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黜，我当北凉王领兵千万！》 第1章 质子归来，绑定神级帝王系统 大梁，天启十九年，冬。 汴梁，皇宫。 两个小宫女捧着两个雕刻有白泽麒麟的博山炉走进了乾阳宫。 乾阳宫正殿的前面，却跪着一青年。 他身着锦缎窄袖大红蟒袍，戴金冠金簪，相貌俊朗儒雅。 他不知跪了多久，身上都落了一层的雪花儿，脸色亦被冻得铁青。 “太子殿下还在这跪着呢？都多久了？” 宫女云栽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从昨日算起已经有一日了，哎！谁让太子殿下荒唐呢？” 宫女芙蓉摇头感叹。 “太子殿下当年为了大梁的安宁，远赴须弥山做万妖之国的质子，整整十年。” “他归来后贵为东宫储君，理应以身作则，温良恭俭，可他又是如何做的？” 调戏宫女，强行玷污宫中的司书女官。 饮酒作乐荒唐无度，昨日又无端殴打二皇子牧龙。 芙蓉轻声说道。 “听小内官们讲，二皇子被打得头破血流呢！” 云栽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 “亲兄弟太子殿下也下得去手？真吓人。” 两个小宫女走出回廊后便闭了嘴，不敢议论。 她们小心翼翼地走过跪着的皇太子身边，走入乾阳宫内殿。 乾阳宫，内殿。 外面北风呼啸，寒意刺骨。 内殿却温暖惬意，一片和睦景象。 小宫女将博山炉带来后，梁帝徐天德点了点头。 “嗯，东海之滨进献的龙涎香果真不凡，龙儿，一会儿你回去去内库领一块。” 徐龙闻言喜笑颜开。 龙涎香珍贵无比，每年进献的皆入内库由皇帝享用。 得此殊荣，徐龙眼珠一转，摸了一下包扎厚厚纱布的脑袋，故作头疼的样子。 “父皇，孩儿真的没事了，您让皇兄起来吧。” “外面下雪天气寒冷，别冻坏了身子。” 梁帝徐天德闻言，露出一抹慈爱与心疼。 瞧瞧徐龙，头上伤还未好忍着疼，心里却挂念他不成器的兄长。 “你这孩子，就是心太实诚，你担忧他的身子，那你自己的呢？” “他打你的时候，可想过你的身子？” 梁帝望了一眼外殿，摇了摇头。 “他回到汴梁做的那些荒唐事，朕不想与他计较，昨日竟对你下死手，哼！让他跪！长长记性！” 皇后姬无双剥了一颗葡萄递给梁帝，附和道。 “陛下说得对，哪有做兄长的无故殴打弟弟的？这做太子的时候就这般凶狠，若是将来继承大统，那还得了？” 姬无双生育有二子二女，四个子女中，长子徐牧八岁离开京城。 姬无双最疼爱的孩子，乃是徐龙。 当年为了大梁的安危，也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徐天德册封徐牧为皇太子。 十年之后，姬无双看着与自己分别十年的徐牧，越发不顺眼。 凭什么徐牧是皇太子？她最好的小儿子不行？ 梁帝徐天德拉着徐龙，将上好的荔枝放在他手里。 “他在万妖之国摔打惯了，身子骨没那么娇贵，且让他跪着。” “龙儿，尝尝这荔枝，冬日荔枝是稀罕物，你最爱吃。” 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其乐融融，殿外，风雪更大了。 冷冽的风雪扑面，令快晕倒的徐牧幽幽转醒。 我……没有死？ 徐牧望着乾阳宫正殿的朱红大门，血色记忆如潮水涌入脑海。 他叫徐牧，大梁王朝的皇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可怜虫。 八岁那年，大梁北境遭遇大劫。 冠军侯战死鸡鸣山，万妖之国、北魏大举来袭。 大梁朝野震动，臣子皆主张迁都。 关键时刻，年仅八岁的徐牧主动提出，愿意前往万妖之国须弥山为质子，换取大梁的安全。 大梁皇帝徐天德当日便册封徐牧为皇太子，与万妖之国议和。 大梁皇后姬无双，亦泪洒汴梁，送长子徐牧往北境。 因为徐牧的主动请缨为质子，万妖之国罢兵，北魏也偃旗息鼓。 大梁的一场危机，因徐牧而结束。 徐牧在万妖之国十年，受尽折磨、欺辱。 他唯一的期望，就是能返回大梁，与父皇、母后，还有兄弟姐妹团聚。 十年倏然过去，徐牧从当年的小孩子变成十八岁的少年。 他满怀希望地告别在万妖之国的唯一好友，踏上了返回汴梁的旅程。 近乡情怯，徐牧做梦都能梦见父母兄弟。 然而当徐牧真的抵达汴梁，一切都变了。 父皇徐天德与母后姬无双对待他有种说不出的疏离感。 他的弟弟徐龙，更是对他冷淡极了。 之后，徐牧遇见了很多怪事。 这些怪事不限于： 莫名有宫女自杀，遗书中称受到徐牧的调戏骚扰，可徐牧压根不认识她。 宫中的司书女官满身酒气，躺在徐牧的床榻上，第二日被人发现他们大被同眠。 有小内官被打得鼻青脸肿，向徐牧求饶，称他不该触怒徐牧，请徐牧饶命。 就连徐牧殴打徐龙，也是因为徐龙对他身边唯一的小女使绫月动手动脚轻薄她…… 才回到汴梁不过三个月，徐牧就从为大梁孤身为质子的皇太子，变成了声名狼藉、不学无术的纨绔皇太子！ 朝中甚至有人说，当年皇帝送徐牧去须弥山，是因为皇帝看出徐牧的生性顽劣，天生的坏种！ 徐牧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向父皇解释父皇不相信。 他向母亲哭诉，母亲的表现冷淡。 后来…… 徐牧被废了，他被褫夺了太子之位，而他的皇弟徐龙成为大梁的皇太子。 登基后徐龙本性暴露，横征暴敛，短短十年大梁被徐龙祸害的山河破碎。 也就是在这一年，徐龙下令斩杀徐牧。 徐牧到死都没有做出像样的反抗，结果，身首异处。 什么皇太子，什么为国为民的质子，什么大梁皇族！ 当徐牧人头落地的那一刻，他见到了泪眼朦胧的绫月，还有漫天的鲜血。 他徐牧，就是一个彻头彻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可怜虫！ 徐牧怀着无尽的恨意死去，谁曾想，如今却回到了他被废黜皇太子身份的前夕？ 徐牧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被斩首的痛楚如此清晰。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痛！ 可斩首的痛苦都比不得徐牧心中痛苦的万分之一。 他徐牧这一辈子从未对不起任何人。 徐牧决心用十年时间，守护大梁，保护父皇与母后。 可是…… 徐牧最终得到了什么？十年生死两茫茫，梁帝与梁后的爱都给了二皇子徐龙。 他被诬陷、被褫夺太子位，又被幽禁，最终窝窝囊囊地死去。 他的一颗真心，换来的是身首异处！ 徐牧怔怔望着前方巍峨的宫殿，忽然觉得无比讽刺，上辈子这个时候，他还在惴惴不安，苦苦哀求一个解释的机会。 还想让梁帝与梁后不要误会他，那些事不是他做的。 但现在，他已经不在乎了。 忽然，他听到脑海里多了一个声音。 【叮！神级帝王系统绑定成功，获取领土，积累积分可解锁万千宝物。】 【叮！获得新手大礼包，是否开启？】 第2章 人弃狗嫌的皇太子 神级帝王系统？新手大礼包？ 徐牧微微一怔，何为系统？ 他迟疑了片刻，心中无比惊讶。 他在万妖之国的时候，万妖之国的那位涂山族的好友常给他讲述山外的事。 她说世间有修行者千千万万，一些修行者会遇见奇遇。 得大能传承，获人间至宝，从此飞黄腾达有一番传奇际遇。 难道，我也遇见了这般情况？ 徐牧犹豫了片刻，在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句，开启！ 【叮！恭喜宿主获得小叶紫檀九剑剑匣！恭喜宿主获得青云丹！恭喜宿主获得洗髓炼气体质！】 声音落下，徐牧的经脉从上到下，剧烈地疼痛起来。 好似有人在用钢针顺着经脉一点一点地扩展。 将徐牧的经脉从针眼粗细，扩展到之前的两倍！ 待那钻心蚀骨的过程结束，一股气流缓缓于徐牧体内流动。 这是……灵气？！ 徐牧所在的中土大陆，有人、妖、魔三族并存。 人族有大梁、北魏、西蜀、西域等国度。 妖族多以部落的形态存在，不过三百年前妖族出了一个平天大圣。 平天大圣以雷霆手段，建立了万妖之国。 魔族数量稀少，神秘莫测，很少在人间露面。 人族修士修长生之法，炼气、炼体、炼丹。 这三种流派殊途同归，最终都是为了成就至高境界，飞升登仙。 这境界又分为玉清、上清、太清。 每一个境界又分为九个小境界，这玉清第一重便是炼气。 吸纳天地灵气入奇经八脉。 天赋高的人，五六岁就可以完成，如徐牧这种从小无法教导的人，除非有大机缘。 否则十八岁了还想修行，痴心妄想。 丝丝缕缕的白气从他头顶冒出，徐牧满身的雪花，竟神奇地消融了。 “系统是真的？难道我死而复生也是系统所致？” “系统莫非是哪位飞升大能留下的至宝？不然为何能令我起死回生？” 徐牧的心潮澎湃，系统的到来，也许是上天怜悯他徐牧的悲惨人生，给他一个机会。 前世的种种一一浮现上心头。 被诬陷，被囚禁，被欺辱，被当做弃子，被斩首…… 他既然重活一世，必不可能重蹈覆辙。 缓缓地握紧了拳头，他的目光逐渐变得锐利无比！ 乾阳宫内殿。 吃了太多美食，殿内温暖如春，令徐龙昏昏欲睡。 梁帝的眸子微微一闪，拍了拍徐龙，让他先去休息。 徐龙乖巧地离开后，姬无双轻声说道。 “陛下，该下决心了。” 徐天德沉默了片刻，道。 “是啊，该下决心了，朝中的那群清流再顽固，朕也不得不废长立幼。” 姬无双挽住徐天德的手，柔声劝说。 “陛下，我朝太宗文皇帝也不是长子，不依旧开创万世功业？” “清流多为腐儒，他们的话听听就好。” 姬无双精致的脸上露出一抹厌恶之色。 “再说从牧儿回来后，他做的都是什么事？在须弥山他与妖族厮混，恐怕已经染上了妖族的乖张暴戾，您放心将大梁交给他？” 徐天德闭上眼，流露出一抹决然。 “皇后说得对，大梁江山绝对不可交给这样的人，明日大朝会，让太子上朝！” 帝后二人刚敲定此事，徐龙去而复返。 “父皇，母后，不好了！大哥晕倒了！” 在外面跪了一天一夜，加上天降小雪，晕倒不奇怪。 梁帝睁开眼，冷淡地说道。 “晕倒了？差人送他回去，明日让他上朝莫要忘了。” 姬无双则嗔怪地对徐龙道。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不穿上披风，外面风雪大别冻着了。” 说着，姬无双取来狐裘披风，亲自为徐龙系好。 “你年少不知寒意，等你老了就知道穿的少要遭罪的。” 姬无双怜爱儿子，却压根不关心，那位在风雪中晕倒的长子。 徐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 “父皇，母后，我不冷，我将皇兄送回去！” 徐龙离开后，梁帝欣慰地笑了。 “龙儿是个好孩子，聪明、孝顺，对兄弟姐妹也好，有他在以后这皇族必定兴盛。” “吾儿，未来定不输给太宗文皇帝。”姬无双轻声说道，眼里是藏不住的喜爱。 梁帝梁后绝对想不到，他们百年之后，徐龙第一件事，便将屠刀砍向了兄弟。 除被幽禁起来的大皇子徐牧外，其他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六人，皆被赐死。 皇宫，某处偏僻凄冷的院子。 少女将火盆往床边挪动了些，让温暖的热流更靠近床榻上躺着的徐牧。 少女十六七岁的样子，唇红齿白面如桃花，尤其是傲人的胸脯完全不似少女。 徐龙对她下手有激怒徐牧的原因，少女出色的身段与容貌，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她叫绫月，当年随着徐牧前往须弥山的众多仆从之一。 不过十年蹉跎，其余的仆从都跑光了，就剩下她尽心尽力地服侍徐牧。 “殿下，您说汴梁好，胜似苏杭，比须弥山要强百倍、千倍。” “殿下，您可千万要好起来，您有个三长两短，绫月怎么办？” “我这就去给您叫太医去，您绝不能死！” 绫月哭哭啼啼地守着徐牧，刚要离开，手腕忽然被人拉住。 她往床上一看，刚刚昏迷不醒的徐牧，已经醒了。 徐牧根本没晕倒，不过他清楚，就算跪到死，梁帝与梁后也不会给他好脸色。 与其跪在那儿遭罪，不如早些回来休息，明日还有一场大戏。 “殿下您吓死我了！呜呜呜！” 绫月哭得梨花带雨，徐牧为她擦拭眼泪，道。 “傻丫头别哭了，汴梁虽好却容不下我。” 徐牧身怀【神级帝王系统】，乃老天给他的逆天改命的机会。 汴梁遍地勋贵公卿，无法夺取土地，唯有离开汴梁才是出路。 绫月眨了眨眼，说道。 “殿下要走？” 徐牧点了点头，道。 “我们去北疆，去南疆，去大梁最混乱的地方，你怕不怕？” 绫月红着眼眶，拉住徐牧的手。 “殿下不嫌弃绫月，绫月愿意跟您去天涯海角！” 徐牧心头一热，抱住绫月入怀，漫天大雪冷寂的皇城，他们是彼此最后的依靠。 翌日，大朝会。 今日的大朝会，汇聚了所有大梁的五品以及以上的文臣武将。 人们的视线不时扫过站在百官前的少年徐牧。 徐牧做的荒唐事他们都听说了，更有消息灵通者知道今日要发生什么。 他们看着徐牧的眼神里，透着幸灾乐祸。 奇怪的是，徐牧的脚下还放着一个古朴的剑匣，灰蒙蒙看上去有些年头。 “陛下驾到！” 内官嘹亮的高呼声过后，梁帝穿着龙袍走出，待梁帝落座后，群臣山呼行礼。 徐牧跟随着群臣行礼，忽然有种荒诞至极的感觉。 就在不久之后，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将对他发起攻击。 最终徐牧被褫夺太子之位，一辈子窝窝囊囊，直到死去。 群臣例行与天子商议国事。 从江南的水患到北境的边防，从近期西域来的使团到明年春耕的事宜。 徐牧始终以一种置身事外的角度来观察，发现了很多从前没注意到的点。 丞相裴坚曾经是姬家的门客，都察院左都御史杨莲，与当代姬家的家主，也就是皇后的兄长姬康关系匪浅。 六部尚书中礼部尚书、户部尚书，都与姬家交好。 姬家的势力早已经遍布朝野！ 怪不得上辈子他徐牧在朝堂被那么多人围攻，最终狼狈地滚出东宫。 这辈子，徐牧焉能让他们好过？他的嘴角上扬，有了主意。 第3章 挨个打脸，人形百官行述! 例行议事结束，就到了百官自行奏议的阶段。 徐牧的目光微微偏移，看向都察院的那群言官。 都察院的言官能说会道，但凡冲锋陷阵，总少不了他们。 果然，都察院言官崔玉站出来，高声道。 “启禀陛下，臣崔玉有本启奏！” 梁帝挥挥手，让崔玉尽管说。 “臣都察院崔玉，参奏太子殿下欺辱宫女致其自尽，酒后乱性凌辱宫中司书女官邓玉！” 崔玉言辞犀利，道。 “太子殿下身为储君，却不修德行，肆意妄为，如何能坐得东宫储君之位！” 来了！ 徐牧心中冷笑一声，却没说话。 见徐牧一言不发，都察院左都御史杨莲轻声说道。 “崔大人，你有何证据指责太子？若是无凭无据，你担得起责任么？” 崔玉点了点头，说道。 “下官这里有自尽宫女的遗书，亦有邓玉的证词，绝没有半句虚言！请陛下过目！” 内官将文书都呈递了上去，梁帝看完文书之后眉头紧锁。 这些事他都知道，但官员今日拿到台面上来，其实背地里是经过了梁帝与皇后的默许。 崔玉上前一步，喝道。 “太子殿下，你为何一言不发？下官只问你一句，此事是不是你做的？” 徐牧的嘴角上扬，说了一句。 “没错，都是本宫做的！” “殿下何必狡辩？铁证如山……嗯？”崔玉的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徐牧承认了？他竟然没反驳？ 梁帝亦微微一怔，愣住了。 徐牧神情轻松，说道。 “本宫知道今日有很多大人在等着参奏本宫，你崔大人是打头的。” “不用客气，尽管来，本宫都接着，继续！” 崔玉准备的一肚子说辞都没用上。 他发觉今日的徐牧不大对劲。 朝野上下谁不知道徐牧性格软弱，只敢对宫女司书这样的女人下狠手。 怎地到了大朝会，底气十足？ 崔玉看了杨莲一眼，杨莲缓缓走出来，道。 “陛下，臣亦有话说。” 杨莲掌管都察院，乃是正二品的大员，地位举足轻重。 “臣听闻前日皇太子殿下殴打二皇子，致使二皇子头破血流，我朝以忠孝治天下，身为储君应当做天下人的表率。” “然皇太子殿下却性情暴虐，实在不宜为储君！臣认为应废太子，另选贤能！” 丞相裴坚露出惊异之色，看向了徐牧。 “太子殿下，这可是真的？您当真殴打二皇子？” 裴坚！ 徐牧心中冷笑，别看裴坚装作不知情，今日站出来的人，都出自他的指使。 徐牧负手而立。 “打了，吾乃大梁太子，我想打谁就打谁，怎样？” 裴坚心里都快乐开花了，事情进展得异常顺利，省去他好多麻烦。 徐牧一答应，可不得了。 文渊阁大学士吴伯宗、武英殿大学士宋讷、华盖殿大学士邵质等轮番登场。 “太子无德，不可承袭大统！” “请陛下废太子！” “为了我大梁的江山，请陛下废黜太子！” …… 文武百官纷纷进言，潮水一样的指责落在了徐牧的身上，但是他却并不慌张。 梁帝看向徐牧，说道：“太子，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徐牧拱手行礼，说道：“父皇，儿臣觉得这些大人们说得对，对极了，不过，儿臣也有些话想要说，恳请父皇恩准。” 梁帝心情复杂。 今日废除徐牧的太子身份势在必行，可一想到徐牧做的那些事，梁帝的心就变得坚定。 “说。” 得了梁帝的首肯，徐牧走到了崔玉的面前，笑着说道。 “本宫听说崔玉大人酷爱狎妓，每月都要去紫云楼三五次，便是当值的时候也会过去玩乐。” 官员当值狎妓，罪名可不小。 崔玉脸色一沉。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下官从未做过！” 徐牧拍了拍崔玉的肩膀。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汴梁甜水巷最里面那宅子，是你金屋藏娇之所，崔大人，你的俸禄可养不起那么多美娇娘吧？你的钱从哪里来的，还用我细说么？” 崔玉脸色微微一变，不知道徐牧从何处得知他的秘密。 然而崔玉毕竟是老谋深算之辈，顷刻间就恢复如常道：“殿下定是受人蛊惑，道听途说，臣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岂会做出金屋藏娇之举。” 徐牧冷笑一声，也不搭理崔玉，又径直走向了杨莲。 “杨大人素来以廉洁公正为人所称道，不过，据本宫所知，杨大人的三个弟弟在你淮西老家，抢占百姓田地近千顷，杨大人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杨莲绷着脸，说道。 “太子殿下不要血口喷人！我杨家绝对没有做这样的事情！” 徐牧点了点头，道。 “杨大人嘴真硬，行，那我就说一件你做的事情，运送往北境给抵御妖族的粮饷，你那好女婿岑晊负责运送，这三年来他可是从里面掏了海量的利润，这不是假的吧？” 徐牧这话一出，杨莲心底也慌了。 如此隐秘的事情，徐牧难道开了天眼？ 皇帝都不知道，他一个在万妖之国待了十年的人为何知道？ “还有吴伯宗大人、宋讷大人、邵质大人……你们的事情本宫细细道来……” 徐牧将这群人的事情全部说出，竟说得分毫不差。 凡是之前要弹劾徐牧的人，都听得心惊胆战。 若是按照徐牧说的追查起来，他们这群人各个都要落马，人人都得被罢免流放，乃至于抄家灭族！ 当徐牧最后将目光放在裴坚的身上的时候，裴坚表面镇定，实则心里已经风起云涌。 不对！徐牧的背后肯定藏着一股庞大恐怖的力量。 那股力量调查了百官暗地里做的不法之事，然后让徐牧当做把柄！ 裴坚的后背一阵凉气升起。 他不待徐牧开口，就说道：“殿下，老臣觉得这罢免太子之位的事情，还要……还要再从长计议，毕竟，储君涉及国家根本。” 怂了？徐牧似笑非笑，对裴坚说道。 “裴相，您一个人的意见，可代表不了所有人啊。” 有一文臣站了出来，喊道。 “下官认为丞相说得对！要慎重考虑！储君之位，乃国之根本，岂能随意更改？” 此人是吏部侍郎范登举，乃上届状元郎，为人正直，正是这朝堂上为数不多敢于说真话的官员。 除了范登举之外，也有少数几人接连出列进言，为徐牧说话。 这些人与徐牧并无私情，甚至心底里对徐牧的各种作为也十分鄙夷，但终究觉得，徐牧的太子之位，不能轻易被罢黜！ 而崔玉杨莲等人，则是默不作声，一个个仿佛入定了一般。 徐牧环视满朝文武，问道。 “诸位大人，不罢免本宫了？” 丞相裴坚面容冷肃，缓缓道。 “殿下，吾等为官，无论作何决议，也皆是为朝廷，为陛下分忧。即便有人提议废黜太子，也是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考量。” “但这种大事，我等也只能进言，各抒己见，到头来，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 他三言两语，将皮球踢到了梁帝的脚下。 梁帝又气又怒地瞪着百官，已然察觉徐牧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更严重的是，百官被徐牧反将一军，恐怕今日罢免太子的意图，要夭折了。 徐牧的嘴角微微上扬，重生一世，大梁官场的腌臜丑陋他心知肚明！ 这一次，他徐牧绝不会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徐牧看向梁帝，作揖行礼道。 “父皇您都听见了，鉴于百官的态度，儿臣主动请辞太子位，愿离开京城为我大梁守边疆！” 哗！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第4章 不做皇帝，做北凉王为国守边! 请辞太子位？ 梁帝怀疑是否听错了，从大梁开国以来，从未有太子请辞的先例。 大梁丞相裴坚强忍狂喜，道。 “殿下，请辞太子位可不是儿戏，您想好了？” 徐牧洒脱一笑，高声道。 “裴相，何必假惺惺的？今日大朝会上至父皇下至五品官员，哪个不想吾卸任太子位？” “宫女是本宫逼死的，司书是本宫凌辱的，皇弟亦是本宫无故殴打的，一切，本宫都认！” 徐牧望向高高在上的梁帝。 “父皇，您与母后生养儿臣一场，儿臣不会让父皇您背负褫夺太子位的骂名！” “儿臣徐牧，请辞太子位！请父皇恩准！另外，请父皇将儿臣从皇室族谱中除名！从此吾与皇族再无干系！” 梁帝的虎目微微眯起，脸色逐渐阴沉。 大梁皇族生下来即上皇室族谱，赏赐金印宝碟作为凭证。 徐牧主动请辞梁帝可以答应，但逐出皇家族谱，天下人怎么看梁帝？ 梁帝冷冷地说道。 “休要胡言乱语，你生是皇族，死，亦为皇族！” 好一个“生是皇族，死，亦为皇族”，徐牧凄凉一笑。 他远赴须弥山，在须弥山度过凄苦十年的时候，怎么不说他是皇族？ 他回到大梁遭到冷遇，受人陷害的时候，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无人说他是皇族？ 徐牧这一刻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定要远离汴梁，远离梁帝梁后还有他那便宜兄弟徐龙。 梁帝的拒绝不出徐牧所料。 徐牧等的就是这句话。 “既如此，请父皇封儿臣为北凉王，儿臣愿前往北凉为国守边！请父皇成全！” 北凉在大梁的西北，若论混乱，北凉称第二天下就没有敢称第一的。 北凉三州十二郡，人族、妖族，以及少量的魔族混居。 朝廷的律法在北凉等同无物，那里自有一套生存法则。 朝廷曾数次派遣大军欲彻底扫平北凉三州，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北凉名义上是大梁的国土，实则已经成为藩镇割据的乱地。 梁帝的眸子越发深邃，幽幽说道。 “北凉混乱危险，当年冠军侯尚且无法廓清，你去了北凉空有一个北凉王的名头，欲如何？” 梁帝隐隐猜到了徐牧的打算，这小子想到那片混乱之地，自立门户？ 但转念一想，徐牧从小在万妖之国长大。 人生中最适合修炼的年华被耽误，去了北凉早晚身首异处。 梁帝一言不发便无人敢说话。 徐牧缓缓抬起头，对上梁帝的目光，语出惊人。 “父皇为何犹豫？莫非父皇觉得儿臣去了北凉，有个北凉王的名头，早晚会成为二弟的心腹之患？” 嘭！ 梁帝猛地前踏一步，恐怖的威严与疾风从上落下。 群臣的脸色大变，文官们一个个“蹬蹬蹬”后退数步。 梁帝为皇族之首，其修为据说已经到了玉清境界的顶峰。 他一发怒何人不畏惧？ “你再说一遍！” 梁帝声如洪钟，威压集中在徐牧的身上，徐牧头顶仿佛有一颗巨石压下来。 徐牧身子微微颤抖，头却不曾低下半分。 “若父皇觉得未来儿臣会成二弟的心腹大患，请父皇杀儿臣于殿堂！” “若父皇不想将儿臣逐出皇室族谱，就请父皇封儿臣北凉王！皇帝，儿臣从未想过去做，儿臣只愿做为大梁守边疆的凉王！” 大将军姬康静静地望着这一幕。 满朝文武无论文臣武将，无不在天子的威压下变色，唯独姬康神态自若。 他看不起徐牧过往做的荒唐事，但这一刻徐牧的风骨，令他刮目相看。 杀徐牧？梁帝徐天德岂能杀子，为天下人诟病？ 可放徐牧离开……徐牧会不会有一日真的威胁到徐龙？ 梁帝沉思良久，放高声道。 “既然太子主动请辞太子位，朕，准了！” 大梁丞相姬康、都察院左都御史杨莲等重臣松了一口气。 尽管今日有波折，最终目的还是达成。 “即日册封皇长子徐牧为北凉王，金印青授，替天巡狩北凉，守我大梁北疆！” 徐牧一颗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他今日闹出这么大动静，还主动请辞太子位，所为的就是北凉王的王位！ 皇子成年后需行冠礼，然后封王。 他这个大梁的皇太子久在万妖之国，连冠礼都没行过。 徐牧请辞太子位后一定会封王。 封王的封地有讲究，徐牧若要求生，求存，必须跳出原有的圈。 思来想去唯有朝廷掌控力薄弱，三不管地带的北凉最合适！ 徐牧主动激怒梁帝，赌梁帝不敢在奉天殿诛杀他。 徐牧赌对了，梁帝给了他金印青授的北凉王王位。 离开汴梁到了北凉，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徐牧的人生才刚开始。 皇宫，乾阳宫。 梁帝一改严肃，满面的慈爱，道。 “龙儿，你这是做什么？赶快起来。” 徐龙跪在地上，一脸诚惶诚恐。 “父皇，儿臣才能平庸，德行不够，恐难以胜任太子之位！” “再说儿臣与兄长是血亲，怎么夺了他的太子位？请父皇收回成命！” 梁帝与梁后对视一眼，笑容更盛。 梁帝道。 “你的聪慧远胜于你皇兄，你的德行更是百倍于他。” “他在万妖之国太久，沾染了妖族的戾气，绝不适合为储君。” 梁后姬无双轻轻地搀扶着徐龙起身，道。 “好孩子快起来，什么叫‘夺了他的太子位’？你兄长主动请辞，不日将离开汴梁为国守边。” “他有他的志向选择，你无需自责，我儿心善是好事，但不要难为了自己。” 梁后好说歹说终于劝说徐龙起身。 梁帝轻声嘱咐道。 “三日后你行冠礼，承袭太子大位，这三天需沐浴焚香，好好休息，知道么？” 徐龙点了点头，忽然说道。 “那儿臣能去文楼么？大学士近日在给儿臣讲书，让儿臣务必每日都去。” 梁帝的眼中闪过一抹赞许。 在徐龙那儿，这太子的册封大典还没他读书重要。 好！勤奋好学，心善敦厚！这才是他大梁国未来的君王！ 再一想今日徐牧在奉天殿上乖张的模样。 梁帝越发觉得太子该换，必须换！ 徐龙在乾阳宫待了片刻才出来。 一走出乾阳宫，徐龙的腰杆子挺得笔直。 他望着夜色里巍峨的皇城，仿佛已经将一座城握在手掌心。 不，是将一个国度握在手心！ 第5章 孤独的冠礼 大梁礼制，行冠礼前需占卜确定良辰吉日。 冠礼前三日选定正宾，再以各种方式通知正宾、赞者、众宾，此过程名为“戒宾”。 行冠礼前一日，主人着深衣到正宾家中，再次恭请正宾，此过程为“宿宾”。 因大梁二皇子行冠礼，规矩又稍有不同。 宿宾的过程由礼部尚书邱礼代劳，前往城中官员家中恭请。 三日来礼部忙地连轴转，忙地不可开交。 又要布置二皇子徐龙行冠礼、册封太子的场地，又要连夜赶制请帖等物。 皇宫偏僻处，某处小院。 徐牧站在桂花树下，正望着盛开的桂花出神。 咚！咚！咚！ 承德殿外的大钟被敲响，象征着徐龙的冠礼正式开始。 文武百官齐聚承德殿，为徐龙的冠礼与受封太子观礼。 “王爷，都准备好了。” 绫月轻声喊了一声，从屋中走出，手中还捧着一方巾，一直裾深衣。 徐牧与绫月走到早就准备好的香案前，香案上摆放着圣人像。 绫月轻柔的嗓音赞唱道。 “三加开始，请将冠者出！” 徐牧在绫月的服侍下，换上了直裾深衣，又戴上了方巾。 由于这场冠礼没有正宾。 故绫月充当了赞者，亦充当了正宾。 “第一冠成，冠者自此成年，拥成人之权，之务。” 徐牧的眼前忽然浮现起八岁那年的场景。 八岁的他毅然为了大梁离开国度，前往万里之外的万妖之国。 梁帝、梁后泪眼婆娑，万分不舍。 奈何十年的受苦终究比不上十年的朝夕相处。 梁帝、梁后钟爱的儿子，唯有徐龙，没有他徐牧。 徐牧深吸一口气，眼眶微红。 戴好方巾之后，绫月又为徐牧取出第二顶帽子东坡巾。 她为徐牧摘下了方巾，又为他细致地戴好东坡巾。 “第二冠成，冠者自此成年，可从武职，入文职，鹏程万里。” 绫月话音落下，又一边取出一件大氅，为徐牧穿戴。 咚！咚！咚！ 承德殿的钟声又响了，可惜，这钟声只为徐龙敲响，不是为他徐牧。 梁帝、梁后，甚至连徐牧的冠礼都未曾补办。 绫月为徐牧取下东坡巾，端起了梁冠，此冠是每一个梁人子弟，成年冠礼必须佩戴的。 “第三冠成，冠者自此成年，可入宗庙祭祀，承袭法统！” 绫月撤去了冠礼的物品，又斟酒爵。 绫月与徐牧四目相对，小姑娘紧张得脸色通红。 “冠礼已成，绫月祝王爷身体康健，前程远大。” 徐牧微微一笑，说道。 “多谢绫月姑娘。” 绫月与徐牧同饮，两杯酒水下肚，这冠礼就算到了尾声。 因徐牧的父母、师长都未来，所以他只需向圣人像行礼即可。 简单的冠礼结束，绫月小声问徐牧。 “王爷，我们什么时候离开汴梁？” 徐牧解开腰带脱直裾深衣，这衣裳穿着行动不便，只有行古礼的时候，男子才会穿。 “想快点离开汴梁？待腻了？” 听闻徐牧的询问，绫月点了点头。 “腻了，汴梁虽处处是人，却比须弥山还可怕。” “人人都挂着笑脸，心中却都是算计，比妖怪难懂。” 徐牧拍了拍绫月的小脑袋，道。 “好，我们就走。” 徐牧望着承德殿的方向，心中最后一点执念斩断。 冠礼已成，他徐牧与皇族再无半点干系。 绫月兴高采烈地收拾行李，她与徐牧回到汴梁，行李却不多。 两个人加在一起才两个小包裹。 “王爷，我听说北凉盛产胭脂，妖怪也多，万一我们被妖怪拦住怎么办？” 徐牧手里捧着一古朴的剑匣，缓缓擦拭。 “父皇给本王派了一队卫兵，护送你我去北凉，有他们普通的妖怪不敢动。” 吱呀—— 小院儿的门被忽然间推开，满面红光的徐龙摇晃着走进来。 徐龙已经换上了太子服饰，贵气逼人。 他身后还跟着一华服女子明艳大气，乃是徐龙与徐牧的堂姐——姬玲珑。 “皇兄今日没去见证本宫的冠礼，原来躲在这里了。” 他手中拎着一壶酒，走向徐牧。 徐牧懒得与徐龙虚与委蛇，冷冷地说道。 “太子殿下来我这里做什么？你我很熟么？” 姬玲珑秀眉微蹙，忍不住说道。 “大皇子何必恶语伤人？太子殿下为了见你，连裴相的邀请拒了寻你。” 徐牧嗤笑一声，戳破了徐龙的心思。 “我的好堂姐，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装糊涂？” “太子殿下来找我，纯粹是为了示威看我的笑话罢了。” 姬玲珑厌恶地瞪了徐牧一眼。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徐龙挥挥手，打断了二人的争论，道。 “堂姐，算了，本宫知道皇兄心里有火，让他发出来就好了。” “皇兄，本宫今日来找你，真的想为皇兄你送行啊。” 徐龙醉醺醺地说道。 “太子之位非我所愿，奈何父皇与母后还有百官，皆钟意我。” “本宫实在无法推辞，占了兄长的位置，吾心中悲痛，来！” 徐龙倒了两杯酒，要与徐牧痛饮。 装！继续装！ 徐牧望着杯子里面清洌的酒水，道。 “皇弟不该做皇子，应该去做伶人才对，你这演戏的功夫一流。” 说话间徐牧举起酒杯，将酒水倒在徐龙的头上。 你不是要装作兄友弟恭吗？你不是要装白莲花么？好，我徐牧成全你！ 姬玲珑瞪大眼睛，尖叫道。 “徐牧！你疯了是不是！你在干什么！” 徐牧缓缓靠近徐龙，嘴角上扬。 “太子殿下，您还要继续演下去么？还不动手？” 徐龙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无比骇人，眼中杀机四射。 片刻后徐龙摇了摇头，露出悲切之色，道。 “父皇母后说得没错，你入了魔沾染了妖族的戾气。” “兄长，你我就此分别，愿你西北之行一路顺风！” 说完，徐龙大袖一挥离开了。 姬玲珑愤愤不平地瞪了徐牧一眼。 “大皇子，此事我一定会如实禀报陛下和娘娘的！” 徐牧无所谓地笑了笑，讥讽姬玲珑。 “表姐，我给你一个建议，你的才智不足以胜任太子位，更不能当皇后，强扭的瓜不甜，小心白白丢了性命。” 姬玲珑被戳中心事，一张俏脸涨红。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徐牧，你等着！” 第6章 剑动，龙蛇腾风起! 汴梁城外三十里，黄昏。 一望无际的官道上，两匹马慢悠悠地往前走。 徐牧身着一袭锦缎白玉直缀，头戴玉冠姿容俊朗。 他与绫月今日离开汴梁。 无人相送，无人挂念，走得干净洒脱。 徐牧出汴梁往西北去，首先，要抵达北凉青案郡。 青案郡有一座王府，名为北凉王府，那便是他的府邸。 不过，北凉王这封号上一次出现，已经有百余年时间。 他到了青案郡王府，手边除了绫月便无人可用，可谓是光杆司令。 徐牧并不发愁，左右他身怀【神级帝王系统】，有了一块领地，自然有源源不断的宝物。 何愁不能在北凉闯出一番事业？ 绫月掰着手指头算盘缠，生怕路上盘缠不够，二人要穷的去要饭。 她嘟囔着，大梁开国以来的王爷，也就自家王爷这般寒酸了。 徐牧望了望前面，道。 “再往前应有一驿站，我们今晚就在驿站落脚。” 他与绫月催马前行，忽见官道转角处有一棵巨大的老槐树。 槐树下依靠着两个人。 这俩人打扮奇怪，身着黑色罩袍，就露出半张脸，一动不动。 武者？ 徐牧的眉毛微微一挑，低声对绫月叮嘱一句跟紧他，催马快速通过转角。 那二人并没有任何动作，任由徐牧与绫月过去。 徐牧心中稍安，想来他表面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皇子，应无人来对付他。 二人走出十余步，忽听身后一声尖叫。 徐牧回头一看，绫月竟不翼而飞。 他循着声音寻找，绫月已经被方才那两个人擒住，跑到了二十步开外。 “细皮嫩肉皮囊不错，师兄，咱俩运气好呀。” 黑袍人在绫月的脸上捏了一把。 “皇子身边跟着的人儿果然漂亮。” 徐牧的眸子微微眯起，说道。 “两位朋友知道我的身份，想来是奉命行事，说吧，究竟要做什么。” 黑袍人里年长的那个怪笑一声。 “北凉王爽快，我们哥俩行走江湖有些名气，人称黑手双煞。” “我俩乃‘猎命郎君’，收钱办事，有人出千两黄金要你人头！” 徐牧微微颔首，却不畏惧。 猎命郎君便是专业杀手，只认钱从不管被杀人是谁。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黑手双煞，既然本王要死了，二位可否让我做个明白鬼，告诉我，谁要杀我？” 年长的黑袍人抽出双刀，道。 “干我们这行的有规矩，绝不可说出雇主的名字，北凉王休要试探，快快上路吧！” 话音落下黑袍人的双刀表面，覆盖了一层淡淡的流光。 真气附着在兵器之上，能为外人所见，这黑手双煞的修为，至少到了筑基巅峰。 绫月急得快哭了，朝徐牧大喊。 “王爷您快走，不要管我了！” 徐牧慢悠悠地解开马鞍边的包裹，对绫月道。 “绫月莫急，本王这就救你。” 徐牧的话引得年少一些的武者哈哈大笑。 “师兄你听到了没？北凉王疯了！哈哈哈哈！” “他一个没有护卫，没有武艺的落魄王爷，居然要杀你我？” 嘭！ 剑匣落地徐牧翻身下马，按住了剑匣。 “本王只说一遍，放了绫月本王心情好，留下你二人性命。” 年长的黑煞怀疑徐牧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徐牧！怪不得你当不了太子，原来就一傻子，哈哈哈哈！” 年少的黑煞一把扯住绫月的衣衫，用力一拉。 嘶啦！ 绫月的香肩露出一半，白玉一般的肌肤看得黑煞眼热。 “北凉王！我就动她怎么了？你能奈我何？哈哈哈哈！” 黑手双煞肆意地嘲弄徐牧，能玩弄皇族，比直接杀了徐牧更加令他们开怀。 徐牧叹了口气，拍了拍剑匣。 “剑，开！” 剑匣倏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声轻吟传遍四方。 古朴苍凉的气息从剑匣的缝隙中逸散出来。 前一刻还仰面大笑的年长黑煞，这一刻却脸色巨变。 嗡！ 长剑轻吟一声龙吟虎啸扑面而来，剑影银光一闪，二煞的眼前一花。 恍惚间似有青龙与白蛇扑面。 年长的黑煞脖子一疼，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世界天旋地转。 扑通！ 他的脑袋从脖子上落下，温热的鲜血泼洒满地。 死……死了？ 年少的黑煞瞳孔骤然收缩，他的兄长已然半步迈入凝神境界，居然被一招秒了？ 年少的黑煞猛地转过头，一柄通体银色，长三尺三寸的神剑正悬浮在徐牧身边。 此剑最独特的地方，在于剑柄上缠绕有一龙，剑身缠绕有一蛇。 龙蛇交相呼应，好似活的一般。 徐牧一脸淡漠，对年少黑煞道。 “他死了，该你了。” 年少的黑煞扑通一声跪地，哭嚎道。 “北凉王饶命！我兄弟猪油蒙了心，被金钱蛊惑，请北凉王饶命！” 徐牧给绫月一个眼神，她慌乱地拉着衣衫跑回徐牧身边，躲在他身后。 “本王再问你一遍，究竟是谁让你二人来的？” 年少的黑煞咽了一口唾沫，正犹豫间长剑倏然飞出，将他的手死死钉在地上。 “本王绝不会问第三遍！” 钻心的疼痛令黑煞满头大汗。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竹林，“在，她在那里。” 徐牧冷哼一声，高声道。 “想要我徐牧的命尽管来就好，雇凶杀人算什么本事？吾有一剑龙蛇，向阁下讨教！” 龙蛇剑倏然飞向天空，约莫到了百丈之外又陡然落下。 由于速度太快，几乎是眨眼间龙蛇剑便落到了竹林之中。 轰！ 一股铺天盖地的剑气落下，那一片竹林被悉数击碎，纷纷扬扬的竹子与竹叶飞舞。 龙蛇一剑，鼓动风云！恐怖至极！ 孤零零的身影站在被夷为平地的竹林里，惊骇地望着徐牧。 “你……几时成了武者？” 女孩着一袭浅绿色齐胸对襟襦裙，配着翠绿色的钗环分外娇俏。 可惜，她被吓得面无人色。 徐牧一步步朝着姬玲珑走去，眉毛一挑。 “我何时说过我不是武者？玲珑表姐，这就是你送我的临行礼物？嗯？” 姬玲珑吓得全身如筛糠般抖动。 “徐牧，你听我说，这一切都不是我的意思，你我血浓于水我怎么会害你？” 徐牧笑着对那黑煞道。 “喂，你过来，我这表姐说得是真是假？你说真话，本王饶你一命。” 年轻的黑煞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谄媚地说道。 “回北凉王的话，她说，要我们用最残忍的方式杀你，你身边的侍女，我俩也一并凌辱后再杀。” 姬玲珑尖叫起来。 “你胡说！我从未说过这样的话，牧儿，你要相信表姐……” 啪！ 响亮的巴掌抽在姬玲珑娇嫩的脸蛋上，她愣住了。 徐牧甩了甩手掌，道。 “手感不错，黑煞，你想不想试试？” 第7章 本宫不会错! 黑煞看了一眼如花般美貌的姬玲珑，连连摇头。 “王爷饶了我吧，小人不敢……” 姬玲珑何许人也？当朝大将军姬康之女。 黑煞敢动她一根手指头，必尸骨无存。 徐牧可惜地摇了摇头。 “也罢，你怜香惜玉就去陪你兄弟去吧。” 龙蛇剑银光一闪，剑锋已对准了黑煞。 被剑气锁定的瞬间，黑煞全身的汗毛皆竖起来。 “王爷且慢！” 黑煞一咬牙冲到姬玲珑面前，对着她完好的脸蛋，就是一巴掌。 啪！ 黑煞用了全力，打得姬玲珑面颊瞬间肿胀起来。 “黑煞，你敢打我？！” 姬玲珑娇生惯养，从小油皮都没破过一块，更别提被打巴掌。 “王爷，您看？” 黑煞谄媚地朝徐牧一笑。 打姬玲珑以后会死，不打姬玲珑立刻死，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徐牧眉毛一挑，说道。 “不错，继续。” 黑煞硬着头皮左右开弓，猛抽姬玲珑巴掌。 姬玲珑又哭又骂。 “黑煞！你不得好死！” “徐牧，你会付出代价的！” “徐牧你不可这般对我！” “北凉王，牧儿，好表弟你饶了我吧。” “你忘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娇生惯养的姬玲珑一连挨了十几个巴掌，便扛不住了，低头认怂。 “停！” 徐牧喊了一声，黑煞忙停下退到一边。 “表姐，这是本王最后一次叫你表姐。” 徐牧走到脸肿胀地好似猪头的姬玲珑面前。 “本王不管指使你来的人是谁，大将军也好，皇后也罢，又或者是我那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二弟。” “吾既然离开了汴京，此生不会再踏足京城，让他们将心放在肚子里面。” “若再有下一次，无论指使者是谁，本王定斩下他的人头，送去乾阳宫！” 徐牧的眸子亮得惊人，令姬玲珑不敢直视。 姬玲珑心怦怦跳地跳动，仿佛第一次认识徐牧。 “滚！” 徐牧终究没有狠下心杀姬玲珑，毕竟，二人血脉相连。 但徐牧也没有开玩笑，下一次若有人敢再对他下手，定斩不饶。 姬玲珑狼狈地走了，徐牧的目光落在黑煞身上。 扑通！ 黑煞跪地痛哭。 “王爷饶命！小的家中有八十岁老母，三岁孩子，还有身子不好的妻子，他们都指望小人养活啊王爷！” 徐牧上下打量黑煞一番，道。 “本王西南之行少个马夫，你行走江湖阅历应不浅。” “为本王牵马，讲讲北凉的局势，饶你不死。” 黑煞闻言喜出望外，立刻跳起来。 “王爷慧眼如炬！小的做猎命郎君前就是马夫出身！” “北凉三州的事儿就没有小的不知道的，您想知道啥随便问！” 黑煞死里逃生做了马夫，随着徐牧、绫月西行。 汴梁，皇城坤宁宫，气氛却压抑得吓人。 “他，当真是这般说的？” 梁后姬无双的胸口上下浮动，心绪难平。 姬玲珑神情疲惫而憔悴，小声说道。 “是……前太子说此生不会回京城，让我背后的人放心。” 梁后姬无双的美目之中，流露出一抹痛心与诧异。 “你没看错？他御剑斩杀了猎命郎君？他果真是个武者？” 姬玲珑只好又将黑手双煞进攻徐牧的过程讲述了一遍。 末了，姬玲珑说道。 “那黑手双煞皆是筑基境界高手，张镥已经半步踏入凝神境界。” “却被前太子一剑斩杀，姨母，会不会前太子一直在藏拙？” 姬无双紧紧地捏住衣袖，轻声说道。 “藏拙？他是良才还是庸才，本宫与陛下岂会不知道？” “多半是他从妖族那得了什么妖邪之物，藏于身不为外人所知。” 姬无双的声音越来越冷。 “玲珑，此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不能被陛下知晓。” 姬玲珑低下头，恭敬地说道。 “姨母放心，玲珑明白。” 姬无双挥了挥手。 “太子近日就要搬去武英殿，来往于文楼与武英殿之间，诸事繁杂，你多多走动帮着料理一番。” 姬玲珑心中一喜。 姬家与皇族联姻，姬无双母仪天下后姬家获得的利益数之不尽。 姬家自然希望能延续荣耀与利益。 故姬玲珑与徐龙，若是能情投意合结为夫妻，未来五十年，姬家的利益将无人可动摇。 姬玲珑怀着激动欣喜的心离去。 姬无双却露出迷茫之色。 “他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本宫不知道的？十年啊，他从那么小小一点长大成人。” “莫非本宫与陛下真的看错了他？牧儿一直在藏拙隐藏自己？他为何要这么做？” 梁后姬无双喃喃道，过了片刻她却摇了摇头。 “不会！本宫不会看错人，本宫亦不会错！” “龙儿才是我大梁最好的继承人！强于牧儿百倍！” 梁后姬无双派人杀徐牧，乃是为徐龙登基扫清一切障碍之举。 在姬无双眼中，一百个徐牧也比不上一个徐龙。 欺凌宫女、凌辱司书女官，暴打兄弟…… 徐牧做的事情令梁后失望透顶，与其留着这样一个祸害，辱没皇族与姬家的名声，不如趁早除去，一了百了。 可徐牧的表现让梁后有了怀疑。 怀疑徐牧莫非在藏拙？ 木已成舟，梁后岂能承认自己是错的？错的只能是徐牧，不会是她梁后！ …… 雍州，八月。 徐牧离开汴梁后，一路过豫州、肃州、雍州。 从草长莺飞的六月一直走到八月，终是抵达雍州最西，再往前过了潼门关，便到了北凉地界。 黑煞充当起了合格的马夫，据他说，他本名叫李白，死的那个叫张镥。 二人没什么交情，纯粹江湖人当“猎命郎君”总喜欢搞噱头。 有人自称“北地枪王”，有人号称“雌雄双煞”。 李白与张镥便联手，对外号称“黑手双煞”。 李白这家伙走南闯北，武艺虽马马虎虎，但见识广博。 北凉三州，灵州、凉州、安州，一个比一个混乱。 凉州位于北凉三州的最西面，与西域接壤。 西域国的势力渗透凉州渗透地非常厉害，甚至有些地方只知西域国而不知大梁。 绫月闻之惊奇，问道。 “我大梁开国时太宗文皇帝曾亲征西域，设西域都护府于西域要地，怎么在凉州百姓只知西域，不知大梁？” 李白牵着马，笑呵呵地说道。 “靠近西域的凉州百姓，吃穿用度都与西域接壤，所见西域人极多。” “加上官府不作为，久而久之当地人也将自己当成了西域人，没啥奇怪。” 凉州受西域渗透，不过，在大梁与西域翻脸之前，凉州的局势可控。 真正混乱的，乃是安州。 第8章 潼门关 安州，乃是接壤北魏与万妖之国的战略之地。 多年来安州人族、妖族、魔族混杂。 朝廷在安州的力量薄弱，甚至不如对凉州与灵州的掌控。 安州内，妖族横行，魏人蛮横，反倒大梁子民小心翼翼。 更有安州刺史花费重金，请北魏人来安州州学内游学。 游学的一切费用由安州府承担，北魏人的游学士即便做了不法之事，亦有安州府袒护。 久而久之安州流行起一民谣，讥讽安州府的作为。 李白清了清喉咙，扯着嗓子喊道。 “一等魏人二等官，三等妖族四等安，问君魂游今何去？来世不做大梁人！” 这民谣中的“四等安”，指的便是安州人。 能将安州百姓逼得死后投胎不想做梁人，可见安州官府的作为多么不得民心。 徐牧眉毛一挑，说道。 “好你个李白，知道得当真不少，那灵州呢？” 李白嘿嘿一笑，道。 “灵州被称为塞上江南，乃北凉三州中环境最好，资源最多之地。” “不过，灵州被江南的巨族把持，更有京城中的高官参与，金银等资源源源不断地被掏空运走，谁敢动他们的财路呀？” 北凉三州各有各的问题，俨然成为法外之地。 不过徐牧觉得这不是坏事，没有律法，他的规矩才可替代大梁律法。 “王爷您看！潼门关到了！” 两座高山之间，夹着一座雄关。 潼门关高十丈，长六十丈，两侧高山皆悬崖峭壁。 若扼守住潼门关，别说十万大军，百万大军也难以攻入关内。 潼门关来往商旅络绎不绝，多数都是往返于西域、北魏、万妖之国之间的商队。 关外，旌旗招展。 五百潼门关守军列队，当头有一文臣一武将，已经在此等了好久。 见徐牧三人二马缓缓从官道而来。 那武将打扮的官员大步上前，向徐牧行礼。 “末将潼门关守将童贯，参见北凉王！” 童贯顶盔掼甲，年约四旬，生得浓眉大眼。 徐牧坐在马上，悠然一笑。 “潼门关，双枪将童贯，本王早有耳闻，你居然认得出本王？” 童贯极为恭敬，道。 “朝廷已经将王爷画像传遍各关隘，末将岂能不识王爷？” “王爷，末将与潼门关司政使崔郾崔大人已经被您摆酒接风，请王爷入关！” 徐牧望向童贯身后的文士。 司政使，掌管关隘一切政务，与守将相辅相成。 不过在品级上司政使高守将半级。 徐牧与崔郾四目相对，崔郾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之色。 “司政使崔郾，见过北凉王。” 徐牧微微一笑，道。 “大梁五姓，姬、崔、卢、杨、李，乃天下闻名的士族，崔郾大人莫不是自恃是崔家人，连参拜的礼数都忘了？” 徐牧脸上挂着笑容，声音却越发咄咄逼人。 崔郾的确看不上徐牧，一个废太子空有北凉王封号。 到了北凉就是一光杆司令，除了混吃等死，还能做什么？ 崔郾心不甘情不愿地给徐牧行礼。 “下官潼门关司政使崔郾，拜见北凉王！” 崔郾服软，让李白的腰杆子直了不少，胸膛挺得老高。 看看！还得是皇族有气派！ 堂堂的潼门关司政使，李白平时见都见不到的人，对着他这边行礼问好。 李白觉得自己与有荣焉！ 徐牧下了马与童贯、崔郾同行入潼门关。 潼门关内张灯结彩，一片喜庆欢腾。 不止有人族，还有许多妖族来往其中。 妖族化形之后外表与人族没有什么差异，不过，妖族会特意保留些许特征。 如徐牧见到了一貌美的少女，穿着打扮与梁人无异。 偏头上秀发间长出两个毛茸茸的耳朵。 还有一老者须发皆白道骨仙风，坐在那儿给人算命。 若仔细看老者的眼珠赤红，兼具竖瞳，正是妖族的特征。 徐牧看得眼花缭乱，说道。 “潼门关平时也有这么多妖族么？” 潼门关在雍州最西面，也是入北凉的要冲，居然有这么多妖族。 童贯解释道。 “平时妖族的数量大概有现在的三成，这不是司政使大人每年都会举办一次万妖节，吸引各地的妖族参与盛会，妖族才激增。” 哦？ 徐牧深深地看了崔郾一眼，道。 “潼门关乃雄关，扼守军事要地，崔大人让如此多的妖族进来，就不怕出事？” 崔郾注意到了徐牧的目光，笑呵呵地说道。 “开设万妖节，吸引妖族来到潼门关，一来税收激增，二来展现我大梁的胸怀，一举两得，北凉王不通政务，不懂军务，在下理解。” 崔郾这话里带着刺，听得童贯脸色一变。 童贯小心翼翼地看向徐牧，徐牧神情平静，忽然问崔郾。 “崔大人，那你觉得安州府花重金请北魏人来大梁游学，算不算展现胸怀呢？” 崔郾放声大笑，毫不犹豫回答。 “安州刺史乃是下官的老友，他所行之事，保安州太平，展我大梁胸襟，甚好！” 徐牧心中气闷，更觉得一丝悲凉。 上至刺史下至司政使，竟都觉得大梁自轻自贱是正常。 有这群家伙在，北凉如何不乱？ 徐牧暗暗握拳，一路走到了将军府。 就见那将军府门口站着一人，一袭赤红色大氅，头戴赤红色平式璞头。 见到徐牧之后高声喊道。 “妖族胡图，拜见北凉王！” 妖族？徐牧的眉毛一挑，看向童贯。 童贯赶忙解释。 “这位是狐族族长三子胡图，率领狐族来参与万妖大会。” “胡图与我人族交好，性豁达，定是听闻凉王威名而来。” 徐牧微微颔首，笑着说道。 “来者是客，胡先生，既然来了不妨一起赴宴。” 当徐牧与童贯交谈时，崔郾冷眼旁观，嘴角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胡图手心翻转，一块精致美玉跃然出现，上面还雕刻有一美妇。 “胡图初次与殿下见面，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请殿下不要嫌弃。” 美玉雕工古朴传神，美妇身材丰腴好似活了一般。 徐牧也未多想，伸手去拿。 童贯初时未看清美玉，待看清之后脸色一变。 “殿下，且慢！” 然而童贯说晚了，徐牧已经取了美玉。 崔郾的眼中流露出笑意，等着看徐牧的笑话。 “童将军，怎么了？” 徐牧不明所以，看向了童贯，童贯旋即露出苦笑。 那妖族胡图突然高呼一声。 “凉王慷慨，既然收了在下的‘求凰礼’，在下便不客气了。” 胡图伸手一指徐牧身后。 “我要……她！” 第9章 人族妖族，吾一剑斩之! “我要……她！” 胡图眼珠子发亮，带着浓浓的欲望。 李白望着胡图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护住了屁股，脸色涨红。 “我可没龙阳之好！” 胡图轻哼一声。 “谁要你个莽汉？我要你身后的美人儿！” 绫月俏脸一白，轻声喊了一句。 “王爷……” 徐牧摩挲着手心的美妇玉佩，微微眯起眼睛，道。 “谁能告诉本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求凰礼’又是何物？哪里来的规矩？” 童贯尴尬一笑，说道。 “王爷，‘求凰礼’乃是流行于北凉一带的规矩，若妖族想要与人族结识交好，需送礼。” “这‘求凰礼’又与普通的礼物不同，妖族想求您身边的女使为伴，就送礼物，礼物上雕刻美妇或者绘制美妇。” 徐牧收了美玉，接了胡图的“求凰礼”，便要履行约定。 待童贯解释完徐牧放明白，他仰面而笑。 “原来北凉还有这种习俗，胡图先生，规矩本王不知，求凰礼你收回去吧。” 徐牧欲还玉，胡图却压根不收。 “凉王殿下，妖族送的‘求凰礼’要么您不接受，既然受了礼物却不给美人，没这规矩！” 童贯在一旁说情，凉王不知规矩又身份尊贵，胡图何必较真？ 胡图眼珠滴溜溜乱转，将绫月从头到脚看了一个遍，欲火更盛。 “童将军，规矩就是规矩，上一次不讲规矩的人是什么下场，你应当知晓吧？” 童贯心中一凛，曾经也有一校尉贪图宝贝。 收了妖族的求凰礼后又舍不得美俾，结果当夜校尉府就被灭门。 从此北凉无人敢再毁约。 童贯小声劝说徐牧。 “凉王殿下，狐族势大若真闹腾起来恐怕潼门关会有危险，要不您就将绫月姑娘送给胡图吧？” 崔郾在一旁一脸云淡风轻，等着看好戏。 不过他也不好保持沉默，阴阳怪气地说道。 “童将军说得对，人贵有自知之明，一个小小美俾轻如鸿毛，殿下，送给胡图先生亦无妨。” 徐牧的眸子闪动了一下。 漆黑的瞳孔里有幽光闪动，轻声说道。 “崔大人可有妻女？” 崔郾一愣，下意识地回答。 “有。” 徐牧又问。 “可有老母？” 崔郾迟疑片刻，道。 “自然。” 徐牧笑了，说道。 “绫月陪本王在须弥山十载，不离不弃，她于吾如亲如妹。” “崔大人这般大度，为何不将你母亲、妻子、女儿，送给妖族？” 四周的军兵闻言皆暗暗咂舌，暗道这北凉王好毒的嘴巴。 崔郾一张白面涨红，指着徐牧喊道。 “北凉王辱我太甚！区区一贱婢，怎敢与吾妻女老母相提并论！” 徐牧轻蔑一笑，道。 “你为司政使却不说人话，不办人事，本王辱你又如何？” 崔郾被气得说不出话，只能给胡图使了一个眼色。 胡图会意眼珠一转，喝道。 “北凉王既然不交人，休怪我胡图无礼了！” 话音落下，胡图身似灵猴一跃而起。 胡图乃是狐妖，身法尤为厉害。 他眨眼间便到了绫月面前，伸手猛地朝绫月胸口抓去。 “美人儿，跟我走吧！” 胡图乃凝神巅峰的大妖，手爪一伸强大的吸力禁锢住绫月。 童贯等人却无一人出手，可见对胡图有多忌惮。 “给我回去！” 关键时刻李白没怂，他闪身挡在绫月身前，双刀齐齐劈砍下去。 李白寻思怎么也能打个平手，没想到一接触，悲催了。 胡图妖力催发，双手化为狐爪，抓挠间竟李白的双刀打碎。 李白一声痛呼，护着绫月连连退出七八步方停下。 扑通！他半跪在地上，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不自量力，哼！” 胡图得意一笑，朝着绫月走去，嘟囔道。 “好久没享用过如此标致的美人儿，不愧是汴梁的人儿。” 正当胡图嚣张时，徐牧忽然开口了。 “胡图，本王看在狐族族长的面子上，给你一个机会。” “停下，跪地向绫月、李白叩首认错，本王饶了你。” 啊？童贯、崔郾以及官军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徐牧。 北凉王脑子有病不成？看不清局势？ 他已经到了北凉地界儿，这里不是汴京，不是中原。 朝廷在这里的威信，有时候还不如妖族。 他在吓唬谁？ 胡图缓缓转过身，叉着腰讥讽徐牧。 “饶了我？哈哈哈哈，徐牧，老子给大梁皇帝面子叫你一声北凉王，你真当自己是根葱？” “老子今天不走了！我就在你面前办了这美人儿，你能奈我何？哈哈哈哈！” 童贯脸色难看，暗叹口气。 北凉王到底是年轻，不懂得进退之道。 胡图是妖族，真敢当街凌辱绫月。 若事情传出去，北凉王徐牧的威信与尊严，将彻底扫地，沦为天下笑柄。 嘭！ 古朴沉重的剑匣飞到了徐牧的身边，他抚摸着这剑匣，道。 “你胆敢再往前走三步，本王让你生不如死！” 胡图咧嘴一笑，大剌剌地往前走了一步。 “三步？三十步我也敢走！” 徐牧微微眯起眼睛，手指在剑匣上拨动，道。 “吾这剑匣乃是小叶紫檀所造，其内含有神剑九柄。” “剑一升庐，剑二龙蛇，剑三五斤，剑四曼陀罗……” 胡图不屑一笑，又往前迈动了一步。 “什么剑一剑四，一个废物也敢吓唬我？你会武道么？” 徐牧声音越发轻柔，道。 “剑五红尘，剑六日曜，剑七夜雨，剑八红袖，剑九——乾坤！” 童贯听着徐牧的话，有些惊诧，又有些怀疑。 他不禁紧紧盯着徐牧的剑匣，想分辨出徐牧的话是真是假。 嘭！胡图迈出第三步，徐牧的剑匣倏然打开。 “诛杀你，只需一剑，今日便拿你祭旗！让北凉人族妖族知晓，无论是谁，吾一剑斩之！” 一道金光自剑匣中飞出。 “升庐！” 童贯等人压根没看清剑的模样，只觉得一轮太阳倏然飞过。 胡图嚣张的笑容戛然而止。 唰！ 金色的剑影掠过，胡图的大氅炸裂，里面的赤红色甲胄同时炸裂。 剑影贴着胡图的胸前第三根肋骨刺入，然后从其身后飞出。 就听“咔嚓”一声。 一根赤红色的骨头被升庐剑斩断飞出，扬起一串血花。 童贯的瞳孔骤然收缩，颤声道。 “妖……妖骨？” 那块赤红色的骨头，乃狐妖一族全身之要害所在，百年的修为皆在其中。 胡图的妖骨，断了！ 第10章 一箭三雕 妖族出生时并非人形，需经过百年修炼，方可化形。 凝练为人形时妖气凝固于一骨骼之上，这块骨头名为“妖骨”。 妖骨常藏于妖族肋下第三根肋骨后，妖骨在，妖力绵延不绝。 妖骨断，百年修行毁去大半。 虽可依旧保持人形，但妖力毁掉九成，动骨伤筋。 童贯清楚胡图的修为，就是他童贯与胡图动手，没有五十招绝拿不下胡图。 可是，徐牧一剑……废了胡图！？ 他缓缓转头与崔郾对视一眼，从崔郾的眼中，他见到了震惊与惊恐。 谁说这位前太子失宠，被贬到北凉来的？ 皇族会给一失宠前太子此等神兵利器？ “咳咳，咳咳……” 胡图身子摇晃两下，跪地呕血。 “徐牧，你敢毁我修为！我爹不会放过你！” 胡图紧咬钢牙，怨愤地喝道。 徐牧眉毛一挑，调侃道。 “未曾想你还是硬汉，也罢，本王本想留你一命。” “你既然一心求死，吾成全你！” 升庐剑于半空中划出一条绝美弧度，人们也终于得见其真容。 升庐剑乃是一金色长剑，剑长二尺八寸，有剑身无剑柄。 剑身表面流光溢彩，主体为金，辅佐以商周时期流行的暗红色夔龙纹。 剑光流转，遥遥对准胡图的脑袋。 “北凉王且慢！” 胡图吓得立刻服软，他看出来了北凉王徐牧真的会宰了他。 百年修为没了可以再修，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有事？” 徐牧淡漠地望着胡图。 “胡图糊涂！不该……不该用‘求凰礼’这般规矩坑王爷。” “求北凉王您可怜我百年修行，饶了我这一次吧！” 胡图换了一副嘴脸，诚惶诚恐。 “我胡图保证，这辈子绝对不会再行‘求凰礼’，请王爷相信我！” 徐牧凝视了胡图片刻，一挥手，升庐剑飞回剑匣。 胡图瞬间松了一口气，身子萎顿下来。 徐牧缓步走向胡图，道。 “道歉。” 胡图面色一正，高声喊道。 “胡图对不住王爷！请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徐牧挥挥手。 “不是向本王，而是向他们两个。” 胡图微微一怔，旋即调转脑袋，一个劲儿向李白、绫月磕头。 “胡图糊涂！胡图混蛋！伤了二位是我不对！” “这是三百两银子，胡图愿赔付给两位！” 胡图赔了礼，道了歉，眼巴巴地望着徐牧，说道。 “王爷，小的现在可以走了么？” 徐牧微微颔首，吐出一个字。 “滚。” 胡图如蒙大赦，从地上捡起妖骨，一瘸一拐地跑了。 周遭人望着徐牧的眼神都变了。 好奇、陌生，以及敬畏！ 徐牧不管别人怎么看，又调转了目光看向愣住的崔郾。 “崔大人，该你了。” 崔郾一改之前的嚣张，咽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道。 “该……该下官什么？” 徐牧笑了，提醒崔郾。 “你辱骂绫月为‘贱婢’，这么快就忘了？” 崔郾脸色难看，凑到徐牧的身边，低声道。 “王爷，下官好歹是潼门关司政使，关中崔家子弟。” “众目睽睽之下，下官对一侍女致歉，是不是太……” 徐牧闻言放声大笑。 “好一个潼门关司政使，好一个关中崔家！你崔氏先祖崔陟敢血洒朝堂，痛骂国贼，何等洒脱忠义的君子？” “传承到你崔郾这一代，竟有错不该，是非不分！侍女又如何？就算是一乞丐，你崔大人犯了错，就能不道歉？” 大梁承袭汉统。 崔陟乃汉朝尚书令，亦是关中崔氏的先祖。 当年权臣篡汉，满朝无人无一人敢站出来。 崔陟却敢以一文臣身份痛骂权臣董白，最终被董白判个五马分尸。 崔陟临死前仍痛骂国贼，死后行刑的小吏敬佩其气节。 暗中收敛崔陟的尸体运回家乡安葬。 直到大梁建立崔陟的墓穴才重见天日，大梁皇族以国士之礼厚葬崔陟，追封崔陟为英国公。 徐牧一提崔陟，崔郾再绷不住，只好硬着头皮走向绫月。 “绫月姑娘，本官方才急气攻心，说了些糊涂话，请姑娘勿怪。” 绫月这辈子都想不到，有朝一日，堂堂大梁五大家之一的士族子弟，会向她道歉。 “崔大人言重了。” 见徐牧的神情缓和不少，童贯在一旁打圆场。 “王爷，将军府中酒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别被胡图一人，搅了您的雅兴。” “请王爷移步将军府，尝尝西北的美味佳肴。” 童贯与崔郾不敢有丝毫怠慢，崔郾的态度与在潼门关前相比，判若两日。 傲气没了，脾气没了，宴席间连连向徐牧敬酒，脸都快笑成一朵菊花。 当夜，徐牧落脚潼门关。 将军府最豪华的院落让给了徐牧。 廊檐下一盏孤灯，红泥小火炉烧得旺盛。 绫月娴熟地为徐牧烹茶。 微风吹来浮动绫月的秀发，别有一番风韵。 “殿下，绫月是不是给您惹麻烦了？” 绫月小声问道。 徐牧披着鹤色大氅，望着遥远的星河出神。 “为何这么说？” 绫月咬了咬嘴唇。 “您初到西北，就因为绫月得罪了狐妖族，还得罪了关中崔家。” “绫月，对不起殿下。” 说着绫月的眼泪倏然落下。 修长的手指为绫月擦拭掉泪珠。 月光洒在徐牧的脸上，格外皎洁。 “傻姑娘，我今日对胡图动手，可不单单是因为你。” 绫月惊讶地抬起眸子。 “殿下说的是真的？” 徐牧点了点头，道。 “西行之路漫长，步步皆是危机，我最初并未动手，放纵胡图冲向你，乃是为了考察李白。” 李白出身草莽，为了钱肯干杀人越货的勾当。 徐牧本想到了北凉便遣散他。 然而一路上李白尽心尽力，事情办得周全妥帖，徐牧就生出了留下此人的心思。 “李白肯舍身护住你，危急时刻最能看出一个人的真性情。” “用一个胡图试验出李白可信否，这是第一点。” 徐牧将他心中的算计，毫无保留地讲述出来。 “北凉混乱，妖族人族皆横行，我这个北凉王空有皇族身份与名头，手下无兵无将，谁能服我？” “故继续西行找麻烦的人与妖族不会少，崔郾、胡图就是如此，他们以为本王没看到他们的小动作？哼！” 徐牧早就发现崔郾与胡图暗中眉来眼去。 胡图来送什么“求凰礼”，多半乃崔郾暗中设计指使。 “我一剑废了胡图妖骨，震慑沿途宵小，从潼门关到青案郡这一路，会安定许多，这是第二点。” 绫月听得呆住了，她未曾想到徐牧竟然思虑得那么多。 “第三点，也是我的私心，我要给京城那边看看！他们觉得我徐牧是废物，是庸人，我偏要证明给他们看！北凉王，绝不是一个虚名！” 第11章 狐族诛杀令 离开汴梁越远，徐牧越觉得不甘心。 凭什么他徐牧在万妖之国十年，却换来父皇母后的偏心与抛弃？ 你们看重徐龙，轻看我徐牧，好！我徐牧便要证明我的不凡！ 绫月泪流满面，这一次却是因为喜悦。 她轻声说道。 “殿下才不是庸才，殿下是绫月见过的，世上最最聪明的人！” 为徐牧又烹了一壶茶，绫月才飘然离去休息。 徐牧端起茶杯，悠悠说道。 “出来吧。” 庭院里的老树上，倏然落下一人，正是李白。 李白有些尴尬，道。 “王爷，您……您知道我在这儿？” 徐牧微微一笑，说道。 “李白你今日做得很好，本王就与你说个心里话。” “本王执掌北凉需人才，尤其是忠心耿耿的人才。” 李白心中一热，忙单膝跪地。 “李白愿为北凉王驱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白打心眼里佩服徐牧。 若说徐牧一剑斩妖骨，在武力上让李白敬佩，那徐牧方才说的那些话，那些谋算。 让草莽出身的李白大开眼界，知晓了这位前太子的睿智与锋芒。 徐牧起身走向李白，将李白搀扶起来。 “你不负本王，本王绝不负你，起来吧。” 李白激动地全身直哆嗦，他就是一江湖人，哪里受过皇族的这般礼遇？ 士为知己者死，有徐牧这样的主公，谁能不死心塌地？ 李白眼眶一红，颤声道。 “李白何德何能？受王爷大恩？此生李白绝不负王爷！” 杀手出身的江湖客李白，至此，才终于成为徐牧的第一个亲信。 翌日，潼门关外。 望着徐牧三人远去的背影，崔郾松了一口气，喃喃说道。 “终于走了，北凉王若继续待在潼门关，我潼门关怕大祸临头。” 童贯瞥了崔郾一眼，道。 “崔大人，胡图与你素来交好，要不你去劝劝他？” 崔郾苦笑，摇了摇头。 “劝？怎么劝？北凉王一剑斩断胡图的妖骨，胡图是狐族族长胡霸天爱子。” “赤狐一族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睚眦必报，北凉，要不安宁喽。” 崔郾心中懊悔。 他就不该为了攀附新太子，故意为难徐牧，结果闹成这般模样。 徐牧继续西行，过了潼门关就是安州。 安州有四郡，胭脂、折桂、青案、东风。 徐牧的目的地在青案郡首府——青云城。 青案郡在胭脂郡南，不与大梁、万妖之国直接接壤。 青云城，为青案郡第一大城。 青云城城墙远远望去，好似一青色玉带枕在青山绿水之间。 只因修建青云城所用的城砖，乃青案郡特产的一种青石，天底下独一份。 夕阳西下，日光将徐牧三人的身影拉的欣长。 李白兴冲冲地说道。 “王爷，青云城的好酒南天铭天下闻名，一会儿您且尝尝。” 徐牧微微颔首，道。 “长夜将至，这城中怎么一直有人往外走？” 偌大的青云城门处，好多百姓正背着行囊，抱着小孩离开城池。 寻常人赶路会在清晨出发，他们却在夕阳的时候出发。 “夫君，明日再走不行么？今天太晚了。” “晚什么晚？再不走等妖族杀来，命都没了。” “不会吧？青云城妖族敢来？” “妇人之见！没听说妖族已经发了‘诛杀令’？” 一对小夫妻抱着孩子，匆匆往外走。 徐牧微笑着上前，拱手行礼。 “大哥大嫂，你们刚刚说的‘诛杀令’是怎么回事？” 汉子眉头一皱，见徐牧气度不凡，耐着性子说道。 “诛杀令就是诛杀令，妖怪要杀进城了，你是外地来的？” 徐牧点了点头，说道。 “在下徐骁，汴梁人士，来青云城探亲，劳烦大哥大嫂告之，青云城到底怎么了？何方妖物敢来此放肆？” 汉子叹了口气，道。 “小伙子你来得不是时候，新来的北凉王惹了赤狐族。” “赤狐族族长胡霸天亲自下达‘狐族诛杀令’，要杀徐牧呢。” 哦？徐牧一路行来顺风顺水，还真不知道赤狐族搞出这么大动静。 汉子露出恼怒之色，道。 “本来我们跟妖族安安稳稳，徐牧一来，听说废了胡霸天儿子的修为。” “胡霸天扬言，后日兵临城下，凡是敢站出来反抗赤狐族的，统统杀掉。” “徐牧就是一个灾星！” 李白眼珠子一瞪，指着汉子道。 “你再说一句试试！” 汉子瞥了李白一眼，轻哼一声。 “那么凶干嘛？你是北凉王？告诉你，北凉王就算在这儿，俺也这么说。” “他是王爷拍拍屁股大不了走人，遭罪的不还是我们平头百姓？俺不跟你说了。” 汉子领着老婆孩子匆忙地走了，气得李白差点动手。 绫月忧心忡忡地望着徐牧，说道。 “殿下，要不要暂避锋芒？” 徐牧望着还在往外逃的百姓，幽幽道。 “逃？本王若是走了，北凉本就松散的人心，就更加散了。” “先进城去郡守府，郡守对青案郡应是最熟悉的。” 三人沿途走过街道，一路上见到店铺关门，百姓早早地封住了大门。 更有诸多百姓扶老携幼往外逃，青云城俨然一副大难临头的景象。 区区一赤狐族，族不过万，却能吓得一城百姓仓皇逃命。 北凉之乱，朝廷力量在北凉之羸弱，可见一斑。 行约半个时辰徐牧抵达郡守府，郡守府外并无卫兵看守。 唯有一卖花的姑娘提着一篮子花，在郡守府外叫卖。 人心惶惶哪有人买花？她却孜孜不倦地招揽生意。 “卖花啦，卖花啦！” “公子，您买花么？” 徐牧望了一眼她篮子里的花朵，摇了摇头，径直走进郡守府。 郡守府里一样混乱，小厮、女使来往穿行，还有一个老管家一样的人在指挥。 “春花！手脚麻利一点儿！” “夏雨！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布匹等会再装！” “手脚慢点，小心着那瓷器！” …… 老管家扯着脖子喊，忽然身后有人问了一句。 “郡守府要搬家？” “废话，不搬家等着妖族打上门？”老管家本能地回应了一句。 他发觉不对回头一看。 “你是谁？为何进了郡守府？滚出去！” 俊朗儒雅的青年微微一笑，道。 “徐牧。” 老管家不耐烦地招呼人。 “我管你徐牧张牧，耽误了郡守大人搬家，你担待的起……” 老管家的脸色陡然一变。 “你是徐牧？北……北凉王？” 徐牧脸上的笑意消失，声音发冷。 “本王要去见陆伯昭，现在！” 第12章 巍巍陌刀军 老管家路福一哆嗦，拱手行礼。 “王爷稍后，老朽这就去通禀。” 李白眼珠子一瞪，喝道。 “没听清王爷说什么？前面带路！再磨磨蹭蹭别怪我刀下无情！” 路福不敢耽搁，领着徐牧前往后宅。 远远地一阵悠扬的乐曲从后宅传来。 徐牧往院落中一看，身材发福的中年男子正左拥右抱，与美妾饮酒作乐。 “陆大人，来喝酒。” “大人，来吃菜。” “上好的南天铭，陆大人尝尝。” “大人，您说带着我们一起去东风郡，真的嘛？” 陆伯昭喝得红光满面，说道。 “当然！没有美人儿们相陪，本官多寂寞？哈哈哈哈哈！” 陪着陆伯昭的女子有三个，其中竟然还有一个妖族女子。 路福走进院落，轻声喊道。 “大人……” 陆伯昭不耐烦地挥挥手。 “本官不是说了么？行李不用问本官，收拾好再走，别烦我！” 路福正欲解释，徐牧朗声道。 “身为朝廷命官，妖族即将进攻青云城，身为一方主官不想着抗击妖族，却带着全府上下逃走，你也配为青案郡郡守！” 陆伯昭望着气度不凡的徐牧，道。 “你……你是何人？敢管本郡守？” 徐牧冷哼一声。 “北凉王！” 北凉王？！陆伯昭打了一个激灵，甩开怀里的美人踉跄行礼。 “下官失态，不知北凉王今日要来，下官惭愧未曾准备酒宴。” “路福！赶快去紫云楼订酒宴，本官为北凉王接风洗尘！” 徐牧笑了，被陆伯昭这个庸人气笑的。 徐牧剑眉一挑，质问陆伯昭。 “陆大人，后日赤狐族欲大举进攻青云城，你待如何？” 陆伯昭愣了片刻，一本正经地说道。 “殿下，下官已经准备好了一座别院，就等您来了！” “咱一起去东风郡别院小住数日，等狐族退军再回来。” 陆伯昭谄媚一笑。 “下官在别院准备了美酒佳肴，还有人族妖族美人十余个，给殿下享用……” 徐牧怒极反笑。 “陆伯昭！你好大的胆子！弃城不顾逍遥快活，若不是大敌当前！本王定斩你的狗头！” “速速将青案郡郡尉寻来，今晚不商议出一个章程，谁都不许离开！” 陆伯昭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十分委屈。 半个时辰后，郡尉曹森来了。 郡守、郡尉，分管一郡之政务、军务，品级上郡守高郡尉半个品级。 “曹郡尉，本王问你。” 徐牧坐在主位，眉头微皱，问道。 “妖族来袭，你可有御敌之策？” 曹森身高八尺，相貌英武，闻言他摇了摇头。 “启禀王爷，没有。” 徐牧眉头皱得更紧。 “没有？郡中无郡军？无乡勇？你这个郡尉是怎么当的？！” “你可对得起朝廷给你的地位，俸禄？这青案郡都是尸位素餐之辈？” 郡守陆伯昭忙解释。 “王爷息怒，郡军本来有三千，可前任郡尉贸然出兵欲剿灭芒砀山上的大妖，导致三千郡军全军覆没。” “这三年时间，曹郡尉不是没有组织过募兵，但……但郡中百姓不信官府，根本凑不齐原来的编制。” 徐牧回想起入城时候所见的一幕。 的确百姓仓皇逃命，他们根本不相信官府能保护他们。 曹森轻声说道。 “我郡郡军往上数十年，与妖族作战败多胜少，当郡军朝不保夕还被百姓看不起，称郡军无能。” “长此以往人心丧尽，谁还想当郡军？不如没有。” 曹森看向徐牧，语气中夹杂着埋怨。 “北凉王为青云城百姓惹来一场灾祸，却要怪罪百姓，怪罪我等，又是什么道理？” 陆伯昭脸色一变，小声提醒曹森。 “曹郡尉，慎言！” 曹森梗着脖子，声音反倒更大了。 “我哪里说错了？有本事惹事却没有本事平息。” “为王不能保护百姓罢了，还为百姓招致灾祸！有什么资格问罪我等！” 徐牧拍手，赞道。 “曹郡尉快意直言，说得好，身为北凉王庇护百姓乃吾之责任。” “你立刻出去张贴榜文，告诉百姓，后日本王亲自诛杀妖邪！” 曹森面露惊诧，提醒徐牧。 “王爷可知，那赤狐族有三千赤狐妖军？领军者为赤狐族胡霸天心腹胡鹿！” “此妖修为已经到了凝神巅峰！你一人就算能一剑斩胡图妖骨，却不可能守得住城池，战得过妖军！” 徐牧微微一笑，说道。 “你不相信本王？” 鬼才信你！三千赤狐妖军，平均的修为也有炼气中阶左右。 徐牧生了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战胜妖军。 见曹森沉默徐牧嘴角上扬。 “曹郡尉，本王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在下达王命！” “张贴完告示后，告诉城中大小官员，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意留下的可寻活路去，本王不会怪罪。” 徐牧看了一眼陆伯昭。 “陆大人，你也一样。” 说完，徐牧起身离去，留下面面相觑曹森、陆伯昭。 郡守府，后宅。 徐牧闭上眼，默念了一声：开！ 【神级帝王系统，开启】 宿主：徐牧 领地：青云城 恭喜宿主获得第一块领地，获得“三选一”奖励。 请从“神兵”、“灵兽”、“武库”三个种类中选择一种。 徐牧研究片刻，神兵与灵兽好理解，武库选项乃是给予徐牧一支军队！ 他要抵御赤狐族大军，还有什么比军队更及时？ 徐牧毫不犹豫选了“武库”，脑海中骤然出现了三道金光。 第一道金光中，浮现出两千白马骑兵，上面有文字浮动。 “银枪白马，杀出一个太平乱世！白马义从！” 第二缕金光之中，有一千人，着重甲持陌刀，望去好似一漆黑的洪流。 “西去安西九千九百里，繁盛巨唐，光耀万世！安西陌刀军！” 第三道金光中则是三千藤甲军。 藤甲军的介绍简单明了。 “防御惊人，藤多弱火。” 徐牧轻声说道。 “赤狐族善于用火，性情狡诈，藤甲军不行。” “白马义从更灵活，但单兵实力逊色于陌刀军。” “好！就选安西陌刀军！” 徐牧选定的瞬间，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骤然响起。 “安西陌刀军折冲都尉马雄，参见北凉王！” 徐牧举目望去，一黑甲大将手执陌刀出现，单膝跪地向徐牧行礼！ 乌兹铁铸就的陌刀寒光四射，透出无尽杀气。 第13章 三千赤狐 青云城，黄昏。 两日时间倏然流逝，青云城的气氛，随着赤狐族诛杀令日期临近，紧绷到极致。 城中有条件的富户人家，走了七七八八。 剩下的少数身家性命捆绑在青云城，硬着头皮死撑。 郡守府的官员亦跑了六成，本来郡守陆伯昭欲带头跑。 与娇妻美妾到东风郡避风头，待赤狐族肆虐后归来。 奈何北凉王杀到，就住在他府邸。 陆伯昭急得抓耳挠腮，却无法跑路，与妻妾大眼瞪小眼。 他甚至写了一封辞呈递上去，徐牧回应两个字：不准。 青案郡郡尉曹森，那日与徐牧争吵一番后便再也没出现。 徐牧想，曹森大概与其他官员一样，逃命去了。 夕阳西下，徐牧命城中的守门老卒打开城门，清扫城门内外。 他则与绫月登上城头，静待狐族大军。 绫月跟随徐牧多年，有两手绝活儿，一来烹茶手艺超绝，二来厨艺上佳。 滚烫地茶水流淌过茶叶，使得城头一片茶香气。 清扫的老卒闻到味道，忍不住叹气。 “王不像王，官不像官，苦了青云城的百姓。” 北凉王不抗击妖族，反而打开城门，一副迎接妖族的架势。 郡守、郡尉要么躲在府邸不出来，要么失踪。 谁管老百姓的死活？ 城上城下，只听得热水“咕嘟咕嘟”沸腾，还有老卒扫地的“沙沙”声。 忽而，一面旗帜出现。 黑底大旗中央，绣着一赤狐，旗帜后出现了一群气势汹汹的妖军！ 三千赤狐军身披红袍，手中兵刃也染成了血红色。 远远望去好似一团燃烧的火焰，扑面而来。 扫地的老卒见到这阵仗，吓得脸色苍白，差点扔下扫帚跑路。 赤狐属狐族中的一个分支，性淫，喜红，好战。 三千赤狐军到了百步之外，从军中走出一大将。 身披红甲身材高大，手中一杆金钉枣阳槊，眼珠赤红色，红得像要着火似的。 “吾乃赤狐族将军胡鹿！城头的那个！叫你们北凉王出来回话！” 徐牧眺望着狐族大军，笑道。 “一个糊涂，一个葫芦，狐族起名真有趣，胡鹿，本王在此。” 哦？胡鹿瞧了徐牧一眼，没想到徐牧敢在那等他。 胡鹿冷哼一声，道。 “你还敢露面？北凉王，族长说了，你坏了少主妖骨这笔账必须算清楚！” 徐牧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胡族长想怎么算？” 胡鹿轻蔑一笑，暗道北凉王果真是个软蛋。 见到三千狐军，反抗都不敢反抗，直接滑跪。 “青云城中府库的金银，城中所有的牲畜，必须给我们！” “还有城中献出一千妙龄女子，必须是相貌身材好的！” 徐牧听完神情平淡，吐出一个字。 “好。” 胡鹿越发得意，大手一挥。 “小的们，北凉王发话了，走，进城取金银美人去，哈哈哈哈哈！” 胡鹿本想着需费些功夫，没想到软蛋王爷被吓破胆。 事情轻松得惊人。 三千狐族大呼小叫地往城中走，忽听一声大喝。 “谁敢上前一步！我曹森刀下无情！” 风尘仆仆的曹森从侧翼杀来，身后还跟着两百多乡勇。 徐牧望着曹森等人，眸子变得深邃。 “曹郡尉？本王还以为你逃命去了。” 曹森瞪了徐牧一眼，骂道。 “你当本都尉与你一样贪生怕死？我等安州人纵使死，也不会放任妖族祸害安州百姓！” 曹森身后的乡勇纷纷响应。 “愿随郡尉大人赴死！” “诛杀妖族！” “护我青云！” 两百多乡勇对战三千赤狐军，毫无胜算。 然而两百余人却没有一个退缩。 他们的硬骨头刺了胡鹿的眼。 胡鹿狞笑一声。 “北凉王，你的手下你不管，吾胡鹿替你清理门户，如何？” 徐牧淡然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随意。” 胡鹿一挥手。 “给我杀！片甲不留！” 徐牧的态度被曹森看在眼里。 曹森怒吼道。 “徐牧！你枉为大梁皇族，枉为北凉王！” “曹森到了阴曹地府，要去太祖太宗皇帝那告你！” 大梁太祖皇帝定鼎江山，太宗文皇帝拓土开疆。 在皇族与天下百姓心里，这二位的地位极高。 胡鹿直扑曹森，金钉枣阳槊狠狠打向曹森的脑门。 妖族的体力体魄强于人族，金钉枣阳槊又是重兵器。 曹森不敢硬拼，就第一滚，轰！ 金钉枣阳槊上的尖刺打地地面乱石横飞。 胡鹿双臂用力，妖气顺着武器的末端，直接流窜到枣阳槊的前端。 嗡！ 金钉枣阳槊横着平移出去，于地面留下一道漆黑划痕，火星飞溅。 曹森还未起身，金钉枣阳槊已到了面前，曹森无奈用雁翎刀挡住。 锵！ 曹森整个人飞出三丈远，双臂颤抖不已。 “就你这修为，还想当英雄？哈哈哈哈。” 胡鹿放肆大笑，一击力劈华山，将金钉枣阳槊当成棍棒，当头打来。 曹森正欲躲闪，身后两个赤狐族小卒一左一右牢牢抱住曹森双臂。 “给我死！” 胡鹿兴奋地眼珠子发亮。 他仿佛见到曹森脑袋开花的美妙场景。 曹森奋力甩开一赤狐小卒，可胡鹿来得太快，转眼间金钉枣阳槊到了眼前。 吾命休矣！ 曹森哀叹一声，闭上眼睛。 他为青云城百姓而死，好过如北凉王那般苟且偷生！ 寒冷的劲风贴着曹森的面门擦过。 轰隆！轰隆！轰隆！ 曹森的脑袋没开花，他诧异地睁开眼，一柄巨大的刀挡住了金钉枣阳槊。 曹森下意识地看向城门的方向。 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杀出，为首大将骑着枣红战马，声如洪钟。 “北凉王麾下陌刀军折冲都尉马雄在此！杀！” 能用陌刀者，皆身高体阔气力惊人之锐士。 徐牧的一千陌刀军，不止体魄惊人，兼具天生修为。 折冲都尉马雄，天玄初阶。 其余陌刀军，皆有炼气巅峰的修为。 虽未曾到筑基，但一千人配合娴熟，杀入赤狐阵中好似钢刀入肉。 从东面到地面，将赤狐族的阵势彻底撕裂。 马雄直扑胡鹿，陌刀横扫。 胡鹿气得破口大骂。 “徐牧！你他娘的耍阴招？！” 说好的直接交出金银，交出妙龄女子呢？这一千的黑甲军士哪来的？ 徐牧望着杀穿赤狐族阵型，又调转方向再度冲杀的陌刀军，嘴角上扬。 “本王说了，府库中的金银与城中女子，你尽管去取。” “但本王从未说过，没有伏兵啊？胡鹿，你干脆改名叫‘糊涂’得了，愚——蠢——至——极！” 第14章 北凉不可欺! 徐牧的讥讽令胡鹿怒火中烧。 就听“锵”的一声，胡鹿的怒火被马雄一刀砍熄了。 胡鹿自负力大，乃赤狐族第一勇士。 然而今日胡鹿遇见了对手。 马雄的气力高胡鹿至少两个等级，横刀长度接近一丈。 在马雄手中，横刀轻若无物。 胡鹿左突右杀，却处处被马雄压制。 嘭！ 胡鹿勉强又接住马雄一刀，下面露出破绽。 马雄飞起一脚，踢在胡鹿的腹部，就听“咔嚓”一声。 若胡鹿不是妖族是人族，马雄的全力一脚，能要了他小半条命。 鲜血顺着胡鹿的嘴角流下，周遭亲信哭喊道。 “胡将军！我们顶不住了！” “敌军凶猛，咱死伤惨重。” “快撤退吧，胡将军！” 胡鹿与马雄激战，压根没时间观察战场。 再一看青云城外，尸横遍野。 绝大多数都是赤狐族的尸体，草草一看至少有上千！ 哎呦！ 胡鹿眼前一黑，赤狐族在狐妖族群中属于中下等的势力。 赤狐族数量还不到一万，三千赤狐军，乃赤狐族全部战力。 今日折损三分之一，回去胡霸天还不扒了他的皮？ “撤退！全军撤退！” 胡鹿咬着牙，狠狠瞪了一眼城头的徐牧。 “徐牧！今日的仇，我赤狐族定要讨回来！你给我等着！” 徐牧哑然失笑。 “胡将军的话，本王记住了，不过你先活过今日再说。” 陌刀军有战马相助，机动性极强。 赤狐族为妖族，奔袭能力同样出众。 饶是如此，马雄仍率领陌刀军一路追杀。 赤狐族一路跑一路死，最终胡鹿受不了了，命全军分散逃命。 他还挨了马雄一刀，左膀子差点被卸掉。 横行青案郡一带数年，胡鹿何时吃过这种亏？ 某处隐秘的树林中，万籁俱寂。 逃命了小半宿的胡鹿喘着粗气，倚靠在树下。 “徐牧狡诈，竟在城中留下伏兵，本将今日算是栽了。” 亲信正在为胡鹿包扎伤口，胡鹿左膀子从肩头到腋下，有一道深可及骨的伤口，极为骇人。 亲信小声说道。 “将军，谁能想到徐牧麾下有一千锐士？这事儿怪不得将军。” 胡鹿叹了口气。 “道理谁不懂？可损失了上千族人，本将难辞其咎。” “本将没脸去见大王，见族人！” 亲信琢磨片刻，道。 “要不回去的路上，咱们掳掠些人族的女子，献给大王？” 胡鹿眼珠一亮，琢磨了片刻。 “大王最爱美人，沿途的人族村镇都别放过，挨家挨户搜！” 沙沙沙…… 寂静的树林中传来一阵摩擦声。 胡鹿瞬间警惕，提着金钉枣阳槊循声望去。 林中光线昏暗，难以辨认来人究竟是谁。 亲信压低声音。 “可是赤狐族的兄弟？将军在此。” 树丛晃动两下，一位身着白玉锦缎窄袖蟒服的青年走出来。 手中还提着一古朴剑匣。 “北……北凉王？！” 胡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徐牧背后望去。 还好，徐牧孤身一人，令胡鹿忌惮的马雄未来。 “动辄抢我青案郡府库，牲畜，夺我青案郡百姓，呵呵。” 徐牧冷笑一声，目光冷得吓人。 “胡鹿，你觉得吾北凉会任人欺凌？” 胡鹿确定徐牧身后无人，怒从心中起。 “欺凌你北凉又如何？北凉三州一盘散沙！” “人族低贱却占领大片土地，不杀光你们算我妖族仁慈！” 胡鹿手臂用力一抡金钉枣阳槊。 “兄弟们，杀徐牧赏美人十个、灵丹十颗！金银无数！” 胡鹿身边跟随的妖族有十余个。 虽一路奔袭，但冲杀起来依旧气势汹汹。 徐牧将剑匣放下，轻轻一拍。 咔嗒！ 剑匣缓缓打开，露出一道缝隙。 “剑五，曼陀罗！” 一抹红光从剑匣中绽放。 黑夜里唯见红光飞出，游走于赤狐妖族之间。 一颗颗赤狐妖族人头飞起，绽放的雪花与血红色的长剑交相呼应。 胡鹿还未杀到徐牧身前，曼陀罗已经袭来。 “好美……” 一朵璀璨神秘的曼陀罗花在胡鹿眼前绽放。 他的脑袋被曼陀罗花割下，飞出好远。 原来那并非真的花，而是曼陀罗神剑绽放的极致剑气。 剑五曼陀罗，是九剑中杀气最重的一柄。 美到极致，亦杀意到极致。 唰！ 血色曼陀罗剑停在了另一个赤狐族面前，正是胡鹿的亲信。 “北……北凉王饶命！” 胡中扑通跪地，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滑落。 徐牧一剑杀包括胡鹿在内的十三个狐族，吓得胡中肝胆欲裂。 “回去告诉胡天霸，赤狐族再敢动北凉百姓，徐牧，百倍奉还！” 曼陀罗剑倏然飞回了徐牧身边，缓缓浮动。 “小妖记住了，记住了。” 胡中颤巍巍地点点头，然后道。 “王爷，小妖能走了吗？” 徐牧眸子微微闪动，道。 “记住，北凉不可欺！滚！” 胡中如蒙大赦，一溜烟地跑了。 青云城，天蒙蒙亮。 幸存的乡勇正在打扫战场，将死去的赤狐族尸体运走焚烧。 将阵亡的乡勇与陌刀军尸体收殓起来。 马雄站在青云城头，极目远眺一言不发。 城头下，曹森帮着乡勇忙活。 李白在一边侃侃而谈。 “曹郡尉，我还以为你逃命去了呢，没想到你居然回来了。” “有种！明知必死还回来，我李白佩服！” 曹森沉默了好一会儿，道。 “他……早就做了准备？” 李白愣了一下，意识到曹森说的是北凉王徐牧。 “当然，王爷怎么可能放弃青云城的百姓？让妖族肆虐？” “不过你们突然出现打乱了王爷的计划。” 李白笑眯眯地说道。 “王爷原计划引赤狐族入城，再关门打狗，彻底剿灭三千赤狐军，如此赤狐族至少五十年不敢再嚣张。” “结果你与乡勇在城外拦截，王爷不能看着你们战死吧？只好提前让马都尉与陌刀军出战喽。” 曹森心中五味杂陈，喃喃道。 “是我误了王爷大事……我有罪。” 李白拍了拍曹森肩膀。 “王爷连我这种江湖草莽杀手都能容，你曹郡尉一心为民，王爷岂能怪你？哎！王爷回来了！” 李白望着东方缓缓走来的一袭白衣，喊道。 天才蒙蒙亮，徐牧背着剑匣，拎着一颗头颅，右手还拿着一杆金钉枣阳槊。 第15章 青案郡，民心归一 曹森、李白，以及忙碌的乡勇停下来。 徐牧从朝阳中走来，轻轻一甩手。 斗大的头颅滚落好远。 曹森仔细辨认一番，一声惊呼。 “胡鹿？王爷您去追杀胡鹿了？” 胡鹿于青云城下溃败，马雄、曹森率军追杀，杀得一片混乱。 待他们归来的时候，徐牧已经离开了青云城头。 曹森没想到，北凉王竟孤身一人，斩杀了赤狐族大将胡鹿。 再回想自己差点命丧于胡鹿之手，曹森脸上火辣辣地疼痛。 “将胡鹿头颅系在金钉枣阳槊上，游街之后，悬于城头七日示众！” 徐牧一挥手，金钉枣阳槊飞向曹森。 嘭！曹森稳稳接住兵刃，激动地喊道。 “属下遵命！” 多久了？青案郡的郡军，有多久没击败过妖族，扬眉吐气？ 待系好头颅，曹森一路小跑跟上徐牧，犹犹豫豫半天，道。 “王爷，下官听李白说了，我……我耽误了王爷的大计。” 徐牧停下脚步，眉毛一挑。 “曹郡尉想说什么？” 曹森双手抱拳，单膝跪地。 “曹森之前对王爷多有不敬，数次口出狂言，今日又让王爷全歼赤狐族的计划落空，请王爷治罪！” 徐牧搀扶着曹森起身，道。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组建乡勇守护青云城，大义不亏。” “之前的事情，本王从未放在心上，去吧，别让城中百姓继续担忧。” 曹森激动得白面涨红，大声答应了一句。 “哎！” 百姓龟缩在家中，有些人听见了城外隐约的喊杀声，却不敢出门。 直到官府的铜锣声响起，才有百姓陆续走出来。 “北凉王力挫妖族！” “我北凉陌刀军，斩首狐族两千！” “狐族将军胡鹿头颅在此！” “青云城无恙，诸位不必担心了！” …… 曹森高举金钉枣阳槊，笑容满面，高声呼喊。 沿街的百姓初时还很害怕，当确定赤狐族被击退后，纷纷跑出来询问。 “曹郡尉，妖族真跑了？” “这仗咋打的？” “北凉王来了我军就赢了？” “王爷是神仙下凡不成？” 曹森停下脚步，高声道。 “诸位父老乡亲，王爷麾下有陌刀军，杀妖族保青云。” “从今往后，有北凉王在，咱青案郡再也不用怕妖族了！” “看！赤狐族大将胡鹿的脑袋在此，王爷亲手斩下的！” 没有什么比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更能振奋士气与民心。 青云城大捷的消息，好似一股风吹遍了青案郡。 百姓口耳相传，北凉王与他的陌刀军，一日之内成为青案郡人人议论的热门。 据传，陌刀军乃北凉王从汴梁带来的亲军。 人数虽只有一千人，却个个神勇无比。 青云城下，陌刀军斩赤狐族两千，自身阵亡九十八人。 战损比达到惊人的一比二十！惊呆了安州全境。 更传奇的还在后面，北凉王亲自领军深夜追击，斩了赤狐族大将狐头。 许多逃离青云城的人闻询喜出望外。 他们陆续返回，故土难离，若不是不得已谁愿意离开家乡？ 当日正午，青案郡郡守府被百姓围住。 百姓说什么，都要见北凉王一面，北凉王不出来，他们便不走。 陆伯昭去劝说了两次，结果百姓越来越多。 从南到北的朱雀大街，挤满了来见北凉王的百姓。 无奈陆伯昭只好请徐牧出面。 徐牧走出郡守府大门，但见外面挤满了百姓，见徐牧露面，瞬间传来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北凉王威武！” “谢北凉王救我青云城！” “北凉王让我等扬眉吐气！” 有一位年逾七旬的老者颤巍巍地走上来。 他是青云城的耆老王崇，曾任郡中监御史，地位极高。 老先生热泪盈眶，纳头便拜。 “王老先生快请起，不必行此大礼。” 徐牧搀住王崇，说道。 王崇紧紧拉住徐牧的衣袖，激动地说道。 “王爷，老朽盼望了大半辈子，终于等来了一位雄主！” “北凉三州一片散沙，我大梁百姓苦不堪言啊！” 王崇摇头叹息。 “北魏人、妖族，都可骑到我北凉人的头上作威作福。” “尤其是北魏的游学士，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您来了就好了！” 徐牧环视四周，望见的无不是炽热充满期盼与崇敬的目光。 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在徐牧的胸膛激荡。 他深吸一口气，高声道。 “吾，北凉王徐牧在此向所有的北凉百姓保证！” “从此之后，吾不会让妖族欺凌你们，不会让游学士在北凉作威作福！” “更不会让贪官污吏欺压尔等！” 徐牧缓缓握住拳头，高高举起。 “吾徐牧愿意与诸位一起，创造一个富强、安定，北凉人不会被欺负的北凉三州！” 王崇老先生浑浊的眼眸里，爆发出一阵精光。 其他的百姓亦振奋、激动。 “草民愿意跟随王爷！” “王爷威武！” “我们北凉人绝不会再受欺负！” “北凉王威武圣明！” “北凉王威武圣明！” 这一日，北凉王威武圣明的喊声，在青云城经久不息，直冲云霄。 徐牧也彻底将北凉，当成了他的家。 人生前八年，徐牧生长在汴梁深宫。 人生后十年，徐牧在万妖之国的须弥山艰难度过。 他今日，方真正地落地生根。 那激荡在徐牧胸中的情绪，名为豪情万丈！ 是夜，徐牧正在书房中观看陆伯昭送来的官员名录。 青案郡的官员，当赤狐族打来的时候，逃走很多。 他们只顾着保命却不管城中百姓死活。 这种人徐牧岂能留下？ 除了郡守、郡尉、监御史三个官员不动外，徐牧将对青案郡的官员来一次大换血。 能者上，无能者下，贪生怕死之辈更不会留！ 转眼间到了深夜，徐牧脑海中传来一个声音。 【叮！神级帝王系统更新！】 宿主：徐牧 领地：青案郡 神兵：小叶紫檀九剑剑匣 【恭喜宿主领地大幅扩展，获得“神通三选一”神级礼包！】 我的领地扩展了？ 徐牧微微一怔，思索着领地扩展的原因。 他击败了三千赤狐军，今日又在衙门外收揽人心。 “莫非是因为青案郡人心归一，认可了我徐牧。” “我的领地便自行扩展？不用驻军？” 徐牧琢磨了片刻，决定先查看神级礼包的内容。 神通一：闻香识女人，可通过体香分辨女子情绪喜好，追踪位置，浪迹花丛神级神通！ 第16章 觉醒，天道剑脉! 闻香识女人？ 徐牧嘴角微微上扬，这神通对于流连花丛的浪子有用。 他要来做什么？ 神通二：见闻色霸气，天下英雄谁敌手？见闻色霸气一出，震慑宵小，心志不坚者顷刻跪倒于宿主脚下。 “见闻色霸气”比“闻香识女人”作用大不少，不过…… 徐牧素来喜欢看得见摸得着，更为具体的东西。 见闻色霸气适用的范围太宽泛。 谁知道对手是心如磐石，还是意志薄弱？ 徐牧继续查看第三个神通。 神通三：天道剑脉！ 人间有习剑者，以剑道入玄飞升，天生剑道者百万中无一。 天生剑道者，皆天生孕育剑骨，更进一步孕育天道剑脉。 得天道剑脉者修剑道一日千里，若开五大剑脉，可为天下名剑共主！ 嘶！ 徐牧的瞳孔微微收缩，天生剑骨，天生剑脉，他听说过一次。 那还是五年前，大雪弥漫的须弥山。 一袭白衣胜雪，拥有一对琉璃眸子的涂山族少女讲述给他听。 天下武者万千，若论战力最强，杀伐之术顶尖的，当属用剑的剑修。 然而剑术入门容易，要登峰造极却难之又难。 但有一种人是天生的剑客，这种人便是剑骨拥有者。 有剑骨之人修行剑术如有神助，无论多难的剑术，他们都可驾驭自如。 剑骨之上便是天生剑脉，剑脉比剑骨更进一步，从骨到经脉，皆为剑道而生。 天生剑脉者体内经脉与常人不同，多了五条主脉。 这五脉又被分为寻道剑脉、通玄剑脉、紫薇剑脉、天玄剑脉，以及斩天剑脉。 “选择此神通后，开启天生剑脉第一脉——寻道剑脉。” “剑术修为突破寻道境界，可抵剑道天赋极佳者三十年苦修！” 徐牧毫不犹豫，选择了第三种神通。 什么闻香识女人，什么见闻色霸气，抵得过天道剑脉珍贵？ 【叮！宿主选择‘天道剑脉’神通！】 声音落下徐牧的身体里涌现一股热流。 热流从丹田开启，流遍四肢百骸，又顺着经脉抵达徐牧的脊椎处。 轰！ 徐牧的脑海意识瞬间炸了，并没有疼痛，也没有舒爽。 徐牧的意识瞬间被分解为万千，他能感受到一股伟力在改造他的身体。 他的脊骨骨骼在伟力之下发生质变。 他的奇经百脉亦在这个过程中被重塑，且多了五条隐藏于身体深处的奇特剑脉。 徐牧的意识化为万千零散的意识，有一种玄妙的东西从天而降。 轰隆隆！ 青云城上空，风云骤起，黑压压的积雨云迅速形成。 一道旋涡在积雨云中央诞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速旋转。 雷声轰鸣，风起云涌。 还未休息的青云城百姓纷纷走出家门，观看这奇景。 “好吓人的云彩，莫不是有天灾？” “哪位仙人在渡劫？” “快关紧门窗，莫要再看了。” “落……落雷！” 云层旋涡转动到极致，一抹紫色雷电从天而降。 轰！ 徐牧的身体被紫雷贯穿，他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神光。 “炼气巅峰……” “筑基初阶……” “筑基中阶……” “筑基巅峰！” 徐牧长舒一口气，第一条剑脉开启。 徐牧竟直接跨越了四重小境界，抵达筑基巅峰。 天道剑脉重塑了徐牧的身体，从骨骼到经脉，改造了一遍。 比寻常的筑基彻底了不知多少倍。 徐牧的境界突飞猛进，也在情理之中。 他起身迈了一步，竟倏然飞出三丈远，嘭！ 房门被徐牧撞得差点烂掉。 气力、速度、六识等全面提升，徐牧一时间还无法适应现在的身体。 夜里为徐牧准备了夜宵的绫月刚好过来。 见徐牧撞在门框上吓了一跳，忙询问道。 “王爷，您没事吧？” 徐牧尴尬一笑，说道。 “没事，本王刚刚突破修为境界，身体还没有适应。” 绫月扶着徐牧坐回去，嘀咕道。 “王爷，那些得知要被革职的官员都来了，在府外跪着呢，一直说要见您一面。” “有些人哭得泪雨滂沱，可惨了呢。” 徐牧冷笑，道。 “现在知道哭了？当初不顾青云城百姓死活逃命，怎么不哭？” “不用管他们，就算跪到死，本王也要将他们革职！” 同一时间，青云城外。 一剑宗弟子焦泽脸色涨红，手里面的罗盘滴溜溜转动，指针指向青云城。 “师……师兄，天道剑脉现身了！世上居然真的有天道剑脉存在！” 焦泽那张有些肥胖的脸上，露出狂喜。 焦泽身后，眉目俊朗的青年一袭青衫，傲然一笑。 “吾一剑宗典籍中记载的，还能有假？走，吾等立刻去青云城！” 容貌姣好，杏黄色衣裙的少女拉住俊朗青年。 她眉宇间有一枚担忧，轻声道。 “大师兄，我们不通知邱长老么？” 他们奉师门之命，跟随邱长老外出历练。 今日天道剑脉现身，告知邱长老一起行动，才是上策。 “告诉他？呵呵。” 俊朗青年一声冷笑。 “邱长老是什么人，你们不清楚么？告诉他，功劳有咱们的份？” “宗主说过，谁若能为他寻到天生剑骨，他就提拔谁为大长老！” 他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冷意。 “我郭坤做了大长老，绝不会亏待你们，难道，你们不信我？” 杏黄色衣裙的少女叫宁鹃，乃是一剑宗的小师妹。 她连连摆手，慌乱地解释道。 “大师兄，我自然相信你，大师兄是鹃儿最敬重的人，师兄怎么说我便怎么做。” 宁鹃入一剑宗后，经常受郭坤照顾，心里早就芳心暗许。 害怕郭坤误会她，宁鹃连忙澄清。 焦泽眼珠一转，也谄媚地说道。 “师兄俺焦泽跟了你这么多年，一向以师兄马首是瞻。” “焦泽愿意打先锋，助大师兄你成为大长老！” 二人表态后，郭坤的神情方才缓和。 “好，我们即刻出发，为宗主他老人家擒天道剑脉！” 一剑宗在北凉三州，属一流宗门。 其宗主顾剑棠人称“寒霜剑圣”，一柄寒霜剑纵横凉州三十余年。 整个北凉三州，能与一剑宗比肩的宗门，不超过十个。 故一剑宗大长老的权势，掌握的资源，是天文数字。 第17章 难道他真的是天才? 汴梁，皇宫。 梁帝坐在御案后，正在批阅奏疏。 梁帝亲信魏风华，不急不缓地为梁帝念诵奏报。 魏风华在大梁不显山不露水，民间知晓他的人很少。 但朝中重臣皆知晓，梁帝最信任的人就是他。 魏风华从小陪伴梁帝读书，梁帝还是不受宠皇子时就相伴左右。 后梁帝继位，设“控鹤府”，魏风华为控鹤府监丞。 没人知道控鹤府具体负责什么，但重臣皆对控鹤府讳莫如深。 “幽州刺史近日与北魏商人接触频繁，不过，仅限于暗中倒卖香料。” “姬国舅宴请了裴相两次，二人品茶、对弈，一如从前。” “万妖之国那边最近冒出一黄眉大王，兴风作浪。” …… 控鹤府，乃梁帝徐天德的耳目。 不受中书省与六部钳制管辖，就是丞相裴坚，都无法插手控鹤府。 控鹤府在各州皆有密探，通过各种方式搜集情报，监控重臣。 梁帝静静地听着，好一会儿才淡淡地问了一句。 “北凉如何？” 魏风华翻阅手中的文书，回应道。 “北凉依旧混乱，我控鹤府探子上个月又损失了两个。” “不过，北凉王殿下在北凉做了不少事，臣正欲禀报给陛下。” 梁帝微微哼了一声。 “做了不少事？打死了女使小厮，亦或是祸害了良家女子？” 徐牧在宫中尚且敢欺凌宫女，凌辱司书女官。 到了北凉无人管束，徐牧本性暴露，做出什么荒唐事他都不奇怪。 魏风华沉默了片刻，说道。 “北凉王殿下于潼门关，一剑破赤狐族少主胡图妖骨，只因胡图欲强夺殿下身边的侍女绫月。” 一剑破妖骨？ 梁帝抬起头看了魏风华一眼。 “一剑？北凉王做的？他不通剑道、武艺，如何做的？” 魏风华取出一张纸，上面描绘了一个古朴的剑匣。 “目击者称，北凉王身边的剑匣威力无穷，乃是神器也。” 梁帝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一下，道。 “定是他从须弥山带回来的妖物，为了一个女子惹妖族，愚蠢！” 梁帝心中对徐牧的强硬还是赞赏的，但这话梁帝不肯说出来。 徐牧这太子位乃梁帝废除的，徐牧越优秀，岂不是显得他做错了？ 君王，怎么会有错？ 魏风华继续轻声讲述。 “北凉王殿下毁掉胡图妖骨，迫使胡图致歉，惹恼了狐族族长胡霸天。” “胡霸天派遣三千赤狐军，命赤狐族大将胡鹿进攻青云城……” 魏风华的话还未说完，梁帝怒了。 梁帝起身怒斥道。 “朕本以为他不成器也就罢了，去了北凉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结果呢？惹了赤狐族杀入青云城，连累青云城百姓！” “为何没有奏报送来？是不是那逆子压住了消息！不报百姓死伤！” 梁帝相信赤狐族不会真杀了徐牧，但赤狐族绝对不会放过青云城百姓。 徐牧一人胡作非为，连累全城百姓遭殃。 梁帝越发觉得，他废黜徐牧太子位没错！ “为何不说话？百姓究竟死伤几何！说！” 魏风华咳嗽了一声，说道。 “陛下，青云城百姓……没伤亡。” 梁帝愣住了，没伤亡？ “为何会没有伤亡？难道，赤狐族杀了北凉王？” 梁帝眉头紧锁，他虽不关心徐牧的死活，但徐牧毕竟是皇族。 妖怪杀了皇族，就是在打皇族的脸，朝廷势必要有动作。 魏风华忙摇头，说道。 “陛下，北凉王镇守青云城，麾下一千陌刀军大败赤狐族。” “赤狐族三千军被斩两千余众，北凉王还亲自追击，斩下胡鹿的头颅，悬于青云城头。” 梁帝的怒气消散，化为无比的震惊。 “一千陌刀军？他从哪里募集来的陌刀军？” “还有，他能杀得了赤狐族大将？” 梁帝发现他为何看不明白徐牧了。 他那不成器的儿子，胡作非为的废太子，离开汴梁后竟大变样。 魏风华其实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人还是那个人，离开了汴梁后，徐牧放入龙入海，鸟归林。 犹豫片刻，魏风华说道。 “陛下，臣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梁帝烦躁地挥挥手。 “讲！跟朕用不着小心翼翼的。” 话是这么说，魏风华从来不敢忘记臣子的身份。 他组织了一下措辞，道。 “北凉王殿下八岁就去了万妖之国，在须弥山待了十年时间。” “后回到京城还不到半年，就被废除了太子位，流放北凉。” “陛下，所有人对北凉王殿下的了解，太少太浅了。” “或许，北凉王殿下一直身怀奇才，不为人知，到了北凉才有机会施展出来也说不定。” 梁帝的脸色十分精彩，他嘴角动了动，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 “关于他的文书留下，朕累了。” 魏风华恭敬地留下文书，躬身告退。 魏风华一离开，梁帝徐天德立刻将文书拿起来仔细查阅。 当见到徐牧力克赤狐，受百姓爱戴，全城欢呼“北凉王威武圣明”的时候，梁帝有些恍惚。 “莫非朕真的错了？他……真的是个天才？” 这念头一出现，就被梁帝徐天德驱散。 “不可能！朕从未看人看走眼，他远远不如龙儿，龙儿身怀剑骨，他如何比得过？” 徐龙身怀剑骨的事情，少有人知晓。 要不是徐龙自己偶然发现，梁帝与梁后竟不知，徐龙是绝顶的剑道天才。 天下以武为尊，身为未来的大梁太子，若是能在武道上登峰造极，无论百姓民心还是朝臣都会心生敬畏。 他徐天德就是最好的例子，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一步步走到皇位上。 根本原因就在于徐天德的武学天赋，放在整个那一辈皇室子弟中，都属顶尖。 徐天德之所以钟爱徐龙，与徐龙有剑骨，有很大关系。 梁帝将文书放在一边，定了定神。 “木已成舟，他不过是组建了一支千人军队，侥幸赢了赤狐军队，没什么了不得的。” “待朕的龙儿剑骨开启，将成为堪比太宗文皇帝一样的君王！” 梁帝徐天德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这才走出宫殿，准备去看一看爱子徐龙。 徐龙每日读书、习武从不间断，身怀剑骨又勤奋好学，这才是未来大梁的君王典范！ 这般想，梁帝徐天德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第18章 王爷，这位……是王妃? 万妖之国，赤狐山。 赤狐山位于万妖之国极西南，毗邻北凉。 赤狐山延绵三十里，皆为赤狐族领地。 赤狐山漫山遍野枫树，到了金秋时节，一片赤红远远望去如同大地流火。 赤狐山，狐神殿。 胡霸天的脸色阴沉得吓人，拳头捏地“咔咔”做响。 “胡鹿将军的脑袋被悬于青云城门楼上风吹日晒。” “北凉王还说，从此北凉废除‘求凰礼’。” “大王，求您给胡鹿将军报仇啊！” 前往青云城探听消息的赤狐探子哭得泪流满面。 赤狐族三千大军，进攻青云城，结果大败而归领军妖怪的脑袋都丢了。 此事已经传遍了万妖之国西北，使赤狐族成为笑柄。 胡图坐在胡霸天的下手边，恨得牙痒痒，道。 “父亲，徐牧欺人太甚！他就是冲着咱赤狐族来的！” 胡图不提他用“求凰礼”算计徐牧，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胡霸天冷冷地说道。 “斩我大将，杀我精兵！这口气若忍了，我赤狐族怎么在西南混？！” 胡霸天大手一挥。 “十二卫何在？” 狐神殿外立刻传来一阵应和。 “末将在！” 胡霸天身边有十二卫，修为精湛，作战勇猛。 胡霸天动用十二卫，可见他已经动了真火。 “带上所有的赤狐军，随着本王进攻青云城！” “徐牧！本王要你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破城后，鸡犬不留！” 狐神殿外，传来一阵呼啸的风声。 呜呜呜…… 胡霸天不满地喝道。 “你们聋了？为何不领命？” 回应胡霸天的，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胡霸天眉毛一挑，走到狐神殿外。 清冷的月色下，十二卫直挺挺站在原地。 鲜血涓涓流淌，顺着山文甲的纹路落到地上。 他们的眉心被锐利的兵器贯穿，一击致命！ 死……死了？ 胡霸天抽出佩剑，声音已然变形：“谁？谁敢在狐神殿放肆！” 瞬息之间取十二卫性命，胡霸天自认自己做不到。 “你，欲杀徐牧？” 胡霸天的头顶传来一清冷声音。 他猛地抬头，望见一袭白衣胜雪。 少女戴着面纱，仍掩盖不住倾城美貌，好似雪中的寒梅般清丽。 胡霸天咽了一口唾沫。 “没错，徐牧对我赤狐族有大仇，不报此仇，赤狐族颜面何存？” 少女琉璃色的眼眸微微动了动。 “你赤狐族与徐牧的仇，一笔勾销。” 凭什么？！ 胡霸天差点脱口而出，他强忍怒意，道。 “姑娘，你也是妖族为何要保护徐牧？本王需要一个理由。” 少女发出一声叹息，挥挥手。 她的衣袖间飞出一枚玉石，玉石有三十六个面，上面有妖族上古的古篆闪烁着奇异之光。 见到此玉胡霸天全身一震。 胡图却指着少女，骂道。 “什么鬼东西？也敢号令赤狐族？小爷我捉了你玩……” 胡图的污言秽语戛然而止。 胡霸天一巴掌扇到胡图脸上。 哎哟！胡霸天全力一巴掌，打得胡图飞出四五丈，满嘴的牙掉个精光。 “没长眼的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胡霸天痛骂胡图，等转向少女的时候立刻换了一张脸。 小心翼翼、惶恐，还有敬畏。 “涂山红多面印？！未曾想徐牧是……是圣女挚友，圣女放心，赤狐族与徐牧的恩怨，一笔勾销，小王绝不再提！” 少女清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胡族长有心了，今年的涂山大典，你赤狐族便多一个名额。” 胡霸天的瞳孔微微收缩，单膝跪地。 “谢圣女！” 少女飘然离去，胡图一瘸一拐地从狐神殿里走出来。 “爹，她究竟是谁呀？什么圣女？” 胡霸天没好气地说道。 “要你多读书，你光知道玩女人，什么都不懂！” “涂山氏！我狐族之首，涂山狐族的圣女！未来涂山族的接班人！” “你出言不逊，若圣女计较你狐头不保知不知道！” 啊？！胡图愣在原地，全身瞬间被冷汗浸湿，他竟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青云城，九月初。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自徐牧到青案郡后，青案郡的气象焕然一新。 赤狐族被击退后再无异动，青案郡的官员从上到下，经历了一番大换血。 因徐牧的威望，青案郡百姓重新相信官府。 将已经名存实亡多年的青案郡郡军组建起来。 虽当前郡军的人数不过两千人，但精气神与战力着实不错。 青案郡如今已纳入徐牧的麾下，接下来，徐牧将目光放在了东风郡。 东风郡位于青案郡南，商贸流通极广，乃是安州的一处财政重地。 东风郡被世家所垄断，从郡守到郡尉，再从郡尉到监御史，都是一个家族的人。 要夺回东风郡的掌控权，不易。 徐牧坐在湖边，一边垂钓一边听李白搜集来的情报，悠悠说道。 “世家世家，世代传承，冯家看来要做东风郡的土皇帝？呵呵。” “继续调查，将冯家做的事情记录下来，本王自有妙用。” 呜！ 徐牧话音未落，平静的湖面上忽然响起了一阵尖锐的鸣叫。 下一刻，一抹银光从湖中升起，直扑徐牧。 “王爷小心！” 李白脸色大变，护住徐牧。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吼。 “休伤吾主公！” 陌刀军校尉马雄倒提着陌刀杀来。 “破！” 陌刀在他手中力劈华山。 银光夹杂着湖水被马雄劈开，然而待马雄力气散尽，银光再度归拢。 银网网住了马雄，连同他与陌刀一并拉入水中。 咕噜噜！ 嗖！侧翼飞来同样的银光，李白咬着牙，吼道。 “王爷快走！我来挡住！” 李白上去的快飞出去的更快，他修为远不及马雄，焉能挡住？ 一个照面就被擒住滚落地上动弹不得。 “王爷您快走啊！！” 李白声嘶力竭地大吼，却见一枚精致的三十六面美玉印如同鬼魅打向徐牧。 嗖！ 眼看徐牧要被打中脑浆迸裂，李白不忍再看闭上眼。 “你来了？” 徐牧微微一笑，望着停在眉心处的多面印说道。 李白傻眼了，王爷在跟谁说话？ “为何不告而别？” 一抹倩影落在湖面上，凌波虚度。 徐牧沉默了片刻，道。 “离别悲苦何必告别？” 徐牧望着那抹白衣倩影，歉然说道。 “抱歉。” 少女轻哼一声。 “跟我回涂山，成亲！” 李白傻眼了，他看了看好似谪仙的少女，又看了眼徐牧。 “王爷……这位是，王妃？” 徐牧头疼地扶住了额头，说道。 “本王说不是，你信么？” 第19章 涂山圣女 一刻钟后，李白蹲在绫月身边看她烹茶，依旧啧啧称奇。 “她居然是涂山狐族的圣女，小小年纪竟能一招制服马都尉，不可思议。” 绫月娴熟地注水，滚烫热水冲刷过茶叶，化为晶莹的茶水，道。 “白姑娘今年不多不少，刚好两百岁，你说她年纪小？” 狐族寿命绵长，普通的狐族修成人形寿命在一千岁左右。 涂山狐族为天下狐族之首，寿命更长，有两千岁之久。 马雄坐在不远处，边擦拭身上的水珠，边闷声闷气地说道。 “她很强，修为起码在天玄境界巅峰，下一次吾一定胜她！” 马雄落水后被捞出去，对落败的事情耿耿于怀。 李白翻了一个白眼，道。 “没听白圣女说的话？她跟王爷可是有婚约在身的，哎？” “王爷八岁就去了须弥山，没听说皇室为他联姻啊？” 徐牧之前贵为皇太子，他若联姻整个大梁都会知晓。 绫月露出一抹微笑，讲述起徐牧与白落樱的故事。 十年前徐牧作为质子前往万妖之国须弥山，孤苦无依。 万妖之国里都是妖族，岂会给徐牧好脸色看？ 虽不至于虐待他，但侍候的小妖冷言冷语的冷嘲热讽少不了。 徐牧在那一年，遇见了白落樱。 彼时的白落樱刚刚化为人形，涂山狐族化为人形的第一个十年，形体会保持在孩童状态。 然后与孩童一般逐渐成长，十五年后方会彻底成长为成人。 涂山狐族族人的数量稀少，迄今为止加起来还不过千。 但涂山狐族各个都是修为精深的大妖，在万妖之国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李白忍不住望了一眼远处桂花树下的二人，嘀咕道。 “涂山狐族在万妖之国是能排得上前十的强大妖族，涂山中的灵药、灵矿价值连城，富甲一方。” “为何白圣女会与王爷有婚约？难道，白圣女见王爷俊朗，动了心？” 绫月将烹好的茶水注入茶杯，轻声说道。 “不，王爷九年前无意中打开了她的‘玲珑宝匣’，涂山族的规矩，每一位涂山狐族皆有专属的玲珑宝匣。” “开玲珑宝匣者必为涂山狐族的眷属，要么嫁娶，要么杀之。” 李白眼珠转了转，凑过去低声问道。 “绫月姑娘，你觉得我有没有机会打开涂山氏的玲珑宝匣？” “我李白牙口不好，专喜欢吃软饭。” 绫月嫣然一笑，提醒李白。 “从涂山狐族立下规矩以来，未经允许打开玲珑宝匣者共三百零二人。” “唯有两个人没被杀，一个是涂山红多面印的主人涂山红，即涂山一族的始祖，一个就是咱王爷，你觉得你能活么？” 李白摆摆手，嘀咕道。 “还是算了吧，我李白没那么大面子。” 桂花树下，徐牧与白落樱沉默良久，才打破了沉默。 “白姑娘，别来无恙。” 白落樱琉璃眸子转动，看了徐牧一眼。 “徐牧，你混蛋。” 她的语气清冷，似乎“混蛋”两个字是她能想到最严重的骂人的话。 徐牧无奈地笑了。 “我承认我不该骗你，说我会留在万妖之国与你成亲。” “但当时我那是无奈之举，我不那么说，你会乖乖回涂山受印？” 徐牧指了指白落樱腰间的涂山红多面印。 “你已是涂山圣女，未来的涂山族长，我徐牧不过一介凡人。” “将来吾成了冢中枯骨，你白落樱依旧容颜永驻，何苦呢？” 白落樱微微眯起眼眸，盯着徐牧道，似乎想看穿徐牧的内心。 良久白落樱的眸子里升起一团水雾。 她轻轻地解开面纱，露出少女独有的清纯与绝美糅杂在一起的倾世容颜。 美玉无瑕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坚定。 “涂山圣女如何？大梁皇子如何？你我为何要有那些顾虑？” “我涂山始祖涂山红与人族结合，我白落樱便也能！” 她靠近徐牧，一字一句地说道。 “徐牧，我再问你一遍，回不回涂山与我成亲？” 徐牧叹了口气，摇头说道。 “你我有缘无分……” 嗡！长剑倏然刺向徐牧，距离徐牧的咽喉只差三寸。 “好！好！” 白落樱紧咬朱唇。 “今日我便杀你，断了念想！” 徐牧闭上眼，轻声说道。 “在须弥山你救过我的命，你若要，尽管拿去。” 徐牧没等来剑锋入喉，反而等来了白落樱带着哭腔的话。 “徐牧，你就是一个大混蛋！” 白落樱走了，正如她来得悄无声息。 绫月端来茶水，轻声说道。 “王爷，您不如将顾虑告诉白姑娘吧，这又是何必呢。” 徐牧笑了笑，道。 “告诉她有什么用？她能忤逆得了涂山的那些长老么？” “涂山长老将她当成涂山五百年来的希望，谁敢染指，必惹来涂山的雷霆怒火。” 以北凉三州如今残破的状态，绝无与涂山掰手腕的资格。 绫月犹豫片刻，忽然问道。 “王爷，您喜欢白圣女么？” 徐牧微微一怔，被绫月问住了。 十年须弥山的蹉跎，恐怕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对白落樱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徐牧喃喃自语。 “有些事不行就是不行，强行凑在一起，只会害了彼此。” 涂山圣女的到来，为徐牧平淡的生活掀起一丝涟漪。 当日傍晚，徐牧返回青云城。 还未入府邸，徐牧的车驾被拦住。 一位素衣白裙的姑娘提着花篮，跪在车驾前大喊。 “民女林蝶，求北凉王为我做主！救救我兄长！” 卖花的姑娘林蝶徐牧与她有过几次一面之缘。 他初到青云城去郡守府的时候，沿途街道店铺大多关闭。 百姓行色匆匆，郡守府门外却有一卖花的姑娘，大声叫卖。 她，就是林蝶。 李白挥挥手，驱赶林蝶。 “小姑娘，你兄长有冤情应该去监御史衙门告状，拦截王爷车驾做啥？去去去，别捣乱。” 林蝶满面泪水，喊道。 “请王爷明鉴，民女去过监御史衙门，可监御史衙门将民女的请求驳回。” “我兄长已经失踪六日，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民女是万万不敢来拦截王爷车驾的！” 徐牧掀开车帘，望了一眼跪地的林蝶。 “上车说话。” 待听林蝶讲述完遭遇后，徐牧的马车调转了方向，前往青案郡监御史衙门。 第20章 消失的百姓 监御史，掌管一郡之刑名、缉捕之事。 青案郡监御史古玉，此时正在衙门里喝茶。 忽然衙门外传来一阵擂鼓声，咚！咚！咚！ 古玉眉头一皱，已经快到晚上了，哪个不长眼的来烦他？ “苏木？苏木！外面怎么回事？何人击鼓？” 古玉喊了两声，他的幕僚苏木前来通禀。 “大人，那个叫林蝶的女子又来了，说什么都必须见您一面。” 古玉心底起了一股子邪火。 “又是她？这刁女不知天高地厚，当真以为本官没有脾气？” 他将茶杯一摔，气势汹汹地走出去。 幕僚苏木，以及衙门的差役跟在古玉后面，准备给不识相的刁民点颜色看看。 走到衙门口，身形瘦弱的林蝶正双手持鼓奋力敲击。 幕僚苏木怪叫一声。 “林蝶！你要做什么！古大人已经说了，此案不予立案！” “你兄长那么大的人了，说不定哪天自己回来了，你急什么！” 林蝶红着眼，辩解道。 “我兄长从未离开过青案郡，他无论到哪里担心我担忧，皆会提前告知。” “求大人可怜我兄妹相依为命，立案寻找兄长……” 林蝶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古玉打断。 “林蝶，本官已经与你说得清清楚楚，休要胡搅蛮缠。” “再纠缠大刑伺候！” 古玉正吹胡子瞪眼睛，就听林蝶身后的马车上，传来一清朗的声音。 “古大人好大的官威啊，不为百姓做主，竟要动刑？” 古玉何时被人这般顶撞过？ 他眼睛一横，身边的苏木会意跳出来，指着马车破口大骂。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古大人说话？” “你给我出来！今日非叫你明白，青案郡谁做主！” 李白掀开车帘，徐牧走出来，一袭月白色锦衣，贵气逼人。 苏木哪里认识徐牧？还在振振有词。 “你出去打听打听，青云城谁敢惹我家大人？” 他说得欢畅，压根没有注意到古玉好似看了鬼，全身颤抖。 啪！ 苏木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打得他天旋地转。 “大……大人，您这是为何呀？” 古玉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这厮颠倒黑白，误导本官！来人！将苏木拿下，打二十大板！” 衙役们也反应过来，迅速压着苏木到一边，打得苏木鬼哭狼嚎。 古玉变脸如翻书，朝林蝶一笑，看得林蝶直起鸡皮疙瘩。 “林蝶姑娘原来与王爷有交情，为何不早说？” “下官青案郡监御史古玉，参见北凉王殿下！” 古玉恭恭敬敬地行礼，腰都快弯成九十度了。 徐牧背着手走到了古玉面前，似笑非笑。 “古大人，不必多礼，本王受不起你的大礼，别你一不高兴，将本王打成刁民。” 古玉额头满是汗水，扑通一声跪地。 “下官糊涂！下官糊涂！请王爷恕罪！都是……都是苏木那厮蛊惑的下官！” 徐牧瞥了古玉一眼，轻声道。 “起来吧，先办案。” 林蝶的兄长失踪六日，音讯全无。 林蝶心急如焚，但古玉不予立案，并不全因为古玉尸位素餐。 “王爷，您才到青案郡一个多月，不知道安州的情况。” “安州每年失踪的人口，在三千到四千左右，太多太多了。” 古玉小心翼翼地解释。 徐牧眉头微皱，道。 “三千到四千？如此庞大的人口失踪案，为何不开展调查？” 古玉苦笑。 “安州还算好的，凉州、灵州每年失踪的人口能达到六千多人。” “您想想，我这衙门里才多少人？一件件去查，不用干别的了。” 古玉顿了顿，开始为自己开解。 “王爷，北凉三州鱼龙混杂，这人口失踪太常见了，管不过来的。” “下官知道王爷您有青云之志，可凡事总得慢慢来，你说对么？” 徐牧紧皱的眉毛逐渐舒展。 他点了点头，说道。 “未曾想，其中竟有这般背景，古玉大人，本王误会你们了。” 古玉连连摆手，十分惶恐。 “王爷言重了，林蝶姑娘兄长下官这就派人去寻找，只是，能否找到下官实在无法保证。” 徐牧和颜悦色地离开了监御史衙门，古玉也松了一口气。 可徐牧一到马车上走远，立刻换了一张脸。 “身为监御史，任由每年数千百姓失踪却不管不顾！” “青案郡的司法官员，也烂透了！李白！” 驾驶着马车的李白应了一声。 “王爷？” “你在江湖中待了那么久，此案你有什么头绪？” 李白眼珠转了转，道。 “王爷，这人口买卖素来就是暴力，无论是卖给有钱人做奴。” “又或者卖到万妖之国做奴做婢，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不过，这种买卖肯定有一条成熟的利益链条，在下认识些朋友，或许能查到。” 徐牧微微颔首，叮嘱李白。 “暗中查访不要暴露，以免打草惊蛇！” 江湖人有江湖人办事的规矩。 李白用了些银子与人脉，五日后，竟真的找到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位于青云城南三十里，有一个叫做野马泽的地方。 野马泽边上有一枫桥镇，据情报，枫桥镇里存在着暗中买卖人口的黑商！ 徐牧与李白扮做普通的江湖客，离开青云城，暗中查访枫桥镇。 当徐牧与李白骑马离开青云城后，恰好遇见了一支前往枫桥镇的队伍。 行夜路终究有风险，所以来往行人会主动结成队伍。 在队伍的不远处，三个身着一剑宗衣袍的人，正望着这一边。 郭坤的眼睛直放光。 “没错！就是那白衣青年！骑着枣红马的那个！” 焦泽伸长了脖子观瞧。 “大师兄，咱们寻找了这么多天，终于找到了！咱什么时候动手？” 郭坤收起手中的青铜罗盘，深吸一口气。 “不急，等到了枫桥镇再动手，现在他们人多势众。” “你先过去一步，找枫桥镇的鬼老七，告诉他有笔买卖等着他。” “事成之后，黄金千两！” 焦泽领命离去，剩下郭坤与宁鹃。 宁鹃俏脸微红，崇拜地望着郭坤。 “大师兄，若是今晚事成之后，你就算一剑宗最年轻的长老，前途无量。” 郭坤揽住宁鹃的纤腰，轻轻捏了捏惹得宁鹃一阵娇笑。 “小师妹跟着我，一样前途无量～” 第21章 苦一苦师妹，骂名我来担 枫桥镇，夜。 徐牧与李白随着队伍入镇，他们抵达枫桥镇的时候，已接近子时。 枫桥镇中大部分店铺已经关门，只剩下一些客栈与酒楼仍开着。 李白轻声对徐牧道。 “王爷，前面就是翠云楼了，神拳门一直在追查人口失踪的事。” 安州每年失踪的人口有三四千，其中偶尔会涉及宗门弟子。 普通百姓失踪官府不管，得过且过。 但宗门弟子失踪，官府不管宗门却不能轻易放过。 “我已经通过我那好友打点好，一会儿咱们跟神拳门弟子会合。” “咱俩的身份就是江湖散修，跟着神拳门一起追查失踪的兄弟。” 李白办事滴水不漏，连理由都编好了。 徐牧二人走进翠云楼。 一楼大厅有三桌客人，其中两桌是普通的商人，还有一桌气质明显不同。 居中青年约莫二十七八岁，皮肤古铜色，双拳粗糙硕大，骨节分明。 太阳穴往外凸，正符合横练外功高手的特征。 见到他李白眼睛一亮，喊道。 “可是神拳门大弟子，蒯敬蒯师兄？” 青年微微抬起眸子，抱了抱拳。 “正是。” 他目光扫过李白与徐牧，目光在徐牧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无他，徐牧的身材相貌实在惹眼。 虽只着一普通白衣，仍英姿勃发俊朗非凡。 李白笑呵呵地拉着徐牧落座，道。 “在下李白，这位是我兄长徐骁，我二人经过好友介绍，得知三位神拳门的高人也在追查人口失踪。” “实不相瞒，我二人为追查兄弟失踪，已经奔波了两个月，却毫无进展，不知……三位可有什么消息？” 与蒯敬在一起的青年男女，皆二十出头。 男的叫郑通，女的叫方婉。 郑通眉飞色舞地说道。 “那你可找对人了，我师兄已经盯上了一伙人，待今晚子时后伺机动手。” “本来我们三人就过了，你们两个来了，正好助一臂之力！” 方婉人如其名，气质温婉。 她从徐牧进来后眼睛就没离开过徐牧身上。 “徐公子是哪里的人士？我怎么从未在安州见过你？” 徐牧微微一笑，淡然道。 “徐骁一介草莽，无名小卒尔，方姑娘没见过我不奇怪。” 方婉晶莹的眸子闪动，说道。 “徐公子相貌不凡，气质儒雅，怎么看都不像是无名之辈，徐公子家住何方？兴许，我家族与你家族有些渊源……” 蒯敬的脸色微微阴沉。 他对方婉一直怀有好感，也曾多次示好，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方婉表现得很是冷淡。 见方婉对初次见面的徐牧这般热络，蒯敬心中冒出一股邪火。 他端起酒杯，打断了方婉的询问。 “李兄，徐兄，今夜行动风险不小，二位的修为究竟如何，还请告之。” “否则行动有危险，吾不知该交给你们多重的任务。” 李白倒是干脆，说道。 “在下筑基初阶，善隐匿、刺杀。” 蒯敬点了点头看向徐牧，李白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徐牧的修为。 方婉亦期待地望着徐牧。 “筑基，巅峰。” 徐牧淡淡地说道，得知这个答案蒯敬嘴角微微上扬，故作大度。 “筑基巅峰？嗯，徐兄到时候躲在我等身后，伺机出手就好。” 方婉的美眸闪过一抹失望。 郑通极有眼力见，向李白与徐牧炫耀。 “两位，我蒯敬师兄可是凝神巅峰的强者！我神拳门一众长老之下，当属我大师兄为第一人！” 李白喜笑颜开，举杯敬酒。 “早就听说蒯敬师兄一对铁拳无敌！今日全仰仗蒯敬师兄了！” 蒯敬得意一笑，余光扫过徐牧。 却见徐牧依旧神色如常，不卑不亢。 还在装！蒯敬心里嘀咕了一句，对空有皮囊的绣花枕头徐牧越发厌恶。 方婉虽对徐牧的修为有些失望，但仍旧时不时地主动找徐牧说话。 徐牧虽不耐烦，碍于颜面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 快到子时，大堂就剩下他们这一桌，店小二都在柜台里面呼呼大睡。 酒楼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三人有说有笑地走进来，这三人一出现，蒯敬立刻警惕起来。 因为他们三人身着的衣袍，乃是一剑宗的弟子所着。 一剑宗在北凉三州，实力能排进前十，属于一流宗门。 神拳门顶多算是二流宗门，在气势上弱了人家一截。 更要命的是，一剑宗与神拳门素来不对付。 郭坤与蒯敬每次公开见面，都是剑拔弩张。 “哎哟？这不是蒯敬兄弟么？” 郭坤笑容满面地与蒯敬打招呼。 “你怎么来枫桥镇了？” 蒯敬冷着脸，懒得与郭坤虚与逶迤。 “我神拳门办事，用得着告诉你？郭坤，我奉劝你少管闲事！” 郭坤“啧”了一声，摇头晃脑地调侃蒯敬。 “蒯兄，你这暴躁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嗯？” “我奉门主之命，追查事关我一剑宗弟子的命案，人，你必须交出来！” 一剑宗弟子的命案？ 蒯敬三人面面相觑，谁敢公开杀一剑宗的人？ 蒯敬眉头紧锁，说道。 “这里没有杀你一剑宗的人……” 郭坤仰面大笑，指了指徐牧。 “话说得不要那么死，此人，与我一剑宗弟子之死有关，你要保他？” 徐骁？！ 蒯敬望向徐牧，眼珠一转。 “我与徐骁萍水相逢，你要带他走，请便。” 方婉焦急地拉住蒯敬衣袖。 “大师兄，我们不能……” 蒯敬瞪了方婉一眼，低吼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闭嘴！” 郭坤皮笑肉不笑，赞了一声。 “蒯敬兄识时务，很好，除了姓徐的之外，方婉姑娘也跟我走一趟吧。” 此言一出，郭坤的师弟师妹皆是一愣。 徐骁到手已经达成目的，为何还要让方婉一起走？ 宁鹃想到了什么，她轻咬朱唇剜了方婉一眼，嘀咕道：“狐狸精。” 蒯敬将方婉护在身后，冷声道。 “郭坤！你欺人太甚！要动方婉师妹，先问问我手中拳！” 方婉望着蒯敬宽阔背影，心中升起一股暖流。 再看死到临头依旧风淡云轻模样的徐牧，她不禁生出一股鄙夷。 相貌好有什么用？绣花枕头罢了！ 郭坤好笑地望着蒯敬，拍了拍手。 “好一个英雄救美，不过，你是要你师妹，还是要命？” 随着郭坤的拍手，从酒楼外涌出二十余个江湖客，为首的汉子半裸着肩膀，手中一柄金背大环刀。 “鬼老七？！” 蒯敬脸色一变，光一个郭坤他就难以招架，加上鬼老七与那些爪牙。 他今日若强硬下去，与找死无异。 郭坤怪笑一声。 “蒯兄？” 蒯敬的面容抽动了两下，忽然闪到一边，露出惊诧的方婉。 “婉儿，身正不怕影子歪，你随着郭兄去调查一番，洗清嫌疑再回来。” 方婉好像第一次认识蒯敬。 郭坤的风流之名谁人不知？她落在郭坤手中还能有清白？ 见方婉一动不动，蒯敬凑过来，低声道。 “师妹你就苦一苦受受累，换我等性命，多划算？你放心，骂名我来担！” 第22章 吾有一剑，可斩红尘 方婉眼眶通红，瞪了蒯敬一眼。 往日蒯敬口中说对她千般好，万般好，真有事躲得比谁都快。 方婉将最后的希望放在徐牧身上，柔声道。 “徐公子，你当真要束手就擒？受制于人？” “何况你我并无瓜葛，你快为我解释解释。” 徐牧淡淡地望了方婉一眼，对郭坤道。 “我跟你们走。” 郭坤的笑容越发张狂，朝徐牧竖起大拇指。 “好个坦荡的汉子，成，跟我去调查清楚我门中弟子之死。” “若你清清白白，我郭坤保证，你绝不会有任何事，走！” 郭坤领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方婉对徐牧失望至极。 她鄙夷地瞥了徐牧一眼，轻声骂道。 “观你气宇不凡，未曾想苗而不秀，是个银样蜡枪头！呸！” 徐牧给李白使了一个眼色，便随着郭坤等人离开。 至于方婉的讥讽，徐牧理都未理。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尤其还是在北凉这般官府掌控力薄弱之地。 拳头，是最大的道理。 一剑宗乃北凉三州中十大宗门之一，就凭宗门实力，在外面可横着走。 神拳门与一剑宗比，低了一筹，江湖上的地位不同。 故郭坤不怀好意地强掳方婉，蒯敬为自保只好认了。 徐牧与方婉被押着离开酒楼，越走越偏僻。 鬼老七摇晃着金背大环刀哗啦啦作响，道。 “郭坤兄弟，你以前不叫郭乾么？咋改名字了？” 郭坤老神在在地往后望了一眼，道。 “师尊给我改的，师尊说我今年命中有一劫难。” “改‘乾’为‘坤’，积德行善或可度过此劫难。” 鬼老七憋笑，调侃郭坤。 “郭兄弟，你师尊的话你是半点没听进去呀。” 郭坤“啧”了一声，道。 “你这就不懂了吧？男的留着献给师尊，以后我就是一剑宗长老。” “你鬼兄今日帮我，我未来成为一剑宗长老帮你，怎么不算积德行善呢？” 顿了顿郭坤稍稍停顿，在方婉细腻的脸蛋上抓了一把。 “至于这个美人儿你放心，我是不会亏待你的，你陪我一晚有好处。” “我这有一颗青冥丹，保你吃了欲死欲仙！嘿嘿嘿嘿！” 方婉眼眶里噙着泪水，低声说道。 “郭坤！你不得好死！” 郭坤闻言不生气，反而放声大笑。 “哈哈哈！骂得好，我就喜欢听美人骂我。” “你放心，今夜发生的事情我会用秘法抹除你的记忆。” “然后，再将你送给鬼老七，卖完塞外。” 鬼老七搓搓手，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郭兄好手笔，这么漂亮的货色，卖给妖族或者富人为奴，少说也得百两黄金！” “不过郭兄，你真不担心神拳门找你麻烦？她毕竟是正经的弟子。” 郭坤洋洋得意。 “我怕神拳门？笑话！今夜之后吾就是一剑宗大长老，神拳门敢惹我？” 方婉吓得大惊失色。 她本以为郭坤要了她清白，不会伤她性命。 可听郭坤的话，竟要将她变成女奴？ 方婉吓得花容失色，可惜，她已经没有退路。 “美人儿，你好好服侍我，本长老开心了就多留你几日。” “一旦成了奴隶被卖给那些买主，你会怀念本长老的……” 嘭！ 沉重的剑匣落地，激起一片烟尘。 郭坤眉毛一挑，往后面望去，就见徐牧单手按住剑匣，一动不动。 焦泽见状破口大骂。 “为何不走了？！小心小爷我打断你的腿！” 徐牧的目光深邃，漆黑的眸子直盯着郭坤。 “你，参与了北凉人口买卖？” 郭坤眉头一皱，道。 “小子，不该你管的事情你少管，识相的老老实实跟我走，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他间接承认了参与人口买卖。 徐牧手指划过剑匣，声音越发的冷。 “堂堂一剑宗北凉十大宗门之一，亲传弟子竟参与买卖人口。” “官不像官，侠不像侠，北凉之乱与你们这群蛀虫脱不开关系！” 一路上低眉顺眼的徐牧一改常态，将郭坤等人都逗笑了。 鬼老七笑着调侃。 “姓徐的，你别以为你身怀剑骨就了不得，筑基巅峰而已。” “告诉你身怀剑骨的人多了，大多都夭折死去！你狂什么？” 小叶紫檀剑匣上光芒流转，就听“咔哒”一声，落锁打开。 “吾给你们一个机会，老实跪地伏法，随吾去衙门自首，可免死！” 鬼老七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免死？就凭你？” 嗡！ 小叶紫檀剑匣缓缓打开，一抹鲜红色的光芒，隐隐从中露出。 似霞光，也似血光。 鬼老七啐了一口，道。 “宝贝不错，郭兄，等你们宰了他取了剑骨，这剑匣俺鬼老七买了！” 话音落下，鬼老七一口金背大环刀已然朝徐牧头顶劈过去。 鬼老七其貌不扬，却是实打实的凝神巅峰高手。 大环刀表面真气澎湃，使得大环刀好似放大了几号。 兵器裹挟了真气，无论锐利、破坏力皆上了几个台阶。 鬼老七来势汹汹，徐牧却一动不动。 方婉绝望地闭上眼睛，叹一声命苦。 师兄蒯敬胆小怕事，她好不容易看上的男子徐牧又是个精神病、绣花枕头。 在酒楼的时候不反抗，现在来劲了。 锵！ 方婉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声响，还有鬼老七不可思议的呼叫。 “我的刀！” 方婉忙睁开眼睛，一缕霞光已经飞回了剑匣里。 金背大环刀一分为二，前半部分贴着徐牧的脸颊飞出好远。 焦泽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 “刚才……发生了什么？红光过去，刀断了？” 何止焦泽没看清，凝神巅峰修为的郭坤，以及其他的武者谁都没看清。 咕噜！鬼老七咽了一口唾沫，缓缓往后退。 “郭兄，点子扎手，咱们得一起上，若是不小心下重手宰了他，没事吧？” 郭坤缓缓抽出宝剑，声音阴冷。 “无妨，赶在尸体凉了之前取出剑骨即可！” “杀！” 鬼老七乃刀口上舔血讨生活的人，战斗嗅觉敏锐。 察觉到徐牧不好惹后，果断群殴。 瞬间，鬼老七、郭坤，还有焦泽，以及鬼老七的手下，从四面八方朝徐牧杀去。 刀光剑影环绕，徐牧似乎已经陷入死地。 方婉死死捏住衣角，她有种疯狂的预感，眼前的男子，也许能创造奇迹。 小叶紫檀剑匣中红光更盛，徐牧闭上眼，声音缥缈起来。 “吾有一剑，可斩红尘！” 一道绚丽的霞光绽放，照亮枫桥镇的夜。 第23章 北凉奴 那一夜，在枫桥镇停留的人，都说见到了神迹。 深夜的枫桥镇被晚霞照亮，美不胜收。 方婉捂着嘴，明媚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的眸子里倒映出一个诡异、凄美的战场。 以徐牧为中心，鬼老七的手下悉数战死。 他们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眉心被洞穿。 鲜血顺着细小的孔洞流遍整张脸，好似开了一朵诡异的花。 一剑！ 徐牧一剑，除郭坤、焦泽、鬼老七之外，其余人皆死！ 没人看清徐牧的剑究竟是怎样的。 绚丽的晚霞霞光闪过，尘埃落定，胜负已分。 鬼老七挣扎着爬起来，双手抱拳。 “鬼老七有眼不识泰山，求……求高人饶命！” “我愿献出所有身家性命，向高人……赔罪！” 鬼老七与郭坤在最前面，徐牧这一剑的威力，也由他们两个承担了一大部分。 鬼老七的经脉有数处断裂，修为境界大跌。 他万分懊悔接了郭坤委托，惹上了杀神。 眼前的徐骁，绝对不会是筑基巅峰！他隐藏了修为！ 郭坤比鬼老七还要惨，全身的经脉断了七七八八。 这副身子骨别说当长老，外门弟子他都当不成。 不过，好死不如赖活着，郭坤也爬起来哀求徐牧。 “徐壮士，这一切都是误会，我一剑宗的弟子不是你杀的。” “你给我一剑宗个面子，我们两清，好么？” 徐牧将剑匣合上，重新背好，笑吟吟地看着郭坤。 “哦？你不挖剑骨了？” 郭坤脸色煞白，都快哭了。 “我鬼迷心窍，我贪心！求徐壮士饶命！” 徐牧挥挥手，对后面傻站着的方婉、宁鹃道。 “带着郭坤、鬼老七跟吾走，回酒楼吾有话要问。” 宁鹃岂敢不从？ 方婉搀扶起鬼老七，一双眸子望向徐牧的时候，快滴出水来。 她嘴角动了动，柔声道。 “徐少侠，多……” 徐牧神情淡漠地转过身去。 “感谢的话不必说，吾救你不过随手为之。” 方婉热脸贴了冷屁股。 不过，一想到徐牧那一剑的风采，她便怦然心动快步跟上去。 两刻钟后，翠云楼。 郑通往外面望了望，小声道。 “大师兄，今晚的行动还继续么？” 蒯敬瞪了郑通一眼，训斥道。 “还行动个屁！倒了血霉遇见兴许的，等师妹回来咱们就走。” 郑通挠挠头，说道。 “万一……万一今晚师妹回不来呢？郭坤出了名的好色。” 蒯敬的脸垮了，气闷地说道。 “那就等到早晨！” 李白正喝茶，听到蒯敬这句话差点没将茶水都喷出来。 蒯敬这小子，当真怂包到极致了。 忽然，酒楼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李白心中有数赶快到门口迎接。 蒯敬、郑通懵了，蒯敬凑到方婉面前。 “师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没事？谁救了你？” 方婉冷着脸不愿看蒯敬，道。 “师兄与我说话，就不怕惹恼了郭坤？” 说完方婉再不搭理蒯敬。 待众人全部安顿好，徐牧才表露身份，审问郭坤与鬼老七。 李白往徐牧身边一站，神气极了。 “诸位，知道我身边这位是谁么？告诉你们，此乃我大梁的北凉王！” 北凉王？ 蒯敬将信将疑，嘀咕道。 “北凉王万金之躯，怎么会来枫桥镇这种地方？” 李白冷哼一声，喝道。 “蒯敬！你对王爷无礼王爷都没追究，怎么着？质疑王爷身份？” 蒯敬脖子一缩，立刻怂了。 他朝徐牧谄媚一笑。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王爷为了来这里？” 徐牧的目光扫过郭坤、鬼老七，说道。 “北凉三州人口失踪严重，光是安州一地每年有三千多人失踪。” “吾为北凉之主，岂可看着百姓失踪无动于衷？” 徐牧指着郭坤。 “郭坤，本王问你，你与人口失踪牵扯多深？” “若有一句假话，本王斩你四肢扔到山里喂狼！” 郭坤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喊道。 “王爷饶命！小人如果知道身含有剑骨的是北凉王，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对您下手啊！” 郭坤将他如何见到天生异象，如何入青云城追踪。 又如何在徐牧出城时候确定徐牧怀有剑骨的事说了一遍。 “小人从未参与过人口买卖，都是鬼老七干的！” “小人只是听说他有门路，其他一概不知！” 鬼老七一口咬死郭坤的心都有了。 见徐牧望向自己，鬼老七犹豫片刻。 “王爷，小人也是道听途说，从未……” 徐牧的手缓缓放在剑匣上，幽幽说道。 “本王的剑就有九柄，其中有一剑锋利冠绝天下。” “剑名红袖，宽不过少女手指，可行凌迟之刑罚。” 徐牧轻轻一敲，剑匣裂开一道缝隙。 “本王将你的肉一片一片削下来，削满三万六千刀。” “你放心，在削满之前本王不会让你死的……” 豆大汗珠从鬼老七的额头滑落，他脸色变了又变。 “王爷！小人想起来了！有人在制造凉州奴！高价出卖！” “凉州奴？”徐牧的眼眸越发寒冷。 凉州奴起源于大梁建立之前，彼时天下混乱，战争不断。 北凉三州的百姓身高，肤白，多出俊秀的男女。 有人打起了凉州人的主意，花钱帛低价买北凉人中相貌身材好的人。 经过调教后高价卖出，获取暴利。 后大梁建立，大梁太宗文皇帝收复北凉，废除了北凉奴。 没想到百余年后，陋习死灰复燃。 “其实买卖北凉奴的生意早在先帝的时候就有人偷着干。” “小人负责运送，将人接过来运送到边关去，卖给妖族。” “北凉奴按照年龄、相貌，是否是修士，价格各不相同。” 鬼老七的话令人大开眼界，也毛骨悚然。 北凉奴多为女子，若是貌美的女修士训练成的北凉女奴，更是昂贵。 北凉奴会被卖往万妖之国与大梁权贵富人手中，任其玩弄蹂躏。 “北凉奴在万妖之国贵族与我大梁的权贵富人之中极受欢迎。” “所以每年供不应求，我也靠着运送北凉奴赚了不少银子。” 李白气得牙痒痒，骂道。 “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也是北凉人，帮着妖族和富人权贵坑害老乡？你算人么？” 鬼老七低下了头，道。 “我只是为了讨生活，再说，制造北凉奴的不是我。” “我有本事打通边关的都尉，再打通商队，我还做什么掮客呀？” 第24章 他的剑骨是真，我的剑骨是假! 徐牧身子微微前探，问道。 “是谁在背后打通这一切的？” 鬼老七犹豫了片刻，说道。 “小人愿意招供，也愿意作证，不过小人有个条件。” “您必须给我一条生路，不然，就算凌迟我也不松口！” 鬼老七很聪明，这是他唯一能与徐牧交换的筹码。 握住筹码鬼老七还有一线生机。 徐牧漆黑的瞳眸盯着他，让鬼老七遍体生寒。 良久，徐牧方开口。 “成交。” 鬼老七猛地抬起头，喜出望外。 “谢王爷！谢王爷开恩！” 鬼老七不过一小鱼，放过小鱼钓出大鱼，方为上策。 郭坤、焦泽、宁鹃三个一剑宗的弟子，徐牧并未再为难他们。 一来，郭坤并未参与贩卖凉州奴，他贪徐牧的剑骨，一身修为被废了九成，吃了教训。 二来，徐牧还不想与一剑宗交恶。 徐牧手中仅掌握一郡，远不到与一剑宗翻脸的实力。 三人三骑，趁着夜色返回青云城。 运送凉州奴的链条太长，涉及的人员背景雄厚。 徐牧要动手，必须做万全准备。 望着徐牧远去的身影，方婉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怅然若失。 徐牧身怀剑骨的事情，很快传遍了青案郡。 徐牧并未刻意掩盖，这种事早晚会为人知晓。 剑骨，可惜稀罕物。 徐牧的二弟徐龙，便是身怀剑骨的天才。 …… 汴梁，大将军府。 姬康面色沉静，望着脸色煞白的徐龙，他轻声安慰道。 “龙儿，不要慌张，此事算不得什么。” “他拥有剑骨又怎样？他已经不是太子了……” 徐龙一袭大红色窄袖蟒袍，俊朗的脸微微变形。 “舅舅，我知道他已经不是太子，可他拥有剑骨剑道天赋卓绝。” “若假以时日他在北凉做出成绩，我的位置岂不是危险了？” “您也知道，他半个多月前才击退三千赤狐军！” 姬康悠悠地端起茶杯，说道。 “天下有剑骨的人虽稀少，但并非他一人独有，多少身怀剑骨的俊杰夭折，数不清了。” “再说，他有剑骨又如何？你也身怀剑骨，不比他徐牧差。” 徐龙的脸色越发难看，十分苍白。 “可是叔父，本宫的剑骨……是假的呀！他的剑骨是真的，我的剑骨是假的！您难道忘了？” “当初您给我出的主意，让我假装剑骨争父皇母后的宠爱。” 徐龙的情绪越发激动，自言自语道。 “若是父皇知道我骗他，一定会大发雷霆！” “父皇会废了我的太子！他一定会废了我！” 姬康望着徐龙，发出一声叹息。 哎！ 沉重的压力立刻压在徐龙肩头，他濒临崩溃的情绪也安定住。 姬康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你的剑骨虽然是假的，但舅舅能让剑骨变成真。” “剑骨不止能变成真，连带着北凉王的剑骨，也能将其废除！” 徐龙转忧为喜，他急切地喊道。 “舅舅当真有办法？求舅舅教我！” 姬康挥挥手，让徐龙近前说话。 当姬康将计策说完之后，徐龙愁容尽散。 “舅舅您的计策太妙了，一箭双雕！好，我这就去准备！” 徐龙匆匆离开后，姬康叹了口气。 “还是年轻啊，沉不住气，要将你扶上皇位，还需许多功夫。” 徐龙有心机手腕，可惜承受不住压力。 一旦局势对他不利，徐龙会自乱阵脚。 当夜，乾阳宫。 梁帝在魏风华的陪伴下在乾阳宫漫步，夜风清凉，星河灿烂。 梁帝连日来因西域与大梁争斗罢休的烦躁心情，舒缓了不少。 魏风华与往常一样，向梁帝汇报情报。 “陛下，北凉那边传来消息，北凉王于枫桥镇出现，杀十二人。” 嗯？ 梁帝的眉毛一挑，说道。 “他为何要杀人？杀的何人？” 魏风华轻声道。 “一群江湖上的掮客，具体原因未知，不过，北凉王的剑意惊人。” “据探子来报，北凉王一件杀十二人，乃是因为他有剑骨。” 梁帝的脚步忽然停下。 “剑骨？他有剑骨？这不可能！” 梁帝第一反应就是否定。 徐龙天生剑骨，乃是皇族年轻一代里最优秀之人。 徐牧性情残暴，荒淫无道，怎么可能有剑骨？ “整个青案郡都在传，一剑宗的弟子能作证，此事九成是真的。” 魏风华犹豫了一下，说道。 “陛下，剑骨难得北凉王又是皇室血脉，不如将他召回汴梁，请名师指点，未来，北凉王或许能成为皇族的中流砥柱。” 梁帝徐天德的眼睛微微眯起。 魏风华说得对，如果徐龙、徐牧双剑骨培养成材。 皇族的实力能更上一层楼…… “陛下！陛下！” 徐天德这个念头刚刚生出来，远处传来内宫总管云奇的呼喊声。 “何事惊慌？” 梁帝眉头一皱，喝道。 内宫总管云奇脸色涨红。 “陛下！太子殿下突破境界，被歹人袭击走火入魔！” “如今剑骨受损，性命不保啊！” 梁帝徐天德脸色大变，倏然化为一道风，从云奇身边掠过。 梁帝知道最近徐龙要从炼气境界，突破到筑基境界这事。 他还准备抽空去看看，没想到出了这种事。 谁敢在皇宫刺杀太子？ 梁帝徐天德到太子东宫的时候，梁后已经到了。 她心疼地直落泪，一直对老御医说。 “无论如何都必须保住我儿性命！温御医，你能做到对么？” 须发皆白的温御医面露难色，道。 “娘娘，太子殿下剑骨受损，全身的经脉受剑骨牵引，已经紊乱了。” “老夫能稳住太子性命一时，却无法保住一辈子，除非……” 梁后姬无双原本已经绝望了，闻言立刻喊道。 “除非什么？” 温太医眉头微皱，说道。 “除非找到一块新的剑骨，换给太子殿下，这剑骨非比寻常，寻常人的骨头取下来就没了，但是剑骨取下还会有新的骨头长上，替代剑骨。” 老太医犯了难。 “可太子殿下的情况又太特殊，若是他没有走火入魔，那么遍寻天下有剑骨之人，以皇族的实力求一剑骨不是难事，但太子殿下而今的情况，非血脉相连者的剑骨不可，又去哪里寻找呢？” 梁后姬无双踉跄后退差点摔倒。 忽然，一个宽阔的胸怀揽住梁后。 见到梁帝到来，姬无双眼眶一红，泪水夺眶而出。 “陛下，龙儿他……怕是不成了！” 第25章 弃子徐牧 梁后与梁帝孕育有二子、二女，梁后最爱的孩子是徐龙。 徐龙剑骨被毁，性命垂危，梁后姬无双的天都要塌了。 梁帝徐天德轻声安抚她。 “休要再哭了，随朕进去看看龙儿，温太医，你也进来。” 梁后太了解梁帝了，清楚梁帝对徐龙的期盼。 徐龙命在旦夕梁帝却不慌张，莫非事情还有转机？ 帝后入东宫大殿，温太医小心地跟在后面。 “温太医，你说要治愈太子必须血脉相连之剑骨。” “若朕能寻来剑骨，你果真能保证治愈吾儿？” 梁帝的面容在烛火下忽明忽暗，令人不敢直视。 梁后闻言又惊又喜，道。 “陛下，您当真能寻来剑骨？可皇族中谁有剑骨？” 梁帝没说话，他在等待温太医的答复。 白发苍苍的老先生点了点头，道。 “若有血脉相连之剑骨，老夫有九成把握治愈太子。” 梁帝沉默了片刻挥挥手。 “你先下去吧。” 待温太医离开，梁帝牵着梁后的手，走到徐龙的床榻边。 往日生龙活虎的小伙子，此时脸色苍白。 整个人无比虚弱，紧闭双眼眉头紧锁，梁后的眼泪唰地落下。 “陛下，您快告诉臣妾，究竟哪里去寻剑骨？” 皇族的事情梁后一清二楚，哪有剑骨？姬家那边也没有。 梁帝沉默了片刻，说道。 “魏风华来报，北凉王于青案郡出手，展露出剑骨。” 北凉王？ 梁后精致的脸孔露出惊诧的神色。 “牧儿？不可能！牧儿怎么会拥有剑骨？” 那个被剥夺太子位，那个被梁帝梁后放弃的弃子，怎么会身怀剑骨？ 梁帝叹息一声，说道。 “魏风华的情报不会错，牧儿身怀剑骨，与龙儿一样。” 梁后的内心一阵翻涌，她忽然拉住梁帝的手，说道。 “陛下！让牧儿将剑骨给龙儿吧！龙儿没有剑骨会没命的！” “牧儿没有了剑骨还能做逍遥王爷，一辈子衣食无忧。” “陛下，我们不能没有龙儿！” 梁后姬无双哭得梨花带雨，她已经放弃过徐牧一次。 为了徐龙，她将第二次放弃徐牧。 梁帝徐天德眉头紧锁。 “废太子虽然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但民间多有传闻。” “称朕薄待长子，若是再强取他的剑骨，天下人怎么看朕？” 梁帝并非舍不得徐牧，而是怕天下人的非议。 梁后姬无双急了，都什么时候了徐天德还在乎脸面？ 话到了嘴边又生生憋了回去。 梁后心思流转，忽然有了主意。 “陛下，既然牧儿能主动放弃太子位，为何不能主动献出剑骨？” 梁帝微微一怔。 “他肯？” 梁后凑近梁帝，轻声说道。 “清河崔氏千年大族，您不是一直说，清河崔氏与您不一条心？” “赐婚崔氏与牧儿，让他们联姻，牧儿为报答朝廷主动献剑骨！” 梁帝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一箭双雕？皇后果然是朕的贤内助。” 梁后轻轻抚摸着徐龙的脸颊。 “臣妾只想龙儿好好活着。” 清河崔氏乃是大梁五姓之一，大朝会上第一站出来抨击徐牧的崔玉，便是清河崔氏子弟。 不过，清河崔氏素来与皇族不是一条心。 梁后这一招赐婚，既能恶心清河崔家又能以施恩的名义让徐牧献骨。 一箭双雕很高明，可怜徐牧又一次成为弃子。 待梁帝与梁后离开后，“昏迷不醒”的徐龙缓缓睁开眼。 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得意与狠毒。 …… 青案郡，北凉王府。 空置了多年的北凉王府，终于迎来新主人。 绫月亲自挑选女使、小厮、厨子。 再加上曹森送来的二十个侍卫，偌大的北凉王府终于有了些许人气。 临时清理出来的院落里，青案郡郡守陆伯昭、监御史古玉，正襟危坐。 徐牧脸色平静，说道。 “鬼老七，今日本王与郡守、监御史皆在，你，可以说了。” 徐牧一行人从枫桥镇归来当日，便紧锣密鼓公审鬼老七。 鬼老七紧张地行了一礼，道。 “小人本名庞七，东风郡人士，靠着做掮客赚钱糊口养家。” “大概八年前冯福找到小人，要利用小人的关系做买卖。” “他给的价格高，事儿又不难，小人鬼迷心窍就答应了他。” 庞七口中的“买卖”，即私下运送北凉奴。 陆伯昭眉头紧锁，指着庞七问道。 “庞七，你胆子也太大了！那冯福又是何人？现在何处？” “敢拐卖北凉人为奴隶数年，着实可恶！本官绝不轻饶！” 庞七苦着脸，老实交代。 “冯福乃东风郡冯家的家臣，冯家老管家的长子……” 陆伯昭闻言一惊，追问道。 “冯家？哪个冯家？” 庞七眨了眨眼。 “东风郡第一大家族，冯家。” 陆伯昭方才的义愤填膺瞬间消失，他忽然捂住肚子，面露痛苦之色。 “哎呦！本官的隐疾犯了，需立刻归家用药。” “王爷，古大人，这里交给你们了。” 古玉翻了个白眼，差点气笑了。 东风郡冯家，一家人掌控着东风郡的军、政、司法大权。 就连东风郡的郡军，都成了冯家的家军。 冯家跺一跺脚，东风郡要震三震。 陆伯昭素来胆小谨慎，不想再掺和这件事。 “哎？陆大人且慢。” 徐牧按住陆伯昭让他坐下，笑盈盈地说道。 “今日请陆大人来，就是让你做个见证，你放心，得罪冯家的事情本王来做。” 徐牧挥挥手，示意庞七继续说。 庞七将所有的相关人士、线索一一讲述出来，光文书录了五大张。 徐牧满意地拿起画押证词文书，道。 “很好，两位大人，我们走吧。” 走？陆伯昭心里一喜，问道。 “王爷，下官可以回家了？” 徐牧摇了摇头，喊道。 “曹郡尉何在？！” 曹森从院外大步走进来，拱手行礼。 “王爷！两千青案郡郡军已经集结，随时出发！” 陆伯昭傻眼了。 “王爷您这是要干什么呀？为何又要动兵？” 徐牧目光锐利望向北方。 “对付腌臜虫豸，非雷霆手段不可！” “全军听令，出兵东风郡！” 陆伯昭不情不愿地随着大军开拔。 青案郡两千郡军，浩浩荡荡前往东风郡，消息很快传遍安州。 安州四郡是混乱的。 然而混乱之中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各方势力都在安州掺杂，夺取利益，扩展地盘。 北凉王徐牧到来，打破了平衡。 第26章 高人一等游学士 他得了青案郡还不够，如今竟挥兵往东风郡去，令人惊讶万分。 当北凉的目光汇聚，猜测他是否要掀起血雨腥风时。 青案郡郡军停在了青案郡与东风郡的交汇处。 徐牧亲自与东风郡监御史古玉、郡守陆伯昭，率领百余人到了东风城。 徐牧浩浩荡荡的动作，自然引起了东风郡的注意。 东风城，郡守府。 冯唐端坐在主位上，神态悠闲，他年近五旬依旧神采奕奕。 冯唐左手边的青年与他相貌有几分相似。 正是东风郡郡尉冯异。 冯唐右手边的青年，乃是冯唐的女婿——李图，现任东风郡监御史。 民间将东风郡戏称为“冯郡”，不是没有道理的。 李图的眉宇之间有些忧虑，道。 “岳父，北凉王携大军抵达浑河，来者不善啊。” 浑河乃东风郡与青案郡的交界，跨过河，半日可抵达东风城。 冯唐微微一笑，说道。 “哦？有何来者不善？” 李图取出一封信，递给冯唐，说道。 “您看这是我们在青案郡的探子，发来的消息。” “徐牧似乎在调查人口失踪的案子，不知查到了什么。” “他敢来东风郡，很可能手中已经掌握了证据。” 冯唐看都未看信中内容，悠悠说道。 “无需惊慌，冯吉、冯福两颗棋子，若被查到舍弃就好。” “事情牵扯不到我冯家身上，再说，事情没有到那一步。” “真要动手的时候，吾冯家三千铁甲军，可不是吃素的！” 冯异眼睛一亮，问冯唐。 “父亲，我们要对北凉王动手？他可是皇族啊！” 冯唐露出一抹冷笑。 “皇族又如何？一个被皇族废掉的前太子，陛下娘娘什么时候将他当回事？” “为父在京城的朋友已经捎来消息，徐牧没几天可蹦跶了，不用畏惧他。” 顿了顿冯唐说道。 “你们去请郡学之中的游学士，就说，北凉王来到东风郡。” “吾宴请北凉王也宴请他们，那群游学士眼高于顶，仗着刺史大人的势嚣张跋扈惯了。” “就让他们来杀一杀北凉王的威风！哼！” 北凉三州的游学士，主要来自北魏、西域，以及万妖之国等地。 又因北凉三州的刺史联合主政，优待游学士。 使游学士无论才华怎样，人品怎样，只要有一非梁人的身份，即可到北凉三州的郡学读书。 进入郡学之后，游学士的吃穿用度皆由郡里提供。 另外每个月郡学会给游学士发银三十两，用于生活。 可北凉三州一家三口，每个月的花费也就三两到四两。 北凉三州对游学士之优待，可见多么优渥。 东风城门，正午。 徐牧望着巍峨的东风城，感慨道。 “昔年我大梁太宗文皇帝于东风城迎战西域三十六国联军。” “亲冒矢石率玄甲军大破敌军，从东风郡一直追击到楼兰城，何等天骄？” 陆伯昭擦了擦头上汗水，道。 “王爷，城中有当年太宗文皇帝留下的剑碑，等入了城您想看随时可以看……” “前方可是北凉王当面？”车马行至城门口，冯异、李图便迎上来。 冯异笑容满面，向徐牧行礼。 徐牧眉毛微微一挑，道。 “正是本王，二位是？” 冯异、李图相视一笑，双双见礼。 “下官东风郡郡尉冯异，参见北凉王！” “下官东风郡监御史李图，参见北凉王！” 众人相互介绍寒暄了一番，冯异与李图领着徐牧等人赶往东风郡最大的酒楼——风云楼。 东风郡郡守冯唐，已经在此恭候。 风云楼宴席的排场不小，舞姬、乐师、酒菜，全都是一等一的上等。 冯唐为人八面玲珑，迎接徐牧等人落座之后，为徐牧介绍宴席上的其他三人。 “王爷，这三位可是我东风郡郡学中，最优秀的三位游学士！” 三位游学士中当中一位乃锦蟒妖族族人，名为锦辉，一袭银色衣裳风流倜傥。 左面那位与梁人相貌无异，名为韩源，乃是北魏游学士。 右面那位名为帕沙，来自西域，高鼻阔目相貌与中原人迥然不同。 帕沙第一次见到大梁的皇族，频频向徐牧敬酒。 冯唐笑呵呵地说道。 “其实下官一直想去拜访王爷，奈何公务繁忙一直没有机会。” “王爷您这次来东风郡，有何贵干？有需要下官的地方，您尽管说，下官一定鼎力相助！” 徐牧悠然一笑，说道。 “公务容后再说，这场酒宴我等只谈风月。” 第一次试探失败，冯唐依旧神色如常，与徐牧推杯换盏。 酒越喝越多，气氛越发热烈起来。 锦辉满面红光，对徐牧道。 “北凉王，您是皇族，能不能上表朝廷，将游学士的制度，推广到大梁的其他州郡？” 徐牧面含微笑，道。 “哦？为何？” 锦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 “熊刺史有句话说得好，办郡学，州学，引天下英才至大梁。” “如此方能展示大梁的宽广胸怀，兼容并蓄！” “想一想到时候大梁各郡都有游学士，将是怎样的盛况？” 冯唐含笑附和，道。 “熊刺史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不过，游学士制度花费甚多，要推广到大梁各地，有难度。” 锦辉许是酒喝得多，越说越放肆。 “花费多？每个月三十两银子罢了，有什么多的？” “真以为吾是为了银子才来大梁的？呵呵。” 锦辉的目光落在徐牧身后的绫月身上。 “还不是因为在大梁，我过得逍遥快活？” “郡学每个月都会找新的女子给吾做伴读。” “哎？我看这位姑娘就不错！” 锦蟒族性淫，贪酒，在妖族之中都是出了名的。 他的目光好似蛇信，扫过绫月的身子，让绫月全身都不舒服。 徐牧闻言没有太大的表示，他漆黑的眸子流转看向陆伯昭与古玉。 “还有这种事？青案郡，也为游学士找伴读？” 陆伯昭的心咯噔一下，每当徐牧面无表情，眼中流露出精光的时候，都是徐牧要发怒的前奏。 陆伯昭勉强一笑，道。 “青案郡也有……不过，不过那些女子都是甘愿去做伴读的。” “王爷，下官从未强迫她们，这一点下官可以保证！” 徐牧的手掌微微握紧，道。 “有趣，有趣，在我大梁的土地上，官府出面为游学士找女伴读。” “刺史府的牌子该换一换，改作秦楼楚馆算了！” “狗屁的胸怀宽广，兼容并蓄，用民脂民膏养蛀虫！其心可诛！” 冯唐的脸色微微一变，而帕沙与韩源的脸色立刻冷了下去。 第27章 雷霆手段，菩萨心肠 徐牧这番话，等于指着帕沙、韩源等游学士的鼻子痛骂他们。 韩源面露怒意，站起身道。 “北凉王何出此言？吾等来到大梁学塾求学，苦读诗书。” “几年来不曾懈怠，北凉王空出恶言，这顿宴席我吃不下了！” 帕沙亦义愤填膺，道。 “熊刺史对我等礼遇有加，我本想见一见大梁皇族的风采。” “没想到堂堂大梁前太子，竟这般无礼，冯郡守告辞！” 冯唐尴尬地看着徐牧，又看了看三位游学士，苦笑道。 “王爷，您……您这是何必呢？” 锦辉嗤笑一声，满面通红地讥讽徐牧。 “怪不得是前太子呢，这心胸见识，较三位刺史差远了，哼！” “两位仁兄我们走！咱们回学塾去！” 三人说着就要走，就在这时，徐牧冷冷地说道。 “本王准许你们走了？今日，谁都走不了！” 韩源再忍不住，怒喝道。 “北凉王！你虽是皇族也不能平白无故拘禁我等！” 随同徐牧来的陆伯昭已经是满头大汗。 陆伯昭劝说徐牧。 “王爷，游学士得刺史看重，看在刺史的面子上，您……您三思啊！” 徐牧端起酒杯，轻声说道。 “李白，给诸位讲讲，这三个游学士都做了什么。” 李白早就等候多时，他抱拳上前取出文书。 “诸位大人，锦辉、韩源、帕沙三人，私下里与冯福勾结，联合东风郡赵元等恶徒，劫掠百姓。” “同时将女伴读高价卖给冯福，做成北凉奴，销售往万妖之国等地！” “数日前，吾奉王爷之命，先至东风城抓捕了赵元等六人，证词在此！” 宴会现场一片死寂。 老谋深算的冯唐也没想到，徐牧大张旗鼓点兵，都是幌子。 当安州人的目光皆在青案郡郡军身上时，李白已经率领密探先到了东风城，抓捕了六个参与贩运凉州奴的人犯。 冯唐当真坐不住了，他起身对徐牧道。 “北凉王，你为何直接抓捕我东风郡的人？此事，应先与本郡监御史商议才是！” 徐牧眸子微微抬起，似笑非笑地望着冯唐。 “本王忘记告诉冯大人了，本王的亲信已经领军入东风城，抄了你郡守府，还有——郡学！” 啊？ 冯异、李图大惊失色，冯异下意识地按住腰间的佩刀，面露凶光。 “北凉王休要骗我，你的郡军停留在浑河，以为下官不知道？” “北凉王不仁，休怪我不义！当真以为我没有准备！” 冯异三步并做两步走到窗边，一拳击碎了窗户。 “给我上……” 冯异的话卡在了喉咙，他之前留在后面小巷里面的伏兵，已经被悉数击杀。 手持陌刀的黑脸大将马雄跨坐在战马上，吼道。 “王爷！马雄已经将冯府上下缉拿！还顺手解决了几个杂碎！” 悄无声息地击杀上百人？ 冯异望着马雄身后清一色黑甲的陌刀军，心底生出一股子寒气。 他错了！冯唐也错了！ 北凉王徐牧从来到东风城的那一刻，就决心铲除他们冯家！ 冯异的脸颊抽搐一下，抽出佩刀杀向徐牧。 “徐牧！老子要你的命！” 冯异上去得快，飞下楼的更快，龙蛇剑将他死死地钉在墙上，动弹不得。 徐牧走到窗边，对马雄道。 “马雄，封住东风城！北凉奴案查清楚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东风城！” 从法理上来讲，徐牧拥有对北凉三州的官员任免与兵卒调动之权。 但落到实处，各方势力没人愿意听徐牧的。 故徐牧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跟冯家讲道理，先控制住冯家的三个核心人物。 切断冯异与东风郡郡军的联系，再以浑河的青案郡郡军为幌子，麻痹冯家。 徐牧真正的杀招陌刀军绕路抵达东风城，一战而定！ 甚至整个过程算得上兵不血刃，只死了百余人的伏兵。 冯唐脸黑得好像锅底一样，他恨恨地望着徐牧，被兵卒捆绑起来。 “徐牧！你枉为皇族！阴险狡诈！算什么英雄？！” 冯唐恨，恨自己太大意，被徐牧阴了，悔之晚矣。 徐牧满面笑意，道。 “本王从来不想当什么英雄，阴险狡诈？这评价不错。” “不阴险狡诈，怎么斗得过你们这群浑蛋？押下去！” 陆伯昭彻底服了，他凑上来说道。 “王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下官佩服！” “下官对王爷的仰慕好似滔滔江水……” 徐牧挥挥手打断了陆伯昭的奉承。 “陆大人，城内的事务你暂时接手，协助古玉大人办案。” “全城发布告示，凡家中有失踪者，被冯家欺压者，以及被游学士欺凌者皆可来报案。” “告示张贴之后再派人出城，不止东风郡，安州百姓皆可报案！” 古玉露出激动敬佩之色，道。 “王爷雷霆手段，菩萨心肠！北凉百姓有您，有福了！” 古玉清楚北凉奴的贩卖链条有多长，涉及的利益有多大。 恐怕这条利益链上，到冯家还不是尽头。 徐牧若循规蹈矩，利用证据一步步与冯家扯皮，冯家多半会弃车保帅。 今日一举拿下东风郡，查封冯家与郡学这两个窝点，距离真相大白就不远了。 东风城被封住百姓们初时慌乱了一阵，很快，告示张贴出来。 “啥？让咱们举报冯家？别闹了，冯家女婿掌管刑名，谁能动？” “你还不知道？北凉王领兵入城，冯家已经被查封了！” “真的？太好了！冯家不干人事，我就说早晚要倒！” “不止是冯家，北凉王下令，任何游学士做的恶事，都可举报。” “游学士在我家白吃白喝大半年，也能赔？” “能！咱们一起去，前年我妹妹被游学士欺负，官府袒护，今天终于能沉冤得雪！” 东风城百姓没有因为封城而焦虑，反而因为告示出现，都涌向了郡守府。 郡守府门前的大街排出了一条长龙，被冯家与游学士欺凌的百姓，太多太多。 徐牧站在望楼上，望着还在涌来的百姓，感慨良多。 过去这些年的北凉人，过得太苦了，忽然，徐牧的脑海里传来一个声音。 【叮！神级帝王系统更新！】 宿主：徐牧 领地：青案郡、东风郡 天赋：天道剑骨 神兵：小叶紫檀九剑剑匣 【恭喜宿主领地获得翻倍扩展，获得系统二选一奖励】 奖励一：“来和妲己玩耍吧” 备注：风情万种的狐妖妲己，魅惑众生，获得她你将拥有无尽的乐趣，从此君王不早朝。 奖励二：“三顾频烦天下计” 备注：鞠躬尽瘁的良臣诸葛渊，治国理政王佐之才，得之如龙遇风云。 徐牧眉毛一挑，妲己与诸葛渊？选谁？ 第28章 殿下，可为天子! 徐牧很想见识一下魅惑众生的妲己有多妩媚动人。 不过…… 好男儿谁能拒绝一个鞠躬尽瘁、王佐之才的辅臣呢？ 徐牧身边论沙场宿将有马雄，论通晓江湖人脉广泛者有李白。 唯独缺少一个出谋划策，治政能力出众的人才。 “我选……诸葛渊！” 徐牧转身观望，身后并无人出现，他正纳闷诸葛渊去哪里的时候，望楼下忽然传来一声音。 “在下诸葛渊，拜见主公！” 徐牧循声望去，一身着青色儒衫，相貌雄奇的年轻人正在向他行礼。 徐牧心头一热快步走下望楼，问道。 “诸葛先生，知我？” 诸葛渊微微一笑，说道。 “北凉王初到北境便击退三千赤狐军，渊亦有所耳闻。” “故渊从琅琊出发，一路北上，投奔明主！” 徐牧有些拿不住眼前的诸葛渊是凭空生成的，还是原本就在这天下里。 稍作了解徐牧方解惑，诸葛渊祖籍琅琊，家庭富足。 他今年二十有五一直在寻找明主，听闻徐牧的作为后，毅然北上到北凉。 徐牧携着诸葛渊，寻了一僻静之处，道。 “诸葛先生来的时候可见到了府衙外络绎不绝的百姓？” 诸葛渊点了点头，赞道。 “王爷在东风城之作为，渊已经知晓了，王爷仁心仁德，又不失菩萨心肠。” “有王爷您坐镇北凉，乃北凉三州百姓之福。” 北凉三州！ 徐牧的眸子微微闪动，轻声说道。 “诸葛先生，别说北凉三州，本王麾下能掌控的，只有东风郡与青案郡，北凉三州十二郡，哪是那么容易收服的？” 诸葛渊从衣袖里面取出一画轴。 铺展到了桌子上后，他恭敬地说道。 “请王爷过目，此乃吾来北凉路上所写，在下愿为主公详解！” 徐牧饶有兴致地望着画布，上面有大梁的地图。 “北凉三州位于西北，往北有群山阻挡，往东有潼门关。” “往西有西域，往南为西蜀，然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北凉扼守住重要关隘，则西蜀不可能攻入北凉。” “殿下，此乃天赐的宝地！可成就殿下之大业！” 诸葛渊侃侃而谈，徐牧可没有被诸葛渊的大饼画迷糊。 他琢磨了片刻，说道。 “潼门关受雍州府管辖，北凉的东边门户在人家手中。” “西域近些年频频寇边，渗透凉州，此结如何解开？” 诸葛渊见徐牧考教自己，没有露怯反而意气风发。 “渊有良策，可助主公控制北凉三州！” “其一，主公可利用‘北凉奴’案，严查北凉官场。” “凡有参与者定斩不饶！凡有渎职者，革职流放！” 徐牧面色平静，说道。 “撤掉大批的官员，诸葛先生不怕政务混乱？” 诸葛渊起身行礼，自信昂扬。 “渊不才，北凉三州之政务，渊可一人担起，至于吏员……” “北凉有很多在等待朝廷封官的儒生，可择优选拔！” 大梁有科考，然而科考之后考上的儒生，有很大一部分会返回原籍等待。 为何？ 盖因大梁的士族，尤其是五姓之人，有一个世家子弟的身份，就可先入仕。 许多儒生返回家乡，一等就是三年、五年，甚至等上十年的人都有。 论学问能力他们不差，只差在了身份上。 “以‘北凉奴’案为契机，您将北凉三州的官场进行一次肃清。” “渊肯定，经过肃清后安州可入大人您的手中。” “至于灵州被大族大商人把持，凉州被西域渗透。” “王爷可兴兵征凉州，打着肃清西域探子的名号。” 诸葛渊轻轻地点了点灵州的位置。 “凉州、安州皆被王爷所控，那灵州入您手中，不过时间问题。” “当地的大族与豪绅做的事情天怒人怨，查他们一查一个准！” 徐牧上下打量诸葛渊，怎么看怎么顺眼。 诸葛渊所想，与徐牧的战略大体相同，不过更具体。 徐牧起身拉住诸葛渊的手，道。 “本王与先生志同道合！得先生一人，胜过十万雄兵！” 诸葛渊的眼眶也红了。 他一介白衣得北凉王礼遇，怎么能不激动？ “诸葛渊此生誓死追随王爷！王爷胸怀气魄古今罕见，殿下，可为天子！” 徐牧觉得他是个激进的人，没想到诸葛渊比他还要激进。 取得北凉三州的控制权后，诸葛渊竟有辅佐徐牧争霸天下的心。 徐牧并未苛责诸葛渊，人还是要有梦想的。 万一天下有变，徐牧这个北凉王，怎么就不能问鼎天下呢？ 不过当下最重要的是，彻查“北凉奴”案。 一场波及整个北凉的官场风暴，以东风城为中心，愈演愈烈。 安州，胭脂山。 焦泽拉着沉重的平板车，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 车上，郭坤龇牙咧嘴，不时咒骂两句。 “会不会拉车？废物！你怎么选的路？” “一点用都没有，怪不得入一剑宗三年了还是废物！” “慢点！慢点！你故意的是不是？！” 焦泽累得满头大汗，他往前面瞧了瞧。 “大师兄，前面有条河，咱们去休息休息吧。” “再往前走路就平坦了。” 郭坤哼唧一声。 “懒驴上磨屎尿多，行，休息一刻钟！不能再多了！” “我这身上的伤得赶快回宗门请师尊医治。” “耽误了你担待得起么？师妹，扶我起来！” 郭坤颐指气使，跟在后面的宁鹃走上来扶着他坐好。 郭坤骂骂咧咧。 “徐牧！你给我等着！敢惹我一剑宗！有你好受的！” 骂完郭坤摸了摸肚子，让宁鹃去摘些野果来给他充饥。 焦泽捧着水壶凑过来，一脸谄媚。 “师兄，喝水。” 郭坤轻哼一声。 “算你小子有眼力见，告诉你，别看师兄我现在落难，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焦泽眼珠一转，问道。 “莫非师兄有别的路子？” 郭坤傲然一笑。 “青云丹听说过没？洗骨伐髓的神丹！只要用了青云丹，我修为重归巅峰指日可待！” “更别说我有上品灵石百块！焦泽，你踏实地跟着师兄，好处少不了你的！不过你要是不老实，苦头有你吃的！” 焦泽的眼睛死死盯着郭坤腰间的百宝囊。 他的余光望了一眼正在采摘野果的宁鹃的窈窕身姿，一个大胆的念头油然而生。 焦泽不动声色地绕到郭坤身后，忽然亮出兵刃。 “师兄，师弟送你往生极乐！” 第29章 勃勃生机万物竞发 扑哧！ 尖刀刺穿了郭坤的胸膛，他做梦都不会想到，焦泽对他下杀手。 焦泽的脸孔微微扭曲，缓缓转动钢刀。 “青云丹、灵石，法器，你这个废人用不到了！” 郭坤死死地抓住焦泽的衣襟，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音。 “师尊……不会放过你的……” 焦泽伸手解开郭坤腰间的百宝囊，露出嗜血的微笑。 “不，师尊当然会饶过我，因为杀你的，是北凉王！” “北凉王徐牧废去你修为，派人斩草除根，我与宁鹃师妹死里逃生！” 郭坤的瞳孔逐渐黯淡，不甘地咽了气。 焦泽拔出刀，朝着宁鹃走去。 “焦师兄，这里的野果很多，你帮我拿去给大师兄。” 焦泽站定，冷淡地说道。 “他用不着了。” 宁鹃觉得焦泽的语气很反常，冷酷，冷静，就像磨砺了多年的钢刀。 宁鹃缓缓转过身，看清月色下一身鲜血的焦泽时，他花容失色。 “血？焦泽师兄你受伤了？大师兄呢？” 焦泽甩去钢刀上的鲜血，冷酷地扬起嘴角。 “死了，宁鹃师妹，其实师兄喜欢你很久了。” 宁鹃吓得连连后退。 月光穿过树叶空隙落在焦泽的脸上，让他的面容忽明忽暗。 “师兄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了我从此飞黄腾达。” “要么……你就去陪大师兄！” 雪亮的钢刀倒映出月光，宁鹃摔倒在地，绝望地大哭起来。 …… 天启十九年，十二月。 北凉三州百姓未曾想到，天启十九年的最后一个月，会如此精彩。 “北凉奴”案震惊西北，就连肃州、雍州、淮南等地都知道了。 每年有将近两万的北凉百姓，被掳走、骗走，制作成了任人玩弄蹂躏的玩物。 百姓群情激奋，凡家中有失踪者皆前往东风郡的东风城报案。 诸葛渊是一个治国理政的奇才。 抓捕涉案官员、审问涉案之人，还要一边接待从三州来的百姓。 诸葛渊处理地井井有条，甚至还能选拔儒生人才。 繁琐的政务寻常官员需冥思苦想，斟酌怎样做才合适。 诸葛渊处理政务仅需看一遍，然后挥毫泼墨写下意见。 待政令实施之后，众人信服。 徐牧当即封诸葛渊为北凉王府长史，有诸葛渊在，徐牧总算从政务的海洋里解脱出来。 东风郡郡守冯唐、郡尉冯异、监御史李图，以及冯家所有涉及“北凉奴”案的人，悉数被斩。 其余冯家的人被发配到北境去镇守边疆。 东风郡最大的家族，就这么倒了。 行刑这一天，东风郡郡城张灯结彩，鞭炮齐鸣。 多年来冯家在东风郡俨然成了土皇帝，缺德的事情做了太多。 来观刑的百姓将刑场外挤得水泄不通，连房顶上都爬满了人。 冯家三贼人头落地，现场欢呼叫好声震天。 以冯家三贼为开端，整个东风城成了行刑场。 东风郡、折桂郡、胭脂郡的官员陆续被送来斩首。 折桂郡监御史石安、胭脂郡监御史丁齐，还有青案郡第一富商邓阳，都未能幸免。 随着大量的官员落马，安州刺史卢潜亲自面见徐牧。 希望徐牧高抬贵手，有些官员罪不至死。 若将官员都杀了，谁来维持三州的运作？ 谁知徐牧早就准备好了花名册，上面是他与诸葛渊亲自选拔的人才。 大梁别的或许缺，想做官的读书人数之不尽！ 卢潜只好作罢，任由徐牧肃清官场。 十二月末，震惊西北的“北凉奴”案终于落幕，被斩的官员多达六十五位。 非官员被斩首之人，共计五百六十二人。 一时间，北凉三州官场的风气为之一清！ 新上任的官员受徐牧大恩，没有徐牧他们等个十年八年恐怕也无法出仕。 而老官员庆幸没被徐牧砍头，人人收敛不敢犯错。 北凉三州的官僚系统，没有因为徐牧的屠刀而混乱，反而焕发出生机。 十二月的最后一日，北风呼啸。 一支车队慢悠悠地在官道上前行，人数约有五百余人，前后的护卫威风凛凛。 居中的马车豪华宽大，外面的装饰用金银，描绘出瑞兽神纹。 便是拉着马车的三匹骏马，也是汗血宝马！ 汗血宝马产自西域，大梁边军之中有少量配备，一匹马价值千金。 然而马车的主人却用汗血宝马来拉车，其身份之尊贵非比寻常。 忽然，马车的门打开，里面传来清幽的琴音，还有一个慵懒的声音。 “中郎将，还有多远啊？本王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马车前头一位英武不凡的银甲将官往前面望了望，道。 “王爷，还有三里路，请王爷您再坚持一下。” 胖乎乎面色红润的一张脸探出来，他抱怨道。 “陛下要取剑骨，让你小子跟岑晊、云奇内官来就好了。” “本王这副身子骨经不起颠簸，你瞅瞅本王都瘦了！” 这位胖乎圆润，满脸和气的中年人，正是当今梁帝的幼弟——淮南王徐天禄。 淮南王乃出了名的诗酒风流的妙人，一辈子最大的爱好就是吃喝玩乐。 半点苦人家都不想吃。 银甲将官无奈一笑，道。 “此事事关太子的生死安危，姬武虽为金吾卫中郎将，然取剑骨这事还得您亲自去说。” 淮南王撇了撇嘴，大手一挥。 “行吧，加快速度。” 又行了半个时辰，他们终于见到了东风城。 不过，此时的东风城头可够吓人的。 数百的头颅被绳索系好，悬挂在城头，随着寒冷的北风浮动。 岑晊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嘀咕道。 “在汴梁的时候，北凉王就肆意妄为，而今更加过分了！” “北凉百姓在他手中，肯定过得水深火热！” 姬武望着那些人头，剑眉微蹙，一言不发地走进城中。 城内城外仿佛两个世界。 城中张灯结彩，随处可见红绸，灯笼，好似过年一样。 姬武翻身下马，随意找了一个百姓询问。 “老丈，非年非节地为何悬挂彩绸？莫非是安州的风俗？” 老先生须发皆白，笑容爽朗。 “年轻人你们是外地来的吧？不知道北凉王杀了贪官污吏？” “我家三儿子失踪了多年，也被那群天杀的抓去卖做奴隶。” “北凉王帮我们报仇，惩治了贪官污吏与恶人，你说值不值得庆祝？” 老丈旁边的小孩子扎着冲天鬏，脸蛋冻得通红。 “爷爷说得对！要不是北凉王拦着，好多人都想给他修生祠呢！” “寺庙里的大师都说了，北凉王是救苦救难的怒目菩萨！” 第30章 他是亲生儿子，吾不是? 姬武的眉头皱地更深，北凉王徐牧在百姓中的口碑，与他想的不一样。 姬武出身大梁五姓之一的姬家，乃姬康之子。 今年才二十八岁，已经是天玄巅峰修为的高手。 任大梁金吾卫中郎将，天之骄子，前途无量！ 姬武对徐牧的印象停留在徐牧在宫中做的荒唐事。 凌辱宫女、强暴司书，殴打亲兄弟…… 一桩桩一件件毫无储君的风范，被废除太子位，对大梁是好事。 岑晊冷哼一声，道。 “北凉王真有些手段，排除异己、滥杀官员笼络人心。” “中郎将，依我看用不了多久，北凉会成为人间炼狱！” 徐牧在大朝会上，揭露岑晊利用运送军粮的便利中饱私囊。 幸而梁帝没有深究，让岑晊吓出一身冷汗。 西北之行取剑骨，岑晊主动请缨，他要亲眼看着徐牧变成废人。 “怎么还聊起来了？” 马车里淮南王懒洋洋地说道。 “快去找北凉王，办完正事本王得欣赏欣赏西北的歌舞美酒！” 在淮南王的催促下，车队一路到了东风城北凉王别院。 徐牧最近一个月，一直待在这里。 岑晊仰着头，对守门的守卫颐指气使。 “还愣着做什么？淮南王车驾到此，赶快让北凉王出来接驾！” 守卫见到淮南王这一群人的架势，不敢耽搁，快步跑了进去。 片刻之后，一青衫文士走出来，身高八尺头戴青色璞头，满面笑容。 “清晨北凉王走的时候叮嘱过，言今日王爷的车马或许会到。” “在下北凉王府长史诸葛渊，在此恭迎淮南王！” 淮南王走出车厢，舒展了一下圆润的身子，道。 “牧儿不在别院？他去哪里了？难道见本王来，故意躲着我？” 诸葛渊微微一笑，道。 “王爷说笑了，今日乃‘北凉祠’落成大典，事关重大王爷必须亲自去。” “不过王爷有交代，命人在风云楼准备上好的酒菜，还有善舞的胡姬、乐师。” 淮南王徐天禄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呵呵地道。 “懂事儿！牧儿没忘了吾这个九叔，哈哈哈哈，那就去风云……” 内官云奇在一边轻声咳嗽了一声，提醒徐天禄。 “王爷，陛下临行前交代，请您以正事为重。” 徐天禄的笑容僵在脸上，咂摸咂摸嘴，道。 “行吧，那就先去‘北凉祠’，让风云楼那边别提前做菜，凉了本王可不吃。” 挑剔的淮南王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向东风城西门。 出西门后，就见一座宏大的祠堂坐落在千步之外。 淮南王徐天禄望了一眼，打趣道。 “好气派，都快赶上太庙祠堂主殿的规模了，花费不少吧？” 不等诸葛渊回答，一边的岑晊阴阳怪气地说道。 “北凉苦寒，税收稀薄，却花费大量人力物力修建祠堂。” “北凉王如此浪费民力，当地的百姓没有意见么？” 诸葛渊雪亮的眸子微微转动，笑着解释道。 “百姓不仅没有意见，还从三州各地赶来，有钱出钱，有人出人。” 岑晊眉毛一挑，讥讽诸葛渊。 “诸葛长史，本官走了那么多地方，从未见过百姓主动捐钱，修缮这种东西的，北凉祠北凉祠，莫非是北凉王的生祠？” 诸葛渊等的就是岑晊的这句话。 他遥遥对着北凉祠一拜，道。 “北凉祠内，供奉了过往失踪，被变成‘北凉奴’卖掉的百姓。” “您看那些聚集在那儿的人，他们有些失去了兄弟姐妹。” “有些失去了好友至交，还有人失去了挚爱。” “建立北凉祠给逝者安慰，给还活着的人一个念想，百姓自然踊跃。” 轰！轰！轰！ 三簇大红色的冲天炮炸响，无数的红色彩绸飞上天空。 在百姓们的呼喊声中，徐牧正一步步地走向祠堂。 “北凉王威武！” “北凉王圣明！” “草民代被害的姐姐，谢北凉王大恩！” “王爷大恩，我等永世不忘！” …… 徐牧到了祠堂门口，轻轻拉住垂落下来的绳穗。 唰！ 红布落下，斗大的“北凉祠”三个鎏金大字映入眼帘。 这三个字乃诸葛渊亲自书写，苍劲古朴叫人过目难忘。 祠堂建成仪式结束，百姓们一片沸腾。 徐牧则在亲卫的保护下走出来，给要去上香的百姓让路。 待得知淮南王到来的消息后，徐牧前去见礼。 淮南王是皇族中出了名的老好人，跟谁的关系都好。 “侄儿徐牧，见过九叔！” 淮南王热络地拉住徐牧的手，称赞道。 “你现在有出息了，在北凉做得好大事，百姓争相称颂。” “皇叔听说你在那个什么风云楼准备了酒菜舞姬？” “不瞒你说，皇叔我早就想一睹胡旋舞了！” 叔侄二人有说有笑，往风云楼而去。 落在后面的岑晊有些着急，道。 “淮南王与他啰嗦什么？有陛下口谕在，直接说就好了！” “太子殿下危在旦夕，时间宝贵，淮南王不知道么？” 姬武一言不发，而内官总管云奇却在心里琢磨。 若是淮南王无法顺利让徐牧交出剑骨，恐怕，就要用备用的方案才行了。 东风城，风云楼。 玉盘珍馐丝竹管弦，还有异域风情的胡姬，令淮南王喜笑颜开。 他拉着徐牧推杯换盏，直到云奇给他第五次使眼色的时候，淮南王才收敛了笑意。 “牧儿啊，皇叔这次来西北，一来呢看看你，看一看西北的风景。” 徐牧仰面而笑，说道。 “以后皇叔每年都可以来，西北三州的风景，与中原迥然不同。” 淮南王徐天禄咳嗽一声，道。 “最近汴梁发生了一件大事，有贼人潜入东宫，刺杀当今太子，你可知道？” 徐牧微微一怔，摇了摇头。 “北凉奴案牵连甚广，侄儿一门心思放在整顿北凉三州。” “不承想发生了这种事？太子殿下情况如何？” 徐天禄苦着脸，道。 “情况不好，他伤及了剑骨生命危在旦夕。” “普天之下，唯有你牧儿才可救他。”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徐牧身上，他淡然一笑。 “吾不是神医，救不了他。” 徐天禄拉住徐牧的手，轻声说道。 “太子殿下需要一块血脉相连的剑骨，方能活命。” “你身怀剑骨，就算剑骨没了还能活，他不行啊！” 徐牧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 他沉默片刻。 “这件事是父皇与母后的意思？” 徐天禄点了点头。 “太子是他们的骨肉，陛下与娘娘不忍骨肉惨死，才出此下策……” 咔嚓！ 徐牧手中的酒杯应声炸裂，他一字一句说道。 “他是亲生儿子？吾就不是吗？！” 第31章 本王不奉圣旨! 徐天禄露出一抹尴尬与无奈，轻声说道。 “太子性命安危，关乎国体，牧儿，你要以大局为重……” 徐牧笑了，笑得无比悲凉。 “以大局为重？十年前侄儿为了大梁，孤身赴万妖之国为质子。” “算不算以大局为重？可是侄儿得到了什么？” 他接过绫月递来的帕子，擦拭留在手掌的酒水，道。 “不需要吾的时候，将我的太子位褫夺。” “需要我的时候，要我主动献出剑骨！当吾徐牧是什么？！” 徐天禄听着徐牧的质问，心里不好受。 徐龙、徐牧都是徐天禄的晚辈，梁帝、梁后偏心，徐天禄怎会看不出来？ 犹豫了片刻，徐天禄无奈地朝云奇望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内官总管云奇从身边的侍从手里取过一长条形锦盒。 打开锦盒后露出里面的东西——圣旨！ “殿下，此乃陛下在吾等离开京城前拟好的圣旨，请您……” 内官总管云奇捧着圣旨走到徐牧身边。 徐牧挥挥手，说道。 “云内官，圣旨的内容你直接说就好。” 内官总管云奇展开圣旨，朗声道。 “北凉王徐牧，守边有功，力克三千赤狐军，护佑大梁百姓。” “特赐蜀锦二十匹，黄金千两，汗血宝马五匹……” 梁帝赏赐了徐牧一堆好玩意儿，不过，这些东西都是虚的。 梁帝圣旨的最后一段话，才是重点。 “今太子遭奸人所害，急需剑骨救命，汝当以剑骨救太子，为大梁之社稷，为皇族之责任尽你所能，太子康复，汝可常驻北凉，世代镇守边疆。” 诵念完圣旨，云奇将其往徐牧身前一递。 “殿下，请您接旨。” 淮南王徐天禄望向徐牧，圣旨接了，徐天禄此行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可他心中有不忍，便低下头去不想再看。 姬武剑眉微蹙盯着徐牧，不知在想些什么。 岑晊嘴角上扬，幸灾乐祸地盯着徐牧。 没了剑骨徐牧就成了普通人，再也不可能威胁徐龙。 岑晊乃是丞相裴坚的女婿，裴坚支持徐龙，岑晊自然站在徐龙一边。 更别提徐牧揭露他中饱私囊，克扣边关将士粮饷一事。 片刻后，徐牧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接住圣旨。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徐牧的手移动，然后…… “云奇内官，本王，不奉圣旨。” 他将圣旨推了推，轻声说道。 云奇傻眼了，北凉王不接旨？ 他想过很多种情况，唯独没想过徐牧敢公然违抗圣旨。 “殿下，您这是？” 徐牧眉毛一挑，道。 “本王说得还不够清楚？要本王献出剑骨，不——可——能！” 嘭！ 岑晊拍案而起，指着徐牧喝道。 “北凉王！你虽为皇族，却不尊圣旨！公然藐视朝廷！” “你要造反不成？！” 徐牧淡淡地扫了岑晊一眼，不屑一笑。 “休要给本王扣帽子，本王为国守边，轮得着你这克扣边军粮饷的虫豸妄议？滚！”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徐牧此言一出，气得岑晊一张白面涨红。 “你血口喷人！王爷，北凉王冥顽不灵！岑晊请王爷下令，擒拿北凉王！” 淮南王徐天禄摆摆手，叹了口气。 “岑大人，慎言！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 哼！ 忽听一声冷哼，徐牧身后走出一人，虎背熊腰黑面虬须。 “这位大人好大的口气！要动我家王爷，先过了我马雄这一关！” 马雄？ 姬武眉毛一挑，脱口而出。 “你就是北凉陌刀军都尉马雄？” 北凉两千陌刀军，击溃三千赤狐，姬武亦有所耳闻。 马雄看了姬武一眼，声音冷冽。 “正是某家！不怕死的来吧！” 岑晊何等傲气？ 听马雄连续出言不逊，再也忍不住，宝剑出鞘朝马雄刺去。 “边州蛮夷！吾要你的命！” 岑晊突然亮出兵刃，三两步杀到马雄身前。 马雄出手如电，一拳打在剑身，然后手好似铁钳，钳制住岑晊手腕。 “剑不错，人不行！” 马雄讥讽道。 “此处施展不开，小子，敢不敢去外面？” 徐牧等人用宴处，乃风云楼后院的一个独立院落。 正厅外便是一宽敞的青石铺就得庭院。 “好！” 岑晊也动了火气，收刀随着马雄走出正厅。 淮南王徐天禄瞧得直叹气，道。 “这……这又是何必呢？一家人动刀动枪的。” “牧儿，你快劝一劝他们。” 徐牧神情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幕，道。 “皇叔莫急，事关性命前程的大事，想不动刀兵您觉得可能么？” 庭院内，竹叶青青。 岑晊挽了一个剑花，遥遥指着马雄。 “马雄，吾不占你便宜，亮兵器吧！” 马雄抱着胸，说道。 “对付你用不着俺的陌刀。” 他左右看了走到一竹子前面，随手劈砍下一段竹子。 “用此物足矣！” 岑晊的脸上闪过一抹凶狠。 “好，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岑晊长剑舞动，剑气绽放，一朵朵剑花涌现。 岑晊的修为在凝神中阶，往日经常与军中将领比武，胜多败少。 他自负剑法高绝，觉得马雄大胜三千赤狐，不过运气好罢了。 马雄不躲不闪，待岑晊的剑花袭来，鼓足一口气。 “开！” 马雄声如洪钟，抡起竹子一记力劈华山。 马雄本身的劲力惊人，不然也用不得陌刀。 竹子接连击碎重重剑花，就听“嘭”的一声。 岑晊肩头挨了一棍子，倒飞出去，半个肩膀被砸的骨头差点断了。 “花架子不少，可惜，打仗靠的不是姿势好看。” 马雄评价了一句，向徐牧复命。 “王爷，这家伙不经打，忒没意思。” 徐牧微微颔首，满意地笑了。 而被马雄一击击溃的岑晊双目通红，低吼道。 “不可能！吾在军中与人比试，历经百战只输了十二场！” “马雄，你究竟用了什么怪招！啊！” 岑晊倏然跃起，从背后进攻马雄。 李白的脸色一变，喊了一声。 “马都尉，小心！” 岑晊的含恨一击，马雄身子就地一转，手中的竹子抡圆了，正打在岑晊的侧身。 嘭！咔嚓！ 竹子碎裂成数段，岑晊亦口吐鲜血，一声惨叫骨断筋折。 马雄鄙夷地望着岑晊，哼了一声。 “你与军中人比武，谁会与你真动手？多半让你。” “你却当自己武艺过人？可笑！” 第32章 你取剑骨，我取髌骨 姬武给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会意快步去搀扶岑晊。 岑晊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打没了，蔫头耷脑。 徐牧轻声说道。 “皇叔，您愿意在安州待多久，就待多久，侄儿尽心招待。” “但是剑骨之事，恕难从命！” 淮南王徐天禄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 “你们都长大了，都有自己的心思，皇叔也知道这事难为你。” “也罢，本王这就传讯回京城，等陛下决断此事。” 徐天禄话音刚落，忽听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 “王爷，且慢！” 徐天禄回头一看，一面色惨白的内官走出来，满面笑容。 徐天禄眉头一皱。 “放肆！本王与北凉王说话，轮得到你这内官插嘴？” “云奇内官，你是如何管教手下的？” 别看徐天禄对徐牧和蔼慈爱，但对坏了规矩的仆从，可没那么好容忍。 内官总管云奇轻声说道。 “王爷，这位乃是受陛下指派，协助王爷您‘取’剑骨的楼不凡。” 徐天禄眉头紧锁，他竟不知道同行的队伍里有这一号人。 徐天禄看了一眼楼不凡，道。 “本王听说过你，‘丹鬼’楼不凡，擅长炼丹制药。” 楼不凡脱去内官的衣衫，露出里面青色道袍，行了一礼。 “王爷，贫道受陛下密旨，势必要将剑骨带回汴梁。” “路上不得已隐瞒身份，请王爷见谅。” 话音落下，楼不凡又对徐牧说道。 “北凉王，您是自己取剑骨，还是贫道帮您一把，取剑骨呢？” 楼不凡煞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冷意，问徐牧。 能被梁帝委派委以重任，这道士楼不凡肯定不俗。 徐牧微微扬起脸，说道。 “帮我？楼不凡，这里是北凉不是汴梁，要剑骨，要么拿出手段，要么拿出筹码！” 楼不凡微微一怔，徐牧似乎话里有话。 他冷笑一声，道。 “好，贫道就展露一下手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未等楼不凡动手，庭院外传来一阵浑厚的笑声。 下一刻一道人影赫然出现于院落中。 他一袭玄衣，手中一柄陌刀，面容清瘦坚毅。 玄衣的袖口上刺绣有金色的小剑，竟是用的银丝。 这玄机用银丝线刺绣为剑，整个北凉三州，唯有一个宗门是这样的——一剑宗。 楼不凡盯着玄衣人手中陌刀，神情微微紧绷。 “阁下何人？莫非是北凉王召来，为他助拳的？” 玄衣人闻言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道长莫误会，吾乃关明，一剑宗长老，来此不为助拳，只为报仇。” 报仇？ 楼不凡心中稍安，他能感觉到玄衣人手中那陌刀的杀气。 若动起手，楼不凡不一定胜得过这玄衣陌刀客。 “阁下与北凉王有什么仇？” 关明望向徐牧，冷哼一声。 “徐牧废我弟子郭坤修为，又派人半路截杀郭坤！” “吾关明恩怨分明，看在今日淮南王在的面子上，不取你性命。” “但吾要废除你修为，取下你髌骨，叫你一辈子瘫在床榻上！” 徐牧的眉毛一挑，道。 “关长老，本王废掉郭坤修为不假，但本王从未派人半路截杀……” 关明一挥衣袖，打断了徐牧的话。 “休要狡辩！吾两个徒儿焦泽、宁鹃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苍天有眼，朝廷派人取你剑骨，倒是省去了吾一番手脚。” “楼道长，吾不客气了！” 这关明说动手就动手，身影好似鬼魅杀向徐牧。 马雄见状拔刀挡在正厅门口，就听“嗡”的一声。 陌刀出鞘，一抹乌光绽放。 马雄手中刀碎为两截儿，乌光擦着马雄的胸口掠过，马雄闷哼一声摔进屏风里。 李白找准时机，猛刺关明的腰腹，结果被关明一脚踢出老远。 在一剑宗长老级别的高手面前，连马雄都无法拦住其攻势。 眼见关明要擒住徐牧，楼不凡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也好，关明擒住徐牧再取了徐牧的髌骨，徐牧就成了废人。 万一梁帝日后真追究起来，有关明顶着。 咔嗒！ 一声清脆的机括震动响起，徐牧的身边，绽放出一抹银光。 苍啷啷！陌刀被银光挡住，雄浑的剑气让关明一直后退飞出正厅。 他凝视着徐牧，一字一句地说道。 “飞剑？你果然身怀神器！” 不过关明旋即露出倨傲之色。 “飞剑之法流传至今的虽少，却不是无法破解，不过负隅顽抗罢了！” 言毕，关明又要出手，徐牧高声道。 “堂堂的一剑宗陌刀行者，没想到竟然是个不分是非黑白的人！” “一剑宗百年威名，就要毁在你这种人手中了！” 关明提起的陌刀又放下，露出厌恶之色。 “你杀我弟子，辱我宗门！当真觉得本长老不敢杀你？” 徐牧却摇了摇头，指着天空。 “吾徐牧以皇族的身份起誓！吾绝对没有派人截杀郭坤！” “本王若真想杀郭坤，何须派人半路截杀？多此一举？” “在枫桥镇的时候随手即可杀之，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关明闻言有些犹疑，一来徐牧说得有些道理，二来徐牧用皇族身份起誓。 见关明犹豫，徐牧知道事情有了缓和余地，道。 “若关长老不信我，可出三招，我徐牧挡得住你就回去好好调查。” “若我徐牧学艺不精，落败，任由关长老处置，如何？” 徐牧主动给了个台阶，关明亦发现北凉王与焦泽描述的全然不同。 并非凶神恶煞残暴之人。 “好！北凉王快人快语，就按照你说的办！” 关明缓缓后退给徐牧让出位置，徐牧提着剑匣走入庭院。 正厅内，众人的神态各异。 李白、马雄、绫月忧心忡忡，担心徐牧被关明击败，真去了髌骨去，徐牧此生就算完了。 诸葛渊一脸云淡风轻，似乎笃定，徐牧一定会赢。 淮南王徐天禄则眉头紧锁，一样担忧。 之前霜打茄子一般的岑晊来了精神，得意地望着徐牧，期待徐牧被废掉。 他阴阳怪气地说道。 “中郎将，你说北凉王若是成了废人，还能继续坐镇北凉么？” “朝廷会让一个残疾占着位置，辱没我北凉皇族？” 姬武聚精会神地望着庭院，轻声说道。 “胜负还未可知。” 岑晊不屑一笑，说道。 “未可知？哈哈哈，你太看得起北凉王了，我跟你打赌。” “他绝对一刀都接不下来！” 第33章 剑九，乾坤! 嗡！ 关明的第一刀，来了！ 陌刀划破空气，发出一阵尖锐的爆鸣，刀气逸散出去好远。 他的身法奇快无比，不然也不会有“行者”的绰号。 眨眼工夫关明已经杀到徐牧身前。 陌刀直取徐牧要害，龙蛇剑倏然划过，与陌刀撞击在一处。 一连串的火花迸射飞溅，刀与剑一触即分。 “王爷的飞剑，速度有了，这第一招你我平手。” 关明缓缓舞动了陌刀，神情变得严肃。 然后关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唰！ 陌刀之上乌光大盛，关明这第二刀不再以速度取胜，而是缓缓劈砍出刀。 刀影从一变二，从二变四，从四变八…… 短短几息时间，陌刀刀影多达三十二，压根分不清哪一柄刀是真的，哪一柄刀是假的。 “杀！” 关明前踏一步，手臂舞动间三十二道刀影同时扑向徐牧。 刀气浮动使得庭院内飞沙走石，似乎每一道刀影都是真的，可顷刻间杀人夺命。 龙蛇剑飞回剑匣，徐牧微微垂下眸子。 他不躲不闪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剑匣上。 很快刀影已经到了徐牧身前三步，他的前面、左面、后面，皆被重重刀影围住。 “升庐，去！” 剑匣金光乍现，升庐剑随着徐牧的手，划出一道玄妙的弧线。 叮叮当当连绵不断的刀剑交击，三十二道刀影被悉数化解。 刀气消散，徐牧往后退了三步，眼神越发锐利。 “关长老，还有最后一招，请！” 关明深深望着徐牧一眼，心知道不用看家本领，恐难以一招制敌。 他声音有些低沉。 “北凉王小心了，吾这一刀乃今年才领悟出的刀意，名为天狼！” 话音落下，关明身子微微蜷缩，周身出现一股流动的乌黑色气流。 姬康见状，脸色微微一变。 “灵气？关长老体内已经能聚纳灵气？且灵气外溢凝而不散，这是浩海境界才能出现的！” 上清九重境界，炼气、筑基、凝神三境界，修行者可聚纳真气为己所用。 这时候的修行者一般被称为“武者”。 至天玄境界后，修行者能初步吸纳天地灵气，灵气滋养肉身。 到知命境界、浩海境界之后，武者便可以称为“修士”。 各种武技、术法层出不穷，包罗万象。 一位浩海境界的高手，对徐牧一筑基巅峰的修士出全力，似乎胜负已分。 吼！关明的体内爆发出一股磅礴的灵气。 灵气呼啸间，发出一声悠长的狼啸。 庭院中的温度顷刻间下降了好几分。 “杀！” 关明身如虎豹蹿出去，灵气缭绕之间，让关明的身体恍然间化为一头雪狼！ 吼！杀意与寒意扑面而来。 正厅内淮南王徐天禄以手遮面不敢再看。 胆子小的女使与小厮也被森然的杀意吓得连连后退。 姬武神色严肃，这一刀的厉害之处，在于凝聚了灵气与杀气。 杀气看似虚无缥缈，但久经搏杀之人就是有。 如马雄对战岑晊，二人的修为差距没有那么大。 但马雄的实战经验是从战场搏杀得来的，岑晊没法比。 杀气在，招式的凌厉可更上一个台阶。 徐牧的衣袍被烈烈寒风吹得扬起，灵气扑面，甚至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小口子。 徐牧自得小叶紫檀剑匣，镇守北凉。 从未遇见过关明这般高手。 别人遇强敌惊慌，徐牧却战意昂扬。 “剑九，乾坤！” 徐牧一声长啸，剑匣里飞出一剑，此剑长三尺一寸。 剑身分黑白，剑柄处乃是伏羲女娲舍身缠绕，铸造而成。 此剑一出黑白二光汹涌，在徐牧的身前俨然形成了黑白太极的虚影。 下一刻，关明的陌刀已经与虚影狠狠地撞击在一处。 轰！ 以徐牧与关明为中心，灵气与黑白二光疯狂朝着四周逸散。 地面的青砖“咔嚓咔嚓”炸裂一片，几乎没有一块是好的。 烟尘四起无人能看清庭院中心的情况。 绫月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瞪大眼睛观望。 待烟尘散去，徐牧站在原地，身上的白玉锦袍已经破破烂烂。 乾坤剑被他握在手中，微微震颤。 关明站在徐牧十步之外，神情复杂地望着徐牧。 良久，徐牧咳嗽了一声，鲜血从嘴角流淌下来。 “关长老，这一招可算吾过了？” 关明一声叹息，道。 “北凉王少年英雄！这等剑法造诣，在我一剑宗年轻一辈弟子中，亦算得上顶尖！” “若是北凉王不放弃研习剑意，未来十年之后，王爷剑意当能成为北凉三州第一流！后生可畏！” 没人会不尊重强者。 徐牧的北凉王身份，或许会让江湖人忌惮，但要获得关明这般人物的尊重，需拿出真本事。 徐牧，做到了。 关明收了陌刀，向徐牧抱拳行礼。 “吾观北凉王剑法，中正坦荡，不似奸猾之人。” “我一剑宗弟子郭坤之死或许真有误会，吾当仔细调查。” “一有结果，会立刻通知北凉王！” 徐牧亦抱拳回礼，郑重地说道。 “徐牧做事光明磊落，绝不会行半路截杀之事。” “恐有人挑唆，让关长老误会，吾相信关长老会查明真相！” 关明深深地看了徐牧一眼，又向着淮南王行了一礼，飘然离去。 “殿下！” 绫月跑向徐牧，搀扶住徐牧摇摇欲坠的身体。 当见到徐牧身上数不清的小伤口后，心疼地直落泪。 啪！啪！啪！ 楼不凡拍起手掌，称赞道。 “北凉王年少有为，好剑法！不过，你还有力气再战么？” “体面些，你主动交出剑骨，省得贫道浪费手脚，怎样？” 马雄、李白，以及随行的侍卫纷纷护在徐牧的身前。 李白骂道。 “牛鼻子道士！你怎么不挖自己的骨头？要动王爷，除非我死！” 楼不凡仰面而笑。 “贫道杀尔等不过抬抬手的事，你们要死？我可以成全……” 徐牧轻轻地拍了拍李白与马雄的肩膀。 “本王不会有事，你们先退下。” 马雄气呼呼地瞪了楼不凡一眼，走到徐牧身后随时准备动手。 徐牧脸色苍白，微微皱眉道。 “楼不凡，你是我父皇的人，本王直说了，要我交出剑骨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楼不凡嗤笑一声，道。 “王爷你还有提条件的筹码么？” 徐牧没搭理楼不凡，继续说道。 “我要潼门关，否则，你动左手便斩你左手，你动右手便斩你右手！” 哈？楼不凡惊讶地盯着徐牧，怀疑徐牧是不是疯了？ 第34章 落叶飞花破丹道 徐牧身边真正有本事的将官，不过马雄一人尔。 他硬悍陌刀行者关明三刀，身负重伤，马雄又远非楼不凡对手。 楼不凡想不明白，徐牧的底气是哪里来的。 莫非，徐牧还有底牌？ 楼不凡的目光朝着庭院的四周望去，没有埋伏，亦没有高手的气息。 楼不凡嗤笑一声，讥讽徐牧。 “北凉王虚张声势的本事不小，不过，贫道可不是吓大的。” 徐牧悠然一笑，任由绫月为他擦拭身上的血迹，道。 “哦？那楼道长在等什么？该不会，你怕了吧？” 徐牧一句话说到了楼不凡的心坎上。 徐牧自来北凉，频频展现出不凡之处。 身怀神器剑匣，一夕之间练出两千陌刀军，这些都是实打实的。 徐牧哪里来的这般资源？他背后真没有高人支持？ 岑晊见楼不凡一动不动，顿时觉得恼火，道。 “楼道长，您还在等什么？休听北凉王虚张声势！” “取回剑骨乃大功一件，未来新君登基，你楼道长是大功臣！” “大功臣”三个字刺激着楼不凡的神经。 楼不凡彻底打消顾虑，一挥袍袖，就见一赤红色的丹丸飞向徐牧。 天下修行的法门千千万万，其中丹道绝对是不可忽视的一支。 修丹道者炼丹、用丹，丹药在他们的手中不止是灵丹妙药。 丹药，更是他们的武器！ 马雄提刀拦在徐牧身前，准备好以命相搏。 岑晊兴奋地盯着赤红丹丸，似乎已经见到马雄葬身丹丸之下的情景。 嗖！一抹浅绿色划过，赤红色的丹丸突然被浅绿色裹挟着坠落。 嘭！丹丸飞入早已经出现裂纹的青砖里，下一刻，一股恐怖的火焰爆发。 灼热的火舌从地下喷薄出，一丈之内的土地被烧得干枯焦黑。 便是青砖都无法抵御灼热，烧得碎裂成无数块。 淮南王年岁大了，没看清到底怎么回事。 “哎？中郎将，刚才那是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还有，楼道长使得什么手段？好生厉害。” 姬武目光复杂地望着还在燃烧的火焰，解释道。 “王爷，楼道长用的乃丹道常见的‘火丹’，其内蕴含大量灵药。” “一旦催发烈焰瞬间燃烧，普通炼气、筑基的修士不死也会重伤。” 淮南王听完倒吸一口凉气。 “这般厉害？那……那刚刚化解火丹的是什么宝贝？谁动的手？” 姬武环视四周，神情变得凝重肃穆。 “启禀王爷，方才化解火丹的是……是一片树叶，从何而来吾并未发现。” 树叶？ 仅凭一片树叶就可破火丹，此人的修为得到什么程度？ 徐牧一脸的云淡风轻，甚至将已经破损的外衣脱下。 “楼道长，这就是你们丹道的火丹？威力不过如此。” “来来来，让本王见识见识你们丹道别的手段。” 楼不凡目光死死盯着徐牧，余光去观察四周。 那片树叶来得太快了，快到哪怕是楼不凡都未发觉其来处。 “少装神弄鬼！区区雕虫小技吓不退贫道！” 楼不凡已经动手便再没有退路，他再度射出一颗丹药。 这枚丹丸通体赤黑色，飞行的速度奇快无比。 当丹药飞行出三丈的时候，果然，又有一枚柳叶飞来！ 嗖！柳叶正对着丹药的侧翼杀去，精准击中。 当众人以为此丹药还会和火丹一样被打入地下的时候，异变突生。 就听“咔”的一声，丹丸正中破了一个洞。 有一背生双翼，体长三寸的怪虫从里面飞出，射向徐牧。 那怪虫的速度奇快，楼不凡露出一个阴谋得逞的笑容。 “徐牧，吾这‘虫丹’，你防不住！” 楼不凡的笑容很快僵住，一朵梨花飞来击中怪虫的身子。 啪！ 怪虫一分为二尸体落地，落地后流淌出的绿色汁液，腐蚀着青砖。 冒出“滋滋”的白气，腥臭无比。 楼不凡的脸色大变，他倒退一步，喊道。 “何方高手为何躲在暗处？吾乃大梁龙虎山丹道弟子楼不凡！” “奉大梁皇帝之命，来取剑骨，请道友行个方便，不要与朝廷为敌！” 他扯起了朝廷与龙虎山的大旗，以此震慑那暗中的高手。 忽听一声笑，庭院边上的一老树上，传来一阵铜钱撞击的声音。 众人齐齐望去，一灰衣老者慵懒地躺在上面。 他须发皆白脸上却没有几道皱纹，腰间悬挂着一串古旧的铜钱。 不多不少，正好九个。 手中还握着一狗头拐杖，抱着一个赤红色的酒葫芦，咕咚咕咚地灌酒。 “取剑骨？老子夺儿子剑骨，废儿子修为，老朽活了五十多年，第一次听说。” “龙虎山的牛鼻子道士，你的虫丹、火丹都用了，下一个是不是该药丹了？” 灰衣老者出现得突然，谁都未注意他是怎么上的树。 楼不凡的招数被人家猜到，他的眼神惊疑不定。 “阁下认识我龙虎山丹道之人？” 灰衣老者轻笑一声，道。 “你这人好生啰嗦，要动手便动手，不过老夫丑话说在前面。” “你若再动手，老夫可不会像前两次这般客气。” “该给张道祖的面子，老夫已经给过了。” 他虽是笑着说的，却让楼不凡倍感压力。 徐牧索性坐下来，对楼不凡招招手。 “楼道长，别怕，这位前辈就是说说而已，你又是受陛下重托，又是龙虎山丹道的，还畏惧这个？别怕，本王就在这里不会走。” 徐牧似笑非笑，眉毛轻挑，明着挑衅楼不凡。 楼不凡一咬牙，低吼道。 “好！贫道倒要看看，前辈能否拦住我这药丹！” 楼不凡倏然扔出一青色丹丸，丹丸一出手立刻化为上百的小丹丸。 我要看看你们怎么拦得住！ 楼不凡正想着，耳中忽听一声长剑的吟啸，嗡！ 下一刻楼不凡的手腕一凉，剧痛传来，楼不凡的手腕被齐齐地削了下去！ 楼不凡一声惨叫，死死地捏紧断腕，嘶吼道。 “老东西！你敢断吾手腕！龙虎山不会放过你的！啊！” 一柄白玉铸就的长剑插在楼不凡身侧的青石板上。 剑锋上还残留着楼不凡的几滴血珠。 灰衣老者嘿嘿的笑了，说道。 “这话对龙虎山张道祖来说还有些分量，就凭你？” 老者一挥手，白玉剑凌空飞起，飞回了老者的狗头拐杖中。 第35章 红尘炼心 绫月为徐牧披上崭新的衣衫，徐牧舒展一下筋骨，道。 “楼道长，本王告诉过你，你动左手斩你左手。” “你动右手斩你右手，你为何就是不听呢？” 徐牧朝淮南王抱拳行礼，说道。 “皇族，还得请您将楼道长带回驿馆休息，侄儿的条件，也劳烦您快些送去京城，不然，太子殿下可就真回天乏术了。” 淮南王回过神来，命人赶快将楼不凡抬回去救治。 楼不凡已经疼得快晕死过去了，还不忘叮嘱抬他的侍从。 “我的手，将我的手一起带回去！” 岑晊见情况不对，跟着楼不凡一起悄悄溜走。 这北凉王身边竟然有此等高手在，谁能动得了？ 他岑晊是不敢在北凉的地面上，继续跟徐牧对着干了。 待淮南王等人离开，徐牧蹒跚地走到树下，向老者行礼。 “徐牧，多谢前辈相助，帮吾渡过此劫。” 老者一个翻身落下，铜钱叮当作响，他挠挠头不解地说道。 “老夫一人对付他们不过翻手之间的事情。” “你何必要亲自吃苦，还要自取剑骨呢？” 徐牧的声音低沉而深邃，幽幽说道。 “要取潼门关，牺牲在所难免，一根剑骨换雄关，值了！” 三日前，东风城，夜。 徐牧的府上来了一位客人，这客人称，他是徐牧的老友，一位故人。 “故人？” 徐牧将目光从书卷上移开，望着李白。 “他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 徐牧八岁去了万妖之国徐牧山，唯一一个好友就是白落樱。 在大梁，他哪有老友？ “大概五十多岁，头发胡子花白，穿一身灰衣服。” “对了，他手里还拎着一个红葫芦，全身酒气冲天。” “嘟囔着枫桥镇一别，一直想要拜访您，要不我让人赶他走？” 徐牧听着李白的描述，冥思苦想都未想起这么一个人。 不过，当听到“枫桥镇一别”的时候，徐牧心中一动。 外面那老者知道徐牧去过枫桥镇，莫非是涉及“北凉奴”案的证人？ “带他进来。” 徐牧挥挥手让李白去带人，不多时，老者来了。 灰衣、白发，手执一狗头拐杖，腰间系一串铜钱纤长。 见到徐牧之后，老者面露喜色，高声喊道。 “果真是北凉王当面！老朽陈玉兰，这厢有礼了！” 徐牧上前还礼，笑着说道。 “老人家，你我并不相识，莫不是有事来找本王？” 陈玉兰搓搓手，道。 “老头子我无家可归，听说王爷您是好人，就想来蹭一顿饭。” “王爷，您看能否准备些酒菜给我？” 李白气得脸色涨红，骂道。 “好你个老骗子！我们王爷好心见你一面，你蹬鼻子上脸是不！” 徐牧拦住李白，让他去准备酒食。 李白虽愤愤不平，却不敢违逆徐牧的命令，气呼呼地离去。 徐牧请老者陈玉兰落座，轻声说道。 “老先生喜欢铜钱？” 陈玉兰摸了摸腰间的铜钱，笑道。 “走南闯北随意捡地，算不上喜欢。” 徐牧微微一笑，道。 “老先生，你这九枚铜钱前五枚乃五帝钱，世间存留的不过万。” “且你的五帝钱保存完好，价值连城，后四枚也都有讲究。” “分别是前朝高宗、神宗，以及我大梁的太祖、太宗时期。” 徐牧的目光锐利，一眼看穿老者在撒谎。 “九枚铜钱加起来若是卖出去，千两黄金也有人买，不至于无家可归吧？” 陈玉兰被戳穿，有些尴尬，就听徐牧继续说道。 “吾徐牧从未瞧不起任何穷苦人，若老先生真想来我府上吃一顿好的，我徐牧欢迎之至，若老先生真有什么事情，也请坦白告知。” 啪！ 陈玉兰将葫芦往桌上一拍，放声大笑。 “好！不愧是能用出绝世剑意的天才！快人快语！” 老者陈玉兰也不再隐瞒，道出其身份。 陈玉兰乃是一江湖剑客，二十年前声名响亮，有“玉兰剑客”之称。 在北凉三州与顾剑棠齐名，顾剑棠就是而今的一剑宗宗主，北凉十大高手之一。 得知陈玉兰身份后，徐牧自是无比惊讶，奇怪陈玉兰为何主动来找他。 “当年老夫因中了贼人奸计，误杀了挚爱，从此道心受损浑浑噩噩过了二十年。” 陈玉兰讲述起往事，无限唏嘘。 “吾与酒为伴，走遍天下只为醉生梦死，本以为此生会一直沉沦。直到老夫见到了你在枫桥镇的那一剑！” 他的眼中闪过兴奋到极致的光。 徐牧也想起来了，陈玉兰说的那一剑，应是剑五————红尘。 徐牧诧异，他这红尘剑无形无影。 当日与他交手的敌人，只见漫天的红霞，却不见剑光便死伤无数。 陈玉兰竟见到了？ “老夫当然见到了！老夫不止见到还被你那剑中的剑意感染！” “红尘茫茫好似江海，奔流不息，你一剑斩去红尘，何等洒脱？” “枉老夫用了大半辈子的剑，竟没有勘破红尘，蹉跎了二十年！” 陈玉兰越说越激动，道。 “那日观你一剑斩破红尘，老夫在枫桥镇枯坐了七天七夜。” “七天七夜后老夫醒来，道心圆满！修为恢复。” “这一遭二十载的‘红尘炼心’，竟是被你一剑打开了生门。” “你说说？老夫该不该来拜访你？将你当成吾的知己？” 徐牧得知原委，不禁感叹人生际遇的奇妙。 他与陈玉兰在剑道上，的确为知己。 二人彻夜长叹，光酒水就喝了十大坛子。 其间老先生对徐牧的“剑意”赞不绝口。 剑意，与剑招迥然不同。 剑招是死的摆在那儿，谁都能学，谁都可以用。 但剑客的剑意却是独一无二的。 一样的法门一样的师承，能顿悟出剑意者，屈指可数。 陈玉兰当夜在枫桥镇所见，徐牧的剑意，有斩破红尘的气韵在里面。 才让陈玉兰破了心魔，重获新生。 “这剑意为你独有，万万不可抛却，只要多多精研，剑意自会越发地精进！” 二人正畅聊间，天空中飞来一通体雪白的苍白鸾，落在了徐牧身边。 陈玉兰见到佩服道。 “锦州苍白鸾，万金难求的异兽，北凉王不愧为皇族，气派！” 徐牧解开苍白鸾脚踝上的信筒，道。 “前辈误会了，此苍白鸾不是我的，乃是我一位涂山好友养的。” 第36章 自己挖的坑含泪跳 徐牧取下信件拍了拍苍白鸾的脑袋，问道。 “你主人还让你捎话了没？” 苍白鸾的眼眸眨了眨，突然口吐人言，不过声音尖锐刺耳。 “徐牧！梁帝要你的剑骨，要你的命！你还赖在北凉做什么？” “趁着梁帝的使者还没有到北凉，与我一起回涂山，成亲！” “你想好了就让小白捎信回来，我给你的寻踪玉你还留着吧？” “有任何的危险捏碎寻踪玉，本圣女心情好，自会去救你。” 苍白鸾说完便拍打两下翅膀，猛吃桌上的菜肴。 徐牧展开信件后，看完了上面的所有内容，不禁眉头紧锁。 良久，徐牧才对陈玉兰道。 “前辈，晚辈有一件事想请前辈帮忙！” 从淮南王徐天禄抵达北凉开始，徐牧就已经在谋划。 他徐牧的剑骨在朝廷威压下，多半是保不住的。 他那偏心的父皇母后，以及支持徐龙的势力，断不会看着徐龙死。 不过，交出剑骨徐牧能得到什么，至关重要！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不过身外之物，徐牧压根看不上。 而北凉三州自成一体，唯一一个进入北凉的门户，便是潼门关！ 偏潼门关在雍州府管辖，等于北凉的门锁握在人家手中。 诸葛渊在东风城献策，给徐牧的策略是先将北凉三州拧成一股绳。 待天下有变夺取潼门关！彼时，北凉三州将成为一块铁板！ 进可取天下，退可保住三州太平！ 这才有徐牧在宴席上动手，造成一种他不断被逼迫。 虽有陈玉兰相助，但最终无奈必须献出剑骨，愤而索要潼门关的戏码。 自始至终，他的目标，只有潼门关！ 东风城，驿馆。 一只灵兽疾风隼冲天而起，带着淮南王亲自手书的信件，飞往汴梁。 事态紧急，无论是飞鸽传书还是快马急报都来不及。 疾风隼从北凉安州出发，飞越潼门关，用了两日时间，将急报送到了京城。 汴梁，皇宫。 正德殿内，梁帝徐天德眉头紧锁，他对殿内的臣子说道。 “三位爱卿平日里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都说一说！北凉王的要求，朕答应，还是不答应！” 徐天德怎么都没想到，他派去安州办事的人，会被徐牧压制。 徐天德想破头都未想通，徐牧身边怎么就多了个绝顶高手？ 大将军姬康、丞相裴坚、兵部尚书李煜三人神情都不轻松。 姬康是徐龙的舅舅，夺取徐牧剑骨的“一石二鸟”之计，是他一手炮制的。 他犹豫了片刻，率先说道。 “陛下，太子性命危在旦夕，若是再无剑骨恐怕就……” “依臣之见不如先同意将潼门关交给北凉。” “待太子康复之后，这潼门关的归属，再从长计议。” 梁帝眉头皱得更紧了，问姬康。 “你要朕出尔反尔？许诺给北凉潼门关，再夺回来？好啊！” “朕派人去‘取’剑骨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百姓多有议论。” “你难道还要让朕，背上一个‘欺骗儿子’的罪名？！” 姬康脸色大变，连忙称自己绝无此意，请陛下恕罪。 梁帝心乱如麻，不想听什么罪不罪的，他又看向裴坚与李煜。 裴坚也很无奈，他有些埋怨地瞥了一眼姬康。 当初大坑是姬康给徐牧挖的，现在倒好，徐牧反将一军，要潼门关。 可不取得剑骨，太子殿下就得死。 裴坚是坚定的太子一党，全力支持徐龙。 他无奈的一声叹息，道。 “陛下，太子安危关系国家社稷，潼门关虽重要，却在我大梁内。” “抵御外敌用不着潼门关，且潼门关每年耗费的钱粮不少。” “臣认为，将潼门关交给北凉，粮饷一律由北凉来出。” “这样朝廷能省下一笔不小的钱粮，也算是，开源节流。” 兵部尚书李煜都快被裴坚给气笑了。 裴坚这话说得漂亮，简直成了“丧事喜办”。 潼门关乃天险要地，当年太宗文皇帝为何要力排众议，将潼门关从北凉分离出来？ 不就是因为北凉有了潼门关之后，北有群山雄关，南有山河之险，东有潼门关，就剩下一个西面面临西域，中间还有沙漠的阻隔。 如此地势是天然的割据之所，岂能将潼门关让出去？ 李煜忍不住了，站出来高声道。 “陛下！臣认为万万不可让潼门关！应再派大内高手前往北凉！” “北凉王身边高手不过一消失多年的陈玉兰，他能挡住几人？” 裴坚满脸的惊讶，质问李煜。 “李尚书，你要陛下再派高手，要陛下与北凉王彻底撕破脸？” “你想没想过，若动手后真出现死伤，天下人会怎么看陛下？” 李煜眼睛一瞪，义正词严地说道。 “就算北凉王出事，天下人千夫所指陛下，也不可丢失潼门关！” “潼门关若回归北凉，一旦天下有变北凉自立门户，谁能治？” “望陛下以天下大局为重！万万不可让出潼门关！” 李煜乃兵部尚书，兵书策论在行，可是对君王的心思琢磨得太浅。 谁愿意背负骂名？哪个君王不想名留青史，受万人敬仰？ 你李煜一句话，就想让梁帝与徐牧反目，留下一个“强迫长子挖剑骨”给次子的名声。 你算哪根葱？ 梁帝的脸色迅速阴沉下来，看了一眼姬康，姬康迅速反应过来。 他怒喝一声，道。 “李尚书慎言！你怎敢当着陛下的面说这种话！连人臣的本分都忘了吗！” 李煜梗着脖子，不愿低头。 “吾李煜说的句句实话，陛下若是要将潼门关给北凉的话。” “臣李煜绝不答应！请陛下准许臣辞官，归乡种田！” 梁帝盯着李煜，一字一句地说道。 “李煜，你在威胁朕？！” 李煜抬起头，白皙的脸上没有任何畏惧。 “臣不敢威胁陛下，陛下举手投足可决定臣的生死。” “但臣依旧坚持臣的看法，潼门关归北凉，遗祸百年！” 他的硬骨头刺痛了梁帝的内心。 梁帝为何要装模作样派淮南王去北凉？ 还不是要营造一种徐牧“主动挖古”的假象，维护天子形象么？ 李煜半点都不懂他的帝心！ “好一个遗祸百年！朕不听你的就会遗祸百年？” “朕不听你的就成了昏君么？李煜，你给朕回你关中老家去反省！” 李煜听到这句话，身子微微一震。 然后伸手缓缓摘下官帽，对着梁帝一拜。 第37章 割肉取骨以报父母恩 第三十七章割肉取骨以报父母恩 梁帝徐天德望着李煜摘下官帽，一愣。 “李煜！你要做什么！” 梁帝说了一句气话，李煜身为兵部尚书尽职尽责。 从不结党营私，亦不掺和兵部之外的事情。 李煜乃良臣典范，就是为人过于刚正，不懂得圆滑。 李煜摘下官帽后跪地，向梁帝行礼。 “臣任兵部尚书迄今五年，不敢有一日懈怠，唯恐有负君恩。” “今臣进谏陛下执意要让出潼门关，臣自知无法阻挡。” “请陛下恩准，容臣辞官，回关中长安老家务农去吧！” 说完李煜叩首，脑门紧紧贴着地面。 丞相裴坚对李煜彻底无语，他叹着气，劝说李煜。 “李大人，你又是何必呢？你在逼迫陛下？这是臣子该做的？” 李煜一言不发，看来是去意已决。 梁帝望着李煜，是又气又不舍。 气的是李煜脾气又臭又硬，竟为了潼门关不顾太子安危。 让君王与北凉王撕破脸，去背负骂名。 不舍在于，李煜的确是一心为天下朝廷的好官，连皇帝都敢怼。 梁帝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 “兵部尚书李煜，季节交替偶然风寒，兵部事务繁重。” “准许归乡休养，待身体康复之后再归京，主持兵部军务！” 梁帝寻了一个彼此都体面的理由，准了李煜的辞官请求。 李煜辞官归乡，阻拦潼门关归北凉的最大阻碍，便不在了。 梁帝亲自拟定圣旨，将潼门关划拨至安州的圣旨拟定好，经由疾风隼送出。 同时，诏书也经过中书省，昭告天下。 安州，东风城。 淮南王下榻的驿馆中，一阵阵悠扬的乐曲传来。 淮南王侧卧在软榻上欣赏歌舞，脸上却不见笑容。 哎！ 又是一声叹息，淮南王愁眉苦脸，一边服侍的侍女见状，问道。 “王爷这是怎么了？身子不爽利？又或者是奴婢们做得不好？” 淮南王摇了摇头，胖乎乎的脸露出无奈之色。 “身子没事心有事，你说，一家人怎么就走到这般田地了呢？” “爹跟儿子就差撕破脸反目，兄弟俩的关系也势同水火。” “哎！也不知道陛下的圣旨什么时候来？” 服侍淮南王的侍女都是跟随他多年的，最懂淮南王的心思。 她为淮南王揉捏肩膀，柔声说道。 “王爷您不是说，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么？” “您最是洒脱，这样，中午您尝尝北凉的特色‘老少相携’。” 淮南王郁闷的心情舒缓了好多，喃喃道。 “好，尝尝‘老少相携’，本王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 淮南王徐天禄正诉苦，屋外传来一个急迫的声音。 “王爷！京城的回信来了！” 姬武匆匆进了屋子，正慵懒半躺的淮南王徐天禄，一个激灵从软榻上跳起来。 “回信了？快！快拿给本王看！” 淮南王连鞋子都顾不得穿，接过姬武送来的东西。 当打开锦盒后一见其中的圣旨，淮南王徐天禄心里顿时有谱了。 “皇兄为了太子，用心良苦啊，走，我们去北凉王府上！” 淮南王清楚此事的急迫，汴梁的皇太子危在旦夕，一刻耽误不得。 淮南王率领众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徐牧落脚的地方。 却见府邸已经中门大开，诸葛渊早就等在门外，迎接他们。 “下官诸葛渊，奉北凉王之命，恭候王爷多时。” 淮南王徐天禄微微一怔，纳闷徐牧怎么知道圣旨来了。 不过，这些细枝末节都不重要。 “诸葛大人，快带本王去见你家王爷，朝廷的圣旨来了！” 诸葛渊拱手领命，带领众人往府邸后院走去。 淮南王越往里面走越奇怪，怎么今日府邸里面全部都批白？ 淮南王眉头紧锁，当见到来往的侍女都是全身缟素，他忍不住了。 “诸葛渊！这是怎么回事？全府上百，就差披麻戴孝了！” 诸葛渊面色平静，说道。 “王爷，这都是北凉王的意思，至于为何这样下官实在不知道。” “王爷一会儿见了北凉王，您可以自己问问他。” 淮南王徐天禄有气撒不出，冷哼一声不再与诸葛渊墨迹。 姬龙、岑晊等人也搞不懂徐牧在玩什么名堂。 待到了徐牧居住的院落，这里的阵势更大，整个院子都被白色装点。 徐牧站在院子里，两侧是马雄、李白站在左右手。 安州刺史卢潜正在与徐牧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叹气。 “牧儿！” 淮南王喊了一声，快步走进去，道。 “陛下圣旨已到，潼门关从今日开始已经归属安州！” “中书省同日发诏，告知天下！牧儿，你的条件陛下答应了！” 徐牧拍了拍卢潜的肩膀，低声说了句什么。 然后徐牧拱手率领身边人行礼。 “儿臣徐牧，接旨！” 他虽看不上圣旨，但礼数不能乱，郑重接了圣旨之后，潼门关在法理上便属了北凉。 这道圣旨对于北凉来说，太重要了。 得了圣旨之后，徐牧见淮南王等人眼巴巴地望着自己，道。 “皇叔莫急，吾已经命北凉最好的医者准备好了医刀。” “今日，便可取出剑骨让皇叔您带走。” 淮南王徐天禄拉住要离开的徐牧，犹豫一下问道。 “牧儿，你今日这番布置是怎么回事儿？你可别吓皇叔。” “剑骨没了还能活着，你就学皇叔，一辈子富贵乐呵呵行么？” 徐天禄是淮南王，也是徐天德最小的兄弟。 当初梁帝徐天德争夺帝位，也是经过一番血雨腥风的。 梁帝的兄弟就剩下两个，一位是淮南王，一位就是辽东王。 辽东王乃梁帝一母同胞所生，淮南王与梁帝是同父异母。 但梁帝却更喜欢淮南王这个九弟，为何？ 还不是因为淮南王一生胸无大志，沉迷歌舞，只想做逍遥王爷。 徐牧心中一暖，拍了拍淮南王的手。 “皇叔别误会，我今日并非干什么傻事，只是，今日我剜肉去骨。” “也算是还了父母生我的一番恩情，今日就当过去的徐牧死了！” “从此之后，我徐牧再也不欠他们什么！” 说完，徐牧大袖一挥入了屋子里，留下神情复杂的淮南王。 嘭！房门关上，马雄、李白一左一右守在门口。 安州刺史卢潜凑上来，解释道。 “王爷您千万别误会，北凉王说的都是气话，他心中是念着陛下娘娘的。” 第38章 引蛇出洞 淮南王挥挥手露出一抹疲惫。 “行啦你别说了，他说的是气话还是心里话本王能看出来。” “十年啊，那孩子在万妖之国待了十年，结果是怎么被对待的？” “好不容易有了剑骨，陛下娘娘又要他交出来给太子。” “哎！换做是本王，本王的心也会凉了，这事儿怪不得他。” 人在做天在看，淮南王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也能理解徐牧。 岑晊撇了撇嘴露出不屑之色，姬龙则若有所思。 “啊！” 屋子里传来一声痛呼，那是徐牧忍耐不住的喊叫。 徐天禄的心都揪了起来，他走到门前往里面望了望，然后焦躁地踱步。 惨叫声越来越大，听得门外守着的兵卒皆是面露不忍。 岑晊的眉毛连连跳动，嘴角微微上扬，好生出了一口恶气。 他巴不得徐牧多受些苦痛，最好疼死才好！ 这磨人的过程持续了约莫两刻钟，里面的徐牧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然后再无声息。 吱呀—— 房门打开一个白胡子老者手中端着一托盘，托盘乃是用银制成的。 “取出来了！取出来了！” 岑晊眼珠子都亮了，银质托盘上的剑骨莹润如玉，散发着淡淡的银白色光芒。 他快步上前将托盘接过，道。 “有劳老先生了。” 有了这块剑骨，太子就能痊愈，徐牧也将成为一个废人！ 淮南王徐天禄往屋子里望去。 “先生，牧儿情况怎样？本王可否能进去……看看他？” 老者点了点头，说道。 “王爷要轻声些，北凉王性命无碍不过昏迷过去，元气大伤啊。” 淮南王心中一酸，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屋子里面。 侍女绫月正在小心地为徐牧披上一件外衣，床榻边的两个水盆里满是殷红。 这剑骨被取下来，约莫百日时间才能生长好新的骨头。 这期间徐牧根本无法下床。 诸葛渊以及一个戴着罗刹面具的男子站在一旁，正轻声交谈着什么。 隐约能听到“疾风隼”、“布置”、“探子”几个零星的词。 可淮南王的心思都在徐牧的身上，走到床榻前，他的眼眶都红了。 想伸手触碰一下徐牧，又担心让徐牧更疼。 绫月红着眼，道。 “孙郎中为王爷用了药，暂且能压制疼痛，要醒来非三五日。” “王爷您有什么话要与王爷说？可告知婢女，婢女为您转达。” 淮南王伸手在衣袖里面摸索一阵，取出一紫檀木小盒子。 他塞到绫月的手里，道。 “本王前些年得到一颗凝神丹，本想着以后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用的。” 凝神丹？一边脸上戴着罗刹面具的人，粗声粗气地说道。 “莫非是那能助人从筑基顺利晋升凝神境界？常人服用也可淬炼筋骨，益寿延年，乃是万金难求的灵药！” 淮南王挤出一抹笑容，道。 “对，这一颗是本王从龙虎山‘丹王’那求来的，花了不小的面子，本王以后再去求，我这侄儿比本王需要这枚丹药。” 诸葛渊走上前，郑重地弯腰行礼。 “如此，渊代王爷谢过淮南王！” 淮南王徐天禄挥挥手，自嘲道。 “当叔叔的取走了侄儿的剑骨，本王哪有脸受这一谢？” “你们好好照顾北凉王，等本王回了封地再送些淮南的补品。” “好了，时间紧迫本王要赶快离开归京。” 说完，徐天禄最后望了徐牧一眼，叹息着离开。 诸葛渊亲自出去，送淮南王离开，过了一会儿诸葛渊返回之后。 李白、马雄入内，将大门关闭，外面清一色陌刀军把守。 诸葛渊凑到床榻旁，轻声说道。 “王爷，他们已经走了。” 脸色苍白的徐牧忽然睁开眼睛，眼眸里是锐利至极的光彩。 绫月扶着徐牧一点点坐起来，徐牧缓了缓，方说道。 “庞七，派人一路跟着，护送吾皇叔出安州。” 戴着罗刹面具的人摘下了面具，恭敬地说道。 “属下遵命！” “北凉奴”案中受波及被斩首的人太多太多，谁都没注意庞七这个小人物。 徐牧并未杀庞七，因为庞七做掮客多年，在北凉三州有丰富的情报网。 徐牧需要这样一个人，成为李白的副手，组建属于北凉王府的情报网络。 徐牧能提前知道疾风隼进入北凉，靠的便是这情报网。 徐牧又看向诸葛渊，道。 “诸葛先生，其他的计划都按照原定走，尤其是胭脂郡那边。” “庞七，手下的探子全都派出去，严密监视凉州！” 诸葛渊轻声说道。 “王爷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中，就等着那条大鱼上钩了。” 徐牧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笑了笑。 “割肉削骨，很快整个北凉就会知道，吾北凉王成了‘废人’。” “一切对本王不满的，想要反抗本王的势力，都会冒出来。” “这也算是借着朝廷的‘东风’，彻底扫除障碍的一战。” 绫月心疼地直落泪，为徐牧端来一碗药。 “东风来了让王爷您割肉削骨，遭了多少罪？” “要不是有陈老先生的丹药压着，您不得疼死？” 徐牧、诸葛渊等闻言不禁都笑了。 徐牧悠悠说道。 “朝廷的东风这是最后一次吹到我北凉来，以后，北凉的命运只握在自己手中！” 东风城外，淮南王车队。 淮南王徐天禄的马车上，他将装着剑骨的银质盒子递给了一身侍卫打扮的魏风华。 “魏大人，剑骨已经取来，就交给你来保管吧。” 魏风华乃梁帝的亲信，之所以一直没有现身，也是因为事情还可控。 最终，对外的说法是北凉王亲自割肉削骨，救手足兄弟。 魏风华接过银质盒子，轻声说道。 “一路舟车劳顿，辛苦王爷了，陛下传讯请王爷去汴梁常住。” “陛下说，今年的除夕，王爷您就留在汴梁，一起度过吧。” 淮南王徐天禄闭上眼，喃喃道。 “在汴梁过除夕？自从本王十几岁就藩后，就没这机会了。” “皇兄啊皇兄，看来太子殿下在您心中，分量太重了。” 感慨了两句，淮南王徐天禄忽然问魏风华。 “魏大人，你怎么看北凉王？” 魏风华善于察言观色，眼光毒辣，梁帝派他来也有考量徐牧的意思。 第39章 暴击奖励青云甲!北凉起烽烟 魏风华闻言犹豫片刻，道。 “北凉王性情坚韧，有人主之像！刚到北凉不久就能手握安州。” “身边文有诸葛渊，武有马雄、李白这等勇武忠贞之士。” “假以时日北凉王又得潼门关，必定为我大梁天子心腹之患！” 淮南王徐天禄的眼神微微一变，旋即说道。 “魏大人此言若是告诉了陛下，恐怕我皇族内部，又要起风波啊。” 魏风华连忙说道。 “不过，经此一事北凉王没有了剑骨，自然对朝廷不会再有威胁。” “下官方才说的话也是建立在北凉王身怀剑骨的基础上。” 徐天禄的眼神这才柔和下来，喃喃道。 “本王那侄儿已经吃了太多苦，让他安安稳稳度过后半辈子吧。” 北凉王割肉削骨，救大梁皇太子的消息不胫而走。 有人说北凉王重情重义，换了自己，被褫夺太子宝座，绝不可能割肉削骨。 何况剑骨百万中无一人，谁舍得上天赏赐的绝顶天赋？沦为一个普通人？ 也有人说北凉王根本不是主动割肉削骨。 他是受了胁迫，才将剑骨削去，至于是谁胁迫的，还用明说？ 许多百姓私下议论，梁帝徐天德忒偏心！ 你褫夺了长子的太子位也就罢了，还要赶尽杀绝，将剑骨也夺？ 欺人太甚！ 尤其是北凉三州的百姓更为不满。 北凉王到北凉后，抵御妖族屠城，大肆抓捕贪官污吏，严惩拐卖北凉人的恶徒。 他们好不容易盼到了一个好王爷，却遭此大难，谁能不生气？ 北凉的民心，迅速朝徐牧倾泻。 半个月后，长庚城。 长庚城位于安州四郡的正中心位置，乃安州刺史的治所。 安州刺史卢潜，出身大梁范阳卢氏，乃五姓之一。 不过卢潜并无卢氏血脉，而是娶了范阳卢氏的女子，跟着改了姓。 此事多年来一直为人背后嘲笑，称卢潜没有脊梁骨。 卢潜并非不知道，但卢潜不在乎。 在卢潜看来，什么姓氏都是虚的，握在手里的权力，得到的实惠才是真。 就拿北凉三州请游学士到三州游学来说。 每一个游学士每个月得银三十两，州里向朝廷申请的银两，可不止每个月三十两。 多出来的钱都进了谁的口袋，还用说？ 卢潜坐在太师椅上，望着院落里的落雪出神，忽有仆从禀报。 “老爷，尹郡守与边郡尉来了，在外求见。” 卢潜挥挥手，仆从离去，过了一会儿两个身着玄衣的人来面见卢潜。 “下官尹仁（边新），参见刺史大人！” 尹仁与边新都是四十出头，尹仁脸颊瘦长双目大而有神，边新身材魁梧，标准的边疆武人。 卢潜微微一笑，道。 “两位大人，知道本官今日找你们来，所为何事么？” 尹仁点了点头，说道。 “大人，莫不是西域那边儿已经准备好了？要我们配合动手？” 卢潜含笑，说道。 “沙司将军已率军抵达凉州边境，明日，即联合埋藏在凉州内部的钉子，引爆凉州。” “你二人要做的，就是提前动手，牵制徐牧手下的兵力。” “陌刀军，还有曹森统领的军队，能牵制多少就牵制多少！” 尹仁与边新对视一眼，皆露出兴奋的神色。 边新颇有些迫不及待。 “刺史放心！徐牧在安州杀了多少人！想他死的人数不胜数！” “末将先恭喜刺史，诛杀此贼！从此安州，还是刺史您说得算！” 卢潜得意一笑，喃喃道。 “本官本不想取他性命，不过他接连动手断吾财路。” “失去剑骨后他俨然成为废人，不杀他，都对不起老天给我的机会！哈哈哈哈！” 一场阴谋正在北凉展开，而成为猎物的徐牧，此刻正躺在青案郡的王府。 从东风城回来后，徐牧一直在休养。 半个月的时间他已经能正常下地行走，今夜依旧是个雪夜。 屋子里放了两个火盆，暖烘烘的。 【叮！神级帝王系统更新！】 宿主：徐牧 领地：青案郡、东风郡、折桂郡、潼门关！ 天赋：天道剑骨 神兵：小叶紫檀九剑剑匣 【恭喜宿主领地扩张，获得‘雄关漫漫’奖励，得暴击三选二奖励】 奖励一：青云甲 备注：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青云宝甲在身，其行如风！冲锋陷阵一往无前！ 奖励二：宝贝袈裟 备注：袈裟，宝贝袈裟！上面镶嵌诸多宝石的宝贝袈裟，佛门至宝！ 奖励三：黑鳞甲 备注：以少许黑蛟鳞片与玄铁打造的战甲，适合身高力大之武将！ “青云甲的评级为地级，放在兵刃甲胄天、地、玄、黄四个等级里算不错，宝贝袈裟的评级也是地级，但实用性不强。” 徐牧自言自语地说道。 “北凉接下来不会太平，不能选华而不实的，青云甲、黑鳞甲，我要了！” 【叮！宿主选择青云甲、黑鳞甲！】 徐牧腰间的百宝囊一沉，两个甲胄已经落入其中。 他刚想试一试二甲胄的威力如何，李白便在外面敲门。 “王爷！凉州紧急军情！” “进来说。”徐牧从床榻上起来，问李白，凉州怎么了？ “探子送来消息，西域将军沙司率领一万大军，进攻凉州！” “凉州军仓促迎战，连败两阵，凉州军损失两千余人！” 凉州不止是损失人，一日内丢城池三座，有名有姓的将官战死两位。 徐牧在床上枯坐了片刻，忽然笑了。 “本王还在想，那群人会用什么手段动手，呵呵。” “未曾想竟联合异族，攻入凉州，不顾北凉百姓死活。” “李白，召集众人议事！” 两刻钟后穿戴完毕的徐牧站在了议事厅。 马雄、李白、诸葛渊、庞七俱在，过了一会儿，青案郡郡守陆伯昭、郡尉曹森赶来。 陆伯昭满头大汗，一进来就喊道。 “祸事了，祸事了！王爷，沙司敢进攻凉州，西域要与我大梁开战呀！” 徐牧微微一笑，宽慰陆伯昭。 “陆大人，莫急，区区一万人而已动摇不了凉州。” “本王召集你们，也是为了此事。” 曹森上前向徐牧见礼，表现得很是镇定。 他麾下而今已经有三千郡军，训练有素。 加上马雄率领的两千陌刀军，何惧小小的沙司？ 第40章 黑风高杀人夜 陆伯昭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苦笑道。 “王爷，西域将军沙司乃知命境界之高手，用兵勇猛善于突袭。” “我大梁边军损兵折将，若再无举措恐怕凉州西山郡就会……” 凉州有四郡，西山郡、梧桐郡、流光郡、长夜郡。 西山郡紧邻西域，两国交战，西山郡首当其冲被波及。 徐牧挥挥手，让陆伯昭与曹森先落座。 “凉州刺史范刺大人派来的使者，已经到了王府。” “本王与诸位先听一听使者的话，了解一下战况再做决断。” 范刺派来的使者名叫范疆，乃范刺的家臣。 范疆也就二十出头，能说会道。 “西域将军沙司，趁近日西山郡起了沙尘暴，边民收拢归家。” “趁机调兵到了西山郡边境，与西域的游学士里应外合。” “扰乱西山郡内部，如今，已经兵临西山城城下！” “若无援军相救，西山城危矣，请王爷速速派兵救援！” 曹森闻言，一声冷笑，道。 “游学士，游学士！北凉三州给了他们多少好处与优待？” “结果就养出了一堆狼子野心的东西！吾必杀之！” 曹森恨极了游学士与沙司，主动请战，请求领兵驰援凉州。 徐牧未着急决定，又询问范疆。 “范疆，如你所见沙司麾下兵士战力如何，战马有多少？” 范疆想都没想，说道。 “战力很强，比西山郡的郡军要强得多，战马怎么也有五千。” 徐牧点了点头，说道。 “骑兵的数量不少，曹郡尉，你麾下的郡军可都是步军。” “以步军对骑兵，不明智，所以驰援凉州，需陌刀军去。” 马雄闻言一挺胸膛，站了出来。 “末将遵命！” 曹森虽有些不甘心，但为了大局只好忍耐。 就在这时王府的侍卫来禀报：胭脂郡郡尉边新，来了！ 大半夜的胭脂郡为何来了？ 曹森的心猛地一沉，脱口而出。 “大人，莫非北魏也动手了？” 近来北魏的哨骑经常在大梁与北魏的交界处游弋。 北魏似乎有要出兵的迹象，今晚胭脂郡郡尉忽然到访，准没好事。 徐牧露出玩味之色，喃喃道。 “西域出兵，北魏也出兵，世上没有那么巧的事情，让边新进来。” 陆伯昭忧心忡忡，说道。 “王爷，北魏贼子肯定跟西域串通好了，一起进攻安州、凉州。” “我北凉首尾难顾，还是赶快传讯给朝廷，请求援军吧！” 徐牧差点被陆伯昭给逗笑了。 他拍了拍陆伯昭的肩膀，道。 “陆大人，不过是两股贼军袭击罢了，西域若要全面开战，怎么可能只派一万人？本王在，这北凉乱不了！” 片刻后胭脂郡郡尉边新匆匆赶来。 众人的猜测没错，边新赶来青云城，就是为了求援。 突入胭脂郡的北魏军数量有三千余，其中还有些北魏的流寇响马。 胭脂郡郡军正在与北魏的正规军激战，但那些流寇响马却四散。 边新担心流寇响马祸害百姓，故前来求援，希望徐牧能派人驰援。 徐牧沉吟片刻，道。 “胭脂郡百姓守边不易，本王怎可让他们被流寇响马祸害？” “曹森！你带青案郡郡军立刻跟着边郡尉前往胭脂郡，平流寇！” 曹森瞬间恢复了生气，中气十足地回来领命。 在众将离开前，徐牧特意将黑鳞甲送给了马雄。 他要直面西域的骑兵，有黑鳞甲在身，可提升至少三成的战力。 “那沙司将军乃是知命高手，让陈大侠与你一起去，助你一臂之力！” 马雄捧着沉甸甸的黑鳞甲，感动得眼眶通红。 “王爷将甲胄给了末将，又让陈大侠与末将去凉州，那您呢？” 徐牧仰面而笑，说道。 “本王虽没了剑骨，但身在青云城又不是边城，敌军杀不过来。” “去吧，吾在青云城等诸位得胜凯旋的好消息！” 马雄、边新、曹森三人躬身领命，不过无人注意，边新脸上怪异的笑容。 当夜，两千陌刀军直奔凉州，三千青案郡郡军赶赴胭脂郡。 青案郡的防御力量一下变得无比空虚，尤其是玉兰剑客陈玉兰也去了凉州。 夜深了，乌云遮月。 青云城中静悄悄的，除了打更人之外，寂静的大街上几乎无人出没。 长街的尽头摇摇晃晃走着三个人，仨人穿着锦衣，红光满面。 “紫云楼的酒菜，当真一绝！两位，今日喝得畅快！” “朱兄豪气！明日我来做东，咱们去怡红楼玩一玩。” “哈哈哈，怡红楼来了新花魁，王兄你这就忍不住了？” “你懂什么？新花魁不是梁人、魏人，而是西域的胡姬！” “异域风情迷人得很，嘿嘿嘿。” 三人走到一半有些尿急，左右瞧了瞧正有一漆黑的小巷子。 他们便走进巷子里边放水，刚解开腰带，其中姓朱的只觉得脖子上一凉。 “刘兄别闹了，怪凉的。” 下一刻弯刀划过脖颈，朱姓男子的脑袋直接搬家。 其他两个人也落得一般下场。 一群黑影一拥而上，将三人身上值钱的银袋子、玉佩、折扇搜刮一空。 瘦长脸颊的汉子背着一厚重斩马刀，掂量了一下银袋子的重量。 “大哥，二哥，不愧是安州有名的富裕大城，青云城有钱人真多！” “瞧瞧随随便便就得了三十多两银子，要我说咱挨家挨户地搜！” 马脸汉子还未说完，就被一古铜色皮肤，腰后面别着八卦宣花斧的壮汉打断。 壮汉的声音浑厚，道。 “老三！老毛病又犯是不？忘了咱从西山郡跑到这里为了啥？” “别忘了雇主给的条件，黄金一万两！够咱们金盆洗手了！” 壮汉身边有一皮肤雪白，连头发都是白色，身材修长的汉子附和道。 “大哥说得对，老三，不能因小失大，今晚必须除掉北凉王！” 白发汉子一说话的时候露出尖利的犬齿，他竟然是个妖族。 “当年咱们兄弟为了活命凑到一起，做了西山贼。” “聚拢了几百弟兄做无本买卖，还不是为了活下去？” “雇主大方，给了咱彻底改命的机会，机会来了抓得住就能翻身！” 马脸汉子被说得一缩脖，讪笑一声。 “小弟就是说说而已，都依二位兄长的，都依。” 第41章 西山三贼 这三人在北凉的响马界也算有名，绰号西山贼。 常年在西山郡的群山之中活动。 老大宋腾凶狠狡诈，老二狼形乃是白狼族勇猛善战。 老三马宗年纪最小，善用一柄斩马刀。 三人在西山郡群山盘踞了三年多，手下聚拢了三百多号亡命之徒。 啸聚山林，打家劫舍的事情没少干。 但打家劫舍再多也比不上他们这次接到的委托——刺杀北凉王！ 万两黄金的诱惑谁能抵挡？于是西山贼便决定干上这一票！ 从巷子里面不断穿梭，约莫两刻钟后，终于到了北凉王府。 王府外并没有人值守，两个苍白的灯笼随风摇曳。 宋腾挥挥手，自有两个西山贼快速接近院墙，然后身子一跃飞进了院子里。 吱呀—— 朱红大门被打开，两个西山贼打了一个手势：安全，无人看守！ 宋腾心里有些奇怪，今夜虽然有五千军兵离开。 王府不至于没有人看守吧？莫非有埋伏？ 宋腾沉默不语，急坏了马宗，催促道。 “大哥，你还在犹豫什么？王府防卫稀松，天赐良机呀！” 狼形也在一旁说道。 “北凉王失了剑骨，变成废人，陈玉兰去了凉州。” “大哥，您怎么到这个时候犹豫了？” 宋腾深吸一口气，说道。 “我只是感觉有些太顺利了，走！杀进去！” 跟随宋腾来到青云城的有两百人，都是西山贼里的绝对好手。 他们从王府正门鱼贯而入，本想着见一个杀一个。 结果别说护卫了，就连仆从，甚至一条狗都没见到！ 马宗嘀咕道。 “他娘的见鬼了，北凉王府平时不住人？” 他们一路从前院到了中堂，忽然停下脚步。 就见中堂门口摆着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身着月牙白四爪飞龙服的青年。 手边还矗立着一剑匣，在他身边绫月正在为他烹茶。 俊男美女烹茶解闷，若不是现在是深夜，当非常养眼。 可落在西山贼眼中，却透着一股子诡异，他们知道己方会来？ 马宗上前一步，喝道。 “呔！哪里来的小白脸？北凉王在何处？快叫他出来受死！” 徐牧望着杀气腾腾的西山贼，笑了。 “本王一直在等，等今夜来杀我的人，哎！” 他摇头叹息，说道。 “没想到来了一群不入流的流寇。” 本王？ 宋腾上下打量徐牧，眼珠子一亮。 没错！在安州敢身上穿着四爪龙衣袍的人，除了北凉王还有谁？ 宋腾单手按住腰间的八卦宣花斧，沉声说道。 “徐牧，你记住，吾等不是不入流的流寇，吾等是西山贼！” 徐牧的眉毛一挑，道。 “西山贼？你们不在西山郡却跑来青案郡杀本王。” “说，是谁指使你们来的，本王心善，留你们全尸。” 西山贼发出一阵哄笑声。 马宗前踏一步，骂道。 “死到临头还敢虚张声势！小子，你剑骨已经没了，陈玉兰那老家伙也去了凉州，谁能保你？” 马宗手一挥，喝道。 “小的们给我杀！那小娘子留下，三爷我要好好享用！” 马宗一声令下，杀出八个山贼，提剑拎刀快步杀向徐牧。 嗖！嗖！嗖！ 廊檐下爆发出连串的机括转动之声，弩箭好似暴雨梨花般射出。 八个山贼毫无防备，顷刻间被射倒，身中几十剑，倒地的时候便没了气息。 “兄弟！”马宗拉着两个死掉的西山贼往后退，眼珠子都红了。 “姓徐的，你耍诈！” 徐牧端起茶杯，嗅着淡淡的茶香，说道。 “本王没告诉你么？王府重新修缮的时候，加了机关。” “想死的，尽管来吧。” 马宗冷笑一声，缓缓摘下斩马刀。 “剑骨都没了的废物，还在装？老子把你剁成两半！” 狼形按住马宗的肩膀，劝说道。 “北凉王有些古怪，三弟，还是让我来吧。” 马宗敲击一下斩马刀，信心十足。 “区区机关不算什么，二哥，你就瞧好吧！” 话音落下，马宗猛地一蹬地面，咔嚓！青砖被这一下蹬碎。 马宗人如其名，奔袭起来好似一匹骏马。 果然，廊檐下继续有弩箭射出。 马宗挥舞斩马刀，刀刃连连旋转，在身前形成了一道刀壁。 叮叮当当！ 弩箭悉数被斩马刀击落，趁着机括的空挡，马宗已经杀到了徐牧身前。 “给我死！” 凌冽的刀锋落下，吹动徐牧的衣衫头发，他不慌不忙地拍了一下剑匣。 咔嗒—— 剑匣裂开一道缝隙，一抹金色射出，划过斩马刀与马宗的胸膛。 咔嚓！斩马刀一分为二，马宗的胸膛亦被那金光贯穿，直接刺穿了心脉。 “好……好快的剑。” 马宗踉跄着往后退出好几步，仰面倒地。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望着那没有剑柄，通体金色的升庐剑。 想的却是，谁说徐牧失了剑骨，没有修为的？ “三弟！” “三弟！” “三当家！” …… 西山贼大当家宋腾、二当家狼行，以及其他贼人无不大惊失色。 抢回马宗的尸体，宋腾死死地盯着徐牧。 “你的剑骨，没被挖去？你在骗天下人？！” 徐牧微微一笑，道。 “你想知道？成，说出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本王就告诉你为何吾还有修为！” 徐牧猛地挥舞袍袖，一股狂风倏然扬起。 他的周身寒风猎猎，压抑的气息彻底释放。 炼气、筑基……凝神！ 徐牧的修为竟然达到了凝神巅峰！只差一步，就可迈入天玄境界！ 狼行悲痛地说道。 “大哥，雇主给的信息有误，害死了三弟！” 宋腾咬着牙，低吼道。 “咱们没退路了！二弟！你我联手杀了他！他那剑匣有古怪，千万小心！” 狼行点了点头压下悲痛的情绪，命手下抬来他的梅花亮银锤。 嘭！双锤撞击在一起，狼行低吼道。 “杀徐牧！为三弟报仇！” 见狼形与宋腾杀来，徐牧拉起绫月往后一送，喝道。 “李白，动手！” 中堂两侧传来一阵喊杀声，已经等待多时的王府侍卫杀出。 在李白与庞七的率领下与西山贼厮杀起来。 宋腾、狼行两个人都走的是大开大合的套路，势大力沉。 宋腾的修为到天玄中阶，狼行的修为有天玄初阶。 二人配合默契，一左一右袭来，欲让徐牧难以兼顾。 第42章 青云甲，日曜出 徐牧轻轻一拍剑匣，升庐剑归位，他低声道。 “剑四，曼陀罗！去！” 一朵殷红的曼陀罗花绽放，占据了宋腾与狼行的眼眸。 宋腾见到花朵绽放的瞬间，心中警铃大作，喊道。 “二弟，崩山击！” 宋腾一提醒，狼行瞬间会意，单臂一挥，梅花亮银锤脱手而出。 哗啦啦！ 梅花亮银锤的尾部有锁链延伸，宋腾对着亮银锤就是一斧头。 锵！ 亮银锤经过两次力道加持，直奔徐牧。 他们的目光被绽放的曼陀罗花挡住，却直接来了一个远攻。 徐牧提着剑匣就地一闪，轰！石桌石椅被砸得粉碎。 狼行单臂一挥，梅花亮银锤盘旋了一个大圈，继续朝徐牧砸去。 徐牧心念一动，曼陀罗剑划破夜空，径直斩落在锁链之上。 铁索倏然断裂，徐牧一低头躲过亮银锤，催动曼陀罗剑杀向二人。 自徐牧掌控小叶紫檀剑匣来，第一次遭遇宋腾、狼行这般强敌。 曼陀罗剑不断绽放一朵朵剑花迷人眼。 但宋腾与狼行配合默契，加上修为又领先徐牧一截儿，一时间斗得难分难解。 宋腾观察了一下周遭局势，想要速战速决。 “二弟，黑风！” 他说的话只有狼行听得懂，二人几乎是同时，取出两颗丹药塞进嘴里。 片刻后大嘴一张一股浓雾的黑雾扑面而来。 徐牧压根见不到黑雾里的情况，宋腾、狼行却异常狡诈地潜入黑雾里。 待到了五步之外，一前一后突然下杀手！ 梅花亮银锤对准了徐牧的后心，八卦宣花斧直取徐牧的胸膛。 若是兵器都中了，徐牧保准儿会被打得皮开肉绽，前胸透后背！ “死！” 宋腾兴奋地眼珠子发亮，杀了徐牧，他们兄弟就有黄金万两。 从此远走高飞过好日子，再也不用当西山贼玩命了。 嘭！锵！ 梅花亮银锤与宣花斧同时击中，但他们预想中的徐牧皮开肉绽骨断筋折并未出现。 嘶啦！ 徐牧的月白色长袍倏然炸裂，露出里面的中衣，还有中衣之外的淡青色甲胄。 被击中的地方甲胄上下起伏，正在缓冲那恐怖的力道。 “终于来了，剑六，日曜！” 徐牧的第六把剑，名为日曜，剑如其名。 剑出之时如同朝阳入眼，强光横扫方圆之内十五丈，令人目不能视，眼泪横流。 当宋腾与狼行失去视力的瞬间，又一柄神剑出现。 此剑极其纤细，纤细得好似少女的葱指一般。 此剑极快，快得好像一阵风吹过，宋腾的脑袋便从脖子上飞了出去。 徐牧吓了一跳，他第一次用第八剑红袖，低估了红袖剑的敏锐。 宋腾、马宗都已经死去，若狼行再死，线索可就真断了。 徐牧拼尽全力用意念一拉，唰！ 长剑贴着狼行的手臂划过，又在其胸口留下一道骇人的伤口。 狼行疼得差一点没晕死过去，哀嚎不止。 黑雾散去，徐牧脚踏狼行，举起了宋腾的人头，喝道。 “贼首已经伏诛！尔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贼首伏诛？ 正在拼命的西山贼闻言望去，当见到濒死的狼行，以及宋腾的人头后，士气崩了！ “大爷死了？” “老大！” “大爷战无不胜，怎么会死？” “快……快逃！” 士气溃散的西山贼一哄而散，偶尔有几个有良心的想要营救还活着的二当家狼行，也被李白率领王府亲卫擒住。 徐牧挥挥手，道。 “李白，先送狼行去救治，此妖不能死！” 西山贼背后究竟是谁指使的，徐牧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不过很快，徐牧就会知道答案。 青云城，北凉王府外某处庭院。 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正站在院子里，等待着事情的结果。 北凉王府内升起的喊杀声，他当然听见了。 忽而王府内升起一股刺目的光，光芒过后不久，喊杀声渐渐平息。 随从兴奋地说道。 “少主，没声音了，看来成了！” 青年微微眯起眼睛，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不急不急，等宋腾、狼行回来再说。” 不到一刻钟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青年立刻打开门，从外面跑进来一群狼狈的西山贼。 “事情如何？可斩了徐牧？” 青年大声问道。 西山贼哭丧着脸，哀嚎起来。 “大当家、三当家都死了，二当家被俘虏！卢公子，我们西山贼完了！呜呜呜！” 西山贼内的顶尖战力就这三位，他们一倒，西山贼树倒猢狲散。 青年一巴掌扇得西山贼直转圈儿。 “没用的东西！丢下你家二当家逃命？你们西山贼的义气哪去了？” 青年振臂高呼，道。 “吾在城中埋伏了精兵八百，任凭徐牧麾下再强，能抢得过我精兵强将？” “尔等与我杀回去，诛杀徐牧！抢回你们的二当家！事成之后，人人赏银子一百两！” 士气溃败的西山贼经过青年一鼓动，逐渐稳住阵脚。 青年命仆从发射烟花信号，然后率领人直扑北凉王府。 当他们再度杀回来的时候，北凉王府已关闭府门，院墙上布满了弓箭手。 徐牧登高远眺，见到又汇聚起来的约莫千人的时候，笑了。 “好大的手笔，将西山贼请来预先藏在这青云城内。” “又将官兵调集来，做了第二手准备，哈哈哈哈。” “我说卢刺史，你不站出来说两句么？还躲在幕后做什么？” “那白狼妖已经招了，今日只要本王不死，你，你必死无疑！” 戴着斗篷的青年闻言大惊失色，他下意识地往后面一望。 在那儿有一位同样戴着黑色斗篷的缓缓走出来，冷声说道。 “妖族，背信弃义，一群畜生尔！信他们，是本刺史的一步错棋！” 他摘下了兜帽，露出安州刺史卢潜的面容，冷冷地望着徐牧。 “北凉王，本刺史已经封闭了全城，围了你的北凉王府！” “只要宰了你，从此安州太平，会一如从前！” 徐牧负手而立，仰面大笑。 “哈哈哈哈，卢刺史真实诚，那狼妖嘴巴牢的很不肯透露雇主。” “本王不过诈一诈你，没想到，卢刺史主动招供，不错不错。” 徐牧放声大笑，卢潜的脸色从白变红，破口大骂。 “竖子徐牧！安敢猖狂，你死到临头了还在嚣张！” 第43章 天道剑骨，气运之子 青案郡郡守陆伯昭小声地对徐牧说道。 “北凉王慎言啊，我们兵少将寡，不如先稳住卢潜再说……” 陆伯昭话还未说完，徐牧一挥手，浑不在意。 “陆大人，兵少将寡又如何？外面的那群人虽多，吾视之如土鸡瓦狗！” 徐牧招招手，挑衅卢潜。 “卢大人，别丢了你们范阳卢氏的脸，拿出你的本事来，哎哟！” 他拍了拍脑袋，故作恍然大悟。 “本王忘记了，卢大人没有范阳卢氏血脉，乃入赘改姓罢了。” 李白在一旁跟着起哄。 “王爷，这种人在我们乡下，叫‘数典忘宗’、‘两姓家奴’！” 哈哈哈哈哈！ 守备王府的亲卫们一阵哄笑。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卢潜入赘改姓之事就是他人生污点。 卢潜五官扭曲，大手一挥。 “杀！北凉王府内无论男女，杀无赦！” 卢潜麾下的亲信，以及之前跑掉的西山贼寇一拥而上，围攻王府。 徐牧与西山三贼搏杀，耗费了不少气力。 徐牧再难催动小叶紫檀剑匣，卢潜见状更加兴奋。 “诛杀北凉王者，赏赐千金！杀了他！” 轰！轰！轰！北凉王府的门被撞得摇摇欲坠。 就在卢潜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义子卢健慌张地跑来。 “义父！后方有敌人！” 后方有敌人？ 卢潜往后方望了一眼，长夜漫漫哪来的敌人？ “你没看错？” 卢健猛点头。 “义父，孩儿从小耳聪目明您忘了？是骑兵，大批的骑兵！” 卢潜傻眼了，青案郡的两千陌刀军已经去了凉州，哪里来的骑兵？ 卢潜薅住卢健的衣襟，面容狰狞。 “为父不管来的人是谁，你领三百人过去拦住，今晚北凉王不死，你我父子将死无葬身之地！” 卢健咬着牙领人顶上去。 轰隆！轰隆！轰隆！ 马蹄声越来越近，卢健死死盯着长街的尽头，忽然，一队骑兵倏然出现。 为首的大将身着黑鳞甲，手持陌刀，杀气腾腾。 见北凉王府起火还被围攻，大将一声暴喝。 “吾乃北凉陌刀军都尉马雄！休伤吾家王爷！” 见到马雄的瞬间卢健的心就凉了半截儿。 他猛然意识到上当了！陌刀军离开青云城，就是一个幌子！ 徐牧这个浑蛋，自始至终都在演戏，设局！ “义父！我们中计了！” 卢健怒吼一声，朝着马雄杀去，无论如何卢健要用血肉之躯，为义父卢潜争取一点时间。 马蹄铮铮，陌刀军冲锋起来连马带人何止四五百斤力道？ 卢健与马雄交手的瞬间，就被战马撞了一个正着。 卢健手中的长刀更是被陌刀直接斩断，顺势削下卢健的脑袋。 陌刀军好似一股洪流，从贼军的后面杀入，一直杀到了北凉王府门口。 “主公可无恙？！马雄来也！” 马雄喊了一声，北凉王府的大门忽然打开，徐牧在众人簇拥下走出来。 徐牧虽气力消耗得厉害，却依旧神采奕奕。 “马都尉来得正是时候！除贼首卢潜之外，其余的贼人能抓就抓，不能抓的就地格杀！记住，不可放过一人！” 马雄见徐牧无恙才放下了心，高喊一声。 “末将得令！” 陌刀军四处追杀残军，将对方杀得哭爹喊娘。 安州刺史卢潜扮作普通的叛军，依旧被陌刀军生擒。 嘭！ 卢潜被迫跪在徐牧的面前，仍旧不服气地挣扎。 “徐牧！你这狼子野心的混蛋！我不服！不服！” 徐牧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望着卢潜，道。 “成王败寇，卢潜，别丢了范阳卢氏的骨气。” 卢潜闻言好像泄了气的皮球，喃喃道。 “你为何知道我会今夜动手？莫不是有人告密？” 卢潜思来想去，他身边极有可能出了内奸，泄密。 徐牧身边的陆伯昭也好奇，问道。 “王爷，这一切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您的修为又是怎么回事？剑骨不是取出去了么？” 卢潜也想起此事，死死地盯着徐牧，想求一个答案。 徐牧微微一笑，说道。 “剑骨当然是取了，为救皇太子命岂能儿戏？” “众所周知，剑骨取下后百日，新的骨头就会长出来。” “不过，新骨不是剑骨，武者会失去所有修为。” “然而在剑骨之上，还有一种骨，尔等可知是什么？” 陆伯昭想了想没什么头绪，卢潜却脸色突然大变，脱口而出。 “天道剑骨？取下剑骨之后，还能再长出一块剑骨！” “你居然是天道剑骨？！此剑骨往上数一千年，也只出现过三人啊！？” 天道剑骨在剑道方面的天赋比普通剑骨更胜一筹。 更加神奇的是，天道剑骨就算被毁掉一次，还拥有一次再重生的机会。 徐牧的天道剑骨在取下旧剑骨后，第十日便长好了。 徐牧悠闲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本王若是不示弱，让你以为我成了废人，怎么能看到这一出大戏？” “联合西域、北魏，你卢刺史的门路当真广，为一己私欲引狼入室，导致百姓遭难，将领战死，本王杀你十次都不为过。” 痛骂了卢潜之后，徐牧说道。 “调陌刀军驰援凉州，不过是障眼法罢了，陌刀军走了你才敢动手。” “本王准备好一个大网，就等鱼儿入内，你自投罗网，怪得了谁？” 卢潜整个人都委顿下来，喃喃道。 “怪物，你这个怪物！你比狼都要狡猾狠毒！” “徐牧你不要得意！想要你死的人不止我一个！” 卢潜怨毒地诅咒道。 “你一定会死在他们的手里，我先去黄泉等着你！” “老子先去黄泉等着你，哈哈哈哈哈！” 半个时辰后，流窜在城中的溃军被清理干净。 卢潜带来的八百死士，以及两百多西山贼，尽数伏诛。 北凉王府，徐牧眺望西北，轻声说道。 “算一算时间，陈先生应该到西山郡了，也不知能否解凉州之围。” 马雄闷声闷气地说道。 “王爷，陈先生剑术通神，有他再加上一千陌刀军，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李白看出了徐牧的忧虑，问道。 “王爷您从来都是胸有成竹，怎么今儿个突然担心起来了？” 徐牧负手而立，目光深邃。 “此战打得漂亮，解了凉州之围，则凉州尽入本王手中。” “省去了千般手段，若是不顺利，想要取凉州还不知要多久。” 第44章 那一夜那一剑 凉州位于大梁的最西北，直面西域，并不是一个太好的地方。 故凉州刺史范刺，乃是各州刺史里面唯一一个寒门出身的刺史。 范刺没有后台没有家族支撑，在凉州一待就是十年。 凉州的官员也大多如此，娘亲不疼舅舅不爱，赋税没少往上交。 等到朝廷分蛋糕的时候，凉州基本分不到什么东西。 故徐牧的出现，无疑给凉州上下官员一个新的选择。 若陈玉兰领军驰援凉州，一战功成，凉州的人心，当归北凉王！ 凉州，西山城。 城外鼓角声震天响，西域沙司麾下大军，正强攻西山城。 郡守府内，郡守冷籍眉头紧锁，道。 “送去灵州的求援信，算一算时间，援军也该来了。” “莫不是路上遇见了伏兵？被拦住了？” 郡守府的主位上，坐着一中年人，浓眉大眼国字脸。 中年人正是凉州刺史范刺，特意来西山城督战。 范刺闻言，轻声说道。 “最迟天亮，灵州的援军一定会到，本官相信韦刺史不会见死不救的。” 冷籍欲言又止，嘟囔道。 “希望如此，希望如此。” 二人正说话间，外面忽然走进来一顶盔掼甲的将官。 “刺史大人，郡守大人，灵州……” 刺史范刺瞬间来了精神，他站起来喊道。 “灵州的援军来了？！” 凉州西山郡郡尉秦晟摇了摇头，然后取出一封信。 “大人，灵州刺史韦端大人，给您回了一封信。” 信？ 范刺现在需要的不是信件，是援军！他打开信件一瞧，气笑了。 韦端信中称，灵州生了匪寇到处为祸百姓。 更在灵州首府附近出没，为了保护灵州城，州里的军兵都在剿匪。 冷籍气地直哆嗦，骂道。 “韦端不为人子！眼见我凉州遭兵难却坐视不管，他还是人么！” “大人，下官要上表弹劾他！弹劾他！” 范刺闭上了眼睛，头痛不已。 若西山城破全城百姓遭难，他们都要被朝廷追责，恐怕人头不保。 哪有机会弹劾韦端？ 何况韦端乃是关中韦氏一族的人，背靠着大族，他们惹不起。 秦晟犹豫了片刻，说道。 “两位大人，我们不是还往安州送了求援信？” “北凉王就在安州，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范刺一声叹息，道。 “怪本官太犹豫，想着观望一下局势，再考虑是否归顺凉王。” “凉王初到青云城，未去拜会，未送去贺礼，如今悔之晚矣！” “北凉王新失了剑骨，虽然手中有兵，大概不会来救我凉州。” “范刺无能，范刺有罪啊！” 范刺无比后悔，但是，天下没有后悔药吃。 冷籍轻声宽慰范刺。 “大人，北凉王乃名义上的三州之主，若他因为记恨不来救援。” “这般心胸狭隘，小肚鸡肠，的确不配做北凉三州的主人！” 轰隆隆！ 一声巨响从城门方向传来，秦晟的脸色大变。 “不好！西域军的攻城器械到了！” 秦晟护送着范驰、冷籍到了城头，就见城外，西域军的攻城车正在大军的掩护下撞击城门。 轰！轰！轰！ 三人脚下的城墙都在震动，凉州刺史范刺见状，道：“今日若城破，本官势与西山城共存亡！” 说着范刺抽出佩剑，朝顺着云梯爬来的西域兵卒杀去。 刺史这样的文官都上了战场，守城的兵卒自然拼命。 不过，他们的人数太少了。 凉州每年所得钱粮就那么多，根本养不起太多的兵卒。 故驻守在西山城的官军，就三千多人。 轰！轰！轰！ 西山城门摇摇欲坠，终于，被破门巨锤击碎，西域军如潮水般杀入。 范刺惨笑一声，道。 “今日，本官势必要与两位并肩作战，一同殉国了！” 范驰等人冲下城去，与西域军激战。 从城门处一直战到郡守府。 一路收敛残军，以郡守府为中心坚守，郡守府外被西域军被包围得水泄不通。 一大将骑着汗血宝马，在众将的簇拥下，大摇大摆走来。 “吾乃西域扬威将军沙司，西山郡郡守，出来答话！” 沙司高鼻阔鼻，棕发黑眼，生得好像一头雄狮似的。 范刺在秦晟的搀扶下走上墙头，道。 “吾乃大梁凉州刺史范刺，沙司！你要说什么！” 沙司举目望去，见到范刺身上的鲜血与狼狈模样，笑了。 “原来凉州刺史也在，好，省得本将军费手脚抓你。” “本将军直说了，投降，归顺我西域，否则一个不留！” 范刺冷笑，道。 “上国官员岂能投降蛮夷？沙司，你要动手就快动手。” “吾范刺手中剑，未尝不利！” 沙司嗤笑一声，挥挥手。 “上国？本将军砍下你脑袋的时候，我要看看。” “你的脑袋是不是跟嘴巴一样硬！杀！” 百余名西域军往前冲，忽听“嗖”的一声，一道暗绿色的影子划过。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兵卒，身上的甲胄几乎同时碎裂，被切开一道整齐的口子。 啊？ 他们吓了一跳，齐齐停下来，紧张地往四周望去。 别说西域军吓了一跳，范刺、秦晟等人也懵了。 沙司望着落在地上的叶子，眉毛一挑。 “落叶飞花皆可为武器，是哪一位大能来了？请现身吧！” 不远处的酒楼房顶，传来一阵笑声。 “大能不敢说，老夫平生最爱不过剑与酒。” “受人所托来此解斗，沙司将军，请退兵吧。” 沙司仰头一看，一灰衣老者正躺在屋顶，捧着红色的酒葫芦饮酒。 一串铜钱从腰间垂落，悠然自得。 沙司身边亲信指着老者，骂道。 “老匹夫！给你三分颜色还开起了染坊，你是什么东西？” “敢对我们家将军指指点点！信不信老子一刀劈了你！” 沙司抬起手止住了亲信，问老者。 “老先生要本将撤兵，是不是该告诉本将你是谁，受谁所托？” 老者笑呵呵地说道。 “老夫受北凉王之托，率一千陌刀军，解凉州之围。” “至于老夫的名字，山野之间一野夫而已，不值一提。” 北凉王？ 范刺万万没有想到，他最不抱希望的北凉王，居然派人来了！ 冷籍、秦晟等人也是重新有了希望。 沙司嘴角上扬，说道。 “陌刀军的威名本将听说过，不过，区区一千陌刀军，就想要本将退兵？呵呵。” 第45章 凉州归心 沙司缓缓扬起手中的虎头亮银枪，道。 “老先生，你的筹码，不够！” 陈玉兰叹了口气，将最后一口酒喝完，坐了起来。 “不到黄河心不死，也罢，老夫就给你看一看‘筹码’。” “免得两军交战，徒增伤亡。” 陈玉兰举起身边狗头拐杖，喝道。 “老头子这一剑，名为碎玉！” 狗头拐杖里飞出一剑，此剑通体莹润，乃全部用美玉打造。 白玉剑一出，绽放万朵梨花，璀璨夺目，照亮了整条街。 “梨花”绽放，剑气扑面而来，在场的西域军见“梨花”袭来纷纷以兵刃抵挡。 就听“咔嚓咔嚓咔嚓”的声音连成一片，数千人的兵器，全部断了！ 沙司虎头亮银枪一挑，正中最大的一朵梨花的花心。 梨花爆裂剑气鼓动，却被沙司一串眼花缭乱的枪影化解。 嘭！ 沙司将虎头亮银枪往地上一杵，道。 “老先生，你的剑招很华丽，不过仅此而已……” 沙司的话音未落，他的甲胄忽然“嗡”的一声，脱落了！ 系着甲胄的绳子不知何时，全部被剑气割裂。 冷汗，顺着沙司的额头落下。 老者是怎么做到的，何时做到的，沙司压根没发现。 若对方起了杀心，顷刻间可取沙司性命。 “后生，我老头子的剑法，如何？” 白玉剑飞回陈玉兰手中，他笑呵呵地说道。 沙司连忙弯腰行礼，道。 “沙司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老先生，我……我立刻领兵离开，退出大梁！”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生怕对方下杀手。 陈玉兰微微颔首，说道。 “退军途中不可袭扰百姓，凡抢夺之财物悉数归还。” “不可再枉杀一人，否则，老夫亲自去西域，取尔性命。” 沙司不敢说半个不字，全部答应下来后，率领大军灰溜溜地跑了。 沙司的修为绝对不弱，如果真的用压箱底的手段与陈玉兰拼命。 加上军中好手相助，拼着军中好手死伤七八成，累也能将陈玉兰累地力竭。 问题是，值得么？ 沙司应安州刺史卢潜之邀，进攻凉州，沿途得了不少便宜。 他的目的不过是吸引徐牧麾下的大军过来。 唯一的变数在于陈玉兰这位绝顶高手坐镇，令沙司绝了硬碰硬的念头。 帮沙司已经帮了，事情能不能成，是卢潜自己的事情。 待他们离开了西山城后，凉州刺史范刺，率领官员们围了上来，向陈玉兰行大礼。 “多谢老先生出手相助，若是没有您，今日我西山城，将生灵涂炭！” “凉州刺史范刺，率领西山郡上下官员百姓，深谢老先生大恩！不知先生名讳？” 陈玉兰挥挥手，道。 “老夫姓陈，名玉兰，来此不过是欠了北凉王一个人情。” “人情还完了，老夫就得踏上旅程，寻访当年的真相去喽。” 范刺忙说道。 “老先生救我西山郡上下于水火，这样，本官让人准备黄金百两给老先生您带上？” 陈玉兰仰面而笑，洒脱极了。 “钱财于老夫不过身外之物，有甚稀罕的？额……你们西山郡有好酒么？” 范刺微微一怔看向冷籍，冷籍忙道。 “有！西山郡有一百年老店西山居，所酿造的‘仙剑酒’闻名遐迩。” “下官派人去买酒，买一车的酒，然后送给老先生！” 趁着冷籍去张罗买酒，范刺等陪着陈玉兰在此等待。 其间，范刺问起了徐牧的情况。 当听说徐牧今晚可能遇袭后，范刺无比惊讶。 “王爷既然知道可能有危险，为何不让老先生保护所有？” 陈玉兰轻笑一声，说道。 “凉州，不算北凉么？” 范刺微微一怔，脸上有些发烫，却听陈玉兰继续说道。 “北凉王麾下劝他让老夫留在青云城的时候，他就是这般说的。” “老夫不懂政务，不过老夫看得出来，北凉王心里有北凉人。” “他，是真想让这衰败的北凉三州，变得富庶的。” 陈玉兰望着满满的一车仙剑酒，喜笑颜开。 “好极好极，有了这一车美酒，老夫去探访故友真相的路，不孤单喽。” 他跳上马车挥舞马鞭，在西山郡众人的行礼目送下，离开了西山城。 良久，范刺才对冷籍、秦晟说道。 “天亮后我等启程。” 冷籍奇怪，范刺要去哪里？ “青云城！不止你们二人要去，其他三郡的郡守、郡尉，都要随本刺史一起，拜见北凉王！” 冷籍与秦晟对视了一眼，明白范刺终于下决定了。 决定彻底倒向北凉王，寻一个主心骨。 青案郡，青云城。 昨夜的骚乱并未打破青云城百姓的生活，第二日依旧太平、热闹。 青云城北凉王府内，徐牧正听着诸葛渊汇报如今的情况。 “安州刺史卢潜、胭脂郡郡守尹仁、胭脂郡郡尉边新，及相关谋逆案者共七十八人，已经被羁押到牢狱。” “曹森郡尉暂时驻守在胭脂郡，统管胭脂郡郡军，防备北魏继续袭扰，陈先生派人传讯，说，他去拜访故友去了。” 徐牧微微颔首，此事陈玉兰临行前与他说过。 徐牧轻声说道。 “‘北凉奴案’，安州官场经历了一番动荡，这次刺史谋反又是一番动荡。” “也好，让安州彻底地换换血，才有勃勃生机，诸葛先生，本王有个想法，你来为我参谋一下。” 北凉羸弱，无论是经济还是军事，北凉都非常羸弱。 这种羸弱并非指当地的民风，而是官方能调动的资源，掌控的兵力太弱了。 就拿凉州来说，凉州四郡，兵力最多的郡为西山郡，郡军有四千。 其余三郡的郡军，也就各自两千出头。 四郡的郡军各自为战，彼此难以形成合力。 故徐牧有个念头——将一州之军集合起来，创建军团。 同时军团剥离州之统御，直接受北凉王府管辖。 如此将军权先握在手中，后续的各种改革也就顺理成章。 诸葛渊听完从衣袖里取出一封文书，面露激动之色，道。 “殿下，您与臣想到一处去了，这是臣这些日子来拟定的一份文书，请您过目。” 徐牧接过文书展开，就见当头写着九个字：天策府开府告北凉书！ 徐牧刚想继续往下看，李白风风火火地前来禀报。 “王爷！凉州刺史范刺，率领凉州四郡郡守、郡尉，在府外求见王爷！” 第46章 荒古血脉白龙驹! 第四十六章荒古血脉白龙驹！ 诸葛渊闻言，微微一笑向徐牧行礼，道。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凉州，定了！” 凉州刺史范刺，在徐牧初到北凉时，就没有亲至更别提归顺。 徐牧大体能猜到范刺的心理。 徐牧不过一废太子，空有北凉王的名头。 北凉妖、人、魔混杂，多方势力插手，混乱不堪。 北凉王无兵无权，范刺不肯轻易表态追随，人之常情。 然徐牧抵达北凉后，不过两个月时间，安州已尽入他手。 安州军政大权皆被徐牧掌控，退赤狐，击北魏。 更派遣玉兰剑客陈玉兰率领陌刀军，解了凉州之围。 范刺在凉州蹉跎了十年，虽没有大的建树，却兢兢业业。 他想让凉州强盛，百姓安居乐业。 徐牧，文武双全，有勇有谋，令范刺在黑暗中见到了希望。 思忖良久，范刺决心投奔徐牧！ 徐牧微微一笑，道。 “走，随本王去见一见范刺史！” 徐牧率领众人来到北凉王府门口，就见凉州刺史范刺。 率领四郡郡守、郡尉，恭恭敬敬地站在外面。 见徐牧一袭白衣走出，范刺面露激动之色。 “下官凉州刺史范刺，率领凉州众官员，拜见北凉王殿下！” 徐牧面含笑意，走下去扶住范刺，道。 “范大人不必多礼，本王这些日子正想去凉州走一走。” “未曾想诸位大人先来了，也好，本王有许多话要与你们说。” 范刺起身露出愧疚之色，道。 “王爷，下官等公务繁忙，您初到北凉的时候我们没有来觐见。” 范刺挥挥手，后面立刻有随行的护卫抬出数个大箱子。 “下官等一起商议了一番，为王爷您准备了一份厚礼。” “算是补上没有迎接王爷送您礼物的空缺，望王爷不要怪罪。” 徐牧望着那几个沉甸甸的箱子，笑了笑。 “范大人，你们倒是有心了，诸葛先生，府中设宴！本王今日与诸位大人，不醉不归！” 徐牧收下了礼物，令凉州官员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收礼说明徐牧不记恨他们，愿意接纳他们。 范刺不胜酒力，不过也在宴席上喝了快一坛子酒。 北凉王徐牧，比范刺想象中要随和很多，且颇为幽默风趣。 少年老成又不死板，一场酒宴就在笑语欢声之中度过。 夜，寂静无声。 范刺与西山郡郡守冷籍，西山郡郡尉秦晟一起，在驿所的院子里醒酒。 范刺微微闭着眼，幽幽说道。 “两位，北凉王我们也算见到了，你们怎么看？” 冷籍、秦晟对视一眼，冷籍率先开口。 “性豁达，腹有乾坤，志向远大。” 秦晟点了点头，他没冷籍那般文绉绉的，道。 “北凉王野心不小，他已经取得潼门关，下一步势必整合北凉。” “北凉三州，安州完全受北凉王控制，凉州也倒向了他。” “北凉王的下一步，必定是灵州，可灵州是一块硬骨头。” 灵州的情况十分复杂，郡守乃是韦氏一族的韦端。 且灵州盘踞着大梁内诸多商会与家族势力，占据着灵州的资源。 灵州的铁矿、银矿、金矿、胭砂矿等矿藏丰富。 诸多矿藏每年能产生海量的利益，但这些利益都被诸多商会掌控。 商会的身后要么是朝中大员，要么是世家大族。 徐牧，能将这些势力拔除，掌控灵州么？ 范刺微微颔首，说道。 “没错，灵州是一块硬骨头，若北凉王能取灵州，整合北凉。” “我范刺愿一生追随北凉王，若他拿不下灵州，哎！” 拿不下灵州这块北凉最富裕的地方，徐牧这北凉王就是个“瘸腿王爷”。 彼时，范刺就算站在徐牧这一边，也很难有大的作为。 咚！咚！咚！ 院落的门响了，亲卫在外面通禀：北凉王府李白求见。 李白？那不是北凉王的亲信么？他来做什么？ 范刺命人带李白来院子，冷籍轻声猜测道。 “莫不是北凉王对今日送去的礼物不满意？还想……还想要更多？” 范刺苦笑，若是那样北凉王的格局就太小了。 不一会儿李白来了，笑容满面。 “下官李白参见三位大人！” 范刺客气地还礼，李白的官职虽不大，却是北凉王亲信，谁敢怠慢。 “李大人太客气了，深夜来驿所，所为何事啊？” 李白手中抱着一锦盒，闻言将锦盒递给范刺，说道。 “王爷派下官来，送样东西给范刺大人，请。” 范刺接过锦盒，纳闷徐牧送什么给他，当打开锦盒后他愣住了。 银票！ 大梁最大钱庄的银票，一张一千两，瞧厚度差不多有十张的样子。 “李大人，王爷这是？” 李白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王爷说，今日你们送的礼物乃是为了赔当日他来到安州，你等未来接驾之罪过。” “王爷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他不收礼物，担心诸位大人面子上过去，心里不安。” 锦盒里的银票不多不少正好十张，与他们送的礼物价值相当。 “王爷说，凉州本是边疆苦寒之地，得钱粮不容易。” “你凉州每年都要靠朝廷下发的银两度日。” “这些年请范大人拿回去，充盈州库，为百姓做些事。” “你们的心意，北凉王收到了。” 范刺捧着锦盒，眼眶都红了。 若说范刺方才还心中存着观望的态度，想看北凉王能否收服灵州。 他才彻底站队。 锦盒送来之后，范刺无比的羞愧，颤声说道。 “请李大人转告王爷，范刺定会将银子用在百姓身上！” “范刺定辅佐北凉王，振兴凉州！” 冷籍、秦晟亦向李白行礼，为之前恶意揣测北凉王而羞愧。 徐牧发兵驰援凉州，展现的是武力，武力可令人表面臣服。 徐牧送回万两银子，展现的是仁义，仁义方可令人心悦诚服。 青云城，北凉王府。 【叮！神级帝王系统更新！】 宿主：徐牧 领地：安州、凉州、潼门关 神兵：小叶紫檀九剑剑匣 甲胄：青云甲 【恭喜宿主领地大幅扩展，获得神级四选二大礼包！】 奖励一：异兽弗述，似猪非猪、似羊非羊，全身黑鳞密布，行动迅捷，可抵天玄高手！ 备注：喜食人脑髓，每一个月必须以人脑髓喂养，否则将弑主。 奖励二：密宗欢喜禅修炼法门，双修之乐赛过神仙，修此妙法可延年益寿、常年修炼可令修为大增。 奖励三：法器“惊雷变”，内含五色神雷，发动时以真气催动即可。 备注：惊雷变用过即毁，威力惊人，使用时千万小心误伤使用者。 奖励四：异兽白龙驹，体内蕴含一丝稀薄的荒古白龙血脉，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可跋山涉水如履平地。 备注：荒古白龙驹为杂食，吞噬部分异兽血肉，可逐步完成蜕变。 第47章 梁帝的自我怀疑 徐牧坐在廊檐下，眺望夜空。 忽然脑海中传来清脆的系统提示音。 他微微一笑，看来送去的银两，让凉州刺史等人彻底心悦诚服。 凉州，已入他手。 “弗述，异兽皮糙肉厚战力惊人，若是收了战场上比马雄还要厉害，不过，这必须用人脑髓喂养，有伤天和。” 徐牧可惜地摇了摇头，若是没有人脑髓喂养这一条，弗述很不错。 “密宗欢喜禅，邪术尔，至今此等邪术在天下还有流传，我大梁朝中有不少大员，痴迷此术。” 徐牧冷哼一声，待他掌控了北凉三州，定要北凉三州禁止此术。 “我现在的唯一手段，就是小叶紫檀九剑剑匣。” “惊雷变属于瞬发又出其不意的手段，可以保命的。” “选了！” 徐牧话音落下，手中忽然一沉，一颗椭圆形的淡紫色玉石落下来。 在淡紫色玉石上有五道颜色不同的纹路，同时汇聚在正中央。 若仔细看，五种不同颜色的纹路，乃是由无数细小的符箓组成。 “这就是惊雷变？好个精巧的法器。” 他研究了符箓一会儿，又选择了第四个奖励。 “荒古血脉白龙驹，来！” 院落里升起一股淡淡的雾气，待雾气散去，一匹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的白马出现。 白龙驹比一般的骏马要高大两圈，双目炯炯有神。 在前面肩胛骨的地方，左右两边各有一圈淡淡的银色纹路。 望去好似鳞片一样神异。 “这便是白龙驹？身怀荒古白龙血脉？” 徐牧凑上前轻轻抚摸着白龙驹的脸颊，白龙驹打了一个响鼻。 用前蹄刨地，脸不断往后面仰。 “你，想要吾骑上去？” 徐牧与白龙驹有种莫名的默契，他想了想翻身上马。 “马儿啊马儿，让本王看看你的白龙血脉……” 徐牧话音未落，白龙驹扬起四蹄一跃而起。 竟直接从院墙飞越过去，一跳有两丈多高！ 徐牧忍不住一声兴奋地高呼，这感觉好似在天空中飞跃似的。 一人一马，疾驰在青云城的夜色中，纵情恣意…… 汴梁，皇宫。 东宫外侍卫把守严密，自皇太子徐龙御赐后，禁军就高度警惕。 将保护东宫的禁军数量，提高了一辈，唯恐太子再出事。 北凉王献骨，使得皇太子徐龙身体康复。 梁帝为让太子成材，请来了已经归隐青城山的剑道宗师陆羽。 陆羽就住在宫中，亲自传授徐龙剑道。 据传，皇太子徐龙天赋绝佳，连陆羽都赞不绝口。 宫中，正德殿。 梁帝背着手，神情复杂，轻声说道。 “朕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剑骨没了，还能再长出来？”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莫不是他真的是天运之子？” 大将军姬康、丞相裴坚，以及剑道宗师陆羽三人，谁都未说话。 今日清晨，梁帝接到了来自北凉的奏报。 写奏疏的人，正是北凉王徐牧。 当读完徐牧送来的奏报后，梁帝坐不住了，火速召见大将军姬康与丞相裴坚，还将陆羽一起叫来。 姬康露出一抹诧异，小心地问道。 “陛下，究竟出了什么事？惹得陛下这般？” 梁帝徐天德冷哼一声，道。 “北凉出事了，安州刺史卢潜，联合胭脂郡郡守、郡尉，勾结北魏、西域，进攻安州、凉州。” 啊？ 姬康大吃一惊，忙说道。 “卢潜乃范阳卢氏出身，怎么会联合外敌谋反？” “为何五军都督府与兵部都未听到消息？现下情况怎样了？” 梁帝幽幽地说道。 “卢潜当然不是谋反，他们的目的，乃是要诛杀北凉王。” 姬康一愣，旋即心中升起一股狂喜。 他与丞相裴坚对视了一眼，虽脸上还是一副忧虑的神情。 眼中却噙着笑。 徐牧在北凉三州瞎折腾，破坏了北凉三州微妙的权力与利益平衡。 想要徐牧死的人太多了，对他动手早晚的事情。 姬康怀着激动的心情，故作愤怒。 “北凉王乃皇族！卢潜岂敢如此？陛下，北凉王殿下情况怎样了？” 姬康在隐隐期待，若徐牧被卢潜杀死，一个心腹之患，便没了。 梁帝一挥手，内官总管云奇，将奏疏送到了姬康面前，梁帝道。 “北凉王派一千陌刀军，解了凉州之围，在青云城设伏，活捉卢潜，将卢潜的八百死士、两百西山贼尽数击毙。” “胭脂郡郡守尹仁、郡尉边新伏诛，还有，北凉王的武艺仍在，剑骨仍在！谁能告诉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啊？姬康、裴坚面面相觑。 他们既惊讶于徐牧的算计，等于这一手直接将安州的高层官吏，又清洗了一波。 从此安州，不就成了他徐牧的天下？ 他们更惊讶于梁帝的话，剑骨明明已经被取了，怎么还有剑骨？ 丞相裴坚手足无措，道。 “不可能啊？陛下，太子殿下已经换上了剑骨，重获健康。” “北凉王怎么还能有剑骨？莫不是见了鬼？” 梁帝沉默，不知该怎么回答，就在这时，陆羽终于开口了。 “未曾想老夫有生之年，能见到‘天道剑骨’，陛下，天佑皇族！” 陆羽向梁帝行礼，一脸的欣慰，道。 “若老夫猜测得没错，北凉王的根骨还要在剑骨之上！” 梁帝徐天德闻言，眉头紧锁，说道。 “陆先生，何为‘天道剑骨’？” 陆羽兴致勃勃，道。 “世人都知道剑骨，乃百万人中出一个的剑道天才。” “却不知道在剑骨之上，还有‘天道剑骨’，秉承了天地眷顾。” “天道剑骨比剑骨还要稀少，千万人中都不一定有一个。” “天道剑骨者就算剑骨损坏，只要人未死，十日可重塑剑骨！” “天道剑骨者天赋，比剑骨者还要高一筹啊！” 陆羽拱手向梁帝道喜。 “恭喜陛下，皇族又多一绝世天才！此乃大量的幸事！” 梁帝的脸颊抽搐了一下。 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徐牧已经被他贬去了北凉。 徐牧越优秀，越出彩，梁帝就越郁闷，甚至有隐隐的自我怀疑。 朕，究竟是不是错了？ 或许徐牧做储君更好？ 这念头一出现就被梁帝灭杀在摇篮之中，他是君王，怎么会错？ 第48章 摘桃子的艺术 诸多念头涌上心头，梁帝徐天德对陆羽说道。 “有劳陆先生解惑，今日太子的剑道功课还未做。” “陆先生去东宫，让太子不要懈怠，武道之途道阻且长。” 陆羽见梁帝全无半点欣喜之色，心中一动。 隐隐猜到民间的传说恐怕是真，梁帝不喜北凉王。 北凉王献出剑骨，也不是因为什么“兄弟之情”。 陆羽领命离去，正德殿内，就剩下梁帝、姬康、裴坚三人。 丞相裴坚面露焦急，道。 “陛下，北凉王身怀‘天道剑骨’却故意隐瞒不说。” “他以剑骨换取潼门关，心怀叵测啊！” 梁帝何尝不知道？但木已成舟，还能今年就将潼门关收回来不成？ 大将军姬康待看完徐牧的奏疏，递给丞相裴坚，道。 “裴相，潼门关的事情先放一放，你且看看北凉王的奏疏。” “北凉王欲在北凉设立‘天策府’，统管北凉，其志不小。” 方才陆羽在正德殿，故梁帝有些话不好说得太明白。 徐牧的奏疏里诛杀卢潜一党固然厉害，更厉害的还在后面！ 丞相裴坚一目十行，越看越心惊。 徐牧欲开天策府，自领大梁天策将。 天策上将总管北凉三州军政，府邸之中设长史、司马，协助天策上将分管北凉的政务、军务。 另有从事中郎两人、军咨祭酒、主簿，以及北凉都尉等职。 总的来说，天策府设立之后，北凉的军政大权，尽在徐牧一人手中掌控。 政务体系，军务体系将焕然一新。 裴坚看完之后脑袋摇晃地跟拨浪鼓一样，道。 “不可不可，陛下万万不可让北凉王设天策府。” “否则将来天策府做大，恐难以遏制，久成祸端。” 梁帝眉头紧锁，显然，也生了跟裴坚一样的想法。 不过，若梁帝一直不准，难道就能阻止北凉王徐牧，对北凉三州的收拢么？ 梁帝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将徐牧放走，应该将其留在京城。 大将军姬康沉吟片刻，语出惊人。 “陛下，臣倒是觉得不妨准许北凉王开天策府！” 哦？梁帝眉毛一挑，而裴坚则惊讶地盯着姬康。 准许北凉王开天策府，是在养虎为患，难道姬康不知道？ “姬卿此言何解？” 姬康拱手行礼，道。 “陛下，北凉王是陛下您册封的，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 “北凉三州素来混乱，鱼龙混杂，朝廷为此经常头疼。” “北凉王去北凉，靠着一人之力隐隐有统御北凉之态势。” “朝廷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准许他开天策府。” 姬康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道。 “天下人就能看到陛下您对北凉王的支持，与慈爱。” 丞相裴坚连连摇头，忧虑地说道。 “若北凉王真的整合了三州之地，更有潼门关为天险。” “长此以往被他坐稳了北凉，万一生了变故怎么办？” “北凉王献出剑骨给太子殿下，他心中焉能没有怨气？” 裴坚太懂梁帝徐天德的软肋在哪儿。 他一提太子徐龙，梁帝的眼神立刻变得锐利起来。 大将军姬康微微一笑，说道。 “裴相，北凉王剑骨既在，威望日益高涨，就算陛下不准许。” “天策府开不起来，难道，就能让北凉王无法统御三州？” “所以，与其阻拦不如顺水推舟，等待北凉王完成整合。” “到那个时候再派人代替北凉王的位置，北凉三州依旧是朝廷的，是陛下您的。” 梁帝徐天德的眼睛微微眯起来，若有所思。 姬康给梁帝提供了一条新思路，他以前从未想过。 丞相裴坚眼睛一亮，旋即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大将军说派人代替北凉王，要如何行事？你也说北凉王整合三州。” “彼时他的地位稳固，若是不肯离开北凉，难道朝廷要发兵攻打不成？” 姬康仰面而笑，侃侃而谈。 “都是大量的州府，为何要起兵？陛下可下一纸诏书，趁着‘天圣节’命北凉王回京城，为陛下祝寿。” “同时，为北凉王赐婚，这天圣节加上北凉王大婚，少说也有两个月。” “陛下将北凉王留在京城，北凉三州群龙无首，再派遣一众官员入潼门关，取代天策府的重要官员。” “到那个时候，天策府就成了朝廷的天策府，北凉三州也彻底为陛下您所掌控！” 姬康的计策，简单来说叫做——摘桃子。 朝廷不出一兵一卒，只给你北凉王一个开天策府的旨意。 做得好了那是朝廷的，做得不好是你徐牧自己无能。 一旦徐牧真的整合了北凉三州，就将你调回来软禁。 北凉彼时投鼠忌器，绝对不敢反抗，徐牧的辛苦与成就，就会被摘了桃子。 这一计，着实狠毒。 梁帝徐天德思忖了片刻，说道。 “此事容朕再想一想，再想一想。” 姬康心中暗笑，每当梁帝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 梁帝的心中，其实已经做出了抉择。 身怀“天道剑骨”的王爷，梁帝绝对不会任其一直在外。 威胁将来登基的皇太子！ …… 北凉，青云城。 除夕将近，青云城张灯结彩。 绫月指挥着王府的小厮女使悬挂装饰。 红绸、灯笼、福字样样都有。 偌大的北凉王府，终于恢复了些生气。 徐牧与诸葛渊坐在廊檐下，饮茶、对弈。 徐牧执白字，诸葛渊执黑子。 诸葛渊轻声说道。 “卢潜的残党已经彻底清理干净，选拔的官员陆续上任。” “殿下，朝廷那边已经准您开天策府，再几日圣旨就会到安州。” “天策府官员选拔，需您钦点，尤其是天策府都尉。” 徐牧慵懒地落下棋子，道。 “官员人选诸葛先生不是与本王商议过了么？” “都尉人选马雄、曹森、秦晟三人，其余的诸葛先生来安排。” 诸葛渊的脸色忽然一变，站起来严肃地说道。 “王爷乃北凉之主！军中大将任免唯有王爷可以决定！” “王爷若再说此话，渊必以死明志！” 徐牧没想到诸葛渊反应这么大，他不得不起身拉着诸葛渊，道。 “先生何出此言？本王绝对信任先生，并无他意。” 诸葛渊一声叹息，道。 “渊视王爷为主公，为人主，兵权乃核心，您是主公兵权就必须在您手中，渊为臣不可僭越！” 诸葛渊哪里都好，理政绝对的王佐之才。 不过也是个死心眼，尤其是在谈论兵权的时候。 徐牧好说歹说，将一涉及兵权就无比认真的诸葛渊安抚住。 第49章 狐族圣女的求救 徐牧拉着诸葛渊重又坐下，诸葛渊继续说道。 “北凉积弱多年，在于官府的掌控力薄弱，无能人统御三州。” “无强军，无强人，导致一万的西域军队都可威胁凉州。” “故渊认为当打破当前的军制，在天策府下重立军队！” 徐牧微微颔首，说道。 “以安州为例，先生欲如何？” 诸葛渊伸出三根手指，微微一笑。 “安州可设三军，青云军、胭脂郡、陌刀军。” “青云军由殿下亲自领军，乃天策府第一军。” “胭脂郡可由曹森大人领军，陌刀军的主帅自然为马雄大人。” 青云军人数为两万，胭脂军为一万，陌刀军还是保持两千的规模。 徐牧琢磨了片刻，又问道。 “若按照你这个扩军方法，未来凉州、灵州，也会多两万多军队。” “北凉积弱百姓并不富裕，恐负担过重百姓穷苦，吾实不忍。” 诸葛渊亦点了点头，给出了徐牧解决办法。 “王爷，北凉虽然地处西北，但物产丰饶多集中于灵州。” “灵州就是北凉的钱袋子，可惜被世家大族与江南的商会把持。” “故要组强军，需先取灵州！您已经掌控了安州、凉州。” “这灵州的掌控权，需早做打算。” 徐牧若有所思，忽然，徐牧腰间的玉佩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徐牧的脸色顿时大变！ 他迅速解下玉佩凑到耳边，倾听起来。 “灵……灵武……” “灵武……城？！” 徐牧喃喃自语，说出“灵武城”三字后，他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李白！李白！” 徐牧喊了两声，李白不知从何处钻出来。 “王爷？您有何吩咐？” 徐牧大袖一挥，喝道。 “立刻准备行装，叫上庞七，本王今夜启程前往灵武城！” 李白也不敢多问，匆匆去准备。 诸葛渊被徐牧的一番举动搞懵了，说道。 “王爷，收服灵州也不急于一时，您何必这般着急？” “不如从长计议，好好地筹谋一番如何？” 徐牧深吸一口气，向诸葛渊解释。 “诸葛先生，本王急着前往灵武城，乃是因为好友蒙难。” “吾腰间玉佩可千里传音，一旦玉佩碎裂代表那人有难。” “她本是涂山狐族圣女，能让她蒙难者必不简单。” 诸葛渊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劝说徐牧。 “如此说来灵武城岂不危险？王爷，不可冒进啊！” 徐牧的神情无比坚毅，道。 “旁的事情本王可以听先生的，唯独此事不行。” “先生在青云城继续筹备新军，长则一个月短则半个月。” “本王定能救出她，回青云！” 李白、庞七很快准备好马匹，徐牧骑上荒古血脉的白龙驹，连夜出城。 白龙驹离了青云城，奔驰在官道上，好似鱼入大海，鸟入晴空，一骑绝尘。 李白与庞七的骏马已经属于百里挑一的好马，尚且被甩得好远。 徐牧不得不放缓白龙驹的步伐，等待他们。 路上，徐牧将白落樱发来求救信号的事情与李白、庞七讲述完。 李白拱拱手，说道。 “王爷，您表面上说不想与白姑娘成亲，心里却一直记挂着她。” “要属下说，不如您从了白姑娘，涂山狐族乃妖国大族。” “北凉与涂山狐族联姻，以后谁还敢欺负咱们北凉？” 徐牧瞪了李白一眼，训斥道。 “再胡言乱语回青云去！” 李白缩了缩脖子不敢再乱说话。 与李白的松弛比起来，庞七这个后入伙的要谨慎得多。 庞七思索了片刻，说道。 “王爷，白姑娘既然发来了求救信号，说明本人大概率遇险。” “涂山狐族圣女的身份超然，小的认为抓住她的人不会杀她。” “至少短期内不会杀她，所以，您不用担心白姑娘的安危。” 徐牧微微眯起眼睛，点了点头。 “继续说下去。” 庞七轻声说道。 “灵州鱼龙混杂，情况复杂，小的与李大人构建的情报网，人数不过六人。” “要靠这些人寻找白姑娘，大海捞针，所以，可以找当地的情报贩子。” “灵州地头蛇，有一人叫‘百事通’，与李大人关系不错，小的认为可以从他入手。” 当地的事，找当地的人，事半功倍。 一日后，黄昏。 灵武城乃灵州治所，灵州刺史府就在城中。 灵州城一不起眼的书铺子前，来了三人。 当中一位面如冠玉着一袭月白色锦衣，气度不凡。 左面那位身材中等，着青衣，带着一份洒脱不羁。 右边那个腰间佩刀，面色有些黑，脸上就差写“生人勿近”了。 三人走进书铺子里，伙计连忙上来招呼。 “三位客官，您要选点儿什么书？《酉阳杂居》、《金瓶秘史》、《小八义》咱们这儿都有。” 李白脸微微扬起，一副嚣张模样。 “选什么书？这些哪本爷我没看过？去告诉你们老板。” “就说‘黑手双煞’李白来了，有大生意找他做！” 伙计闻言一惊，知道这是江湖人来了。 伙计往外面看了看，说道。 “三位贵客稍等，小人这就去通禀。” 说完伙计给另外一个伙计使了一个眼色，他一溜烟地跑向后面。 李白轻声对徐牧道。 “王爷，百事通狡猾得很，在下跟您说的话您可千万记住了。” “别被他瞧出端倪来，不然这小子转手就会将您的身份卖出去。” 徐牧微微颔首，却见之前的伙计小跑着过来，满面笑容。 “李爷！我家老板有请！请您三位跟我来！” 三人跟着伙计绕过柜台，一路经过两道长廊到了后院。 书铺子前面的门面看着不大，后面的建筑可不小。 三座独立的大院子并排，伙计领着他们走到中间的院子。 “李爷，您三位请！老板就在里面。” 吱呀—— 伙计推开门，徐牧往里面望去，古朴简约的院子。 青石铺就的地面擦地光亮没有半点灰尘，一身着儒衫，头戴纶巾的青年，坐在院子里，提笔写着什么。 他身边跟着一粉雕玉琢的小童子，似是书童。 “李兄弟，好久不见你了，怎么？杀人杀到灵州来了？” 百事通抬起脸望着李白，笑呵呵地问道。 徐牧眉毛一挑，发现百事通的左眼与常人不同。 瞳孔为竖着的，竟是一妖眸！ 第50章 一掷千金为花魁 李白哈哈大笑，自嘲道。 “杀人的买卖不好做，吾已经金盆洗手不干了。” “愚兄我遇见了贵人，跟着贵人身边做事，可比杀人舒服多了。” 百事通的眸子流转，落在了徐牧的身上。 淡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神光。 “身有紫气上有金光这位贵客莫非是钟鸣鼎食之家的贵公子？” 徐牧嘴角微微上扬，神态倨傲。 “李白说，百事通有奇遇得一妖眸，会望气之法，果然名不虚传。” 百事通起身，向徐牧行礼，将徐牧全身的穿着打扮都扫视了一遍。 心中越发确定，徐牧非富即贵，这可是大肥鱼！ “贵人过奖了，不知贵人怎么称呼？来找小生有何事？” 李白咳嗽一声，道。 “我家主人姓徐名骁，中原人，来北凉三州游玩，听说三州美人多，尤其是妖族的美人多。” 百事通瞬间心领神会，原来这徐骁公子是来北凉猎艳的。 百事通心花怒放，因为这猎艳无非就是要找面容姣好的美人儿。 风险小，目标清晰，他百事通最喜欢做的就是这种生意。 “好说，好说！” 百事通打了一个响指，就听“咔哒”一声，从他身后的屋子里面飞出一个木匣子。 小童子出手如电借助木匣子，恭恭敬敬地送到徐牧手边。 百事通笑呵呵地说道。 “北凉三州，所有未出阁的貌美少女图册名单在此。” “徐公子尽管看，当然，您更喜爱的妖族美人，这里面就没有了。” “因为妖族流动性太大，您要玩，吾可以给您推荐一个好地方。” 徐牧随手翻阅图册，上面绘制的人像栩栩如生。 就连少女的家世背景都记录得极为周全。 “哦？什么好地方？” 百事通凑上来，说道。 “当然是我们灵武城最大的青楼——牡丹楼了，里面的花魁都是妖族！” “牡丹楼实力雄厚，非达官显贵不能入内，当然，您徐公子肯定是不缺钱的。” 牡丹楼？ 徐牧暗暗记下了这名字，他见百事通欲言又止，便说道。 “除了牡丹楼，你还知道别的渠道？” 百事通搓搓手，故作为难。 “知道是知道，不过那渠道不正，小生惹不起她，不敢说。” “若是说了恐怕引来杀身之祸，请公子您见谅。” 徐牧望了李白一眼，李白会意。 他解下腰间的钱袋子，塞到了百事通的手里。 “兄长，我家公子从来不怕麻烦，只要美人。” “八十两银子，说出来，全都是你的！” 百事通掂量了一下，然后打开钱袋子一看。 “管家银铤？！” 所谓管家银铤乃大梁官府打造的银铤，纯度比外面的银子要高。 价值也更高，且非大富大贵之家难以使用。 徐牧轻描淡写地说道。 “本公子在北凉三州要停留些日子，这点钱，就当交个朋友。” 百事通抱着银子，眼珠子都在发亮。 “徐公子这朋友，我百事通交定了！我告诉您，那人，叫紫珠儿！” “她呀是灵武城地下最大的人牙子，什么人都敢卖！” “只要你出钱，别说妖族女子，就是官眷女子，她都能弄来！” “听说她背后有人撑腰，具体是谁，在下是真不知道。” 紫珠儿？ 徐牧微微眯起眼睛，道。 “这名字有意思，她是人是妖？” 百事通嘿嘿一笑，说道。 “徐公子慧眼，紫珠儿不是人族，乃是蜘蛛精。” “那身段那样貌，可惜是个黑寡妇，没人敢惹她。” 徐牧得到了想要的，领着李白、庞七匆匆离去。 百事通一路送到门外方才作罢。 掂量着八十两银子，百事通暗暗感叹：好一个冤大头！ 为了打听玩女人的地方，肯花八十两！ 灵武城，牡丹楼。 牡丹楼位于灵武城中河畔，寸土寸金，牡丹楼的主体建筑上，有一硕大的牡丹花。 远远望去牡丹花内灯花流转，好似夜色里绽放的一朵真正的花儿般娇艳。 徐牧来到牡丹楼的时候，恰好是牡丹楼生意最火爆的时刻。 来往牡丹楼的客人，当真非富即贵，人人衣衫华丽，气度不凡。 徐牧三人到了牡丹楼前，立刻有人迎上来。 “三位贵客里边请，您算是来着了，咱牡丹楼是全灵州最好的青楼！” “西域的，大梁的，北魏的，又或者是妖族的花魁，牡丹楼应有尽有。” 为徐牧三人引路的年轻人年纪不大，嘴皮子十分利落，滔滔不绝。 “看您三位是第一次来牡丹楼吧？公子，您运气真好，今晚是‘花魁竞标’之夜，新来的妖族花魁第一夜，价高者得！” 新来的花魁？ 徐牧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说道。 “小兄弟，你怎么知道我们三人第一次来？” 年轻人嘿嘿一笑，说道。 “小人记性好，只要来过牡丹楼的客人，小人见过就不会忘。” “加上您三位来没有直接点哪位姑娘相陪，可不就是第一次来吗。” 徐牧随手取出一锭银子，放在年轻人手中。 “你很机灵，本公子喜欢，本公子问你，那花魁竞标是怎么回事？” “还有，新花魁的名字叫什么？你可见过她长什么样子？” 年轻人见到银锭眼珠都直了，连连向徐牧道谢。 “长生多谢公子！多谢公子！花魁竞标是我们牡丹楼的规矩。” “每次有新花魁到，云娘都会组织一次‘花魁竞标’。” “谁出的价格高，谁就能享受花魁初夜，上次竞标价格到了万两银子呢！” 长生领着徐牧等人寻了一个二楼的雅间。 从雅间正好能见到一楼大厅，还能见到正在翩翩起舞的舞者。 徐牧三人落座后，李白挥挥手，道。 “你们牡丹楼的好酒好菜全都上上来，记住，要最好的！” “还有，将你们牡丹楼管事的叫来，我家公子要找她！” 长生已经体会到这三位金主的财大气粗。 一锭银子说给他就给他，岂敢怠慢？答应一声就找云娘去了。 云娘便是这牡丹楼的老鸨，据百事通说，背景不简单。 貌美的女使陆续上来酒水茶水点心，忽听雅间外传来一娇滴滴的声音。 “三位贵客，第一次来牡丹楼，今日的酒水点心，我牡丹楼送了。” “就是不知道，三位贵客找奴家来，有什么事呢？” 第51章 跟吾比有钱，你有那个实力? 云娘也就三十二三岁，腰肢纤细胸脯丰满得惊人，妥妥的“细枝挂硕果”。 往脸上看标准的鹅蛋脸，五官妩媚笑意盈盈。 这身段与相貌就算到了汴梁的青楼，也是一等一的好。 她扭着水蛇腰走进雅间，见到三人后，目光自然落在徐牧身上。 “哎哟！好生俊俏的贵客呢，奴家这厢有礼了。” 徐牧微微一笑，对云娘说道。 “牡丹楼果然名不虚传，连妈妈都是人间尤物。” 云娘摇晃着团扇，笑得花枝乱展。 “到底是中原来的公子，就是会说话，不知公子找奴家来，想找什么样的姑娘呢？” 男人来青楼不就是那点儿事？云娘毫不避讳，开门见山。 徐牧神情平静，吐出两个字来。 “花魁。” 云娘微微一怔，问道。 “公子要参与今晚的‘花魁竞标’？” 徐牧却摇了摇头。 “不，今晚的花魁吾一定要见。” 云娘一阵娇笑，说道。 “公子，您财大气粗奴家知道，可牡丹楼有牡丹楼的规矩。” “今晚‘花魁竞标’，全城的贵公子都会来，都等着。” “您有钱那就一掷千金！赢下‘花魁竞标’就可一亲芳泽。” “您若想要私下定下，奴家想帮您，可其他公子不答应。” “还不得闹翻天，拆了我这身骨头，掀翻了牡丹楼？” 云娘一番解释，徐牧才“打消”了预定花魁的念头。 末了，徐牧悠悠说道。 “云娘，不知今日的妖族花魁叫什么？相貌如何？” 云娘朝徐牧抛了个媚眼，道。 “花魁，自然是艳压群芳人比花娇了，至于名字……” “今日的花魁，名为璎珞，” 璎珞？ 徐牧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白落樱，璎珞，会是她么？ 徐牧握住腰间出现裂纹的玉佩，陷入沉思。 牡丹楼，酉时。 酉时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入了梦乡，但牡丹楼的大戏才刚刚开始。 云娘走上一楼正厅的中央，娇声说道。 “欢迎诸位贵客，今日莅临牡丹楼，云娘这厢有礼了。” “在场诸位都知道，每个月今日乃牡丹楼‘花魁竞标’。” “老规矩价高者得，出价即离手，不可反悔……” 云娘话还未说完，一打扮贵气，身着大红色锦袍的青年不耐烦地喊道。 “云娘！赶快开始吧！本公子准备了一沓银票。” “你磨磨蹭蹭吊胃口，是不是怕我们没钱呀？哈哈哈哈。” 云娘娇媚地白了青年一眼，娇声说道。 “哎哟，谁不知道您常茂公子家财万贯，急什么？” “好了好了，奴家不说了，起拍价格一千两，开始！” 云娘话音落下，瞬间有一富态的中年人举起手。 “两千两！” “两千五百两！” “三千两！” 妖族花魁，还是第一夜，愿意出价的人犹如过江之鲫。 很快竞标价格已经飙升到了五千两。 之前打断云娘说话的大红锦袍青年，对身边的好友说道。 “韦兄，你不竞价？” 韦兄与青年常茂年纪相仿，一袭玄衣，俊朗不凡。 韦陀摇了摇头，说道。 “吾最近随师尊修炼‘欢喜禅’，在山庄中够累了。” “妖族花魁，常兄你去享用就好。” 常茂露出暧昧之色，淫笑道。 “我懂，我懂，你那极乐山庄之中金屋藏娇，都是极品。” “极品吃多了，连牡丹楼的花魁都看不上眼，哈哈哈。” 常茂举起手，喊道。 “我出一万两！” 大厅内一阵沉默，一万两买花魁第一夜，实在不算小开销。 更何况常茂乃灵州长史常木之子，众人都会给他一薄面。 云娘面含微笑，环视四周。 “一万两，常茂公子出一万两！还有人要跟么？” 云娘说着望了一眼二楼的雅间。 自始至终，徐牧的雅间里都未传来一声要价。 云娘心中暗道晦气，原来是一伙装蒜的家伙。 “一万两千两！” 一位富商举起手，又加了两千两，要与常茂争一争。 常茂的嘴角微微上扬，道。 “邱老板，你想跟我玩？成，本公子再加三千两，一万五千两！” 富商听得暗暗咧嘴，一万五千两买一夜花魁，常茂当真挥金如土。 他见富商讪讪落座，傲然一笑，说道。 “本公子话撂在这儿，花魁，本公子玩定了！” 常茂嚣张的话语在正厅中回转，云娘笑靥如花。 “一万五千两一次，有人跟否？” “一万五千两两次，有人跟否？” 现场鸦雀无声，常茂越发得意。 “一万五千两三次，成……” 就在交易要完成的瞬间，二楼传来一阵懒洋洋的声音。 “两万两。” 什么？全场的人纷纷朝着窗口望去，一袭月白色锦衣的青年负手而立，一脸的平静。 “此人是谁？竟然能掏出两万两？” “咱灵武城没见过这号人物啊。” “敢跟常茂公子叫板，有种！” “有好戏看了，哈哈哈哈。” …… 常茂顺着众人的视线往上一看，与徐牧四目相对，隐隐有火光迸发。 “两万五千两！” 常茂毫不犹豫地加价。 徐牧亦跟价，道。 “三万两。” 常茂的脸色微微涨红，三万两是他准备的银两的极限。 但所有人都看着，常茂输人不输阵，咬着牙加价。 “三万五千两！” 徐牧悠闲地端着茶杯饮茶，吐出几个字。 “四万两。” 云娘仰望着徐牧，之前对徐牧的质疑与不屑一扫而空。 合着徐公子不是在装蒜，人家真有实力！ 四万两！已经超过了历年来“花魁竞标”的上限两倍有余。 常茂身子微微颤抖，那是气的。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多徐牧说道。 “你是何人？敢与我寻不痛快？你不知道本公子是谁么？” 徐牧露出一抹疑惑之色，问。 “哦？你是谁？” 常茂冷哼一声，说道。 “吾乃灵州长史常木之子常茂！我身边这位，乃灵州刺史韦端之子韦陀！” 见常茂搬出了家世背景，在场的众人暗暗摇头。 来青楼玩价高者得，你常茂却显摆背景，以势压人。 他们纷纷望向徐牧，寻思徐牧听到了那二人名头，多半要弯腰。 徐牧微微颔首，语出惊人。 “我管你是刺史之子还是长史之子，牡丹楼有牡丹楼的规矩。” “‘花魁竞标’价高者得，你没有钱谈论别的有什么用？嗯？” 徐牧望着已经因为愤怒与屈辱，逐渐扭曲的常茂的脸，火上浇油。 “跟吾比有钱？你有那个实力么？” 第52章 春宵一刻值万金 常茂的脸由红变白，在灵武城内，他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常茂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四万……五千两！” 韦陀眉头微微一皱，低声提醒常茂。 “常兄，慎言。” 常茂家中有钱不假，但为了一花魁花费四万五千两银子。 常茂的老爹常木，若得知了非勃然大怒不可。 常茂已经是骑虎难下，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想丢人。 徐牧闻言仰面而笑，称赞道。 “好好好，常公子财大气粗，为了花魁肯出四万五千两。” 说完徐牧竟并未加价，而是好整以暇地望着下方。 他一副不加价的样子，差点将常茂气吐血。 其他的宾客也看出来了，徐牧就是来抬价坑常茂的。 生生将价格从一万多，抬到了四万五千两。 常茂，真冤大头！ 常茂死死地盯着徐牧，声音低沉得吓人。 “你，不跟了？” 徐牧微微一笑，反问常茂。 “怎么？常公子想要我跟？你求我啊。” 常茂的愤怒已经达到了临界点，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不好翻脸。 常茂冷哼一声，说道。 “还以为是有钱财的富家公子，原来是鱼目混珠抬价的。” “云娘，可以宣布结果了！” 云娘笑的眼睛都变成了弯弯的月牙儿，点了点头。 “常茂公子出资四万五千两，一次！” “常茂公子出资四万五千两，两次！” “常茂公子出资四万五千两，三……” 就当交易快要完成的时候，徐牧慢悠悠地再次提价。 “五万两～” 嘭！ 常茂一拳砸在桌案上，怒斥徐牧。 “徐骁！你来找茬的是不是？你出去打听打听！” “遍灵武城还没人敢这般戏弄本公子！” 徐牧的神情平静，问云娘。 “云娘，吾坏了你牡丹楼的规矩否？” 云娘看看徐牧，再看一看盛怒的常茂，说道。 “徐公子自然没有坏规矩，不过……” “您叫了价格需当场付钱，可不能儿戏。” 云娘看似没有站队，实则站在常茂的立场，问了一句。 徐骁公子，您有钱么？千万别没钱打肿脸充胖子。 徐牧挥挥手，李白站出来取出五张银票，道。 “小娘子你看好了，大梁最大钱庄的银票，一张一万！” “我家徐少一个字一根钉，钱，绝对不会少你的！” 云娘见状心花怒放，不过她很快收拢了笑意，小心翼翼地问常茂。 “常公子，您，还继续跟么？” 常茂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指了指徐牧。 “小子，我记住你了！” 说完常茂拂袖而去，今日的屈辱，常茂将百倍奉还！ 见常茂离开，韦陀也深深地望了徐牧一眼，离开。 五万两银子落入口袋，云娘待徐牧，犹如待财神爷一般。 “徐公子，您是现在去葳蕤轩，还是再吃喝些酒菜再去？” “您放心，花魁会一直等您，今夜，花魁就是您一人的。” 徐牧背着手走在牡丹楼后院的回廊下，神态悠闲。 忽然，他停下脚步轻声说道。 “春宵一刻值万金，吾，不想等待，现在就去。” 云娘露出暧昧的神情，娇声说道。 “未曾想徐公子还是一性急的人呢，不是奴家要夸赞。” “徐公子家财万贯，年轻英俊，秦璎珞姑娘能遇见您，是她的福气。” 来牡丹楼买“花魁第一夜”的人形形色色。 其中不乏年老体衰，油腻萎缩之人。 徐牧丰神俊逸，气度不凡，换作云娘是花魁，也肯定喜欢徐牧这般人物。 到了葳蕤轩门口，云娘叫了一声门。 葳蕤轩的女使将门打开，行礼，当见到徐牧之后，眼中皆流露出惊讶之色。 “见过公子！” 云娘领着徐牧到了楼阁前，道。 “徐公子，璎珞姑娘就在二楼，请吧。” 徐牧点了点头入屋子，后面自有女使将门关好。 楼阁有两层，第一层乃花魁日常起居之所。 布置得雅致、素净，由此可见这主人应也是一素雅的人。 淡淡的兰花香气弥漫，徐牧踏上楼梯，走上二楼。 落樱，璎珞…… 花魁会是他寻找的白落樱么？ 徐牧深吸一口气登临二楼，两盏粉红色的灯笼，熏陶的气氛越发暧昧。 徐牧往深处望去，帷幔后，坐着一窈窕身影，却看不清其容貌。 徐牧心头一热，往前快步走去，当他到了帷幔边的时候，花魁说话了。 “公子，你我是否见过面？” 声音清脆悦耳，好似山间的百灵鸟一般好听。 徐牧微微一怔，这声音并非白落樱。 他心中难免失望，说道。 “听声音，吾从未与姑娘见过。” 花魁沉默了片刻，方招招手。 “云娘已经与奴家说过，为了见奴家公子一掷千金。” “良宵苦短，公子既来了还请让奴家好好服侍您。” 徐牧拨开帷幔，朝璎珞望去。 论相貌秦璎珞的容貌堪称万里挑一，我见犹怜。 难怪，她能成为花魁。 轻薄的纱衣披在身上，细腻好似羊脂玉一样的肌肤若隐若现。 秦璎珞拉着徐牧坐在床榻上，软玉温香在怀说不尽的缠绵。 “徐公子是哪里的人？” 她轻柔地为徐牧脱去外衣，问道。 “汴梁人，家中世代做生意。” 秦璎珞听到徐牧的回答，娇笑道。 “原来是商贾世家，徐公子，以前接触过妖族么？” 秦璎珞的小手在徐牧的胸前摩挲，暧昧地说道。 徐牧微微一笑，道。 “接触过，不知璎珞姑娘是妖族哪一派？” 秦璎珞环住徐牧的脖子，吐气如兰。 “奴家是……兰花妖！” 下一刻秦璎珞的双臂骤然收紧，扼住了徐牧的咽喉。 娇滴滴的花魁突然出手，徐牧始料未及。 不过，徐牧凝神巅峰的修为可不是摆设。 徐牧腰眼一凝，带着花魁来了一个大旋转，花魁猝不及防一声惊呼。 嘭！秦璎珞后背落在床榻上，徐牧单手抓住秦璎珞的手臂。 左手手肘猛地往后一砸，嘭！ 他的力道何止百斤？砸的秦璎珞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双臂的力道锐减。 秦璎珞的眼睛里面忽然闪过一抹翠绿色的光。 纤细的藤蔓从秦璎珞的衣袖中延伸出来，眼见着就要缠绕到徐牧的腰身。 徐牧已经挣脱了秦璎珞双臂的束缚，单手掐住秦璎珞粉白的脖颈。 另一只手汇聚起力道，狠狠打在秦璎珞的肋下第二根肋骨的位置。 第53章 夜探牡丹楼 第五十三章夜探牡丹楼 “啊！” 秦璎珞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徐牧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样子，压低声音。 “别动！再动吾废了你的妖骨！” 秦璎珞红着眼，紧咬朱唇。 “恶人！你们抓了落樱姐姐当真以为我不知道？” “我已经传讯涂山，等涂山长老一到，你们必死无疑！” 徐牧的瞳孔微微收缩，杀意锐减。 “你说什么？” 楼阁之外，云娘与几个小侍女正站在廊檐下。 当听到楼阁传来的声音的时候，云娘会心一笑，挥挥手。 “都散了吧，徐公子与璎珞姑娘‘打得火热’呢。” 夜深人静，葳蕤轩。 徐牧坐在床榻上，秦璎珞坐在地上，轻声诉说。 “我本名秦小草，生长于涂山苦情树下，历经五百年时间才开了灵智。” “后又经过三百年修炼，化为人形，我的朋友不多，落樱姐姐算一个。” “一个月前我来到灵州游历，被四个猎命郎君追捕，他们精通五行之术。” “我被逼无奈只好使用秘术逃脱，还向落樱姐姐发送了求助的玉符讯息。” 秦小草擦着眼泪，哽咽地说道。 “我逃亡城中一处水中藏身，数日前突然感知到了落樱姐姐传来的讯息。” “于是我循着讯息方向找来，最后，发现她在这附近消失了！” “我真的没想到会害了落樱姐姐，否则，就算死我也不会叫她过来的！” 徐牧安静地听着，若有所思。 “所以，你就扮作花魁，来到牡丹楼里探听消息，希望能找到她。” “又因为我腰间的玉佩，让你感觉到了落樱的气息。” “你觉得是我抓了落樱，所以才对我出手的？” 秦小草点了点头，带着哭腔说道。 “小草鲁莽，不知是北凉王当面，您与落樱姐姐有婚约在身。” “您就是小草的姐夫，小草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徐牧有些头疼地摆摆手，让秦小草别再提婚约这茬。 “你来到牡丹楼也有些时日了，可曾探听到什么消息？” 秦小草摇了摇头，说道。 “我听人说牡丹楼换花魁的速度很快，一般一个月就会换一个。” “我还私下里探查，都未找到落樱姐姐的下落，不过……” “我知道牡丹楼背后的老板是谁，他与云娘的关系不清不楚。” 哦？徐牧心中一动。 按照秦小草说的，白落樱就消失在牡丹楼附近，那么牡丹楼恐怕脱不开干系。 若牡丹楼真抓了白落樱，却没有将白落樱藏在牡丹楼。 这牡丹楼背后的老板，或许是重大的突破口。 “牡丹楼背后的老板，乃灵武杨氏一族族人，当今杨家的二公子——杨韶。” 灵武杨氏？ 徐牧的眉毛一挑，道。 “灵武杨氏乃是弘农杨氏的一个分支，杨家人居然暗地里经营青楼？” 大梁五姓，颍川姬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弘农杨氏，以及关中李氏。 每一个都是世家大族，岂肯自降身份去经营青楼？ 灵武的杨氏虽然只是弘农杨氏的一个分支，也是讲脸面身份的。 不承想私下里做这种勾当。 秦小草轻声说道。 “杨韶每个月都会来牡丹楼，就赶在‘花魁竞标’的这一晚。” “与云娘缠绵，往往会翌日清晨才离开，哎？王爷这是？” 见徐牧起身就要走，秦小草十分诧异。 徐牧走到窗子前，微微一笑。 “还能做什么？去看看杨韶与云娘，兴许有什么线索。” 徐牧从楼阁的二楼一跃而下，朝着云娘的居所遁去。 他虽没学过轻身的功夫，但凝神巅峰强者的体魄在那。 飞檐走壁不在话下，很快，徐牧潜入到云娘居住的紫云轩中。 紫云轩内并无仆从，远远能听到紫云轩深处传来的琴音。 徐牧潜行到了窗外，戳破窗纸往里面一看…… 云娘换上一身纱衣，正在抚琴，房间里还有一浓眉大眼的青年。 “云娘啊云娘，遍灵武的乐师的琴音，都比不上你一人。” “若是吾能日日待在牡丹楼，此生无憾，哈哈哈哈。” 青年说着一杯酒一饮而尽。 云娘娇笑一声，对杨韶说道。 “杨郎想来随时可以来，你来，云娘日日为你抚琴。” 云娘说着朝杨韶抛了一个媚眼，当真是人比花娇。 杨韶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 “你又不是不知道，吾家中有个母老虎，看得紧。” “今夜能到你这儿来，还是因为假借诗会之名。” 云娘有些吃味，故意嗔怒道。 “杨郎每次都这般说，可你上个月可是经常往紫珠儿那跑。” “杨郎是不是被那贱人迷住了？忘了奴家的好？” 紫珠儿？徐牧觉得这名字耳熟。 很快徐牧想起来了，紫珠儿，不就是百事通说的灵州第一人牙子？ 杨韶搂着云娘的纤腰，往床榻上走去。 “好云娘，吾对紫珠儿不过是利用罢了，你当我真喜欢她？” “这几个月极乐山庄那边急着要人，不然我会频繁找她？” “你是知道的，吾素来不喜欢妖怪，来宝贝，今日无眠！” 云娘与杨韶滚作一团，翻云覆雨。 徐牧又稍稍等了一会儿，听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方悄然离开。 翌日，清晨。 徐牧与一脸娇羞的秦璎珞（秦小草）走出葳蕤轩。 云娘满面神采地迎上来，道。 “徐公子，昨夜您受累了吧？不妨在牡丹楼多停留几日。” “牡丹楼人好，酒好，菜也好，保管徐公子满意。” 徐牧微微一笑，牵着秦小草的手，道。 “云娘，本公子有急事要离开，就不多停留了。” 云娘眼中闪过一抹惋惜，像徐牧这样的金主可不好找。 一夜之间花费五万两银子，只为一亲芳泽。 “不过，本公子与璎珞姑娘一见钟情，要为她赎身！” 啊？ 云娘及周遭的女使都吃了一惊，没看出来徐骁公子还是个情种？ 云娘故作为难，道。 “徐公子，不是我云娘不讲道理，璎珞花魁才到牡丹楼。” “她完璧之身跟了您，还未见其他客人，我们牡丹楼可吃亏呢。” 徐牧伸出三根手指，道。 “黄金，三千两。” 三千两黄金？云娘的眼睛直放光，看徐牧跟见到真财神爷似的。 云娘差点一口答应下来，不过专业的老鸨，自然有专业的素养。 第54章 吾给你一个机会，逆天改命 云娘故作不舍，道。 “璎珞姑娘乃是我看中的人，本想让她在花魁之位上坐个一年。” “哎！她若走了，奴家要去哪里寻这么标致的人儿呢？” 徐牧也不多说废话。 “黄金，三千两。” 云娘一把拉住徐牧的手，激动得红光满面。 “云娘一见公子就知道公子气度不凡，遇见你是璎珞姑娘的福气。” “奴家这就去取来璎珞姑娘的卖身契，交予公子，不过那黄金，得当面交，您看？” 徐牧微微一笑，道。 “好说，吾那两个仆从身上有，将他们叫来自会给你。” 徐牧又花了五千两黄金，为秦小草赎身后，便离开了牡丹楼。 清晨，灵武城的街道上尚且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徐牧骑着白龙驹，又为秦小草买了一驾马车。 车马一路前行离开了灵武城，行至一片竹林前，驻马停息。 徐牧轻声地喊道。 “诸位，跟了一路何必躲躲藏藏？现身吧！” 徐牧等人的身后树林里，走出二人，身材高大虎背熊腰。 “小子，你有点本事。” 左面的汉子提着一把乌黑的长枪，冷笑一声。 “有人花钱，让我们兄弟俩来废掉你一只手，一条腿。” “是你自己送上来，让我们俩断，还是我们过去？” 徐牧微微眯起眼睛，猜测道。 “吾初来灵武城并未与人结仇，哦！常茂派你们来的？” 常茂昨夜离开前，言语恐吓徐牧，没想到第二日就来了。 听闻外面的声音，秦小草掀开车帘往外看。 两个汉子见到秦小草的样貌，右面那黑脸汉子怪笑一声。 “怪不得常公子愿意花重金，请我们兄弟俩。” “英雄难过美人关，大哥，咱废了姓徐的，将美人抢回去。” “一万两银子就到手了，上！” 徐牧悠然一笑，吩咐道。 “腿留着让他们能走回去，其他的地方随便打，别弄死就成。” 李白、庞七闻言，皆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 庞七自归顺徐牧后，少有能下死手的机会。 他骨子里的暴虐是藏不住的，今日两个倒霉蛋送上门，焉能浪费？ 两个汉子在李白、庞七手下，没走过十五招，就被打地鼻青脸肿，骨断筋折。 方才的威风劲儿没了，跪地求饶。 “徐公子，我俩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公子，请您饶命！” “徐公子开恩，我兄弟鬼迷日眼对您动手。” “我俩上有老下有小，我们死了他们活不下去！” 瞧着他们的哀求，徐牧悠悠说道。 “回去告诉常茂，本公子不过路过灵州罢了，此生不会回来。” “今日我给常木大人一个面子，让他好自为之。” 两个汉子闻言喜出望外，千恩万谢地磕头谢过徐牧。 当他们一瘸一拐离开时，徐牧一句话，差点将他们二人的心吓得跳出来。 “等等！你们二人身上的财物交出来！不义之财，吾自取之！” 徐牧昨晚在牡丹楼一掷千金，今日又花了五千两黄金。 正好从两个夯货蠢贼身上搜刮些钱财，回回血。 将他们搜刮一空后徐牧方才放人，轻声说道。 “这样一来，常茂、韦陀都将知道吾已经离开灵武城。” “秦姑娘，你说你擅长易容术，可令鬼神莫辨。” “能否找到落樱，全看你的了。” 马车里秦小草自信一笑，应和道。 “王爷请放心，都交给小草吧！” 日落，黄昏。 灵武城外三里，一座绣庄坐落在灵武山下，依山傍水秀丽非常。 悠长的官道上，一个玄衣青年背着一古朴的剑匣，缓缓走来。 他面容普通扔进人堆里，便认不出来那种，身边的女使倒是生得秀丽，妩媚动人。 绣庄前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正在清扫。 青年上前拱手，道。 “小师傅，劳烦通禀，就说萧胥要与紫珠儿老板做一桩生意。” 小姑娘擦擦头上汗水，说道。 “我家老板有规矩，过了上午不做生意，先生请回吧。” 名叫萧胥的青年微微一笑，道。 “你就说，萧胥要做的生意，可为紫珠儿老板逆天改命。” “她此生仅有的机会若抓不住，再无翻身可能。” 小姑娘的脸色微微一变，向萧胥还礼。 “请先生稍等。” 小姑娘一溜烟地进去禀报，萧胥身后的侍女轻声地说道。 “王爷，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紫珠儿毕竟与杨韶有染，万一……” 青年萧胥轻叹一声，道。 “时不我待，耽误得越久她就越危险，这个险非冒不可。” 不一会儿小姑娘跑了出来，请萧胥二人入内。 进了绣庄前院有大约二十几个绣娘。 她们正趁着天还未黑，抓紧刺绣，萧胥大致扫了几眼，赞道。 “好绣工，没想到在西北也能见到苏绣的手艺传承。” 小姑娘紫萱笑盈盈的，颇有几分骄傲。 “绣庄里所有人的手艺，都是我家老板教授的，公子还没见过。” “你若是见到了我家老板的刺绣，那才叫惊为天人呢！” 绣庄环境雅致清幽，很难让人将这里与灵州最大的人牙子联系在一起。 到了绣庄后院儿，紫萱说道。 “我家老板就在那座院落里，她喜静，所以只请萧先生一人入内。” 萧胥微微颔首走了进去，院落下场有种两宋期间风格。 院落深处矗立着一座大屋，大屋前有一女子正在刺绣。 她一袭紫衣肌肤胜雪，眉心有三瓣花花钿。 身材丰腴却又不臃肿，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恰到好处。 “萧先生从何处来？” 紫珠儿的声音成熟，清冷，轻声问道。 萧胥望着她的刺绣，微微眯起眼，道。 “从青云城来，紫珠儿姑娘从何处来？” 紫珠儿悠然一笑，道。 “你来找我岂不知我紫珠儿乃是妖族？妖族当然来自万妖之国喽。” 萧胥微微一笑，道。 “吾来的时候见到那些绣娘精通苏绣，苏绣远在大梁苏杭一带。” “近前见你刺绣的阵脚，又与苏绣稍有不同。” “部分阵脚脉络，只有大梁皇宫中才用这般技法。” “紫珠儿姑娘，莫不是去过大梁的皇宫？” 紫珠儿的脸色微微一变，刺绣的手停下。 “你到底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紫珠儿眼中紫光一闪，一股妖气陡然爆发。 这院落阴暗的角落里，发出一阵密集的某种生物移动的声音。 下一刻成千上万的蜘蛛出现。 萧胥嘴角上扬，浑然不惧。 “我是谁？吾是能给你机会，逆天改命之人！” 第55章 反击，从今夜开始 紫珠儿清冷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逆天改命？阁下的口气未免太大了，你凭什么？” 成千上万的蜘蛛将院落围住，断了萧胥的后路。 青年萧胥却没有半分紧张之色，幽幽说道。 “紫珠儿，万妖之国北地狼蛛一族族人，擅奇毒、飞针之术。” “你本以刺绣为生，开了绣庄雇用了不少妖族、人族。” “带着那些身世可怜的女子，教授刺绣给她们一技之长。” “吾奇怪的是，这样的一个妖，为何会成为灵州最大人牙子？” 紫珠儿眸子微微黯淡，语气却更加凌厉。 “阁下暗中调查我的底细，却说要为我逆天改命？” “我不管你来自何门何派，过往的恩怨我不想再提。” “你若是要为过去被我杀的人报仇，尽管来吧！” 话音落下，汹涌的蜘蛛潮瞬间涌向萧胥。 他就像蜘蛛潮水中的小舟，顷刻，便被淹没。 一朵血红色的曼陀罗花骤然绽放，血色长剑从剑匣中飞出。 以萧胥为中心方圆两丈之内，蜘蛛被瞬间灭杀。 蜘蛛巢蔓延的趋势陡然停止，紫珠儿惊讶地望着曼陀罗剑。 “你……到底是何人？” 紫珠儿隐约觉得这一招惊艳剑法眼熟，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百事通说你曾经有一个女儿，生得聪明伶俐惹人怜爱。” “那孩子经常在绣庄附近玩耍，不过从五年前，她不见了。” “也就是从五年前，你的绣庄开始接手人口买卖的交易。” “短短五年，你紫珠儿成了灵州最大的人贩子。” 萧胥一声叹息，对紫珠儿说道。 “故本王想，你女儿大概在杨韶手中，才令你不得不听从于他，对么？” 本王？！ 紫珠儿后退一步，杏眼死死盯着萧胥，质问道。 “你到底是谁？！” 萧胥随手挽了一个剑花，又一朵曼陀花影绽放。 “吾本名徐牧，行走江湖惯用名字徐骁，大梁——北凉王！” 紫珠儿脸上浮现出惊讶、恐惧等复杂的情绪。 她轻声呢喃道。 “原来是北凉王，你在枫桥镇那一剑我虽没有见过。” “道听途说却听过，怪不得我觉得眼熟。” 紫珠儿一挥衣袖，四周的万千蜘蛛迅速退去，消失无踪。 “民女紫珠儿，拜见北凉王。” 紫珠儿福身行礼，面色凄苦。 “民女知北凉王素来厌恶人口买卖，‘北凉奴案’您雷霆手段。” “所有的事情皆民女一人所为，请王爷不要牵连绣庄的绣娘们。” 徐牧收了神剑，负手而立，道。 “五年来经过你手被卖的妖族、人族，不知有多少。” “紫珠儿，你的罪责被处死，绰绰有余！” 紫珠儿低垂着眼眸，也不反驳，说道。 “紫珠儿死有余辜，不敢为自己申辩，只是……民女尚有一女。” “她被杨韶掳走软禁，求王爷救出小女，还她自由！” 紫珠儿说着泪水倏然滑落，泣不成声。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紫珠儿愿意认罪伏法，也是想给女儿一线生机。 徐牧轻叹口气，来到紫珠儿身边，道。 “你伏法了杨韶就能交出你女儿？没有那么简单的。” “先起来，给本王讲一讲杨韶还有那什么极乐山庄的事情。” “你与本王合作，你还有你女儿，方有活下去的希望。” 紫珠儿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王爷……不杀我？” 徐牧扶着紫珠儿起身，道。 “你来到灵武城外落脚，从未主动去做恶事，还开了绣庄。” “为走投无路，家世凄苦的女子谋了生路，做正经营生。” “见一叶而知秋，你不是凶恶的妖族，本王看得清。” “若你能助本王扫清灵州奸恶之徒，当是戴罪立功！” 徐牧的承诺紫珠儿在绝望中窥见一缕生机，当即将她知晓的都讲述了出来。 杨韶乃灵武杨氏一族本代家主的次子，暗中经营牡丹楼。 杨韶暗中经营这事儿杨家家主知晓，不过也没真的管束。 毕竟，牡丹楼虽上不得台面，但每年实打实的银子流进来，谁看了不高兴？ 杨韶偶然间相识紫珠儿，觊觎紫珠儿美貌。 便设计掳走了紫珠儿的女儿，又抢占了紫珠儿。 杨韶胁迫她将绣庄地下改造成贩卖人口的魔窟。 五年来经由此地贩卖的人口，多达万人。 “杨韶与灵州刺史韦端之子韦陀是好友，暗地里往极乐山庄输送美人。” “韦陀只要妖族与人族中极美的美人，且必须是处子之身。” 听闻紫珠儿的讲述，徐牧微微皱眉，道。 “韦陀喜好女色？” 紫珠儿摇了摇头，说道。 “韦陀虽好女色，但这一年来送往极乐山庄的女子，多达五百余人，王爷您想，韦端纵然是色中饿鬼，也用不了那么多的女子。” 有一次紫珠儿问起过此事。 杨韶便透露了些许的信息。 “杨韶说，灵州刺史韦端的座上宾青锋道人，就住在极乐山庄。” “青锋道人在炼制灵丹妙药，可使人永生不死。” “故需要大量的美人处子来入药，今年就是丹药炼成的年份。” 徐牧基本可以确定，白落樱身陷牡丹楼就是青锋道人手下搞的鬼。 那伙追击秦小草的猎命郎君，受雇于青锋道人。 阴差阳错遇见了白落樱，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擒住了她。 后白落樱被带往极乐山庄，秦小草在牡丹楼才没发现她在哪里。 徐牧轻声说道。 “堂堂刺史将妖道视为座上宾，任由妖道害人。” “本王若是不来一趟灵州，还不知有多少人要遇害。” “紫珠儿，营救被送往极乐山庄的妖族与人族刻不容缓。” “本王今夜就要动手，需要你相助！” 紫珠儿虽惊诧徐牧的速度，但还是拱手行礼。 “紫珠儿定全力配合王爷，廓清灵州！” 她不是不知道徐牧在利用她，扫清灵州，掌控灵州。 但紫珠儿不在乎，只要能救出女儿摆脱杨韶的掌控。 紫珠儿愿意付出一切！何况从徐牧来到北凉的作为来看。 他，比杨韶、韦端、韦陀之流强上百倍，千倍！ 望着渐渐坠入西方的夕阳，徐牧的嘴角微微上扬，道。 “反击，就从今夜开始！” 第56章 甘为王爷马前卒! 灵武城外，夜。 一支约莫三十人的商队，慢悠悠地走在通往绣庄的路上。 杨韶骑着马神态悠闲，轻声道。 “今夜再送去十人，就够数了，青锋老道的胃口真不小。” 杨韶身边跟着一亲信，八字胡油光满面。 “少爷，青锋老道给的价格公道，咱没少赚。” 杨韶白了亲信一眼，教训他。 “瞧你那点儿出息，青锋老道给的价格是不低，但风险高。” “两年来抓了多少人族、妖族美人儿？其中不乏高手。” “就说上个月吧，他手下的‘五行人傀’在牡丹楼附近动手。” “抓了一个涂山狐族的美人儿，那身段样貌，啧啧啧。” “为了抓她，还毁了一尊五行人傀，这里面风险不小懂不？” 亲信连连点头，朝杨韶竖起大拇指，称赞杨韶小心谨慎，运筹帷幄。 杨韶被吹得飘飘然，道。 “知道就好，咱手握牡丹楼轻轻松松赚钱，犯不上一直冒险。” “等了结了青锋老道的生意，以后卖人族妖族都注意着点。” “不可轻易染指有背景的，这几日忙碌身子乏累得很。” “今晚这一趟你送过去，本少爷要留在绣庄好好舒坦一下。” 亲信暧昧一笑，连连答应下来。 商队很快到了绣庄门口，与往次一样有两名女使在门口打着灯笼迎接。 “恭迎杨少爷。” 杨韶也没多想领着人径直走向绣庄深处。 绣庄的后院有一花园，花园里隐藏着通向地下的暗道。 杨韶率领十余人到了花园，就见紫珠儿一袭紫衣，俏生生地站在那儿。 杨韶心头一热，走向紫珠儿。 “珠儿，好几日不见可想煞我了！” 杨韶才走到一半，紫珠儿身后却缓缓走出一人，手中提着剑匣，神情冷淡。 见到此人后杨韶的脸色一变，喝道。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绣庄！” 跟随杨韶来的手下见状，纷纷亮出刀兵，为首的汉子轻轻一跃，落在杨韶身旁护住他。 “二爷，小心。” 徐牧望着杨韶，嘴角忽然上扬。 “杨老板，吾在你的牡丹楼一掷千金，花了五万两银子加五千金子。” “一见面便剑拔弩张，不是待客之道吧？” 杨韶上下打量徐牧，有些惊诧。 “你是……徐骁？你为何会在这里？你与珠儿认识？” 徐牧微微颔首，道。 “初次相识不过我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杨韶的脸皮微微抽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他将紫珠儿视为禁脔，岂容他人染指？ “徐兄，今夜吾与珠儿有重要的生意要谈。” “请你离开，以后请勿再来绣庄打扰她。” 能随便掏出五万两银子只为花魁一夜，杨韶不信“徐骁”没背景。 故杨韶给“徐骁”一个机会，让他走。 徐牧微微一笑，走到紫珠儿身边，揽住了紫珠儿的腰。 “吾要是不走呢？嗯？” 杨韶脑子里有一根线断了！他冷冷地望着徐牧还有紫珠儿。 “贱人！本少爷看你是过得太舒坦了，竟敢勾搭野男人！” “将徐骁断掉四肢，挖去双眼，割掉舌头，扔进山里喂野狼！” 杨韶一声令下，手下十余人齐齐杀向徐牧。 杨韶转过身，悠悠地说道。 “徐骁，本少爷不管你有什么背景，在灵武城你敢惹我？” “本少爷让你有钱没命花！动作麻利点！” 嗡！ 一声长剑轻吟，杨韶的背后被一股剑气推动，让他忍不住往前踉跄走了两步。 杨韶还奇怪手下今日怎么这么猛？啪嗒！什么东西落在了杨韶的肩头。 他随手取过来一看，吓得“妈呀”一声，断掉的肠子被他扔得老远。 杨韶转身放眼望去，凄冷的月色下，冲上去的十三人都死了！ 断臂残肢落了一地，就剩下之前保护杨韶的高手孙吾还屹立不倒。 “孙……孙大师，杀了他！杀了他！” 杨韶喊了两声，孙吾依旧一动不动。 徐牧拍了拍剑匣，剑匣倏然关闭，然后他缓步走向了杨韶。 杨韶快吓疯了，双腿不听使唤地打摆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孙大师，你还在犹豫什么！你不是凝神巅峰的高手嘛！” “孙大师！老子每年给你三万两，就是让你吃干饭的？” 徐牧走过了孙吾的身边，孙吾一颗脑袋从肩头滑落。 嘭！孙吾的尸体倒下，鲜血流淌一地。 他不是不出手，而是无法出手。 杨韶吓得快要窒息，见徐牧到了身前，他连忙喊道。 “我……我是弘农杨氏子弟！你若杀我，弘农杨氏不会放过你！” 嘭！徐牧一脚踢中杨韶的胸口，疼得杨韶五官扭曲。 “你这经营青楼，暗中买卖人口的腌臜货色，也敢提弘农杨氏？” “杨韶，你说本王是断掉你的四肢，将你扔进身上呢。” “还是挖去你的双眼，割掉你的舌头送你去沼泽里呢？” 本王？！ 杨韶脸色大变，颤巍巍地说道。 “你……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来害我？” 徐牧微微一笑，道。 “北凉三州，还有几个王？” 杨韶终于明白为何眼前的青年敢这般对他。 北凉王徐牧！居然来了灵州！ 杨韶扭曲的脸上硬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原来是北凉王殿下，王爷为何不早些表露身份？” “您若表露身份，牡丹楼的花魁哪用得着您花钱？” “您钟意紫珠儿？好好好，紫珠儿以后就跟您了！” 杨韶挣扎着抬起头，对紫珠儿喊道。 “紫珠儿，王爷是万金之躯！你可得尽心服侍！” 杨韶的表现堪称变脸，惹得紫珠儿别过脸去满心厌恶。 徐牧拍了拍杨韶的脸颊，道。 “杨少果然识时务，正好本王要去一个地方，你带路。” 杨韶立刻来了精神，喊道。 “王爷您尽管吩咐，灵州就没有我杨韶不熟悉的地方！” 徐牧满意地笑了，移开踩在杨韶身上的脚。 “带路，极乐山庄！” 啊？杨韶闻言打了一个激灵，意识到徐牧已经知道了极乐山庄的事情。 他狠狠地瞪了紫珠儿一眼，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怎么？你不愿意？” 徐牧微微眯起眼睛，手往后一扬。 剑匣微微颤抖嗡鸣，蓄势待发。 杨韶全身一抖，用尽力气嘶吼道。 “愿意！小人愿为王爷马前卒！” 第57章 五行人傀 极乐山庄，位于灵武山中。 灵武山延绵十二里，其中有四座山峰尤为秀美。 极乐山庄就在距离山外最近的一座山峰顶部。 子时，月光皎洁。 极乐山庄门口，两个道士打扮的青年，正无聊地守夜。 左边那瘦高的道士打了一个哈欠，抱怨道。 “师尊也真是的，守夜这种事交给山庄护卫就好，偏要你我来。” “长夜漫漫却不能安眠，明日还得帮师尊护法，苦也，苦也！” 右边矮胖的道士也有疲乏之色，却满心地欢喜。 “师兄，话不能那么说，明日师尊就要进行炼制仙丹最后一步。” “师尊可说了，长生不老丹炼成，他成仙咱们也能享福。” 瘦高的师兄道士撇了撇嘴，嘀咕道。 “师尊不直接飞升还好，他直接飞升咱宗门没了掌舵人。” “跟咱有仇的还不都来报仇？动动你的脑子想想！” 矮胖的师弟挠了挠头，傻笑。 “反正师尊对我好，师尊能升仙我就高兴，嘿嘿嘿。” 瘦高的道士白了他一眼，提醒道。 “别傻笑了，打起精神来，杨韶又来送‘货物’了。” 车队慢悠悠地行来，杨韶骑着高头大马脸上挂着有些僵硬的笑容。 见到二位道士，远远地向杨韶拱手行礼。 “今儿个怎的是清风、明月两位师傅守门？” 高个的道士名为清风，闻言挥挥手，说道。 “师傅有令，这两日山庄戒严，让我们师兄弟来守门。” “例行公事，杨少爷，请将马车掀开，我们查看‘货物’。” 杨韶将各个马车全部掀开，检查过之后清风点了点头。 “没问题，进！” 明月将山庄的大门打开，车队缓缓入内，当要进去的时候。 明月道士忽然喊了一声。 “等等！” 杨韶的脸色微微一变，就听矮胖的明月说道。 “你！马鞍边上悬挂的是什么？说你呢！” 杨韶陪着笑，解释道。 “明月师傅，这位是我的护卫萧胥，值得信任……” 明月瞪了杨韶一眼，厉声喝道。 “要你多嘴！将你马鞍边上悬挂的东西放下来！” 青年“萧胥”望着清风、明月，悠悠说道。 “二位，当真要看？” 清风也发觉眼前青年的不对劲，凑过来。 “废什么话？让你取下来就取下来！” 嘭！重物落地上面的布也随之落下。 当见到重物模样的瞬间，清风脸色一变。 “剑匣？！” 咔嗒！剑匣缓缓地打开，一道金光从剑匣飞出。 金光的速度极快，清风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击杀。 金光贯穿清风心口，他身后的明月吓得一激灵。 咔嚓！金光命中，明月的道袍瞬间炸裂，露出内里的甲胄。 明月肥胖的身体好似一颗球，直接滚入极乐山庄里。 “敌袭！敌袭！快去通知师尊！” 明月的叫嚷声打破了极乐山庄的宁静，很快就涌出百余人。 徐牧拎着剑匣，带领李白、庞七、紫珠儿等人，入了山庄正门。 就见韦陀、常茂二人在前，身后一片人个个凶神恶煞。 韦陀眉头紧锁，喝道。 “杨韶！你是不是疯了？敢来极乐山庄闹事？” 杨韶骑虎难下，硬着头皮怒斥韦陀。 “韦陀！你贵为刺史之子，却勾结青锋妖道祸害苍生！” “我杨韶今日，就要毁了你的山庄，替天行道！” 韦陀、常茂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杨韶。 常茂嗤笑一声，讥讽杨韶。 “姓杨的，你带着你的相好还有一群废物来闹事，莫不是活腻了吧？” “嗯？是你？徐骁？！” 常茂初时还未注意，但是当看清杨韶身后的人样貌时候，他瞬间火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徐骁，你还未离开灵州主动送上门，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徐牧往前走了几步，淡淡一笑。 “常公子好记性，不过，我这人记仇，你派人来杀我。” “我自然要百倍奉还，将你常家从灵武城，彻底抹除！” 徐牧用平淡的语气，说最硬的话。 常茂闻言仰面大笑，讥讽徐牧道。 “徐骁，你不过有几个臭钱罢了，看看是你的钱硬，还是本少爷的刀硬！” “来人，诛杀徐骁！谁能杀了徐骁，赏赐金子一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早就蠢蠢欲动的极乐山庄护院一拥而上。 百余人里一半为身强体壮的普通护院，还有一半身上皆有修为。 不过，徐牧放眼望去冲在最前面，修为最高的五个人。 他们的修为都未到天玄境界，这种货色，用不着徐牧亲自动手。 李白、庞七、紫珠儿上前，便将其顶住，打成一片。 李白的招式走江湖路子，讲究一个阴险、实用，一刀下去必见血。 庞七招式大开大合，群战中他成了这边的主力，一人牵制三个高手。 紫珠儿善用毒，又是妖族，别看她身材丰腴手臂纤细，力道却大得惊人。 一盏茶的功夫非但护院们没有突破三人的防线，反而被打死打伤二十多人。 “都回来！” 韦陀大喝一声，他看出来了，凭借极乐山庄的护院，拿不下对方。 韦陀上下打量徐牧一番，态度端正了不少。 “兄台究竟是何人？为何要与我极乐山庄过不去？” “吾父乃灵州刺史韦端，兄台不妨随我去灵州城。” “我韦家最喜结交江湖豪杰，化干戈为玉帛多好？” 徐牧流露出一抹惊喜之色，道。 “哦？韦刺史愿意宴请我？” 见徐牧态度有所松动，韦陀上前一步，道。 “自然，家父胸怀大志，最是爱才……” 嗡！韦陀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一声剑的嗡鸣。 下一刻一道金光在韦陀的面前绽放，直取韦陀的面门。 眼见韦陀要命丧当场，从韦陀身后钻出一道黑影。 翠绿色的盾牌横在韦陀身前，与金光狠狠地撞击在一起。 锵！升庐剑倒飞回徐牧的身旁，翠绿色盾牌上，留下一道两寸深的骇人剑痕。 “北凉人都说，北凉来了一位了不得的王爷，乃用剑奇才。” “随身背负一剑匣，剑匣中有九柄绝世神兵。” “其中一柄为升庐，通体金色，有剑身，无剑柄，锐不可当。” 翠绿色盾牌后探出一张绿油油的怪脸，咧嘴一笑。 “青锋道长麾下五行人傀之木仆，参见——北凉王！” 第58章 剑斩人傀，马踏灵武! 绿油油的怪脸带着笑意，轻描淡写地点出徐牧的身份。 常茂如遭雷击，尖叫道。 “北凉王？他是北凉王？怎么可能？” 常茂一想起曾派人杀徐牧，不由得遍体生寒。 完了！常家完了！ 韦陀神情极为凝重，名义上北凉王乃北凉之主。 从北凉王对“北凉奴”案的雷霆手段，不难看出他对贩卖人口的厌恶。 极乐山庄的事情若暴露，韦家、常家，都会遭难！ 徐牧望着木仆，声音清冷。 “白落樱，是你抓去的？” 木仆的相貌并不丑，年纪也不大，还未到三十。 但他的皮肤表面尽是翠绿色，分外怪异。 “王爷是为那涂山狐族而来？是，我五行人傀联手抓的她。” “不愧是涂山狐族，为抓她，土仆折了，就剩下我们四人。” 木仆身后走出三人，一女二男。 女子持弓，面容秀美不过从头到脚清一色的苍白，就连眼珠都是苍白色。 两个男子一个手持博山炉，面皮赤红。 一个提着雁翎刀，皮肤表面覆盖着一层金色。 “五行人傀，金、木、水、火、土，有趣，本王给你们一个机会。” 徐牧轻轻地按住剑匣，道。 “入本王麾下，为北凉效力，尔等可免一死。” 五行人傀能联手擒下白落樱，实力应不弱。 徐牧欲组建天策府，麾下的武将短缺是个问题。 木仆闻言哈哈大笑，说道。 “谢王爷赏识，不过，既然做了‘人傀’，就没有回头路。” “诸位，北凉王交给我们四兄弟，其他的交给你们！杀！” 无论是五行人傀还是极乐山庄的护卫，都无退路。 让北凉王离开极乐山庄，所有人，都要死！ 嗡！火仆转动博山炉，他的博山炉内没有熏香，只有烈火。 一簇火苗从博山炉中蹿出来，迎风暴涨，倏然飞向徐牧。 五行人傀行的自然是五行之法，当火苗喷薄出的瞬间，水仆动了。 她看似柔软却能拉动硬弓，弓弦如满月。 嘣！银白色的箭矢划破空气，射向徐牧的心口。 金仆猛地一蹬地面，几乎与箭矢同时飞奔，杀向徐牧。 五行人傀配合极为默契，瞬间三人出招。 徐牧望着飞来的烈火、冰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躲在一众人身后观望的常茂见状，讥讽道。 “韦兄，你我无忧矣，北凉王已经认命等死了！哈哈哈哈！” “民间将他传得多厉害，要我看，一庸才尔，言过其实！” 韦陀神情紧绷，没有接常茂的话茬儿。 北凉王若是庸才，怎么可能从一次次生死考验中掌控安州、凉州。 箭矢与烈火，一个寒冷刺骨，一个烈焰灼人。 徐牧在两种极致的温度下岿然不动，眼见攻击到了三步之外。 金仆挥舞雁翎刀，猛地对着徐牧斩去。 “死！” 三重攻击累加在一起，徐牧似乎已经坠入必死的局势。 李白、庞七、紫珠儿见状，皆脸色大变。 唯独杨韶喜形于色，嘴巴咧开老大，喊道。 “好……” 一抹霞光从剑匣中绽放，人们只听剑吟，却不见剑影。 霞光中徐牧悠悠一声叹息。 “吾有一剑，可斩红尘！” 剑舞，红尘！霞光骤然绽放，照亮了整个极乐山庄。 金仆的雁翎刀从中间断开，然后碎为无数的断刃。 烈焰、冰箭顷刻间消融消散，当霞光落在五行人傀身上时候。 他们耳边仿佛传来一阵悠远苍凉的埙声，如怨如诉，如泣如慕。 金仆的身子朝后面倒去，一道骇人的伤口出现在金仆的身前。 剑意汹涌，霞光璀璨，金仆、水仆、火仆三人，好似破旧的玩偶狼狈飞出十余丈。 木仆手中的翠绿色盾牌炸裂，化为齑粉。 “剑……剑意。” 金仆躺在地上，伤口处没有鲜血，只有散发着草药味的半透明液体流淌出来。 “我金道山苦修剑道半辈子，做人的时候没见到过剑意。” “当了人傀反而见到了剑意，虽死……无憾。” 杨韶脸上的笑意变成了惊愕，然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的美梦泡汤了，徐牧这一剑，将金仆、水仆、火仆三人近乎斩杀。 木仆重伤，拖着残破的身体将金仆三人聚拢到一起，颓然坐到了地上。 “当初我们五个拜师学艺的时候，师尊曾经说过。” “世上有奇才，天赋绝顶，他们与我们普通修行者不一样。” “尤其是剑修，剑道为天下攻击流派中最强者。” “剑道的绝顶天才，可领悟天下大道，有独特的剑意。” 木仆随手扔掉残破的木盾，道。 “北凉王那一剑的风情，斩破红尘，也斩去了青锋道人在我四人身体里埋下的符箓。” 木仆费力地举起手抱拳，说道。 “吾等被青锋道人操控，制成了人傀，五年来为他作恶无数。” “有负师尊教诲，得北凉王一剑解脱，请王爷动手吧！” 说着木仆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 五行人傀被徐牧一剑破之，其他的山庄武者都被吓破了胆子。 要么随着韦陀、常茂往山庄深处逃，要么脚底抹油直接溜了。 徐牧望着等死的木仆，道。 “本王曾经听挚友讲过人傀，手段残忍匪夷所思。” “人傀需活着制作，再以秘法在体内种下符箓。” “人傀之主可掌控人傀的五感，一个念头就能让人傀身死。” “吾有心救汝等，故以红尘一剑破尔等身上的符箓。” 徐牧轻叹一声，道。 “奈何本王的这一剑，还未如臂指使，他们的符箓破了。” “恐性命难保，你若还想报仇就与本王一起，杀青锋妖道！” 木仆猛地抬起头，本已经绝望的脸上，满是恨意。 “木棉愿意！木棉师兄弟五人皆被妖道害，王爷若不弃，木棉愿为王爷领路，破除沿途的机关！” 徐牧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好奇，大笑道。 “好！好一个木棉！人活一世活的就是一口气！” “大仇未报，岂可轻言轻生？本王要你活着！” “亲眼看着本王马踏灵武，将灵州的邪魔外道，荡平！还灵州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望着徐牧的神情，木棉胸膛里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似乎活了。 好一个豪气干云的北凉王！好一个胸怀壮志的北凉王！ 第59章 惊雷变 极乐山庄，极乐楼。 极乐楼位于极乐山庄最高处，沿途布置了诸多机关暗器。 韦陀与常茂率领残余的亲卫跑到极乐楼前时，极乐楼灯火通明。 韦陀擦了一把汗水，喊道。 “师尊！不好了！北凉王徐牧打上门来，木仆为他开路。” “沿途的机关撑不了多久，您的龙蛇丹，还未炼好么？” 韦陀喊了两声极乐楼内却没有回应，他急地凑到门边。 轰！ 极乐楼内传来一个浑厚苍老的声音。 “废物！道爷我只差最后一炉，融了涂山狐族的骨血，龙蛇丹便臻至圆满！” “偏在此时生了祸端！五行人傀是废物，你的手下都是废物！” 韦陀被洞开的门撞了一个正着，滚出好远。 一阵狂风刮过，一位身着金紫相间华丽道袍的老道士龙行虎步走出。 见到青锋道人露面，众人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 常茂哭丧着脸，向青锋道人诉苦。 “道长，那徐牧忒无礼，杀上极乐山庄不由分说逢人就杀。” “我等跑来的时候还听见他大喊，要杀了您，夺丹！” 青锋道人炼制龙蛇丹多年，龙蛇丹就是他的命根子。 平日里龙蛇丹除了刺史韦端见过之外，谁都没有一睹真容。 一听徐牧要打龙蛇丹的主意，青锋道人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好个无礼的东西，敢打道爷我金丹的主意？” 青锋道人正恼怒间，忽听院落之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木棉一脚踢开大门，请徐牧入内。 徐牧遥望着极乐楼，见到紫金道袍的老道，高声喊道。 “大梁北凉王徐牧，见过青锋道长！” 他负手而立没有半分礼遇的样子，青锋老道皮笑肉不笑，道。 “原来是北凉王当面，大半夜的兴师动众，来我极乐楼做什么？” 嘭！徐牧将剑匣往身前一拄，道。 “要人！” 徐牧中气十足，喊道。 “本王有一挚友，乃涂山狐族圣女，名为白落樱。” “她在极乐楼‘做客’，请青锋道长让她随我归家！” 青锋老道露出诧异之色，摇了摇头。 “北凉王说笑了，贫道这里没有什么涂山狐族圣女……” 木棉指着青锋老道，怒骂道。 “青锋！你不知廉耻，当初不是你命我兄弟五人埋伏圣女？” “为抓住涂山圣女，土仆殒命！你还在抵赖！” 青锋老道悠然一笑，衣袖舞动间落下一九十九枚铜钱与红丝线所编的“九九铜钱剑”。 青锋老道傲然道。 “贫道从不抵赖，极乐楼中的确无此人，有本事，你们自己进来看。” 青锋老道的修为，已经达到知命境界巅峰，半步踏入浩海境界。 若玉兰剑客陈玉兰在此，对付他不过举手之间的事情。 可如今陈玉兰不在徐牧身边，无高手助阵，如何能强行突破？ 木棉咬着牙，低吼一声。 “王爷，小人去！” 木棉对青锋老道有刻骨铭心的仇恨，就算不敌，也要与青锋老道搏命。 徐牧按住木棉的肩膀，微微一笑。 “青锋老道不是你能对付的，退下。” 李白、庞七面露焦急之色，想要劝说徐牧先退，等待大军到来再进攻极乐楼也不迟。 徐牧却察觉了他们的心思，道。 “不用劝，她等不到那时候，相信本王。” 徐牧拎着剑匣一步步往台阶上走去。 九十九级台阶，他的每一步都沉稳、厚重。 韦陀低声对青锋老道说道。 “师尊，北凉王素来痛恨人口买卖，用人炼丹更为他憎恶。” “不如趁此机会将他格杀，如此北凉会再乱。” “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打扰师尊您炼丹，则金丹可成！” 青锋老道微微眯起眼睛，在斟酌是否要斩杀徐牧。 北凉王徐牧不受梁帝宠爱，谁都知道。 可他若杀了徐牧，梁帝会不会派遣禁军高手来杀他青锋？ 权衡了片刻，青锋老道决定给徐牧一个机会。 “北凉王，你区区凝神巅峰，与贫道差一个天玄大境界。” “你不是贫道的对手，趁早归去你我相安无事，可好？” 徐牧已经走到了三十三台阶，他微微仰起头，一字一句道。 “青锋妖道，窃据灵州，勾结灵州刺史、长史，行邪法。” “残害北凉百姓与妖族百姓，其罪难恕！” “吾既为北凉王，当诛杀妖道！诛杀狗官！廓清灵州！” 韦陀、常茂皆露出惊喜之色，见过找死的，没见过这么找死的。 别说一个徐牧，十个徐牧都打不过青锋老道士。 徐牧将话说死，青锋不下死手，也得下死手了。 果然，徐牧的话音落下，青锋老道双肩颤抖放声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梁皇族果然有气魄，够狂妄！” “北凉王，道爷我本想饶你一命，既然你找死，休怪我！” 徐牧走到了第六十六台阶，仰望着青锋老道，嘴角上扬。 “牛鼻子老道，本王败你，仅需一剑。” 青锋老道狞笑一声，手中的九九铜钱剑微微震颤。 “好！好！好！道爷我斩下你的脑袋，也仅需一剑！” 青锋老道话音落下，九九铜钱剑上每一枚铜钱都在颤抖。 下一刻九九铜钱剑倏然散开，从一柄剑化为红线与铜钱组成的诡异阵法。 徐牧身陷诡异的阵法中进退不得，青锋老道好似怪鸟，凌空飞起。 “道爷今日，就用你的人头，祭炼龙蛇丹！” 徐牧一拍剑匣，升庐剑骤然飞出，金光飞舞之间挡住了铜钱与红线。 休看红线纤细，升庐剑却无法将其斩断，只能堪堪维持徐牧不被切割成无数块。 青锋老道厉喝一声，杀到了徐牧身前，手中出现了一枚金印。 金印从天而降，带着重若泰山的沉重压力，徐牧的全身骨骼被压得“咔咔”作响。 他的手距离剑匣还有两寸，却无法移动。 青锋老道得意地大笑，道。 “北凉王，你死在道爷我的翻山印下也算死得其所！死！” 金印朝徐牧天灵盖打去，紫珠儿捂住眼不忍再看。 李白、庞七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悲鸣。 “王爷！” 轰隆隆！滚滚雷音从徐牧与青锋老道之间传来。 青锋老道一愣，却见徐牧缓缓抬起手。 徐牧的手中有一美玉，美玉上有五道融入美玉的符箓。 一声惊雷炸响，美玉上涌现出五道紫色神雷，令天地变色！ 第60章 起锅，烹人! 惊雷变一出，紫色神雷轰然落下，正砸在青锋老道手上。 翻山印沉重的压力被神雷瞬间化解，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轰隆隆！ 一道紫色神雷消弭，第二道紫色神雷袭来。 紫色的电弧划过，将青锋老道的九九铜钱剑阵打回原形。 红色丝线变得焦黑，铜钱亦有多处受损。 青锋老道见第三道神雷落下，吓得祭起翻山印往上一投。 翻山印凌空飞起，正好碰撞到紫色神雷。 轰！翻山印上金光消弭到近乎不见，颓然落地。 借着翻山印的抵挡，青锋老道身似猿猴，接连往后面跳跃去。 轰！又是一道神雷落下，青锋老道那身金紫相间的道袍，浮现出一抹紫光。 紫光挡住神雷，却也使得道袍颜色变得黯淡无光起来。 显然，青锋老道的道袍，也是一件能保命的法器。 “臭小子，你胆敢阴你家道爷！” 青锋老道喝骂一声，却见徐牧轻轻一挥手。 轰隆隆！ 最后一道紫色神雷落下，这一道神雷比之前四道神雷都要强横。 恐怖雷弧犹如天罚，径直击中了青锋老道的胸口。 周遭韦陀、常茂等人被波及，四肢麻痹全身瘫痪，发出一阵惨叫。 青锋老道身体像个皮球，滚入极乐楼。 那身昂贵的紫金色道袍彻底破碎，露出里面的中衣来，狼狈不堪。 可惜！ 徐牧心中暗叹一声，他以“惊雷变”为杀手锏，本欲一击必杀。 奈何青锋老道修行多年，积攒下翻山印、九九铜钱剑、紫金道袍三件法器。 青锋老道身怀三件法器，连续抵消三道神雷，虽受伤却性命无碍。 徐牧收起已经失去了符箓流转的玉石，对青锋道人喊道。 “吾为皇族，身上岂能没有保命的秘宝？” “青锋，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涂山圣女，本王饶你一命！” 青锋道人狼狈地爬起来，指着徐牧骂道。 “徐牧！道爷我为了龙蛇丹，潜心二十载！” “你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想让道爷放弃？白日做梦！” 徐牧目光微微一凝，冷笑一声。 “好！吾就让你再尝一尝‘惊雷变’！” 说着徐牧伸手朝怀里掏去，见状青锋道人脸色大变，一溜烟地跑进极乐楼深处。 徐牧的惊雷变内蕴含五道神雷，使用之后除非遇见天雷降世，才能再行补充。 方才说的话不过在欺诈青锋道人。 奈何青锋老道执念深重，死都不肯放弃炼制龙蛇丹。 徐牧正欲追击，忽听极乐楼发出轰鸣震荡之音。 楼阁最上层轰然倒塌，然后青锋老道驾驭着一木质的怪鸟腾空而起。 怪鸟扶摇直上，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被青锋老道一齐带走。 白落樱！ 木质机关鸟的飞行速度极快，转眼间已经飞到山峰之下。 瞧青锋老道逃遁的方向，应是灵武城。 韦陀见青锋老道遁走，奋力大喊。 “师尊！师尊别走！带上弟子啊！” 常茂也没好到哪里去，高声疾呼。 “青锋道长留步！救救在下！救救在下！” 在二人的呼救声中，青锋老道彻底消失无踪。 被扔在原地的二人，见了徐牧，好似见了阎王爷似的。 常茂痛哭流涕，哀求徐牧饶命，称受了青锋道人的蛊惑。 徐牧懒得搭理常茂，问韦陀。 “韦公子，你可知青锋道人去了何处？” 韦陀脸色铁青，说道。 “北凉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青锋道人神通广大！” “你若惹恼了青锋道人，等他炼成龙蛇丹，非……” 韦陀的话被生生噎了回去，徐牧的手如铁钳，扼住韦陀咽喉。 “本王的时间宝贵，没时间与你啰嗦。” “你说，能活！你不说，本王将你凌迟处死！” 森然的寒意扑面而来，韦陀打了一个哆嗦。 “灵武城！青锋道人在灵武城有一个据点，里面有丹炉与材料！” “他带走了涂山圣女，应该是要在灵武城炼制最后一炉！” “一旦龙蛇丹炼化完成，青锋道人登仙，王爷恐奈何不得他。” 徐牧冷冷一笑，讥讽道。 “登仙？若只靠着一枚丹药，就能登仙，天下岂不是神仙遍地？” 嗖！嘭！ 一簇烟花从山脚下飞起绽放，焕发出赤红色的光芒。 李白见到烟花后面露喜色，喊道。 “王爷！马都尉与曹郡尉到了！” 徐牧眺望灵武城的方向，目光锐利如刀。 “传本王号令，进攻灵武城！” 两千陌刀军，三千青案郡郡军，好似黑夜中的洪流，涌向灵武城。 灵武城，黎明时分。 灵州刺史韦端、灵州长史常木站在城头，望着城下的大军，神情凝重。 韦端高声喊道。 “北凉王，你这是要做什么？领兵进攻灵武城？谋反？” 徐牧坐在白龙驹上，列于阵前，眺望韦端喝道。 “北凉是本王的北凉，本王为何要谋反？韦刺史，你少装糊涂！” “妖道青锋就在城中炼制妖丹，你将他交出来，本王焉能攻城？” 韦端与常木对视一眼，装傻充愣。 “王爷，下官从不知道什么青锋妖道，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这样，请王爷稍等，下官派人去调查，有了结果肯定告诉您。” 见韦端死鸭子嘴硬，徐牧嘴角微微上扬。 “好啊，韦端与常长史去调查，本王就在这里等着。” 韦端、常木心中一喜，暗道好个天真的王爷。 等青锋道人的龙蛇丹一炼制好，他们也吞了龙蛇丹。 从此长生不老，逍遥于天地之间，谁还管他北凉王？ 徐牧挥挥手，道。 “不过空等着多无趣？来人，起锅烧水！” 青案郡兵卒早就准备好，抬着两口大锅，架好锅之后起火烧水。 兵卒们起锅烧水忙得热火朝天，韦端、常木等人看得莫名其妙。 心想北凉王搞什么名堂？ 很快二人就知道了，李白与庞七押着两个青年，来到了阵前。 见到那两个青年后，韦端、常茂的脸色大变。 “陀儿！” “茂儿！” 韦端瞪大眼睛，朝徐牧喊道。 “北凉王，你要做什么？吾儿无罪！” 徐牧微微一笑，道。 “等待两位大人调查的时候无趣，不如起锅烧水，烹人！” “两位大人知道人熟了之后是什么味道么？本王知道！” “当年本王在万妖之国做质子，可没少见这场面。” 第61章 弓如满月破大城 他笑吟吟地招招手。 “来来来，在上面等着多无聊？两位大人下来，我们一起共享。” 常木声音颤抖，不敢置信地望着徐牧。 “北凉王，你……你敢食人？！” 徐牧露出诧异之色，道。 “天下谁不知道吾在万妖之国待了十年？” “食人本王没试过，但今日，就要尝尝，将他们扔进去！” 李白、庞七不由分说，撕扯掉韦陀与常茂的衣衫，直接扔进了两口大锅里面。 韦陀吓得脸色惨白，向韦端求救。 “父亲救我！父亲！孩儿不想死在锅里！” 被按在灼热的水中，常茂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父亲救救孩儿！徐牧就是一个疯子，他真的会吃了我！” 听着儿子的惨叫呼救，韦端心如刀绞。 徐牧悠然自得，命人在一旁磨刀，道。 “继续叫，烹人讲究火候，你们叫得越大声，熟得越快！” “尔等的肉本王会赏赐给诸将士，一人一块，哈哈哈哈！” 韦陀、常茂闻言，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 沙沙沙…… 磨刀声好似催命符，想到自己会被一刀刀吃掉，常茂两眼一翻白，吓得晕死过去了。 救儿子，还是不救？ 常木额头冒了一层汗水，劝说韦端。 “韦刺史，徐牧心狠手辣在万妖之国待十年，恐沾染妖族戾气。” “若您坚决不打开城门，让徐牧进来……他，他真会吃人的！” 韦端陷入两难，打开城门让徐牧打断了炼丹仪式。 则韦端数年的筹谋毁于一旦，他韦家一样会被徐牧惩治。 不打开城门，眼睁睁望着儿子被烹杀，韦端于心何忍？ 大锅之中水已经“咕嘟嘟”地翻开，韦陀的呼救也变得有气无力。 见韦端依旧不肯妥协，徐牧给李白使了一个眼色。 李白拎起一个布袋子，高喊道。 “烹人需放佐料，花椒、香叶、细盐等缺一不可！” “按住了两位公子，别让他们将佐料抖出来！” 常木看的目眦欲裂，韦端则全身微微颤抖，正在天人交战。 轰隆隆！轰隆隆！ 灵武城北，忽见旌旗招展，马蹄声阵阵，月色下两支军队正火速赶往灵武城。 见旌旗的旗帜后，常木好似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 “韦大人，好像是龙蛇郡与灵武郡的郡军？” 韦端精神一振举目望去，果真！旌旗的旗帜正是二郡的军队。 韦端眼泪都快下来了，什么叫雪中送炭？ 韦端登高一呼，喊道。 “可是龙蛇郡郡尉李骥李大人与灵武郡郡尉苏慕白苏大人？” 两郡的郡军合在一处有五千人，与徐牧麾下军队相当。 郡军虽不是陌刀军的对手，但有他们相助，守住灵武城，当不成问题。 甚至可以利用李骥与苏慕白与徐牧拼地两败俱伤后，再渔翁得利。 大军之中纵马跃出二将，一位年逾三旬白面黑须，着青色文山甲。 一位二十五六的年纪，浓眉大眼相貌堂堂，着金鳞狮子甲，皆威风凛凛。 年长的那位名李骥，家中世代从军，年少的那位便是苏慕白，乃灵州世家子。 苏慕白高声喊道。 “正是！” 韦端面露喜色，高声疾呼。 “两位将军来得正好，北凉王横行无忌举兵攻打灵武城。” “你二位速速助本官守卫灵武城，待战后本官为你二人请功！” 苏慕白闻言一挥手，摘下马鞍上的硬弓。 拉弓搭箭弓如满月，径直对准了徐牧。 徐牧微微眯起眼睛，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轻声说道。 “素闻苏郡尉有神射之名，箭术独步灵州，今日让本王见识下。” “来来来，射准点！” 城头上常木扯着嗓子，喊道。 “苏郡尉，北凉王要烹杀人，他已经染上了妖族的暴戾。” “请苏郡尉，为国除祸害！” 苏慕白掌中的弓弦已经紧绷到了极限，他深吸一口气，双臂绷紧猛地一甩手臂。 嘣！嗖！ 箭矢如流星，飒沓而过，在谁都未想到的情况下，射向城头。 扑哧！箭矢穿透了常木的胸膛，将他钉死在城门楼上。 啊？韦端以及站在城门楼上的军兵吓傻了。 苏慕白、李骥双双翻身下马，大步走向徐牧，单膝跪地行礼。 “末将李骥（苏慕白），参见北凉王殿下！” 韦端惊骇地望着跪地行礼的二人，嘶吼道。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为何向他行礼？本大人才是灵州刺史！” “起来！起来！给本官起来！” 徐牧轻轻地搀扶起二将，朝着韦端道。 “韦端，枉你为灵州刺史，却毫不知情手下的郡尉在做什么。” “李骥大人与苏大人，从一年前就在追查极乐山庄。” “奈何他们多次上奏疏，都被你压下，直到本王攻下极乐山庄，他们才与本王联络。” 他摇头叹息，讥讽韦端。 “身为一州刺史却倒行逆施，相信龙蛇丹能令人永生不死。” “马雄、曹森、李骥、苏慕白何在？！” 马雄、曹森、李骥、苏慕白闻言，同时站出来，大声喝道。 “末将在！” 徐牧长袖一挥，声音震天。 “全军进攻，马踏灵武城！” 四将领命，率领本部人马如潮水一般杀向灵武城。 轰隆隆！轰隆隆！ 大军压境势如猛虎，灵武城内的守军，根本就挡不住。 三轮冲击之后，大军破了灵武城的城门，长驱直入。 灵武城如此被轻松攻破，与苏慕白、李骥带来的攻城器械，以及灵武城的武备废弛有很大关系。 灵州位于北凉三州最安全的地方，有安州、凉州为壁障。 韦端多年来沉迷支持青锋道人炼丹，一心求长生不老。 军队、政务的事情都是得过且过，这般行径，灵武城防御高才奇怪。 大军入城惊起百姓的惊恐，不过，无人敢主动出来，全部关紧门窗。 曹森登上城头，轻松将韦端擒住，扔在徐牧马前。 韦端自知难逃一死，恶狠狠地盯着徐牧，道。 “徐牧，你这庸人！你根本不知道龙蛇丹的奇妙！” “龙蛇丹可让我永生！永生你懂么？” 徐牧轻蔑地摇了摇头，道。 “永生？江湖道士说的话，你也相信？” “韦端，你尸位素餐，死不足惜！” 徐牧挥挥手命人将韦端羁押，旋即率领陌刀军先行冲向刺史府。 刺史府位于灵武城正中央，陌刀军所过之处，一切阻拦的人都被轻松诛杀。 第62章 剑三五斤，舍身之剑!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陌刀军已经将刺史府围地水泄不通。 刺史府中有一地，名为“丹阁”。 丹阁建造于一人工湖上，人工湖连接活水，一年四季都有水流流淌。 人工湖正中有一赤红色的楼阁，名为丹阁。 徐牧到的时候，丹阁之中烟雾缭绕，还伴随着青锋道人兴奋的叫声。 “要成了！要成了！道爷我的龙蛇丹，要成了！哈哈哈哈！” 李白走到人工湖边，高声喊道。 “青锋老道！焉敢继续行邪法！北凉王率北凉陌刀铁骑在此！” “还不速速出来，交出圣女可免你一死！” 青锋手握白落樱，故徐牧投鼠忌器，不然也不会让李白喊话。 丹阁中的笑声戛然而止，青锋道人从窗子里探出头，手中还攥着一颗苍白的美人人头。 “刚刚炼制了最后一炉，还差最后一步，道爷我的龙蛇丹就可臻至圆满。” “看来是老天要给本道爷炼制仙丹加最后一层磨难，也罢也罢。” 青锋道人从丹阁中跃出，指着徐牧道。 “姓徐的，道爷我在极乐山庄被诓了，你若还有那种神器。” “在极乐山庄的时候就会用了，焉能被道爷轻松走脱？” “来来来，道爷先杀你再杀你的陌刀军，到时候炼制完美的龙蛇丹，功德圆满！” 李骥凑到徐牧身边，压低声音。 “王爷，这妖道本事不小，宜调集重兵消磨他的气力。” “待妖道力竭，末将等愿先登战妖道！为王爷杀之！” 李骥说的办法是对付青锋老道这般高手常用的办法。 青锋老道年老体衰，就算身上的灵气充足，气力也有枯竭的时候。 徐牧轻轻拍了拍李骥的肩膀，笑了。 “牺牲成百上千将士，却让本王躲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若那样，吾愧对北凉王的封号！都给本王站在后面！” “区区一青锋妖道，本王一剑破之！” 苏慕白、李骥闻言心潮澎湃，为徐牧的豪气勇武所感染。 然而豪气是豪气，现实是现实，徐牧战青锋老道，毫无胜算。 青锋老道将手中的美人头扔进了湖里，拍拍手。 “好你个徐牧，当真狂妄，你以为你是你大梁的太宗文皇帝？” “你若能一剑败道爷，道爷就不杀那丫头，如何？” 徐牧露出一抹坚毅之色，抱拳道。 “那徐牧先行谢过青锋道长放吾挚友了！” 青锋老道笑了，被徐牧的狂妄气笑的。 他青锋老道乃知命巅峰的强者，徐牧不过凝神巅峰。 青锋老道手中出现一柄九九铜钱剑，他迈出一步，就听“嘭”的一声。 脚下的地板炸裂，露出一个大洞。 青锋老道猛地将九九铜钱剑插入洞中，就听一阵狂风呼啸，围绕着丹阁流转。 整个人工湖中湖水沸腾，一声声悲惨凄凉的哀鸣，油然而生。 李白脸色微微一变，道。 “王爷，这妖道以整个人工湖为基底，设置邪法法阵！王爷先走！” 徐牧望着沸腾的湖水，轻轻地按住剑匣，一如每次遭遇生死危机那样。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 人工湖里浮现出一颗颗苍白的美人头颅。 她们有的娇俏，有的妩媚，有的清纯靓丽，人族、妖族都有。 唯一不变的是脸上浓重的死气与怨毒。 苏慕白气得紧咬钢牙，骂道。 “青锋妖道与韦端非人哉！竟害死了这么多的人与妖族！” 密密麻麻的人头至少有一千多。 青锋妖道一声怪异的呐喊。 “魂归来兮！魂归来兮！诸天魂魄，听吾号令。” “聚！” 一千多的美人人头迅速汇聚，形成了一条人头组成的蟒蛇。 “杀！” 青锋妖道的声音震耳欲聋，人头蟒蛇同时爆发尖锐的惨叫。 “哇！” 鬼气森森的人头蟒蛇无比狰狞，飞过人工湖的时候，激起大片水花。 “大人！” 苏慕白、李骥急得头顶冒汗，纷纷亮出兵刃准备搏命。 但人头蟒蛇实力之强，他们也难以阻挡。 他们死了也就死了，若是北凉王身死，北凉的希望就断了！ 人头蟒蛇冲着徐牧袭来，无数的阴气令人魂魄都在颤抖。 就在人头蟒蛇的气势达到鼎盛的时候，徐牧的剑匣开了！ “吾有一剑，舍身忘死！” 徐牧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个人都听见了徐牧的话。 “剑三，五斤！” 一柄普通的木剑，从剑匣中飞出来，平平无奇好似一玩具似的。 见到此剑之后，青锋老道哈哈大笑。 “道爷听闻你徐牧的小叶紫檀剑匣有神剑九柄。” “结果就取出这么一个玩意儿来？徐牧，你必死无疑！” 人头蟒蛇已到了徐牧三丈之外，滚滚阴气扑面而来。 徐牧凌空一指，就听“嘶啦”一声，徐牧的左臂处衣衫炸裂。 一道骇人的伤口横贯徐牧的左臂，皮肉外翻连骨骼都隐隐露出来。 李白、庞七、秦小草等人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 马雄大惊失色，喊道。 “王爷，您这是……” 徐牧声音低沉，喝道。 “还不够！还不够！再来！” 他又凌空一指，木剑翻转，徐牧的整个手臂骨骼都发出一阵碎裂的声响。 冷汗瞬间布满徐牧的额头，血液从伤口飞到了木剑上。 木剑沾染血液，从普通的木剑化为赤红色流淌着金光的神剑。 徐牧最后一次挥动手臂。 “五斤，杀！” 轰！ 金红色的长剑划过，留下一道绚丽的长虹，从人工湖的岸边一直蔓延到丹阁。 人头蟒蛇与金红色长剑接触瞬间，无数的美人头颅被击碎，消弭。 青锋老道的脸上带着浓浓的错愕，这一剑的威力，堪比知命巅峰高手的一剑。 青锋老道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完了！ 人头蟒蛇瞬间被击破，凌厉的剑气让半个人工湖的水花全部飞天。 剑锋刺中青锋老道的九九铜钱剑，铜钱飞溅，红丝炸裂。 剑锋刺中青锋老道的胸口，一面护心镜轰然炸裂。 轰！ 青锋老道的身体撞击在丹阁上，胸口被五斤剑贯穿，生机几乎断绝。 “好……好俊的剑法。” 青锋老道艰难说着，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徐牧踉跄着走上桥，一步步往丹阁走去。 剧烈的疼痛让徐牧的眼前冒出金星，恍然间，徐牧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的须弥山。 第63章 龙蛇化妖 大雪弥漫，年幼的徐牧握着棍棒，挡在绫月面前。 “走开！你们走开！” 小徐牧奋力大喊着，在他对面站着五个妖族的孩子。 为首的孩子浓眉大眼，头顶生着两个还未长开的小角。 “俺道南边来的梁人皇子有啥特殊，原来就是一小屁孩。” “喂！来了须弥山，就得向俺龙英行礼，认俺做老大！” 龙英抱着胸，一脸的骄傲。 “俺龙英是黑龙族的少主，要你个仆从咋了？” “反正你身边的仆从跑得差不多了，不差这一个。” 年幼的徐牧小脸紧绷，挥舞手里的棍棒。 “不行！绫月未来要跟我一起回大梁！” “谁敢过来，我就打谁！” 龙英见徐牧张牙舞爪的样子，哈哈大笑。 “瞧你瘦弱模样，本少主就不亲自动手了，去，揍他！” “早就看你个人族不爽了，哼！” 龙英的小跟班冲上去，他们虽然还未成年，但毕竟是妖族。 徐牧虚张声势的棍棒轻松被卸下。 一刺猬族的少年将徐牧压在身下，喜笑颜开。 “人族就是孱弱，这么点力气还想反抗龙少主？嘿嘿……哎哟！” 刺猬族的少年脑袋上挨了一下，飞出老远，摔得七荤八素。 其他三个妖族少年也被凌空飞来的东西打到。 “哎哟！” “好疼！” “啥鬼东西！” 龙英的眼中闪过一抹乌光，稚嫩的脸颊浮现出些许黑鳞。 “喝啊！” 他比那几个妖族少年要厉害得多。 猛地打出一拳，带出一串乌光，嘭！ 龙英往后退了七八步，拳头上留下深深的伤痕。 一枚精致的多面印凌空浮起，滴溜溜打着转飞到一身白衣的小姑娘手中。 “龙英！你又在欺负人！” 她一袭白衣胜雪，虽未长大却已经有了倾国倾城的潜质。 见到她龙英一缩脖子，喊道。 “白落樱！你仗着有‘涂山红多面印’算什么本事？” “真英雄就别用法器，咱们硬碰硬地打一场！” 白落樱轻哼了一声。 “我可不是什么英雄，龙英，你还不走我可真打你了！” 龙英以及几个小跟班畏惧地望着白落樱手中的多面印。 他撂下一句狠话，拔腿就跑。 “白落樱你别嚣张！等我也取得了法器，一定暴揍你！” 雪更大了，绫月含泪搀扶着徐牧站起来，为徐牧拍打身上的灰尘。 徐牧的眼睛却盯着那漂亮得不像话的涂山狐族少女。 “你，为何要帮我？” 徐牧问了一句，白落樱则嫣然一笑。 “我这一百年都在须弥山修行，听说你是山外来的。” “你能给我讲讲山外的故事么？” 徐牧望着大雪中美得不真实的白落樱，一个恍惚，记忆里的她与躺在丹阁中，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白落樱重合。 徐牧单臂背起白落樱，一步步地往外走。 左臂的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王爷……” 李白等人围拢过来，想要帮徐牧一把。 “速速清理城中韦端、常木一党，另外张贴安民的告示。” “城中从今日起宵禁，直到彻底清除二贼残党！” 徐牧并未让他们帮忙，而是吩咐下去让众人尽快掌控灵武城。 众人领命，忽然苏慕白脸色一变，喝道。 “小心！妖道还未死！” 已经闭上眼断了气的青锋老道，趁着众人说话的时候，忽然暴起。 不过，青锋老道不是来袭击徐牧，而是钻进丹阁里。 对着熊熊燃烧的炼丹炉猛地拍击下去。 轰！ 丹炉炸裂一枚金色的丹药从里面飞出，丹丸一露出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 青锋老道握紧丹丸，一口吞下。 咕噜！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青锋老道暴起到获得丹药吞服，还不到十息时间。 “嘿嘿嘿，徐牧，你以为你赢了？道爷承认，你那一剑很强。” “不过，道爷行走江湖几十年，保命的手段道爷多得是！” “龙蛇丹虽未到圆满，却已经能让道爷获得不死之身！” 马雄提着陌刀，挡在徐牧身前，沉声道。 “王爷先走，这里交给马雄！” 徐牧左臂基本废了，当下的状况肯定无法再度使用那威力惊人的一剑。 曹森亦站出来，挡在徐牧身前。 青锋老道的身上开始浮现出大量的鳞片，闪耀着淡青色的光芒。 青锋老道无比痴迷地望着这一幕。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龙蛇丹助道爷我化龙登仙！” “你们这群凡夫俗子，怎知道仙丹的妙用？道爷我成了！” 嘶啦！ 青锋老道全身的衣衫碎裂，身子迅速异化。 脑袋里面骨骼突起、异化，竟生出了龙角来！ 不多时青锋老道的身体，已经变成了半人半龙。 从头颅到腹部，全部化为龙的模样，但下半身还保持着人样子。 “变！变！变！为何不变了？” 青锋老道，不，现在可以叫他青锋老“龙”，发出尖锐的吼叫。 “继续化龙！全部化龙后道爷我就可以飞升了！” 在青锋老道一声声的凄厉叫喊中，就听“轰”地一声。 青锋老道下半身化为虚无，细碎的血肉与骨碴崩出好远。 他的上半个龙头龙身下，悬挂着残破的脏器，但青锋老道并未感到痛苦。 “抛却累赘，重获新生！道爷我终于能登仙了！哈哈哈哈哈！” 半个龙身腾空而起，驾驭着鲜血形成的雾气，直冲云霄，消失不见。 青锋老道究竟能不能成仙，徐牧不知道，因为他已经到极限了。 身子一软，倒地昏迷，引得周遭的属下乱成一团。 灵武城，黄昏。 徐牧昏迷了一日，才醒来。 秦小草守在徐牧的身边，见他醒来喜出望外。 “王爷您终于醒了！我去叫他们……” 徐牧挥挥手，声音喑哑。 “不急，白姑娘怎么样了？” 秦小草凑到徐牧的床边，为他倒了一杯水。 “白姐姐还未醒呢，不过，涂山狐族的剑侍长老来了。” 涂山狐族族长身边有左右剑侍，精于剑道，修为精深。 每一代的剑式长老，皆是由涂山狐族中，剑道最高明者担任。 “左剑侍，还是右剑侍？” 徐牧闭上眼，无奈地询问。 “左剑侍，白玉长老。” 果然…… 徐牧从床榻上起身，让秦小草扶着他，去见白玉长老。 第64章 蠢蠢欲动的妖国 第六十四章蠢蠢欲动的妖国 清幽的院落中，暮色西沉。 夕阳洒落余晖，为廊下正举棋不定的女子眉宇间，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 她年纪约在二十八九，一袭浅紫色襦裙，眉眼精致，尤其是胸前的汹涌，惊人的丰满。 吱呀—— 院门缓缓打开，秦小草搀扶着左臂缠绕得好似粽子一样的徐牧，来了。 紫衣女子微微抬起眼眸，眼睛里噙着笑意。 “离开须弥山还不到一年，长进了，一剑几乎杀了青锋老道。” “大梁皇族给你的宝贝，不错，可惜要损伤身体为代价。” 白玉声如其人，轻柔、悦耳，落入人耳中令人神清气爽。 徐牧上前与白玉见礼，道。 “白剑侍谬赞了，在白剑侍面前，吾的剑艺算不得什么。” 白玉满意地点了点头，道。 “嗯，还没骄傲到不知天高地厚，你收拾行装吧。” 徐牧没说话，秦小草忍不住提醒白玉。 “白长老，北凉王受伤未痊愈，青云城、灵武城没区别。” “您又何必让北凉王折腾呢？” 白玉落下棋子，轻笑一声。 “去什么青云城，徐牧，落樱为了你来大梁，差点没命。” “你若是个男人，就与她回涂山，完婚！” 啊？秦小草未曾想到，白玉竟然是来逼婚的。 徐牧轻叹了口气，说道。 “白剑侍，您这话从吾未离开须弥山开始说，说了两年。” “如今千里迢迢来灵武城，我的答案依旧与从前一样。” “我与白姑娘，不可能……” 白玉闻言饶有兴致地望着徐牧，质问道。 “你对她没有情，为何要深夜强攻极乐山庄，又进攻灵武城？” “遍灵州都知道了你北凉王冲冠一怒为红颜，你说你无情，谁信呢？” 见徐牧不再说话，白玉决定再加一把火。 “明年涂山将举行‘涂山苦情树盛典’，届时，亦是她及笄之时。” “凡天下的妖族都可参与涂山盛典，谁能闯过苦情树下三阵。” “谁就能成为涂山圣女的夫婿，与涂山联姻，这机会你要么？” 徐牧眉头微蹙，道。 “历次参与闯阵的俊杰少有能通过三关的，而且我是一个人族。” 白玉打了一个哈欠，慵懒地提醒徐牧。 “明年龙英那小子也会参加，他乃黑龙一族修为已经到了天玄巅峰哦。” “再有一年时间，怎么也能达到知命境界，加上黑龙一族的天生体魄，很有可能闯过三关。” “本长老这里有一封邀请函，你若不要，我烧了便是……” 火苗在白玉的指尖跃动，眼见着请柬将化为灰烬，徐牧开口。 “白剑侍，且慢！” 徐牧终究还是没有放弃请柬，决定一年之后，上涂山。 白玉嫣然一笑，道。 “这就对了嘛，‘苦情树盛典’虽然历届参与的都是妖族俊杰。” “可涂山的规矩里，从未禁止人族参与，你去了谁敢拦着你？” 见徐牧小心翼翼地将请柬收好，白玉心中暗笑，脸色却严肃起来。 “坐吧，该与你说正事了。” 秦小草搀扶着徐牧，在白玉对面落座，却听白玉说道。 “我奉族长之命，带圣女回归涂山，一来是为了圣女的修为。” “二来是为了她的安全，妖族最近的气氛不大对劲。” “黑龙族等几个妖族，不断上奏，请求平天大圣出兵。” “我涂山狐族的子弟，接连遭遇意外，这些多半不是巧合。” 徐牧的眼眸微微眯起，轻声道。 “这件事从极乐山庄赶赴灵武城的途中，我问过五行人傀中唯一活着的木仆。” “他说，五行人傀擒落樱的时候，有一高手暗中相助。” “那人虽然做得隐秘，还是露出了蛛丝马迹。” “白剑侍觉得，那高手来自人族，还是妖族？” 白落樱落难，乃是有人暗中相助五行人傀。 其最终的目的，便是推动龙蛇丹的炼制。 白玉沉吟片刻，幽幽说道。 “不管那暗中的高手是人族还是妖族，对圣女动手不外乎两个目的。” “其一，给我涂山狐族警告，就像其他涂山狐族子弟遇险一样。” “其二，加快青锋老道炼制龙蛇丹的速度，徐牧，你可知那丹药的底细？” 徐牧摇了摇头，回忆起青锋道人最后的样子，心中生寒。 “不知，不过那龙蛇丹令人化做龙，虽有真龙外表却邪气凛然。” “青锋道人最后自废了下半身，驾驭着血雾离开，生死不知。” “待吾稳固北凉三州，自会命人在三州缉捕他。” 白玉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卷轴，递给了徐牧，让他看一看。 “化妖丹？” 卷轴上记载了那所谓“龙蛇丹”的来历。 龙蛇丹本名化妖丹，乃是须弥山藏经阁中一味极其罕见的上古丹药配方。 化妖丹可令寻常人获取妖族的躯体，亦获得妖族的寿命。 人族无论会不会武道修为，都可通过化妖丹，完成蜕变。 “从来只听过妖族修成人形，从未见过人能化妖，不可思议。” “人族化妖后有概率失去神智，从此沦为妖兽。” “故炼制化妖丹需谨慎，服用化妖丹更需慎之又慎。” 徐牧读完卷轴上的内容，神情凝重。 “化妖丹的丹方，如何落在了青锋道人手中？” 须弥山藏经阁藏书逾十万八千卷，包含了万妖之国诸多妖族的密辛、功法等典籍。 藏经阁镇守大妖有十二位，各个都有独门绝技。 谁能从他们的手中盗取丹方？ 白玉眉宇间涌上了一抹担忧，道。 “能从十二妖王手中盗取丹方，要么手段通天。” “要么对藏经阁了如指掌，无论哪一种都不乐观。” “徐牧，涂山狐族一直是反对万妖之国再起刀兵的。” “可是当前的局势你都看到了，我涂山狐族是另类。” 她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青锋道人已经成功炼制出‘化妖丹’，且成功逃遁。” “若青锋道人身后，还有一个幕后黑手，掌握了‘化妖丹’的他究竟要做什么？” 徐牧脑海里思绪翻涌，一个可怕的念头油然而生。 “莫非，幕后之人要批量创造出青锋道人那般的怪物？” 一个青锋道人就足够令人头疼，若是批量出现，轻松颠覆一个城池应是可以的。 敌明我暗，徐牧产生了一种急迫的危机感。 他掌控北凉三州的速度，已经极快，但时间不等人。 战争与阴谋的阴霾，已经在北凉上空，乃至大梁北境上空盘踞。 第65章 开天策府，掌北凉三州! 灵武城一战，徐牧再次名动灵州。 破极乐山庄，救人族妖族，破灵武城，诛杀韦端、常木等贪官污吏。 灵州刺史韦端及其党羽，在城破后第三日正午，处斩。 参与残害人族、妖族，推进妖道青锋炼制“龙蛇丹”的官员、恶徒，共计二十九人，在同日处斩。 灵武城风波后，灵州亦落入徐牧的掌控之中。 半年！ 从徐牧抵达青云城开始，短短半年时间，北凉三州尽入徐牧手中。 他这个北凉王，总算是名副其实。 天启二十年，二月。 北凉王徐牧，在诛杀灵州诸恶之后，于青云城祭天，开天策府！ 天策府设天策上将，由徐牧亲自担任，掌管北凉三州军政大权。 天策府设长史、司马，皆为从三品。 诸葛渊任天策府长史，辅佐徐牧掌北凉三州政务。 马雄任天策府司马，辅佐徐牧掌北凉三州军务。 诸葛渊、马雄亦可节制北凉三州所有的文官、武将。 等于北凉三州的刺史，被天策府直接架空。 三州刺史再无之前的权势，一切重大决定，必须听从天策府安排。 安州刺史陆伯昭、凉州刺史范刺，以及新任的灵州刺史林嘉。 三人对北凉王徐牧的安排心悦诚服。 天策府长史、司马之下，设从事中郎，从四品。 李白、曹森任从事中郎，不过，曹森因为还有军务在身。 故从事中郎的事务，基本由李白来处理。 李白协助诸葛渊、马雄，处理天策府中的各类事务。 不过除了天策府的核心人员，没人知晓李白还暗中组建了“北凉监察司”，庞七便是北凉监察司的核心统领，受李白节制。 天策府从事中郎下，设军咨祭酒与主簿，从五品下。 徐牧任命狼行为军咨祭酒，木仆为主簿。 西山贼二当家狼行康复后痛定思痛，痛改前非，也感念徐牧的不杀之恩。 故请求留在徐牧身边效力。 木仆更不用说，徐牧为他解除身上符箓，还大败青锋，为五行人傀报仇。 木仆死心塌地留在徐牧身边侍候，他在成为人傀之前，识文断字。 徐牧亲自考核过，木仆的文采很是不错，天策府正值用人之际，便让他做了主簿。 青云城，祭坛上。 绫月端着紫檀托盘走来，徐牧一个个为一众官员授予官印，官服。 诸葛渊、马雄等人精神抖擞，李白更是腰板挺得笔直。 想他李白一年前还是个杀手，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天策府的从事中郎，人生际遇何等奇妙？ 待所有的官员全部授予之后，便是今日的重头戏——北凉都尉授官。 徐牧撤销了各郡的郡尉一职，只保留各郡每座城池中基础的守城军。 然后，将北凉三州十二郡的军权，全部集中到了天策府。 今日获得授官的都尉，便是未来掌控北凉大军的中坚力量。 在万众瞩目下，徐牧高声喝道。 “授马雄，为陌刀军都尉，统御陌刀军，镇守青云城！” 马雄上前一步，单膝跪地。 “末将马雄，遵命！” “授曹森，为胭脂郡都尉，统御胭脂军，镇守红沙城！” “授李骥，为灵武郡都尉，统御灵武军，镇守灵武城！” “授苏慕白，为龙蛇军都尉，统御龙蛇军，镇守龙蛇城！” “授秦晟，为西山军都尉，统御西山军，镇守西山城！” “授独孤信，为长夜军都尉，镇守永夜城！” 北凉六大都尉，除马雄之外，皆统一万精兵。 六大都尉麾下的千户、百户，也经过了天策府的筛选，任命。 故五万两千的精兵，皆受天策府节制，徐牧的权力在这一日达到了一个顶峰。 另外，徐牧自领青云军统帅，这青云军就相当于皇帝的亲卫军。 兵力有两万，常驻青云城外，与陌刀军一东一西，护卫青云城！ 徐牧将兵符一一授予诸将，又将他们扶起来，高声喊道。 “今日天策府开府，本王向诸位承诺，同富贵、同荣辱！” “定不负北凉百姓之信任，将我北凉打造成富庶、安宁之北凉！” 徐牧的话音落下，祭台上下响起了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北凉王威武！” “王爷千岁千千岁！” “壮哉北凉王！” “壮哉我北凉！” …… 汴梁，东宫。 上等的龙涎香熏得人迷醉，大梁太子徐龙倚靠在软塌上，昏昏欲睡。 在徐龙身边有三位貌美的宫女服侍，一个为徐龙揉肩。 一个为徐龙捏腿，还有一位正为他剥开晶莹剔透的葡萄，送到徐龙口中。 徐龙微微眯起眼睛，伸手拉着宫女入怀，大手在她的身上游走。 惹得宫女一阵娇嗔，依偎在徐龙的怀中笑了不停。 “殿下，您弄得奴婢好痒呀～” 徐龙坏笑，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惹得宫女面色潮红，娇嗔不止。 正当徐龙享受软玉温香之时，身边的亲信来禀报。 “殿下，大将军府来人了，有要紧事要告知殿下，您看？” 徐龙大袖一挥，道。 “让他进来，就在这里说！” 亲信领命而去，不多时大将军的典军楼不凡来了。 楼不凡左臂被斩，也不知寻了哪位高人，又将手臂给接上了。 他左臂断了战力折损严重，姬康却并未抛弃他。 给了楼不凡一个大将军府典军的体面职位，继续为姬家办事。 不过手臂虚浮无力，连行礼都有些吃力。 “大将军府典军楼不凡，参见太子殿下！” 徐龙瞥了楼不凡一眼，懒洋洋地问道。 “舅父让你来，何事？” 楼不凡犹豫片刻，道。 “新传来消息，北凉王徐牧近日捣毁灵州极乐山庄。” “领军强攻灵武城，斩灵州刺史韦端、长史常木等官员。” 徐龙慵懒的神情消失，整个人阴冷无比。 “捣毁极乐山庄？强攻灵武城？徐牧疯了么？” “他公然斩杀一州刺史、长史，朝廷不会治他的罪？” “舅父怎么说？联络都察院那边了么？” 楼不凡面露难色，说道。 “北凉王的文书已经送到了京城，韦端、常木联合妖道青锋。” “暗中买卖、掳掠人族、妖族百姓将近一千五百余人。” “在刺史府丹阁的湖中，就有白骨累累，闹得灵武天怒人怨。” “北凉王替天行道，他又是名义上的北凉之主，如何治罪？” 第66章 北魏奇袭!不宣而战 徐龙缓缓地站起来，踩着桌子走向楼不凡。 他的眼神怨毒，好似一条毒蛇。 “你的意思是，舅父要眼睁睁地看着徐牧，掌控灵州？嗯？” “楼典军，当初若你争气杀了徐牧，还会有今日的事情么？” 楼不凡额头上冒了一层汗水，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道。 “下官无能请殿下恕罪，殿下，其实还有一则消息，还未告诉您。” 徐龙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说吧，还有什么坏消息？” 楼不凡深吸一口气，道。 “北凉王在青案郡青云城，设祭坛祭天，开天策府。” “天策府具体的安排与规章都在这里，请殿下过目。” 徐龙的脸色冷得能冻死人，他接过文书，仔细观看。 越看徐龙的脸色越精彩。 “天策上将？六大都尉？还有长史、司马？哈哈哈哈！” “徐牧啊徐牧，你已经将北凉三州抓在自己手里了？” “哈哈哈哈，我的好兄长，我的好兄长，你真厉害！啊！” 徐龙的狂笑戛然而止，倏然抽出长刀，一刀劈死了距离他最近的宫女。 “本宫立刻要去见舅父！本宫要徐牧死！他必须死！” “不管用什么办法，花费多少代价，本宫都要徐牧死！” 徐牧掌控北凉速度之快，令徐龙的危机感猛增。 其他几个宫女听到这话，再看已经倒在血泊中的宫女，吓得面无人色。 徐龙挥挥手让亲信进来。 “这几个剩下的处理干净，本宫要出宫去见舅父。” 亲信弯腰神色如常，答道。 “属下，遵命。” 显然他做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汴梁皇宫，正德殿。 梁帝眉头紧锁，轻声问道。 “你确定，三州的诸多官吏、将官，全都支持他？” “就没有一人站出来反对？与北凉王唱反调？” 魏风华微微低垂着头，恭敬地回答。 “陛下，真的没有，安州刺史陆伯昭，以北凉王马首是瞻。” “凉州刺史范刺，受北凉王大恩解救凉州，也臣服于北凉王。” “至于灵州刺史韦端及其党羽，被北凉王悉数斩首。” “灵州的商会亦被北凉王压制，战战兢兢，岂敢违逆？” 梁帝背着手走到大梁的地图前，幽幽感叹道。 “北凉三州乱了那么久，终于见到了些整合的势头。” “不过，北凉王要彻底掌控北凉三州，没那么容易。” 江南商会，以及朝中大家族在北凉的利益，岂是那么容易撼动。 徐牧设立天策府，虽掌握了军权，但未来与那些利益集团的博弈，道阻且长。 梁帝感叹了一句，问魏风华。 “风华，你说说朕的诸子之中，可还有一人能比得上北凉王？” “半年之内威福三州，令三州官员心悦诚服。” “对外可击退妖族三千赤狐，对内可肃清奸佞，杀伐果断。” “谁，还能做到？” 魏风华神情紧张，忙说道。 “太子殿下文武双全，若是派太子殿下过去，臣认为肯定不会比北凉王差！” 魏风华说得斩钉截铁，梁帝笑了，挥挥手。 “朕随便问问，你那么紧张做什么？看来，朕要提前安排削藩的事情了。” “北凉王的天策府一开，北凉军政财三权皆被天策府掌控。” “天策府长史诸葛渊写的章程朕看过了，是个了不得的理政人才。” “北凉王有这般人才相助，用不了多久，就会站稳脚跟。” 上一次徐牧请朝廷准许开府，姬康、裴坚就给了梁帝一个办法： 准许徐牧开天策府，再以庆祝天圣节为手段，调徐牧归京。 扣住徐牧后，再派人前往北凉接管天策府，完成一个实质的削藩。 因为此事，兵部尚书李煜请辞，回了关中老家务农去了。 “你派人，请大将军、裴相，还有新任的兵部尚书陆放，来宫中议事！” 魏风华领命，还未等魏风华离开，内官总管云奇便从殿外匆匆进来。 “陛下！大将军、丞相，还有兵部尚书卢大人在外求见！” 梁帝闻言微微一怔，笑道。 “三位爱卿与朕心有灵犀，去，请他们进来吧。” 不多时三位重臣来到正德殿，向梁帝行礼。 梁帝抬抬手，道。 “三位爱卿不必多礼，你们来得正好，朕正有要事与你们商议。” 姬康、裴坚、陆放三人互相看了看。 姬康犹豫片刻，说道。 “陛下已经知晓了？陛下，此事十万火急，请陛下速下决断！立刻发兵！” 梁帝脸上的笑容淡去，眉头一皱，道。 “北凉王虽开了天策府，统御三州，但朕岂能动兵入北凉？” “让天下人看朕父子的笑话不成？！” 陆放的脸色十分难看，说道。 “陛下！大将军说的不是北凉，方才燕云送来八百里急报！” “北魏不宣而战，从古北口南下攻入燕云！如今古北口失守！” “北魏大将拓跋辉，连下我燕云二城！十万火急！” 北凉三州说到底是大梁的国土。 姬康、裴坚看不上徐牧，为了徐龙地位稳固，琢磨着剥夺徐牧的权利，不算新鲜事儿。 但北魏不宣而战，危及燕云十六州，若燕云十六州丢了，汴梁前方一马平川，无险可守！ 梁帝闻言大惊失色，从龙椅上站起来。 “古北口的守将是干什么吃的？连下两城？那古城、北城定是丢了！” “古城、北城的守将庸碌无能！该死！该死！” 古北口为燕云的一处重要门户，古北口常年驻军五千，设古北都尉一人。 在古北口北面的东西要道，还有两座城池，名为古城、北城。 此二城也是古北口防御的一部分，若古北口丢了，二城尚在。 北魏的军队就无法进入燕云的腹地，只待援军一到守住二城。 北魏大军无法杀入燕云腹地，撤退是早晚的事情。 丞相裴坚面露苦涩，道。 “幽州传来的战报中，称古城、北城一夜陷落，城中无人逃出。” “拓跋辉究竟用了怎样的招数，尚未可知，故其他城池都有陷落的风险。” “陛下，燕云乃我北方屏障，绝不可丢，陛下，请您速下决断！” 幽州下辖六郡，六郡的军兵合计有六万余众。 然北魏大将拓跋辉麾下的狼兵，就有三万人。 后续还不知有多少北魏的大军会到，一旦燕云被突破。 大梁都城危矣！ 第67章 百妖夜行 燕云十六州的说法，传承自前朝。 实则进入大梁朝之后，经过整编，曾经的燕云十六州被划分为四州。 幽州、蓟州、雍州、肃州，这四州组成了大梁北境的重要防线。 幽州有六郡，分别为密云郡、顺义郡、延庆郡、崇文郡、宣武郡、北平郡。 密云郡治所在密云城，又有古城、北城为东西的屏障。 奈何古北口关隘被火速攻克，古城、北城在两日内陷落。 北魏大将拓跋辉长驱直入，当梁帝等商议的时候，拓跋辉即将兵临城下。 若密云城再被北魏攻克，密云郡将彻底失守！ 梁帝背着手来回踱步，眉头不展。 “幽州不能有失，令雍州、蓟州、肃州速速驰援幽州！” “朕不管他们付出多大的代价，北平，都要保住！” 新任兵部尚书陆放上前一步，说道。 “陛下，北魏敢不宣而战，后续定有别的动作。” “臣认为仅靠雍州、蓟州、肃州三地援兵远远不够。” “请陛下遣一大将，领京军驰援！” 大将军姬康微微颔首，深以为然。 姬康能成为大梁武官之首，可不仅仅因为他是姬家家主，皇亲国戚。 姬康的战略眼光也是极强的。 梁帝来回走了两圈，轻声说道。 “留守在京城的一众将官里，你们觉得谁合适？” 丞相裴坚眼珠一转，推荐了一人。 “陛下，臣推扬武将军冯汉，可担此重任！” 冯汉？ 扬武将军为朝廷正三品武官，冯汉其人的本事，却与封号品级不相符。 冯汉的修为算不得出众，能成为扬武将军全因为他有个好老师——裴坚。 新任兵部尚书陆放闻言暗暗皱眉。 裴坚想提携弟子的心陆放可以理解，但现在是什么时候？ 幽州告急北魏入侵，你还敢让冯汉去？ 想到这里陆放也推荐一人，道。 “陛下，臣推荐奋武将军明远，明远将军武艺精湛骁勇善战。” “明远将军率大军三万，再联合三州的援军，魏贼可退！” 丞相裴坚眉毛一挑，看了陆放一眼。 陆放刚上任兵部尚书就与他裴坚唱反调，裴坚脸色顿时一沉。 他有心培养冯汉，陆放却当面反驳，陆放什么意思？ 姬康见裴坚的神色，就知道裴坚要发难，便咳嗽一声。 “咳咳……陛下，无论是奋武将军明远，还是扬武将军冯汉。” “皆是我大梁的栋梁之才，臣觉得不妨给他们各两万五千人。” “如此两路大军并进，共同驰援幽州，更为稳妥。” 大梁常驻汴梁的京军，有十五万。 派出五万的京军后，镇守汴梁的军队还有十万，不会动摇京城防务的根基。 梁帝思忖片刻，一挥衣袖，道。 “好，中书省即刻拟旨，令明远、冯汉二将各领兵两万五千，驰援幽州。” “一应粮草由兵部与吏部协调，大军明日日落之前，必须开拔！” “再传旨给蓟州、肃州、雍州，三州刺史必须配合京军开战！” 一连串的密令下达下去，梁帝方稍稍心安。 祈祷密云郡千万要争气，坚持到大军抵达。 …… 密云郡，密云城。 黑压压的乌云凝在密云城上空，细碎的雪花飘落，冷戚戚的。 密云城郡守府，子时。 郡守府的书房灯火还未灭，一身披甲胄的青年大步走进来。 拍了拍身上还未融化的雪花，青年掀开门帘，走进屋嘀咕一声。 “鬼天气，越来越冷了。” 书房内一位身着丹青儒衫的官员正在研究桌面的城防图，眉头紧皱。 此人名为王棕，乃是密云郡郡守。 古北口、古城、北城接连失守，王棕忧心如焚。 他与密云郡郡尉董利夙兴夜寐，布置密云城城防，唯恐丢了密云。 “王大人，您找我有何事？” 董利今夜又巡视了一次城防，方才安心。 王棕朝董利挥挥手，道。 “董郡尉来看此处，吾觉得这里的防守有些薄弱需要再加强一下。” 董利凑过来一看，不禁笑了。 “王大人同吾想到一块去了，您放心，吾已经派人加强了。” 王棕闻言神情松弛了很多，与董利聊起了古北口等关隘。 王棕轻声问董利，对古北口守将，以及古城、北城守将了解多少？ 董利稍一思索，说道。 “吾对古北口守将了解不多，但对于古城守将顾勇，以及北城守将木连城，消失多年。” “吾认为这两位守将绝不是无能之辈，顾勇勇武，木连城稳健多谋。” “他们在已经知晓古北口陷落的情况下，丢失二城，吾现在也不愿意相信。” 董利犹豫了片刻，忧虑地对王棕说道。 “若两位守将全部全力以赴，依旧被攻陷城池，全城陷落。” “恐怕这一次北魏出动的高手与军队，远超我等想象。” 王棕的心中一沉，叹息道。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无论如何，我军都要死死守住密云城。” “本官已经给三州刺史送了求援信，相信他们的支援很快会来。” 二人又商议了一会儿城防，才回居所休息。 王棕忧心忡忡，一晚上睡得都不踏实。 砰！砰！砰！ 好不容易熟睡的王棕，被急促的拍门声惊醒。 “大人！王大人！” 王棕打了一个激灵，从床上起来跑到门口打开门。 “董郡尉？怎么了？” 董利满头大汗，一把拉住王棕的手臂。 “王大人，速速离开密云城，吾来保你出城！” 王棕怀疑董利是不是疯了？他们为何要弃城而逃？ “董大人！你在说什么糊涂话！食君之禄为君分忧！” “难道北魏的拓跋辉打来，你我就要逃？” 董利欲哭无泪，拉着王棕往外跑，喊道。 “郡守大人您看看吧，城中乱了！那群妖魔打开了城门。” “拓跋辉的狼兵，已然杀入城中，再不走，我们都要死！” 吼！一个庞然大物，一跃飞上天空，狠狠撞在郡守府百步之外的望楼上。 轰！那东西庞大的身体与望楼相撞，直接将望楼拦腰撞断。 王棕的瞳孔微微收缩，颤声道。 “那是个什么东西？是人？还是妖？” 庞然大物拥有体长约莫三丈的老虎身躯，然而头部却是一颗狰狞的硕大人面。 其状半人半虎，似妖非妖似人非人，诡异无比。 第68章 烽火与画眉 董利命人在前面开路，他护送着王棕往外走，沉声道。 “王大人还没看出来？这群东西肯定是拓跋辉搞的鬼。” “用它们扰乱城中，打开城门！怪不得古北口与二城被火速攻破。” 吼！一行人刚冲出郡守府，就见长街尽头奔腾来一物。 那东西生长着一条蛇尾蛇身，上半身却是一袒露丰满身姿的妇人。 丰腴的身子搭配着下边的蛇身，令人不寒而栗。 怪物见到董利一行人，青色的眼眸一亮，摇头摆尾杀过来。 “董利！王棕！拿命来！” 她一声尖锐叫喊，惊的王棕心一跳，他毕竟是文官，胆气稍逊。 董利冷哼一声，抽出横刀迎了上去。 “护送王大人先走！吾来挡住此妖！” 董利身为郡尉，修为不俗，已经到了天玄初阶。 他率领郡军迎上去，横刀力劈华山。 嗡！凌厉的刀风落下，半人半蛇的妖女怪叫一声，蛇尾猛地打过去。 扑哧！刀风斩落蛇尾，断掉的蛇尾却陡然爆开。 腐蚀性的液体泼洒开，将冲在最前的郡军腐蚀成了一片白骨。 “哈哈哈哈，上当了，上当了！你上当了！” 蛇女发出一串刺耳的叫声。 董利眼睁睁见到手下将士惨死，怒火中烧。 横刀一闪一抹残影飞出，董利的横刀爆发出强悍的刀气。 脱手而出的横刀直取蛇女咽喉。 蛇女故技重施以残余的蛇尾抵抗，董利轻喝一声。 “爆！” 轰！横刀竟在蛇女的身前炸裂，炸得蛇女全身受创，惨不忍睹。 正当董利欲追击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面一声熟悉的呼唤。 “董郡尉，救我……” 董利猛地一回头，瞳孔微微收缩。 王棕，准确地说是半个王棕正趴在一龙头的口中。 他的下半截身子已经被咬掉，拖着脏器，绝望地求救。 那龙头加上龙身子，差不多有五丈长。 奇特的是那龙竟是一“残龙”，没有后半身，全靠一团血雾拖着，腾空飞行。 “王大人！” 董利一声大喝，龙头倏然冲来，一口咬住董利的身子。 骨骼碎裂鲜血横流，龙头里传来一个苍老怪异的声音。 “又是两个上好的材料，道爷我就快凑齐炼制金丹的材料了。” “嘿嘿嘿，金丹成了道爷将飞升登仙，哈哈哈哈！” 龙头吞掉了王棕、董利之后又冲天而起。 还未彻底死去的王棕，俯视下方。 整个密云城已经被妖物祸害的不成样子，百妖夜行，祸乱苍生！ …… 北凉，青云城。 北凉近来的局势有些紧张，倒不是因为徐牧掌控三州，而是因为北魏不宣而战。 北魏与北凉接壤，胭脂郡便直面北魏。 不过，自徐牧掌控胭脂郡后，重修胭脂郡的雄关“凤鸣关”。 凤鸣关位于凤鸣山，乃扼守北魏进攻北凉之要道。 不过，这么重要的关卡，历史上却并未有几场惊天大战。 因为就算攻入北凉，这潼门关不在北凉手中，北魏来了，等于被困死，无太大的意义。 青案郡乃至于三州百姓都暗暗庆幸。 北凉有了主心骨，令北魏不敢轻易进犯北凉，让他们免于战火。 青云城，北凉王府。 徐牧怀里捧着锦盒，在廊檐下停住，门开着白落樱正对着镜子梳妆。 自徐牧在灵武城刺史府救出白落樱，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 徐牧忙于与诸葛渊一起组建天策府，不过只要有空，都会来看一看她。 白落樱从铜镜中望着徐牧，道。 “今日不是去见你北凉的六大都尉了么？怎么？你爽约了？” 徐牧迈步走进屋中，问道。 “绫月说你与白长老要回涂山？怎么这么急？有事？” 白落樱依旧在梳理好似锦缎一般的长发，轻声说道。 “北魏对大梁不宣而战，如今密云城岌岌可危，你说，拓跋辉真的有那么厉害？” 见徐牧不言语，白落樱继续道。 “你那么聪明不会想不到吧？拓跋辉，武夫尔，只会真刀真枪地打仗。” “古北口关隘，古城、北城丢的蹊跷，白长老怀疑，此事……” 徐牧微微抬起眸子，声音出奇的冷静。 “她怀疑此事其中牵扯到了妖族，昨晚，密云城丢了。” 白落樱梳理头发的动作微微一顿，笑了。 “密云丢了，你怎么了看上去完全不着急？” 徐牧往前走了几步，来到白落樱的身后，说道。 “吾不是神仙，幽州告急有朝廷头疼，吾只需保护好北凉。” “保护好我徐牧在意的人。” 徐牧望向铜镜，白落樱也正望着他，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白落樱俏脸微红，打破了宁静。 “白剑侍说你答应去明年的‘苦情树盛典’了？” 徐牧“嗯”了一声，引得白落樱追问。 “你不是不想与我完婚？为何还要去？” “徐牧，你是在口是心非，还是要去捣乱？” 白落樱的心蓦然跳动的很快，期待徐牧的答案。 徐牧缓缓打开锦盒，说道。 “吾知道你不想与妖族的俊杰在一起，当年在须弥山你帮我许多。” “那十年如果没有你，我恐怕撑不过来，所以我欠你一个人情，一辈子都还不完。” 白落樱闻言赌气地转过身，对徐牧道。 “一辈子都还不完是么？好，我梳妆完便要离开北凉。” “你来为我画眉，就当是还人情的第一步！” 少女举着眉笔，精致的眉眼间灵气十足，却又带着一丝惆怅。 徐牧不作声，她眉毛微微一挑。 “怎么？堂堂的北凉王，不敢为小女子画眉？” 徐牧眸子微微一动，取过眉笔，为她画眉。 徐牧很小心，怕画的不好毁了这倾世容貌。 “兵荒马乱，妖族暗流涌动，你回妖族后一切小心。” “玉佩你拿着，跟从前一样，若是有了生命危险就捏碎。” 徐牧带来的锦盒里面有一对玉佩，比翼成双，正好一对。 白落樱轻轻地握住其中一枚，嘴角微微向下，道。 “徐牧，你是个大笨蛋。” 徐牧画眉不停，轻声说道。 “天下聪明人多了去，我不去凑热闹，做笨蛋很好。” 庭院外，李白、庞七，还有云娘、紫珠儿站在一棵老树下，窃窃私语。 云娘掩嘴轻笑，压低声音。 “潼门关外烽火连天，王爷却在这里为涂山圣女画眉，王爷真真是世上第一奇男子呢。” 第69章 帝王系统暴击三连抽! 李白名义上在天策府任职从事中郎，实际上还有一个身份——北凉密监司司首。 知晓北凉密监司的除天策府高层外，再无人知晓。 李白本就是江湖人，人脉广泛，枫桥镇徐牧收庞七，将庞七与李白的人脉整合。 密监司的雏形就此出现，后徐牧前往灵州，越发感觉到情报的重要。 遂将紫珠儿与云娘一并收入密监司。 云娘在青楼接触到形形色色之人，信息获取的来源极广。 紫珠儿则是感念徐牧救了她母女脱离苦海，主动归附。 徐牧便让李白统御三人，封三人做了密监司的头领，为他效力。 听闻云娘的话，紫珠儿感叹道。 “王爷有一颗菩萨心肠，对涂山圣女亦有情有义。” “云娘说王爷为天下第一奇男子，奴家深以为然。” 庞七摩挲了一把光头，嘀咕道。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俺庞七看不懂王爷。” “白姑娘为王爷跋山涉水不畏死，王爷为了白姑娘愿意去涂山冒险。” “俺老庞觉得俩人直接成亲得了！” 徐牧为白落樱画眉，画了两刻钟才结束。 他亲自送白落樱与白玉离开青云城。 临行前，白玉叮嘱徐牧，道。 “平天大圣不是好战的君主，这次北魏动手来的蹊跷。” “恐怕里面有人在暗中操纵乾坤，北凉虽然地处偏僻。” “亦难以置身事外，北凉王，一切小心！” 徐牧向白玉行礼，轻声说道。 “山高路远，白长老与白姑娘也多保重。” 送别她们徐牧回了王府，与诸葛渊一起，听李白的奏报。 北凉王府，赏心亭。 “王爷，昨夜密云城陷落，城中依旧无一人逃脱出来。” “如您所料，拓跋辉的狼兵在四城外埋伏，切断一切人的逃脱之路。” 李白取出一份文书，轻声道。 “不过老庞手下有一人会训鹰，还懂得兽语，故搜集到了一些特别的情报，请王爷过目。” 徐牧接过文书，仔细阅读起来。 文书上记述了密云城陷落的过程。 “密云城中骤然起火，火起后百妖夜行，诸多妖怪攻陷了城门？” “其妖之强，之大，十分罕见，城中守军被妖怪击杀，溃不成军。” “城破后狼兵杀入城中，纵火屠戮百姓，军民死伤惨重……” 徐牧的眉头越皱越紧，轻声说道。 “有人提前潜伏进密云城，又带着上百的巨型妖怪夜行密云城。” “破城门、杀梁军，问题是，妖怪是怎么带进去的？” 密云城的守军又不是瞎子，那么大的妖怪，不可能放进去。 唯一的解释是，有人提前将妖怪藏住，随身携带！ “李白，你们谁知道这天下炼制空间法器的炼器宗师，炼制的最大空间法器有多大？” 李白几人互相看了看，紫珠儿轻声说道。 “王爷，再厉害的炼器宗师，炼制的空间法器也不会超过长、宽、高超过三丈三的法器，所谓‘大道九九，隐去其一’。” “就连当今天下炼器第一人龙虎山李道子，都无法超越这个空间法器的极限，所以，用空间法器隐藏那么多的妖怪，不大可能。” 诸葛渊微微颔首，道。 “王爷，这如何将妖物带入城中暂时无法知晓。” “但密云郡已经被北魏占领，密云郡可是挨着潼门关的。” “万一北魏有意染指北凉，他们用一样的方法。” “潼门关岂不是危险？” 徐牧的眼眸微微一眯，说道。 “先取密云郡，再取潼门关，北凉与燕云十六州的门户，就全部落入北魏的手中。” “北魏的胃口没有那么大，背后多半有万妖之国参与，这不是一场艰难的入侵。” 徐牧站起身凝望着北方。 “北魏与万妖之国，恐怕要灭梁！” 灭梁？ 除了诸葛渊外，其他的人都面面相觑，北魏与万妖之国真有那个野心？ “李白，你等继续将人手铺开，尤其是往潼门关方向！” “派人叮嘱潼门关的守将，日夜提防不可懈怠。” “待本王整点兵马，亦会前往潼门关！” 诸葛渊与李白等告退，要动兵接下来的事务繁杂，诸葛渊也要忙碌起来。 待他们离开之后，徐牧缓缓闭上眼睛，耳中传来熟悉的令人兴奋的声音。 “神级帝王系统更新！” 宿主：徐牧 领地：安州、灵州、潼门关 神兵：小叶紫檀九剑剑匣 甲胄：青云甲 【恭喜宿主领地大幅扩展，获得神级暴击三连抽！】 三连抽？ 徐牧微微一怔，然后心中默念一声“抽”。 【叮！恭喜宿主获得‘避水金睛兽’与‘大禹镇水符阵’】 备注：大禹镇水符阵，传承自上古大禹之手，兴修水利，镇天下水脉，建成后可令沿途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备注：避水金睛兽生性狂傲，难以驯服，宿主请灵活使用存储‘避水金睛兽’之空间戒指。 徐牧仔细体会第一抽获得的宝贝，忍不住心潮翻涌。 “北凉被称为苦寒之地，尤其是凉州十年有八年干旱。” “若能建成‘大禹镇水符阵’，勾连三州的水脉。” “让凉州、灵州、安州都能成为塞上江南，岂不是福泽万民？” 至于碧水金睛兽…… 徐牧握着手中忽然出现的空间戒指，心念一动。 呼！ 庭院正中一股腥膻的气味扑面而来，他定睛一看心中一震。 有一体长三丈左右的巨兽赫然出现，玉面赤目全身都是淡银色的鳞甲。 脑袋有些像是老牛不过比老牛秀气的多，头上生着尖锐的双角螺旋向上。 四蹄生长有银白色的毛发，见到徐牧之后一声长鸣。 吼！ 声音如雷轰鸣作响，双角猛地朝徐牧顶来。 徐牧只觉得一股煞气扑面而来，就连躲闪都难以动弹。 轰！ 徐牧赶快动用空间戒指，将碧水金睛兽给收了进去。 饶是如此，徐牧也被残余的气劲冲撞地飞出十几步，狼狈地落在地上。 徐牧如今可是凝神巅峰的武者，那家伙就靠着残余的气劲将他顶飞了？ 这家伙的实力得有多强？也许比陈玉兰老爷子还要强悍，毕竟它属于妖兽，体魄不是人族能比的。 见识了第一抽的含金量，徐牧越发期待后面的奖励。 “第二抽，开！” 第70章 极道刺客，冷鸢 【叮！恭喜宿主获得天玄金丹！】 备注：修行路漫漫，怎能少了灵丹妙药？服用天玄金丹，可令宿主顺利突破天玄境界！ 武者从凝神境界，突破到天玄境界，乃是一个“坎”。 炼气、筑基、凝神三境界，分别对应内气、体魄、魂魄三种方向的淬炼。 三种方向的淬炼乃是在为武者的身体打下根基。 待内气、体魄、魂魄全部经过淬炼后，下一境界就是天玄。 武者突破到天玄境界，体内丹田自生出“天玄气海”。 “天玄气海”便是人体与天地沟通，聚纳灵气的关键。 开辟“天玄气海”并不容易，许多武者花费三年、五年，都是常有的事情。 故这一颗天玄金丹，为徐牧省去时间精力太多了。 徐牧将手中忽然出现的锦盒打开，瞬间，一股异香扑面而来。 徐牧能感觉到一股暖流在身体里面流动。 丹田处出现了奇特的劲力流转。 “今晚再吞服丹药突破，先看看第三抽能出现什么宝贝。” “第三抽，开！” 【叮！恭喜宿主获得极道刺客。】 备注：刺客之道包罗万象，然殊途同归，刺客之奥义到极致，可诛妖灭神！ “诛妖灭神？” 徐牧听到备注的内容，摇头笑了笑，嘀咕道。 “从未听说谁人以刺客之道登临修行巅峰的。” “诛妖灭神未免太夸张了……” 他的话音未落，忽听身后传来一阵轻响。 徐牧转身一看，一高挑冷艳的少女从一团雾气中走出。 “冷鸢，参见主公！” 徐牧得“神级帝王系统”的时间不短了，诸葛渊、马雄都是从此而来。 不用想这冷鸢一定也是本来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武者。 “冷鸢？好名字。” 徐牧挥挥手让她起身，问道。 “你是刺客？” 冷鸢身着红黑相间的襦裙，美的不像刺客，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 冷鸢低眉顺目，道。 “师承极意门，习刺客之道十五年。” 徐牧眉毛一挑，上下打量冷鸢。 “你不过十八九岁，修行却十五年了？” 冷鸢的声音清冷，好似秋霜中清晨滴落的寒露。 “四岁入极意门，跟随师尊冷山人修行。” 冷鸢的师尊“冷山人”称呼中的“山人”，并非其真名。 大梁五湖四海中有许多隐士、散修。 在山中修行的隐士，经常以“山人”自居。 时间长了本来的名字，自己都忘了。 徐牧微微颔首，好奇地问道。 “刺客行的是杀人之事，你们极意门有何特别的手段？” 冷鸢抬起眼眸，清澈的眼里流露出一抹傲然。 “极意门的刺客之道，下可诛杀妖魔邪祟。” “上可诛杀无道君王、仙人神明！” 徐牧微微一怔，冷鸢这话说的，倒是与系统给的备注一致。 他不禁来了兴趣，追问冷鸢。 “那你给本王展示一下你们极意门的武学，本王看看。” “怎么一个诛杀妖魔谢罪，诛杀君王神明的。” 冷鸢却摇了摇头，弯腰行礼。 “主公，极意门的杀人技不用则已，用必须诛杀目标。” 徐牧闻言哑然失笑，调侃冷鸢。 “冷鸢，你极意门的讲究还真不少，莫不是本王不够格？” 冷鸢的神态严肃，轻声说道。 “极意门之绝技，每一次使用都有代价。” “且使用之后半年内，无法再度用出。” “若主公执意要看，冷鸢也可以为您展示……” 徐牧伸出手搀扶起冷鸢，笑了笑。 “既然用一次代价不小，就不要勉强，关键时刻再用即可。” “你就留在本王身边，跟着绫月一起扮做女使相随吾左右，可好？” 冷鸢恭敬地地说道。 “听凭主公安排！” 徐牧最终还是未见证冷鸢的杀人技，不过来日方长，总有见证的机会。 当晚，徐牧正式闭关，服用天玄金丹突破境界。 安州，潼门关。 从梁帝的圣旨抵达潼门关开始，潼门关就正式成为安州所属的关隘。 不过，徐牧并未对潼门关的守将等官员有任何调整。 潼门关守将童贯、司政使崔郾，亦从一开始的心慌，逐渐适应。 对他们来说潼门关属哪个州不重要，只要不影响他们就好。 今夜的潼门关依旧热闹，太平。 别看北魏奇袭幽州，将幽州的密云郡攻占。 但潼门关却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依旧与往常一样。 来往潼门关的客商，经受的盘查更严格，且对妖族的准入收紧。 潼门关城头，童贯与司政使崔郾正并肩漫步。 崔郾摇头叹息，抱怨道。 “童将军，这几日你可是拒绝了不少妖族商队入关。” “许多妖族派人送信，都在向本官表达不满。” “再这么下去，今年上半年关内收缴的赋税，要少不少啊。” 童贯左右观望检查城防与守城器械，无奈地说道。 “北凉王差人送信，让你我严守城关，尤其注意妖族。” “王爷判断，拓跋辉能攻占密云郡，与妖族脱不开干系……” 他还未说完，崔郾嗤笑一声，道。 “童将军，咱们潼门关这些年见过的妖族商队成千上万。” “你我打眼一瞅，就能看出那些商队究竟有没有问题。” “说白了你不就是畏惧北凉王的威严，不得不做么？” 童贯闻言脸色一变，赶忙往四周望了望，道。 “崔大人，慎言！你我如今都是北凉王麾下。” “若被人听了去告诉北凉王，可不得了！” 崔郾拍了拍童贯的肩膀，安慰道。 “别那么紧张，北凉王又不是神，咱俩私下说说没事。” “反正再这么下去，咱潼门关到了年底，得跟北凉王府要钱喽。” 潼门关一直都能自给自足，收取沿途商队的赋税。 崔郾这话明显带着怒气，表达对北凉王徐牧的不服与不满。 二人正说话间，忽听关外传来一阵车马的声响。 他们举目望去，就见一车队缓缓行来，人数约莫有百人。 “赤狐族的商队？” 童贯望了一眼，立刻警惕起来。 赤狐族与北凉王徐牧的恩怨，谁不知道？ 故童贯、崔郾虽然与赤狐族关系一直都不错，近一年来却不敢与赤狐族有过多的联系。 “在下赤狐族商队统领胡商，烦请守关的兄弟们行个方便。” “我赤狐族有一笔货物要入关！” 第71章 我赤狐族满门忠烈! 我赤狐族满门忠烈！ 赤狐族的胡商十分客气，与守军沟通。 守备城关的将士纷纷看向了童贯与崔郾。 童贯走到两个箭垛子中间往下望去，喊道。 “原来是赤狐族的胡商先生，胡先生，我潼门关接到北凉王手谕。” “这个月对入关的妖族要严格把控，你这百余人的队伍，进不得潼门关！” 胡商抬头一看，见到童贯后连忙行礼。 “原来是童将军当面，童将军，请您稍等片刻！” 说完胡商一溜烟地跑向了后面，童贯还在奇怪，胡商搞什么名堂，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童将军，好久不见了！” 胡霸天大步走来，身后跟着胡商，以及胡图。 见到胡霸天的瞬间，童贯的神情微微一变。 胡霸天乃赤狐族族长，这时候来到潼门关，他要做什么？ 童贯神经紧绷，笑着说道。 “原来是赤狐族族长，胡霸天胡老兄。” “胡老兄不在你赤狐族的领地待着，来我潼门关做什么？” 胡霸天哈哈大笑，大手一挥。 “我胡霸天来，当然是要给潼门关送一份大礼！” 童贯瞳孔微微收缩，手按住剑柄。 潼门关上的将士也是纷纷剑拔弩张，随时准备动手。 胡霸天好似没有看见童贯等人的动作，招呼人将马车上的帆布掀开。 待帆布掀开后，露出里面一块块切割的规整，泛着漆黑冷光的石头。 “黑云石？！” 马车有十几辆，黑云石加起来大概有上百块。 黑云石乃是铸造顶级制式兵器的材料。 一块黑云石能出三到五柄好武器，每一块的黑云石价格，大概在五百两银子。 “童将军，北面的北魏进攻大梁，不厚道。” “我胡霸天受涂山圣女点拨，想要为以前做的事情赎罪。” “不多不少一百块黑云石，都送给潼门关！” 胡霸天的转折，令童贯、崔郾万万没想到。 他们也听说了胡霸天被涂山圣女警告过的事。 不过胡霸天性格桀骜不驯，口服心不服才正常。 他当下的表现，难道真的被白落樱给驯服了？ 见童贯与崔郾一言不发，胡霸天哈哈大笑。 “你们不会还防着我老胡吧？你们来看看这些送货的伙计！” 胡霸天拉过一个伙计来，说道。 “除了我老胡、胡商，还有我儿子胡图，其他都是人族的！” “他们一个个都是普通人没有修为，我就怕你们误会。” “这不特意雇佣了他们来干活，咱也想为北凉做些事！” 崔郾与童贯见此，崔郾忍不住了，喊道。 “胡族长高义！童将军，还愣着做什么？快打开城关，让胡族长进来呀？” 童贯闻言犹豫片刻，抱拳说道。 “胡族长，待本将派人下去查看一番，待确定黑云石与你身边伙计都是普通人，再行开门！” 崔郾被童贯的小心谨慎搞得面露尴尬之色。 胡霸天好心送了贵重的军用物资，雇佣普通人不用妖族。 结果童贯还要检查，这不是令人寒心么？ 崔郾拉住童贯，道。 “童将军，有那个必要么？胡族长的诚意还不够？” 童贯眉头紧皱，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 见崔郾与童贯争执起来，胡霸天在城关前喊道。 “没事没事，胡霸天今日就要证明，胡家对北凉的忠诚，胡家满门忠烈！” 经过童贯派人检查，结果果真如同胡霸天之言。 崔郾热情地迎接胡霸天入潼门关，道。 “胡族长义薄云天！不瞒你说，近日潼门关妖族走了很多。” “你今日能来，正好给妖族看看，潼门关并不反感妖族。” “明年的庆典你胡族长可得来，不然本官不答应！” 胡霸天与童贯、崔郾二人入关，最初童贯的防备心一直没消除。 派人再次检查了车马，看有没有兵刃藏在里面。 还亲自排查了跟着来的伙计，结果那一众的伙计就是再普通不过的百姓罢了。 童贯渐渐放了防备心，与胡霸天把酒言欢。 胡霸天不止将黑云石运来，还承诺过几日会运过来一批辎重，供潼门关军卒用。 古人言：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胡霸天在局面紧张的当口，愿意来帮助潼门关。 童贯若是还不知好歹，他自己都过意不去。 拓跋辉自攻占密云郡后，便派遣游骑兵频繁在幽州的延庆郡附近徘徊。 延庆郡如临大敌，全郡戒备严阵以待。 同一时间，蓟州、雍州、肃州的援军亦赶赴延庆郡，准备在延庆郡阻击拓跋辉。 只要能顶住拓跋辉的兵锋，待朝廷大军一到，拓跋辉焉能猖狂？ 天启二十年，二月末。 徐牧的车驾抵达潼门关，这一日，正好处在胡霸天来到潼门关的后日。 迎接徐牧童贯、崔郾费了很多头脑。 潼门关内全部清理了一遍，又命人挂了彩灯，就等徐牧来。 徐牧的同行人并不多，天策府从事中郎李白，以及一百青云军。 再加两个貌美如花的女使。 徐牧轻装践行但潼门关的官员却不敢含糊，早早地在城门处等待。 二月末的潼门关，依旧飘着雪花。 忽听一阵马蹄传来，众官员瞧去，李白骑着骏马开路而来。 见北凉王的车驾到了，众官员赶忙见礼。 “臣潼门关崔郾（童贯），参见北凉王！” 众人跟着两个主官见礼，马车的车帘被左右两个貌美的女孩掀开。 北凉王缓缓地走出来，悠然道。 “不必多礼，今日前来只检阅潼门关的城防，你们不必紧张。” 崔郾凑上来，满脸笑容，道。 “王爷，这城关检阅不急于一时，今日有人在潼门关内最大的酒楼为您设宴，您看要不……” 徐牧的眉毛微微一挑，似笑非笑。 “崔大人觉得，一场宴席，比潼门关的城防还重要？” 崔郾的脸色一变，赶忙解释。 “殿下您误会了，下官是担心王爷一路来潼门关舟车劳顿。” “下官绝对没有不重视潼门关的意思，请王爷明察！” 徐牧深深地看了崔郾一眼，瞧得崔郾满头大汗。 徐牧一挥手，轻声说道。 “巡视城防，尔等所有人同行。” 将潼门关的城防检阅了一遍，徐牧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不错，童贯将军与崔大人这段时间没有浪费。” “城防器械充足，城墙修缮得也不错。” “童将军，崔大人，辛苦了。” 第72章 若敢动，赤狐族灭族! 童贯神情郑重，闻言抱拳，道。 “这都是吾等分内之事，不敢说辛苦。” 崔郾亦松了一口气，看来徐牧并未因为他之前的话生气。 崔郾笑容满面，搓搓手，道。 “王爷，既然城防都巡视完了，咱们去白门楼？” 白门楼乃是潼门关内最大最阔气的酒楼。 为了迎接徐牧，白门楼张灯结彩，比过年还热闹。 徐牧来到白门楼门口，就见三个人正在门前等待。 三人的耳朵稍尖，最上方有一簇赤红色的绒毛。 妖族！ 三人中还有一个徐牧的老相识——胡图！ 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胡图却“扑通”一声跪地。 “罪徒胡图，拜见北凉王殿下！” 胡图全身的修为被徐牧废去，现在就是一普通的妖怪。 还能维持人的样子，全靠胡霸天给他用灵药撑着。 徐牧负手而立，笑着说道。 “赤狐族胡图，好久不见，你自称‘罪徒’何意啊？” 胡霸天今日穿了一赤红罩袍，前走一步，道。 “犬子胡图被俺给惯坏了，去年在潼门关冲撞了您。” “后赤狐族又与您动刀兵，如今俺胡霸天清醒了。” “俺胡霸天一族，就跟着您一起共进退。” “前几日俺胡霸天还运来了黑云石啊！” 徐牧看着一脸虔诚的胡霸天，还有跪地请罪的胡图，道。 “去年初到北凉，胡图以‘求凰礼’欲抢绫月。” “绫月与我共度苦难，岂可赠予他人？” “故出手废了胡图修为，给你一点告诫。” 胡图用膝盖当脚往前蹭，喊道。 “王爷，我已经知错了！请王爷您给我一个机会！” “我赤狐族从此，愿意为王爷披荆斩棘！” 徐牧轻轻地扶着胡霸天与胡图，高声道。 “常言道，浪子回头金不换！本王与赤狐族的恩怨，今日一笔勾销！来，吾等不醉不归！” 赤狐族在青云城折损了两千赤狐军，但根基还在。 若北凉收服了赤狐族，也是一笔不小的助力。 何况徐牧很期待，当赤狐族的领地成为他的领地时，神级帝王系统，会送什么给他。 白门楼顶楼，宴席正式开场。 陪伴徐牧登楼的，不过侍女绫月、冷鸢，还有近臣李白。 然后就是两个神情冷峻的古怪家伙。 一个戴着白狼面具，一个戴着浅绿色恶鬼面具，全身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气质。 酒是潼门关内最好的酒，菜是白门楼的招牌菜。 众人觥筹交错，一片欢腾。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童贯红着脸，对徐牧说道。 “王爷，末将有一事不明，这北魏为何势如破竹？” “不到五日时间攻陷了密云郡的一关，三城？” “说句心里话，您未来到潼门关，末将心里没底。” “您来了，末将不知怎的，心里就安宁了。” 徐牧微微一笑，道。 “北魏势如破竹，谁都想知晓原因，不过，三城被占领后无人逃出来，故北魏用了什么手段，无人知晓。” “童将军莫慌，本王的青云军就在路上，待大军一到巩固城防，北魏休想入北凉！” 听闻徐牧的话，胡霸天仰面大笑，道。 “北凉王不愧是北凉王！王爷，其实这次俺给您带来了礼物。” “就放在白门楼下，容胡商与犬子去楼下准备。” “俺胡霸天今日，要给王爷您一个大大的惊喜！” 崔郾指着胡霸天，他喝得不少红光满面。 “胡老兄啊胡老兄，你送来黑云石还不够，竟准备了别的宝贝？” “这你可就不够意思了，不告诉本官与童将军，该罚！” 胡霸天举起酒杯，嘿嘿一笑。 “俺不是想给王爷一个惊喜么？好好好，这杯酒俺喝！” 胡霸天咕嘟嘟喝下一杯酒，然后走到了白门楼的窗户边，往下张望。 当胡商朝他挥挥手之后，胡霸天放畅快地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胡霸天一阵狂笑，将崔郾都笑蒙了，问道。 “胡老兄，何事发笑啊？礼物准备好了没？” 胡霸天还在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道。 “胡老兄？谁是你的老兄？崔郾，就凭你也配与吾胡霸天称兄道弟？” 崔郾微微一怔，眉头微皱。 “胡老兄，你是不是酒水喝多了？来人，给胡老兄上一碗醒酒汤来……” 白门楼的仆从送来醒酒汤，结果胡霸天看都未看一巴掌打落。 咔嚓！ 瓷碗摔碎也令宴会欢腾的气氛，戛然而止。 嘭！童贯拍案而起，喝道。 “胡霸天！在王爷面前安敢放肆？赶快向王爷请罪！” 胡霸天的脸上笑容变得狰狞，他冷笑一声。 “童贯，你怎么跟姓崔的一样天真可笑？王爷？” “吾乃赤狐族首领胡霸天，认得哪门子王爷？” “吾胡霸天送黑云石，送守城的器械，你真以为我要归顺？” 胡霸天忽然纵身一跃，徐牧身后戴着白狼与绿鬼面具的二人倏然挡在徐牧身前。 不过，胡霸天只是飞出窗户，落在了胡商与胡图之间。 “徐牧杀我赤狐族大将胡鹿！废我儿胡图妖骨！” “涂山圣女以势压人，让我胡霸天低头！” “可我胡霸天从未放弃过复仇，今日，机会来了！” 崔郾感觉到脸上火辣辣地疼痛，合着这几日胡霸天都在装？ 骗得他崔郾团团转？！ 崔郾冲到窗户边，骂道。 “胡霸天！你这蠢妖！你如今身在潼门关！还敢嚣张！” “今日本官要将你碎尸万段！” 胡霸天放声大笑，道。 “吾敢来你潼门关，就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徐牧！你给本王滚出来！” 童贯、崔郾等人齐齐看向徐牧，等徐牧拿主意。 徐牧悠然地来到窗边，往下望去。 就见胡霸天三人身边围拢着上百的百姓，胡霸天极为嚣张。 “徐牧！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不过本王给你一个机会。” “跪下来磕头认错，本王斩断你四肢后，放你一条狗命！” 胡图叉着腰，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道。 “听见我父皇的话了没？” 徐牧微微扬起眉毛，轻声道。 “你们赤狐族，应是有备而来。” “本王给你们赤狐族一个机会，立刻撤出潼门关。” “从此不得踏足北凉半步。” “今夜若敢动，本王便让赤狐族灭族！” 凄冷的夜色里，白门楼上下闻此言，一片死寂。 第73章 百妖现!潼门关危局 胡霸天、胡商，以及胡图愣在原地。 片刻后三人爆笑如雷，胡图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爹爹，您还说北凉王是聪明人，需有计谋除之。” “您瞧他嚣张的样子，他压根不知道咱的厉害，哈哈哈哈！” 胡霸天挺了挺胸膛，喊道。 “北凉王，本王承认你的陌刀军有些实力。” “不过要你北凉王死的，不止是我赤狐族！” 徐牧负手而立，轻声说道。 “看来本王给你的条件，你不接受了？” 胡霸天啐了一口，骂道。 “接受？老子胡霸天不是吓大的！”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威胁我？笑话！” 他将手指遥遥指向城外，神态倨傲。 “有天兵降临，助我赤狐族一雪前耻。” “今日，就是你徐牧身首异处之日！来！服神丹！” 胡霸天一声令下，跟随他来的上百随从，同时取出丹丸。 那丹丸金灿灿的，表面浮现出淡红色的纹路，妖异夺目。 童贯见状冷笑一声，喝道。 “想要用区区丹药提升战力？哼，来人，将他们统统格杀！” 守卫在白门楼四周的军卒闻言，再按捺不住冲杀过去。 胡霸天、胡商、胡图，三个妖族带着一百普通人，守军擒杀他们三个还不是手到擒来？ 守卫持着长枪，朝那群仆从杀去，就听“扑哧”一声。 长枪穿透仆从的肚子，里面传来一阵“咕噜噜的”怪叫。 下一刻当守卫还在发愣的时候，仆从的身体竟陡然裂开！ 他的肚腹里面钻出一条全身挂满了毒腺的怪虫，越长越大。 十几息时间就化为体长三丈的毒虫，背部还挂着仆从的人头！ 怪虫毒腺开合，一股漆黑的毒水泼洒，沾到毒水的兵卒被迅速消融，惨叫着化为脓水。 整条长街化为了妖怪横行的乐园。 悬挂着人头的巨型毒虫、上半身为人下半身为马的妖，还有只剩一颗头颅，驾驭着庞大蜘蛛身体的妖怪…… 每一个仆从都变成了一个恐怖的妖怪，在长街上横行，猎杀守军。 童贯的额头上渗了一层汗水，喃喃道。 “这……这究竟是什么丹药？为何能令人化妖？” 徐牧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望着肆虐的妖怪，忽然想起一人。 在灵武城刺史府内，拼死也要炼制龙蛇丹的青锋妖道！ 青锋妖道吞服龙蛇丹，化为残龙逃遁。 白玉说过，青锋妖道的丹方应该是须弥山藏经阁失窃的古丹方。 徐牧的脑海里逐渐将整件事理清楚。 有人将丹方盗取，给了青锋妖道，诱使青锋相信龙蛇丹（化妖丹）能登仙！ 青锋历经数年终于摸透了化妖丹的炼制技艺，却为他人做嫁衣。 隐藏在幕后的黑手开始批量炼制化妖丹，再以化妖丹为秘密武器。 试想，在一座城池里面忽然出现上百的大妖。 它们攻陷城门引北魏大军入城，它们疯狂屠戮城中军民。 如此，古北口关隘、古城、北城，以及密云城的火速丢失，就可以理解了。 谁会防着一群没有武道修为的普通人？而这群普通人，正是敌方的杀手锏！ 好阴毒的算计！ 徐牧正思量间，反应过来的童贯已经挡在徐牧面前。 “请王爷与崔大人速速回府，这里交给末将！” 崔郾亦满头大汗，过来劝说。 “王爷，此地太过于混乱，我们还是快走吧。” 肆虐的大妖横冲直撞，有一夜叉妖竟飞扑向白门楼来。 轰！ 白门楼的大厅被撞得粉碎，正在里面躲避的食客，死伤惨重。 徐牧并未离开，他推开童贯，高声道。 “童贯有失，北凉将永无宁日，本王为北凉之主，岂可离去？” “胡霸天！可敢与本王一战尔？” 胡霸天自怀里取出一古朴铜铃来，笑道。 “北凉王莫急，吾今日来一为破城门，二为取你的项上人头！” “吾要用你的脑袋，来祭奠我赤狐族大将胡鹿与两千赤狐军！” 胡鹿在一旁拍手叫好，叫嚷道。 “爹爹，别轻易杀了他，将他四肢砍掉装在坛子里做成人棍！” “还有他的两个美侍女别杀，我要让他看着我与她们俩云雨！” 叮铃铃！叮铃铃！ 胡霸天摇动古朴铜铃，四散屠戮的群妖听到声音后，皆停下聚拢过来。 胡霸天挥斥方遒，下达号令。 “你们三十个，去攻陷城门，另外十个在周围游走挡住城中的守军。” “剩下的将白门楼给我围住，今日，吾要亲自送北凉王上路，哈哈哈哈！” 白门楼就那么大，汹涌的大妖围过来，衬托着人的渺小。 崔郾已经吓得全身颤抖，冷汗直流。 他望了徐牧一眼，道。 “王爷，我们……我们已经陷入绝境，请王爷想想办法吧！” 冷鸢将徐牧的小叶紫檀剑匣递过来。 嘭！ 剑匣落在地上，徐牧抚摸着古朴剑匣。 “办法，有，唯死战退敌尔。” 童贯露出一抹坚定，说道。 “殿下说得对，凡我潼门关守军，不可后退，死战不退！” 北凉王尚且在这杀敌，其他的守军也被感染，大喊着“死战不退”。 听到徐牧等人的话，胡霸天仰面大笑。 “北凉王好气魄，不过，气魄不能当饭吃。” “希望你死的时候也能有这般骨气！” “崔大人，童将军，我们都是老相识吾给你们一条生路。” “走出来归降城外的那位少将军，你们还有活路。” “否则，格杀勿论！” 崔郾欲言又止，眼眸里流露出一抹欣喜。 可见身边北凉王徐牧的背影，只好先行压下念头。 童贯抽出佩剑，冷冷注视着胡霸天。 “呸！大梁的将领岂能投降异族？” “胡霸天，我童贯今日誓杀你！” 胡霸天对着古朴铜铃一吹，呼！古朴铜铃的声音变得急促。 围绕着白门楼的群妖登时暴走，呼啸着发动进攻。 瞬间白门楼的前后左右炸了锅，处处都有激战。 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将杀来的毒虫触手斩断。 升庐剑削铁如泥，但这群吞服化妖丹才异变的妖都体型庞大。 升庐剑斩断其部分肢体，根本无法伤及根本。 徐牧身后的两个护卫亦动手抵挡大妖。 一个用梅花亮银锤，一个用翠绿色的盾牌，正是狼行与木仆！ 第74章 些许妖怪，本王一人灭之! 众人且战且退，一直退到了白门楼的中间院落。 他们死守大院，院外则是群妖汹涌，将众人困死。 忽然，童贯焦急地喊道。 “崔郾大人呢？谁见到崔大人了？” 其他人左右看了看，发现崔郾竟然没了！ 童贯急得额头青筋暴起。 “你们是怎么保护崔大人的？崔大人手无缚鸡之力。” “落单了岂有活下去的希望？哎！” 徐牧心念一动，升庐剑从天空中飞回身边。 他的眸子越过两个大妖，见到了大妖身后大摇大摆走来的胡霸天，以及……崔郾！ 童贯也见到了，他微微一怔，旋即大怒。 “胡霸天！你休要伤崔大人！否则本将定将你碎尸万段！” 徐牧神情冷淡，说道。 “童将军，你还没看明白？崔郾大人并非被挟持。” “方才趁乱崔大人自行离开，投奔胡霸天去了。” 童贯不敢置信地望着崔郾，崔郾自知理亏不敢直视童贯。 胡霸天洋洋得意，大笑道。 “崔大人是聪明人，投降后继续治理潼门关，少将军会优待他。” “跟着北凉王死路一条，何必呢？你说对不对？童将军。” 胡霸天拍了拍崔郾的肩膀，推了他一下。 崔郾一不做二不休，抬起头。 “北凉王，你气数已尽，今日必死，我崔郾乃是顺应天意！” “童贯，你也休要再死心眼，跟我一起投奔少将军，前途无量！” 童贯被崔郾的无耻气得脸色涨红，一时间竟语塞。 徐牧凝望着崔郾，忽然一笑。 “清河崔氏五百年的望族，居然会出你这一号人物。” “崔郾，你已经将你崔家老祖宗的脸都丢尽了，你可知道？” 被徐牧戳中了痛处，崔郾的脸色变得狰狞。 “徐牧！你这独夫！自从入北凉你杀了多少人？” “你也配评价我清河崔氏？” 徐牧摇头叹息，怜悯地望着崔郾。 “看在清河崔氏先祖乃是大梁忠烈的面子上，本王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离开胡霸天身边，主动过来请罪，本王给你一个体面，留你性命……” 徐牧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崔郾打断。 “收起你那副天下唯你独尊嘴脸！徐牧，你死期将近还在嘴硬！” “胡族长，请你速杀此贼！” 胡霸天很满意崔郾撕咬徐牧的戏码。 “冥顽不灵的家伙，去，将他们统统屠戮干净！” 童贯擦拭着长剑上的血迹，低声道。 “王爷，一会儿末将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掩护您杀出去！” 徐牧拍了拍童贯染血的肩甲，挥挥手。 “所有人，退后，区区些许妖怪，本王一人灭之。” 啊？ 童贯，还有其他的潼门关守军都傻眼了。 北凉王的飞剑固然厉害，可从之前北凉王的战力来看，一人对付三四个大妖就是极限了。 童贯还要说话，被木仆拉着往后走。 “童将军，王爷说能成就能成，你我听命行事就够了。” 众人纷纷后退，留徐牧一人面对六十多个巨大的妖怪。 它们聚在一起好像一团正在缓慢压来的山岳。 徐牧在山岳之前巍然不动，见状胡霸天讥讽道。 “还在装腔作势！孩儿们，给我杀！” 古朴铜铃一震，群妖一拥而上，瞬间将徐牧淹没在其中。 童贯的心都悬了起来，绫月更是秀眉微蹙，紧张地捂住了胸口。 木仆、狼行两个虽对徐牧有绝对的信心。 然而群妖攻势之凶猛，还是让他们为徐牧捏了一把汗。 崔郾死死盯着前方，喃喃道。 “北凉王一死，北凉群龙无首，少将军就可长驱直入！” 轰！ 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传来，然后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体长达一丈半，半人半马的大妖凌空飞起。 全身骨骼断裂鲜血横飞，从崔郾、胡霸天等头顶飞过，摔出好远。 大妖一声悲鸣，挣扎着站起来，全身发抖，似乎畏惧到了极致。 众人往院落中间望去，一全身银白，头生螺旋向上的双角。 四蹄生有雪白绒毛，眼眸之中晶光闪耀，似有星辰流转，无比美丽。 那灵兽体长两丈，全身的鳞甲呈银白色，浑然一体。 脸似牛两鼻处有两根长须，在颀长的脖颈咽喉处，有一金色的鳞片。 此灵兽一出就将半人半马的大妖撞成重伤，然后一声长啸。 吼！ 它不知被困住了多久，扬起四蹄横冲直撞，奔跑的时候脚下四蹄竟然有云雾升腾。 就靠着一身蛮力，将群妖打得节节败退，骨断筋折。 无论是水火还是毒液，落到灵兽的身上全都没有用。 灵兽一个竟将群妖顷刻间冲撞、踩踏死了四只，且越杀越来劲。 轰！轰！ 院墙被撞碎，沿途的树木砂石皆化为齑粉，大妖的尸体四散。 胡霸天已经懵了，他呆呆地望着那灵兽。 “那……那是什么东西？” 胡商、胡鹿僵硬地看向徐牧，徐牧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派云淡风轻。 他们刚才看徐牧还是看小丑，笑徐牧死到临头还嘴硬。 现在看徐牧就像望着深不见底的深渊，北凉王到底有多少底牌？ 崔郾的肠子都快悔青了，他才刚刚跳反，怎么局势瞬间逆转了？ 冷鸢凝望着远方，轻声说道。 “头似龙，有尖角，体长数丈身披银白鳞甲。” “水火不惧，百毒不侵，疾行时四蹄腾云驾雾。” “莫非是六朝《博物志》中所记载的奇兽——碧水金睛兽？” 徐牧忍不住回望冷鸢，笑了笑。 “没错，此乃碧水金睛兽，本王游历山河的路上偶然收服。” “碧水金睛兽性暴躁，喜搏斗，这百妖夜行正适合它。” “胡霸天，没有了那些大妖相助，你还不拿命来！” 徐牧话音落下，升庐剑骤然射向胡霸天。 胡霸天脸色一变，五虎断门刀出现，横刀抵挡升庐剑。 锵！ 刀剑相撞迸发出一串火花，胡霸天怒吼一声。 “胡商，带着吾儿子与崔郾跑！去找少将军！” 徐牧对胡霸天刮目相看，这老狐妖关键时刻，居然会留下断后？ 不过，胡霸天很快就证明，他没有那个觉悟。 胡商三人刚跑，他也脚底抹油朝着不同的方向溜走。 徐牧、狼行追胡霸天，其他人追逐胡商三人，在夜色中疾奔。 第75章 拓跋延寿 胡霸天提着五虎断门刀，在狭窄的巷子里飞奔。 “遭瘟的徐牧，从哪里寻来的碧水金睛兽？” “就差那么一点，宰了北凉王我赤狐族就可在北凉横行！” 胡霸天心里又气又恼，忽然，前方巷子尽头转角处，袭来一对梅花亮银锤。 嘭！亮银锤势大力沉，正砸在胡霸天的胸甲上。 胡霸天猝不及防飞出三丈才立住脚。 他微微侧过身往两边观察，巷子这头是狼行，巷子那头是缓缓行来的徐牧。 冷汗顺着胡霸天的下巴滑落，他高声喊道。 “北凉王，你我恩怨已经了结，今日在潼门关动手，是吾不对。” “你放过吾，赤狐族山中有黑云矿，我们可以共享！” 徐牧轻轻敲击剑匣，就听到“笃笃笃”的声音越来越近，好似死神的催命符。 “黑云矿？” 徐牧冷冷一笑，说道。 “本王给过你赤狐一族机会，涂山圣女警告过你们赤狐族。” “可你赤狐族狼子野心，竟要帮着北魏，夺取潼门关！” “本王也给过你机会，可留下你赤狐族一些血脉香火。” “但你胡霸天又是怎么选的？” 嗡！剑匣缓缓打开，一抹霞光从里面绽放。 胡霸天瞳孔微微收缩，怒吼道。 “想要吾胡霸天的性命，你们还差得远呢！” 五虎断门刀上陆续出现五道裂痕，每多一道刀气就强盛一分。 当五道裂痕凑齐的时候，胡霸天发出惊天怒吼。 “杀！” 刀影重重将狼行的双锤挡住，叮叮当当将狼行打退了数十步。 再看狼行退过之后的地面，地面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百余道刀痕。 当胡霸天转身欲对付徐牧的时候，正值霞光最盛的时候。 胡霸天只觉得一股清风吹过身子，他的气力便开始飞速流逝。 胡霸天眼中的世界天旋地转，一颗头颅滚落到地上。 在闭上眼睛之前，胡霸天见到那抹霞光正逐渐收缩到剑匣中。 他张了张嘴，发出最后的声音。 “好美的……一剑……” 潼门关，西门。 三十余大妖围攻西门，从内侧清除了镇守潼门关西的守军。 吱呀—— 潼门关沉重的大门被打开，一支军队身披赤红色甲胄，杀入关中。 为首一青年小将手中持金装四棱熟铜锏，杀入城内。 他身后还跟着一人，一身道士打扮，摇动着古朴的铜铃，驱使群妖。 “少将军！潼门关城破！这入北凉的战役，您当居首功！” 道士一边摇动铃铛，一边喊道。 青年将官剑眉星目，俊朗勇武，闻言他大声笑道。 “父帅过于沉稳了，要本将说，进攻北凉与进攻延庆郡可同时。” “那北凉王徐牧在万妖之国蹉跎了十年，一个质子有何了厉害。” “不过是走运斩杀了几个贪官污吏，就掌控了北凉。” “今晚取了潼门关休整几日，本将军亲自领兵，踏平安州！” 大军杀入潼门关，一路上将城中的守军打得落花流水。 眼见着大军直取城中将军府，前面却跑来一人。 那家伙健步如飞，背后背着一人，怀里抱着一个，仍跑得奇快。 见到青年将官之后，他喜出望外，喊道。 “拓跋延寿将军！您终于来了！请您速速发兵救我家大王！” 拓跋延寿勒马停下，打量着他。 “你是胡霸天身边的谋士，胡商？” 胡商放下胡鹿与崔郾，连连点头。 “正是！将军，徐牧狡诈寻了一个什么‘碧水金睛兽’。” “许多化妖的妖怪都被那畜生杀了，我等只能逃命。” “请将军千万小心那孽畜，它非常凶猛！” 拓跋延寿轻笑一声，道。 “碧水金睛兽乃上古瑞兽，怎么会出现在当今？” “你们在前面速速引路，本将军拿下潼门关，斩杀徐牧要紧。” 拓跋延寿领军，一路绞杀守军，沿途见到的军卒被清剿一空。 长街的中央，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他站在那儿手中扶着一古朴剑匣。 一袭银白色飞鱼锦袍虽沾染了不少血污与灰尘，仍挡不住其飘逸除尘。 见到他之后胡商立刻紧张起来。 “少将军，就是他！他就是徐牧！” 拓跋延寿催马向前，想看看北凉王究竟是什么样子。 待看清之后拓跋延寿的心里，不禁暗暗不爽。 拓跋延寿年轻英俊，在北魏北帝城中素有“锦衣少将军”的美誉。 但与徐牧相比无论是身材相貌还是气质地位，都差了一截儿。 “人言北凉王是个英雄，原来不过一小白脸罢了。” “见面不如闻名，呵呵。” 拓跋延寿出言讥讽，徐牧微微抬起眼眸，道。 “拓跋辉派你来取潼门关，看来是不想要你这个儿子。” “也罢，吾北凉王徐牧替你爹动手，宰了你这个庶出！”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拓跋延寿乃拓跋辉次子，还是庶出的次子。 他因庶出的身份没少遭人背后议论，最恨别人谈论他的出身。 “好，好一个徐牧！本将军必亲手杀你，谁都不要插手！” 胡图在一旁说道。 “徐牧！我父亲在哪里？少将军驾到，我爹若有个三长两短。” “少将军定将你碎尸万段！” 徐牧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道。 “你不说吾都将此事忘了，胡霸天，不就在那里？” 众人循着徐牧的目光望去，两侧的楼阁上出现一道道人影。 冷鸢、绫月，还有木仆与狼行等人。 徐牧身后亦涌现出童贯等将官与潼门关守军。 狼行轻轻一甩，一颗斗大的人头咕噜噜顺着房檐落下。 “喏，胡霸天。” 胡商、胡图见到那人头后，脸色大变，胡图仰天大吼。 “徐牧！你竟敢杀我爹！我胡图此生与你不死不休！啊！” 徐牧朝着他们勾勾手指，道。 “本王就在这里，拓跋延寿、胡图，你们要杀本王，来吧！” 拓跋延寿死死盯着徐牧，冷笑一声。 “你找死，本将军成全你！” 拓跋延寿猛地一踏马镫，倏然飞起。 金装四棱熟铜锏闪出一抹金光，然后他奋力劈下去。 “力劈华山！” 拓跋延寿一出手，一股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 金装四棱熟铜锏好似放大了数倍，徐牧举目望去，眼神无比的郑重。 “剑二，龙蛇，起！” 一股旋风以徐牧为中心骤起，龙蛇剑发出龙吟，冲向天空，绚丽夺目。 第76章 兵不厌诈败拓跋 拓跋延寿年方二十有三，就已经达到了知命中阶修为。 纵观北帝城诸多二代里，可称得上一流水准。 除了拓跋家族的雄厚资源外，拓跋延寿的天赋不可忽视。 否则以拓跋延寿庶出子的身份，拓跋辉不会让他独领一军。 徐牧才突破天玄境界不久，便迎战高一个大境界的高手。 其压力可想而知，就见龙蛇剑腾空而起。 锵！ 金装四棱熟铜锏爆发出一串火花，徐牧的龙蛇剑裹挟疾风，仍没抵得过拓跋延寿。 龙蛇剑周遭的疾风锐减，被一击打下来。 拓跋延寿面露凶光，金装四棱熟铜锏挟带威势，欲一锏下去将徐牧打死。 还未到徐牧跟前，拓跋延寿左右各杀出一人。 童贯手持镔铁枪，马雄倒提陌刀，合力架住拓跋延寿的攻击。 轰！ 拓跋延寿一计不成一脚踢在镔铁枪与陌刀上。 童贯、马雄后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形。 拓跋延寿这面一动手，随着他杀入城中的北魏狼兵，以及剩余的妖怪，同时动手。 混乱的战场中，拓跋延寿一扬兵刃，傲然道。 “杀北凉王一个是杀，再加上你们两个杂鱼，一样是杀。” “也罢也罢，本将军就送你们一起往生极乐！” 金装四棱熟铜锏表面泛起一股淡金色的光泽。 光泽从下到上一直累积，等抵达熟铜锏顶端时，金色化为赤红。 拓跋延寿倏然动身，熟铜锏朝着对手猛刺。 锏法中的确有“刺”这一诀窍，落在拓跋延寿手中更威力惊人。 锏尖突刺，影子连成一片，从一个锏尖化为上百的锏尖，扑面而来。 童贯、马雄走的都是大开大合的套路，与拓跋延寿硬碰硬。 枪、锏、刀连番交战，打出一片火花，异常激烈。 徐牧的龙蛇剑剑随心动，每每出现都会在刁钻处。 或是牵制拓跋延寿关键的进攻为童贯、马雄解围。 或是配合童、马二将进攻拓跋延寿，飞剑速度奇快，轨迹无迹可寻，令拓跋延寿异常难受。 徐牧一边对付拓跋延寿，一边讥讽不停。 “本王听说拓跋少将军因为庶出，从小受了不少白眼。” “故拼命修炼方有今日的修为，你对自己的武艺引以为傲。” “然今日一观拓跋少将军武艺平平，不会在藏手吧？” “奉劝少将军一句，没有真本事趁早归去，不要自取其辱！” 拓跋延寿猛地一挑金装四棱熟铜锏，荡开童贯与马雄的兵器。 与三人拉开距离之后，拓跋延寿的脸色极为难看。 “徐牧，你只会逞口舌之能？” 徐牧悠悠一笑，龙蛇剑在他头顶盘旋飞舞。 “拓跋少将军口口声声欲杀本王，结果呢？” “你我谁在逞口舌之能，不是一目了然？” 拓跋延寿脸皮抽动一下，伸手在衣甲内摩挲了一会儿。 片刻后一淡金色的金砖出现。 他将金砖握在手心，慢慢地往金装四棱熟铜锏上擦去。 嗡！嗡！嗡…… 金砖与熟铜锏摩擦，迸发出一串火光。 金砖的正面变得赤红，有流质一样的液体浸染到熟铜锏上。 “北凉王，能让本将用出‘赤焰鎏金’，你可死得其所了！” 呼！ 一簇火焰绽放，整个金装四棱熟铜锏被熊熊火焰覆盖。 烈焰与普通的火焰不同，呈深紫色，火焰中蕴含着一股恐怖的气息。 “杀！” 拓跋延寿脚踏地面，将青砖都踩踏出裂痕。 烈焰伴随着拓跋延寿的进攻，飞扬起来扑向马雄、童贯。 童、马二将合力抵挡，然而刚一接触立刻发觉不对。 深紫色的烈焰，竟顺着兵刃交战的时候蔓延到了镔铁枪与陌刀上。 二人猝不及防，深紫色的烈焰迅速蔓延到兵器地步，他们无奈扔掉兵刃。 拓跋延寿等的就是这一刻！他飞起一脚踢在童贯的胸口，借力直扑徐牧！ 拓跋延寿的“赤焰鎏金”打的就是信息差。 对手不识此招兵刃脱手，岂有再战之力？ “王爷小心！” 马雄一声怒喝冲上去要抱住拓跋延寿，拓跋延寿反手一锏。 嘭！马雄倒飞出好远，前面的胸甲也瞬间燃起紫色火焰。 徐牧的龙蛇剑飞舞，欲挡住熟铜锏。 拓跋延寿的嘴角骤然扬起，喝道。 “北凉王，你不知我‘赤焰鎏金’的妙处，活该身死道消！” 腾！金装四棱熟铜锏上的烈焰倏然暴涨，然后脱离熟铜锏。 火焰飞舞包裹住龙蛇剑，龙蛇剑竟失去了控制，坠落下去。 “王爷！” 在不远处楼阁上观战的绫月心急如焚，担忧徐牧的性命。 冷鸢则面容平静，似乎等待着什么。 胡图、崔郾见到这一幕，兴奋得全身发抖。 胡图忍不住高声叫嚷。 “拓跋将军威武！杀徐牧！杀了他！” 崔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暗自庆幸，他的选择果然没有错！ 金装四棱熟铜锏迫近徐牧身前，他的头发都被炽热的熟铜锏散发的热度烤得部分卷曲焦煳。 然而徐牧并未有任何惊慌之色，这让拓跋延寿有些许警惕。 哪有人不怕死？ 可拓跋延寿已经将童、马二将逼退，徐牧的龙蛇剑亦暂时失去控制。 徐牧还有什么底牌？须臾之间徐牧能催动剑匣？ 念头在脑海中一转不过是瞬间，却见徐牧忽然抬起手。 他右手的食指上有一枚青玉戒指。 青玉戒指表面流转着一层淡淡的银灰，那是存储法器的特征。 “大家伙，该你登场了。” 徐牧一挥手，拓跋延寿的面前涌现出一股升腾的雾气。 轰！地面随之一颤，他的金装四棱熟铜锏被瞬间击退。 炽热的熟铜锏好似刺在一面铜墙铁壁之上。 拓跋延寿抬起头看，正对上碧水金睛兽那张威严的神兽面孔，以及赤红的双眼！ 碧水金睛兽本来在城中追杀妖族，杀得正起劲。 徐牧斩杀胡霸天后却暗中埋伏，将它又收了回去。 碧水金睛兽被收回去憋着一股气，再度出现见到谁都像仇人。 拓跋延寿那一熟铜锏没伤到它，却激发了金睛兽的凶性。 它扬起前蹄脚踏云雾，倏然杀向拓跋延寿。 拓跋延寿岂是碧水金睛兽这灵兽的对手？只三五个回合就被撞地骨骼断裂，兵器都差点丢了。 他恼怒地嘶吼道。 “徐牧！你玩阴的！你一直在等这一刻！” 第77章 北凉王，名动天下 徐牧从不远处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道。 “少将军不知道兵不厌诈？瞧瞧，到底是庶出的，兵书策论你的好爹爹不教你？” 拓跋延寿差点没被徐牧这话气得吐血。 轰！他重重地撞在墙壁上，整面墙都被砸塌。 碧水金睛兽还不解气，紧跟着冲杀过来。 拓跋延寿躲无可躲，一咬牙将腰间的血红玉佩取下，对着碧水金睛兽扔去。 血红玉佩迎风暴涨，化为一面血玉墙壁拦在他前面。 轰隆隆！碧水金睛兽双角狠狠刺入墙壁，血玉炸裂飞舞。 待避水金睛兽击碎墙壁后，拓跋延寿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摊触目惊心的血迹。 嘭！嘭！避水金睛兽调转脑袋，望向徐牧，鼻孔里面喷出两团雾气。 徐牧的脸色微微一变，对避水金睛兽道。 “老兄，城中还有些妖怪，你我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你来解决它们，等你杀够了你再回戒指里面，如何？” 碧水金睛兽明显对徐牧很不爽，犹豫片刻竟直接冲向了徐牧。 它显然希望宰了徐牧，永远获得自由。 徐牧无奈举起空间戒指，对着避水金睛兽念动法诀。 一股银白色的光芒在徐牧身前铺展开，好似一层薄纱似的。 当避水金睛兽撞到薄纱，身体逐渐缩小。 嘭！徐牧被避水金睛兽撞出十几丈，直接撞毁了两堵墙，才停下身子。 他从废墟里面爬出来，灰头土脸，嘀咕道。 “脾气还不小，本王早晚驯服你！” 亏得徐牧已经晋升为天玄境界的高手，筋骨强健了许多。 否则避水金睛兽含恨的一撞的余波，就可令他骨断筋折。 拓跋延寿落败而逃，标志着北魏对潼门关的奇袭，彻底失败。 奔腾的陌刀军从潼门关西门杀入，一路将已经溃败的北魏狼兵赶出关隘。 徐牧登临潼门关的城头，运足力气对外喊道。 “拓跋延寿！回去告诉你的好爹爹拓跋辉！” “有吾北凉将士在，北凉固若金汤！” “你们北魏一辈子，别想跨过潼门关！” 潼门关上下将士与百姓，听到徐牧的话，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北凉王威武！” “北凉固若金汤！” “北凉王威武！” …… 已经逃出潼门关的拓跋延寿，听到徐牧的话，胸口一阵发闷。 噗！他吐出一口鲜血，回望雄关，暗暗发誓。 此生他拓跋延寿，必杀北凉王徐牧！洗刷今日耻辱！ 陌刀军从关内一直杀出关外，追了三里才得胜而归。 徐牧来潼门关，当然不可能就带百余人。 陌刀军一直在潼门关以西驻扎，待城中的隐患暴露，方出动。 拓跋延寿与胡霸天的安排不可谓不巧妙。 一百颗化妖丹造就了一百大妖，搅乱潼门关、打开潼门关东门。 再加上一万狼兵的训练有素与拓跋延寿个人勇武。 夺取潼门关，本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然而徐牧的到来令潼门关之战，有了转机。 潼门关，将军府。 徐牧还未来得及换衣，便匆匆组织童贯、马雄等将官修缮城门。 另外有关内的文官开始统计伤亡，安置受伤的百姓。 过了一会儿，李白领着侍卫前来禀报。 “王爷，崔郾与胡图已经被带来了，至于那个叫胡商的，跑了。” 徐牧将目光从潼门关的城防图上移开，挥挥手。 “带进来。” 崔郾脸色惨白，颤颤巍巍地走进来，胡图的脸上则是麻木与绝望。 见到徐牧的瞬间，崔郾“扑通”跪地。 “王爷！罪臣知道错了王爷，求王爷看在崔家先祖的面子上。” “饶过罪臣这一次！罪臣愿意将功补过，一辈子效忠您！” 徐牧提起笔在城防图上勾画，轻声道。 “你可知道本王为何要亲自来潼门关，冒险么？” 徐牧与诸葛渊已经提前预测到，北魏会对潼门关动手。 他来潼门关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崔郾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眼珠一转。 “因为……因为王爷您心系百姓，心系江山社稷……” 徐牧微微一笑，调侃崔郾。 “本王像是心里怀揣着大梁江山的人么？” “大梁的江山是陛下的，是本王那‘好皇弟’的，本王只管北凉。” 徐牧吹了吹城防图上的莫急，悠悠说道。 “第一，本王不知北魏用什么手段连续攻占多座城池。” “潼门关乃北凉门户，不得有失，险本王不得不冒！” “第二，潼门关上下的官员本王一直没有动，你可知为何？” 崔郾的眼珠来回乱转，回答道。 “王爷您宅心仁厚，不忍让关中的官员离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牧仰面而笑，笑得肆意洒脱。 “崔大人真有意思，灵州那边很多人说本王是屠夫。” “他们怪本王杀了太多人，却苦无理由挑不出毛病。” “为何？因为本王每一次都‘名正言顺’，占据大义！” 徐牧最后在城防图上勾画一笔，道。 “师出有名才好凝聚人心，你崔郾崔大人临阵反叛。” “那些在潼门关中尸位素餐的蛀虫。” “那些你崔大人，以及朝廷安插在潼门关的‘钉子’。” “本王才可一一拔除，从今日起，潼门关才真正属于本王！” 崔郾惊骇地望着徐牧，寒意从崔郾的尾椎骨一直升到天灵盖。 崔郾微微颤抖，道。 “王爷您……您知道朝廷往潼门关安插了人手？” 徐牧的笑容更深。 “告诉你一个秘密，本王手下有一‘密监司’。” “你身后人就是密监司司首，本王知道得要比你想象中多得多！” 徐牧将城防图卷好，身后的绫月上前收好，又悄悄退回去。 “第三，也是最后一点，本王要在潼门关打一场胜仗。” “让大梁的百姓看一看，本王的能力，也让北凉百姓看看。” “本王有本事保护他们，此战后，吾北凉军扬名立万。” “本王，也将名动天下！” 崔郾的身子彻底瘫软，徐牧的野心太大了。 他今日与自己说出心里话，就没准备放他崔郾生路。 徐牧瞥了胡图一眼，道。 “胡公子，别来无恙，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么？” 胡图的精气神都空了，昏昏沉沉。 今日的一切就好似一场梦境，他本想借着北魏的大军，踏平潼门关，斩首徐牧，一雪前耻。 结果他成了小丑！ 第78章 打脸来得太快，梁帝心里苦 “徐牧，你是我赤狐族天生的克星，灾星。” “不过你别得意，胡商走了，他会为我赤狐族复仇的！” 徐牧眉毛一挑，讥讽胡图。 “论说大话的本事，胡公子是本王见过的第一人。” “族长战死，大将胡鹿被斩，继承人亦要赴死。” “你赤狐族还有什么本事翻盘？” 胡图抬起眼眸，绝望的眼眸里有彻骨的仇恨。 “省省吧徐牧，不用再套我的话，我死都不会说的。” “你这阴险狡诈，算计到极致的怪物！” “大梁王朝若是落在你手里，是我万妖之国最大的灾祸！” 徐牧微微一笑。 “不错胡公子，死到临头有长进。” “将崔郾绞死尸体送往汴梁，清河崔氏的体面本王给了！” “至于胡图，斩首后头颅悬挂于潼门关七日！” 李白将胡图与崔郾拖着下去。 胡图仍旧咒骂不止。 “徐牧！你不得好死！胡商会报仇！将你碎尸万段！” 庭院内重新恢复了安宁，徐牧轻声说道。 “绫月，城防图送去童贯将军那边，回来的时候买两壶好酒。” 绫月福身领命，道。 “奴婢遵命，待奴婢回来再为王爷带些您爱吃的小菜。” 徐牧笑了笑，随手取过潼门关内文武官员的名单。 潼门关守将以下，有武官八人，潼门关司政使以下，有文官十人。 密监司的情报中，文武官员里有四个朝廷安插的人。 还有六人玩忽职守，乃是关隘中的蛀虫。 徐牧提笔在名册上做批注，却听冷鸢忽然问道。 “主公，您今日为何不让我出手，杀了拓跋延寿？” 徐牧微微一笑，问冷鸢。 “杀了他做什么？” 冷鸢想都没想，道。 “他来进攻潼门关，杀之保住关隘，一样能扬您威名。” 徐牧低下头手中毛笔不停。 “杀拓跋延寿不难，你极意门的刺客之道可杀之。” “但杀了之后，难保拓跋辉不会调转枪头，对准潼门关。” “本王讥讽拓跋延寿为庶出子，不过是扰乱他心神。” “拓跋辉若看不上他，就不会让他独领一军夺取潼关。” 徐牧清楚地把握住尺度。 既能扬名又不过度刺激北魏军，这是最好的。 冷鸢摇了摇头，喃喃道。 “杀人，还要考虑那么多？我不明白。” 徐牧放下名册转身，望着冷鸢那素白冷艳的小脸。 “你极意门的刺客之道，能杀修为多高的高手？” 冷鸢思忖片刻，回答道。 “拓跋延寿这般知命强者，我可以在他没有防备下，一击致命。” “浩海境界的强者，我在隐蔽条件下有七成把握。” “蜕凡境界的强者，我一击必杀的概率只有五成。” “不过，若是未来我的修为继续精进，成功的把握会有所增加。” 徐牧心中暗暗比对了一下。 冷鸢如今乃是知命巅峰境界，极意门的刺客之道让她有了越级击杀的机会。 如此看来极意门的刺客之道着实厉害。 “那化虚境界的强者，你未来可有把握一击必杀？” 冷鸢这才摇了摇头。 “化虚境界强者已经凝练出‘元阳’、‘元阴’。” “要杀他们除非堂堂正正击破‘元阳’、‘元阴’，靠刺杀几乎不可能。” “几乎不可能嘛？”徐牧眺望着东南方向，目光深邃。 …… 汴梁，皇宫。 三月初积雪消融，万物复苏，汴梁的紧张气氛也渐渐缓和。 大梁奋武将军明远、扬武将军冯汉，率领大军出征有十日。 奉天殿内，梁帝高居龙椅上。 兵部尚书陆放正高声道。 “昨日冯汉将军与明远将军的传信到京城。” “称两路大军已经到了幽州以南，将从东西两路进攻拓跋辉。” “同时，来自雍州、蓟州、肃州的三路第二波援军也已集结。” 丞相裴坚笑容满面，说道。 “陛下，三路大军合计六万人，入幽州后占据天时、地利、人和。” “我大军击退拓跋辉，收复密云郡，指日可待！” 梁帝紧绷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冯将军与明将军行军神速，传讯过去，让他们好好休整。” “待休整完毕再进军也不迟，延庆郡有敖诰、尹琪镇守朕放心。” 兵部尚书陆放闻言，轻声说道。 “陛下，如今幽州起了战事，北凉与幽州相连。” “臣觉得可以让北凉王出兵，协助冯将军与明将军共退外敌！” 陆放提出的建议很好，但梁帝的脸上笑容瞬间淡了许多。 大将军姬康对陆放说道。 “陆上书，北凉天策府刚刚建立，兵源冗杂缺少训练。” “固守尚可，可出了潼门关面对北魏的狼兵，难免损失惨重。” “都是我大梁的子民，怎好让他们去送死？” 开玩笑，徐牧已经初步掌控北凉三州，再让他立功打北魏。 以后朝廷要接手北凉，岂不是更难？ 梁帝微微颔首，道。 “大将军所言极是，何况朕了解北凉王，行军打仗不是他所长。” “陆爱卿，此事不要再提了。” 见梁帝坚持陆放只好作罢。 就在这时魏风华匆匆来到殿外，道。 “陛下，中书省刚收到的北凉战报！八百里加急！” 什么？ 梁帝的心中一沉，喝道。 “速速讲来！” 群臣也是面面相觑，裴坚道。 “莫不是北魏的狼兵奇袭北凉？打了进去？” 梁帝眉头紧锁，道。 “潼门关一丢，北凉门户大开，朝廷必须发兵往北凉支援。” “北凉王是怎么看守潼门关的？！” 大将军姬康眼中闪过一抹喜色，面上却忧心忡忡。 “若真如此，北凉不适合再掌控潼门关，关隘最好收归朝廷。” 魏风华来到御阶之下，快速拆开战报，大声诵读起来。 “天启二十年二月二十，北魏拓跋延寿奇袭潼门关。” “赤狐族族长胡图，领百人先行入关，以‘化妖丹’化人为妖。” “百妖夜行扰乱关内，夺取潼门关东门，引狼兵入城。” 梁帝一声叹息，看来潼门关是真丢了。 大将军姬康却发现战报中的关键信息。 “化妖丹？人化妖？莫非之前的城池都是这般丢的？” “北凉王丢了关隘，倒也得到了一条关键的情报。” “魏大人，你为何不继续念了？” 魏风华看了一眼梁帝，道。 “北凉王率北凉陌刀军，及守将童贯与军民，合力抗击。” “重伤拓跋延寿，斩狼兵一千五百余人，杀大妖百只。” “诛杀临阵倒戈通政使崔郾及崔郾党羽三十余人。” “潼门关，守住了！” 第79章 天之骄子?心腹之患? 朝堂寂静无声，安静得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大将军姬康眼底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度震惊。 梁帝紧锁的眉毛舒展，看向魏风华。 “你说什么？潼门关……守住了？” 北魏大军一路攻城拔寨，取密云郡一关三城如同探囊取物。 按理说，徐牧初掌北凉，天策府组建没多久。 北凉三州应动荡不安，北魏攻潼门关徐牧焉能守住？ 魏风华将战报举起来，道。 “启禀陛下，潼门关北凉王亲笔战报，潼门关无恙！” 梁帝的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密云郡失守多日来蒙在梁帝心头的阴霾，散去不少。 “好！好！好！” 梁帝连说了三个好，道。 “北凉王守住潼门关，给予魏将拓跋延寿重击。” “提振了我军之士气，赏赐黄金千两，蜀锦百匹！” 大将军姬康脸色阴晴不定，一言不发。 见状丞相裴坚咳嗽了一声，拱手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拓跋延寿虽为偏师。” “然潼门关官兵将士训练有素，上下一心。” “败魏贼守国土，真乃我大梁的将士典范！” “不过，这战报所说的通政使崔郾投敌，是真的？” 裴坚老奸巨猾，三两句话又是说拓跋延寿是偏师。 又称赞潼门关将士训练有素，就是不提北凉王的功劳。 魏风华微微颔首，回应道。 “裴相，战报中称通政使崔郾在城破后为求活命。” “向赤狐族胡霸天投降，已经被北凉王绞死。” “尸体收殓送回京城，交给他族中处理。” 在百官之中缓缓走出一人，此人约莫四十出头，白面黑须。 他名为崔瑾，乃大梁的户部尚书，六部首脑之一。 “陛下，崔氏一族家门不幸，出了崔郾这种孽障。” “臣崔瑾，请陛下降罪！” 清河崔氏五百年的望族，最看重脸面。 崔郾的言行令崔氏一族蒙羞，崔瑾脸上都快挂不住了。 梁帝挥挥手，道。 “崔郾不过是你清河崔氏一旁支，何况他是临阵倒戈。” “非提前勾结，崔爱卿快快起来，北方战事正焦灼。” “兵马粮草诸多事宜，都需你户部出力，起来吧。” 崔瑾人如其名，品行端正能力出众。 六部尚书中梁帝最看重崔瑾，将他当做未来裴坚老去后的接班人。 安抚了崔瑾，梁帝察觉到方才他对待徐牧的失态。 梁帝便顺着裴坚的话头往下说。 “嗯，方才裴相说的很好，潼门关将士训练有素，延庆郡的将士朕也知晓。” “往年练兵演武，延庆郡将士都能排上第一流。” “有这般良将勇军在，我大梁定能击退魏贼！” 北凉王徐牧很优秀，从他抵达北凉没到一年。 便将北凉三州整合，建立天策府统一筹划，就可看出来。 手腕、谋略、武艺，北凉王徐牧无疑是出类拔萃。 但梁帝已经废了他徐牧，难道还要再废了徐龙，复立徐牧？ 人要脸树要皮，君王更是如此。 大将军姬康从潼门关守住的消息中缓过神儿，道。 “陛下所言极是，有我大梁的将士舍身忘死，就算换一将领。” “城关依旧能守住！潼门关守得住，延庆郡更守得住！” “魏贼，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能再猖狂！” 大将军姬康的慷慨激昂，让朝中的其他官员纷纷响应。 其中兵部侍郎韦典态度最为坚决。 “陛下，潼门关既然能守住，那延庆郡必然也能守住。” “战报中所言的‘化妖丹’，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我大梁的北境，只需冯、明二位将军抵达，当无忧矣！” 一场军事上的胜利，令朝堂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就在这时又有禁军前来禀报，称通政司的官员在外求见。 通政司乃中书省所辖，负责作为各种文书的中转机构。 北凉送到朝廷的战报，也是第一时间送到通政司，被魏风华得到。 梁帝脸上挂着笑容，挥挥手命通政司官员入内。 官员年纪不大入殿后一路小跑，跪地行礼。 “微臣参见陛下，微臣有幽州延庆郡八百里紧急军情启奏！” 延庆郡？ 北魏大军拿下了密云郡，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延庆郡与潼门关。 潼门关北凉守住了，那延庆郡呢？ 梁帝眉头一皱，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道。 “讲。” 大将军姬康忍不住往前一步，等待官吏讲战报。 丞相裴坚倒是四平八稳，毫不担心。 徐牧都能守住，延庆郡的守军肯定能守住！ “臣延庆郡郡守尹琪、延庆郡郡尉敖诰百拜陛下，魏将拓跋辉袭三千城。” “一夜之间三千城陷落无人逃出三千城，三千城失守臣万死难辞其咎。” “今魏将拓跋辉大军直逼归仁城，罪臣已至归仁城整军备战，愿以死守归仁城，不让魏军进半步！” 梁帝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龙袍无风自动。 他的情绪变化之剧烈，连灵气都跟着沸腾起来。 大殿内再次一片死寂，无人说话，通政司的官员大气都不敢喘。 梁帝、大将军姬康、丞相裴坚，以及之前所有大放厥词的官员。 他们的脸上火辣辣的，太疼了！ 前脚刚夸赞延庆郡训练有素，后脚被啪啪打脸。 三千城内可是有一万五千的守军，居然一夜之间就被攻破。 显然所有人都小看了潼门关一战的难度与烈度。 徐牧能守住潼门关，还将狼兵斩杀上千，靠的是真本事。 沉默持续了十几息时间，兵部尚书陆放暗叹了口气。 他是少有的没有对北凉王引言怪气的六部重臣，这话头只能他来开。 “陛下，臣认为当下应立刻传书给北方各州、郡。” “如北凉王战报中所写，‘化妖丹’威力强劲，可令人化妖。” “三千城肯定也是被这种毒计攻陷，‘化妖丹’不可不防啊！” 梁帝徐天德定了定神，道。 “陆爱卿所言有理，尤其是冯汉与明远二将，需尽快通知！” “命北方各州、郡内，严查‘化妖丹’，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三千城失守，将梁帝的好心情彻底打破。 早朝之后，梁帝回到正德殿。 望着正德殿外的万里晴空，强如梁帝也不禁有了动摇。 朕当初草率地废了他的太子位，是不是错了？ “你是我大梁的天之骄子，北方长城？还是未来龙儿登基的最大阻碍，心腹之患呢？” 这个问题，无人能给梁帝答案。 第80章 瓮中鳖，网中人 汴梁，大将军府。 姬康一路上忧心忡忡，一来对徐牧在北凉的表现暗暗心惊。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潼门关固若金汤，三千城一夜失守。 同样的训练，同样的兵源，不同的是领兵坐镇的人！ 徐牧在北凉以雷霆手段扫清三州，设天策府，已隐隐成了气候。 姬康担忧的第二点，乃是拓跋辉攻城拔寨的速度。 半个月之内连续攻破一关四城，掌控密云郡与延庆郡门户三千城。 拓跋辉的来势凶猛，且那化妖丹实在诡异，与妖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过，妖族未正式向大梁宣战，大梁肯定不会主动节外生枝。 化妖丹的事情没有实证，大梁除了主动排查防备，做不了别的。 姬康一进府门，老管家就迎了上来，道。 “老爷，您终于回来了，殿下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姬康眉头微微一皱，叹了口气。 “殿下来有什么事？” 老管家压低声音，道。 “具体什么事老奴不知，但听着殿下念叨着‘北凉’、‘徐牧’。” “老奴斗胆一猜，准又是因为北凉王来的，殿下很是愤怒。” 姬康挥挥手，孤身走入会客厅。 徐龙一袭深红色窄袖蟒袍，头戴翼善冠，正在客厅中来回走动。 见到姬康后徐龙好似见到了救星，迎上来。 “舅父！舅父终于回来了！” 姬康强打精神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殿下今日应有剑道课程，怎么这时候来？” 徐龙苦着脸，道。 “舅父，本宫现在哪有心思研习剑道？北凉的战报您看了？” “还有三千城的战报您也看了吧？舅父，不能再等了！” 姬康拍拍徐龙的手臂，安慰道。 “殿下稍安勿躁，先坐下喝杯茶慢慢说。” 徐龙耐着性子落座，待仆人上完茶水后，姬康才幽幽说道。 “殿下今日来，是为北凉王在潼门关打了一场胜仗？” “何至于此？一场战役而已，不会影响大局……” 姬康的话还未说完，徐龙便连连摇头。 “舅父，您不知道如今宫中的风声是怎么传的！” “那群宫人私下议论纷纷，称徐牧当初遭了陷害。” “还说徐牧是文武双全，乃诸皇子之首，像父皇年轻时候！” 姬康轻声说道。 “不过几个宫女内官私下嚼舌根，处理几个也就不会再传了。” 徐龙的脸色更加难看，道。 “本宫当然处理了，这宫中的流言蜚语少了许多。” “可前日本宫偶然得知，母后悄悄将当年大梁与万妖之国签订的国书取出，与父皇一起观看！” 十一年前的国书中，有北凉王徐牧亲自签下的稚嫩笔迹与手印。 梁帝梁后取出此物观看，谁能保证他们不是见了徐牧的表现。 怀念起徐牧当年为质子的难处，起了复立徐牧的念头？ 姬康的神志瞬间清醒，微微眯起眼。 “当真有此事？” 徐龙急得满头大汗，道。 “这种事情本宫岂会开玩笑？舅父，不能再等了！” “再拖延下去徐牧在北凉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大！” “趁他还未完全掌控北凉，联合灵州的那群人，动手吧！” 姬康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寒光。 “吾欲等些时候，待灵州那边他们准备完全再动手。” “这样看来不能再耽搁了！殿下放心，猎命郎君榜上高手，吾已经联络到一人，有他出手徐牧绝无可能生还！” 徐龙闻言大喜，向姬康弯腰作揖。 “多谢舅父！有舅父谋划，那徐牧就是瓮中之鳖！” 姬康望着西北方向，杀意已决。 …… 幽州，延庆郡，三千城。 夜幕降临，三千城中已经成为一片修罗场。 北魏拓跋辉率领的狼兵正在将城中死去军民的尸体汇聚。 待积累到一定数量后，统一焚烧。 如今天虽凉爽，仍要防止尸体腐烂，引发瘟疫流行。 城中的房屋倒塌严重，化妖丹令人化妖后大多数只有狩猎本能。 城中的百姓在那一夜，被大妖杀死的人数有五千余人。 城头冷风呼啸，一身着赤红色铠甲的大将却精神抖擞。 他年约四旬身材修长强壮，白面短须，眼眸狭长锐利，好似雄鹰。 他正是本次北魏南征的大将——拓跋辉。 “取下三千城，便打开了延庆郡的门户，龙邕先生，多亏了你的化妖丹啊！” 拓跋辉声音洪亮，夸赞化妖丹的神奇。 拓跋辉身边有一人，与他年纪相仿，丹凤眼卧蚕眉，身披鹦哥绿长袍，颌下长须飘飘，极为潇洒。 龙邕抚须而笑，道。 “‘化妖丹’虽炼制调配耗费功夫，好在有青锋道士钻研数年。” “今青锋已经化妖为吾掌控，得其丹方只需备好材料炼制即可。” “按照如今‘化妖丹’的消耗速度，最多还能发动两次奇袭。” “三千城已经攻破，若再拿下归仁城与徐城，延庆城就在眼前！” 炼制化妖丹要耗费的“材料”有多珍贵难寻，徐牧是亲眼见识过。 若是徐牧在这里，定要挥剑劈了龙邕这幕后黑手。 拓跋辉仰面而笑，道。 “未曾想到大梁如此迟钝，不堪一击，龙邕先生，恐怕打幽州，用不上你的另外一支‘奇兵’喽。” 龙邕亦大笑，说道。 “若能一鼓作气势如虎攻占幽州，我万妖之国陛下就能彻底下决心。” “到时候你我两家东西并进，大梁的大片土地城池，将是你我两国的！” 他们说得正尽兴，忽有传令兵来报。 “启禀将军，少将军传来战报！” 拓跋辉挥挥手，对龙邕笑着说道。 “寿儿的速度比你我估计得要快，不过，是否进攻北凉，还要看我大魏陛下的意思。” 传令兵取出战报，递给拓跋辉。 拓跋辉看完后笑容僵在了脸上，龙邕看出不对劲，凑过来一看。 “少将军……败了？！” 战报中拓跋延寿并未推卸责任，将战役过程一五一十描述出来。 拓跋辉摇头叹息，道。 “可惜可惜，未能攻占潼门关，未来我大军西进，还要再攻雄关。” 龙邕眉头微皱，说道。 “北凉王徐牧，竟有如此手段？吾等都小瞧了他一个弃子。” “拓跋将军，潼门关虽败但无伤大雅，冯汉、明远，以及其他三州的联军，才是关键。” “我军的奇招‘化妖丹’如今已经被北凉发现，后面恐再难有今日的效果了。” 第81章 守关奖励，神火飞鸦! 拓跋辉虽失望拓跋延寿未攻陷潼门关。 但并未有太大情绪波动，攻陷潼门关是锦上添花。 大魏的主战场与兵力，还是在幽州一线。 拓跋辉微微眯起眼睛，说道。 “我军的奇招被破解，接下来的很难用一样的方式，夺取归仁。” “龙邕先生，本将欲兵围归仁，引蛇出洞！” 龙邕微微颔首，赞同拓跋辉的战略。 “引蛇出洞需有一地‘斩蛇’，拓跋将军可选好了地方？” 拓跋辉微微一笑，道。 “虎头岭！” 虎头岭？龙邕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虎头岭横纵有二十里，山路险峻崎岖，多云雾妖兽。” “又处于延庆城往归仁城的必经之路，好地方！” 拓跋辉颇为自信，道。 “虎头岭乃幽州内，最适合你我两方联手之地。” “龙邕先生，待到了虎头岭，就要多多仰仗你们了。” 龙邕的凤目中流露出一抹寒光。 “拓跋将军放心，万妖之国太久未亮屠刀。” “此番就让天下人看看我万妖之国的实力！” …… 北凉，潼门关。 赤狐族少主胡鹿的头颅随风飘荡，徐牧负手而立望着东方。 潼门关防卫战已经过去了五日，潼门关终于恢复平静。 经过徐牧的一番清洗，将潼门关内一切不稳定因素驱逐。 如今的潼门关，才算真正成了北凉的关隘。 李白轻手轻脚地走上城头，道。 “王爷，汴梁与幽州的情报，送到了。” 徐牧挥挥手，李白立刻会意拆开情报为他诵读。 “汴梁朝廷赏赐您千金，绸缎百匹，对守关将士亦有封赏。” “朝廷如今的注意力都放在幽州的战事上，粮草源源不断。” “奋武将军明远，扬武将军冯汉已经抵达延庆城。” “另外三州联军统帅罗昌亦抵达延庆城，与明、冯将军会合。” 徐牧眸子里闪动着微光，喃喃说道。 “本王记得明远与冯汉来的路上，是分兵过来的？” “他们二人有不和？” 李白微微颔首，翻阅起文书来。 “冯汉将军乃是裴相推上来的，明远将军不站队不攀附。” “所以冯汉将军对他没有好感，加上冯将军性情高傲。” “王爷，冯将军在行军途中得知您大胜，还说了些不恭敬的话。” 徐牧平静的脸上，露出一抹玩味之色。 “冯汉是怎么说的？” 李白尴尬地笑了笑。 “他说……王爷您不过走运罢了，他关北魏狼兵，不过土鸡瓦狗尔。” 徐牧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朝廷竟派了这么一个家伙来对付北魏，裴坚误国。” “灵州那边最近情况如何？” 李白的神情变得严肃，道。 “王爷，您猜得没错，那群大商会与商人最近频繁接触。” “不过他们很谨慎，我们的探子暂时渗透不进去。” “王爷，灵州的矿石等资源都把控在他们手中，要不……” 李白目露凶光，做了一个“切”的手势。 徐牧挥挥手，笑呵呵地说道。 “谅他们也翻不起多少风浪，灵州暂时不要弄出乱子。” “继续监察随时跟诸葛长史联络，监察司的主要精力要在幽州。” 李白领命而去，徐牧望着夜色中无尽的旷野，忽然耳中一响。 【叮！神级帝王系统更新！守卫领土成功！】 宿主：徐牧 修为：天玄初阶 领地：安州、凉州、灵州、潼门关 神兵：小叶紫檀九剑剑匣 甲胄：青云甲 神兽：碧水金睛兽 【守备潼门关成功，获得帝王系统‘三选一’礼包！】 “在没有扩张领土的情况下，守卫领土成功，还有奖励？” 徐牧颇为惊喜，喊了一声。 “开！” 【‘三选一’礼包成功开启！】 奖励一：神火飞鸦机关图纸！ 备注：传承自‘陆压宫’中机关术，材料以木、铁、金、铜四种材料，辅佐以‘灵石’，可令普通人拥有与武者、妖魔对抗的机会。 奖励二：酒池肉林法阵图纸！ 备注：你想享受酒池肉林，美人如云的快乐么？获取酒池肉林法阵图，一切入阵美人将对你俯首帖耳，成为你的玩物。 奖励三：聚灵阵图纸！ 备注：聚纳一方灵气之法阵，建成后可助武者修行速度提升数倍，注意！修建聚灵阵花费材料十分昂贵，请谨慎选择！ 徐牧仔细研读三个奖励的详细资料，分析其中利弊。 神火飞鸦机关，外形类似大梁军中的制式手弩。 不过重量与复杂程度，绝不是大梁的制式手弩能比的。 准确度与威力远远超过那些制式手弩。 神火飞鸦造价不低，徐牧琢磨了一下每一个神火飞鸦的造价在三十两银子上下。 且使用神火飞鸦的时候要装填灵石、 所谓灵石乃蕴含天地灵气的石头，大梁盛产灵石的州，以灵州最为闻名。 就连灵州的名字由来，也是因为其内广阔富饶的灵石矿。 神火飞鸦装填灵石后射出的火弩，对武者与妖族，皆有极强的杀伤力。 徐牧预估了一下，一颗灵石能保证一百枚火弩发射。 若大军武装起来，每五十个兵卒齐射，就可对付一个吞服“化妖丹”后异化的妖。 “威力不俗就是花费的银钱太多……” 徐牧继续往下看，这酒池肉林的阵法图，若是给一昏君。 昏君建造酒池肉林整日享乐纵欲，定是乐趣无穷。 但徐牧可没那个爱好，只扫了几眼便掠过。 最后一个“聚灵阵”倒是好宝贝，徐牧或许用不着。 但北凉的六都尉，以及北凉的军中将官，他们要修行。 若是能建造“聚灵阵”，加快众将官的武艺修为，着实不错。 不过当徐牧见到修建此阵要用的资源后，被瞬间劝退。 里面凤翅鎏金、断魂石、龙须草等珍贵的材料多如牛毛。 若是修建此阵，北凉府库至少要被消耗掉三成银两。 “天下将乱聚灵阵见效太慢，决定了，就要神火飞鸦！” 徐牧选定之后，就觉得腰间的百宝囊里微微一沉。 神火飞鸦全部的图纸，已经落了进去。 徐牧这百宝囊也是一件空间法器，不过容量也就一驾马车车厢。 他取出装着神火飞鸦图纸的锦盒，快步朝城下走去。 “李白！速速传令天策府，将北凉最好的炼器匠人召来！” 第82章 骄兵悍将 幽州，延庆城。 延庆城郡守府，今日张灯结彩。 郡守尹琪多日积压在心中的苦闷一扫而空。 冯汉、明远、罗昌，三人带来合计六万大军。 宴席上，尹琪红光满面，频频敬酒。 “今日这杯酒，要敬冯将军、明将军、罗将军！” “三位将军抵达幽州，是我幽州军民的大幸！” 明远微微一笑，道。 “尹大人客气了，驰援幽州乃吾等的本分。” “尹大人与敖郡尉镇守延庆郡，劳心费力也辛苦了。” 明远素来不攀附任何人，走到这一步全靠真才实学。 他曾经在地方做过武官，很能理解地方官的不容易。 敖诰的眼圈微红，一声叹息。 “明将军这么说，让吾与尹大人无地自容。” “三千城陷落，是我们无能，无法保护幽州百姓。” 敖诰并非不用心，他在三千城的安排面面俱到。 将延庆城的城防设施都运送去三千城不少，奈何三千城还是丢了。 罗昌摆摆手，宽慰敖诰。 “敖郡尉，世上焉有常胜将军？你不要担心。” “有冯将军与明将军在，三千城很快就能光复，何况……” “北凉王已经破解了北魏的奇袭之法。” 说起此事，敖诰与尹琪恢复了些精神。 敖诰在收到北凉王发出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在城中进行排查。 经过三日的严查，还真就发现了十九个窝藏“化妖丹”的人。 他们都是最普通的百姓，若非提前知道严查，待北魏军进攻延庆城。 十九人吞服化妖丹夺取城门，恐怕不消一刻钟，城门就会告破。 “北凉王能守住潼门关，破解了魏贼的阴毒手段。” “北凉王，真英雄也！” 敖诰与尹琪对徐牧的称赞，引得冯汉不满。 冯汉似笑非笑，端着酒杯说道。 “英雄？尹郡守言过其实了吧？不过是守住一关隘而已。” “换作本将军去镇守潼门关，潼门关连城门都不会破。” 冯汉是丞相裴坚亲自提拔的，裴坚又是坚定的太子党。 未来裴坚这一派的荣华富贵都在徐龙身上。 尹琪、敖诰闻言微微一怔，敖诰面露不悦之色。 他刚要说话，就被尹琪在桌下踢了一脚，尹琪含笑说道。 “冯将军说的是，那这杯酒，下官助三位将军旗开得胜！” 冯汉面露倨傲之色，道。 “尹郡守，本将与你打一个赌，就赌黄金百两！” 尹琪微微一怔，问冯汉赌什么？ “赌我大军能否在七日之内，收回三千城！” 尹琪、敖诰，包括明远与罗昌，都露出惊诧之色。 尹琪犹豫片刻，笑呵呵地说道。 “冯将军，从延庆城出发过虎头岭，再抵达归仁城。” “路上就要耗费两日的时间，想收复三千城，七日时间不够吧？” 嘭！ 冯汉猛地一拍桌案，豪气万丈。 “北魏不过纸老虎，在潼门关失利就可以看得出来。” “我三路大军齐出，分三路往归仁城去。” “拓跋辉如今正率军围困归仁城，分身乏术。” “待我军一到，里应外合，拓跋辉必定大败！” 明远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轻声说道。 “冯将军，虎头岭山路险峻，若大军分开出现问题。” “三路大军难以互相支援，不如合兵一处怎样？” 冯汉瞥了明远一眼，不屑一笑。 “明将军，咱们离开京城的时候是各自领兵出征。” “到了幽州何必合兵一处？这打仗功劳需分清楚。” “否则掺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论功行赏的时候怎么办？” 明远差点被冯汉气笑了，他一心为国，从未想过赏赐的事。 不待明远再说话，冯汉大手一挥。 “本将决定，三路大军分三条山路走，防止山路狭窄施展不开。” “不过明将军，吾等可以在军中设求援的烟花与孔明灯。” “真有危险扛不住，你可以放信号，本将必定去救你，绝不食言。” 明远见冯汉坚持，只得答应分兵。 宴席后，延庆郡郡守尹琪与郡尉敖诰在后花园漫步。 敖诰有些懊恼，说道。 “方才在宴席厅，尹大人为何不让我说话？” “北凉王英雄豪杰，他冯汉寸功未立，凭什么看不起王爷？” 尹琪叹了一口气，道。 “冯汉背靠裴相，是你我能惹得起的么？你这脾气呀。” “你我相助三位将军平定魏贼祸乱幽州，这是最大的事。” “怎可因为一点小事就闹出矛盾来？” 敖诰说起此事，更加忧虑。 “明将军谨慎，罗昌将军中规中矩，可冯将军太招摇了。” “他今日与你打赌，分明没有将拓跋辉放在眼里。” “尹大人，我担任冯汉那一路人马，可能会出事。” 尹琪不善兵事，不过，他也清楚嚣张轻敌可不是好事。 “冯将军手下一群骄兵悍将，这样，明日本官去找冯将军。” “你也去，将虎头岭一带的情况好好与冯将军交代清楚。” “再规劝冯将军两句，让他小心一些，幽州的未来可在他们手心里。” 尹琪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祈祷战事顺利。 若三路大军都不能解归仁城之围，恐怕延庆郡都要失守。 …… 北凉，潼门关。 徐牧坐在主位上，下手边有一位老者，正聚精会神地研究图纸。 老者年过半百，精神健硕，一对眼眸尤其明亮。 他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 “不得了，不得了，老夫八岁开始随着师傅学习机关术。” “迄今已经四十三年，从未见过这么精密的弩机。” “竟将灵石、火油、火石，还有弩箭结合了起来。” “敢问王爷，这机关术的图纸，是哪位机关术高手所绘制？” “若是可以，老夫想要亲自去拜访那位机关术泰斗！” 徐牧微微一笑，道。 “本王偶然所得，那位山人云游天下，不知去了哪里。” “沈大师，你看这‘神火飞鸦’以北凉匠人的技艺，可打造否？” 徐牧自得了神火飞鸦的图纸，遍寻北凉境内的匠人。 一番寻找后，李白将这位沈崇老先生寻来。 他乃是北凉境内一等一的炼器匠人，在官营的炼器坊谋生。 官营的炼器坊与民间的不同，享受朝廷的俸禄，地位也高。 唯一不便的地方在于，不能随意接受非朝廷的炼器委托。 第83章 黑龙一族，龙英! 沈崇闻言琢磨了一会儿，说道。 “目前官营炼器坊内的工具，许多过于老旧，不足以打造。” “王爷若要打造‘神火飞鸦’，需革新炼器坊。” “还要将优秀的工匠集中起来，才能批量制造神火飞鸦。” “老夫估计光是前期的革新，没有二十万两银子，出不来。” 徐牧眉头微微一挑，道。 “二十万两？” 沈崇点了点头，解释道。 “二十万两已经算精打细算了……” 徐牧摆摆手，笑道。 “沈大师误会了，本王觉得二十万两就可完成工坊的组建，物美价廉！” 沈崇正愣神的时候，徐牧继续说道。 “本王给沈大师三十万两，你在青云城外五里的河边，给本王建造一座工坊，名为——天工坊！里面的事务你沈大师来做主” “天工坊内一应匠人工钱加三成，以后天工坊就隶属于天策府，独立于北凉三州的官营工坊。” 沈崇虽是炼器高手，但一辈子都在官营工坊。 他头上有官营工坊的监工，许多事都无法做主。 忽听这消息沈崇欣喜若狂，他有太多的奇思妙想与创意。 奈何多年来受到监工的压制，无法试验，无法造出来。 见沈崇一言不发，徐牧微微一笑，道。 “怎么？沈大人不愿意？” 沈崇全身一震，作揖行礼。 “老朽愿意！老朽做梦都想拥有一座工坊！请王爷放心！” “五个月……不！三个月，老朽就可以建造好天工坊！” 徐牧将沈崇搀扶起来，叮嘱道。 “天工坊挑选工匠要仔细，神火飞鸦乃是我北凉的秘器。” “待有朝一日使用，可起到奇兵的效果，不可泄露。” 沈崇连连点头，向徐牧做保证。 未来大名鼎鼎的北凉天工坊，就在这么一个普通的日子，宣布成立。 天工坊的消息并未掀起什么水花，因为，幽州再起烽火。 天启二十年，三月上旬。 大梁扬武将军冯汉、奋武将军明月，及讨贼将军罗昌，出兵归仁城。 延庆郡，虎头岭。 虎头岭长宽约二十里，从虎头岭的东到西，有四条路能行军。 冯汉率军走中，明远、罗昌分别率军走南北两路。 冯汉选择分兵，并非单纯厌恶明远，基本的军事素养冯汉还是有的。 虎头岭山路狭窄，绝大多数的路都只能容纳二人并排通过。 在这种地形下，再多的军队也施展不开。 若三路大军都从一条路走，队伍要延绵出极长，通过的速度也慢。 天空阴沉沉的，三月的幽州山中尚有积雪未消融。 中路军，冯汉所部。 入虎头岭约莫两个时辰，忽有军中探子来报。 “启禀将军，我军在前方一里处，发现埋伏的北魏军！” 冯汉瞬间来了精神，沉声问道。 “有多少人马？” “两百人左右！” 才两百人？冯汉颇为失望，北魏军在山中设伏，不出他的意料。 故一路上冯汉派出许多探子沿途搜查。 “赵厷、王图听令！命你二人率两千军卒，将魏贼诛灭！” 赵厷、王图纷纷领命而去。 北魏军设下的人在一处高坡上，占据地利优势。 然那处险地较为狭窄，能容纳的也就两三百人。 赵厷、王图亲冒矢石，一轮冲杀就将魏军杀得溃败。 两百余人就逃走十余人。 待赵厷与王图归来复命，冯汉仰面大笑，道。 “魏贼用‘化妖丹’奇袭数座城池，取巧而已。” “没了奇招硬碰硬，根本不是我军对手，继续进军！” 北魏军沿途设伏，共有三轮埋伏，皆被军中探子发现。 三轮埋伏北魏军没有杀死多少梁军，反而己方损兵折将。 三场败仗积累下来，北魏军折损千余人。 赵厷忍不住说道。 “将军，北魏连续折损人马，却依旧埋伏，这……似乎有些违背常理。” 冯汉微微仰着脸，笑道。 “本将早已识破了拓跋辉的计谋，他不过在延缓我军速度罢了。” “若本将军所料不差，拓跋辉正在强攻归仁城。” “然归仁城久攻不下，拓跋辉得知我军前来，心急如焚。” “他的主力不能来，就靠着小股兵力，扼守要道来拖延时间！” 赵厷、王图闻言，皆露出钦佩之色。 “将军高瞻远瞩，末将佩服！” 冯汉大手一挥，喊道。 “命令全军，全速前进！到了归仁城解归仁城之危局。” “本将亲自为你们向陛下请功，人人有赏！” 冯汉麾下将士神情振奋，往前行了一段忽然，遭遇了大股的魏军。 非三五百人那种规模，而是多达两千人！ 冯汉见他们不惊反喜，先歼灭两千人，又是一笔功劳。 “三军听令，随吾杀敌！” 冯汉率领全军杀过去，两万五千人对两千人，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争。 冯汉杀得畅快淋漓，对左右喊道。 “北凉王徐牧对付的就是这群家伙？哈哈哈哈哈！” “吾等就一路杀到归仁城去，活捉拓跋辉！” 北魏军残余的五百余人疯狂逃窜，杀上头的冯汉下令继续追击。 一定要将残军杀干净！ 赵厷忍不住劝说冯汉，不如停下休整，再继续行军。 冯汉哪里听得进去？他满脑子都是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又追逐了半晌，转过一道弯，那群奔跑的溃军竟然停下了。 “跑啊，怎么不跑了？” 冯汉猖狂大笑，喝道。 溃军里的头领扶着腰，竟毫不害怕。 “梁贼休得猖狂，今日，就是你等梁贼的死期！” 冯汉闻言气笑了，一挥手。 “杀！一个不留！” 他手下的将官赵厷、王图率领一众人掩杀上去。 忽听“嗡”的一声，轰！ 赵厷，以及赵厷身边的兵卒被轰然炸飞，飞出七八丈远。 瞬间沙土飞溅，待灰尘稍稍落下，众人往那一看，无不是大惊失色。 一柄三尖两刃刀插入岩石中，上面还有黏稠的血液。 地上散落着残破的盔甲与衣衫，以及无数细碎血肉。 “王都尉！” 赵厷惊恐地喊了一声，他不禁往上望去。 在峡谷一侧站着一人，身高八尺英武不凡。 身体扭头狮子连环铠，头戴束发紫金冠，还保持着投掷的动作。 他竟然一击，杀了王图！ 冯汉怒吼道。 “你是何人？暗箭杀吾爱将！” 魁梧青年露出一抹冷笑。 “黑龙一族，龙——英！” 第84章 血战虎头岭 黑龙一族？妖族？ 冯汉惊骇地望着龙英，黑龙一族在万妖之国地位尊崇。 乃万妖之国十大妖族之一，仅次于平天大圣的牛魔族。 黑龙一族的人参战，岂不是代表万妖之国已经参战？ 诸多念头从冯汉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举目往四周望去。 方才光顾着追残军，仔细打量冯汉才意识到事情不好。 他追着残兵败将入了一山谷，山谷两侧石壁平滑难以攀登。 龙英身边有上千黑龙一族龙兵，威风赫赫。 除龙兵之外，更有多达上万的北魏狼兵，扼守住前方的要道。 赵厷凑到冯汉身边，低声道。 “冯将军，此妖的修为极高，末将远不是他的对手。” “此地地形对我军不利，还是……撤退吧。” 冯汉犹豫了片刻，推开赵厷。 “龙英，本将乃大梁扬武将军冯汉。” “你设下埋伏算什么英雄？有胆子与本将打一场么？” 龙英仰面大笑，道。 “当本少主是三岁小孩子么？全军听令，杀！” 龙英一声令下，两侧黑龙一族的军士拉开硬弓，箭如雨下。 黑龙一族的黑龙军，善骑射，善水战，亦善近身搏杀。 若遇极度凶险的境况，也可化为本体与敌捉对厮杀。 大梁军两侧有箭矢落下，正面有北魏狼兵攻杀，唯一的退路就是后面。 龙英从天而降，一挥手三尖两刃刀已入他手中。 “冯汉，哪里走！” 龙英随龙邕出征，暗中潜伏许久，等的就是今日一战。 三尖两刃刀发出一声嗡鸣，直取冯汉的后心。 感觉到后方危险临近，冯汉冷哼一声，提着镔铁枪硬接龙英一击。 锵！ 镔铁枪硬悍三尖两刃刀，爆发出一串爆裂的火花。 一股淡淡的好似雾气的金光，顺着三尖两刃刀的刀刃逸散。 见到此情景冯汉心中一惊，灵气顺着兵刃逸散出来。 说明龙英的修为已经碰到了浩海境界的边儿。 冯汉的境界才到知命中阶而已。 他心生胆怯出招便束手束脚，龙英却没有丝毫犹豫。 三尖两刃刀一个旋转，竟化为一道金色的长刺，刺向冯汉。 “独龙刺！” 三尖两刃刀高速旋转下，灵气迅速凝聚。 所产生的穿透力，极其恐怖。 冯汉的镔铁枪刚与之接触，便被弹飞。 就听“咔嚓”一声，冯汉的盔甲被击碎，露出里面一奇特的龟甲。 龟甲有巴掌大小，铠甲碎裂的瞬间，龟甲倏然舒展。 瞬间化为一道龟甲盾牌，挡住了龙英的独龙刺。 冯汉死里逃生方知与对方的差距，吓得怪叫一声。 “撤！快撤！给明将军、罗将军发信号！快发信号！” 龟甲盾牌被独龙刺刺中，爆发出一片炸裂的金光。 “给我破！” 龙英大喝一声，眼中一缕乌光划过。 三尖两刃刀急速旋转的刀刃上，亦被乌光覆盖。 轰！ 龟甲盾牌四分五裂，龙英往前一看。 冯汉已经领着梁军，跑出好远。 梁军撤出山谷的过程，一边撤一边死，少说折损了八九百人。 待撤出山谷后冯汉丝毫未敢停留，火速往回撤。 然而山路狭窄，根本跑不快。 见状赵厷主动请缨，愿意留下来殿后，为冯汉争取时间。 冯汉重重地拍了拍赵厷的肩膀，道。 “若今日能度过此劫，赵都尉就是吾冯汉一辈子的兄弟！” 赵厷率领一千人扼守要道，挡住龙英与狼兵。 冯汉率领其余的兵卒终于有了喘息之机，重整旗鼓。 冯汉所部的损失并不大，然局势一混乱起来，难以组织反攻。 赵厷断后争取时间的价值，这才体现出来。 不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当冯汉正在重振旗鼓的时候，忽听山中传来一阵喊杀声。 冯汉惊疑，莫非龙英在这里也隐藏了伏兵？ 轰隆隆！轰隆隆！ 冯汉的担忧是对的，龙英既然设伏，就不会让冯汉轻易离开。 一人高的滚石从山坡上滑落，放眼望去至少有上百颗。 每一颗巨石的分量，少说有数百斤重。 冯汉见一颗巨石滚来，提着镔铁枪往地上一戳，咔嚓！ 山石好似豆腐一样被戳碎，然后冯汉猛地往起一抬。 轰！巨石被冯汉翘走，他的双手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可全军就一个冯汉，面对上百的巨石岂能躲得开？ 一轮巨石碾过，大梁军队死伤不知多少，惨叫声连成一片。 冯汉吓得魂都快丢了，也不再重振旗鼓，率领大军就继续回撤。 他们往回撤离了一里地，就听身后一阵轰隆隆的脚步声。 龙英率领着黑龙军，凭借妖族强健体魄，终于追上了他们。 “冯汉，你还想跑到哪里去？你看看这是谁？” 龙英一甩手，重伤的赵厷被扔到地上。 赵厷左臂被斩，全身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凄惨无比。 见赵厷被生擒，冯汉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龙英，你黑龙族也是响当当的妖族。” “虐待一俘虏算什么本事？为人所不齿！” 听闻冯汉的话，龙英仰面大笑。 “说得好，姓冯的本少主给你一机会，停下来与我打。” “你敢迎战本少主就放了他，怎样？” 龙英犀利的目光好似尖刀，刺入冯汉胸膛。 他们两个交过手，彼此清楚实力，冯汉与他硬拼，无异于找死。 冯汉沉默不语，龙英一脚踩在赵厷的胸口上。 “喂！你们的将军怕死，连殿后的人都不肯救。” “你们还要为他卖命么？趁早散了吧，哈哈哈哈！” 黑龙军发出一阵哄笑声，反观大梁的军兵脸色都很难看。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冯汉的表现的确令人失望。 “将……将军……” 赵厷挣扎着抬起头，对冯汉喊道。 “将军速走，来日为我……报仇！” 冯汉听到这句话好似听到了救星，提枪吼道。 “全军听令，撤退！撤退！” 赵厷听到“撤退”二字时，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他闭上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龙英见撒腿就跑的冯汉，差点气笑了。 “好一个胆小鼠辈，竟不如部下有骨气。” “好汉子，你跟错了主将，将他吊在树上自生自灭。” “我龙英，手上不想沾这种好汉的血！” “继续追！” 龙英率军继续追击，一路追杀，少说也斩杀了梁军千余人。 追到一处河边的时候，他忽然停下，对手下道。 “去通知鬼蟒族与紫金雕族，就说猎物已经入了包围圈。” “让他们加快速度，将猎物都赶过来，完成合围！” 龙英的嘴角上扬，今日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盘蛇大阵 “杀！” “诛杀梁贼！” “杀冯汉！” “杀！” …… 黑龙军与北魏狼兵的喊杀声此起彼伏，冯汉已经失了胆气。 他领着麾下兵卒玩命往回跑。 赵厷的前车之鉴在那儿，谁都不愿意再留下来殿后。 龙英的诛心之策，成功了。 听着后面梁军兵卒不时传来的惨叫声，冯汉心痛如绞。 忽然，冯汉停下脚步，喊道。 “北面……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冯汉周边的人侧耳倾听，隐隐听到了一阵嘈杂之音。 “将军，好像是我梁军！” 梁军？冯汉微微一怔，旋即露出一抹狂喜之色。 “是罗昌将军来了？” 明远领军在南，罗昌领军在北，不是罗昌还是谁？ 冯汉快步冲过去，大喊道。 “罗昌将军何在？罗昌将军何在？” 茂密的树林中探出一颗脑袋来，随后更多的大梁兵士出现。 罗昌有人狼狈地钻出来，回应道。 “冯将军，我在这里！” 冯汉从未如今天一样，见到罗昌跟见到亲人一样亲切。 冯汉快步过去拉住罗昌的手，道。 “罗昌将军来得正好，我军遭遇黑龙族埋伏，损伤不小。” “你我两军合兵一处再杀回去，给龙英些颜色看看！” 他想要一雪前耻，然而罗昌却苦着脸，指着身后的兵卒。 “冯将军，我们……也受了埋伏，紫金雕族从天而降。” “我部折损两千余人，好不容易杀出来，将士们士气低落。” “冯将军，不如先退回延庆城，从长计议吧？” 冯汉的注意力都在罗昌身上，经过罗昌提醒他往后一打量。 好嘛，罗昌所部的兵卒跑得丢盔弃甲，不少人身上都带着伤。 他们的情况比冯汉这边还要糟糕。 冯汉仰天长叹，道。 “我三路大军初入虎头岭，就遭遇此大败，本将愧对陛下！愧对裴相啊！” 轰！后方一阵天崩地裂的巨响，几十名兵卒被巨石压住，化为肉泥。 罗昌吓得心惊肉跳，劝慰道。 “冯将军，我们还是先撤退吧，保留力量再重振旗鼓！” 罗昌的惨败让冯汉仅存的战意荡然无存，二人率领军队继续回撤。 这般逃了快半个时辰，后方的追击渐渐平息。 罗昌、冯汉紧张的情绪稍稍平复，大军行至一处小河，小河两侧地势平缓。 没有别处那般大量的怪石与繁盛植被，视野开阔。 罗昌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道。 “将军，敌军已经撤了，将士们都累坏了，我们还是歇息一会吧。” 冯汉回望气喘吁吁的兵卒，点了点头。 “全军休整一刻钟，再继续出发！” 冯汉往一块青石上一坐，长吁短叹。 罗昌凑来递上水壶，就听冯汉叹息道。 “初次出兵损兵折将，恐怕朝廷那边会降旨怪罪。” “要本将说，今日之败，责任不在本将，也不在你罗将军！” 罗昌手中的水壶一抖，他是聪明人听出了冯汉言语中的弦外之音。 “那依冯将军的意思，今日我军之败，责任在谁？” 冯汉接过水壶，眼睛微微眯起，道。 “你我两路大人遇袭，估计明将军那边也一样，敌军似乎对我军了如指掌。” 罗昌心中一动，顺着冯汉的话往下说。 “冯将军怀疑，我军中出了内鬼，将我军的行军路线泄露？” 冯汉微微颔首，咕嘟咕嘟灌了两口水，道。 “本将手下有一都尉，姓赵名厷，他就很有嫌疑。” 罗昌下意识地往四周张望，冯汉拍了拍罗昌的肩膀。 “罗将军不必再看，他已经被龙英俘虏，杀了。” 冯汉跑得匆忙，只来得及见到赵厷被龙英踩在脚下。 他不会想到龙英并未杀赵厷，而是将他吊在树上自生自灭。 罗昌露出一抹惊诧，旋即笑了。 “末将明白，赵厷通敌才有了今日之败。” “待朝廷问起末将会为冯大人您作证。” 将责任推给一个死人，保全他们两个活着的人，赵厷也算死得其所。 冯汉与罗昌正商议，忽然，地面猛地震动了一下，轰隆隆！ 歇息的梁军将士纷纷起身查看。 以小河河道为中心，两侧的地面不断出现皲裂。 一尊尊漆黑的蛇头雕像从地下钻出来，汇聚成一座气势磅礴又妖气重重的大阵。 大阵将冯汉、罗昌将近两万五千人都围了进去。 其范围之大，就算再有两万人来也要被困住。 大阵之外传来一阵龙英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冯汉、罗昌，你们两个鼠辈！” “任你们再能跑还不是入了我的盘蛇大阵！” 龙英一身扭头狮子连环铠，头戴束发紫金冠出现。 在龙英的身后还跟着一位体态轻盈容貌秀美，一袭紫白色衣裙的少女。 见到她罗昌跟见了鬼似的，喊道。 “冯将军！就是她！那妖女乃紫金雕族少主，带着妖族杀了好多将士！” 冯汉望着盘蛇阵内滚滚的妖气，咬着牙。 “原来你们早就在这里布置好了法阵？为何不在吾等来的时候启动？” 龙英仰面而笑，讥讽冯汉。 “冯将军，枉你是大梁的扬武将军，痛打落水狗的道理不懂？” “何况你们三路大军分散，不将你们赶到一处怎么一网打尽？” “可惜啊可惜，鬼蟒族那边出了岔子，莽乾输给了明远。” “不过无伤大雅，灭了你们两路，他明远一人救不了归仁城！” 龙英回头望向紫金雕族的少主，道。 “飞羽，起阵旗，莽乾！你也出来吧！” 远处的密林中飞出一道身影。 一人身披鬼蟒青鳞甲，手握龙胆枪飞奔出来。 “龙少主，那明远着实厉害可不是我莽乾无能！” “早知道你去对付明远，我来捏这俩软柿子！哈哈哈哈！” 莽乾生的俊秀，嘴巴却不饶人。 他手臂挥舞之间出现了一枚黑色阵旗。 莽乾、龙英、飞羽三人催动阵旗，就听轰隆隆一阵作响。 大阵里的漆黑蛇头雕像，竟化为一条条恐怖的蟒蛇，扑向梁军。 阵内蟒蛇、妖气、黑雾弥漫，愈演愈烈。 冯汉被逼到了绝境，提着镔铁枪拼死冲杀。 “杀！杀出一条血路才能活下去！” 主将拼命兵卒也不含糊，可惜冯汉的血性爆发得太晚了。 他在陷入绝境的时候才爆发战力，妄图突围。 奈何盘蛇大阵乃龙英等布置了半个月的阵法。 龙英等妖族潜伏起来，为的就是今日。 第86章 宁肯我负天下人 盘蛇阵，又名盘龙大阵。 传承自上古黑龙族，鼎盛时期的黑龙族可在阵中种下九十九条黑龙。 阵法一经发动可覆盖方圆百里，群龙舞动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然而上古黑龙族传承至今，实力已经大不如前。 否则，万妖之国内黑龙一族又怎么会被牛魔族压了一头。 让平天大圣做了万妖之国的君王？ 布置盘蛇阵的步骤繁琐，耗费的材料众多，就说那黑色蛇头雕像。 统一用上好的黑云石雕刻，每一块上好的黑云石，价值都不低。 更别提运转法阵要耗费的灵石与珍贵材料。 黑龙一族、鬼蟒族、紫金雕族大费周章，岂能让冯汉、罗昌逃走？ 盘蛇大阵内妖气纵横，配合活跃在里面的蟒蛇，扑杀梁军。 罗昌挥舞长刀，将一条大蟒的头颅斩断。 然而那大蟒的身体一阵抖动，又一颗新的头颅冒出来。 罗昌怒吼一声，将全部劲气灌注到长刀上。 轰！ 长刀携带威势落下，大蟒的上半身被砸成粉碎，彻底消弭。 “冯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会被耗死的！” “蟒蛇杀之不尽，除非彻底破坏此阵的阵眼！” 罗昌跑到冯汉的身边，大声吼道。 冯汉苦笑，他何尝不知道该毁掉阵眼？ 但他们身边没有精研阵法的阵法师，要在茫茫大阵里找到阵眼。 跟大海捞针没什么两样。 “你我联手，率领将士们强行破阵！往东突围！” 冯汉拿定主意，准备再拼一波。 人的体力是有限的，他们初时还有力量突围。 但一次不成、两次不成，后续便乏力了。 兵将被大阵杀得血流成河，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大军便死伤逾万人。 冯汉、罗昌接近绝望，手下的将士们也基本认命了。 罗昌与冯汉全身浴血，气喘吁吁。 冯汉仰天长叹，道。 “吾冯汉壮志未酬，不成想死在了这里？” “罢了，罢了，你我以死告慰陛下与裴相！” 罗昌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艰难地说道。 “冯将军不可灰心丧气，吾等还有援军！” “明远将军还在外面，我们还有希望！” 明远？ 冯汉摇了摇头，叹道。 “本将军与明远素来有分歧，他巴不得本将军战死。” “他是不可能来救援的，罗将军，不要想了。” 冯汉彻底灰心丧气，罗昌闻言亦露出绝望之色。 当他们困守等死时，忽听大阵之外，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罗昌疲惫的身体再度充满力量，他瞪大眼睛往外看。 透过影影绰绰的黑雾，罗昌见到了大梁京军，以及明远的旗帜。 “哈哈哈哈！来了！明远将军没有放弃我们！” “冯将军，我们还有得救！众将士，随我杀！” 绝望中的人见到了希望，剩余的梁军也再度恢复力量，冲杀起来。 盘蛇阵厉害，但盘蛇阵同时遭受内外冲击，波动不小。 黑龙族、紫金雕族、鬼蟒族的族军，联合大梁狼兵，力战明远所部。 明远冲杀在前，没有三族少主的阻挡，明远凭借知命巅峰的修为，一路杀到了盘蛇阵中。 盘蛇阵内的蟒蛇、妖气有一个总和，当明远等人杀入，蟒蛇与妖气就被分散。 使得冯汉、罗昌那边的压力锐减。 见状龙英高声喊道。 “二位，全力催动盘蛇阵，不可走脱了梁贼！” 龙英手中阵旗舒展，阵旗上面浮现出一片淡金色的纹路。 其余二妖亦是如此，三面阵旗无风自动。 金光纹路几乎布满了整面阵旗。 呼！盘蛇阵内妖气与妖雾更加浓重，人在里面分不清东西南北。 明远率军杀入盘蛇阵，一路过关斩将，不知宰了多少蟒蛇。 大阵之内，大阵之外乱成一团。 然而，冯汉却敏锐地发觉了一个变化。 他们所在的东北角，盘蛇阵有一处极为薄弱。 之前明远未杀入这里被重重妖雾笼罩，谁都未注意到。 冯汉一把拉住罗昌，道。 “罗将军，你我联手从此处杀出，定能突破盘蛇阵！夺得生机！” 罗昌正杀得全身大汗淋漓，闻言愣住了。 “冯将军何意？明将军来救我们，此时正当拼命杀出，与明将军会合……” 冯汉摇了摇头，阴恻恻地说道。 “罗将军，若是与明将军会合，杀不杀出去还是两说。” “你我打了败仗，一个小小的赵厷，不一定担得起责任。” 罗昌脸色一变，道。 “冯将军的意思是，将责任推给明将军？让他……死在这里？” “不行不行，明将军冒险来救你我，我们怎能恩将仇报？” 冯汉的眼神变得无比阴冷，道。 “宁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罗将军，你可想清楚了，若是此战你我担责任。” “你我未来的仕途前程，可就什么都没了！” 罗昌后退了一步，片刻后一咬牙。 “好！我们一起杀出去！” 可怜明远还带着将士们厮杀，欲救出冯汉、罗昌。 却不知二人趁着他牵制住盘蛇阵，已经从东北角透阵而出，逃命去了。 冯汉与罗昌的逃遁，害苦了明远所部。 两万余人代替冯汉、罗昌，被困在盘蛇阵中，难以脱身。 明远万般无奈之下，命军士以盾牌结阵，全军围拢成一个圆形的军阵，勉强维持阵形。 然而全军疲惫战力折损，龙英以盘蛇不断击杀外围的兵卒。 从白日到黑夜，明远麾下的兵卒不断死伤，最后就剩下一万余人。 灰蒙蒙的夜，明远站在军阵中，眉头不展。 “将军，我们找到冯汉麾下的亲卫军了。” 明远手下的都尉苏乌走来，神色凝重。 明远闻言转过身，急切地问道。 “冯汉将军与罗昌将军情况如何？可还活着？” 亲卫腿上有伤，未来得及逃走。 他低垂着脑袋，惭愧地说道。 “将军，冯汉将军与罗昌将军，白日就从东北角突围。” “他们早就离开盘蛇阵了，他们将您留在这里牵制妖族！” 什么？明远一直担忧冯汉、罗昌安危，以为他们被俘虏。 结果他们竟然早就跑了？ 苏乌气得全身发抖，骂道。 “冯汉狗贼！罗昌无耻！我们拼死相救他们居然跑了？” “将军，我们杀出阵去找到二贼，定要将他们诛杀！” 明远痛苦地闭上眼睛，被背叛的滋味不好受。 第87章 他的命，我徐牧保了! 他定了定神，问苏乌。 “我们还剩下多少人？” 苏乌想都没想，回答道。 “还有九千余人可战。” 九千人…… 明远眉头紧锁，靠着九千人杀出去基本不可能。 要为麾下的将士谋生路，明远似乎只剩下一条路。 他飞身跃起，在将士们惊讶的目光中落到军阵外。 面对妖雾中蠢蠢欲动的蟒蛇，明远高声喊道。 “吾乃大梁扬武将军明远，请黑龙族话事人出来说话！” 浓重的妖雾朝两边散去，龙英缓缓走来。 凶恶的蟒蛇在龙英面前极度温顺，亲昵地凑过来。 龙英抚摸着蟒蛇的头，饶有兴致地望着明远。 “怎么？明将军发现自己被丢下，想投降？” “你的那两个同僚，跑得可真快，丝毫未犹豫。” 明远眼底闪过一抹哀色，道。 “吾麾下将士还有九千余人，请龙英少主放他们一条生路。” 苏乌闻言，大声吼道。 “将军！末将不怕死！跟着将军末将愿马革裹尸！” 其他的兵卒也纷纷呐喊，骨气十足。 明远一声怒吼。 “都给我闭嘴！” 龙英悠然一笑，问明远。 “本少主放了他们，条件呢？” 明远伸手指了指胸膛。 “吾明远愿意自刎归天，为龙英少主省去麻烦。” 明远愿意以性命为将士谋生路，全军将士岂能不敢动？ 龙英凝望着明远，笑了。 “本少主还以为大梁都是冯汉、高昌那般软骨头的草包。” “你，还有那个叫赵厷的，都是好汉，不过……” 龙英的嘴角上扬。 “你的请求本少主不能答应，全歼你部，平天大圣才能见到我三族的本事！杀！” 龙英一声令下，盘蛇阵再度狂暴起来。 三妖族大军，加上北魏的狼兵，合计快两万余众。 他们配合着盘蛇阵疯狂绞杀梁军。 性命好似割草一般，被收割干净。 苏乌力战而亡，脑袋被黑龙族的锐士割去。 大梁的将士奋战到最后一刻，明远奋勇杀敌。 可他身边的同袍越来越少，最后，就剩下明远一人。 嘭！ 鬼蟒族少主莽乾一脚踢在明远胸口。 明远好似一颗炮弹倒飞出好远，落在一片尸体中间。 莽乾嗤笑一声，调侃道。 “三路大军就数你最厉害，偏偏被本少主碰上了，晦气！” “明远，你还有什么遗言？本少主帮你记着。” 明远挣扎着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以剑拄地。 “今日吾明远虽死，却无愧于大梁！” “未来定有人为吾上下将士报仇，诛杀尔等！” 莽乾被他的话逗得哈哈大笑。 “为你们报仇？就凭那两个逃走的蠢货？哈哈哈哈！” “黄泉路上你先走一步，放心，你不会孤单的。” 莽乾手臂一抖，龙胆枪枪出如龙刺向明远的心脏。 明远费尽力气抬起长剑，想挡住龙胆枪。 咔嚓！龙胆枪刺地长剑炸裂，明远闭上眼睛，等待死亡降临。 唰！ 一股冷风擦着明远的脸颊掠过，龙胆枪前端被一道金光挡住，火星迸溅。 明远猛地睁开眼，就见一柄金色的长剑插在地上，剑身微微震颤。 莽乾收回龙胆枪，死死盯着远处的一处小山顶。 朦胧的月色下，一人身着锦绣白玉飞鱼服，头戴玉冠，面容俊秀飘逸出尘，仿若仙人。 手边有一古朴剑匣大开着，里面有不断流转的剑光。 “什么人！敢管我鬼蟒族的事情！” 莽乾厉声喝道，却引来那白衣青年的笑声。 “哈哈哈哈，鬼蟒族在万妖之国十大妖族中排末尾。” “不过是个凑数的罢了，莽乾，你鬼蟒族有什么分量？” 飞羽嫣然一笑，望着白衣青年，道。 “锦绣飞鱼服可不是寻常人能穿的，这位公子善用飞剑。” “随身又携带有剑匣，莫非，来自北凉？” 俊秀的白衣青年微微扬起手，升庐剑飞回他身边。 “飞羽姑娘好眼力，怎么了老朋友？见到本王不打声招呼么？” 龙英望着能驾驭飞剑的青年，漆黑的瞳眸里，闪过一抹乌光。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徐——牧！” 果然是他！飞羽与莽乾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北凉王徐牧于潼门关大败拓跋延寿，名动天下，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徐牧微微一笑，说道。 “既然龙兄还认得本王，话本王直说了，他的命，本王保了。” 龙英的脸颊微微抽搐，继而仰面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徐牧，你保了？你凭什么？” “这里是虎头岭，不是你的北凉三州。” “这里亦非须弥山，落樱也不会保着你！” 莽乾亦出言讥讽徐牧，道。 “北凉王孤身一人前来，就想保下明远？” “今日吾擒住你，将你送回我鬼蟒族禁地，去喂蟒蛇神！” 话音落下莽乾骤然狂奔，身形如风。 徐牧不急不缓地挥挥手，在徐牧两侧的山头上，各出现二十余人。 他们同时抬起漆黑的手弩，对着莽乾射击。 “区区弩箭，能奈我何？杀！” 龙胆枪亮起一片青光，莽乾高高跃起。 然后他就见到了那些弩机里面射出一道道冒着火光的弩箭。 嗖！嗖！嗖！嗖！ 弩机连续发射，夹杂着火焰的弩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射出。 五十人齐射弩箭，发出两百支被火焰覆盖的弩箭。 莽乾舞动龙胆枪，枪影重重拦住了大多数弩箭。 然而上面的力道与迸发的火焰，令莽乾一退再退。 咔嚓！咔嚓！咔嚓！ 数支弩箭刺中莽乾的青鳞甲，炽热火焰瞬间爆裂，蔓延开来。 莽乾顶着火焰灼烧，愣是将其他的弩箭挡住，这才落地勉强扑灭火焰。 “你这弩机搞得什么名堂？！” 莽乾心有余悸，若是弩箭再多一点，他非伤在那鬼东西上。 徐牧挥挥手，道。 “都出来吧，让三位妖族少主看一看本王的‘底气’。” 李白、木仆、狼行，以及两千手持黑弩的北凉将士同时出现。 他们占据在高处，漆黑的弩机就对准了下方的龙英等人。 龙英、飞羽、莽乾的脸色同是一变。 恐怖弩机的威力他们方才已经见识过，若万箭齐发，己方恐怕会顷刻死伤惨重。 飞羽的俏脸神情迅速变化，语气软了下来。 “北凉王与我们万妖之国是有缘分的，何必动刀动枪？” “有什么话，我们好商量。” 徐牧语气平淡，道。 “本王还是那句话，他的命，我徐牧保了！” 第88章 三招，赌命 莽乾抬手拔取深入青鳞甲内的弩箭，上面留存的灼热温度，令莽乾眉头紧锁。 五十个普通北凉兵卒，用那诡异的弩机齐射，竟将他逼到这般地步。 若两千人万箭齐发，的确很棘手。 莽乾望向龙英，三妖族行动以黑龙族为首，这主意还得龙英拿。 龙英凝视着徐牧，语气里尽是不屑与傲气。 “你保了？徐牧，你从来都是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在须弥山十年来，哪次不是落樱保你？你能护住谁？” 徐牧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 “彼此彼此，龙少主话说得硬手上的功夫却不行。” “要不你我比划比划，吾赢明远交给我，吾输了他任凭你处置。” “龙少主，你敢么？” 龙英的余光扫过徐牧两边的两千弩兵，漆黑的古怪弩机威慑力十足。 龙英心底盘算了片刻，洒脱说道。 “有何不敢？老规矩，三局两胜见招拆招。”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明远艰难地站稳身子，朝徐牧喊道。 “北凉王能来驰援，明远感激不尽，然罪指挥不力。” “连累全军将士遭难，无颜面见王爷与朝廷。” “请王爷速速退去，不要为罪将冒险！” 北凉王万金之躯，若与龙英比斗殒命，明远万死难赎。 徐牧举目望去，见明远身子都在哆嗦，道。 “天下岂有常胜将军？败了，赢回来。” “明将军岂可轻易言死？你若死了，本王岂不是白来了？” “龙英，三回合三招，老规矩，请！” 话音落下徐牧手提剑匣，倏然从小山上飞下。 升庐剑随着徐牧的心意，飞到了他的脚下，拖着徐牧飞到明远身前，说不尽的潇洒。 紫金雕族飞羽见状，轻笑一声，赞道。 “好个俊俏飘逸的北凉王，倒是有几分上古剑仙的风采了呢。” 莽乾却嗤笑一声，讥讽徐牧。 “休看表面华丽，内里却是一堆稻草罢了。” “飞羽姑娘，选男人可不能光看外表，内里有东西才是真的。” 徐牧与龙英相距不过五十步。 四目相对徐牧高声道。 “龙英，第一场比试如何比，你说。” 龙英轻哼一声，道。 “好！这第一场比试，就由飞羽来做见证，从这里到那边的槐树有两百步。” “悬挂铜钱于上，飞羽在一旁观瞧，你我同时出手。” “谁的兵刃先击中铜钱，就算谁赢！” 两百步外击中一枚小铜钱，还需比拼速度。 对武者的要求可算极其苛刻。 徐牧望了一眼那槐树，点了点头。 他迈动脚步与龙英站在同一处，龙英忽然说道。 “莽乾，本少主与人比试讲究的就是公平公正。” “吾虽然厌恶徐牧，却不屑用小人的手段。” “你给本少主老实点！否则本少主饶不了你！” 莽乾放在腰间的手落下，尴尬地辩解。 “龙少主将我莽乾当成什么人了？我从不做偷袭之事。” 槐树下的飞羽嫣然一笑，调侃莽乾。 “是是是，万妖之国谁不知道鬼蟒族少主‘光明磊落’？” 莽乾老脸一红抱着胸索性站到了徐牧二人侧前方。 嗡！ 龙英将三尖两刃刀举起，作抛射状。 三尖两刃刀前端萦绕起一片淡淡的黑雾，黑雾呈螺旋状缓缓流转。 徐牧的余光望见这一幕，道。 “黑龙枪法第一式，独龙刺？” 徐牧轻抚剑匣，一柄前后两端分别为龙蛇的长剑飞出。 龙蛇剑一出冷风骤然升起，以龙蛇剑前后为中心，寒风猎猎。 龙英目不转睛盯着前方飞羽手中的旗帜，嘴角上扬。 “怕了？怕了认输就好。” 徐牧轻笑一声，不再说话。 黑雾与旋风都在疯狂流转，徐牧与龙英周身被烟尘逐渐隐没。 飞羽挥舞手中的旗帜，猛然落下。 嗖！嗖！ 三尖两刃刀猛地旋转起来，化为金色与黑色交织的“利箭”，射向槐树枝头上的铜钱。 龙蛇剑亦在同时启动，划过一片疾风与烟尘。 莽乾瞪大眼睛，想看一看谁能赢，但令莽乾吃惊的是，三尖两刃刀与龙蛇剑的速度，竟分毫不差！ 飞羽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紫光，在紫光中龙蛇剑和三尖两刃刀的速度慢了下来。 她能见到刀与剑各自运转的轨迹与恐怖驱动力。 呼！冷风从飞羽的面前刮过，就听“锵”、“锵”两声轻响，三尖两刃刀与龙蛇剑几乎是同时，将铜钱击落。 不同的是三尖两刃刀将铜钱击碎，而龙蛇剑击中的铜钱，竟完好无损。 “飞羽，结果如何？” 龙英喊了一声，飞羽提着两件兵器款款而来，道。 “龙少主技高一筹，三尖两刃的刀刃在最后舒展一寸，取胜。” 山头上李白忍不住喊道。 “姓龙的，你耍诈！” 龙英微微扬起脸，笑道。 “耍诈？不，技巧尔，比试用些技巧怎么了？” “徐牧，你大梁的明将军已经有三成入土了。” “你想好将他安葬在哪里了么？” 徐牧从飞羽手中接过龙蛇剑，轻声说道。 “多谢飞羽姑娘。” 他并未因龙英的挑衅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第一场比试吾输了，无话可说。” 莽乾抱着胸，忍不住道。 “听说你们这比试的规矩，你们个人各提一个比试方式。” “中间这一场要他人来出主意，吾莽乾来出个主意，如何？” 龙英眉毛一挑，笑了。 “难得你莽乾愿意动脑子，好，你说比什么？记住，要公正。” 莽乾得意地扬起嘴角，道。 “此番比试乃为了明远的性命，不如你们一招定胜负。” “龙少主出招攻杀明远，北凉王来防守，人活着北凉王赢。” “人若是死了，龙少主赢，是不是干脆利落？” 龙英闻言仰面大笑，赞道。 “好！莽乾你的主意不错，干净利落，徐牧，你可敢迎战？” 徐牧没有说话，提着剑匣缓缓走到了明远身前。 “龙少主，请！” 徐牧猛地一拍剑匣，一股疾风朝着四面涌去，剑匣中的宝剑蓄势待发。 龙英轻哼一声，闭上眼，一股淡淡的黑雾从丹田处蔓延开。 龙英的身体，以及三尖两刃刀都被黑雾蔓延。 下一刻，龙英的身子好似风中的雾气一般，彻底地消失了！ 李白、木仆二人见状大惊失色。 “人呢？消失了？” “这又是什么术法？” 第89章 血染的惊鸿一剑 狼行的眸子微微抖了抖，扯着脖子喊道。 “王爷千万小心，龙英这招名为‘隐雾’，乃是黑龙一族的秘技！” “化为隐雾的武者身子轻盈如鬼魅！” 莽乾放声大笑。 “你这狼族的叛徒败类有些眼力，不错，龙少主用的是‘隐雾’。” “可惜北凉王就算知道又能如何？他破解不了‘隐雾’。” 呼！ 一阵风从远处吹来，徐牧的目光凝望着四周。 空无一物，四周什么都看不出来，但徐牧清楚龙英在窥视他与明远。 龙英仅有一次出手的机会，故一直在寻找良机。 徐牧在片刻后选择闭上眼，倾听风中的声音。 沙沙沙…… 风吹动山间的砂石，风吹动山间的树木，风吹动人们的衣衫。 在各种声音里徐牧听到了一个独特的声音。 那声音好似秋雨落在池塘，水珠溅起涟漪。 虽轻柔，却极为独特。 徐牧倏然闪到了明远的身后，依旧闭着眼，升庐剑却已在手中。 他不断变换方位，好似在唱一幕独角戏。 初时莽乾还讥讽徐牧“装模作样”，然而龙英久久未曾动手。 莽乾就意识到，徐牧竟真的能察觉到龙英的位置！ 他们两个在不断博弈，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约莫过了百息时间徐牧换了十二次位置，龙英还未找到机会。 叮！寂静的四周突然冒出一声轻响。 然后四面八方都响起了猛烈的铃音。 徐牧的神情微微一凝，猛地睁开眼。 飞羽、莽乾等齐齐望向徐牧，等着龙英发动杀招的时候他要如何应对。 一抹剑光从剑匣中爆发，然后众人的眼前一红。 漫天的血雾泼洒出去，散落到了徐牧周遭方圆十丈之内。 那血雾极其稀薄，却刚好将每一处都能覆盖住。 “吾有一剑，可斩——红尘！” 徐牧的目光陡然望向某一个不起眼的方向。 “你在这儿！” 嗡！一抹黑金三尖两刃刀的影子从那里出现，直取明远的后心。 顷刻间三尖两刃刀迫近。 飞羽的眼眸中闪过淡紫色的光，在光影中倒映出三尖两刃刀的刀影。 淡淡的雾气笼罩在上面，使得三尖两刃刀的速度，比刺中铜钱更快。 一抹霞光从徐牧的手中绽放，如梦如幻。 飞羽微微张大樱桃小口，她隐约见到了一柄剑，那剑好似琉璃。 可纵使以紫金雕一族瞳术，也无法窥得此剑的全貌。 霞光绽放洒满了这一片天地，徐牧一剑舞动，一股令人震撼落泪的剑意蔓延开来。 轰！ 三尖两刃刀打着旋飞上天空，龙英全身的黑雾散去，露出本身。 他死死盯着徐牧左手上骇人的伤口，道。 “用鲜血铺散开寻找吾的踪迹，亏你想得出来。” 徐牧缓缓握住手掌，声音平淡，道。 “黑龙一族的术法玄妙，不过，落樱曾说过其隐身术法，多畏惧人鲜血，吾不过冒险尝试而已。” 龙英冷哼一声。 “第二局，你赢了！赶快包扎伤口休整，本少主不乘人之危。” 徐牧与龙英两局各赢一局，算得打成平手，明远的性命暂时保住了。 徐牧浑不在意，道。 “区区小伤，何足挂齿……” 他的话还未说完，飞羽已经迎上来，声音轻柔。 “伤口快露出骨头，北凉王还说是‘小伤’？” “若不及时包扎医治，影响不小呢。” 莽乾瞥了徐牧一眼，酸溜溜地说道。 “飞羽，我也曾受过伤怎么不见你这般用心？” “别是见人家生的一副好皮囊，一见倾心？” “别怪哥哥我没提醒你，人族始乱终弃得多了。” “怎比得上我妖族的大好儿郎？” 飞羽头也不抬地为徐牧上药包扎，却不搭理莽乾，问徐牧。 “北凉王方才那一剑若云霞漫天，好俊的剑意。” “却不知北凉王的剑意为何名？剑名为何？” 她不搭理莽乾，气得莽乾老脸涨红。 徐牧微微一笑，说道。 “剑名为红尘，至于这剑意，吾取名为‘斩红尘’。” 飞羽呢喃着“斩红尘”三个字，眼眸里好似流转秋水。 她拉着徐牧的手，嫣然一笑。 “北凉王的剑好，剑意更好，当格外珍重。” 说完飞羽拍了拍徐牧的手，飘然离开。 徐牧微微一怔，缓缓握紧手掌，道。 “多谢飞羽姑娘。” 伤口包扎好，徐牧与龙英的第三局比试，也将开启。 前两局由龙英、莽乾提规矩，第三局的规矩便由徐牧来提。 徐牧的比试规则很简单，他与龙英各自施展绝技。 一回合内分胜负！ 一回合与一招可不同，在一回合内二人可全力施展神通手段。 一回合内，高下一目了然。 龙英舞动三尖两刃刀，额头上生出两个漆黑的角包来。 未来龙英的角包中会生出角，代表他正式进入黑龙族的成熟期。 “徐牧，今日你必败无疑！” 龙英冷哼一声，丝丝缕缕的黑雾在周身环绕。 嗖！龙英腾空而起，三尖两刃刀与龙英几乎融为一体。 一声龙吟爆发，龙英的身躯与三尖两刃刀，被一黑龙虚影笼罩。 远远望去好似真龙升天，气势磅礴。 李白、木仆、狼行的心齐齐提起来，为徐牧担忧。 忽而黑龙飞到了百丈高度，倏然落下。 借着落下的速度，黑龙的身体越发凝实，被黑气与丝丝缕缕的金色夯实。 徐牧心念一动，升庐剑腾空而起，化作一抹金光。 锵！升庐剑硬悍“黑龙”，爆发出一连串火花与剑气飞扬。 金光落下升庐剑飞入剑匣，龙蛇剑再度暴起。 掀起了一片疾风，龙蛇剑的速度比升庐剑更快，撞击也更加强烈。 轰！“黑龙”的头部，龙头处黑雾被击散不少，露出里面的龙英。 龙英面含杀气，眼眸里没有一丝的眼白，全部为黑色。 他见到徐牧的瞬间，大喝一声。 “徐牧！受死！” 龙英的眉心浮现出一枚黑色的印迹，好似一簇黑色的火苗跃动。 下一刻，黑色的印迹焕发出璀璨的光华。 一股恐怖的气息，在金与黑的交织中降临。 莽乾望着这一幕，震撼地喊道。 “他……他真的炼成了？还未生出角便炼化出此瞳术。” “龙少主，不愧为黑龙一族五百年一出的奇才！” 飞羽却无任何惊讶之色，道。 “若非开启此瞳术，龙少主会信心百倍，征讨大梁么？” 第90章 法眼洞天! 一颗冷漠而古老的眼球虚影，于龙英的眉心处缓缓睁开。 龙英的声音，在眼球出现后变得浑厚苍老了许多。 “法眼——洞天！” 一束冷冷的金光从天而降，射向徐牧。 冷光犹如实质，在远处的莽乾、飞羽不禁往后退去。 莽乾惊叹道。 “法眼洞天瞳术，乃黑龙一族不传之秘。” “传说此法修行到至高处，可瞬间夺人心魄。” “便是蜕凡化虚的高手，都无法不被影响。” 飞羽流露出一抹复杂的神情，有些担忧，还有羡慕。 “黑龙一族底蕴深厚，法眼洞天不过是诸多秘术之一。” 嗡！ 法眼洞天的瞳术之光落下的瞬间，徐牧剑匣里亦传来一声剑吟。 耀目的日光绽放，映照得所有人都不由自主闭上了眼。 龙英眉心那枚古老冷漠的眼球，亦在强光之下微微摇晃。 似有波动的迹象，嗡！一柄耀目的神剑与三尖两刃刀对碰。 剑六，日耀！ 日曜挡住龙英攻击有三息时间左右，便被压制飞回地面。 众人强忍眼睛的不适举目望去，却见徐牧一动不动。 他的身上被金色的光覆盖，连衣衫都化为金色，仿佛成了一尊“金人”。 见状龙英脸上闪过一抹兴奋，将全部劲气都汇聚在一击上。 “杀！” 澎湃的杀意滚滚涌动，李白等人见到这一幕肝胆欲碎。 “王爷！” 三人抽出兵刃杀过去，但太晚了。 他们就算生了翅膀也救不得徐牧。 三尖两刃刀轰鸣而下，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徐牧的手忽然一动，一抹剑光绽放。 然后徐牧整个人都往后面越去，他的身子好似陷入泥潭里，行动非常吃力。 嗖！一道纤细迅捷到极致的剑影好似一股旋风，刮过龙英的眼前。 龙英感觉好似被清风拂面，轰隆隆！ 三尖两刃刀落空，黑龙侵入地面，整片地面炸裂，无数的碎石飞舞。 徐牧被那股劲力震飞数丈才停下，灰头土脸，余波使得他的衣衫多了十余道裂口，很是狼狈。 嘭！龙英将三尖两刃刀往地上一杵，死死盯着徐牧。 “你，为何没有被瞳术钉住？吾的法眼洞天不可能失手！” 徐牧微微一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法眼洞天果然厉害，本王当然被定住，但日耀剑削弱了瞳术。” “当你刺来的那一瞬间，吾已经能自如活动，反击，胜你一筹。” 龙英闻言微微一怔，旋即仰面狂笑。 “胜过本少主一筹？徐牧，你疯了是不是？” “本少主未被伤及分毫，你却这般狼狈，无论谁来判决。” “你徐牧都输了！” 远处的莽乾指着徐牧，讥讽道。 “姓徐的，你若输不起何必与龙少主作赌？” “赶快滚回去你的青云城，躲在娘们儿怀里哭去吧！” 徐牧指了指龙英的肩膀，微微一笑。 “差不多了。” 什么？龙英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咔”的一声。 龙英肩头那副扭头狮子连环铠的肩头一个连接铠甲的铁环，彻底崩断。 铁环滚落落在地上，一起落下的还有龙英的骄傲。 “你……你是什么时候做到的？” 龙英忽然想到徐牧在躲闪的时候，剑匣里释放的一剑，那一剑好似春风拂面。 龙英甚至没感觉到剑气，只觉得一股风刮过。 徐牧挥挥手，神剑入剑匣，他关上剑匣，转身看向明远。 “明将军，你的命，保住了。” 明远的嘴张了张，眼圈一红，热泪滚滚流淌。 “明远，谢北凉王再造之恩！永生永世不敢忘怀！” 徐牧与明远走远了龙英忽然怒吼道。 “徐牧！休走！你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徐牧停下脚步，望着五官扭曲的龙英，无奈道。 “看在当年在须弥山，你胡闹为我排解了不少寂寞的份上。” “本王告诉你，那一剑名为红袖，如风之剑。” “本王没杀你，全因看在过去的交情上，下一次你人头不保，啊不，龙头不保。” 说完徐牧便不再停留，携着明远登临小山。 龙英的怒吼声还在后面回响。 “你撒谎！徐牧！你杀不了本少主！杀不了！” 徐牧率领两千军士离开，一路上绕了许多路，刻意避开了龙英等返回归仁城的路。 一直到深夜子时，才肯扎营停歇。 徐牧守着燃起的篝火，轻轻地擦拭剑匣，不一会儿明远在李白的搀扶下走来。 “王爷，我已经劝说明将军好好休息了，可他偏要来。” 李白怕徐牧责怪，主动解释。 徐牧笑了笑招招手。 “来坐吧。” 李白松了口气，喜笑颜开搀扶着明远坐下。 明远的脸色苍白气息紊乱，喘了好几口气才能说话。 “王爷别怪李大人，末将心里有太多疑惑想询问王爷。” “若不搞明白末将怎么睡得着？还请王爷如实相告。” 徐牧微微颔首，明远方发问。 “北凉距离虎头岭可不近，中间还隔着群山与密云郡。” “王爷是怎么过来的？王爷又为何会过来接应我们？” 徐牧抬起头与明远对视，道。 “本王并未走密云郡，而是从北凉境内走淮水。” “到了脊背山后来到虎头岭，至于接应你们……” 徐牧摇了摇头，轻声叹息道。 “本王称不上接应，本意不过是探一探虎头岭的虚实。” “李大人麾下的密探在虎头岭一带发现了妖族踪迹。” “本王亲自来探虎头岭，正好遇见你三路大军惨败。” 明远闻言心如刀绞，道。 “是明远无能连累三军，王爷当时何必顾及我明远的性命？” “您有神弩在手，万箭齐发射杀那群天杀的妖族。” “明远就算是死，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徐牧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李白在一旁说道。 “明将军，你真当王爷救出你之后不想动手？” “实话告诉你，两千人只有五十架‘神火飞鸦’弩机是真的，能用。” “剩余的那些黑色弩机只是外型一样，根本不是‘神火飞鸦’弩机。” “王爷为了救你冒险现身，又用仅有的‘神火飞鸦’弩机威慑三妖族，否则哪有你的活路？” 假……假的？ 明远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徐牧冒了多大的风险。 “王爷奇谋妙计，明远佩服！只是明远要尽快赶回延庆城。” “这次惨败之后，恐怕延庆郡难以保全，幽州动荡在所难免……” 第91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徐牧挥挥手，道。 “你的身子不宜舟车劳顿，回了潼门关先休养再说。” “另外本王会修书一封，送到延庆城去说明情况。” 明远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愤恨之色。 “好！末将也要写一封奏疏，参奏冯汉、罗昌不顾我本部人马。” “竟然趁着我军去救他们，他们逃了！导致我本部人马陷落！” 整整两万人马，就因为冯汉、罗昌的怯懦全军覆没。 明远回想起来，心都在滴血！ 徐牧轻叹了一口气，宽慰明远。 “明将军放心，本王会遣使送奏疏往汴梁。” “冯汉、罗昌两个懦夫，会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徐牧正说着，神情忽然一凝，目光移向某处。 “谁在那里！出来！” 李白、明远闻言立刻紧张起来。 李白抽出刀，往那边缓缓走去。 一声轻笑自密林中传来，女子的声音轻柔。 “北凉王好敏锐，小女子被您发现了呢。” 少女好似夜色里林中的精灵，秀美灵动。 她笑意盈盈一袭紫白相间的襦裙，对着徐牧遥遥福身行礼。 “飞羽，见过北凉王。” 李白紧张地望向四周，飞羽来了，其他妖族军队估计也不远。 飞羽看出李白的心思，道。 “不必担心，其他的妖族可没有我这般轻身之法。” “龙少主与莽乾那笨蛋已经回归仁城下报功去了。” 飞羽朝徐牧眨了眨眼睛，莞尔一笑。 “北凉王不与我去那边说两句，毕竟人家可帮了你大忙呢。” 李白一脸莫名其妙，压低声音。 “王爷，此妖女行事诡异，您不要上当……” 他话还未说完，徐牧拍了拍李白的肩膀，道。 “带明将军先去休息，本王有些话与她说。” 李白虽心中不安，但徐牧下令他只能照办。 就剩下飞羽与徐牧，二人对视了片刻，徐牧忽然问道。 “为何要帮我？” 他摊开手，手心里有一枚玉简，上面雕刻了六个字：小心法眼洞天。 徐牧与龙英第二招比试完，左手掌心受伤。 飞羽借着给徐牧包扎的时候，将玉简放在他手中。 徐牧故提前有准备，以“日耀”剑对决法眼洞天，胜过龙英半招。 若没有飞羽的提醒，徐牧与龙英谁赢可就不好说了。 飞羽款款走来，声音越发轻柔。 “因为，你那一剑的风姿，像极了我一位故人。” 徐牧的眉毛微微一挑，道。 “飞羽姑娘与本王分属两个阵营，就为了那一剑，你愿意帮我？” 飞羽粉颊上笑意更浓，反问徐牧。 “北凉王的红尘一剑何等惊艳？小女子虽对剑法不甚精通。” “但你剑意中的风采小女子却感同身受，不忍你落败。” “不知这个理由，能否说服北凉王？” 徐牧凑近一步，与飞羽相距一步之遥，轻声道。 “飞羽姑娘都这么说了，本王不相信又能如何？” “说吧，飞羽姑娘想要什么？” 徐牧才不会相信飞羽会因为“红尘一剑”就帮他的鬼话。 北魏、万妖之国联手进攻大梁，国战是你死我活的战争。 飞羽肯帮他，定是有目的的。 飞羽闻言脸上的笑容稍稍淡去。 “北凉王还真是不解风情，也罢，那小女子就说说我想要的。” “小女子为北凉王救下一大将，将来，小女子希望北凉王能还。” “不用多，同样是一条性命就够了。” 徐牧盯着飞羽那张无瑕的秀美脸蛋，嘴角上扬。 “成交！” 他从来不爱欠人家人情，尤其是美人的恩情。 他欠了白落樱的情，恐怕一辈子都还不完，要纠缠不休。 若是再与这寿命同样绵长的紫金雕族少主扯上干系，后半辈子都不用消停了。 见徐牧答应得干脆，飞羽忽然往前迈了一步，与徐牧几乎贴在一起。 “北凉王若是不想用人命还也行，你去我紫金雕族求亲，娶我。” 徐牧能嗅到飞羽身上淡淡的幽香，他眉毛一挑。 “飞羽姑娘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飞羽踮起脚尖凑近徐牧的脸颊，吐气如兰。 “小女子没有开玩笑，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北凉王有情有义，可为佳偶，其实我一直很羡慕涂山圣女。” 徐牧微微皱起眉毛，道。 “飞羽姑娘的人情本王记下了，若没有其他的事情飞羽姑娘可以走了。” 飞羽故作委屈，望着与她拉开距离的徐牧，红了眼眶。 “北凉王当真无情呢，罢了，飞羽走便是。” “不过王爷可别忘了你欠飞羽的，我们，后会有期！” 飞羽化作一阵风隐遁于山林间。 徐牧见她离开才望向远处，喊道。 “别躲了，出来吧。” 李白、木仆、狼行三人尴尬地走出来。 狼行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涨红了脸。 “王爷，属下本不想来，是李大人拉着我俩来的。” 木仆淡绿色的脸上露出一抹尴尬。 “王爷放心，我们什么都没听到，也不会传出去被白圣女知道。” 李白则小心翼翼地问道。 “王爷，您跟紫金雕族少主还有过一段呢？您怎么不早说？” 合着营救明远的时候，徐牧与飞羽一起演了一段“相爱相杀”？ 徐牧差点被他们气笑了，笑骂道。 “休要胡言乱语，立刻点兵出发，这里已经被人知道，不再安全。” “本王若是听到流言蜚语，扒了你们的皮！快滚！” 李白三人一溜烟地跑了，留下徐牧一人留在原地，沉思良久。 聪明如他亦想不明白，飞羽为何会帮他？难道真因为那一剑？ 虎头岭一战，被视为天启二十年幽州之战的转折。 这一战过后，大梁折损京军四万余人，折损来自蓟州、肃州、雍州的联军一万余人。 除跟随冯汉、罗昌逃出来的那批军兵，以及少量乱战中逃遁入山的军兵外，其余皆战死。 幽州的防御力量，一战被清空。 归仁城自此成为孤城，被攻陷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归仁城若是陷落，延庆城的陷落也在旦夕之间，延庆郡，岌岌可危。 更加严重的在于，虎头岭之战，挫败了幽州上下将士的信心。 朝廷的奋武将军、扬武将军率京军，都不是北魏与妖族的对手。 寻常的大梁幽州将士，能行么？ 顷刻间，幽州的安危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 第92章 诛心毒计 汴梁，皇宫。 兵部尚书陆放站在御阶之下，正在宣读今日从幽州传来的紧急军情。 奉天殿上一片死寂，只听见陆放嘹亮的声音陈述军情。 “末将苦劝奋武将军明远无果，明远执意分兵三步过虎头岭。” “当日大雾弥漫，末将行中路，罗昌将军行北路，明远行南路。” “敌军狡诈以少量兵力为诱饵，诱使我军深入。” “明远将军深入敌军陷阱，中万妖之国黑龙一族等三妖族埋伏。” “末将与罗昌将军前往救援，却遭遇妖族中途伏击……” 梁帝坐在龙椅上，面沉如水。 大将军姬康眉头紧锁，裴相裴坚等也是满面愁容。 “末将与罗昌将军强行突入，不想军中都尉赵厷，暗通贼人。” “将我军的行军路线早就透露给敌军，末将等浴血奋战。” “奈何明远将军实在深入得太深，末将折损半数本部人马。” “后为保全力量守卫延庆城，无奈撤退。” “贼将赵厷已死于乱军之中，明将军亦以身殉国！” “末将冯汉、罗昌作战不力，虽万死难辞其咎，请陛下治罪！” 朝廷派出的大军打了败仗，消息传来后气氛十分凝重。 但没人想到两路大军会败得这么彻底，几乎被歼灭了！ 两路大军合计五万的京军精锐，就逃出来一万人！ 梁帝的心在滴血，朝中的武官的心也在滴血！ 梁帝气得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还是兵部尚书陆放道。 “陛下，援军惨败，联军亦损失惨重，万妖之国也参战了。” “北魏、万妖之国图谋不小，请陛下早做打算啊！” 梁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痛心地说道。 “明远无能，累死三军！赵厷可恶，卖国求荣！” “将赵厷家眷全部抓起来，斩首示众！” 明远无能是个人的能力问题，战死沙场为国捐躯矢石间。 但赵厷联合外敌，背叛大梁，这种人梁帝恨之入骨。 大将军姬康眉头紧锁，站出来。 “陛下，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幽州的局势，虎头岭大败，恐怕归仁城、延庆城，乃至于延庆郡……都保不住了。” 幽州六郡，密云郡、延庆郡若都丢了，也就没了三分之一。 幽州上下畏战的情绪必定高涨，朝廷不想办法，整个幽州都危险。 梁帝的神情越发阴郁，道。 “万妖之国居然也参战，好不容易我大梁与万妖之国休战十年。” “北凉王一归国，两国就刀兵再起，哎！” 丞相裴坚闻言心中一动，故作忧虑。 “陛下，万妖之国的平天大圣一直不喜战。” “然万妖之国的诸多大妖家族，皆是好勇斗狠之辈。” “老臣认为或许可以修书一封给妖族平天大圣，罢刀兵重修好。” 裴坚的话音落下，都察院左都御史杨莲便提醒裴坚。 “裴相，十一年前我大梁能与万妖之国罢刀兵。” “乃是因为北凉王主动前往须弥山，做了质子。” “如今与万妖之国重修旧好，难道还要派人去当质子？” 裴坚等的就是杨莲这句话，裴坚一本正经地说道。 “家国有难，身为大梁的子民自然该挺身而出。” “去当质子又如何？万妖之国又不会杀质子。” “陛下，老臣推荐一人往万妖之国，定可为我大梁解困！” 梁帝闻言隐隐猜到了裴坚要推荐的人，他心中稍有不忍。 可转念一想，若那人离开了大梁，岂不是少了一个隐患？ “裴相要推荐何人？” 裴坚挺了挺胸膛，道。 “老臣推荐大梁北凉王——徐牧！” 大将军姬康，都察院左都御史杨莲等人都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够狠！ 裴坚这一招实在阴损，简直是将徐牧架在火上烤。 你徐牧在北凉连番动作，收服了北凉三州的军政大权与民心。 好！我就让你离开北凉，为了大梁再去万妖之国当质子。 你徐牧不是在北凉受人爱戴，培植自己的势力么？ 我就将你从北凉揪出来，再送往万妖之国。 等你再蹉跎十年之后，北凉便与你徐牧没有半点关系。 你若是不去，就是在抗旨！就是置幽州百姓与大梁的安全于不顾！ 徐牧无论答应还是不答应，他都输了。 群臣齐齐望向梁帝，等待着梁帝的答复。 汴梁最近两个月渐渐有了风言风语，称北凉王才能百倍于太子。 陛下当初废徐牧的太子位，当真糊涂了！ 梁帝心中纠结，他知道这么做对大梁好，对徐龙好，但天下人会怎么看他徐天德？ 北凉王好不容易熬了十年回归故土，这才待了不到两年，又要将他送回去？ 见梁帝不语，姬康知道要推一把加点火，他眼珠一转，道。 “陛下，近日来蓟州有军情称，蓟州的边境也有妖族出没。” “大梁狼兵与三妖族攻幽州，万妖之国就有可能同时进攻蓟州。” “万妖之国养精蓄锐多年，若举国之力来攻，蓟州危矣！” 姬康长叹一声，忧心忡忡地说道。 “若是幽州、蓟州丢了，只剩下雍州、肃州，恐难以抵挡两国。” “彼时中原百姓将遭受祸乱，汴梁无险可守，恐要迁都啊！” “迁都”两个字好像重锤，砸在了梁帝的心头。 从大梁开国以来，从未有一位皇帝迁都，若梁帝迁都了。 后世的史书要如何写他？这念头一起来，梁帝便做了取舍。 “裴相，代朕修书一封送往万妖之国北帝城。” “告诉平天大圣，我大梁与万妖之国愿罢刀兵修好。” “我大梁北凉王亦可前往万妖之国须弥山，再住十年！” 裴相心中大喜，高声喊道。 “陛下圣明！老臣遵旨！” 满朝文武中也有少数武官文官觉得这决定不妥。 但他们无法左右朝中局势，只好将话憋在心里。 有了应对万妖之国的办法，梁帝的神情松弛了不少，与群臣商议如何应对北魏。 如今摆在朝廷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继续派遣京军去作战。 要么从地方抽调地方军，组成罗昌率领的那般联军，入幽州作战。 文武百官正争议的时候，忽然，殿外魏风华求见。 魏风华号称收到了来自北凉的八百里加急奏报，要立刻面圣。 魏风华乃梁帝近臣，入大殿之后，梁帝轻声说道。 “北凉，又闹出什么乱子了？” 第93章 北凉王，绝不可留! 梁帝的第一反应，北凉王徐牧肯定又不安生。 对北凉三州的某些势力，进行了清洗。 至于潼门关的安全，有了拓跋延寿折戟，短时间内北魏当不会再攻潼门关。 魏风华恭敬地行礼，然后拆开插着鸡毛信的急报，颂念道。 “儿臣北凉王徐牧，望东南百拜，望父皇、母后身体康健。” 急报的开头千篇一律，而后面的话才是引爆朝堂的重磅烟火。 “儿臣麾下密探，得知虎头岭一带有妖族出没。” “虎头岭乃扼守归仁与延庆城之咽喉，故儿臣心忧之。” “行水路至虎头岭，恰逢我大梁三路大军遇袭惨败。” 梁帝听闻这消息微微一怔，北凉王去了虎头岭？ 可为何在冯汉的战报里面，只字未提？ “北魏狼兵凶悍，三妖族人多势众，儿臣率两千青云军抵达，无法救出我大梁将士。” 丞相裴坚忍不住轻哼一声，道。 “北凉王这战报写得有趣，他去了虎头岭却什么都未做。” “也不知道是真去了，还是假去了，真真假假谁又知道？” 魏风华神情未变，继续诵念道。 “儿臣用计救出奋武将军明远，又在归途救下冯汉将军麾下赵厷都尉……” 魏风华的话未说完，梁帝忽然站起身，杀气腾腾。 “赵厷？北凉王抓住了赵厷？好！好！” 梁帝恨极了卖国求荣的赵厷，喝道。 “即刻派人往北凉去，将赵厷捉拿回汴梁，凌迟处死！” 梁帝要让大梁的人都看着，背叛国家的逆贼是什么下场。 刑部尚书李渊亦义愤填膺，道。 “陛下圣明！此逆贼万死不足惜！” 魏风华听着群臣的附议，面色古怪，继续道。 “陛下，北凉王还在书信里放了一封奏疏，要……弹劾冯汉将军与罗昌将军。” 什么？ 梁帝微微一怔，丞相裴坚不满地说道。 “北凉王未免太严苛，冯汉、罗昌两位将军能将残军带回。” “防止将士全军覆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何弹劾？” 魏风华望向梁帝，梁帝挥挥手让他继续说。 “陛下，北凉王在弹劾奏疏中，说冯汉不顾明远将军反对。” “坚决在大雾天进虎头岭，且不听明远将军建议执意分兵。” “入虎头岭后追击敌军，孤军冒进，导致中路军一败涂地。” 梁帝，以及群臣听了都懵了。 怎么徐牧奏疏中写的，跟冯汉战报里面写的截然相反？ 在冯汉的战报里面，糊涂事都是明远做的，他半点责任没有。 “后明远将军击退鬼蟒族，前往盘蛇大阵中救援被困住的冯汉、罗昌将军。” “此二将竟不告知明远将军就从大阵侧翼逃走，导致明远将军被困阵中，本部将士死伤惨重！” “冯汉，刚愎自用，冷酷无情！赵厷领兵断后被擒，冯汉竟弃之不顾狼狈逃窜。” “幸而黑龙一族少主龙英怜其忠义，吊在树上任其自生自灭，儿臣方有机会救下忠义之士！” “冯汉所行罄竹难书！无情无义，望父皇严惩此贼！为阵亡将士，与明远将军、赵厷都尉报仇！” 奉天殿内一片鸦雀无声，上至梁帝下至五品官，都懵了。 魏风华还不知道之前冯汉战报的内容，见无人说话，只好保持缄默。 良久，刑部尚书李渊方说道。 “北凉王与扬武将军各执一词，此事，又事关我大梁四万将士阵亡真相。” “陛下，臣建议召扬武将军冯汉与罗昌归京，再派人赶赴北凉。” “一来商议送北凉王去万妖之国，二来带明远、赵厷归京城。” “待他们归京之后，再一一审查，揪出事情真相！” 梁帝沉默了片刻，道。 “好，就按照李爱卿说的办，前往北凉接回明远、赵厷责任重大。” “就由你刑部来负责此事，另外，魏风华这次与礼部一起。” “到了北凉就立刻为北凉王，赶赴万妖之国‘做客’做准备！” 刑部、礼部，加上亲信魏风华同去北凉。 群臣心知肚明梁帝要他们过去的重点，乃是后一件事。 不过，北凉王会乖乖就范么？ 大将军姬康的嘴角微微上扬，期待一出好戏。 皇宫，正德殿。 下了早朝之后，梁帝就一直站在正德殿内，望着那幅大梁的地图出神。 良久梁帝徐天德轻声说道。 “屋漏偏逢连夜雨，难啊！” 魏风华一直在旁边侍候着，闻言魏风华轻声道。 “陛下，只要万妖之国退兵，剩下北魏虽麻烦却不是不能对付。” “我大梁兵多将广，朝中的武官都跃跃欲试想要北征呢。” 今日梁帝并未选定好领京军北征的将领，魏风华以为他为此事烦心。 谁知梁帝一声苦笑，道。 “风华啊，真并不是为了选将的事，而是为了北凉王！” 梁帝在魏风华面前吐露衷肠。 “虎头岭当日定危机四伏，北凉王却能以两千人，救出明远。” “妖族哪有良善之辈？他却能全身而退，朕的儿子里，还有一个能像他么？” 魏风华暗暗咧嘴，梁帝说是所有儿子，其实在拿太子与北凉王做比较。 魏风华犹豫片刻，道。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并非人人都是天生的将星。” “其他皇子虽然不擅长领军打仗，但治国理政能做得好。” “如今又不是乱世，有陛下在大梁乱不了。” 梁帝提起朱笔，望着那幅地图，喃喃道。 “没错，有朕在大梁乱不了，可有北凉王在，未来太子当如何？” 梁帝提笔在北凉三州的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儿。 “北凉王，绝不可继续留在安州！” 任凭徐牧再优秀，梁帝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将他送到须弥山去。 魏风华全身微微一震，压低声音。 “陛下，北凉王拥有剑骨，天策府又网罗了一批文武人才。” “属下此行去北凉，若要让北凉王启程，恐怕免不了动手。” “若是激战中不小心伤了王爷，属下……” 梁帝闻言稍一思忖，道。 “尽管放手去做，朕只要北凉王离开北凉，活着离开就好。” “至于天策府众将的性命你不必顾及，北凉王的修为也不必顾及。” 魏风华得了恩准，躬身行礼。 “微臣明白，微臣告退！” 魏风华走后，梁帝望着地图上的一抹猩红圆圈，久久未动。 第94章 各怀鬼胎 汴梁，刑部衙门。 早朝后刑部尚书李渊归官署，为派人往北凉的事情烦心。 北凉王能征善战，文武双全，岂是易于之辈？ 万一在北凉地界上起了冲突，刑部派去的人恐保全。 刑部侍郎林旷见李渊愁眉不展，轻声说道。 “大人，您何必忧心？这次去北凉有魏风华魏大人。” “魏大人座下‘六金刚’声名在外，还擒不住北凉王？” 李渊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若能单纯用强本官何须担心？但北凉三州尽在北凉王手。” “魏大人浩海巅峰的修为，加上‘六金刚’可抵蜕凡高手。” “但北凉的骄兵悍将怎么办？衣食住行都在人家的地面上。” “稍有不慎起了冲突，恐怕要流血……” 林旷闻言上前一步，拱手请命。 “大人，林旷自入刑部以来寸功未立，今愿意主动担起责任！” 李渊的眼睛瞬间亮了，不敢确信地问林旷。 “林大人……想去北凉？” 刑部共有三位侍郎，另外两个侍郎听到消息，躲李渊比兔子还快。 生怕苦差事落到自己的头上，林旷倒好，主动求差事。 林旷的目光坚定，义正词严。 “下官为刑部侍郎，理应为大人分忧，请大人给林旷一个机会！” 好！李渊起身扶住林旷，上下打量着新晋的刑部侍郎。 “待林侍郎从北凉归，本王亲自为你办一场酒席，庆功！” 谁不喜欢关键时刻能出来分忧的下属？李渊越看林旷越顺眼。 当夜，大将军府。 大将军姬康的书房外，传来仆从恭敬的声音。 “老爷，林大人来了。” 姬康说了一声“进来”，放下手中的军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林旷弯腰，恭恭敬敬地行礼。 “林旷参见大将军！” 姬康挥挥手，指了指一边的椅子。 “坐。” 林旷在姬康面前十分拘谨，屁股就挨着椅子边儿。 见林旷如此紧绷，姬康笑着说道。 “你接下了刑部的差事，往北凉去‘接’北凉王回京。” “不过，你的任务并非真的要接回他。” “到了那边自会有人接应你，帮你完成‘那件要紧事’。” 林旷咽了一口唾沫，强压紧张。 “大将军请放心，林旷受大将军大恩，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办成‘那件事’。” 姬康仰面而笑，安慰林旷。 “你不必紧张，到了那边你只起一个辅助的作用就好。” “事成之后等你归京，吾会调你往兵部，做兵部侍郎。” 大梁六部，论实权论地位，兵部的地位居六部之首。 姬康身为大将军，与兵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未来在姬康的支持下，林旷成为兵部尚书，也不是不可能。 姬康一句话令林旷的疑虑与恐惧瞬间消散，兴奋地站起来。 “下官谢大将军！定不辱使命！” 姬康微微一笑，让林旷坐下。 “前往北凉的除了亲军都尉府指挥使魏风华外，还有礼部官员。” “礼部尚书贾虚那条老狐狸你多注意点，此人极其油滑。” “还有，长公主与柔福帝姬也会去北凉，你路上多加照看，不要失了礼数。” 林旷微微一怔，问道。 “为何两位帝姬也要去北凉？” 帝姬养尊处优，此去北凉有千里之遥，舟车劳顿她们受得了？ 姬康似笑非笑地眯起眼睛。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若不成还要动武，陛下这次是铁了心，将北凉王从北凉‘带’出来，真是一出好戏！” 林旷恍然大悟，暗道梁帝思虑得真是周全。 两日后，这支包含了梁帝亲信、刑部、礼部，还有两位帝姬的队伍浩浩荡荡离开了汴梁。 他们中有人想徐牧离开北凉回到汴梁。 有人想徐牧好好待在北凉，过逍遥日子。 还有人，想徐牧永远永远地留在北凉，长眠于此。 可谓，各怀鬼胎。 …… 北凉，青云城。 徐牧从虎头岭返回北凉后，便远离了纷争，得以过几日逍遥。 北魏军在密云郡屯驻了两万大军，防备北凉突袭。 随着虎头岭之战落幕，半个月的时间，归仁城被攻陷，延庆城失守。 拓跋辉大军已经彻底控制了密云郡与延庆郡。 且北魏国内又陆续送入四万大军入大梁，牢牢控制住密云郡与延庆郡。 青云城，北凉王府。 徐牧微微眯着眼睛，坐在廊檐下听绫月烹茶的声音。 “朝廷已经派遣龙武将军章邯，率领五万京军赶赴幽州。” “另外有三万抽调的地方军同时随着章邯将军北上。” “八万大军指挥权，尽交付于章邯将军之手！” 李白捧着一本小册，正在为徐牧禀报近期的情报。 徐牧仰面而笑，道。 “吃一堑长一智，终于将指挥权交在一人手中了。” “可弄清楚京城派来北凉的队伍，所为何事？” 李白的脸上露出一抹难色，道。 “王爷，您……您还是自己看吧。” 他将小册呈递到徐牧面前，徐牧接过后端详一番。 待看完之后徐牧沉默了，良久他才嗤笑一声。 “父皇啊父皇，为了儿臣你煞费苦心。” “礼部、刑部，还有魏大人，就连多宝与多福你都送来了。” 徐多宝乃是徐牧的三妹，大梁正儿八经的长公主。 徐多福是徐牧的四妹，不过她非皇后姬无双所出，而是贵妃所出。 徐牧与两个妹妹的关系从小就极好。 奈何徐牧后来前往徐牧山为质子十年，与她们分别，再见面已物是人非。 李白咬着牙，道。 “王爷您放心，天策府上下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他们带您走。” “更不会让王爷您去须弥山，再做十年的质子！” 绫月手心的茶筅倏然落下，她抬起头眼眶红了。 “再做十年质子？陛下与娘娘好狠的心！” “王爷已经为大梁吃了十年苦，还不够？” 是啊，十年的苦还不够么？ 徐牧微微一笑，安慰他们。 “本王为大梁已经献出十年，从今往后本王不欠朝廷什么。” “你们放心吧，他们想在北凉的地界上带走吾，没那么容易。” 李白冷静下来后，又想起一件事。 紫珠儿今日来了青云城，称有要紧的情报要禀报徐牧。 紫珠儿、云娘都是北凉密监司头领之一。 她们的情报一般通过李白传递。 紫珠儿亲自跑一趟，应是遇见要紧了大事。 第95章 猎命郎君榜第九位 北凉王府，后花园。 徐牧与紫珠儿漫步于花园之中，紫珠儿轻声诉说。 “属下本想将此事告诉李大人，但心中不安。” “此事虽然尚未确定，但事关灵州安危，不敢隐瞒。” 徐牧背着手凝望前方，笑道。 “紫珠儿女中豪杰，本王相信你的判断，尽管说。” 紫珠儿自成为密监司头领后，绣庄内许多的绣娘，顺势成为她的耳目。 绣庄内绣娘技艺精湛，经常会出入灵州达官显贵的府邸。 一来二去绣娘们总能得到些隐秘的消息。 “王爷，您应当听说过‘灵州商会’吧？” 听闻紫珠儿的话，徐牧轻哼一声。 “当然，灵州商会里的大商人，掌控灵州的诸多资源。” “本王与新任灵州刺史林嘉私下商议过一次，可惜无从动手。” 灵州商会的会长名为江林，乃江南江家人，大族望族。 江家号称“五姓之下第一族”，势力在江南滔天。 江林亦掌控着灵州最大，也是大梁境内最大的灵石矿。 灵州商会的副会长名为赵涵，赵家也是江南的望族。 赵涵掌控着灵州最大的银矿，靠着银矿财源滚滚。 至于灵州商会的万纬、许瀚、满籍等富商，人人手里握着一矿脉。 灵州的胭砂矿、玉矿、铁矿、铜矿等都在灵州商会手中。 徐牧一直在暗中等待，希望找到机会，将灵州商会摧毁。 奈何灵州商会老奸巨猾，背靠诸多势力。 徐牧初建天策府又恰逢北魏入侵大梁，事情千头万绪。 此时北凉内部最重要的是稳定，他便没有强行动手。 紫珠儿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王爷，属下绣庄里的绣娘说，最近灵州商会来了不少人。” “那批人吃住都用最好的，受灵州商会礼遇。” “且看言行举止都是江湖人，修为高深莫测。” “根据她们的观察，人数约有上百人，陆续还在增加。” 她流露出担忧之色，道。 “灵州商会富可敌国，受他们雇佣的江湖人武艺高深。” “属下担心他们会对王爷不利，特来禀报，王爷，您看？” 徐牧的眉毛微微一挑，喃喃道。 “灵州商会一直都很老实，没有什么异动。” “为何汴梁城那边派来一队人马，他们就动了呢？” 紫珠儿美眸微微闪动。 “王爷您怀疑，灵州商会的异动，与汴梁有关？” 徐牧幽幽感叹。 “世上从未有什么巧合，事出反常必有妖。” “万纬乃是裴坚一党的人，许瀚背后有范阳卢氏、清河崔氏。” “满籍背后靠着弘农杨氏、关中李氏。” “这几个人不过是大族台面上的代言人罢了。” “本王这个王爷若是威胁到他们的财路，他们会怎么办？” 紫珠儿俏脸一变，有些慌乱。 “既然如此，请王爷速速发兵，先清剿了灵州商会……” 徐牧挥挥手，语气风轻云淡。 “别急，灵州商会有灵州商会的用处。” “他们找死先动手，本王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此事过后，天下，将再无灵州商会！” 紫珠儿的眼神有些迷离地望着徐牧的背影。 他，太特殊了。 寻常人听说北凉最大的商会，汇聚上百江湖高手要杀自己。 肯定吓得六神无主，但徐牧却凛然不惧，似乎还要利用灵州商会。 徐牧嘱咐紫珠儿继续盯着就好，不要做多余的举动打草惊蛇。 末了，徐牧又问起紫珠儿女儿紫灵儿的事情。 紫珠儿柔柔一笑，道。 “她身子还有些弱，不过多亏了王爷送来的补品。” “再好好调理一阵子，当无大碍。” 徐牧轻声说道。 “若是愿意，就让紫珠儿去灵州的官家私塾。” “读读书识识字，未来帮你打理绣庄也不错。” 紫珠儿停下脚步，嗫嚅道。 “可……可灵儿是妖，妖入官家的私塾能成么？” 徐牧笑了。 “本王天策府中的军咨祭酒狼行，就是妖族，那又如何？” “本王不一样重用狼行？你为本王尽心尽力办事。” “让灵儿去官家的私塾读书，算不得什么大事，又不是州学。” 紫珠儿眼眶一热，差点落泪，徐牧是真心对她们母女好。 …… 灵州，灵州商会会馆。 灵州城最好的地界，与灵州刺史府就隔着半条街，便是灵州商会会馆。 牛油蜡烛燃烧地正旺，映照地中堂内一片亮堂。 灵州商会会长江林，副会长赵涵，以及重要的三位大商人万纬、许瀚、满籍齐聚一堂。 满籍是个急脾气，迫不及待地询问江林。 “江会长，不是说今日那位猎命郎君会来么？人呢？” 他们已经筹备了快一个月，汇聚了一百一十二名江湖高手。 光是养他们的银两就花出去五万两，更别提酬劳。 灵州商会副会长赵涵调侃满籍。 “满兄，莫非是心疼银子了？这一个月花了你一万两是不少。” 满籍身边的许瀚摆摆手，道。 “赵兄，区区一万两银子算什么？我们是担心正事。” “大将军还有京城的大人们，都来了消息。” “让我们配合这一波汴梁的‘东风’下手，一击必杀！”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猎命郎君榜第九名的高手不到，我们心里没底呀。” 赵涵又看了一眼同样眼巴巴等待的万纬，笑道。 “既然三位仁兄翘首以盼，江会长，就让他们见一见猎命郎君吧。” 江林仰面而笑，站起身来。 “三位兄台，这猎命郎君榜第九名的高手，这就现身！” 说着江林拍了拍手，万纬三人齐齐往门口望去。 可是等了一会儿外面无人进来。 万纬忍不住催促江林。 “江会长，都这个时候了就别卖关子了，快让高手出来。” 江林的嘴角上扬，故作诧异。 “哎？猎命郎君已经来了，诸位没看到？” 话音落下江林倏然一转身，就听到“呼”的一声。 江林周身升起一股白烟，白烟消散，江林已经变成一位一袭白衣的俊美青年。 啊？万纬、许瀚、满籍三人揉了揉眼睛，上下打量着青年。 “你……你究竟是谁？你是江会长还是妖魔？” 哈哈哈哈哈！ 中堂外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有一个江林拍着手走进来。 “不愧是猎命郎君榜第九名——千面郎君姜玉郎！” “三位兄台，姜先生的术法可奇妙否？” 第96章 谁给谁下马威? 满籍脸色涨红，一拍手。 “妙！妙！姜先生的易容术天衣无缝。” “我们三人与江会长多年老友，竟丝毫未察觉！哈哈哈哈。” 许瀚连连赞叹，竖起大拇指。 “之前我还担心，我们的准备不足以诛杀北凉王。” “今日一见，有您姜先生相助，此事十拿九稳！” 姜玉郎那张俊美的脸上笑容诡异又灿烂。 “杀北凉王，将是我姜玉郎此生最完美的一单生意。” “吾将一跃成为‘猎命郎君榜’第一！诸位，我们必定成功！” 北疆战事未息，大战一触即发。 北凉内部又暗流涌动，一场恐怖的绞杀化作的大网，正逐步收紧，扑向徐牧。 …… 四月，北凉安州。 青云城外，一支约五百余人的队伍正缓缓地走在官道上。 魏风华极目远眺，道。 “再有一刻钟，就能到青云城了！” 魏风华身边的林旷闻言，举目望去。 “半个月舟车劳顿，可算抵达青云城了。” “魏大人，你没通知安州刺史，今日我们抵达？” 魏风华微微一怔，道。 “自然通知了……” 林旷指了指前面，很是不满。 “魏大人提前通知，安州刺史陆伯昭为何不亲自迎接？” “亲军都尉府指挥使，还有礼部尚书亲临，他们不懂礼数？” 礼部尚书贾虚年岁大了，故没有骑马。 他从马车里探出头，笑呵呵地说道。 “不妨事，不妨事，入乡随俗北凉可能没有这个规矩。” 林旷轻哼一声，道。 “贾老大人宅心仁厚，饶了他们，我林旷却不惯着他们。” “待见到了安州刺史，下官亲自杀杀他的威风傲气！” 贾虚苦笑，劝说林旷。 “林大人何必呢？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 林旷指着青云城，道。 “北凉之行责任重大，我等代表陛下，岂能被他们压住？” “一会儿两位大人且看着，下官给他们个下马威！” 说话间车队来到青云城下，青云城下有一中年微胖的官员，率领七八个官吏，正在等待。 见到车马后微胖官员迎了上来，笑容满面。 “下官安州刺史陆伯昭，参见诸位上官！” “诸位上官，北凉王在城中最好的酒楼设宴，宴请诸位……” 陆伯昭话音未落，林旷便打断了他的话。 “陆刺史，吾等乃是汴梁来使，代表的是天子。” “你一个刺史品级虽不低，却不够格迎接我等。” “速速去通禀北凉王，请他来迎接我等！” 陆伯昭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沉默了片刻。 “这个……林大人，王爷在翠云楼设宴。” “一来一回半个时辰就过去了，外面日头大阳光足。” “不若林大人与诸位大人入城，有事我们去翠云楼再说？” 陆伯昭求助地望向魏风华与礼部尚书贾虚。 贾虚缄默不语，魏风华也想借此试探一下北凉的底细。 北凉王执掌北凉三州，到底掌控到了何种程度？他很好奇。 魏风华与贾虚的沉默，更给了林旷底气。 林旷指着陆伯昭的鼻子，喝道。 “陆刺史，你没听到本官的话么？让北凉王亲自来迎驾！” 哼！陆伯昭身后缓缓走出一人，他冷笑道。 “你算什么东西？在北凉三州，敢让我们王爷接驾的，除了天子就没有别人！” 林旷的火气“腾”地一下起来了。 “你是何人？敢大放厥词？来人，此人对天子不敬，给我拿下！” 那青年横眉冷对，喊道。 “吾乃青案郡郡尉，唐辉！林旷，你凭什么抓我！” 随着林旷等人来北凉的，都是禁军里的好手。 唐辉虽有些手段却不敢真的动手翻脸，被擒住后仍大声呼喊。 “林旷！你对北凉王不敬，本官就要说！” “没有北凉王就没有北凉今日，谁都不可对王爷不敬！” 天策府组建后，曹森被征辟为天策府六校尉之一。 青案郡等郡的文物官职有不少空缺，徐牧下令，在三州之内以比武加兵书策论的方式选拔郡尉。 唐辉就是这样脱颖而出，成为青案郡的郡尉。 由于天策府掌控六军，唐辉这个郡尉手里也就两千人马。 但对于平民出身的唐辉来说，徐牧给了他一个翻身的机会。 唐辉将徐牧视为神明，北凉三州不少新晋的官员，都对北凉王无比忠诚。 林旷越听越气，喊道。 “目无君王，嚣张跋扈，压着此贼往翠云楼去！” “取鞭子来，给我打！打到他认罪为止！” 来自汴梁的钦差林旷，抵达青云城第一件事，竟然是绑了青案郡郡尉，皮鞭拷打！ 林旷命人一边拷打唐辉，一边大声喊道。 “唐辉不敬陛下，不敬朝廷！嚣张跋扈，罪有应得！” 啪！啪！啪！ 鞭子抽在唐辉身上，唐辉的后背鲜血淋漓，却不肯求饶。 见状，急的刺史陆伯昭与监御史徐彬满头大汗。 陆伯昭拱手哀求，道。 “林大人，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唐郡尉撑不住啊！” 林旷得意一笑。 “陆刺史莫急，他死不了的，别担心。” 陆伯昭与徐彬对视一眼，他摆摆手。 “林大人误会了，我们是担心您的安危，北凉王行事你若不惹他还好，你若惹了他，不管天王老子来，王爷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林旷仰面大笑，望着近在眼前的翠云楼，道。 “好好好，本官就看看北凉王会怎么个‘不善罢甘休’法。” 队伍停在了翠云楼前，林旷扯着嗓子喊道。 “刑部侍郎林旷，参见北凉王！” “青案郡的郡尉唐辉不懂规矩，下官替北凉王教训一二！” 翠云楼四周的百姓纷纷朝这边观瞧，看热闹。 翠云楼的大门缓缓打开，徐牧一袭月牙白窄袖斗牛服，头戴玉冠风度翩翩。 见徐牧露面陆伯昭、徐牧见到了救命稻草。 “王爷，出大事了，林侍郎他……” 徐牧微微一笑，对陆伯昭道。 “事情本王已经知晓，无妨，交给吾。” 说完徐牧走到众人前面，看了一眼唐辉。 “伤势如何？” 唐辉咧嘴一笑。 “王爷放心，下官受得住！” 徐牧微微颔首，与魏风华、贾虚见礼。 “贾老大人，魏指挥使，别来无恙！” 贾虚与魏风华还礼，就听徐牧对林旷道。 “断臂、断腿、皮开肉绽，林侍郎，选一个。” 林旷微微一怔。 “你……你说什么？” 徐牧漆黑的眸子闪动，笑了笑。 “都不选？好，本王送林侍郎，断头！” 第97章 钦差?本王照打不误! 林旷自恃贵为刑部侍郎，又有钦差的身份在身。 在北凉横行无忌，给北凉王一个下马威，应手到擒来。 难不成徐牧敢对他动手？ 徐牧话音落下，身后蹿出一人，身似猿猴蜂腰猿臂。 一个纵越便到了林旷身边，林旷两侧的侍卫见状纷纷出手。 那人连出两脚蹬地侍卫人仰马翻，武道修为不俗。 他一把攥住林旷的衣襟，正欲将其带走。 忽而身旁传来一声雄浑拳风，他不得不暂时松开林旷，一拳打出应对。 轰！强劲的拳意扑面而来，他连续几个空翻卸力落地。 “佛门般若拳？魏大人还会佛道的武艺？我狼行，佩服！” 狼行耳朵尖上的毛发抖了抖，眼中流露出战意。 魏风华眉毛一挑，上下打量狼行。 “妖族？” 狼行嘿嘿一笑，拱手抱拳。 “以前在西山郡浑浑噩噩，经王爷点拨脱胎换骨洗心革面。” “讨了个天策府军咨祭酒的差事！” 说着狼行抖了抖手臂，跃跃欲试。 林旷躲在魏风华的身后，愤恨地瞪了一眼狼行。 “北凉竟让一妖族做了天策府的官？大逆不道！” “北凉王，你有辱斯文，本官归京定将此事完完整整地禀告陛下！” 徐牧看都未看林旷一眼，反问魏风华。 “魏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魏风华神情不卑不亢，道。 “林旷大人乃是朝廷命官，受命的钦差，本官自然要保他周全。” 徐牧仰面而笑，指着皮开肉绽的唐辉。 “唐辉亦是我北凉的郡尉，朝廷的命官，为何你魏大人不保他？” “莫非，京官的命是命，边疆官员的命就不是命了？” 魏风华脸色微微一变，这顶大帽子扣下来，纵使是他也接不住。 京官的命的确比边疆的官员金贵，这事儿谁都知道。 但你若敢拿到台面上来说，轻则被弹劾，重则是要丢官流放的！ “北凉王曲解了本官的意思，本官没有那个……” 魏风华的话还未说完，徐牧脸上的笑容消失，声音冷得吓人。 “魏大人没有那个意思，又为何林旷动手的时候你不阻拦。” “任由林旷将唐辉打得皮开肉绽？待吾麾下军咨祭酒擒人。” “魏大人却站出来舞弊，莫非是欺负我北凉无人乎？！” 徐牧此言一出，李白立刻在后面高声喊起来。 “魏大人包庇林旷，纵容林旷鞭打郡尉，北凉的父老乡亲可答应否？” 围观的百姓也看明白怎么回事了，个个义愤填膺。 “凭什么来青云城，就打郡尉大人？” “狗屁钦差，仗势欺人！” “姓魏的，有本事对老夫动手，老夫七十了不怕你！” “欺负人！只许钦差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 百姓群情激愤往上涌，见状林旷大声喊道。 “刁民！你们这群刁民要做什么？本官可是钦差！” 魏风华一个头两个大，暗道这林旷做侍郎做久了，怎么如此莽撞？ 与百姓说这些话有何用？除了激化矛盾，引起民愤外，没有丝毫的用处。 果然四周的百姓一听气疯了，要不是随行的禁军拦着。 汹涌的百姓能将林旷打成猪头。 魏风华一边拉住林旷防止他继续乱说话，一边向徐牧求情。 “北凉王，今日的事情林大人处理得不妥。” “让林大人向北凉王与北凉百姓致歉，可好？” 林旷打北凉王的脸不成，反而将自己架了上去。 魏风华亦看出来了，北凉王在安州，可谓一呼百应。 北凉王的民心，已经逐渐被北凉王收服了！ 陛下的判断没有错，北凉王，绝不可留在北凉！ 徐牧闻言一挥手，百姓们竟立刻停下来，齐齐望向他，鸦雀无声。 “魏大人，本王给你一巴掌，再对你说一声抱歉，可乎？” 魏风华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魏大人也知道，这不合理，既然不合理就得选个合理的办法。” “唐辉身上伤痕累累，就算是五十鞭子。” “本王开恩，也赏林大人五十鞭子，公平合理。” “狼行、木仆！行刑！” 林旷拉着魏风华的衣袖，喊道。 “魏大人，他们胆大妄为，请魏大人出手挡住他们！” 魏风华轻轻一甩，林旷后退了数步。 林旷骄狂惹的事由他自己承担，魏风华再插手，只会惹一身骚。 狼行咧嘴一笑，道。 “林大人莫急，俺狼行力气足，五十鞭子保管大人终身难忘。” 将林旷擒住按在翠云楼前，林旷仍在威胁。 “本官是钦差大臣，谁敢打本官，就是打朝廷的脸面。” “北凉王，你当真要与朝廷翻脸吗？” 徐牧提着鞭子到了林旷身后，高声道。 “朝廷？就凭你一个刑部侍郎也配代表朝廷？” “礼部尚书贾老大人在，亲军都尉府魏大人在，轮得到你？” 徐牧举起鞭子，狠狠地抽在林旷身上。 啪！ 林旷疼地一激灵，徐牧打了第一鞭子，剩下的便交给了狼行。 狼行也不客气，抡起膀子狠狠抽打林旷。 初时林旷还有些骨气，拿着钦差的身份当挡箭牌。 可几鞭子下去鲜血淋漓，林旷的骨气也不见了。 “北凉王，之前的事情是本官欠考虑了。” “你何必将事情做绝？我们各退一步可好？” 徐牧微微扬起脸，轻声道。 “各退一步？林大人鞭打我青案郡郡尉，大步往前走。” “那气势，那嘴脸，何等不可一世？” “林侍郎，人得为做过的事情负责，你又不是孩童。” 林旷的服软没有用，徐牧压根不给他机会。 狼行手起鞭落，很快就打了十几鞭子。 林旷背后的衣衫碎裂，露出里面外翻的皮肉与鲜血。 “北凉王！北凉王饶命！下官，下官知错了！” 林旷疼得快晕死过去，再承受不住哀求。 “下官愿意向唐郡尉赔罪！请唐郡尉大人不记小人过！” “王爷，下官初来北凉不懂礼数，望北凉王恕罪！” 徐牧的嘴角微微上扬，调侃林旷。 “林大人向本王请罪，本王可受不起。” “你代表朝廷，朝廷如何向本王赔罪？” 林旷龇牙咧嘴，不敢再嚣张。 “下官失言，下官岂能代表朝廷？” “请王爷莫要再折煞下官了！” 也不知是狼行用的力气太大，还是林旷的身体虚弱。 刚打到三十鞭子的时候，林旷便晕死过去，不省人事。 第98章 漫长一夜 礼部尚书贾虚见状，劝说徐牧。 “北凉王气也出了，林大人亦向唐郡尉赔礼道歉了。” “王爷，到此为止吧，否则再打下去，林大人性命难保啊！” 徐牧冷笑一声，正欲拒绝。 忽然车队后面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 “皇兄！” 徐牧微微一怔举目望去，两位贵气灵动的少女款款而来。 前面的那位明媚动人，俏脸微微扬起，天生的傲气掩饰不住。 她乃是大梁皇帝与皇后的第三女，徐牧、徐龙的亲妹妹——长公主徐多宝。 梁帝梁后生育有两子一女，对女儿徐多宝格外宠爱有加。 徐多宝就是在蜜罐子长大的，从未吃过苦也没受过委屈。 她是一等一的好命，生在帝王家，未来就算是徐龙登基。 她身为徐龙的亲妹妹，富贵荣华一生是肯定的。 长公主身后的少女容貌清丽脱俗，却不似长公主那般外放。 她素净的脸上挂着浅笑，星眸望向徐牧有藏不住的欣喜。 她名为徐多福，乃梁帝第四女，不过徐多福非皇后所出，是贵妃的女儿。 长公主一声呼唤，令徐牧一个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他脸上的寒意渐渐散去，挥挥手。 “罢了，带他下去医治，今日是本王与两位皇妹重逢的好日子。” “莫死了人沾染了晦气！” 说完徐牧快步朝着徐多宝与徐多福走去。 “你们两个随着车队一起来，为何不提前告诉皇兄一声？” “皇兄好命人多准备些你们爱吃的，还有北凉特别的美食。” 徐牧对待徐多宝与徐多福，笑容真挚，不似之前的公事公办。 魏风华与礼部尚书贾虚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感叹陛下的高明。 徐牧年少的时候与两位公主一起在宫中长大。 后徐牧前往万妖之国为质子十年，与她们分别。 亲情是疏远了一些，但见到她们仍旧倍感亲切。 徐多宝笑容灿烂，道。 “本想着给皇兄一个惊喜，可还没见到皇兄就被林旷给搅和了。” “久闻北凉的美景佳肴无数，皇兄可不要小气。” 徐牧仰面而笑，拎着徐多宝与徐多福入翠云楼。 “不会不会，美酒佳肴三州美景，两位皇妹想看哪里，就看哪里！” 徐多宝美眸流转，问徐牧。 “哦？天策府也能看么？” 徐牧毫不犹豫，道。 “你们想看明日，皇兄就陪着您去，去天策府随便看！” 紧张的气氛因长公主与柔福帝姬的出现，一扫而空。 翠云楼内众人推杯换盏，谁都未提徐牧去万妖之国的事情。 反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魏风华主动提起了虎头岭战事。 “王爷，虎头岭之战陛下收到你八百里加急信后十分重视。” “加急信中内容，与扬武将军冯汉所说，出入不小。” “故陛下派遣吾等来，一是核查此事，二来还要带他们归京。” 徐牧闻言眼眸微微眯起，半开玩笑地说道。 “不会京城已经相信了冯汉的话，抓明将军与赵都尉归京归案吧？” 冯汉乃裴坚一手推上去的，徐牧相信裴坚那老奸巨猾的家伙。 无论如何都会保冯汉，冯汉保住明远与赵厷，焉能有好日子？ 魏风华闻言神情一正，向徐牧保证。 “王爷请放心，虎头岭之战由三法司联合审理。” “任何人，哪怕是裴相，也无法左右真相。” “朝廷会还明将军、赵都尉一个清白身，不会让将士白白流血！” 徐牧凝视了魏风华片刻，举杯。 “本王信魏大人。” 宴席过后，徐牧安排贾虚、魏风华，以及两位公主入住北凉王府。 是夜，万籁俱寂月明风清。 北凉王徐牧居住的王府院落，名为梧桐苑。 梧桐苑内人少得很，除了大丫鬟绫月外，就只有一个名为女使，实为护卫的冷鸢。 徐牧躺在摇椅上，望着星辰漫天出神。 绫月来通禀，礼部尚书贾虚，以及亲军都尉府指挥使魏风华求见。 徐牧慵懒地挥挥手，让绫月将他们带进来。 他忽然问安静地站在身后的冷鸢。 “你猜贾虚那老狐狸，与魏风华来做什么？” 冷鸢明亮的眸子微微闪动，道。 “要你的命。” 徐牧哑然失笑。 “也没错，北凉如今就是吾徐牧的性命身家。” “离开北凉与要本王的性命没什么区别。” 冷鸢美眸瞬间充满寒意。 “我动手，有七成把握诛杀魏风华！” 徐牧轻轻拉住冷鸢的手拦住她。 “杀他一个父皇势必派更多高手来北凉，不杀他面子还在。” “去，准备些茶水点心，本王要待客。” 冷鸢轻哼一声，扭着纤腰不情不愿地去准备了。 不多时，魏风华与贾虚跟着绫月进来，向徐牧行礼。 徐牧挥挥手，道。 “私下里两位不必多礼，本王这梧桐苑内侍候的人不多。” “略备茶水点心，两位大人对付品尝。” 贾虚笑容满面，说道。 “王爷千金之躯，身边却仅有两个女使侍候，颇为简朴。” “老臣一路入北凉，见北凉处处欣欣向荣。” “百姓安心乐业，王爷将北凉治理得井井有条，老臣佩服！” 贾虚上来三句话，就将徐牧夸得快上天了。 徐牧微微一笑，道。 “贾老大人客气了，我大梁在父皇治下，哪里不是安居乐业？” “若是贾老大人在天下各处走走，应能见到哪里都是如此。” 贾虚喜欢打太极，徐牧就陪着他打。 东一句西一句地拉扯了一刻钟，魏风华听得头昏脑涨。 他瞧了贾虚一眼，咳嗽了一声，提醒贾虚说正事。 贾虚的笑容微微淡去，道。 “王爷，如今北境战事激烈，章邯将军大军再有几日，将抵达幽州，届时我大梁大军将同时面对北魏与妖族。” 徐牧微微颔首，却没搭话，等着贾虚继续往下说。 “章邯将军虽久经战阵，但不一定能稳赢拓跋辉。” “若是幽州丢了，我大梁的北境防线会出现一个‘大窟窿’！” 贾虚眼巴巴地望着徐牧，徐牧却打了一个哈欠。 “贾老大人继续说，本王在听。” 贾虚叹了口气，道。 “若是我大梁能与万妖之国重修旧好，则北境压力锐减。” “陛下经过慎重决定，同意修书万妖之国，请重新交好。” 第99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话说到这里了，意思再明显不过。 徐牧微微眯眼睛，还在装糊涂，阴阳怪气。 “父皇与汴梁的文武官员好气魄！人家已经打到了脸上。” “非但不狠狠还击，还得与之修好，养气功夫了得。” 贾虚的老脸有点挂不住，但他久经宦海，脸皮厚得很。 “王爷，万妖之国内部虽派系倾轧，但整体实力强过梁、魏。” “我大梁送一质子去万妖之国，免去两国的纷争。” “对于大梁百姓来说，乃是大大的好事啊。” 徐牧眉毛一挑，问贾虚。 “质子？万妖之国同意我大梁送质子去了？” 贾虚微微一怔，看向魏风华。 魏风华轻声说道。 “启禀王爷，书信已经到了北帝城，再有四五日，应当会有回信。” “不过，万妖之国的平天大圣一向不喜纷争，臣相信他会答应。” 徐牧拍了拍手，“称赞”道。 “好好好，魏大人未卜先知，既然父皇与朝廷决定了，本王没意见。” 魏风华沉默了片刻，道。 “王爷，陛下的旨意是，希望王爷能离开北凉返回汴梁。” “待平天大圣的回书抵达，王爷即刻起程，前往……须弥山！” 庭院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片刻徐牧忽然笑了，笑得不能自抑。 “父皇有趣，朝中的文武百官更有趣，让本王再去须弥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本王很久没有听过这种笑话了。” 魏风华眉头紧锁，道。 “北凉王请自重，您言语不敬文武百官可以，却不能不敬陛下。” 徐牧脸上的笑意淡去，轻哼一声。 “敬陛下？本王年幼为国前往万妖之国做质子，一去十年！” “本王归来后有人爱我，敬我？” “父皇与母后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未曾给过本王！” “吾不得不离开汴梁，来到北凉这苦寒之地。” 他缓缓站起来，环视四周。 “来到北凉，本王才算真正地活过来了！” “北凉虽然苦寒，却冷不过汴梁的人心。” “北凉虽偏僻，却远不过万妖之国的须弥山！” “在这里，本王才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 徐牧有太多的情绪憋在心底，他很少与外人诉说，不代表徐牧不在意。 被亲生父母逼迫到这一幕，他怎么可能不恨不怨？ 魏风华的嘴角动了动，低下了头。 他本就不善言辞，何况徐牧还占着“理”字。 徐牧为大梁奉献的十年，又废除了太子位，公道自在人心。 贾虚老大人恰好为魏风华解围，说道。 “老夫知道北凉王对陛下与娘娘有怨气，但您是皇族。” “皇族乃是大梁的根本，皇族享受尊贵荣耀，也要担负起责任。” “王爷您一人用十年时间，换取我大梁千万子民幸福安乐。” “此为王爷您的责任，也是王爷您的宿命啊！” 绫月面露焦急，看向徐牧，她担心徐牧心一软，真的答应。 冷鸢的秀眉紧锁，要不是有徐牧管束，她恨不得一刀结果了贾虚。 徐牧闻言，眼里泛起一丝冷意，道。 “好一个皇族的责任，好一个千万子民的幸福安乐。” “本王前十年为大梁付出得还不够多么？结果呢？” “贾老大人怎么不让我那好皇弟徐龙去须弥山？” “当初本王去的时候是太子，他如今也是太子，正好过去。” 贾虚语塞，憋了一会儿，道。 “太子乃是东宫储君，国之未来，岂能送往须弥山？” “何况陛下已经下旨，北凉王又何必执迷不悟？” “人人都有命数，北凉王，这就是您的命……” 不待贾虚说完，徐牧已断了贾虚的话。 “命？本王过去的命交在了别人手上，结果一无所有。” “从离开汴梁的那一刻，本王就决定，不将命运寄托于人！” “吾的命运要自己掌控，我命由我不由天！” 魏风华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惊骇地望着徐牧。 徐牧这一番话，似有让北凉脱离大梁自立的苗头。 他这一刻对徐牧起了杀心，若是用他魏风华一条性命。 换得未来徐龙顺利登基，梁帝无忧，魏风华也值了。 一股寒意从魏风华的心底升起，他猛地抬头一看。 徐牧身边那个冷艳的女使，好像叫什么冷鸢来着。 她正冷冷地望着魏风华，什么也不说，好似蓄势待发的猎豹。 魏风华心中一惊，杀意迅速消退。 他已经是浩海巅峰的高手，此女却可令他感觉到危险。 她究竟什么来头？ 贾虚被说得哑口无言，还妄图做最后的挣扎，道。 “王爷与陛下娘娘骨肉相连，难道，真的不顾及骨肉亲情？” 徐牧指了指身上。 “本王将‘剑骨’取出，救了太子，骨肉亲情本王已经还过。” “从今往后本王只为自己与北凉众人而活！” “两位大人，请勿再赘言！绫月，送客！” 绫月喜上眉梢，俏生生地走近前。 “魏大人，贾老大人，请！” 贾虚与魏风华碰了钉子，悻悻离去。 冷鸢忍不住吐槽道。 “朝中的大臣，都如贾老头那般无耻虚伪么？” 徐牧哑然失笑，想了想。 “接触多了你会发现，贾老大人并没那么可恶。” “去吧，换一桌茶水点心，点心里要有榛子酥。” 冷鸢微微一怔，问徐牧。 “王爷怎地忽然要吃榛子酥？梧桐苑里的点心您唯独不碰那个。” 徐牧轻叹一口气，道。 “今夜，不会只来一桌客人的，去吧。” 徐牧的猜测没错，当冷鸢又备好茶水点心，还未过两刻钟。 绫月就来通禀，长公主徐多宝来了！ 徐多宝笑靥如花，落座后惊喜地说道。 “榛子酥？皇兄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徐牧微微颔首，笑着说道。 “这玩意儿吾吃了胸闷，全身发痒，偏你爱吃。” “为兄让冷鸢多取出来一些，你想吃多少都行。” 徐多宝品尝了一口，眼珠发亮。 “皇兄有心啦，我这口味你这么多年还记得。” 徐牧微微一笑，感叹道。 “昔年吾离开汴梁去万妖之国的时候，你与多福才那么高。” “十年过去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世事漫如流水。” 徐多宝呷了一口茶，接着说道。 “算来一梦浮生！皇兄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 徐牧仰起头，一幕幕过往浮现在眼前。 “见到你与多福，想起了过去，当年我初到须弥山，大雪漫天，冷酷难熬，只好带着随从在山腰的一处破庙过夜……” 徐多宝对徐牧过往在须弥山的经历不感兴趣。 她的眼珠微微一转，轻声说道。 “皇兄，其实你再次去须弥山，没有什么不好的。” 徐牧的笑容僵住，眼里的温柔与感慨渐渐散去。 第100章 愿皇兄，太平长安 一抹虚假的笑容好似面具，悬挂在徐牧的脸上。 “哦？皇妹此话怎讲？” 徐多宝以为徐牧被她说动，开始为徐牧分析起来。 “其一，皇兄在那边待了十年，对须弥山十分了解。” “一回生二回熟，皇兄再去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其二，皇兄如今有剑骨在身，在北凉事务繁杂。” “你去了须弥山正好能潜心修行，十年后可为顶尖高手。” 徐多宝沾沾自喜，道。 “其三，皇兄去了须弥山，是万古流芳的好事。” “未来史书上，肯定有皇兄浓墨重彩的一笔！” 徐牧静静地听着徐多宝的“分析”，眼神深邃。 “后世我大梁百姓定会世代歌颂皇兄，为皇兄立庙修祠……” 她说得神采飞扬，却没注意徐牧的眼神越发黯淡失望。 “好，皇兄可以去万妖之国须弥山。” 未等徐多宝说完，徐牧竟答应了她的请求。 徐多宝眼眸一亮。 “皇兄此言当真？” 来之前徐多宝想了许多说辞，变着法地准备说服徐牧。 然而不待徐多宝多费唇舌，徐牧竟然答应了。 徐牧微微颔首，笑了笑。 “皇妹说得没错，万古流芳被人敬仰的机会，怎能轻易放弃？” “任何一位皇族，都无法拒绝这种机会，皇妹你说对么？” 徐多宝来北凉的目的，就是为了动之以情说服徐牧。 她满心欢喜，顺着徐牧的话往下说。 “皇兄所言有理，日后，皇兄将是百年来大梁皇族第一人。” 徐牧嘴角上扬，话锋一转。 “皇兄去须弥山十年，皇妹也与吾同去，如何？” “你我一起受大梁百姓敬仰，修庙宇，建祠堂，享受香火。” “万古流芳！” 徐多宝娇媚的脸上，笑容僵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皇兄……皇兄真能说笑，万妖之国要的是皇兄，我怎能去？” 徐牧眨了眨眼，说道。 “为何不能去？一次去两皇族为质子，岂不是更能体现诚意？” “为兄已经答应了，只要皇妹同去，皇兄绝不食言。” 徐多宝的笑容散去，变为一抹慌乱。 她从小养尊处优，半点苦都没吃过，若是让她去须弥山，还不如杀了她。 徐牧见徐多宝不说话，神色逐渐变得冷峻。 “怎么？皇妹不是认同没有皇族能拒绝这般机会么？” “如今皇兄带着你一起万古流芳，皇妹不愿意？” “还是说，你只是嘴上说说，口是心非？！” 他并未发怒，但一身的气势压地徐多宝喘不过气。 北凉王统领三州，历经数次生死考验，岂是一个养尊处优的长公主能扛得住的？ 徐多宝粉颊由红变白，忽然站起身来往后退。 “皇兄不顾大局，执意不肯离开北凉去万妖之国。” “是在置万千百姓于水火之中，我……我说服不了你，走便是。” 徐多宝逃跑似地离开，留下徐牧幽幽长叹。 冷鸢瞧了徐牧一眼，忍不住问道。 “王爷的家人，都这般薄情寡义，自私自利？” 徐牧不置可否地闭上眼，轻声道。 “时移世易，当年单纯的小姑娘已成了这般模样。” “再去准备一桌新茶，要上好的龙井。” 冷鸢下意识地往外望了一眼。 “还……还有人来？他们都不累的嘛？” 徐牧轻笑一声，说道。 “你也觉得这一夜太漫长了，是么？去吧。” 待冷鸢上了一壶上好的龙井热茶，摆放好了糕饼。 绫月果真来通禀。 “王爷，柔福帝姬来访，您……您要继续见么？” 今夜来的前两拨人，或是虚情假意，或是坑蒙哄骗。 徐牧虽未上当，但是对付这群人耗心耗力，尤其还有徐牧的亲人。 徐牧挥挥手，一声叹息。 “见，或早或晚都要见一面，让她进来吧。” 有些话不说出来，她们是不会死心的。 不多时徐多福来了，一袭素雅的鹅黄色襦裙，略施粉黛清丽脱俗。 “皇兄！” 她怀里抱着一个不小的锦盒，似乎有些吃力。 她喊了徐牧一声，声音里透着欣喜，就是不知这欣喜有几分真，几分假。 “天晚夜凉，你最怕冷怎么现在过来了？坐。” 徐牧笑着招了招手，对她说道。 “上好的龙井与樱桃酥，尝尝。” 徐多福落座，她生下来的时候就身体不好，年长之后手脚冰凉。 宫里用了多少补药都不见效果，御医说，她是先天元气不足。 呷了一口茶徐多福脸上有了些许的血色，道。 “方才我来的时候遇见了三姐，她怒气冲冲，你们吵架了？” 徐牧笑了笑，说道。 “算是吧，你这么晚来，所为何事？” 徐牧心里大概有猜测，她与徐多宝的来意是一样的。 两位公主不远千里，来探望徐牧，不可能是因为“思念”他。 徐多福闻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将锦盒推给徐牧。 “皇兄打开看看。” 锦盒入手并未如想象中的沉重，徐牧打开锦盒一看。 一件精致的银白色蜀锦直缀映入眼帘，针脚细密，做工精美。 “衣衫？” 徐牧轻抚着锦衣，微微一怔。 徐多福俏脸浮上一抹红晕，轻声说道。 “北凉的天冷，听说每年十月末就会下雪，不比汴梁。” “皇兄离开汴梁后，皇妹想着要送你一件衣衫。” “我母妃手巧，身边还有几位宫里顶尖的绣娘。” “我便与她们学了些手艺，皇兄可还喜欢这件衣裳？” 徐牧因魏风华、贾虚，还有亲妹妹徐多宝连番游说，变得阴冷的心，瞬间温暖起来。 他将衣衫取出来，脸上的笑容变得温暖真挚。 “你从小都未做过针线活，自学能做成这样，不容易，绫月。” 徐牧招呼一声，绫月上前为他更衣。 待徐牧换上了蜀锦直缀，一袭白衣丰神俊逸，绫月在一边赞不绝口。 “帝姬好巧的手艺，这般手艺就算是北凉的顶尖布店的裁缝，也不遑多让呢。” 徐多福美目中水波流转，流露出一抹神采。 “是穿在皇兄的身上好看，本宫的手艺可不敢与布店的好裁缝比。” 徐牧换了一身新衣，心中的郁结之气也随之消散。 他与徐多福落座，谈天说地。 说起小时候的趣事二人开怀大笑，徐多福还让徐牧给他讲述须弥山的事情。 第101章 风陵渡口 徐牧微微眯起眼睛，道。 “那皇兄就给你讲讲，我们一行人初到须弥山，遇见暴雪。” “后来只好在须弥山山腰的破庙过夜，遭遇一山魈的怪事……” 徐多福听得认真，为徐牧在须弥山的经历担忧、难过、伤心。 这一讲就讲了一个多时辰，临近子时。 天色太晚徐多福只好恋恋不舍地起身告辞。 望着徐多福离开的背影，徐牧轻声说道。 “皇妹，还有什么其他的想对吾说的么？” 他清楚她来北凉的目的不是叙旧那么简单，至少梁帝派她们来的目的只有一个。 徐多福停下脚步缓缓地转过身，浅笑。 “父皇说，要我与三姐来北凉，一定要将皇兄劝说回汴梁。” “皇兄在须弥山吃了十年的苦，一定很苦，很苦。” “北凉是皇兄的新生之地，千万不要离开。” 徐多福微微福身，向徐牧行宫廷礼。 “皇妹祝愿皇兄，在北凉永远，太平长安。” 绫月送徐多福离开，冷鸢轻声对徐牧说道。 “冷鸢收回之前的话，皇族里面，还是有人有人情味的。” 徐牧轻轻抚摸着身上的蜀锦衣衫，道。 “整个汴梁皇族里，心里还想着本王，将本王当成亲人的，也只有四妹了。” “去知会诸葛先生一声，大戏开场，可做准备，一定要保证万无一失。” 冷鸢脸上的笑意消失，瞬间严肃起来。 “遵命！” 青云城，驿所。 林旷被北凉王徐牧鞭打，故送往医馆治疗后并未前往王府，而是在驿所落脚。 他趴在床榻上哼哼唧唧，咒骂道。 “天杀的徐牧，为了一小小的郡尉鞭打本官。” “若是在汴梁，你岂敢这般放肆？哎哟！” 咚！咚！咚！ 房间外传来敲门声，一个声音传来。 “大人，该换药了。” 林旷闻言瞬间来了精神。 “进！” 提着药箱子的青年走进来，文质彬彬，面皮白净。 进来后他一边掀开药箱子，一边轻声道。 “大人，灵州的诸位先生们已经准备万全。” “大人只需推波助澜，将北凉王引向既定的地点即可。” “到了那边无须大人费心，有天罗地网等着北凉王。” 林旷忍着背部换药的疼痛，咬着牙。 “他们请了多少江湖高手？可能一举击杀北凉王？” “那北凉王有劳什子的剑匣，一手飞剑出神入化。” 青年微微一笑，说道。 “三百名江湖好手，五百名惯于水战的水贼。” “再加上猎命郎君榜第九名的杀手，万无一失！” 林旷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好！就算猎命郎君杀不了徐牧，他也绝对在北凉待不下去！” “徐牧，你给本官的屈辱，本官必十倍奉还！” 被当众鞭打林旷恨得牙痒痒。 “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徐牧的一举一动还有行程。” “本官会每日与你们通气，直到将他引向埋伏之地。” 林旷接过青年递来的信，拆开后，里面有三个大字——风陵渡。 魏风华抵达北凉后，除了第一晚连番上阵试图说服徐牧，之后再没提过此事。 礼部尚书贾虚老大人倒是明里暗里聊了聊，但收效甚微。 第三日，徐牧便带着徐多宝与徐多福游历北凉三州。 观赏北凉的美景，品尝北凉的美食，从安州到凉州，从凉州到灵州。 转眼间又是七日时间流逝，徐牧一行人在灵州游历。 灵州有三景，分别是风陵渡的水、五指山的山，以及灵石矿的灵。 五指山的山风景绝美，险峻雄奇。 灵石矿内因灵石滋生，所以产生了一种只存在于灵石矿脉中的无害妖精。 每逢月圆之夜就会拜月起舞，仿若谪仙，极为美丽。 徐牧一行人先是去欣赏五指山，灵石矿由于要等到月圆才能观赏。 故徐牧决定先去风陵渡。 风陵渡口依照淮水而建，顺流而下有三大支流。 分别通往蜀中、幽州以及肃州三地。 当初徐牧出兵，率领两千人驰援虎头岭，走的就是风陵渡的淮水。 风陵渡西，风波亭。 灵州刺史林嘉，还有灵州长史蒋献，以及灵武郡郡守程彪，灵武郡郡尉王炳，正耐心等待着。 蒋献眺望远方，道。 “已经过去两刻钟，王爷怎么还不来？不会临时起了变化吧？” 蒋献乃是徐牧执掌北凉后重新选拔上来的官员，性沉稳，能力强。 灵州刺史林嘉微微一笑，道。 “蒋大人是最能稳得住的，今日怎么心急了？” 蒋献的脸色微微一变，道。 “下官从未亲眼见过北凉王，心情激动，让大人见笑了。” 灵武郡郡守程彪难忍激动之情，兴奋地说道。 “蒋大人激动是人之常情，自打北凉王来了北凉。” “北凉的变化谁都能看得出来，听说，最近还要兴修水利。” “搞什么‘大禹镇水符阵’，天策府已经派人勘探水文了。” “诸位大人帮吾看看，身上可有不妥之处？” 灵武郡郡尉王炳见状，调侃程彪。 “程大人你就放心吧，你迎娶娘子的时候都没这般郑重过。” “再说了王爷为人随和，不是看重表面的人，不要这么紧张。” 林嘉微微颔首，敬佩地说道。 “王大人此言甚是，王爷胸怀大志却不狂傲。” “腹有乾坤韬略待人又温和，乃是吾辈楷模！” 他们正说着，忽见林中走出一支人马。 瞧人数有百余人，打的正是北凉王徐牧的旗帜。 众人瞬间紧张起来，灵武郡郡尉王炳喊道。 “王爷来了，都给我精神着点！” 北凉王来游历风陵渡口，王炳负责率领郡军护卫此处。 他在郡军里面精挑细选了八百健卒，新盔甲新兵刃，一个个精气神十足。 不多时北凉王徐牧抵达，身边有徐多福、徐多宝两位公主。 还有亲军都尉府指挥使魏风华，以及天策府李白、狼行、木仆等。 林嘉、蒋献领头，向徐牧行礼。 “下官参见北凉王殿下！” 徐牧挥了挥手，笑着说道。 “诸位大人不必客气，本王来游历风陵渡，何必这般阵仗？” 林嘉一脸正色，指着身后的灵武郡郡军。 “王爷，非下官等想要讲排场浪费人力，而是今时不同往日。” “章邯将军在幽州，与拓跋辉激战，北魏人对潼门关虎视眈眈。” “您是北凉的定海神针，万一北魏人有心刺杀怎么办？” “王爷您身系北凉三州三百万百姓，千万不可大意啊。” 第102章 仙人指路现杀机 徐牧闻言仰面而笑，并未苛责林嘉。 “诸位大人有心了，好，就让郡军守在这里，本王与皇妹、魏大人，一睹风陵渡的奇景，走！” 徐牧的心情极好，一路上说说笑笑。 “两位皇妹可知，风陵渡的‘水’，奇在何处？” 徐多宝想了想，说道。 “我听说风陵渡水下藏风纳气，万年来聚纳了一处奇特风水。” “这风水会在特定的日子爆发，产生奇景。” 徐牧微微颔首，遥遥指着前方。 “没错！有人在那奇景之中见过仙人，称仙人传授过长生之法，修行之后可飞升登仙。” “今日吾等也去看看，若是能见到仙人，便也求仙人一个长生法，脱离六道轮回之苦，哈哈哈哈。” 志怪故事不可当真，不过也侧面说明风陵渡“水”的奇特。 从风波亭到风陵渡的路上，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见徐牧频频望向那些彩绸、灯笼，灵州刺史林嘉解释道。 “听闻王爷要来风陵渡，灵州商会的江会长他们非要准备。” “不止沿途有彩绸，还在风陵渡岸边设宴，就等着王爷您了。” “当然，王爷如果嫌吵闹，下官让他们撤了。” 徐牧微微一笑，道。 “江会长他们倒是有心，不必扯下。” 灵州商会会长江林、副会长赵涵，以及万纬、许瀚、满籍等十二位灵州商会的核心人物，齐聚风陵渡。 灵州商会与北凉王的微妙关系，谁都看得出来。 他们把持灵州诸多矿产，每年赚取天价利润。 北凉王徐牧雄才大略，欲振兴北凉，那这诸多矿脉势必要分一杯羹。 灵州商会主动示好北凉王，莫不是要与北凉王分享矿脉的利益？ 江林三十有二仪表堂堂，见北凉王徐牧后领着商会成员上前行礼。 “在下灵州商会会长江林，率灵州商会众，参见北凉王，参见长公主、柔福帝姬殿下！” 徐牧含笑扶住江林，笑着说道。 “江会长不必多礼，江会长乃是商界奇才，本王素有耳闻。” “今日得见本王与诸位一见如故，正好一观风陵渡的奇景。” 他的态度令江林等人很受用。 江林等商会成员面露喜色，江林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王爷与两位公主，还有诸位大人先请，在下不敢逾矩。” 徐多宝瞧了江林一眼，道。 “江老板进退得当，礼数周到，不愧是灵州商会的领头人。” “皇兄，我们快进去吧，省得错过了奇景。” 徐牧领着众人鱼贯而入，到了风陵渡口。 风陵渡的对面乃是连绵起伏的群山，群山脚下树木繁茂。 还生长有一种奇特的紫藤。 再瞧风陵渡的水，水面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放眼望去雾气却凝而不散。 灵州刺史林嘉高声道。 “王爷，两位公主殿下请看，这便是风陵渡的‘水气’。” “待‘水气’不断汇聚，激发风陵渡下的风水，就会产生奇景。” 徐多宝望着逐渐浓郁的雾气，有些失望。 “不过是寻常的雾气罢了，再奇能起得过汴梁城金明池佛光？” “奇得过汴梁城外上林苑的紫虹？” 林嘉微微一怔，正不知怎么说好，就听灵州长史蒋献接过话。 “风陵渡的奇景当然无法与汴梁相比，毕竟汴梁乃大梁国都。” “不过，风陵渡景色别有一番滋味，请长公主殿下再等一刻钟。” 林嘉有些诧异地望向蒋献，今日的蒋献与往日似有些不同。 性子急了些，更爱表现。 若是换了往常蒋献绝对不会主动开口，莫非，想在北凉王面前表现一二？ 林嘉旋即释然，见了王爷想表现自我也在情理之中。 徐牧轻声说道。 “你们且看那水中的水流，并非按照从上游到下游的趋势走。” “经过渡口附近的时候受下方风水影响，逐渐成为旋涡。” “仔细观察，极为玄妙，不要着急。” 一刻钟转瞬即逝，雾气已经浓稠到了极致。 忽然一阵清风刮过，雾气开始旋转起来。 众人的目光皆被其吸引，下一刻，雾气逐渐汇聚成一幅奇特的黑白景观。 一人立于半空中，一袭白衣长发披散，背后还背负着一柄神剑。 “人！有人在那儿！” 徐多宝忍不住惊呼道，拉住了徐牧的衣袖。 徐牧虽来了北凉快一年，却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景象。 忽而雾气变幻，那背负神剑之人身后出现了一座影影绰绰，悬浮于天空中的山峰。 他缓缓地转过身望向天空中的山峰。 山峰上涌出一抹阴影，阴影铺天盖地叫人看了心发慌。 正当众人以为他要被阴影吞没的时候。 他却轻轻地化手为剑指，对着无边的黑暗遥遥一点。 轰！ 雾气里爆发出一声惊天的炸响，好似天塌地陷。 徐多福吓得一把抱住徐牧的手臂，将头埋进他的臂弯中不敢再看。 无边的黑暗迅速退去，那白衣剑客遥遥指着天空中的山峰。 背后的神剑缓缓出鞘…… 嗡！ 李白忍不住惊叹。 “好一个仙人指路，好一个风陵渡奇景，居然声音都可模仿出来，真的像利刃出鞘一般。” 嗖！一柄短刀从奇景里射出，直取徐牧的咽喉。 李白、狼行、木仆三人脸色骤变。 “不对！有刺客！保护王爷！” 木仆举起翠绿色的盾牌挡在徐牧身前，李白、狼行护住了徐牧的身体两侧。 笃！短刀击中盾牌，深入两寸之深，可见短刀力道之大。 灵州刺史林嘉大声喝道。 “不要乱，都不要乱！帮助王爷与两位殿下，程郡守，速去调王郡尉过来！” 灵武郡郡守程彪应了一声，可是还未等程彪派的人去求援。 风陵渡口西边千步之外，陡然升起了一片火海，将唯一的出路阻断。 熊熊烈火蔓延的厚度差不多有三丈左右，别说人了，铁打的铁人也过不去。 轰！轰！轰！ 当江面上不断射出短刀的时候，地下也出了状况，从地下杀出一群身披黑衣的刺客。 他们杀出来之后对着身边的禁军与北凉王府的护卫就杀。 一时间处处都在激战，徐牧与徐多宝、徐多福在乱战之中分开，幸亏有魏风华及时护住了两位公主。 “皇兄！皇兄！” 徐多福急得眼泪都快落下，被魏风华死死拦住。 “公主不可过去，那边太危险了！” 第103章 隔岸观火 混乱的战场被分割成了三块，泾渭分明。 徐牧以及天策府的众人，以及林嘉等官员为一块，魏风华与两位公主是一块，还有灵州商会的人为一块。 水上、地下各有百余人杀出，各个都是身怀武艺的高手。 魏风华一眼望去，杀手中修为最差的，也有凝神境界。 网罗两百多名高手刺杀北凉王，背后的势力当真肯下血本。 徐牧这一边乃是杀手的主攻区域，各种兵刃杀招层出不穷。 一青衣江湖客腾空跃起，分水刺直取徐牧要害。 狼行抡起梅花亮银锤，从侧翼狠狠砸过去。 江湖客经验丰富，见狼行来势汹汹腰眼一拧半途落下。 嘭！ 江湖客算计得不错，但木仆神出鬼没，刚落出现在落点。 墨绿色盾牌正敲击在江湖客后背，打得江湖客骨断筋折。 李白手起刀落，斩落江湖客的脑袋。 他一脚将江湖客的尸体踢走，擦了一把脸上的鲜血。 “保护王爷！” 李白、狼行、木仆三人，是随行徐牧一众护卫里，修为最高的。 他们三人合力才能短时间内击杀一刺客，其他护卫的压力之大，可以想象。 魏风华远远望着徐牧，就见徐牧按住小叶紫檀剑匣，却未出手。 他有心窥探徐牧如今的剑法已到了什么境界。 更想让这群刺客先消磨徐牧身边的护卫力量，好进行他的计划。 刺客，无形之中帮了魏风华。 魏风华按兵不动，徐多福急得俏脸通红。 “魏大人，皇兄危险请魏大人速去营救！” 魏风华面沉如水，道。 “殿下，刺客众多北凉王身边自有北凉锐士保护。” “臣要保护两位殿下的安全，若北凉王真有危险。” “臣魏风华自会出手，请公主殿下稍安勿躁。” 徐多福闻言指着被围攻的徐牧等人。 “刺客大多数都在那边，本宫不需要你保护，你快去救皇兄！” 徐多宝轻轻地拉住了徐多福的手，柔声道。 “四妹，魏大人乃亲军都尉府指挥使。” “他说没事就一定没事，你不要着急。” “杀手穷凶极恶，万一调转枪头来杀你我，怎么办？” 徐多福都快急哭了，但徐多宝只顾自身安危，全然不关心徐牧。 魏风华的眸子微微眯起，徐牧动了！ 北凉王府跟来的护卫也就百余人，被刺客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击杀十几人。 乱战中已经有刺客突破了李白等人的防线，杀到徐牧身边。 剑匣中飞出一金色的神剑，升庐剑快如疾风。 一满脸长着络腮胡的江湖客手握宣花斧，一记“力劈华山”砸下来。 升庐剑倏然飞过，再看江湖客的手鲜血狂涌，手指头被削掉两根。 江湖客着实悍勇，受伤依旧不影响出招。 “给我——死！” 徐牧提着剑匣抽身躲闪，就听“轰”的一声。 宣花斧碎石裂地，余波掀起的劲风令四周的人连连后退。 “贼子尔敢！” 狼行见徐牧遇险，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而来，祭起梅花亮银锤与之搏杀。 徐牧才停下，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呼啸的风声。 他下意识地俯身躲避，呼！流星锤贴着徐牧的发冠擦过。 咔嚓！ 白玉发冠应声炸裂，流星锤呼啸旋转，又朝着徐牧杀来。 徐牧冷哼一声，升庐剑在空中转了一圈，射向那用流星锤的江湖杀手。 金光一闪，流星锤被削为两半。 剑势不减正刺中江湖客的胸口，轰！ 江湖客惨叫一声，内里的甲胄炸裂，飞出好远。 杀手每个都不是泛泛之辈，或有绝技，或有不错的宝贝。 北凉王府的侍卫死伤已经超过三十余人。 李白、木仆、狼行等奋力厮杀，但实在无力援助徐牧。 嗖！青锋剑擦着徐牧的左臂掠过，鲜血顺着徐牧的手臂流淌下来。 剑客手执青锋剑，身法诡异快得出奇。 徐牧的升庐剑运转起来，堪堪能与之持平。 他伤了徐牧后疾奔，穿梭于战场之中与升庐剑缠斗，喊道。 “北凉人都说，北凉王的飞剑天下无双。” “不过今日一观，稀松平常。” “吾卢剑星素有‘神行剑’之名，你的剑，还能有我快？” 卢剑星的身法说着又快了一个层次。 他掠过身边的人，顷刻间到了徐牧身边。 青锋剑直取徐牧的咽喉，徐牧一拍剑匣，龙蛇剑出现。 堪堪挡住青锋剑的进攻，青锋剑贴着徐牧的脖颈擦过。 血染红了徐牧的衣领，这一剑若是再深几寸，徐牧必死无疑！ 失去徐牧操纵的升庐剑盘旋着落地，引得卢剑星愈加兴奋。 “原来北凉王每次只能专心御剑一柄而已。” “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北凉之主不过如此。” “就用你的项上人头，成就吾卢剑星的富贵荣华！” 卢剑星讥讽徐牧的时候，杀招却不含糊。 青锋剑与他人剑合一，爆发出一片青色剑气。 就听“嗡”地一声震颤，青锋剑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颤动。 徐牧的龙蛇剑袭来的瞬间，青锋剑的颤抖更加剧烈迅速。 当啷！ 龙蛇剑被弹开，徐牧的脸上露出了惊诧与不敢置信。 卢剑星得意一笑，他这一招乃是祖传绝学，无往不利。 龙蛇剑盘旋着飞上天，青锋剑没有了阻挡，径直刺向徐牧的心口。 嘶啦！ 徐牧的白衣被剑气撕裂，露出里面的青云甲。 卢剑星将气力全部灌注在这一剑，剑气竟在刺中青云甲的瞬间，疯狂撕裂甲胄。 咔嚓！咔嚓！ 青云甲的甲片崩裂，徐牧急速往后躲闪。 但卢剑星的身法可比徐牧快得多，剑依旧在疯狂撕裂甲片。 当青锋剑彻底撕开青云甲的时候，便是徐牧的死期！ 飕飕冷风从徐牧耳边刮过，好似死神的呢喃。 卢剑星兴奋地眼睛直放光。 杀了北凉王他会得到一笔天价财富，从此离开大梁北上北魏。 从此逍遥快活一辈子！ 李白、狼行、木仆等人见到这一幕，目眦欲裂。 “王爷！” 徐多福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 而躲在远处一直隔岸观火的灵州商会江林等，脸上露出不可抑制的笑。 江林、赵涵等商会首脑，不禁屏住呼吸。 北凉王死了，从此北凉将无人能撼动北凉商会的利益。 他们的富贵，将会继续延续下去！ 第104章 入瓮 眼见着徐牧命丧黄泉之际，一抹紫光从侧翼袭来。 紫光直取卢剑星的脑袋。 若卢剑星继续杀徐牧，能杀，可是富贵荣华卢剑星也没有命去享受。 电光火石之间，卢剑星收身回撤，就在这瞬间，一兵刃贴着卢剑星的鼻子擦过。 他鼻头一凉鼻尖竟然被削了下去！鲜血直流！ 徐牧得到了喘息之机，举目望去一八棱紫金降魔杵已经飞回了魏风华手中。 魏风华，终于出手了！ 八棱紫金降魔杵在他手中熠熠生辉，魏风华高声道。 “王爷请退后，臣来诛灭此獠！” 徐牧深深地看了魏风华一眼，道。 “魏大人小心，此人的剑，很快。” 魏风华迎战卢剑星，他一露面瞬间引得不少杀手的忌惮。 又有三个刺客跳出来，四人围攻魏风华。 灵州刺史林嘉压低声音，道。 “这群刺客要翻了天不成？竟敢在风陵渡刺杀王爷？” “王炳究竟是怎么办事的？区区火焰就将他拦住了？” 徐牧轻拍胸口，将碎烂的衣衫扯下。 “烈火连绵不绝，火焰呈深紫色，那火多半用了松油等物。” “王郡尉不是神仙如何过得来？不怪他。” 灵州长史蒋献眉头紧锁，道。 “王爷刺客人多势众，魏风华大人虽然能挡住一时。” “但若长久激战恐有风险，不如我们先撤走，保全您的安危。” 撤？ 林嘉愁眉苦脸，道。 “蒋大人，通往外面的通路被大火封住，吾等往何处逃啊？” 徐牧的目光深邃，望向了河对岸。 “蒋长史说得对，我们过河，去对岸！在岸边据守！” “我们一走刺客必会追杀，届时吾等在河对岸以逸待劳！” 风陵渡是渡口，船自然是有的。 不过因北凉王今日要来观景，一般的商船都无法入内。 岸边仅有五艘小舟，每一艘小舟可承载四人到五人。 林嘉一拍脑门，自嘲道。 “下官真是急糊涂了，王爷，有魏大人挡住杀手。” “请王爷速速上船，吾等愿意相随王爷左右！” 徐牧在魏风华与北凉王府剩余侍卫的掩护下，登上小舟。 冷鸢、李白三将，以及林嘉、蒋献，还有徐多福、徐多宝，以及几名精锐侍卫登上了船。 他们陆续登上小舟，往河对岸行去。 见徐牧要逃，杀手们不再与手边的对手纠缠，疯了一样追过去。 眼见到嘴边的鸭子飞了，卢剑星气得破口大骂。 “朝廷鹰犬可恶至极！给我杀！” 卢剑星四人各显神通，围攻魏风华。 魏风华见小舟即将远离，冷哼一声。 八棱紫金降魔杵猛地一舞，就见绚丽的紫光爆发。 雄浑的灵气化为一尊韦陀菩萨的虚影法身。 韦陀菩萨倏然到了四人面前，双拳狠狠劈下。 轰隆隆！ 韦陀菩萨的法身散去，四人被击出数丈远。 其中三人筋骨断裂口吐鲜血，不死也没了半条命。 卢剑星衣衫碎裂露出里面裂开的碎银甲，心有余悸地望着魏风华。 魏风华也不与他们纠缠，高喊一声。 “王爷慢走，臣与您同往！” 说着魏风华冲向了岸边，凌空一跃，竟一跃出十丈之远，稳稳地落在船上。 卢剑星死死地盯着魏风华，神情惊疑不定。 “这家伙好强的身手，之前未对我们下死手，他到底在等什么？” 且说徐牧等人乘坐小舟渡河。 也许是因为魏风华那一手给予对方的震慑，刺客们没有立刻追过来。 河面上清风徐徐，使得众人紧绷的情绪终于舒缓下来。 徐牧望着对岸，轻声问道。 “魏大人方才那一招，是佛门的武技？” 魏风华的目光则盯着下游，闻言微微颔首。 “臣为陛下办事前，曾经在佛门学艺，让殿下见笑了。” 徐牧仰面而笑，意有所指地说道。 “魏大人能在关键时刻出手，救下本王性命。” “本王感激魏大人还来不及，怎么能说见笑？” 徐多宝可没心思听他们闲扯，面露焦急之色。 “皇兄，我们渡过河当真要在河岸据守？” “不如绕路返回灵武城，再调兵来多好。” 徐牧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冷光，表面却和颜悦色。 “将士们奋勇杀敌，保护皇兄这个北凉王。” “我等若是离去，岂不是寒了将士们的心？” 徐多宝撇了撇嘴，嘀咕道。 “皇兄是皇族，是王爷，他们的性命如何与皇兄比？” 徐牧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多说。 很快小舟到了河对岸，众人举目望去，在百步之外有一处天然的屏障。 正中为一片浑然一体的青石，四周有岩石围挡就留出三人宽的通道。 里面生长有茂密的树木，还有一种紫色藤蔓，很是美丽。 不过谁都没有心情去欣赏那美丽的紫藤，纷纷走进去，准备御敌。 当众人严阵以待的时候，等了一会儿，对面的杀手并未追来。 反倒是灵州商会的人，乘坐一艘不知哪里来的小舟，上岸了。 江林一登陆便朝着徐牧喊道。 “王爷，您没事真的太好了，担心死在下了！” 李白警惕地望着江林，喊道。 “江林！对岸都是杀手，你们这些人手是怎么过来的？” 灵州商会在激战的时候躲在远处，这刺客又来得蹊跷。 李白心中暗暗怀疑，杀手保不齐与灵州商会有关。 江林苦笑解释。 “火已经基本灭了，王郡尉带着郡军赶来，正在与禁军，还有北凉王府的亲卫合力绞杀那群刺客。” “吾等能力浅薄，留在那里不过给他们添乱罢了，也就过来了。” “李大人别误会，我等手无缚鸡之力，能做什么呀？” 众人望向对岸，的确起了烟，说明火势应该被控制住了。 李白的戒心旋即消除，道。 “王爷，王郡尉赶到对岸应当无事了，我们还是回……” 李白的话还未说完，忽然听到上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抬头一看，脸色大变。 他们头顶的紫藤不知什么时候竟“活”了，眨眼间蔓延到四周，形成了一座“紫藤牢笼”。 紫藤上有淡淡的金光流转，深深地嵌入地下的青石中。 见状，江林脸上的苦涩化为笑意，仰面大笑。 “北凉王，李大人，我江林是手无缚鸡之力。” “不过，你们主动‘入瓮’，可就怪不得我了，哈哈哈哈！” 第105章 分高下，决生死 徐牧望着嚣张得意的江林，冷声道。 “今日的刺客，果然是你们灵州商会做的！” 赵涵嗤笑一声。 “你北凉王好手段，安州被你清理了一遍。” “凉州范刺那群没骨气的东西，也对你俯首听命。” “灵州也逐渐被你蚕食，我们灵州商会若是不动手。” “焉能有活路？北凉王不必担心，你们今日死了。” “天下人只会知道，你是被刺客杀死，还有两位公主……” 赵涵与江林对视一眼，露出一抹淫笑。 “两位公主金枝玉叶，这么死了太可惜了。” “不如就与我们两个喜结连理，让我与江会长做驸马爷。” 徐多福俏脸生寒，瞪了赵涵一眼。 徐多宝露出厌恶之色，哼了一声。 “就凭你们两个商贾也配？魏大人在此，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江林放声大笑。 “在这‘螣蛇阵’中，魏风华算什么！” 轰！紫藤再度暴涨飞舞，魏风华头顶的紫藤好似利箭一般射下。 紫藤落下处青石好似豆腐一般被洞穿。 魏风华闪转腾挪，等到魏风华停下的时候，他已经被困在了一处独立的紫藤牢笼之中。 魏风华被困住的同时，徐牧等人头顶的紫藤，亦瞬发暴动。 “王爷小心！” 木仆挥舞木盾阔步向前，翠绿色的木盾陡然膨胀了一号。 笃笃笃！ 紫藤击中木盾，泛起一阵涟漪，木仆被震地连续后退。 徐牧轻拍剑匣，升庐剑再度祭出。 金光闪过之处，紫藤被斩断一片。 然而这诡异的藤蔓斩断一片立刻又会再生，如同附骨之蛆。 李白、狼行、木仆三人攻守兼备，在徐牧三个方向护住他。 其他人就没有徐牧那般好运，保护徐多宝与徐多福的侍卫拼命挥动长刀。 紫藤连续被斩断三轮后，侍卫一个不慎，被偷袭的紫藤贯穿大腿。 啊！ 他痛呼一声跪下，就听“扑哧”、“扑哧”数声。 侍卫被紫藤扎成刺猬，其他两名侍卫见了吓得魂不附体。 本就混乱的出刀方式，被紫藤攻破，步了前人后尘。 嗖！紫藤好似疾风射向徐多福。 徐多福躲无可躲闭上眼睛，忽然身子一轻。 徐牧已经杀到了她们的身前，升庐剑飞到徐牧的面前，强行封挡紫藤的攻击。 锵！升庐剑急速后退撞在徐牧的胸前，他顺势揽住两位公主的纤腰，要将她们救回三将的正中。 徐牧双臂揽着两个人，升庐剑又正好失去力量。 就在这一瞬间，在侧面好似鬼魅一般射出一道人影。 他的速度太快了，眨眼间杀到徐牧的侧面，赤红色刀影直取徐牧的要害脖颈。 “王爷！” 狼行第一个反应过来，梅花亮银锤脱手而出打向那人影。 李白、木仆距离远根本无法出手营救。 魏风华被困在另外一个紫藤牢笼里。 听里面传来的打斗声，魏风华短时间内也脱不了身。 赤红色刀影与徐牧的脖子一步之遥。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汇聚在这儿。 徐牧双臂猛地往后一甩，徐多宝、徐多福被甩向狼行。 他的脚下往侧后方滑动，争取了一点点时间与角度。 嗖！刀影擦着徐牧的脖颈划过，当刀影又往前探的瞬间。 它竟改变了方向，狠狠朝下方砍去。 炽热的刀光令徐牧胸前的青云甲微微泛着青光。 灼热的温度刺激着徐牧的神经。 就听“咔嚓”一声，青云甲之前被卢剑星刺中的地方裂开。 以这裂纹为中心，青云甲正面的甲片尽数崩裂，散开。 轰！徐牧被刀光重重地砸在地上，青石都被砸出蛛网般的裂纹。 青云甲彻底炸裂四散，不过也保住了徐牧一条性命。 青云甲炸裂的瞬间，形成一股旋风，将秦风与杀手完全阻挡开。 冷鸢、狼行趁机会挡在徐牧面前，冷冷地盯着杀手。 林嘉傻眼了，望着手持赤红色长刀的人，结结巴巴地说道。 “蒋……蒋大人？你会武？你！你为何要刺杀王爷？” 蒋献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怪异的微笑。 “为何？为了荣华富贵，为了青史留名啊，哈哈哈哈哈！” 徐牧忍着全身的痛苦从李白与冷鸢的身后走出来。 “刀身比我大梁普通的横刀要宽大许多，劈砍时力量翻倍。” “刀身有凤凰双翅图案，如同凤凰展翅欲飞。” “若本王没猜错，你这刀，名为凤翅朝阳刀！” 蒋献微微有些诧异，旋即笑道。 “没承想北凉王身份高贵，还知道我这江湖客的兵刃。” “没错，吾便是猎命郎君榜上有名之人。” 林嘉不敢置信地望着蒋献。 “蒋大人是猎命郎君？可你一年都忙于政务，还……还有时间杀人做副业？” 蒋献白了林嘉一眼，讥讽道。 “你这呆头呆脑的家伙也能做刺史？吾乃猎命郎君榜第九名——千面郎君姜玉郎！” 说着蒋献原地转了一圈，一股白雾从脚下升起。 待白雾散去，蒋献竟变成了一白衣翩翩的俊美青年。 林嘉的脑袋都要炸开了，他惊恐地盯着姜玉郎。 “我就说今日的蒋献不对劲，性情急躁了不少。” “还比平常要积极太多，我以为是见了王爷急于表现……” 姜玉郎悠然一笑，道。 “吾安排了水陆两拨刺客，就为消磨北凉王身边的护卫力量。” “灵武郡郡军，大内禁军，还有你青云城的亲卫。” 徐牧的眉毛一挑，继续道。 “纵使如此你还是没有在风陵渡动手，反而一直忍耐到这儿。” “这里是你设下的大阵，是你的主场，你有把握诛杀所有人。” “你在风陵渡做的一切，都不过是铺垫，逼迫本王渡江！” 姜玉郎明亮的眼眸流露出赞赏。 “北凉王，真乃我姜玉郎知音也！” “若不是已经承诺，我姜玉郎真是不舍得杀你了。” 冷鸢俏脸生寒，道。 “谁杀谁还不一定！” 徐牧轻轻地按住了冷鸢的肩膀，用力捏了一下。 “别急，别急，本王自有把握对付他。” 冷鸢微微一怔，却没说话。 姜玉郎挥动手中的凤翅朝阳刀。 “北凉王好气魄，既然如此我就再造一个‘牢笼’，你我单独对决，起！” 姜玉郎一声令下，狂暴的紫藤好似海水一样汹涌。 无数的紫藤倏然落下，强行将徐牧与其他人分开。 这片紫藤铸就的‘牢笼’中，就剩下姜玉郎与徐牧。 姜玉郎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杀机。 “今日你我既分高下，也决生死！请！” 第106章 凤翅战降魔 姜玉郎话音落下，凤翅朝阳刀上扬起一抹烈焰。 炽热烈焰翻腾，姜玉郎腾空而起，烈焰席卷四周，对着徐牧劈下。 “裂天！” 姜玉郎这一刀，赤红色火焰占据了紫藤“牢笼”整个上空。 姜玉郎的宝刀，从烈焰中杀出，真好似“开天辟地”。 烈焰熊熊火焰炽热，便是紫藤“牢笼”之外的江林等人，亦被热浪逼地连连后退。 江林遮挡着脸，连声惊叹。 “不愧是千面郎君姜玉郎，今日合该徐牧死无葬身之地。” 万纬往魏风华被困住的地方望去，隐隐担忧。 “会长，那魏风华被困住一时，万一冲杀出来可怎么好？” “他乃陛下近臣，若是逃了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 “我等，岂不是要大祸临头？” 江林哼笑一声，信心满满。 “你以为姜玉郎的‘螣蛇大阵’是摆设？” “他有十成把握困死魏风华，不用担心。” 江林朝战场的焦点望去，姜玉郎的凤翅朝阳刀已然落下。 雄浑炽热的刀气如泰山压顶，徐牧无路可逃。 嗡！徐牧手边剑匣内一声轻吟，一道耀目的日光瞬间爆发。 一边是熊熊火焰，一边是日光绽放。 日耀神剑自光中射出，与凤翅朝阳刀狠狠地撞击在一处。 轰！气浪夹杂着火焰，在日光之中席卷爆发。 紫藤上金光急速流转，抵消着恐怖的冲击力。 冷鸢、李白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尤其是冷鸢。 她的小手紧握，眸子死死盯着徐牧那边。 徐多福身子紧绷，待烟尘稍稍散去她颤声喊了一句。 “皇兄……” 徐牧依旧站在原地，不过，此刻的徐牧前所未有的狼狈。 衣衫残破如乞丐，灰头土脸，头发、眉毛亦有数处被烧焦。 日耀神剑失去了光泽，插在一边的地上。 任谁都看得出，姜玉郎一记“裂天”，已经将他打到极限。 姜玉郎颇为诧异地望着徐牧，笑道。 “还没死？看来吾低估了你北凉王，不过早死晚死都一样。” “来来来，方才是‘裂天’，北凉王再接我一记‘疾风’。” “吾姜玉郎送你往生极乐，你助我扬名天下！” 姜玉郎随手一甩，凤翅朝阳刀上的火焰倏然散尽。 淡青色的气流在凤翅朝阳刀上流转，令此刀看上去轻薄了许多。 冷鸢眼眸里闪过一抹凝重，往魏风华被困住的方向望去。 细密的紫藤将魏风华那边遮挡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 冷鸢语气凝重地说道。 “风、火齐聚，随心所欲，姜玉郎的修为恐怕已到了半步蜕凡。” 李白眉头紧锁，担忧地说道。 “半步蜕凡？那王爷岂不是要……” 徐牧不过天玄境界，对上半步蜕凡的高手。 能接住姜玉郎全力一击，已算得奇迹。 姜玉郎的第二招，徐牧无论如何都是接不住了，既然如此…… 冷鸢缓缓地按住腰间，屏息凝神，眼中有一抹乌光浮动。 李白、狼行、木仆三人见冷鸢此举，亦齐齐准备搏命。 徐牧就是他们的身家性命，哪怕拼死也不可让徐牧有失。 就在这形势紧张的时刻，徐多宝听闻冷鸢与李白的话。 又望了一眼悄无声息被困住的魏风华，她美眸流转。 “江会长，赵副会长，你等都是商贾之家，难道愿意一辈子做商贾？” 江林正期待姜玉郎斩徐牧，闻言打了一个激灵，喊道。 “千面郎君请慢动，容吾与公主殿下说两句话。” “公主，您此言何意？” 徐多宝盈盈一笑，说道。 “你们不甘心一辈子做商贾，本宫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今日的事情本宫与皇妹可以为你们作证，有刺客袭击北凉王。” “不过，你们要保证本宫与皇妹的安全，送我们归京。” 徐多福惊讶地看向徐多宝。 李白、狼行、木仆也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位长公主殿下。 唯有冷鸢一动不动，好似一尊雕塑似的。 江林、赵涵对视一眼，露出一抹狂喜。 江林连忙说道。 “公主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不过，长公主殿下与柔福帝姬需与在下与赵副会长完婚，否则，我们很难相信殿下不会翻脸不认人。” 堂堂公主下嫁给商贾之家，江林与赵涵的嘴巴都快笑歪了。 徐多福焦急地看着徐多宝，低声道。 “三姐，不可……” 岂料徐多宝却微微颔首，美目中闪过一抹厌恶与隐忍。 “好，本宫应下了。” 江林登时大喜，道。 “柔福帝姬，您呢？” 徐多福往后退了两步，泪水夺眶而出。 “本宫宁肯死，也不会嫁给尔等逆贼！” “皇兄死，本宫亦相随而去，绝不独活！” 姜玉郎凤翅朝阳刀上的青色气流已经流转到了极致。 他闻言不禁仰面大笑。 “两个公主殿下，一个隐忍识时务，一个宁死全名节。” “大梁的皇室子弟，有些意思，江会长，吾动手了！” 姜玉郎的凤翅朝阳刀脱手而出，刀身上的凤翅微微泛着光芒。 真好似凤凰展翅翱翔，青光一闪，刀就飞到了徐牧五步之外。 徐牧的气息紊乱，看上去内伤不轻，却依旧强行运转剑匣。 鲜血顺着徐牧的嘴角缓缓流淌下来，触目惊心。 姜玉郎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清楚，徐牧接不住这一击，必死无疑。 一想到斩杀徐牧名扬天下，他飘飘欲仙。 生与死就在一瞬间，冷鸢眼眸里的乌光已经浓郁到了极致。 江林、赵涵等人亦屏住呼吸，见证最后的时刻。 轰！ 大片的紫藤炸裂，一抹耀目的紫光从中射出，正好与那凤翅朝阳刀撞在一起。 锵！火花飞溅，青色的气流疯狂乱窜。 八棱紫金降魔杵在关键时刻，挡住了致命一击！ 众人往侧面望去，魏风华正缓缓地走出来。 他神态庄重双臂上有淡金色的文字在闪烁着光芒。 若仔细观察，可见那是一段段的佛经！ 八棱紫金降魔杵飞回手中，魏风华的声音如同洪钟。 “千面郎君姜玉郎！十年前你曾于汴梁白云观犯案。” “本官当时未在汴梁，不能亲手斩你头颅。” “今日本官终于得了机会，将你碎尸万段！” 姜玉郎微微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与那妖是什么关系……” 魏风华不给姜玉郎继续说话的机会。 八棱紫金降魔杵在手，魏风华腾空而起。 “王爷且去后方歇息，下官诛杀此獠，崩山！” 第107章 螳螂捕蝉，谁为黄雀? 魏风华终于出手，令徐牧得了喘息之机，朝着远处退去。 魏风华手中的八棱紫金降魔杵瞬间从紫化为漆黑。 沉重的漆黑色一出，使八棱紫金降魔杵好像沉重了数倍。 “崩山！” 降魔杵落下有千钧之力，姜玉郎浑然不惧。 凤翅朝阳刀从下往上，斜劈过去。 他故技重施，凤翅朝阳刀上燃烧起熊熊烈火。 轰！ 魏风华此招名为“崩山”，其力道之强横可见有多重。 姜玉郎与之对拼，烈焰朝四周飞扬飘舞。 他的身子猛地一沉，脚下的青石瞬间炸裂。 姜玉郎闷哼一声，拼尽全力挥舞长刀。 嗡！魏风华与姜玉郎分开，这第一招，姜玉郎落了下风。 “魏风华，好身手！吾当真小瞧了你！” 姜玉郎擦拭去嘴角的鲜血，道。 “你我修为在伯仲之间，不如干脆点，一招定胜负。” 魏风华冷冷地盯着姜玉郎。 “好！” 高手过招一招就知道对方深浅，与其浪费时间，不如直接用上最强杀招。 姜玉郎缓缓往后面退去，凤翅朝阳刀却越发明亮。 “吾这一刀名为丹凤，乃是吾杀师傅的时候领悟的刀意。” “那老家伙传授我武艺，却想将我变成供他修行的工具。” “死在吾刀意下的高手，有一十五人，你，是第十六个。” 姜玉郎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舐着嘴唇。 魏风华没有姜玉郎那许多废话。 八棱紫金降魔杵从漆黑化为天蓝色，降魔杵的尖端，天蓝色尤其重。 仿佛是一颗湛蓝的宝石在尖端绽放，熠熠生辉。 二人对视了几息时间，忽然同时向正中央杀去。 徐牧微微眯起眼眸观察，魏风华这一招将所有的精气神都汇聚在一点。 也就是降魔杵的尖端，看似小小一个点却蕴含无穷力量。 姜玉郎的刀意“丹凤”催动到极致，刀已经化为火红色。 凤翅朝阳刀上的凤凰翅膀的纹路如同活了一样，展翅翱翔。 徐牧在枫桥镇也领悟出剑意，故对姜玉郎的刀意也有些感悟。 那刀意凶猛、肆意，真如一只火鸟直冲云霄，想要放肆遨游。 刀与杵交战，没有花哨的动作，只有劲力与灵气最纯粹的比拼。 轰！轰！轰！ 三声惊天动地的撞击，刀意与降魔杵的力量向外扩散。 许多紫藤被摧毁，纷纷落下化为灰烬。 这余波都如此恐怖，何况处在激战正中央的魏风华与姜玉郎？ 轰！姜玉郎的刀意舒展，而魏风华的降魔杵集中在一点。 在连续的厮杀中，魏风华找到了刀意的薄弱处。 拼着受创也要长驱直入，降魔杵狠狠贯穿姜玉郎的衣甲，刺穿其肩膀。 姜玉郎一声痛呼跌落出五丈之远。 降魔杵这一击，可不是单纯的冷兵器透体而过。 其上蕴含的劲气与灵气，也同样进入姜玉郎体内，在他伤口处肆虐。 魏风华目光凝视着姜玉郎。 “千面郎君，多年前你在白云观犯下的杀孽。” “今日，就用你的头颅来偿还！” 姜玉郎艰难地抬起手，喘着粗气。 “慢着，你……你就不想知道那女人死之前，说了什么？” 魏风华的脚步停下，手心的降魔杵被握地作响。 “她，说了什么？” 姜玉郎咳嗽一声，鲜血喷出来。 “她说你魏风华，就是一个薄情寡义的——混蛋！” 魏风华的瞳孔微微收缩，闪过一抹悲痛与懊悔。 姜玉郎的嘴角流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忽然一挥袍袖。 咔嗒！ 他的袍袖里飞出一圆筒，上雕刻凤凰，当机括转动声音响起。 一片银色夹杂着蓝光的“细雨”，从那机括前端爆发。 “魏大人小心！” 徐牧在姜玉郎露出笑容的时候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机括中的暗器如同暴雨梨花，速度奇快无比。 魏风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挥舞降魔杵拨打，然后抽身退去。 “姜玉郎，你耍诈！” 魏风华的手臂上中了一针，他随手将针拔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不然呢？哈哈哈哈！” 姜玉郎从地上轻松地跳起来。 “那妖精葬身火海，骨头渣子都未留下。” “我怎么会知道她说了什么？我这暴雨梨花可还受用？” 魏风华感觉到一阵眩晕，踉跄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远处心提到嗓子眼儿的江林等人本来都准备跑路了。 见姜玉郎反败为胜，一个个喜不自胜。 “不愧是千面郎君，好手段！” 姜玉郎提着凤翅朝阳刀，一步步走向魏风华。 “吾这毒的烈性须臾之间就可发作，你是不是觉得眼前发黑？” “是不是灵气与劲力在迅速消散？” 姜玉郎举起长刀，喝道。 “魏风华，我赢了……” 嗖！当姜玉郎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魏风华忽然猛地打出一拳。 这一般若拳比往常的劲力要上五成。 然而，随着魏风华拳风一起出来的，还有一枚舍利！ 舍利泛着金黄色的荧光，打中姜玉郎的丹田处。 看似不痛不痒的一击，却令姜玉郎的脸色大变，仰面飞出数丈。 “你……你为何还能动用灵气？” 姜玉郎怎么都想不明白，死死盯着魏风华。 魏风华伸手接住了舍利，艰难地一笑。 “侥幸习得‘般若心经’，对奇毒有些抵抗力。” “姜玉郎，你能骗我，我自然……也能骗你。” 乌黑的鲜血随着魏风华的嘴角流下，他仰面长叹。 “吾魏风华绝不会负陛下所托。” 魏风华与姜玉郎两败俱伤，忽听后面传来一阵拍手声。 啪！啪！啪！ 北凉王徐牧缓缓走出来，赞道。 “不愧是半步蜕凡境界的高手，魏大人、千面郎君的对决，本王大饱眼福。” 徐牧的声音洪亮，哪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徐多福惊喜地望着徐牧。 “皇兄，你……你的伤好了？” 徐牧与千面郎君交战，狼狈受创，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好似没事了？ 徐牧微微一笑，指着魏风华。 “本王若是不‘受伤濒死’，魏风华魏大人，又怎么肯出手？” “魏大人，你在那紫藤牢笼里早就能出来，却一直按耐不出。” “你想等到吾气力耗尽，身受重伤再出来，对不对？” 徐多宝、徐多福闻言十分惊讶，徐多福道。 “皇兄你说什么呢？魏大人怎么可能看着你受伤不出手？” 魏风华的脸皮微微抽动，沉默了片刻。 “王爷说笑了，臣的确被紫藤缠住，费了些手脚……” 第108章 北凉王的棋局 “哦？” 徐牧轻笑一声，为魏风华“回忆”发生的事情。 “在淮水东岸，刺客分水陆并进刺杀本王，魏大人做了什么？” “你保着两位皇妹在不远处观望，刺客绝大多数都在本王这。” “魏大人却不肯出手相助，当时，魏大人也被缠住手脚了？” 魏风华嘴角动了动，解释道。 “两位公主千金之躯，臣害怕刺客趁乱袭杀公主，才未过去。” “若北凉王您要因此治罪臣，臣无话可说。” 徐牧微微颔首，并不着急戳穿魏风华的谎言。 “魏大人不愿意承认，本王就为你说出心里话。” “风陵渡连接淮水，可抵蜀地、幽州、肃州。” “若从风陵渡出发，不消两日就可离开北凉，绕过潼门关。” “这水路虽狭窄不利于大军团行进，但带你们离开，绰绰有余。” 徐多福听得迷迷糊糊，忍不住问道。 “皇兄，你为何突然说起水路来了？这与魏大人不救你有什么关系？” 徐牧摇头叹息，宠溺地望着徐多福。 “我的傻妹妹，皇兄不肯离开北凉，前往万妖之国为质子。” “魏风华大人与礼部尚书贾虚老大人绞尽脑汁。” “他们劝说不成还要办成差事，除了动武，还有其他办法？” 徐多福捂住嘴，不敢相信徐牧的话。 徐牧见魏风华沉默不语，继续道。 “在淮水东岸他故意不出手，一来试探本王的身手底线。” “二来损耗本王身边的护卫，直到本王深陷危机，他才出手。” “后本王决定渡河，正中了他的下怀，魏大人立刻跟来。” “吾等被困在紫藤中，魏风华大人居然还在试探。” “让吾与千面郎君交手，他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出手。” 徐牧缓缓走到魏风华与姜玉郎中间，居高临下俯视二人。 “魏大人，你觉得你的计划顺利进行，将本王掌控在股掌之间。” “姜玉郎，你扮作蒋献本王的确没有想到。” “这紫藤阵也的确厉害，但，你们二人都在本王的股掌之中！” 魏风华缓缓地抬起头，用一种极度陌生的目光看着徐牧。 徐牧嘴角上扬。 “螳螂捕蝉，但谁是黄雀可就说不准了。” 姜玉郎听完徐牧的话，拍打着地面。 “好！好！好！好一个大梁北凉王，好算计！” “你竟将吾与魏风华都当作了你的棋子，等我们两败俱伤。” “然后你徐牧渔翁得利！好大的一盘棋！” “我姜玉郎输得不冤枉，哈哈哈哈哈！” 姜玉郎放声大笑，被徐牧的计谋算计得心服口服。 徐牧伸手遥遥一指，不远处已经傻眼的江林、赵涵等人。 “江林、赵涵等灵州商会逆贼，联合江湖杀手刺杀本王。” “将他们悉数拿下！” 李白三人立刻领命，不用他们擒拿，江林等人就跪了。 江林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北凉王饶命！北凉王饶命啊！我们猪油蒙了心。” “犯下大错请王爷宽恕！王爷，吾等愿意献出所有产业！” 赵涵也反应过来，苦苦哀求。 “王爷，我等都是北凉人，我们也是北凉的百姓。” “请王爷您发发慈悲，饶了我们吧！” 徐牧眸子深邃，冷笑一声。 “诛杀尔等，你们名下的产业吾一样可以拿到手！” “尔等对我大梁公主不敬，岂能留下你们性命？” “李白，让他们闭嘴！” 李白卸下了他们的下巴，将他们给押到了一边。 待处理完那几个家伙，徐牧看向魏风华。 “魏大人，你是父皇的亲信，本王不会难为你们。” “尔等明日就乘坐船只离开北凉，吾不想再看见你们。” 魏风华这一次没有沉默，他竟缓缓地站起身。 脸上的青黑色消去了不少，似乎有秘法能拔毒。 “王爷，臣放任刺客攻击王爷，的确为了削弱您身边护卫。” “试探王爷身手的心思，但臣绝对没有让王爷丧命的企图。” 魏风华说着，将那颗舍利子收入怀里，道。 “幸而有摩罗大师半颗舌舍利在身，吾才能破紫藤，拔蛇毒。” “吾魏风华一生都忠于大梁，忠于陛下，不带您回去，魏风华无颜面对陛下！” 嘭！魏风华猛地一踏地面，竟要与徐牧再动手。 狼行提着梅花亮银锤，喝道。 “好你个魏风华！王爷念在你是陛下近臣，方才没有动手。” “你缓过劲儿来还要抓王爷？就凭你现在的情况，你能行？” “俺狼行最恨忘恩负义之辈，今日就宰了你！” 见魏风华神情坚定，徐牧一声叹息。 “魏大人，你这又是何苦呢？本王说了，这局棋都在本王掌控中，你是逃不出这棋局的。” 魏风华缓缓朝着岸边退去，道。 “臣的实力的确大打折扣，不过臣从未想过靠着一人将您带走。” 魏风华遥遥指着下游淮水。 “北凉王就没发现，林旷大人一直不在么？” “王爷，您的棋局百密一疏，这一局，是臣赢了！” 众人举目望去，就见下游出现了一支船队，有五艘大船。 每一艘船上有两百顶盔掼甲的禁军，当头的船上，站着两个人。 林旷意气风发，朝着魏风华喊道。 “魏大人，吾等来得还算及时吧？” 然后林旷又挤眉弄眼地对徐牧道。 “臣刑部尚书林旷，来迎接北凉王归京！” 在林旷身边还有一老者，正是礼部尚书贾虚。 千余人的队伍到来，就算徐牧这边人人都是绝顶高手，也难脱身。 更何况他们都已经经历了连番的苦战。 徐牧微微眯起眼睛，喝道。 “林旷！你胆敢在吾北凉境内，私自调兵横行于江上！” “待擒住你本王定要将你悬挂在风陵渡三日夜！” 林旷怨毒地盯着徐牧，讥讽道。 “王爷，您就别说大话了，看看，这明将军、赵都尉已经来了。” “等您上了船，下官给您一样待遇，保管您舒舒服服。” 林旷身后被捆绑地如同粽子一样的明远、赵厷被塞住嘴，押出来。 见到徐牧的瞬间两个人眼珠子瞪得老大，呜呜地不知要说什么。 徐牧的神情瞬间阴冷，一字一句地说道。 “林旷，放了他们下船请罪，本王，可免你皮肉之苦。” “你若执迷不悟，本王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旷狞笑一声。 “希望王爷未来十年在须弥山，也能这般霸气，下船，擒北凉王者赏赐千金！” 第109章 鼍龙神火，樯橹飞灰湮灭! 林旷被徐牧当众鞭打，颜面扫地。 如今有了活捉徐牧的机会，焉能放过？ 五艘大船缓缓朝着岸边迫近，船上禁军蠢蠢欲动。 魏风华轻声说道。 “请王爷放心，回归汴梁的路上，臣会保王爷周全。” “王爷一人性命，肩负大梁千万百姓，臣万不会让王爷有失。” 徐牧望着坚定的魏风华，又望了一眼仿佛胜券在握的林旷，笑了。 “魏大人对吾父皇还真是忠心耿耿，也罢。” “本王就让你们死了心，认清现实，冷鸢！” 冷鸢取出腰间的竹筒，拉开引线。 嗖！嘭！ 绚丽的烟火绽放，林旷见状捧腹大笑。 “北凉王好生幽默，你身边那美侍女装模作样放烟火，给谁看？” “你如真的有安排，还能被逼到这一步？” 林旷身边贾虚老大人叹了口气，劝说徐牧。 “北凉王何必执迷不悟？你往万妖之国去，顺应天下民心。” “若是强行动武弄地双方都不体面，何必呢？” 徐牧遥遥指着贾虚，调侃他。 “贾虚老大人深谙明哲保身之道，这次却失算了。” “你与林旷同流合污，一会儿做了‘水鬼’，本王可不捞你！” 眼见着五艘大船马上要靠岸，林旷大喝一声。 “北凉王休要逞口舌之快，来啊，上岸！拿人！” 千面郎君见状，拍手叫好。 “好！好一出大戏！北凉王，你机关算尽又怎样？” “我姜玉郎是活不成了，你，也会被囚禁在须弥山。” “你我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徐牧面上全无任何的惧色，反而笑道。 “姜玉郎，不如你我打一个赌，今日赢得还会是本王。” “本王若赢了，你就欠下本王一个人情，如何？” 姜玉郎哈哈大笑。 “好！这赌约我姜玉郎接下了，不过，得下辈子还王爷的人情，哈哈哈哈！” 姜玉郎是来刺杀徐牧的，但见徐牧豪气干云，内心也是佩服。 他不禁感慨道。 “北凉王算得上人中龙凤，若不是要杀你，吾与你倒是不妨成为知己，可惜，你的命由不得你。” 呜！呜！呜！ 悠长苍凉的号角声陡然响起，林旷、贾虚，以及魏风华等人都愣了一下。 他们循声望去，号角声来自淮水上游。 一艘巨大的战船，如同小山一般压过来。 此战船之大，堪比三艘普通的大船，前后长十五丈，宽约两丈五。 在战船的正前方，有一尊精铜打造的鼍龙头颅，威风八面。 再望着战船上的飘扬旗帜——提领北凉，天策神威！ 正中央一个斗大的“徐”字极为醒目。 一艘鼍龙战船后左右还有两艘一样规模的战船，顺流而下。 当头的鼍龙战船上有一青衣文士头戴纶巾，拱手高声道。 “天策府长史诸葛渊，参见王爷！” 诸葛渊身后左右各有一武将，也随之向徐牧行礼。 “天策府司马马雄，拜见王爷！” “天策府从事中郎曹森，拜见王爷！” 鼍龙战船上的诸多兵卒，亦向徐牧行礼。 “北凉青云军，参见王爷！” 三艘鼍龙战船上的青云军，大约有两千人上下。 他们人人装备精良，腰挎长刀，背负盾牌，手中还有暗黑色沉重的弩机。 徐牧仰面而笑，喊道。 “北凉军听命！将林旷所驾驭之战船悉数灭之！” 林旷咽了一口唾沫，喊道。 “别管他们，先去擒住北凉王！擒住北凉王一切都好说！” 五艘战船快速靠岸，想利用时间差直接抓住徐牧。 然而，当鼍龙战船上的青云军，扣动机括的时候，林旷傻眼了。 漆黑的弩机里面喷薄出一簇火苗，一根漆黑携带着火焰的弩箭，杀来！ 嗖！嗖！嗖！ 两千人同时发射“神火飞鸦”，强劲的弩箭直接射穿了五艘船脆弱的船体。 林旷等人还未与之接触，身下的战船就开始倾斜。 “林大人，他们的弩箭太强了！” 统兵的将官大声喊道。 “末将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手弩，我们，我们跳船逃生吧！” 林旷一个趔趄摔倒在甲板上，怒吼道。 “小小的手弩你们禁军难道对付不了么？” 统兵的将官苦笑，手弩他们见到过。 但北凉青云军手中的手弩，威力至少在普通手弩的四五倍。 战船外没有包裹铁皮，竟直接被弩箭射穿，这水战还怎么打？ 嗖！一支弩箭贴着林旷的衣角擦过，他的衣衫瞬间着火。 “火！着火了！” 林旷的胆气被弩箭彻底摧毁，他不管不顾地直接跳了下去。 五艘战船，一个照面，就被青云军的“神火飞鸦”击沉。 落入水中的将士大部分一个没逃掉，全部做了阶下囚。 林旷、贾虚两个大官好似落汤鸡，被曹森，马雄提着上了岸，扔在了徐牧的脚下。 徐牧居高临下，俯视二人， “两位大人，可安好否？” 礼部尚书贾虚老大人脸上臊得慌，小声说道。 “北凉王运筹帷幄，老夫输得心服口服，任凭处置。” 贾虚精明得很，他乃六部尚书之一，又是一把年纪了。 贾虚奉旨办事，手段虽低劣了一些，了不起徐牧讥讽两句。 他不会真要了贾虚的命。 而贾虚身边的林旷，已经变了脸。 “王爷！下官糊涂啊！下官知错了！” “求北凉王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下官！” 徐牧微微眯起眼，提醒林旷。 “林大人，本王还是喜欢你方才在船上，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你说什么来着？哦，要给本王与明将军、赵都尉一样的待遇。” 林旷吓得全身颤抖，尖叫一声。 “下官全都是为了完成陛下的旨意，请王爷饶恕！” “下官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可若是下官死了脏了王爷的手。” “还会让王爷与朝廷之间产生隔阂，臣万死难赎啊！” 林旷为人心胸狭窄，无耻下作，但他的脑子很聪明。 知道说什么能打动徐牧，知道徐牧最顾忌点在哪里。 李白恨林旷恨得牙痒痒，在一旁为徐牧出谋划策。 “王爷，此贼可恶至极，不如将他绑上石头扔进淮水里喂鱼！” 徐牧微微一笑，指了指对岸的风陵渡。 “风陵渡的风景不错，将林旷大人绑在树上吊起来三日。” “让他好好看看风陵渡的风景，对了，鞭子不能少。” “打多少你们随意，别要了林大人的性命就好。” “给林大人长长记性，记住了，北凉谁做主！” 第110章 忠臣的执念 林旷被拖走，泪流满面。 “林旷谢北凉王恩典！谢北凉王饶恕！” 林旷做的那些事，北凉王将他五马分尸，传出去天下人骂的也得是林旷。 在北凉王的领地要挟持北凉王，你不死谁死？ 贾虚、林旷解决了，其余的禁军也被制服，徐牧望向魏风华。 “魏大人，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带着他们离开北凉吧。” “三日后，本王自会派人将林旷送到潼门关外。” 魏风华脸上的青黑之气消散了六七成，闻言魏风华笑了笑。 “臣魏风华还能战，何谈束手就擒？” 魏风华缓缓举起八棱紫金降魔杵。 “陛下的命令还未完成，魏风华，绝不会离开！” 身旁已经再无一个臂助，鼍龙舟上两千手持神火飞鸦的青云军严阵以待。 魏风华依旧不肯低头。 鼍龙舟上，诸葛渊高声劝说魏风华。 “魏大人，您虽是亲军都尉府指挥使，然动用武力劫持王爷。” “王爷就算将你斩杀，到了陛下那儿你也讨不得好处。” “刀剑无眼，你何必让王爷背上一个‘嗜杀’的名声？” 魏风华望向鼍龙舟，说道。 “没想到北凉的战船与弩机，已经发展到这般神奇的地步。” “诸葛渊！你琅琊诸葛氏也是大族，你却来到北凉蛊惑王爷。” “打造舰船神弩，就不怕败坏了你们诸葛家祖先的名声？” 诸葛渊微微一笑，朝着徐牧一拜。 “北凉王乃天下难寻的俊杰，诸葛渊一介书生投奔明主。” “他日天下有变匡扶皇族，有何败坏祖先名声的？” 魏风华闻言不再多说，转向徐牧。 “王爷，魏风华得罪了！” 魏风华话音落下，降魔杵化为黑色，他腾空而起朝徐牧狠狠砸去。 曹森、李白见状从左右进攻。 马雄提着陌刀于正面硬悍魏风华，苍啷啷！ 陌刀出窍马雄腾空而起，就听“锵”的一声。 马雄从天空中落下，砸地里面青石裂开。 马雄一退，木仆、狼行又顶了上去。 好一个魏风华，击退马雄之后降魔杵威势不减，硬顶着曹森与李白从两侧的进攻。 他微微调整身子，避开要害。 曹森与李白在魏风华的身侧，留下两道伤口，鲜血横飞。 魏风华受创后愣是一声不吭，降魔杵继续往前打。 木仆在前狼行在后，以木盾硬抗降魔杵，狼行挥舞梅花亮银锤。 锤头狠狠砸在魏风华的降魔杵上。 当啷！一片火花飞舞，惹得千面郎君姜玉郎大笑不止。 “魏风华，你身怀‘般若心经’可保住性命不假。” “但你强行动武，这修为最多剩下六七成而已。” “待剩余的毒素进入心脉，就算你的‘般若心经’修行到最高，又有何用？” “为了一个道貌岸然的皇帝拼上性命，值得么？” 魏风华充耳不闻，被北凉众将化解了“崩山”后，他迅速变招。 降魔杵从漆黑变成深蓝，灵气汇聚到了一处。 魏风华陡然将降魔杵横扫，一抹幽蓝色的光荡漾开。 众人不敢与之硬悍纷纷后退，就在这时候魏风华忽然大喊一声。 “广智，助我！” 密林中一阵疾驰声音传来，广智领着其他五名僧人杀出。 他们不知是何时从对岸的乱战中潜入来到这边。 他们六人忽然从后袭来，正好杀了徐牧一个措手不及。 六金刚手执黄金圆环，正欲围住徐牧。 却见鼍龙舟上万箭齐发，神火飞鸦顷刻间将他们六人覆盖。 可怜六金刚乃是武道的高手，连徐牧的面都未碰到，就被射地连连后退。 除了广智之外，其余五人陆续中箭，若非诸葛渊及时喝令停手，他们六个非惨死当场不可。 徐牧自始至终都未动一下，他凝望着魏风华。 “魏大人，本王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放下兵刃，离开北凉。” “否则，别怪本王不讲情面！” 徐牧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杀机，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魏风华凄凉一笑。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魏风华不能完成陛下的旨意。” “无言面对陛下，今日，魏风华当死战！” 魏风华猛地跃起还欲再战，徐牧一挥手，青云军瞄准魏风华。 神火飞鸦齐齐射击，万千的弩箭携带着灵气与火焰。 魏风华就好似半空中的飞蛾，扑向火焰。 忽然魏风华怀里光芒一闪，那舌舍利竟形成一道光幕，护住了他。 奈何神火飞鸦的威力太强横，舌舍利挡得住十根、百根。 却挡不住千根，万根！ 徐牧心念一动，剑匣打开，从中绽放起一朵灿烂绝美的曼陀罗花。 “剑四，曼陀罗！” 舌舍利形成的光幕消散瞬间，一抹佛陀悲悯的面容浮现又消失。 曼陀罗剑自徐牧身边飞出，划出一道绚丽的剑影，穿透了魏风华的胸膛。 扑哧！ 魏风华落在地上，鲜血染红大片的青石。 “送魏风华去医治，生与死就看他的造化了。” 徐牧这一剑乃是冲着魏风华的要害心脏去的。 不过最后时刻徐牧终是心软，偏开了几寸。 狼行忍不住问徐牧。 “魏风华三番两次要抓您，王爷何必留他性命？” “这若是在妖狼一族，他早就死上八百回了。” 他摇头叹息。 “魏风华，忠臣也，本王实不愿意夺了忠良性命。” 他挥挥手让狼行等人去料理后续事务，然后走向姜玉郎。 姜玉郎十分坦然，拱拱手。 “北凉王神机妙算，我姜玉郎彻底服了。” “死在你手里，不冤枉，来吧！” 徐牧微微眯起眼睛，笑了。 “本王听说你千面郎君有个规矩，不杀老幼，不杀忠义之士。” “可你为何愿意来杀吾？难道，吾不是忠义之士？” 姜玉郎往地上一趟，道。 “王爷，您是我姜玉郎见过的人里面最聪明的。” “我们这两拨人，一拨要带你回汴梁，一拨要刺杀你。” “结果都被您当枪使，还顺手灭了灵州商会。” “您现在是忠义，但我看得出您可不是池中之物。” “将来有一天若天下有变，太子登基，您这北凉早晚要反。” 徐牧眼眸里闪过一抹精光。 “本王给你一机会，说出你背后的雇主，还有蒋献大人的下落。” “本王饶你一条性命。” 姜玉郎直接坐了起来，想了想又摇头。 “我信王爷的话，不过，我们这行有规矩，死都不能出卖雇主。” “若说了雇主，我千面郎君从此从‘猎命郎君榜’上除名。” “请北凉王给我一个痛快，我只求速死。” 第111章 暴击奖励!金丹与剑诀! 徐牧打量着姜玉郎，问他。 “猎命郎君榜的排名，比你的命还重要？” 姜玉郎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吾姜玉郎这辈子只会杀人，若是连杀人都没有原则。” “还不能在‘猎命郎君榜’前十名留下名号，我不是白活了？” 徐牧听闻姜玉郎的话，悠悠说道。 “好，本王换一个条件，你说出蒋献的下落。” “且以后你接下的杀人委托，绝不可再杀一个北凉人。” “你若答应，本王放你一条生路。” 姜玉郎思忖片刻，爽快应下。 “蒋献就在他家隔壁的空置院落里，此刻应该才醒来。” “我姜玉郎以后绝对不主动杀北凉人！” “还有，王爷与我姜玉郎的赌注还算数。”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水边，忌惮地望着鼍龙战船上的青云军。 “有朝一日若王爷需要，就派人去潼门关的吴家画铺送句话。” “无论天涯海角，要杀什么人，我姜玉郎都会帮您！告辞！” 话音落下姜玉郎一转身，竟然化为一条大蛇钻入淮水消失不见。 北凉，一场风暴随之到来。 北凉王徐牧在风陵渡，遭遇大批刺客截杀，差一点殒命淮水。 消息一出震惊西北，就连蜀地与幽州等地都随之震动。 不过后续还有更劲爆的消息接踵而至：策划刺杀北凉王徐牧的，竟是灵州商会！ 灵州商会会长江林、副会长赵涵，以及万纬、许瀚、满籍等一十二人，被抄家斩首。 灵州商会这一十二人麾下的产业，亦被北凉天策府接管。 与灵州商会会长、副会长等人关系密切的官员、商贾，被天策府查了一个遍。 其间又查出三十一人徇私枉法，偷漏税、欺压百姓等罪状。 三十一人里有官员十八人，商人十三人。 这群人大部分被判决处死，少数幸运地被流放。 短短七日时间，灵州从官场到商场，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青云城，北凉王府外。 车马将外面的长街占满，一群人正忧心忡忡地等在外面。 他们里面有江南江家的人，有江南赵家的人，还有范阳卢氏、清河崔氏、弘农杨氏、关中李氏，以及丞相裴坚的人等等。 林林总总加起来拜访徐牧的有二十多人，还都带着重礼。 北凉王被刺杀，彻查雇凶者，可谓名正言顺。 直接将被灵州商会控制的灵石矿、银矿、胭砂矿、玉矿，还有铁矿、铜矿全部收归天策府。 从此北凉的军政财三权，彻底被天策府，也就是徐牧所掌握。 失去了巨大利益的这些家族岂肯罢休？可他们又实在理亏在前。 你们联合起来请杀手杀北凉王，还指望人家以德报怨？ 他们从清晨一直等到了夜晚，北凉王府都没动静。 就当众人以为会等到深夜的时候，北凉王府的大门忽然开了。 众人齐齐朝着那儿望去，就见绫月缓缓走出，身后还跟着一群女使。 “诸位，王爷说了，他不会见你们，请诸位取了糕点自行离去。” 江南江家的代理人眉头紧锁，道。 “绫月姑娘，吾等找王爷有大事要商议，区区糕点可打发不了我们。” 绫月的笑容更浓，说道。 “王爷猜到诸位会这么说，王爷有言，本次的刺杀案到此为止。” “他相信刺客是江林、赵涵、万纬等私下聘请。” “与他们身后的家族与大人们无关，可诸位若还是纠缠。” 绫月的俏脸生寒。 “王爷不介意继续追查，到时候诸位一个都离不开北凉！” 众人一片鸦雀无声，江南江家的代理人闻言也不敢停留，取了糕饼逃难似跑了。 不多时北凉王府外又恢复了安宁。 徐牧此刻正坐在书房中，翻阅天策府新收缴上来的各个矿产的情况。 多年来灵州商会从北凉摄取的利益，堪称天文数字。 六种矿脉每一种每年都可产生一千万两的利润。 六种矿脉在手，徐牧用于军队与内政的钱，基本就够了。 甚至还有余钱来修建筹备已久的“大禹镇水符阵”。 他正兴奋的时候，忽听脑海中传来一个许久未出现的声音。 【叮！神级帝王系统更新！守备风陵渡成功！获得终极三选二奖励！】 宿主：徐牧 领地：安州、凉州、灵州、潼门关。风陵渡 神兵：小叶紫檀九剑剑匣 甲胄：青云甲（残片） 神兽：碧水金睛兽 神兵：小叶紫檀剑匣： 奖励一：《酉阳杂俎》，记录大梁、北莽、万妖之国众多离奇诡异故事，内含六张寻宝地图。 备注：六张寻宝图乃前人所绘，真伪请自行分辨。 “《酉阳杂俎》？名字听上去像志怪故事，读书消遣尚可。” “再看一看下一个奖励。” 奖励二：重阳金丹！洗骨伐髓，重塑经脉，可令无修行资质的人成为优等武者资质！ 备注：宿主将获得十颗重阳金丹，请谨慎选择使用对象，每一颗重阳金丹都可在未来造就一位至少浩海境界高手！ 徐牧的眼睛微微发亮，与《酉阳杂俎》比起来，重阳金丹就实用得多。 徐牧如今手下有六校尉，陌刀军马雄、胭脂郡曹森、灵武军李骥、龙蛇郡苏慕白，以及西山军秦晟与长夜军独孤信。 六人皆徐牧亲自挑选的良将，领军能力绝对没有问题，但修为始终差了一线。 如长夜军独孤信，早些年受过伤经脉受损，修为在天玄初阶停滞多年。 未来他们六人就是北凉军中的顶梁柱，个人的修为必须提升。 徐牧错过了系统的奖励“聚灵阵”一直在惋惜。 如今有重阳金丹为他们洗骨伐髓，提升实力，正中徐牧下怀。 徐牧继续查看最后一个奖励。 奖励三：《神通御剑诀》，御剑九万里，剑仙任逍遥！ 备注：此剑诀非剑修、精通御剑之术高手不能精通，共有十重，修行至高境界，可以剑道飞升登仙，脱离六道轮回！ “以剑道飞升？” 徐牧不禁调侃道。 “上一个飞升登仙的距今有以前年了，也是一位剑修。” “吾身怀九剑剑匣，这不正适合我？” “好，就选奖励二与奖励三！” 徐牧话音落下，腰间的百宝囊里忽然抖了抖，沉重了些。 他将重阳金丹与记录着《神通御剑诀》的玉简取出来，正欲翻阅。 绫月便来了。 “王爷，魏风华魏大人，醒了。” 第112章 缘起缘灭 魏风华昏迷数日，幸而未死。 徐牧那一剑贯穿了魏风华的胸膛，他虽最后偏移了几寸。 但剑气汹涌侵入体内，若非魏风华体质异于常人，非死不可。 他的心脏，长在了右边。 绫月轻轻地推开房门，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扑面而来。 屋内，广智正守在魏风华的身边，见徐牧来他露出敬畏之色。 鼍龙舟上神火飞鸦，以及徐牧的智谋与武道修为。 令广智这六金刚之首心惊肉跳，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参见北凉王殿下！” 徐牧挥挥手，望着床榻上睁开眼的魏风华。 “本王有话对魏大人说。” 广智闻言轻手轻脚地离开，将房门关好，嘭！ 屋里就剩下徐牧与魏风华，二人谁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魏风华打破了宁静，道。 “王爷，为何不让臣死？” 徐牧的眉毛一挑。 “魏大人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就想与本王说这个？” 徐牧不杀魏风华的原因有很多，魏风华是梁帝亲信。 杀之，等于徐牧与朝廷彻底翻脸，徐牧不会做那种傻事。 魏风华对梁帝忠诚，来擒徐牧也是为了公事而非私仇。 徐牧对魏风华的风骨亦欣赏，不忍取他性命。 魏风华苦笑，说道。 “好，那臣问殿下一事，殿下当初选择风陵渡，究竟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从北凉王在风陵渡的安排来看，明显谋划已久。 徐牧的嘴角微微上扬，道。 “在尔等还未抵达北凉之前，本王与诸葛先生便在谋划。” “选来选去最终选定了风陵渡。” 他背着手悠然自得。 “选择风陵渡原因有三，其一，风陵渡水路发达。” “有利于灵州商会布置刺客刺杀、脱逃，其二便是你魏大人。” “风陵渡连接淮水，顺流而下可直达幽州、肃州。” “魏大人若要强行带本王走，走陆路是不可能的。” “唯有走水路才是上佳之选，其三，风陵渡于本王也是一处绝佳的埋伏之所。” 选择风陵渡一举三得，徐牧将三方势力算计得分毫不差。 魏风华听完徐牧的话，沉默了许久。 “北凉百姓有北凉王，是他们的夫妻，王爷……智近如妖，非吾等能比。” 徐牧仰面而笑，道。 “谋划乃本王与诸葛先生一起，智近如妖本王可不敢当。” 顿了顿徐牧说道。 “魏大人已经醒了，明日，便随着贾虚老大人，还有林旷大人一起上路。” “正好林旷大人也躺在病榻上，你们两个做个伴。” 徐牧终究未杀林旷，将其吊在风陵渡口鞭打三日，折磨得半条命都没了。 魏风华微微颔首，谢过徐牧。 徐牧从衣袖中取出一物，放在魏风华手边。 “王爷，这是？” 徐牧笑了笑让魏风华打开看看。 那东西用柔软的锦帕包着，魏风华打开后，里面原来是一封信，还有一颗精致的淡青色珠子。 见到青色珠子的瞬间，魏风华脸色大变，脱口而出。 “定颜珠！？” 魏风华不顾身上的伤势，挣扎着坐起来。 “王爷从何处寻得此宝？它，它应在白云观……” 徐牧微微眯起眼睛，眸子深邃。 “它应在白云观多年前的那场大火中，随着其主人一起毁了，对么？” 魏风华怔怔凝望着定颜珠，虎目中垂下泪水。 他颤抖着拆开书信，却听徐牧轻声说道。 “本王最近听说了一个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位青年将官，与一位修成人形的蜘蛛精。” “将官与蜘蛛精相识、相知、相爱，却因他受皇帝器重，平步青云，执掌皇帝的机要情报组织。” “他与蜘蛛精的情感无法公开，这一拖就是三年时间，他将蜘蛛精安顿在白云观，却不料白云观遭了劫难。” “千面郎君姜玉郎一把火，烧了蜘蛛精居住的楼阁，那可怜的蜘蛛精葬身火海。” 徐牧望着已经泪流满面的魏风华，叹息一声。 “可将官不知道的是，蜘蛛精并未真的死去，她怀着腹中的孩子借着大火离开白云观，远遁西北苦寒之地，开了一个绣庄，落地生根。” “她的孩子与那将官一样，都是心脏长在了右边，若不是发现了这件事，本王都不知道，她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魏风华捧着信件，挣扎着向徐牧行礼。 “微臣魏风华，谢北凉王大恩！救下她！微臣能否见一见她？” 徐牧转过身去，轻声道。 “她信中既然没有与你见面的意思，你又何必执着？” “魏大人，你是父皇的亲军都尉府指挥使。” “你身上藏着多少秘密，有多少人恨你入骨，你应当知道。” “父皇在你大权在握，父皇不在你又当如何？” “与她们相见，只会害了她们，你可懂？” 魏风华痛苦地闭上眼，良久才重新睁开眼睛。 “微臣懂了，微臣欠北凉王一个人情，将来就算赌上性命，定报答您的大恩！” 次日，风陵渡口。 清风徐徐，水波荡漾。 五艘大船横在江上，魏风华在广智的搀扶下登上船，与徐牧告别。 礼部尚书贾虚老大人满面堆笑，与徐牧告别。 “北凉王不必再送了，老夫等顺流而下半日即可离开北凉。” “在北凉的这些日子，多谢北凉王款待。” 贾虚不愧是久经宦海的老臣，脸皮堪比城墙。 与林旷一起欲擒北凉王，被打进了水里成落汤鸡。 如今却能面不改色气不喘，好似与徐牧交情匪浅。 徐牧面含微笑，客气道。 “贾大人客气了，明年诸位若是有时间，可再来北凉。” “本王会亲自接待诸位。” 待贾虚登上船后，就剩下徐多福一人还未登船。 兄妹四目相对，徐多福还未开口眼圈就红了。 “皇兄，北凉入秋后寒意透骨，请皇兄珍重。” 徐牧微微颔首，逗她。 “皇兄乃是身怀剑骨的修行者，未来寒暑不侵，倒是你。” “天生体寒汴梁冬日也不暖和，小心冻着哭鼻子。” 徐多福娇嗔一声，伸手去打徐牧。 他握住徐多福的一个精致的小锦盒落在徐多福手心。 “皇兄这是？” 徐牧轻声说道。 “重阳金丹，你天生体弱此物可洗骨伐髓强健体魄。” “皇兄知道你不喜武道，吃了它就算不习武。” “以后你也不会体寒，不用再吃那些汤药了。” 第113章 赐丹药，北凉王再造之恩! 望着徐牧的眼眸，徐多福心头一热，泪水夺眶而出。 她踮起脚尖，抱住徐牧的腰身。 “皇兄，我们何时才能相见？” 徐牧也没想到她会忽然抱过来，笑了笑。 “若明年你想过来就过来，北凉，永远欢迎皇妹。” 徐多福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站在船尾不断地朝徐牧挥手。 诸葛渊轻声对徐牧说道。 “王爷与柔福帝姬的关系，竟比与长公主要好啊。” “兄妹之情令人羡慕。” 徐牧眉毛一挑，瞧了诸葛渊一眼。 “诸葛先生此言何意？” 诸葛渊不是一个喜欢说废话的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其理由。 诸葛渊犹豫片刻，道。 “主公，臣认为柔福帝姬可为您在汴梁的眼线。” “帝姬身份尊贵，接触的都是皇族与勋爵大臣，不如……” 徐牧挥挥手。 “本王不会利用她做任何事，此言诸葛先生请勿再说。” “马雄他们可到了？” 见徐牧态度坚决诸葛渊也不再勉强，说道。 “马雄、曹森等六位校尉，还有李白、木仆、狼行三位大人都到了，就在风波亭等您。” 风陵渡，风波亭。 北凉军六校尉，平时分布在三州难有凑在一起的时候。 马雄与龙蛇郡校尉苏慕白正坐在石桌前，掰手腕。 其他四人在一旁品头论足。 长夜军校尉独孤信竖起大拇指。 “苏校尉文质彬彬，没想到天生神力！对上马雄校尉居然能撑住这么久？” 灵武郡校尉李骥抱着胸，说道。 “诸位莫被苏校尉的外表骗了，当年他年轻的时候在军中，出了名的好勇斗狠。” 西山军校尉秦晟啧啧称奇，道。 “你们两位已经僵持了快百息时间，等一会儿王爷到了能分出胜负否？” 就在这时胭脂军校尉曹森喊道。 “王爷来了！” 正在比试的马雄与苏慕白闻言齐齐朝着官道上望去。 果然徐牧、诸葛渊，在亲卫的护卫下行来。 众将不敢耽搁起身行礼。 “末将参见王爷！” 徐牧含笑点了点头，道。 “诸位方才是在角力？” 马雄憨笑一声，挠了挠头。 “王爷，我等着您没什么事情，就掰手腕消磨时间。” 徐牧领着众将入风波亭，借着他们角力的话题往下说。 “这武者之气力与修为有很大关系，众将之中以马雄校尉的修为最高。” “近期幽州战事不断，北魏、万妖之国合力参战，我北凉诸将以六位为首，修为不可懈怠。” 曹森闻言抱拳，道。 “王爷的教诲吾等记下了，不过，修行之事在于持之以恒。” “吾等除了处理军务外，修行日更不辍，但吾等不是王爷您这般奇才。” “修行到了一定门槛便要靠水磨功夫。” 曹森的话让长夜军统帅独孤信深有其感。 “曹校尉说得对，王爷，末将修为停滞在凝神巅峰多年。” “吾等又没有朝廷每年御赐的修行丹药相助。” “加上末将年纪也不小了，不知道多少年能晋升为天玄境界。” 李白、木仆等人也是深有其感。 至于狼行是妖族，修行的法门与人族稍有差异，但万变不离其宗。 苏慕白思忖了片刻，说道。 “吾等定会勤学苦练，却不知王爷能否从朝廷那分得些丹药的名额？” 说起此事徐牧十分诧异，道。 “北凉三州也属我大梁境内，按照朝廷的规制，这朝廷炼制的金丹，每年都会分发到各州高级武官手中。” “金丹可助武官修行，增进修为，为何你等没有得到？又为何不上奏朝廷？” 苏慕白等北凉将官互相看了看，皆苦笑。 灵武军统帅李骥无奈地说道。 “王爷，北凉三州之前混乱至极，各方势力混杂。” “就是灵州商会，他们把持着诸多资源，每年摄取天价利润。” “他们害怕北凉本地的将官强大，威胁到他们的利益。” “故北凉三州武官的丹药，已经被停了十二年了。” “我等不是没有上奏过，可奏折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怪不得徐牧来到北凉后，感觉北凉将官的实力，比其他北方的州要弱上一截。 徐牧了解完情况，悠然一笑。 “朝廷的丹药本王是要不来了，这一遭闹腾父皇不将本王从族谱除名就不错了，诸位，本王连累你们了。” 诸将闻言都笑了，马雄一拍胸膛。 “王爷放心！没有那什么朝廷赐予的金丹，末将一样能为北凉冲锋陷阵！” 徐牧仰面而笑，喊了一声。 “绫月，冷鸢！” 绫月与冷鸢款款而来，端着两个银质的托盘。 曹森等人面面相觑，不知徐牧要做什么。 “本王早年结识一位山人，结下善缘。” “前些日子他又来与我许久，送了本王十颗‘重阳金丹’。” 重阳金丹？！ 苏慕白的眼睛瞪得老大。 “洗骨伐髓，重塑经脉的重阳金丹？那可是无价之宝啊！” 人的体质是天生的，这重阳金丹可令筋骨、经脉重塑，何等神奇？ 秦晟的目光落在托盘上。 “重阳金丹在拍卖行中万金难求，炼制丹药的工序更是复杂至极。” “王爷的那位故交，竟然能送给您十颗？莫非，您的故交是不知去了何处的‘丹仙’李耳？” 徐牧故作高深，道。 “吾与他不过是忘年交，他姓甚名谁本王也没有多问。” “这里剩下九颗重阳金丹，你们每人一颗。” 长夜军统帅独孤信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等至宝，王爷……赏赐给我们了？” 徐牧微微颔首，说道。 “尔等乃天策府中流砥柱，未来北凉三州要靠你们保护。” “重阳金丹给了你们，就是为我北凉筑起一座坚固长城！” 独孤信等人闻言不再犹豫，纷纷上前取来金丹。 李白、木仆、狼行三将眼巴巴地望着。 见六大将取了金丹服下，全身浮现出金光，羡慕不已。 “你们三个还愣着做什么？” 徐牧笑骂道。 “本王将你们一起带来，难道是让你们看戏的？还不取金丹吃了？” 李白三将闻言大喜，也取金丹服用。 重阳金丹在天下奇丹里面，至少能排上前二十。 李白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能服上重阳金丹。 呼！ 一股劲风从长夜军校尉独孤信的身上爆发，席卷四周。 “我的修为……突破了？晋升了天玄境界？” “我的经脉根骨都在变化？！” 独孤信激动得热泪盈眶，单膝跪地。 “谢王爷再造之恩！” 其他众将皆反应过来，单膝跪地行了。 “末将谢王爷再造之恩！” 第114章 破寨者拓跋延寿! 徐牧九颗重阳金丹，奠定了北凉六校尉的根骨与天赋基础。 也让非徐牧“嫡系”，迫于形势归顺徐牧的将官彻底放心。 李白乃是一路随着徐牧从潼门关外来，徐牧嫡系中的嫡系。 马雄是徐牧身边第一勇将，深受信任。 徐牧赏赐李白、马雄重阳金丹，谁都不会意外。 然而徐牧并未藏私，以真心待诸将。 胸怀宽广腹有奇谋，兼具天生剑骨，这般人物谁能不心生敬佩，舍命追随？ 凉州、灵州两州的四位校尉的激动与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徐牧给了他们洗骨伐髓的重生，他们也下定决心，死心塌地，追随徐牧。 哪怕是今日徐牧宣布反了朝廷，他们亦会跟随！ 至此，北凉的军政财以及人心，彻底入徐牧之手，再无内忧。 两日后，幽州。 幽州顺义郡，已经连续发生了多次激战。 章邯于顺义郡狙击北魏军，于顺义城、大兴寨、曹家寨防线，半个月来鏖战三场。 顺义城位于顺义郡中段，扼守咽喉要道。 大兴寨与曹家寨位于顺义城南北三里处。 当初设置大兴寨、曹家寨，就是为了利用地势，策应顺义城。 北魏拓跋辉先后进攻大兴寨、顺义城、曹家寨。 每当拓跋辉进攻一处，另外两处伺机策应，袭扰。 连续三次鏖战后，北魏损兵折将，硬是没有打下一处。 两日前北魏休整，战事方停歇下来。 战事趋于平稳，最急的当属北魏统帅拓跋辉。 北魏非本土作战，深入到幽州里，气势如虹连战连捷还好。 一旦被阻击，久攻不下，军心不稳不说还会陷入被包围的困境。 虽有北魏皇帝支持，从北魏国中调集四万大军入幽州支持。 然而万妖之国同意与大梁休战，妖族军不再参战。 令北魏缺少了一强力臂助，拓跋辉为求战连番进攻，收效甚微。 北魏军陷入颓势，让镇守幽州的大梁上下人等松了口气。 拓跋辉连续攻陷密云郡、延庆郡，直逼顺义郡，压得大梁喘不过气。 好在章邯抵达，稳住了局势。 北魏休战两日，章邯却没有闲着，忙于整备军务备战。 他深知拓跋辉绝不会就此罢休，传讯大兴寨、曹家寨。 务必严防四周，预防敌军偷袭。 章邯估计若能再僵持二十天到一个月，北魏必会退军。 顺义郡，大兴寨。 镇守大兴寨的将官名为蒋仓，乃是顺义郡郡尉。 镇守曹家寨的将官则是原延庆郡郡尉敖诰。 敖诰经历了延庆郡大败，极为谨慎，甚至比章邯还要担忧曹家寨的安危，不敢怠慢。 大兴寨的守将蒋仓经历了半个月的激战，将大兴寨守备得稳稳当当。 他颇为志得意满，这一夜，蒋仓与麾下的将官畅饮。 “拓跋辉！不过尔尔，靠着‘化妖丹’拿下了数座城池。” “如今‘化妖丹’用完了，他能拿下我顺义郡？呵呵！” 蒋仓身边的都尉为他倒酒，恭维道。 “郡尉大人威武！有您在大兴寨固若金汤！” “不过，今日章邯将军的信使又来了，叮嘱您……” 蒋仓挥挥手，不耐烦地打断了都尉的话。 “莫再提他！章邯将军哪里都好，就是太爱啰嗦。” “将拓跋辉当做洪水猛兽，万妖之国都同意休战。” “等北凉王去了须弥山，北魏还打得下去？哼！” 都尉连连点头，说道。 “郡尉大人说的是，北凉王也是不容易，刚回来多久？” “又得为了大梁去须弥山遭罪。” 蒋仓嗤笑一声，灌了一口酒。 “北凉王对皇族可是仁至义尽，做质子十年。” “回来不到一年皇太子的位置就被废黜。” “哎！跑去北凉躲着，还得挖‘剑骨’救新太子。” “他呀就是一皇族的弃子，可怜，可悲！” 辛辣的酒水刺激着蒋仓的神经，他豪迈地喊道。 “今日本大人高兴，不提那些污糟事情，来，喝！” 大兴寨蒋仓的官职最大，不管愿不愿意，下属都要陪着他畅饮。 酒喝了许久，蒋仓被抬着回房休息。 他呼呼大睡也不知过去多久时间，蒋仓被一阵尿意憋醒了。 “来人！来人！” 蒋仓喊了一声自有亲卫走进来，扶着蒋仓去接手。 今夜冷风淅淅，蒋仓出去被风一吹，酒意醒了不少，他嘀咕道。 “鬼天气才几月份，就这般冷？” 蒋仓正畅快地“放水”，扶着蒋仓出来的亲卫突然喊了一声。 “王都尉？您怎么来了？” 王都尉跌跌撞撞地跑来，灰头土脸。 “蒋大人！大事不好！” 蒋仓指着王都尉，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王都尉，你媳妇跟人跑了？” 王都尉惊惶地喊道。 “大人您别说笑了，敌袭！敌军已经杀入大兴寨，我大兴寨的寨门快要失守了！” 什么？蒋仓的酒意瞬间消去，打了一个激灵。 他一把薅住王都尉的衣襟。 “寨门未失，敌军又是怎么进来的？他们生了翅膀不成？” 王都尉都快哭了，喊道。 “他们从天上落下来的！” 蒋仓沉默了片刻，怒吼道。 “来人！为本将披甲！随吾杀出去！诛灭魏贼！” 蒋仓不知道魏人用了什么办法从天而降。 但蒋仓预测人数不会很多，只要集中兵力将其剿灭，大兴寨依旧守得住。 蒋仓披甲提着十三节紫金葫芦鞭率领亲卫杀到大兴寨前端。 就见天空中陆续飞过一只只巨大的雕，他见到瞬间脸色大变。 “紫金雕族？万妖之国不是与我大梁休战？为何又帮着北魏？” 蒋仓提鞭往前冲杀，不出他所料，从空中落下的北魏兵卒也就不到一千余人。 他们绝大部分都聚集在大兴寨寨门附近。 蒋仓正杀得起劲马上就要到寨门前，忽然，听到一声剧烈的声响。 轰隆！有什么东西在冲击大兴寨的寨门。 一阵震天的喊杀声从外面传来，里应外合意图攻陷大寨入口。 “众将听令！随本将斩杀魏贼，人人有功！” 蒋仓虽然喝了不少酒，但一杆十三节紫金葫芦鞭挥舞起来虎虎生风。 一连击杀二十余北魏的兵卒还有一将官后，忽听前方有重物砸来。 蒋仓自负勇武也不躲闪，祭起十三节紫金葫芦鞭与之硬碰硬。 就听“锵”的一声，火花飞溅，金装四棱熟铜锏狠狠砸在葫芦鞭上。 蒋仓手臂剧震，他往后退了三大步，举目望去一年岁不大的小将杀气腾腾而来。 “吾乃大梁顺义郡郡尉蒋仓，你是何人？” 小将着一身赤红色铠甲，手执金装四棱熟铜锏，朗声道。 “蒋仓！吾找的就是你！到了阎王爷那儿说清楚。” “破寨、诛杀你的，乃是拓跋延寿！” 第115章 文武百官的变脸 拓跋延寿攻潼门关，却遭遇徐牧迎头痛击。 受伤轻重不提，拓跋延寿丢了面子，走到哪儿都觉得他人在议论自己。 蛰伏养伤的拓跋延寿憋着一股气，誓要一雪前耻！ 拓跋延寿话音落下，金装四棱熟铜锏如同蛟龙，突刺而去。 拓跋延寿这一击，名为“狂蟒刺”。 他一出手便动用杀招，蒋仓见他袭来冷哼一声。 十三节紫金葫芦鞭横着一舞，葫芦鞭上响起一阵噼啪作响之音。 蒋仓要硬悍拓跋延寿的狂蟒刺！ 锵！葫芦鞭正面与金装四棱熟铜锏碰撞，溅起一片火花。 然而拓跋延寿掌中的熟铜锏急速旋转。 雄浑的劲力通过兵刃一波波地向蒋仓压来。 蒋仓能在大兴寨数次激战中守住，当然有其安身立命的本事。 蒋仓天生神力，竟硬抗住了拓跋延寿的狂蟒刺。 待金装四棱熟铜锏劲力消散，蒋仓果断反攻。 十三节紫金葫芦鞭舞动得虎虎生风，与拓跋延寿战成一团。 忽然，蒋仓掌中葫芦鞭发出“咔咔”一阵作响。 十三节紫金葫芦鞭竟化为十三根分离的铁鞭。 每一根铁鞭中间由纤细的看不见的银丝连接。 瞬间蒋仓的攻击范围扩大了四成。 拓跋延寿猝不及防下陷入被动，被蒋仓压着打。 拓跋延寿接连防守，一个不慎被葫芦鞭扫中。 胸前的护心镜炸裂。 他面色阴冷取出一物，正是他的宝器“赤焰鎏金”。 拓跋延寿将“赤焰鎏金”往熟铜锏上一擦。 唰！金装四棱熟铜锏被火焰覆盖，威力飙升。 熊熊烈焰燃烧，熟铜锏直取蒋仓的要害，然而火焰顺着葫芦鞭往上蔓延时候，却被纤细的银丝阻断。 蒋仓越打越猛，得意大笑。 “拓跋延寿！本将的冰蚕丝水火不侵，你还有什么能耐？” “你不过是我大梁北凉王手下败将，不滚回北魏待着。” “竟敢来大兴寨放肆，本王取了你的脑袋去请功！” 输给北凉王徐牧，乃拓跋延寿此生最大的污点。 他一听勃然大怒，嘶吼道。 “狂徒焉敢胡言乱语！给我死！” 拓跋延寿盛怒下，赤焰鎏金的火焰更炽热。 整个金装四棱熟铜锏化为巨大的火焰锏，对着蒋仓力劈华山地砸下来。 拓跋延寿全力一击，加上赤焰鎏金加成。 雄浑的劲气汹涌令蒋仓难以躲闪，蒋仓也是强硬。 他吐出一口舌尖血到十三节紫金葫芦鞭上。 葫芦鞭瞬间从长鞭归位，结成适合近战的紫金葫芦鞭。 葫芦鞭表面泛起一层淡红色的光芒，欲与拓跋延寿一击定胜负。 就在他们交手的瞬间，一股恐怖的旋风以二人为中心爆发。 轰！ 劲气外溢扬起广阔的烟尘，四周的军卒都被推着往后。 拓跋延寿与蒋仓站在战场中央，全身的劲力与灵气都在往前汇聚。 就在蒋仓感觉到吃力，往后退了一步的瞬间。 夜空中陡然划过一抹浅紫色的光华，倏然飞到了蒋仓的身后。 一朵娇艳的鸢尾花，悄无声息地击中蒋仓的后心。 花瓣四散，蒋仓的衣甲也随着花瓣的四散碎裂。 就连蒋仓内里着的宝甲，也在同一时间炸裂。 蒋仓与拓跋延寿角力，本就逐渐落入下风，这一击，彻底扭转局势。 赤焰鎏金彻底突破了葫芦鞭的灵气压制，蔓延到兵刃乃至于手柄位置。 蒋仓只好舍弃了葫芦鞭往后退去。 拓跋延寿趁机压上，一锏刺中蒋仓的胸口，将蒋仓前面的宝甲也一齐击碎。 轰！蒋仓飞出了七八丈远，鲜血狂涌而出。 蒋仓落败拓跋延寿等气势如虹，不过，拓跋延寿的脸上却不见多少兴奋。 他阴沉着脸追杀蒋仓，直到大梁的将士拼死抢回蒋仓，带着蒋仓退守大兴寨内才罢休。 没有了蒋仓坐镇，梁军夺回寨门的控制权无望，没过多久营寨的大门轰然倒地。 轰隆隆！ 外面的魏军好似猛虎一般杀入，当他们入内的一刻，大兴寨的陷落，已成定局！ 望着杀入大兴寨的大梁将士，拓跋延寿眉头紧锁，道。 “本将军说过，与人对敌真刀真枪地打，本将军能胜得过蒋仓！” “你为何要出手？” 拓跋延寿身后缓缓走出一位体态轻盈，容貌秀美，着白紫相间衣裙的少女，正是紫金雕族少主——飞羽。 她的掌心捧着一件奇特的法器，那是一根纤长的红金色尾羽，上面还镶嵌着一朵鸢尾花。 “拓跋少将军是铮铮铁骨的男儿，不过飞羽是小女子罢了。” “飞羽只知道要尽快攻下大兴寨，越快越好。” “拓跋少将军若不满意，便去拓跋将军与龙先生那儿告状好了。” 说完飞羽摇曳着纤细的腰肢，飘然离去。 拓跋延寿冷哼一声，拖着兵器继续加入战场。 大兴寨失守，意味着以大兴寨、顺义城、曹家寨一体的防御出了漏洞。 若魏军通过大兴寨一侧崎岖的山路，绕道顺义城背后。 则顺义城就会成为一座孤城，前途堪忧！ …… 大梁，东京汴梁。 朝堂上梁帝的神情阴郁，文武百官也是默不作声。 奉天殿内，只能听见礼部尚书贾虚不急不缓地诉说声。 “风陵渡遭遇刺杀后，北凉王诛杀灵州商会及其余党。” “被斩首者多达百人，而林旷大人被北凉王吊在风陵渡，鞭打三日。” “魏风华大人亦受伤险些丧命，陛下，非臣等不想‘请’北凉王归京。” “实在是北凉王算计得太深了，老臣等做不到啊！” 贾虚将他们到北凉的经历基本完整地讲述了一遍，听得百官咋舌。 一来他们惊讶这北凉王居然被刺杀，二来惊讶北凉王的手段。 灵州商会背后的势力是谁，群臣心知肚明。 北凉王却借着杀手这事儿，将灵州商会杀了个一败涂地，从此在灵州除名，灵州商会背后的势力能放过他？ 第一个站出来的，就是丞相裴坚，裴坚忧心忡忡地说道。 “陛下，北凉王不肯归京，而万妖之国又答应了议和。” “若不将北凉王送去须弥山，平天大圣发怒，派来更多妖族。” “恐怕幽州战事再起波澜啊！” 幽州的战局在章邯的努力下才平息，万不能出事。 裴坚得知灵州商会被灭，心中愤恨不已。 但裴坚却不会表露出来，而以国事为借口，将徐牧从北凉剥离出来。 第116章 驱虎吞狼 都察院言官崔玉走出来，高声道。 “陛下！北凉王两次殴打刑部侍郎林旷林大人。” “第二次更是将林大人吊在风陵渡三日，鞭打羞辱。” “导致林大人如今还卧床不起，北凉王藐视朝廷。” “请陛下下旨，治罪北凉王！” 梁帝内心对徐牧也是不满的。 梁帝徐天德派去三位钦差，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两个被抬回来的，其中还包括徐天德的亲信。 “依诸位爱卿来看，北凉王应当治罪？” 徐牧不想离开北凉，梁帝也就不再客气，治罪，是个好法子。 徐牧若是因此拒不奉诏，那就是公然对抗大梁律法。 于情于理，梁帝都可派兵将他擒到汴梁来。 不过为了名声，梁帝不想走到那一步。 都察院左都御史杨莲缓缓行礼，道。 “陛下，北凉王为北凉之主，更是天下百姓的表率。” “他不遵陛下旨意在前，拒绝前往须弥山化解两国战火。” “又鞭打林旷大人，重伤魏风华大人在后。” “臣建议，褫夺北凉王爵位，将他召回京城。” “若北凉王不遵旨意，陛下也不必再顾及父子之情了！” 梁帝故作为难，轻声说道。 “他性子虽顽劣，但毕竟是皇族血脉，刀兵相见朕实在不忍……” 梁帝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道。 “父皇，儿臣愿代替皇兄，前往万妖之国须弥山十年！” 今日，是大梁的皇太子徐龙临朝的第一日。 未曾想就遇见了这种事，徐龙的表现堪称聪明至极。 “皇兄不愿去万妖之国，儿臣身为太子，愿意往须弥山去！” “为大梁百姓，为家国社稷，儿臣什么都愿意做！” 梁帝、百官听到这话，无不是暗暗赞叹一声新太子的胸怀格局。 梁帝欣慰地笑了，道。 “吾儿有担当，有胆识，你能有这份心，就够了。” 大将军姬康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站出来。 “陛下，北凉王一人肩负大梁千万百姓的安稳性命。” “臣等都知道陛下您的仁爱，可您的仁爱换来的却是北凉王的跋扈！” “若再拖延下去，遭殃的便是大梁北方的百姓啊！陛下！” “难道您真的要太子殿下去须弥山么？” 姬康、裴坚纷纷劝说，最终梁帝“勉为其难”地说道。 “朕对北凉王已经仁至义尽了！也罢！” “今日起褫夺北凉王爵位……” 梁帝徐天德的话还未说完，奉天殿外传来禁军急促的呼喊。 “陛下！幽州八百里军情急报！” 梁帝的心猛地一沉，一挥衣袖，命禁军呈递紧急军情。 梁帝将军报展开，瞄了两眼后脸色骤然大变。 姬康、裴坚等人心中，都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陛下，军报中怎么说？” 姬康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梁帝徐天德闭上眼睛，语气凝重。 “大兴寨，丢了！大兴寨守将蒋仓，仅领着三千人冲出大兴寨。” “章邯将延庆城百姓迁移撤离，舍弃了顺义城、曹家寨。” “现已经屯兵庆城，据守北魏，请求朝廷援军。” 奉天殿内一片死寂，让出了顺义城与曹家寨、大兴寨。 代表顺义郡的大半沦陷，仅剩下庆城、重城两个大城。 姬康怒声道。 “蒋仓该死！大兴寨乃扼守通往顺义城后方的山路，怎能有失？” “一人无用累死三军！陛下，章邯将军选择退守庆城也是无奈之举。” 梁帝睁开眼，道。 “从各地抽调来的精锐，还要多久才能抵达肃州？” 朝廷连续两次派出京军精锐，如今，京军留守的精锐还有八万人。 但这八万人是京城的压舱石，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妄动。 姬康思索了片刻，笃定道。 “从江南调集来的精锐，还需要至少二十天才能抵达肃州。” “陛下，我军新败等江南的精锐抵达肃州，驰援幽州，恐太晚了。” 梁帝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中闪过一抹冷光。 “大将军的意思，继续动用京军？” 姬康忙摇了摇头，说出了他的计划。 “北方的防务压力不小，而京军不可妄动，江南精锐还需时间。” “臣思来想去，不如封北凉王为‘天策将军’，命他协助章邯。” “北凉兵出潼门关，直取密云郡，截断北魏后路。” “这样北魏拓跋辉首尾难顾，岂不是幽州的困局顿解？” 妙！实在是妙！ 裴坚心中暗暗赞叹姬康的急中生智，好一招驱虎吞狼！ 拓跋辉兵锋正盛，谁去估计都讨不得好处。 徐牧在北凉厉兵秣马，正好作为朝廷的“快刀”与拓跋辉消耗。 打得好了解除幽州的困境，打得不好损兵折将，朝廷也能顺水推舟治罪杨帆。 裴坚眼珠一转，附和道。 “陛下，大将军所言极是，国难思良将，北凉王正当出兵！” 文武百官瞬间变脸，方才还恨不得褫夺徐牧爵位，将他贬为庶民。 得知章邯那边战事不利，立刻将徐牧抬出来，也不提褫夺爵位的事情了。 梁帝脸上火辣辣的，他褫夺徐牧爵位的事情都说出口了，如今却要打自己的脸。 “传朕旨意，册封北凉王徐牧为‘天策将军’，统御北凉大军。” “与章邯将军一起，北拒强敌！扬我大梁国威！” 梁帝册封徐牧为天策将军，将北凉当成工具，拖延时间。 不过，若梁帝能预料到后续战事的发展，一定会后悔这个选择。 章邯轻易放弃了顺义城与曹家寨，在军事上没什么问题。 但如此轻易撤退也让朝中的重臣不满，最终，梁帝派出了两个监军前往。 一位是丞相裴坚的好女婿岑晊，任大梁北境粮道转运使。 当初徐牧为前往北凉，在奉天殿求废黜太子位，怒斥百官的时候，就曾揭露过裴坚的女婿岑晊克扣前线兵将粮饷的事。 岑晊被揭露后有裴坚庇护没出事，不过小心谨慎了许多。 至于另外一位，便是大将军姬康的长子姬武，与岑晊同行，赶赴肃州。 肃州紧邻幽州的顺义郡东部，以及幽州的崇文、宣武二郡。 姬武、岑晊身负重任，当日就整备人马离开汴梁，往肃州而去。 一场新的风暴，即将在北境爆发。 第117章 立威的牺牲品 肃州，朔望城。 朔望城位于肃州北，紧邻幽州顺义郡东部。 姬武与岑晊从汴梁出发，一路向北，用了七日方抵达肃州。 远远望去朔望城犹如匍匐在大地上的巨兽。 岑晊骑着高头大马，语气中充斥着不满。 “姬兄，章邯前日可就到了朔望城，结果却半点准备不做！” 姬武眉毛微微一挑，道。 “岑兄指的是？” 岑晊指了指朔望城外，哼了一声。 “无仪仗来迎接你我，你我何许人也？你姬兄，大将军长子。” “我岑晊，乃是裴相的女婿，章邯什么都不做，实在怠慢。” 姬武面无表情，为章邯解释。 “大军撤到庆城后，龙武将军事务繁杂。” “北凉王也要到肃州来商议军务，龙武将军哪有时间？” 章邯的封号便是龙武将军，从二品武官。 岑晊可没有姬武那么好说话，道。 “姬兄，你就是太好说话了，你久在汴梁有些事你不懂。” “吾与你说，边军的将官很多桀骜不驯。” “不是你压着他就是他压着你，章邯这种人我见多了。” 岑晊指了指越来越近的朔望城，嘴巴一撇。 “咱们从汴梁到朔望城用了七日，七日时间章邯做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做，不想着收复被北魏夺取的土地城池。” “也没有想着主动出击，杀敌建功，昨日咱们收到来信。” “陛下已经对章邯消极作战不满，我大梁需要一场胜仗，提振士气！” 姬武眉头紧锁，道。 “岑兄，我们身为监军责任重大，还是……不要与章将军他们发生冲突为好。” 岑晊仰面而笑，给姬武传授经验。 “姬兄你我打赌，若是章邯怠慢你我，那他就是给你我下马威。” “对付这种人吾经验丰富，你且瞧好吧！” “唯有压住了章邯一头，你我这个‘监军’才能坐稳，才能奏效。” “否则你我空有监军的名头，不过碌碌无为尔。” “你姬兄也想做一番事业，不是么？” 见姬武还有些担忧，岑晊再三保证，会注意尺度，姬武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抵达朔望城下，章邯的亲卫丁显正在率领十几人等待。 丁显二十有三，相貌憨厚，声音洪亮。 “在下丁显，恭迎姬少将军、岑大人！” 岑晊未下马，往城中望了一眼。 “你家将军呢？” 丁显微微一怔，旋即说道。 “岑大人，将军今日清晨就在官署中与众将商议重城、庆城的防务，您等中午抵达，将军处理完官署的事务后，就去了酒楼……” 他还未说完，岑晊挥挥手。 “哦，原来龙武将军去了酒楼，成，你来牵马带本官去酒楼！” 丁显乃龙武将军亲卫，虽不是将官但也是有品级的。 他为龙武将军章邯牵马可以，为岑晊牵马算怎么回事？ 见丁显不动，岑晊拔高声音，喝道。 “怎么？本官的话不好使？你可知本官的岳父是谁？” 丁显以及丁显身边的亲卫都是敢怒不敢言。 丁显挤出一抹笑容，道。 “不敢，在下这就为您引路。” 他们一路入朔望城，直达章邯设下酒宴的酒楼。 朔望城不算什么大城，酒楼的规模中规中矩。 岑晊望了一眼心中更加不悦。 入酒楼直至专门为贵宾准备的后院，岑晊、姬隆，终于见到了章邯。 章邯乃军中宿将，早年间曾经到蜀地与东南沿海，剿灭过邪教与海盗。 也曾在北境领兵，与北魏较量过数次。 章邯的领兵风格很有特点，善于防守，以静制动。 纵观章邯来主持幽州战事后，他从未有一次主动出击的战例。 然而就是这种看似温吞的打法，在北魏奇袭成功大兴寨前，拖住了拓跋辉锐利的兵锋。 为大梁调兵遣将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章邯年逾三十白面黑须，外表看起来儒雅随和。 双方见面后好一番寒暄。 “两位远道而来至肃州，吾备下薄酒素菜，肃州不比金陵。” “若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两位见谅。” 姬武拱手笑道。 “章将军客气了，大敌当前物资紧张，能有这些酒菜殊为不易。” “不过，我听闻北凉王今日也到了朔望城，怎不见他？” 姬武从内心里讨厌徐牧，不过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 稳定幽州迫退拓跋辉，少不了徐牧出力。 章邯闻言笑了笑，解释道。 “北凉王上午到了肃州，不过，因军粮延误一事在调查。” “两位也知晓，北凉王麾下青云军，已经沿着水路有部分来到肃州。” “军粮事关大军生死，他极为关心。” 岑晊阴阳怪气地说道。 “章将军，北凉王收到陛下的圣旨也有数日了。” “潼门关那边按兵不动不说，怎么还管起军粮来了？” “我看北凉王是准备连肃州、幽州的军粮一起管吧？” 章邯眸子微微闪动，笑了笑。 “岑晊大人说笑了，北凉王一直在找机会进攻密云郡。” “不过，拓跋辉的副将史越镇守密云。” 岑晊仰面而笑，道。 “章将军，这小小的军粮有什么可查的？本官已经为你查出来了。” 哦？章邯微微一怔，却听岑晊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来人！将赵厷带进来！” 赵厷被五花大绑推进来，见到岑晊后他大声喊道。 “岑大人！在下冤枉！军粮延误之事与我无关！” 说起赵厷也够倒霉的。 他随着明远一起入京城，与冯汉、罗昌对峙。 后刑部尚书李渊亲自审理此案，两日内就有了判决。 冯汉、罗昌的确伪造了战报，故罗昌被斩首示众。 冯汉念在其祖上有功于社稷，便被贬为千户军中任职。 奋武将军明远与都尉赵厷，虽没有说谎但战败是真。 故明远被罚没一年俸禄，在家中反省养伤。 赵厷也被贬为千户，与冯汉一起到军中为北境前线运送粮草。 冯汉没有与倒霉蛋罗昌一起被斩首，是因为他是丞相裴坚嫡系。 明远不服判决结果，一气之下辞官回关中老家去了。 赵厷也是憋了一肚子气，可他不如明远那般家境殷实。 便只好做了运粮的千户。 岂料运粮的事情乃是岑晊与诸位转运使掌管，他恰好在岑晊手下。 岑晊欲在朔望城立威，赵厷就是他立威的工具。 岑晊怪笑一声。 “你乃运送粮草的千户，粮草延误与你无关？谁信？” “你在章将军面前还敢不老实，来啊，掌嘴！” 第118章 打的就是裴相女婿! 岑晊一声令下，钳制着赵厷的护卫对着他，狠狠打起巴掌。 啪！啪！啪！ 赵厷的脸颊瞬间肿起来，他被打仍旧不服气，断断续续申辩。 “吾赵厷行得正做得直……转运使大人岂能……冤枉我！” “岑晊！你这卑鄙小人……你不得好死……” 赵厷被打得鼻口蹿血，姬武眉头微皱，觉得不妥。 不过想到岑晊之前的话，便忍耐下来。 龙武将军章邯望着这一幕，眸子微微闪动。 跟随章邯来的一众文武官员，也有些不知所措。 章邯轻声说道。 “岑大人，赵厷之名本将也曾听过，虎头岭一战殿后力战。” “他是个忠义之人，应不会做克扣军粮的事情。” “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误会，不如仔细审查一番，再下定论。” 岑晊不知道赵厷是无辜的么？他比谁都清楚赵厷干干净净。 不过，岑晊要立威，要让章邯等清楚他的手段。 赵厷，“幸运”地被选中成为杀鸡儆猴里的“鸡”。 “章将军，本官与姬将军为陛下钦点之监军。” “监军之责任在于督查全军上下，下至他这小小的运粮千户。” “上至……章邯将军您，皆在我们的监察范围之内。” 岑晊颇有深意地说道。 “如果我们两位监军，连一个小小的千户都不能彻查处罚。” “又怎么督查全军，履行陛下交给我们二人的责任呢？” “章将军，您说这赵厷该罚，还是不该罚？” 随章邯来的文武官员齐齐望向章邯，他们也隐隐察觉到了岑晊的目的。 章邯要如何抉择？ 与岑晊对抗救了倒霉蛋赵厷，还是咽下这口气，任凭岑晊处置赵厷立威？ 章邯微微眯起眼睛，声音透着几分冷意。 “本将军说了，赵厷千户乃忠义之人，不可能做那种事。” 岑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哦？那章将军的意思是本官与姬将军在诬陷赵厷？” “裴相与大将军举荐我二人监军，陛下首肯。” “章将军是在质疑陛下、大将军、裴相么？” 章邯的拳头握紧，可是旋即又松开了。 眼前的两个人代表朝廷，一个是大将军长子，未来承袭爵位。 一个是裴坚的女婿，裴坚的嫡系，得罪了他们，大将军与裴坚在陛下面前，岂能说章邯半句好话？ 朝廷本就对章邯坚守不出的策略不满，这时他绝不可意气用事。 见章邯不说话，岑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来啊，将赵厷拖出去，打二十大板，下狱！” “从今往后本官看谁敢对军粮动手！” 岑晊令章邯退步，立了威信，志得意满。 至于倒霉蛋赵厷，做戏做全套，这顿板子赵厷逃不掉。 岑晊待赵厷被拖出去，反客为主，招呼随着章邯来的文武官员。 “诸位还愣着做什么？章将军设宴，今日必开怀畅饮！” 武将中有些武官神情不悦，对岑晊不满。 文官则不敢露出丝毫不满，小心翼翼地应和者岑晊。 见章邯一动不动，岑晊心中暗笑。 “章将军，你还愣着干什么？美酒当前可不能浪费……” 岑晊话音未落，门外滚落进来两个人影。 押着赵厷出去的护卫，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惨叫连连。 岑晊眉头一皱，喝道。 “哪个不懂规矩的东西？敢对本官的人下手？” “章将军，你手下的人是怎么管教的？” 章邯亦有些诧异，随着众人的目光往门外望去。 一人缓缓地走来，他一袭月白色锦缎蟒袍，身材修长面容俊秀。 整个大梁国能穿蟒袍的人有几个？更别提这独特的月白色蟒袍。 他不是北凉王徐牧还能是谁？ “岑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徐牧停在两个护卫身前，脸上含笑。 “在众目睽睽之下，殴打我大梁千户，是何道理？” 章邯见到北凉王徐牧，立刻上前行礼。 “末将章邯，参见北凉王殿下！” 他一带头众人纷纷行礼，就剩下岑晊与姬武脸色阴晴不定。 李白见状喝道。 “北凉王在此，你们为何不行礼？” 姬武、岑晊犹豫片刻，不情不愿地行礼。 待行过礼节后，岑晊道。 “北凉王位高权重，但也不可肆意妄为。” “赵厷私下走私军粮，导致大军军粮不能按时运达。” “要不是念在他在虎头岭出生入死，本官焉能留下他性命？” 岑晊说得义正词严，徐牧却笑了。 “你不给赵厷申辩的机会，只凭着心意定罪。” “你一个监军就可定人生死，是不是哪天要将罪名也定在章邯将军的头上？” 徐牧的话是诛心之语，为何岑晊今日闹出这般动静？ 惩处赵厷是表象，威慑章邯等人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岑晊的脸色微微一变，喝道。 “北凉王慎言！你是在挑拨吾与章将军的关系，扰乱军心！” 徐牧招招手，命人将赵厷带进来。 “是非公断不可听一家之言，给赵厷说话的机会，天塌不下来。” 片刻后赵厷擦拭着脸上的鲜血，与岑晊对峙。 “岑大人说我赵厷中饱私囊，走私军粮，可有人证？” “没有人证岑大人可有物证？我赵厷办差干干净净。” “运送军粮途中尽心尽力，从未贪墨一点朝廷的粮食。” “我赵厷可以为国战死，却不可受这种侮辱！” 赵厷眼珠子都红了，他视气节比命都重要。 否则当初也不会在虎头岭主动断后，视死如归。 岑晊哪有证据？ 他不过挑了一个软柿子捏，没想到软柿子背后跳出一尊大佛来。 岑晊的眼神闪烁，顾左右而言他。 “赵厷，你乃是运送粮草的千户，粮草延误丢失，与你脱不开干系！” “本官打你是为了让你长长记性，以后不可再犯下类似的错误。” “本官……本官是为了你好！” 章邯的眉毛一挑，差点气笑了。 姬武也暗叹口气，今日岑晊与他姬武的面子算是丢尽了。 徐牧微微颔首，说道。 “既然岑大人没有人证物证，本王可就要亮出证据了。” 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一个狼狈的大梁军官被押进来。 见到那人的瞬间岑晊的脸色突然大变。 那人名为邵文，乃是岑晊运送粮草的千户，岑晊的嫡系亲信。 岑晊暗中中饱私囊，倒卖军粮，邵文都有经手参与。 第119章 王将不和 邵文被抓住，就等于岑晊的软肋被徐牧给抓到了。 “北凉王！你为何抓捕我麾下千户？” 徐牧听着岑晊的吼叫，微微一笑。 “章将军没告诉岑将军？本王一直在查军粮的事情。” “今日方有了眉目，抓住了一只‘硕鼠’，邵文胆大包天。” “自从北境开战以来，他已经暗中卖了三十万石的粮食。” 岑晊的脑门上冒了汗。 若邵文供述出了岑晊，落在北凉王手里还有他岑晊的活路？ “好你个邵文！你胆子也太大了！说！是谁在背后指使你！” 岑晊恶狠狠地瞪着邵文，邵文颤巍巍地说道。 “末将已经向北凉王认罪，一切都是末将做的，无人指使！” 邵文也是一聪明人，将罪责一人扛下，保住岑晊。 岑晊暗暗松了一口气，一脸的义正词严。 “王爷，邵文虽可恶但毕竟是军中老人，当下又是用人之际。” “不如将他一撸到底当个普通的兵卒，上阵杀敌，如何？” 徐牧微微一笑，竟出奇的好说话。 “也好，让邵文继续为国效力，不过，这责任得有人担着。” 岑晊语气诚恳，道。 “王爷说得极是，下官的确有责任，一定小心彻查粮道……” 岑晊的话音未落徐牧便一挥手。 “来人，将岑大人拿下，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啊？岑晊傻眼了，章邯也愣住了。 姬武上前一步，喝道。 “北凉王这是做什么？岑大人乃陛下钦点的监军。” “王爷怎可以轻易用刑？” 徐牧悠然一笑，用岑晊的话来反驳姬武。 “岑大人说过‘赵厷乃是运送粮草的千户，粮草延误丢失，与赵厷分不开干系’。” “岑大人打赵厷，是为了让赵厷长长记性，以后不再犯错，他是为了赵厷好。” 徐牧望了一眼被控制的岑晊，笑道。 “同理，邵文犯错岑大人也有责任，本王打岑大人为何？” “自然为了岑大人好，让岑大人长长记性，以后，不再犯错。” 姬武的脸色微微涨红，说不出话。 该！章邯以及其他文武官员都暗暗叫好，出了一口恶气。 岑晊初来乍到就要立威，压制章邯等人，他们对他没有半点好感。 岑晊情急之下大喊道。 “北凉王不可这般对我，我是转运使，我是裴相的女婿！” 他搬出丞相裴坚，对他人来说或许有用，对徐牧来说却毫无用处。 “本王不管你是谁的女婿，犯了错，照打！今日，打的就是裴相的女婿！” 岑晊被拉出去打了二十大板，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直接晕死过去。 晕过去也好，省得他还要直面众人，颜面尽失。 岑晊被北凉王惩处，使得岑晊立威的目的未能达成。 岑晊消停了许多，三日后才露面。 不过，这个小插曲在幽州之战的宏大背景下，并未泛起多少波澜。 在肃州朔望城会面后第五日，北魏大将拓跋辉，对庆城的猛攻，来了。 万妖之国彻底撕下伪装，派遣黑龙一族、鬼蟒一族、紫金雕一族协助作战。 北魏拓跋辉扬言，十日内必破庆城。 为此调动了麾下所有大军，猛攻庆城，昼夜不停。 八天时间北魏折损精锐狼兵一万人，普通的魏军士卒两万。 便是黑龙、鬼蟒、紫金雕一族，亦有加起来过百的阵亡数。 万妖之国的各个妖族繁衍的速度大多很慢，与人族比不得。 当初赤狐军在青云城，被徐牧与马雄斩杀两千余众。 心疼的胡霸天彻夜难眠，赤狐族的所有可战之妖，也就三千。 庆城之战，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场苦战。 拓跋辉终究是没有完成承诺，激战到了第十一天，双方还在对耗。 庆城城墙下尸体堆积如山，宛如修罗地狱。 就在这一日，大梁主将章邯做出了一个决定——撤离庆城，退守重城，并以庆城、重城之间的群山为屏障，消耗敌军有生力量。 章邯的决定，引起以北凉王徐牧为首的主战派的不满。 北凉王徐牧认为应继续坚守庆城，他们在庆城付出了太多伤亡。 十一天时间，随徐牧来庆城的胭脂军折损了三千人。 章邯麾下的兵卒亦折损万人，损失不可谓不大。 如今熬过了十天敌方士气低落，为何要走？ 章邯的理由并不复杂，其一，庆城的城防已经到了极限，承受不了多久的冲击。 其二，庆城与重城之间有山岭阻隔，补给缓慢。 在庆城的诸多城防器械消耗殆尽，还有其他的损坏的情况下，短时间内无法补充。 其三，庆城并非战略要冲，地位比不得重城。 故主动放弃休整，并利用山岭险阻消耗敌军的有生力量。 在章邯的判断下，乃是最优解。 北凉王徐牧为此与章邯多次争吵，甚至看徐牧不顺眼的姬武，这次都站在了徐牧那边。 奈何章邯是主将，在章邯的一意孤行下，梁军主动撤离庆城。 北凉王徐牧一怒之下率领胭脂军离开庆城到肃州。 扬言会返回北凉，主攻密云郡。 王与将失和，令幽州的战事又蒙上了一层阴霾。 顺义郡，庆城。 城头上拓跋辉与龙邕并肩，眺望远方。 拓跋辉不禁感慨道。 “过了延绵的重山，便是重城，只要攻占重城，顺义郡便入吾等手中。” “幽州六郡吾等取得三郡，龙先生，多亏了万妖之国相助啊！” 龙邕的神情颇为悠然，笑了笑。 “拓跋将军过谦了，能率军一路打到庆城，非一般人能做到。” “北帝城那边，对拓跋将军的战绩很满意。” “老夫得到消息，平天大圣最近语气松动，有增派妖族的意思。” 哦？拓跋辉的眼眸一亮。 “平天大圣会派哪支妖族过来？” 龙邕神秘一笑。 “拓跋将军莫急，等到了你自会知晓，绝不会令你失望的。” “不过还有一事拓跋将军需注意，北凉王徐牧诡计多端。” “他与那章邯虽决裂，却不可放松警惕。” 拓跋辉微微颔首，说道。 “龙先生放心，本将军的探子已经放出去了。” “据探子回报，北凉王的确领着胭脂军，走水路归北凉。” “想来用不了多久，潼门关的北凉军就会猛攻密云郡。” “密云郡有史越镇守，他是本将的心腹，徐牧在不在潼门关，他会为本将试探出来。” 第120章 以身入局谋幽州 龙邕闻言放下了心，道。 “徐牧年少老成，腹有奇谋，好在他与章邯决裂。” “幽州剩下一个章邯，此人善于守成而不善于进攻。” “若能迫其主动求战，则大局可定。” “拓跋将军，之前埋的‘棋子’，可以用得上了。” 拓跋辉笑容更深，称赞道。 “龙先生深谋远虑，竟提前放了棋子在汴梁。” “此计谋若是成了，距离吾等彻底拿下顺义郡，不远了！” 幽州有六州，顺义郡若彻底失陷，北魏与万妖之国就可同时进攻幽州剩余的三郡。 又可以染指肃州，战略主动性大大增加。 故重城，是接下来战役的重中之重。 重山，山脉连绵复杂，就算是生活在附近的山民，也偶尔会迷路。 章邯因地制宜，于山中设下暗哨伏兵。 将拓跋辉派入山中的探子绞杀了数批。 章邯按兵不动，消息传回了京城，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京中有流言蜚语传播，称章邯祖上乃是北魏人。 一百年前迁徙到了大梁，他时刻想着认祖归宗。 故在幽州之战故意消极，甚至主动放弃了庆城给拓跋辉。 流言四起人心惶惶，朝中本就对章邯不满的一群官员，趁势发难。 他们称章邯并非良将，畏战不前，即便没有包藏祸心，也不是一个好的统帅。 梁帝颇为为难，在一番思索权衡后，送了一封手谕过去。 手谕是给监军岑晊与监军姬武的。 让他们督促章邯主动进攻，为大梁提振士气，平息百官的不满。 梁帝此举没有发圣旨，给章邯留了面子。 三日后，岑晊得了手谕，如获至宝。 他拉着姬武一起到将军府，当着章邯的面将手谕取出。 岑晊被徐牧暴打，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 他直言不讳：要么章邯主动进军，要么，章邯就交出兵权来！ 章邯进退两难，只好接了手谕，关起门来在府邸之中喝闷酒。 夜，寂静无声。 章邯的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一边的仆从都看不下去，劝说。 “将军，您已经喝了三壶酒，再喝下去，您怕是要醉了。” 章邯微微眯着眼睛，叹息道。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本将军这个前军主将，何其难？” 章邯心里倒并非怨恨梁帝，梁帝对他的信任毋庸置疑。 在满朝文武多数质疑章邯战略的情况下，梁帝仍旧没有发圣旨。 仅以手谕传递给了监军，给章邯保留了颜面与斡旋余地。 可章邯心知肚明，若真的在重山之中与敌野战，除非再动用汴梁京军。 否则靠着他目前手中的军队，再加上从江南来的援军，胜算也就四成甚至三成。 章邯一筹莫展，忽然，府邸的护卫前来通禀，有人来拜访章邯。 来人还送了一封拜帖，非要章邯亲自打开。 章邯心中迷惑，待他打开拜帖之后脸色瞬间大变。 “快，快去请客人进来！” 不多时护卫领着一位身着白色披风戴着兜帽的神秘客人入内。 章邯驱散护卫与仆从，举目望去。 客人缓缓地抬起头，露出那张面容，章邯喜出望外。 “阁下，终于来了！” 他拉着神秘的客人落座，二人一直详谈到子时。 他才送那客人到府邸后门。 客人轻声道。 “此计谋凶险万分，有身死之危险，望章将军珍重。” 章邯面露正色，道。 “章某乃是军中人，保家卫国是吾之本分，有何惧哉？” “为解幽州之困，章邯愿意以身入局，虽死无憾！” 二人郑重地拜别，那位神秘客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章邯收回目光，神情无比坚定，郑重！ 天启二十年，五月初。 大梁龙武将军章邯，一改之前谨慎的作战方略，与北魏在重山激战。 初时，大梁军靠着对重山地形的熟悉，打了三场漂亮的胜仗。 歼灭北魏三千余人！ 不过后续随着妖族介入，大梁军在山中的优势被逐渐抵消。 尤其是神出鬼没的鬼蟒族，以及能在空中俯瞰飞翔的紫金雕族。 他们尤善于山地战，使得大梁军损兵折将。 大梁军在山中构建的共事一个个丢失，见状，大梁的龙武将军章邯亲自上阵，鼓舞士气。 有章邯在的地方大梁军气势高涨，逐渐稳住了颓势。 不过，章邯的位置暴露也给他本人的安全，带来隐患。 北魏小将拓跋延寿，亲率奇兵奇袭章邯，差一点攻破章邯的亲兵。 又一日黑龙一族的少主龙英，隐藏在群兵之中，险些斩去章邯的头颅。 尽管章邯数次遇险，仍旧身先士卒，带领梁军于重山中激战。 重山之战一转眼就过去了六日，六日来双方大小战打了十余场。 重山西路，北魏军营寨。 中军大帐中气氛严肃，拓跋辉正在简易沙盘上做标记。 “章邯这两日一直在退，我军中路突进，两侧受阻。” “从章邯目前所用的兵力来看，他应当在诱敌深入。” “若我军继续追击，恐怕会落入章邯的圈套中。” 拓跋延寿冷哼一声，道。 “章邯狗贼用心险恶，父帅，孩儿愿独领一军长驱直入，斩下他的狗头！” 龙邕闻言微微一笑，说道。 “少将军豪气干云，不过，要斩章邯非全军出动搏命不可。” “章邯本部人马，加上大梁江南调来的援军，不下五万之众。” “章邯敢设下圈套，这些日子频频在前线，是在引诱我军主力。” 龙英抱着胸，目光盯着沙盘，讥讽章邯。 “章邯自作聪明，却不知叔父与拓跋将军，已识破了他的诡计。” “拓跋将军，若要一战斩章邯，吾愿意为先锋官！” 拓跋辉的目光灼灼，道。 “斩杀章邯不止顺义郡大败，剩下的幽州三郡，闻我军之名亦会闻风丧胆。” “章邯想用命诱惑我军主力，我军便进去，给他这个机会！” “此战关乎整个幽州的得失，龙先生，你我需以身入局了！” 拓跋延寿、龙英，以及其他的将官闻言皆是脸色一变。 拓跋延寿劝说道。 “战场凶险，父帅为军中主帅，龙先生为我军智囊军师。” “岂可轻易犯险？请父帅三思！” 拓跋辉面色坚毅，道。 “欲立下不世之功，岂有不冒险的道理，不过……” “本将还需要等一个消息，应该快来了。” 拓跋辉话音落下，军帐外传来一个声音。 “将军！密云郡史越将军急报！” 第121章 披坚执锐略西极 拓跋辉闻言全身一震，喝道。 “进来！” 他等的就是史越的情报！ 传令兵将战报送进来，拓跋辉快速浏览了一番后，笑容浮现。 拓跋延寿好奇，问道。 “父亲，史将军写了什么？” 拓跋辉紧握战报，道。 “北凉胭脂军、长夜军，以及潼关守军强袭密云郡。” “两日来昼夜不停攻击，我军损兵折将。” 拓跋辉、龙英等人愣住了。 北凉猛攻密云郡，欲断了大军的后路。 己方损兵折将，怎么看起来拓跋辉很高兴的样子？ “北凉王徐牧亲自领军冲阵，执长枪斩我军三都尉。” “好一个徐牧，当真勇武，哈哈哈哈！” 拓跋辉仰面而笑，旋即道。 “本将一直担心，徐牧与章邯有什么阴谋诡计。” “不过，本将多虑了，徐牧的确与章邯有了分歧。” “他身在潼门关，除非背生双翼才能抵达重山。” “诸位，这一次重山之战，本将必斩章邯！” 拓跋辉豪情万丈，决心亲身上阵，披坚执锐斩敌大将首级！ 章邯若死，幽州将是拓跋辉的囊中之物。 他拓跋辉就可名列北魏诸将之首，将他那些竞争对手踩在脚下！ 北魏以武立国，朝中的武将勋贵众多。 拓跋辉费了许多力气，才争取到出兵大梁的机会。 入梁后拓跋辉连战连捷，却无人知晓他有多小心。 每一步拓跋辉都不敢怠慢，亦不肯冒险，重山，是拓跋辉唯一的一次冒险。 成了，他将青史留名！ 重山的战事随着拓跋辉与章邯的对耗，进入了白热化。 双方都将有生力量推入重山之中。 从五月中旬开始，重山变成了梁、魏两国将士的绞肉机。 休说梁、魏两国，就是万妖之国的三妖族，也损失很大。 战事一直持续了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里，密云郡也是烽火连天。 拓跋辉的副将史越死守密云城，阻挡北凉军的进攻。 北凉王徐牧连续数日，亲率大军攻城。 城中守军与北凉军皆损失惨重，整个幽州，被烽火覆盖。 五月末，重山。 远处的山中传来一阵阵喊杀声，仿佛没有止境似的。 拓跋辉一身赤焰鎏金铠，眺望着远方，目光锐利如鹰隼。 “龙邕先生，本将离开后方的指挥便仰仗龙先生了。” 龙邕微微颔首，道。 “请将军放心，南路军中有鬼蟒族相助，北路军中有黑龙族。” “紫金雕族会在将军的后上方策应，保护将军的安全。” “若您强攻章邯，击破后追击遭遇埋伏，紫金雕族可保您无恙。” 拓跋辉爽朗一笑，问龙邕。 “龙先生觉得，本将军会不是章邯的对手？哈哈哈哈！” “待本将取了章邯的首级，与先生痛饮尔！” 龙邕在衣袖中摸索片刻，取出一物。 “将军当世豪杰，怎会不是章邯对手？不过，凡事要留有后手。” “将军，役使剩余半妖的令符在此，这半妖虽只剩余十二只。” “然用得好可为一奇兵，请将军勿要推辞，收下吧。” 龙邕与拓跋辉联手攻城拔寨，惺惺相惜。 他素来谨慎，哪怕知道此战拓跋辉占据优势，依旧要做后手安排。 拓跋辉接过令符，与龙邕挥手作别。 “将军昔著从事衫，铁马驰突重两衔。” 拓跋辉豪迈地高声吟唱道。 “披坚执锐略西极，昆仑月窟东崭岩！龙先生，本将去也！” 拓跋辉率领的这一支军队，人数不过五千人。 但其中两千人为拓跋辉的亲卫，其余三千人，都是从各军中抽调出来的锐士。 养精蓄锐半个月都未上战场，就是在等今日！ 重山，邪魂崖。 夜风阵阵却吹不散山中的薄雾，章邯眺望重山，神情凝重。 章邯身后顺义郡郡尉蒋仓，以及延庆郡郡尉敖诰也是面色严肃。 敖诰轻声说道。 “将军，看来今夜北魏也不会动手了，我们盯着您去休息吧。” 章邯却摇了摇头，道。 “拓跋辉通晓兵法，今夜天降雾气正适合突袭。” “若本将是拓跋辉，定会将决战选在今夜，他不会放弃这机会。” 北魏与大梁在重山已经消耗了太多的兵力。 北魏非本土作战，密云郡又遭受北凉猛攻。 一旦密云郡失守，北魏的大军就成了孤军，故拓跋辉一定急于解决章邯。 敖诰与蒋仓对视一眼，只好继续陪着章邯等待。 忽然，章邯听见一声尖锐的声音，从夜风中传来。 “是……响尾箭？！” 章邯有些不确定，问敖诰与蒋仓。 蒋仓兴奋地点了点头，回答道。 “是响尾箭！将军！敌军来了！” 章邯深吸一口气，郑重道。 “北魏贼军毁我城池，杀我百姓，今日就是一雪前耻之日！” 蒋仓的脸色涨红，他丢了大兴寨导致顺义城失守。 逃生后痛不欲生，要不是想着驱逐魏贼，蒋仓早死了一了百了。 蒋仓与敖诰皆抱有必死之志，决心跟随章邯诱敌深入，打赢这一仗。 “末将蒋仓（敖诰），愿誓死追随将军！” 重山中麓，一支军队在夜色中杀来，他们好似一股洪流，劈开了梁军的防线。 五千人，好似一柄尖刀，狠狠地刺入邪魂崖下。 与这五千人一起并进的，还有南北两路的魏军。 拓跋延寿与鬼蟒一族在南，龙英与拓跋辉的副将在北，三路并进。 无论是北魏军还是三妖族，将压箱底的本事全都用上。 北魏军南北两路，分别遇上了姬武与岑晊所率领的军队。 姬武与岑晊扼守的地方易守难攻，死死卡住南北两路的北魏军。 从形式来说，北魏杀入中麓的五千人已经成了孤军。 但这五千人的战力太强了，养精蓄锐半个月，又都是军中的精锐。 五千人随便挑出来一个，都是军中伍长什长的水平。 章邯布置在中麓的两道方向，第一道防线拓跋辉用了两刻钟就将其攻破。 第二道防线溃败的速度与第一道方向基本相同。 没用一个时辰，拓跋辉率领大军已经遥遥望见邪魂崖。 邪魂崖名字里有一个“崖”，实则就是一较高的小山。 遥望小山上影影绰绰的兵将与硕大的帅旗，拓跋辉豪情万丈。 他猛地舞动水火囚龙棒，将挡在前方的大梁兵卒击散，喊道。 “敌军将领章邯就在那儿！谁可杀章邯，赏赐千金！封伯爵！” 第122章 水火囚龙棒 北魏的爵位，非军功者不能册封。 每一个爵位都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同样，封爵位后好处无穷。 北魏的锐士们听到拓跋辉的喊声，精神百倍。 连续攻破两道防线，有些疲惫的身体，又瞬间有了用不完的力气。 邪魂崖上，章邯、蒋仓、敖诰望着气势如虹的北魏军，却毫无惧色。 针尖对麦芒的激战在邪魂崖展开，拓跋辉率领北魏众将，直取章邯。 蒋仓、敖诰一左一右在两翼挡住北魏的将官，而拓跋辉则径直杀穿大梁的兵卒，杀至章邯身前。 章邯能成为大梁的龙武将军，本身修为不俗。 多年来勤学苦练，章邯已经是半步蜕凡的高手。 一杆丈八蛇矛，好似青龙出海，刺向拓跋辉。 拓跋辉凛然不惧，手中水火囚龙棒对着章邯狠狠砸下。 嗡！拓跋辉的水火囚龙棒乃重武器。 重量足足三十八斤，棒身如龙蟠棍上，两端雕刻有龙头，龙头上还有两个犄角。 犄角一个赤红，一个幽蓝。 棒身一节一节形似竹子，在握把后面还有一突出尖刺。 棒与矛对撞的瞬间，扬起一片绚丽火花。 忽然，水火囚龙棒上那蟠龙的赤红色犄角光华一闪。 水火囚龙棒顶端竟燃起一簇金红色的火苗，顺着丈八蛇矛蔓延上去。 章邯大吃一惊，顺手将丈八蛇矛收回，灵气涌动硬生生将火焰压制熄灭。 章邯亏得是半步蜕凡的高手，否则就刚刚那火焰蔓延上来，够他喝一壶的。 这厢章邯刚压灭火焰，那边拓跋辉祭起水火囚龙棒，再度杀来。 拓跋辉用水火囚龙棒，行的是与马雄一个路子，招式大开大合，刚猛无比。 江湖比斗中这种风格吃亏，但是在战场上，此路数太有用了。 不时有章邯的亲卫杀上来，欲帮章邯击杀拓跋辉。 拓跋辉水火囚龙棒舞动间，虎虎生风，几招便杀得亲卫血流成河。 轰！矛与棒再度撞击，章邯紧咬钢牙，一声怒吼。 丈八蛇矛被灵气倾注，矛尖上涌出一条青蛇虚影。 青蛇虚影倏然一跃，准备以奇招杀伤拓跋辉。 拓跋辉冷哼一声，水火囚龙棒尖端，那蟠龙幽蓝色的角陡然发亮。 一股阴森的寒气瞬间爆发，甚至将丈八蛇矛矛尖射出的青蛇虚影，都冻住了。 从丈八蛇矛到章邯，被寒意侵入体内，竟有片刻时间无法动弹。 “章邯，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拓跋辉一声虎吼，水火囚龙棒瞬间错开直取章邯的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蒋仓从侧翼杀出，提枪挡了一下。 苍啷啷！ 蒋仓的葫芦鞭稍稍改变了水火囚龙棒的方向，就听“嘭”的一声。 章邯好似断线的风筝被打出好远，肩头一边血肉模糊。 章邯强忍剧痛，喊道。 “撤退！全军撤退！” 章邯受伤，蒋仓、敖诰联手其他的将官，拼死将章邯救出，往后方逃遁。 拓跋辉岂能放过章邯？率领大军一路追，一路杀。 杀得梁军溃不成军，约莫追赶了小半个时辰。 章邯等人逃入一山谷中，见状拓跋辉留了一个心眼儿。 他命五百人把守谷口，其他人随着他一起，杀入谷中。 山谷中光线昏暗，好在就一条路直接往前追就好。 待拓跋辉又追了一段路后，就见前面出现了一高耸的石壁。 石壁挡住了去路，而章邯、蒋仓、敖诰等人，已经停下，不再逃遁。 章邯披着一件不知从何处来的黑袍，遮住了受伤的身体，喝道。 “拓跋辉！你毁我大梁城池，杀我大梁百姓。” “章邯，今日就要在此，诛杀你！” 拓跋辉的目光顺着石壁往左右两侧望去，这左右两侧若是埋伏了弓弩手，拓跋辉等人可就麻烦了。 不过他仔细观察，发现这两侧没有伏兵。 莫非，伏兵都派去了后面？拓跋辉挥挥手，命亲信去查看山谷谷口。 拓跋辉不愧是一代名将，警惕性十足。 “章邯，本将从未纵容军中士卒滥杀平民，至于毁城？” “攻城拔寨哪有被死伤，毁城的？此乃国战，换了是你也一样。” 拓跋辉悄悄地给手下兵将一个手势，让他们准备好随时动手。 却听章邯惨然一笑。 “吾本不想出兵，奈何朝中有人不满吾的战略。” “否则再给你五万的兵力，你也不可能击败我！” 拓跋辉调侃章邯。 “你这话应当与你们大梁的皇帝去说。” “谁叫他耳根子软，不能将战局全部交给你呢？” 说到这一点拓跋辉由衷感激魏帝。 出征大梁的将领竞争激烈，魏帝也经历了一番抉择。 不过，当魏帝确定由拓跋辉出征后，给了拓跋辉绝对的信任。 前线打仗怎么打，战略怎么安排，都交给拓跋辉拍板的权利。 他正感慨之际，拓跋辉身后传来一阵疾奔的声音，那将官大喊。 “将军，谷口无事！并没有敌军的伏兵！” 拓跋辉心中一喜，当即不再犹豫。 “全军冲杀，斩章邯！诛贼将！” 章邯等人陷入死地，唯有死战而已。 不过，保护章邯的亲卫都是忠心耿耿的锐士，与北魏狼军打得难分难解。 拓跋辉在两位副将的保护下，长驱直入。 又一次将章邯逼迫到了绝境。 章邯披着厚重的袍子，受伤的他实力大减，连拓跋辉的一招都接不住，兵刃丈八蛇矛就被挑飞老远。 拓跋辉来了一记力劈华山，眼见着章邯即将身死。 蒋仓、敖诰又像苍蝇一样架住了拓跋辉的武器。 蒋仓怒吼道。 “你们，保护将军走！快！启动机关！” 拓跋辉的心中一沉，就见光滑的石壁上，一道不起眼的石门缓缓打开。 一群兵卒拉着重伤的章邯钻了进去，随后，整个山谷这片区域的地面上，燃起了熊熊火焰。 蒋仓放声大笑。 “拓跋辉！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敖诰郡尉，我们一起上！” 蒋仓与敖诰拼死杀去，抱着必死的决心。 拓跋辉却心心念念都是章邯的项上人头。 他就奇怪章邯为何自己跑到了死地，原来是准备用火攻。 拓跋辉的左右副将挡住蒋仓、敖诰，拓跋辉竟顶着熊熊火焰，直接冲入岩壁的密道中。 宽约一丈多的火焰，在拓跋辉的赤红色铠甲上留下了丝丝缕缕的火烧脉络。 烈火并未烧毁甲胄，反而令他的甲胄更加鲜艳夺目。 第123章 地网天罗 拓跋辉的速度奇快无比，穿过狭长的通道，就见章邯正在七八个兵卒的搀扶下亡命狂奔。 “章邯休走！” 拓跋辉一声暴喝，提着水火囚龙棒狠狠朝着章邯后脑砸去。 听见了拓跋辉的吼声，吓得章邯全身一震，不禁回头望去。 其他的兵卒见到这一幕也是大惊失色，尝试阻拦拓跋辉。 然而他们的兵刃碰到水火囚龙棒的瞬间，纷纷炸裂。 雄浑的劲气仅仅是余波扫过，七名兵卒便飞出好远。 章邯见躲无可躲，只好抽出腰间佩剑，硬悍拓跋辉一击。 拓跋辉的嘴角微微上扬，笑章邯的可笑。 他仿佛见到了章邯脑浆迸裂惨死的惨状。 咔嚓！章邯的佩剑炸裂，佩剑的碎屑割破了章邯外面的袍子。 拓跋辉却在瞬间一怔，章邯的右肩膀被拓跋辉打得血肉模糊。 连肩膀的甲胄都碎了，可是眼前的章邯，为何完好无损？ 这念头一闪而过，拓跋辉的水火囚龙棒当头打下。 嘭！章邯的身体化为一片洁白的雾气消散。 衣甲被囚龙棒砸地粉碎，就在同一时间，雾气中出现了一道人影。 此人一袭青衫，掌中有一纤细如同发簪的金针飞出。 轰！金针刺中了拓跋辉的赤红色甲胄心口的位置。 甲胄却不可思议地发出一连串“咔咔”声，从心口一直蔓延到全身。 被烈火淬炼后释放的淡红色光芒，迅速黯淡。 拓跋辉怒而舞动水火囚龙棒，青衫身影却陡然飞远。 “好一个‘赤焰鎏金甲’，你们拓跋家的宝贝甲胄可真厉害。” “要破它竟搭上了我的一件宝贝，这笔买卖亏了。” 拓跋辉拍了拍已经化为飞灰的金针留下的灰烬，眉头紧锁。 “落凡金针？龙虎山的宝贝？龙虎山可无人会你这般易容术。” “观你手段相貌，莫非是‘猎命郎君榜’第九位——千面郎君姜玉郎？” 姜玉郎仰面而笑，一挥手，凤翅朝阳刀落在手心。 “拓跋将军不愧是大将，连在下一个江湖人的名号也知晓。” “待会儿杀将军的时候，姜玉郎会给将军留下一个全尸的。” 拓跋辉傲然一笑。 “杀本将军？就凭你？” 姜玉郎拍着手，道。 “我姜玉郎有自知之明，我怎么杀得了您呢？可是，我有帮手。” “两位，请现身吧！” 姜玉郎话音落下，从那几个兵卒里走出一人。 他摘下头盔与面甲，正是之前被拓跋辉重伤的章邯。 章邯的脸色微微苍白，眼神却无比坚毅。 沙沙沙…… 风吹动山中的草木，幽深的树林中，一袭月白色锦衣的青年缓缓走出。 他手提剑匣丰神俊逸，宛如神仙中人。 凝望着拓跋辉惊讶的目光，他微微一笑。 “拓跋将军，久仰大名，吾乃北凉王——徐牧！” 果然是他！ 拓跋辉死死盯着徐牧，道。 “你不可能出现在这儿，你明明在……” 徐牧轻笑一声，打断了拓跋辉的话。 “本王明明在密云郡与史越交战？你见到的的确是本王。” “不过，那是姜兄扮作的本王而已。” 拓跋辉如梦方醒，意识到己方上了徐牧的恶当。 姜玉郎不忘在拓跋辉的心口上补刀。 “我为了不泄露身份用了长枪没有用刀，又靠着北凉王的白龙驹，日夜兼程来到重山，北凉王，你这人情我姜玉郎可算还上了。” 当日在风陵渡徐牧饶了姜玉郎一命，姜玉郎承诺欠徐牧一人情。 如今，是偿还人情的时候了。 拓跋辉目光往他来的方向望了一眼，似乎萌生退意。 徐牧轻拍剑匣，剑匣微微裂开一道缝隙。 “拓跋将军不用再看了，今日，本王为你布置下地网天罗。” “你来的通道自然会被封死，他们没那么快过来的。” “念在你夺城并未肆意屠戮大梁百姓的面子上，本王承诺。” “留你全尸，厚葬！” 拓跋辉深吸一口气，水火囚龙棒蒙上了一层红色的光华。 “从你们在是否放弃庆城的时候，你就在算计！” “你让本将以为你真的回了北凉，章邯孤立无援。” “你却悄然返回重山，付出了数万大梁兵卒的性命。” “只为了本将一人？徐牧，你够狠！” 升庐剑从剑匣中缓缓飞出，徐牧的笑容消失。 “本王狠，拓跋将军何尝不狠？为了杀章将军，你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杀！” 徐牧、姜玉郎、章邯三人同时动手，升庐剑、凤翅朝阳刀，还有章邯的雁翎刀，分三个方向杀去。 拓跋辉一记横扫，水火囚龙棒荡出浑圆的轨迹。 烈火骤然爆发，将三人挡住。 姜玉郎腾空而起躲避火焰，然后一记“裂天”狠狠劈下。 姜玉郎的修为有半步蜕凡，但半步蜕凡与蜕凡境界终究不同。 拓跋辉一个扭腰，单脚踢中水火囚龙棒的前端。 嗖！囚龙棒瞬间扬起对上了凤翅朝阳刀。 凤翅朝阳刀上灼热的灵气爆发，灼热的气浪汹涌。 水火囚龙棒尖端龙角幽蓝色一边闪动。 瞬间寒意熄灭了凤翅朝阳刀的灼热，连带着姜玉郎的身子微微一颤。 他的全身瞬间被定住，动弹不得。 囚龙棒错开凤翅朝阳刀，用一模一样的招式，又要重创姜玉郎。 一抹金光乍现，升庐剑挡住了囚龙棒的前路。 徐牧的飞剑气力浑厚，硬生生让囚龙棒偏了一截儿。 呼！水火囚龙棒贴着徐姜玉郎的脑袋擦过惊出了姜玉郎一身冷汗。 章邯的攻击接踵而至，雁翎刀狠狠斩向拓跋辉的脑袋。 拓跋辉的经验丰富，当雁翎刀袭来瞬间，拓跋辉猛地低下身子。 水火囚龙棒回撤，末端的尖刺狠狠刺向章邯。 章邯忙抽身撤退，拓跋辉身如猎豹杀到章邯面前。 章邯本就受了伤，反应慢上一拍。 拓跋辉人与囚龙棒几乎是一起到，囚龙棒的尖刺狠狠刺入章邯前胸。 幸而章邯的甲胄还残余了一部分，挡住了致命一击。 徐牧的声音悠悠传来。 “剑四，曼陀罗！” 一朵曼陀罗花在拓跋辉的身后绽放。 他只好放弃击杀章邯，运足力气狠狠朝后方砸去。 这一击，虽仓促但拓跋辉却将灵气悉数灌注在兵刃里。 水火囚龙棒顶端的蟠龙双目，灵动得几乎要活过来。 吼！ 一声龙吟升起，曼陀罗花亦绽放到极致。 漫天花雨落下，绚烂绝美！ 第124章 大将雄心 绚丽的曼陀罗华伴随着剑气一起四溢，化为散落的花朵。 水火囚龙棒前端，蟠龙双目的光华拔升到了极致。 徐牧无往不利的曼陀罗剑，被水火囚龙棒荡开。 剑光剑气与囚龙棒的龙影对撞，爆发出漫天的“花雨”。 美丽的花雨却十分危险，全都是由锐利的剑气组成。 “花雨”落下，在四周的山岩中留下斑驳恐怖的沟壑。 轰！ 水火囚龙棒划出一道凶悍的弧度，狠狠砸在地上，碎石飞溅。 拓跋辉猛地向后面跃起，拉开与三人的距离，冷哼一声。 “北凉王、千面郎君，再加上一重伤的龙武将军，呵呵。” “你们三人处心积虑，伏击杀本将，可惜，你们做不到！” 拓跋辉取出一金红色的巴掌大宝器，缓缓地在水火囚龙棒上一擦。 唰！呼！ 赤焰鎏金流遍了水火囚龙棒，使得水火囚龙棒尖端的蟠龙，皆化为“金龙”。 徐牧轻抚剑匣，轻声说道。 “拓跋将军一世英豪，本王不忍取拓跋将军性命。” “将军不如束手就擒，永居北凉，如何？” 熊熊烈焰照亮了拓跋辉坚毅的面容。 他挥动囚龙棒，道。 “大魏的将军，没有投降之辈，杀！” 声音落下拓跋辉再度杀向徐牧。 徐牧在远处操纵飞剑，入场的时机刁钻。 若要斩杀姜玉郎与章邯，必先杀徐牧！ 拓跋辉奔走如飞，径直朝着徐牧杀去，就听身上“咔哒”、“咔哒”一阵脆响。 被烈火灼烧后失去了光泽的甲胄，竟“复活”过来，迅速飞离了拓跋辉的身体。 姜玉郎与章邯从后方杀来，不等碰见拓跋辉，先遇见了那“复活”的铠甲。 铠甲凌空飞起，在铠甲的头盔处，浮现起一簇金黄色的“火苗”。 呼！火焰倏然暴涨，使得整个铠甲也染上了烈焰，挡住姜玉郎二人。 拓跋辉势若猛虎，水火囚龙棒上的烈焰，炙烤得徐牧身边植物迅速枯萎，泥土中的水分亦被蒸发。 徐牧的注意力始终放在拓跋辉手中的水火囚龙棒上。 水火囚龙棒的运行轨迹、劲气，还有玄妙的灵气，都被徐牧捕捉在眼中。 近了，近了…… 徐牧并未着急动手，他在寻找最佳的出手机会。 徐牧的修为不过天玄中阶，若在一招内挡住蜕凡高手，机会转瞬即逝。 见徐牧不躲不闪，拓跋辉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他猛地加重了倾注在兵刃上的灵气，欲一击毙命，击杀北凉王徐牧。 姜玉郎与章邯被铠甲拦住，章邯目眦欲裂，吼道。 “北凉王，小心！” 徐牧却闭上了眼睛，一声呢喃传来。 “吾有一剑，可斩——红尘！” 霞光从徐牧的剑匣中绽放，照亮了这一片山林。 拓跋辉兵刃的烈焰，在漫天的霞光之中变得微不足道。 拓跋辉的瞳孔里，倒映出绝美的霞光。 瞬间，无数的画面从拓跋辉的脑海中闪过。 寒风猎猎的不周山，拓跋辉率十六骑冒雪奔袭五十里，星夜驰援当时还是皇子的魏帝。 大漠孤烟的漠北，拓跋辉与前任已故的老将白寒直捣黄龙，奇袭大漠伪帝皇廷。 一举将漠北纳入了大魏版图。 饮马瀚海兵出雄关，何等畅快？ 转眼间二十年过去，拓跋辉年逾四旬，看遍了朝中的阴谋诡谲，一颗雄心不灭。 他这一生最大的志向，就是为大魏先锋将军，破燕云十六州直取汴梁。 将南梁、北魏这两个国家重新统一，重现五代乱战前的盛唐风采。 璀璨的霞光中，拓跋辉仿若见到了南北统一之后的盛景。 他的眼中饱含热泪，直到一股强悍的剑气冲击到水火囚龙棒之上。 拓跋辉猛然苏醒，水火囚龙棒顶端的蟠龙骤然闪动。 然后蟠龙竟然从囚龙棒上飞出，化为有人臂长短的金龙。 金龙于“红尘一剑”的霞光中穿行，顷刻间飞至徐牧面门。 金龙锐不可当，徐牧猛地一招手。 龙蛇剑飞出，与金龙狠狠地撞击在一起，就听“咔嚓”、“咔嚓”两声。 金龙的头部崩裂出一条缝隙，而龙蛇剑的剑刃，竟也冒出一串裂纹来。 金色的碎屑纷飞，在徐牧的脸上划出一道口子，殷红鲜血染红了徐牧的脸颊。 就是这么一瞬间的功夫，拓跋辉的水火囚龙棒到了徐牧的面前。 轰！ 水火囚龙棒击中徐牧的胸口，震碎了徐牧的衣甲。 徐牧的青云甲本就在激战中曾受创，后寻了巧匠勉强修补好。 这一次硬悍水火囚龙棒，徐牧的甲胄彻底炸裂。 滚滚灵气与水火囚龙棒狠狠打在他身上，徐牧人在半空便口吐鲜血。 他滚落出好远踉跄着站起来，眼神却变得更加坚毅。 “剑三，五斤！” 徐牧一挥手，龙蛇剑飞回手掌心。 徐牧以龙蛇剑直接刺入胸膛，殷红的鲜血从刀锋处流淌出来。 拓跋辉微微一怔，不明白徐牧为何突然自残。 金色的蟠龙飞回水火囚龙棒上，就听身后一阵爆响。 轰！ 赤焰鎏金甲在姜玉郎与章邯的围攻下，终于炸裂消解。 拓跋辉不再犹豫，趁着宝贵的机会，欲给徐牧最后一击。 水火囚龙棒上，蟠龙的两只眼睛同时闪烁出赤红、幽蓝的光芒。 寒意与灼热的火焰交织，裹挟着水火囚龙棒，杀向徐牧。 徐牧猛地将胸口的剑锋滑动，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徐牧的神经。 “五斤，杀！” 剑匣中发出“轰”的一声轰鸣，一道流转着血色的剑影飞射出去。 水火囚龙棒与血色剑影撞击，形成的冲击波扩散出十余丈，飞沙走石、日月无光。 章邯被冲击波猛地一震，伤势越发严重，神情痛苦。 姜玉郎运转全力，凤翅朝阳刀上凤翅的印迹一闪。 “去！” 凤翅朝阳刀飞掠出去，直取拓跋辉的后心。 拓跋辉后背好似长了眼睛一般，水火囚龙棒末端的尖刺突然飞出。 力道之大直接将凤翅朝阳刀击飞，尖刺刺入姜玉郎的肚腹，将姜玉郎打出好远。 “喝啊！” 拓跋辉怒喝一声，囚龙棒一点点地将五斤剑的剑气消磨，锵！ 血色长剑的血气消磨干净，被瞬间击退。 拓跋辉的水火囚龙棒直取徐牧首级。 之前幸存的几个大梁兵卒挣扎着往这边跑，想要营救徐牧。 但他们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的。 拓跋辉死死盯着徐牧，这将是他拓跋辉，此生最辉煌的一次战绩。 第125章 极道!将星陨落 就在这一刻，风中响起了一阵呢喃声。 好似夏夜的蝉鸣，又好似少女的歌声，令人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 嗡！ 拓跋辉听到了长剑的轻吟，听到了死神的呼唤！ 身量娇小的大梁兵卒，好似鬼魅瞬间到了拓跋辉的身前。 拓跋辉所有的劲力全部倾注在这一击上，又击退了姜玉郎。 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时间，对付忽然杀出的兵卒。 寒冷的气流从拓跋辉的身上掠过，他见到了一张冷艳素净的小脸。 冷鸢的眸子被漆黑到极致的幽光覆盖。 她手中的长剑化为流光，一闪而过。 当冷鸢与拓跋辉错身而过的时候，一抹血痕喷涌而出。 拓跋辉的胸口浮现出纤细又触目惊心的伤口。 轰！ 升庐剑在最后一刻，挡住了水火囚龙棒的冲击。 余震将徐牧击退了数步，亏得冷鸢从后面接住。 二人滚作一团，狼狈不堪。 拓跋辉并未继续追击，他站在原地望着徐牧还有冷鸢，喃喃道。 “好快的……剑。” 徐牧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咳嗽一声一口鲜血喷涌出来。 “拓跋将军，你输了！” 拓跋辉嘴角牵动一下，伸手抚摸了一下前胸，道。 “北凉王绕了那么大一圈，布下天罗地网。” “本将万万没有想到，千面郎君、章邯，包括你北凉王徐牧。” “全都是欲盖弥彰，最后的杀招，居然在一不起眼的小卒身上。” 拓跋辉苦笑一声，闭上眼。 “北凉王，你果然狡诈如狐！” 徐牧在冷鸢的搀扶下站起来，冷鸢如今的脸色苍白如纸，难看得吓人。 徐牧微微一笑，说道。 “拓跋将军，两军交战兵不厌诈，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 “你想着击杀章邯将军一举拿下幽州，本王也想解幽州之围。” “杀拓跋将军一人，抵得过千军万马！” 他指了指拓跋辉的胸口。 “拓跋将军，冷鸢那一剑已经重创了你的心脉。” “本王给拓跋将军一个选择，放下兵器投降。” “跟随本王前往青云城，从此，你拓跋将军就是我北凉的座上宾……” 徐牧的话还未说完，拓跋辉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北凉王当真是好算计！” “本将乃大魏征南将军，本将若投降大魏岂有脸面？” “本将说过，大魏没有投降的将军！不过在动手前，本将有一个疑惑。” 拓跋辉看向徐牧身后的冷鸢，道。 “姑娘师从何门？那一剑竟让本将隐约见到了我大魏剑道第一人的风采。” 冷鸢看了一眼徐牧，徐牧微微点头，冷鸢才肯开口。 “冷鸢师承‘极道门’，学的是‘极意刺客之道’。” “师尊的名讳恕难奉告，不过，我的兵器不是剑，而是梅花冷刺。” 拓跋辉微微颔首，侧过身用余光望向姜玉郎与章邯。 “姜玉郎，你帮北凉王杀本将，将来终有一日，你会死于我大魏手中！” 姜玉郎闻言悠然一笑，抱拳作揖。 “有劳拓跋将军先行一步，为姜某在黄泉占个座位。” “等姜玉郎到了阴曹地府，也省得麻烦。” 姜玉郎肯帮徐牧，就不怕大魏的报复，他千变万化谁能找到他？ 拓跋辉最后又看了一眼章邯，笑了。 “章邯，本将不是输给你，战场上，本将赢了！” 章邯以刀拄地，轻声说道。 “拓跋将军用兵如神，章邯，的确不是拓跋将军的对手。” 拓跋辉闻言仰面大笑。 “为国而死，乃吾等军人之大幸！北凉王，告诉吾儿延寿。” “吾死后由他兄长承袭爵位，他兄长不善武事，他要在军中效力，为他兄长的臂助。” “兄弟齐心方可兴旺家族，报效国家！啊！” 话音落下拓跋辉运足最后的力气，拖动水火囚龙棒杀向徐牧。 拓跋辉的胸前，鲜血狂涌透支着他最后的生命力。 他于血红色的“云雾”中发出生命中的最后一次冲锋！ 重山，邪魂崖。 得知拓跋辉被困，拓跋延寿命鬼蟒族顶住北路。 拓跋延寿亲率本部人马，火速驰援拓跋延寿。 可是当拓跋延寿冲杀到一半的时候，就听闻噩耗——拓跋辉，战死！ 拓跋延寿疯了一般薅住兵卒的衣襟，吼道。 “你敢谎报军情？父帅怎么会战死！？本将斩了你！” 兵卒泪流满面，喊道。 “少将军，小人不敢骗您，北凉王杀了拓跋将军。” “他手中提着拓跋将军的水火囚龙棒，吾等不会看错的！” “他们也都看见了！” 拓跋辉就是北魏军的魂魄，尤其是北魏狼兵。 当拓跋辉活着的时候他们敢打敢拼。 可是拓跋辉一死，军心涣散，怎么可能打得过大梁？ 中路军几乎是一溃千里，死伤惨重。 “少将军，拓跋将军中了敌军的埋伏，北凉王徐牧居然在！” “拓跋将军已经蒙难，少将军，我们快走吧！” “张副将已经战死了，少将军快撤吧！” 拓跋延寿的脸皮微微抽动，忽然一声怒吼。 “不可能！父帅威震漠北！乃是我大魏的‘飞将军’。” “凡我大魏将士，杀回去，接应父帅！” 拓跋延寿已经彻底失去理智，听不进其他人的劝说。 见那群军卒还敢阻拦，拓跋延寿一舞金装四棱熟铜锏，满脸的杀气。 “谁敢胡言乱语，本将定斩不饶！” 一声叹息从拓跋延寿的身后传来，有人拉住了拓跋延寿的衣袖。 嗡！ 拓跋延寿猛地舞动金装四棱熟铜锏，轰的一声，熟铜锏狠狠砸在地上。 飞羽好似一片树叶飘向一旁，一脸的无奈。 “少将军，您这又是何必，拓跋将军他已经走了。” “我军败局已定，不如撤军休整，等待援军……” 拓跋延寿的眼神好似要吃人，死死地盯着飞羽。 “你是怎么保护我父帅的？你们紫金雕族的人都死光了么？” 飞羽闻言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 “我们，被拦住了。” 拓跋延寿冷哼一声不再听飞羽的“废话”，率领将士往回冲杀。 未曾见到拓跋辉的尸体之前，拓跋延寿绝对不会相信，他的父亲拓跋辉已经阵亡！ 杀！杀！杀！ 拓跋延寿的眼中，已经没有其他任何事情，只剩下不断地杀戮。 拓跋延寿的金装四棱熟铜锏从轻如鸿毛变得重如泰山。 第126章 一个秘密，一条人命 拓跋延寿身边的兵卒变得越来越少，敌人越来越多。 杀到了最后拓跋延寿变成孤身一人，对抗潮水一般的敌人。 拓跋辉的死，影响太大了。 拓跋辉乃是大魏的武亭侯，正三品五官，还有从龙之功。 率领北魏进攻大梁的战役中，拓跋辉几乎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可就在小小的重山，拓跋辉唯一一次涉险，便折在了敌军埋伏中。 当真应了那句“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 嗖！嗖！嗖！ 箭矢如雨点般落下，拓跋延寿拼着箭矢将前方的敌军劈杀。 箭矢刺穿拓跋辉的手臂、小腹，拓跋延寿疼得龇牙咧嘴。 他痛呼一声，跪在了地上，脑袋嗡嗡直响。 他的气力近乎枯竭，手中的金装四棱熟铜锏好似有万斤重。 “来啊！本将要将你们……杀光！” 拓跋延寿低吼一声，忽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拓跋少将军，潼门关一别，别来无恙否？” 拓跋延寿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某个方向。 徐牧站在一座小山上，居高临下。 在徐牧的身后冷鸢手中捧着一杆“水火囚龙棒”，正是拓跋辉的兵刃！ 拓跋延寿瞬间红了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徐牧！你将吾父藏在何处？将父帅交出来！” 徐牧露出一抹敬意，道。 “本王想请拓跋将军前往北凉做客，奈何拓跋将军不肯。” “拓跋将军言，大魏只有战死的将军，而没有投降的将军。” “拓跋将军已经力战而亡……” 拓跋延寿一声怒吼，体力枯竭的身体里面又生出力量。 徐牧一声叹息，说道。 “拓跋少将军，拓跋将军说，要你兄长承袭武亭侯爵位。” “兄友弟恭，一文一武方能兴旺家族，为国效力。” “不过，拓跋少将军主动来袭，可就怪不得本王了！” 拓跋辉满门忠烈，不过拓跋家的忠义忠的是北魏，而不是大梁。 徐牧绝对不会对敌人心慈手软。 拓跋延寿已经抱了必死的志向，怒喝道。 “徐牧！本将必杀你！必杀你！” 话音落下拓跋延寿手中的金装四棱熟铜锏光芒四射，这是他最后的劲力与灵气。 轰！轰！轰！ 梁军举起的盾牌被击碎一片，待拓跋延寿气力枯竭，如雨的箭矢落下。 这些箭矢并非神火飞鸦，但那强弓劲弩可不是闹着玩的。 初时拓跋延寿还能靠着本能抵挡，可是随着箭矢落下，拓跋延寿身上伤越来越多。 扑哧！扑哧！扑哧！ 拓跋延寿的身上中了十几箭，眼看着就要万箭穿心而死。 忽然，一道旋风飞来化为一朵巨大的鸢尾花，将这一轮箭矢挡住。 当旋风落下的时候，飞羽现身。 “北凉王，拓跋少将军救父心切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见谅。” 飞羽俯身向徐牧行礼，嫣然一笑。 徐牧眉毛一挑，道。 “飞羽姑娘，你在与本王开玩笑？” 飞羽摇曳着掌中一枚凤羽与鸢尾花结合在一起的奇特兵刃“凤舞流花”，声音甜甜。 “北凉王莫不是忘了飞羽在虎头岭帮你的‘小忙’。” “当时王爷可是承诺，欠飞羽一个人情。” “小女子想好了，用那人情，换拓跋延寿的命！” 飞羽语气中有几分娇嗔，道。 “堂堂北凉王英雄盖世，不会不认账吧？” 徐牧的神情平淡，答应得干脆。 “好，你可以带走拓跋延寿……” 飞羽心中一喜，徐牧的话锋一转。 “的全尸，本王给你这个面子。” 飞羽气得脸颊通红，徐牧又道。 “飞羽姑娘，你与我的人情有，但那人情抵不上拓跋延寿的命。” “拓跋家族在大魏的地位，你应该比本王更清楚。” 拓跋家族乃魏帝心腹中的心腹，地位尊崇。 拓跋延寿虽然是庶子，但也是拓跋家族未来在军中的代言人。 他的分量，可不轻。 飞羽的眼珠转动，思量要不要使用凤舞流光，未必不能将拓跋延寿带走。 徐牧见飞羽的神情，不由得轻笑一声，道。 “飞羽姑娘，今日你们紫金雕族还没吃够我‘神火飞鸦’的亏？” “本王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神火飞鸦’可不认人。” 飞羽不是不想营救拓跋辉。 紫金雕族也曾试图从空中救援，但是徐牧预先埋伏了一千神火飞鸦弩兵。 紫金雕族损失了十八名族人，都未能穿透防线。 飞羽彻底泄气了，她犹豫了片刻，忽然说道。 “小女子有一个秘密，若北凉王能答应放过拓跋辉。” “小女子愿意将此秘密，赠予北凉王。” 徐牧思忖了片刻一挥手。 “让她过来。” 大梁的兵卒们让开一条路，飞羽穿过千军万马，来到了徐牧身边。 “这秘密，事关北凉水脉……” 飞羽凑在徐牧的耳边讲述，徐牧的神情从平静到惊诧，又从惊诧到有一次不相信，精彩极了。 “你这消息可靠么？” 飞羽无奈地说道。 “小女子是在我族祭司那儿偶然得到的消息。” “至于这消息是真是假，小女子当真无法打包票。” “北凉王，这消息的分量，可够？” 徐牧沉吟了片刻，神情骤然变得严肃起来。 “三军听令！” 轰！大梁军卒倏然亮起兵刃，随时准备动手。 飞羽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凤舞流花微微闪烁。 “得胜收兵！” 徐牧 大袖一扬，山中骤然响起一阵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得胜！得胜！得胜！” “北凉王威武！北凉王威武！” “王爷天下无敌！” 北凉王徐牧计斩拓跋辉，一举扭转了幽州战局。 就算不是北凉的将士，也对徐牧心服口服。 飞羽望着远去的徐牧的背影，气得牙痒痒。 他就是故意的！吓唬自己！臭男人！ 飞羽在心里腹诽了两句，赶忙去带着拓跋延寿离开。 重山，北麓。 残余的魏军三三两两地靠在一起休息，神情淡漠。 飞羽背着拓跋延寿离开重山中路，一路上又收拢了千余人。 拓跋延寿的伤势不轻，其中有一箭差一点就刺中他的心脏。 飞羽亲自为拓跋延寿取下箭头，拓跋延寿愣是一声不吭。 他就那么望着北边山下的旷野，一言不发。 “少将军，事已至此，请少将军……节哀。” 飞羽想着安慰拓跋延寿，拓跋延寿的嘴角动了动。 “抱歉，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 “你们紫金雕族，尽力了。” 第127章 捷报入汴梁 飞羽“嗯”了一声，迟疑了片刻。 “北凉的‘神火飞鸦’很厉害，上一次在虎头岭，北凉王手里的神火飞鸦唯有发射的那几副是真的，其余，是假的。” 拓跋延寿露出一抹释然，道。 “原来如此，你紫金雕族的瞳术望远天下无双。” “你隐瞒了此事，让徐牧救走了明远，帮了他。” 换作以前的拓跋延寿，会怒不可遏。 然而拓跋辉一夜战死，拓跋延寿的心境与从前全然不同。 “徐牧修为不弱，那时候他占据有利地形。” “就算没有更多的神火飞鸦，徐牧亦能全身而退。” “明远无法影响我大军的局势，反而你这次让徐牧欠下的情谊。” “令吾得以生还，飞羽姑娘的大恩，拓跋辉永不会忘！” 飞羽拔出最后一支箭头，为拓跋延寿的伤口撒药。 药粉沁入皮肉，疼得拓跋延寿倒吸一口凉气。 “我紫金貂一族的金疮药疼归疼，药效拔群。” “拓跋少将军忍一忍，一会儿就好了。” 拓跋延寿闭上眼，泪水倏然落下。 他咬着牙压抑着哭声，苦涩地说道。 “疼，好疼！” 拓跋家族的顶梁柱没了，以后，所有的压力都压在拓跋延寿兄弟肩头。 拓跋延寿的心痛如绞，恨徐牧入骨。 轰，轰，轰…… 从北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轰响声，拓跋延寿睁开眼眺望。 借着初生的朝阳，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小黑点儿。 “那是什么？” 拓跋延寿极目远眺却看不清晰，飞羽眼眸里浮现一层淡紫色的光华。 “我万妖之国的鼍龙族军，还有……还有血狼族军！他们一起来了！” 鼍龙妖族擅长攻坚战，血狼妖族擅长城外的野战。 数量上鼍龙妖族有一千，血狼妖族有两千。 这般规模阵仗可不算小，毕竟鼍龙妖族在万妖之国，能列入十大妖族之一。 拓跋延寿眺望远方，牙齿咬地咔咔作响。 “为何？为何不能早到一日？” 万妖之国的确说过要继续派出妖族助阵。 不过，由于平天大圣的态度摇摆不定。 什么时候派出妖族，派哪一支妖族，尚未确定。 拓跋辉与龙邕在谋划的时候，也就没有将其考虑进去。 鼍龙妖族与血狼妖族实力强劲，若它们早到一日。 或许拓跋辉就不会亲自涉险，亦可斩杀章邯！ 朝阳之下，两支强大的妖族赶来，为联军颓败的局势带来一丝曙光。 汴梁，六月。 幽州的战事给汴梁也蒙上了一层阴霾，清晨，一匹骏马冲入城内。 骑兵高举旗帜，大声喊道。 “幽州大捷！北凉王与龙武将军联手，斩杀北魏大将拓跋辉！” “幽州大捷！北凉王与龙武将军联手，斩杀北魏大将拓跋辉！” “……” 声音打破了汴梁城清晨的安宁。 有早起谋生的百姓，听到声音后纷纷探出头，倾听骑兵的声音。 当得知幽州大捷，连北魏大将拓跋辉都被斩杀，顿时欢呼雀跃。 “龙武将军真有本事！朝廷选他选对了！” “我觉得是北凉王厉害，王爷没出马的时候，龙武将军敢出城？” “兄台言之有理，北凉王乃我大梁福星，战无不胜！” “拓跋辉死得好！贼人抢占我大梁多少土地？” …… 骑士的八百里急报，很快被送往宫中，此时正值早朝。 每日商议幽州的军务，是朝廷避不开的话题。 大将军姬康眉头微皱，说道。 “龙武将军于重山，阻击敌军，北凉王却回了北凉。” “陛下，北凉王与龙武将军各自为战，臣觉得不妥。” 兵部尚书陆放闻言，缓缓走出。 “大将军所言有理，然北凉王既已撤回北凉，不宜再动。” “可命北凉王集中兵力，进攻密云郡，与章将军东西夹攻。” 文武百官商议来，商议去，最后的落点还是在增兵上。 京军的兵力若继续抽调，汴梁的安危不稳。 但若是不抽调京军，幽州战事依旧不明朗。 梁帝徐天德为此头疼数日。 听着群臣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梁帝心中暗暗叹气。 文武百官虽多，但真正能为他梁帝分忧的，太少！ “陛下！” 魏风华的声音自奉天殿外传来。 梁帝举目望去，魏风华不顾规矩快步冲进来。 他几乎是滑跪到御阶下。 “陛下，幽州捷报！” 什么？梁帝倏然从龙椅上起身，喝道。 “速说！” 满朝文武亦又惊又喜，待拆开捷报鸡毛信后，魏风华高声道。 “龙武将军章邯，与敌将拓跋辉会战于重山。” “设伏于重山之中，斩拓跋辉与重山东麓！” “今我大军连下庆城、顺义城，已经收复顺义郡全境！” 梁帝脸上的惊讶化为狂喜，他放声大笑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好！好一个龙武将军章邯！朕果然没看错他！” 丞相裴坚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儿，拱拱手行礼。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北魏折损大将拓跋辉，如断一臂！” “顺义郡已经光复，延庆郡、密云郡光复也不远了！” 大将军姬康松了一口气，道。 “陛下深谋远虑，运筹帷幄，更以监军督促章邯将军出战。” “否则章邯将军一味地固守，岂能取得这般傲人的战绩？” 群臣纷纷道贺，人人的脸上皆喜笑颜开。 兵部尚书陆放焦急地问道。 “魏大人，后面的军情详报可有？这一仗究竟是如何打的？” 陆放好奇得要命，他知晓章邯的本事，那是守城的高手。 说章邯守住拖死拓跋辉，让拓跋辉无功而返，陆放相信。 但章邯于乱战里竟斩了拓跋辉，陆放满心疑惑。 魏风华取出后续的文书，交给陆放。 “陆尚书，请。” 陆放为兵部尚书，没有人比他更合适来为皇帝、百官解读详细的战报。 陆放先是简单地浏览一下，旋即道。 “当日章邯将军放弃庆城退守重城，并以重山为屏障。” “欲以重山来阻挡拓跋辉大军，因此与北凉王发生矛盾。” “此为北凉王与章邯将军设计好的计谋？！” 群臣闻言面面相觑，梁帝更是微微一怔。 “北凉王归北凉后，命胭脂军、长夜军猛攻密云郡。” “且北凉王亲自上阵，此北凉王乃替身而已？！” 第128章 北凉王，有太宗文皇帝之风! 陆放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越发的激动。 “章邯将军与拓跋辉鏖战于重山，诱敌深入，以身入局。” “终将敌将拓跋辉引入绝境，北凉王联合龙武将军，及北凉诸将，将其斩杀之！” 陆放的心在疯狂跳动，口干舌燥。 “以上诸策，皆出自北凉王之手，臣章邯不敢贪功。” “诛杀拓跋辉，解开幽州之危，北凉王乃第一功！” “臣章邯及诸多将官，心服口服！诚推北凉王为首功！” “北凉王天赋异禀，领军才能百倍于末将。” “镇守北方之要职，非北凉王莫属！” 奉天殿上鸦雀无声，大将军姬康的脸皮微微抽动，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拓跋辉被斩，幽州之危解开，可偏偏斩杀拓跋辉的是徐牧！ 裴坚等太子党也是一脸的纠结，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陆放不攀附任何人，故表现得最为激动。 他握住拳头狠狠地挥舞两下，喊道。 “拓跋辉气势如虹，连败我军数员大将，兵锋直指幽州六郡。” “然北凉王徐牧，却能一守潼门关败拓跋延寿，二奔袭虎头岭救明远、赵厷，三设连环计斩杀拓跋延寿！” “北凉王此战，令陆某想起了我大梁开国时候的武牢关之战！” 陆放说得肆意，全然没有注意到梁帝眼中射出的精光。 “吾太宗文皇帝一战擒双王！北凉王，有太宗文皇帝之风！” 大梁的太宗文皇帝何许人也？那是大梁开国最大的功臣。 在大梁的后人眼中，太宗文皇帝的功绩，超过了大梁的太祖皇帝。 陆放此言发自肺腑，他打心眼里佩服徐牧的谋略与胆识武艺。 一举扭转了幽州的危局，这不就是太宗文皇帝转世？ 都察院左都御史杨莲轻声咳嗽一声，道。 “北凉王此战居功至伟，不过，陆尚书将北凉王与太宗文皇帝相比，很不恭敬，陆尚书慎言。” 裴坚亦阴阳怪气地说道。 “太宗文皇帝定鼎天下，北凉王不过解了幽州之围。” “陆尚书莫不是太激动，胡言乱语了？” 陆放闻言颇为恼怒，争辩道。 “拓跋辉乃北魏宿将，连取我大梁两郡，连明远将军、章邯将军都在他手上讨不得好处，北凉王杀之，为何不可比文皇帝？” 梁帝忽然开口，打断了臣子的争辩。 “幽州大捷是大喜事，从今日起皇城外大摆三日宴席。” “北凉王与龙武将军等诸将，论功行赏！” “阵亡的将士务必好好抚恤！北方新抽调的兵团，可缓缓向幽州进发！” 梁帝最终还是未动用剩余的京军。 京军是汴梁的最后屏障，也是梁帝逼不得已时候手中的精锐力量。 拓跋辉死，京军自然不用动用了。 梁帝并未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下了早朝，梁帝有些失神。 魏风华连续喊了两声，梁帝才回过神。 “风华，你与朕说什么？” 魏风华轻声道。 “臣问陛下是去贵妃娘娘的寝宫，还是去正德殿？” “陛下不是说贵妃娘娘寝宫里的牡丹开了，要去赏花么？” 梁帝的眸子幽深，摇了摇头。 “不赏花，朕去坤宁宫！” 坤宁宫，乃是皇后姬无双的寝宫。 梁帝心乱如麻，见到姬无双的第一句话便是。 “幽州之危，解了。” 姬无双露出惊喜之色，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章邯打赢了？” 梁帝牵住了梁后姬无双的手，往里走。 “幽州之危解开，却不是章邯的功劳，一切都是……牧儿他的功劳。” 姬无双微微一怔，喃喃道。 “牧儿？陛下上次不是说牧儿负气离开顺义郡，返回北凉了？” “陛下还责备牧儿不懂事，不顾全大局呢。” 梁帝苦笑，将徐牧如何与章邯谋划，如何一步步引诱拓跋辉入局。 最终一战斩杀拓跋辉的事情讲述一遍。 末了，梁帝对梁后说道。 “今日，陆放在朝堂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牧儿有太宗皇帝之风，皇后可知道朕在想什么？” 梁后微微摇头，心疼地抚摸梁帝的脸。 “陛下在想什么？” 梁帝仰天长叹。 “哎！那一瞬间朕竟然觉得，陆放说得没错！” “牧儿用兵虽没有太宗文皇帝那般刚猛。” “但每战必亲至，至则必有斩获，用兵奇诡，出人意料。” “朕都打心眼里觉得他像文皇帝……” 梁帝露出一抹纠结与痛苦。 “朕当初的选择是不是错了？皇后，或许牧儿能成一个好太子。” “又或许，他会成为下一个太宗文皇帝，让我大梁兴旺？” “带领我大梁一统天下，灭了北魏？！” 梁后的眼底闪过一抹阴霾，转瞬即逝。 梁后柔声地宽慰道。 “幽州的战事让陛下您太紧张了，才会胡思乱想。” “您想想，自从太子临朝后哪一次不让陛下满意？” “太子的剑艺令剑术宗师陆羽先生赞赏。” “太子的才学您也看得见，他只是还未领兵而已。” “何况，君王也不一定要统兵打仗，陛下您一生未领兵。” “也不妨碍您是我大梁的明君啊？” 梁后的话令梁帝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陛下，今日就去华清池好好地休息一番。” “幽州战事终于好转，您得歇一歇了。” 梁帝闻言微微颔首，揉了揉眉心，道。 “皇后说得对，朕，的确应该休息了。” 幽州之战兴起后，梁帝就从未睡过一个踏实觉。 梁后扶着梁帝往坤宁宫外走去，目光不经意地瞥了一间屋子。 待梁帝与梁后离开后不久，屋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随后，一张阴沉年轻的脸孔露出来。 太子徐龙！ 早朝后徐龙得知消息，便第一时间赶到坤宁宫。 结果，撞见了“一出好戏”。 “吾乃是大梁的皇太子，未来的大梁国君！” “徐牧凭什么与吾相提并论？他不配！不配！” 徐龙压抑着低吼道，太子地位的不稳，令徐龙倍感恼火与不安。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喃喃道。 “谁都不能阻挡本太子登基！谁都不能阻挡本太子成为皇帝！” “就算是父皇您，也不行！” 一颗怀疑猜忌的种子，在徐龙的心底埋下，生根发芽。 他迫切地想要掌控权力，欲望的催化下猜疑的种子茁壮成长。 直到某一天，结出恐怖的欲望果实，毁掉一切。 第129章 潼门关外血仇深 北凉，六月下旬。 北凉六月的雨来得突然，上午还是晴空万里，下午忽然落雨。 北凉王府，梧桐苑。 梧桐苑里依旧人丁稀少，北凉王徐牧的贴身女使，只有冷鸢、绫月。 从重山归来，冷鸢生了一场大病，发烧三日三夜。 据北凉王说，冷鸢用了宗门秘术，这秘术用一次，下一次要半年后才能用。 王府的厨司忙碌起来，为冷鸢变着花样地烹饪美食。 待十日后冷鸢身体无恙，冷鸢口味被养得刁钻极了。 雨水打湿青苔，北凉王徐牧坐在“冷香亭”内，品茶。 绫月烹茶的手艺越发精湛，连青云城最好的烹茶师傅都赞不绝口。 冷鸢静静地站在徐牧身后，低眉顺目。 任谁都想不到，冷艳的俏丫鬟冷鸢，是击杀北魏大将拓跋辉的最大功臣。 “朝廷封赏的圣旨下来了，不情不愿地封了本王一个首功。” “你以刺客的身份伏击拓跋辉，立下大功。” “不过，本王并未让章将军提到你，你可知为何？” 冷鸢灵动的眸子微微闪动。 “拓跋辉之死，梁帝震怒，若知晓是我刺杀了拓跋辉。” “于属下危险万分，谢王爷体谅。” 徐牧仰面而笑，调侃道。 “别将本王说得那么好，行了，你立下大功。” “说！想要什么封赏？本王能做到的都给你。” 冷鸢沉默了片刻，认真地说道。 “王爷可否让淮水断流？” 徐牧的眉毛一挑，十分不解。 “断流淮水？为何？” 冷鸢的语气微妙极了，有恨意有恐惧，还有悔恨。 “我极意门师尊与师兄、师姐，曾入淮水寻宝。” “未曾想师尊三人葬身淮水之下，尸骨无存。” “我欲探淮水，访宝穴，将师尊、师兄、师姐三人尸骨带出。” 绫月惊讶地抬起头，满心忧虑，道。 “冷鸢姐姐，你师尊三人修为远胜于你。” “他们尚且出不来，你去岂不是……” 冷鸢执拗地摇了摇头，心意已决。 “就算我葬身水底，也要探明师尊三人是否还活着。” “生不能在一起，死，冷鸢也要与师尊三人一起死！” 徐牧摆了摆手，让冷鸢冷静冷静。 “不要动不动谈生死，幽州战事平复。” “本王正在召集北凉的工匠，准备营造‘大禹治水符阵’。” “其间也会涉及令淮水暂时断流的情况。” 见冷鸢蠢蠢欲动，徐牧叮嘱道。 “此事汝不可造次，待水路改造开始，本王为你筹谋此事。” 安抚完冷鸢，忽听冷香亭外，传来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 “王爷！王爷！” 李白满面焦急，失了方寸。 “潼门关急报！” 徐牧的脸色微微一变，脱口而出。 “北魏又兴兵了？” 北魏的主力，如今正在延庆郡与章邯对峙。 为何敢对北凉动兵？莫非北魏皇帝恼羞成怒。 对北凉兴兵，要为拓跋辉报仇？北魏皇帝有那么蠢？ 李白呈递上来一封亲笔信，道。 “王爷，陈老先生已经到了北凉潼门关！” 哦？徐牧的笑容浮现于脸上，旋即变得凝重。 “陈老先生怎么了？” 陈玉兰可谓徐牧初到北凉时的第一靠山。 后陈玉兰离开北凉，称要去调查一桩陈年旧事。 陈玉兰一走就是数月，久到徐牧以为老先生了结了旧事。 一身无牵无挂，云游四海去了呢。 “陈老先生从潼门关外百里现身，被大量的刺客刺杀。” “他每走十里就杀一人，如今已经杀了十人！” “陈老先生身后还跟着一群高手，数量有上百人！” 徐牧的目光冷冽下来，冷笑道。 “何人敢对陈先生动手？姜玉郎尚且不敢在我北凉放肆。” “他们什么来头？” 李白脸色有些难看，道。 “是……范阳卢氏的族长，涿州刺史，范阳卢芝！” 什么？徐牧倏然起身。 “李白，速速将白龙驹牵来！” “命马雄率陌刀军，速速赶赴潼门关！” 范阳卢氏，乃是大梁五姓之一，世居涿州。 在大梁五姓之中，范阳卢氏的地位仅次于姬家。 然范阳卢氏极为低调，很少闹出什么乱子。 今日，范阳卢氏的族长却率领一众高手，截杀陈玉兰。 究竟为何？ 白龙驹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跋山涉水如履平地。 当初姜玉郎在潼门关外假扮徐牧。 后能及时赶到重山，也是因为这白龙驹的神俊。 从青云城到潼门关，正常要半日时间。 不过，有白龙驹两个时辰就可抵达。 徐牧从青云城启程的同时，潼门关外，残阳如血。 老者一袭灰袍，腰间悬挂着一紫金葫芦，手边一根翠绿竹竿。 他倚靠在关外的一棵老树上，悠闲地饮酒。 若不是紫金葫芦上沾染的鲜血的话，这一幕应当是十分悠闲惬意的。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远处的骏马嘶鸣，一队骑兵风驰电掣一般，朝着潼门关杀来。 人数约有百余人，人不多但是杀气浓重。 当为首的人停下的瞬间，一支箭矢倏然射向陈玉兰。 陈玉兰饮酒正酣，看都未看那箭矢。 他轻轻一挥舞翠绿的竹竿，锵！ 箭矢被荡开飞上天空，飞出好远。 “好酒！” 陈玉兰放声狂笑。 “哈哈哈哈！老夫能再痛饮北凉烈酒，死而无憾！” 百余人中前方的骑士缓缓朝着两边散开。 从后面走出一人，那人神情肃穆，极有威仪。 五官深刻浓眉大眼，年逾五旬仍风度翩翩。 “陈玉兰！”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这句话。 “吾卢芝，必杀你！” 陈玉兰拍手称快，赞道。 “妙极！妙极！老夫杀了卢政，你杀老夫！” “老夫正好去阴曹地府，见青青去……” 卢芝怒火中烧，怒吼一声。 “匹夫狂妄！你当年杀吾妹青青，从此杳无音讯。” “吾恨不得食汝肉寝汝皮！今日你来送死。” “竟杀我兄弟卢政，我范阳卢氏，与你不共戴天！” 陈玉兰丝毫不慌，悠然说道。 “卢政，禽兽尔！当年老夫错杀青青，都因卢政从中作梗。” “今老夫为青青报仇，此生足矣，死又何妨？” “卢芝！让老夫看看你范阳卢氏的手段，哈哈哈哈！” 潼门关上，守将童贯急得满头大汗。 陈玉兰是徐牧的恩人，徐牧将其视作至交。 范阳卢氏名满天下，比肩姬家。 童贯不敢得罪姬家，又不敢就这么让陈玉兰死了，急得抓耳挠腮。 第130章 没羽箭，张靖 潼门关通政使刘钰见童贯左右为难，轻声说道。 “童将军，范阳卢氏虽名震天下。” “然范阳的根基在涿郡。” “北凉有王爷坐镇，陈玉兰又对王爷有恩。” “若范阳卢氏当真杀了陈先生，将军放任之。” “王爷对将军，恐怕会很失望的。” 刘钰出身寒门，前任通政使崔郾临阵倒戈。 被徐牧诛杀后潼门关通政使一职便空缺下来。 天策府经过选拔，提拔刘钰成为潼门关通政使，协助童贯镇守潼门关。 刘钰一语惊醒梦中人，范阳卢氏固然可怕。 然而他童贯已经铁了心跟随北凉王，岂可不管陈玉兰？ 童贯当即命人取甲胄兵器来。 若陈玉兰性命堪忧，童贯必会出手！ 潼门关外，陈玉兰的笑声传出好远。 卢芝听闻陈玉兰的话，怒极反笑。 “吾弟卢政乃青青兄长，岂会害自己的妹妹？” “陈玉兰，你这薄情寡义的畜生！” “任凭你巧舌如簧，今日吾必杀你！” “诛杀陈玉兰者，赏赐万金，可入我卢氏门庭！” 卢芝开出的条件，极为丰厚，就不提万金了。 范阳卢氏的门庭，乃天下人趋之若鹜的。 入了范阳卢氏，从此就是卢氏一员，身份地位一跃龙门。 轰！ 陈玉兰左侧的地面轰然坍塌，从中杀出一灰袍人。 灰袍人双手连续舞动，射出两颗丹丸。 他修的乃是少见的丹道，那两颗丹丸皆为赤红色。 当丹丸飞到距离陈玉兰三步之外的地方，瞬间炸裂。 嘭！嘭！ 丹丸瞬间炸裂，从里面射出十几个尖锐旋转的六棱钉。 还有能遮住人眼睛的石灰粉。 这般下作手段虽令人所不齿，但用起来却有奇效。 陈玉兰的视线被瞬间遮挡，六棱钉顷刻就到。 灰袍人怕陈玉兰死不透，又射出两颗丹丸，丹丸呈淡金色。 丹丸还未飞入石灰粉中，一道剑光从里面斜劈出来。 轰！两颗丹丸瞬间炸裂，剑气快到极致，掠过灰袍人的脖颈。 灰袍人一声不吭，倒地身亡，硕大的脑袋滚出好远。 “丹丘生以丹药杀人，净做些暗箭伤人之事。” “老夫送你归天，算替天行道。” 陈玉兰一剑斩杀丹丘生，丝毫没有费力气。 “卢芝，这种程度的家伙，就是你范阳卢氏的实力？” 陈玉兰的讥讽令卢芝脸色生寒，冷哼一声。 从卢芝身后又杀出两个人，这两人一个戴着黑色鬼脸面具。 一个戴着白色鬼脸面具，步伐诡异迅捷。 当他们迫近陈玉兰的时候，前面的黑色鬼脸面具里陡然喷出一团火焰。 火焰炽热扑面而来，陈玉兰一拍地面，整个人腾空飞起。 呼！烈焰擦着陈玉兰的衣衫掠过，黑色的鬼脸面具人见陈玉兰飞起，也飞身扑去。 那戴着黑色鬼脸面具的家伙不知用了什么鬼把戏。 竟然将手指前面变出尖锐的锋刃，狠狠刺向陈玉兰的咽喉。 陈玉兰不急不缓，竹棍里的玉兰剑飞出。 玉兰剑快如闪电，不过，玉兰剑并未针对戴着黑色鬼脸面具的人。 而是出人意料，刺穿了后边戴着白色鬼脸面具的人。 锋刃停在了距离陈玉兰要害三寸的地方，一动不动。 玉兰剑飞回陈玉兰手心，他哼笑一声。 “傀儡做得倒是不错，可惜武艺稀松平常，自作聪明。” 陈玉兰连续毙掉两个杀手，再望向卢芝的时候，挑衅地挑了挑眉毛。 “卢郡守，让你身后的那群人一起上吧。” “你为兄弟报仇，天下人不会笑你范阳卢氏以多欺少的。” 跟随卢芝来的人闻言蠢蠢欲动。 卢芝却没有轻易命他们出手，而是冷笑一声。 “张靖！” 从卢芝身后走出一人，此人背着一张古铜色的硬弓。 硬弓的上面用黄金雕刻出一只栩栩如生的飞蝗。 此弓有名，为飞蝗弓。 张靖身高八尺，背负飞蝗弓，手持白梨花枪。 张靖在江湖中素有神射手的名气。 后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被范阳卢氏看重，选作门客。 范阳卢氏选门客，不仅对武艺相貌有要求。 对门客的品行亦有要求，张靖为人豁达忠义，名声极好。 “家主放心，吾来取陈玉兰性命！” 张靖走到距离陈玉兰五十步左右停下，喊道。 “陈玉兰！你本是赫赫有名的‘玉兰剑客’。” “然你杀吾家主兄弟姐妹，十恶不赦。” “吾张靖虽不屑于杀老幼，今日亦要为二老爷报仇！” 陈玉兰瞥了张靖一眼，道。 “你小子倒是有些风骨，废话少说，动手吧。” 张靖深吸一口气，将白梨花枪插在一边地上。 随后摘下飞蝗弓，又取出一支箭矢。 “吾这第一箭，名为无影箭。” 张靖颇讲武德，竟将箭矢的名字说了出来。 卢芝身后的人一阵窃窃私语。 “张靖未免太托大了，将绝技名字说出来，不怕人家有防备？” “张兄艺高人胆大，只怕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哦。” “嘘！张靖要出手了！” 张靖缓缓地拉开飞蝗弓，弓弦如满月，一支墨黑色的箭矢搭在弓弦上。 墨黑色的箭矢没有箭羽，表面浮现着黝黑的光泽。 见陈玉兰什么动作都没有，张靖不再犹豫，释放箭矢。 咻！ 箭矢划破长空，速度奇快无比，然而箭矢刚飞出十五步的时候，竟凭空消失了！ 虽然知晓箭矢的轨迹，但箭矢消失的瞬间，众人都露出惊诧之色。 没人知道张靖是怎么做到的，但换做他们是陈玉兰。 这一箭在场的人里面，恐怕有一大半反应不过来，被斩杀。 陈玉兰的神态不再像之前那般轻松，目光往前一凝。 玉兰剑划过一道玄妙的弧度，如羚羊挂角。 疾风刮过陈玉兰身前的半空，陡然一震，光影陡然显现。 无影箭打着盘旋，飞上天空。 陈玉兰被这一震，震得往后倒退了三步才停下。 无影箭的威力，恐怖如斯！ 张靖一箭不中，神情不由得凝重了几分。 他取下第二支箭矢，道。 “第二箭，魔音箭，请！” 魔音箭与无影箭不同，箭身上有密集的小孔洞。 张靖拉弓搭箭，随着他的动作魔音箭上发出轻轻的啸声。 啸声并不强烈，反而有种令人心旷神怡的感觉。 忽然，张靖的飞蝗弓上的金色飞蝗一闪，箭矢倏然射出！ 第131章 本王的话就是规矩! 张靖的“魔音箭”虽然叫做魔音，然而释放的瞬间，犹如仙乐在耳。 凡听到此音的人无不是沉醉其中，潼门关城头，童贯与刘钰也听到此音。 刘钰微微闭上眼，感叹道。 “此箭不该叫‘魔音箭’，应当叫‘仙音箭’才对。”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童将军，你说对不对？” 刘钰望向童贯，发现童贯的五官微微扭曲，满头大汗。 “童将军？童将军？你没事吧？” 童贯艰难地说道。 “好厉害的……魔音！” 刘钰傻眼了，他听那声音只觉得如同仙乐。 童贯的嘴角缓缓流淌出鲜血。 可想而知被魔音箭盯上的陈玉兰，有多大的压力！ 魔音箭飞行并不快，而是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射向陈玉兰。 魔音初时听来的确悦耳，好似神仙乐曲。 不过，当陈玉兰这种级别的高手继续听。 骤然发觉乐曲之后暗藏杀机，表面歌舞升平，背后却隐藏着一魔物！ 那魔物并非真实存在的，而是能直达武者内心，攻击武者心境的招数。 故张靖这一箭并不快，他欲用魔音箭，破了陈玉兰的道心！ 陈玉兰眼前浮现出多年前的场景。 大雪漫天，卢青青躺在张靖的怀里，她的心口有触目惊心的伤口。 剑伤从卢青青的前胸，一直透过身体直达后背。 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只是拉住陈玉兰的手，摇了摇头。 她想说：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可陈玉兰始终不能忘却那一剑，是他，亲手送心爱的女子归天。 鲜血顺着陈玉兰的耳中缓缓流淌下来。 他的心，乱了！纵使陈玉兰为卢青青报了仇。 亲手杀死爱人，依旧是陈玉兰过不去的心魔。 忽然，一抹霞光从天而降。 一声幽幽叹息传来，陈玉兰见到霞光的瞬间，猛然惊醒。 他体内的灵气已经处于暴动的边缘。 若是再不加以控制，光是灵气都可让陈玉兰爆体而亡。 他一声长啸，雄浑的灵气化作旋风，将那魔音箭击退。 呼！呼！呼！ 陈玉兰喘着气，望着那霞光渐渐散去，他叹息道。 “王爷，您不该来，老夫当年漂泊从潼门关入北凉。” “老夫在北凉生活，早就将北凉当成故乡。” “苟活了三十年被王爷一剑惊艳，幡然大悟。” “今日至此，只愿在潼门关下一死，落叶归根，了却残生。” 轰！ 潼门关的大门洞开，北凉王徐牧，率领童贯与一千潼门关守军鱼贯而出。 白龙驹一马当先，好似旋风一般冲来，扬起马蹄一声嘶鸣。 卢芝等人的马匹听到白龙驹嘶吼，一阵大乱。 就连卢芝胯下的宝马，亦躁动不安，连连往后退去。 白龙驹、斗牛服，一袭白衣头戴玉冠，面容俊朗气势非凡。 北凉王！ 卢芝的脑海里瞬间蹦出这三个字。 “北凉王为何要阻拦吾范阳卢氏报仇？” “难道，身为王爷就可为所欲为？” 卢芝脱口而出，喝道。 徐牧微微眯起眼睛，笑了。 “范阳卢氏，涿郡望族，见了本王却不行礼？” “难道，范阳卢氏就可以为所欲为？” 卢芝的脸色一变，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下马，行礼。 “臣涿郡郡守卢芝，参见北凉王！” 其余人纷纷下马，跟随卢芝一起行礼。 徐牧安安心心受了众人的礼，道。 “卢郡守，你带着一群人杀到了潼门关外。” “欲杀陈老先生，难道，不知陈老先生是本王的恩人？” 卢芝闻言咬着牙，道。 “陈玉兰杀吾妹妹、兄弟，十恶不赦。” “就算是陛下来了，也没理由拦着吾复仇！” “北凉王难道要以潼门关与北凉大军，镇压吾等么？” 他指着城头的兵卒，丝毫不惧。 “北凉的‘神火飞鸦’天下闻名，但凡事自有公理！” “北凉王若是动用此神器，将在场的所有人诛杀。” “就是你北凉覆灭之日！” 徐牧的眉毛微微一挑，被卢芝戳中了痛处。 的确，徐牧没有理由拦截卢芝。 “卢芝郡守为血亲复仇，任谁都说不出什么，不过，北凉有北凉的规矩。” “卢郡守遵守了规矩，本王自然让路不会阻拦。” 卢芝眉头紧锁，道。 “北凉王说的规矩是？” 徐牧指着陈玉兰，道。 “陈老先生救本王于危难中，本王欠他一条命。” “故你们要杀他之前，应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若陈老先生当真有苦衷，卢郡守应酌情处理。” 徐牧见卢芝要反驳，看向张靖。 “没羽箭张靖，名不虚传，本王与你过两招。” “若是本王赢了，请卢郡守给陈老先生一个解释的机会。” “当年他与你们卢家的恩怨，另有玄机。” 卢芝深吸一口气，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若吾不答应呢？” 徐牧微微一笑。 “不按照北凉的规矩来，谁都休想杀陈老先生。” 卢芝身后有一英武青年，站出来质问徐牧。 “北凉什么时候有这个规矩？不会是北凉王随口一说的吧？” 徐牧理直气壮地反问。 “就是本王刚刚说的，在北凉，本王的话，就是规矩，你有意见？” 你！英武青年气得白面涨红，卢芝拉住了青年，思忖片刻。 “好，北凉王说你要与张靖怎么比？” 徐牧见卢芝松口，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道。 “本王素闻，这没羽箭张靖有四种厉害至极的箭矢。” “无影箭、魔音箭、旋风箭还有游龙箭。” “无影箭可以隐匿行踪，魔音箭专攻武者的道心。” “旋风箭奇快无比，而游龙箭极少有人知道其底细。” “就连本王也不知道。” 徐牧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对张靖道。 “本王也不欺负人，这比试就比射箭，不过本王射的是飞剑。” “你我在百步之外比试，谁能先射中那棵五百年的银杏树。” “就算谁赢，比试结果由童贯将军与卢大人身后那位见证。” “如何？” 卢芝望向了张靖，张靖坚定地点了点头。 “家主放心，张靖定尽全力！” 张靖的保证为卢芝吃了一定心丸。 北凉王徐牧占据主场，胡搅蛮缠非要比试。 若卢芝不答应，今日定会没完没了。 张靖的箭术卢芝再清楚不过，故选择接下比试。 第132章 百步飞剑 徐牧与张靖走到了银杏树百步之外，站定。 童贯与那名名为卢潜的青年，走向银杏树左右两侧。 卢芝以及随着卢芝来的杀手，还有众多的潼门关守军。 他们目不转睛地望着，不想错过精彩的一战。 没羽箭张靖的箭术出神入化，游龙箭不出则已，出从未失手。 北凉王徐牧因是王爷，很多人忽略了他的飞剑之厉害。 纵观天下南北，在飞剑之道上能与徐牧比肩的年轻一辈。 也许，只有北魏老君观的飞剑传承可以与之比。 清风浮动，不远处点着一柱线香，正在迅速燃烧。 当线香燃烧结束的瞬间，就是徐牧与张靖比拼的开始。 “本王听闻没羽箭张靖的飞蝗弓，乃天下至宝。” “就是不知张兄的飞蝗弓，传承至何处？” 徐牧的手放在剑匣上，剑匣微微打开，里面的剑气在萦绕。 张靖取出一支漆黑如墨的箭矢，缓缓搭箭拉弓。 “吾的飞蝗弓传承自师尊，师尊将此弓传授给我。” “命我将宗门传下去，未来有一日，这飞蝗弓也要给我的徒弟。” 徐牧微微颔首，目光里流露出一抹狡黠。 “飞蝗弓可是独一无二的？” 张靖已经将飞蝗弓拉成了满月，而线香也将在片刻之间燃烧殆尽。 张靖眉头微皱，说道。 “自然。” 徐牧却轻笑一声，语出惊人。 “那为何在我北凉王府梧桐苑内，也有一柄一样的？” 什么？ 张靖的瞳孔微微一震，下一刻线香被风吹断，徐牧的飞剑倏然飞出。 “卑鄙！” 卢潜忍不住骂了一声，徐牧竟然对张靖用攻心计。 张靖反应也快，比徐牧晚了一瞬放开箭矢。 嗖！ 墨黑色的箭矢直接飞出，在飞行的过程中表皮逐渐燃烧，化为烈火。 在墨黑色的表皮之下，是金灿灿的箭矢。 箭矢飞舞之间，猛地加速赶上了秦风的飞剑。 秦风眉毛一挑，飞剑领会到了秦风的心意，拼尽全力加速。 百步的距离瞬间就走过了三分之一。 张靖与秦风的箭矢与飞剑几乎不相上下。 忽然，秦风的升庐剑下面，飞出一物，竟然是一柄极其纤细的长剑——红袖剑！ 见到红袖剑的瞬间，卢芝笑了，被秦风的狡诈给气笑了。 徐牧初时用言语刺激张靖，后又释放双飞剑，简直比鬼还要精明。 秦风双手比作剑指，分别朝着两边舞动。 嗖！ 红袖剑陡然调转了方向，朝着金色的箭矢射去。 卢潜气得脸色涨红，目眦欲裂。 不过，很快卢潜就惊喜地发现，张靖的箭矢居然像是游蛇一般，飞快地“游”动起来。 这游龙箭，当真如同游龙，可以改变方向！ 游龙箭如同一条真龙，飞速靠近银杏树，而秦风的升庐剑也在飞快接近。 就在双方你争我夺的关键时刻，红袖剑猛地震颤一下。 释放出的剑气稍稍牵动游龙箭的尾部。 笃！咔嚓！ 游龙箭击中银杏树，升庐剑亦刺入银杏树中央。 “谁赢了？！” 卢芝迫不及待地喊了一声。 童贯与卢潜对视了一眼，童贯说道。 “若末将看到不错，是王爷的飞剑先一步到了银杏树，卢公子？” 卢潜乃是卢芝的长子，地位不凡，童贯很客气。 卢潜的嘴角动了动，道。 “是……飞剑先一步到了银杏树，但北凉王使诈！” “他又是撒谎又是藏着第二把剑，算什么本事？” 卢芝的脸色难看，却没有像卢潜那般吵闹。 “输就是输，赢就是赢，范阳卢氏不会赖账。” “张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卢芝拍了拍张靖的肩膀，宽慰道。 “奈何北凉王一场比试两次使诈，下一次赢回来。” 张靖羞愧的心因为卢芝的安慰好受了许多。 张靖低头行礼。 “是属下大意了。” 徐牧在一边往张靖的伤口上撒盐。 “张兄，其实本王还有一诈，那就是本王知晓你游龙箭的妙处。” “游龙箭可根据你的心意飞舞，本王装作不知道罢了。” 张靖刚刚好转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阴沉。 他瞪了徐牧一眼，恨不得咬徐牧一口。 “世人皆说北凉王聪慧，我看天下人都错了。” 张靖转过身去不愿意再看徐牧。 “聪慧不足以形容王爷，您应当是‘老奸巨猾’、‘机关算尽’！” 徐牧笑容满面地接受了张靖的“夸奖”，然后走向陈玉兰。 “陈老，机会本王为你挣来了，就算你一心求死。” “也不能辜负本王的情谊吧？为了帮你本王已经成了‘机关算尽’的小人喽。” 陈玉兰的嘴角微微抽动一下，向徐牧行了一礼。 “谢——王——爷！” 陈玉兰的确一心求死，但徐牧为了他大费周折，他怎忍心弃之不顾？ 陈玉兰看向卢芝，叹息道。 “卢郡守，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当年老夫与青青两情相悦。” “吾与她从未有任何的逾矩之处，只求能得到你卢家认可。” “后来你卢家多次阻挠，我们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卢芝眼珠子红了，道。 “你将吾妹妹约出去，欲图谋不轨，你用强失手杀人！” “如今还有脸说‘两情相悦’？陈玉兰，你是禽兽！” 陈玉兰面色惨白，摇了摇头。 “卢郡守，当夜老夫与青青相约私奔，想等以后再回卢家。” “她真心待老夫，老夫怎会害她？只是，那一夜，我们二人都中了幻术！” 卢芝嗤笑一声，讥讽陈玉兰。 “你陈玉兰年少成名，玉兰剑可破百种幻术迷障。” “你中了幻术，谁相信？” 陈玉兰闭上眼，一脸的痛苦。 “我们听到了一种奇特的琵琶声，琵琶声如魔音贯耳。” “比‘魔音箭’还要厉害，致幻效果强十倍！” “待老夫与幻象之中的凶兽搏杀后，发现那凶兽竟然是……是青青！” “青青也将老夫认作是凶兽，与老夫厮杀。” 卢芝脸上的冷笑渐渐消失，眉头紧锁。 “除了琵琶声，你还见到了，听到了什么？” 卢芝有些动摇，就听陈玉兰道。 “老夫离开北凉后，将那一晚附近的人全部审问了一遍。” “最后发现，竟然是卢政策划的这一切，只为你卢家的门楣！” 陈玉兰惨然一笑，自嘲道。 “老夫陈玉兰是江湖客，没有你们五姓的尊贵体面。” “卢政为了维持你们卢家的脸面，请来那弹奏琵琶的高手。” “借着老夫的手，杀了青青！” 第133章 六指人，碧玉琵琶 卢潜怒声喝道。 “你一派胡言！我二叔绝不会害我姑姑！” 陈玉兰不愿再争辩，低下了头。 “大梁五姓，高高在上，在你们五姓人的眼中，性命不是最重的。” “家族荣耀，五姓的门楣与鲜亮，才是最重要的。” “范阳卢氏天下名门，岂会容忍青青与吾离开？” “是老夫，害死了她。” 卢芝微微眯起眼睛，道。 “陈玉兰，你一人之言岂可令人信服？” “琵琶之音令你二人致幻，更是无稽之谈。” “北凉王，吾已经听完他的陈述，请你让开！” 徐牧见卢芝杀气腾腾要动手，叹了口气。 “卢郡守，杀人简单，但要寻找真相可就难了。”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琵琶音能致幻自然也不是稀奇事。” 徐牧眸子流转，大声喊道。 “诸位都是江湖中的高手，见多识广，谁知道有用琵琶高手么？” “谁若能提供线索，本王愿赠予黄金百两。” 卢芝身后的江湖客面面相觑，谁都未说话。 见状徐牧对陈玉兰道。 “陈先生不可轻易求死，那用琵琶的高手未必是卢政的手下。” “否则范阳卢氏岂会不知？这背后，或许还有人参与。” “难道陈先生就不想将害了卢青青前辈的罪魁祸首尽数除掉？” 陈玉兰眉头紧锁，回忆起那日的情景。 “琵琶之音好似魔音入耳，老夫找不到魔音究竟来自何方。” “不过……老夫隐约间似乎见到了那琵琶的样子。” “通体由碧玉打造，抚琴的手左手有六根手指！” 徐牧松了口气，陈玉兰将这证据讲出来，后续便好办了。 他看向卢芝，却听到卢芝在喃喃自语 “六指人？碧玉琵琶？” 卢芝微微一怔，喃喃道。 “碧玉琵琶曾藏于唐大明宫中，后天下大乱五代纷争。” “碧玉琵琶毁于乱军之手，早就消失了，为何会出现？” 徐牧闻言颇为诧异，道。 “卢郡守知晓此琵琶？” 卢芝微微颔首。 “碧玉琵琶又名‘魔王骨’，此琵琶外部由碧玉打造。” “内里却有一死去魔王的骨骼打造，琵琶之音犹如仙乐。” “若是技艺精湛的乐师来演奏，可为天籁。” “当初大唐每年在大明宫举行的幻术大会，此琵琶都会献乐。” 他眉头紧锁觉得不可思议，从大唐末期跨过五代，又到了大梁。 时间足有一百五十年之久，这碧玉琵琶为何又出现了？ “‘魔王骨’最奇特之处，还在于若是有精于音律的高手。” “操纵此琵琶，此琵琶就成了一件绝顶厉害的幻术利器。” “当年在大明宫抚琴的琴师，名为独孤般若。” “号称可以用‘魔王骨’，演奏出漫天神佛降临的奇景。” 卢潜听闻卢芝的话，也不由得信了几分陈玉兰的描述。 “碧玉琵琶究竟是否毁于战火，不过是传言罢了。” “若有心将此宝贝给藏了起来，流传至今不是不可能。” 卢芝的脸色很是怪异，语气凝重地说道。 “那位纸张碧玉琵琶，乐律无双的独孤般若，就是六指！” 什么？ 徐牧与周遭人闻言，皆是脸色一变。 徐牧眉毛一挑，道。 “独孤般若为六指，蛊惑陈先生与卢青青前辈的人，也是六指。” “莫非独孤般若从唐末，历经五代战乱，一直活到了现在？” 卢芝不敢确定。 “独孤般若在大明宫演奏的时候已经二十出头，到了晚唐她也有百岁。” “再经过唐末战乱，以及五代乱世……不可能！人不可能活那么久！” 徐牧见卢芝将信将疑，道。 “卢郡守，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或许独孤般若用了某种手段。” “一直活到了今日也说不定，如此，吾等不如一起调查如何？” 卢芝冷哼一声。 “你欲如何？” 徐牧给卢芝提了一个条件。 北凉与范阳卢氏联手，约定一年时间，一年内全力追查六指人与碧玉琵琶。 两方势力并行，只要六指人存活于世，就不可能不露出蛛丝马迹。 “一年之后若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到时候范阳卢氏入北凉。” “找陈先生寻仇，吾徐牧绝不阻拦，任你范阳卢氏为血亲复仇。” “卢郡守，如何？” 卢芝凝望着徐牧，又看了一眼陈玉兰。 卢芝缓缓地抽出佩剑，见卢芝动手其他人全身一震。 卢潜、张靖，还有那百余人的人手，皆按住兵刃。 潼门关守将童贯如临大敌，城头上，守军将仅有的神火飞鸦祭起，准备射击。 徐牧的笑容不变，静静地望着卢芝。 “北凉王一诺千金，吾卢芝给你这个面子。” “一年之后再无结果，陈玉兰，吾亲自取你首级！” 嗡！ 卢芝轻轻一抖手指，长剑击发，化为一道剑影。 笃！ 剑锋刺入银杏树树干，整个剑身都深深陷了进去，竟不留一寸。 “吾的佩剑留在这里，一年后，老夫亲自来取！走！” 卢芝调转马头催马离去。 徐牧轻轻拍了拍外衣手臂处，被剑气撕裂的衣衫，笑了。 “好一个卢芝，竟给本王耍了一手威风。” 卢芝最后这一剑，论威力绝对不逊色于陈玉兰，甚至胜过陈玉兰。 但卢芝却没有在路上杀陈玉兰，而是到了潼门关外。 他的目的显而易见。 童贯忙上前搀扶住陈玉兰，对陈玉兰道。 “陈老先生，今日太险了，若是王爷晚来些。” “若卢芝出手，本将如何拦得住他？” 徐牧收了剑匣道。 “本王不出现卢芝怎么肯出手？他来这里，就是等本王的。” 啊？童贯被徐牧说蒙了，道。 “王爷此言何意？” 徐牧命人先送陈玉兰下去休息，待陈玉兰离开后，对童贯说道。 “卢芝的实力若是拼着受伤，可杀陈老先生。” “但卢芝担心惹怒本王，所以才拖着来了潼门关。” “潼门关外本王出手拦住卢家，卢芝再主动退让一步。” “一年后真没有线索，卢家杀陈老先生天经地义。” “亦给了本王面子不会与北凉交恶，范阳卢氏，不简单啊。” 童贯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看了一眼银杏树上的青锋剑。 “卢郡守好深的算计，这么一来全天下没人能说他卢家半句不好。” 杨帆仰面而笑。 “范阳卢氏长盛不衰，靠的可不止是武力，好了，收兵。” 第134章 梁魏议和 梁魏之间的战役，陷入了僵局。 拓跋辉战死重山，导致北魏的局势被瞬间逆转。 北魏被迫退守延庆郡首府，与章邯率领的梁军对峙。 若非章邯忌惮万妖之国派来的生力军鼍龙妖军与血狼妖军。 章邯早就将史越率领的北魏军赶出延庆郡了。 北魏朝廷得知拓跋辉战死，受到触动极大。 北魏有一位上将军，三位中将军，拓跋辉就是三位中将军之一。 三位中将军人人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将才，结果，拓跋辉折在了重山。 北魏皇帝得知消息，辍朝两日。 两日后北魏皇帝临朝，与群臣商议后，决定与大梁休战，议和！ 消息从魏武城抵达汴梁，已经是五日后。 汴梁，皇宫。 奉天殿上一片喜气洋洋，人人皆止不住笑意。 今日，来自北魏皇帝的手书抵达汴梁，请梁国派出人议和。 议和之地，就定在延庆郡与顺义郡交汇处。 梁帝徐天德的笑容挂在脸上，高声说道。 “北魏向我朝送书，欲与我大梁议和，诸位爱卿说一说。” “这议和我大梁是接受，还是不接受啊？” 北魏主动示好，幽州的战事终于能平复，休养生息。 梁帝也不必再为幽州的战事劳心伤神。 丞相裴坚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议和。 “陛下，老臣认为应当接受，幽州战事已经三个月有余。” “兵卒损伤不小，百姓流离失所，京军、地方军亦有损耗。” “接受北魏的议和，休战休养生息，老臣认为是极好的。” 梁帝微微颔首，裴相的话说到了梁帝心坎儿上。 大将军姬康亦表态。 “陛下，幽州之战我大梁损兵折将，将士们鏖战数月。” “也是人困马乏，兼耗费的银钱粮草无数。” “休战对军民都是大大的好事，臣也赞成议和。” 大将军与丞相表态，其余的大臣也随着一起附和。 幽州战事平息，所有人都能松一口气。 “陛下！臣反对议和！” 当朝中一片支持议和的声音甚嚣尘上时，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反对声。 梁帝的眉头微微一皱，举目望去。 “陆尚书，你有什么意见？” 新任兵部尚书陆放走出来，向梁帝行礼。 陆放出身江东望族陆家，李煜因不满朝廷将潼门关给北凉，遂辞官归乡。 陆放接替了李煜的位置，担任兵部尚书。 陆放清高廉洁，能力极强。 调配粮草援军往幽州，大多数事情都是陆放亲手组织，有条不紊。 “陛下，臣认为此时不该与北魏议和，应继续增兵！” 群臣面面相觑，心想陆放莫不是疯了？ 幽州之战好不容易要结束，你还要加码？ 大将军姬康摇了摇头，道。 “陆尚书，幽州之战即将结束，何必节外生枝？” “若调兵往幽州，北魏也继续调兵，此战何时是尽头？” 陆放抬起头，与姬康四目相对。 “大将军，我军在重山大胜，正应该乘胜追击。” “龙武将军章邯担心鼍龙与血狼二妖族，不敢继续进攻。” “朝廷的大军应与章邯将军合兵一处，将北魏彻底打出延庆郡、密云郡！” 陆放握紧了拳头，狠狠地挥舞一下。 “待将北魏彻底驱逐出我大梁的国土后，再议和！” “让北魏割地、赔款！让北魏被打疼了，再也不敢来犯！” 都察院左都御史杨莲眉头紧锁，问陆放。 “若是北魏因此恼怒，继续增兵，又该如何？” “陆尚书，你的策略太冒险了。” 陆放却毫不避讳，道。 “杨大人，我军兵锋正盛北魏刚刚经历惨败。” “君不见那史越龟缩在延庆郡不敢出战否？” “再说，就算北魏敢再派兵，他们西边还有潼门关。” “有北凉王在，他们还敢放肆？” 陆放已经成了北凉王徐牧的铁杆“粉丝”。 私下里与好友相聚，逢人就夸赞北凉王徐牧的勇武与奇谋。 大将军姬康、丞相裴坚的眼中，闪过一抹阴霾。 他们心知肚明，这场仗绝对不能再打下去了。 不是因为耗费钱粮，死伤多少士卒，而是徐牧的表现太耀眼。 若继续打仗徐牧再有突出表现，不止陆放这样中立的大臣会倒向徐牧。 梁帝的心思也难保不会真的改变，册封徐牧为储君。 裴坚、姬康等人将家族的前途未来都压在了徐龙的身上。 未来，若徐牧掌权登基，姬康、裴坚等迫害过徐牧的人，能有好果子吃？ 裴坚的目光流转，给正看向这边的皇太子徐龙使了一个眼色。 徐龙会意满含笑意地走出来，向梁帝行礼。 “父皇，儿臣认为陆大人的心虽好，但这策略的确过于冒险。” “当下北魏愿意议和，万妖之国也没有阻拦，这是好机会。” 他指着北方，说道。 “若大军继续进攻，不止要杀北魏兵卒还要与万妖之国交锋。” “万妖之国记仇，万一平天大圣继续派遣新的妖族过来。” “我幽州将生灵涂炭，想必，经过皇兄与章将军他们的激战。” “北魏与万妖之国已经长了记性，不会再轻易寇边了。” 徐龙这番话有理有据，还不动声色地夸了徐牧一番。 梁帝徐天德很是欣慰，点了点头。 “皇儿所言有理，陆尚书，不要再妄意煽动刀兵了。” “退下吧。” 陆放闻言脸色有些难看，他犹豫片刻并未退下。 “陛下！这是难得的机会，若是不趁机进军，就算我大梁能与北魏议和，顶多是拿回被夺取的领土，讨不得什么实质性的好处，请陛下三思！” 梁帝挥挥手，道。 “不用再考虑了，朕意已决，陆尚书休要再说。” 陆放咬了咬牙，忽然说道。 “陛下，臣身体不适请在家休养一个月，请陛下恩准！” 陆放心里有气，明明乘胜追击就可为大梁争取更多的利益。 但梁帝却听信他人的短视之言，放弃增兵的机会。 梁帝听闻陆放的话，眸子微微眯起。 “也好，兵部的事务由韦典来暂代，爱卿回去好好休养吧。” 议和的事情肯定要由兵部牵头，陆放乃是兵部尚书。 他从骨子里就不赞成议和，去议和谈判多半会闹出幺蛾子。 陆放告病在家也省了梁帝许多麻烦。 兵部侍郎韦典突然“升职”，兴奋地忙出来行礼。 “微臣韦典，定不负陛下重托！” 第135章 胜者不胜，败者不败 汴梁，丞相府。 夜色沉静丞相府内，韦典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等待裴坚将一幅丹青画完。 大梁丞相裴坚善丹青之术，更喜欢丹青画作，一度到了痴迷的地步。 不过，近年来裴坚事务繁忙少有机会能亲自绘制丹青图。 待裴坚绘制完最后一笔，韦典赞叹道。 “哎呀！裴相的画技之精湛，比之我大梁第一画师秦笑白也不遑多让！” “若裴相没有登阁拜相，我大梁又要多一位名满天下的画师！” 裴坚放下画笔，一旁的女使送上来锦帕。 裴坚擦拭着头上的汗水，挥挥手，院里的女使纷纷离开。 “老了，也生疏了，画技比年轻那会儿逊色不少。” 韦典忙走过去扶着裴坚，往廊檐下的太师椅上走去。 “裴相您正是春秋鼎盛，何谈‘老’字？” “裴相，您坐。” 韦典满面笑容，道。 “裴相，今日陛下钦点下官去议和，下官见识浅薄。” “该如何办这件差事，还请裴相您指点一二。” 韦典属裴坚一系，为人圆滑喜欢钻营。 陆放告病休养，韦典就成了代兵部尚书。 梁帝钦点代兵部尚书韦典、华盖殿大学士邵质，大梁剑道宗师陆羽。 以及金吾卫中郎将姬武、北境军粮转运使岑晊，一并前往幽州。 华盖殿大学士邵质学问广博，剑道宗师陆羽原教授太子剑道。 近期太子剑艺初成，要有几个月的时间休息。 梁帝就请陆羽随着使团一起前往幽州，保护邵质与韦典等人的安全。 裴坚端起茶杯，问韦典。 “韦大人，如今我大梁最大危机是什么？” 韦典想都没想，说道。 “自然是北魏狼子野心，联合万妖之国攻击幽州！” 裴坚仰面而笑，道。 “错。” 错？韦典微微一怔，幽州若是丢了，北方的屏障就被撕开一条口子，还有比这事儿还大的危机？ 裴坚见韦典没反应，笑道。 “北魏的中将军拓跋辉都死在了幽州，北魏还有什么可怕的？” “但杀拓跋辉的是谁？是北凉王徐牧！” “他屡立战功，立足北凉三州，以天策府掌控北凉军政财大权。” “他日，若北凉王继续立功，难保陛下不会起了复立之心。” 韦典听得暗暗咧嘴，没敢接茬儿。 “你到了幽州，最关键的事情，就是尽快促成和谈。” “不要让事情拖延下去，夜长梦多的道理，韦大人懂得。” 韦典微微颔首，又问道。 “敢问裴相，议和的底线又是什么？” 裴坚提点韦典。 “能拿回顺义郡与密云郡全境即可，至于北魏的赔偿不强求。” 裴坚推测，要北魏从大梁全境撤出去，北魏是能接受的。 不过，若是朝北魏要赔偿，北魏多半不会答应，要继续扯皮。 韦典将裴坚的话一一记下，很晚才离开裴坚府上。 韦典没有想到，他坚决执行裴坚的要求，会在北境又掀起一场小风波。 按照裴坚的要求，大梁赢了重山之战，却好像没赢。 北魏输了重山之战，却好像没有输。 胜者不胜，败者不败，岂会没有人有意见？ 使团从汴梁出发，抵达幽州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底。 十月末北境已经很冷，双方约定会盟的地点，就定在小汤河。 小汤河乃是顺义郡与延庆郡的分界线，宽两丈，河水平缓。 十一月初，正午，阳光明媚。 北魏的使团先一步到了小汤河。 北魏使团的官员品级不低，为首的乃是王异，兵部尚书。 王异出身望族北魏王氏，其兄乃是北魏的大将军王翦。 除王异之外，北魏朝廷还派来兵部侍郎俞辉，以及兵部员外郎孟和，以及两位将官。 王异眺望远处正在缓缓往这边走的大梁使团，道。 “可惜南梁的北凉王未来，否则本官倒想会一会他。” 史越听到“北凉王”三个字，眼中几乎喷出火。 “北凉王徐牧用毒计杀拓跋将军，这个仇吾一定要报！” 史越从进入军中开始，就跟随在拓跋辉左右。 拓跋辉死于徐牧之手，史越恨不得将徐牧碎尸万段。 王异神情平静，道。 “两国交战本就是各凭本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北凉王能将拓跋将军的尸身好好收敛，放在棺材里送回来。” “作为一个敌人，能做到这一步，他已经有古之良将的风范了。” “史越将军，不要愤怒，愤怒只会让你失去理智。” 不多时，大梁的使团也到了。 双方陆续走入搭建在河面上的楼阁，陆续落座。 章邯、史越站出来为双方做介绍，寒暄了两句。 两国在战场上打生打死，但议和代表的是两国的脸面与礼仪。 北魏经常被大梁骂作“北蛮”，所以在礼节这方面格外注意。 不肯让大梁有任何抓住把柄讥讽的机会。 第一次谈判双方十分克制，韦典面含笑意，说道。 “王大人，你我两国乃是你北魏主动进攻我大梁。” “论起来是你们理亏在前，于情于理你北魏都该做出赔偿。” “王大人，你说呢？” 王异闻言仰面而笑，说道。 “韦上书此言差矣，南梁与我大魏都曾是大唐的故土。” “你我两国互相攻伐次数，数都数不清。” “理亏？你南梁可没有少进攻我大魏。” 韦典的笑意逐渐收敛，盯着王异。 “哦？王大人的意思是，不想做赔偿？” “你休要忘了，重山之内是吾大梁赢了！” 气氛逐渐变得紧张，王异笑了笑。 “你们真的赢了么？若是赢了为何不乘胜追击？” “我大魏在延庆郡依旧固若金汤，章邯将军可攻占不下延庆郡。” 你！韦典一时间语塞，见状章邯在一边接过了话头。 “王大人此言差矣，本将不是拿不下延庆郡而是不愿再有死伤。” “吾大梁雄兵百万，若是全部调集到幽州，你等能挡得住？” “还有北凉王在西面，尔等可别说，北凉王没有赢你们。” 章邯抬出北凉王徐牧，王异就算再能言善辩，也狡辩不下去。 双方随着谈判的进行，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就这么说了一个时辰。 到了最后双方口干舌燥，谁都说服不了谁。 便结束了今日的议和，双方一起赴宴吃席。 想要完成议和，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能在半个月内完成都算快。 故所有人心里都有数，并不急于一时。 第136章 一意孤行 小汤河，东岸。 章邯快步走在梁国使团的营地里，眉头紧锁。 转眼间，梁魏两国的议和已经持续了十二天。 十二天里双方唇枪舌剑，争议不断。 从撤军的时间，到撤军的范围，以及赔偿等问题争了一个遍。 近日，大梁的探子在北境边境上，又发现了些万妖之国的哨骑。 似乎，万妖之国有再度出兵加码的趋势。 万妖之国蠢蠢欲动，北魏自然知晓。 章邯等人随即戒备起来，防备北魏与万妖之国再动刀兵。 就在局势微妙的时候，大梁代兵部侍郎韦典，竟称要答应对方的条件。 当下北魏提出的条件是，北魏将彻底撤离延庆郡。 大军撤回密云郡，保留如今存续的所有大军。 待一年之后，北魏的军队“休整”完毕，再撤回北魏。 兵部侍郎韦典要答应这般条件，瞬间引起了军中将官的不满。 章邯得知消息后，火速赶来。 他刚走到韦典居所的外面，就听到里面传来姬武的声音。 “不行！这般条件韦大人怎可答应？” “北魏狼子野心，绝对不可令他们常驻密云郡！” “韦大人，我们何须急于一时？” 屋内，姬武满脸的焦急，劝说韦典。 岑晊在一旁拉着姬武，笑呵呵地安抚他。 “姬将军，你先坐下，韦大人没说全盘答应对方的条件。” “其中有斡旋的余地。” 姬武一把甩开岑晊，神情无比严肃。 “吾大梁将士在重山舍生忘死，战死多少人才斩杀了拓跋辉？” “韦大人若答应了他们的条件，对得起战死的英灵么？” 嘭！ 屋门被猛地推开，章邯大步入内。 “姬将军说得好！吾大梁男儿抛头颅洒热血。” “重山连战我军折损将士两万五千余人，战将折损十一人。” “北魏输了重山再无力东进，主动权在我军手中！” “韦尚书，切不可糊涂啊！” 大梁代兵部尚书韦典、金吾卫中郎将姬武、龙武将军章邯。 以及转运使岑晊、大学士邵质、剑道宗师陆羽，皆在此处。 除剑道宗师陆羽外，其他五人都对议和的事情有权利发表意见。 韦典见章邯来了，笑了笑。 “章将军来得正好，本官刚想派人去请你，你就来了。” “诸位都到了，本官也与诸位说一说心里话。” 韦典挥挥手，屏退左右的侍从。 “姬将军、章将军皆反对本官答应北魏的条件。” “但本官并非全盘答应他们的条件，这里面还要有斡旋。” “本官会将北魏休整的时间，从一年压缩到半年。” “本官还会将北魏休整军队的数量，压缩到如今的三分之一。” “至于密云城，由我大梁驻军，有密云城在，料北魏翻不起浪花。” 他颇为自信，道。 “如此一来北魏将不会对我大梁有什么危害。” “半年之后北魏彻底撤出大梁，战事正式结束。” 姬武与章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见到了深深的忧虑。 北魏在密云郡休整，不管军卒有多少，重要的是把控着要道。 古北口关、古城、北城，这三个地方只要被北魏把持。 北魏就能随时南下入侵幽州，后患无穷。 章邯深吸一口气，说道。 “韦尚书，密云城的屏障古城、北城不在，密云城在地理上就是一孤城。” “韦尚书这般一意孤行，是在为大梁未来埋下祸患！” 韦典的脸色微微一变，语气转冷。 “章将军，你这话说得有趣，本官对大梁忠心耿耿。” “岂会给大梁埋祸患？你可知道北魏与万妖之国蠢蠢欲动？” “若和谈不快些敲定下来，战火再起，你当如何应对？” 姬武不待章邯说话，先表态。 “韦大人，若战火再起，姬武当为先锋官！破敌斩将！” 姬武虽是姬康的长子，但姬武更是一个标准的大梁武官。 刚毅、勇武，誓死守护大梁的国土与百姓。 韦典深深地看了姬武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 “中郎将与章将军固然勇武，但北魏可不是吃素的。” “若北魏再派遣大将与大军进攻，两位可有把握胜之？” “北凉王在重山计斩拓跋辉，也占了运气的成分。” “北凉王还能每一次都运气那么好？” 韦典为何着急促成和谈？因为北魏与万妖之国有迹象增兵。 正如裴坚嘱托韦典的，万万不可让战火重启，给北凉王以机会再立功。 韦典一句话堵住了章邯与姬武的嘴，看向华盖殿大学士邵质，还有岑晊。 “两位大人也说说，本官的话是否有道理？” 岑晊乃是裴坚的女婿，韦典为何这么急着促成和谈，他心知肚明。 “本官觉得韦尚书说得对，冤家宜解不宜结。” “吾大梁重山大胜虽赢了北魏，但对方元气未伤。” “趁此机会赶快了结战事，才是正途。” 华盖殿大学士邵质与岑晊的意见相仿，也同意韦典的意见。 韦典见他这边人数占优势，微微一笑。 “两位将军，本官心意已决，请两位再勿赘言。” “吾等与那北魏使团再商议三五日，将他们的条件往下压一压。” “之后吾等就可敲定议和，大功告成！” 韦典一意孤行，还得到了岑晊与邵质的支持。 章邯、姬武憋了一肚子气出来，二人皆沉默不语。 他们走出营地后，望着潺潺流淌的小汤河，眉头不展。 良久，姬武才声音低沉地说道。 “按照韦大人的意思，古城、北城、古北口关都要给北魏半年。” “绝对不可这样！我要上奏天子！请章将军与吾一起！” 章邯摇了摇头，提醒姬武。 “中郎将忘了？从幽州到汴梁有千里之遥，就算是飞鸽传书再加上快马急报。” “没有七八日时间朝廷的消息也传递不过来，到那时议和书都签订完了。” 章邯的目光望向西面。 “为今之计，只有送信入潼门关，才有希望拦住议和。” 姬武猛地抬起头，神情复杂，半晌姬武苦笑。 “吾一向不服北凉王，但这件事，非他来才有转机。” 重山之战的关键战究竟是谁打赢的，这个问题很重要。 纵使大梁朝廷封赏了所有人，刻意地淡化徐牧的影响与功劳。 但参与到此战中的将士们都清楚，此战徐牧是当之无愧的首功！ 第137章 胜者，要有胜者的姿态 按理说议和应该由徐牧领头。 不用做别的，徐牧往那一坐就压北魏众人一头。 可梁帝不敢让徐牧继续露面，刻意压制他，才选了韦典。 如今，恶果来了。 章邯一声叹息，道。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时间悄然流逝，三日时间，梁魏两国的议和已经接近尾声。 经过大梁代兵部尚书韦典的“努力”，成功将北魏在密云郡休整的时间，从一年减少到了半年。 同时，驻扎的军队数量也变为了当前现有兵卒的一半。 韦典对此颇为得意，视之为政绩。 不过话分两头来讲，北魏为了进攻大梁，前期靠着化妖丹。 连续攻陷大梁数座城池，到了后来才有阻力，损兵折将。 尤其在重山一战，中将军拓跋辉战死。 北魏付出了这么多，让他们将所有的战果都吐出来，北魏也是很难接受的。 北魏国内的主战派亦主张继续增派兵力，再打一场。 三日后，小汤河上的议事楼。 北魏、大梁的使团重要人物悉数到齐，大梁这边五人，北魏那边的兵部尚书、侍郎等官员也到了。 议和桌上，北魏兵部尚书王异含笑，道。 “韦大人，此乃吾兵部员外郎孟和所撰写的议和文书。” “请韦大人过目，上面所写，一如昨日吾等所商议的。” 王异对当前的议和结果很满意。 北魏可占据古城、北城，以及古北口关。 兵力不算多，时间也仅有半年。 不过，半年时间朝廷应已经做好了谋划。 是继续与大梁开战，还是撤回去休养生息，全凭朝廷心意。 韦典接过议和书，浏览了一遍后将其交给其他人。 “本官已经看完，孟大人年纪虽小，却写得一手好字啊。” “前途无量，前途无量！” 北魏员外郎孟和闻言，起身向韦典行礼，道。 “韦大人谬赞了，下官自幼学习书法，略有小成。” “此小道也，韦尚书促成两国休战交好，福泽两国百姓。” “下官与韦大人相比，好似莹虫遇见明月，不值一提！” 孟和能说会道，一番吹捧将韦典吹捧得飘飘然。 韦典仰面而笑，待议和书重新回到他的手中，韦典道。 “停战议和，乃是天下所愿，本官不过是顺势而为。” “王大人，今日你我就正式签署议和书，如何？” 王异微微颔首，笑容满面。 “韦大人，请！” 韦典提笔刚要签署，章邯忍不住劝说道。 “韦大人，此事是否要再考虑考虑？” 韦典三天来听章邯的劝说多次，早就厌烦极了。 “章将军！本官受陛下之命来此议和。” “你三番两次阻挠议和，本官看在你有功劳的面子上，忍了。” “今日乃是签署议和书的好日子！” “你若继续阻拦，休怪本官不客气！退下！” 韦典当着北魏众人的面前耍威风，气得章邯脸色微微涨红。 王异等北魏官员皆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见章邯不再说话，韦典冷哼一声，转过头对着王异等，换了一张笑脸。 “诸位，我们继续。” 章邯的品级不低，不过却没有靠山，他韦典办成了这差事。 只要裴相提拔，兵部尚书的位置早晚是他的。 到时候韦典更不怕章邯。 韦典与王异提笔，在议和书上落笔，当韦典开始签署的时候。 章邯、姬武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就在此时，议事楼外，传来一声高昂的战马嘶鸣声。 韦典眉头一皱，往身后望去。 “谁人的战马在外面？” 韦典话音未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喊声。 “大梁北凉王亲至，楼阁中官员，还不外出行礼！” 徐牧来了？！ 韦典眉头一皱，隐隐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 章邯、姬武皆是露出喜色，推开门。 就见岸边徐牧骑着白龙驹，李白、冷鸢相伴左右。 徐牧的一袭白玉色锦袍上沾了不少灰尘，看上去风尘仆仆。 见到徐牧的瞬间，王异等北魏官员脸上笑容消失，多了几分慎重与肃穆。 李白高声喊道。 “见北凉王还不出来行礼！尔等莫非不知礼数？！” 韦典率领众人，王异也率领北魏的大臣出来行礼。 “臣参见北凉王殿下！” 徐牧催动白龙驹往前，白龙驹通晓人性故意放慢脚步。 “诸位不必多礼，本王今日来乃是听说了一件奇闻。” “天下新鲜事多，却没有这件事有趣。” 韦典挤出一抹笑容，道。 “王爷好闲情雅致，不过下官等正在签署议和书。” “待签署完议和书，下官等再设宴款待王爷，与王爷一起看奇闻轶事……” 韦典的话音未落，徐牧已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韦尚书实在幽默，这奇闻不就在眼前么。” 什么？韦典微微一怔，没明白徐牧的意思。 “吾大梁雄师在重山击溃北魏，斩北魏大将拓跋辉！” “北魏有什么资格与吾大梁谈条件？” “可笑你韦尚书还在卑颜奴膝，竟要让北魏驻扎于密云郡。” 徐牧指着韦典的鼻子，骂道。 “你这软骨头的小人，有何颜面当兵部尚书！” 骂得好！ 姬武、章邯在心里为徐牧叫好。 这几日他们受够了韦典的嘴脸。 王异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北凉王徐牧半点面子不给韦典。 一见面就怒斥韦典？！ 韦典的白面迅速涨红，争辩道。 “北凉王慎言！本官奉陛下之命来此议和。” “议和由本官全权处置！北凉王虽然是王爷，也无权插手！” 徐牧露出一抹笑意，问韦典。 “韦大人可知道，本王是怎么败拓跋辉于重山的么？” 韦典眉头一皱，不肯吭声。 “本王在重山大胜，靠的不是嘴巴，而是真刀真枪。” 徐牧一挥手，马鞭狠狠抽在韦典的脸上。 啪！ 他没有用多大力道，然而韦典一声惨叫，仰面倒下。 “这一鞭子，本王为密云郡、延庆郡、顺义郡阵亡的将士打！” “打你奴颜婢膝没有骨气，将他们的血泪争取到的大胜忘了！” 徐牧翻身下马，又是一鞭子抽在韦典的身上。 “这一鞭子，本王为三郡受难的百姓打！” “打你韦典身为代兵部尚书却尸位素餐，庸碌乱为！” 徐牧恨铁不成钢地喝道。 “吾大梁将士舍生忘死拼杀，难道就是让你这般为国争取利益的？” “胜者，当有胜者的姿态！” 第138章 借他人头一用 北凉王徐牧领兵打仗厉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北凉王竟然敢当众鞭打代兵部尚书，出乎所有人预料。 北魏王异等大人都看傻眼了。 韦典脸上身上火辣辣地疼痛，喊道。 “北凉王鞭打下官！下官要去陛下面前参奏你！” “吾韦典铁骨铮铮，绝不会屈服！绝不会！” 徐牧就喜欢韦典这样的假硬骨头，他哼笑一声。 “韦尚书好风骨，也罢，本王今日就打死你。” “成全了你的傲骨！” 徐牧手上陡然加重力道，一道道鞭痕下去，韦典被抽打得皮开肉绽。 岑晊与大学士邵质见状，连忙上前劝说。 “王爷，韦大人乃是陛下钦点的钦差，请王爷住手！” “韦大人签署议和书，也是为了我大梁啊！” “王爷！韦大人快被你打死了！” 徐牧鞭挞韦典不停，冷笑一声。 “岑大人，本王可记得清楚，重山之战你在重山南麓。” “寸功未立还临阵逃往后方，你不会以为本王当真不知吧？” 徐牧斩杀拓跋辉的当天，整个重山都打成了一锅粥。 大梁将官兵卒奋勇杀敌，唯独岑晊所在的地方拉胯。 后章邯写送往京城的战报时，曾问过徐牧的意见，是否如实禀报。 徐牧不愿节外生枝，岑晊的溃败也未影响全局，就饶了他一次。 如今岑晊不知好歹，还敢来惹他，徐牧还能客气？ “北凉王此言何意？吾……吾什么时候临阵脱逃了？” 岑晊没了底气，不敢直视徐牧。 “你有没有脱逃你心里有数，若再纠缠本王便重启调查！” “治你岑晊的罪！本王倒要看看，裴相还保不保得住你！” 徐牧怒斥一声，让岑晊不敢再发言阻拦。 至于华盖殿大学士邵质，徐牧客气得多。 “邵大人学问广博，但论行军打仗邵大人可能比得过本王、章将军、姬中郎将其中一人？” 邵质闻言稍稍迟疑，余光瞥见被打得血肉模糊的韦典，心中一凛。 “老夫，老夫自然是不如两位将军，更不如北凉王。” 徐牧微微颔首，道。 “议和之事由本王接管，邵老大人可有意见？” 我敢有么？邵质心里嘀咕一句。 他年岁大了经不起折腾，徐牧若下死手，几十鞭子下去非打死他不可。 若他真被打死，梁帝能为他报仇宰了亲儿子？想想也不可能。 “北凉王英明神武，老夫没有意见，议和由王爷全权处置。” 邵质、岑晊双双妥协，就剩下一个韦典。 韦典被打得实在撑不住，也开始求饶。 “北凉王饶命，北凉王饶命！” “下官知错了，请北凉王别再打了！” 徐牧停下鞭子，决定给韦典一个机会。 “韦大人，想通了？” 韦典哭得涕泪交流，道。 “想通了！下官见识浅薄，议和之事全听殿下的！” 徐牧满意地挥挥手，命李白将韦典给扶起来。 随后徐牧望向王异等人。 “王大人，议和的议和书，要重新写，条件要改一改！” 北魏兵部尚书王异眉头紧锁，道。 “北凉王要如何改？” 徐牧一挥袍袖，眉宇间流露出一抹傲气。 “北魏与万妖之国兵将，尽数撤离我大梁的领土。” “万妖之国与北魏，需向我大梁赔付银一百万两！” 王异的眉头更紧，道。 “北凉王的要求，未免太过分了。” 不止要撤军，还要赔钱，他王异敢答应北魏的主战派就会要了他的命。 徐牧眉毛一挑。 “过分？你北魏与万妖之国擅动刀兵，本王没有让你们割地。” “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兵部侍郎俞辉见局势越来越紧张，站出来打圆场。 “议和之事可以再谈，不如我等先入议事楼，坐下来谈吧？” 俞辉能忍住脾气，但是北魏的兵部员外郎孟和却忍不了。 他年轻气盛，站出来怒斥徐牧。 “北凉王自恃身份，鞭打韦典韦大人，又自作主张接手议和。” “谁给了北凉王这个权利？大梁皇帝陛下可知晓？” “北凉王目无法纪，肆意妄为，难道这就是北凉的作风？” 徐牧微微眯起眼睛，问道。 “你是何人？” 孟和又往前踏了一步，腰杆子挺得笔直。 “吾乃孟和！大魏兵部员外郎！” 徐牧闻言仰面而笑。 “好一个大魏兵部员外郎，本王告诉你，谁给本王的权力。” 他遥遥指着东边，声音清冷。 “本王于重山，败你北魏与万妖之国联军。” “斩你北魏大将拓跋辉，这，就是本王的权利！” “战场上拿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永远拿不到！” 徐牧话音落下，轻轻一挥手。 徐牧身后冷鸢好似一阵风，掠到孟和身前。 嘭！ 冷鸢一掌打在孟和胸口，孟和就是一个文官身无修为。 一掌下去孟和飞出好几丈远，人还未落地，便口吐鲜血。 “你……” 孟和翻滚两圈，眼睛一闭晕死过去。 北魏使团顿时乱成一团，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他们谁都没想到，北凉王徐牧这般霸道。 徐牧背着手，往议事楼中走。 “北凉三州，恩怨分明，你若敬吾吾自然给你面子。” “你若是敢放肆，休怪本王心狠手辣！” “诸位，吾等可以好好地‘议和’了。” 大梁、北魏诸多官员，被徐牧压制得死死的，大气不敢喘一下。 夜，小汤河西岸。 北魏的营地里面一片愁云惨淡。 原本要促成的议和，被北凉王徐牧给搅和了一番。 孟和受伤昏迷，黄昏时候才醒来。 北凉王徐牧无比强势，要求大梁与万妖之国，全数撤离大梁国土。 这与之前的议和条件差了太多。 俞辉愁眉不展，说道。 “继续拖延下去，万一大梁纠集军队投入幽州。” “以我军当下的战力与人数，恐怕挡不住。” “大人，朝廷当真无法再派兵来了？” 王异眺望着远方的夜空，点了点头。 “大漠深处又有了动静，朝廷秘密派兵去剿灭。” “当下可用之兵不多，只能靠着疑兵之计吓唬梁人。” “韦典被我们唬住了，可北凉王实在难缠。” 王异的声音有些冷。 “为今之计，要保住我大梁好不容易攻占的土地很难。” “不过若是只保住古北口关，还有机会，只是需要一样东西。” 俞辉微微一怔。 “什么东西？” 王异回望营地某个方向。 “借他的人头一用！” 第139章 尘埃落定 俞辉的瞳孔微微收缩，低声道。 “大人，孟和是我兵部员外郎，才华横溢对大梁忠心耿耿……” 王异负手而立，眸子越发幽深。 “孟和是一个人才，年纪轻轻已经为员外郎。” “正因为这样，孟和的分量才足以让北凉王让步。” “为我大魏，保留一座雄关！” 俞辉的声音在颤抖，不忍心牺牲孟和。 “为了一座古北口关，牺牲孟和？这值得么？” “大人，我们坚持不离开，那北凉王还能真的与我军开战？” 王异的声音越来越冷。 “你在赌？在赌北凉王那个疯子，不敢与我国开战？” “大漠里的事情还未平息，谁敢赌那万一？” 俞辉的嘴角动了动，挣扎了一会儿妥协了。 “大人说的是，我们赌不起。” 王异的神情缓和了些，轻声说道。 “本官知道你很看重孟和，然占据古北口关对我们太重要了。” “吾来议和之前陛下曾叮嘱，要不做一切代价，占住这幽州的门户。” “不需多久，半年即可，待天下局势有变，我大魏可再度长驱直入！” 俞辉闻言眼睛一亮。 “陛下已经有新筹谋了？” 王异微微颔首，语重心长地说道。 “做大事不可惜身，瞻前顾后，牺牲在所难免。” “待他人大破燕云，直取汴梁，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此事你来安排，让孟大人走得舒服些，去吧。” 俞辉领命而去，王异的脸上闪过一抹痛苦。 “徐牧！徐牧！” 王异紧咬钢牙，若不是徐牧横插一脚，他何须牺牲孟和？ 当晚，北魏兵部员外郎孟和，因“伤势过重”英年早逝。 北魏使团的营地披白，哭声一片。 北魏兵部尚书王异、兵部侍郎俞辉，亲自身披缟素，朝北凉王徐牧要一个说法。 他们坚称，北凉王徐牧纵容手下，将孟和打死。 王异、俞辉不止要求严惩凶手，还要北凉王为此负责。 今日的议和被迫中断，一整日的时间，北魏使团就没停止过哭声。 当夜，小汤河东岸。 姬武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目光时不时地瞟一眼徐牧身后的女孩。 她一袭黑衣，映衬的脸越发白皙，低眉顺眼面无表情。 章邯来回踱步，道。 “王异与俞辉号丧号了一日，他们要干嘛？” “借着孟和的死，他们大做文章，还将火烧到了王爷身上。” “冷鸢姑娘，昨日你下手当真留了分寸？” 冷鸢眸子流转，道。 “他的伤，绝不可能致死，我心中有数。” “若王异非要寻人给个交代，我去！” 姬武的眉毛微微一挑，惊讶冷鸢竟主动站出来担责。 徐牧轻哼了一声。 “本王还没死，用不着你个梧桐苑的丫鬟挡在前面。” “退下！” 他的语气有些严厉，不过，谁都看得出来徐牧在维护冷鸢。 “断几根骨头，没伤及内脏，堂堂北魏兵部员外郎，一夜死了。” “王异与俞辉俩家伙，为了占据我大梁的一块土地，手段够狠。” 章邯、姬武闻言面露惊色。 章邯连连摇头，不小心徐牧的猜测。 “王爷认为孟和之死是因为……王异等人？这不可能！” 孟和乃是北魏人，还是兵部官员，王异怎可能杀自己人？ 姬武亦同意章邯的看法，觉得不可思议。 徐牧幽幽地说道。 “北魏占据古北口关，就把持住了入幽州的门户。” “时间虽然只有半年，却也留下了一个进攻幽州的机会。” “古北口关与孟和的命，孰轻孰重，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徐牧望向章邯与姬武，道。 “有孟和的死在，让北魏全部退出密云郡已经不可能。” “告诉韦典，本王只允许他让出一地，就是古北口关。” “古城、北城、密云城，都必须掌握在我大梁手中。” “少了一处，本王扒了他的皮！” 韦典被徐牧教训后，见徐牧如同老鼠见了猫。 章邯、姬武虽然觉得有些遗憾，未能收复全境。 但半年之后北魏也将归还古北口关，勉强能接受。 在韦典与王异又一番交涉后，最终达成了议和。 北魏大军从顺义郡撤离，尽数撤离到古北口关附近。 他们将在半年时间里休整，陆续归国。 章邯率军一路接收城池，并最终驻军在古城、北城，防备北魏大军再搞什么幺蛾子。 这种情况在北魏与大梁几百年的交战历史上比比皆是。 双方各有各的难处，又不死心，各怀鬼胎与算计。 总而言之，议和结束，尘埃落定。 幽州在历经数月的大战后，终于迎来了难得的和平。 章邯领军开拔前，与姬武一起到渡口送别徐牧一行人。 章邯抱拳由衷感谢徐牧。 “北凉王能及时赶来，挽狂澜于既倒，章邯替幽州百姓谢王爷大恩大德！” 徐牧微微一笑，道。 “挽狂澜于既倒的是两位，还有当初在重山浴血奋战的将士们。” “章将军一路收复城关，要格外小心，别被北魏埋下钉子。” “化妖丹虽许久未出现，却不能不防。” 章邯神情一正，将徐牧的话全部记下。 姬武上前神情颇为复杂，道。 “议和之事北凉王当居首功，吾姬武佩服。” “不过，有一句话吾姬武不得不说。” 徐牧的嘴角微微上扬。 “哦？中郎将想说什么？” 章邯有种不好的预感，想要拦住姬武，却听姬武说道， “臣子有臣子的本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北凉王占据三州之地，拥兵近十万。” “吾希望王爷能一直为国尽忠，否则……” 姬武的眼眸爆发出一抹精光。 “姬武必为先锋，讨伐之！” 李白面露愠色，冷鸢亦俏脸生寒，对姬武怒目而视。 章邯很是尴尬，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下嘴。 徐牧与姬武对视片刻，忽然仰面大笑。 “中郎将一颗赤诚之心，本王赞赏。” “不过，若真有那么一天，你，远非吾北凉军的对手。” 话音落下，徐牧转身潇洒离去。 “章将军，中郎将，珍重！” 徐牧登上大船，姬武才反应过来，一张白面涨红。 “吾不会输给你！徐牧！吾不会！” 徐牧挥挥手，朗声道。 “将来若有一日俘虏了你中郎将，本王饶你一次。” “不枉吾等重山并肩而战的情谊。” 第140章 新领地解锁!避水珠，灵官符! 渡船远去，被轻视的姬武气地低吼道。 “章将军你可听到了？北凉王有不臣之心！” “他胆大包天！” 章邯苦笑，说道。 “中郎将，北凉王胸有韬略用兵如神。” “未来北境的安宁少不得要靠北凉王。” “没影的事儿，你何必苦苦相逼呢？” 章邯拍拍姬武的肩膀离去，留下姬武一人站在渡口矗立良久。 姬武乃是姬家长子，铁杆地支持太子徐龙。 然而与徐牧接触得越多，姬武越能发现徐牧的不凡之处。 他，比徐龙强得太多，太多。 任由北凉王徐牧坐镇北凉，绝不是什么好事！ 姬武下定决心，回归京城便禀告父亲姬康，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徐牧继续待在北凉！ …… 天启二十年，十一月。 幽州的烽火平息，大梁的北境渐渐恢复安宁，徐牧从幽州归来，转眼过去了半个月。 徐牧坐在廊檐下，望着细碎的雪花落在梧桐苑，怔怔出神。 自打来了北凉徐牧诸事繁杂，少有闲暇时光。 入冬后北凉的时光好似停住，寒意袭人，几乎每隔三五日就有一场雪。 今日绫月嚷嚷着要做上好的羊肉羹，一清早就拉着冷鸢去忙活。 徐牧身边的红泥小火炉烧得正旺，驱散了不少寒意。 忽然，徐牧微微一怔，因为他听到了久违的声音。 “叮！神级帝王系统更新！恭喜宿主领地扩展！” 宿主：徐牧 领地：安州、凉州、灵州、潼门关、风陵渡、密云郡 神兵：小叶紫檀九剑剑匣 甲胄：无 神兽：碧水金睛兽 “宿主获得密云郡民心将心，完成领地扩展！” “恭喜宿主获得神级三选二奖励！” 徐牧颇为意外，因为密云郡北凉并未驻军。 为何会成为他的领地？民心、将心…… 难道是因为徐牧的作为，令民心归一？再加上章邯镇守密云郡？ 徐牧稍一回忆，当初他到北凉的时候，也有过这种经历。 “就是不知道有朝一日章邯撤离了密云郡，密云郡是否还能是我的领地？” 徐牧将注意力放在“神级三选二”的奖励上。 奖励一：碧水珠，大禹王为降服洪水，寻龙脉、定龙嘴，共铸就碧水珠九十九颗，从此滍水不敢泛滥，九曲而奔东南。 备注：得避水珠可入江河湖海，如履平地，行走如风，且可用避水珠，降服水中凶兽。 “好宝贝，天下擅长水战的修士不多，我若得了此宝就多了一保命的手段。” “至于降服水中凶兽……” 徐牧不禁想起了那总是想着吃了自己的碧水金睛兽。 也不知这避水珠能不能驯服避水金睛兽？ 奖励二：九转火尖枪，刺虎穿胸连树倒，降魔锋利似秋霜！ 备注：九转火尖枪属顶尖火系灵兵，最适合用枪多年的高手，与军中悍将！ 徐牧琢磨了片刻，他麾下六校尉中，马雄已经有了拓跋辉的兵刃水火囚龙棒。 自得到重阳金丹滋养后，马雄的修为飞越到了天玄巅峰。 这九转火尖枪若是得了，可以赏赐给独孤信，独孤信正是用枪的高手。 “再看看奖励三是什么。” 奖励三：灵官符，灵官赐福百无禁忌，内含“离恨神火”与“灵官寻踪神光”。 备注：灵官符可通过搜集“离恨神火”晋升为大灵官符——都天大灵官符，晋升后将获得更多神通。 “可以晋升的宝贝？” 徐牧瞬间来了兴趣，又仔细查看这灵官符当下的能力。 离恨神火描述颇为玄乎，根据备注详解里称此火来自天上。 至于灵官寻踪神光乃是一种隐秘的追踪手段。 将灵官寻踪神光一分为二，寄托在某人身上。 即便远隔数百里，也能根据灵官寻踪神光找到那人。 “九转火尖枪虽好，不过于我无益。” “避水珠、灵官符皆是能保命提升战力的宝器。” “就选避水珠与灵官符了！” 徐牧决定之后，百宝囊中微微一沉，果然多了两物。 避水珠通体碧蓝，往里面望去有一道冰蓝色的漩涡在不断旋转。 徐牧将避水珠放在手心，顿觉全身凉爽舒适。 红泥小火炉上面烧着热水，蒸腾的水汽还未接触到徐牧，便瞬间消弭。 至于灵官符极为简朴，从外表看就是一块桃木雕刻的令牌而已。 正面雕刻“灵官赐福，百无禁忌”，北面上下各有一浮雕。 上面的浮雕为一簇火焰，下面的浮雕为一对儿互相追逐的鲤鱼。 徐牧握住灵官符，心念一动，瞬间与灵官符达成某种精神上的联动。 他清晰地感知到，灵官符离恨神火与那对“鲤鱼”异常活跃。 徐牧刚想试试离恨神火的威力，忽听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还伴随着绫月的笑声。 “都说北凉王的羊肉好，今日我算长了见识呢。” “羊肉羹做出来，竟比汴梁的还要鲜美几分。” 绫月端着托盘，与冷鸢有说有笑地入了院落。 冷鸢一向冷冰冰的脸上，也多了一抹红晕与温暖。 “王爷，羊肉羹好了！” 绫月将托盘放在桌上，笑容满面。 “王爷您尝尝。” 徐牧提起筷子品尝了一块，眸子微微发光。 “月儿的手艺，越发精湛了。” 绫月拉着冷鸢，道。 “绫月可不敢贪功，这羊肉羹有冷鸢一份功劳。” “以前都不知冷鸢妹妹手艺这般好。” 徐牧望向冷鸢，就听冷鸢少见地低下头。 “小汤河孟和一事，谢王爷护着我。” “冷鸢别无长处除了杀人，就剩下做菜，答谢王爷。” 徐牧在冷鸢的额头上轻轻敲击一下。 “你既然入了梧桐苑就是本王的人。” “本王自然会护着你，无须放下心上。” “来来来，一起尝尝羊肉羹的味道。” 雪越发的大，梧桐苑内却是一片温馨安宁。 不过，徐牧的安生日子还未过几日，就有事情找上了他。 北凉天工坊天工使沈崇，带着女儿，登门拜访。 沈崇乃是北凉最好的官营炼器师。 经过沈崇的督造与改造，如今，神火飞鸦已经装配了青云军全军。 其他六校尉麾下的大军，每一军亦有千人装备了神火飞鸦。 沈崇来拜访徐牧，不是为了神火飞鸦，而是为了北凉的一项大工程——大禹镇水符阵。 第141章 凉王治水，猴神拦路 北凉王府，冷香亭。 沈崇今年四十有五，白面黑须相貌堂堂，他出身于匠作世家。 祖上往上数三代，都以匠作为生，到沈崇父亲那一代，做了官营的匠人。 沈崇的父亲技艺精湛，得官府看重任命为“木工首”。 木工首虽然算不得什么正经的官职，但在工匠的行当里，已是顶尖了。 沈崇承袭了家族的技艺，比他父亲更进一步，除木工外，尤其擅长炼器。 沈崇亲手打造的兵器，在市面上的价格，比寻常匠人打造的要高两倍到三倍。 饶是如此，求购沈崇打造兵器与宝器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徐牧开天工坊后，沈崇的精力都放在天工坊，打造的兵器也就少了。 沈崇身边还跟着一身着浅绿色襦裙的少女，柳眉弯弯，琼鼻挺翘。 眼眸黑白分明，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正好奇地四下打量。 “爹爹，北凉王府内人怎么这般少？还不如咱工坊的大院儿呢。” 沈崇慈祥地笑了笑，解释道。 “王爷喜静，不事铺张浪费，王府内仆从杂役不过十余人。” “至于王爷居住的梧桐苑内，听说就只有两位侍女。” “吾北凉有这般人物坐镇，是北凉之福啊。” 少女莞尔一笑，调侃道。 “爹爹这话说得未免太早，当初大唐的玄宗皇帝年轻的时候英明神武。” “到了老年不是一样昏聩？也许北凉王老了也会……哎哟！” 少女话还未说完，头顶挨了沈崇一下。 “休要胡言乱语！” 沈崇瞪了女儿一眼。 “北凉王对我北凉百姓有大恩，你想想幽州百姓的惨状？” “你可不许在王爷面前如此放肆！” 少女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答应了一声。 “女儿知道了，爹爹～” 父女二人正说着，北凉王徐牧便来了。 少女举目望去，见北凉王徐牧一袭月白色云纹直缀。 面容俊秀身材修长，气质儒雅中又不乏英气，一时间竟看呆了。 沈崇快步上前行礼，高声道。 “下官天工坊天工使沈崇，拜见北凉王！” 徐牧微微一笑，扶着沈崇起身。 “沈大师不必多礼，你为天工坊尽心尽力。” “本王还要感谢你督造‘神火飞鸦’呢。” 沈崇点了点头，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儿。 他一回头发现女儿正傻愣愣地盯着徐牧，竟没行礼。 “墨儿！发什么呆呢！” 沈崇忙拉着沈墨，不安地挤出笑容。 “小女沈墨没见过世面，初见王爷威严被吓到了。” “请王爷见谅，莫要怪罪。” 徐牧含笑，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沈墨的目光一直盯着徐牧，语出惊人。 “我……我认得你！十年前昆仑山，就是你救了我的命……” 徐牧闻言微微一怔，便是李白也觉得诧异，道。 “小姑娘，王爷面前不可胡言乱语。” “十年前王爷还在须弥山，乃是孩童，如何救你？” 沈崇吓了一跳，赶忙捂住了沈墨的嘴。 “王爷恕罪！小女小时候在昆仑山遇险，遭遇妖兽。” “从此就留下了病根儿，一激动就爱胡言乱语。” “都怪下官，不该带着她来，王爷恕罪！” 徐牧挥挥手，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墨漆黑的眸子。 “沈天工，些许小事不必介怀，本王不会怪罪一个孩子。” “来讲一讲，水利工程建设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 “还得你沈天工亲自跑一趟，来找本王？” 沈崇给沈墨使了一个眼色，让她不许胡言乱语，随后说起难处来。 从今年九月份开始，沈崇受命开始为建造“大禹镇水符阵”做准备。 大禹镇水符阵乃是一庞大的工程，涉及水利建造、法阵构建，以及大型宝器的炼制等等。 相当于将水利工程与术法法阵融合，从而降服北凉三州之内的“淮水乱流”。 淮水流经北凉三州，然而每年夏季，淮水都会变得无比狂暴。 导致北凉三州多地被洪涝灾害侵袭，受灾严重。 灵州受到的影响不大，但凉州、安州遭了殃，百姓苦不堪言。 徐牧未掌控北凉前，要统合三州进行如此庞大的工程，三州根本不可能达成一致。 光谁来掏钱，掏多少钱这件事，就能吵个天翻地覆。 随着徐牧威望越发高涨，推进大禹镇水符阵的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 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天启二十一年春，此工程就可以正式开动。 然而，有一处关键的要道，至今还未取得当地百姓的支持与允许。 “石猴镇？” 徐牧听到这镇子的名字后，颇为诧异。 “石猴镇有何独特之处？为何不同意改造河道？” “官府的政令下达，此事对他们也有利，焉能推进不下去？” 沈崇给沈墨使了一个眼色，少女会意取出三份文书来。 沈崇轻声说道。 “王爷请看，这是石猴镇世代信奉的神明，名为‘石猴神’。” “石猴神非常灵验，守护一方，往年这石猴镇附近都有水患。” “但石猴镇只要举行祭祀，石猴神就可保护那一代不遭水患。” “故石猴镇以及附近八个村子的百姓，都不愿意接受河道改造。” 沈崇指了指最后一张文书，道。 “您看这最后一张文书，是由石猴镇镇长文财，还有祭司文政。” “他们联名起草的请愿书，上面还有镇子与村里，万人的签字画押。” “王爷，他们都极为信仰石猴神，若是强行动工不解决此事。” “到时候恐怕会发生械斗，难免有死伤，都是北凉百姓，下官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找您。” 徐牧了解完前因后果，微微颔首，笑了。 “世上哪有什么神明？这石猴神多半为山精鬼怪，迷惑百姓。” “不过念在它保佑了一方的面子上，捉了留下一命就是。” “李白，准备车马本王与冷鸢亲自去石猴镇一趟。” 李白闻言面色一正，道。 “属下遵命！” 他虽奇怪徐牧为何要亲自去处理此事，不过，徐牧的命令李白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沈崇闻言面露喜色，道。 “王爷，下官愿意与王爷同去，勘察地形，记录水利，还可为王爷做向导。” 徐牧哑然失笑。 “沈天工忙于督造这‘大禹镇水符阵’的核心宝器，如何有时间？” “就让沈墨姑娘随本王一起去，路上为向导即可。” 第142章 猴神祭祀 东风郡，淮水。 淮水一年之中，唯有一月末到二月中旬的时间会结冰。 如今虽是冬日，淮水之上仍可通航。 一艘小渡船顺流而下，甲板上有一月白色锦衣的贵公子。 他身后还跟着一位俊俏的俏丫鬟。 “北凉王想弄清楚石猴镇的事情，请文郡守调查就好。” “何须亲自跑一趟石猴镇？” 沈墨与徐牧一样，身着一袭月白色的襦裙，披着狐裘披风。 风有些大，她的脸颊鼻尖微微泛红。 徐牧指着前方已经能见到轮廓的小镇，笑了笑。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亲自去看看，怎么知道百姓所想？” “民心为水，本王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不能等闲待之。” “何况本王闲来无事，出来转转何乐而不为？” 沈墨怀疑徐牧纯粹是吃饱了撑的，出来散心，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 那日在北凉王府见过徐牧后，徐牧钦点，带着她与那叫做冷鸢的丫鬟离开青云城。 顺着淮水来到东风郡，不过冷鸢半路上就离开了，不知去了哪里。 沈墨提着覆盖着黑布的剑匣，不禁说道。 “王爷，您想要出来转转何必找小女？” “我不会侍候人，笨手笨脚的，再说我还得帮爹爹炼器呢。” 徐牧负手而立，望着滚滚江流。 “本王知道你天赋异禀，不过，本王很好奇你初见本王。” “对本王说的那些话，你说你曾经在昆仑山，见过本王？” 徐牧眼里不容沙子，沈崇那些搪塞他的话可唬不住他。 沈墨眼眸里闪过一抹慌乱，道。 “王爷误会了，小女确如父亲所说，见王爷威严惊惧交加。” “我一害怕就容易说胡话，我……” 徐牧忽然转过身，一对晶亮锐利的眼眸盯着沈墨。 “吾北凉凉州已经是大梁的过境极限，然从凉州的西北出发。” “行约三十里，有一大荒名为‘蛮荒’，蛮荒广阔无垠。” “据传蛮荒的尽头是大海，顺着大海往前走可直通天河。” “顺天河而上便能直达天庭！” 沈墨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直视徐牧的眼睛，小手死死抓住剑匣。 “王爷您说的皆在《大荒西经》所记载，为神话传说罢了。” “小女身娇体弱，从未去过‘蛮荒’深处的昆仑山。” 徐牧的眸子微微闪动，又往前走了一步，沈墨便往后退去。 “沈墨姑娘，本王从未说过你去过昆仑山，你何必紧张？” “本王再问你一遍，你在十年前是否真的见过现在的本王？” 沈墨退无可退，好似小兽被猎人逼入墙角。 “没……没见过。” 沈墨话音未落，徐牧便捏住了沈墨尖尖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昆仑山雄壮广阔，埋藏着诸多上古的秘密。” “沈姑娘好好想清楚，若是愿意说了告诉本王。” “本王，重重有赏。” 徐牧觉得沈墨在昆仑山见到他的事情多半是真的。 昆仑山传说外有弱水之渊，亦有西王母的王庭。 他对昆仑山好奇极了，可惜一直无缘去探访。 沈墨见徐牧转过身去，挥舞小拳头在他身后凌空打了两下。 “到了石猴镇别忘记你的身份，还有，本公子叫徐骁。” “你可别叫错了。” 渡船靠岸，徐牧二人一下船，就见岸边张灯结彩。 无论是石猴镇外的松树，还是镇子入口处的石狮子，都系上了红绸。 一队青壮抬着猪头、羊肉、牛头往淮水边建造好的一座高台上走，一边走还一边喊着号子。 “祭祀猴神兮，享太平。” “享太平兮，恩泽四方！” “祭祀猴神兮，洪水退散……” 这号子竟然是赞颂猴神的。 见徐牧看得出神，沈墨在一旁解释道。 “王爷……不，公子，这是一年一度的祭祀猴神大典。” “这一日是石猴镇，以及附近村子的盛会呢。” “您不常出来走动，孤陋寡闻了吧？” 徐牧眉毛一挑，看向一脸天真无辜的沈墨，这丫头在揶揄自己？ “祭祀要持续多久？又要耗费什么东西？” 沈墨掰着手指头计算。 “前期准备要五日，正式祭祀要三日，后续收尾还有两日。” “耗费的除了猪、牛、羊之外，就是一些金银财宝。” “全都是当地的百姓募集起来的。” 哦？徐牧的神情变得精彩，东风郡不算是富余的郡。 石猴镇与沿途四周的村落，虽然借着淮水的便利，赚了些银钱。 但每年都要往外拿银子，他们为何还心甘情愿？ 石猴镇的事情，处处透着诡异。 思及此处徐牧大步朝镇子里走去。 “走，去探查消息。” 沈墨小跑着跟上。 “公子，您准备怎么探查？” 徐牧嘴角上扬。 “本公子虽然孤陋寡闻，但查消息还是不难的。” 沈墨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徐牧在调侃自己。 石猴镇，神猴酒楼。 石猴镇的一切都与猴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酒楼、客栈、布店、铁匠铺…… 或多或少都有个“猴”字。 徐牧与沈墨落座，点了几个菜，静静地听着四周食客交谈。 “这次祭祀听说郡守大人要亲自来？真的假的？” “八成是真的，文海郡守是咱石猴镇的人。” “前几年没有发迹，他不来，如今成了郡守还不衣锦还乡？” 东风郡如今的郡守名为文海，乃天策府选拔的人才。 徐牧对文海有些印象，此人博闻强记，尤善于处理政务。 “哎，这次祭祀猴神你们捐了多少钱？” “跟去年一样，捐了五两银子。” “老兄当真阔绰，我就只捐了三两。” “不阔绰不行啊，你忘了五年前老刘家就捐了三文钱，他家女儿被猴神给……” 徐牧正竖起耳朵倾听，听到关键处，忽有人来到了徐牧桌边。 “瞧着两位的打扮气质，不是我石猴镇本地人吧？” “在下石猴镇祭司——文志，这厢有礼了。” 徐牧微微抬起眸子，就见一面容疏阔的男子，正在笑呵呵地行礼。 这男子一说话，其余的食客纷纷朝这边望来。 见到他之后人人面露敬畏之色，起身向他行礼。 “文祭司来了？见过文祭司！” “文祭司好！” “拜见文祭司！” 文志面露一抹傲气与得意，嘴上却颇为和蔼。 “吾与这位兄台一见如故，诸位不必拘束。” “各自吃喝就好，兄台，来自何方啊？” 文志自顾自地落坐，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第143章 我的人，我护着! 祭司？ 徐牧心中一动，石猴镇每年都会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 文志为石猴镇祭司，应了解不少其中的密辛。 徐牧想到此处，微微一笑。 “相逢即是有缘，吾乃汴梁人士，姓徐名骁，云游至此。” 文志的眸子转动，落在了沈墨身上。 “原来徐公子来自京城，怪不得身边的侍女都如此清丽脱俗。” “徐公子仪表堂堂，家中莫非为京城之中的豪族？” 徐牧仰面而笑，道。 “豪族谈不上，吾家中在京城做当铺、成衣铺子的生意。” “能在京城之中安身立命，算不得什么大富大贵之家。” 文志听闻徐牧的背景，神情微微松弛了些。 “徐兄谦虚了！能在京城立足的家族，岂是平平之辈？” “来，今日这一桌酒菜，吾尽地主之谊，吾请了！” 文志为人豪迈，不吝惜金银，当即请了一桌酒菜。 不过，徐牧可不认为善意会从天上掉下来。 待文志去解手的间隙，沈墨低声说道。 “公子，这位文祭司人还怪好的哩。” 徐牧摩挲着手上的青玉戒指，问沈墨。 “好？我怎么未看出来？” 沈墨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道。 “萍水相逢他却愿意请你我一顿饭，好几两银子呢。” “人家古道热肠，你却不领情？” “也对，您是万金之躯哪里看得上几两银子？” 徐牧忍着笑意，对沈墨说道。 “你这丫头炼器天赋高，却不知人心险恶。” “区区一顿饭就将你收买了？”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频频看你，八成对你没安好心。” 沈墨彻底无语了，鄙夷地望着徐牧。 “爹爹说北凉王乃天下奇男子，雄才大略，用兵如神。” “不过要我说，北凉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要是人家没有恶意，王爷当如何？” 徐牧洒脱一笑。 “你说该如何？” 沈墨轻哼一声，露出一抹狡黠。 “王爷输了，小女要捏你的脸一把，报仇！” 她还记得徐牧在船上捏住她下巴的“仇”。 徐牧微微一笑，应下了。 片刻之后文志归来，手中还多了一样宝贝。 “徐兄从汴梁来，见过的宝贝多，你来看看此物的价值。” 徐牧打开锦盒，锦盒里放着一枚玉如意。 玉如意质地上乘，做工精美，一看就是出自大匠之手。 “不可多得的宝贝，在汴梁，至少可卖出三千两银子。” 徐牧的点评令文志竖起了大拇指。 “好！徐兄不愧是汴梁人，眼力好，此宝贝当初买吾用了两千八百两银子。” 说着文志将装着玉如意的锦盒，往徐牧的身前一推。 徐牧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道。 “文祭司何意？” 文志“真挚”地说道。 “吾与徐兄一见如故，仰慕徐兄的风采，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沈墨闻言眼睛都亮了，然后瞪了徐牧一眼：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你北凉王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徐牧对沈墨的小眼神置若罔闻，笑了笑按住锦盒。 “无功不受禄，文祭司的玉如意吾怎么能随意收下？” 文志暧昧一笑，道。 “徐兄你是爽快人，吾也就不绕弯子了。” “吾素来喜欢与汴梁人交往，今日一见你就一见如故。” “吾愿意与你结为好友。” 沈墨终于忍不住了，赞赏道。 “文祭司豪气干云，不像有些小肚鸡肠之人。” “沈墨佩服！以茶代酒敬文祭司一杯！” 沈墨还特意朝着徐牧挑了挑眉，她赢了！ 听闻沈墨的话，文志顿时大喜，对徐牧说道。 “没想到沈墨姑娘与吾想到一起去了，徐兄。” “玉如意吾愿意赠予徐兄，请徐兄割爱，将沈墨姑娘送给我！” 噗！ 沈墨喝到一半的茶水全部喷了出来，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文志忙取出锦帕递给沈墨，眼中尽是欲望。 “沈墨姑娘没事吧？你放心，以后吾会好好待你的。” 徐牧似笑非笑地望着沈墨，道。 “墨儿，文兄出手阔绰为人‘豪气干云’、‘古道热肠’。” “你是否愿意跟随文祭司，一起过好日子去？” 沈墨被徐牧挤兑得俏脸涨红，好一会儿才停止咳嗽。 “不！我不愿意！” 文志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旋即又摆出一副笑脸。 “沈墨姑娘这又是何必？你家主人已经收了吾的玉如意。”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我文志保管好好对你。” 说着他竟伸手去拉沈墨的手腕。 沈墨好似被蜜蜂蜇了一下，挥手打开文志。 文志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阴冷，道。 “没想到沈墨姑娘还是一颗小辣椒，好，吾文志最喜欢烈女！” “你给我走！” 文志一把薅住沈墨的衣袖，伸手朝她的脸上摸去。 还未等文志得逞，他身后传来徐牧幽幽的话语。 “文祭司，够了。” 文志还未在意，敷衍道。 “徐兄不懂女子，她脸皮儿薄，嘴上说得不要其实就是要。” “需要用些手段与力气……” 文志话音未落，忽然觉得一股巨力拉扯着他，往后面退去。 文志“蹬蹬蹬”退出好远。 徐牧缓缓起身，挡在了眼眶通红的沈墨面前。 “文祭司，墨儿已经说了她不愿意跟你走，你何必强人所难？” 文志站定后上下打量徐牧，没想到徐牧还有些力气在身上。 他指着桌上的玉如意，喝道。 “徐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收了玉如意却不肯交人？” “你要空手套白狼不成？” 徐牧悠然一笑。 “吾从未说过要收下的话，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何况，区区一个玉如意，吾视之如草芥尔！” 文志被徐牧给气笑了，道。 “姓徐的，本祭司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你是交出沈墨大事化小，还是要与本祭司对抗到底！” 酒楼中的食客被这边的争吵声吸引，纷纷望过来。 徐牧轻轻地拉住了沈墨的手，道。 “我的人，我护着！你算哪根葱？” “还是将事情闹大，吾等让酒楼百姓都看看，你文祭司的体面？” 见食客们都开始注意这边，文志的眼中闪过一抹阴冷。 “好！兴许的你等着！” 文志拿起锦盒就走，气冲冲地离开了酒楼。 徐牧也并未多停留，留下银钱在桌，领着沈墨前往一家客栈落脚。 第144章 有贼夜偷人 推开窗望着二楼之下的石猴镇，徐牧若有所思。 沈墨红着眼擦拭着还未干涸的眼泪，道。 “方才在酒楼，多谢王爷护着我。” 徐牧没回头，轻声说道。 “吃一堑长一智，这回知道江湖天下人心险恶了？” 沈墨“嗯”了一声。 “那混蛋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人面兽心的家伙！” “王爷，他不会来报复我们吧？” 徐牧轻笑一声，道。 “文志，石猴镇祭司，是石猴镇仅次于镇长文财的实权人物。” “文志喜好美人，喜好美食，故每日正午都会到石猴酒楼去。” “你二八年华青春年少，俏丽秀美，文志岂能忍得住？” 沈墨惊讶地望着徐牧的背影。 “王爷您认识文志？” 徐牧负手而立，笑了笑。 “本王不认识，不过北凉的密监司可不是摆设。” “石猴镇祭祀多年不绝，其中，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文志是一个绝佳的突破口。” 沈墨闻言呆呆地望着徐牧。 “怪不得人家说北凉王徐牧狡诈如狐。” “你……你将我当成了你的棋子？” 沈墨紧咬着嘴唇，防止眼泪落下来。 徐牧缓缓转过身，眸子明亮。 “本王说过，我的人，我护着，本王不会让你有任何事的。” “冷鸢有要事要在暗中，不然，这事情有她来做最好。” 我的人，我护着…… 沈墨的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她刚要说话，徐牧已经掐住了她的粉颊。 “你我的赌注你输了，以后，别那么轻易相信别人。” 徐牧并未用力，轻轻掐了一下便松开，留下沈墨捂着脸，怔怔出神。 石猴镇，夜。 夜里的石猴镇，静谧又美丽，彩绸与彩灯交相呼应。 今夜，沈墨少有地失眠了。 她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眼前总浮现起今日徐牧的身影。 他的声音，他的容貌，还有他说的话…… 沈墨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嗅到一股异香，沈墨的鼻翼翕动想找到异香的来源。 接着沈墨的身子一歪，倒在了床榻上。 从沈墨的窗外跳进来两个人，蹑手蹑脚地查看。 “晕了？” “我的迷香还用说？别说是小姑娘，隔壁那姓徐的也遭不住。” “文祭司眼光真好，瞧这小姑娘长得，比镇上的花魁还美呢。” “你懂什么？花魁一点朱唇万人尝，人家是黄花大闺女。” “卢兄说得没错，赶快将人带走，文祭司等着呢。” 沈墨做了一个梦，梦见被人装进了袋子里，一路颠簸。 不知过了多久沈墨才被从袋子里放出来，安顿在了一张床榻上。 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一双手，在轻抚她的脸颊。 沈墨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努力睁开眼。 “文……文祭司？！” 眼前的人不是文祭司还能是谁？见沈墨醒来文祭司很是得意。 “小美人儿，我们又见面了！嘿嘿嘿。” “你我有缘，你又何必不肯跟我呢？” 沈墨全身无力，喊道。 “你这恶徒还不将我放了？你知道我们家公子是谁么？” 文志点燃一根香，嗅着香气他的脸上泛起一股不自然的红。 “谁呀？不过是京城一商贾家的儿子罢了。” “死了就死了，往淮水里面一扔，谁能发现？” “你乖乖地侍候好本祭司，还有命在。” 沈墨见文志开始解开自己的腰间绣带，喊道。 “北凉王！我家公子是大梁北凉王！” “你敢动我，北凉王饶不了你！” 文志微微一怔，旋即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丫头撒谎也不打草稿？” “今夜点的‘合欢香’可是本祭司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小美人儿，春宵一刻值万金，你我不要浪费了。” 文志猛地扯下沈墨的绣带，扯下沈墨的外衣，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文志眉头一皱，朝外面吼道。 “卢三！你在搞什么名堂！？” 嘭！房门被猛地撞开，卢三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文祭司！不好了！那个徐骁……徐骁打进来了！” 什么？文志一把薅住卢三的衣襟。 “姓徐的不是被你的迷药迷晕了在客栈么？”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卢三灰头土脸，道。 “当时我们的确确认过，姓徐的晕死过去，可……” “可我也不知道他怎么醒过来的，祭司，兄弟们顶不住了！” 文志脸上的肌肉抖了抖，随手抄起墙上悬挂的宝刀。 “走！杀出去宰了他！小小商贾之子，还敢在我的地盘放肆！” 文志领着卢三杀出来的时候，从前院到后院，地上躺着十几人。 他们个个骨断筋折，性命无虞但全部失去了战力。 徐牧提着被黑布覆盖的剑匣，冷冷地望着文志。 “身为石猴镇祭司，却暗地里抓捕无辜姑娘，供你淫乐。” “瞧着你手下的行径，轻车熟路，以前这样的事情没少做吧？” 文志冷哼一声，说道。 “姓徐的，吾本来想给你一条生路，你却自寻死路！” “好！本祭司今日送你归天，杀！” 文志与卢三先后挥刀杀去，他们上去得快，飞回来更快。 徐牧连续出两脚，将二人踢翻。 文志的长刀飞出去好远，他还未等起来，就被徐牧一脚踩住胸口。 “文志，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将他们全部捆上！” 徐牧话音落下，从一侧的房顶上飞下来一人，正是与徐牧分头行动的冷鸢。 冷鸢将文志等人全部捆起来，又给沈墨喂了丹药。 待沈墨稍稍好转后，就听文志的宅子外，传来一阵巨大的嘈杂声。 一群石猴镇的百姓将宅邸死死堵住，喊道。 “哪里来的贼人？胆敢绑架文祭司！” “还不快快交出文祭司！” “谁敢伤害文祭司半根毫毛，我宰了他！” “出来！贼人出来！” 听见外面的声音，文志洋洋得意，道。 “听见了没有？石猴镇与周遭村子的百姓都离不开本祭司。” “你们若是还不放人，等会儿百姓们冲进来，一人一脚踩死你们！” 冷鸢俏脸生寒。 “一群普通的百姓，能耐吾何？” 文志瞥了冷鸢一眼，笑了。 “姑娘，你修为再高还能将外面的人都宰了？” “你真那么干，朝廷第一个灭了你。” “我文志文祭司，就是民心！你们忤逆不得我。” 第145章 破神像易，破心中神难! 文志有恃无恐，气得冷鸢恨不得宰了他。 宅院外的喊声渐渐平息，一苍老的声音传来。 “宅子里的朋友，你们要图财，我石猴镇可出钱。” “文祭司乃是我石猴镇的要紧人物，不可伤了他性命。” “老夫乃石猴镇镇长文财，我们有话可以好好说。” 徐牧推开宅院大门往外望去，外面灯球火把亮子油松，映照得一片明亮。 上千的青壮将宅邸围地水泄不通，为首的老者拄着拐杖，一袭玄衣。 徐牧出现的瞬间，青壮们顿时蠢蠢欲动。 “文老先生，你领着数千青壮，来此做什么？” 徐牧毫无惧色，高声问道。 文财的目光越过徐牧，见文志被捆着押出来，没有受伤才放心。 “小兄弟明知故问，你擅自挟持我石猴镇的祭司。” “明日乃祭司猴神的大典，大典没有祭司无法举行。” “届时猴神发怒洪水泛滥，你担当得起么？！” 徐牧微微一笑，指着文志道。 “文镇长，诸位父老乡亲，非徐某要难为文志。” “文志色欲熏心，今日朝徐某讨要身边女使不成。” “于夜半派人用迷香将她绑来欲行不轨之事。” “吾来救人并将文志抓捕，合情合理，诸位难道也要阻拦？” 徐牧让冷鸢将那几个打手一一押过来。 镇长文财的脸色颇为难看，道。 “文祭司，此事当真？” 文志低下头似乎羞愧难当。 “吾做这些事还不都是为了石猴镇，为了附近的村子？” 沈墨惊魂未定，闻言气急骂道。 “登徒子！不要脸！你也配当石猴镇的祭司？我呸！” 文财拱手行礼，道。 “三位，文祭司今日所做之事的确不光彩。” “请三位将他交给老夫，老夫明日会将他们送到官府去。” “至于三位的损失，我石猴镇愿三倍赔偿，可好？” 老镇长得知原委表现得很客气，与徐牧三人商议。 徐牧微微颔首，含笑说道。 “也好，就全权交给老先生办了。” “不过吾还有些事情，想要与老先生细谈，老先生可方便？” 老镇长文财微微一怔，继而笑了。 “好，请三位移步到老夫家中去。” 徐牧见文财通情达理，就想与他详谈兴建水利的事情。 石猴镇，文财宅邸。 徐牧、冷鸢、沈墨三人在中堂等候，文财的宅邸十分朴素。 沈墨左看看右看看，嘀咕道。 “文老先生清廉简朴，真乃北凉镇长的典范。” 徐牧摩挲着茶杯，笑道。 “哦？沈墨姑娘又轻易下判断？你可别忘了在酒楼里。” “你是怎么评价那文志的。” 沈墨轻哼一声，紧了紧衣衫。 “见微知著的道理王……公子不懂？文老先生不喜奢华。” “在石猴镇又德高望重，怎可能不是好人？” 徐牧也不与沈墨争辩，只管安静等待。 一盏茶的功夫后，中堂外传来文财的声音。 “汴梁来的客人，久等了，老夫为你们准备了一份‘厚礼’。” “还请三位客人，出来一观，如何？” 沈墨好奇文财准备了什么，快步走到门口。 嗖！ 一枚利箭直奔沈墨的面门而来，亏得冷鸢离得近。 她拉着沈墨后退两步，笃！利箭射中地板，深入数寸。 沈墨吓得一声尖叫，再往外望去。 中堂之外的院子里，院墙上两边各有十名强弓手。 正面文财在前，身后有二十名甲卫。 这二十名甲卫身披甲胄，手执制式长刀，竟都是武者。 徐牧随手将已经傻眼的沈墨推给冷鸢，走出中堂。 “朝廷有律法，民间可私自打造横刀，却不可私藏甲胄！” “文镇长，你家中有二十副甲胄，已经可构得上死罪！” “你要谋反不成？” 文财脸上已经再无之前的温和，冷冷一笑。 “谋反？老夫从未想过谋反，但任何人都不能打扰猴神仪式！” “徐骁，你好好一个汴梁的贵公子，为何要来蹚浑水？” “区区一个女使，就算做了吾石猴镇奉献给猴神的‘祭品’又如何？” 徐牧微微眯起眼睛，语气越来越冷。 “祭品？什么祭品？” 轰轰轰…… 从文财的身后缓缓地有人推出一尊石猴神的石像。 石像后面走出一人，正是之前被“送官”的文志。 文志得意地大笑。 “姓徐的，你当真以为吾文志要你身边的女使，是为了自己？” “祭祀猴神需要貌美的女子，这每年的女子，都要精挑细选。” “正好你们主仆送上门来，嘿嘿嘿，就一起入淮水祭祀猴神！” 冷鸢眼神冰冷，道。 “你们每年祭祀都要害无辜女子丧命？禽兽！” “我就该一剑杀了你！” 文志双手一摊，得意洋洋。 “美人儿，别急，今年的祭祀送他俩入水，明年再送你入水。” “前提是你能活到那个时候，哈哈哈哈。” 文财挥挥手，不让文志再啰嗦。 “杀！留下那两个女子性命就好。” 两边的强弓手得了命令，瞬间释放箭矢。 二十支利箭倏然发射，徐牧，就是二十支利箭的中心。 他不躲不闪好似吓傻了，文志瞧得喜笑颜开。 “臭小子，让你多管闲事，射！射成刺猬！” 眼见箭矢临近徐牧还没有反应，沈墨心急如焚。 呼！一阵旋风从徐牧的身边刮过，黑布掀起徐牧猛地按住剑匣。 嗡！剑匣之中飞出一抹剑影，剑影如同延绵的细雨。 剑气以徐牧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就听“叮叮当当”一串炸响。 箭矢被尽数击碎，不等强弓手再射出第二轮，剑影已到了面前。 二十名强弓手整整齐齐，被剑光刺落墙头一片哀嚎。 文财、文志等人被徐牧一剑的威力吓傻了。 文财低声吼道。 “文祭司！你不是说他只是商贾之家的公子，粗通拳脚么？” “这是怎么回事？” 文志头顶冒汗，道。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诸位，此贼欲破坏猴神祭祀仪式。” “凡我猴神信众，皆可杀之！杀！” 文志一声令下，二十名带甲的卫士毫不犹豫杀上去。 文志拉着文财，压低声音。 “文镇长，徐骁凶狠他们挡不住，快走！” 徐牧见甲卫杀来，喝道。 “吾乃北凉王徐牧！尔等还不放下兵器脱下甲胄，要造反不成！” 徐牧不想伤他们，但已经彻底皈依猴神的甲卫根本听不进去。 第146章 破水擒妖 见状，徐牧轻叹一声，剑七“夜雨”再度出鞘。 “夜雨”剑的剑气连绵如同秋夜的细雨，冷冽、绵密。 二十名带甲的卫士瞬间被破除甲胄，跌倒一片，身上的伤口有的深可及骨。 “不要伤……伤文祭司！” “恶徒，你触怒猴神，不会有好下场的！” “别走！恶徒！” 徐牧听着已经失去战力的甲卫们的话，心底生出一股烦躁。 他一挥手，升庐剑直取猴神的神像，就听“轰”的一声。 猴神神像炸裂，徐牧怒道。 “看见了没？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猴神！吾毁其神像。” “你们的猴神又能做什么？” 甲卫趴在血泊之中，仍旧强硬。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姓徐的，你会遭报应的！” “终有一日猴神会取你性命！” 徐牧闻言怒极反笑，领着冷鸢与沈墨往外追踪文财、文志。 当徐牧走出宅邸，望见外面的阵仗的时候，他不由得感叹。 “破神像易，破心中的神明难，石猴镇，无药可救！” 石猴镇的青壮聚在一起，杀气腾腾。 当徐牧三人出现后，他们发出一阵阵的怒吼。 “恶贼出来了！” “就是他们要破坏祭祀！” “杀！杀了他们！” …… 石猴镇百姓群情激奋，喊打喊杀，徐牧微微眯起眼睛。 “尔等听着！吾乃北凉王徐牧！” “石猴神乃邪神尔，需以人命祭祀。” “尔等若放下武器，本王可既往不咎！” “若执迷不悟，待大军一到，尔等悔之晚矣！” 文志闻言哈哈大笑。 “你是北凉王？你怎么不说你是当今圣上？” “诸位，徐骁已经惹恼了猴神，诛杀徐骁猴神才可息怒！” “谁宰了徐骁，猴神可保其太平长安！上！” 见到汹涌而来的百姓，徐牧眼底闪过一抹痛心。 这群百姓被石猴神蛊惑，竟黑白不分。 他按住剑匣却迟迟不肯动手，诛杀外敌与妖邪，徐牧从不手软。 但对北凉的普通百姓，徐牧不忍杀之。 想到这里他一挥手，“夜雨”剑释放出一股雄浑剑气。 剑气扬起一片烟尘，将百姓统统推了回去人仰马翻。 就当文志大呼小叫，命百姓继续冲杀的时候，忽然，一阵嘈杂声从镇子外传来。 “吾乃东风郡郡尉梁朝，休得放肆！” 石猴镇外，东风郡郡守文海，以及东风郡郡尉梁朝，终于到了。 见到东风郡郡守文海，文财眼睛一亮，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文大人！你可得为我们石猴镇做主！” “此人劫持祭司文志，破坏石猴镇祭祀大典，罪无可恕！” 文海、梁朝看都未看文镇长与文祭司，率领一群武官与兵卒来到徐牧面前。 “下官文海（梁朝），参见北凉王殿下！” 北凉王？！ 文财、文志面面相觑，方才冲杀的百姓也傻眼了，没想到眼前的青年，居然真的是北凉王。 徐牧负手而立，冷冷地说道。 “文大人，天策府层层选拔，破格提拔你为东风郡郡守。” “你能为郡守，乃诸葛长史极力推荐，本王方签署落金印。” “你，就是这么治理东风郡的？” 文海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腰都快弯成了九十度。 “下官失察，请……请王爷责罚！” 徐牧冷哼一声。 “当然要罚！还有你梁郡尉！石猴镇私藏甲胄二十副。” “你身为郡尉却半点不知道？石猴镇每年祭司都要用活人。” “你们两个也不知道？！” 梁朝彻底傻眼，他与文海是知晓徐牧要来石猴镇的。 二人担心石猴镇的百姓为了守护猴神，闹出乱子。 故点兵前往石猴镇，没想到来晚了一步，发生这么多污遭事。 “将石猴镇的男女老幼全部聚集到淮水边来！” 梁朝、文海闻言脸色同时一变。 梁朝高声喊道。 “王爷！他们都是普通的百姓，不过受了蛊惑，请王爷开恩！” 北凉王有多厉害，北魏的大军感触最深。 梁朝以为徐牧要将镇子的百姓聚集起来，尽数屠戮。 文海亦吓得脸色都变了。 “请王爷息怒！他们可都是我北凉的百姓啊！王爷！” 徐牧大袖一挥。 “半个时辰石猴镇的百姓不到齐，本王先斩你们二人！速去！” 文海与梁朝无奈只好照办。 文志的身子颤抖得好似筛糠，颤巍巍地说道。 “王爷，草民一时糊涂，冲撞了王爷，请王爷恕罪啊！” 文财也跟着跪地请罪。 徐牧瞥了一眼文志，道。 “文志，你挂着一个祭司的名号，这些年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 “本王问你，你后宅密室之中的金银财宝，还有那些女子的骸骨，是怎么回事？” 文志吃了一惊，猛地抬起头。 “什么密室？什么金银财宝？草民听不懂啊。” 徐牧与冷鸢耳语几句，冷鸢便领着十几个兵卒离开。 徐牧高声说道。 “本王身边的冷鸢姑娘行走江湖多年，善于破解机关密室。” “她在这镇子里暗中‘拜访’了多家宅邸，在你家发现一密室。” “文志的密室中有银两不下六万，金子等宝贝两箱。” “本王且问你这些宝贝你从哪里来的？那些女子是不是你所害！” 文志脸色苍白不肯说话，文财却反应过来。 他一把掐住文志的脖子，喊道。 “你！你竟然将我们祭祀给猴神的钱都吞了？” “文志你狼心狗肺！你猪狗不如！” “老夫就奇怪为何近年来找到的祭品女子为何经常被猴神先‘享用’，我们不得不再准备一个新的！”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百姓们面面相觑。 不多时冷鸢带着人将骸骨与金银全部抬来。 见到白花花的银子与财宝，还有女子的骸骨，百姓们的信仰几乎崩塌。 “诸位亲眼所见，石猴神的使者祭司，不过就是一骗子罢了！” 冷鸢高声说道。 “今日北凉王亲自来此，只为扫清假神，开辟水利，造福一方！” 冷鸢毕竟是行走江湖经验丰富的女子，当即抓住机会煽动百姓。 百姓们互相看看，说道。 “王爷，这祭司是假的，可石猴神是真的，不然我石猴镇焉能不受洪水侵袭？” “王爷兴建水利是好事，但石猴镇这一片的水域，真的不能动啊王爷。” 徐牧闻言微微一笑，朗声道。 “世上根本没有神灵，水中的东西不过一妖物尔。” “今日，本王便劈水擒妖！” 第147章 三眼通臂猿 破神像容易，破百姓心中的神难。 若要扫清石猴镇附近百姓对猴神的崇拜，使“大禹镇水符阵”顺利完工。 擒杀淮水里的“猴神”，迫在眉睫。 石猴镇的百姓自然不肯，但有官军在旁，北凉王亲至，谁能拦得住徐牧？ 东风郡郡守文海，趁着兵卒们准备船只的时候，为徐牧讲述猴神来历。 “王爷，在我大梁开国的时候，水患频发，百姓苦不堪言。” “当时有一云游的道人来到石猴镇，当时石猴镇还叫仙桥镇。” “道人受了百姓的一饭之恩，就为百姓指点迷津。” “从上游挖出了一尊三眼石猴，放到了仙桥镇沿途的水域。” “经过一百余年的冲刷，三眼石猴的位置发生了变化。” “就在吾等如今在的区域。” 徐牧负手而立望着滚滚而去的江流。 “本王听说历年的祭祀你从不参加，为何？” 文海面露无奈之色，道。 “下官也认为猴神之事属于无稽之谈，然而百姓们相信。” “下官还未出仕前曾劝阻乡亲们，不要为了耗费钱帛。” “可是乡亲们从不肯听，还对下官恶语相向。” “下官拦不住也不想参加，便离开了石猴镇另谋生路。” 石猴镇百姓对猴神的狂热信仰，徐牧亲眼所见。 他微微颔首没有再为难文海，却听横在淮水上的四艘船，传来一阵喊声。 “王爷，准备好了！” 四艘船已经用精铁打造的钢索，从四个方向将沉在水底的石猴锁住。 徐牧大袖一挥。 “拉！” 四艘大船上每一船皆有十个精壮的健卒。 健卒们喊着号子不断拉紧了锁链，钢索哗啦啦作响。 岸边的百姓们心焦地望着这一幕，有的甚至落泪。 “为何要这般做？惊扰了猴神可怎么好啊。” “王爷不敬猴神，不怕猴神发怒？” “嘘！你不要命了？” “造孽啊，造孽啊！” …… 百姓们又哭又闹，依旧阻挡不了什么。 随着钢索越拉越紧，那尊沉重的石猴雕像逐渐浮出水面。 石猴雕像有半丈高，雕工古朴，用料稀松平常。 唯独石猴的脸十分传神，露出笑容还有一丝狡黠。 石猴的眉心有一闭着的竖眼，手中握有一桃子。 见石猴雕像露面，百姓们跪成一片，齐齐磕头。 徐牧凝望石猴雕像，喊道。 “你们看清了，这就是你们每年花费大量金银供奉的死物！” “不过是一三眼石猴而已，不是鬼，不是神！” “都给本王站起来，不许跪！” 百姓们有一部分听徐牧的话站起来，更多的人还是继续跪拜。 见状徐牧也不废话，信手一挥。 唰！升庐剑腾空而起，冲着三眼石猴射去。 百姓们一片哭嚎，片刻后升庐剑刺中了时候。 咔嚓！石猴表面的石雕炸裂，露出里面金灿灿的毛发来。 东风郡郡守文海、郡尉梁朝见到这一幕脸色顿时大变。 文志癫狂地叫嚷起来。 “看见了吧？哈哈哈哈！本祭司说得是真的，猴神出来了！” 石雕之中一三目金猴舒展身子，轰然从石雕中彻底飞出。 金猴全身沐浴金光，真好似天神下凡。 文海不禁颤抖地说道。 “世上……当真有神？” 徐牧提着剑匣三两步落到一叶扁舟之上，剑法激发。 瞬间又飞出一剑，升庐剑与龙蛇剑盘旋环绕，杀向金猴。 徐牧才不相信什么神明之说。 升庐剑金光一闪，已经至金猴的面前。 金猴身形往下一躲，落到了一艘船上。 它双臂舒展，其中一臂伸长另外一手臂缩短，嘭！嘭！嘭！ 甲板上的健卒被金猴悉数扫落，金猴怪叫了一声，竟用一对肉拳来对抗升庐剑。 锵！升庐剑撞在金猴金灿灿的手掌上倒飞回来。 然而龙蛇剑紧随其后，从金猴的双手之间穿过。 嘶啦！ 金猴的皮肤毛发被撕裂，胸口的皮肉亦被龙蛇剑剑锋切割开一道口子。 金红色的血液泼洒出去，遇水化为一团金红色的氤氲，荡漾开来。 “受……受伤了？猴神受伤了？” 百姓之中一片哗然，神怎么会受伤？ 金猴吃痛从船头跃入水中，见状徐牧毫不犹豫也跟着飞入水中。 咕咚！ 一人一猴消失无踪。 东风郡郡尉梁朝坐不住了，若是北凉王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 他与文海恐怕人头不保。 梁朝当即驾驭着小舟，往那金红色的氤氲水中而去。 淮水之中乱流涌动，激荡的水流里面不时有剑气迸发出来。 梁朝身边的健卒不禁喊道。 “不行啊大人，船只根本靠不过去！” 梁朝举目望去，发现水流之中的剑气越来越密集，当剑气涌动到了极致。 一朵鲜红色的曼陀罗花在水中绽放，驱散了那氤氲的金红色。 轰！ 徐牧从水中飞出，升庐剑与龙蛇剑钉着金色猿猴直接飞到了岸边，将其钉在了一尊石猴神的神像上。 金色猿猴双臂被钉住，露出痛苦之色，嘴上喊道。 “英雄，你我无冤无仇，为何害我性命？” “吾五百年苦修不易，求英雄饶命老猿自当报答！” 徐牧身上半点水都未沾到，暗暗感叹避水珠的玄妙。 他在水中如履平地，出招的速度竟比陆地还快上一分。 “汝待在水底蛊惑百姓，害人性命，还想让本王饶了你？” 金毛老猿猴连忙解释。 “好叫英雄知晓，老猿我百年前被龙虎山的臭道士困住。” “多年来镇守在水底，从未害人，至于那金银与女子。” “我老猿更是从未碰过，都被那文志等人拿了去。” “他们竖起一面大旗，借着老猿我的名号行骗，为何怪我？” 金毛猿猴说起话来条理清晰，还真就不像奸恶之徒。 文志闻言忍不住了，喊道。 “你怎么就没碰过？这几年每一个入水的女子，不都成了你的盘中餐？你吃掉的人还少么？” 金老猿猴朝文志一龇牙。 “小子！我老猿被困在雕像里面，再多的女子老猿能吃得着？” “她们都被沉入水底淹死了！” 说着金毛老猿朝着徐牧讨好地一笑。 “王爷若是不信，派人去打捞就知道了。” 徐牧活捉了老猿，破了百姓对猴神的信仰，倒也不是必须要它性命。 “梁郡尉，你安排人手去打捞一下。” 梁朝微微颔首，忽然余光之中见到奇特的一幕。 “王爷小心！” 徐牧猛地一转身，就见三眼猿猴的第三只眼眸，睁开了！ 第148章 仙人渡 三眼猿猴的第三只眼睛洞开，一簇神光陡然射出。 徐牧距离神光最近，受到的影响最大。 只感觉三魂七魄被封住，六识迅速消退。 人变得昏昏沉沉不知时间空间，其余的人亦有同样的感受。 三眼猿猴的脸上露出一抹阴谋得逞的阴险笑容。 “北凉王，多谢你助老猿脱困，作为报答。” “老猿送王爷，往生极乐！” 三眼猿猴奋力摆动手臂，欲挣脱升庐剑与龙蛇剑的禁锢。 然而，两柄神剑竟钉在石像上纹丝未动。 三眼猿猴的脸色微微一变，见瞳术的术法不久将失效，道。 “好个神兵利器，也罢也罢，你让老猿脱困。” “老猿便饶你一命，后会无期！” 话音落下三眼猿猴的身子一阵抖动，全身好似水流般涌动。 下一刻三眼猿猴竟蜕皮，舍弃了一副皮囊，遁走了。 遁走的三眼猿猴全身光溜溜的，没有一根金毛颇为滑稽。 咕咚！ 三眼猿猴跳入水中，消失了。 徐牧猛地挥舞手臂，升庐剑射入水中，轰！ 爆裂的剑气激起一片水花，而三眼猿猴却消失无踪。 尽管徐牧已经奋力挣脱老猿的瞳术，但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散落下来的水花落在石猴镇百姓身上，将他们浇醒。 百姓们面面相觑，旋即跪地认错。 “我们受妖猴挑唆蛊惑，信以为真，请王爷饶恕！” “王爷说得对，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神灵！” “文财老狗！文志恶徒！我上了你们的恶当了！” “还钱！还我的钱来！王八蛋！” …… 百姓们认错是真，对文财与文志的痛恨也是真。 若不是梁朝率领兵卒阻拦，他们二人得被愤怒的百姓活活打死。 石猴镇的猴神真身原来是妖，猴神的信仰不攻自破。 徐牧命梁朝、文海留下，处置文财、文志的恶行。 无论是多年来用活人献祭，还是利用猴神祭祀敛财，谋财害命。 这两个家伙绝对活不成了，而与他们有牵连的凶徒，也不可放过。 东风郡，官道上。 徐牧坐在马车里，取出一枚木质符箓，上面雕刻着“天官赐福，百无禁忌”的字样。 沈墨好奇地凑过来，仔细打量。 “好生精致的符箓，王爷的宝贝是从宫中带出来的？” 徐牧微微一笑，道。 “机缘巧合之下所得，皇宫中的宝贝，本王可没得到半件。” 北凉王徐牧与朝廷的关系不佳，世人皆知。 沈墨好奇，问道。 “王爷为何要忽然离开石猴镇？您不在石猴镇待着，主持水利么？” 徐牧轻轻地抚摸着灵官符，闭上眼。 “猴神已除，百姓不会再阻拦水利改造，待着有何意义？” “不如出来看一看那三眼猿猴究竟搞什么鬼。” 沈墨露出一抹惊诧。 “三眼猿猴？三眼猿猴已经入水逃走，如何找？” 灵官符释放出淡淡的荧光，徐牧忽然睁开眼。 “从此地往上游，行二十里，那老妖就在那儿！” “冷鸢，上游二十里为何处？” 正在赶马车的冷鸢闻言想都未想，回答道。 “仙人渡！” 徐牧为何能寻找到三眼老猿的位置，还得从灵官符说起。 徐牧与三眼老猿于水中激战，将其擒获钉在石像上。 然徐牧留了一个心眼儿，暗中以灵官符中在老猿身上。 他有心考教看看这狡猾的老猿能否发现灵官符在身。 结果，老猿利用瞳术脱身，都一直未发觉灵官符。 于公于私徐牧都得去再会一会老猿，将灵官符收回来。 东风郡，仙人渡。 夜色如水仙人渡口只剩下守夜的老津卒，守着一盏孤灯。 徐牧三人抵达的时候，提出要乘坐渡船，前往河中心。 老津卒颇为诧异，奇怪这气度不凡的公子，为何要在夜里到河水中心。 徐牧毫不避讳，称他乃是北凉王徐牧，赶赴仙人渡水中捉妖。 老津卒本来还犹豫，一听北凉王亲至还是捉妖，顿时来了胆气。 “王爷为北凉百姓除妖，小老儿虽年老体衰，愿意尽绵薄之力。” “请王爷上船！” 北凉王的名声随着数次战役，以及惩治贪官污吏，在民间口碑极佳。 老津卒选了一条最好最大的渡船，送徐牧三人到了淮水中央。 徐牧下水前叮嘱沈墨。 “你们在此等待不要妄动，待梁郡尉带领兵卒过来后。” “让他好好把守两岸，这一次不可放过妖猴。” 说完徐牧拉住冷鸢的手，纵身一跃跳入淮水之中。 当徐牧与冷鸢落入水中后不久，老津卒放下船锚。 余光中似乎见到了两只巨大的怪鸟，从山中飞出，落入远处的淮水之中。 他擦了擦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鸟儿哪有那么大的？ 夜里的淮水阴冷，然而徐牧与冷鸢的周遭，却没有一滴水。 他俩被一浑圆的“气”包围，挡住了所有的水流，内里气息充足。 徐牧轻声说道。 “冷鸢，本王记得你说过，你师尊、师兄、师姐，皆殒命于淮水。” “你却不知具体在哪里，只知道在东风郡之内。” 冷鸢眸子里涌现出一抹阴霾，道。 “王爷记得没错，东风郡内淮水长达百里，我也曾尝试寻找。” “但江水茫茫，根本无处寻找师尊当时究竟去了哪里。” 徐牧微微颔首，宽慰冷鸢。 “待沈崇开始建造‘大禹镇水符阵’，吾会让他多多注意。” “若发现任何水下的秘境，会第一时间通知本王。” 二人越潜越深，约莫五丈之后能见度已经非常低。 不过，有灵官符指引，倒也不会迷失方向。 待徐牧双脚接触到地面的时候，瞬间发觉不对劲。 河底都是淤泥，然而这里却露出一小片青石。 灵官符的光芒大盛，证明徐牧的路找对了。 冷鸢俯下身，用兵刃轻轻敲击青石，下面发出清脆的回响。 见状冷鸢眼睛一亮，摸索了一阵轻轻一推动。 轰…… 石板竟朝着侧面滑动，下面露出清幽的光华。 江水流过无法进入青幽洞穴之中，此处竟然是人为开凿，有阵法守护的秘境！ 徐牧与冷鸢先后进入，顺着青幽垂直的洞穴往下约莫五丈左右，方才落地。 眼前是一幽长的甬道，甬道可容纳两人并肩而行。 甬道两侧雕刻有繁琐的符箓，闪烁着淡红色的光泽。 第149章 孽龙 冷鸢瞧了一眼，轻声说道。 “王爷，这是龙虎山的符篆！” 徐牧眉毛一挑，露出玩味之色。 “有意思，三眼猿猴遁水而走，竟来到了龙虎山道士的地盘？” 冷鸢出身江湖，对江湖中门派了解比徐牧要多，说道。 “或许这里是某个龙虎山大能开辟的洞府。” “龙虎山等道家宗门高手，都爱做这样的事情，隐世清修。” 二人继续往甬道之中走去，一路上又发现了不少的符箓。 可惜他们都非精通符篆的高手，看不出符篆的具体用处。 待行至甬道的尽头，乃出现了一洞穴，洞穴里供奉着一尊龙虎天师像。 徐牧走到龙虎天师像前仔细打量，忽然，冷鸢拉住了徐牧的手，脸上露出一抹红晕。 “王爷，这里好生骇人，冷飕飕的，我们还是快走吧。” 冷鸢反常的举动令徐牧微微一怔，他目光深邃地望了冷鸢一眼。 “也好，继续往里走。” 徐牧与冷鸢绕过龙虎天师像，后面有一座青铜门。 青铜门上的禁制已经被破坏，显然那三眼猿猴进去了。 徐牧在进入青铜门的瞬间，手微微一抖，一抹金光缓缓落下。 悄无声息地融入地面。 二人穿过青铜门又行了好一会儿，忽然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 “李道玄！你输了！嘿嘿嘿嘿！” 三眼猿猴手舞足蹈，对着一个坐在石台上的道人喊道。 “你费尽心思封印了我如何？” “你让那群愚民将我请回去，让我镇守仙桥镇又如何？” “你还不是死了？用你的命来镇压那孽畜！” “修行了一辈子，结果窝窝囊囊地死在这儿。” “这就是你修的‘道’？” 三眼猿猴笑地肆意，在地上打滚儿，没有毛发的身体沾染了一身的灰尘。 “罢了罢了，老猿我有大机缘被那北凉王放出来。” “你我也算相识一场，老猿我就不伤你的尸身。” “给我……滚！” 三眼猿猴一脚踢在死去的道人身上，道人的尸身倏然横飞出去数丈。 轰！！！ 洞穴随之一颤，石台后面沉重的青石大门，缓缓打开。 老猿兴奋地搓了搓手，嘀咕道。 “龙珠、龙骨，全都是老猿我的了，嘿嘿嘿！” “李道玄你这牛鼻子老道，竟守着宝贝不肯取，耗尽寿元。” “我……” 老猿的话音未落，从青石大门后面探出一颗硕大的龙头来！ 龙头布满青鳞，长须鹿角，长面隼目，双目犹如蕴含着一片电光。 吼！ 龙头仰天长啸，好似一股旋风杀来。 “你这孽畜竟还未死？！” 三眼猿猴一声尖叫，龙露出头颅之后的身子也陆续出现。 冷鸢忍不住拉紧徐牧的手，压低声音。 “此龙怎么只有脑袋？身子都成为累累白骨？” “它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徐牧与冷鸢躲在一尊石像后，静观三眼猿猴被奇特的龙追杀。 徐牧轻声说道。 “吾在须弥山的时候，听说过一个传说，真龙死后会留下龙珠、龙骨、龙蜕三宝。” “龙珠、龙骨可永世长存，万年不朽，而龙蜕却有说法。” “龙蜕若是接触到了人间的执念、怨气，就会异化重新附着在龙骨上。” “再形成的龙虽有龙外表，却满怀怨恨与执念，称之为‘孽龙’。” 徐牧望着那位已经死去的道人的尸体，感叹道。 “李道玄道长，一定是见到了孽龙，怕孽龙为祸人间。” “才以身镇压‘孽龙’，你看孽龙如今只剩下龙头，身子皆为白骨。” “再有三五十年头颅也会变为白骨，孽龙之祸便彻底消解。” “李道玄道长堪称功德无量，可惜，被三眼猿猴破了阵法。” 徐牧与冷鸢稍作商议，既然来了此地岂能空手回去？ 那三眼猿猴与孽龙斗得难分难解，不正是他们的机会？ 他们沿着洞窟边缘飞快掠过，好似一阵旋风。 三眼猿猴正被孽龙纠缠，无法脱身，见到二人的身影后他一声尖叫。 “徐牧！你要做什么！给我站住！” 徐牧哪里肯听？一溜烟地跑到了青石门边上。 “多谢三眼猿猴帮本王拖住孽龙。” “你放心，待本王得了龙珠，定会好好感谢你三眼猿猴！” “后会无期！” 三眼猿猴忙前忙后，竟然要为徐牧做嫁衣，差点气吐血。 他嘶吼道。 “徐牧！你敢！龙珠是老猿我的！我的！” 徐牧一闪身进入了青石门内，放眼望去这洞穴比外面的还要大数倍。 里面是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珠光宝气连成一片。 冷鸢凝望着海量的财富，喃喃道。 “传说龙喜好金银珠宝等，爱将其汇聚于巢穴中。” “这些宝贝，已经抵得上北凉三州数年的赋税了吧？” 徐牧轻轻拍了一下冷鸢的小脑袋。 “先别管金银珠宝，快找龙珠，三眼猿猴那家伙，可挡不住多久。” 徐牧纵身一跃，在满地的珠宝之间游走。 寻找了约莫百息时间，忽听到冷鸢的一声尖叫。 “找到了？！” 徐牧匆匆赶来，却见冷鸢正抱着一副骸骨，失声痛哭。 骸骨的衣衫已经烂掉，不过手边的兵器却留存着。 兵刃的样子与冷鸢的梅花冷刺有六分相似。 “是师傅！是师傅的骸骨！” 冷鸢哭得撕心裂肺。 “徒儿不孝，让师傅、师兄、师姐在暗无天日的水底待了数年！” 冷鸢飞快地收拢尸骨，可是一收敛才发现，这里仅有两副尸骨，一男、一女。 冷鸢的师兄的尸骨，并未在此处！ 吼！ 孽龙爆发出一阵咆哮，呼啸的风声与腥气扑面而来。 徐牧拉着冷鸢急忙往后面退去，就听“轰”的一声。 孽龙撞在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上，令那金印“小山”轰然崩塌。 在金银之下露出一颗大如鹅卵的宝珠，金灿灿、黄澄澄。 宝珠表面莹润，内里蕴含着一不断游动的金色龙影。 玄妙的龙气从中荡漾出来。 孽龙一头扎进金山银山之中，不知怎地竟短时间内挣脱不出来。 见状徐牧不再犹豫，与冷鸢一起朝龙珠飞去。 三眼猿猴也随之赶来，喝道。 “徐牧！躲老猿我的龙珠，老猿让你不得好死！” 徐牧岂肯放低速度？身形如风与老猿几乎是并驾齐驱。 嗡！冷鸢祭起梅花冷刺，狠狠地朝三眼猿猴刺去。 第150章 放长线，钓大鱼 三眼猿猴为了龙珠命都不要了，拼着被刺中也要夺取龙珠。 就在三人你争我夺的时刻，意外，从天而降。 一抹流光倏然落下，卷起龙珠三两个纵越，飞到了一根石柱上。 待流光落幕，赫然出现了一年长、一年轻的两位女子。 年轻的那位嫣然一笑，道。 “北凉王，许久不见近来可好？多谢北凉王为小女子引路。” “否则我们如何能得到这龙珠呢？” 徐牧凝视着那年轻的秀丽少女，一字一句地说道。 “飞——羽？你为何会在这里？” 少女一袭粉白相间的衣裙，笑容灿烂。 她身边的女子约三十出头，身材丰腴的美妇人手中，正拿着那颗金灿灿的龙珠！ 她一袭浅红色衣裙，宽松的衣裙却掩饰不住她绝好的身材。 “北凉王莫怪飞羽，多年来我紫金雕一族，一直都想找到‘仙人窟’。” “奈何‘仙人窟’位于北凉境内，且淮河悠远绵长，我们亦不确定，‘仙人窟’是否真的在东风郡境内。” “飞羽告诉北凉王的那个秘密，是真的，这里的确有龙，不过是一条‘孽龙’。” 徐牧微微眯起眼睛，道。 “你又是何人？” 美妇人妩媚一笑。 “紫金雕族长老——飞燕！” 徐牧冷笑一声，道。 “所以你们一直暗中跟踪本王？就等着本王找到‘仙人窟’。” “你们渔翁得利？飞羽！你好深的算计！” 飞羽福身行礼，面露愧意。 “请北凉王谅解，龙珠对我紫金雕族乃至于万妖之国。” “皆有莫大的助益，龙珠，我们非夺取不可。” “所谓‘放长线钓大鱼’，我也是迫不得已。” 徐牧被摆了一道面露愠色。 “你们取了龙珠，当真以为能轻松离开此地？” “孽龙一出谁都走不掉！” 飞燕仰面而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本长老敢来‘仙人窟’，就不怕那畜生，自有手段对付它。” 见飞燕这般说，徐牧瞧了一眼三眼猿猴。 “喂！你我联手夺了龙珠，再各凭本事如何？” 三眼猿猴倒也干脆。 “老猿我也正有此意，俺平生最恨貌美的娘们儿，动手！” 徐牧与三眼猿猴迅速达成合作，联手进攻飞燕二人。 轰隆隆！ 孽龙恰好也在此时挣脱，冲着飞燕就猛杀过去。 飞燕乃是紫金雕族长老，手中灵兵的奇特，好似以金丝垒成的鸟巢。 飞燕素手舞动，灵兵之中飞出一只只灵巧的雨燕，于空中盘旋飞舞。 飞燕的灵兵名为“燕归巢”，其名字雅致，但威力却着实不容小觑。 雨燕飞舞盘旋，形成一片攻守兼备的雨燕大阵。 每一只雨燕皆是极端锐利的“暗器”，徐牧的飞剑飞舞竟一时间无法攻破飞燕的防御。 然而孽龙却帮了徐牧等大忙。 孽龙龙头飞上天空，巨大的骨头身子狠狠抽打雨燕大阵。 就听“噼里啪啦”一阵脆响，雨燕被击退一片飞回“燕归巢”中。 洞穴不小但众人一起动手再加上孽龙翻滚，直打地洞穴一阵晃动，似乎随时会坍塌似的。 轰！孽龙一头撞在石柱上，支撑洞穴的支柱又断了一根。 头顶的碎石纷纷落下，整个洞穴上方露出蛛网一般的皲裂。 徐牧的脸色微微一变，喝道。 “不好！这洞窟要坍塌了！” 话音未落洞窟顶部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水流激荡。 徐牧一把拉住冷鸢，乱战之中，就听孽龙的吼叫，与三眼猿猴的咒骂，还有飞燕的一声“速走”。 轰隆隆！ 洞穴彻底坍塌乱流激荡，众人顾不得拼命，纷纷朝着不同的方向逃遁。 飞羽在水流之中扶摇直上，待浮出水面后她不敢停留，逆流而上奔袭。 不知奔袭了多久，当飞羽见到天边隐隐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才肯停下。 飞羽靠着一棵老树缓缓地坐下，一张嘴吐出一颗金灿灿的珠子。 远处农家村落中升起袅袅炊烟，她长出一口气。 “终于，拿到了。” 飞羽疲惫地闭上眼睛，紧绷的神经刚刚放松，忽然一声纤细的破风声响起。 飞羽瞬间睁开眼，手掌拍击地面，身子腾空飞起。 嗖！一枚飞镖贴着飞羽的身下掠过。 还不等飞羽有更多的反应，一抹金光从上面落下，直抵飞羽的手腕。 她握紧龙珠想要往后退却，然而她的身后也有一柄飞剑袭来！ 飞羽当真强硬，宁肯拼着受伤也要保住龙珠。 她的身体蜷缩，背后被飞剑刺中，整个人往前面扑去。 扑哧！上方的飞剑亦刺入飞羽的手臂中，两股巨力从两个方向袭来。 飞羽碎裂的衣衫下，露出一片紫金山的羽毛，可是那些羽毛却挡不住剑气。 轰！飞羽的手腕被剑气炸得血肉模糊，龙珠控制不住地飞了出去。 龙珠还未落地，徐牧便算好了一样出现，轻轻地接住龙珠，收入囊中。 “飞羽姑娘，多谢你为本王取来龙珠。” 飞羽强忍着剧痛，喊道。 “还给我！” 徐牧微微一笑，道。 “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飞羽姑娘从孽龙那儿夺来了龙珠。” “本王又从你手中夺来，飞羽姑娘不服？” 飞羽当前的情况不妙，气力耗费大半又被飞剑所伤。 飞羽根本不可能以一敌二，战胜徐牧与冷鸢。 “你，究竟是怎么找到我的？我紫金雕族的速度天下无双……” 飞羽百思不得其解，而徐牧却轻轻一招手。 一缕金色的光芒从飞羽的发丝间飞出，落到了徐牧手掌心。 “飞羽姑娘当真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在跟踪我？” “你可还记得，半路上龙虎天师像前，冷鸢忽然拉住本王的手？” 飞羽微微一怔，徐牧道。 “冷鸢天性害羞，怎么会与本王那般亲密？” “冷鸢在本王的手心上写了字，告诉本王，有人在跟踪。” 飞羽的瞳孔微微收缩。 “你……你早就知道我们在后面？” 金光飞回灵官符，徐牧淡淡一笑。 “所以在青铜门那儿本王设下了手段，留下可以追踪的宝贝。” “吾这灵官符早就到了你身上，待飞燕长老将龙珠交给你。” “你逃遁离开的时候，我与冷鸢一直在水下追踪你。” 飞羽的眼中蒙上一层水雾，气哭了。 “徐牧！你就是一奸诈狡猾的王八蛋！” 徐牧故作诧异，纠正飞羽的评价。 “非也非也，本王应该叫做‘放长线，钓大鱼’！” 第151章 平天大圣的秘密 徐牧将飞羽的话，原封不动地送给了她。 飞羽气的泪珠倏然落下，她瞪着徐牧忽然闭上眼。 “徐牧，我骗了你是我有负于你，你动手吧！我不惧死！” 徐牧眉毛一挑，颇为诧异。 “飞羽姑娘为何求死？你我又没大仇，何须如此？” 徐牧与飞羽的关系很微妙。 他们是敌人却又从未剑拔弩张，彼此有过合作与交易。 在仙人窟中飞羽与飞燕也并未想置徐牧于死地。 他，从未想过诛杀飞羽。 “得不到龙珠，我对不起紫金雕族，对不起平天大圣。” “我没脸活在世上，徐牧，速杀我！” 飞羽的睫毛沾满了泪珠，紧闭双眼楚楚可怜。 徐牧不禁笑了。 “本王杀的人不少，却从不滥杀，飞羽姑娘你省省吧。” “不过，你说对不起平天大圣，莫非龙珠是献给平天大圣的？” 飞羽猛地睁开眼，微红的眸子里充满了恼怒。 “徐牧！我一心求死你还要套我的话！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见飞羽气得快炸毛了，徐牧不再逗她。 “飞羽姑娘莫急，我们山水有相逢，再会！” 徐牧挥挥衣袖，领着冷鸢渐行渐远，只留下呆若木鸡的飞羽。 青案郡，青云城。 徐牧离开仙人窟后，便归青云城，研究龙珠的妙处。 陈玉兰见多识广，得徐牧邀请后来梧桐苑为徐牧参谋。 “龙珠夺天地之造化，集日月之精华，乃天地至宝。” “据老夫所知，龙珠的妙用大概有三。” 陈玉兰手握龙珠，侃侃而谈。 “其一，龙珠可置于水中令那水源蕴含龙气。” “蕴含龙气的水喝了，可滋养肉体神魂，短则三年长则五年。” “就可以令人之筋骨神魂，上一个台阶。” 徐牧微微颔首，评价道。 “此法虽妙却过于漫长，天下大势瞬息万变，岂能登上三五年？” 陈玉兰微微一笑，说起龙珠的第二个妙用。 “其二，龙珠可催生灵药、灵草，亦可用于炼制丹药。” “得龙珠催生的灵草，比一般的灵草药效强上数倍。” “有龙珠为炼制丹药保驾护航，炼制出丹药的品质可更上一层。” 陈玉兰讲述的第二种妙处，倒是比第一种要实用。 北凉六校尉得“重阳金丹”后，皆成为天玄级别的高手。 马雄亦到了天玄巅峰，想必今年就可突破天玄。 若能以龙珠为引子炼制更多的灵丹妙药，给六校尉麾下的将官。 就可令北凉军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其三，若是王爷寻得法门，可以龙珠来修炼己身。” “不过真龙早已经绝迹，龙珠更是凤毛麟角。” “天下宗门之中能保存以龙珠来淬炼己身功法的宗门。” “老夫除了北魏的‘豢龙氏’，当真想不出第二个。” 陈玉兰讲述的第三个妙处，令徐牧怦然心动。 徐牧自从晋升天玄境界后，修为进展得缓慢。 北魏狼子野心，万妖之国蠢蠢欲动，要保北凉安宁，修为必须有精进。 龙珠，正是精进修为的最好宝贝！ 徐牧眉头紧锁，道。 “北魏‘豢龙氏’与北魏皇族关系匪浅，断然不会将功法给本王。” “或许，本王可以传讯汴梁，请父皇从皇族的内库之中找一找。” 冷鸢秀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 “王爷，您请陛下为您找，不如请魏风华魏大人。” “魏大人应会更尽心尽力呢。” 徐牧闻言故意板起脸。 “放肆，不可拿陛下说笑。” 徐牧话音未落，李白匆匆入梧桐苑通禀。 王府外来了两位客人，一位叫飞燕，一位叫飞羽。 “她们竟来了？” 徐牧万万没想到，飞燕两人会直接找上门。 联系飞羽失去龙珠，万念俱灰的样子，这龙珠对她们，当真非同小可。 徐牧思及此处，一挥手。 “请！” 飞燕与飞羽肯登门拜访，而非闯入北凉王府，就是抱着诚意与善意而来。 徐牧一向是吃软不吃硬，遂请二人入府。 飞燕身材丰腴面容妩媚，一副美妇人的姿态，格外诱人。 入梧桐苑见了徐牧，飞燕领着飞羽一起，向徐牧俯身行礼。 “紫金雕族长老飞燕，见过北凉王。” “紫金雕族飞羽，见过北凉王。” 徐牧与二人见礼，面上含笑。 “飞燕长老与飞羽姑娘来吾北凉王府，有何贵干？” 徐牧揶揄地看了飞羽一眼。 “有些忙如生死之类的，本王可帮不上。” 飞羽的俏脸涨红，瞪了徐牧一眼。 飞燕长老落座后嫣然一笑。 “王爷说笑了，今日我们来乃是为了王爷手中的龙珠。” 飞燕直入主题，令徐牧微微一怔。 “飞燕长老快人快语，本王也不拐弯抹角。” “龙珠，本王绝不会给你们。” 飞燕闻言点了点头，然后从储物囊中取出几样东西。 “紫金飞羽甲，此甲胄乃是我紫金雕族独有的甲胄。” “寒暑不侵，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还可助王爷飞行。” 她将一套精致的甲胄取出，然后又取出一个空间戒指。 “纳戒内有上品丹药十颗，中品丹药五十颗。” “还有十种珍贵的灵药各二十株。” 飞燕指着一锦盒，继续道。 “锦盒之中有我紫金雕族历代先祖祭炼的宝器‘天眼通’。” “若北凉王愿意以龙珠交换，这些宝贝都可以给北凉王。” 甲胄、丹药，甚至连祖辈留下的宝器都愿意给徐牧。 徐牧微微眯起眼睛，道。 “飞燕长老开的条件很丰厚，本王很满意。” 飞燕长老闻言露出喜色，然而下一刻徐牧话锋一转。 “不过，本王拒绝交易！” 飞燕长老与飞羽异口同声。 “为什么？” 徐牧的目光变得深邃，一字一句地说道。 “平天大圣命妖族协助北魏，破我城池，毁我河山。” “本王焉能将龙珠交易，为他所用！” 飞燕的瞳孔微微收缩，飞羽则忍不住惊呼。 “你为何会知道此事……” 当飞羽见到徐牧逐渐上扬的嘴角时，才意识到，徐牧在耍诈！ “徐牧！你又骗我！” 徐牧露出满意的笑容。 “飞羽姑娘，兵不厌诈，现在你们可以说说平天大圣到底出了什么事。” “若是说得好，或许本王可以考虑，与你们做交易。” 飞燕按住要暴走的飞羽，深吸一口气。 “平天大圣的秘密，我们可以告诉王爷，不过……” 第152章 大乱之世 飞燕的眸子里闪现出一抹决绝。 “北凉王一定不会与我紫金雕族交易龙珠。” “飞燕请北凉王，以龙珠凝结出的‘龙涎精’为交换。” “北凉王若同意，关于平天大圣的秘辛，我自当相告。” 龙涎精乃龙珠孕育过程中，存于龙珠内部的天地精华。 徐牧这一颗龙珠中，有龙涎精三十七颗。 每一颗龙涎精皆要几十年的时间，才能孕育出一颗。 徐牧眉毛一挑，道。 “飞燕长老的秘辛，价值有这么高？” 飞燕微微颔首，道。 “事关我万妖之国未来，一颗龙涎精，价值刚好。” 徐牧沉吟了片刻，随手一指。 “丹药与甲胄，本王都要。” 紫金雕族的紫金飞羽甲妙用无穷。 光是可令人翱翔于天际这一点，就令徐牧怦然心动。 “成交！” 飞燕没有片刻迟疑，答应了徐牧的交易。 徐牧有些郁闷，怎么感觉这笔买卖，他亏了？ 飞燕深深地叹息了一声，道。 “北凉王可知，平天大圣素来不喜争斗，不愿挑起战火？” 徐牧轻声说道。 “有所耳闻，当年万妖之国与大梁开战，北魏趁火打劫。” “万妖之国中有许多妖族建议长驱直入，灭了大梁。” “是平天大圣力排众议，与吾大梁签订和约，准本王去须弥山为质子。” 飞燕面露一抹敬佩之色，道。 “平天大圣虽修为盖世，却有一颗慈悲心肠。” “然而万妖之国妖族林立，有时候开战不是平天大圣的本意。” “十一年前是那样，如今也一样。” 徐牧眉头微皱，追问道。 “万妖之国假意与我大梁议和，后忽然动手。” “本王想这一定不会是平天大圣所为。” “莫非，平天大圣已经被架空？” 飞燕的朱唇微微张了张，欲言又止。 徐牧笑了笑，宽慰飞燕。 “梧桐苑内皆是本王的亲信之人，但说无妨，不会走漏风声。” 飞燕微微颔首，这才说道。 “平天大圣没有被架空，他，他是迫不得已开战。” “平天大圣的寿元，将近！” 啊？ 飞燕的消息无异于平地惊雷，平天大圣在大唐的时候，就已经是平天一族的族长。 后历经中原五代十国的战乱，平天大圣趁机会统一妖族。 待大梁建立，平天大圣也几乎是在同时，镇服了一众群妖。 天下人都习惯了平天大圣存在，没注意到，平天大圣不是神仙。 他是妖，妖的寿命虽然绵长，却终有到尽头的时候。 “若要为平天大圣续命，我万妖之国国师给了两个办法。” “其一，寻找到一条真龙，以真龙的龙气与血肉炼制丹药。” “若能炼制出超越极品丹药的‘太乙金丹’，平天大圣还可延寿五百年。” 徐牧身后的冷鸢叹息一声。 “世上最后一条真龙，已经随着大唐的大明宫一起被战乱所毁。” “我师尊、师兄、师姐当年也是为了寻真龙，探秘境。” “才到了仙人窟，结果师尊、师姐殒命，师兄多年来杳无音讯。” “恐怕也……寻龙，不过是天下修士的妄想罢了。” 飞燕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寻真龙无望，国师还有第二条路，就是南下灭梁！” “以大梁的气运龙脉嫁接到平天大圣的身上。” “亦可以为平天大圣延寿五百年。” “吾万妖之国不可无平天大圣，故与北魏联手夺取中原龙脉。” “是救平天大圣的唯一一条路！” 徐牧豁然开朗，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困惑终于解开。 他就奇怪十一年前力排众议，与大梁交好的平天大圣。 为何会在徐牧归大梁后，火速与北魏勾结，南下攻梁。 寿元将近，平天大圣不管想不想，手下的亲信也会推着他，进攻大梁。 黑龙一族、紫金雕一族，以及鬼蟒族、鼍龙族、血狼妖族，无不是如此。 徐牧心中一沉，按照这趋势，幽州将来恐怕会风云再起。 不止是幽州，北凉、辽东，也会一起被卷入战火。 这天下，终究是要乱了，谁都拦不住大势。 …… 汴梁，皇宫。 坤宁宫中，皇后姬无双与大将军姬康正漫步于廊下。 “幽州议和的结果，陛下很满意，朝中的大臣们也很满意。” “你可知道有些大臣们说什么？” 姬无双凤眸微微转动，阴阳怪气地说道。 “他们说，没有北凉王徐牧赶赴小汤河，我大梁的脸面丢尽了。” “尤其是那个兵部尚书陆放！多次在朝堂上、私下的宴会里。” “声称北凉王徐牧，乃是太宗文皇帝那般人物！” 她越说越气恼，停下脚步问姬康。 “你与裴坚两人，就放纵陆放继续胡言乱语？” “走了一个李煜，又来了一个陆放！” “北凉王哪里比得上本宫的龙儿！” 姬康微微低垂着眸子，虽然二人是兄妹关系，但皇后一发怒，姬康也得受着。 “娘娘息怒，今时不同往日，北凉王徐牧在北凉立足已稳。” “幽州战事他崭露头角，用力挽狂澜来形容也不为过。” “小汤河议和，北凉王又实实在在地为大梁挣了脸面、实惠。” “朝臣们有部分，已经跟陆放有了一样的想法……” 姬无双恼怒地一挥大红锦绣衣袖。 “本宫不想听这些，兄长，你前些日子说有办法对付北凉王。” “你的办法呢？你可知近日陛下时常在私下夸赞北凉王。” “还曾几次将十一年前北凉王签署的议和书拿出来看。” 姬无双面对姬康，说了心里话。 “本宫不能让他夺了龙儿的太子位！” “龙儿是本宫亲手养大的孩子，谁都不可威胁他！” 姬康轻声说道。 “娘娘，吾今日来就是来说此事，办法，臣已经想到了。” 哦？姬无双的凤眸一亮，愁容散去。 “兄长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姬康凑上前，在姬无双的耳边喃喃细语。 姬无双先是一惊，继而面露喜色。 “好！兄长的这个主意好，如此一来，牧儿必定要回汴梁。” “到那时离开了北凉，他还是北凉王么？” 姬康微微一笑，道。 “待他到了京城，就是龙入浅滩，娘娘请放心。” “臣会安排人手，让北凉王一辈子，都无法再离开京城！” 梁后的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惆怅。 “牧儿，就是太要强，走到这一步，全都是他咎由自取。” 第153章 皇后病危?! 梁后姬无双对徐牧的情感很复杂。 徐牧与徐龙都是她的儿子，但一个很小就去了徐牧山。 一个从小在她身边，朝夕相处，她宠爱谁还用说？ 然徐牧孤身赴须弥山十年，为大梁化解了惊天战乱。 于公于私，梁帝梁后对徐牧终究有亏欠。 当徐牧越发耀眼，耀眼到威胁徐龙储君之位的时候。 梁后姬无双必须出手，除掉徐牧这个“威胁”。 从内心深处讲，梁后亏欠了徐牧太多。 她不得不找个理由说服自己，这一切，全都是北凉王徐牧“咎由自取”。 北凉，天启二十年，一月初。 石猴镇风波过后，北凉的治水解决了最后一处难题。 由天策府牵头，北凉境内开始为春天来临，动工治水做准备。 还有一个月就到了除夕，徐牧命李白提前准备大量的年货。 今年的北凉王府，必定要热闹、喜庆！ 在须弥山待了十年，徐牧终于有一年能过一个正常的除夕。 与紫金雕族做了交易后，徐牧得了紫金飞羽甲，还有三十颗丹药。 他命天策府选拔了十二名将官，作为北凉六校尉的副将。 赏赐十二颗丹药，令北凉军的实力，又上了一个小台阶。 北凉三州在徐牧的治理下，欣欣向荣，逐渐恢复了元气。 他的声望亦在一片生机的北凉，无人可比！ 不过，就在一月中旬，一道圣旨来到北凉，打破了北凉的宁静。 北凉王府，天策堂。 北凉王徐牧，天策府长史诸葛渊、司马马雄，以及从事中郎李白、曹森。 还有军咨祭酒狼行、木仆，还有六都尉，以及安州刺史陆伯昭、凉州刺史范刺、灵州刺史林嘉。 基本北凉三州的实权人物，悉数到齐。 天策堂内，一片寂静。 长史诸葛渊摇晃着羽扇，眉宇之间有淡淡的忧虑。 司马马雄眉头紧锁，抱着胸十分烦躁。 李白、曹森等人亦是忧心忡忡，其余人的脸色都没好到哪里去。 嘭！ 终于军咨祭酒狼行忍不了了，一拍桌案。 “王爷不能回去！皇后娘娘早不生病，晚不生病。” “偏赶着幽州的战事平息，她就病了？” “到底安的什么心，谁知道？” 今日清晨，从京城来的使者抵达青云城。 向北凉王徐牧宣读圣旨，称梁后病重，恐过不去这个冬天。 梁帝遂下旨，命北凉王徐牧归京过除夕，探望梁后。 安州刺史陆伯昭犹豫片刻，道。 “皇后娘娘万金之躯，若非真的病重药石无医。” “恐怕不会下旨召王爷归京，若不去……” “恐怕天下人都会说王爷‘不孝’，就是北凉百姓也会说啊。” 大梁以“忠孝仁义”治天下，母亲病重做儿子的却不回去探望最后一眼。 就算是北凉三州的百姓，也会对徐牧失望至极，在道义上徐牧便落了下风。 从事中央、胭脂郡校尉曹森闻言，道。 “刺史大人说得有道理，但王爷回京城，太危险了。” “王爷在风陵渡遇刺，刺史大人可还记得？” “在北凉那群人尚且敢刺杀，到了汴梁难道就不敢？” “王爷去京城，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安州刺史陆伯昭连连摆手。 “曹大人，言重了，汴梁城乃是天子脚下，那是帝都。” “谁敢在地图刺杀王爷？” 曹森的眸子幽深，道。 “万一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莫非要用王爷的性命去赌？” “陆大人，你能负得起责任？” 陆伯昭被曹森的质问噎地说不出话。 陆伯昭只好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徐牧，请徐牧拿个主意。 徐牧望了一眼诸葛渊，道。 “今日已经商议了快一个时辰，诸位都累了。” “明日正午再继续商议，诸葛大人你说呢？” 诸葛渊起身行礼。 “王爷所言极是！” 待文臣武将散去，徐牧与诸葛渊漫步于王府中。 徐牧轻声说道。 “争来争去，也争不出个结果，诸葛先生，本王难啊！” 这次是徐牧来到北凉之后，第一次感觉到困难。 他被梁后病重这件事，给逼到了墙角。 去汴梁，就像曹森说的危险重重，搞不好要死在汴梁。 不去，徐牧背上一个不孝的名声，北凉百姓乃至天下人心，也就失了。 诸葛渊沉吟片刻，道。 “王爷，您有大志向这汴梁就必须去，不过不可蛮去，需智去。” 徐牧了解诸葛渊的行事风格，他想来谋定后动。 “哦？何为智取？莫非诸葛先生已经有了对策？” “你既然有了对策，方才在天策堂为何不说？” 诸葛渊微微一笑，卖起了关子。 “主公莫急，渊的办法还要等密监司的确切消息。” “待有了消息才可准备实施，这智取，就是要掌握足够的筹码。” “令朝廷忌惮，让朝廷需要您，如此王爷才会安全。” 诸葛渊不说徐牧也不再问，道。 “好，本王静待先生的好消息！” 徐牧二人还未走出百步，李白就来寻他们，称有从南边来的客人到了。 徐牧微微一怔。 “客人？朝廷又派使者来催促本王归京了？” 李白摇了摇头，说道。 “王爷，是龙虎山的人来了！” 若要论大梁江湖中第一修行门派是哪一个，龙虎山首屈一指。 龙虎山从大梁开国之前，就已经屹立于江湖中。 传说龙虎山创派祖师，乃是李唐皇室，所以这龙虎山的道士，大多姓李。 不过，传说只是传说，后被证伪。 龙虎山精通剑法、符箓、丹道、炼器、术法神通，每一门都有诸多对此精研的高手。 当代龙虎山掌教，名为李玄阳，亦是大梁江湖中超一流的高手。 有传言称，李玄阳已经在十年前，修行至登神巅峰，再进一步就可突破上清境界。 至于大名鼎鼎的龙虎山，为何会来北凉，还得从石猴镇说起。 当日徐牧追踪石猴镇的三眼石猴，一路到了仙人窟。 仙人窟孽龙与飞燕、三眼石猴大战，打破了仙人窟内的洞府。 后孽龙顺流而下遁走，三眼石猴也随之消失。 仙人窟洞府内的李道玄的尸身，后被北凉官府收殓。 洞府内的诸多金银财宝，亦被打捞上来，全部充入北凉府库。 李道玄身份不简单，他生前乃是龙虎山刑堂长老。 以身殉道才消失多年，徐牧送信往龙虎山。 龙虎山千恩万谢，派来了人迎接李道玄尸身归宗门。 第154章 龙虎山，李神通 青云城，北凉王府外。 从南到北的长街上，百姓们好奇地望着那二十余名道人。 道人不少见，少见的是这群大人贵气逼人。 身上的道袍花纹，竟然是用金银丝线绣制，光一件道袍少说也得千八百两银子。 当头一位道人，年岁约二十七八岁，眉目舒朗，背负桃木剑，手持桃木拂尘，超然脱俗。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龙虎山代刑堂长老李神通，参见北凉王！” 李神通率领龙虎山众人向徐牧行礼，徐牧笑着还礼。 “李道长名满江湖，何须多礼？来，请入府。” 龙虎山名头响亮，能成为龙虎山长老的人，更非等闲之辈。 徐牧与李神通入府，一路上相谈甚欢。 “李道长远道而来，就在青云城住下，本王尽地主之谊。” “吾北凉三景，五指山的山，风陵渡的水，还有灵石矿的灵。” “凡来吾北凉的游者，不见三景，乃是大遗憾。” 李神通仰面而笑，道。 “王爷盛情邀请，贫道怎能不去，只是要叨扰王爷数日了。” 徐牧当即命人准备宴席，宴请李神通与龙虎山众人。 宴席上，李神通感慨道。 “不瞒王爷您说，得知李道玄师叔祖消息的时候，吾师尊喜极而泣。” 李神通的师尊，就是当今龙虎山的掌教——李玄阳。 徐牧闻言微微一怔，问道。 “李道玄是李道长你的师叔祖？” 李神通微微颔首，道。 “李道玄师叔祖，乃是上一任龙虎山掌教最小的徒弟。” “论辈分那是贫道师尊李玄阳的师叔，已经消失多年。” “多年来贫道师尊派人多方打探，都未找到他。” “此事已经成为师尊的心病，全仰仗北凉王才解决此事。” 李道玄的身份居然这么高，徐牧还真没想到。 他的神情一正，称赞李道玄。 “李道玄道长有慈悲心肠，以身压制孽龙。” “可惜本王在石猴镇破了三眼石猴的禁制。” “导致三眼石猴重入仙人窟，放走了孽龙，惭愧，惭愧。” 李神通却宽慰徐牧。 “王爷，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李师叔祖已消磨了孽龙九成孽力。” “孽龙遁走是它的天命，不过，孽龙作恶多端早晚必被天收。” 顿了顿李神通问徐牧。 “贫道听说王爷在仙人窟得了一秘宝龙珠，可有此事？” 徐牧与诸葛渊对视一眼，拿不准李神通这话的意思。 宴席间的马雄忍不住，闷声闷气地说道。 “李道长，龙珠是我们王爷舍生忘死得到的。” “你莫非还想争上一争？俺马雄的水火囚龙棒可不答应！” 徐牧闻言“训斥”马雄。 “马雄，不可对李道长无礼！李道长，马校尉乃是武人性子憨直，请李道长勿怪。” 李神通浑不在意，笑着说道。 “马校尉不要误会，龙珠虽罕见但我龙虎山岂能夺人之美？” “北凉王可知，这龙珠的诸多妙处？” 徐牧微微颔首，道。 “陈玉兰陈老先生曾与本王说过，这龙珠三种妙处皆可令人受益无穷。” 李神通又问。 “北凉王可有修炼龙珠增强己身的法门？” 徐牧苦笑，道。 “天下宗门之中，除了北魏的‘豢龙氏’，恐再没有宗门有此中法门。” “北魏对本王恨之入骨，哪里能将法门给本王？” 李神通微微一笑，从道袍里面取出一策玉简。 “北凉王将吾师叔祖李道玄之尸首收殓，乃是我龙虎山的恩人。” “贫道受掌教师尊之命，特赠一卷《龙珠淬炼法诀上卷》于王爷。” “此法诀可助王爷修行，将龙珠之内的龙气炼化于己身。” 啊？徐牧闻言大喜，他正愁找不到炼化龙珠的修炼功法。 本想着或许可以在皇家的府库中寻找，结果法门自己送上门了。 徐牧接过玉简，视若珍宝。 “请李道长转告掌教真人，就说本王承情了。” “北凉与龙虎山，这情谊结下了。” 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徐牧找回了李道玄的尸首。 龙虎山将宝贵的功法赠予徐牧，双方就算结了一段善缘。 未来若是双方遇见了难处，各自都会帮衬一把。 李神通微微一笑，嘱咐徐牧。 “王爷修炼《龙珠淬炼法诀上卷》，需徐徐渐进不可操之过急。” “待龙气在体内稳固之后，方可加快速度，还有此法我龙虎山仅有上卷。” “《龙族淬炼法诀下卷》，在当年五代十国末期遗失，不知去了何处。” “上卷在于淬炼龙珠，增进修为，下卷在于使用龙气的种种术法神通。” 李神通颇为遗憾，道。 “若王爷有机缘能寻找到下卷，切不可轻易放过。” “就算付出任何代价，都要取得那卷宝贝，对您妙用无穷。” 龙虎山赠功法，使得双方的气氛越发融洽。 宴席过后已经是日落黄昏，徐牧与李神通二人前往青云城外河边漫步。 他们身后远远跟着一众的护卫，李神通与徐牧漫步谈天说地。 从北凉说到了辽东，从中原说到了蜀地。 “贫道早年间曾经随着门内的前辈去过蜀地，蜀地有大傩。” “傩神通广大，可行云布雨，可用符箓救人，深得百姓崇拜。” “百姓以金银供奉，将其视为神明，后来竟发展到用童男童女祭祀。” 徐牧的眉头微微一皱，道。 “听起行径，这傩与石猴镇的石猴神有异曲同工之妙。” “莫不是有邪祟装神弄鬼，假扮神明欺骗百姓？” 李神通笑了笑，道。 “王爷说得没错，不过那傩并非精怪，而是实打实的人。” “他自称唐蜀王王建后裔，乃是‘红衣教’护法。” “他所行之事是在替天行善，不过我们仔细调查发现这‘红衣教’行事鬼祟，暗地里做了不少恶事。” “便诛杀了那护法，又将‘红衣教’教众等骨干斩杀三十余人。” “从那之后蜀地再也没出过什么‘红衣教’。” 徐牧仰面而笑，感叹道。 “唐末天复三年，唐昭宗皇帝的确册封王建为蜀王。” “后天复七年大唐灭亡，王建拥兵自立为蜀帝。” “后王家宗室在我大梁建国的时候，已经全部被乱军诛杀。” “哪里还有后裔？装神弄鬼欺诈百姓，这红衣教着实可恶！” 第155章 汴梁步步杀机 李神通深有同感。 “装神弄鬼或为富贵荣华，或为修行邪术。” “其实，这种明目张胆的手段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隐藏在暗处的手段，令人防不胜防。” 徐牧的眉毛微微一挑，道。 “李道长此言似乎意有所指？” 李神通在衣袖中摸索一会儿，取出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筒。 “贫道从汴梁来北凉之前，有一位故友托贫道送信给王爷。” “今日宴席上人多眼杂，贫道只好等到此时才能交给您。” 徐牧破开信筒的火漆，取出信件，就见信封上落款三个大字。 “魏风华？” 李神通背过身去，闻言笑了笑。 “贫道与魏风华魏大人是故交，之前贫道在汴梁为除夕祭典做准备。” “得了掌教师尊号令后便赶赴北凉，离开前，魏大人深夜送信来贫道这儿。” 魏风华乃是梁帝近臣，他肯给徐牧传讯，定是看在紫珠儿母女的份上。 徐牧展开书信，扫过一眼，瞳孔微微收缩。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方幽幽说道。 “多谢李道长传讯，本王……知道了。” 李神通缓缓转过身，问徐牧。 “王爷还要去汴梁否？” 徐牧露出一抹苦笑。 “母后‘病重’我身为北凉王，岂能不回去一趟？” “本王若是不回去，就要背负‘不孝’的骂名，徒之奈何？” 李神通迟疑了片刻，道。 “贫道来北凉之前，龙虎山内烈火长老李童臻曾与贫道说了一件事。” “他说，近期江湖上‘猎命郎君榜’排名第七的丹青书生柳永，在中原一带现身。” “丹青书生柳永修为极高，且诡异莫测，比姜玉郎还要厉害！” 李神通肯将这种机密告诉徐牧，已经是明摆着提醒徐牧：汴梁危险，万不可去！ 徐牧深吸一口气，道。 “李道长的话，本王记下了，不过汴梁之行，本王非去不可！” 汴梁，是一道坎儿。 徐牧若能过了这重磨难，从此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 若过不去，他将会永远地留在汴梁。 当夜，北凉王府天策堂。 魏风华传来的信件放在桌上，烛火摇曳之间，露出信件上简短的几行字。 梁后未染病，汴梁步步杀机，北凉王不可归朝！ 天策府长史诸葛渊摇晃着羽扇，道。 “事已至此，王爷汴梁之行无可避免，渊有三策，可护王爷。” 马雄、曹森等人闻言，精神一振。 马雄迫不及待地问道。 “诸葛先生有办法，为何不早说？” 诸葛渊笑了笑，道。 “马大人莫急，这三策其中两策好实施，第三策需等蜀地那边的消息。” 诸葛渊轻声地将策略都讲述了一遍。 天策堂内文武官员听完，神态各异。 马雄颇为担忧，道。 “诸葛先生这般做，会不会刺激到汴梁那边？” “万一令汴梁对王爷动手，怎么办？” 诸葛渊成竹在胸。 “朝廷中有能人，亦能看得清局势，北境的局势越紧张，越需要有人主持大局，否则，皇后娘娘也不会在议和之后‘重病’。” 徐牧坐在主位，眉头微皱。 “章邯将军要镇守幽州，不能归京，本王在京城相识的人少。” “与本王交好的人更少，明远将军、赵厷都尉二人算是。” “魏风华魏大人是父皇亲信，心里想帮本王，但限制太多。” “还有一位兵部尚书陆放，根据密监司的情报，他或许能帮到本王。” 顿了顿徐牧轻声对诸葛渊说道。 “诸葛先生第一策为挑动北境的局势，第二策为利用汴梁与本王交好的关系。” “本王要知道，你这第三策引爆，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诸葛渊稍作思索，回答道。 “地覆天翻！” 徐牧以及其他人的脸色同时一变。 徐牧脸色阴晴不定。 诸葛渊见徐牧犹豫，赶忙劝说。 “主公莫要心软，若不在合适的时间挑动。” “那隐患早晚要暴露，既然如此不如为我所用。” “您怜悯百姓渊知晓，但一时的妇人之仁，北凉恐受灭顶之灾啊！” “您若深陷汴梁，上至天策府下至百姓，哪个能有好下场？” 马雄、李白、曹森等官员闻言，也一齐劝说徐牧。 深思存亡的时刻，千万不可犹豫，因为仁慈酿成更大的祸端。 徐牧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缓缓起身，然后取下腰间佩剑。 他将佩剑交在了诸葛渊手中。 “本王离开北凉之后，北凉军政要务，皆由诸葛先生决断。” “诸将须牢记，见此剑，见诸葛先生如见本王！” “不可对诸葛先生不敬，谁若胆敢触犯，本王定斩不饶！” 徐牧这一举动，等于认可了诸葛渊的计策。 更将北凉三州托付给了诸葛渊。 诸葛渊神情肃穆，眼眶通红，结果了佩剑。 “渊，定不负王爷重托，率文武官员待王爷归北凉！” 文官官员亦随着诸葛渊一起行大礼。 “吾等，待王爷归北凉！” 诸葛渊一介书生，徐牧对他治政的才华很放心。 他唯一不放心的是军中将官不服诸葛渊。 今日赠予佩剑，就是给了诸葛渊一柄慑服武官的“尚方宝剑”。 徐牧与李神通在北凉停留了三日，前往京城的旅程提上日程。 临行前夜，梧桐苑。 绫月红着眼眶为徐牧收拾行李。 “汴梁这时节也不暖和，王爷去了汴梁可得注意增添衣衫。” “您常用的熏香，绫月已经给您装好了。” “待去了汴梁冷鸢妹妹会为您每日晚上点好。” 徐牧站在房间门口，望着漫天的雪花，道。 “绫月，别忙了来看雪。” 绫月微微一怔，捧着一盒子熏香走到他身边。 “像不像我们在须弥山的冬天见到的雪？” 绫月“嗯”了一声，说道。 “像，大梁所有的地方，就北凉与辽东最像须弥山。” “王爷，绫月想陪着您一起去汴梁。” 绫月今日的情绪低落，因为北凉王徐牧要归京。 却不让绫月相随，让冷鸢随行侍候。 徐牧的眸子微微闪动，叹了口气。 “汴梁是龙潭虎穴，你随我去，万一有危险本王顾不上你。” 她陪伴徐牧度过了最艰难的十年，徐牧不想绫月陷入陷阱。 绫月望着徐牧英俊的侧脸，眼神笃定。 “绫月多年来从未离开过王爷身边，无论是万妖之国还是北凉。” “龙潭虎穴，绫月愿意相随！求王爷成全！” 第156章 凉王归京! 徐牧的心瞬间软了，他轻轻地点了点绫月的鼻尖。 绫月微微仰起头，“王爷？！” 徐牧脸上浮现一抹温暖的笑意。 “好，汴梁这龙潭虎穴，我们一起，闯一闯。” 绫月惊喜地睁大眼睛，用力点了点头。 雪更大了，北凉冬日最寒冷的日子，悄然来临。 汴梁，大将军府。 当北凉王徐牧启程，赶赴汴梁的时候，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的徐龙，再也坐不住了。 夜色如墨，徐龙夜间来到大将军府，冒着寒风大雪。 大将军姬康、丞相裴坚于大将军府后宅一僻静的院落里，拜见徐龙。 徐龙脱下披风抖了抖肩头的雪花，道。 “两位不必多礼，快与本宫讲讲，北凉王何时能抵达汴梁？” 姬康与裴坚对视一眼，笑了笑。 裴坚请徐龙落座，道。 “殿下莫急，北凉王出潼门关经过幽州、肃州等地。” “快的话也要半个月才能抵达京城，不急。” 徐龙轻哼一声，露出一抹阴霾神情。 “本宫怎么能不急？陆放整日吹嘘本宫那皇兄。” “就连父皇也对他改变了态度，万一这次他归来，父皇复立他为太子呢？” 姬康微微一笑，道。 “殿下，废立太子是国之大事，臣与裴相是不会让这事发生的。” “何况北凉王离开北凉，如龙游浅滩，鸟入牢笼。” “他的生死还不是掌控在娘娘与殿下手中么？” 徐龙紧张的情绪稍稍舒缓，问姬康。 “舅父可知父皇到底是什么态度？他同意召皇兄归京。” “又是否同意舅父与裴相对皇兄动手呢？” 姬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 “殿下慎言，陛下岂能表态准许手足相残？” “不过，臣等可以保证的是，削弱北凉让北凉王永远回不去。” “这一点陛下肯定是同意的。” 梁帝徐天德已经废立了一次太子。 若重新扶持徐牧成为太子，天子威严与脸面何在？ 何况徐龙成为太子后，表现得一直不错。 梁帝也没有理由废黜他。 故借着梁后“病重”，梁帝召见北凉王归京，将北凉王留在京城。 既不伤害北凉王的性命，又能除掉北凉自立的隐患。 为将来徐龙登基上位扫清障碍，且不流血起纷争。 这已经是梁帝能想到的最优解，毕竟，虎毒不食子。 不过，梁帝的筹谋很好，想要保住两个儿子。 奈何皇位之争失之毫厘差以千里，徐龙，以及徐龙身后的势力不可能留下一丝的隐患。 汴梁暗潮涌动，正在朝着脱离梁帝掌控的局面发展。 徐龙闻言眼神变得阴鸷、深邃。 “父皇想要我们兄弟之间兄友弟恭？呵呵！” “徐牧狼子野心，这世上有他就没有我！” “舅父，裴相，本宫要你们用全力！” “不能像上次风陵渡那般，虎头蛇尾！” “你们府邸中的知名高手，全部压上去！” 裴坚闻言连忙摆手，道。 “殿下，诛杀北凉王还是在京城，万万不可动用那些知名高手。” “老夫与大将军豢养的门客，不能动手，否则就算成功了。” “万一其中一人被认出来，都是塌天大祸啊！” 徐龙眉头微皱，反问裴坚。 “不用那群高手，那谁来动手？皇兄本身的修为不低。” “北凉天策府亦会派高手相随，本王要必杀！” 姬康适时地出来为裴坚解围。 “猎命郎君榜第七名，丹青书生柳永已经到了京城。” “臣等出的价格他刘永一辈子都赚不到，所以还请来一位至交好友，一起动手。” “臣与裴相暗中培养的好手都是死士，还有清河崔氏、弘农杨氏、关中李氏，他们也会派出人手来。” 徐龙的神情舒缓了很多，道。 “大梁五姓的人手，自然是厉害的，不过范阳卢氏呢？” 姬康轻声解释道。 “范阳卢氏的族长卢芝，在潼门关与北凉王定下约定。” “他们的账要一年后再算，所以卢芝回信，不会参与此事。” 徐龙闻言嗤笑一声。 “卢芝啊卢芝，装什么正人君子？五姓的产业在灵州损失惨重。” “五姓谁不是恨北凉王入骨？他卢芝反而现在装起正人君子了。” “舅父，卢芝不会泄露计划吧？” 姬康笑着摇了摇头。 “殿下放心，信使不过是过去简单说了两句。” “他卢芝未曾答应，具体的计划他自然不知道。” 徐龙终于放下心，长舒了一口气。 “有舅父与裴相，本宫心安矣。” “唯有除掉他，本王的皇位才能安稳太平！” 北凉王徐牧归京的消息不胫而走，就连哪日到京城，也成了汴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半个月后，汴梁城外。 皇城禁军列队两侧，旗帜招展威风凛凛。 大梁皇太子徐龙，身着金黄色的蟒袍，站在最前方极目远眺。 徐龙身后，礼部尚书贾虚、兵部尚书陆放，都在翘首以盼。 尤其是兵部尚书陆放，本来迎接北凉王归京，是礼部的事情。 皇太子徐龙来迎接，那是因为“兄弟情深”，没陆放什么事。 但陆放却极力要求要来迎接徐牧，以表敬意。 陆放等了一会儿有些焦急，道。 “按照时辰来说北凉王应该到了，莫不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礼部尚书贾虚笑呵呵地说道。 “风冷雪大，队伍延误是常有的事情，陆尚书莫着急。” 二人正说着，在官道上一片风雪之中，一面旗帜迎风飘舞。 旗帜上半部分一个斗大的金色“梁”字格外夺目。 旗帜的下半部分右面为“北凉”二字，左面为一个“徐”字。 旗帜的背面为黑底红字，一个硕大的“王”占据了所有。 徐字王旗！ 见徐字王旗，来迎接的队伍发出一阵轻微骚动，大名鼎鼎的北凉王徐牧，终于来了！ 忽听一声骏马嘶鸣，一骑雪白色的骏马从风雪中奔来。 白龙驹全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色，嘶鸣之间夹杂着一抹龙吟。 转眼间白龙驹就到了城下，扬起四蹄，众人举目望去。 白龙驹上乃是一着月白色窄袖银丝飞鱼服的青年。 面容俊朗非凡，对着徐龙等人微微一笑。 “太子殿下，一年未见，可安好否？” 徐牧的目光锐利似有神光，整个人带着凌厉的杀伐之气。 徐龙竟一下愣住了，白龙驹似乎知晓主人的心意，又是一声嘶鸣。 第157章 兄弟情深，母慈子孝 白龙驹高昂地嘶鸣，犹如寺庙大钟，如雷贯耳。 徐龙被其威势震慑地微微后退半步。 礼部尚书贾虚见状，轻轻地咳嗽一声。 “太子殿下？” 太子徐龙从惊惧中反应过来，一股怒意油然而生。 北凉王这是在给他下马威？！ 徐龙眼中的阴鸷一闪而过，旋即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本宫尚好，倒是皇兄去了北凉，辛劳后瘦削了许多。” 他说着又指了指徐牧身下的神驹。 “这就是白龙驹？皇兄的白龙驹果然神俊！” 徐牧翻身下马，仰面而笑。 “北凉的异种良驹罢了，怎么比得上京城仪鸾司挑选的良驹？” “一年未见，太子殿下倒是越发丰神俊秀，汴梁的风水养人。” 兄弟二人皆是面含笑意，其乐融融。 徐龙遥遥望着北边，感慨道。 “皇兄这一去北凉，本宫想念得很，北凉山高路远，蛮荒之地。” “其北凉三州人多野蛮性情暴烈，本宫一直担心皇兄不习惯。” 徐龙笑了笑，“称赞”徐牧。 “没想到皇兄到北凉之后风生水起，看来北凉天生就适合皇兄！” “当初皇兄选择主动去北凉，对极了，哈哈哈哈！” 礼部尚书贾虚，还有兵部尚书陆放在后面，闻言脸色都微微一变。 太子殿下这话说得忒狠，一面说北凉是蛮荒之地，人野蛮暴烈。 一面说徐牧去北凉去对了，天生适合北凉。 等于指着徐牧的鼻子，骂徐牧野蛮性情暴烈，如同蛮夷吗？ 礼部尚书贾虚可太清楚徐牧是什么人了。 当初北凉陵州风陵渡，多少杀手，再加上魏风华等朝廷高手。 被徐牧一个人耍得团团转，最后姜玉郎、魏风华都被徐牧算计，命差点丢了。 贾虚眼珠一转，想要站出来缓解气氛，却听徐牧轻笑一声。 “太子殿下未曾去过北凉，怎么知道北凉是什么样的？” 徐牧的声音清朗洪亮，使得周遭的人都能听到。 “北凉三州，对勇武豪迈之士，北凉三州百姓亦是我大梁百姓！” “北魏、万妖之国南下，北凉军数次出潼门关，力战强敌。” “北凉三州的土地是蛮荒之地，但人，是古道热肠的大梁人！” 徐牧的话铿锵有力，陆放听得眼珠发亮。 便是在北凉吃了亏的贾虚，也不禁暗暗点头，北凉王的格局，比太子殿下高了不止一点啊。 “吾前往北凉是无心之举，然而本王与北凉乃是互相成就。” “北凉的朔风苦寒，然北凉人却有报国的赤子之心。” “去北凉历练一番，本王脱胎换骨，再也不是那笼中鸟，金丝雀！” “壮哉北凉，壮哉我大梁！” 礼部尚书贾虚听得已经汗流浃背了。 北凉王徐牧的话说得漂亮，然而这最后几句话，却直指徐龙。 分明在暗示他徐牧去了北凉力量，成了货真价实的北凉王。 徐龙却困在汴梁，是笼中鸟，金丝雀！ 太子殿下与北凉王，当真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徐龙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他咬着牙，从牙缝里面挤出一句话。 “皇兄，请入城，父皇母后想念你多日了。” 徐牧、徐龙两个人并肩而行，笑容满面，一派兄友弟恭的模样。 礼部尚书贾虚与陆放跟在后面，听着这兄弟俩的对话。 当真是表面和和气气，暗地里却暗潮汹涌。 礼部尚书贾虚叹了口气，被一旁的兵部尚书陆放听到了。 陆放悠然一笑，低声问道。 “贾尚书何故叹气？” 贾虚愁眉苦脸，道。 “北凉王归京，恐又是一番风雨，老夫为汴梁与我大梁担忧啊。” 陆放露出玩味之色，道。 “北魏狼子野心，万妖之国也对我大梁虎视眈眈。” “如今本就是大争之世，孰优孰劣争一争便知分晓。” 贾虚的脸色大变，压低声音提醒陆放。 “陆大人慎言！” 陆放颇为洒脱坦诚，道。 “贾大人，朝中许多大臣都怀着这份心思，不说罢了。” “他们不说静观局势，本官不过是说出来罢了。” “等着吧，这汴梁有一出好戏要上演了。” 陆放敢与贾虚这般说话，其实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陆家与贾家乃是世家，论辈分陆放还要叫贾虚一句“贾叔父”。 贾虚当然不会将陆放的话告诉他人。 徐牧与徐龙一路沿着长街走向皇城，沿途许多百姓都来围观。 好奇大名鼎鼎的北凉王长什么样子。 徐牧离开京城的时候身边就一个绫月，再加上一个刺客李白。 再归来的时候人头攒动，不可同日而语。 待入了皇城再入宫城，肃穆的皇宫陌生又熟悉。 徐龙与徐牧径直前往坤宁宫，即梁后姬无双的寝宫。 坤宁宫内外，有祈福的符箓随风摇曳。 当徐龙与徐牧进入坤宁宫后，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徐牧微微皱眉，呛鼻子的药味令他很不适应。 徐龙见状，轻声解释道。 “母后病重，父皇派遣太医院的太医来看了一个遍。” “每日要服用的药太多，味道重。” 徐牧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 待来到宫殿前，守在殿前的坤宁宫侍女纷纷行礼。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北凉王殿下。” 徐龙瞥了一眼其中最高挑靓丽的侍女。 “牡丹，母后情况如何？” 牡丹眉眼精致，双眸妩媚，闻言微微扬起脸。 “皇后娘娘刚服了药，醒了过来，吩咐两位殿下到了直接进去就好。” 徐龙的眼眸在牡丹的身上转了一圈儿，挥挥手。 “让她们下去吧。” 牡丹指挥着侍女们往出走，不禁望了一眼一袭白衣的徐牧。 美眸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惊讶于北凉王徐牧的容貌气质出众。 竟在一年之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当初徐牧在大雪中跪在殿下，就像一条狼狈的狗。 再度归来他犹如一柄藏锋宝剑，锐利无比。 徐牧与徐龙入内，牡丹在前面引路，很快就到了内殿。 “娘娘，两位殿下来了。” 牡丹喊了一声，但梁后姬无双却没有任何反应。 牡丹只好加重了声音，又通禀一声。 “娘娘，两位殿下来了！” 内殿中传来轻微的翻身声音，然后梁后虚弱的嗓音响起。 “进来吧。” 徐牧与徐龙一起穿过珠帘，走了进去。 床榻上梁后的脸色苍白，双目无神，整个人比徐牧离开的时候瘦了两圈儿。 第158章 皇家一出戏 徐牧见到梁后这般模样，眼眶一红，声音微微颤抖。 “一年不见，母后……母后怎就成了这般模样？” “御医那边怎么说？用了药可有好转？” 梁后姬无双生养徐牧一场，他虽从小离家去了须弥山。 然母亲病重，见到梁后憔悴病弱，心里终究不好受。 梁后虚弱地一笑，说道。 “急症，来得突然才一个月母后便虚弱至此。” “好孩子你能回来母后打心眼里高兴。” 咳咳咳…… 梁后剧烈地咳嗽起来，牡丹见了忙去为梁后顺气。 徐牧思忖片刻，道。 “母后，儿臣在北凉曾经偶然获得数颗重阳金丹。” “重阳金丹可为人重塑经脉，可惜已经被儿臣分给众将。” “何不请父皇下旨，汇聚我大梁的炼丹宗师。” “为母后炼制重阳金丹，如此或许可令母后康复。” 梁后拉着徐牧的手，轻声说道。 “好孩子，你有心了，此事你父皇已经吩咐人去办了。” “皇家内库中有许多丹方，待炼制成功后或许可救本宫性命。” 她说着忽然一声叹息。 “本宫的病若是好不了，死则死矣，唯一挂念的就是你。” 徐牧的眉毛抖了抖，没说话。 “本宫亏欠你太多，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咳咳咳！”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梁后病重这事儿，徐牧来京城之前，觉得多半是假的。 魏风华的那封信也提醒徐牧，梁后的病有问题。 可见到梁后的状态之后，他竟产生了些许动摇。 徐龙在一旁默默流泪，一言不发。 徐牧深吸一口气，道。 “母后不要乱想，母后洪福齐天，怎么可能有事？” “儿臣从北凉带来许多灵药，今夜就送入宫中。” “炼丹宗师但凡有任何需要，北凉必定全力以赴为母后寻药！” 梁后欣慰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徐龙，徐龙忙凑过去。 “母后？” 梁后姬无双费力地说道。 “本宫累了，太子带着你皇兄去见你父皇吧。” 徐龙连声答应，让牡丹好好照顾梁后。 梁帝徐天德在早朝后，便回了正德殿，处理政务。 再见徐牧，徐天德心中五味杂陈。 他简单地询问了徐牧一路来的情况，让徐牧在京城好好休息。 “缺什么、少什么就讲，自会为你筹备。” “你母后身体不好，有时间多去看望她。” 梁帝对徐牧和煦地说道。 “你一年多未在汴梁，想去哪里随便去。” “安安心心地待在汴梁，咱们一家人好好地过除夕。” 徐牧全程表现得极为得体，恭敬、礼貌，得体得就像一位臣子。 待徐牧与徐龙离开后，正德殿就剩下梁帝一人。 梁帝方散去笑容，道。 “出来吧。” 魏风华缓缓地从后殿走出来，恭敬行礼。 “陛下！” 梁帝面容沉静，望着渐行渐远的徐牧的背影。 “怎么样？” 魏风华取出一份文书，轻声说道。 “陛下请过目，这次北凉王随行人员的名单。” 梁帝将文书展开，喃喃道。 “天策府从事中郎李白、军咨祭酒木仆与狼行。” “青云军两百人，还有一名北凉校尉曹森。” “梧桐苑的两个女使绫月、冷鸢……玉兰剑客陈玉兰？” “与范阳卢家有过节的那个？” 魏风华微微颔首，说道。 “北凉王与范阳卢氏约定，一年后若找不到新线索。” “范阳卢氏再动手，他绝对不会干涉。” 梁帝“嗯”了一声，神情轻松了许多。 “到北凉才一年，就有这般班底，北凉王的能力果真不俗啊。” “幸好，他如今已经回到了汴梁，就不要让他回去了。” “以后就老老实实地待在汴梁，当一个富贵王爷。” 魏风华的眸子微微闪动，道。 “微臣，遵命！” 北凉王徐牧归京，引起多方势力的关注。 当夜，梁帝徐天德在皇宫中设家宴。 北凉王徐牧、皇太子徐龙，以及大梁长公主徐多宝、二公主徐多福等皇室子弟悉数到场。 大梁淮南王徐天禄也因在京城中，一并来赴宴。 有淮南王徐天禄在场的地方就不会冷场，一顿家宴颇为热闹。 徐牧也算正式在汴梁落脚。 不过，徐牧并未住在宫中，他身边的人不少。 梁帝特批将一座闲置的王府拨给了徐牧，让他在王府中安身。 王府极为宽阔豪华，徐牧带来的二百余人在王府中，绰绰有余。 夜，王府。 绫月与冷鸢站在徐牧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徐牧与李白对弈。 “王爷，密监司的人手提前到了汴梁，如今已经全部安顿下来。” “只要王爷一声令下，庞七、紫珠儿他们可顷刻间行动。” 李白望着棋盘，心思却都在正事上，小声问道。 “王爷，娘娘的病……究竟是真的，还是？” 徐牧剑眉微蹙，过了一会儿方说道。 “七分真，三分假。” 啊？李白、绫月、冷鸢仨人闻言一愣。 病就是病了，没病就是没病，还有七分三分的说法？ “王爷此言何意？” 徐牧摩挲着黑色的棋子，道。 “父皇与母后感情深厚，今日本王见母后形容消瘦。” “身子虚弱的状态不是假的，一度怀疑魏大人的传讯。” “然在正德殿见到父皇的时候，父皇竟没有问一句母后的病情。” “父皇，似乎完全不担心母后的身子不成了。”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 “除非父皇知道，母后的身体生了病虚弱是真。” “但不会伤及元气，更不会有性命之忧，才会这样。” 李白手中的棋子跌落棋盘，他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这么说娘娘的病情当真是一场戏？！” “王爷，京城绝对不安全了，我们回北凉吧！” 徐牧微微一笑，让李白先坐下。 “局势还未到那个地步，父皇与母后愿意‘演戏’。” “本王就陪着他们演完一出‘好戏’，没有撕破脸，本王就不会有危险。” 徐牧长叹一声，道。 “待过了除夕再看局势吧，何况，诸葛先生那边也该动了。” “本王可是有备而来的。” 冷鸢终于忍不住，为徐牧打抱不平。 “王爷在北境舍生忘死，回了汴梁，太子在演戏。” “皇后娘娘在演戏，就连陛下也在演戏。” “皇家的一出‘大戏’，却拿王爷您的安危生死做戏台，好不公平。” 第159章 金台诗会 随着除夕的临近，汴梁城越发热闹。 连续三日的小雪过后，雪过天晴。 清晨，北凉王府的门就被敲响。 一袭浅粉色衣裙的徐多福，披着狐裘披风来寻徐牧。 彼时，徐牧正在研习李神通送他的《龙珠淬炼法诀上卷》。 从北凉到汴梁，徐牧一有时间便研习此功法，受益颇多。 修为已经从天玄中阶，提升至天玄巅峰。 若是没有龙珠相助，徐牧要修行至天玄巅峰，至少得一年左右。 “皇兄，今日汴梁城外东的金台举办诗会。” “京城中的好多年轻人都去呢，你我一起去！” 徐多福拉着徐牧就往外走，笑容满面。 徐牧被她拉着，无奈地婉拒。 “皇兄素来不喜欢热闹，你又不是不知道。” “诗会上舞文弄墨，吾又不会作诗，去做什么？” 徐多福叉着腰，说道。 “不会作诗怎么了？皇兄在北境保家卫国，是我大梁的英雄！” “皇兄，京城中好多人说皇兄在府邸里闭门不出。” “编排皇兄你生性古怪羞于见人，今日皇兄就给他们看看。” “我家皇兄，是大梁一等一的好男儿！” 徐多福为徐牧打抱不平，听不得旁人对徐牧的诽谤。 徐牧本想继续拒绝，他是刀山火海里趟出来的人。 怎么会在乎那京城中人的闲言碎语？ 可见徐多福气呼呼的模样，徐牧的心一软，道。 “好，容皇兄换身衣衫就与你一起过去。” 徐多福闻言瞬间喜笑颜开。 金台，位于汴梁城东，与金明池、琼林苑，并称为汴梁三处美景。 金明池的美在于水，琼林苑的美在于园林。 金台论景致比不上那两处，不过今天闻名于世，在于大梁的太宗文皇帝。 当年太宗文皇帝每个月都会与群臣在金台议事，商议国政。 后来天下一统四海升平，金台逐渐从议政的地方，变成了召开诗会的雅致之所。 淮南王徐天禄最爱诗会，他本就是个诗酒风流的妙人。 故每一次有诗会徐天禄都是必须参加的。 淮南王身份地位高，却丝毫没有架子，很得汴梁年轻一代的喜爱。 徐多福与徐牧抵达金台的时候，金台来往的人流不断。 徐多福给徐牧讲述这金台各处的建筑，滔滔不绝。 待他们走入金台深处，人瞬间少了许多。 徐多福解释道。 “金台分内外，金台外我们刚刚走过的地方，百姓可入。” “沿途的商贩都是来做生意的百姓，许多百姓借此谋生。” “金台内，就是这里占据金台的三分之二。” “有诗会举行之所，有马球场，还有专供女眷们游玩的捶丸场。” 徐牧与徐多福在前，冷鸢与绫月在后。 冷鸢从未见过这大梁勋贵平时游玩的场所，见什么都新鲜。 待他们来到一座巨大的高台之下，徐多福笑盈盈地说道。 “皇兄看，淮南王皇叔就在上面，还有咱汴梁城的才子佳人。” “待我们上去过一会儿，就有百戏班子来表演。” “什么悬丝傀儡、火树银花、药发傀儡等等应有尽有呢。” 徐牧闻言笑着说道。 “说是‘诗会’却有这么多花样儿，药发傀儡又是什么？” 徐多福想了想，道。 “就是用火药装填在傀儡之中，操控傀儡的时候以技法催发。” “傀儡可喷火、放雷，可厉害了。” 二人说说笑笑上了高台，这高台在下面看就够雄伟了。 待他们走上去发现高台比想象中的还要宽阔气派。 大梁淮南王徐天禄，正与三个年轻人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皇叔！” 徐多福朝着淮南王徐天禄挥挥手。 淮南王瞅见了，立刻笑得欢快。 “你这丫头真有本事，还真将牧儿给请来了，哈哈哈！” “走走走，本王带你们去认识认识我那好侄儿！” 三个年轻人年岁都在二十出头，其中两位身着锦衣。 他们的气度与举止，与一旁身着普通儒衫的青年迥然不同。 “见过皇叔……” 徐牧向淮南王徐天德行礼，被徐天德一把拉住手。 “一家人何必客气？来，皇叔给你介绍，这三位都是咱大梁的青年才俊。” “太学学生孔符，衍圣公后裔，才学不凡，未来可是要继承衍圣公名号的。” 孔符相貌清秀，眸子狭长，笑着与徐牧见礼。 “久闻北凉王大名，幸会。” 孔符身边同样锦衣的青年名为杨颜。 杨颜声名不显，但他的父亲乃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杨莲，朝廷忠臣。 “杨颜参见北凉王！” 孔符、杨颜身边，一袭儒衫的朴素青年，名为班嗣。 他同样是太学学生，不过出身寒门，来自肃州。 “肃州班嗣，拜见北凉王！谢北凉王于击退北魏。” “否则在下的家乡，恐沦陷于战火之中！” 见班嗣的行径，孔符、杨颜对视一眼，皆露出不屑之色。 他们自认为是天之骄子，最看不起徐牧这样的“武夫”。 徐牧与三人见礼后，被徐天禄安排在了徐天禄的左下手边。 后续又来了许多人与徐天禄、徐牧见礼。 徐牧走马观花地见了一遍，最让徐牧印象深刻的，就是到来之后坐在徐牧正对面。 即徐天禄右下手边的女子——蘅嫣。 趁着百戏班子来表演的间隙，徐牧轻声询问徐多福，这在场众人的身份。 尤其是蘅嫣，什么来历？为何能担任官职？ “皇兄久不在京城，这些人呀你不认识很正常。” 徐多福轻声为徐牧介绍。 “你刚来的时候见到的三人，被称为‘太学三杰’。” “孔符、杨颜、班嗣，三人的才华不俗。” “不过孔符是曲阜孔家的直系后裔，未来要继承衍圣公的封号。” “孔符、杨颜平时与二哥交好，专横跋扈得很。” 徐多福噘起了嘴巴，道。 “今日他们收敛是因为有皇叔在，不然怕是连皇兄你，他们都不放在眼里。” “倒是班嗣出身寒门，为人不错。” 徐多福又将目光放在了一身书卷气，面容姣好的蘅嫣身上。 “皇兄可知我大梁如今的‘儒法之争’？” 徐牧微微一怔，道。 “有所耳闻，父皇还未继位的时候，儒家与法家便有争端。” 徐多福嫣然一笑，说道。 “大梁有‘儒法之争’，儒家的代表是曲阜孔家。” “法家的代表就是颍川蘅家，太宗文皇帝曾特许。” “孔家与蘅家的女眷可担任与学问有关的官职。” “蘅嫣姑娘，就是太学的五经博士，京城第一才女呢。” 第160章 汴梁才女 京城第一才女？ 徐牧的目光望向蘅嫣，感受到徐牧的注视，蘅嫣亦抬起头。 四目相对之间徐牧微微一笑，向蘅嫣打招呼。 却不想蘅嫣眸子微微一冷，目光里闪过一抹厌恶，转过头去。 “四妹，蘅姑娘方才似乎瞪了我一眼？” “我与她素不相识，为何如此？” 徐多福轻声说道。 “皇兄还记得宫中的司书女官司灵么？” 徐牧的神情瞬间阴郁，喃喃道。 “怎么不记得？毕竟，她也是因我而死。” 当初徐牧从万妖之国，回归大梁。 怀揣着满腔的激动与欣喜，结果到了大梁没多久。 他就成了“侮辱司书女官致其羞愤自尽，凌辱宫女无恶不作”的混账太子。 那位“羞愤自杀”的司书女官，就是司灵。 “司灵与太学五经博士蘅嫣姑娘是好友。” “年少时候曾被蘅嫣姑娘的母亲认为义女。” “否则她又怎么能入宫成为司书呢？” 徐多福轻声细语，为徐牧讲述其中的缘由，道。 “我尝试为皇兄解释过，但即使我为帝姬，又有谁会相信？” “信皇兄你是被冤枉的，相信皇兄你是无辜的？” 徐牧环视四周，这金台上坐着的勋贵，看似各聊各的。 实则都在悄悄往徐牧这边打量，毕竟，他北凉王徐牧这一年来，风头无两。 “与他们解释什么？无人相信我又如何？” 徐牧目光如电，凡是与徐牧目光接触的人，纷纷低头避让。 “吾行事坦荡，信我的人自然信我，不信我的人何须浪费唇舌？” 徐多福轻轻地按住徐牧的手，安抚徐牧。 “皇兄在北凉领兵打仗，上阵杀敌是行家。” “不过，京城有京城的规则，金台诗会来的都是勋贵人家子弟。” “有什么消息在金台诗会上传播得最快。” “旁人说皇兄冷漠孤僻，皇兄就来此处游玩，打破污蔑。” 她的眸子里满是柔光，道。 “若皇兄能在金台崭露头角，让人见一见北凉王的风骨。” “不止是对皇兄你个人，对北凉来说也是受益无穷。” “好皇兄，我费了不少心思，皇兄就给我一薄面，好么？” 徐牧的心情逐渐平复，他不是不知道徐多福的苦心。 片刻之后徐牧深吸一口气，道。 “好，看在皇妹的面子上，无人来惹我，我必不先找他们麻烦。” 徐多福闻言，瞬间喜笑颜开。 金台的百戏表演花样儿繁多，徐牧与徐多福看了小半日。 又在金台品尝了金台的宴席，水准风味竟不输于宫中的御厨。 不过想一想也对，能来参加金台诗会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 在家中养尊处优惯了，口味刁钻，一般的厨子难入他们的眼。 待黄昏降临华灯初上，诗会才如约而至。 淮南王徐天禄举着夜光杯，红光满面。 “今日来参加诗会的，皆为我大梁诗酒风流的才子佳人。” “老规矩，本王来了就是本王来出这诗会的彩头。” “赋诗之后由本王，以及太学五经博士蘅大人来评价。” “评价之后诸位来商议这评价是否合理，可有异议？” 来参与诗会的人里不乏举子与才子，闻言笑容满面。 “王爷来添彩头，自然是一等一的宝贝，我等就却之不恭了！” “王爷走遍天下，文采飞扬，蘅大人出身名门学富五车。” “有两位来做评价，谁能有意义？” “请王爷开启诗会，吾等自当踊跃参与！” 淮南王徐天禄仰面而笑，然后向蘅嫣点了点头。 蘅嫣接替淮南王，素手一挥就有仆从将一面悬挂着小灯笼的架子抬上来。 架子上分为上下两排，共悬挂着二十四枚灯笼，灯笼下悬挂有木牌。 木牌上嵌套了遮住字迹的锦袍，蘅嫣轻声说道。 “规矩一如从前，我来取一木牌，得诗词的题目，诸位来赋诗。” “淮南王殿下的第一件彩头，乃唐末遗留下的珍宝——鸳鸯莲瓣纹金碗。” 蘅嫣说着一旁自有侍从捧着托盘而来，上面金光璀璨。 太学生杨颜微微眯起眼睛，道。 “好宝贝，这做工这纹路，果真有大唐气象。” “就是不知其具体的来历？” 蘅嫣并未说话，美眸遥遥地望向女眷那边。 官家女眷中俏生生有一少女起身，一袭杏黄色的齐胸对襟襦裙。 姿容明媚俏丽，尤其是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格外惹人怜爱。 “杨公子，此鸳鸯莲瓣纹金碗纯金而捶揲制作，侈口，弧腹，圜底，喇叭形圈足，莲花纹瓣上下两层，每层有十片。” 少女口齿清晰说得十分细致，就好像这宝贝出自她手似的。 “每一个莲瓣中皆有装饰纹刻，上层乃是动物纹刻。” “鸳鸯、鹦鹉狐狸等，下层为单一忍冬花纹。” “《唐摭言》卷十五载有‘上赐酒两盘，每盘贮十金碗，每碗容一升许，宣令并碗赐之’。” “故此金碗乃是唐廷官员饮酒所用之物。” 杨颜听得双目发亮，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行礼称赞。 “裴小姐过目不忘，学识渊博，杨某佩服！佩服！” 裴小姐解释完赢得一片赞许，蘅嫣嘴角含笑取下第一块木牌。 然后她将木牌轻轻地举起。 “明月！” 第一轮比试，需众人以“明月”为主题赋诗。 众人兴致勃勃，很快就有一年轻人登台。 趁着他们赋诗的时候，徐牧的目光望向那位裴小姐。 “四妹，那位姑娘是谁家的女儿？年纪轻轻学识如此厉害？” 唐末历经五代十国，又到了如今的大梁，数百年过去。 她竟然能将一鸳鸯莲瓣纹金碗说得头头是道。 徐多福浅笑，调侃徐牧。 “皇兄素来聪慧过人，她姓裴，还能是谁家的女儿？” 徐牧的眼睛微微瞪大。 “裴家？河东裴氏？她是裴坚之女？” 徐多福微微点头，徐牧却懵了。 “不对，裴坚长子裴玄我知晓，次女裴南苇那悍妇我亦知晓。” 裴南苇就是岑晊的妻子，与岑晊一样靠着父亲的地位十分跋扈。 徐多福轻声解释。 “这位裴小姐出生的时候皇兄才四岁，后来你去了万妖之国。” “她又不是我汴梁的高官，你不知道人家很正常。” “裴小姐聪颖伶俐，有过目不忘之能，无论什么书籍，她看一遍就能记住，还画得一手妙笔丹青……” 第161章 横剑赋诗 徐多福与徐牧正在交谈，忽听一个声音道。 “今日除了淮南王，还有我大梁的北凉王在此。” “为何不请北凉王来赋诗一首？让我等开开眼界？” 徐牧微微抬起眸子，见一青年正笑着行礼，请他赋诗。 徐牧有些印象，这人名为晏行，方才还来此与他见礼。 晏行乃是举子，在京城中等待明年的会试，与孔符、杨颜走得很近。 徐牧闻言微微一笑，道。 “本王久在军中，不擅长吟诗作赋，就不在金台献丑了。” 晏行面皮上挂着笑容，不肯罢休。 “王爷乃是皇族，皇族岂有不会吟诗作赋的道理？” “吾大梁太子殿下，曾登金台赋诗，技惊四座。” “王爷，您难道不行？” 晏行此言一出口，来客都嗅到了淡淡的火药味。 晏行前面的邀请还算正常，后面分明在拉踩北凉王。 徐牧的眸子微微眯起，眼神深邃。 徐多福见状，轻声为徐牧解围。 “晏公子，尺有所长寸有所短，皇兄不擅长以‘明月为题’。” “纵使是太子哥哥，也要碰见适合他的题目才好赋诗。” 晏行闻言拱手行礼。 “公主殿下提醒的是，是晏行莽撞了，王爷勿怪。” 晏行转过身的瞬间，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晏行坐回了孔符与杨颜身边，低声说道。 “孔兄、杨兄，你们猜得没错。” “北凉王果真漏了怯，肚子里没货。” 孔符举杯遮住嘴角的笑意，压低声音。 “他从小长在万妖之国的须弥山，无人教导。” “只知道用蛮力的武夫罢了，等会儿有他好看的。” 杨颜冷笑一声，道。 “莫急，帝姬说他不擅长以‘明月’做诗词。” “总归有适合他的，今日这丑，他出定了！” 孔符、杨颜，皆是坚定的“太子党”。 北凉王徐牧归京，如同龙游浅滩，他们定要抓住机会狠狠羞辱！ 他们羞辱北凉王越狠，在太子徐龙那儿就会得到更多的看重。 他日太子徐龙登基继位，少不了他们的富贵荣华。 鸳鸯莲瓣纹金碗、镶金兽首玛瑙杯、九转累丝金簪…… 淮南王徐天禄拿出的彩头，各个都是珍宝。 诗会的气氛也愈加热烈。 约莫一个时辰后，第十件宝贝现世。 “今日最后一件宝贝，乃是淮南王珍藏之珍品，大唐画师张萱的画作——明皇纳凉图。” 明皇纳凉图一出，满座皆惊。 张萱乃是大唐末期的第一画师，画技神乎其神。 传说张萱曾于大唐的大明宫中绘制“五爪金龙”。 五爪金龙每逢月圆之夜，就会脱壁而出，遨游于长安夜空。 后大明宫毁于唐末战火，此奇景方消失。 然而张萱的画作大多毁于战火，如今存世的一件都没有。 徐天禄竟然将这等珍宝拿出来了？ 徐天禄在一片赞叹声中缓缓起身，道。 “本王是无意中得到此画作，故这最后一个题目由本王来提。” “诸位可有异议？” 淮南王连《明皇纳凉图》都能奉献出来，谁敢有异议？ “既然诸位没有意义，本王就以‘江山’二字为题目。” “谁愿意赋诗一首，可登台！” 太学生班嗣第一个站出来，他的目光被《明皇纳凉图》深深吸引。 “王爷，学生愿意赋诗一首！” 班嗣才思敏捷，很快便开口。 “孤梦远，北国正清秋。千里江山寒色远，芦花深处泊孤舟，笛在月明楼！” 淮南王徐天禄抚须，评价道。 “诗词是好诗词，不过书生意气稍重，可评价为乙等二。” 淮南王望向蘅嫣，蘅嫣嫣然一笑。 “王爷所言极是，且班公子诗词中的‘北国’与后面的景致不符，改为‘南国’更佳。” 班嗣得了评价，心服口服地退下。 陆续又有六人登台赋诗，最好的得了乙等一，高了班嗣一等。 见无人敢再登台，孔符站了出来。 蘅嫣颇为意外地望了一眼孔符，道。 “孔公子也要赋诗？” 孔符的才学蘅嫣很清楚，他能进入太学，是因为孔符的身份。 孔符悠然一笑，道。 “我孔符登台，自然是要赋诗，不过，我要邀请北凉王一起赋诗！” 孔符望向正在安静饮酒的徐牧，眼睛里噙着笑意。 “北凉王连续九个题目都未赋诗，这最后一个，莫非还不赋诗？” “总不能十个题目不同的类型，都不适合您吧？” 金台上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徐牧的身上。 有好奇的，有厌恶的，有幸灾乐祸的，还有期待的…… 徐牧的身份太特殊，在战场上的表现又太耀眼。 若今日孔符能羞辱徐牧，不止在太子殿下那里他会成为红人。 孔符亦能踩着徐牧的脑袋，名扬天下！ 见徐牧没有说话，孔符越发嚣张。 “怎么？北凉王不敢么？” 徐牧将酒杯放在桌上，看都未看孔符一眼，道。 “本王久在沙场，杀伐之气太重，赋诗，要见血。” 他的声音里透着冷意，而孔符与孔符的狐朋狗友杨颜、晏行等还未察觉。 杨颜起身笑呵呵地说道。 “王爷这话有趣，莫不是在北凉时间久了，沾染了北凉的野蛮之气？” 孔符眼珠一亮，顺着杨颜的话往下说。 “杨兄言重了，北凉王乃是皇族，怎么可能被北凉人那群蛮子同化？” 孔符的话音未落，徐牧倏然起身，面色沉静。 “赋诗一首有何难？孔公子，你先请！” 孔符微微一怔，旋即狂喜，他没想到徐牧居然这么容易就上钩了。 孔符喜笑颜开，先行走上了高台，道。 “北凉王稍后，在下先赋诗一首。” “心如古井不生澜，无奈形骸寄两閒。老境阳春亦风雪，危时明月自江山。” 孔符的诗词还算出众，不过距离顶尖可就差远了。 但那又如何？孔符自信靠着这一首诗，稳压徐牧！ “琴书有旧聊相与，门户虽贫未是閒。儿女不知何世界，劝传花事已斓斑！” 待孔符赋诗完毕，他的那群好友一阵叫好。 淮南王徐天禄与蘅嫣稍一商议，给孔符的诗词定了乙等三。 孔符走下来对着徐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徐牧轻轻一跃，便到了高台上，然后喊了一声“冷鸢”。 冷鸢扯下身边剑匣的黑布，徐牧信手一招。 剑匣洞开一柄金灿灿的升庐剑，落入徐牧手心。 第162章 斥衍圣，壮哉北凉军! 神剑在手，徐牧的气势陡然一变。 孔符、杨颜、晏行等，皆露出不屑之色。 取了兵器在手又如何？兵器能助人吟诗作赋？ 武人就是武人，北凉的蛮子就是蛮子，永远难登大雅之堂！ 孔符心中冷笑，等着看徐牧的笑话，却听徐牧高声道。 “大江来从万山中，山势尽与江流东。” 嗯？本来神情平淡的蘅嫣，在听到这第一句诗词后，美眸瞬间睁大。 今日的诗会不是没有好诗词，然而无论是以“明月”为题目，还是以“江山”为题目。 京城中读书人的诗词多伤春悲秋，多诗情画意，少了几分风骨硬朗。 徐牧却独树一帜，一开篇便是大气磅礴。 女眷那边过目不忘的裴小姐，亦是美眸中流露出惊讶之色。 她听说过北凉王徐牧的一些传闻。 据传徐牧生性好色，回归大梁后胆大包天，因此害死过一位司书女官。 可是今日听徐牧的诗词，却是大气雄浑。 诗如其人，徐牧当真如同传言中说的那么视色如命，胡作非为么？ 当裴小姐胡思乱想的时候，徐牧的第二句诗词又来了。 “钟山如龙独西上，欲破巨浪乘长风。” 淮南王徐天禄负手而立，嘴角微微上扬，头不自觉地轻点。 徐牧的诗词造诣，远超他的想象，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江山相雄不相让，形胜争夸天下壮。” “唐皇沉醉不临朝，衍圣耗尽英雄气！” 徐牧的诗词极佳，然而这“唐皇沉醉不临朝，衍圣耗尽英雄气”一出，所有人脸色大变。 大唐末期唐皇沉湎酒色，不理朝政。 衍圣孔家身为天下儒家代表，在唐末藩镇割据，天下大乱之后，没有坚定地支持唐皇。 反而带头投了杀入曲阜的节度使叛军，保全了孔家衍圣公的传承。 后大梁建立天下太平，孔家依旧高高在上，继续做儒家的衍圣公。 徐牧这是在讥讽孔家，没有骨气，耗尽了先贤的风骨英雄气。 孔符气得脸色涨红，恨不得冲上去咬徐牧一口。 “我怀郁塞何由开，酒酣走上金城台。” “坐觉苍茫万古意，登天遥望落日来！” 徐牧的诗词越发豪迈，猛地一挥手臂，嗡！升庐剑直冲天际。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升庐剑一起朝空中望去。 “胭脂关下北风怒，武骑千群谁敢渡？” “北凉为国入瀚海，天下一统祭文皇！” 升庐剑抵达百丈之高，徐牧的诗词亦作完。 全场鸦雀无声，人们皆沉浸在徐牧这首诗词的意境之中难以回过神。 之前那位裴小姐第一个起身，高声说道。 “北凉王之诗词，雄浑壮阔古今罕见，当为今日诗会第一诗词。” “小女喜君认为，即便过去千百年，此诗词也当流传下去。” “壮哉北凉王，壮哉北凉军！壮哉我大梁！” 裴小姐论学识恐不在蘅嫣之下，只听了一遍就懂了徐牧诗中精髓。 徐牧在诗词之中赞颂北凉军为国守边。 讥讽曲阜孔家毫无骨气节操，更流露出为国征战平北魏的豪气。 可以说一首诗词，形神兼备，乃是能流传千古的佳句。 徐牧闻言望向了裴小姐，浅笑行礼。 “谢裴小姐点评。” 裴小姐提醒了众人，就算是对徐牧再有意见的人，也不得起身为徐牧叫好、喝彩。 孔符傻在原地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不过孔符输人不输阵。 “北凉王对衍圣公不敬，就是对天下士子，对儒家不敬！” “这般放肆大胆，如何能比得过我的诗词？” “淮南王！蘅博士！你们可要为我评评理！” 蘅嫣微微一笑，说道。 “不论上半篇，只说下半篇，北凉王亦胜过你全篇。” “孔公子，这场比试的确是北凉王赢了。” 孔符气得七窍生烟，就在这时徐牧轻声说道。 “孔公子，小心头上。” 什么？孔符抬头一看，一柄利剑从天而降，擦着孔符的肩膀掠过。 嘶啦！ 孔符的衣袖炸裂，手臂上留下了长达五寸的伤口。 孔符疼得龇牙咧嘴。 “北凉王！你为何伤我！你要杀人么！” 徐牧负手而立，调侃孔符。 “本王说了，本王杀气重，赋诗就要见血，孔公子没听到？” 杨颜、晏行等人七手八脚地扶着孔符离开，结束了这场闹剧。 蘅嫣捧着画卷，亲自送到了徐牧的手边。 “北凉王诗词雄浑壮丽，方才喜君已经点评过。” “我与王爷便无需再评，这幅《明皇纳凉图》，是北凉王的了。” 不知是不是徐牧的错觉，他发现蘅嫣望向自己的时候，那股厌恶之情消退了许多。 “多谢蘅博士。” 徐牧收了画卷，与蘅嫣行礼告别，早就迫不及待的徐多福跑过来，拉着徐牧的手赞叹道。 “皇兄有吟诗作赋的才华为何不早说？” “我一直担心皇兄输给孔符那家伙呢。” “皇叔，您是不是早就知道皇兄有此才华，才为他办的诗会？” 徐牧闻言微微一怔，再一看淮南王露出的笑容，如梦方醒。 “皇叔为今日诗会，破费了，多谢皇叔……” 徐天禄按下了徐牧行礼的手，道。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张萱的换做天下难寻。” “有此画卷为引子，你又做出此等诗词。” “天下读书人，尤其是汴梁人对你的印象，应该大为改观。” “你行事千万要仔细，别再给人往你身上泼脏水的机会了。” 徐牧心中一暖，重重地点了点头。 “侄儿明白！” 徐天禄露出慈祥的笑容。 “我大梁皇族出了了不得的人物，文武双全，胸怀大志。” “陆放那小子没说错，你呀，不输我大梁的太宗文皇帝。” “走了，去妙音坊听曲儿去了。” 徐天禄摇摇晃晃地走了，留下捧着画卷的徐牧发呆。 他今日方才发现，他这个诗酒风流的皇叔，聪明至极，也活得通透自在。 徐牧得了宝贝与徐多福一起返回京城。 入了汴梁城后中途分开，一个回皇宫，一个回北凉王府。 徐牧坐在马车上，见绫月与冷鸢正好奇地展开画卷，叽叽喳喳地议论。 他闭上眼回忆起当年在须弥山的往事。 徐牧去须弥山十年，直到遇见白落樱后日子才渐渐好过。 她天资聪颖酷爱读书，徐牧便一起跟着读。 他被作为质子在须弥山十年，那是当真“寒窗苦读”，将读书作为少有的乐趣与消遣。 第163章 不专业的刺杀 须弥山十年时光，徐牧习得的诗书，少说也有千卷。 孔符怀着令徐牧出丑的心思，与他比试吟诗作赋。 一脚踢在了铁板上，就见孔家也跟着一起丢脸。 绫月美眸发亮，赞叹道。 “传说张萱画意通神，这幅《明皇纳凉图》果真惟妙惟肖。” “王爷，此画万金难求呢。” 徐牧从过往的回忆中抽离出来，睁开眼。 “喜欢？喜欢你便留着吧，本王不懂画。” 绫月小心翼翼地与冷鸢将画卷卷好，收入锦盒。 “王爷说笑了，《明皇纳凉图》是您横剑赋诗得的宝贝。” “奴婢给您好生收着，等回了北凉就挂在梧桐苑您的书房里。” 徐牧对珍宝古玩字画等玩意儿从不看重。 他笑了笑，道。 “当年幸亏落樱追着我，叫我读书，不然今日难以过关。” “瞧着吧，往后的难关还多着呢。” 冷鸢怀抱着锦盒，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暖笑意。 “孔符之流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王爷文武双全谁人能比？” “奴婢观金台诗会上的人，不少人对王爷都已改观。” 绫月狡黠一笑。 “冷鸢说得对，尤其是今日那位裴小姐，瞧王爷的眼神都快冒出星光来了呢！” 徐牧嗔怪地瞪了绫月一眼。 “裴小姐才情不凡，欣赏诗词而已，休要胡言乱语！” 裴小姐是丞相裴坚的女儿，徐牧可不想与裴坚扯上关系。 绫月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忽然，马车停了！ 就听赶车的李白喊道。 “何处来的小乞丐？快走快走，我身上没带银钱。” 徐牧掀开车帘往外望去。 瘦弱的小乞丐拦在马车前面，一破碗，一根竹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小乞丐全身上下脏兮兮的，唯独一双大眼睛明亮有神。 “大爷，求您行行好吧，我……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小乞丐声音尖细，见到徐牧后眼睛一亮。 “一看您就是心善的活菩萨，大爷，求求您行行好吧！” 徐牧见他可怜，拦住了要赶人离开的李白。 “算了，讨口吃的可怜人罢了，绫月！” 李白身上没有带琐碎的银两，绫月却有。 绫月在香囊中摸索出五两碎银子，递过去。 徐牧笑呵呵地说道。 “你呀，得了银子省着点花，好好过个丰足的除夕。” 得了五两碎银子乞丐激动得全身颤抖，不住地朝徐牧弯腰行礼。 “多谢大爷！多谢大爷！” 徐牧挥挥手让李白继续赶路，就在下一刻，一抹银光乍现。 嗖！ 小乞丐的怀里，发出“咔哒”一声，银色的弩箭直取徐牧的面门。 徐牧却好像提前预料到一样，微微侧开脑袋，弩箭贴着徐牧的耳边擦过。 笃！ 银色弩箭钉进马车车厢的木头里四寸，这一下若是中了，徐牧的脑袋都得被刺穿。 “王爷！” 冷鸢、李白等大惊失色，李白一脚踢在小乞丐的胸口。 嘭！小乞丐身子像破沙包，飞出老远。 李白一跃下了马车，犹如猎豹顷刻间扼住小乞丐的咽喉，眼神阴冷。 “小子，你找死！” 手弩从小乞丐宽大的破衣服里面掉出来。 她不再刻意压抑声音，艰难地说道。 “北凉王，禽兽尔！人人得而诛之！” “我没有杀死你，是我无能，动手吧！” 徐牧走下马车望着那恶狠狠望着自己的刺客，笑了。 “你虽为乞丐，却眼神明亮，底气十足。” “你想故意装出虚弱，但是你的演技太差了。” “最重要的是，你对银钱的渴望半点没有表现出来。” 他漫步走向刺客，道。 “你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本王身上，这般演技武艺，你不是专业的刺客。” “说吧，是谁派你来刺杀本王的？” 徐牧预料到会遭遇刺客，却没想到第一波动手的刺客如此不专业。 女刺客死死盯着徐牧，喊道。 “无人指使！我杀你这禽兽只为报仇！” 徐牧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望着她脏兮兮的小脸，有些迷惑。 “你与本王有仇？” 女刺客咬牙切齿，骂道。 “你欺辱我姐姐，致使我姐姐自尽而亡，你与我的仇不共戴天！” 徐牧眉毛一挑。 “本王何时欺辱过任何人？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想到了一年前他初到汴梁时候发生的事情。 “你姐姐是宫廷司书女官司灵？！” 女刺客眼泪夺眶而出。 “你这禽兽还记得我姐姐的名字？没错！家姐司灵。” “我司卿虽然为一个弱女子，亦要拼命为姐姐报仇！” 李白、冷鸢、绫月三人闻言，皆有些不知所措。 李白扼住司卿的手下意识地松弛了不少。 司书女官司卿被人所害，嫁祸给了徐牧，才导致后来废黜他太子位的一系列事件。 徐牧沉默了片刻，一挥衣袖。 “先带她回北凉王府，好生梳洗一番。” 徐牧亲手杀的人有很多，战场上，江湖上，但有一件事始终让徐牧感到愧疚。 司书女官司灵因他遭了无妄之灾，令徐牧愧疚了许久。 汴梁，北凉王府。 司卿经过一番梳洗后露出本来的容貌，她不过才十七岁，大好年华。 眉宇间却有一股子愁绪，眼眸明亮五官清秀俏丽。 “北凉王要做什么？将我打扮好了，侮辱我？杀了我？” “我来刺杀他之前，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无论你们怎么折磨我，我只有一句话，我心甘情愿来杀他！” 绫月与冷鸢为喋喋不休地司卿系好绣带，绫月柔声道。 “小妹妹，你为何确定王爷害了你姐姐？” “深宫中阴谋诡计数不胜数，王爷被人陷害了……” 司卿不待绫月说完，便冷着小脸儿。 “你是北凉王身边女使，自然为他说话，哼！” “北凉王在北凉设‘梧桐苑’，里面有美人七十二。” “各个国色天香，他视色如命就是一个色中饿鬼！” 绫月与冷鸢对视一眼，皆是诧异地笑了。 “梧桐苑是有的，那是王爷的居所，不过女使只有我与冷鸢。” “哪有什么七十二美人之说？你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是从何处听来的？” 司卿被绫月领着走出暖阁，闻言秀眉紧锁。 “汴梁的街头巷尾，还有茶楼瓦舍谁不知道？” “听说北凉王待开春，还要在北凉三州举办选秀。” “谁家的女儿被看重若是不从，就夷三族……” 第164章 金明池盛会 冷鸢摇头叹息。 “汴梁的谣言究竟是谁放出来的？瞧瞧，给她听得信以为真了。” 绫月也不再解释，叮嘱司卿。 “一会儿见了王爷要恭敬，你虽受了蒙骗但终究刺杀了王爷。” “若要活命便主动认错，王爷心善不会难为你的。” 北凉王徐牧坐在一座宴席后，待三人进来后，司卿嗅到了一股浓郁的美味香气。 然而一桌美食后，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北凉王徐牧！ “你们先下去吧。” 徐牧挥挥手，就留下司卿一人待在这儿。 见司卿在那里傻站着，徐牧指了指座位。 “坐。” 司卿落座后，气呼呼地地说道。 “你究竟要耍什么花样？留我在你府邸里要折磨我？侮辱我？” 徐牧哑然失笑，问司卿。 “在你心里本王是不是没有半点善心，十恶不赦？” 司卿想都没想，回答了一个字。 “是！” 徐牧微微一笑，指着一桌子的美味。 “那我这恶人准备的一桌饭菜，你吃还是不吃？” “还是你怕我下毒，不敢吃？” 司卿早就腹中饥饿难耐，为了报仇她许多日子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她恶狠狠地瞪了徐牧一眼。 “我有什么不敢的？” 话音落下司卿提起筷子大快朵颐。 见她吃得欢畅，徐牧也不打扰，就这么吃了一会儿司卿忽然抬起头。 “你……你不说些什么？” 徐牧反问司卿。 “本王说，司灵大人的死与本王无关，有人陷害本王。” “那些关于本王的传言都不是真的，你信么？” 司卿望着徐牧那张俊秀到过分的脸，摇了摇头。 徐牧笑了，道。 “既然本王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何必解释？” “从今日开始你在本王的身边侍候，跟绫月冷鸢一样。” “待本王离开汴梁之后，你获得自由。” “本王会给你一笔盘缠，让你此生无忧，就当……对你的惩罚。” 有这么惩罚人的么？司卿越来越看不懂徐牧。 “你为何这般对我？就不怕我再刺杀你？” 徐牧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瞥了司卿一眼。 “就你？” 他的轻视让司卿刚产生的一丝好感荡然无存。 望着徐牧离去的背影，司卿狠狠咬了一口肘子肉。 “徐牧，你这混蛋！本姑娘一定要杀你！” 徐牧留下司卿在身边，不过是寻个由头照拂她。 司灵因徐牧而死，她姐妹两个相依为命。 没了司灵司卿生活的艰难，无依无靠。 待徐牧离开汴梁后，给司卿一笔钱，让她生活无忧。 也算了结了徐牧对司灵的愧疚。 除夕前两日，依照惯例朝廷将在金明池举办金明池盛会。 梁帝、梁后将亲至金明池，届时龙虎山也将派人来。 与礼部一起协助朝廷向上天祈福，祈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汴梁，丞相府。 冬日的严寒遮不住除夕将至的喜气，丞相府内张灯结彩。 一清早，难得休沐的五经博士蘅嫣来了丞相府。 丞相府内外的仆从见蘅嫣来纷纷行礼，见怪不怪。 他们都知道五经博士蘅嫣与自家小姐是闺中好友，经常有往来。 蘅嫣入“揽月斋”后由女使领着，一路到了内宅。 “蘅嫣姐姐！” 裴喜君一袭杏黄色交领襦裙，见到蘅嫣后笑靥如花。 蘅嫣轻笑一声。 “有什么要紧事，非要我今日来一遭？莫不是你又发现了什么古籍？” 裴喜君拉着蘅嫣的手，道。 “古籍嘛倒是没有发现，不过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蘅嫣姐姐。” 蘅嫣与她漫步在屋中，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香气。 “我来猜，你屋中花香四溢，莫不是又动用了你的‘百花画笔’？” “喜君作画每次用神笔都如有神助，嗯，你想让我来品鉴一番？” 裴喜君露出惊喜之色，道。 “知我者蘅嫣姐姐也！我这几日画了一幅画，却不知好不好。” “蘅嫣姐姐来看一看，若是不好我重新画就是。” 她轻轻地取下遮住画卷的杏黄色绸布，一幅雅致传神的画卷跃然而出。 画卷中描绘的乃是汴梁金台。 金台之上宾客满座，淮南王徐天禄、太学博士蘅嫣，以及孔符等人形神兼备。 不过，画卷里面最显眼的，当属正在横剑赋诗的北凉王徐牧！ 气度非凡，豪气冲天！既有武将的杀伐之气，又有书卷气质，令人望一眼就难忘其风采。 蘅嫣的美眸流转，赞叹道。 “喜君的画技比之从前更上一层楼呢，就是不知是因为勤奋？” “还是因为用情至深，对某人念念不忘呢？” 蘅嫣一句话让裴喜君俏脸微红，她辩解道。 “蘅嫣姐姐休要乱说，我画这幅画不为别的，只为一睹张萱大家《明皇纳凉图》。” “我欲借来《明皇纳凉图》观想临摹，总不好不准备礼物。” “听说北凉王不喜财货，这丹青画卷雅致体面，送他再好不过。” 蘅嫣也不戳破裴喜君的心思，她柔声说道。 “以前我听了不少北凉王的风言风语，也觉得他十分不堪。” “然而金台诗会，北凉王吟诗一首，气势磅礴胸怀四海。” “如今他的诗词已经在汴梁传唱，诗如其人啊。” “或许以前的传闻真的是传闻，我们……误会了他。” 裴喜君微微颔首，凑到蘅嫣面前。 “金明池盛会即将开启，蘅嫣姐姐与北凉王有过接触。” “还请蘅嫣姐姐为喜君传讯，金明池当日我想与北凉王见一面。” 蘅嫣点了点她的鼻子，笑了。 “好～不过你上次说要为我画一副《簪花仕女图》可不能拖延了。” 裴喜君嫣然一笑，取出一幅画卷。 “我可不敢懈怠，早就为蘅嫣姐姐画好了。” 金明池盛会，乃是汴梁一年之中最重要的几个集会之一。 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大梁皇族，还有来自龙虎山的长老级别人物，悉数到场。 汴梁，东宫。 皇太子徐龙负手而立，声音阴冷。 “舅父与裴相怎么说？” 传讯的男子低垂着脑袋，小心翼翼地回答。 “大将军与裴相让殿下稍安勿躁，金明池盛会，会按计划行事。” 徐龙缓缓转过身，眉头紧锁。 “哦？本宫的计划，他们未采纳？” 男子头更低了，道。 “大将军与裴相说，金明池盛会人多眼杂，需谨慎。” 徐龙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也罢，不差那么几日了，你去吧。” 第165章 祭苍天，破六灾 待男子离开之后，徐龙猛地睁开眼，沉声道。 “徐牧！你在金台耍得好大的威风！” 金台诗会后，徐牧在汴梁的风评好转了许多。 连梁帝见徐牧所作诗词后，都赞不绝口，称赞“风骨绝佳”。 徐龙暗中花费了多少气力？让人于城中散布谣言。 使得多数人相信了徐牧的荒唐无度，虽在战场上屡建奇功。 但徐牧的私德有亏，在梧桐苑中豢养美人淫乐。 如今一场金台诗会，徐龙散布的谣言受众锐减。 徐龙的亲信孔符、杨颜，更是被徐牧当众打脸，颜面尽失。 徐龙感受到了威胁，他迫切地希望能在金明池盛会上动手。 诛杀徐牧！ 然而姬康与裴坚却异常冷静，始终在寻找一个最佳机会。 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三日后，金明池盛会如期召开。 为了保证金明池盛会的安全，大梁禁军出动五千人。 禁军将金明池东、西、南、北皆驻守，魏风华率领亲军都尉府提前三日布控。 明里暗里的探子，不知有多少。 徐牧领着绫月、冷鸢，还有一位不情不愿充当起徐牧女使的司卿。 由李白驾着马车，出城到了金明池。 金明池占地极广，一眼望不到边，待徐牧入了金明池后，在内官的引领下入内。 金明池的核心区域乃是一处巨大的人工湖。 当初大梁太祖皇帝南征，曾开辟一大湖用于训练水军。 人工湖在天下平定后再无用，除了偶尔水军演武外，已经失去了战略意义。 金明池由此诞生，成为汴梁城外一处盛景。 金明池每年春夏秋都会择日对百姓开放，时间总共有六个月。 今日能来金明池的，皆是朝中官员及其亲眷。 金明池大湖正北，有一人造的高台，这高台最顶端，乃是用来祭祀。 高台下广阔的空间则是皇族，以及朝中勋贵等所落座之地。 徐牧身为皇族自然要在这里落座，然后观礼。 龙虎山来人竟是徐牧的熟人——代刑堂长老李神通！ 李神通与礼部尚书贾虚，一起辅助大梁皇帝徐天德，进行祭天仪式。 迎帝神、奠玉帛、进俎、行初献礼、行亚献礼、终献礼。 献礼结束，还有撤馔、送帝神、望燎三个仪式。 祭天仪式繁琐冗长，要全部举行完需一个时辰左右。 徐牧席位上望着高台上的祭祀，颇为无聊。 忽然，一位貌美的女使来到徐牧这边，轻声说道。 “参见北凉王殿下，我家大人命奴婢来送一封书信，给殿下您。” 徐牧微微一怔，轻声道。 “你家大人是？” 女使朝着不远处抬手一指。 徐牧顺着女使手指的方向望去，是她？ 蘅嫣冲徐牧微微一笑，遥遥行礼。 徐牧亦隔空还礼，待打开信件后方见到信笺上娟秀的字体。 “祭天仪式后，云胡亭，静待王爷。” 云胡亭？ 徐牧眉毛微微一挑，拿不准蘅嫣找他有何事。 不过去看一看也无妨。 漫长的祭天仪式终于结束，梁帝徐天德率领一众官员，缓缓走下祭天高台。 梁帝徐天德朗声道。 “上天庇佑，吾大梁五谷丰登、太平长安！” “祭天仪式毕，与往年一样，祭天仪式中盛放福胙所用之玉盘。” “朕将赏赐给诸位之中箭术最佳的勇武之士！” “来人，上‘六灾靶’！” 徐牧见到这一幕觉得新奇，轻声问道。 “六灾靶为何物？” 绫月微微弯下腰，为徐牧解释。 “王爷，六灾分为大三灾与小三灾，大三灾分为火灾、水灾、风灾。” “小三灾分为兵灾、疾疫灾、饥馑灾，六灾靶上绘制了象征六灾的鬼神。” “每一年年终末的祭天大典之后，会有军中与各府邸的俊杰出手，射六灾靶。” “谁若是射地最准，就可得到那件祭天用的祭器，放在家中可辟邪挡灾呢。” 徐牧微微颔首，笑着调侃绫月。 “你这丫头久不在汴梁，为何这般熟悉？莫不是偷偷看书了？” 绫月嫣然一笑。 “王爷忘了我当年随着您离开京城前，本就是宫中的宫女。” “入宫过程中，宫中的种种礼仪祭祀，教养的嬷嬷都教导了。” “谁若是考核不合格，可不能入宫。” 很快六灾靶被立好，这射箭之处距离六灾靶有八十步。 要在八十步之外命中靶子有难度，要命中靶心更难。 礼部尚书贾虚满面笑容，道。 “诸位善射的神箭手可瞧好了，八十步之外，必须命中靶心才算中，谁来第一个试试？” 未等贾虚话音落下，就有一人起身，喊道。 “贾大人，末将愿意尝试！为我大梁开个好彩头！” 群臣见他出来，神情都十分复杂。 扬武将军冯汉！于虎头岭兵败后，于战报之中诬陷明远与赵厷。 后被罚往幽州运送粮草，立下了些功劳。 今日金明池盛宴，冯汉能来露脸全都仰仗裴坚的功劳。 梁帝徐天德神情平静，一挥手。 “准。” 冯汉毕竟是裴相精心栽培之人，梁帝不好驳了老臣的面子。 得到梁帝首肯，冯汉极为激动。 “末将遵命！” 他取了硬弓拉弓搭箭，就见弓弦如满月，稍一瞄准便松开弓弦。 嘣！ 利箭被贡献推出去，划出一道乌光，笃！这一箭正中靶心！ “好箭法！” 裴坚喜笑颜开，对梁帝说道。 “陛下，冯将军一箭破六灾，我大梁明年一定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梁帝沉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冯将军弓马娴熟，今日起，复扬武将军之职。” “从今往后要吸取教训，为我大梁杀敌建功。” 冯汉等的就是梁帝这句话。 他忙跪地谢恩。 “冯汉必不辜负陛下恩典！” 他被发配往幽州运粮草，扬武将军之职位，被暂时撤去。 裴坚好不容易给他争取了一个露脸的机会，他也不负裴坚的期望。 冯汉这一箭开了一个好头，随后又有两人出来射箭。 分别在九十步、一百步之外，射中了六灾靶的靶心，赢得一片叫好。 “陛下，末将温荣，愿意一试！” 听见温荣开口，引得众人一阵议论。 “今年温将军露面这么早？” “温将军一出手，还有谁能比得过？” “汴梁‘神射’之名岂是浪得虚名？” “吾等有眼福喽。” …… 梁帝脸上的笑容更深，微微颔首。 温荣转过身，对六灾靶那边的禁军喊道。 “将箭靶挪到——一百五十步！” 第166章 汴梁第一神射! 军中的硬弓手，能射中一百步的靶子，可谓难得。 射中一百二十步的那是凤毛麟角，温荣开口就是一百五十步。 来观礼的勋贵们皆瞪大眼睛，想看看温荣能否一箭命中。 温荣取硬弓，拉弓搭箭，弓弦在温荣的拉扯下绷紧成满月状。 徐牧望着温荣的动作，发现，温荣在射箭的时候手腕处隐隐好似透过水一样，在隐隐晃动。 灵气？温荣能成为汴梁神射手，自有其独特的法门。 徐多福见徐牧看得出神，小声说道。 “皇兄，温荣将军素有‘汴梁第一神射’之名。” “凡是温荣将军参加这‘破六灾’的盛会，彩头都是他的。” 徐牧嘴角微微上扬，道。 “一百五十步算不得远，吾之飞剑亦能射之。” 徐多福掩嘴轻笑。 “皇兄莫要说笑，飞剑岂能比得过箭矢轻便？” “怕是飞剑还未抵达箭靶，就已经落地了……” 嗖！ 徐多福正说着话，温荣已然松开弓弦。 箭矢如风射向了箭靶，人们的目光随着箭矢往前转动。 温荣的箭矢与寻常的强弓手射出的箭矢不同。 一般的强弓手要考虑风向，以及箭矢前行时候不断向下坠落。 温荣一力降十会，乌黑的箭矢从头到尾射出一条笔直的线路。 笃！ 箭矢正中六灾靶靶心，待侍从将结果喊出来之后，现场一片喝彩。 大将军姬康笑容满面，赞道。 “前年温荣将军于一百三十步外射中了六灾靶。” “今年温荣将军又有精进，陛下，有此良将是吾大梁之福啊！” 梁帝徐天德满意地一挥手。 “赏赐温将军黄金千两、蜀锦十匹，飞鱼服一套！” 黄金、蜀锦这般贵重的东西，温荣浑不在意。 然而飞鱼服可是稀罕物，梁帝徐天德这些年赏赐的不到十件。 温荣单膝跪地，朗声道。 “末将温荣谢陛下赏赐，陛下，臣还有一不情之请！” 梁帝心情正好，笑了笑。 “哦？温将军有何请求？” 温荣得梁帝喜爱的原因，乃是因为温荣出身简单，来自寒门。 身上没有那许多利益纠葛，且醉心于箭术、武艺。 温荣目光流转，最后到了皇族那边。 “末将斗胆，想与北凉王比试箭术！” 梁帝微微一怔，却听温荣继续说道。 “末将从七岁开始习武，十二岁便修习箭术。” “北凉王飞剑之术名扬天下，靠此计曾击杀北魏大将拓跋辉。” “亦在潼门关外胜过‘没羽箭’张靖半招。” “臣与‘没羽箭’张靖多年来不分胜负，臣不服他！” 温荣的眼中充满了战意，向梁帝请愿。 “末将希望能与北凉王一比，才不枉‘汴梁第一神射’的美誉。” “末将若是输了，甘愿将此称号让给王爷！请陛下、殿下成全！” “末将知道这般是冒犯了王爷，比试之后末将愿意领罪！” 梁帝仰面大笑，道。 “温将军有进取之心，乃是好事，若我大梁将官各个奋勇争先。” “魏贼与万妖之国焉能猖狂？北凉王，你的意思呢？” 徐牧还未开口，皇太子徐龙开口了。 “父皇，皇兄用的是飞剑又不是箭矢，这比试本就不公平。” “皇兄是北凉三州之主，若是输了比试传回去，恐怕对皇兄的威信有影响啊。” 梁帝眉头微微一皱，看向徐牧，询问徐牧的意思。 徐牧缓缓地起身，行礼。 “父皇，军中比试切磋本是常事，若是儿臣败了那是技不如人。” “我大梁有温将军这样的神箭手，儿臣也正想与之比试。” 见徐牧表态同意，梁帝一挥手，命人准备好六灾靶。 待两个箭靶准备好之后，温荣对仆从喊道。 “将本将军的箭靶往后挪动十五步！” 十五步？温荣本就在一百五十步开外，再挪动十五步就是一百六十五步！ 大梁如今的将领里面，能在这么远之外射中箭靶的，恐怕不超过一手之数。 温荣看向徐牧，眼神里有一抹战意与问询。 徐牧微微一笑，一挥手。 “温荣将军往后挪，本王也要往后挪，挪动三十步！” 狂！徐牧话音落下，全场哗然。 左都御史杨莲抚须，提醒徐牧。 “北凉王有志气是好事，不过，凡事要量力而行。” “‘破六灾’不是儿戏，若是脱靶，可不吉利啊。” 丞相裴坚亦阴阳怪气。 “北凉王不要担心，就算您与温荣将军比试输了。” “也不丢人，王爷可谓‘汴梁第二神射’。” 温荣深深地望了徐牧一眼，道。 “北凉王好气魄！将本将军的靶子，也移动到一百八十步！” 待仆从们往后移动完六灾靶，北凉王徐牧再次语出惊人。 “继续往后移动，两百步！” 啊？温荣诧异地望向徐牧，搞不懂徐牧是不是疯了？ 飞剑驾驭本就是极难，非天赋卓绝的剑客不可控制。 飞剑的重量是箭矢的几十倍，要在两百步之外射中箭靶靶心。 怎么听都是极为疯狂的举动，可能做到么？ 大将军姬康眉头微皱，提醒徐牧。 “北凉王不可意气用事，‘破六灾’若是不顺利。” “耽误了一年大梁的气运，可不是闹着玩的。” “北凉王，三思！” 皇太子徐龙眼中闪过一抹狂喜。 他本来还担心徐牧借着与温荣的比试，在金明池再露一次脸，出一次风头。 没想到温荣与徐牧比试，互相争斗，徐牧竟不自量力。 两百步！还得是飞剑！徐牧以为自己是神仙不成？ “皇兄，祭天大事不可儿戏，皇兄莫要因小失大啊！” 徐龙装模作样地劝说了一句，知道徐牧根本不会听他的。 果然，徐牧朗声喊道。 “当年我大梁太宗文皇帝，于武牢关一战擒双王。” “其神弓于两百步之外，射中贼首，令敌方士气崩溃。” “本王乃太宗文皇帝后裔，这‘汴梁第二神射’的名头不要也罢。” “要做，就做‘汴梁第一神射’！温将军，可敢与吾比试否？” 温荣一股热血上涌，仰面大笑。 “北凉王好气魄！好豪情！温荣当然敢！请！” 温荣望着徐牧的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钦佩与惊喜。 他听说过关于徐牧的一些传言，对徐牧的印象不佳。 但今日见徐牧满身英雄气，颇有当年太宗之风。 这般人物，谁能不敬佩？ 第167章 六灾全消，封天策将! “冷鸢，取本王剑匣来！” 徐牧的剑匣属兵刃，纵使他是亲王，剑匣也需放在禁军那儿。 嘭！ 沉重的剑匣落地，徐牧的手抚摸过剑匣，就听“咔哒”一声，剑匣缓缓打开。 徐牧一挥手，剑气从剑匣缝隙中流出，一抹淡淡的红光在剑匣中酝酿。 温荣亦深吸一口气，拈弓搭箭对准了两百步之外的箭靶。 温荣双臂上的衣衫无风自动，衣衫猎猎作响，弓弦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似乎下一刻就会崩断似的。 箭靶边的仆从将手中的红绸微微扬起，然后放开。 红绸缓缓落地，徐牧与温荣的精神都紧绷到了极致。 徐牧深吸一口气，轻声道。 “剑七，红袖——” 嗡！一抹淡红色的光辉从剑匣中绽放，与温荣的箭矢几乎是同时出击。 嗖！嗖！ 两股疾风划过，激起一片烟尘，箭矢与飞剑你争我夺，速度快得惊人。 眨眼间已经飞过了百步之遥，忽然箭矢的尾部爆发出一片尖锐的爆鸣声。 灵气在这一刻催动！ 观礼的勋贵们发出一片惊叹，而懂得武艺的人更加惊讶。 这温荣竟然能将灵气暂时附着在箭矢上，然后片刻后催发？ 恐怕温荣这几年一直在藏拙，他的箭术早就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灵气催发使得箭矢超过了飞剑，还剩下五十步就要抵达六灾靶。 徐龙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徐牧今日终究还是输了。 姬康、裴坚等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徐牧在金台诗会的表现已经够耀眼。 若再赢了温荣，势必名声大振，又赢得一片人心，对他们后续的计划极为不利。 梁帝徐天德的眼里闪过一抹失望与释然。 他在期望什么？期望被他废掉的废太子徐牧，赢温荣？ 怎么可能呢？徐牧又不是真的太宗文皇帝转世…… 裴坚身后，他的幺女裴喜君紧张地捂住了嘴，身子微微颤抖。 当全场的人神态各异，就在这一刹那。 吼！ 红袖剑上爆发出一声清亮的龙吟声，一股淡青色的旋风瞬间出现。 裹挟着红袖剑速度猛地提升了一截。 轰！ 六灾靶被徐牧的红袖剑击中靶心，彻底炸裂。 笃！ 一息之后温荣的箭矢射中靶心，将六灾靶射倒。 现场一片死寂，赢了？北凉王赢了？ 左都御史杨莲反应极快，道。 “陛下，北凉王虽射中箭靶，但箭靶却损毁了，这当如何算呢？” 兵部尚书陆放忍了好久，终于扬眉吐气。 “杨大人！箭靶被毁掉是好事啊，意味着‘六灾全消’。” “陛下，北凉王赢了，他就是当之无愧的‘汴梁第一神射’！” 陆放在朝中因为赞扬北凉王徐牧，没少被挤兑、挖苦。 今日徐牧飞剑两百步之外，破六灾靶，堪称惊艳。 梁帝徐天德望着远处炸裂的六灾靶，深吸一口气。 “好啊！好一个‘六灾全消’，北凉王与温将军的技艺，皆超凡脱俗！” “再赏温荣将军玉如意、金樽一对！” 梁帝的目光转向徐牧，透着一股子欣慰。 “北凉王的飞剑之法，令朕大开眼界，吾皇族当兴，大梁当兴！” 皇族徐家掌控着偌大的大梁，家族兴旺能人辈出，梁帝打心眼里高兴。 “昔年吾大梁太宗文皇帝，可一箭射杀两百步之外的敌将。” “箭矢破甲贯穿胸膛，今日北凉王一样在两百步之外破六灾靶。” “朕认为，太宗文皇帝善于箭术，汝不逊色！” “来啊！赏赐北凉王斗牛服、神臂弓，另册封北凉王为天策将军！” 徐牧闻言眉毛微微一挑，上前行礼谢恩。 “儿臣，谢父皇隆恩！” 当听到梁帝称赞徐牧“太宗文皇帝善于箭术，如不逊色”的时候，文武百官的神情太精彩了。 大将军姬康、丞相裴坚、左都御史杨莲，皆是面露惊色。 陛下这话什么意思？将徐牧与太宗文皇帝相提并论？ 兵部尚书陆放经常在私下宴饮的时候，称北凉王的才华可比太宗。 不过那是私下里，台面上陆放也只说过两次。 梁帝在金明池公开这么说，莫非，有复立徐牧的念头？ 皇太子徐龙面含微笑，眼中的寒意能冻死人。 他死死地盯着徐牧，牙齿咬地“咔咔”作响。 杀！杀死徐牧！徐龙的心里就这么一个念头。 他已经感觉到了莫大的威胁，若是被徐牧继续这么折腾下去，他的太子位早晚不保。 当徐龙的情绪在崩溃边缘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目光。 徐龙往上一看，身子虚弱一直没有怎么说话。 坐在梁帝身边的梁后正悄悄地望着他，朝他微微颔首，让徐龙不要失态。 徐龙深吸了两口气，终于稳定住情绪。 徐牧与温荣比试后，终于进入了宴饮阶段。 丝竹管弦之音此起彼伏，气氛也变得融洽起来。 参与宴席的官员们目光不自觉地往徐牧那边望去。 他们摸不住梁帝的心思，还在犹豫是否要去交好徐牧。 徐牧坐在那儿，自酌自饮很是惬意，过了约莫两刻钟，徐牧起身。 “你们在这里，本王去走一走透透气。” 绫月望着美酒佳肴，道。 “王爷您才吃了多少？为何这就走了？” 徐牧嘀咕一句。 “全场的人都往本王这边看，谁还吃得下？！” 绫月、冷鸢闻言忍俊不禁。 换做她们肯定也与徐牧一样，被全场的人默默盯着，哪有胃口？ 徐牧离开宴席，一方面是躲避众人的围观，另一方面也是去赴约。 他要看一看蘅嫣与他，到底有什么事要谈。 徐牧沿着小路悠闲地欣赏景色，行约两刻钟才到了云胡亭。 云胡亭内却空无一人，他入了亭子闲来无事观望景色。 发现云胡亭后正前方，可以见到一片极美的雪景。 落雪覆盖在一片小湖泊中，那小湖泊不知为何冬日没有结冰。 水中竟还有红色的锦鲤时不时跃动出来，活泼可爱。 “湖泊之下有一小灵脉，释放灵气使得湖泊终年不结冰。” “从仁宗皇帝开始到当今陛下，此湖中的锦鲤已经活了整整四十九年。” “听钦天监的老大人讲，再有一年这锦鲤就可跃龙门。” “倘若跃出龙门，便有机缘造化能化为蟒。” 清脆悦耳的声音自徐牧身后传来，他转过身，与一袭杏黄色衣衫的裴喜君终于相见。 第168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她今日内里着一件杏黄色衣裙，外面罩着杏黄色的杏花刺绣褙子，娇俏伶俐。 徐牧的眉毛微微一挑，道。 “裴小姐莫不是在与本王说笑？鱼跃龙门需要龙门。” “金明池内哪有龙门？再说这鱼如何化为蟒？” 裴喜君怀里抱着一张画卷，福身向徐牧行礼。 “小女裴喜君，参见北凉王殿下！” 徐牧拱手还礼，道。 “蘅博士松开书信，说有事要与本王在云胡亭见面。” “为何不见蘅博士？喜君小姐反而来了？” 少女柔柔一笑，明媚的眼眸好像会说话。 “小女自小习画技，对丹青之术尤为精通。” “金台诗会，张萱的那幅《明皇纳凉图》被北凉王所得。” “小女想借来临摹研习一番，苦于不认识北凉王。” “只好请蘅嫣姐姐代为传话，与北凉王相见于此。” 徐牧望着裴喜君，微微眯起眼眸。 “裴小姐喜欢丹青之术，裴相乃当朝宰相。” “裴小姐想要什么样的画卷得不到？为何偏偏来寻本王？” 裴坚没少算计徐牧，在背后用阴谋诡计。 谁知道裴坚的女儿安的什么心思？徐牧本能地防备起来。 裴喜君似乎没听出徐牧话语里的防备，嫣然一笑。 “张萱留存于世的画卷仅有北凉王手中的那一幅。” “北凉王不会舍不得，不肯借给小女吧？” 徐牧还未回她，她便走上前将怀里的画卷递给徐牧。 “若北凉王愿意借画卷，这幅小女所画的画卷，便赠予王爷。” 徐牧的眉毛一挑，轻轻展开画卷后，直觉得一股芳香扑面而来。 画卷上，正是徐牧那日在金台诗会横剑赋诗的场景。 画卷中徐牧位于正中央，那股子英气与洒脱的气质跃然纸上。 “裴小姐好厉害的丹青技艺！” 徐牧对她的防备顿时消去不少，忍不住称赞。 裴喜君闻言笑靥如花。 “那北凉王是答应了？” 徐牧微微颔首，小心地收好了画卷，道。 “《明皇纳凉图》本王可以借给你，不过裴小姐还得回答本王一个问题。” “那湖水之中‘鱼儿化蟒’是真的还是假的？” 裴喜君微微一怔，继而说道。 “钦天监的李淳风李大人说的，还能有假？” “不过，李淳风大人说要等到明年三星连珠之时才有可能成功。” 徐牧望着活泼的锦鲤，笑了笑。 “可惜，本王除夕之后就要返回北凉，见不到那奇景了。” 少女悄悄地看一眼徐牧的侧颜，问道。 “王爷，汴梁不好么？您为何一定要回北凉？” “我听说北凉苦寒，民风剽悍，比不得汴梁。” “您就没想过在汴梁落脚，安家……娶妻生子？” 徐牧的眼神幽深，颇为落寞地说道。 “若能一直待在故乡，谁愿意远走他乡？” “不过，本王去了北凉反倒是自在。” “天大地大大有可为，比在汴梁自在得多。” 裴喜君掩饰不住失落之情，沉默不语。 徐牧见裴喜君不说话，道。 “喜君姑娘贵为丞相之女，未来理应寻一清流人家。” “与清流人家的读书人联姻，成就百年好合。” “从此相夫教子一生无忧无虑，这才是你该走的路。” 说完徐牧挥一挥衣袖，与她告别。 “画卷本王会如期送到，珍重。” 徐牧何等人物？怎么会感觉到少女的情愫？ 不过，徐牧与裴坚的关系，存在无法调和的矛盾。 徐龙、姬康、裴坚，对徐牧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将他置于死地。 裴喜君俏丽灵动，徐牧不忍让她伤心。 不如将话说出来点到为止，让裴喜君断了念头省得以后神伤。 见徐牧潇洒地离去，裴喜君眼眶微红。 “北凉王可知为何喜君会与你相约于此？” 徐牧脚步不停，却未搭话继续往外走。 裴喜君眼中涌起一片雾气，喊道。 “喜君那日在金台诗会，见北凉王英姿才华，便一眼难忘。” “今日来求北凉王借画卷是真，想见北凉王也是真。” “云胡亭，云胡亭，‘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北凉王不知我心否？” 徐牧差点被脚下的石头绊倒，狼狈地好像逃跑一样离开了云胡亭。 刀枪剑戟徐牧不怕，沙场厮杀徐牧不惧。 唯独这温柔乡令他丢盔弃甲招架不住。 徐牧狼狈逃走的样子，让裴喜君破涕为笑。 “若是心中无意，为何狼狈失措？哎……” 她叹息一声缓缓地走出云胡亭，还未走出多远，却忽然被人叫住。 “喜君小姐！” 她侧过头一看，一袭金黄色蟒袍的皇太子徐龙，正满含笑意过来。 “裴喜君参见殿下。” 她俯身行礼徐龙却笑着说道。 “喜君小姐无须多礼，喜君小姐来此做什么？” 裴喜君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徐牧离去的方向，眸子流转。 “小女来这边观锦鲤，恰好这几日想要绘制一幅《锦鲤图》。” 徐龙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取出一幅画卷。 “本宫与喜君小姐当真是心有灵犀，这吴道子的《锦鲤图》，本宫近日才寻到。” “就送给喜君小姐，你想临摹就临摹，想珍藏就珍藏……” 徐龙还未说完，便去拉她的手，要将画卷塞入她手中。 裴喜君好似被蜜蜂蜇了一下，后退半步。 “吴道子先生的画卷太珍贵了，喜君怎么能收？” “多谢太子殿下抬爱，小女还要回去父亲身边。” “若回去得晚了，恐父亲担心。” 徐龙脸上的笑意不减，目光在她窈窕的身子上转了一圈。 “好，既然如此喜君小姐请自便。” 望着少女匆匆离开的背影，徐龙的笑容消失。 他走入云胡亭中，喃喃自语。 “好你个裴喜君！对着他言笑晏晏，对着本宫却冷冰冰的。” “他究竟有什么好？连父皇也称赞他可比太宗文皇帝？！” 徐龙一声低吼，衣袖中飞出一道乌光。 嗖！轰！ 小湖之中正跳跃的锦鲤，被徐龙一剑轰杀数条，血肉炸开。 宁静的小湖被血液染红，翻滚不停。 徐龙眼神冰冷骇人。 “徐牧，本宫不会让你夺走属于我的皇位！” “本宫才是天选之子！你的一切，本宫都要夺走！夺走！” 一刻钟后徐龙走出冷香亭，冷香亭内小湖中的锦鲤，几乎死伤殆尽…… 第169章 丹青书生 徐牧从云胡亭归来，宴会上气氛越发热闹欢畅。 美酒佳肴、雅乐佳人，好一片盛世景象。 然而徐牧却融入不到这气氛中，汴梁太繁华，金明池更喧闹。 他怔怔地望着歌舞升平的景象出神。 “北凉王殿下为何不过去，与诸位大人畅饮？” 蘅嫣清冷的声音，令徐牧回过神。 她浅笑与徐牧四目相对，眼神清澈明亮。 “本王，不喜酒。” 徐牧负手而立，道。 “也不喜欢汴梁的气氛。” 蘅嫣嫣然一笑，问徐牧。 “汴梁繁华热闹，金明池风景如画，王爷为何不喜欢？” 徐牧剑眉微蹙，想了想。 “许是本王在北凉待得久了，与汴梁格格不入吧。” “北魏虎视眈眈，万妖之国窥伺北境。” “可京城却……” 他没说完的话，蘅嫣替他说了。 “京城却歌舞升平，一片盛世繁华的样子，对么？” 徐牧微微颔首，承认了。 蘅嫣遥望着功勋权贵们，道。 “汴梁从来就是这样，边关有战事，与汴梁却相隔千里之遥。” “歌舞升平及时享乐，不外如是，北凉王经常行走于军中。” “志气风骨犹在，看不得这般景象实属正常。” “未来王爷在汴梁，还需早日习惯才是。” 徐牧凝视了蘅嫣片刻，道。 “除夕之后，本王就会回北凉，用不着习惯。” 蘅嫣嫣然一笑不与徐牧争辩此事，她话锋一转。 “云胡亭，王爷见到喜君了？” 徐牧平静的脸上露出一抹尴尬。 “嗯……裴小姐找本王借《明皇纳凉图》临摹研习。” “蘅博士直接与本王说就好，去了云胡亭本王毫无准备。” 蘅嫣闻言美眸闪动。 “王爷，喜君妹妹天性善良直率，又是裴相千金。” “说句心里话，这般身世品貌，配皇子也是匹配的上的。” “我听说，太子殿下还经常在诗会雅集上与她接触呢。” 徐牧的眉毛微微一挑，深深地看了蘅嫣一眼。 “蘅博士在太学莫不是做学问还不够忙？” “否则怎会有时间，去关心别人的阴私事？” 蘅嫣碰了一根软钉子，见徐牧转身离去，不禁叹息一声。 “好个不解风情的北凉王。” 她有心帮助裴喜君牵线，可当下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金明池盛会，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入夜，方才散去。 从金明池返回汴梁的马车上，姬康、裴坚同乘坐一驾马车。 宽敞阔气的马车内，还坐着一位身着黑白相间绸衫的书生。 他双目狭长生的相貌平平，正轻声说道。 “北凉王徐牧于北凉走一遭，修为精进，如今已到了天玄巅峰。” 大将军姬康眉头紧锁。 “天玄巅峰？他的修为竟精进得如此之快？柳先生没看错？” 书生摇晃着手中的折扇，微微一笑。 “大将军今日命温荣与徐牧比试，不就是要借着机会。” “让在下好好地观察徐牧的修为、破绽么？” “吾丹青书生柳永这双眼睛，观人修为从未出过错。” 姬康微微颔首，眉宇之间浮现出一抹担忧之色。 徐龙乃是皇族精心培养的皇子，修为才到筑基巅峰。 徐牧却没受到半点的培养，已然到了天玄巅峰。 人比人气死人，难怪梁帝会对徐牧刮目相看，态度暧昧。 丞相裴坚不通武事，追问道。 “那……柳先生可有对付北凉王徐牧的办法？” 柳永思忖了片刻，道。 “北凉王身怀‘小叶紫檀剑匣’，内中有神剑九柄。” “有剑匣在手他可发挥天玄之上的战力，故要除掉他先要取剑匣。” “若他剑匣在手也不是无法对付，他长于御剑，本身武技不强。” “派遣锐士突袭，再近身搏杀，可诛杀之！” 大将军姬康听着，提醒柳永。 “寻常的锐士并不保险，本官与裴相，已经联系了四姓。” “届时他们会派出死士，听你调遣，但本官与裴相要万无一失！” 柳永闻言抱拳行礼，道。 “请大将军与裴相放心，在下收了两位天大的好处，就会竭尽所能。” “在下需要的材料，已经凑齐了，诛杀北凉王，在下会以‘术法’杀之，不给两位留下任何麻烦。” “只要将军与大人全力支持，北凉王，一定走不出京城！” 姬康与裴坚听到他的保证，神情方松弛下来。 姬康轻声说道。 “三日后除夕夜宴，裴相，你我可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裴坚点了点头，道。 “大将军放心，吾已经联络了一群言官，到时候会陆续上奏。” “请陛下将北凉王留在京城，绝不会让他离开！” 姬康与裴坚下定决心，一定要彻底扼杀徐牧。 他们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但事情的发展出乎他们的意料。 翌日，北境传来战报。 北凉军陈兵胭脂关，防备北魏在胭脂关外的威胁。 北凉军亦兵出潼门关，与驻扎在古北口关的北魏军对峙。 北凉天策府长史诸葛渊，及驻扎幽州的大将章邯联名上奏。 称古北口关的北魏军蠢蠢欲动，而胭脂关外，亦有北魏大军的行踪。 胭脂关位于北凉安州的胭脂郡，乃是北凉北面的门户。 北魏军与北凉军的对峙，令刚刚平复下来的北境战事，变得波云诡谲起来。 当夜，大将军府。 裴坚、姬康，以及匆匆赶来的皇太子徐龙，在姬康的书房中，紧急商议此事。 嘭！ 徐龙猛地一拳砸在桌上，怒声道。 “北魏可恶！为何偏偏赶在这时候屯兵威胁北境？” “若战事继续恶化，父皇肯定要放北凉王归北凉！” 大将军姬康微微眯起眼睛，轻声说道。 “梁魏两国刚刚签订议和书，梁国折损了大将拓跋辉。” “还不到半年时间，北魏没有理由再动刀兵。” “殿下，北境的事情不对劲啊。” 徐龙微微一怔，愣住了。 “舅父是说，北境的军情……是假的？” “诸葛渊敢假传军情？可幽州的章邯也联名上书。” “章邯与北凉王又没交情，为何帮着诸葛渊？” 姬康抚须冷笑了一声。 “天策府掌管北凉三州，北凉王离开了，军政皆由诸葛渊掌管。” “他出身琅琊诸葛氏，不会想不到北凉王有回不去的风险。” “故搞出这么一出北境战事将起的戏码，至于章邯？” “北凉王在重山力挽狂澜，还救了章邯的命，这个忙他能不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