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少帅的风流青史》 第1章 这门亲事抢定了 沈念捧着一把有白有粉的蔷薇花,走进沈公馆二楼的洗手间,准备给花瓣上洒点水珠,让花束看起来更新鲜灵动。 刚拧开精美的欧洲铜铸水龙头,突然被两只大手用力掐着腰肢,一个急转身,沈念便面朝墙壁,整个人被顶在了铺满五彩马赛克的冰冷墙壁上。 蔷薇花掉落满地。 “谁……”她一个字还未落音,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唇。 轻薄的旗袍让沈念清楚地感受到,一个高大健硕的身躯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 男人的喘息稍显急促,紧实的胸膛起伏,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沈念耳边、脸颊,和脖颈。 “好久不见,沈小姐!”男人声音低沉,略带轻微气泡音,磁性且诱人。 骨节如山峰耸立的手指捏着沈念的下颌,拇指指腹轻柔地摩挲她的唇。 “不想活了吗?竟然在沈家如此放肆!”沈念压低声音道。 男人轻哼一声,一手揽住沈念腰肢,一手深入她的脖颈抚摸,他带着一丝凉意的唇已噙住沈念的耳垂。 沈念肩膀用力想挣脱,可男人揽着她腰身的手用力捏着沈念的水蛇腰,像一掌就能握住她的腰,随即轻咬了一下沈念的耳垂。 “嘶!混蛋!”沈念吃痛,骂道。 “我今日来沈公馆,可是来看你的。”男人的气息灌进沈念耳中,痒痒的。 沈念怎么会不知道身后顶着她的男人是谁呢?沈会长今日邀请了陵海城鼎鼎大名的小阎王陆少帅来家中做客,这二楼书房边的洗手间里还能是谁,正是少帅陆岳霆! “是陆少帅?少帅这样恐怕不妥,先松开我!” 少帅不但不松,反而将沈念搂得更紧,让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沈念清楚地感受到身后一处已然坚挺。 “少帅,您没事儿吧?需要佣人帮忙吗?”洗手间外传来了沈千语的询问声。 沈千语是沈家千金,算是沈念的妹妹,她才是即将要和陆少帅联姻的对象。沈念充其量只能算是沈家的庶女。 她一年前才回到沈家,与父亲沈会长认了亲,却不受姆妈孟兰待见,生怕这绝美容颜的女人抢了自己女儿千语的风头,分了沈家的家产。 此刻,沈念呼吸急促,却又被陆少帅一把转过身来,两人面对面,少帅扣住沈念的手腕按在马赛克墙壁上,他高大,便低头看着沈念,脸几乎要贴在沈念脸上。 “少帅?少帅?”沈千语在门外喊着。 “没事儿!”陆少帅回应了一句,门外便不再有声音。 沈念转身后才发现,陆少帅竟是上半身赤裸,不知在这里做什么。她并无羞涩,而是抬头看着陆岳霆,两人的双唇之间不到方寸,便可吻在一起。 沈念看着面前这位少帅,如切如磋的俊俏面孔,剑眉星目,干净利落,双眸如星光闪烁,黑瞳中深邃如深渊,透着一股暗藏杀机的深不见底,却又轻佻傲气。 高耸如松的鼻梁挺拔,人中与唇的弧度性感,嘴角勾起时的痞气,洒脱不羁,似能在张合之间掀起惊涛骇浪。 “陆少帅即将和我妹妹成亲,这样实在不妥!” 陆岳霆的鼻尖碰着沈念精致的翘鼻,勾唇一笑:“有何不妥?” 沈念与陆岳霆相视对方,她勾起唇角,绯红的唇珠抿了抿,一双朦胧的杏仁眼眼角微翘,歪头看着陆岳霆。 “难不成少帅要将沈家两位小姐一同娶进门吗?我爹可不会答应的!” “只要你一个如何?” 沈念不屑一笑:“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陆岳霆,竟是个见异思迁的色鬼!幼稚!” 沈念再次挣扎,可她越是挣扎,陆岳霆霸道的占有欲便越是强烈,两人将脚下的蔷薇花踩的支离破碎。 沈玉坤乃陵海城商会会长,陆家乃背景强大的从军世家,沈家与陆家的联姻,本就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加之沈家千金沈千语对陆少帅心有所属,早就期盼这一天快些到来。 可奈何少帅偏偏看上了这个被称为庶女的沈念,自打见过沈念第一面后,陆岳霆便改变了心意。 毕竟,刚满二十岁的沈千语是出了名的任性骄纵,虽样貌甜美可人,却不及沈念这精雕细琢的美人胚子性感诱人,言行举止更不如沈念这般妖娆灵动。 “少帅,您是不是不舒服?我叫医馆先生来!”沈千语又在门外殷勤说着。 陆岳霆深深吐了口气,实在有些不耐烦:“聒噪!” 陆岳霆未再回答,手指勾起沈念的下巴颏,见沈念并未抗拒,且满眼倔强,如同在质问他,该不会只是个敢说不敢做的懦夫吧? 陆岳霆可是出了名的人狠话不多,既然说到,岂有做不到一说?他从小出身陆家这豪门世家,还从没被拿捏过半点,就算要上天摘星星摘月亮,也没人敢阻拦。 何况一个女人?陆岳霆至今已二十有四,还从未对哪个女人如此冲动,沈念则轻而易举就点燃了他欲望的火焰。 陆岳霆看着沈念一脸的娇艳欲滴,忍无可忍一鼓作气,便吻了下去,他刚噙住沈念的唇瓣时,沈念反客为主,用力一咬,疼得陆岳霆松了口,手指轻抚下唇,发现出了血。 “哼!没看出来,沈小姐这么野蛮?” “少帅把我当什么了?按资排辈,我娘曾是正室太太,我可是沈家大小姐,别以为是少帅就能为所欲为,你若是再不放开我,我可喊人了!” “沈念,你别忘了,我与你沈家不是结亲,是联姻!” 陆岳霆言下之意,他与沈千语并无爱情可言。但没有爱情,他就可以对沈念肆意妄为吗? 沈念绝不答应,她不但不答应,还要搅黄沈千语和少帅的婚事。 当年,沈念的母亲正是被如今的沈太太孟兰所陷害,被沈玉坤休了妻,才落得只好带着三岁的沈念被赶出了沈家,母亲死后,沈念便打定主意,定要以沈家大小姐的身份,堂堂正正回到沈家。 今日少帅来沈公馆,沈念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在她捧着蔷薇花走进洗手间时,她已知道,陆岳霆就在里面。 而沈千语和少帅的这门婚事,沈念抢定了! 沈念的欲擒故纵,让陆岳霆彻底沦陷。 她越推,他就越想进攻。 陆岳霆不顾门外是否有人,轻轻碰触沈念的唇,像在试探,沈念却故作反抗。 她用柔软娇嫩的声线道:“陆岳霆,你辜负了沈千语,沈太太会杀了我的!” “你敢再咬我,我也会杀了你!” 陆岳霆再次吻下去,他带着凉意的双唇与沈念柔嫩的唇摩挲,他不留余地撬开她的唇齿,呼吸交融。不安分的手从沈念旗袍开衩处探了进去,让沈念浑身紧绷,她按住陆岳霆的手腕。 “够了!” 沈念只是让陆岳霆尝了一点点甜头,便适可而止。 “别在沈家给我惹麻烦!” 沈念整理了自己的发丝与衣裙,看着一地的蔷薇花。 陆岳霆笑了笑:“你喜欢蔷薇,以后,我赔给你便是!” 沈念蹲下身,陆岳霆也蹲下,两人将一地的花蕊花瓣整理,陆岳霆看着沈念,忍不住笑,沈念瞥他一眼,也低头轻笑。 她的笑容像在回应陆岳霆的爱慕。 陆岳霆穿上衬衣,衬衣上明显湿了一块,这是他在喝了黑枸杞茶后出现反应,来洗手间途中不慎与佣人相撞,洒在身上的汤渍。 他照着镜子,沈念见状,来到他面前,伸手帮他系上纽扣,又将衬衣衣角慢慢塞进他皮带下的西裤中。她的手塞衣角的每一下,触碰着陆岳霆的小腹,都让陆岳霆心中翻江倒海,浮想联翩。 但陆岳霆却不知,他以为的姻缘宿命,却是沈念早已设计好的绝佳时机。 沈念帮陆岳霆整理好衣服,又拍了拍他宽大的肩膀。 “听我爹说,等妹妹和少帅成了亲,便给我说门亲事,绝不会让我受委屈,少帅好自为之!” 第2章 和公鸡拜堂 看着陆岳霆离开了洗手间,沈念眯着双眼,胸有成竹地笑了笑。 沈玉坤如今虽是陵海商会会长,可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这个位置,若没有军方作为靠山,他一个以开药堂发家,不择手段才爬上高位的寒门,无论身处何地,都岌岌可危。 而陆岳霆之所以要与沈会长结亲,不过是要得到商会的资金来扩充军饷,两人一个为钱,一个为权,两人联手,可谓是天作之合。 今日沈千语给少帅的黑枸杞茶,让陆岳霆十分不悦,尽管沈千语羞愧道歉,陆岳霆依然一张冷脸,不近人情。 临走时,还撂下一句:“陆老太太听说,沈家大小姐已归来多日,还不曾见过,明日想请沈大小姐光临寒舍。” 顿时,沈玉坤、沈太太孟兰和沈千语一怔,还未开口,陆岳霆便只留下背影,让他们三人面面相觑。 陆少帅请沈念去陆公馆,竟然用寒舍这字眼,可见对沈念的重视非同一般。 “少帅这是什么意思?要请姐姐去陆公馆吗?”沈千语震惊地看着爹娘。 “陆老太太要见沈念?”沈玉坤皱眉疑惑。 “难不成,少帅见过沈念了?”孟兰猜忌。 “爹,姆妈,你们在说什么?陆老太太要见我吗?” 只见沈念捧着蔷薇花走了过来,满脸笑意。 孟兰看着沈念笑颜明媚,心中就来气。可沈念已经听到了,怕是挡也挡不住。 隔日,会长公馆沈念的卧房镜前,她身着一袭香芋紫色旗袍,清新脱俗,稳重典雅,长长的乌发如溪水蜿蜒在一侧肩头。白玉般的珍珠耳环刚刚戴上,卧房的门便被狠狠推开。 沈家的正牌千金沈千语傲慢地走了进来,出现在沈念身后,沈念从镜中看了一眼沈千语,眼神轻蔑,拿起口红,悠然自得涂在唇上。 “沈念,我看你是早有预谋吧?”沈千语道。 沈念涂完口红,转身看着沈千语,抿了抿嘴唇:“这个颜色,好看吗?你猜,少帅会喜欢吗?” 沈念挑衅的举动让沈千语动怒:“你明知道少帅受了风寒,正在服用的药材里有川芎,还让我煮了相克的黑枸杞茶给他喝,引他不适,分明就是让我惹怒少帅,你好趁机博得他的欢心,沈念,你可太阴险了!” 沈念听着沈千语的话,淡定的面容上晕开了一朵意味深长的笑,,她唇红齿白,眉如柳叶,肤白貌美:“千语,我怎知少帅有伤在身?我又怎知少帅服用的药方里有川芎?我又不是他的佣人!” “你……”沈千语无言以对。 沈念收起笑容,冷冷地看着沈千语,并拿起精致的锦缎手包,旗袍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腰身,从沈千语身边,与她擦肩而过。 被少帅的司机请进轿车里后,沈念坐在少帅身边,侧目瞟了少帅陆岳霆一眼,而陆岳霆脸上挂的不是笑容,是三分柔情七分凉薄,让人难以揣测他眼底那一潭深渊。 他扭头看了沈念一眼,淡漠、冷静,和不失分寸的克制,仿佛对身边这个如画中走出的女人不为所动。 沈念看着此时的陆岳霆,心中不禁嘲讽,昨日还如禽兽般扑在自己身上,如今装得人模狗样,表面正人君子,背地里却是不折不扣的好色之徒。 不过话说回来,今日陆岳霆这身军装傍身,倒显得威严霸气。 “陆岳霆,你喜欢约会还穿着军装?不累吗?” “刚办完公事。”他冷冷道。 沈念扯了扯唇角,柔声甩了一句:“嘴硬!” 陆岳霆将沈念带到了陆家公馆,满院鲜花,香气四溢,如童话小镇,富丽堂皇的客厅、风景无限的露台,夕阳尽收眼底,一切都令人心旷神怡。 唯独不见陆老太太,沈念站在宽敞的露台上,转身便问:“陆老太太呢?” “今日是十五,是老太太去庙里上香的日子。” “什么?那今日……” 沈念还未说完,陆岳霆便又粘了上来,将沈念抱在怀里:“今日圆房!” 说着,陆岳霆的手便迫不及待地趴在沈念的大腿上。 “陆岳霆,你混蛋!” 沈念发现,她竟然上了当,陆岳霆今日请她来陆公馆,怕是要霸王硬上弓。可沈念深知,但凡不能被明媒正娶踏进陆家,便不可向陆岳霆妥协。正所谓,吃不到的才最香,若是被陆岳霆轻易得到,能不能嫁进陆家,可就两说了。 对于陆岳霆的传闻,沈念早有耳闻,人尽皆知他六亲不认,心狠手辣,这样的男人,能指望他有多么情深意切?沈念不信。 “少帅这么做,有失风度,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 陆岳霆冷峻清高的面容没有一丝情绪,他眯着眼睛看她:“以你现在的处境,还有得选吗?” 陆岳霆说的没错,他聪慧过人,更会审时度势,他比沈念还了解她此刻的处境。 还没等沈念回神,陆岳霆的热吻扑面而来,他吻住沈念的双唇,沈念突然身子一僵,她可从未被男人如此对待过,可面对陆少帅,就算此刻,他霸王硬上弓,她都无法抵抗,毕竟她要靠这个男人在陵海立足、活命。 后来,陆家便给沈家下了聘书,指明要娶沈念过门。沈玉坤没辙,但为了自己会长的地位,见沈念听话懂事,便只好答应下来。 “老爷,你明知道咱们语儿对陆少帅心有所属,本是语儿的婚事,你怎么能答应让沈念与少帅成婚呢?这桩婚事人尽皆知,沈念嫁过去,让语儿以后可怎么做人呀?”沈太太孟兰矫情哭诉。 “谁让语儿不争气,在少帅面前惹出乱子?现在少帅要娶沈念,咱们哪有拒绝的份儿?”沈会长品着茶,淡淡道。 对于沈玉坤来说,两个女儿,嫁哪个都是嫁,只要嫁的人是陆少帅,他便可高枕无忧。 与沈念的婚事临近,沈会长专门请人算好了大喜之日,正是这一年的正月初七。 可谁曾料到,陆岳霆前几日去医院探望病重的士兵,却染上了重疾,夜里高烧不退,整日卧床不起,神志不清。这可急坏了陆岳霆的奶奶,陆老太太。 陆岳霆家世显赫,父亲陆战霖曾是整个南部地区的大帅,却在一次剿匪时被人暗算,父亲亡故,陆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好在老太太还有两个儿子,才不至于悲伤过度。但在陆家,老太太最疼爱的,就是陆岳霆,毕竟他是老太太一手带大的孙儿。 沈念端着汤药俯身在陆岳霆床边,丫头扶着陆老太太在一旁。 “念儿啊,这汤药当真能管用?先生说了,以岳霆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可多服汤药。” 陆老太太一头白发,虽年迈,可出身大户人家,至今依然浑身上下透着精致。她担忧地看着沈念。 陆老太太看着沈念一副狐媚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懂些医术的良家女子,生怕她给自己孙儿的药里下什么不该下的东西。 沈念轻轻吹着碗里的汤药:“奶奶,放心吧,这药方就算不能立刻奏效,也不会伤到少帅分毫。” 看着陆岳霆眉头微蹙地闭着双眼,额上挂满汗水,一副痛苦的模样。可即便脸上挂着如同病入膏肓的疲态,也难掩陆岳霆英俊挺拔的五官。 沈念的汤药再是神药,也无法让少帅在两日后康复,下床与她成亲。陆老太太坐在大厅之中,唉声叹气:“念儿,沈会长专门算好的良辰吉日,恐怕……” “奶奶,良辰吉日不必更改。” 陆老太太听闻,诧异看着沈念:“你的意思是?” “冲喜!如今少帅病重,喜事不但不能取消,还要照常进行。” 沈念根本不爱陆岳霆,没有爱情的婚姻,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她要的只是得到陆家的庇佑罢了。 沈念与陆岳霆大婚当日,陆岳霆果然还是无法下床,于是,按照习俗,新郎若不能亲自拜堂,便由公鸡代行拜堂礼。 沈念一身红装,盖着盖头,跨过了陆家大门,就真的和那只大公鸡拜了堂。 第3章 真会伺候人 重疾让陆岳霆无法下床,他只能看着新婚妻子沈念没日没夜在枕边伺候,煎药熬汤,一勺勺喂进他口中,毫无怨言。虽说这场婚姻他们各取所需,可沈念的精心照料,和她枕着床沿疲惫睡去的模样,还是被陆岳霆看在了眼里。 没能嫁进陆家的沈千语再是不甘,如今也于事无补。陆岳霆最终还是娶了沈念,这让沈太太孟兰感到颜面扫地,人们议论,定是陆少帅没看上沈家千金沈千语,更有人开始拿沈念与沈千语比较起来。 孟兰无奈自己女儿不争气,不如沈念那般会撩拨男人,可她不甘心,陆家在陵海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孟兰说什么也要沈千语嫁进陆家,便想故技重施,让沈千语走她的老路,妾室上位,陷害并赶走正室。 “还不是因为你傻,被沈念算计,要不然能落得这个被人嫌弃的下场吗?” 沈千语满心委屈:“是我不该善良,不该信她,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善良?真是没出息,如今这世道人心叵测,善良会要人命的!” 孟兰看上去温婉端庄,四十出头,目测却像三十出头的女人,可她歹毒,她坚信心狠手辣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她也这么教育女儿沈千语。 沈千语倍感委屈,可如今,只能听从母亲安排,想尽办法夺回原本属于她的婚事。 半月有余,陆岳霆的病情日渐好转。当沈念为他穿上笔挺的军装时,她看着镜中的丈夫,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陆岳霆身材高大,沈念站在她面前,显得娇小可人,她一边为他系着军装的纽扣,一边仰头看他:“这药终究是没有白费,少帅现在感觉可好?” 陆岳霆垂眸看着面前的娇妻,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是在等我夸赞吗?沈念,只有我好好活着,你才能平安无事,再者,这是你为人妻的分内之事。” 虽未能与沈念拜堂,可沈念已是少帅夫人是不争的事实,陆岳霆似乎在得手后,对沈念开始肆无忌惮。 沈念拍了拍陆岳霆的胸膛,不悦地瞥他一眼:“真是好笑,少帅以为我为何费尽心思熬药救你?是因为爱情吗?哈哈,真有趣!” 陆岳霆一把拉住沈念的手腕,将她拉进自己怀中,掐着她的下巴,捏得沈念的双唇嘟了起来:“早知道娶了一个如此世故薄情的女人,当初不如选沈千语。” “现在也为时不晚,将我妹妹娶进门当个妾室,沈家两位小姐伺候您一人,正可谓是……两全其美呢!” 面对刁钻的沈念,陆岳霆气到说不出话来,沈念的不争不抢,让陆岳霆感到最大程度被忽视,这种毫不在意的情绪,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陆岳霆强硬地将沈念推到墙上,死死按着她的手腕吻了上去,好似想用这种方式给她点儿颜色看看。 陆岳霆刚噙住沈念的嘴唇,沈念一巴掌打在他脸上,陆岳霆皱眉,这女人竟然敢打少帅? “怎么,又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经嫁给我陆岳霆了?” “当然没忘!我已经是你的人,自然你想怎样都可以,不过陆岳霆,你给我听清楚,我父亲商会的资金可以让你当上督军,也可以让你丢了少帅的身份,所以,少跟我来这一套,我们是合作关系,没有谁地谁一等的说法,你敬我一尺,我自然敬你一丈!” 这赤裸裸的联姻,被沈念和陆岳霆摆在了桌面上,陆岳霆深知沈念有所图,而沈念也明白,陆岳霆不但贪图商会的资金,也图她的身子。 面对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沈念,陆岳霆无可奈何,更无从下手。他生性倔强执拗,从不向任何人低头,更何况一介女流之辈,可当初沈念出现在他面前那一刻,陆岳霆便着了魔一般,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心。 陆岳霆走后,沈念接到了沈会长打来的电话。 “念儿,少帅的病情康复多亏了你呀,本应是新婚,却让我女儿委屈了。” “父亲不必担忧,我本与少帅相识不久,如此一来,也算是加深彼此感情的契机。” 听着沈念这番话,沈会长喜笑颜开。可此时的沈玉坤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能让他飞黄腾达的女儿,并不是曾经年幼便跟随母亲离开陵海的沈念。 她本名黎慕荷。 十年前,黎家药铺在陵海小有名气,黎家乃中医世家,大掌柜黎先生被百姓称作药到病除的再世神医。 当年,沈家也开设药堂,却不及黎家半分。可突然一日,黎家祖传医书被偷,接着,沈家药堂开出的药方与黎家医书上如出一辙,黎先生深知事有蹊跷,却并未张扬,秉承以和为贵的传统,不争不抢,继续凭借自己精湛而独到的艺术,行医救人。 可沈家却拿着黎先生的药方倒打一耙,称黎先生偷窃沈家药方。那时,沈太太的兄长孟志豪是陵海巡捕房探员,二话不说便带人查封了黎家药铺。黎先生一生行医救人,却落得偷窃的骂名,终究不堪重辱,投河自尽。 黎夫人悲痛万分,却不甘先生含恨而终,便在巡捕房门外日夜喊冤,要为黎先生讨个公道。谁知,孟志豪一怒之下,带人将黎夫人殴打致死。 那一日,刚满十二岁的黎慕荷亲眼看着母亲在众人的棍棒之下头破血流,一生优雅精致的黎夫人死时,衣冠不整,连双鞋子都没了。慕荷无力与这些匪徒恶霸抗衡,只好独自一人葬了父母,含恨立誓,终有一日,要让沈家血债血偿。 “对了念儿,明天和岳霆回来吃顿饭吧,你姆妈特意让佣人做了几道新学的拿手好菜,让你尝尝!”沈玉坤的话传进沈念耳畔,打断了她的思索。 “好!”沈念道。 在公馆闲来无事,沈念让陆家司机带他出去转转,轿车驶过陵海最繁华的大街,沈念看着街边的店铺。突然,她让司机停车。沈念看着路边一间不起眼的铺子,牌匾上写着‘清荷糖水’。 生意冷清的糖水铺里,简单的木桌椅,墨绿色墙壁,墙上还挂着各色的小花篮,从色彩到材质的装修搭配,都很不协调,也正是这种不协调,让铺子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格外显眼。 而糖水铺的老板是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大叔,他在给沈念端来一碗酒酿莲子冰糖水时,一瘸一拐。 见沈念一袭精致的旗袍,珍珠耳环和项链,别致高雅。 “这位小姐,以前从来没见过你呀。”大叔坐在沈念对面询问。 “嗯!”念儿不愿与陌生人多言语。 尝了一口糖水,莲子的清苦被酒酿浸泡,加着冰糖,浓烈的香甜让人陶醉,沈念几乎一秒钟就爱上了莲子糖水的味道。 “没想到,莲子酒酿糖水这么好喝!”沈念看着大叔。 大叔笑了笑:“夫人喜欢就常来。” 沈念一笑:“会的。” 沈念又吃了一勺,垂着眼睑显得有几分落寞,不由得想起了三年前自己在战地时,总喜欢给口袋里装几颗黄冰糖,后来,她把黄冰糖送给了他,一个叫林献河的男人,可如今,他再也尝不到这般清甜。 这时,沈念察觉有一个人来到桌边,大叔忙起身:“呦,陆少帅,快请坐!” 大叔忙起身,瘸着腿让座的模样十分殷勤,而陆岳霆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大叔退避后,陆岳霆坐在沈念面前,摘下黑色的皮手套。 “喜欢喝糖水?”他问。 “喜欢跟踪我?”她也问。 陆岳霆嘴角一勾,轻笑一声:“现在,陵海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夫人,不可掉以轻心。” “那不如派个保镖给我,就用不着公事繁忙的陆少帅亲力亲为了。” 说完,沈念舀了一勺糖水,身子前倾,将勺子送到陆岳霆嘴边,她笑眯眯地看着陆岳霆:“来,尝一口!” 陆岳霆吃下这勺糖水,玩味地看着沈念:“没看出来,夫人还真会伺候人,不如晚上……” 突然,一声枪响! 第4章 鱼水之欢的游戏 一发子弹射在陆岳霆旁边墙上的花篮上,陆岳霆以最快的速度起身拉着沈念护在自己身后,转身拔出腰间的枪,朝店铺外戴鸭舌帽冲他开枪的男人射击。 陆岳霆的枪法奇准,这件事陵海无人不知,只要陆岳霆开枪,不死也残。这个男人没能幸免。 男人腿部中枪倒地,此时,副官和手下闻声立刻赶来,将男人包围。沈念跟在陆岳霆身后,来到了受伤的男人面前。 男人愤恨地看着陆岳霆:“陆岳霆你这个狗娘养的,我死也要为我大哥报仇!” 说罢,男人再次举枪,可突然一声枪响,沈念忙捂着耳朵,这枪声太近,震得她心慌。即便曾经在战地当护士时,也见过炮火连天的场面,可在这宁静的大街上,突然枪响,令人不寒而栗。 只见陆岳霆的枪口对着男人的眉心,男人眉心已经被射穿,鲜血冒了出来。 沈念震惊地看着陆岳霆,他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不紧不慢将枪插回腰间,挥了挥手,手下们便开始驱散围观的群众,并将男人的尸体抬走。 沈念还未回过神,陆岳霆早已气定神闲,搂着她的香肩,朝轿车走去。他看出了沈念似乎仍惊魂未定,也是,哪家的年轻女子看了这场面,还能无动于衷呢。 陆岳霆轻轻捏了捏沈念的肩头,似有安慰之意。 “有我在,不会伤着你的。以后,慢慢就习惯了!” 沈念并未被这场面吓到,她只是第一次见到陆岳霆杀人,这只刚要了人命的手正搂着她,让她浑身不适。沈念挪开身子,眼中多了一丝厌恶。 “大庭广众之下,少帅请自重。” 说完,沈念走进轿车里,陆岳霆搂不住这个女人,手指在空气中摩挲了几下,冷冷一笑。 沐浴更衣之后,沈念独自站在公馆二楼的露台上思索,如今自己成了陆少帅的妻子,接下来,她要好好利用这个身份,将沈家的家产据为己有才行,要不然,谁知道沈夫人孟兰和她的乖女儿又会使出什么花招来对付她。 听到身后传来一串散漫的脚步声,沈念转身进了卧房,只见陆岳霆穿着睡袍,湿漉漉的头发在额前凌乱,和白天那个军装笔挺、冷峻威严的少帅简直判若两人。 沈念来到陆岳霆面前,异常主动地将他按在床边坐下,拿着毛巾帮他擦着头发。这举动让陆岳霆有些诧异。他生病卧床,那是自己无法动弹,只能沈念伺候,但此刻,他可是精力充沛,血气方刚的热血男儿,面前是穿着轻薄的丝绸睡袍晃来晃去的尤物,还如此主动,陆岳霆怎能忍得住这股冲动? 沈念不是不懂男人的心思,她知道自己在陆岳霆眼中的价值,除了沈家小姐的身份,就只剩下这副能迷住男人的皮囊了。陆岳霆挑了她,也不过是在沈家小姐里挑一个能看上眼的,如今对沈念的温柔与偏爱,不过是一场鱼水之欢的游戏罢了,哪有什么情感可言。 所以,沈念清楚,在陆岳霆面前矜持,就是自毁前程。与其故作清高,不如主动引诱,倒显得没那么矫情。 陆岳霆揽住沈念的腰身,将她拉进自己怀中,让念儿坐在了他腿上:“说吧,想要什么?” 这一刻,沈念看着陆岳霆深邃且狡猾的双眸时,她才发现,她低估了陆岳霆的智商,这个男人太理智、太不近人情。或许在他眼中,一切都可以用利益来交换! 沈念和陆岳霆彼此都心知肚明,他们的婚姻明摆着就是政治联姻而已,无非各求所需,不用遮遮掩掩的。 “果然,和聪明人打交道毫不费力,我要沈家的安华药堂。”沈念也不避讳。 可陆岳霆似乎不太高兴,他一转身将沈念压在床上,居高临下地按着她的手腕。 “哼,你还真是不客气!” “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再客气,就成了虚伪!” 沈念明目张胆地撕掉了她与陆岳霆这场婚姻的遮羞布,同时也在提醒陆岳霆,不必贪图情真意切,不过是一场成年人的交易而已。这让陆岳霆发狂,他忍无可忍地扯开沈念的绸缎睡袍,铺天盖地的吻落在她唇上,让她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即便结婚到现在,沈念对陆岳霆并未产生一丝男女之间的情愫,可当陆岳霆吻她时,她还是不禁乱了呼吸与心跳。这个没有女人能拒绝的皮囊和身份,在占有沈念时,她没有情愿或不情愿,这是她必须做的事,也是扳倒沈家,夺回属于自己黎家一切的唯一途径。 既然已是他的妻子,既然有利益的捆绑,婚姻便是这场复仇的代价,沈念这么想。 这晚,她顺从并附合着陆岳霆,成为了陆岳霆名副其实的妻子。然而陆岳霆十分满意,毕竟沈念初为人妻,那青涩与羞涩让陆岳霆实在是意犹未尽。 隔日,陆岳霆与沈念回到了沈家的公馆,沈太太孟兰早已给女儿沈千语千叮咛万嘱咐,她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让千语和陆岳霆接触的机会。沈千语穿着淡黄色的连衣长裙,一副清纯淑女的模样,秀色可餐。 孟兰早就计划好,要当着陆岳霆和沈念的面,让女儿沈千语接管沈家的安华药堂,以此好让陆岳霆看清楚,沈会长最疼爱的,可是沈家千金沈千语,并非沈念,即便她嫁进了陆家,却得不到沈家的分毫,臊臊沈念的脸面。 一进门,沈念看到沈千语后,轻笑一声,她看出了孟兰和沈千语的心思,便挽着陆岳霆落了座。用餐期间,孟兰对沈念亲切可嘉。 一边给念儿夹菜,一边假惺惺道:“看到念儿神清气爽、精神焕发的模样,我这做姆妈的也就放心了,念儿能嫁进陆家,真是修来的福分呀!” “刚进陆家,念儿就照顾我多日,应该是我陆某的福分才对。” 陆岳霆当然知道孟兰对沈念不怀好意,说的话自然是为了奉承自己,贬低沈念罢了,所以,陆岳霆这句话,给足了沈念面子。 孟兰一听,当然不接话,笑着转移话题:“今天特意请你们回来,一来呢,是老爷和妹妹都想念儿了,一家人,应该多走动才是,二来,还有件事要和你们商议商议,毕竟是沈家的大事儿。” 沈念一听,预感到这个作精沈太太肚子里定是又憋了一肚子坏水儿。 “姆妈不妨说来听听。”沈念不慌不忙道。 第5章 男欢女爱并非羞耻 孟兰看着沈千语:“本来语儿是想去英国念书的,可是最近沈家的安华药堂事务繁忙,你们父亲呀,商会的事和贸易生意已经自顾不暇了,我是硬把语儿留了下来,希望她能帮沈家打理药堂的事,念儿,少帅,既然已经是一家人了,你们意下如何?” 陆岳霆哪儿有功夫掺和沈家姐妹争家产这种琐事中,况且,表这种态有失身份。于是,陆岳霆看着沈念,将主动权交给沈念。 沈千语一看,怕被阻止,还没等沈念开口,她忙毕恭毕敬道:“爹,姐姐,咱们家药堂虽然算不上大生意,但爹当年可是凭借药堂在陵州打下了一片天地,如今我也不能只顾自己求学,应该为家里做点儿事儿了。” 沈会长听后笑道:“看来,语儿长大了,也知道为家中分担事务了!” 沈念笑容可掬:“语儿能打理药堂,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自家的生意,当然由自家人来亲力亲为才妥当,我没意见。” 孟兰和沈千语着实没想到,沈念竟然没有丝毫要争抢的意思,有些意外。 但陆岳霆清楚得很,沈念只是暂时的按兵不动,她并非大度,若真是无欲无求,为何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现在找回来,不是想从沈家得到好处是什么?难道回来报沈会长的不养之恩吗! 陆岳霆:“没想到沈会长对千语小姐还真是寄予了厚望呀!” 沈会长寄予厚望的明明是沈念,陆岳霆这么说,话语中明显带着一股酸味,让沈会长和孟兰都嗅到一股少帅对沈念的偏心。 “念儿和千语两姐妹虽多年未见,但感情深厚,以后千语可要常向姐姐请教,知道吗?” 沈会长忙补救,想让陆岳霆知道,念儿在他心中并非毫无分量。 可沈千语不识相:“姐姐这些年也看过医书,也懂中医药的药理知识吗?” “若不是家中开设药堂,哪家女子会有妹妹自幼耳濡目染的优势,爹,您就放心吧,相信妹妹定能将安华药堂打理得井井有条。”沈念温柔道。 离开沈家刚上车,陆岳霆便拉住沈念的手。自从与沈念有了肌肤之亲,他一见她,就忍不住想要与她亲近。 陆岳霆将沈念搂进自己怀中,亲吻她的唇,一副陶醉的模样,这让沈念颇为反感,她推开陆岳霆。 陆岳霆的笑容似幸灾乐祸:“安华药堂给了沈千语,生气了?” 沈念瞥了他一眼,看向窗外,神情淡漠:“生气有什么用,凡事都会车到山前必有路。” “那可不行!”陆岳霆揉搓着沈念纤细温软的手指:“沈家的一切,都必须是你的。” 沈念扭头冷冷地看着陆岳霆,陆岳霆的心思被她看得一清二楚,只有让沈念拿到沈家的一切,拿到沈家的命脉,才能拿捏沈会长,让他为陆岳霆的军队贡献力量,不惜一切。 回到陆公馆,陆老太太的两个小丫头雪儿和阿芝正在花园里陪老太太喝茶赏花。老太太一见念儿和孙儿陆岳霆双双进门,喜笑颜开。 “念儿回来啦,快过来,陪奶奶说说话!” 雪儿生性内向温柔,忙给沈念备好茶盅,阿芝却是伶牙俐齿,哄得老太太天天笑呵呵的。 “咱们老夫人看见少爷和少夫人就开心,阿芝都吃醋了!”阿芝笑道。 雪儿忙轻拍了一下嘴上不把门儿的阿芝:“在少爷和少夫人面前胡说什么呀!” 陆老太太和陆岳霆知道阿芝天生说话不过脑,并没有恶意,也正是她这性格,尤其的护主,谁也不能惹陆老太太生气,就算是少帅,她也敢顶撞。所以在陆家,没人会介意阿芝说话没大没小。 沈念和陆岳霆坐在花园中,古木雕琢而成的实木茶海桌前。 “奶奶,怎么只顾着让念儿陪您,是不是太偏心了!” 陆岳霆故作吃念儿的醋,不紧不慢端起碧玉制成的茶杯,品了口茶。 陆老太太笑道:“那是自然,我还等着念儿给咱们陆家生个胖小子呢,要是有生之年能抱上重孙,我这把老骨头,也算是没白熬这一辈子!” 沈念一听,竟与陆岳霆不约而同对视,脸上有些灼热。一来,这事儿被老太太当面说出口,着实有些害羞;二来,她愧疚,陆老太太对她不薄,嫁进陆家后,送给她的珠宝首饰就价值不菲,几个箱子都装不下了,可念儿却从未想过要给陆岳霆传宗接代,心中实属愧对老太太的期盼。 “是啊少爷,老夫人这么大年纪了,你们可要努力呀,别让老夫人再等了,这可等到什么时候去?”阿芝替陆老太太说话。 陆岳霆轻笑,握住沈念的手看着她:“在陆家,奶奶的话就是圣旨,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雪儿一看,忙低头笑看陆老太太:“老夫人,这是雪儿能听的吗?咱可是从来没见过少爷这样呀!” “少爷又没对你说,你害羞什么呀?看样子,老夫人抱重孙的愿望,就快要实现啦!”阿芝笑了起来。 就在沈念刚进卧房,陆岳霆便顺势关上门,将沈念抵在墙上,双唇凑到了沈念的脖颈。 “陆岳霆你给我松手!”沈念生气。 陆岳霆吻了一下沈念的唇瓣笑道:“怎么?连奶奶的话都不听了?” 开了荤的陆岳霆抱着这样一个娇艳欲滴的媳妇,不把她吃干抹净,怎能罢休。沈念知道挣脱不开这个色鬼,便也不再反抗。 虽然是政治联姻,可夫妻关系也是不争的事实。沈念不再反抗,任凭陆岳霆解开她衣襟的珍珠盘扣,那双火热的大手在她身上游走。 陆岳霆吻着沈念带着玫瑰香水气味的脸颊、脖颈,而躺在床上的沈念,乌黑的波浪卷发铺散在枕上,如勾人魂魄的美杜莎,尤其是她那双眼角微微扬起的桃花眼,左眼角下方还有一颗让人过目不忘的泪痣。 陆岳霆的手指插进沈念的乌发中,他扯开她的旗袍,喉结滚动,乱了呼吸与心跳。 陆岳霆宽大的肩膀和身躯压在沈念上方,她不敢看,也不想看着陆岳霆。陆岳霆一手撑在沈念身旁,一手捏着她的下颌,强迫她看着自己。 “都已经做过了,还装模作样害羞什么?”陆岳霆看着沈念泛着红晕的脸颊。 沈念满眼厌恶:“像你这种人,永远也不会懂,什么叫做羞耻!” “哼!男欢女爱若是羞耻之事,那人类岂不是要绝种了?!” 第6章 姐姐心里不舒服 说罢,陆岳霆柔软的唇舌顺着沈念的耳垂、脖颈向下移动,似乎不愿放过沈念每一寸白皙柔嫩的皮肤,似乎想证明,就连沈念的每一根发丝,都是属于他陆岳霆的。 陆老太太吩咐雪儿给沈念送去上等的燕窝补补身子,可雪儿在屋外隐约听到沈念轻柔的呻吟,还有陆岳霆酣畅淋漓的喘息。刚满十七岁的雪儿瞬间就颤抖着双手,脸红心跳跑下了楼。 “老夫人,我……我……”雪儿支支吾吾。 陆老太太这把年纪了,一看雪儿这脸色,和手上端着的燕窝,便知一切。 “晚饭的时候再给少夫人重新做。”陆老太太笑道。 老太太并不知道,自己的孙儿陆岳霆和沈念的婚姻潜藏的真实目的,她眼里的沈念知书达理、温文尔雅,与公鸡拜堂也毫无怨言,刚嫁进门就在陆岳霆床边寸步不离,细心照顾,直到他痊愈。 早就盼着陆越霆娶媳妇的老太太自然对沈念十分满意就打十分,老人的眼光毒辣,从细枝末节便也能看出,自己的孙儿喜欢这女子,非常喜欢! 晚餐时,陆老太太见陆岳霆神清气爽,又看沈念有些疲态,自然知道她这个孙儿没少折腾沈念。老太太让厨房又给沈念端上参汤,又给沈念准备甜品,偏爱之心肉眼可见。 陆老太太轻咳了两声,立刻引起沈念的注意:“奶奶,您不舒服吗?” 不得不说,沈念这眼力见,加上机智聪慧,做事有礼有节知世故,嘴巴甜又不虚假,说话分寸恰到好处,总是让老太太喜欢得不得了。人老了,不就是求个儿孙的心意嘛,陆老太太忙称:“不打紧。” 陆岳霆却道:“奶奶,沈念略懂些中医,明儿让她给您抓点儿药回来。” 沈念听罢,眼中划过一缕暗光,忙接话:“正好,我妹妹千语接管了沈家的安华药堂,明儿我就去找她给奶奶开个清热止咳的方子。” 隔日,沈念来到安华药堂,沈千语果然一副药堂大当家的模样,正在指挥着伙计们干活儿。见沈念走了进来,沈千语诧异,不冷不热地寒暄。 “姐姐怎么有空来药堂呀?”沈千语不知沈念为何而来。 沈念笑了笑:“进去说。” 药堂里有问诊室,方便一些贵客保护隐私,单独问诊。问诊室旁边有沈千语的办公室,她带沈念坐在办公室里。 “姐姐不会是哪里不舒服吧?”沈千语问。 沈念心中嗔恨:哼!哪里都舒服,就是心里不舒服! 自从被沈念抢了和少帅的亲事,沈千语便不再相信沈念,处处提防,也从母亲那学会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相信,以自己的智慧,不可能败给沈念。 但沈千语这种温室里的花朵,怎知人间疾苦。沈念却是从小家破人亡,蒙冤四处流浪,心怀仇恨,这么多年的经历,她不可能是个傻白甜。 沈念的眼被坎坷磨砺,她的心被荆棘包裹,她与至亲生死永别,她在战火中独自前行。走过的每一个朝夕,都只为抵达毁灭的终点,走过的每一个四季,都只为了给黎家点燃早已熄灭的灯火。 阳光下盛放的花朵,怎能与暗夜中挣扎的黑莲相提并论。 沈念环视办公室,这中西合璧的风格早已失掉了中医堂该有的淳朴,她不屑地轻笑:“这么快就布置好了?看来昨日姆妈叫我和岳霆回家吃饭,说到安华药堂的事,只是通知,不是商议。” 沈念言语的挑衅,让沈千语更加得意:“姐姐刚回沈家不到一年,这种事儿,在你来之前就已是定数,难不成姐姐也看上这药堂了?能入姐姐眼的东西还真多!” 见沈千语有了敌意,沈念一笑,没有休战的意思:“按理说,同是沈家的女儿,应该公平才对,妹妹从小被爹娘捧在掌心,我却在外流浪,就算作为弥补,也应该得到更多,不是吗?” 沈念稍稍刺激,毫无城府的沈千语便来了气。 “你……沈念,你最好别蹬鼻子上脸,你最多只能算沈家的庶女,说句不好听的,就算说是私生女也不为过,所以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别想入非非。” 沈念听到这儿,非但没有敌意,反而满意地笑了笑,站起身:“好了,不扯闲篇儿了,今天我来是想给陆老太太开个药方,既然你能接管药堂,开个方子应该不成问题吧?” 沈念这话都说了,别说沈千语懂些医术,就算不懂也要显摆显摆。 她听了陆老太太的症状后,便亲自开了药方,可就在抓药伙计抓药时,她见沈念正在大堂闲逛,便给这副清热止咳的药里加了一味药,鲜枇杷叶,但她开的药方里却没有写有枇杷叶。 沈念提着黄油纸包裹的七副药回了陆家,在厨房里,沈念将七副药一一摊开,看着里面的每一种药材,打眼一看并无不妥,可沈念看得仔细,在里面发现了鲜枇杷叶。沈念眉头紧蹙。 这个沈千语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明知道这药是给陆老太太服用的,竟然加含有氰化物的新鲜枇杷叶,若是熬煮之后,毒性可减弱,但仍会令病情加重,以老太太这年纪,怎能承受这般。但这种药理,若不是精通中医药学的人,很难发现猫腻。幸亏是沈念,她可是曾经被称为‘在世神医’黎先生的女儿。 三日后,安华药堂突然来了陆老太太的贴身丫头阿芝,她兴致勃勃走进药堂,称陆老太太要宴请沈千语。沈千语诧异,阿芝说,因为老太太吃了沈千语开的药不过三日,就明显有了好转,老太太一定要当面感谢沈家小姐。 沈千语一边纳闷,一边忙应了下来。阿芝走后,沈千语左思右想,怎么会呢?明明放了鲜枇杷叶,陆老太太不但没有不适,反而病好了,难道这枇杷叶对老太太没什么作用?这种情况并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每个人个体差异不同,同样的药给不同的人服用,效果也会相差甚远。 既然陆老太太确实已经药到病除,沈千语便没什么可担忧的。隔日,她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心想,不但要去陆老太太面前领功劳,还要见见陆少帅,这可是博得陆少帅欢心的好机会,陵州谁不知道,陆少帅这个小阎王,谁都拿他没辙,除了他们家的陆老太太。 沈千语穿了一件暗金色旗袍,她尤其喜欢金色,她喜欢能让她尽显华贵的色彩。 可坐在陆家的正堂时,老太太还未到来,沈念让阿芝给沈千语端了杯茶,便坐在了她对面的檀木椅上。 第7章 试药的猫咪 正此时,陆岳霆从楼上下来,他没有穿军装,白色衬衣,扎在西裤的皮带里,显得身材纤瘦却结实,两条笔直的长腿散漫地迈着步子来到沈念身边。 陆岳霆只是看了一眼沈千语,便搂着沈念的肩,俯身在她脸颊轻吻了一下,沈念仰头看着陆岳霆,两人那眼神,要是雪儿在场,怕是又要羞红了脸。 沈念看着沈千语:“喝茶呀千语!” 沈千语故作优雅地端起茶盅,喝了口茶。 正在这时,雪儿扶着陆老太太来到了正堂,坐在了主位。 “千语来啦!”陆老太太淡淡问道。 沈千语却笑得灿烂:“奶奶。” “奶奶是自家人叫的,妹妹还是称呼老夫人更妥当些。”沈念道。 沈千语顿然脸色发青,尴尬的笑容僵硬。 “老夫人服了千语开的药能有好转,千语甚是欢喜。”沈千语忍不住邀功。 可陆老太太却并未回答她,而是对阿芝说:“拿过来吧。” 片刻,阿芝便端来一个布袋子扔在沈千语面前,沈千语惊诧,不知这是何意。 陆岳霆坐在沈念身边的檀木椅上,点燃了一支香烟吸了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 沈念看着沈千语:“千语,打开看看!” “这是什么?”沈千语疑惑。 “打开你就知道了!”沈念笑道。 此刻,虽然在场的人不多,只有沈念、陆岳霆、陆老太太和两个丫头阿芝和雪儿,可这气氛压抑得让沈千语窒息。她不敢打开地下脏兮兮的布袋子,直觉让她强烈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 沈念见沈千语的手有些颤抖,淡定询问:“千语,你怕什么?” 沈千语的心快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却强忍着让自己镇定,俯身解开被绑着的布袋口,突然尖叫一声慌忙后退,差点儿摔倒。 沈千语几乎在一瞬间,脸色发白,她看着布袋子里的一只死猫,一手捂着胸口急促喘息。 “这……这是……什么?” 只见陆老太太和两名丫头不动声色,她再看陆岳霆,陆岳霆灭了手里的烟,面无表情,像个蜡像,只是淡漠地看着她。 “什么意思?为什么让我看这个?这……这是什么意思?”沈千语再询问。 “千语恐怕不太了解,在陆家,老夫人所有的药,都需要先试药,这死猫就是试了你给老夫人开的药死的。”沈念不慌不忙道。 陆家的确有这个规矩,毕竟,陆老太太的大儿子陆战英如今在江州司令部身居高位,孙儿陆岳霆又是初露锋芒的少帅,而当年陆岳霆父亲,大帅陆战霖正是剿匪时被人设计暗杀。 后来,陆战英便命家中佣人定要守住规矩,凡是陆老太太入口的东西,必须试过再给老太太服用,更何况是药堂开回来的药。 沈千语慌忙辩解:“不可能,不可能老夫人,我们安华药堂开的方子,从未要过人命,中药材大部分都可药食同源,怎能有吃死人这一说?太荒唐了。” 陆老太太开口:“好了,念儿,算了。” 沈念忙点头:“奶奶,千语是我妹妹,出了差错还请您原谅,我会多加训诫的。” “倒也无妨,你看,我也没什么大碍,这次幸亏念儿细心,明日,请沈会长和夫人来做客,我要当面道谢!千语也不用自责了!”老太太道。 雪儿和阿芝扶着陆老太太起身便离开大堂,沈千语慌忙上前求情:“老夫人,老夫人原谅千语,千语绝非有意而为之,只是……怪千语艺术不精……老夫人原谅千语吧!” 阿芝挡在沈千语面前,这丫头年纪不大,脾气不小,气哼哼地看着沈千语:“我们老夫人要歇息了!” 陆老太太被两个丫头扶着离开了客厅,沈千语见状,她看着沈念。 “姐姐今天这一出,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说,我给老夫人的药里下毒,我要害死老夫人吗?” “那猫为什么会死?” “姐姐,猫死在陆家,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谁能保证不会致死,凭什么认定是喝了我的药而死的?” 沈念拿出一个黄色纸包和沈千语的药方,沈念打开纸包放在角桌上。这一刻,她站在沈千语面前,双眸犀利,一副陆家掌事人的模样质问沈千语。 “这是你开的药方,这是七副药里都有的马钱子,我明明告诉过你,老夫人需要清热润肺化痰,你为什么会在药里加止痛的马钱子?作为陵州最大的安华药堂接班人,你不会连马钱子含有剧毒,可破坏神经系统这点儿知识都不懂吧?” “你胡说,不是我,我没有,我怎么会放这么烈性的药材?沈念,你……你诬陷我!”沈千语紧张得几乎语无伦次。 “那这是什么?你不会连马钱子都不认识吧沈千语?”沈念咄咄逼人,不给沈千语半分思考的时间。 “这明明是枇杷叶,怎么会和马钱子像呢?姐姐,看来是你分不清马钱子和枇杷叶,还要给我泼脏水?”沈千语发现自己终于扳回一局,质问着沈念。 沈念一听,原本严肃的表情变得柔和,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看着沈千语:“哦,原来是枇杷叶呀?那你可知,鲜枇杷叶含有氯化物,也是有毒的吗?” 沈千语的心刚落下来,突然又被沈念这句话震碎,她震惊,这种偏门的知识,若不是对中药材非常了解,不可能发现端倪,普通人谁会知道鲜枇杷叶和枇杷叶的区别呢? “可是,可是这枇杷叶不是对人人都有毒性的!” “那为什么不把这味药写进药方里?”沈念一针见血问道。 “因为……因为开药时有些心急,便忘记写上了,这能证明什么?” “给老夫人开药竟能如此大意,若是闹出人命,你担得起吗?” “沈念,你……你到底有何居心,如此诋毁我?” 沈念不紧不慢走到桌前,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口茶水。 沈千语看着沈念,她气愤地走到沈念面前:“我明白了,沈念,你是在故意害我,是想争夺安华药堂对吗?你好歹毒!” 沈念突然转身瞪着沈千语:“哼!沈千语,你给药里放了鲜枇杷叶,又不在药方上写明,目的就是等老夫人出现症状之后,等找你亲自来问诊时,你便拿着药对照药方,将枇杷叶这事儿,嫁祸在我身上,然后说我私下给老夫人加了枇杷叶,对吗?” 第8章 做掉这个小野种 沈念字字珠玑,将沈千语那番心思说得明明白白。 “你胡说,我看你是疑心病吧?”沈千语已无辩驳之力。 “我没有胡说,你就是这么想的,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定会告诉父亲,安华药唐,你胜任不了!” 沈念说完,沈千语气愤地扬手就要打沈念,沈念一把就扣住千语的手腕,让她挣脱不开。 “千语,回去吧,别在我婆家丢人现眼了。” 沈千语灰头土脸离开了陆家,而从始至终,陆岳霆都像个旁观者一般,坐在一旁看戏,他不能责备沈千语,毕竟她是沈会长的女儿。可就冲沈千语这番操作,陆岳霆早已恨得牙痒痒。陆老太太在陆岳霆心中,那是比天还大的老佛爷啊! 但同时,陆岳霆也心知肚明,沈太太孟兰还盼着沈千语能嫁进陆家,他不想早早就断了沈太太的这一丝念想,没准儿今后还能利用她这心思大做文章也不一定。 沈念这番与沈千语的犀利对峙,让陆岳霆看得尽兴,他知道,这么一来,安华药堂已势在必得。他庆幸娶的这个女人果然有些手段,若强强联手,今后定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陆岳霆来到沈念身边,轻轻鼓掌,一脸狡诈的笑容。 “少夫人真是足智多谋,让陆某刮目相看!” 沈念扭头对陆岳霆露出一抹假笑:“多谢少帅夸奖了,不过雕虫小技而已,今后,还要少帅多多提携。” “哪儿的话,夫人别客气,都是陆某应该做的。” “那沈念在这儿,就先谢过少帅了!” 两人一番客客气气的对话,虚假中带着逗趣。在外,他们的关系正是如此,携手共赢,可关上房门,陆岳霆便不会对沈念有半分客气。 虽然沈念很讨厌陆岳霆总对她肆无忌惮,但转念一想,也并非坏事,陆岳霆对她这无法控制的欲望,也算得上是沈念拿捏他的手段。 陆岳霆伸手熟练地搂住沈念的水蛇腰,在她耳边低吟:“我看今日夫人兴致不错,不如……” 没等他说完,沈念拉开陆岳霆搂着她的手臂:“少帅看戏看得也疲惫了,还是快歇着吧,我还要去安慰奶奶呢!” 看着沈念扭着那纤细性感的诱人小腰上了楼,上到一半,她还扭头瞥了陆岳霆一眼,妖媚的自然不造作,让陆岳霆瞬间就有了生理反应,可今日只能望梅止渴了! 沈千语回家后,向母亲孟兰哭诉了此事,孟兰大骂千语笨,就算要做手脚,也不能拿陆老太太的药开玩笑,早就应该想到,万一失了手,她可是得罪不起的人呀。 孟兰欲掩藏此事,谁知沈会长已经接到了陆家的传话,沈会长气不打一处来,立刻暂停沈千语继续管理安华药堂,并携孟兰带着千语来到陆家,给陆老太太登门赔罪。 陆老太太大度,见沈会长亲自前来赔罪,并未再责怪,只是大肆夸奖沈念。沈会长多聪明的人呀,还能听不懂陆老太太的意思吗? 于是,沈会长当机立断,便将安华药堂给了沈念,这个给,可不是让她打理这么简单。而是将药堂的经营权和股份都转到了沈念名下。简单来说,安华药堂从此便属于沈念一人所有。 虽然孟兰和沈千语气不过,但沈会长老奸巨猾,他告诉孟兰和千语,讨好陆老太太,就是讨好陆岳霆,而安华药堂对于沈家如今的产业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沈家仅凭运盐生意、出口贸易,就是药堂收入的十几倍,舍弃药堂并不可惜。 但安华药堂对于沈念来说,终于算是拿回了曾经属于黎家的东西!但这还远远不够,药堂、药方能拿回来,爹娘的命却再也还不回。所以,药堂只是沈念的第一步,接下来,她要像当年沈家夺走黎家的一切那样,夺走沈家的一切,让沈家家破人亡! 被父亲沈会长痛斥了一顿的沈千语,只能在母亲面前痛哭流涕。孟兰嘴上责骂女儿无用,心里却急不可耐,这沈念年纪不大,却阴险较窄,小试牛刀,就把自己女儿的脸面在陆家人面前来回摩擦,孟兰一口恶气憋在胸口,难解心头之恨。 加之沈会长为博陆少帅欢心,要举办隆重的安华药堂交接仪式,这可谓是在陵海城众人面前丢了孟兰母女的脸呀!她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于是,孟兰偷偷在酒楼,和哥哥孟志豪见了面,商议此事。 孟志豪是孟兰的亲哥哥,曾是巡捕房的探员,自从沈玉坤当上了会长,生意越做越大,在沈会长的帮助下,孟志豪平步青云,当上了巡捕房的总巡捕。华人当上总巡捕,在陵海可是首例。 要不是沈会长掌管着商会,洋人及各路老板都要给几分薄面,孟志豪根本没这个机会。但成为总巡捕之后,此人得意忘形,倚强凌弱,百姓对他又恨,却又不敢声张。 孟志豪得知自己的亲侄女沈千语受了这等委屈,连安华药堂也被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庶女沈念夺走,定是忍不下这口气。 “哥,沈念这丫头,来者不善,不到一年时间,就夺了药堂,谁知道她有何居心,要是冲着沈家的家业,千语可不是她的对手。”孟兰面对满桌佳肴,丝毫没有胃口。 “哼!一个小野种,我还收拾不了她了?大不了,就做掉!”孟志豪一口酒下肚。 “做掉?怎么做?哥,她现在可是少帅的人,她死了,少帅必定会追责的!” “这种事儿,交给哥来办,替死鬼满大街都是!”孟志豪道。 孟兰思索着抿了口酒,眼中若有所思。 沈念站在陆老太太身边,给她捏着肩膀的穴位,让老太太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念儿呀,没想到你竟对中医还颇有研究,曾经学过?”老太太问。 “以前在药铺做过工,看过几本医书,只懂些皮毛。”沈念回答。 “哎!在外漂泊的日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吧?”说着,陆老太太一手拿着佛珠,一手拉着沈念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这次沈念发现了药里有猫腻,给老太太换了药,陆老太太对沈念的信任倍增,也更是将她放在了心尖上。 第9章 今晚你去睡鸡窝 这天,老太太给沈念讲了很多事,除了她曾经和陆岳霆外公的爱情,还有陆家的一些家事。沈念这才得知,陆家偌大的公馆里,如今只有陆岳霆和老太太,并不是陆家人丁少,而是只有陆岳霆为了照顾奶奶,不愿离开陵海。 陆岳霆的父亲陆大帅死时,陆岳霆的大伯在江州司令部,无法回到陵海,小叔在日本留学,之后便留在日本当老师,安家立业,也不能回来。 陆岳霆当上少帅之后,本是要被派去江州的,但陆岳霆告诉大伯,他希望留在陵海,毕竟陵海乃靠海城市,是通商贸易的重要关口,更为混乱。但大伯深知,陆岳霆是为了待在年迈的奶奶身边,陪她老人家安度晚年。 于是,陆战英便应了侄儿的请求,将陆岳霆安排在陵海,方便照顾老太太。 陆老太太说完,陆岳霆正好回到家中,看着一身军装的丈夫大步流星,英姿飒爽来到奶奶身边,俯身亲吻老太太的额头,少帅这般温驯柔软的眼神,或许只有在奶奶面前才会有吧。 这一刻,沈念发现,陆岳霆倒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但他有太多副面孔,杀人时的从容淡定、在家时的随意松弛、众人前的威严霸气,还有温床上的怜香惜玉,这让沈念从起初对陆岳霆的排斥厌恶,到如今,竟也没了那般抵触。 沈念帮陆岳霆宽衣解带,她的一举一动尽是贤妻良母的姿态,却长了一副怎么看都不像贤妻良母的模样。 陆岳霆总喜欢在这个时候对沈念动手动脚,搂住她就亲,沈念不让,他就捏沈念的屁股,像个无赖。 “明天安华药堂交接仪式,你可不能对我这么冷冰冰,会有很多人看着的。” 陆岳霆的语气没个正经,他看着沈念帮他解开衬衣扣子,便伸手拨弄着沈念的卷发,沈念拍掉他的手。 “别动,今天才卷好的。” “陆夫人果然精致。” “谁是你夫人?” “哈哈!你还真会睁眼说瞎话,不是我夫人,你是怎么嫁进陆家的?” “你别忘了,我可是和陆家的大公鸡拜的堂。” 沈念气嗒嗒地说。 陆岳霆笑了:“那你去和大公鸡同床共枕吧!” 沈念一听,倒也不惯着他,瞪眼道:“狗嘴吐不出象牙,你以为我不敢啊?我这就去把大公鸡抱过来,今晚你去睡鸡窝!” 沈念转身,却被陆岳霆一把拽进了怀中:“晚饭我就让厨房宰了那只鸡炖汤喝,我看谁还敢跟我抢媳妇!” 这句话属实将沈念逗乐了,忍不住就笑出了声,沈念一笑,陆岳霆一脸得逞的模样,亲吻着沈念白嫩的脖颈:“不生气了?” “哼!和一个同公鸡吃醋的人生气,我可没那么无聊!”沈念没再反抗。 陆岳霆越亲越来劲,伸手就开始脱沈念的衣服,不管不顾将她抵在桌边,沈念的腰顶着桌边,隔得生疼:“陆岳霆你松手,一身臭汗的,先去洗澡!马上就晚饭了,别让奶奶等着!” “都这个时候了,哪儿有功夫洗澡呀!放心,我很快的!” “陆岳霆……你……流氓!” 陆岳霆二话不说,便将沈念抱上了床,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的夫妻之事,每当沈念经历时,都满心无奈。她知道,这是交易,也是义务。她的痛没人能懂,并非身体上的痛苦,而是心中。 陆岳霆每一次对沈念的霸占,都让沈念忍不住愧对一个人,林献河! 人如其名,他在沈念心中,是如山间的涓涓河流,夜色之下,河面上飘着银色月光,如同她与林献河的爱情,镜花水月,稍有触碰,那美好便破碎。 那是三年前,沈念在战地当护士,位于华南地区的部队中,有一支军阀的雇佣兵队伍。在那次抢占平南一带领土的战争中,由林献河带领的雇佣兵在作战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可战争到来时,没有胜负,尽管林献河骁勇善战,也难免负伤。虽然每次伤情并不算太严重,却都是沈念帮他精心处理伤口。枪林弹雨、生死一线的战场上,沈念只能在林献河出战时,为他送上一块黄冰糖。 那时,她还不叫沈念,她是黎慕荷。 她说:“若是赶不回来,就含着冰糖,能暂时保存体力。” 他将黄冰糖握在手心,点头不语,可转身时那般不舍,被沈念尽收眼底。 林献河再来医护营帐时,他身穿夹克军服和磨出了毛边的战地靴,像个飞行员,英俊潇洒。那日,林献河说,想与慕荷去河边走走。在沈念心中,那是她第一次与林献河独处,她当做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 沈念点头答应,并看到林献河嘴角勾起的笑容,他笑起来嘴角有梨涡,很甜,很帅,但不笑的时候,双眸时刻警惕,如猎豹。 月色之下,沈念才发现,林献河没有满身鲜血,没有鼻青脸肿的时候,如此清秀俊俏,她在军营中见过上千军人,却从没见过林献河这样英俊的脸庞。 那晚,沈念与林献河走在河边,虽然不言不语,可晚风中洒满了深情。 “我给你的黄冰糖,你吃了吗?”沈念扭头看着林献河。 林献河眼中没有月色,只有慕荷:“舍不得吃,都化了!” 慕荷忍不住就笑了,她第一次问他的名字,尽管她已知晓:“你叫什么?” “林献河。” “真巧,我的名字也有一个荷,我是荷花的荷,你呢?” “飞云献凉雨,落河终成海。”林献河轻声道。 沈念一听,想了想笑道:“恋慕三更时,清荷望月生。” 后来,在出战前的一天,林献河来找慕荷,慕荷将黄冰糖放在他手中。 “别再等冰糖化了。”她说。 而林献河拿出一把精致的匕首,交给了慕荷。 “带着它,防身用。” 沈念喜欢林献河,喜欢他的一切,她喜欢他以一敌百、英勇杀敌的气魄,她喜欢他是个大英雄。 林献河捡起一块石子抛入河中,掀起浪花:“等赢了这场仗,你想去哪儿?” 沈念一听就笑了:“我去哪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反正我也无家可归,不如同行?” 第10章 只护你一人周全 林献河话音落下,两人四目相对,沈念看着他,夜幕之下,衬得他双眸如星河落眼底,清澈明亮,像闪烁的星星,那是林献河对沈念的真诚与爱意。 因为每当林献河负伤归来,都是沈念小心翼翼为他清伤,缝针。沈念怕他疼,偷偷给他用军营中紧缺的麻醉药;她怕酷暑之下,他的伤口感染,又偷偷给他用昂贵的消炎药。那次,林献河带兵在山里埋伏,被毒蛇咬伤了手臂,沈念情急之下,用嘴一口一口将毒血吸出来。 每次为了救林献河,沈念都不怕死,于她眼中,林献河的命就是百名雇佣军的命,林献河的命也是华南地区百姓的命。 无须过多言语,沈念与林献河早已心心相印,奈何这动荡局势,战火连天,相爱之人近在咫尺,却难诉衷肠。何况,沈念身上还背负着深仇大恨,她怎能抛下一切随林献河奔赴天涯? 无奈的泪水充满眼眶,沈念笑着对林献河说:“好啊,若战争结束了,你就随我一起,只护我一人周全如何?” 林献河的梨涡再次挂在脸上,他走到沈念面前,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轻抚她的乌发。 “好,只护你一人周全!” 可在最后一次突袭中,林献河带领八十九位雇佣兵,以身作饵引诱敌军出现。本与司令部达成一致,待敌军出现,我方三千援军便进行包围。可敌军一万重装上阵,司令部的五千援军已是战备状态,却临时接到撤退命令。 那次,林献河带领的雇佣兵,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那段日子,和那场战火中的爱情,如今唯一留下的,只有记忆中的黄冰糖,和沈念如今仍随身携带的那把匕首。 随着陆岳霆疲惫地倒在旁边,点燃一支香烟,沈念已眼角湿润。她穿上睡袍,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哗的声音,掩盖着她的哭声。 不知多少次,沈念在回想起那一夜,林献河将她拥在怀中柔声说着,只护她一人时,她便泣不成声。林献河终究成了水中月,镜中花,终究成了沈念只可在夜晚思念的那一束月光。 隔日,安华药堂的交接仪式上,陵海商会的老板们均来道贺,沈会长携夫人孟兰和沈千语一同出席,他可不想自己的家丑让外人看到。孟兰和沈千语惺惺作态,虚伪至极。 合同签署、仪式交接剪彩完毕后,在场众人掌声四起,沈会长看着沈念和陆岳霆,喜笑颜开:“念儿,咱们沈家这大医精诚的家训,还有那些传世秘方,可就靠你来传承下去了!” 沈念心想,这个沈玉坤真会放狗屁,沈家哪有什么大医精诚,哪有什么传世秘方,那都是从黎家抢来的,如今强盗却成了正人君子,高高在上,真是黑白颠倒。 可沈念还是恭敬,不卑不亢:“父亲放心,念儿定不辜负您一番苦心。” 说罢,沈念看向众人:“打今儿起,安华药堂定会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将曾经有过的失误和弊端摒弃,制定更利于大众的问诊规则与药材价格,以救死扶伤、治病救人为宗旨,服务与大家。若有不足之处,还望各位多多包容。各路生意都是为了赚个碎银几两,但沈念希望人人平安康健,无事不登安华堂!” 众人看着沈念,掌声四起,在场的老板与常常来安华堂的群众都为沈念这番大爱之词热烈鼓掌。 就在陆岳霆与沈念在手下和众人的簇拥下,准备离开时,他们却不知,对面的屋顶上正架着一根枪管,瞄准了沈念。 此刻,站在沈会长身后的孟兰与身边的哥哥孟志豪对视,孟志豪瞟了一眼对面的屋顶。 一个身穿黑衣,头戴黑帽的蒙面人手指扣在扳机上,准备向沈念开枪。 而另一根枪管正在黑衣人不远处的房檐上,而他的枪管瞄准的,却是陆岳霆。 两根枪管,一个目标是沈念,一个目标是陆岳霆,蓄势待发。安华堂外,众人之中的陆岳霆与沈念正在与各位老板们握手道谢,看似一片祥和。 突然,一声枪响,瞄准沈念的黑衣人先开枪,可陆岳霆与沈念距离太近,子弹不偏不倚,擦过沈念的脖颈,正正地射进了陆岳霆的肩头。 枪响之后,女人们惊声尖叫,人群乱作一团,陆岳霆的警卫迅速地掩护少帅。众人开始拥挤,沈念震惊地看着陆岳霆倒下,副官和手下们立刻上前掩护,而她却被几个人挤着,推推搡搡推到了人群外。 “陆岳霆!” 嘈杂之中,没人能听到沈念的呼喊声。 而房檐上那瞄准陆岳霆的杀手此刻才发现,竟然还有人要在这场仪式上动手,便立刻背起长枪,身轻如燕从房檐上一跃而下,消失在小巷中。 开枪的杀手目标是沈念,可第一枪却误伤了陆岳霆,他立刻子弹上膛,继续朝人群外的沈念瞄准,可副官此时已经发现房顶的黑衣人,立刻指向屋顶,让手下抓捕。此人见无法继续实施刺杀,便立刻逃窜。 受伤的陆岳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此刻,几乎没有一个人在乎沈念的安危。沈念无法再挤进人群看看陆岳霆伤势如何。突然,方才将她挤出人群的几个男人围在沈念面前。 沈念看着这几张陌生的面孔:“你们想干什么?” 沈念看着几个男人拿着匕首就朝她而来,她转身想跑,可身后也早已有人堵住了她的去路,沈念紧张地看着面前的人。 “来人!来人!救命啊!救命!” 就在沈念呼喊时,人群中的孟志豪为吸引众人注意,大喊着:“保护少帅,一个也不许走!” 沈念的喊声被众人的惊呼、吵闹、叫喊毫不留情地淹没,而几个高大的男人将她团团围住,即便有人在寻找沈念的身影,也看不到她在何处。 带头的男人挥起匕首就朝沈念刺来,沈念急忙躲避,可匕首还是刺破了她的胳膊。就在男人继续刺来时,突然有人将男人的手臂卡住,一个用力,男人的胳膊似被折断,吃痛地大喊一声,匕首掉落在地。 第11章 思念流成河 沈念怎么也想不到,在这生死关头,有谁会出手救她。只见一身黑衣男人挡在沈念面前,将孟志豪派来刺杀沈念人打得落花流水。 惊惶失措时,沈念仍看到穿黑衣的男人动作干脆利落,拳拳到肉,杀招接二连三,这身拳脚一看便知是多年训练而成。 可此时,四面八方又冲过来十几个人。男人见状,拉起沈念的手就跑。虽然不知此人是谁,为何要救自己,可沈念此刻唯一的依靠便是他,也只有他。毕竟副官和保镖们只关心陆岳霆的安危,无暇顾及她。 男人似乎对每一条街巷都十分了解,他带着沈念躲避了追杀,躲进了石库门中一间废弃的破屋中。 冲进破屋后,男人小心翼翼关上木门,掏出腰间的手枪站在玻璃破碎的窗边,气若游丝,待追杀沈念的人陆续跑过石库门,停顿了许久,男人终于松了口气,收起枪。 这石库门的破屋里光线昏暗,屋内破败不堪,满是灰尘。沈念靠在墙边,右手捂着自己受伤的左臂,鲜血从指缝中涌了出来。 男人来到沈念面前,他黑布蒙面,戴着黑色礼帽,根本看不到面孔。 “你是谁?”沈念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但她并不怕,因为他救了她。 男人不作声,拉起沈念受伤的手臂,顺着被割伤的衣袖口子撕开,露出了沈念深深的刀伤。他一看,伤口颇深,仍在流血,而沈念的呼吸急促,似在忍痛。男人忙环视四周,在窗下的桌上看到一个酒壶。 他立刻过去打开酒壶盖闻了闻,确定里面是白酒后,迅速来到沈念面前,拉起她的胳膊,将酒壶里的酒倒在沈念的伤口上,疼得沈念发出嘶的一声。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救我?难道,你知道要杀我的人是谁?”沈念继续问。 男人依然默不作声,他扔掉空酒壶,一手摘下蒙面的黑布,低头用黑布为沈念包扎伤口,包扎过程手法熟练。沈念见状,猜测这人定是经常受伤,一般人不会对处理刀伤如此专业。 包扎完伤口之后,沈念听到男人明显地吐了口气,她看着男人,等待着黑色帽檐下的面孔显现。 可男人并没有抬头,低声道:“他们应该还在找你,暂时待在这儿,别出去!” 沈念突然有些恍惚,她怀疑是自己幻听了,这男人的声音好熟悉,像那个许久不曾听到过的声音。 就在男人准备转身时,沈念突然开口:“等一下。” 男人停下了脚步,但没有回头。沈念看着这背影和身形,在这一瞬间,沈念多希望他是那个被埋葬在自己心底的人,但她知道绝无可能,当年,林献河与89名雇佣兵全军覆没,他死了,三年前就死了。 “谢谢你!”沈念道谢。 男人没有说话,就那样站在原地,不离开,也不回头。 沈念疑惑,她慢慢走到男人面前,可男人压低了帽檐,像怕被沈念看到似的。此刻,沈念再也忍不住,她不知这男人为何刻意躲避,却又奋不顾身相救。 沈念一想,便道:“你放心,你我素不相识,即便少帅问起,我也不会说什么,不用怕!” “伤口要用消炎药。”男人仍低沉着声音。 借着窗外暗巷中微乎其微的光线,那黑色帽檐下露出的薄唇,让沈念惊诧,心头一颤,一阵寒意席卷全身,心脏跳得更加急促。 即便三年已过,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日夜思念的人。她忘不掉飞云献凉雨,落河终成海;更忘不了那句只护你一人周全。 不过瞬间而已,沈念的热泪已夺眶而出,划过脸颊,落地无声。 林献河,他是林献河!沈念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更不清楚当年在林献河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他在一万重兵的围攻之下得以幸存,她更不知道他们为何在三年后,会以这种方式相遇。 “你……” 沈念刚开口,林献河便打断她。 “少夫人,保重!” 说完,林献河与沈念擦肩而过,准备出门,沈念下意识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你救了我,我会感谢你的,若需要帮助,就来陆少帅公馆,说找沈念,便可!” 沈念知道,林献河绝非平白无故出现,今日的事,定不是巧合,她希望他能来找她,她想知道这三年来,关于林献河的一切,想知道如今的他,过得如何! 林献河离开了破屋,沈念难以控制地抽泣起来,她不知是激动,是庆幸,还是遗憾,总之,沈念在这破屋里哭了许久,将这三年来对林献河的思念,流成了河。 可就算他还活着,就算他回来了,又能怎样?如今的沈念已是少帅陆岳霆的人,她已经嫁给了少帅,即便对心中这一束难忘的月光再是放不下,她与林献河终究只能落得一场擦肩而过。 哭累了,夜也深了,沈念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陆家。刚来到陆公馆外,便见陆岳霆的手下守在门外,副官心急如焚在指挥。 “再去找!一定要把少夫人找回来!快去!” “不用找了,都歇着吧!”沈念从他们身边走过,淡淡地说了一句。 刚走进陆公馆客厅,只见陆岳霆肩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在客厅里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并冲两名手下发火。 “一群废物!少夫人要是有个什么事儿,你们他妈的一个也别想活!” 陆岳霆话音刚落,只见沈念失魂落魄地从他身边走过,朝楼梯走去。两名手下和陆岳霆看着沈念,同时愣住。陆岳霆挥了挥手,手下见状,悄悄退下。 陆岳霆大步走上前,一把拉住沈念的左臂,沈念疼得皱眉,一脸痛苦地看着陆岳霆抓着她的大手。 “放开,疼!”沈念声音沙哑无力。 陆岳霆忙松手一看,沈念左臂受了伤,却已被包扎,绑着黑布,他一把扯下黑布,血痂粘连在黑布上,本已凝固,被陆岳霆这么一扯,血痂连同黑布被扯掉,伤口再次被撕开,沈念疼得喊出了声! 可陆岳霆却看着黑布,满眼愤怒:“这是什么?是谁干的?” 沈念用哭红的双眼瞪着陆岳霆:“你是问,谁要杀我,还是问,谁救了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这条贱命,不比少帅精贵!” 陆岳霆看着此刻的沈念,长发凌乱,旗袍染尘,胳膊上的伤口流着血,她那双满是恨意的双眼,让陆岳霆第一次心中感到刺痛,这是皮肉之伤所不及的痛楚。 他着实心疼沈念,更为今日混乱之下无人保护他感到自责。 陆岳霆用一只手臂将沈念揽在怀中,紧紧抱着她,亲吻她额头:“对不起!对不起念儿!” 第12章 中了枪还不老实 沈念在陆岳霆怀中,却没有一丝动容,她满脑子都是林献河方才的模样,即便她连他的脸都没能看一眼,但她确信,一定是林献河,她确信他没死。 陆岳霆肩上的子弹被取出,伤得不轻,医生不让他下床,可不见沈念的人,他坐立不安。此时,那厚厚的白色绷带再次被鲜血晕染,红了一片。 “你跑哪儿去了?这伤是怎么回事?”陆岳霆问道。 沈念给陆岳霆讲述了自己被追杀的经过,却没有讲关于林献河如何救她的事。 “今日朝你开枪的人,目标并不是你,而是我。”沈念道。 陆岳霆眯起双眼思索片刻便有了头绪:“沈千语和她娘,看来是不知陵海的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她们两个女人奈不了我何,能帮她们动手的,就只有孟志豪了。”沈念坚信。 “总巡捕孟志豪?哼!也是,他可是沈夫人的亲哥哥,还有黑帮的背景。” 沈念与陆岳霆两人的智谋,可谓是旗鼓相当,若他们俩较量起来,恐怕也难分伯仲。 陆岳霆舌尖顶着下牙床,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眼露凶光。 “这个孟志豪当了总巡捕,就以为他是法律是王道了?哼!要是不替念儿出了这口恶气,今后,我可就没脸见你了。” 陆岳霆坐在沈念床边,揉搓沈念的手指。他总喜欢触碰沈念,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手指还是发丝,陆岳霆都能玩儿上几个时辰不厌烦。 沈念侧目瞟陆岳霆:“没脸见我事小,少帅不立军威事大!毕竟大庭广众之下,受伤的可是少帅您呀!” 陆岳霆一听,狡诈地看着沈念,他佩服沈念的心计,佩服沈念从不感情用事,事事都能一针见血,可谓人间清醒。 陆岳霆在沈念面前,像被一层层扒开,看得透彻,他无奈一笑,用手指刮了一下沈念的精致挺拔的鼻尖:“陆夫人不要太聪明,就更讨人喜欢了!” 说罢,陆岳霆俯身在沈念唇上轻吻了一下,轻抚着她苍白疲惫的脸颊:“近日别出门了,好好在家养伤,其他的事,交给我。” 陆岳霆转身要走,沈念却叫住他:“你干什么去?” “替你出气!” 陆岳霆来到书房,拿起电话拨通了孟志豪家中的电话,他坐在进口牛皮沙发椅上,靠着椅背,修长的双腿交叠,一副狠辣却又难以捉摸的神情。 “孟总巡捕,今日的事,不知巡捕房将如何查办?” 孟志豪正与孟兰坐在客厅,商议计划失败,之后该如何行动。接到陆岳霆的电话,忙答应着:“少帅放心,这件事儿非同小可,必定严查。” “严查?怎么个严查法?说来听听!” 孟志豪被问得不知如何作答,支支吾吾。 陆岳霆冷哼一声:“不如明日,我派人协助巡捕房,该抓的不该抓的,统统给我抓一遍,审一遍,我就不信陵海这地界儿,有我陆岳霆敲不开的嘴!” 挂了电话,孟志豪一身冷汗,孟兰忙询问,孟志豪感到这次多有不妙。 “这陆岳霆不好好当他的少帅,还要插手巡捕房的事儿,真他妈的倒霉!”孟志豪骂道。 孟兰气恼:“哥,你说你派的都是什么阿猫阿狗?没把沈念如何,却伤了陆岳霆,他这个陵海的小阎王发起火来,陵海的地都要震三下,这下可怎么办呀?不会真找到咱们身上吧?” 陆岳霆在陵海的确是出了名的狠人,虽然年纪轻轻,可但凡敢惹上他的人,不但没好果子吃,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一年多前,陆岳霆便装陪陆老太太去戏园子听戏,遇到两个飞扬跋扈的日本浪人,喝醉了酒,碰洒了陆老太太的茶碗,还骂骂咧咧,给了陆老太太几分脸色看。要不是陆老太太怕孙儿惹火上身,硬拉住陆岳霆,恐怕当晚,那戏园子的房顶都要被陆岳霆给掀了。 当时,陆岳霆为了老太太,不动声色硬是忍了。可谁知隔日,那两个日本浪人,一个身中百余刀,说是日本浪人互相残杀横死街头;一个说是误闯了军阀部队的训练马场,活生生让几十匹马给踩死了。 众人一听便知是陆岳霆的手笔,可谁也不敢问,不敢说。日本人四处找证据找把柄,也没能把陆岳霆怎么着。 如今,若陆岳霆查出是孟家兄妹派的人开了这一枪,那还不得把孟志豪和孟兰五马分尸! 陆岳霆回到卧房时,沈念仍没能入睡,他拖着绑着绷带的右臂,从沈念左侧上了床,将沈念搂在怀中,沈念无力与陆岳霆推搡,顺从地被他就那么搂着,无力地靠着他温热的胸膛。 “怎么还不睡?在想什么?”深夜时分,陆岳霆充满磁性的嗓音温柔,低沉。 沈念当然在想林献河,在想她日思夜想了三年的白月光。 “胳膊疼,睡不着。”她敷衍道。 陆岳霆将沈念搂得更紧,吻着她的发丝,吻着她的额角:“咱们俩还真是同病相怜,我也胳膊疼。” 沈念一听便知,陆岳霆又开始没正经了:“你疼活该。” “为什么我活该?我可是为你挨了枪子儿,不感谢我也就罢了,还挖苦我?等伤好了,看我怎么惩治你!”陆岳霆打趣道。 他知道,沈念的疼,不只是伤口,而是心头,混乱之下无人问津,这一天,又是她接管安华药堂的日子,任谁能不倍感失落、遗憾呢! “念儿,等你伤好了,我们重新拜堂如何?”陆岳霆认真地说。 沈念一怔,轻哼一声:“哼!谁会和同一个人拜两次堂” 陆岳霆一听,侧身看着沈念,凑在她面前盯着她:“我还没和你拜堂呢!” 是啊,沈念心底承认,她和陆岳霆的确没有像平常娶亲那样,双双叩拜天地。可她不稀罕,更不在意,没有爱情的婚姻,再是隆重操办,也不过画虎画皮难画骨,徒有虚表。 可此时看着陆岳霆的模样,沈念似乎在陆岳霆眼中看到了自己,他满眼都是沈念,说好的政治联姻被模糊,如今的陆岳霆为沈念着迷,沈念没想过自己会有如此魅力,她不知道陆岳霆爱她什么,可她的确感觉到了他的爱。 或许只有陆岳霆自己清楚,什么叫物以类聚,他眼中的沈念,除了貌美如画,除了身姿诱人,除了床上的妖娆,她的神秘,她的阴险,她眼中透着一股狠辣与狡猾,还有她的天不怕地不怕,都让陆岳霆这样一个狠毒的疯子着迷。 陆岳霆忍不住噙住沈念的唇,可他们刚刚才说好,让沈念好好养伤,不再骚扰她,但陆岳霆忍不住,他忍不住用舌尖撬开沈念的唇齿,忍不住吮吸她身上的气味,忍不住紧紧贴着她的每一寸肌肤,与她纠缠在一起。 “陆岳霆,你是禽兽吗?中了枪还不老实?”沈念呵斥他。 陆岳霆邪魅地笑:“替你中枪,也算交易,你不该偿还吗?” “神经病!滚开!” “敢跟少帅这么说话,在陵海恐怕也只有你沈念一个人了!” “这世上,敢这么对我的,也只有你陆岳霆一个人了,公平吗?” 沈念将呵斥的言语,也能说得让陆岳霆心花怒放,这也是沈念的过人之处,同样也是陆岳霆为沈念着迷的理由。 第13章 快把人送回去 因为这场意外,没能如孟兰与孟志豪所料,本以为沈念一死,找个替死鬼,捏造一段沈念来陵海之前的前尘旧事,就说仇家寻仇,便能了结此事。 可谁知不但有人救了沈念的命,还让陆岳霆中了枪,这下好了,不但沈念这个妖孽不会罢休,陆岳霆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孟兰和孟志豪如坐针毡,搞不好,会被陆岳霆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去阎王殿。 刺杀少帅这种事发生在陆岳霆身上,还让自己的新婚妻子受了伤,他怎能忍得下?伤还没好,便带人来到巡捕房逼孟志豪给个交代。 孟志豪料到陆岳霆三日内必会登门,早已找好了替死鬼。这男人42岁,妻子重病,三个孩子中最大的只有13岁,为了让妻儿不至于流落街头活活饿死,男人愿意拿命还钱,只要按照孟志豪所说,认了罪,丢这贱命一条,孟志豪允诺在乡下给他的妻儿盖房,外加两千大洋。 两千大洋,便能买一条人命,便能换妻儿衣食无忧,男人不舍,却无奈。 当陆岳霆来到巡捕房潮湿阴暗的牢房时,男人已被绑在刑架上,浑身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就连副官看了都不禁唏嘘,侧目不忍直视。 可陆岳霆在看男人时,却无动于衷,眼神冷冽,不带一丝情绪。 “少帅,他全都招了,都是他干的!” 孟志豪说完,给旁边的探员一个眼色,探员端着一桶水泼在男人身上,男人似从昏迷中有了知觉,喘息了两口气,却已睁不开双眼。 陆岳霆坐在木头椅子上,副官忙拿火柴点燃了他叼在嘴里的香烟,他的右臂还绑着绷带。陆岳霆两腿交叠,深深吐出一口浓烟。 “再给我重复一遍!” 于是,男人按照孟志豪交代的,他称两年前,有一个女人骗光了他和妻子辛苦积攒了大半辈子的积蓄,说拿去给他们买黄金,能赚钱,他听信了女人的谎言,钱被骗光了。如今妻子患病,三个孩子食不果腹,愤怒之下,便托人打听女人下落,没想到如今她已成为少帅夫人,由此,男人起了杀心。 “既然是她逼我们一家走上绝路,我死也要让她陪葬!”男人满腔愤怒。 孟志豪卑躬屈膝在陆岳霆耳边念叨:“陆少帅,您看这人……怎么处置?” 陆岳霆扔掉烟蒂踩灭,站起身:“带回帅府,我要亲自审!” 帅府和陆公馆不一样,陆岳霆偶尔为了公事,会留宿帅府。但陆公馆却是家,是陆家的老宅,四层高的别墅古香古色,院中有树有花,池中有鱼有莲。因为陆家的显赫,在陵海,没有比陆公馆更气派的私人建筑了。 陆岳霆的副官带手下将男人带走时,孟志豪担心地叮嘱:“陆少帅,这人可还没定罪,我就先交给您了,不过麻烦少帅给个面子,毕竟这事儿归巡捕房管,最终审判,还是交给我来,一是怕脏了您的手,二来呢,这本身就是巡捕房的活儿,要是……” 陆岳霆冷哼一声,压根儿没搭理他,目不斜视地离开了牢房。孟志豪尴尬得面露不悦。就在陆岳霆与副官几人离开后,孟志豪扯着嘴角一笑。 “陆岳霆,别太把自己当个人,好戏还在后头呢!” 回到帅府,在专门审讯异己的暗房之中,男人依然被绑着,由副官和几名下手看着。 陆岳霆在办公室接电话,是沈念打来的。 “人已经抓到了,说两年前,你把人一家给骗了?怎么,沈夫人还做过这行当?” 这么快抓到了杀手,并且人就在陆岳霆手上,可随意供他撒气,心情自然大好。 可沈念一听:“孟志豪不费吹灰之力抓来的人,你能信他的话吗?” “那咱们就一起揭穿他怎么样?人就在帅府,你要不要过来开开眼?” 停顿片刻,电话那边传来沈念的声音:“什么?人在帅府?陆岳霆,立刻把人送回巡捕房,马上!” 陆岳霆并未在意,只是一笑:“我刚带回来,准备好好跟他玩玩儿,你就让我送回去?” “陆岳霆,什么都别说了,快把人送回巡捕房!” 听着沈念严肃的语气,陆岳霆知道她是认真的。虽然与沈念结婚不久,但陆岳霆看得出,沈念有她的心思,有她的主见。 不一会儿,沈念便赶到了帅府,得知犯人在帅府咬舌自尽后,沈念无语地看着陆岳霆。 “没想到这家伙动作这么快,跟我玩儿这一招,哼!”陆岳霆仍是一脸不屑。 “这个替死鬼一定拿了不少好处,真是要钱不要命!”沈念道。 两人站在办公室,似乎对此刻的处境有些为难。 “我倒要看看他有几条命跟我玩儿!”陆岳霆嚣张霸道惯了,并未感到此事的严重性。 沈念叹了口气:“若不出所料,孟志豪十分钟内,一定会反悔,来帅府要人。” 陆岳霆灭了烟,起身来到沈念身后,将她一把搂在怀中,闻她脖颈散发出的香气。沈念厌烦地要挣脱,却被陆岳霆一手紧紧地搂着,他的手从沈念的旗袍开衩处探进去。 “陆岳霆你够了!副官随时会进来的!”沈念呵斥他。 “临别前还不让我爽一下!” “你也知道自己的处境,还这副德行?”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处境,才不怕!” 说着,陆岳霆将沈念转过身,捏着她的下巴就吻了上去,疯狂至极,像要在最短的时间吸光沈念浑身的阳气一般。 沈念一把推开陆岳霆,接着,副官便敲门,匆忙进来:“少帅,总巡捕来了!” 一切都在沈念与陆岳霆的掌握之中,孟志豪一副担忧的模样称,他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怕少帅一时冲动,把这半死不活的畜生给宰了。 “人已经死了,不过不是我宰的,走吧总巡捕,别他妈浪费时间了!” 陆岳霆率先走出了帅府,孟志豪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陆岳霆预判了他的预判,竟然猜到了自己来帅府,就是为了带陆岳霆回巡捕房的,便忙跟了过去。 陆岳霆在准备上车时,他回头看了沈念一眼,嘴角勾起若隐若现的一抹笑。像在对她说:等我回来再继续! 他天生反骨,总是一副不念过往,不惧将来的一身邪气,像个妖孽,更像鬼怪! 在回陆公馆的这一路并不长,可沈念却第一次感到担忧,替陆岳霆担忧。她猜不透孟志豪带走陆岳霆的意图,为了杀杀他的气势?笨蛋才会这样,明知道陆岳霆是个怪胎,一旦惹上,谁也没有活路;为了带回去直接杀掉?除非孟志豪傻了、疯了。 可沈念越想越害怕,她并不了解孟志豪这个人,但能确定的是,他不聪明。而往往笨蛋才会做出让人费解的举动,没准儿他真会冲动之下,干出不计后果的事儿来。 沈念决定,尽快想办法让陆岳霆从巡捕房出来,一分钟也不能耽搁。可刚进陆公馆,只见孟兰和沈千语正和陆老太太在花园喝茶。沈念突然有些紧张,不知孟兰此时来陆家到底是何意,但她知道,一定不是想和老太太喝茶这么简单。 第14章 给少帅再娶个老婆 沈念心头一紧,她担心这母女俩不安好心,将陆岳霆被巡捕房带走的事告诉老太太,好让陆老太太对沈念产生偏见。可沈念担忧的却是陆老太太年迈,承受不住半点刺激。 然而,看陆老太太神色泰然,应该还不知道陆岳霆进了巡捕房的事。 沈念走过去微笑:“姆妈,千语,今日怎么有空来看奶奶?” 孟兰笑道:“你妹妹正好去江州买了些特产点心,就想着给老夫人送过来尝尝,诶?岳霆呢?” “岳霆有公事在身,今晚就在帅府了。”沈念回答。 孟兰站起身:“对了,刚才我让厨房把千语带来的燕窝炖了,念儿来,尝尝姆妈给你留的燕窝。” 说着,孟兰拉着沈念朝厨房走去,沈念看了看陆老太太,她老人家什么事都不过问,可什么事都清楚得很,她笑了笑冲沈念点头,因为老太太知道,沈念聪慧,能应付沈家的琐事。 孟兰和沈念站在厨房外,却没有进去,她又是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念儿,岳霆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哥那个人呀,没个轻重,脑子一根筋儿,怎么劝都劝不住,真是急死人了!” “姆妈,总巡捕与少帅有何深仇大恨,劝什么?”沈念的问题刁钻。 孟兰一怔,忙道:“这不是你妹妹搞砸了安华药堂的事儿,她舅舅脾气不好,怪你父亲对你偏心,这也就罢了,这次药堂出了这种事儿,他尽心尽力,不到两天就派人抓到了犯人,可岳霆把人带走,还死在了帅府,这不是明摆着抹了千语舅舅的功绩吗?政府问起来,他也不好交代呀!” “看来舅舅的功绩实在少的可怜,不然也不会在意这点儿事儿。”沈念不屑道。 孟兰笑了:“现在还是先想办法让岳霆平安离开巡捕房才是,对不对?” “那姆妈有何高见呢?”沈念反问。 孟兰造作地叹了口气:“念儿这么聪明,应该知道,咱们沈家和陆家,可是谁也离不开谁的关系,要是少帅出个什么意外,你也就没了如今的地位和荣华。千语呢,打小儿就被舅舅宠着,不如用千语做引子?” 沈念一听,笑了,她知道孟兰压根就是在借机跟她做交易,只要沈念答应不会和沈千语抢夺沈家家业,或者,答应让沈千语嫁给陆岳霆,总之,不给沈千语点儿好处,陆岳霆会不会死暂且不论,至少,在巡捕房的日子里,他不会好过。 而沈念在丈夫进了巡捕房后,不做点什么举动,会显得自己对丈夫无情无义,定会遭来众人非议。唾沫星子能淹死人,她倒是无所谓,只怕陆岳霆在众人面前颜面不保。 沈念听了孟兰的话后回答:“姆妈,那您的意思,我是放弃沈家的家产好呢,还是让千语直接嫁进陆家好呢?” 孟兰诧异地看着沈念,她没想到沈念不但思维敏捷,说话一点儿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问得孟兰愣了愣。 既然沈念不装了,孟兰自然也不用装腔作势:“沈念,你和少帅不过政治联姻罢了,能有什么感情?更别说爱情了,既然是交易,不如成全你妹妹,这样,总巡捕还能为难千语未来的丈夫吗?” 沈念会意一笑,点头:“还是姆妈足智多谋,想得周到,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的道理念儿懂,既然千语对少帅如此情深,那我这就去找总巡捕说情!” 说完,沈念转身便离开,孟兰听了沈念的话,半信半疑,她不知道这个沈念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竟能如此爽快。孟兰不急,救不救陆岳霆这个难题,如今仍在沈念身上,看她如何处理便是。 沈念转头就去了沈家找父亲沈玉坤,称自己看好了一块儿地,要开第二间安华药堂,需要两千大洋。沈会长纳闷,此时的少帅还在巡捕房,沈念不担心自己丈夫,反而想着开药堂。 沈念却说:“爹放心,我已经和姆妈商议了,千语舅舅会放人的,再说了,孟家人岂是不懂道理之人,爹应该比我更了解。” 沈会长虽心中打鼓,这孟兰和沈念向来不合,但在保少帅这件事儿上,倒是能达成共识,也好,省得他操心了。于是,沈会长见沈念要的钱也不多,不过两千大洋,便大手一挥,给了沈念。 沈念带着陆岳霆的副官和手下,隔日一早便去银行取了一千五百块大洋,并让副官召集陆岳霆手下的部队聚集在帅府外。 沈念当场将一千五的大洋,分发给三百人,一人五块大洋。 沈念看着众人:“这是少帅嘱托我给大家的军饷,如今并无战事,可既然大家跟随少帅,他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今日少帅被带去了巡捕房,以少帅的本事,定能全身而退,谁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也不敢怎么样,但总巡捕不知天高地厚,如此做法,让部队颜面何在?” “没错,少帅的脸面就是我们的脸面!” “巡捕房必须恭送我们少帅走出大门!” “咱们部队还能被小小巡捕房给打了脸?” 众人愤愤不平嚷嚷着。沈念看着大家,神色淡定,胸有成竹。而副官站在一边,看着沈念的气魄与气势,心中不禁感叹:这少帅夫人,简直就是个女版陆少帅,怪不得人常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普通寻常的日子,街上车水马龙,并无异样。巡捕房门外也格外的宁静。 陆岳霆坐在审讯室,右臂仍缠着绷带,嘴里叼着烟,浓浓的烟雾遮着他深不可测的面孔。孟志豪有勇无谋,吹牛吹惯了,当初在妹妹孟兰和手下面前,声称这次要给陆岳霆点儿颜色看看,可根本没想好后果。 如今,少帅大摇大摆进了巡捕房,就坐在他面前,他却乱了阵脚。孟志豪一拍脑袋,心想,既然人已经得罪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与其跪着得罪人,不如挺直腰板儿,没准儿还真能唬住这个少帅,那今后,自己在陵海可就摇铃儿了。 孟志豪这么一想,看着身边几名巡捕房的探员也在场,更是拉不下脸,便起身走到陆岳霆面前,将陆岳霆手里的烟夺了过来踩灭在脚下。 陆岳霆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就算陆大帅死得早,但他大伯陆战英可是江州司令部的总司令呀。陆岳霆扭头看着孟志豪,没有愤怒,满眼的好奇,不知这个愣头青脑子里塞了什么毛儿。 陆岳霆再是聪慧过人,也猜不透孟志豪这个草包到底是怎么想的,甚至开始觉得好笑,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呦,看来这次,总巡捕是动气了。”陆岳霆想逗他玩儿,更想看看,孟志豪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举动。 “陆少帅,俗话说得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有人伤您,得抓,得审,您的帅府里死了人,是不是也得审?毕竟陵海可没有一条规矩能答应,军阀可以滥杀无辜、草菅人命!” 孟志豪说得头头是道。 与此同时,宁静的巡捕房门外,蹲在路边抽烟的黄包车夫望着远处,只见黑压压的一片,手里的烟掉在地下,目瞪口呆。 车夫指着远处:“你们快看,那边儿咋回事儿呀?” 其他两名车夫忙站起身,而此刻,路边的人都像被点了穴,驻足在原地,看着几百号穿着军装的军人铺满了整条街,越来越近,而几百士兵为首的,竟是穿着黑色旗袍的少帅夫人,沈念! 第15章 少帅夫人来要人了 在审讯室里,孟志豪命探员将陆岳霆绑了起来,陆岳霆并未反抗,他想看看孟志豪能把他怎么样。 陆岳霆被绑在椅子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盯着孟志豪:“原来绳索绑人,是这个感觉呀?看来总巡捕是想好退路了!” 绑都绑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孟志豪耀武扬威地站在陆岳霆面前:“你说人是服毒自尽的,有证据吗?他在我这儿被打个半死都不服毒,刚进了帅府就服毒,这个理由恐怕不合适吧?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要不然,你试试屈打成招,看我会不会告诉你?”陆岳霆挑衅道。 孟志豪瞪大眼睛看着他,陆岳霆继续道:“怎么?敢绑我,不敢打我?” 陆岳霆话音一落,孟志豪这厮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反手一巴掌抽在陆岳霆脸上,只见陆岳霆左侧脸立刻出现一道血口,那是被孟志豪手上的大金戒指划破的。 陆岳霆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孟志豪竟敢对他如此放肆。陆岳霆用舌尖顶了顶左边腮帮。孟志豪觉得,自己的举动确实威风,这一巴掌吓坏了在场的小探员,小探员心想:完蛋了完蛋了,少帅今日若不死在这儿,那明日死的可就是总巡捕了。 “孟志豪,我看你年长,称你一声总巡捕,那个替死鬼怎么死的,你心里清楚,谁想要了沈念的命,你也心知肚明,在我没查清这件事之前,我劝你最好别让我活着出去。” 此刻,陆岳霆脸上方才的戏谑消失,盯着孟志豪的眸光锋利如刀,像要将他砍成八块儿。 “多谢少帅提醒了,我要是怕,就不会抓你进来,我这总巡捕的位置可不是白来的,都说陵海的小阎王是陆少帅,今天,我就让陵海城的人都看看,这里的阎王爷到底是谁!” 孟志豪说完,暴怒着一脚踹在陆岳霆腹部,连人带椅子踹翻在地,孟志豪来了劲,拔出腰间的匕首一把抓住他的头发,用匕首顶在他脖颈一侧。 “可是你让我用屈打成招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就在孟志豪揍了陆岳霆之时,巡捕房门外已经整整齐齐站满了三百士兵,沈念一袭黑色旗袍,盘着发髻,一脸清冷淡漠,和一双看尽繁华,看破生死的双眸。 突然,沈念拿着勃朗宁手枪向天鸣枪。顿时,巡捕房里冲出十几名小探员,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个个吓得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沈念提高了嗓门,冲面前端着枪的探员们喊道:“告诉你们总巡捕,少帅夫人来要人了,今天,必须把少帅毫发无伤地给我送出来!” 小探员们一听,这可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事儿呀,而看着这个弱不禁风的女人竟然如此嚣张,气势汹汹,探员一时间有些搞不清状况。 “你们别过来啊,这里可是巡捕房,哪儿由得你们胡闹!”一个小探员故作强硬。 沈念见状,又是冲天一枪,身后三百军人齐声呐喊:“还我少帅!还我少帅!还我少帅!” 震耳欲聋的喊声,好似掀开了陵海城的这片天。 一名小探员火急火燎跑进了审讯室,只见少帅已经被孟志豪揍翻在地,小探员捂着脸,欲哭无泪:“不好了总巡捕,那……那……那个少帅夫人带着军阀几百名士兵,堵在咱们巡捕房门口来要人啦!” 孟志豪一听,手一抖,那把顶在陆岳霆脖颈处的匕首刺破了陆岳霆的脖子,陆岳霆嘶的一声,却笑了。 听着小探员的话,他怎么也想不到,沈念那小身板儿带着几百士兵来救他,陆岳霆真想一睹为快。就凭沈念一个人,身后跟着几百士兵大闹巡捕房,这阵仗,在陵海可是第一次,也是陆岳霆闻所未闻之事。 陆岳霆忍不住感慨:“这个疯女人!哼!” 孟志豪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忙松开了陆岳霆,在审讯室里来回踱步,瞬间就冒了一头一身的冷汗。 “他妈的!”孟志豪自言自语骂道。 “真没想到,一介女流之辈都能让总巡捕动怒,哈哈哈哈!”陆岳霆大笑。 眼疾手快的小探员还没等孟志豪发话,立刻上前将陆岳霆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解开了绑着陆岳霆的绳子,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来禀报的小探员凑到孟志豪耳边劝说:“总巡捕,大丈夫能屈能伸,还是先放了少帅吧,如今局势敏感,几方势力都蠢蠢欲动,再这样僵持下去,恐怕就不好收场了呀?” 沈念站在巡捕房外,从容不迫,那股冷冽的杀气,压着身后三百士兵,一触即发。 突然,挡在她面前的十几名探员让开,孟志豪和几个探员走了出来,他一看这场面,着实打了个寒颤,脸色铁青,一句话不敢说,退让到一边。 沈念看着陆岳霆慢慢走了出来,他脸上有一道明显的血痕,军服领口敞开,头发凌乱,脖颈处还有被割伤的血印。 沈念从未见过陆岳霆这般模样,可即便稍有狼狈之象,他却在看到沈念那一刻,原本阴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柔软、明媚。 陆岳霆慢慢来到沈念面前,沈念却看到他带着血痕的脸上还有淤青,沈念气愤地举枪对准孟志豪,下一秒,十几名探员也立刻把枪对着沈念。 而沈念身后的三百士兵同时端起长枪,三百枪口围住了孟志豪与所有探员。 “我说过,要少帅毫发无伤!”沈念恶狠狠地对孟志豪道。 陆岳霆看着此刻沈念神情,她发怒举枪的时机恰到好处,她在看到丈夫狼狈时的愤怒中,是并肩作战的义气。 这一刻的沈念,让陆岳霆从未如此动容,她带兵救夫的气魄,让他从未如此钦佩。就算他是沈念的筹码,就算让他活着,也是沈念唯一的活路,又能如何?这个女人是在他大摇大摆进了巡捕房,能让他大张旗鼓走出来的锦囊妙计;是能让他在巡捕房丢的颜面之后,又用轰动整个陵海城的方式,重振军威,加倍挽回颜面重回巅峰的万全之策。 这样的沈念,陆岳霆怎能不宠?怎能不爱?无论她癫也好,疯也罢,不知不觉中,沈念在陆岳霆心中,已不再是筹码,而是软肋! 正在此刻,陆岳霆向站在沈念身后的副官使了个眼色,副官点头,命士兵让开一条路。只见两名手下带着孟志豪的那个替死鬼走了过来。 所有人手中的枪都慢慢放下,注视着遍体鳞伤的男人,孟志豪瞪大双眼,像见了鬼似的。 “他……他他他不是死了吗?”孟志豪心想,明明给他交代好的,到了帅府就咬破口中毒囊,他竟然反水? 陆岳霆走过去,揪着男人的衣领,用力一把将男人甩到孟志豪面前。 “总巡捕,谁说人死了不能复活?您这是什么表情?怎么?人没死,您是意外呢?还是遗憾呀?” 沈念也为这状况感到混乱了片刻,她震惊地看着陆岳霆,她万万没想到,陆岳霆竟预判了所有人的预判,抢先一步让替死鬼反水,到了帅府,他们却依然按照孟志豪的计划继续演戏。 沈念此时才发现,她低估了陆岳霆。也是,她们认识不久,甚至没有彼此了解的过程。而陆岳霆的这一招,让沈念心中突然对他有了一丝的恐惧,她不知道和这样深不可测的男人在一起,今后还会发生什么让她无法想象的事。 此时的孟志豪处境危险,不但没能得逞,还落下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了少帅的恶名。顿时,孟志豪恨不得下跪求饶,忙向陆岳霆赔不是,却结结巴巴,连句话也说不完整。 “总巡捕,人,我可还给你了,怎么处置随你,咱们的账,慢慢算!再会!” 陆岳霆一声再会,让孟志豪差点儿就尿了裤子,怕是再会的时候,便是他孟志豪去阎王殿报到的日子了。 那日,陵海城尽人皆知,少帅夫人带兵围堵巡捕房要人,总巡捕率全体探员鞠躬迎送。没人不议论,看来这陵海的天上,有少帅的仙,这陵海地底下的阎王,都要看少帅的脸。还有人说,以后要是遇见少帅,先跪下磕三个响头,没准儿能保平安呢! 沈念和陆岳霆走在前方,身后洋洋洒洒跟着三百士兵。 陆岳霆又忍不住伸手搂住了沈念的纤纤细腰,凑到她耳边:“夫人真是辛苦了!” 众目睽睽之下,沈念给足了陆岳霆面子,任他搂抱:“辛苦谈不上,只是差点儿要了半条命。” “哦?此话怎讲?” “站了几个时辰,腰酸腿疼的!” 陆岳霆勾起嘴角,扬起一抹坏笑:“回去,让我好好犒劳犒劳夫人,如何?” 第16章 你自己解决 沈念被陆岳霆搂着,紧张之后的突然轻松,让她走起路来随性散漫,却也不失媚态。两人身后的士兵们有说有笑,可看到少帅的手搂着夫人的腰,士兵们默契地四散消失。 回到陆公馆,奶奶已经歇息了。陆岳霆怕奶奶看到他这副模样会担心,蹑手蹑脚迅速上了楼。许是疲惫了,沈念拿着药和棉花帮他清理伤口时,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沈念。 沈念小心翼翼地擦着陆岳霆脸颊的血痕,骂道:“那个王八蛋,我今儿真该一枪崩了他,说他有眼无珠都是夸奖,怕是上辈子捅了文殊菩萨院了,这辈子投胎专门不让他带脑子!” 沈念的骂词一句接一句,逗得陆岳霆直笑。 沈念:“你还笑?” “听副官说,一人五个大洋,沈家果然财大气粗!” “早知道你有这一手,我就不破费了!明明早有计划,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 陆岳霆笑道:“我就是想看看,念儿你会不会救我!” “哼!救你便是救我自己,为何不救?” “说的也是,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可惜了你那一千五百块大洋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陆岳霆在看到沈念愤怒举枪对着孟志豪脑袋的那一瞬间,是真心因为他被打而愤怒,陆岳霆也清楚,沈念明明可以在家等待几日再做决定,可只是过了一晚,她就迫不及待带人围堵巡捕房要人,这绝不单单只是为了救他。 在陆岳霆眼里,这是辗转反侧的担忧,是看不到他,浮想联翩的不安,是对无法控制的意外的恐惧。陆岳霆猜想,或许也会有几分对他的牵挂和想念吧,他不知道,但他希望有,哪怕一分一毫,也好! 沈念用手指沾了药膏,俯身凑到陆岳霆颈边,为他脖子上的伤口涂药,她的手指轻柔,带着药膏的凉意,混合着她喷洒在陆岳霆颈部温热芬芳的气息,终于,陆岳霆还是忍无可忍地起身就保住了沈念。 他二话不说就亲了上去,亲的沈念嘴唇又麻又疼,她从嗓子眼儿里哼出声:“嗯……嗯……放开!” “念儿,你相不相信日久生情?”陆岳霆突然看着沈念,眸中流露着少有的深情。 沈念看着陆岳霆,任凭他撩拨着她的长发:“幼稚!” 上一刻,她是带着士兵举枪围堵巡捕房的烈女,这一刻,她又是如此温婉柔美,成了少帅的小娇妻,陆岳霆再也忍不住对沈念的欲望。 他一把抱起沈念将她放在身后的边桌上,扯开她旗袍的衣襟,温热的大手又从沈念旗袍的开衩处探进去,沈念一边扣住陆岳霆的手腕。 “不行,今天不行,我来那个了!” 可陆岳霆的头已经埋在沈念怀中,欲罢不能。 他发出闷闷的声音:“那怎么办?” “你……你……你自己解决!”沈念红了脸。 陆岳霆抬头看着沈念,一脸无辜又委屈的模样,他带着伤痕的脸颊依然那么好看。 “你说什么?”陆岳霆不可思议,觉得沈念胆大的过分。 “我说,你自己解决,不然呢?难道要浴血奋战吗?” “我倒不介意!” “畜生!” 陆岳霆不顾沈念咒骂,唇在她耳边厮磨,他撩开沈念的长发,看着她的眸中情绪翻涌。夜色下的沈念,眼中倦意迷离,对于陆岳霆的所作所为,她从不拒绝,事后却又一副绝不负责的姿态。 正是沈念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让陆岳霆第一次在一个女人身上有了挫败感,他捏着沈念的下颌:“沈念,你这个骗子!” 沈念被陆岳霆压在身下,下颌也被他捏的生疼:“哈?你我之间,骗这个字眼,显得太苍白无力了!” 沈念说的没错,在各个段位的计谋中,骗对他们两人来说,最为低级。但此刻的陆岳霆清楚地察觉,自己已经中了计。 “我们说好的,只是交易罢了,但你为什么要让我动情?为什么一定要做到这一步?” “陆岳霆你说什么疯话,动不动情,可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陆岳霆呼吸急促,不知是抚摸着沈念的身体而导致的血脉偾张,还是又被沈念刻薄的言辞气到,在盯了沈念片刻后,他的吻铺天盖地落在沈念唇上,像野兽,也像在报复! 这晚,陆岳霆抱着沈念,在床上缠绵了好一会儿,却并没有真枪实弹折腾她。沈念意外,她以为今晚是逃不掉了,她也以为,自己在陆岳霆眼里,不过是个玩偶,他才不会在意她这几天来月事,会不舒服。 都进行到这个地步了,陆岳霆竟然忍住了,沈念不得不佩服陆岳霆的定力。 “哼!我陆岳霆又不是没见过女人,我要是不想,谁来也没用,不过……” 陆岳霆搂着沈念,抽了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按在烟灰缸里,吐出一口浓烟:“我要是想,谁也逃不了!” 沈念突然侧身过来,盯着陆岳霆,如白玉精雕细琢的手指轻轻划过陆岳霆的胸膛,陆岳霆挑眉,一把握住沈念的手:“沈念!” 沈念见状,笑了,她知道,在她的色诱下,如今的陆岳霆多多少少对她是有怜惜之心的。 “杀了孟志豪!”沈念说这话时,语气随意。 陆岳霆嘴角一勾,得意又嬉皮:“人命关天,可不是儿戏!” “陆岳霆,在你手里无故死掉的人还少吗?” 陆岳霆用手指卷着沈念的头发玩儿着:“那你准备怎么报答我呢?” 陆岳霆狡猾的不得了,做任何事,一箭双雕都算吃亏,他喜欢事半功倍,喜欢百利无一害。 沈念思索片刻:“你想要什么?” “要个孩子!” 沈念一愣,没想到自己一心复仇搞事情,而陆岳霆却一心要跟她过日子?或者,沈念一旦当了母亲,陆岳霆便又多了一个筹码。 给陆岳霆生孩子不是不可以,嫁都嫁了,只要能达到目的,生个孩子算什么,自打沈念踏进沈家那一刻,就没把自己的身子看得有多金贵。可怀胎十月,加上喂奶、养身子,时间太久了,她恐怕夜长梦多。 在这期间,谁敢保证孟兰不会想尽办法,让沈千语尽其所能勾引陆岳霆?所以,沈念不能给她们趁虚而入的机会。 突然,陆岳霆一手顶住沈念脖颈将她压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沈念,你是不是觉得,有些事我不说,就是真不知道?把药给我停了,别让奶奶的愿望落空!” 沈念心头一颤,她为了不怀孕,一直在吃药这件事,陆岳霆怎么会知道? “我吃药是为了调理身体,不调理好,怎么生孩子?”沈念机智回应。 “哼!念儿,你可不要骗我,要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罢,陆岳霆强吻沈念,吻的她嘴唇又麻又涨。 第17章 杀了可就不值钱了 隔日,督军洪祥瑞带着副官几人来陆公馆看望陆岳霆。见他胳膊还绑着绷带,脸上挂了彩,洪祥瑞也诧异,这个孟志豪怕是真疯了。 别看洪祥瑞如今是督军,当初他可是陆岳霆父亲陆战霖的手下,能坐上督军的位置,陆岳霆的大伯陆战英也是帮了忙的,所以,在陆家面前,洪祥瑞仍有几分忌惮。 督军要替陆岳霆出气,却被他拒绝:“这种小事,就不麻烦您了。” 若真是洪瑞祥帮陆岳霆去办,还能好点儿,不至于没个轻重,但凡陆岳霆要自己解决的事儿,洪督军便知,无论结果如何,他要做好以防万一出意外,帮陆岳霆兜底儿的准备。谁让这小子是自己恩师的亲儿子呢。 而孟兰早就心急如焚了,她比孟志豪清楚即将面临什么,沈会长气得坐在办公室里抽着雪茄,孟兰和孟志豪不敢多有微词,将事情告诉了沈会长。 见沈会长脸一沉,孟兰也害怕起来,哭着哀求:“老爷,要怪就怪我,怪我心疼咱们千语受了委屈心如刀绞,怪我小肚鸡肠,看到千语被冷落,心里难受呀!” “真是妇人之见!”沈会长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沈会长本想断尾保命,舍弃孟志豪,可孟兰看出了会长的心思,要死要活的,还让沈千语也帮着她舅舅说情。 沈会长打了个手势,让孟志豪来到他面前,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匕首扔在孟志豪面前,孟志豪、孟兰和沈千语都愣住了。 “这……这是干什么?”孟志豪不明白。 “哪只手打的陆岳霆?”沈会长问。 突然,孟志豪、孟兰和沈千语似乎明白了什么,孟兰忙拉着沈千语离开了书房。母女俩刚走出书房,片刻,只听里面传来孟志豪惨痛的嚎叫声。 孟志豪右手的拇指被沈会长一刀砍了下来,沈会长拿起手帕踩着自己手上的鲜血,孟志豪疼得捂着自己的手,在地下打滚儿,沈会长叹了口气。 “这点儿出息!要命还是要指头呀?滚!”沈会长用手帕将孟志豪的拇指包了起来。 就在陆岳霆思考,该用什么方式要了孟志豪的命时,沈会长先一步,来到了帅府登门拜访。 陆岳霆猜到沈玉坤为何而来,但他没想到,沈会长对孟志豪的事,只字未提,开门见山亮出筹码称,陵海商会第二十五次大会刚刚结束,在他的提议下,决定拨款十万大洋给陆岳霆的部队,扩充军饷。 陆岳霆一听,忍不住笑了。 “沈会长果然眼界高深,不愧是商会的群龙之首。”说着,陆岳霆看了看自己右臂的白色绷带。 沈会长一看,接着说:“岳霆,实不相瞒,前几日的事儿我都知道了,要我说,孟志豪呀,你想怎么办随你,只是,毕竟他也算念儿的舅舅,自家人要是落得个你死我活的地步,让外人知道,实属难堪。” 说罢,沈会长掏出带血的手帕,摊开在陆岳霆面前:“我替他给你赔个不是,我沈玉坤个人,再给部队出十万军饷,你看如何?” 当天,孟志豪就被降职,原本这个巡捕房的总探长,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普通探员,连个小队长都算不上。 陆岳霆回到陆公馆,刚进卧房,就将胳膊上缠着的白色绷带拆掉,沈念端着汤进了屋,看着陆岳霆拆绷带,一脸不悦地将汤递给他。 陆岳霆看着手里的汤碗,没有喝,放在了旁边桌上。 “怎么不喝?”沈念问。 “怕你给我下毒!”陆岳霆答。 “陆岳霆,你答应我会杀了孟志豪的,你出尔反尔!”沈念气愤。 “杀了可就不值钱了。”陆岳霆走过去要抱沈念。 沈念一把推开陆岳霆,愤愤道:“这次不除孟志豪,你就不怕他怀恨在心,伺机而动吗?” “就凭他?一个普通小探员?沈念,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了?” 说着,陆岳霆又上前,不由分说便强行将沈念往怀里抱,沈念拼命挣扎反抗,两人好似要打个你死我活一般,可女人的力道无法和男人抗衡,更何况是上过战场的少帅。 陆岳霆仅凭一只大手,就将沈念双手手腕交叠在一起举过她头顶按在了墙上,这下,沈念再无反抗之力,她等着陆岳霆。 “沈念,你恨孟志豪,肯定不是因为他给了我气受,你就这么想让他死?为什么?” 陆岳霆的话问得沈念根本无法回答,她总不能说,自己根本不是沈念,而是来向沈家报仇的黎家大小姐黎慕荷。 “能为什么?当年我娘带着三岁的我被赶出沈家,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饿了挖野菜,渴了喝雨水,无论四季,那种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日子,孟兰和沈千语恐怕想都不敢想!可我娘有什么错?要不是被孟兰赶出家门,她也不至于这么早病逝。” “所以,沈玉坤是因为有愧于你和你娘,才让你进了沈家大门?” 陆岳霆问道,三月前,在所有人看来,沈会长可是兴高采烈让沈念回了家的。 “我爹信菩萨,一有空就去庙里求神拜佛,我回来以后,他偷偷找师傅算过我的八字,结果师傅告诉他,我是他的财神,万万不可拒之门外,且要好生供着!” 说到这儿,沈念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他居然信了,哈哈哈哈!” “师傅?什么师傅?庙里的师傅?”陆岳霆眯眼看着沈念。 沈念笑道:“他信什么师傅我就请什么师傅,直到他信为止!所以,我可是沈会长的财神爷,你最好对我客气一点儿。” 可陆岳霆依然没有松开沈念,无论她如何挣扎。 “你猜,这种鬼话,你爹能信多久呢?如果有一天他不信了,怎么办?” 陆岳霆让沈念一点儿也占不上便宜,他要沈念听他的话,要压在沈念头上,他要成为沈念的天,让她离不开他。 沈念不在乎沈会长是否信她,只要她一天是陆少帅的夫人,沈会长就算不信,也不敢和沈念翻脸。 沈念笑了笑,自己仍被陆岳霆按着手腕顶在墙上,她抬起腿缠在陆岳霆腿上,活脱脱一个妖孽。 “是啊,我怎么没想过,如果有一天,我爹不信我是他的财神了,那我就只有你了!” 陆岳霆松开手,搂住沈念,沈念被陆岳霆松开后,她用双臂环住陆岳霆的脖颈,两人看着对方片刻,吻着彼此,吻得热烈,吻得不安好心,也吻得各怀鬼胎。 陆岳霆看出了沈念回到沈家的目的,沈念知道瞒不过他,就半真半假地承认了一半,但她不是沈念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败露。 被陆岳霆折腾到了后半夜,沈念趁着他沉沉睡去,独自来到了卧房的阳台上。不知什么时候,绵绵细雨悄悄落下,秋夜里寒凉的冷风灌进沈念的睡袍中,她鼻子一酸,打了个喷嚏。 沈念伸手接着细雨,不由得回想起,在战地时,真正的沈念死的那天,下起了那一年的第一场雪。 黎慕荷与沈念都是军营的护士,她们正是在烽烟四起的地方结下了情同姐妹的情谊。同龄的两个女孩儿总会在空闲时,一起去村民种的地里挖土豆,去杂草丛生的林间摘野果;她们用狗尾巴草编织草环,为对方戴在头上。这便是在战地最美好的记忆了。 “下雪了,慕荷,快来看呀,下雪了!”沈念喊着。 黎慕荷从营帐中跑出来,看着白茫茫的一片,还有从天而落的雪花,慕荷伸手去接。 “不知道林献河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慕荷叹气。 沈念神秘兮兮地笑了:“林献河林献河,三句话就不离林献河,下次,不如和他一起去打仗。” 如果这雪不会化,黎慕荷定会留一片雪花,等林献河回来送给他。可美好的东西总是转瞬即逝,怎么也留不住。 就在慕荷与沈念在大雪中开心地砸着雪球时,军营遭到了空袭,一颗炸弹在她们身边炸开,将美好的画面炸得粉碎。 第18章 雪中那一朵红花 那天,沈念用身体护着慕荷,当一切归于平静后,映入慕荷眼中的,是雪白的大地上,晕染开了一朵鲜红的花,那是沈念用生命送给慕荷的花。 慕荷趴在沈念身边哭天喊地,却再也唤不醒沈念。沈念在咽气前,看着落雪的天空,慕荷将她抱在怀中,冰天雪地里,只有慕荷的泪水温热。 沈念握着慕荷的手:“看来,这……这辈子,我再也……回不去了!” 慕荷泣不成声:“沈念,你能回去,你一定要回去,你还没替你娘正名,你还要告诉所有人,你才是沈家大小姐,你一定能回去!” 沈念含着泪水,伸着被鲜血浸红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脖颈,慕荷忙帮她解开衣领,让她呼吸能顺畅,可沈念却指着自己脖子上的项链。 黎慕荷看到项链,摘了下来,沈念看了看项链,项链坠是一个小小的长命锁。之前慕荷听沈念说过,长命锁是沈玉坤找匠人用纯银打造,在沈念百天时亲自为她戴上的,可沈玉坤还是抛弃了这个他曾经视如珍宝的女儿,只因孟兰对沈念母亲的陷害。 “慕荷,如果……如果可以……帮……帮我……” 沈念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身体突然一阵寒战,随后,便在慕荷怀中咽了气。 “沈念!” 黎慕荷的呐喊声将她从回忆中惊醒,她摸着自己胸前那个纯银的长命锁,眼眶红润。 “我会帮你,光明正大地成为沈家的大小姐,为母亲正名!” 突然,陆岳霆从身后抱住了沈念,轻轻吻着她的耳垂,时不时轻咬,沈念看着镜中的陆岳霆。 “陆岳霆,我可以帮你当上督军,但你必须答应我,你也会帮我!”沈念冷静、淡然。 “我们不就是这样的关系吗?”陆岳霆也从镜中看着沈念清冷的面容。 镶着金边华丽的镜前,陆岳霆赤裸上身,肌肉紧实,线条清晰,让沈念一览无余。他用脸贴在沈念脸颊边,她们看着镜中的彼此,两副绝美的皮囊之下,包裹着无畏无惧的杀心,他们一致对外,互相利用,眼神交汇时,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和而不同。 陆岳霆的手掌足以握住沈念的脖颈,他亲吻她的脸颊:“怎么办才好呢,我可越来越不放心你的处境了。” 沈念笑:“不如,派几个人给我。” “男人女人?” “能保护我的人就好,随便男人女人。” “好啊,拿什么交换?” 陆岳霆随时随地对沈念的索取,让沈念心烦意乱,她不晓得,每日忙于公务的少帅,好似不知疲惫的猎豹,为何总有用不完的力气。沈念厌烦地推开一旁蓄势待发的陆岳霆。 “淫棍!” “夫人过奖!”陆岳霆没脸没皮回应。 孟志豪一夜之间变成了巡捕房的小探员,受人耻笑。巡捕房空降了一位总巡捕单昀,可是督军洪瑞祥的心腹,单昀接任时,孟志豪便知,今后定没好日子过了。 孟兰知道自己得罪了陆岳霆,绞尽脑汁想办法,却遭到沈会长的制止。 “好不容摆平了孟志豪的这个草包惹下的乱子,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听说陆老太太的小儿子陆战奇过些日子要从东洋回来,别搅和了老太太的好心情。” 孟兰听闻:“陆战奇?就是陆岳霆的小叔?那个在东洋当大学当教授的陆战奇?” 晌午,孟兰和三位老板的夫人相遇打麻将,哗啦啦的搓牌声响起,几位阔太太穿着旗袍,披着羊绒披肩,一个个精致华丽,每周在牌桌上一聚,可以炫耀,更能戳戳是非。 孟兰先开口:“你们知道吗,陆家小儿子要从东洋回来啦。” “哎哟,这个陆战奇一回来呀,陵海城不知道多少媒人又要踏破陆家的大门喽!” “陆老夫人真是命好,几个儿子不但有本事,还一个个一表人才。” “可不是嘛,听说小儿子陆战奇在东洋还是教授呐,好像年纪也不大,和少帅相差十岁,是不是呀?” 三位太太津津乐道谈论陆战奇,孟兰并未多言,却听进了心里。既然陆岳霆靠不住,不如让女儿沈千语和陆战奇结亲,也是不错的选择。对于孟兰来说,自己的女儿可是天之骄女,除了陆家,陵海可没她瞧得上眼儿的。 这日,沈念准备去安华药堂,既然现在整个药堂都归她,那当年黎家的医书秘方一定被存放在药堂的医书库中。可还没出门,阿芝就跑了过来。 “少夫人,少爷叫您去一趟书房,说有客!” “有客为何找我去?”沈念问。 “少爷没说,好像是个男人,说找您!” 当沈念走进书房时,一个男人正站在陆岳霆面前,那熟悉的背影,让沈念心头一颤。 陆岳霆坐在桌前,跷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烟看着沈念。虽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可陆岳霆此时脸色异常,即便烟雾缓缓飘在他面前,沈念仍能感受到陆岳霆的阴郁。 沈念慢慢走了过去,面带微笑:“听阿芝说,有客人,找我的?” 陆岳霆没说话,掐灭了烟,依然是那如猎豹的眼神盯着沈念,不怀好意。 沈念慢悠悠走过来,站在陌生男人身边,当她扭头时,沈念心头一颤。 是林献河! 今天,他没有黑衣蒙面,毫不避讳。沈念万万没想到,再见他时,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林献河挺拔的身姿一如当初,像遨游云端的飞行员。就在林献河看沈念那一瞬间,沈念的双眼流过一丝湿漉漉的柔情。 他竟然真的找来了,沈念更加确定,之前救了她的人正是林献河。沈念鼻腔一酸,心中五味杂陈,她从未奢望过有朝一日,能与林献河如此相对而视,更不曾奢望过,三年前的那场全军覆没,林献河能独活。 此刻,林献河面无表情,微微低头:“夫人!” 在他喊出夫人时,沈念的泪水险些夺眶而出,可她拼命地忍住此刻难以抑制的情绪,清了清嗓子,让自己从这不知是喜悦还是悲伤中抽离。 她不知道林献河如此正大光明出现是为何,为了找她吗?还是意外,巧合? 无论林献河的出现是为何,都令沈念愧疚。三年前,他说会护她一人周全,三年后,他说到做到,在众目睽睽之下,护她一人周全。 三年前,沈念暗自决定等他到天荒地老,可三年后,再见面时,她却成了少帅夫人,成了人妻。 陆岳霆似乎看出了什么,他起身走到沈念身边,搂着她,亲吻她的脸颊:“念儿,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朋友?” 第19章 林献河你混蛋 陆岳霆问沈念,沈念看着林献河,他先开口。 “那日救了夫人,夫人承诺,若有需要,可来陆公馆找她。” 沈念不知道林献河是真的没认出她,还是……失忆了?战场上枪林弹雨,被打残打伤,甚至打傻的大有人在。若不然,他为何不管不顾说出这种事。 如今的林献河看起来有些陌生,他的容貌改变不大,皮肤黑了一些,眼角多了一道伤疤,却并不影响他帅气硬朗的脸庞。 “没错,是我说的,既然您救我一命,我定当涌泉相报,说吧,有什么需要?” 沈念故作冷静且冷漠,她与林献河的过去只能留在过去,如今,只有他知道自己并不是沈念,而是黎慕荷,如果林献河要揭穿她,那她将全盘皆输。 陆岳霆轻笑:“这位林先生说,想找份工糊口,念儿,既然是你的恩人,就由你来决定。” 沈念看着林献河,神色淡漠,她不敢有任何情绪:“原来您姓林呀!那林先生想找份什么样的美差呢?” 林献河思索片刻:“我自幼四处漂泊,没什么手艺,听人说,陆家下人赏钱多,只要能留在陆家,干什么都行。” 他的眼神自信且笃定,好像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要留在陆家一般。可于沈念来说,林献河突然出现留在陆家,今后不知是福是祸,她不可轻易就决定。 陆岳霆用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唇,嬉笑看着沈念:“念儿,既然是救命恩人,不过举手之劳的事情,这么难决定吗?” 陆岳霆的试探步步逼近,沈念不能再犹豫下去,这简单的小事纠结太久,别说陆岳霆这个人精就,任谁都会起疑。 “我看你身手不错,不如,给我当保镖如何?”沈念道。 话音落下,林献河眼中划过一丝诧异,那不言而喻的约定,看来他们都没有忘记。沈念的一句话,便勾起了林献河曾经对面前这个女人的承诺,看来,沈念不但没有忘,她还要他兑现。 林献河再次微微点头:“听夫人安排。” 这时,沈念扭头看陆岳霆:“少帅不会不答应吧?” 陆岳霆挑眉微笑看着沈念,可他的笑容里肉眼可见满满的醋意:“当然不会,夫人说了算。” 沈念命林献河明日开始,只要沈念外出,便跟随其后,保她周全。 “夫人交代的,都听到了吗?若夫人在你手里出了什么差池,我定会唯你是问!”陆岳霆毫不客气。 林献河向陆岳霆微微点头:“既然少帅与夫人能给林某这份美差,从今日起,我定会护夫人周全,万无一失!” 沈念在看这一刻时,感到无比荒诞,那个深爱的人,正在对她的丈夫承诺,会护沈念周全。沈念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随即,她来到陆岳霆身边,搂着他的肩膀,可陆岳霆一把拉住沈念的胳膊,拉到自己怀里,沈念顺势坐在陆岳霆腿上。 陆岳霆摸着沈念的大腿,陶醉地在沈念脖颈处闻了闻:“念儿今日又换了香水?” 沈念白皙的手臂勾着陆岳霆的脖颈,笑得妩媚,却瞥了一眼林献河,林献河看着沈念和陆岳霆,没有表情。匆匆告辞之后,便离开。 林献河走后,沈念起身,却突然被陆岳霆拉住,一手掐住沈念的脖子,将她抵在桌边,那桌角隔得沈念后腰部疼痛。陆岳霆生气时,从不会顾及沈念,而他的脾气总是时好时坏,阴晴不定。 “安华药堂发生枪击的那天,是他救了你?我记得,你好像没有告诉过我这件事儿?怎么,怕我知道?” 沈念料到陆岳霆会为此而发飙,他喜欢控制,凡是不在他掌控之内的事,都会令他恼火。 “正好路过的人罢了,没有刻意隐瞒,只是觉得没必要提及,我看你是疑心太重,不如给你开副方子,治治你这病!”沈念被陆岳霆掐着脖子,却一点儿不服软。 “哼!这个人,待我调查之后再作决定,以免来者不善,不但不能护你,反而害了你。” “随你的便!”沈念故作不在乎,只有这样,陆岳霆才不会怀疑。 沈念侧目瞥了陆岳霆一眼,她并不担心,当年百名雇佣兵用的都用编号,在军营中,林献河一直以37号为名。毕竟,军阀不在乎这些雇佣兵姓谁名谁,他们只在乎这些人是否能当人肉盾牌,冲锋陷阵。 沈念梳妆了一番,便离开陆公馆,来到了安华药堂,可这一路令她心神不宁。直到来到安华药堂,刚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突然有人从身后捂住她的口鼻,沈念一怔,却无法叫出声。 待此人关上门后,松开了手,沈念迅速转身一看,是林献河。一时间,沈念说不出话来,两人四目相对,不知该如何开口,亦或是不知该以何种身份来询问。 “林献河?真的是你!”沈念终于忍不住。 林献河点头,他眉头微蹙,此刻,他才敢于表露对沈念的思念,眼中泛着点点湿润。 沈念不可思议地伸出双手,轻轻抚摸着林献河的脸颊,那双深情的眸中蒙着一层雾气般。林献河却无动于衷地站着,尽管眼中万般柔情,身体却并未做出任何回应。 “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没有死,为什么不找我?你去了哪儿?”沈念一股脑问出了心中所有的疑问。 林献河终于伸手,握住了沈念停在他脸颊的手,却说不出话来。 沈念紧紧地抓着林献河的衣领,焦急迫切,像有千万般的委屈一般,压低声线,泪流满面:“你说话呀,你说话!你去哪儿了?我以为你死了,林献河,你这个混蛋!” 流着泪骂完,沈念扑进林献河怀中,三年的思念汇聚成此刻无声的拥抱与泪水,可如今,沈念怨不得天地,更怨不得林献河,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她也必须这么选择。 林献河看着沈念:“就算三年前你就知道我没死,又能改变什么?你依然会来陵海,成为沈念,嫁给陆岳霆,不是吗?” 听了这话,沈念忙松开了林献河,她擦掉挂在脸上的泪水,平复了心绪道:“至少,让我知道你平安也好。” 突然,沈念看着林献河:“药堂枪击那天,你为什么会在场?你来陵海应该不是一两天了对吗?你也已经知道了我的事,对吗?” 林献河点头,他告诉了沈念,三年前援兵撤退,他和89名雇佣兵被一万敌军围剿,战士们一个个惨死,而他被兄弟们死死地压在身下,才躲过那场劫难。林献河知道,兄弟们想保他不死,想让他活下去。 那场战争中,林献河受了重伤,后来被附近村落的人搭救,一年多的时间里,他都在养伤。伤好之后,他便开始打听,得知了沈念被炸死,也得知了黎慕荷来到陵海。可他来陵海并非为了找慕荷,他另有目的。 “能躲三年,就能躲一世,现在出现在我面前,一定有你的理由,阿河,我知道你不是为我而来,更不是因我而来,告诉我理由!”沈念问道。 比起三年前,如今的沈念更为理智成熟,短暂的重逢过后,沈念立刻收起情绪,毕竟这里是安华药堂,药堂里大部分伙计都是沈玉坤的人,这就等同于遍地眼线。 林献河思索片刻,看着沈念:“为了……护你一人周全!” 第20章 血腥的味道更新鲜 沈念看着林献河,如梦,也如隔世,此刻的他陌生又熟悉。她明知道,林献河的出现并非为她,可当他说出为她而来时,沈念轻叹,三年星河,盼来的,却是星河无光,山河无色。 沈念并未揭穿林献河,也罢,多少情深过往,也不过当时只道是寻常。但即便如今的林献河让沈念猜不透,但战地三年,她了解这个男人,她知道,无论如何,林献河都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所以,沈念决定保林献河,无论是念在旧情依稀,还是看在如今救命之恩。 “陆岳霆会调查你,你最好小心一点。”沈念提醒道。 林献河不以为意:“随他查,不会有结果的。” 林献河来到桌前,拿着纸笔,写了一个地址塞在沈念手中。 “若有事找我,可以来这里。”说罢,林献河便夺窗而去。 他的身姿一如既往矫健,正如当初,军营遭遇轰炸时,他拉着慕荷的手穿梭在枪林弹雨中那般。那时的林献河,英勇、果断、深情,让黎慕荷从未怀疑过他们的爱情。 沈念刚走出药堂,便看到陆岳霆的车停在药堂门外。他要带沈念去英租界新开的西餐厅。 英国人的西餐厅,精致到每一处角落,壁炉烧着柴火,水晶吊灯闪着七彩的光,亮得反光的刀叉整齐地摆在面前。沈念没有吃过西餐,当厨师端上大块儿的牛排时,她看着陆岳霆,模仿着他拿起餐布铺着,学着他左手拿叉,右手拿刀,切着牛排。 陆岳霆看出了沈念切牛排的生疏,他笑了笑,将自己盘中的牛肉切成块后,把盘子放在沈念面前,又把沈念还未切完的那盘拿过来,自己切。 沈念看着盘中带血的牛排,皱了皱眉。 “你喜欢吃这种半生不熟的牛肉?”她问。 “越熟的肉,汁水就越少,血腥的味道更新鲜,不信你尝尝!”陆岳霆道。 此时的沈念根本无心品尝牛排,陆岳霆却好像心情不错,他吃了一块牛排,端起红酒杯与沈念碰杯,沈念端着酒杯,看着陆岳霆性感的薄唇抿了口红酒,在这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眸显得更加深不可测。 “少帅又有了什么高见,不妨直说。”沈念喝了口红酒。 陆岳霆轻蔑一笑,他总是得意洋洋:“林献河,我决定考考他,看他是否能胜任少帅夫人保镖的职位。” “怎么考?” 陆岳霆嘴角勾起的狡黠,让沈念深感不妙,她看着盘中的血水,用手指蘸了一下,又将手指放进口中,盯着陆岳霆。 “你别忘了,那天你可以众人簇拥,将我扔在一边,要不是林献河正巧路过,我早就成了你的亡妻!” “那还真是巧,路过之人有这般身手,偏偏挑我夫人救,让我怎能放心得下?” 沈念拿起餐布擦嘴,没好气地将餐布扔在桌上:“随你便,不过,人要是给我玩儿死了,我饶不了你!” “呦,夫人怕是心疼了吧?” 沈念身子前倾,用手指勾了勾,示意让陆岳霆靠近,于是,陆岳霆也凑到沈念面前,沈念笑眯眯看着他,神秘兮兮说:“我要说,是呢?” 沈念笑着看他,笑得轻浮戏谑,笑得轻盈挑衅,眼中似有一抹绯色涟漪。 她摸透了陆岳霆的个性,更懂得拿捏人心,男人都是这样,喜欢掌控喜欢征服,更何况是陆岳霆这样的批皮。 陆岳霆一把捏住沈念的下颌:“那我还真想看看,念儿心疼男人,能到何种程度。” 两日后,陆岳霆带着沈念来到了部队的训练场,陆岳霆一袭松绿军装笔挺,少帅军帽让他尽显威严、霸气。他昂首阔步来到训练场,沈念则跟随于他身旁,陆老太太特意让阿芝陪同,为沈念撑伞遮阳。 此时,林献河与另一个身穿军服的男人已经到场。那个男人看上去一脸杀气,身高与林献河难分上下,一看便是常年训练过的军人,右脸脸颊还有一道明显的伤疤。 这个男人名叫四九,是陆岳霆精挑细选出的精兵强将,沈念知道,陆岳霆不想让林献河赢。 “如果四九赢了,就让他给夫人当保镖,如何?”陆岳霆一脸得意。 “开始吧!”沈念不愿与他废话。 第一轮比赛,看起来有些好笑,骑马射箭,沈念用手帕捂在唇前轻笑。 “这就是你绞尽脑汁设计出的比试?” 陆岳霆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场上,手下牵来两匹骏马,四九与林献河几乎同时飞身一跃而上,骑在马背上,两人手拿弓箭,而两个箭靶插在远处,两人需在训练场边缘侧快马加鞭,射中箭靶。 一声枪响,林献河与四九一前一后策马奔腾,四九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对这种把戏当然不在话下。 林献河在骏马飞奔时,举起弓箭,马儿快速地奔跑,丝毫没能影响他身体平稳,他稳如泰山,拉弓射箭。 沈念的目光随着林献河而移动,满眼都是当年那个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独领风骚的兵王林献河。 耳边阿芝的声音打破了沈念的思绪,阿芝惊叹:“这位林先生怎么看起来比少帅的手下还像个军人呀?老夫人教过我,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放在林先生身上真合适!” 陆岳霆面露不悦,扭头冷冰冰地看着阿芝:“哪里合适了?不会说话就闭嘴!” 沈念不禁一笑:“阿芝,那是形容马儿的。” 阿芝一听,尴尬一笑,在陆岳霆转头看向四九和林献河时,她偷偷朝陆岳霆做鬼脸。 第一局比试,四九与林献河不分胜负,两人在三圈之内,同时射中靶心十箭。 第二局,林献河与四九站在训练场,两人相对而立,进行一轮徒手搏斗。当陆岳霆的手下宣布了第二轮比试时,沈念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次,她竟然笑出了声。 陆岳霆皱眉看沈念:“有这么好笑吗?” 沈念忙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少帅是想了几日才想出的妙招?徒手搏斗?” 说完,沈念实在忍不住,笑得身子颤,阿芝见状,也忙捂着嘴笑起来。 陆岳霆似乎自尊心受挫,掏出一盒香烟,取出一支,点燃后猛猛抽了一口,将那一大口浓烟喷吐在沈念面前,呛得沈念忙用手捂着口鼻,咳嗽起来。 “陆岳霆!你脑子坏掉了?”沈念呵斥他。 阿芝也帮沈念说话:“少帅,少夫人若要怀孕,可不能被烟酒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染了身子,老夫人要是知道了,会生气的。” “死丫头,难道你还要去告我的状?”陆岳霆凶神恶煞。 阿芝向来不怕陆岳霆:“老夫人说了,让我盯着少帅,不许欺负少夫人!” 顿时,陆岳霆无言以对,无语地摇头,只能自己抽闷烟。 陆岳霆手下鸣枪,只见四九和林献河做好了准备,起势握拳,蓄势待发。 第21章 夫人果然心疼了 只见四九率先展开攻势,朝林献河猛攻而来,林献河眼疾手快,一手按住四九的手臂,令他无法抽身,可四九一个转身,身体行云流水挣脱束缚,抬腿一脚踢向林献河,林献河俯身躲避,一记重拳击打在四九腰侧,四九被打得后退几步。 林献河如此强势,激起了四九的战斗欲,他继续冲向林献河,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此时的沈念紧张得屏住呼吸,林献河时而轻盈迅疾,时而纵跃如飞,如浮光掠影。拳脚的速度随风猎猎作响。四九的拳脚显然招招必杀,却都被林献河抵挡。 两人赤手空拳,训练场上尘土飞扬,就在四九连连后退不及之时,林献河抬腿横扫,如重鞭猛击,一招制敌,四九被林献河踢倒在地。 林献河干脆利落的拳脚帅气逼人,获胜那一刻,沈念和阿芝忍不住拍手叫好。 阿芝竟喊出声:“林先生赢了林先生赢了,太厉害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打架还能打得这么帅!” “还有第三局呢!”陆岳霆道。 沈念轻笑调侃道:“这第三局,该不会是什么……打弹珠、滚铁环吧?” 陆岳霆冷着脸,皱眉看了沈念一眼:“别高兴得太早。” 看着陆岳霆这般小肚鸡肠,沈念更觉得好笑,陵海城人人眼中的小阎王,平日里威风凛凛,人见人怕,没想到还是个醋罐子,看到林献河这样的美男子,心生嫉恨,像个孩子一样幼稚可笑。 见陆岳霆脸色铁青,眸中难以掩藏的凶光暴露无遗,沈念便从自己斜襟上取下手帕,用帕子帮陆岳霆轻轻擦拭鬓角的汗渍。 “放松点,不过一个保镖罢了,何必如此认真?”沈念的话语,在陆岳霆听来,总有种阴阳怪气。 陆岳霆拨开沈念替他擦汗的手臂,不屑又不爽的模样,他双手叉腰,准备看接下来的好戏。 第三局准备开始时,三名军人端着长枪,分别躲在训练场的障碍物后方,错乱的障碍物有木箱子,有攀岩壁,包括散落的沙袋,而林献河与四九必须躲避三名军人的射击,闯过训练场,从出发方位抵达终点,拿到军旗者赢。 沈念见状,冲到陆岳霆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疯了?小小的比试而已,林先生不比军人,这样会让他丢了性命的!” 陆岳霆终于得意地歪头看着沈念,一脸痞气:“夫人果然心疼了。” 说着,陆岳霆扶着沈念的双肩,将她转身面对训练场,低头在她耳边低语:“护念儿周全之人,若是无法应付这场面,怎能称得上保镖?我可不能拿念儿的性命当儿戏呀!” 沈念若是再一味袒护林献河,定会引起陆岳霆的猜忌。她深知,陆岳霆这个魔鬼,打定了主意要在这最后一局置林献河于死地。 陆岳霆对人命的儿戏,和他疯狂的举动,让沈念心中顿然有了一丝恐惧,这样心狠手辣之人,若是与沈念翻了脸,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沈念。沈念紧张地看着训练场上的林献河,即便他在面对这一系列测试时,不曾有过一丝畏惧,可沈念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她们才刚刚重逢,对于沈念来说,林献河是她的日思夜想,更是她的失而复得,怎能就这么轻易地死在陆岳霆手中?她与林献河曾经携手闯过战火连天,曾经共赴枪林弹雨,他们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那是这世间无人能及的诗篇与赞歌。 可陆岳霆这个疯子,根本不会在此刻罢休,他的双手捏在沈念的双肩,让她眼睁睁看着这最后一局的输赢。林献河赢,便相安无事,若林献河输,便是死路一条,沈念紧闭双眼不敢直视。 “念儿,睁开眼睛!”陆岳霆冰冷低沉的声线在沈念耳边响起。 “让我一个女子看这种血腥场面,你到底为何?”沈念愤愤道。 “哼!既然跟了我,你应该做好准备,今后,这种场面少不了让你亲眼目睹!念儿,死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人是谁,对吗?” 陆岳霆轻笑道。 在一旁的阿芝看不下去:“少帅,少夫人她不愿看……” 没等阿芝说完,陆岳霆呵斥:“你闭嘴!” 沈念心中忐忑,可她还是睁开双眼,看着训练场上即将发生的残忍场面,她忍不住喘着粗气,几乎乱了呼吸,只感到口干舌燥,嗓子眼儿似乎夹杂着血腥的味道。 可心中却一直祈祷:林献河,你不能死,一万重兵没能要了你的命,如今,你也要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突然,枪声四起,三名枪法极准的军人在暗处开始放枪,这枪声让沈念恨意丛生,至少在此刻,她恨不得将陆岳霆千刀万剐,他的人当然不会向四九开枪,所以,三名军人的目标,正是林献河。 可当四九向军旗的方向冲去时,但林献河却并未朝军旗跑去,而是朝训练场的障碍物跑去。一个不留神,林献河竟不知躲到了哪里。 陆岳霆、沈念和阿芝都紧张地看着训练场,枪声戛然而止,四九一把将军旗拔下高举。 可突然,只见场上杂乱的木箱子后面,慢慢站起一名军人,在他身后,露出了林献河的半张脸,军人的脖子被林献河用手臂紧勾,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截细细的断枝,抵在军人颈部动脉处。 顿时,陆岳霆挑眉望着林献河,四九也诧异,而沈念松了口气,她露出了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果然,他还是曾经那个有勇有谋的兵王,若赤手空拳、刀枪棍棒无法取胜,便只能巧夺。 沈念一目了然林献河的计策,却并未言语,而是看着陆岳霆。陆岳霆走到林献河面前,他松开了被他俘虏的军人。 陆岳霆一脸不悦道:“没能拿到军旗,你失败了。” 林献河扔掉手里的树枝,直面陆岳霆:“恕我直言,刚才的三个枪口都是冲我而来,若躲不过,我自然无法抵达障碍物,这证明若有此类状况发生,我能保夫人有藏身之处,其次,若真遇到这种境地,只守不攻,定会有下次。何不捉活口带回来审问,以便少帅铲除异己。” “狡辩!”陆岳霆声线冷冽。 第22章 报恩还是报仇 虽然陆岳霆嘴上不愿承认,但作为少帅的他,排兵布阵,智略不凡,对于林献河在第三局的略施巧计,被他尽收眼底。他自然懂得打蛇上七寸,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而林献河面对三根枪朝他而来,躲避又有何用。如今是三根,当年在战场上,三十根,三百根枪管的场面他可都见识过。由此,陆岳霆的三名神枪手,也没能难倒雇佣兵出身的林献河。 可陆岳霆身为少帅,岂能在手下和女人面前失信,他绝不会出尔反尔。见林献河言之凿凿,陆岳霆微眯着双眸盯着林献河,似质疑,又似认同。总之,他总是让人难以琢磨,猜不透,看不穿。 “你就这么想给夫人当保镖?”他问林献河。 “是!” 林献河的回答让沈念和阿芝都愣了愣。沈念不禁心中暗自担忧林献河的口无遮拦,恐怕他还不知陆岳霆是个怎样的狠角色,竟当他面承认自己想保护少帅夫人,真是个不要命的家伙。 的确,他本就是不惧生死的家伙,在战场时,在她面前也如此,死性不改。 而阿芝的惊讶,一是怕少帅动怒,她太了解,自家少爷有多霸道多小气,以他对少夫人的这般宠溺,但凡有男人多看少夫人一眼,少帅都有宰了他的心;二来,阿芝佩服林献河直言不讳,暗自佩服他是条汉子。 陆岳霆眼中划过一缕暗色,却不屑一笑:“为何?” 林献河丝毫不怯懦:“因为,赏钱多。” 旁人都松了口气,可陆岳霆大笑起来。于是,他答应让林献河留在沈念身边当保镖,但是,陆岳霆却命令四九,从今往后,与林献河一同,守护沈念左右,两人总比一人稳妥。 沈念一眼看穿陆岳霆的花招,什么两人比一人稳妥,不就是为了让四九时刻盯着林献河吗? 与陆岳霆离开时,沈念回眸看了林献河一眼,两人目光交汇,林献河异常冷静,却趁旁人不备时,冲沈念露出一丝笑容,他脸上好看的梨涡再次浮现,而此刻,沈念仿佛又看到了他眉眼如初,岁月如故。 夜色撩人,疲惫了一整天的沈念沐浴后,回到卧房准备歇息。可陆岳霆这个疯子一把将沈念打横抱起,向床边走去,沈念发现此刻的陆岳霆霸道粗暴,怕是因今日林献河的锋芒展露,让陆岳霆没能得逞,憋了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 沈念拼命挣扎,用力踢着双腿,拍打陆岳霆的肩膀脸颊,撕扯他的睡袍。 “混蛋,放开我,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喊人了!” “这个时间,你喊得越大声,奶奶就越开心!” “下流!” 说话间,陆岳霆将沈念扔在床上,迫不及待地脱下挂在身上的睡袍,扔在一边,爬上床,沈念翻身要下床,陆岳霆一把抓住沈念的小腿,用力将她整个人拽了回来。 沈念忙翻过身用脚踹他,可陆岳霆双手扣住沈念的两条腿,挺身而上,压在沈念身前,沈念愤怒地咬牙切齿看着这个她眼中禽兽不如的家伙。 “沈念,你别以为我宠你,你就有了得意忘形资本,你和林献河眉来眼去,把我当什么了?你别忘了,我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 沈念一听,原来陆岳霆还在为林献河而醋意大发,沈念突然忍不住就笑了,她不再反抗。 “就说哪儿来的邪火,原来还是因为林献河,哈哈哈哈!要是看他不顺眼,为何还要答应他留在我身边?想自取其辱吗?”沈念不客气。 “你信他只是为了赏钱多,所以拼了命也要给你当保镖?沈念,有时候,你天真的有点儿可爱!”陆岳霆说着,手指划过沈念脸颊。 原来,陆岳霆也看出了林献河来陆家,意图并非单纯,这正是沈念想搞清楚的事。 于是,她问陆岳霆:“你认为,他若不为钱财,又是为何?” “哼!能为何?不是报恩,就是报仇!今日的测试,你还看不出这个人非同一般吗?” “所以你今天是为了摸他底细?”沈念问。 陆岳霆不愿再回答,他的唇与舌划过沈念细腻白嫩的脖颈,沈念感受到陆岳霆的身体热得像火炉,在炙热的包裹下,沈念内心抵触,想要将陆岳霆踹下床,可她身体不听使唤,被陆岳霆撩拨得四肢瘫软,毫无反抗之力。 窗外月色如水,冰冷的寒光洒在陆岳霆坚实的背脊,他压在沈念身上,不留一丝缝隙,沈念面颊火热。屋内壁灯昏暗,弥漫着暧昧的芬芳。每当陆岳霆吻过她身体的每一寸,都如同星火,渐渐燎原,继而,他们便紧紧缠绕,似难舍难分。 沈念知道,这不过是男女之间最原始的本能,与爱无关。即便她总会被陆岳霆的身体勾引,但毫无情爱的交融过后,便是灵魂的空虚各自凌乱, 这一晚,不知陆岳霆为何兴致高昂,将沈念折腾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才终于停歇。 沈念瘫在床上,甚至疲惫得无力掀开眼皮,可陆岳霆却翻过身来,再次将沈念拥入怀中,颇有兴致的亲吻她的脸颊。 “够了陆岳霆,你是种马吗?”沈念气嗒嗒道。 陆岳霆轻哼一声:“哼!念儿总这么夸奖,那我就不得不再接再厉了!” 突然,沈念又道:“你就不怕把林献河留在身边,对你我不利?” “越是危险,越要留在身边才好控制,若是放出去,恐怕暗箭难防,我倒要看看,这个林献河能搞出什么名堂。” 陆岳霆的心思,让沈念忐忑不安,曾经的林献河正直纯良,即便物是人非,但俗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沈念恐怕林献河根本不是陆岳霆的对手。 无论林献河是为何而来,就算如他所言,只为寻沈念而来,一旦被陆岳霆发现有关于他们的曾经,他那般善忌,还不知道会使出什么卑劣残忍的手段对付林献河。 沈念愈发不安,一想到陆岳霆杀人时双眸无光的寡淡面容,她便后背发凉。沈念必须要先搞清林献河的目的,才能尽其所能帮他。 说来也可笑,沈念明知如今的林献河早已不比当初,而她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会为情所困的柔弱女子,毕竟她身上背负的太多,她还有未完成的夙愿。连自己冰清玉洁之身都可成为复仇的祭品,还有什么是沈念舍不掉,放不下的呢! 第23章 口味不相同 沈念借口称,要去花记糖水铺买莲子酒酿冰糖水,她想让陆老太太也尝尝那份甜美,年迈的老人,过一天少一天,正如老太太常念叨的:“还不知道,这双脚还能不能穿上明天的鞋子呐!” 沈念来到大门外,林献河与四九站在轿车旁,两人均是一袭黑衣,站得笔直。 这是林献河给沈念当保镖的第一天,沈念驻足,从头到脚打量着他,既熟悉,又陌生。当年,林献河正是如此,站在黎慕荷面前,道出那句,护她一人周全。时过境迁,他竟真的兑现了当初的诺言。 沈念顿感恍若昨日,三载一瞬,终究是似曾相识燕归来。这一刻,沈念不知为何,心中多了一丝愧疚,他来了,可她却没能如期等他,与他同行。也是这一刻,沈念在片刻间,似乎信了林献河是为她而来的那句话。 一路上,四九开车,林献河坐在副驾,两人沉默不语,作为保镖,时刻都要警惕周遭,往往意外就发生在一不留神之时。 而陆岳霆虽然是没人敢惹的少帅,但因为他的心狠手辣,清高傲慢,自然是得罪了不少人,谁也不知道哪个不愿忍气吞声的家伙,没机会对他下手,会冲着少帅夫人而来。 来到糖水铺门外,林献河先下车,帮沈念拉开车门,沈念下车后,四九自然坐在车里,由林献河陪同夫人进糖水铺。四九见这小铺子临街,一眼就能将里面的一切尽收眼底,便没有跟去。 糖水铺的大叔见沈念走来,他看了看沈念身后的林献河,忙笑脸相迎:“夫人,快请快请。” “两次来都没见到客人?这生意能糊口吗?”沈念坐在铺子里,看着正在做糖水的大叔。 大叔笑了,回头看看沈念:“还凑合,晚上人多一点儿。对了,夫人,陆少帅今儿个没陪您来呀?” “他和我口味不同,不喜欢糖水,只喜欢香烟。” 沈念说着与陆岳霆志不同道不合的暗喻时,侧目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林献河。 沈念与大叔攀谈时得知,左邻右舍都称他六叔,至于关于六叔的事儿,沈念不关心,六叔也不愿多提,便端上来了两碗莲子酒酿冰糖水,一碗是沈念的,一碗装在沈念带的青花冰梅食盒里,是给陆老太太带回去的。 沈念拿起小勺,慢悠悠地搅了搅糖水,在六叔走到铺子外抽烟时,她低声道:“少帅还在怀疑你。” 半晌,林献河也低声道:“我只负责夫人安危,做好分内事。” 沈念继续搅动糖水,却一口也没喝:“还是不愿对我说实话吗?”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受到半分牵连。” 林献河此话一出,沈念拿着小勺的手一顿,眉头微蹙:“阿河,在陆岳霆身边太危险,你经历的伤痛已经够多,我不想你再受到伤害,你走吧!” “我们说好,要同行,你忘了吗?” “那是曾经,现在我是少帅夫人,同行又有什么意义?” “你在我面前,永远是黎慕荷!” 沈念听着林献河一字一句的执着,微颤着手,连舀一勺糖水也变得不堪重负。她将小勺放在碗中,起身便向外走去。林献河端起食盒,跟沈念离开了糖水铺。 给陆老太太尝了这香甜醉人的莲子酒酿冰糖水,陆老太太欣喜不已,又开始催促沈念与陆岳霆给她抱重孙的事儿来。 陆老太太因年迈,腿脚不便,故住在公馆一楼的卧房,紧邻卧房的屋子是佛堂,她老人家信佛,手里总是拿着一串儿小凤眼念珠,珠子很小,颜色呈牛血红,光色温润如玉,每一颗珠子在阳光下,边缘处似可透光,已然有玉化之势。 此前,沈念听奶奶说,这串念珠是一位高僧的贴身之物,因奶奶供奉寺庙多年,后得机缘,高僧将凤眼念珠转赠于奶奶,可谓功德无量。 沈念和奶奶聊起这珠子,奶奶说:“别看这小小的珠子,可是价值连城呀!” “念儿认为,若真是估价,它便是无价!”沈念对奶奶说。 陆老太太一听,摸着沈念的头笑道:“念儿果然懂得奶奶的心思。” 她老人家喜欢清静,平日里便在佛堂点香,念经,抄经文。 老太太坐在佛堂的檀木榻上,握着沈念的手:“阿霆刚出生,她娘就去世了,爹毕竟是男人,和娘比不了,当上大帅之后呀,更是对阿霆关心甚少,他脾气大,你多担待,要是对你蛮横无理,你就尽管教训他。” 沈念听着奶奶的话,看着她老人家眼皮布满褶皱,眼眶却红润,透着晶莹的泪水,沈念微笑,俯身将头搭在奶奶腿上,感受着慈爱的温暖。 “知道了奶奶,岳霆有您,就是他最大的福分。” 沈念从未见过自己的奶奶,曾经听爹说过,那一年,不知从哪儿闯来一群洋人,砸了药铺,抢了爷爷珍藏的医书和稀有的药材,爷爷宁死抱着洋人的腿不松手,阻止他们抢走医书,却死在了洋人的刀下。 奶奶留了最后一口气,掀开床铺,翻出一本医书,交给了父亲,临终前教诲,定要守住这本祖传医书。 正是那本爷爷奶奶用性命保住的医书,被沈玉坤夺了去,并诬陷父亲,沈念至今仍记得父亲投河那天,她和娘哭喊,却换来父亲绝望的回眸。 沈念不知何时,豆大的泪水已落在陆老太太的衣襟上,奶奶浑身檀香扑鼻,可这份宁静并未安抚沈念心中坚定的怨恨,每每想到爹娘惨死的一幕幕,沈念便更迫切要让沈家那帮掠夺者粉身碎骨,还回黎家祖祖辈辈用性命守护的医书。 这晚,沈念沐浴之后,却也不见陆岳霆的人,她来到书房外,听到陆岳霆在和副官谈话,沈念屏住呼吸,没有进门,而是躲在门外听着。 原来,沈会长与陆岳霆已商议共同创办盐业公司,沈会长这一决定却得罪了明洲公司的老板许明洲,许明洲早就想和沈会长合作运盐生意,如今被陆岳霆抢了这块儿大蛋糕,心里憋屈得很。 明天就是沈会长和陆岳霆的盐业公司剪彩的好日子,副官却担心许明洲会对陆岳霆下手。 沈念在门外疑惑,许明洲不过一个公司小老板,怎么敢对陆岳霆下手,难道就为了运盐生意?既然自己也开公司,什么生意不能做? 可副官的话让沈念心头一颤。 副官说:“我认为,少帅一定要多加防范许明洲,虽说他现在开公司当了老板,可谁不知道他根本就是黑帮出身。” “那可就更不能让他压我一头了,盐业公司一旦成立,他可别想再插足这一行!” 陆岳霆根本不以为意。 副官仍担忧:“咱们一直跟许明洲背后的鸿帮不对付,就算他对少帅下手,也有鸿帮承压,少帅,不能掉以轻心,我认为,明天的剪彩仪式,应多派人手防患于未然。” 陆岳霆抽了口烟,手指轻弹烟灰,若有所思:“不用,我看,林献河一人就可以!” 顿时,沈念在门外,突然皱眉,她没有听错,陆岳霆要让林献河保他明日剪彩顺利,沈念突然心跳加快,有种不祥的预感。 沈念心似明镜,这个陆岳霆太狡猾了,若那个许明洲明日不出手,则相安无事,但如果那人出手,陆岳霆就要看看,林献河是否能不惜一切护他安危,再者,若许明洲真有那本事,除掉了林献河,对陆岳霆而言,更是一箭双雕。 沈念暗自咒骂陆岳霆断子绝孙,早日上西天! 第24章 神秘的黑手套 深夜,当陆岳霆回到卧房时,沈念并未入睡,为了避免陆岳霆这个种马再折腾她,她背对陆岳霆,假装睡着。 可一股温热顺着她的睡裙从下而上蔓延,陆岳霆不安分的手一路向上,抚摸着沈念的大腿,游走到她的小腹,又慢慢往上探索。 沈念本就心烦意乱,被陆岳霆如此骚扰,一股怒气直冲颅顶。可沈念再是生气,也不是冲动后随意发脾气的性格,她很能忍,就算陆岳霆的手在她身上揉搓,双唇贴着她的肩颈吮吸,并发出浓重的喘息声,沈念较劲般的,宁死也不醒来。 陆岳霆见状,轻哼一声:“哼!装死吗?” 沈念铁了心无视他,不回答,也一动不动。 陆岳霆看着沈念一头乌发慵懒散落在枕上,他嘴角勾起笑意,慢慢伸手摩挲着沈念的发丝,又将这长发拈在鼻前,呼吸着夜色下的芬芳。 见她被子搭在肩下,陆岳霆小心翼翼伸手拉着被子的边缘,盖上沈念的肩头。可在做完这动作后,陆岳霆皱了皱眉,或许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对一个女人如此温柔细腻。 即便沈念不曾转过身看他一眼,陆岳霆都纹丝不动,一手撑着脑袋,就这么安静地看她。 在陆岳霆的记忆中,他不曾对任何年轻女子有过一丝动容,可沈念却不同。第一次与沈念在陵海公园的荷花湖相遇时,沈念一袭碧落色旗袍,长发微卷搭在一侧肩头。 那日正巧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陆岳霆陪同奶奶在公园荷花湖边的亭子里品茶。不经意地抬头一瞥,就瞧见了立于小桥中央,手拿油纸伞的沈念。 那时,沈念正在向湖中洒鱼食,当她直起身子,伞沿缓缓上移,她那副清莲般的面容渐渐浮现在陆岳霆眼中时,陆岳霆手里的茶盅悬在空中,不知是放下还是端起。 他远远望着美人如画,看得入了神,竟移不开眼。烟雨朦胧之下,沈念唇角微扬,杏仁眼眼尾似洒星河,几分明媚,几分淡然,还有几分伤感。 于陆岳霆眼中,沈念非花非雾,翩若惊鸿。可那时,沈念最动人的,便是眼中含着的那一抹泪光。 陆岳霆好奇,如此荷花羞玉颜的佳人,为何黯然伤神。沈念似察觉到一般,突然凝眸看向陆岳霆,发现他时,沈念并无娇羞造作,她落落大方,温婉一笑,落进了陆岳霆心底,见之不忘。 可如今,陆岳霆想来,他以为的偶遇宿命,恐怕皆是沈念的早有预谋,而他以为的一眼万年,恐怕也是沈念的运筹帷幄。 想到此刻,陆岳霆不禁一笑,笑红颜祸水不是谣言,笑这世间有人有妖孽,即便是来祸害他的又如何,自从得到了沈念,陆岳霆便再也不羡鸳鸯不羡仙。 这一晚,陆岳霆安静地看着沈念入梦,沈念不敢相信这种马能如此安分,悄悄转身,却见陆岳霆睡得沉稳,搭在枕边的指缝中还夹着沈念的一缕青丝。不知为何,皎月落白,映着陆岳霆精致硬朗的脸庞,沈念竟觉得这一刻的他,倒也没那么不可理喻。 隔日,陆岳霆带走了林献河去参加公司剪彩,却让沈念留在家中。沈念不喜喧嚣与应酬,不用麻烦,正合她的意。 沈会长与陆少帅的公司成立,以他的做派,当然要大张旗鼓,有多隆重就多隆重,生怕有人不知道似的。 商会会长与少帅的场,又有谁不愿来捧,敢不来捧?故此,各路人马纷纷到场庆贺,剪彩时,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沈会长还特意请了舞狮表演,场面热火朝天。 陆岳霆看上去,是比平日少了些许严肃,总有几分笑意挂在嘴角,但在剪彩现场的众多老板之中,陆岳霆并没有看到许明洲,而整个剪彩仪式,从开始到结束,也并无任何异常。 陆岳霆暗自揣测,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许明洲并不傻,为了不大不小的生意得罪陆家,损人不利己,又何必呢! 剪彩仪式临近尾声,副官与陆岳霆安排的手下一直在人群周围,观察是否有可疑人物,而林献河低调守护在陆岳霆身边方寸之间,不远不近。 一片繁荣之下,无人知晓,危险正悄然而至。不远处一座洋楼的楼顶,一根枪管正神不知鬼不觉地架了起来,举枪之人头戴黑色礼帽,身穿黑西装,黑布蒙面。 这人闭一只眼,另一只眼炯炯有神,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端着枪管,一手扣着扳机,向人群中瞄准,片刻,一声枪响,屋顶飞鸟受惊,公司门前众人骚乱。 枪手这一枪,不知是冲谁而去,子弹却不偏不倚打在沈会长腿上,沈会长瞬间倒地惨叫一声,立刻有人护在他身前,有人扶他撤离。 此时的副官与陆岳霆的手下忙集中围绕在陆岳霆身边,可人群中有几名身着黑西装的男人迅速掏枪,毫不迟疑冲陆岳霆而来,副官一声令下,陆岳霆的人立刻与节节逼近的几个男人打了起来。 骚乱的众人之中,两拨人展开搏斗,势均力敌,难分胜负。本是保护少帅的副官受到袭击,不得不加入混战。陆岳霆眼疾手快,在副官与手下与对方交战时,他立刻趁乱逃窜,消失在了人群中。 而这一幕,被洋楼屋顶上举着枪管的枪手尽收眼底,枪手立刻子弹上膛,一枪干掉一个袭击陆岳霆的男人,紧接着,又是一枪,枪手连发三枪,一枪一命,枪法极准。 射杀三人之后,见陆岳霆不见了踪影,枪手立刻收起长枪,转身便消失在屋顶。 此时,陆岳霆已经跑到公司后门的小街巷,他紧张地躲在街巷楼梯下,两墙中间缝隙中,探头查探是否有人尾随。陆岳霆镇定片刻,突然醒悟,发现林献河竟不见了踪影。陆岳霆咬牙切齿,冷哼一声。 他似乎猜到林献河定不会救他:“他妈的,有种别让老子活过今天。” 陆岳霆见四下无人,环视四周,看到一扇窗户,他用肘部用力击碎玻璃窗,翻越进入,暂时躲避,想等混战结束,再悄然离开。 气愤至极的陆岳霆在这无人的屋内,手攥成拳,用力砸向墙壁。可他并未发现,就在屋外,林献河手中的枪口已对准了他的脑袋。 林献河看着昏暗屋内来回踱步的陆岳霆,就在他瞄准陆岳霆眉心,准备扣动扳机时,突然,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握一把握住枪口。 林献河在看到面前这人时,震惊不已。 第25章 杀人诛心更有意思 在陆岳霆尚未发现有人埋伏时,戴着黑色皮手套的人一把拽着林献河,有阻止之势。可林献河与这人对峙,虽不敢出声,但两人拽着彼此,谁也不肯妥协。 因为林献河不愿错失这个杀掉陆岳霆的绝佳机会。若此刻不动手,今后怕是难寻更好的时机,今日骚乱过后,陆岳霆定会派人严加防守。 可面前这个戴着黑色礼帽,黑布蒙面的人用力拉他手臂,林献河脚下不慎踢到破酒瓶,发出响声,屋内的陆岳霆立刻警惕朝床边望来,林献河与面前的黑衣人迅疾俯身蹲下躲避。 窗下角落里,林献河看着面前这人双眸,而屋内陆岳霆的脚步声慢慢临近。 陆岳霆有配枪,他双手握枪,紧张地靠墙慢慢移动到破窗边,突然一个转身举枪,却发现窗外无人,陆岳霆转身靠在屋内的墙边,慢慢蹲下身。一滴汗顺着太阳穴,从鬓角滑落。 他忍不住苦笑,身为少帅,还从未遇到过如此窘迫,若让他逮住这人,定要他不得好死。 当林献河被黑衣人带到破旧老楼的角落时,他一把摘下面前这人的蒙面,他诧异,震惊,不知所措,他万万没想到,阻止自己报仇的人,竟是沈念!更没想到,这位高高在上的少帅夫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并且如此装扮。 林献河眸光黯淡。 沈念素色面容,就这么站在林献河面前,她也不可思议,她也不知所措,可眼中更多的是浓浓的哀愁。 “阿河,原来是因为这个,你才出现在我面前的,对吗?我就知道,一定不是为了护我周全,呵!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信你!”沈念苦笑一声。 终于,她在这一刻,找到了答案,如大梦初醒,如恍然大悟。 深秋的风如刺如刀,这风咬得沈念痛彻心扉,撕得美梦支离破碎,她痛得红了眼眶,却依旧从容淡定,盯着林献河。 林献河并无悔意,他上前一步,伸手抹去沈念眼中滑下的泪珠。 “慕荷,我不想隐瞒,可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林献河淡淡道。 沈念抬头看林献河,心中早已布满失望与愤慨,语气却是冷漠:“林献河,你大可不必撒谎说为我而来,你以为我会信吗?” 沈念知道,泪水与愤怒是这世间最无用的累赘,可她仍忍不住会想,这个曾信誓旦旦说要护她一人周全的大英雄,竟然也学会了欺骗,也戴上了面具,而三年里,她总拿着林献河送她的匕首睹物思人,她也总会在独自寂落时,含一块小小的黄冰糖,幻想着,若能有一次送他冰糖的机会,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她总在梦中看到,枪林弹雨中并肩携手的一双人;她也总在惊醒时分,怀念那句落河终成海。 沈念平复心绪直视林献河:“为什么?你知道他是我的丈夫,为什么要杀他?” 林献河显然并不动容,只有他自己清楚,那句护她周全不是儿戏,只不过,他已无心再顾及儿女私情。 “三年前,我带领的89个兄弟,没有一个人活下来,敌军一万,一万人围攻我们89人,你知道我的兄弟们都是怎么死的吗?雇佣兵们无非是想拿命换些碎银糊口,他们最小的,只有十六岁,被敌军乱枪扫射,子弹打得浑身上下血肉模糊,他们专挑不致命的地方射,让那些孩子一个个饱受痛苦而死,让他们的生命永远停留在十六岁……” 林献河愤怒,他咬着牙,消瘦的脸颊,颌骨硬朗。每一次回忆那惨烈的场面,对他来说,便是一次无情的凌迟。 “若不是他们将我压在身下,无论如何也要阻止我,我早就死了!慕荷,你知道我们一起经历过的日子,你也知道他们正是青春,他们也和你我一样,盼望打了胜仗,拿着钱回家,给兄弟姐妹买衣裳,给爹娘囤余粮。可是……” 林献河红着眼眶看着沈念摇头:“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了,你又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不是敌军人多,不是我们懦弱,而是督军答应派来的援军撤退了,我们为他们舍命,而他们却将我们当弃子!” 林献河这番话,让沈念惊叹,泪水在眼眶里翻涌,她不敢想象,当时的林献河被压在兄弟们的尸体下,那是怎样的悲痛,那是怎样一番痛彻心扉。再看林献河眼含热泪,此刻,他所有的谎言、所有的伪装在沈念心中,比起那89名士兵的性命,早已不值一提。 沈念心痛,更心疼,心疼林献河经历的那场噩梦,心疼他三年来含恨度日,更心疼他至今仍一如既往地重情重义,正直善良。 “你一定疑惑,我为什么要杀陆岳霆对吗,当年下达撤退援军命令的人,让我89名兄弟惨死沙场的人,正是陆岳霆!”林献河道。 沈念震惊:“你怎么能确定就是他?” “我养好伤之后,潜入督军府,看到了下令撤军的密函,上面清清楚楚有陆岳霆的亲笔!” 说罢,林献河坚定地看着沈念:“所以,陆岳霆必须死,他要为我89名兄弟偿命。你也不用隐瞒,我知道你和陆岳霆的婚姻,不过是互相利用。等我杀了他,我们一起离开陵海,无论天涯或海角,我都会兑现我的承诺,此生只护你一人周全!” 林献河的话对沈念来说,是奢望,是梦想,是遥不可及的诗歌,和他们爱的序章,她多想在此刻点头答应,可她不能答应林献河,不能让他杀了陆岳霆,更不能与他远走高飞。 沈念不敢再幻想,她立刻整理了情绪,理智道:“你不能杀陆岳霆,至少,现在还不能!” “为什么?你并不爱他!” “你有你的使命,我也有我的夙愿,林献河,我需要陆岳霆的帮助,如果他现在死了,我会恨你一辈子!” “可他不死,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不会恨你一辈子?”林献河并不愿妥协。 沈念沉思片刻,掀开眼皮看着他:“这么杀了他,有什么意义?最惨痛的代价叫做杀人诛心,生不如死不是更有意思?” 第26章 谎言需真假参半 于是,沈念告诉了林献河,当年同为护士的姐妹沈念被炮火炸死,她之所以冒充沈念,是要为身世凄惨的沈念完成夙愿,况且,黎家的大仇未报,沈家还未家破人亡为黎家偿命,陆岳霆说什么也不能死。 在战地时,林献河便对慕荷的家世略知一二,如今,一切都串联在一起,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两难的抉择。 见林献河似有动摇之意,沈念继续安抚。 “阿河,待我与沈念的心愿了结,所念皆如愿之后,再杀陆岳霆也不迟,到那时,无论碎尸万段,千刀万剐,我定不会阻拦,好吗阿河?” 沈念一脸哀求,望着林献河。 这个让林献河思念牵挂了三年的女人,如今楚楚可怜,哀求自己,他怎能不动容,怎能不心软。他的仇是仇,可慕荷与沈念的仇也是仇,何况,黎慕荷肩上扛的,可是杀父之仇,林献河无法拒绝。 尽管再是不愿,尽管每一次看到陆岳霆,林献河都想立刻用利刃刺穿他心脏,可面对慕荷的请求,林献河知道,自己必将妥协。而慕荷说得并非毫无道理,杀人诛心,或许才是对陆岳霆最好的惩罚。 林献河走上前,他终于无法压抑自己对慕荷的爱,他揽住她的脖颈,满是爱意地将她轻轻搂在自己肩上。 “我答应你!”林献河终于松口。 听到林献河这么说,沈念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深知,林献河不曾改变,他还是曾经那个深爱她的战士,只是,他必须给89名兄弟一个交代。 他能答应沈念的请求,只因他依然深爱,尽管三年已逝,可他的爱从未改变。他温暖的胸膛,和揽着沈念在怀中猛烈的心跳,甚至曾经的枪林弹雨,曾经的片刻欢愉,都是她与林献河今生无法忘记的誓词。 无论今后的路会是怎样的风景,沈念都愿意帮林献河完成他坚定的意志,可关于爱情,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她与林献河已不复当初。而她是黎家唯一的活口黎慕荷,如今又是少帅夫人沈念,这样的身份,便已注定了她今生的宿命。 就在此时,突然一阵枪声,沈念与林献河从方才的情绪中立刻抽离。 “你不能出现在这里,快走!”沈念忙道。 “你要干什么?” “我自有办法,快走!”沈念压声低吼。 林献河一看,从短靴中掏出一把小刀,二话没说在自己的手臂上一刀划过,沈念瞪大双眼看着他。而林献河收起小刀,任凭手臂鲜血直流,在看了沈念一眼后,他转身便逃离。 沈念用黑布蒙面,顺着墙壁那生了锈的铁楼梯向上而行,来到矮楼楼顶时,她俯身躲在石砖矮墙下,探头朝下看。只见三个出现在剪彩仪式上的男人正在冲躲在深巷墙壁缝隙的陆岳霆开枪。 陆岳霆趁机探出身子开枪后,又立刻躲避,可那三人慢慢朝陆岳霆的方向逼近。 沈念脱下背在身后的长枪架在房顶矮墙上,只露出枪口。只见陆岳霆冲出来,向男人开枪,就在陆岳霆刚放一枪,击毙一个男人时,只听两声枪响,另外两个男人也中枪倒地。 陆岳霆震惊,立刻仰头望去,却看到一个头戴黑帽的人刚收起枪管,陆岳霆定睛仔细一看,竟和沈念眼神有了片刻交汇。 陆岳霆几乎还未看清,沈念便瞬间消失不见。陆岳霆看着面前被击毙的三个男人,他皱起眉头,心中不免疑惑,是谁在暗中救他。 这时,副官带着手下跑了过来,他们看到死在巷子中的三名黑衣人,仔细查看一番后,副官发现,这几人都是生面孔,并不像陵海本地人。并且无法判断,是许明洲所派。 “林献河人呢?”陆岳霆阴沉着脸。 这时,只见林献河从手下的十几人中走了过来:“少帅,我在!” 陆岳霆皱眉看着林献河,只见他手臂有刀伤,伤口很深,陆岳霆并未询问,而是命副官立刻送他回陆公馆。 陆岳霆愤愤地冲进家门,刚进门,便见沈念穿着旗袍,娴静地坐在院子池塘边,给池子里的红锦鲤喂鱼食。见陆岳霆进了门,沈念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 “剪彩仪式结束了?”沈念嘴角勾着慵懒的笑容。 陆岳霆慢慢走到沈念面前,一把捏着她的胳膊将她拉起来,沈念疼地甩开陆岳霆,手里的鱼食洒了一地。 “哪个不长眼的又惹你了?就知道冲我发邪火!”沈念不耐烦。 陆岳霆仔细观察沈念,突然一笑,伸手将沈念耳边一丝凌乱的碎发替她别在耳后,顺势拉起沈念的手托到唇前,吻了一下。 他在吻沈念这纤纤玉指时,双眼一直盯着沈念,一吻一闻,陆岳霆眯起双眼。沈念见状,似豁然顿悟,收回自己的手。 沈念刚要转身,陆岳霆一把揽住沈念的腰搂在自己面前。 “念儿,这鱼食怎么有股火药味儿?” 沈念知道,陆岳霆刚才的举动,根本不是想吻她,而是在闻她手上是否有火药味儿。毕竟就在刚刚那小巷中,他们有片刻的对视。 沈念猜想,如果此刻她张开嘴,心脏都会从口中蹦出来。她更难以想象,自己明明戴帽又蒙面,陆岳霆怎么会仅凭双眼,就能认出是她? 沈念不能被陆岳霆发现她有这般作战本领,曾经她告诉沈会长,这些年与母亲在小村庄生活,母亲死后便与外婆做些针线活儿糊口,只是外婆知书达理,曾传授过她一些浅薄知识罢了,在战地当护士的经历,无人知晓。 这些莫须有的早年经历,陆岳霆也一清二楚,若暴露自己暗中开枪帮陆岳霆夺过为难,想必陆岳霆一定会将沈念的底细查个底儿朝天,那一切都将毁于一旦。 沈念突然觉得可笑又荒诞,她与陆岳霆同床共枕,做着最亲密的夫妻之事,却是相互图谋不轨;她与沈玉坤本是死敌,却父女相称;而陆岳霆与沈会长互相对立,又互相需要互相帮助;如今,又多了一个林献河,她与林献河相爱,却无法成全。 可怜又可悲! “雪儿!”陆岳霆突然大喊。 雪儿闻声急忙跑到院中:“少爷叫我何事?” 陆岳霆却一直看着沈念:“少夫人今日可否出门?” 雪儿顿了顿,看了看沈念,有些不知所措:“少……少夫人……她……” 沈念松开陆岳霆拉着她的手:“怎么一回家就神经兮兮的?我今天当然出去了,这不,刚刚才回来!” “刚回来?”陆岳霆皱眉。 沈念温柔点头,她知道陆岳霆的确怀疑她,可沈念不能否认,她知道,会撒谎的人,定是真假参半着说,不能承认,也不能全是虚假,这样的谎言,才最可信! 第27章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陆岳霆继续问道:“出去干什么?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回来吗?” 沈念青无奈地瞥了一眼陆岳霆,轻蔑,不屑,接着便转身离开。 雪儿见状,忙替沈念解释:“少帅别生气,少夫人出去给老夫人买糖水了,前天老夫人称赞少夫人买的糖水好喝,少夫人想让老夫人高兴,便又去买了两碗回来,这不,老夫人在房中正喝着呢!” 陆岳霆听后,默不作声,他回想着方才在小巷矮楼顶上,戴着黑帽蒙着面的人,那双眼,和沈念一样,如泛碧波,如洒星河,明亮锐利,那是他见过这世间最美的眼睛,陆岳霆坚信,没有任何一双眼眸,能与沈念的双眼相提并论。 可若那人真是沈念,陆岳霆更无法解释,这温润如玉的娇妻,为何会对枪支如此熟悉,又为何会有如此精准的枪法,若如沈念所说的经历,她绝无可能接触这些个东西。 这次剪彩仪式上对陆岳霆的袭击,让他暴怒,并立刻下令调查此事,可即便巡捕房总探长单昀,也查不出这些人的来路,但能确定的是,这些人的确不是陵海本地人。 后来,沈念听四九说,少帅打了林献河,只因剪彩仪式遇袭时,不见林献河踪影,但副官替林献河说了好坏,毕竟他也受了伤,只是人多骚乱,少帅没看到他而已。 可沈念知道,陆岳霆本想带林献河去,测试他是否忠心,却没能如他所愿,自然憋了一肚子火。 听着四九说的话,沈念忍不住轻笑起来,四九纳闷:“夫人,是四九讲得好笑吗?” 沈念看着四九,他虽然功夫极佳,与林献河不分伯仲,却是个铁憨憨,看着四九的模样,沈念更觉好笑。她从精致的小包里掏出两块大洋给了四九。 “四九,看在你悄悄告诉我少帅糗事的份上,我请你喝糖水。” 四九惊喜,不知所措:“少夫人,不必……” “让你拿着就拿着,以后,多给我讲讲少帅的糗事,我喜欢听。” 四九收下两块大洋,十分欣喜,不禁暗自在想,这哪里是喝糖水的赏钱,两块大洋在如今,可够一家三口一个月的饭钱了。 转念一想,四九似恍然大悟笑道:“四九明白了,少帅的糗事在少夫人眼里,也是趣事。” 沈念一听,又忍不住笑了,她笑四九果真是不太聪明,或许他认为,沈念想听少帅的事,是出于爱意,可沈念想听的,一是林献河的状况,二来,是要掌握陆岳霆不在她眼前的事而已。 就在陆岳霆四处调查寻找袭击他的人时,江州的大伯陆战霖给陆岳霆打来电话,他听说了陆岳霆遭遇袭击的事,并称,江州的黑帮最近十分嚣张,与军阀产生冲突,陆战霖担心他们找陆岳霆麻烦,担心询问。 于是,这件事在无迹可寻之下,便被大伯陆战霖这一通电话化解,所有苗头都指向了江州的黑帮。而大伯陆战霖决定在江州好好整治黑帮,定要给侄儿出口恶气。至此,陆岳霆才罢休。 但只有林献河自己清楚,那些人并不是什么江州的黑帮来寻衅滋事,那都是他用钱雇佣的雾灵山的土匪,那些土匪无名无姓,当然无迹可寻。 不能亲自出气,陆岳霆自然生气,督军洪祥瑞请他去me酒店打牌。me酒店的老板是一位日本寡妇,名叫伊藤信爱,那女人在陵海可是无人不知的浪荡风骚。听说她在日本嫁了个六十九岁的伊藤男爵,便随丈夫姓了伊藤,可伊藤信爱如今也才二十四五岁。这爷孙恋可谓是精彩绝伦。 据说她与男爵结婚不到三天,男爵就死在了和信爱翻云覆雨的床上。于是,她继承了男爵的一大笔遗产,来到陵海,租下了这间三层高的洋楼,开了酒店。 洪祥瑞常来me酒店,这日,他带陆岳霆来到酒店。陵海城上流社会的人无人不知,这家酒店之所以红红火火,只因这里有别家酒店没有过人之处,和老板娘独特的经营之道。 沈念曾在沈家偶然听到佣人们说,沈会长喜欢去me酒店,才了解了一二。 督军和少帅双双光临,伊藤信爱忙上前恭迎,督军洪祥瑞称,今晚要让少帅尽兴,伊藤信爱便知是何意。她带着督军和少帅穿过酒店大厅的咖啡厅,进了一扇门,双开的拱形大门打开时,里面别有一番景象。 沈念在陆公馆,看着立式钟表的钟摆惬意地摇摆,已经是深夜,沈念靠在床头,拿着一本诗集看,看着看着,思绪却有些许凌乱。自从结婚后,陆岳霆从未夜不归宿,可今晚已到三更,却不见他的人影。 沈念告诉自己,陆岳霆这种马不回来,反倒安生。放下书本,合上双眼,可沈念却怎么也睡不踏实。 烟雾缭绕的场所里,四壁华丽,男男女女嬉笑打闹,有的在打麻将,有的躺在欧式印花的贵妃榻上,端着长长的烟杆吞云吐雾,有的围坐一桌,猜色子喝酒。 只见角落里,被纱幔围绕的一张贵妃榻上,陆岳霆靠在上面,衬衣开扣,袒露着紧实的胸膛,手里拿着一瓶洋酒,已经喝得快见底儿。 此时,一位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娇艳女子端着新酒与酒杯坐在了贵妃榻边。 “少帅,您要的酒!” 女子声线柔美,不像沈念,总是清冷。 陆岳霆接过女子递来的酒杯,一口饮下。女子见状,俯身靠在陆岳霆身边,一只手搭上他裸露的胸膛,望着他。 “少帅为何借酒消愁?给香儿说道说道,没准儿,香儿能替少帅排忧解难呢!” 陆岳霆神情寂落,露出淡淡又苦涩的笑,脸上挂着懒散迷离的浓浓醉意。 “滚!” 督军洪祥瑞在与人打着麻将,兴致勃勃,他回头看了一眼纱幔中的陆岳霆,眼中若有所思。 陆岳霆喝着洋酒,慵懒地靠在贵妃榻上,可满心满眼都是沈念,他不明白也想不通,为什么得到她的身子如此轻而易举,但要得到她的心,得到她的爱,竟如同水中捞月,江中钓鱼,比登天还难。 这晚,陆岳霆醉在me酒店三楼的贵客房中。第二天一早,陆岳霆还没醒,房间门便被打开,有人将那色彩华丽的蕾丝窗帘一把拉开,刺眼的阳光立刻洒进屋内,也刺醒了沉睡中的陆岳霆。 他皱眉,捏了捏鼻梁,不耐烦地眯着眼睛:“他妈的,滚出去!” 可双眼眯缝中,他隐约看到一个曼妙身材,穿着藕荷色旗袍的女人站在床边,是沈念? 陆岳霆一个激灵忙坐起身,只见沈念双手交叉在胸前,她看着陆岳霆。 “昨晚,睡得可好?” 沈念嘴角勾笑,这笑容让陆岳霆心头一紧,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紧张,为何又会害怕,只是在酒店房中,与自己的夫人这样见面,让他第一次有了犯错被抓现行的胆怯,但他可从来没怕过谁。 一时间,陆岳霆竟说不出话来了! 第28章 少帅竟然夜不归宿 陆岳霆纳闷,沈念怎么会知道自己在me酒店,还找了过来,可既然自己什么都没做,人正不怕影子歪,何须怯懦。再说了,自己可是少帅,即便做了什么,纳个三妻四妾的,也不为过。 于是,陆岳霆赤裸上身,靠在欧式大床华丽的床头,点了根烟叼在嘴上,理直气壮的模样,看着沈念,一脸混不吝的模样。 “念儿真是神通广大,好像我肚子里的蛔虫,对我的行踪还真是了如指掌!” 陆岳霆一边爱着沈念,一边又为她的薄情愤怒,言语中总是调侃戏谑。 “还以为大名鼎鼎的me酒店有什么魅力所在,服务竟如此不周,怎么能让少帅只身孤影一夜呢?多扫兴?看来,我要跟老板娘好好交代,下次少帅来,必须好生伺候才是,就算没有国色天香,至少也应该有个如花似玉!” 沈念一脸通情达理又那么真挚的笑容,气得陆岳霆脸色铁青,可他就喜欢和沈念斗嘴。 陆岳霆当仁不让,挑眉,坏笑:“那就麻烦夫人了,顺便再提醒老板娘一句,少帅玩儿的野,一个姑娘吃不饱,最好多来几个。” 沈念看着陆岳霆痞里痞气的模样,收起笑容懒得理他,拿起沙发上陆岳霆的衣服扔到他脸上:“林献河开车在酒店后门等着,你最好快点儿,出来的时候别让人看见!” 陆岳霆嬉皮地看着沈念生气的模样笑道:“呦呵,夫人生气了?” 沈念扭头瞥他:“新婚不到两月,丈夫就在外夜不归宿,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闻言,陆岳霆看着沈念气嗒嗒地走出房间,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看到沈念生气,陆岳霆总会心中暗爽,他就想看看,这个油盐不进,又理智冷静的女人,到底受多大的刺激,才能显露出有血有肉的真实面孔。 沈念坐在车里,等陆岳霆。林献河坐在主驾的位置,早已感受到沈念不悦的情绪。 林献河一手搭在车窗外,两指间夹着烟。 “为什么不开心?因为他到这种地方?”他问。 沈念冷哼一声,似在回答,自己根本不会因为陆岳霆的任何背叛而生气,可只有沈念自己清楚,她的确心里不是滋味。毕竟刚刚结婚不久,毕竟他是她的丈夫,即便是无爱的交易,可夫妻就是夫妻,两个人的世界容不得任何人的闯入,这是尊严,是规矩,与爱无关。 林献河开车返回陆公馆的那一路,陆岳霆和沈念坐在后座,陆岳霆的手放在沈念的大腿上摩挲,沈念捏住他的手要拿开,可她没陆岳霆力气大,陆岳霆不松手,她怎么都推不开他,却又不想弄出太大响动,让正在开车的林献河听到。 沈念只能无奈,任凭陆岳霆摸着她的腿,可陆岳霆的手却伸进沈念的旗袍,摸进她的大腿,沈念心绪烦躁,却不想让林献河看了笑话。 可陆岳霆得寸进尺,用另一只手搂住沈念的腰,一用力,便将沈念搂进自己怀里,双手掐着她腰,沈念便被陆岳霆轻易就放在了他的腿上。 陆岳霆吻着沈念的脸颊,沈念尽可能推着他的胸膛,可沈念越推,陆岳霆就越是用力抱紧她。 “怎么,亲也不让亲呀?”陆岳霆旁若无人道。 沈念一听,头皮发麻,而正在开车的林献河眉头紧皱,呼吸显然开始急促。 陆岳霆继续捏着沈念的下颌吻她,强势,猛烈,沈念无力抵抗,嗓子眼儿里发出不情愿的哼声,可陆岳霆却愈发地来劲,抱着沈念如一发不可收拾。 突然,林献河猛然打方向,车子猛烈一晃,陆岳霆迅速用手撑住前排座椅靠背,就在沈念的头要撞到车窗时,陆岳霆的另一只手立刻环住沈念的后脑勺,就这么猛地撞击,沈念的头重重地磕在车窗上。 可却丝毫没有痛感,只听陆岳霆发出嘶的一声,这时,沈念才发现,她的头撞在陆岳霆的手掌上。 “你他妈会不会开车?要是伤着夫人,我让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陆岳霆恶狠狠道。 “有人突然横穿,不得不躲,对不起,夫人!” 听着林献河的道歉,沈念揪心,他可是林献河,曾经带着百名雇佣兵的兵王首领,是那个在战场上浴血杀敌,也绝不投降,绝不低头的林献河。可如今,为了沈念的复仇,他在陆岳霆面前卑躬屈膝,俯首称臣。 如今,林献河越是对陆岳霆言听计从,沈念心中的愧疚便有增无减,她怕,终有一日,自己对林献河的亏欠,将积水成渊。 本以为陆岳霆去me酒店过夜,无人知晓,可谁知,第二天便满城皆知。陆岳霆骄纵惯了,不以为然,可沈念却不依不饶起来。 她故作委屈,梨花带雨趴在陆老太太身边责怪陆岳霆。 “奶奶,不是我不想尽快给您抱重孙,您看岳霆,我这才刚进门不到两月,她就去那种地方,也不知道哪个多事儿的人传了出去,现在闹得沸沸扬扬,别人嚼舌根说我沈念没能耐倒罢了,只是……” 沈念说到这儿,突然迟疑。 陆老太太帮沈念擦着脸上的泪水忙问:“这是什么,念儿尽管说,看我不打死这个混小子。” 陆岳霆却坐在旁边,嘴里叼着烟:“说呀,我倒也想听听,只是什么?” 沈念没搭理陆岳霆,泪眼汪汪看着陆老太太:“只是,岳霆常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以后要是总是夜不归宿怎么办啊?奶奶要替念儿做主呀!” 陆岳霆戏谑一笑:“怎么?我不在,睡不着觉呀?” 他倒想看看,沈念今天在奶奶面前,到底演的是哪一出。 雪儿和阿芝站在陆老太太身边,雪儿皱眉,阿芝一脸尴尬。 “那个……雪儿,老太太的汤快好了,咱们去厨房看看去!”阿芝往外走。 “啊?今儿个炖汤了?”雪儿反应慢。 气得阿芝一把抓着雪儿的手腕就将她拽了出去,嘴里还念叨:“真笨!” 见雪儿和阿芝出了门,沈念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好不容易挤出的一抹湿润。 “臭小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已经有了家室?当初可是你自己说,不要沈家那千金沈千语,非要念儿,人你娶到了,念儿刚进咱们陆家,你就夜不归宿,成何体统?” 陆老太太生气地斥责陆岳霆。 “奶奶,我只是去酒店喝酒,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奶奶,岳霆总去那种地方,怪不得……怪不得对念儿毫无兴趣,念儿可怎么给奶奶抱重孙呀?” 陆岳霆一听,震惊地看着沈念,猛然站起身:“沈念!你说什么?” 沈念回头看陆岳霆,狡猾地笑一闪而过。 第29章 流血过多而死不浪漫 沈念狠狠告状,正是要将自己一直怀不上孩子的罪责推卸到陆岳霆身上。毕竟夫妻二人日日同床共枕,日子久了肚子没动静,不但不好向老太太交代,外人也会看少帅的笑话。 陆老太太一听这话,当然是不答应,拿起手边的拐杖迅猛地站起身,就朝陆岳霆过去,要用拐杖敲他,陆岳霆忙闪躲。 “奶奶,您可不能听她一面之词,您是不知道,我和念儿夜夜在卧房里,如胶似漆,翻云覆雨,还有啊……” 陆老太太一听,放下拐杖,欲哭无泪,忙回头看沈念,她担心陆岳霆这虎狼之词让沈念难堪。可沈念却急忙过去搀扶老太太。 “奶奶您别生气,您还不了解他吗?满口胡言乱语,不过奶奶放心,念儿不会与他计较,只不过,岳霆去那种地方的事,现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听四九说,还有人嚼舌根,说我与少帅闹别扭,还传闻,说少帅早晚要休了念儿!” 沈念绘声绘色,半真半假地给老太太讲述,老太太最信沈念,句句当真。 “胡说!根本没有的事儿,这些个人,就知道一天到晚无事生非,岳霆,你瞧瞧你干的好事儿,让念儿受了这么大委屈,还不快回房好好哄哄!” 这陆老太太恐怕是想抱重孙子想疯了,逮住机会就暗示陆岳霆回房去办正事儿。但沈念不生老太太的气,她理解老人家,只是觉得老太太很可爱。 “奶奶,其实,念儿倒是有个好办法!” 沈念告诉陆老太太和陆岳霆,两日后,父亲沈会长要办一场慈善酒会,到时候,会有报社的记者参加,不如在酒会上恩爱亮相,让谣言不攻自破。 陆老太太一听,满意地点头,称赞沈念懂事又聪明,接着,又训斥了陆岳霆两句。 “你呀,就知道惹乱子,还是念儿周道,她这是在挽回你这个少帅的脸面呀!” 陆岳霆暗自窃喜,他何尝不想与沈念恩爱呢?只是,他贪心,即便交易的婚姻,他也想一箭双雕,人财两得。 陆岳霆一把将沈念甩进卧房,用脚踢门,卧房的门“咚”的一声狠狠关上,他一脸阴险狡诈,慢慢朝沈念走去。谨慎又稳健的脚步,沈念不止一次觉得,若用动物形容陆岳霆,那必定是一只猎豹。 沈念慢慢往后退,她看着陆岳霆:“碰过其他女人的手,别碰我!” “哼!你怎么知道,我的手碰过其他女人?你又怎么知道,我的手,碰过多少女人?” 说着,陆岳霆逼近沈念,二话不说就搂住她的腰肢,沈念厌恶地捶打陆岳霆,拼命要将他推开,可陆岳霆似乎来了劲,去抓沈念打他的手腕。 沈念一次次挣脱,陆岳霆又一次次地去抓胳膊,眼看陆岳霆死死地扣住沈念的手腕,双唇如印章,毫不犹豫按在沈念唇上。 可顿时,陆岳霆突然停下,双唇离开沈念的唇,只见沈念手中那把小小匕首已经顶在了陆岳霆的颈部。 她急促地喘息,眼中满是倔强。此刻,沈念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愤怒,难道是因为昨晚陆岳霆的夜不归宿?一定不是,沈念绝不可能因为这个而发怒。或许,是对林献河的愧疚,沈念不愿看到她心中那个顶天立地,骁勇善战的大英雄,在陆岳霆这种纨绔少帅面前低声下气。 因为在沈念心中,那个穿过枪林弹雨,那个经历过炮火连天,那个为了牺牲的兄弟们,孤身来到陵海的林献河,是无人能诋毁谩骂,更是无人可及的天下无双。 “想杀我?你敢吗沈念?” 陆岳霆慢慢握住沈念紧握匕首的手腕,慢慢拉下来,顶在自己的胸前心脏处。 “流血过多而死一点儿也不浪漫,不如让我为你,心痛而死!” 说罢,陆岳霆紧紧抓着沈念的手腕,用力朝自己心脏刺,沈念感觉到陆岳霆的力量,这个不要命的疯子,就在匕首要刺进陆岳霆心脏时,沈念一松手,匕首掉落在地。 紧接着,陆岳霆收起了他那疯癫狠辣的神情,一把将沈念打横抱起,送上了床。 “看来,你还是舍不得!” 这晚,陆岳霆对沈念很温柔,不像前几次那样粗暴、猛烈。他慢慢脱她衣裳,轻柔将她拥在怀中,像捧着稀世珍宝,怕她疼,更怕她碎。因为之前,陆岳霆每次要沈念时,都毫无顾忌,如野兽般疯狂。 如今,他似乎懂得了怜香惜玉。而沈念明显感受到陆岳霆对她的珍爱,这一夜倒显得没那么难熬,甚至她认为本不该有的愉悦油然而生,充斥着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夜色撩人,落白映星河万里。沈念浑然不知地被陆岳霆引诱,身体不听使唤地配合着陆岳霆的起起伏伏,有那么一刻,她融入在了充满芬芳绵密的呼吸中,不能停止,无法自拔。 事后,陆岳霆靠在床头,拿起一根烟,沈念拿过陆岳霆手中的烟点燃,吸了一口,呛得直咳嗽,烟雾熏得沈念双眼酸涩,直流眼泪。 这是沈念第一次抽烟,也是第一次对未来恐惧,因为,今晚,她第一次感受到被陆岳霆温柔以待,第一次感受到男欢女爱,更是第一次感受到,被这个男人爱到骨子里,水乳交融那一刻的难舍难分。 这天,沈念睡得很沉,或许是累了,直到晌午时分,她被一阵绵密的吻弄醒,睡眼朦胧间,是陆岳霆吻着她的脸颊、鼻尖和额头。 窗外的暖阳照进窗户,陆岳霆的吻与这阳光落在沈念脸上,暖暖的。沈念慵懒得睁不开眼,有这么一瞬间,她多希望自己无名无姓,无亲无故,也无牵无挂,或许那样,她便不会如此讨厌陆岳霆。 沈会长举办的慈善酒会在陵海最豪华的福临大酒店,但凡陵海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及商会的各位会董们纷纷出席,男人们西装革履,女人们盛装出席,妆容与发型极为精致,各领风骚,似有千呼万唤始出来之势。 除了军阀高官,督军洪祥瑞及大帅,还有政府高官,巡捕房总巡捕单昀及副总巡捕,他们都带着各自的夫人。而商会的会董们也如此。 当然,这种场合一定少不了沈会长的夫人孟兰和她的乖女儿沈千语。这晚,沈千语一如既往,穿着暗缃叶黄锦缎旗袍,旗袍上绣着简约又典雅的花朵点缀,让她在酒会的人群中十分夺目。 而沈念则一身柔和的莲红色旗袍,云髻高挽,束领领口别致的盘花扣,典雅温婉。她一手拿着手包,一手挽着陆岳霆,在走进宴会厅那一刻,众人目光随之聚集在他们两人身上。 金童玉女、郎才女貌这些词汇,根本不足以用在沈念与陆岳霆二人身上。 而在一旁陪着沈会长与老板们寒暄的孟兰和沈千语在看到沈念与陆岳霆后,孟兰不屑的眼神划过沈念的惊艳绝美的面容。 此时,沈念也看向孟兰,两人目光交汇,明明都满面笑意,却如刀剑相向般犀利。孟兰一笑,那眼中的一丝得意,被沈念尽收眼底。 而沈念已料到,在这场酒会上,孟兰和沈千语绝不会安分守己,定会搞点儿幺蛾子。沈念当然也是有备而来。 转过身,孟兰便在沈千语耳边低语。 “机会只有一次,就在今晚,可不容错过,记住了吗?” 沈千语本不愿听从母亲的教唆,在今晚找机会将陆岳霆骗到酒店楼上早已准备好的房间,只需要两人喝上一杯,什么都不用做,孟兰便会带着两位报社记者上楼找千语,声称要给千语做一篇采访。 第30章 七彩芙蓉莲花翡翠 这样一来,只要沈千语打开门,记者看到陆岳霆和千语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清白,那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面对报社记者,陆岳霆再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子,也管不住记者们散播谣言。 “他陆岳霆刚刚被人说夜宿me酒店那种不干净的地方,现在又对沈家的正牌千金下手,那他在陵海可就真的要颜面扫地了!”孟兰很满意自己缜密的计划。 孟兰这一招,实在阴险,看似什么也没做,可实际上,却给陆岳霆扣上了纨绔放荡的帽子,定能让陆岳霆骑虎难下。到那个时候,他若不给沈千语一个交代,恐怕难阻众说纷纭了。 陆岳霆多要面子的一个人,怎能忍受众人在背后戳她的脊梁骨,再说了,沈念是沈会长的女儿,沈千语可更是沈会长的心头肉呀。 宴会在乐队的奏乐声中拉开了序幕,沈会长泰然自若,主持着慈善晚宴,将几位会董慷慨解囊的宝贝一一展示,让在场的老板们出价,而这些钱,将会以商会的名义,捐给福利院,让福利院那些没爹媚娘的孩子们吃饱穿暖。 沈念和陆岳霆坐在一张桌前,林献河与四九则站在离沈念和陆岳霆最近的会场角落。 此时,台上展示出了一个翡翠雕刻的莲花玉佩挂件,沈念一见,盯着那翡翠玉佩看得入神。陆岳霆察觉到,沈念在看那玉佩时,满眼透着欢喜。 还未等沈会长开口,陆岳霆便抬起手臂示意,沈会长看着他。 “这枚翡翠莲花玉佩,我夫人甚是喜欢,会长开价吧!”陆岳霆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沈会长见状,笑容和善地点头:“难得少帅有心,少夫人又眼光独到,这枚玉佩可是康熙年间宫中的宝贝,堪称翡翠之王,七彩芙蓉,精雕细琢成莲花的翡翠更是绝佳,不光有幸福安康的美好祝愿,更代表出淤泥而不染的崇高品质。这枚玉佩可不便宜,五百大洋!” “既然是慈善拍卖,我出六百大洋!”陆岳霆道。 顿时,宴会厅内掌声四起,全场宾客为陆岳霆的慷慨而鼓掌。 陆岳霆握着沈念的手,沈念见众人目光都聚集在她们身上,她开心地凑到陆岳霆面前,亲吻他的脸颊,陆岳霆自然是一脸的嚣张,他起身,拉起沈念的手勾住自己的手臂,带着沈念一起走向舞台。 “等等!”突然一个声音,让陆岳霆和沈念双双驻足。 他们扭头一看,只见不远处一个西装革履,头戴礼帽,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站起身,那男人摘下帽子,抬头看向陆岳霆,陆岳霆一看,微微挑眉。 男人看起来很年轻,约莫不到二十四五的年纪,衣着打扮却像一方大佬般,气场十足。 “看来,我与少帅是英雄所见略同了,这翡翠莲花玉佩,我许某也是一眼相中了!” 沈念一听,这人自称许某,便立刻想到,前阵子陆岳霆担心要在公司剪彩仪式上对他下手的人,许明洲。 陆岳霆趾高气扬地看着许明洲:“明明是女人的物件,许老板不会是要自己戴吧?” 陆岳霆向来如此,无论任何场合,都不知天高地厚,谁也不怵。沈念见状,她挽着陆岳霆的手捏了他一下,示意她不可冲动。 沈会长见状,谁也不想得罪,便笑道:“看来大家对商会的慈善事业,都想尽一份微薄之力,不过不用着急,今天的宝贝还有很多,许老板和少帅不妨再看看?” 许明洲却拿起雪茄抽了一口:“难得遇到我许某的心头好,后面再说后面的话,这件玉佩,我可以出八百大洋。” 许明洲这个人还真是当仁不让,竟和陆岳霆硬刚起来。可陆岳霆怎么可能退让,他可是陵海的少帅,江州司令部总司令陆战英的亲侄子,曾经的大帅陆战霖的独子,他从未尝过低人一等是什么滋味。 沈念看着许明洲与陆岳霆剑拔弩张,整个宴会厅里空气凝结,让在场的每一位宾客都无所适从。沈念一想,这个许明洲,无非是因为没拿到运盐生意,今日想借机当众给沈会长和陆岳霆点儿脸色看看,他并非真喜欢那翡翠莲花玉佩。 此时,许明洲不紧不慢将雪茄搭在桌上的烟缸上,顺手端起水晶高脚杯,像个绅士一般轻晃了晃,举止文雅。 沈念判断,虽听陆岳霆和副官曾说,此人是黑帮出身,正因如此,许明洲在众人面前更想显示自己并非粗俗之人。 “谁不知道许老板财力雄厚,别说八百大洋了,恐怕八千大洋也出得起,不过,今天大家可是来做慈善的,并非正经拍卖会,买到什么物件儿不重要,但凡出了钱,都算行善积德。只是我夫人就喜欢这一件。” 说着,陆岳霆扭头看着沈念,伸手搂着沈念肩膀,宠溺地笑了笑,又转头看许明洲。 “许老板不如成人之美,让我既能了夫人心愿,又能给陆家积福积德,也算是给许老板自己积累福报了,如何?” 许明洲一听,显然被陆岳霆这番话堵住了嘴,一时间没了对策。他不屑一笑看着陆岳霆。此刻的他,答应也不是,不答应更显小肚鸡肠,气氛僵持至此。 沈念笑道:“早就听闻许老板大名,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如此谦谦君子,怪不得慧眼识珠。这翡翠玉佩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物件,今儿少帅要是不给我买来,回家恐怕要坐冷板凳了!” 沈念这玩笑话一出,众人笑了起来,会场上凝固的气氛瞬间流动着欢乐,沈念自己也笑出了声,陆岳霆宠溺地看着沈念笑道:“念儿,真是越来越不分场合了,别让人笑话!” 说罢,陆岳霆搂着沈念的手又紧了紧,任谁都能看出,这两人根本就是在打情骂俏,夫唱妇随。 许明洲竟也因沈念的话,忍不住笑了笑,见气氛已经回温,众人也都说说笑笑,热闹起来,许明洲无奈笑道:“既然如此,我再是喜欢这翡翠玉佩,也不能为了这小小的物件儿,让少帅受委屈!” 最终,这枚翡翠莲花玉佩让陆岳霆买了下来,并当众将这玉佩戴在了沈念脖子上,全场掌声雷动。而这场面,也被在场的记者记录了下来。 许明洲的意外助力,让沈念和陆岳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肆上演夫妻恩爱的戏码,还让沈念得了一件心仪的物件,七彩芙蓉料的莲花翡翠。 后面的几样物件儿也都被一些老板买了去,筹集了不少善款。戴着陆岳霆重金为她买下的莲花翡翠,沈念自然是欣喜。 儿时的慕荷曾问父亲黎先生,荷花与莲花到底有什么区别,为何荷花生莲子,父亲告诉慕荷,莲与荷乃同科植物,在我国被定义为同一种植物,为荷花。虽略有不同,但它们都同样,能在污垢的环境中,坚韧不拔地成长,并依然能保持纯洁高尚的品质。 沈念看着挂在胸前的莲花翡翠,如父亲曾说的那般,就想慕荷一样。所以她尤其喜欢这花。 筹款结束后,宴会厅乐队演奏起了欢快的音乐,众人开始三五成堆,喝酒聊天,有的人则尽兴地跳舞。 不少人主动来找陆岳霆攀谈饮酒,沈念便主动来到孟兰和沈千语面前敬酒,毕竟众目睽睽,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见沈念朝她们走来,孟兰忙对沈千语低声道:“语儿,你现在去定好的房间等陆岳霆。” 沈千语没等沈念走过来,便匆匆离开,当沈念来到孟兰面前,孟兰笑得造作。 “念儿这过了门儿,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今儿个,跟姆妈好好说说话。” 沈念也笑,却笑得胸有成竹:“好啊,姆妈!” 第31章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沈念和颜悦色与孟兰碰杯喝香槟,却冲不远处的林献河使了个眼色,林献河便跟着离开的沈千语而去。 “千语妹妹干什么去了?好久不见,还想和她聊聊天呢。”沈念说。 “她呀,没有酒量还喜欢喝酒,有些头晕,去楼上休息一会儿,不用担心。” 沈念点头:“对了姆妈,您上次提议的事情,我左思右想,觉得可行,不如,找个机会,让语儿和少帅培养培养感情,若少帅愿意,语儿嫁进陆家,和我也是个伴儿。” 孟兰诧异一笑,但她不会轻易相信沈念,毕竟,自己女儿在沈念手里吃过亏,就连自己的亲哥哥孟志豪也没拿沈念如何。 “这事儿呀,我也想了,还是随缘吧,语儿她有自己的心思,不强求!” 沈念听着孟兰这虚伪之词,淡然一笑:“也是,凡事还是要语儿随心才算圆满。” 这时,林献河出现在不远处,站在孟兰身后侧隐蔽的地方,沈念看着他,像看到了什么信息。 “姆妈,那边有位朋友,我先失陪了。” 还没等孟兰挽留的话说出口,沈念便离开。 沈念快步来到宴会厅外楼梯前,上楼。林献河出现在身后跟随。 “确定是一个人?”沈念低声问。 “嗯!”林献河答。 沈念来到二楼一间房间门外,叩门,沈千语打开门,一愣。沈念微笑走了进去,沈千语忙关门。 沈念环视房间,看到豪华的酒店房间茶几上,放着两杯酒。 “姐姐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休息?”沈千语的声音从沈念身后传来。 “看你离开宴会厅,担心你身子不适,问了服务生,就上来看看你。” 沈千语怕沈念突然前来,耽误了计划,忙笑道。 “的确是有些不舒服,我小憩一下就好,姐姐不用担心,快下去陪少帅吧。” 沈念转身来到沈千语面前,仔细看着她,伸手轻抚她脸颊,一脸担忧。 “妹妹喝了酒的脸色,真是好看!” 沈念一脸欣赏地看着沈千语,她这副表情,让沈千语后背发凉,表情僵硬。 “看你没事就好,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沈念说完便离开了房间,可当她回到宴会厅时,远远便看到陆岳霆和许明洲两人在交谈,于是,沈念走过去,途中,从服务员端着的托盘中顺手端了一杯香槟走了过去。 沈念来到陆岳霆身边时,一位服务员也来到陆岳霆身边。 “陆少帅,福利院院长在二楼206房,已备好重礼,在房间等您。”服务员说。 “你去告诉院长,不必了!”陆岳霆想也没想便拒绝。 沈念一听,206房,不是刚才沈千语休息的房间吗?沈念忍不住轻笑,这一笑,陆岳霆没注意到,让站在他们面前的许明洲看得倒是清楚。 “少帅,可是……院长他说,一定要……” 没等服务员说完,陆岳霆有些不耐烦:“我说话你听不懂吗?” 沈念忙说:“慈善都做了,院长既然诚恳邀请,你就去吧,这人情世故和礼数还是要有的!” 陆岳霆一听沈念这么说,旁边还有人看着,叹气,沈念推了推他。 “快去!” “好!既然夫人都让我去,那我去就是了!” 于是,陆岳霆放下酒杯,便离开了宴会厅。沈念看着陆岳霆离开的背影,眼中若有所思。 “真没想到,少帅能娶到如此端庄优雅,还这么识大体的夫人,真是羡慕!” 许明洲先开了口,沈念笑得矜持,内敛,并未作答。 她看着许明洲,这个黑帮出身的男人,不及陆岳霆高大,偏瘦却也健硕。 若陆岳霆的长相属于棱角分明的痞帅冷酷,这许明洲则看上去,更是刚毅。要说好看,恐怕在陵海城,没几个人能与陆岳霆相提并论。 但在沈念心中,林献河才最为清秀,他眉眼细长,清冷纯净,可笑容却暖人心脾,尤其是他笑起来时,那阳光般甜甜的梨涡,充满少年感。 另一边,陆岳霆来到206房间,门没有锁,他便推门进入,来到客厅发现并没有人,就在陆岳霆纳闷时,只见沈千语穿着睡袍从套房内走了出来,陆岳霆眉头一皱,发现不对劲。 “你怎么在这儿?”陆岳霆问。 “少帅,这是我的房间,您是来找我的吗?”沈千语故作不知情。 陆岳霆一想,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便要离开。 “少帅,自从你和姐姐大婚之后,其实,我一直有些话想对你说,正好,现在没有别人,等我说完再走吧。” 陆岳霆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沈千语:“是你让服务员说,福利院院长请我来的?” 沈千语端起桌上的两杯香槟,走到陆岳霆面前,递给了他一杯。 “虽然,本应是我与少帅联姻,可如今,虽然千语心中遗憾,但还是祝少帅新婚愉快!” 说完,沈千语先一口干了整杯香槟,陆岳霆见状,不好驳了会长千金的面子,便也象征地抿了口香槟。 “我都已经先干为敬了。”沈千语示意让陆岳霆喝完整杯酒。 陆岳霆看着杯中的香槟,却放在了茶几上:“我不胜酒力,不能奉陪了。千语小姐要是说完了,那我就先走了。” “岳霆哥,千语只想问你一句,若姐姐没回来,你可否愿意娶千语为妻?” 沈千语眼含晶莹的泪花,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含情脉脉地看着陆岳霆。 陆岳霆一听,忍不住笑了笑:“千语,不会喝酒,以后就别喝了。” 陆岳霆看着沈千语泛红的脸蛋,发现她似乎一杯酒下肚就有些醉意,即便她不是真的喝醉,陆岳霆也只当她这是醉言醉语,不予回答。 可陆岳霆刚想转身离开,沈千语从陆岳霆身后抱住他,紧紧贴着他的后背。 “岳霆哥,你回答我,不然,千语想不通,也不甘心,为何你见了姐姐,就变了卦?难道就因为千语误给你泡了黑枸杞茶吗?千语不信。” 此时的沈千语紧紧抱着陆岳霆,她的确有些醉意,这是沈千语自己也没想到的事,她只感到浑身上下一阵燥热。 陆岳霆忙拉开沈千语的双手,转身看着她,可这一看,他发现沈千语神情有些异常,她的脸比方才还要通红,呼吸急促。沈千语一阵眩晕,口干舌燥,看着面前陆岳霆,英俊得一塌糊涂,在沈千语眼中,陆岳霆的双唇性感,滚动的喉结让她控制不住自己,双臂勾住陆岳霆的脖颈,就凑上前要吻他。 陆岳霆着实吓了一跳,他可从未见过谁家的千金小姐如此奔放不羁,陆岳霆忙躲开,一把抓住沈千语的手臂:“沈千语!” 正在此时,有人敲门,陆岳霆看着沈千语半醉半醒,又躁动的模样,忙看了看房间大门,只见大门被打开,陆岳霆震惊地看着大门心想:这他妈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32章 到底是谁下的药 陆岳霆和沈千语在房间里时,他们全然不知,当孟兰带着两名记者来到206房间门外,准备按计划,声称要给千语做采访时,还没敲门,沈念便大步走了过来。 孟兰见沈念来了,脸上浮现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念儿怎么来了?” 沈念笑道:“刚才就来过,妹妹不是身体不适吗?我实在不放心,过来看看她,不知她现在好点儿没有?” “念儿和语儿还真是姐妹情深!”孟兰看了看身边的记者。 沈念看着旁边的两个男人,背着布包,一看着装便知是报社的记者,便对孟兰道:“语儿不舒服,还要见客吗?” “哦,这二位是陵海商报的记者,想给千语做采访,她已经休息了好一会儿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孟兰借口称。 于是,孟兰便敲了敲房门,可没人开门,孟兰知道陆岳霆在里面,方才在宴会厅时,她可是眼睁睁看着陆岳霆在与服务员交谈后,离开的。 见无人开门,孟兰便直接推开了房门,此刻,只见陆岳霆正一手抓着沈千语的胳膊,孟兰忙走了进去,沈念在后面,请二位记者先进入,自己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孟兰震惊地看着陆岳霆和沈千语:“陆少帅,您……您怎么在这儿呀?” 陆岳霆见孟兰进来,还带着两位男人一起来了,他忙松开沈千语,可沈千语此刻似乎已经站不稳,意识有些不清不楚,她再次扑到陆岳霆怀里,紧紧抓着陆岳霆的衣服。 “岳霆哥,别走,抱抱我……我好热啊,岳霆哥……” 沈千语这副模样,让孟兰也大为震惊,而两位记者见状,也是一脸诧异,互相对视,有些不知所措。 陆岳霆见状,明显脸色难看:“沈夫人,这是要干什么?” “陆少帅,我不知道您也在这儿,两位记者本想给千语做采访的,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少帅,您和千语……” 孟兰刻意当着记者的面,将话题引向少帅与千语有些什么秘密似的。 陆岳霆一听,刚想说话,沈千语此时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她面红耳赤,扯着自己的衣服,孟兰见状,急忙脱下披肩裹在沈千语身上,搂住她。 “语儿?语儿你这是怎么了?少帅,语儿怎么会这样?” 沈千语此刻的状态,是孟兰万万没有料到的,可经验丰富的她一看便知,沈千语一定是被下了药,才会如此失态。 陆岳霆在看到沈念时,心中更是慌乱,这下可完蛋了,如今讨好沈念还来不及,又让她发现自己与沈千语共处一室,沈千语还如此不知廉耻地对他又搂又抱,沈念定会借机大做文章,恐怕真会让他睡鸡窝了。 陆岳霆想到这儿,冲两名记者大发雷霆:“都给我滚出去!” “少帅,语儿她到底怎么了?这是喝了多少酒才会有如此醉态呀!”孟兰焦急询问。 “沈夫人,您的女儿喝了多少酒,我怎么会知道?”陆岳霆压着怒火道。 两名记者见陆少帅发怒,胆怯地鞠躬:“我们先告辞了,打扰了!” “等等,都别走!”沈念突然厉声道! 孟兰、陆岳霆,以及两名记者都看着沈念,沈念不紧不慢走到沈千语面前,摸了摸她额头,颈部,接着,伸手捏着沈千语两腮,疼得沈千语不得不张开嘴,沈念看了看,又拉起她手腕,号脉片刻, “姆妈,千语这是喝了迷魂药呀!”沈念此言一出,几人震惊。 “什么?沈念,你可不能胡说,这记者还在呢,再说了,若真如你所说的,千语喝……喝了那种药,也是被人下了药,她自己怎么会喝那种东西?”孟兰气愤道。 陆岳霆皱眉,怒目道:“沈夫人,您的意思是,我陆岳霆给她下了药?” “我……少帅,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这可是念儿说,千语喝了那种药的!”孟兰语无伦次忙道。 两名记者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尴尬至极:“都息怒都息怒,这沈大小姐恐怕只是喝醉了而已,沈夫人放心,我们不会乱说的。” “在这件事儿没弄清楚之前,谁也不许走出这间房门,要不然,以讹传讹传出去了,丢的可是沈家的脸面!”沈念怒声道。 “沈念,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妹妹都这样了,她现在需要休息,不要再说了!” 孟兰想要制止,可沈念却绝不退让。 “刚才,我来过千语房间,我看到桌上有两杯香槟,现在只剩一杯,恐怕是千语喝了那杯被下了药的酒,至于是谁下的药,若不搞清楚,这脏水岂不是要泼到少帅身上了?” 说罢,沈念继续道:“少帅上楼来之前,我们一直在和许明洲许老板聊天,有服务员说,福利院院长备好了重礼,在206房间等少帅,只因少帅今日慷慨解囊。” 陆岳霆听着沈念阐述,此刻,他似乎已心知肚明,这件事,只有沈念能帮他洗脱,便不紧不慢地点了支烟,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散漫地抽起烟来,看着沈念。 孟兰一听,立刻问:“念儿,你护着丈夫,来保你不失颜面,姆妈能理解,我也相信,少帅不是如此卑鄙小人,可你妹妹也是受害者。” “是不是受害者,还不好说,那服务员为何要称206房间里的人是福利院院长呢?一个小小的服务员,恐怕没这个胆量吧?”沈念质问孟兰。 孟兰搂着昏昏沉沉的沈千语,气愤又紧张地看着沈念:“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念笑了笑:“这房间,除了语儿自己休息,只有我和少帅来过,我明知道语儿不舒服,不会有人来打扰,怎么会给她下药呢?更何况语儿是我妹妹,我可不会害她。其次,少帅来过,可他以为是来见福利院院长的,更不可能带着那种药来见院长,不合乎常理。所以,香槟是语儿自己准备的,药,还能是谁下的呢?” 沈念的一番话,让孟兰哑口无言,她似乎有些气急败坏地看着沈念,沈念突然睁大眼睛看着孟兰:“啊!姆妈,这药,该不会是你为语儿准备的吧?” “沈念,你胡说八道什么?试问有哪位母亲会给自己的女儿下这种东西?你……你太过分了沈念!” 陆岳霆坐在沙发上,忍不住一笑! 沈念收起笑容,看着孟兰:“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沈千语知道会有人来,自己给酒杯里下了药,等着她的心上人来喝,奈何,她搞错了一模一样的两杯酒,一个不小心,自己喝了被下药的那杯酒!” 第33章 你这个贱人 此时,沈千语再也忍耐不住,孟兰急忙将沈千语扶进套房里的浴室,用凉水浇了她一身,沈千语闭着双眼,浑身燥热,却又被凉水泼了之后,浑身发抖。 孟兰气得冲到客厅,她看着沈念:“沈念,你可不能如此诋毁你妹妹,她绝不会做出这种事儿来。” “姆妈,我也相信不是千语自己所为,那还有一种可能。”沈念道。 孟兰警惕地看着沈念:“念儿,今日有二位记者在,你不要信口开河妄加揣测,毁了你妹妹的清白!” 沈念勾起唇角,轻蔑地笑:“不是我,也不是少帅,更不是千语自己,那有可能,还有人来过这里,没准儿……是哪个贪恋千语美色的淫贼,或者……是哪个想撮合千语和少帅的人也不一定,方才进门时,我好像听见,千语一直在喊……喊什么来着?” 沈念回头看着两位记者,两位记者即便听得一清二楚,沈千语喊着岳霆哥,也不敢说呀! 沈念回头看孟兰:“哦,我想起来了,她在喊……岳霆哥,而不是姐夫!” 孟兰此刻已经气到双手颤抖,本以为绝佳的计划,却没想到自己女儿竟出了如此洋相,颜面尽毁,别说让记者四处传言少帅和千语共处一室了,如今竟在少帅面前出了大丑,真是丢脸。 孟兰深呼吸,强迫自己稳定心绪:“念儿说得没错,一定是哪个恋慕语儿的淫贼给她下了这种药,幸亏少帅误入房间,让那淫贼没能得逞,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清楚,不能让我女儿白白受这种屈辱!” 这时,沈念来到两名记者面前:“耽误二位的时间,实在抱歉,今日之事,劳烦二位定要守口如瓶,明日到陆公馆领赏,一人两百大洋!” 记者一听,震惊沈念如此出手阔绰,接着便欣喜地忙点头,满口答应下来。 孟兰见状忙说:“不用了念儿,二位明日还是来会长公馆吧,你们的赏钱,理应沈家给。” 沈念笑眯眯地看着孟兰:“姆妈果然爱女心切,快进去看看语儿吧,她还在里面呢!” 孟兰看着沈念,看似情绪平静,可眼中的愤怒,恨不得要立刻将沈念撕成碎片。 陆岳霆站起身,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来到沈念身边,沈念挽着陆岳霆的胳膊:“少帅今天一定也疲惫了,咱们还是回去吧,好让语儿休息。” 陆岳霆回头看着孟兰:“沈夫人,以后,千语出门,还是让她多加小心些,以免再被人陷害!” 陆岳霆说出陷害二字,让孟兰脸色难看,自己给陆岳霆挖坑不成,反倒害了自己女儿,但她并无悔意,将一切都怪罪在沈念身上。 孟兰就这么看着沈念挽着陆岳霆,双双离去,房间空无一人后,孟兰气愤地拿起桌上的酒杯,歇斯底里地摔碎在地下,咬牙切齿。 “沈念,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贱人!” 回到陆公馆,沈念若无其事走进卧房,将手包扔在沙发上,站在镜前,握着胸前挂着的七彩芙蓉莲花,满意地露出淡淡的笑容。 可陆岳霆关上门之后,来到放烛台的桌前,一把将桌上所有的东西拨了一地,转身一把掐住沈念的腰肢抱起,将她放在这精致雕花的小桌上,双臂撑在她身子两侧,凑到沈念面前,让沈念无处可逃。 陆岳霆盯着沈念:“沈念,我看你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沈念一脸懵懂地看着陆岳霆:“什么意思?沈念听不懂!” “哼!你明明知道206房间根本不是院长,而是沈千语,还一再劝我前去,所以,沈千语酒杯里的药,是你下的吧?” 陆岳霆点破了沈念的诡计,沈念看着陆岳霆,没有说话。 陆岳霆皱眉轻笑:“连我你也敢陷害,你就不怕圆不过去吗?” 沈念也笑了笑:“这不是圆过去了吗?你怕什么?” “你就不怕,我要是真没忍住沈千语的勾引,和她上了床?” “如果你真和沈千语上了床,就会被沈太太和她带去的那两位记者捉奸在床,然后,你该怎么办?不娶可不行,你会招来骂名,所以,沈太太会想尽办法让沈千语嫁进陆家,而沈千语也会忍辱负重先给你当妾室,不断搞事情,想尽办法让你休了我这个正室,她好上位。” 沈念一口气将沈太太孟兰和沈千语的目的统统说了出来,听得陆岳霆感到十分可笑。 “暂且不说沈太太和沈千语搞什么鬼,如果她们并没有这么做,你带着那种药,想干什么?”陆岳霆问沈念。 “陆岳霆,你亲眼所见药是我下的了吗?”沈念反问。 “哼!你知道沈千语的心思,即便她们母女什么都不做,你也会下手,制造我和她共处一室的机会,那药,就是为了让沈千语出丑,你知道我不会娶她,就算睡了又怎么样?” 陆岳霆凑在沈念面前,一字一句戳破沈念原本的计划。 沈念听后,突然严肃地看着陆岳霆:“没错,迷魂药是我给沈千语下的,不过你猜错了一点,为了让她出丑,我可不会搭上我的丈夫。” 陆岳霆一听,满意地笑了:“药从哪儿弄的?” “干什么?少帅想喝点儿?”沈念调侃。 今天的沈念心情愉悦,孟兰作妖不成,反被当着记者的面打了脸,沈千语更不用说,那副丑态别提有多下贱,让人看了都觉得害臊。 陆岳霆见沈念心情甚好,他上前,捧着沈念的脸颊吻着。 而沈千语仍在酒店房间里,在被凉水冲洗之后,又被母亲孟兰灌了几杯水,吐了好一会儿,慢慢才缓过神来。 孟兰嘴角下撇,她那风韵犹存的容貌变得狰狞,犹如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随时准备咬死猎物。可当她看到靠在床上抹着眼泪的沈千语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你要是有沈念半点心眼,也不会弄成这样!”孟兰道。 沈千语一听,气愤地看着孟兰:“还不是你出的主意?” “难道你不想嫁给陆岳霆吗?沈念这么害你,你就不想以牙还牙吗?” 沈千语喘着粗气,又气又委屈:“这次在岳霆哥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以后还让我怎么见他呀!” 第34章 你做这梦不是一次了 孟兰思索了片刻,她来到沈千语身边坐下,帮女儿擦着眼泪。 “沈千语,你要记住一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同情你,想要站在更高的位置上,就必须无所畏惧,不要害怕被人说三道四,不要害怕丢了尊严,朝着你的目标坚定不移才行!” “娘,可是……我的目的……难道就是和沈念抢沈家的家产吗?” “怎么?你想眼睁睁看着属于你的一切都被沈念夺走吗?”孟兰反问。 在孟兰眼中,沈家的一分一毫都是属于她们母女的,她也绝不相信,自己曾经赶走那个女人,她的女儿回来,会与她相安无事。她害怕失去如今拥有的一切,没有这纸醉金迷的生活,孟兰会受不了,会发疯的。 “娘,这是你的目的,不是我的,我不想过这种相互厮杀的日子了,我现在看见沈念,心里就害怕,我不想再见到她。” 沈千语本就是温室的花朵,不知人间疾苦,不懂走投无路,更不会抢夺争斗。况且,在与沈念这几番较量后,沈念的从容不迫,冷静机智,心狠手辣,招招置人于死地的阴狠,这一切都让沈千语在面对沈念时,如兔如虎临, 孟兰见自己的女儿如此脆弱,无奈却不甘。而沈千语说得没错,孟兰的欲望在无形之中,让自己的女儿成为了她的棋子,可她不自知。 “这件事,不能让你爹知道,整个陵海也不会有人知道!” 孟兰思索着,短短的时间里,沈念不但让孟志豪下马,如今这个年纪,在巡捕房成了抬不起头的小探员。自己的女儿本应是嫁给少帅的少帅夫人,如今却被陆家拒之门外,不但成了笑柄,还险些成为喝春药的荡妇。 孟兰心里怎能忍得下这口气,她决定暂且不动声色,待找准时机,再将沈念斩草除根。 沈念被陆岳霆按在床上,兴致勃勃地折腾了两个时辰,刚从浴室出来,见陆岳霆沉沉睡去,沈念独自来到卧房的露台上。 即将入冬的夜晚,风冷得刺骨,沈念裹紧了厚厚的睡袍,深深吐了口气,这样的日子,不是她想要的,但也是她必须过的。 这时,沈念竟看到别墅院墙大门外,陆岳霆那辆黑色的福特轿车,驾驶座里坐着一个人,是林献河。 沈念有些惊讶,三更半夜,林献河怎么还在车里?他的车窗打开,手臂伸在外面,手里夹着香烟。就在沈念看着他时,林献河抬头看了眼沈念与陆岳霆卧房的露台,他没想到沈念正站在露台上望着他。 月光如水,风吹过的声音,如叹息般,带着一股酸涩与哀怨。林献河仰望沈念,如今,这个身份显赫的女人,已不再是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女孩,可他忘不掉,也不会忘记,战火纷飞的岁月里,与她的每一次离别与重逢。 即便他看着那间睡着少帅和沈念的房间,一双人影缠绵悱恻,如千万刺刀扎得心脏千疮百孔,可她在他心中,依旧是那个送他黄冰糖的少女,依旧是那个他想要守护的月下青荷。 沈念心疼,暗自骂林献河傻瓜,她不懂,他为何要在这孤灯夜下,独守一份过眼云烟。沈念与林献河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彼此的落寞,这份不远不近的距离,与不失分寸的四目相对,痛得恰到好处,让人生死无门。 突然,一件厚厚的长袍披在沈念身上,陆岳霆来到她身边,搂着沈念。 “这天,越来越凉了。”陆岳霆道。 沈念面对陆岳霆,在林献河的注视之下,她不知所措。陆岳霆见沈念面色清冷,用温热的手掌捂着她的脸颊,在她额头宠溺地轻吻。 “进屋吧!” 沈念和陆岳霆进了房间,她不知道林献河此刻是怎样的心情,她甚至不敢再回头看一眼他的眼神。 这一夜,陆岳霆紧紧将沈念搂在自己怀中,沈念在温暖与疲惫之下,沉沉睡去。在梦中,她似乎又回到了儿时,父亲秉烛夜读,那是黎家祖传的医书《本草真经》。年幼的慕荷跑到父亲身边,父亲将慕荷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给慕荷指着书中的字。 “爹,这是什么书?” “这书,是你爷爷留下来的,可是治病救命的宝贝!” 说着,父亲合上这本书,给黎慕荷指着署名:“跟爹念,本,草,真,经!” 小慕荷跟着念了一遍,爹笑盈盈地捏了捏慕荷的脸蛋:“等我们慕荷长大了,爹教你艺术,好不好?” 小慕荷使劲儿点头。 可突然,一片缥缈虚幻的,犹如头晕目眩,慕荷眼前出现了一群巡捕房的人,在黎家药铺里又砸又摔,他们拿着棍子,像土匪。黎先生气愤地上前阻拦,却被一棍子打倒在地上,头上涌出鲜血。 小慕荷冲向黎先生大喊:“爹……” “爹!爹!”沈念猛然睁开双眼,一下坐起身,她额上布满汗珠。 “怎么了念儿?做噩梦了?”陆岳霆也坐起身,伸手摸着沈念的脸颊,诧异地看着她。 沈念这才回过神,发现方才是场梦,可在沈念心中,那不是梦,那是在她人生中,循环了无数次的亲身经历,是此生也忘不掉的惨痛。 “你刚才……在喊爹?”陆岳霆疑惑。 沈念一听,发现自己说了梦话,她看着陆岳霆:“我还说什么了?” 陆岳霆眉心微蹙:“你一直喊爹,还喊……别打了,怎么会做这种梦?” 沈念深深叹了口气:“真是问得奇怪,谁能控制自己做什么梦呀?” 沈念起身,裹着睡袍准备朝浴室走去,身后却传来陆岳霆的声音。 “你做这梦,不是一次了!” 陆岳霆话音一落,沈念心头一紧,却没有回头,进了浴室。 沈念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迫切,必须要尽快找到黎家的那本医书秘方《本草真经》,那可是爷爷奶奶,还有爹娘用生命也要守护的东西。 隔日,沈念来到安华药堂的藏书阁中,翻看着沈家收藏的众多医书,不得不说,沈家的医书很多,虽不知都是从哪儿弄来的,或许也有他们家的流传下来的,但沈念打眼一看便知,那些都是普普通通的书籍,不算稀奇。 正在沈念翻找医书时,突然安华药堂的大掌柜走了进来,他看着沈念,有些纳闷。 “少帅夫人,您这是在找什么?” “这藏书阁我一直没进来过,随便看看,既然如今要打理药堂,至少要知晓,安华药堂有多少书,有什么书。”沈念道。 可沈念骗得过这些人,却逃不过陆岳霆那刁钻犀利的双眼。沈念却全然不知,此时的陆岳霆坐在帅府办公室,四九站在他面前。 四九道:“少帅,今日看来,夫人对少帅很是关心。” 陆岳霆十指交叉在身前:“怎么讲?” 四九继续说:“夫人给了我赏钱,让我给她讲您平日里的事,夫人说,她喜欢听关于少帅您的所有事。” 四九说完,陆岳霆冷哼一声,神情有些落寞,叼着一支烟点燃,猛猛抽了一口。 “我让你帮我查的东西,查得怎么样了?”陆岳霆继续问。 第35章 确实有些心疼过度 陆岳霆并不是才发现沈念不对劲,从他当初得知沈念是沈玉坤会长的女儿时,他就感慨,这沈玉坤长得不怎么样,竟然能有一个如此容貌惊艳的女儿。 接着,沈念主动对陆岳霆的勾引,和她对沈夫人与妹妹沈千语的挑衅,这些举动让陆岳霆不由得感到,沈念似与沈家有仇。可那时,陆岳霆认为,沈念与母亲当年被孟兰害得被迫离开沈家,在外漂泊,自然对孟兰有恨。 可与沈念生活在一起短短几个月里,陆岳霆不但发现沈念做噩梦时,总是哭喊着叫爹,若沈念恨沈会长抛妻弃子,定不会对爹有任何情感可言,除非,沈念还有一个让她怀念的爹。 况且,陆岳霆与沈会长的盐业公司剪彩当天,那个枪法极准,救了陆岳霆的人,他至今仍怀疑,那人就是沈念。 由此一来,陆岳霆愈发猜不透沈念的心思,他不知道这个女人还有几副面孔。这个让他爱不释手的沈念,在他心里变得越来越危险。他爱上她那天,她如一朵傲立水中的清莲,可娶进门后,她又似一朵带刺的玫瑰。 直到如今的种种,让陆岳霆深深感到,她不是花朵,她暗藏杀机,她正匍匐前进,悄无声息的,却爆发力惊人,在陆岳霆心中,她如一只妖狐,魅惑人心,也食人心! 四九给陆岳霆汇报:“按之前少夫人说的,曾经和她娘生活过的村子,派人去查了,有村民的确认识夫人,还说出了沈念这个名字。” “所以呢?你查到了些什么?”陆岳霆继续问。 “只是……只是……”四九不敢说。 陆岳霆看着四九,他一瞪眼:“说!” 四九叹了口气道:“少帅,少夫人对我不薄,既然拿了少夫人的赏钱,我……还是不说为好!” 陆岳霆震惊地看着四九,突然站起身:“你他妈是不是想造反?她给你多少赏钱?我给你双倍!” 四九从小就跟着陆岳霆,两人虽说是上下级关系,可更像兄弟,四九的父母在陵海开了包子铺,若不是陆岳霆罩着,生意也不会像今日这般安稳。 四九知道陆岳霆再是不近人情,也不会和他真的动怒,更何况,少帅如此宠溺少夫人,四九认为,一物降一物,自己还是和少夫人结盟为好。 “少帅,这不是钱多钱少的事,少夫人她对我关心,嘘寒问暖,四九不能辜负她。” “怎么了四九?要辜负谁呀?”只听沈念的声音传来。 陆岳霆和四九一看,只见沈念走进了陆岳霆办公室,她依然光鲜亮丽,崭新的定制旗袍,穿在她身上,惊艳了岁月。 四九松了口气,庆幸自己并没有出卖沈念,幸好没说什么,要不然,刚说出口,恐怕就会被沈念听到。 陆岳霆打量了一番沈念,忍不住又露出一抹淫笑:“看来少夫人心情不错,是因为昨晚很尽兴吗?” 沈念越来越听不得陆岳霆说话,张口就是黄腔,闭口就要上床,沈念无语,转移话题。 “我刚才好像听到四九在说我呀?怎么不能辜负我了四九?说来听听!” 陆岳霆笑道:“四九,现在少夫人让你说,可以说了吗?” 四九恨自己夹在少帅和少夫人中间,左右不是,万般为难。 “四九,说,有什么不能说的,不管你说什么,放心好了,我不会怪你的。”沈念道。 “我……我听夫人曾经村子里人说,夫人的母亲病逝后,夫人去了华南一带,在部队里当过护士。”四九一股脑说了出来。 陆岳霆脸上没有表情,可心里却震惊万般,他的念儿竟然经历过战场,在那种整天与死伤者打交道的地方当护士,陆岳霆竟然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沈念闻言,笑了:“我以为什么事儿呢,就这事儿呀?你们两个大男人,竟也会背后戳人家是非,哼!还是军人呢,不害臊!” 被沈念嘲笑的两个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为什么要隐瞒?”陆岳霆很严肃问道。 “又没人问起这事儿,怎么能说是隐瞒呢?若你早早问我,我也会如实说给你听的。”沈念也异常严肃。 四九匆匆离开办公室后,陆岳霆忍不住起身来到沈念面前,突然将她抱在怀里,心疼不已:“没想到,念儿受过这般苦难。” “放开我陆岳霆,你在矫情个什么劲儿?我又不是去打仗了!”沈念嫌弃地推开路岳霆。 被沈念嫌弃的陆岳霆脸上尴尬,自己可是少帅,竟被夫人嫌弃他矫情,陆岳霆清了清嗓子,也顿感自己对沈念似乎心疼过度了,他转身拿起桌上的烟,点燃抽了起来,一副帅气的模样看着沈念。 “言归正传,少夫人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今日主动造访,怕不是又想要什么了吧?”陆岳霆调侃沈念。 沈念坐在西式的牛皮沙发上:“少帅是贵人多忘事吗?是你让林献河接我来帅府,说有要事!怎么,忘了?” 陆岳霆心中突然咯噔一下,突然想起来,的确如沈念所说,只是方才,四九那番话让他震惊,乱了思绪。 于是,陆岳霆看了看表,从立式木雕衣架上取下自己的风衣穿上。 “夫人不提醒,我差点儿就忘了,晚上有个应酬,和我一起去。” “什么样的贵客,一定要我作陪?”沈念起身询问。 “确实是贵客,你必须作陪!”陆岳霆严肃又神秘。 陆岳霆和沈念上了他的福特轿车,他对林献河说,去法租界的梧桐西菜馆。林献河应了一声,便发动了车子。 车子刚开动,坐在后排的陆岳霆又来了兴致,沈念见陆岳霆扭头看她,侧身过来就要吻她,便知道,这个陆岳霆又没安好心,他的兴致总是来得突然,来得不适时宜。 可沈念无论如何也不愿当着林献河的面,和陆岳霆卿卿我我。就在陆岳霆的脸凑过来时,沈念用手顶在陆岳霆胸前,低声道:“不要!” “不要什么?”陆岳霆声线低沉,极具磁性。 “陆岳霆,我有事跟你商议。”沈念转移话题。 “回家再说!”说罢,陆岳霆一手撑在车窗上,一手揽住沈念的腰摩挲。 沈念不知陆岳霆是什么心态,他总喜欢在林献河开车时,和沈念亲热,沈念很担心陆岳霆这个狡猾的家伙发现她与林献河早就认识的事,她和林献河已经尽可能地克制,从不多说一句话。 可就在陆岳霆吻沈念吻得热烈时,突然一个急刹车,陆岳霆忙搂沈念在怀中,手臂迅速撑住车窗,这剧烈的晃动,没能让沈念有一丝磕碰。 陆岳霆看着前方开车的林献河,很不耐烦道:“林献河!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怎么,见不得我和夫人亲热吗?” 顿时,沈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36章 一定给你特殊待遇 沈念知道,林献河定是故意而为之,她更知道,对于陆岳霆,林献河早已忍无可忍,若不是为了沈念,他早有无数次机会杀了陆岳霆,也不至于此刻,要眼睁睁看着陆岳霆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此。 “你干什么这么凶?人家林先生也是和你一样的血气方刚,你总是当着人面这样肆无忌惮,谁看了不紧张,不刹车呀?还好意思怪人家?” 沈念忙解围打圆场,紧接着,她又冲林献河说道:“林先生,下次小心点儿,盯着前面的路,别东张西望的。” 沈念这话,是在提醒林献河,这一切,都只为他们共同的目标,只为最终的信念,切莫因小失大,影响大局。 “是,夫人!”林献河回答。 不一会儿,车子就停在了法租界的梧桐西菜馆门前,陆岳霆与沈念下车,进了餐厅。 陆岳霆看了看表,偷偷一笑,笑得嬉皮。他拉起沈念的手,快步走进一间预约好的包房,刚走进去,陆岳霆反手锁上了门,转身就掐着沈念的腰肢,不留余地地吻着她。 面对陆岳霆随时随地都能激情澎湃,沈念不知是该庆幸,陆岳霆对她的着迷,还是该悲哀这唯一能嫁的人是个淫棍。被陆岳霆吻得太用力,沈念拼了命,含糊不清地发出声音:“你疯了!” 陆岳霆看着沈念:“我疯了也是你造成的。” 说完,陆岳霆逼得沈念连连后退,他像只饿狼似的要吃掉沈念,沈念躲避,陆岳霆便搂着她转身,继续吻。沈念退到桌边,陆岳霆便抱起她,让她坐在桌上。 “还早,别浪费时间!”陆岳霆一脸兴致盎然。 沈念要从桌上下来,可陆岳霆掰开沈念两腿,站在她面前,解开皮带,沈念被陆岳霆紧紧地抱着,她无奈,直到无力反抗,也就认了命。 陆岳霆将沈念抱得太紧,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沈念只能将双臂搭在陆岳霆宽大的肩上。他吻着她散发清香的脸颊,脖颈,吻得陶醉,引得沈念似有蠢蠢欲动之势。 沈念不得不承认,陆岳霆在这方面,就是个妖孽,总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可突然,沈念透过包间的玻璃窗,竟看到一个男人正站在那,看着包间里面的他们。 是林献河,他是保镖,是下人,不能与少帅与夫人同座用餐,他只能守在外面,空闲时,在窗下抽根烟。 这一刻,沈念清楚地看到,林献河眼中那一股悲伤又愤怒的河流,向心底最痛的地方缓缓而流。沈念身子一僵,急促地喘息,有生以来,她从未感到像此刻般羞耻,无地自容。 陆岳霆察觉到沈念的异样,他捏着沈念的下颌骨,看着她:“干什么?放松一点!” 而此时,林献河眼中的愤怒如即将爆发的火药,他的眼眶变得猩红,眉心皱起。可接下来,沈念看到了更令她震惊的一幕。 只见林献河忍无可忍地慢慢抬起手臂,而他手中正拿着一把勃朗宁手枪,尽管隔着玻璃窗,沈念依然能清晰地看到,那枪口对准了陆岳霆的后脑勺。 顿时,沈念大惊失色,她抱着陆岳霆,慢慢将手掌按在陆岳霆后脑勺,像在保护这个男人。林献河急促地喘息,愤恨无比的双眸已怒不可言。沈念就这么抱着陆岳霆,她看着林献河,轻轻摇头。 他们这样对峙,沈念不肯把手从陆岳霆的头上拿开,而林献河不愿放下那举枪的手臂。他知道陆岳霆是沈念的棋子,可在看到这景象时,他犹豫,他动摇,他原本对陆岳霆单纯的仇恨,变得多了一分妒忌。 毕竟,陆岳霆年轻英俊,他是少帅,是豪门世家的公子,况且,陆岳霆与沈念并无仇恨。林献河恐惧,这样一个男人于沈念眼中和心中,到底会不会留下哪怕丝毫的羁绊。 而当沈念用自己柔美纤细的手护着陆岳霆的头那一刻,当她看到林献河举枪对着陆岳霆那一刻,她护他那纯粹的一己私利,却夹杂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杂念,一丝单纯想护他的杂念。 沈念的眼泪滑过脸颊,林献河无力的手臂终于落了下来,他扭过头,不愿再多看一眼这画面。 沈念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与悲伤,让她无力,她紧紧地搂着陆岳霆的脖颈,将头埋在他肩上,如得救一般。陆岳霆感到沈念将他紧紧抱住时,更愈发的不能自已,他肆无忌惮地占有着沈念,却全然不知,沈念的泪水落满了这一年的深秋。 陆岳霆尽兴之后,他抱着沈念温柔亲吻她的唇,她的脸蛋,沈念的泪却仍挂在脸颊,让陆岳霆尝到了一股咸咸的哀愁。 “陆岳霆,如果下次再这样,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沈念第一次如此认真冷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恳求地对陆岳霆说话。 陆岳霆发现,这次沈念是认真的,她认真起来,会有一种说不出让人心疼的情绪,不带玩笑,也不带杀气,平静如水。 陆岳霆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怕是真的让沈念生气了,他帮沈念整理发丝,擦着泪水,轻笑了笑:“原来,这才是你最认真的模样,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沈念掀开眼皮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她说不出话来,一巴掌打在陆岳霆脸上。 陆岳霆用舌尖顶了顶被打的腮帮,没脸没皮笑着,点了根烟叼在嘴里,细心地帮沈念系上束领的盘扣,此刻的沈念深感羞辱,她就像陆岳霆的玩具,随手拈来,却也精心保护。 不一会儿,客人到了,让沈念诧异的是,陆岳霆口中的贵客,竟然是陆老太太的小儿子陆战奇,也就是陆岳霆的小叔。他刚从东洋回到陵海,可陆老太太却还不知道。 而陆战奇带着一个女人,这女人穿着华丽而精致的洋装,袖口与大裙摆边沿都有白色的蕾丝,她的头上还戴着一顶与裙子颜色很搭配的小礼帽。 而这个女人正是me酒店的老板娘,伊藤信爱。 陆岳霆和这个比他只大十岁的小叔像朋友,他介绍了沈念给陆战奇,陆战奇绅士地托起沈念的手,亲吻她的手背。 “岳霆的眼光,果然是遗传小叔!”陆战奇温和随性,一身文人特有的洒脱。 陆战奇给沈念介绍伊藤信爱,虽然她是陵海无人不知的酒店老板娘,但因为me酒店的特殊性,以及这个妖艳的寡妇本身,大家对她非议颇多,众说纷纭。 沈念看出,陆岳霆与伊藤信爱早就认识,他神秘地看着小叔陆战奇笑道:“小叔刚回来,就和伊藤老板成了朋友,看来,你们俩还真是趣味相投呀!” 沈念并未多言,因为她还没弄清他们之间是否有微妙的关系,加之在座的人,除了她,一个少帅,一个东洋男爵的夫人,一个东洋大学的教授,抛开血缘关系,他们本不该坐在一张桌上用餐。 听着陆岳霆话里有话,伊藤信爱一边切着牛排一边道:“下次少帅再光临me,我一定给你提供特殊待遇。” 伊藤信爱这话听起来,挑起了沈念的敌意,她严肃地看着伊藤信爱,她也看着沈念,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第37章 浑身泥泞不堪 四个人用餐期间,沈念得知,陆战奇过几日会回陆家,给陆老太太一个惊喜,而这几日,他都待在伊藤信爱的酒店里,沈念不禁猜测,他定是与伊藤缠绵悱恻,过着醉生梦死的逍遥日子。 在陆岳霆的询问下,伊藤信爱告诉他们,她身体里并没有东洋人的血液,她的家乡就在陵海。沈念震惊,她竟是陵海本地人。她原名姜信爱,孤儿,爹娘在她儿时闹饥荒时双亡,她便在青楼做事。 后来遇到了伊藤男爵,男爵见她有两下子按摩的手法,又长得一副妖艳动人的面孔,便将她带去了东洋。 陆岳霆打趣道:“伊藤小姐还真是好福气,成婚三日,那东洋老头就死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念一听,陆岳霆竟问出如此不礼貌的问题,她不禁一笑,立刻招来伊藤信爱一个轻蔑的眼神,陆岳霆看着沈念,也忍不住笑了。 此刻,沈念已经意识到,面前这个女人不是个善茬。她太自我随性,太不顾旁人,或许她认为,自己美丽的皮囊和无孔不入的心思,可以让很多男人迷恋,也是她的底气。 伊藤信爱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陆岳霆过分,她喝了口红酒道:“他要是没有老到快死的地步,我可不会嫁给他!” 陆岳霆和他小叔陆战奇都笑了起来,沈念看着面前的伊藤信爱,发现这个女人和她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毫不隐晦地说着自己这绝妙的发家史,让沈念感慨。 不知道是不是陆家的男人都很色,陆战奇搂着伊藤信爱问道:“那三个夜晚,应该很难熬吧?” “哼!那老头每次还没碰我,就已经不行了,谈不上熬!” 伊藤信爱看着陆战奇说完,两人当着陆岳霆和沈念的面,便接吻,十分投入。 沈念有些尴尬地看着陆岳霆,陆岳霆凑到沈念耳边低声道:“怎么,你也想要?” 沈念咬牙切齿,瞪了陆岳霆一眼。 中途,陆战奇问到沈家安华药堂时,伊藤信爱说,既然沈念已经接管了安华药堂,为什么不在商会会董名单里,她不过一个小酒店的老板,也是商会的会董,她提议沈念可以进入商会,结识更多的生意人。 “当然,如果你想把生意做得更大,赚更多的钱。”伊藤信爱说道。 “这个主意不错,多谢伊藤小姐提醒。”沈念笑道。 伊藤信爱又对沈念友好地笑道:“如果少帅夫人喜欢打牌,喜欢饮酒作乐,欢迎来me酒店。” “我的念儿要是去me,伊藤小姐会提供特殊服务吗?”陆岳霆不乐意地问。 伊藤信爱笑了:“女人之间的秘密,怎么能与男人分享呢?就像你们男人一样!” 或许在她眼中,有钱的太太和夫人们,与男人并无区别,应该打牌喝酒玩了,毕竟,她要靠这些赚钱。 但这顿饭,让沈念知道,她应该进入商会。她必须有更多的人脉和靠山,才能搞垮沈玉坤会长,或许也能摆脱陆岳霆的掌控。 夜晚回到陆公馆,陆岳霆在洗澡,沈念站在露台,看到林献河依然坐在车里抽烟,她立刻跑了出去,将林献河拉到围墙地下阴影处。 “阿河,不要再冲动了,我知道你有多想杀了陆岳霆,可现在不行!”沈念激动。 “慕荷,我真的忍不下去了,陆岳霆那个畜生,我不能再看着他对你……” 林献河没再说下去,一拳砸在墙壁上,满脸愤恨与无奈,让沈念心疼。 “阿河,事已既此,我们都付出了太多,难道要因为一时的愤怒,功亏于溃吗?牺牲的人已经够多,我们不能再搭上性命了,阿河你答应我!” 沈念看着林献河,在沈念的劝说与哀求下,林献河终于还是点头。他热泪盈眶,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因为他清楚,在沈念的遭遇面前,所有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见林献河终究还是忍痛应了她的请求,沈念上前一步,她心疼地看着林献河,伸手轻抚他脸颊,沈念的手还未碰到林献河,只见他后退半步,带着一份与她的疏离,一份恭敬,微微低头,转身离开。 沈念的手悬在空气中,只用了一瞬间,她的眼泪便夺眶而出,她仿佛听到了心脏碎裂的声音,那是被林献河退避她的举动而击碎的声音,终究是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沈念知道,她已不再是林献河心中那朵清莲,或许他眼中的她,如今深陷淤泥,早已浑身泥泞不堪。 沈念独自来到陆岳霆的书房,从放满了各种品牌的洋酒和红酒的欧式酒柜里,随便拿了一瓶洋酒,倒在水晶洋酒杯中,一口喝下。 这时,刚洗完澡的陆岳霆走进书房,他身上懒散地挂着睡袍,走到留声机边,放了曲子。沈念知道这个淫贼进来,就没好事儿,头也没回,继续自斟自饮。 陆岳霆来到沈念身后,双手环住她的腰身,将下巴颏搭在沈念肩头:“我已经和奶奶商议了,陆家的生意,以后交给你来打理,怎么样?” 沈念诧异,她挣脱开陆岳霆转身看着他:“为什么?” 陆岳霆倒了杯洋酒喝了一口:“生意够规模,才能进商会的,就凭现在那个安华药堂,你得赚多少钱才能成为会董?” 沈念当然想进商会,想成为会董,她甚至还想代替沈玉坤成为会长,但这只是瞬间一闪念罢了。没想到,今日伊藤信爱的话,陆岳霆竟听进了心里去。 “你就不怕,我进了商会,结识了各方的大佬们,若有了更硬的靠山,更不想搭理你吗?” 陆岳霆听沈念这么说,并没有生气,他喝了口酒,淡然一笑。 “你沈念若真是那种薄情的女人,我又有何可留恋的呢?”陆岳霆说完,放下酒杯,转身离开了书房。 沈念意外,今天的陆岳霆像吃错了药似的,说话时很认真,如深思熟虑过后的安排。他没有骚扰沈念,没有强迫与霸道,与沈念说话时,也少了最初那不近人情的抗衡与威胁。 隔日,陆岳霆便带沈念参观了陆家的产业,有酒店,有纱厂,还有戏院,戏院是因为陆老太太喜欢听戏,专门给老太太消遣,平日也会营业赚钱。当然,陆家还有间公司,专门与拍卖行合作,在这家名为传奇的公司里,有一间上了三道锁的地下密室。 沈念一路看一路问陆岳霆:“这公司是你的?做什么生意?” 此时,陆岳霆搬动了滑轮密码,将三道锁打开后,推开了折扇厚重的大铁门,沈念一抬眼,整个人愣在原地,她被这间地下密室里的景象震惊到,竟说不出话来。 第38章 又打什么坏主意 沈念看着这间地下密室,犹如一座博物馆,里面有很多玻璃罩和玻璃柜,每个玻璃罩里都放着一件稀有物品,沈念虽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但一看便知,都是些年代久远的古董,甚至也有精雕细琢、华丽贵气的宫中之物,绝非普通人能见到的。 “这些……都是你从哪儿弄来的?”沈念震惊地看着陆岳霆。 陆岳霆淡淡一笑:“大部分都是奶奶留下的,除了我爹和我,没人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而这间公司只有一个名字,平日里,只是为了陆家的生意,过账用。” “没人知道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大伯和小叔都不知道吗?”沈念问。 陆岳霆点了点头:“当年我爹去剿匪,名义上是剿匪,但实际上,那帮人偷了奶奶派人从金城运来的几个物件,才被人暗算。” “为什么奶奶不告诉大伯和小叔?难不成,他们对奶奶的物件儿有图谋之心?”沈念问。 陆岳霆看着沈念点头:“这些东西加起来,富可敌国,谁不想要?但奶奶想留住它们,留下那些辉煌璀璨,或破败不堪的岁月。” “陆岳霆,你告诉我,就不怕我有企图?如果能得到这些东西,我不但能买下沈家的一切,还能让沈玉坤在我面前跪地求饶,想想就很美妙!”沈念笑道。 陆岳霆看着沈念轻笑:“念儿,别嘴硬了,我知道,你不会的。” 沈念发现,陆岳霆开始越来越了解她了,的确,就算不是因为陆岳霆,这些可都是奶奶的,沈念不会毁了奶奶的东西,更不会抢。在沈念心中,杀人放火也可恨不过掠夺,她的家不就是因为沈家的掠夺,而家破人亡的吗! “陆岳霆,你绝非平白无故让我知道这些,说吧,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陆岳霆听沈念一说,忍不住笑了笑,他拍了拍沈念的肩,像朋友一般。 “别紧张,我们可是夫妻,只是触景生情,想跟你说说话罢了,没有交易。” 看着陆岳霆慢慢向前走去,边走边看着玻璃柜中那一件件宝贝,沈念似乎发现了,陆岳霆的内心孤独,他嬉皮又狠辣的外表,或许只是坚硬的外壳。他能成为陆老太太最信任的晚辈,自然有老太太信任他的地方,或许,那也是沈念还未曾看到的,真实的陆岳霆吧。 陆岳霆和沈念站在一个玻璃展柜旁,展柜里放着一本破旧不堪、纸张早已泛黄的医书,沈念驻足在此,眼前是医书,可心中却是黎家惨痛的过往。她愈加迫切要找到父亲留下的《本草真经》。 而陆岳霆在一旁看着沈念,他发现沈念看到任何物品都并未动容,可在看这本医书时,却满眼泛起了湿润的雾气。他不明白沈念为何对医书有如此执着的情愫。 “怎么,喜欢医书?”陆岳霆问道。 “这本书,怎么没有名字?”沈念问。 “奶奶说,这曾经是宫中御医的药材的记录罢了,不过别看这破破烂烂的记录,很多人想要的,曾经有个洋人想买,出价五千大洋,奶奶说什么也不给。” 听着陆岳霆的讲述,沈念看着他,此刻的他像个君子,像个学者,他给沈念讲了很多宝贝的来历和曾经的故事,沈念听得入迷。 她看着陆岳霆,突然感到,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了半年有余的男人,突然变得陌生,沈念从未见过陆岳霆这副谦谦君子、博学多才的一面。 “那些手艺精湛的匠人们,在打造这些鎏金物件时,都会打磨鎏金,所以才能看起来光滑圆润。” 陆岳霆给沈念讲述一盏鎏金茶杯,沈念点头,凑在玻璃柜前看着,陆岳霆扭头看着沈念,沈念指着茶杯:“那上面的龙纹是工匠一笔一笔画……” 沈念扭头询问时,见陆岳霆正呆呆地看着她,而他的嘴角勾起了温柔的笑意,满眼之中再无杀气,流淌着一汪深情似海。 沈念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脸有些发热,也有些不敢看陆岳霆,可陆岳霆却凑上前,犹如两情相悦,却又并不熟悉一般,陆岳霆小心地轻轻吻了吻沈念的双唇。 沈念也并未躲避,她看着陆岳霆,似乎在这密室中,他们来到了另一个空间,另一个世界,一个没有恩怨仇恨,没有你死我活,也没有利益与交易的时空。 “沈念,如果有一天,你得到了沈家的一切,沈玉坤也不再是会长,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陆岳霆轻声问沈念。 沈念一怔,她想,她明白陆岳霆的意思,若当初成亲,各自都有图谋,但如今,陆岳霆已经爱上了沈念,他只想让沈念成为他的妻子,这便是陆岳霆在这场交易中最大的收获。 “陆岳霆,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如果不是因为我姓沈,你会娶我吗?” 沈念笑道,转身便朝密室外走去。可她若此刻能回头,便会看到陆岳霆无奈一笑。陆岳霆心中反驳沈念,他当然不是因为沈念姓沈才娶她。 当初,在荷花池边,第一次见到小桥上的沈念时,陆岳霆就打定了主意,什么商会会长千金,他陆岳霆非这个姑娘不娶! 陆岳霆将自己手里的几个陆家的生意交给了沈念,周末在和沈会长与沈太太孟兰一起吃饭时,陆岳霆主动说出了这件事。 那一刻,沈会长和孟兰大为震惊,他们怎么也没料到,本是联姻的婚姻,这个陆岳霆竟然出手如此大方,这哪里是交易,恐怕陆岳霆是真的爱上了沈念。 孟兰脸色难看,却又不得不赔着笑脸,忙给沈念夹菜:“念儿多吃点儿,看你瘦的,平日里别太辛苦,养好身子,尽快给陆家生个大胖小子才是。” 沈会长附和:“是啊念儿,我和你姆妈还等着抱孙子呢。” 陆岳霆道:“这个看念儿了,她若是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催促,等念儿加入了商会会董的行列,熟悉了陆家的这些生意,再做打算。” 陆岳霆这话,明显是说给沈会长听的,他明确要让沈念进入陵海商会。沈会长一听,忙点头答应,他不答应也不行,沈念如今的身份,管理着众多生意,理应成为商会一员。 知道沈念和陆岳霆要回沈家吃饭,孟兰便提前让沈千语离开,免得因为上次千语在陆岳霆面前失态,再碰面尴尬。 可沈千语近日来,因为喝了药出丑的事,心里一直过不去这个坎儿,整日和朋友出去借酒消愁,大白天的,便喝得醉醺醺回了家。 一进门,沈千语就看到父亲母亲和沈念与少帅,其乐融融在吃饭,借着酒劲儿,摇摇晃晃就走了过去。 第39章 谁知道是不是亲骨肉 见沈千语走了过来,孟兰立刻起身阻止,走近一闻,沈千语一身酒气,孟兰担心她失态,让沈念看了笑话,忙说:“语儿,你们同学回国聚会,怎么大白天的就喝酒呢?快上楼换身衣裳。” “别急着走啊,千语过来坐坐,跟姐姐说说话。” 沈会长不知道慈善宴会上,沈千语在房间内喝了迷魂药事态的事儿,便说。 沈千语甩开孟兰的手,来到桌边,坐在沈念身边看着她。 “姐姐和姐夫回来了,怎么不喝几杯呀?我陪你!” 沈念一听,拿起桌上沈会长和陆岳霆喝的白酒,给自己和千语倒了两杯。陆岳霆却拉住沈念的手腕:“千语,你姐姐身体不适,不能喝酒!” “没关系岳霆,既然语儿想喝,我就陪陪她。” 沈念和沈千语同时端起酒杯,一口喝完整杯酒,沈千语拿酒瓶继续倒酒。 沈千语看着面前的沈念,回想着孟兰对她说的那些话,沈千语越来越不甘心,如果不是沈念,坐在陆岳霆身边的人就是她自己。既然自己已经在陆岳霆面前出了丑,她也要让沈念出丑,要刁难沈念。 “姐姐,自从你回到沈家来,很多话,我都想问,却一直没机会,姐姐不介意现在跟我说说吧?”沈千语道。 “好啊,语儿想问什么?”沈念一点儿不慌张。 沈会长看出了沈千语有和沈念挑衅的意思,忙厉声呵斥。 “千语,把酒杯放下,回你房间去,我们有正经事要说。” “爹,你怎么知道,我和姐姐说的不是正经事?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平日里,我又不能冒昧地去陆公馆找姐姐,对吧姐姐?” 沈念笑道:“语儿想说什么尽管说。” “沈念,我怎么看,你都和爹长得一点儿也不像,难不成姐姐像了母亲?” 沈千语开始质疑沈念的身份,但她没有证据,愤怒之下的她,不愿承认沈念是沈家的人,便信口开河找沈念麻烦。 恐怕沈千语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无端地猜测竟是猜中了。 沈会长一听,这话可非同小可:“沈千语,你不要再说胡话了,你姐姐还轮不到你来质问。” “语儿,我看你是喝多了,念儿,少帅,你们别怪她,我这就带她上楼。” 孟兰不能让沈千语继续出丑了,这种话无凭无据,让她的女儿看起来像个无理取闹的泼妇,于是,孟兰拉着千语的胳膊就要走。 沈念却揭开旗袍束领的盘口,掏出了那纯银打造的长命锁,锁头很小,但尤其的别致,上面还刻着一个念字。 “妹妹有疑惑,我来解释,这长命锁,是当年我出生百天时,爹专门找人为我打造的,那时,沈家并不比如今,我娘说,爹本是要用金子给我打长命锁,我娘硬是劝了下来,想给爹省些钱开药铺,爹,您应该没有忘记吧?” 沈念看着沈玉坤,此刻,孟兰的脸色铁青,沈玉坤皱眉,不敢看沈念,端起酒杯,一口饮下。 此时的沈玉坤和孟兰都心知肚明,这个沈念恐是难以造假,当初她找上门,拿着这长命锁回来认亲时,沈玉坤为了试探沈念,专门让孟兰给沈念做了一道菜,菜里放了沈念儿时过敏的槐花叶。 沈会长清楚的记得,三岁的沈念,在吃了佣人做的槐花饭后,浑身便开始起热疹,并呼吸困难,那时,他们才知道,沈念对槐花过敏,连闻也不能闻一下。 那天,孟兰给沈念端上了放有槐花叶的一道菜,沈念吃下,便立刻出现浑身热疹,难以忍受的状况。是沈玉坤将提前准备好的荆芥、艾叶、苦参、生地与苍耳子混合熬制的解药给沈念喝下,才缓解了过敏症状。 那一刻,沈会长便坚信,沈念定是他的女儿。可他们却不知,沈念对槐花过敏的事,黎慕荷可是见识过,当时,沈念与黎慕荷去山里采野果,闻了槐花香,导致沈念过敏症突发。所以,黎慕荷料到他们定会用此招来测试她的身份是否属实,当孟兰的菜端上来时,对中医有所研究的慕荷一眼便看出了那盘菜里有槐花叶。 于是,沈念趁机吃下了早已准备好的,能让自己过敏的香椿叶,故意让自己出现过敏症状,这才让沈玉坤和孟兰信了她的确是沈念。 沈念并未再多做解释,起身走到沈千语面前看着她:“如果我一直在爹身边,如今,千语你在哪儿,还不一定呢!” 沈千语面对沈念犀利的言辞,她感到自己再一次丢尽了脸面,借着酒劲儿,沈千语气愤地一把掀了桌子,指着沈念:“你娘和野男人私通的事儿大家都知道,所以你们娘俩才会被赶出去,现在你还有脸回来?沈念,谁知道你是不是爹的亲骨肉!” 沈念听罢,挥手一巴掌打在沈千语脸上,那响亮的耳光声让沈会长和孟兰震惊。 孟兰看着沈念:“念儿,你妹妹她喝了酒说的都是胡话,是她不对,可你也不能打她呀?” 沈念看着孟兰,心中却替她最好的朋友,真正的沈念愤怒,她的母亲正是因为贤良淑德,不工于心计,当年才会被孟兰陷害设计,可成年的沈念性格自卑懦弱,她一直迟迟不敢回沈家。 如今,沈念回来了,替沈家真正的千金堂堂正正地回来了。 陆岳霆起身来到沈念身边,他搂着沈念的肩,看着孟兰母女:“说错话的人,当然该打,其次,都说长兄如父,那长姐恐怕也能像母亲一样教育妹妹,这一巴掌,不为过!” 沈会长和孟兰见陆岳霆如此袒护沈念,都不敢替沈千语辩驳。 沈会长只能冲孟兰和沈千语怒吼:“还不快带她上去?整天不知所谓,真是没用的东西!” 听着父亲的责骂,沈千语终于忍无可忍,她愤怒地跑上了楼。 孟兰心疼自己女儿受委屈,可她不能在沈会长和陆少帅面前失掉自己的气度,便故作通情达理:“念儿,都怪我,没教育好你妹妹,这孩子从小太任性了,念儿,岳霆,你们别跟妹妹一般见识。” 沈念和陆岳霆哪儿还有心情和他们吃饭,两人双双离开了沈家。两人刚走,沈玉坤怒气冲冲地上楼,来到沈千语房间,见沈千语正气愤地收拾行李。 “你这是要干什么?”沈玉坤问。 孟兰也跟了过来,忙上前拉住沈千语:“语儿,别闹了,你今天喝了酒,爹娘不怪你。” 沈千语气愤地边哭边看着沈玉坤:“爹,你是不是觉得,沈念有本事嫁给少帅,有本事拿到陆家的生意,有本事接管安华药堂,所以连你也嫌弃我了?” “语儿,你误会你爹对你的良苦用心了,你爹怎么会嫌弃你呢?”孟兰忙解释。 沈玉坤的确觉得沈千语无用,意味深长地对沈千语说:“千语呀,你已经二十岁了,不能再像个小孩子一样了,既然嫁不进陆家,既然没你姐姐有本事,就多跟姐姐学着点儿,别在这儿无理取闹,要是得罪了少帅,坏了我的好事儿,我拿你是问!” 孟兰见沈玉坤竟然如此动怒,劝了沈千语两句,便忙去安慰沈玉坤,毕竟,她也怕沈玉坤若是真觉得自己女儿没用,不如沈念,早晚这沈家的家业也会被沈念抢了去。如今,孟兰只能好好伺候沈玉坤,不断给他吹耳边风才行。 可沈千语面对如今自己的处境,如陷入深渊,等待她的是无尽的黑暗与痛苦,沈千语再也忍无可忍,她拿着自己的钱包便跑出了公馆。 无处可去的沈千语痛苦不堪,她像被全世界抛弃一般,就连离家出走都没个可去的地方。于是,她想到了me酒店,便去了那里。 第40章 沈会长的千金与浪人 在me酒店里,伊藤信爱正与陆战奇在酒店最隐蔽的场所里与朋友们打牌喝酒,这正是之前陆岳霆留宿的地方,依然乌烟瘴气,干什么的都有。伊藤信爱坐在陆战奇身边,陆战奇打着麻将,她便在旁边给他喂着葡萄。 可伊藤信爱无意中看到,服务员带着沈千语走了进来,将他请到了角落的桌前坐下,沈千语掏出大洋,买酒。 伊藤信爱思索片刻,碰了碰陆战奇,给他指了指角落的沈千语,在他耳边低语。 “如果没认错,那不是沈会长的千金,沈千语吗?”伊藤信爱问。 陆战奇看了看沈千语,继续打牌:“好几年没见了,有些认不出来。” “她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难不成,是被你侄儿抛弃,受了打击?” 伊藤信爱不时看上沈千语一眼,见她一直独自喝酒,心里不禁笑她,这个傻女人。 不知过了多久,伊藤信爱与陆战奇醉醺醺地进了酒店的豪华房间,两人正吻得激烈,陆战奇用力脱着伊藤的连衣裙,而伊藤也迫不及待地帮陆战奇解开衬衣的纽扣,可突然,伊藤停下,她眼睛一转。 回想刚才离开时,她似乎看到有四五个挥着大振袖,腰间别着长短刀的东洋浪人,在沈千语桌边,不知在跟沈千语说着什么。 伊藤一把推开陆战奇,陆战奇诧异:“怎么了?” 伊藤立刻穿好裙子,她一边穿裙子一边说:“要是在我的酒店出了什么事儿,我还怎么做生意!” 说罢,伊藤跑出了酒店房间,陆战奇不知发生了什么,一边系着衬衣扣子,一边跟了出去。 当伊藤信爱和陆战奇来到沈千语刚才喝酒的地方时,她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伊藤一把抓住一名路过的服务员:“刚才坐在这儿的女孩人呢?” 服务员并没有留意,毕竟这里人多嘈杂。服务员端着点心和红酒离开,伊藤信爱叹了口气,陆战奇思索片刻,看着她。 “怎么?你担心沈家千金?不如,我让岳霆给沈会长通知一声,让他自己出来找人。” 伊藤信爱想了想:“只要出了我这酒店,是死是活,可就跟我没关系了!那么大的人,应该自己学会保护自己!” 伊藤信爱早就听说过沈家千金沈千语,而她在法国餐厅见了沈念之后,她清楚,这个沈千语,恐怕不是沈念的对手。所以,伊藤信爱瞧不起像沈千语这样的娇柔女子,便也不愿多管闲事。 也正是伊藤信爱这不多管闲事,让此刻的沈千语走到了绝境。 深夜,一间阴暗潮湿的废弃小楼里,沈千语恐惧地坐在地下,往后缩,她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几个浪人,其中一个浪人用长刀顶着她的脖子。 “你们……你们干什么?别过来……别……别过来!” 沈千语哭着说,声音颤抖,眼前的五个浪人一脸龌龊淫荡,并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只见离她最近的一个男人开始脱他宽大的裤子。 顿时,沈千语吓得浑身上下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眼看男人扑了过来,沈千语拼命挣扎,她挥着双手打那浪人,却被浪人狠狠一巴掌打得爬在地下,口中流出鲜血。 沈千语的泪不停地掉落,可她却没有呼喊的力气,只能从嗓子眼挤出微弱的声音。 “来人……来人呀……救命!” 一瞬间,五个男人向沈千语扑来,他们撕扯她的衣服,她还手就抽她巴掌,直到沈千语再无力挣扎,无力还手。 在一阵阵剧烈的撕扯疼痛之下,沈千语终于晕了过去,没了知觉。 破败废弃的小楼里,阳光从烂掉的窗棂照射进去,刺着沈千语的双眼。沈千语皱了皱眉头,蓬乱的头发毫无顺序地遮着她的半边脸,她慢慢就睁开眼,没有丝毫表情。 她伸着沾满泥土的手,拉着旁边的衣服,拉到自己身上,继而,她再次闭上了双眼,静静地躺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同样是在这个明媚的清晨,沈会长在陵海商会大楼的会议室里,召开了会董大会,并当众介绍沈念,让上百位会董们知道,沈玉坤的女儿沈念,如今加入了陵海商会会董行列。 在沈会长介绍沈念如今打理的众多生意时,会董们十分震惊,他们不知道这年纪轻轻的沈念,竟以如此惊人的速度,在陵海拥有了这么多生意,甚至陆家一半的生意都交给了她。 会董的位置上,沈念看到了伊藤信爱,在大家为沈念鼓掌时,伊藤信爱笑着看沈念,为她鼓掌,那玩味的眼神,像在对沈念说:看来,不能小看你了! 当然,还有许明洲,那个喜欢和陆岳霆暗地里对着干的黑帮人士。他也为沈念能站在这里,为她拥有的一切感到诧异,但他在鼓掌时,那双眸子毫不遮掩地表达了对沈念的欣赏。 正在各位会董们都来到大楼的餐厅,享用冷餐茶点时,沈会长的秘书突然局促地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沈会长顿时脸色大变,立刻离开。 此时,伊藤信爱似乎看到了沈会长一瞬间的大惊失色,她来到沈念面前,将她拉到一边。 “沈会长走了,你最好去看看。”伊藤说。 沈念怀疑地看着她:“恐怕沈会长有他自己的事要处理,伊藤小姐,真是观察的细心。” 伊藤信爱冷笑一下:“怕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不过上帝保佑,不会有什么大事!” 沈念对伊藤信爱感到奇怪,她不知道伊藤在给她暗示什么,但她知道,她绝不会无端提醒。 沈念思索片刻,转身便决定出去看看,可当她来到大楼门外时,沈会长的轿车已经开走。 站在车边的林献河见沈念跑出来,他走了过去:“出什么事了?” “沈玉坤不知道听了什么事,急匆匆的走了。”沈念道。 林献河将烟头扔在地下踩灭:“我去看看!” “不用了!”沈念道。 林献河看着沈念一副女老板的模样,她贵气又华丽,林献河冲沈念笑了笑。 “恭喜你!” “谢谢!阿河,再给我点时间!” 林献河没有说话,回到了车里。 沈念走过去上了车,她让林献河送她去帅府,其实这件事,沈念想感谢的人,是陆岳霆,若不是他将陆家一半的生意交到沈念手中,沈念恐怕没有办法顺利进入商会,成为会董。 沈念走进陆岳霆办公室时,陆岳霆正在接电话,见沈念进门,他指了指沙发,示意让沈念坐下等他。 于是,沈念坐在沙发上,她就那么看着陆岳霆,陆岳霆不知道听到了什么。 “知道了。”他淡淡地说完,挂上了电话。 沈念微笑走到陆岳霆面前,帮他整理着领口:“怎么了,看你一脸凝重的模样。” 陆岳霆看着沈念,脸上没有表情,声音低沉:“沈千语,死了!” 第41章 一句感谢可不够 沈念听到陆岳霆这么说时,突然一怔,那表情却是一闪而过,很难捕捉。 随即,沈念顿了顿的双手,继续为陆岳霆整理衣领和领带,神色淡漠。 “这么大的事儿,我猜你也不会骗人,可是,为什么没人通知我?”沈念纳闷看着陆岳霆。 陆岳霆看着沈念,她的表情,就如同听到一个陌生人的死讯那般,毫无波澜,而唯一的情绪,便是奇怪没人通知她。 “刚才是巡捕房总探长单昀的电话,说沈太太报了警,到处找不到沈千语,单昀带人四处搜索,在海边发现了沈千语的衣物,还有她留下的一封遗书。” 陆岳霆说着,沈念的手一直搭在陆岳霆胸前,陆岳霆清晰感受到,沈念的呼吸深沉。他一把将沈念搂在怀里,似有安慰之意。 沈念靠在陆岳霆怀中,她慢慢闭上双眼。沈念没想到沈千语的死竟来得如此突然,就如同当年,本是幸福的黎家,一夜之间,再无爹娘的嘘寒问暖,再无院落亭中,与爹娘凭栏听雨的惬意。 这沈家的千金小姐,享尽万般宠爱,却不知年纪轻轻,浮华散尽成泡影,红尘俗世皆如梦。可在沈念心中,最该死的并不是沈千语,而是沈玉坤和孟兰,他们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念儿,你是在替沈千语难过吗?”陆岳霆的声音传来。 沈念离开陆岳霆的怀抱,她仰头看着陆岳霆:“你看不出来吗?我是在感谢你呀!” 陆岳霆眯起双眼,他发现,这个女人并没有他想得那么脆弱,善良,她对沈家,对妹妹沈千语,如同陌路,毫无怜悯。 不过也是,沈念没有理由同情她们,本就是那母女害了沈念母女,当年被赶出沈家的正牌夫人更是死得冤屈。 “感谢我什么?”陆岳霆问。 “感谢你……让我加入了商会会董的行列。”沈念答。 陆岳霆勾起嘴角一笑:“如果是因为这个,一句感谢可不够!” “果然有些人夸不得,真是正经不过三秒钟!”沈念吐槽。 可陆岳霆却不管不顾地搂着沈念就吻,沈念似乎也已习惯。 当沈念和陆岳霆双双回到陆家公馆时,只见陆战奇已经坐在了陆老太太身边,桌上摆满了从东洋带回来的各种物件,可陆老太太湿润的双眼,却一直没有从陆战奇身上移开。多年未见的小儿子终于回家,陆老太太喜极而泣。 可令沈念意外的是,正堂还坐着伊藤信爱,她依然着装华丽,像个洋妞。 沈念忍不住小声在陆岳霆耳边嘀咕:“小叔怎么把这寡妇带回来了?” 陆岳霆也小声回应:“奶奶不认识伊藤,怕是为了让老太太放心,说是在东洋找的媳妇吧。” 果然如陆岳霆所料,陆战奇这风流才子我行我素惯了,至今三十好几岁,却没有成婚,但又怕老太太担心,便找伊藤信爱回来,冒充自己在东洋找的媳妇,给老太太宽心。 谈话期间,沈念将伊藤信爱叫到花园中,她问伊藤:“沈家出事儿了,为什么你事先知道?” 伊藤信爱一听,看着沈念:“难道是真的?真让我给猜对了?” “今日你为什么对我说那些话?你知道些什么?沈千语的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伊藤信爱一听沈千语死了,她忙握着绣花手绢,捂着嘴,一脸震惊,那表情带着扭捏,可在她脸上却显得自然,让沈念感到虚假。 伊藤问沈念:“人是怎么死的?” 沈念回答:“跳海自杀,听巡捕房说,还留了遗书。” 伊藤信爱有些纳闷:“自杀?当真是自杀?” 沈念一把扣住伊藤信爱的手腕:“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伊藤信爱慢慢将沈念的手从自己手腕拨开,叹了口气笑了笑:“昨晚,我只是看到沈家千金来me喝酒,看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我才,定没好事儿。” 说着,伊藤信爱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用手绢擦了擦沈念刚才抓过她的手腕,继续说:“所以说呀,这世上,为情所困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的!” 她转身,朝陆家公馆的房里走去,轻飘飘地嘲笑:“若真是为情自杀,那可太愚蠢了,哈哈,的确是个傻姑娘!” 后来,接到通知的沈念和陆岳霆回到沈家,沈家一片寂静,沈家人披麻戴孝,为沈千语设灵堂,沈会长还请了师傅,为沈千语做法事超度。 丧礼结束后,沈会长便一病不起,沈念不知他是丧女心痛,还是因为的确身子不适,便主动来到沈会长病床前探望。 “爹,您可要快点好起来,咱们沈家的生意,没有你可不行!”沈念给沈会长端上热汤。 沈玉坤坐起身,疲惫地拿着汤碗,喝着汤,却是满脸疲态。 “念儿,现在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了。”沈玉坤道。 沈念忙坐在床边,她握着沈玉坤的手安慰:“爹放心,有我在,沈家的事,我一定会帮您排忧解难,有念儿能帮得上的地方,您尽管交代便是。” 这时,孟兰端着药走了进来,本就对沈念恨之入骨,如今自己的女儿死了,孟兰受了如此打击,变得更加暴躁且不管不顾。 “沈念,你爹如今只是休养几天而已,怎么,这么着急想掌管沈家了?”孟兰毫不客气。 “姆妈,妹妹刚出这等事情,我也整日心绪烦乱,只是不想看到爹一蹶不振罢了。”沈念彬彬有礼反驳道。 孟兰来到沈会长床边,将沈念挤到一边,给沈会长喝药。 “这是药堂大掌柜给你开的安神去火的汤药,快喝吧。”孟兰照顾沈玉坤细心周到。 沈念回到陆公馆,陪陆老太太在佛堂念经,结束后,陆老太太与沈念品茶时,沈念突然思索,陆老太太能收藏众多稀奇的宝贝物件,不知是否听说过《本草真经》,便与老太太聊了起来。 “听说,曾经在陵海,有位姓黎的先生,医术高明,他们家有本神奇的医书,奶奶可知道这位黎先生?” 老太太一听,看了看沈念,布满眼角纹的双眼似在回忆。 “黎先生一家的事,我倒是听过一些,都说他偷了你们沈家的药方,念儿,你也知道黎先生?” “听药堂的伙计说起过,奶奶,您认为此事多少真假?”沈念给老太太斟茶。 “其实,当年呀,我见过黎先生。” 沈念一听,十分惊讶:“是吗?” 奶奶点头,正欲开口,只见陆岳霆进了门,老太太一见陆岳霆,急忙招手。 “岳霆,快来,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患病时,为你瞧病的黎先生呀?我正和念儿说到这事儿呢。” 沈念看着陆岳霆坐在奶奶身边,奶奶拉着陆岳霆的手。为此,沈念有些震惊,陆岳霆竟然去过黎家,父亲还曾给他看过病?可沈念怎么不记得了! 陆岳霆笑了:“当然记得,我还记得,黎先生有个女儿,那年好像,六七岁的模样,可爱极了,真可惜,不知道黎先生那女儿现在如何了。” 第42章 等着看好戏吧 陆岳霆挑眉看沈念,像要引她吃醋一般,可沈念听后,看了看陆岳霆,没有再说什么,便起身去给奶奶换新茶。 她回忆着曾经的过往,却怎么也想不起年幼时,家中来过陆家的人看病。可奶奶既然这么说,那定是事实。沈念不敢想象,若年幼时便遇到陆岳霆,当年黎家的事,是否还会发生,命运的齿轮会不会更改。 沈念向陆老太太询问,关于传说黎家有本神奇医书的事,可陆老太太却并不知道这件事,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了解此事,陆老太太认为。 见多识广的陆老太太都没听过这本书,看来,沈玉坤的确将这书当成宝贝,藏匿了起来,恐怕是被人知道了,又招惹被抢夺的下场。 沈会长卧病在床后,陵海商会没人主持大局,慈善拍卖之后与福利院的后续工作,以及各方面的事务无人搭理。而沈家千金沈千语自杀身亡的事传得满城风雨,让沈会长丢了脸面。 沈玉坤仔细一想,众人定在背后议论,沈家教育无方,竟养出这么个寻死觅活的女儿来。于是,为了挣回面子,沈玉坤立刻决定,让如今唯一的女儿沈念来帮他打理商会事务。 可沈会长的决定却遭到孟兰的强烈反对。为商议此事,沈玉坤派人将沈念叫回家来。 “老爷,再怎么说,念儿年纪轻轻,怎么能让这些老板们信服呢?我是怕念儿被那些老奸巨猾的老板们刁难。” 孟兰故作一脸担忧。 沈念和陆岳霆坐在旁边,而沈玉坤拖着疲惫孱弱的身姿坐在正堂主位,咳嗽着。 商会副会长陈景山坐在沈玉坤身边的座位,他看了看孟兰。 “倒也无妨,毕竟只是临时理事长,少帅夫人能更有效传达会长的意思,其他会董们,包括我这个副会长,也无法替会长拿主意。” 孟兰一听,轻蔑地瞥了陈景山一眼,没再多话。毕竟自己女儿沈千语让沈家丢了脸面,孟兰虽是悲痛,可她更想保住自己在沈家的地位。 沈玉坤看了看正在喝茶的陆岳霆。 “岳霆,你意下如何?” 陆岳霆一听,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商会的事,自然理应由会长定夺,只是,不要让念儿太辛苦。” “就算再辛苦,只要爹交代的事,我哪有拒绝的道理,再说了,爹的身体定会很快康复的。”沈念这意思,是要答应这事儿。 于是,沈玉坤交代给副会长陈景山,立刻宣布由沈念暂时接任商会理事长的位置,关于商会的一切活动,也将由沈念代表会长出席。 隔日,当所有会董齐聚商会会堂时,副会长宣布了此事。沈念穿着黑色旗袍,盘着精致的发髻,发髻后插着一支白玉簪子,她站在众人面前,眼中的笃定与稳重的气质,形成了与年纪不相符的反差,让会董们无一敢反对。 而伊藤信爱诧异地看着沈念,眼中那份好奇,似疑惑,这丫头虽一副人畜无害的面孔,可短短的日子里,沈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看似无意,却将她送上了商会的高位,伊藤信爱暗自佩服沈念这惊人的执行力。 许明洲抽着雪茄,也似有怀疑,这沈家庶女回来一年时间里,少帅娶了她,沈千语死了,沈会长病了,孟兰的哥哥孟志豪也从总巡捕一落千丈。如今沈念又成了商会理事,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无论大家如何猜测,都无法阻止沈念成为理事长的事实。可孟兰却尤为担心,若沈会长这身子仍无法尽快康复,谁知道沈念会不会搞什么幺蛾子,篡位夺权,霸占沈家家业。 毕竟,孟兰心知肚明,年轻漂亮的少帅夫人若想攀升,仅凭这官位和美丽的皮囊,在这帮有钱的老板们之中轻而易举便能游刃有余。 孟兰称,要去江州为沈玉坤请来名医,即便沈玉坤斥责。 “沈家本就是开药堂的,若再去请名医,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都什么时候了,命要紧还是脸面要紧呀?我三日就回来。” 可事情并不是沈会长以为的那样。 孟兰出了沈家大门,便秘密进入了me酒店,伊藤信爱将孟兰带进了早已为她安排好的房间。走进房间后,孟兰似乎对这里并不陌生,她将手里的包扔在沙发上,摘下蕾丝手套,转身满意地看着伊藤信爱。 “这是房费!”孟兰将一张银票塞进伊藤信爱手里。 伊藤信爱展开银票仔细看了看上面数字,随后,将银票叠起来塞进自己裸露的胸前抹胸里,她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就先不打扰夫人休息了。” 伊藤信爱离开了房间。而孟兰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号码。 “我已经到了,你什么时候过来呀?” 不到一个时辰,一个将礼帽帽檐压得很低的男人进了房间,并迅速关上门。孟兰一见,便与男人拥抱在一起,两人吻得十分热烈,如干柴烈火。 当男人摘下礼帽时,露出了商会副会长陈景山的面容。 没错,陈景山比沈玉坤年轻,虽然也快四十岁,但身材与气质,是沈玉坤所不能及的。这两人勾搭上,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至少也有两年之久。 每次约会,他们就在me酒店,孟兰要么说打牌,要么趁沈玉坤出差,她总有各种理由,让沈玉坤从未怀疑过。 而伊藤信爱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主,在陵海城,上流社会与豪门家族的丑闻她可见多了,都说me酒店不是好地方,财阀、夫人,乃至千金小姐公子少爷都在这里饮酒作乐,打牌赌钱,可那都只是伊藤信爱制造的烟雾弹,酒店暗门后面的一栋楼里,才是为达官贵人遮丑的秘密房间。 所以,这也正是,为何伊藤信爱这么一个日本寡妇,能在陵海混得有模有样,没人敢找她麻烦的理由。她认识的高官财阀太多,知道的秘密也太多了。 孟兰与副会长陈景山两人逍遥快活了一番后,孟兰问陈景山,为何不阻止沈念暂时担任商会理事长。 “我就知道沈念回沈家,定是另有所图,景山,我一定要让她为我女儿偿命!” 孟兰知道,如今的沈玉坤对沈念又宠爱又惧怕,根本靠不住,只有陈景山能帮她。 陈景山搂着裸露香肩的孟兰,轻笑道:“你知道灯下黑吗?她不站在最惹人显眼的地方,怎么能聚焦所有人的目光呢?” 孟兰侧身看着陈景山:“照你这么说,你已经有计策了?” 陈景山露出阴险狡诈的笑容:“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第43章 你的保镖真敬业 陈景山为了祝贺沈念荣升理事长,联合了几名商会的会董,为沈念办一场小型酒会,光面堂皇地称:“毕竟少夫人刚入商会,对一些重要的人物还不太了解,沈会长认为,少夫人应多与会董们多交流,才能更快熟悉商会的各种事宜。” 沈念尚未摸清陈景山这个人,便应了下来。一来,她确实需要熟悉商会的各位大佬,毕竟,沈玉坤能有如今的地位与成就,绝非轻而易举,他身后定有靠山,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二来,沈念希望,如果有机会,定要让沈玉坤再也回不到会长的位置,所以,她要结识更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以备不时之需。 沈念本可以借这次沈会长卧床之时,趁他病,要他命。可当年被他抢走的黎家的医书尚未找到,沈念担心沈玉坤是唯一知道医书在哪儿的人,所以直到如今,也并未对他下手。 虽说当了理事长,对沈念来说,并非坏事,可心中仍是疲惫不堪,她深知,今后的道路上定是充满未知的变数,太多的人围绕在身边,需要她这个势单力薄的女人来应付。 即便有少帅陆岳霆的背景撑腰,可江湖险恶,陆岳霆不能时时刻刻守护她。 夜已深,万籁俱寂,所有的喧嚣,被夜幕这巨大的黑网笼罩。陆岳霆一身酒气地进了卧房,见沈念仍在看书,他走过去,一把夺过沈念手中的笔,扔在桌上,拉起沈念就吻。 沈念闻到陆岳霆酒气熏天:“你是不是又去了伊藤信爱的酒店?” 陆岳霆一脸痞笑:“怎么?不喜欢我去那种地方?” 陆岳霆在沈念耳边轻轻呢喃,他转身手一拨,打开了留声机,音乐声响起,他走过来,搂着沈念的腰,慢慢挪动步伐,像要与沈念跳舞一般,沈念被陆岳霆带着移动身体。 “别生气嘛,小叔喜欢去,我只是陪陪他而已。”陆岳霆一脸醉意看着沈念。 “他不是有伊藤小姐作陪吗?还需要你干什么?”沈念问。 陆岳霆的鼻尖顶在沈念的耳边,如陶醉在她的芳香中:“你是在担心,还是吃醋?” “哼!少自作多情了,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沈念没好气。 这时,她已经被陆岳霆带着步伐,来到了露台上,陆岳霆仿佛突然清醒一般,他扶着沈念的双肩,将她转过身去,并将头凑在沈念耳边,指了指围墙为停着的黑色福特轿车。 “你在家,不是也有人陪吗?” 顿时,沈念看着轿车里的林献河,他依旧深夜坐在车里,抽着烟,沈念紧张的乱了呼吸。 她不知道,陆岳霆是什么时候发现了林献河总是深夜坐在车里,看着沈念和陆岳霆房间的窗户。沈念感到窒息,她不知道陆岳霆会怎么样,又会怎么做。 “陆岳霆,你什么意思?”沈念冷静道。 “什么意思?你选的保镖可真是敬业,每天晚上,就这么看着咱们俩的窗户,你猜,他在想什么?”陆岳霆话里有话,带着一丝醉意,带着一丝醋意。 “他想什么,我怎么会知道,你要是想知道,自己去问呀,别在这儿借酒发疯!” 沈念挣脱开陆岳霆扶着她双肩的手,狠狠瞪了陆岳霆一眼,便走了进去,并未在卧房停留,生气地去了书房。 就在沈念心绪烦乱之时,突然,书房的门被用力撞开,只见陆岳霆抓着林献河的衣领,一把将他推进书房,沈念顿时头皮发麻,立刻站起身,震惊地看着陆岳霆。 “既然你让我问,那我就当面问问!”陆岳霆像只疯狗似的,气冲冲扯着衣领,衬衣的扣子被他一把扯掉。 “陆岳霆你是不是疯了?大半夜的,你想干什么?”沈念压低声线,却丝毫掩盖不住她的怒气。她怕陆老太太和两个丫头听见响动,闹得大家不能安宁。 此时,沈念发现,林献河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可他却依然微微低着头,呼吸很深。 陆岳霆站在林献河面前,双手叉腰,盛气凌人地看着他。 “林献河,你给夫人当保镖,上瘾吗?就连她在陆公馆,你也不放心吗?” “陆岳霆!”沈念低沉地喊了一声,像在警告他,这么做太过分。 可陆岳霆却一手搭在林献河肩上,凑上前看着他,林献河坚毅的双眸,不卑不亢地看着陆岳霆,毫无畏惧。 此刻,陆岳霆在等林献河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沈念比谁都清楚,林献河哪有什么理由。而林献河更不可能告诉陆岳霆,他只是每个日夜,都只想守在离沈念最近的地方,而这陆家围墙外,便是。 “少帅夫人也很想知道,为何林先生总是深夜不归,而是守在外面,看着我和夫人卧房的窗户,夫人还想知道,每晚你看着这房内灭了灯,心里在想什么?” 沈念感到极大的侮辱,她大步来到陆岳霆面前,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你闹够了没有?这样做能让你解气吗?他不过一个保镖而已,何必要如此为难他?” “一个保镖而已?真的只是一个保镖而已吗林先生?”陆岳霆扭头看着林献河。 就在沈念刚要开口时,林献河突然开口。 “少帅,其实,我骗了您!” 顿时,沈念和陆岳霆都看着他,沈念面对这两个男人,有种无法承受的痛。她怕林献河冲动,更怕陆岳霆发疯。 沈念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可陆岳霆对她的爱是始料未及的意外,而林献河的起死回生更是令她不可思议的奇迹。 这两个对沈念来说至关重要的男人,已经处在了失控的边缘。 陆岳霆听林献河这么一说,忍不住勾起一丝阴险狡诈的笑容。 “骗了我?让我听听,是什么样的谎言,林献河,想好再说!” 林献河看着陆岳霆:“我曾经上过战场,在华北地区作战,运气好,活了下来,你也可以认为我是个逃兵!” 沈念一听,皱着眉头,她知道林献河的谎言,半真半假。他承认了自己当过兵的事实,却隐瞒了作战的确,当年,林献河明明是华南地区的雇佣兵,但他不能这么说,毕竟华南地区近几年的战役,陆岳霆都了如指掌,而华北地区的事,他并不是很了解。 陆岳霆听罢,为了掩饰眼中震惊的神色,他眯起双眼看着林献河。 “华北地区?什么时候,什么战役?”陆岳霆问。 第44章 我会死在水里 陆岳霆问起林献河在华北的确的战役时间,林献河立刻道。 “五年前,华北地区割据战,部队连续作战三年,最终占领了华南一带三个城。” 林献河说完,沈念终于放心下来,她猜想,林献河定是对意外有所准备,毕竟,陆岳霆从未真正地相信过他。 陆岳霆听后,不屑一笑:“所以,这和你每夜偷窥我和夫人有什么关系?” “一次次血腥残忍的战事中,和我一队的兄弟死无全尸,每到深夜,总会想起他们惨死的模样,无法入睡,便坐在车里,能好过一些。” 林献河在说这些话时,他的眼眶再次变得猩红,可沈念却知道,每当他说到兄弟们时,染红他双眼的,不是鲜血淋漓的场面,而是对陆岳霆的仇恨。 这仇恨近在咫尺,让林献河的神情丝毫没有虚假的破绽。 当陆岳霆清楚地看到,林献河在说这话时,额头上的青筋变得清晰,他信了,他也不得不信。再逼真的戏码,也无法与真情实感相提并论。 沈念见状,忙问林献河:“所以,是战后产生了心理阴影吗?” 林献河点头:“闭上眼睛,无论是醒着,还是在梦里,都是一样的场景,也都是他们在呼喊我的名字,让我快跑,让我活下去。” 沈念偷偷看了陆岳霆一眼,他看着林献河,眼中方才那一股莫名的愤怒已经消失不见。 沈念忙继续道:“对不起林先生,少帅他今天喝了酒,刚才,我们来闹了点儿小别扭,让你见笑了。” 林献河微微低头:“夫人不必道歉,今后,我不会在车里过夜!” 说完,林献河看着陆岳霆:“少帅,还有什么吩咐吗?” 陆岳霆挥了挥手,林献河便离开了书房。 沈念看着陆岳霆像吃了瘪的表情,不知是懊悔还是不甘,脸色铁青。而这僵局终究是被打破,沈念懂得什么叫察言观色,什么叫见好就收。 于是,沈念慢慢走到陆岳霆面前,仔细一看,她竟然在陆岳霆脸上看到了一丝悔意。沈念伸手轻轻抚摸着陆岳霆的脸颊。 “气也撒了,酒也醒了,现在可以安心了吧?”沈念温柔对陆岳霆说着,像在安慰一个孩子一般,轻声细语,关心备至。 陆岳霆总会被沈念施舍的一丝柔情所打动,他握着沈念的手亲吻,又一把将她搂在怀中,或许,他的酒还没醒,也不愿意醒,毕竟沈念给他的温存,屈指可数。 陆岳霆紧紧地将沈念抱在怀中:“别离开我!” “我怎么会离开你呢?你可是我的靠山!”沈念笑着说,似玩笑。 听到了沈念轻轻的笑声,陆岳霆捧着沈念的脸,仔细而深情地看着她,接着,便是热烈得无法控制的吻,密密麻麻落在沈念唇上。 他吻得尽兴,可沈念却及时制止了陆岳霆:“明天,副会长要为我上任理事长办酒会,介绍商会的老板们让我熟悉,你陪我一起去吗?” 陆岳霆怎么会不去,副会长陈景山能为沈念办一场上任酒会,绝不仅仅是因为沈念是沈会长的女儿,如今,沈念少帅夫人的名头已经大过于会长女儿的身份。 陆岳霆挑眉严肃地看着沈念:“那种无聊的场合,我可不去,我只喜欢享受我们两个人的时光。” 说着,陆岳霆将沈念抱起来,向卧房走去,沈念看着他。 “你就不怕那些老奸巨猾的会董们欺负我?” “我还真想看看,除了我,有谁能欺负得了你!” 陆岳霆抱着沈念来到浴室,将她整个人放在浴缸里,拧开水龙头,水流立刻湿了沈念后背,她扶着浴缸要起身,可陆岳霆却跨进浴缸,压在沈念身上。 浴室里昏暗的灯光下,水气弥漫,沈念与陆岳霆相拥而坐,她不知道陆岳霆又想出了什么花招来折腾她。 “要洗澡,就好好洗,你这样压着我,我难受!”沈念娇气道。 陆岳霆一听,他有力的手臂揽着沈念的腰身,揽在自己怀中,让沈念坐在他双腿之上,浴缸里的水一点一点上升,陆岳霆将头埋在沈念肩颈处。 “你不喜欢我醉醺醺的味道,你给我洗掉这味道。”陆岳霆一副半醉半醒的模样。 沈念的双手无处可放,便搭在陆岳霆宽大的肩膀上,而陆岳霆慢慢脱下沈念的衣服。 “帮我把衣服脱掉。”陆岳霆口中喃喃道。 沈念用沾满水珠的双手,揭开陆岳霆的衬衣扣子,她知道,对陆岳霆的拒绝,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胃口吊太久,并非好事。今晚,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拒绝了。 浴缸里的水已经蔓延到了两人的腰身,沈念和陆岳霆赤身相拥,陆岳霆吻着沈念的每一寸光滑白嫩的皮肤,他温柔地托着沈念的脸颊,此时的沈念长发被打湿,脸上也因为水蒸气而落下水珠。 陆岳霆忍无可忍地噙住她的双唇,吻或许不能让他尽兴,他突然咬着沈念的嘴唇,沈念疼得嘶了一声,他看着沈念的下唇出了血。 沈念用手指一抹最初,指尖沾了点点血迹,不知是陆岳霆的酒气灌进了沈念的口中,让她也醉入这销魂的夜晚,还是此刻的陆岳霆太诱人,沈念气嗒嗒地抓着陆岳霆的肩膀,却不愿松开手。 陆岳霆似乎感受到沈念的回应,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水珠顺着他锋利的鬓角发丝滑落,他喉结滚动,用力地吻着沈念柔软的双唇。 沈念在水中,整个身体被温暖的水温包裹,浴缸中的水溢出浴缸,如夜晚海边的浪花,一波又一波地涌向岸边。 沈念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与陆岳霆能如此友好且深情,雾气迷茫在空中,让她分辨不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可无论是梦还是现实,都给沈念带来了片刻的放松与宁静,让她可以毫无防备地放空,慵懒地依偎在陆岳霆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沈念早已没了力气,她的头耷拉在陆岳霆肩上,可这个男人却仍不知疲倦,想要继续折腾沈念。 “这就累了?”陆岳霆吻着沈念的耳垂,时不时轻轻咬一下。 沈念皱眉:“再继续下去,我会死在水里。” 第45章 堪比戏子的演技 陆岳霆一听,轻笑。在抱着沈念冲洗之后,又将她抱上了床。 沈念躺在床上,呼吸着陆岳霆身上的清香,看着他。她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这只是交易,这个男人只是她的棋子,一切都将结束,所有人,包括自己在内,都会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所以,他们不会有爱情。 在自我洗脑中,沈念昏昏沉沉地闭上了双眼,却又好像感觉到陆岳霆并没有安分,即便她已经浑身瘫软。 “够了,明天还有酒会。”沈念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 半梦半醒之间,沈念似乎隐约听到了一个声音,低沉而笃定。 “沈念,我不许你离开我!” 接着,那浑身酥麻的感觉再次汹涌而来,沈念心想,或许,抽鸦片就是这样的感觉吧,让人在这短暂的愉悦中,忘记一切,也忘记自己是谁! 静谧的凌晨时分,me酒店房间内,孟兰、陈景山和孟志豪坐在房间里,面前还站着一个年轻女孩。 “姜海棠,明天该做什么,你记住了吗?”孟兰问。 女孩叫姜海棠,是孟志豪与孟兰远房亲戚的女儿,她手里拿着一个信封,点了点头。 “放心吧表姑表舅,为了千语妹妹,让我干什么都行。”姜海棠坚定道。 陈景山喝了口酒笑道:“这次,我倒要看看,沈念这个理事长的位置该怎么坐下去。” 孟志豪接话:“哼!尽人皆知,巡捕房不查个清楚,恐怕单昀是没法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孟兰看着姜海棠,她气愤又自信:“沈念,要怪就怪自己做事不留后路,这可是你自找的。” 隔日的宴会,场面并不算太隆重,反倒有种商会会董们私人聚会的恰到好处。在诸位会董等待时,沈念仍旧一袭素色旗袍,乌发盘得精致,端庄又贵气地端着红酒杯出现在众人眼前。 沈念的一段发言和预祝商会繁荣的贺词简短明了,在陈景山的掌声下,众人一起为沈念鼓掌。 林献河与四九站在角落,林献河看了看四九。 “少帅怎么没来?”他问四九。 “少帅今日有事,咱们俩在就够了。”四九道。 沈念在与会董们聊天时,她环视四周,并没有看到陆岳霆的人影,心里有些气恼,这家伙果然说到做到,昨晚说不来,还真的就没出现。 副会长陈景山介绍几位会董给沈念认识,那些男人在看沈念时,总是透着一股莫名的锐利与专注,加上今日少帅并未出席,他们和沈念一聊起来,一个个都不愿尽快结束。 而此时的陆岳霆,被小叔陆战奇拉着,在me酒店陪他打牌。 “岳霆,你有你的事,不用陪我玩乐,这次,我还要在陵海待很久,难道你要天天作陪吗?”陆战奇此话,并未表现出非要陆岳霆陪同的意思。 这时,坐在陆岳霆对面的伊藤信爱笑道:“是我叫少帅来一起玩儿牌的,你们叔侄俩感情好,这么多年才回来一次,应该多珍惜能见面的日子,谁知道你什么时候一拍屁股,就走人了呢,对吧少帅?” 陆岳霆嘴里咬着香烟,摆着麻将牌,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还是伊藤小姐想得周到,本来今日就无事可做,正好陪小叔打打牌,陶冶情操!” 陆岳霆调侃着小叔陆战奇的爱好,引得陆战奇指了指他,忍不住笑。 伊藤信爱一听,思索片刻问:“今天商会给少帅夫人办上任酒会,少帅不出席,夫人不会不高兴吧?” “那是她的事,又不是我上任。”陆岳霆出牌。 “哎哟!听少帅这口气,怎么着?和夫人闹别扭了?”伊藤好奇地看着陆岳霆。 陆战奇打出牌说:“你看他哈气连天的模样,怕是昨晚没消停,能闹什么别扭?总不会是被沈念嫌弃……身体弱吧?” 陆战奇打趣,说完,便和伊藤信爱笑了起来,陆岳霆扯着嘴角一撇。 “小叔,你侄儿这身子板儿,别说一夜了,三天三夜都没问题!”陆岳霆痞里痞气道,毫无羞耻感。 此时,伊藤信爱眼底似藏着诡计般,瞟了陆岳霆一眼,立刻打出一张牌:“胡了,给钱给钱!” 宴会厅里,许明洲走到沈念面前,他打心里纳闷,这女人上位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沈会长的千金沈千语刚死,她就成了理事长,说来的确让人不免有些怀疑。 就在许明洲正要开口时,突然,只听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响彻整个宴会厅。 “就是她,是沈念,是她害死了我妹妹沈千语!”只见一个年轻女孩儿站在人群中,指着沈念喊道。 顿时,众人扭头看向这个女孩儿,是姜海棠,但在场的众多会董根本不认识她,毕竟,姜海棠只是孟家的远房亲戚,没人见过。 沈念定睛一看,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替沈千语打抱不平的小角色,沈念看着她。姜海棠冲沈念走了过来,气愤地看着沈念。 “你就是沈念吧?别在这儿装模作样了,要不是你害死了千语,能有今天吗?在场的会董们恐怕还不知道你的真面目吧?今天,我就要让大家都看清楚,你沈念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姜海棠的嘴像机关枪似的,像连珠炮。大家都震惊地看着姜海棠和沈念,突然,林献河与四九来到沈念身边,警惕地看着姜海棠。 陈景山忙走过来看着姜海棠:“这位姑娘,我们这可是私人宴会,请你先出去。” 姜海棠不屑一笑:“这样高端的私人宴会,杀人犯可以进来,为什么我不行?” “你是哪位?”沈念淡定地问道。 “我是沈千语的表姐,姜海棠。” “千语的表姐?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子?现在这世道,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自己安的,你有什么证据?”沈念笑道。 正在这时,孟兰和孟志豪走了进来,两人站在姜海棠身边,孟兰一脸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拿着手帕轻轻擦拭着脸上的眼泪。 “念儿,她的确是千语在江州的表姐,念儿,我不信海棠说的都是真的,我不信,可是,千语的确是因你而死的,念儿,你告诉姆妈,到底是不是真的?” 第46章 谁也别想把夫人带走 孟兰的一番话,让沈念惊叹,这不是戏子,却胜似戏子的演技,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沈念不紧不慢对孟兰说:“姆妈,我不知道这位姜小姐何出此言,不过,千语的事,在这里谈论不妥,宴会结束再说,让她先出去!” 孟兰忙看着姜海棠,姜海棠不依不饶:“我看你是做贼心虚了吧?怕我当众揭穿你吗?我今天就要当着大家的面说这件事。” 说着,姜海棠拿出了那个信封高举:“大家都看看,这可是千语死之前给我寄来的信件,上面清清楚楚道出了沈念是如何害她走上绝路的。” 沈念眉头微蹙看着姜海棠:“既然你不想让死者安息,好啊,我倒要听听,这封信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沈念本不想与这泼妇当众纠缠,可话已至此,若不说个清楚,定是对自己的名誉不利,恐怕,这正是孟兰想要的结果,不如摊开来说,看看她们到底能做到何种程度。 此时,林献河在沈念身边,对四九低声道:“四九,赶她出去!” 林献河与四九对视,两人准备上前时,沈念一手挡在林献河面前。 “不用,我很好奇,千语在信里,都说了些什么,让她说!” 姜海棠将信封里的信拿出,展开在众人面前,她看着沈念:“大家都知道,千语秉性温柔纯良,可自从这个叫沈念的女人来到沈家之后,便处处为难千语,众所周知,她先勾引少帅,抢了千语的婚事,又陷害千语医术不精,将她从沈家的安华药堂大当家的位置拉下来,沈会长糊涂,听信了沈念的谎言,竟将安华药堂给了她,千语妹妹自然不如她这般心机,心里有苦说不出。” 姜海棠一边说,孟兰则在旁边哭得更加汹涌,像蒙冤之人一般,委屈得不得了。 “而最终导致千语自杀的事,大家一定都不知道。”姜海棠继续说。 此刻,沈念一边听姜海棠的控诉,一边思考,该如何反驳。 姜海棠一直举着那封所谓的沈千语寄给她的信:“这个歹毒的女人,竟然给千语酒里下了迷魂药,还有意安排自己的丈夫陆少帅与千语共处一室,为的就是,让千语药效发作后,在少帅面前出丑,因为,少帅有意要娶千语,所以沈念要阻挠!” 各位会董们三三两两交头接耳。 “沈家一时间出了这么多事儿,不会都和沈念有关吧?” “能看得出,少帅夫人能力在沈千语之上,可这么一说,不免让人联想。” “沈会长生意做得大,事儿自然也不会少。” 听着大家议论纷纷,孟兰心中得意,她要让所有人都怀疑沈念,从而搅黄了她当理事长的美梦。而沈念隐约听着众人议论,深知自己面临的处境。就算自己不是凶手,可唾沫星子淹死人,被人戳着脊梁骨,这理事长的位置,恐怕也不好坐了。 沈念上前两步,慢慢走到姜海棠面前:“姜小姐,既然你是千语的表姐,千语如今刚刚入土为安,你就在这里为泄私愤,当着众人说出她最不愿提及的屈辱,你又有何居心?” 姜海棠刚想说话,沈念又看着孟兰:“既然你们非要公开千语的事,那就说个清楚,千语服下迷魂药当晚,姆妈也是亲历者,姆妈应该知道,那药不是我下的,对吗姆妈?” 孟兰一愣,忙哭诉:“念儿,姆妈虽然相信你,但千语给她表姐这信中说了,是你下的药,我现在才知道,我女儿为了保护她姐姐做的事不被揭穿,竟然自己忍受了这份伤痛,真是可怜的孩子呀!” “你们不要血口喷人,少帅夫人绝不会做出那种事儿的!”四九气不过喊出声。 姜海棠又愤怒地说:“如果千语想要与沈念你争个你死我活,她一定会说出真相,可千语柔弱善良,她不想给沈家蒙羞,自己忍气吞声也不揭露你。可这件事在千语心中一直让她无法平静的生活,每当想起那一晚,她就痛苦不堪,所以,千语她只能向我哭诉,我在接到信件时,本想立刻赶到陵海来看望她,可谁知还没动身,就听到了千语自杀的噩耗。沈念,你还敢说,千语不是被你逼死的吗?” 沈念心头一紧,这帮人真是可恶,拿不出确凿证据,又想嫁祸给沈念,只能用这种不是证据的证据,将屎盆子扣在沈念头上,沈千语情绪的崩溃,让沈念根本无法用证据去反驳。顿时,沈念陷入窘境。 孟兰继续痛哭流涕,孟志豪在她身边扶着孟兰,气愤地看着沈念。 姜海棠见沈念无可辩驳,更加气势汹汹道:“沈念,别以为你和千语私下的事儿我不知道,千语都写在了信中,你用精神打压千语,并警告她离少帅远点儿,还称,要将她赶出沈家,你想要的,是沈会长所有的家产,所以你担心千语会成为沈家的继承人,就想尽办法折磨她,将她逼上绝路,沈念,你好狠毒!你野心勃勃,搅和得沈家不得安宁,我们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一连串莫须有的罪名都甩到了沈念身上,沈念在面对孟家人时,她发现,不是所有的陷害都必须靠证据,原来,血口喷人这种粗暴简单的方法,的确可以让人有口难辩。就算沈念反驳姜海棠诬陷,又有多少人回信呢? 与其和这泼妇争论,永无休止,难辨真假,不如不做回应,想到更好的办法替自己澄清。 “如果此事属实,我沈念欢迎巡捕房来一查究竟。” 说完,沈念转身,准备离开。 可突然,孟志豪挡在了沈念面前:“少帅夫人,姜小姐已经向巡捕房报了案,让我们一定给沈千语小姐的死因,一个合理的交代,我也相信,这件事或许与少帅夫人没有直接关系,但接到报案,我们还是要例行公事,夫人,多有得罪了,请跟我们回去一趟!” 沈念一听,震惊地看着孟志豪,而此时,林献河与四九立刻挡在沈念面前。 林献河低声道:“今日,谁也别想把夫人带走,让开!” 第47章 少帅是不是多虑了 这时,会董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理事长上任第一天就出这种事,陈副会长,您是不是再去问问沈会长,这理事长的人选恐怕要再做定夺了?” 陈景山急忙安抚:“大家不用担心,理事长若今日抽不开身打理商会事务,便由我来负责理事长的一切事宜,不会影响商会活动的,也不会耽误了各位老板们的生意。” 沈念看着陈景山,似乎明白了,他们要阻止沈念在陵海商会任职,他们不能让沈念插手商会的事,他们更怕她夺了商会会长的位置。 林献河与四九挡在沈念面前,林献河说完后,一把推开孟志豪,与四九带沈念离开。孟志豪在众人面前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并未动粗。 “沈太太,您别太难过,姜小姐,巡捕房一定会给您二位一个交代的。” 陈景山见状,忙看着各位会董:“不好意思,事发突然,各位多多包涵,咱们今天的宴会就到此结束。” 他像个旁观者一般,送各位会董离开。 林献河与四九带着沈念上了车,沈念一脸气愤,却忍着一句话也没说,上车后,林献河对四九说:“你去通知少帅,我先送夫人回公馆。” 四九见状,点头便离开,林献河上车,发动了车子,从大路驶进街道,走在回公馆的路上。 林献河开口:“副会长陈景山这个人有问题,我去查查他的底细。” “我知道陈景山办上任酒会,没安好心,却没想到,孟兰竟然搞出来个千语表姐来闹事儿。”沈念说。 “要搞沈玉坤,何必费尽周折,我去杀了他。”林献河说。 “不行,我还没找到黎家的医书,沈玉坤还不能死。” 突然,林献河一个急刹车,只见前方一辆货车挡在林献河车前,车上突然下来十几个人,手中都拿着棍棒,看起来像黑帮的人。 林献河见状,立刻调转方向,准备倒车。可十几个人冲过来,几下就砸碎了车玻璃,一把打开车门,将林献河从车里拽了出来。 紧接着,几个人将沈念也从车里拽了出来,沈念掏出身上藏着的匕首挥动,刺伤了其中一人。林献河一脚踢开抓着他的男人,抢过他手中的铁棍,冲到沈念面前。沈念紧张地看着手拿凶器的十几个男人。 “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吗?少帅夫人的车也敢拦截,都不想活了?” 沈念厉声喊道,林献河双手握着铁棍,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十几名打手。 可那十几个打手二话不说,就朝林献河冲过来,林献河挥起铁棍和面前的人打了起来,但自始至终,林献河都挡在沈念身前,阻止着任何人靠近沈念。 四九上气不接下气跑进了me酒店,冲进房间时,陆岳霆依然在打牌。 “不好了少帅,夫人出事儿了!”四九喘着粗气。 陆岳霆一听,一把推倒面前的麻将牌站起身,震惊地看着四九。 当四九和陆岳霆赶到时,天色已经渐暗,陆岳霆下车,看着不远处一群人被林献河打倒在地,而仅剩的两个打手依然在坚持,林献河身上也早已鲜血淋淋,他两棍将男人打晕,转身又看向一个挟持着沈念的男人。 林献河扔掉手里的铁棍,那打手用匕首勾着沈念的脖颈,而此时的沈念,不知是否参与了刚才的搏斗,她的发髻凌乱,额上流着血,身上的旗袍也有了破口。 打手挟持着沈念,向后退,要上车,明显是要带走沈念。沈念喘着粗气,她看着林献河,林献河扔掉手里的铁棍,打手在拉车门那一刻,只见沈念用手中的匕首一刀扎在男人的腰部,男人大喊一声,一刀捅在沈念锁骨。 打手疼得捂着腰部倒下,而此时,沈念也要晕倒在地,只见林献河一个箭步过去,抱住沈念,沈念便倒在了林献河怀中。 林献河愤怒地掏枪,一枪将刺伤沈念的男人击毙。 陆岳霆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他眼睁睁看着林献河将沈念打横抱起,朝轿车走去,而沈念的胳膊,环着林献河的脖子,她虚弱地看着林献河。 “阿河……”沈念艰难地喊出。 “别怕,已经没事了。” 陆岳霆看着林献河开车带沈念离开,四九在他身边焦急又纳闷。 “少帅,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不过去?夫人受了重伤!” “林献河会送她去医院的。”陆岳霆声音低沉。 接着,陆岳霆点了根烟,刚才,在看到林献河将沈念救下,抱起沈念的那一瞬间,陆岳霆突然有种莫名感觉,他看着沈念搂着林献河的脖颈,似乎两人很熟悉,尽管他们都受了伤,可沈念的手臂,那么毫不犹豫而自然地搂着林献河,让陆岳霆心里烦躁。 还有沈念在喊出阿河那一刻,陆岳霆似乎想到了什么,一筹莫展。 看着站在路边抽烟的陆岳霆,四九来到他身边:“少帅,你……你这是怎么了?” “上次你说,沈念在战地当过护士?”陆岳霆问道。 四九点头:“对,在华南,正是少帅当时部署的作战地区。” 陆岳霆猛猛抽了口烟,心里在想,林献河那晚亲口承认自己打过仗,但在华北地区。 “四九,林献河与夫人……算了!”陆岳霆没问下去。 但四九似乎听出了陆岳霆的心思:“林献河平时话少,没听他和夫人有什么交谈,少帅,是不是多虑了?毕竟他拿了钱,理应保护好夫人!” 陆岳霆扔掉烟头,踩灭:“回帅府!” 四九忙跟上去:“不去医院?或者,回陆公馆?” “回帅府,你聋了吗?”陆岳霆十分烦躁。 陆岳霆回到帅府,坐在办公室里,而巡捕房总巡捕单昀和孟志豪已经站在他面前。 陆岳霆看着面前这两个人,突然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一把砸向孟志豪。孟志豪差点儿被砸倒,头上立刻冒出鲜血,他捂着额头。 “少帅,这件事儿都怪我,是我没拦住姜海棠,扫了夫人的兴致。” 孟志豪嘴上一套,可心里却暗自窃喜,就算陆岳霆现在砸死他,沈念的名声已经臭了,大家都在怀疑她要抢夺沈家家产,没人会相信这个狠毒的女人。 “沈千语表妹的信,给我看看。”陆岳霆伸手。 孟志豪一手捂着额头,一手颤抖着将那封信递给陆岳霆,陆岳霆拿过信,打开一看,又看了看信封,将信和信封放下。 随即,拿起电话拨了号码:“喂,沈会长,明儿我就派人给您送去十万大洋。” 电话那边的沈玉坤不明所以忙询问:“少帅,这……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能收少帅的钱呢?” 陆岳霆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拉开办公桌的抽屉,看着里面的那把精致的新款勃朗宁手枪,他把枪拿了出来。 “沈会长,这十万大洋,就当还给您的,或者,就当我从您手里买条人命!这个价,可是您亲自定的!” 陆岳霆说完,挂了电话,单昀一听,忙挪动几步,从孟志豪身边挪开,孟志豪一看,顿时愣在原地,紧张地看着陆岳霆。 第48章 为什么要骗我 陆岳霆压根儿没起身,他举枪就对准孟志豪,还没等孟志豪开口,只听两声枪响,陆岳霆猛开两枪,孟志豪便倒在了血泊中。 陆岳霆放下手枪,闭上双眼,捏了捏鼻梁。 单昀见状,忙说:“少帅,这件事,也怪我没看好孟志豪,要不然,也不至于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 “跟他去宴会的探员都给我处理掉!”陆岳霆眼皮也没掀开,淡淡地说。 “是,少帅,一个也不会留,您放心,还有那个姜海棠,怎么处理?”单昀询问。 这时,陆岳霆看着桌上的信封和信笺,他思索片刻。 “既然是寄到江州的信,这里不是有日期吗?到邮政部,给我查!” 单昀忙点头,正要离开时,陆岳霆又叫住他:“姜海棠当众污蔑商会理事长,通常这种情况,要不要审一审?” “污蔑理事长非同小可,必须审!”单昀忙道。 陆岳霆听罢,拿起一根烟叼在嘴上,用打火机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 “去吧!” 单昀离开后,四九走了进来:“少帅,林献河送夫人去了医院,夫人正在手术。” 陆岳霆一听,猛然起身,拿起外套,嘴里叼着烟朝办公室外走去,四九忙跟上。 在陵海市人民医院手术室外,林献河坐在走廊,一位护士走过来。 “先生,您身上的伤也需要处理一下,要不然会感染的。”护士对他说。 林献河没有抬头,摆了摆手:“不用了。” 护士无奈,只好离开。 片刻,一个人坐在了林献河身边,林献河看到男人帅气的军靴,他没有抬头。 只见一支烟递到他眼前,林献河接过这支烟,他直起身子,看到陆岳霆坐在他身边。 “林先生,这次,多谢你了!”陆岳霆说道。 林献河点燃了这支烟抽了起来:“大夫说,夫人的伤口需要缝合,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少帅请放心。” 陆岳霆淡淡笑了笑:“有你在,夫人当然不会有事。” 说罢,陆岳霆扭头看着林献河,看似感谢的言语,从他嘴里说出来,却阴阳怪气。 林献河只是抽烟,没有说话。 陆岳霆拍了拍林献河的肩:“本来,不想留你在夫人身边,既然你能舍命不惜一切保护夫人安危,看来,夫人一定要把你留下,是有原因的!” 此刻,林献河似乎听出了陆岳霆的心知肚明,可他的言语中却没有一丝愤怒,更没有想赶走陆岳霆的意思。林献河不动声色,他总是沉着冷静,什么也不说,让陆岳霆很难了解他。 大夫和护士推着沈念出了手术室,在看到沈念那一刻,林献河情不自禁站起身,可陆岳霆却纹丝不动。他看着林献河的迫切,眉头早已凝结。 “少帅,夫人出来了,您不去看看吗?”林献河站在那。 陆岳霆一听,慢慢站起身,看着大夫和护士将沈念推到了一间病房里,他看着林献河。 “去查查是什么人拦车对夫人下手,一定要查清楚。” “是,少帅!” 陆岳霆掏出一把军用配枪,递给林献河,林献河看着陆岳霆手里的枪。 陆岳霆道:“这是部队里的配枪,你那把不要再用了,下次遇到危险就开枪,出了事儿,我担着!” 陆岳霆知道,以林献河的身份,即便遇到危险,他也不敢公然开枪当街杀人,所以才在搏斗中浑身伤痕累累。而林献河今日唯一开的一枪,是因为沈念而忍无可忍。 由此可见,沈念受伤与否,是林献河拔枪的底线。 所以,陆岳霆将部队的枪支给林献河,无疑是给了他更大的权限。毕竟在部队里,陆岳霆担得起任何麻烦事。 林献河接过陆岳霆手里的枪,别在腰间,点头。 陆岳霆转身便进了病房,林献河来到医院门外,四九正在车里等他,林献河上了车。 四九看着他:“少帅他……有没有……” “他让我们去查,拦车的那帮人是谁。”林献河淡淡地说。 四九有些纳闷,他明明看到,少帅看着林献河抱着夫人上车那一刻,眼中的愤怒与失落,却并没有为难林献河,这有点儿不像少帅的作风。 陆岳霆坐在沈念床边,看着她苍白的面孔,和毫无血色的双唇,心中五味杂陈。他以为自己一眼倾心的女人,也会和他一样,他也曾庆幸,能与自己喜欢的女人进行一场以交易为起点的婚姻,将他和她紧紧地绑在一起。 可陆岳霆渐渐发现,无论如何也打不开沈念的心,她的心像早已被填满,没有陆岳霆的容身之地。直到林献河抱起沈念那一刻,陆岳霆好像看到了沈念的眼里和心里,到底装满了什么。 陆岳霆从不服输,他是少帅,是曾经指挥了部队占领华南一带多个城市的枭雄,他也是众多名门望族想要高攀的世家公子,可他从未对谁动过心,偏偏唯一动心了的女人,却不爱他。 即便日夜相守,又能怎样?即便在方寸之间亲近,却阻隔着万水千山。陆岳霆不甘心,既然娶了沈念,他就一定会占据她的所有,包括她冰冷的心。 沈念慢慢睁开双眼,眉头紧皱,麻药过后的疼痛让沈念额上布满汗珠。 陆岳霆站在床边,双手插兜,他高大的身躯立在沈念面前,让沈念感到强烈的压迫感。 “陆岳霆!”沈念的声音虚弱。 “醒了?”他口气冷淡,没有表情,像个来找沈念索命的无偿。 “你去哪儿了?”沈念不知为何,问出了这句话,像在责备陆岳霆的缺席。 “一睁眼就说废话,好好休息吧。”陆岳霆回答。 沈念不知道他为什么像变了个人似的,昨晚还在沈念怀中欲火焚身,还对沈念如获珍宝,爱不释手,如今沈念伤势严重,痛苦地躺在病床上,陆岳霆却没有一丝怜悯与爱意。 沈念的伤口撕裂般的疼痛,她无心探究陆岳霆的情绪,便闭上双眼。 “拦截我们的那些人中间,有一个人,是你和我爹的盐业公司剪彩那天,刺杀你的人。” 沈念闭着双眼说道。 陆岳霆一听,他看着沈念:“你怎么知道?公司剪彩当天,你在场?” 沈念顿了顿:“林献河说的,他认出来了。” 陆岳霆俯身凑到沈念面前:“沈念,睁开眼睛!” 沈念感觉到了陆岳霆的呼吸在她面前,她睁开双眼,陆岳霆伸手轻轻捂住沈念的口鼻,他看着沈念的双眼道:“剪彩那天,你也在场!” 沈念看着陆岳霆,没有回答。 “沈念,你为什么要骗我?那天,是你在屋顶上帮我射杀了三个杀手,对吗?你怎么会用枪呢?你不是在战地当护士吗?沈念,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知道我爱你,为什么还要骗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第49章 赌他不会伤害我 沈念看着陆岳霆:“等我伤好了,会告诉你的。” 陆岳霆收回挡在沈念口鼻前的手,手指轻轻抚过沈念的脸颊,却未停留。他不知道沈念是否还会骗他,但他似乎在沈念眼中,看到了他们这段露水姻缘,那么不值一提。 “你先休息,明日,我让雪儿来伺候你。” 陆岳霆说完,转身离开了病房,沈念看着他头也不回就走了出去,情不自禁叹了口气。陆岳霆的性格让人越来越难以揣测了。可令沈念自己也没想到的是,在手术刚醒来时,她第一时间,没有让陆岳霆帮她揪出伤害她的那些人,也没有让陆岳霆给副会长和孟兰点儿颜色看看,而是第一时间,因为陆岳霆莫名其妙的情绪而疑惑。 锁骨伤口的疼痛,让沈念有些清醒过来,她开始思考,该如何除掉孟兰和她能利用的同僚。 深夜时分,所有的八面埋伏都暗藏在黑暗之中,回忆的碎片锁住了沈念的心事,她来到陵海的一年多里,一切都如期进行,可直到如今,随着沈念一步步攀升,一步步掠夺,她似乎走入了一个困局。 越来越多的双眼,正对沈念虎视眈眈,原本以为,少帅夫人的身份可以抵挡一些麻烦,但陆岳霆的心情如月,阴晴圆缺从不受控。 正在此时,静谧之下,一阵浅浅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明显,沈念警惕地看着病房的门。那脚步声在门外戛然而止,沈念屏住呼吸,她手边没有武器,那把林献河送的匕首也不知丢在了哪里。 沈念紧张地看着病房的门,果然,门被慢慢推开,只见一个男人黑色的身影在月光下,有些恐怖。 “谁?”沈念轻声道。 “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入耳。 当男人走近,沈念才看清,是林献河。沈念似乎一时间忘记的身上的伤,立刻要坐起身,可锁骨的伤口撕裂般疼痛,她疼得差点儿倒在床上,林献河忙上前迅速用手臂揽住沈念的后背。 借着窗外洒进的冰冷月光,沈念看着林献河瘦俏的面容,眼眶湿润。 “阿河,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林献河将沈念慢慢扶着,靠在床头,他坐在沈念床边,握着她的手摇头。 “我没事。” 尽管月光黯淡,似有若无,可沈念依然看到林献河眼中的心疼,他慢慢抬手,想抚摸沈念苍白的脸颊,可手停在半空,又收了回去。 “还疼吗?”他问沈念。 “陆岳霆随时都可能来,你快走!” 此时,林献河清楚,即便没有被陆岳霆看到,恐怕他心里也早已清楚,林献河与沈念,并非萍水相逢。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陆岳霆已经察觉到我们两个……早就认识!”林献河问沈念。 “只要不松口,那也只是他一厢情愿地猜测罢了。”沈念思索片刻,坚定地回答。 “慕荷,你就没想过离开他吗?” 沈念看着林献河,无奈一笑:“离开他,然后呢?单打独斗?把沈玉坤和那些人一个个暗杀掉?这不是最好的办法。” “可你留在陆岳霆身边,难道就是上上策?你能保证,他在知道了真相之后,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吗?” 沈念摇头:“不会的,我赌陆岳霆不会!” “你有多了解他?你就这么肯定?”林献河疑惑地看着沈念。 沈念思索片刻:“不知道,但我敢赌。” 林献河看着沈念,他看到了沈念眼中的坚定,看到了她眉间有光,看到了她一意孤行也要撞南墙。 沈念笑了笑:“我命大着呢,死不了。” 林献河也苦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拉起沈念的手,将手心的东西放在沈念手中,沈念低头一看,是几颗黄冰糖,沈念忍不住就笑了,仿佛回到了那年的那个夜晚,同样的月光下,是黎慕荷与林献河,她给他艰苦之下唯一的安慰,而他给她的,是危难中的一丝生机。 就在林献河起身准备离开时,突然,病房的门被推开,陆岳霆站在那,让沈念和林献河愣住,他们不知道陆岳霆是从何时就已经在门外。 陆岳霆慢慢走了进来,他没有开灯,阴影下,沈念看不到陆岳霆的脸孔与神情。 “林献河,这个时间,你怎么会在夫人的病房里?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陆岳霆的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情绪。 “今天我的匕首掉落,林先生给我送了回来。”沈念先开口解释。 “沈念,我没有让你说话,我在问他。”陆岳霆厉声道。 林献河站在陆岳霆面前,沈念清楚地看到此刻的林献河,手已经攥成了拳。 “谢谢你,林先生,今天多亏了你,要不然,后果真的会不堪设想。” 沈念看似在感谢林献河,实则,她在提醒陆岳霆,这个男人今天才刚救了她的命,希望他知恩图报。 陆岳霆听出了沈念的意思,他挥了挥手,示意林献河离开。 林献河走出了病房,陆岳霆来到沈念床边:“沈念,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最好说实话,如果从一开始,嫁给我是为了沈会长的利益,那么现在,依然还是因为沈家的利益吗?” “我以为,你要问我和林献河到底背着你干了些什么呢,哼!”沈念轻笑。 “我不关心你跟林献河!”陆岳霆严肃冷漠地看着沈念。 他走到沈念身边,一手托起沈念的下颌,让沈念仰头看着他。 “我只关心,到现在为止,在你心里,我依然只是个能帮助商会的棋子吗?回答我,沈念!” 沈念听着陆岳霆的质问,她知道陆岳霆想听到怎样的回答。 “难道我心里的改变,你就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吗?”沈念反问陆岳霆。 “我要你亲口说出来。”陆岳霆继续质问。 沈念忍着伤痛,她用手臂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拉着陆岳霆的手,仰头看着他。陆岳霆被沈念拉着,坐在了她面前,等待沈念的回答。 沈念知道陆岳霆想听什么,更知道此刻,自己该做什么。于是,沈念将头搭在陆岳霆肩上,双臂抱着他,尽管锁骨伤口的血渗出,染红了衣襟。 沈念在陆岳霆耳边轻声细语:“陆岳霆,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第50章 恐怕没那么简单 陆岳霆听着沈念的话,将她搂在怀里:“我信你!” 沈念听后,终于松了口气,她疲惫地靠在陆岳霆肩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当她睁开眼时,陆岳霆已经悄然离去,雪儿在床边给沈念从食盒中舀着汤。 “少夫人,您醒了?来,先喝点儿汤吧,这是老夫人特意叮嘱我和阿芝,给您熬了一宿的乌鸡参汤。” “你们告诉老夫人我进医院了?真不该说,害她担心。”沈念皱眉。 雪儿看着沈念笑道:“您放心,少帅只给老夫人说,您受了风寒,没说别的。” 沈念一听,放心点了点头。 在医院的沈念并不知道,此时的陆岳霆在外面,几乎要大开杀戒。报纸上登出了孟志豪因污蔑少帅夫人一事,愧疚之下,畏罪自杀。 孟兰回到家,向沈玉坤哭诉,卧病在床的沈玉坤似乎嗅到了些什么,毕竟,陆岳霆将十万大洋还给了沈玉坤。沈玉坤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他能猜到,孟志豪定是又惹了沈念,若不然,陆岳霆不会勃然大怒,连他这条贱命也不放过。 沈玉坤训斥孟兰,如今局势敏感,军阀与军统政府关系密切,今后,陆岳霆在总司令陆战英的护佑下,定会平步青云,惹谁都不能惹上陆家。 孟兰似乎被沈玉坤这话惊醒,果然是妇人之见,她一心盯着沈家家产,却没想到自己今后的日子会不会好过。 “可现在已经这样了,怎么办呀老爷?”孟兰有些胆怯。 沈玉坤思索片刻,躺在床上闭着双眼:“我就当你什么都没说,等过了这段时间,再回商会!” 沈玉坤这个老狐狸,决定装聋作哑,继续装病,过了风头,等陆岳霆气消了,再借沈念,与陆岳霆缓和。 紧接着,邮政部长在接到调查时,就命令所有人一件一件查看,把近一个月内所有的邮件地址与寄件人收件人姓名,还有邮票售卖的数量全部查了个底儿朝天。 陆岳霆带着林献河与四九来到了邮政部时,部长将调查的结果告诉了陆岳霆,陆岳霆并未多言,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后,便离开了邮政部。看着陆岳霆走出大门,部长才松了口气,擦着额上的汗珠。 陆岳霆坐在车里,林献河开车,四九坐在副驾驶位置。 “那帮拦车的打手什么底细?”陆岳霆看着车窗外,眼神冷冽。 四九忙回答:“少帅,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拦车这些人是江州来的黑帮,和上次与沈会长合作的公司剪彩当天那帮人,是同一伙的。看来,陆司令说得没错,如今江州那边,黑帮与军统冲突持续,怕是为了报复陆司令,就来找您的麻烦。” 陆岳霆紧了紧手上的皮手套:“现在人在哪儿?” “有几个跑回江州了,抓了四个,在巡捕房。”四九回答。 “都放了吧,留着也没用。” 陆岳霆这么一说,四九和林献河对视一眼,不明白陆岳霆是何意。 结果,那四个江州的黑帮在跑出巡捕房后,直奔码头,准备坐船回江州。四个男人上了接应他们的小船,刚走进船仓,便看到陆岳霆坐在里面,林献河与四九站在陆岳霆身边。 四人一见,转身想跑,可船舱的门已经被人堵上。 陆岳霆坐在船仓内看着这四个男人,林献河开口:“想活命,就老实交代,谁派你们来的?” 四个男人互相看了看,摆出一副誓死也不松口的架势。 突然一声枪响,一个男人中枪倒地,陆岳霆手里拿着枪,转了两圈。 “下一个!”陆岳霆阴沉着脸看着剩下的三个男人。 依然没有人说话,陆岳霆突然又是一枪,正中第二个男人眉心。其余两个男人互相对视,紧张得不知所措。其中一个男人看着陆岳霆,他突然掏枪,可还没抬起手,就被陆岳霆一枪打在手臂上,男人痛苦地喊了一声。 “真是费劲!”陆岳霆不悦,拿着枪对准男人。 “我说!我说!是江州铁路株式会社派我们来的!”两个男人几乎同时跪地不起。 “少帅,我们不是他们的人,只是拿钱办事儿,少帅饶命!” 陆岳霆一听,皱眉,他知道这家公司。江州铁路株式会社刚刚成立,江州为总部,分部在各个城市,是由东洋人创办,打着建设铁路运输的旗号,在龙国获取信息,甚至暗中抢夺奇珍异宝。 陆家本就是收藏大家,虽没有太多人知道,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陆岳霆怀疑,他们冲他而来,恐怕不仅仅是与大伯陆战英总司令作对这么简单。 两个男人见陆岳霆并未动手,继续求饶。陆岳霆听到男人求饶的声音,他毫不犹豫,两声枪响,痛快地将这两人解决。 四九对陆岳霆的做派早已熟悉,不足为奇,但林献河却在陆岳霆开枪时,眉头紧皱,他第一次看到陆岳霆做事不留余地,杀人对他来说,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但片刻,林献河便不觉稀奇,毕竟,陆岳霆可是一声令下,就要了89条人命的刽子手,还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事儿呢! 解决了江州铁路株式会社的打手,陆岳霆坐在帅府办公室里,给副会长陈景山打了电话。 “陈副会长,理事长今日出院!” 陆岳霆靠在椅背上,两条大长腿随意地交叠,嘴里叼着烟。 陈景山本就是个笑面虎,当然不会轻易暴露自己,他立刻向陆岳霆保证,等沈念出院,要以商会名义,大张旗鼓迎接理事长沈念出院。 “陆少帅,夫人遇到这等事儿,是我陈某的失职,希望少帅再给我一次机会,您放心,夫人受的委屈,我定会帮夫人出了这口气,让陵海所有的人都知道,商会不能没有理事长。” 陆岳霆冷哼一声,一个字儿也没说,便挂了电话,他要的就是这场隆重的会议,至于陈景山的口头答应,陆岳霆根本没放在眼里。他吐了口烟,眼中若有所思。 “四九,人都给我安排好了吗?”陆岳霆问道。 四九忙点头:“少帅放心,沈太太、姜海棠,还有伊藤老板,一个都不会少!” 林献河听着四九与陆岳霆的交谈,他知道,陆岳霆一定会为沈念出气,但却猜不到,陆岳霆到底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第51章 你自己洗不干净 陆岳霆将沈念接回了家,陆老太太正在佛堂虔诚地为沈念祈福,希望沈念身子无大碍。陆岳霆扶着沈念来到佛堂门外,沈念从门缝看着里面的陆老太太。 “你进了医院之后,奶奶每天要在佛堂待大半天,比平日念经的时间都要长。” 陆岳霆轻声说,沈念看着满头银丝的陆老太太,淡淡地笑了,她松开陆岳霆的手,走进了佛堂,跪在陆老太太身边,看着佛堂的佛像,双手合十,闭上双眼。 陆老太太睁眼,看到沈念回来了,终于露出了多日未见的笑容,她拉着沈念的手。 “我的念儿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陆老太太伸手帮沈念整理着脸颊边的碎发。 沈念看着老太太,伸出双臂与她拥抱:“奶奶整日为我祈福,我才能这么快康复。” 每次在陆老太太面前,沈念总会有种说不出的亲切,她并不知道,自己和陆老太太为何如此有眼缘,从第一次见老太太,她就对沈念有种特殊的偏爱。 或许,爱屋及乌,陆岳霆是陆老太太的宝贝孙子,他喜欢沈念,沈念自然也成了老太太的心尖尖。 夜晚,沈念坐在床边,陆岳霆帮她脱掉衣服,沈念肩头的伤仍包着,陆岳霆小心翼翼将纱布摘掉,只见沈念左侧锁骨上一道长长的疤痕,如扣在锁骨上的一根绳子般。 陆岳霆拿着棉花,蘸上酒精帮沈念给伤口消毒,涂药。 “疼吗?”陆岳霆小心翼翼,他抬眼看沈念。 “疼!”沈念垂眸看着陆岳霆。 陆岳霆看着沈念带着一脸娇气的模样,便知她在撒娇,陆岳霆轻笑,继续给沈念擦药。 “那怎么办?怎么才能让念儿不疼呢?” 说着,陆岳霆用新的纱布贴在沈念锁骨上,扔掉手里的棉花看沈念。 沈念本快要被陆岳霆这副为难的表情逗笑,可她忍住没有笑,继续撒娇:“能有什么办法呀,没人疼也没人管,只能自己扛着喽!” 陆岳霆忍不住一笑,抚摸着沈念的脸颊:“明天,我保证你的伤口,不会再疼了。” 沈念诧异,眯着眼睛看着陆岳霆:“什么意思?陆岳霆,你背着我,又搞什么鬼?” 陆岳霆没有回答,将沈念打横抱起,就朝浴室走去,沈念一见陆岳霆这架势,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陆岳霆,我……我伤口都还没好,我今天才出院,你不会这么禽兽不如吧?” “刚出院,澡还是要洗的。”陆岳霆根本没有停下脚步。 “我……我的伤又不在腿上,我自己可以洗,你放我下来!” “不行!你自己洗不干净!” “我自己可以的。” “你不可以!” 陆岳霆霸道地反驳沈念,他控制她的身体,甚至还要强迫她的想法,这让沈念深感无奈,陆岳霆不讲道理,沈念如何反驳也是无用。 “那……我让雪儿帮我!”沈念说。 “雪儿也不可以!” “陆岳霆,你个狗东西!” “我不属狗,属马,照你的话说,还是匹种马。” “你不要脸!” 沈念骂骂咧咧,却还是被陆岳霆抱进了浴室,让沈念没想到的是,陆岳霆这个军痞,在帮她洗澡时,竟细腻到没让沈念的伤口沾上一滴水。 可陆岳霆终究是陆岳霆,他揽着沈念的腰,一边帮她擦着身子,一边吻着她的唇瓣,轻柔地吮吸,品尝。清水流过沈念的脖颈,陆岳霆便吻过她脖颈,清水流过的每一寸,陆岳霆都不放过。 终于,沈念知道,一次又一次的缠绵悱恻,让她对陆岳霆再也没有了抵抗力,但此时,沈念以为,她能够清楚地辨别,身体的吸引与爱情无关,她一直这么以为。 没过两日,沈念收到了副会长陈景山的邀请,而陆岳霆决定,这次要陪同沈念一起出席商会的活动。 依然在沈念上任的宴会厅,依然是之前到场的会董们,却多了几名报社的记者。 陆岳霆一身松绿色军装笔挺,携沈念走进会场,众人掌声刚刚落下,陆岳霆便先开口了。 “我邀请的客人到了吗?” 只见巡捕房的两名小探员带着姜海棠走了进来,姜海棠毫发无伤,却面色疲惫不堪,双眼布满血丝,像几天几夜没睡觉一般憔悴不堪。 接着,孟兰也走了进来,她显得极为胆怯,在看到沈念时,她忙献殷勤:“念儿,念儿你没事儿吧?” 林献河与四九挡住孟兰,示意不让她靠近沈念。孟兰尴尬地后退了两步。 所有会董们都紧张地看着即将要发生的事,而伊藤信爱端着酒杯,依然一身精致如画,她站在会董们中间,脸上露出少见的严肃神情。 沈念见状,感到诧异,她扭头看陆岳霆,她不知道陆岳霆在干什么,但她知道,在这几日里,陆岳霆一定没闲着,而这场好戏,恐怕会非常精彩。 沈念露出了一丝若隐若现的满意笑容,陆岳霆一脸淡定。 “听说,前些日子,我夫人的上任宴会上,有场好戏,今天,我想再看一遍!” 这时,单昀穿着一身总巡捕的制服来到姜海棠身边看着她。 “姜小姐,你亲口说,沈会长千金沈千语的死,凶手是少帅夫人沈念,没错吧?” 姜海棠一脸恐惧地看着众人,又看着陆岳霆和沈念,不敢说话。 单昀笑了笑:“没关系,大庭广众之下,没人会把你怎么样,说!” 姜海棠急促地呼吸:“是,是沈念,千语给我的……那封信里……是这么写的!” “信?你确定,是沈千语小姐寄给你的信?”单昀又问。 姜海棠眉头紧皱,在众人面前,她可不能推翻之前的言辞,要不然,她可就真成了骗子。姜海棠心一横,坚持自己的说法,点头。 “是的,那封信,是千语妹妹寄给我的。” 陆岳霆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今天,我还请了位贵客。” 陆岳霆话音一落,只见邮政部部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那封据说是沈千语的信看着姜海棠。 “这位姜小姐,这邮戳、邮票,还有这寄件日期,为什么邮政部统统没有备案资料呢?不知道是哪位邮差给你送的这封信呀?” 众人一听,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此刻的沈念,忍不住又看了陆岳霆一眼,陆岳霆见沈念嘴角上扬,他搂着沈念,轻轻捏了捏她的肩头,从陆岳霆眼中,沈念看到了得饶人处不饶人的霸道与刁钻。 姜海棠一听,看着面前的邮政部部长:“不可能,你……你胡说,这明明就是沈千语寄给我的,是邮政部的邮差送到我手中的,不会有假!你是谁,凭什么诬陷我?你怎么知道” 第52章 对不起少帅夫人 姜海棠的疑惑,引得在场的会董们都忍不住笑了。 “我就是邮政部的部长,所有的信件,我们统统查过了,根本没有姜小姐这封信的信息,也就是说,这封信上的日期是假的,这一天,根本没有送过这封信。” 部长看着姜海棠,质问。姜海棠一听,这下完蛋了,她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让邮政部调查信件的来源。 姜海棠见状,立刻看着孟兰:“表姑,这……这是怎么回事?” 孟兰一看,姜海棠怎么能应付得了这样的场面,要是再进行下去,自己和陈景山密谋这件事一定会败露。 “海棠,你是不是搞错了?把信放错了信封啊?”孟兰这话,任谁也能看出,正是赤裸裸的狡辩,想将此事以误会告终。 邮政部部长叹了口气,扭头看着孟兰,低声道:“沈太太,暂且不说这封信是否属实,这信封的确是假的。” 部长特意低声说,是想给孟兰留几分面子,毕竟她也是沈会长的夫人。 姜海棠早已乱了方寸,她紧张地看着陈景山:“副会长,我……” 陈景山怎么能让自己被连累呢,他立刻厉声呵斥:“当初要不是看在你是会长夫人的表侄女,我就不会放你进来,还狡辩什么?证据确凿,还不快给少帅夫人赔礼道歉?” 姜海棠一听,就连副会长陈景山也无力帮她,她立刻跪在地下双手合十哭诉起来。 “对不起少帅夫人,是我误会您了,我绝非有意,因为千语在信上写的那些事,实在让做姐姐的我看了气愤,少帅夫人,这中间一定出了什么错,一定是误会,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一次吧,少帅夫人!” 陆岳霆冷笑:“大人不记小人过?既然是小人,俗话说,小人之心难防,谁知道以后还会给少帅夫人惹出什么事端来,总巡捕,这污蔑少帅夫人,无中生有,在陵海商会无端闹事,该定什么罪?” 单昀忙道:“若不是巡捕房明察秋毫,真把少帅夫人当成了凶手,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既然人命关天,那必然是死罪。” 姜海棠一听,惊恐地看着单昀,这时,两名探员拉着姜海棠的双臂就要押走。突然,姜海棠拼命挣扎,大声喊道:“不是我,少帅饶命,这都是他们教唆我干的,是陈副会长和表姑让我这么说的,还有表舅,都是他们逼我这么做的。” 孟兰一听,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在姜海棠脸上:“你这个死丫头,跑出来污蔑念儿,在沈家挑拨离间,现在阴谋未能得逞,死到临头,还要将一切嫁祸给我和陈副会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陈景山一看:“总巡捕,快把这丫头带走吧,哎!” 陆岳霆突然说话:“等等,这件事儿变得有点儿意思了,让我猜猜。” 说着,陆岳霆慢慢来到姜海棠面前,笑了笑,又看着孟兰:“照她这么说,念儿上任酒会当天,确实有很多蹊跷的地方,那日,我本是要陪念儿一起来,但为什么没能出席,伊藤老板应该最清楚吧?” 陆岳霆抬头直视人群中的伊藤信爱,顿时,伊藤信爱戴着蕾丝手套的手握紧了酒杯,她见状,不慌不忙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陆少帅,那天可是你小叔好兴致,非要打牌,正好三缺一,我就想到了你呀,你忘了吗?” “正好三缺一,的确是正好!” 陆岳霆瞥了伊藤信爱一眼,沈念一听,眉头微蹙,看着伊藤信爱,心想,既然陆岳霆能这么点出伊藤信爱,一定有他的想法。 伊藤信爱见状,突然开口:“有件事,是关于沈千语小姐死亡当天晚上,我看到的,只是,不知道当不当讲。” 突然,孟兰及所有人都看着伊藤信爱。 孟兰忙问:“你看到了什么?” 伊藤信爱喝了口酒,不紧不慢道:“如果这位姜小姐认为是少帅夫人导致沈千语自杀,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沈千语死的前一夜,她独自来me喝酒,我和少帅的小叔陆战奇,还有几位朋友也在场,他们可都看见了沈千语,后来,我们离开时,有五个日本浪人在与沈千语攀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后来,沈千语就和他们走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语儿和日本浪人……”孟兰不可思议,震惊看着伊藤。 “沈太太,我可没说哦,我只是说了我看到的,如果您不信,我可是有证人的,me酒店那么多人都看到了,这种话,不可以骗人的!”伊藤信爱一脸的矫情。 所有人都开始议论,孟兰不敢再往下想,她一手捂着胸口,坐倒在地。虽然伊藤信爱的话到此为止,可任谁都会猜测,如今浪人在龙国横行霸道,强抢良家妇女的事也不少见,该不会沈千语是被那五个浪人给糟蹋了。 沈念看着伊藤信爱,她发现这个女人果然机智过人,担心自己被少帅怀疑,便立刻交出口供,帮沈念更彻底地洗脱罪名,有过也有功。 陆岳霆点了点头,又看着姜海棠:“姜小姐,你刚才说,都是陈副会长和你表姑沈太太逼迫你陷害少帅夫人的?你确定吗?” 姜海棠早已吓得泪水直流,面色惨白地看着陆岳霆:“我确定,是他们教唆我的,还有那封信,是他们写好让我照着说的,少帅你相信我,我无意要伤害少帅夫人,我与夫人无冤无仇,真的不是我!” “既然是这样,放她走吧!”陆岳霆突然淡淡地说。 陈景山诧异地看了看陆岳霆,他知道,姜海棠说的话,陆岳霆定是听进了心里。 陈景山不慌不忙说道:“商会里闹出这种事儿,各位多多包涵,都是我陈某没能管理好,给大家添麻烦了。不过,少帅真是大人有大量,对这个满嘴胡言的女子能如此宽宏,陈某实在是敬佩。” 沈念看着陈景山,不禁赞叹,这个陈景山果然任何时候都稳如泰山,姜海棠供出了他,他竟然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一来显得自己大度,二来表现自己人正不怕影子歪,真是深藏不露呀!怪不得能在沈玉坤身边待这么久。 接着陈景山看着姜海棠:“姑娘,不用怕,既然少帅都让你走了,你就快走吧,今后可别听人教唆,来陵海城闹事儿了,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姜海棠一听,似乎信了陈景山的话,她恐惧地看着众人,又看了看陆岳霆,转身就向会场外跑去。 可突然,一声枪响,只见姜海棠背后中枪,众人惊呼! 姜海棠趔趄了两步,刚转身,又是一枪,打在她眉心,姜海棠就这么死在了众人面前。 第53章 恐怕你应付不来 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陆岳霆亲手开枪,要了这海棠姑娘的小命,惊呼之下,谁也不敢出声。 两名探员立刻把姜海棠的尸体拖了出去,陆岳霆若无其事地收起枪,他看着总巡捕单昀。 “总巡捕,既然她犯的是死罪,我想了想,做人还是不要这么大度的好,得寸进尺,必定要斩草除根,免得以后再祸害他人,你说呢,陈副会长?” 这个时候,哪儿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孟兰似乎尚未从沈千语的遭遇中回过神来,她难过地站起身,一副丢了魂的模样,走出了宴会厅。 陆岳霆来到沈念面前,沈念见惯了陆岳霆的狠辣,可众目睽睽之下,她故作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呼吸急促。陆岳霆搂着沈念,满脸宠溺。 “念儿,没事了!” 沈念看着陆岳霆,两人目光交汇,此时的沈念,在看向陆岳霆时,眼神里的不可思议中,多了一分欣赏。沈念再是不择手段,却也不敌陆岳霆的疯狂。 而曾以为他是利益至上的人,却在沈念面前,爱憎分明。 陆岳霆做的这一场大戏,不但让沈念稳坐陵海商会理事长的位置,还揪出了幕后黑手。但陆岳霆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十年如一日,辅佐沈会长的副会长陈景山竟然也参与了诬陷沈念这件事。难道,他是在担心沈念抢了会长的位置? 看来,陈景山的野心不小,蛰伏多年,就为了当上会长。可仔细想来,也不稀奇,谁不想成为商会会长,一手掌控陵海城的经济命脉。 宴会还没结束,伊藤信爱便悄然离去。她在me酒店安排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待宴会结束后,由陆战奇专门请陆岳霆和沈念前来。 四个人坐在桌前,伊藤信爱并无悔意,她端起酒杯,不卑不亢地祝贺沈念,就在沈念刚端起酒杯时,陆岳霆拿过沈念手中的酒杯。 “沈念伤势还未痊愈,不能喝酒,我替她。” 陆岳霆喝完整杯酒后,又给自己和伊藤信爱满上酒,陆战奇似乎看出陆岳霆似乎有些反常,他不知道陆岳霆是否因为沈念被诬陷,又被打伤的事,但他能感觉到,陆岳霆对伊藤信爱有种莫名的质疑。 陆战奇喝了口酒:“还好这次的事都办妥了,今天,咱们就不醉不归!” “还多亏了伊藤老板,让我在夫人面前,能有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陆岳霆道。 伊藤信爱一听,瞥了陆岳霆一眼,她心知肚明,陆岳霆这阴阳怪气正是在说她,今日当众说出沈千语死前那一晚的事,将沈念的嫌疑洗得更彻底。 伊藤信爱看着沈念:“看来下次找少帅打牌,要先征求少夫人的同意才行,要不然,我又要惹祸上身了。” 伊藤信爱总是笑得轻佻,却又妩媚,软软柔柔的,再是愤怒的人,恐怕也无法当面对她发火。 陆岳霆放下酒杯,看着伊藤信爱:“不过真是让人没想到,伊藤老板的视角,果然比一般人要全面,我猜,你应该还看到了更多,是我们平日里看不到的精彩吧?” 伊藤信爱一听,挑了挑眉,放下酒杯,思索了片刻,她夹着菜,却没有吃进嘴里,而是放在盘中。 “我们这儿的菜品多,什么时间上什么菜,都是客人定好的,不过,从来没人打听别人吃了什么。客人给什么钱,我就上什么菜,咱们做生意,两只眼睛盯着盘子做分内的事儿就够了,哪儿还敢多看一眼别处呀!” 伊藤信爱看着陆岳霆,陆岳霆听出了她的意思,在这me酒店里,的确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伊藤信爱既然收了钱,就会守口如瓶,不会轻易泄露那些权贵们的隐私。 沈念一听,拉了拉陆岳霆的胳膊,示意他别再问了,沈念知道,再问下去也无济于事,她看得出,以伊藤信爱的性格,让她说出秘密,就等于挡她财路,她也不过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就在沈念去洗手间时,伊藤信爱跟了过来,她站在沈念面前仔细看着沈念的面容。 “果然是天生一副勾魂的容貌,怪不得少帅能做到这种程度。” 沈念淡淡一笑,看着伊藤信爱:“伊藤老板说笑了,在您面前,我可是小巫见大巫。” 伊藤抿嘴笑了笑,她照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卷发:“如果真为了你爹好,就让他老人家快点儿好起来,要不然……” 沈念追问:“要不然什么?” 伊藤信爱扭头看着沈念,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容:“要不然,恐怕你应付不来!” 用餐期间,陆岳霆与陆战奇聊天,天南海北,包括江州铁路株式会社。 陆岳霆问道:“东洋人在江州建设的铁路株式会社,小叔应该有所了解吧?听起来不像什么好地方。” 陆战奇一听,顿了顿一笑:“我只是在大学教书,对这些建设的事,不太了解,也没什么兴趣,如果能帮到岳霆,我可以托人打听打听?” “不用了小叔,这种事,我要是想打听,恐怕没有打听不到的。” 陆岳霆说完,他看着陆战奇,而陆战奇端着酒杯喝了口酒,也看着陆岳霆。沈念不知道这两个平时像兄弟一样玩乐的叔侄,为何在谈起铁路株式会社时,言语中小心翼翼,充满警惕。 夜晚,回到陆家,陆岳霆再一次帮沈念锁骨上的伤口换药。 “铁路株式会社是做什么的?”沈念问道。 陆岳霆用棉花蘸着药,在沈念锁骨上点了点:“这就是他们干的。” 沈念惊讶:“我可从来没和东洋人打过交道,他们为什么要抓我?” “他们不是冲着你来的,是我!” 沈念不明白,陆岳霆看着沈念淡淡一笑:“记得传奇公司的地下密室吗?” 沈念当然记得,并且恐怕永远都不会忘记陆老太太的那些宝贝,她点了点头。 陆岳霆继续道:“他们是冲着奶奶的宝贝来的。” 沈念惊讶:“东洋人怎么会知道?难道他们要抢?” 陆岳霆放下药膏,帮沈念拉上睡袍,在她额头亲吻:“这些不是你该担心的事,你呀,最应该思考的是,尽快养好伤,给我陆家传宗接代!” 沈念听后,不屑地扯了扯唇。 谁知隔日,沈念刚起床,来到楼下,便见陆老太太和一位老者坐在正堂,见沈念下楼来,老太太忙伸手招呼沈念。 “念儿,快来快来。” 沈念来到陆老太太身边:“奶奶,今儿有客人呀,这位是?” 陆老太太忙介绍:“这位是与我相识已久的霍先生,他平时隐居山中,这次,我可是托人再三请求,才将霍老先生请来的,他平时从不下山问诊的,但霍先生的医术,可是无人能及的。” 沈念看着霍老先生留着长须,一脸沧桑,心中打鼓,不知道老太太请这位老先生来,与自己有何关系。 这时,陆老太太拉着沈念的手看着霍老先生。 “霍先生,我们念儿与少帅成婚已经半年之久了,可肚子还是不见动静,您把把脉,看看念儿是否需要补补。” 顿时,沈念一怔,完了!自己平日声称补身子的中药里,她放入了麝香粉,若真如老太太所言,这位霍老先生的医术高明,只要一把脉,便能知道沈念正在服用的中药里,有导致不孕的麝香。 “念儿,发什么呆呀?快来,让霍先生给你把把脉!” 陆老太太催促着。 第54章 最可靠的忠诚 沈念看着霍老先生,她慢慢走了过去,却忐忑不安。这对沈念来说属实不算什么大事儿,可陆老太太要是知道她这么做,定会对她失望,沈念不想伤了陆老太太的心。 可眼下,沈念没有不让老先生把脉的借口,陆老太太和两个丫头紧张地看着沈念,沈念慢慢伸出手臂,放在霍老先生的面前。 “奶奶,念儿!”只见陆岳霆手里拿着军帽,大步走进了正堂。 大家都扭头看着他,沈念见状,忙站起身:“岳霆!” 可陆老太太按着沈念的肩膀,让她坐下,并对陆岳霆说:“霍老先生正要给念儿把脉,你先别出声。” 沈念又坐了下来,她求救般地望着陆岳霆,陆岳霆一看沈念这神色,便心领神会。于是,陆岳霆笑了笑,来到沈念和霍先生面前。 “霍老先生,有劳您了,帮少夫人好好看看。” 沈念一听,瞪大眼睛看着陆岳霆,陆岳霆心想,沈念,这次非好好治治你不可,让你再吃药,不乖乖给我生孩子! 沈念从陆岳霆那泼皮般的笑容里,看出了陆岳霆刁难她的心思,他就是要在奶奶面前,揭穿沈念的雕虫小技,让沈念愧疚,无地自容,今后,看她还敢不敢。 于是,霍老先生开始给沈念把脉,不到两分钟,霍老先生便皱眉,他抬眼看了看沈念,眼中若有所思。沈念知道,霍老先生一定知道了她迟迟怀不上孩子的猫腻。 霍老先生替沈念把完脉之后,称沈念的身子,除了有些寒凉之外,并无大碍,但从脉象来看,应是有药物的作用,影响了生育。 “少夫人可否在服用汤药?”霍老先生真是铁面无私,不懂圆滑不知世故,一口戳破沈念的诡计。 陆老太太忙说:“念儿平日里,会喝一些补身子的汤药,那补药怎么能影响生育呢?” 沈念一听,也忙附和:“就是说呀,那些补药可是姆妈让安华药堂的二当家帮我开的,说坚持喝,会有奇效,可这都大半年了,我也纳闷着呢!” 陆岳霆一听,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看呀,这沈太太这药方,恐怕不对症!” 沈念看着陆岳霆,一脸无辜:“可不是,今儿就不喝了,奶奶,还是让霍老先生给念儿开个方子如何?” 陆老太太忙点头:“这次请霍老先生来,我也正有此意!” 陆岳霆却坐在旁边的檀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笑道:“没准儿,停了安华药堂的汤药,念儿就不治自愈了!” 沈念听得出,陆岳霆在调侃她,她瞥了陆岳霆一眼。 这天,霍老先生给沈念开了药方子,沈念毕恭毕敬道谢,可她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没辙,阿芝拿着方子一刻也不等就去了厨房,要给沈念熬药,今晚就让她喝上。而沈念自己的药,被阿芝扔了个干干净净,一粒渣也不剩。 沈念看着陆岳霆的奸笑,心中只有一句,此恨绵绵无绝期。 陆岳霆端着一碗汤药走进卧房,沈念正靠在床上看书,他将一碗汤药端到沈念面前,并在碗边闻了闻,一副陶醉的模样。 “霍老先生的药,还真是香啊!”陆岳霆看着沈念。 沈念将手中的书拍在床上:“你知道我现在不想生孩子的。” 陆岳霆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念:“现在不想,什么时候想?等你的目的都达到,可以离开我的时候吗?” 看着陆岳霆的神情慢慢变得严肃,沈念看着他,没有说话。陆岳霆将汤药放在一边的桌上,慢慢坐在了床边,他拉着沈念的手,摩挲着她细嫩的手指。 “念儿,你知道林献河为什么至今仍能留在你身边吗?” 沈念一听,抬眼看着陆岳霆,他的这句话让沈念紧张,陆岳霆总是能一发击中人的要害,他的言语也如他的枪法一般,又准又狠。 “你什么意思?”沈念问他。 陆岳霆笑了笑:“我们应该互相成全才对,我对你最大的宽容,就是留他做你的保镖,我不想我的容忍,没有回馈!” 此刻,沈念似乎意识到,陆岳霆恐怕知道了些什么,不管是他毫无根据地猜测,还是他已调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都让沈念感到不安。 “你这说的什么话?好像把林献河留在我身边,不是为了我的安危似的。”沈念反驳道。 陆岳霆伸手轻抚着沈念的脸颊,似欣赏着她的容颜:“当然是为了你的安危,不过,比他厉害的人不是没有,你可不能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沈念猜不透陆岳霆在想什么,便若无其事道:“既然是这样,你可以换了他,找更厉害的人来给我当保镖,我可没意见。” 陆岳霆轻笑一声,锐利的双眸中藏着疼爱与怜惜:“但我认为,最可靠的忠诚,是心甘情愿,只有这样,才能不顾一切,你说呢?” 陆岳霆此言一出,沈念的心跳突然加速,她清晰地感觉到,她和林献河的关系,陆岳霆已经察觉,不然,他不会说得这么肯定。 这晚,沈念喝了霍老先生开的汤药,但陆岳霆却在书房待了一夜,没有回到卧房。沈念在书房外,透过门缝,看到陆岳霆独自在桌前抽烟,那浓浓的烟雾弥漫在他面前,看不到他的面孔与神情。 但即便隔着房间,沈念仍能感觉到陆岳霆的心事重重,仍能觉察得到他的一筹莫展。沈念不知道陆岳霆是为何,为了她?或是,为了更重要的事。 在凌晨时分,陆岳霆站在窗前,这时,一个人走进了书房。 当陆岳霆转身时,只见林献河站在他面前,陆岳霆看着面前这个俊朗的面孔。 “查到了什么?”陆岳霆先开口。 “副会长陈景山和沈太太,的确在同一时间,先后去过me酒店,并且离开的时间,也是隔日早晨,一前一后。”林献河给陆岳霆汇报。 陆岳霆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看来副会长和沈太太有秘密呀!” 林献河点头:“的确如此,他们进了同一间房间!” 陆岳霆一听,抬眼看林献河,他慢慢来到林献河面前,而林献河却微微低着头,他尽量不与陆岳霆对视,因为,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当场宰了这个混蛋。 沉默许久,陆岳霆突然又开口:“林献河,你为什么要撒谎?” 林献河一听,依然没有抬头,只是眉头微微蹙了蹙:“我不知道少帅说的撒谎,是何意?” “别装糊涂,你觉得,我陆岳霆瞎吗?”陆岳霆语气坚定。 第55章 可以更疯一些 陆岳霆直勾勾地看着林献河,林献河仍不动声色,因为,他不知道陆岳霆是否在诈他。 “少帅,您有什么顾虑,大可直言。”林献河继续道。 陆岳霆轻笑:“沈念三年前,在华南的战地做过护士,按你说的,两年前,你还在战地,只不过在华北一带,林献河,你不在华北,你在华南,你和沈念,都在华南!” 听着陆岳霆的一字一句,看着陆岳霆慢慢转过身,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月色朦胧。林献河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躁动,他的手慢慢爬上了腰间的勃朗宁手枪,准备着陆岳霆的攻击。 “所以,你和沈念在华南战地就已经认识了,可你们为什么要骗我,你们为什么在见面之后,像从不认识那样,在我面前演戏?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陆岳霆没有回头,一直看着窗外。 林献河看着陆岳霆的背影,从陆岳霆的言辞中,林献河判断,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华南的战役中,是雇佣兵的身份,毕竟雇佣兵没有姓名,只有编号。而军阀部队的军人多则上万人, 于是,林献河道:“没错,在华南战地,我和夫人是见过几面,但接触不多,并不熟悉。” 陆岳霆仰起头,像在看窗外那夜幕下的明月。 “哼!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陆岳霆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陆岳霆淡淡的一句话,戳破了林献河与沈念的欲盖弥彰。 听陆岳霆这么一说,林献河慢慢拔出了腰间的枪,握在手中。正在此时,陆岳霆转过身,瞬间,林献河的手背在身后。 但陆岳霆的警惕超乎常人,他从小就生活在八面埋伏的陆家,林献河细微的动作,他怎能察觉不到,但陆岳霆依然冷静地看着林献河。 “我这个人,不喜欢探究过去,我不管曾经的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但现在,你必须清楚,我和你,目标一致!” 陆岳霆这番话,一句也不戳破,却字字都戳在林献河心头。林献河当然清楚陆岳霆在说什么,更清楚陆岳霆看透了他对沈念的爱。 此刻的林献河慢慢抬头,看着面前这个死敌,原本想一枪了解陆岳霆的心,却被他的话打碎。没错,陆岳霆说得对,他们的目标一致,他们都爱着沈念,他们也都是为了沈念的性命可以奋不顾身的人。 “当然,少帅绝不会希望夫人出事,我也一定会不惜一切,保护夫人。”林献河说道。 陆岳霆一听,淡淡地笑了笑:“我相信,没有人能比你更适合做夫人的保镖。” 林献河微微低头:“陈景山会长那边,需要处理吗?” 陆岳霆思索片刻:“这个人若留在商会,定会对夫人不利,什么时候下手,我会告诉你的。” 看着林献河离开,陆岳霆坐在桌前,慢慢闭上了双眼。在陆岳霆心中,他何尝不恨林献河,虽查不到林献河与沈念在战地时有过怎样的过往,但毕竟,他们一起隐瞒了自己这么久,陆岳霆不信他们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羁绊。 可陆岳霆更清楚,沈念有她的目标,她眼中的笃定与执着,不会因为一个林献河而打破。而陆岳霆愿意下一场未知的赌注,他想赌,若有一天,他与林献河你死我活时,沈念的枪口,对准的人不是他。 这天的黎明,日月同辉。 当沈念从窗户看到林献河从陆公馆大门离开,上了车那一刻,沈念不知为何,她第一反应便是跑去了陆岳霆的书房,她推门进去,在看到陆岳霆坐在桌前那一刻,才放下心来。 陆岳霆看着沈念:“怎么还没休息?” 沈念走进书房:“刚刚做了噩梦,就睡不着了。” 见沈念如此反常,陆岳霆起身来到她面前,搂着沈念的腰揽入怀中,他身材高挑,低头看着沈念:“担心我死在书房?” 沈念皱眉:“说什么丧气话?你还不能死!” 陆岳霆笑了,托起沈念的下巴,轻吻她唇瓣。 清晨时分,窗外天欲半明又未明,书房内,沈念双眸如晨露,一汪清澈朦胧,惹得陆岳霆难以克制。而面对陆岳霆起伏坚实的胸膛,和他深沉的喘息在耳边索饶。 “有你在,我怎么舍得死呢?”陆岳霆说着,呼吸喷洒在沈念的脸颊,脖颈。 他的唇软软地落在沈念唇上,舌尖轻而易举地撬开了沈念的唇齿,慢慢探索着他期待的回应。 沈念闭上双眼,睡袍从肩头脱落,剩下的,是陆岳霆手掌的温热,而他手臂的力量足以托起沈念的身体,沈念被这力量推到墙壁,靠在墙上,陆岳霆一手从沈念的大腿托起,如挂在身侧,一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肢,他的吻热烈而猛烈,如他对沈念的爱。 他咬着她的嘴唇,咬着她的脖颈与肩头,让沈念疼得紧紧扣着他坚实的后背。 “陆岳霆,你这个疯子!”沈念凌乱的喘息声带着低语。 “你喜欢吗?还是……可以更疯一些?” 面对这样一个又狂又野的男人,沈念毫无抵抗之力,不知从何时开始,沈念喜欢在陆岳霆怀里,双臂紧紧环着他的脖颈,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喜欢触摸陆岳霆散发香气的发丝,喜欢触摸他紧实的胸膛,也喜欢在陆岳霆怀中沉沉地睡去。 这个清晨,阳光铺洒在陆公馆的楼梯上,陆岳霆踩着晨光,将沈念抱回卧房。 沈念不敢再多看一眼陆岳霆,他越是在沈念面前肆无忌惮,就会让沈念迷失。 在这场充满权利与仇恨的游戏中,沈念没能料到,陆岳霆这个她发誓绝不会动情的男人,却成了她始料未及的意外。 沈念没有时间休息,在陆岳霆轻柔的一个吻之后,她要准备去沈家探望沈会长,毕竟她已经多日没有去过沈家了。 沈念站在穿衣镜前,陆岳霆来到她身后,帮她系上这件旗袍后衣领的扣子时说道:“沈千语死了,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沈太太了?” 沈念一听,她看着镜中的陆岳霆:“什么意思?” “难道你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报复孟家吗?她可是当年害你和你母亲的人!”陆岳霆说。 沈念听罢,笑了笑,她转身看着陆岳霆,伸手帮他系上衬衣的扣子:“沈太太哪里惹到你了吗?想借刀杀人?” 陆岳霆看着沈念,他像被沈念看穿了一般,他没想到沈念竟如此了解他。的确,孟兰和陈景山的关系,让陆岳霆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因为,通过林献河的暗中调查,陆岳霆已判断出,江州铁路株式会社的人冲着沈念来,一定和陈景山有关,不然,怎么会如此巧合地在沈念上任理事长酒会当天,姜海棠和孟兰闹完事儿,出门就碰到了铁路株式会社的人呢? 他们是不愿给沈念留一点活路。而陆岳霆与铁路株式会社当然势不两立,别说是一个隶属于军统,一个是东洋企业,就单说铁路株式会社这个集团的性质,早晚是要将陆家陆老太太毕生守护的宝贝掠夺一空的。 所以,陆岳霆想将这些人的歹心扼杀在摇篮里,至少,如今潜伏在身边的陈景山与孟兰,就可以当作杀鸡儆猴的鸡。 第56章 少帅的病还真不少 陆岳霆看着沈念,他像被沈念看穿了一般,他没想到沈念竟如此了解他。 的确,孟兰本无足轻重,但谁让她和陈景山扯上了关系呢。 通过林献河的暗中调查,陆岳霆已判断出,江州铁路株式会社的人冲着沈念来,一定和陈景山脱不了干系,要不然,怎么会如此巧合地在沈念上任理事长酒会当天,姜海棠和孟兰闹完事儿,沈念出门就碰到了铁路株式会社的人呢?他们是不想给沈念留一丁点活路。 而陆岳霆与铁路株式会社当然势不两立,别说是一个隶属于军统,一个是东洋企业,就单说铁路株式会社这个集团的性质,早晚是要将陆家陆老太太毕生守护的宝贝掠夺一空的。 作为少帅,陆岳霆对各路人马,以及局势再了解不过了,铁路株式会社总部看似是在江州搞建设,实则,里面的人员不是间谍,就是龙国的卖国贼,他们为了钱,用尽手段帮这些东洋人获取龙国的秘密情报、科研成果,以及价值连城的宝贝。 总有一天,他们会从内部瓦解龙国,而军统政府与军阀如今合为同盟,他们便是东洋人最大的敌人。 这次,他们竟胆大包天地威胁到了少帅夫人,陆岳霆怎能忍得下这口气。不反击可不是陆岳霆的做派,他要将这些人的歹心扼杀在摇篮里,要让他们知道,少帅的女人惹不得,龙国的一分一毫也动不得。 而潜伏在身边的陈景山与孟兰,便可以当作杀鸡儆猴的鸡。 陆岳霆不愿对沈念说太多,她只想让沈念安安心心当他的贤内助,小娇妻。所以,他没有吐露这些复杂的局势,只是陪沈念去了沈家,看望沈会长。 途中,陆岳霆与沈念坐在车里,林献河开车,四九坐在副驾驶。 陆岳霆一直握着沈念的手,不时地扭头看她,眼神中仍停留着清晨时分的那份黏腻,意犹未尽。 沈念被陆岳霆盯得属实不自在:“你看什么?” 陆岳霆轻笑,捏着沈念的手:“看你呀!” “有什么好看的?” “是啊,也没什么好看的,可就是看不够。” 沈念忍不住轻笑,突然,她想起陆老太太说过,陆岳霆儿时去黎家看过病,沈念看着陆岳霆:“你小时候,真的去过黎家?” “怎么突然问这个?难不成,你也去过黎家?”陆岳霆问。 沈念思索片刻:“嗯,去过,黎先生给我娘看过病,我还见过黎先生的女儿。” “我只是提了一句黎先生的女儿,你就记住了?”陆岳霆忍不住一笑,有点得意。 “你该不会以为,我因为你一句话,就吃醋了吧?陆岳霆,你这个自作多情的毛病,改明儿,我得给你开个方子,好好治治。” 陆岳霆凑到沈念耳边:“那你顺便,再给我多开一个方子。” “哼!看来,少帅的病还真不少?” “能奋战三天三夜不睡觉的方子,有没有?” 沈念一听,忍不住笑,却又冲陆岳霆狠狠翻了个白眼,将他推开,陆岳霆仍握着沈念的手,沈念要甩开他,可她越想挣脱,陆岳霆便握得越紧,就是不松。 前面是林献河与四九,沈念不想弄出太大动静,便忍了陆岳霆,不再与他斗嘴。可这轿车里,前后就这么点儿距离,陆岳霆那污言秽语,前排的两人听得一清二楚。 林献河自然是心中堵了一口恶气,但如今,在沈念和陆岳霆身边久了,他也习惯了陆岳霆对待沈念的肆无忌惮,他能说什么呢?沈念是少帅夫人,夫妻二人的情趣与调侃,再正常不过了,林献河只能眼睁睁看着。 四九对这一切装聋作哑,可还没碰过女人的他,再怎么装,也是满脸通红,自家少帅这副在夫人面前嬉皮的模样,让四九想笑又不敢,只能憋着,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沈会长看起来,气色比此前好了很多,但他却说,恐怕还要休养一段时间。在陆岳霆和沈念面前,沈太太孟兰收敛了很多,依然对沈会长无微不至。 看着沈会长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对这个早已给他戴上了绿帽子的女人,一副宽容又温柔的模样,沈念思索片刻。 “看到姆妈和父亲这般恩爱,同甘苦共患难,我也就放心了,姆妈,您辛苦了!” 沈念见孟兰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在沈玉坤面前这戏演得有礼有节,挑不出半点毛病,沈念便也毕恭毕敬,配合着。 孟兰心里却暗暗骂着沈念,都是千年的妖精,你跟我装什么狐狸! 从沈会长公馆出来,刚上车,陆岳霆就忍不住嘲讽孟兰。 “念儿,你姆妈的戏,真是堪比咱们家那满堂春戏园子里的戏子,精彩!我真想看看,若是沈会长知道,他身边这个贤良淑德的夫人,没事儿就爬副会长的床,会是什么表情!” 沈念冷哼一声:“真是屎壳郎戴面具,臭不要脸!” 沈念骂起人来,总是一套一套的,又成功把陆岳霆逗得笑出了声。 于是,陆岳霆开始给林献河与四九吩咐,要在沈会长面前,揭穿陈景山和孟兰这一对奸夫淫妇。 “我就不信事已至此,沈会长还不休了孟兰。怎么样念儿,让她也尝尝当初你娘受过的委屈。”陆岳霆看着沈念,像在等待她的表扬。 沈念却思索片刻,扭头看陆岳霆:“先不急,孟兰还不能暴露。” 陆岳霆诧异、疑惑:“为什么?” 沈念道:“你看我爹那模样,如今他对孟兰还有情义在,我要让他交出我要的东西,之后,你想怎么玩儿,随你的便!” 陆岳霆知道沈念有办法,自己只要为沈念保驾护航便可。 隔日,沈念便来到了安华药堂,而当家沈贵林正在大厅药台上打着算盘算账。沈贵林是沈会长远方的一个表弟,今年四十八岁,老婆孩子都在乡下,家里穷,沈会长明明能帮,却吝啬的很,便让沈贵林来了陵海,在药堂干活。 “呦,少夫人来了!” 沈贵林忙迎上去,对沈念毕恭毕敬。能看出,沈贵林是个老实人,天天在药堂安排伙计们干活人,从不偷懒。 沈念看了看药台上的一些草药:“表叔,这些药材怎么散在这儿?” 沈贵林忙笑道:“这不是天凉了嘛,每年快入冬的时候,咱们药堂都会用生姜配一些暖身子驱寒气的汤药,便宜卖给大家伙。” 沈念一听,挑了挑眉毛,这沈玉坤的偷窃本领还真是一样没落下。当年,黎家药铺就是这样,总会在酷暑与寒冬腊月给街坊邻居配些时令汤药,只不过,黎先生不收钱。 看着这些分散在药台上的药材,沈念眼睛一转。 “表叔,这些汤药,今年冬天,配二十副就够了。” “二十副?这么少呀?” “如今政府开始大力推广西医,药堂的生意平淡,一来减少成本开支,二来,别让政府以为咱们要抢西医的风头,俗话说,枪打出头鸟,当下还是谨慎为好。” 沈贵林一听,觉得沈念言之有理,连连点头:“好,我知道了少夫人!” “对了表叔,这二十副药,就别收钱了。”沈念交代了一句。 而陆岳霆也没闲着,他将江州铁路株式会社对沈念下手这件事告诉了大伯陆战英,大伯听后,告诉陆岳霆,暂时不要闹出太大动静。 如今在江州,铁路株式会社在私下渗透一些重要人物,陆战英正在秘密调查,要找出那些埋伏在自己身边的叛徒。 陆战英语重心长地在电话那边说:“岳霆,除了江州,陵海已经秘密设立了铁路株式会社的分公司,所以,你也要多加防范,恐怕如今,你身边也早已被安插了东洋人的走狗。” 陆岳霆严肃:“是,总司令,照您这么说,恐怕,我的猜测应该不会错,那些走狗已经露出了马脚,至少,陵海商会就不干净!” 第57章 哪儿能随便杀人 陆战英一听,便在那边说道:“你多加防范,要真是发现了异己,即刻铲除!” “是,总司令!”陆岳霆回答。 他总是这样称呼大伯陆战英,即便曾经,陆战英在带领部队最难熬的日子里,希望陆老太太给予帮助和支援,也曾想让老太太卖掉几件收藏的宝贝,换了钱,作为军饷,让战士们别饿肚子。 但这几年,军统大获全胜后,成立了中央政府,一手遮天,也不再需要四处筹钱,大伯便再也没提过陆老太太那些宝贝的事,反而总是写信宽慰老太太,早日让陆岳霆当家,别等她老人家老糊涂了,什么都记不清了,到那时,恐怕就晚了。 在陆岳霆心中,自从父亲陆战霖大帅死后,大伯便是父亲一样的存在。他崇拜仰慕大伯,所以,他总会尊称大伯为总司令。而陆战英多年一路走来,将青春都奉献给了部队,和他的信仰。至今无妻无子嗣,自然是将陆岳霆视如己出。 自从沈念从陆岳霆口中得知江州铁路株式会社存在的目的后,她更迫切要找到黎家的祖传医书。若不尽快下手,恐怕孟兰会在陈景山的教唆下,将沈家的东西,包括那本《本草真经》都贡献给东洋人的集团,以此牟利。 可沈念不能无端询问关于医书的事,这样,定会引起沈玉坤这个老狐狸的戒备。经过一番思索后,沈念有了一招,她要让沈玉坤不得不交出医书。 沈念查看了所有当季的药材之后,记录了下来。林献河在送沈念回陆公馆途中,他突然开口。 “陆岳霆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了!” 沈念诧异:“怎么这么问?难道,他对你说了什么?” 林献河思索片刻回答:“慕荷,我希望这一切尽快结束!” 听着林献河的话,沈念没有回答,她当然知道,陆岳霆聪慧过人,早就看出了她与林献河之间的细枝末节,沈念也清楚,陆岳霆留着林献河,是在利用林献河的感情,这是最好的筹码,再多的赏钱也抵不过林献河守护沈念的心。 “帮我做件事。”沈念对林献河说。 沈念希望林献河帮她找一个隐蔽的,可以配药方的地方。于是,林献河开车将沈念带到了清荷糖水铺。 林献河带沈念走进糖水铺后,瘸腿的六叔看到林献河的眼色,便立刻关了铺子的大门。沈念惊讶,她不知道六叔这是什么意思。 关上门后,六叔来到沈念面前:“少夫人!” “六叔,难道……你和阿河……”沈念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林献河点了点头:“没错,当年正是六叔救了我,帮我捡回了一条命。” 沈念一听,便松了口气,卸下了防备,也正是此刻,她才明白,自己第一次为何会被这糖水铺吸引,正是冥冥之中,林献河为这糖水铺取的名字,清荷。原来,那句清荷望月生,一直被林献河挂在嘴边,记在心间。 想到这儿,沈念鼻头一酸,眼眶湿润,林献河看着沈念,淡淡一笑,他脸上浅浅的梨涡再次浮现,像回到了从前。 林献河亲自给沈念端上一碗莲子酒酿冰糖水,他将碗放在沈念面前,坐了下来。 沈念看着这碗糖水:“第一次喝,我就尝到了里面黄冰糖的味道。” 六叔一听便笑道:“是呀,阿河特意嘱咐我,一定要放黄冰糖。” 沈念一听,抬眼看着面前的林献河忍不住笑了,笑中有无奈,也有苦涩,她喝着糖水,这甜甜的味道,终究是将她带回到了三年前的战场。 可沈念强迫自己不再去回想,她忙从锦缎刺绣小包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林献河。 “这上面的药材,帮我配二十副。分别包好。”沈念说。 林献河看着纸条上那些药材的名字,微微皱眉,沈念看着他。 “怎么?很为难吗?”她问林献河。 林献河看着沈念:“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一定会帮你办到。” “谢谢你,阿河。” “谢什么,我可是拿了赏钱的。” 林献河虽说着玩笑话,可心中对沈念的爱意早已掀起轩然大波,如今,他愿意为了沈念的夙愿,不惜一切,忍辱负重。 沈念继续说:“近日,天气愈发寒凉,安华药堂二当家沈贵林会免费送给大家二十副驱寒气的汤药,我来亲自调配。” 于是,沈念给了六叔银子,让他从药贩子手里买来了药材,沈念便一一调配,调好之后,林献河便将这二十副汤药送到了安华药堂。 隔日,沈贵林便让伙计在药堂门外放了招牌,今年冬天暖身驱寒的汤药二十副,免费领取,一眨眼的工夫,这街坊邻里便将汤药全部一抢而空,没抢到的人不甘心地在药堂门外唠叨着,嫌今年的汤药太少,大家伙儿不够分。 而沈念则让雪儿帮她跑个腿,她给雪儿交代。 “你去安华药唐,就说,给老太太和沈夫人一人取一包驱寒气的汤药,给沈夫人送过去一包。” 雪儿点头:“好的少夫人,那沈夫人要是问起谁给的,我怎么说呀?” “就说老太太让给沈夫人送去的,近日天也凉了,老人家腿脚不便,沈家小姐的事,望沈夫人和老爷节哀!”沈念说道。 沈念站在院中,看着雪儿离开,刚转身,突然吓了一跳,只见陆岳霆就站在她身后。 “你怎么跟个阴魂似的。”沈念道。 “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呀沈念,敢冒充奶奶给人带话?我看,是我最近对你太好了吧?” 陆岳霆边说,边往前走,让沈念一步步后退,突然,沈念一手顶在陆岳霆胸前。 “放心好了,这件事儿,不会殃及奶奶的,况且,就算有什么问题,谁敢来挑陆老太太的理呀?” 陆岳霆笑了笑,他凑到沈念面前:“怎么突然无事献殷勤,给沈夫人送药驱寒?你不会是要给那个荡妇下毒吧?” 沈念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又不是女飞贼,陵海可是有巡捕房,有政府的,哪儿能随便杀人呀!” 沈念说完这话,突然看着陆岳霆,陆岳霆歪头,严肃地看着沈念。 “这话听上去,怎么有点指桑骂槐的感觉?” 陆岳霆这么一问,沈念发现确实如此,在陵海,陆岳霆可不就是随便杀人的主吗! 沈念忍不住笑了,一脸虚假的笑容,笑得双眼眯成了两道月牙。 “少帅您就是陵海的法律,您杀人,那叫执法,要是别人,就叫犯法,对吗?” 陆岳霆忍不住捏着沈念的脸又凑到她面前:“念儿这小嘴儿越来越甜了,真是忍不住想亲一口。” 第58章 和沈念闹别扭了 说着,陆岳霆就要吻沈念,沈念突然看到阿芝扶着陆老太太朝院中走来,她忙推陆岳霆,小声道:“陆岳霆,你正经点儿。” 可陆岳霆背对着奶奶和阿芝,根本没发现她们已经走了过来,他捧着沈念的脸,就要亲她嘴唇:“你可是我娶进门儿的媳妇,那么正经干什么?就亲一下!” 沈念推陆岳霆,陆岳霆更是来了劲,抓着沈念就要亲。 “奶奶!”沈念大喊一声。 陆岳霆见状,突然愣在原地,却不敢转身回头看奶奶,只见他的脸从脖子根儿一下就红到了额头。 沈念看着陆岳霆一脸尴尬又懊悔气恼的模样,忍不住偷偷笑了笑。 陆岳霆从牙缝里挤出声:“怎么不早点说奶奶来了?” 沈念也小声道:“我说了让你正经点儿,是你自己不听!” “哎哟,我这眼睛呀,越来越花了,耳朵也快听不见了,念儿,岳霆,你们俩站在这儿干什么呀?大冷天儿的,快进屋去吧!”陆老太太明明看得一清二楚,为了不让两人尴尬,开始装聋作哑。 陆岳霆转身的瞬间就变了脸,笑眯眯地看着奶奶,却说不出话来。 阿芝在一边添油加醋:“老夫人,少爷和夫人在这儿等雪呐,咱们还是进屋吧?” 陆老太太一边被阿芝扶着转身进屋,一边说:“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今天怕是等不来雪喽。” 阿芝附和道:“可不是吗,没准等着等着,您的重孙就有了!” 老太太一进屋,沈念便看着陆岳霆一身笔挺的西装,精致的油头一看便知,没少下功夫。 沈念嘲讽着:“少帅今日这装扮,还真是一丝不苟,是有什么可喜可贺的事儿吗?” 陆岳霆趁沈念不备,用最快的速度一手按着她后脑勺,就在她唇上猛猛亲了一下,沈念阴沉着脸,手指轻轻擦了擦嘴唇:“下流!” “夫人过奖!还有更……” “大可不必!” 沈念说完,便转身朝屋内走去,陆岳霆双手叉腰看着沈念。 “你就不想知道我要干什么去?” 沈念回头轻瞥了陆岳霆一眼:“别走太远,免得我出事儿了,又找不到你的人!” 雪儿按照沈念交代的,将驱寒暖身子的汤药材送到了沈家。沈太太孟兰便立刻让佣人给了熬了一副,她捧着汤药,小心翼翼地坐在沈玉坤身边,如被宠幸的妃子一般。 “这可是陆老太太派人送来的,看来,这老太太虽然年纪大,倒也不糊涂。” 沈玉坤喝着茶:“怎么说?” 孟兰自作聪明道:“陆老太太也知道,她的宝贝孙子需要商会的扶持,所以送来暖身子的汤药,以表她对沈家重视的心意呀,这还看不出来吗?” 沈玉坤听罢,没反驳,却也不像很赞同:“喝了老夫人送的汤药,改明儿去探望探望老太太!” “礼尚往来我还是懂的。”孟兰吹了吹碗里的汤药,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雪儿回家后,向沈念汇报了情况,称孟兰一听是陆老太太专门派她送去的汤药,虽然是沈家安华药堂免费的药方,但难掩心中的喜悦,毕竟陆老太太这样的身份,能对她如此有心,可是她的福分。 沈念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并从雪儿手中拿走了给陆老太太带回来的那副药。 “少夫人,这副不是给老夫人喝的吗?”雪儿不解。 “药堂二当家说了,这免费的方子不值钱,况且俗话说得好,是药三分毒,还是不要给老夫人喝了。”沈念说。 这晚,陆岳霆迟迟未归,沈念沐浴之后,穿着睡袍来到陆岳霆的书房,打开留声机,听着音乐,坐在了陆岳霆的办公桌前,忍不住好奇,便拉开了抽屉翻看,却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张素描画。 画上的女子站在荷花池的小桥上,身穿旗袍,长发落在一侧肩头,一手撑着一把油纸伞。沈念情不自禁嘴角勾起恬静的笑容,心中暗自嘲笑陆岳霆:没看出来,还是个痴情种。 这一刻,沈念才明白,她刻意安排的与陆岳霆的第一次相遇,果真在陆岳霆心中种下了一株有毒的花,让陆岳霆朝思暮想,改变了与沈千语联姻的决定,非要选沈念。 可看着书房的落地钟,时针已经指在了十二点的位置,沈念脸上立刻又没了笑容,她猜不到陆岳霆今日西装革履,俨然一副要相亲的模样,到底是去干什么。这是沈念第一次因为陆岳霆深夜未归而浮想联翩,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气嗒嗒地将画甩进抽屉。 而此时的陆岳霆正叼着雪茄,和小叔陆战奇在me酒店饮酒作乐。不得不说,伊藤信爱会做生意的确不假,me里的姑娘们,比那玫瑰夜总会的姑娘还要漂亮,陆岳霆几杯酒下肚,便搂着一个为他斟酒的姑娘,一副死咪咪的模样。 陆战奇多少有些诧异,他看着陆岳霆:“岳霆,今天来陪我喝酒,沈念知道吗?” 陆岳霆轻蔑一笑:“我堂堂一个少帅,难道干什么都要向她汇报?” 陆战奇一听,笑了,而伊藤信爱边给陆战奇嘴里喂葡萄,边侧目瞟了陆岳霆一眼:“又多一个把柄,少帅,看来,我又多了一条生财之路,你就不怕,我抽空和少夫人说点儿悄悄话吗?” “就算她知道,又能拿我如何?”说完,陆岳霆醉醺醺地站起身,搂着姑娘对伊藤信爱说:“今晚,我就住这儿了。” 伊藤信爱忙吩咐服务员带陆岳霆和这陪酒的姑娘去了给权贵们准备的楼层,开了豪华房间。 陆战奇虽喝得满脸通红,但在陆岳霆离开后,他还是思索起来。伊藤信爱似看出了陆战奇的心事,她拿起陆战奇的香烟点燃,用柔美纤细的手指夹着香烟抽了一口。 “你这侄儿今日有些反常呀,怎么?和沈念闹别扭了?还是在家……吃不饱啊?” 陆战奇抿了口洋酒,食指搓着下巴颏:“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再看看,不就知道了!”伊藤信爱似乎并不畏惧说着。 此刻,已经过了十二点,沈念正准备离开陆岳霆的书房,突然,桌上的电话响了,沈念回头看着电话。她思索片刻,慢慢走到桌前,拿起电话接听:“喂?” 沈念听了片刻后,她挂上电话,转身便大步走出书房。 沈念换了衣服, 冲出陆公馆,林献河和四九坐在车里,见沈念走来,拉开车门就上了车。一上车,沈念看到林献河与四九都在,愣了愣。 “你们俩怎么都喜欢睡车里了吗?”沈念有些生气。 “夫人这么晚出门,是要去哪儿?”四九问。 “去me酒店。”沈念道。 于是,林献河发动了车子,两人带着沈念来到了me酒店。看着沈念气冲冲地下了车,就朝酒店大门冲进去,四九和林献河也忙跟了过去。 沈念冲进酒店大厅时,陆战奇和伊藤信爱正好准备上楼回房间休息,见沈念带着人闯了进来,两人震惊地看着沈念。 陆战奇纳闷:“沈念?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沈念拉长着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了她钱一样:“小叔,伊藤老板,麻烦带我去少帅下榻的房间。” 伊藤信爱笑了,笑得十分风骚:“少夫人,这大半夜的,我哪儿知道少帅下榻了哪里的房间,你又怎么知道,少帅在我这呢?” 第59章 裤子都不脱 沈念双眼充满敌意地看着伊藤信爱:“伊藤老板,我希望,能私下解决的事,就不要太声张,免得毁了me的生意。” 林献河与四九站在沈念身后,四九担心地凑近沈念:“少夫人,您别冲动,少帅恐怕不在这儿!” 沈念盯着伊藤信爱:“四九,你的废话,还真是越来越多了!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我说他在,就一定在!” 陆战奇见状,有些尴尬,但他脸皮厚,开始装头晕。陆战奇胳膊搭在伊藤信爱肩上,捏着鼻梁骨:“信爱,快去帮沈念找找,这个浑小子,要是真敢背着我来这儿,等我酒醒了,非打断他的腿不可,快快快,让人找找!” 见陆战奇开始打马虎眼儿,伊藤信爱便无奈地对旁边的服务员使了个眼色:“你看没看到少帅来过呀?” 沈念冷哼一声,看着服务员:“哪间房,我自己去!” 服务员有些胆怯地看着伊藤信爱,不敢说话,伊藤信爱无奈又不耐烦,厉声道:“这可是少帅夫人,让你说就说,少帅在哪间房?” 服务员见自家老板发话了,便带沈念来到了给权贵们准备的楼层,站在陆岳霆方才进入的房间门前:“少帅夫人,少帅……他……” 服务员还没说完,沈念便伸手敲门,伊藤信爱扶着假装喝醉的陆战奇也跟了过来,伊藤信爱故作惊讶:“这少帅也是,到这儿来了,也不给我说一声。” 陆战奇见状,偷偷懊恼,又立刻上前帮沈念敲门:“陆岳霆,开门!快点儿开门!” 沈念没有搭理他们俩,气定神闲地站在门外,等着门打开,可敲了好一阵,却没有人开门。 沈念有些不耐烦地看着服务员:“把门打开。” 服务员一听,为难地看着沈念:“少帅夫人,这个……我们没有权利呀,不能随意打开客人房间,是酒店的规矩!” 沈念一听,无奈地点了点头:“林献河,四九,卸门!” 伊藤信爱一听:“我这门可是英国工匠手工雕刻的,一扇门可不便宜呢!” 正在这时,门被打开了,所有人都看着开门的一瞬间,一个穿着睡袍的姑娘站在他们面前,伊藤信爱和陆战奇立刻对视一眼,又同时立刻看着沈念,此时的沈念咬着后槽牙。 入冬的季节,沈念旗袍上身,穿着一件大宽袖的束领马褂,束领斜襟领口与袖口边缘是柔软如冬雪的狐狸毛。 沈念总是以最传统的着装出现,却做着非常规的事情。 沈念打量了一番开门的这个姑娘:“果然是年轻漂亮的人间尤物。” 姑娘显然被门外这一群人吓了一跳:“你们……” 姑娘结结巴巴还没说完,陆战奇便先声夺人:“你让开,沈念,我替你去教训这小子!” 说罢,陆战奇冲了进去,伊藤信爱见状,也忙跟了进去,沈念冷笑一下,便跟了进去。 陆战奇冲进房间后,指着床上赤裸上身的陆岳霆就大骂:“还真是你呀陆岳霆?偷偷摸摸跑到这儿来,平日里打打牌喝喝酒也就罢了,竟然夜不归宿,小叔我今儿非替沈念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说着,陆战奇撸起袖子就过去抓陆岳霆,陆岳霆眼看这几人冲进了房间,忙用被子裹着自己的身子,站在床上:“陆战奇你神经病呀?只许你来花天酒地,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什么?你竟然直呼你小叔大名?我今天不揍你,我就不是你小叔!” 陆战奇说着,一把拽住陆岳霆裹在身上的被子,用力一扯,被子滑落,只见陆岳霆还穿着裤子,只是裸着上身,陆岳霆站在床上,一脸无奈:“闹够了没有?” 伊藤信爱的手指轻捂在唇前,她站在沈念身边,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凑到沈念耳边说:“看样子,少帅好像也没干什么坏事儿,裤子都不脱,哈哈哈!” 沈念严肃冰冷地瞥着伊藤信爱,伊藤信爱一看沈念的表情,收起了笑容,也严肃地看着陆岳霆:“少帅,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出来玩儿,怎么跟少夫人连招呼也不打一个?这事儿要闹出去,今后,谁还敢来我这酒店呀?你这是……是断我财路呀!” 这时,沈念四下看了看,发现林献河与四九并没有跟进来。 沈念看着陆岳霆:“陆岳霆,把衣服穿好,跟我回家!” 见沈念发话了,她并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发疯胡闹,只是呵斥的声音中气十足,让人听着后背发凉。 陆岳霆从床上跳了下来,隔着陆战奇和伊藤信爱,站得远远地看着沈念:“今晚,我想睡在这儿,你自己回去吧!” 沈念一听,皱起眉头看着陆岳霆,锐利的眼神如刀锋,她轻挑眉梢,那表情像在对陆岳霆说,你是不想活了吗? 沈念慢慢移步朝陆岳霆走近,陆岳霆慢慢往后退,退到角桌边,无处可退时,他紧张地看着沈念,而沈念昂首挺胸地来到陆岳霆面前,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喘一下。 沈念看着陆岳霆:“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陆岳霆见状,犹豫片刻道:“我说……我……今晚……不回公馆了!” 沈念瞪大眼睛看陆岳霆,突然抬手就朝他打过去,谁知陆岳霆更为迅速,一把扣住沈念高举的手腕,沈念右手被扣住,她立刻伸左手,一巴掌打在陆岳霆脸上。 伊藤信爱和陆战奇顿时呆若木鸡,说不出话,也挪不动脚,站在那像两个蜡像,一动也不敢动。 而服务员和那美丽的姑娘唯唯诺诺挤在角落,捂着嘴,生怕发出声音。 陆岳霆被打了一巴掌,颜面扫地,他气愤地看着沈念:“沈念,你不要小题大做!” “上次被发现少帅你在这儿过夜,已经够丢脸的了,怎么?还想被人说三道四吗?你丢得起这个人,我丢不起!” 陆岳霆突然轻笑:“所以,你在乎的,不是我睡在哪儿,是你作为少帅夫人的尊严?” 沈念甩开被陆岳霆紧紧抓着的手腕,气愤地看着他:“好,既然你喜欢睡在这儿,伊藤老板,不知道上次说的话还作不作数?” 伊藤信爱一听,支支吾吾:“你说的……是什么作不作数啊?” “要给少帅特殊待遇,我今儿也想看看,这me的特殊待遇,有多特殊!” 伊藤信爱一听,和陆战奇对视,陆战奇立刻扭头看向陆岳霆:“你给我滚回去!” 陆岳霆头发凌乱,一缕搭在眉前,双手插在裤兜里,靠在墙边:“我倒要看看,今儿不回去,夫人能拿我怎么办!” 第60章 有事冲我来 陆战奇一听,过去伸手就揪起陆岳霆的耳朵,陆岳霆疼地喊着:“陆战奇你松手!” “打小我就没动过你一根指头,今儿个不给你点儿颜色,看来是不行了,走,跟我回去!” 沈念见状,挡在陆岳霆和陆战奇面前:“小叔,现在回去,恐怕天都要亮了,让人看见更不好说了!” “少帅夫人言之有理,我倒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伊藤信爱看着自己精致的指甲,悠闲地说着。 陆战奇一看:“这个时候还卖什么关子?当不当讲,都得讲!” 伊藤信爱看着沈念:“少帅夫人,不如您就留宿一宿,明儿个一早,和少帅一起回公馆如何?就算让人看到了,充其量猜测,少帅与夫人陪小叔喝酒打牌,玩儿了一整夜,不会有闲言碎语的。” 陆战奇皱眉:“放着陆公馆不住,跑这儿来过夜,像什么话?不妥不妥,还是回去的好。” 沈念笑了:“伊藤老板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行,那我就和少帅住下,你们都去歇息吧,不早了,折腾了一夜,我也困了。” 沈念说着,便开始脱她那狐狸毛马褂,伊藤信爱见状,忙交代服务员,换上新床铺。 待伊藤信爱和陆战奇离开后,沈念关上房间的门,还没转身,陆岳霆便从身后抱住沈念,在她耳边戏谑:“念儿,在这儿过夜,不知道会不会别有一番风味?” 沈念转身一把推开陆岳霆,脱下马褂:“在床上折腾还不够,这又是哪一出呀?” 陆岳霆得意地笑了,他站在大门前,用耳朵贴着门偷听外面的动静,沈念纳闷地看着他,陆岳霆没说话。 沈念看着陆岳霆这副诡计多端的模样,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陆岳霆,你搞这么一出,到底是想干什么?” 陆岳霆笑了笑,走到房间的欧式书桌前,他看着桌上摆放的物品,有水晶台灯,有墨汁瓶,有钢笔和纸张,他拿起钢笔看了看:“你说,这me每个房间桌上的纸和笔,是不是都一模一样?” 沈念纳闷,她来到陆岳霆身边,拿起桌上的信纸看了看,看到信纸下方有me酒店的名称——me hotel。 “这间房的房号是a409,你看,信纸右下角有房号。” 沈念给陆岳霆指着信纸右下角,在me hotel的字母后面,有a409的数字,陆岳霆一看,笑了笑:“果然不一样,伊藤老板还真是心思细腻,一般情况下,可没人能发现这个细节,更别说没来过这里的人,更不会知道。” 沈念看着陆岳霆:“所以,你刚才给我打电话,让我亲自来捉奸在床,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个?” 原来,沈念方才在陆公馆书房接到的电话,正是陆岳霆打给她的,是他让沈念立刻到me酒店捉奸,沈念不知为何,陆岳霆并未解释,只是让她来闹事儿,所以,林献河与四九早已在陆公馆门外等候,就是为了送沈念来。 可沈念此刻仍不知道陆岳霆到底想干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计划了吗?聪明的少帅?” 陆岳霆忍不住笑了,点了根烟歪头看着沈念:“说真的,刚才你看到我和那姑娘在房间里,是不是很生气?” 沈念忍不住笑了一声,笑得轻蔑又不屑:“哈!明知道是假的,有什么好生气的?” 陆岳霆一听,有些不高兴:“沈念,我他妈也是个正常的男人,你就不怕我一时把持不住,发生点儿什么?” 沈念看着陆岳霆,又无奈又觉得好笑,这个在外高傲又冷酷的少帅,他对全世界不屑一顾,却一心想成为沈念的全世界。 在沈念的追问下,陆岳霆却神神秘秘,含糊其词不愿透露,沈念便也不再追问。她相信,陆岳霆做事,定有他的计策,乌云不能总蔽日,而陆岳霆不会一直将她蒙在鼓里。 一夜没睡的沈念,疲惫地坐在卧房的贵妃榻上,连鞋子也不肯脱,陆岳霆便坐在沈念身边,殷勤地搂着她的肩膀:“夫人在战地的日子,可是连床都没得睡,不如,上床歇息如何?” 沈念闭着双眼,胳膊肘撑在贵妃榻的扶手,用手撑着头闭着双眼:“这床不干净!” “床铺都换了新的,很干净!”陆岳霆在沈念耳边喃喃道。 “表面功夫,那床可没换!” “刚才那姑娘,我压根儿就没让她上床。” 沈念半睁着眼睛瞟着陆岳霆:“那我是不是还要夸奖你两句呀?” 陆岳霆嬉皮地笑着,将下巴颏搭在沈念肩上:“那倒不必,只是我怕夫人这么坐着睡觉,不舒服,这天儿已经凉了,我给夫人暖暖被窝如何?” 陆岳霆说罢,看着沈念,可沈念实在疲惫,已经在陆岳霆这喃喃细语中睡了过去,陆岳霆见状,小心翼翼将沈念的头慢慢抚过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精美绚丽的碎花窗帘半掩窗棂,贵妃榻后月光偷窥屋内,陆岳霆搂着沈念,一动也不敢动,怕弄醒她。他跷着二郎腿,享受着沈念轻柔的呼吸,但愿这青山常在,天难老,也但愿与她携手相伴,共婵娟。 不知过了多久,沈念浑身酸疼,她皱眉睁开双眼,发现自己靠在陆岳霆怀中,她忙坐起身,揉了揉眼角,扭头看着陆岳霆,他正在打哈欠。 “醒了?快回公馆吧,奶奶不见咱们用早点,会担心的!”说着,沈念慢慢站起身,穿上自己的马褂,系好束领盘扣,扭头看着陆岳霆,他仍跷着二郎腿坐在贵妃榻上。 “怎么,对这里这么依依不舍呀?还不快走?”沈念道。 陆岳霆淡淡一笑,笑容里满是诚恳:“腿麻了!” 陆岳霆这句话,瞬间赶走了沈念一夜的疲惫与浑身的酸痛,她突然笑了,慢慢走到陆岳霆面前,用脚轻轻踢了陆岳霆的腿:“是这条腿吗?” 陆岳霆一脸痛苦难忍:“沈念,你不要这么顽皮!” 沈念故意逗他,谁不知道腿麻之后若去碰触,那酥麻难忍的感觉会让人抓心挠肝,沈念颇有兴致,她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整治陆岳霆的机会,便去捏他的腿,陆岳霆见状,忍着又麻又软的腿,一瘸一拐地起身躲避沈念。 沈念见状,更是来劲,便追过去踢陆岳霆的腿:“打过仗的少帅,连这点儿不适都忍耐不了吗?” “沈念!你别过来,再碰我一下,等入夜时分,你可别叫苦连天啊!”陆岳霆躲在贵妃榻后面,义正言辞。 离开me酒店后,沈念去了安华药堂,她刚走进药堂,便看到大堂内站了十几二十个人,这些人似刁民般,围着二当家沈贵林吵吵嚷嚷,沈贵林被围在中间,慌忙安抚。 “沈贵林,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立刻去巡捕房报案!” “你们这是治病救人,还是下毒要命呀?不要钱的汤药到底下了什么毒,你给我说清楚,要是不治好这重疾,我非砸了你们这药堂不可!” “就是啊,叫你们大当家的出来,给我们说个清楚,那汤药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家病倒也就算了,所有喝了汤药的人现在都卧床不起,你们就是在下毒!” “别跟他废话,把药堂给我砸了!” 沈念走进去,看着一群人嚷嚷着,就要打沈贵林,沈念大喊一声:“我是药堂大当家,有事儿冲我来!” 第61章 奶奶别怪念儿 沈念站在那,大声道。 那些人闻声看去,见沈念站在那,便一股脑都围了过去,可看着沈念如松柏站立在此,气定神闲,双眸淡漠且笃定,这气势让众人不敢再靠近一步。 沈贵林见沈念来了,急忙跑到她身边:“少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沈念淡淡问了一句:“出什么事儿了?” 沈贵林便给沈念讲:“咱们药堂发出的那二十副暖身驱寒的汤药,大家伙儿拿回去喝了,今儿都跑过来说中了毒,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往年都是一样的药方,不可能有问题呀?” 站在沈念面前闹事儿的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嚷嚷起来。 “大当家的,那驱寒的汤药,我家老太太昨天喝了,今天一早就浑身无力,满脸热疹,高烧不退,怎么回事儿?”一个男人气势汹汹说道。 “就是,我们家夫人喝了,也是同样的症状,浑身都是热疹,门儿也不能出,和他们家老太太一模一样。”一个中年女人提着嗓门儿说。 “我家大女儿也起了热疹,浑身瘙痒,这大冷天的,一身一身的汗,就是你们的汤药有问题,快说,你给我们喝的到底是什么?”一个中年男人喊着。 就这样,十几个人七嘴八舌又是一阵吵闹,沈念却泰然自若,没有一丝慌张。 “大家安静,听我说两句。”沈念道。 众人便没再继续吵闹,盯着沈念,像要吃人一般。 正在这时,只见沈家沈太太孟兰的贴身丫头慌忙跑了进来,看到药堂里已经围满了众人,她突然愣了愣,便悄悄将沈贵林拉到一边。 丫头满头大汗焦急地小声对沈玉坤说:“二当家的,不好了,沈太太出事儿了。” 沈贵林本就焦头烂额,一听沈太太孟兰出事儿了,更是震惊:“沈太太怎么了?” 丫头愁眉苦脸:“沈太太喝了咱们药堂驱寒的汤药,现在浑身上下都是热疹,奇痒无比,连门都不敢出,太太让我快来问问您,到底怎么回事儿?” 沈贵林一听,震惊不已:“沈太太怎么会喝这汤药?” 丫头叹了口气:“这不是陆家陆老太太让她们家丫头给太太送来了一副药吗?沈太太当天熬了,就喝了。” 沈贵林唉声叹气:“不能啊!咱们这汤药,配方年年都一样,怎么就今年出了问题呢?” 正在此时,沈念喊了医生:“表叔,今年的汤药药材拿出来,让我看看!” 沈贵林一听:“好好好,夫人稍等,我这就去拿。” 当沈贵林按照往年的药方,将所有药材抓来,摊开在药台上,沈念走过去,一味一味仔细看,又拿到鼻前闻了闻,检查完毕之后,沈念拍了拍手上的药渣,看着众人。 此时,所有人都在等待沈念给出一个交代,沈念看着众人,笑了笑。 “大家不用担心,我保证,定会给大家开出解药方子,三日后,都来这里取方子。” 沈念胸有成竹地说道。 可众人似乎不怎么相信。 有人问:“三日后?可这三日,我们家孩子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赔得起吗?” 又有人喊着:“就是呀,谁知道这三日中,病情会不会加重,我们等不了三日!” 沈念淡定地看着大家:“药材我已经看过了,大家可以放心,我以安华药堂和我沈念的名誉向诸位保证,你们的家人定不会有性命之忧!” “哼!空口无凭,你们药堂的名誉值几个钱呀?人命关天,我们不信!” “对,我们才不信呢?当初发药的时候说得好听,什么驱寒暖身,现在暖得人都快没命了,不拿出解药方,我们就不走了!” “必须拿出解药方,要不然,你们药堂一天也别想开张,我们就坐在这儿等着你配药。” 沈念见状,点了点头:“也罢,如果你们愿意等,就在这儿等吧!表叔!” 沈贵林忙来到沈念身边:“夫人。” “给大家伙儿准备饭食,这一时半会儿,恐怕是走不了了,我去找解药方!” 还没等沈贵林回过神,沈念已经转身离开。 沈念离开后,便回了陆公馆,一进门,只见陆老太太正在与霍老先生下棋,见沈念回来了,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她。 “念儿呀,快来,帮奶奶看看,这棋该怎么走!” 沈念来到奶奶身边坐下,看了看黑白棋盘上的围棋棋局,沈念思索片刻,拿起陆老太太用的黑色棋子,她看了看霍老先生,便将黑棋落在棋盘中。 霍老先生一看,便落了白棋,沈念一看,挽着奶奶的胳膊,一副撒娇的模样。 “奶奶,咱们又输了!” 陆老太太刮了一下沈念的鼻头:“你呀,跟霍先生学了这么几日,一点儿没长进!” 沈念笑眯眯看着霍老先生,霍先生淡淡一笑:“少夫人刚从药堂回来吧?” 沈念一听,抬胳膊闻了闻衣袖,笑了:“霍老先生,明日,能否请您去药堂一坐呀?” 陆老太太和霍老先生听罢,对视一眼,两人都心领神会。 霍老先生道:“好!在陵海已经多日了,看来,是时候回雾灵山了!” “多谢霍老先生!”沈念忙起身,乖巧地给霍老先生行了礼。 沈念扶着陆老太太进了卧房,雪儿和阿芝跟在身后,陆老太太拉着沈念的手看着她。 “念儿,这次,我可是破例帮你撒谎,今后,可不能再做这种事了,万一出了岔子,咱们陆家在陵海的威严暂且不说,也会连累到霍老先生的。” “奶奶,今后,念儿无论如何,也不会牵连到他人了,这一次,事关重大,奶奶别怪念儿!” 奶奶看着沈念点头。 隔日,林献河与四九开车,将沈念和霍老先生送到了安华药堂,一进门,只见那十几个等着解药方子的人在药堂里,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干脆席地而坐。 他们见沈念走进来,忙站起身看着她和霍老先生。沈念站在霍老先生身边,她看着众人。 “大家可以不信我,但这次,我请来了隐居山中的神医,霍老先生,想必霍先生的大名,各位都不陌生吧?”沈念道。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议论起来:“霍老先生?就是隐居雾灵山,轻易不给人看病的神医霍风?”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霍老先生坐在了问诊室里,大家挨个进去,将家人的症状给霍老先生一一说明,待霍老先生听完之后,大家都在大堂等着他的解药方时,沈念从问诊室走了出来。 “霍老先生已经开了解药方,大家不用担心,今日,我便去购买老先生开的名贵药材,配好解药方,大家明日一早,来药堂取药便是。” 沈念搬出霍老先生,这才安抚了众人。 接着,沈念便来到了沈家,当她站在沈太太孟兰的卧房外时,看到丫头正在照顾孟兰,孟兰果然一脸热疹,烦躁地将丫头手里的汤碗打翻在地。 孟兰大骂着:“滚出去,都什么时候了,哪儿还有心情喝汤?你想喝死我吗?” 沈念见状,忍不住轻笑,默默离开,来到了沈会长面前。沈会长坐在正堂,愁眉苦脸。 “爹,您别发愁,我今日请霍老先生去了药堂,他老人家已经给出了办法。” 沈会长一听,忙看着沈念:“霍老先生?雾灵山的霍风?” 沈念点头,沈会长忙问:“霍老先生怎么说的?有什么办法?” 沈念一脸无辜地看着沈会长:“老先生说,这种情况实属罕见,或许是今年药材里的生姜有问题,但他也说了,要除这种急性热疹,有一个立竿见影的方子。” “快说,什么方子?”沈会长焦急。 “霍老先生说,他许多年前见过除热疹的方子,但已经想不起来了,好像是一本叫……《本草真经》的医书里有。” 第62章 最毒妇人心 当沈念说出《本草真经》那一刻时,沈会长突然抬眼看了看沈念,似有疑虑。 沈念忙道:“爹,好像叫《本草真经》,还是《本草药经》?总之,就是一本叫本草什么的医书,爹可否听过这本书?” 沈会长喝了口茶:“就没别的法子了吗?” 此时的沈会长似有犹豫,沈念不知他为何如此,便摇了摇头道:“霍老先生只是说,那本书里有解毒方子,爹,那本书……难道……很难寻到吗?念儿从未听过有这医书,不知爹是否听过?” 沈会长思索着,没有回答,像在回忆,又像在斟酌。 “爹,看来,您知道这本书?既然如此,找到那本书才是当务之急,要不然,那群刁民声称要砸了药堂,况且,姆妈和陆老太太都喝了汤药,姆妈痛苦不堪,陆老太太年纪大了,恐怕……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沈念焦急又无奈诉说,说着说着,那哭腔顺着她的气息流露,一下就红了眼眶。可奈何沈会长依然没有松口。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是啊沈会长,我们陆家老太太要是因为安华药堂的药,出个什么差池,那沈家恐怕麻烦就大了!” 沈念和沈会长抬头望去,只见陆岳霆大步走了进来,沈念忙起身来到陆岳霆面前。 “少帅,您怎么来了?” 陆岳霆满脸不悦,沈会长忙起身。 “沈会长,这种事儿,轮不到我们出面,您这商会会长,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陆岳霆冰冷的语气。 少帅亲自上门,为陆老太太讨药,沈玉坤再大的胆子也不能拒绝,众人皆知,陆老太太一手带大陆少帅,惹谁都不能惹陆老太太。 沈念看着沈玉坤,一边是群众的逼迫,这边又是陆家老太太命在旦夕,这样前后夹击,咄咄逼人,若沈玉坤手中真有《本草真经》,就不怕他不交出来。除非,那医书并不在他手中。 沈玉坤思索片刻,他看着沈念和陆岳霆说:“不瞒你们说,这本《本草真经》是咱们沈家世代流传下来的医书。” 沈念一听,心里暗自咒骂:放屁!沈玉坤你这个强盗,竟然把黎家的祖传医书说成是沈家的,老天有眼,你早晚会被天打雷劈的! 陆岳霆忙道:“既然是这样,还请沈会长尽快拿出医书,要不然,安华药堂就要关门大吉了!” 正在这时,丫头扶着孟兰走了出来,孟兰并不知晓沈念和陆岳霆就在正堂,她一边哭哭啼啼一边喊着:“老爷!这可让我怎么活呀,你看我这热疹……” 孟兰在看到沈念和陆岳霆那一瞬间,整个人僵在原地,她忙用手帕捂着脸低头。 “念……念儿和少帅回来了?” 沈念一看,急忙关切地来到孟兰面前:“姆妈?姆妈也起热疹了?看起来甚是严重啊,可是,陆老太太的情况比姆妈还要严重。” 孟兰一看,陆岳霆在场,沈念这么说,自己当然要表示对陆老太太的关切之心,孟兰便急忙看着沈念:“陆老太太她老人家怎么样了?哎哟,老人家这么大岁数,哪儿受得了这般折磨呀?念儿,这今年的驱寒药到底怎么回事儿呀?现在药堂都归你管,有没有好好看看那些药材呀?” 沈念听罢,转身看着沈会长:“爹,事不宜迟,再不治,恐怕……这热疹再拖下去,会侵害五脏六腑,性命不保啊!这可是霍老先生说的!” 孟兰一听,惊恐地看着沈念:“念儿,你说什么?热……热疹会侵蚀五脏六腑?” 沈念点头,孟兰吓得一个没站稳,差点儿摔倒,丫头急忙扶住孟兰的胳膊。 “太太,太太您没事儿吧?”丫头焦急道。 沈念看着丫头:“姆妈身体如此虚弱,快扶她回屋躺着,尽量减少活动。” 丫头忙扶着惊恐不已的孟兰离开了正堂,沈念看着沈会长:“爹!” 沈会长点头:“我去拿医书!” 见沈会长转身离开正堂,沈念舒了口气,坐了下来,喝了口茶。陆岳霆坐在沈念身边的椅子上,他凑到沈念耳边狡猾地看着沈念。 “这么想要那本医书?” “嗯!想要!” “为什么想要?” “喜欢!” “早说呀,早点儿告诉我,我帮你搞!” “这不是马上就要到手了吗?” 陆岳霆轻哼一声:“一本破书,真是让你大费周折了,连奶奶和霍老先生都搭上了!” 沈念放下茶杯,气定神闲道:“不止,还搭上了十几个无辜百姓呢!” 陆岳霆皱眉看着沈念:“俗话说得没错,最毒妇人心,说的就是你吧!” 沈念瞪了陆岳霆一眼:“我哪里恶毒了?又没闹出人命来!” 陆岳霆忍不住轻笑了笑,在他眼中,沈念从最初的盛世美人,变成了带兵救他的巾帼不让须眉,接着,又成了用身子勾引陆岳霆的蛇蝎美人,直到现在,陆岳霆似乎发现,这个女人眼底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心里埋着太多难以捉摸的过去。 她在陆岳霆面前,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半真半假半自在,半醉半醒半疯癫。可冥冥之中,沈念又如半山半水半青莲,于陆岳霆心中,却是半爱半恨半生缘。 陆岳霆爱沈念,夜夜在他身边,看似两全,可他也恨沈念,恨她处处不能让他称心,爱得敷衍。 这时,沈会长走了出来,沈念忙站起身,她的迫切在陆岳霆眼中,过于反常。他不知道沈念大费周章只为一本破旧医书是为何,但他知道,沈念并不是他看到的如此,她身上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念看着沈会长手中的一本边缘残破的医书,这本书是沈念再熟悉不过的了,儿时,她便日日看着黎先生伏案研读此书,这本书,也本应在她手中,是父亲要待她成年后,传授于她的瑰宝。 黎家几代人用性命也要守住的医书,终于在浮云一别,流水十年之后,再次被沈念找了回来。她从沈会长手中接过这本《本草真经》时,这书轻薄,却让沈念双臂沉重。 此刻,沈玉坤说的话,沈念一句也听不进去,她心中只有一句话,便是黎慕荷在向守护这本医书而死去的祖辈一个交代。 没错,是这本书,是当年黎慕荷坐在父亲腿上,父亲教她念出的这本《本草真经》,沈念的眼泪瞬间涌出眼眶,落在书上。 “念儿,你这是怎么了?”沈玉坤见沈念如此神情,实属有些诧异。 陆岳霆可是第一次见沈念如此,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世故又薄情的女人,不为情所动,不为钱财折腰,却因一本医书如此黯然神伤。陆岳霆着实有些捉摸不透。 沈念立刻整理情绪,收起难以掩藏的兴奋,擦掉眼泪看着沈会长:“终于有救了!” 沈会长以为,沈念一心热衷于医术,在得知能救众人之后,便喜极而泣;陆岳霆以为,沈念与这本书定有渊源,如获至宝后喜极而泣。 可只有沈念知道,她口中的终于有救了,是自己身为黎家后人,终能寻回黎家医书,便是黎慕荷不枉此生的信念,是黎慕荷挽救黎家世代传承的希望,这希望,终于有救了。 沈念将这本医书放进怀中,与陆岳霆匆匆离去。 坐进陆岳霆的福特轿车里之后,沈念一言不发,林献河发动车子。陆岳霆刚想说什么,却感到一股暖意覆盖他的手背,垂眼一看,沈念的手竟握在陆岳霆手上。陆岳霆看着此刻的沈念,他看不到她脸上的情绪,却能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 第63章 这是黎家的书 沈念握着陆岳霆的手,没有一句感谢之词,但陆岳霆清楚,这是沈念的谢意,与爱无关。但若用助她一臂之力的方式,换取沈念的片刻倾心,换取沈念片刻的注视,陆岳霆愿帮她百次,千次,他相信,总有一次感激,是在与爱情最近的距离。 沈念虽没看陆岳霆一眼,但她感到,在握着陆岳霆的手时,他的拇指轻轻勾住了沈念的小指,意犹未尽地摩挲着,沈念仍未扭头,却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轿车停在安华药堂后门无人的小巷中,陆岳霆与四九坐在车里,林献河陪同沈念下了车,二当家沈贵林打开后门,沈念来到门前,她回头看着车里的陆岳霆,那一句感谢的话语在心中,依然没能说出口。 沈念与霍老先生在问诊室里,霍老先生得知沈念已拿到她想要的医书,他欣慰点头。 “幸好,总算圆了少夫人心愿。”霍老先生淡淡道。 “霍老先生的帮助,沈念感激不尽,若您需要,随时随地,沈念定尽全力!” 霍老先生点头后,正要离去,可他突然驻足,垂眸。 “少夫人,多年前,霍某有位故友,他曾用《本草真经》行医,救死扶伤,但故人已去,鲜有人知晓这本医书,少夫人年纪轻轻,怎么会知道这世上,有这样一本神奇医书?” 沈念听罢,思索片刻道:“不知霍老先生的那位故人,现在何处?” “多年前,已亡故,从此,医书便不知去向。” “老先生那位故人,是否姓黎?”沈念问。 霍老先生一听,他转身看着沈念,沈念也抬头看着他,霍老先生在仔细看了看沈念之后,便转身离去。 那一刻,霍风在沈念脸上看到了一种似曾相识,在回想当年黎家所遭遇的一切,霍风似乎猜到了皮毛,可这关系到沈念的身份,关系到陆家娶的这位贤妻身份是否属实。霍风本就隐居山中,不问世事。 若不是念在与陆老太太几十年的交情份上,定不会下山,可这次下山,却遇到这般让他捉摸不透的事,遇到了这位好似故人的少帅夫人沈念。 沈念交给了沈贵林一个方子:“按照这个方子,抓药给他们,每人七副。” 沈贵林看着房子上那些并不值钱的药材,有些担忧:“少夫人,这些药,能管用吗?” “放心吧,一定管用。” 沈贵林忙点头离开,去抓药,给大堂的病人家属们分发药材。沈念独自坐在问诊室里,她从怀中拿出那本破旧不堪的《本草真经》,手指抚过纸张,似抚过黎家曾经金瓯无缺的岁月,也似抚过黎家支离破碎的日日夜夜。 一个温热的手掌抚在沈念肩头,林献河默不作声,守在身旁。沈念抬头看向林献河时,已是泪眼婆娑。 “阿河,这是黎家的书,是我爹的书!”沈念说。 林献河点头:“既然拿到了,应尽快将医书保管,等病患们热疹消退,恐怕沈玉坤会让你交出医书,到那时,你没有理由不归还。” 沈念一听,眼中若有所思:“无论如何,这本书我是不会再给任何人的,沈玉坤别想再夺走。阿河,陪我去存医书!” 于是,林献河开车带沈念先来到银行,沈念取出了回到沈家后,沈玉坤前前后后给她的钱,还有陆老太太给她的珠宝首饰。接着,沈念将这些大洋和珠宝首饰一起拿到了陵海商贸银行,将这十几万大洋与价格不菲的珠宝首饰一并存放在了商贸银行的保险柜里,而银行的经理也不知,这些钱财珠宝中,还夹藏着一本《本草真经》。 从陵海商贸银行出来之后,沈念坐在车里,长长地舒了口气,林献河扭头看着沈念:“现在去哪儿?” 沈念淡淡一笑:“我想喝碗糖水。” 六叔的糖水铺,生意总是冷冷清清,沈念坐在那个本次她来这里,都坐的角落桌前,六叔端上来两碗莲子酒酿冰糖水放在桌上后,笑呵呵地走到铺子外,随手便拉下了这铺子大门的珍珠门帘,随后,便蹲在外面抽起了烟。 沈念抬头看着站在身边的林献河:“坐下呀!” 林献河稍有警惕地看着铺子外,沈念知道林献河怕有人看见,沈念笑道:“快坐下吧,那碗是给你的。” 林献河慢慢来到沈念面前坐下,他看着沈念,他们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如此轻松地四目相对了,沈念看着林献河,或许是因为终于拿到了黎家的医书,心情甚好吧,沈念笑了。 “我发现,自从重逢之后,你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林献河一听便问:“哪里不一样了?” 沈念想了想:“以前虽然在战地,但总能看到你的梨涡,现在没有战争,反而看不到你笑了。” 林献河喝了一口糖水,无奈一笑:“那个时候,虽然整日炮火连天,但有兄弟们在,那个时候,虽然每次见你,都是伤痕累累,但我知道,黎慕荷总会帮我渡过难关,黎慕荷总会在原地等我。现在,没有炮火,没有伤痕,却也没有等我的那个人!” 沈念看着林献河低头喝着糖水,似乎不敢抬头看她一样。 “阿河,我……” 没等沈念说下去,林献河抬头看她道:“慕荷,现在医书拿到了,我可以立刻了解沈玉坤,然后是陆岳霆,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好吗?” 听着林献河的这些话,沈念突然意识到,他说得没错,只要沈玉坤一死,沈念还有什么理由阻止林献河杀了陆岳霆呢?可沈念突然心跳加速,她不知为何紧张,而心中更多的,则是恐惧。 一想到陆岳霆会死,沈念便头皮发麻,脑中一片空白,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想过,要与陆岳霆分道扬镳,也很久没有计划过,如何脱离陆岳霆的掌控了。 沈念并未回答林献河,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在这碗糖水喝了一半时,便没有了胃口,迫切地想要回到陆公馆。林献河似乎看出了沈念的犹豫不决,在沈念起身那一刻,他突然扣住沈念的手腕。 “你在动摇吗?”林献河问道。 沈念不知该如何回答:“什么?” “难道,你想保陆岳霆?”林献河又问。 第64章 我还能给你什么 沈念依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她拨开林献河握着她的手:“若到那个时候,你如何报仇,我不会干涉。” “可你说,你会帮我!”林献河皱眉问。 他并不需要沈念的帮助,也可以杀了陆岳霆,甚至与他同归于尽,可林献河赌气般地质问沈念,他想知道的,并非沈念是否帮助,而是如今沈念对陆岳霆,是恨,是爱,还是无视。 “你想做的事,需要我帮助吗?我可以随时随地,趁陆岳霆不备杀了他,你希望我这么做吗?”沈念看着林献河问。 林献河轻笑,看着沈念:“你想留陆岳霆多久?一月?一年?还是一辈子?” “留到我不需要他的时候。”沈念道。 说完,沈念不想再与林献河继续这个话题,谈论陆岳霆的死,让沈念焦躁不安。 这一日,本是沈念完成多年来夙愿的日子,她本是满心欢喜,本应如释重负,可当她走进卧房时,却疲惫地坐在床边,浑身乏力,像丢了三魂七魄般,无精打采。 看着钟表,这个时间,陆岳霆应该快回来了,可他迟迟不见人影。沈念叹了口气,不知道陆岳霆又在搞什么,总不会是又去光临me酒店了。 于是,沈念来到陆老太太的房间,想看看她,这次,若没有陆老太太的帮助,霍先生也不会帮沈念这个忙,沈念想感谢老太太。 沈念给陆老太太端上汤碗:“奶奶,喝汤,我已经尝过了,味道鲜美,您一定喜欢!” “好,好!念儿给我的汤,不尝也无妨!”陆老太太对沈念的信任,让沈念心生欢喜。 沈念坐在老太太身边看着她,即便已年迈,可陆老太太发髻依然梳理得精致,胸前挂着的珠串玉佩华贵,还有她腕上的那串小凤眼念珠,从不离手,似乎发出了淡淡的清香。 沈念忍不住道:“奶奶,您为什么总是向着念儿,从来不怀疑念儿?您就不怕念儿为非作歹,给您惹事儿呀?” 陆老太太笑了笑:“怕,怎么不怕,不过,奶奶会看相,一看念儿这面相,就知道,你呀,惹不出什么乱子!” 沈念一听,忍不住笑了:“奶奶,看来岳霆真是随了您,都喜欢说笑。” “听霍先生说,医书已经拿到了?”老太太喝着汤,问道。 沈念点了点头:“是,拿到了。” 这时,老太太抬眼看着沈念:“黎先生家的《本草真经》?” “嗯!”沈念应了一声。 陆老太太点了点头:“好好保管吧,能留存的东西不多了,保住一样是一样,今后,这祖传的宝贝,就靠念儿你来传承了!” 沈念一听,她不知陆老太太这话到底是何意,但似有暗喻,又云里雾里,让沈念深深地感到,老太太像在替父亲黎先生交重任于她一般,意味深长。 当沈念独自来到陆岳霆的书房时,夜幕已降临,她又一次暗自嘀咕,这陆岳霆越来越不像话了,可转念一想,自己为何因为陆岳霆晚归而气恼呢?她不应该如此在乎这个联姻的婚姻,更不该在乎陆岳霆这个疯子何时回家。 于是,沈念打开留声机,听着音乐,在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看,不一会儿,便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她知道是陆岳霆,忙转身。在看到陆岳霆走进书房那一刻,沈念连自己也没察觉到,脸上绽放的笑容。 陆岳霆看到这娇气迎接他回家的笑容那一刻,他来到沈念面前,轻吻她额头。 “在等我?”他问沈念。 “没有!”沈念道。 陆岳霆轻笑一声:“嘴硬!” 沈念看着陆岳霆摘下军帽,她看着面前这个一身松绿色军装的男人,脑中闪过林献河今日所说的话,待沈玉坤一死,他随时都有可能杀掉陆岳霆。 沈念不知是否该阻止林献河,她没有理由阻止,却更没有理由站在陆岳霆这一边,毕竟他与林献河的深仇大恨,是为军阀拼过命的89人为代价,孰是孰非,沈念无从辨别,可在这一瞬间,沈念鬼使神差地搂住陆岳霆的脖颈,踮起脚尖,吻了他。 毕竟在沈念面前,再是联姻,再是交易,事到如今,这个男人帮她一路过关斩将,直到今日得到黎家的医书,他功不可没。 沈念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告诉陆岳霆,她想感谢他,而陆岳霆什么都不缺,沈念什么也给不了他,她只能想到这种方式,她心甘情愿,不再回避。 陆岳霆接受着沈念的香吻,片刻,他看着沈念,诧异一笑:“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主动?怕是又有什么事,有求于我?说来听听!” 沈念并不觉得陆岳霆的话好笑,反而一种无奈与悲凉让鼻头一酸。陆岳霆的问话,让沈念发现,这个男人是多么不敢奢望沈念的爱,即便此时的沈念只是想单纯地吻他,他都不敢相信这吻,有多么简单,也不敢相信沈念小小的主动,毫无动机。 “没有想要的了,什么也不想要了。” 沈念这话,让陆岳霆不可思议:“真的……夫人当真没有所求?” 沈念看着陆岳霆猜疑的目光,再次上前,吻住他冰凉的双唇,不愿与他分开。 陆岳霆怎能经得起沈念的挑衅,结婚第一天到现在,沈念从未主动,陆岳霆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他深知不敢相信这一天来得如此突然,来得如此轻而易举。 陆岳霆忍无可忍地将沈念抱回卧房,可他似乎仍不相信,沈念能如此心甘情愿,于是,陆岳霆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强行将沈念按在床上,而是被动地看着沈念,看着她帮自己解开衣扣,帮他脱下上衣,直到沈念帮他解开皮带,陆岳霆挑眉,似受宠若惊。 陆岳霆坚实的臂膀与肌肉线条清晰的胸肌与腹肌裸露在沈念面前,他喉结滚动,蓄势待发,沈念仰头看着陆岳霆,轻抚他俊美硬朗的面容。 “陆岳霆,你想要什么?我还能给你什么?” 沈念在想,即便有一天会离开陆岳霆,至少,在这些日子里,他帮了自己,所以沈念应该给陆岳霆同等的回报,她想给他一些回报。 事到如今,沈念与陆岳霆的交易,早已超出了军阀与商会的范畴,而这场交易也掺杂了太多私情。 陆岳霆似乎看透了沈念感激的心思,他不知自己是否该庆幸,但无论恩情还是爱情,陆岳霆都不在意,他只想,无论沈念出于何种心情,与他一起时,便是心甘情愿。 陆岳霆用手指轻轻勾起沈念的下巴,此刻,他的眼神不含丝毫的戏谑。他冷静,严肃地看着沈念:“说,你爱我!” 第65章 你是檐上三寸雪 沈念看着陆岳霆,不可思议。她以为,陆岳霆会借此机会,变本加厉,提出一切得寸进尺的要求,或站在大局之上,索取更多有利于军队或牵扯重大利益的条件。可他在说出这奇怪的要求后,沈念内心在嘲笑。 她嘲笑陆岳霆不过如此,曾以为他当真是个活阎王,以为他当真不会为情所困,不会在意唾手可得的红颜美人,谁知他也竟是如此幼稚。 沈念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陆岳霆,自古英雄皆是爱江山不爱美人,这世间,所谓人间惊鸿,都是客,转瞬即逝,你就不想要点儿更有价值的东西?” 陆岳霆依然面容冷峻地垂眼看着沈念:“可在我眼里,转瞬即逝才最有价值。” “还有什么是易逝的东西?”沈念问他。 陆岳霆玉雕般的手指轻柔地抚过沈念的脸颊:“檐上三寸雪,就像你!” 看着陆岳霆眸中那一潭深情似水,沈念竟无力反驳,她几乎在一瞬间就默许了陆岳霆的说辞。是啊,这世间所有的长长久久,终将变得不值一提,唯有转瞬即逝,才最为令人怀念,惋惜。 沈念上前捧着陆岳霆棱角分明,无可挑剔的脸庞,吻着他。 可陆岳霆却扶着沈念的肩膀看她:“快说,说你爱我!” 陆岳霆偏执地逼迫沈念,可沈念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若在刚见他时,沈念可以毫不犹豫说出陆岳霆想听的一切,但如今,这简单的三个字,竟让沈念难以启齿。 陆岳霆继续问:“就这么难吗?” 陆岳霆的眼神中,那璀璨逐渐黯淡,落寞。沈念依然没能说出那简单的三个字,即便是谎言,即便虚假,她还是说不出口。 陆岳霆看着沈念眼中的为难,像在回答,像在告诉他,她不爱他,她只能感谢他。 陆岳霆松开沈念,后退两步,淡然一笑:“没关系,不用感谢我,毕竟,商会也给部队提供了军饷,咱们俩,扯平了!” 陆岳霆说罢,转身离开了卧房。沈念心中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说不上来是委屈还是悲伤,却湿润了眼眶。 突然,沈念胃部一阵翻涌,堵在了胸口,沈念急忙跑到浴室的水池前,干呕了起来。许久之后,沈念无力地坐倒在水池边,恐惧感油然而生。喝了霍老先生几副药之后,与陆岳霆同房只有一次,不会这么巧吧! 但沈念懂些医术,她给自己把了脉,但从中医的角度来讲,自己给自己把脉,自我感知与主观因素是会影响判断,沈念无法静下心来。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沈念说什么也不能怀陆岳霆的孩子,她非常清楚,她和陆岳霆没有未来,更何况,林献河若是一时冲动对陆岳霆下手,陆岳霆随时都会死。 沈念对未知的恐惧,让她不敢给未来留下任何牵绊。 这晚,陆岳霆又没回家,沈念独自站在阳台上,却没有看到陆岳霆的福特轿车,也没有看到林献河。 沈念心中不由得开始担心,平日里,陆岳霆但凡深夜外出,不会让林献河陪同,今日,林献河却不在,到底是陆岳霆的命令,还是林献河的自作主张? 想到这儿,沈念心头一颤,她忙披上厚重的披风,跑出了陆公馆。这一晚不知为何,沈念一直心绪不宁,她宁可自己多虑,也不敢赌这晚能平安无事。 可陆岳霆的轿车被林献河开走了,四九也不知道是否跟了去。沈念站在马路边,寒意袭人,不知何时,风滑过脸庞,凛冽如刀割,沈念不知该去往哪条路,才能寻到陆岳霆。 此刻,沈念发现,她竟然连陆岳霆最喜欢去的地方,也想不出一个来。她太不了解他了,她从没有关心过他的喜好和他的一切。 就算寻不到,也要寻!沈念向帅府的方向跑去,幸好,在大路口昏暗的路灯下,还有一个黄包车夫,正蹲在路边吃着干馒头。沈念忙上前,掏出三块大洋递给车夫。车夫一看,急忙将馒头揣进怀里,拉着沈念去了帅府。 沈念问帅府门外的守卫,守卫惊讶地看着沈念,忙称少帅并不在帅府。沈念上了黄包车,又让车夫带她去了陆家的满堂春戏园子,可今日,戏园子不开张,门庭冷落,大门紧闭。 沈念坐在黄包车里发着呆,车夫看着她:“夫人,现在咱们去哪儿呀?这三更半夜的,要不,我送您回去吧?” 沈念回过神来,看着车夫:“去me酒店。” 黄包车停在me酒店大门外,这栋足足有五层的欧式建筑是洋人建造的,华丽又不失庄严,酒店的许多房间都还亮着灯。 酒店深夜不会关门,以免一些从夜总会出来的公子带着女人来过夜。沈念站在大厅,服务员此前见过沈念,忙迎了过来。 “少帅夫人,您……您怎么来了?”服务员诧异。 而另一位服务员见状,怕这少夫人又来找事儿大闹一通,忙悄悄离开,去找伊藤老板。 沈念看着服务员:“少帅来过吗?” 服务员急忙摇头又摆手:“没有没有,少帅夫人,今天少帅可真的没来过。” 可沈念不知道还能去哪儿找陆岳霆,她不想走:“真的?” “男人呀,盯得越紧,跑得越快!该留的,跑不了,该走的,留不住!” 只听伊藤信爱那矫揉造作的声线从身后传来,沈念转身看着伊藤信爱。伊藤信爱来到沈念面前,她打量了沈念一番,方才还戏谑的眼神中,竟多了几分柔和。 伊藤信爱看着此时的沈念,她总是那么盛气凌人,那么当仁不让,但此刻,沈念发髻凌乱,脸颊边零散着几缕发丝,被风吹红了的鼻尖,如刚刚哭过的娇气包似的,惹人不禁想给她几分怜惜。 沈念看着伊藤信爱:“他当真不在这儿?” 伊藤信爱听着沈念带着恳求的语气,她淡淡地笑了笑,上前两步,伸手帮沈念将脸颊边的发丝小心翼翼地别在耳后,并将自己的暖手棉套摘下,她托着沈念的手,将她的手放进棉套,沈念感觉到棉套里,伊藤信爱留下的温度。 “这大冷天的,也不怕冻坏了身子。这女人的命好不好,还要看自己爱不爱惜,你不睡觉到处找他,谁知道他正睡在哪个的床上呢,我叫司机送你回去!”伊藤信爱看着沈念。 伊藤信爱的司机将轿车开到酒店门前,她看着沈念上了车,沈念透过车窗看着伊藤信爱,她也看着沈念,神情中没有一丝平日里的轻浮,让沈念有那么一瞬间,在伊藤的脸上看到一股暖意。 女人之间的敌对与认同,总是发生在一瞬间,至少这一瞬,沈念与伊藤信爱的凝视中,似乎被一种不知来自何方的共鸣渲染。同样是屹立在寒风中的女人,也同样是仍对爱情抱着幻想的年纪,却不得不独自凌乱。 而此时,me酒店二楼的一间房间窗前,陆岳霆正站在那,望着沈念。他万万没想到,在这寒夜,沈念为寻他而来,可陆岳霆不甘,也不解,沈念宁可踏破铁鞋,踏着冬夜奔赴,却连一个简单的爱字,也不愿说出口。 陆岳霆看着沈念离开,却没有见她。当陆岳霆离开床边,转身时,林献河也站在房中。陆岳霆来到桌前,倒了杯酒,一口喝下。 他看着林献河:“都办妥了吗?” 第66章 有大礼送给你 林献河不卑不亢,站在陆岳霆面前,微微点头。 陆岳霆满意地一笑,他给林献河倒了杯酒递到他面前,林献河却迟迟未接。 “怕我下毒?哼!”陆岳霆不屑。 林献河接过酒杯,陆岳霆端着自己的酒杯,与林献河碰杯,两个男人的凝视,并不友好,却都将这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陆岳霆不禁一笑,笑自己如此警惕,不放心任何人保护沈念,如今,却引狼入室,给信爱的女人身边安插了一个最大的危险。 这一夜,沈念几乎没有合眼,一大早便进了厨房。在陵海,每年入冬,晚辈要给长辈准备温热滋补的食物,和一些糕点。在给陆老太太准备好早饭,她便带着糕点来到了沈会长公馆,因为再过几日,沈会长就要重回商会了,于情于理,沈念这个当女儿的,都应多去探望沈会长。 可刚进门,沈念便看到陆岳霆竟然已经坐在茶室,正与沈玉坤喝茶,吃着入冬的糕点。沈念诧异走过来,坐在陆岳霆身边。沈玉坤看着沈念与陆岳霆这一早并不是一起来看望他,有些顾虑。 “怎么还前后脚来了?”沈玉坤泡着茶。 沈念和陆岳霆相视一眼,沈念心中有气,不作答,将这难题甩给陆岳霆,看他怎么解释。 陆岳霆笑了笑:“昨晚在帅府留宿,处理公务。” 沈念瞥了陆岳霆一眼,却被陆岳霆捕捉到了她气嗒嗒的眼神。 陆岳霆心中本是对沈念也有气,他计较沈念连句爱他的话都不说,可这清晨阳光明媚,再见到沈念这娇艳欲滴的模样,那些怨气瞬间又一扫而空,像好了伤疤忘了疼似的。 在沈玉坤转身取茶叶时,陆岳霆伸手去拉沈念的手,沈念一个用力,将手从陆岳霆手中挣脱,收了回来。 陆岳霆一见,便更加确定,昨晚自己夜不归宿,沈念这气恐怕难消。 于是,陆岳霆对沈玉坤开口:“沈会长,今天过来,是想邀请您参加三日后的入冬宴。” 沈玉坤一听,连声答应:“好!难得少帅有心了。” “爹,怎么没见姆妈呀?”沈念从进门,就没看到孟兰的人影,便问。 “今日裁缝来给你姆妈送新做的衣裳,无妨,她不在,咱们还能好好说说话。”沈玉坤道。 沈念与陆岳霆从沈会长公馆出来后,两人坐进车里,开车的是四九,不见林献河的人,但沈念没问。 此刻,她更想知道,陆岳霆悄默声的跑到沈玉坤公馆,是有什么企图。因为沈念清楚,陆岳霆这个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是沈玉坤家。 “入冬宴又是哪里的说法?”沈念板着脸,没有一丝柔情蜜意。 “是我陆家的说法。”陆岳霆回答。 “你昨晚去哪儿了?”沈念忍不住看着陆岳霆问。 “当然是在准备入冬宴啊。”陆岳霆也冷冷道,像在赌气。 沈念见状,哭笑不得:“我还没发火,你倒是脾气不小,这么理直气壮?” “四九,开车。”陆岳霆握住沈念的手,对四九说。 “你松手!谁允许你碰我了?”沈念发脾气。 陆岳霆看着沈念,笑得狡猾:“先别急着生气,入冬宴,有大礼送给你。” “我才不稀罕!”沈念道。 而此时,孟兰正在屋内试着裁缝送来的冬衣,丫头帮她系上扣子,她站在镜前。 “这些衣裳的钱,算好了吗?”孟兰问。 裁缝忙弯腰上前,将一张纸条递给孟兰,孟兰接过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数字,孟兰仔细一看,笑了笑,她看到这张纸的下方,印着me hotel a412的字样。 与此同时,陈景山坐在办公室里,他手中也握着一张纸,下方同样印着me hotel a412的字样,陈景山拿着这张纸,用火柴点燃,在纸条燃尽后,他戴上礼帽,离开了办公室。 me酒店,孟兰与陈景山先后进入四楼的a412房间内。陈景山摘下帽子,孟兰端着酒杯走上前,递给陈景山一杯酒。 “沈玉坤回到商会,沈念会更加嚣张,毕竟是她爹,有沈会长撑腰,你这副会长和会董们,谁能拗得过她?”孟兰看着陈景山。 陈景山抿了口酒,眼中若有所思,片刻,他看着孟兰:“不如趁入冬宴,下手!” 孟兰一听,想了想:“如果能一举两得,一箭双雕,岂不是更完美?” 陈景山一听便知,他笑了:“那我们就让沈玉坤死在他的宝贝女儿沈念手里,这样,会长和理事长的位置,就都空了。沈家归你沈太太所有,商会,归我,两全其美!” “可是,陆岳霆那边,恐怕不好交代,如今,他那么宠着沈念,怕是定会调查。”孟兰疑虑。 “你别忘了,我们身后,还有铁路株式会社撑腰,就算他陆岳霆再张狂,也不能不计后果,毁了他的前途。” 正如陆岳霆分析,陈景山的靠山的确是江州铁路株式会社,他早已和铁路株式会社暗中勾结,所以,陈景山一定要坐上陵海商会会长的位置,掌管陵海城,为东洋人卖命。 孟兰忍不住露出喜悦的神色,恨不得马上就给沈玉坤和沈念准备丧礼,她满意地靠在陈景山怀中,浮想联翩。 “沈念这个死丫头,千不该万不该回到沈家,这可是她自找的死路一条!”孟兰挂着一脸阴险狡诈的笑容。 陈景山离开me酒店后,孟兰停留了片刻,待伊藤信爱走进房间后,孟兰照常拿出银票递给伊藤信爱。 “伊藤老板如今在商会,也是数一数二的大会董了,今后,还要多多合作呀!” 伊藤信爱一听,露出她那假惺惺的招牌笑容,笑得迷人:“那是当然了沈太太,您就放心好了,需要信爱的时候,您尽管吩咐。” 看着孟兰满意且得意地离开,伊藤信爱的笑容消失在了脸上,她总是能轻松地运用自己的表情和优势。 孟兰离开后,伊藤信爱走出a412房间,转身就进了隔壁的房间,关上门转身时,房间里是林献河。 伊藤信爱手里举着孟兰给她的银票,扭动着妖娆的身姿慢慢来到林献河面前,她仔细看着林献河精致俊俏的脸庞。 “不知道,少帅愿意出多少钱呀?沈太太可是出了五千大洋!”伊藤对林献河说。 林献河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伊藤信爱:“少帅出一万。” 伊藤信爱拿过林献河手里的银票一看,捂着嘴笑了,她将林献河给的银票塞进她的抹胸里,丰满的胸部半裸:“原来,这一根萝卜两头切,还真香!” 说罢,伊藤信爱突然严肃道:“入冬宴还有三天,他们准备在宴会上对沈玉坤下手,栽赃给沈念,这两天,有你们忙的了!” 伊藤信爱正要转身,林献河一把拉住伊藤信爱:“他们要怎么做?” “不知道,没说!”伊藤说完,垂眼看着林献河握着她手腕的手指,舌尖划过她性感的上唇。 林献河一看,忙松开了伊藤信爱的手腕,伊藤忍不住笑了:“要是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保镖,我一定不会让你这么闲着!” 第67章 字字都是爱 林献河走进帅府陆岳霆的办公室,将孟兰与陈景山合谋,要害沈会长与沈念的事告诉了陆岳霆。陆岳霆掐灭了手中的烟,看似毫无波澜。 “计划不变,照常进行。”他对林献河说。 林献河微微点头,至今,他在陆岳霆面前仍旧不过是个卑微的保镖而已,从未让陆岳霆对他有丝毫警惕,除了对于沈念这件事。 自从昨日陆岳霆一夜未归,又谎称自己在帅府处理公务后,在家中,沈念就将他当成空气一般,不看、不管,也不问。 陆岳霆则找着机会,就在沈念面前晃来晃去。 “我这本书里的枫叶怎么不见了?你动过?”陆岳霆凑到沈念身边问。 沈念端着咖啡,坐在院中,身上披着厚厚的披肩不回答,陆岳霆见状,便清了清嗓子离开。 阿芝将霍老先生开的汤药熬好,端到沈念面前:“少夫人,该喝药了。” 沈念刚接过药碗,陆岳霆又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沈念的汤碗:“阿芝,下次多熬点儿,这么半碗管什么用?” 阿芝忙解释:“少帅,药管不管用可不是这样看的,那汤多了,自然是水多了。” 陆岳霆被反驳,一想,阿芝说的也不无道理,沈念侧目瞟了陆岳霆一眼。 “不懂装懂!”沈念嘀咕了一句,惹得阿芝差点儿笑出声。 陆岳霆见状,清了清嗓子,只好昂首挺胸地离开。 傍晚,沈念从浴室出来,正擦着半干不湿的头发,陆岳霆突然挡在沈念面前,沈念左右都不是,被陆岳霆挡着去路。 “让开!”沈念淡淡道。 “念儿是生气我夜不归宿?”陆岳霆似有幸灾乐祸之势。 “你爱睡哪儿就睡哪儿,我为什么要生气?” “真的没生气?” “没有!” “那就亲我一下。” 陆岳霆将脸凑到沈念面前,沈念一把推开陆岳霆的脸。 “神经病!”沈念骂了一句。 陆岳霆笑了,他一把就将沈念揽在自己怀中:“想不想和我一起夜不归宿?” 沈念厌烦地想挣脱:“陆岳霆你放开我。” 当然,沈念知道,陆岳霆想干什么,就算她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无法与他抗衡。就这样,沈念半推半就,被陆岳霆带出了陆公馆,四九开着车,将沈念和陆岳霆带去了me酒店。 刚到酒店门口,沈念一看这地方,就没好气,死活也不下车。 陆岳霆拉沈念:“快走!” “我不,我不喜欢来这种地方,我要回家!”沈念执拗。 陆岳霆半个身子探在车里看着沈念:“沈念,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别让我对你使用暴力!” 沈念一听,气愤地看着陆岳霆,两眼似冒着火光。于是,沈念便不情不愿地下了车,陆岳霆搂着沈念的腰肢,突然凑过去,就在她脸颊亲了一口,得意地看着沈念。 陆岳霆带着沈念,来到了为贵宾准备的楼层,并进了a411房间。伊藤老板的酒店,每一处都充满了西式的浪漫,紫罗兰窗帘与床铺十分的花色十分协调,房中的台灯、花瓶以及红酒杯,一点也看不到龙国的特色,仿佛让人置身欧洲。 陆岳霆将沈念的披风脱掉,一把搂住沈念,令她猝不及防。 “我听人说,换个环境,命中率更高。”陆岳霆一脸坏笑看着沈念。 “命中什么?”沈念的确没听懂陆岳霆在说什么。 陆岳霆吻着沈念:“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沈念还想发问,可嘴唇被陆岳霆吻着,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突然,沈念立刻扭头,躲开了陆岳霆的吻,陆岳霆看出了沈念仍未消气。 “听伊藤老板说,你昨儿夜里来这儿找我了?”陆岳霆问。 沈念一听,心想,这个伊藤信爱,真是两面三刀,竟然把这事儿告诉了陆岳霆,但没辙,事已至此,沈念无法辩解。 她扭头看着陆岳霆:“是,是来找你了,怕你再让人抓个正着,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人家骂你无所谓,我可不想招来闲话。” “是吗?只是怕招来闲话?还是……担心我在外面有女人呀?” “哼!”沈念不屑地轻哼一声:“少自作多情了。” “我听警卫说,你还去了帅府找我?这么担心我?怎么,我不回家,让夫人独守空房,寂寞了?想我了?”陆岳霆脸皮厚,什么虎狼之词都能大言不惭地说出口,撩得沈念面红耳赤。 沈念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微微低头不说话,可陆岳霆的呼吸喷洒在她面前,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身上的香气,似乎也迷上了陆岳霆身上那淡淡的烟草味。 陆岳霆轻声低吟,声音柔软得,像全世界只有沈念一人能听到一样:“你在担心我,对吗?念儿,就算你肯说,我也能听到你心里的声音,你爱上我了!” 沈念的呼吸被陆岳霆的一字一句打乱:“没有。” “以前,你在我面前,从不会脸红。” 说着,陆岳霆伸手抚摸着沈念的脸:“你看,你的脸又红了,还说没有。” 沈念看着陆岳霆:“你昨晚……去哪儿了?” 陆岳霆听罢,一笑:“就在这儿,在这间房,林献河也在。” 沈念震惊地看着陆岳霆:“你们俩,在这儿干什么?” “谈公事!顺便,看看你被伊藤老板送上车的样子。” 沈念一听,生气地捶打陆岳霆的胸膛:“陆岳霆你这个畜生,昨儿晚那么冷的天,我到处找你,你倒好,竟然在这儿看着,也不出来,你知道吗,昨晚回去,我的脸都快冻烂了!” 沈念一股脑气愤地责怪了陆岳霆一通,可这些责怪之词,在陆岳霆耳中心中,字字都是爱,句句都是情。沈念说完这些话之后,突然就后悔了,可为时已晚,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而给出去的一颗心,是比覆水难收更难收回的东西。 沈念看着陆岳霆,她发现,原来这个男人的双眸竟是如此明亮,他的唇角竟是如此温润诱人。如今的沈念在面对陆岳霆的撩拨时,她不再躲避,也不愿躲避,更是找不到理由让自己躲避。 “我不会爱上你的。”沈念伸手轻抚着陆岳霆的脸颊。 陆岳霆的拇指划过沈念的嘴唇,温柔得好像生怕自己碰碎了这宝贝:“空口无凭,什么事都是要讲证据的。” 话音落下,陆岳霆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他的手指插进沈念浓密的乌发中,将她按在自己面前,六亲不认地脱掉她的衣服。 第68章 绝非一时兴起 沈念无法自拔地沦陷在陆岳霆制造的爱情旋涡中,她来不及怀念曾经,来不及思考未来,此时此刻,她只想告诉这个男人,她们彼此拥有,这场残酷的游戏,如今已不再是同床异梦。 在一阵让人沉迷的快感中,沈念隐约听到陆岳霆温热的喘息声中,夹杂着爱的蜜语。 “沈念,我爱你,不要离开我!”陆岳霆的喘息声乱了方寸,乱了阵脚。 沈念紧紧抱着他,没有回答,却又像在回答。 当陆岳霆的一支烟快要燃尽时,沈念仍躺在他怀中,她疲惫地闭着双眼,呢喃着:“陆岳霆。” “嗯,我在。”他回应。 沈念没有睁眼,听到他的声音,她深深地安心地喘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若隐若现的笑容。 “睡吧,我不会走的,我就在这儿。”陆岳霆搂着沈念。 突然,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划破长空。沈念如猛然惊醒一般坐起身,她看着陆岳霆。 片刻,便没有了任何声音。陆岳霆和沈念警惕地穿上衣服,走出房间,可此时,这一层所有的房间门都关着,似乎没有人在意刚才发生了什么,或许,入住的客人们,都不想抛头露面罢了。 沈念走出她和陆岳霆的房间,左右看了看,只见伊藤信爱带着两名穿着黑色和服的东洋人走了过来,看样子,那两个人应该是伊藤信爱雇佣的打手,或是专门负责酒店安全的人员。 看到沈念和陆岳霆,伊藤信爱谦卑地点头,与平日里那风骚的模样截然不同,今天,她显得更为端庄严肃:“少帅,夫人,你们没事吧?” 陆岳霆搂着沈念:“没事,刚才的声音,好像是从a412传来的。” 伊藤信爱一听,来到a412房间门外,她敲了敲门,只见孟兰一脸惊恐地打开了门,可令孟兰更惊恐的是,她万万没想到,除了伊藤信爱,陆岳霆和沈念也站在门外。 孟兰整个人僵在原地,突然不知所措。 在看到孟兰时,沈念的确有些震惊:“姆妈?您怎么在这儿?” 孟兰眼中还含着泪水,手开始颤抖:“我……我……” 她根本找不到说辞来解释她为何会在me酒店这件事。 还没等孟兰开口,伊藤信爱给身后两个东洋人使了眼色,两个人便冲进了孟兰的房间。伊藤信爱见状,也跟了进去。 沈念一看,她扭头看着陆岳霆,陆岳霆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沈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急忙冲进孟兰的房间。 只见陈景山倒在地毯上,脖颈处有长长的刀伤,皮肉翻开,伤口不停冒出鲜血,蔓延在浅色的地毯上,极为鲜艳。 “不是我,不是我!我……我刚进来,就看到他这样的……不是我干的!” 孟兰语无伦次,沈念仔细一看,陈景山穿着睡袍,而孟兰此时,竟也穿着睡袍,沈念突然就明白了一切。 伊藤信爱震惊地用手绢捂着口鼻,她看着孟兰。 “沈太太,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呀,陈会长他死了,您看是报案呢,还是私下解决呀?” 陆岳霆靠在桌边,点了根烟:“私下解决?伊藤老板有何高见可以私下解决一桩命案?” 伊藤信爱皱起眉头,叹着气:“沈太太,您看见是怎么回事儿了吗?” 孟兰看着面前的伊藤信爱、陆岳霆,还有沈念,她不可思议。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儿?怎么会这么巧?”孟兰怀疑。 陆岳霆冷笑:“我和念儿想换张床睡睡,都说伊藤老板酒店里的床舒服,也没什么不妥吧?” 孟兰语塞,愣了愣看着沈念。 沈念深知,这恐怕是踩死孟兰的绝佳机会,她盯着孟兰:“姆妈,这个时间,您又怎么会穿成这样,与陈会长共处一室呢?如果没猜错,我爹应该不知道吧?” 正在这时,伊藤信爱带来的两个穿和服的男人,其中一个在房间内四处翻找之后,从床下找出了一把带血的匕首,他拿着匕首给伊藤信爱看。 伊藤信爱拿着匕首看了看,又看着孟兰身上和手上的血迹,伊藤信爱睁大眼睛。 “沈太太,这算是……人赃俱获吗?” 孟兰一看,急忙摇头摆手,慌乱地辩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刚才在浴室洗澡,出来以后,陈景山就已经被杀害了,真的不是我。”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不是你呢?毕竟这房间里,就只有您和陈会长两个人!”陆岳霆的声线低沉且冰冷,透着一股冷血无情。 “岳霆,真的不是我,你要帮帮姆妈,我不可能是凶手,我为什么要杀陈景山?我没有理由的。” “这一点,我是可以替沈太太佐证的,毕竟,沈太太和陈会长两情相悦!”伊藤信爱补了一句之后,孟兰立刻气愤地看着伊藤信爱。 伊藤信爱拉住孟兰颤抖的手安抚:“沈太太,都这个时候了,还能瞒得住吗?幸好是少帅和夫人看到了,要是让别人知道,那可就完蛋了!” 孟兰一想,伊藤说得也不无道理,于是,孟兰忙来到沈念面前,她双手紧紧握住沈念的手,一副哀求的模样:“念儿,念儿你相信姆妈,人不是我杀的,我承认,是我对不起你爹,可陈会长真的不是我杀的!” 沈念甩开孟兰的手,一脸冷漠:“姆妈,不管人是不是你杀的,背着我爹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儿,我可没这么大度,能原谅你。” “念儿,你说,你想让姆妈做什么都行,不要告诉你爹,我求求你了念儿,我求你了!”说着,孟兰一下跪倒在地,她抓着沈念的脚踝,差点儿就要给沈念磕头了。 伊藤信爱与陆岳霆对视一眼,接着,两人都看着沈念,沈念看到伊藤信爱嘴角的笑容,她又扭头看着陆岳霆,此时的陆岳霆像个幽灵般,吞云吐雾,烟雾稀薄处,沈念看到陆岳霆狡猾的笑容。 这一刻,沈念脑中出现了今日来的所有反常,陆岳霆深夜不归,特意打电话叫她来酒店闹事儿;在沈会长公馆,陆岳霆那句要送沈念一个大礼;还有今日,陆岳霆带沈念来me酒店过夜,绝非一时兴起想换个床睡。 想到这儿,沈念明白了,陈景山的死,一定不是孟兰所为,而是陆岳霆与伊藤信爱的手笔。 再低头看这狼狈不堪的孟兰,哭着哀求,沈念定了定神,心中便有了解决此事的法子! 第69章 黎家惨案 伊藤信爱见状,假惺惺地开口:“少帅夫人,既然咱们知道,这事儿不是沈太太所为,要不,私下了结?” 伊藤信爱忍不住提醒沈念,意在提醒她,无论公事公办或许私下解决,都由沈念说了算。伊藤见沈念迟迟不语,有些急切,心中暗自责备沈念,笨蛋,快想招儿呀,人都跪你面前了,要杀要剐还不是你说了算。 沈念看着跪在地下苦苦哀求的孟兰,她慢慢蹲下身,歪着头看着孟兰,孟兰抬起头看沈念,她头发凌乱,泪流满面,精致的妆容与那傲气的双眸早已不复存在。 “姆妈,人命关天呀,如今,我该如何向我爹交代呢?” 孟兰一听,她恐惧地看着沈念,抓着沈念的衣角:“念儿,是姆妈不好,都是姆妈的错,你原谅姆妈好不好?念儿,你妹妹千语已经死了,姆妈什么都没有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沈念轻笑,此刻,她脑中满是三年前在战地时,黎慕荷与沈念在大雪之中,两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笑声爽朗,如腊月寒冬里的一抹明媚。 “姆妈,我娘死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爹的一句原谅都没能等来,可她做错了什么?当年,我娘她什么都没有做,她也没有错。” 沈念说着,站起身,甩开了孟兰的手,她垂着眼皮,冷漠地看着孟兰:“她以为陵海城的四季养人,她以为沈家的大宅里住的都是家人,哼!最终,陵海的四季只能养她半生,沈家的家人,让她没了命。姆妈,我娘该去求谁?谁又能原谅她不争不抢,落得个至死蒙冤?” 孟兰听着沈念口中字字珠玑,吓得痛哭流涕,果然还是给沈念磕了头:“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念儿,你娘的确蒙冤而死,当年你娘根本没有与男人私通,你娘都是被冤枉的,我千错万错,听信下人的胡言乱语,念儿,都怪姆妈,都是姆妈不好!” “你闭嘴,我没有这样放荡歹毒的姆妈,你不配!”沈念气愤地唾弃孟兰。 沈念转身来到窗前,她难以平复心情,看着孟兰跪倒在地,她脑中满是沈念在那白茫茫的大雪中,死在她怀中的画面。只有她清楚,真正的沈念有多善良,她总是告诉黎慕荷,希望能回到沈家,让父亲能看到她已经十七岁,她多希望能让爹知道,当年母亲是被人陷害,她一生忠诚于她的丈夫,至死也想洗脱自己的罪名。 这时,沈念眼前仿佛落下了一片片白色的雪花,她看着窗外,犹如看到了那一年的沈念。 “念儿,姆妈对不起你和你娘,可事已至此,就算我死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你说,你想要什么,姆妈帮你办到,沈家的家产全都归你,姆妈绝不会和你抢一分一厘,好不好念儿?” 此时的孟兰清楚,若她与陈景山的事被公之于众,她只有死路一条,沈玉坤绝不会放过她,别说沈家的家产了,如今,只要能将此事掩盖,即便成全沈念,孟兰相信,活下去,定会来日方长。 沈念转身看着孟兰,眼中含泪:“好,那我再问你,当年黎家药铺的医书,是不是沈家偷的?” 孟兰一听,愣了愣,她不知道沈念为何会问起这件事,但孟兰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黎先生一家的事,毕竟,沈家可是因为抢了黎家的医书,才有了今天的飞黄腾达。 而当沈念问出黎家的事那一刻,陆岳霆皱眉,他看着沈念,纳闷这丫头竟然在这时,问起了与她无关的事。 伊藤信爱也疑惑地看着沈念。 “念儿,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这件事儿,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孟兰惊讶。 “在外漂泊的那些年里,正是黎先生的女儿与我为伴,是你们偷了她们家的医书《本草真经》,还诬告黎先生偷窃,害黎先生不堪重辱投河自尽,后来,黎先生的夫人在巡捕房鸣冤,是孟志豪带人,将夫人活活用棍棒殴打致死,你忘了吗,沈太太?” 沈念说着,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孟兰跪在地下痛哭起来:“念儿,你不能怪沈家呀,那个连饭都吃不饱的日子,谁还不是为了不被饿死,况且,偷本医书事小,你爹可是用那本书救了瘟疫中无数百姓的命啊!孰是孰非,又有谁能断定呢?” “强盗,杀人犯,竟说起孰是孰非不能断定?若黎先生在世,他也定会救治瘟疫中的百姓,若黎先生在世,他的夫人便不会被活活打死,她的女儿黎慕荷……也不会在八岁那年,就流落街头,无家可归。” 沈念泪流不止,陆岳霆看着沈念,他思索片刻,突然喊了一声:“进来吧!” 只见巡捕房总巡捕单昀带着几名探员走了进来,孟兰见状,两腿一软,坐倒在地下,她紧张地看着单昀。 陆岳霆双手插兜,站在孟兰面前:“总巡捕,刚才沈太太的话,都听见了吧?” 单昀忙道:“听得一清二楚。” “陈会长的死,有待调查,多年前黎先生家的惨案,现在查查,还不晚吧?” 陆岳霆又问。 单昀忙回答:“既然当年未能水落石出之事,如今我单昀在任,只要有人报案,我定会一查到底。” “总巡捕,黎家的惨案,我来报案,不知道是否作数?”沈念突然说。 单昀一听,忙点头:“当然作数,少帅夫人,这件事交给我办,您放心,一定还黎家个水落石出!” 单昀说完,他身后的探员上前,架着孟兰就离开了房间,带回了巡捕房。 单昀看着陆岳霆:“少帅,这陈景山会长的案子,继续查吗?” 陆岳霆一听,眯着眼睛思索片刻:“查!” 伊藤信爱一听,挑眉诧异地看着陆岳霆。她不明白,这桩案子本就是陆岳霆自导自演,孟兰被抓进巡捕房便是最终目的,可陆岳霆为何还要巡捕房继续查陈景山的死因呢?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可陆岳霆总是这样,他相信谋不可众,他总是让人猜不透,更不知道下一步,他又会做出什么令人瞠目结舌的事儿来。 看着孟兰被带走,陈景山的尸体也被抬走,伊藤信爱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看着陆岳霆:“少帅,这次呀,您可真是拿我这儿当游乐园了,搞成这个样子,就算欠我姜信爱一个人情了,总有一天,这人情,少帅得还。” 陆岳霆带着沈念上了车,四九开着车,依然不见林献河的人影。可此时,沈念无暇顾及林献河去了哪儿,她的心绪仍未完全平复。 陆岳霆搂着沈念,沈念依偎在陆岳霆肩上,她闭着双眼,不愿再流下软弱的泪水。这一天,沈念等了太多年,终于,将一切一吐为快之后,沈念突然感到如释重负。虽然一切尚未结束,最终,孟兰将会受到怎样的惩罚,仍不知。 但沈念清楚,很快,这场危险的游戏将会结束。她紧紧地握着陆岳霆的手,像握着救命稻草,像握着余生的希望,不愿松开。 “岳霆,谢谢你!”沈念由衷地说出这句话。 她第一次这样唤陆岳霆,她从未如此亲昵地称呼过他。 陆岳霆淡淡道:“不客气,黎慕荷!” 第70章 他叫什么名字 沈念突然似从梦中惊醒一般,她坐起身看着陆岳霆,不可思议,却说不出一句狡辩之词。回公馆的路途不远,沈念却倍感煎熬。 以这虚假的身份坐在陆岳霆身边,被陆岳霆牵着手。沈念这才知道,陆岳霆第一次在me过夜,又打电话通知她,并让林献河与四九带沈念来,上演捉奸在床的戏码,是因为,me的四楼不是谁都可以进入,他与沈念吵闹时,林献河与四九才能趁机潜入了陈景山与孟兰的房间,拿到a412房中的纸张。 并且,林献在房间窗沿下做了手脚,让他能轻易从外墙潜入。 第二次陆岳霆留宿me酒店,林献河也在,那晚,陆岳霆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林献河,又说服了林献河亲自刺杀陈景山。 第三次,便是今日,陆岳霆带沈念留宿me酒店,正是为了给沈念一个抓到孟兰把柄的绝佳机会。沈念之所以没看到林献河的人,正是因为,林献河在刺杀了陈景山之后,按照陆岳霆说的,暂时躲避,所以他没有出现。 如此一来,孟兰成了杀害陈景山最大的嫌疑人,而他们的私情也就此暴露,孟兰只能苦苦哀求沈念,答应沈念所有的条件。 听着陆岳霆这完美的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一箭双雕,沈念不可思议地看着陆岳霆,他的计划让沈念感到细思极恐,陆岳霆不但铲除了铁路株式会社的奸细陈景山,栽赃给孟兰,又给了沈念一个出气的好机会。 “只要你愿意,孟兰马上就会与沈家再无关系,今后,沈家的一切,就是你的了,开心吗?”陆岳霆满意地看着沈念。 沈念感慨,陆岳霆的手段果然从不局限于一箭双雕,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完成了自己的目标同时,帮了沈念多大的忙。 四九将车停在了陆公馆大门外,陆岳霆和沈念下了车,两人默默朝公馆大门走去。可刚来到大门前,沈念停下了脚步,陆岳霆随之驻足,他们面对面,看似坦诚,却欲言又止。 沈念淡淡一笑,她伸出手,做出要与陆岳霆握手的姿势:“重新介绍一下吧,我叫黎慕荷,你好!” 雪花在两人的凝视中飘落,陆岳霆忍不住轻笑,随即,他摘下黑色的皮手套,用那如玉雕般的手握住沈念的手,他没有说话,在拉住沈念的手时,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中。 “我不管你叫什么名字,你都是我陆岳霆的妻子!” 陆家公馆大门外,陆老太太曾精挑细选的路灯雅致,平日里昏暗的灯光却将每一片落雪照得如梦中碎片。陆岳霆与沈念站在路灯下,他眼前的人如雪,无一点尘;而她眼前,君如玉,相看一笑温。 “我骗了所有人,也骗了你!”沈念第一次对陆岳霆坦诚。 “不如,让我也骗你一次,就算扯平了。”陆岳霆笑道。 他吝啬笑容,却只留给沈念,沈念自知,她本不该和陆岳霆有如此羁绊和纠缠,她们终究会分道扬镳,可今晚,她竟有些不舍。 她看着陆岳霆眼中,是携手余生的坚定,可沈念面前,却是一别两宽的抉择。在这短暂的一个四季,沈念习惯了陆岳霆喊她念儿,习惯了他的无理与霸道,她看着这个男人的冷漠慢慢融化,和他一次次蛮横又宠溺的吻,他的一切都让沈念庆幸,幸好是他。 如今,比起那把护身的匕首,沈念更爱这美丽静雅的七彩芙蓉莲花,因为,陆岳霆早已成为她的刀枪,这条本该独行的路上,那孤影不知何时已变成了一双人。 “你怎么不问我?” 沈念和陆岳霆没有回家,两人并肩走在这条无人的街巷。 陆岳霆牵着沈念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紧紧地握在掌心:“你想让我问什么?” “比如,我的曾经,我的谎言,和我此刻的夙愿?”沈念说。 “安静地看今年的第一场冬雪不好吗?剩下的,来日方长!”陆岳霆回答。 “可来日若不能方长呢?”沈念问。 “那就把来日,变得方长!”陆岳霆说完,扭头看着沈念一笑。 沈念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如果你真的无所不能,就让自己长命百岁吧!” “有你陪着,我们俩都会长命百岁!”陆岳霆说。 看着被蒙在鼓里的陆岳霆,沈念心中有愧,他到现在还在畅想来日方长,却不知,自己已身陷埋伏,黑暗中的枪口,早已对准了陆岳霆,一触即发。 沈念苦笑,她与陆岳霆,始于四季之末,也将终于雪落。沈念望着前方没有尽头的银色道路,与陆岳霆这一段星奔川骛的时光里,她偷偷地想,此刻挽手同淋雪,是否也算此生共白头。 孟兰被抓进了巡捕房,短短几日便吃尽了苦头,陈景山已死,没有人来救她。沈会长知晓了孟兰与陈景山这对狗男女的龌龊之事,连巡捕房的门也没踏进去过,任孟兰在里面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而此时,陵海城的报纸上,登出了十四年前,被称为在世神医的黎仁德黎先生真正的死因。沈念看着报纸上那些文字,清楚地讲述了沈家抢夺黎家医术,并栽赃黎先生偷窃药方,黎夫人到巡捕房鸣冤,被沈太太的哥哥孟志豪乱棍殴打致死的整个事件。 最后,还附上了一张照片,那是《本草真经》页末印着黎宗明三个字的印章,而黎宗明正是撰写这本医书的人,黎慕荷的爷爷。 沈念的眼泪掉在这张报纸上,可如今,她仍不能以黎慕荷的身份示人。陆岳霆让她藏好医书,继续做他的沈念,一旦黎慕荷暴露,定会招来灾祸。 沈念不明白,她问陆岳霆:“既然已经翻了案,为什么我还要隐藏?” 陆岳霆告诉沈念:“江州有瓷器工艺,金城有千年瑰宝,而陵海最多的,便是中医药方,东洋人在这几个地方均有公司,一目了然,他们想要什么。一个国家若没有文化,便如行尸走肉,会被立刻瓦解。” 在陆岳霆说出这些话时,沈念发现,原来,陆岳霆并不是想做人见人怕的小阎王,他想撑起陵海的天,想阻挡东洋的浪,他志在守住龙国的脉,他那双眼看到的,是千帆过尽的青山常在。 就在沈念以为这一切终将化为句点时,孟兰却被人带出了巡捕房,她在走出巡捕房大门那一刻,满眼愤恨。虽脸上残留着伤痕,可她衣衫整洁,身边的人为她披上厚厚的披肩。 “孟女士,渡边一田先生让我务必将您安全接回公司,请!”男人彬彬有礼。 孟兰如重获新生一般,就在她准备上车的那一刻,只见几名探员押着一个男人朝巡捕房大门走去,孟兰驻足仔细一看,觉得有点儿眼熟。 孟兰问身边的人:“那个人是谁?” 男人回答:“是涉嫌杀害了陈景山副会长的嫌疑犯,这几日一直在抓捕,今日刚抓捕归案。” 孟兰一听,眉头紧皱:“他叫什么名字?” 男人回答:“林献河!” 第71章 你只有两条路 当林献河坐在巡捕房里时,手脚都已被绑着,总巡捕单昀站在他面前。 “现在证据已经确凿,是你杀了陈景山会长,林献河,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林献河眼皮低垂,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他的手攥成拳,重重地砸在桌上,愤怒得双眼猩红:“告诉陆岳霆,最好别让我出去,我会把他碎尸万段!” 林献河被扔进了牢房,他靠在墙角,牢房高悬的小窗投出了一丝光线洒在他额角的旧伤疤上。如今的林献河,谁也不能怪,要怪,就只怪自己信了陆岳霆,怪自己帮了沈念。他永远也忘不了与陆岳霆最后一次见面…… 就在林献河刺杀了陈景山之后,按照陆岳霆的指示,他一直躲在清荷糖水铺,等待陆岳霆所谓的过了风头。 这天,陆岳霆来到了清荷糖水铺,他独自走进糖水铺店后的屋内,这屋子是六叔为铺子存放食材的地方。 看到陆岳霆走了进来,林献河忙起身看着他。 陆岳霆环视四周片刻:“都结束了,念儿很安全,黎家当年的惨案也已经公之于众了,谢谢了,林先生。” 林先生虽对陆岳霆十分警惕,看到他诚恳地道谢,便回答:“不用谢我,你说过,我们的目标一致,我做这些,不是为你了。” 陆岳霆点头:“准备去哪儿?” 林献河轻笑,如今,沈念大仇已报,他们约定过,帮沈念结束一切之后,他要杀了陆岳霆,他要带他的慕荷离开陵海,无论天涯或海角,永远也不会再与慕荷分开。所以,此刻的林献河没有什么好怕的,他可以立刻就杀了陆岳霆。 但他没有,林献河已经多日没见到沈念,他只想看看她此刻是否安好。 于是,林献河扭头看着陆岳霆:“我去看看她。” “好,去吧,或许,她也在等你!”陆岳霆说。 林献河没有再说话,拿起手边的外套准备离开。 陆岳霆突然开口:“不过,出了这扇门,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听着陆岳霆冰冷的口气,林献河转身看着陆岳霆,而陆岳霆却露出一丝胸有成竹的笑容。 “第一条路,离开陵海,过了今天,你我再见面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林献河冷笑一声:“第二条呢?” “第二条路,现在去巡捕房自首,说你杀了陈景山,我可以让单昀在枪决你的时候,痛快点儿!”说着,陆岳霆走到林献河面前,他用戴着皮手套的手轻轻拍了拍林献河的脸颊。 “挺俊俏的一张脸,要是一枪打不死,表情会很难看的。” 林献河两眼死死地盯着陆岳霆,这个男人的狡猾与奸诈是林献河没想到的,他知道陆岳霆阴狠毒辣,却没想到自己在为他做了事之后,他翻脸如此之快。 若不是为了沈念,林献河何须等到现在,他早就可以一枪崩了面前这个败类。果然,自己还是被陆岳霆算计了,当初他用守护沈念的说辞,说服林献河亲手杀了陈景山,如今,林献河终于明白,陆岳霆早就算计好了,他早就想让林献河死。 林献河心中的怒气早已无法用表情来诠释,他看着陆岳霆,忍不住一笑。 “少帅不愧是少帅,这样的手段,真是常人所不能及。”林献河平静道。 陆岳霆挑了挑眉,掏出烟盒,递给林献河一支烟,自己也叼起一支,点燃之后,猛猛地吸了一口,浓烟喷洒在林献河脸上。 “林献河,你来找沈念,不就是想保护她吗?你的职责已经完成了,现在,沈念已经不需要你了。” “哼!你怎么知道,我只是为了保护沈念而来?我还要杀了你!”林献河轻松地说。 陆岳霆抽着烟,在听到这句话时,他抬眼看了看林献河,此刻的陆岳霆眼中多了一丝凛冽:“杀我?你想杀我?哈哈哈哈哈,你以为你是谁?想杀我?” 陆岳霆的笑容里满是不屑、狂妄与戏谑,他看着林献河:“我看你黄粱一梦还没醒吧?” 此时,林献河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金属方牌,牌子上刻着037三个数字,陆岳霆一看,微微皱眉,他突然明白,这是华南地区雇佣兵的编号牌。 “你是雇佣兵?”陆岳霆问。 “没错,三年前占领华南地区最后一场战役,死了多少雇佣兵你还记得吗?哼,你不会记得,因为那个数字在你陆岳霆心里,不值一提,那些士兵的性命在你心里,不如蝼蚁。” 林献河说完,突然拔枪,陆岳霆见状,扔掉烟,一脚将林献河举枪的手臂踢开,两人在小屋内拳脚相加。林献河作战经验丰富,即便没有枪,他的拳头如铁,一拳拳砸在陆岳霆身上,陆岳霆奋力阻挡。 狭小的房间里,陆岳霆扣住林献河的手臂,戴着手套的拳头砸在林献河侧脸,林献河上脚踢,陆岳霆一肘抵挡,重力却将他踢倒,撞在墙上。 林献河乘胜追击,一把捡起地下的枪就对准陆岳霆,可陆岳霆的枪也已经对准了林献河,两人相对而立,同时举枪。 “林献河,我今天要是死在这儿,你也活不了。”陆岳霆说。 “踏进陵海城那一刻起,我就没打算活着离开。”林献河回答。 “下次出牌之前,最好先看看自己手里有多少筹码!” 陆岳霆说完,只见两名军人押着六叔走了进来,一个军人拿枪顶在六叔太阳穴。 “林献河,把枪放下!”军人厉声呵斥。 林献河见状,更加气愤地看着陆岳霆,六叔没有说话,只是紧张地看着林献河。 就这样,林献河只能束手就擒,他扔下手枪,被军人按着肩膀跪倒在地,双手铐在身后,陆岳霆收起自己的枪,他站在林献河面前,半蹲下身,一把捏住林献河的下颌。 陆岳霆已经意识到,当年那场利用雇佣兵引诱敌军的战役,是他下令撤退援军,这个幸存的037号是来找他寻仇的。 “林献河,你他妈真是命大,不过这次,你恐怕没那么幸运了,想报仇,下辈子吧!” 第72章 没准儿这次是害喜 就这样,林献河被抓进了巡捕房,甚至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就定了罪。 此时的沈念在多日不见林献河的人时,早已心生疑虑,毕竟这段日子里,沈念就像一只被蒙在鼓里的蝶,飞不出陆岳霆为她编织的牢笼,看不到牢笼之外的真相。她所见,是陆岳霆让她所见,沈念愈发感到不安。 这天直到傍晚,沈念也没见陆岳霆回家,她不再担心陆岳霆夜不归宿,可如今陆岳霆的异常,比夜不归宿还要可怕。 沈念准备下楼看看,却在路过书房时,发现书房的灯亮着。冬日的夜来得更早,傍晚时分,天已经黑得彻底。 沈念推开书房的门,只见陆岳霆站在高高的书柜前,竟赤裸着半身,他没有听到沈念推门的声音,背对着门口,不知在捣鼓什么。沈念走过去,看着陆岳霆后背紧实的肌肉,可走近一看,他身侧有瘀青。 陆岳霆突然转身,在看到沈念时,他一怔,好像在偷偷摸摸做坏事的孩子。 “念儿。”他脱口而出。 沈念看着陆岳霆,他嘴角瘀青,胸膛与腰侧都似与人打斗过留下青紫色的痕迹。 “你跟人打架了?怎么弄成这副模样?”沈念忍不住问。 说着,沈念拿过陆岳霆手中的药膏,自然而然地帮他给伤处涂抹。陆岳霆看着沈念,眼底闪过一丝幽暗神色。 “哦,今天去了训练场,好久没训练了,不比之前。” 沈念一听,轻笑一声:“哼!还少帅呢,就这点儿拳脚功夫,怎么让人服你!” 陆岳霆看着沈念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他的模样,他握住沈念的手,沈念看着陆岳霆:“我手上有药,小心点儿。” “念儿,明日带你去江州,去看我大伯如何?” “去江州?我看你是未老先衰健忘了吧?明日我要去见沈玉坤,这次,他可气得不轻,虽然当我面儿不提孟兰,但我能看出来,他恨不得要了孟兰的命!”沈念忍不住笑了。 可陆岳霆却像没听见似的,只是看着沈念,欲言又止。沈念敏感,她慢慢收起笑容,怀疑地看着陆岳霆:“你这是什么表情?” “铁路株式会社来人,把孟兰保出去了,毕竟人不是她杀的,没有证据!” 陆岳霆此话一出,沈念突然蹙眉。 陆岳霆有些紧张地看着沈念,不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也不知她会不会开口问出关于林献河的事,可突然,沈念胃部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她捂着嘴,转身就跑出了书房。 当沈念从浴室走出来时,她喘着气,像是很累的模样,陆岳霆靠在门外等着沈念,在看到沈念那一刻,陆岳霆笑了,笑得邪魅又满是不正经。 “你笑什么笑?看我身体不适很开心吗?”沈念没好气。 “我听奶奶说过,他当年怀我爹的时候,和你现在一样,吃不下东西还一直呕。” “一边儿去,前些日子我已经让药堂的先生看过了,是胃疾!”沈念说。 陆岳霆跟在沈念身后,他凑上前看着沈念:“真是胃疾?就没有可能是害喜?没准儿上次是胃疾,这次是害喜呢?” 隔日,沈念又去了药堂,她担心真如陆岳霆所说那样,这次恐怕是害喜,因为,这个月沈念的月事的确迟迟未来。药堂的先生给沈念号了脉,却说出,她的确有了身孕。 沈念最怕的事,终于还是没能躲过,她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这是老天的捉弄,还是宿命使然,让沈念无所适从。 沈念走出药堂,只见陆岳霆的车仍旧停在路边。沈念走过去,四九忙拉开车门请沈念上车。陆岳霆一看见沈念,就迫不及待等她先开口报喜。可沈念没说话,面色平静如水,丝毫没有波澜。 “有没有?是不是有了?”陆岳霆焦急。 “什么有没有?有什么了?说话说半句,听不懂!”沈念道。 “就是……那个呀,孩子,是不是有了?”陆岳霆又说。 沈念看着陆岳霆眨了眨眼睛,迟迟说不出话来。 陆岳霆更加着急:“快说话呀,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 沈念气定神闲道:“没有!先生说,还是胃疾,没有康复!” 陆岳霆一听,有些沮丧,像泄了气的皮球,叹了口气。 “四九,开车,送夫人回陆公馆。”陆岳霆说。 送沈念回公馆后,陆岳霆便与四九去了帅府,沈念没进门,叫了辆黄包车去了清荷糖水铺。可来到糖水铺门前,却发现,这大白天的,铺子竟然关着门,沈念不解,她拍了拍大门。 “六叔?六叔你在吗?”沈念喊道。 此时,沈念还不知,自从林献河被抓进了巡捕房,六叔也被带去了军阀部队的训练场,陆岳霆让人看着六叔,在林献河死之前,不能放他出来,所以,无论沈念怎么找,也不会找到六叔。 就在沈念转身准备离开时,隔壁生煎包小店的女孩穿着围裙走出来,她看到沈念站在清荷糖水铺门前,女孩走过来。 “来喝糖水啊?”女孩好奇地问。 “六叔怎么没开门呀?” “别提了,前两天,有一群穿军装的人来,把店里一个男人押走了,连六叔也一起带走了,也不知道带去了哪儿,从那天,六叔就没回来过。” 女孩说的话,让沈念顿时头皮发麻,后背瞬间冒出一股冷汗,她惊恐地看着女孩:“带走了一个男人?是不是看上去二十几岁,瘦瘦高高的,穿着夹克?” 女孩一听,忙点头:“对对对,我在旁边偷看来着,那男的好像之前常来,长得可好看了,我看见他手上还戴着手铐,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 沈念几乎在女孩还没说完,就跑向黄包车,对车夫大喊:“去帅府!快点儿!” 沈念冲进帅府,一把推开陆岳霆办公室的门,陆岳霆正在打电话,看到沈念心急火燎冲进来,他便挂了电话,看着沈念。 “林献河在哪儿?” 陆岳霆一听,原本柔和的神态立刻冷若冰霜,他坐在皮椅子上,没有回答。 “我问你林献河到底在哪儿?你把他怎么样了?”沈念的一字一句都是责备。 陆岳霆看着沈念此刻的迫切与担忧,他顿时心中千万个不爽。 “死了!” 第73章 猛兽被困牢笼 沈念一听,她震惊又气愤:“陆岳霆,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快说,林献河在哪儿?” “不过一个保镖而已,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就算是死了,又能如何?难不成,他对你很重要?”陆岳霆阴阳怪气道。 沈念镇定片刻,她才察觉方才自己的冲动,在陆岳霆眼中定是极为反常。 “我去喝糖水,听隔壁的姑娘说,前两日,有人抓了林献河和六叔,你可知道此事?” 沈念尽量让自己平静地面对陆岳霆,可陆岳霆似乎再也掩藏不住心中的嫉恨,他不明白林献河到底有何本领,能轻而易举牵动沈念的心。 “沈念,别再挑战我的耐心了,我给你和林献河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你还要怎么样?” “我只想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 “他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你知道他来陵海,是来杀我的,可你坚持让他在你身边,让他待在离我最近的地方,为什么?” “你说过,越危险的人,越要放在身边,放出去了,暗箭难防!” 陆岳霆根本不信沈念的说辞,可他却不知,若不是沈念的阻止与拖延,林献河早就有无数次对他动手的机会。 “岳霆,让他走吧,走得远远的,不要伤害他,好吗?”沈念几乎哀求着陆岳霆。 可面对沈念的哀求,只能使陆岳霆更加愤怒:“你是在为了他,求我吗?” “我是为了大家好,林献河,我不能不救,因为他有恩于我!”沈念说。 陆岳霆看着沈念,听着沈念对林献河的庇护,他眼中那一汪深情此刻变成了一潭死水,无光、黯淡。 “沈念,是我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了自己是谁了吗?你不要太自信!”陆岳霆言语尖锐。 沈念诧异地看着陆岳霆,眼眶湿润。她不想他们两人有任何一个人牺牲,林献河救她于炮火连天,枪林弹雨,陆岳霆护她尔虞我诈,帮她报仇雪恨,这两个男人对沈念而言,林献河便是惊艳了青春的月光,而陆岳霆,便是烙在心头抹不去的朱砂。 见沈念无法作答,陆岳霆走过去扣住沈念的手腕,将她带出了帅府。本以为这一日会历经漫长,可没想到,抉择总是突如其来摆在面前。陆岳霆将沈念带到了巡捕房关押林献河的那间牢房里。 陆岳霆一把将沈念甩进牢房,他也走了进去。三人如同被困牢笼的猛兽,下一秒的生死,谁也躲不开,逃不掉。 “让我听听,你们俩从一开始是怎么计划的,准备什么时候对我下手?准备合谋杀了我之后,逃到哪儿逍遥快活?” 陆岳霆的神情狂妄狠毒,他似笑非笑,这疯癫的表情是沈念从未见过的,这样的陆岳霆,让沈念感到恐惧。 “陆岳霆,让他走吧,看在他多次救了我性命的份上,放他走!”沈念对陆岳霆说着。 “慕荷,你不用求他,他没有你想得那么善良,就算今天死在这儿,我也不会当个逃兵!”林献河执拗,他不怕死,更何况是面对陆岳霆。 陆岳霆笑了,笑得身体抽搐,他摇了摇头,用他没有一丝温度的双眼看着林献河:“好啊,那我今天就送你去见你的兄弟们。” 说着,陆岳霆不紧不慢开始掏枪。 “陆岳霆!”沈念见状大喊:“把枪放下!” “你这是在做选择吗?沈念你最好给我想清楚,让他活,就是让我死!”陆岳霆低沉的声线掩饰不住心中的愤怒。 沈念深深吐了口气,她转身看着林献河:“阿河,我不能帮你了,答应我,别再回来了,好吗?” 林献河被铐着的双手早已攥成了拳头:“我的兄弟们难道就这么白白地死了?他们都是为陆岳霆卖命的人呀!他们一次次在战场上不顾生死,都是为了什么?” 说着,林献河双眼通红地看着陆岳霆:“你见过十七岁的孩子,一边被敌人的刺刀挑断脚筋,一边还要冲上去拼命的场面吗?你知道前一晚,他还对你说,等这场仗打完了,要拿着军饷回家给爹娘买双新鞋子的兄弟在你身边,被刺瞎双眼是什么心情吗?最后一个孩子在乱枪之中,对已经死透的兄弟们说,援兵就快到了一定要挺住,你知道当时他是什么心情,才能说出这种话吗?”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时的林献河早已泪流不止,那些画面令他永生难忘,他就这么毫不畏惧地站在陆岳霆面前质问,他用那双戴着手铐的双手紧紧地抓着陆岳霆笔挺军装的衣领, “陆岳霆,你随随便便签的字,写下的不是你的名字,是89个青春的稍纵即逝,是那些年轻的生命用鲜血换来的你的任务,你有家人,有想要珍惜的爱人,他们难道就没有吗?他们最小的只有十五岁,十五岁!我想知道,你十五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在陆家豪华的公馆里吃肉?喝酒?无忧无虑当着你的公子哥吗?凭什么你的命值钱,他们的命就可以随便丢弃吗?” 突然,猝不及防的一声枪响,冲击着牢房的沉寂,似要震碎沈念的心。随即,弹壳掉落的声音清脆。沈念后退,靠着墙壁,只见陆岳霆枪里的子弹已经射进了林献河的左臂。 陆岳霆手里握着枪,他笑了,笑得不屑。可沈念的泪已落地,悄无声息。 陆岳霆看着林献河中了枪,痛苦地靠着墙壁慢慢坐倒在地,他趾高气扬站在林献河面前,一脸痞气,讥讽地笑着:“哎呀,林献河,你说的让我都差点儿流眼泪了,真是好惨啊!” 突然,陆岳霆收起笑容,满脸疑惑地看着林献河:“既然是全军覆没,我很好奇,区区89个人在面对一万敌军围攻的情况下,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逃兵?还是在你兄弟的尸体堆里,脸上抹着兄弟的鲜血装死,苟活下来的?” 林献河愤怒地撑着站起身要冲向陆岳霆,可陆岳霆轻易闪躲,便让林献河差点儿摔倒在地,他不屑地看着林献河此时鲜血满身的模样。 “该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林献河,你刚才的振振有词呢?你的义薄云天呢?别像个圣人一样,你要讨伐谁呀?是你踩着你兄弟的血肉之躯苟活于世,跟我讲牺牲?跟我说仁义?哈哈哈哈哈!” 陆岳霆大笑起来,笑得面目狰狞,笑得表情扭曲,突然,他那凛冽的双眸中,再次浮现出阴狠的一缕暗色,如蓄势待发的猎豹面对猎物般:“你不是要报仇吗?来呀,我陆岳霆就在你面前!” 陆岳霆站在林献河面前,沈念不可思议地看着陆岳霆,而林献河眼中的泪水凝固,他颤抖着双臂,额上青筋暴起。 陆岳霆冷冷一笑,笑容里满是嘲讽与藐视:“有本事就来,杀我呀!” 就在那一瞬间,林献河突然冲上去撞倒陆岳霆,同时迅速夺过陆岳霆手中的枪对准他,陆岳霆被撞倒在一边,林献河举枪已瞄准他。 “林献河!”沈念忍不住大喊。 第74章 只看他人错 沈念大喊林献河的名字,可林献河却已被陆岳霆激怒,他紧握着手中的枪,枪口和他笃定的双眼一样,都狠狠地钉在陆岳霆身上。 陆岳霆冷笑:“不过,还是要感谢那89条命,换来了我方对敌军的准确计算,所以,司令部才会派遣三万援军,将他们一网打尽,拿下了华南的五个城市,你兄弟们的死,重于泰山,至少他们不像你,苟且偷生!” 陆岳霆的言语充满攻击,入耳便能激起心中千层浪,林献河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我的兄弟们不用上千人陪葬,陆岳霆,你一个就够!” 就在林献河准备扣动扳机时,沈念冲上前,挡在陆岳霆身前,挡住了林献河的枪口。 “你不能杀他!”沈念坚定地看着林献河。 这一刻,林献河眼中那最后一滴泪终于忍无可忍地掉了下来,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和他约定要并肩同行的女人,如今却为了另一个男人挺身而出,为了另一个男人不顾生死,正如当年他为了黎慕荷可以不顾生死那般。 “你让开!”林献河丝毫不退让。 沈念护在陆岳霆面前,她张开双臂守护他的模样,像刺刀一般狠狠地扎在林献河心中。 沈念摇头,她铁了心要护陆岳霆:“我怀了陆岳霆的孩子,你不能杀他!” 沈念再是忍着悲伤,可她的声线颤抖,带着哭腔。 林献河诧异,更是绝望,他看着沈念,眼中失去了最后一点光亮。 陆岳霆在沈念身后,听到沈念这话,他忍不住笑了,张狂且挑衅地看着林献河。随即,陆岳霆在沈念身后伸手搂住她,就这样在林献河面前,他凑到沈念脸颊边。 “早上陪你去药堂,我就知道,这次一定是害喜,果然被我猜中了。放心,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我们回家!”说完,陆岳霆搂着沈念,轻瞥了林献河一眼后,揽着沈念便要离开牢房。 就在陆岳霆带着沈念转身时,林献河再也忍无可忍,他对着陆岳霆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可令林献河万万没料到,扣下扳机时,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此刻,沈念和陆岳霆都听到了林献河扣动扳机的声音,陆岳霆扭过头看着林献河,嘴角勾起的笑容满是狡猾,他不过二十四岁,却一脸与年龄不符的老谋深算。 在被陆岳霆带出巡捕房时,沈念脸上的泪一直未干,当她忍不住扭头看此刻的陆岳霆时,心中不禁一颤,后背发凉。沈念原以为她与陆岳霆同床共枕生活了一年之久,已见过他最真实的一面。 但沈念错了,陆岳霆的缜密让她不寒而栗,他料到林献河会不顾一切要他的命,可他不会给林献河这个机会。在走进牢房时,陆岳霆的枪里,就只有那唯一的一颗送给林献河的子弹。 “陆岳霆!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放过你!”林献河的呐喊声似要震碎整个巡捕房。 陆岳霆带着沈念离开了巡捕房,临走时,他交代单昀,盯着林献河,直到他离开陵海城。 从离开巡捕房后,陆岳霆与沈念谁也没有开口,没有说一个字。直到走进帅府,沈念用那双哭得红肿的双眼愤愤地看着陆岳霆。 “看来,我还是太不了解你,少帅果然是缜密,就连枪里放多少发子弹都有预料。” 陆岳霆一听,轻笑一声,他站在沈念面前,手指勾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着沈念的面容:“如果林献河对我开的那一枪有子弹,你会心疼吗?” 沈念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陆岳霆,竟不知如何回答。若陆岳霆死,她当然会心疼,她才刚刚对这个男人有所改观,她也才刚想要依靠他的肩膀,但陆岳霆的阴险毒辣让沈念害怕,她本以为寻到了可以依靠的港湾,却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百里冰川。 陆岳霆突然收起了笑容,用力捏住沈念的下颌,满脸愤怒,他咬着后槽牙,两腮的骨骼清晰突起:“沈念,你一直都知道他接近你是什么目的,从第一天让他当你的保镖,你就知道他是来杀我的,你怎么能……怎么能,瞒我这么久?” 陆岳霆不怕林献河的刺杀,也不怕沈念和他曾有过往,但他无法忍受,沈念一边给他希望,一边眼睁睁看着他一天一天走向死亡,这是比沈念不爱他,更令陆岳霆心痛的背叛。他为沈念做了所有他能做到的事,只愿能博她一笑,但此刻,陆岳霆开始怀疑,这场游戏唯一输得一败涂地的人,会是自己。 “从现在开始,直到给我生下孩子之前,都别想走出陆家的大门!” 陆岳霆说完,甩开沈念消瘦清冷的脸,沈念震惊地看着陆岳霆。 “陆岳霆,你疯了?”沈念大喊。 “没错,我是疯了,如果我没疯,怎么会那么轻易就相信你!” 看着陆岳霆无情的双眼,只有沈念自己清楚,她不想陆岳霆死,尽管没有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不想他死。当沈念对林献河说出自己怀孕那一刻,她已在这两个男人中间做了选择,她终究还是辜负了林献河。可陆岳霆忽略了这一点。 沈念委屈,难过,她并非草木皆兵,她知道陆岳霆对她爱意难平。 “陆岳霆,难道这一切就没有你的责任吗?你只看他人错,却不问自己过。” 陆岳霆一听,无奈冷笑:“我有何过?既然你也这么认为,好,那我就让你看看我陆岳霆的过错!” 说罢,陆岳霆抓着沈念的胳膊带她离开。 这天,陆岳霆开车带沈念来到郊外的山丘,冬日的漫山荒野,一片凋敝。 当沈念被陆岳霆带到一处无人的山丘之下时,她看到一座孤零零的石碑,这石碑比普通的墓碑大,而石碑上没有一字一画。 “这是什么?”沈念不寒而栗问道。 陆岳霆点了支烟抽了起来,风将他吐出的烟雾吹散,消失在空气中。 “雇佣兵89条人命,多吗?不多!敌军有一万,你知道我们的援军有多少人吗?三千七百六十二人,我不会忘记这个数字,面对这样的局面,你认为援军就算赶到,结果会怎么样?会赢吗?不会的。” 陆岳霆看着沈念,此时,沈念不知陆岳霆为何带她到这儿来,又说起这些。 陆岳霆继续抽烟,继续说:“三年前,我们的部队军饷紧缺,粮草不足,战士们没有最新型的武器。我承认,那次我们根本没想到他们能不惜一切派出一万重兵,在那样的局势下,援军赶到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多几千人去送死罢了,比起89个人的性命,难道还要死更多人为雇佣兵陪葬,才算是肝胆相照,才算是义薄云天吗?” 沈念看着陆岳霆,此刻,这个男人终于在她面前坦诚,可在面对林献河时,他却是那么强硬。 面对陆岳霆的质问,沈念无言以对,战场上只有残忍与牺牲,无论是林献河,或是陆岳霆,没人是对,也没人有错。 陆岳霆看着这块儿冰冷的墓碑,显得有些失落:“那89个人,我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所以,什么都没写!” 在听到这句话时,沈念看着陆岳霆,她的眼泪再次滑落,原来,这无字碑,正是陆岳霆为那些牺牲的雇佣兵而立。至今,也没人知道,陆岳霆在这荒芜之地,在这山丘之下,为那些雇佣兵留下了来过这世间的痕迹。 第75章 盛开的荷花 “为什么不告诉林献河?为什么要在他面前摆出一副罪大恶极的模样?你明明不是那样的!”沈念问陆岳霆。 陆岳霆冷笑,他扭头看着沈念:“我陆岳霆做事,从来不需要证明给谁看!” 说着,他慢慢走到沈念面前:“只有你,我不停地在向你证明我有多爱你,可我发现,证明果然毫无用处。” 沈念摇头,她多想告诉陆岳霆,他的证明都被沈念存放,人间天上,朝云暮雨,早已深入心底。可此情此景,此时此刻,沈念无法再说出口。 沈念被送回了陆公馆,正好看到阿芝和雪儿正在整理房间,陆老太太正在指挥阿芝,将一些衣服和老太太常用的物件放进箱子里。见沈念回来了,陆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沈念。 沈念这才得知,陆老太太要去江州,陆战英派人来接老太太去住些日子,每到寒冬腊月,江州总是比陵海要暖和。 沈念听后,强忍着悲伤的心情,并没有对老太太说什么,她不想老人家在离开陵海之前心事重重。 后来,陆老太太带着阿芝和雪儿,被陆战英派的人接到了江州,这硕大的陆公馆就只剩下沈念和陆岳霆,还有围墙外和院中那些警务员,没日没夜地严加看守,沈念就像个罪犯,被关在陆公馆里,哪儿也不能去。 陆岳霆每隔三日便让四九带药堂的先生来给沈念号脉,保证她孕期身体无恙。沈念则不哭不闹,每日就这么待在陆公馆。即便陆岳霆很少回家,几乎都睡在帅府,沈念仍旧独自看书,写字,独自在花园里赏荷花,在深夜里望星河。 而沈会长那边,陆岳霆也已通知,因为沈念有孕在身,商会的事务暂不能搭理,由此,沈会长暂停了沈念所有的工作,一心让她乖乖给少帅生孩子,他们认为,这才是沈念应该做的事,别无他选。 没过几日,四九带回陆公馆了一个丫头,这日,沈念正坐在书房看书,丫头站在她面前,沈念懒得抬眼,自顾自悠闲地翻着纸张。她知道,就算陆岳霆与她赌气,不回家,也会为了骚扰她,或给她添堵,搞些幺蛾子。 而这小丫头没准儿就是陆岳霆派来监视沈念的眼线,毕竟四九和外面的警卫无法窥探到沈念的一举一动。 “夫人,这是丫丫,以后,她就专门留下来照顾您了。”四九说。 “告诉少帅,不必了,我一个人死不了!”沈念冷冷地说。 丫头一听,忙给沈念端上热汤:“少夫人,您就收下丫丫吧,少帅说,要是您不要我,就把我卖到窑子去,少夫人,收下丫丫吧!” 沈念不为所动,任凭丫丫恳切地哀求,沈念合上书本,离开了书房。 这一年的冬雪,祭奠了离别,即便在陆公馆,沈念依然能感到窗外寒风肆虐。公馆里燃着炭火,却暖不了落寞萧索,和陆岳霆转身便再也不回头的冷落。 多日来,陆公馆没有客人往来,沈念如同被全世界所抛弃,无人问津。她并不疑惑,毕竟那些口口声声喊她少帅夫人的人们,也不过是看在陆岳霆的份上,对她毕恭毕敬。 林献河许是已经离开了陵海,六叔也不知了去向; 陆老太太和阿芝雪儿去了江州,不知何时归来; 听说,沈会长与孟兰和离,从此分道扬镳,若不是孟兰被铁路株式会社保护,沈玉坤恐怕定是不会放过她。如今,沈玉坤与陆岳霆来往得更加紧密,毕竟自己的女儿沈念怀了陆家的骨肉,沈会长的目的达到,满心欢喜。 伊藤信爱的me酒店,想必仍是一如既往的红火,夜夜笙歌,她在权贵们手里赚的盆满钵满,但她是个不知足的女人,没人知道她的野心到底有多大。 至于她的相好陆战奇,这个迷恋花天酒地的纨绔文人,似乎被伊藤信爱勾了魂,决定不再去东洋,留在了陵海,创办了杂志社,却整日写些靡靡之词,宣泄心中对文学的追求。 而陆岳霆,沈念不知道他如何度日,也罢,本就是一场不该动情的交易,各取所需而已。可沈念绝非甘愿逆来顺受,既然陆岳霆将她当做工具,可以随时丢弃,沈念决定掏出他的魔掌,她必须自救! 沈念躺在浴室的浴缸里,她轻抚着自己的小腹,怀有身孕至今,已有三月之久,但沈念身材瘦俏,微微隆起的小腹在马褂的遮挡下,看不出丝毫变化。 她拿着匕首,在手腕上那么轻轻一划,鲜血便顺着手臂流了出来,沈念扔掉匕首,闭上双眼,鲜血将浴缸里的水染成一片鲜红,她苍白的脸庞在这一池血色的衬托下,如一朵盛开的荷花。 当厨娘给沈念送来燕窝时,找不到她的人,急忙喊了家里的佣人四处寻找,当她们在浴室发现沈念躺在鲜血中时,大惊失色,年轻的佣人以为沈念死了,大喊大叫起来。 在英租界的圣玛丽医院里,沈念很快便没有了生命危险。当她睁开双眼时,身边只有四九,还有那个被她赶走,刚满十七岁的姑娘丫丫。 “夫人,您醒了,您可吓死我们了,这是何苦呢?”四九虽是个铁憨憨,可毕竟给沈念当了许久的保镖,沈念对他好,他都记在心里,看到沈念这般模样,忍不住难过。 丫丫年纪小,看着这漂亮又凄凉的夫人寻短见,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劝慰,便端着热水凑到沈念面前:“少夫人,喝点儿水吧。您放心,孩子没事儿。” 可他们并不知道,沈念并不想死,她不知该如何离开陆公馆,只能破釜沉舟用这极端的方式,即便进医院,至少先出来再说。但睁眼那一刻,没有看到陆岳霆的人,她不免还是心生一丝失落。 待四九和警卫守在病房外时,只留了丫丫在沈念身边。 “丫丫,有大名吗?”沈念虚弱地问她。 见少帅夫人终于肯与她说话,丫丫忙站在床边:“夫人,我生下来就没了爹娘,在福利院长大,没人给丫丫取名字。” 沈念一听,她慢慢抬起手,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丫丫一看,忙上前握住沈念的手。 “夫人,您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丫丫。” 沈念握着丫丫的手:“扶我起来。” 丫丫扶着沈念坐起身,因为失血过多,沈念浑身无力,她几乎拼尽全力站了起来。 “夫人,您要做什么?我帮您就可以了,您不能下床。”丫丫有些焦急。 沈念虚弱地喘着气,并没有回答,她来到窗前,打开窗户一看,幸好自己所住的病房在一楼。 “夫人,您……您要逃跑吗?”丫丫惊讶地看着沈念。 沈念扭头看着她:“如果你害怕留下会被少帅责罚,可以跟我一起走。” “不行啊夫人,不管跑到哪儿,少帅都会找到你的,夫人,您现在这身子骨不能冒险,万一……万一孩子没了,少帅一定会生气的。” 沈念看着丫丫:“你觉得,我死在这儿,和我离开,哪种结果,让你更好向少帅交代?” 第76章 咱们走着瞧 丫丫一听,思索片刻,她二话不说,将床单咬了一个口子,用力一撕,撕下一条递给沈念,接着,她伸出双手,虽然丫丫没说话,但沈念一看,立刻明白,这丫头是让沈念将她双手捆绑起来。 沈念突然发现,这小丫头倒是机灵。于是,沈念用布条将丫丫的双手捆绑起来。 “夫人,大家都说,少帅是个阎王爷,既然夫人一定要逃跑,丫丫愿意帮您,如果少帅能放了我,我一定会去找您,跟你一起走,如果夫人不嫌弃的话。”丫丫有些胆怯,可眼中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坚定。 沈念看着丫丫,点了点头:“好,我就信你一次,你最好不要耍花招。” 丫丫点了点头:“如果少帅放了我,我会到清荷糖水铺等您。” 沈念诧异:“你怎么知道清荷糖水铺?你到底是谁?” “我偶尔回去糖水铺给六叔帮忙,每次六叔都给我银子,他给我说起过您。” “六叔现在人在哪儿?” 丫丫摇头:“不知道,几个月前,招呼也没打,糖水铺就关了。” 沈念不知道是否该相信这个姑娘,但她认识六叔,也算是缘分,沈念便将她绑在床架子上,自己从窗户翻了出去。 夜晚的圣玛丽医院里,草坪上立着一座天使的雕像,沈念躲在雕像下面,看着大门处的警卫,不知该如何离开。 正在这时,一阵奇怪的声音从周围传来,那声音像无数只野兽的喘息,越来越近。沈念想要逃离,可刚跑了两步,突然,一束强光照在沈念身上,照亮了她的脸。沈念被这光束刺得睁不开眼,她忙用手臂挡在眼前。 眯着眼仔细一看,只见几只狼狗狰狞地露出獠牙,迫不及待要冲向自己。沈念被这一幕吓得慌忙后退,却摔倒在地。 穿着单薄的病号服,沈念倒在雪中,刺骨的寒冷像刀剑刺入皮肉,让沈念浑身发抖。 那几只猎犬被几个人牵着,无法靠近沈念,沈念恐惧地看着这些人,不知道他们是谁,更不知道他们要对她做什么。 几束手电筒的光将沈念围绕,此时,一个黑色的人影从强光中慢慢来到沈念面前,他身材高大,戴着黑色的皮手套,沈念看不到他的脸,只感到一种熟悉的压迫感。 男人站在沈念身边,慢慢蹲下身,这一刻,沈念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没有退路,无处求救。男人突然俯身,一把将沈念打横抱起,那熟悉的味道,让沈念瞬间陷入绝望。 是陆岳霆,他轻而易举就将沈念抱了起来,在如此近距离之下,沈念才看清了他的脸,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却显得十分陌生。 三个月不见,沈念看到了陆岳霆脸上多了几分憔悴,他的下颌明显,锋利,唇边隐约看见胡渣。 “我说过,你最好乖乖给我把孩子生下来,要不然,到死也别想离开。” 这冷漠得没有一丝人情味的声线,一如既往。 “你这个魔鬼!”沈念愤愤道。 就这样,沈念的逃跑计划终究是失败了,她被陆岳霆送回了陆公馆。 陆岳霆将沈念放在他们曾经同床共枕的卧房床上,此时的沈念早已没有一丝反抗的力气,她冷得浑身颤抖,却愤怒地看着陆岳霆。 “陆岳霆,既然你这么想要这个孩子,看来我有筹码了!虽然我不能选择何时生,还不能选择何时死吗?咱们走着瞧!” 沈念眼中充满怒火,可这怒火在陆岳霆眼中,被误认为是她对林献河的怀念,对失去林献河的愤慨。 陆岳霆没有再与沈念争执,他让人将沈念绑在床上,至少让她在今晚,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而这一晚,陆岳霆没有离开,他在陆公馆留宿了一夜,许是生怕沈念再耍什么花招,毕竟沈念异于普通女子,她的手段总在意料之外。 四九劝说陆岳霆,少夫人能选择自杀,就为了逃出陆公馆,若是少帅在身边,或许她也不会如此极端。四九打心眼儿里希望陆岳霆对少夫人沈念更加呵护,毕竟,他和林献河在保护沈念的日子里,他知道沈念并非油盐不进,无情无义。 面对四九的好言相劝,陆岳霆不为所动。即便沈念阻止了林献河对他下手,即便沈念还是喝下了霍老先生的汤药,答应为陆家传宗接代,可每当陆岳霆想到林献河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沈念装作陌生,一装就是这么久,陆岳霆便忍不住心痛。 曾经,陆岳霆不知道心痛是何种感觉,如今,他知道了,江水为竭,干枯了春秋,他也知道了盛夏遇雪,冰封了满腔热烈。 “四九,把少夫人给我看好!”陆岳霆冷冷道。 四九深深叹了口气:“知道了,少帅!可是,少夫人现在身子弱,又有孕在身,这就被带回公馆,我认为,还是带夫人看看医生比较稳妥。” 自从与孟兰分道扬镳之后,沈玉坤并未对她下手,在旁人眼中,这并不像沈玉坤的做派,但只有沈玉坤心知肚明,他不是不恨这个背信弃义的女人,只是他不能。 孟兰与陈景山厮混期间,摸清了陈景山身后的靠山,铁路株式会社总裁,吉野苍介。此人能在龙国创办铁路株式会社,修铁路搞建设,他的财力与背景非同小可。更何况,吉野苍介与陵海商会曾签订过合约,斥巨资在陵海码头修建的海运港口,沈玉坤的运盐生意如日中天,其中离不开吉野苍介的支持,他曾捐赠给沈玉坤一艘货轮方便运输。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吉野苍介不知为何,一定要保孟兰,若沈玉坤再做手脚,便是与铁路株式会社过不去,这港口的建设仍未完工,要是惹了吉野苍介,恐怕得不偿失。 所以,与孟兰和离时,两人并未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这天,孟兰来到了沈玉坤办公室,如今的孟兰一身绛红色高级洋装,珍珠首饰一应俱全,格外显眼,看上去比做沈太太的时候,还要精致华丽。 但如今,即便孟兰再是艳丽动人,在沈玉坤眼中,她也不过是个妖艳的贱货。 “孟女士,这是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儿来了?”沈玉坤不冷不热说着。 孟兰轻蔑一笑,一点儿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摘下她那双黑色的蕾丝手套。 “毕竟夫妻一场,来看看沈会长而已。” 沈玉坤慢慢来到待客的沙发,坐下。 “既然是夫妻一场,有什么事直说便是,不用拐弯抹角了。” “你一定会感谢我今天来这一趟的。” “哦?此话怎讲?” 孟兰勾唇一笑,她从皮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扔在沈玉坤面前。 “打开看看吧,我猜,一定对你会很有帮助的。” 第77章 沈念不能活 沈玉坤拿起档案袋,取出里面的资料,一张一张仔细看着,可越看,沈玉坤的面容便愈发的严肃,诧异,直到眉头紧皱,似被资料里的内容震惊。 “这……怎么可能?”他看着孟兰。 孟兰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神情:“没想到吧,沈会长聪明一世,也能糊涂一时,没错,正如你所见,沈念并不是你的女儿。” “你怎么会有这些?”沈玉坤忙问。 “你可不要太小看吉野苍介,如今在龙国,哪个城市有他查不到的事儿呢?区区一个沈念,哦不,应该叫黎慕荷,怎么会查不到?” 孟兰说完,沈玉坤的手微微颤抖:“黎慕荷!黎仁德的女儿?” “现在想来,一切都合理了不是吗?你的女儿沈念的确在战地做过护士,但她已经死了,这个黎慕荷知道了沈念所有的事,便拿着长命锁回来认亲,她为什么搅黄了语儿和陆岳霆的婚事?因为她要得到陆岳霆的庇佑,她为什么让语儿经历屈辱,如此狼狈地寻死?因为她在报仇,替她黎家当年所受的委屈报仇。她为什么一定要你拿出《本草真经》,你就没有想过吗?因为她要拿回属于她们黎家的一切。” 沈玉坤听着孟兰说的话,的确如她所言,这么想来,此前发生的事的确变得极为合理。可如今沈念怀着陆岳霆的孩子,她肚子里可是陆家的血脉,无论陆岳霆还是陆老太太,对沈念百般宠爱,沈玉坤沉默不语。 孟兰见状,继续道:“我与会长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并无害你之心,更何况,如今我已是铁路株式会社的经理,今后,公司和商会还有诸多合作,我可不想你有事,但黎慕荷不同,从一开始,她的目的就是要我们死,要沈家败落。” 沈玉坤看着孟兰,他不得不信她的话,毕竟,孟兰的资料里,的确有三年前华南地区战地的护士名单,那可是军方的文件,无人能作假。 沈玉坤思索片刻,看着孟兰:“依你看,如今这局面,该如何是好?” 沈玉坤有自己的主意,但他更想探探孟兰的想法,毕竟孟兰大费周章调查沈念,特意来与沈玉坤商议,她的想法多半是有铁路株式会社的意思。所以,沈玉坤想知道,黎慕荷在铁路株式会社眼中,是该除还是该留。 孟兰不紧不慢道:“沈玉坤,别装了,你心里清楚该如何是好,这样一个祸害,要是真给陆家生下个儿子,到那时,可就不好对付了,你别忘了,陆岳霆的大伯可是江州的总司令,到那个时候,你会变得很被动。” 这一夜,沈玉坤辗转难眠,终于在天亮之时,做了决定。无论如何,沈念都不能活! 陆公馆诺达的餐厅里,可容纳十几人同时用餐的木质大圆桌的主位,沈念颇有气势地坐在那,却总显得孤零零。 四九和丫丫站在旁边,看着沈念,等她动筷子。可面对桌上这十几样各种营养丰富且经过特别烹饪的菜品,沈念丝毫没有胃口。 “你们也一起坐下吃吧,我一个人吃不下这么多东西,都浪费了。”沈念淡淡地说。 “谁说是你一个人吃?”陆岳霆先声夺人。 他松绿色笔挺的军装上,披着一件水貂毛领的墨绿色呢子质地披风,在他走进餐厅时,顺手摘下了军帽,递给急忙小跑到他身边的四九。 沈念盯着陆岳霆,面无表情,尽管他已多日不曾露面,沈念却一点儿也不惊讶他能来公馆与她一起用餐,陆岳霆的脾气像天气,风雨雷电来得突然,又晴的突然。 陆岳霆坐在沈念对面,大圆桌拉开他们两人的距离,不像吃饭,倒像谈判。 沈念见状,拿起汤匙喝汤,又拿起筷子夹菜,将陆岳霆当空气。 陆岳霆看着沈念,他知道她有多倔强,便不再僵持。 “安华药堂要关门了。”他说。 沈念一听,抬眼看陆岳霆:“我看你是搞错了吧,我才是安华药堂的大当家,你说了不算。” 陆岳霆冷哼一声:“看来夫人的确太久没出门了!政府卫生部召开了第一届中央为生委员会,命令要废止汉医。” 沈念看着陆岳霆许久,说不出话来。的确,沈念太久没有出门,在这动荡局势下,日新月异,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沈念神情失落,她怎能不失落,黎家世代行医,从爷爷黎宗明到父亲黎仁德,苦心钻研中医,以身试药,可谓是宁为扁鹊身,化作天地炉。可如今,政府说废就要废了这龙国的传统医法。 沈念喝着汤,眼眶红润,突然就笑了。陆岳霆看着沈念,看着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 “不知道爷爷奶奶,还有我父亲母亲若是听到这个消息,会作何感想,这可是他们用性命守护信念。”沈念的眼泪落在汤里,喝进口中,咸咸的。 陆岳霆似对一切毫无波澜:“找个日子,去药堂清点吧,等人来查封,不好看!” 这时,沈念放下汤匙抬眼看着陆岳霆:“谁说安华药堂一定要关门大吉?” “看来,夫人又有主意了?不过我劝你最好别和政府作对,不然会死得很惨。”陆岳霆言语犀利,像警告,更像威胁。 隔日,四九开着车,陆岳霆陪同沈念一起来到了安华药堂,毕竟在外,陆岳霆仍要保持与沈念感情甚好的假象,况且她现在有孕在身,尽管陆岳霆放心沈念,也不放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安危。陆岳霆心知肚明自己的仇家多,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冲出来一些暴徒刁难沈念。 安华药堂二当家沈贵林和伙计们看着沈念,沈念却做了一个巧妙的决定。 “今后,咱们这安华药堂,正式改为安华糖水铺!” 沈念话音一落,大家都惊喜地看着她,而陆岳霆也没想到,沈念能出此下策。 沈念拿出了亲自做的糖水品类目录,有莲子百合冰糖水,有山药枸杞红糖水,还有桑葚薏仁蜂蜜糖水,十几种以药食同源的中药材搭配而成的糖水,不仅可口,也能滋补调理身体。 大家听了沈念的提议,都拍手叫绝,而沈念心中却在想,这糖水铺不过是披着羊头卖狗肉的掩护罢了,若有坚信中医治病的患者,糖水铺依然会在糖水铺里隐蔽的问诊室为病人坐诊,只是这件事必须秘密进行。 陆岳霆看出了沈念的心思,离开药堂后,陆岳霆和沈念坐在车里,他轻笑。 “在刀尖上行走,早晚会粉身碎骨,你最好慎重。”他说。 “怎么?少帅该不会也有赞同废止中医的理念吧?那看来,咱们还真是志不同道不合。” “只要不侵害到我的利益,我保持中立。” 不知为何,如今和陆岳霆在轿车里这狭小的空间,让沈念感到窒息,她摇下玻璃窗看着窗外。 “四九,我想去踏青。”沈念突然说。 四九一听,忙回答:“夫人,现在吗?” 陆岳霆接话:“现在!带夫人去城南山下的别墅。” 沈念不知道陆岳霆在城南山下有别墅,她只知道,城南的山在暮雨季节如临仙境,她只知道初春时,城南山下的桃花红。 四九开着车,并没有要将陆岳霆送去帅府的意思,而是开着车向城南郊区驶去。去往郊区的路上,他们必须途经贫民区,那里不比陆公馆所在的位置,道路修得宽,路边的建筑整齐又精美,像雕塑,路边还栽种着法国梧桐。 贫民区街道狭窄,小楼歪歪扭扭,破破烂烂,街边行人多,商贩也多,看起来一片杂乱无章。 四九开车行驶在贫民区时,警惕地发现车后面,一直有一辆车跟随。 第78章 全城找夫人 “少帅,后面那辆车跟了咱们好一会儿了。” 陆岳霆没有说话,但沈念清楚地看到,他的手一直放在腰间的枪把上。 沈念看着窗外,一直不作声。 突然,四九不知道遇到什么状况,一个急刹车,还没等沈念身子晃动,陆岳霆眼疾手快,用结实有力的手臂挡在了沈念胸前,沈念一把抓住陆岳霆的胳膊。 车子停下,紧接着一声枪响,陆岳霆忙将沈念搂在怀中,让她俯下身。四九想倒车,可后面的那辆车挡住退路,四九只能拔枪下车,用车门做盾牌。 只见轿车前方的路边有一辆木质商贩的小车,不知是什么人,推着木质小车向四九冲过来,四九连开两枪。 “少帅快带夫人下车,目标在前方。”四九喊着。 于是,陆岳霆打开车门,一手举枪掩护,一手搂着沈念,两人下车后,蹲在轿车旁边,沈念躲在陆岳霆身后,陆岳霆听到枪响,便起身冲那小车开枪,可小车停在路中央,竟一动不动。 四九和陆岳霆对视,四九慢慢走到小车前,紧握手中的枪,突然一脚踢开这木制小车,却发现车后面没有人。突然又是一枪,打在陆岳霆的福特轿车的挡风玻璃上,四九和陆岳霆发现,开枪者的位置又有了变化,这次是从高处而来。 街上的行人和路边的小商贩们在听到第一次枪响时,就已经慌忙躲避,场面混乱。 在两三分钟左右的时间里,枪声没有再响起,陆岳霆忙转身看躲在轿车旁边的沈念,可此时,他身后空无一人,沈念如同凭空消失般。 陆岳霆自出寻找,却在这众多路人之中,没能找到沈念的人影。沈念失踪了,陆岳霆气愤地一拳砸在轿车上,轿车的铁壳似乎被他砸得陷了进去,变了形。 “四九,派人给我全城找夫人!” 陆岳霆万万没没有料到,不过是带沈念去郊外踏青,还没出城,沈念被人绑走。这个时候敢绑架沈念的人,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别说如今沈念有孕在身,就算她孑然一身,陆岳霆也绝不允许有人动他的女人。 回到帅府的陆岳霆大发雷霆,小警卫刚进去,一个白瓷花瓶就朝他的头顶砸过来,小警卫急忙抱着脑袋躲避,仔细一看,办公室里已经被陆岳霆砸了个稀巴烂。 陆岳霆双手叉腰,来回踱步:“敢他妈动老子的人!” 四九忙汇报:“少帅,已经派遣两百人全城搜索,您……先别着急。” “别着急?我他妈老婆孩子被人绑了,你让我别着急?” 四九低头皱眉,不敢再说一个字儿。 陆岳霆驻足思索,他眼中若有所思,片刻,他看着四九。 “如今在陵海,除了孟兰和铁路株式会社的那帮走狗,敢在我陆岳霆头上动土的,就只有一个人。” 四九一听,如恍然大悟:“周秉白?” 此刻的陆岳霆眼中充满杀气,像是听不得这个人的名字一样。 周秉白是周家的二少爷,在陵海城,周家和陆家这两大家族,均为从军世家,父亲周延当督军时,与陆战霖是出了名的军阀部队里的两大派系。要说陆岳霆与周秉白的对立,那可要从父辈说起。 当年,督军周延文涛无虑不输陆战霖,两人可谓是旗鼓相当,但陆战霖带人以剿匪名义去追回陆老太太的宝贝时,被暗杀这件事,陆岳霆一直怀疑是周秉白的父亲周延所为,他甚至曾想过,土匪截了陆老太太的宝贝,也是周延的手笔。 后来,周延在一次战役中牺牲,谁知周秉白厚积薄发,继承了父亲的意志,一路攀升,平步青云,成为了年轻的督军。只是,他与陆岳霆一见面便是横眉冷对,任何事都要争个你死我活。 “少帅,您和周秉白近期并无针锋相对之事,他为何突然主动挑衅?”四九不明白。 陆岳霆冷哼一声,拿起电话拨了号码:“喂,小叔,今晚我要见周秉白。“ 陆战奇挂了电话,坐在办公室里手叉腰思索片刻,便给周秉白拨了电话。 陆岳霆找他这个小叔约周秉白,不是没有原因。首先,陆战奇可是这烽烟战火之下的一股清流,他从不站队,更不表明立场,照陆老太太的话说,小儿子陆战奇就是个不谙世事,活在梦幻与理想中的云游诗人。 其次,陆战奇这个人思想境界异于常人,什么恩怨仇恨,什么人情世故,似乎都与他无关,他喜欢广结善缘,喜欢饮酒作乐,更喜欢毫无条件地喜欢自己喜欢的一切,讨厌自己讨厌的一切,不掺杂任何前因与后果。 所以,陆战奇在少年时曾与周秉白同窗三年,趣味相投,虽不至于如手足情深,却也能肝胆相照。只是多年已去,陆战奇不知周秉白是否亦如当初那般纯良。 陆战奇在伊藤信爱的me酒店的餐厅定了包间,称要与周秉白叙叙旧。周秉白如约而至,虽然身为督军位高权重,高过陆岳霆,但在陆战奇面前,他看上去并无官威。 得知陆战奇自己创办了杂志社,周秉白称,开张当日定会送去贺礼。 正在两人推杯换盏时,陆岳霆推门而入,周秉白见状,方才那谦和的笑容立刻消失在脸色。如此看来,周秉白对陆家并不是一视同仁,他对陆岳霆的排斥仅限于他们二人之间,与周陆两家上辈恩怨无关。 可陆岳霆天生小心眼,他落座后,便开始阴阳怪气,让小叔陆战英脸色不时尴尬。 陆岳霆喝下一杯酒后便发问:“周督军对废止中医有何观点?” 周秉白见招拆招:“岳霆能问这事儿,恐怕也是担心陆夫人的药堂不保吧?” 周秉白毕竟大陆岳霆十岁,更为老道,直指陆岳霆话里有话,并且直呼岳霆,从称呼上便用长辈口吻压他一头。陆岳霆看着周秉白那副金丝眼镜下晦暗狡猾的双眸,怎么看怎么来气。 “不值一提的小药堂罢了,我家夫人本就无暇打理,如今提案一出,正好不用操劳。”陆岳霆再清楚不过,周秉白向来是要与他作对,定是支持废止中医的提案,他言语中不漏丝毫。 陆战奇见气氛诡异,便举杯:“今儿个叫你们来是陪我喝酒的,怎么又聊起不相干的话题了?” 周秉白一笑:“战奇,岳霆怕是有话要说,让他说!” “周督军果然是不拘小节,那我就多有得罪了。听说,督军今日来,派人严查中医药铺,封了十几家医馆药堂,不知何时轮到我夫人的药堂?” 陆岳霆不断提及夫人,想看看周秉白的反应,所谓做贼心虚,若沈念被绑架,的确是周秉白所为,他定会露出破绽。 周秉白一听,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他放下酒杯看着陆岳霆,他用修长的手指顶了顶鼻梁上架着的眼镜。 “就为这事儿?” 第79章 恐怕是想要她命 陆岳霆看着周秉白:“不瞒督军,我这个人心眼儿小,夫人的事就是我的头等大事,若我夫人受了委屈,鱼死网破也不足已。” 陆战奇清了清嗓子,这时,只见伊藤信爱端着一壶酒,迈着风骚的步子走了进来,她总是那样花枝招展。 “哎呀,今天我这酒店真是蓬荜生辉呀,督军少帅可都到齐了,来,我陪二位喝上两杯。” 说着,伊藤信爱给周秉白和陆岳霆分别斟酒,随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她端起酒杯,笑容明媚,如夜色下的霓虹。 “这第一杯,敬周督军一马平川,步步高升!” “这第二杯,就敬陆少帅多子多福,平步青云!” 伊藤信爱人美就罢了,奈何这嘴比人还甜,让包间里的气氛逐渐升温。 “第三杯,可要敬陆大诗人,改日,也为我这酒楼提上一词,让我好挂在门头炫耀炫耀。” 陆战奇看着伊藤信爱,给她使眼色,伊藤信爱心领神会。 在陆岳霆来之前,陆战奇与伊藤信爱便已知道,沈念被绑架一事。于是,伊藤信爱再给陆岳霆斟酒:“许久没见到陆夫人了,她现在可好?我还寻思,过几日去陆公馆给夫人送些滋补的野人参呢。” 在伊藤信爱话说时,陆岳霆一直盯着周秉白,却见周秉白没有丝毫反应,也只是看着他,似在等待陆岳霆继续出招。 陆岳霆站起身:“帅府还有公务,失陪了!” 陆岳霆离开了包间,伊藤信爱跟了过来,她一把拉住陆岳霆,两人站在走廊隐蔽的拐角处。 “怎么样?是不是周秉白干的?”伊藤信爱询问。 “不是他!”陆岳霆道。 “这么肯定?” “绑走沈念的人,必定是有目的而为之,周秉白没有吐露任何企图,甚至根本不明白我的暗示,一定不是他。”陆岳霆十分确定。 伊藤信爱轻叹了一口气:“那到底是谁呀?真是不长眼的东西,不过,若不是周秉白所为,无论是谁,一旦找到,有他好看的。” 看着陆岳霆大步离去的背影,伊藤信爱眼中瞬间便蒙上了一层异样的得意,随即,便忍不住笑了:“没看出来,还真是个痴情种,堂堂一个少帅,为了夫人真是煞费苦心。” 而陆战奇和周秉白此时仍坐在包间里,周秉白本就不苟言笑,让他苍白清冷的面容显得刻薄,不近人情。 “陆岳霆刚才说的话,若没猜错,恐怕是陆夫人出了什么事儿?” 陆战奇一听,忙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事儿,岳霆你了解,从来都是这副臭脾气。” 周秉白端起酒杯,与陆战奇碰杯,他看着陆战奇:“咱们虽同窗三年,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前面,如果陆岳霆再做出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我可就公事公办了!” 陆战奇看着周秉白喝完整杯酒后起身离开,他放下酒杯,轻蔑一笑,原来,三年同窗又能如何?曾经兄弟相称之人,如今位高权重,早已和记忆中那少年判若两人。 “世态炎凉,果然是岁岁年年人不同!” 陆岳霆坐进车里,四九回头看着他:“少帅,怎么样?” 陆岳霆仰头靠着座椅,扯开衣领,没有回答。他思绪杂乱,却不停地在脑中寻找下一个嫌疑人。 这一晚,陆岳霆让四九送他回了陆公馆,在与沈念同床共枕的卧房里,陆岳霆看着房中的一切,呼吸着沈念残留的清香。 陆岳霆忍不住轻笑,他嘲笑自己,明明是他将这女人软禁在这里,不闻不问,让她独守空房数月。如今,她被绑架,自己却又迫切要将她找回来。 陆岳霆仰面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闭上了双眼。这时,一个声音传来。 “少帅?您怎么这么晚过来了?我还是以为是进了贼呢。”丫丫站在旁边怯懦道。 陆岳霆没有睁眼:“没事,你去休息吧。” 丫丫一听,便点头:“哦,好的少帅,要是有事,您尽管叫我!” 说完,丫丫转身离开,可刚走了两步,又被陆岳霆叫住,丫丫有些紧张地转身看着陆岳霆。 此时,陆岳霆已经站起身,丫丫一转身就吓了一跳,这人刚才还躺在床上,一眨眼的工夫就站在她面前,丫丫害怕地低下头。 “少帅还有什么吩咐吗?” 陆岳霆打量了丫丫一番:“我不在的日子里,夫人对你如何?” 说着,陆岳霆便掏出烟,点燃了一支,不紧不慢抽了起来。 “夫人当然对我很好呀,我可从来没碰见过哪家的主子对丫头这么亲切的,夫人真是个好人,可是,少帅总是不来公馆,夫人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丫丫说着说着,便开始为沈念抱打不平了。 陆岳霆一听,继续问:“夫人不在,你也打扫房间?” 丫丫忙回答:“当然了,夫人的房间每日都要打扫的,夫人爱干净,屋内不能染尘。” 丫丫说完,思索片刻:“少帅,夫人到底被谁绑了去?您是少帅,一定能把夫人找回来的吧?” “那可不一定,绑走夫人的人,恐怕是想要她命,要是夫人回不来了,你就留在公馆,等陆老太太回来,跟着伺候老太太吧!”陆岳霆抽着烟。 丫丫一听,看了看陆岳霆,没说话。 陆岳霆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丫丫,盯得丫丫浑身不自在。 “少帅,夫人不会有事的,您一定要救她回来,要是没事,丫丫先回房了。” 丫丫转身离开了房间,可陆岳霆思索片刻后,眉头紧蹙。 “哼!沈念,跟我玩儿猫捉老鼠的游戏?” 陆岳霆在与丫丫的对话中,他发现,沈念一直带在身边的丫丫,竟然对沈念被绑架一事竟然如此淡定,而他说起沈念会遭遇不测时,丫丫竟眼中丝毫没有担心与惊讶之象。 再仔细一想,在沈念被绑当天,开枪的人貌似只是为了引起骚乱,若是杀手,枪法再是不准,也不至于每一枪看上去,都并非冲人而来。 而沈念就在陆岳霆身后,若有人强行要带走她,凭陆岳霆的警惕与细微的洞察力,不可能听不到沈念的一丝挣扎与反抗。 陆岳霆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毕竟,沈念不是第一次要逃出陆公馆了,上次她能不惜割腕逃跑,这次,若丫丫帮她里应外合,她定能找到帮手,设计这么一场让她逃脱的戏码。想到这儿,陆岳霆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与此同时,me酒店里,伊藤信爱在陆战奇熟睡之后,她裹上精致的绸缎睡袍,蹑手蹑脚离开了房间。 “我猜你也饿了,这可是酒店餐厅的招牌菜,清蒸鲈鱼,尝尝吧!今天少帅的餐桌上,也有这道菜。” 伊藤信爱将一盘鱼放在沈念面前,她和沈念坐在房间的桌前,一副事不关己的笑容看着沈念。 第80章 沈念在哪儿 伊藤信爱看着沈念,好奇询问:“你说你呀,好好的少帅夫人不做,非要闹这么一出,图什么呢?” 沈念吃着鲈鱼,虽然没有胃口,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是忍着将整条鱼都吃了个干净。 “伊藤老板拿钱办事就好,与你不相干的,不要多问。”沈念显得淡漠。 “都是女人,这世道,谁也帮不了咱们,有个强大的靠山应该知足的,别怪我多话,我也不是没吃过苦受过罪的温室花朵,倔脾气,不好用的!” 沈念看着伊藤信爱:“你想嫁给陆战奇吗?或者说,他会是你的靠山吗?” 伊藤信爱轻笑:“我的靠山可多了,陆战奇在我眼中,不过芸芸众生里的一个罢了。” 沈念不屑:“真是薄情的女人。” “薄情有何不好?至少如今,我过着很多女人都羡慕的生活。” 伊藤信爱这话,让沈念的确哑口无言,或许,每个人的宿命已定,无法改变。 但毕竟这一次,伊藤信爱的确帮了沈念,这种伙同少帅夫人出逃的事儿,可不是谁都敢做的,即便再多的钱。 而沈念至今也不知为何,在迫切想要逃出陆公馆时,只能想到伊藤信爱这个女人,或许是那个下着冬雪的夜里,伊藤信爱的一个暖手棉,让沈念对她有了一丝莫名的信任。所以,沈念让丫丫打着去买糕点的借口,给伊藤信爱送信。 那几日,伊藤信爱与沈念靠丫丫来回传话,设计了这么一场绑架事故,才得以让沈念逃脱。在沈念提议去郊外踏青那日,跟随在陆岳霆轿车后的车,便是伊藤信爱派人尾随的。正如陆岳霆推测,当日开枪的人不止一个,并且的确只是为了制造恐慌,让沈念有机会逃脱。 伊藤信爱又让厨房给沈念送来了燕窝莲子汤,她站为沈念准备的这间豪华套房的窗前,托着长长的烟杆,优雅地抽了口烟,扭头看沈念。 “总不会要在我这藏一辈子吧?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她问沈念。 沈念思索片刻:“怎么,这就要赶我走呀?我可是付了双倍的钱住在这儿的。” 伊藤信爱一笑:“少帅夫人,我缺你那点儿钱吗?你住多久都好,只是,别让少帅在我这儿把你抓个正着就行,你现在身上最值钱的,是少帅的孩子,我可不想和少帅为敌!” “那你还冒险帮我?”沈念忙问。 伊藤信爱胸有成竹地抽了口烟,没有回答沈念,但她并不怕被陆岳霆发现,因为她足够聪明,以她巧舌如簧的本领,一定不会让自己处于两难的境地。 “玩儿够了,就回去吧,你怀着陆岳霆的孩子,他不会就这么放任你乱跑的!” 伊藤信爱不但薄情,还世故,她在看透了所有的风花雪月之后,总能理智地道出所有的真相。 但沈念自己清楚,这次出逃,并非乱跑,也不是真的闹什么脾气,她有她的计划。 这晚,当伊藤信爱回到自己所住的顶楼卧房时,陆战奇已经坐在贵妃榻上喝酒,他身材修长,白色衬衣领敞开四颗纽扣,清晰可见他紧实的胸膛和锁骨,在咽下酒水时,滚动的喉结更是在伊藤信爱眼中,性感撩人。 伊藤信爱习惯了在各种男人面前左右逢源,习惯了在那些色眯眯的男人中间迂回周旋,可只有陆战奇,让她一看见他,浑身上下就燃起了一团欲望的火焰。 陆战奇一身文人的洒脱与随性,他笔下的字迹潇洒硬朗,他写下的诗句,四两拨千斤地撬动了伊藤信爱这个早已看透红尘的凉薄之心。 此时的陆战奇昏昏欲醉,靠在贵妃榻上如古代的文人墨客,他看着窗外明月高照,不禁口中念着:“半茶半酒云雨长,半醉半醒梦远方!” 伊藤信爱早已按捺不住心中对陆战奇的渴望,在陆战奇并未察觉她已经靠近时,伊藤信爱已经脱去身上那精致繁琐的和服,当她来到陆战奇面前时,陆战奇看着面前这个身材曼妙性感,容貌娇媚诱人的伊藤信爱,他伸手拉住她的手,将她拉进自己怀中。 伊藤信爱坐在陆战奇身上,她捧着陆战奇的脸,俯身便吻了下去,香吻柔软地落在陆战奇脸上和唇上。呼吸着陆战奇灌满了诗情画意的酒气,伊藤信爱第一次心甘情愿如此对待一个男人。 她曾坚信,沉沦于爱情定会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可对陆战奇,她毫无抵抗之力。直至今日,伊藤信爱都并不认为这是爱,毕竟,她与陆战奇始于皮肉之欢,始于彼此心中的露水情缘。 他们谁也不会料到,你情我愿的床伴竟然一睡,就是数月有余。他们本只想利用彼此那人间尤物的皮囊,可如今,谁也不想丢弃夜色下的这份缠绵悱恻。 陆战奇被伊藤信爱吻得热血沸腾,他猛然翻过身来,将她压在身下,昏暗的烛灯之下,伊藤信爱那摄人心魄的媚眼让陆战奇忍无可忍。若美酒总能喝腻,玩具也总会玩儿腻,但这个女人,让陆战奇似乎永远也不会腻。 在激烈的翻云覆雨过后,伊藤信爱被陆战奇抱在怀里,两人就这么拥着彼此躺在贵妃榻上。伊藤信爱的手指轻轻划过陆战奇的脖颈和喉结,她尤其喜欢他的喉结,滚动时,总让伊藤信爱想要亲吻他。 “陆战奇,我想要你为我写首诗。”伊藤信爱道。 “哼,不如要些金银珠宝,这种随口就来的东西,太虚无缥缈,不值钱的!”陆战奇语气中有自嘲之意。 伊藤信爱看着陆战奇:“钱财谁都能给我,在你身上,我就想要这不值钱的东西,你答应我,快答应我!” 陆战奇笑了:“好!答应你!” “不过你要告诉我,沈念在哪儿?”陆战奇突然问。 伊藤信爱一听,愣了愣:“哈!我怎么告诉你,我与沈念萍水相逢,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儿!” “厨房说,你在给顶楼的套房送餐食,都是利于滋补孕妇的东西。” 听陆战奇这么一说,伊藤信爱刚想解释,陆战奇便起身又吻住伊藤信爱的唇,片刻,他俯身看着她。 “还不说?”陆战奇再问,那双眼好像能看透伊藤。 “就不说,你能拿我怎么样?”伊藤信爱娇滴滴回答。 “岳霆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放弃了搜找沈念,我是担心,突然有一天,他把你这酒店给拆了!” 第81章 电影女主角 伊藤信爱一听,忍不住笑陆战奇:“战奇,你还真是单纯的可爱,你没看出来吗,岳霆对沈念可不是一般的疼爱,就算知道沈念藏在我这儿,我好吃好喝地帮他伺候他的娇妻,他一定会感谢我的,至少,在我这儿待着,可比任何地方都安全!” 陆战奇一听,不禁笑了,他掐着伊藤信爱的腰肢,再一次吻上去,吻得月光藏在云中,似也羞涩。 当沈玉坤得知安华药堂挂上了安华糖水铺的牌匾后,便知沈念有意躲避政府对中医药馆的监管与查处。可手下汇报,这些日子根本寻不到沈念的踪迹,即便埋伏在陆公馆四周,不但不见沈念踏出公馆大门,甚至接连几日,沈念连公馆花园都不曾去过。 于是,沈玉坤决定一探究竟,便独自来到了陆公馆。沈玉坤借口来给沈念送华北特产鹿茸人参,想要看看女儿如今状况。可陆岳霆却告诉他,丫头陪着沈念去了江州找陆老太太,毕竟那边风景宜人,四季如春。 沈玉坤想要找机会除掉沈念的计划只能推迟,他决定,待沈念回到陵海,再做打算。毕竟,沈念总不会在江州待到生产之日。 沈玉坤在临走时,邀请陆岳霆参加明日在万国大酒店举办的酒会,庆祝他和许明洲正式签约,合作投资电影的事。 陆岳霆知道沈玉坤生财之道多,但这个老狐狸,上次盐业公司的生意没带上许明洲,这次,又找了电影投资的生意,挽回与许明洲的关系。如今的电影发展正是起步阶段,陆岳霆当然要去探个究竟。 酒会当天,陆岳霆准备走出陆公馆时,丫丫站在客厅唯唯诺诺地恭送,她偷偷看了一眼少帅,便被陆岳霆的模样震慑,突然觉得夫人和少帅好般配。 陆岳霆一身剪裁精致的笔挺军装,再是昂贵时髦的西装,都不及这身军装给他带来的气势与威严。金色的纽扣在阳光下光芒闪耀。军帽帽檐之下,他那冷峻的双眼如鹰隼般犀利。 陆岳霆发现丫丫在,他驻足,扭头看她:“跟我出去一趟。” 丫丫一怔,惊讶看着陆岳霆:“啊?我?要去哪儿?” 少帅发话,不懂事的丫丫竟敢询问,陆岳霆无奈:“没规矩!” 于是,丫丫和四九跟随陆岳霆来到了万国大酒店,出现在聚集了名流的酒会上。 丫丫没见过这世面,四九便一直提醒她:“别东张西望的,跟着少帅就好!” 而陆岳霆之所以要带着丫丫,并非突发奇想,他做事总有目的。在得知沈念是自导自演逃跑后,这少帅夫人,陆岳霆不打算找了。 他清楚,以沈念的个性,为了跑出陆公馆,自杀、绑架的招数都用尽了,就算再抓回来,怕是下次还有更狠辣的招数等着他,万一惹怒了沈念这硬骨头,一尸两命,得不偿失。 所以,陆岳霆决定,让沈念心甘情愿,乖乖地自己回家。 沈玉坤和许明洲可谓是今日的主角,风光得不得了,毕竟拍电影可是刚刚兴起的产业,若是捧出个电影明星,不但能吸引各界老板奋勇而至的投资,还能利用这些花旦们达到其他的目的。 正如伊藤信爱,她若是当了明星,身份名气不一样了,自然能游刃有余官商之间,就连黑帮也不在话下,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也应了一句红颜祸水。 伊藤信爱与陆战奇双双出席,陆战奇虽为陆家三公子,可他根本不在乎身边这个女人是不是寡妇,不在乎外界对他评头论足。 而令人没想到的是,孟兰竟也出现在了酒会上,她依然春风满面,若与她素不相识之人,并猜不到她死了女儿,又被沈会长和离,还被抓进过巡捕房。仿佛所有遭遇,都不曾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孟兰以江州铁路株式会社陵海分公司总经理的身份,挽着这株式会社副总裁吉野苍介一同出席。没人知道陈景山在临死前给孟兰铺了什么路子,让铁路株式会社的人力保孟兰,但孟兰身上一定有吉野苍介想要却还没能得到的东西。 就在酒会进入到最重要的环节时,许明洲向众宾客宣布道:“既然与沈会长一拍即合,决定投身于电影投资产业,我们一定会采用最高级的拍摄器材,雇佣最好的导演,创作许多精彩的故事,不过,我想各位老板一定更想看看,我们电影的女主角吧?” 台下的老板们听了这话,发出赞同的笑声,许明洲一看也笑了:“沈会长,我挖到的这个宝,一定能让大家眼前一亮,也一定能给您一个惊喜。” “既然许老板都这么说了,不如就让大家一睹这女主角的芳容吧?”沈会长笑道。 此时,陆战奇、陆岳霆和伊藤信爱站在高脚圆桌前,陆战奇喝着红酒望向台上。 伊藤信爱调侃:“少帅,看你小叔这模样,像没见过女人似的,哼!” 陆战奇一听,搂住伊藤信爱的腰:“人都还没出来,就吃醋了?” 陆岳霆瞟了一眼陆战奇和伊藤信爱,垂眸看着手中酒杯,晃了晃:“吃醋好呀,吃醋是在乎。” 伊藤信爱一听,偷偷笑了笑,她心知肚明,陆岳霆也想沈念像她一样,为陆岳霆吃醋,为她小肚鸡肠,可沈念偏偏要逃,留陆岳霆独自在陆公馆夜夜抓心挠肝。 陆战奇与他这像失恋般的侄子碰杯,他询问:“沈念还没找到?” “该走的,拦也拦不住,想留的,自己会回来。”陆岳霆冷冷道。 此时,伊藤信爱相信了陆战奇的话,陆岳霆定是知道沈念并非被绑架,而是自己要跑。 几人话音刚落,在一片掌声中,许明洲请上了电影的女主角,司梦! 司梦一袭白色欧式束身长裙,香肩裸露,白色的蕾丝手套和头上那顶精致小巧的蕾丝边小礼帽,清纯甜美中带着一份性感迷人的神态,当她来到台前,端庄大方地向众人鞠躬,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当司梦小姐抬起头时,却令所有人震惊,朱唇粉面,冰肌玉骨,看上去楚楚动人,而那柳眉杏眼在望向台下时,似有一番含情脉脉之意。众人不禁赞叹,这会说话的双眸,何愁胜任不了电影女主角的角色呢。 可此时,沈玉坤、孟兰、伊藤信爱和陆岳霆却看着这位司梦小姐,几人都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孟兰震惊地看着台上的司梦,刚想上前,却又停下脚步,她摇了摇头。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孟兰嘴里轻声嘟囔了几句。 而沈玉坤就站在台上,司梦的身边,他看着司梦,可司梦在看他时,很有礼貌的微笑,让沈玉坤呆若木鸡,甚至分不清自己此刻是否在做梦。 伊藤信爱与陆战奇看到司梦时,他们两人也极为震惊,伊藤信爱捂着嘴看着陆战奇和陆岳霆,竟说不出话来,陆战奇下意识看了看陆岳霆。 陆岳霆手里端着酒杯,他眉头紧锁,一直盯着台上的司梦。 伊藤信爱终于忍不住了:“为什么会这么像?该不会是……双胞胎吧?” “沈家没有双胞胎!”陆岳霆坚定道。 “这个司梦长得也太像沈千语了!”伊藤信爱感慨。 第82章 快给少帅敬酒 当许明洲给司梦介绍在场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时,孟兰来到沈会长身边,两人看着司梦。 孟兰眼眶里的眼泪几乎要涌出来,她犹豫,低声道:“千语?” 司梦脸上只有从容的笑意,在看到沈会长与孟兰时,竟没有丝毫情绪浮现。 她很有礼貌,微微点头,却难以掩藏眼中的傲娇:“会长、孟经理,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沈会长近距离看着司梦,她果然与自己的女儿沈千语形同一人,但父母怎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沈玉坤感到,这司梦除了长相与千语有几分相似,但神态、气质,还有她说话的嗓音与一举一动,没有半点沈千语的影子。 许明洲见状,主动开口:“沈会长,孟经理,我知道你们看司梦如同看到千语,我第一次见她也是如此,但她的确不是千语。” 沈玉坤与孟兰各有各的狡猾,他们并不相信许明洲的一面之词,但一时间,又找不到许明洲欺骗他们的理由,更找不到女儿沈千语仍活着的证据。一切都无从梳理,一切都显得并不合理。 “许老板,你与司梦小姐是如何相识的?”沈玉坤笑着问。 “前些日子去金城,一位友人介绍认识的。司梦小姐刚从金城女子大学毕业,我便不遗余力游说,带回了陵海!”说着,许明洲笑了。 而司梦一直挽着许明洲的胳膊,听他这么一说,司梦也笑了。 “怎么能叫游说,我一看明洲哥的面相,就知道明洲哥定是个正人君子。” 司梦一开口,便是人情世故,让许明洲十分满意。而她嘴甜,声音却没那么柔美,虽然轻柔,却带着一丝沙哑,倒也算是她独有的特点。 孟兰与沈玉坤再是想多与司梦攀谈,可这场合,冷落了谁都不好看,便只能看着许明洲带着司梦,给她介绍在场的权贵与老板们。 孟兰低声对沈玉坤说道:“一定有问题,她太像语儿了。” 沈会长不骄不躁:“我会调查她的来路。” 当许明洲带着司梦来到陆岳霆面前时,司梦似眼前一亮,毕竟在场的人中,只有陆岳霆一身松绿军装,帅得那么明显,那么耀眼。 方才司梦在台上时,便已看到宴会厅内那些女人的目光便时不时停留在陆岳霆身上,他这样的男人,无论放在任何场合,都能成为焦点,他的身高与无可挑剔的长相,再加上这身军装,实在招人,很难不让女人们喜欢。 许明洲与陆岳霆碰杯:“感谢陆少帅来捧场,以后,许某的电影公司就仰仗您多多提携了,司梦,快给少帅敬酒!” 看着许明洲言辞谦卑,主动放低姿态,陆岳霆心知肚明,许明洲定是怕陆岳霆一个不高兴,军阀就要来征税,没准儿盯上这块儿肥肉之后,改个税收制度也不一定。 所以,许明洲此时要让陆少帅心情舒畅,别找他麻烦才是。而司梦便是许明洲最好的棋子,以司梦的容貌与圆滑,定能帮他过关斩将。 丫丫站在陆岳霆身后,看到司梦在给陆岳霆敬酒时,眼中带着调戏的意味,丫丫很不开心,不会掩饰表情的她小嘴都撅了起来。 司梦举杯看着陆岳霆:“听明洲哥说起过少帅,早就敬仰,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少帅真是一表人才,司梦敬少帅一杯!” 丫丫一听,使劲儿咳嗽了一声,四九忙碰了碰丫丫,示意她别出声。 陆岳霆怎能辨不清丫丫那再假不过的咳嗽声呢,他喝下一杯酒,将酒杯放在高脚桌上。 “我不爱喝酒!”陆岳霆没有表情,在听了司梦说话,又近距离观察后,陆岳霆似乎也发现了她与沈千语的相似之处与不同之处。 沈千语是温室花朵,娇气任性,性格略显内向,还带着一股傻气,这个司梦则不同,虽长相甜美,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十分成熟,没有沈千语那稚嫩的神态,双眸之中,便能看出这女子心机颇深。 “少帅夫人今日怎么没和您一起来?”许明洲问道。 “夫人有孕在身,不便应酬。”陆岳霆回答。 见陆岳霆一脸冷漠寡淡,许明洲识趣地带着司梦离开,与其他老板攀谈。陆岳霆看着司梦,他眯着双眼。 “四九,这个司梦,给我好好查!” “是,少帅!”四九道。 陆岳霆疑心颇深,尤其是在沈念与林献河这件事之后,他变得更加难以相信任何人。对于司梦,他不得不怀疑。陆岳霆仔细回想着当初沈千语的死,有遗书,有遗落在海边的鞋子,却没有尸体,凡是不能眼见为实,陆岳霆都不会轻易相信。 此时,在许明洲带着这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游走在这些老板中间,那些膀大腰圆的老板恨不得立刻灌醉司梦,将她今晚就带回家尝个鲜。而司梦一杯接一杯,已经喝得面红耳赤。陆岳霆清楚得很,她不过是许明洲培养的一朵交际花罢了。 “少帅,你在看什么?”身后传来丫丫没大没小的言辞。 陆岳霆突然勾唇一笑:“男人能看什么,当然是看美人儿呀!” “这里根本没有比夫人还美的女人。”丫丫又开始替她的主子抱打不平了。 陆岳霆扭头看了一眼丫丫,她这反应,正合陆岳霆的意。他要找些能让沈念吃醋的机会,丫丫若能与沈念取得联络,定会向主子告状。如今虽然还未调查司梦的真实身份,但陆岳霆不介意拿她一用。 陆岳霆想再赌一次,赌沈念定会因为他与其他女人亲近而吃醋,若她真的在意,定会自己乖乖回家。 四九和丫丫在冷餐桌边吃着东西,两人陪陆岳霆一晚上,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陆岳霆在宴会厅外抽着烟,众人都在宴会厅里,他抬头望着今夜月圆,只是遗憾,没有沈念,陆岳霆落寞地踩灭烟头。 正在这时,他的余光突然发现,万国大饭店围墙边的树丛里似乎有沙沙作响的声音,他扭头一看,一个黑影闪过,陆岳霆皱眉,这让他忍不住想起自己被刺杀那日,沈念一袭黑衣蒙面,在屋顶上替他连开三枪,解决杀手的画面。 第83章 熟悉的黑衣人 或许是太想沈念的缘故吧,他想,便没在意,转身进了宴会厅。 可这时,他看到许明洲正与孟兰和铁路株式会社的吉野苍介推杯换盏,陆岳霆见状,轻蔑瞥了许明洲一眼。 心里不禁暗自骂许明洲,都说鸿帮的兄弟肝胆忠义,如今见到吉野苍介这种东洋豪门世家,也是令人作呕的嘴脸。 四九和丫丫忙来到陆岳霆身边,三人准备打道回府。可路过几个老板时,只见那几人围着司梦,司梦已然不愿再多喝一口,可老板却仍给她倒酒。 司梦借口要去洗手间,刚转身,便被一位老板伸手揽着腰肢就拉了回去,司梦忙想推开那男人,可男人紧紧搂着司梦不松手。 “张老板,您别这样。”司梦面红耳赤,十分尴尬。 “我跟许老板都说好了,下一部电影我来投资,还让你演女主角。”男人色眯眯道。 “张老板,我……我不太舒服,先失陪了,您先松开!” “正喝得开心,司梦小姐怎么能扫了大家兴致呢?” “司梦小姐跟我有约了!”只见陆岳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司梦身边。 司梦和几位老板们一见,都愣了愣,张老板忙松开挂在司梦腰间的手。 “哎哟,是跟陆少帅有约了呀,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少帅请便!” 张老板看到陆岳霆时,立刻就变了脸,急忙毕恭毕敬,放下酒杯就躲得远远的。 司梦诧异地看着陆岳霆,却面露悦色。 “走!”说完,陆岳霆率先朝宴会厅外走去。 司梦一看,忙提着裙子跟了上去。而四九和丫丫对视片刻,丫丫气冲冲就一路小跑跟上。 出了宴会厅,司梦看着陆岳霆。 “多谢少帅帮我解围,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些臭男人呢。” 陆岳霆一听,看着司梦笑了笑。他这一笑,让丫丫十分震惊,自从丫丫跟了沈念,她可从来没见过少帅这样对沈念笑过,竟然对着一个刚认识的女人露出这般迷人的笑容,丫丫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 “少帅,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公馆了,夫人还在家呢。”丫丫不合时宜地说。 陆岳霆侧目瞟了一眼丫丫,心里暗爽,这丫头果然护主,没错,就是要让你看个清楚,好一五一十地给你主子讲讲。 于是,陆岳霆又看着司梦:“我看你的明洲哥正在忙,不知司梦小姐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啊?” 司梦见陆岳霆如此热情,心里自然是喜出望外。不说别的,就陆岳霆这张让人看一眼就忘不了的盛世容颜,即便他不是少帅,也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挡这般魅力,更何况他是赫赫有名的陆家长孙。 司梦决定抓住这个机会,便大方对陆岳霆道:“那就多谢少帅了,只要别在这儿被那些男人灌酒,去哪儿都好。” 于是,陆岳霆请司梦上了自己的轿车,四九和丫丫只能跟随,四九开车,丫丫坐在四九旁边的副驾驶,一脸的不高兴。 可谁知,四九正在等待陆岳霆吩咐去哪儿时,只见沈会长和周秉白站在不远处攀谈。陆岳霆看着他们俩,眼中若有所思。 周秉白今日并未参加宴会,不是巧遇,就是专门来与沈会长商谈要事。陆岳霆不悦,这个名义上的岳父明知道他陆家与周家的关系,却与周秉白来往密切,明摆着就是在向陆岳霆示威。 突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在了沈会长后背,周秉白立刻扶着沈会长,身边的手下忙将沈会长扶着向他的车走去。 此时的万国大酒店外,没几个人,并未引起骚乱,可陆岳霆却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他反应迅速,在判断了投掷匕首的方向后,忙望过去,是正是万国大酒店大门围墙外的方向。 “四九,快车,出大门右转。”陆岳霆说。 四九一脚油门踩下去,便按陆岳霆所指的方向而去。 丫丫和司梦都还没反应过来,有些诧异。司梦忙看着陆岳霆。 “少帅,如果我没看错,刚才,沈会长好像受了伤?”司梦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 可此时的陆岳霆根本没工夫搭理她,他一直看着车窗外,想追踪刺杀沈会长的人。 轿车开出万国大饭店,右侧直达一个十字路口,这是陵州城最繁华的位置,东南西北宽敞的四条大路灯火绚烂,黄包车、卖烟的小商贩、卖花的小姑娘,还有三三两两年轻男女在街边,陆岳霆眼花缭乱,根本无迹可寻。 “少帅,咱们走哪边?”四九忙询问。 突然,陆岳霆看到远处一辆黄包车飞快地穿过马路,那辆黄包车车夫的速度极快,很难不引起注意。 “跟上那辆黄包车。” 四九立刻朝黄包车拐进的道路追去,可追了两条街道,却跟丢了黄包车。那车夫像是察觉到有人追赶似的,越跑越快,在拐进一个大桥桥洞后,便不见了踪影。 四九停下车:“少帅,不见了!” 陆岳霆皱起眉头思索着,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定没有错,刚才投掷匕首的人,一定在黄包车里。 四九将车停在桥洞外:“少帅,您要追凶手?可刺杀沈会长的人,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陆岳霆若有所思:“万一,那人和我有关系呢!” 显然,四九和丫丫,包括司梦,都不明白陆岳霆在说什么。但陆岳霆本就敏感多疑,他怕这人是沈念。毕竟,如今沈家除了沈会长,再无人能继承家业,而黎家的医书,沈念已经得手,她完全有理由和动机刺杀沈玉坤。 沈玉坤一死,对沈念来说,算是报了大仇,而众人皆知她是沈家大小姐,沈家的家产自然就都会归她一人所有。陆岳霆越想越感到后怕,他不怕沈玉坤死,不怕沈念报仇,他怕沈念如今有孕在身,大着肚子上蹿下跳的,稍微想想,就让陆岳霆直冒冷汗。 正在这时,一个一身黑衣的女人出现在轿车前方,她快步流星。陆岳霆想也没想就冲下车,追了上去,一把拉住黑衣女子,可那女子一回头,并不是沈念。 陆岳霆忙松开手,女人瞥了陆岳霆一眼,便立刻离开。 陆岳霆回过神时,自己已经站在桥洞里,他这才发现,刚才为了追这黑衣女子,已经跟进了桥洞。陆岳霆叹了口气,朝桥洞外走去,或许是刚才的举动,让路过的两名女子有些惊讶,在与陆岳霆擦肩而过时,交头接耳不知说着什么。 陆岳霆无暇顾及,上了车,追了一路,终究是没能追到刺杀沈玉坤的人。或许在陆岳霆心里,他追的这个人,就是沈念,他认定只有沈念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少帅,您这是怎么了?”司梦诧异地问。 陆岳霆正在思考,根本没有听到司梦的询问。此时,陆岳霆脑中突然闪过方才路过他身边的两名交头接耳的女子,在他一闪而过的回忆中,那两名女子斜后方,还有戴着黑色礼帽的人,与她们并肩而行。 黑色衣服与礼帽,在黑暗的桥洞下,很难被发现。陆岳霆回过神,探出头看车窗外那桥洞,早已没了人影。 第84章 flame有点挤 陆岳霆越想越觉得蹊跷,也愈发担忧:“四九,往前开。” “少帅,穿过桥洞,前面就离me酒店不远了。” 四九这句话,让陆岳霆茅塞顿开,他眯着双眼,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司梦小姐,时候不早了,不如与我同去me酒店如何?” 司梦着实没想到陆岳霆能说出如此轻浮的言语,先是一怔,随即,便应了下来。 “也好,那就有劳少帅了!” 司梦大大方方,话说得得体,听上去像答应,但细细品来,却好像只是有劳陆岳霆送她一程,仅此而已。 或许司梦认为陆岳霆有什么想法,但她不确定,不能贸然表态。但四九一听便知,他家少帅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又有什么鬼主意了,但一定不是因为司梦。 可丫丫不了解陆岳霆,她一听这话,震惊地扭头看着陆岳霆。 “少帅你刚才说什么?怕不是丫丫听错了吧?您要和……和司梦小姐去去去……去me酒店?” 平日里口齿伶俐的丫丫,竟结巴起来。她万万没想到,这陆少帅竟然要带女人去酒店,难不成是要和这司梦做些难以启齿之事?那夫人怎么办? 此时的丫丫皱眉噘嘴,倒像个争风吃醋的小媳妇。 “丫丫,你也知道me酒店呀?英文发音倒是挺标准的,谁给你教的英文?你主子?”陆岳霆语气调侃询问丫丫,此刻,陆岳霆似乎通过这一路追赶的方向,基本能猜到,或许沈念就在me酒店。 丫丫还没发现自己露出破绽, 即便不学,每次沈念派她去me酒店,丫丫听也听会了,可她却没想过,她这样的小姑娘,刚从福利院被四九带出来,怎么会知道me酒店这种地方,又怎么会念英文念得张口就来呢? 陆岳霆很满意,从一开始到现在,一切仿佛都在慢慢证实他的猜测,也或许是因为他了解沈念吧,再不然,就只能称之为,心有灵犀了。 丫丫不开心地回答:“是啊,少夫人什么都会,我跟她学了不少东西呢。” “是吗?还学了什么?说来听听。”陆岳霆继续逗丫丫。 “还学了……做人要从一而终,所以,既然我跟了少夫人,绝不会一仆二主,也不会三心二意!”丫丫句句阴阳陆岳霆。 陆岳霆不但不生气,反而忍不住轻笑:“那看来,你主子的确是你的好榜样。” “那当然了,我家少夫人可不像某些人,一心二用,朝三……” 丫丫还没说完,四九便咳嗽了两声,忙扭头给丫丫使眼色:“话真多,别打扰我开车。” 听着丫丫说的话,陆岳霆心里自然开心,毕竟,丫丫日日跟着沈念,最清楚沈念的心思,即便沈念不说,丫丫也能看得出来。 她能如此在意陆岳霆对沈念是否忠心,定是知道,少夫人对少帅的情真意切。 而在这几个月里,陆岳霆也是前思后想,左思右想,终究是放不下沈念,即便她包庇林献河,即便她让陆岳霆身处危险之中。 可最终,沈念还是义无反顾选择了陆岳霆,她从不对他说一个有关爱的字眼,但她已经用行动证明了对陆岳霆的偏袒与偏爱,证明了不会让任何人伤他半分。 毕竟,沈念大可以换掉霍老先生的汤药,继续喝自己的药,这对她来说轻而易举,无人能察觉,但她没有。 沈念也可以在拿到黎家的医书后,略施小计,便可与林献河联手杀了陆岳霆,但她也没有。以林献河对陆岳霆那份仇恨,他动手的机会太多,陆岳霆怎么也活不到今日。而阻止林献河的,定是沈念。 但陆岳霆面子挂不住,是他先气沈念无情无义,是他先夜夜不归,又软禁了沈念。当时的那份坚定与决绝,那么强硬,那么不留余地。现在想来,陆岳霆着实有些后悔。可沈念已经跑了,他怎么好意思再死乞白赖去求沈念回家呢? 太丢脸了,好歹自己也是陆家的小少爷,军阀的少帅,他已经向沈念低了无数次头,这一次,他要沈念亲口向他示弱,从一开始,他只是想听沈念说一句,我爱你罢了! 不到几分钟,四九的车就来到了me酒店楼下,而此时,司梦酒后又坐在车里吹了风,一阵眩晕,在下车时,腿一软,便险些摔倒。陆岳霆忙一把扶住司梦,司梦满脸通红,一身酒气仍未散去。 “少帅,让您见笑了,恐怕是刚才那酒劲未散,又吹了风,实在是头晕目眩!” 司梦一边解释,一边扶着陆岳霆手臂,似不愿与他过分亲近,也似想尽量让自己显得更得体。 “不用担心,我帮你,是看在岳父沈会长的份上,除了少帅夫人,我对其他女人没兴趣!”陆岳霆可不想,吃不到羊肉还惹一身骚,更何况,他本就不喜欢下馆子,只喜欢家常菜。 听了陆岳霆这话,司梦眼底划过一丝失望与挫败。 陆岳霆扶着司梦进了酒店,此时的伊藤信爱与陆战奇也刚刚回到酒店,看到陆岳霆扶着醉醺醺的司梦出现在这里,伊藤信爱眨巴了几下漂亮的大眼睛。 “我还是第一次觉得,me酒店有点拥挤了。” 这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让伊藤实在有些担忧。俗话说,无巧不成书,越怕的事越容易发生,伊藤信这个邪。 陆岳霆架着司梦,一边朝楼上走,一边不知道在对谁发号施令。 “安排四楼的房间!” 在场的两名服务员可都见过陆岳霆,也不是不知道少帅夫人大闹me酒店那个热闹的夜晚,他们都看着伊藤老板,伊藤无奈地咬牙切齿了那么一下,脸一皱,又立刻舒展开,便忙从吧台上拿了把四楼空房间的钥匙跟了过去。 四九一直坐在车里,但丫丫却紧紧跟在陆岳霆身后,她和伊藤信爱都知道沈念就在这里的秘密,更知道,沈念也在四楼。 伊藤信爱和丫丫在陆岳霆身后,丫丫紧张小声说:“少帅要是发现夫人了怎么办?” 伊藤信爱没好气:“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啊?他是怎么和这个司梦勾搭在一起的?速度还真是快,比他小叔都厉害!” 丫丫叹着气,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伊藤信爱的问题。 伊藤信爱提着裙子往前走,又说:“长得好看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伊藤老板也很好看啊!”丫丫看着伊藤。 “我可是例外。”伊藤信爱快速跟上陆岳霆。 就在他们四个人站在四楼的一间房间门外,伊藤信爱正用钥匙开门时,走廊尽头沈念的房间门打开了。通常,她都会在子时出来,悄悄到酒店后门无人的小路上走一走,或者去厨房找点儿吃的。 自从怀了身孕之后,沈念的饭量也大了起来。可今天,她却是因为活动量有点大,实在是饿。 丫丫知道沈念在哪间房,所以刻意站在陆岳霆身边,遮挡他的视线,丫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个时候要是沈念正好出房间,撞个正着,可就尴尬了! 最怕的万一果然发生了,沈念的确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她一眼就看到了陆岳霆,他个儿高,军装显眼,可他身上挂着的女人更显眼。 第85章 怎么一股奶味 沈念急忙一个后退,退回到了房间里,幸好陆岳霆没有发现她。沈念没想到竟能看到这百年难遇的一幕,她从来没想过陆岳霆会和其他女子如此亲密。 沈念小心翼翼从门边偷看,只见伊藤信爱打开那扇房门,陆岳霆架着那穿着白色性感长裙的女人就进了房间,突然重重地关上门,将伊藤信爱和丫丫关在了门外。 沈念上前一步站在走廊,此刻,伊藤信爱扭头看着走廊尽头的沈念,丫丫忙回头,三个人面面相觑。 伊藤信爱拿着烟杆刚要抽烟,丫丫忙夺过她的烟杆:“夫人有孕在身。” 伊藤信爱从没有被下人这样对待过,她瞪大眼睛看着沈念:“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丫头?真不错!” “夫人,今晚宴会的时候,沈会长被人暗杀!”丫丫表情夸张地说。 伊藤信爱显然并未看到那一幕,震惊地看着丫丫:“什么?沈会长被人暗杀?死了?” “好像伤得不重,被护送走了,应该没死!”丫丫回答。 而沈念却淡定,并未震惊,毕竟,她也才刚进酒店不到一刻,毕竟,刺杀沈玉坤的人,就是她,她当然不惊讶。甚至有些懊悔,本应该一刀扎在沈玉坤心脏上,让他一命呜呼的。 可万万没想到,这怀孕之后,力道实在大不如前,不能爬墙上房顶,便找不到绝佳的位置,正巧那匕首已经投出,沈玉坤一个转身,刺在了后背。 可沈念不能用枪,枪声太大,若惹来众人,她恐怕插翅难飞。但沈念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毕竟听丫丫报信说过,陆岳霆给人都说沈念去了江州,和陆老太太游山玩水,这样的不在场证明可谓是天作之合。 所以,在这期间刺杀沈玉坤,绝不会有人能怀疑到她头上来。 伊藤忍不住说:“我看你还是快回去吧,少帅没事儿就突然出现,我这小心脏可受不了这么折腾,太吓人了!” “就算要回去,也得少帅八抬大轿接少夫人回去!”丫丫义愤填膺。 伊藤信爱用手指戳了一下丫丫的脑袋:“你这小丫头懂什么,人家是少帅,陆家的长孙。我说沈念呀,你之所以是夫人,是因为嫁给了少帅,如果不嫁少帅,谁会当你是夫人,趁陆岳霆还把你宠在心上,最好识点儿相!这是同为女人,我送你最好的礼物!总有一天,你会感谢我的!” 沈念却不服气站起身:“先不回家的人是他,少帅怎么了?他可以三月不见人,为什么我不可以?再说了,此时此刻,他不是正在隔壁寻欢作乐,一点儿没闲着吗?” 伊藤信爱看着沈念:“你知道刚才那个女人是谁吗?” “我不关心,也不想知道。”沈念的语气总是淡漠,尤其是在不悦时,更显得冰冷。 “这次,你恐怕不得不关心关心了!” 伊藤信爱歪头看着沈念,沈念不解地看着她,伊藤看出了沈念眼中的期待,便伸出手,沈念无奈,给丫丫示意,丫丫撇了撇嘴,从怀中掏出钱袋,拿出一个大洋放在伊藤信爱手中。 伊藤信爱一看,几乎要气得七窍生烟:“小丫头,你知道从我伊藤信爱嘴里探消息,至少五千大洋起步,你这是在侮辱我吗?” “丫丫年纪小,不懂这些,算了,不说也罢。”沈念道。 “好吧好吧,看在你怀着少帅的孩子份上,这次我就当送你个厚礼了!那女人叫司梦,是你爹沈会长和许明洲共同投资的电影女主角。” “哼!我还以为什么大人物呢,不过戏子罢了。”沈念不屑。 “可是,她有一张和沈千语一模一样的脸!” 沈念一听这话,愣了愣,但仔细一想,却又忍不住笑了。这世间怎会有起死回生的事,更何况,像沈千语那样经不起风浪的温室花朵,如果没死,不回沈家寻求爹娘的庇护,在外如何生存都是个问题。 更不可能短短的半年时间里,摇身一变去拍电影,或许只是长得像罢了,沈念对此并不在意。 “伊藤老板的消息,我就当是份大礼了,幸好没多给你一块大洋。”沈念调侃伊藤信爱。 伊藤信爱见沈念不信,她眨巴了几下眼睛,耸了耸肩膀:“好吧,就当我没说,等你自己见了,就知道了。” 伊藤信爱要和丫丫离开房间,丫丫不舍地看着沈念。 “夫人,您准备什么时候回家呀?”丫丫希望沈念回家,她想沈念在陆公馆舒适的房间里安心养胎。 “连这丫头都知道,陆公馆比这儿好,你住在我这儿,我倒是没意见,反正我本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能赚钱就行,只是,这陆岳霆没事儿带个女人来,指不定哪天你们俩就碰上了,别怪我没提醒你,自己回去和被人抓包,可是不一样的。”伊藤信爱嘴巴不饶人,犀利得很,但她的确想沈念乖乖回陆公馆,别给她惹是生非。 沈念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反正现在大着肚子,什么也做不了,在这儿待着清静!” “哎哟喂,清静?那你可太小看陆岳霆了,他现在多半已经猜到你是离家出走,能让你待得清静才怪了,不信你瞧着!” 说完,伊藤信爱便带丫丫离开房间,可刚打开门,走出房门一步,沈念在房中便听到了陆岳霆的声音。 “丫丫,我不是说了吗,让你跟着我,你和伊藤老板难不成还有悄悄话要说?” 说着,陆岳霆那军靴踩着地板的声音便越来越近。 伊藤信爱见陆岳霆要进屋,她又不敢阻拦,立刻提高嗓门:“少帅要开这间房吗?我和丫丫以为你和司梦小姐今晚要住下,这丫头没处去,我就让她在这儿等你呀,总不能让小丫头在外面站一夜吧?” 陆岳霆满眼怀疑,他走进这间房,四下看了看,便脱下大衣:“今晚,我就睡在这儿,不回公馆了。” 伊藤信爱和丫丫紧张地跟着陆岳霆,跟着他进了房间,陆岳霆坐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突然,他闻了闻:“这房间里,怎么一股奶味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少帅你可真会开玩笑,怎么会有奶味儿?怕是你刚才和司梦小姐抱得太紧,染上了不该染的味道吧!”伊藤信爱口无遮拦道。 第86章 这下藏不住了 陆岳霆懒得与伊藤信爱争辩,他环视四周,看到客厅茶几上有水杯,木质衣架上还挂着女人的披肩,陆岳霆知道,自己的猜测恐怕是八九不离十,这房间根本不像是临时开的,定是有人住过。 陆岳霆也不生气,对丫丫说:“你去车里睡。” 丫丫震惊地看着陆岳霆:“啊?四九在车里,我怎么睡呀?” 陆岳霆的确没见过这么会顶嘴的丫头,他阴沉着脸道:“不能睡就别睡,坐车里等我!” 丫丫不可思议:“少帅,您是让我一夜不睡吗?不睡觉怎么行?” 陆岳霆的手指撑撑着额头,闭着双眼,似已无力再与丫丫争论:“随你的便!” 若是别人,陆岳霆恐怕早已大发雷霆,将人赶出去了。可再怎么说,丫丫可是沈念在嫁进陆家后,第一个丫头,当了少帅夫人一年多,从来没有一个专门伺候自己的丫头,陆岳霆对此,也有愧疚,便对丫丫尤其的宽容。 伊藤信爱看着房间四周,她猜想,恐怕沈念此刻正躲在衣柜里藏身。 她眼睛一转,笑了笑:“那少帅您先歇着,我就不打扰了。” 伊藤临走时,见丫丫站在那,没有要离开之意,便拉着丫丫,将她拽出了房间。两人站在走廊里,丫丫焦急地看着伊藤信爱。 “夫人还在里面,怎么办呀?” “怎么办?最好让陆岳霆把她带回去,我也省心!” “我家夫人应该是藏在衣柜里了吧?我看房间里也没别处可以藏了!” “放心,我这衣柜呀,可是英国着名的工匠亲手打造的,空间很大,够沈念睡!” 丫丫欲哭无泪:“我家夫人这身子,怎么能在衣柜里待一夜呢?我有钱,我给你两个大洋,你帮帮忙,把少帅弄走!” 此时,轮到伊藤信爱欲哭无泪,她一脸发愁地看着丫丫:“两个大洋都买不起我酒店里的一个银勺子,我要它干什么?” 陆岳霆独自在套房客厅里,他站起身,此时,他早就盯上了衣柜,便来到衣柜前。刚想伸手打开,却犹豫了。 若直接打开衣柜,沈念躲在里面,尴尬是其次,陆岳霆不知自己该对沈念作何反应,训斥?不妥,夫人本就是被自己气走,在外多日,又怀着身孕。哄?她沈念大费周折逃跑,还不老实待着,跑去杀人,万一孩子出个意外怎么办?陆岳霆心里艴然不悦。 于是,他在衣柜前来回踱步。可衣柜里的沈念听着这近在咫尺的踱步声,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心想,陆岳霆这个混蛋,要开衣柜就来个痛快,在衣柜前走来走去,是在吓谁呀? 沈念忍不住伸手,想自己拉开衣柜,不如面对面吵一架也好,可手刚伸出去,就又缩了回来,沈念犹豫了。 拉开衣柜后,是继续生气,还是妥协?妥协可不行,是陆岳霆先几个月不回家,自己好不容易跑出来了,本就不是自己的错,他那么冷血,如今自己还要向他妥协,凭什么? 可仔细一想,继续怄气也没有理由,难道责怪陆岳霆不回家,让自己独守空房吗? 就这样,陆岳霆在衣柜外焦虑,沈念躲在衣柜里发愁,两人隔着薄薄的木板僵持。 正在这时,丫丫敲门。 “少帅,少帅不好了!” 陆岳霆打开门,丫丫站在门外。 陆岳霆一脸不耐烦:“怎么了?” “那个……四九说,车子漏油了!”丫丫说。 “难道要我去帮他修车吗?”陆岳霆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看起来凶神恶煞。 丫丫叹了口气,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天真,无奈地说:“那倒也不必。” 就在丫丫无计可施,转身准备离开时。 “等一下!”陆岳霆突然说。 丫丫忙转身看着他:“少帅有什么吩咐?” 陆岳霆侧目看了看屋内,突然提高嗓门:“天气凉,告诉伊藤老板,给我生壁炉!” 丫丫震惊:“冷?这都立春了少帅,冷吗?” “我说冷就冷!”陆岳霆又是咬牙切齿。 结果,伊藤信爱无奈之下,派服务员来给陆岳霆为客厅里的壁炉加了柴火,不一会儿,屋内就如酷暑般,燥热。 陆岳霆坐在沙发上,看着衣柜,他满意地笑了笑,暗自窃喜,他要看看,这么热,沈念能在衣柜里闷多久,憋不住了,她定会自己出来。 于是,陆岳霆就坐在那,如守株待兔,直到自己汗流浃背,他脱掉军装,又脱掉衬衣,直到赤裸着上半身,拿着屋内的折扇不停地扇着。 而沈念在衣柜里,早已经热得满头大汗,只能用手给自己扇风,可衣柜里不仅热,还憋闷,让沈念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心里暗暗骂着陆岳霆这个狗东西,竟然用这一招逼她自己出去,沈念口干舌燥,解开上衣衣扣,露出修长的脖颈。 可突然,沈念感到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她瞬间感到大事不妙,这害喜的反应一来,恐怕是真的藏不住了。 沈念忙捂着嘴,在呕了两下后,她一把推开衣柜的门,从陆岳霆面前跑过进套间的卧房洗手间,趴在水池边就干呕起来。 看着沈念从自己面前跑了过去,陆岳霆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 突然,他扔掉手里的折扇,冲进卧房洗手间,见沈念不停地干呕,此刻的陆岳霆万般心疼,他过去扶着沈念。 “念儿,你……你没事儿吧?” “陆岳霆,你……呕……” 沈念刚说一句,就又呕吐起来,可她没吃东西,什么都吐不出来,那干呕更让沈念难以忍受,呕着呕着,眼泪也止不住地涌出眼眶。 沈念此刻的反应,让陆岳霆看得心疼,而沈念流着眼泪,刚才被闷得脸颊流汗,耳边凌乱的发丝也潮乎乎的,陆岳霆的心几乎在一瞬间就被击碎,愧疚感油然而生,暗暗觉得自己真他妈不是人。 自己的小娇妻给自己怀着骨肉,被陆岳霆气跑不说,为了逼她回家,还使出这般手段让她在衣柜里憋闷,吃了苦头。陆岳霆忙扶着沈念,见她似乎好了一些,也平复了许多,陆岳霆伸手帮沈念捋着凌乱的发丝,轻抚她的脸颊。 “念儿,念儿你没事儿吧?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是我错了,你想如何惩罚随你,你……你先别哭,念儿!” 陆岳霆手足无措,如失忆般,瞬间就忘了刚才是如何对沈念使坏心思的。 沈念喘了几口气,擦掉脸上挂着的眼泪:“谁哭了?只是每次呕,都条件反射冒眼泪罢了!” 陆岳霆一听,挑眉呆呆地看着沈念,如同被欺骗,如同上了个大当,进退两难! 第87章 隔壁的司梦小姐 看着沈念像无事发生一样,走到客厅,倒了杯水喝了几口,又拿着客厅里那又漂亮又大的保温水瓶来到壁炉前,打开盖子就往壁炉里浇水,浇灭了壁炉后,沈念放下水瓶,没好气地扭头瞪着陆岳霆。 陆岳霆站在沈念身后,忙双手插在裤兜里,扭头看别处。他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又惹到了沈念。 沈念看着陆岳霆,赤裸着健壮的上身,胸肌与腹肌清晰健硕,线条极具美感,那男性荷尔蒙的冲击力,直冲沈念扑面而来。 陆岳霆肩宽,窄腰,长腿,整个一个九头身妖孽。但此时,他逃避沈念眼神的表情,不知所措,那表情与此刻性感的模样实在不协调。 “都已经初春了,还冷,怕是患了什么大病,应该找霍先生给你调一调。”沈念冷冷地说。 陆岳霆见沈念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便也敢扭头看她:“这舒适的套房不睡,喜欢待在衣柜里的人,怕不是也有什么大病吧?” “无聊!出去!我要休息了!”沈念说着,便从陆岳霆身边擦肩而过,朝套房卧房走去。 陆岳霆见状,不服气地拉住沈念胳膊:“你就不想解释解释吗?少帅夫人?” 沈念看着陆岳霆,不气不恼道:“解释什么?” 陆岳霆更生气:“有家不回,逃到这儿来,害我派人到处找你,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 沈念轻笑:“敢问少帅,有家不回,天天不知所踪的人是谁?又是为何呢?” “你……”陆岳霆哑口无言。 陆岳霆不知道怎么回答,若再提关于林献河的旧事,显得自己小肚鸡肠,且爱翻旧账,像个娘们儿,可若不是因为那件事,陆岳霆又有什么理由解释自己不回家,冷落沈念呢?难道坦白自己心胸狭窄?记仇?任性吗? 陆岳霆说什么也不会认错,他可是少帅,怎么能轻易认错? “沈念,看在你如今怀了我陆岳霆骨肉的份上,我就不与你计较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跟我回陆公馆吧,在外面时间长了,对你我的声誉都没好处。” 陆岳霆摆出一副少帅的威严,像在命令沈念,言辞却又并非十分强硬,因为他不敢太强硬,他内心还是有一丝丝忌惮沈念。 沈念并未有与陆岳霆刀剑相向之势,她清楚地知道,被陆岳霆发现后,若他坚持,沈念只能和他乖乖回家。可沈念现在还不能回去,因为刺杀沈玉坤尚未成功,这次不成,还有下次。总之,沈念定要在回陆公馆之前,要了沈玉坤的命。 “怎么?玩儿野了,不想回去了?难不成,这me有夫人流连忘返之事?”陆岳霆道。 “少帅多虑了,以我现在这副模样,还能做什么?难道还能和少帅您一样,出双入对?”沈念意有所指。 陆岳霆忙反驳:“谁出双入对了?沈念,你不要血口喷人栽赃我。” “知道少帅诡计多端,蛮横无理,冷血无情,没想到现在竟多了信口开河,黑白颠倒的本领,真不愧是少帅,很好!”沈念讽刺道。 可陆岳霆哪儿知道沈念看见了他扶着司梦进房间的一幕,说什么也不承认。 “你不要凭空捏造,我看你才是黑白颠倒,信口开河!” 沈念看着此时的陆岳霆,像个急红了眼的孩子似的,忍不住就想笑。 “怎么?做贼心虚了?若我说对了,你就离开,若我说错了,我跟你回陆公馆,如何?”沈念对陆岳霆发难。 陆岳霆已经硬撑到这个地步了,怎么能就此妥协,只要坚持死活不认账,想必沈念也拿他没办法,他就不信在这件事上,伊藤信爱和丫丫能帮沈念助纣为虐,纵容她不回家。 “好啊,既然夫人怀疑我不检点,也要有凭有据才行。” “刚才,我可是看着少帅与一位年轻姑娘卿卿我我进了隔壁的房间,要不然,咱们一起去看看?” “看什么?” “看隔壁是否住着一位叫司梦的小姐,如何?” 当沈念说出司梦的姓名时,陆岳霆一怔,看来,方才的事,已经传到了沈念耳中,陆岳霆刚想咬死不松口,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突然回过神,自己做的这些,不就是想让沈念察觉,想让沈念吃醋吗?为何还要辩解呢? 陆岳霆突然笑了,他走到沈念面前,如同终于得逞了一般:“夫人是在吃醋吗?” 这可是陆岳霆最想看到的事,他巴不得沈念为他吃醋吃到发疯,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看到藏在沈念心中的自己。 沈念看了陆岳霆一眼,便向门外走去,陆岳霆见状,忙上前一把拉住沈念。 “你要干什么?” “看看隔壁的司梦小姐!” “我还真没发现,夫人对我竟是如此在意,怎么?怕什么?” “是啊,当然在意,我就是想去看看,什么样的女人能让少帅连流言蜚语都不顾,也要亲自相送。” 陆岳霆听沈念满满醋意的一字一句,暗自窃喜,他用力将沈念抱进怀中:“念儿,我好想你,跟我回家!” 沈念并未反抗挣扎,毕竟自己如今有孕在身,陆岳霆并不能把她怎么样。可沈念属实想去隔壁看看伊藤信爱口中的司梦,她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和沈千语有几分相像。 “陆岳霆,你别用碰过其他女人的手碰我,给我松开!” 可沈念越是借机发脾气,陆岳霆就越满意,成就感油然而生。他吻上沈念的唇瓣,吻得激烈而放肆。 陆岳霆用强劲有力的手臂揽着沈念的腰,一手托着她脸颊:“对不起念儿,我真的……好想你!” 他的话语随着轻柔的气息流淌进沈念耳中,却不给沈念喘息的机会,便又吻下去。这久违的芳香,让陆岳霆欲罢不能,他似乎忘记了沈念如今有孕在身,吻着吻着,不安分的手便从沈念的马褂伸进去,在沈念身上放肆地游走。 已经四个月没有与沈念如此亲近了,陆岳霆着实憋得难以忍耐。可他却又不像那些豪门世家的纨绔公子,随随便便就能找个大家闺秀或去烟花之地寻欢作乐,陆岳霆容不得那些不干不净的女人靠近他,更不喜欢拈花惹草,看谁都不如沈念好。 见陆岳霆愈发的不能控制自己的欲火,沈念用力一把握住陆岳霆爬上她身子的手:“陆岳霆,你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了吗?” 第88章 已经知错了 沈念顾及肚子里的孩子,不便与陆岳霆大动干戈,便厉声呵斥。陆岳霆一听,如同被点了穴一般,突然停下,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再这么冲动下去,也无济于事,他看着沈念万般纠结,却还是忍住了一腔欲火。陆岳霆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这绵长而深情的吻,他轻抚着沈念的脸颊,满眼疼爱地看着沈念。 “跟我回家吧念儿!” 陆岳霆这卑微柔软的口气,已经冲破了他的底线,可他却浑然不知。 “我要是不答应呢?”沈念声线温柔,却透着不容商量的决绝。 “你想做的事,我帮你,不就是杀掉沈玉坤吗?不难!” “你什么意思?”沈念试探地问。 陆岳霆一听,一把扯开沈念的马褂,盘口立刻被他扯掉,露出了沈念还未来得及换的黑衣,他垂眸看了看被包裹在马褂里的黑色衣衫,勾唇一笑。 “你就算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陆岳霆道。 沈念无奈,知道自己已经败露,再多解释也是无用。但沈念并非刻意隐瞒陆岳霆,只是她习惯了独自行事,也深知,如今怀着身孕暗杀沈玉坤,定会被陆岳霆阻止,便不愿告知。 自八岁起,沈念便学会了独善其身,独闯江湖,她也习惯了独自承担,绝不会第一时间将命运交于他人手中,坐享其成。况且,陆岳霆与沈玉坤如今仍有合作,沈念担忧,正在气头上的陆岳霆不会助她一臂之力,反而借机尽其所能地阻挠。 可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 “我做这些,从未想过要欺骗你,发现是我又如何?”沈念反问。 陆岳霆却一直紧紧搂着沈念,那温热的手掌在沈念腰间摩挲,像被粘在了沈念身上似的挪不开,无论如何也不松手。 陆岳霆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认出是你吗?” 沈念不知道陆岳霆肚子里又憋了什么坏水,便问:“为什么?” “因为,相爱的两个人,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感应,知你所知,想你所想!” “相爱?哈!你在说……谁和谁相爱呀?”沈念装傻,故意气陆岳霆。 可她这么一问,属实让陆岳霆上火,他一把捏住沈念的软腰:“你就不能不惹我生气吗?沈念,你不回去也行,那我就让巡捕房来好好查查me酒店,就算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至少能让伊藤老板暂停营业,夫人意下如何?” 沈念知所以想尽办法逃跑,正因为她知道陆岳霆诡计多端,至少在控制沈念这件事上,他可以不遗余力,反正少帅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再不成,调遣一些兵力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沈念并非动不动就与少帅生气闹别扭的小媳妇,她借机躲在me酒店,的确是想借机杀掉沈玉坤,顺便耍耍脾气。 陆岳霆称要调查me酒店,明摆着就是逼沈念无处藏身。 沈念仍未退让半步道:“查就查,陵海的酒店可多了去了,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那不如,就让所有人都知道知道,少帅夫人离家出走,不知所踪,在此期间,沈会长若有个差池,想必孟兰女士不会轻易放过你吧?” 见陆岳霆单刀直入,沈念一声叹息,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老天要派这么个妖孽来跟她对着干。 “难道他们会怀疑亲生女儿弑父吗?”沈念问。 “不是怀疑,是确定你会的!”陆岳霆话音一落,沈念不知为何,怀疑地看着陆岳霆,等待他的解释。 “孟兰可不简单,她能被铁路株式会社总裁吉野苍介保护,难道还查不到你的身份吗?你猜,她会替你隐瞒你是黎慕荷,还是会第一时间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沈玉坤呢?” 沈念没想到孟兰会有如此能耐,沈玉坤拿她没办法不说,如今竟然攀上铁路株式会社,如同一手遮天般,竟然连沈念的底细都能查到。 陆岳霆说得没错,但凡孟兰抓到了沈念的把柄,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沈玉坤,没准儿这两个刚刚和离的冤家,会携手一起,正在想办法如何除掉沈念呢。 陆岳霆松开了沈念,他轻轻揉了揉沈念的脸蛋,开始好言相劝。 “如今,跟我回陆公馆才是上策,至于沈玉坤,让他死还不简单吗?” 的确,陆岳霆想让谁死,当然简单了,可沈念觉得此事并非如陆岳霆想得那么容易,毕竟沈玉坤是陵海商会会长,与那些无名小卒不同,他有自己的同僚,但凡此事与陆岳霆扯上半点关系,那些盼着陆岳霆倒霉的人,定会墙倒众人推。总而言之,沈念不想陆岳霆被殃及池鱼。 不单单是因为,稳坐高位的陆岳霆才能成为靠山,而是因为他是沈念的丈夫,她不想陆岳霆出事,尽管他再刁蛮霸道。这一点,沈念还是拎得清。 沈念仔细一想,如今暗杀沈玉坤并未成功,他一定引以为戒,加强防范,沈念若再想动手,恐怕会难上加难,再者,沈念如今怀孕已经四个多月,这么拖延下去,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更不便行事。 可也不能就这么轻易跟陆岳霆回去,至少要惩罚他不回家的过错才行。 于是,沈念推开陆岳霆,脱掉马褂,朝卧房走去:“沈玉坤的事,来日方长,可回陆公馆,我还要考虑考虑。” 陆岳霆忙跟进卧房:“还考虑什么?我已经知错了念儿,我陆岳霆可不向人认错的。” 沈念一听,转身看他:“嘴上认错容易得很,一点儿行动都没有,不算数!” 陆岳霆眨了眨眼睛,十分茫然。他当然茫然,少帅的确不会认错,除了儿时做错了事,给陆老太太认错之外,谁敢责罚他呢? “那你想怎么样?”陆岳霆有些担忧地问。 于是,这一晚,沈念躺在床上,陆岳霆坐在床边,给沈念捏腿,他捏着捏着就打瞌睡,沈念睡得不沉,见陆岳霆手上没了劲儿,一脚将他踢醒。陆岳霆一个激灵,继续给沈念捏腿。 “这肚子里的孩子一天比一天大,每天都要吃好几顿饭,这还不到清晨,又饿了!”沈念说。 陆岳霆立刻走出房间,要去厨房给沈念找吃的,可刚出房间门,只见司梦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和陆岳霆撞了个正着。 “陆少帅,你怎么……从隔壁出来?”司梦诧异问。 陆岳霆反问:“那你觉得,我应该从哪里出来?我只是答应送你一程,送到了,你就安心歇着吧。” 沈念听到门外说话的声音,忙打开门走了出去,她出现在陆岳霆身后:“怎么这么吵啊?” 第89章 输给我有何不好 当沈念出现在陆岳霆身后时,司梦与沈念四目相对。沈念心中不禁诧异,这女人与沈千语的确有几分相像,可仔细看,却很难断定她就是沈千语。的确,司梦除了容貌与沈千语相似,她的神态与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与沈千语截然不同,透着一股陌生与疏离。 竟让沈念在见了司梦后,似乎也无法立刻辨别她是否真的就是沈千语。 陆岳霆回头让沈念先回房间,他去厨房为沈念安排餐食,说罢,陆岳霆并未停留,更不给司梦与他攀谈的机会,便离开。 可沈念与司梦都没有立刻回到房间,两个女人站在走廊里,就这么看着对方。 沈念慢慢走到司梦面前,打量了她一番:“你就是司梦?” 司梦淡淡一笑:“不知您是哪位?深夜与少帅在这种地方,恐怕不是少帅夫人吧?” “我是不是少帅夫人不重要,但你一定不是,所以,你没有资格问我这个问题。”沈念毫不客气。 司梦抿唇一笑:“虽然我刚来陵海不久,但也听说过关于少帅夫人的事,我劝你不要自不量力,看在少帅昨日才帮我解围的份上,我知道他是正人君子,不想有人在他与夫人之间惹是生非。” 沈念没想到,这个司梦竟然在刚认识陆岳霆后,竟还为少帅夫人打抱不平起来。而司梦这么一说,让沈念更拿不准,这女人到底是不是沈千语了。 “你还真是会替少帅夫人着想,你说少帅是正人君子,既然是这样,怎么会深夜与我在me共处一室呢?”沈念发问。 司梦一听,思索片刻道:“也正常,哪位少帅或督军没有个三妻四妾,听说如今,少帅夫人有孕在身,少帅出来寻得片刻欢愉也不奇怪,更不为过。” 沈念忍不住笑了:“所以,你是在警告我,不要对少帅想入非非,毕竟他已有了夫人是吗?” 司梦看着沈念,神情变得严肃,她没有回答,正要转身离开时,只见陆岳霆带着丫丫走了过来,丫丫端着餐盘,盘子上有汤有小菜。 丫丫在看到沈念时,忙喊了出来:“少夫人,您怎么站在这儿呀,快进屋躺着!” 司梦听后一怔,忙看着沈念:“少夫人?您……您是少帅夫人?” 沈念勾了勾唇,没有回答。 司梦突然一脸尴尬,她不好意思地忙向沈念点头,像在示意自己刚才的无理。 “原来果然是少帅夫人,司梦多有得罪,还请夫人见谅。” “不知者无过,回房休息吧!”沈念说完,转身进了房间。 回到房间,陆岳霆将菜和汤小心翼翼地摆在沈念面前,汤匙递到她手中。 “怎么样,这些够不够?不够的话,让丫丫再去拿一些过来。” “少夫人,您……您和少帅和好啦?”丫丫笑容满面试探地问。 沈念拿着汤匙准备喝汤,陆岳霆看着丫丫。 “我和夫人的事,你怎么也来打听,出去吧!”陆岳霆道。 丫丫看着沈念,沈念冲丫丫一笑:“去吧,一夜都没睡好,快去睡觉。” 丫丫笑着点头:“看你们和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丫丫离开房间后,陆岳霆忙拿过沈念手里的汤匙,舀了一勺汤,细心地在嘴边吹了吹后,喂到沈念嘴边,让她喝。 “司梦小姐果然是沉鱼落雁,怪不得少帅又帮忙解围,又亲自送到房间,我要是男人呀,我也送她,若是家中没有夫人,恐怕就送到床上去了。”沈念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哼!何止是司梦小姐,倾慕我陆岳霆的美人儿可多了,来,张嘴!” “张什么嘴,没胃口了,不喝!”沈念扭头。 陆岳霆见状,便岔开话题:“你说,她会不会是沈千语?” “少帅这么聪慧过人,难道看不出来吗?” “说像,却又有诸多不同之处,说不像,却又长得如此相似。” “那不如你好好探探去?多接触接触?”沈念故意说。 陆岳霆点了点头:“夫人言之有理,看来,我得好好审审这个司梦了。” 沈念一听,推开陆岳霆拿着汤匙的手就起身,汤匙里的汤洒到了陆岳霆身上。 “沈念,你不要太任性!” “不吃了,让你的孩子饿着!” 陆岳霆一听,又气又无奈,忙端着碗追进了卧房:“孩子饿死都没关系,夫人可不能饿着,来来来,喝一口,就一口好不好?” 沈念看着陆岳霆如此卑躬屈膝,就为哄她吃一口饭填饱肚子,打心眼儿里觉得好笑又开心,估计这陵海城,至今也没人见过少帅如此卑微的模样。 沈念深知,陆岳霆对她的冷落与气恼,不过是爱得深切,自然伤也浓烈,可纵然曾经诸多前嫌,却都被润物无声的爱意伴随春风化雨,一切随风,一笑如烟。 隔日,在四九和丫丫的陪同下,陆岳霆终于带着心爱的夫人回到了陆公馆。在踏进这家门时,陆岳霆牵着沈念的手,握在手心,如同怕她再次离去一般。 沈念与陆岳霆站在花园时,别有一番景象,让沈念眼前一亮,她没想到,冬日萧索的庭院,竟在春日里栽满了蔷薇花。 阳光洒在满院蔷薇花上,光影斑驳,那一朵朵或红或粉,在沈念眼中交织成绚烂的画卷,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沈念看着陆岳霆不可思议:“这些花怎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盛开?” 陆岳霆将沈念揽入怀中,轻吻她脸颊:“我要让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为你盛开,为你停留,无论何时。” 陆岳霆可以作恶多端,也总是无所不能,他看着沈念:“念儿,从今以后,陪我共赏星河,陪我重温旧梦,陪我天涯海角,白首不相离,可好?” 沈念满脸笑意,却双眸含泪:“曾经我说,你若不离,我便不弃,那时,我不过是为了让你开心,都是骗你的假话。” “那现在呢?还想骗我吗?”陆岳霆问。 沈念摇了摇头:“我发现,我骗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陆岳霆,我输了!” “输给我,有何不好!” 陆岳霆亲吻着沈念的双唇,在这满院蔷薇中,画上了最浪漫的色彩。沈念紧紧抱着陆岳霆,靠在他怀中,心甘情愿,情不自禁,或许,这就是爱情该有的模样,也是沈念期盼的画面。 而此时,当司梦回到许明洲的宅邸时,只见孟兰已经坐在正堂,正与许明洲喝茶。见司梦进了门,孟兰忙起身看着她。 许明洲看了看孟兰,便对司梦道:“司梦,孟女士想和你聊聊。” 说罢,许明洲便离开了正堂,此时,只剩孟兰与司梦两人,司梦神情淡定,可孟兰却有些激动,她慢慢来到司梦面前,略显手足无措。 “孟女士,有何事要与我谈?” “千语,是你吧?一定是你,我不会认错我的女儿,死也不会的。” 司梦一听,淡然一笑,笑容里尽是淡漠,她站在孟兰面前,看着她。 孟兰拉住司梦的手,双眼早已浸满泪水:“语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梦慢慢松开了孟兰的手:“您的女儿沈千语已经死了,早就死了,现在,只有司梦!” 孟兰震惊地看着司梦,突然哑口无言,突然不知所措了,她明白,眼前的司梦,正是她的女儿沈千语。 “千语……” 第90章 此生不入沈家 “不要再叫我千语了,我说过,沈千语已经死了,现在只有司梦,从今以后,也只有司梦!” 听着司梦的话,看着她的面容没有丝毫的情绪,孟兰心如刀割,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 “曾经的沈千语让你们感到丢脸,让你们感到羞愧,她早已没有活在这世上的价值了,何必再去牵挂和留恋呢?她不值得得到更多的爱与守护,她注定会失败,会被抛弃。” “千语……” 突然,司梦大怒,她冲孟兰大喊:“够了,我再说最后一次,沈千语死了!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沈千语,从今以后,只有司梦!” 孟兰伤心地摇头,她虽庆幸自己的女儿沈千语仍好端端地活着,可她不知该如何对待面前这个六亲不认的司梦。 她仍是孟兰的女儿,却也早已不再是孟兰的女儿。只有司梦心里清楚,当初的一切并不是自己所想所愿,那是在母亲孟兰的欲望下,被指使、被裹挟,被当成棋子的,甚至失去自我的痛苦回忆。 司梦心中对孟兰怨恨,若不是她,自己并非会与沈念继续争夺,也就不会一次次被沈念欺辱,不会让陆岳霆看到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若不是沈玉坤对沈念的偏袒与殷勤,她便不会作为沈家正牌千金被冷落,被唾弃。 若不是孟兰和沈玉坤拿她与沈念相提并论,并一次次指责她的无用,她便不会想要逃离那个她生长的沈家,更不会酒醉后被那几个东洋的浪人凌辱。 那个破碎的夜晚,沈千语忍受着身体与心灵的双重摧残,当她衣不蔽体地躺在冰冷的角落时,她才意识到,再是沈家的千金,也有浑身泥泞的时刻。除了冰冷的皎月相伴,无人为她撑腰,更无人问她冷暖。 沈千语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何错,要经历如此痛彻心扉。那时,她的确无法再面对这个世界,无法面对任何人,本想一死了之,便裹着那被撕碎的破衣烂衫来到海边,脱下鞋子。在飘着雪的寒冬之夜,一步步踩进海水中。 或许老天并不想让她死,便给了她一个活下去的机会。码头的货船工人发现了沈千语,他们将沈千语搭救,那日,许明洲正好在船上卸货,立刻找来大夫救了沈千语。 许明洲本想送她回沈家,可她哭喊着哀求许明洲,她不想再回到那个对她来说,如同低语般的沈家。 “我求你了,不要送我回去,就让他们都当作没有过我这个女儿,让他们都当作我已经死了,我求求你的许老板。”沈千语对许明洲哭诉。 后来,许明洲让千语待在船上,一段时间后,沈千语似乎从那悲痛之中慢慢恢复,不再整日独自落泪。而许明洲在货船上与沈千语的相处中,得知了沈千语的遭遇,他可怜这个女孩,他像兄长一般照顾她。 可突然一日,许明洲再上船时,他发现沈千语变得不再像从前,她穿上了性感的洋装,画了精致的妆容,她如同一夜之间从一个女孩,变成了一个女人。 那时的沈千语告诉自己,既然已经死过一次,便也无畏无惧,若老天要留她一命,那这一次,她不会再妥协。不为孟兰,也不为沈玉坤,只为自己,她要将曾经的遭遇如数奉还,还给那几个东洋浪人,也还给孟兰和沈玉坤! 东洋浪人践踏她千金小姐的玉体,父亲母亲却是抛弃她的罪魁祸首,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也正是在那期间,许明洲开始计划发展电影事业,沈千语容貌甜美可人,她心甘情愿为这个救命恩人奉献一切,但她想要以牙还牙的决心却深埋于心中,至今,许明洲也并不知晓。 由此,司梦便是沈千语重获新生的身份,于她而言,若能在许明洲的培养下,成为陵海炙手可热的电影明星,结识更多的上流人士,便更利于她的报负。但于许明洲而言,即便孟兰和沈玉坤发现司梦是沈千语,他也并不为难,毕竟,是他救了沈千语,于情于理,沈家都该感激不尽,其次,面对沈千语如此坚定的决心,和对许明洲义无反顾的衷心,利用对沈千语的操控,许明洲便能更好地利用沈会长这个位置,助他的生意飞黄腾达。 这便是许明洲与司梦的各取所需。 孟兰看到了司梦的决绝,她无法劝说,无法与她亲近,在司梦的冷眼相对之下,孟兰只好默默离去。 许明洲走进正堂,他看着司梦:“阿梦,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可以回到沈家,我绝不阻拦。” 司梦从容地看着许明洲:“明洲哥,我说过,此生再不入沈家的大门,是你让我重获新生,这辈子,我跟定你了。” 许明洲不禁一笑:“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司梦慢慢走到许明洲面前,她伸手轻抚许明洲的脸颊,踮起脚尖便上前吻了许明洲。此刻,许明洲眉头微皱,他并未料到,当时救上来的那个要死要活的小姑娘,变化如此之大。 司梦吻着许明洲,像在勾引他,又像在对他妥协示好。面对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岁有余的女孩,许明洲怎能经得起这样的撩拨,他一把抱住司梦,反客为主地吻着她的双唇。 许明洲至今未娶一房夫人,却早已混迹风月场所,早已对男女之事了如指掌,也称得上是情场老手,他并不介意司梦这样的女孩投怀送抱,或许他喜欢司梦,也或许更多的是同情与怜悯。 同为一路受尽坎坷与磨难之人,更容易走进彼此心中,他不嫌弃司梦曾被糟蹋,曾被凌辱。他想给司梦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甚至许明洲也一次次告诉自己,曾经的沈千语早已不复存在,如今的司梦,是他一手培养与打造出的崭新的生命。 而司梦自打在众人面前亮相之后,便已开始了她重生后的使命,或许是偏执,或许是执念,她都坚信总有一天,会站在沈念头上,让沈念后悔莫及,让这个改变她人生的女人跪地求饶,让她也受尽自己曾经所遭受的一切。 四九在给陆岳霆汇报对司梦的调查时,陆岳霆疑惑,司梦所有的信息都属实,她果然生在金城,在金城女子大学竟也查到了司梦的所有资料。这都要拜许明洲所赐,毕竟他是鸿帮的人,想捏造一个人的生死与前世今生,不是难事。 手中还拿着司梦的资料,司梦便已登门,来到了陆公馆。 丫丫急忙跑进沈念的卧房:“夫人夫人,不好啦!” 沈念正在写字,抬眼看着一惊一乍的丫丫:“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的?” “夫人,那个司梦,她跑咱们家来了!你快去看看呀!”丫丫焦急地说。 第91章 等不了怎么办 沈念默默地站在二楼楼梯上,她看着坐在一楼客厅的司梦。 只见司梦端庄优雅地坐在陆公馆那雕刻精细的沙发上。这沙发是陆岳霆趁奶奶去了江州后换的,只因沈念说自己喜欢蔷薇花。陆岳霆不但派人买来一大批蔷薇花植株,直接栽种,不用等种子发芽,便能让沈念目睹着蔷薇满堂的艳丽,他还将曾经老旧的檀木桌椅换成了如今木雕与高级织物搭配的沙发。 木雕花卉不但有龙国传统的优雅,织物的色彩与图案也呈现了西方的豪华与舒适,而沙发的图案花卉正是沈念喜欢的蔷薇花。 司梦坐在这沙发上,看上去,她如同是从西方刚回国的大小姐,赏心悦目。 沈念根本不用问,便知道司梦会以答谢少帅那晚送她去了me酒店为由,不过是想与陆岳霆再次接触罢了。不管她是不是沈千语,沈念都不愿与她多攀谈一句。 “丫丫,让她走,就说今日我与少帅不便待客。” “好的夫人,我这就赶走她。” 丫丫回到沈念的卧房:“夫人,她走了。” 沈念捧着一本书:“你是不是自己添油加醋了?” “呵呵,我只是说,少帅正在给夫人捏脚,没空见客!夫人,我是不是很机灵?” 沈念无奈一笑:“机灵,整个陵海没人比你机灵!” 丫丫突然看了看钟表:“夫人,都这个点儿了,少帅怎么还没回来呀?” “要不,你去给少帅当丫头,天天看着他如何?” “我才不要呢,他一天到晚都没个好脸,还有四九,总说我。” 看着丫丫委屈的模样,沈念忍不住笑了。 可直到傍晚,陆岳霆也不见人影,沈念心中暗自骂道,这个混蛋陆岳霆,刚原谅了他,给了好脸色,就又开始张狂。就在沈念独自站在花园里欣赏蔷薇花时,陆岳霆与四九一起进了陆公馆。 两人似乎不知道沈念正在花园赏花,被沈念抓了个正着,四九和陆岳霆都尴尬地互相看了看,站在那,等着沈念步步靠近。 沈念走近一看,只见陆岳霆与四九两人一身泥泞,灰头土脸,好像在泥土堆里打了滚儿似的。 “你们俩这是去谁家鸡窝偷鸡了吗?怎么这副德行?”沈念疑惑又诧异。 四九看着陆岳霆不敢说话,陆岳霆清了清嗓子,趾高气扬,装模作样。 “今天在训练场待了一整天,突遇暴雨……” 还没等陆岳霆说完,沈念便不屑一笑:“今日晴空万里,哪儿来的暴雨?撒谎!” “夫人没听说过一句话,东边日出西边雨……”陆岳霆狡辩。 在陆岳霆沐浴更衣时,沈念和丫丫抓着四九便审问。 丫丫厉声道:“四九,你可不要让夫人失望啊?到底干什么去了?老实交代。” 四九叹了口气:“夫人不知,如今军阀空军兵力薄弱,司令部下令,各地方需要加强空军飞行员的培养,少帅他……” “他去开飞机?”丫丫震惊地问。 “少帅说,他要飞上天,劝也劝不住。”四九无奈道。 沈念听四九这么一说,心中突然一颤。她虽曾在战地当护士,可对军事也略知一二,若不是为战争做准备,也不会突然下令加强空军系统。 四九正欲再说什么,沈念便转身上了楼。 刚走进卧房,只见陆岳霆光着身子,一身结实的腱子肉,肌肉线条清晰,刚洗过澡的他,身上还散发着热气与香气。 陆岳霆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撩拨了一下自己半干不湿的凌乱发丝,帅气地甩了一下头发看着沈念,嘴角勾笑,一副色眯眯的模样。 “怎么样,是不是很干净?你闻闻,我用了玫瑰皂,快闻闻看,香不香?” 沈念狠狠瞪了陆岳霆一眼:“香你个头,你是不是要学开飞机?” 陆岳霆一怔,立刻咬牙切齿:“四九这个大嘴巴,怎么什么都说!” “陆岳霆我告诉你,就算你现在娶八房姨太太,也不许你开飞机!”沈念厉声道。 陆岳霆看着此刻的沈念,她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气愤。陆岳霆上前揽住沈念的腰,却被她隆起的小腹顶了一下,陆岳霆低头一看,伸手轻抚着沈念的肚子,一脸笑意。 “你对我发脾气,儿子会听见的,小声点儿!” “陆岳霆,我可没跟你说笑,开飞机这种事太危险了,我不许你去!” 陆岳霆知道,沈念担心,毕竟,他若是学会这项技能,若战争大规模爆发,飞行员人手一旦紧缺,陆岳霆定会被派去执行任务,到那时,不管是少帅还是督军,只能整装上阵,谁也不可在家国大义面前临阵退缩。 与其多一项技能会面临更大的危险,不如不让他学会,万无一失。沈念的想法,陆岳霆了如指掌。 陆岳霆将沈念拥在怀中,亲吻她的额头,脸颊,和她气嗒嗒的双唇,他的手指指腹轻轻摩挲着沈念的脸蛋,他双眸宠溺地洒落在沈念脸上。 “怎么?怕我上去下不来了?我要是学会开飞机,可以带你像鸟一样,像雄鹰一样,在天上翱翔,多浪漫,我还可以带你飞去看星河璀璨,看浮云万里,你不喜欢吗?” 沈念听着,便流下了眼泪:“不喜欢,我什么都不想看,什么星河浮云,与我无关。” 沈念不争气的眼泪掉了下来,她发现,果然是自从怀有身孕之后,容易多愁善感,曾经坚韧不屈,几近于冷漠无情的她,如今竟动不动就会掉眼泪。 陆岳霆却不以为然,他笑了,上前吻去沈念脸上的泪水,自信却轻声安慰:“你知道吗,我们航校的飞机,可是从意大利、德国、法国购买回来的。” 沈念一听,震惊询问:“航校?你们竟然还办航校?难道战争又要开始了吗?” “不懂了吧?你以为办航校是为了打仗呀?海陆空的建设大部分也是为了商业运输,知道什么叫运输机吗?笨蛋!”陆岳霆调侃道。 “陆岳霆你少骗我,在战地的时候,我见过空袭,那些飞机在天上投掷炸弹,互相射击,明明就是以军用为主!”沈念心知肚明军阀创立航校的意义。 陆岳霆看着沈念为他万般担忧,看沈念为他泪流不止,即便至今,沈念依然从未说过一句我爱你这样的话语,可陆岳霆早已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份生死相依的情义。 他将沈念一把横抱起来,健壮有力的臂膀肌肉鼓起,血脉偾张。 陆岳霆将沈念轻柔地放在床上,手臂撑在她身侧,俯身下去,铺天盖地的吻落在沈念唇上,陆岳霆的唇温热,他的吻轻柔,他们的双唇温柔地摩挲,随着接触的加深,他的舌尖探索着沈念的唇形,探索进她的唇齿。 沈念闭上双眼,与陆岳霆的气息交织,随着陆岳霆的呼吸愈发的急促,他解开沈念的衣衫盘扣,脱下她的衣服。可他生怕碰到沈念隆起的腹部,便侧身在沈念身边。 炙热的吻越来越热烈,如一发不可收拾。 “不行!”沈念柔软的手抵在陆岳霆胸膛。 陆岳霆急促地喘息,他看着沈念,此时的他已经面红耳赤。 “那怎么办?念儿,我要!” “再等五个月!”沈念道。 “等不了……怎么办?” 第92章 豺狼虎豹 沈念看着陆岳霆,满脸无奈:“那……你想怎么办?” 陆岳霆将头埋在沈念脖颈,他的发丝落在沈念肩上和脸颊,痒痒的。他伸手在沈念身上游走,发出轻柔低沉的声音:“念儿,帮帮我!” “又来了!”沈念无语。 于是,这晚,沈念的胳膊酸疼,终究是帮陆岳霆解决了一时之需。陆岳霆意犹未尽,可无论如何,都不如抱着沈念尽兴来得爽快。 沈念眼皮打架,背对着陆岳霆侧躺,如今她已怀孕五个月,无法平躺。而陆岳霆身子贴着沈念的后背,手臂搂着沈念,温柔的大手轻轻地趴在沈念小腹上,整张脸都埋在了沈念乌黑的秀发中。 “一天到晚这么大精神,不如再娶一房,帮我分担分担。”沈念轻声说。 “你一个就够了。”陆岳霆笑道。 “别摸了,孩子都要醒了。” “念儿,我们的儿子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儿子?” “女儿也好,只要是我和你的孩子就好。” “岳霆!” “嗯?” “要是女儿,就叫……陆念荷,好听吗?” 此刻,沈念在说这话时,闭着双眼,脸上溢满了笑容。陆岳霆一听,笑容里满是幸福。 “念荷!陆念荷!好听!” “那如果是儿子呢?”沈念问道。 陆岳霆思索片刻道:“那就叫……陆小霆,好不好?” 沈念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亏你还是少帅,真没文化,什么陆小霆,不好听!” “我陆岳霆的儿子,不应该叫陆小霆吗?哪里不好听了?我知道了,如果叫陆念黎,你一定喜欢,对不对?” 月光如银纱,洒在沈念与陆岳霆身上,映着他们相拥身形。这一场同床异梦,早已变成同心同德。这一晚的梦,陆岳霆愿与沈念拥此刻,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而沈念的梦,愿山河无恙,烟火寻常,愿少帅再不遇战事,再无奉命离乡。 隔日,陆岳霆戴着皮质飞行帽,上面夹着飞行员护目镜,身穿卡其色飞行夹克,利索地戴上手套,朝阿佛洛504k教练机走去,四九与陆岳霆穿着同样的空军夹克与他并肩。 “少帅,要是夫人知道你又开飞机,该如何解释?” “她要是再发现,也一定是你说的!你要是再大嘴巴,我就把你当螺旋桨钉在机头!” 随着发动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陆岳霆与四九驾驶的飞机直上云霄,当陆岳霆操纵着飞机,在天空翱翔时,他高声呼喊,如自由翱翔的雄鹰,在云端穿梭。陆岳霆第一次感受到俯瞰大地时那一览众山小的高空,也是第一次让内心蓬勃激情的野心铺满整片蓝天。 后来训练开飞机的日子,陆岳霆总会在空军学校洗得干干净净再回家,生怕沈念发现蛛丝马迹。 可陆岳霆忙碌的日子里,沈念为了她与孩子的安危,尽可能不踏出陆公馆半步,毕竟如今,孟兰与沈玉坤已经得知她的身份,沈玉坤几次派人送来的补品,沈念丝毫不留,让佣人当成垃圾统统扔掉。 沈念深知,沈玉坤与孟兰之所以至今并未对她动手,定是顾及陆岳霆及陆家三分,要不然,沈念早已被沈玉坤撕成碎片了。 可这天,安华糖水铺的伙计急匆匆来到陆公馆,向沈念汇报,政府查了安华糖水铺,在仓库发现了用来做糖水的中药材,现在要查封糖水铺。 沈念闻言,坐立不安,而药堂伙计还说:“他们说,掌柜手里的医书要全部没收焚烧,还特别说,要拿出《本草真经》,说那是害人的封建玩意儿,不得留存于世。” 沈念顿然呼吸急促,她站起身,丫丫忙上前扶着沈念:“少夫人,您别生气,等少帅回来,总有办法的,少帅一定有办法。” 可那伙计却称:“怕是少帅也束手无策呀。” “为什么?”沈念忙问。 “这次负责执行废止中医法案的人,是督军,他的官位可比咱们少帅大呀!”小伙计发愁道。 正在此时,只见陆战奇和伊藤信爱不请自来,看到安华糖水铺的伙计在,陆战奇便已得知他是为何而来。 陆战奇拿着报纸递给沈念:“陵海已经大规模开始执行查封中药铺了。” 沈念看着报纸上,已报道了陵海城十六家中医馆与药铺被查封,眉头紧蹙,这次,恐怕难逃一劫。 伊藤信爱拿起角桌上的糖果,不紧不慢地放进口中,她看着沈念。 “据我所知,安华糖水铺逃不过去的,就算你爹沈会长如今与管事的督军周秉白来往密切,可周秉白这人我了解,他和少帅虽不至于不共戴天,却也是水火不容,是吧战奇?” 伊藤信爱看着陆战奇,陆战奇叹了口气:“所以,即便找周秉白也是无用之举。” 伊藤信爱眼睛一转:“不过,我可以给夫人指一条阳关道。” 沈念看着伊藤信爱,伊藤继续说:“就算伊藤男爵早已亡故,可铁路株式会社倒还认我这个男爵夫人,听说,他们借此机会,正在寻找能够合作的中医,若是你愿意,可以借助铁路株式会社作为保护,将医书传入东洋,以保沈家这药方与中医瑰宝留存。” 沈念一听,看了伊藤信爱一眼,那眼光尖锐,不留余地:“绝不可能!” “为什么?与其让周秉白毁了药堂,毁了少帅和夫人的尊严,不如曲线救国。”伊藤道。 “看来伊藤老板的确只顾着赚钱,两耳不闻窗外事,你不知道,在南岭,军阀与东洋已经开战,我怎么可能与敌对势力合作?”沈念语气坚决。 此时,小伙计开口:“夫人,他们现在正在安华糖水铺,说要等大当家交出《本草真经》,现在可怎么办呀?” 沈念面对前有豺狼,后有虎豹的局面,陷入了沉思。若交出《本草真经》,周秉白定会像毁掉其他药铺的医书那样,毫不犹豫地焚烧黎家医书,可若不交,便只有与东洋人合作,让他们得了便宜。 丫丫看着沈念愁眉不展,便对伙计和伊藤信爱道:“你们不要再说了,容我家夫人考虑考虑,你去告诉检查组的人,别等了,大当家今日没空,不去!” 沈念定神仔细思索之后,似有了主意。 第93章 名垂青史 沈念让安华糖水铺的小伙计回去,告诉检查组:“你就说,少帅夫人今日不便出门,三日后,我会在安华糖水铺等周督军,面谈!” 小伙计离开后,便只剩伊藤信爱与陆战奇,沈念让丫丫给他们二人沏茶,三人相对而坐。沈念想要探探,当伊藤信爱提出让她与铁路株式会社合作时,她便预感,怕不是伊藤信爱又收了东洋人的钱,替他们做事。 而陆战奇一直旁观,所谓从军世家的陆家,难道陆战奇与伊藤信爱统一战线,与东洋人有所往来?若是这样,他便是陆家唯一的奸细。 沈念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若我与铁路株式会社合作,他们会怎样?” 伊藤信爱一听,笑了:“不瞒你说,陵海已经有三家中医馆与他们达成了合作,有医术的先生被安全送往东洋,继续行医,不受任何阻碍,那些约谈之后,不愿合作的中医先生,听说呀,有的离奇死亡,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沈念垂眸思索,又看着陆战奇:“小叔,您意下如何?我是否该与东洋人合作呢?” 陆战奇喝了口茶:“沈念,如今无非一个取舍,若要保全医书,定是与东洋人合作,若不与东洋人合作,便毁了医书,丢了医馆,对你来说,无伤大雅,何必纠结?” 沈念点了点头,从陆战奇的言语中,沈念似乎听出了他中立的态度,或许陆战奇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沈念看着伊藤与陆战奇,可惜这二人看似般配,却并非齐心协力。 后来,沈念给沈玉坤打了电话,即便如今两人都已心知肚明彼此的关系,可没人会在此时挑明,沈念选择不露声色,继续装模作样,一副扮猪吃老虎的模样。而沈玉坤在没对沈念动手之前,也绝不会打草惊蛇,仍旧一副慈祥父亲的假象。 “爹,要想保住安华糖水铺,恐怕只能求助周督军了,他的人已经查到咱们安华去了。” “念儿呀,爹不想这些事影响了你养胎,你的身子可比安华药堂重要。” “可听伙计说,他们要毁掉咱们家的医书,还要让我交出《本草真经》,爹,这该如何是好啊?” “爹与周督军的交情尚浅,我可以去说说情,若周督军答应,就把医书留下,若他不答应,咱们沈家以后还要仰仗周督军来庇佑,毕竟岳霆年轻,很多事做不了主的。” “要是不交医书,他还能把咱们安华糖水铺给毁了不成?”沈念探听道。 “这可说不好,周督军并非善良之辈,从不讲情面,他若是动怒,想给咱们沈家扣个帽子,可是轻而易举的事。念儿,医书你可要放好了!”沈玉坤看似是在叮嘱沈念,其实,他根本不在意什么医书,他清楚,只要医书一天在沈念手中,无论周秉白,还是铁路株式会社,都不会轻易放过沈念的。 “爹,念儿涉世未深,毕竟不比爹的缜密,这医书可是沈家的宝贝,非同小可,念儿左思右想,将《本草真经》交给您,您来保管!” 沈念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东洋人要掠夺,周秉白要销毁,沈念已然成为众矢之的。 沈玉坤挂了电话,便觉得事有蹊跷,这个黎慕荷怎会轻易将好不容易抢回去的医书就这么拱手相让呢?其中定是有诈,可沈玉坤却怎么也想不到,黎慕荷到底想干什么。 而沈念挂了电话,便一直苦等陆岳霆,当陆岳霆走进家门时,沈念迫不及待将发生的一切讲给陆岳霆。 陆岳霆得知伊藤信爱竟然教唆沈念与东洋人合作,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哼!伊藤老板看来是赚钱赚疯了吧,我他妈早就该让人一把火烧了她的酒店。” “岳霆,我需要你帮我。”沈念道。 “帮你可以,但不管外面如何硝烟弥漫,你都必须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哪儿也不许去!” “只要你派人给我,我出去又有何妨?这次事关重大,怕是躲不过去的。” 陆岳霆知道沈念不听劝,更何况涉及到,检查组要她交出《本草真经》,沈念定不会妥协,陆岳霆只好勉强答应,并让四九调遣五十名训练有素的军人。 隔日,沈念与丫丫换了衣裳,特意给丫丫肚子里塞了枕头,装作有孕在身的模样,幸好丫丫个头比沈念稍矮一些,肉眼难辨。丫丫扮成沈念的模样,戴着一顶帽子,在陆岳霆的陪伴下,由陆家司机开车,一路跟着部队的两辆军车,护送他们去往西边的博海银行。 而陆岳霆与丫丫的车刚出发不久,四九便扮成黄包车夫,从陆家后门带着沈念去往陵海商贸银行,取医书。 沈念早已预料到,沈玉坤定有眼线在周围埋伏,不是想杀了她,就是想监视她的行踪。而陆岳霆一队人马吸引了沈玉坤的眼线,声东击西,让沈念与四九顺利从商贸银行取回了医书。 幸好,陆岳霆与丫丫这一路并未发生意外,他们分别回到陆公馆后,沈念与陆岳霆便在书房,将这本《本草真经》连夜抄写。 陆岳霆不忍心让沈念受累,便拿着纸和笔,一字不漏地抄写。深夜时分,沈念靠在书房的沙发上,喝着参汤,看着陆岳霆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陆岳霆扭头时,见沈念正望着他一脸笑意,他纳闷:“这什么汤这么好喝?喝得夫人心花怒放的。” 沈念一听,笑得更是收不住:“不是汤好喝,是你好看!” 陆岳霆扯了扯唇角:“我的手都要断了。” 沈念起身来到陆岳霆身后,帮他捏着肩膀:“写几个字就受不了啦,真想知道少帅是用多大的力气在开飞机!” 陆岳霆握住沈念在他肩上的手:“念儿,我想带你去看星河璀璨,看浮云万里。” 此时,虽看不到陆岳霆的双眸,可沈念却感到这书房里的气息湿润,如蒙上一层潮湿的雾气。她知道,人各有志,若沈念的夙愿是守护黎家百年传承的医书秘方,陆岳霆便是直冲云霄,为守护这片疆土在所不辞。 片刻之后,沈念道了一声:“好!” 陆岳霆笑了:“说一句听听。” 沈念纳闷:“说什么听听?” “就是那句,快说,看在我帮你抄《本草真经》的份上,就当奖励了。” “你知道吗,我和丫丫学了一句英文。” “丫丫还懂英文?” “嗯!她在福利院的时候,有位英国记者教她们的,想听吗?” “我可是懂一些英文的,你可别想用英文骂我!” 沈念忍不住笑了:“i love you!” 陆岳霆轻笑出声,他拉着沈念的手,将她揽在怀中,让沈念坐在他腿上,陆岳霆看着沈念。 “抄一本书,能换来这一句话,这个交易,还行,不算吃亏!念儿,你放心好了,黎家的医书,我会放进传奇公司的地下密室,帮你保存,绝不会让任何人抢走。” 沈念双臂环着陆岳霆的脖颈,此刻,这个男人在她眼中,光芒无限。 “今后若是黎家的中医药方被发扬光大了,少帅定会在中医事业上,名垂青史!” 第94章 夫人与督军 陆岳霆两宿没睡,终于将这本《本草真经》一字不漏地抄写了一遍,随后,沈念带着原本,与陆岳霆来到沈玉坤商会办公室。 “爹,如今,这本医书,只有交给您才最妥当。” 沈念就这么将医书双手奉上,沈玉坤并非不知晓当下时局,心知肚明沈念的用意,但他还是接过医书:“岳霆,如今商会也面临诸多变动,你可要照顾好念儿呀!” 此时的陆岳霆与沈念看着沈玉坤这般做戏,内心早已嗤之以鼻,但谁也不会就此捅破这窗户纸,正所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沈念清楚,沈玉坤如今要这医书无用,无论是用来讨好东洋人,还是交给周秉白毁掉,随他去,只要自己能抽身便可。 在去安华糖水铺的路上,陆岳霆早已安排了人手,暗中包围糖水铺,沈念在糖水铺里与周秉白协商,将安华糖水铺保住。 “岳霆,我知道你与周秉白势不两立,但今日,不可轻举妄动,丫丫定会给你暗号,知道吗?” 沈念叮嘱陆岳霆,陆岳霆浑身的血脉早已紧绷,但陆岳霆并非鲁莽之人,他握着沈念的手笑道:“我可从不打没把握的仗,只是,不放心你!” 沈念笑道:“你就在门外,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教我的,我都记住了,放心吧!” 四九开车,丫丫坐在四九旁边的副驾驶,四九深知今日事关重大,便想缓解此刻大家紧张的气氛。 “少夫人是不知道,只要给少帅一颗子弹,就能摆平一切。” 沈念心想,自己怎么会不知道,此前与林献河对峙时,陆岳霆那一颗子弹便搅动了林献河的命运。他的确不打没把握的仗。 而坐在陆岳霆身边,沈念无所畏惧,陆岳霆的未雨绸缪与机关算尽,让沈念颇有安全感,有这个男人在,沈念丝毫不担心自己会陷入险境。 于是,沈念依旧一袭黑色装束,只是那让她身材曼妙的黑色旗袍,变成了黑色马褂长裙,发髻利落地盘于脑后,不加任何繁琐的修饰。她胸前挂着那枚七彩芙蓉莲花为点缀,尽显贵气。 沈念坐在安华糖水铺的正堂中,面前坐着的便是周秉白。他一身威严且更为复杂的军装,墨色军装上,金色肩章与胸前的徽章十分显眼,那身份的象征让人看一眼便望而生畏。 沈念目不斜视,从容不迫看着面前这个戴着眼镜,五官立体且精致的男人,虽比陆岳霆大十岁,但看上去却俊朗。可他面容阴郁,细长的双眼,与眼角那隐约上扬的弧度,活像一只刚刚修成人形的狐狸。 而周秉白第一次见沈念,他此前就听说过沈念,更知晓沈家所有的变故与遭遇,外界对沈念议论纷纷,有人传言她惊为天人的容貌,让陆少帅百般宠溺,捧在手心。也有人传言她蛇蝎心肠,对沈家千金和姆妈孟兰心狠手辣,害得沈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今日一见,让周秉白信了传言,就沈念那双如暗藏星光的桃花眼,与她对视三秒,便很难不沦陷。周秉白没想到,陆岳霆这小子竟如此艳福不浅。 周秉白一脸不留情面的神态,加之身后站着的士兵,让安华糖水铺里的伙计们一个个都屏住呼吸,不敢作声。只有沈贵林,他向来对谁都毕恭毕敬,从不拜高踩低。但此时,谁也给沈念帮不上忙,只能看着她与周秉白两人相对而坐。 此刻的糖水铺里,死一般的寂静,沈念与周秉白虽并未开口,可空气中却流淌着剑拔弩张的前奏。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周督军行事果然雷厉风行,这么快就查到我们沈家的安华糖水铺了。”沈念淡然一笑,不失礼貌,却也有调侃之意。 周秉白军帽帽檐下如死水般的双眸闪烁:“少夫人果然也是情礼兼到,如今有孕在身,还不惜亲自相迎。” “沈念与家父只是有疑惑之处,故,还望督军赐教。”沈念刻意搬出沈玉坤,虽不知他们交情如何,但也只能试试看,看着周秉白是否连沈会长的面子也不看。 “哦?少帅夫人与沈会长有何疑惑尽管问,周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念笑了笑,手里拿着小勺搅动面前碗里的糖水,垂眼道:“据我所知,督军查封的是中药铺,与我这糖水铺有何关系?”说罢,沈念抬眼,眼神锐利看着周秉白。 “众所周知安华糖水铺前身为安华药堂,前些日子才临时改了招牌,摇身一变成了糖水铺,按照政府制定废止中医法案的时间,安华药堂也在检查范围之内。我只是秉公办事,还望夫人行个方便!”周秉白言语缓慢,不急不躁。 沈念听罢,掏出一盒香烟,她拿出一根叼在嘴里看着周秉白:“督军有火吗?” 周秉白不知这个孕妇在搞什么,便掏出自己的杜鹏打火机放在桌上,沈念拿过打火机,点燃香烟,装模作样的抽了一口,便将烟放在桌上的烟缸边。 “督军要查,我当然不会阻挠,只是,我这里早就没了中药材,不过沈念才疏学浅,不知道这糖水和中药是不是一回事呀?” 沈念这话一出,糖水铺的伙计们都忍不住想笑,却又不敢笑。 周秉白一听,见沈念刚才还严肃得像要开战,转脸就开起了玩笑,就凭沈念这简单的几句话,周秉白便心里有了数,这少帅夫人一定很难搞。可沈念越是不温不火、张弛有度地挑衅,周秉白这该死的好胜心便不受控制地强烈。 “我周某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若夫人不介意,让我的人查查便知,不过夫人放心,除中药材和医书,其他的,绝不会带走一分一厘。” 说完,手柄白一挥手,他身后的十几名军人便从正堂冲进了四周的房间,和通向问诊室的走廊。 “等等!”沈念突然站起身。她没想到这个周秉白果然不看情面。 周秉白的手下回头看着周秉白,周秉白抬手,示意等待。 随后,他露出会心一笑的表情,像早有预料般:“夫人请讲。” “督军是不是遗漏了一个环节?据我所知,拒不服从者,才会强行搜查,我可没有阻止督军之意,就算查,也应该糖水铺的伙计们先行主动上交,对吗督军?” 沈念要阻止周秉白搜查,虽说两日前,沈念早已让沈贵林和伙计们将所有药材藏匿,安华糖水铺不会残留一丝痕迹,但沈念转念一想,这周秉白若是铁了心要将安华糖水铺查封,让沈念关门大吉,栽赃嫁祸是何等容易呀! 所以,沈念必须要阻止,毕竟沈念早已得知,在政府颁布法案时,便警告过中医药馆,自行处理,若这次被查出仍有中药与医书的药铺,便要抓了掌事人。 沈念知道周秉白如此做法,他并不是要抓沈念,而是冲着陆岳霆来的! 第95章 多有得罪了 周秉白被沈念这话噎住,沈念说的没错,理应先主动上缴。周秉白这才意识到,自己掩藏不住的嫁祸手段过于心急,竟被沈念看穿。于是,周秉白只好看着沈念吩咐伙计们,将制作糖水的食材统统拿了出来。 周秉白看着那些莲子、薏仁、枸杞、以及所有可用于做糖水的材料,他勾唇一笑。 “夫人,这些难道不算中药材吗?” 此时,沈念已经清楚,这个周秉白今日,定是要封了安华,给她定罪不可了,沈念思索片刻,她拿起莲子笑了笑。 “敢问督军,这莲子可医治何病?薏仁呢?”沈念走到周秉白面前,将莲子放入口中咀嚼。 周秉白看着沈念胸有成竹的模样,神情有了细微的变化,明显不如方才那般自信。 而此时的沈念,顿然严肃起来,她盯着周秉白,当仁不让:“中医重在一个医字,若这些食材单独食用,不可治病,还算得上是药吗?” 沈念停顿片刻,提高嗓门:“我们安华糖水铺,将每一味药食同源的食材单独酿制成糖水,不过给大家解渴罢了,糖水不是药也不医病,就不能称之为中药,不知督军要查的,到底是什么呢?” 沈念这话,明摆着是在提醒周秉白,不要假公济私,这安华糖水铺并没有他周秉白能查的东西。 周秉白这样的督军,在下属面前,被沈念如此“夫人果然是能言善辩,不过在我这儿,可不管用,除了这些药材之外,据说安华药堂曾有一间藏书阁,里面存放了上百本中医书籍,夫人,这些也需要一并交出。” 这个周秉白,看来今天是不会空手而归的,沈念回答:“不瞒督军,医书早已按照规定,全部烧毁了,就算搜查藏书阁,您认为,我会留医书在里面等您来抓我吗?” 沈念看着周秉白,心中早已怒不可遏。 “看来,夫人是要阻挠了?”周秉白的脸上看不出有几分怒气。 “身为安华糖水铺的大当家,沈念不过是与督军探讨这查处规则,怎么能叫阻挠?” “规则可不是你定的!” “难道废止中医的规则是督军所定?还是对药铺的查处可由督军随意定夺?” 此刻,无论是周秉白的属下,还是安华的伙计们,没人敢挪动一下,都在等待周秉白与沈念这番博弈的胜负。 而丫丫见状,她躲在安华糖水铺伙计们身后,想要悄悄出门,让陆岳霆来救场。 陆岳霆的车就停在安华糖水铺大门外的街对面,他不时地看着糖水铺,可大门关着,看不到里面发生的一切,使陆岳霆心神不宁。忍不住就下了车,拿出一根烟点燃,抽了起来。 周秉白咬着后槽牙,扶了扶精致的眼镜,两眼似暗藏杀机。 “周督军若有理,我自然让您搜个遍,若您没理,可就别怪我挑理了,这安华的招牌在陵海也不是一两天了,就这么无端被查封,若事情传开了,怕是会毁了督军声誉,今后,拿什么以振军威呢?” 沈念字字珠玑,看似强压了周秉白一头。可听说督军不近人情,不讲情面,没想到,周秉白竟还是个心胸狭窄之人,沈念的话仿佛刺痛了他最为珍视的自尊心。 谁也不曾知晓,这周秉白极为暴躁,不知是否与他的经历相关,他容不得他人当众对自己有半点羞辱。 “我不管这安华糖水铺归谁所有,不管这铺子是拆还是烧,我查定了,请夫人不要妨碍,以免伤及无辜。” 周秉白言下之意,好似在威胁沈念,毕竟她如今大着肚子,要想母子平安,就让开。 沈念轻笑:“周督军,今日若我不为安华糖水铺坐镇,讨个公道,今后还怎么做这个大当家,在安华的这些伙计们,还怎么信我能守住这让大家赖以生存的铺子?” “我看夫人是养胎养得无聊了,何必以身犯险呢?” “今天,只要我不离开安华,谁也别想在这儿胡作非为!” 此时,丫丫已经在众人身后挤到了大门处,她刚想悄悄拉开大门,跑出去给陆岳霆报信,却被周秉白的属下抓着头发用力一把拽了回来,疼得丫丫忍不住就喊叫起来。 “啊啊啊!放开我,放开我!” 沈念见丫丫被周秉白的属下就那样扯着头发拽到了周秉白身边,沈念心中的怒火几乎瞬间要冲破头顶。 “周秉白,把人放开!”沈念中气十足怒斥。 周秉白闻言,见沈念动怒,他眼底划过一丝狡猾,突然把枪顶着丫丫的头,刹那间,沈贵林与安华几个小伙计气愤地看着周秉白,正要上前时,十几名军人同时把枪对着沈贵林和小伙计们。 周秉白露出阴险的笑容,他的笑如刀尖,冷的渗人:“你们这是在妨碍政府办事,我完全可以就地处决,难道夫人没听说,那些与政府抗衡的药堂伙计和先生都是何种下落吗?要不要我就地处决一个,给夫人开开眼?” 沈念见丫丫一脸痛苦地被周秉白用力掐着手臂,她忍无可忍,但大门紧闭,丫丫没能出去,陆岳霆便不得而知糖水铺里发生了什么。沈念叮嘱过陆岳霆,不可轻举妄动,想必陆岳霆没看到丫丫,定不会自作主张。 如今,只能靠自己解决了,沈念想到这儿,便准备上前,从周秉白手中抢过丫丫,阻止这只疯狗。 沈念迈出一步时,周秉白子弹上膛,再次顶着丫丫的头。 “识时务者为俊杰,安华糖水铺乖乖给我关门,便可相安无事。” “哼!少威胁我!不放开我的人,你以为你能竖着走出这里吗?” 说罢,沈念拿起桌上刚才用过的周秉白的打火机,这种火机,昨日陆岳霆教了沈念如何使用。 一声清脆的声音,打火机开盖,沈念拇指搓动滑轮,打火机起火,随即,被沈念扔在一边堆着杂草的草堆里,一瞬间,火苗顺着枯草窜上屋顶。 周秉白与在场众人震惊不已,沈念嘴角勾起了与陆岳霆有异曲同工之处的坏笑。 “周督军,多有得罪了!” 就在周秉白与属下猝不及防,还未搞清楚沈念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准备逃出去时,安华糖水铺的大门被狠狠踹开,只见陆岳霆站在门外,大手一挥,身后几十名军人同时举枪,枪口对准了周秉白和他的下属。 第96章 一命抵两命 此时,沈念忙将丫丫拉进自己怀里,丫丫被刚才那男人扯得头皮发麻,眼泪汪汪,沈念摸着丫丫的头和脸颊,心疼不已。见陆岳霆出现,沈念和丫丫便松了口气。 可此时,正堂角落的火焰不断蹿升,丫丫慌忙扶着沈念,在沈贵林和伙计们的护送下准备从偏门出去,可突然,周秉白一名属下不知从哪儿窜了过来,举枪就对准了沈念。 “谁敢动督军一下试试看!”那男人大吼一声。 沈贵林的人没有枪没有武器,他们不敢赌自己出手的速度会比那男人扣动扳机的速度快,都不敢轻易反抗。 “让开!”沈念一把将丫丫推开,她怕那人的子弹打在丫丫身上。 丫丫没见过这种场面,虽然害怕,但还想冲过去保护沈念。 “别过来!”沈念怒斥丫丫,吓得丫丫驻足一动也不敢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男人和沈念身上。 陆岳霆见状,咬牙切齿,额上青筋暴起:“艹你个王八蛋!” 只见男人胁迫沈念慢慢走到了周秉白身边,周秉白看着陆岳霆,嘲讽地笑着。 “我要是出不去,恐怕要少帅携家带口跟我一起驾鹤西去了,哈哈哈,一命抵两命,不吃亏!” 周秉白话音未落,陆岳霆迈开长腿,两步并作一步冲上前,一脚将周秉白踹翻在地,这一套动作速度之快,迅雷不及掩耳,行云流水,不假思索。 尽管周秉白如何挑衅,手下却没人敢对少帅动手,陆岳霆吃定了这些威逼恐吓的戏码,不给周秉白时间思考,先下手为强,打他个措手不及。在周秉白倒地那一瞬,陆岳霆一脚踩在他胸膛,拔枪怒指。 “不想督军脑袋开花,就都他妈把枪扔了!” 周秉白的手下见状,若不扔掉手中的枪,恐怕陆岳霆这个疯子真会对督军脑门来一枪,可手下仍有些犹豫不决,面面相觑。 陆岳霆见状,冲周秉白就是一枪,子弹紧贴周秉白的脑袋一侧,打在椅子腿上,周秉白一阵耳鸣,震得脑仁要炸裂般。 顿时,便传来枪支掉落在地的声音,周秉白的人为保督军的性命,不敢与陆岳霆抗衡。 “少帅,火烧起来了,快撤!”四九举枪,将周秉白的属下逼退到墙边。 陆岳霆看着狼狈又愤怒的周秉白在地下不敢动弹,而四九带的人将周秉白的属下逼得连连后退。 陆岳霆抄起桌上的糖水碗居高临下垂眸看周秉白:“少帅夫人不是谁都能顶撞的!” 随着周秉白一声惨叫,陆岳霆手里的瓷碗已经在他额上碎裂,周秉白满脸鲜血,疼得用手捂着额头及双眼。 陆岳霆移步后,周秉白的手下忙围过来。 丫丫与沈贵林扶着沈念向大门走去,这安华糖水铺偌大的正堂里,瞬间便是烟雾缭绕的景象,传来众人不停咳嗽的声音。 沈念捂着口鼻,几乎喘不上气来,就在陆岳霆来到她面前时,沈念一阵天旋地转,浑身无力地倒在陆岳霆怀中。 陆岳霆一把将沈念打横抱起,丫丫和四九围在陆岳霆身边,冲出安华糖水铺。身后已是浓烟滚滚。 陆岳霆抱着沈念:“念儿?念儿?” 四九冲到对面的车上,立刻开车,可四九的车还没来到陆岳霆面前时,突然一声枪响,陆岳霆驻足,沈贵林与丫丫不知这枪声是从哪儿发出,更不知那子弹落在了哪里。 片刻,陆岳霆身体支撑不住,双膝猛然跪倒在地,可他的双臂却紧紧地抱着沈念,一刻也不曾松开。 十几名士兵已经搀扶着周秉白跑出了安华糖水铺,周秉白满脸鲜血淋漓,而他手中握着枪。再看陆岳霆后背,子弹穿透了军装与皮肤,撕裂了肌肉。 陆岳霆在跪地那一瞬间,子弹撞击骨骼的疼痛令他难以忍受,他低头看着沈念,此时,沈念意识模糊地看着陆岳霆,那一枪的力量,冲击着陆岳霆的身体,连怀中的沈念也清楚地感受到。 “岳霆……”沈念虚弱无力地喊着。 她紧紧抓着陆岳霆的胸前的衣领,看着他一脸痛苦的表情,视线愈发模糊,直到被一片漆黑笼罩。 陆岳霆和沈念双双被送进了圣玛丽医院,丫丫寸步不离守在夫人身边。幸好,沈念只是因为情绪紧张,加之身体虚弱,短暂性晕厥,大夫给她打针用药,母子平安。 沈念很快睁开了双眼,可在睁眼的瞬间,她脑海中仍印着昏迷前陆岳霆痛苦的神情,沈念忙撑着身子要起床,丫丫忙上前扶她。 “夫人,您现在还不能下床。” “少帅人呢?他在哪儿?”沈念坐起身。 丫丫见状,欲哭:“夫人,您先养好身子才是,少帅身边有副官和四九,您就别担心了。” 见丫丫眼眶红肿,沈念感到大事不妙,她推开丫丫下了床,便扶着墙向病房外走去。 站在陆岳霆的病房门外,沈念看着四位大夫正紧张地围在陆岳霆床边,沈念冲进病房来到大夫身边,那白色的被单上的血迹黑红,陆岳霆的脸色惨白,赤裸的上半身已缠着白色纱布。 他后背的子弹已经取出,缝了针,可不知为何,陆岳霆浑身抽搐,大夫们汗流浃背,像在抢救生命垂危的将死之人。 因失血过多,陆岳霆的手臂上扎着针,还在输血。 这一刻,沈念控制不住自己呼吸粗重,见大夫们已经疲惫不堪,她不知他们抢救了陆岳霆多久,每个人戴着口罩,却一个个双眼无神,似乎感到无望,即将放弃。 丫丫和护士搀扶着沈念,要将她带出病房。 护士好心劝说:“夫人,您现在有身孕,不能激动,咱们先出去吧!” “夫人,您别这样,少帅会没事的!”丫丫哭着说。 可沈念说什么也不离开,她趴在床边紧紧抓着染血的被单,泪流不止。 “岳霆……醒醒!陆岳霆,你给我醒来!陆岳霆!” 沈念的声音沙哑地嘶吼,任谁也无法将她带出病房。 慢慢地,几位大夫都停了下来,沈念跪在床边看着他们。 “快救人呀?你们怎么了?为什么要停下来,快救救他呀?他没有死,他还活着,为什么不救了?我在问你们,救人呀!” 沈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充斥在整个医院,撕破了宁静的夜幕,那么无力,又那么坚定。 沈念紧紧地抓着陆岳霆的手,声音早已沙哑,近乎失声。她心中一遍又一遍问他,说好的,我们一起看星河璀璨,看浮云万里,她一遍又一遍喊着陆岳霆的名字,想将他唤醒。 可陆岳霆安静地躺在她面前,像沉沉地睡去一般。 沈念揉搓陆岳霆冰冷的手,亲吻时,泪水落在他的掌心,却暖不了他的体温。 沈念想再看陆岳霆狡猾的笑容,与他做一次口是心非的交易,她想再看一眼他军装笔挺,走进家门的样子,想对他再说一句爱的证词。 沈念更想实现,至今未能与陆岳霆拜堂的心愿! 第97章 可谓一石二鸟 沈念突然腹部撕裂般疼痛,似有一股力量扯得腹部下坠,随即,一股暖流倾泻而出,疼得沈念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倒在地上。 “啊——!夫人!”丫丫大喊一声。 只见沈念下身鲜血涌出,红了一片…… 当沈念被大夫从手术室推出来时,她如闯了鬼门关的人,双唇没有一丝血色,满脸煞白,神思恍惚。丫丫看着沈念的身体盖着薄被,那已经五个月隆起的腹部如今已平坦,丫丫的眼泪还未干涸,便又涌出眼眶。 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不知道,等夫人苏醒后,该如何承受。 与此同时,陆战奇已经来到报社,和他认识的一名记者正在办公室里,他将一个信封塞进记者口袋:“明天一早,我就要看到这篇报道,头版!” 记者一看,笑了笑:“陆公子放心,一字不差。” 而商会会议室里,伊藤信爱看着几位身份显赫的会董,其中包括许明洲。 伊藤信爱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愤愤不平:“督军烧了沈会长的安华糖水铺,这摆明了就是在和我们商会挑衅呀,那么多药补都没烧过,怎么就非要少安华呢?沈会长,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这周秉白都骑在您头上拉屎了,这口气谁能忍得了?” 几位会董愁容不展,沈玉坤放在腿上的手开始颤抖。 伊藤信爱见状,拿着她的蕾丝花边擅自快速扇着,一副气愤的模样:“现在少帅生命垂危,少夫人怀有身孕,已经被送进了医院,他周秉白是要陵海翻天吗?这次要是忍气吞声,今后,咱们商会可就被军阀踩在脚下了,咱们要是忍了,明天军阀就改税收,他们早就盯上商会的生意了,大家伙儿都关门大吉好了,还做什么生意呀?!哼!” 许明洲不知这周秉白哪儿来的胆子,虽说是督军,也没道理放火烧安华糖水铺。但他有私心,司梦本就痛恨亲生父亲沈玉坤,许明洲见沈玉坤颜面扫地倒也无妨,可如今他与沈玉坤合作投资电影。 周秉白挑衅沈玉坤,往后怕是会对电影公司下手,那许明洲可就要赔钱了。 “沈会长,周秉白可是出了名的黑脸包公,不看您的面子也不足为奇,可照他如此嚣张的态度,今后怕是会来搞电影公司!”许明洲说道。 伊藤信爱一听,继续煽风点火:“那是自然的,谁不知道电影挣钱呀,他如今这么放肆,恐怕就是为今后怎么搞你们做打算呢!” 一位会董愤愤不平:“沈会长,既然他周秉白不留余地,也不用怕他,你姑爷陆少帅的大伯陆战英可是江州总司令,难道还怕他吗?” 沈玉坤有口难言,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沈念绝不会站他这边,恐怕此刻的沈念,正巴不得周秉白搞死他。可沈念不是自己女儿这事儿,沈玉坤又不能宣扬出去,毕竟众人得知后,丢的是他沈家的脸面。 他也更不能让人知道,他已默许周秉白对安华实施必要措施,因为如今的安华糖水铺,早已与沈玉坤无关,他要沈念一无所有。 这个会一开,便到了隔日一早,大街小巷的报童如一夜间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六耳猕猴般,大呼小叫着:“号外号外,重大消息啦!陵海老字号安华糖水铺被烧毁,督军不分中药和糖水!” 还有报童喊叫:“督军大开杀戒,烧房子,杀少帅,哪有天理和王法呀!快来看啦,督军周秉白烧房子杀少帅啦!” 一时间,这边成了陵海城最劲爆的消息,大街小巷人们都纷纷买报纸看新闻,议论纷纷。 伊藤信爱从商会大楼走出来,径直上了陆战奇的车。 “商会怎么决定?”陆战奇忙问。 “陆战奇,这事儿我可不拿你一分钱,累死我了,嘴都快说破皮了,会董们一个个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沈玉坤吃了瘪,恐怕正诅咒周秉白全家死光呢。”伊藤矫情道。 陆战奇眉头紧皱:“没想到周秉白这个疯狗竟然开枪,要不然,计划万无一失。” “巡捕房去查了吗?”伊藤忙问。 “单昀昨晚就去了,周秉白的打火机也找到了。”陆战奇道。 “哼!这下,周秉白这个督军恐怕是坐不稳喽!”伊藤笑道。 原本,陆岳霆打算替沈念与周秉白交涉,可安华大当家是沈念,只能她亲自出马。所以,陆岳霆想出一招,周秉白易怒,但从不敢针对陆家,只要让周秉白烧了安华糖水铺,事情闹大,引起民愤,他便无法向总督交代。毕竟军阀与政府也要顾及在民众心中的地位,若人民游行闹事,可谓是内忧外患。 其次,烧安华,就等于烧毁了军阀与商会的合作,沈玉坤能忍,会董们也忍不下这明晃晃的挑衅之举。 单昀作为总巡捕,只要在安华找到周秉白的打火机,便可判定是他亲手放火。所以沈念故作抽烟,向周秉白借了打火机。 加之陆战奇早已写好的稿件,报纸一旦登出消息,便能一夜间人尽皆知,毁了督军名声不说,陆岳霆更是让此事件在发酵后,留了一个能杀了沈玉坤的后手。 一旦众所周知,周秉白烧了安华糖水铺,在大家眼中,这就意味着督军与沈会长撕破脸,再杀沈玉坤,便能轻而易举嫁祸给周秉白,可谓一石二鸟。 但谁也没想到,周秉白杀红了眼,竟对陆岳霆放暗枪。 陆战奇与伊藤信爱分别完成了计划的后续方案,立刻赶到圣玛丽医院。得知陆岳霆与沈念的情况,伊藤信爱提着她精致的裙摆就跑进了沈念的病房,只见沈念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像没了魂魄的木偶。 丫丫看着伊藤,忍不住就流下眼泪。伊藤走进去,她从丫丫手中接过那碗粥,来到沈念面前坐下。 “要是不想死,就吃点儿东西,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一切不就白干了吗!” 伊藤信爱对沈念说,可沈念却没有一丝回应,依然看着窗外。 “难道你想陆岳霆自己伤还没好,又看着你这副德行给他添堵吗?” 沈念仍没有反应,丫丫在一边擦着眼泪对伊藤说:“少帅……少帅他……” “他什么他?他怎么了?”伊藤问道。 “念儿!”陆岳霆的声音从门口传进病房。 片刻,沈念扭头看向门口,只见陆岳霆一手扶着门棱,正看着她。 第98章 再也见不到了 沈念看着熟悉的身影,慢慢朝她走来,她没有表情,或许怕这只是一场梦,在刚刚信以为真后又瞬间粉碎。 陆岳霆艰难地来到床边,被子盖着沈念薄薄的身躯,陆岳霆似已知道沈念流产的事,他并不震惊,可看到沈念苍白憔悴的面容时,他却瞬间红了眼眶。 护士跑了进来:“少帅,您现在还不能下床,快回病房吧!” 陆岳霆旁若无人,他俯身看着沈念,而沈念不敢相信地望着陆岳霆,他如同从战场归来的战士,凌乱而破碎,早已不见往日容光焕发,盛气凌人的模样。 陆岳霆伸手轻抚沈念消瘦的脸颊,泪水掉落在她脸上。 “念儿!” 沈念伸出手,无力地抚在陆岳霆手上,此刻,她仿佛才相信了这触感的真实,才相信眼前的一切并不是梦。 顿时,沈念委屈的泪水涌出眼眶,她拉着陆岳霆的胳膊拼命起身,双唇颤抖,却吐不出一个字来,泪流成河。 沈念紧紧地抱着陆岳霆,即便没有言语,那份宁静的悲伤,震耳欲聋。 陆岳霆揽沈念在怀中,轻抚她凌乱的长发:“幸好!” 这一句幸好,让伊藤信爱立刻转过身去,不忍再看这令人心碎的场面, 她忍不住还是走出了病房。 在陆岳霆与沈念住院期间,整个医院被军阀部队包围,不许任何人来探望少帅与夫人。除了伊藤信爱与陆战奇可随意通行。 丫丫和四九便在医院里,照顾着自己的主子,寸步不离。 陆岳霆身子还算硬朗,伤势日渐好转,只是沈念,她从大夫口中得知,她腹中五个月大的胎儿已经成形,并且,是对龙凤胎。可这并不是让沈念最难接受的事情,大夫说,龙凤胎流产导致大出血,伤了沈念的子宫,今后恐怕无法再生育。 在得知这消息时,沈念眼中闪过一瞬间的震惊之色,便颓然消失,而后的几日里,她没有再悲痛地哭泣,只是默默坐在病房里,手里握着七彩芙蓉莲花,不说一句话。 陆岳霆每天都派人送来新鲜的蔷薇花,亲自插进沈念病房的花瓶里。 “岳霆。”她拉住陆岳霆的手,他站在沈念面前。 这是三日来,沈念第一次开口说话。见她肯开口,陆岳霆终于松了口气。 他知道沈念无法承受这双重的打击,这对一个女人来说,如同灭顶之灾。陆岳霆不敢想,曾经他与沈念为孩子起好的名字,每次想起,便是心如刀割。 “岳霆,念荷,还有念黎……我们……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陆岳霆听沈念这么说,他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比起失去儿女的痛,他更心疼此刻悲痛欲绝的沈念。 “能见到,一定能见到,他们变成了星河里最闪亮的星星,只要抬头,就能看见。”陆岳霆双眸浸满泪水,紧紧地抱着沈念。沈念终于伸出双臂,与陆岳霆相拥而泣。 终于,在深爱的男人怀里,沈念委屈地哭了起来:“我的念荷,我的念黎,我的孩子……” “没事,念儿,没事,如果你喜欢孩子,我们可以领养,以后,我们就领养一儿一女,男孩叫念黎,女孩,就叫念荷,好不好?” 陆岳霆捧着沈念泪流满面的脸,而此刻的他,泪水也汹涌而出,不断滑落脸颊,沈念望着陆岳霆,哭得像个孩子。他吻着她的额头,吻着她湿漉漉的双眼,吻着她的脸颊,和颤抖的双唇。 沈念与陆岳霆仍未出院,而沈玉坤与孟兰私下见了面。 “你知道吗,总巡捕单昀在被烧毁的糖水铺里硬是找到了周秉白的打火机,还把周秉白叫到巡捕房问了话,按理说单昀不应该放人,可他还是放了周秉白,说等督军养好伤再继续盘查此事。什么意思?”孟兰询问。 沈玉坤也不知道,单昀这么做是为什么,单昀可是陆岳霆的人,的确是应该咬死周秉白不放才对。 “看来这个督军也靠不住了。”沈玉坤站起身。 “所以,与铁路株式会社合作才是明智之举,沈玉坤,不过一本破书,还有什么好纠结了?如今这世道,命才是最要紧的。”孟兰游说。 沈玉坤思索片刻后,不慌不忙地拿出《本草真经》递给孟兰,孟兰接过一看,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张银票和一把钥匙放在桌上。 “这是铁路株式会社的总裁吉野先生给你的,三万银票,和商贸银行保险箱的钥匙,你可以取到五条小金鱼。”孟兰收起《本草真经》。 “孟兰,你之前说的,是否属实?”沈玉坤问孟兰。 孟兰看着他,轻蔑一笑:“不信你自己去问问,东洋人和军阀在南岭开战以来,战火愈演愈烈,南岭就快要沦陷了,一旦南岭沦陷,就轮到陵海和江州了,沈玉坤,我可是念在咱们夫妻一场才告诉你的,大局当下,东洋人势不可挡,还是自保要紧!” 沈玉坤将黎家三代人用生命守护的医书《本草真经》以区区一万银票和五条小金鱼就卖掉了。而他这一举动,便表明了投靠东洋人的决心。 即便商会众人私下纷纷议论,可沈玉坤却一意孤行,引得各位会董极其不满。 这一日,众多会董一起来到商会,与沈玉坤开会,要问个清楚,今后这陵海商会到底该何去何从,难道就这么轻易投靠东洋人吗?即便沈玉坤愿意,大多数强烈抵制东洋人的会董也不会同意。 在众人等待沈会长到场前,交头接耳讨论着。 伊藤信爱坐在许明洲身边,她扇着扇子,身子向许明洲贴过去,用扇子挡住自己的口鼻,一双桃花眼转来转去,悄声询问许明洲:“都知道许老板对东洋人嫉恶如仇,该不会要退出商会了吧?” 许明洲抽着雪茄,眯着双眼:“沈会长若真要投靠东洋人,这商会不留也罢。” 许明洲当然憎恨东洋人,铁路株式会社侵占陵海码头,那可是许明洲自幼跟随大哥打下的地盘,还没做几天安稳生意,东洋人就在那儿横行霸道,他手下不少弟兄正是无辜死在东洋人手中,却无处申冤。 再说了,司梦被东洋人践踏的过往,对许明洲来说,更是仇上加仇,不杀掉那帮畜生,难解心头之恨。他对沈玉坤的做法,简直就是嗤之以鼻。而司梦得知这件事时,更是对自己这个亲爹绝望至极,无论如何,在司梦心中,但凡与东洋人有来往,她都会视为死敌。 只因那些浪人在她人生中扎下的那根刺,这辈子也无法拔除。 就在众人等待沈会长出来说情此事时,会长的秘书冲进会议室,如受惊般。 “会……会长……被杀了!” 第99章 想和你拜堂 当众人纷纷来到沈会长办公室时,只见沈玉坤整个人靠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当大家看到他的死状时,都震惊万分。伊藤信爱双手捂着口鼻,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 “我的天哪!这沈会长是得罪了什么人呀,如此深仇大恨,太恐怖了!”伊藤语气浮夸。 正如她所说,什么深仇大恨能如此手段残忍!只见沈玉坤胸前被捅了数刀,密密麻麻的伤口将他整个身子染红,衣衫如浸泡在血水中一般,脖颈处还有一刀封喉的痕迹,这简直就是要给沈玉坤来个大放血。 以这样的伤势,从凶手下手到沈玉坤彻底断气,五分钟之内足矣。可沈玉坤的办公室门窗紧闭,秘书称,方才沈会长从走进办公室到现在,这一个时辰里,并未见有人进入过。 “那还真是蹊跷,没人进入,难不成是鬼干的呀?”伊藤信爱十分怀疑。 可众人再次怀疑,却根本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即便总巡捕单昀带人前来勘查现场,也毫无头绪。 陵海商会会长沈玉坤被杀一案惊动了整个陵海城,可凶手却迟迟无法追寻踪迹,这桩案件,便成了悬案。 三日后,陆岳霆带着沈念终于离开了医院,被四九和多名属下护送回了陆公馆。不过半月没能归家,再踏进这蔷薇满溢的院落时,似过了春秋冬夏般久违。 陆岳霆小心翼翼地搂着沈念,这一劫难终究是携手度过了。于他们两人而言,此番坎坷受到了沉痛的打击,可只要沈念平安无事,对陆岳霆来说,便是万事大吉。 为了让沈念能更快平复内心的伤痛,陆岳霆在陆家诺达的公馆里举办party,将院中装饰得像个小公园,美食美酒一应俱全。 这样的party,若不是豪门世家,在陵海,乃至金城与江州,也鲜少有人能如此时髦奢侈。 而陆老太太带着阿芝和雪儿也在这春暖花开的日子,返回了陵海。在见到陆老太太的那一刻,被老太太拥在怀里,沈念说不上来是开心还是委屈,但她就是忍不住在老太太怀里掉眼泪。 “念儿乖,不哭不哭,傻孩子,想念奶奶怎么不跟岳霆说呐?我还想多给你们小年轻一些二人世界呢,听阿芝说你住院了,这才赶回来。”老太太心疼地拍着沈念后背。 “奶奶,对不起,都怪我,是我没保护好孩子。”沈念愧疚。 如今,陆老太太虽已知道沈念流产的事,却不知道她与陆岳霆经历了生死一线的危机,大家不敢告诉老太太,只好撒谎称,沈念不慎摔倒,流了产。 可奶奶并未责备,反而心疼,同为女人,奶奶清楚失去孩子的痛:“念儿真是受苦了,其实,只要你和岳霆平平安安的,我就放心了,什么四世同堂,都是些糊涂话,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沈念听着奶奶的话,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她清楚,奶奶不过是在安慰她,对于年迈的老人来说,谁不想四世同堂?大伯和小叔至今都仍无子嗣,陆岳霆便是陆家的独苗,可沈念今后无法再生育,让她自责愧疚。 回访后,沈念便擦掉眼泪,换上party要穿的旗袍,此时,陆岳霆来到她身后,他帮沈念慢慢拉上旗袍后背的拉链,沈念的长发搭在一侧肩头,陆岳霆在身后抱着她,棱角分明的下颌搭在沈念另一侧肩上,两人都看着面前的镜子。 “念儿,沈玉坤死了,死得很惨,很过瘾,开心吗?” 沈念怀疑沈玉坤的死是陆岳霆干的,可他们前几日并未离开医院。 沈念转身看着陆岳霆:“是你干的?” “我说不是我,你信吗?如今,他向东洋人妥协,四面树敌,就商会里,恐怕也有不少人想看他遭殃。” 沈念靠在陆岳霆怀中,闭上双眼,在经历了这一切后,沈念很想结束所有的纷争。当她面对心跳停止的陆岳霆那一刻,仿佛所有恩怨情仇都如烟雨浮云,唯独他,是这世间最珍贵的留恋。 当她面对两个还未出生,就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的儿女,沈念才发现,原来平安康健是那么难得。世事无常,她只想往后余生,再也不要经历此番折磨。 “岳霆,从今往后,我只求陆家平安,让一切都成为过去,我们重新开始,这一次,没有仇恨,没有怀疑,也没有交易,好不好?” 陆岳霆轻抚沈念的脸颊看着她:“从一开始,我娶你,就不是交易。” 温热的吻轻柔地落在沈念唇上,陆岳霆的气息让沈念放松,让她变得柔软,更让她一眼便能看到,自己的人生直到尽头,也不会再放开这个男人。 两人来到花园,大家都已经在悠扬的音乐中,饮酒畅谈,看到沈念与陆岳霆走出来,伊藤信爱和陆战奇忙迎了上去。 伊藤打量了沈念一番,笑了笑:“这女人呀,还是一身轻更迷人。” 陆战奇清了清嗓子,怕伊藤的言语让沈念伤心,沈念淡淡一笑。 “看到伊藤老板和小叔没事,我也放心了!这次,多亏了你们!”沈念答谢。 “咳!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陆战奇一手插在西裤兜里,一手端着香槟。 花园中还有几位陆岳霆在军中的朋友,除了四九,还有宋洋、江远和副官林牧之。他们都是陆岳霆多年的兄弟,如今,几个人都在航校学起了开飞机。宋洋和江远也是富家子弟,知书达理。 为了帮陆岳霆,几个人想尽了办法活跃气氛,喝酒划拳,拉着沈念猜谜唱歌,吟诗作对,尽其所能让她开心,可谓是用心良苦。 阿芝和丫丫在帮客人们端茶倒酒切水果,这玩儿着玩儿着,宋洋和江远便拉着丫丫和阿芝也一起玩儿起了猜拳。 沈念这晚多喝了几杯酒,有些醉意。伊藤信爱拉着沈念的手,在院中起舞,两个醉醺醺的女人牵着手,在各自的美梦里翱翔。 “沈念,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梦想?” 伊藤信爱搂着沈念的腰,拖着她的手,跳着华尔兹。 沈念笑意盈盈与伊藤起舞:“我想……和陆岳霆拜堂。” “哈哈哈哈哈,开什么玩笑,不拜堂你是怎么嫁进陆家的?” “我可是……和拜堂鸡行的拜堂礼,不信你问陆岳霆。”沈念气鼓鼓地说。 伊藤拉起沈念的手,让沈念在她胳膊下转了一圈,可沈念头晕,这一转,便歪歪倒倒,转进了陆岳霆怀里。 陆岳霆搂住沈念:“你喝醉了,回房休息吧!” 第100章 第一次主动 “我没事,再让我喝两杯,我和伊藤老板还要跳舞呢!”沈念醉意不浅。 陆岳霆没有由着她,一把将沈念抱起,就进了卧房。 看着躺在床上的沈念,口中含糊不清,嘴角仍挂着笑意,陆岳霆知道,虽然嘴上说着让一切都过去,都忘记,可沈念依旧放不下她的念荷与念黎。 有些伤口,印在皮肉之上,看一次,痛一次;有些伤痛,刻在心头,永远看不见,却再不会消失。 陆岳霆心疼沈念,他后悔当初没有阻止她单独与周秉白谈判,他后悔教沈念如何使用杜鹏打火机,让她用周秉白的火机烧了安华糖水铺,家伙给周秉白,以此挑起沈玉坤与周秉白的矛盾,挑起商会与军阀的矛盾,让他们狗咬狗一场,两败俱伤。 他更后悔当时没能一枪解决周秉白,才让沈念因为自己的伤势悲伤过度,导致流产。沈念心中自责,可陆岳霆更愧疚。 他帮沈念盖好被子,正要转身,沈念却拉住了陆岳霆的手,他转身看着沈念,沈念脸上是酒精进入血液后铺了满脸的红晕。 “岳霆,别走!”她低声呼喊。 “不走,我就在这儿。”他坐在床边。 沈念慢慢坐起身,她双眼迷离,似蒙着迷雾。 “帮我脱掉旗袍。”沈念下了床,站在陆岳霆面前。 陆岳霆起身,来到沈念身后,将拉链由上到下慢慢拉开,旗袍落地,沈念转过身,只剩里面穿着的抹胸内衬。 她上前一步,伸手便要解开陆岳霆的衬衣扣子,陆岳霆就这么看着沈念,看她解开衬衣,又去解他的皮带,陆岳霆一把握住沈念的手。 “念儿,你喝醉了。” 沈念轻笑,抬眼看着陆岳霆:“怎么?你还不好意思起来了?” 陆岳霆不禁一笑,他轻抚着沈念的脸颊:“我只是不想乘人之危。” 沈念根本不听,伸出双臂搭在陆岳霆肩上,她踮起脚尖,摇头亲吻他的脖颈,几乎一瞬间,陆岳霆心中的火焰就被点燃,可他拉住沈念的双臂。 “念儿,你还需要休养。” 尽管陆岳霆面对沈念的撩拨忍不了半分,可她是他的妻子,是他唯一疼爱的女人,他不想沈念因为愧疚,加倍地偿还。 沈念摘下自己脑后发髻上的白玉发簪,扔在一边,如瀑布般的乌发散落,她娇艳欲滴地望着陆岳霆:“你今天怎么了?” 陆岳霆喉结滚动,面红耳赤,却尽量克制:“念儿,我怕……” 沈念的手指挡在陆岳霆唇前:“都已经休养半月有余了,我都被你养胖了,你怕什么?” 陆岳霆用手指扣了扣高挺的鼻梁,还是不忍心在此时对沈念做什么过分的事。于是,陆岳霆扶着沈念的双肩:“好好休息,我去招呼客人。” 说罢,陆岳霆转身,准备离开卧房。沈念站在那看着陆岳霆。 “我可是第一次对一个男人主动!”沈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岳霆已来到房门前,他握着门把手,准备开门。 “陆岳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这一次,我会好好爱你,就像你爱我那样!” 陆岳霆驻足,他眉头紧皱,手就那么握在门把上,内心万般纠结。自从沈念踏进陆家至今,她从未对陆岳霆主动,仿佛每一次交欢都是他迫不及待,他难以忍耐,让沈念无路可逃。 但此刻,他身后这个女人终于打开了心扉,终于坦诚关于他们的爱情。 他突然转身大步回到沈念面前,大手按在沈念脑后,抵在自己唇上,热烈地吻着她。沈念脱掉陆岳霆的衬衣,捧着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颊。 “陆岳霆,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这一句又一句发自肺腑的呼喊,开启了沈念与陆岳霆双向奔赴的旅程。陆岳霆已经盼这一天盼得太久,可在听到这句话时,一切都是那么值得。 再次拥着沈念时,那沉醉的让身体每一个细胞都膨胀的感受,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而陆岳霆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沈念的兴奋与极力的应和。 她柔软的手指触碰过的地方,都让他如春风吹又生。沈念的吻原来也是可以热烈,也可以放肆,她将自己毫无保留地献给他。她的长发落在他胸前,让他忍不住将人压在身体。 终于,他们十指相扣,当他的手指插进她指缝中,他好似听到床脚的小猫叫个不停,那声音随着呼吸冲击着陆岳霆浑身血脉,他恨不得将她吞下,与她合二为一。 一场翻云覆雨过后,陆岳霆将沈念搂在怀中,亲吻她的额头。 “念儿,陆家的大公鸡都被炖了汤。”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拜堂成亲?” “明日,我就让大伯回来,我要让陆家所有人都看着我们拜堂!” 沈念上前蜻蜓点水地吻着陆岳霆:“不许骗人!”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我看呀,少帅是没空招呼咱们了。” 伊藤信爱笑道,大家一听,也都识趣地拿起外套,陆战奇招呼他们离开。 当他回到花园时,见伊藤信爱站在一簇蔷薇花前,拈了一朵凑在鼻前闻着。他走过去,将一朵花摘下,插在伊藤盘得精美的耳侧发髻上。 “女人是不是都喜欢花?”他问伊藤。 伊藤笑了笑,抬头望着三楼沈念和陆岳霆房间昏暗的灯光,眼中有疑惑,也有羡慕。 “果然一个人一个命,真羡慕沈念。” “羡慕什么?羡慕她被岳霆如此宠爱?” 伊藤信爱看着陆战奇,她摘下耳侧的花还给陆战奇。 “羡慕有一个能为她去死的男人!” 陆战奇勾唇一笑,将手里的花甩到花丛里,捧起伊藤信爱的脸亲吻。陆战奇的爱总是随性,又飘忽不定,伊藤也并非执着于爱情的女人。可女人很容易在偶然之间,总有一闪念的奢求,奢求如果足够幸运,没准儿也能遇到天长地久。 周秉白额头被陆岳霆砸了一个大口子,缝了十七针,碎裂的瓷碗混着他的眼镜玻璃渣刺进他的左眼,如今那左眼一直包着,已经失明。身为督军的他,说什么也要出了这口恶气。 听说陆岳霆和夫人已经出院,还在家中办了party,周秉白愤怒地砸碎了茶盅,起身就要冲出督军府。 “陆岳霆,我他妈今天非毙了你个兔崽子!” 可刚来到门口,只见单昀带着四名巡捕房探员站在门外,单昀看着周秉白。 “督军这是要去哪儿呀?”单昀冷冷道。 “总巡捕还真是清闲,怎么又找上门了?”周秉白不屑。 “安华糖水铺的事,人尽皆知,不继续查,我这总巡捕没法向上面交代呀,再说了,沈会长被杀一事,还要劳烦周督军提供些线索!带走!” 第101章 宁做裙下鬼 周秉白被单昀带进了巡捕房,无论周秉白如何辩驳,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单昀利用现场找到的打火机,咬死周秉白假公济私,烧糖水铺,杀害少帅。此时的周秉白再回想当时,沈念抽烟那一幕,他才恍然醒悟,踏进安华那一刻,自己已被算计。 当陆岳霆与督军洪祥瑞来到周秉白面前时,他已被关在巡捕房多日,左眼伤口再次渗出血,染红了纱布。 单昀识相地关上了审讯室的门,只留陆岳霆与洪祥瑞在里面。看到周秉白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陆岳霆并不解气。 周秉白视线模糊,却死也忘不了陆岳霆这张面孔。此刻他对陆岳霆的恨意已无法用言语表达。 洪祥瑞清了清嗓子:“周督军,早点认了这事儿,就能早点儿出去,您这是何苦呢?” 洪祥瑞能当上督军,可是拜陆家所赐,他如何位高权重,也要看陆岳霆脸色行事。 “放屁!陆岳霆,你别以为可以在陵海一手遮天,你爹当年要不是太猖狂,也不会遭人暗算,你可别步他的后尘。” 听到这儿,陆岳霆紧了紧皮手套,来到周秉白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将人拽着站起身,一记重拳砸在周秉白脸上,他整个人栽倒在地。陆岳霆上前,一拳又一拳,拳拳致命。 “艹你姥姥的!” 陆岳霆拳打不过瘾,站起身对着周秉白的身体猛踹,足足踹了十几脚。 要不是洪祥瑞象征性地上前将陆岳霆拉开,陆岳霆恐怕是要将人打死在巡捕房了。 此刻的周秉白早已无力反抗,他满脸满口鲜血,伤痕累累,可那血水染红的右眼,却依旧在盯着陆岳霆时,冒着愤怒的火焰。 后来,江远的父亲亲自来与单昀协商,终于将周秉白带出了巡捕房。江远父亲是总参谋官,他答应陆岳霆,免去周秉白督军一职,并下令让他在军校养伤,学习,不得离开军校。 说白了,就是要将周秉白软禁在军校。 可陆岳霆还是不开心,说什么也不答应,总参谋官虽是长辈,官位比少帅大得多,可他也为难,毕竟如今军阀势力不如国民军,随时可能归顺。而陆岳霆的大伯陆战霖可是国民军总司令,惹不起呀! 于是,江远的父亲再承诺,给航校赠送20架霍克三型战斗机,陆岳霆一听,这才不情不愿地点头答应。 可刚上车,他便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四九纳闷扭头看他:“少帅,周秉白死了?这么开心?” 陆岳霆跷起二郎腿,晃着脚:“霍克三型战斗机,四九,那玩意儿应该挺带劲吧?” “那可是目前最新型的战斗机呀!” “咱们马上就有了!总参谋已经批准了,再买20架!” “我艹,真的?那咱们马上就能开战斗机了?” 陆岳霆得意地靠着汽车座椅,嘴里叼着一根烟轻笑:“江远他爹还真有点儿用处,晚上请江远喝两杯!” 此时的沈念正在伊藤信爱的房间,伊藤信爱用力一拉,沈念提了口气。镜子前,伊藤站在沈念身后,歪头看着镜中的沈念。她穿着伊藤信爱赠送的欧式抹胸蓬蓬裙。 沈念提着气不敢呼吸:“太紧了吧?” “紧就对了!你瞧,脱下旗袍,会有别样的风情万种。” 伊藤信爱端着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打量着沈念。 “你爹死了,你怎么一点儿也不难过?”伊藤问。 沈念垂眸思索片刻,看着镜中的自己:“他对我娘和我不好,这是他的宿命。” 伊藤笑了笑:“也是,死了两个孩子,也能平复得这么快,你比我想得更坚强。” “生老病死人之常事,难道要悲伤一辈子吗?”沈念回答。 “姜信爱!你爱小叔吗?”沈念问。 伊藤愣了愣,一笑:“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幸运呀?这世道,能活着,活得体面就知足吧,哪有什么爱不爱的。” “难道你就不想嫁给陆战奇?” 伊藤信爱转过身背对着沈念,她放下酒杯,没有再回答。这时,只见陆战奇推门走进了伊藤信爱的房间,可沈念却穿着裹胸长裙,陆战奇看到沈念时,一怔。 伊藤信爱拿起披肩给沈念披上,小声对她说:“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沈念在屋内换上了她的旗袍,提着伊藤信爱送她的裙子准备离开,刚轻轻推开内屋的门,却看到陆战奇和伊藤信爱正拥在一起,陆战奇搂着伊藤。 见沈念站在内屋门前,他直视沈念,丝毫不避讳,反而使得沈念尴尬转过身去。 在送沈念回陆公馆时,沈念和陆战奇坐在轿车。 “你最近和伊藤走得很近?”陆战奇主动开口询问。 沈念不知陆战奇有何用意,可女人的直觉让她察觉,陆战奇对这段感情视作儿戏。 “周秉白的事,也多亏伊藤老板和小叔共同相助,她看起来,倒像个重情重义之人。”沈念说。 陆战奇轻笑:“见多识广的女人,总会在关键时刻拎得清。” 从陆战奇言语中,沈念听出了他对伊藤的轻视,沈念突然有些同情伊藤信爱。 而陆岳霆来到江远常去的酒吧,这间酒吧开在法租界,极具法式情调。 江远也是大家公子哥,曾经纨绔不羁,当了兵之后,学会了军中的规矩,看上去像个正人君子,骨子里却褪不去风流秉性。 坐在一边,少言寡语的宋洋本就是个正人君子,不用装。 陆岳霆坐在意大利小牛皮的沙发上,端着洋酒杯,看着江远正搂着一个法国女人推杯换盏,江远喝得不亦乐乎,陆岳霆却无聊得很。 “喂!酒钱付了,女人的钱,我不管!”陆岳霆站起身。 江远一看,忙喊陆岳霆:“别走呀,一会儿还有节目呢,听说今天 酒吧老板请了很神秘的嘉宾,听说其他地方请都请不到的,少帅不留下来看看?” 宋洋冷笑调侃江远:“宁做裙下鬼,不做花下人,真是乐哉!” “男人不做裙下鬼,还能做什么?陆岳霆,你不许走啊,我爹可是给咱们批准了战斗机的,今天你不陪我喝个痛快,别想跑。” 于是,江远死活拉着陆岳霆不放,陆岳霆难得像今天这么开心,便与江远喝了起来。这洋酒一杯接一杯,两瓶下肚,江远与宋洋已经站不起来。 陆岳霆酒量尚佳,不至于像一摊烂泥,但也是头晕眼花,走路歪歪扭扭。他一手扶着墙,朝洗手间大门而去。 低头晃晃悠悠往前走,还没抬头,便与一人撞了个满怀,陆岳霆一个没站稳,向后退去,那人一把拉住陆岳霆的胳膊。陆岳霆一抬头,模糊的视线中,陆岳霆似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第102章 每晚都这样 陆岳霆用力眨了眨眼睛,才发现,扶着他的人是司梦,他忙抽出自己的手臂。 司梦诧异地看着他:“少帅怎么在这儿?” 陆岳霆不愿与她过多攀谈,便进了洗手间。 当陆岳霆回到江远和宋洋坐的位置时,江远和宋洋已经不省人事,陆岳霆便拿起自己的外套,走出了酒吧。 四九坐在车里已经睡着,陆岳霆敲着车窗,却没叫醒四九。这时,司梦走出酒吧,看到了陆岳霆站在车旁边抽烟,她走了过去。 “少帅,酒醒了?”司梦问。 陆岳霆此前调查了司梦,虽没能查到她与沈千语有何关联,但陆岳霆本就疑心重,绝不会轻易相认他人,更何况拥有这副面孔的司梦。自从司梦出现在大众面前至今,倒没做出过分的事,也没惹出什么乱子。 今日正巧碰到,陆岳霆一想,不如试探试探,毕竟,他不信司梦的出现纯属偶然。 “司梦小姐深夜独自出行,不怕许老板担心吗?”他问。 “这离许宅不远,况且,这间酒吧是明洲哥的生意,不要紧的。”司梦答。 “送你一程?”陆岳霆道。 司梦并不客气,跟陆岳霆上了车,坐在后排。四九便开车先送司梦到许宅。 司梦看了看坐在身边的陆岳霆:“少帅是不是也在怀疑我?” “没错,你这副模样,很难不让人怀疑。沈千语,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以什么身份出现,我都不会认错。” 其实陆岳霆不敢肯定,但诈一下也无妨,便斩钉截铁道。 司梦笑了笑,她知道,怀疑她的人根本找不到她是沈千语的证据,即便是陆岳霆。鸿帮的势力也不容小觑,想要一个人消失,想让一个出现,都易如反掌,绝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所以司梦胸有成竹。 “哎呀!怎么才能证明我不是沈千语呢?”司梦看着陆岳霆。 陆岳霆没有作答,他认定的事,绝不可能被游说后,就改变了主意。 “沈会长死了,司梦小姐可知晓?”他问。 “当然,毕竟,那也是出自我们的手笔!” 她这句话一出,陆岳霆犹如当头一棒,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司梦。上一秒,他还坚定这个女人一定是沈千语,可下一秒,她竟说出是自己杀了沈玉坤,瞬间颠覆了陆岳霆的猜测。 “这可不是儿戏,你就不怕我现在就送你进巡捕房?”陆岳霆冷冷地说。 司梦笑了笑,看着陆岳霆:“你不会的,毕竟,少帅和夫人也想沈会长死,不是吗?我为你们做了这么一件大好事,您和夫人应该感谢我才对!” 四九将车停在了许宅大门外,但陆岳霆和司梦并没有下车,陆岳霆想了解更多,司梦似乎也还有更多话想对他说。 其实,当初设计周秉白时,陆岳霆将沈玉坤的死也一并计划的周全,可谁知,还没等陆岳霆下手,沈玉坤就惨死在了办公桌前。陆岳霆也感到纳闷,单昀也没能查出这到底是何人所为。 “难道司梦小姐与沈会长有仇?”陆岳霆接着问。 “这件事,我想,还是改日再谈,若少帅愿意,明晚,在梧桐西菜馆见。” 说完,司梦下了车,进了许宅大门。 四九忙回头看着陆岳霆:“少帅,这个司梦,能信吗?如果真像她说的,难道……她真的不是沈千语?” 陆岳霆一时间十分疑惑,就算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沈千语,也用不着亲手弑父,这个司梦,怕是玩儿的有点儿大了! 深夜,陆岳霆蹑手蹑脚推开卧房的房门,见沈念盖着被子躺在床上,似已经熟睡。于是,他来到洗手间,脱掉沾染着酒气的外套和衬衣,将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洗完之后,还仔细闻了闻身上和口中,确定没有了酒味才放心。 可当陆岳霆刚走出洗手间,来到卧房,发现卧房的灯已经熄灭,只有床头那荷花花朵造型的壁灯发出微弱的光。再一看,床上的沈念如凭空消失了一般。 陆岳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忙转身要去找沈念,猛然转身时,只见沈念站在他身后,陆岳霆愣住,就在那一瞬间,他全身的血液都涌上颅顶。 沈念穿上了伊藤信爱送给她的欧式裹胸蓬蓬裙,长发散落,黑色裹胸紧紧束着她的酥胸丰满,本就白皙的皮肤在黑色的衬托下,更加白嫩透亮。沈念面容不施粉黛,如月色下盛开的水莲。 沈念这身西式风格的打扮,让陆岳霆不但眼前一亮,更是如突然顿悟般,理解了江远那句“宁做裙下鬼”的深刻含义。若让他死在沈念这裙摆之下,他做鬼也无怨无悔。 可陆岳霆不知沈念为何突然改头换面,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她明明只对旗袍情有独钟。 沈念慢慢走到陆岳霆面前:“这么晚回家,去哪儿了?” 陆岳霆不敢说去喝酒的事,他怕沈念一生气,毁了这美妙的春宵一刻。于是,陆岳霆向沈念撒谎:“我……在帅府……有公务。” 沈念似乎并不在意他是否撒谎,她明明就是在等陆岳霆回家,不管多晚。沈念走到角桌前,用火柴点燃了香薰,片刻,房中芳香弥漫,令人心旷神怡。 接着,沈念来到陆岳霆身边,牵起他的手,将他拉到床边,让他坐下。陆岳霆面对沈念这般魅惑,早已迫不及待,他搂住沈念的腰。 “又想干什么?”他仰头看着她。 “看不出来吗?”沈念笑道。 “等到这么晚,就是为了这个?” 沈念二话不说,便骑在陆岳霆腿上,搂着他的脖颈,亲吻他的眉眼,亲吻他英俊的鼻梁,亲吻他的脸颊,一直滑落到他的双唇。 “念儿,你每晚都这样,就不怕我精尽人亡?” 沈念从裹胸中间凹陷处,掏出了一个小纸包,打开后,纸包里有两颗小小的白色药丸,沈念将一粒放进自己口中,另一粒要喂给陆岳霆。 陆岳霆一看,他扣住沈念的手腕,皱眉看着她:“这是什么?” 第103章 有你就够了 陆岳霆不知道沈念到底要干什么,近日来,沈念一反常态,似乎对夫妻之事颇有兴致,虽然陆岳霆对此可谓是求之不得,但此刻,当沈念拿出这白色药丸时,陆岳霆感到不对劲。 “怕什么,难道我会害你不成。”说着,沈念再次要将药丸塞进陆岳霆口中。 可陆岳霆却推开沈念:“这到底是什么?” 沈念叹了口气,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陆岳霆担心地看着她。 “快说!这是什么?”显然,陆岳霆有些生气。 沈念思索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陆岳霆,这是伊藤信爱费尽周折,从一位美国的牧师手中买来的,有助于怀孕的西药。 面对陆岳霆的质问,沈念无奈,只好坦诚告诉了他,这药的作用。 “岳霆,我已经问过大夫了,她说我还有机会,伊藤信爱好不容易才帮我买到了这种药,我们再试试,好不好?”沈念迫切地看着陆岳霆。 但此刻,陆岳霆心如刀绞,他明知道沈念不可能再生育,他也不会再要求沈念为他做任何的努力,他只想让这个早已伤痕累累的女人能快乐地生活。可他没想到,沈念心中却仍抱有一丝希望。 陆岳霆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是鼻腔酸疼,双眼胀痛,他心疼地看着沈念,轻抚她的脸颊,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念儿,不用强求,我有你就够了,好吗?” “岳霆,咱们可以再试试的!就算……就算为了奶奶,我们不是说了,要完成奶奶的心愿吗?你忘了?” 陆岳霆紧紧地抱着沈念,他摇头。 他不知该用怎样的语言让沈念放弃,却更不想她如此心怀愧疚,不惜一切想要完成为陆家传宗接代的心愿。 隔日,陆岳霆一早便冲进me酒店质问伊藤:“你到底给了沈念什么药?” 伊藤信爱正在喝咖啡,她瞥了一眼陆岳霆:“当然是治病的药。” “她不可能再生育了,我警告你别碰她!”陆岳霆怒不可遏。 “我说是治疗生育的药了吗?我这是治疗心病的药!” 伊藤信爱放下咖啡杯,站起身:“她那么想为你生儿育女,她还这么年轻,难道你想让她心如死水吗?” 陆岳霆看着她:“你要是再敢对沈念耍花样,信不信老子毙了你!” “哼!陆岳霆,你整天念儿念儿地叫着,你知道她在想什么吗?你一点儿也不了解她。” “难道要让她一直抱有幻想吗?” 伊藤信爱顺手拈起桌上花瓶里的一枝玫瑰,在鼻前闻了闻:“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男人只看眼前,可女人,想要的是未来,不管愿望是否能实现,可一旦破灭,就不会再有未来了。” 陆岳霆听着伊藤的一字一句,他不是一个能被轻易说服的人,可伊藤信爱的话,让他无力反驳。 离开me酒店后,陆岳霆想了很久,或许伊藤信爱说得没错,沈念对他们的未来,仍抱有幻想,她不想放弃,哪怕还有一丝希望,她都想再试试。 傍晚,陆岳霆如约来到了梧桐西菜馆,而司梦与许明洲二人正在等陆岳霆。三人相对而坐,陆岳霆见许明洲也在场,便知道,沈玉坤的死与他也有关。 司梦为他们两人斟酒:“明洲哥,少帅已经知道了,但说无妨。” 许明洲看着陆岳霆:“没错,沈玉坤的死,是我鸿帮的兄弟干的,怎么样,少帅可否满意?” 许明洲的友善与讨好,定是没安好心。陆岳霆心知肚明,不屑一笑。 “看来,许老板对会长一职早已蠢蠢欲动了!”他一语道破许明洲的心思。 “还真是逃不过陆少帅的火眼金睛,如果你我合作,我保证,第一,陵海商会谁也不敢再与东洋人合作,第二,军队的后备力量要比现在更为强大。” 陆岳霆垂眸喝了口酒,默不作声。司梦与许明洲一看,许明洲笑了。 “我知道,让你这么快决定有些鲁莽,不过,我这黑帮出身的粗人,不会拐弯抹角,大敌当下,即便只是不足挂齿的蝼蚁,也决不能成为抛妻弃子,丢弃故土的孬种!” 许明洲这番话,直戳陆岳霆心头。作为从军世家,陆岳霆自幼便耳濡目染家国大义,在父亲和大伯的培养下,少年时便显露出作战天赋,别看平日里痞里痞气,活像沈念口中的种马,可一旦打起仗来,陆岳霆定是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陆岳霆陷入艰难的抉择,沈玉坤一死,陵海商会群龙无首,许明洲在众会董中,资历与背景可谓是一马当先,能与他并驾齐驱的寥寥无几。可陆岳霆顾忌的是他身边司梦,如今这二人联手,若司梦心术不正,那可就真成了红颜祸水。 司梦与许明洲好似看出了陆岳霆的顾虑,司梦给陆岳霆斟酒举杯:“陆少帅不必多虑,我相信,陆垚知马俐,日久见人心。” 司梦干了杯中酒。 当陆岳霆回到陆公馆时,天色已渐暗,只见沈念和陆老太太仍坐在客厅,沈念给陆老太太削苹果,丫丫、雪儿和阿芝三个丫头也在一旁,沈念给了她们葡萄,她们叽叽喳喳,活像三只小鸟。 沈念将切成一块一块的苹果放在白瓷雕花的盘子里,递给陆老太太:“奶奶,给您。” 陆老太太在看着沈念时,总是双眼透亮:“念儿,你的提议我不反对,只是如今这世道,内忧外患,动荡得很,虽说咱们陆家从不怕事,可你一个女人家的,遇到麻烦事儿,会吃亏的。” 陆岳霆走进客厅,看着奶奶和沈念:“什么会吃亏呀?” 沈念冲陆岳霆招手:“岳霆,来。” 陆岳霆言听计从,来到沈念身边坐下,搂着她的肩。 “在和奶奶说什么悄悄话?” “我想……重修安华糖水铺。”沈念说。 陆岳霆一听,皱眉:“看来你对如今的局势还不够了解,18省遭遇洪灾,国运艰难,华北沦陷,三万同胞沦为俘虏,咱们陵海岌岌可危,并不是你想得那么太平。” 第104章 敢坐飞机吗 沈念垂眸思索片刻,便没再多言,可陆老太太看着沈念有一丝失落,她忙拉着沈念的手:“念儿啊,有些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岳霆他担心你,你就听他的话吧!” “奶奶,对不起奶奶,让您担心了。”沈念靠在陆老太太怀中。 陆老太太一看,搂着沈念,轻抚她的长发:“只要我们念儿平平安安的,我就放心了。” 沈念安慰了陆老太太后,与陆岳霆回到卧房,陆岳霆突然将沈念抱在怀里,沈念一怔。 “你干什么?吓我一跳!”沈念忙问。 “念儿,这辈子有你,是我陆岳霆最大的福气。” 沈念不禁一笑:“无事献殷勤,一定有诈。” 陆岳霆看着沈念,轻抚她脸颊,在她眼中,陆岳霆看到了比初见时还要清澈的光亮,这才是真实的沈念,是爱他的沈念,是独一无二的沈念。她为陆岳霆失去了太多,他要将全世界都给她,弥补她此生的缺憾。 陆岳霆一把将沈念抱起来,沈念忍不住惊呼一声,拍打着陆岳霆:“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吓死人了。” 陆岳霆唇角勾着一抹坏笑,朝浴室走去:“我在法租界买了最好闻的沐浴露,要不要试试?” “沐浴露是什么?洗澡用的吗?” “这可是进口的洋玩意儿,给你试试就知道了。” 陆岳霆没有告诉沈念他去找了伊藤信爱的事,更没有告诉她与许明洲和司梦谈合作的事,他要予她世间万般福,要与她相伴不相负。不让她再纠缠于繁琐,不让她再身陷于泥泞。 陆岳霆将那法国进口的薰衣草沐浴液涂在沈念身上,香气四溢,如春风拂面,沈念与陆岳霆泡在浴缸里,她手心满是白色泡沫,沈念一吹,便吹了陆岳霆一脸。 “不要这么调皮!”陆岳霆似乎出了丑,有些尴尬。 沈念伸手擦掉他脸上的白色泡沫,上前吻住他的唇,瞬间便使得陆岳霆本就一腔热血更加躁动不安。 身体在水中,活动起来非常自如,陆岳霆往前扑,身边被她顶在浴缸边缘,他宽大健硕的胸膛将沈念整个身体包裹,他吻得忘乎所以,她柔软的如同水中的小鱼,光滑细腻,让陆岳霆两手抓也抓不住,除非她自投罗网。 陆岳霆拥着沈念,她身上那沐浴露的芳香扑面。 “念儿,敢坐飞机吗?”他问。 “你开,我就敢!”她回答。 陆岳霆看着沈念粉嫩且沾着水滴的双唇,如清晨的花瓣,令人垂涎欲滴。 “要不要试试?” “怎么试?” 如同在高空起起伏伏的瞬间,让沈念的身体失重一般,浮浮沉沉。她紧闭双眼,眉头微蹙,可那遨游天际的酣畅淋漓,使她沉醉,急速下沉时,浑身一阵阵酥麻难耐时,沈念忍不住发出声音,她紧紧地抱着陆岳霆,不敢松手,更不愿松手。 那拂过面颊、脖颈、香肩的风,时而清凉,时而火热,仿佛顺着她的皮肤滑落,落在沈念的每一寸皮肤上,身体松软无力,被这清风随意摆弄,直到她紧紧地抓住了他的那一刻。陆岳霆深沉的喘息声在耳边回荡,沈念便将这个男人爱进了骨子里。 早餐时,陆岳霆牵着沈念的手来到餐桌前,可陆老太太低头喝粥,丫丫、阿芝和雪儿三人站在一边,在看到陆岳霆和沈念时,三人都不敢直视,低下头,面红耳赤。 陆岳霆察觉到不对劲,落座后,陆岳霆看了看丫丫。 “丫丫,有事?”他冷冷地问。 丫丫抬头,眨巴着眼睛:“额……没……没事啊?” 陆老太太见状,咳嗽了两声:“这陵海的天气真是多变,刚入夏就闷热,我还是喜欢江州。” 阿芝一听忙说:“老夫人,刚回来又要走啊?您都说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您可是吵着闹着要回来见少帅和少夫人的。” 雪儿也搭话,弱弱道:“让少帅小点儿声不就好了。” 丫丫一听,扭头看雪儿:“你说什么呢?别乱说,我怎么没听到有声音?” “昨晚上那……”雪儿还没说完,就被阿芝一把捂住了嘴。 丫丫皱眉瞪了雪儿一眼:“院子里的小猫叫,那能管得了吗?是你忘了给老夫人关窗户。” 顿时,沈念手中的汤匙悬着,放不下,也送不进口中,她瞬间就红了脸。 陆岳霆刚喝了一口粥,就被丫丫这话颠簸得差点儿把自己给呛死,他拿起餐布捂着嘴就咳嗽起来。沈念忙给陆岳霆拍了拍后背。 再看陆老太太,不紧不慢低头喝粥,满脸挂着不动声色的笑意。 “你们几个,今儿去集市,买些鸡蛋、燕窝,还有桃胶,别忘了,多买点儿。” 陆老太太嘱咐道。 刚来到院中,沈念便使劲儿掐了陆岳霆的胳膊:“你昨晚没关窗户吗?” 陆岳霆一怔,思索片刻:“怕是太着急,忘了。” “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真不错!那你开飞机的时候,关机门吗?是不是也会忘?” 陆岳霆忍不住笑:“奶奶可是过来人,还不懂这点儿事儿了?咱们这么努力传宗接代,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沈念一听,收起了原本脸上尴尬的笑容,她看着陆岳霆:“你说什么?” 陆岳霆亲吻沈念的额头,满脸温柔,满眼深情:“我相信,这世上会有奇迹,我们再试试如何?” 伊藤信爱说的那番话一直在陆岳霆心中索饶,或许她说得对,不该剥夺沈念对未来的期待,陆岳霆决定,愿她所愿,念她所念。 沈念并不痴傻,她深知那是难上加难之事,也深知一切或许到头来都是徒劳,但为了陆岳霆,为了陆家,她愿意尝荆棘临霜寒,即便化为扁鹊身,也不愿就此放弃。 这日,陆岳霆与四九、宋洋和洪副官又泡在航校训练场,他们必须尽快加强空军力量,无论是内忧或外患,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而远在江州的总司令陆战英打来电话。 他告诉陆岳霆,因华北一带沦陷,学生抗议的呼声越来越高,如今中央下达命令,攘外必先安内。恐怕陵海城,已经暗中聚集了大量的起义军,他叮嘱陆岳霆定要小心行事。 对于总参谋官家的公子哥江远的缺席,陆岳霆不悦,却也无奈。 沈念在丫丫的陪同下,与伊藤信爱来到了法租界的咖啡厅。伊藤看到沈念仍旧一袭素雅旗袍,她笑了笑:“怎么?还是喜欢旗袍?” 沈念抿唇一笑:“我更适合旗袍。” 正在两人悠闲喝咖啡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们面前。 第105章 就当做初见 司梦来到沈念和伊藤信爱身边,这还不算什么,而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人,总参谋官的公子江远。 于是,江远和司梦坐了下来,四人一桌,各自彬彬有礼,只有伊藤信爱笑了。 “正好,能凑一桌麻将了。”她用蕾丝花边儿的小扇子捂着嘴看着沈念。 两人眼神交汇时,心领神会。 可江远却不知道其中的微妙,倒是慷慨地请客喝咖啡,吃甜点。 “你怎么没去航校?”沈念问。 江远嬉皮笑脸:“少帅夫人可别打我的报告啊,今天身体不适,休息休息。” 伊藤信爱看着司梦:“难不成,司梦小姐还会医术,能给江少爷治治这不舒服的毛病?” 司梦还未作答,江远到不愿意了:“伊藤老板这么悠闲,看来酒店生意不错呀,能者多劳,生意好,自然要给军队多做点儿贡献了。” 江远这话里话外,就是要加收me酒店的税。可伊藤信爱和总参谋也是老熟人了,根本不把这小子放在眼里。 “江少爷,我看你才是悠闲,闲得身子不适,还这么大精神和我们这些女人在这儿说笑。” 伊藤说完就笑出了声,那叫一个表情夸张。 司梦不怯场,也跟着笑起来:“少帅夫人,伊藤老板,我们这电影上映,还请你们多多捧场,到时候,我送电影票给你们呀。” 伊藤信爱好奇地看着司梦:“什么电影呀?听说现在的爱情片里,都会有搂搂抱抱的场面,司梦也拍这种戏吗?” “这次的电影是爱情片,也会有这种场面,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看。”司梦十分大度。 伊藤一听,忙看着江远:“我们爱看,就怕江少爷不爱看!” “封建思想!那陆少爷还写靡靡之词呢,你看不看?”江远就像个大男孩儿,被伊藤信爱调侃得,任性了起来。 沈念便解围:“行了,你们俩一见面就打嘴仗,司梦小姐还在,别闹了!” 司梦笑道:“没关系姐姐。” 这声姐姐一出口,伊藤信爱收起笑容,垂眸思索片刻,侧目看沈念,沈念也愣了愣。 “我这么称呼您,您不会介意吧?”司梦询问。 沈念看着司梦:“觉得我特别亲切,还是觉得……我就应该是姐姐?” 司梦思索片刻道:“今后,明洲哥与少帅少不了常来常往,我自然想与夫人亲近,姐妹相称,不生分。” 其他三人一听,纳闷地看着司梦,沈念更是疑惑,陆岳霆什么时候和许明洲来往密切了? 此时,司梦借口去洗手间,离开,沈念也起身,跟了过去。 在洗手间的化妆镜前,司梦整理着自己扎起的桶桶卷发,并未察觉沈念也跟了过来。此时,沈念站在门口,突然喊了一声。 “千语!” 只见司梦下意识扭头,在与沈念目光对视那一刻,司梦一怔,沈念笑了。她没想到沈千语仍是一如既往的好骗,在毫无防备之下,又被沈念一个不经意就揭穿了身份。 沈念走上前,她打量着司梦:“你以为这样就没人能认出你吗?” 司梦看着沈念,她之所以能不改头不换面,再次出现,便早已想好了对策。 司梦笑道:“不知夫人可否相信,这世间有脱胎换骨之痛,也有浴火重生之人?” 司梦这话,明摆着是在向沈念挑明自己身份,她毫不掩饰,就这么含糊其词地承认了自己正是沈千语,可言语中却又传递着,她已不再是曾经的沈千语。 沈念摇了摇头,依然盯着司梦:“或许有脱胎换骨之人,但既然要抛弃曾经,浴火重生,选择一段崭新的人生旅程,忘记一切,又何必重归故里,让自己再身陷于曾经的纠葛与纷争呢?若是我,我会走得很远很远。” “走?若真能放下一切,恩怨近在咫尺也可一笑了之,若放不下,天涯之隔,也是噩梦缠身。”司梦回答。 “你这样回来,就不怕吗?”沈念继续问道。 “怕?夫人口中的怕,是何意?又是怕谁?曾经的沈千语,本就是被人看轻的无名之辈,如今回来,又会与谁有仇有怨呢?我独善其身,走我的阳关道,除非有人偏要井水犯我这河水。” 沈念内心实在诧异,不过短短半年之久,沈千语竟变化如此之大,她不知是拜谁所赐,让沈千语改头换面,这熟悉的皮囊之下,再也不见曾经的稚嫩。 看着如今的司梦,沈念不由得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她也曾清澈单纯,也曾一尘不染,也曾以为这世间只有善意,但谁也逃不过命运的捉弄,老天总会在不经意间揭开美丽的面纱,让人真切地感受,什么叫做眼见为虚。 司梦看到此刻的沈念双眸透露着一丝清浅的柔软与怜悯,她轻轻拉住沈念的手。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如今,你是夫人,我是司梦,就当作初见,可好?” 见沈念并未作答,与陆岳霆如出一辙的怀疑,司梦笑了笑:“姐姐,你和少帅真的很般配,一样的警惕,一样的疑心重,他也是用这种眼神在怀疑我!” 司梦和江远离开后,伊藤信爱断定她是沈千语,并告诉了沈念,千语失踪的那天夜里,她的确遇到了五名东洋浪人,伊藤信爱再了解不过那帮浪人的作风。 “被浪人盯上,能活着已经是万幸,贞操怕是早就没了,这江少爷真是倒霉。” “所以,沈千语那晚,一定被东洋浪人……”沈念没再说下去。 “要是安然无恙,那晚喝完酒,她怎么不回沈公馆,还闹了那么一出自杀的戏码,怕是想死,老天不准。” 沈念不敢想象沈千语经历了什么,若真如伊藤信爱所言,沈千语如今以司梦的身份出现,她内心定是埋藏着无法抹去的伤痛,更何况那无法估量的怨恨。想到这儿,沈念开始疑惑,她从未对一个人的目的和立场有任何疑虑。 可面对司梦,她拿不准,司梦一定是痛恨东洋人的,所以,她才会和许明洲携手,亲近陆岳霆,但即便司梦坦诚,让过去随风,一笑泯恩仇,可毕竟那是她一生中不可销毁的过往,难道,司梦真能如自己所说,忘记?重新开始吗? 第106章 酒色财气四堵墙 司梦与江远正是在那晚法租界的酒吧相识。那天,酒吧里充斥着欧式的浪漫,彩色珐琅五彩却昏暗的灯光下,当司梦与江远从狭窄的走廊擦肩而过时,便吸引了江远这个花花公子的目光。 后来,江远随父亲,总参谋江淮青在一次拍卖会上,遇到了许明洲和司梦,江远一眼便认出了司梦。江淮青与许明洲早年便熟识,攀谈间,江远得知司梦是电影演员,加之许明洲与司梦在外总是兄妹相称,让江远欣喜不已。 从那之后,江远一夜之间将曾经所有的相好抛之脑后,一心一意追求起了司梦。而司梦总是吊着江远的胃口,不拒绝,也不迎合。 这晚,许明洲看着江远送司梦回到家门口,临走前,他托起司梦的手,隔着精美的蕾丝手套亲吻司梦的手背。 当司梦走进院内,许明洲靠在门廊木柱边看着司梦,她笑脸相迎跑了过去,来到许明洲面前:“在等我啊?” 月光洒在静谧的庭院里,映照着许明洲的轮廓,即便依着柱子,挺拔的身姿依然如雕塑,完美得无可挑剔。那一缕银色透过树叶的斑驳在他的衬衣上清晰可见,如一层神秘的轻纱。 “这么晚?干什么去了?”许明洲问道。 “和总参谋家的少爷去吃饭了,你见过的,江远。” 司梦交代的自然,可许明洲眼底划过一缕暗色,夜色之中,司梦看不到他微蹙的眉头。在许明洲眼里,司梦像个孩子,可在司梦心中,许明洲却是她坚强的后盾,似乎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怕。 或许是因为黑帮出身的许明洲,经历过满目疮痍,经历过荆棘满地,他下过刀山趟过血海,单单那张饱经风霜的硬朗面容,和眸中流淌的胸有成竹,便能让女人安心。 见许明洲似乎面露不悦,司梦知道他在吃醋,便借口累了,要回房休息。可许明洲拉住司梦的胳膊,将她拽到自己面前。 司梦紧皱眉头:“明洲哥,你弄疼我了。” “那几个东洋浪人已经找到了,你想怎么处置?” 司梦一听,她思索片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上前勾住许明洲的脖颈。 “明洲哥,你真好!” 话音落下,司梦柔软的双唇二话不说就落在了许明洲唇上。许明洲原本的失落被这女孩的温柔一扫而空,他用那健硕的手臂托起司梦两腿,将她抱进屋内。 司梦坐在书房的书桌上,许明洲两手却撑在桌上,将司梦环在怀中,他凑上前看着她:“你和江远那种没用的兔崽子走那么近干什么?他没什么可用之处。” “这些男人想和我交朋友,我不好拒绝,毕竟他父亲是总参谋,或许,以后对明洲哥有用也不一定。” “不需要!”许明洲的预期坚决。 司梦像犯了错似的,低头不语,许明洲手指勾起司梦的下巴。 “阿梦,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司梦看着许明洲眼中一潭深情,她伸手解开许明洲衬衣的扣子,上前吻他。司梦的吻带着一丝青涩,毕竟,至今为止,她还不曾真正地拥有过两情相悦的爱情,虽然不知自己对许明洲的感情是恩情还是爱意,但此刻,她想摆脱一朝被蛇咬的心理障碍,试着接受许明洲。 “阿梦,不必强求,我许明洲不喜欢强人所难。”他握住司梦搭在他健硕胸膛的手。 司梦摇了摇头:“受伤的沈千语已经死了,我是司梦啊,你忘了吗?如果你愿意,我想在你面前成为一张白纸。” 说罢,司梦继续去碰触许明洲棱角分明的薄唇,呼吸着他温热的呼吸。许明洲是爱司梦的,又怎能经得起司梦主动示爱,这同在一个屋檐下多日的干柴烈火,终于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纠缠在一起。 他小心翼翼,将她揽在怀中,如捧着一件稀世珍宝,怕她跑,怕她逃。 这一夜,司梦在许明洲温柔的呵护中,第一次感受到了许明洲的安全感不仅仅是在每一次危急时刻的针锋相对,也是在拥着司梦时的奋不顾身。 隔日,许明洲带司梦来到了赌场地下暗室,那里关押的都是赊账欠债的赖皮,当然,还有在赌场出老千的人。 当司梦看着那五个日本浪人已被打得面目全非时,她忙偏过头去,不敢再继续看。许明洲搂着司梦的肩安慰。 “不想看就别看,我来处理。” “我没事的明洲哥。” 说罢,司梦镇定片刻,许明洲将一双黑色的皮手套递给她,她戴上手套,来到那五人面前,那五个浪人已经没有力气抬头,其中一人看到司梦后,虽早已认不出她是谁,却不停求饶,他们说着东洋人的语言,司梦听不懂,也不需要听懂。 突然,司梦举起枪,对准了一个浪人的眉心,她犹豫许久,终于,扣动了扳机,在一声枪响后,接着,便是第二声,第三声,司梦连开五枪,枪枪致命,可五枪之后,她却并未停止,直到子弹打空,她仍激动地双手紧握手枪,不停地扣着扳机。 许明洲忙上前抱住司梦,将她护在怀中:“好了,好了阿梦,都死了,他们都死了!” 司梦紧紧地抓着许明洲的风衣,将头埋在他怀中,虽看不到她此刻的面容,可她身体随着抽泣颤动的每一次,都痛在许明洲心里。 对于司梦来说,她的噩梦在此刻,终能结束。 当沈念将司梦的坦白告诉陆岳霆后,陆岳霆不奇怪,却没想到司梦会这么做,算是求和吗?沈念想到司梦对她说的话,便问陆岳霆,是否要与许明洲合作。 “你知道沈玉坤的死是何人所为吗?”陆岳霆问。 沈念诧异看着他:“难道,沈玉坤不是按照我们的计划,你派人除掉的?” “是许明洲!他先我了一步,他早就盯上商会会长的位置。” 沈念惊讶,她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司梦竟然能坐视不管?” 陆岳霆轻笑一声:“哼!你别说,司梦好像还很满意许明洲这么做。” 此时,沈念回想着司梦白天在咖啡厅对她说的话,加之伊藤信爱对沈千语死前那一晚经历的猜测,沈念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沈念不禁回想着过往的一切,或许当初正如沈千语所说,她本不愿与沈念为敌,但沈念可是回来报仇的,即便沈千语在无辜,生在沈家便是她今生的悲剧,难逃牵连。 沈玉坤和孟兰一次次对沈千语的期待,和一次次的挫败,让她在最信赖的父母面前丢了曾经的自信,也丢了家人的爱。无论沈念如何为难千语,都不及至亲对她的冷落与抛弃。 在逃离沈家后遭遇了致命的打击后,如今的司梦将一切都怪罪在了沈玉坤与孟兰身上,她心中有恨,在所难免。可沈念不敢相信,司梦能与许明洲合谋杀害自己的生父,这样的变化,令沈念也感到不可思议。 在得知许明洲为了陵海商会会长一职,要与陆岳霆合作,沈念顾虑。 “他与司梦痛恨东洋人倒是不假,可是……司梦的心思暂且不得而知。”陆岳霆坐在书房,喝着酒。 沈念站在身后,帮他捏着肩膀:“你担心,许明洲会成为司梦的傀儡?毕竟他可是黑帮出身,不像会被女人左右的花下鬼。” 陆岳霆拉着沈念的手笑道:“念儿,你不懂,男人都一样,酒色财气四堵墙,人人都在里面藏!” “哼哼,这话我信。” 陆岳霆一听,扭头横眉冷对:“什么意思?” “在你身上见识过呀。” 陆岳霆勾起下颌骨起身就抱住沈念:“这么放肆,看来你还是见识的不够。” 就这样,沈念又被陆岳霆抱进卧房,按在了床上…… 第107章 这个会长不能当 沈玉坤被杀的案子,陆岳霆已知道了真相,他坐在单昀办公室里,跷着二郎腿抽着烟。 单昀端上茶水:“少帅,您看,还查不查了?” 陆岳霆眯着眼睛:“我已经收了江淮青总参谋的战斗机,恐怕也不好嫁祸给周秉白了吧?” 单昀听后,眼睛转了转:“您不好出面,我来!” 陆岳霆侧目看了看单昀:“妥当!很妥当!你记住,周秉白得抓,飞机,我可概不退还!” 单昀按照陆岳霆所说的,当初沈玉坤没出事儿之前,巡捕房抓了周秉白,却又把人给放了,大家都十分疑惑,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毕竟,周秉白的确没有不在场证明。 而总参谋江淮青恐怕怎么也没料到,陆岳霆这个小子,交易谈妥,飞机一到手,就翻脸不认人,指使单昀找了借口,将软禁的周秉白又带进了巡捕房, 称商会强烈要求将所有嫌疑人统统再审一遍。 在陆岳霆的支持下,许明洲稳坐了陵海商会会长一职,而陆岳霆也得到了他想要的。司梦拍的电影杀青,海报贴满大街小巷,电影还没上映,司梦就已经成了陵海炙手可热的女影星。 江远依然执着于追求司梦,可司梦为了电影宣传,愈发的繁忙,可越是难得一见,江远就越是心痒痒。 而沈玉坤被害的案子,一查便是两月有余,因周秉白嫌疑最大,自从进去之后,就没出来过。无论是江淮青,还是周家的人,谁都没能将周秉白救出去。 单昀总是以没能出结果而推辞,周秉白只能在巡捕房的牢房里待着。 这天,陆岳霆因为江远又迟到,心里不爽。他知道江远总是因为女人,宿醉整夜,劈头盖脸把江远臭骂了一顿。加之宋洋和四九知道江远对司梦穷追不舍,陆岳霆更是火大。 “江远,你他妈是不是没见过女人?”陆岳霆气愤。 “陆岳霆,你别太过分啊,我男未婚她女未嫁,我犯法吗?”江远没好气。 两人不欢而散之后,陆岳霆再一次踏进了巡捕房牢房的大门。自从周秉白被关进巡捕房,陆岳霆便有事儿没事儿来跟他玩儿玩儿。 生气了,就来将周秉白暴揍一顿,高兴了,就下手轻一点儿。今日,周秉白又要遭殃了。 陆岳霆拿起皮鞭冲进牢房,周秉白一见陆岳霆,便缩到墙角,浑身颤抖。 陆岳霆挽起衣袖,露出结实的小臂,鞭子用力一抽,打在地下那响亮的声音,硬生生是要吓破周秉白的胆。 “陆岳霆,杀了我!来呀!杀了我呀?你不敢吗?”周秉白声音颤抖。 “杀你都他妈便宜你了!”说罢,陆岳霆挥着鞭子就朝周秉白抽过去。 陆岳霆每一次地泄愤,惨不忍睹,将这人打得皮开肉绽,可对于陆岳霆来说,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消除他对周秉白的恨。他和沈念那一双未出生的儿女,连这世界看也没能看上一眼,而他深爱的妻子,如今还抱着再也无法完成的梦想入睡。 这是周秉白一辈子也还不清的债。陆岳霆洗着手上的鲜血,溅在他脸上的血渍映衬着那张冰冷破碎的面孔,莫名的融洽。 虽说沈玉坤的死因迟迟没能宣判,但沈家不可没有掌柜,沈念作为众人眼中沈家唯一的大小姐,继承了沈家所有的家产。 在查了沈玉坤所有的账目之后,沈念不禁感慨,这沈玉坤涉足的生意还真是多,青楼、股票、盐业、银行,都有他的股份。可当这些都落到了沈念手中后,沈念深知,这些钱财如同那本《本草真经》一样,烫手,沈念不得不提前做打算。 沈念按照沈玉坤财产上的店铺地址,挨个去走访了一遍,在她来到一家茶馆时,茶馆里的掌柜见沈念前来,忙迎上去,十分殷勤。 沈念从茶馆掌柜口中得知,他一直负责打理沈玉坤的六间茶馆,生意不好不坏。有人打理也好,免得沈念费心。就在沈念准备离开时,她无意中看到掌柜腰间的玉佩。 “您这玉佩可是上等的料子呀。”沈念随口一问。 掌柜笑了笑,忙遮着玉佩:“少夫人见笑了,不值钱的。” 于是,掌柜的给沈念拿了几包今年的新茶,沈念便离开了茶馆。 这一日,许明洲主持了陵海商会的会董大会,沈念也在被邀请的会董行列中,当她坐在议事堂时,许明洲却先斩后奏,宣布了一件大事。 “今天,我宣布,由沈玉坤沈会长长女沈念,担任陵海商会副会长,无须投票,也不接受反驳,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顿时,所有人都看着许明洲,就连沈念也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但片刻,大家也明白了许明洲的用意。他与陆少帅达成了紧密的合作,副会长的人选,没人比沈念更合适。 看似将沈念抬上了高位,可谁不知道,这是许明洲制约陆岳霆的手段,如同联姻那般,自己夫人是副会长,陆岳霆必然要事事为商会的发展多思虑一番。 大会结束后,沈念跟许明洲进了会长办公室。 “许老板还真是用心良苦,不过,恐怕要让您失望了,这个副会长,我不能胜任。不但不能胜任,商会我也会退出。” 许明洲看着沈念:“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重要吗?若您真想听,我能找出十个一百个。” 沈念盯着许明洲,她懒得跟他兜圈子,这个副会长沈念说什么也不能当。 许明洲思索片刻:“若夫人不当这个会长,定要有人来代替沈家加入商会,毕竟沈家所有的产业如今都在夫人名下呀。” 许明洲说得没错,沈家的生意从码头到银行,若不入商会实在说不过去,更有逃税的嫌疑,可沈念若是当了副会长,或继续留在商会,定会对陆岳霆不利,许明洲可以用无数种方式拿捏陆岳霆为他服务。 沈念并未立刻作答,称要仔细考虑考虑,她答应三日内给许明洲一个答复。 刚走出商会大楼,还没上车,孟兰便朝沈念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少帅夫人!”孟兰阴阳怪气。 沈念打量了她一番,没有说话,她拉开车门,却被孟兰一把将车门重重关上,沈念忙看着孟兰。 “孟经理这是要干什么?” “别以为你拿到了沈家的家产就能高枕无忧,我劝你还是把不属于你的,乖乖吐出来,小心烫手啊!” 沈念不屑冷哼一声:“多日不见,孟经理说的这是哪国语言,我怎么听不懂呢?” “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不瞒你说,你的大名在陵海城无人不知,如果有一天,大家知道沈家的大小姐,少帅夫人是个冒牌货,你猜,会怎么样呢?黎慕荷?” 沈念压根没有因为孟兰的话,有一丝的情绪波动,她淡淡一笑。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会怎么样呢?可是,怎么才能让你说的话变成事实呢?要人证?还是物证?”沈念问。 孟兰胸有成竹地摇了摇头:“啧啧啧,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能这么自信呢?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的?如果有军方的档案为证据,不知道管不管用啊?” 沈念一听,心中咯噔一下,因为,孟兰若真拿到了军方档案,沈念无论如何也藏不住了! 第108章 夫人这是醉了 孟兰如同将一切尽在掌握中那般:“若你一人颜面扫地也就罢了,大不了一分钱也拿不到,不过,你冒充沈家大小姐骗取沈家家产一事败露,少帅若装作不知情,休了妻,也倒无妨,可他若是还护你,怕是就成了……少帅和冒牌儿货同流合污,害得沈家家破人亡,以此骗取沈家家产了,哈哈哈哈!你猜,这事儿要是传遍了陵海,不对,这么大的新闻,恐怕陆岳霆会成为整个龙国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吧,黎慕荷?” 沈念的眉头紧紧凝结,她眼底的愤怒,几乎要将孟兰吞噬。但沈念终究是忍下了一时之气。她知道孟兰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不能轻举妄动,不能让她做出半点损害到陆岳霆的举动。 沈念心平气和看着孟兰:“实不相瞒,沈家家产实在繁杂,如今我还没能细数一遍,我早就准备合理划分了。不管怎么说,我与孟经理曾经也算母女一场,放心好了,等我做好了交接手续,定不会少了您的份儿。” 沈念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陆岳霆,她不想由于自己这场因果孽缘,再给陆岳霆增添更多烦恼。如今的他,在紧张局势的裹挟之下,面对东洋人的挑衅,面对人民的怨声载道,面对政府的以守为攻不作为,尽管陆岳霆再是一腔热血,也无用武之地。 而沈念在孟兰的咄咄逼人之下,她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沈念原本就对沈家的家产并无执念,既然孟兰主动挑衅,以沈念的性格,定会迎难而上。 于是,沈念约了许明洲,在法租界江远经常光临的酒吧见面,面对少帅夫人的邀请,许明洲没有拒绝的理由,便赴了约。 这晚,江远一如既往地来到酒吧寻欢作乐,远远地就看到沈念和许明洲两人推杯换盏,相谈甚欢。江远皱眉思索,少帅夫人与商会会长深夜饮酒作乐,怕是不妥吧?这要是让陆岳霆知道了,还不得把陆公馆的房顶给掀了! 沈念卷曲的长发随意地编成一股麻花辫,搭在一侧肩头,藕紫色的旗袍性感妖娆,如夜幕中一朵含苞待放的青荷,风情万种。 “夫人约我,若是拒绝副会长一职,那咱们还是换个话题聊聊吧。”许明洲率先堵住了沈念的嘴。 沈念轻笑:“正好相反,我左思右想,既然许会长有意扶持我,这番盛情难却,只是今后,还要许会长多多费心商会的事,毕竟我一个女子,对生意的事略知皮毛。” 许明洲满意地笑了,沈念既然答应下来,他的如意算盘就算成了。 “那是自然,夫人放心好了,只要我许某稳坐会长之位一天,就无人能取代夫人的位置。” 说罢,沈念与许明洲举杯同饮:“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许会长!” “合作愉快!” 沈念今日约许明洲,绝非偶然,前一日,在与陆岳霆聊天时,沈念听着陆岳霆对江远的牢骚中,透露出江远整日与司梦在法租界的酒吧见面,那酒吧有司梦的股份,江远便不遗余力地去贡献他的银子。 陆岳霆还听宋洋说起,江远在这天要正式向司梦表白心意,所以,沈念特意将许明洲约在了这间酒吧。 果然,沈念早就发现了坐在不远处的江远,但她却装作没看见。不一会儿,司梦就走进了酒吧,江远忙上前迎接。 沈念见状,站起身称要去趟洗手间,可她在起身走过许明洲身边时,一个没站稳,险些跌进许明洲怀里。许明洲忙上前扶着沈念。 “夫人这是……醉了?”许明洲问。 沈念揉着太阳穴,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许老板这酒,真是厉害!不过,也可能我太久没沾这东西了。” 沈念提高嗓门,很难不引起周遭的注意。而司梦闻声望来,许明洲搂着沈念的肩膀,一副关切的模样,令司梦震惊不已。 身边的江远看到这画面,也忍不住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他的尴尬不为许明洲,而是沈念如此轻抚,江远都替陆岳霆感到羞愧。 沈念在抬头间,看到了司梦锐利的眼神,她忙站直身子,轻轻推开许明洲护着她的手臂:“许老板,我没事,不用担心。” 此时,司梦已经来到了沈念和许明洲面前,她故作大度笑了笑。 “姐姐,明洲哥,你们也在这儿?” “阿梦?”许明洲顿了顿,意识到方才自己的举动不妥,心生忧虑。 沈念笑道:“司梦,这么巧啊,我和你明洲哥在聊商会的事。” 沈念刻意的解释,让司梦心里更是不悦。沈念一眼便看出了司梦的心思,要说她和许明洲没点儿什么,怕是鬼都不信,更何况沈念。 见司梦和许明洲神情异常,沈念拿起自己的包,她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江远。 “江远!”她喊了一声。 江远恐怕才是最尴尬的那个人,他本不想被发现,毕竟自己遇到这种事儿,明日怕是见了陆岳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可沈念这么一喊,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上前。 江远笑容有些僵硬:“夫人,您……您也在这儿呀!” “要是方便,送我一程吧,刚才多喝了两杯,有些头晕。”沈念开口。 “哦,好!”江远无法拒绝。 就在沈念与江远准备离开时,司梦却看着沈念。 “姐姐,好久没见了,我有话对你说。” 于是,沈念和司梦来到酒吧门外,两人走在夜晚的梧桐树下。 “听说姐姐如今荣登了商会副会长的职位,恭喜姐姐了。” 沈念一听便知,司梦想绕弯子,她笑了笑:“多亏了许会长的提携,既然他执意要这么安排,我也是无可奈何。” “这是好事儿,怎么叫无可奈何呢?难道姐姐不想当这副会长?” “要不是沈家这大大小小的生意都落在了我一个人头上,哪家夫人愿意掺和男人们的事儿呀!你是不知道,商会如今事务繁忙,许会长日日操劳,这下好了,我若是上任,他倒有帮手了,我可不想陪着他一起东奔西走,夜不归宿,这样的话,少帅会不开心的。”沈念看着司梦。 司梦驻足看着沈念:“看来姐姐的确是不想当这个副会长了?我能帮姐姐做些什么吗?” 沈念一听,看着司梦,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沈念要的,就是这句话。 她亲切地拉着司梦的手:“算了司梦,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是别扫了许会长的兴致。” 江远的车停在了路边,沈念一看,与司梦道别,便上了车。 司梦看着轿车消失在夜幕中,心绪难平。而沈念看着司梦的身影越来越远,她知道,司梦已经上钩。这一次,沈念并不想害司梦,她要让司梦主动来分走她手里的沈家家产。 第109章 哪儿来的香水味 这一晚,江远、司梦和许明洲三人,在沈念这一个没站稳的摇晃下,心绪也被摇得东倒西歪,左右不择。 沈念坐在江远的轿车里,她看了看江远,忍不住笑道:“你以为我和许会长在干什么?” 江远无奈地叹了口气:“沈念,你就别考我了,陆岳霆最近正对我来气呢,又让我趟进这摊浑水,我是上辈子惹着谁了我!” “放心,我有分寸的,在这世上,我与他人皆草木,唯有遇他是青山。”沈念看着车窗外。 江远一听,看了看坐在副驾驶的沈念,才松了口气,笑自己刚才无谓的担忧。想来也是,陆岳霆与沈念生死与共的佳话他们哥几个可都清楚,这一路走来,怕是千山不隔,万水难阻。 “江远,你知道陆岳霆多担心你吗?你和司梦到底怎么回事?” 沈念突然像一家之主,像长姐般看着江远质问。 江远嬉笑,调侃:“回禀少帅夫人,自由恋爱也不可以吗?你和陆岳霆还真是一丘之貉。” “什么一丘之貉,我看你念的书没进脑子,都进肚子了,这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江远笑了起来:“是!还是夫人有文化。” “你看不出来司梦和许明洲的关系吗?你要是再想入非非,可真的是蹚进浑水了,江远,别怪我没提醒你,司梦有她的宿命,这个南墙,不值得。” 当司梦坐在许明洲身边时,二人此时的心情都让彼此难以揣测。许明洲刚才也明明看到了江远,自然心里不舒服,这是他的女孩,总和其他男人见面,换作任何男人,恐怕都没这么大度。 而司梦对许明洲的感情,无论是爱或是感恩,他只能属于自己,她不想任何女人靠近或霸占许明洲,更何况是沈念这样一个人间妖孽。 “怪不得最近总是这么晚回家,看来司梦长大了,有心事了。”许明洲话里有话。 司梦靠进许明洲怀里:“明洲哥,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对吗?” 许明洲轻笑,搂着司梦:“傻丫头!只要你听话,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许明洲眸光幽暗深邃,他绝不允许司梦逃出他的掌控,即便她再不听话,他也有千百种办法,让这个女孩永远也逃不出他的方寸之地。 尽管司梦一遍遍告诉自己,沈千语已死,表面看上去,她也的确如脱胎换骨,可曾经失去太多,让她无法轻易获得安全感,即便是许明洲这样的男人,她依然不由自主害怕失去,害怕被抛弃。 而许明洲将她捧在手心的呵护,渐渐顺理成章,司梦再也无法忍受任何人从她手中夺走原本属于她的东西,这极具攻击性的占有欲,让她愿意为之不惜一切。 隔日,司梦找到了沈贵林,当她站在沈贵林面前时,沈贵林吓了一跳,忍不住就喊出了:“千语?” 司梦与沈贵林进行了一次秘密谈话,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并希望得到沈贵林的帮助。 “表叔,再怎么说,我爹已经死了,沈家的家产也有我的份,可如今,我不想与姐姐争抢,表叔你要帮我。” “千语,那你为什么不和夫人说呢?夫人她宅心仁厚,不会为难你的。” 沈贵林果然是个老实疙瘩,尽管在这尔虞我诈的陵海待了这么久,却没学到坏心思。 司梦叹了口气:“我不想向姐姐开口,是怕姐姐不高兴。” 沈贵林自然是愿意帮司梦,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表侄女,于是,沈贵林抱着不让沈家这两位小姐起冲突的心思,在司梦的教唆下,他主动登门来到陆公馆。 沈念看着沈贵林登门,热情相迎:“表叔,是有什么事吗?您尽管说。” 沈贵林看着沈念:“夫人,千语她果然来找我了。” 沈念不禁一笑,悠然自得喝了口茶:“她想要什么?” “她想让我以我的名义,跟您分些沈家的家产,她说这家产,除了我,只要是沈家沾亲带故的亲戚们,都能分到一些,这该如何是好啊?” “分!马上分!”沈念毫不犹豫。 正在这时,陆岳霆走进了客厅,他似乎听到了沈念最后说的那句话,陆岳霆看了看沈贵林,又看着沈念,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沈念让沈贵林回去告诉司梦:“就说,我本是不愿意的,但少帅知道了我当副会长一事,说什么也不愿意,我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分割家产。” 沈贵林点了点头:“夫人,那……分哪些给她呢?” “除了六间茶馆,其余的,随她挑。” 沈贵林忙点头,临走时,沈念又给沈贵林塞了一千大洋,沈贵林没见过这么多钱,不敢要,可沈念却将银票两厅厨房做的糕点给了沈贵林。 “表叔,拿着吧,糕点给孩子们吃。” 沈贵林之所以对沈念忠心耿耿,只因经营安华药堂的日子里,沈家人,只有沈念把他当表叔看待,无论是沈玉坤、孟兰还是沈千语,都当他是来沈家讨饭吃的乞丐。即便他们嘴上不说,可沈贵林看得出他们一个个鄙视与轻蔑的眼神,他只是老实,但他不傻。 沈念的激将法果然在司梦身上奏效了,她本计划,若司梦对她与许明洲的亲近不为所动,便主动找司梦抛诱饵,但没想到司梦还是很容易上当。 沈念满意地回到卧房,洗手间传来水流的哗哗声,是陆岳霆在洗澡。看着沙发上陆岳霆丢得凌乱的军装和衬衣,沈念走过去,拿起衣服叠了起来。 正叠衬衣时,她发现陆岳霆的衬衣领口上有一抹红色,扭头看着洗手间的门,那水声传来,沈念忍不住皱眉,她将衬衣凑近闻了闻,竟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这味道和陆岳霆平日里喜欢用的进口香水味道截然不同。 沈念看着玻璃柜里,陆战奇送给陆岳霆的那瓶香奈儿香水,又看着他衬衣上的一抹红色,心里突然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情绪。她从未怀疑过他会在外拈花惹草,仿佛在她与陆岳霆的世界里,根本没有任何余地留给别人,可这蛛丝马迹让沈念心头一紧。 水声停止,片刻,洗手间的门打开,陆岳霆的脚步由远而近,沈念拿着衬衣刚转身,就被陆岳霆的吻堵住了她刚要张开的唇。 第110章 怎么会有血 陆岳霆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吻住了沈念的双唇,吻得沈念嘴唇发麻,她挣脱开陆岳霆,将他推开,陆岳霆一怔,对沈念今日这反常之举深表疑惑。 “怎么?今天来月事了?” “是啊,是来月事了,怎么?不来月事就必须容忍你的为所欲为吗?” 陆岳霆思索片刻感到不对劲:“哼!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你骗人,你每月何时的月事,我记得可清了。” 陆岳霆又凑上前来,沈念后退,手里拿着衬衣质问。 “这是什么?”沈念没好气。 陆岳霆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不知道沈念怎么拿着一件衬衣问他是何物,便嬉笑道:“这……这是什么?这个嘛……让我想想,我该如何跟你解释这是什么呢?如果念儿真想知道,那我就好好给你讲讲?” 说着,陆岳霆一脸坏笑朝沈念走来,沈念就这衣领上的一抹红色举在陆岳霆面前:“我说这个!” 陆岳霆仔细一看,顿时愣住:“这是什么?” “哈!你不是要教教我吗?说呀?怎么会有红色,还这么香?” 陆岳霆一把拿过沈念手里的衬衣,仔细看着,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记得了?还是少帅失忆了?” 陆岳霆眨巴着眼睛看着沈念:“这是……鼻血!” “陆岳霆,你是把沐浴露喝了吗?鼻血也带香味儿的?” “什么香味儿?哪儿有!沈念,你要是血口喷人,我可要生气了!” “我血口喷人?我血口喷人也没喷到你衬衣上,谁这么大能耐敢在陆少帅衣领上流朱砂,哈!对,朱砂,怎么?白月光不好做记号,留一点朱砂留一抹清香,让少帅能日思夜想吗?” 沈念越说越来劲,火气烧到了头顶。 “陆岳霆,你要是想纳妾,直说好了,干嘛藏着掖着?我有不许吗?” “许不许是你的事儿,纳不纳是我的事儿,我说过我陆岳霆绝不纳妾,就不纳!” 陆岳霆又过去要与沈念亲近,沈念却仍一副极力反抗的态度。 “你给我正经点儿。” “夜深人静的,正经给谁看?” “陆岳霆,你不给我说清楚这衣领上的红色是怎么回事儿,今晚就别想睡卧房。” 突然,陆岳霆脑中闪过…… 昨日陆岳霆在巡捕房教训周秉白之后,虽说洗了手,还用总巡捕单昀的香膏遮了身上的汗味和血腥味。可这衣领上的红色,恐怕是皮鞭抽打周秉白时溅的血渍,毕竟那血还溅了陆岳霆一脸。 可这该怎么告诉沈念呢?总不能对她说,自己没事儿就去牢房将那人暴揍一顿吧?这样怕是沈念会觉得他陆岳霆是个变态。 要杀要剐干脆点儿,有事儿没事儿去就去把那人当活靶子鞭挞,哪家好人能干出这种事儿呀?陆岳霆越想越觉得不能承认。 可沈念心中的疑惑也总得解开,不能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吧?陆岳霆可不想就这么被冤枉。 此时的陆岳霆,连上衣也没穿,头发还湿漉漉的。沈念见他不认错,也不老实交代,更是来气。 “陆岳霆!” 陆岳霆上前就去抱沈念,沈念若不是真的生气,也不会在卧房里施展功夫。她一个转身,扣着陆岳霆的手腕,像押犯人一样将他手腕押在背后。 可凭借陆岳霆的本事,他岂是连个女子都制服不了的少帅,只不过如今理亏,不敢反抗,只能任由沈念随意惩罚。 “念儿,你弄疼我了!” “疼?你竟然还知道疼?这点儿疼就受不了?” 说罢,沈念又抓着陆岳霆的另一只手腕,用他的皮带将他两手绑了起来,陆岳霆如同戴着手铐一般,看着自己的手,他抬起胳膊要将皮带咬开,沈念拖着他下巴颏,让他无法低头。 “还不交代?”沈念质问。 陆岳霆看着沈念倔强的模样,他唇角忍不住就勾起一丝笑容。 “想来,还是第一次和念儿在卧房如此大动干戈,你要是喜欢这样,我可以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来硬的!” “你……” 没等沈念话音落下,陆岳霆用最快的速度抬起双臂,虽然双手绑着,他却将沈念套进自己怀里,两臂紧紧困住她的身体,让沈念无法挣脱。 “别动!听话!我就告诉你是怎么回事。”陆岳霆在沈念耳边轻柔地说。 沈念怀疑地看着陆岳霆,却等着他解释,看他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陆岳霆在沈念耳边小声说:“你以为这是什么?口红?这是血!” 沈念一怔:“陆岳霆,你这两天干什么去了?怎么会有血?” “别问!”话音落下,陆岳霆凝视着沈念如清泉般的双眸。 他们的双唇慢慢靠近,陆岳霆温柔的唇覆盖在沈念唇上,如夜风轻拂过花瓣。他来不及解开捆绑双手的皮带,就这么用双臂困着沈念…… 接着的几天里,沈念从沈贵林口中得知了司梦想要的生意,便立刻将公司与股份转交给了沈贵林。 司梦则迫不及待从沈贵林手中办理了沈家那些生意的交接手续,虽然对这些公司的名头和具体经营的事物感到陌生,但此时,司梦无暇顾及这些。 不管怎么说,公司与股份拿到了自己手中,总归没有坏处。 如此一来,沈念就没有非当这个副会长的理由,只要让她没有更多与许明洲接触的机会,司梦心里才能踏实,才能安心。在司梦心里,她已没有亲人,没有依靠,许明洲就是她在这世上绝不能失去的唯一。 几日后,到了与孟兰约见的日子,沈念早早便坐在粉樱酒馆里等待,这是东洋人在日租界开的酒馆,听说里面有艺伎,但沈念没见过。 孟兰坐在沈念面前,胸有成竹,她知道沈念根本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这不仅仅是为了保全她自己,更是为了保全陆岳霆的名誉。 “看来,你是考虑清楚了?”孟兰问道 沈念垂眸一笑,端起茶壶给孟兰倒茶:“考虑是早就考虑清楚了,虽然孟经理与沈会长已经和离,但俗话说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于情于理,沈家的家产都应有您的一份。” 孟兰怀疑地看着沈念:“所以呢?” 沈念从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放在孟兰面前:“这是如今剩下的所有资产,您挑。” 孟兰打开档案袋,看着每一份契约:“怎么就剩这些了?” “因为,其他的公司和股份,已经被司梦挑走了!” 孟兰一听,忙抬眼看着沈念:“看来,你都知道了?” 第111章 六间茶馆的秘密 沈念的做法这对于孟兰来说,也算是不错的消息,毕竟给自己的女儿比给谁都强,孟兰也就不与沈念计较这些。 沈念一脸哀愁的模样,叹了口气:“无论是司梦还是千语,能重逢,便是人生幸事,生死面前无大事,只要妹妹生活无忧,也算是弥补了曾经的遗憾,更何况,那些都是妹妹应得的。” 孟兰虽不相信沈念,但对于沈念的做法,她却无可挑剔,于是,孟兰看着剩下的契约。 “我也不为难你,这六间茶馆给我便是,剩下的,看在你为沈家与陆家联姻,也算是有贡献,就留给你。”孟兰此时倒是大度了起来。 沈念一看,忍不住笑了:“孟经理真是以德报怨,厚德载物。” “别说这些没用的,什么时候把茶馆转交于我名下?” “这个嘛……恐怕还需要几天时间,毕竟,有些手续需要办理。” 孟兰冷哼一声:“你最好别跟我耍什么花招,你要记住,你和沈念在战地当护士的军方记录,如今在我手里。我可没有耐心的,三日后,如果你不办理好手续,我会让整个陵海都知道你的秘密。” “孟经理放心,我可从不做出尔反尔的事,再说了,我的事若牵连到少帅,陆家也不会放过我的,对吗?”沈念道。 “你知道就好!” “正好,三日后是伊藤老板酒店的开业三周年晚宴,据我所知,伊藤老板会邀请众多商界名流,到时候,咱们就做一个当众交接的仪式,正好,我也借此机会宣布退出商会,毕竟分出了家产,我就算是一身轻了,继续留在商会也不合适。”沈念喝着茶。 孟兰看着沈念:“黎慕荷,看来你也不笨,有些事啊,不是你能左右的,也不是你能参与的,所以,还是乖乖地回家当你的少帅夫人为好,要不然,不但自身难保,怕是会殃及池鱼。” 沈念笑了:“多谢孟经理提醒,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到那时,您可要信守诺言,将我与沈念留在军方的资料带来。” “好!就这么定了!”孟兰答应得爽快。 沈念不想多看一眼孟兰这奸诈又贪婪的嘴脸,便起身离开了粉樱酒馆。 孟兰看着沈念离开,她并没有离去,而是坐在那不慌不忙喝着茶。 要不是沈念,她孟兰也不会被沈会长和离,被赶出沈家;要不是沈念,沈千语当初也不会遭受那非人的折磨;要不是沈念,如今的司梦也不会对生她养她的母亲如此抵触。 这一切,都是因为沈念的出现,让沈家家破人亡不得安宁。 孟兰将一切都怪罪在沈念身上,她铁了心要让沈念一无所有,还要让她永不能翻身。 正在这时,只见铁路株式会社的总裁吉野苍介走了过来,坐在孟兰面前。 “她愿意交出来吗?”吉野苍介一脸严肃中,透着强烈的攻击性。 孟兰胸有成竹地笑了:“当然,吉野先生放心好了,我们要的东西,马上就到手了。” 回家的一路上,沈念坐在轿车里,一言不发。丫丫见沈念心事重重,心里实在不放心,又不敢开口问,主子自己的事自然知道如何定夺,她一个小丫头问也白问,就算沈念能告诉她,她也未必能听懂。 于是,丫丫将沈念与孟兰见面的事告诉了陆岳霆。 “回来以后,夫人就没有笑过了,少帅,一定是那个女人欺负夫人了。” 陆岳霆坐在书房,放下手里的文件,抬眸看着丫丫。 “看来,丫丫是越来越聪明了!”陆岳霆见这丫头竟会跟他悄悄汇报夫人的事,夸奖着。 这时,沈念捧着一把在花园里摘的蔷薇花,一脸阳光明媚地走进书房,看到丫丫也在,她不禁笑了笑,来到窗台前,准备将花插进花瓶。 “丫丫,在给少帅汇报工作呢?” 丫丫一听,皱着眉看着陆岳霆,陆岳霆却忍不住笑了笑,示意让丫丫出去。 “夫人,少帅,我先出去了。”说完,丫丫急忙小跑着出了书房。 陆岳霆靠在椅背上,一副慵懒随性的模样看着沈念,沈念将花一枝一枝插进花瓶,粉白色的蔷薇花,不一会儿就被她插得错落有致,在窗台前呈现出如画的美景。 沈念转身看着陆岳霆:“都知道了?” 她不用猜,就知道丫丫给陆岳霆说了关于她的事,其实,她也没想瞒着陆岳霆。 陆岳霆起身朝沈念走来,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照在他的白衬衣上,清澈,干净,衬衣领口敞开,清晰可见他壮硕的胸膛。他的衬衣衣袖挽起,露出被晒黑了的小臂,却显得他的小臂更有力量。 “知道什么?”陆岳霆满眼宠溺。 “丫丫可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又在跟你告状?”沈念调侃。 “我猜,念儿近日来,一定是起了玩儿心,这次,又想干什么?” 沈念轻笑:“你现在天天就知道开你的破飞机,我就自己找乐子喽!” “好!等这段时间一过,咱们就……” 没等陆岳霆说完,沈念忙打断:“就干什么?做不到的事就别说,我才不稀罕呢!” 沈念非常清楚,她不能成为陆岳霆的拖累,她要成为的,是能助陆岳霆一臂之力的女人,所以,她必须堂堂正正,不留把柄,这关乎到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而是陆岳霆这样的身份,在面对今后的局势纷争,是否能足够洒脱,足够自由。 两日后,沈念来到许明洲办公室,她自信地将辞职函放在许明洲面前。 许明洲却笑了:“少帅夫人还真是倔强,难不成,是找到了能帮你接管沈家生意的人?” 沈念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胸有成竹,跷起二郎腿,笑了笑。 “许会长,如果在孟经理和司梦两人中挑一个,你会选谁当副会长呀?” 沈念此话一出,许明洲瞬间便如顿悟了一般,他皱眉看着沈念,雪茄的烟雾缠绕在他面前,形成一团浓浓的迷雾,看不清方寸之外。 “沈念,你这是什么意思?”许明洲严肃地问。 “孟兰是沈会长的前妻,夫妻几十年,育有一女,即便和离,家产理应是要有的,司梦……就不用我说了,大家心知肚明,我也不是小气之人,所以,如今沈家的家产,已经分到了孟兰和司梦名下。”沈念从容地说。 许明洲万万没想到,沈念能分毫不留,将沈家家产让出去,这种事无论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可能发生,毕竟,沈家的家产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涉及的生意繁多,没人能丝毫不动心。 可沈念是个例外,她的身份例外,她的性格脾气例外,她的格局与远见也例外。 看着许明洲默不作声,灭了雪茄,似乎想立刻找到一个应对的策略,沈念笑了笑。 “不瞒许会长,近日来,少帅公务繁忙,如今这样的局势,我身为少帅夫人,应该多操持家务,为少帅排忧解难,实在不适合频繁外出,再说了,女人本就不该参与男人生意场上的事,您见过谁家夫人还在外做事的?” 第112章 最迷人的男人 沈念此言句句在理,为了少帅,也为了做夫人的本分,这让许明洲无力反驳。 “哎!既然夫人已经决定了,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只是,夫人这么做,实在是为难我许某了。” “为难?许会长何出此言?” “少帅和夫人应该清楚,我许某绝不会和铁路株式会社合作,你将家产分给孟经理,一旦她在陵海拥有了足够的资产,申请要加入商会,我可没有理由拒绝的。” “这种事不用过早担心,我相信一句话,船到桥头自然直。” 说完,沈念准备离开,却又转身看着许明洲:“哦对了,少帅让我带话给许老板,今晚,我和少帅会参加me酒店开业三周年的聚会,希望许老板和司梦小姐也能来参加。” 沈念走出许明洲的办公室,四九等候在门外,忙跟上沈念。 “四九,带我去找少帅。” “啊?夫人,少帅在航校。” “他说了要带我坐飞机的。” 四九一听,挠了挠头:“没有经过训练,能上飞机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可不止这些。”沈念笑道。 一阵轰鸣声传来,飞行训练场宽广的场地上,一架战斗机落地。沈念和四九站在远处,螺旋桨搅动着气流,变成猛烈的一阵强风,吹得沈念发丝凌乱。 螺旋桨慢慢静止后,飞机的机门打开,只见陆岳霆穿着飞行夹克和帅气的高筒皮靴,他就那么一个跳跃,从飞机上跳下来,英姿飒爽。 沈念看着陆岳霆,将脸颊边的发丝别在耳后。 “夫人,如果你知道少帅可是航校里最优秀的飞行员,一定不会阻止他开飞机了。”四九看着从远处朝这边走来的陆岳霆,一脸的崇拜。 沈念看着陆岳霆,忍不住露出淡淡的笑容:“我相信,无论做什么事,他都是最优秀的那个。” 此时,陆岳霆来到了沈念面前,他摘下护目镜诧异地看着沈念,沈念上前搂着陆岳霆的脖颈:“我好像今天才看到了世界上最迷人的男人。” 陆岳霆的笑容得意,竟透着一丝羞涩:“你这么夸我,我会把持不住的,可是从这儿回家还要很长一段路,怎么办?” “正经不过三秒钟,一会儿我们要先去一个地方。” 夜幕将近,me酒店里的服务员们已经开始忙碌,伊藤信爱欧式低胸束腰蕾丝裙,依然在人群中独自华丽,如翩翩起舞的彩蝶,忙指挥大家布置大厅,这一片繁荣的景象,似乎注定了这将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四九将车停在me酒店外,看着灯光闪烁的酒店大门,陆岳霆与沈念坐在车里。陆岳霆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沈念一看。 “快走呀,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抽烟,一会儿宴会就要开始了。” 陆岳霆一笑:“很快的。” 这时,丫丫忙来到车边帮沈念拉开车门:“夫人,少帅!” 四九一看:“你怎么来这儿了?” 丫丫不服气:“哼!夫人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管得着吗你?” “好好好,跟屁虫!”四九调侃丫丫。 “略略略!”丫丫冲四九吐舌头,四九一看,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得无奈。 沈念下了车,伊藤信爱远远便看到沈念,忙冲她招手,沈念和丫丫便朝她走去。 陆岳霆和四九在车里,他看着自己这不听话的小娇妻问四九。 “夫人最近看来不太老实呀。” 四九皱眉想了想:“夫人……好像也没老实过!” 陆岳霆不禁一笑,吞云吐雾,透过车窗看着沈念和伊藤信爱说笑,伊藤信爱将一块巧克力喂进沈念嘴里,沈念吃着巧克力,笑得无忧无虑。 此刻,灯火阑珊之下,陆岳霆眼中的沈念,像个童心未泯的孩子,低头认真地给丫丫剥开巧克力的包装纸。 “这可是一个英俊的牧师送我的,他有蓝眼睛像大海一样,特别迷人!” 伊藤信爱一副花痴的模样诉说。 沈念撕开巧克力包装纸:“哎呀,都沾到手上了。” 丫丫将一大块儿巧克力放进嘴里,两眼发光。 “夫人,太好吃了!我还要。” “这块儿都给你。” 沈念低头和丫丫分巧克力,伊藤信爱叹了口气看着沈念。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呀?” “听到了听到了,蓝眼睛嘛!这个巧克力在哪儿能买到?我让陆岳霆给我买十箱。” 沈念认真地看着伊藤信爱,伊藤却一脸的无奈,伸手帮沈念擦掉嘴角沾着的巧克力。 “那倒不如让你们家少帅买个冬天,让巧克力别化了!”伊藤一笑。 me酒店华丽的宴会厅里,光影交错,灯火辉煌,玻璃杯碰撞和人声夹杂,悠扬的音乐在空气中如泉水流淌。男人们西装与传统长衫各领风骚,女人们的旗袍与西式晚礼服,衣香鬓影,尽显奢华与繁华之景。 沈念与陆岳霆双双入场,立刻聚焦了一众宾客的目光,在陵海这地界,如此养眼的金童玉女实属不多见。 在这众多的目光中,孟兰与吉野苍介、司梦与许明洲也在其中。 伊藤信爱站在大厅的舞台上,她拍了拍立式麦克风,满脸喜气洋洋看着大家。 “wele to me!”开口便是一句矫揉造作的英文。 可无论这个女人多么造作,总能引得男人们掌声雷动,看着宾客们的热情,伊藤信爱一手抚在胸前,遮挡着自己袒露的半个酥胸,鞠了一躬。 她继续眉飞色舞地致辞:“me酒店仰仗着各位绅士和夫人们的鼎力支持,才能有今天的繁荣,所以今日正值酒店开业三周年,为了感谢大家,我们特意举办了这场答谢宴会,希望各位老板们能尽情地享受今晚的美妙时光,thank you,i love you!” 伊藤信爱奔放又活泼的演讲结束后,她不停地给全场的宾客们飞吻。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夹杂着男男女女开心的笑声。 而独自站在角落的陆战奇端着酒杯,他望着台上的伊藤信爱,忍不住笑了,可他今日却一脸疲态,好像熬夜创作的文人,黑眼圈明显。 “哦,sorry,还有件事忘了告诉大家,一会儿我们可以移步到门外的草坪,那里空气更新鲜,香槟美酒和糕点已经为大家准备好,还有一个大大的惊喜送给你们呐!”伊藤信爱说。 此时,沈念在陆岳霆身边,她扭头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孟兰,两人目光交汇,暗流涌动。当沈念来到冷餐桌边时,孟兰也走了过来。 沈念在倒酒,孟兰在拿蛋糕,看似融洽。 “准备好了吗?”孟兰先开口问。 “放心吧孟经理,您想要的东西,我全都会给您的。”沈念笑道。 “好。” “我的资料呢?”沈念问。 孟兰的眼光透着狡诈,她看着沈念:“那就要看你表现了!” 第113章 夫人又癫了 客人们三三两两相互攀谈,碰杯,伊藤信爱像只花蝴蝶一样,游走在宾客们中间,游刃有余。 司梦跟着许明洲,与他的合作伙伴及朋友们聊着生意的事,也接受着电影即将上映的祝贺。 当许明洲来到陆岳霆身边时,两人如同老朋友一样碰杯,友好且默契。这两个男人都非常清楚,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是不变的道理。 “少帅可真是好福气,夫人这么通情达理,辞掉副会长一职,只为在家专心照顾您,我许某都不由得开始羡慕了。”许明洲说着。 陆岳霆轻笑,抿了口香槟。他习惯了被人的恭维与奉承,许明洲这话在陆岳霆听来,并不算奉承,却令他舒适,愉悦。 许明洲继续道:“听说,周秉白又被抓进巡捕房了?” “沈玉坤总不能白白送死,没有比周秉白更合适的凶手了,你说是吗,许会长?”陆岳霆看着许明洲,让许明洲领教了他的狡猾。 许明洲心知肚明,陆岳霆的将计就计,让他不得不领少帅这个人情。 许明洲笑了:“少帅果然机智!” 陆岳霆要将沈玉坤被杀害的罪名安在周秉白头上,也算是帮许明洲善后,这种做法,无疑是与许明洲默契的共识,许明洲又敬了陆岳霆一杯。 陆岳霆看了看司梦道:“如今,看司梦小姐有许老板的照顾,也算是圆满,只是许老板可要小心,大明星可是很引人注目的。” 司梦一听,意会了陆岳霆话里有话,毕竟,她与江远的暧昧不清,让陆岳霆不悦,他可不会看着司梦一手挽着许明洲,一手还拉着自己的好兄弟江远。 司梦笑了,她看着许明洲:“我可只想做明洲哥一个人的大明星。” 许明洲勾起嘴角,他握了握司梦挽着他胳膊的手,让她安心。可对于女人的花言巧语,许明洲听得太多了,他知道司梦不比那些游走在风月场上的女人们,自然对她的话并不动容。 片刻间,几位老板也都围了过来,想要与陆岳霆和许明洲攀谈几句,拉近关系。 正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回荡在宴会厅里。 “俗话说得好,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天许会长和商会的各位会董都在,我就借此机会向大家宣布一件事。” 当所有人将目光投向舞台时,只见沈念站在台上。陆岳霆一看,眉梢一挑,一脸颇有兴致,他像个局外人,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坏笑,期待着自己夫人接下来要演的好戏。 站在冷餐桌边的丫丫端着盘子看着台上的沈念,她拍了一下四九。 “别喝了,夫人要讲话了,认真点儿。” 四九将盘子里最后一块儿巧克力蛋糕放在丫丫盘子里,扭头看着沈念。可丫丫看了看自己的盘子,又看着四九,眨了眨眼睛,一脸的纳闷。她没想到,这四九平时粗犷又不苟言笑,心思倒是挺细腻。 沈念继续说:“首先,感谢陵海商会会长许明洲先生的厚爱,让我担任副会长一职,但沈念自愧不如,无法胜任,所以,抱歉了许会长,这副会长的位置,还是留给更适合坐这个位子的老板更为妥当。” 说罢,沈念看着台下的许明洲,许明洲笑了,他望着沈念,眼中充满了说不出的情绪。陆岳霆看着许明洲望着沈念的眼神时,眼底划过一道冷冽的光。 在陆岳霆眼中,沈念的魅力足以打动任何一个男人,更何况,男人最了解男人,他似乎从许明洲眼中看到了一些不该有的神色。 “许会长,我夫人好看吗?”陆岳霆喝了口酒,望着沈念。 许明洲一听便听出了陆岳霆言语中透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于是,许明洲忙与陆岳霆碰杯。 “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少帅眼里,夫人当然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了。” 许明洲顺势化解尴尬,言下之意想告诉陆岳霆,好不好看只是你陆岳霆自认为,因为她是你的夫人。 陆岳霆笑了笑,似乎很满意许明洲的回答。 可在一旁的司梦看到沈念的引人注目,端庄大气,又如此力压全场,心里自然是有些失落。同为女人,沈念总能干出鲜有女人能干出的事儿来,不是惊天动地围堵巡捕房救少帅,就是在沈玉坤生病时,一人独当一面,上任商会理事长一职。当初得到安华药堂时,也是惊动了陵海城的男女老少。 沈念继续说:“其次,想必各位也都知道,家父不久前已经离世,我也想借今日这喜庆的日子,感谢我的姆妈孟兰女士。” 沈念说罢,带头鼓掌,众人也都跟着沈念为孟兰鼓掌,孟兰在众目睽睽之下,优雅地走上了舞台,来到沈念面前。 沈念看着孟兰,直接一个拥抱,让孟兰差点儿措手不及。幸亏她反应快,也忙抱着沈念,两人上演着一场大型认亲戏码。 “这么大动干戈,怕是没必要吧?沈念,你要是给我耍花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沈念并未作答,在拥抱结束后,只见沈念双眸含泪,她看着众人。 “虽然姆妈和家父已经和离,但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姆妈为沈家操劳半辈子,是我们沈家福气,无论曾经是诸多误会,还是阴差阳错,生而为人,都不可忘记曾经的恩惠。” 说着,沈念擦了擦眼泪,台下的陆岳霆眉毛挑得快要飞起来,忍不住轻笑一声。 伊藤信爱站在人群中喝着香槟,她看着沈念,忙用扇子遮住口鼻,生怕有人看到她偷笑的模样。 擦了擦眼泪之后,沈念将手里的文件袋拿起来,从里面拿出了几份契约。 “姆妈宅心仁厚,我本想将沈家家产赠予姆妈,可谁知她竟不愿索取,只挑了生意冷清的茶馆,帮我分担。今日,我便随了姆妈心意,将沈家的六间茶馆转移到姆妈的名下。” 众人一听,掌声雷动。站在台下的铁路株式会社总裁吉野苍介看着沈念,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 沈念看着孟兰,将契约与合同双手奉上:“姆妈,沈念恳请您务必收下。” 孟兰脸上的笑容如同绽放的花朵,她接过契约定睛一看,的确是六间茶馆的契约书。孟兰抬头看着沈念,点了点头。 “念儿,沈家如今只剩你一人,真是苦了你了!” 说罢,孟兰上前与沈念再次拥抱。 沈念在孟兰耳边低语:“我的资料呢?” 第114章 烟火爆裂无声 沈念在孟兰耳边低语询问,可孟兰的唇角却勾起一丝阴险地笑。 “别着急,今晚,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此刻,沈念看着孟兰,似乎已经猜到,孟兰定不会轻易将资料给她,对于孟兰来说,她手里握着的,可是唯一能让沈念受制于她的把柄。军方的记录无从作假,一旦五年前,沈念与黎慕荷在军队当护士的身份曝光,所有人都会知道,真正的沈念已死,如今的沈念是个不折不扣的冒牌货。 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中,孟兰站在立式麦克风前:“感谢各位,今天……” 突然,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传来,众人惊呼,那声音犹如炮火连天似的,孟兰也愣了愣。 “大家跟我出去看看吧,我们的大惊喜要来啦!” 伊藤信爱提高了嗓门儿喊着,紧接着,她便带着众人朝宴会厅外走去,孟兰一看,又对着麦克风说话,可此时,麦克风已经断了电。 一位服务员刚拔掉了连接麦克风的插头,拍了拍手。伊藤信爱路过服务员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得漂亮!” 眼看着众人跟着伊藤信爱离开了宴会厅,沈念来到孟兰面前,舞台上的两个女人面对而立。 沈念笑了笑:“孟经理,不信守承诺可不太礼貌哦?” “黎慕荷,先撒谎的人可是你,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你揭穿我,是想给沈念正名吗?你就不怕沈念和她娘……”沈念停顿,孟兰看着沈念,等待她继续说话,沈念突然一步上前凑到孟兰面前:“变成鬼来找你吗?” 孟兰被沈念吓了一跳,猛然后退一步,此时的她虽有怒火,可终究是拿到了她想要的六间茶馆。 “哼!黎慕荷,别天真了,做好准备吧,我要让你给我女儿千语陪葬!” 说完,孟兰转身便朝宴会厅外走去。 陆岳霆、丫丫和四九并未离开,他来到舞台前,伸出手:“很精彩!” 沈念笑了笑,将手搭在陆岳霆手心,走下舞台,陆岳霆将沈念搂在怀里,亲吻她的额头。 “这么一场大戏,累了吧?看来今晚,又轮到我来给夫人按摩了!” 说着,陆岳霆搂着沈念向宴会厅外走去,丫丫和四九看着前面这对甜蜜的爱人,四九清了清嗓子,看着旁边,丫丫甩着手,一不小心碰到四九的手,丫丫和四九忙对视,似剑拔弩张。 “讨厌!”丫丫小声斥责四九。 四九无辜:“我……我……我讨厌?我……” “闭嘴!”丫丫又道。 四九无语地叹了口气。 宾客们都已经聚集在了me酒店外的草坪上,陆岳霆和沈念刚走出酒店大门,那如炮火炸裂的声音震耳欲聋。 众人都仰望天空,五彩的烟花在夜幕下炸裂开来,绚丽夺目,如彩蝶纷飞,又如繁星陨落,在墨色之上,勾勒出了如梦如幻的璀璨画卷。 丫丫瞠目结舌地看着天空,她激动又震惊,下意识伸手就拉住四九的衣袖,指着天空。 “快看呀,你快看,太漂亮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烟花,你快看!” 丫丫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四九看着丫丫兴奋的模样,笑了。 “这算什么呀,还有更好看的呢,我们开着飞机,能飞到云端。” 丫丫一听,扭头震惊地看着四九:“真哒?能在云里看云?在天上看天?” “能啊,怎么不能!”四九双手抱胸,一副当老大的模样。 丫丫看着四九,此刻,四九的面容在绚丽的烟花火光衬托下,清秀俊朗。丫丫突然耳根发烫,忙松开四九的衣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岳霆搂着沈念:“再美的事物,也美不过念儿!” 沈念转身看着陆岳霆:“岳霆,还记得我们俩第一次看雪吗?” “当然记得,那天,在陆公馆门外,天气很冷,但我们俩还是在路边走了很久,那天,你的鼻头都冻红了。”陆岳霆说着,忍不住笑了。 沈念拉着陆岳霆的手,深情地仰头看他:“还想看雪吗?” “怎么看?” “就在这儿看呀?” “哈!现在是夏季,怎么会有雪?” 沈念思索片刻,一副调皮的模样:“那我许个愿,看看老天会不会帮我实现。” “与其许愿看雪,不如许愿今晚,我开飞机带你上天,怎么样?” 只见沈念看了看天上不断绽放的烟花,她双手合十,闭上双眼。 “老天爷,我数三声,要是不给我下雪,我就让陆岳霆开飞机带我到天上去找你算账!” 沈念话音落下,她睁开双眼,只见陆岳霆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捏了一下沈念的脸蛋。 “没想到念儿这么幼稚,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下雪了!”突然有人喊道。 “怎么回事啊?真的下雪了!” 接二连三,人们开始喊了起来。 顿时,陆岳霆的眉梢再次挑起,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沈念片刻,又仰头看着天空。沈念清脆的笑声随着缓缓落下的白色雪花飘荡。 “看来,老天爷对我还是有偏爱的!”沈念笑道。 陆岳霆伸手,白色雪花落在陆岳霆手心,他一看,手指摩挲了几下,他突然发现,这白色的小块儿并非冬雪,这么一撮,便成了细腻的白色粉末。 再抬头时,只见沈念已经走向人群,伊藤信爱站在沈念身边,拍着手。陆岳霆突然皱眉,他立刻在人群中寻找吉野苍介和孟兰。 只见孟兰冲到沈念面前,她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你到底在干什么?” 沈念笑眯眯地看着孟兰:“这些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孟经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六间茶馆根本不是什么茶馆,那是鸦片馆!” 孟兰震惊地看着沈念:“你……你胡说什么?” “生意惨淡的茶馆,还连开六间,掌柜每月收入几个大洋,随身却戴着价值上千块的玉佩,这不奇怪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黎慕荷,这证明不了什么,茶馆就是茶馆,你别想诬陷我!” 沈念用手接着不断飘落的白色粉末,在手中揉搓,又闻了闻。 “哎!真可惜呀,孟经理,这天上下的不是雪,可是钱呀!” 此时,孟兰看着漫天飘落的白色粉末,紧张得几乎开始语无伦次:“黎慕荷,快停手,快点儿你听见没有!” 沈念笑了,笑得开心不已:“这就是为什么铁路株式会社当初一定要保你的原因吧?因为他们在和沈玉坤合作,贩卖鸦片!” 第115章 天道好轮回 一波又一波五彩的烟花不断炸裂在空中,众人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着这场别开生面的烟花秀,响彻天际的爆裂声掩盖了所有的言语,掩盖了沈念与孟兰这场言语博弈。 孟兰万万没想到,沈念在接手了沈家所有的财产后,便一一巡查,她预料到有人会来找她的麻烦,无论是争夺沈家这笔可观的家产,或是以此引她入局。 当沈念发现茶馆与掌柜的奇怪之处时,便让沈贵林带着曾经的药堂伙计探查了此事,果不其然,沈贵林与茶馆掌柜喝酒诉苦时,套出了茶馆的猫腻,并得知,最新一批接手的鸦片已经从东洋送到。 由此,沈念便将计就计,让孟兰挑选剩下的沈家产业,当孟兰挑选了这六间茶馆时,沈念便已确定,当初铁路株式会社力保孟兰的原因。 而沈玉坤曾表面上不与东洋人合作,私下里早已干起了贩卖鸦片的生意。所以,在与沈玉坤和离后,铁路株式会社总裁吉野苍介愿意不惜一切保住孟兰,因为,孟兰十分了解沈玉坤的生意,也是掌握沈玉坤秘密的人。 吉野苍介说什么也不会让孟兰死,他要让孟兰继续成为他贩卖鸦片的渠道。 “黎慕荷,空口无凭,随你怎么说都好,没人会相信你的,这一次,你惹上了吉野苍介,就是惹上了大麻烦。”孟兰气急败坏,她双眼满是憎恨地看着沈念。 沈念扭头看着不远处,正在和许明洲看烟花的司梦:“这么漂亮的女子,若是被发现与贩卖鸦片有关,不知道许明洲许会长会把她怎么样?不知道在没有你的保护之下,她将面临什么!” 孟兰震惊地看着沈念,她一把抓住沈念的胳膊:“你说什么?这跟司梦没有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到底想对司梦做什么?” 沈念一脸冷漠地甩开孟兰的手:“不好意思呀孟经理,我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儿,给你的六间茶馆里,有一间是真的茶馆,那还有一间鸦片馆呢?” 孟兰看着沈念,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沈念在说什么,沈念突然如恍然大悟般笑了笑:“我想起来了,在将沈家一部分家产转移给司梦的时候,好像不小心,把一间鸦片馆一起给她了!” 顿时,孟兰一脸惊愕:“你说什么?” “怎么,和东洋人待久了,忘了龙国的语言了?” 说完这话,沈念收起笑容,眼中没有任何情感,冷若冰霜地看着孟兰。 “所以,司梦手里的鸦片馆,到底什么时候会被公开,就看你的表现了,孟经理,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最好清楚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要不然,你的宝贝女儿可没有第三条命!懂吗?”沈念冷冷地对孟兰说。 “黎慕荷,看来我真是低估了你,真是卑鄙无耻!想诬陷我女儿,你做梦!不会有人相信你的鬼话!” “诬陷不管用吗?这可是孟经理你最擅长的把戏呀?当初沈念她娘不就是被你诬陷的吗?自己种下的因,就自己吃这个果,正所谓,天道好轮回!” 孟兰刚要开口,只见陆岳霆来到沈念身边,宠溺地搂着她的肩。 “不欣赏烟花,在和孟经理聊什么?” 沈念看着陆岳霆:“没什么,走,我陪你看烟花。” 沈念在与陆岳霆离开时,她留给了孟兰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气得孟兰双手攥成拳,不停颤抖。 突然,孟兰回过神,她四处寻找吉野苍介的身影,在不远处,吉野苍介已经坐在了车里,他正看着孟兰。孟兰刚要跑过去,只见两名穿着黑色和服的男人将孟兰拖走。 “救命!救命呀!吉野先生!你听我说,吉野先生!” 任凭孟兰喊破了嗓子,在这烟花的爆裂声下,没人能听到她的呼喊,就这样,孟兰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me酒店。 吉野苍介坐在车里,他扭头看着人群中,陆岳霆和沈念的背影,一脸的阴郁之象。没有人比吉野苍介更清楚,这漫天雪花,正是他斥巨资运送到陵海的鸦片,如今,就这么毁于一旦,不仅损失巨大,更让吉野苍介这个铁路株式会社的总裁无法向众人交代。 人群中,伊藤信爱站在那最不起眼的角落,服务生站在她身边。 “老板,这满地的粉末,该怎么处理呀?” “等人走了,打扫干净,拉到山里去,用石灰水烧了!” 此时,烟花秀结束,草坪上的乐队开始演奏,大家随着轻快悠扬的音乐开始舞动,美妙的华尔兹音乐带着陆岳霆和沈念的脚步,他们也在人群中相拥跳舞。 陆岳霆低头在沈念耳边低语:“念儿这场雪,还真是价格不菲!” 沈念靠在陆岳霆怀中:“怎么,少帅心疼了?” “我有什么可心疼的,恐怕有的人,心里正在滴血呢!” 沈念抬头看着陆岳霆:“你都知道了?” 陆岳霆不屑一笑:“夫人这么正大光明地搞事情,恐怕不想知道都难,你看!” 陆岳霆扭头看着周围的人,沈念也看着大家,此时,许明洲和伊藤信爱对视片刻,又看着地下这化不掉的白色粉末,皱起眉头。 而在场的老板们也纷纷察觉到,大家停止了舞蹈,都看着地下,许明洲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白色粉末,放在鼻前闻了闻,他忍不住笑了笑。身为黑帮出身的许明洲,对这种东西非常熟悉。 “伊藤老板,这是什么东西?”有人询问。 “哎哟,我怎么知道天上能下什么东西呀?我老板又不是老天爷,您这话问的,要不,您尝尝不就知道了?”伊藤信爱调侃道。 此时,许明洲看着大家:“我猜,恐怕是哪位贤人志士偷了东洋人的宝贝,当烟花给咱们放了吧,哈哈哈哈!” 在场这些商会的会董可都是坚决抵制东洋人在龙国做生意的人,他们一听许明洲这么一说,虽然十分纳闷,但无论是谁干的,不得不说,这举动实在是大快人心。 众人跟着许明洲一起笑了起来,乐队的音乐再一次欢快地响了起来,大家的舞步显得更加的轻松愉快。 陆岳霆拉起沈念的手,便大步离开了me酒店,他开着车带沈念一路来到码头,两人坐在车里,看着夜晚的大海。 陆岳霆与沈念吻得热烈,火热的双唇缠绵许久,沈念伸手就解开陆岳霆军装的衣扣,陆岳霆握住沈念的手。 “干什么?”他问。 沈念继续解开他的扣子,陆岳霆又扣住沈念的手腕。 沈念上前蜻蜓点水地在陆岳霆的唇上吻了好几下:“快点儿!” “你要对我做什么?”陆岳霆问。 沈念眨了眨眼,一脸疑惑:“你说干什么,还要问?” “我带你来,是让你看海的,你以为我要干什么?”陆岳霆道。 沈念咬牙切齿:“陆——岳——霆!” 第116章 欢迎夫人尽兴 吉野苍介离开me后,便来到粉樱酒馆,他独自坐在一间榻榻米包间,一个穿着和服的日本浪人走进来,跪在吉野面前。 “吉野先生,照您的意思,已经办妥!”浪人即便跪着,也腰板笔挺。 “看来,我们的株式会社,需要新的经理了。” 吉野苍介说完,两人点头后,退出了包间。 一个穿着和服的年轻女子,发髻装扮得极其精致,她来到吉野面前,跪在桌前为他斟酒,吉野看着面前这个面容清秀,皮肤雪白的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女孩。 女孩不敢抬头,低头道:“我叫佐藤千叶!” “佐藤千叶……你就是酒馆老板佐藤和也的女儿,千叶小姐?”吉野问。 “是的,吉野先生!”佐藤千叶回答。 就在佐藤千叶将酒杯端到吉野苍介面前时,吉野苍介一把打翻千叶手中的酒杯,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怀中,粗暴地要扯掉千叶的和服,千叶不到十八岁,她被吉野苍介如此对待,吓得急忙大喊起来,拼命挣扎。 可吉野没有耐心,他一巴掌打在千叶脸上,一脚将千叶踢开:“臭婊子!” 千叶被吉野苍介踢到桌边,头重重地撞在桌角,额上立刻红了一片,缓缓流出鲜血。千叶见吉野苍介一口喝下杯中酒,她忙爬起身就往外跑去。 可吉野苍介起身一把抓住千叶的头发,扯掉了她头上的发髻,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 “吉野先生饶命,求求您,放过我吧!”千叶哭着求饶。 “饶命?我要你这条贱命有何用?今日我心情不佳,你要是能让我舒服了,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吉野苍介狰狞地看着佐藤千叶,千叶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自从和父亲来到陵海开酒馆以来,千叶还从未受到过如此待遇,今日正好撞上吉野苍介损失惨重,那几十吨的鸦片,让沈念当到烟花爆竹之中,就那么给放了,正愁没地方撒气。 千叶不敢反抗,吉野苍介将千叶压在地下,跨上去坐在千叶身上,开始撕她的衣服,千叶哭喊着:“不要,吉野先生,我求求您了。” “哼!让你陪我是你的荣幸,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别动,给我老实点儿!” 突然,包间的门被拉开,吉野苍介抬头一看,只见伊藤信爱站在那看着吉野。 “我就说吉野先生怎么悄无声息地不见了人影,原来是被粉樱这个贱货勾引来了?” 说着,伊藤信爱冲进包间,推开吉野苍介,一把揪起佐藤千叶的衣领,双手拽着衣领时,顺势用衣领将千叶裸露的肩膀裹住。 啪的一声,伊藤信爱狠狠地给了千叶一巴掌:“贱丫头,不知道吉野先生是我们me的客人吗?竟然敢和我抢生意,不想活了你?” 千叶捂着脸,她看了看伊藤信爱,忙低头哈腰认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伊藤老板。” “还不滚出去!”伊藤信爱怒斥。 千叶见状,踩着木屐,一路小碎步跑出了包间。 伊藤信爱坐在桌前,给吉野苍介倒酒:“真是该死,拿我的地盘搞事情,让我查出来是谁,我饶不了他!” 伊藤信爱说完,一口喝完整杯酒,将酒杯重重砸在桌上。 “伊藤信爱,别在这儿跟我演戏,听说,你和陆少帅的夫人一直来往密切,这件事你会不知道?”吉野苍介怀疑地看着伊藤信爱。 伊藤信爱一边倒酒一边气不打一处来:“吉野先生还不了解我伊藤信爱吗?我可不是随便和谁都亲近的,此前问少帅夫人要医书,她不给,也不能就此断了线儿吧?毕竟,陆家的宝贝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吉野苍介这个人阴险狡诈,从他对佐藤千叶这般粗暴就能看出,他可是从来不讲武德。 “看在伊藤老板给我们株式会社提供了不少信息的份上,我可以暂且不动你,不过,你最好知道自己的身份,男爵夫人不好用,你现在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你不过是为天皇效力的众多人里的一只蚂蚁,杀你都怕脏了东洋人的刀。” 伊藤信爱笑了笑,笑得轻浮又轻佻:“是啊,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要尽可能帮吉野先生多做事,才能保住我的小命嘛。” “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陆战奇的事。” “哎哟,吉野先生这么聪明,能看不出来我勾引陆战奇的目的吗?哈哈哈哈,真是笑话,你以为我为什么和陆战奇来往密切呀?你该不会以为……以为我爱上那个纨绔少爷了吧?哈哈哈哈哈哈!”伊藤信爱大笑起来。 吉野苍介无语地喝着酒,而此时,伊藤信爱侧目瞟了吉野苍介一眼,那眼神冰冷如刀。伊藤信爱见不得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被男人如此对待,因为,在几年前,她还没有与伊藤男爵去东洋时,也曾在风月场所受到过非人的待遇。 那是伊藤信爱不愿想起、不愿提起的曾经,那是在她还名叫姜信爱的时候。 伊藤信爱在离开粉樱酒馆时,在酒馆二楼一间隐蔽的角落房间内,看到了佐藤千叶,千叶与伊藤并不熟悉,但她知道,今日,这个女人虽然打了她一巴掌,却也救了她一命。 “我就在me,有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 伊藤信爱语气冰冷,神情冰冷,却给千叶心中留下了难以言说的温暖。虽然她不知道是否能逃离父亲佐藤和也的手掌心,但千叶记住了这个叫伊藤信爱的女孩。 陆岳霆故作嘴硬,带着沈念在海边看星空,可最终还是没能抵挡沈念的诱惑,伴随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海浪声,与陆岳霆急促而沉重的喘息,沈念趴在陆岳霆紧实健壮的胸膛上,让陆岳霆这大高个儿在车里无法施展,却被沈念折腾的欲仙欲死。 他皱眉,却意犹未尽地看着沈念:“妖孽,到底是谁派你来折腾我的?” 沈念凌乱在脸颊变得发丝湿润,她不禁笑道:“让你也尝尝被人折腾是什么滋味儿!” “真不错!这滋味真是让人流连忘返,欲罢不能,欢迎夫人尽兴!” 沈念听着陆岳霆的虎狼之词,低头就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陆岳霆疼得嘶的一声,使劲儿在沈念屁股上掐了一把。 “啊!”沈念疼得喊出声。 “我是对你太温柔了吗沈念,胆子越来越大,还敢咬人……” 陆岳霆开着车与沈念回到陆公馆门前。 “念儿,累不累?” “怎么这么问?” “仔细想了想,我刚才好像没有发挥好,不如……” “不如你个头啊!” 陆岳霆扭头看沈念,忍不住笑出声:“你真把我当种马了?我是说,不如你帮我按摩按摩,明天还要去航校训练呢!” 沈念冲陆岳霆狠狠翻了个白眼,将头扭到一边,忍不住无奈一笑。 陆岳霆嘴角勾着坏笑,将车停下,突然,一个男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车前,男人似喝醉了一般,双手重重趴在车头,喘着粗气低着头。 陆岳霆和沈念愣住,两人对视片刻,陆岳霆拔出腰间的配枪握在手中。 “你别动!”陆岳霆下了车。 第117章 什么洋玩意都有 当陆岳霆握着手枪来到车前,枪口对准了趴在车头的男人时,男人扭头,在看清男人的面孔时,陆岳霆立刻收起手枪,他震惊。 “小叔?” 陆岳霆正要走上前,突然,陆战奇晕倒在地。 陆岳霆和沈念将陆战奇扶进了他的房间,看着陆战奇此时的模样,两人都万般震惊。 几日不见,陆战奇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瘦得几乎脱了像,曾经那个精神焕发、神采奕奕的少爷如今看上去,就像病入膏肓的老人,嘴边布满胡渣,好像几天都没有刮胡子。 陆岳霆急忙给陆战奇口中喂水:“小叔?陆战奇?你醒醒!” 突然,陆战奇连忙侧身呕吐,一副中了毒的病态。 丫丫蹑手蹑脚走进陆战奇的房间,将药箱递给沈念:“夫人,药箱拿来了。” 沈念在桌边打开药箱,翻看着里面的药物:“没让老夫人发现吧?” 丫丫忙摇头:“没有,老夫人,雪儿和阿芝都歇息了。” 陆岳霆扶着陆战奇坐起身:“陆战奇,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怎么了?” 陆战奇眼窝凹陷,浑身虚弱无力,双眼无神涣散,口中似乎在胡言乱语。 “给我……就一点……就……就一口,我有钱……去给我……买……买……” “你他妈给我清醒点儿?”陆岳霆拍着陆战奇的脸。 可陆战奇突然浑身抽搐,他紧紧地抓着陆岳霆的衣服,大幅度颤抖着双臂,表情痛苦难忍:“快快……我不行了……岳霆……去买……” 此刻,看着陆战奇这副模样,陆岳霆和沈念对视,两人惊愕的表情似乎同时明白了,陆战奇吸上了鸦片。 “陆战奇这个疯子,竟然碰这玩意儿!”陆岳霆气愤地一拳砸在桌上,发出响声。 丫丫忙对陆岳霆比画:“少帅你小声点儿,惊动了老夫人她们就坏了!” 沈念来到陆战奇床边坐下,号脉,用手背测体温,又看了陆战奇的眼白,用听诊器听他脏器的回音。 突然,有人敲门,门外传来阿芝的声音:“三少爷?是您在房间里吗?” 丫丫一看,急忙来到门边:“是我,丫丫,三少爷喝醉了,少帅让我来帮忙伺候。” “什么?让你伺候?你这个小丫头,少爷喝醉了你在房中干什么,快出来。”阿芝说。 丫丫见状,便打开门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间门。 阿芝打量了丫丫一番:“三少爷没事儿吧?” “今儿个me酒店办宴会,三少爷多喝了两杯,没事儿。”丫丫说。 阿芝一听,一脸好奇地问:“就是那个寡妇的酒店?” “对,就是那个日本寡妇。”丫丫笑道。 突然,丫丫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口袋掏出剩了两块儿的巧克力,她打开包装纸,掰了一块儿给阿芝,阿芝好奇地拿着在鼻子前闻了闻。 丫丫笑了,将最后一块儿放进自己嘴里:“快尝尝,夫人给的,这叫巧克力,没吃过吧!” 阿芝将巧克力放进嘴里,笑嘻嘻地看着丫丫:“老夫人给我吃过巧克力,就是这个味道。” “哦!你吃过呀?”丫丫给阿芝的惊喜似乎并不惊喜,显得有些失落。 “吃过!少帅也给我们吃过,咱们陆公馆什么洋玩意儿都有!”阿芝得意地说。 丫丫思索片刻又问:“那你喝过红酒吗?今儿我们还喝红酒来着!” “咱们家有好多红酒呢,还有洋酒,可难喝了。”阿芝说。 丫丫又一阵失落:“红酒也喝过呀?那你吃过奶油蛋糕吗?” “老夫人每年生日都吃。”阿芝说。 丫丫一听,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和阿芝朝楼下走去。 阿芝搂着丫丫的肩膀:“改日,我给你尝个好东西。” 丫丫扭头看着阿芝:“什么东西啊?” “鱼子酱!没吃过吧?”阿芝笑了。 “鱼子酱……是什么?” “虽然我不喜欢吃,但是少帅说,那个东西可贵了。” 丫丫又问阿芝:“那你最喜欢吃什么?” 阿芝想了想:“我喜欢吃……你刚才那个巧克力。” 丫丫看着阿芝,两人笑了起来,阿芝看出了丫丫的失落,便逗她开心,称她的巧克力好吃,丫丫听了果然高兴起来。 “夫人说了,让少帅买十箱,等买回来了,我问夫人要十块儿给你!”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再给雪儿两块儿!” 两个小女孩笑眯眯地回了她们住的房间。 陆岳霆和沈念看着躺在床上,萎靡不振,精神恍惚的陆战奇。 “难道是伊藤信爱?”陆岳霆猜测。 “她怎么会给自己心爱的人吸食这种东西?”沈念不信。 陆岳霆冷哼:“哼!东洋人,什么事儿干不出来,或许,她从一开始和陆战奇在一起,就是另有目的!” “如果是伊藤信爱,她没有理由帮我,烟花秀燃的那几十吨鸦片,她心知肚明,况且,在她的地盘做这种事,对她来说,也很冒险。”沈念分析。 陆岳霆看着沈念:“你还是不够了解伊藤,她总有办法让自己全身而退。” “不过,小叔在东洋那么久,对这东西多少也有所了解,若不是他自己情愿,谁又能逼迫他呢?”沈念疑惑。 陆岳霆双手叉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突然停下,看着沈念。 “有没有解鸦片瘾的方子?” 沈念愁颜不展:“要是有这种方子,东洋人就不会用鸦片来侵蚀龙国的百姓了。” 看着陆战奇在床上无力地呻吟,沈念看着陆岳霆。 “如果突然断了顿儿,我怕小叔他会支撑不下去,只能弄点儿给他。” “这件事不能让奶奶知道,必须先把他送出去。” 沈念和陆岳霆连夜将陆战奇送到了万国酒店,天不亮,沈念便去了圣玛丽医院,找到英国医生,买了麻醉药,送到万国酒店的贵宾3033房间。 此时的陆战奇已经痛苦不堪,沈念刚进门,便看到陆战奇推开陆岳霆,用头撞墙,头破血流。陆岳霆冲上前用手臂拼命勒住陆战奇脖颈,让他无法动弹。 看到陆岳霆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模样,沈念猜到,陆岳霆与陆战奇这番撕扯已经不是一时半会的突发状况了。 于是,沈念立刻将麻醉剂抽进注射器里,让陆岳霆将陆战奇按住,在给他注射了一阵后,陆战奇慢慢歇了劲儿,不一会儿便倒在了床上昏睡过去。 看着陆岳霆筋疲力尽,沈念决定,去找伊藤信爱! 第118章 树大也招风 当沈念来到me时,伊藤信爱正坐在草坪上喝咖啡,一如既往的精致。 “要咖啡吗?卡布基诺!”伊藤信爱看起来有些疲态,不比往日容光焕发。 沈念坐下来:“那些东西,都处理了?” “不尽快处理,留在这儿招苍蝇呀?我可不想酒店被瓜分得体无完肤。对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儿,陆家的宝贝给我两件,让我好给吉野苍介交差,要不然,早晚被他盯上。” 沈念早已想到,若东洋人的生意出了事儿,吉野苍介第一个定会怀疑伊藤信爱,毕竟她和陆战奇的关系大家心照不宣,吉野也怕伊藤反水,成了替军阀做事的间谍。 所以,沈念答应过伊藤信爱,会拿出些不值钱的宝贝,让伊藤信爱在吉野苍介面前吹个天花乱坠,至少能打消吉野对伊藤的怀疑。 “怎么这几日没见小叔?”沈念问道。 一听这话,伊藤信爱的脸色更加难看:“谁知道死哪儿去了!” “你不知道小叔在哪儿?这不合乎常理呀?小叔除了杂志社,就是me酒店,还能去哪儿?” “等你见到他了,麻烦替我带句话,告诉他,me酒店的大门,他陆战奇永远也别想再进来。” 听伊藤信爱这么说,沈念笑了笑:“没想到,向来洒脱不羁的伊藤老板,也有被情所困的一天。” “这个挨千刀的陆战奇,说不见就不见了,他该不会是回东洋去了吧?” 伊藤信爱忍不住还是想询问,沈念看出伊藤的确不知道陆战奇如今的处境。 沈念询问:“真是奇怪,小叔最近就没和谁来往得比较密切吗?” “难道他一直没有回陆公馆?”伊藤看着沈念,似乎有些担忧。 此时,四九跑到了万国酒店3033房间,他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写着大事不妙的表情。 “少帅,出事儿了!”四九道。 “飞机坠了?”陆岳霆唯一能想到的便是飞机。 四九愁眉苦脸:“要是飞机坠了就好了,是江远……” “那小子死在窑子里了?”陆岳霆嘲讽。 “不在窑子,不过好像离死也不远了!听他们说,江远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得了病重,江淮青都快急死了,据说整个人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瘦得跟皮包骨似的!” 陆岳霆一听,震惊地看着四九,突然,他又扭头看着陆战奇,此时,四九也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陆战奇,两人陷入沉默。 “少帅,江远他……他的病……也是这副模样!”四九惊愕。 “这他妈不是病,是烟瘾犯了!”陆岳霆嗓音低沉。 他突然意识到,身边的人接二连三开始吸食鸦片,绝非偶然。 陆岳霆将陆战奇绑在了酒店房间里,和四九立刻回到帅府,与督军洪祥瑞商议,必须立刻禁止鸦片在陵海流通。 正在此时,有人送来给陆岳霆的信件,他打开一看,是铁路株式会社总裁吉野苍介的邀请,信函中写道: 久仰陆少帅大名,鄙人初来乍到,还望阁下赏脸,今晚于粉樱酒馆一聚,共同商议关于陵海城未来的发展大计! 陆岳霆一把将这信函揉成纸团,像投掷棒球一般,扔了出去,正好砸在刚进门的四九头上,四九一看,便意识到陆岳霆又要发火儿了,可幸亏这次砸的不是烟灰缸和糖水碗,四九庆幸。 “艹他姥姥的,我陵海的事还轮不到他妈的东洋人来插手!”陆岳霆扯开衣领的扣子。 “少帅,夫人已经回到万国酒店了,她让我们派人去买一种药材,越多越好。”四九道。 “什么药材?” 此时,沈念、丫丫和阿芝三人已经来到万国酒店陆战奇的房间,看着陆战奇被绑在床上,他拼命挣扎,痛苦不堪。 “沈念,沈念……救救我……帮我……帮我弄点儿……我求你了……” 陆战奇大汗淋漓,双眼猩红,脖颈与手臂的青筋暴起,丫丫和阿芝吓得拉着对方的手不敢作声。 “夫人,三少爷这……这是怎么了呀?”阿芝含着眼泪。 沈念又拿出了一针麻醉剂,来到陆战奇身边,将麻醉药注射进他的颈动脉,片刻,陆战奇便安静了下来,昏睡了过去。 可沈念仍旧愁眉不展:“阿芝,这件事不要让雪儿和老夫人知道,雪儿心软单纯,我怕她万一说漏了嘴。” 说罢,沈念将一张纸条递给丫丫:“你们俩去买这三味药,四九一会儿带人随你们一起去,但凡能找到的,能打听到的中药铺子,这三种药材,有多少就买多少。” 丫丫和阿芝一看,纸条上写着的三味药分别是,朱砂、琥珀、首乌藤。 于是,四九带着十几名便装军人,兵分三路,四处去找这三味药材。 不一会儿,有人来到了3033房间,听到外面是宋洋的声音,沈念开了门。当宋洋看到陆战奇这副模样时,他神情凝重。 “江远也吸了鸦片,和陆战奇一样!”宋洋道。 沈念不可思议地看着宋洋:“我们身边已经有两人,看来,我们看不见的,会有更多受害者。” “督军已经下令全城搜查鸦片馆了,可他们俩现在这副模样,不吸能行吗?” “先别着急,四九带人去买中药材了,如果能买到,可以先服用,先安神静心,多多少少能帮助他们先减轻烟瘾的痛苦。”沈念神色不安。 毕竟废止中医的法案刚实施不久,如今的陵海,没人敢正大光明卖中药材。沈念思索着一切的前因后果,令她细思极恐,为何打压了中医之后,鸦片便开始横行肆虐?难道这真的是巧合吗? “宋洋,前不久废止中医是政府提出的,如今东洋人的鸦片生意又在陵海来势汹汹,难不成,咱们陵海有人与东洋人在私下合作?”沈念问。 “哼!周秉白不就是个例子吗?岳霆与他不合,除了曾经父辈的敌对,也是因为周秉白不分是非,为了赚更多钱来壮大他的势力,听说早就与东洋人在私下交易。江远的父亲江淮青也不见得清白,现在好,害得江远吸上了这玩意儿,恐怕这次,江淮青为了儿子,不得不向东洋人低头了!” 听着宋洋这番说辞,沈念心中更为忐忑,这乱世之下,虽说树大好乘凉,可树大也招风。沈念不免担心起陆岳霆来,她不得不思索,陆战奇能吸上鸦片,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以便拿捏陆岳霆。 而陆岳霆按照约定的时间和地点,来到粉樱酒馆,与吉野苍介相对而坐。 第119章 别他妈自寻死路 吉野苍介一脸谦和,微笑看着陆岳霆,他端起酒杯。 “me酒店宴会上,人多嘈杂,没能与陆少帅喝上一杯,很是遗憾,今日,可谓是恰到好处的会面,我先干为敬。” 陆岳霆看着吉野苍介喝完整杯酒,他垂眸看了看酒杯,纹丝不动,表明了不愿给吉野面子的态度。 吉野苍介放下酒杯,对陆岳霆的冷淡并不尴尬,似乎在他意料之中。 “哈哈哈哈,早就听闻陆少帅性情刚烈,做人也是刚正不阿,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是吗?从哪儿道听途说的?”陆岳霆点燃香烟抽了一口。 他吐出的浓烟径直喷在了吉野苍介的脸上,吉野咳嗽了两声,忙从怀中掏出白色手帕捂在口鼻前,又咳嗽了几声。 陆岳霆见状,嘴里叼着烟不屑地勾唇一笑:“怎么,吉野先生不抽烟呀?没看出来呀,我还以为,您抽的可是黄金做的烟呢!” 吉野一听便知,陆岳霆在暗指他贩卖鸦片的事,毕竟那鸦片价格不菲,可谓是一两值千金。 “我从来不抽烟的!”吉野城府颇深,不露声色。 “找我什么事儿?”陆岳霆发问。 吉野苍介提起茶壶,毕恭毕敬给陆岳霆斟茶:“既然少帅不喜饮酒,以茶代酒也好!” 陆岳霆最是见不得这种笑里藏刀的阴险笑面虎,一想到陆战奇和江远如今那副生不如死的模样,他便更加不耐烦。 “吉野先生,我劝你最好有屁快放,别跟我兜圈子!”陆岳霆拿着烟,在吉野刚刚为他到的茶杯里弹了弹,烟灰落在精致的印有樱花的茶杯中。 吉野苍介一看,抿唇一笑,看着陆岳霆:“既然少帅如此爽快,那我就直说了。我们铁路株式会社在龙国各地搞建设,为陵海修港口,建铁路,方便陵海的贸易往来,也算是为陵海做了不少贡献,若少帅能说服政府与我们合作,大家一起共建大东亚共荣圈,那可真是天作之合的好事啊!” 陆岳霆将烟灭在茶杯中,他眯眼看着吉野苍介笑了:“吉野先生还真是幽默,你们所谓的繁荣,就是攻占南岭,俘虏我三万同胞,让南岭民众为你们做牛做马吗?是在南岭实施残暴的烧杀抢砸吗?繁荣?何来繁荣?这不过是你们妄图建立殖民统治的幌子。” 吉野苍介喝完一杯酒,不紧不慢地笑了笑,正要再说什么时,陆岳霆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吉野。 “吉野先生,你唯一能与我陆岳霆合作的,就是带着那些捂臭了的废土滚回东洋,别他妈在这儿自寻死路,要不然,我早晚把那些铺子烧个光,把你们在龙国造的孽一并奉还!” 陆岳霆说完,只给吉野留下了一个狠辣的眼神,便拂袖而去。 吉野苍介顿时脸色大变,他紧握着手中的酒杯,虽已料到陆岳霆的态度,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嚣张,口下不留情。 可谁让他的大伯是总司令陆战英呢,若能搞定陆岳霆,就等于搞定了大半个龙国,吉野不得不从陆岳霆下手。 陆岳霆气愤地上了车,一拳砸在四九主驾驶的座椅上,砸得四九身子猛然往前冲了一下。 “少帅,你先别生气。” “你不生气吗?陆战奇和江远吸了鸦片,搞不好会死,你能不生气吗?” “生气呀!” “那你让我别生气?” 四九叹了口气:“生气气坏身子,也没用不是?” 陆岳霆戴上皮手套:“去巡捕房。” “你先听我说完行吗?”四九问道。 “你说!”陆岳霆闭上双眼,一副立刻就要撒气的模样。 “周秉白他……跑了!” 四九话音一落,陆岳霆睁开双眼,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总巡捕派人到帅府报告,昨日带周秉白继续审讯的时候,他杀了探员,跑了!” “真他妈一帮废物!” 正所谓福不双降,祸不单行,如今陆战奇和江远危在旦夕,陆岳霆无暇顾及周秉白那个败类,只是打电话到巡捕房,让单昀全城抓捕周秉白。 仍在万国酒店等待的沈念,早已急不可待,眼看陆战奇已经开始苏醒,可他已经注射了太多的麻醉药,若再使用,恐怕会侵害到他的身体。 这时,四九带着丫丫和阿芝终于回来了。 沈念忙问:“买到了吗?” 三个人愁容不展,面面相觑。 丫丫开口:“夫人,这朱砂、琥珀和首乌藤好像被买空了一样,我们找到的几家做中药材的老板,都说没有货。” 阿芝也叹气:“就连之前给咱们安华药堂的供货商都没有这三种药材,真是奇了怪了!” “这些东西平日里不会有人大量购买,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没有货呢?”沈念疑惑。 四九眉头紧锁:“一定是那帮东洋人干的,前阵子,他们收买了几位中医,一定知道缓解这毒瘾的药材,所以在这个时候买空,让大家无法戒掉鸦片。” 沈念看着陆战奇在苏醒后,再次陷入了生不如死的痛苦中,陆岳霆进门时,沉重的神情让此刻房间内的几个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 而在沈念的记忆中,儿时,也曾有一个吸食了福寿膏的人来找父亲黎先生求救,那时的她还小,躲在屋外偷偷看着里面的人,她依稀记得父亲用针灸在帮那人缓解痛苦。 沈念突然看着陆岳霆:“岳霆,带我去看《本草真经》,或许书里有治疗的方法。” 陆岳霆与沈念再次来到了陆岳霆的传奇公司地下密室,陆岳霆果然将《本草真经》和陆老太太的宝贝放在了一起。 沈念翻看着这本医书,虽然里面并没有记录如何治疗鸦片给人身体带来的痛苦,但通过里面的文字,沈念似乎想到了办法。 她看着陆岳霆:“可以用针灸来暂时性舒缓神经,缓解痛苦,刺激代谢功能,让体内的毒性尽快排出,只要忍过了一个阶段,烟瘾自然就能控制住了。” 陆岳霆看着沈念整夜没睡,双眼布满红血丝,他心疼地伸手轻抚沈念憔悴的脸颊,亲吻她的额头后,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念儿,让你受累了!” 沈念疲惫地靠在陆岳霆怀中,闭上双眼。 “听四九说,吉野苍介找过你是吗?” “嗯!” 沈念停顿片刻,她仰头看着陆岳霆,满眼心疼。 “都会好起来的,不管是小叔,还是江远,他们都会好起来的。” 陆岳霆低头看着沈念,笑得如此疲惫:“有你在我身边,就没有跨不过的火海与刀山。” 沈念与陆岳霆在这存放着众多宝贝的地下密室相拥,比起每一个玻璃展柜,两人的身影显得渺小,却又像是这密室的守卫,是这众多画卷中唯一的鲜活与希望。 这几日,伊藤信爱在me酒店里,似乎做什么都无精打采。 “这花儿怎么回事儿呀?没看见都枯萎了吗?快点儿换掉!”伊藤对服务员说。 她一副有气没处撒的模样,端着咖啡杯看着玻璃窗外,突然又皱眉。 “这外面是什么季节呀?”伊藤问旁边的女孩。 女孩愣了愣:“伊藤老板,现在……不是……不是夏季吗?” 伊藤信爱翻着白眼:“玻璃窗脏成这样,谁能看到外面是夏季?” 这几日不但陆战奇失踪,就连沈念和陆岳霆也不见了人影,令伊藤信爱心中忐忑不安。终于,她还是坐不住了,拿起精致的皮包便让司机送她去陆公馆。 可刚到陆公馆门外,便看到阿芝和丫丫提着大包小包上了四九的车。 伊藤信爱忙给司机说:“别停下,跟着前面那辆车!” 第120章 你竟然骗我 丫丫和阿芝来到了vip套房3034房间,这是陆岳霆在陆战奇房间隔壁另开的一间房。 “阿芝,老夫人没有怀疑吧?”沈念一边叠衣服一边问。 “没有,您昨日回去给老夫人说,要和三少爷去东洋旅行,老夫人倒是信了,还让我和丫丫定要照顾好您呢!”阿芝回答。 可丫丫还是有些担忧:“夫人,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难道,让少帅去问东洋人买鸦片吗?我们去一趟雾灵山,五天就能回来,只要能找到霍老先生,戒掉烟瘾的方子就有了。”沈念继续收拾包裹。 突然,有人敲门,沈念三人突然看着房间大门,三个人默不作声,片刻,敲门声再次响起,沈念走到门前,她打开门一看,只见伊藤信爱站在门外,沈念心头一紧。 “有家不回,怎么跑到酒店来住了?就算住酒店,也应该去我那呀?” 伊藤信爱说着,就走进了房间,沈念不好阻拦,便关上门。 伊藤信爱看着屋内的丫丫和阿芝,又看到沙发上和桌上的物品,她扭头看着沈念:“沈念,你要远行?要去哪儿?” 此时,丫丫和阿芝对视片刻,没人敢说话,伊藤信爱似乎察觉到了屋内的气氛凝固,好像沈念、丫丫和阿芝都有些紧张,又似如鲠在喉。 “怎么了这一个个的,几日不见,还提防起我来了?”伊藤信爱阴阳怪气道。 沈念不想让伊藤看到陆战奇如今这般模样,况且,既然连伊藤信爱都不知道陆战奇吸上鸦片的事,想必陆战奇也不愿让她知道。 “谁提防你了?这两日少帅在这间酒店安排了客人,昨日闹腾了一夜,喝得烂醉,就在这儿住下了,客人过几日离开陵海,干脆我们就住在这儿,免得打扰老夫人休息。” 沈念无奈只能编造谎言,但她说得倒是头头是道,像模像样。 丫丫见状,忙帮沈念叠衣服:“夫人,这两件衣服也够在酒店住这几天的吧?老夫人还说让您管好少帅,可别喝醉了酒,伤身体。” 沈念笑了笑,假意给阿芝交代:“阿芝,你回去让老夫人放心,有我在,少帅翻不了天的。” 伊藤信爱一看,坐在了沙发上:“沈念,还没有你小叔的消息?” 沈念轻笑:“怎么?不是说,再也不让他踏进me的大门吗?这才没两天,改变主意了?还是……想念小叔了?” 伊藤信爱一脸不高兴地坐在那,打开蕾丝扇子扇着:“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是怕他死在外面啊!” “听岳霆说,好像被大伯叫去了江州,不知道什么事儿,事发突然,所以没来得及告诉你。”沈念继续撒谎。 如今,只要能让伊藤信爱不必担心,能瞒得住陆战奇吸鸦片,就算撒下一百个谎圆不上,她也在所不辞。 伊藤信爱责骂了陆战奇几句,便起身要离开。 “行了,还以为你们背着我干什么呢,既然没事儿,我走了!” “丫丫,送伊藤老板。”沈念忙叫丫丫,她要让丫丫将伊藤送到大门外,以免出什么差池。 可丫丫刚跟过去,伊藤信爱来到门前:“不用了,我又不是不认路。” “夫人让送您,就一定要送。”丫丫说着,抢先帮伊藤去开门,可刚打开门,还没等丫丫回过神来,四九的呼喊声就冲进耳朵里。 “夫人夫人,三少爷醒了!”四九说完,才看到了丫丫和伊藤信爱。 四九愣在原地,丫丫看着四九,哭丧着脸,眉头都快打成了结。 伊藤信爱将丫丫推到一边,来到四九面前:“三少爷怎么了?” 此时的伊藤,严肃得让人害怕,没人见过她这副模样,包括沈念。 伊藤信爱转身看着沈念:“你竟然骗我?” “我骗你自然有骗你的道理!”沈念毫无惧色。 伊藤一听,不可思议:“第一次见撒谎的人这么理直气壮!陆战奇在哪儿?” “我不能告诉你,如果你信我,回去等消息,等他能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去找你!” “什么叫能出现呀?他到底怎么了?”伊藤信爱冲到沈念面前,双手抓着她的胳膊。 沈念无奈:“信爱,你相信我,你现在不能见他,这样对你和他都没有好处的。” 伊藤信爱坚定地摇头:“不让我见他,我就在这儿不走了!” 说着,伊藤信爱回到房间里,坐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生气地扇着扇子。 阿芝见状,忙来到沈念身边。 她小声在沈念耳边嘀咕:“夫人,要不……” 丫丫拍着四九的头低声道:“你喊叫什么呀?都不看看这儿有没有人?这下好了!” 四九一脸懊悔:“我怎么知道她会来呀?” 突然,从隔壁房间传来了呼喊声:“救命,救……救命……啊!” 伊藤信爱一听,突然起身跑出了房间,四九出来时,隔壁3033的房间门没有锁,伊藤信爱冲进房间,沈念几人也急忙跟了过来。 当伊藤信爱站在卧房里,看着被绑在床上的陆战奇时,她震惊不已。而此时的陆战奇手脚不能动弹,他拼命地挣扎,将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 “给我……我我……我不行了,求求你……”他像发疯一般想要晃动身体。 伊藤信爱一看便知,陆战奇这是鸦片瘾犯了,她对东洋人的那些玩意儿熟悉,也曾见过上了瘾的人是如何痛苦,又如何死去的。 “信爱,我们已经在想办法了!”沈念在身后对她说。 可伊藤信爱冲到床边就要给陆战奇揭开捆绑着的手脚,沈念和四九忙过去制止伊藤。 “你干什么?他现在烟瘾犯了,松开他难道让他继续去抽鸦片吗?” 沈念拉着伊藤信爱的胳膊,可伊藤甩开沈念和四九,她扑上前紧紧地抱着陆战奇:“怎么会这样?是谁?是谁干的?谁给他的鸦片?” 伊藤信爱大喊着,她用双手捧着陆战奇那张枯瘦的脸,眼泪瞬间便充满了眼眶。 “战奇?战奇你清醒一点,战奇?是我!” 此刻,沈念看到了伊藤信爱脱下伪装的面容,她看尽冷暖浮华,看尽世俗红尘,却在深爱的男人面前,眸光清澈,泪如清泉,逢场做戏的面具一击即碎,暴露了她唯一的那份终不悔、人憔悴。 沈念拿起最后一针麻醉药给陆战奇注射完毕,她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便准备带阿芝和丫丫上路,伊藤信爱拦住沈念。 “我可以弄到鸦片。”伊藤信爱说。 “你疯了?难道要让陆战奇吸一辈子吗?”沈念厉声道。 第121章 殊途同归两朵花 伊藤信爱有些激动,她的脸色第一次失去了那副矫情的媚态,沈念也第一次见伊藤这么严肃,甚至一本正经:“不用白费功夫了,东洋人的鸦片,没有解药,吸上了,不可能戒掉的。等麻醉药过了怎么办?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沈念听罢,垂眸思索片刻:“姜信爱,我之所以现在叫你姜信爱,就没有把你当成东洋人,你老实告诉我,陆战奇和江远吸鸦片的事,是意外,还是早有预谋?” 伊藤信爱在得知江远也吸上了鸦片后,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你能这么问,恐怕已经有了答案,总之,我不信这不是巧合,没有人不知道,陆战奇是陆战英的亲弟弟,也没人不知道江远的父亲是总参谋,想要他们吸鸦片,轻而易举,连计划都不需要,这就叫,暗箭难防。” 沈念不敢想象,下一个遭遇暗箭的,是否会是陆岳霆。可若真被东洋人盯上,陆岳霆一定跑不掉,东洋人的手段极其狠毒,在南岭的战役中发生的事,大家早有耳闻,他们丧心病狂,把每一个鲜活的生命当儿戏般摧残,虐杀。沈念不敢再想下去。 所以,沈念更要坚持去雾灵山找霍老先生,她必须找到解这鸦片毒瘾的方子,一劳永逸才行。 于是,沈念还是带着丫丫和阿芝,背起行囊,准备去往雾灵山。 临走之前,沈念给伊藤信爱交代:“沈家还有一间茶馆在司梦名下,但她不知道那是鸦片馆,我离开的这几天里,如果他们找陆岳霆麻烦,你去找许明洲,将这件事告诉他,我相信,他一定不会让司梦受到伤害,到那时,让许明洲找鸿帮的人,对抗东洋人,无论用什么手段,我只求少帅平安。” 伊藤信爱看着沈念,她无奈,却点头。此刻,两个女人四目相对,从未有过的默契与共鸣,是同样对爱人的守护。 伊藤信爱双眸红润,她思索片刻,上前握住沈念的手,抬眸间,那双勾人的媚眼如今也浸满了忧伤:“沈念,我等你!” 短短几个字,沈念却听到了伊藤信爱最真诚的恳求,原来,这个利欲熏心的女儿也有一颗深藏的真心,这个开口谈钱的女人,也拥有少女般的纯真爱情。 沈念看着伊藤低头不语,她只觉手背上落下什么,原来,是伊藤清澈的泪水。 一朵踏遍千山万水的妖艳富贵花,一朵屹立于黑夜中独自坚韧的三更青荷,终究是殊途同归。 当陆岳霆开车,将沈念、丫丫和阿芝送到西南边郊外的山下时,野外的风吹得树叶作响,如十面埋伏。他本不愿沈念上山,但他了解,沈念不听劝,她也深知,如今没有比找到解毒方子更好的办法。 陆岳霆扶着沈念的双肩:“雾灵山有土匪,不宜大动干戈派众人护送你,你们三个一定要小心,我的人就在周围掩护,以免被土匪发现。” 沈念看着陆岳霆,虽然五天便能往返,却是如此难以分别。这是他们成亲以来,第一次分开,还未道别,竟开始不舍。 “放心,见到霍老先生,得到解毒的方子,我们马上就返回!” 看着沈念瘦弱的身躯,却承载着如此强大的信念,陆岳霆将沈念抱在怀中,不愿松开手。 可如今,陆岳霆面临东洋人在陵海挑衅,他要坚守阵地,无论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时刻不能松懈。 看着沈念带着丫丫和阿芝走入山林中,陆岳霆迟迟未能离开,直到他派的二十名训练有素的士兵也分别潜入山林,守护在沈念左右后,他才燃了根烟。 望着消失的身影,陆岳霆这才察觉,唯有她在时,方可日日是好日。 沈念走后的第二日,总参谋江淮青迫不及待,从吉野苍介手中拿到了鸦片,他不忍看着自己的儿子江远日夜备受折磨,最终还是屈服。 陆岳霆得知后,为此愤怒,本要实施查封鸦片馆的行动,江淮青却说什么也不允许。 可陆岳霆岂是能听从江淮青劝说的主,他本就与江淮青及周秉白那帮势力不苟同,一气之下,便派人展开行动,全城查封鸦片馆。 虽说查了几个小窝点,可并未阻止鸦片的流通,甚至出现了因吸食鸦片横死街头的人。 沈念与丫丫和阿芝一路上山,终于来到了霍老先生独居的山中庭院,虽说这里有院墙,有房屋有余粮,却显得极为简陋。 当沈念带着丫丫和阿芝走进院内,发现这里异常安静。 “夫人,这里怎么不像有人住的地方呀?不会是找错了吧?”丫丫担心。 “没错,就是这里,老先生一人独居,没有烟火气也是难免的。” 沈念说着,便朝房屋走去。 来到门前时,沈念迫不及待推开木门,只见霍老先生坐在屋里,可谁也没想到,屋内还有几个人,顿时,沈念愣在原地,心头一紧,她知道大事不妙。 只见霍老先生面前还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周秉白! 他一只眼睛遮着,只露出一只眼睛,如今的他满脸伤痕,没个人样,而他身边还站着两个东洋浪人。 丫丫和阿芝吓得咽了咽口水,丫丫低声道:“夫人,怎么办?” 此时,霍老先生紧张皱眉,他看着沈念三人,又看了看周秉白。 霍老先生突然大喊:“快走!” 可突然,沈念三人身后不知从哪儿跑出来了四五个东洋浪人,他们甩着大振袖,腰间插着长短刀,围在沈念、丫丫和阿芝身后,让她们三人无路可退。 周秉白不紧不慢地站起身,一脸扭曲的笑容看着沈念:“真巧呀,少帅夫人,看来,咱们俩还真是缘分不浅。” 沈念忙将丫丫和阿芝护在身后:“你怎么在这儿?” “哼哼!我怎么在这儿?都是拜你和少帅所赐,我才变成了这副模样,不过老天有眼,没有绝了我周秉白的活路,所以我才会在这儿,是不是很意外呀少帅夫人?” 沈念看到霍老先生的桌上,摆放着吸食福寿膏的烟杆,再看周秉白枯瘦如柴,便知道周秉白也吸食了鸦片。恐怕他来找霍老先生,也是为了戒掉鸦片瘾的方子。 此时,周秉白已经来到了沈念面前:“陆岳霆应该不会料到,咱们在这儿相遇了吧?你说,如果我告诉他,夫人在我手里,他会怎么样?会不会疯掉?” “周秉白,你最好不要惹事生非,我要是有个什么差池,陆岳霆死也不会放过你,两败俱伤,又是何必呢?”沈念故作镇定,她不得不冷静安抚周秉白,毕竟如今她身后还有丫丫和阿芝,她不能让这两个不满二十岁的丫头落到浪人手中。 突然,霍老先生站起身:“周秉白,你要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让夫人离开。” “你们还真是大义凛然呀!不过,你们没有跟我谈条件的筹码!”周秉白阴险地笑着。 第122章 熟悉的旧军靴 只见几个东洋浪人拔出长短刀,刀尖直指沈念、丫丫和阿芝三人。霍老先生也被一个浪人用刀架着脖子。 周秉白来到沈念面前,捏着沈念的下巴,笑得狰狞:“按照这个时间,夫人硬刚要生产了吧?对了,夫人的龙凤胎呢?早产了?还是……死了?” 沈念愤怒地盯着周秉白,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他脸上,瞬间,浪人的刀尖顶在沈念颈部与喉咙,让她一动也不能动。 “哼哼!我就当被猫挠了一下,不过,我这眼睛的账,看来只能你替陆岳霆还了!” 说着,周秉白拔出腰间的匕首上前一步,再次捏住沈念的下颌。 “畜生,放开夫人!”丫丫刚要冲过来,浪人的长刀便横在了她喉咙前。 “周秉白,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你,放开少帅夫人!”霍老先生孱弱的声音传来。 周秉白扭头看着霍老先生,笑了笑:“你以为我不放她,我就拿不到你这个糟老头子的药方了吗?那咱们就打个赌,看看今天,你们谁能活下去,怎么样?” 沈念迅速思考,必须用手段制约周秉白,这人从巡捕房能逃出来,不敢回城,怕也是破罐子破摔,只为留一条命向陆岳霆报仇。但凡此刻激怒他,他定会大开杀戒。 “周秉白!恐怕你还不知道吧,东洋人巴不得要和少帅合作,这个时候你要是惹了少帅,坏了吉野苍介的好事儿,你猜,他会怎么处置你?” 此时的沈念语速缓慢,她想拖延时间,等陆岳霆派的人来解救她们。 周秉白那一只眼睛看着沈念,像个怪物般:“知道什么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吗?陆岳霆把我害成这样,你觉得我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就算我现在死,也要让他不得好活!”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勇敢,如果你不想活下去,就不会来找霍老先生了,你吸上了鸦片,想来拿解毒戒瘾的药方,不是吗?”沈念问道。 “哼!我找这老头子,只是因为旧疾,你最好不要自作聪明。”周秉白否认。 沈念笑道:“周秉白,你当我瞎吗?吸没吸鸦片,你脸上可都写着呢,再说了,我能开医馆,难道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吗?” 此时,沈念听到了简陋的院外有一丝风吹草动,恐怕是陆岳霆派的人。 沈念继续说:“既然还想活命,就应该想想,今日过后,要怎么活才对。” “是啊,少帅夫人说得没错,我突然有个好主意,不如留你一条贱命,带回去玩玩儿,我真想看看,到时候,陆岳霆会是什么表情!” 周秉白一个眼色,几个浪人上前就将沈念和丫丫与阿芝分开,用绳子缠绕在沈念身上,将她捆绑。 “夫人,夫人!你们放开夫人!” “你这个独眼龙,丑八怪,少帅不会放过你的,丑八怪!” 丫丫和阿芝喊叫着,却被浪人一脚踢倒在地下,开始对两个女孩拳打脚踢。 “周秉白!你可以带我走,放了她们!”沈念冲周秉白喊道。 此时,霍老先生趁身边的浪人不备,一个转身夺过那人手中的短刀,一刀将浪人刺伤,可突然,周秉白一枪打在霍老先生身上,霍老先生险些倒地,紧接着又是一枪。 “霍先生!”沈念大喊。 可周秉白见状,一枪接一枪,连开五枪,霍老先生满身鲜血直流,最终倒地不起,死在血泊之中。 丫丫和阿芝两人蜷缩在一起,可那四个浪人却不罢休,他们揪着丫丫和阿芝,露出恶魔般的笑容,就拖着两个女孩往屋里走去,嘴里还说着不堪入耳的话语。 丫丫呼喊着:“夫人,夫人,夫人救救我!” 阿芝也边哭边喊:“救命呀!救命!夫人!” 听着丫丫和阿芝哭得声嘶力竭,沈念双眼猩红,愤怒地看着周秉白。 “周秉白你这个王八蛋,放了她们,我跟你回去!”沈念咬牙切齿,被捆绑着手脚,却拼命要扑向周秉白。 突然,接连几声枪响,只见几个男人冲进院落,他们手中拿着枪,枪响之时,两个东洋浪人中枪。在那几人冲进来时,与浪人展开激烈交锋。 周秉白眼疾手快,冲进来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开枪,他一把将沈念拉到自己面前做掩护,后退着进了屋内,与那四个浪人挟持着沈念、丫丫和阿芝躲在屋里。 可突然,随着玻璃破碎的声响,一个浪人眉心中枪倒地,一命呜呼。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最后一个屋内的浪人也被射杀,周秉白拿枪顶着沈念的头,让丫丫和阿芝后退。 此时的丫丫和阿芝刚刚捡起地下的瓶子和扫把,准备对周秉白下手,可他有枪,两个女孩不敢动,生怕周秉白对夫人开枪。 而沈念手脚绑着,无法动弹,只能被周秉白当挡箭牌,顶在身前,而门外传来枪声与打斗的声音,周秉白呼吸急促,紧紧地握着枪。 “怎么?陆岳霆跟到这儿来了?好呀,既然来了,那我就让他看着心爱的夫人怎么个死法!”周秉白紧张地喘息。 可就在此时,突然有人破窗而入,在周秉白还未反应过来,刚扭头过,便被这一袭黑衣的男人一棍砸在头上,沈念被周秉白一推,便倒在一边,丫丫和阿芝急忙上前给沈念解绳子。 周秉白刚倒下,可他却拿枪对着沈念,在扣动扳机那一刻,阿芝一看,立刻抱住沈念,那枪声震耳欲聋。 阿芝扑在沈念身上,一口血喷出来,染红了沈念的衣裳。 突然,传来周秉白的一声惨叫,丫丫望去,只见那身穿黑衣的男人用匕首,一刀扎在周秉白另一只眼睛上,瞬间,周秉白满脸鲜血。 黑衣男子拔出匕首又是一刀,周秉白再也喊不出声来,他的喉咙被这男人一刀割断,鲜血如泉涌,从脖颈处涌了出来。 此刻,沈念抱着阿芝,丫丫爬到阿芝身边握着她的手。 丫丫哭着喊:“阿芝?阿芝你醒醒?阿芝!” 沈念的眼泪瞬间涌出眼眶,她知道阿芝已经咽了气,沈念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将阿芝紧紧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丫丫嚎啕大哭,她双手不停地揉搓着阿芝满是鲜血的手掌:“阿芝你别死,阿芝,夫人,怎么办?阿芝死了怎么办呀?” 丫丫哭得像个孩子,她忙从怀中掏出沈念给她的巧克力,掰开一块儿往阿芝嘴里放:“你不是最喜欢吃巧克力吗?你快醒醒呀阿芝,我的巧克力都给你,我求求你睁开眼睛好不好?阿芝!” 沈念无力地抱着阿芝,泪流满面,而此时,泪眼蒙眬中,她看到前方那人穿着磨旧的军靴,似曾相识。 第123章 谢谢这位先生 伴着丫丫的哭声,沈念呆呆地看着面前这双军靴,一股熟悉的气息如从遥远的地方缓缓而来,他挂着满身尘土,她带着满脸泪痕。 沈念慢慢抬起头时,已分辨不清现实与梦境,隐约之中,是林献河黯然的面容。 当沈念睁开双眼时,她不知自己在何地,却感受到一阵暖意。她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破陋的屋内,丫丫带着哭腔的声音入耳。 “夫人,夫人你醒了?夫人?”丫丫双眼红肿看着沈念。 沈念头疼欲裂,她忙坐起身,拉住丫丫的手:“阿芝……” “已经葬了!”林献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念忙扭头一看,真的是他,是林献河,此刻的沈念思绪杂乱无章,她万万没想到,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再一次与他相遇。 沈念说不出话来,悲伤与疲惫冲淡了本应有的震惊。 当林献河端着一碗粥递过来时,那粥冒着热气,将山中的寒凉蒸发,让沈念面前升起一丝暖意。 可沈念不知自己此刻到底该抱着怎样的情绪,该对林献河说一句怎样的话语。 林献河端着粥,就这么悬在沈念面前,沈念的眼泪掉在粥碗里,为失去阿芝,也为这不该相遇的相遇。 丫丫并不认识林献河,她忙接过他手里的手腕要给沈念喂。 “夫人,吃点儿东西吧,这位先生说,山里晚上寒冷,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会支撑不住的。” 沈念用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没有看林献河:“谢谢这位先生。” 听着沈念这句话,林先生侧目看了她许久,即便不需要对视,沈念也能察觉到林献河的失落与无奈。 两年前一别两宽后,如今再见,形同陌路。或许,只是沈念一人愿形同陌路,林献河却庆幸,还能再见沈念一面。 正在此时,这木屋的门被推开,沈念和丫丫警惕地看着走进屋内的男人,当沈念与男人对视时,两人都愣了愣。 “沈念?”六叔惊讶。 “六叔?”沈念脱口而出。 此刻,丫丫震惊地看着沈念:“夫人,你……你跟他们认识?” 六叔不再像糖水铺的掌柜,如今看起来,更像个猎人,而林献河没有变,他依然冷峻,双眸依然如弥漫着一层无法言说的忧伤,似被云雾笼罩的深潭,黯淡无光。沈念知道,林献河依然活在曾经的岁月里,半点不曾遗忘。 “那个女孩,我们葬在了后山,那里遍地野花,是这一片最美的地方。要杀你的人已经死了,还有那几个东洋浪人,一个活口也没留。”林献河靠在木屋的门棱边说。 沈念看着他:“这两年,你和六叔……都在雾灵山?” 林献河抽了口烟:“我在哪儿都一样,你呢?怎么带着两个丫头跑这儿来了?不知道雾灵山有土匪吗?真是不要命了!” “现在陵海鸦片泛滥,我们是来找霍老先生,想向他请教化解烟瘾的方子。”沈念回答。 “看来陵海也没能逃得过,那种东西,霍老先生也没有办法。” 林献河的话打破了沈念的希望,她和丫丫对视,两人无比失落,沈念似有懊悔之意。 “这一趟,不但没有收获,还让霍老先生和阿芝搭上了性命!”沈念黯然伤神。 六叔走了过来:“如今这世道,没有安全的地儿,谁也不知道明天的脚能不能穿上今天的鞋子,不用自责!” “夫人,那……咱们回去,怎么跟老夫人交代呀?”丫丫犯难。 沈念愁颜不展:“不能让老夫人知道实情,她恐怕受不住这打击。” “那……三少爷他……咱们救不了他了?”丫丫又说。 林献河一听,他扭头看着沈念:“陆家三少爷?也吸了鸦片?” 沈念叹了口气:“不只是陆战奇,航校里也有人吸了鸦片,还有更多人。” 六叔和林献河对视,随即,六叔道:“这种东西呀,没什么方子能治得了,不过,倒是能戒掉。” 说完,六叔看着林献河,他回到屋内,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写了什么后,来到沈念面前,将纸条递给沈念。 沈念一看,纸条上写着一个地址,还有一个名字,康尼。沈念不解地看着林献河。 “康尼医生就在陵海,你去找他,就说是我的朋友,他有办法帮你们。”林献河淡淡道。 沈念更加疑惑:“难道……这些日子,你一直在陵海?” 林献河又点燃了一支烟,他看着远处,似乎不敢看,也不想看沈念。 “陆岳霆让巡捕房将我送出陵海城之后,也放了六叔,没人阻拦我们去哪儿。” 沈念一听,她这才明白,当初陆岳霆称,不让林献河踏进陵海城,也不过是一时发狠话罢了,他并没有阻止林献河和六叔,也或许,他没有功夫专门监视他们俩。 “你怎么会认识这位医生?”沈念好奇。 林献河一听,将还没抽完的烟扔在地下踩灭后,离开了院落,不知他要去哪儿。 六叔看着林献河的背影,他叹了口气看着沈念:“他被军阀的人抓捕过,严刑逼供,受了重伤,奄奄一息之际,靠鸦片来麻痹神经,止痛。” 沈念和丫丫一听,沈念不可思议:“六叔,阿河为什么会被抓捕?” 六叔思索片刻,没有解释,只是对沈念说:“沈念,你是少帅夫人,这种事,就别问了,以后,还是少见面吧,你跟阿河,不是一路人!” 此刻,沈念似乎听出了六叔意有所指,她心中嘀咕,却不敢相信,因为沈念不敢想,她怕林献河与六叔如今成了陆岳霆口中的起义军! 若真是这样,恐怕他们将再也不是同路人,但凡命运再次交汇,只能你死我活。 在陵海的陆岳霆早已焦虑不安,算来,沈念、丫丫与阿芝已经走了五天,却仍不见返回。他站在帅府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眉头紧锁。 突然,四九推门进入:“少帅,人回来了。” 陆岳霆立刻转身,只见三个被他派去保护沈念的军人满身泥泞,似有伤痕地走进来,陆岳霆震惊。 “夫人呢?” 第124章 我与他人皆草木 陆岳霆紧张地看着面前的三个士兵,可他们却不敢开口。 陆岳霆怒吼:“我再问你们,夫人人呢?” 一名士兵开口:“我们在找到霍老先生时,发现……发现周秉白也在,还带着几个东洋浪人……后来……” 陆岳霆急不可耐地冲上去,一把揪住士兵的衣领:“说呀?后来怎么了?” 士兵叹了口气:“他和浪人绑了夫人,其他人被浪人杀了,就我们仨抵抗到最后,等冲进屋子,夫人和丫丫已经不见了。” “你们他妈干什么吃的?两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陆岳霆一把将军人推到一边。 “少帅,周秉白被杀了,浪人也都死了,恐怕,夫人是被人救走了。”另一名军人忙说。 陆岳霆不可思议,眉头紧蹙:“救走了?你他妈怎么不说被土匪给掳走了?马上派人上雾灵山,把山铲平了,也得把夫人给我找回来!” “是!少帅!”三名军人忙回答。 陆岳霆一拳砸在桌上,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响。 而此时的四九站在一边,低头不语,神色凝重,他担心夫人安危,同时,也怕丫丫那小丫头遭遇不测,想到丫丫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四九便不敢再往下想。 陆岳霆低头,一手撑在桌上,看不到他的面容,可此时,办公室里的气压从未有过如此低沉,四九慢慢来到陆岳霆身边。 “少帅,现在……怎么办?”四九问道,没有陆岳霆的命令,他不能擅自做主。 可陆岳霆一听四九这么问,他抬眸看着四九:“走,上山!” 陆岳霆语气坚定,而四九毫不犹豫地点头。 雾灵山地势险峻,蜿蜒崎岖,但这里也别有一番景象。大家都说,雾灵山一山有三季,三里不同天,沈念和丫丫算是亲身感受到了。 林献河与六叔带着沈念和丫丫来到埋葬阿芝的墓前,那简陋的小土堆,四周却鲜花满地,让这土堆显得更加似乎并不孤单。 丫丫流着眼泪,将巧克力放在小土堆前:“阿芝,我和夫人要下山了,如果能再来雾灵山,我一定会来看你的。” 沈念叹了口气,眼眶红润,却并未显露过于悲伤的模样。她总是这样,从不喜形于色,可看似无动于衷的面孔下,悲伤的哭声只有沈念自己能听得到。 沈念与林献河站在山丘之上,看那远山烟雨朦胧,看那天地月灯依旧,朱颜虽不改,却已不是去年人。 “孩子……一岁了吧?”林献河问道。 他的这句话,将他们的回忆再次拉回到了那一天,在那间牢房里,沈念护在陆岳霆身前的画面。那时,她正是用肚子里的孩子威胁林献河,也是用这个理由,保陆岳霆性命。至今,林献河也无法忘记。 但他不怪,也不记恨,如今,比起陆岳霆是死是活,林献河更庆幸能与沈念重逢。 沈念鼻腔酸涩,瞬间就红了眼眶,她苦笑:“要是活着,是快一岁了。” 林献河一听,他皱眉看着沈念,沈念放开了笑容:“后来,孩子死了,医生说,是对龙凤胎。” 与笑容一并绽放的,是沈念眼中的泪水。 林献河看着沈念,听着她口中一字一句,即便那是陆岳霆的孩子,但他还是会为沈念而心痛,看着沈念的眼泪掉下来,他忍不住上前,伸手想替她擦掉脸上的泪,可手悬在空中,却还是落下来。 沈念自己擦掉泪水:“没关系,我能接受所有的厄运,只是每次提到,会有些难过,我没事的。说说你吧,这些日子还好吗?” 林献河看着远方,无奈一笑:“独行,独坐,独唱独酬,独卧。没什么不好的。” 沈念后悔不该如此发问,她早该料到林献河心中对她仍有思念,曾经在战地,他送给她一句唯有遇你是青山,可沈念却将我与他人皆草木,送给了陆岳霆。 话已至此,他们俩没有人再开口。 “什么时候出发?”林献打破了这份尴尬,淡然地看着沈念。 “既然来了,就不能白跑一趟,此前听说雾灵山中有很多鲜药材,我想去找找。”沈念回答。 林献河一听,深深吐了口气:“这雾灵山,多少人进来就出不去了,你和丫丫怎么找?” “陆家三少爷吸上了鸦片,整个陵海城还有更多人正在深受其害,找不到也得找。” 林献河看着沈念坚定又带着执念的神情,他知道没人能劝得住她。于是,林献河点了点头。 “我帮你!”他说。 林献河站在山丘上,手放在唇间,用力吹了一声口哨,过了许久,只听周围似有风吹草动,如狂风席卷,接着,便是一阵马蹄声,沈念环视四周,只见远处的林中,一匹骏马从林间奔腾而来,马上是一个男人,看不清面容。 瞬间,那男人身后开始出现更多的马匹,十几个男人骑着马出现在了林献河与沈念面前,领头的男人拉起缰绳,那马儿扬起前蹄,他潇洒自如地让马儿停在林献河面前。 男人坐在马上,沈念看着他,健壮的身姿趾高气扬,皮肤黝黑,眉眼轮廓棱角分明,刚劲有力的双眸,与微微凝结的眉头,不难看出这男人在山中生活多年。 他一个侧身飞跃下马,动作行云流水,而他身后的十几个骑马的青年男人见状,也都跟着下了马。 这男人吊儿郎当地来到林献河面前,他打量了沈念一番。 “我说,护送娘儿们出山这事儿,能不能别叫哥们儿,忙着劫道儿呢!”男人嬉皮笑脸道。 林献河一听,忍不住轻笑,他看着沈念:“慕荷,听说过雾灵山的土匪吗?” 沈念诧异地看着林献河,林献河又开口:“他就是雾灵山鼎鼎大名的土匪头子,马冲!” 还没等沈念震惊,马冲便笑道:“土匪也分好坏,姑娘莫怕,我们可是劫财不劫色,图财不害命,也算是山中侠盗吧!” 此时,沈念想起临行前,陆岳霆对她的叮嘱,他说雾灵山有土匪,原来果真没错,只是这土匪,并不像沈念想得那般无赖。 马冲看了看沈念,又看着林献河,他凑到林献河身边低声道:“这姑娘,是你相好?” 林献河清了清嗓子:“别乱说,这位是……” 第125章 你想吓唬谁 话到嘴边,林献河却突然顿了顿,他想说,慕荷是他多年前在战地,与他同生共死,并要共度余生的女人,可如今,他不能这么说;他想说,这位是少帅夫人,可他说不出口,毕竟,在这两年里,或许在未来的日日夜夜,他都不会将他们的曾经抹去。 可正是这样一个让林献河今生无法忘记的女人,他却不知该如何介绍。 沈念看出了林献河的哽咽,和他的欲言又止,她主动开口:“我是来山里采药的,前几日遇到了东洋浪人,被林先生搭救。” 马冲一听,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姑娘想采什么药?这雾灵山,没有我马冲不熟的路,也没有我马冲没见过的一草一木,姑娘尽管说。” “朱砂、琥珀,还有首乌藤,哪里有?” “哪里有?我告诉你地方,你也采不到的,两日后,我送过来便是了。” 果然,这土匪还算守信,不到两日,便带着兄弟给林献河送来了朱砂、琥珀与首乌藤。沈念看着这三大袋药材,激动不已。丫丫虽然高兴,但看着马冲和他的兄弟们一副土匪的模样,有些害怕地站在沈念身边。 沈念感谢地看着马冲:“谢谢您马先生。” “什么马先生,这文绉绉的称呼我不习惯,叫我马冲就行了。” 林献河拍了拍马冲的肩膀:“多谢了,不过,还要拜托你,帮我把她们俩送出山。” “行!交给我!”马冲应了下来。 沈念和丫丫跟着马冲一行人准备离开时,她看着林献河与六叔。 六叔冲她挥着手:“路上小心啊夫人!” 沈念点了点头,她看着林献河:“再见,阿河!” 林献河嘴角勾起的一抹笑容,很勉强,不情不愿,却也无奈:“一路平安!” 转身时,她眼中有泪,那悲从心来的,不是爱情与遗憾,而是人生诸多过客,他却是令人难忘的一个。 而林献河眼中也有泪,他不会奢望太多,而是心疼曾经爱过,如今只能擦肩而过,终究只能成为彼此的过客。 沈念和丫丫跟着马冲和他的兄弟们长途跋涉在雾灵山中,一路朝东边的山下而去。 途中,马冲让沈念和丫丫坐在马上,他牵着马儿。 “马冲,你和林先生是怎么认识的?”沈念忍不住问道。 马冲回头看了沈念一眼笑道:“说来话长,我跟林献河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本来以为能从他和六叔身上劫点儿钱财,没想到,他身上啥也没有,就几块儿黄冰糖,哈哈哈哈,那破玩意他还死活不给我。” 沈念忍不住笑了笑:“他还这么喜欢吃黄冰糖?” “他说,黄冰糖能保命,我告诉他,只有刀枪能保命,这玩意儿不灵,不过也难怪,他曾经的相好总喜欢送他黄冰糖,所以他就信了,哈哈哈,没看出来吧,林先生也是个性情中人。” 马冲说着,沈念却默不作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回忆曾经有关他们的过往。 突然,马冲和兄弟们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马冲回头冲兄弟们一挥手,他们便如同训练有素的军人,四散开来,马冲和另一个牵着马的兄弟将沈念和丫丫扶下了马,立刻拍了一下马屁股,十几匹马极其通人性地跑开。 马冲他们带着沈念和丫丫躲进了山路边的草丛里,他们趴在高高的草堆下面。不一会儿,便听到一阵马蹄声和脚步声。 只见从远处来了一群人,最前面有人骑着马,剩下的人徒步跟在后面,正从反方向而来,他们在往山中前行。 马冲和兄弟们护着沈念和丫丫趴在高高的草丛中:“小声点儿,都别动,保护好两位姑娘,这一看就是军阀的人,他们有枪。” 沈念一听,和丫丫对视,但她们不确定是不是陆岳霆的人,只能静观其变,不敢出声。 “这帮畜生欺压百姓,跟那些个东洋人没啥两样,正好我马爷几天没打架了,小兔崽子,雾灵山也敢来,那就别怪我马爷不客气了。” 说罢,马冲一个哨声,突然,他和十几个兄弟便把枪冲了出去,沈念和丫丫被马冲的兄弟们挡着,看不清那群人的模样。 此时,马冲和兄弟们已经挡在了军阀一行人面前,举枪对准了他们。 骑在马上的男人立刻拉起缰绳,止步于山路中。马儿站稳后,只见陆岳霆一身军装,身姿挺拔,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冷峻的面容,望而生畏。 马冲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满脸的横行霸道:“此山是爷开,此树是爷栽,想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陆岳霆坐在马上,纹丝不动。四九与身后的军人一拥而上,在陆岳霆面前站成两排,形成人墙,齐刷刷端起枪对着马冲十几人。 马冲见状,吐掉狗尾巴草,一个哨声,周围林间瞬间冒出了一群男人,打眼一看,没有八十也有一百,人数远超于陆岳霆一行人。但他们手里没有枪,只有棍棒与大刀。 “知道你是山里的土匪,要劫道儿,怕是找错人了。”四九对马冲喊着。 马冲顶着众多枪口,大摇大摆准备往前走,突然,只见陆岳霆冲天鸣枪,马冲驻足,站在人墙面前,皱眉看着陆岳霆。 而周围马冲的那上百名土匪一起涌上来,将陆岳霆及士兵团团围住。 “在我雾灵山的地盘,你想吓唬谁呀?”马冲大喊。 “我劝你最好识点相,让开!” 陆岳霆向来人狠话不多,对马冲厉声呵斥。 马冲也不是好惹的种,定神看了陆岳霆片刻,一挥手,周围上百土匪一声呐喊就要冲向陆岳霆一行人。 沈念远远地望着,当她看到是陆岳霆和四九时:“是少帅,丫丫,是少帅和四九!” 在草丛里的沈念被一个土匪保护,拉着她胳膊,可沈念早已迫不及待要起身冲过去。 “你放开我呀!”沈念焦急喊着。 “姑娘,你就别添乱了,这场面,你过去就是找死!”土匪拽着沈念。 丫丫也急不可待,抓着土匪的胳膊:“你松开,再不松开夫人,就真的要出人命啦!” 小土匪受大哥马冲之命,必须确保沈念安危,说什么也不敢松手:“两位姑娘,你们别闹了,你们要是出点儿什么事儿,我可咋跟我大哥交代呀?” 眼看一群土匪冲向陆岳霆,他身边的士兵端着枪将陆岳霆围在中间,沈念扯着嗓子大喊:“陆——岳——霆!我在这儿!陆岳霆!” 第126章 唯有遇你是青山 两方正一触即发,眼看下一秒就要交战时,陆岳霆似乎听到了什么,又是一枪,震慑住所有人。 “住手!”他大喊一声。 而方才,马冲隐约也听到了沈念的一声呐喊,他扭头看向草丛沈念和丫丫躲藏的方向。 沈念甩开按着她的土匪,慌忙站起身,丫丫连忙跟在沈念身后,几乎要跳起来,冲陆岳霆和四九挥手。 “少帅,四九,我们在这儿啊,在这儿!” 陆岳霆望向丫丫时,他看到沈念正站在那高高的草丛里。他丝毫没有片刻犹豫,从马上一跃而下,推开围堵在他身前的士兵,与一众土匪擦身而过,旁若无人地向沈念走去。 “念儿!” 那一刻,风欲止,水静流,如隔三秋。 沈念不顾一切朝陆岳霆跑过去,可草丛中枝蔓交错,泥石不平,沈念刚跑了两步,一下摔倒在草里,她不顾一切爬起身,继续朝陆岳霆跑去。 陆岳霆看着沈念朝他奔来的模样,她长发散乱在风中,她满身泥泞,她脸上沾满尘土,像只不怕死的飞蛾,扑向这世界唯一的光。 陆岳霆竟呆呆地看着沈念,他从未见过沈念这副模样,她喊着他的名字,跌跌撞撞,拨开没腰的草枝,她想要冲进陆岳霆怀中的迫切,如同久旱逢甘露,她笑中的泪水,如同他乡遇故知。 可他们不过十日不见,她便领悟了口口声声的那句唯有遇你是青山。 当沈念扑进陆岳霆怀中,那一瞬间的热烈相拥,让陆岳霆的喘息粗重,他坚硬的双臂紧紧将沈念揽在怀中,一只温柔且温暖的大手护着她的头,抚着她柔软的青丝。 沈念不停地抽泣,只有在陆岳霆怀中,她才会像个孩子般,任性、哭泣,那满腔委屈似一触即发,鼻腔一酸,泪水就忍不住地涌了出来。 “念儿!”陆岳霆吻着沈念的额头,乌发,高大健硕的身躯将瘦弱的沈念包裹。 “岳霆!”沈念带着哭腔,轻声唤他。 在百余土匪的包围之下,陆岳霆旁若无人,他抱着心爱的女人,用指腹帮她擦去染尘的脸颊,帮她整理凌乱的发丝。 他这桀骜不驯、冷漠无情的少帅,在看到自己夫人因长途跋涉,失了几分少帅夫人的体面时,竟脆弱地红了眼眶。 “怎么搞成这副模样?”陆岳霆双眸如水,那样温柔地看着沈念。 沈念不知该如何诉说阿芝与霍老先生的死,不知该如何诉说这几日来的经历,更不知该如何诉说,分别后的每一天,对陆岳霆的思念与牵挂。 所以,她只是流着泪摇头,说不出话来。 可陆岳霆却突然脸色大变,一手护着沈念,一手举枪直指马冲。 “你他妈敢欺负少帅夫人,不长眼的东西,老子崩了你!” 正要开枪,沈念一把按住陆岳霆的手臂:“岳霆,他是送我们下山的人。” 陆岳霆一听,他怀疑地看着马冲,马冲对身边的兄弟示意让开,他上前几步,看着沈念和陆岳霆。 “姑娘,原来你和这帮人是一伙儿的?”马冲诧异,他皱眉看沈念。 沈念明白,能与林献河交好之人,即便不是起义军,也定是侠肝义胆的爱国志士,他们早就对如今军阀的统治怨声载道,不惜为民众伸张正义。 所以,他们与军阀为敌,又怎会与陆岳霆井水不犯河水? 沈念看着马冲:“马先生,少帅是我丈夫,此前并无刻意隐瞒之意,我的确与林先生是故交,感谢您的恩惠,日后若有机会报答,我与少帅定在所不辞。” 听沈念这么一说,陆岳霆便也信了这土匪马冲的确是帮助了沈念的人,他收起枪,一挥手,所有的士兵也都放下了枪。 马冲见状,看着沈念:“后会无期!兄弟们,撤!” 说完,马冲带着一众土匪兄弟四散而去,不一会儿,便在山中没了踪影。 解除了防备的士兵松懈下来,少帅夫人找到了,大家一个个也都眉开眼笑。 而四九忙来到丫丫身边:“饿不饿?” 丫丫看着四九,一脸倔强地仰着头:“不饿!” 话音刚落,丫丫的肚子就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丫丫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 四九忍不住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绢,掀开后,里面包着两个野果子,他递给丫丫。 “路上我摘的,快吃吧!” 陆岳霆将沈念扶上马,他也一跃而上,坐在沈念身后,双臂环在她身体两侧,护着她,牵着缰绳。而四九牵着他的马,丫丫美滋滋地坐在马上,吃着野果子,她不时地看看四九,却发现,四九在这身军装的加持下,身姿高大挺拔,竟有几分英俊潇洒。 沈念靠着陆岳霆的胸膛,除了山中凉爽的风,脸颊边便是陆岳霆深沉的喘息。 “岳霆,阿芝和霍老先生……”沈念如鲠在喉。 当陆岳霆得知周秉白投靠了东洋人,杀了霍老和阿芝后,他似早已料到这厮会如此疯狂。 沈念告诉陆岳霆:“是林献河,他杀了周秉白,救了我和丫丫。” “哦?怪不得刚才你对马冲说,你是林先生的故交,我还以为是哪个林先生呢,原来是林献河!”陆岳霆问。 沈念没有再回答,于她而言,旧梦如烟,早已时过境迁,曾经心中那一抹温柔的月光,早已随风而逝,远在天涯,看不清模样。 可返程的路途需要两日之久,在此期间,伊藤信爱早已急不可待,她每日看着陆战奇生不如死,心如刀绞。 陆战奇痛苦哀求时,伊藤信爱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可犯了烟瘾的陆战奇六亲不认,他痛苦难耐,却被伊藤信爱束缚,他拼命地挣扎,可伊藤却不松手。 “战奇!陆战奇!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沈念马上就会回来的,我求你了,再忍忍!” 可突然,伊藤信爱肩膀如被刺伤般疼痛,陆战奇一口咬在伊藤信爱肩上,隔着衣衫,她的肩膀渗出血来,而陆战奇并未松口,他双眼如饿狼般猩红,愈发地凶狠,在伊藤肩上咬下了深深的伤口。 那鲜红的血液染透了伊藤的肩膀,也染红了陆战奇的唇齿。 第127章 人间富贵花 伊藤信爱流着眼泪,任凭陆战奇在她肩上啃咬。她想,若他清醒,绝不会这样对她,若他庆幸,他仍是世间最温柔的男子。 可伊藤信爱知道,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如今,沈念上山已经十日有余,陆岳霆带人去寻沈念,仍杳无音信,伊藤不能再等下去,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给陆战奇弄来鸦片,解他燃眉之急,保他性命;要么,继续等,说什么也不能让陆战奇再染这东西。 但陆战奇一日不比一日,奄奄一息,伊藤信爱便让陆岳霆的手下看着陆战奇,自己离开了万国酒店。 如今想弄点儿鸦片也并非容易,自从陆岳霆下令查封鸦片馆之后,没人敢正大光明与军阀作对,要是被发现了,搞不好会掉脑袋。 想起沈念临走时说的话,还有一家茶馆给了司梦,伊藤信爱便决定去找司梦。 司梦拍完戏,推门走进化妆间时,只见伊藤信爱站在窗边,拖着精致的长烟杆抽着烟。伊藤信爱扭头,司梦诧异,但她知道,这女人无事不登三宝殿。 “伊藤老板怎么会来这儿?是找我吗?”司梦来到化妆镜前,疲惫地坐了下来。 伊藤信爱看着司梦:“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司梦轻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您尽管说。” 听出了司梦不想绕弯子的意思,伊藤信爱开口:“你知道你爹沈玉坤的这些店铺里,有鸦片馆的事儿吗?” 司梦顿了顿:“你就是来说这个的?” “当然不是!沈千语,我没能可以做个交易,怎么样?” 司梦看着镜中,伊藤信爱已经来到了她身后,她看着镜子里的司梦,双手搭在她肩上,眉眼如暗藏秘密地盯着镜中的司梦。 “你知道最近军阀大规模查封鸦片馆,你手里正好有一间!” “你胡说!”司梦想起身,却被伊藤两手按着肩膀坐下来。 伊藤俯身在司梦耳边低吟:“我给你钱,你给我弄点鸦片,我替你保密,怎么样?” 司梦愤愤道:“你别诬陷我,我没有鸦片馆,我也弄不来那种东西。” 伊藤信爱冷笑:“那我就只好去找你的明洲哥了,他问你要的话,你敢不给吗?” “伊藤信爱,你不要太过分!明洲哥不会听你一面之词的!” “看来你很自信嘛?你了解许明洲吗小丫头?他可是鸿帮的大佬,你敢肯定你就是他的唯一,他的例外?哼哼!别太单纯了,你不过是他赚钱的工具,顺便暖个床罢了,要想在你的明洲哥面前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乖乖听话。” 伊藤信爱字字珠玑,她的言语如刀尖,刺伤着司梦本就自卑脆弱的内心。 司梦虽气愤不已,可她还是矢口否认:“不管你怎么说,我只能告诉你,你要的东西我没有,又不是什么黄金万两,那种要人命的玩意儿,我若真的有,为何不给你?” 伊藤信爱听司梦这么一说,她迅速在脑中思考,难道,司梦并不知道,当初沈念将沈家家产给她的时候,里面有鸦片馆?看来,曾经沈玉坤的生意,沈千语并不了解。 司梦误认为伊藤并不相信她所言,便再解释:“伊藤老板,若我知道什么,在陆少帅下令查封鸦片馆时,也早就会将那种地方转手或毁掉,若你认为我什么都知道,那现在你问我要,我也不会有的,不是吗?” 伊藤听罢,直起身子,看来是自己有病乱投医了,陆战奇让伊藤的确乱了阵脚。司梦说得没错,若她早知道自己手中有鸦片馆,此刻,也早已关门大吉,她不会挑战陆岳霆的耐心,毕竟他和许明洲紧密合作,司梦还没傻到去惹许明洲生气。 伊藤信爱转身准备离开时,司梦叫住了她:“你为什么要那东西?该不会是你……” “这件事,就当我没说过!”伊藤信爱离开。 回到酒店时,陆战奇安静地躺在床上,确切地说,是被绑在床上。伊藤信爱坐在陆战奇身边,她浸湿的帕子帮陆战奇擦着额头、脸颊和脖颈。 陆战奇微微睁眼,如今,他连掀开眼皮的力气也没有,气息薄弱。 “战奇!” “杀……杀了我。” “胡说什么?你能好起来的,一定能!” 说着,伊藤信爱的泪水再次充满了眼眶,她急忙扭过头去,擦掉即将涌出的眼泪。 “信……信爱,对不起,是我……对不……对不起你,杀……了……我!” 伊藤信爱听着陆战奇虚弱的气息,她转身扑在陆战奇胸膛上,听着他渐渐要消失的心跳,感受着他身体的最后一丝温度。 “信爱,我……我……咳咳咳……咳咳咳……” 陆战奇咳嗽起来,咳得说不出话来。伊藤信爱抬头看着他,亲吻他干裂的嘴唇。 “战奇,你喜欢我吗?”她甚至不敢提爱这个字。 毕竟,伊藤信爱与陆战奇的相遇,让她不敢奢望他们之间会有爱情…… 那是陆战奇刚回到陵海当晚,已是深夜,便来到了me酒店先歇脚。陆战奇喜欢自由放纵的生活,他知道自己浪荡惯了,住在陆公馆定会被年迈的母亲看管,便决定先逍遥些日子。 在东洋时,他整日花天酒地,京都的艺伎馆里,他睡过的艺伎,手指脚趾加一起,不够数的。这漂洋过海半月有余没碰过女人,实在是心痒痒。 于是,陆战奇在几杯酒下肚,便让服务生给他找个女人来,可me酒店虽说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但伊藤信爱该说不说,还是懂得讲规矩,也从不抢窑子的生意。 那晚,只能说,造化弄人,伊藤本就陪着东洋官员多喝了几杯,略施小计才得以脱身,便晃晃悠悠要回房歇息,头昏眼花之时,一个不留神,便跌跌撞撞进了陆战奇的房间。而那时的陆战奇看到伊藤信爱时,以为是me酒店给他找的女人。 这性感妖娆的人间富贵花一个趔趄撞进陆战奇怀中,让陆战奇血脉偾张,仔细一看,这样的美人儿,即便是京都艺伎馆里的花魁,也难胜一筹。 陆战奇二话不说,脱了伊藤信爱的欧式长裙,便将她一把抱起来,送到了自己的温床上…… 第128章 谁会觉得你清白 酒醉的伊藤信爱被这么一个美男子送上了床,岂能扫了兴致,昏黄的灯光下,陆战奇那张迷人的面孔,比夜色更撩人,比星河更璀璨。 自己本就不是什么出身高贵、高不可攀的大家千金,更何况还曾嫁过东洋的男爵。一个寡妇,身子能有多金贵? 那一夜,伊藤信爱不知陆战奇姓名与身份,而陆战奇将她当成了不干不净的妓女。可那又如何,他本就是嫖客,她也只图一时之欢。干柴烈火烧得夜幕火红,烧得繁星无光,皎月不冷。 谁知初见乍欢,却成了黄粱一梦的铁证。当陆战奇西装革履,迈着潇洒的步子来到me酒店一楼的咖啡厅时,只见昨晚与他翻云覆雨的“娼妓”衣着华丽,优雅地坐在咖啡厅窗边,服务生上前鞠躬。 “伊藤老板,这是昨晚陆先生房间的清单。”服务员说。 陆战奇坐在邻桌,不可思议地看着伊藤信爱,伊藤手里拿着陆战奇的清单看着他。 “陆先生一晚上花了这么多钱呀?”伊藤信爱看似在询问服务员,却像在对陆战奇说。 陆战奇无奈一笑,起身便来到伊藤信爱面前坐下。 “伊藤老板?你耍我呀?” “陆先生,我们酒店可是正经做生意的地方,谁耍你了?” 陆战奇看着伊藤信爱,这女人实在妖艳,昨晚的翻云覆雨,在陆战奇脑海中挥之不去,不过一次露水情缘,让他迷恋,轻而易举地。 “重新认识一下吧,伊藤信爱,男爵夫人,陆先生大名?” “陆战奇!” 那天,窗外的阳光洒在陆战奇脸上,也洒进了伊藤信爱的心底。她搅动咖啡杯里的银勺子,就那么与陆战奇四目相对,那一刻,无声胜有声。 “陆战奇,别赖在我这儿,你该回你的陆公馆了!” “我不走!我舍不得你!” 陆战奇日夜赖在伊藤信爱的卧房,怎么也赶不走。可伊藤信爱就是这么一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她想留下他,却深知,没有理由,没有资格。 “别跟我耍无赖。” “我爱上你了!” “无聊!” 陆战奇总是把爱挂在嘴边,可伊藤信爱从不相信爱情,更不相信陆战奇这样的纨绔公子口中的爱情,也或许,她只是不相信,自己能在陆战奇心中留下丝毫痕迹。 伊藤信爱看着奄奄一息的陆战奇,她微笑着轻抚他消瘦又病态的脸颊。 “战奇,你喜欢我吗?”她又问。 陆战奇虚弱得没有丝毫力气,却还是轻声回应:“我……爱你!” 此时,伊藤信爱满足地露出了苦涩的笑,她亲吻了陆战奇的双唇后,站起身,收起笑容,表情瞬间变得冰冷。 她看着守在卧房门前的两个男人,他们是陆岳霆临走时派的手下,为了看管和照顾陆战奇的。 “我拿回来的麻醉药,先给他用一支,熬过今晚,我去想办法。” 说完,伊藤信爱回头看了陆战奇一眼后,离开了房间。 伊藤信爱没有别的办法,尽管有黄金万两,可要想弄到最纯的上等货,她只能去找一个人,吉野苍介。 于是,伊藤信爱在思索了许久后,还是来到粉樱酒馆的包房内,吉野苍介正在里面喝酒,他总是喜欢在这里招待客人,也喜欢独自来这里调戏酒馆的艺伎。 看到伊藤信爱走了进来,吉野苍介挥了挥手,让两个东洋商人离开了包房。伊藤信爱坐在他面前,从包里拿出了一张银票,放在吉野苍介面前。 “我要最纯的鸦片,这是一万,够吗?不够的话,我还可以给你更多钱。” 吉野苍介看也没看银票一眼,眯着眼睛盯着伊藤信爱。 “你要这个干什么?” “哼!当然是用来吸的,难道炒菜用啊?” 吉野苍介冷笑,喝了口酒:“是为了陆战奇?怎么?动情了?” “怎么会,人要是死了,我还有什么筹码呢?” “不如正好借这个机会,让他交出陆家的那些宝贝,贡献给天皇大人,你也能荣升为我东洋帝国的功臣,怎么样?” 吉野苍介此话一出,僵了伊藤信爱一局,让她无法回应。但从吉野这口气,伊藤听出了他的计划,想必,陆战奇能吸上鸦片,正是中了吉野苍介的黑手。 伊藤信爱心中暗自骂这东洋的畜生,他们想让谁吸上鸦片,可是轻而易举之事,防不胜防。 伊藤信爱接过吉野苍介递给她的一杯酒,一饮而尽:“先保证他能活着,才能进行下一步,现在,这人都要死了,还拿什么威胁他交出陆家宝贝?” 说着,伊藤信爱端起酒壶,为吉野苍介倒酒。吉野苍介打量着伊藤信爱丰满的红唇,白皙的脖颈,不禁一笑,他扯开衣领。 “鸦片,我有的是,可以给你。”吉野说。 伊藤信爱一听,她抬眼看了看吉野,笑道:“吉野先生果然大气。” “不过,一直吸这东西,早晚会死,不如让他戒掉如何?” 说罢,吉野苍介一把将伊藤信爱拉进自己怀里,伊藤信爱措手不及,她慌忙推着吉野。 “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男爵夫人,要是让东洋的爵士们知道了,你颜面何存?” 伊藤信爱边说,边推搡吉野苍介,可吉野根本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他一边撕扯着伊藤信爱的衣衫,一边肆无忌惮道:“伊藤老头儿死了,你早就该改嫁了,就算不嫁,谁会觉得你清白?别装模作样了!把手拿开……让我舒服了,陆战奇就能戒掉鸦片,你也不吃亏!” 吉野苍介像极了一只凶狠的猛兽,露出锋利的獠牙,对伊藤信爱垂涎三尺,他将伊藤按在地板上,让她无法动弹。 “等陆战奇戒掉鸦片,还能陪你夜夜笙歌,当你的小白脸,怎么样?” 吉野苍介如野兽般,将伊藤压在地下,让她毫无反抗之力。让伊藤信爱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平日里看似儒雅的东洋人,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畜生!”伊藤恶狠狠地吐出两个字。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她脸上,瞬间,伊藤信爱嘴角流出鲜血,吉野苍介压在伊藤信爱身上,他看着她:“你不配玷污我吉野苍介的姓名!” 伊藤信爱双眸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看着吉野,这眼神让他更加疯狂,他拿起桌上的酒壶,就朝伊藤信爱的头砸下去。 第129章 就凭一个寡妇 伊藤信爱头破血流地躺在地下,而吉野苍介骑在她身上,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蹂躏着伊藤,他抓起她的头发,亲咬着她的脖颈,像只吸血鬼,要将她的血吸干。 他一边践踏她的身体,一边侮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支那猪,卑贱的血液,生来就是我们东洋人的奴隶!该死的荡妇!” 伊藤信爱默默闭上双眼,忍受着这般非人的摧残,可尽管紧闭双眼,可柔软的泪水仍能冲破眼皮,汹涌而出。 “如果不想陆战奇死,就给我老实点儿,只要让我舒服了,我可以让他活着,像狗一样活着!” 没人知道这个衣冠楚楚的吉野苍介,在私下里,竟是一个禽兽不如的变态。他放肆地侵犯了伊藤信爱之后,满足且懒散地躺在榻榻米上,赤身裸体。 而此时的伊藤信爱浑身伤痕累累,头上的血迹与黑发凝结在一起,杂乱得像污泥。伊藤信爱整理着自己被撕烂的衣裙,脸上的血迹与泪水交融在一起。 站起身后,她看着吉野苍介:“给我!” 吉野苍介笑了,笑得像个疯子:“给你?你算什么东西?” 此时,伊藤信爱明白了一件事,东洋人的话,永远都不能信。 “我只说最后一遍,我要的东西给我!现在!” 吉野苍介侧目看着伊藤,一脸戏谑:“我要是不给你,你能拿我怎么样?就凭你,一个寡妇?” 伊藤信爱一听,她笑着点了点头,慢慢走到包房的门前,一手拉着门,扭头看着吉野苍介。 “你说得没错,我不过是一个人尽皆知的寡妇,一个不清不白的荡妇,可是您呢?您是铁路株式会社的总裁,是在陵海投资建设的大名鼎鼎的商界名流,您的名声可比我值钱多了!” 听伊藤信爱这么一说,吉野苍介立刻起身,瞪大双眼看着伊藤:“伊藤信爱,你这个疯子!” 伊藤信爱仍笑道:“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我这身伤痕,看看吉野先生的真面目,你猜所有人看清你的真面目之后,会有多少人想杀了你?打个赌怎么样?” 说着,伊藤信爱一把拉开包房的门就要冲出去。 “我给你!”吉野苍介大喊一声。 伊藤信爱回头看着吉野苍介。 “我有,我现在就给你!”说着,吉野苍介拿起自己的西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伸手要递给伊藤信爱。 伊藤信爱看着他:“扔过来。” 吉野苍介光着身子,将纸包扔到伊藤信爱脚边。伊藤捡起纸包,虽然只有一块儿,拿起来却沉甸甸的。 “伊藤信爱,你已经失去回东洋的资格,等陵海成为地狱那天,你休想以男爵夫人的名义得到天皇的庇护!”吉野气愤道。 “男爵夫人?哈哈哈哈!我这辈子干的最后悔最耻辱的事儿,就是成为男爵夫人。我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东洋人的庇护,更不需要你们东洋人来庇护,倒是你呀吉野先生……” 伊藤信爱说到这儿,她思索片刻,今日虽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可日后,吉野苍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与其破罐子破摔,不如让他有所念想。 而吉野苍介最想拿到的,便是传说中陆家的奇珍异宝。 于是,伊藤信爱继续道:“想要陆家的宝贝,我劝你最好别动陆家的人。毕竟,用你的命和前途去换他们的命,一点儿也不划算!” 当伊藤信爱回到万国酒店3033房间时,陆岳霆的两名手下在看到她那一刻,震惊不已。伊藤并未顾忌他们看她的眼神,急忙冲进卧房,来到陆战奇身边。 她拍着陆战奇的脸颊:“战奇?快醒醒,你要的东西,我带回来了!” 此刻的伊藤信爱,已是鼻青脸肿,一脸的血迹斑驳。 这个精致到骨子里,从来都形象一丝不苟示人的伊藤,在回酒店的这一路,她不顾自己满脸伤痕,血迹斑驳,不顾自己衣衫不整,争分夺秒地奔跑。 她知道这是要人命的东西,可眼下她顾不得太多,只要陆战奇能多活一天,便有一丝等待沈念和陆岳霆回来的希望。 华灯初上,街头巷尾的老屋,凝结着岁月的痕迹与沧桑,如静诉往事,霓虹闪烁之地,又如新世界,华丽璀璨,新旧交替的变迁的灯火,照不进默默路过的身影。 灯火辉煌的me酒店,顶楼角落的窗上,风卷着轻薄的纱幔,映着伊藤信爱孤单的曼妙身姿。 沐浴之后的身体,依然伤痕遍布,不堪入目。伊藤信爱面色沉静,小心翼翼地用药膏为自己涂抹每一处伤口。那一份牵肠挂肚掩盖了所有痛楚,刺鼻的酒精落在伤口上时,她却在想,那个陆家的三少爷此刻,应该不再痛苦,也应该能下床了吧。 看着镜中自己这张挂着伤痕的面孔,伊藤信爱露出了轻松的笑容,笑着笑着,泪水便落了下来,落进了初秋夜晚的微风中,落进了她青春的岁月里,无怨无悔,无畏无惧。 终于,陆岳霆带着沈念回到了陵海,在看到陆战奇时,他们知道,他一定又吸了鸦片。而此时,没人知道伊藤信爱在哪儿,她竟然没有守在陆战奇身边。 凭借女人的知觉,沈念深感不妙,可陆岳霆总是更加敏锐,他冲进me酒店,当伊藤信爱打开房间的门时,沈念震惊不已,她满脸伤痕,孱弱无力。 陆岳霆二话没说,一巴掌狠狠甩在伊藤信爱脸上,那一巴掌差点儿将伊藤打倒在地,幸好她撞在了墙上,伊藤喘着气,嘴角瞬间鲜红。 “你知道那是要人命的东西,还让他抽?伊藤信爱,你想害死陆战奇吗?” 陆岳霆愤怒不已地质问伊藤信爱,沈念一把拉住陆岳霆的胳膊。 “岳霆你冷静一点!”沈念也被陆岳霆这般模样吓了一跳。 “不然能怎么办呢?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能回来,他已经快撑不下去了,难道看着他死吗?”伊藤信爱弱弱地说,用手指擦了擦嘴角的血渍。 陆岳霆咬着后槽牙,凶神恶煞地盯了伊藤信爱片刻后,愤然转身离去。 或许,陆岳霆从一开始就不曾相信过这个从风尘之地而来,带着万般世故薄情的伊藤信爱,因为他不了解这个女人,他只相信眼见为实。 陆岳霆走后,沈念忙来到伊藤信爱面前,她轻抚伊藤伤痕累累的脸颊,不可思议。 “真的是你给陆战奇抽了鸦片?你从哪儿弄到的?发生了什么?你的脸……怎么会这样?”沈念上前仔细看着伊藤信爱。 第130章 着实有些怕了 伊藤信爱笑了笑,她依然精致如画,除了脸上的伤疤,平复了心情,转身走进房间,坐在化妆镜前,满不在乎地擦着嘴角的血渍:“你不会也怪我吧?我只是怕陆战奇抗不过去,就让他吸了点儿,应该不要紧的。” “我是在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变成这样?”沈念来到她身后严肃地问。 “变成什么样?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是说我的脸呀?看过医生了,医生说,不会留疤痕的。瞧你这副没见识的模样,大惊小怪!” 伊藤信爱嬉笑道,她总是这样,从不顾影自怜,也从不怨天尤人,沈念了解她,便不再多问。 可即便再是了解,也无人知晓此刻伊藤信爱此时的心情,更没人能体会她所亲身遭遇的一切。 伊藤照着镜子,轻轻擦拭着被陆岳霆那一巴掌打出血,打得红肿的嘴角,漫不经心,也无可奈何。 后来,沈念按照林献河给她的地址,找到了那位英国的康尼医生,在康尼医生的帮助下,他们为陆战奇戒了鸦片瘾。虽然过程极其痛苦,陆战奇在康尼医生的药物及精神引导下,还是渡过了难关。 一个月之后,陆战奇彻底恢复了曾经的精神状态,再次穿上衬衣西装的他,精神焕发,阳光般的笑容里,看不出丝毫不久前经历的至暗时刻。 只是,当沈念与陆战奇坐在me酒店的咖啡厅,伊藤信爱为陆战奇端上一杯咖啡时,陆战奇礼貌地对伊藤信爱说了一句:“谢谢!” 是的,伊藤信爱知道,鸦片侵害了陆战奇的神经系统,如今,在陆战奇的记忆中,已经没有了关于伊藤信爱所有的记忆。他看她如同陌生人一般,彬彬有礼。而伊藤信爱看着健康的陆战奇,只是抿唇一笑,便转身离开。 沈念来到伊藤信爱身后:“不去和他说几句话吗?” 伊藤淡然一笑看着沈念:“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果然这些诗,不是骗人的。算了,他的记忆力损伤是不可恢复的,我可不做无用功。” 她还是那么口是心非,可沈念知道,伊藤的一句算了,是对曾经的遭遇道别,对曾经的自己道别。 而陆战奇在临走时,他来到把台前看着伊藤信爱,微笑。 “咖啡很香,我还会再来的。” 能看到如今陆战奇这副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对于伊藤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这酒店不是什么好地方,陆先生还是少来得好。” 陆战奇听罢,打量了一番这个衣着性感华丽,拿着蕾丝扇子,看起来一脸风尘的伊藤,如初次见面,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后,便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伊藤信爱呆呆地看着陆战奇离开的背影,她猜,人生若重来一次,她与陆战奇或许不会再有交集,正如现在这样,不过萍水相逢,不过一面之缘。 陆老太太接受了阿芝遭遇不测的事实,许是一生经历不凡,加之吃斋念佛,心静如水,陆老太太唯一能做的,便是为可怜的阿芝念经,愿她下辈子到个好人家,别再受今生的罪。 而陆岳霆下令查封全城鸦片馆的事,让陵海城暂且安宁。 为了驱散晦气,和鸦片事件在大家心中所留下的阴霾,伊藤信爱在me酒店举办了舞会。 众所周知,这个女人有的是钱,要想找点儿乐子,一掷千金,所有心愿都不在话下。 沈念本就不喜欢热闹的场合,除非另有目的,这吃喝玩乐的事,她总是避之不及,陆岳霆担心沈念仍因上山那一趟,心中念念不忘。便命令沈念。 “我要去跳舞,你陪我!”陆岳霆坐在书房的沙发上,跷着二郎腿说。 沈念却坐在书房的书桌前,一边翻看医书,一边写着什么,压根没工夫看陆岳霆一眼:“想跳舞就去伊藤老板酒店,今儿晚上不是举办舞会吗?” 陆岳霆见状,他起身来到沈念面前,双手撑在桌上,低头看沈念写的文字。 “在写什么?” 沈念依然没有抬头:“记录一些药方,我要试试,看是否能重新调配,给那些抽了鸦片的人戒瘾。” “还有谁?现在陆战奇和江远都已经戒掉了,你还要给谁戒瘾?” 沈念一听,抬眸看着陆岳霆:“抽了鸦片的人不在少数,要是能让他们顺利戒掉,岂不是件行善积德的好事?” “那些不相干的人抽不抽鸦片,跟我可没关系。”说罢,陆岳霆将沈念手边的医书一把合上。 “别闹了,我不喜欢跳舞!”沈念严肃地说。 可陆岳霆岂能就此罢休,他已经许久没和夫人亲热,但又怕沈念心情不佳,伊藤信爱的舞会可谓是一剂良药,让夫人放松了心情,他好乘虚而入。 于是,陆岳霆拉着沈念,连拖带拽、连哄带骗将她带去了me酒店。可陆岳霆的车刚停在me大门口时,沈念看着门外的人们,她思索片刻,扭头看向陆岳霆。 “除了这里,我们就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吗?” 陆岳霆一听,他看着沈念,思索片刻,露出了一丝若隐若现的笑容。 “当然有,不过,到了地方,你可别害怕。” 沈念扯了扯唇:“故弄玄虚,我倒要看看,这陵海城有……” 带着凉意的唇堵住了沈念的嘴,陆岳霆一个侧身过来便吻住沈念的唇瓣,坐在驾驶位的四九听到了身后传来亲吻的声音,尴尬得面红耳赤。 虽说少帅喜欢在车里对夫人动手动脚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可四九如今刚刚情窦初开,陆岳霆这现场教学,让四九想看又不敢看。 “四九,开车……”陆岳霆实在抽不开嘴,说了一半就忍不住又吻住沈念。 而这晚,沈念发现,陆岳霆的疯狂超出了她的想象。 沈念被陆岳霆拉着,站在停机坪的一架战斗机前,沈念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念儿,咱们上天!”陆岳霆笑道。 “你疯了?”沈念弱弱地说。 “思来想去,这陵海也没什么新奇的地方是你没去过的了,不如一起去看星河璀璨,这可是你答应过我的。” 沈念还没来得及回应,陆岳霆就将飞行帽和飞行眼镜扣在了沈念头上。 他认真地给沈念系着飞行帽,沈念看着陆岳霆,似乎还没缓过神。她生来胆子大,什么场面也都不怕,可坐飞机非同小可,沈念着实有些怕了,两腿开始发软。 第131章 再无人可替代 当陆岳霆拉着沈念的手要上飞机时,沈念身子往后缩。 “那个……岳霆,你……你你等等。” “怎么?真怕了?” “不怕!我怎么会怕呢?我是觉得……天黑了……要不……要不明天……” “今晚看的是星河璀璨,明日看的是浮云万里,放心,有我在,不怕,乖!” 说着,陆岳霆便将沈念拉上了飞机,坐在他身边,而陆岳霆在上飞机之前,扭头对不远处的四九喊着。 “要是有人问,就说少帅要做紧急演习!” 说完,陆岳霆干脆利索地上了飞机,四九看着陆岳霆,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水。 “什么紧急演习呀?哪有一架飞机去演习的?”四九嘟囔。 还没嘟囔完,四九便看着陆岳霆发动了战斗机,冲了出去,在滑翔片刻后,机头上扬,飞机飞向了夜幕星河。 沈念坐在飞机上,紧紧闭着双眼,她明显感觉到飞机在升空,沈念吓得忍不住大喊大叫,陆岳霆扭头看了看沈念的脸皱得像个老太太似的,他忍不住大笑起来。 “念儿,睁眼,快点儿!”陆岳霆开飞机时,总会像个兴奋的孩子。 沈念却紧闭双眼,大骂陆岳霆:“陆岳霆你个狗东西,放我下去,我要回家!” “哈哈哈哈哈哈!现在恐怕晚了,你快看,咱们马上要撞上星星了!” “啊……你神经病呀!” 陆岳霆听着沈念对他大喊大叫,笑得更是不能自已,这是他第一次见沈念笑得如此放肆,笑得如此毫无顾忌。 夜幕为天,星光为路,沈念喊得嗓音沙哑,陆岳霆笑得眼泪横飞。沈念在这虚幻的风景中,起起伏伏,她走在人间,飞向天空,这一路,只因陆岳霆伴随左右,拔刀相助。 此刻的陆岳霆,在沈念眼中,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完美无缺,是比星光璀璨的无可替代。 沈念看着他,忍不住放声大喊:“陆……霆……我……你!” 风呼呼的声音让陆岳霆已然听不到沈念在说什么,他扭头看着沈念。 “你说什么?”他喊着。 “我说……我……”沈念继续喊。 “听……不……见!” 沈念一个深呼吸,铆足了劲儿,双手护在嘴边,对着陆岳霆又大喊一声。 “陆岳霆,我爱你!” “什么?还是听不见?” “我说……我爱你!” “听不见!” 陆岳霆一遍一遍地喊着听不见,沈念就一遍又一遍说着我爱你。 “你刚才对我喊什么?” 陆岳霆双手掐着沈念的纤纤细腰,沈念双臂缠绕在陆岳霆的肩与脖颈上,两人吻着转着就进了卧房,沈念一脚勾起房门关上。 这接吻时用脚关房门的本领,还是她和陆岳霆学会的,不知不觉中,沈念跟陆岳霆学会了不少东西,包括娴熟的接吻技能。但她不知,陆岳霆这技能可从没练习过,倒像是在认识了沈念之后,无师自通了。 此时,那热烈而温柔的双唇在吻过沈念脸颊与脖颈间,发出低沉却轻柔的声音:“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沈念被陆岳霆亲得奇痒无比,她稍有闪躲之意:“什么?” “躲什么?我问你,刚才在天上,对我说了什么?” “好话可不说第二遍。” 沈念扭过头不让陆岳霆再问她,陆岳霆却霸道地一把扣住沈念的下颌,呼吸着她的呼吸。 “不说吗?那我今晚可饶不了你。” “要造反呀你?你敢!” “怎么不敢?我能带你上天入地,还有什么不敢的?” 沈念搂着陆岳霆,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刚才说……” “什么?”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听那句话,即便刚才,他已经听了无数遍,却还是听不够。 “我爱你!” “听不见!” 沈念突然反应过来,她用力拍打了一下陆岳霆的肩膀。 “原来你都听见了,骗子!” 陆岳霆将沈念抱得更紧,让她的身体贴在自己身前:“骗你怎么了?我可是要骗你一辈子的。” 说罢,陆岳霆一口噙住沈念的唇,舌尖轻巧自如地游走在沈念的唇齿间,沈念也吻得热烈,她的回应让陆岳霆抑制不住兴奋,一把将沈念推倒在落白的温床上,他如猛兽般迅猛地扑上前。 目光在昏暗的灯光下,炽热交汇,深情凝视的片刻,陆岳霆单手解开衣扣,脱掉衬衣。他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娴熟地单手脱衣,说他没经验沈念实在不信。 照陆岳霆自己的话说,这种事还需要学吗? 在身体相拥时,那每一次的触碰都不断点燃心中的火焰。 陆岳霆纤长的手指游刃有余地与沈念十指交叉,他在她耳边温柔地呢喃:“念儿,再说一次让我听。” 他的话音落下,便是一阵密密麻麻的吻扑向沈念的每一寸皮肤,沈念沉醉在陆岳霆身躯的包围下,感受着他的发茬扫过她的下巴,肩颈,划过她的胸膛,让她心潮澎湃,心中汹涌迭起。 “我说,我爱你,陆岳霆,我真的……很爱你!” 沈念随着呼吸发出的柔声,让陆岳霆兴奋不已,他上去吻着这能说出世上最动听语言的双唇,他像要将她含在嘴里,将她暖在心头。 “慕荷,我的小荷花,我要用一池清泉为滋养,让你为我绽放,不等日落,不等三更,我都养你一生。” 陆岳霆的爱,总是汹涌澎湃,让沈念难以招架。一夜的缠绵悱恻,沈念终于整个人软塌塌地蜷缩在陆岳霆怀中。 “陆岳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沈念闭着双眼呢喃道。 “那天,你在小桥上喂鱼,撑着一把油纸伞,像从画中走出来一般,不过,你恐怕不记得了,那天,我坐在亭子里,你冲我笑来着。” 沈念听罢,轻笑一声:“怎么会不记得。” 是啊,沈念怎么会不记得,那天,她知道陆岳霆会陪陆老太太在那座公园里品茶,因为陆老太太尤为喜欢细雨淅淅时外出。 但陆岳霆却不知,后来,他以为的强取豪夺,却是沈念的未雨绸缪。 可最终,他还是在这段并不纯粹的婚姻里,让她亲口说出了我爱你这三个字;而她也在这场精心编排的戏份中,毫无保留地将整颗心献给了他。 往后余生,再无人能替代。 第132章 当初的洗手间里 “号外号外!着名影星司梦小姐新电影要上映啦!快来看呀!司梦小姐的电影要上映啦!” 报童穿着破破烂烂的背带裤,一手抱着一摞报纸,一手高举一份报纸,边走边吆喝着。 一辆轿车停在了许明洲的电影公司门外,只见十几名记者围了过来。 “司梦小姐来了,是司梦小姐!” 司机打开车门,司梦穿着白色鱼尾修身长裙,戴着欧洲贵妇喜欢戴的大檐帽,优雅地站在记者们面前。 “司梦小姐这次在电影中饰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司梦小姐,听说您和这次的男主角因戏生情,有这回事吗?” “司梦小姐……” 司梦早已有些不耐烦,可如今自己的言谈举止都会被这些好事的记者曝光在众人面前,她还是耐着性子,彬彬有礼地拒绝回答提问。 “让一让,让一让,今天司梦小姐不接受采访,大家让一让。” 身边的助理急忙推开记者,让司梦能够顺利离开。 可突然,一个沙哑得像老太婆一样的声音喊了一声:“司梦!” 司梦一听,扭头四处探寻,突然在不远处看到一个衣着破烂,蓬头垢面的老妪,正坐在墙角,头发遮着那老妪的脸,看不清样貌,她伸着手。 “司梦啊!”她的声音颤抖。 助理在旁边催促司梦:“司梦小姐,快进去吧。” 司梦没再多看老欧一眼,可刚走了两步,她突然停下脚步,视线再次投向那老欧。司梦显然发现了老欧手上的一枚宝石戒指,那戒指像极了孟兰最喜欢的那枚祖母绿宝石戒指。 突然,司梦心头一颤,后背直冒冷汗。虽然司梦多日不曾与孟兰有过交集,可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个像乞丐一样的老太婆,竟然是自己那个妖艳又精致的母亲。 “司梦,是娘!司梦!”终于,这老欧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声。 在场所有的记者都震惊地看着墙角的这个乞丐,震惊不已。 “怕是哪儿来疯子吧!”司梦冷冷道,说完,她便径直走进了电影公司。 司梦心神不宁来到了许明洲的办公室,见司梦来了,许明洲便向她介绍办公室里的两位老板,并称二位是因为司梦的第一部电影就对她十分敬佩,想要继续投资许明洲的电影公司,并且要一口气投资五部电影,希望都由司梦来饰演女主角, 而刚出炉的合同还摆在许明洲的办公桌上,双方按下的鲜红手印尚未干透。司梦看着那份合同,又看着许明洲一脸的心满意足,心中五味杂陈。 待两位色眯眯的老板走后,司梦质问许明洲,为何签这样的合同不告诉她。 许明洲搂着司梦的肩膀笑道:“谁会把送上门的财神爷拒之千里呢?怎么?你不想拍电影了?” 许明洲见司梦面露不悦,忙温柔地询问。 “明洲哥,你就不怕我累吗?一连签下五部电影,看来,我真成了你的摇钱树了。” 司梦时常在许明洲面前任性,撒娇,而每次都能换来许明洲的更加宠溺。 “你不是想当大明星吗?我是在帮你实现愿望。你不是很想比沈念更胜一筹吗?” 许明洲轻抚着司梦的脸颊,将她搂在怀里。 “阿梦,其实你不用和任何人比较,你本身已经足够完美了。” 话虽如此,可自从司梦再次回到陵海之后,她本以为可以重新做人,但她想得过于简单,这熟悉的人与事,仿佛时刻在提醒着她,过去那一道道伤疤,和曾经所有的挫败与耻辱,有增无减。 司梦仰头看着许明洲,一副娇柔的模样:“明洲哥,这次电影还没上映就大火,你不为我举办一场庆功宴,让我开心开心吗?” 许明洲一听,忍不住笑了,他用手指刮了一下司梦的鼻头:“真像孩子一样,好,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许明洲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为司梦举办了电影庆功宴。要说许明洲如此宠爱司梦,不如说,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正好借这次宴会,宴请那些商界名流倒是不假。 这一日,司梦亲自来到陆公馆,给沈念和陆岳霆送来了宴会的邀请函。 丫丫将花茶端来,司梦和沈念坐在花园里,看着司梦打扮得清新脱俗,友好地双手递上邀请函,沈念也颇有礼貌地接了过来。 “许老板还真是周到,电影刚上映,就办庆功宴,看来,他对电影的票房是胸有成竹了。” 沈念看着精美的邀请函,喝了口茶。 “是啊,能遇到明洲哥这样的好男人,算是我的福气。” 司梦表达着她对许明洲的爱意,有意让沈念打消不必要的顾虑。 沈念听出了司梦的意思,她笑了笑:“看着你现在这样的生活,真替你高兴。” “姐姐,没想到,咱们俩能有今天这样的对话,果然,生活就像剧本一样,充满戏剧色彩。”司梦微笑,眸中满是善意。 沈念思索片刻,垂眸倒茶:“对了,之前转交给你的那些店铺和公司,你有在打理吗?” 既然沈念直截了当,戳破了沈贵林要去的沈家家产都给了司梦,司梦也并未犹豫,回答:“我没什么生意头脑的,那些公司和店铺本就有掌柜打理,我让表叔帮我看管,再加上拍电影,没什么时间的。” 沈念点了点头,此时的她在想,司梦恐怕到现在还没发现,她手里其中一家茶馆实则是鸦片馆。 也罢,司梦不知道更好,毕竟,这一步棋需要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只要现在这茶馆不暴露,不出乱子,一个小小的窝点,不会被轻易发现。 闲聊之时,陆岳霆从航校回来,他刚走进院落,顺手便摘了一朵蔷薇花,来到了院中。 沈念一看,陆岳霆竟然连飞行夹克也没来得及换就回了家。自从陆岳霆带沈念坐了飞机之后,他便再也不用偷偷摸摸驾驶飞机,自然也不用避讳沈念。 “没有打扰你们吧?”陆岳霆来到身边,他看了司梦一眼,便俯身低头亲吻沈念,爱意毫不遮掩。 又将手里的那朵蔷薇花递到沈念手中:“这朵开的最好看!” 司梦见状笑道:“少帅真是体贴,种了满院蔷薇,还要专门送一朵给姐姐,真羡慕!” 陆岳霆这时才看了司梦一眼:“谁让夫人喜欢蔷薇花呢!” 这话一出,原本低头喝茶的司梦,脑中突然闪过当初陆岳霆来沈家做客,她给陆岳霆喝了黑枸杞茶,陆岳霆感到不适便去了洗手间。 第133章 无法忘记的噩梦 那天,许久不见陆岳霆从洗手间出来,而那时,沈千语在洗手间门外担心询问,她清楚地记得,站在门外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蔷薇花香。 也是那天,陆岳霆离开沈公馆时,沈念手中抱着一把蔷薇花。 此刻,司梦如恍然大悟一般,原来,那天在洗手间里,不止有陆岳霆,沈念也在里面。她越想越觉得可怕,难不成,从那次,沈念和陆岳霆就已经…… 司梦不敢想,因为那天,请陆岳霆到沈公馆做客,父亲沈玉坤明明在和他商议联姻的事,而那时的司梦,还胸有成竹地认为,她会毫无意外地嫁到陆家。 沈念的声音将司梦的思绪拉了回来,司梦抬头间,她看着沈念正拉着陆岳霆的手:“司梦来给咱们送邀请函。” “哦?许老板最近又有什么喜事儿了?” “司梦的电影这么火,当然要庆祝了。” 陆岳霆轻笑:“这个许明洲还真是心急,刚上映两天就庆功!” 司梦笑了笑:“陆少帅和姐姐一定要来呀,这可是明洲哥交给我的任务。” 陆岳霆点了点头,又低头亲吻了沈念的脸颊,满脸宠溺地看着沈念:“你们聊,我进去看奶奶。” 陆岳霆与沈念这般情投意合,这般甜蜜恩爱的模样,让司梦发现,从一开始,自己就是一个配角,一个或许已被陆岳霆和沈念嘲笑的傻瓜,可她却全然不知。 好像自尊心被践踏了一般,不比那些浪人对她的蹂躏好到哪儿去,司梦颇受打击。她可以失败,可以不争,但她无法忍受被人看轻,被人嘲笑。 这被蔷薇花包围的地方,还有这香味,让司梦不想再停留一分一秒,道别之后便匆匆离去。 沈念回到房中,帮陆岳霆脱下厚重的飞行夹克。 “这次的宴会,你该不会又想拒绝吧?还想去坐飞机?” 陆岳霆说着,伸手一把将沈念搂紧,玩味地看着沈念,像蓄势待发的勇士。 “听司梦说,许明洲邀请了商界名流,还有政府的官员,庆功根本就是借口,这种社交还是要有的。”沈念的手趴在陆岳霆胸膛。 陆岳霆笑了:“哎呀!夫人这么替我着想,看来,我得好好报答报答了!” 说着,陆岳霆就将脸凑上去要吻沈念,沈念用手指挡在陆岳霆唇前。 “前段时间,你大肆查封鸦片馆,政府对你有嘉奖,应该抓住这升官的好机会,你不是想当督军吗?不是想成为像大伯那样的人吗?”沈念抬眼看着他。 “怎么,不想当少帅夫人,想当督军夫人了?” “曾经,你我都有各自的心愿,但如今,你的理想就是我最大的夙愿。” “是吗?那就先满足满足我此刻的心愿!” 说着,陆岳霆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沈念唇上,他迫不及待与沈念纠缠在一起,沈念推着他。 “别跟我耍无赖,一身的臭汗和汽油味,快去洗澡。” “这叫男人味儿,懂吗?嗯?” “嗯什么嗯?大白天的,别发神经!” “好好好,洗澡!不如,你帮我洗呀!” 说罢,陆岳霆一把将沈念打横抱起,迈开长腿,不管不顾地进了浴室…… 司梦从陆家出来,在回许宅的路上,突然一个急刹车,司机气愤地下车开口就骂:“眼睛瞎了吧老太婆?要找死一边儿死去!” “我……我要找……找我女儿……我女儿是……是大……明星!”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传来。 司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立刻打开车门,下车一看,摔倒在车前方的老妪,依然看不清面容,手指上依然戴着那枚祖母绿宝石的戒指。 司梦看着这个满目疮痍的老妪,不敢上前,可老妪在看到司梦时,她爬着来到司梦脚下,紧紧地抓着司梦的脚腕,让司梦挣脱不开。 “你松手!”司梦忙说。 “语儿,语儿,是娘啊,是娘!” 这一刻,司梦头皮发麻,突然打了个冷战,老妪这么一喊,司梦心如死灰。 她不知孟兰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可毕竟是生她养她的母亲,司梦再恨,也不至于看着孟兰横尸街头。 “这老太婆看起来很可怜,送她去医院吧。”司梦对司机说。 于是,她和司机将孟兰送进了圣玛丽医院,医生给孟兰做了全面的检查后,告诉司梦,从孟兰遍体鳞伤,目测是经历了多日的殴打,而她脸部的伤并不是外伤,而是由于感染了奇怪的病毒导致。 这并不是最严重的情况,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孟兰体内的一颗肾被摘除,一只眼睛的眼角膜被摘除。这样的摧残,令医生叹为观止。 司梦本以为,自己对父母的恨意,直到他们死去也不会有丝毫怜悯,可在听了这些话时,司梦发现,她无法承受,此刻,她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血浓于水。 曾经的任性,曾经的偏执,和对自己被孟兰束缚的怨气,在这一瞬间都化为乌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医生告诉司梦,如今的孟兰,时日不多,只能活一天算一天,因为她的伤实在太严重。 “救救她,大夫,有什么办法能救她?我有的是钱,多少钱都可以,只要能让她活下去!” 司梦激动地恳求医生,可医生摇头。 “她的脏器已经受到病毒的侵蚀,几乎衰竭,就算再厉害的医生,也无力回天,节哀吧!” 看着躺在病床上不成人样的孟兰,司梦不敢靠近,可心却在滴血。 孟兰几乎连扭头的力气也没有,她微微张开双唇:“语儿……沈……沈……” “是沈念吗?是她干的?”司梦问道。 “吉野……苍……介,试……试验……活……活体……试验……” 孟兰没有力气说完整句话,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 “报……仇!沈……念……吉野……苍……” 孟兰比医生预料得更加严重,她连吉野苍介的名字都还没说完整,便口吐白沫,在短暂地抽搐后,便成了一动不动的尸体。 这一切来得过于突然,让司梦恍惚,她看着白色布单将孟兰那伤痕累累的身体盖住,心如刀绞,可知道母亲被抬出病房,司梦也没敢靠近她。 司梦为母亲的死感到痛心,可她更为自己感到悲哀,母亲孟兰直到死的那一刻,都在束缚女儿的灵魂,让司梦无法解脱。 沈念和吉野苍介这两个名字,成了司梦活在这世间的枷锁,她无法对孟兰的死释然,她经受的一切过于残忍,她最后的模样成了司梦此生无法摆脱的噩梦。 “沈念,吉野苍介,哼!”司梦眼神晦暗不明。 第134章 你希望是她吗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这是沈念嫁给陆岳霆的第三个年头,回忆往昔,一段段悲喜交加,一幕幕悲欢离合,还有那些生离死别,亦如昨日,更如前世。 陆岳霆意外地被升了官,大规模查封鸦片馆,与那帮东洋人针锋相对的锋芒,别说在陵海,在如今的龙国,也寥寥无几。那些冲锋陷阵的英雄豪杰,都遭遇了悲惨的下场。 但这并未让陆岳霆有所顾忌,再三思量,陵海的小阎王果然还是名不虚传。 “什么阎王不阎王的,不爱听!”陆岳霆不喜欢人们背后如此议论他。 “那你爱听什么呀?”沈念为陆岳霆穿上军服。 陆岳霆低头凑到沈念耳边,嘀咕了一句:“爱听……你在床上……” 沈念一把捏住陆岳霆的两腮,捏得他说不出话来:“再说这种虎狼之词,我捏碎你的下巴,捏掉你的牙!” 陆岳霆看着沈念这假模假式,奶凶奶凶的模样,活像一只没长牙还想咬人的小奶猫,他就忍不住内心的冲动,更想欺负她。 “我更喜欢你用咬!” 沈念早就发现,陆岳霆一言不合就上嘴。 “喂喂喂,今天可是你任命督军第一天,快下楼吃早饭了,奶奶还等着呢!” “那督军夫人岂不是更该给我点儿奖赏?” “你失忆了吗?这才刚穿上衣服!” “刚才……我的确是没发挥好!” 沈念对陆岳霆这套说辞早已听得耳朵起了茧,她顺势便推着陆岳霆下楼,陪奶奶一起用餐。 而近日来,陆战奇时常回到陆公馆,似乎戒掉了烟瘾后的他,性格也有所改变,倒不像曾经那般喜欢纸醉金迷的生活。 “今天岳霆要接任督军一职,恭喜你呀!”陆战奇说。 “多谢小叔了!”陆岳霆嬉笑。 这两个看上去差不了几岁的男人,叔侄相称,实在有些奇怪,每当陆岳霆喊小叔时,都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 陆老太太看着陆战奇如今这副模样,也是心烦意乱。 “战奇呀,你看着岳霆和念儿这模样,就一点儿不觉得羞愧吗?侄儿娶媳妇都三年了,你这小叔真是好意思。”陆老太太抱怨。 陆战奇笑了:“陆老夫人,缘分的事情,可遇不可求。” “上次带回来那姑娘呢?叫什么伊藤什么来着?” 陆老太太年纪大,记性好,谁也没料到她竟冷不丁爆出一个惊天大雷。 陆岳霆被嘴里的粥呛得咳嗽两声,沈念忙给陆岳霆拍着手背:“没事儿吧?” “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事。”陆岳霆隐晦地向沈念传达。 陆战奇一听,有些纳闷:“伊藤?我带回来过姑娘?” 陆老太太手指戳了一下陆战奇的脑门,毕竟老太太根本不知道他这小儿子抽鸦片失忆的事儿。 “真是翻脸不认人呀你,这才多久,就不记得人家啦?能忘得这么快,怕是又有新欢了吧?你别以为我老眼昏花什么都不知道,你在东洋的事儿,我都听说了!” 陆战奇纳闷地看着陆岳霆和沈念,陆岳霆用餐布擦了擦嘴,立刻站起身。 “你们慢慢聊,我今天可不能迟到。” 陆岳霆这个甩手掌柜,留下这个难题给沈念,临走时,面对沈念求助的表情,他却一眨眼,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便离开了公馆。 沈念见陆战奇满眼疑惑,转念一想,老太太这么一说,也不见得是件坏事,毕竟,若陆战奇不主动记起他与伊藤信爱曾经那段情史,伊藤是不会主动提及的。 两个相爱的人近在咫尺,却无法深情相拥,这对伊藤信爱来说,并不公平。 于是,沈念带陆战奇来到了me酒店,他们两人坐在酒店外的桌前喝着咖啡,伊藤信爱则正与一位朋友坐在不远处的一桌聊天。 陆战奇虽然失忆,但不影响他的智力,他扭头看了看伊藤信爱,又看着沈念。 “陆老太太说的伊藤姑娘,该不会是她吧?” 沈念不紧不慢喝了口咖啡:“你希望是她吗?” 陆战奇并没有回答,或许在他心中,对伊藤信爱这个人毫无感情,便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沈念。 陆岳霆在接受了政府的任命后,和四九从政府大楼走了出来,他站在这大楼前那高挂的青天白日旗下,神色肃穆,眸中透着冷冽的坚毅与威严。身后整齐的士兵们身姿挺拔,军容严整。 陆岳霆抬头,望着晴空下飘摇的旗帜。这一刻,他深知自己肩上这守护一方的责任更为沉重。而陆岳霆相信,即便在这乱世之下,只要用铁血手腕与坚定的信念,定能安一方太平,保百姓一丝安宁。 这不仅是为了龙国,为了陵海,更为了家人,为了他此生定要不惜一切守护的女人沈念! 四九一脸喜气洋洋地打开车门:“督军,请上车。” 陆岳霆勾唇一笑,拍了拍四九的肩膀:“我是少帅还是督军,对你来说,有区别吗?” “那倒没有,不过,督军在外的形象,是不是应该比少帅更严肃?”四九问。 陆岳霆收起笑容,沉着脸垂眸看四九:“你小子到底想说什么?” “督军,其实……开车很危险的,以后能不能尽量别让我分心?” 陆岳霆皱眉,纳闷地看着四九:“我让你分什么心了?” 四九无奈,干脆直说:“别在车里和夫人……那个……!” 刚说完,只见陆岳霆无语地闭上双眼:“丫丫知道你现在还不会开飞机的事儿吗?” “就当我没说!”四九忙改口,他听出了陆岳霆的不悦。 可陆岳霆并非真的生气,只是想逗他玩儿,再确认一下四九对丫丫的心思,这么一试,四九便不打自招,让陆岳霆忍不住笑了。 正在此时,只见一辆轿车停在陆岳霆的车后面,车门打开,只见司梦下了车,她看着陆岳霆走了过来。 “本来是路过,正好看到了少帅,我正想去找您呢。”司梦说。 “司梦小姐,有何贵干?”他脸上没有笑意,甚至没有一丝情绪。 “司梦小姐恐怕要改口了,打今儿起,要称陆督军才对。”四九忙说。 司梦眼前一亮,一脸喜色:“真的?那可要恭喜陆督军了。” “有事儿说事儿,不用客套。”陆岳霆有些不耐烦。 第135章 很高兴认识你 司梦从精致的缎面手提包里拿出了两张电影票递给陆岳霆。 “电影已经上映三天了,明洲哥催着我给您和夫人送票,我这记性,今儿才想起来。” 陆岳霆见状,干脆利索地接过电影票就给了四九。 “代我谢过许会长,我和夫人一定会去看的。” “记得上面的日期,明晚8点,陵海电影院。”司梦提醒。 看着司梦优雅地离去,陆岳霆和四九也上了车,陆岳霆坐在车里思索着。 “四九,你觉不觉得,这个司梦很像一个人?” “要说像,那肯定是像沈千语呀!”四九脱口而出。 “废话,她他妈就是沈千语。”陆岳霆无语。 四九纳闷:“那她还能像谁呢?” 陆岳霆紧了紧黑色的皮手套:“孟兰!” 陆岳霆睿智,眼光毒辣,看着如今的司梦,那故作优雅的姿态,像极了曾经的孟兰。 沈念陪同陆战奇在me酒店喝咖啡,一喝就喝到了傍晚。伊藤信爱的客人却一个接一个,根本抽不出空光临陆战奇这一桌。 沈念见状,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站起身就要离开。 “小叔,你慢慢等吧,我要回公馆了,再不回去,你侄子又该闹脾气了。” 陆战奇也忙起身:“你先别走呀,你走了,我跟她说什么?”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呗,不是都告诉你了嘛,你想知道什么,问伊藤老板就好!” 见沈念起身,伊藤信爱让客人稍等,便走了过来。 入秋的天气凉爽宜人,可伊藤信爱却依然拿着她的蕾丝花边小扇子扇着。 “不等了?”她问沈念。 沈念心领神会:“我等不等不重要,有人愿意等!” 伊藤信爱将沈念拉到一边,她扭头看了看陆战奇,调侃沈念:“少帅夫人真是闲来无事,怎么干起媒人的事儿了?” “我忙得很呢,谁让老夫人说漏了嘴,冷不丁就提起了你的名字,这小叔又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主,非要探个究竟。” “你不是很会撒谎吗,这东洋人里,姓伊藤的多了,随便说……死了,或者……回东洋了,不就糊弄过去了吗?” 沈念听罢,故作恍然大悟:“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那正好,他若问起你,你就说,他曾经的相好是你妹妹,叫伊藤爱信,管他爱信不信。” 话音落下,伊藤信爱与沈念都忍不住笑了。 “行了,这家伙交给我吧,你们家那个少帅看不见你的人,又要来打人了,我可经不起他那铁拳头。”伊藤说罢,转身便朝陆战奇走去。 沈念看着他们两人终于坐在了一张桌上,彼此陌生的眼神,好像曾经的柔情蜜意从未发生,客气的寒暄,礼貌的问候,在陆战奇看来自然不过,可在伊藤信爱心中,却翻江倒海。 “陆先生等这么久,是有何事呀?”伊藤信爱先开口。 如今的陆战奇依然风度翩翩,丝毫看不出此前的那般惨痛经历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如伊藤第一次见到的那般。 陆战奇脸上并没有过度的好奇与浮夸的探索欲:“或许有些冒昧,但我想,沈念已经告知一二了吧,伊藤老板?” 陆战奇看着伊藤信爱,今天,伊藤没有拿她那根长长的烟杆,没有穿那欧式蓬蓬裙,也没有戴蕾丝网遮面的小礼帽。而是一袭透着古色古香的碧落色束领盘扣长裙,尽管鱼尾裙摆与喇叭袖口仍有几分欧式元素。 伊藤乌黑的卷发编成一条粗粗的麻花辫,斜搭在一侧肩头,耳边的碎发与刘海也能看出,是精心打理过的卷曲,透着一股中西合璧的美。 “你可以叫我姜信爱。”她说。 此刻,陆战奇的双眸一刻也没能从伊藤的面容上移开。这是伊藤信爱在回到陵海后,第一次开口,让人称她姜信爱。 或许,她早就想抛弃这本不属于她的姓氏,只是在这变化多端的时代,伊藤二字至少能让她自保。但如今,她的的确确想在陆战奇面前,做回自己,寻回自己真正的性名,也改写再一次与他相遇的身份。 在与陆战奇对视的短短几秒钟里,伊藤信爱看到了面前这双眸中久违的爱意,但她只是将这爱意当作陆战奇再次对她产生兴趣的新鲜感。 陆战奇开口:“姜信爱小姐,你应该了解我经历的事,不妨说来听听,之前……那些关于我和你的事。” 伊藤信爱忍不住笑了:“有些人,想忘记曾经,却忘不掉,有些人,明明已经不记得了,还要去寻找,何必呢?” “但我不喜欢欠别人的,如果是因为我忘了曾经,让你对过往的感情选择沉默,我会愧疚的。” “可是忘记,并不影响我们的现在,还有将来,对吗陆先生?” “当然,不会影响。” “那就重新认识吧。” 说着,伊藤信爱伸手,做出要与陆战奇握手的姿势。 “我叫姜信爱,me酒店的老板。” 陆战奇托着她的手,在伊藤的手背礼貌地亲吻。 “陆战奇,联合杂志社社长,很高兴认识你!” 终于,姜信爱与陆战奇又一次相遇在初秋的清风里,相遇在夜晚的繁星下,不念过往,不问将来。 而这一次,正如伊藤信爱所愿那般,陆战奇待她如贵客,如故友,他温文尔雅,她端庄矜持,如春水初生,春林初盛。 隔日晚上8点,陆岳霆带着沈念来到了陵海电影院,电影院门外陆陆续续有很多人朝里面走去,《纸醉金迷》的海报贴在影院大门外,上面还有司梦的剧照。 电影院里,硕大的幕布上,是黑白色调的影片,司梦在这荧幕上,格外的美丽。陆岳霆看着电影,大家笑时,他面无表情,大家不笑时,他突然笑出声,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他。 陆岳霆尴尬地凑到沈念耳边:“刚才那段,不好笑吗?” 沈念无奈叹气:“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看呀?” 其实,陆岳霆着实感到有些无聊,这些情情爱爱的片段根本不合他的胃口。于是,陆岳霆借口上厕所,便离开了影厅。 而他们却不知道,司梦正悄然坐在影厅最后一排的角落。 当陆岳霆站在影院大门外,刚掏出一盒香烟,司梦出现在他身边。 “电影不好看吗,督军大人?”司梦话语有些调侃。 “司梦小姐怎么每次出现都神不知鬼不觉的?”陆岳霆道。 这时,司梦将手中的烟盒打开,递给了陆岳霆一根烟。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抽烟了?” 陆岳霆没有接她手里的香烟,司梦笑了笑。 “怎么?怕我给你下毒呀?” 于是,陆岳霆不想太尴尬,便接过司梦手中的那支烟…… 第136章 我做错什么了 陆岳霆抽完了一支香烟,踩灭烟蒂:“女人,还是不要抽烟!” 说完,陆岳霆准备转身进电影院,只听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司梦小姐?真的是你呀?我是……” “对不起,我还有事!”司梦打断了男人的话。 直到此时,陆岳霆都只是自顾自地电影院里走去。 男人不罢休:“我是陵海人民报社的记者,约个时间做一期采访吧?” “不好意思,私人时间不接受采访的。”司梦说完,加快脚步追上陆岳霆,顺手就挽住陆岳霆的胳膊。 “司梦小姐?司梦小姐?哼!有什么了不起的!”男人嘟囔着。 陆岳霆停下脚步,看着司梦挽着他胳膊的手,皱眉。 “督军不要这么小气,帮帮忙嘛!” “我倒是不要紧,只怕许老板看到,会打断你的腿!” 说话间,只见沈念迎面走来,司梦一看,忙松开了陆岳霆的胳膊。 沈念笑意盈盈走近,看着司梦:“电影好看,司梦更好看!” “姐姐过奖了,我也没别的本事,讨口饭吃罢了。”司梦回应。 “别这么谦虚,如今,可没几个人能用这种本事讨饭吃,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我看倒未必,妹妹就是个例外。” 沈念这般讽刺,听得司梦脸色铁青,却为了显得大度,只能尴尬赔笑。 沈念在说这些话时,陆岳霆侧目挑眉瞟着沈念,心里却油然而生一种不祥的预感,夫人这明显就是在吃醋呀! 陆岳霆心中不禁窃喜,他搂着沈念的肩膀:“走吧。” 司梦看着陆岳霆和沈念双双离去,站在原地许久,脸上看不出喜怒,却透着一股似笑非笑的偏执。 离开电影院,司梦来到沈贵林的住处,她将一个小箱子放在桌上。打开,沈贵林立刻傻了眼儿。 司梦不以为然地说:“表叔,把表婶和孩子们接到陵海吧,如今,你帮我打理着我爹留下的店铺,这都是你应得的。这些店铺,表婶也可以给你帮忙,孩子们可以来陵海上大学,你们一家就能团聚。” 沈贵林看着箱子里整整齐齐堆放的小黄鱼,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表叔,咱们是一家人,现在家里也没什么人了,我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司梦真诚恳切,一番肺腑之言让沈贵林十分感动:“千语呀,这……这也太多了。” 司梦看着沈贵林:“不多!要不是表叔指点,我还不知道,咱们家的茶馆是卖鸦片的地方呢,表叔可是救了我一命呀!” 沈贵林叹了口气:“前阵子查封鸦片馆那事儿闹得满城风雨,我也是担心千语你出事儿,总不能看着自己侄女陷入危险。” “表叔,那些鸦片,都藏好了吗?” “你放心,没人能找到,可是千语呀,你还留着那些干啥?” “表叔,以后叫我司梦。” “哦,好好好,司梦!” 司梦微笑看着沈贵林:“您帮我放着那些东西,许会长会处理的。” “念儿,念儿!”陆岳霆追着沈念进了陆公馆的花园。 “怎么着?当了督军,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沈念不悦。 陆岳霆嬉皮笑脸:“莫非念儿是在吃司梦的醋?” 沈念转身认真地看着陆岳霆:“陆岳霆,你现在是督军,身边定是十面埋伏,当初许明洲引我入商会,证明他本就有意想牵制于你,和司梦,还是保持距离为好,以免落入陷阱。” “我就喜欢念儿你这聪明劲儿。”说着,陆岳霆就上前揽住沈念的腰。 要说美若天仙的女子,陆岳霆见得多了,曾经当上少帅开始,身边的莺莺燕燕就络绎不绝,可那些满脸风尘、贪财好色的女人根本入不了陆岳霆的眼。 而沈念的不同之处,除了沉鱼落雁的姿色,她总是目标清晰,不受诱惑,在这五彩斑斓的世界里,人间清醒。 可陆岳霆却一改往日对沈念的纠缠不休,他突然冷着脸,不可一世地仰着下巴。 “你是把我当成三岁孩子了吗?大可不必,这种事儿,就不劳夫人费心了。” 说完,陆岳霆大步朝屋内走去,沈念诧异地看着陆岳霆。 “这家伙又发什么神经呀?我说错什么了吗?”沈念一边纳闷,一边跟了过去。 当沈念进了屋,只见陆岳霆一脸阴郁地坐在卧房里的真皮贵妃榻上,手里拿着一杯洋酒,一口气干了,接着,他又拿起酒瓶倒酒。 “怎么了这是?谁惹着你了?”沈念问道。 陆岳霆掀开眼皮,冷冷地看了沈念一眼:“谁惹着我,谁心里清楚。” “哈哈!”沈念忍不住笑了,没搭理陆岳霆,坐在梳妆台前,摘掉项链和耳环,将首饰放进精致的首饰盒里。 “看来少帅想一个人静静,那我就先失陪了。” 说罢,沈念起身就要离开卧房。 “你干什么去?”陆岳霆忍不住开口。 沈念抿唇一笑,她回头看着陆岳霆:“去学习,看医书。” “不许去!”陆岳霆用命令的口吻。 沈念一听,转身慢慢走到陆岳霆面前,一副乖巧的模样:“好,不去就不去,那……不去做什么呢?” 陆岳霆的小心思被沈念看得一清二楚,他根本就是又来了兴致,却想换个方式,让沈念主动一点。之前,沈念抱着再次怀孕的执念,几乎想尽办法和陆岳霆鱼水之欢,这许久也没见沈念再主动,陆岳霆还有点儿想念那滋味儿了。 他一手拿着洋酒杯,跷着二郎腿,一只手臂搭在沙发背上,一副霸道又冷酷的模样,但陆岳霆的意图,是让沈念认为他在生气。 “做什么?能做的事可太多了,夫人难道不想跟我道个歉吗?” “道歉?我做错了什么了吗?” 沈念说着,来到陆岳霆面前,用脚将他交叠的长腿顶开,垮上去,坐在陆岳霆腿上,双手搭在他胸前,笑眯眯:“我想起来了,应该是你向我道歉才对。” “我?我何错之有,为什么要向你道歉?”陆岳霆说着,放下手中的酒杯。 沈念趴在陆岳霆耳边道:“昨个儿早晨,你不是没发挥好吗?不该道歉?” 此时,陆岳霆看着沈念这勾人的媚态,她总有一种无人能及的魅力,每一次都能让陆岳霆有前所未有的新鲜感。 突然,陆岳霆感到全身血脉偾张,似乎有些头晕,有些恍惚,从头到脚如同过了电流,酥麻,亢奋,而他的身体出现这种反应,也是第一次。 他突然紧紧地捏着沈念的细腰,身体不受控制地吻了上去。 第137章 掀了他们的贼窝 陆岳霆一用力,掐疼了沈念柔软的腰肢,她突然喊了一声:“轻点儿!” 陆岳霆将沈念紧紧抱着,他吮吸着沈念的双唇,他的舌似乎要探进她的嗓子里,极具攻击性。他撕开沈念崭新的旗袍,任凭那玉石盘扣掉落…… 接下来,陆岳霆便与沈念在床上翻来覆去,此起彼伏,这飘飘欲仙的感觉让他沉醉,让他永远也不想停下。 “岳霆?岳霆?”沈念在床边轻轻拍打陆岳霆的脸颊。 陆岳霆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已经是早晨,他揉了揉眼睛,昏昏沉沉,对于昨夜的翻云覆雨似乎仍意犹未尽,奈何此刻浑身无力,要不然,他真想再发挥一次。 早饭之后,沈念拉着陆岳霆来到书房:“你看!” “这是什么?”陆岳霆看着沈念写的好几张药方问。 “这些都是医书里记载的一些草药,除了琥珀、朱砂和首乌藤,这些药材如果调配在一起,能够起到最强效的安神作用,而且,具有防止神经痉挛,止痛的效果,同时,促进身体的毒素与药物的代谢,这样,就能让抽了鸦片的人,在戒烟的疗程中,免受更大的痛苦。” 沈念神采奕奕地看着陆岳霆,陆岳霆诧异:“真有这样的效果?” “这些药材配合在一起,不会有副作用,更不会产生毒素,我敢肯定这个方子至少是安全的,只要试试就知道行不行得通了。” “好!等我去抓个抽鸦片的,来给你做实验!”陆岳霆说。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陆岳霆,你认真一点儿。”沈念不悦。 她潜心研究的成果,不允许被陆岳霆当笑话听。 陆岳霆笑了,捏了捏沈念的脸蛋:“谁跟你开玩笑了,不找个抽鸦片的来,你怎么试呀?” 沈念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药方,而此时,陆岳霆看到沈念满眼喜悦。 在陆岳霆眼中,这个女人知世故不世故,知险恶,却依旧如清莲,出淤泥而不染,独善其身。 这样的沈念,让陆岳霆怎能不宠,怎么能不爱? 于是,陆岳霆向四九下达命令:“抓几个抽鸦片的人给我。” 四九一身冷汗,生怕陆岳霆又要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来。 “督军,这到哪儿抓去呀?自从您查封鸦片馆以后,现在谁还敢光明正大卖鸦片?连那些抽鸦片的都像老鼠一样躲起来了。”四九为难。 陆岳霆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人。 于是,陆岳霆决定去找许明洲,他可是鸿帮的大佬,想找个抽鸦片的地儿,不在话下。 坐在会长办公室里,陆岳霆表明的来意,并希望许明洲帮他办理此事。 许明洲得知沈念竟研制出了帮助戒掉鸦片的中药,十分震惊:“这药若是真的有效,我看那帮东洋人还怎么祸害龙国的百姓。话说,督军夫人还真是不容小觑啊!” “尽快给我弄几个抽鸦片的。” “如今陵海不好办,我让鸿帮的兄弟在江州找几个。” 陆岳霆刚走出许会长办公室,只见司梦站在门外,陆岳霆眉头一皱。 刚想开口,司梦食指放在唇前:“嘘!” 司梦与陆岳霆来到商会大楼外门外。 “督军,您想找抽鸦片的 人,我倒是可以帮您。”司梦说。 “男人的事,女人不要多问。”陆岳霆说罢,朝轿车走去。 “你以为如今的陵海没有鸦片馆吗?那些老鼠窝遍地都是。”司梦此话一出,让陆岳霆驻足。 他回头看着司梦,司梦走了过来:“我知道哪儿有鸦片馆,虽然隐蔽,但你一定能找到。” “你怎么知道?”陆岳霆疑惑,怀疑地看着司梦。 司梦想了想,面色略显沉重:“我母亲,死了。” 陆岳霆一怔,若不是司梦提及孟兰,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个女人的存在,毕竟她让吉野苍介损失了一大批货,吉野苍介一定饶不了她。但无论是陆岳霆还是沈念,并没有再探寻孟兰的下落。 “若督军想知道,我们借一步说话,因为,我母亲临死前,交代了些事儿。”司梦道。 司梦与陆岳霆坐在法租界的酒吧,司梦再次递给陆岳霆一支,自己也点燃了香烟,深深吸了一口。 “幸亏她在最后的时刻找到了我,医生说,她被摘除了一颗肾脏,摘除了一只眼睛的眼角膜,或许你想象不到她临死前的模样,那是被进行了试验后的面容和身体。” 司梦的眼泪涌出眼眶,她忙擦掉泪水,又抽了两口烟,掐灭了烟头。 “但庆幸的是,她在弥留之际,告诉了我,把她害成那样的人,是吉野苍介那个混蛋。” “能想到,一定是东洋人干的,他们一直在进行秘密试验,不过我还第一次听说,陵海也有试验基地。”陆岳霆面无表情。 即便东洋人干出了什么惨无人道的事,陆岳霆都并不惊讶,他了解东洋人。 “陵海的确有东洋人的秘密基地,我知道在哪儿。”司梦看着陆岳霆。 看着司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陆岳霆冷笑:“别跟我谈条件,你最好清楚一件事,帮我,就是在帮许明洲。” “我当然知道,如果不想帮你,就不会跟你说这些。” 于是,司梦叫来服务员,拿来纸和笔,她将一个地址写在了纸上,递给陆岳霆。 陆岳霆看了看纸条后,又带着一丝浅笑看着司梦:“孟兰在临死前,还能告诉你这么复杂且详细的地址,我该说她爱女心切呢,还是该说她命硬啊?死都死得拖泥带水!” 司梦着实被陆岳霆这不积口德的言语刺痛,曾经只觉得陆岳霆六亲不认,如今打了交道才发现,六亲不认形容他,都算含蓄。 “这不是母亲告诉我的,是吉野苍介,我故意和他达成了合作,替我母亲继续帮他输送鸦片,所以,才知道了隐秘的鸦片馆。”司梦忙解释。 陆岳霆离开后,立刻回到帅府,如今的帅府已经变成了督军府。 他大步走进办公室,四九和宋洋跟了进来。 “动了这地方,那可就是挑明了要和铁路株式会社撕破脸,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宋洋严肃地劝诫陆岳霆。 四九也帮腔:“是啊督军,铁路株式会社明摆着就是东洋政府的傀儡,咱们要是动了铁路株式会社,就是向东洋政府宣战。” 宋洋双手叉腰:“陆岳霆,你可刚当上督军,怎么,想打仗了?” 陆岳霆从抽屉里拿出配枪一边装子弹,一边看了宋洋一眼:“我陆岳霆要查封鸦片馆,就没人敢在我面前提鸦片这两个字,那帮东洋狗崽子是没长耳朵吗?在我的地盘儿敢跟我对着干,老子就让那帮东洋狗崽子看看,陵海不是他们撒野的地方!” 第138章 流言蜚语你也信 四九和宋洋见死活劝不住陆岳霆,便只听他命令,召集部队,整装待发。 可还没走出督军府的大门,江远挡在了陆岳霆面前,陆岳霆见状,猜到江远何意。 “怎么?你也要阻止我?” “上次已经闹得够大了,收手吧陆岳霆。” “江远,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江远知道陆岳霆意有所指他抽鸦片的事,但江远阻止陆岳霆不是没有道理,第一,江远的父亲江淮青如今与铁路株式会社合作,给吉野苍介开放了在陵海经商的限制,若陆岳霆执意搞东洋人的鸦片馆,这件事最终还是会落到江淮青头上,他可就不得不出面与陆岳霆对抗了。 第二,作为十几岁就在一起玩乐的兄弟,江远不想陆岳霆冒这个险,毕竟自己的父亲可是总参谋官,如今也被东洋人拿捏,更何况年轻的陆岳霆。 “你别以为你大伯是总司令,就能替你撑腰,陆战英天高皇帝远,吉野苍介若是盯上你,你跑不了的,他们的手段没有底线。”江远继续道。 “江远,你以为你爹想跟那帮兔崽子合作?哼!他是被裹挟的,我要是你,我他妈炸了东洋人的土匪窝!” 说完,陆岳霆推开江远,带着四九与宋洋匆忙离开。 宋洋看着江远:“既然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是兄弟,就赴汤蹈火,不然呢?” 当然,陆岳霆并不是莽夫,他带着四九和宋洋来到了司梦给的地址,宋洋带领士兵们埋伏在周围,以免打草惊蛇。 司梦给陆岳霆的地址,是一间稍显冷清的客栈,并不在陵海城繁华的地区。客栈有两层,看上去古色古香,客栈后有一方小院,三面被矮房围成方形四合院。 陆岳霆与四九走进客栈,却发现客栈一楼,司梦坐于桌前喝茶。陆岳霆一进门,司梦便看到了他。 司梦眼神转移到客栈前台正在打算盘的掌柜身上,又看着陆岳霆微微摇头。 掌柜在抬头看到陆岳霆时,一愣,又立刻笑脸相迎:“哎哟,少……少帅怎么来了?” “我们有公务在身,正好路过,上壶茶。”四九道。 于是,陆岳霆来到了司梦面前坐下,而四九慢慢悠悠四处看着。掌柜见状,忙使唤店小二泡茶。 陆岳霆坐在司梦面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这儿的掌柜呢。” 司梦压低声音:“我知道你会来,所以专门来这儿等你的。” 陆岳霆眯着眼睛,怀疑地看着司梦:“等我?” “我也是一时冲动,意气用事,才把这个地方告诉了你,思来想去,还是不妥。” “司梦小姐多虑了,谁说我是来找事儿的?” “是来探路?”沈梦问。 “我就不能是来买鸦片的吗?” “原来是钓鱼执法,陆岳霆,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看错你,只可惜……” “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提过去,既然你和吉野苍介在合作,正好可以帮我弄点儿鸦片,怎么样?” 司梦抬眼看了看陆岳霆:“你以为这么容易吗?所有来这儿买鸦片的,都是常客,他们不会信你是真的为了买鸦片才来的。” 说着,司梦拿出烟盒,给了陆岳霆一支烟,自己也拿了一根,两人点燃了香烟,抽了起来。 司梦刻意压低声音:“客栈后面,有一个院子,东西北三个房间,都是交易的地方,吉野苍介之所以告诉我这个地方,是让我带大买家来这里交易,更隐蔽。你打算买多少?” 听了司梦说的话,陆岳霆并不以为然,要想得到确凿的证据,买多少只不过他一句话的事儿。 但看了这地方,又从司梦口中得知购买鸦片的途径后,陆岳霆再三思考,还是离开了这个名叫四方斋的客栈,决定计划好再动手。 可回想起今日,陆岳霆也感到实在不妥,但当时他的确不自觉地冲动起来。 回到陆公馆,天色已晚,刚进客厅,丫丫便神色不安地来到陆岳霆面前。 “小少爷,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呀?”丫丫有些慌张。 自从陆岳霆升官成为督军,家里人便称他为小少爷。 “有事?”陆岳霆问。 丫丫愁眉苦脸:“何止是有事儿,小少爷,你事儿大了,一会儿呀,你进屋了,我就在外面,万一需要我的时候,你就咳嗽,我进去帮你解围。” “这么严重?到底什么事儿?”陆岳霆好奇。 “哎!也难怪,你现在位高权重的,应该也没时间看报纸。”丫丫叹气。 与其听丫丫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如自己去一探究竟。听丫丫这口气,陆岳霆判断八九不离十,应该是与他和沈念有关的事,但仔细一想,自己也没犯什么错,更没有对不起沈念,能是什么事儿呢? 陆岳霆上了楼,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便走了进去。 只见沈念坐在桌前,似乎仍在继续研究她所谓的帮助戒掉烟瘾的方子。 陆岳霆走到桌边,沈念明明看到他,可头也没抬,这么一来,让陆岳霆不知该如何打破僵局。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这么晚还在研究?不如早点休息吧?” 沈念掀开眼皮看了陆岳霆一眼,继续看医书。 “要是累了,你先歇着吧。”沈念淡淡道。 这样的僵持,让陆岳霆抓心挠肝,明知道有事,可沈念却不提,陆岳霆实在想来个痛快。 “听丫丫说,你有事儿?” 陆岳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先试探性地询问。看着沈念此时不冷不热的模样,陆岳霆心里七上八下,虽然沈念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可陆岳霆不想惹自己夫人生气,更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让夫人不开心。 “我看是你有事儿吧?” 沈念抬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陆岳霆,顺手将桌边那张不起眼的报纸推到陆岳霆面前,她笑眯眯:“当上了督军,果然公务更加繁忙了!” 沈念的话,让陆岳霆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忙拿起报纸一看,头条新闻瞬间将陆岳霆的心脏击碎:“什么狗屁玩意儿?” 他无法自控地骂道,直接将报纸撕碎:“这种无聊的流言蜚语你也信?” 第139章 早就知道你是谁 沈念看着陆岳霆,脸上并无气恼,只是异常严肃罢了。 “我自然是不信,可抵不过七嘴八舌,没听过树大招风吗?更何况是两棵大树!” 陆岳霆双手撑在桌上,俯身看着沈念,似乎有一丝不悦。 “念儿,你是不是太冷静了?看到这种东西就一点儿也不气吗?你大可以对我发火,指责我怪我,你是怎么做荣辱不惊的我真想知道。” 陆岳霆的情绪反常让沈念感到莫名其妙,她站起身来到陆岳霆面前,作为妻子,沈念想要尽可能理解陆岳霆的心情。想必成为督军的他倍感压力,沈念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更不了解陆岳霆每日要处理的政要。 “岳霆,你看起来很疲惫,我们今天不要继续这个话题了。” 沈念轻抚他的脸颊,的确,这么仔细一看,近日来,陆岳霆的确消瘦了许多,眼里满是心事重重。 “是不是遇到了麻烦,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上忙。”沈念说。 陆岳霆摇了摇头,便离开了书房,沈念察觉到了陆岳霆的反常,他竟然在与沈念擦身而过时,没有任何情绪。 晚饭时,沈念和陆老太太已经落座,陆战奇一看,不见陆岳霆的人,他也好奇。 “岳霆最近好像很忙啊,这个时候了,还没回来吗?”陆战奇坐下来。 丫丫从楼上下来:“小少爷不在不在房间。” 雪儿端着汤走过来:“小少爷?刚才我看到他出门了。” 丫丫忙问:“怎么突然又出门了?去哪儿了?” “那我倒没敢问,总之,看小少爷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沈念见状,忙给陆老太太宽心:“可能是刚才我说了他两句,在跟我赌气,不要紧的,他呀,过不了一会儿,自己就回来了。” 陆老太太一听,摇头笑了笑。 “小夫妻,吵吵闹闹是常有的事,不过念儿,岳霆要是欺负你,告诉奶奶,奶奶帮你教训他。” 奶奶总是这么说,要帮沈念撑腰,教训陆岳霆,但每次听,都让沈念心里暖暖的。如今在这世上,的确找不到一位长辈可以让沈念依靠。 尽管陆家的公馆再是富丽堂皇,尽管陆家再是家财万贯,都不及奶奶的这一句话。 而陆老太太之所以如此慧眼识珠,自打第一次见到沈念,从她清澈温软的双眸,就看到了那双眼眼底的仁慈与和善。 佛家讲究一个心怀善念,加之沈念对长辈的尊敬与礼节,还有那自始至终的谦卑,更是深得老太太的喜爱。 陆老太太曾说:“六十四卦中,只有一卦为吉卦,便是谦!” 而这话,父亲黎仁德也曾对年幼的沈念说过,由此,沈念才得以从八岁便可自力更生,无论是在酒楼打杂,还是在药铺当抓药伙计,就凭这谦虚谨慎,虚心好学,走到哪里都招人喜欢。 晚饭后,沈念扶着陆老太太来到花园,品一壶清茶,赏一轮月华。 夜色之下,陆老太太念起了过往,沈念才得知,原来,陆老太太原名叶赫那拉.婉月,乃亲王的庶女,虽说是亲王在外与陵海一大户人家的小姐所生,可按理说,也是正儿八经的格格。 亲王本有意要将这母女俩接进宫中,可婉月的娘亲却不愿,她很清楚,深宫似海,怕是早晚遭来杀身之祸,不如在陵海安稳度日。 后来,婉月长大成人,出落的亭亭玉立,比起娘亲倾城的容貌,有过之而不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那时,八国联军攻打龙国,火烧明园,损失惨重。 亲王的子嗣也在战争中牺牲,亲王便有心要将宫中自己所有的宝贝转移,以此来守护,以免再遭到贼人的抢夺。那时,陵海城也岌岌可危,军阀势力凝聚,为陵海形成了一道坚硬的防御。 也正是那时,婉月结识了军阀大帅陆盛昀,也就是陆岳霆的爷爷,因为有大帅陆盛昀的守护,婉月的家才免受了那段动荡岁月的摧残。 陆盛昀与婉月一见钟情,当奶奶说起她心目中的大帅时,双眸的光亮比星光璀璨。 “我第一次见你爷爷的时候,他一身军装,英俊潇洒,和岳霆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那个时候,我心里就在想呀,若是今朝同淋雪,也算此生共白头。” 说着,陆老太太笑了起来,笑得皱纹如秋波绽放,可眼中却闪着思念的泪光。 “奶奶,后来爷爷呢?”沈念握着奶奶的手问道。 奶奶叹了口气:“后来,义团运动成了八国联军攻打金城的导火索,他带兵去了金城,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了,我还记得,他走的那天,大雪漫天,真是的应了们初见时我心里想的那句话,也算此生共白头了。” 看着奶奶从容淡定的讲述这此生所爱,沈念忍不住泪眼朦胧,她不知道,与陆岳霆是否会像奶奶和爷爷那样,始于一见钟情,终于天人相隔。 沈念不敢想这相似的宿命,她不敢想若有一天,陆岳霆奉命前往战地,她该如何度日。三年多的时光匆匆而过,可她却如同与陆岳霆经历了一个世纪的坎坷与浪漫。 泪水不禁划过脸庞,沈念靠在奶奶怀中:“奶奶,岳霆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奶奶轻抚沈念的肩头:“会,一定会的,你和岳霆呀,一定会白头偕老的。奶奶每日在佛前念的经,佛祖一定能听到,佛祖会保佑你们俩,再说了,你爹可是岳霆的救命恩人,这样的姻缘,可遇不可求呀!” 沈念一听,忙坐起身看着奶奶:“奶奶,您……您都知道了?” 陆老太太笑了,用手指轻轻在沈念左眼下的那颗泪痣上点了点:“早就知道啦!你和六岁的时候一样,这颗痣的位置,我都记得。” 沈念一想,忙问:“那……岳霆……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第一次见到你,他就认出你啦!他说,黎先生的女儿,一点儿都没变,只不过,更漂亮了。”陆老太太说着就笑了。 突然之间,沈念恍然大悟,原来,从一开始,陆岳霆要与沈千语悔婚,非要娶她过门,是早就识破了她的身份,可他却并未揭穿沈念。 所以一直以来,他对沈念的执着,对沈念的爱慕,和对沈念的所有包容,都是因为她不是沈念,而是黎慕荷。 第140章 陵海最大的笑柄 沈念不可思议,她不知道,为何陆岳霆三年来都不曾提及过此事,为什么?他明明早就知道沈念的身份,为何要隐瞒? 陆老太太似乎看出了沈念的心思:“念儿,这件事儿你可千万别怪岳霆,他不说,是怕你心里有负担,他也更怕你会觉得,他是抱着感恩之心才与你成亲的,其实,他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沈念哭笑不得:“奶奶,所以当初您提起我父亲给他看病的事儿,他还故意问起黎先生的女儿,是把我当傻瓜喽?” “哈哈哈哈,他哪是把你当傻瓜呀,他是想提醒你,看看你是否还能想起当年的事儿呀!” “那时候我还小,早就不记得了。”沈念回答。 “是呀,或许你不记得了,但岳霆一直没忘记过。那时候,他已经九岁了,你才六岁,那年他病得很严重,在你们家躺了足足十余天,有一天夜里,你还给他送吃的来着,你也不记得了?” 陆老太太这么一说,沈念开始冥思苦想,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有这回事儿。 “奶奶,是岳霆他病糊涂,做梦的吧?我给他送了什么吃的您知道吗?” “那几日,他住在黎家,那晚肚子饿,又下不了床,他说,你路过他住的那间屋,探了个小脑袋,他就闻到一股烧鸡的味道。” 奶奶说到这儿,沈念如同恍然大悟,那一年的画面,如同碎片被拼凑一般,在脑中浅浅浮现,直到越来越清晰…… 那一年,那个夜晚,六岁的慕荷半夜偷偷到厨房拿烧鸡,在经过院子里陆岳霆养病的厢房时,突然听到里面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砰”的一声脆响。 小慕荷闻声来到厢房门外,悄悄推开门,只见九岁的陆岳霆躺在床上,床头的杯子掉在地下,屋内的油灯映着陆岳霆俊俏的小脸。 而此时的慕荷手里抱着用油纸包着的半只烧鸡,陆岳霆立刻闻见了香味儿,他盯着慕荷手里的烧鸡,舔了舔嘴唇,伸手冲慕荷招手。 “过来!”他说。 慕荷知道家里来了一个小病人,却从没见过,见这男孩儿怪可怜的,不能下床又不能动,便走了过去。 “给我吃点儿。”陆岳霆毫不客气。 “你饿啦?”慕荷问。 “嗯!” 下一秒,便是慕荷坐在陆岳霆床边,将油纸摊开在床上,和陆岳霆嘶着烧鸡的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我爹说,生病的人都没胃口,你这么能吃,病应该是快好了。”慕荷边吃边说。 陆岳霆看着慕荷:“你左眼下面有块儿鼻屎!” 慕荷一听,瞪了陆岳霆一眼:“这是颗痣,我娘说,这叫美人痣!” 陆岳霆一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丫头还知道美人痣!” 慕荷得意地吃着烧鸡:“明儿晚上,我还给你送烧鸡怎么样?” “好!你可别骗我,明儿晚上,我等你!” 可第二天半夜,慕荷从厨房拿了热乎乎的烧鸡来到厢房时,却发现房间里已经没有人,看着打扫干净的房间,她沮丧地叹了口气。 “我可没骗你,是你先走的!” 沈念回过神来,她不可思议,原来,当年深夜和她一起吃烧鸡的男孩,竟然就是陆岳霆,可那时,他们还没来得及交换姓名,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再见,就这么各奔天涯,再也没有遇到过。 沈念回到卧房,心情久久无法平静,她曾以为她的曾经里,林献河是唯一的遗憾,可如今,她相信了命运,也信了天定的宿命。 若是先来后到,陆岳霆才是第一个冥冥之中安排好的相遇,只是,他们分别得太久,他们也各自经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将分别的年月填充得太满太满,以至于让沈念早已忘记了曾经小小的美好。 可陆岳霆却从未忘记,后来的陆岳霆再去黎家时,黎家早已家破人亡,寻不到关于黎慕荷的丝毫踪迹,那个说自己长着美人痣的小丫头,便成了陆岳霆的遗憾。 那时的他只有十二岁,不懂什么是喜欢和爱,他念念不忘的,只是那一句“你可别骗我!” 可谁知,自己成了失约的那个人。 再次相遇时,陆岳霆认出了那颗美人痣,即便十几年溘然而逝,可黎慕荷的眉眼与神态,仍保存着儿时的影子,让陆岳霆一见如故。 但此时的慕荷却成了沈家的大小姐,陆岳霆疑惑,他猜不到这些年,黎家破败之后,这个丫头到底经历了什么,竟摇身一变更名改姓,混进了沈家。 他知道这其中一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可无论如何,陆岳霆都清楚,他对她一见钟情,无论是从儿时到如今的挂念,还是再次相遇时的惊艳,他喜欢她,想娶她! 沈念回想着曾经的一切,可深夜时分,却仍不见陆岳霆归来,沈念不知道陆岳霆今日为何如此动气,竟然夜不归宿。 可令沈念没想到的是,此刻她盼着回家的男人,正在四方斋中…… 陆岳霆坐在四方斋那四方院中的一间房内,司梦站在陆岳霆面前,只见陆岳霆低着头,喘着粗气,他扯开衣领,抬头间,只见双眼布满血丝,身体微微颤抖。 司梦看着陆岳霆:“督军,你怎么会……这太荒唐了,你这样,沈念知道吗?” 陆岳霆突然起身,一把掐住司梦的脖子迈出几步,司梦后背重重地撞在墙上,她被陆岳霆死死地掐着喉咙,表情痛苦。 “你放开我!陆岳霆你疯了!”司梦撕扯陆岳霆的衣袖。 “快拿出来,快点儿!”他几乎凶神恶煞地对司梦说。 “你先放开我!”司梦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句话。 此时的陆岳霆已经急不可待,他要司梦拿出鸦片给他。没错,陆岳霆心知肚明,自己已经对鸦片上了瘾,可他在思索了良久之后才确定,这一切都是司梦干的。 陆岳霆如此小心谨慎,却从未怀疑过司梦此前递给他过三次香烟。 陆岳霆气急败坏一把将司梦甩在一边,司梦整个人被摔在地下,她看着陆岳霆,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第141章 我要沈念死 “怎么?忍受不了啦?你可是督军呀,竟然也抽上了鸦片?这要是传出去,陆岳霆可就成了陵海最大的笑柄,哈哈哈哈哈哈!” 陆岳霆突然从腰间拔枪对准司梦:“我最后警告你一遍,快给我拿出来!” 陆岳霆无法控制地对司梦吼叫,他知道自己已经深陷其中,说什么也无力再挽回,但此刻,陆岳霆浑身上下犹如千万只蚂蚁在趴动,让他痛苦难耐。 突然,陆岳霆倒在地下,可他从不服输的意志让他不能倒下,即便再是痛苦难忍,他仍旧单膝跪地,手臂艰难地撑在椅子上,用憎恨的眸子盯着司梦。 司梦笑着蹲下身,歪头看着陆岳霆。 “陆岳霆,你这是干什么?在求我吗?” “沈……千……语!” 陆岳霆的愤怒冲到颅顶,他恨不得将面前这个疯子一样的女人撕成碎片,可他无能为力,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在被吞噬。 但这一刻,陆岳霆心中却是他的念儿一定在家夜不能寐,在等他回家。陆岳霆呼吸粗重,满头大汗地看着司梦,在身体不受控制抽动之前,他终于还是开口。 “你想怎么样?” 司梦一听,满意地笑了,她站起身双手抱在胸前,在陆岳霆面前,如同高高在上的女王般,轻蔑不屑地垂眼看着陆岳霆。 “我想?哈哈哈哈哈,你现在问我啊?陆岳霆,当初我想嫁给你,你为什么非要娶沈念?当初是你先负了我,让我在陵海丢尽颜面,你知道他们背后怎么说我吗?被退婚,没人要,少帅看不上我,那个时候,你怎么不问问我,我想怎么样呢?” 司梦说着,脸上没了笑容,一副饱含冤屈的模样。 “当初你帮沈念夺走我的药堂,让我又成了陵海的笑柄,他们说我不如沈念,说我傻,说我什么都做不好,那个时候,你怎么不问问我,我想怎么样呢?” 司梦情绪开始激动。 “还有,沈念陷害我,给我的酒里下药,她那样侮辱我,你在干什么?” 此时,司梦提高嗓门,她气愤地看着陆岳霆,双眼猩红。 “都是因为你和沈念,是你们俩将我逼上了绝路,让我惨遭东洋浪人的黑手,你知道我在那个夜晚经历了什么吗?我本是生在天堂里,却被你们打入地狱,全世界都与我为敌,我想了解此生,可即便经历了非人能承受的惨痛,可你们为什么还是不放过我?为什么把我娘害成那副模样?为什么?为什么?你说话呀陆岳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司梦疯狂地跪地,抓着陆岳霆的衣领盯着他,声嘶力竭地呐喊着,眼泪如蓄谋已久般,在此刻倾泻而出。可她脸上却没有丝毫悲伤,只有无比的愤怒。 “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到底想干什么?”陆岳霆已忍无可忍。 司梦的脸色,突然没了情绪,泪水依旧,双眸却冷静凝视陆岳霆。 “我要沈念死!” 陆岳霆一把推开司梦,司梦倒在一边。 “我看你是疯了。” “哈哈哈,到现在了还嘴硬?陆岳霆,那我倒想看看,是我先疯,还是你先疯。” 司梦从洋装口袋里掏出一盒烟,从里面取出一根,在鼻前闻了闻。 陆岳霆一看,扑过去就要抢司梦手里的烟,司梦急忙闪躲,让陆岳霆扑了个空,司梦趴在地上,像只没规矩的野猫。 “不想沈念死,就听话一点儿,别惹我生气,如今在陵海,该查该封的鸦片馆都被你一网打尽了,只有我能弄到这东西,你最好清楚你在跟谁讨价还价,陆督军!” 陆岳霆痛苦难忍地倒在地下,蜷缩着身体,他竭尽全力控制自己,却控制不了烟瘾使他浑身颤抖抽搐。 “没考虑清楚,你就慢慢考虑。” 说罢,司梦站起身准备离开,陆岳霆上前一把抓住司梦的脚踝,司梦驻足,她回头看着地上的陆岳霆,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一夜,漫漫秋夜长,烈烈北风凉,沈念坐在窗前看书,毫无困意,不仅因为陆老太太讲述的曾经,也因久久不见陆岳霆回家的身影。 她有不祥的预感,可爱情,让沈念的确成了那朵三更望月生的青荷。 隔日,沈念终于按捺不住,便让司机送她去了督军府,果然,陆岳霆整夜都在那里。不过一夜未归,可再见陆岳霆时,他如同变了个人似的,更像被夺了三魂七魄,目光涣散,神情呆滞,对沈念的到来,情绪毫无波澜。 “岳霆。” “你怎么来了?” “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没有!” “为什么不回家?” “最近公务繁忙,都不能回去了。” 沈念一听,便知道定是有隐情,便来到陆岳霆身边,伸手轻抚他的脸颊。沈念从不怀疑陆岳霆对她的爱,看着这张憔悴的面容,沈念不由得再次想起儿时厢房里养病的男孩,再次想起这些年,陆岳霆对她的念念不忘。 “岳霆,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一起度过,好吗?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我很担心你。” 陆岳霆挥手便推开沈念的手,沈念一怔,诧异地看着陆岳霆。 陆岳霆站起身,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我都说了没事,别再啰唆了,回去吧。” 就在陆岳霆要转身离开时,沈念一把抓住陆岳霆的胳膊。 “岳霆……” “还要我说多少遍?” 陆岳霆异常暴躁,目光锐利地看着沈念。沈念微微皱眉,这样的情绪,在陆岳霆身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更何况是对沈念。 沈念看着陆岳霆迈开步伐离开了办公室,将她一人留在这里,沈念更加确定,在陆岳霆身上,一定有事发生。 可沈念无从探究,本以为四九和宋洋会知道些什么,可他们却并未察觉到陆岳霆有任何异样。 而陆岳霆今日来,靠着司梦给他的鸦片度日,正在初期的他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到他的丝毫的猫腻,与司梦的往来也只是电话联络。 没过几日,就到了许明洲为司梦办庆功宴的日子,《纸醉金迷》电影大火,司梦成了万人瞩目的闪耀新星,加之许明洲会长的身份,除了陵海,甚至江州与金城商界与军方高官都来参加的宴会。 可陆岳霆却并未告诉沈念,要与她双双前往。沈念看着司梦此前送来的邀请函,思索良久之后,决定出席。 第142章 不可共享的爱人 沈念让四九送她和丫丫前往许明洲的庆功宴,在车里,沈念开口问四九。 “四九,就真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沈念淡淡问道。 “四九哥,夫人担心小少爷出事儿才这么问,你要是真为了小少爷好,就快如实招来。” 如今,丫丫的话可比谁都灵,四九本无意隐瞒什么,但丫丫这么说,四九开始事无巨细地向沈念交代起来。 “夫人,这几日,督军确实是心事重重,但也没有和谁过多联络,至于报纸上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您别信,我可没看见他和司梦有来往。” 四九实话实说,突然,他又开口。 “不过昨晚,我好像听见他和江州的陆司令通了电话,具体说什么我没明白!” “明不明白不重要,快说说,督军都说了什么,夫人自然明白!”丫丫催促四九。 四九思索片刻:“我听他说……顺势而为,还说让陆司令不用担心,哦对了,有一段我听明白了,我猜呀,陆司令应该在说江州那边,铁路株式会社的事,督军给司令说,怪不得吉野苍介如此嚣张,原来他的哥哥就是东洋的大佐吉野英士。” 丫丫纳闷:“大佐这个位置是不是很厉害?督军厉害还是大佐厉害?” 四九哭笑不得:“说了你也不懂,要说厉害,我可不信有人比咱们督军厉害。” 沈念沉思片刻,又问:“还有吗?” “总之,我感觉,陆司令在江州那边,也很头疼。”四九回答。 丫丫拍了四九一下:“头疼是有多疼呀?就没有更具体点儿的事儿吗?” “意思就是,目前的局势来看,不能直面与东洋人抗衡,他们的势力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最后,督军还说了,让陆司令放心,他一切都好,不会轻举妄动的。”四九忙说。 沈念停下来,似乎能猜到一二,如今的东洋人占领的南岭地区,江州和陵海岌岌可危,恐怕近日来,陆岳霆正是为此事而苦恼,就算他再大的本事,也抵不过东洋人的横行肆虐,如今只能以守为攻,至少稳一方太平。 若真是战火打响,不光是督军,恐怕连总司令也会犯难,百姓更别提能过什么好日子,到那时,陵海和江州恐怕会成为人间炼狱。 如今正处在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陆岳霆定是想,不如稳定局势,进行博弈。 想到这些,沈念便理解了陆岳霆今日来的种种反常。 在沈念带着丫丫向庆功宴的宴会厅走去时,丫丫嘟囔着。 “和东洋人的局势,跟参加宴会有什么关系呀?为什么不叫夫人一起来?我看小少爷是忙公务忙傻了吧?”丫丫愤愤不平。 在丫丫眼里,无论少帅督军,都一样,只有夫人沈念,才是她唯一的主子。 沈念笑道:“丫丫可真是我的小心肝,有你在呀,谁也欺负不了我!” 丫丫一听,得意地笑着:“那是自然,就算天王老子我也不怕,总之,谁也不能欺负我们家夫人。” 沈念走进富丽堂皇的宴会厅,这次许明洲选了最大最华丽的这间宴会厅。此时宾客满至,觥筹交错,将夜晚里那些不安分的身影渲染得绚丽又多姿多彩。 当沈念带着丫丫走进宴会厅时,许明洲正在舞台上讲话,沈念无心去听那些寒暄客套之词,便四下寻找陆岳霆的身影。 这一寻,她看到了人群中站在前面的司梦,而她挽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她还不时地与男人碰杯喝酒,相谈甚欢的模样。 “夫人,我是不是眼花了?”丫丫几乎愣在原地。 沈念仔细一看,司梦挽着胳膊的男人不是别人,是那个与她亲密无间三年之久的枕边人;是那个将她捧在手心宠到天上的男人;是那个用生命完成她夙愿、救她于水深火热的少帅;也是沈念无论如何也不可与人共享的爱人,陆岳霆! 总是理智而冷静的沈念,第一次感到窒息,她踩着自信而稳健的步伐朝陆岳霆和司梦走去,昂首阔步。 在来到他们二人面前时,陆岳霆丝毫不觉诧异,而司梦那一刻的双眼中,满是戏谑,她抿唇笑着看沈念,可她的手却并未从陆岳霆胳膊上松开。 “姐姐来了?”淡淡一句,满是挑衅。 “不好意思,来晚了,我没有错过什么好戏吧?”沈念道。 陆岳霆随性地将胳膊抽离,顺势去端高脚桌上的酒杯,递给沈念。 “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陆岳霆清冷,陌生,竟让沈念对他产生一丝疏离感。 “督军,既然姐姐来了,你们稍等我,我要上台了!” 司梦说完,冲沈念一笑,笑得妖艳无比。 看着司梦提着长长的裙摆走到舞台旁边,等待许明洲请她上台,沈念看着陆岳霆,可陆岳霆脸上丝毫没有愧疚与尴尬。 “你跟我出来!”沈念低声道。 可沈念刚放下酒杯转身要离开,耳边陆岳霆的话语让她驻足。 “司梦马上要讲话了,现在离场,恐怕不太礼貌。” 沈念不可思议地看着陆岳霆,可转念一想,陆岳霆如此足智多谋的人,做任何事定有他的道理,沈念镇定片刻,回到陆岳霆身边。 她低语:“如果有特殊安排,可以告诉我。” 可陆岳霆却不以为然:“夫人多虑了。” 此时,司梦被许明洲请上舞台,全场掌声雷动,司梦光彩夺目,美艳动人,在感谢了全场的宾客后,她的目光转向了陆岳霆。 “在这里,我还要特别感谢一个人,要不是他的鼎力支持,这部电影一定会遇到重重阻碍,正因为有他义无反顾的守护,才有了这部电影的诞生,请大家把掌声送给我们英俊潇洒,勇冠三军的督军陆岳霆先生!” 而此时,记者们的闪光灯从司梦身上立刻转移到了陆岳霆身上,陆岳霆端着酒杯,对司梦抬了抬,喝了口酒,他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可沈念怎么也没想到,陆岳霆这温柔的一面,如今竟然给了司梦。 第143章 纯度更高的 司梦讲话还未结束,沈念无法忍受地拉着陆岳霆的手腕。 “如果你不想我们当众出丑,就跟我出来!”沈念声音低沉。 说罢,她拉着陆岳霆就往宴会厅外走去,陆岳霆许是怕众人看了笑话,反手搂着沈念的肩,面容温柔。 此时的丫丫和四九站在角落,丫丫的拳头已经捏了半晌,四九看出了丫丫的心思,握住了丫丫的拳头。 “别费工夫了。”四九说。 “四九你什么意思?督军就可以随便欺负我们家夫人吗?督军就可以见色起意吗?” 丫丫瞪着四九继续:“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没有告诉夫人?看来,是我低估你了四九。” 四九叹了口气:“我是说,不用生气,你家小少爷逃不过夫人的五指山,放心好了。” “他刚才和那个贱女人都那样了!” “哪样了?” “那样啊!” “好像也没怎么样嘛!” “那样还没怎么样?还要怎么样才算那样?” “那样那样的,我都听不懂了。” “因为你是个大傻子!” 四九握着丫丫的拳头垂眸看她。 “丫丫,夫人和小少爷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有空,还是关心关心自己的事儿吧。” 丫丫瞪大眼睛看着四九:“我自己的事儿?我的事儿就是夫人的事儿。” 四九一听,忍不住笑了:“那明儿,我就去给夫人说,我发现有个丫头,还挺可爱。” 丫丫眨巴着眼睛看着四九:“你觉得谁可爱,关夫人什么事儿?” “因为,那丫头的事儿,就是夫人的事儿呀?我当然要给夫人说了。” 丫丫突然耳根发烫,立刻扭头看着前方,像个木头人。 四九看着丫丫:“怎么?这可是你刚刚说的,我说错了吗?” 丫丫摇了摇头:“没……没错!” 沈念拉着陆岳霆来到宴会厅外,万国酒店的走廊尽头,那里无人。 沈念看着陆岳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就知道你会生气,所以才没有特意叫你来的。” “我给你机会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和司梦的绯闻已经满城风雨了,你不但不避讳,还搞这么一出,陆岳霆,或许你有苦衷,你有目的,我不会阻止你,但至少不要让我措手不及。” 听着沈念的话,陆岳霆突然不知该如何应对,他不惧千千万万敌军,却唯恐沈念动气。可如今,他有口难辩。 抽了鸦片是真,与司梦达成交易是真,而他身上,还有更加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不能让沈念也卷进这场无休止的战争。 想到这些,陆岳霆心跳加快,他忍不住又掏出香烟点燃了一根。 “没什么要解释的,一切都是你看到的,都是事实。” “陆岳霆,你认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吗?我知道你一定有原因。” “沈念,你很聪明,但不该聪明的时候,装傻未必是件坏事。”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 沈念看着陆岳霆,眼神异常坚定,陆岳霆抽了口烟,他双眸黯淡。 “说吧!” “我会支持你,一切的一切,我都会,但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让自己身处危险,好吗?” 面对沈念的通情达理,面对她的善解人意,陆岳霆心中的愧疚无以言表,他一遍遍在心里骂着自己,他从未有过像此刻这般怨恨自己。 他想回答沈念,可这段充满艰险的旅途中,没有沈念的位置,陆岳霆也绝不允许沈念被卷进本不该她冒险的游戏中。 陆岳霆没有回答沈念,他踩灭烟头,只是淡漠地看了沈念一眼后,转身便朝宴会厅走去。 沈念看着这长长的无人的华丽走廊,陆岳霆纤长的背影渐行渐远。 虽不是离别,却像在道别,虽不说再见,却如海天一线,相隔万里却仍有交集。 沈念的悄然退场,在她认为,是对陆岳霆最大的帮助。她不知道陆岳霆到底要干什么,也不知道他身处何种境地,但沈念不是只顾儿女情长的女人,她有男子的魄力与果断,有勇士的胸怀与刚毅,她心有小情与大爱。 作为督军的夫人,她知道陆岳霆有使命在身,他肩负重任,因此,沈念选择沉默,正如陆岳霆所说那样,不该聪明的时候,装傻未必是件坏事。 深夜,陆岳霆留在了万国酒店的套房,他走进房间,扯开那束缚得使他喘不过气的衣领,司梦跟进了房间。 “怪不得东洋人要卖这东西,哼!没想到还真是挺管用的!” 陆岳霆驻足片刻,他转身,冷漠地看着司梦:“带来了吗?” 司梦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个木盒子放在桌上。 陆岳霆地看了看盒子:“这么点儿?” “你知道吗,从一开始,你抽的,可是上等货,比福寿膏那些次品可厉害多了!” 陆岳霆两步并作一步上前要拿盒子,司梦一手按在盒子上。 此刻,陆岳霆的眸中似要燃起火光! “你答应我,会和沈念...哦不,黎慕荷,你说会跟她和离,什么时候办?” 陆岳霆眯着双眼,眼底划过一道幽暗的光,像在思考什么。 “你也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儿,等我和吉野苍介谈妥了合作,我会给你你想要的结果。” 司梦用欣赏却有一丝遗憾的目光看着陆岳霆:“陆岳霆,就算你再是聪明绝顶,如今还不是要拜倒在东洋人手里?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现在谈,不知道吉野先生会不会发脾气,你要做好准备哦!” 说完,司梦笑着离开了房间。 这一刻,陆岳霆的双手早已攥成拳,手背上的血管如连绵的山脉突起,他愤怒地拿起桌上的花瓶,用尽全身力气砸在墙上,瞬间碎裂。 他喘着粗气,脱下外套甩在沙发上,一脚将椅子踢翻,歇斯底里地怒砸了一番后,陆岳霆像只垂死挣扎的雄鹰,收起那双本可以展翅翱翔的臂膀,绝望地跪倒在地,含胸垂头。 那宽大坚实的肩膀带动身体抽动。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不是没想过戒掉鸦片,可康尼医生被杀,帮助戒鸦片的药被东洋人掠走,而他抽的鸦片,是东洋人最新研制的纯度更高的上等货,就算康尼医生还在,恐怕也束手无策。 所以,陆岳霆选择将计就计,即便这条路毫无疑问,将会令他饱受身心摧残…… 第144章 是时候调教了 这场庆功宴,不仅是司梦一个人的独角戏,看戏的大有人在。 宴会结束后,伊藤信爱邀请许明洲到me酒店继续喝酒打牌,许明洲当然是来者不拒,电影短短十余日就赚得盆满钵满,自然是心花怒放,来者不拒。 当司梦被司机送到me酒店后,她走进me隐蔽的那间会场时,眼前仿佛出现了当时,她离家出走独自在这里喝酒的画面。 放眼望去,会场里乌烟瘴气,司梦镇定心绪后,朝许明洲走去。只见许明洲和三位老板正在打牌,司梦一副乖巧温柔的模样,坐在了许明洲身边。 许明洲岂是愚钝之人,司梦搞什么名堂,就算不说,许明洲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他看了一眼司梦,嘴里叼着雪茄,继续兴致勃勃地打牌。 间隙,他搂着司梦的肩看她:“要是觉得无聊,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我怕你一会儿喝多了酒,没个人在身边照料。” 许明洲笑了:“应该照料的人,是你才对,不如……再给你找个丫头?一个够不够?两个?还是更多?” 司梦听出了许明洲的不悦,大庭广众之下,若矛盾升级,怕是都不好看。 于是,司梦便准备离开,她在许明洲耳边低语:“那我就先回去,在家等你。” 伊藤信爱在角落,正和两位老板聊天喝酒,却观察到了司梦与许明洲的一举一动。 或许是在人群中游走的时间久了,能照顾到方方面面,也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而今日在宴会厅时,伊藤信爱目睹了陆岳霆的反常,她好奇,而沈念的提前离场,她担心。 伊藤见司梦离开,便来到许明洲身边,一手端着酒杯,看着他的麻将牌。 “啧啧啧,许会长这牌……”她没说下去。 “怎么?好还是不好呀?”许明洲看也没看伊藤信爱一眼。 人常说,观棋不语真君子,伊藤信爱知道这个道理,可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即便行君子之道,也没人会认为她有多正派,倒不如随心所欲。 “握在手里的,看上去整整齐齐,但也不能胡吃乱碰,要不然呀,一个不小心,一手好牌会打烂的,就看许会长怎么取舍了。” 伊藤信爱嬉笑着说,可许明洲一听,明摆着话里有话,他扭头看着伊藤信爱,两人对视时,眼底藏满了暗示,这暗示可比言语更有力量,许明洲怎会不懂?他勾唇一笑,笑得狡猾。 “多谢伊藤老板指点了,看来,我得好好想想怎么用手里的牌才是。” “哎哟,您可真是说笑,我这哪儿是指点,不过随口一说罢了,许会长如此精明,比我这半瓶子咣当的人更懂以大局为重,是吧许会长?” 伊藤信爱对许明洲的提醒,或许他并不需要,司梦的小把戏在许明洲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这一晚上,许明洲一张牌也没胡,他的思绪都在司梦身上,虽说司梦是许明洲珍视的女人,可他绝不是会因为儿女情长不顾大局之人。 本以为司梦在自己的掌控与调教下,如他所见那般听话懂事,可如今看来,司梦绝非许明洲所想的那样。 许明洲离开了牌桌,来到酒店门外的院落,坐在咖啡桌前,抽着雪茄,思考该如何扭转司梦如今的所作所为。 他本不愿伤害司梦,可陆岳霆也的确是个最佳的合作伙伴,若不制止司梦,许明洲担心这局面在司梦的肆意妄为下,最终无法收场。 这时,伊藤信爱拿着长长的烟杆来到许明洲面前坐下。 “怎么?有烦心事呀许会长?” 曾经,许明洲与伊藤信爱同为商会会董,两人志趣相投,都是以立意为重,目标明确的人,自然交集更多。 许明洲自然知道,伊藤信爱所言极是,尽管她有自己的私心,无论是为沈念好,还是厌恶司梦。 “许会长应该知道,红颜祸水这个道理,如今您和陆督军珠联璧合,若是打破这局面,那可真是因小失大了。”伊藤信爱不再掩藏,单刀直入。 许明洲笑了笑:“本以为这丫头乖顺,没想到,还真是不让人省心,看来,是时候调教了。” “还是许老板明知,就算养只狗,也不能咬了主人是不是?” 这一夜,沈念依然没能等到陆岳霆回家,隔日一早早饭时,陆老太太问起陆岳霆时,雪儿和丫丫都不敢说话,沈念却不紧不慢,面不改色。 “奶奶,岳霆刚当上督军,不必曾经清闲,我告诉他,若实在繁忙,不用天天半夜赶回家来,在督军府过夜就好,省得来来回回麻烦,您看岳霆最近都瘦了。” 陆老太太看着沈念:“念儿,岳霆这么忙,整日不回家也不是个事儿,要不,就委屈委屈你,到督军府伺候着?” 陆老太太哪儿是要委屈沈念,她明明是怕沈念和陆岳霆不能见面,忍不住想念彼此。再说了,沈念整日在家守着她这个老太太,一定闷得慌。陆老太太的这般善解人意,是许多老太太都无法做到的事。 沈念深知奶奶的用意,可奶奶却并不知晓陆岳霆如今的状况,沈念自然是让奶奶放心,别无他法。 这一天,仍然是在吉野苍介最喜欢的粉樱酒馆包厢里,司梦和吉野苍介相对而坐。 一旁佐藤老板的女儿佐藤千叶为他们斟酒,司梦最终,还是打破了自己心中那道过不去的坎儿,与东洋人开始来往,想要报复陆岳霆和沈念,吉野苍介便是最好的棋子。 所以,司梦在母亲孟兰死后,早已与吉野苍介有了联络。当时,吉野苍介并不信任她,但司梦告诉吉野,母亲临死前告诉她,一切都是沈念所为,若不是仗着陆岳霆的势力,沈念怎么会如此胆大妄为呢? 司梦希望吉野苍介帮她替母亲报仇雪恨,而首当其冲要教训的人,便是陆岳霆,只要陆岳霆遭殃,沈念自然就没了靠山。 吉野苍介本就与陆岳霆结过梁子,沈念更是导致他损失惨重的罪魁祸首,既然司梦前来示好,不如当个棋子用用。 吉野与司梦各求所需,各怀鬼胎,一拍即合。而陆岳霆如今抽上的鸦片,正是吉野苍介交给司梦的。 司梦这次与吉野苍介见面,正是来汇报成果。 “吉野先生,计划非常顺利,陆岳霆现在已经离不开鸦片了,所以,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样?” 第145章 归顺于东洋 吉野苍介喝了口清酒,笑道:“没想到,司梦小姐比你母亲更胜一筹。” “吉野先生过奖了,母亲没能办妥的事,交给我,您放心好了。”司梦道。 “听说陆岳霆这个人不好驯服,当真是他亲口说要见我的?” “您见了他,自然就知道了,何须我多言呢?” 吉野苍介思索片刻,像有了坏主意似的阴险地笑了。 “这次,和陆岳霆的见面,我要让陵海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眼中那个大名鼎鼎的陆少帅,归顺于我东洋了,哈哈哈哈!” 于是,司梦将陆岳霆约到了me酒店,当伊藤信爱看到陆岳霆和司梦来到酒店时,她便知道,一定没好事儿。 紧接着,吉野苍介带着东洋的十几名身穿东洋军装的士兵到来,伊藤信爱更感到大事不妙,她立刻上前挡住吉野苍介。 “今天是什么日子呀,这么兴师动众?” 吉野苍介冷笑:“不知道伊藤老板有没有想念我,我可是很挂念您呀!” 伊藤一听,脸色铁青:“您稍等,房间还没有准备好,先在咖啡厅少坐片刻,我让人尽快收拾。” 服务员将吉野苍介一伙人带到咖啡厅,而伊藤提着裙子立刻跑到陆岳霆和司梦所在的包间里。 她不顾司梦在场,质问陆岳霆:“你们约的人是吉野苍介?” 陆岳霆不以为然:“没错。” “陆岳霆你是不是疯了?他是带兵过来的,你快走。” 司梦站起身:“伊藤老板,您这样怕是不妥吧?我们可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伊藤看着司梦:“沈千语,你忘了那天晚上的事了吗?真没想到,你竟然和东洋人勾结,你们能有什么好事儿要谈呀?” 司梦笑着来到伊藤面前:“那是我们的事,恐怕还轮不到伊藤老板来询问吧?” 伊藤信爱二话不说就给了司梦一巴掌:“你这个小婊子,别怪我没警告你……” 还没等伊藤信爱说完,陆岳霆冷冷地严厉的声音入耳:“伊藤信爱,这话我只说一次,少管闲事。” 陆岳霆说罢,抬眼看着伊藤。伊藤不可思议,她不知道陆岳霆为何如今要与司梦和吉野苍介同流合污,他本不该是这样的人,曾经的陆岳霆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伊藤信爱仔细一想,陆岳霆不该如此,反常必有妖,干脆先静观其变吧。 于是,伊藤丢下一句话:“行,反正也不关我的事,我还怕给自己惹麻烦呢!” 伊藤信爱离开包厢后,司梦看着陆岳霆:“看来,现在还没人知道,你陆岳霆也有把柄在我手里,哼哼,真是人生如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正在这时,一名东洋士兵走了进来,一口不标准的中文道:“督军,这边请!” 陆岳霆和司梦跟着这名士兵来到了me酒店的大厅,大厅虽然并不大,但一边是咖啡厅,到了晚上则变成酒吧,右边的空间是沙发,供客人们聊天,傍晚时分,大厅十分热闹。 吉野苍介就坐在聊天区域的单人座沙发上,身后两侧一边站着四名穿军装的东洋士兵,而吉野苍介双手交叠在一根金属手柄的拐杖上。 陆岳霆见状,走了过去:“吉野先生,在这儿谈私密的事,恐怕不合适吧?” 吉野苍介扶了扶眼镜:“放心,那边酒吧的人听不见的,再说了,也没人敢偷听你我的谈话。” 陆岳霆见状,一笑,便坐在了吉野苍介右手边的两人座欧式沙发上,司梦则坐在了吉野左手边的三人座沙发。 “不知督军着急见我,是由何事呀?”吉野先开口。 陆岳霆翘起二郎腿,摆出督军的架子来,他给了司梦一个颜色,司梦便看向吉野。 “吉野先生,您也知道,我和陆督军是多年的旧友,我们两家也曾是世交,如今这局势,我也很替督军担忧,所以,经过我的一再劝说,陆督军认为,还是与吉野先生合作,才是明智之举,对吗岳霆?” 司梦转而就称呼岳霆,显得颇有几分亲昵。 吉野苍介一听,笑了:“督军怎么改变主意了?” 陆岳霆知道吉野苍介不会轻易相信他:“这世道,哪有那么多的从一而终?人是最不可靠的动物,很善变的。” 陆岳霆在说话间,已经显得有些躁动,他突然略显急促地倒吸两口气,忙掏出一盒香烟,在拿出香烟时,手指微颤,接连划了好几下,也没将火柴点燃。 只见司梦拿着火柴盒,轻而易举点燃火柴,帮陆岳霆点燃了香烟,陆岳霆猛抽了两口,突然,他将烟摔在地上。 “这是什么垃圾?”陆岳霆满眼愤怒看着司梦。 “你想要的东西,还没到货,谁知道你抽得那么快,看来,只能忍忍了。”司梦笑道。 陆岳霆眉头紧蹙,将手里的烟盒捏扁。当他扭头看向吉野苍介时,他脸上的得意,明摆着就是要在这个时候让陆岳霆难堪,陆岳霆猜到了吉野苍介的心思。 “陆督军,不如我们先谈谈合作的事怎么样?” “好!说说你的诉求。” 吉野苍介一听,笑了笑:“陵海码头港口的修建,我们铁路株式会社可是做了贡献的,如今周秉白督军已死,不如您来决定,将码头的通商管理权交给铁路株式会社,我们一定会治理得井井有条,让大家都有利可图。” 又是周秉白,陆岳霆真后悔没在五年前就将周秉白干掉,若是那样,他就不会在当上督军后与东洋人合作,更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陆岳霆比谁都清楚,陵海城靠海,通商港口可是整个龙国最重要的经济命脉,若码头都给了东洋人,经济损失对龙国来说,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还有呢?”陆岳霆继续问。 假意路过的伊藤信爱在听到吉野苍介的这番话时,她无比震惊,可令她更加不可思议的是,陆岳霆的态度模棱两可,似有考虑的余地。 伊藤信爱立刻走进自己的房间,她拿起电话就打给了许明洲,毕竟谁都知道,如今码头的所有货运生意都归许明洲,而周秉白死后,许明洲这鸿帮的大佬,天不怕地不怕,十分强硬,在东洋人面前丝毫当仁不让。 伊藤信爱拨通电话:“许明洲,要出大事儿了,你快来!” 第146章 她没有自由 伊藤信爱挂了电话,正要离开房间,突然,她又转身看着电话,伊藤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竟然是为沈念和陆岳霆这两个人。到底该不该给沈念打电话呢? 伊藤信爱清楚,陆岳霆能与这个东洋鬼子心平气和坐在这儿,甚至对吉野苍介的得寸进尺并无怒意,这其中定有原因,但她不了解的是,陆岳霆的抉择沈念是否知道,可仔细一想,督军做什么事,难道还要跟夫人商量不成?没有这个道理。 可在伊藤心里,沈念早已成了陵海城里,值得她信任的唯一的女人,或者说是朋友,从沈念当初被陆岳霆软禁,想办法要逃出陆公馆开始,沈念就先迈出了信任伊藤信爱的第一步。 从那之后,她们经历了一些事,不多,但却刻骨,让伊藤信爱总会不由得站在沈念身边,替她着想。她见证了陆岳霆与沈念的爱恨纠葛,也见证了她们的一路相伴,这般轻易,让伊藤信爱无法成为一个视而不见的旁观者。 当她回到大厅后,却见一些客人都在朝吉野苍介和陆岳霆那边看去,似乎出了什么事。 还没来得及上前,服务员一副大事不妙的表情跑到伊藤信爱身边。 “老板不好了,那个东洋人和督军……打起来了,要不要找巡捕房呀?” 伊藤信爱不可思议,并不是因为这两人打架,只因她感到这件事儿将无法收场,心里暗自骂着陆岳霆这小子,看来是当真不想要命了。 于是,伊藤信爱站在不远处仔细一看,这一看,更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这哪里打架,根本就是吉野苍介在教训陆岳霆,怎么会这样?陆岳霆到底在干什么?伊藤信爱此刻除了愤怒,更多的是疑惑。 只见陆岳霆被吉野苍介带来的东洋士兵拳打脚踢,缩在墙角,看上去毫无反抗之力。东洋士兵的拳脚落在陆岳霆身上,他如同他们用作练习的沙袋,一声声闷响听得伊藤信爱浑身颤抖。 她忙推开围观的人看着吉野苍介:“吉野先生这是要拆我的酒店吗?你这样让我还怎么做生意呀?要打出去打去,别影响了我的客人!” 吉野苍介看着伊藤信爱:“哼!伊藤信爱,你怎么还帮起支那人了?你可别忘了,伊藤男爵虽然已故,但你还是男爵夫人呀!不应该给东洋人提供方便吗?若是不愿意,不如回东洋更安全!” 吉野苍介如此一说,伊藤信爱突然心跳加速,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男爵夫人的身份,而她要披着这层皮过一辈子,如今的她根本没有自由,她不能婚嫁,不能违背东洋政府的意愿,稍有差池,就会被逮捕回东洋,甚至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送上东洋的法庭。 吉野苍介想要让她死,可以有一百种一千种方式。除非东洋人被赶出龙国那一天,伊藤信爱才能真正地做回自己,也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伊藤信爱从不捅破这层窗户纸,却在今日,被吉野苍介一语道破。她怎么能不怕呢,她想在龙国,在自己的家乡安稳度日,练就一身游刃有余,将颜面尊严抛之脑后,她之所以薄情寡淡,正是因为不想被任何人或事连累,她怕,怕东洋人将她带走。 可今天,她即便再是想替陆岳霆解围,那双腿像灌了铅似的,迈不开。 而司梦优雅得和孟兰如出一辙,她坐在吉野苍介身边,悠闲自得地喝着茶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伊藤知道,这局面不是她所能控制的,想到自己刚才给沈念打了电话,她意识到,沈念不能来,若是让她目睹陆岳霆此刻的模样,恐怕更会一发不可收拾。 这世间,哪有什么理智,不过是还没触碰到最后的底线罢了,而沈念也一样。 伊藤信爱镇定片刻,看着吉野苍介:“好,既然是这样,吉野先生尽兴就好,只是拜托您,别弄脏我这地方,要不然,我可就没饭吃了。” 说罢,伊藤信爱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离开酒店,冲出酒店大门,服务员跟在伊藤身边。 “老板,这这……现在怎么办啊?督军要是出了事儿,咱们也没好日子过了。” “你跟着我干什么,快去给巡捕房打电话呀!让总巡捕立刻派人来,就说陆岳霆出事儿了!”伊藤信爱驻足在酒店大门外的草坪小路上。 服务员一听,立刻跑进酒店去打电话。 这时,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开进了me酒店外墙大门,伊藤信爱心中不禁喊了一声,糟糕,沈念来了。 她后悔莫及,不该给沈念打电话,可为时已晚,伊藤信爱立刻思索,该如何阻止沈念走进酒店。 四九将车停下,伊藤信爱镇定片刻走了过去。只见先下车的是陆战奇,接着,沈念从车上下来,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仍处于冷静的状态。 伊藤信爱走上前,强装笑颜:“沈念,你怎么和陆少爷一起来了?” 沈念笑道:“小叔今日正好闲来无事,一起喝茶聊天更热闹啊?怎么了,该不会是有悄悄话要给我说?” 陆战奇看着伊藤信爱:“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先告辞?” 他带着疑问的口气,明显是不愿离开的意思。 伊藤信爱看似平静,心中早已锣鼓喧天,震耳欲聋。此刻,她只庆幸方才和沈念通电话时,只是称许久不见,很想沈念,想见见她。 而沈念借机就将陆战奇带了过来。 伊藤信爱必须想办法拖住沈念,不能让她进门:“来吧,咱们从旁门进去。” 沈念一听,有些纳闷:“正门不走,为什么要走旁门?” 伊藤笑了笑,挽着沈念的胳膊:“大厅人太多了,要是看到我,怕是又要陪那些大爷吃饭喝酒,很讨厌的。” 陆战奇看着伊藤信爱,他似乎察觉到她有些紧张的神色:“伊藤老板,这么凉爽的天气,你怎么鬓角有汗?” 沈念一听,看了看伊藤信爱的鬓角,的确,她鬓角的发丝有些潮湿。 “姜信爱,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沈念问道。 “哦!刚才在里面打牌,输了钱,心浮气躁,闷得慌,我没事,走吧!” 伊藤信爱刚说完,服务员跑了出来:“老板,巡捕房马上就来!” 顿时,沈念和陆战奇诧异地看着伊藤信爱,她咬着下嘴唇,气恼地看着服务员。 “巡捕房来干什么?姜信爱,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叫我来喝茶,一定有事?快说!” 沈念正颜厉色道。 第147章 擒贼先擒王 “我说你们陆家的人怎么都这么敏感呀?陆岳霆是督军,小心翼翼也就罢了,你们俩又不当官又不经商的!” 说完,伊藤信爱扭头看着服务员:“一会儿巡捕房的人来了,让他们把喝醉闹事儿的人带走就是了,去吧!” 沈念和陆战奇一听,对视片刻,好像觉得是他们太多疑了,便也松了口气。 伊藤信爱见状,再次挽起沈念的胳膊:“好了,走吧,我可不想怠慢了你小叔!” 说着,三人便朝旁门走去,而伊藤信爱刻意挡在沈念右手边,她紧张得要命,因为,吉野苍介和陆岳霆的位置,有一面墙的玻璃,无论里外,都能一眼望见。 伊藤信爱一边说着近日来酒店的事,一边来到旁门,正要推门时,只听身后四九一声喊。 “夫人,你看,那是……是督军!” 伊藤信爱知道,这下无论如何也瞒不住了,在沈念与陆战奇转身时,伊藤信爱紧紧地抓着沈念的胳膊。 “一定是看错了,陆岳霆要是来了,我会不知道吗?” “你放开我!”沈念冷静地看着伊藤信爱。 此刻,伊藤信爱说什么,沈念都觉得不对劲,她甩开伊藤信爱的手,便向四九跑去,陆战奇看了看伊藤。 “怎么不早说?”他说完,便跟了过去。 伊藤信爱大喊:“沈念,你给我站住!” 说罢,她提着裙子快步来到沈念面前,不苟言笑,彻底暴露了她方才的紧张情绪。 “你可以过去看,但是,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冲动,单昀马上就会带人过来,知道吗?” 沈念听着伊藤的话,眉头紧蹙,她知道,就在这me酒店里,正在发生的事,定是非同小可,沈念顿感口干舌燥,呼吸不畅,心跳的声音如重锤,让全世界都失了声。 沈念早在陆岳霆前些日子夜不归宿那晚,心中便忐忑不安,近日来陆岳霆的异常举动,让沈念总有不祥的预感,可陆岳霆不愿说,她也不再问。 今天,终于掩藏不住了。其实,在看到伊藤信爱这副表情时,沈念便知大难临头。 她突然不敢迈开脚步,脑中有无数种陆岳霆此刻的状况,却又是一团杂乱,她不知道这大难到底能如何,会是如何。 “念儿,也许……也许事情并不像我们看到的那样,也许,陆岳霆有他的打算!” 伊藤信爱说着,陆战奇便已经向酒店里跑去,四九也跟了进去,而沈念却看着伊藤,她颤抖着双唇,脸色发白。 “你告诉我,会……会出人命吗?”她问。 伊藤信爱摇头:“不会,他是督军啊,怎么会出人命呢!” 沈念听罢,毫不犹豫地朝酒店里走去。 八名东洋士兵站在陆岳霆面前,而此时的陆岳霆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那本高大强壮的身体在此刻,丝毫没有站起身的力气。 陆岳霆满脸伤痕,嘴角淌着鲜血,眉骨破裂,鲜血顺着他瘦削的脸颊流下来,像一条红色的河流。 “这样……总可以了吧?快给我!”他喃喃道。 吉野苍介手里拿着一个纸包,他不可一世地站在陆岳霆面前,垂眸看着这个曾经嚣张跋扈的少帅,看着这个陵海的督军,淫笑。 “我还以为督军不喜欢我们东洋的东西呢,要不然,也不会查封陵海所有的鸦片馆,怎么,现在喜欢了?” 吉野苍介今日打定了主意要给陆岳霆点儿颜色看看,当然不会手下留情。他慢慢蹲下身,一把揪起陆岳霆的头发,让陆岳霆看着他。 “陆督军别这么看着我,让他们这样对你,是不想你上了瘾太痛苦,我可是好心呀!” “现在……你也看到了,我的确要这东西,怎么?还不信?”陆岳霆吐字艰难。 他心知肚明,前几日司梦给他的上等货,是助催他这烟瘾更加猛烈,而约在今日,吉野苍介正是要亲眼看到陆岳霆是否真的抽上了鸦片,只有陆岳霆入了这陷阱,他才能放心拿捏陆岳霆。 而陆岳霆这副犯了烟瘾的模样,无法作假,这让吉野苍介十分满意。 “所以,陆督军突然找我谈合作,只是屈服于我们东洋的鸦片,对吗?”吉野问。 “没想到……这玩意还……还真他妈过瘾!”陆岳霆满是伤痕的面孔,看不出表情。 陆岳霆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司梦,可却为时已晚,所以,他将自己遭遇的事对大伯陆战英和盘托出,并希望给他一个机会。 陆岳霆告诉大伯,既然自己已经染上了鸦片,不如借此机会,假意向吉野苍介妥协,若能成为东洋人的棋子,他自有办法接近大佐吉野英士。 那晚,大雨。陆岳霆坐在督军府,直到天亮,未能合眼。 面对江州司令部,大伯陆战英被大佐吉野英士裹挟,不得不让出管辖地带;面对陵海这边,吉野苍介的暗中埋伏,小叔陆战奇已经遭受毒害,下一个,不知道又会是谁。 陆岳霆坐立难安,他不想坐以待毙,听从政府命令,一再退让。他更知道,铁路株式会社盯上的,除了陵海城,还有陆老太太的奇珍异宝。或许某一天,东洋人再无耐心,会将陆家掘地三尺。 每当想到这些,陆岳霆都倍感无力,他要守奶奶善终,要保沈念康健,他必须做些什么。而陆岳霆不由得想到了一个人,林献河。 莫名其妙,就在那一瞬间,他想起当初自己幼稚地测试林献河,在最后一轮时,林献河在面对军人的扫射,他选择了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陆岳霆懂,如临战场时,他定会与林献河做出同样的选择。 可如今并无战火,面对这虚假繁荣,陆岳霆便做出了这样的抉择。对于所有人来说,这无疑是下下策,可对陆岳霆来说,能铲除吉野苍介和他那个一手搅动了东洋与龙国战争局势的大佐吉野英士,便是上上策。 于是,便有了今天,他被吉野苍介踩在脚下这一幕。陆岳霆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他也知道,这场危险的戏码既然开始,就必须以假乱真,即使被钉在耻辱柱上,他也绝不会让自己一心想要守护人有半点差池。 吉野苍介看着陆岳霆满脸带血,他将手中的纸包打开,在陆岳霆鼻息前晃了晃,他勾引陆岳霆体内上瘾的每一根神经,让陆岳霆痛苦难耐。 “给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陆岳霆趴在地下,像在乞求,他此刻这副模样,让吉野苍介露出了狰狞又疯狂的笑容。 他可是陆岳霆,他生于豪门世家,陆家三代从军,自打出生到今天,他从未向谁摇尾乞怜,也没人敢将他的尊严放在脚下摩擦。 他双眼猩红,像只被饿狼围攻的猎豹,奈何再是凶猛的猎豹,伤痕累累被围攻时,也无能为力。 而沈念站在围观的人身后,她看着此刻的陆岳霆,整个人僵在原地…… 第148章 你这个混蛋 沈念默默地站在那,目光锁在陆岳霆身上,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魔爪狠狠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满腔愤怒涌上鼻腔与眼眶,如潮水般,泪流不止。 她推开旁人走上前,此时的陆岳霆根本无心顾及旁人,包括沈念,即便他再是满脸伤痕累累,可沈念依然能看出陆岳霆紧皱的眉头,和隐忍的双眸。 一只手紧紧抓住沈念的手臂,是伊藤信爱,她看着沈念,摇头。这一刻,沈念的泪水模糊了双眼,模糊了陵海这座城。 再看向陆岳霆时,只见吉野苍介将那纸包放在地上,像主人一样蹲在陆岳霆面前嬉笑。 “陆督军,香不香?尝尝吧?这就是你想要的,纯度最高的上等货。” 此刻,如晴天霹雳般砸在沈念心头,让她那完整的一颗心四分五裂。 而周围的人哗然,纷纷议论着…… “陆督军抽上鸦片了?” “不可能啊?他可是带头查封鸦片馆的人,不可能!” “你看呀,他那样子,明摆着就是烟瘾犯了!” “这陆家三代从军的好名声,恐怕要让陆岳霆给毁了!” 伊藤信爱和陆战奇震惊地对视片刻,紧张地看着陆岳霆。 “陆岳霆!”陆战奇冲过去,却被东洋士兵挡住。 陆战奇曾深受其害,他不能看着陆岳霆碰鸦片:“陆岳霆,你给我清醒一点,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陆岳霆?” 他大喊着,可陆岳霆像聋了一样,盯着递上的那包鸦片,颤抖着带血的手,去拿那包鸦片。 “陆岳霆,你这个混蛋!”陆战奇怒吼,却无济于事。 就在陆岳霆的手刚碰到纸包时,吉野苍介抬起手中那银质把手的拐杖,按在陆岳霆手背上,再一用力,拐杖如钢钉般,狠狠压着陆岳霆的手,他的骨节精致的手被挤压的充血,肿胀。 可他从没怕过疼,也从未因皮肉之苦喊过一声,那急促的喘息与闷哼,沈念的双眼如同被血色雾气笼罩,痛得碎裂。 陆岳霆到底为什么?沈念不懂,她面前的这个男人,让她心疼,让她感到陌生,她想上前扶他站起身,扶他直起腰板,可她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受控制地瘫软。 沈念终于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陆岳霆,你在干什么?” 犯了烟瘾的陆岳霆像个与世隔绝的聋子、瞎子,周遭的一切闲言碎语,和家人爱人的呼唤,都无法唤醒陆岳霆此刻对鸦片的执着与迷恋。 吉野苍介的手下上前帮助,陆岳霆在大庭广众之下,抽着自己最痛恨的玩意儿,也丢尽了陵海陆家的颜面。 东洋士兵站在吉野苍介身后,嘲讽戏谑的笑容,更是无形的利刃,刺痛着陆战奇的心。 沈念无法对这一幕视若无睹,她要上前,要带走陆岳霆,她不管他是否有苦衷或隐情,她只知道,陆岳霆是她心目中,任何人都不可侵犯的督军,是她愿意用自己单薄的身躯去守护的爱人。 可伊藤信爱紧紧地拉着沈念不松,在她耳边低声道:“事已至此,你现在过去又有什么用?让吉野那个狗娘养的再凌辱你一番才满意吗?跟我来!” 伊藤信爱看着陆战奇,忙给他使眼色,陆战奇尽管再是怒不可遏,可面对这些东洋士兵,他又能如何? 他看懂了伊藤信爱的心思,便与伊藤扶着沈念,要将她带离这里。沈念执拗倔强,她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丢下陆岳霆独自离去,终于,沈念还是甩开了伊藤和陆战奇,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扑倒在陆岳霆面前。 在看到陆岳霆抽完鸦片后,躺在地下那不像人的模样,沈念的泪水无法干涸,她用手帕擦着陆岳霆脸上的血迹。 “岳霆,走,咱们回家!”沈念说着,便伸手去搀扶陆岳霆的胳膊。 “姐姐,你怎么现在才来呀?你看督军他……他抽了鸦片,你恐怕刚刚才知道的吧?” 司梦看到沈念,像抓住了一个反击的好机会,来到沈念面前。 沈念抬头愤恨地看着司梦,司梦却唇角勾笑:“真没想到,我还能看到这般景象,真是太令人意外了,不知道姐姐现在是什么心情,难过吗?恨吗?是不是和我当年一样呢?” 沈念一脸愤怒,可她无暇搭理这个司梦,她只想尽快带陆岳霆离开众人嘲讽的目光。 陆战奇和伊藤信爱见状,急忙过去想要帮沈念,吉野苍介一个眼色,那些东洋士兵立刻挡住伊藤和陆战奇。 吉野苍介看着沈念:“督军夫人,我和督军还有要事商议,您还是先回避为好。” 沈念擦掉脸上的泪水,她站起身看着吉野苍介:“我不知道你和督军有什么要事需要商谈,我也不懂你们之间有什么要事,作为督军夫人,我必须带我的丈夫离开,他现在这样的状况,恐怕也无法谈什么要事。” “哈哈哈哈,这陵海果然不一样,我还从没见过,哪家督军府人干涉督军的事。今天,督军不能走!” “谁说不能走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转头一看,只见许明洲带着兄弟们走了过来,许明洲手里夹着雪茄,披着风衣,他的眼神迅速扫过沈念、司梦,和吉野苍介,便停留在了吉野苍介身上。 “吉野先生,我看你是贵人多忘事,咱们不是约好了,今晚要不醉不归吗?怎么还没喝酒,就醉了?”许明洲说着,便来到吉野苍介面前。 吉野苍介扶了扶眼镜:“许会长,我的确不记得和你有约了。” “我现在专门过来提醒你,怎么样,想起来了吗?”许明洲盯着吉野,双眼凶狠。 司梦在看到许明洲后,赶忙来到许明洲身边:“明洲哥,你怎么来了?” 突然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司梦脸上,司梦险些摔倒在地,嘴角立刻出血,她捂着脸震惊地看着许明洲。 许明洲扔掉雪茄,在脚下用力踩着:“你这丫头,我就说怎么不见人了,真是吃谁的饭砸谁的锅,看到督军有事怎么不通知我?这儿有你看热闹的份儿吗?给我滚回去!” 吉野苍介将雪白的手帕递给司梦,微笑地看着许明洲:“许老板出手也太重了,男人应该懂得怜香惜玉,这么漂亮的大明星,怎么能如此对待呢?” 许明洲低头看着跪在地下正在搀扶陆岳霆的沈念,他扭头对身后一群穿着黑衣的兄弟们挥了挥手,兄弟们立刻上前帮沈念扶起陆岳霆。 可吉野苍介的东洋士兵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吉野苍介一副得意的模样:“许会长,我和陆督军正在洽谈码头经营权的事,这谈到一半儿,督军烟瘾犯了,你就这么把人带走,恐怕不妥吧?” 第149章 心痛的要死 吉野苍介这话摆明就是当面儿挑拨离间,提及码头的经营权,这可是明晃晃地要抢许明洲的蛋糕,面对吉野这般挑衅,再看陆岳霆当下的状态,许明洲心知肚明,吉野苍介和司梦在搞鬼。 “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事,吉野先生也不想督军出什么状况,改日再谈吧!” 许明洲话音刚落,只见八名东洋士兵一起举枪,枪口对准了许明洲、沈念、陆战奇与伊藤信爱,唯独没有冲着许明洲。 吉野苍介一看:“你们干什么?许会长别介意,我们东洋来的这群年轻人不懂龙国的规矩,也不听话,多有得罪了!” 可许明洲却不屑一笑,挥了挥手,身后的兄弟们便旁若无人地扶起陆岳霆,陆岳霆如同喝醉的酒鬼,神志不清。 “伊藤老板,麻烦你带个路,让督军先回房休息。”许明洲语气坚定,面对吉野苍介,丝毫不妥协。 “带督军过来吧。” 伊藤信爱对许明洲的手下说,随后,她扶着沈念,带她一起离开大厅。 许明洲最在行的,便是谈判,博弈。从小混迹于黑帮,什么场面都见过,他笃定吉野苍介不过虚张声势罢了,就算东洋人如今在龙国气焰嚣张,但也不至于随便开枪,更何况,还要看那枪口对着的人是谁。 许明洲走到吉野苍介面前,一脸老谋深算的笑容:“吉野先生,俗话说入乡随俗,这样才能礼尚往来!” 说罢,许明洲的笑容瞬间消失在脸色,露出狠辣的神情,他盯着吉野苍介。 “把司梦给我带回去!”许明洲话音刚落,留在大厅的兄弟便一人拉着司梦一只胳膊,就拖出了me酒店。 看着许明洲离开,吉野苍介笑了,他的确不会开枪,也不敢开枪,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陆岳霆明日踏出这酒店,便会成为陵海城人人唾弃的瘾君子。只有让他丢尽陆家和军阀的脸,他才会被所有人抛弃。 到那时,陆岳霆不屈服于铁路株式会社,怕是都难以生存。 伊藤信爱和陆战奇站在套房的客厅,两人仍疑惑不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事情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陆岳霆没有理由会碰鸦片。 “肯定是吉野苍介和司梦搞的鬼,司梦这个臭婊子,我看她是忘了曾经如何被东洋人践踏和羞辱的了,记吃不记打的东西!” 伊藤信爱忍不住愤恨地骂道。 “我当初是怎么戒掉的烟瘾的,一样可以让岳霆戒掉。”陆战奇十分焦急。 伊藤信爱看着陆战奇:“他抽的可是东洋人最新研制的新型鸦片,就算康尼医生现身,也没有办法戒掉的。” “难道要岳霆一直抽鸦片?一定还有办法,不能让岳霆受这种罪,这种痛苦,我一个人受就够了!” 伊藤信爱看着陆战奇,突然问:“你还记得……当时的你,经历了什么吗?” “虽然记不清了,但那种痛苦,似乎也忘不掉。”陆战奇道。 沈念陪在陆岳霆身边,如当初刚嫁进陆家那般,她坐于窗前,帮他擦拭脸颊,帮他清洗血迹,犹如再次回到五年前。 可此刻再陪伴于他左右时,当初那份泰然处之,当初那颗心如止水,早已沉淀了太多情感,让此刻的沈念无法安之若素。 她每帮陆岳霆擦拭一下伤口,都如心脏被刺刀割破一寸。自从爱情在沈念与陆岳霆之间生根、发芽,直到如今,秋荷一滴露,清夜坠玄天。 沈念握着陆岳霆满是淤青的手,放在自己脸颊,却暖不了他一身寒意。 “岳霆!陆岳霆?”她轻声唤着他的姓名。 陆岳霆慢慢恢复了气息,他疲惫地微睁着双眸,目光涣散地看着沈念。 “岳霆,你看看我,我是念儿!”沈念泪流不止。 陆岳霆看着沈念脸上挂着泪水,他慢慢抬起手臂,冰凉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帮她抹去泪水。 “别哭了,我现在……没有力气……哄你!”他弱弱地说。 “不用,你什么都不用说,岳霆,你不用解释,我也不需要你的解释,我只要你答应我,只要平安,你做什么我都不会问也不会管,好不好?” 陆岳霆将沈念握着他的手抽离出来,在抽了鸦片后,他已经恢复,不再受烟瘾折磨。陆岳霆起身下了床,来到洗手间,冲洗着自己的脸和双手。 沈念就那么站在他身后,此刻的沈念,像被冷落的玩偶,就那么安静地看着陆岳霆,等待他哪怕对她说一句放心,也好。 可陆岳霆洗完脸后,看了沈念一眼,沉默不语。 他从床边的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外套,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冷漠地准备离开。 沈念一把拉住陆岳霆的手腕:“岳霆!” 陆岳霆回头看着沈念,她期待的眼神不再如曾经那般坚毅,甚至带着一丝乞求。 “别走。”沈念难过地说。 陆岳霆却松开了沈念的手:“你一定很疑惑吧?怎么不问问我呢?” 沈念摇头:“我选择相信你,就一定会信你到底。” 陆岳霆轻笑:“哼!你倒是心大,好,你不问,那我来告诉你。” 说着,陆岳霆转身走到沈念面前,他居高临下,极具压迫感:“正如你看到的,我抽上了鸦片,一开始,没察觉到什么,慢慢地,就上瘾了,哼!我终于能感受到,陆战奇当初抽鸦片时的乐趣和快感了。” “岳霆你不用告诉我这些,这不重要,我会帮你戒掉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沈念说。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这玩意儿了,真他妈香!为什么要戒?” “我知道这是吉野苍介和司梦干的,是他们引诱你抽鸦片的,这不是你本意。” “起初或许不是我本意,可如今,每一次抽,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不想戒掉这东西,沈念,别费力气了。”陆岳霆说的轻松随意,丝毫不顾沈念的情绪。 沈念看着陆岳霆,苦笑了笑:“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非要这么糟践自己才行吗?” 陆岳霆看着沈念,他知道她聪明,她不仅聪明,还很了解他。 沈念面对陆岳霆的态度,不气不恼,却满脸哀愁,正是这副懂他又心疼的模样,让陆岳霆心痛得要死。可既然做了决定,既然迈出了第一步,他已无路可退,也不打算退! 陆岳霆站在沈念面前,沈念不敢再看这双冰冷的双眸,她能猜到陆岳霆定有苦衷,可她却猜不到他未雨绸缪的下一步将会如何,所以她不敢看他,怕他再开口,便是更无法挽回的决定。 而正如沈念所想的那样,陆岳霆开口了。 第150章 督军的绊脚石 “沈念……” “别说了,我不想听。” 沈念打断了陆岳霆,从他的语气,沈念预感接下来,他口中不会说出让人欣喜或安慰的话语。 陆岳霆轻笑:“你这是掩耳盗铃。” 沈念望着他:“掩耳盗铃的是你陆岳霆,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不会阻止你,为了陆家,为了陵海,为了无辜的人们,就算你赴汤蹈火,我也不会阻止。” “不会阻止?那我如果说,我要跟东洋人合作呢?” “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岳霆笑了起来,那满脸伤痕让他看起来狼狈,却又装腔作势。 可无论此刻的陆岳霆如何扭曲,在沈念眼里,他都不曾改变,依然这世上唯一能带她去看星河璀璨,看浮云万里的少帅。 她宁可陆岳霆永远停留在身为少帅的时光里,她不想称他为督军,这两个字让他背负了太多重担,更让他有太多理由身不由己。 陆岳霆收起笑容:“瘾君子是无药可救的,我无法理智,无法像从前那样为了你可以不顾一切,所以,别抱希望了,离我远点儿。” 沈念摇头:“你不用骗我,也骗不了我,我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但你不能再抽鸦片,我只有这一个要求陆岳霆。” 陆岳霆看着沈念,就这么站在她面前,沉默。 沈念走上前,靠在他怀中,抱着这个让她心痛的男人。 “不能再抽了,你做什么都好,但鸦片,一定要戒,答应我,岳霆。” 陆岳霆伸手轻抚在沈念脑后,温柔,不舍。 他在沈念耳边轻声低语:“念儿,离开陆公馆吧。” 这温柔的言语灌进沈念耳中,如同一把利刃狠狠戳进沈念的心脏,让她窒息。 “离开?陆公馆是我的家,家里有我爱的人,我为什么要离开?” “如果我和你不再有任何关系了,你是不是才会离开陆家?” 沈念抬头看着陆岳霆,脑中一片空白,这张熟悉的面孔,说出了冰冷陌生的话语,沈念不知该如何回答。 陆岳霆抬手轻抚沈念的脸颊:“我会变成你最痛恨的模样,不如早点儿一刀两断,我可不想和你成为敌人。” 沈念快要被陆岳霆激怒,她松开陆岳霆。 “我是你的绊脚石,对吗?” 沈念说什么也不相信,陆岳霆会在突然之间,在一夜之间,对她如此决绝,她只想让他知道,她会支持他所有的决定,可她不放心他孤身一人面对一切。 沈念知道,这次,或许只能陆岳霆一人孤身前行,即便无法助他一臂之力,她也希望,在陆岳霆无助时,能成为他稍作停留的避风港,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她不甘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陆岳霆独自走向深渊。 “沈念,你一直都很聪明,不该知道的,就别问,我再说最后一遍,离开陆家。” 陆岳霆依然坚持。 “我随时都可以走,但奶奶怎么办?该怎么跟她说?” 沈念没有挽留,没有纠缠,第一个想到的,却是陆老太太的心情。 她对奶奶的担忧,她对陆岳霆的言听计从,让陆岳霆心中除了亏欠与愧疚,更多是不舍与心痛。 沈念这个女人总是让陆岳霆无法割舍,在他眼中,沈念的一举一动都是让他爱不释手的理由,可如今,就算分离心如刀割,也只能做个遮眼的汗马,义无反顾向前冲。 “我会让总司令将奶奶接去江州,你不用担心。” 说完,陆岳霆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沈念站在原地许久,她听到陆战奇的声音,还有伊藤信爱喊陆岳霆的名字,但此时的她心绪杂乱,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内容,只有陆岳霆刚才冰冷的言语萦绕在耳边。 沈念在离开me酒店时,夜已深,四九的车仍在酒店门外等待,看到沈念失魂落魄走了出来,四九忙迎上前。 “夫人,您没事儿吧?”四九担心。 沈念深呼一口气,露出淡淡的笑容看着四九:“没事,咱们走。” 沈念上了车,她看着伊藤信爱与陆战奇站在大门前,神色忧虑,沈念只是笑了笑。 伊藤信爱看着福特轿车消失在黑夜中,她双眼酸涩。 一片、两片、三片,她这才发现,这一年的深秋悄然来临。 “秋天,一个注定将会属于离别的季节,谁也逃不掉。”伊藤信爱感慨。 陆战奇看着她,似乎有些不可思议:“这话真不像从伊藤老板口中说出的。” 伊藤扭头望着陆战奇:“的确,这不是我说的。” “那时……” “一个男人曾经写下的,我向来记性差,可只看了一眼,就记住了这句话。” 说完,伊藤信爱走进酒店,陆战奇看着伊藤的背影,眼中突然流露出不合时宜的哀愁。 这一晚,对有些人来说,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离别,对有些人来说,或许是崭新的开始,但对某些人来说,恐怕是一场在劫难逃的开始。 当许明洲回到许宅时,司梦已被他的手下锁在了卧房里,站在卧房门前,许明洲听着屋内司梦拍打房门的声音,和她叫喊的声音。 “开门,快把门打开,听见没有?明洲哥只是一时恼火,等他消了气,一定要你们好看的,快开门混蛋!” 许明洲打开锁,一把将门推开,司梦突然愣住,她有些害怕地看着许明洲。 “明洲哥!”声音微弱,带着一丝颤抖。 许明洲慢慢往前走,司梦不知所措,便慢慢后退,她不知道许明洲会做出什么事,或许在司梦心里,许明洲对她的疼爱让她安心、踏实,她从未想过,救了自己性命,将她如掌上明珠般宠爱的明洲哥会对她下狠手。 “明洲哥对不起,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是我一意孤行,是我骗了你!” 许明洲停下脚步看着司梦:“骗了我?” 司梦不愧是演员,一瞬间,泪水就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掉落,俨然一副委屈的模样。 她声泪俱下,梨花带雨地讲述着母亲孟兰的死状,甚至夸大其词,将自己和孟兰描绘成一对被沈念和陆岳霆迫害的母女,悲惨至极。 说罢,司梦双膝跪地,就这么跪在许明洲面前。 “我知道你和陆岳霆的关系,我知道你的码头不容许东洋人的侵占,可我何尝不比你更痛恨东洋人呢?你最是清楚我曾经的遭遇,我恨不得这世上所有的东洋人都去死,可是……” 司梦仰头,可怜兮兮地望着许明洲,而许明洲也等待着司梦的辩词。 第151章 你要我去死吗 “可是,我母亲遭受的种种与我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叫我如何释怀?东洋人是东洋人的账,而沈念和陆岳霆,有他们的账,在这般伤痛面前,只有刽子手,不可分种族。” 司梦泪眼婆娑,她望着许明洲,如在等待他的原谅。 许明洲微眯双眸:“哼!司梦的外皮,沈千语的心。” “不,我已经忘记了过去,可自从母亲惨死在我面前那一刻,我才明白,不是我不想忘记,是他们不让我忘记。” 说着,司梦上前拉住许明洲的手,似有说服他之意:“明洲哥,如果不是沈念陷害我母亲,如果陆岳霆不大动干戈查封鸦片馆,我也不会被吉野苍介威胁,你知道的,他们为了向龙国输送鸦片,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更何况我这样名如蝼蚁之人呢?明洲哥……” 许明洲将手从司梦手中慢慢抽离,冷静、绝情。 随后,他顺势一把捏住司梦的下颌,手背上青筋可见。 “沈千语,你比我想的还要不听话,既然这样,从哪里救的你,我就送你回哪里去吧!” 司梦一听,惊恐地看着许明洲,她拼命摇头。 “明洲哥,你要我死吗?不,你不会的,你这么爱我,你不会的!” “爱你?我这个人,很看重付出和回报的,我给了你第二次生命,可你却坏我的好事儿,这样的买卖,我可不做!” 司梦看着许明洲此刻这般冷漠,她心中寒凉,许明洲的一字一句,打碎了司梦对爱情的向往,她这才发现,曾经高估了自己在许明洲心中的地位,这个黑帮出身的大佬,竟是如此冷血。 司梦看着许明洲,满眼绝望,泪水冲出眼眶,静静流淌。 看着司梦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悲伤,让许明洲的心跳似停顿片刻,尽管只是刹那间的窒息感,也算心痛过。 他松开了司梦,转身的瞬间,便恢复了理智:“想想自己的后路吧,你只有一次机会。” 司梦清楚,许明洲或许会留她一条小命,但他口中的机会,必定是要司梦为此做出补救,他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现在,你只有一条路能保命,继续做大明星,继续和吉野那个狗东西来往,直到他死那天为止。并且,你要给我时刻保陆岳霆周全,他要是出个什么差池,你也活不了!” 许明洲转身,仰着下巴,不可一世地看着司梦,司梦明白,许明洲是要让她暗杀吉野苍介,这对司梦来说,无疑是一条吉凶祸福不定的险途。 若司梦杀了吉野,到那时,许明洲愿不愿意保她还两说,更何况,若司梦稍有差池,恐怕吉野还没死,她便会暴露,若落在东洋人手中,司梦只有死路一条。 可即便这条路再是充满九死一生的凶险,司梦又能如何? “好!我答应你!” “你应该知道,若有差池,你会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 说完,许明洲与司梦擦身而过,欲离开房间,司梦拉住许明洲的衣角。 “明洲哥,你还是不舍得让我死对吗?你是爱我的对吗?” 司梦看着许明洲,等待他的回答。她从小便是这样,无论犯了多大的错,都会被沈玉坤和孟兰原谅,即便经历过生死一线,也走过阎王殿,她还是无法褪去沈千语根深蒂固的习性。 许明洲听着司梦的话,心中憋闷,他怎么会舍得杀这个女人?毕竟,他看过司梦像濒死的流浪猫一般,苟延残喘;看着她像枯萎的野花那般,垂死挣扎。 她一步步盛开,是许明洲一手呵护而成,甚至曾几何时,许明洲也动过要娶司梦的念头。 他可从没对哪个女人有过这般心思,可他的温柔以待,换来的却是司梦在他眼皮底下无法无天。 许明洲不能忍:“是我给你的宠爱,太多了!” 司梦松开许明洲:“既然如此,我会加倍回报你的宠爱,如果你愿意,我无怨无悔!” 看着许明洲决绝地离开,司梦并不后悔,如今的她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她责怪沈念的出现,责怪陆岳霆的出尔反尔,她责怪父亲母亲的嫌弃,她责怪全世界。而如今面对许明洲模棱两可的抛弃,她仍将一切怪罪在沈念和陆岳霆身上。 司梦越想,心中便滋生千万恨,如丝如缕,无穷无尽。 终于,这恨意满溢,终将汹涌而出,化为忍无可忍的挑衅与攻击。 司梦来到了督军府,她知道如今的陆岳霆已经不在陆公馆过夜,毕竟,陆岳霆答应与沈念和离,才能拿到上等货。但司梦来的不是时候。 此时的陵海早已满城风雨,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确如吉野苍介所料,在me酒店这么一闹,陆岳霆成为人尽皆知的瘾君子,这督军的威严与名誉已不复存在。 陆岳霆接到了上级的命令,免去督军职位,离开督军府。而陆岳霆也因有损政府与军阀的名声,而更糟糕的是,陆岳霆将受到其他派系军事力量的讨伐。 此时,江远、宋洋和四九劝说陆岳霆尽快逃离陵海,再不然,要躲过被讨伐的劫难,就去江州寻求总司令陆战英的庇护。 江远告诉陆岳霆,父亲江淮青已经接到上级的命令,在免去陆岳霆督军职务后,立刻逮捕,恐怕要对他进行审判。 四九和宋洋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立刻送陆岳霆离开陵海。 陆岳霆镇定片刻后,他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那把最新式勃朗宁手枪,上满子弹别在腰间。 “你们别管我,我现在就走,谁也别跟着!” 说罢,陆岳霆准备离开,江远一把抓住陆岳霆:“你去哪儿?” “只要能活着,去哪儿都一样。” “督军!”四九焦急喊道。 “四九,我已经不是督军了,别这么叫,我不爱听!” 陆岳霆看着面前三个兄弟,他轻松一笑:“事儿是我惹的,本应我一人承担,不用担心,大不了投靠东洋人,好死不如赖活!” 宋洋愁容不展:“岳霆,难道陆总司令也没办法吗?这件事儿罪不至死,为什么会这样?” 宋洋心思缜密细腻,提出质疑。他不明白,堂堂总司令的侄儿,只因染上鸦片,当众丢了军阀的脸面,就要被送上法庭审判,就要被讨伐,宋洋疑惑不解。 陆岳霆苦笑了笑:“后会有期!” 第152章 永恒不变的爱 陆岳霆看着宋洋,不以为然:“后会有期!” 陆岳霆此刻已经换上了便装,他在离开督军府自己那间办公室时,看了一眼挂在衣架上那身军装和军帽,坚定地离开。 宋洋看着四九和江远:“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作为总指挥官的儿子,江远一切听从上级的安排,他无权过问,即便再是想出手帮助自己的好兄弟,以他目前的身份,并不能扭转局势。 而四九更为了解陆岳霆,他知道其中定有隐情,既然陆岳霆绝口不提,四九只能将自己的猜测埋在心中。 又是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姿,在踏进陆家大门时,早已不复当年少帅的威严。 沈念和陆老太太正在客厅谈话,陆岳霆走进客厅,陆战奇看到他并没有穿军装,便知道了他此刻的处境。 “怎么,家里有什么大事要商议吗?怎么都这么严肃?”陆岳霆笑道。 “哦,最近想去江州游玩,正在跟老太太商议。”陆战奇忙说。 沈念强装笑颜:“岳霆,我看这次,不如我陪奶奶一起去江州吧,我还没去过呢!” 陆岳霆清楚,或许这是支开陆老太太和沈念最好的办法。 “这样也好,念儿陪着奶奶,和小叔一起去,我也放心。”陆岳霆接话。 沈念看着陆岳霆,此刻的他漫不经心,每一句话都说得那样随意,那样波澜不惊,恐怕事情能到今天,陆岳霆早已做好了打算。 可沈念尽管再不愿离开陆岳霆,即便和离,即便离开陆家,她也想在陆岳霆看不到她的地方,哪怕每日能远远地看一眼他平安无事也好。 可陆岳霆却想让沈念走,走得越远越好。沈念心中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但她只是识大体,只能逼迫自己懂事。 “是啊奶奶,我和小叔陪您一起,岳霆才能放心。”沈念道。 陆岳霆听后,他看了一眼沈念,正好与她目光交汇,他看出了她的懂事,更看出了她眼中的无奈。可对陆岳霆而言,他又岂能心甘情愿呢? 沈念是陆岳霆的软肋,从始至终都是,到如今,更是。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沈念,可他不敢保证,吉野苍介不会打沈念的主意,毕竟,陆岳霆宠爱夫人这件事,满城皆知。 可此时,陆老太太不紧不慢道:“每年都去江州,有什么好去的?我不去!” 陆老太太此话一出,无疑是打破了他们的计划。 丫丫和雪儿对视片刻,雪儿不知所措,丫丫却忍不住开了口。 “老夫人一定是怕夫人和小少爷两地分隔吧?老夫人,您不用担心,不如让夫人留下来陪小少爷,我和雪儿陪您去江州如何?”丫丫笑嘻嘻地给陆老太太捏着肩膀说。 可陆老太太并不买账:“我看你们是合起伙来想把我支开对不对?哼!我才不上当呢,今年我哪儿也不去,就留在陵海了。” 陆岳霆一看,来到老太太面前,他蹲下身,握着老太太的手劝道。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奶奶的火眼金睛,近日来,陵海局势动荡,盯着咱们陆家的人,奶奶也清楚,让您去江州,至少有大伯在,更安全,小叔和念儿也是担心奶奶留在陵海,万一出个岔子,我们怎么跟大伯交代呢?” 沈念看着陆岳霆那双如水的双眸,流淌着爱与守护,这一刻,沈念更确信,陆岳霆从未改变,就算装得再十恶不赦,但沈念相信,他的双眼绝不会撒谎。 陆老太太一副不谙世事,又固执的模样:“我都这把年纪了,你们就不怕折腾我?这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不想动了,你们都别白费功夫了,我说了今年不去,就不去!” 说罢,老太太慢慢站起身,雪儿忙扶着老太太的胳膊,进了卧房。 陆岳霆和陆战奇来到二楼书房,陆战奇关上门,他焦急地看着陆岳霆。 “岳霆,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你到底在计划什么?” “小叔这么聪明,不如自己猜猜!” “岳霆!我从小看着你长大,我知道你有苦衷,不过抽鸦片这事儿,你必须给我戒掉。” 陆岳霆点了根烟,抽了一口,转身看着陆战奇:“怎么借?康尼医生死了,我抽的可是最新型的鸦片,比你那个,可高级多了,哼哼!” “你还笑得出来陆岳霆?” “已经这样了,我能怎么样?难道哭吗?” “总司令知道吗?” “这种事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这次,他也帮不了我,只要别因为我影响他就行。” 陆岳霆灭了烟,眸中没有情绪,口中说出的一字一句都那么云淡风轻。 陆战奇本就是个不问世事的文人,怎能在这明争暗斗中料事如神,他所看到的,不过是表面,是陆岳霆的身不由己,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看到潜藏在表面之下那些深不见底的沟壑。 毕竟,陆战奇遥望的诗和远方太美好。 而陆岳霆深知自己的小叔是怎样的习性,他总是无忧无虑,我行我素,若不是伊藤信爱,小叔恐怕早就回东洋,安稳度日了。 所以,陆岳霆不愿让小叔陆战奇卷进这世事纷争,这不是他该参与的,更不是他能承受的。 陆岳霆看着陆战奇笑了笑:“别苦大仇深的,放心吧,大伯会保护我的,度过这段日子就好了。” 夜幕将至,像要将所有的希望与真相掩盖。 当陆岳霆拿着离婚协议走进卧房时,沈念刚从陆老太太房间回来,她几经劝说,可陆老太太十分坚持,说什么也不离开陵海,沈念无奈。 她看着陆岳霆手里的纸张,即便陆岳霆迟迟没有递过来,但沈念已经猜到那是什么。 陆岳霆慢慢走到沈念面前,每一步都沉重。 他将离婚协议放在桌上,沈念瞥了一眼,轻笑了笑,她坐在桌前,仰头看着陆岳霆,满眼不舍。 曾经,若不是为了在沈家,在陵海立足,活命,她一百个不愿意嫁给陆岳霆,如今,她一万个不愿意拿起笔,离开陆岳霆。 沈念笑道:“真是有趣,当初是你非要娶我进门,现在,又非要将我赶出陆家!可从始至终,我们的命运,没有一次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沈念站起身,她仔细地看着陆岳霆,像道别那般,伸手抚摸陆岳霆的脸颊。 “我们还没有拜堂,我不甘心!”沈念难过。 听着她这句话,陆岳霆忍无可忍地将沈念拥进怀中,湿润了眼眶,如鲠在喉,却沉默不语。 沈念伸出双臂,紧紧地抱着陆岳霆,身体随着抽泣而抽动,她不愿松手,她想就这么一直抱着他,紧紧地抱着,再也不松手。 “岳霆,我爱你,永远,永远也不会改变,无论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爱你!” 这是沈念第一次对陆岳霆说出这三个字。 第153章 最后一把利刃 陆岳霆无论如何也没料到,曾经求了沈念无数遍的这句话,她竟说得无可奈何,他竟听得心如刀割。 陆岳霆紧紧地拥沈念在怀中,他那么不想松手,可他必须松手。 即便心知肚明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可他还是选择闭口不谈,在如今这样的局面中,对沈念最大的保护,便是让她一无所知。 因为陆岳霆太了解沈念,她知道的越多,就越有机会出手相助。 正如当年盐业公司开业典礼时,亦如在牢中与林献河对峙时。沈念定会不惜一切守护她的丈夫,既然如此,不如不知的好。 陆岳霆看着沈念,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沈念泪流不止。 沈念怎会不了解陆岳霆的心思,他的适可而止,他的欲言又止,全都是为保她平安的说辞。 “签了吧,你我不能再有瓜葛。”陆岳霆松开沈念,背过身去。 沈念并未拖泥带水,拿起桌上的笔,写下了沈念这两个字。 “奶奶不愿意离开,恐怕是知道了些什么。”沈念道。 陆岳霆拿过离婚协议,神情落寞:“无非是那些不值一提八卦消息,不要紧。” “既然奶奶不走,就别折腾老人家了,我走!”沈念淡淡地说。 陆岳霆沉默片刻,他抬眸看着沈念,看着她此刻不露声色的委屈灌满整个心脏。 他眉头不展,克制着泪水没有掉下来,却都被沈念看在眼里。 沈念长舒了口气:“不用担心,我不会让自己再流落街头的。” 陆岳霆还是忍不住问:“你要去哪儿?” 沈念轻笑:“去哪儿都好,金城,江州,或者……更远的地方。” 她虽这么说,可陆岳霆知道,这都是沈念的谎话,她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开陵海,她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离陆岳霆而去呢? “沈念,答应我,只要离开陵海,去哪儿都行。” “有意思,这世界这么大,要离开陵海,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陆岳霆的眼泪再也无法克制地掉了下来,沈念该去哪儿呢?她早已没有了家人,除了陆家,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一处可以让她安身立命的地方。 陆岳霆本以为,只要自己在的地方,就是沈念的家,是沈念的栖息之地,可如今,他却要亲自赶走她,让她无处可去。 这天,陆岳霆深夜要离开,沈念不知这是否称得上是道别,她跟着陆岳霆来到花园,想最后目送他离开。 她站在满是蔷薇花的院中,这季节,蔷薇花几乎凋落,满院萧瑟。 “不知道,来年这花还会开吗?”沈念无奈笑道。 “回去吧,外面冷。”陆岳霆轻声道。 就这样,沈念看着陆岳霆转身,她不舍地目送,他艰难地前行。 这分明不是道别,也不算分离,没有一刀两断的恩怨,更没有井水不犯河水的契约,只是一个普通的转身罢了,却满是离别的哀愁,是千山万水的阻隔。 “陆岳霆!”沈念还是情不自禁喊了他的姓名。 不过院落的一步之遥,陆岳霆的泪水已洒满这陵海的夜,他不敢回头,这一个转身就让他如经历隔世,漫长得望不到尽头。 “我等你!” 看着陆岳霆孤独地消失在黑夜中,沈念却相信,再抬头时,前方一定有他的身影,当他再归来时,一定漫天霞光与暖阳。 陆岳霆暂时离开,谁也不知道他躲去了哪里。而沈念绞尽了脑汁在想一个最优的办法,既能让陆老太太对如今的局面一无所知,又能不怀疑她的离开。 丫丫对此事一知半解,虽然好奇又气愤:“夫人,什么天大的事儿一定要你和少爷分开?我就不信了!” 沈念握着丫丫的手,轻抚着她的脸颊:“丫丫,这天底下,令人无奈遗憾的事情很多,你还小,就算说了你也不见得能理解。” 丫丫心疼又担心地看着沈念:“夫人,不管发生什么事儿,丫丫都会跟着你的,夫人去哪儿,丫丫就去哪儿。” 沈念笑了笑,笑容疲惫:“我们只要默默的,安静的,不给少爷 添麻烦就好了。” 丫丫坚定地点头:“我知道大家都想让老夫人离开陵海,可老夫人她不走,万一老夫人有危险怎么办?” “什么危险呀?陆家的人不会让老夫人出事的。”沈念道。 奈何这世间,事事难预料,沈念正与丫丫商议,不如就称,总司令在江州遇到瘟疫,军中士兵卧床不起,沈念会中医,去帮他们问诊开药,等去了江州,什么时候回来,那就说不好了,老太太也不会阻拦。 这看似完美的计划与说辞还没等说出口,这天,一位信差给陆家送来了一封信,称一定要陆老夫人亲启。 于是,雪儿将这封信递给了陆老太太,老人家本以为是江州自己的大儿子陆战英写来的家书,兴高采烈展信一看,还没等雪儿反应过来,老太太便一口气堵在胸口,气得晕了过去。 当沈念拿起那封不知来路的信时,只见上面是鸦片馆的欠条,上面白纸黑字红手印,清清楚楚写着陆岳霆的名字,和他私有的印章。 陆老太太万万没有料到,自己一手养大,视如珍宝的孙子陆岳霆,如今抽上了鸦片,欠下鸦片馆五万大洋。对于老太太来说,钱不值一提,可她的宝贝孙子若抽上鸦片,那可是要命的玩意儿。 这让陆老太太怎能经得起这打击,堂堂一个少帅,督军,风华正茂,就这么活生生地被鸦片侵蚀,老太太不敢想,更无法面对。 这日,陆老太太睁开双眼,喊着要让陆岳霆回来,可如今,就连沈念也不知道陆岳霆去了哪儿,如何让他回来,跪在老太太面前认罪呢? “奶奶先别动气,这种信件谁都可以伪造,岳霆还没回来之前,我们不能断然轻信。” 沈念想尽办法给老太太解释,她又撒了谎。 可沈念终于发现,此刻的她是如此势孤力薄,根本扛不下这八面埋伏的险恶。 陆老太太尚未平复,不速之客登门,成为了刺穿陆老太太心口的最后一把利刃! 第154章 您还记得我吗? 这天,突然有八九个东洋的浪人聚集在陆家公馆大门外,为首的是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礼帽,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上唇留着的一撮小胡子,一看就是个东洋人。 当沈念来到陆家公馆的大门前时,那个男人满脸的轻佻骄傲,又似胸有成竹。 他张口就是一连串的东洋语言,沈念听不懂,她身后的阿芝和雪儿,还有陆家的三个家丁虽不知来者何意,却都深知,来者不善。 “这位先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沈念不卑不亢,颇有气势。 男人似乎也听不懂沈念在说什么,他扭头看着身后的轿车,只见一只高跟鞋踩在地下,一个女人下了车,沈念定睛一看,冷哼一声。 司梦穿着精致的洋装,戴着蕾丝花边的礼帽,带着满脸笑意,从容地来到这男人面前。 男人对司梦又说了几句东洋话,司梦便看着沈念。 “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是铁路株式会社的副总裁,佐藤和野先生。”司梦道。 沈念才不管什么佐藤还是伊藤,她看着司梦:“有何贵干?” 司梦从佐藤和野手中接过一张字条看了看后,来到沈念面前,将字条递给她。 “这是陆公馆的地契,你看看吧,上面有陆岳霆按的手印。” 司梦话音一落,沈念从她手中夺过那张所谓的地契,垂眸仔细一看,那一刻,沈念心头一颤,后背一阵凉意席卷,如同寒冬腊月里被冰刀砸中了后背,浑身一颤。 地契上果然有陆岳霆的私人印章,还有画押的手印。 可在这紧要关头,沈念知道自己不能示弱,这种东西不是没有造假的可能。 “这东西,若你需要,我也可以做得比这份地契更逼真,司梦,别在我面前耍花样,这种雕虫小技,只能骗骗三岁小孩子。”沈念当仁不让。 别说这份地契从何而来,又是在何等情况下产生,就算是真的,沈念也绝不相信,陆岳霆会在清醒的状态下做出抵押陆公馆的糊涂举动。 佐藤和野又在司梦耳边嘀咕了几句,司梦一听,她思索片刻,抬眼看着沈念。 司梦来到沈念面前:“不管你信不信,这些东洋人能拿着欠款找上门来,至少可以证明一点,陆岳霆已经被部队抛弃了,即便是总司令陆战英,也束手无策。” 面对此刻的局面,沈念不反驳,不承认。 “沈千语,我还以为你真的会脱胎换骨,看来,当初你爹娘对你的冷眼,是有原因的,扶不上墙的烂泥,终究只能是一摊烂泥。” 沈念面色淡定,言语中却早已忍无可忍。 司梦不屑地笑了笑:“先别着急骂我,没准儿,我还能帮帮你呢。这些东洋人没你想得那么懂礼貌,如今,能保住陆公馆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如果你愿意,不过轻而易举就能解决。” 沈念目光犀利地盯着司梦:“我看你还是免开尊口了,东洋人要是敢如此光明正大来抢陆公馆,我相信,整个陵海城的人都不会答应,毕竟陆家三代从军,陆老太太在陵海,也是受人尊敬的长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东洋人如果不聋不瞎,应该早有所闻。” “沈念,今时不同往日了,东洋人连陆岳霆的主意都敢打,你认为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别在这儿装好人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陆岳霆这次出事儿一定少不了你的手笔。” 沈念直截了当,让司梦也不再掩饰:“东洋人想搞陆岳霆,我有什么办法,如今这世道,谁不是为了平平安安活着?你怪不到我头上,我可不会像我母亲那样死不瞑目的。” 沈念与司梦四目相对,当仁不让。 司梦轻笑:“看在你我也曾同住过一个屋檐下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铁路株式会社想要的,不是陆公馆,而是陆家私藏的那些奇珍异宝,比起把陆老太太从这房子里赶走,舍弃几件死物件儿,不吃亏的。” 沈念明白,正如当初陆岳霆所说,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老太太的宝贝,那可是当年从金城的宫中秘密运送出来的,陆老太太正是经历过明圆的劫难,才想方设法要保住属于龙国的一砖一瓦。 而铁路株式会社打着在龙国建设的名义,安插了众多秘密线人,四处搜刮遗留的宝贝,看来,他们早就盯上了陆家。 “念儿,怎么回事儿呀?” 当陆老太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沈念忙转身,向老太太走去。 “奶奶,没事,我可以处理的,您快回屋歇着。” 可陆老太太看着那些东洋人围在陆公馆门前,就气不打一处来。 雪儿和丫丫忙扶着老太太。 “老夫人,咱们回去吧。”雪儿道。 可陆老太太执意走上前:“谁允许你们进来的?我们陆家的地盘,不欢迎异乡人,都给我出去!” 司梦站在陆老太太身边:“老夫人,好久不见,您还记得我吗?” 陆老太太打量了司梦一番,她怎能不记得沈千语,可老太太却摇头:“我不记得了。” 司梦笑了笑:“没关系,不记得也好,今天来,是有些小事儿。” 沈念一看立刻制止:“司梦,老夫人年事已高,从不过问陆家的事,多说无益。” 司梦心知肚明,陆老太太可是陆岳霆的软肋,陵海城没人不知道。 沈念忙搀扶着老夫人:“奶奶,咱们先进屋去,这些小事儿交给我就好,您不用担心。” “陆老夫人,不知道陆岳霆欠鸦片馆的烟钱,什么时候能还清呢?”司梦的声音刺耳。 “司梦你给我闭嘴,老夫人已经知道此事,你别想在这儿惹是生非!”沈念扭头呵斥司梦。 陆老太太愤愤地看着司梦:“你们别想陷害岳霆!” “这种事非同小可,要是他自己不去鸦片馆,谁能害得了他呢?恐怕陆老夫人还不太清楚吧……” “别再说了司梦,我们私下再谈!”沈念心中愤怒,却忍着一口气也要堵住司梦的嘴。 “私下谈什么?谈陆岳霆欠了东洋人的鸦片钱,拿陆公馆的地契做抵押吗?还是谈谈,陆岳霆如果被送上法庭,没准儿铁路株式会社的吉野先生可以帮帮他?” 司梦此话一出,沈念上前狠狠地甩了司梦一巴掌,司梦却笑着揉了揉自己的脸。 “马上离开这儿,给我出去!”沈念早已克制不住心中的愤怒。 “念儿,她……刚才……说什么?” 沈念回头看着陆老太太! 第155章 送葬的队伍 沈念终究还是没能阻止司梦的心怀鬼胎,没能阻止陆老太太经历让她无法承受之痛。 司梦的一字一句都如匕首,刺入陆老太太的胸膛,剜心掏肺。 抽鸦片,抵押陆公馆地契,甚至与东洋人合作,这些不可饶恕的罪行被司梦一面之词,全部扣在了陆岳霆身上,陆老太太就算再是不相信,可亲耳听到这样的话,看着面前那些东洋人,陆老太太难以抑制心中的愤恨,血液直冲大脑,险些摔倒在地。 幸亏沈念和丫丫眼疾手快,立刻上前将陆老太太扶进了房中。 正是受了这刺激,陆老太太倒下后,就再也没能起来。 而这正是司梦最想看到的结果,她要让沈念和陆岳霆一无所有,一败涂地,在司梦心中,导致她悲剧人生开始的,正是沈念和陆岳霆。 司梦相信,总有一天,这两个人一定会在她面前跪地求饶,求她宽恕,求她放过他们。每当想到这些,司梦的执念就如同嗜毒成瘾般发作,让她走入无尽的疯狂与深渊。 陆家犹如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一时间,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这陵海赫赫有名的豪门世家,一夜之间,遍体鳞伤,破败不堪。 而陆家的每一个人,都已心力交瘁。雪儿和丫丫不敢在陆老太太面前落泪,只能躲在门外潸然泪下,管家和几个家丁跟随陆老太太大半辈子,尽管陆家不比当年的地位,他们却不离不弃,无论如何也要送老太太最后一程。 沈念每日熬制汤药,希望能再博陆老太太一线生机,可陆老太太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如今卧床不起,心里自然比谁都清楚,自己时日不多。 陆老太太的手无力地搭在沈念手心,她至死都不愿相信陆岳霆会与东洋人勾结。 “念儿,告诉岳霆,鸦片可以戒,犯了错也可以改,但永远也不能忘了,自己身上……流淌的……是龙的血脉……若是认贼作父,决不可饶恕啊……咳咳咳……” 沈念跪在陆老太太床边,角桌上那碗汤药已经凉透了,沈念双眼布满血丝,却被泪水浸泡得刺痛。 “奶奶,岳霆会回来的,再等等,他一定会回来给您一个交代的!”沈念泪眼婆娑。 “念儿……答应奶奶……这个……一定要……要守住!” 说着,陆老太太费力地从枕头下面掏出一个信封,连同她手中那串小凤眼念珠,用尽全身力气按在沈念手中。 沈念看着手里的信封和念珠,还有奶奶满是皱纹枯瘦的手,还未回过神来,陆老太太的手便落在了床边。 看着陆老太太半睁着双目,沈念咬着嘴唇,咬得出血,却不比此刻心中的疼痛。她颤抖着伸手,盖住奶奶的双眼。 她知道奶奶死不瞑目,她还有太多疑惑与愤怒,她还没见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子最后一面,虽然心跳停止,可沈念知道,奶奶对陆岳霆的担忧与牵挂却仍未停止。 这一日,陵海变了天,狂风大作,暴雨将至,沈念抬头便是乌云压顶,她这才发现,原来,陵海的天,也会变,陵海的家,仍会散。 沈念拆开陆老太太留下的信封,只见里面是一张纸,展开一看,沈念终于难掩悲痛,哭了起来。 这是陆老太太提前写好的遗嘱,她竟然将陆公馆和她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沈念一人,与遗嘱放在一起的,还有陆老太太亲笔的一封信。 她在信中写道:念儿,有件事,瞒了你很久,其实,自打第一次见到你,奶奶就认出你是黎先生的女儿,这辈子,奶奶可从来没认错过人,你左眼下的那颗红褐色美人痣让我记忆犹新。岳霆也早就知道你是谁了,所以,当初执意要娶你。当年黎家破败之后,岳霆去过好几次,他说,他要请黎先生的女儿吃烧鸡,可这些年一直没能再找到你。 你出现在沈家之后,岳霆知道你有目的,他说,无论如今你是谁,想干什么,他都会帮你,就当作还黎先生的救命之恩了。可奶奶知道,岳霆他喜欢你,所以,他想尽全力保你平安。老天有眼,让你们俩两情相悦,奶奶也就放心了。 念儿,黎家的事奶奶也听说了,也知道了,这些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如今这世道险恶,你与岳霆定要携手并肩,无论遭遇何等艰险,都要给予彼此最大的宽容和信任。 今日来,岳霆举动反常,我儿战英在江州也屡遭险境,身不由己,奶奶多虑,不知陆家这安稳日子还能有多久,念儿,你聪慧善良,心思缜密,若有一天奶奶离你们而去,答应奶奶,大难临头时,定不要弃岳霆而去,别怪奶奶自私,岳霆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心头肉啊! 念儿,奶奶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为你和岳霆操办一桩婚事,念儿不要记恨奶奶让你冲喜进门,若来世你我还能成为一家人,奶奶定会加倍偿还的,好吗念儿? 好了,奶奶累了,这手也没力气了,最后,奶奶将遗嘱交付于你,无论如何,定要保住陆家的家产,这些东西无关钱财,无关贵重,这可是咱们龙国所剩不多的文化,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若没有文化遗产,便没有了根基。念儿,你和岳霆定要答应奶奶,守住我们龙国的血脉,守住我们龙国的魂魄,传承下去,永续香火!奶奶谢谢你了念儿! 而信的末尾,奶奶写着她的大名,叶赫那拉.婉月。 看着奶奶留下的这封信,沈念泪流成河,湿了半张信纸,她将这信紧握在手中,烙在了信里。沈念终于明白,陆老太太是陆家最清醒的人,她也是龙国这片土地上最热烈的生命,即便与世长辞,可她炽热的心却从未停止跳动。 沈念放好遗嘱与信件,她将奶奶曾握在手中,念了千百万遍经文的凤眼念珠戴在手上。 这一刻,那念珠似有千斤重,这不仅仅是一串满载祈福的珠串,它是陆老太太将陆家交给沈念的证明,是沈念肩负起传承重任的记载。 给陆老太太办丧事这天,沈念和陆战奇带着家丁与送葬的队伍走过陆公馆门前,穿过陵海最宽的那条十里长街,所有人一袭白衣,沈念则黑色旗袍,头戴白花,跟随在陆战奇身边。陆战奇悲痛万分地抱着陆老太太的遗像,迈着沉重的步伐。 而陵海的百姓得知此事,纷纷加入送葬的队伍,许多人受过陆老太太不少恩惠,在他们心中,老太太德高望重,陆大帅生前,也是被父辈们常挂于嘴边的英雄豪杰。 沈念放眼望去,这百人的送葬队伍中,却不见陆岳霆的身影。即便他躲了起来,可他不可不知陆老太太去世的消息,他生命中最爱的人病逝,陆岳霆再是狠心,再是为难,也不可能不出现。 可这天,没人看到陆岳霆的身影。 第156章 黎明前的黑暗 人生漫漫,转眼却已天人相隔,世事如棋,难料下一场变局。 送葬当天,便迎来了这一年的第一场雪,又是初雪,又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季节。 正如那一年林献河的离去,这一年,陆岳霆也走了,沈念站在蔷薇花掉落的陆家院子里,皑皑白雪铺天盖地,落进沈念眼底,掩盖了这世界所有的色彩。 丫丫和雪儿看着沈念,冰天雪地,却在院中坐了许久,厚厚的披肩上落了薄薄一层冰雪,两人揪心。 可丫丫还没开口,沈念便慢慢站起身:“我这就进屋。” 她知道两个小丫头担心她,可她却仍想在这里,等待蔷薇花再次开放,等待军装笔挺的陆岳霆回家。 伊藤信爱带着糖炒栗子来到陆公馆看望沈念,沈念忍不住问起陆岳霆。 “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吗?”沈念期盼的眼神让伊藤信爱心疼。 她不知该如何说出没有消息这几个字,便选择了沉默。 沈念一看便知,点了点头,苦笑:“看来,我是有病乱投医了,你要是知道岳霆在哪儿,怎么会不告诉我呢!” 伊藤信爱一看,清了清嗓子:“陆岳霆那么狡猾的一个人,你又不是不了解,他呀,遇到什么事儿,至少懂得先活命,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 说着,伊藤信爱去拉沈念的手,在碰到她的手那一刻,伊藤信爱一怔,即便披着厚厚的羊毛披肩,可沈念的手冷得吓人。 “沈念,现在陆家靠你撑着,你想这么要死不活地过日子吗?万一……万一陆岳霆哪天突然回来了呢?就连白痴都知道,他躲躲风头只是暂时的,你这是干什么?” “我没你想得那么矫情,我相信岳霆,他一定会回来的。”沈念笃定。 这晚,沈念刚刚沐浴完毕,穿着睡袍来到镜前擦拭长发,一阵寒意席卷,原来是窗户没有关好。沈念来到窗前,正准备关窗时,突然看到床边的桌上多了一把钥匙,她立刻向窗外望去,看到院中一个黑影闪过。 沈念没犹豫分毫,转身便跑出门,朝花园跑去。从二楼卧房到客厅,再到公馆门外的花园中,沈念祈祷是陆岳霆,哪怕见一面,哪怕看到他此刻安然无恙也好。 可当沈念来到花园时,空无一人,只有漫天白雪,她四处张望。 “陆岳霆!陆岳霆?是你吗?”沈念大喊。 可夜晚,寂静得如海底深渊,如丛林秘境,毫无生机。 随着喘息,沈念口中呼出白色雾气让夜晚更显得扑朔迷离。 “岳霆,我只想看看你,我知道是你,就让我看你一眼,就一眼!” 沈念双眼酸涩,被泪水冲得胀痛。 沈念低头,眼泪便掉了下来,落在厚厚的雪地上,瞬间化成冰。 这时,她才看到自己光着脚丫,踩着白雪,身上只披着薄薄的睡袍,可沈念却感受不到一丝寒冷。 隔日,沈念拿着这把钥匙,来到了陆岳霆的传奇公司,打开了地下密室的大门。陆老太太的宝贝安然无恙地陈列在密室中,还有黎家的那本《本草真经》。 沈念知道,如今陆家能守住这些宝贝的人,只有她,所以,她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即便将传奇公司掘地三尺,也无法找到这些宝贝。 可即便有万无一失的存放之地,这么一大批宝贝想要运走,定会引人注目,这让沈念十分头疼。 而就在这一日,许明洲来到陆公馆探望沈念,当时陆老太太出殡,许明洲担心途中遭遇有心之人闹事,调遣了鸿帮的兄弟一路护送,为此,沈念十分感激。 “许老板别见怪,我本应登门道谢的。”沈念淡淡道。 “夫人不必多礼,陆家如今遭遇接二连三打击,不知我许某还能帮上什么忙!” 本以为最初与陆岳霆针锋相对的许明洲不是什么善茬,但如今看来,果然陆垚知马俐,虽说合作之初,许明洲与陆岳霆各有所图,但如今,这人却在此时肝胆相照,沈念对他改观不小。 “许老板,或许在众人眼中,陆岳霆已是不可饶恕的罪人,但我相信,他定有苦衷,您认为呢?”沈念试探许明洲的心思。 许明洲思索片刻道:“无论如何,只要陆岳霆不被东洋人侵蚀思想,我定会站在他这一边。” 沈念听后点头,继续道:“不过我想提醒许老板一句,你身边,不乏与东洋那边勾结之人。” 许明洲心领神会,他当然知道沈念说的是谁,他喝了口茶。 “夫人是说司梦吧?这丫头既然是我带到陵海的,自然由我来处置。” “既然许老板表态,那我就不再遮掩了,陆老太太此次怒火攻心,正是司梦一手造成的。” 许明洲一听,立刻抬眼看着沈念:“司梦?” “那日,是她带着铁路株式会社的副总,佐藤和野来到们陆家闹事,才让老夫人得知了岳霆如今的处境,她不但不安抚老人家,甚至夸大其词无中生有,这种做法,居心何在,我想不用多说,许老板自然一目了然。” 沈念一字不差,将司梦的所作所为讲给许明洲听,而许明洲并不知情,在听了沈念的描述后,一方面颜面无存,一方面更是气司梦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许明洲匆匆离去后,回到许宅。 自从上次司梦在me酒店与吉野苍介当众羞辱陆岳霆之后,许明洲便再三警告了她,可毕竟商会会长忙于公务,又不能将司梦像宠物一样关在家中,才让司梦有机会继续惹是生非。 许明洲本不想对司梦过于绝情,可如今看来,司梦心中的仇恨不可磨灭,即便许明洲如何劝说,都无济于事。 “明洲哥,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我亲手给你做了燕窝莲子羹,尝尝吧?”司梦柔声细语,与沈念口中的歹毒判若两人。 许明洲看着司梦,他只是微笑点头,可心中早已做了决定。 于许明洲而言,他对这女孩再是偏爱,但在大义面前,他绝不会贪恋儿女情长。司梦并不了解许明洲,同时,她也高估了自己在许明洲心中的位置。 喝着司梦亲手炖的燕窝,许明洲一脸和气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呀,又到了新春之际,商会一年一度的庆功宴过几日就要举行了,想不想参加?” 司梦一听,开心地坐在许明洲身边挽着他的胳膊,一副娇媚之态。 “要我也参加商会的庆功宴?明洲哥,是有什么大事儿吗?” 第157章 华丽的夜晚 许明洲的计划,当然不会告诉司梦,更何况,他决定,借这次商会庆功宴,撇清与司梦的关系,并用她来杀鸡儆猴,让所有人都知道,与东洋人勾结的下场。 这一夜,许明洲离开许宅,称有应酬。他在车里坐了一夜,思考着如今的局势。 陆岳霆不知去向,沈念独自支撑陆家,铁路株式会社的人盯着陆家的宝贝,虎视眈眈,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而陆战奇的报社也因陆岳霆倒台受到牵连,被军阀查封。陆战奇整日郁郁寡欢,醉倒在伊藤信爱的酒店,这个浪荡公子根本靠不住。 而江州总司令陆战英被东洋政府裹挟,进退两难,稍有差池,战争便一触即发。如今的陆战英自顾不暇,定是帮不了任何人。 许明洲如今失去了陆岳霆的协助,陵海码头的生意岌岌可危,东洋人定会步步为营。加之商会的会董们,各自有各自的领地与营生,一旦商会服软,免不了更多人为了自保而归顺东洋人的威胁。 人人都如履薄冰,不敢轻举妄动。 可许明洲可不是一般人,自打十多岁加入黑帮起,他便早已将生死看淡。 而他对东洋人的痛恨,要从十岁说起…… 许明洲的父亲可是当年金城有名的文人墨客,他才华横溢,满腹经纶,他不拘泥于本国文化,想要看看这大千世界,领略各国风采。便与妻子携手共赴东洋。 原本令人羡慕的一家三口,父亲才貌双全,母亲贤良淑德,年幼的明洲自然聪明伶俐。可在东洋那种地方,许明洲父亲的文采在被赏识的同时,自然招蜂引蝶。 没过多久,父亲便与一名东洋女人有染,而那东洋女人背景雄厚,父亲是做置屋生意的老板,专门培养艺伎。那东洋女人对明洲父亲爱得死去活来,便派人将明洲的母亲杀害,甚至还想要了许明洲的小命。 那一晚,几名东洋浪人一路追杀只有十岁的许明洲,就在紧要关头,许明洲被人救下。 而那人,便是来自龙国的鸿帮大佬宏升。在得知了许明洲的遭遇后,他将十岁的明洲带回了龙国,打那时起,许明洲便跟随宏升,进入了鸿帮。 如今想来,许明洲对东洋人的痛恨不无道理,随着时光流逝,他心中的恨意有增无减。而当初救下沈千语,也因她同样有着被东洋人残害过的经历。 这让许明洲忍不住愈加思念自己的母亲,也成了许明洲甘愿守护沈千语的理由。 可如今事已至此,既然司梦要归顺东洋人,将屈辱抛之脑后,许明洲自然无法容忍。 一年一度的陵海商会庆功宴,许明洲特意邀请了沈念。沈念本不愿出席这样的盛宴,如今陆家面临十面埋伏的境地,她更是不愿抛头露面。 但伊藤信爱与陆战奇决定同去,于是,伊藤劝说沈念。 “这个时候,才更要让众人看看,陆家可不是没有人了,更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一蹶不振。” 沈念听罢,一脸淡漠:“就算去证明又能怎么样?谁会在乎一个妇道人家?” 伊藤信爱并不赞同:“妇道人家也分是谁,你沈念当初可是带着百名士兵堵了巡捕房,把陆岳霆救出来的女人,别人干不出来的事儿,到了你沈念这儿,那可说不好。” 沈念看着伊藤信爱,无奈一笑:“怎么还提起多年前的事儿了,如今可不比当初。” “你以为你躲在陆公馆就能躲得过那些豺狼虎豹的琅琊利爪吗?他们只会觉得你胆小怕事,倒不如风风光光站在他们面前,用刀还是用枪,尽管朝姑奶奶来,姑奶奶可谁都不怕!你说呢?” 沈念一听,仔细一想,伊藤信爱说得不是没有道理,曾经的沈念的确天不怕地不怕,再是危险的事儿,也从不犹豫三分,可如今怎么就变得如此沉默内敛了? 或许,收敛与隐忍并不是最好的办法,再一想,沈念倒是有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妙计。 于是,沈念转头看着伊藤信爱问道:“你知道东洋人为什么要盯着我们陆家不肯罢休吗?” 伊藤笑道:“谁不知道,你们陆家有宝藏呀!不瞒你说,当初我也是打着要帮吉野苍介骗陆家宝贝的名义,才能和陆战奇在一起厮混那么久的。” “那现在,我要是把宝贝给你,你要吗?”沈念问。 “哈哈哈哈,我要那玩意儿干吗?嫌自己不能早点儿死吗?有些东西虽然价值连城,但是烫手啊,再说了,我缺钱还是缺男人?我可不想那么早死!” 伊藤信爱一边照着镜子,梳理自己精致的头发一边说,可她刚说完,如突然醒悟般,立刻转身严肃地看着沈念。 “那些宝贝……该不会在你手里吧?” 说着,伊藤信爱快步锁上房门,又快步走到窗前,关上窗户,来到沈念面前。 “你必须尽快脱手那些东西,还记得当初那本《本草真经》吗?陆家的宝贝和那本医书的处境,如出一辙。”伊藤信爱担忧地看着沈念。 “我当然知道,姜信爱,我能信你吗?”沈念盯着伊藤。 伊藤信爱一听,不高兴地瞥了沈念一眼,不高兴地转身继续梳头发。 “哼!不信也罢,当初为了陆战奇,我连身子都给吉野那个狗娘养的糟蹋了,真是不该为陆家干这些事儿。” 沈念明白,伊藤信爱仍旧爱着陆战奇,尽管表面再是毫不在乎,但女人与女人之间,总是多了一份心有灵犀的默契。 后来,沈念答应伊藤,与她一起出席陵海商会的庆功宴。 就在宴会当天,沈念依旧旗袍盘发,素雅端庄。如今的她,少了几分多年前那少女眼中的稚嫩,多了几分少妇才有的坦然与大气。 她迈着坚定的脚步,每一步,都是对未知的挑战,都是满怀信心地迎战。 看着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陵海有头有脸的人物齐聚,沈念嘴角勾起了一抹满意的笑容。她要利用这个华丽的夜晚,让陆家宝贝不翼而飞,更要在众人面前示威。 第158章 真是杀人诛心 从众宾客的眼神中,沈念看出了他们的不可思议,看出了他们的鄙夷。可无论他人如何议论猜测,沈念都不慌不忙,不卑不亢。手腕上那串奶奶念过千百万遍经文的凤眼念珠,被沈念握在手中。 这是陆家给她的底气,是作为陆岳霆的夫人,作为陆老太太钦点的继承人该有的姿态。 许明洲与伊藤信爱看到沈念的到来,相视一笑,伊藤信爱凑到陆战奇身边低语。 “我相信,陆家不会就这么落寞的,对吗?”伊藤侧目看了陆战奇一眼。 陆战奇看着伊藤信爱:“你好像很关心我们陆家的事。” 伊藤信爱此刻有点想把杯中酒泼在陆战奇脸上,心想,自己要不是当初爱他爱得死去活来,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为了陆家操碎了心的地步。 伊藤信爱笑眯眯地看着陆战奇:“你是说我在多管闲事吗?” 陆战奇轻笑了笑:“我只是想说,看来你我此前的渊源不浅,对吗?” “油嘴滑舌,一点儿都没变!”伊藤信爱喝着酒。 沈念走进宴会厅后,许明洲率先上前迎接,他谦卑恭敬地与沈念握手。这无疑是想在众人面前树立陆家的威严。 所有人都能看出许明洲用意何在,但没有一个人能猜到,接下来,许明洲会在这场宴会上,拿司梦开刀。 当一旁的司梦被几位老板围着喝酒聊天时,她看到许明洲拖着沈念的手入场,气就不打一处来。司梦知道许明洲邀请了沈念,却没想到,如今陆家败落,许明洲依然对沈念毕恭毕敬,有意做给众人看。 于是,司梦来到许明洲和沈念面前,似乎想证明,即便她再是惹是生非,她司梦在许明洲心里依然分量不轻。 “多日不见,看到姐姐气色不错,我也就放心了,姐姐来,我陪你喝杯酒吧!” 司梦过去就要挽沈念的胳膊,而这举动不过是做给许明洲看罢了,可许明洲早已知道司梦作恶多端,和她的心思。 沈念避开司梦上前挽她的手,冷冷地看着司梦。 “司梦小姐不必这么客气,毕竟,我们也不是客气就能交好的关系。” 沈念对司梦丝毫不留情面,司梦见状,并未露出尴尬之色,而是腼腆一笑,移步到了许明洲身边。 此时,许明洲搂着司梦的肩膀,宠溺地看着她:“快去准备准备吧,一会儿,要宣布新电影的女主角了,我帮你挑选的晚礼服在房间里,快去换上,打扮漂亮点儿。” 司梦顺势看着沈念,得意地笑了笑:“好的明洲哥,我这就去!” 看着司梦离开了宴会厅,许明洲扭头看沈念:“今天,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沈念微微挑眉,她没想到许明洲如此果断,说到做到。 就在众人一片祥和的氛围下,许明洲来到舞台上,对商会的各位老板一一致谢,以此在这动荡的局势下,稳定人心,希望各位会董能齐心协力,别让外来人在陵海钻了空子。 随后,台下有老板开始询问许明洲新电影的消息。 “许会长,你的新电影听说已经开始准备了,我还想入股呢,你看怎么样?” “是呀许会长,让大家也跟着您赚一票呀,哈哈哈哈!” “下一部电影的角色定了吗?要是司梦小姐,那肯定是稳赚不赔了!” 许明洲一听,淡定地笑了笑:“别着急,我正要说这件事呢。” 此时,只见司梦已经换上了一身华丽的碧落色晚礼服,端庄优雅,她就站在舞台边,看着许明洲。 伊藤信爱和陆战奇与沈念站在一起,伊藤信爱一手拿着扇子,一手端着高脚杯喝着红酒。 不经意间,伊藤信爱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几位老板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她仔细一看。 “佐藤和野?他怎么会来这儿?”伊藤信爱纳闷。 陆战奇和沈念望过去,的确是粉樱酒馆的老板,佐藤和野。 “看来,商会的会董里,掺杂了不少东洋人的眼线。”陆战奇道。 “哎!看来就连许明洲也有忍辱负重的时候。”伊藤信爱扇扇子的频率加快。 众人都看着台上的许明洲,他不紧不慢。 “今天在大家面前,我也就不卖关子了,那就让我们有请电影《风花雪月》的女主角上台!”说着,许明洲率先鼓掌,台下也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司梦提起华丽的裙摆,迈开步子准备上台,可突然,她看到一个年轻女人已经上了台,而许明洲上前拖着那女人的手,将她带到台前。 顿时,司梦已经踩在阶梯上的一只脚收了回来,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台上女人,觉得十分眼熟。而身边传来了众人议论的声音。 “这不是金城那个当红歌星如梦吗?” “是呀,这次许会长竟然把如梦请来了,真是神通广大!” “如梦拍的电影,那可是稳赚不赔呀,就看许老板给不给咱们机会入股了!” “我听说在金城,想跟如梦小姐吃顿饭,那可比登天都难呀,还是许会长有能耐!” 而沈念和伊藤信爱见状,两人对视,满眼诧异,而诧异中又带着几分悦色。 伊藤信爱抿唇一笑:“这个许明洲,可真是杀人诛心呀!” 沈念喝了口红酒,她盯着舞台旁边司梦的表情,神情淡漠冰冷。 “我在东洋的时候,听说过关于许明洲曾经的事,他那么痛恨东洋人,司梦还与东洋人勾结,这都是她自找的。”陆战奇愤愤道。 就在许明洲向大家隆重介绍如梦时,司梦终于忍无可忍地上了台,她来到许明洲身边,此刻,许明洲和如梦,以及在场的所有宾客都紧张地看着台上的这三人。 司梦不敢闹事儿,可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她主动上台,想给自己挽回颜面,更想让许明洲和如梦难堪。 她从来都是如此,搞不清状况,也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恭喜如梦小姐能来出演我们公司的电影,我早就看过如梦小姐的电影,十分敬佩。” 司梦阴阳怪气,让许明洲十分不悦,而如梦做演员可不是一两天了,面对同行的妒忌与争风吃醋可见得多了。 如梦不紧不慢来到司梦面前:“非常感谢司梦小姐的祝贺,这次能收到许会长的邀请,是我莫大的荣幸,更何况,还能见到当红花旦司梦小姐,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呀!” 司梦听着如梦这番话,早已面色难看。 许明洲笑眯眯地看着大家:“当然了,这次,还有件重要的事情宣布,司梦小姐已决定息影,因身体状况,今后就不再拍戏了。” 顿时,司梦如当头一棒,她震惊地看着许明洲,许明洲扭头看着司梦,他对司梦没有一句解释,可那双眼中却含着千言万语,让司梦不寒而栗。 沈念放下酒杯,看着台上的许明洲,轻轻鼓起掌来。 第159章 我看你是喝醉了吧 在众人一片哗然声中,司梦似乎忍无可忍,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许明洲。 司梦压低声音:“明洲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明洲上前与司梦拥抱,其间在他耳边低语:“识相就给我下去。” 他看似宠爱地拍了拍司梦的后背,做出了请她下台的手势,可司梦并没有许明洲认为的那样听话,正所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此时的司梦正是如此,她没有要下台的意思,而是看着许明洲,一脸愤怒。 “明洲哥,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对我?” “看来之前,是我看走眼了,原来,你也不过如此。”许明洲阴沉着脸道。 司梦转身便看着台下众人,她想要挤出笑容,可内心的冤屈与愤怒让她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各位,我确实前阵子身体不适,这次的电影不能出演女主角,也是许老板担心我拍戏过于劳累,但我本意是不愿息影的,希望许老板和各位老板,再给司梦一个重返荧幕的机会!” 如梦一看,又与许明洲对视片刻,她十分机智地为司梦鼓掌,引得大家也一起为司梦鼓掌,接着,入梦在许明洲耳边低声说了两句后,便先行离开舞台。 许明洲上前一步,展开双手安抚大家,掌声消失,他看着司梦。 “司梦啊,你怎么还是这么任性,我劝你的话都白说了吗?今天本是喜庆的日子,别扫了各位老板的好兴致,这件事,咱们私下再议,好吗?” 许明洲不失风度,想要请司梦下台,可司梦的确没有眼力见,她委屈地看着许明洲,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硬是要许明洲当众表态。 “明洲哥,是你将我引入演员这行当的,我可不想辜负了你的一番苦心培养,等我养好身子,一定还能拍更多的戏,明洲哥,今天,当着各位老板的面,我就在这里恳请明洲哥了!” 司梦以为,以她的姿色与各位老板的厚爱,当众撒娇,既不显尴尬,又能让许明洲抹不开面子,没准儿那些偏爱她演戏的老板们还能帮腔,替她说上两句话。 果不其然,台下的老板们见司梦一撒娇,笑了起来,开始调侃许明洲。 “许会长,司梦姑娘都如此恳求了,你也不能这么铁石心肠吧?” “是呀,上一部电影,可赚了不少钱,这刚捧红的明星就让人家息影,多不划算呀?” “哈哈哈哈,张老板说得没错,您现在,左边司梦,右边司梦,我们还想跟您一起,在电影事业上赚个盆满钵满呢。” “你们别起哄,没准儿许会长让司梦小姐息影,也是怜香惜玉之策呢!” 许明洲见状,虽是和颜悦色,心里却早已怒不可遏。 他本不想让司梦离开得太难堪,便以这样的说辞公之于众,待司梦离开众人视野,再对她另做打算,可司梦不识大体地硬碰硬,许明洲决定不再掩饰。 就在许明洲准备开口时,只见沈念慢慢走上了台。方才一直在台下看戏的沈念心知肚明,这司梦明显就是在僵许明洲,和他对着干。 既然许明洲心意已决,沈念便没什么好顾虑的,她走到台上,让众人疑惑。 司梦见沈念来到她面前,心头一颤,顿感后背发凉,即便她恨沈念恨得咬牙切齿,可此前没少见识沈念的手段,如今沈念迎面而来,众目睽睽之下,司梦不知道沈念又会干出什么事儿,多多少少有些犯怵。 与其等待沈念决定自己的命运,不如先发制人,司梦这么一想,忙笑容满面看着沈念。 “沈念姐姐向来对我十分偏爱,我就知道姐姐一定会替我说话的,对吧姐姐?” 司梦说着,上前就拉住沈念的手,突然,沈念一把甩开司梦,不仅司梦,就连台下所有人都是一怔,似乎预感到大事不妙。 此刻,伊藤信爱见这局面,便悄悄给宴会厅的人交代了一句,瞬间,宴会厅原本灯火辉煌,突然灯光全灭,只剩舞台上沈念和司梦两人的位置,一束亮光打在他们俩身上。 犹如一场两个女人的舞台剧一般,气氛被推向了高潮。 司梦有些惊慌,她环视四周,黑压压的一片,看不清任何人的面孔,好似全世界,只剩她和沈念二人。 沈念看着司梦,面无表情,眼中却早已愤怒满溢。 “司梦小姐,哦不,应该称你为……沈千语吧?” “你在说什么?今天可是商会的庆功宴,你……你不会是喝醉了吧姐姐?” “哼!我看醉的人是你,如果你没有醉,怎么会和东洋人勾结?怎么会想尽办法接近陆岳霆,害他抽上鸦片?” 沈念此话一出,台下一片嘈杂声,众人议论纷纷。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姐姐,空口无凭,你可不能这么污蔑我呀?” “沈千语,你明知道你娘死于东洋人之手,你明知道是铁路株式会社的人害死了你娘,为什么还要与吉野苍介密切来往?所谓家仇国恨,你不顾家仇不顾国恨,想当明星?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吗?卖国贼!” 司梦被沈念的言语刺激,再也装不下去,冲沈念大吼起来。 “沈念,你血口喷人,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一切都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要说我娘的死,那也是被你害死的,你才是罪魁祸首!” “你承认自己是沈千语了?” “你……我没有!” “那你怎么能认定,孟兰是我害死的?我是如何害死她的,说来听听?” 沈念思路清晰,一步步逼问司梦,让她一时间乱了阵脚,说不出话来。 接着,沈念转身看向众人。 “既然你不说,那我来说说!不知道大家是否还记得,今年夏天在me酒店的宴会上,欣赏烟花秀时,竟下了大雪,其实,想必各位已经发现了,那不是什么大雪,而是东洋人刚刚运往陵海的一批新型鸦片。” 此刻,台下传来清晰的议论声。 “没错,当时在me酒店看烟花秀,突然下雪,十分奇怪。” “许会长不是当场就辨别出,那白色粉末不是雪了吗?可鸦片怎么会是白色?” “是呀,夫人,您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这来龙去脉大家一直捉摸不透,到底怎么回事儿?” 第160章 骗子和小偷 沈念轻蔑一笑,看着司梦:“当初孟兰杀害了商会副会长陈景山之后,被巡捕房抓了去,按理说,杀人偿命,更何况杀的还是副会长,可最后,她却安然无恙被保了出去?因为,除了沈玉坤,就只有孟兰知道,沈家的六间茶馆,其实根本就是与东洋人勾结贩卖鸦片的鸦片馆!” 突然台下一片哗然。 “所以,东洋人聘请孟兰成为铁路株式会社的总经理,他们不能断了沈玉坤将鸦片在陵海流通这条线,那个时候,孟兰一直替东洋人卖命,威胁我交出六间鸦片馆。作为陆岳霆的夫人,陆家三代从军,从不与东洋人勾结,我怎么能做出如此勾当?所以,我让出了沈家所有家产,包括那六间鸦片馆,便将那一批新型鸦片经过漂白,磨成粉末,放进了烟花筒中,才有了烟花秀时的那场鸦片雪!” “沈念,既然说到这儿,那我也想问问你,难道你还想一直欺骗大家吗?陵海城所有人都被你蒙在鼓里,还以为你是什么沈家大小姐呢,怎么?还想瞒多久?” 此刻,司梦与沈念的对峙已经不容众人有丝毫的喘息,舞台上的两个女人针锋相对,虽无棍棒刀枪,确已硝烟弥漫。 沈念轻笑一声,既然敢当众揭穿所有的事情,沈念自然知道自己有什么把柄在司梦手中,她也早已做好了公开身份的准备,她看着司梦。 “沈千语,恐怕你还不知道,当年中医世家黎家的破败真相,早已经公之于世,我不介意再说一遍。没错,我并不是什么沈家的大小姐。” 说着,沈念看着众人:“我是当年黎家药铺,黎仁德先生的女儿,黎慕荷!” 伊藤信爱一听,她看着陆战奇,陆战奇震惊地看着台上的沈念。 “黎先生?当年救了岳霆的恩人黎先生?”陆战奇自言自语。 伊藤信爱看着台上的沈念,忍俊一笑,抿了口红酒喃喃道:“果然,少帅夫人就是少帅夫人,没点儿气魄,当初就进不了陆家,我还真是没看错人!” 而此时,台下沸沸扬扬,大家三三两两议论起来。 “黎先生?就是那个在世神医黎仁德吗?这一晃,黎先生已经走了十几年啦?” “真是可惜了,我还记得当年,他可是陵海的再世神医呀!” “是啊,那一年的鼠疫,要不是黎先生,恐怕陵海一半儿的人都得死!多亏了黎先生,才保住了这么多百姓的性命啊!” 听着大家议论纷纷的话语,司梦有些不知所措,她对当年的事毫不知情,更不知道黎慕荷的父亲黎仁德先生,对陵海城有多少贡献。 此前孟兰承认了当年对黎家做的那些恶行后,黎先生的名誉早已挽回,不少人惋惜如此仁心仁术、悬壶济世之人竟遭受如此冤屈与迫害,若沈玉坤和孟兰还在世,恐怕也逃不过众人的谴责。 而如今,司梦却为了揭穿黎慕荷的真实身份,让她成为众人眼中的骗子,却让自己陷入了窘境,此刻,她才发现,本以为自己是看戏的人,没想到却变成跳梁小丑。 这让司梦顿感羞愧,可她仍想极力挽回尊严,立刻指着沈念。 “虽然黎先生救死扶伤,却养出了你这么一个满口谎言、偷梁换柱的女儿,恐怕黎先生在天之灵也不能瞑目。你们知道吗?当初若不是黎慕荷冒充我沈念混进沈家,她就不可能成为少帅夫人,也不可能得到如今陆家的家产,她根本就是冲着钱来的,她是个骗子!” 沈念听着司梦说的话,忍不住抿唇,无奈摇头一笑。 “没错,我是冒充了沈念,可我为什么能如此惟妙惟肖地让你的爹娘都认为我就是沈念呢?”黎慕荷看着司梦质问。 司梦顿了顿,立刻反驳:“沈念三岁就跟她娘被赶出了沈家,二十年没见过的人,谁能辨别?只因我爹娘善良,仅凭一个沈念的长命锁,就信以为真。” “不!你错了,并不是因为长命锁,因为沈念和她娘所遭受的一切,我都一清二楚,因为当年,我和沈念在战区当随军护士,并肩作战了三年之久,我们朝夕相处,同甘共苦,所以,我才会如此了解她。” 黎慕荷说完,司梦震惊不已:“黎慕荷,你不要再撒谎了,现在沈念不在场,没人佐证,自然是你说什么都可以!” “好,那大家就当听故事吧!当年,你的母亲孟兰在夜总会结识了沈玉坤后,成为沈家的妾室,她野心勃勃,手段毒辣,设下圈套制造了沈念她娘与人私通的假象,并四处散播这谣言,沈玉坤颜面尽失,被人戳了脊梁骨,一怒之下,将沈念和她娘一起赶出了沈家,那年,沈念只有三岁。” “果然,骗子可真会讲故事,你说得这么头头是道,连我都要信了。” 司梦取笑黎慕荷,为了阻止众人相信沈念的话,她竭尽全力想在言语上扭转局势。 可黎慕荷绝不会放过这个将所有真相一吐为快的大好机会。 她走到司梦面前,不紧不慢继续说:“那年,我与沈念在华北地区的割据战中,结下了如同战友、又情同姐妹的友谊,而沈念天真,不谙世事,那年,我们都只有十八岁,每当战火连天时,我们一起救治那些身负重伤的军人,我们一起争分夺秒挽救他们的生命,能让我们陵海的百姓安居乐业。沈念总盼着战争能快点儿结束,沈千语,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你的姐姐,你在沈家丰衣足食的时候,沈念却在战壕中,在生死一线中活一天是一天。” 司梦听着沈念说的话,再也无力反驳,她紧张地看着黎慕荷。 而此时,舞台上那一束灯光照着慕荷的双眸,闪闪发光。 “我记得那个时候,沈念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 慕荷话到嘴边,如鲠在喉,她哽咽片刻,镇定情绪后,看着司梦。 “她说,等战争结束了,她想回沈家看看,想让爹看看她如今已经长大成人,更想让爹知道,母亲从没有做过背叛他的事,再听爹叫她一声念儿。” “黎慕荷,你少在这儿上演苦情剧了,想博取大家的同情吗?就算沈念再是冤枉,可你不是她,你偷了她的身份,享受了本应该沈念享受的荣华富贵,你不仅是个骗子,还是个小偷,偷了沈念人生的罪魁祸首!”司梦双眼猩红地看着慕荷。 第161章 熟悉又陌生 黎慕荷愤怒地看着司梦:“说我骗子也好,说我小偷也好,我根本不在乎,当初我冒充沈念回到沈家,就是为了帮沈念完成至死也没能完成的夙愿,我要代替她堂堂正正地,以大小姐的名分走进沈家,她本就是沈玉坤的女儿,有何不可?沈家的家产我可一分也没要!” 黎慕荷此时的理直气壮,都因她并不为钱财而来,从最初,她想要的,无论是沈念的夙愿,还是为黎家正名,都是与金钱无关的事,却也都是比金钱与权利更重要的真相和名誉。 司梦见状,早已乱了阵脚,面对黎慕荷猛烈的攻势,司梦难以再抵挡几个回合,于是,她急忙想要结束这场唇枪舌剑。 “黎慕荷,孰是孰非,留给大家去评判吧,既然我与你毫无瓜葛,就没有必要再说下去!” 司梦说罢,提起裙摆就要走下舞台,可沈念却转身一把拉住司梦的胳膊,司梦震惊地扭头看着沈念,她不知道沈念还要如何咄咄逼人。 “先别着急走呀沈千语,既然是你自己主动登上这华丽的舞台,台词还没说完呢!” 沈念双眼湿润,却露出阴冷的笑容看着司梦。 “你放开我!”司梦用力想抽出被黎慕荷拉着的手腕。 可黎慕荷死死地拉着她,怎么也不松手。 “前尘旧事说完了,接下来,我们该聊聊当下了。”沈念看着司梦。 “黎慕荷,你要是再这样放肆,我可就不客气了。”司梦道。 “司梦小姐大可不必对我客气,我已经不打算客气了,我问你,陆岳霆……” 黎慕荷刚说出陆岳霆这三个字,突然,宴会厅内所有灯光齐亮,众人忙低头遮眼,而沈念站在台上,她用手挡在双眼前,那刚刚充满泪水的眼眸被光线刺得生疼。 她隐约看到宴会厅的大门被打开,指缝中,只见一个高大漆黑的身影走进大门。 那完美的身形,熟悉的姿态,让慕荷心头一颤,暗自念道:“陆岳霆!” 她强忍着双眼的刺痛,看着迎面而来的男人,这身影越走越近,也愈发的清晰。 伊藤信爱和陆战奇看着陆岳霆穿着长长的黑色风衣从他们身边走过,伊藤信爱睁大双眼,她顺手拉着陆战奇的胳膊。 “是陆岳霆?他……他终于出现了?” 陆战奇也不可思议地放下酒杯,眉头紧锁看着陆岳霆。 此时,许明洲震惊地看着陆岳霆来到舞台前,但他并没有走上去。而他的出现,同时也引来众人的一片喧哗,恐怕大家都不可思议,如今这个与东洋人勾结的叛徒,怎么敢如此正大光明出现。 黎慕荷看着站在台下的陆岳霆,陌生又熟悉,熟悉他不变的面孔,矫健的身姿,和每一根沈念曾亲手抚过的发丝;可也陌生,陌生他身上再也不见的松绿色笔挺军装,如今换成了如同商人的黑色西装与风衣,陌生他与她几月不见,却重逢时,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冷静如冰霜,更陌生他眸中不见思念与牵挂。 慕荷方才忍了许久的眼泪,就连说起自己遭遇时都没掉下来的眼泪,终于在面对陆岳霆这一刻,瞬间夺眶而出。 只见陆岳霆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抽了一口,如曾经那般,烟雾缭绕在他的面孔前,让人捉摸不定他此刻的心思。 “这么隆重的商会庆功宴,怎么不邀请我们铁路株式会社参加呢?许会长,这么做事,怕是不妥吧?” 陆岳霆此话一出,震惊了在场所有人。大家疑惑不解,难道陆岳霆真如传闻所言,与东洋人勾结了? 许明洲一听,来到陆岳霆面前,两人面对而立,许明洲打量了陆岳霆一番,笑了笑。 “陆岳霆,你这话恐怕更是不妥吧?什么叫你们铁路株式会社?什么时候变成你们了?”许明洲单刀直入,丝毫不拐弯抹角,质问陆岳霆。 陆岳霆抽着烟:“没错,我与东洋人合作的事,很奇怪吗?据我所知,陵海城早就无人不知了吧?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正在此时,只见吉野苍介走了进来,来到陆岳霆身边,他依然一副虚假的彬彬有礼。 “陆总经理,不用动气,许会长不请,我们自来也无妨嘛!”吉野苍介笑道。 陆战奇在人群中,他气愤地要上前,却被伊藤信爱拉住。 “你干什么?”伊藤问道。 “陆岳霆这兔崽子,这么久不见人,原来是去投靠东洋人了,这种事绝不能发生在陆家,他这是欺师灭祖!”陆战奇愤怒。 伊藤信爱忙双手拉住陆战奇,低声对他说:“你先别冲动,所谓知己知彼,现在还不知道陆岳霆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先看看状况,毕竟是你们陆家的人,是你侄子,你先别冲动。” 陆战奇听罢,硬是忍了下来,看着陆岳霆与许明洲。 吉野苍介看了看四周,笑眯眯地看着许明洲。 “许会长,既然我们铁路株式会社在陵海做了这么多建设,又是陵海如今数一数二的大公司,陵海商会理应有我们的一席之地吧?” 许明洲若不识大体,恐怕会一拳打碎吉野苍介的门牙,但他还是忍了下来。 “吉野先生来得正是时候,这次怪我考虑不周,您别见怪,既然吉野先生愿意赏脸加入陵海商会,我们自然是欢迎的,毕竟加入商会,是要给陵海政府交税的嘛,哈哈哈哈!” 许明洲一句玩笑,让在场的老板们意会到他缓和气氛的意图,大家也发出些许笑声。 “不过呢,现在已经年底了,等开春儿,我定亲自帮吉野先生办理入会的手续,您看怎么样?”许明洲用了缓兵之计。 正在此时,只见司梦从台上缓缓走下来,来到了吉野苍介身边,而接下来的一幕,是许明洲无论如何也没能料到的。 他虽知道司梦满腹仇恨,放着好日子不过,不分青红皂白不断给他惹麻烦,可许明洲一直认为,司梦本性不坏,她只是鬼迷心窍,一时糊涂,若有机会改邪归正,他并不想将司梦赶尽杀绝。 可司梦却当着众人与许明洲的面,挽住了吉野苍介的胳膊,吉野苍介则一手搭在司梦手上。 “对了,我要重新给许会长介绍介绍,司梦小姐,我的未婚妻!” 第162章 死也要死在陆家 宴会厅里所有人在听到吉野苍介这么一说,纷纷叹为观止,瞠目结舌。 而黎慕荷呆呆地站在舞台上,此刻的她已不再是全场的焦点,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台下的司梦、吉野苍介,以及陆岳霆,她不知道接下来,吉野苍介会用何等方式,来介绍陆岳霆的身份。 但黎慕荷猜测了多种可能,却怎么也没猜到,陆岳霆主动向许明洲介绍了自己新的身份——陵海铁路株式会社新任总经理。 也就是说,如今的陆岳霆接替的,是孟兰此前的职位。 陆岳霆的自我介绍,让在场所有人都叹为观止,他们知道陆岳霆犯了错,军方正在寻找他的下落,却不知道如今的他,摇身一变,竟成了东洋人的走狗。 再看此时吉野苍介,他满脸得意的笑容看着许明洲,像在嘲讽陵海商会这个已无靠山的会长,像在宣誓他们东洋人的能耐有多大,大到几乎能在陵海掀起惊涛骇浪。 许明洲脸色难看,却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无论是对吉野苍介的,还是对陆岳霆的,他只能在众人面前尽可能让自己不慌不忙,不露声色。 而沈念却清楚地看到,许明洲在看向司梦的那一瞬间,眼中除了无尽的绝望,更多的是憎恶。 陆岳霆不知何时学会了东洋人的语言,他与吉野苍介用东洋话交谈了几句后,对许明洲说:“铁路株式会社加入商会的事年后再说,不过,我手里还有前会长沈玉坤盐业公司的一半股份,不知道许会长是否还记得?” 许明洲一听,不屑一笑:“陆督军,哦不,现在应该称呼您为陆经理才对,您想加入商会,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事,不过……” 许明洲停顿,他走到陆岳霆面前,一副大哥的模样,帮陆岳霆整了整风衣的衣领,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是先解决你身上的麻烦事儿才对,毕竟军方还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好好谈谈,商会可不想惹祸上身,明白吗?” 许明洲在提醒陆岳霆,关于军方与各方军事力量要讨伐他,若不解决,商会的大门不会向他敞开,毕竟陵海商会绝不与军方作对。 陆岳霆勾唇一笑,似乎满不在意许明洲担心的事。 “这就不是许会长该担心的事了。” “好,那我就等着陆经理。”许明洲满眼杀气地看着陆岳霆。 他着实没想到,自认为最可靠的合作伙伴,自认为不会背叛陵海,不会背叛龙国的少帅、督军,如今竟然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 这一晚,商会的庆功宴,却给了吉野苍介当众挑衅的机会。司梦的背叛,陆岳霆的反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让许明洲备受打击。 “宴会到此结束!”许明洲高喊,或许,这是他留给今晚最后的绅士风度。 许明洲愤然离去,会董们也扫兴地纷纷离开了宴会厅。 而陆战奇早已忍无可忍地冲到陆岳霆面前看着他,可这么仔细一看,他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 “陆岳霆,你的鸦片已经戒了?”陆战奇问。 “小叔果然很有经验,这也能看出来?”陆岳霆道。 “既然已经戒掉,为什么还要当东洋人的走狗?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小叔,你可以去东洋几年,吃东洋人的饭,喝东洋人的水,给东洋人教书,我怎么就不能在东洋人的株式会社某个一官半职呢?再说了,以我现在的名声,陵海政府会放过我吗?既然已经被他们抛弃,我为什么不能自保?” 陆岳霆头头是道质问陆战奇,陆战奇愤怒地揪住陆岳霆的衣领。 “你现在还有机会回头是岸,政府不会抛弃你的!” 陆岳霆一把推开陆战奇,拍了拍自己的衣领:“回头是岸?我并不觉得我有错?是他们小题大做,这一切都是他们逼我做的。” 吉野苍介在一旁听着陆岳霆和陆战奇的争执,他满意地笑了笑,带着司梦准备离开。 司梦临走前,回头冲沈念笑了笑:“黎慕荷,咱们来日方长!” 看着司梦挽着吉野苍介,得意地离开了宴会厅,黎慕荷慢慢走下舞台,朝陆岳霆走去。 此时,伊藤信爱见状,她拉着陆战奇,在他耳边低语:“走吧,再说下去也没有结果!” 陆战奇纷纷离去,伊藤信爱看了看陆岳霆,又看了一眼沈念后,给了他们单独谈话的机会。 黎慕荷来到陆岳霆面前,空旷的宴会厅里灯火辉煌,衬托着两人的身影,更显落寞。 陆岳霆似乎猜到了黎慕荷接下来的质问,便先开了口:“好久不见呀黎慕荷,看样子,在陆公馆生活得还不错。” 他那若无其事、漫不经心的语气,让慕荷心如割刀,但慕荷知道,事已至此,她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黎慕荷淡然一笑看着陆岳霆:“你也一样,看起来气色很好。” “你我之间,用不着寒暄了,关于和离的事,尽快解决吧,我想,你也不愿意每天看着我这样的人在眼前晃来晃去的。你放心,和离之后,钱和房子,我会帮你安排好,只要你能离开陆公馆!” 再见陆岳霆,他的变化比慕荷想象得还要冷漠,比她最初认识的,和从旁人口中曾听到的还要不近人情。 黎慕荷并不示弱,她理直气壮地看着陆岳霆:“和离可以,但我是不会离开陆公馆的,毕竟陆老太太临走前,将陆家的一切都交给了我,我有义务和责任守住老太太留给我的东西。” 陆岳霆忍不住笑了,笑得轻浮、戏谑,他诧异地嘲讽沈念。 “你的东西?没看出来,你和强盗没什么区别,我陆家怎么就成了你黎慕荷的了?” “那要问问你自己,陆老太太离世,到出殡,陵海城的人十里长街送葬,作为她唯一的孙子,陆岳霆你在哪儿?在给东洋人当狗腿吗?” 黎慕荷言辞犀利,当仁不让,此刻,她管不了陆岳霆到底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她也管不了真相还是做戏,她只想将心中的怨气一吐为快。 陆岳霆在听到这些话时,眼中闪过一丝若隐若现的黯淡,却又立刻消失。 他看着黎慕荷:“如果你不想离开陆公馆,也罢,从明日,我会搬回去,我倒要看看,你能在陆家赖多久!” 说完,陆岳霆转身准备离开。 “陆岳霆!”黎慕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岳霆驻足,却没有回头。 片刻,慕荷再开口:“我不管是因为什么,我也不管你是真心还是作戏,我不会离开陆家的,我死也要死在陆家!” 第163章 声东击西 这一夜,陆岳霆与司梦的身份转变,让陵海商会所有人大开眼界,对于司梦的身份,大家此前或多或少早有料到,却没承想,她竟如此明目张胆摆了许明洲一刀。 而陆岳霆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种,将陆家两代人在陵海城的威望摔得粉碎,人们纷纷在议论,若是陆老太太还在世,恐怕也会被陆岳霆这小子给活活气死。 但也有人猜测,陆岳霆只是一时糊涂,若不是军阀将他逼到这一步,他恐怕是不会轻易选择归顺东洋人这下策。 而沈念在经历了这一夜的打击后,终于在众人面前找回了自己真正的身份。所谓前人播种后人收,当年黎仁德先生为陵海做的贡献,家家户户可都铭记于心,对于沈念掩藏身份的事,无人在意,更没人挑剔。 毕竟,黎先生在陵海救过的命,数不胜数。众人为此庆幸,被称为再世神医的黎家终于后继有人了。 而黎慕荷也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并未离开陆家,她依然带着丫丫和雪儿,还有陆家的几个家丁,守着陆老太太嘱托给她的一切,寸步不离。 本以为这一晚已是陵海城最大的新闻,可隔日,又一桩天大的大事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让众人措手不及。 原来,就在许明洲设宴当晚,陆岳霆名下的传奇公司地下密室被人盗了。 记者们纷纷涌到陆家公馆门外,争先恐后地等待黎慕荷透露点儿消息。 陆家司机的小轿车停在公馆门外时,记者们一拥而上,举着相机对着黎慕荷拍照。 黎慕荷从容不迫,从轿车里下来,她站在众人面前,看似神情沉重且带着一丝怒意。而陆战奇也从车里下来,企图阻挡记者的围攻。 可黎慕荷却阻止陆战奇:“小叔,不用避讳,既然事已至此,也不用藏着掖着,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好了。” 听黎慕荷这么一说,记者们便开始纷纷提问。 “陆夫人,传奇公司的地下密室是怎么回事,能说说吗?” “听说这间地下密室里藏了很多宝贝,还有从金城宫中运送至此的宫中宝贝,是吗?” “这些都是陆老太太留给陆夫人的,还是留给陆岳霆先生的?” “这些宝贝是被谁盗取了,您有猜测过吗?” 面对记者的提问,黎慕荷十分淡定。 “没错,传奇公司的地下密室里,的确是路老太太藏匿了多年的宫中宝贝。” 沈念面对记者,将陆老太太陆婉月的事娓娓道来。 “所以,你们不必猜测,这些宝贝到底是老夫人从哪儿得来的,作为宫中的格格,这本就是属于老太太的东西,她在经历了火烧明园之后,便要将宫中的宝贝守护下来,在如今这局势下,没有人能保证火烧明园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所以,陆老太太用尽所能,将属于她的那些宝贝带到了陵海。之后,便由陆岳霆先生一直保管到现在。” 沈念说完,有些哽咽地停顿下来,没再说下去。 “所以现在地下密室的宝贝,全部被盗走了吗?”记者们开始问。 沈念拿着手绢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昨晚是许会长宴请商会会董的日子,那些盗贼一定是早有预谋,专门选在昨天晚上进行偷盗。如今地下密室,陆老太太用一辈子守护的宝贝,一件也不剩,全部被盗取。” 记者们与围观的群众听着沈念的话,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陆战奇义愤填膺地看着记者:“巡捕房已经派人查看了现场的情况,希望在大家的拥护和帮助下,早日能抓到这伙盗贼!” 丫丫陪着黎慕荷走进陆公馆,沈念疲惫地脱下披肩,只见陆岳霆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一副不屑的模样看着沈念。 “黎慕荷,这招声东击西,玩儿得不错嘛!” 黎慕荷看着陆岳霆,并不动怒,神色淡然。 “既然是奶奶亲自嘱托给我的东西,我有义务和权利自行处置,不管是声东击西,还是调虎离山,都由我说了算。怎么?你不满意?” 黎慕荷走到陆岳霆面前看着他,陆岳霆点了点头,方才脸上不屑的表情收敛了许多,而此时,他在看着黎慕荷时,眼神稍有变化,似乎多了一丝柔软。 “什么时候搬走?”陆岳霆问。 黎慕荷面不改色,依然盯着陆岳霆:“我要是不搬呢?” “黎慕荷,你不要逼我,我没有太多耐心给你!” “陆岳霆,我不管你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会离开这里的,这是我答应过奶奶的事。” 陆岳霆听罢,轻蔑一笑:“好啊黎慕荷,那我就看看,你能在这儿赖到什么时候!” 陆岳霆转身准备上楼,黎慕荷看着他,不由得心疼,再开口时,仍是心甘情愿给他机会。 “岳霆,难道只有这一个办法吗?难道非要这样吗?” 陆岳霆在听到沈念这话时,几乎没有停留一秒,径直上了楼。 尽管如此,可沈念依然相信,无论陆岳霆出此下策,是为了摆脱如今被各方讨伐的困境,还是另有目的,每当沈念回想起曾经和陆岳霆的种种过往时,她总相信,总有一天,陆岳霆定能回头是岸,或者说是,大功告成。 可传奇公司的地下密室被洗劫一空这件事一出,最着急的便是铁路株式会社的吉野苍介,他立刻与陆岳霆。而吉野这个狡猾的东西似乎也怀疑,一切都是黎慕荷自导自演的戏码。 “既然她现在还是陆夫人,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至于被盗一事,是真是假,相信陆总经历一探便知,我等你消息!” 陆岳霆胸有成竹地笑了笑,给自己倒上了青酒一口喝下。 “毕竟,我也很想知道那些宝贝现在到底在哪儿!”陆岳霆看着吉野苍介。 吉野苍介对目前的陆岳霆十分满意,他与陆岳霆碰杯。 “真没想到,曾经我认为最大的对手陆少帅,如今在我麾下,成了我的得力助手,看来,你们龙国的老天爷也是会帮我们东洋人的!” 陆岳霆笑了笑:“你只是运气好罢了,要不是陆战英为了抢老太太留下的宝贝,加害于我,我也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第164章 生死面前不苟且 吉野苍介看着陆岳霆,思索片刻:“陆总经理,以你的才智与能力,能为天皇效力,等拿到那些宝贝,过不了多久,军阀对你的迫害,在我们东洋势力的庇护下,定能以牙还牙。” 陆岳霆看着吉野苍介,如今归顺了东洋人的他,看起来比曾经那个人见人怕的小阎王又多了几分邪恶,那双曾经柔情的双眸,如今也不再清澈,而入一池浑浊的泥潭,不知深陷之后会变成何等的污秽不堪。 吉野苍介将寻找陆家宝贝的事交给了陆岳霆,东洋人本就怀疑是黎慕荷故意而为之,让陆岳霆去寻,可是再好不过的方案了,一来,他与沈夫人同在一个屋檐下,二来,吉野苍介也想看看,陆岳霆是否能抛开曾经的一切,包括心爱的女人,彻彻底底服从东洋人,为天皇效力。 而陆岳霆清楚吉野苍介的心思,他更知道黎慕荷的用意,此时的陆岳霆左右为难,他必须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博得吉野苍介的信任。毕竟,这对陆岳霆来说才刚刚开始,要想接近吉野英士,那可不是容易的事,而这个狗娘养的大佐,很快就要对江州进行猛烈的攻势。 而开战前,最重要的条件便是,东洋的一大批货轮在半月后,将靠岸陵海码头,没人知道那一批货轮上是什么,武器?军队?还是让人无法猜测的东西,谁也不知道。一旦东洋人的货轮抵达陵海码头,第一个遭殃的,必定是陵海这座城。 但这个的机密,只有东洋的上层首领在秘密筹划,陵海的老百姓,甚至连政府与各方军阀都不得而知这些机密。 可陆岳霆早已知晓,江州总司令在得知这件事后,第一时间给陆岳霆发来电报,当陆岳霆得知东洋货轮一事后,便与大伯陆战英失去了联络,不知江州的情况时好时坏。 那时,陆岳霆在破解电报内容后,等同于接到了陆战英交给他的代号为【猎鲨】的秘密任务。 陆岳霆站在陆公馆的书房窗前抽着烟,黎慕荷走了进来,将丫丫和雪儿炖的汤放在桌上。 “不管怎么样,今后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该吃饭就吃饭,免得大家都不自在。” 慕荷不紧不慢地对陆岳霆说,陆岳霆看着她,走到桌前,端起汤碗喝了一口,一把将汤碗摔在地下。 “不是阿芝炖的汤,不合我口味。”陆岳霆明摆着就是在挑事儿。 慕荷轻笑:“那你去雾灵山阿芝的坟头,把她叫醒呀!” 慕荷不惯着陆岳霆,说罢,转身就要走,陆岳霆一把拉住慕荷的胳膊,凶神恶煞地看着她。 “黎慕荷,你把那些东西藏哪儿了?”陆岳霆问道。 “怎么?你想要?还是,想献给东洋人呀?”沈念反问。 “如果你真的不知道在哪儿,就拿出证据,但如果你知道不说,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陆先生,你现在这样对我,算客气吗?从你抽上鸦片之后,我早就习惯了你的不客气!” 陆岳霆气得咬牙切齿盯着黎慕荷,他凑到她耳边低语:“你这样对谁都没好处!” 黎慕荷甩开陆岳霆,愤愤道:“陆岳霆,这里没有别人,你演够了没有?还是说,我对你的最后一点希望都是自己的幻想?你是真的变了吗?” 陆岳霆一听,整了整西装:“别傻了,现在这样的局面,谁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如果你还对我有一丝幻想,那你可就太天真了。战火纷飞之下,谈情说爱,太奢侈了!” 黎慕荷听着陆岳霆说的话,她越来越难以辨别,此刻站在她面前的陆岳霆,到底是她心中无可替代的少帅,还是东洋人的走狗。 “看着你我夫妻一场的情分上,黎慕荷,我给你三天时间,你最好给我想清楚,宝贝在哪儿,要是说不出来,就他妈给我去找,直到找回来为止,听明白了吗?” 陆岳霆刻薄尖锐,言语和声线中没有一丝温度,黎慕荷看着陆岳霆此刻的模样,她心中从未有过的无助油然而生。 她看着陆岳霆一把推开书房的门,只见门外守着陆岳霆新任的秘书,那男人见陆岳霆离开,忙跟了过去。突然,沈念皱眉,方才,她以为的没有别人,看来只是她以为的。 黎慕荷回过神来,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如今即便成为了铁路株式会社的总经理,可那帮东洋人,尤其是吉野苍介,他们不会轻易相信陆岳霆的归顺,这个生面孔的秘书,怕是专门用来监视陆岳霆的人。 当天晚上,黎慕荷换上一身黑衣,悄悄来到了清荷糖水铺,自从陆岳霆和六叔离开后,这糖水铺便再没有人来过,黎慕荷将这铺子买了下来。 在糖水铺里,慕荷与四九碰了头,而此时,从屋内走出来两个人,林献河与马冲。 黎慕荷看着他们俩,像早就碰过面似的,没有多余的寒暄。 “东西都藏好了吗?”慕荷问。 林献河点头:“已经送去了雾灵山,没人能找到。” 慕荷放心地点了点头:“陆岳霆现在很危险,他不能露出任何马脚,要不然,东洋人会杀了他的。” “你咋就这么确定他不是真的投靠了能帮东洋鬼子呢?在生死面前,谁不想苟且?” 马冲似乎并不相信陆岳霆。 “我了解他,他不会归顺东洋人的,我敢保证。” 黎慕荷坚定称。 林献河担心地看着黎慕荷,他思索片刻:“慕荷,跟我们走吧,现在留在陵海会很危险,既然陆岳霆有他的打算,就让他放手去干,我不想你受到牵连。” 黎慕荷笑了笑:“再等我三天,不管怎么说,就算走,也要有个交代。” “交代什么?给谁交代?都这个时候了,命要紧呀!”马冲义愤填膺道。 慕荷开口:“吉野苍介让陆岳霆找回那些宝贝,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我,我一走了之,他们定会怀疑是陆岳霆放了我,在保护我,所以,就算走,我也要看到他能安全地留下来,我才能走。” 说完,黎慕荷离开了糖水铺。 深夜的街巷,没有人烟,曾经霓虹闪烁的大街,如今也一片寂寥,沈念独自走在街边,可脑中,却总是浮现着和陆岳霆的种种。 而还没等黎慕荷到家,这一夜又落了白,雪花漫天。她仰头看着这鹅毛大雪,不禁感慨,今年的雪,比往年都要大,也更是突然。 突然,一束强光刺得黎慕荷睁不开双眼,只见一辆轿车停在黎慕荷面前,那刺眼的车灯照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男人大步朝黎慕荷走来。 她以为这一切都是梦,她以为陆岳霆终于能回到她的身边,像那一年,在大雪纷飞的冬夜里拥她入怀。 可黎慕荷还没回过神时,已经被两个男人压着双臂无法动弹。 第165章 暮色与血色之间 黎慕荷被两个男人紧紧扣住手臂,她知道在劫难逃,而面前那个黑色高大的身影走近,来到了慕荷面前。 借着冬日的暮色,慕荷看到了陆岳霆那并不明朗的面孔。虽然慕荷告诉自己,这并不是陆岳霆的本意,这也并不是他们应有的结局,可设身处地经历这一幕时,慕荷心中还是一阵凉意。 好像一场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戏码,却忍不住明知故问,只怪这情景太真实,这言语太犀利,这双眼的距离,让慕荷恍惚,这戏真假难辨。本以为是局外人,却不经意间,也沦为戏中人。 或许,触景生情是每个人都无法抵抗的本能,慕荷被人压着双臂,站在陆岳霆面前,可她心甘情愿,她知道当自己决定留下来,为陆岳霆铺设一条退路、活路时,便已料到会有令人心痛的变数。 “陆先生,您这是干什么?”慕荷问道。 陆岳霆燃了根烟,浓烟喷洒在黎慕荷面前,熏得她双眼酸涩。 “黎慕荷,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传奇公司地下密室的那些东西,是不是你派人运走的?” 陆岳霆像审犯人一样问道,黎慕荷看着他,面不改色。 “我已经说了无数遍了,不是我,就算你再问我一百遍一千遍,我也只有这一个答案。” 陆岳霆看着黎慕荷,他们就这么四目相对,黎慕荷记得上一次,她和陆岳霆如此相对在茫茫大雪中时,正是她第一次对陆岳霆倾心之日,也正是那天晚上,他们握手言和,彼此重新介绍自己。 可造化弄人,此时此刻他们情非得已,却不得不继续这场被上天安排的命运。 “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是吗?”陆岳霆道。 “你当然有办法,你可是陆岳霆,既然这么大本事,那就去找呀,我也很想知道,老太太留下的那些宝贝,到底在哪儿!”沈念毫无惧色。 陆岳霆点了点头,一挥手,两个男人将黎慕荷带上了车。 当黎慕荷再睁眼时,她发现自己被绑在一间潮湿阴冷的地下室,墙壁高出小小的窗户透着黯淡的光线,辨不清白昼。 而面前站着的人,依然是陆岳霆,他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即便看着沈念成为东洋人的阶下囚,他也无动于衷。 慕荷不知自己被绑在这里多久,也记不清已被皮鞭抽打而疼晕过去几次。 若面前有镜子,她一定认不出自己此刻的模样。而陆岳霆就那么坐在离她不远的单座沙发上,从容不迫地抽着烟。 他透过弥漫在面前的烟雾,看着这个衣衫破烂染血的妻子,她曾经那乌黑卷曲的长发,如今散乱地半掩着脸颊;她曾经带着精致妆容的面庞,如今却是布满淤青与尘土;还有她别致的旗袍,如今破败不堪地挂在她身上。 陆岳霆看了看站在牢房里角落的两个打手,便起身朝沈念走来。陆岳霆知道,现在支开这两个人绝无可能。而此时,陆岳霆在铁路株式会社的秘书文斌走了进来,拿着一份资料让陆岳霆签署。 陆岳霆看了文斌一眼,他知道这东西早一天晚一天签根本无关紧要,不过是吉野苍介要求文斌盯梢罢了。 快速签完字,陆岳霆将资料递给秘书文斌,而文斌后退了两步,并未离开。 陆岳霆来到黎慕荷面前,他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慕荷双眼涣散地看着陆岳霆。 这般对视,陆岳霆与慕荷眼中,挣扎、呐喊,是一去不返,是近在咫尺却爱而不得。 陆岳霆的手紧紧捏住沈念的脸颊:“黎慕荷,如果不想死在这儿,就快说,你我夫妻一场,如今我能做的,只有劝你回头是岸!” “别废话了陆岳霆,随你的便!”黎慕荷并未多言,她知道说再多说也是无用,也救不了陆岳霆,除非今日,她死在陆岳霆手里。 而此时的慕荷,已经做好了准备。 陆岳霆点了点头,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他扭头看着旁边的两名守卫。 “走!” 于是,两个守卫将黎慕荷松绑后,连拖带拽将她带出了牢房。 黎慕荷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对她做什么,可在被带上车后,陆岳霆的车在前面带路,慕荷坐在车里,两名守卫死死地扣着她的胳膊,此刻的她遍体鳞伤,毫无反抗之力。就算陆岳霆借此机会让她逃脱,她也无能为力。 这一路,黎慕荷回忆着她与陆岳霆从相识的那一刻,那时,一切祥和安宁,那时,岁月静好,似乎战争永远也不会到来。她怀念他穿着飞行夹克向她走来,她怀念他曾说,带她去看星河璀璨,看浮云万里。 可这回忆似乎破碎的点滴,再也拼凑不出一幅完整的画卷。黎慕荷看着傍晚的天色,那紫霞美得刺眼,可她却没有力气留恋这人间烟火。 很快,黎慕荷便被带到了郊外的小山丘下,这荒野之中依稀可见无名墓碑,恐怕是附近村民埋葬死人的地方。 陆岳霆站在黎慕荷面前,他抽出一把匕首,双眸落在锋利的匕首上,思索了片刻。 只见陆岳霆看着身边的秘书文斌和两名守卫道:“最后,让我与我夫人做个道别吧!” 文斌一听,便给两个守卫使了眼色,他带着守卫离开,站在了不远处,抽着烟,并不时地看着陆岳霆和黎慕荷的方向。 “做好准备了吗?”陆岳霆看着慕荷。 “你可以不用亲自动手的?”黎慕荷的眼泪瞬间便涌出眼眶。 慕荷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死在陆岳霆手中,曾经他对她百般宠爱,他不允许任何人对她恶语相加,但此刻,他却手握利刃要刺穿她的心脏。 陆岳霆并未抬头,或许他不敢再看黎慕荷一眼:“后悔吗?念儿!” 黎慕荷的泪眼蒙眬,身体开始抽泣:“不后悔!死也不后悔!” 就在黎慕荷话音刚落,陆岳霆拿着匕首上前一步,一股锋利的冰冷刺进腹中的力量,让黎慕荷顿时一动也无法动弹。 她瞪大双眼,眼中一汪清澈的泪掉下来,慕荷呆呆地看着陆岳霆,仿佛在这暮色与血色之间,看到了他眼中的颜色。 而此时的陆岳霆看着慕荷,终于,她在他眼中,寻到了那一丝柔软与温暖,寻到了陆岳霆对沈念曾经一眼万年不变的爱意…… 第166章 末日的道别 陆岳霆拔出匕首,慕荷紧紧地抓着陆岳霆的双臂,两人同时跪倒在地,慕荷泪流成河,却说不出一个字。 陆岳霆眉头紧皱,双眼决绝,紧咬后槽牙,额上的青筋暴起。 慕荷慢慢低下头,只见陆岳霆手中的匕首,深深地插在他腹中。鲜血染红他的手掌,血水顺着指缝流出,慕荷颤抖着双手。 她的泪与他的血交融,变成了最艳丽的色彩。 突然,陆岳霆用力将匕首从自己腹中拔出,他的喘息急促,却慢慢伸出带血的手摸着慕荷的脸颊,在她耳边低语。 “会有人……来接你!离开陵海!” 此刻,慕荷的抽泣再也发不出声音,悲伤吞噬了她的五脏六腑,撕心裂肺。 她看着陆岳霆强忍着疼痛,将黑色大衣裹紧,艰难地单手系上扣子,遮盖住了自己腹部的刀伤。 慕荷紧紧地抓着陆岳霆的手,可陆岳霆却含着泪,将慕荷慢慢按倒在地下,慕荷悲痛地躺在地下,她看着陆岳霆。 “答应我……活下去!”慕荷抽泣着,颤抖着。 陆岳霆松了按着慕荷肩膀的力量,指腹划过她的脸颊,再次留下了一抹鲜红。 身后的阳光照着陆岳霆宽大的身躯,让慕荷看不清他的面容,可她却看到他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 慕荷就那样倒在地下,看着陆岳霆起身,转身,一步步渐行渐远。她想呼喊,却如鲠在喉,像被火烧,被冰封。 慕荷紧闭双眼,可泪水还是冲破阻碍,不停地往外涌,她多希望再睁眼时,自己已经站在那满院蔷薇花的陆公馆,多希望陆岳霆穿着飞行员夹克正微笑着朝她走来,可无论如何幻想,慕荷眼中只有一片鲜红。 “慕荷?慕荷?”一个熟悉的声音灌进耳中。 黎慕荷慢慢睁开双眼,她依然躺在这荒野中,而面前却出现了林献河和六叔的面孔,林献河看着她身上是否有伤。 “你怎么样?慕荷?”六叔道。 慕荷的眼泪仍未流干,此时,她终于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这哭声回荡在荒野之中,岁月面目全非、山河破碎。 林献河跟六叔将黎慕荷带回了雾灵山,她这才得知,在陆岳霆消失的那些日子里,他躲进了雾灵山,原来,陆岳霆早就知道,林献河与六叔就在山里。这也是陆岳霆为何没有阻止林献河出入陵海的原因。 六叔说,陆岳霆当初没有对林献河赶尽杀绝,因为他知道林献河的行踪,更清楚日后,他定能为陆岳霆所用。因为林献河的义大于天,因为他的宁死不屈,也因为他曾是最英勇的雇佣兵。 可黎慕荷却知道陆岳霆的心思,他曾说,最大的忠诚便是心甘情愿,而林献河对慕荷,正是他口中这般心甘情愿。 在雾灵山休息了些时日后,黎慕荷感激林献河,但她无时无刻不在挂念陆岳霆的安危。而林献河与六叔也总会接到密信,慕荷知道,他们都是起义军,在暗中对抗东洋人。 黎慕荷向六叔打听,如今陆岳霆为何会混入铁路株式会社,六叔告诉了慕荷,陆岳霆要暗杀吉野苍介的哥哥,大佐吉野英士。因为大佐即将调遣一批货轮,从东洋到陵海。虽说战争不可避免,但东洋人的这一批货轮无论如何都不能登陆陵海,因为没人知道他们拥有什么先进的武器,也不知道他们会把什么东西带入陵海。 “东洋鬼子的玩意儿不敢想象,我们的人调查到,他们在培养细菌病毒,只不过还没成功,知道孟兰是怎么死的吗?”六叔在柴火边削着土豆问慕荷。 慕荷摇头,六叔继续道:“就是被东洋人用作细菌试验了,如果那些货轮上有细菌,这仗恐怕不用打,陵海就会一夜之间沦陷,龙国也就不保了!” 六叔将削好的土豆递给慕荷,她握着土豆,咬了一口。 “你们之前就见过陆岳霆?”她问。 六叔点头:“他戒鸦片的那段日子,就住在这儿,哎!每天生不如死,听马冲说,吸了鸦片的人,要是抽不上,浑身的骨头就像被成千上万只蚂蚁啃食一样,痛苦难耐,陆岳霆这小子,活生生抗了一个多月。” 黎慕荷听着六叔的描述,她不敢想象,那段日子,陆岳霆是如何度过了每一分每一秒。她在温床上思念他的时候,他却在这山野之中,承受着地狱般的折磨。 深夜,慕荷独自站在木屋外,她看着夜幕之中那星河依旧璀璨,如归期无尽,慕荷心神不安。 一件厚厚的外套披在慕荷身上,她扭头看着林献河。 “谢谢!”慕荷道。 “不客气!”林献河点燃了一支烟。 “谢谢你,阿河!”她又感谢了一次。 林献河扭头看着她:“看来,我们已经变成了要道谢的关系了。” “这句,是替陆岳霆说的,我知道他嘱托了你保护我!” “真是庆幸,当初没有杀了他。”林献河看着远处。 “听说,你明天要去陵海,干什么?”慕荷问。 “有任务,你和六叔在这儿等我回来。” “什么任务?” “跟你没关系!” “我看到你准备了枪。” 林献河看着黎慕荷,没有回答。 “你忘了,你教过我射击,我的枪法很准的,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林献河转身看着慕荷,扶着她的双肩。 “如果你希望陆岳霆早点儿解脱,就在这儿等我,或许这次,我能带好消息回来。” “你要去帮他暗杀吉野英士?”黎慕荷震惊地看着林献河。 从林献河的神情与沉默,慕荷知道,一定是,林献河此次去陵海,一定是去暗杀吉野英士,根据六叔说的时间推测,若陆岳霆再不下手,恐怕东洋的货轮就要出发,向陵海而来。 黎慕荷并未坚持,只是让林献河路上小心。 “如果见到陆岳霆,如果他有危险,一定要帮他!” 慕荷看着林献河嘱托,林献河笑得淡然,他轻松地点头,拍了拍黎慕荷的肩。 “陆岳霆那么狡猾,不会有危险的,你还不了解他吗?” 隔日,林献河一跃上了马背,那是马冲为他准备下山用的马匹。 黎慕荷追上前,她仰头看着坐在马背上的林献河,拿出一个小布袋子一扔,林献河接住布袋。 黎慕荷笑了:“给你的黄冰糖!” 这一刻,林献河看着慕荷,仿佛多年前在战地时,那个穿着护士服帮他疗伤,给他黄冰糖的女孩又浮现在眼前。 他看着黎慕荷许久,这份深情是林献河给慕荷的偏爱,也是当作末日来临的道别,因为只有林献河自己清楚,此次去陵海,有多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