密幽会,方文山未免觉得不安的问道: “程总如今这么没有家庭观念吗?下班了也不急着回家,反而约我在这里喝茶。” “我要跟你谈的,恰恰是与我的家庭息息相关的事。”程伯月沉着冷静的拿小匙搅和着面前杯盏里的咖啡说。 “什么事?” “我们全家移民美国的事可能要延后,在此之前,我们得把她腹中的孩子处理好。” 方文山顿时惊慌失色的皱起眉头说:“你们预备怎么处理?” “看你的神色,一定非常在意这个孩子吧!”程伯月不禁得意的微笑道,“同样的,璐璐也很在意,她更关心孩子未来的生存环境和身心健康。” 方文山疑惑的直望着他,默默的倾听着他说下去。 “我父母并不认可这个孩子,不愿他留在程家。权宜之计,恐怕连寒寒的抚养权,我们也得暂时放弃。” 在他喜形于色的瞬间,程伯月紧接着说道: “但这并不意味着,璐璐会无条件的生下孩子并放心的交给你。如果方总不能为孩子提供一个她认为安全可靠的成长环境,那么——” 文山焦虑的打断他的话:“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父母接受不了这个孩子,你们也没打算离婚吗?” “我们为什么要离婚?方总那么殷切的希望我们离婚吗?”伯月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乎不易察觉的得意微笑,“我相信时至今日,璐璐并未明确的向你承诺过离婚,对不对?她也再没向我提出这个要求,而且只要我把她腹中的孩子安顿好,她会放心大胆的跟我去美国。” 莫名的觉得自己被心爱的女人欺骗了感情,方文山又羞又怒的涨红了脸说: “如果你们仍然倾心相爱,她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还有了这个孩子?所以你们的婚姻值得维系吗?” “璐璐答应过我,今后会和你一刀两断,死心塌地和我过日子,我俩共度余生。所以对她犯过的任何错,我有什么不可原谅的?既然你们方家要孩子,给你们就是了。” 方文山感觉莫大讽刺的不禁笑出了声:“程总,你真的相信女人的话?尤其是她这样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 程伯月愣了愣,就听他继续嬉笑道:”虽然她怀着我的孩子,但我从不轻易相信她嘴巴说的,因为女人习惯性的口是心非。” 俊朗的面孔白了一白,程伯月竭力镇定的义正严辞的回答他:“但我一定要相信,因为我爱她,更爱我们的家!” “呵呵!表面上她信誓旦旦的表示跟你去美国,其实她的心里多么爱我,一见到我就会沦陷,你知道吗?” “所以我才要带她离开啊!离你远远的,我相信时空的阻隔会让她忘记爱情。在此之前,我得努力的说服她将孩子还给你。” “哦,谢谢!程总,你真是个好人!我家老爷子也会感谢你的。” 程伯月对他的话不以为意的淡漠的笑了笑,严肃执拗的继续说: “但前提是,你得让璐璐完全放心。” “我不明白。”方文山似乎明知故问的蹙起眉头。 “这辈子你不能结婚,必须永远保持单身带娃的状态。” 文山扬了扬眉毛没说话。 “璐璐之所以现在急于夺走孩子,是注意到近来你和那个小婵有恋爱结婚的倾向,她不愿自己的孩子有个后妈。当然我知道即便没有小婵,只要你想结婚,也会有其他的任何女人走进你的生活,但这是璐璐接受不了的事实。” “她这是以孩子为借口,恶意干涉我的婚恋自由,你知道吗?”方文山提高的嗓音里透出了愤慨之情。“其实她就是嫉妒!看见我和别的女人走近了,她就心痛难忍,想要我一辈子为她守身如玉;但她又不肯和你离婚,舍不得程太太的名分。” 伯月淡定自若的微笑道:“或许吧!但如果你不答应,她就不会让你得到孩子。” “呵呵!”方文山只能无奈的干笑。 “如果你执意和小婵结婚,璐璐大概率不会把孩子交给你,但我们程家又容不下方家的孩子,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放弃!” “什么意思?” “她只能让孩子流产。” “她敢!”方文山勃然大怒道,“她敢动我的孩子,我就要她的命!” 程伯月不禁失望的冷笑道:“原来你对她的感情也不过如此,为了孩子就敢要她的命,到底她不如一个孩子重要啊!” “你不会明白的。”他苦涩无奈的微笑道。“孩子和她都是我的命,万不得已时,我只能一命换一命。” 陡然变色的程伯月说不出话。 “小婵那小菇凉,几次三番找到我,对我说些不知轻重的混账话,我还以为你们在谈恋爱……”良久,他尴尬的讷讷说道。“原来你的心一直在老地方!这和我最初的判断一样:除了璐璐,你的眼睛看不见别的风景。” “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单相思,或许就是那个样子吧!我只是不忍伤害她。” “明白了。“神色木然的程伯月忽然转向他:“也就是说,其实你没什么让璐璐不放心的,对吧?” 方文山不置可否的不予回答,从容不迫的端起面前的玻璃杯来喝茶。 两位情敌不欢而散时,方文山再次挑拨的笑道:“程总,你怎么不问一问你的妻子,她竭力的阻止我恋爱结婚,到底是为了孩子未来的幸福着想,还是为了满足她内心的私欲?还是两者兼而有之,一箭双雕的行为呢?常人还真容易被她蒙蔽了双眼啊!” 正要离开的程伯月转过身来呆呆望着他,波光流转的眼眸因为惊异愤怒而显得格外明亮。 果然方文山的挑拨离间十分凑效,回到家他就关起门来和妻子大吵一架。 第12章 算命先生的话 这个空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而且远离儿子程珏写作业的书房,使他们可以放心大胆的争吵,将彼此堆积在心头的一切不愉快尽情的发泄出来。 ”中午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对程伯月来说,这是吵架的一个很不错的契机和开端,他把妻子抵在墙角逼问她。 “我说了,那会儿我正在蓝鲸公司对账,忙得很,哪有工夫接你的电话?” 嫉妒使他的心宛如被按捺在荆棘上一般的痉挛疼痛,他忍不住一把扳住她的肩膀问道: “那时候你正和方文山在一起,不方便接电话对吗?” 自从婚内出轨,韩璐璐自觉已经练就了一身特殊的本领:只要丈夫没有确凿的证据,不曾将她捉奸在床,向来疑心深重的他即便一语中的,恰巧揭穿了她的谎言,她也照样不慌不忙,能够自然老练的将谎话坚持到底。 “你胡思乱想什么?一会儿不接你的电话就这样,还让不让人活了?”她温柔的嗔怪着,抬手试图为他搽拭额头的微汗。 不料程伯月毫不领情的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它攥的紧紧的: “璐璐,你到底有没有决心和他一刀两断?” 韩璐璐眼神坚定的凝望着他说: “我当然要与他断绝关系。待我辞去在他公司的职务,待我生下这个孩子,我们之间就彻底的断了!” 伯月的面色稍微和缓,穷追不舍的坦言道: “下午我专程找他谈了谈,发现他其实并不爱小婵,更没打算和她结婚。所以你完全可以放心释虑的把孩子放在他的身边抚养,这场官司没必要打的。” “是吗?他这样说?” 他笃定的点点头。 “不打官司当然好了,和平的解决争端又不伤害大家的体面。”韩璐璐思忖的说着,在墙边的沙发里缓慢沉稳的坐下来。 她身材魁伟的丈夫温柔体贴的陪伴她坐下来,捉住她的纤手说: “亲爱的,目前的情势在于,你只要安心养胎并平安的生下孩子,把孩子交给方文山就万事大吉了!从今往后,除却工作方面的必要联系,你们最好不要再见面,好吗?” 璐璐扭转头来温驯的凝望着他,轻轻的抿嘴一笑道:“闹了半天,你还是猜疑我们中午见面了。” 程伯月默认不语。 她温柔一笑道:“我去公司时,他正好外出了。因为他惦记着我的身体近来很虚弱,要找个靠谱的老中医为我调理一下。” “他对你们母子真的关切呀!” “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吗?”璐璐抚摸着自己并不显眼的孕肚微笑道,“你终日忙碌,纵有想不到之处,而他想到了,为我添减周全也是一桩好事啊!” 作丈夫的程伯月未免愧疚又感激的点点头,于是转而询问她晚餐想要吃什么。 回到证券公司正常工作后,程伯月经过深思熟虑,联系他的委托律师在正式开庭的前几日从法院撤诉,及时的消除了两个世家豪门争夺孩子的事件,将会在西川社会层面激起的轩然大波。 韩璐璐在上海财经大学就读期间结拜的几个异性姐妹,除却她本人之外的四朵金花重聚西川老字号太上酒楼,大家把酒言欢,狂放戏谑,笑傲江湖,事后令不能到场的韩璐璐深以为憾! “我记得上次朱宇鹏也来了。”俨然已是上海人的傅爱华优雅而慢条斯理的扶了扶脸上的镜框说,“现在一下子少了他和韩璐璐两个,竟好像少了很多人似的。” 性格泼辣爽利的牛莉应道:“可不是嘛!也不知他们整天在忙些什么,在哪儿发财,连同学聚会都不得空来了,真是扫兴!” 端坐首席的东道主老二宽厚温和的微笑着为大家斟茶倒酒,一边解释说: “朱宇鹏我平常不大联系他,但璐璐我是了解的,人家真是忙,实在脱不开身,家里家外的一摊事:程总的投行生意需要她的帮衬,公婆的厂里还要她不时的关照一下,她自己又怀了二胎,哎哟!亏得是她呀,换作我早就累死了!” 她身旁的丈夫龚正低声插嘴道:“我刚从上海回来时,听我的一个老同学说,好像她还在前男友的公司里兼职呢!就是那家着名的蓝鲸公司,你们都知道的吧?” 众人面面相觑。 老大谭艳秋的神色仿佛责怪他做人不够厚道,竟然曝光韩璐璐的个人隐私。她讪笑道: “有些事心知肚明就行了,没必要说出来吧!” 牛莉仗义执言道:“龚正的意思说她能干,在婆家不够她忙的,还要兼顾前男友家,真是能者多劳啊!” 傅爱华扭扭捏捏哼哼唧唧道:“大家都是多少年的老同学了,背后说话别这么阴阳怪气的吧!璐璐如果在场,当着她的面,你们又该怎么说呢?” “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呗!”牛莉不服气的撇撇嘴道,“既然都这么熟的人了,还有什么可避讳的吗?估计她自己也不想刻意的掩饰什么吧!” 端庄的谭艳秋宽容的微笑道:“每个人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不尽相同,生活方式也不一样,我们不好轻易对她作出任何的评价,倒显得不尊重她似的。” 老二声音短促的笑了一声道:“大姐说这话,我们谁敢反驳?都不敢吱声了。” “是非自有公论,公道自在人心。”龚正无所顾忌的继续高谈阔论,“又何必怕人说?有些人有些事她既然敢做出来,估计她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内心坦荡吧!” “或许吧!”谭艳秋轻声叹息,“我就知道女人一辈子的名誉很重要,特别是她嫁了那样的人家,一言一行更能对夫家造成影响。” ”我和璐璐虽然有幸在同一座城市里生活,但各自结婚成家后,我们之间的联系渐渐变少,如今感情疏离形同陌路,也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或许是大家都忙了吧!“老二遗憾的笑道,”有时她打电话来我没接到,回过去她又不接了;有时候我甚至没空听她讲述心里话,不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抽空你该好好规劝她,“艳秋语重心长的拍打着她的手臂,”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对朋友我们有劝谏的义务,若她执意不听,偏要走上一条不归路,我们也无法了。” “唉,这种事情让我怎么好劝呢?”老二左右为难的蹙起眉头,“话说浅了没效果,话说深了又怕她记恨。毕竟咱们又不是一母同胞,血浓于水的亲姐妹!” “就是啊,大姐。”龚正随声附和妻子道,”别的什么都好说,只是这涉及道德隐私的事,谨慎开口啊!以免得罪人。” “你们还记不记得大学毕业那年的事?”身材干瘦的傅爱华忽然提醒大家说,“我们一起结伴自驾游,去湖南的岳麓书院游玩。途中车坏了,我们停下来修车的时候,恰好路边的桥洞下坐着一个会看面相的算命先生。” 谭艳秋兴致勃勃的含笑望着她说:“怎么不记得?那老头自命不凡,把我们挨个看了个遍,说我们都没有富贵命!” 牛莉笑道:“但是看到韩璐璐时,人家却发话了,透露了很重要的一点信息,你们还记得吗?他说璐璐的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望而知就是命犯桃花的人,这辈子注定情路坎坷!” “算命先生的话怎可作数呢?”谭艳秋喃喃低语,“当时我们哄然一笑就散了,这事也随之抛诸脑后,怎么这会子提起来呢?” “大姐,你想想韩璐璐这些年的感情遭遇吧!”傅爱华说,“你不觉得毛骨悚然吗?算命先生一语成畿啊!” 牛莉摇头晃脑的戏谑道:“本剧情节虚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纯属巧合!” 谭艳秋感同身受的深深叹息:“谁年轻的时候不走点弯路呢?谁的人生不是崎岖坎坷?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切的不顺心终将会过去!” 老二神色凄然的微笑道:“其实我一直以为璐璐怀的二胎是她先生的,直到她好好的突然要离婚,我才感觉不妙。” “她向我们打听离婚律师时,我们也猜到了。还不知她这回怎么开交呢!”牛莉不禁同情的说,“两边的家庭都不敢得罪,两个男人都不忍伤害吧!寻常百姓家都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何况是那样的世族大家?唉,难搞啊!” “好了,大姐才说不能背后议论她,我们怎么竟不知不觉的犯了忌讳?”老二高声说,一边又殷勤的催促大家喝酒吃菜。 向来聪明伶俐又精明干练的牛莉品着酒,若有所思的微笑道: “算命先生的话,我总觉得信则有,不信则无。自我们认识韩璐璐那天起,她的性子就是柔柔弱弱,没多少主见的,现在你硬逼着她作出决断来,准保她的命运就改变了!” “问题是谁逼她呢?”老二斜睨着她笑谈,“你有个性,你俩熟,要不你去吧!我可不当这出头鸟!” “你放心,到时候自有人逼她的,不用我们瞎操心!”牛莉胸有成竹道。 老大谭艳秋笑着环顾了大家一眼,没再说话。 傅爱华长吁一口气,念念有词道:“老话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希望璐璐尽快的结束这段孽缘吧!” “老五,你是不是改信佛教了?”老二笑嘻嘻的扒拉着她的胳膊说,“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懂,给我们解释一下呗!什么孽缘?她和谁是孽缘?是姓方的,还是姓程的?” “天机不可泄露!”傅爱华故作高深的微微一笑,“我们只管说笑即可,剩下的交给老天爷吧!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第13章 大姑进城 深夜接到德山县乡下老家的大姑韩桂芳打来的电话,韩璐璐颇觉意外。 大姑殷勤的表示家里喂养了几只土鸡,半年来好不容易积攒下的两百只新鲜鸡蛋可以给她养胎,另外问她爱吃老母鸡还是小仔鸡。 按照不同的做法,乡下人普遍认为老母鸡炖汤最有营养,但新兴的城里人却觉得爆炒小仔鸡鲜嫩可口。 “我知道以你现在的条件,但凡世上有的,你什么都买得到,但这是我们的一番心意呀!心意最难得,是不是?” 性情泼辣率真的大姑说话令人感动,好不容易搁下电话,韩璐璐转头和枕边人商议她进城来的接待事宜。 “你老家的亲戚,我记得还是我们举办婚礼时来过吧!当时在酒店仓促的吃顿饭就散了,实在礼数不周。”程伯月回忆着嘀咕道,“照理说大姑这回来,我应该亲自去车站迎接,以示对她的尊重。但是明天我约了华城地产的高总来公司签约,所以只能让你受累,你还得替我解释一下。” “接她来我们家吗?” “这是自然的呀!不过得尊重她的个人意愿。如果她执意要去望江国际那边,和你表妹他们住在一起,你就开车绕个弯送她过去呗。” 韩璐璐点点头,猫儿般温柔灵巧的紧挨着他躺下来。 “这次她老人家专程来,肯定不只是惦记着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还有别的重要的事。”她揣度着说。 程伯月温存的抚摸着她的脸颊说:“或许吧!老家人进趟城挺不容易的,要不是挂念着城里的亲人,谁愿意遭这罪?你们德山县那山路十八弯,现在我想想都像做梦。” “呵呵!现在你后悔为了娶我,到那山沟沟里去了吧?这恐怕是你一辈子难以磨灭的记忆。” “谁说我后悔了?”伯月笑吟吟的望着对面镌刻着典雅花纹的墙壁。“这辈子走过那段山路,是我的精神财富。想想物质那么贫瘠,生活那么艰难困苦的地方,你的父老乡亲们尚且热爱生活,奋斗不息;处在我这样的环境,又有什么理由不努力进取呢?” 璐璐感动的搂紧了他的腰身。 韩桂芳来到程家宛如刘姥姥进大观园,被眼前四百多平欧式风格装修的,奢华如宫殿般富丽堂皇的住宅惊得瞠目结舌。 最后她在保姆的协助下,小心翼翼的将土鸡蛋一枚枚的存放进冰箱里,又教导她们如何将两只老母鸡捆绑在厨房外面的阳台,以便择日宰杀。 “大姑,您看家里做饭也挺方便的,不如吃了饭再过去找花儿吧!”璐璐温言软语的劝慰她,“反正她这会儿正在美容院上班,平儿在超市里照管着,您去了也没人招待。” “是吗?”大姑很惊讶,“那他们平常在哪儿吃饭呀?我想他们自然比不得你这里,还有两个保姆随时伺候着。” “花儿做事的美容院管饭,平儿的一日三餐要么他自己做,要么就点外卖,都是他自己解决。条件是艰苦点,但年轻人自给自足也挺好的!” 韩桂芳赞许的点点头,亲热的握住侄女的手感激的笑道:“我知道他们兄妹俩在西川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没有你,他们哪能在这里站稳脚跟呢?别的条件不说,他们初来乍到,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还谈什么找工作搞事业呀!” “您别这么说,我也没做什么,他们都是靠自己的努力。”璐璐谦逊的客套着,一边示意保姆去做饭。 周围的环境强烈冲击着韩桂芳的视觉和心灵,她对身为豪门贵妇的侄女怀孕一事虽有疑异,却无法静下心来叙说。只得受宠若惊的吃过饭,在璐璐的陪伴下来到望江国际小区。 这边的楼盘在巍峨绵延的长江堤岸边,风水极好。登上高楼打开门窗,便能望见万里长江千帆过尽,轮船鸣笛如雷贯耳。 韩桂芳十分满意的笑道:“这边的房子是小点,但也足够他们兄妹居住了。美中不足的就是江上过往的船只有点吵闹,半夜能睡安稳吗?” “还行!”韩璐璐不以为然的笑答,“比别处的楼盘略显吵闹些,但也是它的特别之处呀!我很喜欢这儿,当初就是冲着它独一无二的风水来买的。横竖等他们兄妹俩的经济条件好了,可以自己另外买房搬出去住嘛!” “那是,那是。”韩桂芳在几间屋子里转悠打量着,不时伸手抚摸着纯实木的家具。 韩璐璐告辞离去时,在小区门口再次邂逅妯娌的娘家母亲刘教授。只是她素昧平生毫无印象,对方却友善的微笑着主动打招呼道: “请问你是明珠的大嫂吧?” 韩璐璐望着眼前这个中等身材细眉细眼的知性女人,迟疑的回答: “是啊,您是?” “我是她的妈妈。我有幸参加过你们的世纪婚礼,明珠的手机里还有你们婚礼和全家福的照片,但你好像不记得我了。” “哦,刘教授!”恍然大悟的璐璐恭谨的伸手与她交握,又羞愧的讷讷道:“对不起,当时婚礼的客人太多了,而且我的记性一向很差。” “没关系,既然我们同住一个小区,以后会慢慢熟识起来的。”刘雪枝毫不介意的笑着,在她的前面穿过小区门口的电动护栏,又转过身来询问她: “先前跟你一起进来的那个大姐,她是你老家的亲戚吗?” “哦,她是我大姑,特地进城探亲访友的。” “怪道我看她的眉眼跟你有几分神似呢!老话说的没错,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们德山县老家,那里的山水就是养人啊!你看她的精神气色多好,看起来比我年轻多了!” 娘家大姑受到她的赞叹,令韩璐璐感到由衷的欣喜,于是一见如故的与她攀谈起来。不过十分钟,两人便不得不在小区门口告辞。 花儿兄妹俩晚饭时才得与韩桂芳相聚,三人在餐厅的华丽吊顶下吃饭一团和气。 恭敬的给母亲夹菜盛汤,花儿一边好奇的问她:“现在春秧都扬花抽穗了吧?我记得。” “是啊,难为你还记得。我以为你进城上班,把咱农村老家的一切都忘了。”桂芳眼神犀利的瞥了女儿一眼说。 花儿老实乖巧的埋下头,低声说道:“怎么会呢?我又不是那忘本的人。” 桂芳大大咧咧的笑道:“我知道你不会忘本。但是你要的开美容院的那笔钱可没着落,我们家一年到头就那点收入,这些年供你读书已经捉襟见肘,哪里还能拿出几十万给你开店呢?我劝你少做梦吧!“ “我知道家里没钱,我是要你和表姐说说。”花儿羞怯的嗫嚅道。 韩立平听到这里抬起头说:“她不是亲口许诺过你,只要你召集人马,看准了店址就给你投资吗?你还犹豫什么?直接要她兑现诺言啊!” “合适吗?那是她很久以前的话了。”花儿很怯懦。 做母亲的则意志坚定的给她加油鼓气道:”甭管多久远,只要她说过,只要她有这个意思,我这次来就要给你具体的落实下来。不过今天刚到,人困马乏,我还没来得及和她提呢!” 韩立平微笑着宽慰她:“没事,您休息两天再说吧!我相信堂姐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这事准没问题。” 韩桂芳扒拉着碗里的饭菜说:“现在她正是所谓的多事之秋,心烦着呢!虽然见面她一脸真诚的笑容,什么也没对我说,但是站在她的位置想一想,日子真不好过!所以我觉得这事得慎重,究竟我要不要对她说,该怎么说才到位,这可是一门学问!” 平儿咧开两片厚嘴唇笑道:“大姑,大家都是心直口快的敞亮人,你整的神神叨叨的干嘛?倒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其实你就直截了当的问她得了!” 韩桂芳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转换话题道:“现在她怀的孩子到底是你姐夫的,还是那方家的,你们清楚吗?” 韩立平眉飞色舞的脸立刻呈现出暧昧晦暗的神色,低眉顺眼道: “我和花儿都不敢问,她和姐夫偶尔回来也从不透一点风声。但我估摸着多半就是方家的,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外界的传言不会错!” 花儿把秀发乌黑浓密的脑袋埋得更低了。老实善良的她一向敬重表姐,仰仗着她才能在西川生存,表姐纵有千差万错,她却不敢有丝毫的微词。 “他们夫妻的口风很紧?”韩桂芳迷惑的眯缝起眼睛道。 平儿点点头:“我觉得他们恩爱如旧,甚至比以前的感情更好了!简直蜜里调油。不过他们在西川生活得好好的,突然要移民美国,却让人感觉十分的蹊跷,值得认真推敲。” “是啊!”桂芳感叹。 大家陷入沉思之际,花儿忽然鼓足勇气声音轻柔的说:”我看姐夫待她挺好的,即便传言是真的,好像他也不怎么在意。” “胡说!”韩桂芳和侄子几乎异口同声的表示反对她的看法。“男人最在意的就是老婆偷人,给他戴绿帽子,比他不能挣钱养家还要命!你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啊!凡事不能看表面的,也许你姐夫要面子,在人前故意装作一副很大度很恩爱的样子,唉!” “姐姐和方家的事有什么的?姐夫不是也和他那美国前女友有过一腿吗?“花儿瞋目立眉道,”我看他俩扯平了,谁也别嫌弃谁!” 桂芳惊异的大叫:“还有这种事?” 兄妹俩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这都是什么时代,什么夫妻呀!”她颓丧的叫嚷着,觉得自己的三观被彻底震碎了。愣怔了片刻,她又蹙眉嘀咕道: “即便如此,女人在这方面总要受到社会和家庭的谴责,男女之间不可能平等的!自古以来男人可以在外沾花惹草,女人却不能不严守妇道,我们什么时候平等过?” 这顿晚餐虽然菜肴丰盛,大家却吃的内心五味杂陈,最后各怀心事的草草收场。 临睡前桂芳和女儿长吁短叹:“璐璐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到头来真是糊涂啊!怎么能犯这种错误呢?程家人还能尊重她吗?即便你姐夫不计较,但这种事,可是足够他拿捏一辈子的把柄啊!我看她在程家已经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无出头之日了。” “我相信表姐会妥善处理这件事的,妈妈你别太担心了!” “她会处理个屁!”韩桂芳爆粗口,烦躁的在床上翻个身。“你看她外表聪明伶俐,其实就是个草包,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第14章 参观博物馆 程伯月在股市休盘的周末恭请大姑来家里做客,两位能干的保姆忙前忙后的张罗了一大桌的中餐,为了迁就她,惯常喝红酒的伯月特地喝饮料相陪。 正好放学午休的程珏紧挨着韩桂芳坐下,一口一声姑奶奶的甜甜的叫着,令她不由得心花怒放,渐渐的不再那么紧张局促。 “她叔和婶原本打算和我一起来的,又怕家乡人来多了闹腾的慌,所以就是让我作为代表来看看。”桂芳抚摸着珏哥儿的小脑袋笑着说。 璐璐有点不自然的微笑着,为她面前的杯子里徐徐的倒满果汁,然后抬眼望着丈夫和她攀谈。 程伯月宽容的笑道:“大家都来了我才高兴呢!证明没把我当外人。既是亲戚,就该常来常往的多走动才是,心里不要有别的想法。” 桂芳感激的连连点头,侄女婿在她的眼里笼罩着佛祖一般的光环。 璐璐殷勤备至的给她面前的餐盘里夹菜,又柔声叮嘱儿子快吃饭,然后探询道: “大姑,您这次来就是看看花儿的工作生活环境吗?另外还有别的事吗?” 桂芳在侄女婿也一起盯着她的瞬间,几欲把女儿开美容院缺钱的事说出来,但是念头像老司机开车急转弯一样,麻溜的转过来应道: “看看她,看看你们就行了啊,还能有什么事呢?” 轻松释然的在心里轻叹了口气,璐璐微笑道:“既如此,您就专心致志的在这里多玩几天。反正现在我无所事事,就开车带着您四处逛逛吧!旅游景点也好,街头闹市也罢,总之让您不虚此行。” “那敢情好啊!”韩桂芳爽朗的笑道。 “妈妈,我也要去。”珏哥儿掉过头来跃跃欲试。 “你只能明天和我们一起去,后天要上学哦!”璐璐亲切的对可爱的儿子挤眉弄眼。 当晚开车送大姑回望江国际小区的女儿身边过夜,程伯月回到家却失眠了。 韩璐璐偶然半夜醒来,侧翻身搂住他温柔的呢喃:“亲爱的,你怎么还没睡?” “哦,我想着我们婚后这几年,你老家从未来人探望过,他们都很自觉,深怕给我们添麻烦。现在大姑千里迢迢的突然出现,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我们帮忙。”他咕哝道。 韩璐璐没想到丈夫竟然为她的老家人操心至此,不觉感动的笑道: “即便她真的有事,但她能忍住不说出来,证明就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啊!” “未必吧!”程伯月拍打着她的肩膀笑道:“不过大姑的心里有她的顾虑也很正常。” “那我带她出去玩的时候,再好好问问她。亲爱的,你该睡了吧!” 程伯月叹了口气,搂着妻子躺平了睡下来。 果然次日跟随着游客参观博物馆时,在一个人少僻静处,经不起韩璐璐再三再四的柔声询问,大姑拉她在石凳上坐下来说: “花儿不愿给人打工了,想要自立门户开店当老板,她以前跟你提过吧?” 璐璐迎着明艳的阳光蹙着眉头轻轻的颔首。 “昨晚我就想当着程总的面说出来,但这是你单方面的承诺,我怎么好让他知道呢?万一让你难做怎么办?况且现在我们姓韩的有愧于他,他不追究就罢了,我还好意思得寸进尺,要求他别的吗?” “什么——有愧于他?”故作镇定的韩璐璐口吃道。 韩桂芳瞥了她一眼,当着她自在一旁默然观赏花木的儿子程珏的面,一时没忍住激愤的情绪: “璐璐,你当我们都是傻瓜吗?你怀的这二胎,到底是谁的孩子,你以为只有程总的心里清楚吗?我们不过装糊涂罢了,是给你留着脸呢!” 璐璐蓦然面红耳赤的低了低头,又抬起头来迎着温暖的阳光微笑道: “大家都知道了也好,没必要掖着藏着的。但这是我个人有愧于程总,与你们什么相干呢?” “作为娘家人,是我们没有好好的教导你为人妻为人妇,我们有责任呀!程总固然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记小人过,但我们心里愧的慌!” “呵呵!”璐璐的苦笑带着几分凄然无奈,“作为新时代的大男人,我相信他从未迁怒于你们,要你们负所谓的连带责任。所以有什么要求尽可以向他提,他会满足你们的。” “璐璐,你的福气好,碰上了程总这样的好男人,可得珍惜呀!”韩桂芳郑重其事的告诫侄女,一壁握住她的手。 冷淡的笑了笑,韩璐璐挣脱手站起身来踱步道:“说起花儿开美容院的事,我虽有心,现在却无能为力呀!” 桂芳愣了愣道:“我知道的,婚后你一直没有正儿八经的工作过,上班都是断断续续的,可哪来的钱资助她呢?” 她冷笑道:“即便我一年到头勤勤恳恳的工作,又哪来的钱呢?那点微薄的工资能干嘛?” “是是,”桂芳对侄女的说法很认同。“作为家里的贤内助,当家理财的都是你,如果你有钱拿出来,必然都是程总辛苦赚的。” 璐璐微笑点头道:“换作以前,花儿开店需要的区区几十万是没问题的,甚至几百万都拿的出。就像从前我们资助平儿开超市一样,都是家里的兄弟姐妹,我们不可能厚此薄彼。但现在的情况有些犯难了。” 韩桂芳原以为侄女只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心里烦,听到这里不禁大大咧咧的问道:“现在怎么了?我看你们的日子照样过得奢华无比呀!” “凡事不可看表面的,大姑。现在因为我这肚子里的孩子,公公婆婆很生气,正在经济制裁我们呢!我们移民美国需要多少钱,您可以想象吧!况且程总的证券公司回本盈利没两年,公婆就要收回投资,连我们的婚房通通收回,试问我们还剩下什么?还有多少钱去美国度日?拖家带口的,到国外还得重新就业。目前我们的日子捉襟见肘,别谈什么给花儿投资开店的事了。” “好好的,干嘛要去美国呢?”韩桂芳惊异的瞪眼反对道,“现在的日子不香吗?你给公婆好好认个错,和程总踏踏实实的在西川过日子不好吗?折腾啥?” 眉头紧皱的韩璐璐难堪的沉默不语,觉得一难难尽,没法向她解释。 “那老两口能坦然接受你肚子里的孩子,把他当亲孙子待才是怪事呢!”桂芳笑道,“所以现在的关键在于你的态度,看你怎么处理这个孩子。” “不管我怎么处理,程总都要带我们去美国。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更改不了。” “为什么?” “人言可畏呀!”韩璐璐叹息,“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一家子在西川怎么生活?我不过是半个家庭妇女,没事宅在家里不出门就罢了,珏哥儿小呢!他不懂事,大人之间的议论他也听不懂。但是程总怎么办?他的生意整天都要和西川的上流社会的头头脑脑们打交道,他在社交场和生意场上怎么立足生存?男人在外面坐立行走,不能不要名誉和脸面呀!” “所以归根结底,是你这个做老婆的行为不检点,害了他呀!现在你知道了,后悔了吧!” “现在公司的生意比从前差多了!所以他暗自筹谋着,趁着生意还没死透,赶紧把公司转让出去。然后我们和公婆之间了清资产债务,举家迁往美国。但是诺大的公司上亿的资产,也不是那么容易出手的,需要等待合适的买家,需要机遇。” 韩桂芳倾听着缓慢点头,沉默片刻忽然说:“现在这事的确影响不好,但各家门另家事,谁管谁一辈子呢?过段日子人们自然淡忘了,你们的生活还会恢复正常的。教程总无需过分忧心,还移民干嘛?” “道理我们都懂,生意上的低谷熬过来就好了,但他坚持离开西川的真正原因并不在此。” “他父母逼着你们离婚吗?” 韩璐璐微笑着摇头道:“他们的儿子万死不辞不肯抛弃我,他们也无法的。只是程总觉得留在西川没有安全感,他怕我和方家再有什么牵扯。” “是啊!你干嘛要和方家拉拉扯扯的呢?”大姑责备她说,“如果和那个男人断的干干净净,何至于有今天的祸事?你叔叔为你急得捶胸跺脚,就差找上门来狠狠地教训你一顿呢!他说当初程总为了娶你,跑到我们德山县老家给你打结婚证明时,他亲口向他保证过,绝不会让你和方家再有瓜葛,结果你却实实在在的打他的脸!” 韩璐璐心烦意乱坐立不安的嚷道:”您别说了吧!这事我自有决断。好了,我们去前面参观一下,看看还有什么宝贝?前面好多人排队在检票进场呢!” 说毕她强作欢颜的拉起儿子的小手,带领着大姑向附近的场馆走去。 第15章 方总的小姨子 “你的运气不好啊!孩子。”逛了一天疲惫力乏的韩桂芳进门就对老实羞怯的女儿垂头丧气的叹息,一屁股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孝顺的花儿连忙起身为母亲倒茶,一边不安的蹙眉问她道:“怎么了?您和表姐谈过了?” “他们自己还为钱发愁呢!哪儿顾得上你?” 抽空从超市回家来吃饭的韩立平坐在餐桌旁诧异道:“不可能吧!他们程家何时为钱发过愁?” “今时不同往日啊!”韩桂芳说着将她们在博物馆的谈话一五一十的道来,听得兄妹二人呆呆的半晌无语。 “唉,她真是作孽呀!“桂芳满腹怨言道,”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作孽,害的我们娘家人如今连半分光都沾不着了。” “妈妈别这么说,表姐已经帮我们很多了,哪个女孩子出嫁了就活该接济帮衬娘家人呢?帮了我们应该感激,帮不上我们也别怪罪。” 韩桂芳灰心泄气的端起杯盏来喝茶,并不和她理论争辩。 韩立平悠闲自在的喝了一大口啤酒,笑道:”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再怎么困难,也比我们的日子好过的多吧!大姑,你再好好央求下堂姐,我相信她有办法的。” “她掏心掏肺的把能说不能说的话都对我说尽了,还能有什么办法?”桂芳道,“我可不想太为难她!” 平儿狡黠的抿嘴一笑道:“姐姐她藏着私房钱的,您知道吗?” 桂芳为他的年幼无知嗤鼻冷笑道:“女人结了婚哪有什么私房钱?男人才干那事呢!男人交给老婆管的钱,每一分她都用在老人孩子的身上,用在家庭的正常开销,恐怕还不够呢!你还惦记着她的私房钱,亏你想的出!” “那是寻常百姓家的,你们在乡下老家小门小户的过日子的状态,怎么能和豪门世家的生活相提并论呢?”平儿笑着提点大姑,“您看她平常过着那么舒服的日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她的家里还供养着两个保姆哩,单是保姆的日常开销用度,您一定也看到了,无需我多说什么。她的家庭生活不拘哪里省下一笔钱,就够我们过半年的,哪里竟会穷的连二十万都没有呢?” 母女俩都若有所思的沉默了。 平儿瞅了她们一眼,继续得意的笑道:“姐姐现在不比跟着方文山,在方家受气的那会儿,现在她的头脑活泛,心思敏捷,可精明能干呢!” 韩桂芳惊喜的站起身来问道:“那你说她到底存了多少私房钱,够不够资助咱们花儿开店的?” 韩立平立刻索然摇头否认:“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也从未对我明说或暗示。但是我估摸着她有钱,她在方家的公司里管财务,捞钱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凭她的专业技能,动动手指动动脑,在电脑上随便做个假账应付就完了呗!” “你说的倒轻巧!姐姐是那种假公济私中饱私囊的人吗?”花儿不禁冷笑着反驳他道,“她没有职业素养,没有职业操守的吗?再则方家人都是草包,由着她把诺大的公司财务都搬回家吗?” “是啊!我不信她会干那种事,”桂芳也摇摇头,“她的人品没那么稀烂!她在那里管财务,想来工资也不高吧!就像她自己说的,那点工资还能存下几十万的私房钱吗?” “你们这么不开窍,我也懒得费口舌了。”平儿说着起身收拾碗筷,迅速的消失在厨房里。 母女俩为了开店资金一筹莫展,没几日韩桂芳挂念着家里的牲畜家禽无人照管,乡下的农活还没干完,便提前告辞回家去了。 方文山有次从平安银行的vip客户部走出来,在人来人往热闹喧嚷的大厅里邂逅形单影只的花儿,好奇的问她道: “你在这里干嘛?” 身材纤柔而长发扎着马尾的花儿蓦然涨红脸,嗫嚅道:“哦,没事,我随便转转。” 文山自作聪明的笑道:“你来办理存款业务,对不对?看来你那份工作的收入不错啊!” 在她支支吾吾含糊其辞之际,他又道:“你姐最近的身体怎么样?我好几天没看到她了,她也没去公司上班。” “哦,我妈从德山县乡下过来了,她一直陪着,所以就没去公司吧!” “是吗?”方文山的心头莫名涌上好奇又亲切的感情。 花儿眼见他发呆出神,善意好心的提醒他道:“你可以给我姐打电话发微信啊!她看到了,一定会回复你的。” “呵呵!要是她肯搭理我,我也不至于向你打听了呀!”方文山自我解嘲的笑了笑,露出两排平整洁白的牙齿。 这时平安银行的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的客户部经理追赶出来,在他们的身旁轻轻的拍一下方文山的肩膀说: “方总,您的卡掉在我桌上了,记得收好啊!” “哦,谢谢你!”文山感激的回身对他笑道,顺手接过他递来的卡片。“你瞧我上了年纪,就喜欢丢三落四的。” 他的戏谑引得在场的三人相视而笑,氛围顿时变得十分亲密又轻松。 客户经理疑惑的望着眉清目秀的花儿问道:“这位是?” 方文山随口介绍道:“哦,这是我的小姨子。” 经理立刻眼神发亮的向身份尊贵的花儿伸出手来:“幸会幸会!我是客户部的,免贵姓樊,还请您以后多多关照!” 未曾见过大世面的花儿有些尴尬脸红的握着他的手,温婉谦逊的回答说: “您客气了!互相关照吧!” 方文山记挂着韩璐璐的手机一直打不通,匆忙的告辞他们走出平安银行的大门来,留下他们继续亲热的一见如故的攀谈着。 花儿掐着钟点回到美容院继续工作时,她的同事悄悄走来向她报告说: “老板娘刚才来过了,问你去哪了。我说你去外面超市买点急需用品,马上回来。” 感激又默契的和她拉了拉受,花儿在美容床边轻轻的坐下来,开始动作娴熟的给顾客进行一整套的护肤流程,一边微笑着和她闲聊道: “自从经理辞职,我觉得老板娘来店里的次数明显增多了。” “是啊!”年长老成的同事附和着她,“我们这些人没人带队,没人管也不行啊!所谓群龙无首。你我虽然能帮着管些事,但到底不是我们的分内之事,我们自己预约的顾客还忙不过来呢!“ “是啊!多管事又不多拿钱,我们何苦作那免费的义工?吃力不讨好!之前的店长那么尽心尽力的工作,真的是以公司为家,老板娘还看她不顺眼,三天两头的挑刺和她吵!这下好了,她彻底解脱了,轮到我们来遭罪了。” 两个女服务员轻声细语云淡风轻的吐槽着美容院的老板娘,一直躺着享受的两位客人忍不住搭讪道: “原来你们老板娘这么不懂感恩,不知好歹啊!真看不出来,有时碰见她,我觉得她挺和气面善的呢!” “唉,只有她们内部人才有发言权,”另一个女顾客淡淡的说,“我们接触的都是表面。” 花儿落落大方的对她们笑道:“顾客就是上帝,是老板的衣食父母,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得罪你们呀!自然你们看到的都是她美好的一面。” 同事扭过头来问她道:”对了,我要你网上线下的搜寻,你找到合适的店面了吗?” “倒是有几家合适的,地段也好,价格也合适。但是资金不到位,我就不敢继续和房东往下谈了。”满怀惆怅的花儿叹了一口气。 两位女顾客顿时来了兴趣:“你们是想自己开店吗?找好了位置就通知我们,到时候一定去捧场啊!” 在职场有贴心得力的助手,有丰富的可持续拓展的客源,却苦于找不到创业的那点本金,花儿一时陷入苦恼的窘境。 方文山直到儿子方胜寒放学回到家,才特意以他的儿童电话手表拨通了他母亲韩璐璐的电话: “是我。”他羞愧的低声说,“上次说的带你看中医的事还没落实呢!这周我还能见你一面吗?” 韩璐璐远远的瞅着懂事自觉的幼子程珏在高大的书柜前坐下来,煞有介事的开始伏案写作业,一边冷淡的回应他道: “现在我感觉挺好的,不用看医生了吧!我怕没病却被看出病来,反倒不好了。” “没病怎么会看出病来呢?“方文山对她的论调感到很惊讶,”你放心,只要那老先生为你把把脉就好,不用你多说话的,不费事!你就权当让我安心吧!为了你的身体,我这段时间吃不香睡不宁呢!” 她思忖再三,不得不勉强答应说:“好吧!明儿我把这事告诉他。” “现在你出门看病就医,还要获得他的批准才行吗?你还有没有人身自由了?”文山愤怒的骂骂咧咧着,被她不由分说的突然挂断了电话。 夜深人静总是夫妻对话的重要时刻,程伯月搂着娇妻微笑道: “亲爱的,就你俩一起去吗?” “你想要谁跟着去,才能放心呢?”璐璐仰面问他。 伯月扭扭捏捏道:“不是这个意思。——你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啊!” 然而翌日程伯月却对妻子抓回来的一包包的中草药感到怀疑和担忧。 在科技高度发达的美国接受高等教育的他不大信奉传统的中医药学,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劝她少吃点,不必把医生的话当圣旨照章执行,万一吃坏了身子,伤了胎儿可怎么好? “我们作为孩子的亲生父母都不怕,你怕啥?”韩璐璐随口而出的一句话惹恼了他。 “到头来我还是外人,对吧?即便我对这个孩子视若己出,在你看来,我也不如方文山和他的关系亲近,是这样吧?” 见丈夫分外的激动,仿佛压抑心头许久的情绪突然找到了突破口,璐璐惊讶的转过身来望着他说: “你怎么了?我只是觉得中药是绝对安全的,属于我们本土的东西,治标又治本,没必要过于小心谨慎,你怎么想这么多?简直像个女人似的敏感又多疑。” “是你的言语让我想这么多!”他冷笑,“这是我愿意想的吗?” “好吧!对不起,我错了。” 瞅了瞅妻子含泪隐忍的模样,程伯月赌气的径直走进卧室里合衣躺下来。 剩下她小心细致的把中药包放进冰箱里保存起来,然后走进卫生间去哗哗的洗漱,预备就寝。 丈夫还在床上生闷气,她走过去趴在他的身旁微笑道: “亲爱的,水温正合适,快去洗洗吧!要睡了。” 程伯月置若罔闻的并不搭理她,她死皮赖脸的使劲拽着他的胳膊要他起来。 怕她用力过猛伤了胎气,他只得半推半就的被她送进卫生间里。 临睡前程伯月最终被妻子婉转的柔情融化,伏在她的怀里哭泣落泪。 “对不起,璐璐,我不该这样!” 男人的坦诚愧疚换来了她源源不断的眼泪:“应该道歉的是我,要不是我,你怎会过这种日子呢?” 第16章 秀娟在医院的偶遇 花儿在难得凑巧的双休日接到平安银行客户部樊经理的邀约,外出到她居住的望江国际小区附近的一处茶餐厅谈事。 “韩小姐,你那天问我的事,我特地咨询了一下我的同事。”樊经理客气的微笑着对她说,“他是管信贷的,说你的这种情况要申请贷款,只有两种途径。” 花儿无意向对方说明她和表姐韩璐璐的真实关系,说明她本姓严而并不姓韩。她顺藤摸瓜的问道: “哦,哪两种途径呢?” “要么是纯粹的个人信用贷款,要么就是实物抵押贷款。” “抵押?” “是,用你名下的房产或公司厂房抵押都可以。” 花儿难堪的嗫嚅道:“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是个乡下进城打工的,赤手空拳,一无所有!” 樊经理愕然望着她笑了:“没关系的,韩小姐,有蓝鲸公司方总那样的姐夫,你根本不必操心向银行借贷,还费尽周折!当然了,我很感激你这么看得起我,愿意交我这个朋友,能为你跑腿办事是我的荣幸。” 花儿受宠若惊的讷讷道:“哪里,其实我姐和方总只是……” “我懂得,他们的关系在西川人尽皆知,你不必明说。名分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们之间的情意,重要的是方总爱谁!” 她赞许的颔首微笑道:“樊经理你是方总的朋友吧?” “由工作关系发展成的朋友。”他坦然笑道,“我知道方总的方方面面的朋友很多,但是他爱的女人只有你姐一个,他也只有你一个小姨子,据我所知。” 花儿尴尬的笑着没吱声。世人只知韩璐璐和方文山永恒的爱情,却不知将她的合法丈夫程伯月置于何地! 恰如眼前的这个樊经理只知道方文山是她并不名正言顺的姐夫,因此对她百般殷勤讨好,程伯月若知道又会作何感想呢? 花儿的内心五味杂陈着,方文山却在医院陪同璐璐检查身体。 “文山哥哥,你……你们在这里干嘛?”大半年没见面的黄秀娟不胜惊喜的望着刚从呼吸内科诊室里走出来的方文山说,顺便瞥了瞥他身旁的孕妇韩璐璐。 站到一旁给鱼贯而入诊室看病的人们让道,身材高大的依旧蓄着板寸平头的杨军冲着身怀六甲的璐璐微笑点头致意道: “韩副总,好久不见了!” 她羞愧的微笑回礼道:“我早已不是什么韩副总了,你别这么称呼我。” “当然是看病啊!“方文山冷淡的扬着眉毛对秀娟说,”不然你以为我们来这儿吃饭吗?这里又不是饭馆。” “哥,你可真讨厌!”被逗笑的秀娟妹妹习惯性的撒娇的拍打一下他的肩膀,目光流转的望向韩璐璐道: “是你生病了吗?” “是,我有些咳嗽。”璐璐老实的承认。“我们有好几年不见了吧!同在一座城市,大家又是这么熟的朋友,还真是一桩稀罕事。” 有些尴尬难堪的秀娟解释说:“我倒见过几次大程哥,在他的证券公司里。听说他的公司要转让?” “连你都知道了?消息传的真是比风声都快呀!”璐璐表情不自然的讷讷道,“我们是有这个打算,但不知何时能出手呢!你倒没怎么变化,就是越来高挑时尚了。” “我努力在考公务员,所以身体有些消瘦了,我爸爸也这么说。”秀娟得意洋洋的耸了耸肩膀。 “哦!考公对你来说应该不算难事。——你们这是要去哪个科室?” “我肠胃不舒服,拖了好久了,今天过来做个肠镜彻底检查一下。” 方文山立刻接过她的话茬说:“哦,应该就在前面,你们快去吧!别耽误了你们。” 他们转过身来目送小夫妻俩行色匆匆的走去看病时,黄秀娟忽然回眸一笑道: “文山哥哥,前段时间我爸爸还念叨着你,说很久没跟你一起下棋了呢!你什么时候抽空去家里坐坐呗!” “好的,谢谢!”方文山爽快的答应,“他应该不缺人下棋,老爷子经常陪他在茶馆里一坐就是半天呢!” “他们自有他们的情意和话题,你们自有你们的。”璐璐意味深长的含笑望着淹没在走廊的人群中的秀娟说,“伯父要见你,自有他的好处呢!” 两人携手说笑着一起走出医院的门诊大楼,在住院部和门诊部之间停满车辆的院落里上了车,方文山徐徐的打着方向盘,小心谨慎蜿蜒曲折的将白色宝马车驶出来。 这时韩璐璐接到丈夫程伯月的电话: “我不是说改天陪你去吗?你一个人跑去医院干嘛?或者你叫个保姆跟随过去,也能叫人放心啊!” 她有些担忧的瞥了一眼身旁专注开车的男人,压低声音温柔的说: “文山陪我在医院呢!你放心。” “呵呵!”程伯月在手机里高亢讥讽的笑声连方文山都听得清清楚楚,”有他在,我自然放心。我早该想到他的存在,真是多余打这个电话!” “现在他总是这副腔调和你说话吗?”望着被挂断电话的神色肃穆的韩璐璐,他扭过头来问道。 她嗫嚅道:“没有,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这样,……偶尔吧!” “我看你现在看人脸色过日子,身体能好吗?”文山紧紧的蹙起眉头说,“白天忧思,晚上又咳嗽睡不踏实,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韩璐璐强作欢颜道:“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最近的天气忽冷忽热,我的身体有些调节不过来,夜里受了风寒才咳嗽的。” “所以还是身体太虚弱了!”他总结道,“从前你跟着我时怎会这样?都是没人照顾你,你还整天整夜的照顾他们爷俩的饮食起居。” “我不过就是夜里给孩子换了张毛毯,早起给程总找寻着去公司见客的衣裳,偶尔的事。你别大惊小怪了吧!” “可是这样你的睡眠质量能好吗?你还是需要被重点保护的人呢!也不知你家里配置的两个保姆都在干嘛?” “保姆能细致入微的替我照顾老公孩子吗?况且她们白天累了一天,晚上睡得可沉呢!有些事情都是我的分内之事,必须亲力亲为,赖不着别人的。” 方文山温柔执拗的争辩道:“我是担心你的身体——” “好了,我知道了。”韩璐璐小鸟依人的靠一靠他的肩膀微笑着说,“你的话我都记住了,以后会注意的。” 他有些无奈的蹙着眉头将轿车驶上繁华的车水马龙的街道,熟练的加入川流不息的车流,很快就随之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停下来。 “璐璐,我总觉得你不能过现在这样的生活,对你的身心健康不利。他对你的精神打压太狠了,总有一天你会崩溃的。” “到时候再说吧!我看你有点杞人忧天。”她故作轻松的对他笑了笑。 “诚然,他的心里很不痛快,我能够理解他。但他犯不着将你们捆绑在一起同归于尽吧!不爱了就该放手,这才是一个男人应该具备的风度。” “你怎么知道他不爱了?”璐璐不禁轻声冷笑。 方文山愣了愣说:“我武断他不过是为了家庭的完整和孩子的幸福,才勉强维持着和你的夫妻关系,而你呢?你是为了所谓的名分和面子。其实这两样东西没那么重要,看淡了你就会知道。” “我要多久才会看淡呢?”她微笑着说,“有个共同点你没看到,我们都是出于对家庭的责任才不愿分开。” “责任?“方文山闻言一怔,”难道你对我的孩子们没有责任吗?我这个人就算了吧,不过是老朽,不值得你牵挂,可是孩子们何其无辜?” 韩璐璐神情凝重的说不出话,只得目不转睛的望着前方的红绿灯默然的转换颜色,然后他启动汽车悠然的驶上前去。 “希望我们今天的约会,不会导致他跟你吵架吧!”分手时方文山忧心忡忡的感叹道。 黄秀娟在医院检查完毕,丈夫杨军前往长江航道局西川航道管理处上班,她则只身回到娘家吃午饭,顺便向休假在家的两鬓斑白的老父亲感慨他们夫妻俩在医院的奇遇。 “唉!爸,璐璐又怀孕了,这回也不知生男生女。” 坐在餐桌前看电视新闻的黄铭强瞥了她一眼说:“看看人家吧!你们也该着点急,早点生个孩子,让我们两边的父母都安心。” 对父亲的老调重弹和催逼,秀娟嗔怪的嘟起嘴巴撒娇道:“您又来了,我在说文山哥哥的事呢!他和璐璐可怎么办才好呀!这些年左一个孩子,右一个孩子的,他们又不能结婚,孩子们无名无份的多可怜呀!况且这事可不雅观,方伯伯他们竟不管吗?” 黄铭强慢慢咀嚼着食物,眼瞅着喋喋不休闪烁跳跃的电视屏幕,却冷笑着教训女儿道: “我劝你端好自家的碗,吃好自家的饭吧!何必操心别人家的事?他们的父母长辈都不管,你操什么闲心?” “我是看着不像样呀!” “依你说该如何呢?” “文山哥哥和大程哥都是我自幼的玩伴和好朋友,我也不知道该向着谁。但我总觉得这样的局面不妥。” “呵呵!连你这个外人都觉得夹在中间难做,何况当事人呢?” 秀娟松了松紧蹙的眉头说:“是啊!我看璐璐也够为难的。不过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嫁给大程哥以后,又和文山哥哥在一起,还怀了他的孩子。” 对女儿的批判感到欣慰却无言的注视着电视屏幕,黄铭强面无表情的喃喃道: “事已至此,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们无权干涉别人的私生活,只能管好自己。况且是非自有公论,哪里轮得到我们来说?” 秀娟叹了一口气,忽然说:“爸,您明天还休息吧?” “什么事?” “今天杨军在单位加班,我想让你明天回来和您聊聊,你们有好久没坐在一起聊天了吧!” 黄铭强无奈的伸手挠了挠头皮说:“他们单位不是一直忙吗?有空他也回父母家去了,毕竟不是我黄铭强的上门女婿呀,我能要求他日日上门请安问候吗?” “您得和他聊聊职场升迁的事,多提点他一下呀!我婆婆他们什么都不懂。” “哦!”黄铭强恍然大悟的点头叹息,有些不安的站起身来走进厨房去添饭。 秀娟光眼瞅了瞅电视机,忽然觉得她碗里的米饭有点僵硬,于是扯着脖子高声问他道: “爸,我妈煮稀饭了吗?” “事先你也不打个电话回来说说,“黄铭强一边嘀咕,一边步履沉稳的从厨房里走出来道。”她哪知道你这两天胃疼呢?匆忙做完饭就下楼和那帮老太太排练节目去了,准备五一劳动节到街道演出呢!现在我能把她叫回来给你煮稀饭吗?” “哦,那就算了吧!我也不饿,”她有些沮丧的搁下筷箸说。 “没事的时候你也该去公婆家里多走动,别动不动就跑回来给我们添麻烦!” 秀娟委屈的撇了撇嘴巴说:“人家都巴不得出嫁的女儿长年累月住在娘家哩,您可倒好!” “我们满心疼你是不假,但婆家才是你真正的家,你要在那里扎根才行。”黄铭强对女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有时候我觉得女儿嫁的近了也是麻烦,三天两头的跑回来叨扰,我们老两口都不能好好休息,吃不香睡不宁,唉!……” 第17章 孤独抑郁的丈夫 黄铭强对璐璐出轨事件的态度是有原因的,他曾不止一次的在与老友方自清的对弈闲谈中试探他的心意。 比如几天后他们在红磨坊茶馆再聚首时,他又忍不住一边挪动棋盘上的中国象棋子,一边笑道: “我要还是两胜三负,让你险胜于我,今天无论如何就得我买单了。” 方自清神采奕奕眉飞色舞:“你我之间,谈钱就俗了!” 黄书记笑了笑道:“文山这孩子,我有多久没见他,我都不记得了,要秀娟带话给他也不来,真是活脱脱的大忙人啊!” “他就是瞎忙!”方父低头注视着棋盘上的楚河汉界,一边冷淡的回答。“你也看到了,公司的生意并没有多大的起色,不过维持着昔日的空架子。” “璐璐来公司管事,不是实施了很多的改革新策吗?听说在西餐厅那边的反响还不错。” 方父脸上的神情流露出犹疑不决,半晌勉强说道:“她确实为公司做了些事,但自从她怀孕,也渐渐的退出管理;那些改革举措虽然还在实施延用,但因无人督导也快要荒废了,目前是文山在公司主事。” “我知道。”黄铭强沉稳持重的颔首,“要璐璐重回公司的管理核心,也就是你们一句话的事呀!她的心肯定是向着方家的,不然也不会……” 方自清深知他言犹未尽之意,但摇摇手道:“只怕难啊!怎么说她也是程家的儿媳妇,纵然有心管我们方家的事,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黄铭强半信半疑,“现如今的社会,婚姻自主自由,只要她肯,谈何身不由己呢?” 方自清意味深长的微笑道:“正是这个思想开放婚姻自由坏的事呢!若是过去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怎会有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又怎会出现如此不成体统的局面?” 黄铭强赞许的轻轻点头,蹙着眉头又道:“她和文山的关系,总该有个了局。” “程家对璐璐是明媒正娶,绝对对得起她;文山这些年的心思我们都是知道的,对她一心一意,眼里再没有别的女人。若论私心,我当然巴望自己的儿子得偿所愿,下半生幸福有所依;但从为人品格和道德伦理出发,我却不能硬生生的拆散别人的家庭,毕竟人家的儿子都好几岁了。充其量我只能向程家老爷子索要那未出世的孩子,那是我们方家的孩子。” “他允准了吗?” “当然,作为家长,他有责任保持程家血脉的纯正,怎么可能坦然接受别人家的孩子?” “可是璐璐舍得吗?” “她不得不舍,否则程家容不下她。”方自清得意的微笑道。 黄铭强暗自长吁了一口气道:“如此就好办多了,起码孩子回到了方家。” “可是文山的目的并非只要孩子,他更要孩子的母亲。”他愁眉紧锁道。 黄书记也不禁有些犯难起来:“这就要看璐璐个人的取舍决断了。若他们伉俪情深难舍难分,恐怕任何事也阻挡不了他们夫妻的和睦;若是他们感情破裂,文山和璐璐倒有可能重续前缘。” “目前看来他们的夫妻关系很稳固。要是程伯月接受不了这件事,他们早就离婚了。” “是啊!”黄铭强叹息。“程伯月倒是一个难得的心胸宽阔的大男人。” “唉!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儿女的事我也懒得再为他们操心——操心不过来的,随他们去折腾吧!”方自清心烦意乱的摇摇头,开始专心致志的下棋喝茶。 一个女人搅扰得世代交好的方程两家不得安宁,这些年的恩怨情仇早该令两家人对她积怨颇深,足见女人是红颜祸水,妖魅足可封杀! 方家老爷子非但不恼恨,反而比从前更加开明大度的接纳她,多少透着些对儿子方文山的无奈吧!黄铭强唏嘘不已的暗想。 但外人往往只看表面,实际生活的酸甜苦辣只有当事人知晓。 无论是看病为由,还是陪她产检为由与方文山约会后,程伯月三五天之内必定不给她好脸色。 他们之间爆发暴风骤雨般的争吵还算是好的,可怕的是他的性情逐渐变得孤僻、抑郁和沉闷。 更多的时候他面对外出回家的妻子,不再盘问她的去向而选择了冷漠的不闻不问。 韩璐璐为了博取他的信任和挽回他的感情,不得不主动交代自己的行踪,且事必请示报备。 “刚才我去爱尚蛋糕店买饼干去了,珏哥儿爱吃的。”她兴冲冲的对刚进家门的丈夫赔着笑脸说,“只有这家店有他喜欢的口味,不然我也不会专程跑这么远。我刚走,你就回来了吧?” “哦!”程伯月冷淡的叹息答应着,转身脱换着衣裳,随手递给她挂在房间的壁勾上。 注视着她略显臃肿的身材和殷勤笨拙的动作,他止不住有些心疼的喃喃低语道: “你累了一天,坐下歇息吧!” 璐璐旋即绽露出灿烂愉快的笑容说:“你在外忙了一天才累呢!我去给你倒杯茶吧!” 她的紧张讨好不由得令人心痛,心软的伯月伸手揽她入怀,柔声抚慰道: “没事的,我们坐着说会儿话。” 两人在沙发里相拥着耳鬓厮磨的温存着,冷不防他们的儿子程珏摇摇的走来敲门,向妈妈韩璐璐索要她刚才买的饼干解馋。 “哦,宝贝,别光顾着吃东西,老师布置的作业写完了吗?”程伯月笑吟吟的询问儿子。 “老师要我们制作昆虫标本,要蝴蝶或者飞蛾的,可是我找不到啊!怎么办?”珏哥儿歪着小脑袋发愁道。 伯月和妻子相视一笑道:“看来这是老师给我们家长布置的作业,必须爸爸妈妈陪你一起努力才能完成呢!” 私底下程伯月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作为甘心戴绿帽的窝囊废男人,他已经众叛亲离,即便身处闹市,心却犹如在孤岛。他的身边其实只剩下妻儿。 曾经他独自在暗夜里悲伤绝望的意识到,其实韩璐璐并不爱他。也许她曾经真挚热烈的爱过,但现在不爱了。 如果她爱他,就该主动和方文山绝交,不接受他任何形式和借口的邀约。直到他们的孩子降生,与之彻底了断。 可是她做不到。 她不爱他了,心里只剩下对他的愧疚和畏惧。但他不知道这两样感情就足够他在妻子的心里站稳脚跟。 一切都太迟了!程伯月逐渐的意识到,现在他想法设法的阻止他们约会,或许并非亡羊补牢。 很多个静谧的深夜里,程伯月躺在娇妻的身边,感到孤独似激流旋涡般向他涌来,将他团团包围住而无法挣扎,只能似落叶般随波逐流。 被他预订的晨起闹钟吵醒的韩璐璐在床上翻了个身,睡意朦胧的询问他早餐想吃什么。 “你睡吧!我自己随便做点吃的。”程伯月声音低沉的抚慰着她,整理着衣衫走出卧室去。 第18章 又是家长会 程伯月有一次带生意上的客户来到弟弟仲雪的酒吧应酬,最后兄弟俩难得在大厅相聚独处时,他醉意朦胧的借着酒劲说: “现在你和所有的熟人一样,一定特别瞧不起我这种窝囊没血性的男人吧!” 挺立在桌前的仲雪握着酒瓶讪笑道:“哥你说什么糊涂话?” “否则你怎么一直对我爱搭不理的?” “是你一直不接我的电话。“仲雪感觉冤枉的苦笑道,”况且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我哪有那么多的闲工夫,一次又一次的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就拉倒了,你知道我也是个内心骄傲的男人。” “对,你骄傲,而且你有骄傲的资本。”伯月手指着中等身材温和儒雅的弟弟说,“因为弟妹对你一心一意。” 哥哥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口无遮拦直言不讳,依然令程仲雪担忧的四顾着说道: “大哥,既然你对生活现状不满意,就得想办法解决它呀!别整的像个娘们优柔寡断,还借酒浇愁!” 醉眼斜睨着他,伯月冷笑道:“该教训的我都出手教训了,该责骂的我也责骂了,还要怎么解决?” 仲雪声音低沉出其不意的迸出一番话来:“实在不成,最后还有离婚一条路呢!你何必苦自己呢?如果他们一辈子断不了,难不成你要一辈子替方文山养女人和孩子?” “在你看来,他们一辈子都断不了吗?”趴在桌上的程伯月注视着身下平整光洁的桌面含笑问道。 “这可不好说啊!”仲雪深深叹息,“毕竟他们有沉淀那么多年的感情和孩子,现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又添了一个孩子,他们的感情貌似越来越稳固。” 倾听着弟弟深入细致的分析,程伯月忧心忡忡的蹙起眉头不说话。 瞥了瞥他,仲雪壮着胆子继续说:“上次电子厂的工人闹罢工,大嫂前去协助解决,听说被二叔气的半死!那时我就知道,她在咱们程家已经失了人心,没人尊重她,否则他们怎么敢?”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他那样欺负璐璐,分明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岂能饶恕?有机会我得找他理论一番。” 仲雪无奈的叹息道:“哥你就是执迷不悟啊!当然我明白你是为了孩子,珏哥儿那么小,不能没有妈妈的疼爱。” “呵呵!我也是为了我自己。因为我不能失去她,我不甘心失去她,试问我哪点不如他方文山?如果我不如他,当初她不会抛弃他而嫁给我!你说他们有数十年的感情,我们结婚也四五年了,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有孩子,我们也有孩子,凭什么我会输给他?” “有道理。”仲雪赞许的轻微的点头,“但我们私底下在这儿讨论比对没有任何意义,这事关键在于大嫂的意念之间。或许对她来说,男人并非谁比谁更强的问题。对有些渣女而言,她就要脚踏几只船,享受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感觉。” “你说璐璐是渣女?”他惊讶的抬起头来质问他。 仲雪掩饰的勉强笑道:“我只不过这样揣测,看着像。” 伯月昂首挺胸自嘲的笑道:“如果她是渣女,那我就是当之无愧的渣男无疑!想当初我在美国交的那些女朋友,我干的那些事……哎呀,我回过味来仔细一想,原来都是因果报应啊!我对别人造成的伤害,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会以十倍百倍的痛苦还击给我,原来她就是璐璐呀!” 面对兄长披肝沥胆的自我忏悔,程仲雪百感交集的说不出话来。良久讷讷道: “文山那小子,我许久没见他了,你们结婚后,他便很少到这里来玩。” “他恨我,连带着你一起恨上了呗!” “呵呵,无所谓!”仲雪挺直身板望着远处大厅中央的人潮涌动的舞台,落寞的神情却表示他有所谓。 “上次将他揍得受伤住院后,我们对彼此的仇怨恐怕这辈子都难以释怀了!当然,自那以后,他再也不敢嚣张跋扈,明目张胆的向我挑衅了。我让他深刻的明白了什么叫邪不胜正,什么是礼义廉耻。” “这是好事呀!哥,也许时光荏苒斗转星移,大嫂会慢慢的收拢心思,一门心意的和你生活下去,你没必要苦恼的!” “呵呵!你问她自己能做到吗?抽空她就溜出去和方文山约会,我有工作要忙,能24小时不间断的看守着她吗?” “女人要是动了偷人的念头,可谓防不胜防啊!”仲雪愁眉紧锁的感叹。 “现在咱们在这儿喝酒聊天,也许她正在酒店的客房里和方文山卿卿我我呢!” 仲雪感到不可思议道:“不能吧!这都半夜三更了。” 程伯月意味深长的微笑道:”有时候我在公司里忙活着停顿下来,就会突发奇想,此刻她会不会正和方文山幽会亲爱着?其实她没有,她正在家里陪儿子,我应该信任她。但我就是控制不了这种随时会迸发出来的猜疑之情,我非常苦恼!……” “我理解你,哥,你是被他们害了。”仲雪同情的拍一拍他宽阔的肩膀。“你该怎么办才好呢?我觉得你要和大嫂推心置腹的谈一谈,或许可以化解你们之间的情感危机。” “我何尝不知?我们早就谈过了。她答应生下孩子还给方家,就随我移民美国,再也不想念这档子事和这个人了。” “哦,你觉得她能做到吗?” “并非她将来能不能兑现承诺的问题,而是我担忧自己没有足够的耐心等到孩子降生!” “怎么说?” “有一天我会不会情绪失控,将她揍得流产呢?” “那样会惊动很多人的,哥,后果很严重!” 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激烈议论着,此起彼伏的声音逐渐被附近舞台的热浪滚滚的音乐覆盖。 回到家他发现失眠的韩璐璐还没入睡,穿着宽松绵软的睡衣正慵懒的躺在儿童房里,一边陪伴着熟睡的儿子,一边若有所思的静静等候着他。 服侍着他更衣洗漱时,璐璐对醉醺醺酒气熏天的丈夫迁就温柔的微笑道: “这么晚没回来,我想着你一定陪客户外出应酬去了,所以和珏哥儿一起等你。谁知他白天玩的累了,等一等就先睡着了。” “你们没必要等我的。”伯月回过身来抚摸着妻子雪白娇艳的脸颊说,“尤其是你,熬夜对腹中的孩子可不好!” “你回家之前,我挨着儿子小憩了一会儿,不碍事的。”她温柔娇俏的对他微笑着,随手将洗脸的毛巾递给他。 周末方胜寒给妈妈韩璐璐打电话说: “爸爸不得空,他说您反正没上班,多的是时间来配合我们老师的工作。”寒寒直言不讳的对她说。 “哦,意思就是开家长会的次数会越来越多呗!具体什么时候呢?”璐璐蹙着眉头耐心的询问儿子。 “老师没说,您在家等着就是了!妈妈,您还在我们班的家长微信群里吧?” “在的。” “好,可能老师会在群里发通知消息,也可能给您打电话。” “知道了。”韩璐璐温顺的答应着儿子,随即挂断了电话。 程伯月却竭力阻止她参与方胜寒学校里的事,认为这是方文山引诱她的阴谋。 “他怎么可能没空?只要他有心,总能挤出时间来。我就不信蓝鲸公司的生意能忙成那样!”他在床头抱着厚厚的一本金融资料轻蔑不屑的嘀咕。 “我对孩子是有责任的,况且毕业前的事情格外多些,老师会不定期的随时召唤家长到校,他未必那么方便的。”对寒寒心怀愧疚的璐璐温柔的解释。 “反正你别管那些事!“伯月强势的命令她道,”你忘了我们上次为什么打架,他为什么住院,我为什么进公安局吗?你想要悲剧重演吗?” 韩璐璐呆住,眼睛里立刻涌满了泪水,嘴唇微微颤栗着哽咽道: “我没忘!那件事的起因不就是寒寒的家长会吗?你的意思,要我永远不再参加他的家长会吗?还是从此彻底的抛弃他?” “孩子并不会对我构成威胁和伤害,璐璐,但是他背后的男人却很有可能!”程伯月镇定自若的坦言,“寒寒不过是他方文山手里的诱饵罢了,他想钓住你这条鱼,把你带回家。” 韩璐璐无奈又激愤的在床上转个身,控诉道:“你这是找借口干涉我对寒寒的探视自由,你怎么那么多的小心眼?无论如何他也是我亲生的孩子,就像珏哥儿一样,我对他们负有同样的责任!” “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你也对他负有责任!“他意味深长的微笑道,”是不是将来有一天,为了方家的这两个孩子,你就要抛弃珏哥儿,连带我一起抛弃呢?毕竟咱们程珏1比2,完全处于劣势。” “你真是!……我没办法说你!”璐璐情绪崩溃的就要起身下床来,却被同样激动的丈夫一把扭住质问道: “寒寒的抚养监护权本在方文山,现在你竭尽所能的要管他学校的事,是不是想趁机和方文山幽会叙旧?是不是?” 璐璐使劲挣扎着,负气的叫嚷道:“你说是就是吧!” 程伯月想都没想就挥动手臂抡了她两个大嘴巴,璐璐的嘴角渗出鲜红的血渍来,雪白娇嫩的脸庞即刻变得浮肿。 他望了望受伤的神情倔强的妻子,并没有一丝怜惜和悔恨的咬牙说: “如果你再有一次背叛我的行为,我会让你没办法走出家门半步,——我会打断你的腿!不信你试试!请你不要继续伤害我,不要超越我的心理底线,那样我们的夫妻情分就真的没法回头了。” “呵呵!”璐璐冷笑着推开他,果断的转身打开房门走出去,经过灯光幽暗影影绰绰的的大客厅,随意走进一间侧卧去独寝。 程伯月并不阻拦她,由着她任性离开。 第19章 何去何从陷入犹豫 许久没和大学同学兼闺蜜老二坐在一起闲聊,璐璐感觉彼此陌生了许多。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个五月广场哩!“老二爽朗的笑道,”先前只是听人介绍过,说是挺热闹的商圈,风头甚至盖过了西川东区的万达广场。” “是吗?”璐璐淡淡一笑,信手握起桌上的茶壶来给她续水,一边让她尝尝这家店新近制作的茶点。 盛情难却的老二勉强尝了尝,赞不绝口的表示确实比她们常去的那家茶餐厅的好吃。 “这边的环境氛围好,东西也好吃,关键离我家近呀!“韩璐璐笑吟吟的说道,”几步路就到了。” “我知道你虽然没正经上班,但成天应该挺忙的吧!“老二善解人意的微笑着,”家里一个孩子,肚子里还揣着一个。离家这么近也不请我到家里坐坐,而是选择了这里,可见你有难言之隐啊!说说吧,跟我没什么客气的。” “即便程总和儿子不在家,家里也有保姆晃悠忙碌着,实在不便闲谈,请你原谅!”璐璐害羞的说道,“荷花广场附近的那家茶餐厅,今后我们也不便再去了,只能约在这里。” “为什么?” “程总不愿意我接近和方文山有关的一切事物,我得尽力避嫌,以免家里烽烟四起,影响孩子们的健康成长。” 老二惊异的扬了扬眉毛说:“他还真是霸道总裁呀!怪道我们那次一起喝茶,话没说几句,他就匆匆赶来把你接走了。上次我们几个同学重聚太上酒楼,你没过来,也是他不允许吗?” “哦,那倒不是,那天我有别的重要事。” “呵呵!总之程伯月这样太不像话!”老二喝着香气扑鼻的酽茶评论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结婚之初,他就应该把你看管严实点,现在为时已晚啊!他这个人的性情我还真不了解,毕竟接触的少了。” 韩璐璐有些心酸的微笑道:“或许在世人看来,因为他和方文山是世交和发小,性情总是大同小异吧!但是结婚后我才发现他俩有很大的区别。” “哦!但无论如何,我觉得现在他不该限制你的社交,干涉你的人身自由,他到底想干嘛?” “因为我和方文山旧情复燃还怀了孩子,所以他严格管束我!”璐璐述说时的声音低沉又带点哽咽。”原本我们已经达成协议,把孩子生下来交给方文山,我们就举家移民美国,再也不要回来西川这个是非之地,余生定会幸福吧!但是现在看来——” 老二心情沉重的长吁一口气,望着窗外半晌才收回目光说: “一次不忠,终身不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程伯月对你够宽宏大量的了,你确实应该自此就和方文山划清界限,这也是为了保障你今后的家庭幸福。璐璐,这就是他一辈子的拿捏你的把柄啊,所以女人婚后千万别出轨!我早就告诫过你。” 璐璐含泪带笑,”前几天为了方胜寒开家长会的事,我们又吵得厉害。我辗转反侧的想了这几夜,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与其扛着他的精神枷锁度日如年,还不如趁热打铁将错就错,离婚算了!” “难道他连寒寒都不让你亲近了吗?这可着实过分了啊!” “呵呵!“韩璐璐苦笑,”我可以预料到,即便跟他去了异国他乡,我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吧!” 璐璐心事重重的别转脸去,望着茶餐厅窗外走过的红男绿女,忽然她挎包里的手机响了。 片刻程伯月就牵着他们儿子程珏的小手出现在她们的面前,老二矜持的在长沙发上半起半坐的谦让道: “程总是个大忙人,大中午的竟然有空来这里,难得啊!请坐吧!” 劈面望了望她客气又冷淡的神气,程伯月微笑着频频颔首道: “谢谢你!珏哥儿等他妈妈回家吃饭哩,保姆把土鸡蛋炖上了,我们到家就能吃,先不坐了,改天再聚吧!” 天真无邪的程珏搂住母亲的双腿,调皮又关切的伸手摸摸她微微隆起的腹部说: “妈妈,我妹妹该饿了吧!我们回家去吧!” 于是伯月将恳切的目光投向妻子:”你该少来这种地方,茶和咖啡对胎儿不好。“ “程总你放心吧!她每次都只喝白开水。”老二及时的为她解释开脱道。 韩璐璐则慈爱的抚摸着儿子头发浓密的小脑袋,温柔的轻声责备他道: “午休的空当,你还跟着跑出来干嘛?老实在家吃了饭,再睡个午觉不好吗?一会儿就该回幼儿园上课了。” “是爸爸叫我出来的。”珏哥儿勇敢大声的说出了父亲的秘密,“他说好东西要懂得与人分享,炖的土鸡蛋和妈妈一起吃才香呢!” “是吗?”璐璐抬起头来意味深长的望着丈夫一笑,旋即转头对闺蜜说: “他姑奶奶上次从我们德山老家带来的土鸡蛋还有好多在冰箱哩,要不你拿点回去补身子吧!真是好东西哩,花钱都难买!” “谢谢!我的身体很强壮,实在用不着滋补。”老二有点羞愧的涨红着脸自嘲道,“留着你们自己慢慢吃吧!” 目送着亲密的一家人转身离去时,她忽然微微讥讽的笑望着程伯月高大魁梧的背影说: “程总真是模范丈夫,百忙之中还不忘接妻子回家。我先生若有你一半的顾家,我们也不会至今两地分居了。” 伯月扭过头来笑了笑道:“只要不应酬,有空我就会回家陪老婆孩子;对男人来说事业固然重要,但家庭更重要啊!” “是,我家龚正该向你学习。”老二嘴巴恭维着他,望着他们的眼神却是冷淡的。 楼下的广场上鳞次栉比的停满了各式轿车,前来游玩购物的人们络绎不绝。 程伯月带领着妻儿坐进私家车里缓慢的驶离广场,在后座搂着儿子的璐璐忍不住嘀咕道: “你几次三番打断我们闺蜜间的正常谈话,老二很不高兴,你没看出来吗?” “我只是装傻,又不是眼瞎!”他目不转睛的望着挡风玻璃前的笔直宽阔的街道说。 “那你何必讨人嫌呢?” “你和方文山的关系走到今天,恐怕她功不可没吧!“伯月止不住冷笑,”她为你圆了多少次谎,打过多少次掩护,我不深究就罢了,难道还要对她心存感激吗?” “原来你连她都一起恨上了!”璐璐感慨的叹息。 “珏哥儿在这儿哩,咱们谈点别的正经事吧!”他自驾驶室的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说,“侯总从上海打来电话,说他介绍了两个有意向接手公司的同行朋友,明天下午就到西川。” “哪个侯总?”璐璐一时没反应过来。 “方文山的姐夫,你怎么连他都忘了?” “哦!”她深沉的叹了一口气,随即陷入沉默。 程伯月兴致勃勃踌躇满志的说道:“既然人家诚心诚意的远道而来,我必得尽地主之谊,为他们接风洗尘,明晚会外出应酬了才回家;后天带他们到公司看看,各方面谈谈,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很快就可以签订转让协议了!” 后排的女人依旧不答言。 程伯月颇觉惊异的望了望她,缓慢沉稳的拨打着方向盘,将私家车拐进皇城相府小区的大门。 当晚临睡前他凑到妻子的侧卧里,坐在床沿对她说: “我很理解你对寒寒的感情,觉得对不起他,想要尽力的弥补他,但你得认清现实,感情也要分清主次。现在方文山才是他的法定监护人,而你和我一样是程珏的法定监护人,你的绝大部分精力和感情得放在这个家里;不久的将来你还要抛下他远去美国,如果现在不能学会忍痛割爱——” “我为什么要忍痛割爱?” 伯月怔了怔,磕磕巴巴道:“你不是答应放下方家的所有孩子,跟我去美国吗?还有咱们的珏哥儿。” 韩璐璐神情淡漠的轻声说:“这事儿再说吧!” 她清澈明亮的眼眸并未望着丈夫,伯月却从她的眼神里品味到犹豫不决的冰凉的意味,他的心里不禁暗自打了个寒噤。 于是他沉默片刻,妥协退让的低下头来说道:“璐璐,你看这样好吗?下次寒寒的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吧!他又不喜欢你。” “当然我知道,我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喜欢我,尤其是方家的人。我是为了你,并不是为他。” “我了解。伯月,如果你的控制欲不这么强,不至于这样不近人情,或许大家对你的印象会更好些,无论是老二还是寒寒。” “呵呵!”程伯月百感交集的冷笑两声,默然起身离开了妻子的卧房。 回到他自己冷清清的卧室里没有开灯,他身心疲乏的躺倒在床上,在黑暗中默默的流下两行泪水来。 他不明白当初自己那么狂热的爱上妻子并将她娶回家,为什么现在却众叛亲离,连她这个最亲爱的人都开始反目憎恨他! 他觉得全世界都在远离他,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虽然儿子程珏还在他的身边,但却不足以抚慰他被妻子抛弃的那颗受伤的心。 第20章 我累了 天亮了韩璐璐还独自一人赖在床上,忽然接到学校老师的电话。 “对不起,方胜寒妈妈,”胡老师十分客气又殷勤的微笑道,“我知道你们特殊的家庭情况,但无论如何也请您抽空多关心一下孩子的学习。现在虽然只是九年义务教育的小学阶段,但也很关键,因为它是升中学考大学的奠基阶段,希望引起家长足够的重视——” 韩璐璐打断她的话说:“这个星期三我有事没去学校,他爸爸应该过去了吧?我特意交代过他的。” “没有啊!我们不止没看到他的人影,后来他连电话都没接哩,想来应该很忙吧!所以今天我才打电话给您,向您确认一下明天的活动。” 璐璐懊恼的连忙低声说:“好吧!我再联系他,明天我们必须有一个人去学校,您放心吧!谢谢老师!” 当下她怒气冲冲的打电话向方文山问责,半晌他才慢悠悠的说: “你来一趟公司吧,这时候。正好有点事需要你解决。” 特地打电话向丈夫报备,得到他的允许后韩璐璐才驱车前往蓝鲸公司的瑜伽生活馆,在冷清清的经理办公室里见到了方文山和一个年纪轻轻的文弱女生。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财务总监韩小姐,“他愉快大方的微笑道,”这是新来的财务助理王佳芝小姐,浙江大学财务管理专业在读,现在是毕业前的实习阶段对吧?” 王佳芝怯生生的点头,恭谨的伸手和漂亮温柔的前辈韩小姐紧紧一握。“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是啊,她一个初出茅庐涉世未深的见习学生,你得多费心带她。将她培养出来,你也可以轻松卸任了,不是吗?”文山笑吟吟的露出雪白的牙齿说。 满意喜悦的上下打量着新来的实习生,韩璐璐不甚放心的问道: “如果一切如你所愿,你会考虑留下来长期工作的吧?因为公司需要你这样的专业人才,我们老板方总也求贤若渴;蓝鲸公司虽然只是一家民营私企,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的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广!” “谢谢韩老师!”机灵的王佳芝立刻改口称呼她老师,幸福兴奋的涨红了脸。“当然,或许您的今天就是我努力奋斗的明天。” 璐璐默认的连连颔首,三人踌躇满志的站着寒暄一番,她简单明了的吩咐王佳芝改天来报到上班的具体事宜,便支走她和方文山坐下来谈私事。 “你怎么回事?怎么星期三竟然没去学校呢?寒寒在老师同学的面前该有多难堪呀!”在墙边的沙发长椅里坐下来,她隔着办公桌温柔的嗔怪着男人。 “对不起,那天我确实很忙,抽不开身。”文山温文尔雅的道歉着,一壁起身去关起办公室厚重的木门来。 对于他们特殊的关系和情意来说,这原本是再自然和寻常不过的举动,璐璐却有些不安的挪了挪身体说: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把对孩子的一切责任都推给我!” “寒寒早就告诉过你,我没空管他的事,学校老师也默认了你是他毕业前的负责人,你怎么临阵退缩呢?” “伯月和我大吵过一次,他不许我管寒寒!” “他这是不近人情,我猜就是他捣的鬼!” 韩璐璐欲言又止的扭过脸去望着帷幄紧闭的窗户,这时文山暧昧的凑近她,在她的身旁坐下来说: “你怎么变得这么懦弱胆小,这么怕他?” 她突然傲慢轻蔑的仰起头来笑道:“你不是也怕了他吗?” 冷冷的哼一声,方文山平静的说:“我是尊重他,也显得我自己是个有家教有涵养的人,不至于老爷子的名节受到拖累。” “老爷子毕生的名节早就被你拖下水了!“璐璐冷笑的激他,”上次你们打架一个住院,一个进局子的时候。还差你现在一次两次任性的胡作非为吗?” “还是收敛点好啊!”文山无奈的叹息,“况且我们两个男人战争的胜负,最终的裁决者是你这个女人。在你下定决心尘埃落定之前,我们之间爆发再多血腥的战斗又有什么意义呢?” 璐璐笑了笑说:“古人云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到了我这个年纪,有些事情我差不多看明白了,所以还费力的瞎折腾些什么?实在是累了!” 他感觉不妙的微微蹙起眉头,默然倾听着她说下去。 “女人这辈子,跟谁不是生孩子数钱的过日子呢?从前和你在一起带寒寒,现在和他在一起管珏哥儿,对我来说并无什么分别。你和他——你们男人的德行都差不多!得陇望蜀花心劈腿,金钱无法约束你们的行为,在我看来都正常。所谓重情专一的正人君子,不过因为贫穷限制了他们的想象。” “原来你是这样看待我们的!” “我要做的,就是选择一个差不多的男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所以你和他有区别吗?只要他肯包容我的一切,我们会云淡风轻的走完这一生。或许夫妻相处之道正在于相互的包容和谅解,否则漫长的岁月怎么熬到头?” “熬?” “谁的日子不是在慢慢的熬?谁家的锅底没有烟灰?我看透了,也看淡了。” “所以你最终决定和他移民美国吗?” “呵呵!再说吧!”她淡漠嬉笑的神情引得方文山抬眼注视着她,“真到了异国他乡,我未必适应那里的生活,我们的家庭生活未必幸福呢!所以我想再等等看,这孩子不是还有几个月才分娩吗?”她下意识的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孕肚说。 “可是我姐夫候哥已经介绍朋友来看你们的证券公司,如果顺利的话,这几日就要签协议转让了吧?” “没想到消息不胫而走,比外面大街上的风都刮的快!”她诙谐的扬眉笑道,“我还没静下心来和程总谈一谈我的决心,他们尽管看他们的铺面吧!准保暂时转让不了。” 方文山情不自禁的搂住她的肩膀,柔声探询说:“璐璐,我想你最近又受到什么强烈的打击了吧!以至于满怀的负面情绪。” “你想多了。只是年纪渐长,人事渐省,终于了悟了。” “哦,原来人竟是一夜之间了悟成佛的,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顿悟吧!”文山不禁轻声讥笑,“说起了悟这个词,真是可怕!” 韩璐璐望了望他,欲言又止的没再说话,这时程伯月跟踪追击的电话接进来。 “我就在瑜伽馆的门口,刚到。你可以出来了,——你们的正经事谈完了吧?” 方文山清晰的听到他在手机里洪亮的声音,诧异的别转脸望着身旁的璐璐。只见她义不容辞的立刻起身,拾起沙发上的挎包就打开房门走出去。 失落的情绪席卷着他的身心,不由自主的跟随着女人来到巍峨华丽的摆放着高大葱茏的绿植和健身器械的大堂,文山一眼望见身材魁伟的程伯月站在门口的迎宾红毯上,凶神恶煞般的瞅着他们一前一后的双双走出来。 “程总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呢?进去坐坐吧!”他浮着客气又冷淡的微笑邀请情敌。 “不了,我抽空从公司赶过来的,还得回去呢!改天再聚吧!”伯月敷衍着他,一边熟练的抓起妻子肩头的挎包,带领着她向街边的私家车走去。 方文山几乎绝望的冷眼注视着心爱的女人韩璐璐亲密的自然而然的挽住他的手臂,步履姗姗的跟随他向前走去,忽然高声提示他们说: “璐璐,你的车还在下面的车库呢!” “我送她回去,车暂且停在那儿吧!反正她隔天要回来上班的。”程伯月回身对他笑着挥挥手。 穷追不舍,忙得脚底冒烟也不给他们这对情人幽会的空隙,方文山真心佩服他对妻子殷勤周到的良苦用心。 “我记得他们公司的员工是每月十号发工资吧!”途中伯月一边从容的开车,一边对璐璐说道。 “是啊,又该发工资了。”她注视着前面坦荡如砥的街道不断的向后退去,不禁感叹。 “明天谁去寒寒的学校开会呢?你们商量好了吗?” “当然肯定是我。不过他叫我过来,并不全是为了这件事。” “还有什么事?” “他新进招聘了一个财务助理,很专业很靠谱,很有希望长期留在公司,他要我带着呢!” “这是你的责任。而且这种时候招到财务助理,真是天助我也!”程伯月不禁心花怒放的喃喃说。“你辞去财务管理的工作,我再把公司转让了,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毫无牵挂的迁往美国定居,简直不要太美好!” 韩璐璐瞥了瞥他没说话。她竭力的隐忍着,不知该何时向丈夫摊牌。 方文山目送他们的私家车渐行渐远的消失在街头的车水马龙里,虽然适才韩璐璐流露出不愿去美国的心迹,但为了稳妥起见,他依然给上海的姐夫候攀打电话询问他的朋友来西川接手证券公司的结果。 “正在谈,你急什么?”候哥在手机里遥远匆促的回答说,“既然这么关心,你还不如直接当面问程伯月呢!” “我俩现在说不上话。”紧紧拧着眉头的文山对姐夫的知情却不体谅的态度感到恼恨。 “所以你的希望到底是他们不能接手,对吧?” “璐璐不能跟他去美国,我不能失去她!”他斩钉截铁道。 “这样说来,我这个做姐夫的反倒助纣为虐,正在帮助外人啰!”候攀尴尬的讪笑道。“事到如今,我的胳膊肘都不知该往哪边拐了。” 明白姐夫的压力和难处的文山冷漠的选择了不吱声。 候哥顿了顿又道:“即便没有这档子事,他们在西川安然无恙的生活着,你有把握将璐璐夺回来吗?” “她在西川一日,我就有希望。” “我看未必吧!程伯月是个内心强大的人,他对一件事的毅力和恒心是我们常人无法想象的!他凭借一己之力,让国胜证券在西川站稳脚跟就足以证明这一点,他可是你实力强大的对手啊!对事业尚且如此,他对爱妻又怎会轻易的割舍?” 方文山愁眉苦脸的说不出话。 “老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他们答应把孩子还给你就罢了,好歹方家的骨血不会流落在外,老爷子也能对列祖列宗有个交代。至于其他的,随缘吧!” 他的最后一句话不禁令小舅子的心惊恐的微微颤栗,文山声音低沉的喃喃道: “我不相信我和璐璐的缘分已经尽了,今生今世,我们是有缘分的!” 第21章 赴美计划暂停 上海来的两位业内朋友打算接手证券公司,但在转让金额和日后他们合作经营的问题上产生分歧,以致谈判破裂转让流产,刚刚在程伯月心头升起的希望彻底覆灭了。 他垂头丧气长吁短叹之际,韩璐璐却觉得侥幸,认为这是不让她离开故土的天意。 儿子程珏被保姆送去幼儿园后,在书房里午休小憩的夫妻俩依偎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 程伯月小心翼翼的将头伏在妻子的腹部,试图感受胎儿的悸动;安详的仰卧在高大书柜前的璐璐则抚摸着他的头脸说: “我们留下来吧!别去美国了。我想想都累!” “怎么了?” “到了异国他乡,一切又得重新开始,我们得从零开始奋斗,况且还要适应国外的生存环境和生活方式。对你来说可能没什么,因为你曾在美国生活了好些年,美国相当于你的第二故乡,让你倍觉亲切吧!可是我们娘俩呢?婚后去香港,我还花了好长时间才适应那里的生活哩,何况是完全陌生的美国?珏哥儿小小年纪得放弃母语,重新开始学习英文,小孩子的学习适应能力强,我倒不担心什么,只是替他觉得累呀!” “累什么?你们待个一两年就完全适应了,况且家里的一应配置都和现在一样,有保姆随身伺候着。” “反正我不想去!我就要待在西川,干嘛背井离乡去讨生活?” 程伯月抬起头来望了望她认真生气的模样,明白了她并非一时说笑而已,她的心里明显起了化学变化。 于是他紧挨着妻子在卧榻轻轻躺下来,仰望着天花板叹气道: ”我也觉得累,但只要你们母子在我身边,再苦再累我也值得,我的心里充满了信心和力量!” 情不自禁的握住他的一只手,璐璐侧过身来面向他微笑道: “我在中国生活了快四十年,我觉得挺幸福安稳的,干嘛要去国外呢?我们的公司生意好不容易回暖恢复,苦心经营了这几年,算是苦尽甘来,白白放弃了岂不可惜?我们干嘛要折腾?” “你说干嘛要折腾?”伯月严厉的反问她。 “如果真如你们所说,我天性是个水性杨花的淫妇,离开方文山去美国,我也可以出轨于别人。”韩璐璐出其不意的话语石破天惊。 他惊讶的瞥了她一眼喃喃说:“不,别人我一点不担心,我只是担心方文山,这辈子对你们放心不下!” “这就是你不自信的表现!”她武断道,“你干嘛不自信呢?如果你各方面不如他,当初我干嘛要嫁给你?现在我听你的,对他斩断情丝,咱们一心一意的过日子不行吗?这段时间我不是对你言听计从,不曾越雷池半步吗?伯月,你干嘛不信任我?” 他心事重重的陷入沉默。 “如果我心心念念的是他,即便跟随你到天涯海角,我们的生活也不会幸福,难道你希望带走的是我的一具躯壳吗?” 瞅了瞅丈夫,她伸出手臂温柔的抚摸着他俊朗的脸庞说: “有时候午夜梦回,我自责为什么要不满足现状,为什么要背叛你呢?想想当初邂逅你时,我是什么条件,你又是什么条件;以你的条件完全没必要娶我,嫁给你我是祖坟冒了青烟,应该日日烧高香才对!婚后头两年你几乎毫无错处,你对家庭尽心尽责鞠躬尽瘁,没有任何的绯闻艳遇,是我的背叛将你一步步的逼迫到这般田地……” “璐璐!”她的披肝沥胆坦诚相见令他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我伤害了你,伯月。为了你和我们的家庭,我得痛改前非,和方文山斩断一切联系;而你没必要为了我背负更大的生活压力,带着我们背井离乡去美国。在西川我们就可以过得很好,我可以给你安稳的生活,我可以给你安全感,相信我!” “我可以信任你吗?”他紧紧的抓住她的手,仰面深情款款的凝望着她。 她默许微笑的注视着他,觉得身心疲累的趴在他的胸前说: “做人要讲良心的,我不能不讲道德和良心,否则余生内心不安,珏哥儿长大了也不会原谅我吧!” “呵呵!”程伯月笑着轻抚她的肩背,感觉一直以来背负的焦灼痛苦之情得到缓解;他聊以自慰的微笑着,沉浸在自己内心的喜怒哀乐里久久不语。 星期五的傍晚方文轩携女儿候玉洁回娘家,在天鹅湖酒店旁的广场下车时,匆忙邂逅护送儿子方胜寒来爷爷奶奶家度双休日的韩璐璐,忍不住驻足与她闲话几句。 “对方家来说,你真是稀客呀!”文轩展露出真诚友好的阳光灿烂的笑容说,“我听弟弟说,寒寒现在归你管?” “这几年我一直没怎么管他,不过在他毕业前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赞赏的微笑颔首,文轩热忱的邀请她一同进方家老宅去坐坐,她婉言谢绝道: “谢谢!程珏的幼儿园马上放学了,我得调转车头去接他呢!” “你一天到晚也够忙的!”文轩笑着感叹,敏锐的目光掠过她宽松淡雅的服侍下微微隆起的腹部,不禁关切的叮嘱她道: ”但你千万要保重身体呀,孩子们都指望你照顾呢!一家老小也都指着你——” “谢谢姐姐的关心,目前我的状态很好!”韩璐璐爽朗愉快的冲她笑道。 方文轩只得伴随着活泼可爱的孩子们一起,向返身钻进汽车驾驶室的韩璐璐挥手道别。 回到娘家,孩子们自去书房里嬉戏玩耍,她和母亲张家霞坐在客厅的红木沙发椅里慢条斯理的收拾着晚餐必备的各色水果,一边闲话家常。 “妈妈,这段时间韩璐璐时常来接送寒寒,她到家里来过吗?”方文轩关切的询问母亲。 张家霞嗔怪的白了她一眼道:“她来家里干嘛?每次都在门口的广场上和寒寒碰面。难道你很希望她来家里吗?她又有什么脸进方家的门?” “她怎么没脸了?妈妈。”文轩为璐璐鸣不平道,“怎么说她也是您亲孙子的母亲,目今又给您孕育着一个孙子,她可是方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大功臣!” 张家霞保留着她十几年一贯的对韩璐璐不屑一顾的轻蔑态度,嗤鼻冷笑道: “说的好像天底下只有她一个人会生育似的!” “会生孩子的女人的确很多,但您的宝贝儿子只愿跟她一个人生,且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有什么办法?您不要学着迁就她尊重她吗?” 张家霞无奈的撇嘴说道:“文山就是对这个女人中毒太深了,其实门当户对的好女孩多着呢!比如大众口腔的郑教授家的女儿,虽然我没亲眼见过,但听闻她的心眼儿还不错。” “您别一根筋惦记着那女孩吧!弟弟断然看不上她,身材、颜值、性情、学历没一样跟的上韩璐璐的档次,这点我还是了解他的。您趁早歇了这份心,要想儿子好,想方设法把韩璐璐弄回来是正经。” “怎么弄回来?她是程家正当名分的儿媳妇,你爸爸也不会管这档事。说到底,咱们方家的脸面都让你弟弟丢光了,真是造孽呀!” 母亲沮丧的恨铁不成钢的唉声叹气令方文轩的心情也不禁变得沉重起来,片刻她又咧嘴嬉笑道: “无论如何,将来韩璐璐生下孩子,您还得当牛做马的给她带大,现在抱怨有什么用?” “呵呵!她想得倒美!” “弟弟一旦把哇哇哭叫着的襁褓婴儿抱回来,您敢说不带?孩子没妈,难道还能交给保姆养大吗?那样在外人看来,咱们方家真的灭绝无人了,祖奶奶在地下也不会答应呀!” 张家霞被女儿的话逼迫得头痛欲裂,愁眉苦脸的扔下手里的一颗鲜艳欲滴的水蜜桃说: “咱们这样的人家,在西川一方土地上要钱有钱,要名望有名望,到头来怎么摊上这样的事?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们到底错哪了?别人的儿子媳妇孙子一家子周周全全,走出去体体面面,我们家的事怎么就这么别扭?儿子孙子都有,且有两个孙子,但却名不正言不顺,……” “妈妈,当初你们早早的将韩璐璐迎娶进门就好了,省却了后来的好多事呀!”方文轩悔悟的感叹道,“现在世人看来,韩璐璐是个名声不好的女人,但我为什么却看她越来越顺眼呢?” 女儿的笑意盈盈真情倾诉,使得张家霞不以为然的瞥了她一眼。 文轩愣了愣,凑近母亲低声说:“侯哥说程伯月的证券公司转让的事泡汤了,也就是短期内他们不会去美国;弟弟前儿又喜滋滋的向我透露消息,说韩璐璐根本无意去美国,——这样一番分析判断下来,说明了什么?” “什么?”张家霞扭过脸来懵懂的望着女儿。 “他们移民美国的计划暂停搁浅了,对弟弟就是良机啊!韩璐璐一朝分娩,孩子呱呱坠地,她真的忍心舍弃亲生的孩子吗?人心都是肉长的,况且她那样多情柔软的性子,那时候她不得重新权衡一下和弟弟的关系吗?” 张家霞觉得女儿言之有理,事情的发展大概正如心思缜密的女儿所料,但她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愿发表任何意见。 这时方文山忽然大大咧咧的开门走进家里来,在玄关一边换鞋,一边高声问道: “寒寒回来了吧?” “到家半天了,他妈妈在门口搁下他就走了。”文轩回应他道,“你要找璐璐说话,可多的是机会,可以去学校邂逅,也可以去公司追堵,犯得着整天捉迷藏似的你来我往吗?” 害羞的伸手挠了挠头皮,方文山走近前来在沙发里坐下说: “我觉得她在有意回避着我,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实在拿她没办法呢!” 厌烦的扫了一眼不争气的儿子,张家霞慢悠悠的起身走去厨房,吩咐一直埋头忙活的保姆吴妈可以开饭啦。 第22章 余生各自安好 在助理办公室里有条不紊的整理着案头的文件,顺带搽拭着蒙在桌椅上薄薄的一层灰尘,韩璐璐忙碌的同时迎来了丈夫程伯月关切的推门而入。 “既然来了,就到我那边办公室歇息一下吧,你真是闲不住!就让它空着好了。” 将一个蓝色文件夹塞进桌角的办公文件框里,璐璐转身微笑着回答: “我想不能让它空着,改天还是回来协助你的工作吧!你聘请别人当助理,我又不放心。” “等孩子生了再说吧!现在你哪有这个精力?两个淘气包的大孩子,一个上小学,一个读幼儿园,就够你忙的晕头转向,幸亏有保姆帮衬着,否则你还能安心养胎吗?昨晚又没睡好吧?你的眼眶有点深陷了。” “还好吧!”她勉强的微笑道。“我大姑说,怀孕的时候多劳动做事,孩子生的快痛苦少,将来身体的康复也快。” “你别听她的,各人的身体素质不同,不能一概而论,孕期还得多多休养才好!怀珏哥儿的时候你养尊处优懒得动弹,坐完月子还特地到香港疗养一年呢!何况现在你一直体虚?更得好好保养了!身体是一个人的根本,为了孩子拖垮了身体可怎么好?” 他婆婆妈妈的絮叨着,韩璐璐不由得不胜感激他的无私厚爱。毕竟她这次怀着的并非他的亲骨肉,通常的心胸狭隘的男人达不到他这种崇高的境界。 在卫生间里温柔细心的为妻子洗手时,程伯月询问她午餐想吃点什么,他可以推掉手头的事务早点陪她出去。 “珏哥儿就让保姆去接好了。“他兴冲冲的说,”我们似乎好久没出去共度二人世界了,难得今天天气晴好!” 抽纸为她搽拭着水葱似的手指时,他却意外的接到一个重要客户的电话,必须临时外出应酬。韩璐璐只得遗憾的告辞出来。 坐进证券公司门口的私家车里,她踌躇着此刻辗转去幼儿园接儿子放学,还是为了不辜负眼下灿烂的阳光,释放心情的找个地方解决午餐。 最后方文山替她做了决定,约她去蓝鲸公司旗下的红磨坊茶馆密室里共进午餐,顺便沟通交流感情。 “你尝尝这道菜吧!我特意吩咐厨房现做的,是厨师长最近研发出来的新菜,在客户群的反响不错,但不知是否合你的口味。”文山细心体贴的将菜盘轻轻挪到她的面前。 “原本陪我吃饭的人应该是伯月,”璐璐的笑容让人琢磨不透其中的意味。 “哦!”他毫不介意的叹息着,埋头细心的拆开纸盒,将乳白色浓稠的牛奶徐徐注入她面前的果汁杯里。 耐心的做完这一切,他抬起眼帘来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女人说: “新来的助理,你感觉她的业务能力怎么样?带着吃力吗?” “挺好的,她很聪明,悟性很高,有的事情一点就透,名校出来的学生就是不一样啊!我觉得带她挺轻松的,她的进步也很快,应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转正独当一面了。” “那时你就可以急流勇退了,对吗?”文山意味深长的笑望着她。 “我退出公司是迟早的事,也要给新人机会,给他们腾位置呀!否则公司怎么发展,新人怎么成长?” “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要不是为了跟他去美国,你犯得着辞职吗?” “我的初衷和计划是这样没错,但现在我摒弃了去美国的想法,依然觉得辞职回家比较好。” 文山的心头一沉,嘴巴却朗声问道:“你不走了,他答应吗?” “他不答应,难道只身去美国吗?除非他不想和我过日子了。” “呵呵!”方文山尴尬的笑了笑,扬起眉毛道:”或许在关键的时刻我办了件蠢事,我不该招聘这个实习生进来,因为公司需要你。” 韩璐璐滞缓的洞悉一切的摇头微笑道:“方家的家族企业并不欢迎我这个外人的加入,尽管我是方家嫡亲孙子的生母。只因为我同时身为程家的儿媳妇,这个身份不适合我参与公司的管理。” “适当的时候,我会劝说老爷子改变主意的,毕竟咱们的第二个孩子也即将出生。” “不必了吧!”璐璐心事重重的叹息,“我的时间精力应该更多的集中在程家的事业上,我不想一辈子对程伯月心怀愧疚。” “有什么可愧疚的呢?别忘了当初是他横刀夺爱,拆散了我们一家子。” 他的话语令她不经意的回忆起往事,韩璐璐百感交集的沉默不语,只是机械无味的慢慢咀嚼着饭菜。 “但现在因为我怀了这个孩子,他对我的包容使他陷入众叛亲离的境地,整天迎着冷眼与嘲笑度日,背负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半晌她有些激动的说,”他一直以来偏执的不管不顾的热情将他逼入一条单行道,此刻我如果抛弃他,就是不仁不义之举,会彻底毁灭一个最爱我的人!” “或许存在这种风险。”文山瞅了瞅她说:“但为什么你的眼神益愈暗淡无光,再也没有爱与光辉?你只是为了豪门贵妇的名分和对孩子的责任才跟他在一起,如果你们没有孩子呢?” “实际上,只要不和你幽会私通,平常的日子里他对我极尽温柔甜蜜,他本人温文尔雅无可挑剔。我很享受这种被爱被呵护的感觉,婚姻生活或许平平淡淡才是真。” “私通?”他对这个词感到惊异愤怒的高声质问,“咱们的关系在他之前,他居然把我们的交往定义为私通,岂有此理!” “随便他怎么说吧!我不在乎。身为一个女人,我连自己在外的名誉和形象都不顾忌了,还在乎他私下的说辞吗?” “你觉得他真的爱你吗?璐璐。在我看来,他只是为了满足对你的占有欲。” “我不想分析你们对我的感情,只想生活就此下去。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为什么要活的那么清醒,那么较真呢?文山,让我们余生各自安好吧!这是我对你的感情负责任的告白,是我的心声,希望你铭记于心。” “璐璐!” “以后若没有公事要谈,我们不必见面了,这样对彼此的生活都好。你看中了哪家的千金小姐,想结婚的尽管结婚,我绝不阻拦!” 方文山几近绝望的长吁一口气道:“那么到头来,受苦受难的只有我们的两个孩子啰!” “所有的劫数都是命中注定的。”韩璐璐神情残酷脸色铁青的说道,“他们可以当作从来没有我这个母亲,我也只当自己以身殉国为国捐躯了吧!我承认,这辈子我对不住他们,也对不起你。” 说完这些话,她平静的起身走出茶室去。 文山像被一根大钉固定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的呆坐了良久,才内心悲凉的流下两行泪来。 他想韩璐璐对婚姻生活感到了深深的失望,对男人的爱情感到了彻底的心灰意冷,以至于放弃了在感情世界里的浮沉挣扎,随波逐流随遇而安。因此他也只能被动的跟随她如此生活下去,无论前面迎接他的是怎样平淡无趣的生活! 韩璐璐身心疲惫的开车回到皇城相府小区去,到家始觉饥肠辘辘,在红磨坊茶馆里根本没吃饱肚子。 她打开冰箱胡乱的翻找食物,总算找到一盒勉强下肚的海苔饼干。 送程珏上幼儿园才回来的四十多岁身材健硕的中年保姆望着她说: “太太,原来你没吃饭啊!程总打电话说你们在外面吃,所以我把午饭只做了两三个人的分量,已经吃光了。你等着,我这就给你重新做,很快就好!” “不用了,谢谢!”她感激的连忙摆手,娇小的身躯在客厅的长沙发上蜷缩成一团。“要不你帮我去铺床吧!我想睡会儿,突然觉得好累!” “哦,好的,是收拾主卧还是侧卧呢?” “侧卧吧!太阳的西晒照不到的那间房,阴凉又安静。程总下班回家时,麻烦你告诉他,我已经吃饱喝足睡下了,不必打扰。” “知道了,太太。”保姆恭顺的答应着,脚步利索的从她的身旁走过去。 果然当晚程伯月没来打扰她,她独自一人安然无恙的睡到后半夜,突然清醒过来的走去儿童房里查看儿子的睡眠情况,顺便给他拉了拉搭在身上的薄毯,以免他肚子受凉。 回到卧室里,已然浑身轻松的她躺在枕头上暗自觉得,明明她对这样的生活厌倦至极,或许某天程伯月的一句话甚而一个眼神就能激起潜伏在她心头的不耐,使她不顾一切的断然提出分手。但那一刻没到来之前,她还得竭力按捺隐忍着,使自己疲惫的心沉浸在日复一日的生活里。 连续三天她吃的很少,睡的很多,勉强外出接送着孩子程珏上下学,终于程伯月觉察出了她的不对劲,意识到她的情绪陷入低谷。 清晨到公司前他走进她的卧室里,抚摸着她的额头为她量体温,目光忧虑的凝视着面孔白皙神色恬静的妻子,询问她的身体感觉怎么样。 “我能吃能睡,还能怎么样?”她勉强微笑道,“你忙你的去吧!别担心我。” 程伯月疼爱的将内心忧郁的妻子紧紧的搂进怀里耳鬓厮磨着说: “等忙过这一阵,我们就外出旅游散散心吧!在西川这个鬼地方,好人都憋出病来了!” “不用,现在我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活着就好!”她声音低沉的深深叹息。 他俊朗的面庞不禁流露出坚毅的神色道:“或许我们还是应该去美国,换个新的环境,没准心境就会迥然不同了。” 他的提议使韩璐璐蓦然激动的搂住他的脖颈,泫然泪下道: “不,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守着你和孩子!” 伯月也不禁动情落泪,无奈的附和她道:“好吧!你开心就好!” 第23章 小婵进方家 方胜寒亲热的挽住妈妈纤柔的手臂,跟随放学的同学们鱼贯而出校门时,兴高采烈的向她述说道: “这次的模拟考试,我的成绩在班里排名前十呢!开班会时老师特意表扬了我。” “是吗?”璐璐不胜惊喜的摸摸儿子的脑袋,“你得再接再厉啊!” 重重的颔首答应着,方胜寒牵起妈妈的手来,拉她一起穿过校门口拥挤的车水马龙的街道,走到他们停泊在路边的私家车跟前来。 “爸爸也这样鼓励我呢!他说将来我考上市里的重点中学,就奖励我一套大房子,让我搬出去单独住。” 璐璐打开车门来笑道:“他这话可是信口胡说!你才多大就要搬出去单过,能让人放心吗?” 方胜寒一边埋头钻进车里去,一边信心满满的回答:“我巴不得现在就搬出去呢!这样我们两个男人的生活都方便点,互不干扰。” 对儿子自称为男人的说辞感到啼笑皆非,韩璐璐坐在驾驶室里整理着肩头的安全带说: “我看你们爷俩现在的生活挺安逸自在的,你专心学习就好,争取考上重点中学吧!” “可是最近小婵姐姐三天两头的来家里做客,和爸爸有说有笑的,害的我都没心思学习了。”方胜寒苦恼的蹙着眉头说。 儿子的话对韩璐璐不亚于晴天霹雳。虽然她早就对方文山亮出底牌,希望他开启新的感情征程,而一旦别的女人真正走进他的生活,走进他们曾经同居的那个家里,她却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孩子望了望忽然遭遇重创呆若木鸡的母亲,讷讷道:“妈妈,你怎么了?” “哦,我想起来学校的路上,就在冠带巷口的街边新开了一家矮子馅饼店,门口抢购的队伍排的老长老长,那味道可想而知的鲜美啊!要不我们也过去买点尝尝吧!” “算了吧,今天老师布置了好多作业,我怕挑灯熬夜都写不完呢!妈妈你想吃,等下就自己去买吧!” “好的宝贝,我要是买着了,就专程给你送过来。咱们先回家吧!” 韩璐璐开车把方胜寒径直送回荷花广场附近的家里时,她刻意的四下里转了转,欣慰的发现豪宅里的陈设一切如旧,她和儿子的甜蜜合影仍旧摆在儿童房靠窗的书桌上,仿佛她在这个家里女主人的位置还在。 保姆兰姐去超市买菜没回来,终日忙碌的方文山不见人影。她略微坐了坐便离开了。 翌日上班时,财务助理王佳芝发现她的顶头上司韩璐璐情绪低落心不在焉。 “你把西餐厅那边的账单梳理一下再录入电脑吧!”她随口吩咐助理说,“整个公司只有那家门店的账目最繁琐,你得仔细些,特别是服务员的酒水账单很容易出错。其次就是红磨坊茶馆的账,我来做这边的账吧!” “好的,韩小姐。” 璐璐有些心浮气躁的打开电脑来翻到她想要的那一页,蹙着眉头正要抱怨显示屏上累积着灰尘,忽然一眼瞥见老板方文山讪笑着开门进来。 王佳芝立刻恭谨的起身问好。璐璐则眼神漂浮的问道: “方总,你有什么事吗?” “哦,没事,我随便看看。”方文山欲言又止的望了望她们,退步抽身离去。 片刻过后,韩璐璐将助理王佳芝扔在简爱生活馆的光线充足又宽敞安静的经理办公室里整理项目,她则独自一人挎着背包奔赴江澜酒店的客房部收账。 方文山出其不意的在生活馆的大门外蹲守着她,执意要开车送她过去,璐璐蹙着眉头踌躇再三才答应下来。 前台大堂的经理蔡丽新和两个当班收银员对他们的关系心照不宣,视若无睹的任由他们双双走进惯常的那间客房去幽会。 方文山进房就忙着给璐璐烧水解渴,然后搀扶她在宽大的床上躺下来,给她揉捏着有点酸痛的胳膊腿,殷勤备至的问她累不累。 瞧她丰润雪白的脸庞笼罩着阴霾,文山小心翼翼的赔笑脸道:“我知道在公司里和你谈私事多有不便,但我的运气真好!居然能陪你到这儿来。”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韩璐璐舒适惬意的依靠在床头,坦然淡定的说道。 他亲呢的依偎着她在床沿坐下来,微笑道:“也没有什么,就是想你了,想和你亲近一下,再听听咱们孩子的胎动——他应该能听懂爸爸说话了吧!” 忍不住愠怒的蓦然起身,韩璐璐就要夺门而出,却被文山一把抱住道: “我记着你那天的话,非公事不能找你,但我实在憋不住想你了,你要我怎么办?” 璐璐冷着脸道:“我相信你多的是办法,只要你肯,你的生活里多的是女人可以亲近,不一定非我不可。” “你怎么不了解我的心意呢?“文山困惑苦恼的蹙着眉头说,”她们和你能一样吗?” “只要你给她们机会,早晚都一样。”韩璐璐想起儿子的话不禁冷笑道,“不是已经有人不止一次的踏足那个家里了吗?总有一天,她也会睡到那张床上去吧!你放心,迟早的事。过去的一切在你的心目中,有什么神圣的意义可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死皮赖脸的缠着我干嘛?!” 方文山愉快的笑了笑道:“原来你一脸的不高兴,竟是为了小婵跟我回家的事生气呢!璐璐,你听我说——” 她粗暴的不由分说的一把甩开他的手,高声叫嚷道:“我什么都不想听,你什么都不要说!” 他故技重施的一把将她抵在身后的墙上,就要感情冲动的来一番激吻,试图以行动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误解。 怎料韩璐璐怒不可遏的扬手抽了他一记恶狠狠响亮的耳光,然后豁然开门走出去。 惊愕的捂着发烧灼痛的脸颊,方文山呆立在门缝里半晌没反应过来。 心虚的他正是怕她生气才刻意与她缠绵,现在看来韩璐璐不会轻易原谅他带小婵进家门之事,同时他觉得有点冤枉:不正是她言之凿凿的要求他开始新的感情生活的吗? 怒气冲冲的韩璐璐竭力聚精会神全神贯注的完成工作回到家,一连几天都对方文山怀恨在心,不愿再去蓝鲸公司打卡报到。 程伯月见妻子似乎精神亢奋情绪高涨,趁机婉转的哄劝她回到他们的主卧同床共枕重温爱情。 如此平静的过了不到一周,方家自幼带大方胜寒的保姆兰姐忽然约韩璐璐出来,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僻静茶馆喝茶。 她穿着家常干活时的便装,照旧干净爽利又透着温柔贤惠的气质,有点拘谨不安的在昔日女主人的面前捧着一杯酽茶,兰姐吞吞吐吐道: “韩小姐——哦不,程太太,请原谅我这么称呼你。我知道你如今的身份大不相同,在程家也生了小孩,应该凡事以程家为重。但无论如何你也是寒寒的母亲,这个事实无法改变吧!” “我有几次送寒寒回家都没碰到你,有话你尽管说。对我来说,你和我娘家的姐妹差不多。” 兰姐未免感动的眨巴着眼睛说:“谢谢!璐璐,”她即刻改口为亲密平等的称呼,“你和方总的关系到底打算怎么处?你们还会在一起吗?” 璐璐尴尬的笑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觉得你们应该在一起,不能让方总给寒寒找后妈。” “你知道方总是单身,他有恋爱结婚的权利,我们谁也不能横加干涉。” “可是你能!”她笃定的断言,“只要你愿意,只要你出面干预,方总一定会听你的。” “未必吧!”韩璐璐故作将信将疑的笑道,“而且我为什么要干预呢?” “难道你希望亲生的孩子们日后受到后妈的苛责、磋磨甚至虐待吗?”兰姐的直言不讳一下子戳中她的心扉,“我听说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终究也会认祖归宗回到方家,所以你为什么不能为他们的未来着想呢?” 璐璐迟疑不决的在座椅上挪动了一下身体说:“后妈因人而异,我相信绝大多数的女人都是善良的,所以并非所有的后妈都像童话故事《白雪公主》里的后妈一样狠毒吧!孩子们的运气未必那么差。” “你敢赌吗?这种事情能赌吗?女人天性善良没错,但是碰到并非亲生的孩子,尤其这些孩子和她亲生的孩子争宠时,她还会一如既往的善良博爱吗?况且后妈再好,终究不如亲妈亲呀!” 璐璐怔怔的说不出话。因为这正是她一直以来忧虑的,而且她没想到英雄所见略同,她和兰姐竟然就此达成了默契共识。 “也许现在你还不能相信,璐璐,方总现在身为孩子们的生父,等后妈进门,他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后爹!他会和后爹一样无情又狠毒!你信不信?” “为什么呢?俗话说虎毒不食子。”韩璐璐冷淡的轻声问道。 “他要为了家庭的幸福美满着想啊!老婆讨厌的孩子他偏爱,那样还能夫妻恩爱天长地久吗?” “但后妈虐待孩子就是不公平的,他要主持公道正义才行啊!” “呵呵,人性的自私泯灭了他心头的父爱,他不能不顾忌眼前的家庭,从前的孩子暂且可以搁置一边不管的。” 韩璐璐觉得难以置信的呆呆的说不出话。 兰姐意味深长的笑着瞟了她一眼,继续深入挖掘男人的心理说: “璐璐,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了解男人。他们的生理构造和我们女人不同,他们天生不能生儿育女,所以对孩子没有怀胎十月一朝分娩的刻骨铭心的感情!对男人而言,舍弃从前的孩子换取现在的孩子有何不可?反正都是孩子。男人一生可以拥有很多个孩子,他们大概率只会钟爱、重视心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其他的则漠视忽略不计。” “你说的这些,我真的没有研究过。” “所以璐璐,方总一旦结婚,很有可能不会管你的孩子们,他关爱的重心会偏移,那时候你能够忍受吗?” “如果事情真如你所料,到时候其实我也没有办法……”韩璐璐心情沉重的喃喃低语道。 “现在常到家里去的那个小婵,我看寒寒渐渐的越来越不喜欢她。可是她毫无眼色,只顾和方总谈笑风生,一点不在乎孩子的感受。我作为一个保姆,虽然不能说什么,但我真的看不惯那丫头一副没家教的,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派头,也不知方总喜欢她什么?” “人总有优点的,或许方总就是擅长发掘他人优点的人。” 第24章 西湖藕粉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那个兰姐虽为保姆,却比你们做父母的为孩子操心还多,我真是服了!”对方文山羡慕嫉妒恨的程伯月睡前嘀咕说,“什么时候我有福气得她那样的一个保姆就好了。” “其实我们现在的阿姨不错啊!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都是靠时间累积起来的,我们家的保姆换人太勤了!” “那是因为你挑剔,我无不可。” 他们讨论着保姆阿姨的个人素质和用人问题,程伯月忽然话锋一转道: “难不成你听信兰姐那套歪理邪说,就要阻止方文山和小婵恋爱交往吗?” “其实她分析的头头是道,并不全是歪理邪说。” “股市发生任何事故都讲究概率,社会生活也一样。她嘴里的后妈后爹确实存在,但概率呢?我为什么能对你肚子里的孩子视若己出,疼爱有加?按照她的说法,我是不是应该想方设法除掉这孩子,永绝后患?” 韩璐璐笑着恭维表彰他说:“像你这种人品的男人,世间能有几个?大多都是庸俗不堪的,表面大公无私,实则心胸狭隘容,不下别人孩子的男人。” “谢谢太太!但你最好别管方文山的事,方胜寒的事管一管就罢了。我倒希望他赶紧找个女人结婚,组建新的家庭哩,那样我自己的家庭就安全了。” 她驯顺的在床头躺下来,顺势搂住丈夫粗壮的腰身柔声说: “我要管,又以什么名义来管呢?早就要他在感情上另寻出路了。” “那就好。”程伯月冷淡的喃喃低语着,侧身将妻子紧紧的搂在怀里。“我知道你舍不得亲生的孩子们,不愿他们留在方家吃苦受罪,但我爸妈又容不下他们,否则连我都要逐出家门!” “你们程家是没义务替我养孩子的。”璐璐轻声叹息说,“依照正常人的心性,你没逼迫我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就不错了,或者索性离婚。此事千回百转的结果,或许只能是我独自一人拉扯自己的两个孩子,与你们方程两家均无瓜葛,对你们两个男人都好!自己生的自己疼,天经地义。我有必要做好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你在想些什么?!”伯月大惊失色道,“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沦落到那般艰难的境地。爸妈不过是吓唬我的,意思不要方家的孩子进门。但我觉得即便一无所有到了美国,凭着我们夫妻俩的共同努力艰苦奋斗,养活两三个孩子没问题的。” “不!我不要我们一家子被逼迫的远走他乡,明明我们在西川在故乡生活的很好,公司的生意也很稳定,原本我们可以和大家一样过安稳的生活!“韩璐璐不禁激动的说,”去美国就是逃跑,就是失败的象征。” “只要你和方文山断绝关系,只要他找人结婚,我们一辈子呆在西川也没关系呀!”伯月咧开嘴巴爽朗的笑道,“说实话我已经深深的爱上了这个地方,习惯了这里的人间烟火气,真舍不得离开呢!现在想想我真是傻,我的脑瓜没开窍呀,当初我干嘛要嘲笑那个郑绪婵,情急之下还赏了她一个大嘴巴呢?我应该帮助她得到方文山呀!这样不是皆大欢喜了吗?” 韩璐璐抬起头来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财务助理王佳芝渐渐的业务熟练,可以适当的放手让她独自处理一部分的账目。 于是韩璐璐借势拖懒,能不去上班则尽量不去;助理碰到解决不了的难题时,她们就打视频电话。 这样做的好处不仅在于工作轻松,韩璐璐还能避免撞见方文山,尤其他和郑绪婵卿卿我我的场景而刺眼心痛。 六一儿童节来临,方胜寒当天休假在家,韩璐璐恰好腾出手来,为程珏准备他在幼儿园参加文艺演出,表演个人节目时需要的服装和道具,忙的不亦乐乎。 晌午方自清忽然打电话对她说:“今天你不上班吗?我陪黄书记来红磨坊喝茶,没见到你。” 璐璐感激的心头一紧道:“是的,最近我不常去公司,都是王助理代我忙活着,您有什么事吗?” “哦,你过来一趟吧!我有话说。”方自清很直白的语气温和的说道。 她想了想,只得叫家里的保姆过来照看在后台排队等候表演的儿子程珏,然后她匆忙的开车赶到红磨坊茶馆。 花草扶疏的大堂里茶香馥郁雾汽蒸腾,韩璐璐身着一袭淡黄色宽松的纱裙,脚踏雪白的平底拖鞋姗姗走进来,向收银台里的吧员打听幕后老板方自清所在的房间。 不出所料的在那个惯常的vip茶室里,她有些拘谨的见到了老方总和他对面坐着的埋头推敲棋子的黄铭强。 身份贵重的黄书记亲切的打量着端庄娴雅的传说中的美人,两鬓斑白的脸庞露出低调谦和的微笑,客气有礼的请她在身旁的圈手椅里坐下来。 猜到他是市委副书记的韩璐璐断不敢造次,恭谨的微笑站立着只不动。 方自清不以为意的伸手示意她道:“黄伯伯让你坐,你就坐吧!这里是内室,没有外人在场,我们就跟家人朋友一样,不必拘礼。” “谢谢伯父!”韩璐璐这才落落大方的在他们中间的椅子里坐下来,一边静静的观看他们下棋对弈,一边耐心等候着老方总对她发表重要的讲话。 茶过三巡,旗鼓相当难分胜负的两个对手厮杀的有些精疲力尽时,方自清才慢悠悠的问她道: “刚才你说的那个王助理,是新来的财务助理吗?之前我都不知道公司里有这么个人。” “是,她入职才半个月。把她培养出来,我就可以正式卸任了,你们也能安心。” “你带出来的人,我自然可以放心。”方自清赞许的微笑道,“之前我就许你少来公司走动,多在家里养胎,最近你的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谢谢关心!” 方自清含笑倾听着她的回答,若有所思的站起身来走到墙角的小桌旁,在一只松松垮垮的黑色袋子里摸出一罐食品来说: “我去了一趟杭州出差,给你带了点西湖藕粉,最适合孕妇吃的。你拿去尝尝吧!若吃的好了,以后再买。” 韩璐璐的眼眶瞬间变得潮湿,恭敬的站立在茶几旁激动难言。 黄铭强笑着瞅了瞅她,调侃老友道:“你平素高冷不近人情,猛然关心起人来,倒把人感动得不行呢!” 三人亲密的说笑着便相继走出茶室来,风度高贵气宇轩昂的黄书记带头款款走在最前面,韩璐璐照例恭顺的跟在最后面,手里拎着方父带给她的藏着西湖藕粉的黑色袋子。 她以为今天和两位重量级大人物的约会就此圆满结束,谁料他们一行人经过茶馆大堂时,忽然邂逅说笑打闹着走进来的方文山和他的新女友郑绪婵。 小婵亲呢的旁若无人的挽住男友的胳膊眉飞色舞的说笑着什么,文山则立刻顿住脚步和两位长辈打招呼,一边慌乱的拨开她挽住自己的手。 两位威严的尊者均向他们投来宽容的微笑,只有韩璐璐神情木然的望着他们。 郑绪婵一眼认出走在中间的方父,不由得露出惊惶不安的神色,在方文山的示意下连忙低下头来,喃喃着送别他们说: “伯父请慢走!” 原本在茶室里该叮嘱的话已经说完,方自清此刻却觉得有必要对韩璐璐高声重复道: “璐璐,藕粉一定要记得吃哦,对身体特别好!吃完了告诉我,我再买。” 璐璐不禁错愕的期期艾艾答应道:“哦!好的,伯父,谢谢您!” 靠近茶馆典雅巍峨的门廊时,她步履沉稳的疾走几步,抢在他们的前面在门外的红毯边为他们打开车门来,恭敬的微微鞠躬请他们上车。 礼貌周到的送别了两位身份尊贵的长辈,韩璐璐才慢悠悠的钻进自己的私家车里绝尘而去。 当晚程伯月下班回家前,她一直在家里的各个橱柜里寻找着安放那罐藕粉的合适的位置,生怕被丈夫察觉而盘问她。 其实粗枝大叶的男人未必会注意到那罐再寻常不过的营养品,只是她自己觉得意义非比寻常而无处安放。 深夜临睡前,一直鲜有电话联系的方文轩忽然致电给她说:“那罐藕粉,老爷子给你了吧?” 彼时韩璐璐躲在卫生间里悄声回答:“对,给我了。” 文轩得意的笑道:“老爷子有心,特意从杭州给你带的。起初他不好意思,托我转交。但是我不肯,我说这样好的东西,必得他亲自交给你,才显得有意义呢!” “是啊!”璐璐感动的微笑道,“我明白他老人家的心意了。” “你明白就好!”方文轩心安虑得的微笑着,“璐璐,你是个聪明人,有些话无需我们多说的。” “是。”她平静的微笑回答,再无其他的言语。 关于这罐西湖藕粉,方文山私底下却和新女友郑绪婵犯了嘀咕,他蹙着眉头疑惑道: “这些年来,老爷子从不主动关心任何家人,更别提璐璐了!当年她怀孕生下寒寒,老爷子就当没这回事的,现在怎么突然想起给她送东西了?” 小婵坐在窗前的沙发椅里自作聪明道:“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她是程太太,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给不给你们方家,就是她一句话的事,老爷子能不想着把她的心笼络一下吗?” “或许吧!”方文山叹息。 这时方胜寒从书房里冲出来对他们抗议道:“吵死了!还让不让人写作业了?我们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 做父亲的对儿子的无礼举动愠怒着却不忍发作,只得勉强说:“好了,寒寒,我们不说话就是了,你回去写作业吧!” 谁知方胜寒却继续抱怨道:“我妈妈在我放学回家以后,从不大声说话,因为她怕影响我的学习,她才是真正关心我的人!” 方文山一时被儿子的话堵住了嘴。 此刻他明白,儿子不禁开始讨厌小婵阿姨,排斥她来家里做客,连对他这个纵情任性的父亲都颇有微词。 第25章 同心村的满月酒 “你看那孩子怎么样?”那天从红磨坊茶馆出来,开车一起去着名的湖南菜馆吃午饭时,途中方自清随口问身旁的黄铭强。 “谁?韩璐璐吗?” “除了她,还有谁?” “文山的旁边不是还站着一个女孩儿吗?” “她?“方自清不屑的冷笑,”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你看她哪懂半点的规矩和体面?难登大雅之堂。” “玉不琢不成器呀!” 方自清摇头:“你错了,一个人的素质和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璐璐虽不是大家闺秀出身,但我一眼望去就不错;这个女孩子虽是富二代,和她却有云泥之别。所以到底谁才是一块璞玉?” “那样一个知书识礼才貌双全的孩子,竟然嫁进了程家,可惜了!可惜了!”黄书记连声叹息。 方自清长吁一口气道:“如今我终于想明白了,门当户对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人的素质要高,能力要强,但我悔之晚矣!” “我觉得事情应该还有转机的。” “难啊!臭小子现在和她赌气呢!地球人都知道,除了韩璐璐,他的心里装不下别的女人,怎么可能喜欢那小丫头呢?” “为什么赌气?” “逼她离婚吧!” “哦!”黄铭强顿了顿道,“我大胆预测一下:她一旦在方家当家理事,你们二老尽可以颐养天年万事无忧。” “是啊!她在蓝鲸公司这两年,把整个管理层的心抓得死死的,各门店经理没有一个不臣服于她,公司的员工只知道韩小姐,而不知道方文山方总!要不是我及时夺权,蓝鲸公司早就被她收入囊中,我一个儿子又算的了什么?将来还有我两个孙子哩,都是她的心腹之人。” “正常人的思维在于,既然她婚内出轨还怀了孩子,就应该果断离婚,但人家偏偏不走寻常路!” “可不是吗?” 年过半百的二人在私家车里嘀咕着几个年轻人纠缠不清的感情事,老伴张家霞忽然打电话来通知方自清,他们有世交之谊的程家老二喜添金孙,喜宴设在他们世代居住的偏远的立新乡,问他要不要前去赴宴。 “立新?那么远吗?”方自清错愕道。 “是啊!去年开春他儿子媳妇结婚时,我们就没去,拖熟人带去的礼金,这回看你说怎么办吧!” 方自清踌躇着磕磕巴巴道:“我这……公司里好多事呢!要不你让文山代我们走一趟吧!老大不小的人了,家里好多的世交老亲戚,他也该熟悉走动一下。” “好吧!”老伴张家霞无奈的叹息着挂了电话。 因此尽管韩璐璐非常不情愿邂逅方文山和郑绪婵出双入对的样子,却因为程家二叔家摆的满月酒,不得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们遭遇。 西川人心目中的偏僻荒野之处的立新乡同心村,在韩璐璐的记忆里几乎就是噩梦般的存在。出于礼节性的应酬,她硬着头皮和丈夫程伯月出现在二叔的面前。 “哦,来了就好!”喜上眉梢的程家老二敷衍含糊的冲他们点点头,随即欢喜的叫嚷着奔出堂屋的大门去迎接贵客。 两层的小洋楼就要被宾客们的热闹喧嚷撑破,程伯月见势便挽住妻子的手臂,带她经过热烈寒暄着的人群来到一楼,程家儿媳妇和刚满月的孙子居住着的香软凉爽的房间里来。 原来方文山和郑绪婵早已在此歇息,文山闲散的歪在角落的躺椅里打手机游戏,小孩子心性的小婵则坐在新媳妇的床沿,专心致志的和懵懂无知的婴儿逗弄着。 望见似曾相识的身材高大的程伯月走近前来,新媳妇浮上殷勤客气的微笑招呼他说:“哥来了,快请坐!” 伯月回礼的点点头,将身旁的妻子韩璐璐推至近前来,为了满足她强烈的好奇心,让她瞧一瞧床头粉团似的可爱的婴孩。 这当儿瞬间失趣的郑绪婵怏怏不乐的起身回到方文山的身边,示意他程伯月夫妇来了。他便即刻收起手机,如临大敌的站起身来。 “哦,程总,真是幸会!”方文山故意大声热情的说着,远远的向他伸出手来。 韩璐璐仿佛此刻才注意到方文山的存在似的,不得不转过身来注视着两个情敌的见面和他们虚与委蛇的聊天。 房间里的几个中青年亲戚也纷纷扭过脸来,望着身份地位相当的两个男人久别重逢,格外亲密友好的模样。 “程珏怎么没带来呢?”文山好奇的询问程伯月。 “你不是也没带寒寒吗?”他反问。 “哦,乡下的环境不适合小孩子,他有荨麻疹的,这点璐璐最清楚。”文山说着眼神恳切的望向他身旁的妻子,韩璐璐只得勉强微笑着点头回应。 “是啊!这里太吵闹了,又是荒野之地。我们大人来热闹一番就算了,小孩子娇生惯养的,来这里还真让人不放心!况且璐璐还怀着孕,照顾她就是一项重任。” “谢谢你!程总。”方文山意味深长的说着欲言又止,因为很多亲友们在场,他不便畅所欲言将话说的太透。 “照顾自己的老婆孩子是我的责任,你谢什么?”程伯月冷淡高傲的瞪着他,充满敌意的质问道。 不待百感交集的方文山有所反应,他随即亲呢的搂住妻子的肩膀,带她走出房间去。 顿时有些懊丧的文山转身倒在躺椅里,却再也无心继续打游戏,只是呆呆望着屋顶和窗外出神。 郑绪婵围绕在他的身旁嘘寒问暖逗他开心,他则一脸冷漠的回答说: “你且到别处玩会儿吧!我想静一静。” “这里这么多人,能让你安静吗?”小婵嘟囔起嘴巴来撒娇。 方文山见撵不走她,只得起身径直走向门外去躲清静。 程家二叔的卧室里坐满了与他年纪相当,德高望重的至亲好友,大家似乎围绕着某个重要有趣的话题兴致勃勃的谈论着。 身材魁梧的程伯月毫不怯生的携手妻子走进来,落落大方的在二叔身旁的高背椅里坐下来,随性自然的参与到众人的谈话中。 几个年轻后生见状,也蹭进来凑热闹。一时间屋里的氛围变得活跃了许多,其中摆满月酒的孩子生父程鑫亲热的拉住程伯月攀谈起来: “哥,你们证券公司的生意稳定吗?” “还行。”他中肯的回答,“目前看来越来越稳定了。” “那你们还去美国吗?” 伯月转脸与身旁微笑静坐的妻子交换了一下眼色,支吾撒谎道:“过段日子吧!等你大嫂生了孩子再去。” “哦!”程鑫艳羡不已的正要继续说什么,他父亲满心不悦的蹙着眉头打断他说: “你那个塑料制品厂做的也不赖呀,跟他絮叨什么?已经当爹的人了,还不学好!” 程伯月没想到中国人含蓄内敛的语言方式竟然在二叔的身上毫无体现,虽然他是长辈,但自幼家教松散,且在美国接受教育的程伯月心目中并没有多少长幼尊卑的概念,更多的是自尊自爱桀骜不驯的性子。于是他也毫不掩饰的变了脸色。 程鑫替他崇拜的堂兄辩解道:“大哥怎么不好了?美国留学的博士生,回家创业又这么成功,正是吾辈楷模呢!” 程家二叔厌烦鄙夷的翻了翻白眼说:“正是在美国留学留出问题来了呀,学会了洋人的那一套,你看他什么样的女人都敢娶,什么样的老婆都敢要:跟别人睡过还生了小孩的女人,他能把破烂当宝贝捡回家;现在当了第一号的种王八,头顶冒绿光还不肯放手,整天沾沾自喜招摇过市,都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跟着这样的人,你能学什么好?” “爸!听听您都说些什么!……”程鑫急得跳脚,难堪的起身就要离开。 羞愧的紫涨着脸孔无地自容的韩璐璐慢慢站起身来,预备抽身离开现场。 程伯月却早已跳将起来,抓起面前茶几上的盖碗茶啪的摔在地上,然后冲上前一把抓住二叔的衣领,就要挥拳相向。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作此过激反应,顿时有些慌乱而骚动,有人冲过来拉架,有人仗义执言道: “哎呀,他可是长辈,你动手成何体统!” 二叔仗着有人劝架,摆出威严的架势冷笑着:“今儿你动我一根手指头,看老祖宗能不能饶你!真是无法无天了,敢在长辈面前撒野!” 韩璐璐急得泪水盈盈的拉住他的手臂劝慰道:“算了,我们回家去吧,别闹了!” 怒不可遏的程伯月不顾一切的摆动手臂试图挣脱她的束缚,一边高声喝道:“他侮辱人就该教训,你别拦我!” 在他强劲有力的手臂挥舞中,韩璐璐一时站立不稳,趔趔趄趄险的跌倒。一直在旁隐忍瞧热闹的方文山及时从角落里冲出来搀扶住她,关切的柔声询问: “你没事吧?” 韩璐璐无奈的含泪摇头,文山忍不住厉声责备感情冲动的程伯月道: “你干嘛?自己发疯就够了,干嘛推搡她?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有个好歹,我要你的命!” 程伯月心头的愤怒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转身挥拳将他打翻在地。 “臭小子你要我的命,我先要你的命!忍你很久了,知不知道?”他骂骂咧咧的,将情绪的宣泄口转向情敌。在他看来,今天他意外遭受的所有屈辱都源于方文山。 随着韩璐璐情不自禁的惊声尖叫,郑绪婵忽然像一颗爆米花似的冲进来奔向方文山;乱纷纷中,身体墩实的程仲雪不顾一切的在身后紧紧的搂住同胞兄长,不让他继续泄愤行凶,紧张激动的劝阻他道: “哥,罢了罢了!今天是二叔家大喜的日子,你何必砸场子呢?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韩璐璐见此情景也不再为心头的两个男人的安危担忧,于是默默无语的含泪退出房间来。 吵嚷中她步履蹒跚的回到泊在后院的私家车里,升起驾驶室两边的茶色玻璃窗来,趴在方向盘上无声饮泣。 她的心里千回百转柔肠寸断之际,忽然有人轻轻的敲击玻璃窗,原来是她的妯娌刘明珠悄悄的尾随而至表示关怀。 “大嫂,你没事吧?” 第26章 女人的恻隐之心 韩璐璐将扎着马尾发的刘明珠让进驾驶室里来,擦擦眼泪说:“原本我不想来这里,在家里吃饱喝足了睡大觉,多么安逸自在,但他偏要我来!” 刘明珠善解人意的温柔一笑道:“可能大哥怕你一个人在家寂寞吧!这样的日子里亲戚们都过来了,独你不来不像样。” “二叔有句话倒是说的很对,以我们现在的情形就该深居简出低调做人,何苦在外张扬惹人嫌弃?伯月他太不懂国内的人情世故了!” “是二叔口没遮拦欺人太甚吧!连我这个旁观者都听不下去了。”刘明珠愤然说,“街坊邻居们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就罢了,他可是我们的至亲。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二叔这样当众奚落大哥,将远在香港的公公婆婆置于何地呢?也许他几个儿子如今办厂的办厂,开公司的开公司,最小的幺儿又一举考上国防科大,他觉得独他家光宗耀祖,再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吧!” “呵呵!”璐璐觉得她言之有理,但依然愧疚自责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伯月遭受的一切磨难都是因为娶了我!” “大嫂,事到如今你没必要自责的,珏哥儿都这么大了!大哥对你情真意切不离不弃,你该一心一意的和他生活下去才是啊!” 韩璐璐听她言语恳切,几欲对她推心置腹;想起上次在图书馆窃听到她和同事背后议论的言语,又觉得她并非可以掏心掏肺披肝沥胆之人。 也许心眼玲珑剔透的刘明珠此番前来只是假意安慰,实则试探他们婚姻的虚实。 想到这里,于是韩璐璐莞尔一笑道:“我有点累了,让我独自待会儿吧!” 刘明珠讷讷的答应着离去。 剩下她一人在车里心潮起伏的独坐半晌,想着此刻的她应该何去何从: 冲动的直接开车回城,还是等候闹够了冷静下来的丈夫从屋里走出来,他们一起回家。 无论方文山和程伯月见面时如何故作亲热,实际他们的关系却愈益紧张的到了剑拔弩张,矛盾一触即发的境地,世交发小的他们恩断义绝,感情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莫不令人扼腕叹息! 或许他们碰面时表现的越亲密自然,彼此间的冷淡恶意就越深刻吧! 从前无论他们怎样大打出手,至少算是公平竞争的友好朋友,事后还能平心静气的坐在一起谈话。 但自从她怀上方文山的孩子,他们就变得势如水火,连正常的谈话都无法进行,主要是正义强势的程伯月对方文山充斥着满腔的仇恨。 当然,方文山的所作所为值得仇恨,程伯月的为人行事也一直强势。 他要不霸道强势,也不可能虎口夺食的将方文山爱了多年的女人变成自己的妻子;且婚后的感情纠葛中,他不止一次的和妻子争吵动手。 此前韩璐璐也曾亲眼目睹两个男人互殴致头破血流的场景,她甚至不得不到公安局保释因打伤方文山而被抓进去的丈夫。 但在亲友齐聚的同心村这场闹剧却让她有点受不了! 程家二叔开口教训儿子程鑫之前,她觉得自己在世人心目中的形象还不至于那么糟糕,丈夫的名誉地位也不至于那么卑微可笑。虽然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名声坏了,虽然公婆也曾当面指责过她。 最糟糕的是方文山的突然出现和程伯月对他的挥拳相向,让他们的关系和矛盾彻底暴露在亲友们面前,一直深陷感情漩涡的他们三个当事者,宛如被当众扯掉了最后一块遮羞布!她觉得羞愧而无地自容。 她怜悯当众冲突的两个男人,无论最后谁落败,都让她觉得深深的愧疚和心疼。 同样英姿飒爽玉树临风的两人身高相差无几,程伯月魁梧而方文山略显瘦弱,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从前竭尽全力的打成平手而握手言和,心照不宣下次再战,所谓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现在却往往方文山甘拜下风,大约他心虚理亏斗志不足,毕竟破坏他人家庭的事不够正当。 因此程伯月气急败坏的从二叔家走出来,跨进私家车在妻子的身旁坐下来时,韩璐璐忍不住责怪他说: “你干嘛把火气撒在方文山的身上?他只是好心扶了我一把,换作谁都会那样做。” “他说要我的命,你没听到吗?” “他情急之下说说而已,你就真的要他的命?要不是你弟弟使劲拦着,你是不是打算再把他打进医院,而你再进公安局呢?” 程伯月憋着怒气不答言。 韩璐璐顿了顿继续说:“我们三个人不该同时出现在这种公众场合。我想着既然人情难却,迫不得已来了,凭你们各自的素质和忍耐力,总能相安无事的待会儿吧!结果还真没让我失望。” “璐璐,你是不是见他挨打心疼了?” 她扭过脸去不吱声。 “你放心,我没把他怎么样,仲雪这时候拉着他喝酒宽慰哩,我那弟弟可比我八面玲珑,会做人多了!” 璐璐笑了笑道:“这屋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你们程家的人,他一个姓方的还敢在此掀起什么风浪来吗?你和程家人蒙受的耻辱都是他给的,他要敢反抗,你们能让他直着进来,横着出去;亏得仲雪仗义阻拦,才没发生人间惨剧啊!不过你被怒火烧昏了头,仔细想想你痛苦的根源在我这个老婆身上,你狠心挥拳打死我才解决了根本问题,何苦一次又一次的往死里收拾他呢?他根本无心招架还手,你没看出来吗?” “你以为我不想打死你吗?“伯月冷笑,”但我下不去手,我做不到啊!” 丈夫的真情控诉令她愣怔了片刻,继续说道: “刚才二叔的话道出了多少人的心声!一个人对于溅落到身上的污泥,应该及时的清洗,而不是穿着脏衣服到处跑,惹人嫌弃。伯月,和我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离婚,才能洗清你自己,恢复你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 “二叔的话,你别往心里去。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国内传统老派的人和我的婚恋观迥然不同,我不和他们一般见识就罢了,以后远远的躲开他们。” “早这么想,刚才你也不至于要对二叔动粗,差点忤逆犯上吧!甚至根本不会要求我跟你来这里受气。” “血缘之亲总不能断绝,看在爸妈的面子上也得来这儿一趟。原本我打算就上次你在电子厂被欺负的事和他理论一番哩,没想到他竟然连我都没放在眼里,真是气煞我也!” “算了,我们回家去吧!“韩璐璐重复着她的提议,”今天就当做了一回噩梦。” 方文山那天和程仲雪喝酒畅谈到很晚才回家,郑绪婵全程陪同着他。 夜里他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只觉得白天在同心村满月酒席的遭遇就要一场噩梦,令人难以置信。 程家二叔对韩璐璐的侮辱之词令他愤慨,当时他几乎忍不住和程伯月一道,要扑上去殴打那个自以为是的糟老头。 但程伯月的受辱却让他心生愧疚,因而当他被伯月迁怒当众挨打时,才选择了默不还手。 酩酊大醉加以心情欠佳,导致方文山一连两天没去蓝鲸公司例行巡检工作。 第三天又是周五,韩璐璐送儿子方胜寒回家后迟迟不肯离开。 一边在书房里督导孩子写作业,一边回到客厅里和方文山郑绪婵磨蹭着,直到保姆兰姐进厨房做饭时,她才意味深长的依旧以女主人的口吻吩咐说: “煮饭时多放点水吧!别煮那么硬,你知道我的胃不好。” “哦,好的!”恍然大悟的兰姐不胜欣喜的答应着,转身淹没到厨房的事务里。 方文山惊讶的瞅了瞅淡定自若的她,有些为难的轻声对身旁的小婵说:“时候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去吧!明天下班了再过来。” 郑绪婵阴沉着脸不言语也不动弹,韩璐璐见状嗔怪着他的不近人情,刻意的挽留她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一家子亲亲热热的团聚,也不多她一个人呀!小婵吃了饭再走吧!叫文山送你。” 她这样一说,郑绪婵便再也坐不住,不得不知情识趣的告辞出来。 起身趿拉着拖鞋送她出门的时候,方文山为他的自私而对她感到不忍和愧疚。但也仅仅一瞬间的事。 转身回到韩璐璐的身旁坐下来,紧紧的搂住她纤柔的肩膀,沉浸在她温柔的爱情和他们一家三口团聚的喜悦亲情里,他即刻忘记了窗外的一切。 “这么晚不回家,他不会怪你吗?”终于他说出了心底的担忧,以一个特定称谓的“他”指代程伯月。 “去学校接寒寒的时候,我告诉他了。”沙发长椅上的璐璐翻阅着儿子写的作文说。“今天周末,他难得有空去接程珏放学,我正好回来和你们聚一聚。” 放学后的家里分外热闹,生母和父亲新交的小女朋友都在,大家七嘴八舌十分喧闹,根本无法集中精力来学习。 方胜寒却毫无怨言,反而十分享受这种时光。这是明察秋毫的方文山最显着的感受,他觉得孩子需要母亲,独对母亲包容。 “他若再这么打你,我就不依了!”饭后他们躺在卧室的床上缠绵时,韩璐璐疼惜的抚摸着方文山浮肿淤青的眼眶说。 “所以你是动了恻隐之心,才特地过来慰问我的吗?”他亲吻着她的脸庞问。 她不答,任由他伸手抚摸着她微微隆起的圆润的腹部,忽然说: “将来你要和小婵结婚,就再买套住房吧!我住过的屋子,不希望别的女人搬进来,宁可空着。” 方文山浑身一激灵的抬首道:“胡说八道!我干嘛要和她结婚?” “不结婚,你干嘛要和她谈恋爱交往?双方的家长都知道了吧!” “那又怎样?谈恋爱就一定要结婚吗?这是谁规定的?” “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你尽管作吧!有你哭的时候。” “只要你和孩子们在,我什么都不怕。”方文山笑嘻嘻的说着低头亲吻她。 第27章 只谈爱情 “他俩有共同的孩子,分手后常来常往是难免的。”郑教授在牙科医院的操作间里一边用消毒水清洁双手,一边对前来诉苦的女儿郑绪婵说。“难道你还不许当妈的回来看孩子吗?只要他们有分寸就好了。” “什么分寸?” 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纯真的情窦初开的女儿,郑教授示意她在靠墙的椅子里坐下来。 “你不是说她又嫁人了吗?”他问。 “是啊,她先生和方总是世交好友呢!”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呀!”郑教授不胜惊讶又厌烦的叹息,“她和方总同居生了孩子,转头又嫁给他的朋友,这女人可真是!……哎呀,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我觉得没什么吧,很正常。”郑绪婵羞愧的喃喃道。 同时她暗自告诫,千万不要把韩璐璐婚后和方文山私通又怀孕的事实对父亲和盘托出,不然他定会严厉的阻止她和方文山恋爱交往,不让她淌这趟浑水。 “正常?可能吧!按照你们零零后的观点看来。” “她先生都不介意,别人又有什么可指责的呢?客观严格的讲,她是个非常迷人的女人呢!” “呵呵!她要是不迷人,还能有那个魅力和本事吗?可想而知的。”郑教授止不住的冷笑。 “小婵,虽然方家和我们门当户对,目前各方面的条件看来你们很合适。但你得慎重考虑和方总的恋爱关系,难道你想年纪轻轻的,一进门就给人当后妈吗?你自己还是个半大的不懂事的孩子呢!这年头,后妈可不好当啊!” “爸,现在想那么远干嘛?”郑绪婵害羞的飞红了脸低下头。 “这是早晚要面对的问题呀!除非那孩子以后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与你们毫不沾边。” 郑绪婵觉得和父亲没有共同语言,原本她是向他倾诉恋爱的苦恼,描述着方文山对她若即若离的感情,父亲却偏要往婚姻家庭方面扯。成年人那种最世俗的算计打破了她关于爱情的罗曼蒂克的幻想,让她觉得扫兴。 离开口腔医院回到她独居的家里休息了半天连带一晚,天亮后郑绪婵蜷缩在床上,意志消沉情绪低落的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休假,不然只能强打精神去简爱生活馆上班。 正在这时大堂经理郭宁宁主动来电询问她,今天她的工作意向如何。 “红哥昨天问起你呢!”郭经理柔声细语道,“突然休假你该跟他说一声。” “他又不管我的考勤,我和他说什么?”小婵没好气的嘀咕道。 “好歹你们是一起搭档干活的同事吧!说了是你对他的尊重和情分。” 郑绪婵冷淡的哼一声,意识漂浮而慵懒的表示今天不想去公司报到。 “方总一直在店里呢!你不来看看吗?”郭宁宁忽然意味深长的笑道。 郑绪婵的心里一动,不由自主的自床头坐起身来问道:“他在干嘛?他一个人吗?” “他是老板,来店里巡检天经地义啊!当然是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待半天了呢!” 当郑绪婵兴冲冲的赶到简爱生活馆里时,却见方文山和韩璐璐手挽手,柔情蜜意的依偎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闲聊。 “现在小学六年级的数学我都搞不懂了,非得你来辅导不可。”他羞愧的向着身旁温柔的女人娓娓动听的讲述,“前儿一道题上一条狗被拴在一棵树上,要求画个半圆计算周长,我闹半天没闹明白!后来寒寒笑我傻,说狗绕着树转一圈,不就是个圆圈吗?” 韩璐璐失笑道:“是啊!你怎么没想到呢?倒是孩子机灵。” “归根结底,这孩子的智商随你。”文山幸福的心悦诚服的抚摸着她满头乌黑柔顺的秀发说。 韩璐璐仰头瞥了他一眼说:“刚才我在学校门口碰到他同班同学的妈妈,站着讨论了一番孩子该上哪所初中。她看起来挺焦虑的,比我的状态还差!” 与她十指相扣的方文山紧紧的握住她的纤手,笑吟吟道:“亲爱的,你又有什么可焦虑的呢?要钱有钱,要爱有爱,孩子又聪明又懂事,你不能对自己要求太高的,否则晚上都睡不着觉。你若睡不好,肚子里的孩子怎么睡?” 心绪复杂的韩璐璐沉吟不语之际,办公室的门忽然被豁然打开,郑绪婵冒撞的出现在他们面前,红着脸气喘微微。 和以往一样,方文山温驯的目光投向办公室美丽木纹的地板,任凭身旁的女人气定神闲的对她发落道: “你怎么不敲门呢?做人最起码的礼貌都没有了吗?” “对不起,我以为只有方总一个人在。” “那也应该敲门啊!这里是公司,不是你自己的家。” ”对不起!对不起!……”郑绪婵一迭连声的道歉,点头如捣蒜。她局促不安的正要转身离去时,韩璐璐忽然叫住她说: “以后你们约会,别再去家里了吧!这是我个人的建议,方总你说好不好?因为会吵扰到寒寒写家庭作业,他的升学考试越发临近了,现在是复习冲刺的关键时期。” 方文山赞同的抬起头来随声附和她道:“你说的在理,以后我们就在公司见面吧!”他的目光清冷如水的投向对他一往情深的小婵,“好像也没有什么要紧的话,非得回家说不可。” 郑绪婵呐呐的答应着顺手为他们带上了门,回身在过道里望见经理郭宁宁在几丈开外尴尬的向她挥手致意。 和她擦身而过时,郭经理抱歉的低声说:“对不起,韩小姐说来就来了,我也没想到。” “呵呵!对他们来说,这不是挺正常的事吗?”小婵嗤鼻冷笑着大摇大摆的走开。 “她倒挺想的开!”腋下夹着文件袋的郭宁宁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感叹。 办公室里的韩璐璐打发走冒冒失失的小孩子郑绪婵,冷淡的扭过头来向方文山告辞道: “哦,我得去枫泽国际幼儿园接程珏放学了,顺便在它对面的茶餐厅吃点东西。” “哦,你饿了吗?我陪你去蓝鲸西餐厅用餐吧!上周主厨刚研发出一道新品菜式,你过去正好品尝一下。” 并不领情的璐璐起身整理着她的挎包道:“不了,我要早点去幼儿园。程珏的英语水平可谓一塌糊涂,要抓紧时间补习才行,不然到了小学阶段恐怕跟不上。” “不是还有他吗?”方文山隐晦的以第三人称指代情敌程伯月,“作为孩子的父亲,他就没有辅导孩子学习的义务吗?” “他在美国生活多年,英语的口语水平自然在我之上。只是他成天在公司忙,外面的应酬又多,未必有时间管孩子的学习。所以都得我费心!” “璐璐,你生气了吧?”文山不得不随之起身,顺便将她搂在怀里摩挲着后背。 他抬首望着墙上悬挂的钟表说:“还早呢!才9点多钟,我记得幼儿园好像是中午12点放学。” “准确的说是11点半。” ”那也还有两个钟头。“他柔声争辩道,”亲爱的,你想吃什么新鲜水果?我陪你出去买吧!” “算了吧!”韩璐璐依旧冷淡的推辞,执拗的试图挣开他的怀抱。 方文山却紧紧的搂住她不撒手,温柔缠绵的和她耳鬓厮磨着,终于贪婪的噙住她的嘴唇。 半晌,韩璐璐不得不羞涩的含笑答应他说:“晚上我带程珏一起过去吃饭吧!你亲手准备几个菜。两个孩子也好久没聚了。” “太好了!”方文山拍手称快。女人抽身离开后他暗自窃喜:“看来在同心村的那个拳头没白挨,值得!” 程伯月应酬完客户回家才华灯初上,妻儿均已安寝,他忍不住和卧在床头看书的韩璐璐咕哝道: “你这样三天两头的回方家吃饭合适吗?还带着孩子一起。” “怎么不合适?大不了交点生活费。他们小哥俩见面挺开心的,学在一起玩在一起,到底血浓于水啊!” “小婵正在和方总谈恋爱,你总是回去,不怕打搅他们吗?” ”没有的事。他们谈他们的,乐他们的,我们母子团圆罢了,碍着他们什么事?” 程伯月在她的身旁坐下来,认真的质问她道:“璐璐,你是不是想插足他们的感情?方文山的身边有了别的女人,你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吧?” 韩璐璐激动的将嗓音提高了一个分贝道:“他们谈恋爱约会的地方可以有很多,我要辅导儿子的学习却只能回家,难道我错了吗?” “好好好,你没错!”伯月无奈的摆手投降,“只要你每天回家过夜就行了,不要突破我最后的底线。” “睡吧!别吵了,这样会影响我们的睡眠质量。”她果断的合上书,翻身躺下来。 程伯月借着微醺的醉意想和妻子亲热,她却嫌弃他在外面带回来满身的酒气,起身躲到隔壁的侧卧去歇息,他无奈的只能抱着枕头入睡。 因为韩璐璐一连几天的走近方文山,与他重修旧好,郑绪婵工作时不止心不在焉,甚而失魂落魄,被离异单身的中年健身教练红哥言语犀利的教训。 斜睨着她懒洋洋慢悠悠的,有气无力的收拾着散落在地的跆拳道踢靶等训练器材,他忍不住说: “你受什么打击了?像霜打的茄子。” “哦,没事,就是心情不大好。”郑绪婵拍一拍儿童专用踢靶的灰尘,轻声叹息道。 红哥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办公区域,笑着猜测道:“难道因为方总没空搭理你吗?” 她不吱声。 “人家当老板的人都挺忙的,各方面的应酬又多。哪像我们这种打工人,除了上班就是玩儿,活的单调又乏味?对了,我们叫几个朋友今晚去酒吧嗨吧!” 郑绪婵面无表情的摇头:“那里太闹腾了,受不了!” “唉,人生就要及时行乐,你想那么多干嘛?”红哥极力开导着她,“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经历了一些事才会明白:爱情不过是过眼云烟的一场场游戏,健康才是人生的真谛。管他爱谁?比谁活得久,比谁的生活有质量才是硬道理。” “现在我只谈爱情,才不考虑那么久远的问题呢!” “一个女孩子只有振作精神,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好好爱自己,才会有男人来爱你。试问你都不爱自己,谁会来爱你?” “谁说我不爱自己?” “瞧你这样无精打采灰心丧气的,我真是懒得说你!”红哥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对她挥挥手,“算了,我和哥们去酒吧了,你好自为之吧!” 第28章 郑绪婵反击落败 觉察到新女友因感情的波折而工作不在状态,方文山受到她的主动邀约示好后思忖再三,决定到万达广场他们常去的那家沉静式剧情推理馆斜对面的餐厅去赴约。 自从他们的关系从玩在一起的普通朋友,衍生成雇主关系,最后演变成暧昧缠绵的情侣,他们一起玩剧本杀的次数反而变少了,但是这家餐厅的环境和生意状况却依旧如初,就连穿梭在厅堂里的几个服务员都依稀记得他们熟悉的面孔。 热烈友好的绽露出笑容一一和服务员打过招呼,郑绪婵便在阔叶绿植背后的靠窗位置重新落座,一边笑吟吟的望着对面的方文山,欲言又止的请他点餐。 被动的优雅的紧咬嘴唇,文山忧郁沉静的目光落在他举在手里的彩色菜单上。 不慌不忙的浏览之际,他搁在桌角的手机忽然亮屏鸣叫起来。 郑绪婵好奇的瞟了一眼,神情立刻变得紧张。 方文山却迟疑不决的忍耐片刻才接听道:“璐璐,你有事吗?” 他的语气流露出冷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和几天前与韩璐璐卿卿我我缠绵悱恻的口吻判若两人。 隔着手机屏幕,璐璐在远方的某处一定敏感的觉察到他异常的冷淡,她非但毫不介意,反而咄咄逼人的问道: “你在哪?” 方文山撂下手里的菜单扭过头去,不得不温柔含糊的应道: “哦,我不在公司,在外面呢!离公司比较远的地方。” “具体在哪?你把定位发给我。”韩璐璐轻声又不容置疑的命令他道。 方文山愣了愣,磕磕巴巴道:“我——我不是一个人,你过来恐怕不方便。” 郑绪婵隔着狭窄的桌面分明听到他这么回答,心里不免泛起一阵得意之情。 韩璐璐却不依不饶的追问他道:“为什么不方便?有什么不方便?你说。” 方文山难堪的嗫嚅着却说不出所以然。 于是韩璐璐再次命令他说:“我已经启动了汽车,等着你发微信定位呢!” 虽然明知道她的到来会使自己陷入两难的无法周全的境地,方文山却感到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二十分钟后韩璐璐一身轻纱薄裙的盛装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落落大方的在他的身旁坐下,俨然她和方文山才是一对热恋中的柔情蜜意的情侣爱人,而郑绪婵不过是与他毫不相干的旁观者。 目光怨怼甚而愤恨的注视着韩璐璐熟练的点餐,小婵当着服务员的面再也忍不住满腔的情绪爆发道: “程太太,你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了?” 她惊异又愤怒的腔调引得方文山愕然抬起头来望着她,意识到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终于无可避免的发生了。 “请叫我韩小姐,谢谢!”璐璐的笑容依旧温柔大方。 “在我看来,你就是程太太;而且你的记性大概不好,需要别人时常以这种称呼来提醒你已婚的身份。” “我是程太太没错,但又如何呢?这个身份能阻止我的社交,能阻止方总对我的爱情吗?” 方文山没想到韩璐璐的回答竟会如此厚颜老辣,看来她为了争夺他预备豁出一切了。他的心里不禁又惊又喜惴惴不安。 郑绪婵无奈又气愤的冷笑道:“如果方总真的爱你,又怎会和我开始呢?他不过是看在你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可怜你,而你却得寸进尺,大老远的跑来搅扰我们的约会,你的脸皮真够厚的!” 她歇斯底里毫不遮掩的话语令旁听的方文山都觉得过分了,韩璐璐却毫不介意的笑道: “小婵,你是个小菇凉,根本不懂得男人的心。待你和一个男人生活上十年,为他生下孩子后,再来和我讨论感情之事吧!我和方总之间的爱情你是不会明白的。” 在她愣怔着无言以对之际,璐璐又莞尔一笑道:“当然,你完全可以像从前一样,到程总面前告我的状,说三道四,悉听尊便。” “那样只会暴露出我在爱情面前的无能和无奈,我再也不会那样傻了!” “呵呵!你到底学了点聪明。不过你要是真的聪明人,就应该趁早退出这场感情的角逐。即便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我也不会放弃方总,除非我死了!” 她的话令在场的一对男女感到深深地震撼。 为了熄灭席间弥漫的硝烟,方文山讷讷的起身为她们面前的茶杯里倒水,同时高声吩咐近旁的服务员上菜。 一直站在门口迎宾的女服务员忽然打开餐厅的大门,迎进两三个装扮入时的中青年模样的男人来,然后殷勤的带领着他们通过厅堂中间的过道,逶迤的向后面的包厢走去。 文山瞥见其中尾随的客人貌似程仲雪,深怕被他发现自己尴尬的处境;韩璐璐眼角的余光一眼瞥见自家的小叔子,不禁起身高声呼唤道: “仲雪!——” 过道里的一行人纷纷扭转过身来,程仲雪愣了愣走过来和他们招呼道: “哦,大嫂,方总,真巧啊!” 他的眼神惊讶又冷淡,瞬间明白了三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他知情识趣顺水推舟的支吾道: “你们聊吧!我和朋友到里间有事要谈,就不打扰了。” 方文山求之不得,即刻对他千恩万谢的拱手告辞。 韩璐璐却有意叫住小叔子攀谈道:“你家明珠最近忙什么呢?我回娘家都没碰到她。” “哦,公司派她到bj出差去了。”程仲雪不得不留步回应她道,“已经去了好几天,周末应该会回来的。” “难怪呢!”韩璐璐勉强笑道,“你告诉她一声,回来了到我家去一趟,我想和她谈谈。” “好的,大嫂,你也可以给她打电话发微信。”程仲雪彬彬有礼的告辞退去。 方文山奇怪的瞥了身旁的女人一眼,觉得她似乎有意要让家里的小叔子亲眼目睹他们的约会,不明白她的冒险之举意欲何为。 郑绪婵敏锐的窥见男人内心的隐忧,挑衅的抿嘴一笑道: “程太太,你过人的胆识令人钦佩!如果这时碰见的是你家程总,不知你还能不能这样的坦然自若,谈笑风生呢?” “你可以叫他来试试啊!”韩璐璐笑容灿烂的露出明眸皓齿。 方文山不安的打圆场和稀泥道:“好了,你们的菜都点完了吧?一会儿服务员过来上菜,你们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我随意,吃什么都好。”璐璐慵懒惬意的依靠在沙发上,胸有成竹的笑望着对面的郑绪婵。 小婵气冲冲的扭头望着花木扶疏的窗外,觉得纵有山珍海味,也索然无味毫无食欲。 文山有些怜爱的瞥了瞥她,温柔的低声说:“我记得你爱喝银耳汤,叫服务员先来一碗开开胃吧!” 这种公开的关怀偏爱令她心情和暖信心倍增,方文山本以为会嫉妒吃醋的韩璐璐此刻却宽怀大度的随声附和道: “是啊!银耳汤在这个季节,最能滋阴润肺降火气的,你可以尝尝。” 她的话语意味深长,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郑绪婵没搭理他们。 服务员手脚麻利的陆续上菜之际,她忍不住继续奚落情敌道: “程太太,你打算这样死皮赖脸的纠缠方总到什么时候?” “说起死皮赖脸这个词,咱俩彼此彼此吧!况且在爱情面前,要什么脸皮和自尊心呢?“ 郑绪婵为她的厚颜无耻说不出话。 韩璐璐瞥了瞥她,得意的笑道:”好歹我还有他的孩子,即便我们毫无情意,为了孩子,有时候也不得不沟通一下。试问你有什么呢?你拿什么拴住方总的心?就凭你一腔热忱的稍纵即逝的爱情吗?别说笑话了!” “我是清清白白的单身女孩,我家和他们方家门当户对,这是我最大的底气。你爱他没资格,等你和程总离了婚再说吧!否则你对他就是赤裸裸的玩弄,是不道德的行为。” 方文山的心头一动。 韩璐璐满脸辛酸的呵呵一笑:“如此说来,我嫁给程总之前,方总玩弄了我多少年,麻烦你帮他算一算。这笔账我一定要讨回来的!” “璐璐——”方文山顿时心痛难忍。 “闹了半天,原来你在报复,程太太,你的记恨心够强的!我们都以为你对方总旧情难忘呢!” “随便世人怎么评价我。从前我是没有香味的花朵,现在大概率是臭名远播的淫妇,无所谓了。” 文山握起桌上的筷子来自顾自的喝酒吃菜,任凭面前的两个女人针锋相对的争论着,他的感情就像那片落叶不知不觉的陷入漩涡…… 没等菜肴上齐,郑绪婵就气急败坏的告辞离开。获胜的韩璐璐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管不顾的搂住方文山的脖颈撒娇道: “你看看,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三言两语就落败而逃,丢下你不管了。这样意志薄弱的人怎可共度一生呢?” 顾忌影响的方文山极力的挣脱她的手臂,微醺的竭力忍耐的柔声抗议道: “好了,璐璐,你今天的表现是喝醉了吗?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你到底要干嘛?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是肺腑之言吗?” “什么话?” 他沉着脸不愿复述。 韩璐璐笑了笑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做人没必要太认真的,认真了就累!我只要和你长相厮守就够了,不愿计较太多。” “可是程伯月怎么办?他会让你称心如意吗?还有你们的儿子……你打算不顾一切抛弃家庭了吗?” “人生苦短啊!文山,”她颤悠悠的端起男人面前的酒杯来敬他,“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我才懒得顾忌他人呢!来,请满饮此杯,不醉不归!” 劈手夺过酒杯搁回桌上,方文山无奈的苦着脸劝谏道:“好了,璐璐,到底你受了什么精神刺激,要这般失态?我不能再喝了,等会要开车呢!” “叫代驾吧!或者我送你回去。已然几杯酒下肚,还闲扯什么?”她细心体贴的转而为他倒茶水醒酒,一边又道: “可能在你们看来,最近我的性情变化不小吧!但生活就应该这样,玩世不恭也没什么不好。” 方文山烦闷的拧紧眉头不出声。 韩璐璐满足的将兑好的茶水一饮而尽,不禁冷笑道: “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也敢和我争,我们相知相守的时候,她还不知在哪儿呢!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今儿我且饶过她,再有下次见你们私下约会,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方总,请你记着我的话。” “璐璐——”他软弱无力的抗争道。 “你是我的人,是我孩子们的爸爸,不可以背叛我!”她声音低沉神情坚毅的说道。 第29章 关于中医那点事 程仲雪本无意插手兄嫂的感情事,韩璐璐当众肆意的放纵行为却令他忍无可忍的向兄长吐露了心声: “哥,你不能光顾着忙事业,要多关心一下大嫂才行啊!” 半倚半靠在桌前喝酒的程伯月听出他话里有话,依然执拗的犟嘴道: “家里两个保姆伺候着呢!我还要怎么关心?” 仲雪喝了一口酒,瞥视他道:“你们已经彻底放弃移居美国的计划了吗?” “她不愿跟我去,强求不来的。罢了,只要家庭稳固,在西川生活也是一样的幸福。” “可是西川有谁,我们都清楚。留下来终归风险太大!” 伯月不禁诧异的扭过身来瞅了瞅他道:“你又听说了什么流言蜚语?可不能搬弄是非啊!” “我总是巴望我们程家家族兴旺,你我各自的家庭美满和谐,怎么可能作小人之举?只是善意提醒你罢了。别忘了他们之间有孩子的羁绊,而且有两个,这是对你最大的威胁。” “呵呵!孩子怎么可能成为男女感情的纽带?如果孩子的作用真有那么巨大,世上的离婚率应该下降了不少吧!” “话虽如此,不得不防啊!” 程伯月固执己见的笑着摇摇头,开始和他谈论着生意场上的趣闻轶事。 没料想弟弟有心无意的话却在伯月的心里种了根,回到家他疑惑的在床头扭住妻子盘问道: “你们在外面招摇过市了吗?连仲雪都知道了。他从不在我面前怪言怪语的,可见你的行为过分了。” 韩璐璐不打自招的坦言相告:“也没有什么,那天我和方总小婵一起在万达广场吃饭时,恰好被他撞见了。” “你和他们吃什么饭?发疯了吗?”伯月惊异的大声质问她,“以我们现在错综复杂的关系现状,你要谨言慎行才行,为的是程方两家在西川的名誉和脸面,你可倒好!没事找事,你到底要干嘛?” 璐璐慢条斯理的一根根的检查着她水葱似的手指说:“不干嘛,吃顿饭的工夫能干嘛?” “我相信方文山没那么大胆和无耻,会主动邀约你们一起吃饭,是你想扰乱他们的关系对吗?” “那天的情景仲雪不是都看到了吗?你何必问来问去的自寻烦恼?” 程伯月觉得心头愤怒的潮水被她激起了千层波万层浪,他不禁涨红着脸一把揪住她的衣领道: “我猜的没错,你就是见不得他们好,你想一个人独占方文山的爱宠!既然如此,我们离婚算了,我甘愿成全你们!” 韩璐璐冷淡悠然的微笑道:“你想哪儿去了?我怎会不顾你和珏哥儿,想要和他在一起呢?当年我在方家苦苦煎熬吃的亏,还不够我长记性的吗?” “那你还作出这些疯狂的举动,还干涉方文山的婚恋自由?” “只是偶尔碰到他们在一起吃饭,我顺便坐下来罢了。” “真的吗?” “如果想要破坏他们的关系,我多的是时机,何必偏在大庭广众之下显眼丢人呢?”璐璐通情达理的含笑说着,俯就求和的去亲吻丈夫泛红灼热的脸庞,抚慰他安静的在床头躺下来。 一波方平一波又起,刘明珠自bj出差回来便回了一趟娘家,没见到妯娌韩璐璐在望江国际小区的家里,私底下和母亲刘雪枝教授嘀咕道: “我们家那位大嫂现在可比我忙多了,她肚子里怀着一个孩子,面前还有两个孩子围着团团转,每天接这个放学,送那个上学,忙的够呛!要不是有保姆帮衬着,还不知累成什么样呢!” 刘教授叹了口气没吱声,目光聚焦在书橱前伏案写作业的外孙程瑾的身上。 “你这回去bj,我要你去hd区人民医院拜访的那些老中医见到了吗?” 明珠遗憾的摇头道:“医院里排队看病的人太多!我抽空去了好几次都没见到,公司的事又急着处理,办完事我只能先回来了。” “不是要你提前在网上预约挂号的吗?” “正是啊!但我哪有工夫在医院里坐等?一等就是几个钟头才能见到医生本尊。” 刘雪枝忧心忡忡的又叹了口气道:“你看瑾哥儿的身体总是这样孱弱,又不长高,可怎么好?他哥哥珏哥儿我虽没见过,总不至于像他这样吧!” “是啊,程珏比他小了几岁,看起来可比他壮实多了!” “所以我才要你去请教老中医,中医治根本,看好了可是一辈子受益的事呢!” “我觉得还要带孩子亲自去请医生把脉才好吧!”明珠揣测道,“等他双休日的时候,我陪他去附近的中医院看看再说。” “西川的中医有几个好的?”刘教授不以为然的蹙眉道,“若有好的,我能要你顺便在bj寻宝吗?咱们首都的医疗资源总比地方的优胜多了!” “妈妈,都说高手在民间,好医生哪里都有。只要我们有心慢慢的寻访,总能碰到的。哦对了,这事可能要问我们家大嫂,听说她前阵子吃中药调理身体,效果很不错呢!” “是吗?说来她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啊!”刘雪枝说着起身去给外孙倒杯水,让他歇息时润润喉。 刘明珠在他们的身后笑道:“她怎么命苦了?我看她挺幸福的!有两个男人争抢着爱她讨好她,有三个孩子让她牵挂着,谁有她这般的福气呀!” 刘母搁下外孙的水杯走回来坐下说:“你别学的这般言语尖酸刻薄,在程家会受人待见的多!我看你家大嫂挺好的,并不嫌贫爱富求荣忘本。那回见她在德山县老家山区的亲戚来了,她亲热的很,挽住人家的胳膊有说有笑,丝毫不顾忌周围邻居们的眼神。试问现如今的社会,有几个虚荣心强的年轻女人能做到她那样?难得啊!” “她是不忘本重情重义,所以才会和方家藕断丝连啊!凡事都有副作用的,妈妈。” 刘雪枝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才好。 “仲雪说,方总现在有了新的女朋友,她还要横插一腿呢!总之她像要一辈子霸着方总,不让他结婚成家似的。” “竟有这种事?“刘雪枝惊异的转过脸来望着女儿,”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明珠嬉笑道,”仲雪亲眼见到的。妈妈,人的私心贪欲有多可怕,难道您没见识过吗?” “但这事发生在她的身上,总让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刘雪枝喃喃低语的叹息着。 于是韩璐璐在初夏的一个晴朗午后见到了妯娌刘明珠,二人促膝谈心的讨论着对中医治病的体验看法。 “青衣巷的老中医有八十多岁了吧!”璐璐微笑着回忆道,“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看上去比我们年轻人还带劲呢!只是找他看病的人忒多,很多人天不亮就拿着小板凳在他诊所的门口排队,才有幸见他一面呢!” “哦,这样说来,我们也得下点苦工夫才行啊!”明珠惊讶的叹息着,又犯难的蹙起眉头:“但我们哪有空呢?” 这时身材魁梧的程伯月趿拉着凉拖鞋慢悠悠的从卧室走出来,在她们对面的沙发里坐下说: “你不得空,要仲雪去排队呀!横竖他的时间是灵活机动的。” 刘明珠苦笑道:“他就更不行了,每天忙到半夜三更才回家,大清早睡得正香呢!” 伯月扭过头来和妻子交换了一下眼色,便不好再说什么。 刘明珠好奇的探询道:“大嫂,你比我们谁都忙,是怎么拿到那个看病的号的?” 韩璐璐面露尴尬的神色,红着脸勉强笑道:“小婵的父亲好像是老中医同僚的门生,是她介绍给方总,然后方总带我过去看病的。因为这层拐弯抹角的关系,我们根本就没挂号,径直走进去了。” “小婵是谁?”明珠的问话使得夫妻俩的脸色都有些难看。璐璐保持沉默之际,伯月不悦的替她回答说: “就是方总的女朋友啊!她父亲是大众口腔医院的创始人和最大的股东。” “哦!原来如此。”刘明珠深深叹息。“他们学医的,可不就是路路相通的吗?” 她性格开朗的大声说笑着,午睡醒来的程珏提着宽大的裤衩从儿童房里摇摇的走来。 韩璐璐连忙起身为儿子整理衣裳,一边教他礼貌的问候前来做客的婶娘刘明珠。 虎头虎脑的珏哥儿睡眼惺忪的问她:“婶婶,我哥哥为什么没来?今天不是星期六吗?” 明珠笑眉笑眼的说道:“正是呢!不过他去外婆家了,下次我一定带他来玩,好吗?” 身材瘦高干瘪的保姆走来报告说下午茶准备好了,然后她带领着珏哥儿走去卫生间洗漱。 这里程伯月夫妇陪同客人一起来到宽敞凉爽的主客厅喝茶闲聊,将聚会的温馨氛围慢慢的推向高潮。 傍晚弟媳妇告辞离开后,程伯月私下探询妻子说:“明珠一片诚心诚意的来了,不如你且看在瑾哥儿小孩子的份上,去求求小婵再帮一次忙吧!” 韩璐璐神情高傲的冷着脸沉吟不语。 他瞥了瞥她,呐呐道:“当然,或许方文山出面求她,效果更好吧!” 抑制不住愤恨之情的将手里的紫砂杯重重的撂在茶几上,韩璐璐声音低沉的说: “她想都别想!我凭什么求她?” “孩子是无辜的呀!程瑾可是咱们珏哥儿的亲哥哥,他的身子那么弱,难道你看着不心疼不着急吗?” 她任性恣情的别转脸道:“反正我不会开口求人帮忙,他们爱咋咋地吧!” 慢条斯理的收拾整理着杯盏狼藉的茶几桌面,伯月意味深长的微笑道: “璐璐,我觉得有些事你应该学会放下了。方文山早晚都会结婚成家的,他不可能一辈子单身;他的对象即便不是小婵,也会是别人。难道你因为放不下对他的爱,因为嫉妒,就要与其他的女人结仇吗?还连带着咱们程家的孩子得不到帮助。” 即便孩子可怜,但孩子的生母并不发自肺腑的尊重她,情敌更加可恨,这一切缘由使得韩璐璐铁了心不肯帮忙。 程伯月深知妻子的内心世界,虽有心怜悯自家的侄儿,却拉不下脸去求情敌方文山。 思忖再三,他只得冒险亲自打电话给郑绪婵。 第30章 路边摊 国胜证券公司附近的这家咖啡厅的设施环境虽然一般,但自然的光线极好。 程伯月没想到在他向方文山郑重展示结婚证的地方,会等来他年轻纯真的其貌不扬的新女朋友。 他一壁在心头感慨着世事变迁,一壁望着青春活力的身穿牛仔短裙的小婵在对面坐下来,浮起亲切友好的微笑说: “谢谢你不计前嫌,肯出来赴约。你想喝点什么?摩卡可以吗?听说女孩子都很喜欢。” “不,我钟爱卡布奇洛。” 程伯月挥手示意服务生去倒咖啡之际,彬彬有礼的再次向她表示感谢,并对以往的屡次伤害深表歉意。 “都过去了!“在透过玻璃窗的明艳温柔的阳光下,隔着摆放画册的圆桌面,小婵宽宏大量的冲他微笑着说。”程总是个大忙人,肯花宝贵的时间出来应酬我这样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已经让我受宠若惊了。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面前的少女性格直率的像个男孩子,程伯月略微踌躇便向她和盘托出,且三言两语就得到了她的允诺,达成了目的。 事情进展的出乎意料的顺遂,谈话的最后,心情愉悦满足的他不禁要向她表达祝福,因而多嘴问道: “你和方总打算什么时候订婚?大家都拭目以待呢!” 郑绪婵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凝重,慢条斯理的品味着咖啡,半晌才阴阳怪气的说: “关于这一点,你应该回家问你太太呀!何必曲线救国的在这儿问我呢?很遗憾,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程伯月尴尬的赔笑脸道。 “有她那样如胶似漆的缠着方总,谁都无法近他的身,别提什么谈恋爱订婚的梦话了。” 伯月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却搭不上言来。 “有时候我觉得很奇怪,程总,既然你太太那么爱方总,一刻也不肯离开他,你又是凭借着什么超能魔法得到她的心,最终娶她为妻的呢?” 他默默的咬紧了嘴唇。 郑绪婵瞅见他陷入受伤难堪的境地,未免同情的话锋一转道: “想来你的公司里一定很忙吧!我还要多待会儿,等一等我的朋友一起去看电影,就不留你了。” 程伯月却果敢的抬起头来说:“我太太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家里陪儿子,要么就在去接送孩子上下学的路上,她哪有那么多的闲工夫和你抢男人?” “呵呵!是吗?”小婵不禁冷淡的失笑,“程总你每天在公司日理万机,在外各种应酬,哪知道女人的时间怎么安排?她自己有轻便快捷的私家车,有微信电话的随时联系,和方总约个会不是宛若蜻蜓点水,不露一点痕迹吗?” “可是最近我们的关系很和谐,家里一切都好,我能感受到她全副的心思都搁在家里。我也知道女人一旦起了外心,就很难收拢的,但她不像是这样的人。” “那程总的意思,还是怪我自身的魅力不够啰?” “不,我是希望你能加强和方总的感情联络,希望你们尽快的修成正果。幸福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你要努力的争取啊!” 她凄然笑了笑道:“我尽力吧!但你别抱太大的希望,我自己都要放弃了。说实话,有时候放眼望去,我觉得比方总可爱的男人还是挺多的!” 她的最后一句笑谈感慨不禁令程伯月心生绝望。 情绪紧张之余,他步行回公司的途中即刻打电话质问妻子的下落,得到的却是她懒洋洋的冷淡的回复: “我在家里补回笼觉呢!早晨六点就起床送孩子去了,你不知道吗?哦,你待会儿回来吃午饭吗?我叫保姆把那只乌鸡炖了。” 心怀歉疚的挂断电话,程伯月觉得郑绪婵就是危言耸听,他的家庭生活安定又幸福,妻子对这个家忠心耿耿鞠躬尽瘁,他没必要疑神疑鬼。 郑绪婵和高中同学到达着名的天鹅湖酒店楼上的老式电影院时,接到两个重要的电话。 首先是她的父亲郑教授百忙之中抽空对她的生活近况表示关切,询问她每晚几点钟上床睡觉,保姆煮的宵夜她吃过没有;她上月的工资发了没,银行卡里的钱够不够花。 父女间偶尔的联系时,绕来绕去的也就这些话题。但如今的郑绪婵深怕他聊天的间隙,佯装不经意的问及她和方文山的感情现状,那样会触及她心里的痛处。 “可不能熬夜啊!”郑教授婆婆妈妈的再三叮嘱,“熬夜会长黑眼圈,人也老的快,就没人喜欢了。” “爸爸,你忙吧!这些我都知道,你不用担心的。我和朋友在外面看电影哩,就不多聊了哈!”小婵匆促的挂断电话,将目光聚焦到远处宽大的银幕上。 去年的岁末年终上映的豪华巨制新片【长城】她一直没看,现在看来竟成了老片。 影片播放近一半时,她身旁的同学华建忽然推搡着提醒她手机响了。 低头一看,郑绪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心跳加速面孔绯红,然后抛下同伴,不顾一切的冲出电影院幽暗的放映厅去。 令她心驰神往神魂颠倒的男神方文山正玉树临风的站立在售票厅外,含着风情万种的微笑瞅着她,待她走近前来,亲热的一把揽住她的肩膀说: “我从家里出来遛弯,一眼就认出你的车牌号,想着你肯定在这附近玩耍,所以就给你打个电话。” “哦!是吗?”小婵又惊又喜,旋即迷惑的蹙起粗短稀疏的眉头道:“你家不是在荷花广场那边吗?” “哦,我爸妈住这里,就在旁边的生活小区。” “原来如此!”她笑嘻嘻的仰面望着他,含情脉脉的却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文山有点不自然的讪笑道:“你饿了吗?要不要我们去吃点东西?我知道前面的路边摊很有特色,你一定没尝过。哦对了,你的朋友还在里面等你吧?” “她——她没事的!”小婵喜不自胜的磕磕巴巴道,“她知道我出来见你,没关系的。” 意外邂逅的他们欢喜热烈的在热闹的路边摊双双落座时,她忽然畏怯担忧的微笑道: “方总,今天会不会又碰到程太太呢?” 方文山羞愧的脸红道:“不会这么巧吧!寒寒五点钟才放学哩,她送孩子回来也没这么早。” 耐心的等候着守摊的老板娘为他们准备着美食,郑绪婵觉得他们这对自由恋爱的单身男女,竟像背着原配夫人在外偷情的奸夫淫妇一般,战战兢兢又充满了激情的刺激! 方文山凑近她压低声音道:“天气渐渐的热起来了,你要少吃点辣,以免身体上火。” “谢谢你的叮嘱,我还怕脸上长痘呢!” 他赞许的望着她微笑颔首,不失时机的道歉说:“这段时间委屈你了,小婵,我知道你承受了很多原本不该承受的。” 感动的晶莹的泪水忽然像雾霾一般弥漫上她的眼眶,她含泪带笑的喃喃说: “哦,我只要能再见到你就好了,我知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心绪复杂的扬了扬眉毛叹口气,方文山说:“但愿一切都会好起来吧!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程太太对你说了什么吗?”她凝神的紧紧的蹙起眉头。 他不置可否。 郑绪婵不禁愤慨的说道:“她自己有老公有儿子,有幸福美满的家庭,为什么不让你过好日子?她为什么要干涉我们的正常交往?简直无法无天,岂有此理!” “罢了。”文山连连摆手,冷淡的制止她发飙动怒。“只要你能体谅我的难处就好了,暂且我不能跟她较真的,她千万别动了胎气!你也别跟她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一般见识,凡事让着她就好了。” “当然,我是看在你的面子和她的肚子,否则我岂是任人欺凌的主?” 美味佳肴陆续的盛上来,两人开始尽情的享用。方文山时不时的为她添菜倒酒,无微不至的照料着她的饮食。 正当他们吃的酣畅淋漓,周围的食客也越来越多时,忽然一句清脆的熟悉的童音打破了他的注意力: “爸爸,你竟然在外面偷吃,为什么不叫我?” 方文山和郑绪婵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只见脚穿凉鞋的方胜寒赫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手里还举着半截融化的雪糕。 不由得惊慌失措的张望搜寻着,终于在儿子的身后不远处的人群中,文山看到斜挎背包的韩璐璐意味深长的瞅着他们。 赶紧在桌上抽纸搽了搽油腻的嘴巴,他下意识的握了握身旁女孩子的手,鼓起勇气迎接她的到来说: “璐璐,你们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今天是星期五呀,你忘了?三点钟就放学了。原本没打算来打扰你的雅兴,送寒寒回家过周末得了,兰姐一直殷勤的候着呢!但他忽然想起来有一本课外辅导书丢在爷爷奶奶家了,我不得不陪他来一趟。小孩子的眼睛真好,远远的看着就像你,偏要下车来确认一下,果然就是你!” 方文山慈爱的轻抚着儿子的小脑袋,笑问他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点什么。 寒寒将探询的目光投向母亲,韩璐璐立刻出言阻止: “辣得很,你不能吃。才刚吃了冰的,现在又吃辣的,今晚你准保拉肚子,不信你试试!” 郑绪婵望着可爱的小男孩满脸失望遗憾的神情,忍不住为他求情道: “少吃一点应该没事的吧!程太太,你不用把孩子管的那么严,毕竟他只是个孩子。” 韩璐璐转移视线严词厉色道:“孩子不是你亲生的,你当然不管他的死活。只图讨他好,哪管他身体受到的伤害?” 郑绪婵感觉冤屈的就要争辩,方文山不愿她们当众起争执,于是打断她说: “好了,孩子听妈妈的准没错!你就别说话了,你自己还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哩,懂得什么?” 第31章 订婚 父亲节到了,恰逢端午将至,方文山特地带着厚重的礼物只身回家探望父母,顺便聆训。 “我不要你送什么礼,你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其时方自清倚靠在书房的罗汉床上慢条斯理的说,一边注视着老伴儿端着青花瓷的盖碗茶走进来。 方文山烦闷的蹙着眉头,垂手恭身站立在床畔,没有父亲的吩咐而不敢就座。 方自清顿了顿,接过茶水来继续说:“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了,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就会明白体谅我的一片苦心。天下父母之爱子,莫不为之计深远——你这样稀里糊涂的过日子,到底何时是个头啊!霞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年他都整四十了吧?” “是啊!”方母张家霞应道,在一旁古色古香的中式扶手椅里坐下来。 方文山有些焦虑的抬头望了望为他操碎心的父母,依然没则声。 方父喝了一口茶,忽然仰面望着儿子问道:“前儿寒寒说你和小婵那小菇凉在这附近吃路边摊,是真的吗?” “真的。”方文山刻板的回答。 “既如此,离家这么近,为什么不带她回来给你妈瞧一瞧啊?” 母子俩惊愕的面面相觑,方文山迟疑不决道:“影响不大好吧?人家一个未婚的小菇凉,怎可轻易的进咱们家门?” “呵呵!是你自己还没下定决心吧!”知子莫若父的方自清冷笑,“想当年你带寒寒的妈妈进门,可丝毫没顾忌什么影响,也没顾及我们老两口的感受;突然把她带回家不说,还大大方方的安排她在家里住下来,哪管我们同意不同意?后来你妈忍无可忍,才把你俩都赶了出去。” 方文山羞愧的涨红着脸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怎么事到如今,你还知道顾忌影响了?”方父斜睨着他冷笑,“小子,你的心里到底打着什么算盘?可否对我们吐露一二?” 方文山执拗的深深的埋着头,不肯说话。 张家霞轻声叹口气说:“儿女都是前世的孽债呀!你慢慢的寻摸着一个好人家的菇凉过日子也好啊,省的我们成天为你操心的吃不香睡不着。那丫头到底哪里不如你的意?” 方文山不预备回答母亲的这个问题。 方自清试探的说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还带着寒寒是个累赘,不能要求太高,我觉得小婵这小菇凉就不错!和我们门当户对,听说她的心眼儿不坏,和寒寒能玩到一处去,将来你们三口之家的小日子应该很幸福和谐。如果你没有异议的话,我想你们尽早行订婚仪式吧!省的夜长梦多。” 文山惊异的抬起头来望向母亲,张家霞向身旁的老伴赞许的微笑着颔首,老两口算是确定了儿子的终身大事。 于是他只得顺从的应承道:“既如此,你们觉得哪天好呢?” 方母笑吟吟道:“当然得翻一翻老黄历,选个黄道吉日啊!” 方父严肃的叮嘱他说:“你下去安排吧!订婚仪式前,我们必得和亲家见个面才好。” “是。不过小婵只和她爸爸有联系,她祖父母在乡下,母亲早年就改嫁了。” “那样也好,我约郑教授出来喝杯茶吧!倒省却很多的繁文缛节。”方自清愉快的笑道。 父母兴高采烈的商议着为儿子订婚的细节时,方文山却独自一人陷入两难的境地,低垂着头踌躇半晌才说: “可是——璐璐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这件事我该怎么对她说?” 张家霞立刻高声责骂儿子:“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啊!你倒成了没主意的人了!她嫁了人就该循规蹈矩,现如今你怎么对她负责?这个孩子她愿意生,咱们就替她养着,不愿意再说吧!” 方自清则着急的自罗汉床上坐起身来道:“文山,这事你得缓缓的和她说,说急了怕惊动了她的胎气,那时候就麻烦了。” “是,爸爸。”方文山得了主意便退了出去。 翌日蓝鲸公司旗下各门店的所有员工都得了老板要订婚的喜讯,并不知是谁事先释放出来的消息。 人人都喜气洋洋,见面互相道贺,仿佛自家的亲人办喜事似的。 郑绪婵到公司上班时被大家围堵着恭喜,一时得意成新宠,感觉人生到达了巅峰。 上自高管,下至普通客服,大家竟把身怀方家的骨肉,曾经在公司位高权重的韩小姐抛诸脑后。 直到傍晚临近下班,财务助理王佳芝才忍不住偷偷的给她的顶头上司韩璐璐透露了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以至于她根本无心去接孩子们放学,将方文山堵在江澜酒店的客房里,关起门来和他大吵大闹。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我才知道,我成了全世界的笑柄!”她坐在沙发里愤恨的控诉道。 文山恐惧的低垂着头嗫嚅道:“璐璐,你别怪我,都是老爷子出的主意!他一定要逼着我订婚,好让他自己生活安心,好像他这辈子就盼着这一天呢!你知道我……” “老爷子老爷子,什么都是老爷子!“璐璐愤然拍打着面前的茶几,”你什么时候能活的像个人样,婚姻大事能够自作主张?你还算是个男人吗?对女人,你有男人的担当吗?” “我怎么不是男人?”他委屈的犟嘴道,一边对她翻着白眼。“但我是家里的独生子,继承家业延续香火就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我就得听老爷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韩璐璐激动的起身冲到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说: “文山,你得告诉我,对你来说我到底算什么?你得告诉我!” 方文山愣愣的望着她说不出话。 她悲痛绝望的忽然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他的面前,顺势搂住他挺立的双腿哭泣道: “这么多年来,你对我做过什么,你的心里没数吗?你让我无名无份的和你同居数十年,生下了方胜寒,却迟迟不肯娶我;我好不容易结婚有了家庭,你又插足我的家庭,使我出轨怀孕,让我们夫妇——尤其是程伯月在西川身败名裂!现在你却要心安理得的和别人订婚,将来还要组建自己的家庭!你——你仔细想想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你还算是个人吗?” 被她谴责的体无完肤的方文山羞愧无言,半晌才拉扯着她讷讷辩解道: “可是璐璐,我始终是爱你的,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心意从未改变过,你知道的呀!” “但现在你要狠心抛弃我,你要和别人订婚!”她肆意的放声大哭,悲痛难抑。 文山见她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实在不忍心的弯腰搀扶她起身,将她搂在怀里说: “这都是老爷子的主意,我自己无所谓的,一辈子单身都可以,自由自在的多好!” “老爷子上次还送给我一罐西湖藕粉,我以为他喜欢我,想着接纳我呢!谁知道他竟然做主要你和别人订婚!”璐璐搂住他的脖颈哭闹着不依不饶。 心碎一地的方文山被她纠缠的无可奈何,与她耳鬓厮磨着来到床畔坐下说: “璐璐,只要你肯,只要你离开程伯月,我能违背老爷子的意愿,带你和孩子们远走天涯!你——你肯离婚吗?” 韩璐璐泪眼婆娑的望着他沉默不语,他看得出她的内心正在痛苦挣扎。 半晌她喃喃说:“我会离开他的,但你得给我时间!” 江澜酒店客房部大堂的两个收银员趁着威严的蔡经理不在近旁,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激烈的争辩揣度。 小唐照例对老板的迷惑行为看不懂,不明白一个明天即将订婚的男人,何以今天能和旧情人在客房里情意缠绵的幽会,这不是渣男行径吗? “男人明媒正娶的女人未必就是他毕生最爱的,这时还厮混在一起的才是呢!”小芙笃定的得意说道。 “既然真爱,为什么不娶?既然不娶,就不是真爱!“小唐铮铮有词头头是道,”这年头恋爱自由婚姻自主,哪有那么多的迫不得已和拐弯抹角的所谓爱情?” “他能娶程太太吗?你是不是昏了头?” “孩子都有了,就应该离婚。她这样牵着一个又霸着一个,算怎么回事?”小唐义愤填膺的指责客房里婉转承恩的韩小姐,“真是不要脸的女人!” “嘘!”小芙连忙对她警告的作手势,“你是不想在这儿混了吗?非常时期,你得谨言慎行。” 不屑又不以为然的低下头去整理手头的账目,小唐没再说话。 她的前辈小芙却含笑着喃喃自语:“这下有好戏看了,公司里应该变得比往常热闹多了,否则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平淡生活怎么消磨?” 程伯月接到同行好友候攀发来的微信,得知他将为小舅子方文山的订婚礼从上海回乡时,又惊又喜的连忙给妻子打电话。 陷入痛苦和踌躇的泥潭中的韩璐璐被他追问良久,才声音沉静的勉强回答: “今晚我不回去。” “为什么?你有什么事吗?你不回家,打算去哪儿?你这时候在哪儿?”在公司办公室里的伯月顿时如坐针毡。 “寒寒突然生了重病,我得陪着他。”璐璐凭空撒的谎令一旁偷听的方文山勃然大怒,就差夺过她的手机和情敌大吵一架。 “他在哪家医院医治?待会儿下班了,我带着珏哥儿一起过去探望他。” “你们不用过来,有我就行了。孩子马上面临毕业大考,这种时候我得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程伯月的心头疑云重重,还要再说什么,被妻子蓦然挂断了电话。 “你为什么要咒儿子生病?找个别的理由不好吗?”方文山愤慨的高声质问璐璐,“甚至你没必要撒谎,实话实说不好吗?这是早晚要面对的事。” 她蹙着眉头自床头坐起身来,吩咐他说:“帮我把衣服整理好吧!再把随身物品放进包里,然后我们一起回家等寒寒放学吧!” 方文山温驯的照做了。 他们夫唱妇随般双双走出江澜酒店的客房部时,大堂吧台里的两个收银员惊异的屏住呼吸没吱声。 第32章 离婚 方胜寒享受到久违的父母团圆共度良宵的家庭氛围非常高兴,恍惚间他仿佛回到几年前母亲未嫁程家时的幸福时光。 检查了一遍儿子的试卷和作业,和他聊了聊考试前的心得,韩璐璐对丈夫的来电查岗毫无期待的感到疲乏,于是向方文山提议一起回卧室睡觉。 她率先走去卫生间认真仔细的洗了澡,然后静静的躺在床上等候男人洗漱完毕来陪伴她。 这是开启暴风骤雨的第一个夜晚,她强作镇定却忐忑不安;方文山却显得比往常的任何时候都坦然自若,熄灭了雪亮的顶灯,只留一盏蜜合色的昏黄朦胧的壁灯,他紧挨着她躺下来,沉默片刻说: “最近我有幸请你的闺蜜老二喝过一次茶,收获颇多。” 闭目养神的璐璐毫无反应。 方文山期待无果,只得继续说:“她说你们夫妻的关系并不像世人表面看去的那么和谐,很多时候程伯月的言行举止更像是在刻意的报复你。” 璐璐忽然抗拒的换了一个姿势躺着。 “既然你们的关系已经恶劣到这种境地,你不离开他还等什么?” 她激动难抑的辗转过身来,嘴唇哆嗦着淌下两行清泪,半晌低声说:“总之是我对不起他!” 方文山怔了怔,感动的伸出手臂揽她入怀道:“璐璐,你的多情善良千万别让他看到啊!在我的眼里,他就是一匹狼。” “有时候我觉得真是累极了!仿佛就地躺倒就可以睡着,我再也不愿伪装和苦苦支撑了。”她依偎在他宽阔厚实的胸前嘤嘤哭泣。 感激涕零的文山瞬了瞬濡湿的眼睫,满怀信心的说:“以后的每个夜晚,我们像从前一样同床共枕,我们的孩子们在隔壁的儿童房里安静的休息。在我看来,这就是岁月静好。” 璐璐凄然微笑道:“岂知世间总有回不去的从前?或许我们都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胡说八道!我一直在原地等你,你依然是从前的你。” “但愿吧!”她轻声叹息,枕着他强壮的胳膊默默无言的睡去。 整晚他们搁在枕畔的手机很安静,出乎意料的无人打扰。 天亮了方文山若无其事的照例去公司巡检,韩璐璐在勤谨的兰姐送方胜寒上学后,回到位于皇城相府小区的家里收拾衣物,顺便询问保姆昨夜父子俩的生活状况。 “程珏哭闹着要见你,先生哄了半天才睡呢!”身材干瘪的高个子保姆说,“太太,今晚你还不回来过夜吗?” “是啊,我要多照顾孩子几天,他们爷俩就麻烦你多费心!”韩璐璐第一次对住家保姆如此客气。 第二天第三天平静的过去,程伯月强忍住心头的怨气,没给她打电话询问究竟。 方文山刻意的避免去简爱生活馆邂逅在那儿工作的郑绪婵,他还没想好应该怎么拒绝她的热情,以及向她解释和韩璐璐的关系进展。 不知为何,当程伯月尚未找上门来兴师问罪,他们夫妻尚未当面反目时,隐隐约约惴惴不安的他觉得未来不可知,幸福仍然怯懦的不可把握。 第四天大清早方文山在公司接到父亲的电话,问询他和亲家公见面的日期是否安排妥当。 文山支支吾吾道,大家都挺忙的,他尚未和郑教授联系沟通;来日方长,劝他不要急于这两天。 实际上年轻的不谙世事的郑绪婵并不懂亲家必须见面的道理,也不知方父对他们婚事的安排。她单纯的以为结婚只是她和方文山两个人的事。 晌午在超市采买各色新鲜水果时,方文山忽然收到韩璐璐的微信提示:“他过来了,你别回家。” 撂下没来得及付账的大堆水果,他急忙奔进停泊在街边的宝马车里绝尘而去。无论如何,他不能让璐璐受到任何的伤害。 远远的他就瞅见程伯月的车非常醒目耀眼的泊在他家楼下的那棵枝叶茂盛的香樟树下,当他神情坚毅的跨进家门时,在幽深的玄关便听到女人从卧室里传出的断断续续的哭声。 “跟我回家吧!”伯月站在墙边恳求妻子,“珏哥儿每天晚上临睡前都哭闹着要妈妈,我虽不是小孩子,但我也离不开你。” 端坐床沿的韩璐璐虽泪痕斑斑,却态度坚决神色残酷的说:“请原谅我暂时不能回去。” “为什么?“他感到惊异又愤怒,”据我所知,寒寒并没有生病,每天他安然无恙的上学读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说为什么?”她冷笑着抬首问他。 “璐璐,做人不能太专横跋扈,你不能以这种形式来阻止方总和小婵订婚——” “我就阻止了,怎么着吧?有我在,他休想和别的女人订婚!” “那你将我置于何地?!”怒目圆睁的程伯月终于忍不住抽了她两个响亮的大嘴巴。 和以往类似的情况一样,她雪白的俏脸即刻留下几道鲜红的指痕,但她却倔强的噙泪说道: “伯月,事到如今我想明白了,你也看明白了,我爱的始终是他,我们的婚姻或许就是个错误。请原谅我这辈子对不住你,更对不起珏哥儿。” 痛苦的泪水自眼底渗透出来渐渐的模糊了视线,程伯月悲痛绝望的冲上前一把抓住妻子的肩膀,就要将她从床上拎起来时,方文山忽然破门而入。 眼见着愤怒的丈夫就要扑向他,韩璐璐不顾一切的奔过去紧紧的搂住他说: “你再敢动他一下,我就死给你看!” 慢慢的愤恨的走向真情迸发的妻子,程伯月咬牙切齿道: “你不必寻死,我们离婚吧!明早八点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不见不散。” 当他竭力压抑着悲愤之情抽身而去后,韩璐璐忽然像被抽掉筋骨般瘫软的几乎跌坐在地上,方文山惊恐的急忙搀扶住她,意欲将她抱到床上歇息。 璐璐虚弱的喘息挣扎着说道:“我没事的,你忙你的去吧!” “你感觉怎么样?”当她平躺在床时,文山体贴的抚摸着她的胸口问道,他的神色紧张焦虑。“要不我们去医院吧!动了胎气可怎么好!” 她轻轻的摇头微笑道:“你倒杯水给我吧!我哪里就那么娇贵了,轻易就会动了胎气?孩子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会有事的。” 半晌方文山叹气道:“这种事情应该我们两个男人当面解决,你何苦直面他?” “呵呵!说到底是我们夫妻之间的纠葛,我总要对他说清楚的。” 当晚韩璐璐回家签署离婚协议时,夫妻二人的情绪都平稳了许多,尤其程伯月显示出甩掉蹩脚的鞋子时一副愤恨不耐的神情,令人不无心寒和心痛。 “将来我可能要带珏哥儿去美国读书,证券公司原本有你一半的股份,转让后的资金依然会划给你。” “我不要。”她平静的头也不抬的说,“早就说过我要净身出户,因为我是婚姻的过错方,我对不起你和孩子。” “一码归一码吧!”伯月慨然说着,眼睛里不自觉的涌进了泪水。“感情归感情,公司股份是婚前我就答应你的,不能变;还有这栋房子,证上写着你一个人的名字,你就是户主,可以继续住。将来有朝一日,我们爷俩回国时也有个落脚之地,你权当为我们看家守户吧!” 璐璐轻轻一笑道:“你说的这两件事我都不同意,因此我们不能离婚。” “璐璐——” “离婚后我有自己的住房,有自己的家,为什么要住在你父母花钱买的婚房里?对他们来说,我是程家的罪人,住在这里我不能安心。房子尽快的过户还给你吧!或租或卖随你处置,总之这事没商量。” “也好吧!“他无奈的叹息,”我带孩子去美国,还不知将来怎样哩,这房子权且空着吧!钥匙我交给你保管,偶尔你可以过来看看,帮忙清扫一下房间的灰尘。你占公司股份的那部分资金,我且替你保存着,将来留给珏哥儿求学或结婚成家时再用吧!算是你的一番心意,也不知将来能否用得着。唉,世事变迁,真是惊人啊!” 他百感交集的慨叹着,韩璐璐抬起眼帘来笑问他协议是否已经拟好,她可否签字画押。 “既然你不同意以上条款,我得重新打印一份。” 他扬了扬眉毛起身去书房时,年近五岁的程珏光着脚丫从儿童房里走出来,愣愣的望着在灯光下和平分手的父母亲。 韩璐璐远远的向亲爱的儿子张开双臂,将他搂在怀里忍不住悲恸大哭,眼泪濡湿了他凉爽单薄的睡衣。 孩子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夫妻之间的平静,璐璐带他回房间哄睡了出来时,程伯月已经拿着草拟的新文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候着她。 “你可知今晚在这张纸上落笔,明天我们就是咫尺天涯的陌路人?”他含笑望着她,“璐璐,只要你肯离开他,你依然和珏哥儿和我是一家人,你舍不下儿子的,对不对?” “如果我舍弃一切,只求你给我留下儿子,你也断不会答应的,对吗?”她了然一切的微笑道。 “对。” “这算是你对我的惩罚?” “你这么理解也无不可,况且你养活不了儿子。方家还有两个孩子需要你的照料哩,你哪有精力管他?” 韩璐璐凄然笑着点点头,抓起茶几上的纸笔来迅速果断的签字。 她转背抽身离开时,程伯月说:“公司转让的事我会抓紧时间办,在我们去美国前,你可以随时回来看孩子。” “谢谢你!伯月。” 他迟疑道:”璐璐,我可以恳求你不要告诉儿子真相吗?他那么小,不能受到父母离婚的伤害。” “伤害总是难免的,真相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我们谁都瞒不住。除非我们不对世人透露一点风声。” “我当然知道,只是希望对孩子的伤害能够降到最低。” 璐璐含泪点头:“在这一点上,你我的心意是相通的。” “你去哪儿?我开车送你。” “不用了,你在家陪孩子睡觉吧!保姆都不在,你得多当心点儿。我自己开车回去,你放心!” 韩璐璐轻轻的合上厚重的家门走下门口的台阶来,感觉昔日生活的大门在她的身后完全关闭了,伤痛、失落之情顿时齐涌心头,她不禁在灯火阑珊的夜色里热泪滚滚而下。 第33章 单身快乐 大众口腔医院的门诊部依旧忙碌,导诊台里头戴船行白帽的年轻女护士似曾相识。 方文山默然走进来并不挂号,自觉的在人群后排队。待病人逐渐散去,诊室里安静下来才走进去对郑教授说: “伯父,我得跟您谈谈。” 郑教授早就在人群中认出他,这时将手头的病人交给身旁身材健硕的勤奋好学的助手,带领着他来到隔壁的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兼会客室里。 “小婵说你们要订婚,是真的吗?”教授笑眯眯的望着仪表堂堂彬彬有礼的晚辈说,“最初她跑来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简直不敢相信呀!” 文山羞愧的红着脸低下头来说:“原本是真的,我父亲还一直催促我联系您,安排你们亲家见面的事,以便商议订婚的具体细节。但是现在——” 郑教授瞥了瞥他异样的脸色,感觉不妙的问道:“事情有变故,对吗?” “是。”他老实的回答,并不敢抬头看郑教授的脸色。“我必须和小婵分手。” “为什么?”教授觉得很突兀,完全不能接受。 “也许您早就听小婵说过,我曾经有一个前女友,她为我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寒寒。这孩子一直跟着我生活呢!” “是啊!我知道他。难道是孩子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吗?” 方文山咬着嘴唇摇头:“不,是我孩子的妈妈要回来了。” 郑教授觉得懵逼道:“他妈妈不是嫁人了吗?小婵说她嫁的还是你的好朋友,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啊!” “没错。”文山面红耳赤道,“但是现在他们离婚了,我要和她结婚。” 他的决定令郑教授勃然大怒:“你要和她——和孩子的妈妈结婚,那我们小婵怎么办?你和小婵——你们的感情算是怎么一回事?” “您要怎么想都可以,但我要坦白告诉您的是,我和小婵必须结束、分手!我恐怕她接受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结果,所以来这里请求您转告——” 郑教授不待他说完,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 “混账东西!方家人就是你这种德行吗?”他怒不可遏骂骂咧咧,“想恋爱就恋爱,想分手就分手,和打游戏一样随便!你以为感情婚姻都是游戏吗?你不用对女孩子的感情负责任吗?” 方文山低头躬身的任由对方责骂,一个劲的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应该当面对小婵说,看她能不能受得了?她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样的纨绔子弟!他方自清在西川一世英名,怎么教养出你这种子女来!……” 拿出最大的诚意来解决掉和小婵的感情事,方文山随即到家政公司聘请专业的保姆或月嫂来照顾怀孕的韩璐璐。 他知道兰姐纵然能干却分身乏术,璐璐的身子越来越沉重不便,实在需要再找人。 “程家不是有人照顾她吗?她把那人带出来就行了。”晚餐桌上兰姐提议道,“现在贴心得力的保姆可难找!大家都是用熟人。” 方文山环顾桌面道:“我知道,但程家的保姆不是带不出来吗?” “为什么?”兰姐诧异的问着,一边向方胜寒的碗里夹菜。 “他们离婚了,”文山嗫嚅着扭扭捏捏,“保姆应该已经被辞退了一个吧!” 兰姐听到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时愣了愣,旋即笑道:“什么叫应该呀!都没有确定的事,要韩小姐回去看看呗。反正都是花钱雇人的事。” “明天我再去其他的家政公司找找吧!”文山说着起身给儿子盛饭,冷不防寒寒高声质问他: “爸爸,我妈妈和程叔叔离婚了吗?” 他愣怔着不知如何作答之际,孩子有些兴高采烈的叫道: “以后妈妈可以天天回家睡了吧?就像以前一样,对不对?” 文山尴尬的笑着点头:“对的。不过她要暂时住在舅舅家里,那里还有小姨可以照顾她。住家里没人管,她挺累的,可能会影响你的考试学习。” “我知道了。”方胜寒懂事的应答。 离婚后虽然怀着方家的孩子,却不肯回到方家居住,执意要住在望江国际小区的娘家,这是韩璐璐本人的意愿。方文山实在拗不过她,只得顺从并勉强向儿子解释这件事。 弟妹们都各自忙着工作事业,她自己不会做饭干家务,方文山不可能随时随地过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所以请保姆迫在眉睫。 程家的高个子保姆被证实乃自行离职,好在兰姐联系从前的老乡小芳重回璐璐的身边照顾。 凤凰女韩璐璐嫁入豪门又净身出户离婚的消息在西川市不胫而走。 财务助理王佳芝可以在蓝鲸公司独当一面时,韩璐璐的为人处事更加低调隐秘,深居简出的终日蛰伏在家养胎,闺蜜同学们叫她外出逛街聚会都叫不动。 她唯一的社交活动就是去医院定期产检,当然陪同她前往的不是小心谨慎的保姆小芳,就是英姿勃发的总裁方文山。 方文山觉得虽然他们的感情摆脱了程伯月的樊笼和阴影,却并未获得他期望的自由和幸福。 因为每晚必须陪伴儿子的缘故,他不能留在望江国际小区过夜,虽然他依依不舍。 最重要的一点是,韩璐璐对他的心意变得捉摸不定,她不肯轻易和他领证结婚。 有一天趁着弟妹们尚未下班归家,文山依偎在她的身旁缠绵悱恻道: “璐璐,你还爱我吗?” 他这句不经意的问话立刻引得韩璐璐泪湿眼眶,因为她恍惚记得离婚前,程伯月也曾这样痛苦茫然的询问过她。 她嘴边强笑道:“如果不爱,我还愿意为你生孩子吗?” “既然如此,挑个好日子,我们一起去民政局领证吧!” “又去那个地方?”她的笑容透着一丝凄凉,“现在我感觉那个地方不太吉利!” “怎会不吉利呢?离婚了就可以结婚,你不能因为离婚的阴影就感觉不吉利,你忘了结婚的喜悦吗?” “离婚了就可以结婚,”她笑嘻嘻的重复着他的话,“同样的道理,结婚了也可以离婚。反反复复的折腾来折腾去,你不觉得累吗?我们像这样自由自在的不好吗?” “可是——我们总得结婚才行啊!眼看着你的肚子越来越大,孩子就要生了。”文山愁眉苦脸的念叨。 “当年我生下寒寒长那么大,也没见你着急啊!现在你急什么呢?” “可是璐璐,我觉得人这一辈子总要结婚的,结了婚有个家才踏实。” “现在我感觉挺踏实的!“她笑容灿烂的露出洁白的牙齿,”结婚真的那么美好吗?我的亲身体验告诉我,未必。况且我们曾经像这样的生活过很多年,不是很好吗?大家都是自由人,彼此没有任何的束缚。从前竟是我年轻肤浅了,一心一意的追求婚姻,觉得那才是人生的归宿。现在我明白了,真正的归宿在我自己的内心。” “你变了,璐璐。” “对,我是变了,我不得不承认。”她意味深长的微笑着,“那时候我就说过,或许我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你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实。从前我想结婚,现在我对婚姻失去了兴趣。” “你和程伯月的婚姻不幸福,并不代表和我结婚也不会幸福,对不对?” 她颔首:“对,但我不愿意再去尝试,我不想赌!” “怎么是赌呢?我们一直生活很幸福很和谐,现在只是去民政局补领一个合法的证件而已。” “呵呵!”她有些疲倦的笑了笑,掉转头去翻书,不愿再和他讨论下去。 “你结过一次婚,知道了结婚的滋味,但我没结过呀,总得让我尝尝吧!不然也太不公平了!”文山不甘心的嘀咕着起身,一边伸手去给她削苹果。 韩璐璐没搭理他,注意力完全被书中美丽的彩色插画深深的吸引。 程伯月转让证券公司的事大张旗鼓的进行中,因为他对美国去意已决,对西川再无后顾之忧。 因此隔三差五就有人过来洽谈业务,要么是通过网络联系的,要么是同行朋友热心介绍的。 他的前妻韩璐璐搬出家门后,他们再没见面,也几乎断绝了联系。 爱之深恨之切,对此他深有体会。 这辈子他再也不想得知她的任何消息。 虽然离婚时他的嘴上慷慨陈词,表示前妻可以常来看望年幼的儿子;但后来珏哥儿深夜想念妈妈而哭闹时,他却竭力的哄劝着不肯给她打电话。 程伯月觉得,他们父子俩得尽快的适应没有她韩璐璐的生活。这种新生活未必前途艰险,却是他从未生活过的。 程家父母得知他们离婚的消息并不十分欣慰,只是程母感慨万千的嗟叹,说韩璐璐辜负了她当年初见时的一片真诚的爱心,到底抛弃她的儿子,跟随方文山跑了! “她把我们家祖传的那只玉镯脱下来,留在卧室的床头柜里,走后我收拾屋子时才发现的。”伯月怅惘的对远在香港的母亲打电话说。 “哦!”程母呆愣的回答。 “您回西川的时候就带走吧!将来我们要去美国,可不能将它留在这空屋子里。” 程母失落的连连点头称是,转而询问韩璐璐的近况:“她和你离了婚,一定转身就和方文山领证结婚了吧!毕竟她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等。” “这倒没听说呢!”伯月冷笑道,“横竖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我懒得打听。今后她嫁给谁,过得怎么样,再与我没有任何的瓜葛,爱咋咋地吧!” “倒也是。哦,你爸爸不愿意珏哥儿跟去美国,怕他在异国他乡的生活不适应,更怕他小小年纪跟着你吃苦受罪,不如你送他来香港吧?孩子没了妈,在爷爷奶奶跟前总是好的!” “不必了吧!我能照顾他。”他冷淡决绝的说着就要挂掉电话。 谈兴正浓的程母却说:“你们离婚后的这段日子,她回来看过孩子吗?” “没有。” “跟孩子通过电话吗?” “也没有。她就跟死了一样!妈妈,她在我的心里已经死了,您就别再问了吧!” “唉!世上怎么能有这么狠心的女人呢?孩子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第34章 程伯月携子赴美 郑绪婵的情感人生一夜之间从巅峰跌落谷底时,她连半个多月的工资都没拿,就不告而别的自动从蓝鲸公司旗下的简爱生活馆销声匿迹。 谁也不知道她下一站去了哪里谋生兼谋爱,她一直搭档的健身教练红哥也说不清道不明,经理郭宁宁对她更是同情加一脸懵逼。 同事们把她的遭遇当做一个笑话,一场风花雪月的奇遇,看最后的结局而感叹老板方文山和韩璐璐的永恒爱情。 方文轩休假携女儿候玉洁回娘家时,向父母告知她的丈夫侯哥再三为程伯月介绍朋友接手他公司的事,方才获悉弟弟和韩璐璐的感情似乎陷入僵局。 “候哥说,实在不成的话,他自己就接手算了。”文轩磕着瓜子和父亲在沙发上闲聊。 “这是什么话?帮忙不成,还把自己搭进去,犯得着吗?”方自清弩起嘴巴轻轻吹着杯盏里的茶水。 “不是这话。侯哥想回西川来发展,借以照顾家里。我们夫妻长年累月的两地分居,也不是个事啊!” “哦!这主意不错。”方自清赞许的微笑颔首,”男人嘛,外面的事业再好,终归要以家庭为重。” “是。“得到父亲赞赏的文轩矜持的笑道,”所以他看好了程伯月的国胜证券公司。程伯月苦心经营这几年,在西川乃至全省的行业局面已经成功的打开,生意一度做的风生水起。侯哥此刻接手,就像借人家的热锅炒菜做饭,轻而易举就能吃饱肚子啊!” “好是好,只怕转让的价格不菲吧!想他程伯月又不是大傻瓜!” “呵呵!爸爸,他就是大傻瓜呢!因为他刚离婚,感情受挫,急于出手公司去美国,所以开的价格远低于同行业标准。” 方自清深觉惋惜的抬起头来说:“程伯月是个人才,可惜这样才貌双全的男人感情上竟不能善终!” “爸爸,你这话说的可不够恰当啊!“文轩戏谑道,”如果他程伯月的爱情善终,您儿子文山还能善终吗?” “事实却是,他既不能善终,你弟弟也无法善终。”方自清止不住的冷笑,“所以事到如今,我真的参不透你们年轻人的感情;我活了一辈子,到头来却看不清她韩璐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啊!” “怎么了?爸爸。” “她不肯嫁给文山呢!” “这不可能!”方文轩惊异的几乎忘了嗑瓜子,“她那么爱他,为了他都抛夫弃子离了婚,怎么可能这样呢?一定是她的心里还有别的条件吧?” “什么条件?文山求她好几次去领证,她都无动于衷。他们相爱相知这么多年,试问彼此之间还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文轩觉得迷惑不解的蹙起眉头,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哦,我妈呢?”沉默片刻,她转而问道。 “听说你要带玉洁来玩,急急忙忙的和吴妈外出买菜去了。” 方文轩抬起头来望着书房门口玩耍的候玉洁和方胜寒姐弟俩,叮嘱着他们别吵闹,一边宽慰愁眉苦脸的父亲道: “璐璐快生了吧?等孩子呱呱落地,那一天她自然着急要结婚了,您看着吧!哪个女人爱男人,不希望名正言顺天长地久的和他在一起?” 方父若有所思的沉默不语。 “我个人觉得无论如何,离婚就是感情上的重大挫败,可能她一时半刻缓不过来吧!现在要她立马再婚,她当然不情愿,我们只能耐心的等一等。” “我是无关痛痒的,反正要结婚的又不是我!”方自清冷笑,“他们领不领证,都不会影响我升格当爷爷;寒寒无名无份的长大,我不是给他当爷爷这么多年了吗?我不过咸吃萝卜淡操心,为他们着急罢了。” “您怎么这样说呢?文山不是您的亲儿子吗?”文轩笑着起身为父亲添茶水。 “郑教授那边,生生的让我们方家得罪完了,小婵那菇凉也不知去了哪里。想来她为这事伤了心,远走他乡打工去了吧!唉,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方父私下在女儿的面前感伤慨叹着。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纵然你们想和郑教授家结亲,弟弟却万不能如你们的意。我敢说他从未将小婵放在心上,不过临时起意玩玩罢了。” “可不是吗?” 韩璐璐拐弯抹角的听方文山说起国胜证券公司的转让价格,不禁为前夫感到心痛惋惜,特地约他在望江国际小区的家里见面,半晌他才不情不愿的到场。 “我以为珏哥儿会跟你一起来呢!这时候他在幼儿园不是应该放学了吗?”她面露遗憾的微笑道。 “你有事要谈,我怕带孩子来不方便,况且他有家庭作业要写。以后再说吧!” 韩璐璐不得不言归正传直奔主题道:“其实我要谈的并非我们的感情事,而是公司的转让问题。“ “哦!“程伯月闻言恍然大悟,在她对面的椅子里坐下来。”好几个老板正在看哩,价格也有待商榷。” “你挂牌的价格远低于市场价,太吃亏了!既如此,不如转让给我吧!肥水不流外人田。让我也有自己的一份事业经营着,比打工强多了。” 程伯月为她石破天惊的思路和决策陷入犹豫不决中。 ”你曾说离婚后依然保留我一半的股份,留作珏哥儿将来所用。现在我要全盘接手公司,是否只要付你另外一半的股份资金就可以了?” “是。” “那就这么决定了吧!你回家拟好转让合同,再过来找我签字。不出意外的话,几千万的资金,我三天之内就可以转账给你。”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程伯月为她的财大气粗诧异道,“这些年公司赚的钱存在你手里的,离婚时你一分不少的都还给我了,现在哪来的这笔钱接手公司?” “你就别管了,只要签合同收账就可以。” “你在蓝鲸公司兼职财务这两年,方家老爷子也不会让你捞回这么多钱吧!” “你想哪儿去了?”韩璐璐满心不悦的瞪眼道,“这辈子我从不会捞哪个男人的钱,我不亏欠任何人。” “我相信。但你得给我解释清楚,否则我晚上睡不着觉。你表妹花儿一直想开家美容院,向你借20万还没有哩,怎么摇身一变成富婆了?” “你是担心我成诈骗犯吗?”璐璐失笑道,“别忘了我们是学金融投资的同行,你能做证券期货的经纪人,难道我在家就不会帮你投资理财吗?” 程伯月恍然大悟道:“哦!原本如此。” 她妩媚动人的笑而不语。 “有你这样的女人当家理财,肯定家业兴旺代代相传,但我们为什么竟会离婚呢?”他痛苦困惑的拧紧眉头。 “都是我的错,伯月。我不配祈求你的原谅,同时感恩你依然当我是朋友。我知道公司转让给我,从总价来说你仍然吃亏,甚至亏得更多!如果你有足够的时间等,容我再去方家想想办法吧!” “你们已经偷摸领证了吗?” “对我们来说,那不过是张纸罢了。” “可是没有那张纸,方家老爷子凭什么对你慷慨的施以援手?”程伯月笑道,“那时候他得知你拦截了蓝鲸公司的资金流,可是气的暴跳如雷,你忘了吗?” 韩璐璐无言以对。 他慷慨大方的挥挥手道:“罢了,就这样把公司交给你吧!我只要其中一半的股份资金。谁叫我们相爱一场,你又为我生了一个儿子呢?” “谢谢你!伯月。” 一个月后程家父子俩的出国护照和签证顺利的办理下来,临行前他带儿子程珏见妈妈的最后一面。 当天初秋的明艳阳光照耀着望江国际小区的业主阳台,即将临盆的韩璐璐舒适惬意的躺在摇摇椅上,望着儿子粉红饱满的苹果肌,幸福又无限的感伤。 为了他们这次重要的聚会和离别,家里疏散的空无一人。 伯月在一旁凝望着前妻美丽温柔而泪痕斑斑的脸庞,觉得心里的柔情几乎被唤醒。 他情不自禁的蹭到跟前说:“璐璐,我并不忍心让你们母子分离。如果你愿意,可以同往美国,我们依然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一切都还来得及。” “来得及吗?”她笑着抚摸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来不及了吧!珏哥儿,到了那边一定要好好的哦,记得给妈妈打视频电话——” 父子俩走后不久,表妹严翠花从美容院下班回来,发现表姐韩璐璐独自一人坐在阳台偷偷的抹泪。 “姐,你舍不得孩子可以直说的。程总那么好的男人,一定会给你留下他的。” 她冷笑着摇头:“花儿,你太不了解男人了!” “或许吧!可是我知道程总表面冷酷无情,实际心肠软着呢!凡事只要你肯低头——” “我为什么要低头?” ”你不低头就要家庭破裂,和珏哥儿生离死别呀!难道不够惨吗?” 璐璐扭过头来注视着表妹坦白可亲的脸庞道:“这些年来,虽然程总和你们兄妹甚少来往感情淡薄,各方面没怎么关照过你们,但你发自内心的并不希望我们离婚,对吗?” “姐你这话说的多稀奇!谁不盼着自家人好啊!别说我了,哥听说你和程总闹翻了,也不禁扼腕叹息。程家在西川可是世家豪门,他又一表人才的,以后你上哪儿再找这么好的主?” “当初程总和他的美国前女友纠缠不清时,你们可不是这种态度!” 严翠花羞愧脸红道:“有钱的男人都有点花心的,这种事情难免,做太太的得自己想的开。来我们美容院做脸做身体的富豪太太们,哪个没有遭遇过先生的背叛?可是生活还得继续,家庭不能散,因为她们觉得不能便宜了别人。” “呵呵!”她握了握表妹冰凉纤柔的小手,“在外上班这两年,你也算见过不少的世面,懂得了婚姻的艰辛和女人的无奈。” “咳,人生不就是一场戏吗?”严翠花大有天凉好个秋的淡然姿态,“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在一起才是真的,计较太多有意思吗?” 明知道前妻产期将至不便出门,断不会来机场为他们父子送行,程伯月依然暗自盼望着出现奇迹。 因而当他在亲友话别的候机大厅见到气喘吁吁跑来的小舅子韩立平时,第一反应是窃喜的问道: “你姐让你来的吗?” 平儿摇着头,抚摸着程珏黑发浓密的小脑袋说:“她不知道我过来,以为我还在超市守店呢!” “哦,谢谢你来送我们。”伯月客气又冷淡的说着,低头去整理随身携带的鼓鼓囊囊的旅行包。 “谢什么?当初要不是你的慷慨解囊相助,我能拥有今天的这几家连锁超市吗?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姐夫——哦程总,你就是我命中的贵人,无论你走到哪儿,我都不会忘记你的。“ 程伯月感动又淡漠的点点头,微笑着并不说话。 韩立平真情涌动的继续说:”我姐就是一时冲动,才答应和你离婚的,你看着吧!有她后悔的那一天。” “好,你在家好好照顾她的身体,后会有期。”伯月说着牵起儿子的小手,跟随人流径直向前面的安检通道走去。 第1章 两年后的回归 这年温暖祥和的十月底,韩璐璐在医院顺产一个健康活泼的男婴。 方家上下喜乐融融,方父得意之余甚至大笔一挥,亲自为嫡孙取名方鸿源。 尚未出院,方文山便和卧床修养中的璐璐商议,要让她搬回荷花广场那边的家里做月子。 一则那边的房子更加宽敞明亮,大人孩子的一家子周旋的开;二则更便于他照顾他们母子,她娘家在望江国际小区的兄妹俩终日忙碌,哪有多少时间来管她? 璐璐觉得文山言之有理,不得不顺从。 原本工作繁忙的方文轩为了探望准弟媳,特意请假风风火火的来医院一趟,顺带着大包小揽的提拎着营养品和母婴用品。 “谢谢姐姐!”韩璐璐依靠在床头露出疲倦的微笑道,“小孩子的衣服原本我就没打算买新的,寒寒小时候穿过的面料质地都是极好的,一直小心翼翼的收藏着哩,现在拿出来洗一洗,太阳底下晒一晒就能穿,比新买的软和;况且婴儿的皮肤娇嫩,更适合穿旧衣服,姐姐你何必破费呢?” 文轩不禁失笑道:“这些我当然知道,只是咱们方家穷不至此。方胜寒的那些好宝贝,你且当古董好好的收藏着吧!” 她弟弟喜笑颜开的站在一旁望着姑嫂俩说话,随之附和着呵呵一笑。 方胜寒好奇的蹭到父亲的跟前,牵着他温厚的大手掌,仰面对方文轩说:“姑姑,谢谢你给弟弟买新衣服!他还是穿新的好,我那些衣服要留作纪念的,不能随随便便送人。” 特护病房里的三个大人闻言面面相觑,韩璐璐笑道:“怎么留作纪念?有些东西经不住留的,比如全棉的内衣裤,再过几年,它们自己就该坏掉了。” “反正弟弟不能穿我的衣服,”方胜寒固执倔强的嘟囔着嘴巴说,“我的玩具将来也不能分给他。” 文山慈爱宽容的抚摸了一下他的脑袋说:“他是你的亲弟弟呀!又不是外人。你干嘛这么小气?况且你妈妈就那么一说,哪里就会真的用你的东西?新的还用不过来呢!” “是啊!”文轩笑着调侃他,“男子汉大丈夫,要有容人的胸怀和气量。但我看你怎么好像不喜欢弟弟呀!” “爷爷说,我们方家的家产将来要分一半给弟弟,我当然不喜欢!如果没有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方文山失色道:“老爷子好好的,干嘛跟他一个半大的孩子说这些?这是多么遥远的事啊!现在说出来不是影响他们兄弟俩的感情吗?” “可能是他老人家一时高兴,顺嘴说的吧!”璐璐微笑道,“对了,寒寒,你看爷爷最近的气色和精神怎么样?” 不待孩子回答,文轩殷勤的抢先说:“好着呢!能不好吗?人逢喜事精神爽。” 方文山忽然高声打岔道:“姐姐,侯哥最近忙吗?” “他的公司总是那样子,算是比较稳定吧!下周休假他会从上海回来的,你有什么事吗?” 文山瞅了瞅床上心爱的女人说:“她刚刚接手证券公司,很多事情需要操持,又赶上坐月子走不开,身边实在需要得力可靠的帮手,我想和姐夫商量一下,看能不能——” “我明白了,到时候你和他说吧!只要力所能及,我相信他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谢谢姐姐!”韩璐璐喜不自胜的笑道。 “先别忙着谢我,”文轩转过身来对她正色说道,“有件大事我正想和你们商议呢!” “什么事?” “你们经历了这些年的感情波折,走到今天实属不易,虽然木已成舟,但是为了大家的体面,是不是应该正式的登记结婚呢?对两个孩子也好啊!咱们为人处事再低调,也得走个正常的法律程序吧!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我也是代表老爷子这样提议的。” 她的言辞对弟弟来说正中下怀,姐弟俩不约而同的将殷切期许的目光投向卧在床头的韩璐璐。 被逼无奈的她拢了拢耳鬓有点散乱的秀发,迟疑不决的温柔一笑道: “待孩子满月再说吧!我跟他无名无份的这些年,也不急于这一时。” “也好吧!” 但直到孩子满月过了百日,他们也没有领证;方家因此未能给他们举行婚礼,知情的亲友们连孩子的满月酒都没喝到。 虽然对方文山韩璐璐未来的日子满怀憧憬,但随着时日的推移,大家对他们稳定的感情和不确定的关系渐渐的陷入莫名的惆怅…… 候攀力荐的专业管理者在韩璐璐的月子期间及时的入驻国胜证券公司挑起大梁,后来她精挑细选的几个得力骨干协助她一起将公司的业务推向正轨,经营逐渐的恢复到程伯月主持工作时的兴盛阶段。 韩璐璐的工作生活很充实。出于投行业务发展的需要,她必须和西川上流社会的头头脑脑们打交道,无论企业和个人的应酬不能少。 专注事业,韩璐璐因而忽略了感情和家庭,二胎基本上无力照管,被膝下冷清的方母张家霞趁虚而入夺去抚养,孩子贴身的保姆小芳只得跟随过去;更兼方父对年幼次孙的无底线的溺爱偏袒,方家老宅实际成了方鸿源真正意义上的家。 长子方胜寒上初中后即开始住校,一个月回不了几次家,平常多以电话微信和父母联络感情。 两个孩子的离家,使保姆兰姐的日常工作轻松了许多,难为情的她曾多次向男女主人提出辞职,但遭到他们的婉言拒绝。 因为貌似闲散的家里可能随时需要她的照料,比如变天时要为住校的方胜寒送衣送伞,周末要接他回家;某天韩璐璐给自己放假一天在家休息时,可能需要她去方家老宅接方鸿源回来团聚;方文山与韩璐璐执掌着各自的公司,他们在外的应酬虽然广泛,但每天必须在家共进晚餐,这顿饭需要她的努力操持。 实际上即便没有两个孩子,他们的日常生活也需要兰姐的精心照料,因为谁都没空干家务,谁都不擅长干家务。此刻她才觉出自己的人生价值。 蓝鲸公司的财务助理王佳芝早已转正独当一面,她只要定期向名义上的老板方文山汇报工作,向实际上的老板娘韩璐璐交账即可。 两年后的12月临近圣诞节时,程仲雪忽然接到哥哥程伯月自美国的长途来电,说他近期会携子回国过中国传统的新年,希望他抽空开车到上海国际机场接机。 兄弟俩风尘仆仆的返回西川后,程仲雪把他位于皇城相府小区的那套婚房钥匙交还给他说: “我和明珠都忙,所以通共去那边打扫屋子也没几次,还不知现在变成啥样了。恐怕你们爷俩回家得好好拾掇一番,才能住下来呢!” “怎么钥匙在你们的手里?当初我不是交给璐璐了吗?” “呵呵,她比我们更忙,你走了没多久,她就把钥匙转交给明珠保管了。” “哦!”程伯月握着沉甸甸的一串家门钥匙有些失落,转身去抚摸儿子程珏的脑袋,一边和兄弟有一搭没一搭的叙说着别后情景。 “你先带孩子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吧!晚上我和明珠在外面为你们接风洗尘,这一路来累坏了吧!回来还得倒时差。”仲雪井井有条的安排着,亲切的拍一拍兄长宽阔结实的肩膀。“开车注意安全啊!” 随着屋门开启的那一刻,往事伴随着尘封已久的家具物件一一呈现在眼前,程伯月不禁长吁了一口气。 活泼懂事的珏哥儿在每个房间里转了一圈,对站着出神的父亲感叹说:“到处都是灰尘,爸爸,怎么办呀?” 伯月手指哆嗦的从衣兜里掏出手机说:“还能怎么办呢?叫个钟点工来吧!” 矮胖结实的戴着一块红色方头巾的清洁工轻轻的推开卧室的门,谦恭有礼的向里面窥视着豪宅主人说: “程先生,这里面要打扫吗?” 伫立在床头柜前,迎着雪亮的灯光摆弄端详着一只水灵灵的翡翠玉镯,程伯月连忙应道: “当然了,你忙吧!” 他说着手脚麻利的关上床头柜的屉子,用一块绸缎手帕将玉镯重新包裹着揣进怀里,来到外面查看儿子在浴室里洗澡的状况。 睹物思情,手足至亲在埠川码头附近着名的江鱼城聚餐时,他忍不住关切的询问道: “璐璐现在过的好吗?” 程仲雪夫妇俩在酒席上对视一眼,明珠勉强笑道:“大哥你亲自问问她不就知道了吗?难道你去美国这两年里,你们一直没联系吗?” “如果有联系,我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仲雪觉得嗓子干痒难受,于是咳嗽两声道:“好不好的,反正我们外人看的都是表面现象,内里情况不得而知。男女在一起过日子就像穿鞋,舒服不舒服,只有穿鞋的人自己知道。” 伯月笑了笑,扭头给身旁的儿子程珏的果汁杯里徐徐的添加牛奶,一边说: “他们母子几个月才打一次视频电话,我未必赶得上。” “哦!珏哥儿,你想妈妈吗?”明珠笑吟吟的问对面正襟危坐的男孩子,“这次回来,你打算和她住多久啊?” “爸爸,我可以去看妈妈吗?”程珏懂事的扭头征询父亲的意见,显然他已经习惯了如此。 程伯月微笑着沉吟:“我们先休息几天再说,好吗?” “好的,谢谢爸爸!”程珏甜甜的回答,然后开始和身旁阔别己久的兄长程瑾谈论学习和生活上的趣事。 刘明珠作为母亲和长辈含着慈祥甜蜜的微笑旁观着他们的谈话,并逐渐的兴味盎然的参与其中。 仲雪则缓慢持重的往兄长面前的高脚酒杯里倾倒着艳丽的红酒,眉头微蹙的开导他说: “哥,如果你一直忘不了她,这次回来不妨主动表达一下对她的关心。无论如何她也是珏哥儿的妈妈,于情于理你们也该保持适当联系的。” “谁说我忘不了她?”程伯月嗤鼻冷笑,“我为什么要关心她?” “但你明明就在关心她的现状啊!别嘴硬了好吧!” 程伯月竭力压抑着内心沸腾的情绪,阴沉着脸举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仔细回想起来,我这辈子最倒霉的就是遇到她,真是我命中的克星!” 第2章 不想见的人 仲雪闻言淡淡的笑了笑,似乎意味深长。 默默的一边喝酒一边吃菜,他忽然说:“实际上自你带孩子去美国,方文山和我的关系越发疏远冷淡了,所以他们的感情生活到底如何,我并不能确切的知道。” “哦,这很正常啊!经过这么多事,我们方程两家的世交之谊无论如何都回不到祖辈了,真是遗憾!”伯月轻声慨叹着,语气和神情却十分淡定。 “不过西川市很多人都知道,他们并没有领证结婚。” “呵呵!我认识她的时候,他们在一起同居六七年了,这种相处的方式并不能影响他们的感情。可能他们已经习惯了。” “但现在的情况和从前迥然不同,听说他们仅仅相处了大半年就分居了,应该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还没断奶的时候。” 程仲雪的话音不高,却足以震惊程伯月的心灵。他呆了呆,喃喃道: “他们分居了?” “是。” “为什么?” “不清楚。不过她依然管理着方家的蓝鲸公司,在方家的地位不可撼动。” “当然,有两个儿子傍身,即便她不插手蓝鲸公司的事,在方家的身份地位也不容小觑。” “其实子嗣不是最要紧的,我觉得是她懂得抓住权势,这是一个女人最大的觉醒和进步。传说只要方老爷子驾崩,她还要接手清江公司呢!” “传说总归是传说吧!清江公司的业务她并不懂行,怎么接手?只能说明她在事业上的野心罢了。”程伯月微笑道,“哦对了,国胜证券还在开吗?” “当然。”仲雪津津有味的品尝着美酒佳肴,视线并未离开琳琅满目的桌面,他的嘴角含着赞赏的微笑说: “反正在世人看来,她韩璐璐的日子越过越好,她娘家人也跟着发达了,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吧!” “是吗?” “这两年里,她弟弟的连锁超市陆续又开了两家。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小子居然攀上了高枝,娶了建行某支行行长的千金!” “是吗?!”程伯月这回是惊叹。 “她妹妹的发展也不错,听说一直在和西川某知名的高富帅谈恋爱呢!” “哦,她妹妹看起来挺老实挺单纯的,那样的公子哥她驾驭得了吗?”伯月笑谈。 程仲雪也笑了笑道:“说起她弟弟韩立平,我觉得那小子还真是有良心懂感恩的人,几次三番在我面前念叨你的好处呢!” “看来你们经常见面啊!” “那是的,他常带着客户和朋友来程氏酒吧捧场。” 程伯月满意的笑着频频颔首:“两年的时光不长,但人们的变化却是桑田沧海啊!想来她韩璐璐借着这股尽头,把德山老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拉扯明白了吧!” “可不是吗?如今在西川,谁敢轻视她韩家的势力?他们虽不是豪门世家,试想如果发生点什么事,韩家的社会关系盘根错节的拧成一股绳,也够你喝一壶的!” “呵呵!”程伯月辛辣讥讽的笑了笑低头饮酒,再无多话。 当夜酒醉微醺的他和儿子程珏睡在一起,蜷缩在床上紧紧的搂着他不撒手,恍惚间仿佛看见前妻韩璐璐自门外走来,他突然被吓醒了。 开了灯他疲惫的依靠在床头思绪万千,不明白为什么会梦到她。 离婚后他在异国他乡奋斗谋生,对事业的专注和对孩子的责任使他几乎不曾想起她来。 他觉得那样负心背弃他的女人不值得他想念!她是他一生的错误和痛点,想起她来,他就无法原谅她,也无法原谅他自己。 此后的几天里生活异常平静,程伯月陪儿子在家倒时差,耐心细致的为他准备本土本地的家乡美食,一边收拾整理着家庭卫生的细枝末节,将几张高大书柜里每本书的缝隙间的积年灰尘都搽拭了一遍,有关前妻的相册合影也被他搽干净了塞回床底。 踏踏实实的生活可以使他有效的忘却烦恼伤痛,使他除了儿子亲情心如止水。 程珏熬不住思念和妈妈韩璐璐通视频电话的当天,程伯月恰好在外约会几个同学和同乡好友,忙的不亦乐乎。 “妈妈没想到我们会回国过年哩,她高兴坏了!”回家时他听到儿子兴高采烈的报告说。 “哦!”伯月在玄关换着宽松舒适的棉拖鞋,“她没来家里看你吗?” “我要她过来陪我一起吃午饭,但是她说工作很忙,不能过来了。” 程伯月扬了扬眉毛说:“哦,你看她真的那么忙吗?” “我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正在办公室里和一个穿西装的叔叔谈事情呢!一会儿就把电话挂断了。” 伯月步履沉稳的走过来询问他午饭吃的什么菜,冰箱里的鲜奶可曾喝过,因此岔开了他的话题。 儿子需要她,但他不需要。 生活中绝大多数的时候,他甚至本能抗拒的不愿想起她来。即便现在回到祖国故乡,回到他们曾经共同生活的这个家里也如此,他希望自己尽可能的忘记她。 回国后的第一个双休日,程珏被叔叔婶婶接过去和弟弟程瑾团聚,入夜也不曾送还。想来他被婶娘刘明珠照顾的很妥帖,和兄弟相处的十分融洽。 “你们爷俩打算就在老家过年吗?”百忙中的程母掌灯时分打电话给长子说,“好不容易回国,是不是应该抽空来香港一趟,让我们也见见孙子呢?” “哦,好吧!我安排一下日程,看是否得空。”伯月不得已敷衍着母亲。 程母继续对儿子絮絮叨叨的叮嘱着生活中的一些琐事,临了顿一顿忽然说: “韩璐璐——你们见面了吗?” “我见她干嘛?”程伯月蓦然惊异愤怒的叫嚷,“躲她还来不及呢!我这几天都在见同学朋友。” “那就好。”程母放心释虑的低声说,”二叔家里也得去拜会一下,尤其年前和春节期间,电子厂离了他不行的。还有本家的亲戚们,我和你爸不能回乡过年,你得替我们周全礼数,不要让人说嘴。” “好的,妈妈,你们二老要保重身体,抽空我带珏哥儿去看望你们。”伯月说着就要挂断电话,程母犹不放心,再三叮嘱道: “离了婚你就该接受教训,知道什么样的女人不能接近,可长点记性吧!” 不能容忍父母对他的不信任,程伯月不由得光火道: “您儿子是那种好了疮疤忘记疼的人吗?何况疮疤还没好呢!” “呵呵!你倒未必没记性,只是一见了美人就什么都忘了,这不是你们男人的通病吗?”程母嗤鼻冷笑。 程伯月恼怒的啪的挂了电话。 他恨韩璐璐,不愿见她,甚至不能忍受身边的亲人动则提起她。当晚儿子程珏在叔婶家过夜,而他不得不独守空房之际,韩璐璐却温柔谦卑的主动打电话给他: “我听说你回国了,我可以去看看儿子吗?” 她如清流般的声音使他觉得无法拒绝,于是嗫嚅着答应: “你来之前和我说一声吧!” “谢谢你!伯月。”由衷欢喜的韩璐璐流露出对他的感激之情。 “别客气。”程伯月冷淡的说着就要挂断电话,但却不愿即刻挂断,暗自期望着对方再说点什么,而韩璐璐对他有同样的期望。 于是两人沉默了片刻,他终于鼓起勇气问道:“现在你住哪里?” 她愣了愣,不无失落的低声说:“平儿自己买了房搬出去了,现在我和花儿一起住,家里就剩下我们姐妹俩。” 程伯月的心头说不清是喜悦还是恐慌的一震,讷讷道:“原来你没住在方家?” “呵呵!”璐璐的笑声里透着些许苍凉,听起来意味深长。 “你笑什么?”程伯月多此一问,暴露出他的不甘心。 “我觉得住在属于自己的房子里,精神上更能自由自主。” “那是的。“程伯月不得不点头表示赞同,”不过我觉得奇怪,当初你宁可净身出户也要和他在一起,到头来却为什么和他分居!” “太晚了,我有些累,有空再聊吧!伯月,谢谢你肯接我的电话,还许我去看孩子。” “没关系。” 隔天韩璐璐来皇城相府小区的前夫家里看望儿子,母子俩在客厅里拥抱着涕泣相向时,程伯月恰好外出归来,在门口的玄关换好鞋走向他们,远远的一眼瞥见女人亭亭玉立的绰约风姿,平稳的心跳顿时变得紊乱又沉重,全身的血液激烈奔涌着,使他的脸孔蓦然兴奋的灼热……他没想到时过境迁,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女人在他的眼里依旧具有动人心魄的魅力。 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重又陷入对她爱恨交织的激流漩涡,知子莫若母,果然他一见了美人什么都忘了。 韩璐璐闻声扭过身来望着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曾经相爱的两人竟然呆愣着说不出话。 搽了搽脸颊的眼泪,璐璐温柔婉转的对他说:“谢谢你,伯月,你把儿子培养的这么好,已经超越了绝大部分的身为父亲的男人。” “谢什么?这是我的责任。”他冷淡的回答着,眼睛却贪婪的紧盯着她美丽的面孔,一刻也不肯挪开。视线胶着在在她的身上,他彬彬有礼的请她在沙发里坐下来。 羞愧尴尬的微笑着落座,韩璐璐注视着他动作熟练的为她斟茶,仿佛例行公事似的询问他: “你现在美国,依然从事证券工作吗?” “对,我在华尔街一家金融机构做投资顾问,平常不太忙。” “那么,这次回国打算待多久呢?“仿佛怕他误会,她连忙补充解释说:”我的意思是,我有多长时间和儿子相处?” 程伯月深情凝望着她,一瞬间几欲回答:“这要取决于你自己的态度。”嘴巴却言不由衷的无奈道: “哦,珏哥儿就读的小学放寒假,我们就回来了。最晚过完春节就得走,对美国人的作息时间来说,也许已经太迟了呢!” “是啊!通常我们过完元宵,才算春节结束呢!” “不能那么晚,绝对不能!” 他斩钉截铁的态度引得韩璐璐宽容的微微一笑,道:“那就是正月初五啰!” “正月初三吧!” 得到他肯定承诺的韩璐璐心满意足的含笑点头,一双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的眼睛波光流转的瞥向他说: “你好像瘦了。” 他耸了耸肩膀说:“也许吧!” “想来你一个人在国外既要工作,又要照顾孩子,非常的辛苦!如今面对你们父子,我真是惭愧!” 他淡淡一笑道:“你却没什么变化。” 她不自觉的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说:“怎会没变化呢?一个人心灵的沧桑变迁总会反映到脸上来吧!” “至少表面看来,你依旧迷人。”他眼神炙热的炯炯直视着她,话锋巧妙的切换道: “璐璐,如果你们的感情变了,你不妨回来吧!”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感情变了呢?”她冷笑着反问。 第3章 三人邂逅私人会所 韩璐璐一身疲惫的回到望江国际小区的家里时,表妹严翠花尚未自她经营的熙颜美容院下班回家,保姆小芳则满屋里追逐着贪玩的两岁多的方鸿源喂饭。 “下午方总打电话给我了。”她瞥了一眼女主人说。 “哦!”璐璐接过她手里的饭碗说,“有什么事他不会亲自找我商谈吗?打扰你干嘛?” “可是你不许他去公司谈私事,你又不往方家那边去。” “好吧!他说什么?” “他想过来看看孩子,问我哪天方便。” 韩璐璐不吭声,伸手抓住儿子的一只柔嫩的小手,试图将他拽到她的身边来。 小芳迟疑的低头道:“韩总,我总觉得大人之间闹矛盾,不应该将孩子牵涉其中。方总要看孩子合乎情理,我们不应该阻拦的。” “晚上我和源源一起睡,你早点回家去休息吧!“韩璐璐蓦然抬起头来冷淡倨傲的说,满眼都是活泼好动的儿子,望也不望她一眼。 向来善于察言观色的小芳立刻起身告辞离去。 好不容易哄儿子安静下来沉入梦乡后,韩璐璐开始小声的联系晨兴电缆的董秘陈美林女士和洪声电子的董事长徐瑞明,和他们商议签署证券代销业务合约的具体时间。 这位主营微型电声元器件,以及音响类电声产品的徐老板正值鼎盛中年,精力旺盛热情充沛的表示,目前他正好尚在西川总公司,希望可以亲自与她面谈。 含着愉快满足的微笑挂断电话,韩璐璐发微信告知她的办公室助理——同事们昵称“竺竺”的竺延风,询问跨年夜之前可否看到她的年终报告。 竺竺彼时在书房里敲打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表示,应该没问题,因为她正加班加点忙活着呢! 严翠花在韩璐璐身穿宽松明艳的淡黄色睡衣走进客厅倒水喝时,才精疲力竭的拿钥匙开门回家来,因此璐璐驻足和她交谈了一会儿。 “你吃过了吗?我让小芳回去了,厨房里还有饭菜,热一热就能吃。” 花儿顺手将外套挂在墙角的立式衣架上,喃喃说着去接表姐递过来的水杯: “要是不吃,我哪有力气回家来呢?恐怕早就饿晕了吧!” “哦,还是梁彬彬请客吗?” “除了他,还有谁?”严翠花冷淡厌烦的在沙发里颓然坐下。 韩璐璐笑了笑,虽然她一直不乐意打听表妹的个人感情事,此刻却觉得有义务叮嘱她几句道: “如果你真心不喜欢他,就果断的拒绝,不给他留任何的献殷勤的机会,这样对你们彼此都好。” “我早就不止一次的拒绝他了,是他死皮赖脸的纠缠不休,我有什么办法?” “那你为何还跟他一起吃饭呢?真的绝情,就是连他的水都不喝一口。” “我做不到这么绝情,姐。”花儿泄气的翻着白眼。 “呵呵!”璐璐笑着转身预备回到卧室去睡觉,表妹却依依不舍的拉住她攀谈: “年底了,又是圣诞又是元旦,你说我要不要给店里的几个姐妹发点福利呀?唉,今年的生意不景气,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你自己看着办吧!横竖都是你的心意问题。” 严翠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悠闲懒散的起身走去卫生间洗漱。 自从同居时和方家人发生激烈的冲突,带着幼子方鸿源搬离位于荷花广场的方家,韩璐璐便一直竭力的避免和方文山见面。 方文山却一直竭力的想要和她深入谈心,以化解他们之间日益冰冻的隔阂。因此翌日当她与客户——洪声电子的徐董正在一处私人会所洽谈业务时,方文山宛如地底下冒出来一般出现在她的面前。 彬彬有礼的冲中年发福身材臃肿的徐瑞明点点头,他微笑着转头直白的对韩璐璐说: “亲爱的,儿子想念你都快哭了,你能早点回家去吃饭吗?” 正在谈笑风生的女人顿时面红耳赤,讷讷不能言。 徐董望了望他们,惊讶的磕磕巴巴问道: “对不起,韩总,这是你家先生吗?——原来你早就结婚了,我还以为你真如外界传言的那样是单身呢!” 韩璐璐红着脸低头不语,当着外人面竭力忍耐着不便发作。 一旁的方文山却似笑非笑的回答他道:“我们的关系恰如外界传言的那样,即便没有领证结婚,这辈子也剪不断理还乱。” “哦!是吗?”徐瑞明冷淡又意味深长的笑着颔首,然后知情识趣的站起身来告辞。 “韩总,我们改天再约吧!方便的时候,我到你的证券公司签约也无妨。不过要等我的助理将所有必须的材料准备齐全了再说。” “好的。”韩璐璐优雅的将一只纤纤玉手伸给对方握一握,“我静候佳音。” 心怀遗憾的目送着客户走出私人会所的大门去,她适才愠怒的转头对方文山瞪眼: “现在你满意了吧!有什么事就说。” “对不起,璐璐,如果我不这样做,我们之间的问题就会一直拖延下去,长长久久的悬而未决,这对我来说无疑是痛苦的折磨!” 面色顿时变得阴沉,韩璐璐勉强的重新落座,声音低沉的喃喃说: “所以你就要来打扰我的正常工作吗?” “这算是正常的工作吗?我看你们的言语神态早就超越了正常的工作范畴,那老小子对你动了别的念头吧!” “我不管别人的心思念头如何,我只要和他达成工作契约即可。我是个生意人,只对万恶的金钱感兴趣。” “我们方家缺钱吗?能给你的,我都会给。只要你不再抛头露面,和这帮男人在生意场上周旋。” “开公司做生意就难免应酬,你明知道还要百般阻挠!” “做生意赚钱是男人的事,身为女人相夫教子才是本分,生活并没有逼迫你去和男人争夺天下!” “方总,我再说一遍,工作是为了证明我自己的价值,并非生活所迫。你的变化真是惊人,越来越令人难以忍受了!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对你的心意从来没有改变过,璐璐。女人可以外出工作,但应该适可而止吧!当初你接手证券公司我不反对,但是整天和方方面面的男人应酬……他们有些人就是心怀鬼胎的,只有男人最了解男人。” “呵呵!”韩璐璐无奈的笑了笑,端起面前茶几上的茶水来喝了一口说: “方总,我们之间的问题不仅仅是工作方面的,这只是冰山一角。开诚布公的说吧!你突然来找我有什么事?” 方文山咬了咬嘴唇说:“我说的是真的,寒寒的确很想念你,求你跟我回家吧!” “不要以孩子为借口。大人之间的事,我就从不以孩子为借口。”韩璐璐注视着脚下光洁的地板,淡定的微笑着说。 顿了顿,她似乎鼓足了勇气继续道:”无论如何,我不会再踏进方家一步,我也不允许源源进入方家。“ “但你们母子都是方家的,世人都这么认为。” “譬如刚才离去的徐董就认为我是个单身女人,方总你太会说大话了!” “那是他不了解情况。” “我们母子会跟你们方家撇清关系的,截至目前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这件事。” 感到事态的严峻和女人不可撼动的决心,方文山怔了半晌,轻声叹息道: “璐璐,你是要以这种分居的方式,彻底了结我们的关系吗?” “目前的分居状态,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如果你定要步步紧逼,我们一刀两断也无不可。” “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方文山终于忍不住委屈愤懑的咆哮起来,对心爱的女人怒目圆睁。 白皙柔美的脸上拂过哀伤幽怨的笑容,韩璐璐轻声呢喃道: “或许你是对的,在那种情况下,你只是做了一个孝子应该有的反应。” “无论如何,你也不该对老太太动手,她可是我妈!” 韩璐璐轻蔑的冷笑一声道:“她夺走了我亲生的儿子不算,孩子高烧不退还不送医救治!我只是情急之下推了她一把,她骂我你没听见吗?” “长辈责骂你,你就要动手吗?” “她是你的长辈,是你妈,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她不曾养育过我,我凭什么任由她责骂?况且她虐待我的儿子,就是我的敌人!” “敌人!”方文山震撼的喃喃重复着她的话。“她并非不想把孩子送医,只是要再等一等,她以为物理降温最终能够凑效。” “呵呵!孩子不是她十月怀胎亲生的,她当然敢于拿孩子的性命来冒险。” “璐璐,你不能这样误会老太太,再怎么说孩子也是她的亲孙子。” “罢了,方总。”韩璐璐冷笑着直挺挺的站起身来,“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深究了,没有意义。总之你记住我的话,我活着一天,你家老太太休想再碰源源一下。” “好吧!”方文山不得不低头认输。“那么我和老爷子总可以再见他吧!”他渴望的眼神追随着女人,望着她自顾自的拾起沙发上的坤包来预备离开。 “再说吧!”她冷淡含糊的回答,望着会客厅的大堂时忽然愣住了。 原来玉树临风的程伯月陪同着一个西装朋友一边亲密的交谈着,一边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行走间忽然瞥见他们的存在,他也不禁呆愣住了。于是豁达开朗的笑着径直走向他们,程伯月和久违的方文山热情的招呼着,顺便将身旁的西装朋友介绍给他们认识。 大家握手寒暄着,轻松热烈的氛围一时冲淡了韩璐璐和方文山之间的紧张情绪。 “我听说球星俱乐部已经报名参加明年的省级拳击赛,是真的吗?”西装朋友好奇又钦佩的扭头望着方文山问道。 “对,大家正在积极的训练备战呢!”文山冲他友好的淡淡一笑,“难道你也喜欢拳击运动吗?看不出来啊!” “不瞒你说,我一度学过拳击,非常认真刻苦的那种。就是为了减肥。” 程伯月赞赏的笑道:“是啊!这次回国我发现他瘦了好多,身材变得挺拔了,要知道从前他的体重都快达两百斤了。体育锻炼真好!你们看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说笑着,方文山不经意间忽然话锋一转道: “程总什么时候回国的?” “哦,刚回来,上周的事。”伯月含笑的眼神掠过前妻如花似玉的脸庞,“璐璐没告诉你吗?” “她干嘛要告诉我呢?”文山呵呵直笑,“改天我为你接风洗尘吧!订好了位置我打电话给你。” “一定哦!不能食言。”程伯月依旧笑嘻嘻的,然后拉着西装朋友依依不舍的离开。 第4章 三兄弟团圆 此番在他看来十分重要的谈话没有丝毫进展,方文山有些沮丧的回到天鹅湖酒店旁的父母老宅去,预备将读中学的长子方胜寒接回家过夜。 瘦高个的方胜寒在爷爷古色古香的书房里写完家庭作业,有条不紊的整理着鼓鼓囊囊的书包,他父亲则为他收拾着散落在罗汉床卧榻上的几件外套,一边回答着他的问话。 “老师说我的英语再不抓紧,就该拖全班后腿了,所以我想换个补习班,爸爸您说可以吗?” “换个又能怎样呢?”方文山嘟囔着嘴巴说,显得不情不愿。“咱们一直在补课,这学期星期天都没休息过,怎么就拖班级后腿了?你们老师是不是想亲自上,补课挣外快呀?所以才百般挑刺。” “现在的英语句型我确实搞不懂,课堂都跟不上。” “外面的补课班那么多,谁知道哪家好呢?当初我们也是千挑万选才定的这家,真是跑断腿快累毁!” 倾听着父子俩的谈话,临窗喝茶的方自清忍不住插嘴教训儿子道: “你干嘛要打击孩子的学习积极性?做父母的累死也是应该的。” 方胜寒瞥了瞥愠怒发脾气的爷爷,转头对尴尬脸红的父亲意味深长的说: “要是我妈妈在就好了,我根本不用上补习班,她什么都懂。跟着你真是白瞎,除了钱,你什么都不能给我。” 小孩子直白的话语令在场的父子俩顿时陷入沉默,方自清愣了愣,不禁嗤鼻冷笑道: “你妈妈确实博学多才,可惜她的心里没你,不然也不会抛下你不管。” 在方胜寒任性的惊异抗争的叫嚷声里,方文山软弱的挑战老父亲的威严道: “爸爸,您跟小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他不是小孩子了,他早就该懂事。”方父固执又严厉的望着孙子稚嫩的脸庞说,“作为方家的子孙,他早就应该明白,谁才是真正爱他关心他的人,他的家族使命又是什么。” 方文山有些不知所措的抚摸着儿子眼泪汪汪的脸庞,喃喃说:“他还是个孩子。” 或许是父子俩的反应令人心疼,方父蓦然颓丧的重重的搁下茶杯,对他们挥挥手道: “算了,你们早点回去吧!” 方文山顺从的拉着儿子的手转身离开之际,方母张家霞在客厅与书房之间的红木雕花屏风前递给他一本书道: “收拾了半天,这本书都忘记拿了,想来很重要吧!” 方胜寒忽然仰起脸来对父亲恳求道:“爸爸,今晚我要去妈妈那里,我要她给我讲解英语句型。” 方母适才如梦初醒的顺便问儿子道:“哦,那天你说要找她谈谈,见到她了吗?” 方父气闷的独坐窗前,心神却远远的关注着他们的谈话,只听儿子声音低沉又温和的回答道: “妈妈,我希望您不要再参与到我们的感情中来,我们怎么样都好,跟您没什么关系。” “这是什么话?难道我帮你们带孩子,还带出罪过来了?” 方父拧着眉头远远的瞅着他们欲言又止。 方母顿了顿,转身若有所悟道:“哦,这样说来,她是打算不再回方家,源源也不让我们见了?” “见与不见,他都是您的亲孙子,谁带着不是一样的长大呢?”文山竭力的劝解着感情受伤的母亲,“妈妈,那时候孩子发高烧一夜不退,您就不该阻拦她来看望,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那些糟糕事,不是吗?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会不心疼?当时她要怎样就怎样吧!干嘛要和她争执?” “现在你来怪我!小孩子动不动就住院打针是好事吗?你和文轩小时候进过几次医院?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文山感到无可奈何,也不知该怎样说服母亲。这时方父走过来劝阻老伴儿道: “霞儿,随他们去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为他们操心不过来的;你操心了还不落好,倒不如不管。” 转头他又诘问儿子:“孩子的事早就过去了,她早就应该消气,不让我们见孩子也无所谓,但她却迟迟不肯回家,恐怕并不只为孩子的事吧?” 方文山面无表情不答言。 方父大胆揣测的冷笑道:“我发现她自从离婚开公司,为人的心气越发高了,谁也说不得碰不得!你们的关系成这样也正常。” “和爷爷奶奶说再见,我们走了。”文山只当作没听见,亲切的微笑着怂恿儿子道。 父子俩坐进私家车的驾驶室里时,方胜寒再次提议要去妈妈那里。 “明天您去找新的补课班,我就要妈妈给我恶补一下知识点,这样开班后才不至于掉课呀!” 方文山颇费神思的蹙眉犹豫道:“可是妈妈未必有空,她挺忙的。公司有各种应酬,家里有弟弟需要照顾,再说——你程珏弟弟可能回国了,她越发顾不了你。” “珏哥儿回来了?您怎么知道?” “今天我在一家私人会所见到了他爸爸。不可能他回来了,却把程珏一个小孩子单独留在美国吧!” 方胜寒觉得言之有理的点点头,却依然坚持要到望江国际小区的妈妈家里去。 白天与韩璐璐不欢而散,方文山也想借机再和她聊聊,于是驱车直奔目的地。 果然她在家陪伴着同母异父的程珏和方鸿源,小兄弟俩在一起玩耍的默契而愉快。 方胜寒很快的参与其中,并试图和留美归来的程珏用英语交流。因为他虽然年幼,却因为身处的语言环境而自带着某种优越感,这让方胜寒觉得深深的震撼又自卑。 “珏哥儿一个人过来的吗?”方文山在屋里踱步问道。 “是啊,程总晚上要会客,送他过来就匆匆忙忙走了。”璐璐含笑注视着面前玩闹着的三兄弟说,身为母亲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满足。 方文山在女人的身旁静静的坐下来,沉默良久说:“璐璐,我觉得你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孩子们身上,尤其是寒寒。” “哦!”她叹息,目光并没有从容貌酷似程伯月的儿子程珏的脸上移开。 “他的学习出现了很大的问题,英语跟不上,而且我们找不到合适的补课老师。” “是吗?”她惊讶的回首瞥了他一眼,端起手边的茶水来喝了一口道:“那么你送他过来,是要我给他补习英语吗?” 他默认了。 望着孩子们思忖再三,韩璐璐下定决心的吩咐他道:“那就让寒寒留下来和我同住吧!横竖每晚我都在家里带源源,多一个孩子不算多。说实话,寒寒长期跟着你,我也不甚放心。” 文山惊异的磕巴道:“这里——这怎么住的下呢?总共就两间房,他们的小姨还住着一间。” “会有办法的,我们会住下来的,你放心。”她淡定的胸有成竹的微笑,“我不会让孩子们受委屈,宁可我自己在客厅里睡沙发。”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方文山试图说服她回到荷花广场附近的方家去,但却被她极力的拒绝打断道: “好了,就这样吧!孩子们并不在乎居住的环境是否艰苦,只要和妈妈在一起就是幸福的。如果你决定让寒寒留下来的话,这时就赶回家替他收拾衣服和生活用品吧!我等着你。” 方文山没想到劝女人回家不成,又搭进去一个孩子,懊恼的站起身来说: “这事我还没和寒寒商议,不知道他本人是否同意。” “他不是在这儿吗?现在问他吧!” 韩璐璐兴冲冲的当场询问长子的意见,结果方文山当即败北。 严翠花自熙颜美容院下班回家时,恰逢前姐夫程伯月来接儿子程珏,而方胜寒在大客厅里整理着他堆积的书籍和生活用品。 “怎么回事啊?寒寒,“花儿笑着轻轻拍打着侄儿稚嫩单薄的肩膀,”你要搬过来住了吗?” “是的,小姨,从今往后我陪着你。” “那敢情好!只是你爸爸一个人在家该觉得孤单了。” 花儿一边和孩子说笑着,一边注意到风华正茂的前姐夫和表姐韩璐璐在书房里貌似亲密的谈话,他们的身旁站着低矮结实的儿子程珏。 由衷惊喜的和程伯月握手寒暄,送别客人后,韩璐璐姐妹俩齐心协力的帮助方胜寒整理摆放物品,屋子里很快就恢复了平素整洁的环境。 “姐,你真打算长期睡沙发?倒不如搬过来和我一起睡哩,反正我睡的双人床。”深夜孩子们入睡后,花儿轻言细语道。 “那不行,我要起夜好几次关照孩子们睡觉,恐怕会打扰你,你的睡眠本来就浅。倒是我一个人睡客厅方便多了,就这样安排吧!” “好吧!但我想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方总不会同意你这么干的。” “随他怎么想吧!反正我不回方家,寒寒也需要我这个母亲。” “我相信过不了几天,方总就会接寒寒回去,你放心吧!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会让你们母子过这种拮据的生活。” “呵呵!”韩璐璐的冷笑声淹没在黑暗的夜色里,显得意味深长。 “源源他们三兄弟倒难得团圆呢!多么齐整啊!看着让人羡慕。” “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身材纤瘦长发及腰的花儿在沙发里换了个比较舒适的坐姿道:“两年不见,我觉得程总更帅了,男人真是越老越有味道!” 韩璐璐微笑不语,夜色的掩盖使人看不清她脸上真实复杂的表情。 “姐,你说他好不容易回国,为什么要回西川来呢?” “不然他该去哪里?” “程家父母不是定居香港了吗?” ”并非父母在哪里,家就在哪里吧!“璐璐不以为然的冷笑,”他为什么不能回西川?这里有他的老家故居,同胞兄弟和亲朋好友都在这儿。他不能回来过年吗?” “他离婚出国这两年,在美国交女朋友了吗?”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为什么?” 韩璐璐疲倦又有些厌烦的在沙发里翻个身,咕哝道:“从离婚那天起,我们就一别两宽,各自不问私事,再见只是朋友。朋友间也有距离和分寸的。要不是他最近忙着会客,根本不会将珏哥儿寄放在这里,我该感谢他才是。” 花儿深深叹了口气,起身走回自己的卧室去就寝。 双休日过后的周一早晨六点钟,勤勉的方文山开车来接长子去学校上早自习,途中悠闲沉稳的拨打着方向盘和他攀谈道: “寒寒,这两天妈妈辅导你英语了吗?” “当然,她一直教我到深夜呢!” “哦,那就好!晚上你和弟弟睡在一起吗?” “嗯。不过弟弟半夜会尿床,把我的身体都凉透了。” “那就告诉妈妈,不要和弟弟睡了,你一个人睡,那样对你的学习和生活都更好些。” “我说不出口。妈妈整天挺辛苦的,我应该体谅她。” 方文山颇为感动欣慰的瞥了儿子一眼,微笑道:“我的意思是,你要想办法说服妈妈搬回咱们荷花广场附近的家去,那里的房子大,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你和弟弟都不会受委屈——难道你不想妈妈搬回去吗?” “当然想。” “那就是了。可是你的实际行动非但没有促使她搬回去,反而使她离家越来越远,你这孩子……你是不是南辕北辙呢?” 受到父亲指责的方胜寒直勾勾的望着汽车挡风玻璃前的笔直坦荡的街道,气鼓鼓的说不出话。 第5章 打老婆的男人 冬日清晨的街道十分静谧祥和,除了冒着清新的寒风上学的孩子们和悠然前行的公交车,几乎看不见行人的踪迹。 方文山在市级第一中学的校门口停了车,等候儿子背书包下车时忽然听到他说: “爸爸,长大后我绝不要做和你一样的男人。” 文山惊愕的扭过身来直望着他道:“那么在你看来,爸爸是怎样的男人呢?” “你爱老婆,但你却帮助老妈打老婆。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会跟他生活在一起?” 方文山如遭雷击般的呆坐在驾驶室里,眼睁睁的看着儿子下车关门,然后心事重重的加入校门口的学生人流中。 孩子直率的话无疑击中了他胸口的痛处,驱车迂回前往蓝鲸公司的途中他有些魂不守舍,一路反省着自身在家庭生活中的错处。 方胜寒因为住校,将有好几天不必接他回家。于是他打理公司事务的同时,抓紧时间忙活儿子学习相关的事,隔几日便安排保姆兰姐到望江国际小区的韩家说: “方总在一中附近找了套住房,要给寒寒租下来呢!” 韩璐璐闻言一惊道:“他是打算让寒寒做走读生吗?” “是的,他说这样对孩子的健康成长有利。明年寒寒就要中考,学习压力越发巨大。一中虽然是重点中学,但住宿条件毕竟艰苦,总比不得家里舒适。现在你们两家都离学校较远,这边又住的拥挤不堪,所以他觉得在学校附近租房陪读是最合适不过的,左不过就是钱的事。” “也好吧!难为他想得周到。他要亲自过去陪读吗?我得事先声明一下:我有公司要管,源源也跟着我,无论如何我不能过去陪读的。” 兰姐有些犯难道:“蓝鲸公司的事多又繁杂,方总也不能亲自照料孩子。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寒寒又是我一手带大的,索性就由我去陪读吧!你们做父母的常去探望就好了。” “方总是这样安排的?”璐璐未免惊异的高声道,“那么英语补课老师找好了吗?” “哦,他找了两家培训机构,觉得比较合适,要我近日就趁寒寒放学之际,带他过去试听呢!好的就尽快确定下来。” 注视着身为母亲的女人满意的微笑点头,兰姐进一步的请示敦促她道: “韩总,学校附近的那套租房,你要亲自过去看看吗?” “不必了吧!你们办事我可以放心,方总不会让孩子吃苦受罪的。” “是啊!那么我就把房租和押金都交了吧!省的夜长梦多。房子定下来后,我就来这里搬寒寒的东西,那边家里也有他不少的东西呢!一应俱全都得搬过去。” “好的,你看着安排吧!辛苦你了!兰姐。” 方家保姆心满意足踌铸满志的离去后,韩璐璐开始在自家保姆小芳的帮助下给幼子方鸿源喂奶,一边询问她晚餐准备的什么菜肴。 “因为你和方总闹矛盾,我都一年多没见兰姐了,她倒没什么变化。”小芳笑着和女主人窃窃私语。 “她能有什么变化呢?身体强健,精力旺盛。作为保姆,她就算职业化的,而且相当称职!方总和寒寒一路走来,全靠她了。” 韩璐璐生怕小芳会多心吃醋,转头对她笑道:“不过你也快赶上她了,我们源源不是也离不开你吗?” 小芳惭愧的脸红笑道:“我和兰姐本就是老乡和朋友,你和方总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我们都满心期望你们和好如初的在一起,那样岂不是大家欢喜吗?” “谢谢你!心愿纵然美好,然现实生活不尽人意。” 或许怕惹主人不高兴,小芳勉强笑了笑转移话题道:“源源和珏哥儿这两个孩子我都带过,倒是珏哥儿年纪大点懂事些,这回见到我很亲呢!” “是啊!当初你带他时,他就比较懂事。” “他们爷俩还去美国吗?” “去啊!珏哥儿在美国的学业没完成呢!不能半途而废。” 小芳惆怅遗憾的站起身来,将手里的空奶瓶轻轻搁在餐桌上,然后走进厨房去慢条斯理的洗菜摘菜。 韩璐璐继续陪孩子玩耍的当儿接到公司的老客户——荣达地产的董事周本仓的电话,希望有空请她喝茶。 “谢谢您的盛情,抽空我一定赴约。”她虚与委蛇的含笑婉拒他。 老练儒雅的周本仓顿了顿,倏忽笑道:“我知道程总回国了,你们一定忙着全家团聚吧!没关系,改天我请你们一起吃顿饭,正好有些经济方面的问题想请教他呢!” “您误会了,我和程总再没有任何关系,我确实是单纯的在忙公司业务,这段时间千头万绪的。” “好吧!那我等你的电话。” 诚如方文山所言,韩璐璐也切身的感受到,在她的诸多客户中,的确有部分人借工作便利,对她心怀不轨。 或许是缘于她单身的身份,或许是因为她不仅单身且风韵犹存,在男人的想象里就是一块香喷喷的肥羊肉,令人垂涎三尺。 韩璐璐敏锐的觉察到对方的意图,但却不便直接戳破拒绝。俗话说和气生财,她得寻找一种巧妙圆滑的方式让对方明白她的心意,不开罪于人又继续保持生意上的合作共赢。 怎么办呢?恰如上次方文山突如其来的出现在她和徐瑞明的面前,那种方式适用于徐瑞明却未必适用于周本仓,因为性格开朗的徐算是坦荡的君子,老谋深算的周却未必如她的意。 韩璐璐心思婉转之际,念头不经意的滑过刚刚回国的前夫程伯月,但她迅疾打消了这个不安全的想法。 她不想让前夫知晓她和公司客户的一些个人交集,不愿让他窥见她私生活的阴暗面,从而在内心深处贬低她。 周末因为爱子程珏心血来潮要吃巧克力蛋糕,程伯月不得已开车前往遥远的万达广场购买鸡蛋黄油等原材料,在人头攒动的超市入口邂逅同样来购物的行色匆匆的方文轩。 惊异叹赏的上下打量着身材挺拔气质儒雅的程伯月,文轩两眼放光的邀请他到超市隔壁的简约茶咖略坐一坐,叙一叙别后情形。 “你几时回来的?”方文轩捧着一杯热茶目光热切的望着他。“我们都不知道,否则应该大家聚一聚的。” “方总知道我回来呀,他没告诉你们吧!”伯月谦逊的笑容里透着几分羞惭。 “侯哥也没对我说呀,前天他刚回上海。” “哦,他真不知道我回来,这次回国我没联系他。悄悄的我就回来了,要不是今儿撞见你,过完年我又悄悄的走了。” 方文轩深深的瞥了他一眼,尴尬的笑道:“为什么呢?” 程伯月抬起头来瞅了瞅前面茶咖高高的收银台,温和的微笑道: “对于西川来说,我只是个过客。回来只是过年,重温一下故乡情。” “西川是你的根吧!对你父母也是。无论你们走多远,在外面发展的多么好,西川总是梦里的归宿。” “呵呵!”程伯月意味深长的笑笑,下意识的喝了一口酸涩的柠檬茶道:“我不这么认为。对了,侯哥计划从上海回来发展,进行的怎么样了?” “如果那时候你把国胜证券公司转让给他,或许他还能早点回来。可惜呀,最后让韩璐璐接手了。后来他就一直没碰到合适的公司转让,也没找到理想的铺位开张新公司,要死不活的一直在上海苟延残喘至今,好在勉强还能养家糊口。” “我觉得他的状态是爱回来不回来的,并未真正下定决心,否则不会像现在这样。” 方文轩的眼神里不自觉的流露出钦佩之色道:“韩璐璐把国胜证券经营的很好,听说业务量比你之前提升了好几倍呢!你去看过了吗?” “哦!没来得及去。” “有空你真该去公司看看她,今非昔比呀!平素和她打交道的都是社会精英,企业大佬,她的眼睛里再也看不见别人。” 程伯月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沉默片刻才道: “这很正常啊,工作需要。从前我们一起经营公司时,日常接触的也都是这些人,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你这样拈酸拿醋的说话,是因为她和方总的关系不如从前和谐了吗?” 文轩呆呆望着他,仿佛惊讶于他言语的犀利直率。愣了愣她莞尔笑道: “他俩的关系不是夫妻胜似夫妻,吵吵闹闹分分合合,这些年我早就看腻了。只是我个人觉得我弟弟一直站在原处没动弹,而她的能力和社交圈子却上升了好几级,自然眼睛长到额头上,目空一切了。” “他们的不和谐我看到了,不过我发誓再也不会参与到他们的感情中。”伯月含着淡定从容的微笑徐徐说,“回首望去,我们短短数年的婚姻对他们漫长十多年的感情来说,不过就是一段插曲吧!不堪一击不值一提,我再也不会自取其辱。” “你言重了吧!原本我还有一丝疑虑,以为你回国是为了复婚。” 程伯月冷淡傲慢的自桌边站起身来告辞道:“这个话题,我希望没人再跟我讨论了。” 隔天方文轩带着女儿回到娘家去和弟弟闲聊,谈论起在万达超市的偶遇见闻,兴致勃勃却唤不起他的趣味热情。 “你们之间还有久别重逢的惊喜吗?”文山嘲笑的斜睨着姐姐,“再说你又何必对他推心置腹,说那些废话?友谊对我们方程两家人来说,早就是笑话!不过你们的表演确实亲切自然又真实。” “我们没演戏,就是因为记着年少时纯真的友谊,才在超市旁边坐了那么久。” “明哲保身,算他有自知之明吧!” “不过你和韩璐璐打算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吗?无名无份的,孩子都两个了,他们一天天的长大,将来怎么在社会上行走立足?世人该怎么评说?” “评说什么?说孩子,还是说我们?” “都有得评说!首先因为你们的关系违背传统,不够正统。” 严肃的拧紧了眉头,方文山困惑的询问姐姐道:“你觉得,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所以璐璐至今不肯原谅我。” 文轩低首沉吟道:“要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要是侯哥动手打了我,一时半会我也是不能原谅的。不过他妈并不像咱妈那样不通情理,所以现实生活中并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呵呵!连你也说咱妈不通情理了。” “源源是谁生的,就该由谁负责,她干嘛越俎代庖?那种情况下,很遗憾你站错了队。” “我只是觉得她不该推搡咱妈,有话不能好好说?” “要是好说管用,相信她也不至于动手吧!璐璐的性格我还是了解的。她天性温柔,要不是被逼无奈,绝不会出手反击。说实话,孩子高烧不退,生命健康陷入险境,谁阻挠我救孩子,谁就是我的敌人!换作我也得动粗。” “呵呵!姐姐你如此体谅她,干嘛不替我前去说和?我们重归于好,也是你劳苦功高啊!” “解铃还须系铃人。况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相信谁去说和也无济于事吧!” 意识到事态严峻,方文山的脸色变得蜡黄僵冷,不由得讷讷道:“你怎么这样没自信呢?” “那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过去那么久了,正常情况下她的气应该消得差不多了吧!而她耿耿于怀迟迟过不去,是不是你们之间还有别的事?说到底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就像穿鞋子,是否舒服,是否愿意继续穿这双鞋走下去,你们自己看着办,旁的任何人都管不了。” 第6章 办公室的鲜花 作为一个三十刚出头的勤奋上进的职场中人,国胜证券公司的董秘竺延风有着踩点上班的风格特点,踩点的精准使她从不早一分钟来公司,也从不迟到一分钟。 来了她就站在前厅大堂里,给早就列队等候的员工们点到开会,寥寥数语就散场,然后回到她的办公室去更衣。 员工们已经熟悉她的秉性和工作风格,因此对她非常宽容又配合。 大厅柜台上的女职员邓琴捧着一束鲜花望着她动作熟练的绑扎着脑后的蝴蝶结,笑吟吟的献殷勤道: “竺竺,外卖小哥把花放在我们前台了,我给你拿来,那边还有好几捧呢!” 竺延风瞟了一眼,知道这些五颜六色鲜艳欲滴的花朵和她没关系,于是淡漠悠远的微笑道: “一早就送来这么多吗?” “可不是吗?哪天不是这样的情形?” 竺延风有些无奈的拿鼻子哼了哼:“韩总也不收花,都堆在我屋里,办公桌上都没地方搁,……唉,真是没办法!” “实在不成你就拿回家吧!白放着枯萎了岂不可惜?” “我怎么敢?万一韩总哪天心血来潮要花,我怎么交代?” 邓琴附和着她勉强笑了笑,忽然漫不经心似的嘀咕道:“我看那些卡片上好像多了一个姓程的名字,应该是男人吧?” 有点惊异的瞥了她一眼,竺延风冷笑道:“你觉得女人会给韩总送花吗?还不都是些男人自作多情,我见的多了。” 邓琴转身离去之际,忽然听到疑神疑鬼的董秘在身后念叨:“我听说韩总的前夫程总回国了,难道是他送的花吗?哦,你给我通通拿过来吧!等会我抱给韩总看。” “好的。”邓琴心领神会的莞尔笑着答应。 后来她心醉神迷的望着满桌的几乎淹没了办公电脑的鲜花,抑制不住好奇心的询问董秘: “竺竺,你见过程总吗?” “没见过。我应聘来公司时,他们已经离婚了,他带着他们的儿子去了美国。” “我恍惚听公司的老员工议论说,程总长的可帅了!高高的个头,皮肤很白,简直比我们女人的皮肤还白皙细腻,他戴副眼镜,很斯文儒雅的样子。” “是吗?”竺延风有条不紊的给隔壁的老板韩璐璐研磨着咖啡,不以为然的冷淡道。“既然这么完美,韩总为什么要和他离婚呢?” 邓琴讪笑道:“我怎么知道?” “想来他们的婚姻并不完美吧!”竺竺自顾自的仰头叹息,仿佛被牵起了久远的心事。“很多人的生活都是这样,俊男美女香车宝马,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幸福。” “对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复婚?”邓琴忽闪着一双不大但却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关心着同事的感情近况。 “复什么婚?离都离了。”竺延风没好气的低声说着,徐徐的将磨好的一杯咖啡冲泡热气腾腾的开水。“你看我像是那种革命不彻底的人吗?” “还不都是为了孩子,你看我………” 优柔寡断的邓琴絮絮叨叨着被同事打断了话语:“我的孩子被我妈带得好好的,学习成绩好又健康,我干嘛要和他复婚?我们娘俩又不是没有男人活不下去!” “是是是,你有你的理由,跟我没法比。”邓琴钦佩的附和着她起身离去。 竺延风费尽心机为老板留下的花并没有获得她的青睐,和往常一样,韩璐璐并未多看一眼就吩咐她说: “我知道了,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就替我扔了吧!” “这捧程总送来的花也扔掉吗?” 韩璐璐默然点头,有些急切的安排她的工作事宜道:“百大信托公司的邀请你替我推掉吧!实在推不掉,延期也行。就说我最近忙,抽不开身。这种不太重要的会谈,我实在不愿参加。” “明白。”身穿紧俏的黑色小西装的竺延风躬身站立着回答。 “我要你查的那两家公司近三年的财报,查的怎么样了?年后他们要上市,内部经营状况必须了解清楚。” “光明光电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已经查的差不多了,目前没有发现什么问题。需要我亲临到经济开发区滨海工业园实地考察他们的公司吗?” 韩璐璐冷静沉着的缓缓摇头:“暂时不用。” “另外一家荣江精密机械股份有限公司,才刚开始查。” “你的工作进度要加快呀!” “好的。”倍感压力的竺延风咬了咬嘴唇,不由得涨红了脸。 “实在不成的话,你到前厅叫个人搭把手。你跟他们不是挺熟的吗?” “啊,不用,我自己能够独立完成。”竺竺连忙说,“这种高度机密的工作,还是不要让太多人参与进来吧!” “你知道轻重就好。”韩璐璐欣慰的含笑望着她,“晨兴电缆的控股股东朱水良先生大概什么时候从澳洲回来,你知道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 “你和他的董秘陈美林不是走的挺近吗?就没听到什么确切的消息?” 竺延风感觉的后背嗖嗖冒凉风,手足无措的磕磕巴巴道: “我们只是大学同窗,私交不错,但平常见面基本不谈论工作。况且最近大家都挺忙的,根本无暇见面。” “我随口一问,你不用紧张。”善解人意的韩璐璐宽容的微笑道,“同为职场中人,你们虽然年轻却懂得各为自主,严守公司秘密,这种职业操守值得赞赏!” “谢谢韩总!要没什么事,我就出去忙了。” 默然颔首的目送助理离开,韩璐璐在她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前夫程伯月署名送来的那束红艳艳的玫瑰花她分明看到了,心知肚明他的余情未了,但却不愿搭理他。 或许女人到了她这个年纪,离爱已远,离死还早,余生只对万恶的金钱感兴趣吧! 记挂着相关材料正在前厅柜台上被工作人员整理着,韩璐璐离开办公室姗姗走去收取。 埋首案牍的职员无意间瞥见她的亲身驾临,局促不安的起立向她问好。 “小陶是吧?”老板韩璐璐探询的目光瞥向对面身穿制服的瘦弱苍白的女孩子。“听说你是上海财经大学的应届毕业生?” “是的。”陶祁玉怯生生的回答。 “巧得很,我也是那个学校毕业的,咱们算是同窗校友。” “哦!我听竺助理说过了。” 赞许的微笑打量着她,韩璐璐仿佛看见当年初出校园涉世未深的稚嫩的自己,情不自禁的激励她道: “好好干吧!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多向同事请教。” 陶祁玉连连点头,双手将厚厚的一个文件夹郑重的递给她。 回去办公的途中韩璐璐接到弟媳妇徐一维的电话,邀请她方便的时候去家里玩,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人或事要见面叙谈。 “年底了,我们干金融的都挺忙的,你应该知道呀!”璐璐温柔的嗔怪着怀孕留守在家的弟媳妇,“你爸爸不就是这样吗?” “我知道呀,忙就不能来家里吃顿便饭吗?那天我爸妈也会过来呢!” 韩璐璐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但索性挑明态度道:“他们银行和我们证券公司的业务向来没什么牵连,我和你爸有什么可谈的呢?” “也未必就是谈工作吧!唠唠家常也好啊!我和平儿结婚至今,我爸妈都没和你好好聚一次呢!大家既然是亲戚,应该经常聚会走动才是啊!” “你的话很有道理。”璐璐嘴上坦然说着,心里却盘算着如何不露痕迹的推掉这桩应酬。“我让助理安排下日程吧,看那天有没有空过去。”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哈!姐。”徐一维爽快的挂断了电话。 方文山的鲜花每天变着花样送来证券公司,别有用心的老客户周本仓近来也参与其中,他们都是韩璐璐视而不见的有情人。前夫程伯月偶然送了一次花没有得到回应,间隔了好几天又送来了,这回耐不住性子还特意给她打了个电话: “花儿收到了吗?” 对着电脑敲击键盘的韩璐璐愕然道:“你送花了吗?哦,我不知道,所有给我的礼物都是助理帮忙收着,我等下问问她吧!不好意思。” “璐璐,”程伯月的声音里透着感情受伤的失望沉痛,“希望你能够明白我的心。” “我明白,谢谢你!”她轻快的回答,“我记得你从前并没有给女人送花的习惯,好像你不喜欢这种浪漫含蓄的表达感情的方式,现在居然为我改变了,或多或少我有点感动。” “希望你是真的感动吧!” “我忙着呢,我们有空再聊吧!”她仓促无情的挂了电话,只剩下程伯月独自一人在那头怅惘无奈。 因为忌惮对方特殊贵重的身份,韩璐璐抽空去弟弟韩立平家做客,和他岳父——建行西川分行徐行长广泛的谈了谈,并未涉及彼此实质性的工作内容,无非是金融领域的思想交流。 农历进入腊月的一天,荣达地产的周董致电诘问她当初的承诺何时兑现,被逼无奈的韩璐璐只得答应陪同他,一起到他公司刚竣工的新楼盘御湖一品“观摩学习”。 湖光山色掩映下的整栋楼都在紧张的进行室内装修,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施工现场,在一楼临水的落地玻璃窗前站住,韩璐璐局促不安的讪笑道: “隔行如隔山,我并不懂盖房子搞地产的生意,您何必带我来这里呢?反倒耽误彼此的时间。” 周本仓觑眼望着她道:“韩总觉得房子的质量怎么样?” “应该是很好的吧!你们荣达地产也是业界知名的品牌。我觉得开盘价至少应该定在两三万元一平吧!” “那你看这片的风水怎么样?” “没话说,是块风水宝地,不然独具慧眼的周董也不会选择在这里修建楼盘吧!” 周本仓频频颔首,含着愉快满足的微笑不语,半晌忽然说: “前阵子我听说你和方总生的大儿子要搬过来和你同住,因而你打算买房?” “周董的消息真是灵通啊!”璐璐愣了一下道:“当时这个念头的确在我脑海里过了一下,但其实买不买都不打紧,我们现在住的也很舒服。” “韩总如果喜欢这里,不如——” “适才兜兜转转时我留心了一下,这里的户型最小的也是三百多平吧!单价折算下来并不便宜。您容我考虑一下吧!其实我对房子的需求并不迫切,目前也没有这方面的实际预算。”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韩总。我是说如果你喜欢这里的话,我可以送一套给你,户型楼层随你挑,挑剩下的我再拿去出售。” 韩璐璐的心头响起一阵闷雷,转身直面他,尴尬的笑道:“这不合适吧!无功不受禄,我怎么敢收您如此大礼?” “韩总是我心仪之人,送你什么都不为过呀!” “您言重了,周董。我的大儿子一直跟着他爸爸生活,将来买房置业也是方总该操心的事,所以房子对我而言可有可无——” “小儿子方鸿源不是跟着你吗?” “哦,他才两岁呢!” “可是房子早晚要买呀!而且作为一项长远投资,买房越早越好。现在买房,你的两个孩子都可以接到身边来住,你对他们的生活学习的照料也会更好,不是吗?” 韩璐璐一时陷入沉默。 第7章 韩总病倒 “可是我爱孩子们的爸爸,我爱方总。”韩璐璐像以往任何时候一样真挚自然的说道。 “你爱他,还和他分居至今?韩总,你的话自己相信吗?” “分居也好,吵架也好,都是我们两个人的感情问题,我想别人无权干涉。况且我们有两个孩子,即便出于对孩子的责任,这辈子我们也不可能真正意义上的分开。” “在我看来,你不过为方家生了两个孩子而已,你对方总的爱情早已消失不见了。” “周董,这是我们自己的事——” “你在方家没有名分,只有孩子。”周本仓冷酷无情的断言。 “您想表达什么,直说好了!”韩璐璐终于恼羞成怒道。 面露得色的周本仓一把抓住身旁的女人纤柔的胳膊:“既然如此,你跟谁不是跟?给谁生孩子不行?” 感觉人格受辱的韩璐璐满脸惊异愤怒的瞪视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周本仓不管不顾的紧紧抓住她的一双纤纤玉手道:“韩总,我喜欢你,你跟我在一起吧!我全部的身家都可以给你,只要你给我生儿子,而且我相信你这辈子只会生儿子,生不了女儿,我就爱你这一点!你给程家生了一个儿子,给方家生了两个儿子,现在也可以给我生儿子……” 气急败坏的璐璐奋力挣扎道:“你就是个疯子!放开我!……” “我快六十岁的人了,这么大的产业后继无人,做梦我都会心虚的吓醒!求求你成全我吧!”周本仓激动汹涌的情绪难以自抑,几乎要下跪求她。 韩璐璐不由得高声怒斥他:“难道你一把年纪了就没有太太吗?” “我太太生了几个女儿,她怎么努力都生不出儿子。所以我和她达成协议,要用全部身家来换取一个儿子。这些年满世界看来看去,我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韩总,你是美貌和智慧的化身,跟着我是委屈了你,但我会用余生的爱补偿你……” 璐璐勉强压抑着满腔怒火和对男人的厌恨之情,竭力冷静而声音颤栗的说道: “无论你们世人怎样看待我和方总的关系,怎样看待我本人,我绝不会像您期望的那样和一个有妇之夫勾搭成奸,还为他生下私生子!我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堕落无耻,为了钱可以出卖自己的灵魂。” “你在方家的孩子难道不是私生子吗?“周本仓讥讽的诘问她,继而自怨自艾:”不同的只是我老了,没有魅力了吧!唉,我明白,自古嫦娥爱少年。” 韩璐璐不愿继续和他纠缠下去,转头大步流星的越过建材狼藉空无一人的装修大厅,向御湖一品楼盘外的街边停泊着的私家车走去。 因为精神遭遇重创,当夜她即病倒,发烧头痛。无力照顾幼子而交由表妹花儿陪睡,翌日保姆小芳来上班时仍不见好,无法挣扎而起去公司。 辗转病榻之际,颇具威严的方父居然破天荒的放下他尊贵的脸面,主动致电她说: “璐璐,一年到头了,你能不能看在我这个老头子的份上,带源源回来过个年?你和文山这么多年的感情走到今天,会让不少人看笑话。如今以你在西川金融领域的身份和地位,应该也很在乎自己的名誉和脸面吧!你看,能不能考虑一下?……” 韩璐璐暗想,要不是她手握着方鸿源这张小王牌,他老人家会向她俯就求和吗? 嘴上却敷衍方父道:“伯父,谢谢您的关心!到时候再说吧!有空我就带孩子回去看望您。” “你在方家这么多年,还口口声声的叫我伯父,真是令人遗憾又难过呀!” 方父最后的由衷而发令韩璐璐心生感慨,迟疑着挂断电话后,身体娇弱的她倚靠在床头暗自出神。 严翠花涂抹着脸上的护肤品走到她的身旁说:“姐,既然老爷子都纡尊降贵的打电话求你了,你就带孩子回去过年呗!” 面无表情的璐璐不置可否。 “你和方总的关系也需要改善。” 韩璐璐在床头翻个身道:“一个男人如果真的在乎你,他会亲自登门来求你,而不是通过他的老父亲或者什么人说出来。——这种态度有什么意义呢?” “我相信总有一天,方总会亲自来求你,为了过去的事赔礼道歉的。这样你就会原谅他了吧?” 韩璐璐若有所思的凝望着房间紧闭的窗帘,半晌无语。 花儿对着梳妆台上的镜子左顾右盼的照了照,又扭过头来望了望床上的表姐,诧异道: “你真打算就这样下去吗?方总的诚意你也看到了,你们吵架分居这一年多来,他哪一天没有往你的公司送花?” “可是我看过他的花,收过他的花吗?”璐璐不禁冷笑,“这点竺竺最有发言权。” 严翠花陷入沉默。 “谁曾想我们年少情深,竟也会走到相看两厌?”她深深叹息,“人世间的爱情竟如此潦草收场!” “是你厌烦他,不肯原谅他!” “他从未发自内心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吗?” “你怎么知道呢?你一直对他避而不见。” “最近我跟他谈过。” “哦!”严翠花也感到无可奈何了。 韩璐璐掀开搭在身上的厚重的棉被,懒洋洋的预备起床来梳洗,表妹却继续劝导她说: “我听说新生代领证结婚的夫妻也会时常争吵,为了这样那样的事。世上哪有思想严丝合缝,和谐不生芥蒂的夫妻呢?除非他们不是人。从小到大,我们见过吵架以至于打架的夫妻还少吗?姐姐你不能要求太完美了!那样不现实,也会苦了你自己。” “说实话,我已经结过一次婚了,而且是众多女性渴望的嫁入豪门。但惨痛的现实却让我再也不想结婚!” “那次是因为方总插足你的婚姻呀!”花儿冲口而出。 璐璐惊讶又宽容的瞥了她一眼,转头微笑道:“如果我和方总的感情一直没出问题,我们这样子一直到老,也算是善始善终,算是人间美谈吧!可惜了。但正因为我们的关系没有得到法律的认可,我才可以随时喊停,分手时我们才能避免很多的麻烦和伤痛,你说我当初不领证,算不算是明智的选择呢?” “姐,我觉得两个人无论多么相爱,相处起来也是需要互相谅解和包容的,他们长久舒适的关系或许需要互相退让妥协——” “呵呵!花儿,我发现你自从谈恋爱,整个人变得成熟了不少。” “成熟难道不是好事吗?姐,你应该对方总多些宽容。” 姐妹俩激烈的争执辩论之际,玄关处的门铃忽然发出一阵清脆欲耳的响声。她们愣了愣,严翠花只得趿拉着拖鞋走去开门。 程伯月牵着儿子程珏的小手来探望他生病的妈妈,花儿与父子俩打过招呼便急匆匆赶去美容院上班,保姆小芳则在大客厅里带着源源和珏哥儿小兄弟俩玩耍。 “我先去公司,你的助理说你生病休假,我们才赶过来。”卧室里伯月温和坦然的对前妻说道。 “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因为突然见面的感激之情,韩璐璐苍白憔悴的面上浮着幸福喜悦的红晕,一壁请他在床边的椅子里坐下来。 “你是什么病?有没有看医生?” “也没有什么,想来就是这阵子工作太累了,都不需要看医生的。” “是吗?那你得多休息啊!”程伯月关切的深情凝视着眼前病西施一般的美女,忽而不自然的四顾询问道:“方总知道吗?” “哦,他一天到晚挺忙的,我一点小毛病就没敢惊动他。” 伯月如释重负的笑道:“上次我在那家私人会所邂逅你俩,虽然远远的并未听见你们的谈话,但是看情形就知道你们如今形同陌路,所以你病了他竟然一无所知,也不来探望你。” “我本不需要人探望,自己就会好起来的。” “那我和儿子过来就是多此一举啰?” “不是这个意思……哦对了,直到过年,你们爷俩都会待在西川吗?” 程伯月笃定的点头,坚决的伸出胳膊将女人的一只手牢牢的攥在手心里。“妈妈打电话要我们去香港过年,说想看看孙子,但我不大想去;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让我也放心不下啊!” 男人的深情告白令她心悸不安,韩璐璐在床头换了个坐姿道: “我说过身体不打紧,很快就会好起来,也许明天就能去公司正常上班呢!你们爷俩不必因为我改变行程,你们父母子女不能一起过年,隔断亲情,岂不是我的过错?” 伯月更紧的握住她的手,索性坐到她的身边来,温存的揽住她的纤弱的肩膀道: “比起合家团聚,我相信爸妈更希望看到我们小家庭的破镜重圆,他们儿子的终生幸福更重要!” 她不禁冷笑:“我看你是鬼迷心窍,死性不改!大约你在那段婚姻里受到的伤害还不够,不足以令你铭记终生!” “或许吧!”有些失望的松开她站起身来,程伯月说。“要不是他方文山插足,你觉得我们会离婚吗?曾经我们在一起的家庭生活是多么幸福和谐,你忘了吗?直到第三者插足,我们之间才开始生出裂隙。”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我想那时候你对他还有爱情和幻想,所以我选择了离婚成全你们。但是现在,你对他还有幻想吗?事实证明你们在一起的日子好过吗?你们的生活幸福吗?既然你们不合适,不如我们重续前缘。” 韩璐璐有些心烦意乱的提高嗓音道:“当初无论是你插足我和方总的关系,还是他后来插足你我的婚姻,你们两个男人不过将我当做一件证明自身魅力的物品争来抢去,以满足你们好胜的虚荣心,但是这已经够了!此生我再也不想陷入那种难堪的三角恋情,我着实累了,厌倦了!我只想努力的工作,简单的生活,成为我最想成为的那种女人,尽管目今我已面目全非。”她眼含热泪声音颤栗的结束了话语。 心灵震撼的凝望着她,深切的感受到她内心的悲苦,程伯月良久呐呐道: “对不起!璐璐,是我们自私的爱情摧毁了你对爱情婚姻的信仰……” 明明自己背叛了婚姻伤害了他,他却胸怀博大绅士风度的向她道歉,韩璐璐不禁愧疚心痛的潸然泪下。 怜惜的在她身旁重新坐下来,体贴的为她轻轻拭泪,柔声安抚着她,程伯月试图使她汹涌澎湃的情绪渐渐趋于平静,于是转移话题询问她公司的经营近况。 “当然开辟了一些新的客户和理财产品,公司的发展不可能停滞不前。老客户也需要定期维护,很多时候都是我亲自维护,没办法的事。” “哦,可能你接手公司后,老客户只认得你吧!毕竟那时候你是合伙人。” 男人对感情的真诚使她犹犹豫豫的说出此番生病的真相来: “荣达地产的周董,你还记得吗?” “当然,公司刚成立时他就来开了账户,我怎会不记得?” “他的年纪貌似和方家老爷子不相上下,但为人处事却越发荒唐,令人忍无可忍!” “怎么回事?”伯月警觉的蹙眉诘问。 第8章 同仇敌忾 “柠檬很忙“茶吧位于嘉年华酒店背后一条熙攘繁华却十分静谧的内街,清晨的洒水车刚才缓慢的走过,街面湿漉漉的透着空气的清新,虽然是万物凋零的隆冬,却一片树叶也看不到。 嘉年华酒店附近是年轻人聚居的高档社区,华灯初上的夜晚来临,内街自然别有一番风光。鳞次栉比的夜宵铺面灯火阑珊人头攒动,此刻却静静的拉着门帘。只有茶咖斜对面的菜鸟驿站低调的忙碌着,几个男女进进出出的在其中拿取着快递。 随意散落在茶咖门外的几张绿色低矮的圆形皮椅上还没有什么顾客,一身米白色商务休闲装的程伯月坐在其间一边翻阅杂志,一边耐心等候着他的客人到来。 “久违了!”比他年长很多的周本仓终于到来,热烈的伸手与他交握。“程总怎么选在这里?” 微笑着请他坐下来,伯月解释说:“有一次路过这里,觉得环境不错,况且离周董的公司近,不必麻烦您跑太远的路。” 赞许的微笑着连连点头,周本仓吩咐前来的服务员送上一杯浓酽的绿茶,然后瞅着对面依旧风华正茂的程总道: “许久不见,程总依旧风度翩翩;相比之下我感觉老多了,真是自惭形秽呀!” “哪里!周董何必自谦呢?您的为人行事正应了人老心不老那句话。” 周本仓有点错愕迷茫的拧起眉头瞅着他。 程伯月却含着迟疑的微笑,并不预备就此直奔主题。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着面前的咖啡杯,一边暗自期待着另一位客人的驾临。 “特地约我过来,你是有什么好的金融产品向我推荐吗?”周本仓终于忍不住问道,“还是有什么好的项目向我介绍?我知道程总你在美国的华尔街供职,见多识广,有发展的机会一定不会忘记我这个老朋友吧!” “难道周董有意到国外的金融市场发展吗?” “那倒没有。不过有外资愿意向国内注入发展的,程总可以帮忙引荐一下。” “政府部门的心,我是不会操的,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伯月坦然微笑,“我回西川不过就是过个年,以后长年累月的还会继续呆在美国,所以对国内的金融投资市场并不怎么关心,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请我喝茶呢?” “其实并非我请,而是蓝鲸公司的方总请您,我只是个中间人罢了。有些话,你们当着我这个中间人说开就好了,以免伤了和气。西川不过弹丸之地,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是不是?况且方总不像我的脾性,他这个人容易冲动;今天如果我不组织这个局,我怕以后会出大事,那样我就难辞其咎……” 周本仓已经明白所为何事,但却傲慢倔强的直叫嚷道: “我和方总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程总你开玩笑吧?” “怎么能说井水不犯河水呢?”伯月的面上浮着冷淡严厉的微笑,“在西川,世人都知道他和国胜证券公司的韩总韩璐璐的关系,周董却佯装不知,还要插足他们的关系吗?” “呵呵!”周本仓尖利讥讽的仰天大笑,“韩璐璐一没嫁给他,二没卖给他,我倒想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这番说辞他一向自以为理直气壮,别人无法辩驳,因而当着这位中间人的面再次说出来。 程伯月义正言辞的正要回答他,却瞥见挺拔隽秀的方文山走近前来,于是注视着他毫不客气的在他们的面前落座,抬起眼皮来淡定从容的说: “她是我最爱的女人,是我孩子的妈妈,是我们方家未过门的儿媳妇,难道周董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吗?” “但据我所知,她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她就是个纯粹的单身女人。” “这是她本人告诉你的吗?”方文山的疑问正是程伯月关心的。 “难道我自己不会观察吗?” “即便她真的恢复了单身,您也不该那样侮辱她吧!”程伯月及时插嘴道,“她被您气的都病倒了,好几天没去公司。” 周本仓惊诧的望了望他,又望了望同样义愤填膺的方文山,半晌讷讷道: “可能我表达感情的方式和你们不同,上了年纪的男人不大懂得浪漫。但我是爱她的,怎么可能侮辱她呢?” “您有什么资格爱她?”方文山毫不掩饰内心对这个油腻猥琐的老男人的憎恨轻蔑,“您是有太太有家室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谈爱?” “谁说我没资格了?男人至死是少年!刚才程总还说我人老心不老呢!” “难道您已经作好了离婚的准备吗?”程伯月冷静犀利的目光直刺向他。 这个严肃的问题丝毫没触及周本仓敏感的神经,他淡漠悠远的轻轻一笑道: “过几个月我就要抱外孙了,这个年纪何必作死呢?还晚节不保,让子孙们诟病。” “那就请周董洁身自好,不要再骚扰韩璐璐!”伯月直接了当的说,“既不能娶她,就不要肆意玩弄她;而且我和方总即便出于正义公理,也不会坐视不管,任由您玩弄她。” “什么叫玩弄?”这个词显然令周本仓反感,觉得它玷污了自己纯洁真挚的感情。 “喜欢一个女人却不愿娶她为妻,还要和她生儿育女,不就是一种玩弄吗?“程伯月的嘴脸勾起一抹冷笑,”周董您别不承认,世人都这么认为。” “呵呵!我不过是向前辈——向我们年轻有为的方总学习罢了。”周本仓向对面的方文山勉强拱了拱手。 文山立刻紫涨了面孔,恶狠狠的瞪视着他就要发作。 伯月慌忙的从中打圆场道:“周董,君子不夺人所爱,唯有成人之美。方总和韩璐璐的关系现在如何,将来又如何,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跟我们没关系,让我们衷心祝福他们吧!” 周本仓转而揶揄他:“世上有谁能像程总一样高风亮节,对女人说放手就放手,说转身就转身呢?” “洒脱一点好啊!”程伯月爽朗的笑着劝慰他,“因为你爱的人,她不一定爱你;即便你们相爱,却不一定适合;缘分这个东西,有时候却是有缘无份……顺其自然吧!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倾听着他意味深长的话语,方文山忍不住扭过头来望了望他,面露赞赏的神色却没吱声。 周本仓有些怅惘的叹息道:“离了一次婚,对人生竟有如此感悟。看来婚姻的失败,对程总真是莫大的打击啊!” “表面看来,事业对男人是最重要的,其实不然。我们都搞错了!”伯月未免羞愧的说笑着,悠然自得的端起咖啡杯来。 所有所思的注视着服务员走过来为他的茶杯里徐徐斟水,然后默默的躬身离开,周本仓良久无语。 方文山瞥了瞥他,忽然斗胆试探的说道:“如果周董对于婚姻家庭的重要性认识不足,我们可以帮助您。” “什么意思?” “您对韩璐璐的感情,如果您太太一无所知的话,我们会让她知道;如果您的行为是太太默许的话,我们会让您的女儿知道,不知道她们会不会默许纵容您……但我想,即便从自身利益出发,她们也不希望将来有人分割您的财产吧!” “你简直卑鄙!”周本仓终于怒不可遏的手指着他破口大骂,几乎拍案而起。 方文山不急不恼的冷笑道:“比起您的厚颜无耻,我的卑鄙又算得了什么?” “我怎么无耻了?男人喜欢女人,是无耻的行为吗?这是天性使然,是赤裸裸的人性。” “收起您的人性吧!周董,至少得收敛些,否则人与畜牲何异?” “你说谁是畜牲?”周本仓蓦然起身冲向他,被身材魁伟的程伯月一把拦住。 “柠檬很忙”茶吧里这场并不愉快的谈话结束,程伯月绅士风度的开车送年长的周本仓离开,然后陪同方文山回到韩璐璐的住处去接儿子程珏,因为计划要带他去市郊新开的游乐场滑冰。 身穿居家睡袍的璐璐开门看到同时出现的两个男人十分惊异,将他们让进屋里来便继续陪孩子们玩耍。 “保姆不在吗?”方文山四顾的说着,一边俯身下去牵儿子方鸿源那胖乎乎的小手。“你的身体不好,还在家带两个孩子。” 面对他的关切,韩璐璐冷淡的回应道:“小芳出去买菜了,我自己带会儿孩子没关系。——你们留下来吃饭的吧!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多买点菜回来。” 程伯月连忙推辞道:“不用了,我和珏哥儿还有事呢!” 父子俩急匆匆的告辞离开,屋子里仅剩一家三口,方文山心痛的望着心爱的女人说: “那老东西,我们刚才找他谈过了,你放心!以后他大概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谢谢你们!不过何必如此呢?程伯月真是多事!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开公司做生意,什么人都会遇到的,我忍一忍就过去了。” “要是可以忍过去,你又何至于病倒?” 见她无言以对,文山索性依傍着她在柔软的美丽花纹的地毯上坐下来,一边欣赏着儿子专心致志玩耍的憨态可掬的模样,一边柔声劝慰她: “璐璐,作为一个冰清玉洁的女人,你原本不该受那样的欺辱,因为你的身边并非没有爱你,愿意呵护你的男人。” “或许有吧!但有时候聊胜于无。” “这是什么话?”方文山感到惊异又愤怒。“今天要不是程总在一旁拦着,我非把姓周的那几根老骨头拆了不可!” “我在你们方家受过的欺辱还少吗?你妈什么时候拿正眼瞧过我?可是你为我出过头吗?相反——算了,我想你在外面的正义凛然,不过是为了你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和方家的脸面罢了,和爱我有关系吗?” “璐璐,对不起,我错了,那时候我的确昏了头,我不该那样对你!”这是时隔一年多来,方文山对于往事第一次真诚的道歉。他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卑微的低垂着头,请求她的谅解。 韩璐璐惊讶的转过头来望着他默然不语,似乎踌躇着要不要就此原谅他。 “那时候,但凡我有一丝体谅你爱子心切之情,也不至于对你动手,我真是该死!”盘腿席地而坐的男人低垂着头,态度之恳切就差自扇耳光了。 于是璐璐不得不宽容的微笑道:”难为你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是啊,天长日久,我仔细反思过了。”方文山如蒙大赦般说道,“老妈固然重要,但老婆是要与我共度余生的人,所以我得站在老婆这边,时时刻刻设身处地为她着想。” “谁是你老婆?”女人不禁含羞扭捏。 顺势将她搂在怀里柔情脉脉的耳鬓厮磨着,良久方文山嗫嚅道: “璐璐,如果我们一早就名正言顺的结了婚,别人至于说三道四,姓周的那老东西至于对你心生邪念吗?还连带你人格受辱,他把你当什么人了?” 韩璐璐冷不丁的坐直了身板道:“哦,门铃好像响了一下,小芳没带钥匙,你快去开门吧!” 第9章 会客 名义上以中间人和事佬的身份调解方文山和周本仓之间的矛盾,实际上却假借方文山之势打压周本仓的嚣张气焰。 程伯月虚伪的做法不止令周董不能领情而心怀怨恨,连一直暗中提防他的方文山也看出他的用心来。 为了感谢这位世交挚友的帮助,方文山特地请他到自家的红磨坊茶馆喝茶用餐。 大堂经理梁淑敏照例穿着她那套熨的平整笔挺的黑色西装制度在收银台近旁迎候他,恭谨有礼的回答他的质询道: “我刚把客人带到那间贵宾室里安顿下来。” “辛苦了!”方文山满意的微笑颔首,注意到与收银员交接着工作的财务主管王佳芝忽然将炯炯的目光投向他,于是说: “有事吗?” 佳芝微微红脸道:“上周韩总指示我将公司的营收资金都转交给您,不知现在是否可以执行了?” “她是这样嘱咐你的吗?”文山有些惊讶的蹙起眉头。 “是。” 想想近日与韩璐璐母子亲密团聚的情景,他不禁嘀咕道:“怎么没听她提起呢?回头我向她确认了再说吧!” “好的。那我先去忙了,方总。” 方文山气定神闲的走去贵宾室会客,见到程伯月之前在两旁花木扶疏的悠长走廊里接到一个陌生又热情的电话: “姐夫,我是彬彬啊!” 蓦然顿住脚步,他讷讷道:“对不起,我们认识吗?你打错电话了吧?” “我是花儿的男朋友梁彬彬啊,很快我们就会见面的,姐夫。” “哦!”方文山恍然大悟的笑道,一边与他闲聊,一边继续向前走去。“我听说过你。你现在西川吗?可惜我这会儿有事在身,不然我们可以相聚喝一杯。” “谢谢姐夫!”梁彬彬嘴巴甜甜的说,“要不我们晚上再约吧!我既来了西川,今晚就不打算回栗溪了,在酒店等你电话的召唤哦!” “也好,我忙完了打给你。”方文山扬了扬眉毛挂掉电话。 推门望见程伯月正在深色橱柜前翻阅书籍,他笑着搭讪道: “你多年的生活习惯总是改不了,走到哪儿都喜欢看书。我这儿的书只做装饰和摆设,几乎没什么读者。” “倒是一本经典着作呢!金融方面的。”伯月拍了拍手里厚厚的书籍道,“只是没遇到欣赏它懂它的人罢了。” 示意他回归长长的茶案前落座,方文山未免面露愧色道:”这年头人心浮躁,人们终日忙着追逐名利,哪能静下心来读书呢?没人欣赏是正常的。” 颇有同感的笑了笑,程伯月搁下书来开始为他沏茶,一边说: “你平素都怎么消遣呢?运动打球,还是陪客户吃吃喝喝?” 无奈的向他摊了摊双手,方文山抱愧的笑道:“我哪有自己的消遣时间呢?通常都是陪客户应酬,以致我丧失了个人的兴趣爱好。” “有可能的。仲雪说你这两年,连他的酒吧都很少去关照生意了。” “我去那种地方——也无非是借酒浇愁。”方文山脸孔微红的搔了搔头皮,”况且那里太闹腾,仿佛已经是九零、零零后的天下。” “呵呵!你自觉已经老了,玩不动了吗?”程伯月冲他嬉笑着,感觉他们之间仿佛找回久违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因为年事见长,方文山却依旧坦诚相见。 “对男人来说,家庭是最重要的,事业崩溃了可以再来。”文山说着,不自觉的敛起唇边的微笑,抬起头来深深凝望着茶桌对面的朋友。 赞同的默然颔首,程伯月悠闲的浅尝慢啜着温热馨香的茶水,一边说: “但是据我所知,你们至今并未登记结婚,问题出在哪里呢?” “法律手续是否履行,并不影响我们的关系和情意。” “作为当事人,你当然可以这样想。但是对于外人,比如周本仓之类别有用心的男人,他们就会觉得有机可乘。” “结婚了就不会出轨吗?一个女人若是花心,别说一纸婚书,就是金链子也锁不住她吧!” “话虽如此,但外界总是风闻不雅。你家老爷子一向传统守旧,他就一点儿不介意吗?” “上一辈人的行事作风,和我们这代人总无法契合。”方文山宽容的微笑着忽然说:“我们店新聘了一位主厨,我要他做几道拿手菜你尝尝吧!你好不容易回国,也该多尝尝家乡的风味。” 程伯月感激的连声致谢。 包厢的服务员来过之后,两人继续品茶闲聊间,方文山试探道: “当初为了她和妻子闹矛盾的那个女同学,我听说后来她回美国了——你们在一起吗?” “我和儿子常住美国东部的纽约,而她在美国西海岸的西雅图,东西横跨了整个美国版图,来往总不那么方便吧!“程伯月轻松愉悦的笑谈,”况且她去西雅图不久,就和当地的一位爱尔兰富商闪婚了,还有我什么事呢?” “哦!倒真是遗憾呢!若你早点离婚,说不定你们还有机会——” “呵呵!”程伯月的笑容里透着几分辛酸沧桑,“此生我大概再也不会相信女人的爱情,什么跨越千山万水来找你,就因为忘不了你。” 方文山满心震撼却又将信将疑的含笑望着他,倾听着他说下去: “凡是突如其来的爱情,总经不起时间的消磨,时间会让你看清一个女人的真面目。” “我不知道你这番言论,到底是出于对那位女同学闪婚的不满,还是对自己失败婚姻的总结,……”文山迟疑着被对方打断了谈话: “事到如今,没什么不满,也没什么可总结的。” “哦!” 程伯月的态度有几分慷慨激昂,他端起面前的茶杯来说:“现在的生活状态,我觉得是迄今为止最好的。努力的工作,把孩子拉扯大就完了,哪有那么多的爱恨情仇呢?” “可是,我总觉得男人是离不开女人的。” “为什么离不开?” “无论情感上,还是生活上,还是生理方面……” 方文山的坦诚令他不禁涨红了脸,竭力保持镇静的微笑着说: “我正试图将自己变成一个坚强独立的,高尚纯粹的男人。” “在你看来,纯粹的男人是不需要女人的吗?” “如果需要,首先应该基于情感的需要,而我——大概再也不会爱哪个女人。” 方文山难以置信的笑了笑说:“我看你还爱着璐璐,正是在这种深深的不甘心的爱情驱使下,你才从大洋彼岸回到了西川。” “过完年我就会走的,你放心,而且明年不知会不会再回来。” “现在我们讨论的只是你单纯的爱情,和你走不走没关系。” “好,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她是个有魅力的女人,叫人没法不爱。这也是当初为什么我对她一见钟情,力排众议不顾一切的娶了她。” “可是你们离了婚,你打算卷土重来和她复婚吗?” “你们的感情出现了问题,不是吗?我离开的这两年里,你们并没有越过越好,恰恰相反,你们的关系却渐行渐远,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这跟我的插足没关系吧!是你俩的感情自然而然走到了尽头。” 方文山竭力按捺着心头的怒火问道:“你是看到我们的感情出现了问题,才及时的从美国回来的吗?” “不是。又没人给我通风报信,仲雪可没兴趣干这事。纯属巧合吧!恰好回来度假看到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暂时没什么打算。刚才我也说了,过完年我就会回美国,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呵呵!”方文山起身走出茶室去通知服务员上菜,片刻回来和他共进午餐,席间询问着他在美国生活的一些趣事。 傍晚他才得空会见那位可能成为他连襟妹夫的梁彬彬,来自西川下属栗溪县山野的土豪公子哥与他相差了十多岁,素昧平生却与他十分投缘,他们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酒吧里开怀畅饮到很晚才分手。 “我觉得我俩挺般配的,姐夫。但是花儿最近总躲着我,好不容易见面,也总是对我不冷不热爱搭不理的,你可得帮我劝解一下啊!” “这个……感情的事还得亲力亲为吧!旁人又能帮什么忙呢?” “传授一下经验也好嘛!姐夫,她们是亲姐妹,性情总有些相投,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呢?” 羞涩的方文山被逼无奈道:“人家不理你,总有原因的吧!找对原因才能对症下药,你没问她是什么原因吗?” “哦,她说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对呀,我也这样问她。但是她含含糊糊的说,哪里都不合适。” “是吗?那你觉得你们真的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了?太合适了吧!我们都是乡下人,虽然她在城里有体面的工作,但归根结底是乡下人啊,谁也别嫌弃谁。我们的学历也相当,家境也相同,都是父母健全家庭的独生子女,不像姐姐……我们在一起多好!” “你们的家境可谓天壤之别,花儿顾忌的可能就是这点。” “我不介意啊!对我来说,钱不重要,我喜欢她才最重要。” “这是你们小孩子谈恋爱的一时冲动之言。对我们大人来说,家境是不得不考虑的重要问题。” “我爸妈也不在意。” “你带她见过父母了?” “还没有。感情还没到那一步呢!不过我爸妈说他们挑选儿媳妇的标准很简单,只要人好就行了。” “呵呵!以我世俗人的眼光看来,或许这才是最高的、最难以达到的标准呢!” “为什么?” “人何谓好?何谓不好?” “单纯善良啊!我妈说的。” “是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应该早就替你物色好了吧!这年头,单纯善良的女人可不好找。” “哦,我觉得姐姐就很单纯善良啊,她们姐妹俩都是这样的人。” 方文山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举杯和他碰了一下说:“你一直这样无所事事吗?” 梁彬彬颇觉冤屈的申辩道:“我一直在帮家里做事啊,帮我妈管理山头的那片林场果园。现在她不让我插手民宿的事了,她一个人做的有声有色,游客每天络绎不绝。” “哦!你爸在忙什么呢?” “他做工程啊,修桥铺路盖房子,一直积极的投身周边的新农村建设项目。” 赞赏的频频颔首,方文山微笑道:“原来你爸妈各有各的事业呀!我还以为在农村,他们是传统的夫唱妇随。” “他们是高中同学,当初因为谈恋爱才双双高考落榜,说起来真是惭愧!我妈可不是一般的农村妇女,搞事业可有想法呢!” “看得出来,她是个事业型的女强人。那么你们家都是谁说了算?” “大家商量着来啊!我们是民主家庭,不搞封建专制的那一套。” “我问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是谁最后拍板定夺?” “这……我不清楚。反正最后他们总能达成高度统一,一个公司不可能两个人都说了算吧!” “他们是一个公司?” “对啊,梁萍实业。” “原来如此。” 第10章 深夜的争吵 方文山借着酒精的兴奋作用回到望江国际小区的韩家时,忙碌一天的姐妹俩尚未就寝,脸若银盆的严翠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敷着面膜,韩璐璐则虚掩着房门在卧室里哄哭闹的儿子入睡。 和小姨子闲聊着当晚会客的主要内容,他瞅着近来越发丰腴富态的花儿说: “我觉得你好像要减减肥了,不然长此以往的发展下去,美容院的生意都会受到影响。” “有这么严重吗?我有那么胖吗?姐夫,你真是越来越不会说话了,情商越来越低!” 注视着她被怒火灼伤了的白皙脸庞,方文山适才醒悟自己一时喝多了酒,连声道歉: “不过没关系,有人欣赏就够了。梁彬彬对你魂不守舍的样子就足以证明,无论你多胖都无伤大雅!” “本来就不碍着谁的事,我胖是我的福气,心宽才能体胖呢!”严翠花唠唠叨叨着坐起身来,“你以为我愿意长胖吗?可是一旦开启这种模式,就再也瘦不回去了,以前好多的漂亮衣服都穿不了,真是心疼可惜啊!” “有人对你献殷勤却苦于没机会,你却为了几件衣服发愁……”方文山轻声慨叹着,忽然瞥见一身疲惫的韩璐璐带上房门走过来,于是连忙在沙发里给她让座。 “这么晚了,你不回家睡觉,还赖在这里干嘛?”她顺手接过男人递来的一只苹果说。 “我回家可是孤苦伶仃一个人,寒寒在学校你忘了吗?要么你可怜可怜我,跟我一起回家吧!” 严翠花瞅了瞅他们,不堪忍受似的起身走到卫生间去卸除脸上的面膜,顺便给他们腾出亲热说情话的空间。 “我走了,源源和花儿可怎么办?他们不能没人照顾。” “花儿这么大的人了,还需要你照顾吗?你哪有时间照顾他们?源源自然要跟着我们生活,小孩子不能没有父母的陪伴。” 像以往的任何时候一样,关键时刻韩璐璐便不接话茬,方文山难堪的沉默一会说: “你吩咐王佳芝,以后蓝鲸公司每天的营业额都转交给我吗?” “从前不都是财务主管直接向你这个老板负责吗?” “我对老板的这项职权并不十分在意,只是这种突然的变化让我有点吃惊。” “证券公司的事务就够我忙的,整天晕头转向,回家还得哄孩子……我实在没精力管蓝鲸公司的那摊事,索性交还给你吧!” “哦!你要是累了,可以暂停业务外出休养,我陪你吧!带上咱们的孩子。我们一家子也很久没有外出度假了。” 韩璐璐长吁了一口气,仰靠在沙发上说:“算了吧!休假倒犯不上。” “老爷子希望你今年可以回家过年,你知道的吧?”犹疑不决的方文山望着她小心翼翼的说道。 她沉默的颔首,良久轻声说:“即便不能回家过年,我把公司的财务大权交还给你,也足以表明我的决心,让他老人家稍觉安心吧!” 他陡然变色道:“你怎么这样想?他什么时候希望你交还财务?在他的心里,早就视你为方家人了。” “你忘了当初他怎么逼迫我交出财务吗?你忘了,我可忘不了!” “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时候你还没离婚!” “可是现在我也没和你结婚,没有正式的嫁入方家,我的身份有什么不同?说到底,老爷子并不希望家族企业的财务大权旁落,你以为我不了解他的心思吗?” “那你现在拱手交出财务,是要和我分家单过吗?” “为了减轻自身的负担,也为了让老爷子安心。” “我们名正言顺的领证结婚,才能让他真正的安心,你懂的!” 韩璐璐情绪低落的自沙发里起身道:“对不起,如今我对婚姻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趣。” “为什么?从前你不是一直渴望和我结婚白头偕老吗?” “一个饿了太久的人,后来就感觉没那么饿了,因为饿过了劲,她习惯了。” “呵呵!”方文山只觉得心酸苦涩的撇嘴一笑,他无奈的随之起身向客厅的玄关处走去。 “你从来都不真正关心源源,从不主动陪伴孩子,哄他睡觉;你不过是以孩子为借口,需要我这个女人罢了。”璐璐在他的身后满腔幽怨的低声说,“即便是我这样的女人,诚如你妈所言,像我这样只会生孩子的女人,满大街都是,你们方家并不稀罕!你又何必有空就来苦苦央求呢?” 他激动的蓦然转身说:“璐璐,事隔这么久,你干嘛对她生气时说的话念念不忘?这种记忆,对你的身心健康有利吗?” 她两眼噙着泪花,直望着他无言以对。 他索性走近前来搂住她的肩膀说:“她不稀罕,可是我稀罕;即便全世界的人都不稀罕,我稀罕你就够了。所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难道你是为除我之外的其他人活着的吗?” “但你是怎么稀罕我的?”她愤恨的咬牙切齿道,“父母不同意,你就不敢娶我,即便我们的孩子都那么大了,你都没想过怎么对我负责;你妈夺走我对源源的抚养权,虐待他你也放任不管,你还动手打我!……” “够了!”羞愧难当无地自容的方文山忍无可忍的大喝道,“都过去了,你干嘛旧事重提没完没了?你就不能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往事在心头巨石一般沉重的碾过,韩璐璐泫然泪下的颤声说: “对不起,不能。” 她的声音虽然低微,方文山却听得真切又惊心动魄,痛苦失望的瞥了瞥她就再次转身向门外走去。 冲出韩家所在的望江国际小区的门卫时,他觉得天塌地陷一般的内心充斥着绝望;满以为他们稍微有所缓和的关系,现在却变得毫无生机。 到底是她的境遇变了,还是他们的感情变了?还是因为她的事业上升了,她的处境变了,才导致对他的感情变了?他模糊的意识到这种变化却不知所以,只觉得茫然无措。 “姐,你不该和方总那么吵的,半夜三更的,你让他怎么想?回家还能睡得着觉吗?”翌日共进早餐时,严翠花一手揪着油条说。 为儿童车里的儿子擦拭着残留豆浆的小嘴巴,专心致志的韩璐璐并不答话。 花儿瞅了瞅她继续劝谏道:“你觉得他对你们娘俩的态度变了,或许吧!但男人有时候就是这样,高兴了就哄孩子玩,不高兴了就甩给女人,丝毫不能体谅女人的辛苦,我们见过的男人不都是这样吗?但这种表现并不能妨碍他们成为一个好男人吧!”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一个不体贴的男人。尤其他过去百般体贴,现在却对一切视而不见。” “人都是会变的呀!你对男人的要求也太高了,姐,我看方总就很好。要么就是昨晚他喝高了没顾上,他还对我说那些难听的话呢!我都没往心里去。” 璐璐噗嗤一笑道:“对一个半醉的酒鬼,你计较又如何呢?” “所以你主动给他打个电话吧!问他早晨吃什么。” 韩璐璐高傲固执的扭过身去道:“凭什么?我又没做错什么,我又不欠他的。” “哎呀,你这个女人真是!……好吧,我来替你问候他。”热心快肠的严翠花拿桌上的抽纸搽搽手,急忙翻看手机里的通讯录。 方文山大清早被唤回天鹅湖酒店旁的父母老宅去问话,顺便解决早餐。 方母张家霞望着儿子红肿的眼圈和有点凌乱的头发,疼惜不已的喃喃说: “你一个人的日子过得乱七八糟的,可怎么好?生活也没人照料,回到家想吃口热乎饭都不能吧?明明家里有个保姆,却只能让她在学校附近陪读管孩子;明明身边有个女人,却形同虚设,吃喝拉撒沾不到她一点儿光,你还不如一根光棍呢!光棍起码有自由,可以随意再找女人,你行吗?” 方文山呼哧呼哧的埋头喝着汤,置若罔闻的任由母亲数落宣泄着。 桌旁的方自清有些担忧的瞅了瞅沉默不语的儿子,习惯成自然的伸手将一只空碗递给老伴儿为他盛饭。 温驯的贤妻良母张家霞将盛好的饭碗轻轻还给他,继续对埋头干饭的儿子说话: “不如你再请一个家政工吧,钟点工也行啊!每天来家里做顿饭,收晾一下衣服什么的。咱们家又不差钱,关键是生活质量得有保障啊!你这饥一肚饱一顿的,过得流浪汉一般的日子,想起来都令人心酸……” 方自清将探询的严峻目光投向身旁的儿子,就听他淡定从容的回答道: “公司里有饭吃,外面的餐厅也可以吃饭,我哪里就像流浪汉了?妈妈您不用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倒是你们二老保重身体就行了,我年纪轻轻的怎么都好。” “你们的关系最近有改善吗?”方父威严的质问,“作为家长,能为你们做的我都做了,若还是毫无缓和的余地,我也无法了,只能听天由命吧!只是苦了我的两个亲孙子。” “璐璐应该答应了回来过年吧!”方文山瞥了一眼两鬓斑白的老父亲说。 “貌似答应了,又好像没答应。”方父不禁嗤鼻冷笑。 张家霞望了望父子俩,转而询问她住校的长孙方胜寒的近况,末了不满意的咕哝道: “自从兰姐去陪读,他妈妈看过孩子吗?” 方文山错愕道:“应该看过吧!不然怎么能放心呢?” “什么叫应该呀!自己生的孩子都不上心,人家做保姆的又不是亲生父母,凭什么为你尽心尽力呢?” “她挺忙的,妈妈。证券公司里事多,她平常的应酬也多,但我相信她有空就会去看寒寒的,您放心!” “依我说,女人开什么公司挣什么钱?咱家缺她挣的那点钱花吗?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就是女人的本分,她把你们爷仨照顾好了,就是为方家做贡献。我在方家一辈子没上过班,我做了一辈子的家庭妇女,可是我的日子不幸福不安稳吗?” 父子俩津津有味的吃饭,都不搭理她的胡言乱语。 “刚生下源源的那阵子,我就苦口婆心的劝过她,可是她听吗?你们谁帮我说过话?到头来日子过成这样,你们都尝尽苦头了吧!” 方父终于忍不住阻拦老伴儿说:“现在的女性不是我们那个年代了,你让她们当家庭妇女怎么可能?别人不说,咱们的文轩,你让她辞职做全职太太试试?那就是要她的命呀!” “当初她不上班,你们一个个的全都抱怨,疑心她是图我们方家的钱财,心里没我没家庭;现在她自力更生挣钱了,你们还是抱怨!”方文山颇觉无奈的撇嘴嘀咕道,“唉,做女人难,做方家的女人更是难上加难!” 方父想起什么来正要说话,他搁在桌上的手机骤然响起,忙不迭的凑到耳边接听道: “……啊,我回爸妈家来吃饭了,谢谢关心!……我没生气啊,为什么生气?晚上我还要过去看源源呢!” “你们又吵架啦!”待儿子结束通话,张家霞恍然大悟的笑道。“难怪我看你今天的情绪不对劲呢!那么忙的女人还有工夫和男人吵架?” 方父瞅儿子阴霾的脸色像不好对付的,狡黠的连忙对老伴儿说: “好啦!帮我盛点汤吧!” 第11章 和好如初 韩璐璐背着斜挎包回家时,方文山正躺在卧室的床上给他们年幼的儿子方鸿源读漫画书,而孩子懵懵懂懂的就要睡熟了。 “花儿在外面和梁彬彬约会呢!说会晚点回来,你不用担心她。”他主动向女人汇报着情况,一边连忙起身给她脱外套换衣服。 “哦!”她沉重的叹口气却没说什么,顺便在床沿坐下来,任由男人殷勤备至的为她捏揉着酸痛的肩膀。 “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事。”她勉强的仰面冲他微笑,俯身瞅了瞅床头安然入睡的儿子,预备走去卫生间洗漱就寝。 方文山耐心的等候她回到卧室上床,又忍不住追问她是否工作中出现了麻烦。 “说了你也不懂,懂了你也帮不上忙,所以又何必问呢?” ”这就是你凡事不愿向我讲述,我们之间越来越疏远的原因吗?” “实话实说,你又受不了打击,男人的自尊心要不要这么强烈又脆弱呢?” “难道你和程伯月之间就有共同语言,你说的他都能懂,任何麻烦在他那里都能迎刃而解吗?” “对,因为我们学的专业相同。对金融领域的事,试问你又懂得什么?” “所以就连周本仓对你性骚扰之类的烂事,你也对他和盘托出吗?你觉得我无能,连这种风流韵事都不能独立解决吗?” “不是这样,只是他对那人比较熟悉,因为对方是证券公司的老客户。” 方文山负气的自床上起身道:“你分明就是歧视我没学历没见识罢了!” 韩璐璐心软的一把搂住他的双腿求饶道:“好吧,我把今天的事情说出来,你看该怎么办。” 他获胜的在床头重新坐下,得意期待的瞅着她,只见她愁眉紧锁的叹气道: “下午百大信托公司的老总亲自找来国胜证券,拜托我牵线搭桥,介绍建行的徐行长给她认识,因为银行和信托公司向来有紧密的合作关系。” “我记得徐行长就是你弟媳妇的娘家父亲吧?” “是。” ”既然银行和信托公司可以长期合作,难道她一直以来都没有合作伙伴吗?现在还要拉拢你。” “说来话长,金融领域的水有多深,你知道吗?建行前任副行长被查,据说是因为不小心中了百大信托设计的圈套,我怎么能让他们再来危害徐行长呢?” “你确定那位副行长是被信托公司设计?” “十之八九,坊间传闻很厉害。” 方文山颇觉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不能介绍他们认识,将来若有任何的闪失,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既如此,你直接拒绝她就好了,有什么可烦恼的?” “唉,人在社会上行走,情面这碗面最难吃啊!偏偏我欠百大信托的一个人情,对方认为这是我偿还的绝佳机会。而且她并不认真计较得失,许诺我以重金利益,我怎么好当面拒绝呢?” 听到这里,方文山也不禁为难的咬紧了嘴唇,感到一筹莫展。 “文山,无论如何,我觉得有些钱咱们不能挣。虽然在金融领域捞钱很容易,简直易如反掌!” “这是当然。为了那点利益,脏了自己的手不划算。再说咱们并不是缺钱的人家。” 韩璐璐仰起脸来温情脉脉的望着他笑道:“你是不缺钱的人家,但我不是。” 他温柔的刮一下她的鼻梁道:“别说钱了,连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你还不满足?你要钱干嘛?” “我要买房,要搬家,要给儿子攒教育经费……” 方文山紧紧的搂住她不让她胡说下去,情不自禁的低头吻住了她激动温润的嘴唇。 清江文化控股公司临近放年假的一个周末,方自清在他位于后院的书房里惊喜的见到韩璐璐及方鸿源等一行人,一家人特地在年前来拜见他们方家的长辈,让他体会到久违的合家团聚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 “之前对您有过承诺,我又不方便再去天鹅湖酒店那边的老宅,所以带孩子们过来看看,聊表寸心吧!”璐璐恭谨的端坐在方父的面前柔声说,“礼节上若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您多包涵!” “好好!”方父的脸上流光溢彩,瞅着她身旁站立着的儿子方文山说。“其实有没有名分什么要紧呢?看见你们这样,我的眼睛都舒服!” 文山未免愧疚的深深埋下头。 身为母亲的璐璐则含着慈祥的微笑,注视着方胜寒小兄弟俩围绕在爷爷的膝前嬉闹玩耍。 忽然她恭敬的站起身来招呼致意,因为方家多年的资深老保姆吴妈自门外走进来。 “您不必客气,韩小姐。”吴妈谦卑的对她微笑回礼道,然后悄悄走到方父的身边低声说: “才给太太打了电话,说您中午不回家吃饭了。只是文山一家子都来了,一会儿你们是外出聚餐,还是叫外卖进来呢?您吩咐了,我就早作安排。” “等会儿再说吧!”方自清有点冷淡不耐烦的回答她,视线像胶着在孙子们可爱的脸庞和身上。 “要提前安排呢!方总。“吴妈固执善意的提醒他,并不介意他的态度。”今天的场景对方家来说,可是百年难遇。” 方父心安虑得的微笑道:“我懂得,等下看璐璐的心意如何。” 吴妈会心的点点头抽身离去,剩下父子俩在宽敞的书房里陪伴逗弄着两个孩子玩耍,屋子里充盈着欢声笑语。 韩璐璐趁方父兴头上便说:“伯父,蓝鲸公司我再也不会参与管理,财务方面王佳芝会直接向文山汇报交账,与我再无瓜葛。” 她顿一顿,期待着他会有所反应;但方自清却只顾和孙子源源玩笑着,沉默不语的任由她说下去: “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近年我渐渐觉的力不从心,索性还政与方家吧!让文山承担起他原来的那份责任,也为我自己减负。我经营好证券公司的同时,再把源源带大,就算功德圆满了吧!” 沉默良久,方父终于在儿子焦灼的目光注视里微笑颔首道: “你们自己商量好了就成,对方家来说,你管和他管都是一样的。” “谢谢伯父的信任!就让一切回到从前吧!我也着实累了!” 方自清不动声色的继续和孩子们玩耍,随后雄赳赳气昂昂的带领着儿子一家人外出用餐。 这次分外融洽的家庭聚会结束时,韩璐璐与两个儿子愉快的打道回府,方文山却被父亲偷偷的带去老宅问话。 彼时方母张家霞已经获悉一家老小背着她在外团聚的事实,气的没心情吃晚饭,独自一人躲在卧室里淌眼泪。 方自清也不搭理她,只管在隔壁的书房里蹙着眉头盘问儿子: “她的话冠冕堂皇——还政与方家,这么做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她不是解释过了吗?太累了,精力不济。” “谈累,她早就该累了,但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爸爸,您想说什么就直截了当吧!” “我想说的是,你们并没有真正的和好如初,你们在我的面前演戏,包括今天!” “您真是想多了,太敏感了吧!我们为什么要演戏?难道生活还不够复杂,不够累?” “那就是她韩璐璐在我们大家的面前演戏,她的心并不愿回到你身边。” “不是这么一回事,爸爸。” “一个女人急于在财产上和你划清界限,你觉得她还愿意和你白头偕老吗?” “过去您不是对她把持公司的财务一直感到不满吗?如今正好让您称心如意,您还要抱怨吗?” “所以你们是因为不堪回首的往事又大吵了一架,她才下定决心对公司撒手不管的,对吗?” 谈话进行到这里,方文山的心头不觉对父亲起了恨意,横眉冷对提高嗓门叫嚷道: “您到底要怎样?” 方自清见儿子动了怒气,忍耐的顿了顿说:“我多么希望你们一家子永远像今天这样和谐美满的生活下去!如果没有她,没有两个孩子,我们方家富可敌国又有什么意义?” 方文山的眼眶里突然涌进了泪水。 “家业是需要传承的,如果我们方家后继无人,又该传给谁?如果孩子们没有母亲,这个家庭就是不完整的………说来说去,到头来我这个坚不可摧的老头子,竟然要看她韩璐璐的脸色过活,呵呵!” “爸爸,您放心吧!我们真的和好了,也许过阵子她就会跟我回家去呢!” “但愿吧!”方自清忧心忡忡的轻声叹息着,端起手边的青花瓷盖碗来心事重重的慢悠悠的喝茶。 方文山瞅他的心绪逐渐的恢复平静,似乎再也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谈,便起身预备离开。 方自清却又叫住他道:“程伯月回国了,你知道吗?” “是,我们一起吃过饭了。” 方父不禁冷笑道:“经过这么多的事,你们还能坐在一起吃饭,真是难得!” 羞愧的脸微微一红,方文山慨然说道:“这有什么的?大家都是理性的成年人,在很多事情上必须看开。” 终觉得无话可说的方父只得隐忍的放儿子离去。 方文山兴冲冲的回到望江国际小区看望韩璐璐母子时,他们读中学的长子方胜寒正和年幼的弟弟争宠,撅着嘴巴控诉母亲偏疼小的,不管他的学习生活。 “你都多大了?还和弟弟争风吃醋。”璐璐望着可爱的儿子笑不可抑。 “八十岁了,我也是你的儿子,你不能不管我。”方胜寒眼含酸楚的泪水哽咽道。 “好了宝贝,”做母亲的心疼不已的一把将他搂在怀里,摩挲着他的头脸柔声安抚。“妈妈没说不管你,只是平常的事情太多了,顾不过来,只能看着弟弟,毕竟他小呢!生活都不能自理,是不是?” 但方胜寒依旧流下不争气的两行泪水来,不依不饶。 方文山走上前去鼓励的拍打着他的肩膀说:“男子汉都是流血不流泪的,你怎么能在妈妈这样一个女人的面前掉眼泪呢?太没面子了吧!” “可是妈妈不管我——” “她怎么不管你了?从小到大,她没去学校开过家长会吗?现在你有阿姨陪伴照料,补习班也给你找好了,你还要怎样呢?我们大人有大人的事业,你们小孩子有小孩子的学习,各有各的人生使命,你怎么能成天缠着妈妈撒娇呢?” 璐璐恐怕男人的话偏离主题,连忙挥手制止他:“宝贝,最近你是学习上又遇到困难了吗?还是学校里有同学欺负你呢?告诉妈妈吧,统统说出来!” “没有,我很好,就是想妈妈,想跟弟弟一样,每天和你一桌吃一床睡……”方胜寒感情脆弱的呜咽着紧紧的搂住妈妈。 年幼的方鸿源直挺挺的站立在地板上的儿童车里,惊愕的望着情绪激动的哥哥不知所措。 文山只得俯身将他抱起来,一边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数落着长子: “瞅你那点出息吧!哪有十多岁的少年还跟妈妈一床睡的?传出去不让人笑话吗?” “弟弟为什么可以?你都四十岁了,还要和妈妈一床睡,你怎么不怕人笑话?”方胜寒扭过头来理直气壮的反驳他。 做父母的一时啼笑皆非。 “她是我老婆啊,我们不但要睡在一起,死了还要埋在一起呢!我们的关系跟你一样吗?” “可是弟弟呢?” 韩璐璐耐心温柔的解释道:“刚才说过了,因为他小啊!” “可是我像他这么小的时候,你们就让我一个人睡,夜里我好害怕!又不敢说……” “最初是有些害怕的,后来就习惯了,慢慢适应了对不对?宝贝,这就是男子汉成长的必要过程。别说你了,就连珏哥儿也是这样长大的呢!不信你下次问他吧!妈妈并没有刻意的虐待你,妈妈对每个孩子的要求都是一样的。而源源之所以和妈妈一起睡,是因为现在的家里条件有限,没有多余的房间可以作为儿童房——” “还是尽快搬回荷花广场那边住吧!”方文山蓦然打断她的话说,“那样源源就能一个人睡了,也省的寒寒挑理说嘴。” 第12章 小年夜 “寒寒有些恋母情结,这孩子到底像谁?”两人在深沉的夜色里相拥聊天时,韩璐璐蹙着眉头说。 “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呗,像谁?不像你就像我,难道还能像第三者?”方文山冷淡的在沙发里翻个身。 她想起什么来,忽然变得有些迟疑的期艾道:“那个……珏哥儿过完年就要跟随爸爸回美国了,他待在西川的日子屈指可数,所以我想……陪他在皇城相府过年,你看可以吗?” 他闻言一惊道:“你带他来家里呀,干嘛要去皇城相府?大过年的,我们一家子你就撒手不管了吗?” “可是,那边的房子更宽敞;他来这里过年,多少会有些局促吧!还不知他爸爸会不会同意呢!” “我要你搬回荷花广场,你偏不听!” “住在自己的房子里,我感觉更舒畅自由些,连呼吸都变得轻松许多。” “可是连这套房子,当初也是我花钱买的,你别忘了!你哪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 “等我挣够了钱,我就还你。” 他连忙返身一把搂住她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希望你别太执拗,住哪里不是一样呢?我的就是你的,两个孩子也是我们共同的,需要我们一起抚养长大,所以我们干嘛要这样七扯八拉的分居两处呢?让人看着不雅,也让日渐长大的孩子觉得不安。” “哦!”女人深深叹了口气,“我再考虑一下。回忆这些年来,我在你们方家已经几进几出了?” 他迷惑不解的望着她。 “本来在荷花广场住的好好的,后来遇见程伯月,没办法只好搬出来;半途你又接我回去,程伯月执意要结婚,我只好搬走;离婚后我回来这里,生了源源,你说为了伺候月子方便,执意要我搬回去;后来和你妈闹矛盾,我又搬出来……呵呵,这一番折腾,我身心疲惫,觉得再也没有力气动弹了,还是自己有个巢穴方便稳妥啊!” 倾听着女人的娓娓讲述,方文山虽也觉得她饱经沧桑,但却倔强的回答: “都是你自己爱折腾,谁叫你搬出来了?即便程伯月这个人,也是你命中注定不该遇见的,为他结婚离婚犯得着吗?若是从一而终,我俩顺顺当当的领证结婚该多好!” “在你们方家,我能顺当吗?当初你爸妈同意我们结婚吗?你妈至今看不起我,不就是因为我出身草根,家境贫寒吗?” 直觉得他无意之间又勾起了女人的心头火,方文山又悔又怕的低声求饶道: “好了好了,别说了,总之我们现在在一起就得好好相处,即便出于对两个孩子的责任也得相亲相爱,要为了他们做出表率是不是?” 韩璐璐负气的扭过脸去不答言。 他紧紧的搂住她,进一步开导说:“亲爱的,如果花儿迟迟不肯结婚嫁人的话,她就得永远住在这里,不如索性就把这套房子让给她吧!我再去别处给你们母子买套大点的新房,只要你喜欢你高兴;你不愿意回荷花广场也可以啊,对我来说,你在哪儿,家就在哪儿。” 璐璐冷笑道:“你觉得治家严谨的老爷子会同意你乱花钱买房子吗?现成的房子都没人住。” 方文山不吱声了。 “即便要再买房,也得我自己掏钱吧!花自己的钱心安理得,省的你父母——尤其是你妈背地里骂我红颜祸水,只会败家!” 方文山心情郁闷的起身整理着弄得褶皱的衣服,一边疑惑的嘀咕道: “几点了?花儿怎么还不回来?” 韩璐璐也慵懒的随之起身,在沙发前趿拉着拖鞋道:“应该快到家了吧!约会也该结束了。” 他一门心思要接女人回家,百般讨好央求她。但女人的意志却似乎越来越坚决,轻易不肯向他低头。 小年夜很快悄然而至,他带领长子方胜寒回父母家吃团圆饭时,再次遭遇他们的审查盘问。 同样带着女儿候玉洁回娘家来的方文轩在席间殷勤的给家人倒酒添菜,起初并不愿参与到娘家人的纷争里来,善于察言观色的她只是冷眼旁观着,后来实在忍不住插嘴说: “爸妈,你们让他们自己解决就好了呀,何苦为他们操碎了心?他们又不是小孩子!” 方父冷着脸不作声。 方母愣了愣,忽然响亮的搁下手里的筷箸说:“我看这样吧!前阵子你赵姨介绍了他们单位的一个菇凉,模样也好,性情也好,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家境也堪配我们家,不如你去见见吧!省的不死不活的在这棵歪脖子树上吊着,让大家都跟着不开心。” 方父陡然变色的抬头望着老伴儿说不出话。 方文山则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下意识的揽住儿子稚嫩的肩膀说: “妈妈,您发疯了吗?这种话怎可以随便的说出口?” “寒寒,你不会回家向妈妈告密的吧?”方母旋即扭头向孙儿露出亲切慈祥的微笑,“我们可都是为了你爸爸好!” 方胜寒完全没了食欲,声音暗哑的回答祖母说:“奶奶,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妈妈,但我只有她一个妈妈!无论你找谁来当我的妈妈,我都不会承认她,而且——” 方母没料到向来乖巧懂事的孙子会公然顶撞她,不由愣愣的望着他说: “什么?” 方胜寒鼓起勇气说:“以后逢年过节,不但我妈妈不会回来吃团圆饭,连我也不再回来了。” 孩子斩钉截铁的话语不愧为晴天霹雳,老两口顿时被震惊的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我妈妈有工作,她自己开公司能挣钱,她可以养活我和弟弟。如果你们要给我找新妈妈,我就跟她走,永远不回来了!” 方文轩一时为了小孩子的激动之言热泪盈眶,赞赏的轻拍着他的手臂微笑道: “寒寒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啊,姑姑没有看错你,你妈妈也没有白疼你!” 方父嗔怪的冲老伴儿冷笑道:“你看看,到底草率了吧!有些话怎可以口没遮拦?你以为孩子姓方,他的心就一定向着方家吗?早就被人拐跑了!儿子孙子都是一个样。” 方文山羞愧的低头不言。 方父握起筷子来慢条斯理的吃菜,一边继续教导沉不住气的老伴儿说: “依我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还是顺其自然,平素该吃吃该喝喝,颐养天年吧!” 张家霞无奈的叹了口气,也只得重新张罗着给家人布菜,又殷勤讨好的将一盘菜小心翼翼的挪到孙子的面前。 为免父母忧心,饭后方文轩斗胆给准弟媳韩璐璐打了个电话,如释重负的宽慰二老说: “她忙着呢!在公司组织开员工大会,给大家分发年终奖,完事了还要一起吃个团年饭。我听电话那头闹哄哄的,确实忙的焦头烂额不能回来,你们别往心里去了。” “年底了,都是这样忙吧!”方父思忖着微微颔首,转而询问女儿:“你说侯哥明天从上海回来是吧?” “是的,爸爸,他大概下午到家。” “到了叫他来一趟吧!我有话说。” “是。”方文轩恭敬的答应着,一边抬眼窥测着镇定自若老谋深算的父亲,希望能从他的神色看出他们翁婿将要进行的谈话内容,但是徒然。 小年夜这晚,韩璐璐微醺的从公司聚会回到家,兴高采烈的倒头就睡;家庭聚会结束的方文山心情沉重,并未带着儿子寒寒来探望她,父子俩径直回了荷花广场那边的家里安寝。 翌日的寒冬腊月里竟然是个难得的阳光灿烂的大晴天,璐璐一觉醒来便接到德山县老家的婶婶董金英打来的电话,问她要不要古法腌制的腊肠过年。因为她已久不回老家,想来应该十分怀念故乡的风味吧! “婶婶您要来西川吗?” “我们家一维快生了,我做婆婆的不能不闻不问呀!虽然他们小两口从未对我提什么要求,但是照顾孕妇,伺候月子总是我的本分,我打算明天就过来呢!” “可是……马上就过年了,您把叔叔一个人扔在家里合适吗?他不会觉得孤单凄凉吗?” “这有什么的?年年岁岁都在一起过年,唯独今年他一个人就过不去了吗?这不是特殊情况吗?” “哦!” “哎呀,我本来应该早点去西川照顾儿媳妇的,她娇生惯养的,怀个孩子我也不放心。只是生生的让灌腊肠这事给耽误了!你知道腊肠制作的关键是要每天晾晒,我们大山里的风和腊月的太阳光可是难得啊!西川城里的日头未必晒得好呢!” 韩璐璐讷讷笑道:“是吗?我根本不懂这件事。” 郑重承诺顺便给侄女带几根腊肠过来,董金英马不停蹄的又打电话给儿媳妇徐一维,再三询问她要不要什么别的土特产,引得在医院妇产科等候产检的一维食欲激增口水直流。 挂断电话的她下意识的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有些焦急的扭头望了望紧闭的诊室大门,疲惫的叹了口气。 她的身旁并肩坐着两位披肩长发的美女,身材单薄好似并未有孕,徐一维漫不经心的目光不禁好奇的瞥了她们一眼。 这当儿其中一个性格开朗的女人忽闪着一双又黑又亮的,会说话的大眼睛搭讪道: “太太,你是一个人吗?” “嗯。”一维温驯和善的冲她们点点头,因为她们出众的美貌而在她们面前羞愧的红着脸低下头去。 两位美女惊讶的相视一笑,会说话的大眼睛显然的热心快肠,她同情的宽慰徐一维道: “不过你妈妈挺关心你的——刚才打电话的是你妈妈吧?” 一维涨红着脸摇摇头:“不是,是我的婆婆。她还在乡下老家哩,明天才进城来照顾我。” “那你先生在干嘛呢?”另外一个美女高声问道,“看你的样子都快生了吧!这么重要的时刻,他都不来陪你做产检吗?” 徐一维极力的维护丈夫的脸面而说道:“他在店里照看生意呢!走不开。前几次都是他陪我来的,但是今天实在走不开。” “哦!”两位美女不约而同的点点头,表示理解。 第13章 英国女友索菲亚 并排坐着候诊的三个女人沉默了一阵,会说话的大眼睛自我解嘲的笑道: “其实我先生也挺忙的,他们单位经常加班。要不是我闺蜜的陪伴,通常我也是一个人来做产检。” ”我也是碰巧了,刚回国没事可干。”她身旁的闺蜜羞涩谦逊的抿嘴一笑。 “哦!”徐一维顿时对素昧平生的两个女子产生了兴趣,扭头问道: “你怀孕多久了?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白净的脸庞不自觉的泛着幸福喜悦的红晕,会说话的大眼睛说: “八周吧!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有时候感觉很不舒服,身困力乏,吃什么都没胃口,还动不动就恶心呕吐,所以我会经常来看医生。” “哦!这是早期的妊娠反应,很正常的。”徐一维完全了解的微笑道,“过几个月自然就好了,我刚怀孕的时候也是这样。但我现在能吃能睡,看起来健康的很呀!你根本不用担心。” “你多年轻呀,才二十出头吧!严格的说,我已经属于中年妇女的行列了,所以有时候会有些莫名的担忧,想着高龄怀孕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一维颇为惊讶的扭头望了望她,冒失失礼的问道:“那你到底多大啦?” “让我来介绍一下吧!”会说话的大眼睛落落大方的站起来说,“我叫黄秀娟,她的英文名字叫索菲亚,我们一起在英国留学时认识的。就因为被漫长的学业耽误青春,所以我俩都变成了老姑凉,我差点就嫁不出去,现在好不容易怀孕了,谢天谢地!” 徐一维被她活泼诙谐的语言逗笑了,也自我介绍道:“哦,我叫徐一维,老家是杨林市唐县的。可惜我没念多少书,因为学习成绩不好,婚前我一直无所事事在家里玩,现在更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家庭妇女。” “你也是唐县人?”温婉的索菲亚惊喜的对她瞪大眼睛说。 “对啊对啊!” 三个女人一见如故,在医院妇产科的诊室门口热烈的交谈起来,直到门牌上的就诊叫号声将她们打断。 黄秀娟率先检查完毕,在闺蜜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走出医院的门诊大楼时,忽然接到久违的世交好友程伯月的来电。 “大程哥,你还能想起来联系我啊,真是难能可贵!” “我回国好久了,一直在等你的电话,没办法只好主动打给你。” “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 “见面再谈吧!你现在哪儿?我过去接你。” 两人结束了友好的调侃戏谑,一刻钟后在医院门口欢天喜地的激情相拥。 身材魁伟气质儒雅的程伯月眼神发亮的望了望她身旁的温婉女子,绅士的伸手彬彬有礼道: “您好!程伯月,自幼和秀娟一起玩闹长大的。” “哦,我是她的英国女友索菲亚,请多关照!” 伯月显然对这位陌生又优雅的女人有点感兴趣,开车前进的途中不禁和她攀谈道: “索菲亚,你现在定居英国吗?” “不,我和先生离婚了,所以刚刚回国定居,我老家其实距离西川不远。” “是吗?” 黄秀娟笑嘻嘻的插嘴道:“她先生丹尼尔也是我的英国同学,整个人帅气的很,风度翩翩,可惜他们离婚了,唉!才子佳人的神话终究化为泡影。” “没关系,现在离婚已经成为一种时尚。”伯月毫不介意的轻飘飘说道,“那你们有孩子吗?” 索菲亚叹息道:“幸亏没有孩子!让我们彼此可以轻松的解脱。” 他若有所思的沉默不语之际,秀娟不满意的撒娇撅嘴道: “好不容易见面了,咱们能不能聊点愉快的话题?大程哥,你还回美国吗?” “没几天就要动身启程了,所以我才约你聚一聚。咱们去哪里吃东西呢?” “随便吧!”秀娟大大咧咧的吩咐着话锋一转道:“大程哥,你知道我家有喜事吗?” 伯月愣了愣道:“我去你家登门拜访的时候,听说你怀孕了,这就是喜事吧!所以我不敢冒然打扰,直到今天才约你。” “呵呵,算你是个谨慎的人!“谈笑间她又烦闷的拧紧了眉头:”不过怀孕确实是件痛苦的事,咱们去吃点什么才好呢?” 因为黄秀娟身体不便,此后程伯月便再没约会她,但却撇下儿子在家而单独邀请了她的闺蜜索菲亚去附近的影院看贺岁片。 这是遭受离婚的创伤后,他第一次对前妻以外的陌生女人发生淡淡的兴趣,共同的情感遭遇使他们惺惺相惜而有不少共鸣的话题,而索菲亚温柔恬静的性格和良好的教养也令他稍微心动。 要不是他必须马上离开西川回到美国,要不是他必须带着儿子奔赴前程,他或许会为了这一丝的心动神摇而选择留下来。他知道唯有留下来,才有一切的可能。 当晚程伯月送别优雅迷人的索菲亚回家时,兴奋又带点疲倦的走进欧式玄关,发现地上和橱柜里多了一些女人的物件,愣怔之际韩璐璐向他姗姗走来说: “我会在这里陪儿子过年,你不介意吧?” 对他来说,幸福来的太突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又将十分短促。 程伯月百感交集的望着她说不出话,这时他们身体茁壮的儿子程珏跌跌撞撞的跑来说: “爸爸妈妈,腊肠已经烤好了,香喷喷的,可以开饭啦!” “哦,哪来的腊肠?你带来的吗?”伯月俯身牵起儿子的小手问她道。 “是,我娘家婶婶特地从德山给我拿来的土特产,我带来给你们尝一尝。” “谢谢你!过几日我们去美国,再也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了。” 他的由衷感叹不觉令韩璐璐陷入深深的惆怅,陪同儿子津津有味的用餐时,她漫不经心似的探询道: “听说你晚上外出会友了,是什么重要的朋友,竟使你能狠心舍下儿子一个人在家呢?” 他支支吾吾道:“哦,一个老朋友,不方便带孩子过去。” “我认识吗?”韩璐璐目光炯炯的直视着他问。以她对这个男人深刻的了解,她觉得他在撒谎。 程伯月有些不安的夹了一块面包放进她面前的餐盘里说:“我在外面吃过了,一点不饿,你们多吃点儿吧!如果不够的话,我再去煎牛排。” 当着儿子的面,璐璐竭力压抑着逐渐沸腾的情绪,忍耐良久才蓦然放下手里的刀叉,低声说: “对不起,我饱了!” 一直埋头干饭的程珏惊愕的抬起头来,望着貌似突然有些不高兴的母亲说:“还有好多腊肠呢!妈妈,我一个人吃不了。” “吃不了就剩下明天吃吧!宝贝,没关系的。”她慈爱的笑着劝慰儿子,一边伸手抚摸着他头发乌黑浓密的小脑袋。 程伯月紧紧的咬住嘴唇起身走到他的卧室里去,呆愣了半晌才开始宽衣解带的洗漱,预备就寝。 外面的母子俩继续平静的用餐,然后有条不紊的收拾餐桌;浑身湿漉漉的走出卫生间时,程伯月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向前妻解释他今晚的行踪;他拿浴巾慢条斯理磨磨蹭蹭的擦拭着自己的身体,而韩璐璐在外间安排着儿子和她自己的卧室,终于他鼓起勇气站在她的面前说: “璐璐,今晚你睡哪儿?” 此刻程珏正在对面的卫生间里水声哗哗的淋浴,她转过身来凝视着他的目光是镇定自若的,语气却透着冷淡: “今晚直到你们回美国之前,我都会和儿子一起睡。要不然,我怕以后都没这样的机会了,我怕人生会留下遗憾!” 赞许的频频颔首,他在她忙碌着铺床的身后坐下来,像个犯错的孩童般,低头磕磕巴巴的说道: “晚上我去见的,其实是个女人,……是秀娟在英国留学时结交的女友,我们一起看了场电影。” 韩璐璐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挺直了身板对他说:“你不必向我解释,我们现在不是合法夫妻,你干什么都跟我没关系。” “可是,我怕见你生气的样子!” “我也怕我自己生气,”她竭力压抑着声音里的震颤说,“但我生气有什么用呢?我又有什么权利生气?” 程伯月眼里噙着泪深深凝望着她,终于情不自禁的将她搂在怀里说: “只要你肯,只要你稍微示意,我就会留下来不走了,我不会再看其他任何的女人一眼!” 颤抖着使劲掰扯他的手臂,她声音低沉的回答:“你还是走吧!我不能给你任何的承诺。” 但是程伯月无法压抑内心奔腾的痛苦爱情,不顾一切的将她压倒在床上亲吻起来。 事后虽然和前妻分居两室,程伯月却孤枕难眠辗转反侧,整晚直到天明都在思索一个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既然璐璐还深爱着他,却为何要压抑内心的感情,而不肯接受他?更进一步的想,既然她深爱他,为何当初要逼迫他离婚? 除夕夜之前的每一天,韩璐璐都在皇城相府的这套四百平的住宅里打扫卫生,像专业的家政工一样,跪着将每一寸的墙地砖搽拭得光洁铮亮;彻底的清洗中西两套厨房里的油烟机,拆洗几间卧室里的风格各异的床上用品,熨烫大人孩子的每一件衬衣…… 程伯月觉得这种辛苦忙碌实在徒劳无功,因为年后这里就会变成无人居住的空屋子,谁会在意里面是否干净整洁呢? 璐璐却表示,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爷俩过个邋里邋遢的年节,因为中国人的传统习惯是除旧迎新。 女人在屋里收拾忙碌,程伯月便自觉自愿的外出采办年货。 在人头攒动的超市商场里,他意外的邂逅前妻的大学同学兼闺蜜老二。 “你不是带孩子去美国了吗?”她惊讶的问道, “我回来过个年呀!好久没见你了,现在你们很少搞同学聚会吧!” “是啊,都各忙各的事情。我们几个大学的结拜姐妹还时常聚一聚,只是璐璐不跟我们一起了,叫她都不出来,和我们越来越疏远了。” “为什么呢?” 老二丰满的脸庞掠过失落的神情道:“她开公司当老板了呗!和我们已经不是一个社会阶层的人,她处于金字塔顶端了,和我们这帮人哪还有共同语言?我早看出来了,再则她也实在忙,……” “我觉得你大概是想多了,同学之情应该是世界上最纯净的感情,璐璐不会这样的。” 老二笑了笑,显然并不在意也不相信他的说辞。 他们双双推着超市的购物车,一边简洁直白的热烈交谈着,一边缓慢沉稳的向陈列着大米食用油的档口走去。 程伯月忽然说:”璐璐为什么要和我离婚,你知道吗?” 她受惊的蓦然顿住脚步道:“这是你们之间的感情问题,你应该问她呀!我一个局外人,知道什么呢?” “曾经你们要好的亲如姐妹,是可以推心置腹的真挚朋友,我想她有什么苦衷,一定会告诉你。” 第14章 郑绪婵空降方家 老二仿佛回忆起痛苦久远的心事,勉强的对他笑了笑,仿佛笑痛了脸皮似的,沉默了一会说: “你们离婚之前,是不是曾经到立新乡同心村的某个亲戚家里吃酒?” “是啊,你怎么把我亲戚家的地址记得这么清楚?” “是璐璐清楚的记得啊!因为她在那场乡村宴会里,精神和心理受到极大的刺激。” 程伯月顿时神色严峻的凝望着她,不知不觉的驻足不前。 “是怎样的刺激呢?”心情沉重的他喃喃低语,但却不待对方回答,已经知道了答案。 果然老二气定神闲的微笑道:“她说一个那么爱她的丈夫,她却将他变成了全世界的笑话,让他含垢忍污的活着,她简直不配为人!” 伯月的眼底渐渐沁出了泪花。 “自那件事以后,她就决定离开你,就像亲手洗掉溅落在你身上的污泥一样。” “可是那件事自始至终,我并没有责怪她呀!” “加之那时候她对方文山的感情也很深,至少比现在深的多,所以她选择了离婚。” “呵呵!”程伯月不禁发出一阵痛彻心扉的冷笑。 “我相信璐璐的内心是深爱你的,但现实却让她认定:唯有和你撇清关系,才是真的爱你。” 这趟拥挤不堪的抢购年货之行给程伯月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回到家他看璐璐的眼神变了,和她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迥然不同。 “一家三口”紧锣密鼓的准备过年之际,方文山忽然抱着儿子方鸿源找上门来。 他借故在偌大的空荡荡的几间卧室里转了转,窥视到他的女人韩璐璐和她的儿子程珏住在一起,才彻底消除了心头的疑虑,略微坐了坐便告辞离开。 程伯月主动送他们父子俩乘电梯下楼去,在楼梯间被方文山追问道: “过完年你就会走,对吗?” 伯月惊讶于他的迫不及待,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并不口头作答。 “璐璐是个有责任感的女人,即便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她也不会抛下我的。” “是吗?如果她真是这样的人,当初为什么会离婚呢?难道程珏不是她亲生的孩子吗?” “你想说什么?” “决定她取舍的,恐怕不是我们以为的家庭责任感,而是她心里的爱情。” 方文山面露憎恨而轻蔑的神色,脚步坚定的向前走去。恰好电梯徐徐而下,他便头也不回的跨进两扇敞开的金属门里去。 楼下的生活小区里鳞次栉比的停满了各种私家车,不多的老人小孩在花园里和林荫道上休憩散步,临近年关,周围的一切笼罩在一片幸福祥和的气氛里。 方文山的心头却丝毫没有沾染节日的喜庆之情。 身为奶爸的他搂着白白胖胖的儿子回到家,发现长子方胜寒正在书房里专心致志的写寒假作业,孩子的乖巧懂事使他的心稍觉宽慰,胸口一路蹿跳着的火苗暂时熄灭了。 保姆兰姐休年假回家了,所以照料两个孩子的责任,直至临近年关家里的一应大小事全部落到他一个人的肩头。 作为男人他累些倒没什么,权当锻炼身体罢;和他共同养育孩子的女人韩璐璐不为他分担就罢了,还不让他省心——以陪孩子为由,去前夫家过年! 小不忍则乱大谋,方文山想着把源源放进儿童车里让他在客厅里玩耍,便手脚利索的换上家常的衣裳,拿着拖把和抹布走进卧室去打扫卫生。 爱操心的方母了解他家的情况后,深怪儿子给保姆放年假,又要趁机接源源去老宅帮忙带几天。 方文山害怕璐璐知道后,家中后院再起战火,他们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再度闹僵,于是果断拒绝。 “你既不领情,累死也活该吧!”方母赌气的恶狠狠说着撂下电话。 卧室终于清理完毕,方文山转去儿童房里收拾整理满地的玩具时,忽然一个陌生电话猝不及防的打进来。 “公司放假了吧?”委婉动听的年轻女声似曾相识的问他道,“幸亏我聪明了一回,没径直跑去公司找你。” “你——你是谁?” “你猜。”女青年很有情致的故意挑逗他。 心烦意乱的方文山蹙着眉头就要挂断,对方却满怀喜悦的大声叫唤道:“我是小婵呀!我刚从外地回来过年的。” 他愣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半晌才讷讷道:“哦哦!……这两年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知道回家来?” “我们见面再谈吧!”小婵充满自信的笑道,“你说个地方,我这就赶过去和你见面。” “对不起,我走不开,实在走不开,家里一堆事呢!……”方文山望着外间的两个儿子和家里乱糟糟的景象,一时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自己现下的生活。 “你应该还住在荷花广场那边吧?那我去你家找你玩,没问题吧?” 方文山来不及阻止,她就兴冲冲的挂了电话,半小时后风风火火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俩带一个孩子准备过年,还忙的不可开交呢!文山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可怎么办?”第二天吃早餐时韩璐璐嘀咕道,“我把孩子们都扔给他,对他是不是残酷了些?好像我故意为难他似的。” “实在不成,他就只能勉强过个简单年吧!”切割着餐盘里牛排的程伯月叹息,“不放心,你就接小的过来呀,他肯定不愿意两个孩子都来这里的。” “你还不太了解国人的传统习俗,哪有在别人家过年守岁的?无论自家多穷多破,都不能去别人家过年!如果他愿意,昨天就直接把孩子留下了。” “我虽有心,但你并未开口。” “明知他不愿意,我又何必开口?” “那就只能他自己受累了。哦,等下我出去见个朋友。差不多同期回国的,也许将来相邀了一起回美国呢!” 璐璐赞许的点点头说:“等下我要补个回笼觉。昨晚只顾着给珏哥儿掖被角,都没怎么睡踏实。” “你就是整天整夜的太操心了!身体都累垮了,脸庞瘦了一圈。”伯月怜惜的望着前妻憔悴的容颜说,“过年期间该好好调养才是。” “妈妈你不用管我睡觉的,在美国时我都是一个人睡觉,从来不会受凉拉肚子;偶尔半夜起床上卫生间,我也从不惊动隔壁房间的爸爸,都是我一个人独立完成的——男子汉就应该这样!” 年仅七岁的程珏忽闪着乌黑灵活的眼眸自信满满的对母亲说,引得她既心疼又感动的眼含泪花,不停的抚摸着他的小脑袋: “看来你小小年纪在美国,吃了不少苦呢!” 程伯月不以为然的瞥了她一眼道:“带孩子,就要从小培养他独立生活的能力,我就欣赏西方人的那一套育儿理念。中国人对孩子太溺爱,简直就是包办他的一切,这样孩子离了父母怎么生存呢?你看看方胜寒,读个中学还要家里的保姆专门陪读伺候着,成何体统?我们程珏将来绝不能这样!” “放养和圈养的结果当然截然不同。孩子们自幼和父母分房睡是应该的,但是午夜梦回我总有些不放心,要起床看看他们才行。文山也是如此,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他半夜起床看孩子。” “呵呵!你们真是中国的模范父母。” “你没有这种习惯,或许是因为你的为人比较狠心罢了。”璐璐忽然声音低沉的总结道,“自己亲生的孩子,哪有不担忧的?半夜起床看看也属常情。” “男人狠心不好吗?”程伯月对她的评价颇为不满,不自觉的提高了嗓音。“况且我那不叫狠心,叫理性。做个理性的父母,对孩子对我们自己都好!” 韩璐璐温驯又带着几分无奈的频频颔首,于是开始温柔低声的转移话题。 关于狠心和理性的话题,程伯月随后在与美国朋友的聚会中得到了延续讨论。 与他魁梧的身材形成巨大反差的金发碧眼的皮特斜靠在咖啡厅的沙发椅里,意味深长的对他笑道: “你不是说,当初是你主动提出离婚的吗?” “是啊,但那种情况下,我不过为了面子。” 皮特帮他手上的高脚酒杯里添了一点白兰地,习惯性的耸了耸瘦弱单薄的肩膀道: “刚才听你一番话,我觉得你好像后悔了,是吧?你前妻知道你的想法吗?” “说句也许你难以置信的话,我觉得她还爱着我,时至今日都是这样。” “那我真的搞不懂你们中国人的感情了!”皮特说着将酒瓶搁回他身后的橱柜里,“就像我有时候费了很大的劲,也弄不明白我的中国丈母娘要表达的意思。” “呵呵!这是中西文化的差异吧!何况你丈母娘是我们这边大山深处的,彼此就更难沟通了。” “但爱情是没有国界的,就像我爱我的出身中国农村的妻子,就像美好的伟大的艺术形式是世界相通的。程,”——他以简略的美国人的方式称呼着这个亲密的中国朋友——“如果你们仍然相爱,当初离婚就是个错误;为了弥补这个错误,现在你们应该在一起,应该再结一次婚。” “我们国内管这种行为叫复婚。” “对,复婚。”皮特重复着他的话,“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三思而后行,希望你理性。我们从事证券金融交易多年,这种工作要求我们从业者必须保持绝对的理性,不要感情用事。” “但工作和爱情是两回事。” “是一回事,程,相信我。”皮特固执友好的紧紧扳住他的肩膀,“如果真如你所言,你前妻一直爱着你,当初为什么她会同意离婚,和她的旧情人在一起呢?” “我想那时候,她多半是出于愧疚,她对那个男人有深深的负罪感吧!因为她的抛弃,那人曾一度身患严重的抑郁症,几乎活不下去。换作谁,内心都会有所震撼的;我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那么痴情的,对爱情锲而不舍的男人。” “哦!原来是这样。” “况且通过最近一次和她女友的谈话,我知道那时候其实她的内心有另一重的更深层的顾虑:她和情人私通怀孕的事,对我和名誉有害。” “这是当然。这种事在任何国家任何时候,都是遭人谴责的!”皮特严词厉色的批评道。 “换句话说,其实她是为了挽回我的名誉才选择离婚。” 皮特思索着拧紧了眉头,慢慢的在沙发里坐下来:“那么现在她不爱他了,离开他了吗?” “他们分居了。” “哦!看来你有机会了。不过她明确的表示不爱那个男人,要和他分手了吗?” “还没有。” 皮特端起高脚酒杯来喝了一口清澈的白兰地,告诫的高声叫嚷道:“这就是你要小心谨慎的地方,程,你知道吗?没有把握的事情不要去做,我怕你会再次受伤。” “证券操盘手每一次进场都有绝对的把握吗?” “至少得在各项技术指标发出明显的进场信号时,他才会采取行动吧!” 程伯月轻蔑冷淡的扬了扬眉毛,正要继续和他交谈下去,儿子程珏忽然打来了电话: “爸爸,妈妈难受的哭起来了,你快回家吧!” 第15章 年后争吵 “小婵去他家了?!”程伯月感觉不可思议的惊叹,望着悲伤无助的蜷缩在被窝里的前妻韩璐璐。 见她沉默不语,他忍不住进一步的探询道:“你去接孩子的时候,亲眼看到的吗?” 璐璐摇摇头:“我打电话回去问家里的情况,是寒寒接的,他说小婵姐姐来家里了,我只好挂了电话。” “呵呵!”他冷笑着拍打一下女人的肩膀说,“别难过!也许她只是作为朋友来家里看看方总。年底了,走亲访友很正常,何况他们应该有几年没联系了吧?” “具体的不知道,反正现在她的出现,我觉得挺突然!” “是啊!”程伯月自床边站起身来踱到窗口,意欲拉开厚重的帷幔时犹豫了一下:“亲爱的,你还睡吗?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我看珏哥儿在厨房里为你制作奶酪,小家伙的手艺很不错呢!” 消失许久的郑绪婵突然空降方家,使韩璐璐整个过年期间的心情变得落寞。 此后直到春节来临,各机关单位、公司企业节后正常上班营业,而她也回到国胜证券主持正常的工作,她和方文山之间也不曾通过电话。 韩璐璐并不仔细追问他是怎么回事,竭力压抑着内心的痛苦不安。 反正小婵回乡看看他就走了,预言年后会再度远赴xj谋生。对他来说不过蜻蜓点水雁过无痕,方文山打算若无其事的一直隐瞒下去,因此并不愿主动向她坦白。 年后公司开门营业的第二天下午,将工作理清头绪走上正轨的韩璐璐悄悄发微信,要求他把源源送还至望江国际小区。 “他回美国了吗?”方文山小心翼翼的问道。 “应该吧!“她含糊其辞,”你能在我下班前到望江国际吗?” ”没问题,我马上开始收拾孩子的衣服和日用品。”搁下手机前他顺便抱怨了一句:“过年你在程家,对我们爷仨不闻不问,现在是否应该回来看看方胜寒?他的寒假作业好多难题搞不懂,需要专人辅导。” “对不起,我分身乏术。没几天就开学了,你让他到时候去找补习老师吧!” 方文山憋着对女人不管孩子的满腹怨气,驱车赶到望江国际小区时对她劈头盖脸的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以前我还觉得寒寒任性不懂事,现在看来他的抱怨是对的,你的确不够爱他、关心他!” 璐璐忙不迭的将源源的物品一一归位放置时,一边申辩道: “我确实没空啊,每天的日程都排的满满的,哪有工夫辅导他的学习?” “哦,你有空生,没空管啊!”方文山充满恶意的对女人说粗话。 韩璐璐变了脸色,在屋子里奔忙的脚步也变得急躁。终于忍不住回怼吼叫道: “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他的学习你又管了多少呢?” “你有空带程家的孩子,和程家人整日整夜的泡在一起,却没空管他——你觉得对寒寒公平吗?” “不公平。如果你允许寒寒到程家过年,我就可以顺便辅导他的寒假作业,但你没这么做,我有什么办法?” “压根你就不该去程家过年,都离婚了,你还挂念那个家里什么?” “方总,你做人不能太不通情理、狠心无情!程珏好歹是我十月怀胎亲生的孩子。” “你让世人来评评理,咱俩到底谁更狠心无情?大过年的,生生的把两个孩子抛给我,难道他们不是你亲生的吗?” 韩璐璐冷笑着注视他道:“方总,这就是辞旧迎新的除夕夜,你对我连句新春的问候都没有的根本原因吧!那一刻对我这个女人,你的心里该有多少失望和怨恨呢?” “你不是也没问候我吗?你只顾着在程家重温旧梦,早就把我们爷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瞅了瞅独坐在沙发里默默的玩耍,此刻却被父母的争吵声惊吓的东张西望不知所措的可怜的儿子方鸿源,她俯身一把将他紧紧的搂在怀里。 于是抱着孩子在客厅里徘徊着,她一边柔声安抚他,一边低声告诫男人说: “方总,我知道现在你有些心猿意马,后悔和我生了这两个孩子,觉得我们拖累了你,影响你去奔赴新的美好前程,所以你不必在这儿寻衅滋事的跟我吵,你什么都不说,我也知道你的心事。” 方文山愣了愣,不由得勃然大怒的高声道:“你简直神经病!不可理喻!” 韩璐璐竭力按捺着激动的情绪,转身将孩子抱回卧室里去哄着睡觉,对他不予理会。 半晌她将孩子安置妥当出来,以为男人已经负气的悄悄离开,却发现他正静静的坐在茶几前悠闲自得的喝茶呢! 她不由奇怪的蹙眉问道:“近日公司没什么事需要处理吗?” “几个大堂经理已经正常上班了,没什么事。”他说着连忙搁下茶杯站起身来:“晚上你想吃点什么?我来做饭,给源源熬点皮蛋瘦肉粥吧!他睡醒了正好吃。” 男人的殷勤周到使她心头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眼看着他动作熟练的穿起围裙走去厨房忙碌,璐璐慢悠悠的跟随着他忽然说: “小婵回来了吧!” 方文山浑身一震,蓦然转过身来望着她时明白了一切。他嗫嚅着讷讷道: “是……寒寒告诉你的吧!她从外地打工回来过年,顺便来看我一眼,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我们……可什么也没干!真的,不信你问寒寒,那天他全程在场——在家。” “我不喜欢她进我们家,你不知道吗?很久以前就不喜欢。” “她一个小孩子,不懂礼貌不拘小节,兴冲冲的说来就来了,我没来得及阻止,对不起!” 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他讪笑着开始翻腾冰箱里的食材。终于在内里找到一袋冰冻的带鱼,将它丢进水池里,打开水龙头来放水浸泡。 韩璐璐严密的观察着他不自然的表情和动作,半晌说: “文山,我们十多年的感情走到今天实属不易,即便为了我们两个孩子的未来幸福,我也分外珍惜!希望你的态度和我一样,不要再让第三者来插足、破坏我们的感情。” 他郑重的点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程总回国才让我格外的担忧。” “他大概已经回美国,你别杞人忧天了!况且我是有分寸的人,绝不会重蹈覆辙!倒是你——” “我怎么了?我和小婵什么事都没有。” “你敢说,这两年里你们从未有过任何形式的联系吗?” “当然没有,我可以发誓。” 璐璐拿鼻子哼了一声:“大正月里的,我可不想看到你遭天打五雷轰!” “璐璐,你怎么不相信我?”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当初你父母都看中了她,觉得她与你门当户对;你们要好到谈婚论嫁的境地,要不是我跪倒在你的面前苦苦哀求,要不是我以牺牲自己的婚姻为代价,恐怕她已经是你的合法妻子,是寒寒的后妈了!你们的关系深切到那种程度,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她依然青春,年轻就是最大的资本,我却渐渐的步入中年人老珠黄……” “你怎么能这样想?人人都会老的,我也老了,所以我不想再折腾,守着你和孩子们过一辈子就够了。” 韩璐璐忧郁的脸庞浮起一丝微笑道:“希望这是你的肺腑之言吧!我听说你们男人只有挂到墙上的那一天,才会真正的老实。” 方文山急得抓耳挠腮,却又无可奈何,无言以对。 她冷眼瞅了瞅他问道:“小婵没找男朋友吗?一回来就急着来看你。” “好像没有。”他揣测道,“她的身材变得苗条了,身高好像长高了一点。不过因为大西北的风沙长年累月冲刷的缘故,她的皮肤变得干燥又粗糙,全没了江南女子的水灵,唉,可惜了!” “你可惜的并非她失去了好皮肤,而是你失去了这位红颜知己吧!起码以后你再去玩剧本杀,没有这样合作默契的搭档了。” “呵呵!我和张子涵爸爸,还有她,我们的游戏铁三角早就不存在了。说起剧本杀,小婵自己在wlmq开了一家场馆,她既是老板,又是导演和参演的演员,经营虽然辛苦,但是生意很不错呢!她说类似于密室逃脱之类的游戏,在xj属于冷门,正在悄然兴起的阶段。” “是吗?那样的话,前期的经营是会辛苦些,不过只要熬出来了,将来她就是市场里的老大。让我们祝福她吧!” 女人的话使方文山如释重负,开始欢快的涮锅起灶来准备炒菜。 退出厨房时璐璐告诫的说了一句:“方总,你可谨慎些吧!别让我抓到你们藕断丝连的证据。” “她的微信,我早就删了。” “这次回来,她没要你再加?” “她说了,但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反正以后天各一方不再来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韩璐璐将信将疑的冷笑着走了出去。 对分手的前女友,不能保留她的任何联系方式;对离婚的前夫,她却要保持适当的联系,因为他们之间有孩子。 方文山虽然觉得憋屈,但只能忍耐,同时满心期望程伯月赶紧再婚,尽可能的打听与他有关的一切恋爱消息。 第16章 婶婶的关切 花儿从美容院下班回家后,照旧和见识卓越的表姐闲聊家常,一边在梳妆台的镜子前卸妆敷面膜。 “姐,保持在男人面前的永恒魅力,你的秘诀是什么?” “我哪有什么秘诀?不过是谢谢老天爷暂时的不杀之恩吧!”璐璐灰心丧气的叹了口气,“但凡是个男人,没有不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无论方总,还是程总。” ”是啊!” “我们作为女人,只能死守着自己的一方事业,那是我们的革命阵地和做人的底气呀!唯有如此,当被男人抛弃时,我们才不至于饿死街头。” 花儿缓慢沉稳的颔首认可。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那些凭借青春美貌嫁入豪门的女子,最后往往落的被抛弃的下场。当年我不上班不工作,甘为方总圈养在笼中的金丝雀,试问他和他的家人什么时候尊重过我?现在我开公司自立自强,连他家一向清高自傲的老爷子也得看我几分脸色!” “女人没有经济基础,就容易被欺负呀!女人没有经济基础,男人就容易劈腿。” “女人有了经济基础,男人一样劈腿。实际上男人的劈腿和女人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他们的骨子里就是不安分的,当然有些女人也是这样。说白了,这就是人性。” “金钱可以让人性的欲望无限的膨胀,所以富家子弟花花公子风流成性是正常的。姐,这就是我对梁彬彬若即若离的原因,因为我没有足够的安全感,特别是听说他有个强势的妈。” ”你觉得他妈不会接纳你妈?” “主要是我对他本人没有信心!我想找个门当户对的,不想高攀。” “呵呵!很多女孩子做梦都想嫁入豪门,你却避之唯恐不及。” “因为有你的前车之鉴啊!” 韩璐璐蹙眉凝思了一会道:“对一个男人来说,花心是正常的,但责任感也是必须的。好男人绝不会因为花心滥情,就抛妻弃子不负责任;同时男人在外面玩玩而已的事,女人就不必计较了吧!” “姐,你如此的明智又理性,当初程总和他的美国前女友暧昧不清,你怎么气的要离婚呢?” 她轻声叹息:“说到有什么用?要做到才行啊!道理谁都懂,但感情上谁接受得了?” “呵呵!” 花儿沉默了一阵,忽然问道:“姐,我看你和方总的关系已经修复的差不多了,你们的感情变好了,你打算就这样和他过一辈子吗?结婚证也不领个。” “坊间流传的一句话你没听过吗?:结婚是失误,离婚是觉悟,再婚就是执迷不悟!——你看我像是执迷不悟的人吗?” “唉,幸福要是没有婚姻作为保障,对女人总归是吃亏呀!” “得过且过吧!”韩璐璐心事重重的咕哝着低头去看手机。 “男人四十一朵花,如今的方总可是最有魅力的时候,万一他又被哪个年轻小菇凉缠上,可怎么办呢?你的手里连结婚证这张王牌都没有,怎么抵御强敌?” “该来的总会来,你真以为结婚证就是如来佛祖的一道镇妖符,可以保我的婚姻万年无虞吗?” “但有了它,你会理直气壮些。” “没有它,我更容易解脱。” 姐妹俩争辩着没有了局,各自安歇。 董金英对出身高贵却朴实善良的儿媳妇徐一维满意得就差念阿弥陀佛,觉得自家祖上积了几辈子的功德才能娶到这样的好媳妇。 她对一维视若己出呵护备至,终日和她形影不离,婆媳俩的感情日益浓厚稳固,外人看来竟误以为是亲母女俩。 这次董金英陪伴身怀六甲大腹便便的儿媳妇例行产检后,一维刚刚结识的早孕朋友黄秀娟便提议一起到着名的生意兴隆的蓝鲸西餐厅共进午餐。 董金英明知那是她并不名正言顺的侄女婿方文山的店面,思想传统的她未免尴尬,不愿主动前往;但见若无其事的儿媳妇徐一维兴致勃勃,也只得勉强陪同。 当玉树临风的老板方文山如约出现在众人的视野,秀娟撒娇亲呢的连声叫唤着“文山哥哥”,上前一把挽住他修长的胳膊;恭谨知礼的徐一维连忙起身,对他微笑颔首的称呼“姐夫“;而一向桀骜不驯的霸道总裁方文山转而抽身,恭恭敬敬的对她身旁矮胖粗黑的乡下婆婆鞠躬行礼叫“婶婶”时,秀娟才对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恍然大悟。 “原来你——你竟是韩小姐娘家的弟媳妇啊,失敬失敬!”她惊讶的重新打量着平凡亲和的徐一维,不觉对她刮目相看。 “这是徐行长家的千金小姐,跟你一样是独生女呢!他们家人都挺低调的!”文山赞赏的瞥了她一眼,冲向来张扬的发小黄秀娟笑道。 出于对婶婶的特别尊重,破天荒的亲自帮助包厢服务员为一行人上了菜,他正要隐身退去时,忽然被董金英叫住道: “方总,等下我想和你谈谈,不知你方便吗?” “好的,我随时恭候。” 宴席将散时,两个孕妇朋友在包房里意犹未尽的边吃边聊,方文山则请婶婶在西餐厅的经理办公室里坐下来,亲自倒了一杯茶致歉道: “早就听说您进城来了,为的是陪儿媳妇待产。作为晚辈,我本该第一时间就去登门拜访,无奈公司的事太多,忙起来就忘了,实在对不住!” 局促不安的董金英微笑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我也知道你们开门做生意,每天都很忙的。别说你了,就是璐璐也没空去串门子呀,她可是和我的亲生女儿一样!” 两人客气寒暄了片刻,董金英便言归正传道:“你和璐璐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经历了风风雨雨,如今孩子都两个了,我早就想认真的和你谈一谈,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 方文山直觉到她要说什么,满脸赔笑的默默期待着。 “你们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是否应该正儿八经的领个结婚证呢?两人在一起感情再好,法律手续还是应该履行的吧!不然外人说起来,像什么话?” “不瞒您说,璐璐刚离婚时,我父母就有此意,并且一再的敦促我们领证结婚。但璐璐却并不情愿,一直找借口拖延至今,我也实在没办法呀!” “是这样啊!”董金英颇为惊讶的深深叹息。激动不安的喝了口茶,她嗔怪的蹙眉嘀咕道: “早年我们就多次提醒、催促过她和你结婚的事,怎么她现在还是死性不改呢?这孩子,真弄不懂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感谢您的关心,婶婶,我本人也很焦急;我们不能领证结婚,这事在我的父母家人已经成为一桩心病,还请您帮忙多多的劝导她吧!” 董金英思忖着默默的饮茶,并不急于表态。 “您知道我们方家在西川,算是最知礼守法的人家,我家老爷子平生最在乎家族的名声体面,他怎能容许我和璐璐就此名不正言不顺的同居一辈子呢?况且我们还孕育了两个孩子。” “是啊,结婚证对你们方家来说可不仅仅是一张纸,对璐璐这个女人来说同样非同小可,只是搞不懂她到底怎么想的……”董金英烦闷的蹙眉喃喃低语着。 摸清了方家人的态度和底牌,当下她带儿媳妇回到家,便兴冲冲的奔去望江国际小区找侄女韩璐璐,希望能说服她尽快完婚。 彼时璐璐刚下班回到家,搂着源源玩耍的同时等候保姆做饭,一边倾听着她喜笑颜开的讲述白天在蓝鲸西餐厅的见闻,便随声附和的淡淡一笑道: “一维竟然和秀娟成了好朋友?西川确实太小了,不过弹丸之地,人们兜兜转转的就成了熟人。” “方总作为诺大公司的老板,竟然一点身价也不摆。当着他下属和朋友的面,对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老太婆客气极了!倒让我十分不安。” “这是应该的,婶婶,他是世家大族出身的男人,自幼家教极好。” 董金英心满意足的颔首微笑道:“咱家的人都算有福气的,平儿娶了一维进门,就算他几世修来的福气,那孩子多好呀!娇生惯养的,可是没一点大小姐的脾气,平常对我温顺得就像我们乡下的大菇凉小媳妇,谁能想到呢?” 璐璐中肯的评价道:“一维作为女人虽然个头不高,相貌平平,在女人堆里很不起眼,但她的脾气性情却是极好的,很适合做我们家的儿媳妇,说到底是她父母教养有功啊!” “你碰到方总也很幸运啊!”金英骄矜的继续话题道,“他待人多么谦和有礼啊!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应该深有体会才是。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他领证结婚呢?” 她愕然抬首道:“我们这样子……还用得着结婚吗?都是事实婚姻多少年了,世人皆知。” “可是严格意义上来说,你们属于非法同居呀!” 她低头为孩子梳理着后脑勺稀疏的头发,不禁失笑道:“这年头,谁来深究这个?我们自己过的舒坦安心就够了。” “但你们自己安心吗?”董金英严肃的反问她,“连方总和他家人都不能安心,我就不信你能真正的安心!” “哦,今天方总亲口告诉你,他不能安心吗?” “是啊,他承认了,他还要我劝你赶快和他结婚呢!” “呵呵!”韩璐璐不禁笑了笑,索性抱着孩子坐到毛茸茸软绵绵的地毯上。“结婚证不就是一张纸吗?婶婶,你们干嘛都这么在意呢?” “世人都在意那张纸,唯独你不在意,这才是你不正常的应该感到奇怪的地方,璐璐。” “感情深厚的男女即便没有结婚证,也能相亲相爱白头偕老;相反,结了婚没有感情,他们也会很快离婚,反倒给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添麻烦,何必呢?” “璐璐,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和你叔叔含辛茹苦的把你养大,和你的亲生父母也差不多吧!所以你对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不算过分吧!——为什么你愿意风风光光大张旗鼓的嫁入程家,现在却不愿和方总结婚呢?内里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她掩饰的勉强笑道:“没有结婚的必要呀,我们为什么要结婚?或许正因为风风光光的嫁过,我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也不想再受婚姻的束缚,……” “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吧!不想受任何束缚,在这段关系里来去自如。但结婚……怎么没必要?” “我们的生活如此和谐美好,还需要法律的维系,需要那张结婚证吗?” “可是我们大家都认为——需要。” “那只是你们认为。”璐璐冷笑,“我个人并不需要,抱歉!” “只有中规中矩的领证结婚,才能生育子女教养后代,这样才符合我们绝大多数人的生活习惯和道德标准。” “那就让我做个违背公序良俗的,特立独行的人吧!婶婶,您就别管了,随我去吧!” 董金英面对事业有成又思想偏执的侄女叹了口气: “如今你年岁渐长,越发的历练老成,我也知道早就管不了你,只是白白的瞎操心罢了!” 第17章 程伯月逛奢侈品店 “索菲亚,亲爱的,最近你忙啥呢?上次要你陪我去医院做产检,你都不得空。” “秀娟,对不起啊,我在中介到处看房,好不容易落实下来,正在办理过户。可能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一起玩了。” “你买的什么地段的住房?哪个楼盘?我回国这么久,对西川比较熟悉,你应该事先问一下我,和我商议一番呀!” “没关系,我自己已经搞定了。就在新开发的青州区,房价是高点,但那里交通便利,新修了机场和高铁,我以后出门远行可方便得很呢!” “哦哦!我知道那里,我爸爸曾经在那里任职搞基建呢!机场和高铁就是在他任期内修建起来的,所以那片我很熟悉。你买的是翡翠华庭的房子吗?” “不是,翡翠华庭已经售罄。我买的是它隔壁的碧桂园悦府。” “恭喜恭喜!碧桂园的房子应该很不错的。” 闺蜜俩你一言我一语热烈的交谈着,稍后索菲亚便抽空独自去闹市区的奢侈品店采购护肤品。 这是早先回国的黄秀娟向她隆重推介的,本市唯一集齐高端奢侈品护肤品牌的门店,平素谈不上门庭若市,但光临的顾客均身价不菲。 索菲亚第一次出现在国内三四线城市的这种店里,温婉娇小的身影里怯生生而又挑剔的目光四下打量着,这时一个又高又瘦的漂亮导购员笑眯眯的迎上她来。 被导购带领着在她熟悉的兰蔻品牌的专柜前站住,倾听着她亲切悦耳的对各种产品的介绍,索菲亚微微蹙眉说: “我想要个包括水、眼霜和面霜的套盒,而不是传统的水乳霜,你有好的介绍吗?” “巧的很,这款正好可以满足您的需求。”导购热情的说着,一边转身去琳琅满目的橱柜里拿取护肤品盒。 索菲亚冷淡的瞥了一眼她那只纤纤玉手下的价格标签,失望的咕哝道: “谢谢,我不用这种品级的护肤品,再看看别的吧!” 有些意外的导购员又忙不迭的为她介绍其他的同类产品,索菲亚随之一一浏览却连连摇头。 这时旁边柜台mer品牌的导购员见状,解围的高声向她招揽生意道: “美女,你来这边看看吧!我们是店里最高端的品牌,你要还不满意,只能离开西川,到别处寻宝了。” 她对面的一个埋头挑选护肤品的男士闻言转过身来,不偏不倚的和索菲亚打了个照面: “索菲亚!”程伯月几乎是惊叹,同时莫名其妙的涨红了脸。 “程总,你不是应该回美国了吗?怎么还没走?” “啊,就走的,快了。”作贼一样被当场抓住的男人嗫嚅着,仿佛有难言之隐。 索菲亚好奇又目光热切的打量着他,笑道:“你在给女朋友买护肤品吗?” 程伯月瑟缩不安道:“算是吧!我记得她用过这个牌子的,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改变习惯。” 女人全部的兴趣和注意力都被他吸引过来了,以至于再没心思为自己挑选理想的护肤品: “程总的女朋友是谁,可以让我知道一下吗?” 身材魁梧的他伫立不言。 索菲亚的轮廓优雅温柔的脸庞不自觉的透出几分感伤,尴尬的沉默片刻,她讷讷道: “那次看电影,你不是说刚刚回国,还没来得及谈女朋友吗?” “是的。”他肯定的回答,终于鼓起勇气来直视着她的眼眸说:“不是女朋友,是我的前妻,走之前我要送点礼物给她。” 这次奢侈品店里的邂逅彻底击碎了他们之间刚萌发出的暧昧之情,对程伯月而言虽有点可惜,但对他全部的人生却不足为虑。 “就要这款四件套的吧!比较齐全。这是品牌里价格最高的吗?”他冷静沉着的询问导购员。 “对的,您是现金,还是刷卡?” 程伯月毫不迟疑的将银行卡递交出去。 当他拎着被整理好的护肤礼包与索菲亚擦身而过时,她的心里五味杂陈;望着男人翩然离去的高大背影,她忍不住掏出手机来向闺蜜吐槽…… 韩璐璐在国胜证券公司见到亲自前来送离别礼物的程伯月时,表现得比索菲亚更加惊讶,几乎大跌眼镜。 慌忙的关起办公室的门来,她在沙发里陪同他坐下来说: “你不是应该已经去美国好几天了吗?怎么还没走?” “机票改签了。” “那珏哥儿呢?这时你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专程跑来送礼物给我吗?” “亲爱的,看看你喜不喜欢?”他温情脉脉的含笑拆开礼盒来,迫不及待的向她展示自己的心意。 但是韩璐璐没有心思欣赏他的杰作,只是出于礼貌的连声致谢,又奇怪的质问他行程改变的缘由。 “难道珏哥儿的学业可以耽搁吗?他在美国学校的开学时间可以随意改变吗?你怎么可以这样的开玩笑?” “去不去美国上学无所谓的,他在国内在西川也一样的读书成才。”伯月含笑断然说。 韩璐璐愕然望着他,意识到他的心里正在发生着某种重要的化学变化。 他索性款款的揽她入怀,深情告白道:“璐璐,我爱你,舍不得离开你去大洋彼岸,所以我决定不走了。” 身心震撼的蓦然推开他,她挣扎叫嚷道:“作为一个成年人,你必须对自己和孩子的前途负责啊!” “我负责。“他的声音虽然平静,却透着斩钉截铁的决心;他含着坚毅的微笑说:”正是秉承着负责的态度,我才决定留下来,亲爱的。” 然而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心让女人深感不安:“我说过,我不能给你任何的承诺。” “我是为你留下来,也是为我自己,为了我自己的心!我怕就此一去不回头,错过毕生最真挚的爱情,对不起我自己。” “好吧!“她无奈的答应,”你以后的工作怎么办呢?工作事小,珏哥儿要在哪所学校继续学业呢?想来很多繁杂的手续吧!” “不急,我慢慢的筹谋,慢慢的去办转学手续吧!一切都交给我,没事的。” 见到沉稳执着的男人决心已定且付诸行动,韩璐璐不再说什么,只得任由他去;她一边照旧正常的工作,一边关注着新回国的爷俩在西川的生活逐渐的安定下来,她的心便也随之变得踏实安稳。 做母亲的欲望被激发而孕肚日益凸显的黄秀娟觉察到闺蜜的失恋,做媒的欲望同时被激发出来,忍不住打电话邀请程伯月出来坐一坐聊一聊。 在她丈夫杨军工作的长江航道局西川航道管理处附近的一座小型清吧,她一边等候丈夫下班,一边捧着一杯白开水笑问道: “大程哥,你对索菲亚的印象怎么样?” 伯月坦诚的微笑道:“她的身上有很多的优点,最难得是她的温柔,足以抚慰男人受伤的心灵。” “她的温柔堪比韩小姐吗?”秀娟的言辞犀利,直指要害。 他尴尬的笑了笑说:“自从娶她为妻直到今日,我已经看不到她温柔的一面。” “是吗?既然如此,你还在临行前念念不忘送给她的礼物,现在又为了她留下来不走了,你说这种鬼话谁信呀!” “谁说我是为了她,才留下不走的?我只是单纯的想留在国内生活,觉得漂泊海外实在太累了。” 秀娟喝了一大口水,望着他武断的说:“你要欺骗我是没关系的,大程哥。但是文山哥哥一旦知道你的决定,他一定会如临大敌,他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你知道吗?你做好必要的心理准备了吗?” 程伯月淡定从容的微笑道:“此番留下来,我绝不会插足他们的感情,因为我吃过亏了。我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够了,至于爱情,一切随缘。如果璐璐和他过不下去,愿意回来和我们父子团圆,那再好不过;如果不能,我愿意衷心的祝福他们!” “那你愿意和索菲亚试着交往一下吗?你们不是私底下约会过一次吗?我觉得她有点爱上你了。” 他沉默片刻说:“我愿意和她做个普通的朋友,彼此宽慰,互相鼓励。但我不愿她为我这个对爱情无望的男人耽误时间,女人的青春远比男人宝贵,你说呢?” “你的心里还是有点期待韩小姐吧!”秀娟意味深长的微笑道,“我明白,我懂,但我不会胡说八道的。毕竟你和文山哥哥都是我的发小,我不希望你们互相伤害。” 但是没几天,细心的方文山依然在韩璐璐的梳妆台上赫然发现了那mer护肤品礼盒。 “这是你新买的吗?还是朋友送的?” 璐璐为儿子专心铺床,没搭理他。 方文山把怀抱着的昏昏欲睡的源源轻轻放倒在床上,然后抚慰的轻拍着他的肩膀,以防他突然醒来。 女人见状,如释重负的起身走出卧室去。 安顿好儿子,随后走出来的文山紧挨着她在茶几前坐下,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我记得你好几年都不用那个牌子了,为什么现在又想起来用呢?” 她瞥了他一眼道:“有些东西就是循环往复的使用呀!比如有的衣服鞋子突然不喜欢了就会搁置起来,过阵子想起来了又会穿在身上,这不是很正常吗?” “那是你自己买的吗?” 见她一直不肯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便越发肯定就是别人送的,于是猜疑心起,妒火中烧的冲她叫嚷道: “到底是谁送的?出手可真阔绰啊!可见你在他的心里有多重要!从前都是我送给你这样的护肤奢侈品,现在轮到谁了呢?” “有人看中你的女人,说明她本身还有魅力,这不是一件好事吗?”璐璐冷淡的笑道。 他把茶杯往案上重重的一顿道:“这些东西不过是日常消费品,你干嘛要贪慕虚荣,收受别人的礼物?明儿我换着品牌,把那些高端护肤品都买来,堆在你房间得了!但你以后不能随便收人的东西,这是惹祸的根源,你知道吗?” “惹什么祸?我是那种随便的女人吗?” “好,那你告诉我,这是谁送的?” “程伯月!——难道他不能送我东西吗?” 方文山陡然变色,愣了愣,不由紧张担忧的问道:“现在他应该已经在美国,开始新一年的工作生活了吧?” “很遗憾,他留下来了,现在正为珏哥儿转学的事四处奔走呢!” 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遭遇打击,愤恨不已的文山抓起面前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倾听着杯盏碎裂的清脆巨响,璐璐嗔怪的责备他道:“你干嘛?孩子好不容易睡着,你要吵醒他吗?” 第18章 被迫搬回方家 “说吧!过年你在程家,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方文山的双手铁钳一般紧紧的抓住她的肩膀质问。 她发愣的望着他,没想到他的思路竟然是这样。 “你就是个狐狸精!要不是你的勾引,他怎会突然改变主意,留下来不走了?” “你高抬我了!多年前我就说过,我只是没有香味的花朵,连蜜蜂蝴蝶都不会被我吸引过来,程伯月又怎会因为我留下来呢?” “那他是为什么呢?” “你当面去问他呀!问我干什么?我可是问心无愧的!过年我和珏哥儿睡一间房,你又不是没看到!” 恼羞成怒的文山涨红着脸,因为相信女人的话而懊悔自己的一时莽撞,他颓然坐在沙发里揉搓着自己沧桑的脸颊,顿时激动无言。 璐璐望了望他,顺势柔声劝慰道:“以后我们在一起,别动不动就争吵吧!好几次,源源都被我们吓坏了。这样的成长环境对孩子不好,也是在孩子的心目中树立了坏榜样,以为凡事都可以依靠争吵来解决,而不是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商议。” 男人默然伸出手来,愧疚的握住她的一只纤手。 “我知道你在意我,很多时候出于猜忌和担忧,才会歇斯底里不顾一切的和我争吵,但你这种强烈的反应只会映衬出你的无能,反让你的假想敌们笑话,你知道吗?这是我不愿看到的。” “那我该如何呢?乖乖的将你拱手相让吗?” “其实,你应该对我感到放心——” “我不放心!”他抬高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你可以试图放心,建立对我的完全信任。” “你对我能完全信任吗?璐璐,”他扭过头来反问她。 “所以我们就要一直这样的互相猜忌,永远争吵吗?这种日子我真的过够了!” 他深深凝望着她恳求道:“跟我搬回家去住吧!这样能在很大程度上让我放心,好吗?我不要和你两地分居,每天都在思念和焦虑不安的煎熬中度过,我不要这种不确定、不安定的日子!你能理解我吗?” 修长柔软的胳膊勾住他粗壮的脖颈,同时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英俊的脸庞,她怜惜的含情脉脉的凝视着他良久,喃喃低语道: “搬回家后,我们再也不要争吵了,带着孩子们一起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好吗?” 深受感动的男人噙着泪郑重的连连点头,情不自禁的低头去亲吻她的嘴唇。 刘明珠从娘家接出儿子程瑾后,牵着他的小手顺着望江国际小区内蜿蜒曲折的路径向出口走去。 拐过一栋高楼大厦,她忽然瞥见前面韩璐璐娘家所在的楼栋单元口停靠着几辆私家车,人们忙忙碌碌的似乎在搬家。 她不由得好奇的驻足观望,只见胳膊粗壮的男人方文山大力环抱着两岁的白白胖胖的儿子方鸿源,而他家身材矮小的保姆小芳和苗条纤柔的女人韩璐璐正合力将一只蓝色的大收纳盒抬进汽车的后备箱里。 看着两个柔弱的女人使不上劲,一旁围观的方文山索性将怀里的孩子塞给韩璐璐,独自上前拎起收纳盒码放整齐,接着开始整理车旁的其他物品,将它们一一塞进汽车里…… 刘明珠远远的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牵起儿子的手绕开他们继续前行。 于是当晚程仲雪拨通了兄长的电话,迂回婉转的询问他在哪,在忙些什么。 “既然你不回美国了,抽空我们聚一聚呗!” “哦,这几天属实有点小忙,我在上海陪同侯总会见业内的朋友呢!几个重量级的朋友,可能对我今后在国内的发展有帮助,是侯总热情推介的。” “哪个侯总?”仲雪一头雾水。 “文轩的先生,文山的姐夫呀!” “哦哦!”他叹息着略显迟疑,“你在外面忙你的事情,那珏哥儿怎么办呢?你安排好了吗?” “他已经住进海成贵族学校了呀!那里的生活和学习都有专人服务,不用我们操心。” “好吧!”仲雪咬牙蹙眉的鼓起勇气道,“你如此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国内的一切工作生活,但你确定未来的生活是安稳幸福的吗?” “当然,一切尽在掌握中。” “哥,有时候你不必过于自信。” “怎么了?” “你说过不会再插足他们的感情,但他们的关系现状你了解吗?我觉得你应该有所了解,毕竟你是为了大嫂才留下来的。” 程伯月感觉不妙的低声催促他:“你说吧!” “她搬回方家去住了,大清早他们一家子大包小榄的在搬家呢!明珠亲眼所见。” 电话那头没了声响。 “大哥怎么说?”餐桌上的刘明珠一边给瘦弱的儿子瑾哥儿夹菜,一边扭头询问搁下手机的丈夫程仲雪。 “对他来说,当然是个不利的消息。” “虽然我从骨子里不大欣赏韩璐璐这样的女人,但是可怜大哥对她的一番痴情!” “古往今来,痴情被负的人满坑满谷!”仲雪摇头嗟叹,“大哥真是傻透了!” “不知香港的爸妈是否知道他的行踪,他突然留下不走了,不知爸妈会不会生气。” “生气又如何?大哥的哪件事,他们不是最终放手随他去?从小到大就把他惯坏了。” 刘明珠呵呵调笑道:“说的好像你是这家抱养的儿子,被父母严苛虐待长大的。” “我俩自幼受的教育确实不同。”仲雪扬了扬眉毛,津津有味的咀嚼吃菜。 韩璐璐搬回方家不久,便筹谋着将长子方胜寒从学校附近的出租房里接回家来住,因为三百多平的家里除了他们小兄弟俩一人一间卧房、游戏室之外,还有好几间的空房。为了主人生活的自由舒适,方家从来没有让保姆住家的习惯。 为了保证孩子学习的安静独立的空间,她在大书房隔壁又开辟了一间更加密闭的小书房。以后的每个夜晚,这里将是她陪读儿子的主要场所。 打电话吩咐保姆兰姐尽快的约见房东退房,韩璐璐又一面安排小芳过去帮她一起收拾方胜寒在外的生活学习用品。 “千万仔细些,一支笔也别落下。要不还是我亲自去吧!” 小芳诚惶诚恐的连忙说:“我可以的,你放心吧!午饭之前我就能把东西全部收回来,横竖还有兰姐垫后呢!我纵有遗落的,她会帮忙捡回来的。” “你要她顺便去超市带点菜回来,我看冰箱是空的。” “这么久以来,家里都没开火做饭,可不就是空的吗?” 源源骑着鹅黄色的儿童四轮滑行车轻便灵活的来到她们面前,仰面望着母亲喃喃道: “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放学就回来了,宝贝,你等着吧!”笑吟吟的璐璐俯身摸一下他丰满柔嫩的小脸蛋。 方文山握着手机从房间走出来对女人说:“我得去一趟公司,江澜酒店的蔡姐找我有事呢!家里这摊子就交给你了,辛苦辛苦!” “你回来吃饭吗?” “可能不回来了吧!回头我去外面解决一下,你们在家吃好就行。”轻轻的拥抱一下妻儿,他迅速的消失在过道尽头的玄关处。 蔡丽新在江澜酒店大堂的收银台瞥见老板方文山走近前来,便自觉的带领着他向客房部深处的三角形的小小值夜办公室走去。 进了房文山在靠墙的狭窄办公桌前坐定,她便打开随身携带的文件夹向他汇报情况说: “按照你之前的特别交代,我把沈珍珠的住宿记录打印出来了,断断续续的一共三天。” “只有三天吗?” “是,她说老家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她退房那天恰好是收银员小唐当值,我问过了,没留下什么特别的话。” 满意的轻轻颔首,方文山说:“好的,你把这几天的消费记录从电脑删除就可以了,不必让王佳芝知道。” “可是她会查账——对于财务方面的电脑操作,她比我们任何人都专业多了。” 他略感惊异的瞥了属下一眼,冷淡的抚慰她说:“你只要努力把整个账面做平就行了,这对你们收银员来说不算难事吧!即便心细如发的王佳芝看出什么破绽,以她的聪明伶俐,我相信她也不至于向韩总透什么风。” “她是韩总一手带出来的人,你确定?” “韩总已经不管蓝鲸公司的业务,难道她不明白吗?现在我是公司名副其实的老板,她会愿意得罪我吗?” “好吧!”蔡丽新踌躇着又请示道:“以后这位沈珍珠的消费记录,是不是都这样处理?反正都是免单。” “以后?”方文山错愕着起身道,“恐怕没有以后了吧!像她这样的女人,一辈子也难得来西川一趟。若不是家里有特别的事需要我帮忙,她又怎会主动联系我呢?我太了解她的脾性了,毕竟多少年前的同学嘛。” 蔡姐意味深长的微笑着,侧身为他打开房门,恭谨的请他先走出去。 思索着女同学拜托他的大事,方文山来到他公司旗下的蓝鲸西餐厅用餐,在僻静角落的包房里给市委秘书长丁照辉打电话,约他隔天到红磨坊茶馆谈事。 “这几天我陪崔红副书记在她以前任职的掇刀经开区调研,不得空呢!“丁秘书低调沉稳的回答,”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吧!若有能够效力的地方,我肯定义不容辞。” “既然近日你在掇刀区,事情可能就好办多了。——区法院你有熟人吗?” 丁照辉沉吟道:“崔副书记跟他们法院的人肯定熟些,毕竟她从前管这里嘛!要不要我和她说说?” “好的,谢谢!改天我请你。” 为办事周全起见,方文山思忖再三,转而拨通了久违的发小程仲雪的手机: “我想晚上去你的柳林洲分店喝一杯,跟你聊点事,方便吗?” 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直率,仲雪愣了一下说:“需要我安排个包间吗?” “不妨碍你做生意的情况下,最好不过。” “你来也是生意呀,而且你让我觉得荣幸之至,就这么定了,我等你。” 在公司各门店巡视一番,回家吃晚饭时方文山貌似心情不错,一再的叮嘱埋头狼吐虎咽的长子方胜寒细嚼慢咽才有助消化。 “我赶着上晚自习呢!爸爸。”寒寒匆促的抬起头来望着他说,“今晚上是班主任过来,她会给我们讲课的。” “哦!”做父亲的有点心疼的望着儿子讷讷道,“你们都有点怕班主任是吧!和我们当初上学时一样。” 璐璐含笑瞥了他一眼,拿汤匙为餐椅里的次子源源舀了一勺鸡蛋羹,慢慢的和他碗里的米饭搅拌均匀,然后慈爱的注视着孩子大口吃饭时有点笨拙的动作。 方文山忽然对她说:“等下我去找小程子有点事。” 她愕然道:“什么事啊?你俩好久没聚了吧!” “是啊!若不是有要事找他,可能还不得聚呢!” 第19章 即将开庭的刑案 “你的气色真不错啊!真是事业家庭双丰收,春风得意。”明明是赞叹发小的成功,程仲雪的音容笑貌里却透着冷淡。 “你也不错。”方文浮泛地应酬着他。 “我胖了,肚子都出来了,赶不上你的好身材。”人贵有自知之明。 “可能和你的生活方式有关吧!就你这种生意,常常熬夜应酬,平时吃饭也不规律,天长日久的能不胖吗?” “是啊,干你这行的比较自律,也不能不自律,没事经常在健身房里练一练,为了保持八块腹肌和完美的身体曲线。” “呵呵!”仲雪有些浮夸的描述令方文山羞愧的笑了笑,话锋一转道:“听说你哥回来了,怎么没一起出来坐坐呢?” “如果你想念他,可以单独约他,相信他一定不会爽约吧!”程仲雪心里明白,方文山想他却并不愿见他。 “哦,近来他忙些什么呢?” “你自己问他吧!我不知道。反正就是满世界的忙,并没有具体的方向,我要见他一面也难呢!” 左右探听不出情敌程伯月的行踪动向,方文山只得暂且闭嘴喝酒。 两人面对面的坐着对饮了一阵,旁边打开的投影轻歌曼妙的缓解着他们之间的尴尬气氛,方文山愉快满足的咂了咂湿润的嘴巴说: “你店里的生意挺好的,再过几个月到了夏天,或许就没这么热闹了吧!” “为什么?” ”不是每年夏天都严打吗?对生意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影响吧!” “还好,其实。因为我们酒吧是正规经营,每年的扫黄打非活动,基本都能顺利的过关。” “呵呵!你我之间的谈话,就不必如此冠冕堂皇了吧!咱俩从小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谁不知道谁的底细?” 仲雪脸红不安的扭了扭身躯道:“今儿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像这种敏感话题,咱们一直都心照不宣的呀!” “我想见见你背后的那个人。” “为什么?” 方文山深藏不露的含笑不语。 仲雪瞅了瞅他,便也矜持的推辞道:“单凭你家老爷子和市委黄书记的私交,你要结识公检法战线的人并非难事,何必舍近求远呢?我记得那年你和我哥打架,你进了医院,他进了局子,后来还是你家老爷子出面将他捞出来的呢!我若在这方面真有狠人,早就自救了,还用得着他老人家吗?” “两回事。那时候老爷子心里愧疚,有意搭救伯月,但并不代表你们程家背后无人,否则程氏酒吧能够顺顺当当的开这么多年吗?还开分店,生意如烈火烹油、锦上添花。” “即便如此,我也不便让你知道那人是谁,其中缘由你懂的。恰如你不便让我知道,为什么你不直接向你家老爷子求助。” “小程子,跟你这种聪明人说话真是爽快!”方文山隔着杯盏狼藉的桌面,赞赏的拍了拍朋友的肩膀说。 仲雪豪爽的举起酒瓶,和他手里的酒杯清脆响亮的碰了碰,仰脖一饮而尽。 “老爷子一生清廉,最重个人名节;况且那年因为曲江西院的工程项目,他拖累过黄书记一次,现在更不可能为了我这点勾当,再走黄书记的关系人情,你说是不是?” 仲雪不禁调侃的笑道:“你那点勾当肯定是见不得光的,对吧?” “你明白就好,所以我的事比较适合走你这条路线,这是一天暗线。” “求你帮忙办事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方文山顽强的保持沉默。 “你既对我如此不放心,还找我帮啥忙呢?”他焦虑不快的叫嚷道。 “是我分别十多年的一个朋友。” “看来人家是走投无路了。” “嗯。”方文山同情怜悯的点头应承,“而我不能辜负沉淀在心里十多年的情意,我必得帮这个忙。” “懂了。”程仲雪赞许的连连颔首,“你们都是重情重义的人呐!这年头,分别十多年还能互相惦记的朋友不多了,难得!所以我也得帮这个忙。对了,那人我认识吗?” ”应该——认识吧!”文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向朋友透露了大半的信息,虽然他不情不愿。“咱们的高中同学,你回忆一下。” 仲雪蹙着眉头苦思冥想之间,他站起身来告辞说:“天不早了,我得回家去了。等你电话,我们一起会会你背后的那个贵人。” 机械的点头送别着朋友,仲雪始终没想起来,求方文山帮忙的那个高中同学会是谁。 两人一前一后的顺着包间外灯光幽暗又喧嚣的过道向大门口走去时,文山回头叮嘱他道: “你的动作一定要快啊!因为案子下个月就要开庭审理,被告在看守所已经被关了两年,吃了不少苦。” “原来是刑事案件啊!” “废话,不是刑案,我犯得着迂回曲折的找你来?” “既然被抓进了那种地方,吃苦受罪是应该的,人家享乐的时候怎么没想起你来?”仲雪不以为然的嘀咕着紧紧跟随着他向前走去,“依我说,这种人你要远离,这种事掺和了对你没啥好处!” “别废话了,我等你电话啊!”方文山对他挥了挥手离去。 次日夜里掌灯时分,程仲雪特地致电远在香港的父亲探询道: “爸爸,爷叔一直在省会吗?” “你突然问他干什么?他自然在杭州,有他在公安局挺着,我们程家上上下下的才能平安无事。” 他咬了咬牙鼓起勇气道:“有点事要麻烦他,您看我方便见他吗?我知道他好些年不在我们程家露面了。” 程父唬了一跳的失声叫道:“酒吧有了麻烦事吗?” “不是酒吧,是私人的一点小事——方文山私底下求我帮忙呢!我们从小到大的交情,我不好拒绝的。” 程父沉默片刻道:“因为韩璐璐这个女人,这几年我们方程两家的关系十分微妙呀!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有必要帮忙吗?” “举手之劳的事,帮个忙又何妨呢?对我本人并无损失。” “既是举手之劳,那你给爷叔打电话吧!只是不要提及我,纯粹是你个人的一点小事麻烦他。他是你爷爷在世时收的干儿子,论辈分是你的长辈,这点情面会给你的。” “我明白。” 韩璐璐收到方文山的微信,告知他去杭州办事而不能回家过夜的傍晚,程伯月突然风尘仆仆的自上海远道归来。 他们一起在国盛证劵的办公室里,关门闭窗的闲聊谈心。 “我听说海成贵族学校的校风不好,学生们整日攀比无心学习。那是有钱人家圈养孩子的地方,你把珏哥儿送去那种学校,不是毁了他吗?亏你在美国兢兢业业,苦心培养他的独立生活能力,现在全白费了呀!” “我哪里知道这种情况呢?想着暂时让他脱身,有人照顾他的生活学习,我就能安心在国内工作呀!” “你决定在哪里工作了吗?上海还是西川?还是临近西川的什么地方?” “还没最后确定呢!”程伯月叹了一口气,“侯总有意推介我到上交所做投资顾问,但是我——俗话说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何必抑郁久居人下?宁可自己重新创业,我也不在国内的金融机构打工。美国的华尔街和中国的上海毕竟大不相同!” “那是当然。”璐璐顿了顿,抬起眼帘问他道:“所以短期内,珏哥儿还得寄宿在贵族学校,对吗?” “你要如何呢?身在方家,心在公司,连方家的两个孩子你还不能全副身心的照管哩,你还操心珏哥儿?你操心的过来吗?” “明知道我分身乏术,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即便带孩子回美国,也比现在留在西川好得多!”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你一点也不希望我们爷俩留下来?” “只要你们的生活幸福安宁,在天涯海角又何妨?” 程伯月笑了笑,扳住她纤弱的肩膀,深情凝视着她的眼眸道: “孩子离不开妈妈,我离不开你;如果离开了,我们谈何幸福安宁?” “但是你们在西川的生活让我揪心!” “揪心吗?”他半信半疑的扬了扬眉毛,“你都搬回方家住了,还为我们揪什么心?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得了呗!” 韩璐璐痛苦无奈的陷入沉默。 为了抚慰心爱的受伤的女人,他默默的将她揽进怀里。温存的与她耳鬓厮磨着,他柔声细语的喃喃道: “近日我一个人待在偌大的家里,觉得屋子里空荡荡的,到处是你和孩子的身影,却又捕捉不到你们……” 感受到他的孤独落寞,她不禁潸然落泪道:“对不起,伯月,我也没有办法,我不愿意让你过这样的日子,我自己也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但是我——毫无办法!” 他不再幽怨,轻轻吮吸着她光洁如玉的面上滑落的泪珠,情不自禁的噙住了她的嘴唇。 并不曾背弃自己的男人,韩璐璐问心无愧的继续主持家里的事务,却在不经意间发现方文山自杭州回来后有点心不在焉。 “你去杭州见谁了?” “和小程子一起去的,我能见谁?左不过就是生意上的朋友。” 见他不愿主动细说,她也不便仔细盘问,反倒显得对他不信任。在她看来,他们之间目今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仲雪回家后如愿以偿的和兄长聚了一次,兄弟俩茶余饭后谈论起方文山四处斡旋的这桩刑案,他觉得十分蹊跷的问道: “哥,高中时的同学,你还记得文山和谁的关系最好?” “起初我们几个并不在一个学校读书,高三那年为了考个好大学,我才转学过来的,况且和你们并不在同一个年级,我如何知道呢?这种事,过了这么久远你来问我,可是奇怪!” 仲雪嘀咕道:“被抓起来的是个六七十岁的糟老头,爷叔说不出意外的话,按照国家现行的刑法来量刑,他要被判十年以上,二十年以下的徒刑,那就是要把牢底坐穿啊!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不能安享晚年,却要在牢里了此残生,不可谓不惨!” 伯月未免同情关切的问道:”他是犯了什么事呢?要被判刑这么重。强奸妇女,还是杀人放火?还是时下最流行的经济犯罪?我听说误伤人命,才被判十多年呢!” “开旅馆的老板,为住店的客人提供色情服务。生意做的不大不小,名下有三家酒店,这回被连锅端掉了,他手下的几个大堂经理都未能幸免,全被抓起来了,也要判刑。” ”国内的扫黄打非运动这么厉害吗?”伯月震惊道,“这种事情,我以为被抓起来关几天,罚点钱就完事了呢!这个世界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 “可能他比较倒霉吧!换作别人,可能判个两三年就出来了,但是他——” “你们上下奔走这几天,毫无成果吗?” “现在尚无定论,因为下个月法院才开庭审理。不过爷叔说他会尽力的,我相信他的能力。” “那是的,在我们的心目中,爷叔是神一般的存在。” “不过我的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们得做最坏的打算。” “我们?——”程伯月诧异的扭过头来望着他。 “求方文山帮忙的那个人。”仲雪有点惆怅的蹙起眉头补充道:“也不知对方是男是女。” “不重要了。围绕着这桩案子奔波劳碌的人,都是为了自己的一片心。” 第20章 客房幽会 因为女同学沈珍珠的突然出现,方文山被牵起久远的心事来;更因为她对被告的深情眷顾,使他的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毕业季分别十多年后的今天,她还记得打电话给他,说明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不然同班同学那么多,她怎么不联系其他更有权势的同学——比如程仲雪,却只单单联系他? 多年后再见她,发现她的容貌没怎么变化,或许是嫁给有钱人后并没怎么吃苦受累,未曾经历风霜的面庞依旧那么丰满白腻,看不见一丝儿皱纹。 她明亮的眼睛里秋波流转间依旧风流,一望而知亲切温柔的本性未改。 尽管陪伴与她父亲年纪相当的暮色沉重的老男人生活多年,她身上青春的气息却未被扑灭,反倒像枯树枝上新发的嫩芽一般惹人注目。 这是个痴情的女人。无论婚姻幸与不幸,如今丈夫蒙难身陷囹圄,她未曾想过卷铺盖连夜跑路,却鼓起勇气联系十多年没见的同学旧友,试图让他解困或减轻刑罚。 当日她投奔方文山来,被惊讶不已的他顺便安置在公司旗下的江澜酒店客房里,陪她喝茶闲聊时说道: “我听说当年为了你一意孤行的婚事,你父母气的差点昏死过去。” 她凄然抬头对他微笑道:“哦,你在哪儿道听途说的?” “同学之间传说的啊!前几年我还在同学群里,不过现在退出了。” “是吗?我们那班同学里,我只和薛春燕的关系亲厚,什么秘密都对她说。但自我结婚,渐渐的我们也没联系了。” “哦对,就是薛春燕在群里说的。最初我以为她为了哗众取宠,故意造谣编故事呢!后来又有同学说,看到你和你家老先生手挽手的一起逛街呢!我才觉得这个消息大概是真的。” “呵呵!”她的笑容饱经风霜,若有所思却欲言又止,只是捧着茶杯静静的出神。 方文山瞥了瞥她,好奇的问道:“听说你先生和你父母一起合资做生意时,偶然间才与你相识的,对吗?” 她含笑点头:“对,那时候我高三面临毕业,他还没与糟糠之妻离婚,他的两个儿子都二十出头了,即将成家。” “所以你——你其实……”方文山突然对她当年扮演的角色说不出口。 “我是插足别人家庭的小三。”她果敢坦白的仰面对他微笑,“为了迎娶我进门,他抛弃了结发之妻,与我父母的友谊也断绝了。” 方文山颇为惋惜的笑道:“你一个年方十八的青春妙龄女子嫁给那样一个糟老头子,别说抚养你长大的亲生父母,即便我们这些同学,看着也心疼啊!你父母生气是应该的。” “他们武断他欺骗了我的感情,因为我年少无知,什么都不懂。” “事实证明他欺骗了吗?” 她温柔执拗的缓缓摇头:“后来在天长地久相濡以沫的日子里,我发现自己的爱情并没有错付!他是真正懂我的那个人,而且他从未伤害过我。” “哦!”方文山深深的叹息里未免失望之情。 沉默了一阵,喝着茶水他进一步的探询道:“那你们的孩子多大了?现在他进去了,看情形恐怕一时半会出不来,你们孤儿寡母的该怎么过日子呀!” “我们没孩子。他唯一的不近人情之处,就是坚决不让我生孩子。” “为什么?”方文山颇为震惊。 “他原配生的两个孩子一直跟随我们生活。起初他不让我生孩子,我也可以理解,因为家里孩子多了确实闹腾,而且我自己也不想生。” “没有孩子,你们的感情和婚姻怎么稳固呢?你太傻了!” “后来我的年纪渐渐大了,看见别的女人都有亲生的孩子陪伴在侧,而我可能老了孤零零的一个人,那时我才想起来要生个孩子,但是他的态度却依然坚决——不许我生!” “这是个自私的男人,沈珍珠。他并不真正爱你,他爱的就是他自己而已。” 她不以为然的微笑摇头:“你错了,其实他也是为我考量的。他年长我三十一岁,如果我们有孩子,现在年近古稀的他有能力管我们母子吗?” “有钱就可以了呀!你们母子生活,最要紧的不过就是钱吧!” “你是这样认为的?你对自己的家庭,对你的女人和孩子,也仅只是给点钱而已吗?” 方文山对她的灵魂拷问感到无话可说,只得羞愧的低下头来。 “所以为了避免他先我离开人世以后,我孤身一人带孩子生活的艰辛,他坚决不让我生。” 方文山声音暗哑的喃喃道:“目今看来,也幸亏你没给他生孩子,才不至于他被抓进去了,而你在外面守活寡带孩子吧!这种日子属实不好过。老头子还是有先见之明的,仿佛他早就预料到自己今天的下场,才故意留了后手,真是可悲可叹!” “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他这样的男人,”她愧疚不安的讷讷道,“但我希望你能尽力帮助他。” “就他长期从事的这种缺德生意,足以证明他的人品不端,他就是个人渣,罪有应得!你还费力搭救他干嘛?不如趁这个机会赶紧离婚吧!天底下的好男人多着哩,你别被他一叶障目!” 心理失落的她如梦似幻的柔声喃喃道:“为什么我不觉得他是人渣呢?” “你想想,正经的生意人会从事黄色产业链吗?黄赌毒,这都是违法犯罪呀!你还为他辩驳,这些年真是被他彻底洗脑了!”方文山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拍案道。 “他不过是满足了社会上一部分男人的生理需求,借以牟利养家糊口,只是一种谋生的手段。他本人并不曾奸淫掳掠,谋财害命。“她不以为然的徐徐说道,显得冷静又睿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为构建和谐社会做了贡献呢!要没有他这个行业,社会上的强奸犯和婚外情不得犯难成灾吗?” “原来你是这样理解他的行为!”文山惊异道,“一个人谋生的方式多着呢!就像有的动物吃草,有的动物却嗜血如命,二者有本质的不同。” “满大街的宾馆酒店,藏污纳垢的地方多着呢!别说咱们掇刀区有,你敢说西川主城区没有吗?最着名的程氏酒吧多少年屹立不倒,难道就是绝对纯粹的绿色服务吗?” 他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有几分道理,于是转而笑道:“说起程氏酒吧,你知道幕后老板是谁吗?” “不就是我们的同学程仲雪吗?我一猜就知道了。在西川,谁能比得了他程家手眼通天呢?” “恕我冒昧问一句,你既知道他的本领,为什么不直接找他呢?” “同学几年,我跟他通共就没说上三句话。感觉就不是一路人,毫无交情可言。我凭什么找他呢?即便老着脸去找他,他又认得我是谁?” “我想他对你应该有点印象的。当年咱们班同学里,只有你一个女生的家境优渥,其他都平平无奇。” “呵呵,人生如梦!我父亲心脏病发走了好几年,娘家逐渐败落了;现在我先生又出了事……” 方文山非常同情怜悯的望着她说不出话,只能体恤的为她斟茶。 说到人生的辛酸苦楚,沈珍珠当即跪下来求他,声泪俱下的搂住他苦苦哀求,没完没了。 方文山觉得自己作为男人,即便铁石心肠也要被她的泪水融化,不得不答应她的请求。 但是经过这几天的多方斡旋,得知案情的利害冲突后,他却有些不忍心当面告知她。 他于心不忍之际,在家苦等讯息坐卧不安的沈珍珠却不得不再次找上门来。 蔡丽新直挺挺的伫立在江澜酒店大堂的收银台旁,眼睁睁看着直言估摸她再也不会出现的老板方文山,旁若无人的带领着沈珍珠向他们上次约会的那间特定客房走去。 收银员小唐撇嘴一笑道:“蔡姐你看,又来了!咱们方总虽是出了名的情种,对韩小姐矢志不渝,到底架不住多情美色的诱惑呀!” 蔡经理威严的扭转头,恶狠狠的叮嘱她道:“管住你的嘴!这些话对我说说就罢了,若是不小心传出去一个字,别怪我到时候保不住你的职位。” 未经世事的年轻收银员顿时噤若寒蝉。 “你从家里来的吗?”进房安顿客人时,方文山关切的说。“你现在住哪儿?我记得你老家在偏远的万州区那边吧!” “是啊!”有些疲惫的沈珍珠将手提包递给他挂起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当然只能住掇刀区的邵家。出事以后,我们的住房并未被查封,不过现在也家徒四壁了。” “主动交出非法所得,可以适当的减轻处罚,大概就是这样吧!”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打开热水壶来开始烧水。 “一路走来饿了吧!你先休息一会,我们出去吃饭——你爱吃中餐,还是西餐?若吃西餐,我们自家的餐厅就不错。” 她在舒适的沙发上坐下来道:”哦,随便吧!” “这个世界上没有随便可知。”他调皮的微笑道。 他们面对面的坐下来谈论正事时,方文山面孔忧郁的说道: “情况不容乐观,你最好尽快聘请一个专业律师。” “我先生的长子有个同学就在三鼎律师事务所工作,是着名的神人律师陈宏伟的关门弟子。” “哦!有那位神人的帮助,或可放心吧!”他勉强又冷淡的敷衍说着,低下头来喝茶。 “但你为什么说——不乐观呢?” 他沉默的神情仿佛在寻找合适的措辞向她讲述原委,于是慢条斯理的搁下茶杯,面色严峻的他声音低沉的说道: “你家老先生犯的事倒不大,但上面有人要借机铲除他背后的保护伞,所以必须重判,你明白吗?” 沈珍珠丰腴明朗的脸庞不禁变得灰白僵冷,突如其来的绝望悲痛令她愣愣的半晌说不出话。 “保护伞?”良久她讷讷道。 “是啊!目前的国内形势就是这样,扫黑除恶,除恶务尽。连他背后的人都连根拔起,所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倒霉的远不止他一个呢!他的保护伞是谁,你知道吗?” 珍珠茫然无措的摇头。 “这年头从事服务行业打擦边球,都得背后有人罩着,否则早晚出事。何况老头子并非遮遮掩掩的打擦边球,而是明目张胆的…他的酒店在掇刀区开了多少年,在掇刀区的名气有多大,你知道吗?纵然我们本地方没人动他,难道外面的人就不敢动吗?你想想看。” “他公司里的事情从来不对我说,也不许我过问。他说男人挣钱担惊受怕是应该的,身为女人我在家享福就行了,操什么心!” “呵呵!事到如今,我竟不知老头子究竟是爱你,还是害了你。” 沈珍珠止不住伤心绝望的嘤嘤哭泣起来,怜香惜玉的方文山连忙挪到她的身旁,将脆弱无助的女人揽在怀里。 “省公安厅的爷叔,我专程去拜会过了。“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背,柔声抚慰着她,方文山说。”权利场中的互相倾轧,斗争形势十分复杂,但他会见机行事的,你放心!” “嗯,谢谢你,文山。”与他耳鬓厮磨的女人哽咽的应道。因为感激甚而感恩,她第一次如此亲密的称呼这位仗义相助的老同学。 面露坚毅的神色微笑着,他说道:“想来你家老先生的人生阅历应该很丰富吧,况且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行事不可能不谨慎。所以他那样的肆意妄为,只能说明他背后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 他的揣测分析使女人不自觉的渐渐停止了激动的啜泣。 “当然他出事,也并非因为他的招摇,整个西川市比他更大的毒蘑菇还有呢!只是他背后的那个人倒了。” 第21章 迷局 “璐璐,你和上海那个姓朱的男同学还有联系吗?”睡前方文山问道。 “你问他干嘛?你想他啦!既如此,我就勉为其难的替你联系一下他。” 他假惺惺的抡起拳头要捶打她,引得女人咯咯直笑。 两人在床头嬉闹了一阵,有些疲乏的并排仰卧着,她不禁慨叹道: “当年我们大学结拜的五朵金花,我都没联系了,更别提什么姓朱的男同学,大约只有你还对他念念不忘吧!” “同学聚会原本也没什么意思。大家都忙了,各有各的工作生活,倒是过好自己最实在。” 韩璐璐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道:“你们这班同学发小,感情才是真正深厚的。你和程家兄弟俩,更像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你说的是骨肉亲情,我跟他们谈不上。只不过很多时候,彼此拉不下面子来,毕竟两家有世交之谊。” “都怪我,让你们的关系变成这样,我还真是红颜祸水啊!” “好多事情,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非人力可以改变的,你就别自责了。” “就连老二,半年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大家都渐渐的疏远了。可是你和程家兄弟俩,历经风雨,还能一起出门办事。这种区别,说明什么?” “人与人之间要常来常往,感情才会保质保鲜。” “我觉得你们男人更善于社交,而女人不行,气量太小,又容易心生嫉妒。” “呵呵!那些到老到死都在来往走动的闺蜜,又怎么说?” “反正我没有那样的闺蜜。” “璐璐,如果有一天我进了监狱,你和孩子们会怎么样呢?你会不会觉得天昏地暗,活不下去?” “怎么突然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有些奇怪呢!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随口一问罢了。” “你们同学有人进了监狱吗?还是他的家人进了监狱?” “你想太多了!”他蹙起眉头敷衍道,“你只说,到时候你会怎么样。” “你希望我怎么样?” “我当然希望你坚强,坚韧不拔的替我把孩子们拉扯大。” 她调侃的微笑:“那我就会活成你希望的样子。” 他感动的在枕边握紧她白皙的纤手。 “但有一个前提条件。”她补充道。 “你说。” “你进监狱之前,再也不曾背叛我。” 她的话令他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含着镇静的微笑道: “怎么可能呢?我何曾真的背叛过你?” “你背叛我的次数还少吗?”谈起往事,璐璐的眼神不禁变得犀利。“那个青莲,还有小婵,未来还不知是谁呢!这些是我知道的名字,那些我不知道的,恐怕只有你自己心中有数吧!而我通共只背叛你一次,就是嫁给程伯月。你不觉得这辈子亏欠我吗?” “我和她们不过逢场作戏,没有一次是真的。请你相信我。” “谁知道呢?”她拿鼻子哼一声。“我只想提醒你:凡事不可一而再,再而三,我也是有底线的。” “当然。我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方文山的话更像在灵魂深处警醒自己。 他觉得男女同学之间太容易搞暧昧了,韩璐璐和程伯月无一幸免的都曾深陷泥淖,而他千万不能!至少他不能让世人看出他的陷落。 高中时他对沈珍珠心生暗恋,那种朦胧的情愫被繁重的课业压制着不曾抒发,直到他踏入社会继承家业,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邂逅韩璐璐。 他毕生全部的真挚爱情都给了韩璐璐,对其他女人充其量就是身体的冲动,对她却是动心。否则程伯月横刀夺爱抢走她时,他也不至于丢了半条命。 初恋真是一种奇异的感情,对于不曾表白不曾得到的女人,总想着以某种形式弥补缺憾。 当家庭发生重大变故的沈珍珠来找他,在他面前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他几乎遏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和欲望。 难道他除了韩璐璐,这辈子还会爱上其他的女人吗?他觉得不可思议。 “下周我会去海成学校看望珏哥儿,那里的校风不怎么好,我实在放心不下。”璐璐忽然扭过头来说。 “哦!” “如果可能的话,把他转到寒寒读过的那所小学就好了。那里虽不是全市最好的小学,但无论如何,老师还是认真负责的。” 方文山没吱声。这种沉默就表示他并不同意这种做法,璐璐明知却继续说下去: “我会和程总一起过去。” 果然他几乎惊跳起来抗议道:“你们一定要在孩子面前营造父母恩爱的假象吗?你就不能一个人过去?” “我们没离婚时,我要去寒寒的学校开家长会也是这样,他也是百般阻挠。作为孩子的妈妈,我很痛苦难做的,你们知不知道?” 她以为他会沉默,任她发泄一下情绪,但他却冷酷无情的说道:“都是你自找的,怪谁呢?” 韩璐璐委屈的悲愤交加的流下泪来。 他于心不忍的伸手搂她在怀里说:“我的意思,珏哥儿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要给他转学这种大事,必须和程总商议才能定夺。” 她方才破涕为笑道:“自然要商议的。” 当昔日的一家三口在贵族学校对面的人潮涌动的中餐厅用餐时,父子俩对转学并无异议,只是程伯月希望亲自管教孩子的学习生活,希望她能全神贯注在方家的两个孩子身上。 “你能让我少操点心,我当然求之不得。” “我只是不希望你太累,亲爱的。证券公司还要你操持呢!” “哦,说到公司,我想你在国内实在找不到称心如意的工作,不如暂且回去帮忙吧!反正有时候我也觉得心力交瘁,希望有个人替我分担一下,别人我还不放心呢!” “谢谢你的好意!我先自己闯一闯再说吧!” “爸爸妈妈,我们一家人还会住在一起吗?”一旁的程珏忽然天真的问。 孩子的热情打断了他们对未来事业的讨论,同时勾起他们对彼此关系的心事遐想。 韩璐璐在返程的私家车里愧疚的对程伯月说:“我们离婚对珏哥儿的伤害挺大的,他再也不能生活在一个完整健全的家庭;读书也一再的转学,从中国到美国,又从美国到中国,现在又面临着转学……他幼小的心灵承受如此的颠沛流离,都是我的错!” 为哽咽难言的女人搽拭着潸然而下的泪水,伯月深情的柔声抚慰她道: “所以亲爱的,咱们得复婚呀!” “不!”她在内心本能的抗拒挣扎着说道,却被他炙热的唇吻骤然堵住了嘴巴,不让她说下去。 他温柔缠绵的亲吻着她,同时不自觉的解着她胸襟的衣钮,喃喃低语着: “璐璐,我需要你!” 意乱情迷之际,韩璐璐竭力保持着清醒的挣扎推拒,他只用一句话就打消了她心底的疑虑: “即便你拒绝,他也会怀疑我们早就在一起!因为我们三个人的关系一直是这样。” 于是离婚后的韩璐璐再次被前夫的柔情卷进泥淖,沦为一个无能为力的淫妇。 她觉得程伯月所言不虚:当她和方文山在一起浓情蜜意时,却不小心被程伯月搞大了肚子,于是不得不嫁给他;当她在程家一心一意试图做个贤妻良母时,却被缠绵悱恻的方文山插足婚姻,不得不离婚…… 她确实是个淫妇,因为她总是同时爱着两个男人,无法拒绝,无法最终取舍。 但是两个男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绝不会让她在他们之间一直徘徊不定,沉醉在他们的温柔乡里不能自拔;她知道到了适当的时机,其中一个一定会逼着她作出抉择!因为男人的尊严和爱情不允许被她肆意玩弄。 事后她疲乏空虚赤身裸体的躺在他的身旁,而他声音沉静的说道: “自从老二透露你和我离婚的真正原因,我就知道你的内心其实是深爱我的。你并不情愿离婚,都是迫不得已!” “什么?” “你婚内出轨,将我变成头戴绿帽的乌龟王八,变成全世界的笑柄。我们到同心村二叔家参加酒宴时,你终于意识到,为了洗刷我蒙受的痛苦耻辱,你只能离婚!” 韩璐璐身心颤栗着,情不自禁的泪如雨下。 程伯月照旧温柔体贴的为她轻轻拭泪,神情坚毅的安抚她道: “一切都过去了,璐璐。现在你得真正的想明白,到底谁才适合与你长长久久的生活在一起。而不是为了对孩子们的责任和束缚。” 男人的话语意味深长,她起身回家时并未回答,却已不知不觉的陷入沉思。 令大家都没想到的是,当韩璐璐与前夫缠绵在一起时,方文山也迅速的突破了自己的心理防线,在江澜酒店的客房里和沈珍珠激情碰撞在一起。 三个人的爱情关系本就拥挤而复杂,现在因为他不愿刻意的遏制内心的欲望,因为他的初恋对象沈珍珠的意外加入,使韩璐璐的家庭生活变得异常迷乱! 她本能的隐瞒着和前夫偷偷在一起的事实真相,而方文山也背着她一次又一次的在酒店偷情。 也不知为何,自从和以身报恩的沈珍珠偷试一次,他就像着了魔似的,一直黏住她不肯撒手;而且只要一见到她美丽温柔的面容,一言不发就直接赤膊上阵,酣战不怠。 这是他在与韩璐璐长达十多年的刻骨铭心的爱情长跑中,从未出现过的现象。他自己也觉得迷惑不解,难道他真的移情别恋了吗? 也许是忙于公司事务,又为孩子们操劳的璐璐精力不济,无法满足他旺盛的生理需求;但更有可能是她在事业上的逐渐成功,导致了她的个性日益凸显强势,使他们的爱情失去了昔日的浓情蜜意的粘度,仅只增添了对彼此和子女的责任感;也许是沈珍珠更加贴合他对柔弱女人的想象力,和她年老体弱暮气沉沉的老丈夫对比起来,他更有优越感,他才觉得自己是真正强大有力量的! 邵正英经营酒店生意涉黄的刑事案件,在西川中院如期开庭。 经过多方人士的共同努力,他被宣判有期徒刑十年;抵扣先前被羁押在看守所两年的期限,最终按照八年来执行,被关押在江北监狱下属三监狱服刑。 出于对身陷囹圄的丈夫的挂念和愧疚之情,形单影只的沈珍珠时常去探监看望他,同时人到中年的她第一次试图踏入社会就业,开始新的生活。 两位比她还要年长的继子均已成家立业,虽然早就和他们夫妻分家别居,邵正英出事后,他们却格外的关注这位年轻美丽的继母的一举一动。 第22章 家宅乱 清晨从噩梦里挣扎醒来,沈珍珠便穿着宽松休闲的睡袍懒洋洋慢悠悠的下楼来打开院门。 位于军马场二路上的这栋结实优雅的自建房别墅,一直是街坊邻居眼热羡慕的对象。 然而自从两鬓斑白的男主人邵正英锒铛入狱,大家纷纷对她这个年轻守活寡的妇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其中有幸灾乐祸,有好奇关注,也有同情怜悯的眼神。沈珍珠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几年前为她一生操碎了心的父亲突发心脏病,撒手人寰之际,她便已经看透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正在她回到厨房为自己准备简单的早餐时,院子里忽然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随后几个人陆续走进屋里来。 诧异的抬头望去,沈珍珠便看见一个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老妇人冲到她的面前,憎恨轻蔑的对她说: “你总算是起床开门了,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敢露面了呢!” 她不请自便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客餐厅的红木沙发里,开始目光四处搜寻的为自己找水喝。 珍珠望着粗鲁无礼的女人冷静有力的下逐客令道:“对不起,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吧!” 老妇的身后跟随进来的两个身材高大健硕的中年男子也向她走来,其中一个面孔略微成熟稳重的邵刚高声抗议说: “你怎么能这样跟我妈说话?好歹你也应该叫她一声大姐吧!” 珍珠冷淡的笑了笑,注视着来者不善的兄弟二人在他们母亲的身旁站住,高傲的仰脸问道: “你们有事吗?” 身材纤瘦的次子邵麟不自然的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小妈,如今老爷子不在了,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也显得空落落的……” 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谈话才刚起头,便因为他对沈珍珠不无亲切的特定称呼而引来他的兄长和母亲的侧目而视,而珍珠蓦然愤怒的高声打断他的话说: “你父亲只是进去了,并没有过世,你满嘴胡说些什么?什么叫不在了?” 慌乱的邵麟连忙羞愧的赔笑脸解释道:“是,我的意思是他老人家不在家里了,你一个人住着——” “你们母子三人气势汹汹的过来,是要将我赶出家门吗?” 正义凛然的邵刚面对深得父亲爱宠的继母的直言质问,一时竟敢怒不敢言。 他身旁的满脸横肉的老母亲翘起二郎腿来说: “老邵被判刑的时候虽然我没空过去,但是听说他被判了十多年,十多年啊!这可不是一天两天,你真打算一直在这个家里待下去吗?” “为什么不可以呢?我是他的合法妻子,我有权待在这栋房子里。除非法院将它作为赔偿来查封收回,但是人民法院并没有这么做,很遗憾!” 在母子三人愣怔着无言以对之际,她反唇相讥道:“对邵家来说,请问你又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呢?” “或许我没资格吧!但是我的两个儿子却有资格。” 沈珍珠嗤鼻冷笑道:“别说老爷子尚且健在,就是他意外身亡,我才是他名下合法财产的第一继承人,然后才轮到你的两个儿子。——他们的资格,我且保留意见,因为法律是公正的。” 最终败下阵来的母子三人开始轮番攻击她,对她坚守婚姻家庭的决心表示怀疑。 在他们看来,老夫少妻的婚姻本就十分脆弱,何况逢此多事之秋? 虽然她十七八岁的青春懵懂的年纪就跟了邵正英,但却并未给邵家留下一儿半女,根基自然不够牢固。 这些年来,她不过仗着老爷子的昏聩和疼爱,才能在邵家安身立命。 如今老爷子被捕入狱,既无子女傍身,又无男人庇护的沈珍珠可谓无依无靠。正是撼动她的地位,将她逐出家门,侵夺她应得财产的良好机遇。 然而在他们看来,小小年纪就有小三上位的心机手段的狐媚女人,老了依然不容小觑,绝非等闲可欺之辈。 最后她索性与众人撕破脸道:如果他们再来打扰她的正常生活,不得已她只好向公安机关申请人身保护;要么她直接以寻衅滋事罪控告他们,让他们也尝尝被拘留起来,失去自由的滋味…… 一番激烈的唇枪舌剑,击退敌人后早餐已经凉透了,沈珍珠也早没了食欲。 盛怒消散后的她只觉得筋疲力竭头昏眼花,她知道自己低血糖的老毛病又犯了。 于是她回到楼上的卧室找到几颗糖果胡乱塞进嘴巴里,一边竭力恢复镇静的给独身寡居的娘家母亲打电话。 “他们竟敢这样?!”年迈的身体单薄的沈母听完女儿的控诉,不禁惊异又愤怒的叫嚷。“这是公然欺负你娘家没人啊!你回来住几天吧!” 一个钟头后,她打车回到远在万州区的母亲身边,依然忍不住伤心落泪。 沈母叮嘱营业员好生照管药店门面的生意,便带着泪痕斑斑的柔弱女儿回到了家中。 轻言细语的仔细询问她是否吃过饭,然后冲泡了一杯温热香浓的牛奶递给她,沈母在客厅的沙发里坐下来长吁短叹道: “亏得你机警,三言两语吓退了他们,但不知以后该如何呢?” “应该没事的,妈妈。现在是法治社会,谅他们也不敢胡作非为!”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当面行凶他们可能再也不敢,背后算计却防不胜防啊!老邵在家时还能护你周全,如今他不在了,他养的这窝狼崽子竟敢带着那老太婆轰你出门——真是一窝狼啊!我没说错。” “他们恨我是应该的,赶我出门也是为他们的母亲出气。” “当年我们就竭力阻止你嫁入邵家,觉得那不是什么好人家,如今应验了吧!看看老邵他养的什么好儿女!他还没死哩,他们就敢这样对你,这是有家教讲礼仪的人家能干出来的事吗?邵家的叔伯长辈们也不出面管管,由着他们兄弟俩胡闹!” “各家门另家事,谁管谁的闲事呢?袖手旁观倒罢了,他们不曾落井下石,我就已经千恩万谢、感恩戴德了!” 沈母感慨的嗟叹着连连摇头,又关心起她那年迈的老女婿在狱中的情形。 “开庭那日,我远远的看着他站在被告席上,整个人虽然消瘦了,但是精神却还好,一点都不颓废的样子!” “是,他的精神好着呢!“珍珠随声附和着母亲,”因为一直以来遇到任何事,他都能保持着乐观的态度,他做人的心态很好。” 赞许的微笑着颔首,沈母希翼的说道:“希望他能熬出来,再跟你好好过日子吧!那种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只要他在里面努力改造,能够争取减刑,早点出来呢!” “哦,我觉得那比较难的。”沈母忧虑的喃喃低语着,为女儿感到深切的担忧: “你也快四十岁的人了,无儿无女,又没个正经工作,今后该怎么过日子呢?你爸爸也走了,你又没有兄弟姐妹扶持,在邵家被人欺负了,连个帮手都没有!” “我打算出去找工作呢!妈妈。总在家里闲着也不是长久之计,随便找点事做,人活的充实些。” “这些年你从未工作过,现在出门能干点什么呢?不如你来我的药店帮忙吧!我正要贴招聘广告呢!” “你的药店还缺人手吗?不是现成的有两个吗?” “有个要辞职走人。再说我筹谋着下半年在深圳大道再开一家呢!没有人手怎么行?” 母女俩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谈话的气氛也不自觉的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忽然沈珍珠的手机传来吱吱的响声,她低头翻阅了一下新来的微信消息,是方文山发来的两个字: “想你。” 这两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她心知肚明。于是止不住的一阵春心荡漾面色潮红,她神色的显着变化连向来不善察言观色的老母亲都看出来,警觉的问她道: “是谁呀?” “哦,一个同学。”她羞愧不安的微笑道。 “男的女的?” 珍珠愣了愣,本能的掩饰撒谎道:“一个高中女同学,她跟我说笑话呢!” “哦哦!我看你们的同学关系倒十分亲厚,这次老邵能够被从轻发落,听说也是你们同学四处托关系找人,从中斡旋帮忙的结果吧!” 她意味深长的微笑道:“是啊!应该感谢他们。” 在娘家小住,调整身心的日子里,沈珍珠丝毫没搭理方文山暧昧多情的勾引,连他的微信也没回复一个字。 虽然她喜欢这位年轻帅气又慷慨仗义的老同学,但却深知他并非如他言语表露出来的那般爱她、想她,他不过借助这些热烈露骨的字眼哄她上床罢了。 他们在一起很快乐,但也仅此而已。 他有他的女人和孩子们,不可能忘记对他们应该承担的责任;而她也有自己深爱的,愿意为之守候一生的老丈夫。 方文山内心奔涌的激情没有得到情人及时的回应,夜里便和枕边人纠缠不休。 “孩子们可能还没睡熟呢!你轻点。”面孔绯红娇羞脉脉的璐璐嗔怪道。 “隔了几间房,他们什么都听不到,你放心吧!” “你白天的工作不累吗?”她几乎要投降。 “璐璐,咱们再生几个孩子吧!反正家里能养活。不然我这精力不是白白浪费了吗?一点都不健康环保啊!” 她的心里一惊,任性的扭过头去道:“你想要我的命啊!要生你自己生吧!” 生儿育女是一个家庭正经严肃的大事,于是方文山不得不温柔执拗的劝谏她说: “真的,趁着咱们年轻,再生几个孩子吧!对我们方家来说,孩子可是多多益善啊!老爷子一定会高兴的,到时候再把清江公司交给我们也说不定。” 韩璐璐心烦意乱的彻底没了兴致,一把推开他说:“我绝不会为了继承家产而生孩子,你的动机完全不纯啊!” “那你要为什么生?”他在床上直挺挺的坐起来道,“为了爱情!那你现在是不是不爱我了?所以不肯生。” “你别胡搅蛮缠了,好不好?“璐璐无可奈何道,”我累了!要睡了。” 方文山却蛮横霸道的将她压倒在床上道:“我还没完事呢!不许睡。” 第23章 程母清明回乡 自程伯月带着珏哥儿从美国回乡过年便不肯返程,程母便盘算着找个合适的时机,从香港回西川来与韩璐璐谈谈,以摸清楚她对她儿子的心意。 虽然儿大不由娘,身为母亲她却不能不关切他。 清明节前,趁着回乡祭祖的堂而皇之的理由,她突然空降至西川闹市区的国胜证券公司。 彼时没有任何人接到她回乡的消息,证券公司里一派热闹熙攘的景象,各路工作人员都埋头忙碌着,谁也没留意她这个雍容华贵的老妇人的驾临。 程母珠圆玉润的臂弯里挽着手提包,轻车熟路的径直走向总经理办公室,在敞开的大门上象征性的轻轻敲了敲。 韩璐璐抬头望见她的第一反应是震惊,继而不安的涨红着脸,殷勤的连忙请她就座。 “伯母,您回来见到伯月了吗?”话一出口,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露馅,她对前夫的称呼显得过于亲切随意了。 但是程母不以为意,反而愉快满足的含笑瞅着她说:“他不知道我回来呢!我独自去厂里转了转,又特意去拜了祠堂,过来看看你就回去了。” “哦!这么匆忙啊!”她讪笑着,有些不安的意识到程母此番回乡之行,大概是为了程伯月和她的关系现状而来。 “公司的生意好像越来越好了!你很会经营呀,璐璐。”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不过是沾程总的光罢了。” 她的谦逊令程母很满意,于是慈祥的微笑着瞅着她道:“珏哥儿留在西川读书,你时常去看望他吗?” “有空的时候我就去。不过有时候我确实很忙,公司里一堆事,家里又有两个孩子,有点力不从心。” “文山还好吧?” 她尴尬脸红的点点头:“挺好的,谢谢伯母关心!” “你们打算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吗?也不领证结婚,外人看着名不正言不顺的。” “我们并不十分在意外人的眼光,毕竟生活是我们自己的。” “哦!”程母沉吟着说道:“璐璐你是知道我的,其实我并非一个古板守旧的人,我的思想很开化的。照我的理解,就是你和文山的关系已经固若金汤,一纸婚书并不能影响你们,对吧?” “差不多。” “那我们家老大突然间不回美国了,你知道为什么吗?那次移民后,他在美国拥有永久居留权,还有前景辉煌的工作事业,现在不回去岂不可惜?买在纽约的住房白白空着倒罢了。” “这些情况我大致了解。”璐璐低眉顺眼的徐徐说道,“但他执意留下来不走了,我也没办法呀!” “你没办法吗?”程母将信将疑的含笑瞅着她。 她羞愧不安的涨红了脸,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天知道,他从美国留学回来后自主创业,又娶妻生子,生活一度非常稳定,根本没想过再出国。但是后来他的出国都是因为你,现在回国不走了,也是因为你!” 韩璐璐倍感压力的默默咬紧了嘴唇。 “是你带给他巨大的失望打击,他才不得已流落异国他乡;同样的道理,现在你又给了他某种莫名的希望,他才决定留下来不走了——我说的没错吧?璐璐。” “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成年人,他们爷俩回国过年时,我从未给过他任何的承诺,因为我不想再害人!” “呵呵,你也知道自己害了他。” “伯母,我知道他很在意我,珏哥儿也很需要我。但我和方文山已经牢牢的焊接在一起,这辈子恐怕分不开了。所以我不仅没给他任何希望的暗示,而且我明确的拒绝他留下来。” “是吗?” “是的。”韩璐璐肯定的回答,“但希望这种东西并非别人给,他才会有的。心里油然而生的幸福的希望,就像春天的嫩芽执着的萌发,别人没法阻止的。” “他绝不是个自作多情的男人!”程母郁闷不快的下了结论。“好吧,我会再跟他谈的。老实说,你们这代人的弯弯绕绕的爱情,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 她笑了笑,起身送别前婆婆离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证券公司的大堂里时,韩璐璐一眼瞥见奶爸方文山抱着他们的儿子源源走进来;程母同时看到,不得不停下脚步与方文山寒暄,又忍不住欢喜新奇的伸手逗弄着两岁的孩子。 “哦,你带孩子来找妈妈吗?”她笑呵呵的问世侄。 方文山不知为何瞟了璐璐一眼,故意撒谎道:“我们约好带孩子去公园玩滑梯的,时间快到了。” 一家子其乐融融的画面,让程母莫名的心生失落。 她冷淡的笑着对活泼可爱的孩子挥挥手,迅速的抽身离开。 “伯母一直在香港照管家族生意,怎会突然过来?”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方文山好奇的扭头问身旁的女人。 “清明节到了,她回乡扫墓祭祖。” “哦!难怪。昨晚老爷子还打电话,要我带俩孩子回去跪拜祠堂呢!我怎么把这茬忘了?” 他顿了顿又蹙眉道:“伯母特意来找你,有什么事吗?” “她不放心珏哥儿,来叮嘱我多管管孩子。”她掩饰的说着,伸手去抱他怀里的源源。 方文山没再说话,若有所思的陷入沉默。 果然雷厉风行的程母当晚即在皇城相府,和她儿子程伯月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使她放学回家的孙子几乎没法专心致志的写作业。 “这女人依旧像月里的嫦娥,让人心驰神往,真是可惜了!”她遗憾的慨叹道,“她明明白白的告诉我,这辈子和方文山分不开了,你没有希望了,所以你还是痛痛快快的回美国,该干嘛干嘛吧!” “什么叫我没希望了?”做儿子的蹙着眉头,“实话告诉你吧!妈妈,我们又在一起了,就像从前一样。” “什么意思?” “她只是不好意思当面向您承认罢了。她的心里有我,一直都有我,恰是为了我的名誉才跟我离婚的。” “你在说什么呀!”程母惊讶的感到不可思议的叫嚷道。“你也是堂堂七尺男儿,你的感情不要被一个女人任意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她怎么可能玩弄我?” “她和方文山形同夫妻不离不弃,即便又和你在一起了,也不过当你是个秘密情人,偶然消遣一下吧!” “胡说八道!” “你怎么能为了她不要美国的前程?那是你赤手空拳,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 “妈妈,你为什么危言耸听?为什么不能祝愿我获得幸福?你儿子和孙子的终生幸福,难道不比在美国的所谓前程更要紧吗?” “也许当年你就不该插足她和方文山的感情。事实证明他们情比金坚,千回百转她只能是方家的人。所以请你吸取教训,别再做梦了吧!” “妈妈,永远不要相信一个人嘴巴说的,即便你亲眼看到的都未必是真的。他们的感情早就出了问题,我回国之前,他们就分居好久了。” “可是他们现在好好的!两人恩恩爱爱,一起带孩子出去玩呢!” “对,最近他们又和好了。” “所以对他们来说,吵吵闹闹分分合合很正常。你过好自己就行了,干嘛要关注他们的悲欢离合?你和韩璐璐已经离婚,和她再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爱她呀!” 程母被痴情执拗的儿子气的头晕目眩,差点栽倒在地。她下意识的摸了摸有些发烫的额头,狠心咬牙说: “你爱她,她爱你吗?如果她爱你,为什么坚决的选择和方文山在一起?当年她嫁过来,咱们谁亏待过她?我可是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但她是怎么回报你的?你把心掏出来,她还是头也不回的跟方文山跑了,留都留不住啊!” “都过去了,妈妈,陈年往事就不要再提了吧!三十而立,四十不惑。经过这么多事,又到了这个年龄,我想她自然而然就能明白,到底谁才是适合她的终生伴侣。” 辩论最终没有结果,而程伯月万分无奈的甩给母亲一句话: “求您别再管我的事了吧!” 程母清明回乡的事件宛如一块巨石,不止引发他们母子间的争吵,也在方文山和韩璐璐的平静生活里激起轩然大波。 心生猜忌不快的文山睡前耷拉着脸盘问女人:“你们已经离婚了,作为前婆母,她为什么还要来找你?” “我不是说过了吗?为了孩子。” “她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孩子的抚养权在程伯月,她跟你说的着吗?” “那么你觉得,她为什么来找我呢?” 方文山侧身过来面对着她,试探性的调侃道:“她该不会仍然希望,你给她当儿媳妇吧?” 璐璐的心里一沉。 敏锐的捕捉到她表情的细微变化,他步步紧逼的问道:“你和程伯月是不是旧情复燃了?” 她不答,竭力保持镇定的自床头坐起身来。 方文山难以按捺嫉妒心痛的一把扭住她,悲怆的控诉道: “难怪你再也不愿给我生孩子!我说的不错吧!你就是不爱我了,你移情别恋了!……不仅如此,最近你跟我在一起十分被动,毫无热情,总是在敷衍了事。” “够了!你别发疯了行不行?”韩璐璐歇斯底里的打断他的话,“我的身体还能生吗?你去问一下医生,我还能不能生?” 望着她悲愤交加的流下泪来,方文山沉默偏执的不管不顾的动手解除着她身上的衣衫,然后将她压倒在床上。 痛苦疯狂中他想,他再也不能惦记那个沈珍珠,再也不必给她发什么暧昧信息,他只要全心全意的照顾好自己的女人就好! 自家的菜园子不种,却要到别处开荒,到头来只能是别人来他家的菜园子开荒——这种结果多么可怕! 第24章 重回国胜证券 方文山憋足了劲,待程伯月毫无防备的走到跟前来时,突然出拳将他狠狠地打倒在地。 身材魁梧却无意还手的男人爬起身来,擦拭着鼻孔流出来的鲜血,若无其事在他的对面落座。 出了心头的一口恶气,方文山平静的望着他说:“你不是说过完年就回美国吗?为什么现在不走了呢?” “政府还未出面过问这件事哩,你这么介意干什么?” “你何去何从,对政府来说无关痛痒,对我却非同小可。” “这只能说明你不够自信,你心虚。我在西川的存在对你构成了严重的威胁。” 被他言中心事的方文山恶狠狠的瞪视着他,轻轻的抬手示意墙角受惊的服务员过来为他们送咖啡饮品。 “哦,咖啡搁他那边,绿茶是我的。”他低声吩咐着勤谨的女服务员,然后注视着她款款离开。 “这些年来,你为什么一直和我过不去?总是觊觎别人的女人,你不觉得羞耻吗?” 程伯月笑了笑说:“因为内心无法遏制的爱情,我竟顾不得什么道德了,很抱歉!” “呵呵!” “况且并没有什么别人的女人一说。她的心里真正爱谁,她的心灵归属于谁,她才是谁的女人。” “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你插足别人的感情还振振有词——” “抱歉,感情这种事没有先来后到!”伯月抗争高昂的嗓音透出他的义正严辞。 方文山勉强压抑着愤懑之情,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茶,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规劝他说: “以你自身优越的条件,应该会有很多的恋爱对象。” “你的条件也不错啊!但为什么偏偏对她情有独钟,连她嫁给我之后也不放过?” “我想这事已经过去了,难道你是为了报复我破坏你的婚姻,才选择留下来继续鏖战的吗?若是这样,你我之间何时有个了局?冤冤相报何时了?” “当然不是。我不过就事论事,对爱情的偏执专一,你我可是如出一辙,谁也不必谴责谁。” 方文山瞥了他一眼,忽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听秀娟说,她那位英国女友挺不错的,那才是真正适合你的人,你干嘛不继续约会呢?” “索菲亚确实不错,”程伯月坦诚的说道,“但比璐璐还是稍逊一筹。我们只是朋友,做不了情侣。” “其实可以试一试。秀娟有意促成你们,我也——只有和别人重新开始一段恋情你才知道,这世上可爱的女人多着哩,并不只有璐璐一个。” “是啊!但璐璐只有一个。有她在,我的眼睛看不见别的风景。” “意思就是她挡住了你的视线呗!”方文山调侃,“那就把她往旁边挪一挪,你就能看到别的美女和风景了。” 程伯月对他戏谑的提议置之不理,拿小匙慢条斯理的搅和着面前香浓的咖啡,就听他警告道: “希望你不要再接近她,否则你会再挨我的拳头。” “过去我挨的还少吗?”伯月无所畏惧的笑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次印象深刻的让我们两败俱伤的大打出手,应该就在这里吧!也不知道大家还认不认识我们。”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抢我的女人啊!不怕付出任何代价。” “你拴不住自己女人的心,却怪罪别人来抢,这正是你无能的表现。有本事你让她对你死心塌地!” “在这方面,我承认确实能力欠缺。当初你高调把她娶回家,不也没挡住她红杏出墙吗?” “那是因为你的勾引!你成功的卖惨,你的苦肉计,为了夺回她,你可谓千方百计不择手段。” “呵呵!心若不动,风又奈何?女人若有颗不安分的心,任谁都能抢走她,永远没有消停安稳的时候。” “未必吧!你这是在怀疑璐璐的人品吗?” “我什么都没有怀疑。只要你离开西川回到美国,离我们远远的,我们就能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不好意思,我不想回去了。在西川我原本拥有人人羡慕的完美家庭,留下来也只不过为了破镜重圆罢了。” “你们又在一起了,对吧?”方文山直逼这个敏感话题。 程伯月不预备正面回答他,于是保持沉默。 “你母亲清明节特地来找她,我就意识到你们的关系有了重大突破,否则她老人家不会千里迢迢的从香港回来过问这件事。” “方总,你既如此聪慧敏锐,何不多花点心思在家族的生意上呢?爱你的女人,别人抢不走。” “不许你再碰她一下!否则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方文山凶神恶煞的说着站起身来,丢下他径直离去。 被他严词厉色的警告后,程伯月独坐在茶餐厅里一边品尝咖啡,一边思考着他们三个人起伏跌宕命运多舛的情感未来,忽然韩璐璐打电话过来。 “你在哪儿?” “哦,外面坐着呢!和朋友约会刚散场。” “公司里有件事要和你商议,你能来一趟吗?现在。” 程伯月觉得义不容辞,摆撂下电话就驱车直奔国胜证券。 韩璐璐在办公室里煮了一壶浓浓的酽茶等他,见他坐下来便说: ”近日晨兴电缆的股票已经跌破历史最低价,董事长朱水良先生担心收到证监会的问询函,接着便被披星戴帽而强制退市。毕竟公司还要正常运营,未来可期。所以他有意注资救市,希望我可以帮忙。” “这家公司的实际经营情况怎么样呢?上市以来是盈利,还是亏损状态?” “市盈率7.03,但净负债率是30.23%。” “有无质押?” “没有。” “这些数据说明公司的经营尚可,只是短期融资失败,没人看好他家的股票。不过董事长既然有意救市,前景可观,我们不防助其一臂之力。” 韩璐璐笑道:“钱从哪来?” “难道他是希望你救万民于水火,同时成为公司的股东吗?那样一来,你看盘子有多长,你需要投入多少资金才能见成效。” “至少100亿,把我自己卖了也换不来这些钱呢!” “所以呢?” “朱水良先生是希望我帮忙牵头百大信托,他从银行借来的钱通过信托公司转手注入股市。” “可是银行资金不能进入二级市场,这是违规的。“ “所以需要信托公司经手啊!到时候股价被拉起来,救市成功后,朱董会重金酬谢,这是他亲口承诺我的。” “每家银行都有审计科,每笔钱的来龙去脉都有迹可循。他们一旦起了疑心,着手调查这笔资金的去向,很容易就会知道真相,而你作为国胜证券的负责人从中渔利吃了回扣……你知道后果吗?璐璐。” “我并没有直接参与抬高股价,操纵股市的行为,连证监会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要是那样就严重了,你就涉嫌职务犯罪。但整个金融市场是流通的,你这种行为也并非正道,有损你的个人形象和公司的口碑。” “年前百大信托一直央求我牵线银行合作,我因欠他的人情而被逼得无法;现在居然有晨兴电缆这档事出来,真是一个找锅补,一个要补锅!我何乐而不为呢?” “璐璐,你很缺钱吗?”程伯月忽然认真的问她道。 她有点尴尬的点了点头:“我相信这世上的每个活人都缺钱,人们永远觉得自己的钱不够花,何况是我这种穷人呢?我得攒钱买房子,万一哪天和方总撕破了脸,我可以带着俩孩子住进我自己的宽敞大别墅去,你知道望江国际小区的房子太小太憋屈了!” “原来你老早就想好了退路,你怎么知道不能跟他白头偕老呢?” “再好的夫妻也有吵架闹矛盾的时候吧!女人只有拥有自己的住房和领地,才能进退自如轻松惬意的生活。” “道理是没错。”程伯月沉吟着没有说下去。 “照你这样分析起来,晨兴电缆这件事还是不能做。” 他笃定的颔首道:“风险比较大,谨慎操作吧!“ 她若有所思的微笑着陷入沉默。 ”你要觉得方家待不下去,不如带着孩子搬回皇城相府去吧!家里别的好处没有,反正空屋子多。” 她尬笑道:“我怕方总会撕了我,再说还没到这地步呢!” “最近他——对你好吗?”程伯月想起适才方文山的警告,担心他同时在家里折磨她。 韩璐璐羞臊又痛苦的红着脸说:“还不错,就那样吧!——对了,现在珏哥儿转学了,你也不方便去上海等外地工作,因为要照顾他。不如你回来公司帮忙吧!正好我有时候遇事缺个主心骨,公司也没有人挑大梁的人,你回来我就轻松多了,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家里照顾俩孩子。” “这样合适吗?”他颇有疑虑的望着她坦白亲切的面庞,“你不怕方总责怪吗?” “公司是我的,还轮不到他说话呢!” “可是——” “你别婆婆妈妈的!就这么定了,这会儿你就正式上班。我要回去休息了,好累好累!昨晚被他折腾的没睡好。” 她的最后一句话露了馅,程伯月诧异的抬头望着她时,她已经红着脸一溜烟的跑出办公室去。 总裁助理办公室的竺延风接受韩总的嘱托,特意走来向新到任的程总汇报工作。 因为莫名的紧张和对一表人才的程伯月的仰慕之情,整个过程都磕磕巴巴,让他感觉莫名其妙。 好不容易汇报完了,临别她问一句:“程总,您平常喜欢喝咖啡,还是茶?” “都可以。”伯月全神贯注在电脑的显示屏上,头也不抬的回答她。“你弄什么,我就喝什么,全凭你做主。” 没料到他如此优秀又亲切随和,竺竺跑回办公室时心里乐开了花。 方文山在球星俱乐部和林向阳谈完事情回到家,意外的发现本该坐镇公司的女人韩璐璐竟然歪在床上补觉,还要他别打扰,因为她下午五点钟要去接珏哥儿放学。 详询之下他不禁怒火中烧,和她一顿争吵。 “你如此排斥他们父子,究竟是为什么?”璐璐激愤的从床上翻身而起质问他。 “你如此拉拢他们父子,又是为什么?” “我不过为了公司的生意,再说他们是我的亲人。” ”亲人!那我算什么?” “你别胡搅蛮缠了,让我睡觉!”她竭力挣脱他双手的钳制。 “你公司的生意不做也罢,方家可以养活你。成天的抛头露面,和那帮人面兽心尔虞我诈的家伙打交道,现在还把他拉进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再重申第一百遍,我要开公司做生意,我要挣钱养活自己。现在我自食其力,你就对我吆五喝六的,明儿还不知怎样呢!” 方文山忍无可忍之际,挥手抽了她两记脆响的耳光。 女人被打懵了,捂着脸痛哭流涕。半晌她说:“我为了你,婚也离了,孩子也生了,应该足够对得起你吧!但你竟然这样对我!” “什么?”文山没料到她情急之下竟会如此翻旧账,震惊的意识到她的心头一定起了地动山摇的变化,于是赶忙闭嘴不言。 韩璐璐独自哭了一阵,哭累了就倒头睡去。 第25章 论姑姐的重要性 和女人的关系僵持不下,他们冷战着互相不搭理,只是对孩子们的关爱依旧,且在长大懂事的长子方胜寒的面前作出恩爱有加的模样。 然而孩子们往往是最聪明又敏感的,寒寒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傍晚写家庭作业时他偷偷质问陪伴在侧的父亲: “你又动手打妈妈了?” 方文山愧疚的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打岔的要求他集中精力看题思考。 寒寒愤恨难平的哼了一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们又半夜三更吵架了,妈妈的眼睛都哭肿了,脸也有点肿。回头我告诉舅舅,让他替妈妈报仇!” “小孩子家别胡闹!“他急忙制止儿子,”我和你妈妈闹着玩呢!夫妻过日子,吵架拌嘴不是常有的事吗?过几天我们自然好了,你让舅舅来掺和什么?” “有你这样和老婆闹着玩的吗?像你这样的玩法,十个老婆都被你打跑了!亏得是我的妈妈心胸宽大,饶你这样对她,她还死心塌地跟你过日子。” “她生了你和弟弟,不跟我过日子,还能跑哪儿去?” “我们班同学赵思莹,她妈妈还给她生了两个弟弟哩,还不是扔下他们就跑了!因为她爸爸爱喝酒,喝醉了就打人,她妈妈实在受不了就跑了,现在都不知在哪儿呢!” 方文山闻言心头一惊,想着打老婆可能真是败家之相,长此以往终究不妥。 面对韩璐璐冷冰冰桀骜不驯的态度,方文山私底下曾几次犹豫着,身为男人他要不要宽宏大量些,主动向她赔礼道歉。 但同时他知道,他的低头意味着纵容她把前夫招进公司,默许他们暗通款曲沆瀣一气。 然而无论他许不许,程伯月都日复一日的在国胜证券公司上班办公,会见客户迎来送往,他毫无办法。 他的心情就像时下暮春初夏的天气一样,燥热郁闷无法疏解。 “你们的关系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在京东公司线下门店附近的茶吧闲聊时,方文轩得意洋洋的端详着自己新做的湖水蓝镶钻指甲说。“我和侯哥结婚十来年了,也没你们之间的是非多呀!要不爸妈总为你头疼呢!”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姐。”文山愁眉苦脸。 “他们是离了婚,但并不妨碍他们一起共事。做不成夫妻,还能做同事和朋友嘛!你会不会防微杜渐,神经过敏了?” “怎么可能呢?种种迹象表明,他们的确在一起了。” “你将他们捉奸在床了?” “那倒没有。” “所以你的痛苦就是想象出来的!也许璐璐只是单纯的想帮程伯月一把,也是为了他们的儿子程珏有人照顾。” “他们父子明明在美国已经待了两年,过得好好的,没必要非得留在西川。” “人各有志,来去自由。你硬要赶他们回美国,也是强人所难没道理。” 方文山无可奈何的说不出话。 文轩瞅了瞅他,叹了一口气:“原本璐璐搬回去住,我们看着挺高兴的,心想总算大团圆了!谁知竟会多出程伯月这档子事呢?不过你放心,社会舆论总是站在你这边的,再怎么着,他也是小三一枚!不但上不了台面,他的幸福也没人祝愿。” “哎哟我的姐姐,这年头厚颜无耻当小三的人,谁会在意外界的风评?谁会在乎自己的名声?” 她扬了扬眉毛,给予忠告道:“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吧!把老婆和孩子们照顾好,胜过你在外面树立任何的假想敌。老话说的好,攘外必先安内。如果你们的感情本身出了问题,对小三可谓不攻自破。” 他思忖着默然点头。 “你放心吧!弟弟,璐璐还是真心实意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不然你们分居一年多,她不会最终原谅你又搬回去住。女人到了我这个年纪,人生过半,事业有成,儿女成群,她不会再折腾;她也累了,不想再折腾,只想着水到渠成家庭美满,除非你把她逼急了!所以你切记不要逼她。” “或许只有女人最了解女人,我记住了姐姐。” 和弟弟分手后,方文轩步行回公司的途中暗自揣度着,韩璐璐和程伯月旧情复燃大概是真的,因为没有男人会无缘无故的想象自己头顶变成了青青大草原。 但是为了弟弟家庭生活的长治久安,她也只能以这些大道理来安抚劝解他;实际上也唯有如此,才能使他立于不败之地。 当初甘为金丝雀的韩璐璐冲破樊笼进入职场,方文轩便愈益欣赏她的独立自信,在娘家一直力挺她,她自诩像她这样明事理的姑姐应该不多吧! 然而弟弟方才一番话,却使她油然而生对韩璐璐为人的不齿和厌恨! 身为程太太时她出轨方文山,可以解释为她重情重义不忘初恋;现在她又和前夫纠缠不清,却只能证明她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这些年来她在方程两个男人之间几次三番反反复复的摇摆不定,足以说明她是个滥情的女海王,是个彻头彻尾的淫妇!当初她嫁入程家时,方文轩对她的定论没错。一个正常的对爱情忠贞不渝,知廉耻守妇道的女人不会像她这样活着。 尽管如此,除了事业发展,一身正气的方文轩越来越嫌弃她,作为姑姐她还得隐忍不发,因为她不能破坏弟弟好不容易得来的家庭安稳。 唉,做人难啊!不知有人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吗? 当下方文山回家时顺道在超市里买了一大兜的时令蔬菜和新鲜水果,都是韩璐璐平常爱吃的。 回家他便把自己淹没在厨房里忙活晚饭,接寒寒放学回来的兰姐见状,这是要让她们保姆失业的节奏啊!知情识趣的她便借故离场。 在楼下的小区花园里带源源玩耍的保姆小芳和韩璐璐进了家门似乎也觉察到什么,小芳连忙进厨房给男主人打下手,饭后留下杯盘狼藉的餐桌和散乱油腻的厨房给男主人表现收拾…… 方文山默默的做着一切,以惯常的承担家务的行动向女人展示着他对家庭的热爱与责任。 她望着他任劳任怨的背影,自然而然的陷入沉思…… 为了给孩子们做榜样,冷战期间他们也同床共枕。但今夜注定和以往不同,临睡前方文山诚恳的对她说: “对不起,璐璐,那天我太冲动了,不该动手打你。既然你觉得程总对你公司的生意有所助益,那就权且让他帮衬着吧!横竖他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璐璐愕然望着他,情不自禁不由自住的说道:“谢谢你的理解!那天我的态度也不对。这些天我仔细想过了,你的话很有道理,方家可以养活我,家里并不缺钱花。既如此,我应该以你和孩子们为重,公司的事能托赖就托赖吧!索性全盘交给程总打理也无不可,反正从前就是他一手创立的公司,他办事无不尽心竭力的,我完全可以放心。” 这真是意外之喜!方文山不由暗暗的对姐姐感恩戴德。 正是他听从了姐姐宽厚怀柔的策略,才换来女人的妥协退让,换来她全面的回归家庭。 “以后你不来公司了?”一次与客户签约后,程伯月惊诧的有点目瞪口呆的望着前妻问道。“虽说我可以帮你处理一些事情,但你这个老板不在……” “什么老板不老板的?”璐璐温柔爽朗的笑道,“我这样的老板,谁当都使得。从前我们是合伙人,以后你也当我是个合伙人吧!有珏哥儿在,我们在公司的股份经济不用划算的那么清楚,谈钱伤感情!” “该算的账还是要算的,我向来不喜欢亏欠别人,何况你是个女人。” “女人也是人,是和你们父子关系匪浅的人。”璐璐意味深长的微笑着,“所以不必算账了吧!珏哥儿的抚养费我从未支付过一分钱,虽然你并不需要;这两年对他也未尽过母亲的照拂之责,我心中有数的,只有我亏欠你们父子。” 两人发自肺腑的说着客套话,一时她便告辞出来;挎着背包走进公司大堂尽头的公用卫生间时,她碰巧和探询的走向办公区域的邵家兄弟俩错过。 待她出来时忽然被当堂拦住:“请问是韩总吗?” 瞅着人高马大相貌酷似的两个陌生男子,韩璐璐疑惑道:“我就是。你们是?——” 邵刚老练持重的伸手向她示意公司门外的大街:”请借一一步说话。” 她迟疑着并不挪步动身,婉拒道:“对不起,我还有事。” 城府不深热情冲动的邵麟不得不解释说:“我们是方总同学的家人。” “既如此,你们有事找方总本人即可,找我干嘛?既然你们都能费心找到我这儿来,想必一定知道方总公司的地址吧!需要我帮忙打电话预约吗?” “当然是有必要找你,我们才找来的。韩总,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因为我们也很忙。”个头稍逊一筹的邵麟彬彬有礼的微笑道。 一旁的邵刚则自信满满的说道:“我想你会对我们讲述的事情感兴趣,只要给我们一个适合谈话的空间。” 于是韩璐璐不得不带他们来到国胜证券公司附近,在一家并不惹眼的茶餐厅落座。 邵刚掏出手机来,熟练的向她展示着相册里的一系列视频和照片,看得她渐渐的花容失色。 “这个女人我从来没见过。”璐璐面色苍白遍身微汗的反复刷着视频说,“你们确定是方总的同学吗?和他走得近的几个同学发小,男的女的我都熟悉,却没见过这个女人。” “要是人人都见过,方总怎么可能背着你偷腥呢?”邵麟不禁为她的天真幼稚失笑。 “从视频录制的时间来看,这是他们一个多月来到江澜酒店开房的记录,一共五次。看来你们的夫妻关系名存实亡啊!”邵刚的话却直戳她的心扉。 “你们怎么知道他们是来开房呢?“她蓦然反击,”你们只是看到他们的车停泊在酒店门口,看到他们双双下了车。至于他们进店后干了什么,视频并没有显示。” “那是因为我们怕被发现,不能继续偷拍。酒店大堂里应该会有监控设备的,韩总如果想知道究竟,不会亲自去查吗?“ 邵麟神助攻道:”孤男寡女来酒店开房不为偷情,难道为了打麻将或者商谈什么军国大事吗?韩总你故意为他们开脱,是为了自己争面子吗?” 羞愤难当的韩璐璐面红耳赤的不接话。 邵麟饶有兴味的瞅着她脸红一阵白一阵的神情,主动介绍道: “这位是沈珍珠,方总的高中同学,早年间曾是掇刀区着名的沈家千金,当然如今家道中落了。但是任何时候,她对男人都是有手段的。高中刚毕业时就逼我父亲休妻娶了她,这些年我们母子分离苦不堪言;如今我父亲犯事进了监狱,她就想着另寻新欢改嫁他人,于是偷偷勾搭上方总。和我们那年近古稀的老父亲相比,他可是年轻帅气的多了,关键还多金又多情!” 第26章 蔡姐被掌掴 “刚才你们说,你们也很忙,所以是忙着跟踪你们这位年轻美丽的后妈,捕捉她和方总的风流韵事吗?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像这种不守妇道败坏门风的女人,我们肯定不能让她继续待在邵家。” “那是。”冷静下来的韩璐璐赞许的点头,“恐怕她自己也不想继续做邵太太了吧!对了,她和你们的老父亲有孩子吗?” “老爷子一直不让她生,就怕她生下孩子来和我们兄弟俩争家产。” “哦!“她若有所思的轻声叹息,转而问道:”那你们让我知道这件事,需要我做什么?” 兄弟俩面面相觑,弟弟邵麟道:“当然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呀!韩总,碰到这种头顶冒绿光的倒霉事,难道你不会想要发脾气吗?” “情绪的波动肯定会有的,但未必管用。所以我一般不做徒劳无功的事,只做最直接有效的。你们只要告诉我目的即可,我会按照这个目的,选择我认为最合适的方式来处理。” “方总勾搭有夫之妇,让邵家的名誉受损,让我们老爷子生而蒙羞,他必须赔偿我们的精神损失。” 邵刚的话一经出口,就被韩璐璐怒斥驳回道: “出了这种事,邵家方家可谓两败俱伤!你们老爷子不幸已然进去了,邵家经他这番折损,估计气数将尽,再难有所起色。所以邵家所谓的声誉和形象,还能比方家的更要紧吗?这节骨眼上,我没代表方家向你们索赔就不错了!” 兄弟俩没料到她如此犀利泼辣,愣了愣,邵刚问道: “那么韩总要怎样呢?” “呵呵!”她深藏不露的笑而不答。 三人各怀心事的默默喝了一阵茶,她忽然想起什么来说:“你们的父亲一把年纪了,怎么竟会有牢狱之灾呢?真是可悲可叹!” “他本来做正经生意好好的,自从这个女人进门就开始经营酒店。这年头酒店服务行业不带点色彩,都门庭冷落呀!他老人家也是为了牟利铤而走险……唉,说白了都怪那个女人,她就是个丧门星!” 似有若无的轻轻一笑,她又转头问道:“那你们兄弟俩如今靠什么养家糊口呢?老爷子走了,对你们的生活影响应该是巨大的吧!” “法院把老爷子名下的几家酒店都查封了,我们掏空了家底,才勉强替他凑齐了罚款。这些年他甘冒风险辛辛苦苦挣下的家产,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个女人尽数败光了!所幸我们一直另外做点小买卖,并不曾参与酒店的经营管理,所以现在还能勉强度日。” “哦,难怪你们竟会想到上门勒索精神损失费呢!看来真是穷途末路,日子难过了。“ 邵刚面露愧色的低下头讷讷道:“一方面也是实在气不过。” “勒索这种事,你们找方总最有效,因为他至今瞒得密不透风,就怕我知道实情;你们找我可能真是气昏了头!” 邵麟尬笑道:“我们没有仔细的权衡利弊,只想着方总再有钱有势,也是女人当家做主。” 韩璐璐笑着摇头道:“我们却是各管各的公司,井水不犯河水。——哦,你们做什么买卖呢?需要我平常关照一下吗?既然认识了,大家就是朋友,相互关照是应该的。” “谢谢!我们与几个老乡、朋友集资开了一家小型的乡镇企业,专做铝合金门窗的。只是行业的竞争压力非常大,难做呀!”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现在各行各业的生意都难做呢!所幸你们是正当行业正规经营,以后会慢慢好转的。” 三个年纪相仿的生意场中人越聊越投机,貌似已经变成脾性相投的朋友,谈话的最后韩璐璐不忘问一句: “为什么你们只有他们最近一个多月的约会视频,而没有更久远的?难道你们最近才发现吗?” “其实自从老爷子被关进看守所,我们一直在暗中观察这个女人,就怕她年轻耐不住寂寞,给我们老爹戴绿帽子。老爷子的案子开庭审判前,她和方总的暗中接触我们也没怎么在意,想着她是借助同学的关系和力量,给老爷子减轻刑罚呢!但法院已经判了,老爷子也被关进了三监狱,她还几次三番的和方总去酒店开房,就实在让人忍无可忍了!” “最初她接近方总,是为了老爷子的案子?” “对啊!方总和她另一个男同学——姓什么的我忘了,他们确实出了不少力呢!开庭那天我们都亲眼见证了。” “哦!”韩璐璐恍然大悟,回忆起前阵子方文山和程仲雪跑去杭州办事,大约就为了这件事吧! 和邵家兄弟俩分别后,她心情沉痛的开车徐徐回到荷花广场,进入小区却久坐车内,迟迟不肯上楼。 眼前近在咫尺的家门里,两个乖巧可爱的儿子照例等候着她的归来,但她却忽然失去了为家庭子女,不顾一切的热情和冲动。 原本她从证券公司全身而退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但现在看来,这项人生的重大决定依然显得不够冷静。 照那些偷拍视频和照片推理看来,极有可能方文山一面与她卿卿我我,威逼利诱她再生育,甚至为了程伯月回证券公司工作对她大打出手,一面又不断的在江澜酒店和女同学颠鸾倒凤翻云覆雨…… 男人怎么可以像方文山这么双标,这么虚伪恶心呢?虽然他们多少年的感情历程过去了,现在看来他方文山多情好色的本性丝毫没变,她却依然接受不了他的无耻欺骗!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呢?同时这也是邵家兄弟非常关心的。 揭穿他的丑恶面目,和他一刀两断搬出方家吗?还是佯作不知,配合他的虚伪表演,为了孩子们继续和他生活下去? 不知为什么,先后放弃程家的婚姻和心仪的事业,被爱情逼到墙角毫无退路的韩璐璐此刻面对这两种决定,依然显得犹犹豫豫难以抉择。 她身上的锐气大略被方文山消磨殆尽了吧!她对这样窝窝囊囊的自己感到很不满意,于是强打精神下了车。 两个保姆陪着两个孩子在家里休闲玩耍,这是晚餐后片刻轻松的时光,因为男女主人都没回家来,她们不能丢下孩子们就走的。 韩璐璐很快进入母亲的角色,支走保姆后开始烧水给年幼的源源洗澡,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指导着寒寒写作业。 夜里九点多钟,方文山才一身疲惫的回到家,和家人三言两语的寒暄后,即仓促的洗涑睡觉。 分别安顿好两个孩子后,韩璐璐不动声色的紧挨着他躺下来。倾听着枕畔传来他轻微均匀的鼾声,她在深沉的暗夜里忽然打定了主意。 翌日上午她悄悄来到江澜酒店的经理办公室调取监控,被前台值班的收银员小唐告知蔡经理还没上班来,所以办公室打不开。 “哦,今天她上晚班吗?这时候还没来。”璐璐诧异的扬着眉毛问道。 “这个……我不清楚,可能吧!”年轻的收银员嗫嚅着,不安的涨红了脸。 “把备用钥匙给我吧!”璐璐向她伸出手。 正在这时蔡丽新仿佛地底下冒出来似的突然出现,满脸堆笑的向她走来,询问她有何贵干。 毫不避韦的说明来意后,韩璐璐却被她以种种莫须有的理由拒绝。 “在你看来,我交出了公司的财政大权,现在连查看监控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不是这个意思,是方总特别交代过的。他说客房部的监控可能涉及顾客的隐私,任何人不能随意调取查看。” “恐怕是他自己怕被人窥见不可告人的隐私吧!”璐璐冷笑着转向她,“你好好想一想,是你亲自给我开门,还是我自己拿钥匙去开。” 蔡丽新软弱的求饶解释道:“最多只能查看一个月以内的,再久远的就看不到了,被系统自动覆盖了。” “我知道,我只要看最近一个月的。” 她无法,只能从随身的挎包里摸摸索索的掏出那把钥匙来递给她。 韩璐璐转身拔腿就走,她却不甘心的追赶几步道:“韩总,你别让我太为难!” 恼恨不已的璐璐回身就赏她两记又脆又响的耳瓜子,把收银台里的小唐都打懵了: “站这儿别动!回头再来收拾你!” 她恶狠狠的命令道,是蔡丽新从未见识过的女人翻脸无情的嘴脸。 蔡经理不由得被震慑住,一动也不敢动的不再追随她,只得狼狈不堪的待在前台和收银员一起处理事务。 半晌韩璐璐才磨磨蹭蹭的从她的办公室里走出来,脸上看不出明显的喜怒哀乐。 经过收银台时,她默然交出钥匙对大堂经理说: “蔡姐,明天起你不用来上班了,我会要求王佳芝为你发放本月的整月工资。” 收银台里两个职员的眼神忽然有些呆滞。 这是入职蓝鲸公司十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的蔡经理第一次被宣布解雇,且宣布者如此的波澜不惊。 蔡丽新磕磕巴巴道:“这个决定——我要不要告知方总,征求他的意见?” 璐璐犀利如剑的目光直刺向她:“你以为公司的每个人员的去留,我都做不了主吗?你还要征求方总的意见。” “不,我是觉得事发突然,需要通知他一下。” “出于必要的尊重,我会通知他的,你安心走人就是了。”她意味深长的微笑道,“职场就是如此,谁也别以为公司离了谁就无法正常运转,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方文山在球星俱乐部陪客户打球时接到蔡姐哭哭啼啼告状的电话,感到世界崩塌一般的内心訇然巨响,他和沈珍珠的私情大概已经败露了。 但他不预备即刻缴械投降,无论如何得负隅顽抗一下。 于是他强作镇定的安慰蔡经理道:“没事的,你先按照韩总吩咐的在家休息,暂时别来公司了。我想她不过一时生气动怒才这样说的,过后气消了,我再从旁劝劝她,这事就算过去了,你别太在意!” 事后韩璐璐却表示没商量,她不是朝令夕改反复无常的人。 “我确实退出了蓝鲸公司的管理层,但公司的人事任免,我再也无权过问了吗?” 方文山谄媚讨好的笑道:“谁说的?在公司的任何领域,你我享有同等的权利。” “那就好!” 在他羞愧不安的陷入沉默之际,她又故意问道:“你不想向我介绍一下沈珍珠这个人吗?还是你哪天领她出来我们见个面?” 他面色灰白的紧咬着嘴唇不答。 “我为什么一定要查看监控?我在监控里究竟看到了什么,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这有什么好奇的?”他低声喃喃道,“你也无非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 “好!我等着听你的狡辩呢!” 他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声音干涩暗哑的说道:”我们在酒店客房里什么也没干,不过聊天叙旧,为了她先生的刑案商量对策。” “现在还有得商量吗?早就过了一审上诉期,你以为我是法盲白痴啊!我向专业律师咨询过了。”她讪笑着冲男人翻着白眼。其实时间仓促,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干。 为掩饰内心的慌乱,口干舌燥的方文山抹了一把脸,起身走到茶几旁为自己倒茶。 灰心失望的韩璐璐强忍悲痛,继续盘问他:“你和小程子跑前跑后的忙这事,为什么要瞒着我?” “因为是女同学,我不是怕你误会吗?”他的声音暗哑。 “如果你们之间是坦荡清白的,为什么怕我误会?你是心虚了吧?” 激愤的将手里的茶杯往几案上重重的一顿,方文山转脸辩解道: “我有什么心虚的?岂有此理!明儿我让你们见面就是了,省的你整天疑神疑鬼,还带累蔡姐被辞退了。” 韩璐璐的内心忽然有几分轻松释然。 第27章 强势回归 被方文山安排与沈珍珠见面以前,韩璐璐特意约见了她昔日的小叔子程仲雪,为的是深入细致的了解邵老先生的刑案始末,以及沈珍珠与方文山的交往历史。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是沈珍珠,直到法院开庭的那天。”素常以酒会友的他有些局促不安的握着紫砂茶杯说。 “是吗?你为她鞍前马后尽心尽力的折腾那些天,居然不知道是为谁效力?”璐璐的语气透着轻飘飘难以置信。 “我原不过是看方总的人情和面子。” “哦!也就是说,他们即使偷摸好了这些年,你和我一样也被蒙在鼓里啰?” 程仲雪下意识的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竭力的谨慎措辞道: “没有真凭实据,我们也不好主观推断。当然儿女私情这种微妙的事,又天长地久的,终究是友情还是爱情,只有当事人自己心知肚明。” “那么据你观察,他们是怎么回事呢?” “开庭那天的氛围严肃又紧张,虽则我们老同学十多年没见面了,但是并未开怀畅谈,彼此只觉得陌生又疏远。当然沈珍珠对方文山,显然比对我热情熟络的多!当时酒吧的经理打几个电话催我回去处理事情,所以庭审结束我就匆忙走了,事后再也没见过她。上个月,沈珍珠曾提议我们三个人聚会一下,主要是她要表达谢意,但我没去。” “你为什么不去呢?” “历时久远,岁月早就把往事蒙上了一层灰,哪还有什么同学的情意可叙?再说那事我是看方总的面子,并不为她,所以也没必要领她的谢意。我这人你是知道的,向来喜欢自然而然的东西,讨厌刻意的感情。” 韩璐璐赞赏的点点头,思忖着又问道: “读书时,他们的关系就比较亲近吗?” “看不出端倪来呀!我们每个同学之间的关系距离好像都差不多。他们之间若有不同,我应该留有印象,早就能够猜出来是她。” 璐璐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照程仲雪的陈述分析判断起来,方文山和沈珍珠并没有很深厚的感情基础,可能就是最近为了邵老爷子的案件才勾搭在一起,她或可放心。 但此刻她若主动退出,无疑就是给沈珍珠腾位置,让他们更加紧密的肆无忌惮的纠缠在一起。 韩璐璐自觉为了方文山这个男人耗费了半生的精力,付出了太多的代价,她的沉没成本太高了! 这些年来,尽管他身边层出不穷的女人艳事即将把她的爱情耗尽;由于不断累积叠加的失望,她对这个男人已经不那么深爱,但高昂的成本和心底最后一丝的爱与不甘心,使她觉得此刻绝不能便宜别的女人,她必须使出浑身解数来守护自己的家庭。 下班来接儿子回家的程伯月照例在方家楼下鸣笛催促,有意回避他的韩璐璐任由方文山带着程珏去交给他,一边躲在静谧的书房里,恭谨严肃的给公公方自清打电话。 “伯父,明天就是双休了,您会在公司办公吗?” “我们又没有单休双休,自然在的呀!有什么事吗?” “哦,寒寒的学校会正常放假的。我想着两个孩子许久没去拜见您了,明儿正好带他们过去。” “那好啊!”方自清回答的语气虽平淡,却透着由衷的欣喜。“我要吴妈提前备下他们爱吃的零食,等着你们。” 方文山哼着小曲儿回来时被儿子告知,明天他们娘仨去清江公司探望爷爷的消息,不由诧异的问女人: “明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我真想不起来了。” “平白无故就不能去看看老人家吗?祖孙间的天伦之乐总需要行动来维系,才是一家子骨肉的意思。” “那我需要跟去吗?” “随便你。你要是公司里忙,脱不开身,我替你向老爷子解释几句就罢了。” “老爷子上次看到我们一家子过去欢喜得很,说眼睛都舒服。我想这回不能让他老人家的眼睛不舒服,应该跟去的。只是明儿丁秘书陪同市委的几位领导微服私访,来咱们俱乐部打球,无论如何我该在现场亲自接待,不能失了礼数!” “公司的生意要紧,何况是那种级别的贵宾驾临呢?你就别去了吧!” 虽然儿子不在场,方自清和孙子们的亲情互动却丝毫不受影响,公司里无关紧要的事务暂且靠后;韩璐璐一边翻阅着桌上的专业书报,一边和年迈慈祥的吴妈亲热的叙着家常。 时近晌午,身为后勤主管的吴妈外出张罗大家的饭菜餐食,璐璐瞅准时机便对方父说: “今天带孩子们来看望您,实则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征求您的意见。” 搂着源源在怀的方自清转过身来望着她:“什么事啊?说说看。” “我和文山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还是应该规规矩矩的和他去民政局领个结婚证——您看可以吗?” 惊喜来的太突然,以致方自清呆愣半晌才笑道:“你们早该如此了!——快!快给吴妈打个电话,要她带瓶好酒回来,我必得开怀畅饮才好啊!” “是。”笑吟吟的璐璐起身恭顺的回答。 她知道随着她在方家地位的逐渐攀升,方父更加在意的其实是她这个准儿媳的态度。因此她才敢在方文山并未到场的情况下,单方面向他这位权威家长咨询对他们婚事的意见。向来没有绝对的把握,她不会冒风险。 韩璐璐主动提出领证结婚之举,对方文山而言犹如一剂强心针。 既彻底消除了他对她和程伯月关系的疑虑,也坚定了他和沈珍珠断绝关系的决心。 看来姐姐方文轩的判断没错,璐璐是要与他白头偕老的女人。 他们的爱情历久弥新,经受了重重考验,无论她与程伯月的婚恋,还是他与其他女人的风流情史。 虽然他们并未举行任何形式的婚礼,方家上下及家族公司的员工们,甚而西川上流社会的部分人士却即刻获悉喜讯,感到一种久违的幸福与安慰:毕竟这场旷日持久的爱情长跑到达终点,他们这对历经风雨千折百回的情侣终于修成正果。 “目前看来你留在国内就是个错误,哥。”仲雪对闷闷不乐借酒浇愁的兄长说,“你没回来时,他们还闹别扭分居着;你一回来,他们不但搬在一块住,现在还名正言顺的结婚了——这叫什么事啊!敢情你是他俩的媒婆和福星吧!” “顺其自然吧!”趴在桌上微醺的伯月深深叹息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呵呵!现如今你也信命了,多么新鲜!”仲雪抑郁不平的喝了一会酒,又宽慰他道: “大嫂还算有良心的女人,把偌大的证券公司又白白的送还给你了,你也不亏!” “呵呵!我们之间的账算不清的,不算也罢。” 程仲雪百思不得其解的拧着眉头嘀咕道:“女人的心性真个会变吗?大嫂明明知道方文山和沈珍珠的不堪关系,她非但不恼不闹,反而欢天喜地和他领证结婚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呀?” “大约是怕失去他吧!” “但是这样的男人,还值得她当个宝贝,生怕别人抢走吗?” “我也觉得奇怪,从前璐璐知道我和艾珂的往事,闹得不可开交,要和我离婚呢!现在怎么若无其事呢?” “可能年岁大了,心肠也变软了,有些事情知道妥协了吧!” “所以人老了成熟了,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可以成熟,但不能熟透,烂了就不好了。” “你敢说璐璐烂了?!”又惊又怒的程伯月举起手臂来作势要打他,被他笑嘻嘻的躲过了。 韩璐璐婚后不久到红磨坊茶馆勘察现场,寻找着适合与情敌沈珍珠约会的包厢,恰逢财务主管王佳芝前来收账,权且站住和她聊了几句。 “蔡丽新的工资发了吗?”璐璐望着她发面馒头一般的脸庞说。 “发了。” 她满意的点点头,拿起玲珑精致的手包就要走开,王佳芝忽然愧疚的低头向她坦诚错误道: “对不起!韩总,江澜酒店的账目我早就觉察出不对劲,但我一直不敢吱声,就怕说出来会影响你和方总的感情和睦。”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璐璐宽容的微笑道,“作为员工,忠于老板是正确的,但也应该清楚老板背后的人是谁。蔡丽新正是因为没看清这一点,才吃了亏!前车之鉴,你们且行且珍惜吧!” 说着她连带着向一旁陪站的大堂经理梁淑敏点点头,抽身离开。 目送着她渐渐消失在悠长过道里的倩影,王佳芝良久倒吸了一口冷气道: “蔡姐居然被辞退了,这是谁能想到的事呢?韩总的行事做派,确实和以前不同了。” 梁经理冷笑道:“她在蓝鲸公司强势回归了。甭管你是公司的老人还是新人,甭管你的背景多么深厚,甭管你是谁的心腹一般的存在,胆敢忤逆她的心意,分分钟她就能将你扫地出门!咱们以后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工作吧!可不能像蔡经理似的晚节不保不得善终,最后落得被后辈员工耻笑的下场。” “她表面示意我向方总交账,看眼下的情形,我还得跟从前一样,向她交账才行啊!” “呵呵,向谁交账不是交呢?横竖我们就是拿钥匙的账房先生,成天担惊受怕的,那些钱又进不了我们的口袋。” 公司管理层的所有干部,老板娘韩璐璐对蓝鲸西餐厅的庄小妍的态度最满意。她永远都是笑眯眯的又毕恭毕敬,真诚的崇拜她又对她言听计从,不愧是韩璐璐从前在她手下做过餐厅服务员的人。 在红磨坊没找到合适的位置,她很快就在西餐厅被庄小妍安置妥当。 “只有你们两个人吗?”拿着小本订餐时小妍问道。 “哦,可能三个人吧!到时候方总也许会来凑个热闹。” “我明白了。”她善解人意的微笑着带领她向宽敞的前厅走去,随手轻轻带上包厢的房门。 方文山得知她们会面的场所被安排在蓝鲸公司而十分惊讶: “外面的餐厅茶楼那么多,实在不行,还有很多露天的公共场合呢!” “我没安排在江澜酒店就不错了,给你们留着脸呢!” “你到底是给谁脸面?”他质问她,“如今你在方家是什么身份,你自己不清楚吗?” “正因为我清楚,我才要在自己的王国城堡里迎接敌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怕什么?这里可不是一座不设防的城堡。” 方文山愣了愣,不由钦佩的喃喃道:“算你狠!” 第28章 情敌义结金兰 “过几天我要去三监狱看望老邵,恐怕不得空呢!”得知韩璐璐要见她,沈珍珠惊恐不安的推辞道。 这是在万州区她娘家附近被精心选中的一家商务酒店,方文山自床头坐起身来抚慰她道: “你不用紧张,她又不会吃了你!她和你一样,都是性情温柔的女人。当然现在她多了几分泼辣,但终究知书达礼。这是由她的学历修养决定的,非常人可比!” “我知道寻常的女人入不了你的眼,也进不了方家门。” 他笑呵呵的应对着她,只见她微蹙着眉头,婉转说道:“要是我们没有突破正常的同学关系,我当然可以坦然面对她。” “我们现在这样也没关系呀!只要以后尽量少见面就是了。你知道这辈子我离不开她,只能是她成为我的妻子,她已经被老爷子盖章确认了……” 他幽默的最后一句话引来女人的噗嗤一笑。 “而且我们刚刚领证,属于合法夫妻。我不能背叛她和我们的家庭,所以对不起,以后陪你的时间会越来越短。” 她毫不介意的莞尔一笑道:“我知道,我们不是说好了点到为止,不破坏彼此的家庭完整吗?我还要等老邵出狱呢!我也不可能背叛他的爱情,名义上我还是他的妻子。” 心满意足的方文山拍拍她纤柔的肩膀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后天一早我开车来接你去公司会面。你只当是一次普通的朋友聚会好了!” 韩璐璐在蓝鲸西餐厅的包房里见到推门而入的沈珍珠时一点没失望,果然她很有几分姿色:圆脸盘,腰身有些圆润,但皮肤白腻光泽,透着女性特有的温柔。 当着方文山的面,她们一见如故的很快攀谈起来: “我听说你十几岁就嫁给了邵先生?” “是的。” “那肯定是你的初恋啰!这些年来,他对你好吗?我听说男人年纪大了很会疼人,对老婆就像对自己的女儿,何况是你这样的小娇妻呢?你在邵家一定备受宠爱吧!” “一点都不错。他确实待我挺好的,几乎百依百顺。” “几乎?” 沈珍珠似有难言之隐的欲言又止,韩璐璐见状连忙由此及彼的笑道: “方总也是我的初恋呢!我刚研究生毕业那年,出门找工作就碰到他了,哎哟!那番狂热的追求,一掷千金狂轰滥炸呀!当时为了请我看场电影,连续半个月在我下班的途中潜伏着,一路围追堵截…我被他缠得实在没办法了,才勉强答应他的第一次约会。” 方文山听她谈起他们的恋爱往事,且当着他情妇的面,不禁愧疚难当,如芒刺在背。 “是吗?那你是真心不喜欢他,看他不顺眼吗?方总年轻时应该也很帅吧!” “当然。但是当时我的心思完全不在谈情说爱,我只想着谋生、自食其力。家里好不容易供我读书出来了,我怎可因为一个花花公子的追求就放弃大好的前程呢?” “呵呵!那时候你就看出他是个花花公子吗?你的眼睛可真够毒的呀!”沈珍珠无所顾忌的嬉笑道。 方文山是花花公子,她早就心知肚明,与他苟合不过逢场作戏。 她的话不禁令在场的夫妻俩变色。方文山顿时觉得颜面尽失,韩璐璐则得意的抿嘴一笑道: “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见色起意,为了女人不顾一切,可不就有花花公子的嫌疑吗?” “是啊!但我觉得方总应该不会对所有的美女都如此吧!当时他一定是真心爱慕你的。” “呵呵!再怎么爱慕都时过境迁了,我们在一起的这些年,你问问他到底经历过多少个女人?” 方文山面色难看的蓦然起身走出房间。 韩璐璐不以为意的继续对沈珍珠讪笑道:“他心旌摇曳情不自禁暴露出来的女人,我知道名字的就好几个,那些连他自己都忘记名字的地下情人呢?可谓数不胜数吧!你不过是其中一员罢了,所以我才能如此云淡风轻的和你坐在一起笑谈……身为女人我容易吗?这些年在方家熬油似的熬到今天。” 现在轮到沈珍珠面露愧色,如坐针毡。 她冷眼瞅了瞅她,为了不至于再激走她,为了她们之间更加深入彻底的谈话,于是笑着转移话题: “你家邵先生应该不会像方总这样的不安分吧?我听说男人挂到墙上以前,都不会老实。” “他?——他不敢!婚后这些年出现在他身边的野女人,我连听都没听说过呢!” “那他就是真正洁身自好,人品端正的男人啊!时间最能说明问题:一个男人对你好,对你感情专一,一年两年可能没问题,但时间长了就能看出端倪来;人再怎么善于伪装,时间长了总会露出马脚的。” 她赞许的连连点头。 “所以我挺羡慕你的!邵先生虽然年纪大了,但多么靠谱啊,这些年你是幸福的!如今只要安心守着你们的家,耐心等他刑满释放就好了,你们就能像从前一样幸福美满的生活。” “是的,所以韩总,我很抱歉!……” “你不要这样称呼我,听着多么生分呀!因为方总的关系,如今咱们不仅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更是同病相怜的姐妹,以后就以姐妹相称吧!” 沈珍珠感激的默默握紧了她的手。 “男人年轻有活力又怎样呢?不过是情欲无处发泄,到处沾花惹草罢了。他既有使不完的力气,就随便他去折腾吧!如今我算彻底看开了。” 珍珠惊异又钦佩的扭头望着这位饱经风霜的豪门正妻,默然倾听着她说下去: “方家家大业大,公司的这摊事就够我操持的,家里还有两个半大的孩子,你看我的身体又柔弱不堪,所以我整天挺累的,哪有多余的精力伺候男人?别说你了,即便外面再多添几个姐妹为我分忧减负,我非但不生气,反对她们心存感激呢!反正方家有的是钱,方总花出去的不过九牛一毛,不值一提的零花钱罢了,咱们消费的起!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我是当家主母;既然到了这个位置,我不仅要有治家管家的能力,还要有容人容事的气度……” 韩璐璐在人前一番慷慨激昂的豪言壮语,说的情敌又羞又愧无地自容,只能暗地里打退堂鼓。 “妹妹,”虽然沈珍珠明显比她年长几岁,为了打压她的气势,她故意这样委屈她。“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你和方总的特殊关系的吗?” 沈珍珠红着脸沉吟不语。 “我向来心胸豁达,根本没留意方总在外面的活动踪迹,是别人刻意找到我的证券公司,主动告知我的呀!” “哦,是谁?”她不由得暗自心惊。 “就是你那两个继子,他们自称一个叫邵刚,一个叫邵麟的呀!” 珍珠圆润的面孔突然变得蜡黄僵冷。 “他们偷偷录制了你和方总去酒店开房的视频给我看,有好几段视频呢!画面很清晰,连你们每次约会时穿的不同款式的衣服,还有你们在酒店门口下车后,手拉手一起走进去的亲密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我才找来方总确认,决定和你谈一谈。” “哦!”她叹息着,不禁百感交集。 “身为晚辈,他们为什么竟敢窥探你的隐私,还偷拍了视频呢?他们的用心何在?” “他们自幼与我不睦,对我插足他们父母的婚姻怀恨在心,现在想趁机将我扫地出门,掠夺我在邵家应得的财产吧!” “原来你心中有数。” “前阵子他们娘仨跑到我的家里去,光天化日之下竟要赶我出门呢!” “如果你先生还在,料想他们断不敢如此放肆吧!” “呵呵!老邵在时,在家里咳嗽一声,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那老太太从邵家销声匿迹多少年了,我还以为她早死了呢!没想到如今老邵犯事被关进了监狱,他们觉得我大势已去,于是死灰复燃,想着卷土重来……” 沈珍珠喃喃诉说着,委屈愤懑之情拥堵心头,不禁滴下泪来。 “所以归根结底,你先生才是你在邵家的保护伞,是你终生的依靠啊!” “我何尝不知呢?但如今他身陷囹圄,无能为力呀!” “如果你坚守你们的爱情誓约,为他守身如玉,相信邵先生看在你们的夫妻情分上,即便鞭长莫及,也能对他们兄弟俩的行为加以斥责,对你的处境也是好的。” 珍珠若有所思的沉默不语,丰盈如玉的腮边依然挂着晶莹的泪珠。 韩璐璐瞅了瞅她,接着微笑道:“他们实在大胆无礼,众目睽睽之下竟拿着视频跑到我的公司去,向我勒索所谓的精神损失费,但被我严词拒绝了!我想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万一到监狱探视时向他们的老父亲展示那些视频,结果会怎样呢?” 这才是最要命的!沈珍珠顿时面如死灰,紧张绝望的透不过气来,半晌才喘息着喃喃说: “我该怎么办呢?那些视频……现在在哪儿?” “当然被带走了,那是他们轻松拿捏你的一辈子的把柄,怎么可能轻易的留给我呢?再说我并不需要那些视频,对方总来说,这种风流韵事不过是家常便饭,我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更没必要向他们索取留存。” 脸上的泪渍还没干,额头的汗水又细密的渗透出来。她一时呆若木鸡的坐在椅子里。 璐璐望着可怜的六神无主的女人,不禁有点同情她,于是告诫的叹息道: “所以女人一定要谨言慎行啊!邵先生进了监狱一年半载回不来,此刻你孤苦无依寂寞难耐,想要寻求心灵的慰籍才和方总走到一起,我完全能够理解。但你得认真想一想,你们这样的关系是不是长久之计?你们有没有可能,天长地久的在一起?” 沈珍珠迷惑不解的望着她。 “如果邵先生一怒之下和你离婚,你该怎么办呢?方总有没有承诺过你,会离婚娶你呢?” “不!这怎么可能?我们不过是同学和朋友,在寂寞苦闷的时候相互慰籍一下罢了,好比大冬天的两个衣服单薄的人抱团取暖。我绝不会离婚,也不能离婚!“ 韩璐璐内心释然的微笑道:”这就是了,闹了半天,你们不过就是成年人之间的情感游戏,一开始的游戏规则,恐怕你们早就讲好了吧!” “我和方总都是有家室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时之欢,抛弃相濡以沫十多年的人生伴侣?” “对我们做证券交易的来说,风险把控是最要紧的。你们即便玩玩而已,也不该玩火自焚啊!” 沈珍珠悔恨的怔怔坐着,只说不出话。 “这种事情对男人来说其实无所谓的,因为他们玩得起。尤其当方总有我这样一个通情达理宽宏大量的妻子,即便东窗事发,他也不会有任何的损失。世人道德的谴责往往都针对女性,自古以来我们女人难做呀!” “何尝不是呢?” “妹妹,你尽快的与方总一刀两断吧!”韩璐璐此刻才终于点明这场冗长谈话的主旨,“因为这种关系明显对你不利,对他倒无关痛痒的,反而这是他个人魅力的一种体现吧!” “是,我也没想到,和方总的关系会变成今天这样,真是身不由己!……看来的确不能继续下去了。” “悬崖勒马,或许一切还来得及。” 第29章 经济制裁 经过在蓝鲸西餐厅和两个女人的聚会,方文山的灵魂仿佛被过滤一般,只觉得颓丧泄气。 “你们在一起都谈了些什么?我看她走的时候有些决绝。”事后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谁叫你不在包厢里旁听呢?”韩璐璐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密密麻麻满是数据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良久才冷淡的勉强说。 感觉尴尬的他诧异的瞅了瞅电脑,讷讷道:“王佳芝把账目传给你啦?” “是啊!”她理直气壮的回答,“她不愧是经我调教的人,聪明又懂事!昨晚特意向我申请,说以后的资金和账目还是交由我核查,因为你不够专业。” “呵呵!”方文山自惭形秽的暗想,他核账不专业也多少年了,即便不专业也已接近专业,为什么现在拿他的能力来说事? 韩璐璐忽然想起什么来,扭过头对他说:“对了,最近公司的流水紧张,你那几张专用金卡暂且停掉吧!寒寒的英语补课班的老师我看不中用,所以我又另外给他找了一对一的补课老师来取长补短,这样一来费用自然提高了;他的数学成绩也不太理想,在班里总是位居中等,不上不下的,让人看着着急!所以我决定再给他报个数学补习班,正在他们学校附近物色合适的老师呢!” “哦,那敢情好!”他答应的语气透着些许无奈。 “另外源源也该上幼儿园了。”璐璐行云流水般的向他汇报着情况,显然成竹在胸。 “他——还太小吧!幼儿园的孩子又多,配备的老师和阿姨有限,恐怕照顾不周会吃苦啊!” “寒寒也是两岁半就进了幼儿园啊,不小了!他去了幼儿园,有专人看护,有小朋友陪着玩耍,我也可以轻松些,顺便抽出精力管管公司的事。” 他只得颔首道:“也好吧!” “孩子们渐渐的都大了,家里的日常开销也在增加,而公司的产能有限,所以你每月的零花钱就适当的递减吧!再不能似从前那般大手大脚了。” 他含笑转到女人的身后去,一只手轻轻的拍打在她纤柔的肩膀上: “你怎么安排都好,一切都听你的。” 连瞎子都看出来,韩璐璐一旦放手公司的财政大权,方文山便开始大胆的往江澜酒店客房部带女人。所以她必须重新掌权,且作为对他犯错的惩罚,经济上抓紧对他的钳制。 男人身上没有钱,仿佛鸟儿被人类剪掉双翼的羽毛,会大大削弱它翱翔蓝天的能力和欲望。 方文山深知这一点,为了显示他对家庭的忠心,他驯顺的任由妻子剪掉了羽翼。 他的态度令人满意,但这远远不够,夜来同床共枕韩璐璐非常抵触,甚至罚他跪在面前认错: “你若找个年轻漂亮的,各方面强似我的女人倒罢了,还能让我心悦诚服,但你竟然找她!——我哪里不如她了?你倒说说,说不出来就别想上床睡觉!” 方文山孙子般卑微的双膝跪地,沉默半晌才鼓起勇气道: “街头巷尾的梅干菜臭豆腐自然比不上星级酒店的山珍海味,难登大雅之堂。但是山珍海味吃多了也会腻,偶尔也需要一块臭豆腐的调剂,——这都是人性使然,亲爱的,你就饶我这回吧!” “你就是个贱骨头!”恨其不争的以手指狠狠的戳着他的额头,女人骂道。“好比我们邻居家养的狗,平常好吃好喝的供着它,它还忘不了偷摸吃屎!” 这比喻辛辣刺激又带点侮辱性,但方文山宁可接受也不愿与她争执,诞着脸对她赔笑道: “是啊,我就是狗改不了吃屎,没办法的事,你就原谅我吧!主人。” “你把她比作梅干菜臭豆腐,那她的滋味到底好在哪里?” 文山红着脸说:“主要是在一起舒服……你知道她那老先生进了监狱,远水解不了近渴,她也是个正常的女人啊!” “你们纯粹是为了生理需求吗?”璐璐不由惊异的叫道。 “是啊,难道还会谈情说爱吗?“他严肃认真的说道,”我的爱都在你这里,给不了别人。你是我世间独一无二的钟爱!”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韩璐璐却并未真正原谅偷嘴吃屎的“狗丈夫”,出于自身的洁癖考虑,坚持与他分房别居。 此后她专心打理方家的家族公司和两个孩子,貌似将这桩恶心事暂且抛诸脑后。随着沈珍珠方文山联络的日渐稀少,他们的关系似乎也告一段落。 展眼来到母亲节,一家人坐等寒寒回家吃午饭,半天不见踪影,璐璐有点焦虑又奇怪的嘀咕道: “他不会是被老师罚写作业,不能回来吃饭了吧?” 方文山则不以为然道:“明年他们才中考哩,老师怎会这么严厉?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兴许是路上堵车吧!你给兰姐打个电话,问问是什么情况。” “我懒得打。若是堵车,小芳去幼儿园接源源,怎么都回来了?” “一个在江津路,一个在北京路,路况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城市主干道?” 夫妻二人争执不下之际,保姆兰姐风尘仆仆的推门而入,身后跟随着手捧鲜花的方胜寒。 屋里的人俱满脸惊疑的望着神情郑重仪式感拉满的稚嫩少年,只见他径直走向母亲韩璐璐,双手奉上鲜花深情的说: “妈妈,节日快乐!你抚养我和弟弟长大辛苦了,我爱你!” 在众人的惊呼和热烈的祝福声中,韩璐璐情不自禁的眼含泪花对儿子致谢。保姆兰姐这才解释道: “原本他们学校的转角处就有一家花店,但是寒寒嫌那儿的花太单一,又不大新鲜,所以我们开车绕了一圈去找其他的花店,就耽搁回家的时间了。” 招呼他们坐下来吃饭时,方文山触景生情的喃喃道: “原来今天是母亲节啊!我都忘了。看来只能晚上回家陪老娘吃顿饭了,以免她老人家寒心。” 韩璐璐在琳琅满目的餐盘里殷勤的给两个孩子夹菜,半晌才回应道: “你也并非每年的母亲节都回家,她早就应该习惯你的忽冷忽热,有什么可寒心的?” “是啊,我这做儿子的确实做的不够好,还不如自己的儿子有孝心呢!我应该反省,以后对父母勤谨些才是。老人家的年纪大了,身体也每况愈下,我该常回家看看。” 她冷淡的笑了笑没再说话。 婆媳关系向来不睦,他又新近犯了大错正被经济制裁中,手头拮据捉襟见肘的方文山便不敢伸手向妻子要钱买礼物。 傍晚他索性学儿子的模样,带了束花回家陪父母吃饭说话,自谓体面而无可挑剔。 直至进了内室,他才看到胞姐方文轩正在灯下对着镜子给两鬓花白的老母亲戴金耳环,还笑问他耳环的款式好不好。 一壁答应着地下自在玩耍的外甥女侯玉洁亲热的问候,一壁敷衍着她坐下来,方文山面露愧色而强作镇定。 方父端着茶杯从书房里走来,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水瓶里插着的鲜花,若有所思的询问他为何独自一人回来。 他坦然自若的以孩子们尚未放学为理由说明。 “源源上幼儿园啦?”方母骇然回头问道,“这么点小孩子送去幼儿园,肯定有苦头吃的,你们做父母的真是狠心!” 方文轩连忙劝解着母亲不必担忧,幼儿园里多的是同龄小朋友。 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闲话之际,方父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不懂事的儿子,冷笑一声道: “我记得你那年是空着手回来过母亲节的,今年还特地带束花,到底是结了婚的人,有长进。” 方文山红着脸低头说:“我想家里什么都不缺,母亲什么都有,不知道该买些什么。” “是啊,话虽如此,但你就不能多带个人回来吗?让我们看着也高兴点。玉洁都跟着回来了,难道她没在上学读书吗?” 方文山低垂着头不吭声。 方自清瞅了瞅他,似乎领悟到他的苦衷,勉强笑了笑说: “我就不信两个孩子都不想见爷爷奶奶,上次在公司,他们和我玩的可欢实呢!纵然璐璐不愿让源源回来,觉得他年纪小不放心,寒寒跟你回来总没有问题吧!” “寒寒确实没空呢!爸爸,放学了他有两个补课班要去,忙的连回家吃饭的工夫都没有,都是保姆带他在外面随便吃点儿。” “小小的年纪,就把他安排的整天比总统还要忙!”方母又怨声载道。 方自清有些烦恼又无可奈何的蹙眉摇头,搁下茶杯起身走去厨房,查看吴妈的晚饭准备的如何。 这里方母张家霞继续对着一双儿女抱怨:“我们这个家早晚都是媳妇说了算,真是阴盛阳衰今非昔比啊!俗语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我在方家做了一辈子的儿媳妇,现在也没能当家做主。正是所谓的年少从父,出嫁从夫,我看老方的脸色就罢了;现在老了,却要我看儿媳妇的脸色,我死也不甘心!” “妈妈,谁要你看儿媳妇的脸色了?”文轩柔声细语道,“又有哪个儿媳妇给你脸色看?你们都没住在一起,纵然她想给你看,你也看不到啊!” 方文山却自我解嘲的笑道:“现在都是女人当家,我的日子很正常啊,并不比谁差多少。” “唉呀!快别说你了!”方母转头责骂不争气的儿子,“看看哪家的儿子活的像你这样窝囊?就是你姐夫,还有你那些同学朋友,你自己不会掂量比较吗?谁像你,由着老婆把持着家里的一切?逢年过节,不仅她自己不跟回来拜见父母长辈,不尽礼数,她还不许你带孩子们回来,所以你就只能一个人灰溜溜的跑回来,我说的不错吧!” 方文山对母亲心有怨气,阴沉着脸不说话。 “看你今天的样子,大概家里和公司的一分一毫,都被她牢牢的攥在手里吧!这个家名义上还是姓方,我看早晚都是她一个外姓人的。真是可怜方家世家大族,竟沦落到媳妇横行霸道不可一世的境地!” 方文山冷笑道:“她再怎么忙活筹谋,也不过为我们方家做嫁衣裳,到头来家产都是您两个孙子的,有她什么事呢?妈妈您想开些,随她去吧!您看我成天当个甩手掌柜,悠闲自在的多好!” 方文轩意味深长的瞅着弟弟含笑不语。 “是啊,妈妈,您何必生些闲气呢?自己保养身体要紧。”她低头劝慰母亲道,“咱们女人嫁人做了媳妇,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操心累死也捞不着什么好处。所以您看我现在能偷懒就偷懒,能享受就享受……” 第30章 狱中提离婚 沈珍珠在三监狱的探视室里耐心静坐了半天也没见到丈夫邵正英出来,只得满腹疑惑的怏怏离去。 回娘家小住了一阵,她再次来探监时,被狱警直截了当的告知,犯人邵正英不愿见她,请她早些回去。 三监狱座落在远离城镇的一片荒山野岭的深凹里,一天当中只有非常稀疏的两趟车辗转到达。 预感不妙的沈珍珠一路颠簸来到回城转车的那块重要的公交站牌下时,天已擦黑,金尊玉贵长大的她只得勉强就地找了家简陋的民宿住下来。 一夜她辗转反侧不曾睡好,回忆着与丈夫初见至今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不禁潸然泪下。 忍耐了许久第三次来探监时,邵正英终于肯见她了。 虽然他们才一个多月没见,沈珍珠却觉出他有些异样。 他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依然透出深沉的气质,面容却清减消瘦而略显苍白,或许是狱中的生活艰苦精神压力大所致。 腆着往昔养尊处优的日子带给他的依旧肥硕的肚皮,他慢悠悠的在她面前隔着一道透明玻璃墙坐下来,直愣愣的眼神里含着一丝讥笑,慢条斯理的抓起话筒来说: “你几次三番锲而不舍的要见我,到底要欺骗我到什么时候?” 宛如遭受当头一棒,沈珍珠顿时觉得头晕目眩,挣扎道:“什么欺骗?” “他们兄弟俩都告诉我了。” 她面色苍白声音微弱的辩解道:“老邵,你听我说——” “他是你的高中同学,你为了审判时我能被从轻量刑,迫不得已才和他勾搭在一起,你是想跟我说这个吗?” 额头冒汗的她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那我就有点好奇,除了他,你还和辩护律师或者哪个主审的法官睡过吗?因为他并不直接经手我的案件。” “你怎么这样说?!”她伤心至极的滴下泪来。“我都是为了你,你竟然这样侮辱我的人格!” “罢了。”邵正英冷淡的低眉顺眼的说,并不望着伤心欲绝的年轻美艳的妻子。“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这样的一个贱人,大概会在这牢坑里了此残生,并不指望你出卖自己来换取我的自由,你的行为只让我感到屈辱恶心!” 她依然哀哀的泣不成声。 沉默良久,他仿佛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来漠然直视着她说: “过几天我会要求我的律师过来,或者你主动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也可以。” “不!不!……”她在话筒里冲动的连声拒绝。 “我知道自己老了,这些年你跟着我受了不少的委屈。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你会到现在背叛我!如果我能继续为你提供锦衣玉食的富足生活,你大概不会暴露你的本性吧!少女时的真心都去了哪里?呵呵!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好了,我能理解你,我不怪你,咱们好聚好散吧!“ “我对你的真心,从来就没有变过。” 沈珍珠泪眼婆娑的正要对他深情倾诉,他却突然起身说:“我累了,以后我们没必要再见了吧!” “仅此一次,这么多年仅此一次,你就不能原谅我吗?”她痛彻心扉的哭喊。 “如果人的任何行为都可以被原谅,而不必付出相应的代价,那我还待在这里干嘛?早就该被释放回家了。” 冷笑着说完,他大摇大摆的径直走出探视室去。 回到家珍珠向母亲隐瞒实情,只说邵正英不愿拖累她才在狱中提出离婚。 沈母陪女儿在客厅的沙发里坐了半晌,才叹息道:“既然他如此决绝,那就离吧!趁着年轻,你还能再找个好人家嫁了。他也是一片好心,想着自己年纪大了,不一定能活着出来,怕耽误你下半辈子的幸福,你何不领他的情呢?” 在女儿遮掩的谎言里,沈母对这位和她年纪相仿,早年一起共事过的老女婿的感想极好。 沈珍珠却埋头哭泣,拒绝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 “事发突然,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当初你嫁给他,我们就死不同意,现在离婚也不失为一种适时的解脱。” 珍珠觉得年长的人们真是冷静理智得可怕! 她先生邵正英才在监狱里让她看到了她从未见识过的冷酷无情的一面,一直支持她的柔弱母亲又即刻翻脸,说出斩钉截铁的话来。 一连几天她食不知味,在娘家开的药店帮忙也魂不守舍,不断的出错。 沈母只得要她在家修心养性,或者约朋友外出游玩散心。 鉴于母亲要她找朋友散心的建议,沈珍珠犹犹豫豫的给情人方文山发出微信,告知她先生提离婚的讯息。 然而这条简短的微信却像投湖的小石砾波澜未惊,方文山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对她置之不理。 原本并不希望他作出强烈的反应,帮助痛苦茫然的她作出明确的决断;原本她只是向他坦陈倾诉,得不到他的及时回应只是频添了她内心的怅惘之情。 她本无意逼迫他为这件事负责,她知道他也不会承担任何责任。因为他们早就约定是一场游戏,虽然现在出现了意外情况:不仅他的妻子出面过问,她的丈夫还提出离婚。 但久而久之,方文山有意回避似的故意冷落她的态度,却激起了她心底莫名的愤恨之情。 她决定在她的微信石沉大海之际,主动约他出来见面。 方文山果然害怕她直截了当的打电话,在公司接到她电话的当天下午就抽空溜出来,带她到一个偏远的酒店开房缠绵。 “我的微信你没收到吗?”激情过后她仍不忘质问。 “收到了。只是我一直在考虑应该怎么回复你,才算合适。” “即便回复一个微笑的表情包也好啊!也算是一种礼貌。” “对不起!我……”文山歉疚的低头去亲吻她的脸颊。 她忽然仰脸问道:“你爱我吗?” 他愣怔的挺直了身板,义正言辞的讷讷道:“我只爱我的妻子,我告诉过你了。为什么还要问这种傻问题?这不是让我们两个人都尴尬难堪吗?” 她认同而又委屈的默然颔首,不觉泪水涟涟道:”那我们这样在一起算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在一起?” 他思忖着微笑道:“可能是我们都需要彼此吧!”他自谓这个回答十分妥帖。 “哪里需要?床上吗?” “情人之间,不就是这样吗?你还能要求多少呢?” 她咀嚼掂量着他的话,觉得无可挑剔。于是追问他关于她将要离婚的看法。 “我料到会有这一天的,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看来老头子的个性挺强势,既然他实在不能忍受,你就只能顺从他的心意了。” “可是我以后怎么办?”她扑倒在他的胸怀里痛哭。 “且走且看吧!”他抚慰的轻拍着她的肩膀深深叹息。“我答应过家里的太太,会跟你一刀两断,现在却又身不由己的在一起,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 方文山所言属实,清高自傲的妻子韩璐璐尚未谅解他,一直拒绝与他同床共枕,他们夫妻只是竭力维持着家庭表面的完整和谐;作为蓝鲸公司名义上的老板,虽然他应酬着与生意相关的方方面面的人物,却依旧身无分文,凡事只能走公司的账目。 现在沈珍珠即将被丈夫抛弃,他自觉作为男人不能活的像个畜生,不能对她不管不顾,但却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只能任由愧疚之情啃噬着他的心灵。 他回到红磨坊茶馆例行巡检时,正在后堂仓库里交待经理梁淑敏,如何妥善处理今春新茶和往年陈茶,恰逢财务主管王佳芝怡然自得的挎着包从门口经过,便叫住她说: “你在这里忙活着,韩总在干嘛呢?” 王主管诧异的望着老板说:“昨儿她说清江公司的账出了点纰漏,老方总要她过去核查一下,这里的事就要我多费心了。可能她这会儿正在清江公司吧!方总你不知道吗?” 感觉意外的方文山涨红了脸嗫嚅着,梁淑敏却果敢的打岔说:“韩总已经回公司了,正在外面的贵宾室里陪孟菇凉喝茶呢!” “孟菇凉?哪个孟菇凉?”望了一眼王佳芝索然离去的背影,他扭转头问道。对女人这种古老的称呼他闻所未闻。 “还有哪个孟菇凉?整个西川就这么一人。”梁经理意味深长的笑容里说不清是尊崇还是轻蔑,“就是老太太的老闺蜜王太太家的儿媳妇孟青儿啊!” 方文山按耐不住心头的纳罕好奇,回到家吃晚饭前便向妻子打听: “那位孟菇凉,听说是西川出了名的贵妇名媛,怎么如今和你走的很近呢?” 在书房里埋头理账的韩璐璐不情不愿的回答道:“若你有心结识她,下午就该去茶室里搭讪,我也好及时的抽身离开。” “我要结识她作什么?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深闺妇人。我不过随便问问罢了。” “呵呵!你怎么知道她没见过世面?人家虽然平常深居简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是对于茶道、插花,室内装修布置,古式旗袍的裁剪这方面精通的很哩,我看简直就是专家!” “她竟懂那些?” “我懂的她不懂,她懂的我不懂,你说我们有什么共同语言?可恨她竟然絮絮叨叨的赖着不走;人家初来乍到,我看着两家老人的面子又不能骤然借口送客,只好舍命陪君子敷衍着,坐了半日我的腰都痛了!” 方文山连忙走上前去为她揉捏着腰身,一面又心疼的嗔怪她道: “就像老爷子讽刺我一样,如今你到底是结了婚的人,稳重的多了,居然知道照顾家里老人的脸面,我替老太太谢谢你!换作以前,公司里又忙,你的事情又多,一不顺心就抬脚走人了吧!” “我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我愿意应酬这些人吗?都是人情世故,搞不好我在方家的名声就坏掉了。当然我知道,有你妈在,我的名声也从未好到哪里去;不过既然结了婚,我还想再稍微抢救一下。” “呵呵!” 韩璐璐意犹未尽的索性扔下手头的账目,抬起头来对他笑道: “你妈竟然欣赏孟菇凉那样的儿媳妇,真是一桩奇事!他们老派的妇人对儿媳妇的标准竟然是那样,我算开了眼界!我看孟菇凉那一袭古色古香的黑色旗袍加身,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优雅,真是一个耐人寻味的古典美人呢!不过这样的美人也只能像观世音菩萨般供奉在家里瞻仰,我觉得她与时代脱轨了,应付不了如今社会上那些纷繁复杂的事。” “呵呵,她先生在苏州和上海经营着家族的纺织丝绸公司,要她应付什么?她在家伺候婆母,坐享其成就够了。” “相夫教子她应该是称职的,听说也是个大学生。” “是吗?那她应该像你一样进入职场干出一番事业,在家当花瓶真是可惜了材料!” “人各有志吧!我看她对自己的生存现状挺满足的,谈笑间尽是愉快骄矜。” “他们周家比我们方家的规矩还大、还麻烦呢!老太太又百事挑剔。听说他家的儿媳妇必须每日晨昏定省的向她请安问好,一点儿也错不得,还得时不时给她搓澡泡脚呢!周老太太生有两个儿子,老大的媳妇在外工作,平素大大咧咧伺候不周,常被她训斥嫌弃;这位孟菇凉乖巧懂事最得宠,常被人前人后的夸赞呢!她可不在你的面前得意洋洋吗?“ ”两个儿媳妇,一个是专业伺候人的,一个是业余水准,当然在婆母跟前的待遇不同。“韩璐璐意味深长的笑道,”幸亏我没嫁进那样的人家,否则我还能活出人样来吗?” “是啊,可想而知的事。”方文山说着话锋一转,“对了,老爷子特地要你过去查账,怎么这么快就查完了?” “我只粗略的看了一部分,就觉出有点不对劲,想和他当面沟通一下再继续查,谁知他老人家竟然亲自下建筑工地视察去了。我只好先回来,明天再去向他汇报工作。” “清江公司里都是跟随老爷子多少年的,用老了的人,财务方面能出什么事呢?” 韩璐璐胸有成竹的微笑道:“不好说。” 第31章 寒寒赴饭局 “爸爸您看,从去年6月中旬开始,原材料进口价就一直稳定持平,与国际国内期货市场价格的波动比较起来,这显然是不正常的;而且钢筋混凝土等各项的价格并没有明确的细分标注,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在您的授意下,财务人员一贯的记账风格。” 韩璐璐说着,双手恭敬的将打印出来的几张表格呈递给方自清。 他看了看,颓然撂下账单道:“怎么可能是我授意的呢?财务管理他们是专业的,而且跟随我这么多年,应该是可以放心的,所以才任由他们去做账。只要账目我能看得懂,公司也一直盈利,我就懒得与他们深究细节。“ “原来如此,这才给人可乘之机啊!” ”不过近年来公司承接的工程项目越来越多,怎么挣的钱却和往年差不多呢?我觉得疑惑不解,才叫你过来查一查。” “我明白了,爸爸。” 方自清欣慰的对她微笑点头道:“既然你看出毛病来了,索性一查到底吧!以后清江公司的事,你也得多费心。到底是自家人,好孩子,你办事总比外面的那些人稳妥可靠得多!” 韩璐璐喜悦的涨红着脸,踌躇道:“那您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呢?毕竟涉及经济金融。” “只要查出来的问题不大,事实证据摆在面前他们供认不讳,愿意将贪墨的钱财如数交还公司,我可以不到公安机关申请立案,否则……” “爸爸是志存高远宽宏大量的老板,愿意给属下改过自新的机会,真是他们的福气和造化!那我先去财务室忙了。” 韩璐璐含着微笑镇定自若的回到清江公司的办公室里继续查账,一连几天都无暇顾及蓝鲸公司的事务。 正在迷踪错影的账目即将水落石出之际,庄小妍忽然给她打来一个电话: “方总带着上次你们的那个女友过来,正在大厅里准备用餐呢!” 韩璐璐来不及致感激之词,立刻抛开手头的工作,不顾一切的冲出清江公司去。 二十分钟后,当方文山故作无事的带着沈珍珠在蓝鲸西餐厅的大堂里点餐完毕,塞好餐巾握紧刀叉正要开吃时,一抬头却瞥见妻子带着他们的长子方胜寒闯进门来。 如临大敌的一对男女顿时手足无措的起身给母子俩让座,文山讷讷口吃道: “寒寒……放学这么早吗?” “我每天都是这时候放学呀,爸爸你忘了?”方胜寒仰脸对他爽朗的微笑,“今天我的运气好,一出校门就看到了妈妈。她说我好久没吃西餐了,带我过来尝尝鲜。” “哦!”他恍然大悟的叹息着,扭头向远远立在收银台旁的大堂经理庄小妍示意,他们这桌需要点菜加餐具。 服务员重新围拢来为他们忙碌之际,韩璐璐微笑着向对面的沈珍珠说: “妹妹好不容易过来吃顿饭,为何不打个电话叫我作陪呢?是早就知道我很忙吗?” “不,我不知道。”珍珠局促不安的红着脸说,“原本我在这附近逛街,走的累了就进来歇歇脚,不曾想碰到了方总。” “是吗?”璐璐笑着瞥了瞥丈夫方文山,显然并不愿意相信她的话。 聪明的寒寒却故意向母亲扭头问道:“妈妈,这位阿姨我应该怎么称呼她?我听你刚才叫她妹妹。” 孩子天真执拗的话令在场的三个成年人十分尴尬。 璐璐含着明显的恶意的微笑向儿子解释道:“她是你爸爸的高中同学,大概也是他当初的暗恋对象。不过现在妈妈和她成了好姐妹,你叫她阿姨即可。到底她与你的亲姨妈还是有区别的。” “璐璐,你……”方文山嗔怪妻子当着儿子的面让他难堪,但也无可奈何。 沈珍珠若无其事的微笑着,与韩璐璐不约而同的低下头来用餐。 她自谓是内心强大的女人,她相信有涵养的韩璐璐并不会在他们自己的公司,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先生下不来台。 这顿饭吃得各怀心事的三个人五味杂陈,只有心思单纯的少年方胜寒津津有味乐不思蜀,临走还要大厨现烤了面包带去学校吃。 送走儿子和情敌,剩下来的一对夫妻默默咀嚼着残羹冷菜,方文山忍不住抱怨说: “璐璐,你确实误会了。我既然向你保证过,不再与她来往,就一定会信守承诺。但你怎么能对寒寒说那番话呢?他才多大点,能懂什么事?你这不是……” “方总,”韩璐璐微笑着打断他的啰嗦怨怼,“如果你继续和她来往,下次我就带着寒寒前去捉奸,你信不信?” 方文山蓦然惊异愤怒的瞪视着她,感觉她云淡风轻的笑容里隐藏着一颗疯狂复仇的心,一时竟无言以对的呆住了。 “带儿子来搅了这场饭局算什么?我能让他亲眼见证你们的奸情,让你在儿子心目中的形象彻底崩塌!不信你试试。” 她轻言细语一字一句的说着,随手扯下脖间的餐巾撂在桌上,优雅的站起身来就要离开,冷不丁被恐慌失态的丈夫一把搂住求饶道: “亲爱的,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千万别这样!” 韩璐璐并不理会他,自说自话道:“整个公司里到处都是我的眼线,你以为随便撒个谎就能蒙混过关吗?甚至只要我愿意,只要我肯花钱,你在西川任何地方的行踪,我都能知晓的一清二楚。” “是,我相信,你绝对有这个能力。但是夫妻之间最要紧的不是信任吗?所以我们怎么能这样?”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怎么改得了吃屎?” 方文山听到她痛斥的最后一句话,悲伤绝望的明白他终于彻底的失去了她的信任,悔恨的泪水不自觉的蒙上了他的眼眶。 有些担忧的望了望周围的食客,璐璐轻轻挣脱他的纠缠,临了微笑着告诫道: “方总,你好自为之吧!” 身为一家之主的公公方自清对她的无比信任令她对豪门婚姻信心倍增,丈夫方文山一如既往的花心劈腿却令她心理崩溃。 镇定自若的在人前撂下狠话,回到清江文化产业投资控股有限公司的财务室里紧紧的关上房门,韩璐璐却在孤独中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来。 她的婚姻为什么变成这样?那个对她情真意切的方文山,为何现在习惯了对她的虚情假意的欺骗?难道他们之间长达十多年的爱情长跑真的到达终点了吗? 整个下午她无心整理账目,把自己关在偌大的空荡荡的房间里反省自思。直到路过的项目经理罗志鸿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哭声走来敲门: “韩总,你没事吧?” 她立刻敛声搽泪的起身开门,绽开笑脸应道:“我没事,谢谢关心!” 目光敏锐的罗经理觉察到她潮湿的睫毛和浮肿的眼眶,不安的支吾道: “我想你长期伏案工作,会不会有点累了?正好我办公室里有朋友从福建带来的大红袍茶,你要不要过去品尝一杯?” “不了,我还有很多的账要看呢!谢谢罗经理,你请自便吧!” 她在公司里黯然神伤的表现用不了多久,一定会传扬到老方总的耳朵里。 在他出面过问他们夫妻的感情问题之前,她必须将财务违规违法的证据一五一十的罗列出来,揪出蛰伏在清江公司多年的那条蛀虫,然后全身而退。 这是她作为方家儿媳妇的责任,也是她报答公公信任的最好方式。 仿佛要以此作为职业生涯的告别仪式,韩璐璐迫使自己聚精会神的查账;回到家照常关爱子女,吃饭就寝,心无旁骛。 一天深夜待两个孩子睡熟了,方文山蹑手蹑脚的蹭进妻子的卧室,希望和她深入交谈。 已经侧身躺下的璐璐不得不重新在床头坐起道:“那天在西餐厅我说的都是气话,你放心吧!我不会真的那么干,我的神经还算正常,还没发疯呢!” “是啊,我从未见过你那样,大约是被气昏了头吧!对不起,璐璐,都是我的错!”他紧挨着她在床沿坐下来。 她无动于衷的垂着眼皮道:“想我们年少情深,相濡以沫这些年,最后竟然走到相爱相杀的境地,真是可悲可叹!所以我绝不会那么干,决不允许自己亲手毁掉那段美好的记忆!” 感慨万千的男人沉默的紧紧握住她的一只纤手。 他们在桔黄色壁灯的照映下惺惺相惜的依偎在一起时,璐璐忽然惊醒似的质问他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的婚姻坚如磐石,经得起你任何的肆意妄为?” “不,我时刻都记得,我们怎样历经坎坷才真正的结合在一起,我非常珍惜我们的婚姻!” “那你还与她藕断丝连?你是在考验我的耐力吗?” “恰如你所料,因为我们的关系,她先生在狱中向她提出了离婚,目前双方的律师正在协商办理这件事。所以她的心情很差,跑来公司找我倾诉,我也觉得难辞其咎,……” “呵呵!这是好事啊!待她成功离婚恢复单身,你们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在一起。”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毫无顾忌?“方文山义正言辞的蓦然打断她的嘲笑,”我可是有家室的男人,我们还有两个孩子正在长大,我不可能跟她在一起!” 韩璐璐轻蔑的笑了笑道:“我们也可以离婚啊!我早就说过,不愿意给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添麻烦,到头来却还是不得不麻烦他们。” “不!”他的手指深深的嵌入她纤柔的肩膀里,紧紧的抓住她搂进怀里,情感激越的动作令她几乎窒息。“我不离婚,除非我死了!” “这种赌咒发誓的话,当初程伯月也说过,但我们最终还是离了婚。所以请你停止这种表演吧!我没兴趣再看了。” “我和他是完全不同的男人,我们的感情也要深厚得多!我们上有老下有小,承担着整个家族的命运兴衰,怎么可能说离婚就离婚?婚姻大事岂可出入随意?” 韩璐璐蹙着眉头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认真思索着他言语的重要性;然后她揣测的说道: “你不愿离婚,那么在我们的婚姻里,你是不是觉得以我的宽容之心,看在我们多年的感情和孩子们的份上,我一定可以容忍第三者的存在,对你和其他女人的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是你的同学沈珍珠,将来不知是谁,总之源源不断的让你觉得新鲜好奇的女人,我都得容忍她们?因为方家有权有势,你就可以凌驾于道德法律之上,心安理得堂而皇之的过着妻妾成群的日子?” “你都胡说些什么呀!什么妻妾成群?” “现在你的后宫尚未形成规模,但随着我一再的宽宥纵容,我能看到未来的辉煌。” 他急切申辩的想要抓住她的手,却被她用力一把甩开了;她抗争的正义凛然的在床边站起身来,愤恨的向他宣告道: “待清江公司的事情完毕,我就会搬出这个家,直到你同意离婚。除了源源这个孩子,我只会带走随身换洗的衣服和平常爱看的几本书。” 方文山呆呆的凝望着她,眼睛里渐渐涌满了酸楚的泪水。 “我不怪你,只恨我自己食言。上次搬出去时,我曾说过此生再也不会踏进方家一步,这就是言而无信的下场,真好!” 第32章 真相大白 “璐璐一直在那边料理财务,到底怎么样了?”傍晚回到老宅看望父母时,方文山关切的低声问道。 坐在书房的窗前沉思喝茶的方父扭头望了他一眼说:“你们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你竟然毫不知情,还要来问我吗?” 他连忙遮掩道:“哦,她每天行色匆匆的,我没来得及问。” ”她和公司的会计出纳正在撕扯,如果他们拒不认账还钱,我们就到公安机关报案。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看来没法在公司内部消化解决了。” 他大惊失色道:“这么严重吗?刘叔他——他可是跟了您快二十年啊!” “是啊!这二十年里,谁知道他们联手黑了公司多少钱?我只不过最近才发现账目的不对劲,公司要求他赔偿回吐的不过是近年的钱款,不足十分之一吧!可见人心是多么的贪婪,人又是多么的不可靠!真是可怕呀!” 方父恨恨的数落着,为了平复心情,他端起青花瓷盖碗来喝了一口茶,忽然眼神异样的打量着儿子说: “璐璐有一次把自个儿关在财务室里哭,哭的伤心欲绝,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见他的脸孔白了一白,方自清紧张的追问道:“你们之间没出什么事吧?” 方文山躬身低头沉默不语。 “现在公司里出了大事,正是需要她的时候。以后的清江公司也好,蓝鲸公司也罢,没有她是不行的!你最好掂量一下自己的行为举止,值此多事之秋,我不希望你惹她不高兴。” “是,爸爸。”做儿子的乖乖应承,“万事我都会以她为先,凡事我都会让着她的,我们一定会和好的。” 方文山以笃定深情的言语宽慰着殚精竭虑的父亲,同时也暗暗激励着自己在这段感情里执着的走下去。 魂不守舍的回到家陪伴儿子方胜寒写作业时,他有些羞愧不安的询问他是否知道妈妈床头柜的钥匙在哪里。 “你的零花钱又没有了吗?”寒寒忽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笑道,“我劝你安分些吧!回头妈妈半夜三更的又跟你吵架,最近她可是又忙又累呢!” 顿了顿,他又壮着胆子揶揄父亲道:“爸爸,你都穷成这样了,是怎么把那个阿姨哄到手的?全凭花言巧语吗?” 颇具尊严的方文山恼羞成怒的冲儿子吼叫道:“小孩子家懂什么?什么哄到手?” 寒寒却淡定的笑道:“你看上的那些女人,从小婵姐姐开始,一个个的我都替你审查过了,没一个比我妈妈强的。我劝你收收心吧!我可不想再和妈妈分开!” 后来他绝望崩溃的想着完了,妻子还没带儿子将他捉奸在床哩,他的父亲人设已经轰然坍塌!看来他必须改邪归正,否则得不到子女尊重的男人最后还有好结果吗? 为免良心不安,他暗自筹谋着拿钱来了结和沈珍珠的关系;韩璐璐却在清江文化投资控股公司接到国胜证券总裁助理竺竺的电话: “程总说股东年中分红的时间到了,希望你近日来一趟公司。” 知道她终日劳心劳神,细心体贴的程伯月特地为她准备一杯舒缓宁神的乳白牛奶,他自己则依旧喝提神醒脑的香浓咖啡。 “许久不见,我还没恭贺你新婚之喜呢!”他的笑容显得牵强冷淡。 “呵呵!我和方总算是老夫老妻了,谈何新婚之喜?”璐璐自嘲的冷笑着话锋转入正题: “原本我没空走这一遭,想在电话里让竺竺代为转达。但公司股份的划分是你我之间的大事,为慎重起见,我还是亲自来告诉你的好。” “哦!”伯月呷着咖啡,一边默默期待着她说下去。 “我们老爷子的清江公司出事了,你可知道?” 他点头:“西川就这么大,圈子就这么小,我当然听说了。刘宗仁那家伙,恐怕要吃几年牢饭才能老实吧!” “蓝鲸公司也是一堆事呢!所以我实在没精力管这边的股份分红,都交给你吧!你先收着,以后再说。” 程伯月惊讶的望着她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两人沉默了一阵,他开始询问清江公司财务纠纷的细枝末节,感叹道: “咱们做金融的,但凡能够克服人性中的贪欲,可保百年无虞平安终老。明知如此,只是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呢?大多数都折在里面了!” “是啊!别提咱们这个行业,很多做官的栽跟头,不也是因为一个贪字吗?人性如此,弱点没办法战胜啊!” 他很想将话题顺便牵扯到方文山和沈珍珠的关系里,愣了愣却又天空海阔的闲扯道: “珏哥儿放暑假后,我想带他回美国走亲访友,新学期开学时再回来。” 虽有不舍,她也只能含笑祝福道:“也好吧!原本你们爷俩就不该回国,你的事业和他的学业都生生的被断送了。每当夜深人静想到此处,我就愧疚难安!” 他感动的微笑着抚慰她道:“都是我自作主张一意孤行,是我毁了孩子的前程,与你什么相干?” 见她情难自制的伤心落泪,他迟疑道:“看得出来,婚后你并不快乐!若实在将就不来,回到我们爷俩的身边也无不可;我虚怀若谷,静候君来。” “谢谢你!再说吧!”仿佛害怕自己深陷他的温柔怀抱不能自拔,她匆忙的擦干眼泪告辞离去。 鉴于事态的严峻性和紧迫性,回公司途中等红绿灯的间隙,她迫不及待的给公公方自清打电话说: “爸爸,我想今天就报案吧!一直拖延下去,如果他们狗急跳墙携款潜逃了,可怎么办呢?” 方父权衡一番道:“好吧!你现在就去。再委托一个得力的律师,这事就全盘交给你打理吧!我现在外面有事,暂且回不去。” 经过十字路口不久便紧急调转车头,向就近辖区派出所的方向行驶时,她又连忙给丈夫方文山打电话,叮嘱他去接儿子寒寒放学并辅导功课之事,他却支支吾吾道: “我……在外面有事呢!一会儿尽量赶过去吧!” 父子俩同时在外面有事无法抽身,纯属巧合,还是他们为了同一件事忙活着? 韩璐璐的心头如萤火虫般闪过一瞬间疑惑的意念,但开车风驰电掣般的向前驶去。 她不知事情的确凑巧。方自清约了葡萄园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的章总在遥远的万州区凤台坊三友茶楼洽谈合作事宜,散会出来时竟一眼瞥见儿子方文山的那辆白色宝马车在茶楼门口戛然而止。 显然意气风发的儿子并未瞧见他老子的踪迹,旁若无人的打开车门迎出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风韵少妇来,亲热的与她手挽着胳膊向楼上的包厢走去。 方自清登时气的紫涨着面孔,只庆幸已然坐进车里向他挥手告别的章总并不认识他的败家子,对他大白于天下的家丑浑然不知,否则他能当场吐血而亡。 送别合作伙伴离去,方父随后也钻进他的私家车里,却在茶楼门口久久的停滞不前。 “虽然离婚是一种感情的挫败,但为了庆祝你从此获得自由身,我还得带你来这家店——你知道吗?这家的灯盏糕可是本地一绝!每天限量供应,必得提前预约,否则排队半天也吃不上。” 方文山兴致勃勃的向女人诉说着,一边请她在身旁的沙发里坐下来。 沈珍珠温柔缠绵的落座,含情脉脉的眼瞅着他低声吩咐进来的服务员上茶果,一边亲自为她斟茶倒水。 她撒娇的故意闲话道:“其实我最爱吃猫耳朵和宁波汤圆,不知这里有吗?” “元宵节都过去多久了,哪里还有什么汤圆?”文山朗声笑道,“我记得前面那条街上有家铺子好像做猫耳朵,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下次带你过去看看吧!” 女人愉快的答应着开始喝茶吃点心。 方文山注视着她陶醉满足的一脸吃相,踌躇良久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来递给她: “这是我从太太那里偷来的。” 他谨小慎微的神情使她立刻相信他说的是实话。但她却突感不妙的莫名紧张起来,以致食不知味的停止了咀嚼,嗫嚅道: “你……干嘛?现在我并不缺钱。” “这是我欠你的!”方文山说着忽然眼眶湿润哽咽难言,“如果这样还不足以偿还我对你的亏欠,那就让我下辈子来还吧!” “你是什么意思?”她惊异愤怒的质问。 “对不起,刚才我骗了你,以后不能陪你去找猫耳朵了。”他声音低沉的说着挺身而起,“我们分手吧!你先生已经和你离了婚,难道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太太和我离婚才罢?” 她目瞪口呆的仰面望着她,下意识的忽然冲口而出道: “那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宛若遭遇晴天霹雳的方文山扭头望着她,又惊又疑的说不出话。 见状沈珍珠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猛然抓住他,跪地求饶道: “我怀孕了!你知道我身为女人这把年纪了,从未做过母亲,求你成全我吧!求求你!” 万分痛苦的方文山咬紧牙齿蓦然转身道:“如果真的怀孕了,你要生就生吧!横竖跟我没关系,跟整个方家也没关系!” 女人万万没料到他会如此狠心绝情,假借怀孕来挽留他的技俩意外落空,意识到彻底失去他的悲痛绝望之情使她颓然跌坐在地板上,泪水在瞬间苍白的脸上肆意横流。 强忍着离别的痛苦顺着茶楼的木制步梯一路奔下来,方文山正要打开他的宝马车疾驰而去时,方自清突然走到他的身旁,使出浑身的气力抽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等你好久了,跟我回家去说吧!”方父轻声却又威严的命令他道。 然后他转身进入自己的轿车里领头而去。 方文山回到天鹅湖酒店旁的老宅被施家法仗责,皮开肉绽之际还要被父亲痛彻心扉的臭骂: “你还算是个人吗?你告诉我,你还算是个人吗?当初璐璐嫁给程伯月时,你寻死觅活的要跟她在一起;你活生生拆散了别人的家庭,如愿娶了她,却又喜新厌旧和别的女人搞在一起——你说你还算个人吗?天下哪有你这么虚伪可笑的男人?你这种卑劣的行径对得起谁?何况你和那女人风流快活之际,璐璐还在为咱们方家的事操劳奔走!要是她赶来拿这事质问我,我该怎么回答她?你说,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我约她出来就是要一刀两断的,只是碰巧被您撞见了。” “呵呵!是吗?我看你们走路都勾着手,好的蜜里调油,哪里是要分手的样子?” “是真的!爸爸,我接受了您的谆谆教诲,适才在茶楼已经对她说清楚,和她诀别了!” “这么说,璐璐那次在清江公司背着人痛哭,就是因为这件事吧!” 他心情沉痛的低声应答:“是的。” 他的实话实说再次招来父亲两个又脆又响的大耳刮子,脑袋都被扇得嗡嗡作响: “你说你还算个人吗?我真是瞎了眼才生下你这个孽障,方家祖上没积德才有你这样的下流胚子作后代!………” 第33章 白天闹市暴行 先被丈夫离婚,后被情人抛弃的沈珍珠走出古色古香的三友茶楼时,失魂落魄的觉得身体有些虚脱。 她拎着手提包怏怏走向闹市的街边,伸手招拦着过路的出租车。 前面的一辆红色出租车没搭理她径直开走了,她正在怅惘遗憾着,忽然一辆银灰色的高档轿车迎面驶来,精准无误的在她的身旁停下。 珍珠愣怔的望着驾驶室里年轻鲁莽的陌生司机,满脸疑惑的正要转身走开,后座陆续下来几个膀大腰圆的野蛮壮汉。 其中一个不由分说便拿一只麻袋当头套住她,另一个劈手夺过她的手提包胡乱翻腾着,嘴里骂骂咧咧道: “凭你也配拿咱们方家的钱?那是老爷子辛辛苦苦挣的,捐了做慈善也不给你这种女人!” 到底方文山补偿给她的那张银行卡转瞬就到了恶人的手里,然后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当街就对她这个弱女子一顿暴揍。 珍珠滚在麻袋里哭救求饶,她看不清施暴者的面目,只觉得众人的拳脚似夏天的暴风骤雨肆虐,让她无处躲藏。 街头依然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人们似乎对这光天化日之下的暴行熟视无睹,看见的也远远的躲开…… 茶楼的大堂经理躲在光线晦暗的廊檐下,对隔壁菜鸟驿站的老板娘说: “我早就看出有事故!刚才那个男人出来就被人甩了个大嘴巴,被带走了,现在轮到这个女人了。” 瘦弱而胆小怕事的老板娘惴惴不安的望着不远处众人围殴的情景,担忧道: “不会出人命吧?怎么说她也是个女人,咱们要不要上去拉一把?” 她身旁中等身材的黑脸汉子怡然自得的笑道:“怕什么?动手的自然有分寸,死不了人,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既然如此,他们还敢?!……” 嫉恶如仇的大堂经理道:“这种女人难道不该教训吗?你想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被揍,揍她的又是些什么人?仔细想想!” 眼瞅着有路过的骑电动车的外卖小哥停下来围观,静观其变的黑脸汉子揣测道: “这年头,敢当街打人的定然权势滔天有恃无恐,要知道这附近到处都是摄像头啊!” 菜鸟驿站的老板娘觉得他言之有理,佩服的连连点头;同时她更加胆战心惊,深怕战火连绵到自己的头上,畏畏缩缩的躲进门店里去。 剩下大胆的汉子与大堂经理一边观战,一边饶有兴味的议论纷纷: “你认识先前被带走的那个男人吗?来你们这儿喝茶的应该都是有钱人吧!非富即贵。” “那当然!”大堂经理骄矜的微笑道,“不过西川的有钱人那么多,我怎么可能个个都认识?只是看他长的挺帅、挺风雅的。” “呵呵!不帅还能勾搭上女人吗?” “也未必吧!你们男人只要有钱就行。” “是啊!男人有点钱就学坏了。虽然我也是个男人,但我从不偏袒男人!” “我估摸着,他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背着家里的太太在外面偷人被捉奸,不然这帮人这么下死手的收拾这个女人?” “有道理!不过这是谁家的呢?” 黑脸汉子绞尽脑汁的蹙眉想着,忽见街头横行施暴的几个人渐渐停止了动作,仿佛鸣金收兵似的一齐上了他们停在路旁的私家车,扬长而去。 前后短短一刻钟的工夫,那帮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街头只剩在蜷缩在麻袋里的可怜女人沈珍珠声音微弱的哭泣着。 一个全副武装的交警慢悠悠的走上前来,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解开被捆绑的麻袋,露出她血肉模糊的脸孔来问道: “你还好吧?” 遭遇凄惨的珍珠泣不成声,交警在地上捡起她被暴徒抢劫又丢弃的手提包交还给她,小心翼翼的搀扶她站起身来,一边用对讲机呼叫着同事道: “你们开辆车过来吧!人被打的不成样子了,走不了路。” 凤台坊社区所属的万州区公安分局板桥街道派出所的蒋所长接到报案后十分愤怒,这是在他辖区n多年来第一次发生大白天闹市行凶之事,暴徒聚众围殴性质恶劣,简直是对他治安能力的严重挑衅! 他在办公室里抽烟生着闷气,属下民警小孙走来向他汇报情况说: “可以查询到那辆车的车牌号,并无遮挡。” “哦!那就好,是哪里的车牌号?马上联系交管部门。” “就是我们西川本地的,大李他们已经在联系中。” 他赞许的点点头,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受害者的口供还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吗?” “她只记得其中一个人说是方家的,但是当时她被麻袋罩着什么也看不清,无法准确的辩识行凶者的面孔。” 蒋所长把攥紧的拳头狠狠地按捺在办公桌上,一边轻声询问受害者在医院的体检情况。 孙警官打开蓝色文件夹里的笔录说:“全身90%的软组织挫伤,医生说所幸并没有伤到重要的脏器,躯干、四肢和头部的骨头也无明显损伤。” “看来他们虽然凶狠,下手却很有分寸,像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我也这么觉得。” 所长满意的微笑着送走下属,开始打开桌上的电脑查询与本案相关类似的犯罪分子的个人资料,同时思索着该怎样联系受害人口中的“方家”。 实则方家人方文山接到沈珍珠的哭诉电话后,已经不顾浑身伤痛的来到医院探望她。 得知女儿受伤的前因后果,在医院陪护的沈母见面又给他一顿打骂,扬言要状告他,为女儿讨回公道。 “你有老婆孩子的人,还要和我女儿勾搭?你害她离婚就该对她负责到底,现在还找人将她打成这样!你出身豪门大家,我女儿可也是我的掌上明珠,我们娇生惯养捧着长大的,竟然轮到你这样待她?!还有天理王法,还有人性吗?我活了半辈子,都没见过你这么混账的人!” 躺在病床上的珍珠柔声劝解她道:“妈妈,你且让他坐下说话吧!我觉得他不是那种狼心狗肺的人,那帮人也不像是他找来的,一定另有隐情。” “反正派出所已经立案,刚才民警也来询问做了笔录,你赶紧把屁股洗干净等着坐牢吧!我们沈家虽然败落了,但我这个孤老婆子绝不会与你善罢甘休,你这种渣男,不会有好下场的!” 方文山忍气吐声的待她怒气消散,才又轻言细语的询问事件的经过,震惊狐疑的揣测不定。 再三的诚恳道歉认错,不断的低声抚慰着情绪激动的母女俩,六神无主之际他接到妻子韩璐璐的质询电话: “我刚到家,孩子们说你吃着饭就突然跑出去了,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这时候你在哪儿?需要我过去看看吗?” 心虚的瞅了一眼对面虎视眈眈的母女俩,方文山谨慎的起身向病房外走去,一边压低声音回复道: “不用了,这里没什么事,我马上就回去了。” 妻子曾经愤恨的表示会派人跟踪他们并当场捉奸,所以他接到沈珍珠控诉电话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妻子,一切会不会是她精心策划的操作? 直到从医院回家向她坦陈整件事,而她也无比震惊的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他才如释重负的意识到自己误会她了。 少顷她弯下身来仔细的铺展着新换的床单,不禁冷笑道: “她们要告你?正好,我们方家正要打官司呢!一头羊是赶,两头羊也是赶,正好一起料理了。” 方文山心烦意乱的在她身旁的椅子里坐下来:“你别添乱了行不行?那不过是她们一时激愤的气话,哪里就会真的告我呢?况且我既没有直接参与打人行凶,也没有间接指使别人打她,凭什么告我呢?警察又不是傻逼,断案要讲求证据的。” “老爷子还不知道她被打吧?” “我担心的是早晚警察找上门来,老爷子知道了,又少不了我的一顿打骂!”他忧心忡忡的拧着眉头嘀咕。 韩璐璐冷笑道:“我想免费赠送你一个字——该!” 男人脱去衣衫伤痕累累,生活几乎不能自理,作为妻子她不得不为他洗澡更衣,为他的伤口涂抹药膏加以保养。 小心翼翼的做着这一切时,他们不禁回忆起男人第一次承受家法伺候的情景,一时百感交集。 “璐璐,我知道错了,也受到了应有的惩处,你就原谅我吧!”他目光诚恳的凝望着她乞求道。 女人顾左右而言他的打岔道:“你觉得会不会是老爷子安排人收拾她的?” “老爷子一生谨言慎行,怎么可能光天化日之下作这种违法乱纪的事?” “如果另有其人,为什么他要冒充方家的名义呢?这是有意栽赃嫁祸吗?” “大白天的,街上那么多人看着,四面八方又有监控摄像头,那些人的动向甚至车牌号都一览无余,公安机关随便一查就一清二楚,谁能栽赃嫁祸?” “说的是啊!但如果他们处心积虑的做这一切,故意遮挡了车牌怎么办呢?或者压根就是一辆无牌照的私家车呢?” “呵呵!公安机关有的是办法查案,就不劳我们费心了吧!说实在的,现在我也很关心,到底是谁干的这件事。” 背叛她的狗男女一夜之间分别受到了应有的惩罚,韩璐璐应该聊以自慰。 但她依然暗自担忧一向多情的方文山对受伤的沈珍珠同病相怜余情未了,他们的关系并不能如他描述的那样斩钉截铁,恐怕是抽刀断水水更流! 她踌躇着,作为方文山的合法妻子,此情此境要不要有所举动,比如亲自到医院探望遭报应的情敌沈珍珠,为挽回她风雨飘摇即将崩溃的婚姻做点努力。 她踌躇着,但终于没有任何举动的选择了在沉默中任其发展。 翌日,方自清果然在清江文化产业投资公司的书房里接受了警察的登门拜访,一行人走后他气的茶饭不思。 因为闹市行凶案悬而未决,接下来涉案人方文山也陆续接到公安机关各位民警的垂询电话,还不得不抽空去做了一次详细的调查笔录。 原本他极力的避免婚外情曝光于世,认为这是一件不可夸耀的不光彩的事;即便事态扩展到沈珍珠被迫离婚的境地,他也希望偃旗息鼓的秘密解决,尽可能的湮灭其影响力。 但现在不仅他们夫妻俩,且整个方家的族人陷入这场轩然大波,街头巷尾的人们茶余饭后对他的风流韵事津津乐道,最后连即将出国旅行度假的程伯月都被消息席卷了。 一个风平浪静的晌午,韩璐璐忽然接到电话,在简爱生活馆的宽敞静谧无人的办公室里见到了久违的堂弟韩立平。 “一维快生了吧?”她关切的笑眯眯的问道,“你看我整天在两边的公司里打转,都忙糊涂了,看到你才突然想起来。” “我来找你,并不是为了这件事。” “那是为什么?” 他郑重严肃的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卡片来递给她:“这是姐夫偷摸送给那个女人的银行卡,我给你拿回来了。” 韩璐璐陡然变色的惊呼道:“竟然是你?!” “对,是我。” “你为什么要这么干?这种肆意妄为会把你自己毁掉,你知道吗?我早就告诫过你不要意气用事,你太年轻太冲动了!” “姐,只要我在西川一天,就不能任由别人欺负你,曾经我在心里暗暗的发过誓。” 第34章 涉嫌黑社会 “我料到就是他干的,这种行事风格符合他的个性。”程伯月胸有成竹的对前妻微笑道,“而且很早之前我就警告过他,因为我怕他出事。”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都过去了,不提了。”他掩饰的微笑着,温存的揽住她的肩膀漫步到窗前。“你要他先去投案自首吧!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他一直躲着也不行。” “躲?”璐璐冷笑,“你真的以为他躲了?压根他就没怕过!” “他已今非昔比,再不是孤家寡人,无所顾忌的毛头小伙子了。”伯月慨叹着徐徐说道。 “是啊!一维还有半个月就要生了。还不知徐行长怎么想他这个女婿呢!” “你们试着尽快与沈家达成和解吧!你过来之前,我已经咨询过律师朋友。能够庭外和解,让对方撤诉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息事宁人才是上策。” 愁眉紧锁的璐璐赞同的点点头。 前妻离去时,他又不忘宽慰道:“没事的。实在不成还有爷叔在,我相信事情总坏不到哪儿去!” 方文山因为小舅子的参与而陷入深深的自责,觉得正是他婚后行为的不检点拖累害了他。 虽然妻子自始至终并未对他有过只言片语的责怪,他却深感愧疚难以自拔。 甚而得知她为了弟弟的案件刚从程家回来,不禁愠怒道: “这件事因我而起,老爷子不会袖手旁观的,你干嘛去求程伯月?他一介书生能顶什么用?” “我也是病急乱投医,眼瞅着邵家出事后,最后也是程家帮忙摆平的,心想他们也许比老爷子更有办法吧!”韩璐璐不安的喃喃低语着。 方文山有点无奈的沉默了。 “清江公司的事千头万绪,刘宗仁的经济案件就够让人头疼的;我想爸爸年纪大了,何必再添他的烦恼呢?我们自己能私下解决的事,就不必惊动他老人家了吧!” 她温柔亲切的诉说着,被感动的男人情不自禁的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已然惊动了,他不会不管的,你放心!”与妻子耳鬓厮磨着,文山噙着泪低语道:“亲爱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归根结底是平儿自己的错!“她愤愤然道,”他的性子不改必然是这样的结果,现在被警察抓进去关几天也好——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未经社会毒打,他怎能变得成熟稳重?” 他惊讶的抬头道:“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呀!你怎么忍心?” “堂兄弟而已!“她冷笑,”这些年来,净是我们为他铺平了路,使他的事业生活顺风顺水,更是你当初的溺爱纵容酿坏了他……想当年他在德山县水泥厂被车剐蹭那件事,他还知道用法律维权哩,现在却是无法无天暴力行凶!” “璐璐,都是我的错,这回他也是为了给你出头。” “他的出发点固然是好的,但怎能公然违法犯罪呢?罢了,让他先吃点苦头再说吧!不然以后遇事还不知收敛。” 万州区板桥派出所的蒋所长没让韩璐璐失望,韩立平慨然走进去的当天就对他进行了严厉的讯问: “跨区域监控显示,当天搭载你们的那辆银灰色轿车离开现场,后来出现在主城区的一家超市门口,而且几天来一直没挪动。我们正要组织警力前去查看,你却主动来了。当时跟你一起行凶的那几个人,现在哪里?” “应该在他们自家吧!该上班的上班,该做事的做事。” ”他们的家在哪儿?” “有的在德山县乡下,有的就在西川城区,他们在这边打工呢!” “他们为什么没跟你一起来投案自首呢?” “人各有志吧!”韩立平顿了顿说:”警官,我得强调一点,我自己并没动手打人,那天我只是个司机,带他们到了现场而已。他们动手的时候我一直在车上看着,觉得差不多了就招呼他们一起走了。” 孙警官与同事大李有些惊异的面面相觑,然后他愤恨的提高嗓音接着问道: “这么说你是带头大哥?是你主使他们干的?你和受害人沈珍珠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大白天的带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样打她,简直猖狂至极!” “她勾引我姐夫方文山,破坏我姐姐的家庭幸福。这种伤风败俗的女人还不该打吗?说实在的,要不是看在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人,我能叫哥几个给她套上麻袋吗?” “套麻袋只是怕她记住你们的面孔吧!” “那还不如我们自己套麻袋呢!——他们听说要收拾的是个漂亮女人,都有些怜香惜玉下不了手,我才要求套麻袋的,横竖一顿拳脚就收工了。” 一直在审讯室外的走廊上徘徊着的蒋所长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的冲进来拍案咆哮道: “现在全国范围内正在进行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已经涉嫌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你知不知道?” 韩立平平静的注视着他,微笑说:“我不知道,我也不是黑社会。你们可以去查。” 两位民警纷纷起身劝阻着所长离开审讯室,然后他们将问询笔录稍作整理请被告人签字,也回到办公区域调整激动的情绪。 “下午的审讯一定要找出他的同犯,一个不漏的把他们都请到这儿吃饭喝茶。”蒋所长指示属下说。 孙警官和大李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办公桌前的女警官忽然起身握着手机话筒叫嚷道:“所长,分局的谢书记请您接电话。” 蒋所长连忙奔过来聆听上级的工作指导,半晌神色复杂的挂了电话。 一屋子的人向他投来关注的目光,大李斗胆问道:“是上面要求放人吗?还是——” “怎么可能轻易放人?领导还没糊涂至此!只是要求我们搞清楚事实真相,不要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要放过一个坏人——反正都是老调重弹!你们先去抓同伙吧,没事的。” 孙警官却敏锐的嗅觉到异样的气息,狐疑的踌躇道: “看来这个韩立平真是背景深厚啊!方家在西川社会高层的影响力的确了得!” 目光聚焦在电脑屏幕的女警官意味深长的笑道: “何止方家?他姐姐韩璐璐曾经嫁过程家,还生了一个孩子,所以他和程家也有千丝万缕的难以割舍的关系。我估计用不了多久,程家也会出面来干预我们对本案的审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可能我到底是个女人,很容易听到女人堆里的闲话吧!再说韩璐璐和方程两家的关系,在西川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坊间曾把他们三个人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关系,戏称为函数方程式。” “呵呵!那么这道函数方程式到底是有解,还是无解呢?”一个年轻的英姿勃发的警官兴致盎然的接茬问道。 “谁知道呢?” 蒋所长听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至此,不禁有些心烦意乱又无可奈何的抹了一把脸,叹息道: “你们大概还不知道,这个韩立平自身的实力吧!” 一个愤青的中年警官轻蔑的嗤鼻冷笑道: “他不就是有本事靠裙带发家致富,只因为娶了什么行长的千金吗?” “对啊,这位行长目前还没动静呢!咱们就耐心等着吧!各路神仙都不好应付啊!呵呵!” 胸襟开阔见多识广的蒋所长与下属打着哈哈,一边走到墙角的饮水机旁去接水泡茶。 “其实这个案子可大可小,多方过问,也不过是希望我们尽量别把事态扩大!”他吹嘘着热气腾腾的酽茶,一边慨叹道:“所以这个办案的分寸难以把握啊!” “束手束脚的办这种案子,倒不如外出抓小偷小摸的痛快呢!”女民警抱怨道。 孙警官意味深长的笑道:”如果被害人愿意接受私下的调解就好了!省了多少麻烦事?” “换作是你,你能与暴徒和解吗?”大李蓦然扭过头来质问他,“刚才在审讯室,我看你比我还要义愤填膺呢!恨不能一口活吞了他!”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当街把一个女人打成那样,他居然云淡风轻的,我看着能不生气吗?” “是啊,这种有背景有实力的狠人才不怕呢!”愤青的中年警官道,“筹划时,连车牌都懒得遮挡,给人套个麻袋都是怕自己心软;明目张胆的打人,在街头来去自如;打人后并不畏罪潜逃,在家该干嘛干嘛……” “这种人,得有多么强大的内心啊!”有人竟然钦佩的慨叹着。 蒋所长走到人群中来说:“能否和解,是当事人双方自己的事。既然被害人已经及时的报案,坚决的要追究行凶者的刑事责任,而我们已经正式立案;在被害人明确要求撤诉之前,我们就得尽职尽责的侦查这桩案子。好了,上班时间到了,大家开始干活吧!” 和解是不可能的,至少在方文山看来暂时不可能。 沈母痛恨他的渣男行径;她女儿珍珠虽对他情意绵绵,但因为遭到他的拒绝伤害,又有慈母在旁做主,也不愿与他和解。 方文山在医院的病房里讨饶无果,信步走向长长的走廊尽头的住院部楼层的电梯口,路过人迹罕至的医生办公室时,他忽然灵机一动转折进去。 “何大夫,请问14床的病人入院就诊时,有没有怀孕流产的迹象?” 主治医师何蓓蕾似乎被眼前的病人家属弄得一脸懵逼,“你是问沈珍珠吗?” “就是她。” “她被警察护送进来的时候伤的很严重,我们第一时间为她做了全面的体检,发现只是大面积的软组织挫伤;她的腹部宫腔内的节育环位置正确、影像清晰,这种情况下,请问她怎么怀孕?既然无法怀孕,又怎么流产?” “您确定?”方文山的表情有些惊愕。 何医师有些不耐烦的将桌上的病历报告递给他:“不信你就自己看吧!警方要求我们医院出具伤情鉴定书,我们要对检查结果付法律责任的。” “谢谢,不用了。”方文山连忙推却她,含着礼貌的微笑退出办公室来。 看来沈珍珠所谓的怀孕,不过是她要刻意羁绊挽留他的谎言,这样心机深沉的女人还能继续交往吗?继续交往下去,他会有怎样可怕的后果?幸而当时心有犹疑的他果断拒绝了! 方文山怀着对情人的失望回到家中,发现悠闲的妻子正在炉灶上咕嘟咕嘟的炖着汤,满屋里飘溢着令人唾液生津的食物香气。 孩子们尚未放学回家来,两个保姆正在接他们下学及采买购物的途中。 韩璐璐趴在书桌前对着电脑核账,瞅他进来便笑道:“你们谈的怎么样了?” 他微笑着走近前来轻抚一下她纤柔的肩膀,在她身旁的椅子里坐下说:“谈不拢。” “你看她们的态度,完全没有和解的余地吗?” “对!她们的态度强硬,直接拒绝和解。看来平儿要在里面多呆些日子了。” 韩璐璐忽然话锋一转道:“哦,你去尝尝我炖的汤怎么样。这是我按照电视节目的教程烹制的新口味,如果可以的话,下次我做了送到医院去。” “什么?”他愕然望着她。 “为了我弟弟的前程,我总得多做些努力吧!没事的,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第35章 交换条件 “徐行长,东鹏软件公司要求追加的那笔贷款什么发放?对方的业务经理在问。”助理办公室的宋秘书问道。 “我已经签字确认,交给萧副行去办了,你下去核实一下吧!”徐行长说着从办公桌前的黑皮转椅里站起身来,简单的拾掇着桌面预备下班回家。 独生女儿徐一维临盆在即,年迈操劳的妻子终日守候在女婿家照应着,所以他回家也只能对着冷锅冷灶,索性开车直奔过去团聚吧! 亲家母董金英殷勤备至的在门口的玄关处迎接他,细致周到的为他拿鞋奉茶。 他迎上倚靠在客厅的沙发里看动画片的身材臃肿的女儿说:“今天感觉怎么样?吃饭了吗?” “妈妈正在做呢!爸爸你先吃点水果。”一维对慈祥的父亲绽开光彩照人的丰腴笑脸说,一边示意婆母也在她的身旁坐下。 董金英则知情识趣的转去厨房给亲家母打下手做饭。 “这两天孩子应该没那么闹腾了吧!”徐行长望着女儿高高隆起的腹部说,“你不要紧张,医院那边的床位早就安排好了,到时候我们直接过去就行;出院了就去月子中心,那里有专人照顾,我们也能放心些。” 一维愉快满足的笑着连连点头,又伸手指着茶几上的果盘道: “这是唐县老家的亲戚送来的水蜜桃,我吃着比外面买的可口,爸爸你等下带点回家吃吧!大清早起床后吃一个,我觉得都不必吃早餐了。” “这东西不能空腹吃,对肠胃不好,你也别吃太多了!”徐行长对馋嘴的爱女十分关切,“老家又来人探望了吗?” “嗯,是大伯隔壁的铁牛哥和他媳妇儿。铁牛嫂子几年前宫外孕手术后就一直怀不上孩子,现在突然有喜了就进城来看医生,顺道摘了些桃子给我,还有半袋田里自产的糯米,听说熬粥特别好吃!我使劲留他们吃饭都不肯,他们怕迟了就排不上专家号了。” “哦哦!”他恍然大悟的频频颔首,为老家人淳朴的亲情十分感动。 “爸爸,这几天你找人打听平儿的案子了吗?”这件事始终是徐一维的心病,且牵动着全家人敏感的神经。 他仰面望了望典雅花纹的墙纸装饰着的电视剧背景墙,抑郁不安的低声道: “他的案子已经转到万州区公安分局去了,听说是当地派出所觉得压力太大,执意要求转过去的。” “哦!“一维若有所思的叹息,”这意味着什么呢?” “没什么。本就不是什么复杂的大案,说白了就是一群小年轻逞一时气聚众斗殴,将他们抓进去关一阵子,长长记性就好了,真的闹大了对上面有什么好处?会影响政绩的呀!” “哦!那要关多久呢?平儿在看守所里不会挨打吧?他那么瘦弱的人,可搁不住那些野蛮人打!” “具体要看分局对案件的审理情况,进了那种地方,我想三五个月也是家常便饭吧!”徐行长揣测着说道,同时为女儿对女婿的担忧感到气愤: “他也该被好好的教训一下,否则不知道天高地厚!谁给他的底气,大白天的在大街上那么蛮干?!” 一维忽然心疼的泪水盈盈,低下头来不说话。 徐行长怜惜的瞅了瞅爱女,不由自主的柔声劝慰道:“好啦!这就算便宜的结果了,爸爸我在外面欠了一大堆的人情,还不知将来怎么还呢!” “他们确定不判刑吗?” “应该差不多吧!我听上面的口风大致如此。平儿是主动投案自首,认罪态度良好,那女人也只是轻微伤,手指头都没断一根,应该问题不大。不过上面要交的罚款绝对不少!你们得有个心理准备。” 一维默然点头,伸手搽了搽脸庞滑落的泪珠,强颜欢笑道: “我那大姑姐早晨过来,要我带她去超市的各门店走了一趟,然后召集那些负责人一起开大会,以后超市的经营就由她暂时接管了。” “这是平儿的意思吗?” “原本他安排好了店里的一切才去派出所的,谁知一时半会竟然出不来,大姑姐就主动过来了。” 徐行长赞许的点头:“她倒是个有担当的人,这种时候也只有她能为你们分担了。” “是啊!我看她挺不容易的,最近不知是因为操劳,还是精神受打击,整个人变得憔悴多了!” “在女人堆里,她就算能干的,只可惜一辈子没遇到一个好男人!”徐行长深感惋惜的嗟叹着,注视着两位亲家母一前一后的从厨房里端菜出来。 “你也是。”他转头又望着女儿说,“我想孙子长大后原本可以考公务员走仕途,最好不要从商。士农工商,商人终归让人瞧不起!这下好了,平儿在公安局留了案底,把孩子未来的路都堵死了!” “孩子还没生哩,爸爸你说那么遥远的事干嘛?”一维嗔怪着缓缓起身,预备走去餐厅吃饭,徐行长见状连忙伸手搀扶着她。 此时此刻,他所谓红颜薄命的韩璐璐正在医院里和沈家母女打擂台。 见面之前,沈母理想与她漂亮女儿勾搭的渣男方文山一定有个资质粗陋的太太,否则他何至于在外偷腥劈腿呢? 现实却格外打脸,眼前的方太太不仅仪态万方还胸怀宽广,她温柔和善的搁下温热喷香的汤煲,对沈珍珠双手奉上银行卡说: “我知道对不起你,方总伤了你的心,我弟弟又带人打伤了你的身体。多少钱也不足以弥补你受到的伤害,这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轻蔑的望着她勉强的将卡片搁在床头柜上,沈母微笑道: “看得出来,你们夫妻俩是有诚意的。你那个弟弟却不尽然,想方设法编着名目的将银行卡抢了回去,我们还没告他抢劫罪呢!” “真是对不起!他本不该参与我们三个人的感情事。说到底,不过就是方总和妹妹之间的一场感情纠葛罢了,让他们自行解决就好,连我都不必过问的。” 沈母不禁为她的开明感到诧异,望着她说:“既然你这样善解人意,为何却拢不住自家先生的心呢?“ 韩璐璐倍感屈辱的涨红了脸。 ”他害得我女儿离了婚,下半辈子无依无靠,你以为拿点钱就打发了吗?在你看来钱是万能的,可以解决世上一切的事吗?” “那您到底要怎样呢?”一旁静听的方文山终于插嘴道,“我们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诚意。” “不尽然吧!”沈母意味深长的笑着瞥了他一眼,“你太太才刚说多少钱也不足以弥补对我女儿的伤害,所以你们怎可拿钱来解决?你们应该拿出实际行动来呀,我们不要钱!” 璐璐含笑望着她。 方文山则感觉不妙的口吃道:“那您………” “方总,你放着家里这么好的太太,为什么偏要和我女儿偷摸的在一起?因为她身上有你太太不具备的优点,你喜欢她,你们在一起两情相悦,对吗?” 沈珍珠羞愧不安的在床头低声制止着母亲说下去,沈母却不管不顾的继续说: “既然如此,你应该像她一样离婚,然后你们结合在一起,这样才算对得起她,对得起她如今伤痕累累、声名狼藉!而不是拿钱来摆布,好像谁没见过钱似的。” “这不可能!”方文山当众拒绝,“我从未想过为了哪个女人抛弃自己的妻子,她是我这一生都不能割舍的人。关于这一点,我早就对珍珠申明过。” 韩璐璐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沈母则难以置信不以为然的扭转头来望着她说:“方太太你呢?如果我们不接受和解,我们不撤诉,你弟弟是否就要一直蹲班房?将来法院开庭审理,他被判一年两年三年还是更久,你有把握吗?” 夫妻俩同时陷入犹豫。 “所以方总和我离婚,就是你们撤诉的交换条件吗?” “对!”沈母得意的笑道,“你们回去认真考虑一下吧!我有足够的时间等,明天出院了也不怕,只怕关在里面的人受不了折磨!” “妈妈,您干嘛要拿这件案子来胁迫他?”他们双双离开后,沈珍珠不满意的说。“您以为这样我就能得到他的心,得到他整个人吗?” “对他或许不能构成威胁,对他太太却有可能——她不会甘心情愿拿弟弟的前途命运来冒险,你放心!” “他们夫妻同心同体,您看不出来吗?” “你既知道,还跟他勾勾搭搭,以至于被老邵离了婚?你是昏了头吗?”沈母怒目圆睁的质问女儿。 珍珠悔恨不已的失声痛哭道:“背夫偷汉的多着哩,谁知我会这么倒霉?竟然被邵麟和邵刚跟踪偷拍了视频,告到老邵那里……最初我被人套住麻袋殴打的时候,还以为是他们兄弟俩干的呢!” “他们成功的把你轰出了邵家,目的已经达到,还要暴打你干嘛?倒是这个韩立平实在嚣张跋扈,如今他被公安局抓住,我们正好拿他和方文山交换。” “他的心里没我,妈妈。”她心情沉痛的说道,“当天我骗他说怀孕了,要他负责,他那决绝无情的态度就表明了一切!他是心软的男人,但在原则性问题上却不会动摇。” “此一时彼一时也。我们走着瞧吧!” “您并不喜欢他,干嘛要逼他离婚娶我呀!” “他害得你在西川身败名裂,将来还能嫁个好人家吗?无论如何我得让他付出代价,这口恶气我非出不可!” 夫妻俩回家当晚破天荒的依偎在一起就寝,娇弱的女人蜷缩在男人的怀里叹息道: “平儿他们也实在狠心,把她打成那样,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没一寸好皮肤,脸肿得跟猪头一样,人家当妈的岂不心疼?当然要告他!” “他们还算有分寸的,并没伤到骨头,否则事情就大了!”方文山睡意朦胧的咕哝道。 “别说她的亲人,连我都不忍直视——难道你就毫不心痛吗?”她忽然仰面诘问男人,“毕竟是和你睡过的女人。” “要说我的内心毫无触动,是不够客观现实的。但是现在只剩下对她的同情怜悯,就像同情路边任何一个可怜的流浪汉,我对她的其他感情已经消失殆尽了。” “为什么?” “从她骗我怀孕开始,直到今天她母亲的胁迫……我对她仅存的一点好感都没有了!”方文山只觉得颓丧。 韩璐璐神情复杂的微笑着不再说话,紧紧的搂住他的脖颈进入梦乡。 方父在清江公司的书房里接见儿子儿媳时说:“你们黄伯伯的意思是,在被害人执意告发的情况下,法律程序必须得走!如果不愿等法院裁决,至少得在看守所被羁押个一年半载的吧!否则就太说不过去了,容易激起民愤呀!” “一年半载?”璐璐的面色变得苍白,“那和判刑坐牢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所区别的呀!一旦判刑就有了案底,会影响子孙后代的读书升学和考公仕途。” ”呵呵!”她无可奈何的冷笑。 方文山畏怯的抬眼瞅了瞅威严的老父亲,探询道:”事态已经严重到,用钱都无法摆平一切了吗?” “对啊,徐行长那边的消息为什么不同?“璐璐蓦然抬头道,”他说多交点罚款就行了。” “他那是为了安慰他即将生产的女儿吧,怕惊动了她的胎气。我想任谁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说只要交钱就可以完全的抹平这件事;在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的情况下,行凶者都不必关押一天,直接放人!毕竟国内狠抓社会治安的形势大局摆在这儿。” 她若有所思的轻轻颔首。 方父喝了一口茶道:“上面的关系能疏通的,我们都帮忙疏通了。其实釜底抽薪是最有效的,只要被害人撤诉,公安局就能立刻放人,而且皆大欢喜!” “我们何尝不知呢?”方文山蹙着眉头道,“只是和解这件事也难。” 第36章 撤诉 “你看这小丫头的嘴巴和平儿一模一样,紧紧的抿着,看起来倔强的很呢!”韩璐璐搂着襁褓中的婴儿对弟媳妇笑道,她身旁的表妹严翠花近乎痴迷的伸手逗弄着孩子,跃跃欲试的要抱她。 徐一维幸福满足的半卧床头,望着对婴儿如痴如醉的花儿说: “表妹,你和梁彬彬打算什么时候订婚?你们谈恋爱不少日子了,关系也该确定下来吧!夜长梦多啊!” 严翠花脸一红道:“订什么婚?八字还没一撇呢!” 一维与韩璐璐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她微笑道:“怎么没一撇?他不是带你去栗溪县见父母了吗?人家也没对你表示不满意呀!” “那就是我对他们不满意啰!”花儿轻飘飘的戏谑着,目不转睛的继续逗孩子玩。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年你都26岁了吧!“璐璐意味深长的对她微笑道,”婚姻大事该着急了,否则就要步入大龄剩女的行列。眼前有人追求,你看能不能凑合着,赶紧把自己嫁了?往后越拖,只怕越难找到合适的呢!” “什么叫凑合着?”一维忍不住对大姑姐挑刺道,“终生大事能随便凑合吗?” 严翠花这才抬起头来瞥了一眼表姐说:“你愿意在豪门世家忍辱负重的生活,愿意和姐夫凑合着,我可不愿意!” 一维连忙对她使眼色,制止她口无遮拦的说下去,韩璐璐却莞尔一笑道: “是啊,事到如今,我都不知该怎么跟他凑合下去!只是身不由己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不过当初,不是你要我和他领证结婚的吗?你说我们一直那样同居着,名不正言不顺。” “我也没想到后来他会跟姓沈的搞在一起呀,看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有钱人家的不靠谱。“她嘀咕着又高声埋怨道: ”姐,当时你明知他们的关系,还铤而走险跟他领证结婚,真不知你怎么想的!傻不傻?“ 一维随声附和道:”是啊,姐,换作我早就撤了。男人犯这种错误就是道德品质有问题,你轻易原谅了他,还跟他结婚,他就越发洋洋得意不知收敛!” “很多道理其实我都懂得。我早就知道,结婚证并不能作为抵御外敌的一张盾牌,它本身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但我实在难以割舍这么多年的初恋感情,所以尽力一搏!” “那你赢了吗?”花儿冷笑道,“现如今多少人看你的笑话,你知道吗?在我们大家的眼里,你活的多么艰辛惹人疼,你知道吗?” “若他不能改邪归正,离婚当然指日可待。正好沈家母亲在逼我们离婚呢!” “那老太婆竟敢这么干?!”花儿惊异又愤怒的撸袖子道:“她也太狂些了!” “平儿的案子确实让你为难了,“徐一维低头思忖着其中的利害关系道。”姐,对不起!” “不过你姐夫当场拒绝了她。”璐璐忽而轻松的笑道,在姐妹们面前觉得扬眉吐气身心舒畅。 “哦!”严翠花放心释虑的叹息,重新坐下来打量着活泼可爱的女婴。 “我们闺女马上就满月了,我也能回到家中。”一维含笑自信的畅想着未来幸福的生活,“不怕的,再有几个月平儿就出来了,闺女还等着他取名字呢!” 望着弟媳妇的笑脸,韩璐璐不自觉的透出一股淡淡的忧伤。 因为最近她到看守所探视时发现,平儿在里面的状态并不好,身体消瘦精神萎靡,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开车离开月子中心后,她到立平超市各门店巡视了一番。回到家时保姆小芳告诉她,男主人方文山去蓝鲸公司应酬重要的客户,可能不回来吃晚饭。 “伯母不在家吧?”他畏畏缩缩的走进沈珍珠居住的繁华拥挤的闺房里时,惴惴不安的询问她。 身体尚未痊愈的珍珠依然懒洋洋的躺在床上,远远的温柔的微笑着宽慰他道: “这时候她在小区前面的药店里忙,五点钟以后才回来给我做饭呢!” “哦!”方文山颇觉侥幸的叹息着走近她,审视着她脸庞和身上的伤情说:“现在你还经常冷敷和搽药吗?医生说这样恢复得快。” “对的。”她赞许的冲他微笑着,示意她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没想到你会找到这里来,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局促不安的笑了笑说:“怎么会?——哦,平常都是伯母照顾你吗?你们娘俩相依为命?其实请个保姆就好了,临时的钟点工也好。” “用不着的,我妈在外面照顾生意时,我就一个人在家睡觉或看电视玩手机,一天很快就过去了。现在我也能自己做些身体的护理,相信渐渐的就能下床自由活动,很快就好起来了!你不用担心。” 文山仔细打量着她消肿淤青的脸庞,温柔体贴的伸手将她拂到眼前的一缕秀发轻轻的掠到耳后,歉疚的喃喃说: “对不起,没想到把你伤成这样,都是我害了你。也不知你的皮肤会不会留下瘢痕呢!要是不能恢复成以前那样,岂不是我的罪过?” 他的柔情瞬间融化了珍珠,她动容的倾倒在他的怀里落泪道: “即便不能恢复如前,有你这几句话,我也心满意足了!” 沈母暂且撇开药店的生意,回家给卧病在床、生活不能自理的女儿做饭时,惊讶的发现楼梯口通往她闺房的那扇门敞开着,楼上传来男女之间的窃窃私语。 她蹑手蹑脚的跑上去一看,方文山正在给身体半裸的女儿搽拭后背的药膏,他猫着腰一边轻柔细致的涂抹着,一边询问她的切身感受。 “谁叫你来的?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怒不可遏的沈母顺手在房门背后操起一只拖把冲向他,“你是来花言巧语,哄骗她与你们和解的是吗?” “不!伯母,我只是很担心她的身体健康,抽空过来看看她。” “你有什么资格来看她?你的离婚证带来了吗?” 沈母义正言辞的高声质问着他,在身体孱弱的女儿拼命的拉扯阻挡下,将手中的拖把狠狠地扔向他。 方文山乘机从敞开的房门慌忙逃了出去,侥幸捡回一条小命。 因此吃晚饭时韩璐璐望着他肩膀上的一大块红肿痕迹,怜惜好奇的问道: “早晨起床时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哦,客户喝醉了,我去搀扶他时,不小心在门上撞的。”他掩饰的微笑道。 当着孩子们和保姆的面,璐璐不便与他深究什么,只是轻轻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他面前的餐盘里。 “沈家还在催促法院开庭吗?”夜半私语她问。 “是啊,爸爸说那老太太去检查院找领导闹过一次了,问究竟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审判。” “哦,领导怎么说?” “无非是案件的证据不充分,事实不清楚,开庭前的必要准备工作还没完成呗!能拖就拖。” “她也是,干嘛这么不依不饶的?其实平儿在看守所,与在监狱里服刑有什么两样?我看他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 平躺在床的方文山深有同感的长叹一声,慵懒的侧过身来搂住妻子娇小的身体。 关于撤诉的条件,沈母态度强硬不可商榷,当事人沈珍珠却未必如此,白天他亲自上门的试探就说明了这一点。 但他却不能让妻子知晓他们之间的秘密接触,否则他们好不容易缓和的夫妻关系将再度陷入紧张,以后他又只能像鳏夫那样搂着枕头睡了。 第二次去万州区沈家幽会时,方文山发现她的肤色和精神好了许多,两人相拥情话时甚而谈到她莫须有的那次怀孕。 “你都已经下决心抛弃我了,我要不那样说,又怎能留下你呢?我——我是爱你的呀!“她鼓足勇气泪水盈盈的说,”我又不是天生的淫妇,除了老邵,你是我这辈子的第二个男人。我已经离不开你了,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用那种卑劣的手段留下你,乞求你即便看在孩子的份上,也要留在我的身边,我没有办法呀!……” 女人声泪俱下的控诉使方文山顿时原谅了她。 “珍珠,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是真挚的,但我们的关系也是不正当的。”他为难的低下头来说一句顿一句,“现在平儿因为这件事被关了起来,我的内心非常不安,相信你也如此吧!” 她沉默片刻说:“刚被打的那阵子我是恨他的,觉得他罪有应得,但现在我心头的怨愤已经渐渐的消散了。” 方文山喜形于色的望着她。 周一的早晨沈珍珠给母亲烤面包时随口说,她涂抹皮肤的那种药膏和口服药所剩无几,必须去当初住院的那家医院找她的主治医生重新开具,因为它们是处方药。 欣慰的看着女儿的身体越来越灵活,精神也越来越愉快,稍作犹豫,沈母便答应了她独自前往医院的请求。 珍珠正是利用这次外出的机会,饶道公安机关去撤诉。 韩璐璐得知弟弟韩立平被释放回家的消息,立刻意识到丈夫和沈珍珠在她不知不觉间又无缝衔接在一起。 一整天她都没出家门,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思考人生。 保姆觉察出她的异样表示关切,却被她打发外出办事。 一整天她茶饭不思,饿极了才打开冰箱找了瓶酸奶对付自己。 不知为何,方文山恰巧也整天在外忙碌不着家。 傍晚保姆兰姐开车去接孩子们放学,小芳在厨房里准备晚餐之际,韩璐璐拖着行李箱从卧室里出来,悄无声息的走出了家门。 望江国际小区的家里有些纷乱,保持着一个未婚单身女青年独有的格调氛围。 这里是她似曾相识的一切,回到属于她自己的家里,她觉得分外安全又舒适。 很快的整理好自己的房间,她去卫生间打开热水器来淋浴冲澡。 从此就开启了自己身心自由灵魂轻松的新生活吧!韩璐璐在心里呐喊着。 因此当她用电吹风整理着自己湿漉漉的满头秀发时,儿子方胜寒一遍又一遍的打电话过来,她视若无睹。 不一会儿,她的微信又响了,儿子反复的询问她的去向,对她的突然失联感到十分担忧。 十多岁的少年长子并不是她最割舍不下的,但此刻她连两三岁的幼子源源也能抛弃! 不做狠心人,何来自了汉?韩璐璐下定决心做回自己,只做自己。 严翠花晚上九点多钟从熙颜美容院下班回家时,发现她的到来很震惊;随后她接到了姐夫方文山的追踪电话,淡定自如的告知他姐姐的下落。 这时候经过一整天的思想情感的碾压,精疲力竭又累又困的韩璐璐已经睡熟了。 方文山整晚失眠却并未前来打搅姐妹俩的休息,只是在家竭力镇定的佯装无事的陪伴照料着孩子们。 他知道母亲不在家的情况下,他这个父亲必须宛若定海神针一般在他们的身旁。 第1章 豪门婚姻的感悟 望江国际小区不愧为风水宝地,这里不止面临长江,可在高楼眺望江景一览无余,小区两旁的林荫道更像是鸟类的天堂。 清晨昏睡的韩璐璐被一阵清脆悦耳的鸟语吵醒,发现家里没有食物可以充饥,于是赶忙洗漱了外出就餐。 在小区的出入口她邂逅刘明珠的娘家母亲刘教授,慈眉善目而知性有涵养的刘雪枝仿佛看见天外飞仙一般,满脸新奇喜悦的笑望着她道: “璐璐,你怎么回来了?” “啊!我回来小住一阵子。”她笑嘻嘻的答应着与她擦身而过,“阿姨,我着急去吃早点,咱们回头说话啊!” 对她挥挥手告辞离开,顺着小区外的林荫道向前奔走时,韩璐璐猜想过不了多久,前夫程伯月就会知道她和丈夫闹矛盾而搬回娘家来住的消息。 决定抛开与方家有关的一切事情,于是她不再像从前那样盘算着到蓝鲸公司旗下的哪家门店巡检核账,而是悠闲自得的开车去表妹经营的熙颜美容院做皮肤护理,顺带和她聊天散心。 方文山的电话和微信铺天盖地的进来,她照旧不理不睬,把它们当作骚扰电话般漠然处之。 狭窄舒适的美容床上次第躺着几个静静敷面膜的女客人,璐璐绕过她们转到里面的单间去,身穿粉色护士服的表妹在那里等候着她。 “大清早的就有了客人,看来你生意做的不错!”她赞许的微笑着听从指示躺下来。 花儿手脚轻巧熟练的为她包扎着头巾,一边问:“你这是打算和方家彻底决裂了吗?孩子都没带一个回来。” “孩子不是姓方吗?我带着他们干嘛?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 “姐,你们不是和好了吗?上次你说沈老太太逼你们离婚,姐夫不答应。” “你哥不是回来了吗?” “难道这是你们同意离婚的结果吗?那老妖婆的阴谋终于得逞了?” “呵呵!你给我洗脸吧!用你们店里最贵的洗面奶和按摩膏。” 半晌她伸着懒腰说:“这段时间我感觉累极了,等下你安排专业技师给我按摩一下就好了。” “我这里只有专门做减肥瘦身的美容师,她们要用玫瑰精油操作的,油腻腻的不知你能接受不?” “也好啊,等会给我做个肩背吧!” 严翠花小心翼翼的给表姐敷上补水面膜,出去安排为她做身体的美容师时,接到姐夫方文山的电话。 当她返回包间时发现表姐已经香梦沉酣,只好先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后来美容师卖力的缓慢沉稳的为韩璐璐推着背部精油,方文山忽然推门闯了进来。 受惊的她正要高声责备这位陌生的男宾的无礼举动,他连忙说:“自家人,没关系。” 顿觉心烦意乱的璐璐勉强忍耐着待美容师操作完毕,随手拿雪白的毛巾胡乱搽拭了一下身体,穿衣坐起来说: “有什么话回家说吧!你守在这儿干嘛?我又跑不了。” 方文山低眉顺眼的跟随她走去收银台时,她冲一旁的表妹花儿翻着白眼说: “本来想办张卡的,就你这种服务态度,还是算了吧!” 严翠花瞅了瞅姐夫,尴尬的赔笑脸说:“我夹在中间很难做的呀,姐。” 韩璐璐面若严霜的昂首挺胸跨出迎来送往,门庭若市的熙颜美容院,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打开她那辆宝蓝色宝马的车门,驱车带丈夫回到望江国际小区的家里。 “我放在卧室床上的离婚协议书,你看到了吧!希望你尽快签字。” “你这是要干嘛呀?璐璐。”他柔声细语的试图劝慰着妻子,“咱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了,不要动不动就提离婚。” “老和小都是你们方家的,跟我没关系。不知你仔细看了协议吗?我不要你们方家的任何东西,无论是孩子还是钱财,我只要自由,我要净身出户!” “我是为了让平儿尽快出来,才去找她求情的,你不明白吗?难道我是为了一己私欲吗?既然我已经向她提出分手,平儿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就不可能出尔反尔,再跟她纠缠在一起,请你相信我!” “从今以后我不想知道关于你们的任何事。” “好。”他满口答应,“我不会再见她了,因为我找她的目的已经达成,没有必要再见了,你放心!”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她抬起眼皮来淡定自如的望着他,“我一定要离婚!如果你不签字,我就到法院起诉。” “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你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他不禁失望又气愤的提高了声音。 “不能。” “咱们才领证三个月就要离婚,传出去不是笑话吗?” “三天也要离!一开始我就错了,拨乱反正还来得及。” ”你错了?我们相爱十几年,寒寒就要中考了,现在你说你错了?有谁会相信你的感情?” “我用十几年的青春,验证自己深爱的不过是个渣男,这经验教训确实够惨痛的!但是没办法,我得认。” “谁说我是渣男?我对你的爱情,对家庭的责任从来就没有变过!” 韩璐璐不禁冷笑:“不止是我,相信整个西川的老百姓都认为你是个渣男,你还敢否认吗?” 方文山恨恨的在沙发里坐下来,咬牙切齿道:“反正我不离婚!你爱咋咋地吧!等会儿源源从幼儿园放学了,我还要给你送过来呢!转眼孩子们都放暑假了,你想扔下这个家不管,一个人自由自在,门都没有!” 他说到做到,傍晚果真抱着幼子方鸿源,连带着孩子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重新搬回了这个家。妥帖的安置好一切,他一言不发的掉头就走。 严翠花下班后调侃的笑道:“姐,你们这是闹的哪出?这些年搬进搬出的多少回了?别说我看的眼花缭乱,只怕孩子们都跟着麻木了吧!” “是啊!”她深思的说道,“他一定以为,这回我跟从前一样只是暂时的斗气,时间长了,他再哄一哄就过去了,我们还能生活在一起。” “谁说不是呢?万事都有习以惯成自然的时候。” 韩璐璐起身为儿子铺床,顺手把遗落在床头地板上的一只拨浪鼓捡起来递给他,慈爱的微笑着摸一摸他的头。 “但我绝不会妥协!”她声音低沉而斩钉截铁的说。 花儿端着一杯茶在她们母子的身旁坐下来:“你说他家老爷子会同意你们离婚吗?现在你在他们家族公司的地位可是越来越重要,前阵子又帮他查出那么重大的财务问题,他能放手让你离开吗?” “婚姻是我和方文山两个人的事,任何人都无权干涉。” “话是这样说,当初迟迟不认可你们的恋爱关系,不准儿子同你领证结婚,他们不也是干涉了很多年吗?而且是有效的干涉。” 表妹的话不禁令她回忆起往事,百感交集的冷笑道: “花儿你记着,成功嫁入豪门的诀窍并不在于你多么漂亮,因为世上从来就不缺乏美女;也不在于你多么聪明,会耍心机手腕,因为比你手段高明的女人多着呢!更不在于你的肚子会生养,如果人家看不上你,你生一堆的男孩也没用。” “那关键在什么呢?” “你有用,对豪门家族有用。大到可以提升家族的声望地位,小到能够治理公司兴旺家业。” 严翠花若有所思的颔首,叹息道:“哦!” “所以作为女人,努力经营发展你的事业,不断提升你的个人能力很重要啊!即便不能嫁入豪门,自食其力也不成问题吧!不至于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 “是的。”她赞许的连连点头。 “这是我在方家的成长历程的总结。但归根结底,我的婚姻还是失败了!” “你还没离婚呢!别这么说,也别气馁,姐夫也许会变好的。” “呵呵!”她心情沉痛的苦笑,“其实豪门婚姻和普通人的婚姻一样随时都有危机,在物质条件不受限的情况下,决定婚姻成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对彼此的忠诚。” “对,离婚只有两种可能,不是为钱,就是为情。” “一旦没了忠诚,伴侣对他的信任也就变得淡薄了。” 听到这里,严翠花注视着源源在床边独自玩耍的活泼可爱的身影,站起身来预备出去给自己添茶水。 韩璐璐却仰天长叹道:“真是报应啊!嫁给程伯月的时候,我为方文山背叛了他;现在我又被方文山背叛了,终于尝到被欺骗背叛的痛苦滋味!这就叫剃人头者,终也被剃头,因果报应,从来不爽。” 花儿心事重重的走出门去,顺便问她们母子要不要吃宵夜。 “我们洗洗就睡了,谢谢!” 表面看来她开始悔恨当初对前夫的背叛,惋惜他们短短五年的婚姻;但此刻被情感阴霾笼罩着的她却不愿主动联系他,甚至对他抛出的爱情绣球视而不见。 或许她觉得前段婚姻也不尽人意,程伯月也曾与美国前女友暧昧不清,豪门婚姻总归让她觉得失望又疲惫吧! 程伯月去美国度假期间,她接手管理国胜证券公司的业务,事业的重心开始偏移;后来索性以精力不够为由,将蓝鲸公司的大小事搁置一边,在其位不谋其政。工作之余她带着孩子到处吃喝玩乐享受生活,借以疏散心结,乐的逍遥自在。 偶尔暑假轮番补课的方胜寒会借口向她请教难解之题,过来蹭吃蹭喝的向她撒娇蹭温度,然后借宿一宿再走,因为这里的特定条件不适合他长期居住。 通过家人和公司员工的信息透露,方父早已知晓他们夫妻俩在闹离婚分居,暂且一言不发任其发展。 他觉得这是向来花心的儿子该遭的报应!如果韩璐璐轻易原谅他,若无其事的和他一如既往生活下去,那才不合常理,且超乎他对她性格的认知。 他一生自律甚严,无奈却教子无方。如今他们的婚姻闹出丑闻,他实在愧对儿媳妇,无颜为儿子讨饶求情。只能沉住气静观其变。 方母却觉得儿媳妇未免恃宠而骄小题大做: “文山又不是第一次在外面荒唐,她跟他这么多年,还不清楚他的为人吗?何必闹这么一出呢?让两个孩子跟着跑来跑去,生活学习不得安定,算怎么回事?” 方自清在书桌上对窗练字,竭力忍耐着没有发作。 回娘家的方文轩不安的瞥了瞥父亲高大沉默的背影,微笑道: “不管怎样,她的心里总是不舒服的,面子上也过不去呀!” 方母拿鼻子尖利的哼了一声:”里子她都有了,还要面子做什么?她在公司和家里只手遮天,什么都是她说了算,这还不够?我觉得凡事应该想开些,多向孩子们的身上看看,从长计议吧!” 文轩觉得母亲的话不无道理,但从同情共理方面来说,她实在不愿意去劝解韩璐璐回心转意。 第2章 鸳鸯火锅 “程伯月这回带着儿子去美国,是打算重回那边发展吗?”临睡前方文轩问丈夫侯攀。 “他们是去度假,你不知道吗?伯月说要看看那边的同学朋友和昔日的同事,再带儿子见识一下各地的风土人情就回来了。” “哦!他和美国的同学朋友都密切联系着呢!其中应该也有他钟情的人吧!听说他在美国读书时风头很盛,是很多女同学的崇拜对象,不少人对他投怀送抱呢!如今他恢复单身,难道就变得门庭冷落无人问津了吗?” “谁知道呢?反正之前的那个前女友艾珂是没戏了,人家早嫁人了,听说是受了刺激闪婚。” “呵呵!离婚这种事,男女的境遇可谓天壤之别。女人离婚就迅速贬值,再难找到与前夫实力相当的夫婿;男人却能身价暴增,娶到比前妻更年轻漂亮的女人!——你说这现实气人不?我们每天都在听人呼吁倡导男女平等,事实上男女什么平等过?” “你既这么关心程伯月,何不亲自打电话问问他呢?”侯攀在床上翻了个身道,他的视线始终没离开手里厚厚的书籍。 “没事我关心他做什么?我是关心我弟弟的家庭幸福。”文轩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卸妆。 “我觉得你弟弟的幸福和他关系不大。“侯攀给妻子吃定心丸道,”都是各人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况且程伯月吃过亏的人,看得出来现在安分守己的多了,哪里还敢染指别人的家庭呢?” 她若有所思的微笑不语。 “俗话说不作死就不会死,你弟弟他们两口子闹离婚,不就是他自己作的吗?” “文山确是活该!要是没人趁虚而入,我也能放心释虑。” 她笑了笑嘀咕道:“话说回来,即便程伯月和哪个女人谈情说爱,大概他也不会对你和盘托出,你们男人之间的那点鬼心眼我还不清楚?” “未必。虽然我们一起谈论的大多是工作事业,但涉及个人生活他也从不回避。” “是吗?”方文轩将信将疑。 “你要是实在关心程伯月的私生活,不如联系一下你们那个发小叫秀娟的。” “为什么?” “她在英国留学时有个女同学回国了,听说程伯月对她一见钟情,曾经约会过几次,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当真?”文轩不禁又惊又喜,“你倒早说啊!害我浪费半天的口舌。” “不过那是几个月前的事了,文山也知道。”侯攀说着放下书籍预备就寝,将床头那盏朦胧的壁灯轻轻打开。 “男女感情这种事,只要开头良好就容易有下文。”她意味深远的说笑着向门外的卫生间走去,打算去那里洗脸。“我也好久没见秀娟那丫头了,真有点想她呢!” 怀着心事在京东线下营业部沙北新区门店开始正常的工作时,一天闲暇时她打电话给黄秀娟,却被她告知恰好和朋友在附近新开的一家川渝火锅店就餐,请她立刻过去见面一叙。 这家特色火锅店位于烟草公司大楼的正对面,地理位置优越,因而生意火爆,厅堂里热气腾腾香气四溢,食客络绎不绝竟分不清一日三餐。 方文轩在相对冷僻的侧厅找到秀娟时,意外的发现弟媳妇韩璐璐带着幼子方鸿源跟她在一起,一旁作陪的还有一个优雅动人的陌生美女。 顾不上和弟媳妇母子俩打招呼,文轩率先向陌生的客人投去好奇的目光想要搭讪,秀娟连忙笑着介绍道: “哦,索菲亚,我的英国同学。”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立时喜笑颜开的向索菲亚伸出热情的双手与之交握,情意缠绵的在她身旁坐下来寒暄。 韩璐璐瞅见姑姐如此作派,便知她必定怀抱着某种目的而来。 于是她趁机起身,将怀里一直手舞足蹈的乱动着的儿子塞给她说: “姐,你帮我抱会儿,我去趟卫生间。” “好的,源源,来姑姑这里坐着。”文轩愉快满足的笑着接过侄子来唱诺道,“宝贝,你想吃点什么呢?豆腐应该能吃的吧!” “哦,这是鸳鸯火锅,你夹清淡味的那边喂他就可以了。”璐璐急忙叮嘱着离开。 于是方文轩一边帮弟媳妇带孩子,一边探询的笑道: “这么热的天,你们怎么竟然想到出来吃火锅呢?这家店的老板也是真有本事,居然把生意做的这么好!” “这是家连锁店。”秀娟向她微笑道,“新店开业有很多优惠活动,我们是慕名而来。” “哦!想来她们娘俩也是这样被吸引来的。” “对,我们来的时候,他们早就到了,大家索性就拼桌坐在了一起,吃饭就应该人多热闹嘛!怎么样,这里的味道还可以吧?” 文轩笑着表示自己并不擅长吃辣,怕吃辣脸上会长痘。 “璐璐那么注重皮肤保养的人都不怕,咱们的索菲亚也不怕,你怕什么?”秀娟笑着打趣她。“你比我们几个都老,穷讲究什么?” 她未免尴尬的笑了笑,在人前背后嘀咕娘家的弟媳妇道: “璐璐倒难得闲情逸致,带着孩子跑这么远来吃火锅。” “她最近一直挺悠闲的,貌似心情不大好。”秀娟压低声音道。 文轩置若罔闻的扭头问索菲亚道:“你回国生活还习惯吗?现在哪里高就呢?” “暂时在一家文化发展公司做文案编辑兼项目策划。”温文尔雅的索菲亚轻声说着脸微红,“刚回来,我对国内的行业也不大熟悉,摸石头过河似的且做且看吧!” “哦,哪家公司?” “葡萄园。” “这个名字倒似曾相识,我好像听谁说过。” 黄秀娟夸耀的笑道:“在西川算是很有名的公司啦,和你们家的清江文化产业投资公司差不多齐名,你没听说过才怪!” “哦哦!”文轩恍然大悟的笑着点头,善意的提醒她怀孕时不要吃太多的辣,对腹中的胎儿不好。 “老话说酸儿辣女,照我现时的口味看来,我怀的肯定是个女儿,我先生该失望啦!”她戏谑的叹息着,继续在沸腾的火锅里搅动着筷子。 文轩不以为意的瞥了她一眼,继续对索菲亚搭讪: “等你的工作稳定下来,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怎么样?你知道我们京东公司内部有很多的青年才俊,随便你挑!” “姐姐,你什么时候这么热衷于做媒婆啦?”秀娟笑嘻嘻地。 索菲亚则温柔沉静的婉拒:“我刚刚结束了一段失败的婚姻,暂时还不想谈恋爱。况且这种事情要随缘,别人介绍的很难有心动的感觉。” “是啊,要偶遇才行呢!”她的女同学随声附和她,“比如和大程哥的街头偶遇,就是一桩多么浪漫唯美的事情!可惜人家现在去美国了,想见也见不着。” “你别胡说了!”索菲亚娇嗔的推了她一把,旋即涨红了脸。 方文轩抬起头来正要一探究竟,却一眼瞥见弟媳妇韩璐璐走近前来,于是她故意提高嗓音说: “万水千山也阻隔不了倾心相爱呀!何况程伯月只是去美国度假,没几天就回来了。你们平常应该也有联系吧?” 璐璐惊讶的望了望热烈交谈的人们,俯下身来搂抱姑姐怀里的孩子,然后与他平静的坐到一边去。 索菲亚依旧脸红道:“偶尔吧!” “哦!”文轩似乎有点兴味索然。 她扭过头来观察着弟媳妇对她们敏感话题的反应,别有用心的对她说: “璐璐,你应该叮嘱程伯月,多注意一下孩子的衣食住行。虽然现在的美国并不是龙卷风盛行的季节,但昼夜温差还是很大的。” 席间只知她是黄秀娟发小方文山的妻子,却不知她是程伯月的前妻,索菲亚闻言不禁失色。 韩璐璐却淡漠的回答姑姐道:“谢谢关心!不用叮嘱,他比我更会带孩子。” 弟媳妇的态度表明,她早就知道索菲亚和程伯月的关系,却对这种关系漠不关心。 不仅如此,以她看淡一切近乎忧郁的心境,她对身份尊贵的大姑姐方文轩也态度冷淡。 文轩暗自揣测她对自己这种态度的显着变化,主要因为方文山伤害了她,而他们就要离婚了。 她甚至更进一步的产生联想:这种情况下,即便对她的现任公公、威严的家长方自清,她的态度也未必能如从前那般恭敬。 方文轩慨叹着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索菲亚散会后却嗔怪闺蜜不曾将韩璐璐的身份据实相告,以至于她处境尴尬。 “他们早就离婚了,有什么可说的?”黄秀娟辩解道,“现在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形同陌路。当她听说你和程伯月的恋情时,一点反应都没有,你看不出来吗?” “好像是的。”她会心的微笑点头。 韩璐璐开车带孩子回家的途中接到红磨坊茶馆的大堂经理梁淑敏的电话,向她诉说后勤部门必须进货,而门店流动资金不足的情况。 “有任何事,你们找方总就可以了,他才是蓝鲸公司的老板,明白吗?”璐璐冷淡倨傲的说着就要挂电话。 梁经理迫于压力,急切的低声说:“可是方总要我们依旧找您!您说怎么办吧!” 愣了半晌,璐璐有些无奈的说:“王佳芝那里的钱也不够吗?” “刚才找她商议过了,确实不够,这次进货的数量有点庞大,而且有两种名贵茶叶的价格有些上浮。” “好吧!你把进货的各项明细用微信发过来,我看了再说。” “好的,谢谢韩总!”梁淑敏对老板娘千恩万谢的挂了电话,仿佛这笔钱不是用作公司的正常开销,而是她私人的借贷。 “妈妈,我要喝水。”副驾驶的方鸿源奶声奶气的对她说。 “好的宝贝,刚才吃了火锅,这会儿口渴了是不是?” 韩璐璐笑眯眯的哄着儿子,徐徐的在路旁停下车,服侍他喝水的间隙又致电方文山道: “公司里有屁大点的事,你都让他们来找我的麻烦,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们就要协议离婚,难道你忘了吗?我已经不想管公司的事,也不适合再管。” “对不起,我没答应离婚,大概你也忘了。” 韩璐璐气愤的正要高声怒斥他,他却以正在陪客户应酬为由挂断了。 “妈妈,你为什么和爸爸吵架?”源源瞪着迷惑不解的大眼睛问她。 望着可爱又可怜的儿子,韩璐璐忽然悲从中来泫然泪下。 “对不起,宝贝,妈妈的心情不好,……” “我们老师说,心情不好的时候要多交朋友,和朋友们说说笑笑,就不那么烦闷了。” “是吗?”璐璐轻声笑着收起儿子的水瓶,启动汽车继续前行。 第3章 互攻软肋的男人 “你打电话时我确实忙着,怕你生气误会,所以特地过来向你解释一下。” “没关系。”韩璐璐冷着脸,不愿听男人的解释,更不愿对他多说一个字。 ”现在你管理着两家公司是有些累,但离婚之前,蓝鲸公司的财务你还得多费心。毕竟从法律角度来说,那是咱俩的共同财产。” “呵呵!我可没想跟你分财产,我要求的是净身出户,你忘了吗?” “为你的俩儿子看守钱财总没错吧!” 韩璐璐不吱声了。 方文山瞥了她一眼,微笑着继续劝说:”好在程伯月不久就会从美国回来,你肩头的担子也能减轻些,只是辛苦这阵子!” 她有些无奈的缄默不语。 方文山在茶几上的果盘里挑拣了一只饱满红润的苹果,拿起水果刀来熟练的一圈圈的削皮,一边说: “孩子不上幼儿园,你一个人整天带着,还要上班多累呀!瞧你这两天都瘦了,气色也不好。” 璐璐并不搭理他温言软语的套近乎,待他削好水果递过来时说: “给源源吃吧!我没胃口。” 独自坐在地板上玩积木的方鸿源听见父母的对话,马上起身奔过来夺过苹果,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 望着儿子津津有味吃东西的可爱模样,夫妻俩不自觉的双双陷入感动的缄默里。 方文山动容道:“璐璐,为了孩子,你也不能向我提离婚呀!父母双全的家庭,难道对孩子不好吗?” 半晌,她哽咽答道:“当你和她手牵手的走进酒店房间时,你想过孩子和我吗?” “我说过了,那只是一场游戏,游戏而已!“ “在不知不觉间,你已经爱上了她,何必自欺欺人呢?你的魂魄都被她勾走了,稍有空隙你就想跟她在一起,根本无法自持,你让我怎么忍受?” “不是这样的,璐璐,我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那根本就不是爱,而是赤裸裸的欲望!你就不能原谅我吗?你要我当着孩子的面,给你跪下才罢?” “不必了。”她冷静的说,“言尽于此,我什么表演都不想再看了,这些年我已经看够了,看腻了!” “璐璐——” “你还有事吗?如果没事请回吧!我们累了一天,该歇歇了。” 程伯月在八月下旬带着儿子程珏从美国返乡时,欣喜的发现韩璐璐与方文山为离婚已经再次分居,前妻对丈夫的婚内出轨果然表现出他熟悉的强硬态度。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他把带回来的各种礼物摆在客厅的桌上,其中有美国特色的手工艺制作的女士用品,也有孩子的食品衣物和玩具。 ”家里什么都有,你何必破费呢?”璐璐冷淡的说。 “只是一点心意。对了,公司的运营一切正常吧!以后你就负责内部的管理,对外的业务和各种应酬就由我去跑吧!你一个女人应对形形色色的场面上的人也不方便,有时候难免委屈。” 感激他虑事周全,她宠溺的顺手将身旁摆弄着玩具的珏哥儿揽在怀里,甜蜜清脆的亲吻一下他的脸颊问道: “宝贝有没有想过妈妈?” 程珏和久别重逢的母亲拥抱亲呢着,一直被母亲独宠,占有欲极强的源源见状,急忙跑过来使劲推搡着他道: “你走开,这是我的妈妈!” 韩璐璐诧异的看着年幼的儿子争宠不禁失笑,程伯月则注意到亲生的儿子受伤落寞的神情,拍打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没事的,弟弟太小不懂事,你是哥哥让着他点。” 劝解着闹矛盾的小兄弟俩,璐璐感觉不可思议的向前夫嘀咕道: “寒寒在家时,源源从来不会这么霸道又大胆,他总是默默的让着哥哥,今儿真是奇怪了!我还以为他原本就是个与世无争,性情温和的孩子呢!” 伯月深深凝视着方鸿源道:“或许他已经觉察出来,程珏并非与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血缘关系的亲疏真是刻在人的骨子里的呀!” “这么大点的孩子懂什么亲疏呢?可能是他俩相处的时日不多吧!” 实际上方鸿源还没断奶就被抱给方老太太抚养,后来婆媳矛盾爆发又被她接来望江国际小区,他与方胜寒也并非朝夕相处长大。 男人的话发人深省,让她感到不安,于是她搂住孩子郑重严肃的教导他说: “源源,哥哥和你一样是妈妈的孩子,是妈妈疼爱的宝贝;他是你的小哥哥,寒寒是你的大哥哥。以后对哥哥们要尊重礼让,不许推推搡搡的,更不能直呼其名,懂吗?” “嗯,我知道了。”方鸿源满口答应着点头,忽而扭过身来问她:“妈妈,小哥哥是不是姓程?” “你管他姓什么呢?总之你记住,他是你的亲哥哥就完了。” “不对,大哥哥才是我的亲哥哥,因为他和我一样姓方。” 程伯月得意的笑道:“看吧!你还说孩子小不懂事呢!” 璐璐不禁愠怒的红着脸质问方鸿源道:“这是谁教你的?” “爸爸教我的,有一次姑姑也这么说呢!”孩子亳不畏俱的昂首坦然说。 她对方家姐弟俩对孩子的教导感到无奈,程伯月则宽容的微笑着勉强劝慰她说: “没关系的,他们教的也是事实。让孩子早点认清现实也好,将来少走很多的弯路。” 虽然两次嫁入豪门,先后生下三个同母异父的孩子,身为母亲的韩璐璐却希望他们如同胞兄弟一般和谐共处不分彼此,大概这也是普天下母亲的共同心愿吧! 她心头恼恨着丈夫对孩子的教育,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方文山旋即便在过道尽头的玄关处按响了门铃。 “你回来了!”见到走来给他开门的程伯月,他惊讶又冷淡的招呼说。 于是充分摆出男主人自信优雅的高姿态,他趿拉着凉拖鞋悠然自得的走到客厅的女人和孩子们面前,翘着二郎腿在沙发里坐下来说: “好热闹呀!你们在闲聊些什么呢?” 颇有眼色的程珏悄悄迎上回身进来的父亲程伯月,失去安全感的不自觉的握住他的一只大手掌。 韩璐璐见状,怜爱的拽过他来紧紧的搂在怀里,抬首敷衍丈夫说: “没什么。公司里的事都忙完了吗?你这会儿过来。” “啊!今儿也没多少事,我拣要紧的处置了几件,剩余的交给他们店面经理了;想着趁你休息在家,过来看看你们娘俩,谁知道程总竟然回来了!” “我们刚到一会儿,珏哥儿给他妈妈和兄弟们带了点礼物拿过来。” 源源听说,便对父亲炫耀着手里的超级炫酷的玩具说:“爸爸你看,变形金刚!” “好,你自己玩吧!”方文山慈爱的笑着转头便讽刺情敌: “程总想的真周到,连孩子们的礼物都备下了,不知有没有索菲亚的份呢?” 韩璐璐听丈夫提到这个美丽动人的外国名字微微蹙了下眉头,旋即低下头来仔细打量着怀里的珏哥儿皮肤柔嫩的脖颈和翻卷褶皱的衣领,伸手轻轻的为他整理着衣服,柔声询问他是否穿的舒适。 母子俩声音低沉又亲密的讨论着服装衣料的舒适度,程伯月则暗自担忧的瞥了前妻一眼,神色坚毅又冷淡的回答: “我对她没这个义务,我们只是很普通的朋友。” “是吗?她对你可是情意深深,而且满怀期待呢!是不是啊璐璐?前儿你们一起在沙北新区吃火锅,你亲眼看到了吧!” 璐璐只装作没听见,专心致志的与爱子耳鬓厮磨的闲话着。 伯月恼羞成怒的高声道:“那是她的事,与我什么相干?” 方文山永远不会忘记当他们还是合法夫妻时,作为可耻的小三他是怎样插足他们的婚姻,并成功的将她瓦解过来的。 那就是扮演着与正义强势的合法丈夫相对应的弱小可怜的角色,不断的示弱、示弱…… 因此当他和程伯月的角色对换时,为了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他时刻提醒自己对妻子不要太强势,尤其当他们三个人对峙的时候。 秉持着这样的宗旨,他宁可巧言令色的激怒程伯月,也绝不与他正面冲突硬刚。 然而夹在两个男人中间的韩璐璐显然对他们的明争暗斗毫无兴趣,见前夫生了气,为了缓和屋子里的谈话气氛,她便开始向丈夫询问他们的长子方胜寒的学习情况,并叮嘱他道: “孩子每天睡觉前,你最好检查一下他当天的英语单词的记忆情况。” “怎么检查?” “当然是打开复读机来报听写啊!” “哦!”方文山恍然大悟的叹息着,似乎有点勉为其难。 “读中学的孩子学习自律性还是相对较差的,比不得大学生,这时期的孩子需要家长的时刻督促。否则由着他的性子来,明年中考考砸了怎么办?” “我知道了。” “唉呀!虽然我没跟他住在一起,但为了他却日夜悬心。” 璐璐愁眉紧锁的絮叨着,没留神程伯月意味深长的笑着插嘴道: “方总对孩子不够尽心是可以理解的,他既要管公司,又惦记着沈家的那位,还得来这里看你们,几处里分身乏术,哪还有精力管孩子呢?换作我早就累死了!” “难道你不是这样吗?”方文山勃然大怒的手指着他的鼻子高声骂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感情专一的好男人吗?这些年你明里暗地和那些女人勾勾搭搭的事,你以为大家都不知道吗?” 璐璐冷静的望了望两个男人说:“你们定要在孩子们的面前撕破脸吗?” 程伯月立刻噤若寒蝉。 文山心犹不甘的犟嘴道:“他怎么知道我还惦记着沈家呢?他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我以为经过这几年的时光和世事,你们能变得理性成熟,不会在人前剑拔弩张喊打喊杀,至少能给孩子们做个表率,结果仍是失望!” 她的现任丈夫在旁神补刀:“猫和老鼠是天敌,任何时候都不会改变。” 程伯月冷笑的形容则更加贴切:“国际政治形势即便陷入冷战,也摆脱不了敌对的本质。” “三个孩子原本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我希望他们团结和睦,而不是在你们的影响下变得离心离德。所以你们最好能够维持表面的和平友好,如果不能,尽量不要见面吧!我累了,就不奉陪了。——源源,你困不困?要不要跟妈妈进房去睡午觉?” “不要!我要和小哥哥一起玩!”方鸿源在沙发后角对她挥舞着玩具水枪道。 第4章 搬回程家 程伯月挂掉电话,对办公桌对面的前妻说:“保姆小芳会开车去接两个孩子放学,将他们在家里安顿好。你看我们要不要去公司附近喝个下午茶?” 璐璐的视线并未离开电脑屏幕:“你要是累了就去吧!我还要把这份资料准备好呢!” “我一个人去多没劲呀!” “在职场内外,你的男女朋友应该很多,也不差我一个吧!” 伯月见她如此推辞,索性坐下来心平气和的与她谈心道: “璐璐,我觉得自从和他闹离婚,你对我的态度变得冷淡疏远多了,难道这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吗?” 她瞥了他一眼没吱声,仍旧专心致志的办公。 他进一步的解释道:“其实我和索菲亚的关系,并非如外界传说的那样,我们只是——” “如果你身体的荷尔蒙分泌旺盛,建议你去找志同道合,想要再婚的人吧!我觉得工作本身比谈恋爱结婚有意思多了。将来我离婚失去一切,工作也将是我余生唯一的重要的精神支柱。” “好吧!”程伯月不得不暂时妥协,转移话题道: “你带着源源搬回去和我们住在一起,当真不怕方总知道了和你闹吗?” “为了方便同时照顾两个亲生的孩子,这是最冠冕堂皇的理由,再则我和你又没睡到一张床上,他有什么可闹的?” 他微笑不语。 韩璐璐意味深长的笑着探询道:“你怕啦?” “呵呵!我求之不得。只是担心外界舆论对你的风评不雅,说你婚内出轨,与前夫同居什么的。你知道这种事情一旦曝光,女人往往被道德谴责更甚,更容易吃亏。” “从我劈腿嫁给你的那天起,我在西川已经不是一个好女人了,我自己知道。何况我和方总离婚指日可待,早一天与人同居乱来,和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 “好吧!” 程伯月没想到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暴露了她的真实意图: “他可以几次三番的公然和沈珍珠去酒店开房,我就不能为了孩子们和你同居一室吗?岂有此理!” “当然可以。”他勉强的微笑道,“男女平等嘛!” 方文山最后一次厚着脸皮兴冲冲的跑去望江国际小区的韩家看望妻小时,给她开门的是正在独自一人收拾屋子的保姆小芳。 他一进门就觉察出不对劲,四下里转了转便问她: “你们在搬家?” “是,不过韩总和源源早就搬走了,我只是替他们回来拿点生活必需品,毕竟有的东西在市面上不大好买。” “他们搬哪儿去了?” “就是韩总以前住过的皇城相府。”小芳说着语气变得愉悦轻快起来:“房间格局和一应陈设都是我从前在时的模样,我干起活来得心应手方便的多了;只不过我从前带珏哥儿一人,现在多了源源。好在他们都大了,懂事了,我并不觉得累。” 方文山立在原地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有点头晕目眩的问道: “她和程总住在一起吗?” “怎么可能?韩总是那样轻浮随便的女人吗?他俩的卧室之间隔了好几个房呢!” “哦!”他顿时如释重负。 “因为程总一个男人带孩子挺辛苦的,她要我同时照管两个孩子,自然就需要大点的空间,说以后寒寒去程家也够他闹腾的。” “呵呵!她想得倒美,寒寒万万不能跟去程家!”方文山恼恨的在保姆面前嘀咕着,咬牙切齿的蓦然转身离去。 开车回去的途中他暗想,如果妻子并非一时赌气而打算长期居住程家,难保不会被父母知道。 沈珍珠事件后他们夫妻一直分居着,父亲就忍了一肚子气没向他发作;现在两厢合并爆发,他未必承受的住。 当年韩璐璐去宾馆探望来西川度假生病的男同学朱宇鹏,父亲就对他这个疑似被绿的儿子严加训斥,还召开家族会议,逼迫他将不守妇道的韩璐璐逐出家门,现在他又该作何举动呢? 现在韩璐璐已是方家名正言顺的儿媳妇,父亲不止接纳了她,且对她十分欣赏,这种态度的大为改观,难道意味着他就会毫无原则底线的,容忍她胡作非为侮辱方家吗? 方文山强烈的意识到,这件事不仅会让父亲和族人暴怒,韩璐璐在道德伦理上也必然遭到婆母和姑姐的谴责鞭打。 最可怕的是母亲张家霞,一直看不惯这个儿媳妇,对她在婆家地位的日趋稳固心怀不满,如今捏到她这么大的错处,岂不像专家抓到癌症患者身上的肿瘤细胞,要好好的拿她开刀吗? 婆媳大战的场面及随之而来的恶果,他早就见识过并因此心有余悸。 依了母亲的性子,只怕她会像当年亲到安盛国际酒店质问在那儿工作的韩璐璐一样,不顾一切的跑到国胜证券大闹一场,让男女合伙人韩璐璐和程伯月当众难堪! 那样一来,势必会促成韩璐璐与方家的彻底决裂,他们的夫妻情分再也回不了头;蒙羞受辱的程伯月也会再次公开与他为敌,在西川内外的程家人大概也不会坐视不理。 方文山思前想后,虽然妻子公然搬进前夫家的举动让他恼羞成怒,但他却不得不忍气吐声的另图良策;至少他得在父母获悉暴跳如雷之前,有效的阻止事态进一步的恶化。 最近他的手机频繁的收到沈珍珠请求添加他为好友的微信提示,不愿再与她有任何瓜葛的他铁了心置之不理,此刻他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索性调转车头驶往天鹅湖酒店旁的父母老宅。 刚从公司下班回到家的方自清正在吴妈的帮助下更换家常休闲的衣裤,一回身瞅见他便诧异的笑道: “怎么是你一个人过来蹭饭的?孩子呢?” 方文山垂头丧气的咕哝道:“寒寒在上补习班呢!完了兰姐会接他回家吃饭,我就一个人过来了。” “你这个家幸亏有尽职尽责的保姆撑着,不然早就散了!” 方父慨叹着,一边低声吩咐吴妈去厨房帮助方母做饭,顺便添加几个儿子爱吃的菜,一边带他走到窗明几净的书房里来谈话。 “我早就想问问你,一直苦于没机会,你回来的正好。” 方文山听父亲这样说,心底已经悄然筑起防御的围墙。 “璐璐带着源源又搬回了娘家去住,她要跟你离婚,对吗?” “是。” “那你打算怎么应对啊?痛痛快快的跟她离,还是打算一直耗下去?” “我们好不容易修成正果,当然不能离婚,爸爸,再说孩子们不能没有妈妈;您不是也说家里的两个公司不能没有她吗?” “听到你们闹离婚的消息,我已经答应朋友介绍的熟人来清江公司管理财务,这个世界并非谁离了谁就不成!” 面色阴沉的方父冷酷无情的说着,冷不防儿子惊异的瞥了他一眼。 他抬起眼帘来打量着儿子冷笑道:“你俩齐心协力搭救她弟弟出来的时候,我就看出你们的感情并不像表面那么稳固;现在她要离,你就跟她离!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听说那个沈珍珠的出身并不低,且她嫁给邵家老爷子十多年,并未留下一儿半女。一个多年未曾生育的女人,想来她的身体就像闲置多年的肥沃的土地,你跟她生十个八个的孩子没问题吧!比出身寒门的韩璐璐那柔柔弱弱的病秧子不知强多少!咱们这样的人家,子孙兴旺最要紧,否则家业怎么传承?” 方文山的心里起了绝望之情,越发害怕父亲知道韩璐璐搬进程家的事。他嗫嚅着鼓起勇气道: “我和沈珍珠……就是玩玩而已,从未想过娶她进门。她能不能生育,跟我……有毛关系?” 方自清厉声断喝道:“那你去招惹她干嘛?还害得人家被丈夫抛弃!现在璐璐又要跟你离婚,你的报应怎么来的这么快?” 他惊吓的双膝发软险些跪倒在地:“是,爸爸,我错了,但无论如何,我的家不能散,我和璐璐不能离婚。” “好,你有什么办法不离婚?你说。现在你做的丑事天下皆知,韩璐璐成为众人的笑柄,你怎么说服她放弃离婚的想法?” “暂时没什么办法。” 方自清露出得意的笑容来端起桌上的青花瓷盖碗饮茶,片刻咂咂嘴说: “所以你要跟她论一论持久战,对吗?当初她离家出走玩失踪,你也是用这种方法挽回了她的心,所以想要故技重施,对吗?” 他默认了。 “你以为她还是从前的韩璐璐吗?她会任由你拖延着不离婚吗?” 方文山被精明睿智的老父亲逼得无法,心情沉痛的讷讷道: “近日她带着源源搬到程伯月家去了,我估摸着他们要复婚。但我只能忍着,……” 方自清猛然将手里的盖碗摔到地上,清脆的哗啦声响震惊了在厨房里忙活的主仆二人。 “你能忍,我不能忍!”方父面红耳赤的咆哮道,“你让她没脸,她就让整个方家没脸,这招也太狠毒了!” “我们要是不能忍,就是中了她的圈套,最后只有离婚一条路。”做儿子的温言软语的分析着。 张家霞腰间系着荷叶边的蓝色围裙走进来劝慰丈夫道: “为了一个贱女人气成这样,犯得着吗?她要怎样就怎样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上了年纪的人,要当心自己的身体。” 吴妈一言不发的拎着扫帚进来,仔细打扫着地上的茶碗碎片。 方文山瞅了瞅他们,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告诫说: “这件事希望你们不要插手,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方父余怒未消的望着他道:“你打算怎么办呀?说说看。” 他的目光畏怯闪躲着不敢与父亲对视,只是声音低沉含含糊糊的咕哝道: “总之我会找到最妥善的处理方法,你们就别管了!你们的心意或许是好的,但有时候好心会办坏事。” 方父冷笑道:“他们虽然离了婚,却在一起共事朝夕相处,自然比你们的夫妻关系亲密得多,何况现在又搬在一起住?外人看来他们就是离婚不离家。” “保姆说只是为了方便照顾两个孩子而已,他们并无越轨行为。” “保姆的话你也信?即便暂时他们真的没有越轨,你能保证将来不会越轨吗?这种事谁能说的清?他们在一个屋里住着,你还能时刻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吗?” “爸爸——” “这种道德败坏的女人就不该进咱们方家,她的爱好就是脚踏几只船,乱搞男女关系,她就是天生的淫妇!”方母张家霞忍不住插嘴骂道。“当年她和她那个大学同学不清不楚,我就看清了她的本质,就说这种女人要不得,你偏不听啊!结果后来她又勾搭上了程伯月,现在又和他纠缠在一起,看来这辈子跟他程家缘分匪浅啊!” “爸爸妈妈,你们都别说了,容我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吧!” 第5章 方父出面干涉 方自清为了方家的颜面思忖良久犹豫再三,不得不纡尊降贵的在周一股市开盘的下午找到国胜证券,认真严肃的与儿媳妇韩璐璐交谈。 令他意外的是她和前夫程伯月不仅是公司的重要股东和同事,他们还在同一间办公室里办公,他们的办公桌与电脑紧紧的靠在一起对面而立,正是所谓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哦,我还以为你有单独的办公室呢!”方自清笑着望了望在桌前迟疑起身的程伯月,对韩璐璐搭讪道。 “公司本来有好几间办公室,我们在一起办公是为了方便处理相关的事务,提高工作效率,也省的助理来回跑。” 她微笑着解释,殷勤有礼的请他在窗边的沙发里坐下来: “爸爸您来,有什么事吗?” 方自清介意的扭头瞥了一眼程伯月,他立刻反应的不情不愿的借口回避离开。 韩璐璐恭谨的给生活考究的公公倒茶,一边抱歉着公司待客的茶叶不好,一边期待着他开门见山的谈话。 “也许我不该多嘴一问,这个公司的股权划分,还跟你们离婚前一样吗?” “我也说不好……离婚时程总将公司低价转让给我,他回国后我本有意归还给他,但他似乎并不乐于接受,所以我只得将我那份工资分红暂且交由他保管着,以后再说。”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方自清对她扬着眉毛问道,”以程家的财力和程伯月的个人能力,他又真的需要你这么做吗?他回到西川后,难道找不到其他的更合适的工作吗?” “爸爸,我在这个公司的股份属于我的婚前财产,我想您应该清楚这一点。” “对此方家确实无权过问,但却使人据此怀疑你和前夫之间有牵扯不清的关系,不是吗?” 韩璐璐敛起嘴边的微笑,紧绷的面色变得晦暗阴郁。她竭力忍耐着没有说话。 方自清瞥了瞥她难看的脸色,不管不顾的继续发表着自己的观点: “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你们虽有个共同的孩子,但毕竟离了婚,我觉得经济上还得分清楚吧!否则会惹人闲话,影响方程两家的声誉;你们在社会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要注意个人形象。” 韩璐璐鄙夷不屑的轻声一笑,声音低微得他几乎听不见: “爸爸,我和文山走过这些年,经过这些事,方家早就没有声誉可言,我们在西川也早已人设崩塌,难道您毫无察觉吗?” “是,文山和沈珍珠的事伤了你的心,“他愧疚的红着脸讷讷道,”私底下我已经狠狠的责罚过他,你就不能看在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原谅他一回吗?定要和他分居离婚?” “这就是您来的目的吧!”璐璐得意的微笑着,神情却难免透着几分凄恻。 方父默然点点头,毫不避讳的直言道:“你不止和他分居,我听说你还带着孩子搬进了程家去住。作为方家的儿媳妇,你觉得这样的行为真的合适吗?这算是你对文山的一种公开报复吗?” “您说是报复就是吧!”她毫不迟疑的坦然微笑回答,“我可以明确的告诉您,我绝不会原谅他对婚姻的背叛;如果您看不惯,觉得我放肆的行为伤了方家的颜面,您不能忍,那就敦促他尽快和我离婚吧!” 方自清呆愣的迎面望着她,似乎明白了她坚定的决心;他有些不安的掩饰尴尬的低下头来喝茶,片刻说道: “璐璐,我知道事已至此,无论你曾经原谅过他多少次,现在要你原谅也是难上加难的。世上没有几个妻子可以轻易的原谅丈夫的背叛。” 璐璐心情复杂的伸手去端起面前几案上的茶杯来,神情恭谨又肃穆的默默倾听着他说下去。 “但我不相信,你们十多年的感情因为这件事,说没就没了。” 她笑了笑道:“感情这种事很难说的,爸爸,我和文山这些年一路走来,我已经很累了,而且我对做豪门媳妇早就丧失了兴趣,否则也不会拖延至今才和他领证结婚。” “这就是说,无法挽回了?” 她轻轻颔首:“对,基本如此。” 方父心情沉重的站起身来告辞道:“好吧!看来我对我在你心目中的身份地位自视过高了。” “这是两回事,爸爸。”璐璐诚恳的回答,“无论我多么尊重您,也不能因为对您的尊重而勉强和您的儿子继续生活在一起。” “那你总可以在离婚前,对维护方家的声誉略尽绵薄之力吧!” 她抬起头来迷惑不解的望着公公。 他直截了当的命令道:“在你们正式离婚前,希望你可以搬离程家。” 她不屈不挠温柔执拗的微笑道:“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您不能忍,就要文山尽快答应离婚。” 转过身来的方自清恨恨的瞪视着他,愣怔着竟然无言以对。 “如果他不答应,我就要到法院起诉,那时候才会闹得大家的面上都不好看。” 方父轻微的几乎不易察觉的点点头,声音低沉的咕哝道: “你的意思我会带给他的。” 韩璐璐恭顺的紧跟着他,一直送别他到办公室的门口,目送着身姿挺拔的公公昂首挺胸的顺着过道走到人来人往的公司大堂才折身回来。 儿媳妇貌似恭顺实则强硬的态度使方自清对谈话的结果感到沮丧恼恨,他强压着沸腾的情绪坐进停泊在证券公司门口的私家车里,吩咐跟随他多年的老司机说: “去蓝鲸公司吧!” 方文山从绿茵遍地的高尔夫球场回到俱乐部的办公室和经理林向阳谈事,被父亲堵住时无奈的说: “我早就知道她是为了激我,逼我离婚,您何必亲自去问她呢?” 方父颓然在办公桌前坐下来道:“我是没脸的人了,在儿媳妇的面前说话一点分量都没有,这都是拜你所赐!你这个不争气的孽障!” 文山望着横眉怒指的父亲,宽慰他道:“说到底这是我们做儿女的自己的事,您跟着着急上火又何必呢?您本来就血压高身体不好,万一再气出个好歹来,………” “这会儿你知道顾忌我的身体了,早先和野女人鬼混的时候在干嘛?!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这些破事、烂事和那些见不得人的脏事吗?但凡你能守着老婆孩子安分守己的过日子,我和你妈——我们老两口还不乐的颐养天年吗?” “对不起,爸爸。” 见儿子认罪态度良好,冲他撒完怒气的方自清沉默半晌说道: “你要是同意离婚就趁早,这件事不能拖,咱们方家的脸面不能任由她踩在脚下肆意的碾压!” 做儿子的保持着顽强的缄默不语。 方父望了望低眉顺眼而内心倔强的他,诧异的高声质问道: “难道你要忍受这种公然侮辱,还痴心妄想她能回到你的身边吗?” “不然我能怎样呢?爸爸,或许这就是我应该遭的报应。” “你该遭报应,但方家不该!”方父沧桑的面庞呈现出愤恨坚毅的神情,他大声果决的说道: “跟她离婚,一刻也不要迟疑,她提什么条件都答应!总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摆脱这个可恶的女人!” “这不可能,爸爸。”方文山的声音虽然低微,却透着震撼人心的力量,以至于老父亲扭过头来呆呆的凝望着他。 “你说什么?” 他转过身来勇敢的直面着父亲,婉转的解释说:“爸爸,这是我们个人感情的事,跟您没关系,您干嘛要横加干涉呢?” 方自清面孔狰狞的抡圆了胳膊,恶狠狠地抽打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办公室去。 当晚程珏在他的房间里和美国的同学小朋友打英语视频电话,韩璐璐愉快满足的微笑着走出来为他轻轻带上门,对即将完成家务的保姆小芳说: “收拾的差不多了,你就早点回家休息吧!你先生可能还等着你呢!” 小芳解下身上的围裙拎着满满的一个垃圾袋仓促离开,她便去宽阔的客厅陪伴专心致志看动画片的幼子方鸿源和前夫。 程伯月在沙发的角落里悄悄对她说:“老爷子对你们的离婚之事挺上心的,还特地跑去公司找你谈,你确定要离吗?” 生怕儿子源源听到消息,璐璐刻意的压低声音道:“老爷子最在意的无非是家族的子嗣,此刻沈珍珠若突然怀孕,你看他还会巴巴的找我谈吗?我太了解他老人家了!” “未必吧!”把握着电视遥控器的伯月注视着变幻闪烁的电视银屏不以为然道。 “可惜呀!”她嗟叹,“那个沈珍珠并非心机深沉的女人,没本事未婚先孕。” “也不知方文山和她断绝来往没有,“他嘀咕着扭头望向她,“你一点都不关心吗?” 她傲慢排斥的抬头望着天花板的一角道:“他们爱怎样就怎样,跟我没关系。” “怎能没关系呢?截至目前,你们还是合法夫妻呀!” “呵呵!这世上貌合神离形同虚设的夫妻多了去了,还差我们这一对吗?比如现在,你我亲密的坐在一起看电视陪孩子,但我们并非合法夫妻,这不是挺正常的吗?所以我也能理解并包容他们的任何一种相处的方式。” “是吗?”程伯月冷笑,“其实还有一点你忘了——老爷子最在意的还有家族声誉,咱们不成体统的住在一起是他不能容忍的!” “你怎么知道呢?下午你不是回避出去了吗?” “我猜也能猜得到呀!” “呵呵,何止他老人家,当初你父母不是也很在意家族的声誉吗?”韩璐璐冷笑着瞥向他话锋一转,“总之我就是个坏女人,你们谁跟我沾边都会倒霉!” “妈妈,你们能不能说话小点声?”两三岁的方鸿源忽然抗议的扭头向他们大声说,“好吵啊,电视声音都听不到了!” 韩璐璐歉疚的俯身摸摸儿子的小脑袋微笑道:“好的,宝贝,我们不说话了,你看电视吧!” 程伯月趿拉着拖鞋起身走到茶几旁,开始给他们母子俩准备餐后水果,很快就将一块削过皮的哈密瓜用牙签递给源源。 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前夫对她儿子的善意之举,璐璐提醒道: “珏哥儿也爱吃这种蜜瓜,你多切点给他拿过去吧!” “他最近在换牙,晚上能吃这种甜食吗?” “又不是糖果,应该没事吧!睡前刷遍牙就可以了,何必让孩子不能解馋呢?” 她和前夫争论着抚养孩子生活上的细枝末节,渐渐的陷入对她婚姻现状的沉思里不再言语。 有他在,无论是证券公司还是这个组合家庭里,她总能安然自得少操些心,因为他就是顶梁柱,为他分担了绝大部分的压力。 但是这种安稳可以持久吗? 如果她不能如愿离婚,眼前的生活就是阳光下五光十色的肥皂泡,瞬间就会破灭。 不止方家,不久程家也会来人指责他们违背伦理道德的同居生活,到时候她又有什么勇气和能力独自支撑下去? 而程伯月对抗世俗的全部勇气,不过来源于她的坚持和依赖。 第6章 董金英见方家父子 董金英在安顿好哺乳期的儿媳妇徐一维的那天早晨,秘密谨慎的约见了侄女婿方文山,就在他们曾经见过一面的蓝鲸西餐厅的包房里。 恭敬的给婶婶奉上茶,心虚理亏的文山在长辈面前拘谨的正襟危坐着,默然期待着对方开口训话。 他和沈珍珠的丑闻爆发,连累她的儿子韩立平被刑拘,这一系列的事件下来,他直觉她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此番特来问罪无疑。 出于责任和尊严,董金英不自然的咳嗽两声,徐徐说道: “你和璐璐领证结婚许久了,我和你父母——我们亲家之间尚未见面,该有的礼仪程序并未进行。当然了,以你和璐璐之间特殊的关系现状,不遵循传统,不走寻常路似乎也说得过去。” “对不起,这都是我爸妈虑事不周,请您见谅!” 深知方家乃知礼守常的世族大家,方家父母对她的冷落并非虑事不周,而是轻慢所致,但自知家境寒微的董金英只能无奈的表示宽容大度,挥挥手笑道: “也罢了。我来就是关心一下你们小两口的感情。发生了这些事,论理我该亲自登门向你父母问询,但归根结底婚姻生活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先向你问清楚了,再问他们不迟。” 方文山不觉胆怯的口吃道:”什……什么事啊?” “你还打算和璐璐生活下去吗?” “当然!我们刚刚正式结婚,而且孩子都有两个了,出于对彼此的感情和对家庭子女的重要责任,我们当然要白头偕老!” 董金英暗自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宽慰的笑容,但却不由自主的责备他道: “既如此,你为什么要和那个女人发生那种事呢?搞得我们大家都抬不起头来,难以做人。“ “对不起!婶婶,我不知怎样才能表达我对那件事的愧疚之心,和对您的深深歉意。” “你对我们任何人赔礼道歉都是次要的,璐璐是直接受害人,她肯原谅你吗?” 他难堪的咬了咬嘴唇,声音低沉的说:“她在感情上一时难以接受,正和我分居闹离婚呢!但我会尽力取得她的谅解,劝她回心转意的。” “是啊!我听花儿说你们分居了,形势不妙啊!” “对不起!……”方文山点头如捣蒜,此刻也只能如此表态。 董金英冷眼瞅了瞅他恳切悔罪的模样,轻声叹了口气道: “以你们这样的名门望族,以你们一贯严谨的家风,按理说你不该出这样的事,让我说什么才好呢?怎么我偶然听说,寒寒小时候,你也在外面找女人,璐璐知道了气的离家出走,有这回事吧?” 方文山羞愧的深埋下头,感到无地自容。 “你们这些男人总是不知足,放着家里这么漂亮又贤惠的女人,要在外面乱搞,不知道你们图什么!终究是家里有钱惹的祸吧!唉!” 方文山斗胆抬首申辩表决心道:“婶婶,外面的女人再多再好,我也不过和她们玩玩而已,就像馋嘴偷吃的猫,——璐璐和孩子们才是最重要的!那些风流韵事,我相信搁哪个男人年轻时都难免,您觉得呢?” “话虽如此,我也明白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又有哪个男人能完全的对家里的老婆守身如玉呢?但璐璐年轻又重情意,她未必想的开呀!” “她怎么想,当然还得仰赖您的劝导,婶婶。作为娘家最重要的长辈,您一定期望她家庭幸福,夫妻和谐吧!” “我尽力吧!”金英勉为其难道。“你知道我虽然将她视如己出,一把屎一把尿的抚养她长大,但到底不是她亲娘,和她没有血缘关系,言语的轻重尺度难以把握,有些话若违拗了她的心意,她未必会听呢!” 他胸有成竹的微笑道:“我知道她一直非常敬重您,自幼失去双亲后,您就和她生母一样,说话她或多或少总会听些的。” “但愿吧!”做婶婶的深深叹息。 她又坐了一会,喝了半杯茶,和侄女婿闲话了几句便告辞离去。 原本她是前来问责与他,却在不知不觉间义不容辞的充当起他的说客,自然便打消了继而登门谴责方家父母的念头。 董金英暗自筹谋着某天找个合适的时机与璐璐谈心,不料方父方自清为他儿子着想,竟主动打电话约她这个久违的亲家母见面,在朝阳街道跃进路上的清江公司的后书房里隆重的摆了茶。 谨小慎微的董金英被接待处的顾大福带领着穿过庄严大气的公司前厅,径直走进书房来时,方自清在窗前镂刻精美古色古香的高背椅里起身恭迎着,满脸堆笑道: “论礼,我早就该去登门拜会亲家,只是一直忙着;再则您那儿媳妇和小孙子一直在家,我过去说话议事也不方便,我们亲家只能约在外面。想来想去,哪里都不如我这一间斗室安静便利呢!” 金英拘谨的落座,赔笑脸恭维道:“方总说的正是,哪里还有比这儿更好的呢?” 两人面对面的坐着吃茶,少顷她便探询道:“方总特地请我过来,是为了璐璐和文山的事吗?” “不然还能有什么事呢?”他搁下茶杯来笑望着她。“我们做父母的一辈子操碎了心,无非为了自己的孩子。——他们在闹离婚,而且闹得越来越不像话,您听说了吗?” 金英神情复杂的勉强笑道:“这件事因为文山在外面找女人而起,作为家长,难道您没有教养的责任吗?” 方自清没料到眼前的农妇竟然如此果敢直率,竟敢直捣他的心灵要害,于是羞愧的脸红咳嗽道: “我确实教子无方,让璐璐受委屈了,这里我向亲家赔不是。” 董金英含着得意的微笑沉吟不语。 “不过他俩的孩子们都大了,不看我这张老脸,即便看在孩子们的份上,也不该真的离婚吧!况且文山的认罪态度良好,璐璐是不是可以考虑再给他一次机会呢?” “我找文山谈过了,他确实不愿离婚,希望我做一下璐璐的思想工作。但我还没敢去找她呢!” “哦!我请亲家过来也是此意呀!” 董金英默然颔首,了然于心的伸手去端取面前几案上的茶杯来。 方自清瞥了瞥她,忽然说:“她若决意离婚,走正常的法律程序便好了,我们无不奉陪,但为什么偏要在这个节骨眼,迫不及待的和前夫住在一起呢?亲家您揣度她是什么意思呢?” 金英闻言一惊道:“什么?她竟如此胆大妄为!她还要不要脸了?” “即便她不要脸,我们老一辈的还要脸哩,亲家您说是不是?” “我明白了。“她面露坚毅之色道,”方总您放心,我一定会出言劝阻她的!” 如坐针毡的董金英匆促离开清江公司不久,便出于娘家人义不容辞的责任打电话给侄女韩璐璐,询问她在哪里,在忙些什么。 “我在公司呢!”璐璐对婶婶咄咄逼人的语气感到诧异道。“您有什么事吗?” “哪个公司?” ”当然是证券公司啊!”她在对方沉默的当儿追问道:“您要过来吗?要不要我推掉手头的客户,等您过来?” “不用了,”董金英无奈泄气道,“你下班回家后,我去找你吧!” “好的。” “你现在住哪儿?我听说你搬回了程家,是真的吗?” 韩璐璐对婶婶的来电恍然大悟,但仍坚定的回答她道:“是真的,您过来吧!需要我开车去接您吗?” 注视着办公桌对面的前妻眉头紧蹙的挂掉电话,程伯月关切的询问道: “怎么了?” “麻烦来了。”她心事重重的说着如临大敌。 意识到什么的程伯月坦然回应她道:“任何事情我都会和你共同面对的,别担心!” 然而董金英在傍晚时分步入皇城相府他们同居的家里时,傲慢冷淡的并不理会他作为主人的殷勤,望也不望他一眼的跟随着前来开门的侄女韩璐璐径直走向空旷豪华的大客厅,落落大方的在沙发里落座道: “你究竟是怎么打算呢?你们是打算复婚了吗?” 伯月与璐璐不禁面面相觑,他正要委婉的解释一番,璐璐则抢先一步说: “希望您别管我的事,婶婶,这事跟您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如果真没关系,方家老爷子会专程请我过去谈话吗?或许全世界只有你没把我当回事吧!在世人的眼里,你我是息息相关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哪有这么严重?我的感情和婚姻生活,纯粹是我个人的事,而且我自信能够处理好。” “原来你就是这样处理的!你还没离婚,又和前夫同居在一起,如此伤风败俗之举怎能出自你这种高学历的女性?真让人大跌眼镜啊!如果你叔叔在这里,他会怎么收拾你呢?” 韩璐璐反感的扭转身背对着她道:“你们别妄图拿封建社会的那一套来对付我!当初在德山县老家,我已经受够了这一切!” 董金英显然没料到侄女对她的抵抗情绪由来已久,惊诧愤怒的正要高声责备她,却被她身旁的程伯月赶忙打岔阻拦道: “婶婶,您好不容易来一趟,请喝杯茶——” 金英毫不领情的劈手夺过他恭敬端着的茶杯,重重的顿在面前的茶几上说: “程总,你们家在西川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从小到大你接受的教育也不少,怎么竟会和她一起干出这等苟且之事?” “婶婶!”璐璐情急之下怒斥她,“请您注意措辞,如果您不懂得尊重人,不会说话,就请您闭嘴!” 身为长辈的董金英顿时难以下台,恼羞成怒的涨红着脸立在原地。 伯月只得低声解释道:“我们的关系并非您表面看来和主观猜测的那样不堪……” “你们的关系实质如何,真的重要吗?像我这样看问题的人何止千万?世人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方程两家的声誉会被你们彻底断送啊!” 他漠然处之的笑道:“婶婶,这年头谁会像您一样在意所谓的家族声誉呢?我们个人的幸福快乐更重要!” “待你父母从香港回来过问你们的关系,你就会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在意。” “在我和璐璐的感情关系里,他们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他们的态度对我们来说当然更无所谓。” “无关紧要?” “对,我们干自己的事业,养活自己的孩子,过自己的小日子,与别人什么相干?他们有什么权利来干涉我们的生活?” 董金英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击他。 第7章 亲情散场 “如果你执意离婚,那就痛痛快快的离!不要在谈离婚的同时,又和程总搅和在一起,那样你明明有理,却变成了无理。你指责方文山婚内出轨而强烈要求离婚,但你现在的行为又算的什么呢?在世人看来,你俩不过是对婚姻的双双背叛,不可笑吗?” “他们爱笑,就让他们笑吧!我只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好。”璐璐冷静的不以为然道。 董金英困惑心痛的质问她道:“为了离婚,你一定要搭上我们大家的名声体面吗?还有你作为一个女人最珍贵的节操。” “我把那东西看的很淡,婶婶,求您别再说了!” 她想都没想后果,当着身材魁梧高贵儒雅的程伯月就扬手抽了侄女两记耳光,以致她懵逼的捂着红肿灼痛的脸颊眼含泪花,无比冤屈的望着她说不出话。 “早知你有朝一日会变得这么无耻,当初我和你叔叔就不该苦心栽培你!”她悔恨不已的倾诉道。 程伯月护惜的将身材纤柔的心爱的女人紧紧搂在怀里,生怕她遭受感情冲动的婶婶的继续伤害。 韩璐璐却竭力挣扎着,歇斯底里不顾一切的悲愤交加的控诉道: “你们栽培我?呵呵!感谢这么多年你们的苦心栽培!小时候只要平儿想吃糖,总是我一路飞奔去村口的小卖部买,半路摔跤磕破了膝盖是常有的事,回来晚了还要被你们责骂!你们想过我的感受吗?我也只不过是个孩子,我仅比平儿大了几岁而已!” 人近暮年的金英噙着激动的泪花频频颔首,喃喃道:“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对小时候的这点事还记忆犹新!好,很好!我们当真没有白疼你!” “感谢你们昔日的收留,才使我在这凉薄的人世间苟活下来,不得不说,你们真是我的再生父母!从小到大,平儿吃剩下的才归我,他犯了错必然是我背锅;就因为他要家里唯一的那盏台灯写作业,整个高中阶段我都得熬夜摸黑在被窝里背英语单词,你们就是这样疼爱我的!” “他是你弟弟呀!凡事你让着他些不应该吗?” “对,我牢记你们的教导,凡事让着他。他在西川能有今日,也多亏了我顾念手足之情吧!我觉得我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这些年已经足够了。但你们是怎么对我的?当方文山闹出绯闻时,你怎么不去抽他的耳光教训他?实话告诉你,方家老爷子在内心深处从未尊重过你,而你却对他的话如奉圣旨,巴巴的打上门来——被人利用还不自知,你不觉得可悲吗?” “我有什么可悲的?被利用,说明我还有用,总好过无人问津吧!” “呵呵!”璐璐对她的个人价值观抱以冷笑。 “方文山犯了错,他家老爷子自会责罚他,轮不到我出手教训。倒是你——你和我亲生的女儿一样,我有责任教导你为人处事。” “谢谢你!”韩璐璐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冷淡轻蔑的对她改变了称谓,“但我早已不再需要。” 在远远的书房里相伴玩耍正酣的方鸿源和程珏听见前厅愈益激烈的吵闹声,忍不住捧着玩具便一前一后的跑出来一探究竟。 董金英对孩子们视若无睹,继续苦口婆心的劝谏侄女: “璐璐,你公公也好,我也好,我们做家长的无一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好,我们都希望你们不要离婚呀!” 在房门口观望着的兄弟俩望着他们披头散发涕泪横流,突然宛如疯婆子一般的母亲,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看看你的孩子们吧!”她转身手指着他们说,“难道他们不可怜吗?小小年纪就要承受父母分离的痛苦;你一而再的结婚又离婚,对他们的健康成长会造成怎样恶劣的影响,难道你没想过吗?连我这个没读过书,毫无见识的老太婆都想到了。璐璐,你真是如此自私自利的女人吗?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的快乐、随心所欲!……” 愤恨不平的韩璐璐一时愧疚难言。 “再说说你个人吧!你以为离婚是件很光荣,很有脸面的事吗?对,时代不同了,离婚已经成为你们年轻人的一种时尚,但无论如何也算不得人生的荣耀吧!归根结底它就是婚姻失败的象征。“ 她的精辟总结令在场的一对离异男女陷入沉思。 ”当初你嫁给程总离了婚,人家或许会认为你和方文山才是真爱;现在你又和方文山离婚,即便大家知道是因为他在外面找女人,一切都是他的错,但人们对你的感观就会因此变得良好吗?人们会认为你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完美女人吗?错!大错特错!” 璐璐不禁惊愕的扭转头来望着婶婶那张神色冷酷的沧桑老脸。 “一个反反复复离婚,跟谁都过不下去的女人,人们只会认为这是她的问题,她这个人本身值得反思!” 璐璐说不出话,程伯月对她石破天惊的结论感到惊讶。 董金英胸有成竹的微笑着,转而温言软语的劝说道:“那小子已经知道错了,且无论如何也不愿妻离子散,相信他会从此痛改前非吧!你何妨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呢?孩子们也因此有了一个完整的安全稳定的家!现在你一意孤行和他离婚,对你又有什么实际的好处呢?“ 她默不作声。 金英瞥了瞥身旁的程伯月,不禁嗤鼻冷笑道:“你和程总复婚,就能担保他这辈子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吗?” “谁说我们要复婚?”璐璐不以为然的扬了扬眉毛。 “那你们住在一起干嘛?”董金英质问她。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同时陷入沉默。 ”璐璐,你得学会原谅男人,男人不都是这样吗?他们身上的毛病难改,相信他们对自己也感到很无奈吧!” 伯月微觉不妙的想要插嘴,同时又顾忌着在旁围观的孩子们,于是踽踽而行的走向他们,低声喃喃的劝他们回书房去继续玩游戏。 转身他却继续倾听着婶婶对女人韩璐璐作着思想工作: “咱们村头的张铁匠,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他还抱过你哩,对你和平儿欢喜的很!现在他改行发达了,好不容易挣了点钱,还要在外面养女人呢!他老婆张婶,那是和他同甘共苦几十年的结发夫妻,咱们村里出了名的贤惠女人,将他抓了好几回现场,又能如何呢?毕竟家庭的完整和对老人子女的责任更重要!” “我做不到张婶那样的贤良淑德,婶婶,很抱歉!这婚我非离不可!”璐璐神情坚毅的断然说道,“这辈子我做过最错误的决定,就是和方文山结婚。既然错了,就要及时改正。” 金英失望又恼怒的说道:“怎么我费了半天口舌,你就是听不进去呢?——你不能离婚,既然错了,就要将错就错。跟谁不是一辈子呢?跟哪个男人,他不会发生点花花事呢?你宽宏大度一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辈子就过去了。” “我不能像这样过一辈子,那是对我自己的极端不负责任。” “方文山是你一门心思要找的,当初你离了婚净身出户也要跟他,你们在一起生活十多年,孩子们都这么大了,现在怎能出尔反尔?即便他是一坨屎,你也得硬着头皮咽下去;自己选择的路,即便是刀山火海,你跪着爬着也要走完!你是个成年人,这样才算是对你自己的选择负责任!” “对不起,我做不到。” 董金英怒不可遏的蓦然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吧!我可不能被你的声名狼藉活活的连累!” “好!”韩璐璐满口答应,显得淡定自如。“从此我们恩断义绝,我与你们韩家再无瓜葛;你要平儿也不必认我这个姐姐了,我们断绝来往。” “这是你说的!”金英震惊而心情沉痛的向她确认。 “对,我说的,程总在此作为见证。” 程伯月惴惴不安的制止她们说: ”激动之下,你们难免互相伤害,感情破裂是锥心刺骨的痛!……时候不早了,估计小芳做饭也差不多了,婶婶要不要留下来共进晚餐呢?“ 但盛怒之情拥塞胸口的董金英毫无食欲,恶狠狠的瞥了他一眼道: “不用了,你们亲亲热热的一家子吃饭吧!我就不打扰了。” 她抽身离开后,韩璐璐为了安抚受惊的孩子们,勉强扒拉了几口饭,便躲进自己的卧室去暗自垂泪平复心情。 天真的方鸿源憨态可掬的走来,昂首问她道:“妈妈,你要和爸爸离婚吗?” 她吓了一跳,不禁心痛的抚摸着儿子的小脑袋道:“宝贝,你得记住,无论爸爸妈妈将来能否生活在一起,我们对你的爱永远不会改变!” 源源笃定的默默点头,爬上床撒娇的搂住她的脖颈道:“妈妈,今晚我想和小哥哥一起睡,可以吗?” 她惊喜的微笑道:“为什么呀?” “他要给我讲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 “哦!那敢情好啊!你们就在一起睡吧!还省的我担心你一个人睡觉害怕呢!” 母子俩在卧室里浓情蜜意的腻歪着,程伯月端着一杯冲泡好的香喷喷热腾腾的牛奶麦片走进来,温存体贴的递给她道: “晚饭你没怎么吃,喝点这个吧!要不要我把饼干拿过来?” 他的话不自觉的勾起了源源旺盛的食欲,小家伙连忙溜下床跑出去拿饼干吃,还嚷嚷着要和小哥哥一起分享。 韩璐璐感激的喝了几口麦片咂咂嘴道:“两个孩子的感情越来越好了,真是令人欣慰!” “是啊,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还是要朝夕相处才能累积起来的,我看他们如今竟像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一般呢!” “只是经此一吵,我和平儿的感情恐怕再难如初了。” “为什么?他是他,他妈是他妈。” “呵呵!不信就等着瞧吧!晚辈的感情难免不受长辈的影响。” “我看平儿并不像那种愚孝的妈宝男,他并非不明事理的男人,对我们的感情真挚着呢!” “但愿吧!”璐璐叹了口气,依靠在床头躺下来。 “真没想到,从小到大你在叔婶家受过那么多的磨难,寄人篱下的日子真不好过!”程伯月感慨万千的叹息着徐徐说道,忽然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她搁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亮屏鸣叫起来,他漫不经心的掠了一眼,原来是她读中学的长子方胜寒打来的电话。 处于青春发育期的男孩似乎正在疾步快行,不由自主的呼哧呼哧的喘息着兴奋的叫嚷道: “妈妈,我们双休放假了,明天我去你家吃饭写作业吧!正好你再给我辅导一下物理知识,今天老师上课讲的我没听懂。” 璐璐瞥了一眼身旁侧耳倾听的男人,羞愧不安的低声说: “好啊!宝贝。不过妈妈不住望江国际了,我现在皇城相府小区,你还记得来时的路吗?” 寒寒惊诧的磕巴了一下,期期艾艾道:“哦!……记得。——到时候我要兰姨开车送我过来,没关系的。” 第8章 寒寒对母亲的疏离 为了迎接长子的到来并在家陪伴他,向公司告假的韩璐璐大清早专程开车外出采购他爱吃的水果蔬菜,又在保姆小芳的帮助下将为他准备的向阳的卧室书房清扫一新,却没料到她迎来的只有孩子的父亲方文山。 “他没在家吗?”进门后他冷冷的问道,以特定的第三人称指代情敌程伯月。 当着保姆孩子们的面,客气而又冷淡的将他让进大客厅里坐下来,韩璐璐勉强的为他倒茶,一边回答: “公司里不能没人主持日常工作,况且上午他在外面还有客户的应酬。” 他心不在焉的喝着茶轻轻点头,注视着爱子方鸿源摇摇的向他们走来,依然难掩严厉之色。 汲取昨天的教训,韩璐璐连忙吩咐小芳带领孩子们去楼下的小区花园里玩,一边明知故问的对他说: “寒寒怎么没来呢?” “临出门前,他自己不愿来了。” “是你不让他过来吧!” “孩子大了,有手有脚的,又正处于青春叛逆期,你以为我能随意左右他的行为吗?” 璐璐将信将疑的低下头来喝茶,却听他忍不住讥讽的笑道: “如今我们还是合法夫妻,你在这里却俨然是女主人的姿态,让家里的保姆或左邻右舍看到会怎么想呢?” “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 “别人或许你不在乎,寒寒的想法你也不在乎了吗?他渐通人事,这时候你不该给他树个道德标杆吗?” “在你看来,我是不道德的女人吗?” 方文山沉吟不语。 她倍感羞耻的愤慨高声道:“既如此,你不赶快签字离婚,摆脱我这个不道德的女人,你还等什么?当年我劈腿于程伯月时,我在你们方家人的心目中就已经不配为人;现在你们当然可以将我这些年的德行一五一十的倒给寒寒知道,让他彻底离开我!” “他既不聋也不瞎,你的所作所为还用得着我们对他说吗?孩子自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岂是我们可以随意挑拨的?” “那他为什么突然不来了?昨天打电话说的好好的。” “详情我不得而知,反正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呵呵!”韩璐璐声音尖利的冷笑,“老爷子有本事要婶婶过来抽我的耳光,你就有本事教寒寒不认我这个母亲——你们爷俩真是好本事啊!手段高明。” “璐璐,你瞎猜些什么?”方文山阴沉着脸,”我何曾对寒寒说过什么?我们三个人可以当面对质的。” “不必了。“她冷淡的话语又快又脆,”实话告诉你,即便众叛亲离,我也要离婚,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决心。” 感到事态严峻的方文山心情沉重的凝望着她,久久的说不出话。 璐璐愣怔片刻,怒极反笑道:“对,事实上我是不道德的女人,但你又好到哪里去呢?正是你把我变成了不道德的女人,是你让我背叛了和程伯月的婚姻,现在你又亲自背叛了我们的婚姻!” “够了!璐璐,你这么激动干嘛?“他愠怒的瞪着她,”你这么激动,难道是因为你对上次婚姻的失败感到后悔了吗?” “对,我后悔了!”她挥舞着手臂从沙发里站起身来赌气道,“我们一旦离婚,我就要和程伯月复婚,你等着瞧吧!” 他竭力忍耐的随后站起身来,冷静的望着她说: “今天你的心情很差,我不跟你吵,相信时间会证明我对你的感情。下周三又是寒寒学校开家长会的日子,这次我不跟你争,希望你可以把握这次机会,努力的跟他修复感情……” “谢谢你!我和儿子的感情,用得着你操心吗?” “我没带他来,你猜忌我从中挑拨;我要你去开家长会,你又说风凉话——在你面前做人怎么这样难呢?” 她咕哝道:“做人难,难于上青天。你觉得谁让你轻松愉快,尽管找她去吧!我绝不阻拦。” 方文山拂袖而去。 市一中的家长会在教师办公楼的教导主任办公室里隆重举行,礼堂的四面布满了鲜红的旗帜,让人一望而热血沸腾激情昂扬。 教导主任和班主任老师先后发表讲话后,学生和家长代表陆续上台演讲,将此番特别家长会的气氛推向高潮。 跟随着余兴未尽议论纷纷的家长们鱼贯而出办公室,韩璐璐蜿蜒来到比邻的教学楼里寻找儿子方胜寒。 恰好正是下课活动时间,几个学生在教室门口的楼道里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的热烈讨论着什么。 在人群中一眼瞥见光彩照人的母亲走近前来,寒寒立刻变得安静起来,羞愧不安的红着脸迎上她,将她带到远离同学的一个僻静角落里低声说: “妈妈,你来给我开家长会吗?” “是啊,已经散会了。” 他微笑着点点头:“听说会场在教导主任办公室,老师很重视这次家长会。” “我明白,要为冲刺明年中考加油鼓劲,这是承上启下最重要的阶段。” 他暗自踌躇着,终于鼓起勇气说:“妈妈,你和爸爸吵架分居了,现在又搬去和程叔叔一起住,你们是打算复婚吗?” “不知道。但我要和你爸爸离婚是肯定的,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所以我和爸爸又要被你抛弃了吗?这次我会被你抛弃多久呢?” 儿子受伤谴责的语气使韩璐璐不得不严肃认真的回答:“这次首先是你爸爸抛弃了我们母子,才使我下定决心抛弃他,寒寒,我不知道你是否风闻真相。” “真相是什么?我什么都没听说。” “难道爷爷奶奶还有姑姑,甚至保姆阿姨,他们在你面前都没议论什么不堪的闲话吗?” “我更想让你和爸爸亲口告诉我。” 韩璐璐十分介意的望了望周围,确定没有熟人注视,便耐心的向儿子解释道: “有次妈妈临时带你去蓝鲸西餐厅吃饭,正好碰到爸爸和他的高中女同学在一起,你还记得吗?” “嗯。” “事实是他们背着妈妈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并非同学那么简单,所以妈妈要和爸爸离婚。” 方胜寒两道浓密的眉毛虬结起来,稚嫩的脸庞显出与他实际年纪很不相称的成熟与迷惘: “后来舅舅被抓去坐牢,也是因为那个女人吗?” 她心情沉重的默然颔首。 小小男子汉的脸庞不自觉的浮起愤恨的神情,他在心里左右权衡一番,喃喃低语道: “你们是夫妻,爸爸却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们并没有离婚,你却和程叔叔住在一起。” 自觉他们的夫妻关系在儿子的陈述里有些乱七八糟不堪入耳,璐璐愧疚的连忙阻止他说: “寒寒,你听我说——” “爸爸做了错事,难道妈妈你就做的对吗?”他勇敢的仰面质问她,“你这样和程叔叔住在一起,像什么样子?如果老师同学知道了,你让我在学校里怎么做人?” 韩璐璐平生第一次在义正言辞的爱子面前无法昂首挺胸,理屈词穷的她良久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嗫嚅道:“这就是你突然改变主意,不去皇城相府的原因吗?还是你爸爸临时恶补给你的一番大道理?” “那天爸爸从外面回来,听说兰姨要送我,就主动要求跟我一起过去,但我不想跟他一起。” “为什么?” “因为你们见面就要吵架!讨厌死了!”寒寒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感情,激动恼恨的涨红着脸低下头。 ”对不起!宝贝。爸爸妈妈的婚姻纠葛给你带来了莫大的困扰,希望这件事很快就可以结束,还给你平静幸福的生活。” 韩璐璐满怀歉疚的竭力安抚着儿子,同时意识到她自己语言的苍白无力,只得注视着他在蓦然响起的上课铃声的催促下急忙奔回教室。 她误会了丈夫方文山,但却无意向他道歉;开车回证券公司的途中她觉得,她以毒攻毒以火攻火逼迫他离婚的办法或许真的错了,因为它过于极端,伤害了很多相关人的感情。 “策划这块你觉得难做,就不做啊!省的经理各种为难你。做你觉得最轻松的文案不好吗?” 程伯月在办公室里和同样处于工作状态的索菲亚心不在焉的煲着电话粥,一边注视着数字表格密密麻麻的电脑显示屏。 “文案对我来说虽然驾轻就熟,但事少,钱也少啊!” “现在哪里找事少钱多的工作呢?再说你也不是差钱的主吧!” “谁说我不差钱?谁像你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 韩璐璐心事重重的推门进去时,受惊的程伯月连忙挂了电话迎接她: “你回来啦!老师怎么说?” 一边温顺的任由他帮忙卸除身上的挎包和外套挂在壁勾上,她漫不经心的冷淡回答: “老调重弹,老师希望寒寒能收收心,把打篮球玩游戏的时间更多的投入学习中,他的聪明才智有目共睹,只是玩性太大!” “孩子嘛,能不爱玩吗?在国内的学习压力那么大,氛围又那么沉闷!”他不以为然的为方胜寒辩解着,“当年我要是在国内攻读学位,恐怕连学士都拿不到,亏得早早就出了国门。” 她的心思显然并不在讨论儿子的学习状况,在办公桌前坐下来便开始询问工作的细节和进展。 办公室助理竺延风及时的送进一杯香浓的咖啡来,转身离开时被韩璐璐叫住: “你去前厅柜台叫小陶来一趟,我要问问她对美联投资银行工作的进展。” “哪个小陶?”竺竺显然对她这个称呼感觉很陌生,迷茫的眯缝起眼睛来。 “就是陶祈玉,上海财大毕业的,我的同窗校友。”璐璐垂下眼帘一本正经的说着,并不望她一眼。 程伯月在助理离开后对她说:“最近etf指数比较低迷,有几家基金管理公司的负责人压力很大,正在磋商对策。” “内心不够坚定的投资者注定要被这个市场筛选淘汰掉,别理他们!咱们忙咱们的。” “可是这种大范围的摇摆,也会对咱们公司的业务造成一定的影响。” “那就在方便的时候,组织他们开个联谊会呗!这事你放在心里吧!反正我没空。”璐璐说着伸手去翻找案头的文件夹。 伯月不经意的瞥了她一眼,目光是意味深长的:“咱们负责管理的基金大多十分稳健,至少表面看来持有者并未起什么波澜,要不安排诸如陶祈玉这样的年轻人去联络他们吧!省的耽误公司的主营业务。” “也好!”她点头赞许。 “侯总就要从上海回来了,到时候我得跟他聚一聚,吃饭喝酒啥的免不了。”他画风转换的说着顿一顿,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韩璐璐本不愿理会这件事,但在他热切关注的眼神里不得不淡漠悠远的说: “你们男人之间的社交活动,就不必告诉我了吧!——刚才和你通话的也是侯总吗?” “不!不是他!”程伯月蓦然紧张的回答,如芒刺在背。 璐璐抬起头来冲他笑了笑没说话,仿佛笑痛了脸皮一般短促而勉强。 第9章 虎视眈眈的前妻 “她不过利用你来逼我离婚罢了,你以为她有多爱你?”方文山对情敌嗤鼻冷笑,“当年为了逼你离婚,她也这样利用我。” “我明白她在故技重施。”程伯月扬了扬眉毛,缓慢沉稳的端起面前的紫砂茶杯来。“处于她这样的境地,也是无可奈何。” “所以你打算长期被她利用下去吗?毫不反抗?” “你有对我冷嘲热讽的工夫,为什么不敢直面质问她呢?把她带回家最好。” “你怎么知道我不敢?” 伯月慢条斯理的呷了一口茶道:“无法撼动她便转而打压我,只是证明你的软弱无能,别无他用。” “你这个出口转内销的华尔街直男!“方文山忍不住怒气冲冲的骂他,”你凭什么认为她的感情天平最终会倾向你?” “我们学历相当志同道合,是事业上的合作伙伴,生活上的良师益友;虽然离了婚,但现在朝夕相处难免旧情复燃……“ “你说的这些条件,过去一直存在着,但你们为什么离婚呢?你不曾反思过吗?” “还不是你千方百计不择手段的插足!”程伯月恨恨的说道。 “不对吧!你也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你和美国前女友眉来眼去,令她深感失望,以致于她现在都不肯接受你的感情,跟你复婚。” “那时候我们不过是搞暧昧,并没有实质的关系,我已经再三再四的向璐璐解释过了。谁像你食色者性也,动不动就直奔主题,带女人去开房?” “呵呵,在璐璐看来,绿帽子的颜色还分深绿和浅绿吗?” 在程伯月语塞之际,方文山得意的劝谏道:“身为男人,你我不过一丘之貉,就别互相攻击互相伤害了吧!” “即便如此,我们也无法结成战略同盟。坦率的讲,我觉得我们复婚的概率和你们离婚的同样大。” 文山愤慨的将握紧的拳头砸向茶几桌面,清脆的响声引得周围的顾客和服务员纷纷扭头望向他们。 “我们有两个儿子,我自信对她的了解比你深刻的多,她不会轻易的再次离婚,你趁早醒醒吧!” “二比一就能获胜?你以为这是奥运比赛吗?”程伯月不禁失笑,“的确,你们在一起生活的时日更加久远,但爱情有时候恰恰是一柄锋利的双刃剑。” “怎么讲?” “爱的越深,一旦遭遇背叛,伤的也越深啊!这就像叠加上涨的股票,一旦到达历史最高点,崩盘下跌时才更加可怕!我不知道你懂不懂金融投资。” “或许我不懂金融,但我懂女人,懂得利用人性。与其跟她死磕下去,我劝你不如另辟蹊径,寻找适合结婚的对象吧!对了,我听说那个索菲亚留在西川工作了,就在那个着名的葡萄园文化公司,你们的感情进展顺利吗?我觉得你俩挺配的,又是一个出口转内销的人才啊!还都离过婚。” 在他揶揄的话语里,程伯月毫不动怒的冷眼瞅着他说:“我和索菲亚是同病相怜的普通朋友,就因为我们境遇相同。现在我们偶尔通个电话,交换一下对国内工作生活的看法,有时候会一起出去吃个饭,看场电影,仅此而已。” “是吗?那你可得抓紧了,这年头,碰到与你惺惺相惜的人可不多!尤其对方还是个美丽、温柔、优雅的女人。” “我觉得你们都想多了!” “我们想多了不要紧,就怕璐璐想多了。” 程伯月紧张不安的望着他,回击道:“你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吧!方总。我们的小舅子韩立平被释放出来后,你和沈家的关系就彻底结束了吗?你和那个沈珍珠重修旧好,对她连哄带骗才使她撤诉的,要不璐璐事后也不会提离婚,沈家难道会轻易放过你吗?” “不放过又如何?我把她一切的联系方式都拉黑删除了,这不算表明决心吗?她再对我死缠烂打又有什么趣儿?” “动了情的女人很可怕的!大概你还没有领教。” “哦!你领教过,所以当年和美国前女友暧昧不清纯属身不由己。”方文山忍不住嬉笑。 程伯月变了变脸色,感觉他的话题又绕回来了,便竭力忍耐的坦言道: “方总,我愿意告诉你一个真相。当年璐璐为什么利用你逼迫我主动提离婚?就因为你的插足,使我沦为可笑的男人和可怜的丈夫,走到哪儿我都头顶着一片青青大草原!她对我心怀愧疚,为了洗刷我的耻辱,恢复我的名誉,不得不为之。现在你大概明白了吧!为什么我们离婚后,即便生下源源,她却迟迟不肯嫁给你?你以为她只在乎感情,不在乎名分?因为她真心爱着的人是我啊!” 方文山的内心响起一阵巨大的轰鸣,嘴上却勉强讥笑道:“你在说笑话吧?” “是不是笑话,你可以向她本人求证。” 两人尴尬的面对面又略微坐了坐便分手。 几天后程伯月在外面应酬客户回家,发现前妻韩璐璐正在她的卧室里收拾整理行李箱,预备搬离皇城相府。 她三岁的儿子方鸿源也忙不迭的蹲在地上清理着散乱的各式玩具,而神情落寞的程珏趴在门框上望着即将离开的母亲和兄弟,忍不住泪眼婆娑。 “这是干什么呀?璐璐。”他跨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臂,磕磕巴巴道。“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们爷俩?” “哦,你和力盛体育的庄总谈的还算顺利吧?——我们要搬回望江国际小区了,我想了想,住在这里终究不妥。” “两个孩子在一起非常的亲密和谐啊,哪里不妥了?我们在一起生活多么愉快!你……”他激动的语无伦次的想要阻止她的行为,同时却又觉的无力阻止。 这时清脆悠扬的音乐门铃忽然在房间外的过道尽头响起,他愣了愣,只得先走出去开门。 身穿一件淡淡的卡其色棉纱长裙的英国女留学生索菲亚亭亭玉立在门口,笑眯眯的对他说: “你只在微信上给我留了地址,晚饭后我便慢慢的散步寻摸过来了,很意外吧!——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惊诧的程伯月有些左右为难。 按理说朋友之间登门拜访乃属常情,出于礼貌,他应该立刻热情的请她进屋叙谈;但身后的前妻却在收拾行装尚未出门离开,他本能的不愿让她撞见索菲亚的拜访。 正在他颇费踌躇之际,韩璐璐忽然娇声亲昵的叫嚷道:“伯月,是谁呀?你的朋友吗?请她进来呀!” 话音未落,适才正装包裹严实的她,竟穿着一件黑色丝绸的吊带睡裙姗姗走来迎接客人。 原本她肌肤胜雪,神秘的黑色勾勒出她婀娜曼妙的身姿,性感的短裙衬托得她修长白腻的大腿和半裸的丰满酥胸分外诱人。 女人的故作姿态令程伯月顿时呆住,浑身的热血直望脑门上涌;而索菲亚望着大大咧咧的女人瑟缩不安的搭讪道: “原来韩总也在啊!” 璐璐微笑着点点头,对她虎视眈眈道:“我一直都在,程总没告诉过你吗?还有我们的孩子。” “对不起,打扰了!”索菲亚涨红着脸逃走了。 胜利的在她身后怦然关紧大门,韩璐璐得意洋洋的微笑着返回房间去更衣,却被程伯月情不自禁的跟踪着一把抓住手腕道: “这件衣服你很久没穿了,我记得这是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 “是啊!”她喃喃答应着转过身来,冷不防被他炙热滚烫的嘴唇袭击了脸庞,而房门被他紧紧的锁住,将正在依依惜别的孩子们关在外面。 同居以来他们知礼守节并无肌肤之亲,现在男人显然经不起女人的爱情及色相的双重引诱,即刻陷落不能自拔。 半晌他喘息着恳求女人道:“璐璐,别离开我!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见不得我和别的女人交往。” 然而韩璐璐出于洁身自好和对儿子方胜寒的责任,毅然决然的搬离了皇城相府小区。 黄秀娟周末约了闺蜜到她娘家附近新开的广式餐厅品尝老广的味道,听她述说了拜访程家的见闻,难以置信的说道: “不会吧!这么不要脸的事,他们也干的出来?韩璐璐她将文山哥哥置于何地?虽然传闻他们在闹着,但还没离婚呢!” “迟早的事吧!”索菲亚慨叹着,一边注视着穿戴整洁的服务员给她们送餐过来。 “但是大程哥,明知道现在她是方家的儿媳妇,怎么能下得去手?这下两家又要结仇了!” 秀娟沮丧的将一碟子蛋黄月饼挪到自己跟前,手握刀叉小心翼翼的将它切成薄片,然后为闺蜜斟倒着浓浓的奶茶,听她说道: “幸亏我发现的早,才不至于趟这趟浑水,否则我就是冤大头啊!程总大概自知理亏,那件事后并不对我解释什么,我也没再搭理他,这段感情就此无疾而终,不了了之也好吧!” “闲来无事我在家刷抖音,有句经典语录真被他们应验了: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两个人,一是前女友,二是前妻。有她们的存在,男人永远会被牵扯不清!” “呵呵!” 与此同时,方自清在红磨坊茶馆和老友黄铭强下棋对弈,被他含着沉静的微笑劝慰道: “他俩的关系不是缓和了吗?璐璐搬回去住了,我就知道他们不会轻易的离婚,毕竟走到今天不容易啊!” “你在哪儿听说的?”方父在棋盘上落子道,“她只是搬回娘家去了,他们并未真正的和好。” “无论如何,方家的名誉和脸面总算保住了,这就是他们关系缓和的第一步。以后时日久了,璐璐消了气,他们自然而然还会住在一起。” “但愿吧!”方自清叹气,“那孩子堪比天高的心性,还有我那小子的混账窝囊,这些年我都是看着过来的!” 黄铭强笑了笑,开始专心致志的在棋盘上布局围剿对手。 双方混战厮杀之际,方自清忽然接到一个来自香港的久违的电话: “哦!程总……您明天就到啦!……好的好的,我一定恭候!” 搁下手机,他清瘦的精神矍铄的脸庞不自觉的浮上一层阴云,当着好友的面宣泄情绪的咕哝道: “他们的关系远没有我们表面看来这么简单呢!否则程总会千里迢迢的回乡找我吗?他可是个大忙人哩,没有大事不露面。” ”能有什么事呢?”黄铭强暗自揣测的嘀咕道。 第10章 方文轩被挟持 方文山在妻子从程家搬回娘家后松了一口气,但他的心情并未因此变得轻松明快,反而在程伯月迫不得已向他透露当年的离婚真相,以及发小黄秀娟同情怜悯的向他告密后,整个人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一般。 他拖延着不肯协议离婚,同时为了挽回妻子的心,三天两头的以各种借口奔走于望江国际小区。 期间他不止一次的邂逅程伯月在韩家,貌似他同样热烈紧密的纠缠着前妻;且一想到秀娟的话,一想到他偷摸的睡了自己的妻子,方文山就恨不能持刀捅死他! “国胜证券最近不忙吗?程总好像很清闲的样子,总往这里跑。”一次他终于忍不住拦下程伯月说。 伯月整理着蓝色条纹衬衣的手暂停了动作,错愕的瞥了一眼心事重重的坐在沙发茶几旁的前妻韩璐璐,一边冷淡的回答: “再忙我也想过来看看,这种心情方总应该是完全了解的,因为你我是一样的人!” 方文山轻蔑的拿鼻子哼了一声,劈头盖脸的质问妻子道: “璐璐,你们当我是空气,偷偷摸摸的睡在一起,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欺负人,总要有个限度吧!我不是活死人!” 如花似玉的脸庞忽然呈现出蜡黄僵冷的神色,韩璐璐冷酷无情的笑道: “你都知道了?也好,你和沈珍珠的事闹得满城风雨,现在我和伯月的关系也不怕你知道,这下我们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方文山怒目圆睁的冲上前去就要抽打她的耳光,被一旁身材魁梧反应灵活的程伯月及时的扭住了。 “当初你和他离婚,是不是因为爱他,不忍心他受到的痛苦耻辱?你说!”他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来歇斯底里道,“咱们三个人把一切都说清楚!其实你一直以来并不那么深爱我,所以离婚后才不肯和我再婚,对不对?” “往事不堪回首,说那些还有意义吗?”她淡漠悠远的微笑道。 “当然有意义!” “有什么意义?方总,反正你已经爱上别人,我们的感情再也回不了头!” “你胡说!我从未爱上别人!” 璐璐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念在我们相爱一场,又相濡以沫这些年的份上,最后让我们对彼此留点余地,留点好印象吧!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们的两个孩子总是无辜的吧!” 方文山深深凝视着她,绝望的意识到眼前心爱的女人他再也把握不了,不自觉的流下泪来。 感伤的程伯月也不禁泫然泪下。 韩璐璐神情木然的自沙发里起身道:“方总,在你觉得方便的时候,咱们到民政局走一趟吧!协议内容不变,家里什么都归你,我只要恢复自由身。” 一切都尘埃落定,但又仿佛并未真正结局。方文山迷惘惆怅之际,被胞姐方文轩传唤外出喝茶谈心。 这是远离市区的一家农庄经营模式的茶楼,拾级而上可以望见芦苇随风招摇,残阳似血的世界末日般沧桑的江景。 姐弟俩在椽木搭建的二楼临江的铺位坐定,文轩气定神闲的徐徐倒着茶说: “你的婚还离不离了?” 惬意的扫视着楼上三三两两的茶客的方文山收回目光来,充满敌意的问道: “姐姐很盼望我离婚吗?我离了婚,对你有什么实际的好处呢?” 搁下粗陋的瓦罐茶壶,她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你们离不离婚,寒寒和源源都叫我姑姑,对我有什么损失呢?” 他顾右右而言其他道:“这里真是散心解闷的好去处啊!在西川生活了一辈子,我竟从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姐姐,你是怎么找来的?” “这么好的地方,你该带璐璐过来才是,对你们的感情或许能有改善。” 几乎不易察觉的冷笑两声,他目光炯炯的正视胞姐道: “特地叫我出来,又挑了这么个神仙才来的地方,你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吩咐吧!何妨直说?” 感觉到弟弟的心情恶劣,她愣了愣说:“她向你提出离婚已经好几个月了,中秋国庆都临近了,你还拖着不肯离,对你个人的脸面是否有损伤呢?你不是最要面子的男人吗?” “幸亏姐姐没有扯到整个方家的脸面,否则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你知道我一直是支持你们的,无论爸爸妈妈当初怎么想方设法拆散你们。但是……” “姐姐你不过是爸爸的小棉袄,后来之所以对璐璐另眼相看,不过是她自己争气,加之老爷子开始逐渐的接纳她。凭心而论,你自己何曾真正的瞧得起她呢?你出身高贵,而她出身寒门,单凭这一点,她在你的心里就永远翻不了身。” “但她的问题并不只是家庭出身,还有人品。” “呵呵!姐姐,你以为你亲爱的弟弟是什么好货色吗?” “作为女人,她对感情不够忠贞,她在你和程伯月之间游走不定。” “对!那又如何?” 方文轩诧异的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良久,感到不可思议的喃喃道: “难道你心甘情愿这样下去吗?与她维持着有名无实的婚姻生活。” “看来你一切都知道了!” “西川也不过弹丸之地,任何消息在圈内的传播不过早晚的事。” 方文山颓丧的索性在她面前翘起二郎腿道:“所以姐姐认为,或许就是老爷子和方家族人们认为,我只剩下乖乖的签字离婚这一条生路?我只能承认自己的一败涂地?我的婚姻注定短命?” “这不都你是咎由自取吗?”文轩义正言辞的斥责他,“要不是你和那个沈珍珠纠缠不清,韩璐璐怎敢报复你?之前他们即便在一起,他们的关系也总是遮遮掩掩的蒙着一层厚重的面纱吧!她哪来今日的理直气壮呢?” “但我绝不离婚!我要他程伯月一辈子坐实了小三的身份,我不会让他称心如意!协议不成,到法院起诉还需要夫妻感情破裂,分居两年的证明哩,我就耐心等两年,看咱们谁耗的过谁!” “或许并不需要等两年,她只要收集你婚内出轨的证据即可,法院会立即宣判。” “难道我没有她的证据吗?”方文山止不住冷笑。 “所以你们相爱一场,为何要闹到对簿公堂,鱼死网破的境地呢?”文轩于心不忍道。 他泄气的说不出话。 她瞅了瞅他,忽然低声提醒道:“况且你还得为自己的后事做准备,你打算怎么安置那个沈珍珠呢?” 文山吓的跳起来道:”什么安置?我和她早就结束了!” “可是昨儿她找到我们京东公司的门店,当着属下员工们向我哭诉半天,我实在没办法……” “这才是你叫我出来的真正原因吧!”方文山恼恨的咬牙切齿道,“你和她斗智斗勇即可,没必要来找我的麻烦,又不是我要她去纠缠你!” “要不是拜你所赐,她又怎会知道我的工作地址?平白无故的被她一顿搅和,我在公司差点就身败名裂!” “你不会报警吗?姐姐,你处事一向明决,不愧为杀伐决断的女人。” “报警,到头来丢的也是我们方家的脸面吧!”文轩无奈的轻声叹息,“况且那女人实在可怜!为你被丈夫抛弃,现在无依无靠的,你也应该对她负起相应的责任。我暗自揣度着,既然你和韩璐璐已然走到无可挽回的境地,不如索性就收下她吧!” “呵呵!姐姐你的心思真够活泛的!昨儿还在为我和璐璐的关系稳定出谋划策,今日就要我离婚再娶,大约这也是爸爸妈妈的意思啰?” “我估摸着,她还没到老爷子跟前哭诉呢!” “她不敢!”他笃定的说道。“以她的性子和胆量,她也只能眼泪汪汪的在人前挟持你罢了。” 文轩赞许的点点头道:“是啊!活到这个年纪,我也算阅人无数吧!当初韩璐璐我真是错看了她,以为她是被你圈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没曾想却是一头雪豹!我们不识货,以为她是无家可归的野猫才收留它,多年后她逐渐露出雪豹的本来面目……但那个沈珍珠完全不同,她的坦白可亲和温柔似水是摆在面上的,她看起来并非城府深沉的女人,娶了她,今后你在蓝鲸公司尽可以当家做主一手遮天。” “呵呵!姐姐你可知我的性格心胸?只要我爱一个女人,别说家族公司对她拱手相让,连命都可以给她!” “现在的情况是,你爱的女人,你已经失去她了呀!”做姐姐的竭力提醒他面对残酷的现实,“况且我不信你对沈珍珠就毫无爱意,要不然你还跟她睡得下去?” 方文山羞愧的脸红不语。 “我知道你们一开始就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你的心始终在韩璐璐身上,但你不能做那种提起裤子就翻脸无情的男人吧!” “那张银行卡,最终她不是收下了吗?我们夫妻已经对她作出了极大的补偿,尤其是璐璐,为了平儿尽快出来,一度对她低声下气的,连我都看不下去!” “好吧!我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吧!”方文轩无所谓的扬了扬眉毛,“论身材样貌,沈珍珠是稍逊一筹,学历才干更不能与韩璐璐比肩,但她的出身和性情好啊!作为女人,这才是最重要的。” 方文山有点惊异的望着她,倾听着她头头是道的分析下去: “只有家境殷实出身良好的女人,从小到大她才用不着为了生存谋求算计,那样的女人才够单纯温柔,才能呈现出作为女人的本性。” “是吗?”他将信将疑的附和。 “昨儿沈珍珠当众跪下说,只要你能接纳她,她情愿这辈子不生孩子,一心一意的抚养你那两个儿子就够了!这样温顺善良的女人你上哪里去找?” 方文山内心震撼的说不出话。 “你和韩璐璐一旦离了婚,给孩子们找后妈在所难免,谁能保证后妈不生孩子,不苛待前妻的子女?试问哪个后妈敢立这样的誓言?可见她对你真心呀!” “我和璐璐还没走到绝境呢!”他有些心烦意乱的蓦然起身道,“轮不到她来搅和添乱,姐姐你也省些事吧!难道我们真的离婚,你才安心快乐吗?” “程伯伯从香港回来了,在清江公司和老爷子密谈了很久才离开。”文轩望着弟弟决绝的背影平静的说。 方文山诧异的转身问道:“他们谈些什么?” “总不会是两家生意上的合作事宜吧!”她笑道,“两个老人都是为了自己儿子的终生幸福。” 第11章 秘密离婚 方胜寒被保姆兰姨开车送到望江国际小区的大门时,照例回身对她挥了挥手,便向小区深处他母亲居住的那栋楼撒欢的跑去。 今天是难得家庭聚会的日子,恰逢国庆中秋双节交织,虽然他们面临中考课业繁重,居然蒙老师恩赐了两天的假,他可以在家尽情玩耍,简直让人心花怒放! 爸爸妈妈和弟弟早就欢聚一堂,保姆小芳在厨房里忙活张罗着一家子的饭菜。 方胜寒撂下书包就坐在餐桌边母亲的身旁,撒娇说:“怎么不等我就开饭啦?我要喝的鲫鱼汤有没有?” 方文山慈爱的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戏谑道:“现在你怎么偏爱鲫鱼汤呢?搞的好像坐月子的妇人一般,传出去岂不惹人笑话?” 韩璐璐嗔怪的瞥他一眼,为儿子解释道:“因为他们的生物老师有一次上课时特别强调说,在所有的淡水鱼里,鲫鱼的蛋白质含量最高,食用安全性远胜于各类海鲜,常吃鲫鱼可以激发一个人的智慧,使他变得非常聪明!” “这又是过度解读老师的话了。”他叹了一口气,转而询问身旁活泼好动的次子方鸿源,要不要帮他也盛一碗鲫鱼汤。 源源则摇头似拨浪鼓,一边恋恋不舍的把玩着手里的变形金刚,只见它好似突然有些解不开变不了,于是他焦虑的紧紧蹙着眉头。 “好了,宝贝,吃过饭再玩吧!”璐璐柔声劝慰着他,伸手来轻轻的夺取他手里的玩具。 小芳将最后一道菜小心翼翼的端上桌,然后脱下围裙来对男女主人歉疚的微笑说,她得赶回去和家人团聚了,餐桌和厨房可以等她回来上班时再清理。 饭后小兄弟俩在客厅的地毯上认真研究变形金刚的几种玩法,家庭妇男一般的方文山钻进厨房里刷锅洗碗,韩璐璐则在书房的窗下接打电话,回应着证券公司客户的相关问答。 “妈妈,我可以去找小哥哥玩吗?”身材矮墩墩的方鸿源忽然走来说,他的身后跟随着不甘心的高个子兄长方胜寒。 “可以呀!为什么这么问?” “现在的变形金刚没意思,小哥哥说他家还有更厉害的蜘蛛侠要送给我,是他在美国时见过最棒的侠客,可以飞檐走壁呢!” “好啊!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找他呢?”韩璐璐冲小兄弟俩忽闪着明亮的善解人意的大眼睛。 谁知方胜寒反感的蓦然转身说:“我不要去,美国的玩具有什么了不起?” 韩璐璐笑了笑,望着长子匆匆离去的背影,蹲下身来耐心的倾听着幼子对心爱玩具的心驰神往的描述,这时干完家务的方文山走过来说: “我累了,想去屋里躺会儿,你可以陪我吗?” “你儿子想去程家找玩具哩,你怎么说?”她仰面问他。 方文山毫不介意的回答:“那就去呗!——爸爸今天累了,要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开车送你过去好不好?” “好,谢谢爸爸!”源源又甜又脆的答应着欢快的跑开。 他们亲密的在卧室里同床共枕时,方文山忍不住低声念叨: “家里人很关心我们的感情现状,这次双节我们是不是得带孩子们回老宅聚一聚?中秋佳节,阖家团圆嘛,在老人面前做做样子也是应该的吧!” 她温顺的点头:“具体时间你安排吧!到时候我梳洗打扮了就一起过去。” 他慵懒随意的将胳膊搂住她纤柔的腰身,忽然一骨碌将她压在身下,深情的凝视着她的眼眸说: “璐璐,为什么我们的关系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你不能原谅我的过错?我想时间会冲淡一切,人心是肉长的,总有一天……” “咱们不是说好了,不再提往事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呀!至少表面看来,我们这个家庭是完整的,孩子们父母双全是幸福的,你还苛求什么呢?” “可是你我都明白,我们回不去了,甚至我都不能行使丈夫的权利,我不能碰你一下!” “现在你不是碰了吗?”她娇俏的冲他微笑。 仿佛受到某种鼓励和暗示,方文山鼓起勇气正要去亲吻她白嫩如玉的脸庞,忽然韩璐璐一把推开他道: “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 她生理上的反应不像是临时伪装的,以至于方文山遗憾又吃惊的望着她说: “你怎么啦?” “胃有点不舒服。”顿时面色苍白憔悴的她不安的翻身下床来,“可能是中午的鲫鱼汤喝多了,我得去卫生间吐一下才行。” 她趔趔趄趄的开门跑出去时,方文山在她身后莫名其妙的感到惶恐不安。 以他对女人长期的了解,她这种反应多半是怀孕了,但孩子却不是他的! 翌日方文山送他们母子回皇城相府的豪宅与程珏团聚,傍晚回家的程伯月出于嫉妒之情和韩璐璐爆发了一场争吵。 “你怎么能一个人在外风流快活,却把珏哥儿独自留在家呢?我们过来的时候,看他孤零零的多可怜!” “你怎么知道我在风流快活?你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对,我宁可他一个人在家过节,也不要他跟你们方家的人团聚,我就是这样心胸狭隘的人,行了吧!” “伯月,每逢佳节倍思亲,你有事不能陪儿子,至少也应该跟我说一声,或者送他去香港陪爷爷奶奶也好吧,二老看见孙子得多么稀罕!但结果呢?儿子躲在书房的角落里给美国的小朋友打视频电话,伤心落寞的很呢!” 程珏见父母吵得不可开交,负罪谨慎的走过来对他们说: “爸爸妈妈,我没有伤心,其实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感觉可自由快乐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在美国的时候我也常常一个人在家,因为爸爸工作忙不能陪我,妈妈,你别担心!我长大了,我是个男子汉!” 一席话说的韩璐璐淌下泪来,心疼不已的将儿子揽在怀里。 程伯月望了望伤心落泪的柔弱女人,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于是逼问道: “你们团聚就算了,在孩子们面前秀恩爱也罢了,为什么还要跟他一起进卧室呢?源源对珏哥儿说,你们在卧室里商议事情,好半天才出来!你们到底在干嘛?难道你不该给我个说法吗?” 璐璐惊讶的低头质问怀里的孩子道:“弟弟这样告诉你的吗?” 程珏肯定的点点头。 “你问他干嘛?难道孩子还会说谎?还是你要逼迫他成为一个爱说谎的孩子呢?” 见男人分外激动怒不可遏,她只得暂且支开孩子,关起门来平心静气的对他说: “我们在一起什么也没干,只是说说话,请你相信我。” 程伯月负气的背过身去不理她。 “我们已经秘密离婚,不再是夫妻,但还能做个无话不谈的朋友吧!你何苦——” “有什么话非要到卧室里谈不可?请问!” 璐璐柔情似水的转到他的面前,仰面望着他说:“你有和我怄气争吵的力气,不如早点带我去医院做个检查吧!我觉得我……好像怀孕了。” 她的最后一句话虽然声音低沉,伯月却听得十分真切,且心情当即云开雾散,兴奋的搂着她笑道: “你怀孕了!这么说,咱们的珏哥儿终于有弟弟妹妹了,真好啊!……” 她娇羞脉脉的捂住他的嘴巴道:“还没确定哩,先别嚷嚷!” 但程伯月依然兴奋的整晚不能安睡,陪她从医院的妇产科回来更加踌躇满志,连珏哥儿也跟着高兴的手舞足蹈,丝毫没有即将失宠的危机感。 不久在天鹅湖酒店旁的方家老宅举办的中秋聚餐中,韩璐璐明显强烈的妊娠反应同时激起轩然大波。 大家都没想到年近不惑,历尽坎坷的韩璐璐还能再怀孕。尤其方文轩瞅着弟媳妇貌似微微隆起的神奇的肚子,暗自嗟叹她生育力的旺盛。 一心盼望家庭和睦子孙兴旺的方父喜不自胜眉开眼笑,席间毫不避讳的亲自为儿媳妇夹菜。 “谢谢爸爸!”璐璐的感觉不是受宠若惊,而是愧疚不安。 她眼波流转的掠向身旁名义上的丈夫方文山,而他为了掩饰内心的同样感受,连忙起身为她满满的盛汤,还叮嘱她慢慢喝小心烫。 方母则冷眼瞅着儿媳妇得宠,不以为意的埋头苦劝在场的两个孙子吃菜。 “这个孩子生下来,我看就差不多了,文山你们觉得呢?”方自清意满志得的为儿子筹划着,“咱们这样的人家,有三个孩子就够了。纵然不能全部成才,其中有一个继承家业就行了,其他的想干嘛就干嘛吧!” “不行!爷爷,”方胜寒忽然扭过头来望着他说,“我是方家的长孙,责无旁贷,您要把家业传给我才行,现在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韩璐璐忍俊不禁的噗嗤一笑。 方自清被逼无奈的咳嗽一声道:“咱们家并非皇室,没有皇位可以继承,所以不存在立嫡立长来继承家业一说。归根结底,还是要有志向有本事的人来管理家族公司啊!寒寒,源源,你们就好好读书吧!将来谁有本事,就让谁来继承家业。” 一席话说的方胜寒心悦诚服。 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告辞离开时,方自清瞅着脸泛红晕的儿媳妇叮嘱道: “如今你怀孕了,你们又和好了,所以你是不是应该搬回荷花广场那边来住呢?你们一直分居着,外人看着也不像样啊!” 方文山心事重重的低下头沉默着。 尴尬难言的璐璐则连忙赔笑推辞道:“不用了,爸爸,我看暂时还是分居好。目前我要安心养胎,把源源一个人接过去住就好了。” “也是,肚子里的这个要紧。”蓦然醒悟的方父喃喃笑语。 方母为了当众表示对儿媳妇的关心,远远的提醒老伴儿说: “只是这样一来,家里现成的两个保姆都不够用了,你要给他们另外物色一个得力可靠的人才行啊!” 两鬓斑白的方父一时陷入思索。 在客厅里拉着女儿侯玉洁说悄悄话的方文轩见状,为父母分忧的自告奋勇道: “这事交给我吧!改天我到人才市场转转,实在不行就委托熟人帮忙找一个保姆。” 方文山开车载着母子三人陆续回家的途中,方鸿源对母亲的肚子表示出同样的好奇心和担忧: “妈妈,你怀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呢?” “还不知道呢!要等他生下来。” “但是——现在我就要跟你分开住吗?我可不可以等他生下来再搬走?” “可以呀,宝贝,妈妈巴不得一辈子都不跟你分开呢!”韩璐璐疼爱的频频亲吻着儿子稚嫩的额头。 她和方文山的心里都清楚:为了维持表面的家庭完整,为了应付方父,她才那样临时决策,但也不过说说而已。 第12章 兄弟姐妹的怀疑 忙得昏天黑地的程仲雪在中秋节的深夜,开车去望江国际小区的岳父母家接妻儿回家时,一度对自己睡眠不足下的视力产生了怀疑。 “刚才我好像看见大哥的车停在大嫂家的楼下,”他把握着方向盘对后排座椅上的妻子咕哝道。 “是吗?你没看错吧?半夜三更的,大哥跑这儿来干嘛?”刘明珠搂着身旁昏昏欲睡的儿子程瑾诧异的问。 仲雪下意识的揉了揉疲倦的眼睛说:“可能是我这两天太累,眼花了吧!” “大嫂现在是方家的儿媳妇,她和方文山虽然产生了矛盾,但并没有正式离婚。“刘明珠絮絮叨叨的对丈夫分析着,”大哥再糊涂,也不至于半夜三更的往一个有夫之妇的家里跑吧!难道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吗?” “有道理。大哥并非不顾体面的那种男人。” 程仲雪说着拨打方向盘,将轿车冲出了小区大门。 其时程伯月正在望江国际小区里的韩家依偎着心爱的女人,与她绵绵情话。 “虽然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当事人知道,但早晚大家都会知道的,你们想刻意的隐瞒多久呢?” “总要等寒寒中考结束吧!”璐璐趴在他的胸前呢喃。 “中考不是高考,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重要,可以决定孩子一生的命运。” 她深以为然,但并不言语。 程伯月轻柔的拍打着她的肩背,忽然灵机一动的提议说:“璐璐,哪天我们抽空再去一趟医院吧!找找熟人。” “干嘛?” “帮忙鉴定一下孩子的性别。” 她沉默片刻说:“如果不是你想要的性别,就趁早流产,对吗?” “你想哪儿去了!我个人是无所谓的,关键是香港的爸爸妈妈。” “呵呵!我还没想过要去讨他们的欢心呢!” “宝贝,”程伯月抚摸着她的脸颊正色道,“你知道我们程家遗传基因的缺陷,就是容易生男孩,如果这次你怀的是女孩,爸爸妈妈该有多高兴啊!他们一高兴,自然就重新接纳你了。” “你怕他们不肯接纳我,就该早点回美国,还留下来勾搭我干嘛?” “我自始至终并没有改变,怀孕生子是我俩的事,旁人的态度也不过就是旁人的。但若得到他们的祝福,岂不更好吗?” 韩璐璐坐起身来打岔道:“对了,我想在沙北新区开设一家证券营业部,作为国胜证券的分部,你看可行吗?以后西川的城市发展方向就是往那边去的,我们算是提前布局抢占先机吧!” 他为女人的事业心钦佩不已,沉吟道:“可行倒是可行,只是我们得慎重考察市场,还得看手头的筹备资金是否充足。” “我粗略算了一下,资金不成问题,否则我也不会野心勃勃了!现在只是沙北新区的市场,是否容许我们开分部的问题。” “源源小哩,才刚到上幼儿园的年纪,离不开你的照顾;你又怀孕了,以后还有妊娠反应期,哪里来的雄心壮志要开营业部呢?” “我可不想怀孕生产成为我们事业发展的绊脚石!” “不会的,“他勉强说道,”只是这件事需要我亲自去考察市场,慢慢的筹谋落实,你尽量少操心吧!对腹中的胎儿不好。早孕的头三个月尤其重要!” 程伯月在夜深人静悄悄离开时,邂逅刚从电梯门口走出来的严翠花,顺便叮嘱她对表姐细心照顾,有什么需求就及时打电话给他。 “我一直对她挺好啊!”花儿诧异的回应他,“当然她对我也不错。我们姐妹俩的感情一直很稳定,你不用担心。” “啊!这就好!……好,你们早点休息吧!要她千万别熬夜,晚安!”他尴尬的支支吾吾的对她挥挥手。 严翠花进屋时见表姐正靠在沙发里出神,忍不住冲她吐槽道: “程总不知怎么了,变得神经兮兮的!有点不正常。” 韩璐璐听她说完他们见面的细节便笑道:“不怪他,因为我突然怀孕了。” 空气中的浮游生物好像在这一刻都静止不动了,花儿失声惊叫道: “是他的孩子吧!不然他那么紧张?” 韩璐璐高深莫测的微笑道:“你会不会想多了?我和你姐夫的感情好着呢!今天中午我刚去方家老宅吃了团圆饭。” “你们不是在分居吗?” “分居就不能怀孕吗?你可真够幼稚的!”她轻轻拍打了一下表妹的脑袋,走进自己的卧室去就寝。 无独有偶,时常回娘家接儿子的刘明珠某个大白天,撞见她大伯子程伯月小心殷勤的搀扶着韩璐璐下楼来,在附近的小区花园兜了一圈,好像刻意散步的模样,然后他们坐进汽车一溜烟的驶离望江国际。 于是程仲雪忍不住被妻子点燃的好奇心约了哥哥出来喝酒闲聊,开门见山的问道: “大嫂——韩璐璐怀孕了,对吧?” 程伯月错愕之间并不答言,只是默默的撬着瓶盖。 “方文山要是知道自己的老婆怀了你的孩子,他会怎么收拾你,你可以想象吗?就像你当初收拾他一样,将你打残了,打废了,把你丢进医院还算人道的!哥,你真要悲剧重演,角色颠倒吗?” “方文山知道璐璐怀孕啊!”伯月喝了一大口清冽的啤酒笑道。“现在我们都是胸怀宽广海纳百川的大男人,他来照顾孕妇和我照顾,都是一样的。” “这不可能!”仲雪惊异的大叫,“难道孩子是他的?” “是谁的不重要,是璐璐亲生的才要紧。这时候她需要我们的陪护照料,谁有空谁来呗!” “哥,我想你大概欠父母的一顿暴揍,否则永远不能人间清醒!” 这是程仲雪对兄长撂下的最狠的一句话,多少带点威胁的意味。 伯月毫不介怀的笑了笑道:“只要你不往香港通风报信,他们又怎会想到揍我呢?毕竟鞭长莫及啊!” “难道他们已经离婚了?”仲雪疑虑重重的嘀咕道,“不会啊,我没听到一点风声啊!” 伯月呵呵笑着向他举杯道:”多关心一下我们自己的生活吧!来,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它明日柳岸拂花?”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对他们各自的兄弟姐妹说实话。 与方程两家有世交之谊的黄秀娟在医院行剖腹产后,方文山和挺着孕肚的韩璐璐双双现身病房,彻底粉碎了人们关于他们已经离婚的揣测谣言。 程伯月随后赶到,对他们的恩爱表示漠不关心。 为生孩子受苦受难的发小献上一束鲜花,他便迅速撤离,因为他不愿参与众生闲谈,公司里忙着呢! 亲朋好友相继散去后,病房里逐渐安静下来,秀娟感激的握住方文轩的手说: “姐姐,多亏你介绍给我的这个主治医生,经验丰富太厉害了!否则孩子脐带绕颈,剖腹产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没关系,都是多少年交情的老熟人了,将来璐璐生产可能还要麻烦她呢!”她笑着回头望了一眼弟媳妇。 韩璐璐立刻赔笑道:“是,有姐姐在,咱们多大的事也不用担心。” 方文山小心翼翼的把脚畔的凳子往前挪了挪,柔声对她说: “你站着累了,坐下说话吧!要不要我出去给你买瓶水喝?真是该死,今儿出门太匆忙,竟忘记带水了!” 他悔恨不已的责骂着自己,惹得姐姐回身冲伙伴们笑道: “你们瞧瞧他,只关心自己的老婆渴不渴累不累,眼里哪还有我们这帮女人?真是结了婚就失了男人的风度,也不知婚姻到底带给男人什么!” 索菲亚抿嘴一笑道:“方总就算是好男人了,对孩子好,对老婆体贴入微。有时候我会嫉妒韩总,她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命里尽遇到好男人呢?” 文山听到众位女性对他的夸赞,心里不由得五味杂陈,瞅了尬笑的璐璐一眼便溜出去买水。 “爸爸你不觉得奇怪吗?”为找保姆而回娘家复命的文轩拉住父亲说,“璐璐虽然怀孕了,但坚持与弟弟分居着,源源也并未如她承诺的那样搬回荷花广场那边去。他们在人前人后一副恩爱夫妻的样子,实际情况却和闹离婚时一模一样!况且那时因为程伯月的掺和,他们的关系急剧恶化,离婚指日可待,怎么突然之间又变得和和美美呢?其中必然有猫腻!” 坐在罗汉床边织毛衣的方母若有所思的抬起头来望着老伴儿,观察着他的反应。 方自清有些厌烦的瞥了女儿一眼,觉得她未免有些神经过敏了。 “有什么猫腻?璐璐又怀孕有了孩子,孩子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孩子可以化解他们之间一切的矛盾!他们都是有责任心的父母,为了孩子也得紧密团结在一起,恩爱白头。什么第三者,在孩子的面前不就是玩游戏吗?亏你也是年过四十的人了,什么都不懂!” “爸爸说的对,可能是我想多了吧!”文轩尴尬的满脸赔笑,心头的疑虑却依然无法消除。 沉默片刻她又道:“那我们家小舟介绍的这个保姆怎么办?先带来让你们看看,试用几天,还是直接给璐璐送过去呢?” 方母自作主张道:“你给她送过去就好了,只要她看着满意,用的顺手便留下来吧!不用征求我们的意见。” 隔天方文轩带了文静腼腆身材纤纤的小保姆来到望江国际小区,却意外的邂逅程伯月在这里。 彼时程珏正在地毯上给弟弟方鸿源展示可以打英语电话的座机玩具,兄弟俩一呼一应的玩的不亦乐乎。 小保姆显然很入他们的眼,和他们很投缘,三言两语便被他们带入游戏。 二十多岁年纪稍长的保姆小芳走过来瞧了瞧他们相处融洽的情形,欢喜的笑着返回厨房去做菜。 矜持的在客厅里勉强落座的文轩则眼光挑剔的环顾四周,别有用心的对弟媳妇说: “这儿太局促了,璐璐,可怎么容得下这么多人呢?两个孩子,两个保姆,还有两个大人,将来你肚子里的这个又该出来闹腾了!唉呀,想想我就替你头疼……我劝你还是尽早搬回荷花广场去吧!” “珏哥儿不过周末才过来玩,平常只有小芳和源源在家,不见得拥挤。“韩璐璐微笑着解释道,”我和表妹白天都在外面工作,夜里才着家呢!” 文轩听她这样说只得作罢,却一抬首望见身材魁梧的站在桌边,正细心体贴的给璐璐冲牛奶的程伯月,觉得他分外刺眼,于是直截了当的对他说: “程总,你都不要避嫌的吗?你和璐璐有个孩子不错,你俩现在一起共事也不假,但他们夫妻现在好好的又怀孕了,你杵在这里不觉得自己多余吗?把程珏撂下就走得了,你那证券公司不是成天忙的团团转吗?去医院看个发小,还蜻蜓点水似的。” 璐璐听姑姐阴阳怪气的数落前夫,有些过意不去的回护他道: “今日股市休盘,公司里也放假休息,我要他过来商议正事的。姐姐你不用看他不顺眼,他在这里常来常往的,谁也没觉得不正常。” “这正常吗?” 第13章 梁彬彬上门 方文轩潜意识底对弟媳妇私生活的不满终于找到突破口,全面爆发出来: “璐璐,你得摆正和这两个男人的关系呀!你和方文山结婚生孩子的同时,又和他程伯月不清不楚的,传出去不止我们方家没脸,你自己还有人格吗?不是要被千夫所指吗?” “什么叫不清不楚的?姐姐你给我说清楚。程总带孩子来看看我,给我冲杯牛奶,这就算不清不楚了吗?” 文轩被堵住了嘴。 她索性沉默的起身走过去,握起程伯月冲好的那杯牛奶一饮而尽。 姑姐带来的新保姆虽然看着单纯稚气,好在孩子们很喜欢,陪伴年幼的孩子们一起长大应该不成问题,韩璐璐便满意的留下她试用。 只是程伯月担心她不能很好的照顾孩子们的饮食起居,“她自己看着还是个孩子呢!家里的保姆越找越年轻,家务活都干不了怎么行?可不是要把先来的小芳阿姨累坏了吗?” 小芳谦逊的连忙摇头表示不累。 “先用几天再说吧!”璐璐回头对男人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们总要用人所长,两个保姆在一起也可互相取长补短,帮助配合来完成每天的工作。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伯月便不再反驳她。 她又忧心忡忡的蹙着眉头道:“我这里的保姆虽然暂时齐备了,你们在家我可委实不放心呢!白天你在公司,家里没人收拾打扫,衣服都无人晾晒;珏哥儿放学了没人接送,没人给他做饭,没人陪他写作业……” “这些不是一直由小芳兼顾着吗?真是辛苦她了!下个月我必须给她涨工资。” 她赞许的点头:“自从我和源源搬回望江国际来,她跟着两头跑确实辛苦!有时候因为两个孩子的放学时间不凑巧,她虽疲于奔命,竟也不能照顾周全。所以我想着,既然来了新保姆,不如撤一个去你家吧!也能使我对你爷俩稍微放心些。” “换谁去呢?” “看看再说吧!” 两人商议着家用保姆的事一边泡茶,程伯月沉吟着说出埋藏心底已久的话: “璐璐,我觉得当务之急,我们不是要开证券营业部,也不是安排分派两边家里的保姆,而是复婚呀!” 也许是他的声音过于洪亮,韩璐璐被吓得左顾右盼,瑟缩不安道: “不是说好了现在不提吗?一切为了孩子们。” “可是刚才文轩过来,说话多少难听?你听的下去吗?” ”但她到底吃了败仗回去了,看她以后还敢在我面前放肆吗?” 程伯月在并排的双腿上摊开厚厚的一本书来,一边苦口婆心的劝谏她: “璐璐,你们为了孩子们的幸福快乐,为了所谓的名誉和面子,隐瞒离婚的真相是可以理解的,但并非长久之计啊!况且这种隐瞒对我们两个人都不公平,方文山倒占了便宜。” “他占什么便宜?” “他可以依旧打着你丈夫的名义,跟你出双入对卿卿我我啊!外人一看,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就是好男人的标配,这就是方家培养出来的好男人啊!” “呵呵!背地里还不知他跟那个沈珍珠怎么样了呢!” “我们暂且不管他,先说说眼前你这个肚子吧!用不了几个月,多厚实的衣服都掩盖不了,孩子生下来到底姓什么呢?如果香港的爸妈问起来,我该怎么交差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急什么呢?”璐璐说笑着俯身为他斟茶。 “我能不急吗?只有复婚,可以省掉很多的生活麻烦。第一,保姆不用分配,两家合成一家就好了;第二,孩子生下来有名正言顺的父母,我们就是完整的四口之家。” “你容我想想吧!” “古人道,修身齐家,而后才能治国平天下。我们的家还没弄齐整,却急着搞事业横扫天下,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韩璐璐觉得他言之有理,但却不愿按照他的想法去做,而是咕哝犟嘴道: “但是不复婚,也不影响我们发展事业,各自生活呀!” 伯月焦虑的蹙着眉头正要继续劝说她,严翠花忽然领着白富美的男朋友梁彬彬开门进来,见到他们亲密的坐在一起闲聊,不由得一愣。 “姐,程总,你们好!”梁彬彬跟随着花儿向他们点头哈腰的问候。 在客厅角落里玩耍的小兄弟俩立刻扑向他们的小姨,撒娇的向她索要礼物,花儿忙不迭的将手里拎着的一袋水果递给他们。 两个孩子争抢着水果,在阳台晾完衣服的保姆小芳走来向客人打招呼,一边劝告他们水果要用清水洗了再吃。 作为一家之主的韩璐璐满脸的不悦,对第一次冒然上门的梁彬彬上下打量着,以目光示意他坐下来说话。 程伯月自觉配合的往旁边的沙发里挪了挪,翘起二郎腿来自顾自的看书喝茶,一边倾听着他们谈话。 严翠花瞅了瞅表姐严肃的脸色和架势,尴尬的笑道:“姐,对不起,事先没给你打个电话就带他来了,我不知道程总也在这里。” “没关系,来了就来了吧!择日不如撞日。你也一起坐下吧!光站着干嘛?” 花儿只得局促不安的在她的身旁落座,和梁彬彬一起接受严格的审查。 正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室外温度并不高,但他们从小区的地下停车场里一路嬉笑打闹着走来,未免兴奋的遍身微汗。 此刻面对着身份尊贵的家长般的韩璐璐,初来乍到的梁彬彬不由紧张得汗水涔涔,不断的伸手擦拭着滑落脸庞的汗珠。 程伯月同情的顺手抽取了几张纸巾递给他,他感激的连声致谢,一边就听韩璐璐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梁彬彬。” 严翠花陪着笑脸随声附和道:“对,姐,他就是我常对你提起的梁彬彬。” “我问你了吗?你就插嘴!”韩璐璐眼神犀利的瞥了她一眼,花儿立刻闭嘴。 彬彬见状又搽了一把汗。 璐璐继续盘问他:“今年多大呀?” 他意识模糊的随口答道:“二十八九——不,二十九岁。” 对他的态度稍觉满意的轻轻颔首,她说:“年纪嘛,倒还相当。你家住哪里呀?” “栗溪,西川市栗溪县滩桥镇五三村。” “家里几口人呢?” “我,我爸和我妈,一共三口人。” “独生子啊!”韩璐璐故作惊叹,“独生子娇惯的很,毛病多着呢!” “不,姐,我没什么毛病,从小到大我都肯吃苦。”梁彬彬焦急的自我推销道,“我们家民宿装修的时候,都是我帮着工人师傅一起干活的;我还会洗衣服做饭呢!………” 严翠花忘乎所以的又随声附和道:“对对对,姐,他做饭可好吃哩,那手艺都快赶上五星级酒店的大厨了!” 韩璐璐忍不住又瞥了她一眼,提高声音问他道: “原来你们家是开民宿的呀!那么老板就是你啰?” “不,我不是老板,老板是我妈。“彬彬有些羞愧的涨红了脸,”其实除了民宿,我们还承包了村里大片的山林和果园。旅游旺季我妈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时候,我就在家帮忙。” “哦!那你爸在干嘛呀?” “他起初是个包工头,后来成立了建筑公司,专门承接新农村建设项目,现在又开始在县里修路架桥了。” “看来你爸妈都挺能干的呀!那么将来你是要继承谁的事业呢?”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只要继承梁萍实业就够了。” “梁萍实业——那又是谁的公司呢?” “就是我们家自己的公司呀!我爸叫梁国华,我妈叫魏萍,他们一起组建的公司就取了他们各自的名字。” “哦!家族公司。”韩璐璐慨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方家的蓝鲸公司和清江公司。 程伯月见他们聊到这里,起身为他们斟茶倒水,一边化解尴尬的微笑道: “都累了吧!喝口水吧!” 对不速之客的突然造访感到的恼怒之情,和审讯嫌疑犯一般的冗长盘问确实使璐璐疲累了。 她慢条斯理的喝了几口温热的白开水,搁下茶杯道: “你和花儿——你们交往多久了?” 他们面面相觑,彬彬回答道:“姐,我们认识好几年了。” “好几年是几年呢?” “两年零四个月。” 见男友对日期记得如此详尽准确,严翠花不禁露出欣慰又感动的笑容。 “哦!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方便透露吗?” 梁彬彬愧疚不安的低下头来,良久声音低沉的讷讷道:“有一次我陪伴前女友去熙颜美容院做脸,在前台办卡的时候就认识了……后来我和女朋友吵架分手,但我还是经常去她那里关照生意。” “熙颜美容院是女子美容院,你一个单身男青年去关照什么生意?不是胡扯吗?” “我带我家民宿住店的游客过去呀!那些来自天南海北的外地人,在西川人生地不熟的,就巴望着有人推介引领他们去消费呢!再说熙颜美容院的服务项目性价比很高,不会让游客吃亏的。” “你爸妈知道花儿是开美容院的吗?” “知道。” “他们能够接受她的职业吗?照世俗的眼光看来,美容美发、按摩足疗行业都有涉黄嫌疑,说起来总不够光明正大,难道他们不介意吗?” “不介意。我带花儿回过家了,他们很喜欢她。” 韩璐璐放心释虑的展露笑容,顿了顿忽然说:“你们都老大不小的年纪了,不客气的说,已经步入剩男剩女的行列。你爸妈对你结婚成家的事是怎么打算的?他们应该不会任由你漫漫无期的自由恋爱下去吧!” “他们当然希望我先成家后立业,催促过一阵子。” 仿佛完全了解的轻轻颔首,她忙欲起身道:“也不知小芳做饭怎么样了,我去看看吧!” 在座的怎能容许一个孕妇奔忙呢?程伯月率先行动,但严翠花比他更灵活轻快,他们都没能争抢过急于表现自我的梁彬彬。 他进了厨房直到开饭才出来,保姆小芳也只能给她打打下手。 此番接受考验算是勉强合格。花儿送他出门后,程伯月忍不住嗔怪女人: “你对他是不是过于严格了?人家第一次上门就给他下马威!想当年我第一次上你们韩家提亲,你叔叔婶婶也没这样为难我。” “你跟他的情形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都是你所谓的富家公子纨绔子弟。” “那时候我已经怀了珏哥儿,形势所逼非嫁你不可,你去拜见叔婶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吧!” “哦!原来是这样啊!” “你是多厉害的人啊,先斩后奏,谁敢为难你?” 伯月羞愧的伸出强壮的手臂揽她入怀,与她耳鬓厮磨着喃喃道: “但是现在你对梁彬彬,好比国内的学生高中毕业读大学,先严后宽的教学环境,又能培养出什么栋梁之材呢?” “这比喻不恰当,我们只是严把质量关,为以后的家族延续筛选留下优良的基因。” “好吧!算你有理。” 第14章 关于前夫和孩子 韩璐璐新雇的小保姆长的文静瘦弱,她父母却给她取了一个男孩的名字——阿全。祖籍苏州,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因此她年纪轻轻却出人意料的烧的一手地道的苏州本地菜。 比她年长的保姆小芳被分派回程家后,韩家便只剩下她一人照顾源源和终日忙碌的孕妇韩璐璐。 作为女主人,韩璐璐对她的日常工作给予赞赏的同时,希望她学习几样浙江特色的西川菜,有代表性的会做几道即可。 方鸿源已经足足三岁,随着证券营业部的选址筹备工作来临,随着她生育四胎的任务越来越紧迫,韩璐璐正在考虑将他送进幼儿园读书,以减轻家里保姆的工作量。 于是她要求阿全闲时到附近的几所公立或私立幼儿园走访对比,以便于她作最后的抉择。 她亲生的三个孩子各自配备了三个保姆,相比小芳和阿全,将方胜寒带大的保姆兰姐的工作倒是轻松的多,因为她名下的孩子更大更懂事。 估摸着一粒粒鲜红的枸杞在瓦罐乌鸡汤里将要被炖化时,兰姐特意打电话向远在公司的男主人方文山请示,煲汤留在家让女主人回来喝,还是她主动送过去。 办公室里的方文山望着陈列在他面前,需要他签字认可的几张消费账单,不满意她的愚钝: “当然是趁热给她送过去啊,你放在家里干嘛?她那么忙的人,你等她回来,只怕汤都坏了。” “可是寒寒怎么办?要不要给他留一点?”兰姐越发婆婆妈妈了。 文山怒气冲冲道:“你另外给他炖啊!他一个小孩子,什么时候少了他的煲汤喝?这是专门给他妈妈做的,里面的当归山药等中药材都融化入味了吧?” “嗯,我闻着特别香!” “就这么办吧!你赶快去望江国际。” 兰姐忙不迭的起身之际又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方总,这都上午十点多了,你确定韩总会回望江国际吃午饭吗?还是我直接送到证券公司更稳妥呢?” “你给她打个电话,不就清楚了吗?” 方文山心力交瘁的搁下手机时暗想,也许兰姐的年岁大了,渐渐的脑筋变得不够使唤,是不是他该考虑换个持家保姆了? 年幼瘦弱的女孩子阿全恰好在家带源源玩游戏,感激的伸手接过汤煲来放在餐桌上,一边请她坐下来喝茶道: “我早就听说姐姐的厨艺了得,真是令人望尘莫及!就想找个机会向你请教学习,你直接过来做顿饭,让我观摩学习岂不好?却巴巴的炖了汤送过来。” “这是方总的主意,我哪敢不听从?”兰姐笑吟吟的注视着坐在客厅地毯上搭积木的方鸿源说。 “是,他们夫妻俩的感情令人羡慕!但中午韩总未必能得回来喝汤呢!很多时候她在公司忙不过来,顺便就和程总在外面用餐了。” “是吗?可是她在电话里说,一会儿她就回来。” “哦!”阿全颇觉意外应了一声,“看来程总又该食不知味了!” 兰姐含义深深的瞥了她一眼微笑道:“在你看来,程总对她的感情很深吗?他们三个人到底是怎样牵扯不清暧昧不明的关系呢?” “我们打工的人,怎可随便议论主人家的事?”阿全怯懦的小声说。“姐姐你或许是不怕的,毕竟你在方家年深月久,就跟他们家人一样,纵然有说错话办错事的时候,他们也能网开一面不予追究。” 兰姐听她如此恭维,难免骄矜夸耀的笑道:“世上的男女都是一个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方总自己先犯了忌,为了维持家庭的完整和稳定,当然也只能对老婆和前夫哥的藕断丝连睁一眼闭一眼。唉,难呀!” 阿全有些担忧的望了一眼懵懂无知的方鸿源,为女主人感到羞愧的红着脸低下头去。 兰姐毫无顾忌的继续说:“我要是方总,也会对他们的关系视若无睹,照样把老婆捧在心尖上宠爱着。甭管她每天跟谁在一起工作,不是夫妻胜似夫妻的样子,只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姓方就完了,那就是他方文山完胜,其他的都是鸡毛蒜皮……” 她正滔滔不绝的说着,韩璐璐推门进来,身后跟着魁梧儒雅的前夫程伯月。反应过来的小保姆阿全立刻迎上前去。 听兰姐一五一十的汇报情况的方文山,傍晚亲自前来拿取盛汤的瓦罐,看望老婆孩子时,忍不住谴责尚未回家的程伯月说: “我费尽心思熬的滋补养生汤,你还要先尝一口,再给璐璐喝,是怕我给她下毒吗?要不要我给你配一根银针啊?我看你的架势都快赶上朝庭御医了。” 韩璐璐正要从中劝解,伯月却宽宏大度的呵呵笑道: “方总,我觉得你家保姆不能留用了,成天的背后搬弄是非挑拨离间,我们家阿全是何等单纯的女孩子,初出茅庐涉世未深,生生的都被她这根老油条沁染教坏了!” “我们家阿全?”方文山惊异的重复着他的话,“阿全什么时候成了你家的?你的脸皮可真够厚的!你们是不是打算索性搬在一起住?” “为什么不可以呢?”他大声的理直气壮的质问。“方总,你这个建议真心不错,谢谢你!璐璐,我们早该如此了,也该向香港方面宣布你怀孕的消息,让他们二老也高兴一下。” 方文山怒而起身,正要爆发情绪,被韩璐璐制止前夫的高声压制住: “够了!伯月,名义上我仍然是方家的儿媳妇,不可胡来,你且忍耐些吧!” 程伯月压抑不住愤懑之情的握紧拳头捶打着沙发富有弹性的扶手,眉头紧蹙的说不出话来。 得意洋洋的文山俯身去捡拾滚落到茶几脚畔的小皮球,逗弄着幼子源源玩耍。半晌又蹦出一句: “我的儿子天天在你眼皮底下晃着,我都不怕你加害于他,你倒怕我对你的孩子下毒,男人的心眼儿小成你这样也是可悲!” 女人回护前夫道:“他无非怕我烫着,或味道不可口,先替我尝一下,怎么引出你这些猜疑来,还没完没了的?” 因为一罐鸡汤引发的风波平息不久,证券公司总裁办助理竺延风不知为何开始和前厅的同事邓琴聊起她们同病相怜的话题: 关于离婚和复婚,关于前夫和孩子。 邓琴四年前经老家亲戚热心介绍,和家境殷实却寡言少语憨厚朴实的村民郑小江相识结婚。 后来小两口一同进城务工,大专学历的她辗转进入金融行业工作,高中学历勤奋好学的丈夫小江则干起建筑服务行业的机电安装工作。 他们在西川租房生活在一起,学历差距和一文一武的工作分工使得他们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少;女儿漫漫的出生带来的婆媳矛盾,以及老实木讷的丈夫的不作为,更是将邓琴推向离婚的边缘。 协议离婚后她失去了孩子的抚养权,被娘家的母亲兄弟逼迫着四处相亲。 彼时郑小江在机电安装公司做的风生水起,已经是带队几个工友的包工头,专门承接负责室内空调和风管机、供暖设备和通风系统的安装工作。 国胜证券公司大堂的风管机系统出现问题时,郑小江作为售后部门的负责人,带着专业维修人员出现在现场,由此拉开了与前妻邂逅复婚的序幕。 “我那是为了女儿漫漫,”邓琴面对同事竺竺的调侃时不止一次的言不由衷的解释,“什么旧情复燃?就他那样毫无生活情趣的一个男人,谁会对他有感情?” “是吗?”竺竺笑嘻嘻的,“估计你同时看他混的越来越好,有能力的男人越来越有魅力,才撩动的你那颗凡心死灰复燃吧!” “呵呵!有能力有魅力的男人多了,难道在我们的日常工作中接触的还少吗?” “所以还是有一定感情基础的好呀!况且还有个孩子作为纽带,也是复婚的合理理由。如今你们在城里买房定居,再也不必担忧什么婆媳矛盾,一家子其乐融融多好呀!” 邓琴说不过她,转而打听她与前夫常旭青的关系现状。 “听说你们还是大学同学,当初自由恋爱结婚的,按理说感情基础更加深远牢固啊!你为什么不考虑复婚?” “我为什么要复婚?”竺竺高傲的扬起眉毛来质问她,“单身的日子多爽啊!想干嘛就干嘛,想爱谁就爱谁!” 邓琴露出狡黠的微笑对她挤眉弄眼道:“最近我风闻了一个传说,说你和咱们的程总——” 竺竺惊吓的高声断喝道:“你别听他们乱说啊!我和程总什么事都没有,我们只是很正常很普通的同事关系。这话私底下我们说说就罢了,万一传到韩总的耳朵里,我恐怕饭碗都保不住,你别害人吧!” “既然不是事实,你怕个什么?韩总也不是耳朵根子软,那种听风就是雨的人。” 竺延风冷笑道:“一直以来不过是我仰慕程总,单相思罢了。他何时肯多看我一眼呢?有咱们风华绝代的韩总在,他的眼睛看不见别的风景。” “也是。”邓琴不得不老实点头承认。 亲如闺蜜的两个女人沉默了一阵,在静谧的助理办公室里各自搅动着面前香浓的咖啡,竺竺怅惘的喃喃道: “我个人是压根无所谓的,就是儿子小猪时常念叨爸爸,有点可怜!他不打电话来和儿子聊天,我也懒得打电话给他;反正人在天涯,各自安好吧!” “哦,他现在哪儿?” “武汉。” “这么远啊!” 竺延风搁下手里的咖啡杯,整理着办公桌上的姹紫嫣红的捧花一边说:“韩总也不说要我把花送她的办公室去,唉呀,愁死我了!” 邓琴瞥了一眼心事重重的同事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你们若是有心复合,多远也不算远!” “呵呵!当初他一意孤行辞掉银行的工作,我们就彻底吵翻了,再无回头的可能;何况现在分居两地,他又改行做起物流,我们更没有共同语言了。” “哦!”邓琴也未免觉得遗憾的深深叹息。“那他现在找女人了吗?” “应该没有吧!我没听到相关的消息。” “只要你们都没找到归宿,那就有复婚的可能。” “那是你以为吧!” “不信你走着瞧吧!竺竺,你可别嘴硬了!”邓琴信心十足的说笑着忽然听到办公桌上的红色座机鸣响,知道是总裁办公室来电指派她工作,于是知趣的走出去。 韩璐璐望着被怀里的鲜花簇拥映衬着而气色绝佳的助理竺延风,微笑着嘱咐她说: “以后你全权替我处置这些花吧!都交给你了。你留着装饰办公室也罢,带回家欣赏也好,随便你。主要是程总不喜欢它们。” “我了解,韩总。我这就带它们走。”懂事乖巧的助理说着,费力的抱着满怀的鲜花转身就要离开。 璐璐忽然叫住她说:“近日你听说从武汉传来的可怕消息吗?我知道你前夫在武汉,所以特地向你打听一下。” “什么消息?”她不得不停住脚步。 “听说发生了与03年非典极其相似的疫情,但又不是非典,而是一个新名词——新冠!” 第15章 冬至不回家 “是吗?”竺竺感到震惊。“还是与肺炎,与呼吸道感染有关吗?” “大概是的。”韩璐璐忧心忡忡的拧紧眉头,“不知道能不能像当年的非典一样迅速平息,否则在全国扩散开来,对我们的工作生活都会有重要、深刻的影响。” 助理惴惴不安的告辞离开后,她接到方家的当家人——她名义上的公公方自清的电话,要求她今晚带着孩子们回老宅去团聚。 “爸爸,有什么事吗?我手头的工作还有很多没完成呢!” “今天是冬至啊,你忘了吗?” 韩璐璐适才意识到,这是个传统的中国人都十分注重的节日,她必须带孩子们隆重出席。 可是在外应酬客户回公司的程伯月极力阻挠她参加,被方父要求前来接她们母子的方文山也不知去向,夜幕降临她只能留下来加班工作,顺便倾听着前夫做思想工作: “明天中午她下了飞机如果见不到你,我该怎么自圆其说呢?璐璐,妈妈说到就到了呀,这种时候你不能去方家做戏。” “吃顿饭而已,我马上就回来了。” 他将一杯温开水搁置在她的手边说:“游戏该停止了,这不是你有没有时间玩游戏的问题;方家老爷子迟早也要从睡梦中醒来,当然早醒更好些。” “妈妈专程为了确定我们的关系才回来的吗?” “差不多。当然岁末将至,同心村的总部厂里也需要她回来一趟,爸爸在香港的分公司里又走不开。” 喝着热水拢着衣襟,璐璐犹疑不决的说:“其实我们三个人的关系,是否得到老人的认可有什么要紧呢?生活是我们自己的,孩子也是我们自己的,幸福与否都在我们内心的感受。” “但老一辈人总是在乎名分,他们操劳一生,总希望子女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我们做子女的出于孝道,怎好意思教他们失望呢?你们在方家演戏,一方面不也是出于孝道吗?” “但愿这事在老爷子能无疾而终吧!”她叹息,“感觉近来他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差多了。” “他的癌症不是早就过了五年危险期吗?现在应该平稳安全多了吧!还有什么打击经受不起的?” “话虽如此,到底上了年纪的人,让人于心不忍啊!” 冬至在自家一如既往的草草而过,隔一日方父又打电话约她到北湖路上的产权交易中心见面,璐璐不安的推辞道: “房产或公司有什么重要的信息需要变更,您要文山过去就行了,我实在不方便参与其中,况且我忙着呢!” 无奈之下他径直开车来到国胜证券公司,在办公室的沙发落座就开门见山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们方家的祖上曾经做过江浙一带的巡盐御史,家业好不容易传承到桐乡乌镇的老太太这一辈,她通共生下两子两女,两个女儿出嫁了,剩下我和你大伯经营祖产。但是老太太一生精明睿智,她的一双慧眼看来看去,就觉得只有我适合继承家业,这才有了今日的的蓝鲸公司和清江公司。到了文山这一辈,我对他几乎绝望了,事实证明他就是个毫无建树的花花公子。所以璐璐,家业还得我亲手交给你打理啊!有你和孩子们在,方家才不至于散伙,我才对得起老太太的在天之灵。” 韩璐璐与程伯月面面相觑,她微笑道:“您的真诚与慷慨让我很感动,但即便交给我,我也不过代为保管,它们的合法继承人依然是文山父子俩。您怎么能直接越过他们,将家产交给我呢?我——我实在当不起这样的重托!爸爸,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您为什么突然下这种决定?” “没什么。”方自清有些疲惫的挥手掩饰道,“这是我早晚要做的事。只是前儿冬至你们都没回家,让我的心里有些触动,才想要尽快了结这件事。” “那天我忙……我一直等着文山来接我,给他打过好几个电话,但是都没回应。对不起!爸爸。”璐璐歉疚的低下头。 “罢了,他也是不成器,在外面应酬到很晚才回去,据说喝的烂醉如泥。” “哦!”她咬了咬嘴唇想要继续说什么,冷不防程伯月在一旁插嘴道: “伯父,我妈去府上看望您了吗?” 方自清微微一惊道:“哦,她从香港回来啦!我倒没见过她呢!” 意味深长的含笑点头,伯月没再说什么。 送走方父,韩璐璐严密的叮嘱他别再擅自做主,对方家人透露什么她与方家再无瓜葛的信息。 “做人还是厚道些吧!伯月,是你的总归是你的,别人抢不走,但你别让老爷子的心里受刺激。” 他温驯宽容的微笑着捉握住她的纤手,开始转移话题与她闲扯。 一天傍晚,韩璐璐心怀疑虑的独自回荷花广场附近的方家去找方文山谈心,却在小区门口意外的邂逅他与沈珍珠柔情蜜意的纠缠在一起。 远远的望着他们,韩璐璐忽然明白了冬至那天他到底在跟谁过,老爷子为何会突然要将方家的祖业家产过户到她的名下。 一定是他发现了儿子的不堪事,想着儿媳妇如今又身怀有孕,要稳定他的家庭才做此决策吧!可怜天下父母心。 璐璐百感交集的望着旁若无人的腻歪在一起的那对男女,鼓足勇气向他们走去。 他们最终发现了她的强势靠近,不约而同的收起脸庞甜蜜的笑意。 方文山转过身来盯着前妻讷讷道:“你……你怎么来啦?” 沈珍珠依然畏怯的对她微笑致意道:“姐姐——”刚刚开口还没说话,她白皙丰满的圆脸便着了韩璐璐两个恶狠狠的耳光: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敢在小区门口勾引我的丈夫,真当我是死人吗?!” 珍珠羞愧的伸手捂住自己被抽痛发红的脸颊,眼含泪花说不出话。 见前妻吃醋,内心窃喜的方文山解释道:“璐璐,你可能误会了,我们有个高中同学才从武汉偷跑回来,你知道武汉的疫情全面爆发了吗?我们好几个同学一起在江边的酒楼给他接风洗尘,然后因为回家顺路,她才送我的,所以……” “哦,送到家了还恋恋不舍,不如直接进家门坐坐再走吧!” “不用了,我这就走的,马上就走。”沈珍珠转身落荒而逃。 “方总,你真的忍心不开车送她一程吗?”璐璐望着她狼狈的身影冷笑道,“对这样的美女,你怎么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呢?” 方文山正色道:“到了前面的大街上,她自己会打车回家的。” “看这情形,你还没告诉她,我们已经离婚的消息吧?” “为什么要告诉她呢?”他冷淡的回答,“我们离婚,跟她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我们离了婚,她就有机可乘吗?” 韩璐璐嗤鼻冷笑一声。 两人相伴回到家中,他们的儿子方胜寒尚未放学回家,韩璐璐顺便好奇的询问道: “武汉的疫情真有那么严重吗?” “对,比我们想象中的要严重,来势汹汹,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封城呢!” “封城?!非典时期好像也没封城吧?我们还是谨小慎微的继续过日子。” “这次不是非典,亲爱的,所以我们得做最坏的打算。我们那个同学逃回来算是捡了一条小命,侥幸生还。” 韩璐璐狡黠的微笑道:“他就这么逃回来了,安全吗?他本人做过相关的病毒检测吗?” “安全!他在住家附近的医院查过核酸的,没问题。断不会传染给我们,你放心吧!否则我怎么敢靠近他呢?不为别的,我总得为你和孩子们着想吧!” 韩璐璐笑了笑,转而仔细盘问他道:“冬至那晚你去哪儿了?爸爸等我们一家子回去吃饭,结果一个人影都不见,他老人家伤心了。” 方文山低头不言。 “你和沈珍珠在一起,对吗?”她高声质问,“这几天你们都在一起,以同学聚会为由对吗?” 他不禁动情的扭住她的胳膊道:“璐璐你看,你还是在意我的,你的心里依然有我,所以我们干嘛要离婚?离婚对家里的老人和孩子有什么好处?” “我是为你的老爷子感到心疼和不值!”璐璐悲怆的眼泛泪花,“他一心盼望你成家立业,能够安分守常的过日子。但你偏偏贼心不死,要和形形色色的野女人搞在一起,弄的妻离子散家宅不宁,他一辈子为你操碎了心!可怜他年近古稀的人了,对方家披肝沥胆呕心沥血,也换不来你丝毫的体恤之情,你可真是方家的好儿郎啊!你这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 “我哪里败家了?”他不服气的犟嘴道,“我不过就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但你死都不肯原谅我,我有什么办法?在外面玩归玩闹归闹,我又不是不回家了!” “是啊,老父亲的敦敦教诲和妻子的百般忍让,都挡不住你下半身的冲动,男人不过如此吧!” “你所谓的男人应该也包括程伯月吧!” 激动感慨之下的璐璐不由愣了愣,转身走出家门去。 双休日带着儿子程珏来望江国际小区与她团聚的程伯月,发现她的态度呈现出少有的敷衍冷淡,面对孩子们竟然不经意的流露出淡淡的感伤。 于是情敌之间又在一家静谧的茶餐厅,爆发了一场激烈的口角之争。 首先出击的是冷静沉着的程伯月:“你们最近又见面了吧?” “在世人看来,我们依然是合法夫妻,为什么不能见面呢?”方文山的态度显然嚣张。 伯月竭力按捺着声音里的愤恨之情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世人看到你们真实的关系!” “请便吧!只要璐璐允许你这么干,我是无所谓的。” “别以为她顾惜你家老爷子的身体,顾念你们多年的情分和方家的声誉,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呵呵!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这辈子不可能爱上别人,也不会娶别人进家门!” “那是你的事,跟我们说不着。不过你别离她太近,别影响我们的幸福生活!” “程总,你在她面前又遭冷遇了吧!所以才向我撒气。她还爱着我,一辈子都放不下我,对你忽冷忽热是正常的。当然这是你无法接受的残酷事实,有时候我真的可怜你!” 恼羞成怒的程伯月蓦然对他挥拳。 后来韩璐璐知道他们见面打架的事,似乎习以为常的她并不劝解什么,反被内心受伤的伯月扭住逼问道: “璐璐,你对他是否余情未了?” 见她沉默不语,他心痛的责备道:“身为女人,你怎可以如此多情呢?你永远都无法专情的对一个男人吗?” 忍无可忍的她怒怼道:“那你们男人呢?你们就能对一个女人一心一意吗?你能保证这辈子不会多看其他的女人一眼吗?你做到了吗?” 他无言以对。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干嘛要求别人?我是欠你们的吗?实话告诉你,我不欠你们任何人的!这辈子我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哪天我心情不好了,还要做掉肚子里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