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桌!重生恶女干翻全家夺命格》 第1章姜止重生 “不要!” 姜止一身冷汗惊醒,全身泛起的战栗还未消散,眼角挂着的泪珠,口腔中的异物感让她贪婪地大口喘息。 一旁的侍女面露担忧,紧抓着姜止的衣袖,关切道:“小姐,梦魇了吗?” 熟悉的声音,让姜止昏沉的脑袋顿时清醒过来,紧蹙着眉头,视线慢慢聚焦于身前之人。 是她的贴身丫鬟午时。 可是她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被姜鸾的丫鬟们设计卖给了窑子,早就死了吗? “午时?”她鼻子一酸,眼神一片朦胧。 午时应了一声。 她下意识伸手去触摸眼前的人,却惊讶的发现原来已经残废的双手,竟然能动了。 而入手的温度在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但明明临死前锥心刻骨的疼痛真真切切,这是梦吗? 不!这不是梦! 姜止打量着四周,这是在马车上。 姜止语气谨慎出言道:“是梦醒有些恍惚罢了,午时……今夕何夕了,我们要去哪?” 午时有些奇怪小姐的反应,但到底没追问,转身取来一个盒子,“小姐,今年是正兴十五年正月十八,您说要去佩月阁把这个换了。” 姜止神色一顿,紧盯着这个盒子。 这是她母亲的陪嫁! 正兴十五年正月十八? 姜止脑子有点混乱,她竟然回到了三年前。 前世,她就是被柳氏这个贱人哄得将母亲的陪嫁送去佩月阁融掉,换了个样式送给她的宝贝女儿姜鸾的笄礼! 而后却她在及笄礼上喝下柳氏递过来的梅子酒,便中了情蛊,让她与陌生男人有了肌肤之亲。 而她醒来时,蛊解了,但房间并无他人。 她以为这件事情无人知晓,心存侥幸,直到璟王顾沅私下找到她。 告诉她,与她春宵一刻的男人是他,也愿意给她与她腹中孩子名分。 她信了,盛嫁璟王府,十里红妆,千亩良田,轰动一时。 他也与舅父陆平生保证:“唯爱止儿一人,不纳妾不设偏房。” 舅父见他坦诚执着,便将自己嫁给了他。 可当她生下孩子后,却每每拒绝与自己亲密。 圣上抱恙,太子未立。 夺嫡之乱后,璟王当上了太子即将登基,却将她秘密关进了暗牢。 她这才知道,顾沅娶她,不过是因为陆平生手中的兵权。 可怜舅父在前线为其拼杀,可远在京都的他却狼心狗肺,过河拆桥! 在暗牢中,他满脸厌恶地俯视着她,身侧搂着娇笑的姜鸾。 “你一个被人碰过的女人,还想让本宫对你死心塌地,真是痴人说梦。” “你若没有利用价值,也配踏入我璟王府半步?” “我就是要那人知道,他心爱的女人,他的孩子,统统都是朕的踏脚石!” 那一刻姜止才明白,顾沅迎娶她,不过就是为了能夺得太子之位,并且铲除异己。 而她与她的血脉至亲就是他们皇家斗争中的牺牲品。 现在老天又再给她一次机会,前世的种种过错,她要一步步挽救! “不去了!掉头!回府!”她把盒子紧紧抱在怀里,目光锐利。 马车掉头原路返回。 马车在镇远侯府正门停下,姜止扶着午时的手下了马车。 刚进府门,她就被张嬷嬷拦了下来。 “大小姐回来了,夫人让你去大厅等她。” 张嬷嬷生的尖酸刻薄,吊梢眼,看向她的眸光满是不屑讥讽。 见她没应声,张嬷嬷瞪大一双三角眼:“跟你说话呢,听不懂话是吧!” 姜止抬眸见到熟悉的那张脸,铺天盖地的恨意将她笼罩,纤细的身子微微发颤。 庶母柳氏自小便是张嬷嬷伺候,因着柳氏掌管府中对牌,这刁奴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姜止一个不受宠的嫡女,张嬷嬷也故意怠慢苛责。 被送去凉州时,张嬷嬷被柳氏安排监督她。 说是学规矩,明明是做苦力,做得好被打,做不好更要被打。 浑身没一块好肉。 “午时,下人不敬,该作何惩罚?”姜止偏头问。 “小姐,莫说咱们府中规矩,便是整个大燕,下人不敬的话,掌嘴,杖责都是轻的。”静竹恭敬回道。 姜止看着眼前趾高气昂的张嬷嬷温声开口。 “既然张嬷嬷口齿伶俐,那便好好的给她松松牙口。” 张嬷嬷一听,嚣张的狞笑:“我可是夫人身边的老嬷嬷了,你也敢打我?” 姜止冷冷看她,突然一脚踹向她的膝盖,张嬷嬷哎呦一声,肥胖的身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是侯府嫡女,惩处一个刁奴,为何要说敢不敢?你当求我饶你一马才是。” “晨曦,好好的给张嬷嬷舒展舒展,这般牙尖嘴利不整治一番,他日出去给侯府丢人该怎么是好。” 姜止冷冷说完,便要抬脚往正堂走去。 晨曦是她院里做杂活的丫鬟,性子爽利,手上力气大,几掌下去,张嬷嬷这嘴怕是许久不能开口。 晨曦痛快应声,见张嬷嬷要站起身,又是一脚踹在她膝盖上,对着她的脸左右开弓。 “如此不懂规矩,竟敢在宅院私自动刑打人,成何体统!” 怒斥声由远及近,姜止眼睫一颤,是柳氏…… 姜止抬头看了她眼,眼前是娘亲死前的模样。 五岁时,母亲带她去姑苏过生辰。 返回京城时,母亲与她乘坐的不知为何马惊了,母亲为了护住她,被惊马踩踏,本在床笫间养病,却突然一夜之间撒手人寰。 灵堂前,她伤心不已,又听着前来吊唁的人在背地里说她是扫把星,克死了母亲,她气 得晕了过去。 柳氏便没有让她再出现在灵堂前,就连出殡当日,她都不在。 一时间,不孝,克母的名声压在身上,柳氏又吹了枕头风。 说怕她再次伤心过度,再被外人言语中伤,为她好让她去凉州避避风头。 这一去,便是到十七岁,半月前因舅父抗击敌军,立下战功,凯旋归来。 自己这才被接回来。 姜止垂眸,看向狼狈的张嬷嬷。 “下人无礼,身为主子,教训奴婢有何不对。” 张嬷嬷立刻爬跪到柳氏面前,嘴唇颤抖,双眼通红,“夫人啊,你定要为老奴做主啊! 第2章呛声柳氏 老奴奉夫人的命去请大小姐,不料大小姐一直推阻,还不分青红皂白命令侍女掌掴老奴!” 柳氏语面色也冷了下来,呵斥道:“你自小在凉州长大,性子本就顽劣不堪,再回到侯府竟然先学会的是打人,传出去没得辱没了侯府门风!” “是张嬷嬷先对止儿无礼,我还特意交代是张嬷嬷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小娘的意思,别哪天在外面冲撞了哪位贵人,丢的就是我们镇远侯的脸了!” 说罢,姜止漂亮的小脸上浮上为难神色, 柳氏听完姜止的话,身形一顿,瞬间有些诧异,这些话怎么不像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姜止说出来的话。 “就算她无礼,但她在凉州照顾你那么多年,你怎的就要这般喊打喊杀?” 姜止闻言,只觉好笑,“小娘啊,张嬷嬷说到底还是个奴仆。” “这么些年她是怎么照顾我的,想来小娘应该有耳闻。” 姜止看着狗仗人势的张嬷嬷,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语气缓慢,“一个奴仆犯上不敬,对嫡女无礼。” “一个奴仆都能踩在嫡女身上,是不是哪天胆子大了,还要踩在父亲头上?” “止儿说的没错,一个奴仆欺压主子,成何体统!”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 姜止身形一怔,慢慢转身看向来人。 是她的父亲,镇远侯。 对于这位父亲,姜止是怨恨的, 恨他不分青红皂白将自己远放凉州,为何不查清母亲死因,又为何在母亲死后不足七日就有扶正柳氏的心思。 这些年若不是舅舅的军功压着,父亲有所忌惮,想来柳氏早就成了当家主母了。 “侯爷……”柳氏正欲开口。 “将这嬷嬷押下去好好惩治,再怎么样止儿也是嫡女,是我的女儿,怎能容这奴仆欺压。” 张嬷嬷还欲求饶,就被镇远侯身旁的小厮拉了下去。 “父亲。”姜止规矩行礼。 “听说你今日是去给鸾儿做笄礼了?可做好了?”镇远侯带着关切的眼神落在这个多年未见的女儿身上。 柳氏一听,连忙上前笑道:“是啊,鸾儿就要及笄了,止儿啊,你这个做姐姐的定要送的,你妹妹可天天念叨着你呢。” 姜止手中的可是那原配的嫁妆首饰,当年那女人死后,嫁妆一半留给了被她养废的大公子,一半就给了这姜止。 其余嫁妆倒是被她们吞了,但是姜止离开京城去往凉州时带走的一盒首饰,才是价值连城。 “父亲,妹妹及笄,本该是好好给妹妹打个金钗作为礼物的,但这是天家之物,女儿怎可听了小娘的话就要拿去融掉做新钗?让天家知道,怕是要怪罪。” “女儿心里觉得不妥,便半道回来了。” 镇远侯一听冷冽的眼神落在了柳氏身上,语调也冷了下来。 “天家之物怎可融掉打新钗?!你掌管府中中馈,连这都不懂吗!” “侯爷息怒,妾身一开始不知道是天家所赐,否则妾身怎么敢啊,还好止儿回来了,不然妾身心里也是难受。”柳氏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会这般不做遮掩就说了出来。 “父亲,还好此事女儿觉得不妥回来了,现在无事便好,父亲也不要责怪小娘,她也是无心的。”姜止乖巧的笑着,笑容温润无害,哪里像是顽劣不堪? “看来在凉州这些年,你乖巧了不少,比幼时懂事了。”镇远侯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背过身,冷冷看了眼柳氏,便拂袖离去。 见父亲背影消失,姜止这才看向柳氏,语调有些愧疚:“小娘,张嬷嬷的事……” 柳氏极力压下眸底复杂的情绪,抬头望向姜止,“止儿,这事情你做得不错,是该给这恶奴一点教训。” “小娘会怪止儿吗?”姜止的睫毛颤了颤,盯着柳氏,嘴扬起了笑容。 柳氏主动握起姜止的手,轻声说道:“小娘怎么会怪你呢,小娘可是待你如己出,连鸾儿都比不上你。” “说起鸾儿,后日便是鸾儿的及笄礼了,小娘准备了身衣衫给你,已经放在你院里了。” “是吗?那我定要去瞧瞧!”她反握住柳氏的手,笑眼盈盈地看着她,声音软得不像话。 姜止甜甜笑着点头,福了个礼,“止儿先行告退。” 目送姜止离开的柳氏,阴沉着一张脸,暗沉的双眸紧盯着她。 —— 回到桃绘院。 暮光听着动静,急忙走了出来,“小姐!你回来啦!看夫人给你准备的衣衫好生华丽啊!” 姜止抬眸看着跑过来的暮光,目光一凝。 她……前世是跟着她陪嫁到璟王府的,可她是姜鸾的人! 上辈子,就是她在长公主的春日宴上,让姜止喝了下了药的水,冤枉她与璟王的侍卫私通,在别人府里都等不及要行苟且之事。 而后被抓进暗牢,生生受了不少的折磨。 想到这的姜止,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暮光顿时停下脚步,看了眼午时,想了想,换上微笑,“小姐,衣服在里面了。” 绕过暮光的姜止回到屋内,不悦地眯起双眸,伸手触摸着衣衫,下意识俯身闻了下,便收回了视线,“这就是柳小娘送来的?” “回小姐,是的。”暮光回答道。 姜止收敛心神,垂下眼眸后又缓缓抬眼,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原来就是这般啊。” 一旁的午时满脸疑惑的望着姜止。 姜止垂下眼皮,“暮光,你先下去吧。” “是,小姐。” 姜止看着衣服,神情淡漠,“午时,你闻到了吗?” “什么?”午时又凑近了一步。 “衣服上的味道。” 静竹低头闻了下,扑鼻而来的是……是松香! 小姐对松子过敏! “小姐,怎么会……这是柳小娘送过来的啊。”午时不可思议的望着姜止,极力压下眸底的情绪。 姜止表情漫不经心,低沉一笑,“无事,叫下人准备另一套的便好。” “是,小姐。” 姜止怎么会不知道,这定是姜鸾的手笔,要她在她的及笄礼上出丑。 第3章姜鸾及笄 交代完下人的午时,给姜止奉茶。 姜止的神色也稍微放松了几分,纤纤玉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瓷杯。 她问:“哦对,近日大哥还有去醉雨楼吗?” 午时默默点头,带点无奈。 姜止手中的瓷杯一顿,眉宇轻皱,神色凝重。 前世,大哥姜书樾,幼时就被柳氏喂慢性毒药,致使他的腿走路坡脚,而柳氏却做了次戏,让姜止给他送糕点,从中让姜书樾与姜止离间。 后来又被柳氏忽悠,纨绔成性,夜夜青楼。 从母亲铺子偷钱出来,给醉雨楼的一个头牌。 后来也是因为这个女人,得罪了官家的公子,最终惨死狱中。 柳氏知道父亲不会将侯府唯一的男丁送走,便只能用了此计,而自己却被远送。 思及此,姜止不自觉手心冒汗。 姜书樾在每次偷拿钱时,柳氏都会替他掩饰,他还傻傻以为柳氏是个慈母。 殊不知这都是她的阴谋。 先设计他偷钱,再设计他入狱。 她唯一的哥哥,就这样被柳氏毁了。 这一世,她要亲手撕开柳氏的真面目! 不能让哥哥再死在她手上。 姜止视线一抬,快步走向书案,“午时,磨墨。” “是,小姐。” “午时,这封信,你送到……” 午时点点头,拿着信走了出去。 姜止叹了口气,后日,就是姜鸾的及笄了。 听着生前顾沅所言,前世与自己缠绵的人,他有不小的矛盾。 若能与之联手…… —— 及笄礼之前,姜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窝在自己的院子里,谁也不见。 很快,便到了姜鸾及笄的日子。 此时的镇远侯前堂,热闹非凡。 镇远侯和柳氏,正在大堂中迎接前来参加姜鸾及笄礼的贵宾。 其中一些大多都是家族中的长辈,还有一些京都有名的才德兼备的女子。 另一些是京都有名的高门贵妇。 大部分贵宾相互落座后,前堂响起悦耳的丝竹声…… “老爷,夫人,璟王殿下和瑄王殿下来了。”小厮慌忙上前说道。 堂中众人闻声往外看去,只见璟王一身藏青袍衫便服,玄色绦带束腰,手持折扇缓缓从外面进来。 他身旁是一身绛红交领外袍的瑄王。 镇远侯赶忙上去迎。 “小女今日及笄,璟王殿下和瑄王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多多包涵。” 璟王笑道:“镇远侯不必如此客气,本王今日前来是受母妃所托,给二小姐送上及笄之礼。” 及笄之礼是假,姜府的大小姐才是重要的,前些日子姜止的舅父凯旋归来,身披功勋,若能娶了姜止,对他登上大宝更有益处。 “璟王殿下,瑄王殿下,请上座。”柳氏眼眸弯弯地将璟王和瑄王迎到位置上坐。 转身,便见到广德侯府的老夫人在裴商祷搀扶下进了大堂。 “祖母,小心些。” 裴商祷小心翼翼地将自家祖母扶进了大堂,目光扫了大堂一周。 裴商祷低垂,眸子里泛起了一丝又一丝的微茫。 柳氏见裴商祷和广德府的老夫人来,笑得合不拢嘴,快步走上前,搀扶着裴老夫人往位置上坐。 “裴老夫人,请上座。” 裴老夫人面容慈祥的看着柳氏,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二小姐及笄,我带着商祷也过来瞧瞧。” “二小姐,转眼也是大姑娘了。” 柳氏脸上浮现笑意,专注地注视着裴商祷,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老夫人说的是,若有什么照顾不周到的地方,老夫人尽管说便是。” 裴老夫人笑嘻嘻地点头,“今日宾客多,夫人先去忙吧。” 来来往往,宾客们围坐在华丽的桌旁,品茶谈笑,姜书樾也到了前堂。 腿伤一直未好的姜书樾,走进去的时候,腿一瘸一拐的,顿时也引发了在场人低声的议论。 “这便是镇远侯的嫡子吧,怎么是个瘸子。” “真是可惜镇远侯了,生了个残疾。” 交头接耳的声音很小,镇远侯和柳氏并未听清楚什么,但看着便能猜出他们所议论之事。 镇远侯轻叹了口气。 宴席间,一位身着绯色衣裳的夫人看向柳氏。 “姜夫人,听说府上有个大小姐,刚从凉州回来,生得倾国倾城,外面众多夫人可都未曾见过这大小姐的模样啊。” “不知是在场的,哪位姑娘呀?” 这位大小姐生的如何不重要,这有个身披功勋的舅父,就足够让人捧着了。 柳氏低眉笑了笑,一副慈母的形象。 语气异常温和,“今日宾客多,止儿定是要好好装扮一番的,是要到了的。” 柳氏话音刚落,门外便走进来一位少女。 少女只是简单的一身青色长袍,但腰间的一根墨绿色腰带,却衬得纤腰不及一握。 她的肤色很白,只是用些胭脂,点上口脂,已然是艳艳众芳。 一双眼睛清澈透亮,唇角含着微微的笑容。 “这便是止儿。”柳氏脸色一变,整理了思绪向在座的各位介绍。 鸾儿及笄礼,她穿的如此艳丽是做什么。 “止儿,来见过璟王和瑄王殿下。” 姜止朱唇微启,嗓音清脆婉转:“见过璟王,瑄王殿下,见过各位夫人。” “这就是姜大小姐啊。”其中一个夫人打量着她,“当真生得标志。” 姜止听了这话,眼眸低垂,嗓音含笑,“多谢夫人夸奖。” 说完,便在柳氏旁边的位置缓缓坐下。 而此刻的柳氏面上虽挂着笑意,而手指早已深深嵌入掌心。 众夫人小姐公子们的目光,都停留在姜止身上,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这传言中的大小姐不是粗鄙不堪的吗?” “如今一见,怎么不像啊。” “……” 听着众人对自己的评论,姜止面上风轻云淡,给自己倒了杯茶,余光察觉,不远处有一道炙热的目光朝着自己这边看来。 姜止抬眸,两两相望,清透的眸子浸透在他墨色的目光中。 沉静的目光瞬间冷了半分,心里不自觉的缩紧。 前世那记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为防旁人觉得有异,她的目光平静地从璟王的脸上收回,衣袖下的拳头握得紧紧的。 璟王倒是对这姜止来了几分兴趣。 众人移步到了精心布置的庭院内,足足摆了十几张席面。 众人在桌前坐定等着及笄礼开始。 眼瞧着到了时辰,下人高喊: 吉时到! 镇远侯起身对着宾客们道:“小女姜鸾今日及笄,感谢诸位前来,下面及笄礼开始,请小女入场拜见诸位。” 屋内,姜鸾沐浴完,换完衣衫,坐在房内等候着及笄礼开始。 听到声音,她起身步入正堂。 宾客们全部抬眼看向出现的姜鸾,她果然容貌动人,朱樱一点,眸含秋水,粉腮红润。 柳氏站在姜鸾面前,为她梳头簪发,笑容欣慰。 她的女儿,就要成大姑娘了。 这时,姜止的桌前被人上了一盏果酒,婢女笑道:“大小姐,这是夫人为您准备的果酒。” 姜止点点头,拿起酒杯作似喝着,实则全部倒入了袖口。 多多少少有些黏腻着不舒服。 看着台上姜鸾一身盛装,姜止垂眸,遮掩了眸中的情绪。 她是没有及笄礼的,但她不想要。 因为,她的及笄礼,不会有母亲给她簪发了。 第4章顾莨交易 璟王看向身旁的瑄王,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头讲道:“这姜二小姐,好像有的似曾相识啊。” “这姜二姑娘才刚回京都,怎么会与皇兄见过。” “我看就是皇兄你,见人家姑娘生得貌美,便觉得熟悉罢了。” 沈愚一边调侃一边吃着点心。 璟王嘴角勾起,眼神清明,微微垂下头,笑了笑。 她与本王当真未曾见过? 姜止也感觉到璟王的目光就未从她身上移开过,只是她没有抬头看他,心中有了些许思绪。 她拿起一块蜜饯,轻轻咬了口,耳旁就传来两个妇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这璟王和瑄王今日都来了这镇远侯府,该不会是看上姜家的姑娘了?” “我听说,皇贵妃最近在物色燕京高门嫡女,想给璟王选妃。” “如今这沈二小姐和广德侯府的世子有婚约,这姜家便只有刚从凉州回来的大小姐了。” “但这姜大小姐小小年级便敢杀害自己的幼弟,我看皇贵妃也不敢让璟王娶她。” 声音很小,但一句不误的传到姜止耳朵里。 她睫毛颤动了下,目光闪过一丝锐利。 璟王妃?谁稀罕。 燕京贵女个个都想要入璟王府,成为璟王妃,一是璟王是众多皇子中最为貌美,才艺最为精湛的。 当初在圣上寿宴,一首诗词让他成为燕京才子榜首。 二是他的母亲是圣上的宠妃,地位尊贵。 就是这样的人让她前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上一世,她所受到的一切,今生便要让他们一个一个偿还。 姜止深吸了一口气,身子一怔,手上的蜜饯也掉落在地。 “小姐,你没事吧。”暮光急忙拖着姜止关切道。 姜止摇摇欲坠,摆了摆手,紧扶着太阳穴艰难道:“无事,我……” “没事,小姐,暮光扶您去歇息吧。” 姜止轻轻的点了点头。 暮光扶起姜止,用无人察觉的眼神朝着柳氏点了点头。 前世将她送去阁楼的竟是暮光,真是藏得够深啊。 暮光将她扶进一个房间,转身便离开了。 姜止起身,看着四周,就是这个房间。 来不及反应,姜止便被扑倒。 她抬手便想要推开男人的胸膛,男人捏住她乱动的手,欺身而上。 “自己送上门?” 清润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低哑。 昏暗烛光下,她依稀看清俯在身上的男子。 原来是燕京都令人闻风丧胆的凉王——顾莨。 果然是他。 黑暗让人有一种梦境的虚幻感,又或许是气氛太好,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和他吻在了一起。 潮湿,缠绵的触碰。 鼻尖相触,微微急促的喘息声混在一起,唇舌缠绕,伴随着吸吮亲吻的动作,响起令人面红耳赤的轻微水声。 她被吻得头晕,气息不稳得“唔”了一声,下意识躲开,后脑勺却被牢牢扣住,他搂着她的腰,再次覆身而上。 屋外热闹非凡,屋内身影摇曳。 一番云雨,顾莨起身回眸看着榻上的女人。 清冷的月光落在少女身上。 她的小脸颊粉扑扑的,长长的睫羽如雏鸦之色,精致的五官,他的眸光不自觉的暗了暗。 他弯下腰,将地上凌乱的衣衫随意提起,轻轻的将衣衫堆在她露出的春光上。 姜止睁开双眼,忍着颤意撑起身子,,扯起一件外袍裹上,从床榻上起下来。 此时的顾莨轻轻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冷漠浅淡的目光中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迟迟未达眼底。 一时间,屋内安静得出奇,姜止眸子里泛起了一丝又一丝的微茫,与顾莨的视线交汇,目光流转。 “殿下,解药找来了。” 顾莨讳莫如深的眼眸里眸光微动,表情漫不经心,“情蛊已解,不必了。” 清怀刚想开口,便听到屋内男人冷漠的声音,“滚下去领罚。” 姜止的双眸紧盯着他。 “是,殿下。” 看着可真是凶神恶煞! 屋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男人眉梢轻轻往上挑了挑,语气里充斥着打趣的笑意,“镇远侯为了我的好弟弟,都不惜将自己的女儿送到本王的床榻上。” “说吧,姜二姑娘想要什么?” 姜止先发制人。 圈住他的脖子,用她清澈如泉又带着灵气的双眸注视着他,“殿下觉得我想要什么?” 顾莨楞了一下。 姜止没吭声。 “钱财?” “或是行军令?” “……” 看着眼前这个自带凌厉之气的男人,她的眸子闪过几不可察的一丝暗芒。 顾莨任由这个女人缠着他,嘴角簇着一抹笑意。 抬头看向她。 未点上烛火的房间,月光昏黄暧昧,他的轮廓硬朗冰冷。 姜止知道,顾莨可比璟王危险得多。 姜止的父亲是当今的镇远侯,是璟王的走狗。 也是让顾莨去北狄当质子的重要人物。 顾莨在北狄为质子的那些年,说不尽的苦楚,后北狄覆灭,他又被转卖到凉州的一个斗兽场,只有他活了下来,逃回京都,忍辱负重六年,一朝拿下白虎军兵权。 而陛下也忌惮他,因而封他为王,名号淮。 对于姜止而言,她是他仇人的女儿,可如果她能有他的庇护…… 她将视线收回,轻舔了下唇。 “我——” “要——” “凉王妃之位。” 男人掀起眼皮,肩膀微颤。 “你?” 姜止松开顾莨,起身。 眼睛微转,笑意狡黠,“我可不稀罕殿下口中的行军令。” “哦?”顾莨微微偏头。 “只是……” “我的清白毕竟也是被殿下毁了,小女也只是讨个名分罢了。”说罢,回头看向顾莨,神态楚楚可怜。 顾莨手指摩挲着,眸色暗了暗,“名分?” 他若无其事地往前一步,“姜小姐,今夜可是你勾搭的本王。” “是对本王不满意吗?” “你可是对本王,又搂又抱的呢。” “还亲我。” “我可是配合你了。” “这怎么能算我误了姜大小姐呢。”深邃的双眸审视地望向她。 男人玩味的话,并未让她羞愧,反而是意料之中。 她笑得有些耐人寻味,“殿下此言差矣,我也并非是我父亲送过来的。” “我可是被姜家嫌弃自小被送去凉州的自生自灭的。” “自然,也是与父亲道不同不相为谋、” 男人目光略过姜止,低沉一笑,再次逼近,将腰间一把匕首拔出来,抵着她雪白的脖颈,“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 顾莨不知道姜止此番是故意逗着他,顺着他的意往下,才能更好把握。 “你要如何证明?” “那日的信,殿下收到了吧。” 第5章一招毙命 顾莨的手一顿,他听着,弯下了眼眸。 “我知道,你不就是想要我父亲与璟王私通的密信。” “一封带着三角梅印记的密信。”她的声音听着平静,那双洁净的双眸倒是十分的淡漠。 反倒是顾谅,冷不丁地听到她的回答,瞬怔了下,匕首再次逼近,“信在哪?” 姜止瞧了他一眼,推开匕首,身子又往前低下,转头迎上他的目光,“想知道?” “那就答应我。”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不会。” 姜止指了指他手上对着他自己的刀刃,俏皮歪头。 又凑他耳边,“你——心软。” 顾莨瞄了眼匕首,抬眼,“你威胁我?” “殿下想多了,我只是想与殿下多呆一会。” 姜止抬头,重新对上他的目光。 四目相对,距离靠得很近,气息微热,莫名的,她感觉到了一丝的侵略与危险。 姜止知道,以顾莨的手段,定能掀起一番风浪。 父亲镇远侯,常年为璟王出谋划策,而璟王,一心只想用镇远侯的兵权支持他,还利用她舅父骠骑将军陆平生的兵权,坐稳太子之位,甚至不顾百姓,肆意虐杀。 前世,璟王是成功了。 但父亲与陆平生却死无葬身之地,连她也死在暗牢中。 那封信,在前世时,无意撞见璟王与父亲交易时,手中便拿的是这般模样的信。 若是能搞垮璟王,有了那封信,能让他与顾莨兄弟俩人狗咬狗,也要让父亲知道后果,付出该有的代价,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姜家本就与顾莨不和,她若是成了凉王妃,那柳氏与姜鸾不得气得牙痒痒。 顾莨盯着她好一会,声线低沉:“若本王说不呢。” 他的话语如此直白,让姜止上扬的嘴角都僵住了。 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何世人皆说他生性薄凉了。 忍不住反问,“殿下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顾莨沉默了一瞬,眸光闪烁。 突然,屋外的脚步声紧逼。 “殿下。”清怀的声音再次传来。 “有人从阁楼上下来了,好像是广德侯里的一个公子和一个婢女。” 听到这句话,她的睫毛颤动了下,“真是巧啊。” 顾莨挑起浓眉,“嗯?”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殿下。”清怀道。 清怀走后,陆陆续续的脚步声不断地逼近阁楼。 紧着是一个奴婢的声音:“裴公子,姜大小姐便在里面了。” “她中了情蛊,出不去,估摸着药效,现在还在睡着呢。” “虽说姜大小姐刚从凉州回来,粗鄙不堪,冥顽不灵。” “但好歹也是姜家嫡女,相貌也是一绝。我相信啊,裴公子娶了她,你父亲广德侯定会对你这个庶子刮目相看的。” 奴婢的声音传到了屋内二人的耳朵里。 她没说话,凝思几瞬,指腹微动,眸光微暗。 顾莨抬眸,瞥了她一眼,勾唇一笑:“原来是找你的。” 她的眉眼微弯,神色淡淡的,唇角倏尔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殿下,等等我们可以这样……” 顾莨行至屏风前,绕过屏风,朝着一个柜子里走去,俯身蹲下,眼底浮现一抹阴翳,一言不发。 房门外,谈话的声音越来越近。 广德侯府的庶子裴求,满面春风地看向身旁的婢女。 “还请替我谢谢你家小姐,若是我娶了姜止,定不会忘记小姐的大恩大德。” “那是自然。” 姜止懒散的坐在椅子上微垂头,素白的手指,指甲晶莹剔透,上下敲打着把手,听着房间外两人的谈话。 韶秀的脸上浅浅一笑,认清了两人的身份。 除了那个庶子裴求以外,另外的那个婢女便是姜鸾的贴身丫鬟琴心。 上一世,母亲的死,柳氏儿子的死,都是璟王利用柳氏,拉拢父亲精心做的圈套。 母亲的死,让她背上不孝的名声,远去凉州。 柳氏儿子的死,让她背上弑弟的名声,再次远去凉州。 而璟王在这场斗争中可谓是机关算尽,不择手段。 想到这,姜止的脸色渐渐冷了下去,阴沉得吓人。 此时的房间,四周弥漫着漆黑,威胁正在席卷而来。 “咿呀——” 裴求轻轻地推开了房门,脚步轻盈,生怕吵醒了谁。 他蹑手蹑脚地往着床榻走,嘴扬起了笑容,一边走,一边开始解自己的衣裳,华服零零散散地落在一地。 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暗黑的角落里,坐着一个黑色人影。 椅子上的姜止眉宇间带着盛气凌人的威严,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她直勾勾地盯着他。 裴求往床前走前了好几步,才察觉房中的异样,脚步猛地一顿。 藏在衣袖之下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他面上假装镇定的,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忍着颤意缓缓转头,朝着那呼吸声的方向看去,就见到那双漆黑的眸紧盯着自己。 “你……不就是姜……”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姜止抵着喉咙。 裴求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我错了,饶命啊,姜二小姐,你放过小的吧,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 姜止淡淡开口:“废话真多。” 她闭了闭目,脸色骤然一变,一把匕首划破寂静的夜,对准他脖颈的大动脉直接割破。 一声惨叫,鲜血飞溅。 血色玉珠沿着伤口滑过,嗒,嗒,滴落在地上,化作一朵朵艳丽的血红花朵。 而她的目光一凝,嘴角竟挂起一丝坏笑。 顾莨眸光一顿,似是诧异,她怎么现如今还学会了杀人? 屋内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顾莨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姜二小姐好身手啊。” 他缓缓起身,转过头,看着姜止冰冷地将尸体上的匕首拔出来。 月光透过轩窗,点点洒落在她的身子,他看着她的侧脸,她人静了下来,但好像她的内心在诉说着失控的激动。 她的影子越拉越长。 姜止眼角微微上抬,双眸中隐着不可察的神色,眸底下的却是一片的暗色,“殿下客气了。” 她垂眉,漫不经心地从袖口中抽出手绢,细微平静地擦拭着自己的满手鲜血,“殿下,你可相信我不是我父亲派来的了。” 顾莨这才将目光从她的影子挪开,眯起双眸望着她,“如此便好。” 第6章姜鸾陷害 像是想到了什么的姜止眸光闪烁,抬起头,凝着他,“殿下,请你看个戏。” 顾莨原是冰如寒冰的面变得温和道“看戏?” 姜止在等着猎物上门。 姜止知道,等等会有个捉奸的戏码。 只不过,前世的时候,她与顾莨有过肌肤之亲后,便离开了,并未有之后的事情发生,今生也与过去不同。 思及此,不到片刻,不远处陆陆续续又传来不间断的声音。 貌似这次,人更多。 有个尖锐的女声就从门外传来。 “祖母,请您一定要为鸾儿做主啊,姐姐竟敢在今日与人苟且!” 姜鸾越说越激动,眼眶渐渐发红,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今日可是我的及笄礼呜呜呜......” “娘,这广德府的公子胆子如此大,竟敢在您孙女的及笄礼擅闯外面姜府的内院。”柳氏扯了扯姜老夫人的衣袖,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姜止和广德府的公子就是逞今日鸾儿及笄,丫鬟和仆人都去了前院,在这里郎情妾意的。” “喏,好戏要开场了,我先去柜子躲下。”姜止作势朝着柜子里去。 顾莨一脸疑惑的看着姜止,只是肖用一手便把她的手腕牢牢压制,“哎,你?” “这场戏,你是主角,靠你了。”姜止郑重地拍了拍顾莨的手背。 “靠我?” “那不然,你要当我的奸夫?” 姜止有些得意道。 顾谅的手顿了下,松开了手。 门外,柳氏的话音刚落,便迎上姜老夫人冰冷的目光。 姜老夫人气得将拐杖狠狠地砸在地面上,音量瞬间提高,“岂有此理,敢在鸾儿的及笄礼上苟且,真是不把老身放在眼里!” “裴老夫人,你家公子竟敢在鸾儿的及笄礼上做这种事情。” “你让我们两家如何是好。”柳氏语重心长道。 裴老夫人的面色很是不好看,“姜夫人,如若里面的人真是我们裴府的人,任你们处置。” 身旁的裴商祷并未说话,也没太大的惊讶,只微挑眉。 他看向柳氏,目光落在她和姜鸾身上打量。 “娘,是妾身没有教导好止儿,若是止儿真在里面,且与人苟且,我绝不会饶过她,定亲自将她浸猪笼。” “去!给我把这对狗男女给拖出来!” 柳氏一副侯府主母的气派命令着下人。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姜老夫人越说越气,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哎呀,祖母,您消消气,您气坏了身子,鸾儿也是会心疼的。”鸾紧紧地咬着嘴唇,强忍着泪水好不可怜。 姜老夫人见宝贝孙女如此,动作温柔地擦试着她眼角的泪珠,细声地哄着她,“好了,好了,祖母没事” “只是可怜了你,今日是你的及笄。” 姜鸾的嘴角微微勾起,眼神清明,微微垂下头,笑了笑,依偎在姜老夫人怀里。 姜止在门后,听着几人的对话,只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是柳氏设计了他,如今还要假意维护她的清白,维护姜府的清白? 前世,也是因为她的几句话,在父亲和祖母面前演,以至于害死自己的唯一的哥哥。 表姐还被就设计嫁给宠妾灭妻的瑄王,自己也背上杀害幼弟的恶女的名声。 柳氏说完,看向自己身旁的两个嬷嬷,“你们进去看看。” “若是小姐在里面,就将她的衣服穿好,拖去柴房,乱棍打死! “是,夫人。” “母亲,我也去。”躲在姜老夫人怀里的姜鸾起身开口。 柳氏眼角抽了抽,看向她,“不行!你一个闺阁女子,怎么能去呢?” 姜鸾被说的一噎,咬唇委屈的红了眼。 “母亲,鸾儿只是想在自己的及笄礼上有个体面。” “况且,姐姐才刚回来不到半月。” “定不会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情的。” “又或许......是府里的丫鬟仆人看错了,姐姐不在里面......” 她抬起流泪的双眼,楚楚可人。 柳氏看着姜鸾如此委屈,心里也不好受。 柳氏身旁的几个嬷嬷是姜老夫人的人。 就算是看到姜止在里面,也会顾及侯爷的脸面,替姜止遮掩,不会将事情闹大。 可她去就不一样了,她手中有她觉得能让姜止身败名裂的东西。 柳氏看了看姜鸾,假装冷漠,“既鸾儿有此心思,便你去吧。” 柳氏示意两个嬷嬷跟在身后。 姜鸾轻轻点头,提着裙摆就往房里走。 她嘴角勾起一抹畅快,将门推开一个角。 紧着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她以为是男女交缠过后留下的特殊味道。 心想这才哪到哪啊? 房间四周黑暗,只靠着轩窗外的点点月光。 此刻姜鸾的周身围绕着肃杀之气,她却丝毫未曾察觉。 依旧提着微光的灯笼,进一步往里走。 首先看到的便是裴求进门时脱下的衣裳。 那些衣衫零零散散落了一地,看起来还有暧昧的气息。 或许是因为她过于激动,都还没撩开床帘。 便立马惊呼:“姐姐,裴公子你们在干什么?” “这可是妹妹的及笄礼,怎么能行这般苟且之事。” 姜鸾话音刚落,还未进门的嬷嬷面色大变。 外头的柳氏紧接着话:“好啊,裴公子胆子竟敢如此大,敢对止儿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也不顾两家的往来!” “看我不让老爷收拾他!” 房外的几人刚准备冲进去,房内骤然听到一个突兀刺耳的声音。 “啊啊!” “凉王殿下!” “臣女并非有意,只是碰巧,还请凉王殿下赎罪。” 外面的人大惊失色,裴老夫人拄着拐杖就往房里去。 凉王殿下为何会在这里? 此时,昏暗的房间,被姜鸾掉落在地上的灯笼点亮的半分。 椅子上的男子只是一个侧颜的影子,却让人不禁遍体生寒。 姜鸾和两个嬷嬷跪在地上,双手沾满了鲜血,身子不自觉的颤抖。 她进来后,就只看到裴求落在地上的衣衫,便认为自己的奸计得逞,内心欢喜万分。 压根没注意到,房间隐蔽角落里,坐着一个黑衣人。 可当她提着灯笼,看清楚角落里裴求的尸体时,才明白自己方才闻到的是血腥味。 她被吓得跌倒在地。 第7章顾莨收场 慌乱中,她刚准备从地上爬起来,恰好与他深邃冰冷的目光对上。 她似乎明白,这间屋子里发生了何事。 已经顾不上手上沾满鲜血。 “殿......殿下,我......我以为姐姐在里面,方才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臣......臣女这便离开。” 姜鸾被吓到说话都带着颤音,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 “站住。” 她脚步一僵,艰难回头。 那人一身的黑衣,黑眸凌厉。 而此刻躲在柜里的姜止心里无比的畅快。 这姜鸾,偷鸡不成蚀把米,真是活该。 紧接着,冰冷残忍的声音传入耳朵。 “想走就走?” 姜鸾被他冰冷的目光看得心脏莫名揪紧了一下,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像是一只不知所措的小鹿似的。 她呆站在原地,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门外,乔老夫人,柳氏,裴商祷等人陆陆续续进到了房间。 房间里顿时被灯火点亮,大家看着房间里角落里那具尸体,还有地上的血,不自觉的倒吸一口冷气。 床帘撩开,什么人也没有。 姜老夫人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顾莨。 她僵着身子带着一众丫鬟仆人正准备行礼。 “殿下在这琉璃苑休息,府中下人也未曾通报,只怕老身怠慢了殿下,失了待客之道。” 坐在椅子上的顾莨面无表情道:“姜老夫人,礼就免了。” “只是本王喝了些酒,有些不适,姜家公子安排本王在此处小憩。” 他冷眼扫了角落里的那具尸体。 “却不曾想,竟在侯府遇到了刺客。” “还看了出好戏。” 姜老夫人转头看向角落里的那具尸体,她认得,这是广德侯府的庶子。 如今,凉王在镇远侯遭遇刺客,圣上若是追究下来,整个镇远侯府都不得安宁。 相较之下,孰轻孰重? 眼看着局势,她当做恍然大悟自责起来:“今日是我们的镇远侯的姜二丫头及笄。” “府中家丁护卫都去了前院,没曾想让外男闯了进来,还险些伤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顾莨冷哼一声,“人死了,本王也懒得追究。” “对对,殿下说的是。” “但此事,老身定会查清楚,给殿下一个交代。” “如今,这屋子死了人,殿下何不......” 没等姜老夫人说完,顾莨先一步回答:“老夫人若是真有心,就让人尸体收走,将这里打扫干净。” “是,殿下。” 他的唇角勾起一起讥讽的笑,眸子之中尽是嘲弄。 几个侍卫过去,将裴求的尸体往里从外拖走。 那具鲜血淋漓的尸体,经过姜鸾与柳氏时,两人被吓得屏住了呼吸。 可明明一个时辰前,裴求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现在,不过是见了顾莨一面,就变成了一具冰冷冷的尸体。 房间中的气氛压抑得吓人,而他却只是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敲打着扶手,好似一个掌局人。 丫鬟仆人们见主子面色不好,个个敛声屏气,谁都不敢多说半个字,生怕惹祸上身。 偶尔一些小丫鬟会忍不住抬眼,看向椅子上嚣张的大皇子。 顾莨生得俊俏,五官英挺俊美,勾人魂魄,只是那眼神却十分冰冷。 酷爱穿一身黑衣,血气冷冽气息浓郁。 在整个燕京,不仅是朝中官员,就连地方百姓们,唯一敬重又害怕的只有一人。 便是燕京闻风丧胆的凉王。 大家敬他,惧他,除了他手中的白虎军以外,便是他的行事作风。 这凉王,他像是潜伏在树丛里的狼,警惕,敏锐,更是狠。 死他手上的人,数不胜数。 尸体被拖走后,柳氏快步上前,给坐在椅子上的顾莨行礼。 “凉王殿下,多有冒犯,鸾儿今日来只不过是想寻自己的姐姐。” “她全然不知殿下在房内,得罪了殿下,还请殿下饶了鸾儿一次。” 顾莨眼底似还有嘲讽之意,嘴角扯起一抹笑意。 “到底是来找人,还是请人看戏。” “我想姜夫人应该比本王清楚。” 柳氏微微皱眉,故作镇定道:“殿下说笑了,鸾儿自然是来找姐姐的,怎会是来看戏的呢。” 顾莨垂眸,目光落在姜鸾身上。 桌上锋利的匕首随手一扔,落在姜鸾脚边。 姜鸾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顾莨的声音随之也传入了耳膜。 “既知冒犯了本王,便也知道本王的性子。” “用这把匕首,让你的鲜血从这流到门外。” 顾莨毫不在意的说出来的话让柳氏心头一震。 “哎呀,殿下,今日是鸾儿的及笄,怎么能......” “那就从北面的窗户跳下去。” 顾莨句句紧逼。 这是个四层阁楼,从阁楼窗户跳下去,不死也得残疾。 他嘴角含着笑,可说出来的话简直毒蛇吐信! “殿下!” 直到此刻,柳氏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扑通”一声,立马就朝顾莨跪了下来。 “殿下,鸾儿还小,不懂事,还请殿下饶过她一次。” 姜鸾顺势也跪了下来,她看着地上的斑斑血迹,全身颤抖。 “还请殿下饶过我。” 一旁的裴老夫人,本想着上前说几句求情的话,却被身旁的裴商祷拉住衣袖。 这镇远侯与楚王有些旧仇,他们裴家是不方便插手的。 况且,今日丰王在镇远侯府上险些被刺杀,裴家恐怕也拖不了干系。 顾莨无视地上跪着的两人。 他笑了,“既然都不想选,那便跟我去凉王府的地下牢狱” “里面可是有着上百种刑具。” 姜鸾立马吓得双腿发软,房间顿时一片死寂,无人敢开口说话。 柳氏再次乞求道:“殿下,还请殿下绕鸾儿一命。” 一旁的姜鸾紧咬着唇,见柳氏这般,便将她扶住。 她知道,她们姜家与顾莨有仇,若是姜家女眷落在顾莨手里,便只有死路一条。 她握住柳氏的双手,梗咽道:“母亲,这本就是鸾儿的错,得罪了凉王殿下,女儿跳便是。” 柳氏立马急道:“不行,鸾儿你不能跳。” 柳氏垂眸。 第8章柳氏跳楼 柳氏冷笑,“凉王殿下,鸾儿好歹是镇远侯府的人。” “她今日只是无意闯了进来,殿下便逼着她跳楼,这般未免太不近人情了点。” “殿下这般,就不怕天下百姓议论?” “姜夫人,你这是,同我讲道理?” 顾莨笑道: “你?” ”不配。“ “今日这场戏,可是你的宝贝女儿自导自演的,我只不过是顺手推舟。” “更何况,本王从不在意名声。” 姜鸾听了后,眉头拧得更紧,目光死死的盯着顾莨。 与其死在他手里,想着不如赌一把。 她撑着身子缓缓起来,扫视房间一周,并未见到姜止。 明明姜止就是进来这房间,怎么会没人? 那个贱女人,运气这般的好。 “凉王殿下,若是我从这窗户跳下去,还请殿下放了我,也放过我母亲。” “鸾儿,你不能去!” 柳氏紧拽着姜鸾的袖子,先她一步到了窗前。 柳氏抬头看向顾莨,眼里的不甘又再次掩了过去。 片刻后,她转身就跳了下去。 “母亲!” 姜鸾立马起身扑过去,可惜为时已晚。 阁楼下顿时一声惨叫。 “母亲!母亲!”姜鸾颤抖着声音冲下楼。 姜老夫人看着坐着的顾莨。 “若是殿下想要在这里休息,老身便让下人收拾一下。” “便不打扰殿下了。” 没过多久,几个仆人将房间内的血迹清理。 人散去,房间里再次恢复寂静。 屏风后的姜止刚要出去,就听到顾莨的声音。 “满意了?” 她走到顾莨面前,“还不错。” “如今,戏也看完了,我说的提议,殿下可以考虑。” “娶我不亏。” 姜止的嘴角微微上挑。 顾莨盯着姜止吩咐自己的侍卫。 “清怀,我们走。” “是,殿下。” 姜止眼睛微转,笑意狡黠。 “殿下,我们去哪?”清怀问道。 “皇宫。” “请旨。” “?” “殿下莫不是当真要娶那个姜家恶女!” “她手上有本王需要的东西。” “但也不至于需要、”清怀还说着,却被顾莨一个眼神便闭了嘴。 顾莨低头。 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 —— 姜止悄无声息的回到屋内,方才所发生的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她都有点累了。 缓缓闭目浅眠。 与此同时,柳氏所在的院子里。 柳氏躺在榻上,看着包扎的腿,狠命的抓着衣袖,疼得满头大汗。 大夫包扎完离开后,姜鸾从门外进来。 “母亲,您如何了?” “母亲,都是女儿的错,女儿没想到那个贱人居然不在里面。” 柳氏双拳紧握,“鸾儿,无事,娘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 说得可真是真诚。 姜鸾双目渐渐泛红,泪光点点,“娘,你就不该让那个草包回来。” “故意沽名钓誉,惹人注目。” “杀了幼弟不说,如今回来便算了,竟还连累了您。” 柳氏见姜鸾如此委屈,心疼极了。 “你也是,一个闺阁女子跑进去做什么?” “如今,还得罪凉王。” 姜鸾梗咽道:“这能怪我吗?是她毁了我的及笄礼,应该怪她!” “母亲,你说她怎么还不去死。” “只有她死了,我们才能有好日子过啊。” “她怎么还不去死!” “好了。”柳氏怒道。 “这些话,莫不能让你爹听到。” “母亲,自会想办法,让她滚回凉州去。” “姜家,不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姜鸾被她吼得一哆嗦,嘟囔道:“反正,她绝不能再呆在姜家。” 桃绘院里,姜止被“砰!”的一声吓醒。 房门被踹开,一身傲气的丫鬟提着食盒进了屋。 原来是夜阑,她是张嬷嬷的女儿,平日里可没少对她使眼色。 她将食盒重重放在桌上,拉开凳子坐下,将饭菜端出来,一一放在桌上。 一碟蜜汁豆腐,一碗莲子汤,一碗酸辣羊肉,还有蒸糖饼。 “今日二小姐及笄礼,厨房加餐竟然还有羊肉!托二小姐的福,这下有口福了!” 夜阑对着桌上的膳食直流口水,搓了措手便端起碗吃了起来。 全然不知身后姜止就躺在床上。 她吃着吃着自言自语道:“就你还是嫡女,也不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鬼样子。” “只有像二小姐那样德才兼备又菩萨心肠的女子,才配得上侯府嫡女的身份!” 姜止侧躺着面朝里,嘴角微微上扬。 哼,也该轮到处置你了。 姜止轻轻穿鞋下了床,默不作声地来到吃得正欢的夜阑身旁。 夜阑感觉到身旁有什么东西,她侧目一看,与姜止阴沉的双眸对视。 “啊!”她吓得只剩下尖叫。 她连忙爬起来,行礼,“小......小姐。” 姜止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夜阑身上被肉汤溅到的油渍,“呀,怎么如此不小心,小姐帮你。” 说完却是直接拽起夜阑的手腕,紧紧捏住夜阑的手腕, 嘴角扬起一丝讥讽的笑,忽然手上加了力道,狠狠一折。 只闻咔嚓一声,姜止放开了她。 夜阑的手腕以一种奇怪的弧度弯曲着,这显然是断了。 夜阑也疼得尖叫出声,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瞬间。 夜阑抱着手,想碰又不敢碰,倒在地上翻滚,声声直喊着疼。 “以后再敢偷吃,断的可不单单只是手了。” 她随手一扫,桌上的饭菜悉数落地,盘子碗筷摔得叮叮当当。 “你敢弄断我的手!堂堂一个大小姐竟如此小气,我让我娘告诉夫人,夫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夜阑愤怒大叫,她竟然让一个被她一直欺压的乡村草包弄断了一只手,简直不能忍! 她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跑出了房间。 姜止跟着出了房间,来到了院中。 看到未关上院门外走来走去的家丁,厉声吩咐道:“来人!把找个偷吃主人饭食的奴婢给我拿下!” 听到这般气势汹汹的吩咐,家丁也不管这是谁命令,当即就将准备跑去找娘的夜阑拿下了。 确实是偷吃主人饭食,嘴角残留的肉汤都没擦干。 等等,是谁吩咐的他们? 家丁们脑袋转了转,才发现这是桃绘院,这是大小姐的住所! 几人小心翼翼地出声:“大小姐?” “放开我!放开我!我娘是夫人身边的人!也是你们这些下人敢得罪的!”夜阑奋力挣扎。 第9章惩治刁奴 可家丁们,也有他们的考量。 谁不知大小姐不受宠爱,镇远侯也并不宠爱。 可家丁们也不敢违背她的意思,毕竟她好歹是个嫡女。 所以并未放开不断挣扎的小丫鬟夜阑。 “大小姐......”众人露出询问的神情,不知该如何处置夜阑。 姜止一步步逼近夜阑,捏住了她的脖子,嘴角翘起。 “奴,就该知何为忠心,更要知何为尊,何为卑?” 在姜止面前,夜阑一向嚣张惯了,哪里知道何为尊卑? 夜阑余光瞥见暮光,大声尖叫:“暮光姐姐,快!快救我!大小姐疯了,大小姐弄断了我的手,还让家丁把我抓起来,快去告诉我娘!” 姜止回头。 暮光从门外走了进来,她是一个人回来的。 姜止打量着这个身边隐藏最深的人。 上辈子一直到她死,她才知一向关心她的暮光也是姜鸾的人,更是柳氏送入府中专门盯着她的人。 每次在她受伤受到伤害之时,暮光都是满口的关心安慰之语,这也让她越来越信任暮光。 暮光穿着大丫鬟的规格服饰,一身齐整,比姜止穿得都要体面。 她看着被家丁押着跪下的夜阑,目光疑惑,“小姐,这是怎么了,夜阑做错了什么事了?暮光罚她便是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如此的温和体谅。 也难怪,前世那么长时间,她都没有发现暮光是姜鸾的人。 姜止轻轻一笑,“暮光,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 暮光有些诧异,姜止今日是怎么了,为何突然问她这个? 她还是恭敬答道:“回大小姐,已有十二年了,大小姐五岁时,奴婢便在大小姐身边伺候。” “是啊,十二年,人这一生,能有多少个十二年啊。” 姜止上下扫视着暮光这张脸。 十二年,她可是真心待她,也真的拿她当成家人,她说过会一直陪着姜止,她的所有秘密,暮光就没有不知的。 暮光被她看着有些害怕,可仍然低着头,任由着主子瞧。 “夜阑,看见没,暮光可比你懂得尊卑。” 姜止突然转了话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夜阑。 夜阑脸上染上了愠色,一气急,口不择言道:“你以为她是真的对你好的吗!她跟我一样,我们都是二小姐的人!” 话说出口后,夜阑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慌张的看向暮光。 暮光的神色从不自然变得极不自然,不自觉的抬头看向姜止的神情。 姜止没有主见又蠢,应该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吧? 一抬头,她便对上了姜止的眼神,似乎早已将她看透,她猛然移开了眼,不敢再看。 姜止看着暮光秀丽的小脸上好似无比关心的神色,简直想要大笑,她一定装得很辛苦吧? “暮光,夜阑说的,是真的吗?” 姜止抬起暮光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她要看到整个最会伪装的人,迫不及待的承认,她是谁的狗! 她要看到她被她的主人,直接遗弃! 想到这,她也有些迫不及待呢。 似冬咽了口水,深吸一口气,恭敬答道:“回大小姐,奴婢对天发誓,绝无二心。” “对天发誓?” 姜止的表情险些没绷住。 什么誓言,都是狗屁! 只有遗言才是最美的。 “我就知道,暮光怎么会背叛我呢?” 姜止放开暮光的下巴,一脚踩到了夜阑的手背,狠狠碾压,全然不顾夜阑的痛苦尖叫。 “啊!啊!疼啊!” 暮光被姜止此刻表现出来的残忍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啊? 姜止应该是怯懦的,没有主见的,她应该是这样的。 暮光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为她求情,“小姐,夜阑已经知道错了,您就饶了她吧。 “她娘就她一个女儿,她要是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娘怎么办?” 这话说的,明明是夜阑恶奴欺主,现在好像是她这个主人不顾情理。 姜止勾起唇角。 暮光,果真是巧言令色。 暮光看见姜止微微一笑,还以为姜止同意了,心底松了一口气,缓缓站起来。 她刚想要说点什么,姜止突然开口,“夜阑,恶奴欺主,多次殴打我,偷吃我的饭菜,责,杖毙。” 杖毙...... 暮光腿一软,后退两步,差点摔倒! 姜止从未杀过人啊,怎么能轻飘飘说出“杖毙”二字? 这番话落下,周围的下人们都像姜止投去了惊讶的眼神。 “大小姐饶命啊!夜阑再也不敢了,从今往后,小姐您说什么便是什么,您要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夜阑都会把月亮摘来给您!求您放过夜阑啊!” 夜阑哭得涕泪横流,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杖毙,还是被姜止下令的杖毙。 “暮光,你满意否?”姜止淡淡扫了夜阑一眼,转而对暮光微微一笑。 暮光看到姜止的笑容,勾起的唇角,露出的洁白牙齿,疯子这个词突然就对上号了,姜止一定是疯了。 暮光感觉到呼吸困难,嘴巴都憋紫了,还是不敢开口。 “还是不满意。”姜止蹙着眉宇,装作无奈摇头道。 “暮光,包庇恶奴,多次引诱镇远侯嫡女犯事,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姜止转眸看向了暮光,“这下满意了?” 暮光的脸色徒然一僵。 暮光后退一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磕头:“大小姐求您信奴婢!暮光始终都是大小姐的人啊,就看在大小姐在凉州时,暮光为护您被张嬷嬷打的面子上,放过奴婢吧!” 暮光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流下,让人好不心疼。 姜止对着底下的家丁喊道:“我是镇远侯的嫡长女,冒犯了我,都要被杖毙!” 家丁们立马将夜阑绑在在上刑专用的凳子上, 随机一声令下。 板子重重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也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夜阑惨叫几声,便没了生气。 一家丁在她鼻子前探了探,上前对姜止道:“大小姐,她死了。” “”拖出去,烧了。”姜止毫不犹豫的说道。 “是!” 暮光脸色煞白! 夜阑,竟真的被当场杖毙了。 “哦对,还有你。” “继续!” 姜止语气冰冷至极点。 “小姐!”午时气喘吁吁的声音打断了姜止。 见到院子场景的午时,不由得往后一退。 “何事?” 才反应过来的午时回答道:“小姐,柳小娘院子的吴嬷嬷让您去前堂一趟。” “好的,我知道了。” 姜止点头示意下人继续。 第10章姜止清白 镇远侯府前堂里,烛光丝丝燃起。 姜老夫人坐在正位之上,一脸的凝重。 镇远侯脸色阴沉的坐在她身旁,侧方坐着小腿已经包扎的柳氏,还有跪在地上的姜鸾。 姜鸾眼眶通红,哭得泪流满面。 “父亲,若非是母亲,鸾儿便可能死在了及笄。” 镇远侯紧紧握住拳头,脸色极其难看。 “这凉王竟猖狂至如此,竟敢在鸾儿的及笄上如此!明日朝堂之上,我定让圣上为我主持公道!” 身旁的柳氏瞧了他眼,随即将姜鸾扶起来,安慰道:“鸾儿,别哭了,我们鸾儿今日都是为了寻自己的姐姐。” 她看向那边怒气冲冲的镇远侯姜敬安。 “侯爷,明日就算你在朝堂上参凉王一本,也无用。” “如今的凉王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子了,就连陛下都要包容他三分,就算参了他有什么用呢? “若是惹怒了陛下,恐怕更为不妥。” “妾身以为,我们姜府的人,以后见到凉王能躲多远,便躲多远。” “若非当初,侯爷让陛下送凉王去北狄,也不至于......” “好了,此事莫要再提了。”姜敬安有些不高兴。 姜老夫人一双陈老的眼睛盯着姜鸾。 “好端端的,为何会去琉璃苑?明知凉王对我们姜家就有心结。” 姜鸾听到姜老夫人责怪她,哭得愈发大声。 “祖母,您这是在怪孙女吗?” “姐姐在宴席上喝了一杯果酒,就故意说身子不舒服。” “我们的丫鬟带她去休息,可她偏偏挣脱丫鬟,前往琉璃苑的阁楼。” 她继续道:“谁知没过多久,这广德府的公子也去了姐姐的房间里。” “谁知道,他们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为何凉王殿下会在里面?” “那么多丫鬟仆人,看到姐姐和裴公子一前一后的进房间。” “姐姐或许......早就和裴公子苟且离开了。” “住嘴!” 柳氏见姜鸾说的直白,立马出言制止。 她不是怕姜鸾说,而是若不这样维护姜鸾,姜老夫人和镇远侯定会怀疑。 况且,她还要维持她慈母爱女的形象。 “鸾儿,怎么能如此说你姐姐呢?” 姜止从小到大就没怎么疾言厉色的对待过,马上留下了委屈的泪水。 “母亲,鸾儿说的是事实啊。” “姐姐才回来不到半月,府上便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哥哥的腿疾愈发严重,表姐的铺子生意一直亏本。” “如今,女儿为了去寻她,还害得母亲遭此劫难......” 她哭得梨花带雨,窝在柳氏的怀里。 此刻的姜老夫人,面色铁青,就差点最后一把火了。 姜鸾继续道:“当年......” “若非姐姐十岁从凉州回来,幼弟也不至于......无辜惨死。” “是她!是她亲手杀了幼弟!是她让姜家没有顶梁柱!” 这句话,仿佛惊天之雷,在姜老夫人的脑海里炸开! 柳氏故意斥责着姜鸾。 “鸾儿,你再多说一句,别怪母亲家法伺候你!” 话是这样说,可如今看姜老夫人气成这样,她别提有多高兴了。 姜老夫人神色骤然一变,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这丫头才回来没多久啊,竟然......” 一旁的柳氏见状,立马打圆场,一副慈母的样子。 “老夫人,如今这裴公子也被凉王杀了,妾身就是怕旁人对止儿说三道四的。” “这往来的宾客都看到了止儿和裴公子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刚才我去止儿桃绘院,也未曾见到她回来。” “就怕止儿年纪小不懂事。” “虽然裴公子被凉王所杀,可毕竟还是牵扯到止儿。” “况且,裴家还与鸾儿有婚约,这要是怪罪到止儿身上,如何是好啊?” 姜止跟着吴嬷嬷到前堂时,听到的便是柳氏这假慈悲的话。 表面上是为了她着想,实则就是想要坐实她与裴求的奸情。 见她来了,柳氏立马起身,笑脸盈盈过去,“止儿,你终于来了。” “刚刚小娘去院里寻你,你都不在?” 不在?真是睁眼说瞎话。 姜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姜止身子一侧躲开她,就往姜老夫人和镇远侯面前去。 柳氏面上的笑容凝固,有些尴尬的摩挲着自己的手。 “止儿,怎么晚了,你去了哪里,让母亲和妹妹好找。” 姜止冷笑道:“我一直都在院子里,还顺便惩治了下人。” “惩治?” “我院子里的刁奴,吃我饭食,诱我犯事,我给杖毙了。” 姜止云淡风轻的说出来。 杖毙? 柳氏有些震惊。 她看向镇远侯和姜老夫人,平静道:“父亲,祖母,找止儿何事?” 姜老夫人抬眸,看到姜止的那一刹那,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幼弟的那晚上,她一口气气得提不起来。 “啪!”她手掌猛地拍在了桌案上。 “还不跪下?” 姜止一脸疑惑的看向姜老夫人,“祖母,不知孙女所犯何错,为何要跪?” 姜老夫人怒喝道:“一个姑娘,为何私自去偏院阁楼?还被那么多的丫鬟仆人看到?” “裴公子也去了阁楼上,被凉王杀了。” “祖母问你,你可知此事?” 姜止深吸了口气:“孙女怎知?” 姜老夫人一怔。 她竟敢顶嘴? “我喝了小娘给的一杯酒,便觉得身子不舒服,就先行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没去阁楼。” “许是晚上侯府的光线太暗,丫鬟仆人看错了,误以为是孙女。” “还害得母亲和妹妹白跑一趟,得罪了凉王。” 她又看向镇远侯。 “父亲,你可信女儿?” 镇远侯面色铁青,沉默不语。 他看着姜止片刻,语气深沉道:“我自然相信我的女儿,爹爹自然信你。” “只是,你的行踪的确存疑。” “如今,这裴家是与姜家有婚约的,这裴公子被凉王所杀,就怕裴家追究到你身上,到时,为父都难护你。” 姜止冷笑:“女儿没去阁楼,母亲和妹妹不也没在阁楼看到女儿吗?” “这裴公子冒犯凉王,被凉王所杀,为何会怪罪到女儿身上?” 姜止缓缓走向姜鸾,动作轻柔的握起她的手,“反倒是妹妹,为何自己的及笄礼会跑去偏院呢?” 姜止话里话外都是讽刺挖苦姜鸾。 姜鸾紧咬着嘴唇。 柳氏见状,担心姜鸾心中不快,出言道:“止儿,妹妹也是担心你。” “哦?”姜止勾起唇角。 “我猜测这广德侯府,定不会如我们姜府这般糊涂,什么脏水都往自己人身上泼。” “你——”姜鸾话咬着牙没说出来。 她这番话是对着全家人说的。 第11章表姐来了 “止儿。” 镇远侯被姜止这句话气得脸色发紫。 一旁的柳氏面带微笑的看着镇远侯,又拿出她那副慈母作态。 “侯爷,止儿说的不无道理,她既然不在阁楼上,又何必强加于她身上。” “只是,这丫鬟仆人都看到了,止儿却有嫌疑与裴公子有来往。” “若是要证明止儿清白,这事不难办。” “让府中嬷嬷过来,给止儿验验身子,看看是否为处子。” “若止儿身子清清白白,就证明止儿是无辜的,我们姜府当真冤枉了她。” 果然,这柳氏的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 此刻她垂眸不语,姜家人以为她会大闹一场。 岂料,她竟哭了。 姜止不像姜鸾,一哭便是浑身颤抖,我见优伶。 她哭起来没有声音,只是垂着眸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姜止回京到现在,从未在他们面前哭过,一时间姜家人都愣住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怎么还哭了,小娘不过是想着替你证明清白罢了。” 柳氏装模作样的擦过姜止眼角的泪。 “小娘说的什么话呀?” “我才刚回到燕京,与裴公子并无交集,要止儿如何与他私会呢?” “我人都不在,便带人去,这又寓意何为?。” “我听说,妹妹还没进到房间就在外嚷嚷,我和裴公子在里面私通。” “可我便想问,有谁看到吗?” 姜止微微咳嗽两声,双眸含泪。 柳氏面色一僵,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止儿,小娘不是这个意思。” “如今,想要堵住悠悠众口,便只能用这样的方式。” 柳氏知道,姜止喝下的酒,若是一刻钟之内未与人阴阳调和,或是服下解药,就会暴毙而亡。 更何况姜止也不懂得药理,也不可能随身带着解药。 而她若是未从府里离开,肯定没办法拿到解药解毒。 除非,她当真与人阴阳调和。 姜鸾见状,跟着说道:“祖母,父亲,姐姐就是心虚,若是她没有和裴公子苟且,怎么会不愿意验证清白之身?” 姜老夫人骇然的看着,坐在椅子上,吩咐身旁的几个丫鬟嬷嬷。 “你们过去,将大小姐拉回闺房,验验身子!” “若她当真是清白的,我这个做祖母的给她赔不是。” 声音落下,几个丫鬟嬷嬷就走过来,将姜止粗鲁的按住,就准备将她拖回房间。 她们人多力气大,无论姜止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 镇远侯面色一沉,想要出手制止,但姜老夫人下的命令,他也没办法。 此时此刻,缩在柳氏怀里的姜鸾得意道:“姐姐,在我们姜家,若是未婚与人苟且,是会被浸猪笼的。” “要被乱棍打死,赶出姜家。” “姐姐这般反抗,莫不是,真不是清白之身?” “真是看不出来,姐姐这般不知廉耻,与人苟且。” “鸾儿,少说两句。”一旁的柳氏故意呵斥道。 几个嬷嬷粗鲁的拽住姜止的衣裙,将人拖着往外走。 刚走了不到两步,一道突兀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朵里。 “住手!” “给我放开止止!” 堂内众人抬眸,就见到一身水红色芍药纹齐胸襦裙的少女走了进来。 少女生得乖巧,红粉青蛾,双瞳剪水。 这不是别人,正是姜止的表姐陆念秋。 陆念秋走过去,猛的拽住嬷嬷,将人推开。 “你们想干嘛!” 几个嬷嬷松开了手。 陆念秋垂眸看着此刻的姜止,扬唇一笑,“止止,别怕,我来了。” 姜止的眉眼舒展,抬眸看向陆念秋。 手腕被她牵着往内堂走。 “念秋,你不是在铺子吗?怎么有空来了?” “把姜止的手放开。”位置上的姜书越见陆念秋来了,有些不耐烦。 陆念秋抓着姜止的手腕,走到姜老夫人和姜书樾面前。 原是她在铺子,午时跑去找她说姜止被人欺负。 她便急急忙忙赶来府里。 她行了个礼,冷静道:“舅舅,祖母,柳小娘。” “念秋今日就想问一句,为何止止没去阁楼,却要将事情强加在她身上?” “常人对这种事情都避之不及,偏偏镇远侯府,怎么尽往自己人身上揽脏水?” “止止在鸾妹妹及笄礼后就来了铺子,并未去什么阁楼。” “如今,你们还闹着要验她的身子,此事若是传出去,旁人如何说?” “即便止止是清白的,现人云亦云,白的说成黑的,燕京的人会怎么议论镇远侯府?” “止止才不是心虚,那是顾忌姜家的体面!” “舅舅,止止她刚回来,你们便如此待她。” “这场可笑的闹剧若是传出去,整个镇远侯府都会成为燕京都的笑柄。” 镇远侯听到陆念秋的说辞,面上也不禁神色恍惚。 姜老夫人皱了皱眉头,目光落在落在姜止脸上,但姜止没有丝毫的慌乱。 姜止深吸了口气,面不改色的看着各位。 “祖母,父亲,你们从小便说我是灾星。” “你们说的都是对的,我姜止一年一灾。” “从我记事起,五岁去凉州开始,在凉州的每一年都会莫名其妙的遇到危险。” “险些葬身火海,无缘无故的落水,莫名其妙的生怪病,被人劫走,几乎的每一年我都死里逃生。” “若是父亲与小娘不信,可以去问问张嬷嬷,是不是有这回事。” 柳氏有些心虚。 姜止永远记得,在她十岁那年,说是替柳氏庆生,父亲特意将她接回,却在她回府不到月余,柳氏儿子便离奇死亡。 那个夜里,柳氏儿子因在学堂不好好读书,被柳氏责罚,罚他跪在祠堂,不得吃饭。 她因心疼柳氏儿子,前去祠堂给他送点心,不料,房间内一个黑衣人转身夺出,而她前去抱住柳氏儿子的时候,匕首正在她的身旁,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柳氏便带着姜老夫人过来,看到她身旁的匕首,便认定是她杀了她的儿子。 那天夜里,任凭她如何解释,除了表姐信她,姜府无一人信她。 也是那个夜里,她被姜老夫人打得血肉模糊,动弹不得,翌日,她又被送回了凉州。 第12章赐婚圣旨 想到这些,她也是真够蠢的。 姜止继续道:“祖母和父亲若是实在信不过,也罢,我可以验身。” “但,女儿有个要求。” 镇远侯问:“什么要求?” 姜止垂眸,“若是妹妹今日也敢让嬷嬷验身子,那我便也敢!” 姜止话音刚落,姜鸾的脸色骤变。 立马道:“祖母,母亲,父亲,我不验。” 堂里的几人被姜鸾的反应愣住了。 姜鸾可是燕京出了名的才女,自小便是请宫里的嬷嬷来教导的礼仪。 不论是诗词歌赋,还是女红,在整个燕京她属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 她高贵,知书达理,自是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但对验身这一件事的反应如此的大。 真是让人怀疑。 姜止站在原地,看着缩在柳氏怀里的姜鸾,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只觉得讽刺。 她道:“刚才妹妹说,若是我们姜家女子,未出嫁便与人私通,会被浸猪笼的。” “如今,妹妹竟然不愿意?” “况且,妹妹乃是燕京四大才女之一,自然是代表着镇远侯府的面子,若是因为清白一事,有辱门风……” 她看着厅堂里那么多盯着自己的人,眼角挤出几滴眼泪。 “姐姐,妹妹也只是想替你证明自身的清白罢了,为何要如此苛责我……” 姜止看到姜鸾这幅模样,不由得想到上辈子。 上辈子,她在暗牢中被挑了手筋,绑在木架之上。 身上不断被鞭子抽打,甚至还浸泡在辣椒水中,而她只是冷眼看着。 那时候,姜鸾对她的话,她一刻也不敢忘。 璟王顾沅,在她回到燕京时,便已经勾搭在了一起。 而陆念秋原是与广德侯府的世子裴商祷有婚约。 却被姜鸾抢了婚事。 陆念秋被柳氏嫁给宠妾灭妻的瑄王,后来只因她几句出言不逊,被他送去给军中的弟兄们。 而那个时候的她怀了身孕,却因底下的人办事不懂得怜香惜玉,血流得到处都是。 她不堪受辱,带着腹中孩子,咬舌自尽了。 如今姜鸾抢了陆念秋的婚事,私下去与璟王苟合。 她和璟王瞒着所有人。 思及此,突然一个侍女急匆匆的赶过来:“老爷,老爷……” “何事如此匆忙?” “宫里的人来了。” 众人回眸。 原来是宫里的传旨太监王公公。 传旨太监显然没料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一双眼疑惑地看着被陆念秋护着的姜止:“姜姑娘这是……” “王公公有所不知,姜家正在处理姐姐清白之事。”柳氏迫不及待的开口,一副痛心疾首的语气。 传旨太监落在了姜止身上,“姜姑娘犯了何事?” “住嘴!”镇远侯怒斥道。 柳氏一脸委屈的低下了头。 传旨太监了然,目光对上姜止那眼神锐利的眸子,心头微微一悸,表情微妙:“姜家人接旨!” 姜老夫人一僵,赶紧携着家人一起跪了下来。 “姜止。” 镇远侯冷眼看着姜止一动不动,如木雕一般站着,不由震怒:“跪下!” “姜大姑娘不跪也是可以的。” 传旨太监连忙开口,嘴角带着几分微妙的笑意,“实不相瞒,镇远侯大人,这是一份赐婚圣旨。” 话音刚落,姜家所有人骤然僵住。 “把姜大姑娘赐婚给凉王的圣旨。” 传旨太监笑呵呵地弯腰,把一卷黄色绢帛递到镇远侯手上,“咱家就不宣读了,皇上说姜家嫡长女姜止秀外慧中,蕙心兰质,实乃当世佳人,与凉王最为般配。” 镇远侯府所有人呆呆地看着传旨太监,像是听不懂他说什么。 秀外慧中?蕙心兰质?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姜老夫人震惊:“赐婚给凉王?” 赐婚给凉王? 这怎么可能? 这份圣旨真的是皇上所下? 那凉王呢?他是什么反应? “镇远侯大人。”传圣旨太监不解地看着姜家人的反应, 这反应应该是惊喜过度? 镇远侯回过神,慌张开口:“公公,赐婚一事凉王可知晓?” 传圣旨太监点头,补充道:“还是凉王殿下求的圣旨,想娶姜止姑娘。” 陆念秋下意识看向姜止。 姜止嘴角上扬。 在场的人全部瞪大了双眼。 凉王亲自求的? “凉王殿下说三日后成婚,迎娶姜家嫡长女姜止,没说其他的。” 传圣旨太监笑意淡了一些,“若是镇远侯真不放心,不妨亲自去凉王府问问。”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便带着几个小太监离开。 “公公稍等。”姜止终于开口。 传圣旨太监转头,态度十分恭敬:“姜姑娘。” “凉王殿下要娶我?” “是要死的还是活的。” 姜止故意这样说的,说给大家听的。 传圣旨太监愕然,下意识地开口:“自然是活的。” “如果新娘死了或者残了的话呢?” “这……”传圣旨太监干干一笑。 “若凉王会认为是对他的挑衅,恐怕镇远侯府承担不住凉王的怒气。” “知道了。”姜止淡淡回答。 他的回答让姜止十分的满意。 王公公错愕的看着她的脸色。 王公公看着姜止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低头拱手:“咱家就先告退了。姜姑娘留步。” 镇远侯慌忙的将人送出去。 姜止面无表情的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内宅走去。 “止儿。”柳氏站起身,眉眼弯弯的叫住她。 “你见过凉王殿下?” 姜止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照样转身离开。 “你看她什么态度?”柳氏很是生气的看向姜老夫人。 姜老夫人正要开口骂人,但是却有所顾忌,狠狠的拄着拐杖回去了。 “母亲,这份圣旨怎么来的那么蹊跷啊?” 姜鸾蹙眉,一副若不惊风的样子。 “凉王刚在姜家杀了人,转头便要娶姜家人,这是何意?” 若是姜止老老实实也就算了,但是她不老实啊。 桃绘院。 “止止,你当真要嫁吗?”陆念秋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他可是凉王啊,杀人不眨眼的,刚在府里杀了人,现竟还想娶你!” “圣旨已下,我没得选。” 姜止表面上无奈摇头,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这顾莨,够爽快的! 第13章祸害入府 而陆念秋却听进了姜止这句话,只觉得自己着实对不住姜止,张了张口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半响,她扶上了姜止的脸,像是在开玩笑似的语气但又带着隐隐的苦涩,“止止,要不,你逃吧!” 姜止疑惑。 “我说真的,若是你不想嫁,我替你掩护,护你逃跑!” 说罢,还从袖子中拿出一叠银钱,“这钱,你拿着,原是给你让你手头富裕点,现如今便也只能这样。” “先应急,不够我再去屋子里拿。” 陆念秋正要起身,却被姜止拉了回来。 她看着陆念秋,将钱重新推回她的手中。 “表姐,我没事。” “这些钱,表姐你自己留着就好。” “或许,嫁给凉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嫁给他怎么会是好事呢!” 陆念秋瞪大了眼睛。 姜止温和的笑了笑,“表姐,莫要再担心了,止止有分寸的,倒是表姐,最近铺子里的钱是不是又少了?” 姜止话锋一转。 陆念秋眼神微动,长叹一声。 姜止眸光顿寒。 “表姐可知哥哥近日如何?” “他?”陆念秋眉宇微蹙。 “他近日倒是心情不错,说有个钟情的女子。” 姜止沉声道:“那个钟情女子啊,不过是个青楼花魁。” “青楼花魁?”陆念秋的手一顿。 姜止继续道:“若是表姐不信,可以偷偷找人去跟着哥哥,看看他平日里都去了哪里,为何铺子里会一直少钱。” “那青楼花魁的名字就叫相宜,哥哥对她情有独钟,便想要替她赎身。” 陆念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怒道:“好啊,居然为了赎个妓女,偷我们铺子里的钱!他以为他是谁啊!” 姜止见陆念秋生气,伸手将陆念秋扶得坐下。 偷钱的事情,本来就是柳氏和姜鸾的阴谋。 她给陆念秋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 “表姐,就算你现在去找哥哥也无用。” “他不会听我们的,反而会觉得是柳氏是为了他好。” 姜止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瞒着所有人,我想爹爹并不知道,我们为何不告诉爹爹?” “告诉舅舅?”陆念秋对上姜止精明的眸子。 “这恐怕不妥,若是舅舅知道了,恐怕姜书樾会被打得下不来台的。” 姜止平静道:“表姐,此事若是爹爹不知道,哥哥会犯更大的错误。” “他如今敢将铺子拿去给青楼花魁,将来呢?” “这......” “哎呀,表姐,这件事,就让止止来办吧。” “我会想办法,将母亲和舅母留下的铺子守住。” 还会想办法,揭露柳氏的伪善。 谈起舅母,陆念秋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她的母亲病逝了,她恨父亲,不回来见母亲最后一面,母亲最后躺在病床上时,便是想要见父亲最后一面。 可父亲却还是为了家国大义,舍弃她和母亲。 母亲病逝后,是姑姑一直带着她。 后来姑姑无故去世,姜止被送去凉州。 她在凉州那么多年,自己都没能去看望她,那么多次的九死一生, 她这个做姐姐的,心里有些愧疚。 她面色凝重,“止止,我要的是你的安危!” 姜止没说话。 “铺子能守住是最好,但表姐希望你多考虑。” “毕竟,姜书樾向来与柳氏亲近,不喜我们,稍有不慎,反而会让姜书樾恨我们两个。” 姜止知道陆念秋的慎重。 前世,姜书樾对青楼花魁的喜欢,几乎是到了疯颠的程度。 若是这事她处理不好,被柳氏再乘人之危,姜书樾怕是会重蹈覆辙。 思绪回笼,她笑道:“表姐,此事你不用插手,若是真要当一个恶人,那便让止止来当吧!” “我相信哥哥,也绝对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也总会看清谁对他好。” 陆念秋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如今懂事的妹妹,心里欣慰但也心疼。 “夜深了,我也便不打扰你了,表姐走啦。” “表姐好好休息。” 她睫毛微颤,手不自觉的攥紧。 陆念秋走后。 “小姐,你当真要嫁吗?”午时嘟囔着。 “嫁!”姜止眼神坚定。 “可、” 午时话音还未落,姜止便打断她,“午时,我身体不舒服,等等我们去看看大夫。” “啊,小姐,要不要紧。”午时眼睛张大,眉头紧皱。 “没事,你先去备两身素一点的衣服,还有长帽。” “是,小姐。” —— 幽莲院的雅间,姜鸾躺在床上,神色一变,咬牙道:“母亲,你就不该让她回来,她就是个祸害!” “她若是不回来,燕京镇远侯府便只有我一个嫡女。” “她现在还被赐婚给凉王。” “现如今,女儿和您,如何跟死去的陆氏比?” 坐在床沿前的柳氏猛然攥紧自己的衣裙。 陆氏和镇远侯生了一儿一女,而她如今就只有一个女儿。 当初的那个儿子是她与别人苟且生下的,假借姜止的手毁了他。 便是想要让姜止永远消失。 之后她用尽法子,也无法怀孕,更别说再生个儿子出来。 她不甘心镇远侯府的爵位落在姜书樾身上。 她那么多年,纵容姜书樾,就是为了养废他。 柳氏眼神已转,眼底色泽阴冷,语气深沉难测。 “她嫁给了凉王,又如何?” “谁会看得起一个弑杀幼弟,克死母亲的不孝女。” 她眼里含笑,伸着手指在旁边的烛火微微一挑,那灯芯被她弄灭。 “听闻,长公主的琼花宴要到了。” “那时,母亲会让她知道,回了燕京,便是入了地狱。” 柳氏云淡风轻说完,伸手给姜鸾盖上被子。 “只是,母亲,女儿还是想不明白,为何她会不在阁楼上?” “更何况,这凉王居然会在阁楼。” 难不成...... 柳氏皱起眉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 “母亲的意思是?” “不会,怎么会!”柳氏连连否认,打消心中的顾虑。 “这凉王恨死了我们姜家,以凉王的手段,若是姜止在里面,定会亲手杀了她。” “他娶姜止,定是忌惮你父亲的兵权。” 姜鸾沉思片刻,提出一个自认比较可行的建议。 “要不,让......” 柳氏眼底的笑意浮沉。 “这样也好,若是能借凉王的力,一箭双雕更是再好不过。” “姜书樾好像在琳琅坊赌博,这可是凉王的底盘。” “也该让他吃吃苦头了。” 第14章疯子姜止 “小姐,这是哪个大夫家啊?” “九夏。” “九夏?” 这个名字未曾听过,午时有些不解,看着姜止,觉得此刻的姜止有些神神秘秘。 九夏的院子,就在镇远侯府不远,不一会儿便到了。 但院子的隔壁却不断传来争吵声,听这声音像是丈夫找外室,被正妻发现。 姜止嘴角含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她轻轻点了点头,命午时去敲门。 门只敲了两下,便被一个长相秀丽,约莫十四五岁的姑娘打开了。 “来看诊的?” 九夏话不多,两鬓被刘海遮掩,但午时还是看见了她脸上狰狞的刀疤。 午时心脏猛地一缩,犹豫的神色被九夏看清,可是她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银子。 “我们是来看诊的,若是能让我家小姐身子变好,必定会给姑娘丰厚的报酬。” 午时直接开口,表明了来意。 九夏上下打量了他们一下啊,让开身,示意她们进去。 “多谢。” 再次看见故人,姜止的内。 毕竟前世,九夏在璟王身边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若是没有她高超的医术,璟王也不可能结交那么多的权贵人家。 院子不大,却收拾得十分整洁,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中药味。 姜止走得格外的小心,拉着午时不经意的绕过了地上的机关,引得九夏连连看她,眸光深沉了几分。 “伸手。” “好。” 姜止将手放在桌子上,伸出手腕,九夏的指有些凉,她看诊的时候格外的认真,并不是像自以为是的神医那般,搭手一看便完事了。 午时等在一侧,院子中十分的安静,但是隔壁的吵闹声与脚步声,引得午时有些好奇。 九夏微微打趣一声,“来看隔壁捉奸的?” 午时瞪大了双眼,忽然觉得她的表情有些邪魅。 “是啊,这都让你看出来了。” 姜止原本也没指望这些伎俩能骗过九夏。 诧异于姜止的坦诚,九夏的脸倒是冷了下来。 “既然你不是来看病的,那便请回吧。” “我的确不是来看病的,但却是来跟你谈生意的。” “九夏,我能帮你达成心愿,但相应的,你要为我做事。” 九夏心思活络,姜止不欲多说,直接开门见山。 “就你?” 九夏的脸变得更加阴沉。 她冷冷一笑,姜止更是直接将长帽摘了下来。 “就凭我是镇远侯府唯一的嫡女,就凭我舅父是骠骑将军,就凭我母亲,是吏部尚书的独女,在太后膝下长大!” 姜止微微一笑,笑得十分的邪恶。 这样的恶劣,倒是很符合九夏的心,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能单独在这个世界上长大,还活得好好的,九夏又哪里是什么良善之辈。 九夏眯着眼睛,姜止脸上的笑,不减反增。 她的双手撑在桌案上,身子往九夏的方向微微一俯,压低了声音,开口:“是吗,九恩的女儿又如何会输给她父亲?” 九恩的名声在京都或许并不出名,可在长安却是十分出名。 九夏的父亲凭借手中的验尸刀声名显赫。 后来,于家被牵扯进了一桩案子中,全家除了九夏,全部被灭口,还被放火烧了房屋,而这样的惨案,怎么说没有了消息就没有了消息,自然是因长安刺史背靠高官。 而那高官,就是当朝皇上的弟弟——楚亲王。 有了这一层关系,九夏想要报仇又谈何容易? 前世,璟王将她带在身边,借助姜止舅父的势力,将楚亲王杀了,如此,便是为九夏报仇雪恨,至此让九夏死心塌地的跟随。 “什么九恩,我不认识。” 九夏眼睛都红了,她直接从袖子中拿出一把验尸刀,抵在姜止的脖子上:“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若是姜止敢揭露她的身份,她就要让姜止死在这里,反正这些年,她杀过很多人了,多一个少一个又如何。 只是她恨,恨不得冲进皇宫,杀了楚亲王。 午时惊呼一声,吓得头晕目眩。 抵在姜止脖颈间的验尸刀已经见血了,只要九夏再往前一步,姜止立马就会没命。 午时想喊,又怕刺激九夏,伤害到她家小姐。 “我不想干什么,你想报仇,我需要你帮我做事,我们各取所需罢了。” 姜止还主动往前一动,将脖子送了过去。 姑姑殷红渗出,神色中透着一股子的狠劲。 “镇远侯府嫡女又如何?镇远侯可不止你一个女儿,都不能帮我报仇!” 九夏讥讽自嘲,楚亲王的势力如此之大,镇远侯府总归还是臣子,如何能扳倒亲王? “若我说我是凉王妃呢?你可信我有能力能帮你报仇!” 姜止猛地伸出手,握住验尸刀。 血一滴一滴的往下落,而午时也被姜止吓得不敢说话,只呆呆的看着姜止。 不仅是午时,就连九夏也极为震惊,“你疯了!” 握着验尸刀的手松开。 这一松,姜止知道她成功了。 “呵。” 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验尸刀,姜止低头一笑,将验尸刀捡了起来。 午时已经被吓傻了,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小姐受伤了。 “来啊,继续杀我。” 姜止笑得疯颠,最起码在现在的九夏眼中,她就是个疯子。 细嫩白皙的脖颈上,被验尸刀,刺出了一个血点。 有殷红渗出,可姜止却丝毫不在意。 她握着验尸刀,双眼眯着,轻巧地打量了九夏一般:“你会医术,就应当知道脖颈处的死穴最不能碰,只需要你稍微往这里一刺,我变会流血而亡。” “来杀我啊,来啊!现在,立刻,马上,动手!” 姜止握着九夏的手,微微用力,刀剑再次刺破了她的皮肉,流出的血比刚才更多。 她就是要让九夏知道,被灭门虽然很惨,但都比不过前世的她的惨。 人死的痛快,尚且不用背负太多的折磨,可是她呢,却是被生生折磨而死。 跟那种的死法相比,被验尸刀刺,又算得了什么? “你就是个疯子。” 九夏的眼圈也红了,不知为何,嘴里突然的发苦。 第15章拿下九夏 她的手被姜止死死的握着,心中并没有完全信任姜止。 可姜止那个疯颠的模样,在她的心底烙下了印子。 姜止说的话,不断的刺激她,让她好想要跟姜止一起发疯。 这是九夏第一次在别人眼底看到比她还要浓郁的恨意。 也不禁让她想知道姜止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有如此的恨意。 “来杀我啊,不杀我,你将来后悔了怎么办。” 姜止低头笑着,嘶吼着,九夏说的对,她就是个疯子。 在知道顾沅做下的一切的恶时,她便已经疯了。 若是可以,她愿意当一个疯子,然后那些做下恶事的人,一刀一个,全解决了。 “你放开我。” 她的手微微一松,验尸刀再次掉落在地上,意味着,她的心,在此刻彻底塌方。 眼前的姜止,实在是跟正常靠不上边,但她就是莫名觉得她的话不会有假。 这凉王在燕京里无人不知他的凶残,她竟然能当凉王妃? 这样的人,必定是有手段与谋略的。 比起父亲跟她的身世,姜止说的话,似乎更有吸引力。 “好像看样子,你不想杀我了,那我们便坐下谈谈吧。” 姜止冷笑一声,这一笑,让九夏身上的寒意更加重了。 她从小便跟在父亲身边接触死人。 死人,她都不怕,居然有点害怕眼前的姜止。 她的性情好像很多变,她也够狠,狠到不惜豁出去性命,跟她赌。 她赌赢了,也让自己对她刮目相看。 “我虽松口了,但是不意味着,我愿意跟你交心,你想谈什么?” 九夏坐下来,一切好似快到离谱,又瞬间恢复了平静,好似刚才的一幕,从来没有发生过。 午时的心,好似在坐过山车,七上八下,一会跌倒悬崖上,一会又冲入云霄。 两相的刺激下,午时直接晕了过去。 “能撑到现在才晕,也不愧是你的侍女。” 九夏微微一笑,姜止缓缓将那把验尸刀收了起来。 “我想请你医治我的哥哥,他的腿是后天残疾的,而罪魁祸首便是我的继母。” “我的父亲就爱我的庶妹。” 拿出帕子,将验尸刀上的血泪擦干,姜止眼神平静,语速也不快,好像她在跟九夏诉述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事。 九夏有些惊讶,眼神越发的复杂。 还有更劲爆,她说自己的兄长,都是被自己的继母害成那样的。 消息似乎越来越劲爆了。 “你自己不是会医术吗?为何不给他们医治。” 九夏有些好奇,双手环绕在胸口,淡淡询问。 “因为我并不想暴露我会医术。” 将验尸刀上的血渍擦干净,姜止直接将它踹进了自己的怀中。 “难道这就是姜大小姐求人的态度吗?” 九夏眼睛一眯,眼底却并无厌恶,反而是浮现一抹欣赏。 她第一次觉得,有人能跟自己的性情趣味如此的相投。 “这个作为你弄伤我的报酬,不过分吧。”姜止抬起眼皮,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你帮我把我哥治好,作为回报,我帮你报仇,只是还需要加上一个期限,一年之内,我帮你达成心愿,但是这一年,你必须留在我身边,听我的。” “若是你做不到呢?”九夏的身子往前俯了俯。 “做不到,我命赔给你。” “你知道我不在乎我这条命的。” 姜止勾唇一笑,她这一笑,让九夏十分满意。 “说吧,你还有什么目的。” 九夏知道姜止找她,肯定不仅仅是治好姜书樾怎么简单。 “也好说,我今日来,除了跟你谈生意,还想让你再帮个忙,给我点药。” 她这次来,怎么能白来呢。 她要给姜鸾下点药,姜鸾要开始做妖了。 九夏挑眉,转身便去配药。 姜止扶起午时,再次躲开了机关,九夏垂眸。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姜止身上似乎还有更多的秘密,但是不管如何,她够狠,身份够强,便可以了。 拿了药的姜止,开口:“今日诊费就不给你啦,来日待你给我哥哥治好了病,一起算。” 走到门口,姜止重新戴上长帽。 她一边走,一边说着,心里早已笃定了九夏会答应她的要求。 前世的九夏没得选,可如今有了,只要她不傻,就应该知道,该如何选。 “姜大小姐,我等着你,先说好,我的诊金可是很贵的!” 姜止的身影眼看着要消失在眼前,九夏才开口应了。 她的意思是,请她去姜家,她要做好心理准备,毕竟这么多年,有人找她,也有人暗杀她。 她去姜家,或许会给她带来麻烦。 “我若是怕,便不会来了。” 姜止的声音末了。 就算看不清姜止的样子,她也能想象到她的神色。 九夏一笑,不得不承认她对姜止很满意。 —— 离开桃绘院的陆念秋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母亲和姑姑的墓碑前 陆念秋望着眼前的墓碑。 “娘,告诉你个喜事,止止从凉州回来了” “但是,我总觉得止止有些不一样了。” 她落寞地垂下了头。 “或许是在凉州呆得太苦了。” 陆念秋的眼眶微红,转而看向姑姑的墓碑。 “姑姑,止止终于回来了。” “对不起,是念秋无能,没能让止止一直待在燕京。”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 “止止要嫁人了,嫁的还是凉王。” “也不知道这凉王会不会止止好。” “但,二位放心,念秋一定会替你们保护好止止的!” 良久,陆念正要走,突然“咔擦”一声。 “谁!” 陆念秋喊了一声眉头紧锁,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 只见一个一身蓝袍,长发以玉簪冠起,戴着黑金色的面具的男子。 “嗯?是你啊。” 陆念秋心一松。 他清冷的目光在她身上略一盘旋,落在她的脸上,声音淡淡的:“你认识我?” “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你一直在我母亲墓碑后面了。” “你也是来看望你家人的吗?” 陆念秋倒是不客气。 他朝着她略一点头。 “你不怕我?” “我为何要怕你?” 男人垂眸看着她,看着她的目光殷殷,双颊红扑扑的。 第16章闺中密友 陆念秋歪了歪头,甜甜一笑,“阎王叔?” 男人呆愣了一下。 “叔?” “对啊,名字好听吧!” 陆念秋睁着懵懂的大眼睛,一脸天真的望着男人,“你说,要怎么样才能真正保护一个人啊?” 男人沉默片刻后,回过神,开口道:“你想保护谁?” “我只是想要保护止止,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她的声音中带了几分的急切。 “我觉得我已经欠她很多了,当初,她从凉州回来,我没能护住她,这次她要嫁给杀人魔头,我也护不住她,我只是觉得我很没用,我害怕止止受到伤害。” 男人眸光微冷道:“保护一个人很难。” 陆念秋眸光流转,“无妨,我愿意尝试。” 只要对止止好的,她都愿意尝试。 —— 翌日。 用过早膳后的姜止站在窗前,神色越发薄凉。 “止儿。”柳氏走了进来,面上换了一副温和的表情。 “小娘跟你说点事。” 姜止并未转头,只是淡淡开口:“何事?” “你以前可曾见过凉王?” 如果见过,凉王明确表达了对她倾心的意思,那么此次赐婚还有一点希望,可若是从未见过,只怕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姜止依旧望向窗外,没回答。 柳氏心头不悦,却压着脾气:“这桩婚事想还是觉着奇怪,我跟你父亲都深感不安,若你有什么想法能否与我说说?” 姜止还是没说话,垂眸间的神色复杂。 “皇上虽然把你赐婚给凉王,但是这不代表你就不是我们的女儿了。” “不代表你不是我们姜家人了。” 柳氏蹙眉,语气渐渐冷了下来,“凉王若是对你好,那便好,若是对你不好,我们......” “你们怎么样?”姜止转头,望着柳氏的神情。 “你们敢得罪凉王?” 柳氏脸色一僵,瞬间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被赐婚给凉王,不应该是战战兢兢吗? 为什么她什么情绪都没有,从昨晚开始眼神变得如此的可怕? “还有事?”姜止声音冷冷的。 柳氏面上染了绯红,语气中带了点怒意“止儿,我好歹是你小娘,你为何如此跟我说话?” 姜止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柳氏眼底划过一丝的狼狈,心里怒火已经沸腾。 可思及昨日的圣旨,到底还是有了顾虑, “夫人。”侍女碧螺在外面禀告,“乔小姐来了。” 柳氏眼底的笑意满满浮现,沉默片刻,“让她进来。” “是。” 乔小姐? 原来是她的“好闺蜜”乔漓雪。 乔漓雪是忠靖侯唯一的女儿,因而对她也是宠爱至极。 镇远侯,广德侯,忠靖侯,这三个侯爵的先辈在京都开国时便立下汗马功劳。 建国后,也是根据功勋各自封了爵位,爵位延续至今。 她虽然是自己的闺中密友,却在自己进了牢狱后,与姜鸾勾搭在一起。 与姜鸾一起刮分自己孩子的心头血。 她从下便仰慕顾莨,想要嫁给顾莨,奈何最后却被姜鸾一杯毒酒送了过去。 柳氏努力压制着情绪。 “漓雪毕竟那么喜欢凉王,你跟她又是闺中好友,你跟她好好谈谈吧......就算不能做朋友,也别反目成仇。” 姜止像是没听到一般。 柳氏的紧握着双手,转身离开。 “竹桃!” 这个名字......姜止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 乔漓雪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脸色极其难看,“你当真要嫁给凉王?” 昨晚得知姜止赐婚的消息,她一夜没睡,此时的她脸色憔悴,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比起身体上的不适,她眼底的焦灼更是无法遮掩,她显然是没有想到姜止会被赐婚给凉王。 这个事实让乔漓雪无法接受。 姜止冷冷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人。 曾经她是多信任她啊,从小与自己长大,除了母亲之外,无人再唤她的小名。 现如今,姜止她再也不想要有好脸色。 “竹桃,你明知我爱慕顾莨,又为何嫁给他?” “况且这顾莨不是个相与的人,他残暴无情,杀人如麻,你不能嫁给他!” 乔漓雪脸色发白,眼底带着哀求。 情急之下,乔漓雪口不择言道:“况且,你们姜家不是与他关系不好吗!他一定是另有所图的!你在凉州那么久,怎么会有男人喜欢你?除了我,还有谁会与你要好?” “我不能嫁,你可以?”姜止声音冷冷的。 “他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你又为何爱慕他?” “我从凉州刚回来,不见你关心我,反而指责我? “是,所有男人都该嫌弃我,只有你愿意陪我,我该对你感恩戴德,三跪九叩谢谢你。” 乔漓雪神色慌乱,“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乔漓雪挽起姜止的手,“又怎么会与自己仇家的女儿结婚呢?” 姜止抬头,盯着她这张虚伪的脸,冷笑一声。 “圣旨已下。” 乔漓雪见姜止这般,眼底浮现仓皇之色:“竹桃,你不会喜欢他的,他就不是个正常人,他娶你一定是不怀好意的,竹桃啊!” “可我偏爱冒险。”姜止的嘴角上扬。 “我就钟情于顾莨,此生非顾莨不嫁!” 乔漓雪的神色僵住,面上哀求之色渐渐褪去,眼神一点点变冷:“你是不是以为攀上了凉王,就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了?姜止,我告诉你,凉王就是个佞臣!他迟早就是要死的!更何况他还不是太子,你又觉得他能在皇上面前耀武扬威多久?他是皇上眼中的肉中钉,手中刺,他早晚都是要死的——” “你死得比他早。” 姜止冷冷的打断她的话语,“乔漓雪,你不信可以打个赌。” 乔漓雪的脸色瞬间惨白,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一句话说不出来。 “就算顾莨不娶我,也不可能娶你。” “乔漓雪,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姜止眼底浮现讥讽。 “姜止!”乔漓雪恼羞成怒,抬手就往姜止的脸上扇去,“你这个贱人——” 姜止眼神一厉,骤然抓住她的手腕,往她肚子上一踹。 “啊!” 乔漓雪蓦然惨叫出声,随即抱着自己的肚子蜷缩在地上,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姜止缓缓走过去,从自己的发髻上拔下了她的发簪,靠向她的脖颈。 第17章贱人一个 “漓雪啊,你现在记住了,少惹我!” 乔漓雪的脸上冷汗如雨,缓缓抬头,盯着姜止的眼神中除了怨恨之外,还有一丝不一察觉的惧怕:“你......姜止怎么会是这样的......你不是姜止,你是谁啊?!” 姜止的性格一直都是软绵绵的,怎么会有如此的身手和可怕的眼神。 “姜止,你在干什么?”姜鸾震惊地从进来,看着脸色惨白的乔漓雪,“漓雪,你怎么了......” “滚。”姜止走回椅子上,将发簪插了发髻上嗓音冷得刺骨,“不然,我可不能保证我会做出什么。” 听到乔漓雪这句话,姜鸾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姜止,“你是谁?” 若是真正的姜止又怎么会惩治刁奴,也不会在父亲面前装柔弱,甚至敢跟全家人为敌。 姜止以前最喜欢与乔漓雪玩,绝不可能舍得对乔漓雪动那么狠的手。 还有她昨天晚上表现出的样子,这怎么可能啊? “可笑。”姜止偏头看向她,眼神冰冷,“我们相识了那么久,难道连我是谁都不清楚吗?” 她不愿意在这里多呆,她只想要赶紧逃离此处。 她扶起乔漓雪,高声喊来家里小厮:“来人!快去把大夫请来!把城中最好的大夫请来!” 姜止目光沉沉,一语不发的看着姜鸾扶着乔漓雪走出去,嘴角微微上扬。 闺中密友?和谐共处? 真是天底下最大笑话。 —— 乔漓雪被姜止割了脖子的事,很快在姜家引发热议。 姜敬安几乎不敢相信。 从昨日到现在,姜家就没有消停过。 圣旨赐婚的消息还没有完全消化,姜止竟捅出了那么大的篓子。 一怒之下,姜敬安立即命人将姜止带出来问话,甚至打算给姜止家法伺候,以便给忠靖侯府一个交代。 与此同时,还要派人去给乔家赔不是。 然而面对姜家人的愤怒的质问,姜止的神色始终漠然,“乔漓雪以下犯上,活该如此下场。” 以下犯上? 这四个字一出,姜家人目光紧盯着姜止。 赐婚的圣旨还没捂热,就端起凉王妃的架子了? “你们也可以对我动手。” “但是,后果,你们自行考虑。” 姜止的眼神带着难以捉摸的意味。。 “放肆!” 姜敬安被姜止的威胁气得涨红了脸。 起身便是扬手想给姜止一个巴掌,却被姜止的话遏在了半空中。 “嫁给凉王之后,我就是皇室命妇。” 姜止慢条斯理地告诉他们的事实,“父亲若是真对我动手,才是尊卑不到,大逆不道!” 镇远侯脸色铁青。 “你就算嫁给了凉王,你也还是我的女儿!我这个父亲还不能教训你?!” “作为父亲,你首先应该做的是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姜止冷冷的看着他。 “可惜父亲却还是没能做到。” “你——” “姜止,你给我住口!” 姜止抿唇,冷漠而鄙夷地看了这一眼家人,正要转身离去。 “镇远侯大人!”一个侍卫急冲冲而来,语气慌张,“乔家......乔老夫人带着家丁侍卫来了,说是请姜家一个交代......” 姜止停下脚步,眸心微细。 “你惹出来的祸事,自己去跟乔老夫人解释清楚。” 镇远侯厌恶地瞪了姜止一眼,转身往前院而去,“真是晦气!” “止儿。”柳氏勉强的笑着。 温柔的劝她:“稍见到乔老夫人,你先诚心配个罪,就说你与漓雪是闹着玩的,只是失手......” “我不是失手,我就是故意的。” 姜止眼神冰冷,转身往前院而去。 柳氏僵住,面色铁青。 乔老夫人带的人可真不少。 乔家护卫全部围在镇远侯府外,粗壮的嬷嬷就有五个,还有侍女十几个。 乌泱泱的阵仗,几乎把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乔老夫人。”镇远侯匆匆抵达前院,满脸歉意地朝乔老夫人赔礼:“实在对不住,我没想到漓雪和止儿会闹出如此大的矛盾,是我们的疏忽,此事是个意外。” “意外?”乔老夫人穿着一身墨绿的裙子,颈上戴着一串名贵的珠串,整个人显得雍容华贵。 “我们漓雪,被我们宠着,没受过什么委屈,与你家姜止是闺中密友,。” “竟然被她抹了脖子,你跟我说这是意外?这分明是故意为之!!镇远侯大人,我不愿与你过多的为难,请你把罪魁祸首交出来,在我面前把她杖毙,此事便算了。” 姜敬安一僵,连忙解释:“乔老夫人有所不知,昨日皇上刚下的圣旨,把姜止赐婚给凉王——” “镇远侯这是搬出凉王吓唬我?” 乔老夫人眉眼一厉,显然不吃这一套。 “你家姜家女儿多得是!杖毙了大小姐,还有二小姐可以代嫁!凉王要的只要是姜家的女儿,何曾有大小之分?” 饶是镇远侯做好了赔罪的准备,也没想到她会如此的难缠,奈形势比人强,只能再三赔罪:“乔老夫人还请息怒,漓雪和止儿毕竟关系好,今日之事是漓雪听闻止儿圣旨赐婚,冲动之下闯了止儿的房子,才引起这桩意外发生的,若说有错?漓雪也并非全无辜罢?” “你是想说雪儿咎由自取?”乔老夫人面色阴沉。 “我早就跟雪儿说了,姜止这个贱人根本不值得深交,一个杀了自己幼弟的不孝女,能有多值得交?她偏偏念及旧情,此次遭这个罪,确实是她该受的,但姜止这个贱人才是罪魁祸首——” “乔家自诩为清贵门庭,没想到乔老夫人却是个脏话连篇的泼妇。” 姜止走出来,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个阵仗,“怪不得能教出乔漓雪这个无耻的贱人!” 乔老夫人脸色僵硬:“你......你......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是乔老夫人这个大贱人养出了乔漓雪那个小贱人。” 姜止目光如刀,“乔老夫人听不懂吗?” 乔老夫人的表情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控,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姜止,你居然敢骂我!你这个贱蹄子居然敢骂我!来人!把她给我杖毙,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第18章顾莨撑腰 “乔老夫人真是爱孙女心切,我可没抹乔漓雪的脖子,不信,您可回去再检查。” “到底还是威风啊,不分青红皂白便跑来我们府上讨说法。” 姜止并没有对乔漓雪下狠手。 乔老夫人被姜止这句话噎得面色涨红,“巧言令色!听到没有,给我活活把她给我杖毙!我要她死——” 音量瞬间拔高。 姜止眯着双眼望,心头杀气缓缓发酵,垂在身侧的双手一点点在收紧。 正值得剑拔弩张之际,外面忽然响起一声高昂的声音: “如此热闹,何不带我?” 乔老夫人暴怒的表情僵在脸上,距离眉目,只剩下一步之遥的嬷嬷动作截然而止,侍女们面上不约而同的浮现惊恐之色。 柳氏和姜鸾转头看向门外。 姜止也跟着看过去,眸底闪过一丝意味。 八名黑衣带刀侍卫齐刷刷进来,分列两侧,低眉垂眸,神态恭敬至极。 一身鸦青色锦袍的男人抬脚跨进门槛,模样跋扈傲然。 他深邃的眸子像是两块寒冰,没半分感情。 柳氏吓了一跳,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凉王殿下?” 姜敬安压着心头的不安,率众行礼:“参见凉王殿下。 而姜止却只是看着他,非但没有行礼,就连眼神都没有丝毫的躲避。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勾唇一笑 “我听闻有人欺负本王的妻子。” 男人淡漠开口,明明是云淡风轻的态度,却仿佛透露出让人胆寒的肃杀之气。 “本王觉得有趣,特意过来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 柳氏脸色煞白,“殿下请您听臣妇解释” “你的解释先留着,本王没兴趣听。” 男人走到姜止面前,开口道:“需不需要本王把他们都杀了。” 姜止抬眸,眸光潋滟,嘴角微微上弯。 “一点谩骂不伤皮也不伤肉,没必要杀他们。” 姜止语气淡淡的,显然是没有把柳氏放在眼里。 “只是——方才乔漓雪来找过我,不但笃定凉王会嫌弃我粗鄙不堪,没有礼节,还试图想取代我成为凉王妃。” “所以我踹了她一脚,划伤了她的脖子。” “做得好。”男人听着,眸光顿寒,但又很快消融。 “本王的王妃不需要心慈手软,更不能让人欺负还不能还手。” 姜止望着他,扯过他的衣袖,故意道:“我方才说的,你没听清?” “我说我粗鄙不堪,没有礼节。” “日后这八个字,再从谁的嘴里说出来,本王便割了谁的舌头。” 说罢,幽冷的眸子一扫,“都听清楚了吗?” 柳氏战战兢兢开口:“听清楚了。” “属下遵命”八名侍卫齐齐应声。 柳氏一惊,这才明白凉王方才说的话是对他的侍卫说的。 “姜家乌烟瘴气,本王不想多逗留。” 顾莨说完便转身就走了,嗓音带着点耐人寻味:“今晚本王命人把嫁衣送过来,你试穿一下。” 她盯着他离开的身影,背光而现,看着他的目光更加平淡,他转头,两两相望,清透的眸子浸透在他墨色的目光中。 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空气一阵风拂过,柳氏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姜鸾躲在母亲后前,抬头望着姜止的神色,眼底的恨意更加深刻。 凭什么姜止能有这样的男人为她撑腰? 凭什么她的璟王不行? 这样想着,姜鸾忍不住低声:“母亲。” 闻言下意识的看向她,“怎么了。” “我要让姜止嫁不成。” 柳氏表情一惊讶,她想做什么? 她忍不住看向正往着桃绘院走去的姜止,再看看姜鸾,直觉告诉她,姜止变了,绝对不是以前的那个姜止了。 柳氏压着心头的惊慌,扶着侍女的手站来,抬头看向身旁惊魂未定的乔老夫人。 她正要开口,却见乔老夫人冷瞥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余怒未消的不悦:“回府!” 柳氏一滞,看着乔家人离开。 她的目的达到了。 她就是要乔漓雪跟姜止闹翻。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让她难以消化,待前院彻底安静下来,柳氏才有些疲惫地转身往内院走去。 姜鸾跟在柳氏身后,“若是姜止死在凉王府不就是凉王的事情了?” 柳氏心头一沉,脚步一顿。 “她一死,镇远侯府便是您永远当家,我也是唯一的嫡女了。” 姜鸾垂眸掩去眼底的精光。 说道这里,她低着眉,黯然苦笑:“姐姐现在对我们跟个仇人似的,若是她利用凉王的权势报复我们,只怕我们镇远侯府......” 柳氏手指缩紧,想到姜止的态度,只觉得一股寒气涌上心头。 鸾儿说得对。 姜止如此态度,以后怎么可能善待镇远侯府?万一她想要报复...... “我去探探你父亲的口风。”柳氏走了几步又觉着不放心转过头:“鸾儿,你先别轻举妄动。” 姜鸾乖巧点头:“好的母亲,母亲放心。” 柳氏这才放心带着人离开。 姜鸾注视她的身影,眼前却又忍不住浮现璟王的身影。 璟王才是最优秀的,璟王才是最终的太子! 况且她是在为了姜止着想,更是为了姜家着想,避免以后有一天顾莨翻旧账。 到时姜家定会受到牵连,倒不如她先死了。 姜鸾嘴角扬起一抹计谋得逞的笑意。 但是死也要死得人不知鬼不觉。 —— 姜鸾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小姐,您真美!”琴心给姜鸾梳妆,忍不住夸赞道。 眸光潋滟如清水,唇微微勾起,“我美还是姜止美?” 琴心害怕姜鸾生气,连忙道:“自然是小姐。” “小姐是未来是裴家主母气质自然大气。” 姜鸾此刻袖下的拳头微微紧握。 她想要的是太子妃之位,又怎么能嫁给裴商祷。 虽然这门婚事,是母亲费尽心思为她抢来的。 可当一个侯府的主母,哪有当太子妃尊贵啊。 母亲的眼光还是短浅了些...... 想到这的姜鸾,面上隐着三分不快,而含香丝毫没有感觉到姜鸾的异样。 “这婚事,本就是表小姐的,若是往后能让他们喜结良缘也未尝不可。” 第19章姜鸾做妖 琴心连忙说道:“小姐,你胡说什么呢!” 紧着又朝着门外了眼,起身将房门关上,重新回到姜鸾身边,替她梳妆。 “虽然小姐喜欢璟王殿下,但是璟王对小姐也不过乍见之欢。” 往后这戏,还是要演下去的,不能让人察觉了。 况且陛下明明更喜欢凉王殿下,这太子的位置......” 姜鸾冷睨了琴心一眼,含香吓得连连后退。 “小姐,奴婢都是为了您着想啊。” 姜鸾嘴角微微上扬,笑得轻松,“过来。” 琴心面带惊恐的看着她。 “小姐,奴婢错了真的错了!” 话音未落,她便从拿起桌上的剪子,逼向了她的脖子。 姜鸾嘴角挂起一丝坏笑,“做了我的丫鬟那么久,还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吗?” “奴婢知道了.....” 含香的心里不自觉的紧缩,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抓紧,眼里的惊慌闪过,不由自主地往下瞥。 身子也想要往后缩,试图躲开姜鸾手中的剪子。 姜鸾眼角微微上抬,不耐烦地将剪子贴着含香的脖子微微用力,“别动!” 姜鸾面色的笑意骤停,而剪子不断逼近她的脖颈。 含香一颤,不敢动了。 姜鸾面无表情,紧握着剪子,却猛地举起手狠狠扎进含香的手背。 “啊!” 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落下,白皙的手背鲜血淋漓。 “去叫厨房做点膳食!” “是。”琴心捂着手颤颤巍巍道。 姜止正在屋子里补觉,姜鸾亲自带人把午膳送到她的屋子。 “姐姐。”姜鸾站在床前,温柔地喊她起身,“妹妹见你未用午膳,我特意让厨房做了补汤,还有你平日里爱吃的几道菜。” 姜止睁开眼,眼神里掠过的冷光如刀,洋溢的自信笑容凝固在脸上,下意识想躲。 然而她很快意识到这样的动作不妥,连忙扬起一抹善意的笑容:“姐姐,快来吃饭吧。” 姜止起身,桃绘院的丫鬟赶紧端水进来伺候。 简单洗漱之后,姜止漠然坐到了桌前。 姜鸾将补汤端到她面前:“姐姐快尝尝这汤。” 和善热情的态度,温柔体贴的模样,让人恍惚以为她们之间真的姐妹情深。 姜止目光垂落在面前的汤品上,嗓音漠然:“再拿个碗过来。” “姐,姐姐?”姜鸾愕然,“这个补汤不多,是专门给你补身体的。” 姜止平静地看着她,“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姜鸾僵了僵,随即递了个碗个她。 姜止慢条斯理地拿了勺子把汤一分为二,其中一半递给姜鸾:“陪姐姐吃吧。” 姜鸾神色彻底僵住,心头慌乱:“姐姐......” “怎么了?”姜止抬头看她,眼神阴恻恻,像是了然于心,“有什么问题吗?” “我......”姜鸾尴尬地笑着,“这汤是厨房特意为你做的,妹妹方才已经用过膳了......” “需要姐姐喂你吗?” 姜鸾脸色一变,想到她在汤里下了药。 而自己只需要吃一小口让她放心,应该没什么大碍。 姜鸾强自压下不安,拿起一个瓷勺,小口地吃了起来。 姜止就这样看着她,眼神幽深,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姜鸾吃了两口,见姜止迟迟未动,干干一笑,“姐姐,你怎么不吃?” “你先吃。”姜止挑了挑道。 姜鸾握着勺子的手一紧,还再劝,却听到姜止道:“你把汤喝完了再说。” 姜鸾的动作僵住,再也喝不下了去。 姜止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色泽漠然,隐隐透着几分讥讽。 “姐姐......”姜止干笑着,试着把碗推开,“我真的吃炮了,这份补汤是我特意让小厨房为你做的,姐姐.....” “吃。”姜止声音冷硬,不容反驳。 姜鸾脸色煞白,再也伪装不下去,忽然眼眶发红:“姐姐,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只是心疼你今日受到了委屈,昨晚到今天都没能好好休息,好好吃饭,所以才特意吩咐了他们做了你爱吃的菜。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要的如此待我。” 话未说完,忽然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颈,把她强按在桌前,“吃不吃?” 姜鸾剧烈的摇头,吓得快哭出来了:“快,快放开我!” 姜止一手紧紧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嘴,另外一只手端起碗,顺势将袖口的药粉撒进去,就把汤往她嘴里倒去。 “啊啊......咳咳......”姜止疯狂想要躲开,补汤一半喷出来,一半顺着她的喉咙被她咽了下去,“咳咳......” 直到半碗汤被灌完,姜止又端过自己跟前的半碗,一股脑儿的全给她灌了下去,才冷冷的放开她,并把碗仍在桌上。 姜鸾脸色惨白,一阵风似的往外跑去,边跑边用手指抠着自己的喉咙,忍不住想要把方才喝下去的的汤全部吐出来。 姜止嘴角上扬,“切,又来这一招。” 坐回桌前,慢条斯理的吃饭。 汤被推到一旁,晶莹的白米饭端到自己跟前,姜止拿着碗筷吃得斯文。 柳氏带人走了进来,姜止一碗饭见底,桌上的几道菜,也吃了几口。 “止儿?“柳氏阴沉地看着她,“你对鸾儿做了什么?” 姜止转头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侍女,声音冰冷:“把方才发生过的事情重复一遍,我留你性命。” 侍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二小姐......二小姐给大小姐送来了午饭,还有补汤,大小姐把补汤分给了二小姐......” 柳氏神色僵住,眼神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色泽,像是在怀疑姜止骗她,“就这样?” 侍女连连点头,“是,是,是,就是这样。” “鸾儿,不管怎么说,她是你的妹妹。”柳氏望着姜止的眼神里,透着几分的复杂,“就算你做了凉王妃,姜家也是你的娘家,以后想在凉王府立足,也少不了家人的帮衬。” 姜止擦拭了擦拭了嘴角,漠然开口:“收拾一下。” 侍女站起身,战战兢兢开始收拾碗碟。 柳氏见她如此态度,怒火几乎冲破五脏六腑,直往头顶上涌,恨不得给她一巴掌。 到底还是没敢冲动。 第20章凤冠霞帔 “母亲!”姜止疼得蜷缩着身体,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哥哥,哥哥救我!” 姜书樾快步走到床前,“鸾儿,鸾儿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在汤里加什么东西?” “我没有,我没有......”姜鸾打死咬定自己没有下毒,“哥哥,姜止给我下毒,她给我下毒。” 姜书樾瞳孔微缩,“小鸾,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姜鸾死死的抓住他的手,尖利的指甲掐得姜书樾生疼,“哥哥,我只是心疼姐姐,她从昨日到现在都没好好吃顿饭,我只是想让姐姐胃口好一些罢了。” 姜书樾脸色一沉,眼神冰冷,想到姜止的冷酷,一时间感到寒心和失望。 若不是今早发生的事情,他当真不知道姜止竟然是如此的冷酷无情。 对家人都那么的狠心。 小鸾到底是怎么对不起她了,竟要下如此的狠手? “大夫,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柳氏焦急的开口,“鸾儿她那么痛......” 大夫无奈开口:“夫人,姜二姑娘的病症真的很奇怪,哎,老夫诊不出来病症,看起来也不像是中毒,老夫真的无能为力啊。” 说罢,只能告辞离去。 “母亲!母亲!啊!啊!”姜鸾止不住的惨叫,抱着肚子在床上不断的翻滚,“母亲,母亲救救我,哥哥+......” 柳氏被她喊得心慌,“我这就去找姜止问问,你别慌,别急。” 她匆匆赶到桃绘院,却被守在外面的女官告知王妃在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扰。 “两位通融一下。”柳氏不顾身份的哀求,脸色苍白,“鸾儿太痛苦了,真的太痛苦了,求止儿......求王妃......” 两位女官的神色丝毫没有妥协之意,“请夫人体谅,凉王有命令,我们只听王妃的命令。” “那你们进去通传一下......” “王妃命我们守在这里,她休息期间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她。” “或许,老人可以明日早膳的时候来。” “可是我真的是有急事!”柳氏低声下气的开口:“求求你们进去通融一下好不好?” 书瑶和画锦不再理会柳氏。 柳氏见状,眼神冰冷的看着两个人:“就算姜止嫁给了凉王,她也是姜家人,难道我这个镇远侯夫人,在家里见姜家人都不行吗?!” 然而不管她怎么说,温言软语也好,绵里藏针也罢,书瑶和画锦都是不为所动。 柳氏气得脸色铁青,转身拂袖而去。 无奈之下,她只得去找镇远侯,着急把情况如实跟丈夫说完,还忍不住抱怨一句,“姜止的架子太大了,我去见她都要低声下气,还有那两个女官,分明就是狐假虎威!” “事已至此,说那么多有什么用?”镇远侯脸色很是难看。 他们唯一错的,就是没有提前料到圣上会赐婚。 都说帝心难测。 眼下的燕京都,凉王的心最难猜。 就像是这道突如其来的圣旨。 镇远侯叹了口气:“只能我进宫一趟,舍下这张老脸求皇上,看能不能派个太医过来给鸾儿瞧瞧。” 柳氏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这一来二去又得一个时辰,可是鸾儿......” “那你说怎么办?”镇远侯生气道。 “我明明让她呆在自己的房里,她为何非得去给止儿送午饭?难道下人都死了吗!” 柳氏讷讷不敢多说话。 镇远侯阴沉着脸往外走去。 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 宫殿里,天子端坐在龙案后,手里执着卷书,撤回目光,郑重道:“腹痛难当?” “是。”镇远侯跪在地上,“姜家多事之秋,还望皇上恕罪。” 皇上抬了眼,语气淡淡的,“可是中毒的症状?” “臣不知。”镇远侯苦笑。 “请了大夫,可看完大夫说不是中毒,无奈查不出病因。” “哦?那真是奇怪了。”天子的眼眸暗了暗,嗓音中略夹带着丝丝好奇。 “让许太医随你去吧,他擅长疑难杂症。” “谢皇上恩典!” 镇远侯连连谢恩,然后才在小太监带领下去了太医院。 “镇远侯看来也不太安生。”天子负手站在殿阶上,不带任何情绪起伏道。 “昨日长女受辱,今日次女腹痛......”这是什么不好的征兆吗? 贴身太监躬身站在身后,不敢多说话。 京中耳目眼线众多,多的是消息灵通之人。 镇远侯请许太医到家里给次女诊脉一事,很快在世家贵女间传开,彼时长公主正邀请几位贵女在园中赏花,对姜家之事讨论得正在兴头上。 “昨日嫡长女被人辱骂没有礼节,今天次女无缘无故腹痛难当?镇远侯府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嘘!这话可不能再说了,凉王下令谁在提起,是要遭殃的。” 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斜倚扶栏,从容一笑,“不让人说,事实就不是事实了吗?真是有趣。” “公主慎言!” “你说,有没有可能......姜鸾的腹痛也是她搞的鬼?” “姐妹反目成仇?” “谁知道呢?说不是镇远侯自己自导自演。” 月光点点透过轩窗。 一个时辰的补眠让姜止的困意消散,眼下的阴影褪了许多,容颜更显几分明艳艳色。 外面的闲言碎语早已经翻了天,把午时和晨曦喊了进来。 “我饿了。” “奴婢给您拿吃的去。”午时转身而去。 晨曦留在房里,给姜止沏了茶:“二小姐腹痛难当,太医院的许太医方才来了,仔细给姜二小姐号了脉象,但是尚未查出病因。” 姜止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桌前喝了口茶。 太医当然查不出病因,因为姜鸾根本没有病,也没有中毒。 姜鸾给她送来的饭食里有着三草毒,可以让人在三天后毒性分批攻入五脏六腑身亡。 至于她为什么这样做,不就是想让她死在凉王府。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药早就被换了。 至于姜鸾腹痛...... 姜止转眸望向往窗外,眼底划过一丝一样,嘴角微微上扬。 “姜止,你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小鸾惨叫连连,你却在这里要吃要喝的,你还是是个人吗?” 姜书樾很是生气,对着姜止就是一顿骂。 也是半天急得狠了,“小鸾到底怎么你了,你对她那么残忍?” 姜止回眸,冷冷看着他:“需要我带她一起去趟大理寺,让大理寺少卿断一断此案吗?” 第21章疼痛不止 “母亲!”姜止疼得蜷缩着身体,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哥哥,哥哥救我!” 姜书樾快步走到床前,“鸾儿,鸾儿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在汤里加什么东西?” “我没有,我没有......”姜鸾打死咬定自己没有下毒,“哥哥,姜止给我下毒,她给我下毒。” 姜书樾瞳孔微缩,“小鸾,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姜鸾死死的抓住他的手,尖利的指甲掐得姜书樾生疼,“哥哥,我只是心疼姐姐,她从昨日到现在都没好好吃顿饭,我只是想让姐姐胃口好一些罢了。” 姜书樾脸色一沉,眼神冰冷,想到姜止的冷酷,一时间感到寒心和失望。 若不是今早发生的事情,他当真不知道姜止竟然是如此的冷酷无情。 对家人都那么的狠心。 小鸾到底是怎么对不起她了,竟要下如此的狠手? “大夫,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柳氏焦急的开口,“鸾儿她那么痛......” 大夫无奈开口:“夫人,姜二姑娘的病症真的很奇怪,哎,老夫诊不出来病症,看起来也不像是中毒,老夫真的无能为力啊。” 说罢,只能告辞离去。 “母亲!母亲!啊!啊!”姜鸾止不住的惨叫,抱着肚子在床上不断的翻滚,“母亲,母亲救救我,哥哥+......” 柳氏被她喊得心慌,“我这就去找姜止问问,你别慌,别急。” 她匆匆赶到桃绘院,却被守在外面的女官告知王妃在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扰。 “两位通融一下。”柳氏不顾身份的哀求,脸色苍白,“鸾儿太痛苦了,真的太痛苦了,求止儿......求王妃......” 两位女官的神色丝毫没有妥协之意,“请夫人体谅,凉王有命令,我们只听王妃的命令。” “那你们进去通传一下......” “王妃命我们守在这里,她休息期间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她。” “或许,老人可以明日早膳的时候来。” “可是我真的是有急事!”柳氏低声下气的开口:“求求你们进去通融一下好不好?” 书瑶和画锦不再理会柳氏。 柳氏见状,眼神冰冷的看着两个人:“就算姜止嫁给了凉王,她也是姜家人,难道我这个镇远侯夫人,在家里见姜家人都不行吗?!” 然而不管她怎么说,温言软语也好,绵里藏针也罢,书瑶和画锦都是不为所动。 柳氏气得脸色铁青,转身拂袖而去。 无奈之下,她只得去找镇远侯,着急把情况如实跟丈夫说完,还忍不住抱怨一句,“姜止的架子太大了,我去见她都要低声下气,还有那两个女官,分明就是狐假虎威!” “事已至此,说那么多有什么用?”镇远侯脸色很是难看。 他们唯一错的,就是没有提前料到圣上会赐婚。 都说帝心难测。 眼下的燕京都,凉王的心最难猜。 就像是这道突如其来的圣旨。 镇远侯叹了口气:“只能我进宫一趟,舍下这张老脸求皇上,看能不能派个太医过来给鸾儿瞧瞧。” 柳氏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这一来二去又得一个时辰,可是鸾儿......” “那你说怎么办?”镇远侯生气道。 “我明明让她呆在自己的房里,她为何非得去给止儿送午饭?难道下人都死了吗!” 柳氏讷讷不敢多说话。 镇远侯阴沉着脸往外走去。 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 宫殿里,天子端坐在龙案后,手里执着卷书,撤回目光,郑重道:“腹痛难当?” “是。”镇远侯跪在地上,“姜家多事之秋,还望皇上恕罪。” 皇上抬了眼,语气淡淡的,“可是中毒的症状?” “臣不知。”镇远侯苦笑。 “请了大夫,可看完大夫说不是中毒,无奈查不出病因。” “哦?那真是奇怪了。”天子的眼眸暗了暗,嗓音中略夹带着丝丝好奇。 “让许太医随你去吧,他擅长疑难杂症。” “谢皇上恩典!” 镇远侯连连谢恩,然后才在小太监带领下去了太医院。 “镇远侯看来也不太安生。”天子负手站在殿阶上,不带任何情绪起伏道。 “昨日长女受辱,今日次女腹痛......”这是什么不好的征兆吗? 贴身太监躬身站在身后,不敢多说话。 京中耳目眼线众多,多的是消息灵通之人。 镇远侯请许太医到家里给次女诊脉一事,很快在世家贵女间传开,彼时长公主正邀请几位贵女在园中赏花,对姜家之事讨论得正在兴头上。 “昨日嫡长女被人辱骂没有礼节,今天次女无缘无故腹痛难当?镇远侯府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嘘!这话可不能再说了,凉王下令谁在提起,是要遭殃的。” 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斜倚扶栏,从容一笑,“不让人说,事实就不是事实了吗?真是有趣。” “公主慎言!” “你说,有没有可能......姜鸾的腹痛也是她搞的鬼?” “姐妹反目成仇?” “谁知道呢?说不是镇远侯自己自导自演。” 月光点点透过轩窗。 一个时辰的补眠让姜止的困意消散,眼下的阴影褪了许多,容颜更显几分明艳艳色。 外面的闲言碎语早已经翻了天,把午时和晨曦喊了进来。 “我饿了。” “奴婢给您拿吃的去。”午时转身而去。 晨曦留在房里,给姜止沏了茶:“二小姐腹痛难当,太医院的许太医方才来了,仔细给姜二小姐号了脉象,但是尚未查出病因。” 姜止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桌前喝了口茶。 太医当然查不出病因,因为姜鸾根本没有病,也没有中毒。 姜鸾给她送来的饭食里有着三草毒,可以让人在三天后毒性分批攻入五脏六腑身亡。 至于她为什么这样做,不就是想让她死在凉王府。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药早就被换了。 至于姜鸾腹痛...... 姜止转眸望向往窗外,眼底划过一丝一样,嘴角微微上扬。 “姜止,你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小鸾惨叫连连,你却在这里要吃要喝的,你还是是个人吗?” 姜书樾很是生气,对着姜止就是一顿骂。 也是半天急得狠了,“小鸾到底怎么你了,你对她那么残忍?” 姜止回眸,冷冷看着他:“需要我带她一起去趟大理寺,让大理寺少卿断一断此案吗?” 第22章大婚前夜 “你——” 姜书樾随即一滞,随即应答:“若是你没下毒,为何她会腹痛不止?” “昨日若不是她叫乔漓雪来府里闹事,至于我被当众辱骂无礼?” “你说什么?”姜书樾震惊的看着她:“姜止,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件事跟小鸾有什么关系?” “那姜鸾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姜止眉头微微上挑。 “况且,不是你先胡搅蛮缠的吗?” 姜书樾脸色一僵。 姜书樾双手攥紧,明明觉得这件事跟姜止脱不了干洗,却苦于没有证据。 连太医都诊不病因,小鸾也没有被下毒,他如何把事情怪在姜止身上。 不管是中毒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找到原因才好定罪。 姜书樾阴沉着脸,“小鸾好歹是你妹妹......” 她挑眉,忽然灵光一现,她低下头,轻声道:“若你愿意在外面跪到我出嫁,说不定姜鸾的腹痛会不药而愈哦。” 姜止说的像是给他选择的机会。 “你也可以试试看。” 姜止微微一笑,眼中带着明晃晃的恶意。 姜书樾被她看得心底发寒:“我......” “滚。” 姜书樾埋着怨气,拂袖而去。 而此刻的姜鸾在床上不断翻滚。 许太医把姜鸾翻来覆去检查了三遍,能问的都问了,一点赌没看出来姜鸾的病症在哪里。 言语间甚至觉得姜鸾在装病。 镇远侯听了,看着姜鸾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的怀疑。 “父亲,我没有。” 姜鸾疼得直打哆嗦,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镇远侯眉头紧锁,见她的脸色惨白,额头冷汗不断,只能压下焦躁,亲自把许太医请了出去。 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姜鸾痛苦。 姜止三日后便要嫁人,镇远侯府还有忙着准备她的嫁妆,根本无暇顾及姜鸾。 无计可施之下,姜书樾晚间又再次来到桃绘院。 咬牙开口:“你到底怎么样才能让她不疼?” 姜止一语不发,像是听不到他的话似的。 姜书樾咬着牙说道:“若是我愿意跪,你是不是就能消气。” 姜止垂眸看戏文,一语不发。 “我希望这些事情在这两天内结束。” 姜止翻过戏文,对他的话不管,还发出笑声。 “姜止!” “姜公子,不得对王妃无礼。”书遥走过来,严厉的警告,“如果你以下犯上,我会如实禀告凉王。” 姜书樾冷道:“我跟我妹妹说话,碍着凉王什么事?” 午时不卑不亢的回答:“姜姑娘是凉王妃,尊卑在前,兄妹在后。” “你——”姜书樾死死咬着牙,转身走出去,撩了袍子就在院子里跪了下来。 “姜止,我愿意跪。” 午时转头看向姜止:“王妃,要把他赶走吗?” 都是一个娘生的,他怎么如此蠢。 “随他去。” “是。” 姜书樾当真在桃绘院外跪上了。 镇远侯府虽然厌恶姜止,也必须面对她即将嫁给凉王的事实,所以也不敢怠慢,忙忙碌碌准备嫁妆和出嫁事宜。 柳氏期间过来桃绘院几次,看见姜书樾跪在院子里,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姜家没有人敢再来质问姜止,仿佛都默认了姜鸾一事都与她无关,即便是她,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是她做的。 况且出嫁前,柳氏需要准备一份嫁妆,时间仓促,根本没有办法在姜鸾的事情上多做纠缠,只能命嬷嬷好好照顾。 姜鸾足足疼了两天,被腹痛折磨得想死,姜书樾在院子里跪了足足两日。 —— 春酌楼的雅间里,顾莨与驸马秦起相对而坐。 秦起眼中带笑,“你怎么会想着娶亲?” “怎么?我不能娶亲?” “邪门了,你居然会想娶亲?” “年纪到了。” 秦起垂眸凝着他,唇角笑意分明。 紧着打开一个精美的盒子,从里面捻起少许的茶叶,投入壶中,“这是今春新出的雪芽,文相语赶着送过来的。” 他语气轻快,往壶中倒入开水,“这一两雪芽值千金,他为了见我真是不惜血本。” 顾莨淡淡一瞥,“你驸马的身份可不值钱。” 秦起看了他一眼,“这话如何说起?” 顾莨翘起嘴角,“这京都谁人不知你惧内?当年还有人为了博公主一笑,可是做诗白=百首......” 秦起的脸上难得一红,他用力拍了拍桌子,“你听谁说的?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这事情出来的时候,他才多大? 况且还没在京都吧。 话说回来,这事情刚传没多久,就被长公主府压了下来,足以证明长公主对他的宠爱。 顾莨不与他争辩,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文相语如果不图你驸马的身份,那便是冲着你的白鹿书院的关系来的。” “我一个小小教书先生,受得户部尚书的厚爱,可不能再说我无用了。” “你若是真蠢便罢了。” “哎,此话差矣。”秦起甩了甩袖子道。 顾莨端起茶杯,呼了口热气,“他这般做,不过是想打白鹿书院的事。白鹿书院都是些还未入仕的学子,他想要的,不过是收买人心。” 顾莨一针见血,“无论他是谁的人,都会惹人耳目,甚至是迎来皇上的猜忌,除非受益人就是他。” 秦起会心一笑,“他们为了给璟王铺路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莫不能大意了。”顾莨谨慎道。 “可他们再怎么用心良苦都抵不过人心。” 秦起从袖子里抽出一纸密函,交给顾莨。 “我们的人在北狄发现了这个。” 米黄色的麻纸张绘了一份简单的地图,但却有被暗文遮掩住的几行字。 顾莨看完,目光不屑,“他的局布的可比我们想得复杂。” 秦起微微一笑,起身,伸了个懒腰,“好了,明日是你大喜之日,快去准备,我便不多叨扰了。” “长公主还等着我给她画四季笺。” 顾莨刚想叮嘱他,却被他抢先开口,“我们的人盯着他呢,不会让他们发现北狄的秘密的。” 他端起茶杯,“我先以茶代酒,祝你和姜小姐白头偕老,莫成冤家。” 顾莨摩挲着茶沿“你这祝福倒也别致。” 他风度翩翩跨出房门,忽然听到身后顾莨扬声:“你的千金雪芽。” 秦起脚下一顿,慢慢折回来将那盒茶叶踹入衣袖,“多谢。” 说完,他施施然走了出去。 顾莨靠在窗外,望着长公主府的马车渐行渐远。 风吹起,点点雨滴落下。 “殿下。”清怀在屋外轻唤。 “进来。”顾莨道。 清怀大步进屋内,正好看到顾莨从窗边离开。 “殿下?”清怀下意识地朝那边探了探。 顾莨面无表情,“何事?” 清怀道:“礼部派了礼官过来。” “他们说明日殿下大婚,要将迎亲的规程再跟殿下讲解一遍。” 顾莨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只来了凉王府?” 清怀疑惑地“啊”了声,很快反应过来,“镇远侯定会为姜小姐准备,应当不用咱们操心。” 第23章姜止大婚 顾莨嗤笑一声,“的确不用。” 冷风吹过,带来清冷的雨丝。 坐在院子中的姜止感觉到一点寒意。 风吹竹林,发出萧萧声响。 雨水溅在了栏杆上,姜止收回了戏文,领了裙摆,躲回屋内。 “怎么下雨了。”清怀抱怨,“若是明日下雨,殿下迎亲的路可不好走。” 这场雨下了一夜,凉王府与镇远侯府也分别担心了一夜。 清怀担心的是,殿下骑马迎亲会不会被淋成落汤鸡。 陆念秋担心的是,止止乘坐的花轿会不会被抗的人脚滑陷进泥里。 两人彻夜未眠,第二天一早起来一看,雨停了。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晨曦微露,旭日东升,风中还飘荡着氤氲的水雾,还能闻到泥土的气息,天空随之放晴。 姜止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午时喊醒。 她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叫她不要慌。 按照习俗,迎亲是在傍晚酉时,她有白天一天的时间拾掇。 父亲将她叫去房内。 “止儿,陪爹下盘棋吧。”姜敬安道。 姜止的棋艺天赋极高,三岁便能与他对棋,但自从她去往凉州后,父女两人便再也没有下过棋。 姜止眉眼微弯,眼中似有高兴之意。 “好久没下了。”姜敬安兴致勃勃的摆开棋盘,“十多年了,我就不信我的棋艺没有半点长进。” 他执起黑棋,抢先落子。 姜止抿唇一笑,“若是我赢了,可否想要爹讨个奖赏?” 姜敬安头也不抬,认真看着棋局“你说要什么,爹就给什么。” 姜止莞尔一笑,“一言为定。” 这场棋从早饭后一直下到正午。 这般的场景在姜止心里不知重复了千遍。 午时在外面来回望了好几趟,踢踢脚下的石板。 再不吃饭,饭厅里的菜都要凉了。 最后,一粒子白子落在空当,胜负显然。 姜敬安沉默良久,“爹输了。 他抬了抬头,摸了摸胡须,“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 “女儿还没有想好。” 姜止眨巴着眼睛,把灭掉的黑棋一粒粒捡起棋盒,“反正爹已经答应了,等我想好了再说。” “好好好,都依你。”姜敬安缓缓起身,“走吧走吧,去吃饭吧。” 父女两一道用过午饭,姜止看着父亲日益衰老的背影,好说歹说才把他劝回房间休息。 太阳沉没,晚霞的余晖浅浅拨开云层,姜府的人这才进入手忙脚乱的时刻。 朱紫色的地毯沿街铺开,落满了喜童的花瓣,姜府高悬的牌匾上,结搭着鲜红的花饰。 姜止正在梳妆,一头乌发尽数绾起,黛眉轻染,朱唇微点,两颊的胭脂淡淡扫开,眼角贴了金色花钿,多了丝娇媚。 梳妆完毕,换上嫁衣,长裙垂地,裙角镶着金丝边,金黄相配。 她端坐在房中,双手交合膝上,面容略微紧张。 不知到了哪个时辰,外面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鼓乐声。 “来了来了!” 屋子的人一下子就慌乱了起来。 午时将一把遮脸的喜扇塞进姜止手上。 院外人声喧哗,不久之后,有人开始念催妆诗。 皇室身份尊贵,每逢婚娶,催妆诗都是由别人代唱,姜止仔细的听了听,这居然是顾莨的声音。 几首催妆诗念罢,众人开始起哄,催促着新娘出闺房。 这些观礼的人有的是真心祝福也有的是纯为应付,但他们共同的都是愿景都是不想错过新妇出阁的那一刻。 房门洞开,姜止举着喜扇,在侍女的拥簇下款款走出来。 在赞者的唱礼声中,姜止缓缓步下台阶,步步生花,摇曳生姿。 宾客中有好事之人,高声喊了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话音未落,让人猛的想起新郎是谁,赶紧捂住嘴。 姜止无暇理会周围的声音,礼服的裙摆很长,她得小心脚下,不能将自己绊到,可别丢脸了。 她手里的喜扇挡住面颊,隔绝了众人好奇的目光,他们只见新娘亭亭玉立,仪态端庄,与传言中的那个粗鄙不堪的疯女人简直判若两人。 姜止透过轻薄的团扇看到前面影影绰绰的人影。 人群之中,只见得一人,一袭红袍,韶光流转。 姜止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却知道他是自己的新郎顾莨。 顾莨望者眼前步步走进的女子,落日余晖落在她的裙摆上,熠熠生辉。 他朝姜止伸手,姿势优雅且礼数周全。 姜止停下脚步。 她故作矜持地微微低头,从喜扇下方望去。 眼前的这只手掌心朝上,骨节修长白皙。 姜止若有所思后,左手依旧握住团扇,挡在自己面前,右手从团扇柄放下,落入他伸过来的那只手。 嫩白的指尖被握住,姜止下意识的僵了下,后又放松身体。 她好像听见顾莨轻声笑了下,带着点嘲讽。 “害羞了?” 这果真是直白,姜止紧捏了下他的手指。 顾莨勾了勾嘴角,露出清浅的笑。 姜敬安眼眶微微红润。 姜止朝他盈盈一拜,柔声开口道:“爹,女儿要的奖赏已经想好了。” 她笑了笑,轻声道:“惟愿我爹百岁安生,福寿安康。” 说罢,她捏了捏顾莨的手掌,顾莨看了她一眼,手中轻轻发力,带她起身。 此次过后,可能便是对敌了。 两人转身走向大门,目光锐利。 顾莨亲自将姜止送上花轿。 从头至尾,他的脸上都是笑意盈盈,也让不禁怀疑这婚事到底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皇室勾心斗角下的牺牲品了,也有了不少的交头接耳。 “这凉王不是跟姜家有不和吗?” “但是好像看着不排斥啊?” “这可是圣旨,不笑总不能哭吧。” “可听说是凉王自己求的旨,好歹是娶了个自己心仪的。” “你们别说,这凉王自从被赐婚后,面容都平和了不少。” “害,再怎么样,还是比不上头上那位。”、 “嘘,怎么什么话都敢说,不要脑袋了?”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喜气满满的花轿载着新娘前往凉王府。 与此同时,凉王在镇远侯的一举一动也被人记了下来,传到了璟王府。 收到消息的顾沅正在用膳,听完身旁侍卫对他描述,没说什么,挥手让人退下。 顾沅夹起一块青笋,没有放进嘴里,看着筷尖若有所思。 忽而敛眸,脸色一沉。 “顾莨啊顾莨。” “游戏开始了。” 第24章洞房花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凉王府里红烛高照,灯火通明。 府内布局规整,花木清幽,精致雅韵又不失大气磅礴的喜庆之色。 到了却扇的时候,顾莨十分的认真。 他当着众人吟出却扇诗。 低沉的嗓音清冷,又带着几分慵懒缱绻,尾音稍稍上扬,像是苏醒的早春。 姜止在扇后微垂眸。 怎么还有感情上了。 诗中写的是良辰美景花好月圆,在顾莨口中竟多了几分幸福的味道。 也不知他是有意为之,还是...... 一诗吟罢,旁观的宾客竞相喝彩,姜止回过神。 她咽了咽口水,暗暗给自己打了个气,在起哄中将喜扇缓缓移开。 烛光照耀下,她双凝眸时的瞳仁,像是摄人心魄的黑海,让人一不小心便会沉沦下去。 姜止与顾莨四目相对。 顾莨挑了挑唇。 姜止含笑以对。 两人无声相望,宾客中有人打趣,“凉王俊颜光彩焕发,也不怪新娘子看呆了。” 这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姜止眸子一沉,随即发现顾莨今日的打扮的确有些不同。 每次见他时,总是一身的黑衣。 今日的他,一身华袍,头戴金冠,腰系锦带,衬得人玉树临风。 这样的装扮恐怕此生只能见一回,姜止将他认真打量一番。 顾莨眼底闪过一丝的厉芒,目光瞥见礼部派来的赞者。 赞者心脏一缩,赶紧大声唱礼。 昨日他来府中同凉王讲述规程时,接连挨了几道的白眼,现在的他只求今日无过,便足矣。 待到将新人送入洞房,赞者长缓了口气。 好在凉王只成一次亲,要是再来几次,打死他都不会接这个差事。 姜止入了新房,顾莨回到前院继续招待宾客。 房内闲杂人等皆已退去,姜止坐在床边,摇了摇头,伸了个懒腰。 午时端着热水进来,“小姐,洗个手吧。” 姜止有些烦躁地摸了摸脑袋上仿佛有千斤重的金冠,“快帮我把头上的东西卸了,我要洗脸。” 午时放下水盆,“小姐啊,殿下都还没回房呢。 这身妆扮花费了好几个时辰的呢,不让殿下见见吗?就这样卸了,怪可惜的。” “无妨。” 姜止先伸手拆下一只珠钗,“他才不在意这些。” 他俩又不是第一回见面,彼此长什么样心里都有数,方才却扇的时候也没见顾莨有什么多惊艳的反应。 反正他们是逢场作戏,那么认真做什么? 在她的催促下,午时替她取下所有的发饰,重新梳理了头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 姜止洗去浓重的妆容,觉得整个人都爽快了不少。 晨曦端着一盘点心从外面走进来。 “是殿下吩咐让小厨房送进来的。” 他说,“若是王妃饿了,就先吃点垫垫肚子。” 姜止在桌边坐下,盘中的点心呈粉红色,犹如一朵盛开的莲花,精致小巧。 姜止尝了口,“哇!” “怎么样?”午时满怀着好奇望着她。 “真难吃。” 她放下点心,“午时,有茶吗?” 午时忍俊不禁地笑了下。 “有。”午时早早摸清了房中的布局,从窗边捧了茶具过来,“这壶里泡了茶,还暖暖的。” 姜止点点头。 这凉王府里的人还算是尽心,这顾莨也不打算苛待她。 她慢慢喝了口茶,冲去口中的味道,但茶却有点涩。 怎么点心不合胃口,茶也一般。 “你们去歇会吧。”她对午时和晨曦道。 “今天忙了一整天了,你们也累坏了,有需要我再叫你们。” 午时和晨曦相互看了眼。 姜止笑了笑,“一会儿殿下就该过来了,即便你们现在不走,待会也定是要走的。” 午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晨曦已经听懂她的暗示。 她拉着午时的胳膊,将她拽了出去。 午时的声音依稀从外面传来,“哎哎,等等,我都还没问小姐......” “叫‘王妃’。”晨曦纠正道。 “哦哦,我还没问王妃要不要先准备饭菜呢。” “你带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午时的声音渐渐远去,姜止行至窗前,推开窗户。 窗外庭院深深,房梁挂朱绸,院中桃树一棵,古老斑驳,满树桃花映春风。 远处的传来热闹的欢闹声,觥筹交错。 这样的热闹因她而起,却又好似离她很远。 不知顾莨现在是何模样? 总不会真有人会不长眼的灌他的酒。 她靠在窗框上,眯眼笑了笑。 抬眼,却见庭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人。 气度不凡,卓然而立。 姜止扶在窗沿。 她沉默了片刻,扬声道:“你不进来吗?” 顾莨深望了她一眼,举步朝房门走来。 姜止将双手拢在袖中,捏了捏自己的指尖。 待顾莨走到屋内,看着顾莨立在房中,对他露出矜持而礼貌的笑容。 顾莨没有说话,只是浅浅一笑。 他反手关上房门,慢慢行至于桌前。 桌上放着一盘点心,只动了一口。 点心旁边有一套茶具。 此外,红木喜桌的正中还有两只精致的酒杯,酒杯的下方有着红结相连,杯中有酒。 姜止跟随着他的视线望向酒杯,她顿了顿,走过去。 顾莨见她伸手去拿酒杯,眸色一沉,“这是合卺酒。” “我知道。”姜止不屑一笑。 成亲的最后一道仪式,便是夫妻双方交杯共饮合卺酒,方告礼成。 顾莨依照了规程,将一杯酒递到了姜止手里,作势要与她喝合卺酒。 她轻轻抿了一口。 酒水入喉,辛辣凛冽。 姜止皱了皱眉头,她极少饮酒,尤其是不喜欢如此烈的酒,但她愿意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 礼成。 姜止看了看手里的酒杯,瞅了眼顾莨。 “凉王殿下速度够快啊。” 顾莨闻声淡淡地望着她,眉头略略上挑,眼里的笑意盈盈。 “夫人所要求的,那为夫便要做到。” “岂不能辜负了夫人。” 姜止抬眼。 入戏太深了吧。 回过神的姜止再次道:“殿下也知道我们成亲是因为什么成亲吧。” “咱们的婚事,好歹也是是皇上赐婚,要是刚成亲就和离,这于理不合,而且、” 第25章约法三章 “传出去了,别人肯定会笑话我的,说我没规矩什么的,要说你奇奇怪怪什么的,那你肯定会怪我的,对吧。” “你想要做什么?”顾莨淡淡开口。 “既然你知道,那我们便——约法三章。” 顾莨有些疑惑。 姜止笑得有些狡猾。 顾莨眸光顿了顿。 “第一,不能干涉她所做之事。” “第二,不能伤害她所在意之人。” “第三,不能强迫与她同房。” 听完她这个奇奇怪怪的约法三章,顾莨沉默了半响。 “敢给本王立规矩的、” “便只有你一人。” “可今夜是你我的洞房花烛、” 姜止嘴角上扬,“堂堂凉王殿下,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对于前面两点,他没意见,只是第三点。 既然当了他的妻子,就会给她相应的尊重。 这一点毋容置疑。 所以,他要不要提醒她,第三条可以换一换? 不过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顾莨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也不想要说了。 起身,就算是他说了,姜止也不会改。 “好。” 他突然的应声,反倒让姜止微微一愣。 姜止笑容满面,走去附近的书架找来纸笔。 “立字为据吧。” 姜止轻轻卷起衣袖,在桌上铺开白纸,研了墨,提笔唰唰写下几行字。 末了,她将笔递给顾莨,“请殿下签字画押。” 顾莨接过笔。 姜止看着他在纸上写下了姓名,想了想,转头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顾莨眉头一挑,“我亲手写的,还不能作凭证?” 姜止振振有词,“并不是,是我们做买卖的,契书上都要按上双方的手印才能作数,万一你到时耍赖怎么办?” 顾莨将那张纸拿起来,折好,放入怀中。 “不用画押。” “我答应你的事,绝对不会反悔的。” 说完,他正要往房外走去。 姜止“哎”了一声,往前赶了一步。 既然不会反悔,倒是把契约留下啊。 “既如此,那今夜我便去书房睡。” 顾莨觉得,这是尊重她的第一步。 然而姜止一听,便知道他脑子想的是什么,“不行!” 他的眸子一瞪,脸上竟带上了罕见的笑容。 只是那个笑容,夹杂了些许的得意洋洋和幸灾乐祸。 闻言,顾莨嘴角忍不住上扬,莫不是...... 姜止抵住门口,站在门口,顾莨装作不理解。 “你干什么!”姜止不耐烦,“刚跟你说过约法三章,你现在去书房睡,别人怎么想。” 倘若他新婚之夜就跑去书房睡觉,还不得让底下的人猜来猜去的。 到时候,阖府上下都会知道,凉王殿下不喜欢自己的新婚妻子,洞房花烛夜竟然丢下新婚妻子,独自一人去书房过夜了。 届时,她这个凉王妃在府里的地位便会一落千丈。 这怎么能行! “喏。” 她一把将手里的被褥床单扔在他怀里,双手抱在胸前,态度极其嚣张,“你可以随便找个地方,床归我,你随意。” 顾莨似笑非笑。 让他睡地上,她哪里来的胆! 姜止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脱了外袍就往床上一躺,徒留着顾莨一身喜服,他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的后背。 她就是故意的,如何? 听着床上那个睡得香香甜甜的女人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顾莨默默地铺好了被褥。 罢了,不与她一个小姑娘计较。 这一晚,凉王府里有人酣睡,也有人彻夜不眠。 翌日一大早,被各种叮叮当当的响动吵醒的他,还是没忍住发起了火。 当然了,他对姜止的发火也不过是铁青着一张脸,冷冷哼一声。 随后便出了门。 片刻后,来叫姜止起身的午时见房门紧闭着。 嘴里嘟囔着,“都这个时辰了,怎么都还没起床啊,就算不用拜见公婆,也不能这样随意吧。” 她确实是没见过别的新婚夫妻如何相处,但她经常看话本子啊,按照话本子上写,不应该是“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的吗? 刚把这句诗念出口,就听到窗边“噗嗤”一声笑。 姜止站在窗里,托着下巴,眉眼弯弯的看着她,“哟,我家小午时这是又看了哪个话本子上面的名句呀?” 午时脸上一红,蹭得跳起来,“哎呀,小姐,哦,王妃,别逗我了。” 午时紧着进了房内,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的床单被褥,脸色一变,有些担忧的看着姜止。 “王妃......这......” 姜止倒是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午时,你去准备辆马车,我们等等去个地方。” 午时有些好奇,“去哪里?” “王妃娘娘。”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一位嬷嬷跨进门槛,身后跟着四位侍女,“按皇族规矩,大婚第二天,新王妃应该进宫拜见太皇太后,听太皇太后立规矩,然后再去拜见皇上。” 姜止转头冷冷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嬷嬷脸色冷了冷:“王妃,老奴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这是苟嬷嬷,也是凉王府的管事嬷嬷。”书瑶站在一旁,尽责地给姜止介绍,“凉王刚封王时进的府,听的是太皇太后的命令。” 简单两句话都是重点。 太皇太后派来的老嬷嬷自然是向着太皇太后的。 苟嬷嬷以为姜止得知她的身份之后,态度会变得恭敬客气起来。 态度自然是高傲的站在一旁,等着姜止换上笑容,小心翼翼地与她说话。 谁料姜止看都没看她一眼,眼皮子都没有抬起来,只是淡淡说道:“我不喜欢她,懒得去。” 苟嬷嬷瞪大了双眼,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姜止洗漱完,抬头看向嬷嬷。 面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既然知道我是王妃,你就应该给我先跪下请安,听本王妃立规矩。而不是听什么别的破规矩。”姜止声音沉冷。 苟嬷嬷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王妃娘娘这是仗着镇远侯府的势,不把任何人都放在眼里了?” 姜止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照样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第26章杖责五十 “老奴是凉王府的管事嬷嬷,王府内院大大小小的事都由老奴管辖。”苟嬷嬷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看着姜止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小小的蚂蚁。 “王妃固然是主子,可即便是主子,初来乍到也不是事事都能上手的。” 说罢,便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而姜止神色从容,轻描淡写地嗯了声。 嗯?她什么意思? 苟嬷嬷再次咄咄逼人道:“王妃就该有王妃的样子、” 姜止开口道:“书瑶,画锦。” 两个侍女低头:“在。” “苟嬷嬷挑衅并威胁王妃,以下犯上,拖出去杖责五十。” 姜止冷声命令。 “让王府内院所有嬷嬷侍女都过来,当众执行惩罚,以儆效尤。” “是。” “你敢?”苟嬷嬷惊得退后一步,厉声强调,“我可是奉太后之命来的,管理凉王府内院杂事是我的职责,王妃无权惩罚我!” 姜止声音淡漠:“哦。” 书瑶和画锦一左一右,拖着她就往外走。 “王妃,你竟敢如此待我?!” 够嬷嬷挣扎着喊道。 “哎呀,你们怎么能拉扯到她呢,要是手断了怎么办呢。”姜止的语气竟还带了点指责。 “把她嘴巴堵了。”姜止变脸道。 既然她想立威风,那便成全她。 “既然有人不知死活的非要挑衅,那本王妃便正好立规矩。” 很快便有两个侍女抬过一个凳子,在她的嘶吼中,利落地用绳子将她的上半身死死绑住。 如此一来,任由她如此的挣扎,也就只有两只腿。 “去给我把凉王府所有的管事嬷嬷,所有的侍女都叫来。” 姜止喊完便转身,站在院中吩咐,“近日发生的事情或许还有很多人不知道,今日当众执行王府家法,让诸位认识一下当家主母是谁。” 院子里的下人早就听闻这个新王妃的手段,再加上凉王所说的那些话,无疑是在给王妃撑腰,如此,他们这些下人谁还不敢敬王妃? 方才姜止的那一声吩咐,早有人跑出去传了命令,不一会儿,就有嬷嬷和侍女陆陆续续而来。 很快,院子里乌压压的站了一片。 所有的人目光都落在被绑在凳子上的苟嬷嬷,众人的眼神惊异,迟疑,忐忑,不安,各种眼神交汇在一起,心思杂乱。 “苟嬷嬷是王府的管事嬷嬷,一大早就来本王妃面前挑衅。” 姜止一坐下,接过午时递过来的热茶,“本王妃一向不爱热闹,生性不爱找茬,但是有人挑衅,我也绝不放过。” 话音刚落,两个侍女手里的鞭笞狠狠地击打在苟嬷嬷臀上。 “嗯!”苟嬷嬷疼得下意识叫,可嘴上却被堵着。 两个丫鬟蹲在地上,死死按在她胡乱踢腾的双脚。 鞭笞一下下抽打在苟嬷嬷的臀上,可她却是哑巴吃黄连。 庭院中的人噤若寒蝉,一个个脸色发白,神色紧张,沉默不语,只有鞭笞在身上带起的声音。 “嗯!嗯!嗯嗯嗯嗯——嗯!” 步袍下只有一条薄薄的裤子,沉重的鞭笞打在她的身上,疼死了。 没一会,就有血迹在臀部渗透出来。 “原来定的是五十,”姜止端着茶盏,漫不经心得以茶盖刮着浮沫,“只是苟嬷嬷不知怎么的,一直不知悔改。” “如若打死了,便直接丢去乱葬岗吧。” 话语刚落,王府的下人都吓了一跳。 众人的目光落在姜止身上,几乎难以相信这是一个十七岁少女能说出来的话,她竟然这般的狠心。 眼前的这位镇远侯的嫡长女虽然年纪不大,容色迤逦,看起来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竟然会说出来如此狠毒的话语。 苟嬷嬷之所以敢以下犯上,一来是杖着太后的势力,二来是见她年幼可欺,所以才敢倚老卖老。 毕竟凉王常年不在府里,即便在,也是一大早出门直至午后,甚至是半夜才回来。 苟嬷嬷在凉王府管事,有太后的撑腰,王府里上上下下都听她的,所以才敢新婚第二天就冒犯王妃。 只是这新王妃如此雷厉风行,倒是很出乎人意料,难不成是疯了? “嗯!!”又一杖下去,苟嬷嬷身后一句染了一大片血迹,整个人冷汗直流,脸上惨白,她嘴上的白布沾着血珠掉落,“王妃——” 姜止垂眸喝茶,对她的嗯嗯的声音听不到半点。 午时看得有些呆滞。 要的就是这样的手段。 让所有人心生畏惧,不敢生乱,往后才能安安分分。 不要打扰她的计划。 她原先不想摆什么高高在上的架子,却不曾想刚来便又遇到此事,想来她们敢如此,便是不怕死咯。 “王妃娘娘已嫁王府,以后就是凉王府的当家主母。苟嬷嬷恶奴欺主,以下犯上,罪该万死!” 站在姜止旁边的书瑶冷冷环顾四周。 “王爷有令,王妃在凉王府的地位与王爷相当,不敬王妃便是不敬王爷,按规矩轻则掌嘴,重则杖毙,有谁活腻的了,尽管以身试法!” “老奴不敢!”扑通一声,便有人跪了下去。 “老奴定对王妃马首是瞻,绝不敢王妃心存不敬,求王妃明察!” “求王妃明察!” “求王妃明察!” 哗哗便跪倒了一片,原本站着的嬷嬷侍女全都跪了下来,争先恐后地表明忠心。 姜止眼神淡淡的。 苟嬷嬷显然已是吃不消了。 “苟嬷嬷,你知错了吗?”画锦走到苟嬷嬷面前,开口问道。 “若是你知错,认错,王妃会饶过你的。” 苟嬷嬷满脸的冷汗,双手死死的扣着凳子,嗓音带着颤抖,“老奴就是死,也绝不认错......” 姜止邪魅一笑,“继续吧。” 院中的几个嬷嬷看着心生寒意。 这苟嬷嬷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要继续啊? “住手!”一个蓝衣女子在几个丫鬟拥护下疾步而来,跨进院子,急急忙忙来到苟嬷嬷跟前,“苟嬷嬷,苟嬷嬷。” 姜止目光微抬起,看着这个如在自家院子行走的女子,偏头看向书遥:“她是谁?” 第27章兴师问罪 书瑶恭敬回道:“这是堂姑娘,是王爷的堂妹。” 姜止眉头微皱,堂妹? 姜止转头看向女子。 一身烟水百花裙,娇嫩的脸上挂着几分温柔的谴责,“王妃,苟嬷嬷是凉王府的管事嬷嬷,你一上来就对她动手,这合适吗?” 姜止眉目肃然,语气平和,“你在跟我兴师问罪?” “不是。” 女子耸了耸肩,挺直腰板,眼神无惧,“我只觉着你这种行为不妥。” “妥不妥,我说了算。” 姜止嘲道:“难道凉王府难道是你在当家做主?” 女子脸色微变,双手紧握,“我是凉王的堂妹,顾玉案。” “哦。” 姜止目光锋利,“所以呢?” “跟我有何关系?” “你——” 顾玉案很生气。 “堂姑娘,”苟嬷嬷艰难开口,“老奴是忠奴!” 姜止眉眼浮现不耐,嗓音更是不耐烦:“画锦,把不相干之人赶出去。” “吵到我眼睛了。” “王妃!”顾玉案面色倔强,像是在强调什么。 “我在王府已经自由惯了,况且堂哥从不约束我,很是尊重我。” “可惜我不是你堂兄。” 顾玉案脸色一僵。 “苟嬷嬷既然不怕死,那就直接杖毙吧。” 姜止说完这句话,起身,抬眼瞧了下午时。 “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就不多留在这了,这里便交给你了。” 姜止对书瑶说。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苟嬷嬷一瞬间剧烈的挣扎。 “你不能杀我——” 逐渐加重的力道,打得苟嬷嬷几乎死去活来。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剧痛之下的挣扎也愈发激烈,两个侍女几乎都要按不住她了。 “王妃,苟嬷嬷不仅是太后派过来的人,更是掌管王府多年,你若打死了她,不但太后那边没办法交代,王府下人也会对你不满。” 顾玉案的语气微急,“还有堂兄,王妃难道就不担心堂兄治你一个尖酸刻薄之罪。” 房门被一点点关上,彻底隔绝了外面的动静。 顾玉案僵直着身子,呆呆站在院中,没想到姜止如此的油盐不进,更是没想到她的心思如此的歹毒。 望着紧闭的房门,她的手更是不自觉得攥紧,眼底浮现一抹阴沉色泽。 “啊——” 苟嬷嬷一声声的惨叫无情地抽在每个人的心上,就让原本鄙夷的人都领教了新王妃的心狠手辣。 惨叫声一直持续到末了,院里跪着的下人个个脸色苍白如纸,惶恐不安。 姜止这次当众施以家法,目的就是为了震慑众人。 不管他们心里还有什么想法,今日过后,没人敢在姜止面前放肆。 若是还有不怕死的人也可以试试。 苟嬷嬷的尸体被拖走之后,顾玉案才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转身离开院,也是因为受到了惊吓,很快晕倒了。 书瑶跟着姜止回到房内。 ”?“ “你有何事?” 书瑶赶忙回答,“王妃,堂姑娘跟殿下没有任何私情的,都是堂姑娘的一厢情愿。” “是殿下常不在王府,才让她有机会来王府的,王妃大可放心,殿下从未正眼瞧她一眼。” 姜止略有些迟疑。 她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也并不关心顾莨对顾玉案有没有感情。 那是他们的私事,与她无关。 只不过今日与她的态度来看,她们以后为敌是在所难免的了。 她半带轻笑道:“无妨,你先下去吧。” “是,王妃。” 姜止盯着书瑶远去的背影。 “午时,马车可都准备好?” 午时点头:“小姐,都准备好了。” “只是小姐我们要去哪呀?” 姜止打趣道,“你猜?” 午时被她逗得嘟了嘟嘴。 她吩咐道:“你去把柜子里的那些金银财宝拿出来,今日要用到。” “好的,小姐,不对,好的,王妃。” 午时转身便去将匣子里的金银珠宝都拿出来。 金银珠宝被姜止尽数的拿在手中,她的眸光暗下来。 这些东西,来得恰好。 刚嫁了凉王,又如何会缺钱? 她要将母亲的铺子都拿回来,让哥哥看清楚身边人的真面目。 姜止带着午时便从王府的侧门出去。 侧门打开,是一辆极其普通的马车。 主仆二人上了马车坐稳后,姜止才对马夫说:“去高梧街。” “高梧街?”午时眉头微微一皱。 “怎么了,你害怕?”姜止抿唇笑道。 午时面露难色道:“没什么。” 姜止抚了抚午时的脑袋,“我们去高梧街给你买个奴仆好不?” “买奴仆?给我?”午时真信了姜止的鬼话。 姜止忍不住嗤笑一声,午时才意识到姜止在逗她。 “王妃。” “罢了,不逗你了。” “这柳氏既能利用相宜,让哥哥从铺子偷钱出来,那我们自然,也能利用他人的美貌,将钱物归原主。” “还会让相宜亲自在长公主的春日宴上,亲手揭开她们的真面目。” “这能行吗?”午时有些担忧。 姜止微微一笑。 接着从袖口拿出一块面纱递给午时,又拿出一块面纱给自己带上。 “先戴上吧。” “嗯。” 马车缓缓徐徐前往高梧街驶去。 整个途中,姜止都沉默不语,看着外面的风景发着呆。 上一世,哥哥为了相宜与人争风吃醋,杀了官家子弟,就是在她大婚月余后,如今算算日子,距离当初的日子还有一个月。 前世的姜书樾,虽表面对她不好,也是时常夸赞柳氏是好母亲,时常说她是姜家灾星,却也暗地里买给她喜欢的东西。 若非是被柳氏设计,他也不会为姜鸾说话,他也不会惨死在牢狱中。 两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在高梧街停下来了。 高梧街是燕京最为繁杂的交易市场。 当然也包括奴仆交易。 这里面的奴仆,来自整个大燕京的各州各县。 这里的奴隶有些出生于寒门,也有些出生在富贵之家,只是家道中落后,被卖到了这里。 也有一些,祖上曾是高官,因族中之人犯罪,受到了牵连被流放到这个地方。 这里面的人,不论前生是多么光鲜亮丽,只要是进了高梧街,后半生便是黑暗地狱。 即便是被买主买下,大多是做个下等的奴仆,有些甚至会被买主活活打死。 所以,这里的奴仆被买走后,绝大多数的下场并不好,更别想着翻身。 姜止带着午时下了马车后,见到的便是高梧街的鱼龙混杂,乌烟瘴气的场景。 第28章反客为主 来这高梧街买奴仆的人很多,奴仆遍地都是。 这个地方脏乱差,更是大燕京的三不管地带。 她眼神意味不明,目光在整个高梧街一扫而过。 场面很乱,在这里的人浑身是伤,奄奄一息,被扔到街道两侧乞讨。就算是死了,也无人在意。 她前世,只听过高梧街,但从未去过。 如今见到这一幕,也明白人生百态,世事无常,天下不幸乃是万幸。 “王妃,你若是害怕,交给奴婢吧,奴婢不怕,奴婢替你去做。”午时说这话的时候,自己的嘴角都在颤抖。 但还是下意识的护住姜止。 姜止笑了笑,向前一步,“我既然来了,便没有回去的道理。” “我记得,高梧街有个地方,里面就是绝大多数的奴仆,都是来自燕京世家的,后来家族覆灭,被变卖在这里。” 午时点点头,“有,而且这个地方,我知道,我带王妃去。” “嗯。” 姜止被午时带着继续往高梧街里面走,途中还能看到街道两旁叫卖的奴仆。 他们被铁链紧紧的锁着,眼神绝望,空洞,任人宰割。 这让她又想起被关在暗牢的日子,也是这般的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二人在高梧街里面走,终是在一个阁楼停了下来。 “王妃,就是在里面,这里面的奴仆不像普通奴仆那样好管,就被关在阁楼里的一个牢狱中。” “而且,价钱也比其他的奴仆贵上好几倍。” 姜止盯着阁楼上的牌匾,脸上微露喜色,唇角勾起冷意。 “看样子我们没走错。” 二人径直往阁楼里走去,迎接她们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约莫四五十的男人。 大概是这个阁楼的老板没错。 老板见到来的两个姑娘蒙着面,且穿着非富即贵,立马笑脸盈盈的走上前。 “二位姑娘,是来买奴仆的?” “想要什么样的奴仆,我这都有,只要你想不到,没有我们这没有的。” 他又低头笑道:“但姑娘也应该听说过,我们这的奴仆,可是从世家出来的。” “可与街道上面那些喊叫的奴仆不一样,我这里的奴仆都是懂得规矩礼仪的。” “他们仪态大方,还会些才艺,看姑娘想要什么样的了。” 姜止见老板目光谄媚,眼神变得犀利,“老板,你这里的奴仆,虽然懂规矩,会才学,可也是比其他的奴仆要难管一些的。” “这些奴仆没来高梧街之前,要么是闺阁小姐,要么是世家公子,读过书,也念过字,有自己的想法。” “若是老板今日能少些价格,我下次来定要在你这多买一个” 老板微微一愣,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姜止二人。 见两个人穿着华丽,想来也是燕京富贵人家出来的姑娘。 他笑道:“姑娘想要什么样的?姑娘要是有看上合适的,价钱少一些也不是不可以。” 姜止开口:“老板可否让我见见他们?” 老板连连点头:“那是自然,两位姑娘跟我来。” 老板说完,便带着姜止二人往着阁楼的地下走去。 两边的烛火散发着幽幽的光,沿着一条昏暗的走廊看下去,是一个又一个的铁笼,而被关在铁笼的奴仆们听到外面的声音,也随之躁动起来。 姜止的目光在那些铁笼的奴仆身上扫过。 一些奴仆在暗黑的角落,目光死死盯着牢狱外的几人。 姜止的目光扫视一圈后,终究还是没有她想要找的人,索性开口问道:“老板,这牢狱中可有一位男人,生得俊美。” “若是猜得不错,应该是姓温孤。是洛州温孤人。” “后脖子上有温孤家的标志。” 老板眉头微微一皱,抬眸看向姜止。 “姑娘莫不是来寻这位公子的?” 姜止点头:“是。” 老板脸色有些为难:“倒是有,不过也正如姑娘所言,十分难管。” “老夫也是头疼,杀了吧,又觉得如此样貌还是可惜了,用些手段吧,又怕这人想不开,但我总不能白养他吧。” “姑娘说的这位奴仆,是半年前才来的高梧街,祖上曾也风光过一时。” “来了这高梧街,又不愿意接受现实,整日寻死觅活的,也是难办啊,若是姑娘诚心想要,姑娘加点钱就带走吧。” 姜止点头,“行,那麻烦老板您带路。” 老板微微一笑,“好,那姑娘便跟我来吧。” 很快,姜止二人便跟着老板来到了另一个牢狱中。 老板将这牢狱的大门打开,便看见一个约莫二十的绝色公子倚靠在墙上。 男子双眼无神,目光涣散,瞧了眼走进来的两个姑娘。 昏暗的烛火在墙上摇曳,他的身影在石壁上投下,单薄却带了点高贵。 只是,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的里衣,里衣上有些痕迹,像是被抽打过留下的血迹。 冷白如玉的脸庞已然沾了些许的污垢,额前几缕碎发垂下,眸底一丝的光彩也没有,在昏暗牢狱的极致衬托下,那副精致的容颜流露出几分凄凉。 若是不仔细看,谁能想到温孤家是文学世家,而他是多少家姑娘都爱的洛州才子——温孤祝余。 世人说温孤家是得罪了皇贵妃,所以才沦落至此。 也有人说,是因为温孤祝余的大伯,在入朝为官之前,在洛州见过还未入宫的皇贵妃,还知道当今皇贵妃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才来遭此劫难。 见姜止几人进来,温孤祝余眼睛精光一闪,露出一丝冷笑。 他冰冷的目光落在姜止身上,女子穿着豆浅窄袖纱裙,纤细的腰肢。 虽然用面纱遮了面部,却难遮掩她绝美的容颜,一见便是高门显贵的小姐,身份尊贵。 姜止见温孤祝余打量着自己,缓缓开口:“温孤公子。” 听到陌生姑娘知道自己姓温孤,温孤祝余微微一怔,目光骤然变得锐利,也警惕了起来。 姜止刚想要上前一步,就被身旁的午时拉住,“王妃,他看着有些危险,不能上前。” 姜止停下来,回头看着身后的老板,“要不你在牢房候着,我跟他谈谈。” 老板见有人愿意买下这个心高气傲的奴仆,倒也是乐意。 “行,那你们慢慢聊,只要银子到位就好。” 说着便往外走,还将牢狱的门带上。 这个公子也是不好搞,要姜止废点口舌了。 第29章洛州才子 牢狱里面就剩下三个人。 姜止见男人还是用诧异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着实觉得有些好笑。 想来这温孤祝余定是认为自己是他的什么人。 她平静开口,“温孤公子就没有想过从这里出去,跟自己的妹妹远走他乡?” 姜止话音刚落,男人脸色骤然一变,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他扯着干涩的嗓子道:“你是如何知?我有个妹妹。” 姜止低头一笑,“这你无需知道。” 她上前一步,“温孤公子,我今日前来,便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若是这个交易成了,我还你自由,还能让你带着你亲爱的妹妹远走他乡,任何人都找不到你们。” “也绝不将你妹妹活着的消息告诉官府。“ “这个交易,你可做?” 温孤祝余低头苦笑,双眸中带着几许的不甘心。 他本是洛州温孤家人,却因大伯贪污钱财,还得罪当今的皇贵妃,他等旁系的便被流放,后来被人哄骗到高梧街。 而他的妹妹,因自小被养在乡下,便无人知晓,这才勉强逃过了一劫。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竟然知道他还有个妹妹。 温孤家上下,将这件事隐瞒得如此隐秘,她又是从何得知的? 他低头一笑:“姑娘便对我如此有信心?也认为我能完成姑娘口中的交易?” 姜止笑了:“那是自然,温孤公子曾经也算是洛州青年才俊,其学识才见,惹得不少洛州女子的倾慕。” “这洛州和燕京相隔千里,洛州的人早就认定公子已经死了,这燕京也鲜少有人会知道公子的身份,我相信公子定会完成这笔交易。” 坐在地上的温孤祝余沉默片刻,终是抬头看向姜止。 姜止继续道:“温孤公子,只要你完成我吩咐的事情,我绝不为难你兄妹二人。” 温孤祝余见姜止的态度那般的坚定,终是沉下眼眸。 他如今别无选择,唯有护住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缓缓道:“只要姑娘说到做到,不伤害我的妹妹,姑娘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温孤公子,果然爽快,你跟我们回燕京,我们再作商量。” 姜止让午时将温孤祝余扶起来,并给了老板六十两白银后,便重新坐上了马车。 阁楼前,老板站在门外,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拖油瓶,终于是我给卖出去了,吃我的,喝我的,还用我的,如今就这六十两银子,真是亏死了。” 他将手中的银子刚收进怀里,刚准备往内阁走,门外就进来一个身影。 来的人是一个年轻侍卫,生得眉清目秀,眉眼间带着凌厉的杀气。 老板打量片刻,后退一步问道:“公子也是来买奴仆的?” 清怀点头:“你这牢狱中,可有一个姓温孤的公子,后脖子上有个燕尾花胎记的。” 店老板眉头一皱,“哟,公子,真是不巧,您刚刚说的那位奴仆被刚才那位买走了。” “刚被买走?老板可知被何人买走的?” 老板道:“是两位姑娘,戴着面纱,看不清模样,不过看穿着倒是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她们刚走,公子若是现在走过去,说不定能追上。” 阁楼老板话音刚落,清怀便追了上去。 此刻,姜止的马车已经离开了高梧街,在燕京的一个小客栈停了下来。 午时进去订了间房间后,姜止便带着温孤祝余往二楼的房间去。 房门推开,里面的环境干干净净,只是这个位置相对于燕京其他的客寨要偏僻很多。 温孤祝余看出来姜止的身份非比寻常,想来她也是不想被旁人察觉。 房间里的烛火被点上,姜止看向温孤祝余,“这几日你就先住在这里,我们会有人过来与你接应。” “你放心,最多一个月,我便放你自由,将你的奴籍还给你。” 温孤祝余点头,抬头看着这遮着面纱的姜止欲言又止。 他思虑片刻后,终开口:“姑娘,你既已在高梧街买下了我,那你便是我的主子。” “我这条命,也算是姑娘救的,姑娘想让我如何,我定如何,不会让您失望的。” 姜止笑了:“温孤公子不必如此客气,我只需要温孤公子接下来一个月里,按我吩咐,配合演戏即可。” “至于,温孤公子忠不忠心,我想公子应该比我清楚,你妹妹的命有多重要。” “温孤公子跟我不一样,不想你妹妹小小年纪便和你有相同的遭遇。” 他那微微发颤的手藏在了袖中,慢慢地眨了下眼道:“是,小姐。” 姜止道:“行,如今天色已晚,你便在此休息,我也该回去了。” 说罢,姜止从椅子上起来,又放了些银钱在桌子上才离开。 望着姜止离开的背影,温孤祝余心中却是难安。 他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中,现如今才重见光明。 虽不知对方身份,但他相信,姜止不会骗他。 —— 凉王府内,灯光尽灭,唯有书房,燃起点点亮光。 一个黑衣侍卫走到书房里面,轻轻的敲了敲门。 “殿下,有消息了。” 里间,男人一身的黑衣,随意的坐在案前,将手中的信一放。 “进来。” 徐徐缓缓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清怀推开门走路进去,就瞧见顾莨那个沉着脸坐在椅子上。 “殿下,卑职今日去了一趟高梧街,温孤公子温孤祝余已经被人买走了。” 案桌前的男人微微抬眸,唇角微微的上扬。 “所以,事情又办砸了?” 顾莨带着点挑逗的声音说清怀。 清怀摇了摇头,笑道:“殿下,我这话还没说完嘛。” “店老板说,温孤祝余被一位姑娘买走,卑职跟了上去,没曾想这买走的姑娘,竟然是,是......” 清怀的话在唇角又戛然而止,抬眸看向对面的顾莨。 顾莨道:“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何人?” 清怀道:“是......王妃。” 位置上的男人眉头微蹙,将手中的信件放下。 “她?” 她为何买走温孤祝余,难不成...... 顾莨收敛下心神,“她知道了皇贵妃的身份?” 第30章去哪里了 清怀道:“这就不知道了。” “她是镇远侯之女,殿下当初放走她便算了,还娶她为王妃,如今还抢走我们的人。” “况且这都多少天了,她也没拿到信啊。” “我估计王妃就是要耍殿下。” “你说,这王妃莫非是璟王和皇贵妃的人?” 顾莨低头,“不会。” “她不会耍本王的。” 顾莨将手中带三角梅印记的信件,递到清怀手里,眉宇间舒缓了几分。 “璟王可真是用心良苦啊,连信件都要特地准备两份,一份真的,一份假的。” 清怀将手中的信件缓缓打开,信件上写了好几个的人名,这些人名他认识,正是白虎军的统领。 “殿下,这上面的人,不都是白虎军的统领吗?难不成,璟王都是他安排在军中的?” 顾莨冷笑一声,“他还没有能力在本王的白虎军里安排细作。” “这些,只是都跟璟王有联系的人罢了。” “镇远侯手中的信,是璟王用来迷惑本王的,是想让给本王错杀心腹,还想用来试探镇远侯。” “但这镇远侯怕是已猜到,璟王会试探他。” 清怀收起手中的信,重新将信放在顾莨面前。 “殿下,既然你知道信是假的,为何还要王妃拿信,这不是耍她?” 顾莨眼角微微上抬,往后仰了仰。 “她不是说跟镇远侯道不同不相为谋吗?” “总要给她一个证明的机会吧。” “况且,这假名单上面的名字,本王也同等重视。” 他将信拿起来,移到烛火跟前,将信烧成粉末。 随后挑眉看向清怀:“这温孤祝余在王妃手上,先别打草惊蛇,也别露出马脚。” “至于,这军中可能被璟王策反的将领,本王自有安排。” “是,殿下。” “你先下去吧。” “是。” “哦,殿下今日是正月十五,您记得......” “知道了。”顾莨冷冷道。 姜止回到王府,已经是晚上了,她蹑手蹑脚的走进府里。 却被晨曦吓了一跳,“王妃,您回来啦,您饿不饿,我去给您做点吃食。” 姜止有些尴尬的说:“没事没事,不、” 姜止话还没说完,便被身后的午时打断,“我饿了!我们去给王妃做点吃食吧!” 姜止转头看了下午时,无奈的笑了笑。 “去吧。” 随后便径直走回房内。 刚关上门,就被顾莨的声音给吓到,一晚上给两个人吓死。 “去哪里了?” 姜止面上有些尴尬的回答:“就跟午时出去逛了会。” 撒谎。 沉思间,顾莨在自己的书案上,“有没有需要对本王所说的话?” 姜止目光微抬:“你想听什么?” 书瑶奉上一盏茶,随即躬身退下。 顾莨微微仰头,“说说看你早上做了什么吧。” 姜止沉默瞥了他一眼,心头忍不住思忖。 这凉王那么闲的吗? 姜止故意说:“苟嬷嬷自己承认是太后的人,并一再再二三的冒犯凉王妃,难道不该死吗?” “该死。” 顾莨端起茶盏,略作沉吟。 “不过她在凉王府已有两年,王府里有不少人是她的心腹。” “所以呢?” “杖毙苟嬷嬷这一事,应该很快便会传到太后耳朵里。” 顾莨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你不担心?” 姜止眸光一转,“你这个凉王当的,竟任由太后身边的人在你的王府里为所欲为?” “本王不常在王府。” 顾莨语气淡淡的,“她管的是内院,虽然监听本王的动向,但王府重地她们也去不了,无关紧要。” 姜止沉默。 凉王威高权贵的,太后和皇上派的几个眼线盯着,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眼线有时候是把双刃剑,可以探查敌情,随时盯梢凉王的一举一动,把凉王府里的动静透露出去,但与此同时,也可以利用她们传递假的信息,混淆视线。 既然能透露给太后,那自然也可以透露给璟王。 顾莨喝了口茶,盯着她的脸,淡淡道:“本王没那么多心思,也需用她们来对付谁,单纯就是懒得处理。” 姜止道:“哦。” 顾莨挑眉:“哦?” 姜止话题一转:“那顾玉案呢?” 顾莨一愣:“谁?” “顾玉案。” “顾玉案是谁?” 顾莨下意识问道,随即想到了什么,“那个堂妹?” “她不招惹你,你不用理她。”顾莨道。 漫不经心的说完,又补了句:“若招惹你,你看着办,不需怕得罪谁,本王在这。” 姜止:“......” 顾莨从袖子里拿出一物,放在面前的小几上,“希望你喜欢。” 姜止抬眸看向他。 他收回手,语速悠悠,“这是我送给新婚妻子的见面礼。” 我?他怎么是自称我? 姜止眼眸微阔,眸底划过一丝惊讶。 放在小几上的是一柄匕首,刀柄用的是黑色水晶材质制成。 姜止拿起匕首抽出,锋利的匕刃上闪着寒光,刀身用精钢打造,沉稳又坚固。 姜止把匕刃插进匕插销里,含笑道:“多谢。” “夫妻之间不必言谢。” 顾莨站起身来,拂了拂身上的袍服,“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姜止嗯了一声,望着他离开。 呆呆的陷入沉思。 满月高悬夜空。 顾莨去到凉王府无几人知晓的仰止院,人未进屋,便有一股刺鼻的苦味迎面而来。 清怀正在屋外候着,“殿下,韩大夫已经把药送过来了。” 顾莨点点头,跨入门槛。 卧房侧室内放着一只硕大木桶,桶中装着黑乎乎的药汁,离得越近,刺鼻的味道越重,令人做呕。 顾莨面色淡淡的,脱去外袍与里衣,仅是一条长裤跨入木桶。 在他身体浸入药水的那一瞬间,熟悉的疼痛将他包裹。 他眉头微蹙,额头泛起一层冷汗。 温热的液体如毒蛇般,在他的血管中游走,再一滴一滴融入他的心脏,全身的血液都涌向那里,手腕上的那根黑线往后退了几分。 顾莨仰头靠在桶沿,闭上眼睛。 这样的疼痛他已经受过七十九回,算上今晚这次,一共是八十回。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用药控制体内毒素时,只用了一个时辰便晕死过去。 而现在,他就已经可以清醒地从夜晚待到天明。 月色洒在屋檐上,披上了银色的纱衣。 韩大夫拎着一只竹篮,从外面慢慢走进院子。 清怀抱着剑,安静地守在院外。 第31章小白大夫 自从顾莨能够在药浴时保持清醒时,他们俩再也不会守在房内。 韩大夫私下曾告诉清怀,“”我们干看着又不能如何?还不如让他一个人待着,强忍也好,发泄也罢,至少在他不想看到我们的时候,我们装作看不到便够了。” 既然谁都不能代替顾莨承受这种痛苦,那么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让他一个人呆着。 每次这样的夜晚,顾莨可以不面对任何人。 “殿下的身体现在就是个容器,”韩大夫说:“我们所用的药材都是剧毒,他们与殿下体内的毒素相克,但只有如此以毒攻毒才有一线生机。” “如果他泄了这口气,药物和毒素两相便会侵蚀他的神智,致使他走火入魔,不仅这次的治疗会徒劳无功,之后的治疗也会更加艰难。” “不管身体要承受多大的痛苦,顾莨都必须挺过去。” 就这样挺了六年。 无人知晓他在北狄经历了什么,再次回到京都时,体内便已含有剧毒。 大夫来到了清怀身边,抬头看天,“今夜月色不错。” 他从竹篮里取出一碗粥,一碗汤还有两碟小菜,“吃点东西,来,反正还要熬一宿。” 清怀拒绝,“没胃口。” 殿下还在里面受苦,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在外面吃吃喝喝,成何体统。 韩大夫自顾自的将碗碟摆在长椅上,“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心思太重了,光担心有什么用,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才是正理。” 他夹了一筷子的菜,送去口中,慢慢咀嚼了几下,“味道不错啊。” 清怀看了眼菜,问:“您老上哪弄的?” 听这口气,倒是不像王府厨子做的。 大夫喝两口汤,“老夫在王妃的小厨房拿的。” 清怀愣了下,“您老要是饿了,叫人给你做便是了,去王妃那里做什么?” 大夫瞟了他一眼,“你觉得我是老不要脸的吗?” 他气哼哼道:“还不是你家殿下,到了用药时辰还不回来,我不得去找吗?” 这一去才知道顾莨走了,大夫正要离开,忽然闻到一股食物的香气。 他年纪大了,晚上经不住饿,索性就去小厨房看了眼。 姜止身边那个两个侍女正好在里面看着火,大夫一问才知道这是给王妃准备的宵夜。 那个年纪较小的侍女说王妃不想吃,韩大夫才厚着脸皮找她们分了些吃食。 清怀听完,脸色有点难堪,“黄老啊,下次莫要再这样了。” 殿下给王妃单独准备个小厨房的院子,就是为了互不打扰,韩大夫大半夜跑去人家小厨房里讨吃食,不知道的还当他们王府多苛待下人。 韩大夫自顾自地吃着菜,“切,我也不经常去。” 这道炒菜心真不错,这道松茸炒竹笋也好吃,赶明儿他也要让王府的厨子去学几招,总不能每次做饭都搞得如此重口味,要多担待点府中还有他这样的老人,嗯,还有姑娘呢。 年纪大了的韩大夫吃得心满意足,起身伸了个懒腰。 还没来得及抹嘴,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房顶徐徐而下,被韩大夫撞个正着。 韩大夫一惊,打了个饱嗝。 院中的暗卫正准备跳刀,刀已出鞘,却被清怀叫住。 “自己人。” 清怀走上前。 韩大夫看清楚那人的长相,脸上一喜,“小白大夫!” 他三步并作两步,抢在清怀前面,先跑到那个人面前,一把搂住他的胳膊,“你总算来了!” 他将人上下打量了几眼,见他一身风风尘仆仆,赶紧道:“走走走,咱们先回去房内歇着去,这大半夜的,怎么也不找个地方住下,急着来做什么,对了,你吃了没,要不要我让厨房准备些吃的给你?或者叫小厨房给你做点吃的,小厨房的味道真不错!” 他一通嘘寒问暖,来人面上透出几分不自在,转头问清怀,“殿下还在药疗?” “嗯。” “早着呢。”韩大夫凑过去,“就算你要为他诊治,也得等到明日。” 来人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他温和如玉,生得剑眉星目,眼神却是冷得很,一副不好相处的样子。 韩大夫与清怀等人早已习惯他的沉默寡言,韩大夫热情地拖着人往外走。 “我同你讲,你的房间还在我隔壁,殿下命人日日打扫。咱们呢,先去厨房找些吃的,吃完以后你再好好睡一觉,等明日起来再见殿下也不迟。” “我先看脉案。”那人说。 “我知道,这半年的脉案我都好好存着,就等你呢,别急啊,咱们回去边看看说。” 他一路絮絮叨叨的将人带了出去。 一山雀跃过枝头,跳上黑色的瓦脊。 仰止院里紧闭了一整晚的房门,终于从里面打开。 阳光洒满庭院,顾莨披着外袍站在门内,微微眯了眯眼。 清怀见到他,如释重负,马上命人进屋换水。 趁着顾莨还未沐浴的空档,清怀向他禀报,“殿下,小白大夫白忘忧来了。” 他话里的喜悦溢于言表,顾莨看向他,“什么时候?” “昨夜。” 清怀说,“黄老和他看了大半夜的脉案,这会儿黄老还在睡着,小白大夫一早便出去了。” “他出去做什么?”顾莨问。 清怀握拳抵住唇角轻咳了一声,“好像是......去买贺礼?” “贺礼?”顾莨挑眉。 清怀点点头,忍住嘴边笑意,“小白大夫听说殿下成婚了,就向府里的人打听了这边送礼的习俗,饭也没吃就出门了。” 顾莨听了着实觉得好笑,“随他去吧。” 下人们送来干净的沐浴用水,清怀侧身让过,跟在顾莨身边很是欣慰,“我看小白大夫为人处事越发有长进,要不这回让他在京都多待一阵?” 顾莨看了他一眼,“如果治不好,他待一辈子也无用。” “总比不知下落的好。” 清怀的心思被看穿,索性直言:“殿下,你可以置生死于度外,可我们做属下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送上死路,从北狄回来后您的体内的毒素就未曾减过。” 白无忧的行踪飘忽不定,虽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信送过来,但还是不能让人放心。 第32章姜止计划 “清怀,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让韩老在外面开医馆?” 顾莨勾唇,“你们对我尽忠,视我为主,凡事都以我为先,但对一个大夫而言,我只是他众多病人中的一个。” “用心了便好。” “可、”清怀想反驳。 顾莨看了他一眼,“下去吧,若是白无忧回来了,让他吃完饭再来找我。” 清怀应声出门。 此时的主院。 姜止刚洗漱完,午时从外面回来。 她推门而进,恰好看到姜止坐在椅子上。 “王妃,按照你的吩咐,在帛衣客给温孤公子做了几身衣裳,温孤公子穿上后,当真称得上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姜止微微勾唇,将桌上的蜜饯拿起来咬了几口。 “这温孤公子可是洛州的青年才俊,身材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曾经多少女子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手中的蜜饯吃完,她道:“相宜那边的事情打听的如何了?” “还有柳氏那边有什么动静?” 午时点头,转身将房门关上,回到姜止身边,给姜止盘上的蜜饯添了满。 “相宜的妹妹相染为了自己所谓的容貌害死了不少怀有身孕的女子,用她们腹中胎儿制药让自己青春永驻,后被官府抓进牢房,本来打算秋后问斩的。” “听说,是兰苕城的官府收到一封信封后,将她放了,现正在来燕京的路上。” “奴婢不解,为何人放了,还会来燕京?” 姜止唇角微扬,“一个死刑犯,需要燕京的权贵们动手,倒也是稀奇。” “不过也好,若是能在燕京将她杀了,到时候也未免不是一出好戏。” 午时道:“王妃的意思是奴婢懂,这样的人如此祸害人死了也不足惜。” 午时伸手将一张纸条递到姜止面前。 “王妃,你看,这是相宜进入醉雨楼的一些事情。” 姜止接过密信,打开,看了一眼,冷笑道:“真是有趣,这相宜还真是个痴情女子。” “不过,她也才十六岁,进醉雨楼的时间不过半年。” 姜止将手中的信件移到烛火前,烧成粉末。 午时又道:“奴婢去醉雨楼打听到,相宜已经知道大公子的事情,至今毫无反应,想来是她和柳氏的交易做的差不多了。” “不过,大公子拿去嫁妆还有铺子的地契,据说还在她手中,如今相染已经出来,为何她的地契和嫁妆还留着?” 姜止嘴角翔起,“兰苕城离燕京甚远,相宜担心消息有误,要亲自见到相染,才能相信柳氏是真的没有骗她。” 姜止又拿起一颗蜜饯,从椅子上站起来。 “午时,你换身衣裳与我出去一趟,我们得去给温孤公子交代几句。” “是,王妃。” 换好衣裳后,姜止带着午时从侧门而出。 —— “这是何物?” 凉王府仰止院的书房内,两个一模一样的精致木盒摆在顾莨面前。 他打开其中一个盒子,看见里面的东西,粲然一笑,“一大早出门就为了薇涧里排队?” 盒中装着白瓷盏,盏里盛着乳白色的固体,表面的一层还撒了些黄豆粉,用几瓣桂花点缀。 “这薇涧里的桂花奶酥乃京中一绝,怎么,你喜欢?”顾莨问送来盒子的人。 白无忧目光顾盼,“听说你成亲了,这是贺礼。” 顾莨轻笑一声,“拿京都的东西送我,你们药鬼谷是没东西送人了吗?” 白无忧说,“我昨夜方才知你成亲。” “听闻女子都好甜食。” 顾莨从盒中拿出瓷盏,“所以,这是给王妃的?” “你们圆房了吗?”白无忧答非所问。 顾莨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白无忧拉过顾莨手腕,掀开衣袖。 “为何还会如此?” “你也清楚,都是无用。”顾莨淡淡开口。 白无忧说:“这个办法不应该能够帮你释放一部分的毒素的吗?” 顾莨痴然冷笑,“白无忧,从你开始医治开始,便知道我寿命不长。” “又何必动用他人性命。” 白无忧沉默了一下,“堂堂凉王殿下竟如此的怜惜,这叫外人见了,情何以堪?” “况且,她也并非是无辜之人。” “那又如何?”顾莨道。 “如果因为怀疑就随便定罪,当年我也不会救你药鬼谷二十五条人命。” 白无忧低头,“那你为何娶她?” “她可能会对你不利。” 顾莨端起前面的那碗奶酥,闻了闻,“加了什么?” 白无忧微微眯了眯眼睛,“你若是与她圆房,吃了便可多撑一些时日。” 顾莨叹了口气,“白无忧,虽然你还小,但是你也快二十了。” 白无忧眉梢微垂。 “我同你讲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谁也不能干涉。” “待你冠礼之时便会懂得其中真理。” 白无忧坚持,“我是你大夫。” “你是我大夫,所以,你只管用心治好我的病便足够了,无需在意其他人,也别打什么主意。” 白无忧面无表情,眼神却很执拗,“我用的都是毒。” “毒也是可以医人。” 顾莨打开另一盒奶酥,“医者的目的是救人,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白无忧半响不语。 顾莨指了指食盒,“薇涧里的队不好排,你别告诉我两盒都放了东西。” 白无忧目光微闪,“你自己闻闻看。” 顾莨挑唇笑了笑。 他拍了拍白无忧的肩膀,伸手将那个食盒放到自己面前,“韩老一直都在等你呢,记得去找他。” 打发了白无忧,顾莨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郁。 他看着面前的这碗奶酥,想起了主院的那位。 他叫来侍卫,“王妃那边有什么动静?” 侍卫回禀,“王妃出门了。” “出门了?” 她又出去做什么? 顾莨垂眸。 将那碗加了药的奶酥递过去,“去处理掉,有毒。” “是。”侍卫小心翼翼地捧着碗。 —— 姜止和午时的马车在温孤祝余的客栈停下。 二楼的雅间推开,就见到一位身着宝蓝彩绣牡丹织金锦大袖衣的男子坐在椅子上。 男子面容清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脸上的笑意似有若无。 就连一旁的午时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小姐。” 温孤祝余见姜止来,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恭恭敬敬的给姜止行礼。 不过,他这才见到姜止的真容。 小姑娘标准的鹅蛋脸,一双灵灵的眼睛,鼻头圆润,微微抿唇时,颊边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姜止见他行礼,立马制止。 第33章计划开始 “温孤公子,你不必客气。” “如今,你同我是合作伙伴。” 温孤祝余恭敬道:“小姐想要让我做什么,尽管吩咐,我定会完成小姐吩咐的事情。” 姜止走到桌子旁坐下,“坐下我们再谈。” 温孤祝余与姜止相对而坐。 姜止从袖口拿出一袋金子放在桌子上。 “你听好了。” “我要你三日后前往醉雨楼,专点一位叫相宜的头牌,每日两锭金,连续七日。” “这期间,碰不碰她,随你。” “若是不碰她,你也要让她出来你的真情实意。” “我还会安排人协助你,陪你演一场戏。” 姜止说完,又从袖口中拿出一张纸递到温孤祝余手上。 “这上面,有你有意无意要对相宜说的话,和要做的事情。” 温孤祝余打开信件,扫视了一遍,眉眼冷了几分,抬眸看向姜止。 “小姐,便这般信我?” 姜止含笑道:“那是自然,温孤公子生了如此好一副皮囊,我相信一个女人最忘不掉的便是自己的痴情过去。” “同样,我也相信温孤公子,能完成这件事。” 温孤祝余的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望向姜止,小姑娘估摸着大约十六七岁,面上虽稚气,但身上却多了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稳。 不过,姜止的身份他还猜不出来,大概是燕京有名的贵女。 他低头,直勾勾地盯着她,话里多了几分认真,“我听姑娘安排,三日后去醉雨楼。” “好。” 姜止对相宜的了解,不是很多,只能从上一世的零碎记忆中寻找。 上辈子,她哥哥入了牢狱后,相宜的下场也很惨。 死了儿子的周家,就这一根独苗,他们不甘心,便将相宜从醉雨楼弄回去,转头送去了路边的乞丐,染上了花柳病,死在了路边。 在这场阴谋中,受益的只有柳氏一个人。 姜止二人从客栈出来,上了侧门的一辆马车。 姜止抬头瞟了眼北面的一颗树,目光闪烁。 而躲在树后的一个黑衣男人正在静静的看着她们。 见她们的马车离开后,黑衣男子也随之消失在原地。 余晖尽没,时而几只鸟雀横渡上空。 “殿下,有人来报,王妃求见。” 顾莨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她有何事?” “王妃说,殿下从她房中带走了一样东西,她想来看看在不在。” 清怀竭力按下心头的好奇。 顾莨朝着主院的方向看了看。 契约? “带她去花厅。”顾莨道。 姜止这趟过来身边侍女都没带,她老老实实坐在花厅的椅子上,秀丽端正,神态从容。 大约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顾莨跨进门来。 不得顾莨开口,“我无意与殿下纠缠,这次过来,只是想与殿下呆上半刻,显得我们夫妻和睦。” 她的解释倒是合情合理,顾莨行至她面前,将手上的纸都开,让她看了眼,又揣到了怀中。 姜止淡笑,“我知晓殿下不会骗我,殿下也不必如此紧张。” 顾莨淡淡开口,“我是担心这纸张流露出去,被人当作闺房之乐,拿你取笑。” 契约上分别写着两人的名字,若是给人看到这份契约,恐怕会编排出不少的故事。 他有那么好心? 姜止佯装含笑:“是殿下细心了。” 契约不过是求见顾莨的托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问。 她的笑容瞬间凝固,“那所以,殿下为何派人跟着我?” 姜止直截了当的发问。 顾莨的回答同样直接,“我很忙,没空跟你。” “好。” 姜止冷笑,“殿下可以放心,我从不是一个纠缠的女子,也愿殿下切记契约之事。” 顾莨略偏过头,“我不会忘记。” 姜止眨了眨眼,“好。” “还有什么想问的?” 顾莨见她若有所思,负手问道。 “殿下,明日愿与我一道回门吗?” 成亲第三日,是新妇回门的重要日子。 顾莨是王爷,他若是执意不与妻子同行,姜止也左右不了什么。 就怕柳氏和姜鸾会借此做题。 姜止抬起头,看向顾莨。 “为什么不去?” 顾莨似乎觉得她的问题很可笑,“你是凉王妃。” 凉王妃该有的待遇,他不会让她有亏。 姜止听了顾莨的话,慢慢仰视着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顾莨见她眼中含笑,微微一笑,“可还要再立字据?” 姜止忍不住笑出了声,“不了,此处没有笔墨,我相信殿下不会诓骗我的。” 她趁着气氛不错,见好就收。 起身朝顾莨行了一礼,便作势离开。 “等等。”顾莨叫住她。 姜止不解抬头,只见走进一名侍卫。 顾莨从侍卫手中拿过一个食盒,递给姜止。 姜止一怔。 “桂花奶酥。” 顾莨说,“别人送的贺礼。” 姜止抿唇一笑,“倒也别致。” 她上次去见九夏时,路过薇涧里,薇涧里外人山人海,随后她便打消了让人去买桂花奶酥的念头,没成想今日竟然能够不劳而获。 “多谢殿下。” 她接过食盒告辞。 凉王府的桃花源,韩大夫蹲在药圃里,徒手拔去新生的杂草。 白无忧在他身旁蹲下,“殿下的嗅觉更加灵敏了。” “怎么发现的?” 韩大夫把杂草随意地扔向竹篓。 白无忧沉默不语。 韩大夫笑着瞅了他一眼,“你又做什么让他闻到了?” 白无忧没有笑,“他手腕上的黑线越来越往前了,体内的毒素越来越压制不住,五感越来越灵敏,这不是好事。” 韩大夫拍拍手上的泥,“所以才需要我们呐。” 他转头看向白无忧,“这半年的脉案你都已经看过了,殿下现在外表看起来并无异样,但体内已经损耗严重了。” 白无忧垂下眼睑,从袖中摸出一个瓷瓶,“他体内的毒素不能只靠药浴来压制,这里面有十粒药丸,每十日让他服下,百日内可以保证他手上的黑线不再往前。” 说完,又掏出一张药方,“这上面是配药的方子,您可以根据我的用药,调整为殿下滋补身体的药方。” 韩大夫接过药方,边看边皱眉。 第34章回门风波1 “旋覆花,滴水藤,还有九和草,这些毒性会不会太重了些。” 他细细端详着,“小白大夫,这药方可否减量?” 他的年纪足以当白无忧的爷爷,但他却待他十分客气。 不仅仅是因为白无忧出自药鬼谷。 药鬼谷是在医者中流传了数百年的神秘之处。 无人知晓药鬼谷在何处,只知药鬼谷的人皆以“白”为姓氏。 他们自小于药鬼谷长大,习医术,一生遵行“唯做良医,不为良相。” 待十三岁后,他们便会离开药鬼谷,游历各地。 韩大夫在官中任职多年,药鬼谷的人也从未进过太医署。 直到六年前,白无忧在顾莨将死之际,一人将他从阎王手中夺回,这才让韩大夫真正见识到药鬼谷中人的厉害。 韩大夫自以为医生高超,但白无忧却能在他这称得上天才。 六年前的白无忧,沉默寡言,懒得理人。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少年,在顾莨昏迷不醒的紧急关头,力排众议,断然以毒攻毒之法将他救回来。 这样的果断,也让韩大夫知道为何顾莨会对他另眼相待。 白无忧在用毒上颇有天赋,韩大夫历经世事,对此并无偏见。 在他看来,只要是能治病救人,用药也好,用毒也罢,不过是办法不同,终究是殊途同归。 在韩大夫和白无忧因医治顾莨,时常探讨医术,也渐渐成了忘年交。 白无忧面对他的质疑,耐心解释道:“殿下每靠药浴吸纳的毒素越来越少,说明毒素已经习惯在外排斥药物,如果不能将他它重新压制,一旦反噬,殿下即刻会丧命。” 他的眼神黯淡下来,“这些药丸虽然会对他痛苦,但至少能让他活着。” 韩大夫叹了口气,“这样拖着也实在不是办法。” 白无忧沉默了一阵,开口道:“我在西北找到一个治毒的古方。” 韩大夫眸光一亮,“可能救殿下?” “还不清楚。” 白无忧偏头,一字一顿道:“古方里提到药材十分罕见,我手上还有缺一味没有找到,尚未配齐。” “是何物?” 韩大夫语气上挑,“凉王府那么多人,大家一起找。” 白无忧点头,“我此次来京都,除了送药,便是想来看看这边的药源可能比别处的多。” 韩大夫点头,“没错,天子脚下的确最不缺的便是稀罕物。对了,咱们殿下新娶的王妃便是君康堂的东家,君康堂便是燕京最大的药行。” 白无忧奇怪,“她不是官家小姐吗?” 韩大夫解释道:“她也是官家小姐,也是君康堂前东家的女儿。” 白无忧拖着尾音,慢悠悠地说:“即便药方配齐,也可能毫无用处,韩大夫你不怕失望吗?” “怎么不怕!” 韩大斩钉截铁,“可就算再怕,咱们行医的,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难道小白大夫你找不到药方,就不打算回来了?” 白无忧微微一笑,“我也不是全为了殿下找药。” 韩大夫撑着腿站起来,“老夫在药铺也是很忙的。” 他与白无忧一个负责顾莨的调理,一个为顾莨制毒,余下之时各有各的事情。。 韩大夫踢踢右腿,“你这趟进京,打算待多久。” “今晚就走。” “有个病人面上生了毒疮,我给她留了半个月的药,得回去看下她的情况。” 韩大夫面露遗憾,“唉,我那药堂最近出了几个奇症,本想与你好好说道说道。” “我最近会在凉州,” 白无忧刻意地停了两秒,把地址给他,“你可以给我写信。” “好好好!这个好!” 韩大夫高兴地拍了拍两侧的大腿。 “等我们找到你所说的药材,也立马让人送过去。” —— 回门之日。 午时一大早就给她梳头,换上一身华丽的衣服,满头的珠钗,衬得这张容颜越发的明艳动人。 姜止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恍惚看见前世的自己。 “世人皆说娶妻娶贤,我倒是觉得一张倾城容颜更会让人心情愉悦。”顾莨不知何时进了屋。 倚在屏风前看着姜止,嘴角扯着一丝的笑意“华衣裳配美人,这话说的果然不假。” 姜止转头朝他看去。 这人没话讲了? 顾莨靠在屏风前,一身的烟蓝色衬得身姿挺拔。 姜止吐了几个字,“殿下倒也容光焕发。” 梳妆打扮结束,姜止起身跟顾莨一同前往。 凉王府的马车将新人送到镇远侯府。 随着新人一起回门的,还有沉甸甸的回门礼。 陆念秋早在门口等着。 顾莨下了马车,伸手扶向姜止。 她假装看不见,直奔向陆念秋。 顾莨佯装抚头。 “止止!”陆念秋兴奋喊道。 “表姐。”姜止含笑回应。 “父亲呢?” 话音刚落,镇远侯协柳氏迎了出来。 纷纷行礼,“参见凉王殿下。” 顾莨跨进大门,侧头看向姜止,含情脉脉“还有王妃。” 柳氏一僵,只得低头补一句,“参加王妃。” 姜敬安很快把凉王和姜止迎到前厅,让他们在主位前坐着,并吩咐下人奉上府里最好的茶。 柳氏坐在位子上,眼神频频落在姜止身上,数次欲言又止。 姜止大致能猜到她想开口怒骂几句,好好耍一下主母的威严,可惜今日除了姜止,还有凉王坐镇。 顾莨沉默地端起茶盏,垂眸抿了扣,没有说话。 二人眼神各含意味。 陆念秋眸光一现,忽而道:“姑父,我和止止几日不见,有好多话要讲,就先带止止走啦。” 姜止眸光闪烁。 姜敬安一副满意的样子点点头,示意她们离开。 顾莨盯着被陆念秋拽走的姜止。 姜敬安撩起眼皮看了顾莨一眼,顾莨敏锐的发现他的态度与刚进门时的有所不同。 顾莨理了理衣袖,“岳父这是有话对我说?” 姜敬安放下茶碗。 他清了清嗓子,“你我翁婿难得一见,我府上新讨来几只红冠凤头阿苏,今日闲来无事,不如老夫引你去瞧一瞧?” 顾莨望着他,微微一笑,“好,岳父请带路。” 二人没带侍从。 两人穿过花墙和假山,来到主院的西厢房内。 姜敬安逗着鸟儿,眼神闪烁,“殿下有无偏爱何种鸟?” 顾莨当然明白他的用意,“季友偏爱雄鹰。” 姜敬安手中一顿,沉默片刻道:“欲为苍鹰,勿与鸟鸣,空中智者,殿下好眼光。” 顾莨又道:“只有被困在笼中的鸟才会做蓝天的梦。” 姜敬安稍稍止了笑,端视着眼前的阿苏。 他轻飘飘的又说了句,“人又何尝不是呢?岳父大人,您说是吧?“ 他在试探镇远侯,京中爱鸟之人数不胜数,能说得上名的,璟王排第一,又有何人敢排第二? 姜敬安停顿,似在斟酌着用词,而后慢慢道:”殿下目光长远,老夫自愧不如啊,哈哈哈。“ 第35章回门风波2 夜色降至。 “殿下,今日是回门的大日子,我们精心准备了——” 不等柳氏讲完,清怀靠近顾莨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顾莨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 “岳父,我还有要事,便先行一步。” “我明日再回去,夫君放心。”姜止善解人意道。 顾莨眉梢一扬。 姜止微笑送离顾莨。 姜止刚回到自己的院子没多久,还未坐下,陆念秋那边的丫鬟就急急忙忙的哭着跑过来。 “大小姐,你快去趟院吧,大公子回来,还跟大小姐吵起来了。” 姜止嘴角上扬,她正没时间收拾自己的大哥姜书樾,如今他居然回来了。 她伸手安慰道:“你先别着急。” “爹爹知道吗?” 丫鬟抽泣道:“侯爷并不知大少爷回来了。” “表小姐顾及大公子的颜面,未曾将大公子的事情告诉侯爷。” 姜止深吸了口气,这件事情她父亲必须知道,不然事情就不好发展了。 “你先去把父亲叫过来,这件事还是得告诉父亲。” “可是......”丫鬟有些犹豫。 “叫你去就去没难不成还想要哥哥去表姐那里闹?” 丫鬟点头:“好,奴婢这就去。” 姜止带着午时便去往院子。 刚进院子,一个嘈杂带着怒音的男声,从陆念秋的房间传了出来。 姜止还能隐约听到陆念秋反驳的声音。 “姜书樾,你将姑姑的铺子房契偷走,你有没有想过这是姑姑留给我和止止的!” “况且,你已经将姑姑的嫁妆都败没了,还想要怎么样!” 姜书樾脸上一脸的不悦,猛地一拳打在桌子上。 “你这是何意?何人与你说的,我拿母亲的嫁妆给旁人的?” “你不要听别人挑拨离间,母亲的嫁妆我怎么可能会拿去给别的女人?” “我只是有急用罢了。” “况且,这母亲的嫁妆是留给我和姜止的,也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吧?” 姜书樾带着怒意的声音落下,就见到姜止面色铁青的从房门外走了进来。 在看到姜止的那一刻,姜书樾的面色稍微收敛了一些。 他故作平静道:“什么风,把我们的凉王妃吹来了?” “妹妹前来,难不成也是来阻拦你哥哥的?” 姜止缓缓走进房间,面不改色的看着姜书樾,冷声道:“哥哥,你疯够了。” “腿脚还利索是吧?” “也是想要我们跟着你陪葬?” “还是说,你从前被柳氏娇宠惯了,什么无耻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姜书樾赤红着双眼。 “姜止!” “你这是何意!” “你不支持兄长便罢了,如今还在这里调拨我和表姐的关系,你居心何在?” “你还不如姜鸾,若是小鸾定会站在哥哥这边。” “瞧瞧你,才当上凉王妃多久便端起架子了?” 姜止冷笑:“方才哥哥说表姐一个人吞了母亲的嫁妆,我想要问一句,哥哥从表姐这里窃取的钱财可有算过?” “还是哥哥觉得一个青楼的下贱女人,比我们这些亲人都要重要?” 姜书樾微微一愣,怒道:“谁拿母亲嫁妆给青楼的女人了?” “况且,我跟那青楼的女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姜止白了他一眼,走到陆念秋面前。 “表姐,你先回去休息吧。” 陆念秋点了点头,“止止,绝对不能把姑姑的东西拿给外人。” “表姐放心!交给止止。” 姜止扶着陆念秋进内间躺下后,才重新回到外室。 姜书樾今日没拿到钱财,心里有些不高兴,看姜止也不顺眼。 姜止神色淡淡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 她冷冷道:“哥哥就没想过相宜是醉雨楼头牌,燕京每日与她鬼混的达官显贵不计其数,怎么会缺银钱呢?” “你就不怕她故意设计你?让你套母亲的嫁妆?最后把你害了?” “你放屁!” 姜书樾听到姜止侮辱自己的心上人,顿觉怒气攻心。 他咬着腮帮子道:“相宜身子清清白白,她只卖艺不卖身的。” “她不过是命运凄惨的小姑娘罢了,与我一见钟情,我们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你少给我在这挑拨离间。” 姜止抬眸,“当真如此?真是谎话连篇!” “方才不是还说不认得什么青楼女子,现说相宜是清白身子。” “你是我们镇远侯的嫡长子,一个侯府长子,不学无术,整日沉迷烟花酒地。” “将母亲的钱财尽数骗去,去讨好青楼下贱的女人,你让母亲在天之灵,如何安生?” 姜止的声音中隐着怒意,丝毫不给姜书樾半点情面。 姜书樾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侮辱。 他目光狠狠的看向姜止,指着姜止骂:“好啊,当了凉王妃就是不一样,敢这样跟兄长讲话。”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想要私吞母亲最后的嫁妆。” “如今哥哥需要钱财周转,你也要拦着,你这灾星就不改该回来燕京!” 姜书樾的声音落下,顿时感觉自己说错了话。 他抬眼看着眼前的姜止,有些心虚。 姜止手握着茶杯,目光狠厉,毫不留情的砸向地面。 “碰”的一声,那尖锐刺耳的声音落在二人的耳朵里,姜书樾顿时感觉到不妙。 他有些心虚。 “妹妹,我们不吵了好不好,我真的拿去做生意的。” 他怕姜止把事情闹大,被镇远侯知道责罚。 姜止面不改色,看向他,“我倒是忘记了,若是兄长与相宜的事情被爹爹知道会如何?” “一个侯府嫡子,欺骗生母的嫁妆,拿去讨好青楼女子,说出去都惹人笑话。” “恐怕爹爹在朝堂上,也要被同僚取笑,我们姜家也会成为整个燕京的笑柄。”、 “哥哥既然说我是灾星,那你便好好看看,妹妹是如何害你的。” 姜止俯身捡起地上破碎的瓷片,转身就出了门。 姜书樾立马着急的追上去,“妹妹,你要干嘛?” “姜止,你想要做什么?” “你到底要干什么? 此刻,床榻上的柳氏心中不安。 她下了床榻,随意裹了衣服,目光沉静的看着外面。 第36章飙泪哽咽 “春茗,进来一趟。” 外头候着的春茗走了进来,见柳氏神色不宁的样子,便问道:“夫人,您找奴婢?” 柳氏道:“这几日,相宜那边拿到的嫁妆可有算过?” 春茗点头,环顾四周后,又将房门关上,走到柳氏面前。 “夫人,从陆氏留下的嫁妆来看,还有少许在表小姐手里,其余的都在相宜手里。” “只是,相宜说了,若是夫人能保住她的妹妹,她便将从姜书樾手里拿来的钱财,全都给夫人。” “相宜是青楼头牌,每月挣的钱财不计其数,可光有钱财却无权势,若是救自己的妹妹,便只能仰仗夫人您了。” 柳氏冷笑道:”美人不是解药,权利才是。“ ”相宜还说,夫人何时救出她的妹妹,何时将嫁妆给夫人。“ 柳氏重新坐在床榻上,面露诡异之色。 想起自己女儿说的话。 她若是不生出个儿子,就再也比不过死去的陆氏了。 眼里闪过一丝异芒,“相染出来了吧?” “回夫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春茗恭敬答道。 “相染这颗棋子可大有用处。” 春茗眼里闪过一丝伪善,语气不详道:“难不成夫人是想......” “多嘴。” 柳氏伸手划过身旁烛火的灯芯,烛火熄灭。 “等嫁妆都到手了,让相宜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 “姜书樾这个废物,也不需留。” 她嘴角不经意上扬,“我们也去一趟院子吧。” “这樾儿定要捧着才行。” “是,夫人。” 春茗扶着柳氏,往房门外走。 镇远侯在丫鬟的带领下,怒气冲冲的来到了院子。 还没进到院子,就见到姜止,额头鲜血淋漓,哭哭啼啼的冲了出来。 “止儿,你这是......” 他话音刚落,”砰“的一下,姜止摔倒到镇远侯面前。 抖着身子,声音颤颤巍巍,“爹爹,哥哥好狠的心,他打我!” “今日我回门,他连饭都不与我吃,便算了,一回来便打我!” “还说我是灾星,还说我是凉王妃又如何,说要把我赶出姜家!” 一瘸一拐追出来的姜书樾,被姜止这一举动完全怔住了。 “姜止,你......!” 他连忙看向镇远侯:“爹,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打她,是她自己撞的,我真的没有!” 明明是姜止要来告状,他追出来,却变成是他要打她。 这一操作,是让姜书樾目瞪口呆。 姜止瘫坐在地上,额头都被鲜血染红了,还自言自语一阵,眼尾通红,身子颤抖着看着姜书樾,将楚楚可怜四个字演绎到了极致。 镇远侯见她这幅样子,有些心疼,吩咐旁边的丫鬟,“快去,快去把府医叫过来。” “是,老爷。” 姜止眼泪啪啪往下掉,“爹爹,哥哥整日不在家,拿母亲的嫁妆讨女人的欢心!” “那青楼女子就是想要诓骗他的钱财。” “什么!”镇远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姜书樾!” 怒道:“你妹妹说的,可是真的!” 姜书樾被镇远侯此刻的怒吼声吓了一跳,狠狠的看了姜止一眼。 “你够狠啊,竟如此编排你的哥哥。” 姜止继续嘤嘤啾啾,“爹,你不信,可以去问表姐,表姐平日看的君康堂的地契是否还在。” “爹也可以去醉雨楼打听一下,有没有一个叫相宜的头牌。” “整个燕京的公子哥们,都晓得我哥哥在和一个青楼女子厮混,唯独爹爹被蒙骗在鼓里。” “爹爹朝中同僚,恐怕早就知道此事,都在背地里嘲笑你。” “我不过是说了哥哥几句话,他便拿着茶杯砸女儿的头,还追着女儿就是打,还说要打死女儿。” “呜呜呜呜呜......” “姜止......!”此刻的姜书樾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姜止进门的面色那般的平静,到后来的态度恶劣,为的就是激怒他。 原来,她早就算好了,就是要把这件事情闹大。 他看着姜止,咬牙切齿道:“姜止,” “旁人都护住哥哥,你反倒好,坑呢我?!” 此刻的镇远侯,眼神中闪过一抹狠厉。 咬着后槽牙道:“你妹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当真和一个青楼妓女厮混,也当真拿你生母留下来的嫁妆去讨好她?” “如今你妹妹不过说了你几句,你便要追着打她,你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说!” 镇远侯的一声震怒,让姜书樾的身子都颤了一下。 姜书樾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怨恨的目光落在姜止身上,咬牙切齿。 “爹,你听我解释,不是妹妹说的那样的,她撒谎,故意演戏给爹爹看的。” “你撒谎!” 陆念秋厉压制着怒火从里面出来。 看到陆念秋的到来,姜止垂下眼眸,掩过眼中的一丝窃喜。 陆念秋面色沉静,走到姜止面前,将她扶起。 “止止,你快起来。” 她转头看向姜书樾,“姜书樾,你到底有完没完,你还想隐瞒姑父到什么时候?” “我今日特意差人去打听了,你确实日日夜夜跟那个妓女在一起厮混,你还不承认!” “姑姑留下来的嫁妆你吞了八成,你现在还将君康堂的地契偷走。” “你不知道,燕京百姓是如何非议我们的。” “你这样做,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姑姑!” “表姐,”姜书樾从地上爬起来,眼睛猩红紧盯着姜止。 不过姜止毫不在意。 若非是同个母亲所生,姜止也真的是不想管他这档子的事,可她实在是于心不忍自己的母亲的东西被人偷走,最后落在柳氏的手中。 姜书樾怕事情败露,连忙解释, “爹爹,你听我解释,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啪”的一声。 他刚想解释,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了过去,瞬间他感觉到面颊火辣辣的疼。 他抬眸,只见到眼前的镇远侯,双目猩红,脸色阴沉可怖。 “你说止儿撒谎,难不成你表姐也是撒谎?” “不争气的玩意,还想要瞒天过海?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 “来人!先将大公子拖去前堂!” 第37章璟王信件 镇远侯甩了甩衣袖。 姜书樾话还没说完,几个黑衣侍卫便走过来将他拖起来,往前院走。 医府来过,端详了下姜止,她额头上只是轻微的创伤,给她止了血便离开了。 姜止转头望向身旁的陆念秋,“表姐,我们也去前堂吧。” “好。” 顿时,前堂热闹了起来。 姜老夫人年纪大了,早早便歇下了,下人们也并未去打扰她。 镇远侯面色铁青的坐在位置上。 他吩咐身旁的侍卫,“差人去醉雨楼打听下大公子是否和一个叫相宜的妓女厮混,快去快回。” “是,侯爷。”侍卫得了命令,转身匆忙离开侯府。 一个时辰后,出门的侍卫跑来,将醉雨楼的事情汇报给镇远侯听。 镇远侯狠狠地瞪着姜书樾,怒喝道:“明日,将你拿出去的钱财全部拿回来,否则就当我没你这个儿子!” “那是你母亲留下的。” “如今,竟然被你拿去给一个青楼妓女,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姜书樾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父亲,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拿回来道理,我做不到......” “况且,相宜很是可怜,是个清白姑娘,我与她情投意合,早就私定终身,未来也是您儿媳的,不都是自己人。” “逆子!” 位置上的镇远侯面色瞬间涨红,气不打一处来,水中的茶杯猛然砸在地上,“砰”的一声,响遍整个前堂。 他怒吼:“来人,给我上家法!我打不死这个逆子!” 姜止补充道:“哥哥啊,她要是愿意嫁给你,拿了那么多钱财,早就是赎身出来了,一直套着你,你看不出来她是骗你的吗?你是瞎了狗眼了?” 姜书樾眼神微惊没敢出声。 镇远侯眼底一片愤怒。 “是为父平日里对你太过于客气了吗?” 几个侍卫闻声,立马就按着棍棒冲了进去,将姜书樾粗暴的按在地上。 就在这时,柳氏匆忙赶过来。 “侯爷,侯爷你这是做什么?樾儿是你的长子啊,你难道要把他打死吗?” “你不能打他,我的樾儿。” 柳氏哭哭啼啼的过去,将那些侍卫推开,跪在地上假意护住姜书樾。 “樾儿虽然犯了错,却也不至于侯爷动用家法啊。” “樾儿本就腿脚不好,若是再打,真的站不起来,这叫我们姜家如何是好?” “侯爷,你就是看在妾身的面子上,也看在先夫人的面上,放过樾儿一次吧,他自小没了娘亲,如今还要被你这样的惩罚。” ”实在是承受不住啊——“ 柳氏每次都是以这样的方式阻止父亲责罚姜书樾,为的就是让父亲心软。 镇远侯被柳氏这句话刺痛,有些犹豫。 姜止白了眼柳氏,提着裙摆,走到镇远侯面前。 “爹爹,那哥哥被骗的钱财呢?” “不能就这样送给一个青楼女子,一定得讨回来才行。” 他看着自己的女儿,无奈道:“放心吧,能拿回来自然拿回来。” “只是归其原因,是你哥哥送给人家的,就算闹到官府去,也占不了理。” “若是传出去,整个燕京反而会笑话我们姜家。” “将来哪个闺阁女子敢嫁给你哥哥?” “可还有君康堂的地契呢。” “这件事,容为父好好想想,你先去休息吧。” 姜止听到这话,神色晦暗不明。 让父亲想办法拿嫁妆是假,要让柳氏坐不住才是真。 姜书樾这次没被打,也是意料之中。 柳氏抬眸看向姜止。 她这出戏难道是故意的?看来计划要提前了...... —— 翌日。 午时端着热水进来,服侍她洗漱。 姜止起身看向午时。 “午时,你去给温孤祝余挑几件精贵一点的衣服。” “但是衣裳莫要太张扬,低调一点,但是不能失了身份。” “后面的事情,便听我安排就好。” 午时点头,“那柳氏那边?” 姜止眸光微冷道:”经过昨夜的事,她要坐不住了,找人盯紧她的动静。“ “顺便观察下是哪个丫鬟跟相宜传信,我想相宜是聪明人,做这样的勾当,定会保留一些东西。” 姜止微蹙眉头,“只是这柳氏跟相宜勾结上,只怕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你明日,顺道去趟白晓堂去打探下相宜的身世,全都都要一清二楚。” “是,王妃。” 午时抬眸看向姜止,欲言又止。 偏偏这细微的动作,被姜止尽收眼底。 姜止笑道:“午时,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午时将帕子递给姜止,抿唇道:“王妃,有件事奴婢不知道当将不当讲?” 姜止道:“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吧。” 午时回头看着房门外,走过去将要房门关上,又重新走到姜止面前。 她轻声道:“昨日,我发现二小姐的贴身丫鬟棋韵,在夜里鬼鬼祟祟。” “我跟过去,发现棋韵在琉璃苑的一个角落里拿东西,那东西很小,像是信件。” “我趁棋韵离开后,特地去那个地方瞧了眼,竟然是个狗洞,而且就通往侯府外。” “想来,棋韵是通过琉璃苑的狗洞,与外人私传信件,又怕被旁人发现。” “不过,奴婢也观察了,棋韵拿了东西后,去的是二小姐的房间里。” “况且,昨日王妃回门,二小姐竟都未曾出现,今早奴婢路过幽莲院时,见到二小姐春光满面的,像极了位怀春的少女。” 午时说完,看向姜止。 姜止眼眸一沉,思量片刻后。 “你这几日留到府里,看看这棋韵一般是晚上什么时辰去北苑的狗洞,多久去一次。” “是,王妃。那奴婢就先下去了。” 看着午时离开的背影,姜止微微蹙眉。 若顾沅真的是通过狗洞与姜鸾私传信件,那就是件好事。 顾沅的字迹,她是可以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现如今,想要扳倒顾沅,还是得先弄断他的左膀右臂。 镇远侯,广德侯,忠靖侯,皆是璟王党羽。 柳氏是国公府的人,顾沅的母家便是国公府一家,或许是因为柳氏,父亲才愿意给顾沅卖命。 看样子,镇远侯府的突破口在柳氏。 而且,姜止记得,璟王前世身边还有一个谋士,是今年的新科探花。 第38章药膳探信 “止止。” 外头传来一个俏皮的声音。 她起身去开门,只见满头是汗的陆念秋。 陆念秋笑道:“止止,走,跟我去厨房,我新做了药膳,来尝尝。” 姜止灵动的双眸微动。 陆念秋虽然掌管药铺,但是对药铺的经营一窍不通,倒是对做药膳情有独钟。 “好啊。” 陆念秋牵着姜止来到了厨房。 厨房里,橱柜上的调料瓶被随意摆放,鸡飞蛋打的药材,还有桌面上一碗黑漆漆的药膳。 陆念秋小心翼翼的端起药膳,送到姜止面前。 她的身子往后微微一倾。 这...... “呵呵,表姐,这加了什么啊?” 陆念秋自信答道:“有当归,人参,松叶草等等一些补气血的,止止,你瞧瞧你,嫁给凉王都瘦了,来,表姐给你补补。” 姜这耐不住陆念秋的热情,硬生生喝了一口。 我去?这,是人喝的? 陆念秋满眼期待的看着姜止。 姜止重重地咽了口,艰难开口道:“表姐,好厨艺啊。” “看吧,我就说我厨艺不错吧,我还给姑父准备了,我......” 给镇远侯准备了? “表姐,”姜止握住陆念秋的手, “我替你去送吧,你看你还要忙君康堂的事情呢。” “这,”陆念秋目光一顿。 想着自己的账本还没看。 便点头应好。 姜止眸光闪烁。 送药膳的名义是假,想要打探三角梅信件是真。 差点忘了还有这件事情了,总不能让顾莨觉得她在耍他。 姜止将桌子上的药膳盛到碗里,端着往镇远侯书房而去。 书房紧闭着,里面隐约传来镇远侯的声响。 姜止走了进去,抬眸见到的是父亲的谋士。 谋士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姜止,转身离开。 书房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镇远侯面色凝重,看着进来的姜止,头也不抬一下。 姜止眸色微微一沉,目光在书房四周微微打量,发现书房有些凌乱。 信纸被撕得七零八落,就连桌子上的书也全部扔在地上,好像刚经历一场激励的争吵。 姜止小心翼翼地将药膳放在桌子上,轻声道:“这是表姐特意熬的药膳,想着父亲近日来思虑过重,喝点药膳补补。” 她垂眸,看向地上七零八落的信纸,俯身捡起一片,递给镇远侯面前。 镇远侯抬眸看了她眼,面色不经意舒展。 “止儿啊,在凉王府过得如何?” “回爹爹,止儿在凉王府一切安好。” 他默默点了点头,“安好便好。” 姜止眸光清浅,“爹爹,发生了何事?” “是否遇到了麻烦,若是爹爹信得过女儿,或许女儿能为爹爹排忧解难。” 镇远侯叹了一口气,拿起姜止放在一旁的药膳喝了一口,喉咙一紧。 努力地将药膳吞咽。 片刻后才缓过来,开口道:“女子,又怎能涉朝堂之事。” 姜止淡然一笑,“父亲说得对,女子的确不能涉及朝堂之事。” “可若是有些事情涉及我们姜家,即便我已经嫁给了凉王,但我也是姜家人,姜家的每一位子女都有义务为父亲分忧。” 镇远侯微微一愣,打量着姜止。 他笑道:“若是樾儿能有你这般想,为父便不用操心了。” “如今,你的哥哥当真是不成气候。” 姜止抿了抿唇,“那还不是因为父亲。” “每次父亲要责罚,总会有人阻拦,久而久之哥哥便觉着有人撑腰,便无法无天。” “爹爹,趁如今还未酿成大错,还来得及。” 她弯腰,将地上的粉碎纸沫一片片拾起。 却能依稀看到,被撕得七零八碎的三角梅印记。 该死,看不清啊...... 若是将这粉末信纸拿走,父亲定会怀疑。 思及此,起身,将被撕碎的粉末信纸重新递到镇远侯手里。 “这广德侯府的世子,年少有为,都得到圣上的赏识,偏偏你哥哥不争气,唉,但也无奈他腿脚......” 姜止垂着头,眼神陡然一冷。 “女儿其实有办法治好哥哥的坡脚。” “当真?”镇远侯眼底闪了一丝光彩。 “自然,只是女儿需要爹爹同意我管教哥哥。” 镇远侯眉头微蹙。 姜止又道:”只要父亲同意,女儿保证,一年内,哥哥恢复如初。“ 听到这句话,镇远侯也不再犹豫,开口道:“好,你哥哥的事情便交给你了。” “谢谢爹爹。” 姜止起身,微仰着头。 “爹爹,你可相信,七年前弟弟的死与女儿无关。” 镇远侯沉默片刻,抬眸打量着姜止片刻。 “为父也怀疑过,可这么多年,真凶杳无音信。” 姜止叹了口气,眉眼冷了几分。 “这么多年,女儿养在凉州受尽苦楚,时常能会做同个梦。” “梦里印刻着姜家的结局,梦到哥哥表姐的结局,也梦到自己的结局。” “女儿不相信这个梦是真的。” 镇远侯眼眸接连闪烁了几分,望向她的目光夹杂着一丝打量。 “什么梦?竟然能预感到姜家的未来?” 姜止道:“爹爹,若是信女儿的话,便看看后面会不会发生女儿所说的事。” “女儿曾梦到,表姐将会被嫁给瑄王,最后惨死。” “父亲若是不信,便可看看这瑄王会不会下旨求娶表姐。” “若是有,便证明女儿的梦是真的。” “还有哥哥最后会因为那个青楼女子得罪官家子弟,最后惨死狱中。” 姜止话音刚落,镇远侯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姜止。 他颤抖道:“这,这些都是你梦到的?你还梦到了什么?” 镇远侯甚至有点期待姜止说出有关璟王的事情。 姜止垂眸,她当然父亲是璟王的谋士,怎么会将全部事情告知呢? 她只能遮掩过去,“爹,女儿的梦,零零散散的,只知我们姜家的结局不太好。” “好像还看到我们被抄家的场景,血流成河......” “不过,这些都是梦,女儿只想告诉爹爹,燕京仍不太平。” “爹爹更是要为了姜家考虑,莫要听信他人的馋言。” 姜止话已至此,不再多说。 此刻的镇远侯看她的目光变得有些不同。 姜家这一辈的人中,姜鸾虽是燕京的才女,性子多有浮躁,沉不住气,不是个深谋远虑之人。 陆念秋虽一直在姜家,但毕竟还是陆平生的女儿。 姜书樾坡脚,还好赌好色,更是成不了气候。 反而是自己最不看好的女儿姜止,今日说的这番话,让他对她有点另眼相看。 他叹了口气,语气也开始温和了许多。 “止儿能为姜家想得这般的远,父亲很是高兴。”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姜止只好作罢。 眨巴着眼睛道:“那女儿先下去了。” 第39章头牌相宜 逃过一劫的姜书樾,赶忙又去了醉雨楼。 醉雨楼很大,坐落在京都最繁华的地段。 醉雨楼足足有六楼高,每一层的阁楼,都有很多房间。 都是根据醉雨楼中姑娘们的身份排高低,地位最高的,自然住的楼层就越高,环境也是最好的。 相宜作为醉雨楼的头牌,自然是住在六楼的。 白日里,醉雨楼因为生意太好,也是开门做生意,只是碍于皇朝之令,白日里不做皮肉生意,只让姑娘们唱唱小曲儿,举办些其他的活动。 “哎哟,姜公子又来了?今日还跟往常一样吗?” 醉雨楼一楼,一个浓妆艳抹的妈妈连忙迎上前,手上拿着的帕子也不知道熏了什么香,稍稍一抖动,刺鼻非常。 姜书樾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妈妈热情的样子,神色有些僵硬。 相宜的出场费很高,要想见她,最少需要七百两银子,况且还只是听她唱歌。 柳氏出手阔绰,给她的钱袋中,全是千两一张的银票,十分的丰厚,以往姜书樾不在乎花多少钱,可如今,他囊中羞涩,拿不出那么多钱。 “姜公子?” 妈妈常年混迹到风月场合,怎么会看不出来姜书樾的窘迫,只是她不愿意相信姜书樾会没钱。 这京都何人不知,当年陆氏的嫁妆,可是用大半个户部尚书家的钱财堆起来的,姜书樾是陆氏的儿,又如何会没钱。 “先给你七百两,我要见相宜,妈妈,过几日,我便将银票送来,为相宜赎身,劳烦妈妈将相宜的卖身契准备好。” 姜书樾才不想看妈妈眼中那质疑的神色,这让他十分的难堪。 他从怀中掏出仅剩的七百两银子,塞到妈妈手中,大步迈开,径直往六楼的方向而去。 他也没看到,妈妈脸上的震惊以及喜色。 镇远侯这是松口了? “发财了,这下,太好了,相宜是头牌,她的身价,怎么着也得是万两黄金。” 妈妈欢欢喜喜的去准备卖身契,姜书樾的速度很快,来到六楼,轻车熟路的进了相宜的房间。 为了保护相宜,姜书樾用了大量的银子包下了相宜。 除了他,相宜人不用接待其他的客人,但随着日子越来越长,他也有些供应不起银钱了,相宜迫不得已接了其他的客人,听她说,说是只有弹琴唱曲。 “宜娘~” 一打开门,姜书樾怀中便扑进来一抹粉色香甜的身影。 相宜身上的香味让姜书樾无比痴迷。 姜书樾紧紧的搂着相宜。 “姜郎~” “我好想你~” 甜腻腻的好嗓音,让姜书樾的心软成了一滩水。 相宜眼角带了点了泪珠,看着姜书樾眼中的沉醉,心中得意,刚想着多说几句,让姜书樾愧疚,如此一来,他就更加听话。 不曾想姜书樾直接开口:“宜娘,今日我来,是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我可以有钱替你赎身了。上次,我在琳琅坊赢了些钱,这几日再去,攒攒,我便能为你赎身了。” 姜书樾自顾自的说着,没看相宜的脸色。 赎身?赎身后跟着姜书樾干什么? 在柳氏眼皮底下? 她高兴啥? “宜娘~” 相宜脸上的神色转换得太快,姜书樾看着她久久不说话,以为她是太高兴了,抱着她做到软榻上。 “宜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只是赎身后,只能委屈你跟我住在外面。” 他要让姜家人看看,就算没了家里的银钱,他也能过上好日子,也能跟相宜在燕京过得很好。 前些日子,他去寻一处宅院,暂且作为他和相宜的家,为的就是安置相宜,她卖身契的钱,他这几日去琳琅坊赚点钱给她凑出来。 “住在,外面?” 相宜身子一僵,被姜书樾抱在怀中。 姜书樾没感觉到她的半点异样,独自沉浸在喜悦中。 “是啊,先住在外面,宜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不是和我说,只要能跟我在一起,不管怎么样,都愿意的吗,宜娘,你真好,你怎么那么好。” 姜书樾说着,在相宜面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相宜根本没有在听姜书樾的话,满脑子都是住在外面。 也就是说,姜书樾虽然替她赎身了,但是还要跟着他受委屈,不能住进姜家的大房子里? 相宜有些生气,脸色不经意的冷了下来,眼神让姜书樾感到有点陌生。 “宜娘?” 姜书樾一愣,相宜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神让姜书樾感到越来越陌生了。 虽然她勾引姜书樾是替柳氏办事,但是她在接触的富贵人中,考察了很久,只有姜书樾不惜为了她敢跟家里人叫板,只有姜书樾承诺她进家门。 其他的富贵子弟,达官显贵,都只当她是个小玩意一样,她想要摆脱奴籍,想要飞黄腾达,最好的人选便是姜书樾。 吊着姜书樾,跟柳氏周旋。 可结果呢?她的愿望却扑了个空。 “宜娘?怎么了,莫非你不愿?” 唯恐姜书樾看出破绽,相宜直接捂着脸,委屈的哭了起来,“我,我只是太高兴了,姜郎,我终于可以跟你在一起了。” “原来如此,我还说你怎么愣神了。” 姜书樾宠溺的用手勾了勾相宜的鼻梁,认真道:“我们会一直幸福的。” “姜郎,你真好。” 相宜的身子又软了下去,姜书樾无比的满足,抱着她去了床榻。 —— 竹里榭里,柳氏眼神冷漠。 “原以为她都是为了她妹妹,却没想到她也是个贪图利益之人。” 柳氏紧盯着外面的窗户,眼神讳莫如深。 “若非是姜止那贱人,我们的计划又何必提前,被她钻了空子。” 春茗上前一步,目光微妙。 “这大小姐,似乎与在凉州时有所不同。” “若是能除去大小姐,夫人将来,便无人敢阻拦。” “若是将来夫人再怀个嫡子,这侯爵之位......” 春茗的话在嘴边戛然而止,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柳氏心领神会,冷笑一声。 “若非国公府瞧不起我是通房所生,” “我也不至于怀着鸾儿嫁进镇远侯府,差点就忘了当初进镇远侯府的目的了。” “若是这侯爵之位,握在我手中,这皇贵妃吩咐的事情,就都能完成。” 柳氏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春茗,你去打听下,看看凉王何时在琳琅坊,我要让姜书樾永远翻不了身。” “还有,相染到了燕京来通知我一声。” “是,夫人。” 春茗恭敬回道。 房间里,剩下柳氏一人。 她紧握着茶杯,眼底露出狠厉之色。 “哼,我等着姜书樾死在自己妹夫手里的消息,看到时,姜止的脸色往哪放在,小贱人,走着瞧。” 第40章是谁有病 回到王府。 见到书瑶和画锦,姜止面色温和。 “昨日我不在,府中可还顺利?” 画瑶点点头,“各司其职,很是规矩。” 姜止满意,“辛苦你们了,晨曦呢?” 晨曦虽然没有午时般咋咋呼呼,但是她很是细心,每次都会迎上前讯问她是否饿了,还是渴了,生怕她身体不舒服。 今日却未曾上前,倒也有些奇怪。 画瑶嘴角微扬,“晨曦她在招待客人。” “客人?” 姜止道:“我刚嫁进凉王府,怎么会有客人?” “王妃一去便知。”画瑶难得卖了个关子。 姜止的疑惑在进院后得到了答案。 “韩大夫?”姜止喜道。 “您老怎么过来了?” 韩大夫是陆氏的师傅,陆氏一身的医术便是韩大夫教的,姜止从小也便跟着陆氏习医,只是无人在意,她便也隐瞒了自己会医术这件事。 说来,姜止的小字,还是韩大夫取的。 竹桃。 桃花有时谢,竹枝无时衰。 芳姿劲节生,谁忌谁余悸。 韩大夫希望她无畏,坚强,做自己,也希望她受了委屈不忍着。 她被送去凉州后便再也没见过韩大夫。 如今看到这位老先生竟然亲自上门,姜止受宠若惊。 韩大夫见了她,放下手中的点心,抹抹嘴,“老夫韩知微,见过王妃。” 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韩老不必多礼。”姜止索性不着急进屋,在院中的石凳上陪着韩大夫坐下。 “韩老,你我多年未见,不必如此客气的。” 韩大夫半带轻笑道:“小时候,跟着老夫屁股后面的小丫头,都长大了。” 姜止浅浅一笑。 韩大夫喉咙滚动,指了指桌上的点心,“这是那个丫头做给王妃的点心,老夫嘴馋,讨了两个尝尝,王妃不介意吧?” 姜止一笑,“茯苓糕味道清清淡淡,不甜腻,又有健脾养胃的功效,韩大夫若是喜欢,我叫晨曦再给你准备一盒,带回去当宵夜吃。” “那怎么好意思呢,哈哈。”韩大夫摆摆手,假装拒绝。 “既然是王妃盛情难却,老夫便拿一盒吧。” 姜止忍俊不禁,道了声,“好。” 又问:“韩老此次来,是找我有事?” 韩大夫喝了口茶润润喉,抬头看向姜止,“老夫最近呢,是在找一味药材,已在四处问过,都没有找到。” “君康堂也没有?”姜止问。 “是啊,老夫知晓君康堂是你母亲留下来的,也是京都最大的药行,可惜也没有听说过那位药材。” “那......韩大夫希望让我做些什么?”姜止机灵问道。 “老夫是想让王妃帮忙打听下,看有谁家能够找到那味药材,或者能够出那味药材,老夫愿意出重金收购。”韩大夫语重心长道。 姜止想了想,“这没问题,不知韩大夫想找的药材叫什么名字?” “麒麟三叶草。” 韩大夫又道:“这个药材是古方上记载的名字,怕是极为罕见。” 姜止脸色微变。 “我知道了,我会让他们留意这味药材的。” 韩大夫拱手,“多谢王妃,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能尽快拿到消息。” 姜止垂眸,“放心吧。” 韩大夫拿起剩下半块点心,“小竹桃长大了,就是懂事了许多,不像那个清怀老是惹我生气......” 姜止看向韩大夫渐行渐远的背影。 神情疑惑。 韩大夫为何突然在这,那味药材是给谁的? 是他有病,还是他有病? —— 韩大夫左手领着一盒茯苓糕,右手拿着一本书,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院子。 他在半道上碰到清怀,清怀瞧见他手里的东西,“韩老,你又去小厨房了?” 韩大夫清清嗓子,“怎么?我不去得?” 清怀提醒,“韩老,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啊。” 韩大夫瞪了他一眼,“听听听,你这话说得我跟个叛徒似的。” 清怀忍着笑意,“我这也是好心提醒嘛。” “殿下说了,咱们得供着她,什么叫供?” 韩大夫振振有词,“那肯定是好吃好喝的陪着,再说了,我一糟老头子,还是大夫,跟她一个家里开药行的,即便是多聊几句也不怕人说闲话,你要是不乐意,换你去?” “别别别。”清怀摆摆手,“我只管跟着殿下,招待王妃这种事,还是您老比较适合。” 韩大夫哼了哼,“这就对了,况且,我和王妃本就相识,长辈关心晚辈又何尝不对?” 清怀撇撇嘴,耸肩,“我看您就是去骗吃骗喝。” 韩大夫举起手中的书想打他,看了看泛黄的书又舍不得,“你懂什么?” 清怀才反应过来,“您跟王妃认识?” “那是自然。”韩大夫脸上还有些得意。 王妃的母亲是老夫唯一的徒弟, 她是老夫见过除小白大夫外,最为聪慧的人,可惜,意外离世,害得老夫心痛不已。“ “可怜我们的王妃自小便远送他乡,不过现在好了,她嫁给了殿下,在一个屋檐下,又同床共枕,如此,甚好啊,甚好。” “他们又不在一个床上睡。”清怀小声道。 韩大夫又想打人,”我打个比方而已,你们这些年轻人呐,就是见识太少,与你讲不通,哼。“ 他跺跺脚,懒得再与清怀讲,丢下清怀,自顾自的回到院子。 次日一早,天色朦胧,顾莨换上弹墨朝服,准备出门。 王府中路,姜止一袭菱锦碧荷纹绛纱袍,挺直了身姿,提着灯笼,站在王府中道。 像是故意在等着他。 见着顾莨,她微屈一礼,“殿下。” 顾莨停下来,垂眸,“何事?” 姜止悠悠开口道:“今晚我等着殿下一同用膳。” 顾莨迟疑了一阵,直勾勾地盯着她,天色黯淡,只有手中灯笼微弱的光在两人之间跃动。 偌大的府内此刻只有她与顾莨二人,氛围静谧得有些可怕。 “好。”顾莨道。 说完,他大步离开。 姜止望着他的背影,目光中带着点探究之意,弯了弯嘴角,转身便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 第41章才子诱惑1 阳光之余余晖未尽,燕京最繁华的街道晕着浅金色。 燕京里人流最密集的地方,叫卖声不绝于耳。 一辆低调不失高贵的马车停到醉雨楼前。 马车帘子轻轻撩开,一位身着暗花水纹深衣,风流韵致的男人,手持折扇从马车上缓缓走了下来。 一下马车,那个丰神俊美的模样,惹得四周的女眷上下打量。 “这谁家公子啊?怎么生得这般好看?” 四周的窃窃私语声传来,温孤祝余的唇线微勾,一双桃花眼风情万种,周围的女子纷纷围了上去。 手中的折扇一合,芝兰玉树,身上还带着清冽冷香。 他抬眸在醉雨楼的那块牌匾上一扫而过,转身便走了进去。 “这般好看的公子也会去这样的烟花之地。” “啧啧啧......” 方才还对他投去倾慕之光的女子,瞬间露出鄙夷的神情。 此刻的醉雨楼里。 台上,女子们犹如燕子般轻盈的起舞,舞姿优雅,长袖飘飘,让人目不暇接。 台下,一些富贵人家的公子,怀抱美人,沉醉其中。 温孤祝余进去后,妈妈带着一群姑娘迎上前。 “呀,公子,真是好模样啊。” “公子,想找什么样的姑娘啊。” 妈妈上上下下打量着温孤祝余,见他气质不凡,身上衣着却又低调奢华,怕是个有教养的公子。 她笑道:“公子,我这醉雨楼的姑娘随公子挑选。” 温孤祝余挥着折扇,将身旁缠着自己的几个女子推开,对着妈妈含笑道:“我今日只为一位姑娘而来。“ ”这位佳人,曾在一年前出过一个对子,至今无人对出来。” “妈妈可知,这位出对子的姑娘是何人?” 妈妈的面色一僵,再次打量着温孤祝余,当真清雅高华。 她笑道:“公子,这位姑娘这几日出了点事,便没有接客。” “若是公子,当真......” 妈妈的话还没说完,一袋明晃晃的金子在她眼前一晃,她瞬间双眼发亮。 温孤祝余道:“这袋金子,可够姑娘的七日?” 妈妈激动地接过这袋金子,立马笑脸盈盈的对着旁边的丫鬟道:“去告知相宜一声,这几日总算是有公子愿意见她了,让她把自己收拾干净出来见人,还有让她别念着那个姜公子。” 丫鬟激动点头,看向温孤祝余。 “公子,请跟我上楼吧。” 温孤祝余面露微笑,眸光闪烁,跟着丫鬟上了六楼的雅间,到了一间名为西冷阁的房间停了下来。 丫鬟伸手敲了敲房门,轻声道:“相宜,有位公子花重金订了你七日,妈妈让我带公子进来,嗯,妈妈还说,让你别念着姜公子了。” 房里寂静一片,许久才传来一个凄凄怨怨的声音,“都说了,我不见客,我如今这幅模样,怎么能接客......滚出去!都给我滚!” 温孤祝余听见里面女子的哭声,对着旁边的丫鬟道:“你先下去吧,这里交给我。” 那丫鬟抬眸看了温孤祝余一眼,一张生得俊俏至极的脸,她险些看呆了。 垂眸笑道:“好,这里便交给公子了。” “只是前日,相宜因得罪了人,被人上门打了一顿,脸上还莫名其妙长了怪东西,至今不愿见人。” 温孤祝余垂眸,开口道:“女子容貌固然重要,但却非是唯一。” 丫鬟道:“公子我先下去了。” 小丫头走后,门前便剩下温孤祝余一个人。 他袖口藏着姜止给的一颗药丸,这几日定会用上。 房间里,相宜坐在妆奁前,看到自己满脸的脓疱,自己都忍不住的犯恶心。 前日里,她送走姜书樾后,一位富贵人家的夫人冲进醉雨楼,说她勾引了她家老爷,将她一顿拳打脚踢后,她的脸上就莫名起了让人恶心的脓疱。 寻来的大夫纷纷束手无策。 她哭得眼眶通红,拿来面纱为自己带上,却瞥见房门外那个身影还未走。 她哽咽道:“公子,你为何还在,我如今这副模样,实在没办法见人。” 外头传来一个磁性又魅惑的声音。 “姑娘能作出一树青棠空对客的千古绝对,绝非是只在意皮囊的女子。” “今日,我谢某只为姑娘而来。” 里头的女子微微一怔,目光落在门外挺拔的身影上。 “公子能否对出这个对子?” 温孤祝余唇角微微一勾,“自然。” “半帘红雨最伤春。” 相宜手上一顿,手中的瞬间掉落在地上,打破房间里的平静。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门外的身影。 这个对子,是她沦为青楼女子前,她的初恋为她一人所作,后半句除了她,无人知晓。 只是,她的初恋为了她而死,而她从此便堕落,甘愿步入红尘。 相宜抬眸看着门外,眼眶瞬间红了,仿佛曾经的点点记忆再次浮现。 “姑娘为何哭?” “女子眼泪珍贵,何必为了他人落泪。” 相宜从妆奁前起身,将面纱往上一提,身子微微颤抖,走到房门前,缓缓将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位生得风度翩翩的公子。 男人的一双桃花眼里,见到她的那一刻,眼里的心疼止不住。 相宜微微一怔,险些说不出来话。 面前的男子,当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且他的那双眼睛,深邃又柔情。 她险些走神,待回过神来时,才开口道:“公子,是从何处知道这个对子?” 温孤祝余目光温柔如水,微微一笑,“我自然知道。” 相宜再次确认道:“公子花重金订了相宜七日,可是当真?” 温孤祝余轻轻点头,满眼温柔地望着她,眼神一次比一次沉沦,“姑娘可曾相信命中注定?” “世间万物,总有一人为你而来。而谢某便只为相宜而来。” 相宜眼睛不受控制地望向他,他的身上还有一个人的身影。 她瞥了温孤祝余一眼,打量片刻。 这样好的衣裳料子,来自燕京最好的帛衣客。 然而,在配色上,却选得十分的低调,想来只位公子是刻意隐瞒身份的。 第42章才子诱惑2 相宜垂着眸,她脸上的脓疱发臭,实在不好意思见温孤祝余。 连退着几步到房门,刚想把房门关上,温孤祝余立马伸手阻拦。 “相宜,你怎么了?” 相宜眼眸一闪,低声道:“相宜现如今的容貌已毁,怕玷污了公子这般的高贵身份。” 温孤祝余眉头微蹙,旋即舒展,温柔道:“我不在乎,况且,谢某会些医术,或许能治好相宜脸上的脓疱。” “当真?” 温孤祝余扬点头的同时还随着一抹淡然的笑。 相宜放下手,让他进了房内。 房门关上,相宜忍不住抬眸瞧他。 她嘴角不经意上扬,看向温孤祝余。 “谢公子,你既花重金前来,又能治好相宜脸上的脓疱,不若今日相宜先给公子弹奏一曲。” 温孤祝余抿唇笑了笑,缓缓在椅子坐了下来,看向她的眼神如烈火,火星四溅,灼人心神。 “好啊。” 相宜甜甜一笑,娇俏道,“公子喜欢听什么?” “相宜喜欢弹什么,我便听什么。” 他说完,目光落在相宜的脸上,缓缓道:“不知道相宜脸上的脓疱是否找大夫瞧过,是何种原因?” 相宜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她不想面前的男人见到她这幅模样。 “找大夫看过,大夫说好不了。” “那相宜姑娘能否让我瞧一瞧,看看我能否帮你。” 正抚琴的相宜连忙摇头,“我这幅模样,又怎么能让公子瞧呢?” 可话音刚落,温孤祝余就已经从椅子上起身,满脸心疼的走过去。 相宜刚想退后一步,就闻到温孤祝余身上熟悉的冷冽香,她的思绪混乱,有点不由自主。 “相宜,我看看,我只为你一人而来,便不在乎你是否毁了容。” 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挑开相宜的面纱,相宜惊呼一声,马上躲开。 “公子!” “公子万万不可,相宜容貌已毁,实在是不能见公子,愿公子见谅。” 她频频后退,温孤祝余却步步紧逼。 “我会医术,你忘了?” 相宜停下脚步,见温孤祝余满目心疼的看着她,眼神中的温柔,真的不像是假的。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任由男人揭开面纱。 面纱揭开,露出令人作呕的脓疱,温孤祝余没有嫌弃她,反而是更加的心疼,双眸中还有些许雾气。。 谁能想到,这位刚进醉雨楼半年的头牌姑娘,容貌竟然被毁成这般。 “你这脓疱并不难治,我能为你治好,不过还需要些时日。” 相宜听到自己脸上的毒疮能被治好,顿时眼前一亮。 她将面纱重新带上,抬眸看向温孤祝余。 “刚才,怕是吓到公子了。” 温孤祝余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相宜的美,不浅现于皮相。” “相宜可有想过离开这里?” 相宜微微一怔。 竟然有人问她是否想要离开? 她无奈道:“相宜没想过。” 温孤祝余笑了笑,将人拉近,嗓音压低。 “你可以想的。” 声音从她的耳边压下,带着点勾引的意味。 数月前,一个富贵人家的嬷嬷找到她,说可以帮她救出在牢狱的妹妹,但是要将姜书樾哄得团团转。 在姜书樾身上骗够钱财,才能将妹妹救出来。 在与姜书樾相处中,甚至她以为姜书樾能带自己摆脱奴籍,却没想他上次对自己说的话,让她也犹豫了。 如今这位公子,似乎跟其他人不同,生得这般好看,怎么又不是大户人家。 温孤祝余见她不为所动,嘴角微微上扬。 相宜有些紧张,或许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男人,她笑道:“公子,我去给你弹曲。” “行,听相宜的。” 很快,温孤祝余便差人传来消息,传到姜止手里。 姜止将纸条打开,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几个字。 “小姐,计划成功,只等小姐命令。” 她低头一笑,将纸条递给身旁的午时。 午时微笑道:“还得是王妃想得周到,提前让人去醉雨楼闹,还让人给相宜人下了毒。” “若是温孤公子治好了她的脸,她不得感动得将大公子抛之脑后,只对温孤公子一人中意。” 姜止唇角一勾,咬了口蜜饯,淡淡开口:“相宜的妹妹什么时候到燕京?” 午时道:“就这几日。” 姜止眉眼挑笑道:“让相宜跟自己的妹妹见一面,见面当日便有好戏看。” 午时心领神会。 姜止又咬了口蜜饯,开口道:“当年,相宜的旧情人为救她而死,这样苦情的戏码,若是再次上演,定是精彩无比的。” 若是按照前世的轨迹,相宜死得凄惨,说起来姜止也算是帮了她。 只是,相宜既然是要害她的兄长,她便要将相宜利用得明明白白。 柳氏的阴谋不也是利用她,多一个她也无关紧要。 —— “你说什么?” 和政殿上,皇帝不可置信的看向奏报的人。 朝中其他大臣也是一脸震惊,纷纷看向在前排的璟王。 璟王沉声重复。 “儿臣刚接到军中密保,北狄卫琢再次奋起,现已将收下九地。” 话音刚落,四周议论纷纭。 “怎么可能?” “北狄卫琢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收了九地?” “北狄共有十五地,竟被收了一大半?” “胡说什么,就算卫琢将十五地全部纳入麾下,他们北狄也是咱们的手下败将,不足一惧。” “你倒是心大,当初是谁被送去当质子才有机会的,现在他们卷土重来,又有谁能抵挡?” 大臣的窃窃私语之声越来越大,皇帝在上方怒吼,“都给我闭嘴。” 朝堂上瞬间一静。 皇帝注视着眼前的顾沅,“子兰,将密保拿来给我看。” 顾沅呈上书信,“父皇,去年八月北狄境内提前入冬,墨阳和九阳两个地方物资匮乏,来不及迁徙,还没到初春,人便死了上千。” “所以他们投靠了卫琢?” 皇帝盯着密信,冷笑一声,“这个卫琢,还想要在北狄旧处重建旧都,他想干什么?!” 听了皇帝这话,一众大臣再次哗然。 第43章 顾莨晚归 “殿下,”群臣中有人出列,“六年前,北狄大败,曾与我朝签订二十五年内绝不再犯的契约,小气此举,恐怕只是为了将分散的势力收归旗下,我们不必太过于在意。” “臣附议。”有人跟道。 “卫琢并非北狄正统皇族,北狄就算暂时被他压制,也未必诚心听命于他。” “呵。” 队列中有官员发出一声冷嘲,“你也知道他非正统皇族,那他要是真统领了其余六地,不认当年的契约,你们又当如何?” “你!”被他反驳的那人恨恨咬牙,“信守契约乃君子所为。” “君子?”又有人反笑,“当年若非他们一败涂地,你以为他们愿意签订契约?” “够了!”皇帝呵斥,“你们一个个都有嘴是不是?要不要朕现在把你们送去北狄,和卫琢好好聊一聊?” 群臣噤声。 “父皇息怒。”顾沅躬身道。 “卫琢对我朝是否心怀不轨,尚不可妄断,不过,狼子野心也不可不妨。” “依你之见,应当如何?”皇帝问。 顾沅沉默片刻,对皇帝道:“兹事体大,儿臣以为,需集思广益,再议长短。” 皇帝脸色阴沉,他指了指下方的几名重臣,“散朝后,你们来御书房,与朕好好说道说道。” 他点完人,沉默了一阵,“还有你。” 目光所向,正是从头到尾一直安静作壁上观的凉王,顾莨。 御书房外,几位重臣的面色不好。 北狄卫琢假死,北狄各地降服之事并非今日才发现,朝廷在过去几年对此事都有关注。 北狄人天性好战,当年战败后,残余势力分崩瓦解为十五地,其中一部分跟随皇族子弟迁徙到更北,剩下的地区彼此之间谁都不服谁。 却没想到被卫琢收入麾下。 广德侯看了眼远远站在一旁的顾莨,悄悄移动脚步挪过去。 “凉王殿下。” 他低声问,“你以前与卫琢打过交道,对此人又何看法?” 顾莨转过脸,对着他求知若渴的眼神,想了想,开口,“后悔当年没给他一刀。” 卫琢是北狄皇族外戚,也是一员猛将。 顾莨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广德侯忧心忡忡,“此人手段非常,当年假死,如今更是收复九地,我担心不久,其余六地都会被他掌控。” “他不是要在北狄废弃的皇城重建新都?” 顾莨淡淡勾唇,“真好,北狄又有新皇帝了。” 广德侯被他噎了下,“殿下,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卫琢狼子野心,一旦他统一十五地,我们大燕的北境岌岌可危啊。” “那又如何?” 顾莨反问,”朝廷那么多兵马,难道是吃闲饭的?“ 福相避开他的视线,“老夫虽平庸,却也知道,兵者,国之大,事关边境安宁,百姓安宁,不可妄托于他人。” 顾莨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福相轻声道:“我祖籍北地,深知北地百姓之苦,这六年,他们好不容易过上安稳日子,倘若又遭铁蹄践踏,不仅是他们的不幸,更是我们的无能。” 话音刚落,御书房房门打开,一名太监出来宣几人入内 —— 王府里。 “王妃,”书瑶对姜止道:“殿下刚刚派人传回口信,说他还在宫中议事,今晚赶不上回府用膳了。” 姜止手中的蜜饯一抖,“朝中出了什么事?” 书瑶摇摇头,“传信的人没说。” 姜止想了想,“我知道了。” 书瑶打量着她的神情,“要不要我去打听一下?” “不用。” 姜止道:“能派人回来传话,说明没出什么岔子,殿下本就公务繁忙,也能谅解。” 书瑶问:“难道是哪里又需要打仗?” “不可妄言。”姜止放下蜜饯,“军中之前不能随意打听,我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你先下去吧。” 书瑶行礼后离开。 “晨曦,你去跟表姐说下,让她留意下近来各地的药价和药材的进出情况。” “好。” 晨曦又道:“那我去告诉小厨房,让今晚的菜品少做一些。” “小厨房都备齐了配菜,索性都做了吧。” 姜止已有打算,“做好以后,挑几样清淡爽口的,让人给韩老送去。” 这一晚,顾莨直到艳阳高照才回。 不过,他不是从皇宫回去的。 两个时辰前,秦起的驸马旧宅里,灯火通明。 “我这没有厨子的,你要是饿了,星罗会煮面,皎月在熬粥,任君挑选。” 秦起摆着双手,窝在躺椅上。 他一改往日清朗模样,头发随意用一根布带扎着,双眼猩红,唇周冒着青色胡茬。 “东西做完了?”顾莨走过,往他身边的桌上看了眼。 秦起懒洋洋道:“说好半个月份交货,时候未到,看看可以,不许动它。” 顾莨挥了挥衣袍,在一旁坐下,“我也不为这个而来。” 秦起瞧了眼他身上的朝袍,“你下朝以后没回家?怎么,在宫中待了一天?” “早朝的时候,顾沅给皇帝呈了密报,卫琢占领了北狄九地。” 秦起一顿,赶忙坐起来,“消息准确?” 顾莨道:“信中所言有理有据。” 他把密保上的内容讲给秦起听。 秦起听后沉默片刻“北狄的人比我们更能知晓天时变化,那两地没能迁徙成功,恐怕他早有预谋。” “诱惑敌军,再一同歼灭,是卫琢惯用的手段。” 顾莨又道:“他已经拿下九地,剩下的六地,迟早会归去的。” 秦起表示赞同,“他都打算重建旧都了,又怎么会把皇族后裔放在眼里。” 顾莨偏过头,“广德侯在向我示好。” 秦起闻言来了兴致,“他不是一直璟王的人吗?向你示好做什么?” “听他的意思,倒是想让我出兵。” 秦起愣了愣,笑出声来,“胆子不小啊。” 顾莨眼神意味不明,“胆小的人,又如何能做到那个位置。” “那你怎么回他的?”秦起问。 顾莨冷冷道:“我为什么要回他?” 秦起想了想,感叹道,“这京中倒是越来越热闹了。” 第44章赌坊救哥 “怎么了,气喘吁吁的?” 一大早,姜止就见午时从外着急忙慌得跑进了屋。 午时慌慌张张道:“大公子,大公子出大事了。” “他与周家公子周通理赌博,输光了身上的钱,周公子说,若是今日再还不上钱,就要砍断他一只手。” 姜止唇角一勾,“来的正好。” 来的正好? 午时有些惊讶。 ”你去准备一千金,我们也去玩玩看。“ 午时不解,但是听从姜止的命令,乖乖去准备一千金。 姜止叫上书瑶,带着午时坐上马车往琳琅坊过去。 在凉王府外暗处的亭子里,看到马车离开的春茗立马就回到了侯府。 “夫人,小姐今日已经过去了。” “奴婢这几日差人打听了,说今日凉王殿下也会在琳琅坊。” 躺在软榻上的柳氏缓缓起身,放下手中的燕窝,唇角噙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我就不信凉王殿下会破规。” 她眸子闪过一丝担忧,“也是该和广德侯府商议二人的亲事了。” “夫人,这这广德侯的世子,是上一届的新科状元郎,如今在朝堂之中,也是一个难得的青年才俊,陛下很是看重呢。” “当初,这婚事是念秋的没错。”柳氏又道。 “夫人说的是,但若是不抢,又怎么会有呢?” 春茗瞥了眼柳氏,嘴角上扬,扯出一个怪异的弧度。 柳氏道:“陆念秋,不配那么好的婚事。” 姜止的马车赶到赌坊,姜止丝毫不着急。 琳琅坊的外形是个阁楼,中间镂空,赌坊就在一楼的大堂里。 姜止进去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赌坊混乱不堪的场面。 骰子四处乱飞,还能依稀看到地上的斑斑血迹。 人群中,一群穿戴整齐的侍卫,将一个年轻男子紧紧围住。 一个声音略带点粗犷的声音,落在姜止耳朵里。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姜书樾你玩不起,就不要玩。” “如今欠了钱,今日若是拿不出来钱财来,我们就砍断你的手,看你回去怎么跟镇远侯交代。” 男人不耐烦的说完,猛然伸腿一踹,姜书樾狠狠的跪在地上。 “你们几个,过去把他的手砍了。” 几个黑衣侍卫拿着刀,往姜书樾身旁去,一副要将他活寡了的阵势。 姜书樾被前来的阵势吓得全身颤抖。 他咬牙切齿道:“周通理,你居然敢在琳琅坊出老千。” 周通理哈哈大笑,满脸不屑。 “我看这镇远侯之子,就是个窝囊废,赌输了钱还不认,在场那么多人,有何人看到本公子出老千了?” “没有。”周围看热闹的人嘲讽起哄。 周通理满脸得意的看着姜书樾。 “玩不起,便躲在家里,别出来给你们姜家丢人。” 地上的姜书樾被几人按着,满目猩红的看着周通理。 他满脸恶意的走到姜书樾面前,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姜书樾,忽而觉得有些爽快的意味。 “欠钱不还,就要拿肉来抵。” 脚猛地一抬,周通理就要往姜书樾的身上踹去,刹那间一个白色的身影冲了过去,猛地一脚将要他踢到地上。 “公子。” 侍卫连忙跑过去扶人,还有一些侍卫拔刀看向面前的一个女人。 疼痛惹得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周通理抬眸,就见到书瑶死死的盯着他。 “是谁找死!来人,给老子狠狠的打死这个娘们!” 刹那间,一群手持棍棒的男子将姜止和书瑶围成一团。 姜止面色平静,清冷的声音道:“周公子一表人才又为何做出此等粗鲁之事?” 被姜止忽然一夸的周通理,脸上一僵。 语气缓和道:“你是谁?来干嘛?” “周公子,我知你赌术一流,今日小女便想与公子赌上一赌,” “我手中有一千金,若是我赢了,姜书樾我带走,若是我输了,随你处置。” “一千金?” 围观的人都不禁感叹,出手如此阔绰,绝非普通人家。 姜书樾踉跄起身,缓缓走向姜止,”你干嘛,你不要命了吗?“ 见姜止没有回答,姜书樾转身道:”这都是我的错,你们不要对她做什么,要杀要剐随你们。“ 说完,姜书樾腿脚不自主的颤抖。 周通理嘴角弯起,开口道:“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 午时刚想开口,却被姜止阻止,“公子只需回答,赌不赌?” 周通理是琳琅坊的常客,外人说他为了赌,都能将全部身家赔进去。 “你是新人?” 姜止点头。 “后生可畏啊,赌!” 看见姜止,周通理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好啊,我的一千金,全赌了。” 姜止把手中的钱袋子全部丢在桌子上。 “哗啦”一声。 金灿灿的金子映入眼帘,刺激的人眼睛都红了。 一出手就是一千金,可谓是大方,更是引得周通理眼中精光不断闪过。 “那便请吧。” 手上拿着骰子,周通理摇的哗啦哗啦的响,众人见状,纷纷惊呼。 这周通理的水平时高时低,时而能让人赚得盆满钵满,时而又能让对方输得倾家荡产,这姜止遇到周通理,还得自求多福。 “好啊,那就直接赌一千金。” 姜止眯着眼睛,嘴角晕出一个笑,站在桌案的另一侧,也拿起了骰子。 熟悉的触感传来,姜止的瞳色瞬间冷了下去,眼神中的那一抹不明,让对面的周通理有些诧异。 “开开开,我压周通理。” 欢呼声猛地响起,周围的赌徒们都将银子放在周通理那侧,没一会,周通理身边就堆满累了银子,反观是姜止这边,空落落的,根本没人觉得她会赢。 这时,姜书樾身上仅剩的玉佩放了上去,”我压姜止”。 姜止转头与姜书樾对视了眼,嘴角上扬。 “看来你是第一次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确定全部都赌了?” 周通理的眼神闪了闪,手上晃着的骰子的竹筒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他的手腕转动的格外的快,令人眼花缭乱。 “今日的周通理是怎么了,莫非是看人家细皮嫩肉,手下留情了?” “就是就是,莫非就是看人家长得好看,不忍心下手了?” 赌徒们烘托着气氛,心中也有些差异。 第45章崭露锋芒 “来这里,自然就要爽快些,不是吗?开始吧,你先请。” 姜止微微一笑,这笑偷着一股自大,看的周围的赌徒哄笑连连。 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死,这姑娘怕是连周通理是谁都不清楚,也敢处狂言,让周通理先来。 “既然姑娘如此说,那么周某便不客气了。” 周通理眉眼沾着挑逗,手臂微微用力,手上的竹筒晃动的幅度更加大。 哗啦啦的声音充斥在耳边,光听这声音,便可看出周通理是个高手。 “我好了,该你了。” 他没有什么过多花哨的动作。 竹筒放在桌上,周通理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看向姜止。 午时站在人群中,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到你了,让我看看你的本事究竟如何?” 周围人又在起哄了。 甚至隔壁桌的人都跑过来看。 姜止笑着,拿起竹筒看了看,又将几个骰子丢到竹筒中。 微微晃了一下,闷闷的声音在竹筒内传出,姜止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我说你不会第一次玩吧,怎么连摇骰子都不会?” 一个身穿华服的少年指着姜止,然后丢了五十两银子在周通理那侧。 “我压周通理赢。” “我也压,我也压。” 众人有事一阵哄闹,都将赌住压在了周通理那边。 姜止也不着急,将骰子放在竹筒中,手臂晃动,似乎在学着周通理的样子。 哗啦啦的声音响起,众人都在看热闹,根本不急,因为姜止根本不会赢。 “好了。” 摇了几下竹筒的姜止脸上的笑意渐渐浮现。 “这就好了?看样子你真的不会啊。” 哄笑声四起,姜止依旧淡定,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就好像不在意输赢似的。 “开开开,快点开。” 赌局讲究三局两胜,除非有特殊情况出现,才会再格外加一局,例如,摇出的骰子点数相同。 姜止停止动作的同时,众人便大声喊着。 周通理眸光微闪,沉沉的看了眼姜止,心中的警惕减弱了一些。 刚才他是有意试探,但是她好像真的不会。 或许,今日就是撞到了个冤大头。 “那我便先开吧。” 周通理挥挥手,将竹筒掀开。 开局便是必杀,周通理直接就摇出了五个六。 “我看就不用看另一边了吧。” 有人惊呼,想着周通理不愧是周通理,果然一出手直接秒杀了对方。 “我也不错呀,我摇出了四五六呢。” 姜止仰仰头,耸耸肩,立马掀开了竹筒。 五个骰子,东倒西歪,排列在各个位置。 众人一看这样的排列,就知道姜止是个新手,纷纷将银子压在周通理这边。 “继续继续,还有两局呢。” 看着周通理想跟前堆积成山的银子,姜止脸上的笑意更大。 她挥挥手,将骰子放进竹筒,率先摇了起来。 她的手懂了几下,便又停了动作,众人看的很是没意思。 这场局,周通理一定会赢,他们也能赚一小笔了。 “哗啦哗啦。” 周通理看了眼姜止,手上的骰子再次摇晃,这次的他好似有些松懈,摇晃的次数不如第一次的多。 竹筒扣在桌案上,周通理率先抛开竹筒。 依旧是五个六,不会比这个数字再大的了。 “快开,快开。” 周通理手中的竹筒已经开了,轮到姜止了。 午时的小脸都要哭丧了下来。 她担心姜止输了,输了钱又把人赔进去了。 “好吧,我这个人运气还挺好的。” 姜止嘀咕一声,将竹筒掀开。 竹筒掀开的瞬间,午时的眼睛都瞪大了。 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站太远,看不清。 “天啊,这怎么回事,也是五个六,她难道出老千了?” “就是就是,她连摇骰子都不会,怎么会摇出五个六。” 众人惊呆了。 这一局居然是平局。 “再来。” 有人已经开始松动了,将银钱压到了姜止那边,不过还是少数而已。 周通理的手一挥,这一局,谁的点数小谁赢。 周通理开始认真了。 他左右手一起晃动着竹筒,声音比刚才清脆了不少。 姜止掐着腰,嘴角上扬,深深的看着周通理。 周通理手中的骰子摇到一半,她也开始摇晃。 二人一起摇骰子,氛围不知为何有些紧张了起来。 众人看的直咽口水。 “轰”的一声。 只见姜止率先将竹筒扣在桌面上。 她的动作是那般的轻,那般的漫不经心。 这样的动作,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是个新手。 “轰”一声。 周通理的竹筒也放在了桌面上。 周通理先打开竹筒。 五个骰子叠在一起,只露出最上面的红点。 他淡淡开口道:”是一点,最小,张某今日也算是超常发挥了。承让了。“ 姜止歪了歪头,视线看向周通理眼前堆积更多的银子,直接将竹筒掀开了。 “我一定是在做梦是不是。”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她怎么会一点也没有。” 在场的都是中很多年的老赌徒了,从未见过有人能将骰子摇得一个点都没有。 五个骰子,斜着一摞了起来。 每一个骰子都恰好将要下面的骰子遮掩住。 如此累积,最上面的骰子也是斜着来的,菱角朝上,一点也没有。 整个赌坊瞬间安静一片,午时更是看得屏住了呼吸。 姜止淡淡一笑,“承让了。” 周通理怒道:“我不信,你出老千。” 姜止的目光微微扫过在场的每一张脸。 此刻,阁楼的雅间上,顾莨慵懒的依靠在椅子上,把玩着茶杯,玩味着看着楼下的一场好戏。 一旁的清怀笑道:“不曾想王妃深藏不露啊,竟然还会这一招。” “殿下,王妃还没有将答应你的事情做到。” 顾莨眼神冰冷,抬眸瞥了他一眼,清怀立马后退了一步。 “殿下,我说真的。” 顾莨目光肆无忌惮的在姜止身上游走,轻笑一声。 “既然是他周家的公子,这般喜欢出老钱,就砍断他的手指,让他以后都没有机会。” “本王的规矩,凡在赌坊出老千的人,都只有一个规矩。” “其余的,你看着办,顺便让王妃上来。” “是,殿下。” 第46章你心软了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姜止是在扮猪吃老虎! 她骰子玩得那么好,就算是二十多年的赌徒也未必能做到吧。 “周公子,愿赌服输啊。” 姜止笑着,示意午时将周通理跟前的银子装起来。 ”我不信!你出老千!“ 周通理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姜止绕过桌子,走向周通理。 猛地拽起周通理的手,从他的袖口,抖动出几颗骰子。 “看!是谁出老千!” “周公子,出老千可是要断指的哦。” 周通理甩开姜止的手,刚想对姜止动手。 就被一个声音制止了,”我看谁敢对王妃动手!“ 清怀从人群中走来。 “王妃?” “她是凉王妃?” 四周的议论声传入姜止的耳里,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周通理看着眼前的女子,嘴角颤抖。 ”你是凉王妃?“ “对呀。”姜止甜甜笑道。 说完,从袖口抽出那把匕首,狠狠斩向周通理的手指。 随着“啊”一声的惨叫,周通理疼得跪倒在地上,满目猩红的看着自己的手。 清怀等人眼睛瞪大了看着姜止。 姜止的笑容凝固,眼神变得犀利道:“若是还想出老千的,大可以试试。“ 躲在姜止身后的姜书樾不禁咽了咽口水。 才想起来正事的清怀赶忙道:”王妃,殿下找您。“ 姜止点点头,转头对午时小声道:“钱替哥哥还了,你们先离开。” “好。” 姜止跟着几个黑衣侍卫上了阁楼。 此刻,房间里。 顾莨正目光冰冷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镇远侯,忽而笑道:”岳父大人,何事找小婿?“ 镇远侯面色平静,“殿下怎样才愿意放过吾儿?” 顾莨微微一笑,“岳父大人这就生分了,小婿怎么会如此呢?” 又道:“三角梅信上的名字,镇远侯应该也看过了,也记住了。” 他随意的将纸和笔扔在镇远侯脚边。 “名字写下来,我便放了他。” 镇远侯面色铁青,双眸微微一沉。 若是写下来,就证明他背叛了璟王,到时候璟王也会想办法针对姜家。 可若是不写下来,这姜书樾今日恐怕是...... 顾莨见他不为所动,挑了挑眉梢。 “怎么了,我的岳父大人。” 镇远侯面不改色。 “殿下,老夫这里没有你说的什么三角梅信件,也不知上面写的是什么。” 顾莨嗤笑。 “如此,便不能怪小婿无情了。” 将桌上那把锋利的匕首扔到他脚边。 “那就用你的三根手指,换姜公子的双手。” “令公子好赌,欠我的琳琅坊众多钱财,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镇远侯教子无方。” 镇远侯看着手边的匕首,锋利泛着蓝光,让人头皮发麻。 他怒道:“凉王殿下当真要与我们姜家不死不休吗?” “当年让陛下将殿下送去北狄,不过都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 “如今殿下从北狄回来,便记住了姜家,我们止儿已经嫁给了你,如今又来如此逼老夫。” 顾莨勾唇,“镇远侯当初到底是为了大燕,还是为了父皇的猜忌,我想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话说多了,可不好。” “你若不斩断手指,你的宝贝儿子便会没了双手,小婿等着你做决定。” 气氛骤然安静,镇远侯看着位置上嚣张的男人,缓缓闭了闭眼。 他深吸一口气,沉默许久,缓缓俯身将匕首捡起来。 “若是能用老夫几根手指,熄了凉王的怒,那也值了。” “爹。” 就在这时,门外一个温柔的女声传进来,只见一身青荷碧波裙的姜止匆忙跑了进来。 顾莨目光落在姜止身上,双眸中涌起半点波澜。 姜止抬眸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目光锐利,“我哥哥欠琳琅坊的钱方才我已经还了。” “若是殿下还想为难的话,那便砍我的吧。”她声音不带情绪道。 顾莨瞥了眼姜止,嗓音冰冷:“不愧是我的好王妃。” “岳父大人,今日这笔账,我们慢慢算。” “从此以后,姜家谁敢在燕京的赌场出现,本王随时要了他们的命。” 此时的镇远侯,额头上布满了点点细汗。 “谢殿下,今日宽容。” 说完便拉着姜止往外走。 镇远侯拂袖将自己额头上的汗珠尽数擦掉。 琳琅坊大堂,还在看热闹的姜书樾被镇远侯狠狠的一脚踹趴在地上。 “逆子!” 将大公子拖回去府里,家法伺候! 几个仆人把姜书樾从地上拖起来。 “爹,我错了,我错了......” 姜书樾的话还未说出口,又被镇远侯一脚踹出去。 “带回去!逆子!” —— 姜家的人离开琳琅坊后,清怀推开雅间的门,看见顾莨靠在椅子上。 他叹气道:“殿下,莫不是对王妃心软了?” “就因为王妃替你解过情蛊?” “殿下你这也太没原则了。” 卑职在殿下那么多年,第一次见殿下对一个女子那么好。 顾莨抬眸看他,清怀缩了缩脖子。 就听到男人冷冷道:“你是不是太闲了?太闲,下去领罚。” “哦,是,殿下。” —— 此刻,竹里榭里,还未得到消息的柳氏依靠在椅子上,一脸得意。 “姜书樾是不是死了?” 春茗笑脸盈盈的走上前给柳氏倒了杯茶,笑道:“能从凉王手中出来,不死也得断个手。” “传消息的丫鬟说,说大公子欠了钱,大小姐砸了生意,他们两人被留在了琳琅坊。” “想来,是逃脱不了的。” 坐在柳氏身旁的姜鸾,担忧道:“母亲,若是姜止没死呢?她可是他的王妃。” 柳氏笑道:“不可能,就算是王妃又怎么样,他如此痛恨姜家,怎么会为了她破规矩。” 姜鸾垂眸,心中莫名觉着顾莨与姜止好像有点什么。 她将手中的燕窝放下,看向柳氏,“看来那个小贱人回到燕京,父亲如今对她的态度大变了。” “母亲,那女儿以后该怎么办?” “若是大哥得了侯府爵位,知道当年的真相,那鸾儿和你就更难在姜家生存了。” “母亲......” 第47章哥哥被罚 姜鸾走到柳氏面前,撒着娇,“母亲,你得赶紧给鸾儿生个弟弟才行啊。” “到时候也是个嫡子,也有权利争夺这爵位的。” 柳氏何尝不想,只是这镇远侯身体日渐衰老,她就算再努力也无济于事。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姜鸾的手,微笑道:“鸾儿,别担心,母亲知晓如何做,母亲会给你生个弟弟的。” 就在柳氏讲话瞬间,就听到外头传来一个下人的声音。 “夫人,老爷和公子王妃回来了。” 柳氏一下就起来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外面进来的仆人:“你说什么?公子?王妃?” 那仆人点点头,肯定道:“公子,王妃都平安回来了。” “估摸着是老爷下了早朝得了消息,就去琳琅坊,将他们从凉王手中救了出来。” 柳氏完全懵了,镇远侯何时去的琳琅坊,她当真不知道。 而且,姜止和姜书樾居然完好无损? 陆陆续续的一群人从镇远侯府进来。 姜书樾被镇远侯踹了一脚后,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 侯府前堂,镇远侯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姜府的嬷嬷丫鬟都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姜止站在镇远侯身边。 姜老夫人被下人从房间里请了出来,见到瘫软在地上的姜书樾时,也没有给好脸色。 在场的都在等着今日这场家法。 姜书樾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刚进来的陆念秋,抖动着身子爬到陆念秋面前。 “表姐,你护护我。” “我错了,求你求求爹爹,求求你了。” 陆念秋毫不留情的将他甩开,仰着头走到姜止面前。 琳琅坊的事情午时已经告诉她了。 父亲在顾莨面前,险些被斩断手指,又怎么会放过他。 此刻,大厅里,镇远侯目光冰冷,只看了管家一眼,便道:“将本侯的军鞭拿出来。” “是,老爷。” 看着管家下去拿军鞭,姜书樾苦苦哀求道:“爹,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他吓得浑身颤抖。 镇远侯盯着他,眼里的怒火再也藏不住。 他冷声道:“凉王今日放了话,若是姜家人出现在燕京任何赌场,便是死路一条。” “是为父教子无方,今日险些酝酿成大错。” “若非你妹妹去,你今日恐怕真的就是个残废。” “来人,拿军鞭给我!” 镇远侯一声震怒,让前堂的人都吓了一跳。 姜书樾咽了咽口水,看着姜止,颤抖道:“爹,你可以问妹妹,是周通理出老千,他出老千设计我!况且,妹妹已经替我还钱了!” “爹!” “啪” 一声鞭响,响彻整个姜府前堂。 打在血肉上面的声音,让前堂的人后脊发凉。 姜书樾惨叫一声,刹那间他的后背之上显现出一条深深的血痕,血红皮肉翻滚。 镇远侯依旧面不改色,“若非你好赌,又怎么会遭人算计。” “我打死你这个逆子!你除害你老子还会干嘛!” “啪”又是响亮的一鞭狠狠的打下去,姜书樾身上又打出一条血鞭。 姜止站在堂中,看着眼前的一幕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着眼前的一幕,无人敢上前劝阻。 她也从未见过,父亲怒成这般模样。 就在这时,几个人影从门外慌忙进来,紧着就听到柳氏的声音。 “侯爷,侯爷,你不能打呀。” “他可是你的儿子,你难道真的要打死他吗!” 柳氏哭哭啼啼进来,扑倒在姜书樾面前,伸手护住他。 又是熟悉的戏码,镇远侯也看烦了。 他怒吼:“滚开!” “每次都这样哭哭啼啼的护住这个逆子,说到底还不是你惯的,如今都成什么模样了!” “给我滚开!” 柳氏哽咽道:“我的侯爷啊,樾儿年纪小他能懂什么?” “你将他打死,又如何和先夫人交代啊。” 镇远侯气得脸色发紫,拿着鞭子微微发抖。 冷笑道:“还好意思提晚钟。” “若是给晚钟知道,我将她的儿子教养成如今这幅模样,恐怕在上天都会埋怨老夫。” “柳氏,就是你每次拿晚钟来护住这个逆子,这都是在害他!” 柳氏身子一僵,神情惊恐的看着镇远侯,哭得愈发大声。 “老爷,你冤枉我啊,我只是心疼孩子啊,怎么能害他啊!” “滚开!他们如今犯的错,你的责任最大!” “当真是慈母多败儿,今日若非止儿,我们镇远侯府怕是爬也爬不起来了。” 柳氏看着镇远侯双目猩红,一副要活寡了姜书樾的样子,身子不禁打了个哆嗦,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鞭子声,惨叫声响彻整个镇远侯府。 这一夜并未安宁。 姜书樾被打得动弹不得,被人抬进去院子。 镇远侯的气依旧没有消。 柳氏假意哭完后,眼底露出怒意,她用袖子遮着面,透过缝隙看着姜止,都是这个贱人,坏了她的好事。 今日,明明可以让姜书樾彻底变成一个废人的。 也可以利用顾莨杀了她,没想到反而没有得逞。 反倒是周家的公子被斩断了手指。 想到这些,柳氏就气不过。 这个小贱人回到燕京后,一直都在坏她的好事。 前堂的地上,仆人们将血迹处理干净后,姜止便扶着陆念秋回到院子去。 她看着姜止道:“止止,今日凉王可否有为难你?” 姜止摇头,“表姐,他怎么会为难我呢。” “那就好,他真的太危险了,哎,可怜了我的止止,嫁给了这样的人。” 姜止拿起盘中的蜜饯,轻咬了口。 陆念秋开口道:“但其实,这凉王生得好,在政绩上是要比璟王更加出色。” “他六岁之前,恪守懂礼,睿智过人,棋艺也是了得,更是被满朝文武看成大燕的希望。” “皇上对他这个儿子十分的满意。” “也有意将皇位传给他,只是他当时的年纪太小,不然,他如今就是燕京的君主了。” “可惜,皇家权利斗争向来残忍。” 第48章才子受苦 ”先皇后又被小人污蔑对陛下不忠心,陛下便冷落了先皇后,随后郁郁而终。“ “父亲看出当时皇贵妃的心思,也趁着当时的北狄的战乱,出主意将年级尚小的凉王送去北狄当质子。” “从前的他温和儒雅,重回燕京后,像是变了个人。” “后来陛下也知道了顾莨就是他的血脉,对他也颇有惭愧。” “便封他为王。” “那么多年,凉王嚣张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陆念秋转头看向姜止。 “当时你嫁给他时,表姐心里不知道有多担心。” “还有今日这件事,差点我就以为你们回不来了。” 姜止眨了眨眼睛,给表姐倒了杯茶,故意岔开话题。 “表姐,哥哥今夜被罚,估计后面也不敢了。” “我自己已经替他找好大夫了,他的腿疾也会好的。” 陆念秋道:“他的腿疾还能好?那么多年君康堂多少药师都不曾治愈他。“ 姜止抿了抿唇,”表姐放心吧。相信止止,过几日,我便将大夫请入府。” “哦对,舅父就要回来了,到时候让他跟在舅父身边。” “这样,也不至于是个窝囊废。” 陆念秋道:“止止说的对,姜书樾在内宅之中,迟早会出问题。” “若是能像父亲那般,年纪轻轻就为大燕立下汗马功劳,多好啊。” “除了聚少离多,也没什么缺点了。” 说起舅父,姜止脑海中浮现那个白袍银铠身影。 那年她不过才两岁,当时的舅父也不过二十几岁。 在她的记忆里,表姐不过大她一岁。 舅父告诉表姐,“这是你表妹,她叫姜止,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舅父将一袋蜜饯塞到姜止手里,笑脸盈盈的看着她,”小丫头,知道了吗?你叫姜止。“ 小丫头什么都不懂,只盯着手里满满的蜜饯傻笑。 她伸着肉嘟嘟的小手将一颗蜜饯,塞进舅父的嘴巴里。 舅父满脸宠溺的将那颗蜜饯放在了嘴里,嚼了一口,“止儿,蜜饯太甜了,不能贪多哦。” 后来,舅父陪她在燕京半年,时常带着她和表姐逛燕京,没过多久便离开了。 之后母亲也离世了,跟着嬷嬷去了凉州。 后来,舅父去参军,更是在后面战事中屡立战功,陛下封为骠骁将军。 前世,因为护她,陆平生被顾沅利用,二十万大军惨死,更是背上叛国的罪名。 谁能想到,那位立下赫赫战功,守护大燕百姓的骠骁将军死在了27岁。 眼前的灯火瞬灭,姜止也猛地从这些记忆中回过神来。 “怎么灭了?”陆念秋疑惑地整理着烛火。 她看着陆念秋淡然道:“表姐,舅父可曾来信?” 陆念秋摇头,“边塞艰苦,离燕京甚远,传一封信回来,谈何容易?” “不过,之前父亲心中表示知道你回燕京,让我好生护住你。” “止止,父亲可把你看得比我重耶。” 姜止低头苦笑。 是啊,前世若不是陆平生对她的宠爱,怎么会让他看出端倪,上门求娶呢? 她将手中的蜜饯放下,缓缓站起身,“表姐,如今天色已晚,我先回王府了。”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姜止笑道:“过几日便是元夕灯节,表姐若是不想去可以不去的。” 陆念秋眉头微蹙,不知姜止的深意。 姜止见她皱眉解释道:“元夕灯节是热闹,止止是怕表姐被人挤到了,这要是伤到了,可不好了。” 陆念秋勾了勾唇,“怎么会呢,到时候我去找你一起去!” 姜止知道表姐是个爱热闹的人,这样说也改不了她想去的念头。 只是,上一世,瑄王就是通过元夕灯节接近的陆念秋。 她不想她的表姐,今生落得跟前世一样的下场。 若是瑄王想要求娶表姐,她便要的好好琢磨,让他永远也没有机会。 回王府前,她顺便去了次九夏的院子。 她打着灯笼回到王府。 刚一进门,茶还没来得及喝,午时便从外面进来。 “王妃,相宜的妹妹明日就到燕京,从温孤公子传来的消息看,相宜大概会在明日午时与自己妹妹在听玉轩相见。” “说是相染无事后,相宜会将先夫人的嫁妆给柳氏。” 姜止示意午时将门关上,隔墙有耳。 姜止从柜子中,拿出一颗药丸递给午时。 “看来我们的计划快要完成了。” “这颗药丸是解药,上次给的药丸,吃下,可以让人气息微弱,但若是解药不同时吃下,恐有性命之忧,你去给温孤公子,后面怕是苦了他。” “明日相宜和她妹妹相见后,你让温孤祝余先缠住相宜,能拖多久便拖多久。” “还得找几个鸦青,鸦青只要是给钱,什么都会干。” “钱给足了,让一部分鸦青杀人,一部分鸦青救人,戏要演得逼真,让她信以为真。” 午时点点头道:“王妃的意思,午时自然懂,全听王妃安排。” “这几日,温孤公子与相宜相处得十分融洽,温孤公子说他一次也没有碰相宜。” “说是骗相宜的,想娶相宜为妻,很爱她,这辈子只会对她一个人好,等着拜堂成亲后再行夫妻之礼,说这是夫妻之间最基本的尊重。” “相宜竟然真信了温孤祝余的鬼话。” 姜止将盒子关上,手指轻轻梳理着发丝,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这你就不懂了,去青楼的,哪个男的不是为了那档子事。” “温孤祝余生得好看,又懂礼貌,况且还伪装成世族的高贵公子,这让相宜又怎么不信?” “更何况,温孤祝余身上还有相宜身上旧情人的特点,她不信也得信了。” “这白晓堂,打探消息还倒是真有一手啊。”午时笑道。 姜止眉梢微微挑,“明日记得让他们下手轻点,给她留口气,还等着她告状呢。” “我们才不需要动手呢,只是关键时刻帮一把就好了。” 午时道:“是,王妃,那午时先下去了。” 姜止点点头,“嗯,下去早些休息。” 第49章相宜妹妹 翌日。 燕京的听玉轩楼下,停了一辆马车。 微风将马车帘子微微卷起,还能看见里面约为十几岁的女子。 女子容貌姣好,皮肤吹弹可破,像极了刚出生的婴儿面容。 她伸开手去撩开帘子,微微一笑,倒是有些妩媚。 她的一双亮眼打量着四周。 精致的华服穿在她的身上,衬得她更加动人。 这谁能想到是青楼头牌相宜的妹妹——相染。 如今相宜的嫁妆还未给柳氏,柳氏也有些着急。 相染下了马车,进了客栈,直奔三楼的房间而去。 房间里,终于看到相染还活着的相宜痛哭。 她眉头紧锁,哽咽道:“爹娘已经走了,在这世间,我就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若是你有什么事,我该如何跟爹娘交代啊。” 相染腰身微颤,看到相宜这般的关心自己,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阿姐,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吗?” “我命大,现在不是活下来了?你别哭了,这有什么好哭的。” 她嘴角微微上扬。 “我这次啊,是来燕京办正事的。” “阿姐,你瞧,我脸上的肌肤是不是吹弹可破。” “妹妹听说,燕京不比兰苕,燕京是富贵之都,高门显贵也很多。” “这燕京的女人的皮肤个个嫩得都能掐出水来,妹妹的皮肤生来就老,若是有了她们的帮助,妹妹变美了,妹妹都打听好了,若是有一天妹妹成了璟王妃,这不是享受荣华富贵了?” “你我姐妹二人,下半辈子也不用愁了。” 相宜白了她一眼,“这燕京的世家贵女虽然多,终究不是我们惹得起的,稍有不慎,便会丢掉性命的。” “你好不容易从牢狱中出来,又来了燕京,万不能做跟兰苕城一样的傻事了。” “天子脚下,若是你惹了大祸,我可就保不了你。” 相染却不以为然,自信满满的伸手,将盘中的糕点塞到自己嘴里。 “阿姐,你就这般的不信我?” “这燕京的贵女,最在乎的便是名声,只要我设计让她们失了身子,有了身孕。” “等腹中胎儿成形,我便能取出来,做成晶饺。” “姐姐你别说,上次刚食过晶饺的我,现在的皮肤多嫩啊,这被璟王看到,不得被迷晕了。” 相宜看到相染这般自以为是,真想现在就掐死她。 先不论出身高贵与否,可自家妹妹的长相都不会得到太子的喜欢。 就算有朝一日,相染有机会进皇宫,有她这样一位青楼污点的姐姐,想要嫁给璟王谈何容易。 想到这里,她又想到温孤祝余在她耳边说的话。 说他愿意给她赎身,也愿意带她走,娶她为妻。 如今想来,她心里竟然有些触动。 她无奈摇头,“别那么自信,小心丢了小命。” 相染又说:“阿姐不信,那便走着瞧。” 相宜怒道:“小染,你少给我惹事情就好了。” “我不与你说了,你如今平安出来,我便放心了。” 她从椅子上起来,叹气道:“如今天色已晚,我便先回去,你就去绿杨巷的宅院里。” “你先留在燕京,姐姐看看能不能让姜夫人给你找个好人家,你也老大不小了。” 相宜说完,转身就带着丫鬟先离开了听玉轩。 姐妹两人从听玉轩出来后,各自坐着马车离开。 相宜打算回到醉雨楼,把从姜书樾那边骗来的钱财,在今夜偷偷交接给柳氏那边的接头丫鬟。 柳氏自然也知道,她不敢将这这件事情说出去,因为这件事关乎相染的性命。 马车中,相染一双豆大的眼,不屑的看着马车外的风景。 她嘴边哼着小曲,一边唠叨。 “燕京就是不一样,比兰苕富贵多了。” 她自信满满的起身,身子挺直,给自己倒了杯茶,左手一口糕点,右手一杯茶,好不快活。 丝毫没有注意到,马车后面跟着几个蒙面的黑衣人。 马车徐徐驶入一片树林,声音寂寥而单调。 忽然,一道黑影猛地在眼前闪过,相染手中的茶杯直接没拿稳,掉落在车上,洒了她一身的茶水。 马嘶吼一声,猛的停下来。 相染的身子一倾,险些甩出去。 “发生了何事?”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前头就传来马夫的一声惨叫。 她刚想撩开帘子,一把长刀划破马车帘子狠狠的朝着她砍过来。 相染身子发抖,声音颤巍,连忙躲避。 “是何人要杀我?!” “我什么也没有做啊,别杀我啊,我身上有钱,我全部都可以给你们的!” 慌乱之中,马车帘子直接被掀开,她刚躲开,就看见一个黑衣人手持长剑狠狠刺过来,直接刺穿她的腰间。 “啊——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 惊慌失措的惨叫声,响遍整个密林。 她紧捂住鲜血直流的伤口,跌跌撞撞的往林子另外一头的跑,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 黑衣人持剑穷追不舍,猛地一脚将她踹在地上。 相染紧咬着唇,忍着巨痛,刚才躲开,那黑衣人猛得一剑直接刺穿她的大腿。 她全身瘫软无力,直接栽倒在地上,小口的喘息着。 黑衣人见躺在地上的她动弹不得,奄奄一息,转头对着旁边的另一个黑衣人道:“回去禀报姜夫人,人已经杀了。” “下面的就是轮到她姐姐,相宜了。” “要怪就要怪她们多管闲事。” 两个黑衣人说完,转身消失在树林中。 相染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撑起身子。 她咬着牙,往前爬,每一下,都沉重如山。 “阿姐,对不起,我不该来的......” 就在一丝余力消失的时候,她模糊的视线出现了几位身着素衣的中年女子。 她身子一软,再次倒了下去。 她们赶忙跑到她的身旁,将她扶起,探了探她的气,“还有一口气。” “姑娘,你伤得这般重,要不要带你去找大夫?” 相染摇了摇头,虚弱道:“我要去醉雨楼,见姐姐最后一面,去醉雨楼。” 第50章相染死了 浮云缥缈,相宜回到醉雨楼时天色渐深。 她刚推开西冷阁的房门时,便看到一身惨绿罗衣,腰板挺直的温孤祝余坐在椅子上。 转头看到相宜来,他眼里泛起轻柔的涟漪,笑脸盈盈的走过去,将她圈入怀里。 “宜儿,你去哪里了,我等你好久了。” 相宜轻轻一笑,开口道:“我出去办了点事,让公子久等了。” “公子能否晚一点过来,宜儿弹多两首曲儿给公子解解闷可好?” 温孤祝余垂头看着她,温柔笑道:“宜儿是有何急事吗?竟不需要我陪着。” “哎,我也好不容易博美人欢心,我来这一趟也不容易,宜儿现就赶我走了?” 相宜抬眸看着此刻的温孤祝余,他的目光柔情似水,眼底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如海水般朝她涌来。 温孤祝余不经意的一句话,甚至是做的某个动作,都跟死去的初恋有些相似,这更让相宜沉溺其中。 温孤祝余见她这般这样看着自己,吐息落在她的耳畔,冷调的音调诱哄:“相宜呀,陪陪我好不好。” 相宜叹气,笑道:“罢了罢了,公子是治好我脸上的脓疱的恩人,自然是先陪恩人的。” 温孤祝余低低一笑,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声音从她耳边落下:“相宜,你真好。” “世人说有佳人相伴,犹如千金,相宜在我心里,比千金都重要。” 相宜抿着唇,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她不知道的是温孤祝余这几日对她的甜言蜜语都是有人精心设计。 温孤祝余抱着相宜往床榻上去,含情脉脉的眼神让相宜有些错愕。 “宜儿又为何这般看着我?” 相宜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只觉得公子身上有让我觉得的熟悉感。” “若是相宜愿意看,你我成亲后让你看个够。” 说这话时,他带着她的手慢慢向下挪,嗓音微哑。 就在二人旖旎缠绵时,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相宜,出大事了!” “小姐出事了,她流了好多血啊!” 听到房外的丫鬟的惊呼声,相宜倒抽了一口冷气。 急急忙忙从温孤祝余怀里抽身出来,快步上前开门。 站在门口的丫鬟道:“相宜,你妹妹怕是活不过今日了,她就在侧门说要见你最后一面。” “什么!” 相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两个时辰前刚与小染分开,又怎么会突然出事。 她立刻向后退了一大步,身子险些没站稳。 这时,一只强有力的手紧紧将她扶住,轻声道:“宜儿,别慌,我在,我们先去看看,你妹妹一定会没事的。” 相宜连连点头,双眸起了雾气,颤抖着身子跟着丫鬟去往醉雨楼的侧门。 来到侧门,那里停了一辆马车,马车下还有点点血迹。 马车前是个身着素白的中年女子,看样子是个普通百姓。 见相宜来到,那女子道:“你便是相宜吧,你妹妹在林子里受伤,说是要见你最后一面。” 相宜才不相信。 她颤颤巍巍的朝着马车伸手将帘子撩开,入目便是浑身是血的相染躺在马车里,奄奄一息。 披散的头发上也沾着黏稠的血液,腰间一个血窟窿,大腿也被刺穿一个大洞,血腥味溢满整个马车。 相染努力的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朝相宜伸去。 相宜赶忙上前将她发白的手指紧握在手中,全身颤抖。 “小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到底是谁干的!” “你不能有事,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相染缓了口气,终于开口:“阿姐,是姜家......姜家夫人......” “姜家夫人,快......快离开燕京,越远越好......” “他们要杀你,快走啊,姜家夫人,就是骗子......” 最后一句话落下的时候,那只紧握着相宜的手无力的软下去,相染闭上了双眼。 “姜家夫人?” “小染!呜呜呜——” 相宜抱着她的尸体,嚎啕大哭,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温孤祝余见相宜这般的伤心,立马将相宜抱在怀里,满脸的心疼。 “宜儿,方才妹妹说的姜家夫人可是镇远侯府的姜夫人,护国公的庶女?” 相宜频频点头,双目猩红。 她哽咽道:“周公子,我不想连累你,周公子,他们要杀的是我。” 相宜当然知道,她一个青楼女子,合同一个当家主母祸害她的继子,事情暴露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姜书樾被家罚,估计这件事也暴露到差不多了。 柳氏就算不要骗来的嫁妆,杀人灭口也要保住自己的名声。 可,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妹妹丢了性命。 此刻的温孤祝余,故作深情的将相宜紧抱在怀里,眼里的泪水差点滑落。 “宜儿,你是得罪了姜家夫人?” 相宜看着温孤祝余,无奈的点点头。 “公子,与宜儿分开吧。” “这姜家是镇远侯府,况且姜夫人还有护国公这个靠山,恐怕......” “她们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温孤祝余一把抓住相宜的手,眼神坚定的看着她,真挚道:“宜儿,你信我,我带你走。” “我家在燕州,也是富饶一带,你与我同去燕州,三书六礼娶你入府,我给你改名,她们永远也找不到你。” “燕京离燕州颇远,就算她们找去,我们谢家也又能力护住你。” 相宜痛哭,看着相染的尸体,忽而想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让她离开燕京。 现如今的她,进退两难,若是真的想活命,便只能答应温孤祝余。 她喃喃道:“姜夫人你当真要如此?姜夫人你等着......” 暮色降临,相宜和温孤祝余将相染简单埋了。 相宜跪在坟前,痛哭失声,“小染,是阿姐对不起你,不该让你来燕京的。实在是对不住。” “你放心,有朝一日,姐姐定会回来给你修坟墓的。” 温孤祝余将相宜抱在怀里,温柔的看向她。 “宜儿,你有我。放心,我们一定会回来给妹妹修坟墓” 相宜抿了抿唇,躺在他的怀里,轻轻点头。 第51章戏演全套 重新回到房内的相宜将东西全部收好,带着自己这半年来攒的钱财,和从姜书樾身上骗来的陆氏嫁妆,和温孤祝余匆匆上了一辆马车。 醉雨楼的妈妈得知了相宜和这个小白脸跑了,顿时气得脸色涨红。 相宜的脸好了,但是一直都没有告诉妈妈。 关键的是她这段时间,都被温孤祝余用一大袋的金子包了。 她压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寂静无声的夜里,两三辆装着珠宝首饰的马车,就这样悄悄离开了燕京。 得到消息的午时,第一时间赶来汇报给姜止。 午时将房门关上,走到姜止面前,看着面前吃着糕点的姜止笑道:“王妃,这相染死得可一点都不冤,她都杀害了几个孕妇了,而且这柳氏还想着用她来对付王妃。” 姜止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糕点,喝了口茶水。 “没人发现吧?” 午时摇摇头,“鸦青们做事干净,不留痕迹。” 姜止笑道:“柳氏该气坏了,钱没到,人倒是跑了。” 午时低头道:“我在接到消息时,看到柳氏院子里的春茗也急急忙忙去往柳氏的房间,八成是得到了消息。” 姜止起身,伸伸懒腰。 “你再让鸦青跟在温孤祝余和相宜身后。” “再让温孤祝余把药服下,让鸦青下手不要真伤他了,戏要演全套。” “午时,这招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至于相宜,她是最后一颗棋子。” “是,王妃。” 此时此刻,姜府的竹里榭里,柳氏的怒骂声打破夜的寂静。 柳氏面上带着愠怒,她狠狠的将手中的茶杯砸向桌面,发出刺耳的响声。 “好一个相宜,我居然被一个青楼妓女耍了。” 春茗满脸担忧的走过来,连忙道:“夫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若是相宜将事情说出去,恐怕老爷知道了......” 柳氏眼神如刀,嗤笑一声,“她也敢?” 春茗道:”夫人莫生气,我们派人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他们二人。“ “这燕州离燕京那么远,哪里去寻找?” 柳氏眼里的凶光毕露,她看向春茗,“你差人去打听,看看能否知道那位公子的名字。” “打听到便直接派人去燕州和相宜一并杀掉,我要让相宜死无全尸。” “是,夫人。” 得了命令的春茗,转身离开了房间。 相宜和温孤祝余一晚上都在赶路。 只是,这不是去燕州的路。 而是冀州,冀州和燕州天各一方,柳氏的人就算追到冀州去也不会找到温孤祝余和相宜。 相宜撩开帘子,看到人潮涌动,热闹非凡的街道,眉头微蹙的看着温孤祝余。 “谢公子,我们不是去燕州吗?怎么去的是冀州。” 温孤祝余弯了弯唇角,眸光温柔的看着她,将她拥入怀中,笑道:“我们先去冀州避避风头,等风头过了,我们就去燕州,与你拜堂成亲。” “宜儿,这辈子能与你结为夫妻,是我谢某所幸。” 从男人嘴里随意说出的一句话,让此刻在怀中的相宜心中瞬间塌方。 这句话,与她死去的初恋说的话一模一样。 她的眼圈泛红,眼眶渐渐湿润,她伸手将温孤祝余抱得更紧了。 “谢郎,我只有你了。” 温孤祝余点点头,俯身吻了她的额头。 “我永远也不会抛弃你,我要三书六礼,凤冠霞帔,风风光光的迎你入门,成为我的妻子。” “谢某此生,唯有宜儿一人。” 马车里的二人,情意绵绵。 马车的下方装着金银财宝,温孤祝余垂眸的那一刻,再次舒展已带上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趁着相宜熟睡,把姜止给的药丸吞下。 马车驶出闹市后,四个蒙面的黑衣人携剑跟了上去。 午时对着旁边的两个黑衣人道:“让公子流点血,千万不能伤了他的根本。” 两个黑衣人相视点头,瞬间心领神会。 相宜躺在温孤祝余的怀中迷迷糊糊的睡了片刻后,一阵诡异的风从马车外吹了出来,让她打了个颤就醒了。 醒来见温孤祝余温柔的看着她,她忍不住凑过去给他一个轻轻的吻,吻在了面颊。 或许是这么久以来,前所未有的归属感让她心里有种莫名的踏实。 可她知道,从姜书樾手里骗他母亲的嫁妆是件危险的事情,也在与柳氏的丫鬟交涉其中,暗自留下了证据。 害怕,当真有那么一日,自己可以救自己一命。 二人在马车里你侬我侬,丝毫没有察觉危险已经来临。 马车缓缓往前走,夜色浓稠,只听见车轮并着马蹄声。 正当相宜想在温孤祝余怀里再睡下时,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惨叫。 相宜整个人立马清醒过来。 紧接着,马剧烈嘶吼一声。 马车内的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摇摇晃晃的马车弄得晕头转向。 情形之下,温孤祝余将相宜护在怀里。 “宜儿。” 片刻后,马车停了下来,外面安静得让人可怕。 相宜眉头紧皱,“谢公子,他们应该追上来了。” “姜夫人的人应该追上来了,是我连累了谢公子。” 温孤祝余假意的将相宜护在身后。 “宜儿,你躲我身后来。” 他伸手将帘子撩开,就看见几个黑衣人持剑而来,直接就砍了下来。 她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她的初恋护她的一幕。 她的不安涌上心头。 黑衣人怒道:“夫人说了,只有死人,才能永远守住秘密,你们都去死吧!” 说罢,黑衣人狠狠的朝着相宜砍去。 就在这一刻,温孤祝余猛然伸手将相宜用力推开,锋利的刀刃直接落在温孤祝余的的后背上,将温孤祝余的后背留下溢着鲜血的一片。 温孤祝余顿时瘫软在地上。 “谢公子!” 已经失了分寸的相宜双目通红,扑过去正要去扶她的谢公子。 看着向她步步紧逼的黑衣人。 她怒道:“姜夫人,当真是要做成这般的绝情吗!她就不怕她自己遭殃吗!” 黑衣人道:“你死了我们好交差!” 黑衣人手握长剑再次狠狠砍下,温孤祝余用尽力气翻身将相宜推开,那一剑又落在他的后背上。 他口中的鲜血喷射出来,抬眸咬牙切齿的看着黑衣人。 “要是想伤害宜儿,便从我的身上踏过去!” 第52章本性暴露 说罢,他起身抓住相宜直接将人拉上马车,扯着缰绳就要拼命往另外一条道路。 后面的黑衣人提剑追了上去,可还是没有追上。 看到马车越来越远,午时这才缓了口气。 “差不多了,不用追了。” 马车风尘仆仆的离开密林,温孤祝余的嘴唇被鲜血染的朱红,他费力的扯着缰绳拍打着马背。 还时不时回头看向满脸缓乱的相宜,安慰道:“宜儿,我无事,无需担忧,我会护你一生一世的。” “我定会护住你的,无论何时。” 她看着温孤祝余的背上流淌的鲜血,喉间一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谢公子,他们没追来了。” “你快停下来,我们找个地方住下来,不然你会死的......呜呜呜......” “都是我的错,真的对不起,是我连累的公子,我不该与人这样的交易的,害你成了这样......” 最后,马车在一家客栈面前停了下来。 才停稳,温孤祝余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相宜双眸泪光莹然的扑过去,将他搂入怀里,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天色暗了下来,客栈的房间里燃起烛火。 温孤祝余虚弱的躺在床上,伸手紧紧的握住相宜的手。 相宜哭得泪水与鼻水流作一处。 直至下半夜,相宜才敢找来一个约莫四五十的大夫给温孤祝余看伤。 大夫给温孤祝余诊了诊脉,无奈的摇头。 “哎,姑娘,请你做好心里准备,这位公子怕是活不久了。” 相宜眼睛里的泪花打转,哽咽道:“大夫,大夫,我求求你一定要治好他,求求你了,无论花多少钱,我都愿意,只要能治好他。” 大夫垂眸的那一刻,眸底一片暗,叹了口气道:“救,倒也是有个法子,只是。” 大夫说到一半又戛然而止。 相宜急忙又问:“只是什么?” “只是公子失血过多,又中毒,如若能服用灵芝仙草,方可痊愈。” “只是这灵芝仙草本就难得,故而价格昂贵,怕是姑娘承担不起啊。” 相宜紧抿着唇,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温孤祝余,心疼不已。 温孤祝余有气无力的看着她,虚弱道:“宜儿,我家是燕州富商,你扶我起来,我写信到燕州,让他们把银子都运过来。“ 温孤祝余说完,故作用力的撑着身子就要下床。 却被大夫制止,“这燕州离冀州成路途遥远,公子的信送到得多少时日了?” “这银子运过来,恐怕公子早就没命了。” “还是另想他法吧。” 相宜沉默片刻,将温孤祝余扶得躺下去,一脸担忧的看着他,无意瞥见他手腕上的缠丝白玛瑙手串,的确是燕州谢家的。 燕州谢家是出了名的富商之家,他们也不至于还不上她的钱。 若是现在自己出钱给他治病,将来谢家反而欠她人情,她嫁给谢公子便不会被谢家的人阻拦,水到渠成。 想到这些的相宜开口道:“谢公子,你是为了宜儿才受了伤。” “我手上有些银钱,给公子治病,我心甘情愿。” “相宜,这怎么能行。”温孤祝余立马开口阻拦。 “我不能用你的钱,这万万不可。” 相宜抹了抹眼角的泪珠,看向大夫,“我愿意出钱,你尽管每日安排人送药过来便好。” “只不过,我手上的大多都是珠宝首饰。” 大夫连忙道:“姑娘,我们也是愿意收珠宝首饰的,只要珠宝首饰是真的便好。” 相宜道:“自然是真的,现在我便可以给你,我们先吃一日,若是有效果,明日继续,我继续交付。” 大夫满意点头,“行,姑娘,我现在便去抓药。” 就这样,一连着几天,相宜把从姜书樾那里骗的钱财,拿来买这些所谓的昂贵药,给温孤祝余治病。 她相信依照温孤祝余的家底,能够给她的远远不止这些。 姜止听着午时的叙述,冷笑一声。 姜止端坐在桌前,拈起晨曦做好的方糕送入口中,端详着眼前的几箱金银财宝。 满满当当的几箱子,和姜书樾手里被骗去的差不多。 午时道:“王妃,还是你聪明,知道相宜愿意给温孤公子出钱。” ”她抵挡不了这样的诱惑。“姜止一针见血,”况且,他伪装的是富商之子,家底深厚,被逼上了绝路,又怎么会不给?” 午时连连点头,“如今先夫人的嫁妆已经拿回来了,温孤公子问王妃接下来怎么办。” 姜止将箱子合上,唇角微微上扬。 “自然是等。” “你去告诉温孤祝余,春日宴的前一晚,让他陪我们演最后一场戏。” “这场戏,要让她对柳氏充满很大很大的恨意。” 午时淡淡笑道:“是,王妃。” 夜色浓郁,午时离开后,姜止将母亲的嫁妆放在柜子里藏起来。 —— “这镇远侯倒是的确生了个好女儿。”秦起手握白子落在面前的棋盘上,抬眸看着面前的顾莨。 他们照旧坐在春酌楼的雅室,雅室内茶香袅袅。 “这姜家的事,镇远侯知道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秦起补充道,”若是镇远侯知道这姜夫人的真相,怕是才懂得什么是万丈深渊。“ 顾莨嘴角上扬,将桌上的茶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 “她所做的背后自有高人指点。” “是啊,”秦起道,“他这步棋倒是走的远。“ 秦起不经意地四下一瞧,“听说,当天王妃也去了琳琅坊?还砸了自家的牌子?” 顾莨拿着黑子的手一僵。 秦起垂眸一笑,“那就是了,需不需要我我教教你夫妻相处之道?” 他双眼微弯地朝着顾莨凑近了些,“例如如何与人逛街,如何与女子购买心仪之物。” “不过是你的话,倒是可以先学学如何与夫人用膳。” 顾莨面色不佳,“你是不是最近太闲了?” “怎么可能,”秦起道,“我只是那夜陪着南书出游,无意想起你罢了。” 南书是长公主的小字,秦起次次唤起,都让人牙酸。 顾莨抱臂环胸,“皇姐这么多年,倒也是不易。” “还不是她知道我知道我在帮你这个弟弟。”秦起道,“她听说你那王妃的一些事迹,十分欣赏她,问你什么时候带去宫里给她瞧瞧。” 顾莨低头整整衣袍。 “我可是听说那姑娘在你凉王府过得如鱼得水呢。” “我与她有过约定。“顾莨道,”井水不犯河水,我会给她该有的待遇。“ “难道是我看走眼了?“秦起眉头皱了下,”她不会真的就看上你这个人?“ 顾莨没有回答。 第53章梦里是谁 午时和晨曦又研究了新的食谱,早早为姜止做好了膳食。 姜止看着眼前的早膳,满意的点点头。 刚抬眸,就见着他一身玄色阔袖锦衣走了过来。 她挑了挑眉梢,开口道:“殿下今日不用上早朝?” “我饿了,来吃饭不行吗?” 姜止心里直犯嘀咕。 顾莨看着桌上的饭食,抬头看向望着他的姜止。 顾莨见她坦然落筷,没有丝毫同桌吃饭的扭捏,淡然一笑,也拿起筷子吃起自己面前的食物。 姜止慢慢的喝了口粥,目光落在顾莨身上。 顾莨虽然吃得很快,但是吃相不粗鲁。 姜止见他转眼就将早饭用掉一半,轻咳一声,开口道:“殿下,可别忘了我们说好井水不犯河水的。” 顾莨挑了挑眉,开口道;“那我的好王妃可坏了我的事。” 姜止望着眼前的人,眨了眨眼,“那殿下想如何?” 顾莨看了一她盘里满满当当的食物,“你把这些吃完要多久?” 姜止在心里算了下,“一炷香。” 顾莨垂眸,“半炷香吃完,半炷香问话。” 姜止忍了忍,“殿下,细嚼慢咽才是好习惯,况且,我也不是犯人,干嘛听你的。” 顾莨靠向椅背,“所以你去高梧街做什么?” 姜止没有回答,埋头喝粥。 她不爱浪费粮食,从前在凉州时经常吃不饱,所以有了食物她也不想浪费,况且这早饭是午时和晨曦特意按照她的口味做的。 当然得好好品尝了。 喝了半碗粥,她夹起一只小猪模样的包子,咬了一口慢慢嚼完,又咬了一口。 顾莨已经将剩下的饭食用完,他抬头看了眼姜止,见她吃得不快,倒是很专心。 ”有那么好吃吗?“ 她专心咀嚼的样子很是容易让人怀疑她吃的是不是天下至上的美味。 姜止快速嚼完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当然,这是午时和晨曦特意为我做的,还是依照我的口味来的。“ 只有小孩才会被逼着吃自己不喜欢的食物。 顾莨摇摇头,”挑食。“ 姜止才不与他争辩。 一顿美味的早饭由于顾莨的催促不得不早早结束。 顾莨道:“你可知高梧街是何地方?” “自然是买奴仆的地方。”姜止冷静道。 他迟疑一阵,严肃道:“你可知你买的是何人?” 她身子一僵,看着眼前的顾莨,他到底还是跟踪她了。 姜止垂眸,沉默不语。 她答应过温孤祝余,一个月后便让他安全离开燕京,她怎么能过河拆桥。 现在看来,他似乎知道温孤祝余的存在。 “我就是看那个奴仆生得好看,便将他买下来。” 顾莨的目光骤然锋利,笑道:“夫人撒起谎来,当真是脸不红,心不跳。” “是你想买的,还是镇远侯的意思?” 察觉到顾莨语气不对,姜止立马解释:“不是我父亲的意思,是我想买的,若是殿下不信,便可去打听打听。” 姜止打趣,“难道凉王殿下就如此小心眼?” “你可不止耍我一次了。”顾莨冷冷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爱信不信吧。“ 他冷哼一声,起身离去。 她回到房内,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 前世,她与顾莨并无交集。 她是璟王妃,而他是凉王。 前世的他也如今生般,让人害怕。 可她清楚,上辈子是顾莨是玊儿的亲生父亲。 想了片刻,午时笑脸盈盈的端着热水进来了。 “王妃,你不挑挑衣服吗?” 姜止坐在铜镜前,微微蹙眉。 “衣服?什么衣服?” 午时笑道:“明日是元夕灯节,燕京的世家贵女还有公子们都会去街上看灯会。” “王妃是不是要和殿下一同前去啊。” “有猜灯谜和对对子的环节呢。” “好生热闹的。” “不过再过几日,估摸着柳氏那边,会给二小姐和裴世子商议婚事。” “我上次在侯府里时偷偷听见,老爷和老夫人,最近也在商议表小姐找夫婿的事情。” “什么?表姐?” 午时点点头,“对,表小姐的婚事。” 姜止的手骤然一紧。 她必须想办法,将姜鸾的顾沅的事情,暴露在众人面前,让姜鸾和广德侯府退婚,把表姐的婚事抢回来。 午时将热水放在姜止面前又道:“王妃,那要我给你准备明日灯会的衣服吗?” “这燕京每年的上元灯会都会很热闹,我听说当天会有许多世家公子都会去呢。” 姜止看着面前津津有味的午时,看出这丫头的心思。 她笑道:“是你想去吧?” 午时抿抿唇,低头扶扶头,有些不好意思。 姜止翩然一笑,“明晚我带你去,我们一起去凑凑热闹。” 午时双眼放光,“谢谢王妃。” 伺候完姜止洗漱后,午时高高兴兴的离开房间。 姜止也早早的上床睡觉。 恍惚中,她进到一个陌生的梦里。 梦里,她看见了个少年。 那个少年被铁链捆了双手双脚,还被关在铁笼里。 小姑娘颤颤巍巍的拿了个包子,递在铁笼里少年的手里。 “哥哥你快吃,肉馅的,很香的,这是我偷偷留下来的。” “平时我都没能吃饱的。” 少年一开始对她很冷漠,后来逐渐温和下来。 转瞬之间,那陌生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小孩,我带你走。” 少年那温柔的声音刚落下,紧着就传来他的一声惨叫。 周围许许多多的陌生男人的声音传入耳里。 “你也是个狗,又如何把她带走......” “若是从我们胯下爬过去,爬过去,我们就放了你和这个小丫头。” 少年咬牙切齿道:“这是你们自己说的,若是我爬过去,你们就放了她?” “哈哈哈哈......瞧啊,真像一条狗一样,当真爬了,果然是条狗啊,去你妈的......” “敢对我们动手,去死啊吧!” 模糊杂乱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姜止猛地睁开眼,梦里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可她一直都未从记忆中找到这个梦的片段。 就算是前世也没有,难道是在凉州时的吗?还是...... 她大口的喘着气,还没有缓过来,门口传来午时的声音。 第54章真是毒妇 “王妃,该起来了。” 姜止低头,深吸了口气,下床将门打开。 午时今日换了一身鹅黄色的漂亮衣衫,手里端着一盆热水,笑脸盈盈的看着姜止。 姜止调侃道:”那么快这漂亮衣服就穿上了?“ “这灯会可是晚上啊,难不成,你是想见哪家公子啊。” 午时抿抿唇,笑道:“王妃,你在说什么啊。” “我只是想看花灯,这元夕节的花灯特别美,什么样式的都有,到时候,王妃去了,便知道了。” 姜止一边洗漱,一边叹气,“回燕京那么久,是还没看过燕京的灯会,也去见见世面去。” “我们晚上去灯会,挑件像样点的衣服。” 午时点头,“是,王妃。” 晌午,姜止回了趟家,去了姜书樾的院子。 推开房门,就见到姜书樾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她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随后嘴角轻轻上扬。 见姜止这般神情,姜书樾忍着疼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她。 “你神秘兮兮的笑什么?莫不是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姜止轻咳了两声,“哥哥,我只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想不想听?” 姜书樾不屑,”你嘴里能憋出什么玩意。“ 姜止轻叹了口气,走到姜书樾面前。 “哥哥,醉雨楼的事情你可知晓了?” “我可是听说,这相宜跟一个小白脸跑了。” “你不是说相宜是良家子嘛,你被她骗那么久都还不知道她是装的,真是有够蠢的。” 听到姜止贬低相宜,姜书樾瞬间生气,“谁告诉你相宜跟小白脸跑了的?” 姜止小嘴一撇,平静道:”你不信的话,叫人去打听下,不就知道相宜是不是和小白脸跑了。“ “哥哥还说相宜是个身世凄惨的小姑娘,殊不知是将你的钱财骗去,养小白脸了。” 姜书樾气得握紧拳头,“你胡说八道,相宜怎么可能......” 姜止不屑道:“不信就算咯。” 姜书樾瞪大了双眼看着她,“若非你让爹打得我下不来床,相宜怎么会和人私奔?” 姜止耸了耸肩,从椅子上坐起来,“哎,你可别狗咬吕洞宾,我还帮了你在琳琅坊赢钱了好吧。” “若是我是相宜,我也选小白脸,你有啥啊。” “我听说,那小白脸长得那叫一个绝色,还是个世家公子。” “人家就去了七天,就让相宜死心塌地,反倒是哥哥你,钱财被骗个精光,还不如人家的万分之一。” 见姜止越说越过分,姜书樾气得从床上爬起来,想要站起来跟姜止争辩。 这样比较有气势。 姜止侧身一躲,姜书樾身子没站稳,竟直接摔倒到地上。 几个侍卫进来,将他重新扶起来。 “别挣扎了,好好养伤方是正理。” 姜止又道:“你的腿疾,妹妹有办法治愈。” “当真?” 姜书樾心里咯噔了一下,抬眸看向姜止。 姜止撩开眼皮,面上坦然道:“自然,只要哥哥不再惹是生非便好。” “我自然是相信妹妹心里还是有哥哥的。”姜书樾嘴甜道。 姜止懒得听他的奉承话,出声道:“过几日,大夫便会入府,哥哥耐心等待。” 姜书樾看着眼前的姜止,神色微讶。 为何感觉眼前的姜止,与从前有些不大一样,但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姜止告知完姜书樾后,从姜书樾的院子里出来。 他这哥哥,还算是有点良心的。 窗外暮色将至。 柳氏躺在软榻上,吃着各种的补品,鲜炖桃胶,燕窝,石榴官燕等。 这几日该是好的都往她的院子里送。 她一心想要给镇远侯怀一个嫡子,好将来继承爵位。 雪白细腻的燕窝缓缓入口,柳氏将手中的碗放下,春茗从门外进来。 她将房门关上,往门外看了片刻,见周围没有什么丫鬟仆人,这才走到柳氏榻上。 “夫人,今日表小姐是跟着大小姐去的灯会,恐怕瑄王拜托夫人的事情会落空。“ 柳氏面颊阴沉,拢了拢纱裙,从榻上坐起来。 ”这表小姐还真是没这个福气。” “这瑄王毕竟是个皇子,虽然府里有个小妾,但是在燕京,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 “如此大大咧咧的模样,哪个公子会愿意娶她?” 春茗笑道:“这瑄王想要姜家选一位未出阁的女子为瑄王妃,怕是因为老爷的原因?” 柳氏瞥了春茗一眼,冷笑道:“这瑄王,想娶表小姐可不止这个原因。” “罢了,看看能不能等到鸾儿商议完婚事,让瑄王和表小姐相处看看,将她嫁去瑄王府,再好不过。” 春茗神色微变,“夫人,如今相染莫名其妙的死了,这相宜也跑了,陆氏的嫁妆也没有到手。” “还让大小姐和大公子平安回来了。” “这段时间,我们的计划全部落空了,现在大小姐刚好出门看灯会......要不......” 春茗眼神露出险恶之色,给柳氏比出了杀的手势。 柳氏白了她一眼,“你在想什么?这可是天子脚下,况且老爷还在燕京,她现在还是凉王妃,我们怎么能动手?” “她顶着凉王妃的名号和镇远侯女儿的称号,若是死了,这大理寺追究起来,我们都得倒霉。” 她面色带有几分阴骛,突然缓缓的笑了起来。 “我听说这中书侍郎是出了名的宠妾灭妻,特别喜欢他的小妾。” “这小妾有一子,特别爱捣鼓西南那边奇形怪状的蛊虫,若是姜止敢坏我们的事,便让她知道惹我的后果。” “上次广德侯府的裴求就没得逞,还被凉王杀了,我就一直耿耿于怀。” 她看向春茗,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懂我意思吗?” 春茗面色微微一僵,忽而笑起来,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 “夫人,奴婢懂,我这就下去给夫人安排。” 柳氏唇角微微勾起,冷笑一声,“这贱人,一回来就把我的计划落空了,陆氏的嫁妆也没了。” “不给她点颜色看看,真当自己是多大的架子了。” 第55章元夕灯节 每年的元夕节,燕京的世家贵女和公子们,都会盛装出席,也都希望在灯会上觅得一个如意郎君和一个贤惠世家嫡女。 陆念秋终于等到了姜止,一起上了辆马车,直接前往燕京都最繁华的地段清河街而去。 华灯初上,月挂中天,元夕之夜,繁星点点。 马车徐徐缓缓到了清河街,姜止垂眸,伸手缓缓撩开帘子,入目便是一派星汉灿烂的景象。 街道两旁红灯高挂,彩绸飘扬,如梦如幻。 灯会上各式摊位错落有致,叫卖声此起彼伏。 人群中,亲密爱侣携手而行,灯火阑珊中,才子挥毫泼墨,佳人轻抚琴弦,一派风雅。 “王妃,清河街今日可真热闹啊。” 午时和晨曦看着面前的景象激动得说不出来话。 姜止自然也是如此,她很小便被送去凉州,燕京这样的繁荣景象,她也很少见过。 “止止!你快来看这个簪子,好漂亮啊!”陆念秋拿着簪子在自己头上比划着。 姜止看着她,心里很是高兴。 “快来啊,”陆念秋拽起姜止的手腕,”我觉得止止戴这个好看,“ “对不对?”陆念秋转头问午时和晨曦两个小丫头。 两个小丫头连连点头。 姜止闻言失笑。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而在此时,阁楼上面一双墨色的目光在姜止身上游荡。 “殿下,今日王妃穿得倒是十分打眼。” 清怀夸赞道。 “切,我看殿下就是故意的。” ”这样的日子不和王妃一同逛,真是浪费,王妃多好啊。“韩大夫补刀道。 此刻的顾莨看着此时的姜止。 她的笑容很是娇俏动人,就是这样的一个少女再次闯入了他的心房。 姜止四人将马车停到背面后,几人往热闹的地方凑。 灯会上,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目不暇接。 各式各样的花灯被店老板们摆在街道两旁,发出明晃晃的亮光,各种奇形怪状的应有尽有。 陆念秋带着姜止往前走,最后在一间大的客栈面前停了下来,她抬眸望去,就看见门牌匾上,写着几个大字。 ’花下堂‘ “这个名字倒是不错,止止我们进去看看。” 姜止点点头,被陆念秋连忙拉着走了进去。 这花下堂算得上是燕京都数一数二的酒楼。 一进一楼的大堂,姜止便看到各种花灯挂在大堂里的一个雕刻精美的雕栏上。 最上方的花灯,尤为显眼,是一只掐丝珐琅描金的锦鲤灯。 那锦鲤做的栩栩如生,花灯下方,是一副对子的上联。 ‘风露双清秋万里。” 姜止看了片刻,垂头笑了笑。 这个对子的下联,她倒是知道。 身旁的陆念秋激动道:“止止,你看,那个花灯好漂亮啊,是个锦鲤啊。” “我们去看看吧。” “好啊。”姜止道。 两人就往大堂里的那只锦鲤花灯前凑。 见来了个特别漂亮的姑娘,老板的目光在她身上微微扫视了一眼。 小姑娘一身桃红琥珀流光裙,披着缎绣披风,勾勒出窈窕玲珑的身材,一双眼睛更是明艳动人。 他笑脸盈盈的看着姜止,笑道:“姑娘是喜欢这个花灯?” 姜止点头,“嗯,喜欢,是不是只要答出下联,就能将花灯卖给我?” 老板摇了摇头,“姑娘,这个花灯可不好得,喜欢的人,可不止姑娘一人,还有那边的那几位。” 姜止顺着老板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到那边站在几个身着华服的少年少女。 他们手里拿着箭靶,往不远处的壶里投壶。 那群少男少女中,还有一位身着紫色华服的少女极为显眼。 原来是忠靖侯的乔漓雪。 真是冤家路窄。 见有人过来,对面的乔漓雪下意识的回头,目光落在少女身上,转而心中生起一抹嫉妒。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凉王妃啊,怎么,今日元夕,凉王殿下竟然没有陪你来?” “莫不是殿下与你成亲后,发觉你货不对板,冷落了你吧。” 姜止见少女投来敌意的目光,想到她上次的事情,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她倒是觉得,这乔漓雪倒是个可以用的棋子。 她的投壶和步射也是一等一的好,上次的事情让乔漓雪一直耿耿于怀。 见姜止也看上这个花灯,乔漓雪缓缓走过来,冷讽道:“一个杀了自己弟弟的人,也配来这花下堂。” “姜止,你该不会是想要这花灯吧?这可是我先看上的。” “你,叫王妃。”陆念秋刚上前纠正到,便被姜止拦了下来。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姜止挖苦道。 “乔小姐见到我家殿下时,被吓得屁滚尿流,回去后还被乔老夫人杖责了三十大板。” “没想到这乔小姐,这么快便能下地走路,想来还是打得不够重。” “姜止......你。”乔漓雪被姜止的话气得说不上话来。 她冷哼一声,“说起来,这裴公子的死还与你有关,我们府中的丫鬟都看到了,你们两人进同个屋子,说不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姜止嘲讽道:“这裴公子的死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倒是乔老夫人替乔小姐闹镇远侯府可是真是壮观,可惜诸位没见到现场。” “也不知这忠靖侯是不是被殿下骂得狗血淋头,以至于乔老夫人将你打得下不来床。” 姜止说完,拉着陆念秋的手往前走,丝毫不理会后面脸色气得发紫的乔漓雪。 姜止已经走到了刚才乔漓雪和几个世家公子小姐们投壶的地方。 身旁传来其他世家公子和小姐们的嘀咕声。 “你可以吗?” “这最远的壶,我们可都投不进,你才回燕京,哪里懂得投壶。” 说话的是中书侍郎的庶子俞辞归。 中书侍郎宠妾灭妻,对这个妾室生的孩子宠爱无度,也将这个庶子养成一个废物。 这个庶子,酷爱捣鼓西南的鬼玩意,而且还是乔漓雪身边的一条狗。 姜止向来对这样的男人嗤之以鼻,没有搭理他。 俞辞归见姜止没有搭理他,冷嗤道:“装什么。” 第56章邂逅桃花 话是这样说的。 可他目光落在姜止身上上下扫视了一遍,这曼妙的腰肢,若是给他新淘到的新蛊虫尝尝滋味,定是不错。 姜止面不改色,丝毫没察觉身后不怀好意的目光。 她从竹筒里随意的拿出三支箭,视线聚焦在最远的壶里,眸色渐渐晦暗。 身后的人讥笑道:“装模作样,你行吗你?” 姜止笑了笑,嘴角的弧度轻蔑,玉手紧握长箭,猛地用力一抛。 三只长箭瞬间破如长空,一根不落的稳稳到了对面最远的一个壶里。 周围宾客们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 顿时场内热闹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啊,这可是三支啊。” “这三只都进去了,而且还是同一壶,这......” 乔漓雪冲过来,眼睛徒然睁大的看着壶里稳稳当当的三支箭。 吃惊道:“这......这怎么可能啊,这不可能啊......” “我的投壶向来都是在燕京数一数二的,都没有投进最远的壶,你,你......” 姜止抬眸,露出媚笑,冷嘲道:“燕京一等一?怕不是乔小姐自封的?” “如今是我的箭投中了,那花灯便归我了。” 乔漓雪立马道:“不可能,我们,我们再比......” 姜止才不管,只冷声道:“汝乃天骄,又何不上九霄?” 她带着陆念秋走到老板面前,看着花灯上面的对子笑道:“老板,这个对子的下联是星河一角夜无眠。” 老板一听乐了,连忙转身将花灯取下来。 “姑娘答对了,你投壶也是第一名,这花灯便归你了。” 姜止将花灯递到陆念秋面前:“表姐,给你。” 陆念秋的眼睛都笑弯成了月牙,连连点头,“止止,你太棒了,我太喜欢了!” 姜止道:“表姐喜欢就好呀。” 午时将灯抱在怀里,激动道:“我们止止就是全天下最厉害的!” 远在对面的乔漓雪见自己今晚心心念念的花灯被姜止随便送人时,顿时觉得心中的怒意难抑。 她气不过,转头看向俞辞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俞辞归,你应该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俞辞归点头,“知道。” 乔漓雪紧紧抿着唇,眸色骤冷,狠狠的盯着姜止,从竹筒里拿出一支箭,又拿出身旁的一把长弓捏在手里。 “姜止,你站住,有本事再比一场。” 姜止道:‘灯已经是我的了,没必要在这浪费时间。’ “我听说,琼花宴会上若是能夺得头魁,陛下定会赏赐不少东西,我相信乔小姐,定能不负所望,夺得魁首。” “我便不奉陪了。” 姜止说完,拉着陆念秋准备离开这花下堂。 刚走出去两步,一支长箭从乔漓雪的方向猛然射来,划过她头上的步摇,步摇掉落在地上。 姜止猛然回头,就见到乔漓雪得意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本是想要射中对面的花灯的,不小心将你头上的步摇射掉了。” “不过,凉王妃定是不会介意的。” “凉王妃这等的容貌怪不得凉王殿下会甘拜下风呢。” 姜止内心毫无波动,只俯身将地上的那支箭捡起来握在手里。 她稍稍抬眸看了一眼,眸底一片阴沉。 “乔小姐,乃是燕京的才女,我想在场的人都会很好奇乔小姐的......” 手中的箭猛然一挥,瞬间快如闪电。 箭支划破肩膀,将她肩膀上的衣裳直接穿破,露出雪白的香肩。 乔漓雪立马惊呼出声,赶忙捂住自己的肩膀。 “啊!你这个贱人!” 姜止吊儿郎当的挑眉,语气戏谑,“没想到乔小姐的肌肤如此娇嫩,相信在场的公子们都会很喜欢的。” 乔漓雪紧捂住自己的肩膀,看着四周向她投来的目光,顿时觉得羞愧难当。 贴身丫鬟立马拿来披风给她披上。 乔漓雪恶狠狠的瞪着姜止,怒道:“好你个姜止,你这个贱人,你,你给我等着。” 姜止眉头微蹙,神色清冷的走到木桶旁,将方才的一支箭拿到手里,就带着陆念秋匆忙的离开。 刚走出花下堂的门,她的神情恍惚。 她道:“表姐,你先和午时晨曦回去,我临时有点事情。“ 陆念秋的心情一下低落,担忧道:“什么急事啊,需不需要我陪你?” 姜止摇摇头,“不用了,表姐你们先回去。” “真的不用吗”陆念秋试图达到肯定的回答。 姜止刚绽开的笑颜慢慢淡了下去,叹了口气。 ”那,那好吧。“陆念秋失落道。 姜止对午时使了个眼神,她瞬间明白。 “表小姐,我们先回去吧。”午时道。 陆念秋默默点点头,时不时的回头看看姜止。 姜止挥挥手,给她回应。 转过头的陆念秋问:“你们说,止止不会是背着我,” 话到了嘴边又戛然而止。 午时的内心起了一瞬波澜。 “背着我,想给我惊喜吧。”陆念秋眼中神采飞扬。 午时缓了口气,回答道:“哈哈哈,这都被表小姐猜到了。” 得到肯定回答的陆念秋更加高兴,很快她又被街边的小商品吸引住了。 冒着星光的双眼,抱着花灯直往前冲,丝毫不顾前方是否有人。 “啊,我的花灯!” 她下意识的抬眸,只见一个玄色劲装,正笑脸盈盈的看向她的少年。 ”你的花灯?“ 他声音清醇如酒,低低的飘进她耳中,轻风拂过面颊,陆念秋的眼睫抖了两下。 两人目光一触,她立即回避,蓦然红了耳根。 少年将她掉落的花灯捡还给她,抬眸看向她时的眼神深邃而明亮,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唇边的小梨涡,继续往上。 陆念秋呆愣在原地。 “不是你的吗?”少年问。 才反应过来的陆念秋急急忙忙接过花灯,小姑娘微微抿着唇,脸上泛起了羞涩的笑容。 午时和晨曦跑来,刚想开口,却被陆念秋拽走。 “走走走......” “哎,那是......午时好奇的话还没问出口就被憋了回去。 她微微低头。 第57章我废了你 姜止紧握住手中的箭靶,往清河街北面走,北面人比较多,她走的有些快。 她总觉得今日有些古怪,古怪得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终于快到了马车的地方。 幽暗的夜色下,俞辞归就在她的不远的隐蔽处,偷偷的跟着她。 —— 花下堂的另一间雅间,一位年轻男子看着红衣姑娘离开后,眸色沉了沉。 “姜止啊姜止,冲动是要付出代价的。” 男人一身墨色的缎子衣袍,腰系玉带,剑眉入鬓,生得俊俏,却满腹心机。 他便是当今璟王顾沅。 身旁贴身侍卫道:“这凉王妃看着倒是神清气爽,倒不像传言中的一般。” 顾沅甩了甩衣袖,哼一声道:“当然,不过,” “我很是好奇,前几日琳琅坊的事情,镇远侯府到底是怎么从凉王那里全身而退的。” “这凉王向来不喜欢姜家,又为何忽然会娶姜家女。” “难不成,镇远侯成了凉王的人、”侍卫道。 顾沅摇头:“不可能。” “当初顾莨去北狄可是拜镇远侯所赐。” “怎么可能镇远侯会和顾莨结谋。” “除非,还有别的原因。” 顾沅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甩了甩袖子。 “罢了,就这样吧。” 说完,他毫不犹豫的推开雅间的门,往内室而去。 内室里,若隐若现的床幔中,躺着身穿浅绯色透明纱裙的女子。 女人见男人进来,声音变得黏答答。 “沅哥哥,你怎么才来啊~” “外面到底有什么好看的,都看入迷了,再怎么好看有鸾儿好看吗?” 顾沅走进房间,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 神情慵懒,语气玩味道:“你猜猜,本王方才看到了什么?” 姜鸾眉宇微蹙,摇了摇头,“鸾儿不知,莫不是沅哥哥看上了谁家姑娘?” 顾沅轻笑一声,“的确是个姑娘,姜家的。” 听到这话,姜鸾抿抿唇,面露娇羞,她以为顾沅说的是他与她。 她害羞道:“沅哥哥,你真是讨厌。” 顾沅见账上的女人娇媚可人,面露不屑。 将桌上的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端起来,接近床榻,撩开床幔。 目光上下扫了她一眼,将手中的汤药递到她唇边。 “喝吧。” 姜鸾紧抿着唇,看着面前那碗黑色的汤药,有些犹豫。 她与顾沅维持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有些时日了,就算她将汤药偷偷倒掉过几次,可惜还是不能怀上他的孩子。 如今,又要她喝药,而且当着他的面。 “怎么?不想喝?” “你应该清楚,母妃并不喜你,也不乐意看见我们在一起,况且,你身上还有婚约。” “等时机成熟,本王会名正言顺娶你入东宫。” 姜鸾伸着娇嫩的身子,缓缓抱紧顾沅的腰肢,撒娇道:“可是沅哥哥,鸾儿爱你,想要与你的孩子,嗯嗯嗯~” “我与广德侯府退婚便是,哪怕是给你做妾侍我也愿意的。” 顾沅沉默,许久才回她,“都说了,我们还不是时候。” “你的爱,本王知道了。” “你我关系,千万不能暴露,也不能给母妃知晓。” 姜鸾咬着唇,有些无奈。 她见顾沅这般的坚决,只好将药喝下去。 黑乎乎的一碗汤,还带着浓厚苦涩的味道,她眉头紧皱的一饮而尽。 药喝完,她将药碗放在桌子上后,勾着顾沅的玉带就进了床榻。 随后,只余下二人无法遏制的激情碰撞。 另一边,姜止手里紧紧的拽着一支箭往前走。 走了一小段距离后,也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她特意加快脚步往前走。 身后的人也随之加快脚步。 紧接着,那令人作呕的声音传入耳膜,“王妃啊,你怎么了?” “赢了花灯就想要跑?” 姜止恶狠狠的回头,就看见俞辞归面带笑容的看着她,眼里都是怪异之色。 她握紧手中的箭,看着眼前的越来越靠近他的男人,冷声道:“是你?” “你居然敢跟踪凉王妃,胆子不小啊。” 俞辞归朝着她步步紧逼,那双眼睛打量着她,从袖口拿出一小瓶子。 姜止眼中的眸色滚动,抬眸,目光落在俞辞归身后,忽而身子一颤,惊呼出声。 “殿下救我!” 听到殿下二字,俞辞归下意识的回头,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正当他转头之际,姜止手中尖锐的箭靶猛然的挥下,毫不留情的往男人的胯上猛的扎去。 箭刺穿血肉的声音在耳旁炸开。 姜止语气冰冷,“今日,我做个善事,先废了你,后再让你体验你的小玩意。” 男人惨叫连连,鲜血瞬间染红整个裤裆。 锥心刺骨的疼让他忍不住跪在地上,手中的瓶子掉落在地上。 姜止垂眸看向他,语气欠欠,“也不过如此嘛。” ”啊啊——“ 俞辞归疼得额头上大汗淋漓,咬着牙将箭带着血肉一起拔出来,猛然朝姜止扑过去。 “敢耍我。” 男人扑过来的那一瞬间,姜止猛然伸腿狠狠一踹,将他踹在地上。 俞辞归被踹在地上,疼得脸色发白,一个绣着雪花的荷包从他的身上掉出来。 姜止立马过去,将荷包捡起来。 这个荷包莫不是指使他的人留下的。 她轻嗤道:“没想到公子身上还有个女人的荷包啊。” 俞辞归恶狠狠的盯着姜止,忽而再起身,往她身上扑过去。 没等他过来,姜止将瓶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往他身上撒。 男人疼得惨叫,瞬间像疯了似的,四处发狂。 姜止见状,连忙退后几步。 她一边跑,身后的男人穷追不舍。 漆黑的前方,她看不到一丝光亮。 她忽而往后瞥了眼,看见俞辞归身后有个陌生的身影。 “啊!” 随之便听到“噗通”一声,男人倒地。 此刻的姜止喘着大气,看到阴暗交错下,那个男孩的模样。 她觉得他有些眼熟。 “师父!” 听到男孩叫自己师父,姜止一征。 “谁是你师父?”姜止问。 “我是那天在赌坊的那个,你记得我吗?我叫楼双信。”男孩凑上前道。 “不记得。” 男孩再次解释,“没关系不记得也没关系。” “你的赌技好厉害,我要拜你为师父!” 姜止眯了下眼睛。 她想起来他,就是他当时压的周通理,还带动周边人压周通理,说来,她还要谢谢他。 第58章最后两刀 ”王妃!“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姜止回头,原来是午时。 “表姐安全回去了吗?”姜止问。 “嗯,有晨曦陪着表小姐回府,我担心王妃你的安危,就一路顺着巷子找过来。”午时紧着说道。 姜止点点头。 转头对楼双信再道:“别叫我师父,要叫,就叫姐姐,还有快离开这。” 说罢,姜止拉着午时转身离开。 翌日,俞辞归被杀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燕京。 中书侍郎家里也是被闹翻天。 中书侍郎被废了个庶子,中书侍郎家的侍妾也被老夫人关在柴房里。 俞辞归私下的德行,中书侍郎家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没想到今日却是碰到石头上。 他骗过不少姑娘,在她们身上下过蛊虫,为了的就是图个乐,如今也是恶有恶报。 柳氏那边的计划又扑空,气得将桌上的东西砸个精光,就连在扫地的仆人也对着破口大骂。 王府里的姜止,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来的姜止,转目注视着端水进来的午时。 “今晚带上几个鸦青,我们去趟冀州,再让温孤祝余演最后一场戏。” “让相宜来燕京。” “这场戏结束后,给温孤祝余准备回去的马车,让他去西岩城接他妹妹。” “是。” 午时得了命令后,乖巧退下。 此刻,在冀州的客栈里,温孤祝余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抬眸看向相宜。 他微微翁动的嘴唇显得苍白,艰难开口道:“大夫不是说喝下这个药能好,” “可不知怎么的,这几日身体越来越觉得乏力,只有头两日有点精气神。” “宜儿,实在是对不住,是我拖累了你,还让你出钱买这些药材。” “你放心,等我病情好转定将这些钱财双倍还你。” 相宜看着他的脸,眼眶微微发红,下意识别过头。 缓了片刻后,拿起勺子喂他。 “谢郎,你别这样,你都是为了救我。” 温孤祝余的呼吸声充满着细微的颤抖,这让相宜有些不安。 她眼皮止不住的跳了跳,拿起手中的帕子轻轻将温孤祝余唇边溢出的药擦掉。 “大夫说,这药能将你治好的。” “更何况,这药那么的昂贵,怎么可能没有效果?” “谢郎,你前两日不都好些了吗,为何这几日身体越来越糟糕?” 温孤祝余虚弱的喘息,“咳咳,我也不知道,这几日的身体就是越来越差了。” “宜儿,这姜夫人的刺客怕是已经追到了冀州,或许我们已经暴露了,要尽快离开冀州才是。” “如今我的身子差,还是拖累了你。” “若是宜儿手中有证据,定能为咱们妹妹伸冤,我也相信镇远侯不是如此不明事理之人。” 相宜沉默半响,将手中的那碗放下,看向温孤祝余。 ‘谢郎,你先把药喝了,若是还没有效果,我明日天亮便再去找那个大夫。’ “我只有你了。” 她抿唇,“姜夫人想利用我骗取前夫人的嫁妆,是怕事情败露,所以才想着杀人灭口。” 温孤祝余见相宜伤心,伸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没关系,我们明日就离开冀州。” “等我病好后,我带你回燕州,与你拜堂成亲。” “只要是你手里有证据,我定要带你重回燕京,给我们死去的妹妹报仇。” 相宜看着已经这个样子的温孤祝余,还在为她的事情操心,顿时感动不已。 烛火之下,她细心的给温孤祝余擦拭好身子,便将烛火吹灭,在温孤祝余身旁躺下。 夜半,窗外冷雨淋沥而下,一股凉风从窗口偷偷溜进来,寒意渐渐蔓延到床榻之上。 床上的温孤祝余忍不住咳嗽几声,相宜很是心疼他,起身走到窗户前,准备将窗户关上。 夜色深浓弥漫,外面雨势渐大,她伸手过去,雨珠滴落在手腕处冰凉刺骨。 她深吸一口气,顺势将窗户关上,一个黑影从她面前一闪而过。 “啊!” 相宜吓得叫出声。 还没等到反应过来,一把锋利的长刀猛然砍下,在她的手臂留下深深的一下。 “宜儿......宜儿......” 床上的温孤祝余听到窗户前的动静,下意识的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忍着疼痛,撑着身子,就见到相宜手臂鲜血直流。 黑衣人持着明晃晃的刀一步步的紧逼,那双漆黑的眼睛,相宜认得,正是给温孤祝余治疗的大夫。 她全身颤抖,步步往后退,直到退到温孤祝余床前,“噗通”一声的跪下,开始求饶。 “求求你,别杀我,真的求求你别杀我。” “钱财不都给你们骗去了吗?还想要怎么样!” 黑衣人满手鲜血,手握长刀,语气冰冷,“你不死,夫人又如何能安心?” “今日,你们两个人都必须得死!” “咻”一声。 长刀猛然砍下,相宜被吓得叫出声。 霎那间,温孤祝余猛地扑过去,就听到利刃插进血肉,那声音像是崩断的一根琴弦在自己耳旁炸开。 她以为自己就这样死了,却感受到自己身上压着一个沉重的身体。 还能隐隐闻到浓浓的血腥味,混杂着淡淡的香味,是温孤祝余的。 温孤祝余口吐鲜血,满眼温柔的看着她。 “宜......儿......” 后背上,素白的衣衫瞬间被染红。 相宜顿时知道,是他为自己挡下了这一刀。 “宜儿......” 相宜震惊道:“谢郎!你不能死,你千万不能死......” “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 她将温孤祝余抱在怀里,紧捂住他鲜血直流的背部,嘶心竭力的对着面前的黑衣人吼道:“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 “你们杀了我妹妹,如今又不放过我的谢郎,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你们如此的对我!” “到底你们还想要怎么样?” 铺天盖地的哭喊声响彻整个客栈。 面前的黑衣人扭扭脖子,冷笑一声,“要怪,就怪你贪心,你一日不死,姜夫人便一日不安。” 第59章假死脱身 长刀猛然挥下,温孤祝余再度翻身,将相宜护在身下。 “谢郎......谢郎......” 相宜凄惨的哭喊声,瞬间引来客栈的老板,紧接着陆陆续续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 “发生了何事?”客栈老板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黑衣人见势,猛地从侧面窗户跳出去,消失在黑夜中。 血腥味充斥着房内,相宜将血淋淋的温孤祝余抱在怀里。 此刻的温孤祝余,后背上鲜血染得通红,颤抖的伸了伸手。 冰冷的手指扶在相宜的脸上,他眼眸泛起泪光,苦笑道:“宜儿,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情,我要食言了。” “若是有来世,我定要先遇到你,先娶你为妻,与你携手共度一生,再不踏进燕京一步。” “我死后,无需送我回燕州,就将我的尸体埋在冀州的那棵你喜欢的梨花树下。” “来年梨花花开,就是我回来看你了。” “宜儿,定要为我报仇,姜家夫人......” 低得只有几成的声音落下,温孤祝余疲倦的闭上了双眼。 房间里的相宜抱着他的“尸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死?“ “为什么?我的谢郎啊!” ”姜夫人,你为什么要这样!” 忽而惊雷一声,雷雨的沙沙声将窗户吹得嘎吱作响。 店老板叹气道:“姑娘,人死了,世事无常,报官吧。” “真是倒霉啊。” 相宜抱着温孤祝余的尸体痛哭,压抑在心底许久的哀伤与痛苦喷涌而出。 “镇远侯府......” “姜夫人,哪怕我相宜做鬼也不和放过你的。” 下半夜,惊雷停了,只剩下淅淅沥沥的小雨。 房间里的血气浓重,相宜不敢报官,她知道报官无用。 她看着怀里的人,垂下的眸子里升起一抹恨意。 原以为能和温孤祝余携手共度余生,他却为了她殒命。 相宜满身鲜血的让人将温孤祝余抬到城郊外的密林之中,让人找来棺材,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放在棺材里,又将温孤余的尸体放在里面,埋在一棵梨花树下。 那棵梨花树,是她和温孤祝余来了冀州后,她出门看到的。 她每日都折一支送给他。 梨花又是那样的高。 相宜跪在坟头前,生无可恋。 “谢郎,我定会不汝之命,为你报仇。” 一杯冷酒下肚,相宜不顾手臂上的鲜血,上了一辆马车,直奔着燕京去。 躲在林子暗处的一行人见相宜上了马车,往燕京的方向而去,才从夜色中走了出来。 几人连忙将埋在梨花树下的温孤祝余刨了出来。 “快点快点,别把温孤公子憋死了。” 几人手上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将棺材挖了出来。 棺材揭开,温孤祝余静静的躺在棺材里,面色苍白。 午时将人扶起来,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转头看向身旁的姜止。 “王妃,温孤公子怎么没气息啊。” 姜止走过去,蹲下身子,将要手中的一杯水喂进他嘴里。 “等个片刻,他提前吃了我的药。” 果然,不到片刻,众人才听到温孤祝余的声音。 午时问道:“温孤公子,你感觉怎么样?” 温孤祝余缓缓睁开眼,抬眸看见一张精致小巧的脸。 他大口着喘息,缓缓站起来,唇角微微勾起,看向姜止,“小姐之行独到,令在下佩服。” 姜止笑道:“戏不做真,怎么能让人入戏呢?” “温孤公子也该不会入戏了吧。” 温孤祝余连忙摇头,“小姐误会了,我可对天发誓,我没有碰过她。” 姜止低头一笑,:“你碰了也无妨,你虽是我买回来的,但你对于我而言,是自由的。” “如今,你我交易也完成,我还给你奴籍,也彻底还给你自由。” “你可以乔装打扮,前往西岩城,去接你妹妹。” 温孤祝余忍住心中雀跃,目光落在姜止手中的奴籍上。 他将那张奴籍拿到手中,抬眸看向姜止,转而“噗通”一声跪下。 “小姐的大恩大德,我温孤祝余来日定相报。” 姜止垂眸看向他,视线落在他被血染得有些红的后背上。 虽然是轻伤,却也让人有些心疼。 她从袖口中拿出一袋银子,递到温孤祝余手上。 “我母亲的嫁妆也拿回来了,也谢谢你这一个月陪我演这出戏,这银子你拿着,路上用。” 温孤祝余接过银子,感激道:“谢小姐。” 姜止抿了抿唇,“温孤公子,我有些好奇,燕京都的凉王好像认识你。” “燕京都的凉王顾莨?” 姜止点头:“嗯,你可知他找你所为何事?” 温孤祝余低头叹了口气,“定是跟我大伯的死有关。” “我们温孤家惨遭灭门,活下来的只有我和妹妹两人。” “在天子脚下,哪有什么错,一颗灰尘落下,世上便也多了个乱世孤儿。” “她年纪小,我只想要带着她过与世无争的日子。” 他垂眸看向姜止,虽是个小姑娘,但她眼里的心思缜密得不像是个小姑娘。 至少,在骗相宜这件事上,姜止想得很周全,就连相宜的初恋,乃至一系列的特性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他笑道:“小姐大致是世家贵女,怕是也能体验到燕京的险恶。” 姜止唇角笑漪轻牵。 “自然,温孤公子,愿你旦逢良辰,顺颂时宜。” 温孤祝余拱手道:“温孤祝余,也愿小姐景星庆云,抬头见喜。” 看着温孤祝余消失在无边夜色中的背影,姜止的一颗心终于是沉静了下来。 午时等人将挖出来的棺材重新盖上,又将坟墓恢复到刚才的模样,才走到姜止面前。 “王妃,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恐怕燕京又会不太平。” “相宜这次付出真心,恐怕是公子也有些舍不得。” 姜止看着面前寂静的密林,她笑道:“相宜于我哥哥而言,只不过是逢场作戏。” “我哥哥为了她心甘情愿,她不是照样没动心,还爱上温孤祝余。” “哼” “本就是作戏人,何来入戏一说。” 第60章收到请帖 凉王府的仰止院。 书案前,男人放下手中的信,倚靠在椅子上看着清怀,悠悠道:“如此的大费周章,就是为了拿回母亲的嫁妆。” “竟然还给温孤祝余放走了,差点就坏了本王的计划。” 清怀站在顾莨身旁,将另一封信递到了他手上。 “殿下,那这温孤祝余?” 顾莨道:“把他追回来。” “是,殿下。” 清怀继续道:“殿下,王妃,这般属实是难测。” “这温孤祝余的一言一行都是为相宜量身定做,就连假死也是。” “可明明王妃也就才十六七岁。” 顾莨偏头,一字一顿道:“姜,止。” 顾莨拿起桌上的茶杯,随意的把玩,只是刻丝团花纹朝服,腰际一条黑色绣金腰封,却衬得贵气。 他沉声道:“与顾沅暗通的那几位将领,可还满意啊?” “前些日子,还在军中嚷嚷着不公平,如今也渐渐妥协了。”清怀道。 “殿下将原本属于一个将领的职位,分为两个人任职,表面上是为他们分忧,实则是为了分权。” “殿下,你为何对他们手下留情?” 顾莨搁下茶盏,解释道:“白虎军跟随本王多年,若是本王将那几人杀了,岂不是说本王残暴,不念旧情?” “反而让本王失了军心。” “提拔得力的人,再徐徐图之。” “他们也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本王的用意。” “金钱自然是无法收买豪杰,但权势可以。若是军中再有人闹事,任着他闹,闹大了,直接砍了便好,以儆效尤。” “是,殿下。” —— 一大早,就见到午时步伐轻快的进了姜止的屋子。 午时从身后拿出一张请帖,递到姜止面前,“王妃,这是长公主府送来的。” 姜止打开它,只见一枝海棠跃然纸上。 墨痕虽是版印,却是栩栩如生,如此想来这原稿定是不凡。 姜止看完请帖上的内容,沉默片刻,看着午时问道:“殿下在哪?” 午时微蹙眉,”好像在书房。“ 姜止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她一进门。 熹微的暖光从轩窗中洒落进来,落在了顾莨身上,为他镀上了一轮氤氲的光晕。 今日的顾莨身着纯白儒衫,他如玉的指节环着书,手背的骨相清晰纤长,姿势依旧的优雅且礼数周全。 此时的顾莨脸上带着些眉清目秀,可比平时堵她时看着顺眼多了。 “过来。” 姜止轻扫了一眼,往他身边而去。 顾莨朝着旁边瞥了一眼,指尖随意地敲了敲桌面,声线低沉问:“研磨。” 她眸色一沉,缓缓上前,坐在他身边,他用的是上好的贡墨,拿到手中便能闻到香味。 姜止动作形如流水,从容地为他研好了墨。 顾莨眸色暗沉,盯着她凝白的侧脸,朝她伸出手。 姜止知道,他在等自己给他取笔蘸墨。 姜止想了想,有条不紊地从笔架上取出一支最打眼的鎏金笔杆灰毫,仔细润过墨后,放入顾莨手中。 顾莨看了看手中的笔,目光一凝,原是温和的面变得冷如寒冰道:“换成那支象牙杆狼毫。” 那支象牙杆狼毫是顾莨用惯的,他习惯行书,这支最宜他书写的。 屋内安静了下来。 见他转眼,姜止说出今日的来意,“我收到了长公主的请帖。” 顾莨抬眸,“春日宴会?” 姜止挑眉,“殿下知道?” 顾莨道:“春日宴会每年都有,算时间正好到了时候。” “以往凉王府没有女眷,如今多了个你,以后各家的帖子不会少。” 前世,她就是在长公主的春日宴上中了计,这次又会有何变故? “可何需要避讳之处?”姜止问。 “随你高兴。”顾莨道,“你有凉王妃的身份,寻常人不敢欺负你。” 姜止打趣,“若是遇到不怕我这个身份的人怎么办?” “你连太后的人都敢惹,还会怕谁?”顾莨反问。 姜止望着眼前的人,眨了眨眼,“殿下莫不是没把自己算进去。” 她不等顾莨作答:“关于春日宴我有些疑惑。” 姜止面上露出认真的神情。 “我对长公主不大熟悉,春日宴上又有哪些需要注意的。” 顾莨向她伸手,“请帖可带过来了。” 姜止将那封请帖从怀中拿出,“这只海棠花笔法精妙,想来也是个大师所绘。” 顾莨微微一笑,“长公主的驸马是秦起。” 姜止微微蹙眉,这名字是有几分的耳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所听过。 顾莨又道:“别号‘玉尘居士。’” “原来是他。” 姜止终于想起来他,这‘玉尘居士’书画双绝,他在先帝在时是最年轻的探花郎。 顾莨点点头,“他这一生,唯一的败笔便是尚了长公主。” “可我听说是先帝赐婚?”姜止在脑海中努力回想着前世听到的些许。 顾莨垂眸看她,似笑非笑,“不,是他主动向先帝求取。” 姜止心中好奇,努力克制住,“长公主的请帖上带着驸马画的花,可见他们的感情着实是不错。” 有所规定,驸马不得入朝为官,或许在旁人看来是种遗憾,对于当事人而言倒也未必。 顾莨看着手中的请帖,“春海棠,夏菡萏,秋茉莉,冬玉兰,长公主喜欢这四样花,便有人年年为她画。” “所以,这是按照四季来的宴席名称?”姜止想着这宴席的名称,想来后面还会有夏日,秋日,冬日。 “若是你跟她相处得好,四季都少不了你的。” “她是个爱热闹之人?” 顾莨道:“她是皇帝的妹妹,也是先帝最小的孩子,唯一的女儿,自幼是受着万千宠爱长大。” “她与驸马成婚后,不问政事,偶尔打听下八卦,逍遥自在。” 姜止沉默半响,又道:“殿下与长公主关系如何?” 那位是顾莨的姑姑,皇家的交情错综复杂,问清楚点总归还是好的。 “来往不多,你当做家宴请就是。”顾莨不带任何情绪道。 她的眼角压住了眼底的潋滟光华。 第61章春日宴会 “到时候人很多,她不一定会注意到你。“顾莨道。 到了设宴那天,姜止来到宴会场地,发现顾莨说得果然没错。 这里四处可见结伴而行的佳人,美人云集,环肥燕瘦,一时让人有些目不暇接。 但是她记得,前世长公主的春日宴会是在府中举办,今生却有所不同。 姜止眸中微阔。 随着引路的丫鬟前往座宴席。 设宴之处于京都郊外的一处山谷处,春风飘荡,海棠遍野,红白相映,小溪潺潺,膝下踏着矮桥,踏过矮桥便到了场中, 场内绵软的草地上铺着厚厚的牛皮毡,账上放着矮及,脊旁有蒲扇。 这里的矮及有是三十余张,姜止落座时,席间已经到了不少女眷。 ”止止!“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止回眸,原来是表姐。 “表姐你也来了。”姜止道。 “对啊,我本是不想来的,但我听说你去了,我便也来了。”陆念秋歪头道。 姜止低头一笑。 姜止的桌位靠前,又是生面孔,人群中引发不少猜测的声音。 “那位难道就是凉王妃?” “我看着像,我见过她。” “就是她,上次在镇远侯二女儿及笄礼上,我见过她。” “这位瞧着娇娇弱弱的,没想到真的能把凉王拿下。” 有人嘻嘻一笑,“可不是嘛,我听说凉王的催妆诗是他亲口念的。” “这不能吧,皇家的催妆诗都是人代念的,况且,凉王那性子怎么可能自己念。” “我骗你做什么,我姺姤亲眼看到的。” “哎哎,我听说你那姺姤还给凉王写过情书?” “乱说什么!” “你瞧你们说的,那凉王生得样貌好,年少时谁还没有动过春心,随波逐流罢了。” “这凉王妃生的倒是绝色,就是看着不太好生养,差点意思。” “你这瞎哪门子的心,照我说,把人圈在自己怀中才好,别到时候人跟谁跑了都不知道。” “行啦,你们怎么越说越过分,小声些,长公主就快要来了。” 贵妇们的窃窃私语,姜止坐在前面隐约能听到几耳,似乎都和自己有关,只是听不大清楚。 没想到陆念秋听得倒是起劲,碰了碰姜止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姜止目光一顿,没想到她们连自己生不生孩子都关心上了。 一位衣着华贵妇人从场外款款而来。 妇人身后拥簇着十来个侍婢,犹如众星拱月一般,将她送入主座。 见到这幅排场,有客人悄悄对身边的人道:“母亲,我听说长公主这身的穿花长裙,是帛衣客派了十个绣娘,整整花了一个月才绣好的,价值万金呐。” “无事,若是雪儿喜欢,我们也去定做。” “谢谢母亲。” 姜止抬眼望去,原来是乔夫人和乔漓需。 说话间,主座位上的人已经抬眼望来。 “乔夫人,乔小姐,你们在聊些什么呢?这般的欢喜。” 在场的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发话的长公主引了过去。 她一头青死如瀑,高盘成丛髻,四支金凤镂花长簪分置左右,侧边点缀硕大金铛,发饰压不住她的眉眼含情,顾盼神飞,逼人的美艳。 看着这般的绝色,姜止顿时明白驸马秦起为何不要官途,也要向先帝求娶佳人。 就冲着这张脸,也少有男的不为之心动。 长公主脸上快速掠过一抹温柔,朝着乔夫人和乔漓雪发问。 乔夫人面色一僵,拉着乔漓雪施礼,笑道:“长公主风华绝代,仪态万方,小女看呆了,止不住的夸赞。” 长公主轻笑一声,“乔小姐天真浪漫,本宫实在是羡慕。” 乔漓雪听不出来她这话是贬褒,只能陪笑,“不敢当长公主的称赞。” 长公主又笑了笑,对乔漓雪道:“乔小姐也到了婚嫁之年,这衣服用料倒是好,只是也是过艳了些,女人家还是要细心点的。。” 乔漓雪听到长公主亲口对她说话,又惊又喜,回道:“长公主教训得是,雪儿记下了。” 长公主点点头,“来人,赏忠靖侯府上软烟罗三匹,月华锦四匹,白玉耳环一对。” 她一句话,便有宫人应下,很快将赏赐捧了过来。 乔漓雪面露喜色的随乔夫人一同向长公主行礼谢恩。 长公主道:“别的倒也罢了,只是这月华锦是新出的款式,乔小姐拿去做身新衣裳,便也不用羡慕了谁。” 乔漓雪勉勉强强回以一笑,落眼与乔夫人相识一笑。 长公主眸色流转,扫视了一圈,望向姜止。 “她便是凉王妃?”她问在旁的女官。 得到肯定答复后,她朝姜止浅浅一笑,“凉王身边一直缺个可人儿照料,如今凉王身边也有人相伴,让本宫和陛下也放心了。” 说罢,又叫人拿了赏赐。 姜止起身谢过,“殿下待我极好的,请长公主放心。” 长公主冲她一笑,“你们就是爱说些哄我的话,他是什么样子,难道本宫还不知道嘛。” 姜止面上笑意不减,但没有出声。 长公主看着她,“这桩婚事虽是陛下所赐,倒也是他亲自求来的,本宫还在想,这京中何时出了个凉王看得上的女子,今日既然见了,本宫便赠你一句话。” 姜止微微低头,“请长公主明示。” 长公主道:“举案齐眉,与虎谋皮,落子无悔。” 姜止心中一愣。 长公主忽又扬唇,“哎,瞧我,光顾着跟你说话,都冷落了那么多的宾客,来人,传膳。” 一声令下,一道道佳肴送入场中。 姜止眼尖,瞥见一盘折根子拌香菜送上了长公主的案桌。 这道菜并未出现在宾客当中,猜测是这类菜肴口味独特,不得众人欢喜。 姜止低头,夹起碗里的凉菜,她是没想到在长公主的宴席上,也会出现这样的市井吃食。 “长公主的口味也是独特。” 晨曦在旁为她布菜,低语道:“没想到她喜欢吃的是市井小吃。” 她擅长厨艺,本能就爱观察别人的口味。 刚才她偷看了几眼,长公主面前的几道大菜没怎么动过,倒是那些街边常见的食物用了不少。 “别看了。”姜止低声提醒道。 忽然,远处响起嘈杂的声音,随着,就有奔跑的声音丛山谷中袭来。 第62章临危不惧 长公主放下银筷。 她示意身旁的女官,“去看发生了什么。” 片刻后,女官折回。 她低声禀报,“长公主,外面来的人是金吾卫。” “说是青州的灾民不受管制,四处流动,金吾卫正好在这边巡逻。” 他们知道长公主在此处,特地留了几个人在这守着,其余人马一会儿就撤走。 长公主疑惑,“青州灾民?前几日不是已经拨款了,怎么还有不受管制的?” “说是这次来的灾民有近乎千万户,一时半会儿理不顺也是常有的。”女官解释道。 长公主冷哼一声,“户部加上大理寺那么多人,都办不好一件事。” 女官赔笑,“治理的人越多,做事就要越讲究。” 长公主挥手道:“好了,让侍卫们都打起精神来,今日的宾客众多,小心冲撞了谁。” 她与女官在上面小声的交谈,宴席中的夫人小姐不知她们都在讲什么,听着外面嘈杂了一阵之后又安静了,许多人脸上充斥着好奇之色。 乔漓雪悄悄问乔夫人,“母亲,“ “外面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乔夫人解释道:“慎言,长公主銮驾在此,没人敢做什么的。” “可我就是听到有人在外面嚷嚷。”乔漓雪朝着身后扭头。 “你瞧,那边聚了一群侍卫。” “把头转过来,”柳氏扯了她一下。 “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跟我们没关系,小心别惹祸上身了,别忘了你爹出门前交代了你什么。” 乔漓雪不情愿的低下头,撇撇嘴道:“不给爹爹惹麻烦。” 乔夫人无奈笑了笑,摸摸乔漓雪的头。 晨曦端着漱口的茶碗过来,递给姜止,“王妃,需要我出去看一眼吗?” 姜止用茶水漱了口,拿出帕子按按嘴角,“不用。” 这里各家的随从和侍卫加起来上百人,就算有什么状况也出不了大事。 “诸位若用完午膳,可去后面的帐篷歇息。”长公主府的女官出面道。 “如今日头正晒着,待热气下去些,再出来踏青也不迟。” 宴会场地的北面一片翠绿,被阳光一照,像是刷了一层金粉,各家的帐篷就在岸边。 晨曦端着一壶茶水刚到帐篷边上,就听到一声尖叫。 “救命!” 乔漓雪跌跌撞撞从一旁的帐篷里跑出来。 她脚刚踏出帐篷,就被抓住肩膀又拖了回去。 “啊!”帐篷里再次响起乔漓雪的嘶喊。 “救命......咳......” 晨曦当机立断,转头便要去找姜止。 她才刚到门口,忽然一阵风过来。 她偏头躲过,手中的一壶水掉落。 一个麻衣男人用胳膊勒住乔漓雪的脖子,从腰间拔出一把刀,对着晨曦。 乔漓雪面色惨白,话被勒得说不出来话。 “别过来!” “要是敢再过来,我捅死她!”男人狠道。 晨曦的手微微颤抖。 男人见她不肯后退,再次喊道:“退出去!” 男人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举刀就要刺下。 “晨曦,退。” 帐外传来清晰的女声。 男人瞥见门口的光影,一个身着晴蓝色衣裳的女子出现在视线里。 “滚开!”男人挥刀为威胁。 姜止站在离帐篷三步开外的地方,“你若是在这里伤了人,这里的侍卫众多,你就不怕再也跑不出去?” 男人箍着乔漓雪,朝后挪了几步,喊道:“只要你们放了我,我就放了她!” 姜止扫了眼帐内,只见到室内东西散落一地,乔夫人和丫鬟环伏在榻脚边。 “我为何信你?”她开口道。 男人死死勒住乔漓雪的胳膊,“你别管我是谁,你们要是想要她活命,就放我出去。” 姜止沉声提醒,“她都快没气了,小心点勒。” 男人垂眸看了眼,见乔漓雪果真是被他勒得奄奄一息,赶紧换手,重新把刀架在姜鸾的脖子上。 “叫你们能喊得动人的人来!” 姜止叹了口气,“有我在这,哪里还需要别人。” 男人眼睛微眯,警惕的盯着她。 姜止仰仰头,“我是凉王妃,只要你答应我不伤她,我就可以放你走。” 男人冷笑了下,“你是王妃又如何?我知道长公主在这,你再大能比长公主大吗?” 姜止面不改色,“既然知道长公主在此,你还敢闯进来,难道是想行刺长公主?” “我没有!”男人一口否认。 “那你躲在这里做什么?行刺皇亲贵族和偷东西可是两种罪名。”姜止道。 男人眼神躲闪,“我没有偷东西,我是青州灾民,只是昨晚一直呆在这里,没能出去,没想到今日长公主在此设宴,我便躲起来,吃点东西罢了。” 姜止问,“你既然是灾民,为何会多躲在这里来?” “那些金吾卫要抓我们去做苦力。”男人道。 “户部与大理石奉命安置青州灾民,怎么会让你们做苦力?”姜止道。 男人咬咬牙,刀往乔漓雪的脖子上一压,“少说废话,你让人给我找匹马来,只要我骑上马,我就放开她。” “你都说了是长公主的地方,我得请示了她,你刚才对我说的话,可都是真的?”姜止道。 “句句属实!” “好!”姜止转头对晨曦说,“你去过问问长公主,人家只不过是一介流民,不能让他饶了大家的兴致。” 晨曦领命离开。 男人听到她末尾的两句话,冷笑一声,“你们这些贵人,只知道踏青赏景,哪里知道百姓的苦。” 姜止道:“那的确是不知,若是你有难处,不妨说来听听看。” 男人轻蔑的看了她一眼,“说了你能懂?” “就算不懂,听听也是好的,听说青州发大水,死伤无数,你的家人可跟你一起逃了出来?” “我没有家人。”男人道。 “那你逃到京都来,想来也是不容易。” “那自然是。” “你难道就没想过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吗?”姜止问。 男人冷脸回答,“反正只要你放了我,我自然就会安顿。” 姜止看着他身上穿的麻衣,“你有钱吗?没钱怎么安顿?” 男人咧嘴,“怎么,你要给我钱?” 姜止轻叹口气,“我自小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常常吃不饱饭,甚至还需要考虑到性命之忧。” “现在长大了,有作为了,见到流离失所之人,我便向想起从前的自己,所以也时常会私下安顿他们。” 男人打量她一眼,“你倒也是个可怜人。” 第63章长公主帅 这时,晨曦带着两名侍卫走回来。 “王妃,长公主说只要不伤着人,就按王妃的意思办,不过,得让侍卫跟着他。” “不行!”男人喊道。 “不许让侍卫跟着我!若是他们跟着我,保不齐会做出什么!” 姜止佯装露出难为的神色,“可我们得保证乔小姐的安全呐。” “你让他们全部卸下武器,在我上马之前,离我至少二十步。” 姜止转头看向两名侍卫,神色闪烁,“要不......按照他说的办?” 两名侍卫相视一眼,明白意思,犹豫着没有做出动作。 男人死死的盯着他们,握紧了手里的刀。 突然,一阵风瞬过。 男人觉得后背一痛,身体的半个肩膀都感觉麻木。 一枚锋利的箭头从他的左肩穿出。 男人手里的刀当啷掉在地上。 姜止唇角勾起。 不用等她发话,两名侍卫冲进帐篷将男人一脚踢翻,直接捆了起来。 乔漓雪捂着脖子瞬间瘫软在地上,满眼泪花的全身颤抖。 晨曦走过去,探了探趴在地上两人的鼻息,回头冲姜止道:“他们没死。” 姜止点点头。 女官缓缓走过来,“凉王妃,没事吧?” “无事。这位是?”姜止瞥了眼过来的大夫。 “乔小姐受到歹人挟持,需要服用些安神之物,以至安稳情绪。”女官解释道。 女官朝旁一伸手,“凉王妃,还请去长公主那边叙话。” 姜止沿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长公主身着戎装,肩上的锦缎披风飘逸在风中,手拿长弓,风姿婉约,脚踏在帐篷后右上方的草坡上。 午时快步过来迎接姜止。 她两眼冒光,面上满是惊喜。 “王妃,长公主的箭法真的好好啊,她拉开弓“咻”的那一射!简直了!” 小丫头尽管压低了声音,但是还是难掩兴奋,”简直帅呆了,威风极了!” 姜止含笑看她,“大庭广众,注意分寸。” 午时支支吾吾了几声,陪着姜止走上草坡。 姜止朝着长公主行了一礼。 她的确没想到这支箭是长公主射的。 她只是偷偷告诉晨曦,那个男人身后的方位有个破绽,若是长公主的侍卫中会有擅长射箭之人便可一试。 只是这个方法很是冒险,帐外之人离方位不近,看不清人,只凭借着晨曦口中所描述的方位。 “乔夫人他们可好?”长公主将手里的长弓交给身后的奴婢。 “没事。”姜止道。 “乔夫人和丫鬟只是昏迷了过去,但是还是有些气息,只是乔小姐许是受到了惊吓,大夫正在诊治。” “你呢?”长公主注视着她。 姜止笑了笑,“我一直在帐篷外。” “你不怕那歹人一并将你挟持了?”长公主问。 “我看过帐内,歹人并无同伙,他既然已经挟持了乔小姐,便顾不及我。” 长公主语速缓慢道:“你胆子果然很大。” “听说过那么多关于你的传闻,一点倒是眼见为实了。” 姜止微微笑道:“长公主想知道些什么?可以直接问我。” 长公主朗声一笑,“你倒是爽快,不过,你也不是个老实的。” 姜止目光闪烁,面不改色。 长公主瞧了她一眼的神情,“你看,你们这些人,心里想着一套,嘴里说的又是一套,都不知道那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她红唇半扬起,似笑非笑的神情。 姜止微微低头,没有接话。 “罢了,”长公主道。 “今日也是多亏有你,一会我要进宫面圣,你先回凉王府吧。” 乔家二人毕竟是在她的宴席上出的事,眼下她也没有了游玩的心思,便索性遣散宾客,让她们自行离开了。 姜止回到王府,见到顾莨。 “殿下可曾见过长公主的箭术?” 顾莨抬眼,“发生了何事?” 姜止回道:“今日有歹人潜入会场,躲在乔夫人的帐篷里,乔漓雪受到了惊吓,现在应该在府里休息。” “怪不得你那么早就回来了。” “你受到了何牵连?”顾莨又问。 姜止疑惑,“殿下为何这样问?” 自成婚后,他眼前的这位女子,倒是十分遵守她的约法三章,家也不常回,回去也是大半夜。 除此之外,她还时常坏自己的好事。 “说吧,你做了什么?”顾莨的口气像笃定了她一定会做某些事一样。 姜止浅淡一笑,“殿下竟这般质疑我?” 她的语气轻快,显然是在开玩笑。 顾莨拖着尾音,慢悠悠地说:“以你的胆量,怕不是帮了长公主什么忙?” 姜止这下是真的有几分惊讶。 “原来在殿下心中,我竟然是如此的厉害。” 话音刚落,她是一怔。 这句话,好似在很久的以前,她也说过一样的话。 但是她记不清是对着谁说过了。 她摇摇头道:“也没做什么,就是在乔漓雪被挟持作为人质的时候,与歹徒闲聊了几句,替长公主拖住他。” 顾莨没有说话。 他直视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半响才道:“我送你的那把匕首还是随身带着吧。” 姜止回以疑惑的眼神。 顾莨慢条斯理道:“怕你下次被人挟持的时候,我不在,你还能救自己。” 姜止垂眸。 御书房里。 长公主声泪俱下,对着皇帝一顿控诉。 “金吾卫不是号称每日巡查的吗?居然连一个小小的贱人都发现不了!” 皇帝示意太监递过来一把椅子。 “皇妹莫急,你先坐下来。” “坐下来再与朕慢慢说。” 长公主拿着手绢抹了两下眼睛,“往年我的春日宴会都在府里办,今年想要个新奇的,便设在山谷,却不曾想出现了这等的差池。” “这怎么能不让我心急?”长公主着急道。 “况且那忠靖侯是你的肱股之臣,今日遭罪的是他的结发妻子,一个是他唯一的女儿,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好歹,这让我拿什么脸面来见你呐。” 皇帝让太监送来一杯热茶,放在她手边,“此事也并非你有意为之,若是非要追究,也是金吾卫没有尽责之因。” 第64章人生如戏 长公主红着眼睛道:“你这话可万不能让别人听了去,” “你是一国之君,一碗水自然是要端平的,金吾卫是没有尽到巡查之责,但宴会的守卫都是我的人,真的要轮起来,我府里的人那些都该打死的。” 皇帝沉下脸,“何必闹那么大?你啊,还是不知道燕京那些人是怎么编排你的了?” 长公主不屑一笑,“不过是嫉妒我是皇家出身罢了。” “你是皇帝,他们自然不敢拿你说事,那便只剩下我这个妹妹,除了说我嚣张跋扈,克死四任丈夫,他们还会说什么?” “皇妹,”皇帝轻斥一声。 “你如今与驸马琴瑟和鸣,也莫要再提起往事。” 长公主神色微动,甩甩手绢,“反正我是无所谓我的名声,坏也坏得差不多了,但是我可不能连累你的名声,我这次过来,是想要请你下诏罚我一通的。” 皇帝哭笑不得,“朕罚你做什么?” 长公主突然眼睛一亮,“君之道,方为恩罚并施。” “他的家眷在我那里受了无妄之灾,即便他再怎么效忠于你,也难保他心里不会有忌讳。” “他敢!” 长公主耷拉着脸,略带娇气道:“我也当然也不是真的想被罚,我主动领罚,他不用哭到你面前了,你也不用为难。” 皇帝低头,“你是长公主,他是臣子,哪有皇家迁就臣子的” “陛下,我也是臣子啊。”长公主坚持道。 “我每日游手好闲,于陛下而言,没什么用处,但他不一样,他在朝中为陛下鞍前马后,这样的人,莫不要亏待。” “况且,现在太子之位不也还没立,也好看看他们会站哪一边。” 皇帝沉思半响,“哎,皇妹总是替朕着想,实在是朕愧对你。” “陛下,话当然不能这样说,这些年,若不是你照拂着,我也不能过得如鱼得水。“ ”若是你实在觉着亏了我,要不把罚我的俸禄换成别的给我?” 皇帝无奈一笑,“那这样说起来,皇妹倒也不吃亏了。” 长公主悠然自得道:“那谁叫我除了要养自己,还要养一个孱弱的驸马,若不是当年冲他生得好看,生气时,看着他的脸,还能消气几分,我也不会嫁给他。” 刚离了御书房,就遇上楚亲王。 “皇姐这是被罚了?”楚亲王冷嘲道。 长公主白了他一眼,”与你何干?“ 话音未落,就留下个身影。 宫门还未下匙,两道圣旨就先后送出去。 一道前往忠靖侯府,一道前往长公主府。 前一道圣旨是对今日春日宴会上是对受到了惊吓的忠靖侯府家属进行慰问,并赏赐了药材钱财若干。 后一道是对长公主奢侈无度,管理不当进行了斥责,罚她四个月俸禄。 忠靖侯收到圣旨后,虽惊喜,但也心存疑惑。 他暗中让人给长公主府上送了封信,表明虽然家眷在她的宴会上受到了惊吓,但是她们运气不好,与长公主无关,自己心中无半点怨念。 又写了封信,与璟王道明情况。 写完信,他才回到院子中。 皇帝对忠靖侯府和长公主府分别发去圣旨的事情传到姜止耳中。 清怀将圣旨的内容对姜止讲完,又说:“殿下让我转告王妃,王妃今日所为并未传扬出去,,长公主不曾对陛下提起。” “我知道了,劳烦清统领转告殿下,我心中有数。” 她不想要在何人面前出风头,她只想要让前世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代价。 “王妃。”午时从外面进来。 在姜止耳边道:”相宜已经快到镇远侯府了。“ 姜止唇角一勾,”走。“ 此刻,一辆马车正缓缓往镇远侯府的方向而去。 马车稳稳的在镇远侯府门前,一个带血的手,撩开帘子。 紧接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从上面下来,她扫了眼门牌后。 “砰”一声,跪在镇远侯主府门前。 “镇远侯府夫人柳氏,同相宜骗取相宜偷取先夫人陆氏嫁妆!” “民女相宜知罪不可赦,前来给镇远侯认罪!” “镇远侯府夫人柳氏,同相宜骗取相宜偷取先夫人陆氏嫁妆!” “民女相宜知罪不可赦,前来给镇远侯认罪!” 尖锐刺耳的声音传入府中。 姜府一家子正其乐融融的共用晚膳。 还没动筷,就看见两个门房气喘吁吁的两个仆人从门外跑了进来。 “老爷,老夫人,出大事了。 “醉雨楼的相宜跪在府门前,说是来姜府认罪。” 堂内几人不淡定了。 “什么?相宜来啦? “相宜怎么来了?” 听到相宜名字的姜书樾从椅子上起身,看了眼镇远侯,便匆忙往镇远侯府门前赶去。 镇远侯眉头紧蹙,看着离开的姜书樾,下意识问道:“相宜不是和人私奔吗?怎么会来?” 下人说道:“说是因为先夫人的嫁妆,还和......” 他下意识的看了眼柳氏,“还和......夫人有关,前来姜家认罪。” 镇远侯面色瞬间冷了下来,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堂内几人见势起身都往镇远侯府门前而去。 此刻柳氏的面色十分的难看。 越是离府门近了,那尖锐刺耳的声音,不断落入众人的耳朵。 府中下人们都低头窃窃私语。 “骗取先夫人的嫁妆,还和夫人有关?” “不可能吧,夫人是护国公之女,怎么可能伙同一个青楼女子骗取先夫人的嫁妆。” “夫人掌管府中中馈,不缺银钱,怎么会连先夫人的嫁妆都骗啊。” 镇远侯率先到到府门前,就见到地上跪着一个年轻女子。 女子的手臂上被血染红,还能隐隐看到手臂上被砍出血痕,她头发凌乱不堪,眼里的恨意涌出眼底。 这时,姜止赶来,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的一幕,目光流转。 陆念秋看到姜止,连忙上前挽起她的手,”止止,你来得正好。“ “表姐,这是怎么了?”姜止小声问。 “她是相宜,她来认罪的,”陆念秋越说越小声,“说她伙同柳氏骗取姑姑的嫁妆。” 姜止眼眸阔大,“真的啊,原来柳小娘是这样的人。” 陆念秋狠狠点头。 第65章相宜大闹 镇远侯眸色微变,扭头看着眼神坚定的相宜。 “你与相宜无冤无仇,她为何陷害你,按道理来说,你们应该毫无交集才对。” 陆念秋见眼前的一幕有些奇怪,走上前将地上的那封信捡起来。 目光扫视了内容上一眼,瞬间头皮发麻。 姜止故意问,“表姐,信上写了什么?” 陆念秋摇连忙摇头道:“止止,没,没什么。” “表姐,你把信给我。”姜书樾也好奇,大步走过去,“我来看看写了什么。” 他才只看了一眼,眉头骤然一拧。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柳氏。 没想到,他恭恭敬敬的喊了多年的母亲,心思竟然如此的歹毒。 竟然想要让旁人来毁了自己的姐姐,还试图抛尸荒野。 “这......”姜书樾惊愕的看着柳氏。 柳氏见镇远侯面色气得通红,立马跪地求饶,“侯爷,若是妾身真的想要这样做,又怎么会亲自写信,让人落下把柄啊!” “上面是妾身的字迹没错,但是也可以是假的,这真不是我写的。” 她跪在地上,咬牙切齿的扫了姜止和陆念秋一眼。 她的确让人传话给相染,想要让她用她的那套方法毁了陆念秋,但是没有传信。 为何这封信会在相染身上,还用了她的笔迹。 这其中,肯定是有人搞鬼。 她看向姜止,想到之间她的种种事情,瞬间觉得后背发凉。 姜止站在门前,看着此刻跪在地上的柳氏,嘲弄的眼神划过。 她这般的跪地求饶,心里真是欢喜。 前世,柳氏让丫鬟偷了她的笔迹,意图用她的字与残暴不仁的楚亲王表达爱慕之情。 楚亲王是陛下的亲弟弟,生得倒是人模狗样,但是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他喜欢将少女的脚砍下来做成标本,供给自己观赏,也喜欢抓少女来用她们的身子来泡阴枣,用跑了的枣用来泡酒。 这楚亲王府更是一个无边地狱。 他府上的女眷更是没有一个能活着逃出去。 还好后来,她竭力在皇上面前证明,又加上自己舅父的求情,这才逃过一劫。 谁知,这柳氏竟然又想设计陆念秋嫁入楚亲王府。 谁料瑄王看上陆念秋,先楚亲王一步娶了她。 今生,她便练了他们的字迹。 相染奄奄一息被带去醉雨楼的路上,自己的人就在她上塞了这封信。 镇远侯脸上气得微微扭曲,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柳氏,怒骂道:“那你来解释一下,为何相宜会认识你身边的丫鬟?” “人呢?” 镇远侯话音刚落,几个侍卫就将柳氏的贴身丫鬟带了出来。 春茗出了府门,看到跪在地上的柳氏,又看到跪在地上的相宜,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立马跪在地上,哭道:“老爷,夫人是被冤枉的,夫人怎么会和相宜认识啊,老爷。” “这相宜定是陷害夫人的。“ “夫人在侯府多年,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老爷莫要受了青楼妓女的挑拨。” 相宜咬着发白的唇,满脸怨恨的看着春茗,拔高了音量道:“事到如今,还不承认吗?两条人命,你们又该如何解释?” “如今的我,失了妹妹,又失了爱人,孑然一身,没什么好在乎的。” “大不了我们大家一起去死!” 她从袖口中,又拿出几张纸条来。 这些纸条被折皱得不成样子,但上面的字迹依稀能看得清楚。 “这些,便是姜夫人让我骗取姜书樾的证据,她的丫鬟让我看了后销毁。” 可我怕引火上身,被杀人灭口,便私自保留了下来。” 那些小纸条一张张递在镇远侯的手上,镇远侯颤抖着双手接过。 他不敢相信,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居然如此的毒蝎心肠。 一张张小纸条打开。 “父亲,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母亲会这样,母亲在我们侯府那么多年,所作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母亲是不会做出这等事情出来的。” 原本跪在地上的姜书樾想要将那些纸条拿起来看。 却听到相宜的苦笑讽刺的声音,“姜书樾啊,姜书樾,你真是蠢得可怜,你真是蠢到都可以怀疑你脑子的问题了。” “旁人要害你,你还口口声声的喊人母亲,你真是蠢啊。” “若非是我念及你对我一往情深,恐怕你早就下了牢狱。” “你说什么?”姜书樾骤然转身,不可思议的看着相宜。 “相宜,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下牢狱?” 相宜冷笑道:“你的好母亲,以我妹妹的性命威胁我,让我故意引导你与人争风吃醋,把人打伤,你说她能是什么意图,你怎么就是这样的蠢?” “这,这怎么......”姜书樾愣在原地,还在思考相宜方才所说的话。 柳氏见事情暴露,伸手就要去扯镇远侯的裤脚,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侯爷,你可千万不能听相宜胡说。她都是骗人的!” “这么多年,我是最疼爱樾儿的,怎么会让人设计他?” “侯爷......你看在我们那么多年的夫妻情面上,相信妾身一次,一个青楼妓女的话不足为据的,侯爷。” 众人屏住呼吸,不敢再去镇远侯的表情。 镇远侯站在原地,气得原地发抖。 从前的那些细枝末节的记忆里,总能察觉到柳氏的不对劲。 每次姜书樾犯错误,他要责罚他时,柳氏总是去阻止他。 一副慈母的模样,有时候还将死去的陆氏扯了出来。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自己害了自己的儿子。 姜书樾不思进取,和青楼女子厮混在一起。 那么明显的陷害,他居然还不能看清楚。 他看着地上朝夕相处的女人,忽而觉得像天塌了一样,大脑一片空白。 他猛地将人拽起来,双眸猩红的看着她,“你来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纸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院子的里的丫鬟与相宜相见是巧合,可这些纸条呢?难道也是巧合吗?” “这些你到底要怎么解释?” 第66章拿出证据 “安儿。”就在这时,姜老夫人立马走了出来。 “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是啊,爹爹,母亲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姜鸾也在旁边抽泣不曾停止。 镇远侯忍下心中怒意,狠狠的将柳氏丢在地上,怒吼道:“我要休了你这毒妇!” “侯爷,侯爷,你不能休了我啊。” “侯爷!”柳氏听到要被休立马爬过去抓住镇远侯的脚不放。 “侯爷,你不能休我,妾身为你儿育女那么多年,你怎么能休了妾身?” 镇远侯用力挣脱开,恶狠狠的瞪着跪在地上的柳氏,怒吼道:“滚开!”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侍卫走了过来,将两封信递到他手里。 “老爷,这是户部侍郎和工部尚书府的家仆送来的两份信,说是让我交给您。” “一封信是关于周家公子在琳琅坊出老千的事情,一封是俞家公子在灯会遇难的事情。” 侍卫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柳氏顿时脸色惨白。 她欲起身去抢过信,却被镇远侯抢先一步。 柳氏惊慌失措道:“侯爷,侯爷......” 镇远侯将信拿在手里,双目猩红的看着柳氏,嘲讽道:“你又这番做什么?莫不是你心虚了?” “难不成这两件事情也跟你有关系?” 他压抑心中怒火,缓缓将第一封信打开,从里面拿了一封鉴别书出来,看了鉴别书上的内容,他的太阳穴有些突突的跳。 第二封信打开,只看了一眼,镇远侯就冷笑起来。 “好啊,真是好啊,好得很!” 他瞪大眼睛,大步冲到柳氏面前,猛地伸腿狠狠一脚将人踹了出去。 “你个毒妇!你是要毁我们姜家!” “母亲。”姜鸾被镇远侯的这一举动吓坏了。 她立马扑到柳氏面前,将柳氏扶起来。 “爹爹,你怎么能这样说母亲,她是你的妻子。” 镇远侯怒道:“从现在开始,她不是了!” 怒喝声传来,姜鸾抱着柳氏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镇远侯冷笑道:“你个毒妇,当真是不放过晚钟的任何一个孩子。” “樾儿在琳琅坊,工部尚书家的长子出老千,是你所为。” “户部侍郎之子,在元夕灯节上意图毒害止儿,也是你所为。” “什么?”镇远侯的话,让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可知道,当日在琳琅坊,若不是止儿及时赶到,不然樾儿就要被断双手,当日的我们又是如何的险难!” “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姜家!” “来人!将我把这个毒妇拖去内堂!谁都不许拦着!” 几个侍卫走过来,将柳氏从地上拽起来,直接压到姜府内堂。 姜府里,所有人都默默无语。 几个侍卫将柳氏扔到前堂后,柳氏院子中的丫鬟嬷嬷们,也随之被带到了前堂跪着,等着最后的审问。 姜书樾也将相宜从镇远侯府扶起来后,往镇远侯府前堂走。 刚到姜府前堂,相宜“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请大人还相宜一个清白,也给相宜一个交代,若是镇远侯府给不出一个交代,我便去报官!” “若是报官无用,我便撞死在这姜府,化作冤魂咒语你们姜家世世代代!” 相宜大口地喘气,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镇远侯此刻,气憋在胸口出不来,死死的瞪着跪在地上的人。 柳氏被吓得身体不自觉的往后倾,转而爬到镇远侯面前哭道:“侯爷,侯爷,你冤枉妾身了,侯爷!” 镇远侯冷嗤一声,将她推开。 他厉声呵斥:“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 柳氏痛哭道:“侯爷!你与我夫妻数载,难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镇远侯紧紧的握着拳头,忍着怒意闭上了眼睛,缓缓开口,“来人,把她们全部拉下去,给本侯狠狠的打,打到她们愿意说真话为止!”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紧接着,几个手持棍棒的侍卫,走过去将跪在地上的嬷嬷丫鬟拽起来,往外面走。 柳氏院子里的丫鬟拼命挣脱拽着自己的侍卫,跪着努力朝着镇远侯身旁爬去。 “老爷饶了我!求您了,饶了我!饶了我!” “我说!” 春茗跪在地上,全身颤抖的看着镇远侯,又转头看着自己身旁的柳氏。 柳氏跪在地上,扭头恶狠狠的盯着她。 “说!怕什么!我在这里!”镇远侯怒喝道。 春茗结结巴巴的开口,“是,是夫人一直让奴婢传信,递到相宜手上的。” “还让奴婢吩咐相宜,看我把信烧了,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就拿相宜的妹妹威胁她。” “相宜的妹妹相染在兰苕城害死了几个孕妇,被兰苕城的知府知道关进牢狱,本应秋后问斩,是夫人想办法将人放出来的。” “说是,相染人可以利用,若是办法弄进燕京,用她在兰苕城的手段毁了大小姐和表小姐更好。” “后来相宜拿着先夫人的嫁妆跑了,夫人怕事情败露,就派人去追杀。” 柳氏拳头猛然握紧,恶狠狠的瞪着她,猛地扑过去一耳光扇在春茗脸上。 她斥责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跟着我那么多年,居然合着一个外人,一起来陷害我!” 她是派人去追杀相宜,可去的是燕州,不是冀州。 春茗双眼通红,猛的磕头,砰砰砰的磕头声音在前堂响起。 她知道镇远侯的手段,若是她不认错,到时候她定会被碎尸万段。 她颤抖道:“老爷,老爷我不想要死,老爷,饶我一命吧。” “我真的不想死,都是夫人指使我的!” 姜书樾闭了闭眼,忽而冷笑道:“原来你就是这样的人,真是枉费我白叫了你那么多年的母亲。” “爹爹,既然这个恶毒的女人如此的心狠手辣,我们也不要放过她。” “爹!”姜鸾扑到柳氏面前,替她求情道:“爹!求求你,饶了母亲吧!” “你就看在母亲与你夫妻十几载的份上,饶了母亲,爹爹......” 第67章撕开面具 “安儿。”就在这时,姜老夫人立马走了出来。 “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是啊,爹爹,母亲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姜鸾也在旁边抽泣不曾停止。 镇远侯忍下心中怒意,狠狠的将柳氏丢在地上,怒吼道:“我要休了你这毒妇!” “侯爷,侯爷,你不能休了我啊。” “侯爷!”柳氏听到要被休立马爬过去抓住镇远侯的脚不放。 “侯爷,你不能休我,妾身为你儿育女那么多年,你怎么能休了妾身?” 镇远侯用力挣脱开,恶狠狠的瞪着跪在地上的柳氏,怒吼道:“滚开!”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侍卫走了过来,将两封信递到他手里。 “老爷,这是户部侍郎和工部尚书府的家仆送来的两份信,说是让我交给您。” “一封信是关于周家公子在琳琅坊出老千的事情,一封是俞家公子在灯会遇难的事情。” 侍卫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柳氏顿时脸色惨白。 她欲起身去抢过信,却被镇远侯抢先一步。 柳氏惊慌失措道:“侯爷,侯爷......” 镇远侯将信拿在手里,双目猩红的看着柳氏,嘲讽道:“你又这番做什么?莫不是你心虚了?” “难不成这两件事情也跟你有关系?” 他压抑心中怒火,缓缓将第一封信打开,从里面拿了一封鉴别书出来,看了鉴别书上的内容,他的太阳穴有些突突的跳。 第二封信打开,只看了一眼,镇远侯就冷笑起来。 “好啊,真是好啊,好得很!” 他瞪大眼睛,大步冲到柳氏面前,猛地伸腿狠狠一脚将人踹了出去。 “你个毒妇!你是要毁我们姜家!” “母亲。”姜鸾被镇远侯的这一举动吓坏了。 她立马扑到柳氏面前,将柳氏扶起来。 “爹爹,你怎么能这样说母亲,她是你的妻子。” 镇远侯怒道:“从现在开始,她不是了!” 怒喝声传来,姜鸾抱着柳氏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镇远侯冷笑道:“你个毒妇,当真是不放过晚钟的任何一个孩子。” “樾儿在琳琅坊,工部尚书家的长子出老千,是你所为。” “户部侍郎之子,在元夕灯节上意图毒害止儿,也是你所为。” “什么?”镇远侯的话,让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可知道,当日在琳琅坊,若不是止儿及时赶到,不然樾儿就要被断双手,当日的我们又是如何的险难!” “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姜家!” “来人!将我把这个毒妇拖去内堂!谁都不许拦着!” 几个侍卫走过来,将柳氏从地上拽起来,直接压到姜府内堂。 姜府里,所有人都默默无语。 几个侍卫将柳氏扔到前堂后,柳氏院子中的丫鬟嬷嬷们,也随之被带到了前堂跪着,等着最后的审问。 姜书樾也将相宜从镇远侯府扶起来后,往镇远侯府前堂走。 刚到姜府前堂,相宜“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请大人还相宜一个清白,也给相宜一个交代,若是镇远侯府给不出一个交代,我便去报官!” “若是报官无用,我便撞死在这姜府,化作冤魂咒语你们姜家世世代代!” 相宜大口地喘气,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镇远侯此刻,气憋在胸口出不来,死死的瞪着跪在地上的人。 柳氏被吓得身体不自觉的往后倾,转而爬到镇远侯面前哭道:“侯爷,侯爷,你冤枉妾身了,侯爷!” 镇远侯冷嗤一声,将她推开。 他厉声呵斥:“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 柳氏痛哭道:“侯爷!你与我夫妻数载,难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镇远侯紧紧的握着拳头,忍着怒意闭上了眼睛,缓缓开口,“来人,把她们全部拉下去,给本侯狠狠的打,打到她们愿意说真话为止!”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紧接着,几个手持棍棒的侍卫,走过去将跪在地上的嬷嬷丫鬟拽起来,往外面走。 柳氏院子里的丫鬟拼命挣脱拽着自己的侍卫,跪着努力朝着镇远侯身旁爬去。 “老爷饶了我!求您了,饶了我!饶了我!” “我说!” 春茗跪在地上,全身颤抖的看着镇远侯,又转头看着自己身旁的柳氏。 柳氏跪在地上,扭头恶狠狠的盯着她。 “说!怕什么!我在这里!”镇远侯怒喝道。 春茗结结巴巴的开口,“是,是夫人一直让奴婢传信,递到相宜手上的。” “还让奴婢吩咐相宜,看我把信烧了,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就拿相宜的妹妹威胁她。” “相宜的妹妹相染在兰苕城害死了几个孕妇,被兰苕城的知府知道关进牢狱,本应秋后问斩,是夫人想办法将人放出来的。” “说是,相染人可以利用,若是办法弄进燕京,用她在兰苕城的手段毁了大小姐和表小姐更好。” “后来相宜拿着先夫人的嫁妆跑了,夫人怕事情败露,就派人去追杀。” 柳氏拳头猛然握紧,恶狠狠的瞪着她,猛地扑过去一耳光扇在春茗脸上。 她斥责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跟着我那么多年,居然合着一个外人,一起来陷害我!” 她是派人去追杀相宜,可去的是燕州,不是冀州。 春茗双眼通红,猛的磕头,砰砰砰的磕头声音在前堂响起。 她知道镇远侯的手段,若是她不认错,到时候她定会被碎尸万段。 她颤抖道:“老爷,老爷我不想要死,老爷,饶我一命吧。” “我真的不想死,都是夫人指使我的!” 姜书樾闭了闭眼,忽而冷笑道:“原来你就是这样的人,真是枉费我白叫了你那么多年的母亲。” “爹爹,既然这个恶毒的女人如此的心狠手辣,我们也不要放过她。” “爹!”姜鸾扑到柳氏面前,替她求情道:“爹!求求你,饶了母亲吧!” “你就看在母亲与你夫妻十几载的份上,饶了母亲,爹爹......” 第68章顾莨心塞 “母亲也是一时糊涂罢了,饶了她吧......” “一时糊涂?”姜止的嘲讽铺陈而来。 “女儿背上克死生母的灾星名声数年。” “难道她敢说,当初将自己送去凉州真的只是为了我好吗?” ”难不成妹妹为柳氏求情,是因为你也是帮凶?“ 姜鸾立马回道:”我不是!“ 镇远侯面带怒色,看向地上的姜鸾,姜鸾立马吓得惊慌失措。 “你的好母亲,要害死你两个姐姐,还要害死你哥哥,难不成你也是这样的心思?” 姜鸾立马摇头,“爹,我没有......” 柳氏脸色惨白,爬到镇远侯腿边,伸手抓住镇远侯的腿连连求饶。 “侯爷,侯爷,你要相信妾身啊......” 话音未落,就听到镇远侯带着怒意的命令。 “来人!将这毒妇拖下去杖责五十,关到柴房不准出来!” “去通知国公府的人,将这毒妇接走,我镇远侯府容不下她。” 冷漠残忍的声音落下,柳氏忍着身体上的疼痛,爬到镇远侯脚下。 “侯爷!侯爷求求你,我求求你了,你不能休了我啊!我们可是陛下赐婚啊!侯爷!” 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柳氏被几个侍卫拖过去,紧着棍棒声响起。 天暗了下来。 镇远侯府这场戏还没有完。 柳氏被打得血肉模糊,扔在柴房里,她的贴身丫鬟春茗被赶出府。 夜色下,相宜出了镇远侯府,上了一辆马车,姜书樾追了出来。 “宜娘。” 相宜面色凝重,不看姜书樾一眼,冷声道:“如今,我接近你的目的你也知晓了。” “姜书樾,你要明白,我从未喜欢过你。” “我与你不过是逢场作戏,你我不会再有任何可能了。” “等我回去将谢郎的坟墓修好,我便回兰苕,再也不踏入燕京一步。” 姜书樾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塞给她一小袋银子。 相宜楞了一下,而后吩咐前头的马夫,头也不回的离开镇远侯府。 姜书樾盯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酸涩。 “哥。” 一声温柔的声音身后响起在,姜书樾微微扭头,就见到姜止浅浅微笑的看着他。 “哥,相宜她不喜欢燕京城,或许回兰苕是她最好的选择。” 姜书樾叹了口气,眼眶有些红,迈着步子缓缓走到姜止身旁。 本来就是破烂不堪的东西,只不过在今日彻底坍塌罢了。 柳氏的算计,相宜的逢场作戏,这些事情怎么看都自己的愚蠢。 他垂眸看着姜止,忽而觉得心酸可笑。 明明她才是自己亲妹妹,之前自己却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 自己妹妹在燕京的时候没有好好陪着她,就知道小时候跟她闹心眼,总是觉得母亲更爱她。 他眉峰一蹙,沉声道:“止儿,是哥哥对不起你,让你吃亏了。” 姜止笑看着他,眸子带了点天真的清澈,轻描淡写道:“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那承诺我件事呗。” 姜书樾笑了,”你倒也是不吃亏的。” “好,我应你。” “具体什么事情呢,我想好了告诉你。” 姜书樾笑着点点头。 忽然他灵光一现,“你三天两头的跑回娘家,你家那位居然不会怎么样?” 姜止轻咳了声,“他,他,我,我跟他说过了,今晚我回家吃个饭。” 突如其来的问话,她也只能想到这个拙劣的理由了。 她拽着姜书樾就回府。 果然,大家关心的尽头都是两口子的事。 月上三更,顾莨披着宽松的墨色长袍,盯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清怀探了探头,四处扫了一眼,”今日王妃还没回来?“ “说事。”顾莨冷漠道。 清怀道:“收到回报说,驻守北狄边境的军饷有在减少。“ 顾莨在桌边上坐下,”什么时候开始的。“ “正月十五左右。”清怀道。“兵部尚书最近身体抱恙,兵部右侍郎回家探亲,兵部大大小小事务都交给兵部左侍郎瑄王殿下打理。” 清怀往前凑了凑,“听说瑄王殿下又纳了个小妾。” 顾莨沉吟,“俸禄都不够他挥霍,竟然歪心思都打到军饷上面了。” “盯紧顾沅。” “顾愚与顾沅最是要好,既然他贪墨了军饷,那顾沅不会不行动。” 清怀告辞出门,就见到韩大夫背着个小药箱在廊下转悠。 “韩老。”清怀朝他行礼。 韩大夫扫了他一眼,”你跟殿下总算是谈完了?“ 他的口气可算不上好听,他也听习惯了,清怀赔笑道:”耽搁韩老是我不对,您快请进。“ 韩大夫淡淡应了声,昂首进了屋。 “殿下日理万机,老夫实在是不能打扰。”他朝着身旁的顾莨拱手,“但是殿下,你也不能如此不爱惜身体。” 韩大夫伸手掀开顾莨的衣袖,自从吃了小白大夫给的药丸,他手上的黑线的确不再上前了。 从北狄回来后,他的身体状况一直被宫里的人监视着。 怕他不死,但是也怕他早死。 “好了,韩老不必太在意。” 韩大夫本想张嘴反驳两句,但是看到他这幅不在意的样子,又无奈磨磨牙,“殿下,你现在好歹是已经成亲了,王妃如此的好,你难道舍得舍弃她吗?” 顾莨抓着重点听,一向挑剔的韩大夫居然也是会夸人的? “韩老怎么知道王妃好?” 他低笑一声,“自然,我可是看着王妃长大的,王妃的母亲是我的徒弟,说来,她的小字还是老夫取的。” “竹桃。好听吧?” 韩大夫一脸得意。 顾莨目光一转,“韩老果真聪慧。” “就是这孩子命苦,娘亲早早离世,那么小就被送去他乡,”韩大夫横了他一眼,“又碰上个不上心的夫君。” 顾莨低头。 说来他在凉州斗兽场的日子,可以用绝望的痛苦来形容。 他被关在笼子里,像畜生一样的活着。 他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黑暗,因为有个小女孩代替了太阳了,她用她的善良温暖着他。 “哥哥,我是被劫走的,但是我逃出来了。” “哥哥,我是不是很厉害?“ “哥哥,你快吃,这可是我历经千辛万苦得来的。” 后来,她再也没有来过,他也回到了京都。 他试图找寻她的踪迹。 终于又再次碰上了她,他以为替她解了情蛊,自以为的帮了她,殊不知这也是她的计划。 第69章国公夫人 姜止回到院中。 今日让父亲和哥哥看清楚柳氏,已经算是完成一件心事。 姜止知道,只有知道姜鸾的真实身份,才能给柳氏致命一击。 父亲与柳氏的婚姻是陛下下旨,明日,国公府的人可能会来。 若是国公夫人来了,她定会去柳氏的院子,那就要好好打探下他们的谈话了。 房间里摆了一盘棋,姜止坐在棋盘前细细打量。 当时在俞辞归身上的那罐小瓶,她拿去给九夏鉴定,才得知这是诸虫蛊,可以让人失去意识,听从对方命令,她让九夏写了鉴定书。 后又让午时将两封信件以凉王的名义分别送去给工部尚书府邸和户部侍郎府邸。 以凉王的名义送去,他们不会不信。 凉王这个头衔还是很好用的。 她伸手从桌旁拿了一颗白子下在棋盘,沉下脸,眼色狠厉,“接下来,便是你了,顾沅。” 手中的白子落下,门外忽而响起细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传午时的声音。 “王妃。” 姜止放下手中的棋子,准备从椅子上起来,就见到午时推进来。 她走到姜止身边,低声道:”王妃,这段时间,我时不时观察了姜二小姐身边的丫鬟棋韵,她一般是晚上亥时去琉璃苑的狗洞拿的信件。” “不过这些信件都是在戌时送过来的。“ 姜止抬眸,”那中间就是有段时间。“ “明日你趁机将狗洞里的信拿出来。” “我再写封信,你到时送到狗洞那边。” 午时点点头,后从袖口中将一张纸条递给姜止。 “王妃,我安排的人我前去跟踪相宜,她去冀州找人给温孤祝余修坟墓,应该过几日便会回兰苕城。” 姜止点头,将手中的信件放在烛火上销毁。 她低声道:“她今日来,便也没想着全身而退。” “相宜自己也是知道,她一介青楼女子,怎么可能让柳氏死,只不过,父亲没有追究下去,也是给了她一条生路。” 姜止拈起一颗蜜饯,“她也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将柳氏的那么多证据留下来,也是多亏了温孤祝余,让她将柳氏这么多证据供了出来。” 姜止咽了嘴里的蜜饯,眉眼冷了几分。 镇远侯府发生的事情,燕京都的高门大户都知道了,但知道的并不全面。 只知道柳氏对府中的几个孩子不好,伙同青楼女子骗取先夫人的嫁妆,让她们嗤之以鼻。 晨光清明。 镇远侯府门前停了辆马车。 几个穿戴整齐的丫鬟,扶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怒气冲冲的就往镇远侯府里走。 她就是护国公的夫人,刘氏。 刘氏一进镇远侯府,丫鬟仆人便前去禀报。 镇远侯坐在内堂,面不改色的看着怒气冲冲进来的刘氏。 桌上,放着一封他连夜写的和离书。 自己和陆氏的两个孩子被柳氏这般的赶尽杀绝,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当初是圣上赐婚,他也没办法拒绝。 先夫人陆氏也对她不错,却没想到她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残害自己的孩子。 他不是个糊涂之人,也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国公夫人进府后,姜老夫人带着一众丫鬟仆人进入内堂。 她看到镇远侯面色铁青的模样,只是冷淡开口,“你与徽之是不是有些误会?” “一个妓女的话,便能将你们镇远侯府搅拌得鸡飞狗跳,老身今日也是头一回见。” 镇远侯忍着怒意,面上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 他缓缓站起来,将那封和离书递到国公夫人手上。 “夫人既然来一趟,想来昨日的事情你也已经听说了。” “这是我写的和离书,我已经签字,你拿去给偏院的柳氏也签字吧。” “我本意是想她一封休书,如今主动提出和离,也是成全了她的脸面。” 他冷哼一声,“她若是在府上一日,我的几个孩子都不知会被祸害成什么样。” “此事我定会去给圣上解释。” “至于鸾儿,她如今已经及笄,也算是大姑娘了,嫁人之前,便养在我们镇远侯府。” 国公夫人接过和离书,面色平静的看向镇远侯。 她冷声道:“陛下那边,你就不用去了,我今晨刚从皇宫回来,你们也不用和离。” 她将那和离书当着镇远侯的面撕碎。 镇远侯怒道:“这是做什么?” 国公夫人将要撕碎的纸放在桌上。 “此事情的疑点颇多,老身不信徽之是这般歹毒之人,陛下和皇贵妃娘娘也不信。” “事情尚未搞清楚,如何能和离?如若不成,便再给她一次机会罢了。” “她做错了事情我自然也会给教训,不能光凭一个青楼女子的话,就这样和离。” 镇远侯心里窝火,批判道:“她的贴身丫鬟都招了,这难不成还有假的吗?” “春茗是从你们护国公府里带出来的的人,难不成还能背叛她?” “工部尚书府,户部侍郎家亲自送来证据,这些难道都是假的?” “让本侯再给她一次机会?简直可笑!” “若非昨日的事情暴露,我镇远侯怕是会成为整个燕京的笑柄!” 堂内众人能明显感受到镇远侯的怒意,都垂着头不敢说话。 姜止坐在椅子上,眼神闪了闪。 她知道,今日父亲和柳氏和离的事情,有些难了。 毕竟,这婚约是陛下赐的,要和离还是得顾及陛下。 而皇贵妃和璟王也要在这件事情上插一脚。 她放下手中的蜜饯,思绪万千。 国公夫人见镇远侯怒气,沉下脸来,她冷静道:“春茗即便是招了,也不能说些什么。” “你为何不好好想想,这徽之怎么会蠢到自己亲自写信到兰苕。” “当日那么巧,工部尚书府和户部侍郎家就送来证据?这难道你就不怀疑?” “陛下和娘娘昨日听了这件事情也认为此事的疑点颇多。” “老身今日前来,便是带了陛下和娘娘的的一句话,可以和离,但是还是需要再谨慎些。” “毕竟是陛下赐的婚,你们也有十几载的感情,好歹为鸾儿考虑一下。” “她对徽之的感情也是颇深,你这般做,难道不会伤了鸾儿的心吗?” 镇远侯脸上的怒意未消,将手中的茶杯一放,沉下眼眸。 第70章柳氏生计 国公府怕他休了柳氏,便连夜前往皇宫求了皇贵妃和陛下,想来就是要用皇贵妃和陛下来压他。 可就算是留她在府上,他也没办法跟她生活下去。 他转头看向国公夫人。 “哼,还是护国公有能耐啊,为了不让我和她和离,竟然都连夜去见了陛下。” “既然,陛下都开口了,我便也只能认命,不过我也不是什么都能容忍的。” “从此后,柳氏在别院,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别院半步。” “至于我与她的夫妻之情,从昨日开始便已经断了,她在别院的生死与我无关。” “若是她心思歹毒,再想做些肮脏之事,我镇远侯也不是个心慈手软之人。” “到时候,再怎么处置她,便就是我们姜府的事情了,与你们柳府无关!” 国公夫人得了这句话,这才冷静下来。 她见镇远侯还在怒气上,便没有再说,说多了反而适得其反。 只要不和离,将来柳氏就有权利。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看向姜老夫人一眼,目光又从姜止身上轻轻扫了一眼。 坐在位置上吃蜜饯的姜止,被她那道目光看得有些不舒服,但是她没管,只拿着蜜饯继续吃着。 国公夫人道:“若是徽之再犯错,便便由着你们镇远侯府处置,不必通知我们国公府。” “只是这件事,是真是假,实在是难说。” “我听说,姜府昨日将她打得下不来床,想来是打得不轻。我去看看她。” 说罢,国公夫人转身,往柳氏被关的偏院去,眸光寒冷至冰点。 柳氏自从犯错后,被打得血肉模糊,被扔在柴房一夜,又被带去偏院。 她本是侯府手握大权的当家主母。 本以为手握大权,可以借此拿捏陆氏的孩子,让他们不知不觉的消失,殊不知那么快就东窗事发。 偏院不比她的竹里榭华贵,吃穿用度也不比以前,反而是多了一丝的凄凉。 房门吱呀一声的打开,柳氏忍着疼痛艰难地抬眸。 就见到一身华服的国公夫人走进来。 国公夫人扭头看向旁边那个丫鬟,两个丫鬟便顺势将房门关上。 却丝毫没有注意到,窗户下有个猫着的身影。 “母亲......呜呜呜......”柳氏见到国公夫人来,立马哽咽道。 国公夫人见到柳氏这般模样,只是觉得她愚蠢至极。 她走到床前,面带怒色,猛地扬手“啪”的一耳光狠狠下。 她怒道:“真是没用的东西,自己办件事,还能让一个青楼女人抓住把柄,怎么那么没用?” “你就是这样的,来镇远侯当当家主母的?” “我真是不知道,你娘是怎么生出你这样一个蠢东西的。好吃好喝的都进了狗肚子里去了。“ 柳氏脸颊吃痛,伸手捂住脸,哽咽的看着面前的人。 “母亲,如今镇远侯要休了我该如何,鸾儿又该如何啊?” 国公夫人往旁边一坐。 “昨日我收到消息,便连夜去了皇宫,他想要休了你,恐怕没那么容易,至少也要看皇贵妃和陛下的脸色。” 柳氏一听这话,心里有了一丝的安慰。 她抽泣道:“夫人,相宜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我定是给人算计了。” “相染身上的那封信虽然是我的笔迹,但是真不是我写的。” 国公夫人微微皱眉头说道:“此事,是有些不对劲,你可猜出是何人在背后算计你?” 柳氏摇摇头,“不知道,但是整个府里,除了陆氏的孩子,还能有谁?” “只是自从这姜止回来后,我们姜府就不得安宁,我的计划一次次的失败,证据还被人捏在手里。” “这个姜止从凉州回来后就像是变了个人。” 国公夫人坐在椅子上,眸色微微一变。 她环顾四周,见房门紧闭,从袖口中缓缓拿出一封信递给柳氏的手中。 “我看你真的是没用,连个孩子都斗不过。” ”都一把岁数了,吃的饭比他们多,脑子还怎么不好用。” 信纸稳稳落在柳氏的手上,柳氏的面色一僵,还不知国公府是何意。 就听到国公夫人道:“这是璟王和皇贵妃的意思。” “凉王娶了姜止,璟王和皇贵妃就已经开始起了疑心,没想到还在琳琅坊放过了镇远侯。” 窗户下的姜止,将耳朵贴到墙根,隐隐约约听到二人的谈话。 房内,国公夫人看着柳氏,缓缓开口。 “更何况,若是有朝一日,鸾儿的身份暴露,他也会赐给你一杯毒酒。” “可别忘了,当初的那个孩子可是被姜止杀死的,她就是让你拿到掌管权的绊脚石,你还要考虑什么?” “现在,你只能早些怀上子嗣,去父留子,你也最后也能拿到姜府的掌管之权。” “将来你腹中的孩子,同样也能继承爵位。” 柳氏将信纸紧紧握在手里,眸色微微一变,不可置信的看着赵氏。 “夫人,当真要这样吗?” “若是事情败露,恐怕......” 国公夫人白了她一眼,冷冷道:“这是贵妃娘娘的意思。” “你如今在偏院,娘娘只能指望你这件事情。” “你难道就没想过自己的以后吗?” 柳氏拿着信的手微微颤抖,眼里忽而变冷。 想到昨日镇远侯对自己那么的绝情,便觉得心寒。 她幽幽道:“既然他对我这般,我又何必留情。” “只是,我如今在内院,如何能怀上子嗣?” 国公夫人扫视了柳氏一眼,坐在椅子上仰着头。 她的声音细微冰冷,刻意压低。 “那得看你自己了,你想要活着,想要拿到姜家的绝对权利,自己就会想办法。” “到时候,姜家你一个人掌控,还需要怕几个孩子?” “就连老夫人都会在你的掌控之中。你不是一直觉得她管的多吗?到时候你还需要对人下菜碟吗?” 柳氏敛下心神,眸底一片暗沉。 她的声音淡漠,“侯爷,这是你逼我的,莫要怪妾身。” “我只想要活下来,真的只是想要活下来。” 第71章她的阴谋 皇宫的永春宫内,桌上燃起熏香。 宫殿内,对立坐着两人。 当中的男子坐得挺直,一袭锦袍,双眼似水。 他将面前的一颗白子下在棋盘上,看着对面神情凉薄的皇贵妃。 “那母妃的意思是镇远侯不留?” 对面,一身金色广绣石榴裙的皇贵妃,半眯的眸子睁开,晃出一抹狠厉的光来。 “凉王在琳琅坊放过镇远侯,本宫便也知道。” 她拿起一颗黑子放在棋盘上,寒冷道:“他,不能留了。” “柳氏的背后是国公府,只要镇远侯死了,那整个镇远侯府就是她说了算。” “只要她现在怀上孩子,将来她腹中的胎儿也照样能继承爵位。” 顾沅眸色微变,目光落在皇贵妃脸色。 “还是母妃想得周全,去父留子,继承爵位。” 皇贵妃放下手中的棋子,拿茶轻抿了口。 “没想到这个姜止倒是真有本事,当初原本是想让你娶她,没想到却给她当上了凉王妃。” “你虽然是陛下宠爱的,可终究实权不能大过凉王,大燕一半的兵权都在凉王手里,将来你又如何与他斗?” 顾沅放下手中茶杯,面露讽刺之色。 “母妃,儿臣并不喜她,至于皇兄、” “母妃也莫要担心,皇祖母的寿宴就快到了。” “我早有心向白鹿书院讨要一批善书会画的学子,让他们当场献技。” 皇贵妃面露疑惑。 顾沅笑了,淡淡说出自己的打算。 “到时,我会将那些诗词画集,放于各大书肆售卖,如此一来,做孙子的孝心与皇祖母的慈善都会广传天下,为世人所知。” 他费力才得到的督办的差事,又怎么能只在皇祖母面上光彩。 皇贵妃浅浅笑着,“你倒是聪慧,那为何不让朝廷百官吟诗作贺,而是要选择那些尚未出头的学子?” 顾沅淡然道:“那些当官的,每年做词都是些陈词滥调,皇祖母也早就看腻了,我就是要给那些学子机会,让他们有机会见到天颜,这样才会记得我们的好。” 不做官的,没几个有机会能见到皇帝,更别说见到太后,就算是做了官,没有参加殿试,不能留京之人也一生也难见天颜。 他此番能够破例,便会给年轻学子心中留下他的印记,等到将来这些人踏上仕途,他们自然就会成为他的谋士。 皇贵妃笑笑,“既然你已经有了打算,讨要学子的事情,你舅舅自然会帮你的。” 皇贵妃话落,他眼底的冰冷一闪而过。 他看着皇贵妃,幽幽道:“儿臣明白。” “如今天色已晚,儿臣便不打扰母妃休息了。” 顾沅走后,皇贵妃身后的嬷嬷走了出来。 “娘娘,这姜家二小姐姜鸾也是姜家人。” “她是姜家嫡女,如今璟王也喜欢,娘娘为何反对?” 皇贵妃沉下眸子,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嫡女?哼......” “她可不是嫡女,她的身份,不值得本宫张嘴......” 嬷嬷面色一愣,有些惊讶。 “娘娘的意思是?” 皇贵妃道:“本宫要的是,陆平生能够助沅儿一臂之力,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姜止。” “况且这姜鸾如今和广德侯府的裴商祷有婚约,又和沅儿在一起。” “此是若是传出去,恐怕有损沅儿的声誉。” “本宫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沅儿也不是个糊涂的,他也有着自己的打算。” 嬷嬷又道:”陆将军膝下也有一女,何不?“ 皇贵妃面露不屑道:“他那个女儿又不是亲生的,也没有什么独特之处,再怎么考虑她都不会是最佳人选。” “凉王妃?“她冷哼一声,”本宫倒是要瞧瞧她到底有什么能耐,居然能让凉王求旨娶她。你去安排下。“ “是,娘娘。” 月影遍地,男人衣袍一撩,刚下马车。 侍卫萧枫就匆匆跑过来,将姜府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他跨步往府里走,冷声道:“既然国公府已经出面解决,本王也不需要插手。” “让柳氏就按照母妃的意思去做。“ “一颗棋子而已,被当做弃子也是他们的荣幸。”顾沅眸色幽寒。 “本王,当真是收不了镇远侯的心啊。” 他跨步往前走了两步,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看了看萧枫。 “忠靖侯怎么样了。” “本王给的大礼有感觉到什么没有?” 萧枫道:“他怕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我冒着风险在皇姑母的春日宴会上安插人,就是要让他知道,若是他敢不服我,那他的家人也会是后果的。” “况且,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他想的当然是与其被人算计,不如他算计别人。 “既然上了船,就别想要下去,去告诉他,要他准备的东西可别忘记了。” 萧枫告辞出去,文相语正好进来,“忘记什么东西?“ “舅舅,”顾沅起身招呼,“舅舅今日没有上朝。” “朝中无事。”文相语道。 顾沅陪着他来到窗边坐下,“舅舅来得正好,我倒是有事与舅舅商议。” “什么事?” “上次子兰让舅舅去打探驸马秦起的口风,如何?” 文相语微微皱眉,“秦起这人懒散,并无独特之处。” 顾沅笑笑,“舅舅这可就想岔了。皇姑母比秦起年长四岁,又克死了四任丈夫,当初秦起不做官也要娶她,图的是什么?还不就是这些年的安逸享乐。“ “若是他真的无独特之处,又如何担得起最美探花郎之称。” “更何况,他是在三大书院的白鹿书院教习,授的课便是书画之艺,与白鹿书院院长又是师生。” “他平日没少往宫里进献书画,只要说办好了这次的寿宴便能露脸,他定会跑得比狗都快。” 文相语投去欣赏的目光,“没想到我这外甥想的这般远。” “舅舅惭愧啊,竟没想到有这意图。” “舅舅哪里的话,是舅舅往日教导子兰有心了。”顾沅道。 文相语深思片刻,“那我过两日再去约他见面。” “有劳舅舅。” 第72章施药救济 听了国公夫人与柳氏的谈话,她的心思清明了不少。 原来国公夫人要让柳氏怀子嗣,就是为了父亲的兵权。 若是如此,当初那个孩子便不是璟王动的手,是那个孩子本就不该留,只是柳氏借了势。 看来,姜鸾爱偷情这套是跟她娘学的,都是同个货色。 接下来,她要对付的人,便是璟王顾沅了。 前世,顾沅绝对不只是在兵权上下了功夫,他的野心绝对不止如此。 姜止想起君康堂的账目,上次顾莨晚归,说朝中有事时,她便猜测可能是顾沅动的手,他这人很是贪心。 思及此,午时推门而进。 姜止抬眸吩咐道:”午时,我们该去接九夏回府了。“ 午时心领神会,点头一笑。 接回九夏,姜止就带着一同前往君康堂。 刚到君康堂,迟迟不见表姐的身影。 姜止眸子一沉,“掌柜,表姐呢?” ”东家,二东家在后院忙城外施药救济的东西呢。“ 姜止微微皱眉,”救济? “对。“掌柜道,”君康堂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在外施药救济。“ 姜止点点头,往后院走去。 后院里,陆念秋坐在矮凳上,手直接抓起一把药草,用麻绳栏腰上绕上几圈,熟练地打了个结,放在脚旁。 陆念秋刚抬头,见到姜止来了,起身迎上前,“止止,你来了。” 她的目光落在九夏身上,“这位是?” 姜止刚要开口,九夏先一步站在她跟前,先她一步开口。 “我叫九夏,是她、”九夏瞥了眼姜止,笑了道:“是她特意请来府来看病的大夫。” 姜止冷笑一声,“对,她说的对。” 陆念秋弯眼,“既然是止止请来的,请来便是客。” 姜止示意了眼午时,“额,九大夫我们这边还有很多没有整理的,你一起帮忙整理吧。” 午时拉着九夏就走。 姜止看向陆念秋,低声道:“表姐,上次托书瑶让你留意君康堂的账目怎么样了。” “哦对,最近外地的伤药供不应求,像是有人得了消息,有意在囤货。”陆念秋道。 ”几时出现的?“姜止问。 “就在最近两个月。”陆念秋道,“我们的药铺的账目上,有关外伤用药的进价比往日涨了两成。“ “是何药材?” 陆念秋扫了眼四周,凑近姜止道:“三七,当归等药材,我托掌柜的打听过了,是外地有人在大量的收购三七,当归,这才造成药材不断上涨。” 姜止思量片刻,“表姐,你注意让他们先把外伤的药材先压着,不着急出货。” 陆念秋点头应好。 随后几人投入忙碌中,几个人身旁都放着大框,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一束束扎好的草药。 一边的药师满脸过意不去,“二位东家,你们就别忙活了,我跟药童来就好了。” ”没事的。“陆念秋道。 姜止微微一笑。 午时一边扎药草,一边问:“药师,这小小一捆的,就直接熬水有用吗?” “够了。”药师答道,“咱们本来就在城外搭好了棚子煮药汤,来的人都能领一碗,没能来的人,也可以带回去用的,有些人怕是弄不清剂量,这样小小的一捆可以缓解症状,又不会过量。” 几人说笑着,将药草一一收拾干净。 药师叫人来将几匡药草搬上车上,对姜止道:“东家,我们先去了。” “好,我过会儿也去看看。”姜止道。 她让表姐等人先行,自己回账房合完账,思量过后,这才带着午时,乘上马车过去。 来到都城门口,外面的道上,早早就搭起了一个施粥施药的竹棚,有家底丰厚的人家,更是装饰得彩旗,倒是格外的显眼。 “那是文府的粥棚。”午时先去打探了一圈,回来讲给姜止听,“听说是京都的富商,送的是大肉包子,闻着真的挺香的。” 姜止笑笑。 “咱们的药棚在那边。”午时引着姜止往大道的另一头走。 “王妃,我刚才经过另一家医馆的棚子,他们看病不要钱,但是抓药却要钱,我看他们拿出来的黄芪,什么的,成色都很一般,像是受了潮的旧货,价钱却不便宜呢。” 姜止脸色一沉,“来这儿都是穷人,怎么会钱去抓药呢,他们那棚子迟早会关的。” “那万一有人病急乱投医呢?”午时说,“我就看有拿着首饰去给他们换药的。” “那就到时跟他们说去君康堂的药棚。“ 开善棚不是做生意,以次充好更是不齿,更何况这些难民衣衫褴褛,又怎么会有什么闲钱呢。 她们一路说着,还没走到药棚就听到有人在大声吆喝,“喂,你们什么意思?” 有人跟声附和,“对啊,都是给大家义诊的,凭什么说我们不行?“ "你们这是强词夺理!” “没想到啊,君康堂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明明是你们打着义诊的名号想要收我们的药钱!“ “你们这的药都发霉,还想要狡辩!” 两拨人挤在一起,互相指责着。 在那群灾民中,她一眼就看到了陆念秋,看到她那手足无措的模样,她赶忙上前。 步子还没踏进去,就听到一声惨叫。 她抬头,就看到九夏站在大道当中,方才闹事的几人栽倒在地上,一脸痛苦的呻吟着。 姜止笑了。 不愧是她看中的人。 她双手叉腰,一副霸道的模样,“吵什么吵,再吵就上官府去!” 陆念秋接话道:”对啊,你们这个破医馆,我早就看不惯了,我们要告你们一个卖假药之罪!“ “这话从何说起?”地上的人连连喊冤,“我们怎么可能卖假药。” 陆念秋哼一声,“刚才有人买了你们的厚朴,我方才看过了这分明是秦皮,外观瞧着与厚朴很是相似,但是秦皮具有一定毒性,不注意服用可能会中毒。” “这,这怎么可能!” 陆念秋仰仰头,“要是连这个都认不出来,你们这医馆也早日闭馆吧。” 陆念秋一直都有在外义诊,收获的评价也颇高,所以她的话也不敢有人敢反驳,只是在做饭这件事上欠点意思。 “哈哈哈,陆大夫,应该是药僮备药的时候弄错了,我们这就回去准备一下。” 他们赔笑着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自己的形象,挤开看热闹的人就飞快跑走。 陆念秋与九夏相视一笑,碰了碰拳。 “你们也真是霸道。”姜止笑道。 谈笑间,身后传来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陆小姐的医术也真是令本王佩服啊。“ 第73章他不讲理 姜止闻言转头。 “这不是瑄王殿下?“有旁人先行开口。 姜止听到”瑄王“二字,眉头微微一动。 姜止挺直脊背,望向前来的紫衣人,唇角微勾,“原来是......皇弟。” 此话一出,旁人的神情皆变。 顾愚先是神情一愣,脸色稍沉,眸色阴冷。 姜止眼眸弯弯,“凉王是你皇兄,按照辈分,我随他唤你一声皇弟,不过分吧。” 顾愚半眯眸子。 他在此只在姜鸾的及笄礼上见过她一次,她的传闻倒也听过不少,只是他此次来这的目的是为了接近陆念秋,却不曾想会在这里碰到她。 “原来是皇嫂啊,是直甫唐突了。”顾愚冷冷讽刺道,“皇嫂来此地,我亲爱的皇兄竟没陪着来,这倒是不体谅啊。” 姜止笑笑,“皇弟倒是体谅民情,知道流民艰苦,特意上街探查,倒也费心,只是没想到皇弟对皇嫂也如此关心。” 姜止这话再说下去,怕是有人会怀疑他对姜止有什么心思了。 若是可以,他倒是想要堵了她的嘴巴,怪不得凉王会娶这样的女人。 顾愚的目光渗出点点寒意。 “皇嫂哪里的话。”顾愚道,“直甫是听闻君康堂有位陆小姐,医术高超,有一颗善良之心,本王很是好奇。” 一旁的陆念秋一愣,眉头微蹙。 顾愚目光炽热的落在陆念秋身上。 “陆小姐。”顾愚道,“陆小姐的医术本王很是欣赏。” “不知可有兴趣随本王去宫里的太医署共事,本王可帮你引荐,我信太医署也定是缺少像陆小姐这样的得力之人。” “在这小小的君康堂有何前途?” 陆念秋察觉到不妙的气息,嘴角微扬,”不劳烦瑄王殿下了,小女在君康堂呆得挺好的,多些瑄王殿下挂念。“ 顾愚被她当众驳斥,脸色一黑,”陆小姐,这是拒绝本王的好意了?“ 姜止脸色微变,眼底的狠戾闪过。 ”瑄王殿下日理万机,怕是顾不得小女。“陆念秋道,”瑄王殿下的爱人特意来君康堂大肆宣扬替您抓药,还是肉苁蓉,双肾子,锁阳等药材,不知瑄王殿下食了身子是否好些?” 她的语气逐渐加重。 姜止抿了抿嘴角,笑声差点就要从嘴角溢出来。 “你。“顾愚咬牙,”那,那就不劳陆小姐关心了。“ 他府里的小妾叶儿近日做了多种药膳,说是替他缓解疲劳,却不曾想是......难怪他总想着...... 陆念秋眼中溢出几分戏谑。 顾愚瞪着双眼,目光又落在姜止身上。 ”皇嫂。“顾愚冷冷讽刺道,”皇嫂与皇兄恩爱,不知以后会生多少个孩子呢?“ ”皇弟这是想我了?” 冰冷的声音落下,姜止回头。 与他对视一眼,她的目光微垂。 顾莨盯着姜止道:“本王来接我家夫人回府,不料在此处看了出好戏。” 他深深的看了顾愚一眼,声音淡淡道:“瑄王殿下倒是对本王的妻子很是感兴趣。” 顾愚脸一沉,咬咬牙道:“直甫是听闻陆小姐人美心善,特来一睹真颜,不料在此处碰到皇嫂,就与皇嫂闲聊了两句,皇兄何必曲解直甫的好意?” “顾愚。”顾莨懒洋洋地叫了他的名字,”我没和你讲道理。“ “兵部尚书林大人身体抱恙,瑄王殿下倒是悠闲得很。” 顾愚眉心抽了抽,欲言又止。 兵部尚书林大人身体抱恙的事情,那么快就传到他耳朵里了? 顾莨见他没说话,又闲闲道:“听说剪阳地区因暴雨,导致流民乱窜至青州,致使青州流民数量加重,不知瑄王殿下的差事办好了没。” 顾莨看向他的眼神充满同情,“流民数量增加之事在京中到处流传,恐怕要不了几日,青州刺史的折子就该递上来了。” 顾愚扯扯嘴角,“这种街头的无稽之谈也值得皇兄如此挂念,就算剪阳暴雨流民无家可归与我又有何干系?” 他昂首,“我是奉父皇的命在兵部任职,剪阳是天灾人祸,灾民流入青州也实属正常,若是皇兄想要问责,大可去问青州刺史。” 剪阳是北狄十六地之一,与青州相邻。 北狄是圣上挂念之处,他特意求来兵部侍郎的职位,一是想要替顾沅分忧,二是想要给小妾开心。 只是这剪阳接连下暴雨,青州也受影响,父皇的款拨得多了,也正好兵部尚书和右侍郎都不在,他的日子越发滋润。 顾莨冷冷道:“瑄王殿下胸有成竹便好,皇祖母的贺礼也定会准时到场的。” 顾愚捏了捏拳头,朝顾莨行了个礼,用力地甩了袖子离去。 姜止从顾愚身上抽回视线,开口道:“殿下说话也真是不留情。” 顾莨掀唇反讥,“你倒也没客气。” “军中不忙吗?”姜止问。 顾莨瞧着她,简单的说了个“忙。” 姜止笑了笑,“那殿下也可以继续去忙。” 她的寒暄算得上是有够刻意的,想的是他可以走了吗? 然而顾莨听着她不咸不淡的寒暄,总感觉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他轻轻提起嘴角,“嗯,你等会,回家吗?” 天光洒落在他身上,他的目光蕴了一丝热烈。 她转头,瞟了瞟四周,又低头,踩踩脚。 答道:“回。” 顾莨勾了勾唇。 ”别跑!“ 一声喊叫从身后传来,几人转头望去。 一个奴婢冲向顾莨,跪倒在顾莨脚边,扯着他的裤脚,求饶道:”救救我,他们要杀了我。“ “放肆!”身旁的清怀呵斥的道。 顾莨摆了摆手。 后面的人匆匆赶来。 姜止抬眸一见,原来是广德侯府的裴商祷和他的女侍卫。 ”裴世子?“姜止道。 曾经与陆念秋有过婚约的,现在与姜鸾有婚约的人。 裴商祷目光扫了陆念秋一眼,神色一闪,行了一礼,”见过凉王殿下,凉王妃。“ “这是我们府里偷了东西的刁奴,一路追赶至此。” “偷了何物,需要如此大动干戈?”顾莨淡淡开口。 “不是什么稀奇玩意。”裴商祷道,”只是在下的一个玉佩,从小佩戴,未曾离身,若是偷了别样也就罢了,唯独这个不行。” 顾莨眉梢微挑。 姜止脸庞略过一抹柔和,旋即会恢复淡然,嘴角微勾,“那既然是你的家事,我们也不好插手。” “让王妃见笑了。”裴商祷眼眸微闪,“夏祈,带走。” 残阳余晖,微风拂过,褪去了几分余热。 陆念秋带着九夏等人先回了王府。 姜止跟着顾莨回家。 第74章舅父来信 清晨,姜止正对镜梳妆。 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止止!” 陆念秋从屋外进来。 “嗯?”姜止道,”表姐你怎么来了?“ 陆念秋转转眼珠,嘴角一扬,“我当然是给你送信的啦~” 姜止看着陆念秋,眸中深处,却有黯然闪过。 陆念秋将信递给姜止,“父亲来信,说三个月后就可以回来了,你可别忘了给他回信。” “他可是时刻念着你呢。” 陆念秋轻轻地笑着,“我呢,已经回完了我的那份。” 姜止接过信,看着信上的内容,想起舅父的悲惨结局,鼻子一酸。 母亲陆晚钟是外祖父的独女。 而陆平生是外祖父在一个雪天捡到的小乞丐,那时的他骨瘦如柴,蹲在路边瑟瑟发抖。 外祖父见他可怜,便收养了他,将他视如己出。 母亲对这个新到来的弟弟并无恶意,对他很是友好。 她像是一道强烈的金光,驱散着他心中的浑浊黑暗,也打亮了他眼底的泪光。 他也真心待她。 可惜,好景不长,母亲与父亲成婚不久后。 外祖父染上肺病,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外祖母后来也跟着走了。 至此,陆家大房便只剩下陆平生与陆晚钟姐弟二人。 陆家族亲分奔离析,家族矛盾日益激化。 陆平生本就从小孤僻,与家族不合,时常受到排挤,唯独听母亲的话。 在母亲的劝导下,前去参军,才成就今日的陆平生。 说起来,陆平生的一生也不算是幸运。 “止止,你在想什么?” 陆念秋的话传入耳朵里,姜止回过神来。 她将那封信折起来,唇角小幅度地弯了起来,“表姐,边塞是否来了消息,是舅父打了胜战?” 陆念秋嘻嘻一笑,“对呀。” “父亲这次,以三千兵马取胜,陛下大悦,封了不少的赏赐呢,若是三个月后回来,还会有赏赐。” “当初你回来,就是因为父亲被封将军你才回来的,屁股都没坐热,就又去打仗了,这下终于要回来了。” 姜止嗤笑一声,“舅父也是很疼你的。“ ”止止。“陆念秋目光一闪,“你与凉王相处如何?“ 姜止没有立即作答。 她偏头想了一阵,笑道:”我与殿下,应该算是相敬如宾吧。“ 相敬如宾应该是她能想到形容他们现在关系最好的词语了。 毕竟,她当初也不是因为喜欢他而嫁给他。 “止止!”陆念秋猛然一喊。 姜止吓了一跳,连忙道:“怎么了?” 陆念秋往前凑了凑,瞪大了双眼,”这凉王该不会是,不......唔......” 她还没说出口,就被姜止捂住了嘴巴。 “表姐,慎言。” 陆念秋拨开姜止的手,挑了挑眉,“哎呀,我就是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当上表姑啦~” 姜止含糊应了两声。 陆念秋也识趣不在凉王府多逗留。 送走陆念秋的姜止思绪万千。 她捏着手中的茶杯。 前世,顾沅的谋士是燕京的新科状元闵想,后被圣上任命到户部。 只是不知为何成为顾沅的谋士。 今生定要抢占先机。 不过,昨日瑄王的出现,就证明离他求旨不远了。 她放下茶杯,喊来午时,“收拾一下,我们得去趟白晓堂,打听些消息,顺便放出些消息。” 午时点点头。 天上一轮弯月。 姜止的马车往白晓堂的方向缓缓而去。 马车缓缓行至燕京的最南面,白晓堂半隐在闹市之中,其背后的主人难以知全貌。 远远望去,月光倾洒,浅浅能看到一座黑墙金瓦的阁楼。 阁楼大约有七层,每一层都繁琐至极,隐隐透着神秘的气息。 前来白晓堂的打听消息的人,除了是江湖上,那便是是高门显贵。 马车稳稳停在白晓堂门前。 姜止撩开帘子,抬眸看去,入目便是一块精致的牌匾,上面写着‘白晓堂’三个字。 姜止今生会知道白晓堂,还是因为顾沅。 一次偶然,她听到顾沅与闵想的谈话。 顾沅的人不能从皇城司里得隐蔽消息。 闵想便建议顾沅考虑白晓堂,说燕京白晓堂和皇城司是同种性质,只不过隶属不同罢了。 顾沅疑心重,怕白晓堂背后的主人摸不透,便拒绝闵想的提议。 既然上辈子他不信,那这辈子她就要去瞧瞧看。 姜止带着午时往白晓堂里去。 白晓堂堂内的结构十分复杂,每一处都暗藏着传递情报的机关。 姜止环顾四周,只见到几位身着黑衣的书童,整理暗格里的消息。 不到片刻,就见到一位灰衣男子,缓缓从二楼阁楼走了下来。 男人约莫三四十岁,看着成熟稳重,应该是在白晓堂待了许多年的了。 他的目光落在姜止身上。 她梳了个流苏髻,戴了个淡紫色面纱,看着年龄不大,但是眉目清雅秀美,身上却透着一股沉稳。 他缓缓走过来,笑道:“姑娘前来,是打探消息的?” “可带够了银钱?” 姜止笑了,“我既然来,便是做了十足的准备,带够了东西。” “我听说,这白晓堂知晓天下之事,我这有一桩买卖,不知道你们做不做。” 男人看了姜止一眼,眸色沉沉,“姑娘所说的买卖,是什么买卖?” 姜止笑道:“这桩买卖,我要与你们堂主亲自谈。” “毕竟,我能拿出手的,可不止是几百两白银那么简单。” 男人敛下眼眸,深沉的眸子里藏着探究。 这小姑娘看着不过十六七岁,居然知道,白晓堂的堂主? “见我们堂主?” “对。”姜止肯定道。 男人轻笑一声,“姑娘既然坚持要见我们堂主,那想来定是有要紧之事。” “二位先在一旁休息,我上去禀报我们堂主。” 午时有些疑惑的看着姜止,“王妃,你怎么知道白晓堂有堂主,王妃你回来不过月余。” 姜止环顾四周,笑道:“白晓堂在燕京至少有一二十年了,传闻中白晓堂的堂主是位生的俊美的男子。“ “你看刚才那位,从样貌上面就可以排除了。” 第75章目标是他 白晓堂三楼的阁楼上,秦起依靠在椅子上。 他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笑道:“依照你这皮相,成婚不该就是天赐良缘,命中注定?你家那位居然还能夜不归宿,倒也是稀奇啊。” 顾莨冷笑一声,“驸马这话,何不留着说给长公主听?” “你怎知我没讲过?”秦起笑笑道,“殿下难道没怀疑过你的这位王妃?就不担心她对你有异心?” “她不会。”顾莨淡然道。 “堂堂凉王殿下居然还是个痴情郎君。”秦起拿起酒壶。 “你再喝下去,还能进公主府?”顾莨问。 秦起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这也才第二杯。” 秦起笑着叹了口气,“我在这忙着这些暗报一个多月,总得让我松快松快吧。” “要喝酒回你府上。”顾莨道,“说正事。” 秦起放下酒壶,“你的猜测是对的,你母后的死的确是存疑。” “除了国公府,三侯可有参与?”顾莨问。 “三侯并未参与。”秦起道,“如今朝中局势,太子之位未定,官员都默默站队。” “三侯也有两侯已站队。” “忠靖侯之前在青州的虞县的一个采石场调了不少的民夫过去,现在又不断徭役,一个普通矿石场需要那么多人?” 矿石场若是容下那么多人,后勤也会跟不上。 顾莨笑了,“前些日子青州上报灾情,户部立刻拨款,你何时见文相语如此爽快过。” 秦起轻叹了口气,”他的手伸得够长。“ “让你临摹的万民书怎么样了。”顾莨问。 “别催。”秦起道,“还有几日呢。” 顾莨挑眉,“真正的万民书自然不能直接交给皇帝。“ 皇帝不会直接相信,顾沅也不会坐以待毙。 “要他输,那就让他输得彻底。” 秦起手上的酒水再饮下。 顾莨目光落在秦起身上。 “主上。”一道沉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何事?”秦起道。 “堂下来了位小姑娘,说是要与您做笔交易。”男人道,“属下见那小姑娘气质倾城,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便来通知您一声。” 秦起眉头微蹙,“小姑娘?” “对。”男人道,“看着穿着打扮应该是燕京的贵女。” “那小姑娘说是要见到堂主才肯走。” 顾莨抬眸看向秦起,“来了个姑娘,你紧张什么?” “怕长公主吃了你?” 秦起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 “殿下言重了。” “我的心里唯有我们南书一人。” 他站起身来,往雅间窗户走。 窗户推开,秦起定眼看去,只见两位姑娘低头喝茶。 其中一位姑娘戴着浅紫色面纱,一手捏着茶杯,抬眸的那一刻,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 二人对视一眼,秦起神色闪躲。 这不是顾莨那个? 他回头看向正在喝茶的顾莨,唇角微勾,“殿下,你不好奇是谁?。” “不好奇。”顾莨说的十分随便。 秦起将窗户关上,见顾莨悠闲喝茶。 “这可是你说的,后悔的话,下次春酌楼你请。” 说罢,秦起往楼下去。 姜止和午时二人见秦起下来,立马起身。 “堂主。” 秦起笑了笑,“姑娘说,想与我们白晓堂做交易?” “不知姑娘拿什么,与我们白晓堂做交易。” 姜止微微一笑,“放心,不会亏你们的。” 秦起看了姜止一眼,知道她与顾莨的关系,也想知道她卖的什么关子。 二人对立而坐,礼貌地给她倒了杯茶。 他直接直接开门见山问,“姑娘是想让我们白晓堂,打听什么消息?” “一桩旧事。”姜止道。 “西岩城北巷闵家,在多年前的一个清明之夜,惨遭满门灭口,唯有两位公子活了下来,大公子名为闵想。” “小公子闵又想至今下落不明。” “我今日想要来打听的消息,便是两位公子的下落。” “若是我想的没错,闵想如今在西岩城,我想知道他在何处?” 秦起微微挑眉,有些疑惑的姜止。 这姜止打听一个陌生人做什么? 他思量片刻,“那姑娘,想与我们白晓堂做的交易是什么?” 姜止唇角微扬,拿起桌上的茶轻抿了半口。 “我知道你们白晓堂向来守江湖规矩,如此,我才选择相信你们。” “我手中有两封信。” “一封送到燕京兵部尚书林大人的府邸,亲自交到林大人手上。” “另一封信,送到燕京广德侯夫人手里。” 姜止一边说,一边从袖口拿出两封信。 秦起望向姜止,“这两封信,你大可以找人送,为何要经过白晓堂?” “白晓堂与皇城司是一样的性质,但白晓堂更具有说服力。”姜止道,“这两件事对白晓堂而言,不算是难事” 秦起唇角轻扯了下。 现在他才觉得,顾莨看人的眼光不一般。 他平静道:“消息可以给你打听,信也可以给你送。” “不过......这报酬嘛,自然是会有点多。” 姜止没问多少钱,只回了句:“记在凉王账上。” “他会来结。” 说完,她抬眸看向阁楼。 秦起低笑一声。 片刻,回了句“好。” 姜止得了这句话,转身便离开。 —— “刚刚那位说记在你账上。”秦起道。 顾莨垂眸。 是她?她来做什么? “你家王妃来打听西岩城北巷闵家小儿子的下落。” “还让我传两封信,一封传到兵部尚书林大人手里,另一封传到广德侯夫人手里。” “你们家王妃,真是捉摸不透。” 顾莨眉头皱着,“她又在算计什么?” “之前用一个温孤祝余扳倒一个姜夫人,这次又想扳倒谁?” 他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眼神微暗。 秦起在顾莨对面坐下。 “兵部尚书的林大人,向来清正,今日身体抱恙,这王妃传信到他手里......” “她是想要借我们白晓堂之手,让陛下皇城司,彻查兵部之事。”顾莨道。 秦起笑道:“你家王妃不简单啊,连我们白晓堂都看上了。” “兵部若是真有事。“顾莨道,”兵部尚书林大人,为了保命,就算是病了,也会起来亲自去皇帝面前将信中内容交代,再让皇帝的皇城司彻查兵部之事。” “原来,她的目标是他。”顾莨沉声道。 可她为什么会知道兵部的事情? 顾莨叹气,“由她去吧。” 第76章亲了一口 马车上。 “等等我们偷偷回趟家,将这封信放回去。” 姜止从袖口中将要信递给午时。 那日狗洞里的信。 顾沅与姜鸾在信中提及了在昭阳公主府私会的约定,既然如此,便将计就计。 午时接过信,点点头。 翌日。 刚洗漱完的姜止就被传唤进宫。 宫里的人拿着皇贵妃的牌子,说皇贵妃想要见一见凉王妃。 皇贵妃之名,燕京无人不知晓。 她原是皇帝的舒妃,先皇后去世后,升为皇贵妃。 她也是顾沅的母亲。 姜止接过牌子,被宫人催促着上了马车。 外头传来嬷嬷的声音,“凉王妃,到了。” 姜止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是陌生又熟悉的场景。 永春宫内清香袅袅,地面铺设着精雕细琢的云龙石砖。 殿内一角,立有一座碧玉屏风,屏风上雕刻着百花争艳的场景,花瓣层层叠叠,仿佛能嗅到淡淡的芳香。 姜止站立在殿内,无人为她看座,她站了许久,忽然听见环佩的声响。 一名金衣丽人从后室而出,她织金绣凤的衣袂长长地铺展在身后。 她的容貌极为明艳,灼若芙蕖,低眉敛目间,便能人怦然心动。 姜止的眸光动了动。 皇贵妃懒懒靠在锦座上,目光一寸一寸的扫过姜止。 “你就是凉王妃?” 姜止行了一礼。 她受了她一礼,缓缓开口道:“起来吧。“ “怎么能让凉王妃站着?你们还不看座?” 宫人立即搬来了座椅,让她在殿中坐下。 皇贵妃拿起手旁的茶盏,慢慢将要茶杯放到唇边,小口啜饮。 突然,她脸色一变,将茶盏重重摔在地上,“这是谁沏的茶?给我拖出去,杖五十!” 为她送茶的宫女连哀求声都还未发出,就被堵住嘴巴拖了出去。 门外很快响起了棍棒声和哀求抽泣的声音。 姜止低下眼帘,看向脚边慢慢被茶水浸润的裙摆。 姜止余光微瞥,看到碧玉屏风后有个浅色身影。 这殿内还有第三个人,是个男人。 估摸着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行刑的内侍进来回禀,“娘娘,打完了,只是这用刑之人手没个轻重的,人怕是没了。” 皇贵妃用丝帕细微地擦拭着指尖,“一个下人,没了便没了,不能继续本宫是她没有福气。” 她帕子随意的一扔,对姜止垂眸一笑,“是本宫管教无方,让凉王妃见笑了。” 姜止双目微垂,朝着她欠了欠身,“娘娘言重了。” 皇贵妃开口道:“闻名不如见面,凉王妃胆识过人,听说还教训过王府里的刁奴?” 她嘴角暗然一笑,“我闺中密友的女儿,与我很是亲近,只是她常常被刁奴哄骗被人做了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后将刁奴送去府衙论罪,不知这样处置,凉王妃觉得是否妥当?” 姜止眉眼一弯,“娘娘之事,妾不便置喙。” “不过,娘娘以身作则,维护朝纲,若是陛下知道了,定是欣慰至极。” 皇贵妃眉目轻抬,“我是担心有些人嘴上一套背后一套,若是牵连了他人,本宫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她叹了口气道:“不过一切皆有法度,若是本宫想要护住谁,也不能逾矩了,你说对吗?” “娘娘不必多虑。”姜止道,“是非曲直自有共断,大理寺定会有依法论判,定是不会轻饶一个坏人。” 她的语气中隐着严厉。 皇贵妃朱唇轻抿,“凉王妃真是妙人,难怪莨儿会想要让陛下下旨娶你为妻,莨儿日后有你相伴,倒也不会惦念着旁的。” 姜止眉头轻蹙,“娘娘所言何意?妾愚钝,不明所以。” 皇贵妃眼眸一亮,诧异道:“怎么,你竟然不知道莨儿曾经有过心仪女子模样?” 她半举着袖,掩着唇,笑了笑,“瞧我,瞧我,这本该是莨儿和你之间的私事,实在是不该我多话。” “是啊,我也好奇皇贵妃为何对儿臣的私事如此的记挂。父皇,皇贵妃既然如此爱操心,不如替皇弟求门婚事,让皇贵妃有事可忙。” 耳边传来这个声音,皇贵妃神情微变,起身。 门口的光线一晃,两个身影先后踏进。 “臣妾恭迎陛下。” 皇贵妃快步迎上前,朝着前面的皇帝一拜。 姜止跟着行礼。 顾莨后一步跨入,他见到姜止,问道:“夫人不在家好好料理内院,来这后宫做什么?” 姜止躬身后退半步,“妾蒙娘娘召见,不敢怠慢,这才前来。” “罢了罢了。” 他对皇贵妃道:“朕听说你想见凉王妃?” 皇贵妃笑着陪他落座,“臣妾知道莨儿成亲数日,却未有好事,便想着请王妃来闲聊两句。凉王天满贵胄,他代表着是皇室的脸面,陛下日理万机,没过问这些细枝末节,臣妾就斗胆想为陛下分担一二。” “就你操心。” 皇帝招手唤姜止,“你与季友成亲数日,朕听说你老往娘家跑。” 姜止恭敬应声,“是夫君怕我思家,特意允我省亲。” 皇帝笑了笑。 他吩咐顾莨,“你好好回去陪陪你夫人。” “儿臣领命。” 出了宫城,顾莨让姜止先上凉王府的马车。 她拎着裙摆就要在顾莨对面坐下。 刚一坐下,就听到顾莨说,“你倒从容。” 姜止嘴角牵起一个笑,“谢殿下伸援手。” “我以为你都不怕的。” 顾莨记得刚踏进永春宫时,姜止见到他并未惊喜,甚至是带了点疑惑的眼神看他,后又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 “姜止。”他指了指她的脸,“你倒是真是有契约精神。” 姜止含笑,“殿下这是在关心我?” 话音未落,就见到顾莨朝她欺身逼近。 姜止的身子不由得一僵。 “你。”顾莨的气息缓缓拂过她的脸颊,“别忘了,我们是夫妻。” 姜止讶然,“那所以,殿下是想我对你一往情深?” 她的语气中竟然还带了点嘲讽。 顾莨半眯着眸。 突然凑过去在她的面颊狠狠地亲了一口。 这一口,姜止被吓了一跳。 她与他对视片刻,她果断退回车厢角落。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看向指尖,后又提溜着双眼看向他。 顾莨唇角微勾,看着姜止。 姜止靠在车窗,咽了咽口水,脸上依旧镇定。 她掏出手帕,甩了甩,擦了擦脸上刚被顾莨亲过的地方。 顾莨偏头盯着她。 她居然敢嫌弃他? 顾莨刚想问个明白,却被姜止的话堵住了嘴。 第77章姜鸾相貌 “皇贵妃打死了个宫女杀鸡儆猴。”姜止道,“又说她密友的女儿府里的刁奴被她送去了府衙。听她的意思,是想让我安分守己,不要触碰她的利益。” 姜止一口气说完。 皇贵妃这次是特地试探她的,现在国公府,皇贵妃,顾沅都是她的仇人。 “那所以你为什么会知道兵部的事情?”顾莨问。 “所以堂主大人,你这信送还是不送?”姜止脱口反问。 去白晓堂那日,她从对自己谈话的男子语气,便已经猜出了白晓堂背后的主人是他。 他眼睛瞥向一边。 姜止轻挑了下眉。 “姜止,正常女子听到心怡的男人为她揽下祸事,都会惊喜,会感动,而不是像你这样,一味质疑我。”顾莨道。 姜止笑了下,“殿下,先动心的人,自然是会患得患失的。” “只是你不是只想要知道我是否与我父亲道不同不相为谋吗?” 顾莨的目光落在姜止擦脸的那张手帕上,怪气道:“我会送的。” —— 皇贵妃送走皇帝后。 “母妃,可看出什么了?”顾沅从屏风后走出来。 皇贵妃懒散靠在锦座,拈起盘中的樱桃,悉心品尝。 “她很聪明。” “你方才在屏风后,也被她尽收眼底。” “她可比燕京才女姜鸾优秀。” 顾沅走到椅子上坐下,清声哂笑。 片刻,递给皇贵妃的眼神耐人寻味,“母妃今日想试探的,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顾沅端起茶杯,目光落在茶水面上。 “她可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皇贵妃朱唇扬起,似笑非笑“难不成,你怕她?” 顾沅微微蹙眉,想到姜止看他的眼神,让他不禁怀疑,却又不敢相信。 他下颌线紧绷,朝着皇贵妃望去,“母妃可别忘了,镇远侯的夫人柳氏,是因为什么落得如此的下场。” “母妃难不成真觉得与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这话一出,皇贵妃坐起身来,瞥了顾沅一眼。“一个女子罢了,有何可怕。” “你先做好自己的差事。” “她,还不成气候。” “母妃教训的是。” 他的眼神微暗,低头下去的那一刻,眸色极深。 —— “皇贵妃为何见姜止?”躺在榻上的姜鸾,吃了口燕窝道。 “她都已经嫁给凉王了。 “若是考虑亲事,我是姜家嫡女,能嫁给沅哥哥的便只有我,为何不是让我进宫?” 棋韵端着一盆热水进来。 “小姐,您天生丽质当然是压轴的。” 姜鸾起身,坐到妆奁前。 “莫不是娘娘担心凉王会成为太子,想要......” 将毛巾拧干递到姜鸾手上,又将一瓶药递到她手上。 棋韵见姜鸾心情不算差,带了点讨好的语气道:“小姐多虑了,太子之位定是璟王的,而小姐就是未来的太子妃,若是小姐想早日嫁入璟王府,也是有其他办法的。” 姜鸾侧眸看她,浅浅笑道:“我就知道,你这丫头鬼主意多。” “你且说来,我要如何才能去璟王府?” “若是小姐能先怀上璟王殿下的骨肉,皇贵妃娘娘又如何不会重视你?”棋韵道。 棋韵说完,视线落在姜鸾的面色上。 姜鸾眉眼一弯,笑道:“你倒是会主意。” “这个主意是好,只不过难实现。” 她凝着手上的药,冷声道:“把门关了,不任何人进来。” 棋韵点头,转身将房间门关上。 “小姐,如今这药用了这些时日,为何还不见效” 姜鸾将药滴到帕子上,随后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热水混着药水,敷在她肩膀开始往上。 渐渐,白皙稚嫩的皮肉上,开始显露出又紫又红的印记。 甚至这印记是从肩膀攀爬上她的鼻翼,占据了她大半张脸。 她忍着恶心又敷过手臂,一大块的印记更是刺痛着她的心。 她仰仰头,试图不想要接受这些印记的存在。 这件事,柳氏一直让她隐瞒,却不曾想这一瞒,便是到了及笄。 那么多年,她寻遍名医,终究是没有办法根除。 棋韵将帕子递给她,低声道:“小姐,奴婢一直都在私下打听法子。” “可是大夫都说,只能用东西给遮盖。” “如今璟王殿下还不知道,我们得趁这段时间,得去找医术更加高明的大夫才行。” 姜鸾点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又扫了眼自己的手臂。 “每次都要遮遮掩掩的,真是烦死了。” 她将面纱戴上,“棋韵,你去拿钱打点下偏院,我要去见母亲一面。” 棋韵点头,“是,小姐。” 姜鸾打着灯笼往柳氏的偏院里去。 偏院里,柳氏正蓬头垢面的躺在床上睡觉。 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点点落在她身上,带了点凄凉。 自从她被关在偏院,便只有碧螺一位丫鬟在这里照顾她。 府上偶尔有些嬷嬷送来一些像样的饭食。 但是在送到偏院的饭菜都是又冷又馊,就连一个通房丫鬟的饭菜都不如。 姜鸾提着食盒到达偏院时,一见偏院的凄凉愣住了片刻。 姜鸾顿时鼻子一酸,往室内去。 “母亲,鸾儿来看你了。” 床榻之上,听到声音的柳氏有气无力的爬起来,就见到门口一道倩影。 “鸾儿,鸾儿,你终于来了。” 柳氏看着姜鸾推门进来,瞬间眼眶通红。 屋内一片漆黑,姜止将窗户打开,又将房间点上火。 柳氏忍着疼,从床上起来,见到姜鸾的那一刻,终于是忍不住低头抽泣。 姜鸾冲过去,将柳氏抱在怀里,声音哽咽道:“母亲,是鸾儿不好,你怎么样了...... ”父亲他也太狠心了点,你们好歹十几年的感情。“ 柳氏身子颤抖,咬牙道:”你父亲就是个没良心的,只在乎死去的陆氏,还有那几个孩子。“ ”我与他夫妻多年,兢兢业业为了整个镇远侯府,最后居然就落得如此的下场。“ “鸾儿,母亲真是不甘心啊......” 姜鸾放下手中的食盒,缓缓坐到柳氏床边。 “母亲,你再忍忍......” “鸾儿会想办法让你出来偏院的......” 第78章顾愚完蛋 姜鸾伸手擦去柳氏眼角的泪水。 柳氏开口道:“你若是需要什么帮忙,尽快跟你外祖母说。” “她定能帮你。” 她的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 “至于那个陆念秋,她也活不了多久。” 姜鸾闻言,身子愣了一下。 “母亲,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氏眼神清明的盯着姜鸾的反应,开口道:“元夕灯节前日,瑄王私下来找过我,让我帮忙娶到陆念秋。” “我有意无意的提点过他,想要娶陆念秋,可以生米煮成熟饭。” “你还记得前瑄王妃裴鸢吗?” “记得。”姜鸾点头道,“但是不是说她因病去世吗?” 柳氏不屑,“放屁。” “她是被瑄王的妾侍害死的,她的手段非常,而瑄王对她宠爱无度。” “若是陆念秋嫁入瑄王府,说不定,死在瑄王府都无人知晓。” “至于那个姜止,想要她死的人可不止我们。” 姜鸾长睫眨了几下,笑道:“还是母亲有办法。” 这姜止好好的凉州不待,偏要回凉州。 她外祖父是吏部尚书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死了,陆平生打了胜仗又如何,他远在千里之外,又护不住她。 我就不信,凉王他能嚣张多久,她的凉王妃又能嚣张多久。 姜老夫人年纪大了,若是镇远侯一死,家里就真的是她做主了。 思及此,柳氏轻轻拍了拍姜鸾的手,语气缓和道:“鸾儿,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母亲自会想办法的。” 姜鸾点头,转身离去。 姜鸾离开后,碧螺端着热水进来。 “夫人,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她收回视线,偏头问道:“让你打听瑄王和陆念秋的事情怎么样了?” 碧螺走了进去,放下水盆。 “奴婢听说上次君康堂在城外施药救济,碰到瑄王,但是表小姐当场驳了瑄王面子,让他很不开心。” “想来这瑄王要坐不住了。” 柳氏眯着眼,冷笑一声,“陆念秋只能嫁给瑄王。” 碧螺附和道:“只要瑄王殿下求陛下赐婚,表小姐不想要嫁也得嫁。” “陆念秋这个人很聪明,但,聪明的人,活不久。”柳氏幽幽道。 —— 白晓堂的信息不声不响的传到了二位的大人府邸。 兵部尚书林大人一收到信,顿时从病榻上坐起,连夜赶往皇宫。 皇帝得知此事,大怒,秘密安排皇城司彻查此事。 —— 燕京的霞光居。 顾愚一手搂着娇美妾侍,一手品味着上好佳酿。 妾侍娇靥氤氲,桃腮粉嫩,一身的精贵,倒有点配不上她是个妾侍。 “月儿,这顿如何?” 她乖巧顺从,微微一笑,“只要是王爷请的,月儿都爱吃。” “王爷爱吃什么,月儿就爱吃什么。” 她小指动了动,挠了挠他的手心。 顾愚嘴角一咧,抚弄着她的耳鬓。 月儿顺从的靠在他的胸膛,眸色一闪,“王爷,你真的想要娶那陆将军的女儿进府吗?若是她与妾身不和该如何是好?” “陆姐姐身份尊贵,怕是瞧不上妾身。” 顾愚扭过头,安慰道:“怎么会不和?刚进门的叶儿,你不也与她相处甚好?” “到时候你们在府中,以姐妹相称。” 顾愚冷哼一声,“本王自然不会对你们有什么限制,但若是胆敢闹出些什么,本王要你们好看。” 月儿嘟了嘟嘴,“妾身自然是不会和姐姐闹出什么的,只是妾身身份卑微,姐姐是嫡女。” “姐姐入府,妾身处处都要受到限制,况且姐姐之间还与裴家公子有过婚约,保不齐心里是有裴公子的呢。” 顾愚冷嗤道:“她敢?明日我就去请父皇下旨,把她赐婚给我。” “况且,本王娶她,是另有目的的,只要进了瑄王府,一切都由不得她了。” 他环抱着月儿,紧了紧手,“月儿,以后,你在银钱上面收敛一点,别那么的铺张浪费。” 月儿撒娇直往顾愚怀里钻,“王爷,你何时变得如此小气了?” “难不成是王爷嫌弃月儿花得多了?” 月儿眼眶微红,泪盈于睫,看着可怜又可亲。 顾愚抚了抚月儿的脸蛋,叹气道:“不是本王小气,是这些银钱来之不易,你也要多体谅一下本王。” 月儿双目含泪,点点头又再次拥入顾愚的怀中。 —— 和政殿内。 “父皇,儿臣想要求娶骠骁将军之女,陆念秋为妻。” 顾愚的声音刚落下,镇远侯眉头一皱。 朝堂中顿时一片哗然。 一些细微的讥讽之声也随之而来。 “这瑄王不是才纳了个小妾?” ”他的前王妃不是才去世半年?“ “那么着急的吗?” 皇帝的目光带着审视,扫了顾愚一眼。 还未开口,兵部尚书就递上两份奏折。 他一目十行,瞬间脸色涨红,将手中的奏狠狠的砸在瑄王脸上。 “逆子!” “你给朕好好解释,这奏折是怎么一回事!” 瑄王吓得立马跪在地上。 捡起奏折看了眼,连忙解释道:“父皇息怒,此事,此事定是有人摇传!” “儿臣,儿臣并未贪污军饷!” “还望父皇彻查!给儿臣清白!” 皇帝冷笑一声,“让你在兵部任职,你居然敢滥用职权,连北狄战士的军饷你都敢贪污,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昨日,朕就已经得到消息,让皇城司彻查兵部。” “现在奏折已经在上面了,你居然还不承认!” “直甫啊直甫,朕让你任职兵就是想让你多学点,现在你就是这样学的?啊?” “你府中,现在不过两个妾侍,俸禄都还不够你花,竟然敢把心思打到军饷上面!” 跪在地上的顾愚完全懵了,他这件事情做的很是隐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就连皇帝叫人彻查兵部,他也毫不知情。 他呼吸一窒息,不断求饶道:“父皇,这件事情并非父皇查的那样,还请父皇重查这件事!” “还儿臣清白!” “还不承认!”皇帝大怒道。 他猛地将面前的另一本奏折狠狠的扔在他脸上。 “看看,你看看来的消息,你看看死了多少人!!” “难不成,是朕的皇城司查出来的,难道也是假的?你信不信朕砍了你的头!” 顾愚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第79章借刀杀人 站在百官中的顾莨目光闪了闪。 他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但顾愚的确该死。 他扫了他一眼,嘴角不屑勾起,“真是没想到,一个兵部的左侍郎居然都能贪污战士的军饷。” “这实属不易啊。” 朝堂内一片安静,没有人敢得罪凉王。 人群中的顾沅站出来,抬眸看向皇帝,缓缓道:“父皇,要不再查查兵部,看看还有无贪污军饷之人?” “朕已经查过,无需再查。” 皇帝深吸一口气,声音发紧,“你还想要朕将陆将军的女儿赐婚给你。”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真是让朕失望透底!” 朝堂内无人敢说情。 仅须臾间,广德侯从人群中站出来,将手中的奏折高举起,瞪大双眼看向顾愚。 “陛下,臣要告发瑄王,宠妾灭妻,致使害死臣的女儿裴鸢!” “这是昨日臣连夜让人核查的证据,只求陛下给臣女儿一个公道。” 朝堂哗然一片。 “这瑄王妃,不是说病死的吗?” “是啊,一直都是说是病死的。” 广德侯满脸怒意,紧咬牙,“瑄王府里有一妾侍,名为月儿” “这妾侍,奢靡无度,每日都用上好佳品,甚至挪用臣女儿的嫁妆!” “臣女儿本无意规劝,却被妾侍下毒杀害。” “臣的女儿天生体弱,因此她下毒时便有之理由,对外宣称病逝。” “瑄王知情,却依旧纵容妾侍!” “陛下,求求您还给我女儿一个公道!” 朝堂喧哗声再度传来。 顾愚的心中陡然一跳。 这件事,他又是从何得知?他瞒得如此的紧。 皇帝怒而起身,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将手中的奏折再次甩在瑄王脸上。 “你这个逆子!” “广德侯说的是不是真的!” 顾愚被砸懵了,他的牙齿都在颤抖,从牙缝中颤颤抖抖挤出一句话。 “父,父皇,裴鸢是病死的,并非儿臣中的妾侍所为,儿臣真的是冤枉啊!” “不承认是吧。”皇帝怒喝道,“来人,去把瑄王府中的妾侍给朕抓进牢狱,直接伤心,朕就不信,她不招。” 顾愚连连磕头,脑子嗡嗡响,“父皇,是真的,鸢儿的死,与月儿无关啊。” 镇远侯见势,站了出来,官袍一撩,跪下。 “陛下,念秋的确是不适合瑄王府。” 高位上的皇帝,扫了眼镇远侯,低头看着跪在下方的顾愚,“朕问你,裴家大小姐是不是你害死的!” “说!” 一声怒喝,让朝堂百官都吓了一跳。 顾愚瑟瑟发抖,一抬眸就对上皇帝那双冰冷如刀的眼神。 他抖得更厉害了,冷汗湿透了后背,战战兢兢开口,“是。” 皇帝咧嘴冷笑,“一个妾侍,居然敢对正室如此,若不是你纵容,为何会如此?” “你是想要乱了朝纲不成?”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微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顾愚。 “瑄王顾愚,贪墨军饷,宠妾灭妻,一味纵容府中妾侍害死原瑄王妃,骄奢淫逸,行为不检。” “即日起,革去兵部左侍郎职务,贬为庶民,流放岭南,无旨意,永不得回燕京。” “赐婚一事,当从未说过。” 淡漠的声音落下,顾愚趴在地上,不断磕头,试图将头磕破,能挽回此局面似的。 “父皇,父皇,儿臣错了,儿臣真的错了。” “父皇,父皇,儿臣真的错了,求父皇开恩啊。” “父皇,开恩啊!” 几个士兵从门外走进来,将地上磕得满是血的顾愚从地上拽起来,拖着就往大堂外走。 朝堂内气息压抑十分。 而顾沅站在人群之中。 略微敛了眉锋,分明的指节不断敲击着大腿右侧。 他平日与顾愚走得近,现在不发言,是对他最有利的,若是开口,定会引火上身。 只不过,贪墨军饷这件事,除了他与顾愚之外,无人知晓。 顾愚被带走后,皇帝目光重新落在兵部尚书林大人身上。 “兵部尚书,虽检举有功,但治下不严,罚半年俸禄。” 兵部尚书林大人立马站出来,开口道:“谢陛下开恩。” 皇帝一脸不耐烦,“退朝吧。” 又看了眼顾莨,沉声道:“季友,子兰,随朕去御书房。” 顾莨面上一副云淡风轻。 御书房内。 皇帝坐在椅子上,将手中的奏折狠狠往桌上一扔。 顾沅眸色沉了沉,看向皇帝笑道:“父皇,您千万别生气。” 他看向顾沅,“子兰,你觉得你三弟这件事需要怎么处理呢?” “父皇都下旨了,当然这件事情是按照父皇的旨意来的。”顾沅道。 皇帝沉默片刻,“你觉得就这样?” 顾沅点头,“父皇说什么,儿臣自然是遵从父皇的旨意。” 他的目光落在慵懒坐在椅子上的顾莨。 “季友,你对直甫之事就不发表点意见?” 顾莨笑道:“父皇都下旨了,儿臣自然不好辩驳。” “不过,儿臣还是觉得仁慈了些。” “贪墨军饷这件事很是严重,吃不饱的将士有多少,死在战场上的又有多少人,怕是父皇没算过。” “也是,父皇没有去过战场,自然也是不知道战场上的艰难。”语气中透着明晃晃的不善。 皇帝眯眼打量着顾莨。 他这个儿子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也不是个没有章法之人。 “那依你所见?” 顾莨拈起桌上的蜜饯吃了口,这甜腻腻的东西,她怎么老是喜欢吃。 他嚼了嚼,垂眸一笑,“自然是,直接问斩,以慰问战士亡灵,以身作则。” “至于府中的妾侍,应该五马分尸。” “最好是手脚砍了,眼睛挖了,身上的皮肉也可以剥了,后直接将尸体挂在城楼上,以儆效尤。” “如此才能看出我们的朝纲。” 气息凝窒了一瞬。 皇帝若有所思了片刻。 “罢了。”皇帝道,“季友说的也不无道理,便依照季友说的办吧。” 顾莨嘴角微勾,“儿臣府中还有要事,儿臣便退下了。” 说完,顾莨毫不犹豫的离开御书房。 第80章请他吃饭 日已偏昃。 姜止看着手中的信有些出神。 这是早上白晓堂的人送来的,上面写着关于闵家二位公子的详细信息。 如今闵想在燕京赶考的路上。 前世的他,最后还是成为顾沅的门下客。 至于闵又想。 闵家灭门后,六岁的闵想被拐卖后又逃出,两年前进入燕京皇宫,却因得罪贵妃,被贬入掖庭当差,其每日会在皇宫的云深庭做些洒扫和苦力,现十三岁。 姜止垂下眼睑。 难道这闵想要入仕,是为了救出自己的弟弟? 但掖庭的奴隶,可没容易出来。 毕竟有些是因犯了错,被罚进掖庭的。 若是能想办法救出闵又想,将他的奴籍拿在手中,那闵想便好收服了。 陆念秋在窗台前看着出神的姜止,“止止,你在想什么?” 才回过神的姜止,收起手中的信,“没想什么。” “嗯,止止你等等还有什么事吗?”陆念秋问。 姜止见她欲言又止,有点好奇,“表姐是有什么事吗?” “这倒没有,只是现天色已晚,止止是不是该回府了?”陆念秋笑了笑,“凉王殿下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一阵了。” 姜止微微一愣,脱口道:“他来干什么?” 陆念秋不解,“凉王殿下来接你回府,不应该高兴吗?” 陆念秋有点奇怪,虽然她一开始也不喜欢凉王,但毕竟他们已经成亲了,夫君来接娘子回家,太正常不过了。 姜止却没想到她想象的高兴。 她与顾莨还没熟络到这个地步,更何况,他们间是有约法三章的。 不过,她好像想到了问题解决的办法了。 姜止来到待客的偏厅,只见顾莨一人坐着,手上拿着本药谱。 难得一见的画面。 余晖落在他身上,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纸,指尖在页尾停留,此时的他安静得不像他。 他似乎察觉有人的到来,抬头朝对方望去。 这一眼,熟悉的凉王又回来了。 姜止在他的视线下步入偏厅。 “殿下怎么来了呀?” 顾莨合上书,“从宫里出来路过君康堂,有件事要来告诉你。” “何事?” “瑄王被判问斩,他府里的妾侍也落得五马分尸的下场。”他的语气中带了点得意。 闻言,她的眼角眉梢漾了点笑意。 前世,她无意从顾沅口中知晓顾愚贪墨军饷之事。 后来,陆念秋被瑄王的妾侍欺负,与她诉苦时,将顾愚贪墨军饷这件事情说漏。 起先陆念秋并不知情,只觉得妾侍吃穿用度极为奢侈,后在他们的谈话中偷听到了,方才确定。 如今他落得如此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事你也知道了。”顾莨抱臂,“你心里有数就好。” 姜止见顾莨要走,叫住他。 “殿下。”她跟上去,“今晚,我请你在外吃饭可好?” 顾莨转眼看她。 姜止满脸诚恳。 “你,带了钱?”顾莨挑眉。 姜止今日是独自出的门,来的也是自家的铺子,确实是没有需要用钱的地方。 姜止摸了摸自己的荷包,笑了笑,“出门在外,自然是带了的。” 她呢,时不时都会揣两张银票在怀中,以备不时之需,毕竟她也不是事事都料事如神。 夜色渐浓。 春酌楼内座无虚席。 小二告知姜止,她失望转身,“殿下,今日来得晚,我们去别处吧。” 顾莨垂眸。 只见他走到柜台那儿,敲了敲桌面,正打算盘的掌柜抬头。 姜止凑过去想听他们说什么,还没听到,小二就将他们带上四楼顶层。 这里的每一层,都被隔成一间间雅室,进入室内,环境优雅。 姜止行至窗边,举目四望。 “殿下经常来吗?”姜止不经意问。 “来过几次。”顾莨说。 姜止眨了下眼,“这个位置,见清河街又是一番景象。” 姜止指了指花下堂的位置,“殿下,那是何处?” 他脱口道:“那不就是花下堂。” 姜止缓慢眨了下眼。 “怎么。”顾莨道。”你难道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姜止收回手,她弯起唇角,“我堂堂正正,倒是殿下,会如此问,难道说你看到过什么?” 面对她的反问,顾莨毫不避讳,“见过一只桃红色小兔子蹦跳。” 姜止眉头一挑,“真是稀罕,还有桃红色的兔子。” 顾莨望向下方川流不息的人群,“自然是有,一眼便能瞧见。” 街上卖糖画的,捏泥人的,都在街道两旁支起摊子。 有孩童牵着母亲的手,看着摊上的东西,都走不动道了。 还有一群孩子们穿梭在闹哄哄的街道,嬉戏打闹。 姜止看着他们,她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弯起。 “你喜欢孩子?”顾莨突然开口。 “嗯?”姜止回神。 顾莨脑袋稍稍一偏,“你想要孩子?” 姜止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她犹豫片刻,开口:“不想要。” 面对顾莨质询的眼神,姜止认真的想了想,“孩子对于我而言,是美好的存在,但她太美好了,若是护不住她的周全,我宁愿从来没有过。” 她的语气酸涩。 顾莨打量起她的神情,“你想和我有孩子?” 姜止笑了笑,试探,”那殿下呢?” “我以为你就是这般的铁石心肠。”顾莨道。 “那殿下还是不够了解我。”姜止面上带笑,眼神却比刚才幽暗了一点。 顾莨侧过脸,吊儿郎当的看向她,“那你说说看,我是怎么样的人。” 她仰起脑袋,目光从他高挺的眉骨滑落至下颌线。 凭心而论,顾莨是真的生得好看。 但不过,若是前世他们真有纠缠,为何最后他没来找她。 甚至是她没有对他的印象。 她又想起他俩成婚那日,她拿下遮脸的喜扇,顾莨站在她面前,两个人靠得很近,她能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深邃。 那个眼神,很熟悉,就好像他在告诉她,他是甘愿帮她的,从始至终都是如此。 “殿下的心思应不在儿女情长。”姜止回答,“殿下心里应当装下更广阔的天地,燕京实在是太小了。” 顾莨眼里的瞳色冷了下去,“你今日.....” 他的话语微微一顿,小二敲门而进,送来热腾腾的饭菜。 “箸头春,羊皮花丝,水团,鸳鸯炸肚,四鲜羹。” 小二摆好饭菜,后放下一小玉瓶“这是本店特酿的十洲春色,刚从酒窖启封。是掌柜特意送给两位贵客。” 顾莨扫了眼桌上,“上一壶薄荷饮。” 小二点头退下,不久便将薄荷饮送来。 在顾莨的目光示意下,小二将薄荷饮放在姜止身边。 姜止见了,眉眼一弯。 待小二走后,她笑了声,“殿下莫不是担心我不胜酒力?” “不。”顾莨望向她,“我是怕你酒品不好,传出去有损凉王府的名声。” 姜止笑了笑,宛如春花明媚,“殿下真是个大好人呢。” 顾莨抿了抿唇,这不是还没有开始呢,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殿下,明日上朝吗?” 顾莨眉头微蹙,给为自己倒上一杯十洲春色,色泽透明,清香四溢。 “你又想做什么?”他说。 姜止忍不住抬眼,对上他的眼神,“什么叫又想做什么呢。” 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是想去宫里看看。” 说完,不等顾莨举杯,她一干而尽。 “你,” “为何?” “因为我想多了解殿下一点。”喝完一杯酒的姜止凑近顾莨。 她的眼眸中染了一分明媚的笑意。 他望着她嫣红的唇瓣,眸底下闪过一抹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