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高岭之花为她甘愿下神坛》 第1章 因为宋文的一跪，曲知遥成了安顺市静海县政府综合楼的名人。 “遥遥，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看着捧着一大束玫瑰，跪在县文旅局办公室门口，几乎要声泪俱下的宋文，本就怯懦社恐的曲知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曲啊，你们年轻人之间谈朋友，吵吵闹闹很正常，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小宋人长得帅气，家庭条件又好，该原谅就原谅哈！”说话的是曲知遥的直属领导，静海县文旅局办公室主任潘远图，“再说，要是尤局长路过看见了，也不太好吧。” 曲知遥无法，只好硬着头皮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宋文的身旁，小声说道：“你快点起来，有话出去说。” “你原谅我了？”见曲知遥出来，宋文便换了一张脸。这张脸正如方才潘主任所说的那般，白皙透亮，棱角分明。 可谁又能想到，私底下，这张脸却是那么狰狞可怖？ 昨晚，吃完烤肉的两人在街上散步。迎面遇上一外地中年大哥打听人民公园怎么走。曲知遥性格好，见问到了自己头上，便很有耐心地回答。那位大哥自然也是诚恳道谢。 可立在一旁的宋文却怒视她，重重地抛出了句：“狐狸精！” 曲知遥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知他这股怒气从何而来，便问道，“你说什么？” “狐狸精，狐狸精，你做得出，还不让别人说了？”宋文嗓门很大且理直气壮。 夏夜里，出来遛弯的人很多。曲知遥见已有路人侧目，不想当众丢人，便转身离开。 谁知，宋文却追了上去，紧紧抓住她的右臂，用力地拉扯。她白皙的胳膊上瞬间就有个清晰的红痕。 北方人无论男女，都爱伸张正义。因旁边有人呵斥，曲知遥才得以脱身。 回去之后，她没有接宋文的电话，只是发了一条微信：我们分手吧！ 宋文这样，并不是第一回。他们交往了四个月，美好的回忆并不多。 约会的时候，宋文总是偷偷查看她的手机，且愿意在朋友面前打压她，说些难听的话。可是，动手还是第一次。 夜里，想起宋文眼里的凶光，她还是很害怕。若当时不是在街上，若是周围没有正直的路人，那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情？ 次日起床之后，她想将这件事告诉给舅舅、舅妈。 今年27岁的她，三年前省考，考取了离家三百多公里的安顺市静海县文广旅局的公务员。 之所以会报考这里，是因为她的舅舅、舅妈都在静海县工作。舅舅林振任县公安局政委，舅妈鲁晓梅在县妇联下属的妇女儿童事务服务中心任主任。 相较于舅舅家的风光，曲知遥家里的光景就很是惨淡。她四岁时，父母离异。母亲去了外市。她只能跟着父亲生活。不久之后，父亲也再婚了，继母还带着个小她一岁的女孩。在她小升初那年，父亲和继母生了一个男孩。 多年在复杂的环境中生活，她变得寡言敏感，有些轻微社恐。 如愿考上公务员，并暂时住在自小对她不错的舅舅家，她心里是高兴的。 可没有想到，和她一起参加省考的舅舅家的表姐林琳却没有上岸。 等到表姐三战仍没有上岸时，这个家的气氛就变得微妙起来。尽管舅舅很护着他，并因官职高，在家能压制住舅妈，可仍是有些话会传到曲知遥的耳朵里。也无非是说她不会打扮、见人又不会说话，一点也不像工作好几年的样子。 这些年，这种话她听得多了。每次和继妹有争执的时候，继母总会含沙射影。小时候她还会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大起来之后便学会了堵住耳朵，就算是堵不住，也当做是耳边风。 虽说舅妈说话直率些，可对她的个人问题还是很上心的。妇联组织单身联谊活动时，她每次都叫曲知遥去参加。可曲知遥没有恋爱经验，又有些轻微社恐，一想到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人谈情说爱，便浑身不自在，便拒绝了舅妈的好意。 一年前，舅妈开始热衷给她安排相亲，介绍的也都是家境不错的县里、或是市里的公务员。她的样貌、身材还是能拿得出手的，男方也都还比较满意，可总是见了一面都没了下文，曲知遥知道那是男方家里挑剔她的家庭情况。 直到五个月前，舅妈将闺蜜陈娟的儿子宋文介绍给了她。 陈娟在安顺市小有名气，开了很大的一间家具厂，是女性创业的典范。她只有宋文这么一个儿子，将在静海县建分厂的事情都交由他打理。她也是一个人带着孩子，并不在乎曲知遥是单亲家庭。经常说，他们做生意的人，就想找个工作稳定的对象，挣多挣少没有关系，他们家也不差这三瓜两枣的。 宋文今年30岁，长相不错，说话办事也很外场。连一向严肃的舅舅都对他赞不绝口。曲知遥想着，自己的年纪也大了，在这种小地方，这种家庭就算是好家庭。所以，尽管之前她已经察觉宋文在人前人后的做派很不一样，甚至还有过鬼鬼祟祟的行为，也想着再观望观望。 可这一次，她实在是忍不了。他们两个人这还没怎么样呢，他就能当街和她耍狠，这往后下去还得了？ 家暴只有一次和无数次。这句话还是深受其害的妈妈同她说的。 曲知遥打定了主意之后，就不想再更改。 第2章 曲知遥走出自己的房间，可只看见舅舅林振一个人在吃早饭。 “舅妈已经出去了么？” “她今天下乡，市里来检查。”林振看着外甥女心事重重，“遥遥，有事？” 听见舅舅这么问，曲知遥很想将自己的决定和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地倒给他，可是舅舅毕竟不是爸爸，就算是她爸爸，在家里添了弟弟之后，也很少再倾听她的心事。 再说，宋文的妈妈陈娟毕竟是舅妈的闺蜜。还是当着舅妈的面说比较好，若不然，脾气不好的舅舅先听完，再训斥舅妈一顿。她在这个家就更不好待了。 “没事，只是最近工作有点忙。市里看好李隆镇的皮影戏和凯旋碑，说是让局里尽快申报申遗，需要准备的材料有点多。” 其实，好多的材料都应该是业务科室准备的。可是那几个科室负责人都说她是汉语言专业的，叫她帮着润润稿子。说是润润，也就是重新写。曲知遥不会拒绝别人，只能自己挨累。 “年轻人，多干些活是好事。别忘了劳逸结合。”舅舅在家里说话和在单位的风格差不许多。 曲知遥心里有事，洗漱打扮就慢了几分，可还是在八点十五分左右到了单位。因为上午九点，她要跟着尤局长、潘主任，坐政府的大巴车去李隆镇。 县文广旅局在县政府综合楼六楼，编制不足二十人。可下设事业单位县文广旅中心人数将近八十人，除了文化馆、图书馆等机构另有办公地点，剩余的人员都同局里的人在一处办公。 曲知遥是省城枫市一所普通211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的，考的岗位是办公室文字综合。办公室的工作事多且杂，需要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她本就有些社恐，同陌生人打交道时很有心理障碍。 她屋里坐着五个人，办公室主任潘远图五十多岁，比她爸爸年纪都大。两个是四十岁左右的大姐，张静、王晶，日常谈话内容就是鸡娃。剩下一个是去年考过来的公务员孙涵美，也是个女孩子。 其他单位的人都戏称潘主任好福气，带着一队娘子军。潘远图都会苦笑回怼，“这福气给你们，你们要不要？”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曲知遥年纪虽小，也能了解一二。再加上，比她小一岁的孙涵美性格外向，很爱表现，平时不是帮潘主任沏茶，就是帮两个大姐下楼取快递，更衬得她木讷不会办事。哪怕她活干得是最多的。 果然，她一坐下，就听见，张静、王晶两大姐在讨论辅导孩子写作业如何令人头秃。孙涵美依旧围着潘主任转。 潘主任看见她进来了，便吩咐道：“小曲，你再好好将材料梳理下，今天上午，去李隆镇的规格高了些，不仅是咱们尤局长去，省里来挂职的副县长也要去。” “省里来挂职的苑明皙县长？”孙涵美一双机灵的眼睛开始放光，“我昨天去政府大楼送材料看见他了，省里来的人，气质就是出挑。个子又高，还斯斯文文的。潘主任，听说凡是来挂职的，回去就会提拔重用，是不是有这回事啊？” “那是自然，他刚三十岁出头。听说大有来头。” 曲知遥对这个八卦丝毫不感兴趣，也搞不懂为何孙涵美如此兴奋。 省里来的大人物和她们这些小科员又有什么关系？再说，长得斯斯文文举止就一定斯斯文文么？宋文在外人看来还是一副斯文模样呢。 开研讨会需要准备的材料，早已经准备好、打印好、装在了文件袋里。曲知遥案头的资料是尤局长额外“关照”她的，是关于凯旋碑在不同历史时期，为符合主流审美而做过的修缮工作的情况概述。当时，尤局长说，这凯旋碑历经数个朝代，外墙的形状总是有变化。文化系统的领导多是文人，若是有人想要了解这些，她便可以汇报，也算是打个有把握之仗。 尤天放之前在县教育局任副局长，这才调过来不到一个月。什么事情都要打个提前量，她便更要忙一些。 想着材料中有几个年份还需再确认下，她便与李隆镇文化站通了电话。 谁料到，刚说了没几句，走廊里就传来了喧闹声。 多年来，她在人群里，一直都像只鹌鹑般缩着。压根也没想到这喧闹声会和自己有关。 等听到宋文的声音时，才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宋文来过综合楼接过她几次，因开的是豪车，难免被人围观。所以，办公室的人都认识他。 她随宋文走到了电梯处，发觉别的楼层的人也都下来围观，她只好将头埋的更低些。 “到车里说。”见宋文的车就停在楼下，曲知遥冷声道，“开远些。” 等车子开到一处绿化带，曲知遥这才放心开口：“宋文，你今天这样是什么意思？” “遥遥，我知道昨天我错了，我不该疑神疑鬼，更不该拽你胳膊，其实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了！” 宋文正常的时候，说话很是真诚。 “没用的，宋文。我们认识时间也不长，你各方面条件这么好，会找到更好的对象。”曲知遥很想和平解决这件事，她知道宋文情绪不稳定，担心惹怒他之后，他又去她单位闹，便耐着性子说道。 “我昨天是拽疼你了么？我给你道歉，我看看……”其时，是九月末，北方的冬天已有凉意。因知道要陪领导下乡，曲知遥穿了一套修身小西装，身段看过去很是玲珑有致。 见宋文凑过来，她很是排斥，便要打开车门。 却被宋文钳制住了。 “我就是要看看你的伤，你跑什么？” “宋文，你放开我！我想说的话已经都和你说完了。” “你要和我分手？我还没同意呢！我说呢，几次要带你去酒店，你都一副贞洁烈女样，原来是要勾引别的男人啊！”宋文说着，整个人像疯狗一般扑了过来。 情急之下，曲知遥抓起车载的不锈钢杯，朝着宋文的后背砸了下去，大声道：“宋文，你要是再这样，我马上给我舅舅打电话。” 宋文知道曲知遥舅舅是县公安局政委，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便收了气焰，说道：“要滚，便快些滚！” 曲知遥知道自己样子狼狈，已不能见人，便忍住抽泣，打车回到了舅舅家。 她看了眼手机，发现已快十点，知道已误了调研时间，便给潘主任发了微信，说是不舒服，实在是抱歉。 没想到，潘主任很快回了微信，居然一反常态，没责备她，而是嘱咐她要好好休息。 第3章 计划没有变化快。当天下午，林振接到临时通知，去省里培训了。 曲知遥只等到舅妈的鲁晓梅，便硬着头皮，将事情的始末讲给舅妈听。 没想到，舅妈听完的反应竟然是：“你说什么，你提出分手还不算，居然还用杯子砸人家？遥遥，看你老实巴交的，还真令我刮目相看啊。你知道，人家宋文家是什么条件，你陈娟阿姨连你们的婚房都买好了，就在她们家小区，几百平的一栋大别墅。你以为自己考上公务员就很了不起了，你挣的那点工资，一辈子也买不起那样的房子。人家不挑你，你还要挑人家。” “舅妈，不是的，是宋文总是误会我，他还和我动手……” “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你自己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么？” 听见舅妈这么说，曲知遥已不想将淤青的胳膊给她看，也不想将自己被扯坏的西装外套给她看。 她想着既然对方不信自己，解释也没有用，就只是说了句，“我会给陈娟阿姨打了电话，告诉她我和宋文分手的事。” 不出所料，接到电话的陈娟吱哇乱叫起来，说着：“要不是看在你舅妈的份上，怎么会同意让我儿子同你这个破落户处朋友，你自己行为不检不说，还倒打一耙。我是看在你舅舅、舅妈面上，对你伤了宋文的事不追究了。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单亲家庭出身，连陪嫁都拿不出的小公务员能找到什么样的男朋友！” 曲知遥被气得直哆嗦，一颗心在胸膛里翻上翻下，“你相不相信是你的事。只是别让宋文再来我单位闹。” “你还尽想美事呢！我儿子什么样的女孩找不到，非要找你，非要去单位闹你？”陈娟肚子里墨水不多，二十几年前，是在家具市场起家的，和人吵架抢客户是家常便饭。见儿子可怜巴巴，便再也懒得维持长辈的风度。 这一晚，曲知遥如何能睡着？ 她想着单位里的人会议论纷纷，想着宋文或许还会在外面泼她脏水。还想着自己的27岁就快要过完了，居然还连场正常的恋爱都没谈过，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当初还以为考上公务员就万事大吉了，谁知道，生活的艰险可比考公的压力大多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自然要同闺蜜肖乐说。 肖乐是她的大学同学，枫市人，个子不高，生着一张圆脸，笑起来嘴角右侧有个小小的梨涡。性格和她截然相反，是个随遇而安的乐天派。考公时，肖乐本来要抓阄决定考去哪里，可见曲知遥报了静海县，也觉得静海县不错，再加上这是个小县城，竞争不是很激烈，于是喜欢与人打交道的她考取了窗口单位——静海县营商局。 肖乐的家境不错，人一到静海县，家里就给买了房子，小日子过得悠哉悠哉。 当听到曲知遥说同宋文分手时，她一点也不意外。 “遥遥，之前我暗示了你几次。上回吃日料时，你去洗手间，宋文转头就说你不好，走到哪里都愿意同男人搭讪，简直要每天盯着你才放心。可我想着，咱们北方男人在外面总爱说说大话，充充面子。再说，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宋文家庭条件好，人带出去也有面子，我也就没深说。” 肖乐又道：“还有件事，我也是不久前知道的，宋文妈妈之所以会在咱们静海县建分厂，完全是冲着你舅妈的面子。据说，你舅妈已同县领导打了包票。你知道，他们领导层都有招商任务的。” 怪不得，舅妈听见这件事这么激动。知道了这层因由，曲知遥的心里便没那么委屈。她知道舅妈这人事业心重，又极爱面子。听陈娟阿姨方才的态度，很有可能因她这件事迁怒于舅妈。 没想到，看似大大咧咧的肖乐居然这么细心留意她的事情，也没有冒失地给建议，曲知遥心中很是温暖，眼圈也红了。 “遥遥，我看这是好事情。我可不愿意看你将来从大别墅里哭天抹泪地跑出来。怎么，全天下只有宋文一个男人了？这个周末你和我回枫市，我就给介绍个天字第一号好男人，保准各方面都碾压那个渣男！我看那个陈娟还有什么话说。”肖乐本想着平心静气，可越说越激动。 “你消消气，有这么个天字第一号的，你还是先把你自己打发出去吧！”曲知遥对自己的情况心知肚明，在静海县都要被人挑挑拣拣，更何况在省会枫市？她知道闺蜜对爱情很是向往，只是眼界太高，一般人她看不上。 “那你以后还打算在你舅舅家住么？要我说，还是搬出来的好，又不是没地方住，你不是说，之前那租客上个月到期了么？” 听了这话，曲知遥心里才有点底。 她想着，舅妈因表姐没考上公务员的事，加上又到了更年期，看她就不顺眼。这又出了这档子事，日后的相处肯定更加别扭。 在重组家庭生活多年，曲知遥最大的愿望就是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独立的空间。她从上大学时，就精打细算，妈妈给她汇的钱，她都存下了。再加上，她喜欢写网络小说，虽说名不见经传，可每月也能有将近一千元的收入。 大学四年，她竟攒下了四万多元。得知她要省考时，妈妈给她汇了三万元，用来参加培训班。她将这笔钱也攒下，暗暗下功夫，靠自己听讲座刷题通过了笔试，只在面试时报了个面授班。 曲知遥工作了一年半之后，便用公积金在肖乐住的玫瑰之约小区买了一栋七十平的小房子，静海县很小，房价很低，又因是第一套住房，利率很低。她的存款除掉付了首付，还余下钱做了简单的装修。当时，舅舅家的氛围还没有这么糟糕，舅舅又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独自住在外面，她就先将房子租了出去。 “嗯，明天下班，我就去趟中介，把租房信息撤回来。”想着自己平白无故受了许多窝囊气，但总能有个地方落脚；想着工作再不如意，也总算是旱涝保收，身边又有这么个好朋友，曲知遥沮丧的心情才平复了一些。 第4章 曲知遥顶着两个黑眼圈到了单位，办公室的人都在窃窃私语。可见她走了进去，却纷纷噤了声。 她本以为，大家议论的还是昨天宋文跪在办公室门口的事情。 可没一会儿工夫，潘远图将她叫到了办公室旁边的小会议室，神色凝重地说：“小曲，你工作实在是太大意了！” “潘主任，昨天实在是……我真不是有意误了调研时间的……”曲知遥自知理亏，很诚恳地解释道。 “不是说你误了时间的事，而是你的材料里有漏洞。关于凯旋碑的外墙几个太极式样的修缮时间，你报告里交代的时间就是错的。” 太极式样的修缮时间？曲知遥想着，之前校对的时候，她对李隆镇文化站提供的元代修缮这个时间节点存疑，因为据她了解，因宋代理学盛行，“无极而太极”等思想就会体现在建筑之中，可也不能说，宋代兴起，元代就不能沿用……昨天，她打电话，就是想确认一下这个年份。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咱们新来苑县长偏就是位行家里手，当场就冷了脸，小孙很是被动……” 等等！这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出错的是自己，为什么小孙很是被动？不消说，定是孙涵美拿走她案头的材料，说是自己准备的。她言语之间对那个苑县长赞赏有加，有个露脸的机会，怎么会放过？ 若是在平时，曲知遥也许会默默地听着，可这两天，她的情绪实在是不太好，便说道：“材料是我准备的，有了错误我负责。就是苑县长追究下来，你把我推出去好了。” 潘远图第一次在曲知遥这里吃瘪，一贯说话办事像是万金油的他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心里不住埋怨着那个小孙真是头脑发热，人家苑县长问她材料是不是她准备的，她也不察言观色一下，就点头答应。回来被尤局长训了之后，还不能善后，只会哭哭啼啼。 “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出去干活了。或者，需要我去苑县长那解释一下么？”曲知遥不耐地站起身来，把潘主任晾在那里。 她知道，苑县长即使是不爽，也会找局长，怎么会找到她这个小兵头上？再说，孙涵美已承认材料她自己准备的，尤局长、潘主任自是心知肚明，也不会再将背后有个曲知遥这件事说出去。 可哪里知道，事情到了下午，便有了反转。 潘主任喜滋滋地孙涵美说：“小孙，苑县长说让咱们尤局过去一趟，还点名说把你带过去。” “怕不是又要说我吧！”孙涵美倒是想着能再目睹下苑县长的风采，可一想到昨天在李隆镇县长的冷脸，她心里着实没底。和曲知遥不同，她是大专生，学小语种的，虽说也是从“三不限”那海量的报名人数中杀出重围的，可她知道自己的文字能力很弱。正因为这样，才格外眼疾手快，就是想给领导留下个好印象。 “不会的，政府办副主任马燃说了，苑县长心情不错。” 孙涵美就乐颠颠地跟着尤局长去了政府大楼。 见他们出去，张静就说：“小曲，你还当真是好脾气，由着自己的功劳被抢了去。” 曲知遥没有吭声。她心想，这份材料本就是个半成品。当时尤局长让她准备，就是打算在有需要的时候，让她做个汇报。 因时间仓促，对于她熟知的前因后果，她压根就没有写出来。她知道孙涵美做事愿意抓巧宗，其实，对李隆镇的历史根本一无所知。李隆镇的史料很少，即使是在网上搜索也只是只言片语。她之所以能熟知，全因个人兴趣，大学时在图书馆查阅过不少书籍。 下过苦功得来的本事，怎么会那么容易被偷走？ 孙涵美即便是拿了她的材料，也只会前言不搭后语。 若是那位苑县长真是内行，孙涵美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不过，她没空理会这件事，刚刚中介大姐给她发了微信，说是她的房子已经租了出去，让她下班时，去签合同。 房子空了一个月，都没有租出去，怎么刚决定搬进去，就成交了？ 这几天，还真是水逆…… 她知道肖乐在窗口工作，接打电话不方便，就给她发了条信息，约她晚上同去。 夕阳西下，秋意渐浓，正是这座北方的小城最美的时候。曲知遥心事重重，无心欣赏。 中介大姐正匆匆扒拉着盒饭，看见曲知遥进门，瞬间就堆了一张笑脸，还存着几分邀功的心：“你稍微等一会儿，对方马上就到。” “大姐，实在是抱歉，这房子我不想出租了。”曲知遥艰难开口。 “小曲，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私下和那租户联系好了吧，你们都是政府上班的，可不要欺负我们小门小户做生意的。”中介大姐闻言，立马就换了脸色。曲知遥的房子一年租金是两万元，这笔中介费就是二千元，由出租方和租方各承担一半。也有一些人虽说将房子挂在中介，可快成交时，不想负担这笔中介费，于是跳过中介，直接交易。 中介大姐以为曲知遥也是这样的人，又补了句，“看你老老实实的一个外地小姑娘。没想到这么有心眼。” 曲知遥心中有愧，加上又不善言辞，只得不住地道歉。 伶牙俐齿的肖乐却听不了这些诋毁的话，“大姐，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啊。要不，谁愿意有租金不拿呢。再说，这还不是没签合同呢么？” 就在肖乐和中介大姐唇枪舌战的时候，曲知遥听见进门的脚步声。 第5章 进来的男人个子不高，看上去比曲知遥大不了几岁，可穿着打扮极为成熟。曲知遥瞧这人有点眼熟，可一下子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肖乐！”来人很客气地冲着曲知遥点了下头，就将目光越过她，叫出了肖乐的名字。 “哎呦！这不是马主任么！”肖乐与人打招呼，素来有一惊一乍的毛病。 “什么马主任，你叫声马哥就可以了。”马主任一笑，方才一本正经的气质瞬间消失了，仍旧是个小年轻模样。 “遥遥，这位是县政府办的马主任。”肖乐赶忙介绍，“马主任，这是我闺蜜曲知遥，县文旅局的。” “我叫马燃，只是个跑腿的，你别学肖乐，叫我马哥就成。”马燃说道，“我说看着你面熟呢！原来也是县里的。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肖乐是个人精，看出马燃对曲知遥有些好感，也难怪，她这闺蜜要个头有个头，要身段有身段。只是穿着保守，性格又过于内向，导致交际面太窄。若非如此，又怎会因为没有男朋友天天被她那个舅妈念，又怎么要靠相亲认识宋文那个渣男？ 这时，中介大姐冷冷道：“就说你们认识吧，还真没冤枉你们。” 三人听了这话，面面相觑。 “马主任，不会是你要租房子吧。” “算是吧。”马燃打了个哈哈，将目光看向曲知遥，“这房子难道是你的？咱们这就签合同吧，我一会儿……” “马主任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房子我不想出租了！” “是的，我闺蜜有点难处。”肖乐也跟着帮腔。 “可是，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马燃为难道，沉吟一会，才说：“也不瞒你们了，这房子不是我租，是办公室给省里来挂职的苑县长租的，他家是枫市的，在静海县没地方住。按理说，你们不租也无所谓，可偏巧苑县长看过这房子的图片和视频，也点头了……不过，若是你们实在为难，也没事的。” 肖乐问：“这苑县长是不是不会在咱们县里呆太久啊？” “挂职么，一般是两年，若是有特殊情况，一年多也是很可能的。” 曲知遥刚要开口，就被肖乐扯了衣角，“遥遥，忍一忍，一年很快过去的。我妈妈整个冬天都要在海南呆着。你住在我那里就可以了。既然领导都看好、定好了，咱们再变卦，不是叫马主任坐蜡么？” 曲知遥欲言又止，心想，肖乐是干部家庭出身，这种事自然看得比她透。再说，副县长那种大人物，她也惹不起。只好机械地签好了合同。 马燃很高兴地同曲知遥加了微信。说以后房子有什么问题，会和她联系。 当晚七点半，仍在单位准备着十一活动方案的曲知遥手机铃声响了。 她见是异地号码，就掐断了。可又担心是行踪飘忽不定的妈妈打来的，又拨了回去。 “喂？” 一冷冽的男声传了来，这声音就像是来自冰窖里或是雪山顶端。 倒是让有些困倦的曲知遥精神了起来。 “你是？” “我……刚才，是你给我打电话的。”听着来电话的人不是妈妈，曲知遥这才放了心，心想，对方八成是拨错了号码。 “刚才？”对方倒是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是房东？” “嗯嗯，我是。” “浴室跳电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就过去修。”曲知遥撂下电话，就将已经完成的七七八八的稿子保存。再接着便关上了电脑。 她家的热水器是即热的，当时安装的时候只图节省空间和美观。却忽略了并没有预留出足够的电源线。她之前就想忍痛换掉，可之前的住户是位单亲妈妈，非常温和，总是说可以将就将就。 找人上门维修价格很高，曲知遥总是不舍得，她是个有心人，便学着自己动手。时日已久，她也熟能生巧，房子有什么水电气暖的小问题，她都不在话下。 此时的北方，夜幕早就降临了，综合楼的大厅只亮着应急灯，曲知遥靠着手机手电筒的光亮才勉强刷上脸。 走出政府综合楼后，她才后知后觉，方才打电话的人并不是马燃。 难道，那就是传说中年少有为、孙涵美赞不绝口的那位苑县长？ 一向不热衷八卦的她加快了脚步，她有点好奇那位副县长到底是什么样子。 第6章 苑明皙来到静海县已经三天了。 这几日，他主要是熟悉熟悉各部门，尤其是县政府序列的负责人。再就是，昨天跟着县文旅局的人去了一趟李隆镇。 学经济的他对古建很有兴趣，对李隆镇的历史也很了解。当知道组织安排他到静海县挂职，且分管着科教文卫这一摊活时，就存着将李隆镇的凯旋碑好好包装的心。只可惜，文旅局那个尤局长也才调过去没到一个月，还在熟悉业务。昨天文旅局汇报的工作人员，材料准备的有些想法，可问起她细节来，却是一问三不知。他原本以为是因为人多，她才组织不好语言，因此的，下午叫尤局长汇报工作时，还特意嘱咐将她也一起带来。可那女孩没用的恭维话说了不少，有用的话却是没有几句。 给外地来的挂职干部租房子，是县政府办的老规矩。苑明皙早知静海县的房价、租金都不高，便也没过多推辞，只是在马燃提供的几套房子图片和视频之中，选择了那套面积最小、装修最简单的。 临下班的时候，马燃将物业的卡扣交给他，告知了房间的电子锁密码，并称打扫好了房间，将行李搬了进去。若是房子有什么问题，就给他电话。 苑明皙还是要了房东的电话号码，说是以备不时之需。研究生毕业之后，他就进了体制内，他做事素来喜欢有备无患，显得有些老气横秋，几年的机关生活，令他更为寡言少语。 静海县的温度比枫市高上几度，虽是秋天，可忙碌了一天，还是会出一身汗，苑明皙有轻微洁癖，下班之后，环顾了房屋的四周，便直接冲进了浴室。 刚涂上洗发液，浴室便跳电了。他只得裹了浴巾，去电路箱处将浴室的闸门重新推了上去。可还没等到他返回浴室，就又听见跳电的声音。 自幼养尊处优的他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形，也不知如何应对，便用冷水洗完了头发和全身。 热身子被冷水激了之后，果然不得了，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想着明天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用冷水洗澡。他看着手机，已过了七点半。也不想再麻烦马燃，便直接拨通了房东的电话。 马燃给他的微信并没有写房东的姓名，苑明皙打通电话之后，听见是个说话轻轻柔柔的女孩子，有些出乎意料。再听得对方说，要即刻过来修理时，更觉得意外。他想着，也许是对方是叫自己老公来修理，只是说的比较含糊而已。 等到开了门，见到来人是个鹅蛋脸、身材高挑，文静秀丽的女孩子，可这样的女孩子却背着工具箱、自带鞋套，他不由得一愣。 同样一愣的还有曲知遥。 她这才第一次看清了传说中的苑明皙的庐山真面目—— 这人身高大概在185公分以上，身着白色t恤，下身是黑色运动短裤。脸庞清癯，丹凤眼，双唇朱红，脸上现出的是冷静且有所思虑的神色。 更致命的是，他的寸头且还在滴着水，整个人散发着禁欲却又危险的气质。 饶是百事缠身的曲知遥，见到这张脸，也不禁垂下了头，大气不敢出，进门的动作也变得机械起来，不敢让人看出她红了脸。 “听马燃主任说，您是苑县长？”她鼓足勇气说了一句，声音很小，她不确定对方能不能听见。 “苑明皙。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不用称呼您。” 苑明皙的声音比电话里更加动听，冷冽中透着清润，又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意味。 曲知遥暗想，这种漫不经心的撩拨才最为致命。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将注意力从这个危险分子的身上转移到电路箱上。 “苑县长，实在是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装修房子时没有考虑周到，电源线带不动这种热水器，不过，很好修。” 苑明皙其实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他在江城任会计师事务所合伙人的妈妈姜蓉是女强人，他自打有记忆开始，家里的一切家务都是由保姆代劳的。妈妈总说术业有专攻，不要在家事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就在他洗澡之前，才和妈妈通过电话。姜蓉说他在县里挂职，不要总麻烦单位的司机，影响不好。她已经为他雇了一位司机，既能解决他出行的问题，又可以照顾他的生活。另外，还要为他在静海县买栋别墅。她担心儿子住不惯只有70平米的房子。 尽管他拒绝了，可他太了解妈妈的个性了，她想做的事情就没有中途放弃的。五十几岁的人了，年审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冒着光，比他精气神都足。 正晃着神，就看见那女孩已走到电表箱处。 电表箱的位置有点高，那女孩踮起脚尖时，腰腹之间露出了一段白皙的肌肤。 苑明皙不太好意思再看，便将目光移到地板上那个贴着卡通贴纸的工具箱，他很想问问，对方需不需要帮忙。 犹豫之中，便听见那轻柔的女声灌入耳朵：“苑县长，修好了。” 这么快么？苑明皙难以置信。 “明天，我想换掉这个旧的热水器，换成那种储水型的，这样浴室就不会断电了。不知苑县长你有没有时间？” 换个热水器又要小几千，曲知遥虽然肉痛，可也不能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看样子，苑县长是洗澡洗到一半没了热水，要是把县长冻坏了，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可不知怎的，想到洗到一半没有热水，再看着眼前这个斯文有礼的人，她的脸更加发烫。 “好，咱们加个微信，明天再联系。”苑明皙没有犹豫。他其实很想说，不用麻烦她，他自己找人换就可以了。可又有点好奇这看着软软的，却随身背着工具箱的女孩还有些什么其他技能。 “微信号是您，是你手机号码？” 曲知遥已收拾好了工具，慌乱地掏出手机。 “嗯。” 苑明皙见提示有个微信名叫路遥知马力，备注曲知遥的人添加他，他点了同意。 回去的路上，曲知遥便忍不住给肖乐打电话，讲述自己这番奇遇。 “你说什么？你自己背着工具箱，去给县长维修了电表箱？你快说说，苑县长的样子到底如何？我们窗口几个小姑娘都看见了，偏就是我没看见。”肖乐简直要叫嚷起来。 “长得很帅，禁欲系，又带着点危险气质。”曲知遥实事求是。 “禁欲系？那不妥妥就是你的菜了么？”肖乐笑道，“我看你啊，就一鼓作气将他拿下。看看你那个舅妈还有那个陈娟说些什么。” “我和你不一样，不爱做梦。”曲知遥道，“人家什么样的女孩没见过，我看还是你亲力亲为吧。” 她还想说自己加上了苑县长微信的事，可觉得有点炫耀，还有，她私心存着这点小秘密。 两个女孩嘻嘻哈哈地笑了好一会。 “遥遥，我还忘了问你。你们单位那个小绿茶还让你受气么？” “没事。尽在掌握。” “我就知道，你有这个本事。”肖乐知道自己这个闺蜜虽说不爱吱声，人也和善。可却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包子，有些蔫坏，不像她受了委屈，总要和人家当面锣对面鼓的掰扯。 三天后，正在给县图书馆下发关于加强数字化图书馆建设的培训通知的曲知遥，接到了潘远图的电话。 “小曲，你快放下手头的工作，来政府大楼十楼会议室一趟。不要步行，开车过来。” 综合楼到政府大楼步行也就是十分钟左右，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连这几分钟都等不了？可既然潘远图这么说了，她也只好照做。 到了十楼会议室，就看见孙涵美委屈地站在一旁，垂着头，不知道应该进还是应该退。 尤局长看见她进门，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脸上堆着笑说：“苑县长，负责案头工作的除了小孙，还有我们办公室的曲知遥，科班毕业，局里的笔杆子。” 苑明皙本是低着头，听见曲知遥这个名字，这才抬起头来，见那个额上满是满是细密的汗珠，局促地站在会议室门口的女孩，正是他的房东。 第7章 去安装热水器的那天，因市里有朋友专程过来看他，苑明皙只得拜托了马燃在家中等着。晚上回去的时候，看着那台崭新的热水器，一向对人对事不好奇的他，竟在想不知这个大家伙是不是也是他那能干的房东自己安装的。他打开微信，编辑了一句：感谢，新热水器很好用。 可想了想，还是删掉了。 因刚到静海县，苑明皙急于做出些成绩来，他并不满足李隆镇的两个项目只申报为市级的非遗项目，便拟邀请省文化厅的陆处长、市文旅局的萧局长，以及来自省、市非遗专家莅临静海县。可正踌躇满志之时，竟发现偌大的一个文旅局竟没能有人将这件事汇报明白。 尤局长是新调来的，副组长、兼任县文物局局长的赵静在休产假，之前汇报工作的小孙，连翟瞿将军两个字都念不对…… 等他看见曲知遥进来之后，这才明白了那个小孙货不对板的原委。又想起了她的微信名是路遥知马力，觉得此时此刻，倒是颇为应景。 看着苑县长的表情有所缓和，尤局长赶忙说道：“苑县长，我们让小曲把凯旋碑的历史介绍介绍。” “你说吧，曲知遥。”不知怎的，苑明皙念出这个名字，心里就踏实了许多，“尤局长，你们局介绍情况到底需要几个人？” 这一句看似轻飘飘的话，却让尤天放脊背发凉。他朝着还立在门口孙涵美使了使眼色。 孙涵美又气又窘，可也只好后退着出去，轻轻掩上了门。 尤天放又想到苑县长只听一遍就叫出了曲知遥的名字，便回身看了潘远图一眼，可没有等到潘远图有什么特别的暗示。 曲知遥不善言辞，平时和肖乐在一起时，都是肖乐在叽叽喳喳，她偶尔才跟上几句。 可对于李隆镇这段历史她实在是如数家珍，她年少时的偶像翟瞿将军曾在李隆镇的夜色里奋勇冲杀。 因是学汉语言文学的，讲起这段历史时，她不自觉地用了白描的手法：“夜色苍茫，翟瞿将军跨上战马，他的孔武有力的身姿被拉的很长，一杆长矛在他的手中龙腾虎跃，哪里还有贼人敢近得了他的周遭？月华似练，他睥睨众人，直教人望而却步……” 当她讲完时，诺大的会议室静的连掉颗针都能听见。 还是八面玲珑的县政府办主任张猛打破了僵局，“尤局啊，你这部下哪里只是个笔杆子啊，分明是个专业讲解员么。” 其他人也纷纷凑趣，方才，在苑县长提及石隆镇的事撂脸子的时候，石隆镇分管文化站的副镇长谢东辉就想说几句话，可又想着，尤天放的级别比他高。别说是县长没问到他，便是县长问到他了，他也会斟酌再斟酌，再开口。 还好，尤天放及时推出了位下属，也算间接替他解了围，他松了一口气，便不吝夸奖，“这套话术真叫我们石隆镇的人汗颜啊，回去得叫我们镇文化站的人好好跟着学学。” 苑明皙只朝着曲知遥轻轻点了下头。见苑县长的视线与自己相撞，曲知遥极为不自然地低下头去。 张猛主任说到：“下一个议题，是关于简化二次报销流程，医保局？医保局的到没到？” 这是苑县长来静海县以后，召开的第一次县长办公会，他分管的科教文卫几项工作的负责人悉数到齐。轮到哪个单位的议题，哪个单位进来汇报，没轮到的都在会议室外面等着。 教育、卫生等工作大都涉及民计民生，事情繁多。这一下午的议题竟有三十几个。 涉及文旅局的议题已结束，曲知遥随着尤天放、潘远图回到了局里。路上，尤天放夸赞曲知遥业务能力强，这是给局里增光了，可对之前孙涵美为何出现在会议室，却只字不提。 她走进办公室时，孙涵美正趴在办公桌上哭，听见曲知遥回来，哭得更大声了。 曲知遥没有理她，继续下她的通知。 下班时等待打卡时，和她关系不错的张静小声说：“你不在屋里时，老潘还说呢，说看你这小姑娘悄不楞声的，知道留心眼。小曲，做的好！” 她也想没心没肺地过日子，可若是一点心眼都没有，由着她继母挑拨离间，他父亲哪里会肯出一大笔的补课费。高三时候，她知道自己数学太弱，若是不下苦功，也就能考个二本学校。什么事都为自己留点后手，这些，在别的女孩子还在追星的时候她就学会了。 这天是周五。之前，都是她和宋文约会的日子。 宋文家正在筹建新厂，事情比较多，他们往往一周才能见一次。见面也就是宋文带着她去各种高档餐厅大秀优越感。 恨不得每吃一道菜都问她是否吃过。 暴发户的嘴脸。 想来自己能忍四个月也是稀奇。 想起那个人，她直犯恶心。这时，手机却响起来了，正是宋文打来了电话。 她开始还以为是错觉，直到看真切之后，便按断了，继而拉黑了他的电话。 这是十一之前最后一个周末，从十月三日开始，曲知遥每天都有工作。出门是指定不可能的。 她便提前打算利用这个周末同肖乐去趟枫市。一来是想吃大学校门口的那家川菜馆的芋儿鸡、水煮鱼，还有就是买几件得体的换季衣服，省城的商场多，折扣更大些。她花钱一向节省，可被宋文的事情搅和的，也想着放松放松心情，再说刚刚收了两万元的房租，去掉中介费，也还有一万九，顶她好几个月工资了。 临行前，她反复说，“乐乐，我这回去枫市，肯定不住你家。我在你家附近找个酒店，你也知道我的性格，人多我不自在。” “住酒店？你钱多？你到枫城住酒店，让同学们知道了，不是要戳我脊梁骨么？”肖乐说道，“你放心，我早就替你想好了，不为难你。我哥的房子装修好了，就在咱们学校西面的那个四季云顶小区。咱们吃完芋儿鸡，你就住在那里。只是我不能陪你，要不，我妈可不会放过我。” “你哥不在家么？” 肖乐摇了摇头，“他怎么会在家，你忘了他是做什么？九月正是旅游旺季，他们领导恨不得让他二十四小时都在天上飞着。” 肖乐的哥哥肖航阳光帅气，是枫市航空公司的副机长，主飞东南亚那条线路，工作很忙，很少回来。曲知遥早就听过肖航的事，知道他从小就有冲上云霄的梦想，可是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这个志愿被家里扼杀了。他学了一个与飞行并不相关的专业，没想到，大四时候，又被航空公司录取了，在加拿大培训两年之后，他终于如愿以偿。 她喜欢心中有数、执行力强的人，素来对闺蜜哥哥的观感不错，“可是，你哥的新房子，我住，不太合适吧？” “怕什么？你又不住他的卧室。客卧，客卧，不就是给客人住的么。我的客人就是他的客人。你不知道，我哥贼挑剔，咱们快毕业时，他就开始装这个房子了，我还以为有生之年，这房子装不完呢！” “他不是忙么，当然进度慢。” “忙是一方面，主要还是事儿多。”肖乐吐了吐舌头。 只有不差钱，才能讲究，才能事儿多。曲知遥想起，她装修房子的时候，大热天，她骑着共享单车，往返于房子与建筑市场，各种和人家讨价还价，那个房子的装修钱真是从她的牙缝里省出来，靠她事事都亲力亲为赚回来的。 不管怎么样，她总要有一处落脚的地方。只是得等到那位苑县长挂职结束之后。 不知道那个大人物住的到底怎么样，新换的热水器应该好用吧。曲知遥想到那天在会议室，苑明皙冲尤局长说的那句，你们局介绍情况到底需要几个人，好像是意有所指，在敲打孙涵美，为她打抱不平。 可再一想，苑明皙和她非亲非故，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租了她的房子，就会将天平偏向她，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公务员？ 理智的她瞬间清醒，暗笑着自己自作多情。 肖乐又笑着说：“你猜，苑县长为什么看好你的房子了。当时，可是给他好几套房子叫他挑呢。” 这事，曲知遥也想过，实在想不出自己的房子有什么过人之处。 便摇了摇头。 “你的房子是面积最小的，装修最简单的。住着最低调。” 原来是这样。听着自己拼尽全力买的、装修的房子，在那个大人物的眼中只是为了保持低调的最优选。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和那人实在是两个世界的人。 第8章 尽管肖乐计划的很周详，可还是棋差一招。 肖航并没有如她预想的那样在天上飞着，因为，肖航前几天在单位组织的例行体检中，查出了轻微结石，被航空公司禁飞了。 这个消息，还是肖乐同曲知遥吃完芋儿鸡之后回到家里才听说的。 “乐乐，我和你说过多少回了，女孩子在外面少喝酒！”肖妈妈见女儿一身酒气地回来，训斥道。 “我和遥遥吃饭，又没有外人。喝点酒又有什么大不了。”肖乐撒了个谎，晚上，回母校门口吃饭，恰巧遇上几位她在学生会时认识的小学弟周威，时光荏苒，昔日青葱的小学弟沉稳不少不说，也已加入浩浩荡荡的考公的大军。 这也难怪，汉语言专业，又是非师范的，就业路子无非就是那么几条，若是不想继续考研，考公就是条很不错的路。 国考在即，周威压力很大，赶上周末，并同寝室几个兄弟，在学校门口吃吃喝喝，放松心情。 当看到毕业三年的学姐们，周威很是高兴，再一打听，知道两位学姐已经成功上岸，更加增添了几分羡慕。 肖乐本就是个外场人，一时兴起，两桌就拼成了一桌。听着四位学弟不停地说着恭维话，学姐学姐地叫个不停。肖乐心情大好，便跟着推杯换盏起来。 “这位学姐怎么不喝？”正在喝着可乐的曲知遥见长着一张圆脸，有两个大酒窝的周威在盯着她手里的可乐。 周威寝室有两个南方人，在北方几年，也学到了酒桌文化的精髓，也跟着起哄道：“不都说北方的女孩子个个会喝酒么？学姐，是不是不给我们面子啊？” “遥遥，你别扫兴，也喝点。可别让学弟们看低了。” 曲知遥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酒量根本拿不上台面，再加上枫城啤酒后劲非常大，她平素都是能不端杯就不端杯。可连日来的糟心事，再加上又回到母校门口，有些破防，让她觉得喝点酒，也未尝不可。 喝了三瓶啤酒之后的曲知遥话也多了起来，甚至还提到了石隆镇，提到了翟瞿将军。这位悲剧英雄让学中文的几个人深深共情。周威还背起来翟将军那首传世之作《临江仙》。 曲知遥甚至落下泪来。 结账的时候，肖乐听前台说，周威压了钱，便叫前台将钱退回去，“你们还是学生，有没有收入，哪里轮的上你们请客了？” 推搡来推搡去，周威才将钱收了回去。 肖乐海量，看闺蜜有些喝多了，将她送到了四季云顶，安顿好了之后，才叫了个网约车，安心地回了家。 回家之后，她就立刻洗澡换衣服，可还是被妈妈闻到了酒气。 肖乐正受着训斥，哥哥肖航推门进来了，也是一身酒气。 “妈，你别说我了，我哥也喝酒了。你刚才不是说，他体检都查出毛病了么？那还能喝酒。”正在喝着蜂蜜水的肖乐幸灾乐祸地说。 “你怎么又回来了？回来就不干正事。”肖航比肖乐大七岁，很宠爱他这个妹妹，可他是金牛座，一贯毒舌。从来都是正话反说。 “这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真应该将你们都丢出去。”肖太太看着醉眼朦胧的一对儿女，哭笑不得，“肖航，你妹妹说的对，你身体都有问题了，怎么还跑出去喝酒？你是不是不想飞了？不想飞也可以，那就找个女朋友，成个家，转成行政岗，我和你爸也能少操点心。” “老同学，难得见一面，自然是要喝点酒。”肖航心事重重，不耐烦地朝着浴室走去。 他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说道，“乐乐，你们静海县是不是来了位挂职副县长？” “苑明皙！”肖乐眼睛一亮，“哥，你别告诉我，你所说的老同学就是他，你的同学之中，还有这么个大人物么，怎么之前从来没听你说过！” “哪有什么稀奇！”肖航说着，就关上了浴室的门。 “哥！哥！” 淋浴一开，哗啦啦的水声就把一切都隔绝在外。 肖航心情很复杂。时隔两年，再见苑明皙，他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难怪妹妹没有听过他的名字，这个名字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说出来的，哪怕是和自己的家人。 晚饭快结束的时候，苑明皙接到了家里的电话之后，整个人都不开心了。 他一问，原来是他爷爷打来了的，仍是催婚那一套老说辞，再就是对他去静海县一事大发雷霆。 “还好，没暴露我人已经回枫市了。看来，寡言也有寡言的好处。”苑明皙自嘲道。 “那你晚上去哪里住，西郊那边么？”肖航问，他知苑家在西郊那边有别墅。 “那边有个保姆常年在那里，现成的耳报神，估计我前脚刚迈进去，后脚爷爷就知道了。” “这样，你去四季云顶，我回家住。怎么着也能比酒店条件好些。客卧的床品都是新换的。” “也行。” 第9章 苑明皙待人接物疏离，可同大学室友之间并不那么客气。他知道肖航同他一样，是个很干净的人，住在他家里肯定比住外面舒服。 他之前也去过肖航在四季云顶的房子，找到并不难。只是晚风吹过，他有点微微头晕，思绪也有些混乱，这才知道自己方才有些超量了。 洗漱之后，苑明皙裹了条一次性浴巾，就往客卧走去。洗了澡之后，他非但没精神些，而是更添醉意。 他摸黑钻进被子，躺在在床上。然而，就在他刚刚舒展开身子的时候，他听见耳畔传来均匀的呼气声。 这是人、是鬼、还是猫？ 他不禁心生疑惑。正在他诧异之时，有一具软乎乎的东西凑到了他的怀里。他感觉到一股温暖贴心的触感，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淡淡的酒气和桂花的香气。 他脊背发凉，身子也僵硬了。他试图推开怀中的人，却发现这具软乎乎的身体并不老实地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她的手也在他身上毫无章法地摩挲着。 苑明皙的心跳加快了！ 再接着，他感觉到浴巾被拿掉，他们的身体紧贴着彼此，房间里温度在蔓延。 这是什么情况？ 苑明皙定了神，他试图压制住自己的本能，抵挡这种撩人的诱惑。 可等到他看清怀里的人时，酒瞬间清醒了。 这个穿着玫红色睡裙，面色潮红的女人，怎么这么像他的房东曲知遥？ 苑明皙恨不得掐掐自己的大腿，想想清楚这是在枫城还是在静海县。他两次见到曲知遥的时候，她都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裤，扎着一条马尾辫，看着就是一副乖巧的邻家女孩模样。 眼前这个，长发凌乱，丹唇微启，看着有点危险的女人…… 真的是她？！ 想到这里，苑明皙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曲知遥？曲知遥？” 曲知遥原本迷乱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 她微微睁开眼，见在月光的映照下，是一个男人的脸。 这个男人，就是最近县里年轻女孩讨论的核心话题。 就是那个她一见就脸红，和她完全不在一个世界的大人物。 嗯，这一定是做梦。 既然是做梦，她也完全可以无视上下级关系，忽视理想与现实之间的落差。她一直很渴望用肖乐，或是表姐林琳那种语调说话，就是那种俏皮的，无忧无虑的语调。 “咦？这不是那个大人物么？你怎么爬到我床上来了？” 曲知遥也依样学样，拍着苑明皙的脸，只是她下手可没有那么轻。 见到眼前人这么放肆，苑明皙无端想到了这人那天站在会议室门口局促不安的模样，这样强烈的反差，更令他对眼前人多了几分兴趣，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心说，这怎么是你的床？这分明是肖航家的床。 难道她和肖航有关系？是肖航的女朋友？苑明皙心里忐忑不安。可刚才喝酒的时候，肖航分明说自己还是孤家寡人。多年的兄弟，有这种好事，他不至于骗人。 那到底是什么缘故？ 他百思不得其解，可怀里的人仍旧说道：“大人物，你盯着我看，是不是觉得我长得不错？不对，你是大人物，自然不会那么没见过世面……” 曲知遥皱起眉头，嘟起嘴唇，“嘻嘻，可是我没见过世面。”她说着，就将那小巧的唇凑到苑明皙的唇上，“喂，你能猜出我晚上喝的是什么酒么？” 苑明皙的手轻轻搭在她纤细的腰肢上。他很想再用一些力气，可是迟迟下不了决心。 偏这时，这具柔弱无骨的身体的主人居然凑的这样近。她想一道送上门的美味佳肴，甜美、诱人。苑明皙一再控制，可大脑里却是一片恍惚。 曲知遥还想说话，可还没有说出来，就被堵住了口。本来就晕沉沉的她更加晕眩。她感觉嘴唇上有冰冰凉凉的触感。渐渐的，那温度逐渐升腾，像是要将她吞噬了。 原来被人亲吻的感觉是这样，这个梦也太逼真了些吧。 苑明皙看着那被吻的娇喘连连，滚烫的像块火炭的人，一向最知礼克制的他喉头发紧。 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需要冲了冷水澡才能冷静下来。或者是，不依靠冷水，靠着身下这个人冷静下来。 作为一个34岁的男人，他肯定会有这方面的需求。他研究生时的的女朋友徐晶晶，多次暗示他，可他并没有迈出关键性的一步。后来，分手时候，徐晶晶还曾为此中伤他。说他的身体差点意思。 差没差点意思，他自己心里知道。 可今天晚上，他的需求却比之前的每次都强烈。 枫城啤酒，果然名不虚传。 “大人物，你要走么？别走……”曲知遥委屈巴巴地冲着想起身的苑明皙说道。 苑明皙并没有明显离开的动作，只是用力环住她的手松开了一些。 “曲知遥，你知道我是谁么？” “我当然知道，你是我的房客，苑明皙。”曲知遥的声音带着一丝撩人的诱惑，她凑近苑明皙的耳边，用她的温柔低语考验着他的坐怀不乱。 “那你真的想留我，不后悔？”苑明皙喉结又滚动了几下，最后的理智也快要决堤。 这人还认识它，还叫得出他的名字，她的意识应该还算清明…… 很快，曲知遥用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她抬起头，凝视着苑明皙的眼睛，目光中闪烁着渴望和欲望，她的唇再度渐渐贴近苑明皙的唇，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这一夜，肖航家的客卧成为了两个人热烈交织的舞台。在黑暗中，他们互相迷失，彼此的呼吸交织成那令人迷醉的旋律。秋夜萧瑟，可房间内却充斥着一波一波的热浪，这里，只有他们的存在，只有他们的欢愉。 当黎明的曙光洒在房间中时，曲知遥从宿醉中清醒过来。她感到一阵疼痛，可梦境成真带给她的震撼，让她忽视掉身体上被撕裂的痛楚。 她转身看向搂着她的人，惊讶地发现居然真是苑明皙，只是那一张脸上写满了疲惫，和在会议室正襟危坐时的样子很是不同。 这时，她手机响起，刚一接起，肖乐慌张的声音就传了来：“遥遥，方才吃早点时，我哥说，他让他大学室友也去了四季云顶住，你知道么，他室友居然是咱们县里新来的挂职副县长苑明皙，你看见他没有啊？” “没有，乐乐，我刚睡醒，嗯嗯，一宿睡到大天亮，没人来过。”曲知遥看床上已经睁眼的苑明皙，更加慌乱。 借着阳光，苑明皙瞥见了床单上的那一抹殷红，神情复杂。 第10章 挂了电话，曲知遥一颗心在胸膛里不争气地狂跳，她混乱地穿好衣服，见苑明皙还躺在那里看着她，没有起身的意思，甚至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她还是清了清嗓子，她甚至不知该怎么称呼苑明皙了，“领导，我昨天喝多了。领导，你也喝酒了吧。这件事，你就当没发生过。一会儿，我闺蜜还要来找我，我……我……”曲知遥焦急得要哭出来，“领导，你能不能先走？” 苑明皙素来谨慎，昨夜那样，是酒精作用，还有，就是被压抑得太久了。可事情已经出了，他也不能不认账。只是，从曲知遥租给他的房子，还有她的穿着打扮上看，这个女人和他的生活环境相差巨大。而且，他人才刚到静海县，好多双眼睛盯着。若是，对方想要公开关系，他应该是做不到。 不过，私底下倒是可以这样有来有往。想到有来有往这几个字，昨晚那一夜迷乱又不断在脑海中闪现。嗯，这体验却还是不坏。曲知遥的五官其实不如徐晶晶，可是组合起来却很令人舒服。 还有，若不是这么坦诚相见，他也不知道曲知遥的身材这么好…… 可，原本还在极力理清他们关系，寻找最优解决办法的苑明皙，听见对方居然在撵他走。 本还以为对方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可见曲知遥眼睛红红的，是真的快要哭出来。她是当真在撵他走！ 所有的设想统统都用不着了，苑明皙心里有点失落。不知昨晚热情似火的曲知遥，怎么忽然变脸。难道他的表现并不好，就像徐晶晶所诋毁的那样，差点意思？ 见苑明皙沉默不语，曲知遥更觉得自己先开口是明智之举。都是成年人了，阴差阳错发生了这件事，她没办法，也只能接受。 之前，和宋文在一起时，宋文明里暗里提过多次，要和她捅破那层窗户纸。她都拒绝了，她并不是那么保守的人。可尽管宋文外形不错，可是和他在一起时，她完全没有凑近他的欲望。 昨夜，在那最痛楚的时刻，其实她已经清醒大半，她想若是在那个时候叫停，苑明皙也不会强求。可见，她的内心深处。是很想放纵一次的。或者，她并没有那么醉，只是对眼前的人有点上头而已。 她对苑明皙不排斥，没有恶感。甚至在后半夜，她适应了之后，有点沉溺其中。可这不能代表什么。 马燃说了，苑明皙也许用不了两年就离开。 所有人都知道，他前途光明。 可是她呢？除了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身无长物。 他们的差距显而易见。 自从妈妈离开之后，她便知道，人活着便不能太理想化，生活并不会那么慷慨。 特别对一些人，不但不慷慨，还会很刻薄。 再说，她虽然听见孙涵美在办公室里议论说，这个苑县长是个钻石王老五。可就算他没结婚，以他这个年纪，还有这个身份，怎么能没有一位和他旗鼓相当的另一半？ 就算他自己不上心，他家里怎么会不着急？ 她不能将他在空虚寂寞冷的时候，释放出的一点温存，当做是生命中的一缕阳光。 那缕阳光是不真实的，是经不起推敲的。 她需要深深扎根泥土，靠光合作用自己长出枝丫，而那种虚假的阳光根本对她没有任何帮助。只会让她生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想到这里，她豁然开朗。再也不像刚才的那般局促，而是大大方方地说道，“领导，你先走，可以么？” 苑明皙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听见电话铃声响起，“是，肖航，嗯，我没来你这里，后来老爷子来电话了。” 听见苑明皙这么说，曲知遥这才松了口气。 看着他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走到门口，曲知遥追了过去，“领导，你等一下！” “嗯？”苑明皙放缓了步子，心里升腾出些许渴望。他想着，这人还是口嫌体直，撵走他，又后悔了。 女人，也许就是这样。 “领导，昨晚你没戴……你放心，我会自己买药吃的。”曲知遥想事情都爱做最坏的打算，推己及人，她想着，苑明皙回去之后，偶尔发犯合计，担心她哪天顶着个大肚子上门要挟。 给人增加麻烦就不太好了，她说完之后，很是轻松，她料想，苑明皙听了之后也会很轻松，怎料，他冷冷说了两个字：“随你！” 然后就重重地摔上了门。 曲知遥无心理会大人物的喜怒无常，她还在肖乐赶来之前，将那一室旖旎的痕迹统统除掉。 可看见那一抹殷红时，她的脸又开始发烫。那些荒唐的场面，她孟浪的举止，总是会浮现在她的脑子里，还有苑明皙那不管不顾的样子，尽管她没有经验，可觉得他的体力还是不错的。想到这里，曲知遥命令自己马上停止想这个不祥之人，阻止自己继续上头。 肖乐贴心地带了锅贴和豆浆过来，“遥遥，你也想不到吧，苑明皙居然是我哥的大学同学。这天大的好事让咱们两个赶上了！这回咱们两个外地人在静海县腰杆子壮了。” 肖乐的声音极度亢奋，可任凭曲知遥如何假装，也做不出太过惊讶的表情。 “我没惯着我哥毛病。让他给苑明皙打了电话。苑明皙听说是和咱们两个吃饭，也没有拿乔，看来我那老哥还是有点面子。正好，咱俩白天还要去逛商场。买几件好看衣服，晚上去会会这位苑县长。” 晚上去和苑明皙吃饭？曲知遥可没有这个心情，她巴不得以后再也不用见到那个不祥之人。 “乐乐，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我晚间要回川柳一趟。我爸说，有点事让我回去。” “说什么事了么？”肖乐知道闺蜜家庭状况复杂，也没有深问，“会不是你舅妈将你和宋文分手的事情告诉他了？” “应该不会，舅舅培训还没回去，舅妈不会那么冲动。再说，她一向都看不上我爸的。” “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回静海县吧。回咱们的地盘好好歇歇，反正你的东西搬过去了。” 曲知遥看着肖乐这般体贴，更是有点心虚，自己藏了这个大秘密。可若是和别人的话，她肯定不会隐瞒。主要是对方来头太大，她们都还是在静海县。 肖乐的性子又那么爱冲动，还是瞒着她比较好。 她爸爸是打过电话过来，内容就是要钱，不消说，就是继母撺掇着。说是小弟是要买什么学习资料，需要多少多少钱。还拿当年送她去补习来说事。 “爸，你知道我一个月就挣那么几个钱，女孩子总要买点化妆品，多准备几件衣服。还有上班就要随人情。剩下的钱还要给舅舅家交伙食费。你实在要是缺钱，我就把交给舅舅的伙食要回来。你看行不行？”曲知遥故意说道，她知道她爸绝不敢来招惹舅舅。而且，她奶奶之前给他们留下一栋老房子动迁了，他们根本不缺钱。 至于她自己买房子的事，她干脆提都没提过。 第11章 父亲曲铁山要钱未果，便开始细数自己身上的病痛。 曲知遥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每天接触最多的潘主任、尤局长都比她父亲年纪大，可人家都精精神神的。不像她爸一天到晚都是无精打采。 她的家乡川柳是临近的小县城，可却比省内别的县城能来的稍稍富裕些，因为他们那里有铅矿。曲铁山原来也在铅矿办公室工作。他年轻时是方圆十里的美男子。亲戚朋友都说曲知遥的模样不错，可是照比她爸还差了一大截。 正因为在铅矿办公室，经常要同市外贸局打交道，曲铁山这才认识曲知遥的妈妈林慧颖。据说，颜控的林慧颖对曲铁山一见钟情。不顾家里的反对，毅然下嫁。 当时他们三口之家的日子也令人艳羡。只是在02年的时候，矿山改制，曲铁山买断了工龄。手里拿着一笔钱，本来还想有着一番作为。可却是做什么赔什么。 后来，林慧颖也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了市外贸局。 再后来，两个人就离婚了。 事业是男人的强心针。没有事业的曲铁山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很快没了锐气。和在路边摆小摊位卖盒饭的佟洁再婚后，他们两个开了间小超市，生活总算能维持下去，可是要养三个孩子，难免相形见肘。 曲知遥总想着，不管怎么样，父亲总是没丢掉她，还供她念书。就冲这一点，父亲有病痛，她也不能无动于衷。她本想着回静海县之后再抽一天晚上回父亲那边看看，可如今遇上这么个尴尬事，若是她不离开，肖乐肯定会拽着她晚上同苑明皙吃饭。 ——还是先离开的好。 闺蜜不能出席，肖乐只好独自赴宴。 位置是在枫城的一家叫做信的天价日料店里。这是肖乐挑的地方，之前，她几次没下狠心进来吃，本还想着带曲知遥开开眼。反正，她哥的年薪已将近百万，至于那个神秘人物苑明皙，听说他爸爸是大企业家，妈妈是高知，他更是不差钱。 “怎么就你自己，你那个同学曲知遥呢？”肖航见过曲知遥几次，叫的出那个文文静静小姑娘的名字。 “她有事，回老家了。” “你就是我们的苑县长？”一向热衷于八卦的肖乐听得身边好些人说见到了这位苑副县长，她还无缘得见。这要是单位那几个小姑娘知道她此刻正同苑县长在吃日料，不知会吃惊成什么样子呢。 这么想着，她便没心没肺地笑起来，根本没有瞧出苑明皙的脸黑成什么样子。 “苑县长，这个曲知遥你也认识。就是你的房东啊。她还上门给你修过电路呢。” 肖航听这话有意思，便打趣道：“老大，你是什么情况，还沦落到叫一个小姑娘上门给你修电路了？” 可苑明皙没心情听他们兄妹两个在议论什么。早上带着一肚子气从肖航家离开时，他漫无目的走在街上，竟第一次觉得自己在枫城竟无处容身。 方才，听着曲知遥说着那些急于撇清关系的话，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因为长相出众，家境优越，从小到大都备受女生的青睐。他已习惯了那种追逐的目光，却没有尝过被冷遇的滋味是怎样的。 他试着甩掉这种无所适从的情绪，定了定神，才想起了昨晚代驾将他的车停在了哪里。 将车开至一空旷无人的所在。他熄了火，闭上了眼睛。 恩，昨夜，他的体力确实有些透支了…… 都说男人在床上和床下两副面孔，想不到女人也是。从来都都厌恶烟味的苑明皙，此时此刻突然有一种想要抽根烟的冲动。 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平复内心五味杂陈的情绪。 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是肖航打来的，一旁还有个叽叽喳喳的女声传来。 “老大，你在哪里呢？”肖航有些为难的说。 因苑明皙是摩羯座，生日最大。 他从小便被身居高位的爷爷带在身边悉心培养，小小年纪便老成持重。 寝室的人都叫他老大，也有点一语双关的意思。 入寝室的第一天，他便以其身上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清的魅力，被寝室三个人盲目崇拜。 他们寝室最小的那个，在高考之后，还手握甜筒，跟着妈妈逛街，幼稚得一塌糊涂，在见了苑明皙之后，给家里打电话说道：“妈妈，你放心吧，我们寝室住进来一个大人。” …… 没想到，这个称呼倒是让听筒那头的女生莫名兴奋，“老大，老大，哥，你叫他老大？” “肖乐，别说话，给我闭嘴。” 肖航说道。 苑明皙知道肖航有个小他好几岁妹妹，想必这就是了。 “外面。”苑明皙说话一向言简意赅，而且，他当真是在外面，也算是实事求是。 “晚上能不能一起吃口饭？我妹妹非要说和大人物吃顿晚餐，也怪我多嘴了，提了你在静海县挂职的事。也没有别人，就还有个我妹妹的同学，也在你们县里，叫曲知遥。” 听见了这个名字，苑明皙心中的一团乱七八糟像是理清了一点。他甚至想，是不是曲知遥回过神来，又不好意思给他打电话，这才和她的同学说，要张罗这次饭局。 也难怪，一个年轻女孩阴差阳错经历了这种事，惊慌失措也是正常，也许正是因为惊慌失措，以至于胡言乱语…… “老大，若是你有别的安排，也没事。两个小丫头，以后有机会见也可以。”肖航说着，又小声说道：“乐乐，你离这里远点，别再拽我的衣服了。” “我有时间。”苑明皙脱口而出，“地方你们挑，我请客，定好之后把位置发过来就可以。” “信”是一家连锁日料店，年初才在枫城开分店。苑明皙在江城吃过。他知道老板是闽南人，很有拼劲，从食材的选择上，还有服务上，都力求做到尽善尽美。 看见肖航发过来是这家店，他很是满意，想着自己也是很久没有吃日料了。 撂下电话，苑明皙这才觉得困意袭来。他便找了家酒店，开了间小时房。梦里还是那一室旖旎。 走进日料店时，他精神抖擞。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指定包厢，却只见到肖航，还有他那个一团喜气的妹妹。 那女孩看见他就嘻嘻笑着，她名字叫做乐乐，这名字当真是取得不错，是乐得挺没心没肺的。可是他却乐不起来，听到乐乐说，曲知遥回老家了，怎么，这么凑巧，偏偏这个时候就回老家了？ 难道说，这场饭局根本不是她张罗的？ 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闪过时，苑明皙瞬间觉得，有些胸闷，也丝毫不想动筷子了，日料而已，有什么好吃的。 他本能地想压制这种情绪，可坐在那里越想越是憋气，偏偏一旁的乐乐还一点看不出眉眼高低，不停地问东问西。 “你人在哪里？”终于，他还是拿起了手机，给曲知遥发了微信。 第12章 曲知遥收到微信时，人已经到了川柳，坐在了自家的小超市里，听着父亲和继母轮番上阵，诉说着生意如何不好，钱如何难赚。 这些话，她早就听腻了，她一贯的做法是，完全不给任何回应，说的人往往也会自觉没趣，就住了嘴。 本是听得只想打瞌睡的她，见了这条微信，不由得挺直了脊背。就在这时，肖乐的微信也传了过来，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原来已是晚饭时间，他们几个也碰了头。 她打了一句，回老家了。可想了想，还是删掉了这句话。 倒是继母见曲知遥的表情有了变化，以为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便继续卖力说道：“淘淘总是调皮，不好学习，我常说他，要像大姐学，以后考上公务员，有个铁饭碗，这一辈子就不愁了。遥遥，你还要多督促督促你弟弟啊。” 曲知遥小的时候对同父异母的弟弟曲淘淘很好。可是那孩子却从不领情，还是觉得自己是男孩，两个姐姐都要围着他转。连削铅笔这种小事都要曲知遥替她做，做了之后，还挑肥拣瘦。 看见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是这样，曲知遥便不再管他的事。 “遥遥，你说呢？” “佟姨，你说什么？刚才我们领导交代了工作，我没听清你说的话。” 佟洁还想再开口，被曲铁山拽住了衣角。 “行了，行了。你别再说了，让遥遥歇一会。孩子难得回来一次。” 见了父亲的样子还算正常，不像是有病痛缠身。曲知遥放了心。曲家面积本来就不大，孩子又多。自曲知遥上班之后他，她的房间就被征用了。她想着，她在这个家里连房间都没有了。她留下还有什么意思？ 简短地问候父亲两句。父亲问她和宋文相处的怎么样，她没有多说。父女相对无言，曲知遥便起身，说道：“爸，你没什么事情，我晚上就回去了。快过十一了，单位事情挺多的。这也是抽空回来的。” “遥遥，爸也知道你工作忙。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也不愿意折腾你。可有件事，得和你商量一下。” 看着父亲脸上显出为难的神色，曲知遥心里也有些着急，“怎么了？你说吧。” “你知道，你奶奶那栋的老房子。也不值什么钱。这赶上要拆迁。咱们这小地方房价也起不来，估计那房子也就是能值个三十万，也不是个大数。我合计着，咱们家现在有房子住。还是要赔偿款好一些，只是……” 见父亲开始支支吾吾，曲知遥隐约猜出了下文，“然后呢？” “你妹妹年底要结婚，你也知道这些年你佟洁阿姨跟着我也吃了不少苦。佟童是她的女儿，这孩子不是我亲生的，总是我看着长大的。正因不是我的孩子，有很多双眼睛看着。佟童念书少，工作也一般，和你完全比不了。可她嫁的人，人自己有公司不说，买的婚房也是很大，咱们家也不能太寒酸……” “爸，你到底想说什么？”曲知遥已有些不耐烦。 “我就想着给佟童买辆车，也算是你佟姨进了咱们曲家，辛苦一场，又生了你弟弟。” “买车？爸，你要给她买什么车呢？”听了这话，曲知遥压制住了心头的无名火。 “现在不是都流行的开电车么，听说在自己家就能充电。那倒是省事。我听说，有个叫什么特什么拉的，样子很是好看，小姑娘开正好，你妹妹开着，在婆家也能有面子。” “特斯拉？你要给佟童买辆特斯拉？”曲知遥简直要被气笑了，特斯拉最基础的款型都是二十大几万。这当真是有多少钱办多大事啊！ 她见继母躲在门口探头探脑，便没有开口。 “爸知道，你的婚事也拖不了多久，可你和你妹妹不一样，你的工作拿的出手，你舅舅家静海县又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宋文家也不会挑剔的。” “买车是好事，我没意见。”曲知遥攥了攥拳头，又舒展开来，笑着说道，“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听到这里，佟洁乐滋滋地冲了进来，生怕曲知遥反悔似的，说道：“我就说么，遥遥不会计较这点事的，可你爸爸非说要和你说说。遥遥是吃公家饭的。和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是不一样的。再说，人家宋文家是做什么的，人家拔一根汗毛都比咱们的腰还粗呢！人家是相中遥遥这个人了。难道还会看中什么陪嫁么？” 曲知遥还是微笑着，没有说话。临出门的时候，倒是与继妹佟童撞了个正着。 “回来了？”佟童冷漠地打了招呼，她本是物流公司的一个小前台，自打同老板处上对象之后，气焰越发嚣张。见到曲知遥也不像以往那么热络。 “嗯。”曲知遥轻点一下头。见超市的门口有共享单车，便扫了一辆，骑去了火车站。 川柳到静海的高铁几乎一小时一趟。曲知遥等了二十分钟不到，就上了车。 坐在飞驰的火车上，她想起了妈妈离开之后，姑姑抱着她坐着火车出去游玩的情形。 她想着他们还没有拿到拆迁款，还以为是十拿九稳，可爸爸是将姑姑这人忘记了么？ 姑姑曲梅原本是川柳市百货公司的营业员，因为长得漂亮，尽管家境不好，也被好多人追求。很可惜，曲梅当年选错了人，走错了路，陷进了一段见不得人的关系里。为了等那人离婚，曲梅整整等了六年。终于等到那人离婚。曲梅乐不可支，以为自己终于能披上婚纱。结果，对方的家里根本不同意这门婚事。 当时，曲知遥已经记事，因不爱回家，总会呆在奶奶家。她清楚记得，一个很是高贵的女人走进了奶奶家低矮的房子，捏着鼻子对奶奶说道：“门不当，户不对。别以为这样就能拢住了我儿子，趁早别打这种如意算盘。” 曲奶奶是个要强的人，受了如此羞辱，便认真看管起姑姑来，也时不时地骂她几句。姑姑也都默默听着，可话语越来越少。曲家后来才知道，那男人家里给他安排了结婚对象。等到那男人再婚之时，姑姑就发病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病情越来越重，五年前，在奶奶生病之后，姑姑也住进了三院。 姑姑是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虽说爸爸是她的监护人，可是姑姑依然享有继承权。奶奶的房子怎么又会是爸爸独个的？ 继母的如意算盘打得未免也太响了些！ 曲知遥不知道父亲到底在想什么。没有什么大能力的他居然要拿出这么一大笔钱给继母充面子。他不管她可以，弟弟还小，他想不到也正常。可是姑姑无儿无女，又有病，身边有些钱傍身还好。若是没有钱，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她又一想，也许父亲并不担心姑姑没人管。他知道姑姑和她关系不错，若是姑姑有什么困难，她总不会看着不管。 她的亲生父亲，竟能完全不为她想一点么？ 想到姑姑的惨剧，曲知遥的心揪到了一起。她想了想，删掉了同苑明皙的对话框。 这种危险人物，招惹一次是勉勉强强可以算是释放压力。可若是招惹第二次，就是她自不量力了。 再说，这个人也许就是因为晚间知道要同她和肖乐一起吃饭，没看见她，顺便问一声而已。 这种可有可无的对话，没有继续的意义。 多少羁绊是从闲聊开始的。 拒绝闲聊准没错。 第13章 从川柳回来之后，曲知遥忙到飞起。肖乐几次催促着，让曲知遥搬到玫瑰之约去，可她迟迟没有动作。 曲知遥一来没时间，二来是因舅舅封闭培训还没有回来。 她想着怎么也要等舅舅回来再搬走，若是现在搬，倒显得舅舅不在家，她便住不下去了。这样办事，太让舅妈下不来台。 毕竟，她这份工作不是说扔掉就能扔掉的。她还要一直在静海县待下去。 临到十一，朋友圈的人都是兴高采烈地做着要去游玩的攻略。 只有她每天要面对着一大摞材料。而孙涵美在前两天去省城滑雪摔伤了腿，伤筋动骨一百天，谁知道还要休上多久？ 十月三日，离李隆镇不远的新开镇要准备举办一年一度的苹果采摘节。北方的水果种类不是特别丰富。在整个安顺市来说，新开镇的苹果品牌还是能叫得响的。 原本，一个镇级的活动，他们县文旅局会到场，可并不会过多参与。 但今年就不同，一是正赶上这个采摘节是十周年，遇上整年头，难免是要隆重些。再来就是活动内容较以前丰富许多，特别是有个“我在新开有果树”的认养活动，在县里、镇里的相关公众号的报名人数，都很可观。新开镇便将这一预热结果汇报给了县里。 县里很是重视，便决定由县文旅局全程参与、跟踪服务。 活动规模大了，参加领导的规格也就高了。开幕致辞的领导正是苑明皙。 目前，苑明皙还没有专职秘书。他的材料暂且由刚刚提拔不久的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马燃负责准备。 以往，这种讲话材料，都是由各局起初稿，再由县长秘书加工润色。 这次也不例外，起初稿的工作交给文旅局。很自然地，落到了曲知遥身上。 曲知遥文笔好，写散文、写小说都有两下子，可却没想到这种文采对于她写公文来说，却没太多帮助。她刚上班时，对于写公文一头雾水，下过苦功之后，才好一点，可公文写作仍旧不是她的强项。 这种讲话稿对她来说，更为得心应手。写的过程中，她心想，也许这就是她和苑明皙之间唯一能产生交集的地方。说也奇怪，只要想到是他要读她的稿子，想着这一字一句都要从他那清冷的声音里传出来，她便金句频出，写得很顺畅，甚至还有点脸红心跳。 不到一小时，她就将这初稿发给了马燃。 那天，马燃也在会议室目睹了曲知遥的文采，暗暗佩服。对她传过来的讲话稿也没做什么修改。便拿给了苑明皙过目。 “苑县长，这是三号那天的讲话材料。您看看是否需要修改？” “这是文旅局提供的原始材料？”苑明皙扫了一眼，看着这讲话稿文采飞扬，可读性极强，突然想到了那天曲知遥在会议室里如何出口成章。 是她的风格，应该没错。 “是，就是那天的在会议室做汇报的小曲写的初稿。”马燃特意说道，他对曲知遥有好感，便想着有机会在领导面前多替她美言几句。 “嗯，放这里吧。” 苑明皙便放下手头的工作，专心致志地读起这个讲话稿来。他读了好几遍，很想从中挑出些错误来，最好是个大错误，需要将提供原始材料的人叫来的那种。 很可惜，他研究了半天，这篇稿子从排版到标点都没有半点疏漏，徒劳无功，苑明皙很是郁郁。 他想再让反馈给马燃，说稿子完成度不错。可他做事挑剔，从不轻易赞美，这会不会有些突兀？ 要不，直接给曲知遥发个微信夸她一下？ 可一个讲演稿而已，她会不会觉得他太没见过世面？ 十月三日那天，天空不作美，扬起了小雨。活动的开幕时间是十点五十八分。市里有个紧急会议，结束之后，苑明皙便匆匆往新开镇赶。 可因下雨路滑，再加上国庆期间出行的人多，西桥发生了一起很严重的交通事故，四车连撞。 苑明皙的那辆帕萨特就堵在西桥上。 尤天放以及新开镇的党委书记吕友简直要望眼欲穿，都没等到苑明皙到来。 因开幕以后，还有个派送小礼物的环节，各地赶来的游客越聚越多。 “小曲，你快给马燃打个电话。看看苑县长还有多长时间能到，开幕咱们是不是要延时？” 曲知遥连连点头。拨通了马燃的电话，可却无人接听。 原来，因西桥堵得厉害，车已停了长长一列。李燃担心领导着急，便下车去看看情形。 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恰巧是马燃下车的时候。 听见铃声响了又响，闭着眼睛想心事的苑明皙，不经意用余光扫到了马燃手机上的来电提醒。 是曲知遥。 他的思绪被完全打乱了。自枫城之后，已有小半个月的时间，这个女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在日料店，他发微信，等到快睡觉了，也没等到她的消息。 她真的是完全无视他。 看见了她的名字，他很是不舒服。 此时的曲知遥正焦急地回答者尤天放，“尤局，我打了好几次，马燃主任就是不接电话。要不，您给苑县长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她正说着话，手机响了。尤天放赶紧说道：“快接，快接，一定是马燃。” 曲知遥看了手机一眼，却怔住了。 来电话的不是马燃，而是苑明皙。 第14章 当着尤天放的面，曲知遥总不好称呼苑明皙什么，便只说了声“喂”。 “身边有人？” 时隔半个月再度听见苑明皙声音的曲知遥，不由得神经紧绷。旋即，快走了几步，离开了尤天放的视线。 “领导，你说吧。” “给你发微信为什么不回？”苑明皙问道。 “我……我没看见。”曲知遥矢口否认，望着不远处越涌越多的游客，她焦急地问道：“领导，你什么时候能到？” “半个小时内。”苑明皙见右侧的车队已经动地方了，马燃也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便挂了电话。 曲知遥跑到尤天放那回话。可又听见微信的声音。她拿起来一看，是苑明皙发过来的： “为什么骗人？” 既然那天都说清楚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纠缠不休？令她心烦意乱？ 她有点不耐烦，再次删掉了与苑明皙的对话框。 苑明皙发出信息之后，等了一会儿，手机才有了声音。他点进去，才知发信息的是徐晶晶。 “明天，我陪我爸一起去静海县。”这句话之后，跟了个调皮的表情。徐晶晶的父亲徐昂就是这回他从省里请的负责非遗鉴定的专家。研究生时，因对古建感兴趣，当他得知同班同学徐晶晶的父亲就是大名鼎鼎徐昂教授之后，便通过徐晶晶拜访她父亲。徐晶晶随即就对他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毕业之后，出类拔萃的徐晶晶考取了枫城市人民银行。他则进了省委。两个人的单位离得很近。可维持关系着实辛苦。 原本，苑明皙的妈妈姜蓉很看中学习能力，得知徐晶晶在本科阶段就通过注册会计师、税务师的考试，研究生毕业又考取了市人民银行。家里也是知识分子家庭，她很是满意。她那种大忙人甚至特意从江城回来请徐晶晶吃饭。 可母亲的满意总不能替代他的观感。 最终，两个人还是分道扬镳。 苑明皙也没有想到他们分手之后，徐晶晶会在背地中伤他，说的那些话实在是有违她的学霸形象。 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断联许久，徐晶晶竟又给他发了微信。可看在徐昂教授的面子上，他还是回了句：“到了之后联系。” “你现在是单身么？”徐晶晶又抛出了一句话。 苑明皙没有理会。可心里却又像是有块石头没落地，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这是因为曲知遥又没给他回信息。 次日晚上，累成狗的曲知遥洗漱之后，刚钻进了被窝里，就接到了肖乐的电话。 “遥遥，我一会儿给你发一张图片，你看一眼，我马上就撤回去。”肖乐压低了声音。 曲知遥知肖乐今晚从枫城回来了，她总是一惊一乍的，这定是她又发现了什么大新闻。 她快速点开肖乐的图片，见是苑明皙和一个打扮明艳动人的女人在吃饭。那女人看着比她大上几岁，拨浪头，是时下比较流行的复古港风打扮。这张图片的亮点是那女人将手放在了苑明皙的手背上。 她还想再仔细看下苑明皙的面部表情，图片就被撤了回去。 “怎么样？劲爆么？”肖乐发来了信息，“我去我哥那里在搞点情报。” 曲知遥只淡淡回了一个“嗯”字，她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并不觉得有什么劲爆的。只是庆幸自己对枫城那件事处理的无比正确。 只是想着苑明皙看着挺老干部风，实则桃花不断。可又想着，自己只是个错误，都不算是个桃花。她没了想要聊天的欲望。 “乐乐，我明天一早还要去李隆镇，先睡了。” 她眼皮打架，很快进入了梦乡。梦中，总有个男人清冽的声音传来，如同念咒一般，曲知遥，你知道我是谁么？ 次日八点不到，曲知遥便等着坐政府楼下的大巴车，要随着省里、市里来的人去李隆镇。 车里本来是有她的地方，可县电视台一下子来了三个实习记者。将最后一排都坐满了。 她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很是尴尬。 “曲知遥！过来坐！” 这时，她听见有人喊他，又听见了按喇叭的声音。 她回身一看，是马燃。她认识那辆车是苑明皙的那辆帕萨特。 很是迟疑。 可也不想再成为被关注的焦点。 慌乱之中，她居然去开了车的后座门。 领导自然都坐在后座的。 果然，她的目光与苑明皙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梦里那些咒语又在耳边环绕着，她的脸发烫，手心也攥出汗来。 “不好意思，领导，我坐前面。” 可正当她想关后座车门的时候，却听着那冷冷的声音传来： “曲知遥，别耽误时间，快上车，坐好！” 第15章 曲知遥无法，只得坐在了车的后排。 “开车！”苑明皙闭上了眼睛。他又闻到在肖航家闻过的，那股桂花的甜腻香气。 他不知道这是她香水的味道，还是她唇膏的味道，只记得，上一次他差不多将甜甜软软的她生吞活剥的时候，空气里就弥漫着这种味道。那暧昧旖旎的画面只一旦在他的脑海里闪现，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晚间八点左右，曲知遥正在看书，苑明皙的电话打了进来，她本不想接。她想着，即使他对白天的李隆镇的事情有吩咐，也只能吩咐到尤局长那，再由局长安排给她。 没有工作交集，更没有私人关系。 可是，他是她租户的事情，却已是既成事实。 而且，曲知遥心里明镜一般，之前她在装修时候，为了图便宜，房子总会有些小毛病。他打电话，一定是房子又出了问题。 要不，他怎么会这么晚了和她联系？曲知遥暗笑自己有点杯弓蛇影。难道就因为之前他发了两次微信，她就认为苑明皙是那种很有空闲和她闲聊的人？更别说，昨天晚上，她才看见了他同那个港风女共进晚餐的画面…… 想到这里，她大大方方地接了电话。 “领导，有事么？” “浴室跳电了。你过来修一下。” “可是……” 果然…… 他们之间，果然只有这个羁绊。曲知遥自嘲了一下，想着是时间的确有点晚，“领导，我明天雇一个维修工上门行么，现在都八点多了。” “那又怎么样？我已经派人去接你了。你把你家位置发过来。为什么要明天，你要去哪里找维修工，你认识的？” 去网上找的维修工，她自然不认识。也许人家是大人物，担心私隐被暴露了。唉，谁让她要挣人家这两万块租金呢？只能辛苦一趟了。 可是他要让谁来接她，总不会是马燃吧！ 十分钟后，接曲知遥的车到了她舅舅家小区门口。司机并不是马燃，而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小邱。这个小邱正是苑明皙妈妈雇佣的司机，在部队待过几年，人很是干脆利落。很有生活技能。今天是小邱上岗的第一天，半个多小时之前，去饭店接了喝了酒的苑明皙。 还没坐稳，就又被派出接个女人。小邱想，知子莫若母，看来，苑明皙的确很需要个司机。 曲知遥左思右想，也想不起县政府办有这号人，难道是市里的？ “小邱，还要麻烦你去一趟综合楼。”曲知遥想起她的工具箱还在单位。 “姐，你告诉我在哪里吧，我这来安顺市还不到两天呢！” “难道这是苑明皙的亲戚？”曲知遥没有多问，赶紧取回东西上了车。 看着这个女人竟然去取工具箱，小邱也是惊讶的不得了。也许，这就是熟男熟女的趣味所在？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他不由得又看了这个文文静静的女人好几眼。 曲知遥进门的时候，苑明皙房间灯都没开。 她不由得心里一惊，不是说只是浴室跳电了吗？这么一会儿工夫，是整间房子的电路都坏了吗？若是那样，可便麻烦了。 她毕竟不是专业的，小的毛病还可以勉勉强强。这要是整间屋子都出了问题，真要花上大价钱，找人修理了！ ”领导，这是怎么回事啊？”摸着黑套上鞋套的曲知遥焦急问道。 “没什么问题。”苑明皙凑了过来。曲知遥闻到他身上有酒气。 再接着这人就缠上身来，他的吻炽热，又霸道，和平日克制知礼的样子完全不同。 一阵酥麻似电流般地淌过她的全身。 曲知遥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吻便一路落了下来，她整个人被抵在玄关处，寸步都移动不了。 幽暗的房间，酒醉的上级……曲知遥觉得那夜的梦境又重来了。 经历了那一晚，曲知遥对于这种事有了直观的体验，说她一点也不想再体验一次那是撒谎。 她尝试着把想象的对象换成别人。可脑海中出现的总是苑明皙的脸。 “遥遥，晚上陪我行么？”此刻苑明皙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里，柔声说着，他的唇不住下移，一双修长的手也格外活跃。 曲知遥被吻的面目潮红，不自觉地发出嘤咛的喘息声。 她不知道苑明皙到底喝了多少酒？才会这样一反常态。 这到底算什么？ 他喝了酒，很寂寞，有需要，就派人将她接过来么？ 他为什么不去找那个港风女？还是因为找别人都需要成本？可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孤女，是不敢驳斥他的？ 感受到方才有些发软甚至要瘫倒在他怀里的身子，正在努力的要离开他。 苑明皙不愿意放手。 他觉得应该将上回没讲出来的话和她讲清楚：“遥遥，你听我说。上次虽说是阴差阳错，但我觉得你很好。我今年34岁，可情感的经历并不太多。目前也是单身状态。我想着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就这么相处。家里在十一期间在咱们静海县买了一栋别墅。你可以住过去。但你也知道。我才来静海县不久。不太可能公开咱们的关系。可我也不会让你白白委屈……” 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 苑明皙要金屋藏娇吗？ 曲知遥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的脑海中又想起了姑姑曲梅发病时的样子，一张在方圆十里都数得上号的美丽的脸，满是泥污，憔悴不堪。 她相信苑明皙说的，他对她观感不坏。甚至也相信他目前是单身的状态。以他这个人物来说，身旁的莺莺燕燕一定会很多，那个港风女也就是其中一个而已。 可是她心里知道，这段关系完全没有未来。 而且，同苑明皙相处时日一多，万一她不能抽身怎么办？ 她今年27岁，再拖两年就往30岁上数，陷在一段不能够公开的关系里，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想到这里，她拼尽了全力，推开了苑明皙。 “领导，我想你是误会了。那天的事情我解释的很清楚。这种事情发生了，也就发生了。可错了一次，我不想错第二次。” “领导，你这么看好我，我很感动。可是你到底了解我多少呢？你完全不了解我的家庭，我的过往，甚至都谈不上喜欢我，就因为我在床上和你合拍，我们就要勉强陷入到一段关系里吗？” “更何况你虽强调自己单身。可从来都没有问问我，我是不是也单身？” “怎么？你不是单身。你那天……” 苑明皙确实没有问过曲知遥的感情状况，他从床单上的那一抹殷红判断出她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女孩，难道她真的有男朋友，只是没走到最后一步？ 也正因为这样，这几回他给他发微信时，她干脆就没有回复。 苑明皙的酒瞬间就清醒了。 “你，你有男朋友？” “领导，我今年27了，年纪也不小了，有男朋友也是很正常的事儿，我男朋友叫宋文，家里是做生意的。我们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他经常来单位接我，我们局里上上下下都知道的。” 一时之间，曲知遥也编不出什么别的人。她想着虽说宋文来单位下跪，大家都看见了。可宋文在单位的表现只是声泪俱下的忏悔，至于他暴躁的一面，局里的人都不知道的。 局里的人也都认为是年轻人谈朋友在吵架，压根儿都不知道他们已经分开了。 曲知遥想，就算是苑明皙心血来潮跑去问尤局长、潘主任这件事情的真伪。她的两位领导也不会矢口否认。 “领导，我想今天电路也没什么毛病。我就先回去了。那件事过去了这么久，你还能想到我，我也是受宠若惊。” 苑明皙听着曲知遥说着这么一大段一大段的话，就像是被泼了一桶又一桶冷水。他从来都不知道曲知遥怎么能言善道。也不知道现在小县城的女孩都这么开放，简直和徐晶晶有一拼。 发生了这种事会若无其事的朝前走。不会浪费时间回头望他一眼。 可是她既然有了男朋友，又和他有了这种事，她就真会轻描淡写的翻篇吗？ 晚间，他同徐昂、徐晶晶父女两个吃饭。 他知道徐教授喜欢喝高度白酒，便陪着喝了不少。而徐晶晶则是喝了红酒。徐教授喝的尽兴。饭后，他和徐晶晶直接将其搀扶到酒店的床上。 哪里想到，退出徐昂的房间之后，徐晶晶勾着他不放。分开几年，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直接将他怼到了墙角。 徐晶晶是个地地道道的美人，兼有知性和魅惑的气质，“苑明皙，今晚别走了。我知道你也是正常人，以后你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徐晶晶，你喝多了。”苑明皙闻到她身上是咖啡和琥珀交融的浓郁成熟香味，不是甜腻的味道。怀中的人目标明确，而不是那个软乎乎的，在最忘乎所以的时候，也只会哼哼唧唧的人。 他推开了她。 回到玫瑰之约，他却平静不下，曲知遥的影子就那么地在他的眼前来回晃，之前压抑的情绪在就爆发了…… 可他到底还是想的太好了些。 第16章 国考之后，表姐林琳就从枫城的考公培训班搬回了家。 舅舅家面积不小，按理说，曲知遥和表姐也能做到互不干扰。 可因表姐不上班，作息和其他人不同。再加上家里人总是问她考试的事情，导致她的心情总是不太好的样子。 舅舅、舅妈可以正点上班，可曲知遥不行，她要早些出门，起来自然也早。难免会吵到黑白颠倒的表姐。 可矛盾的真正爆发还是源于一只流浪猫。 十月下旬，北方已经满是凉意，不耐冻的人甚至都要穿上棉袄。 加班回来的曲知遥整个人都缩在呢子大衣里。 路上还不住想着潘远图的话：“小曲啊，我也知道最近是忙了些。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小孙的腿伤还没好。这苑县长新官上任，难免想法多些，不过不要紧，再怎么说也是个挂职领导，能待多久？你也是辛苦这段时间，你的辛苦，领导们也都看在眼里呢，你放心，年底考核那个优秀我们也总是优先考虑工作踏实认真的人。” 她倒是不关心潘主任给她画的大饼，她知道自己在文旅局的服务时间也没满，目前也不能调动。还不如踏实将活干好，以后再想去别的地方，也是经得起别人打听。虽说舅舅在县里，可舅舅年纪还有不到五年时间就退休了。 人走茶就凉，余下的时间还要靠她自己才行。 可是有一句话，她却入了耳、过了心，就是那句，苑县长是挂职领导，能待多久？是啊，他能待多久？自那日仓皇从苑明皙怀里逃出，这人就和她再也没有交集，也没有再打扰她。 她觉得这样再好不过了。 直到前天，马燃找到她，告诉她，苑县长不住这个房子了。 “怎么？他要回省里了？是挂职提前结束了么？” “不是，说是另有住处。” 曲知遥脑子想了想，他那天提到的别墅，想是他还是住不惯这个小房子，搬到他应该去住的地方了。 “马主任，我将租金退给你。” “不是，小曲，不是这个意思。这房子我们租了也是租了，苑县长住不住其实也没多大关系。我就是来告诉你声，房子你自行处理。你愿意继续住也行，愿意再继续出租也可以。” “这一年，我不会再往外出租的。再怎么说，这也是你们办公室给苑县长租的房子。虽说现在领导另有去处了，可咱们这个合同也没有到期，我再转租出去就不太好了。” 其实，马燃也是这意思，可是他愿意在曲知遥面前托大些，不愿意让她觉得他连两万元都做不得主。 “嗯，这样最好。苑县长的东西已经搬走了。你虽说可以搬进来了。” “谢谢马主任。” 这对曲知遥来说，本是个利好消息。舅舅已经封闭培训回来，根据以往的经验，时日一长，她和表姐的矛盾就会升级。这时候搬出来是个明智之举。舅妈自然也高兴，可问题的关键在于舅舅总认为他有照顾她的义务，每次她提搬出去住。舅舅根本听不进去话。她也不愿意将自己和表姐之间的隔阂说出来，她知道说出来也没有用，舅舅也会以为这是小孩子之间的摩擦，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这个问题也很是困扰她。 她边想着这些，边朝着舅舅家走，在楼道里却发现了一只白色的胖嘟嘟的布偶猫，静静地趴在那里，叫声很是凄厉。 曲知遥本不甚在意，继续上楼，可那猫却跟着她的步伐，紧紧随在后面。曲知遥原地站了会儿，见没有人找来，便拍了猫咪的图片发在小区的物业群里，可是也无人响应。 这猫咪不是被遗弃了吧。她认真观察了下，猫咪的爪子不是很脏的，身上的白毛也很是顺滑，看着是被精心饲养过的。 可怎么又会被遗弃了？ 她想着应该将猫抱到苑明皙刚刚腾出来的房子，或是肖乐那里。可又想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并由着猫咪跟了进来。 这只猫很是无精打采，跟着曲知遥进了屋子，也并没有上蹿下跳。而是就趴在门口的脚垫上。 饶是这样，正在客厅看电视的林琳还是发现这个可怜的小家伙。 “曲知遥，你从哪里带回来的猫？” “就是刚才，在楼道里看见的。” “什么？你捡回来的流浪猫！”林琳拔高了声音，“捡的猫你就敢往家里领，它身上有跳蚤没，打疫苗没？你现在真是……爸，你看曲知遥把什么带回来了！” “遥遥，这是怎么回事？”林振听着女儿吱哇乱叫，忙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舅舅，我看这猫很干净，应是谁家走丢的，我也拍了图片发到了图片，若是谁认领了，就再还给人家。外面太冷了，咱们能不能收留它一晚上？”曲知遥小心翼翼地问。 “你说什么胡话呢？你当这里是你家啊？”林琳没有任何迟疑，“爸，你要是听她的，你信不信这就离开？” 一直没吭声的鲁晓梅这才开口：“我的小祖宗,你要去哪里？”她和林振结婚八年，才有了身孕，所以林琳的年纪比同学家孩子都要小上一些。千辛万苦才生下这个宝贝疙瘩，她自然心疼。很怕女儿受委屈。 鲁晓梅之前对曲知遥也没有恶感，也觉得这孩子命不好，一大家子人，有血缘的、没血缘的，相处起来不容易。让这孩子住在她家，她也没什么反对意见。可坏就坏在，曲知遥一次就考上公务员，她本就担心自家闺女想起这些会心窄，可偏那个好面子的丈夫觉得女儿没考上是打了他的脸，没事就拿外甥女怎么就能一次就考过这种事来敲打闺女。让自家姑娘受委屈的事情，她可是零容忍。 “遥遥，这活物可不要随便往家里拿了。” “嗯，我知道，可能不能就收留它一夜……” “不行，不行，你马上让它走！你也走！” “林琳，你说什么呢？这话哪里有你说的份儿？”林振斥道，他也想让外甥女将猫扔出去就算了，可又想着，小女孩就喜欢小猫，况且那孩子住进来之后，从来不提什么要求。这样开口阻挠，他也实在开不了口。 “舅舅，这样，我先带着她肖乐那里，等找到失主再说。”曲知遥说。 “我开车送你。”林振想着自家闺女，也只能无奈地说。 “不用，舅舅，你辛苦一天了。我用打车软件打车很方便的，到了之后我给你发微信。” 第17章 “什么情况？遥遥，你捡了一只布偶？这种好事，你为什么不让我参与参与。”肖乐接到电话，又开始吱哇乱叫起来。 “我不是合计，也不知它打没打疫苗么。”曲知遥说话时，已来到玫瑰之约。她的小房子离肖乐家大户型的还隔着好几栋楼。 “你等我，我这就过去。饭团走了之后，它的猫砂盆还在呢，还剩下些猫粮和罐头。” 饭团是肖乐在枫城养的猫。这猫跟着她到了静海县之后，也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怎的，很快就生病死了。 肖乐说话间就到。 两个女孩满心欢喜地将猫粮放在小碟子里。可那小猫却连闻都没闻一下。 “难道是只贵族猫？不是猫粮，开一瓶罐头看看。” 可小猫对罐头还是没什么反应。 “乐乐，你养过猫，这是怎么回事？” “我其实也不太清楚。在家时候，只要我哥不飞的话，饭团都是我哥带。它在我手里时候，都是胃口很好的。” “怕不是生病了吧。”曲知遥心道，她怕又勾起闺蜜的伤心事，就将这层怀疑放在了心里。 “不过，遥遥，我记得你说过，你那个表姐很讨厌小动物的，你不会想不到这点。怎么还将小猫带回去了？白白被抢白了一顿。” “我也总不能总住在舅舅家呀。”曲知遥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她环顾着四周，这是她知道苑明皙搬走之后第一次上楼来。 苑明皙本来也没有带什么过来，离开之后，更是了无痕迹。 可是她仍会想到就在小猫趴着的地垫儿处，他曾经拥着她，吻着她，说了那许多许多的话。 “我知道了，你是故意的。”肖乐后知后觉。 “之前也说了好几次，舅舅总是不同意我搬出来，我这也是没有办法。这国考成绩还没出来。若是出来了，表姐的成绩再不理想，日子就更别消停了。” “我实在不知道应该夸你呢，还是夸你呢？还是，夸你呢？你之前住的不习惯，为什么不直接和你舅舅说呢？” “清官难断家务事。舅舅工作那么忙，本就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家里。再说人总会更相信自己的孩子。我明天就以此为由头，彻底从舅舅家搬出来。” “那当真是好，你说这苑县长好像是知道你最近要没地方住一样。一声不响就搬走了！” ”人家那种大人物，哪能住得惯这样的房子。” “对了，你刚才说到国考。你还记得上次跟咱们在母校门口一起喝酒的周威学弟么，他这次国考，报了咱们安顺市，也不知道能不能考取。” “和省里别的城市相比，安顺市竞争并不算太激烈，希望学弟能一切顺利。”曲知遥对那个长着大酒窝儿的男孩儿印象很深，他心想若以后他也考取了安顺市，日子会热闹不少。 次日，曲知遥特意请了半天假。带着这只小猫去了小区正门的那家叫做康心的宠物医院。 可是她并不很喜欢那个坐诊的医生。 那是个年纪和她相仿的男孩子，头发微微卷起，眼睛大大的，看着有点卡通范儿。 可人却一点儿也不卡通。说话特别噎人。 那人看她进来，便用手里的电棒照了照小猫的眼睛。冷冷说道，怎么才送来？ “怎么，猫生病了吗？我不太清楚。” “很好，你也不用很清楚，反正过了今天不救它的话，你就可以出门右转，听说那家宠物殡葬做的不错。收费公道，形式多样。” 这说的是什么话？简直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奚落她。 曲知遥听着有气。可又听着小猫像是病情很严重。便耐着性子问道，“咱们要不要给它先做个检查？我也不晓得他病了多久，这是我昨天晚上在门口捡的。” 听了这话，那医生也没有露出半点儿惭愧的神色。而是将猫抱到检查室，一言不发地剃着它胸口上的毛。 “尿道堵了，肾衰竭概率很大。今天若不导尿的话，怕是撑不住了。” “肾衰竭？”曲知遥愣了一下，她从小喜欢猫咪不假，可她那个生长环境怎么有条件养猫？因此对于猫的这些病痛，她并不是很清楚。 “这个病严重吗？”她问道。 那个卷毛医生简直要翻了个白眼给她。而且似乎不乐意和她说过多的话。 “既然是捡来的猫，那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治还是不治？治的话，连着下尿管导尿和这几天恢复的费用，大概是3000元左右。” “3000元？” “3000元不能保证一劳永逸。若是它这一症状持续好久，那边保不齐会反复发作。你好好想想，或者再去别家询询价。” 那医生说完，便仍捧起一本动物学的书，没有再看他或者是小猫一眼。 曲知遥花钱节省，可此刻听完这卷毛医生这么说完，觉得这笔钱虽然是超出她的预期，可是也觉得是非花不可的。 而若去跑来跑去的询价，小猫儿就要多遭一会儿的罪，她不乐意这样。 “救，我救！就在你这儿看。” 听了这话那一声放下了书。吩咐助手，拿着托盘儿和导尿管儿进来。 整个过程曲知瑶看的惊心动魄，那么小的身体里居然抽出了好几管的血。 “你不用害怕。膀胱憋久了，就是这样。你是这小区的？” 曲知遥点了点头。 “要是你自己能照顾的话，就不用放在我这儿观察，你也能省下一笔钱。喂药你做不好的话，可以抱来让我们给喂。” 曲知遥听着这大夫的语调，虽然还是冷冷的，可每句话都像是在帮她省钱。 “大夫，实在谢谢你了。喂药这种事我可以做，我能做细致的活儿。” “那就最好不过了。” “何院长，中午给你订什么餐，还是汉堡包吗？”前台小姑娘风风火火的跑过来。 原来这个卷毛医生是院长。曲知遥心想，怪不得一脸凶相。 “那我这就把今天的费用钱付了。” 何院长嘱咐前台：“影像没有出片儿，就不收钱了。还有导尿手术的费用也不要了。” 这样东减西减的。前台只收了曲知遥三百元不到，这其中还包括给小猫买的几瓶罐头钱。 曲知遥搞不懂这个何院长为什么会主动给她减费用。她看着小猫在纸箱子里探头探脑，有了不少精气神儿，很是欣慰。 第18章 听完护士交待完喂药的方法，曲知遥就抱着小猫离开了。她临走之前，又回头望了一眼，见那个何院长一手翻着那本《动物学》，另一手握着汉堡包，狼吞虎咽，看那个样子像是好几天没有正经吃过饭了。 “何院长，我先回去了。”人家给了这么公道的价格，曲知遥无论如何，也不能一言不发就离开。 也不知是她讲话的声音小，还是那院长看书太过于专注，总之，曲知遥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当真是怪人一个。”她心说。 安置好小猫之后，曲知遥没回单位，而直接去了县政府大楼旁边的县公安局。 除了刚考来静海县的时候，曲知遥去过一次舅舅办公室，将近三年的时间，她一次都没有去过。 林振正在打电话，见外甥女进来也有些错愕。 “遥遥，有事？” “嗯。”从小到大，她见身着警服的舅舅一直有些紧张，“舅舅，我想搬出去住。你也知道，我在玫瑰之约买了栋小房子。” 若是之前，听着外甥女提起这话，林振肯定是听都不要往下听。 当得知外甥女考公的时候，他曾拍着胸脯说过，以后遥遥就把他们家里当做是自己家一样。他知外甥女是个有心的，自己买了房子也装修了，可也没想着会由着这孩子搬出去。 可昨晚，自家闺女趴在沙发上哭了快两个小时，他是既无奈又心疼。 原来，他觉得考公是件很容易的事，这次去省里封闭学习才知道，别说是像自家闺女这样考了三年的，甚至五六年没上岸的也大有人在。 他们这个家庭倒是不在乎闺女能不能上班赚钱，可是他实在是担心闺女的心理压力太大，现在的小孩子都很脆弱，万一闺女一个想不开得了什么病，他努力这半辈子又是为了什么呢？ “遥遥，我之前想着，你年纪也不小了，谈婚乱嫁也是快，可不想这宋文竟是个不靠谱的……” 提起宋文来，林振更觉得对不起外甥女。他甚至没法埋怨媳妇给介绍这么个人，因为他也是看中的，点头的。 这还不算，当他培训完回来得知此事之后，怒气冲冲要去找宋文理论。又是媳妇劝住了她，说宋文来静海县建分厂的事，薛县长都知道了，若是他一个冲动，打跑了财神爷，这个过失他要怎么承担？他思来想去，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没有给外甥女出头。他想，若是自家闺女遇到了这种事，别说是惹县长不高兴，就算是丢了工作他也不在乎。唉，人就是这样，他嘴上说的再好，心里想的再好，也并不能将她当做亲闺女一般。 “舅舅，我现在只想着好好工作。婚姻这种事还是看缘分。” “对对，好好工作是正事。”几十年来，林振无论在哪个岗位上都是积极敢拼，是愿意听这种话的，“我那天看见你们尤局长了，他说你关于李隆镇非遗申报的汇报非常出色，连苑县长都极为满意……” 听见舅舅竟提起了苑明皙，曲知遥心里五味杂陈。 “听说这苑明皙少年得志，在省委就是出了名的挑剔……” 后面的话，曲知遥并没有听清，她想起那天自己离开的时候，苑明皙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她衷心希望，他能维持住他的人设，继续挑剔下去。 别将时间耗在她这个平凡的女孩身上。 晚饭之后，小猫有点无精打采，仍不愿意吃东西。曲知遥想了想，还是将它抱到了宠物医院。 她没想到的是，整间医院只有何院长自己在。 “输液吧。”何院长仍在吃着汉堡包，隔着曲知遥好几米远，就说出了这几个字。 再接着，他将余下三分之一个汉堡包一口塞进嘴里，就站起身来。 “何抗抗。” “什么？”曲知遥愣了一会儿，才听出来他是在自我介绍。这个名字，实在是有点意思，她很擅长做面部管理，可笑意还是从眼睛里面跑出来了。 “曲知遥。”曲知遥一手抱着猫，习惯性地伸出右手，在办公室里沉浸三年，饶是内向的她对社交礼仪也很是熟谙。 可何抗抗明显迟疑了一下，挑着眉毛说道：“你在县政府上班？” “你怎么知道？” 何抗抗很西方地耸了一下肩，答非所问，“胃酸分泌的、消炎的、营养的药需各打一瓶。” 这句话说完，屋子里就沉寂下来。 曲知遥静静地看着药液一滴一滴地从输液器里落下，越看越是犯困。一会儿工夫，就迷迷糊糊起来。 “在机关坐办公室这么累？”来换药瓶的何抗抗仍是那玩世不恭的口吻。 “还好。”曲知遥自然不会将今天下午在李隆镇走了多少路的事讲出来，还成天坐办公室，基层的小公务员怎么会这么好命？ 输液结束，已经是九点半。 何抗抗说：“你回家？” 曲知遥点了点头。 “正好，咱们一起回去。我帮你抱着猫。” 路上的何抗抗倒是健谈许多，给她科普了养猫的很多常识。见她还寄希望于有失主来寻找这只猫，微笑着说：“看不出来，你看起来这么冷静，实际上还这么理想主义。” 被他这么一说，曲知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便转了话题，“你从毕业之后就在宠物医院么？” “不是，最早做的是宠物殡葬。” “不错，都是朝阳产业。原来你在哪里开店？” “就在小区西门，不是过去时，是进行时。” 曲知遥突然想起来之前他同她说过，若是再晚些将猫送来，就可以直接右转去那家宠物殡葬店，很是怀疑地问：“你说的不会是你口中那家价格公道、形式多样的店吧？” “自然就是我的店。肥水不流外人田。” 想到他一本正经奚落她时，仍不忘给自家的店做广告。曲知遥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没想到，距离她不到一千米处，有人正坐在车内，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第19章 “苑哥，我瞧那人像是知遥姐，我给她打电话？”小邱毕竟还年轻，并不知道不是做每件事都需要那么强的执行力的。 “先不用。” “哦。”小邱有些困惑，来之前苑哥说，还有个门禁卡扣没有给房主还回去。说今天务必要去还。他自然会说这点小事，他一个人跑一趟就好了，难道还一个门禁卡扣，还用着两个大男人一起出动，更何况，人家苑哥还是那么大个领导。可这建议一经提出，就被否决了。 于是，在快九点的时候，两个人就出发了，只为了一枚小小的门禁卡扣。在路上，小邱仍是提议，不知道知遥姐在哪里，我问她一下？可这建议又被否决，苑明皙说先去玫瑰之约转转。 小邱不明白这么晚了去转个什么劲儿，可等见了曲知遥和一个抱着猫的卷毛男人说说笑笑，他就在心中感慨，苑哥不愧是当领导的，果然料事如神。既见了人，那就将东西还回去就好了。谁能想到，他的建议竟然会第三次被否决。 唉，任是谁，在短短的时间内，被否决了三次，心情也不会太好。小邱不再说话，就像是只泄了气的皮球。他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后座上的苑明皙的状态比他糟糕的多。 正如苑明皙所料想的那般，他搬走之后，曲知遥便搬了进来。那天，她斥责他并不了解她。 他想，她说的没错。 可想了解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和肖航聊天时，将话题往静海县，往曲知遥身上引，肖航很自然地说了曲知遥的家庭情况。他一路顺风顺水，不知什么是复杂的环境，什么是寄人篱下。 “我听乐乐说，要是房子不租给你，小曲是要搬家的。可也不敢得罪你这么个大人物。”肖航说。 苑明皙的心莫名被揪了一下，他还想问，曲知遥男朋友的事，可并没找到合适的切入点。 好在，这世上从不乏热衷闲聊的人。前几日的一个中午，他心血来潮想吃碗泡面，可屋里的矿泉水桶还空了，只得去了茶水间。还没等走进去，就听见信息科的几个小姑娘在议论纷纷。 “你没记错，就是文旅局的，不怎么打扮，爱穿件黑大衣。” “是叫曲什么遥的？我也见过这人。有辆挺漂亮的银色卡宴经常综合楼接她，不过我听说，她男朋友在文旅局办公室门口下跪也是挺长时间以前的事情了。你们的消息是不是太滞后了些？” “他们文化口的人就是花头多，之前图书馆为了职称的事情闹成什么样子？就那个办公室的小姑娘看着那么不起眼，竟能让个大男人心甘情愿地跑到她单位下跪，人都说，她男朋友有钱不说，长得也很帅，个子么，比咱们苑县长都高……” “欣欣家具厂的小开，自然差不了。” 这些平时做着纪要工作的女孩子，不知是不是平时被压抑太久了，得空说着八卦，便无休无止。苑明皙听了好一会儿，见她们还没有散的意思，而且话题已经移到了别人身上。他仍旧拿着泡面回到了办公室。 那帮小姑娘真是，居然还品评他的身高。他身高一米八五，有那么拿不出手么？那个宋文又能高成什么样子？ 曲知遥也就是个中等身材，到底多高的人才能入了她的眼？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吃那桶泡面了。 秋风一天比一天紧，苑明皙的气色也一天不如一天。 他有些后悔，退了房子，他便和曲知遥没有半点关联。他总不能直接给她打电话，叫她来自己办公室汇报工作。 这样的举动，除了能给茶水间的几个小姑娘增加话题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这天晚上，回到别墅的他洗漱完毕，便开始整理自己的公文包。竟意外地发现还有个门禁卡扣。他想起来，当时，马燃给了他两个卡扣，他只还回去一个。 这个意外的发现，叫他有些兴奋。可自己开车送回去，又不太妥当。他想起了已被他冷落数日的司机小邱。 …… 可谁又能想到，才到小区门口就看见这么这么震撼的一幕。 他刚开始还以为那卷毛男人这是宋文，可判断了一下又不是，这人看着没比曲知遥高太多，比他高的可能性更是没有。再看穿着，也不像是家具厂小开的样子。 可这不是宋文，又是哪里来的闲杂人等？ “慢慢跟上去。”苑明皙看着那两个人都往小区里面走了，小邱居然还握着方向盘在愣神，便跟上一句。 令人欣慰的是，到了曲知遥家楼下，那个卷毛男人将猫递给曲知遥也就识趣地离开了。 “苑哥，我……是不是上楼送卡扣。”小邱不怕死地开口了。 车内一片死寂。 就在小邱都要打瞌睡的时候，他听见，仿佛来自遥远天际的一声： “不用你。” 从门镜里瞧见一身休闲，在冷风里缩着脖的苑明皙时，曲知遥手里的猫砂盆险些掉在了地上。 她不怎么想开门。 可不出意外的是，手机开始狂轰乱炸…… 苑明皙反复说着，快开门，有事。 曲知遥实在不明白，上次两个人将话讲清楚了，还有什么事情。难道是苑明皙落了什么东西在这里么？ 她无奈地打开了门。 第20章 不知是不是曲知遥的错觉，苑明皙的脚步声很是急促，一张脸也是晦暗不明。看起来有些像是要来兴师问罪的样子。 “领导，有事？”曲知遥生硬地说道。 一屋子的甜腻的桂花香气让苑明皙有些失控。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这离了没有几天的屋子，变得如此之温馨。 甚至还养了只病恹恹的猫。 ——曲知遥看起来过得不错。 “领导，有事？”曲知遥又开口问了一遍。 苑明皙站定之后，不似刚才那般热血上涌。他想着，本就是应该按照原计划叫小邱上来。自己这样被动地出现在这里，既没有立场问询她的男朋友的事，也没有立场询问那个卷发男到底是何人。 “有东西忘给你了。”他说着话，便将紧握在手里的卡扣轻轻放在玄关上，“我回去了。” 曲知遥对苑明皙这一系列操作很是不解。又很是感慨，人家那么大个领导，办起事来果然有够认真，眼里就是不容沙子，就算是这区区一个卡扣，也要贪黑送过来。也对，和她的联系当然要全部撇清得好。 至于，她瞧见的他眼底的落寞……嗯，一定是她看错了。 眼角眉梢的事，哪有那么准确？ 她想，若是以前，还算是有羁绊，这次之后，他们之间再无什么交集了。 可世上的事总是那么难以预料。 十月的最后一天，是肖乐的生日。 曲知遥早就计划好了，请她去吃市区新开的那家海鲜自助。498元一位，在这座小城，这个价不低。肖乐喜欢吃海鲜，胃口又好，吃回本也不是没可能的。 可过了下班时间，她却打不通肖乐的电话。这倒是罕见的事情。因肖乐在窗口从来都是正点上下班，从来没有加班的时候。再说，就算是加班，也不至于连电话都不接。 好在综合楼办公楼离营商局也不是特别远。曲知遥收拾好东西，就去了营商局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乐并不在工位上。 正在打卡签退的女孩是税务局窗口的，她认得曲知遥，便小声说道：“你是找肖乐么？她被局长叫到办公室了。” “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么？” 那女孩见四下无人，才将声音压得更低，“她被人投诉了，直接给捅到12345政务服务热线平台上，偏那天分管营商的周副市长在现场办公。知道了这件事，很是恼火。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县里。局长被一顿批……肖乐摊上大麻烦了！” 12345平台？曲知遥慌乱起来。肖乐的工作就是为企业提供营商服务的代办员，说白了就是企业的“店小二”“服务员”，从前期线上办理，到后期现场沟通，都有代办员参与，就是为了让企业少跑路。肖乐大大咧咧不假，可为人非常开朗热情，很善于和人打交道。这份工作对于肖乐来说向来都是游刃有余。怎么无缘无故地会被人投诉？ 除非，除非，并不是无缘无故？ “你知道是哪个企业投诉她的么？”曲知遥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好像是说什么家具厂……那个法人我见过，之前办税的时候税务系统里录过脸。” 果然！曲知遥想着闺蜜定是为了自己出头，对待宋文的态度不好，这才被人抓了把柄。肖乐平时对她那么照顾，可却因为自己惹了这么一档子事。还是在生日这天。曲知遥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第21章 她等了半个多小时后，才见肖乐垂头丧气地从局长办公室出来。 一向乐观的肖乐，见到曲知遥，竟扑到她怀里哭了起来。 “乐乐，你先别哭，说说到底怎么了？”这就是不同环境成长下的两人性格的不同。肖乐看着很有主意，真遇上大事就会自乱阵脚。可曲知遥正相反，她看着蔫了吧唧，实际上遇到事从来不乱，总会静下来想破解的方法。 “乐乐，是不是宋文来的时候，你说他什么了？”曲知遥不能由着肖乐痛哭下去，她听说营商局的陈局长明年就退休，这个节骨眼谁愿意出什么问题，真要是有什么问题，牺牲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科员也不是不可能。 “没有，宋文家厂子里的事情之前一直是他们办公室主任在跑，可有一天，宋文也来了。他还有脸和我说你的事情，我没理会他。后来，他就说他们家已将环评报告表交上来了，问我们为什么还不给他们审批？我说环评报告表我我们已经提交上去了，可还需要两周的公示期，再加上双休日，差不多需要二十一天。再说，我们的职能也只是代办，帮助企业梳理下一流程所需要的材料，不会扣着企业的任何资料……他根本不听，就说我，特意为难他，还说我办事拖拖拉拉……” “然后你们吵起来了？”曲知遥很知道闺蜜的脾气，她从来就是点火就着，更何况对方还是在有意找茬。 “我没和他吵，我只说让他再到别处去问。”讲到这里，肖乐已经擦干眼泪，“可是刚才局长给我听了一段录音。遥遥，那个宋文他不是个男人！他居然将我们的谈话录了音，来作为我态度不好的证据。可一开始我们说的根本都不是工作上的事，他让我劝劝你，再和他在一起，我说他别做梦了。他就断章取义的将我这些话拼成了一个新的录音。” “声音合成是可以鉴定出来的。这样是不能作为证据的。” “我也是这么说，可是他们说已经拿到第三方机构去鉴定了，鉴定的结果是这就是原始录音。” 这不就是宋文买通的第三方机构，故意给乐乐为难吗？ “遥遥，我们局长说的挺吓人，可是，我真的会有事吗？” “你放心，你肯定不会有事的。”曲知遥心说，这事儿是因为她而起的，无论想什么办法也要把这件事情解决。若是这事儿影响了肖乐的年底考核，她心里不舒服的。她也不允许自己让这件事情发生。 遇上这么大的事情，她第一反应自然是舅舅，可是前天她在大楼里看见了舅妈，舅妈说舅舅最近有些房颤，人已住进了市医院。 她怎么还好意思去打扰？ 她劝自己不要着急，想着宋文居然闹出这么大动静，绝不会是只想整一整肖乐。若是他没猜错的话，这人还会出现的。 她静观其变。 曲知遥料想的不错。当天晚上宋文就联系了她。 肖乐这个生日也没心情过。连个生日蛋糕都没吃。 人在脆弱时候就会生病。回到家里之后，肖乐竟低烧起来，曲知遥看着她吃了药，睡着了，才放心离开。 宋文的语音就是这个时候打进来的。 见对方发的是语音，曲知遥恨得牙痒痒，这个宋文反侦查能力也是太强了些。这是怕通话被录音了，才发了语音通话。 第22章 “遥遥，你在哪里呢？我们见一面吧。”宋文开门见山。 曲知遥可没有吃错了药，这么晚上和他见面。 “宋文，你说吧，你到底要做什么？” “遥遥，咱们结婚好不好？下个月八日就是个好日子。你嫁给我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更不会想上次那样和你动手了！上回是我鬼迷了心窍。遥遥，我和肖乐无冤无仇，平时还总是请她吃饭。怎么会和她过不去？” ”你也知道你和乐乐无冤无仇？宋文，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去找小姑娘的麻烦？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乐乐的生日。光是想这一天的节目，我俩就想了好长时间。乐乐这二十七年，每年的生日都是快快乐乐的，就是因为认识了我，就是因为我有眼无珠，和你交了男朋友，她就要吃这个锅烙么？” “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你冲着我来呀，你去投诉我呀，你找她的麻烦做什么？” 宋文嘟囔道：“你又不在窗口工作，怎么投诉你？” 曲知遥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宋文，你不会想告诉我，你这么煞费苦心，就是想让我马上和你登记结婚。你的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家里有钱，你要是真想结婚，随意到街上拉一个拽一个，保不齐人家也会同意。何苦非要找我？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时我和你提分手，你和你妈妈都同意了。你妈妈还很高调地说，你根本不会再来纠缠。你们做生意的人不是最讲诚信么？怎么，说过的话一句都不算么？” 曲知遥原本还是愤愤不平，听宋文说完，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原来就怀疑宋文的言行失控，是有了什么心理疾病，如今更加深了她这一怀疑。而且，他怕是精神上也有一些问题。 “遥遥，你让我说多少次你才相信？你知道，我最爱的人是你，怎么会娶别人？你把我宋文当做什么人了？” 我把你当成个疯子！ 曲知遥心想，但是他没有说出口，担心惹怒这个人。 “宋文，如果是我答应你的话，你是不是就能保证乐乐没有事情。” “那是当然，我都说了我对肖乐印象不坏，为什么要和她过不去？”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马上做决定，你给我一个晚上时间考虑。” 宋文沉默了一会儿，他还对曲知遥的人品很是认可，知道她话虽不多，可做事最令人信服。 “行，我给你一晚上时间。遥遥，我再奉劝你一句，你不用觉得肖乐的事是件小事，如今的经济形势是怎样的？想必你也很清楚。当初我们家之所以在静海县投资建分厂，多半是照顾你舅妈面子。至于为什么会照顾你舅妈的面子，这也是我竭力在我妈面前说好话的缘故。实话和你说，其他县区的优惠政策都比你们静海县大。现在前期手续虽然在跑，可是也都什么也没定型，这时我们要撤资去别的县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在我们看来，你们是被挑选的一方。这事儿就算你舅舅出面，也不好说话，也只能令他为难。而且我听说，你舅舅最近身体不太好。” 原本，曲知遥只是以为宋文的公子哥脾气发作了，一时无聊，再加上乐乐说话也从来都是不管不顾。这才想出出心里的气。可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他算准了许曲知遥会想什么办法，并且把这些办法一一堵死，来逼她就范。 第23章 若是这个大阴谋想要达到什么意外的效果，她也不觉得奇怪。可谁能想到，宋文的最终目的是要和她结婚！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 这一晚上，曲知遥也没怎么合眼，她的小猫也不知是吊瓶打太多了，还是怎的，也瞪着两个猫眼儿的溜溜的乱转。 这一人一猫在漫漫长夜里，倒是能互相陪着作伴。 曲知遥想，宋文说的不错，如今企业家特别是这种能真金白银拿出钱的企业家，在县领导眼里自然就是香饽饽。他舅舅不分管这一摊儿，说话不一定多么有分量。再说若是这事儿是她出的，舅舅还可能舍下脸儿来替她周旋，她若说出事情只是自己的同学。以舅舅谨慎的性格不一定会伸出援手。 再者说，他们家和宋文家的本身就有私交，这种糟心事是自然是能不插手就不插手。便是舅舅有心帮忙，舅妈也会在一旁竭力劝阻。 何苦，她都从人家里搬出来，又要因为她的事情惹的他们家鸡飞狗跳吗？ 她不乐意这样。 她想，宋文之所以会将她的军，是因为宋文很是确定，曲知遥一个外地人在静海县认识最大的人物就是她舅舅。日常打交道的也只是文旅局的几个领导。 那些，自然是帮不上忙的小人物。 他根本没有想过，曲知遥会有机会认识什么别的大人物？ 大人物？ 想到这几个字，心里见了点亮。 她也是刚刚才想起。自己还算认识别人。 恰巧这个人也是个大人物。 只是不久之前，她信誓旦旦的和人家划清关系。这会子再去求助，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而且在人家面前刚刚把宋文夸的天花乱坠。这会儿又去说这些，估计苑明皙看她的眼神，会同她看宋文差不多，会觉得她也有点大病。 想到这里，刚刚望见了一点曙光的她又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她知道今晚这觉是一点儿也睡不成了。 次日清早，肖乐晕晕沉沉地走进了单位，就听见窗口的几个小姑娘在叽叽喳喳。 想也知道，就是在议论她的事—— “这个企业的人做得挺绝的呀，平时咱们也遇到过这种怎么解释也解释不通的，可也无非就是甩甩脸子，说几句重话。哪里有这么极端的人啊。” “是啊，咱们当时遇上这事心里也是委屈，可趴在桌上哭一会儿，也就过去了，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啊！” “真是，真是，这年头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听说陈局昨天发了好大的火，把肖乐都训哭了！” “不会吧，陈局佛爷似的一个人，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说他也是被上面骂个狗血淋头……” “说是咱们局成立以来，肖乐是第一个被投诉的代办人员……可真够倒霉的！” 几个小姑娘平时都和肖乐关系不错，讲话的语调都有些沉重，颇有些兔死狗烹的伤感。 众人看见了肖乐进来，才默契地住了口。 “肖乐，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在这种大局，一把局长不经办公室的人传话，自己亲自来找一个小科员，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不高。可见，陈局想找到肖乐的心是多么迫切，简直是一刻也不能等。 “小肖，你是不是给局里上眼药呢么！你自己说说，这事到底怎么处理？咱们上个月才邀请市营商局平台科室和管理人员座谈、沟通，人家还大张旗鼓地夸赞咱们的代办人员零差评……” 第24章 肖乐想不到，过了一个晚上，陈局说的话竟还和昨晚说的一模一样，毫无新意。 “我和市里碰了下，若是咱们的处理能得当及时，尽快办结，应该不会造成太严重的后果。可处理得当的判定标准，还是在于企业的态度。小肖，你可不能有抵触情绪。” “局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能有抵触情绪？” “企业的负责人说，让你公开给他道歉。” “怎么公开？在哪里公开？局长，昨天我都说了，他那个录音是合成的。给我安的也完全是没有的罪名。我不道歉，私下不道歉，公开更没可能。” 肖乐从小到大，一路顺风顺水，又是家中老幺，哪里受过一点点冤枉，便是工作这将近三年的时间里，因她都是笑脸迎人，局里上上下下都很喜欢她。哪里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局长关起门来，训了一遍又一遍？ “小肖，你这是什么态度？”陈局长没有想到平时总是嘻嘻哈哈的肖乐，竟是如此死心眼。连息事宁人的道理都不知道的。在窗口工作，哪里会一点委屈都不受？若是想不受委屈，那就不用出来上班了，还是躲在爸爸妈妈的羽翼下最安全。 就在他还想再做做肖乐的工作时，肖乐已扬长而去。他气极，也总不能追上去再训她几句。 班子会上的处理意见，是暂时对肖乐进行停职处理，随后进行批评教育。等待组织考察合格后才能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上。 得知被停职的消息，肖乐一言不发地收拾了东西离开了。仍是税务局窗口的那个小姑娘看着肖乐有点儿不太对劲儿，便打听到了文旅局的办公室电话。 曲知遥接到电话以后，很是焦急。可是无论她怎么打也打不通肖乐的电话。 她匆匆来到肖乐家。也没有人开门。 曲知遥快要急死了！ 偏偏这个时候，宋文的语音又打了进来。 “遥遥，我都给你一晚上时间了，你到底考虑的怎么样？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宋文的声音不像昨晚那般恳切，而是听着恶狠狠的。若是说昨晚还在打着所谓的感情牌，那么今天的这个态度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我听说肖乐他们单位已给她停职了。像你们这种服务期没满的小公务员。被从原岗位停职可不是一件小事。肖乐又是那么个争强好胜的人。曲知遥，你好好想想吧。” 曲知遥现在听得宋文的声音都恶心想吐。可是偏偏又不能奈他如何。她心说，若是肖乐有什么事儿，她绝对不会放过宋文的。 挂了宋文的语音，曲知遥突然想起了肖乐喜欢打游戏，大学室友潘攀经常和她在一起玩儿。 她便给潘攀去了电话。潘攀毕业之后回老家的一所中学里做了语文老师。接到电话时，正赶上下第一堂课。 “游戏？我们是在一个游戏里。遥遥，你是什么意思？好好，我马上上号，看看乐乐在不在线。等下回给你。” 大约五分钟之后，潘攀回了电话，告知她肖乐在线，叫她放心，“遥遥，我不和你多说了，准备上下一堂课了。” 听了这话，曲知遥心中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她想肖乐定是猫在哪个网咖里，尽情发泄。 可是，这事情还没有完。肖乐目前这个态度，他们单位难保不会大做文章。再有宋文也不会善罢甘休。除非是她答应他的那个无比荒诞的要求，下个月就和他结婚。 第25章 局面越来越混乱。 苑明皙不抽烟，酒也是在应酬时候偶尔为之。 他平时有两大爱好，一是在网上下围棋，再就是打羽毛球。 他从学生时代起就爱运动。不过那时候多是打篮球。在省委工作之后才逐渐爱上了羽毛球。那是省委领导干部们很热衷的一项运动。 可到了静海县，他发现这儿倒是没有打羽毛球的风气。周末的时候，他技痒难耐，想起了前不久从市里特意来看他，他在党校培训时的同期班同学，周也。 周也比他大六岁。今年正好40周岁。他刚到省委没过多久，周也就下到地方了。而且，这一路像坐了火箭一般，目前已官至安顺市副市长。 周也同样酷爱羽毛球，接到苑明皙的邀约，便欣然赴约。 两个人便在离安顺市政府不远的一座新建的体育馆，展开激烈搏杀。 周也的个子要比苑明皙矮一些，加上年纪到底大了几岁，时间一长，体力难免不支。叫苑明皙钻了空隙，败下阵来。 “好久没有这么畅快的打球了，小苑你来安顺市当真是不错。你不知道，已经好几年没人能打球赢过我了。就连体校的老师也是我的手下败将。” 苑明皙自然是懂得他的言外之意，只是微微一笑不好再说些什么。 “小地方的人观念还是一直扭转不过来，还是太把当官儿的当回事儿。”周也笑道，“你说说看，在静海县那边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阻力？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阻力倒是谈不上。可就像你说的，还是太爱把当官儿的当回事儿，做事总有些畏首畏尾。”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慢慢来吧。不过说到你们静海县，我倒是想起前两天的一件事儿，市里12345平台接到实名投诉。投诉的企业是欣欣家具厂。你可能有所不知。这家企业的掌舵人是为女性。在本市很有号召力。不久之前，他们决定在静海县投资建分厂。这本是件大好事，可县营商局的工作人员，竟然态度恶劣，故意拖延。企业的意见很大。你说说，若是因为这么一点儿小事儿，便挫伤了投资者的投资热情。这个罪过，别说你们静海县担不起。就连我也担不起。静海县几十公里外的川柳县就盛产木材，比咱们这儿的优势可多太多了，静海县就没有一点儿危机意识，投资这种事，只要一天没真金白银的砸下钱都不做数。错过这么个纳税大户，以后有他们吃后悔药的时候。” 苑明皙原本静静听着周也的话，可他听着欣欣家具厂这几个字很是熟悉，再一想，这不就是曲知遥男朋友家的家具厂吗？ “更可笑的是我电话打到你们县里，他们居然和我说，窗口这个小姑娘是从省城考过来的，平时表现都很不错。即使是这次，态度不太好，也应该不是故意的。这都是些什么话，省城考过来的就有特权吗？” 省城考过来的？苑明皙心中更添了几分疑虑。 “周哥？你知道被投诉的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么？” ”姓什么倒是没记住，好像名字里有乐字。小苑，你要做什么，这事不用你出面，这也不是你分管的业务。” “没，就是一时好奇。” 苑明皙几乎可以断定那人就是肖乐了，可是又觉得很不应该。肖乐和曲知遥关系那么好，知道是她男朋友家的事，没理由态度恶劣，再说，他见过那个小姑娘，那笑容挂在脸上像是收不回来，完全不像是故意对企业冷脸的样子。 第26章 再就是，即使是出于种种原因两方有了摩擦。可欣欣家具厂的人没理由不知道曲知遥和肖乐的关系，私下和解就好了，不可能将她投诉到12345平台上，做得那么绝。曲知遥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打完球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 市里临时要开个安全生产的会，接到通知离开的周也不好意思地说：“小苑，实在抱歉，晚上连请你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 激烈的运动之后，苑明皙并不愿意吃太多东西。回到家之后，只简简单单地冲了一杯燕麦片。就仍想着方才周也的话。 他想了想，给肖航打了电话，可并未打通。他想着这人应是在天上飞着。他并没有肖乐的联系方式。思来想去，还是想和曲知遥联系一下。 此时，曲知遥手里正握着电话，纠结着要不要将电话拨出去，可巧就看见苑明皙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还以为自己是一时手滑，将号码拨了出去。 确认不是之后，她迟疑了一会儿，才接了电话。 “喂，领导？” “关于肖乐的事，我想和你谈谈。” 曲知遥每次听见苑明皙的声音总是有些不自在，“肖乐的事？领导，你怎么知道的？” “你在哪里？”苑明皙的声音里透着果决。 “在，在家。” “我半个小时后到。” “领导……”见苑明皙对肖乐的事情这么上心，曲知遥心里很是疑惑。可又一想，肯定是因为他是肖乐哥哥的同学。也许肖乐心中委屈，打电话和哥哥诉说，肖航心疼妹妹，这才委托了苑县长。 这事毕竟是涉及了12345平台投诉等问题，在电话里说自然是不太方便。 因此，就算是苑明特意要过来一趟也没什么的。她反复地自己说，一定要镇定再镇定，不要过分解读苑明皙的行为。 可尽管这么劝说着自己，她还是环视屋子四周，瞧瞧有哪里不整洁，需要再收拾收拾。可是她素来勤快，眼里有活，自己居住的地方从来都是一尘不染。实在找不到需要再完善的地方。没有活干的她更增添了几分无所适从。她对着镜子，深呼吸几下，给自己打气。 小区供暖很好，屋子能达到28摄氏度，她白皙的皮肤微微泛红，他们老曲家一家样子都好，她知道自己的模样也算可以，尤其是皮肤特别好，即使在青春期一个痘痘都没长过，而且白皙细腻，什么毛孔粗大啊，黑头啊，t区爱出油等困扰年轻女孩的问题，她统统都没有。 更令人羡慕的是，她高挑的身材，纤细的腰肢，还有那胸前的丘壑，在高中时候，因为这，她总是含着胸走路，觉得和其他女孩相比，自己的胸有些夸张。上了大学之后，才逐渐能接受这是优势，不用自卑。 大学期间，她拼命写文、攒钱，从不打扮，缩在图书馆的角落里。汉语言专业，并不缺女生。本专业也有想追求她的，可见她淡淡的，也就轻易转了目标。 …… 她心里明白，之前的几次苑明皙的主动，多半是因她的脸蛋和身材还能看。可她也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太出挑的大美女，若是说已俘获了苑明皙的心，那是连她自己都不信的。 苑明皙没给小邱打电话，而是自己开车，没用上半个小时就来到了曲知遥的住处。 “领导快进来坐！”见到苑明皙的时候，她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平静且有礼貌。 第27章 “你说说看，肖乐是怎么一回事？” “企业说她态度恶劣，并将这件事投诉到12345平台，证据是一段合成录音。企业说，想让肖乐公开道歉，若不如此的话，就不会满意。营商局也就不会顺利将此事办结。肖乐他们局里给的处理意见的先将她停职，进行批评教育，考察合格之后，才让她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上。而且，此事正巧被现场办公的周副市长知道，营商局说要严肃处理。” “哦？既然是合成录音，为何不解释清楚？” “据说，已经拿到第三方机构去检测了，结果说是原始录音。” “怎么？安顺只有一家能检测的第三方机构？”好像是知道曲知遥要说什么一般，苑明皙皱着眉头说道。 “领导，这里面还有好多别的事。咱们县里千方百计地要留住企业，不愿得罪企业，想出的办法也都是息事宁人的。不是那么在乎这录音的真伪。而且，这企业很是在乎肖乐的态度。他们是故意的。” “这么说，肖乐好像是得罪了人。有人要故意整她。” “嗯。是的，领导，” 话说到这里，就不能不提宋文了。可若是要解释宋文癫狂的行为，也势必要说出自己之前是在撒谎。她不敢确定苑明皙听完之后会不会震怒，可是为了自己的破事不影响肖乐，她也只好不管不顾了。 “实不相瞒，那家企业是安顺市很有名的欣欣家具厂。他们在静海县建分厂的负责人，叫宋文，就是他要对付肖乐。” “宋文？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苑明皙不动声色。 “我和你说过，这个宋文曾是我的男朋友。” “哦？”苑明皙挑了挑眉头。他心说，自己的猜想果然正确，出了这种事，定是因为曲知遥的感情状况出了问题。他心痒难耐起来，可仍是努力压制住内心深处的好奇。 “我有点不明白。你的前男友为什么要去找肖乐的麻烦？” “唉，领导……”曲知遥叹了口气，讲话的声音更小了。 可苑明皙并不介意她的声音小，他将头微微向前探，迫切地想要离她近一些。 听到眼前软乎乎的人无措唤着领导，他的心跳似乎停了几拍。 “乐乐是被我连累了。其实，领导，我骗了你。我和宋文分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本来也都是相安无事，可谁知道，他竟突然要来找乐乐的麻烦。” 尽管苑明皙听了这些话之后，通体舒畅，可仍是没有忘记解决眼前的事情。 “一个大男人总不至于无缘无故地去找一个小姑娘的晦气。定是想达到什么目的。难道，你前男友没来找你谈条件么？” “他的条件是，让我下个月八号嫁给他！” 曲知遥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更觉不好意思，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她起身给苑明皙倒水。 她浓密的头发随意挽着个发髻。俯下身的时候，苑明皙将目光落到她白皙的脖颈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几下。 若是在今天以前，他定会快速移开目光。可现下，他允许自己的目光有这么些许放肆。 再加上听见曲知遥嘴里说出结婚两个字。 他的情绪就更不受控了。 见苑明皙毫不忌讳地盯着自己看，曲知遥险些将水都洒了出去。 北方的取暖期已经到来，屋子里温度很高，曲知遥坐在客厅那个很小的沙发上，额上都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知道自己的沙发实在是太小了，一坐下来，几乎就要挨着苑明皙。她本想另搬一把椅子，可又怕太过刻意。 第28章 “领导，是肖乐的哥哥让你过问的这件事么？” “那你是怎么想的？”苑明皙答非所问。 “什么怎么想的？” “结婚的事。” “结婚，自然是好事，可……” 还没等到曲知遥没有将后面的可是说出来，苑明皙就紧紧抓住她的右手，用力一拉扯，她人就倒在他怀里。 “别说些我不爱听的。”他讲话时，依旧是冷冷的腔调。可微凉的鼻尖却已碰到她的脸颊，他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耳畔。而且，他眼底的那层冷色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写满欲望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的脸。 她全身战栗。 曲知遥想不出的苑明皙又抽了什么风，她闻着他身上也没有酒气。幸好，苑明皙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似乎只是想抱一抱她。 “领导，我都说了，是前男友了。我不想再过多纠缠，更别说是结婚了。” “出了这种事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也想过给你打电话，可害怕打扰你。再说，咱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关系，我担心太过冒昧……” 听了这话，苑明皙心中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他气曲知遥有事不和她说，那个宋文都不惜将事情闹大，可见平时的为人是怎样的，就像那茶水间的几个小姑娘议论的那样的，那人都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曲知遥的单位下跪。想也知道，曲知遥平常和他在一起时受了委屈。 更气的是曲知遥恨不得无时无刻地和他撇清关系……什么叫做没有关系，什么叫做太过冒昧？ 他不想让她再说下去，便将唇覆到了她那鲜嫩欲滴的唇上，又品尝到了久违的桂花的甜腻。 曲知遥却咬紧牙关，不想让这个危险的大人物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烙印。 “你，听话！”苑明皙的声音已柔和许多。 “领导，我都说了，你不要这样……” 苑明皙根本不听，他趁着曲知遥张口的拒绝的当口，将舌头灵巧地渡到了她的口里，便不管不顾起来。他拼命在曲知遥的身上留下记号，像是为了要佐证，他们之间并不是毫无关系。 曲知遥的神思变得不再清明，她像一个溺水的人迫切地想要抓住些什么东西。 好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苑明皙用余光瞥了一眼，见是宋文打进来的语音。他见曲知遥正在迟疑，便说道：“你正常接，听听他怎么说。” 宋文话里话外，并没有什么新意，仍是催促着她结婚的事情。语气比之前更为焦灼，还诅咒发狠，说曲知遥也就是命好，遇见他这么个条件好的，她有什么好犹豫的，应该喜笑颜开才对。 “这个宋文，有几个兄弟姐妹？”见曲知遥挂了语音，苑明皙轻声问了句。 “他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 “这就有些奇怪了。除了争股权争遗产，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要急三火四地要结婚。”他正说着话，周也的电话打了进来。 “小苑，我这边散会了。你在哪里呢？晚上咱们一起吃个饭。” “周哥，我回静海县了。要不，改天吧。”苑明皙看着这个温馨的小屋，竟有些不愿意离开。 “今晚，再带着你认识几个新朋友，你放心，都是能一起聊天的。你人在安顺市，想不和别人打交道，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苑明皙想了下，觉得有道理，便说道：“周哥，你将位置发过来，我这就出发。” 听着苑明皙要走，曲知遥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第29章 每一次，苑明皙凑过来的时候，她都对自己说，就当是这是老天给她的一个礼物，就当这一切是生命中的一次脱轨就好了。 等他回到省城，时日一长，她也就会将他忘了。 可也许是因为她并不是一个容易头脑发热的人，她不敢这样。 “肖乐的事我心中有数。还有那个宋文，他要是再骚扰你，你随时给我打电话。”苑明皙看着沙发上的狼藉，很想说一句，晚上我过来。 可又一想，曲知遥之前对他那么抗拒，这次，她还有事相求，他想得到她的心再迫切，可身上也存着几分骄傲的，他总不屑于趁人之危。 虽说他一颗心已被搅得狂跳不止。 开车的时候，苑明皙还在想着那宋文的事，觉得他的反常，一定是事出有因。 在江城的时候，他身边有几个太子爷朋友，知道他们之所以会着急结婚、生孩子，也无非是要图谋着家里的财产。 他想象不出，一个独生子还要算计这些做什么。 他想了想，从手机通讯录翻出了姜陵的电话。 “喂，大领导，你吵醒我了，是要约我杀一盘么？”电话那头的声音懒洋洋的。 这个姜陵是苑明皙在网上下围棋认识的。两人水平比较相近，比较投缘。这也是他唯一一个由于线上延续到线下的棋友。姜陵此人比较无拘无束，嗜好很多。但是办事很有路子，尽管多是野路子。 苑明皙虽说在体制内多年，可家里毕竟是做生意的，见的人也多些。他懂得尊敬不同人的生活方式，哪怕那些方式他并不认同。他很是信赖姜陵，有什么棘手的事情都愿意委托他去办。 “有事。让你帮我查个人。安顺市欣欣家具厂的陈娟。” “家具厂？连上市公司都不是？不像是你的手笔啊！”姜陵很不羁地笑了出来，“明天给你答复。” “感谢。” 晚间的饭局没什么新意，只是几个也不知是哪个单位的女孩子，很直接地过来要他的微信，说是请领导多多指教。 他看着这几个女孩子，也就是同曲知遥差不多年纪。竟然在社交上如此游刃有余。他脑子里又想起她竭力抗拒他的样子。竟有点想让她见识见识这一幕，见识一下自己走到哪里都很受人欢迎。 可说也奇怪，见了再多的人，他也总是惦记着她怯生生的样子。 次日上午，是例行的政府办公会。 轮到文旅局进来汇报时，苑明皙一抬眼，便扫到最末走进来曲知遥。 今天本不需要曲知遥讲解项目，或者做些别的什么。只是经过上次的事之后，尤天放觉得曲知遥是员福将，走到哪里都爱带着她。 曲知遥自己就是一大摊子事，干都干不过来，还要操心着肖乐的事。听说又要跟着尤局，去充当背景板，也很是不情愿。潘远图忙说：“小曲，你不要这么想，经常活跃在领导面前，增加领导的信任度，也是一项重要的工作么。别的不说，就说你如今，在苑县长那，也是有一定分量的，像你这种才上班，有这种机会是多么不容易？你可不能有抵触情绪啊。” 苑明皙！ 仍旧还是他。 听到有人提起他的时候，曲知遥的心里也不禁升腾出些小虚荣来。好像是自己有的东西，本来自己瞧着就很不错，可经了别人的夸赞，就更觉得那东西好上几分。 第30章 可一旦冒了这个念头，她有点吓坏了，那个人哪里算是她的，她又在得意个什么劲儿。 这么想着，她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将头埋的更低了。 苑明皙原本想和她对视，可顿了一会，也不见她抬头，再拖下去，就会被别人发现端倪。 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半。 苑明皙这时候接到了姜陵的电话。 “陈娟投资的原始积累主要是来自于她八十年代就经商的父亲的资助。资金来源没有什么可疑的，这些年生意做得也是中规中矩的，投资保守，从不冒进，按时纳税。只除了今年要在静海县投资个分厂。” “她本人感情生活并不算太顺遂，在创业之初，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同原纺织一厂的普通工人在一起，生下来一个男孩。不久之后，发现丈夫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便毅然叫丈夫净身出户。后来，纺织一厂大裁员后，他前夫也离开了安顺市。” 临近年底，陈娟工厂的事情多了起来，再加上，她是位比较活跃的企业家，身份多重。更添了几分忙碌。 这天，她正配合市电视台采访。市台每年都会给优秀政协委员编辑一段宣传片，在两会会场上滚动播放。 陈娟很有参政议政热情，也很重视这个采访。 可就当她在车间里，介绍自家企业时，收到了一个匿名短信。短信没有称呼，只有一句话： 冯宝玲从桓市过来，没来看看你么？ 她本来大好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阴霾起来。 身旁的助理小徐关切地询问她有没有事情，并趁着无人注意时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不足为外人道，小徐自然也不行。 小徐比她小十几岁，刚四十出头，也是离异，有个上初中的女儿归前妻。两人也算是各取所需。对于这种事，陈娟想的很开，她不像圈子里其他人那样，将钱捂得那么死，要是不享受，挣钱还做什么？小徐将她伺候得不错，她也愿意给他一点经济上的支持，若人家不图这个，难道真图她五十几岁的成熟美？ 她的日子到现在为止，都很完美。唯一的缺憾就是三十岁儿子的婚姻大事没有眉目。不过儿子前两天有同她说，他同曲知遥要复合，可能婚期也快了。 因为之前，曲知遥同儿子动手的事情，她心里有点过不去劲儿，可又一想，小年轻分分合合也很正常，再说，她还是比较看好曲知遥的工作和那股子稳当劲儿。 “等你结婚了，外公留下的那些房产都过户到你名下，他病重的的时候还一直念叨着这件事。唉，可惜他没有那个福气看到你成家。” …… 可冯宝玲那个名字，将她瞬间拉回了三十年前，那个她不怎么想回忆的年代——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一天，她在街上险些被扒手顺走了钱包，被纺织一厂的工人宋大兴所救。宋大兴个子高高大大，十分帅气，写得一手好字，又能说会道。陈娟对他一见倾心，可是陈父坚决反对，也不单单是因为两家条件相差悬殊。而是，陈父觉得宋大兴这个人，做事太过取巧，一点也不脚踏实地。 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陈娟，根本听不进去父亲的忠告，而是偷拿了户口本，偷偷摸摸地同宋大兴的结了婚。 第31章 婚后的第一个春节，临近生产的陈娟，还是同宋大兴回了他的老家，那个比安顺市更为偏北的城市，且要落后许多的城市，桓城。也就是在那里，她生下了儿子宋文。 记忆中的那天大雪封门，她从清晨开始搅痛。可宋大兴家是个极为偏远的小村子，去医院根本就叫不到车。若是坐马车颠簸着去镇上，人可能冻个半死不说，她还有可能在将孩子生在马车上。 一时无法，宋家人只好找来了村上的赤脚大夫为她接生。生产的时候，胎位有些不正，她遭了许多罪，昏迷了好久。回到安顺之后，因家里多了个小生命日子更是捉襟见肘。陈父还是未伸出援手。 陈娟当时还没有停薪留职，仍在邮局上班。宋大兴厂子的效益正是不错的时候。他们两个白天上班，根本没人帮着带孩子。宋大兴提议说，老家有个远房亲戚叫做冯宝玲，是个爽利人，能帮着他们带孩子，做家务都是一把好手。陈娟采纳了这个建议，她见到人之后，才发现宋大兴倒是少说了一点，这个冯宝玲长得很好。 冯宝玲来到他们家之后，的确是任劳任怨。特别是在照顾孩子这件事上，格外上心，陈娟有时候觉得，人家做的比她这个当妈的还好。 若不是出了她将这两个人堵在床上的龌龊事…… 不过，出了这种事之后，她都是快刀斩乱麻，同宋大兴离了婚。抱着孩子回了娘家。很快就离岗创业，并选对了投资项目。这么多年同孩子父亲也没有任何联系。只是后来辗转听过，宋大兴回老家之后到底是和这个冯宝玲结婚了，说是也有个男孩。 如今，在她都差不多忘记这个人的时候，居然又收到了匿名短信。 送走市台记者，她还是回了个电话，她想着，居然有人要翻将近三十年前的旧账。那一定不是闲聊那么简单。 发短信不是别人，正是苑明皙的棋友姜陵。 “想不到陈董事长很有风采的么！” 两个人约在一家私人会所见面。 陈娟很不喜姜陵语调里的轻佻，很警觉地问：“你到底是谁？约我出来做什么？那你怎么认识冯宝玲？” “陈董事长自己看吧。” 他顺手甩了一大摞照片给陈娟，照片都是冯宝玲和宋文，大多是冯宝玲在拉扯宋文，而宋文却是很厌弃地企图甩开她。 陈娟二十多年没看冯宝玲了，照片中的她老了许多，从穿着打扮上看，她过得不好。 可是，若是她人来了安顺，为什么要找宋文呢？虽说她之前带过宋文，可那时宋文也还小，再说，那也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并且，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又是做什么的呢？ “年轻人，有话不妨直说，免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不瞒陈董事长说，我的时间多的很，而且专门爱打听别人家里的事。这照片上的小伙是你儿子么？长得倒是不赖，人都说儿子长得像妈妈，可我看他并不像你。”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陈娟无端地惶恐起来，她样貌普通，个子也不高，虽说现在看着倒也还不错，可是她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在脸上砸了多少钱。儿子则是高大帅气，比他的父亲还要耐看…… “陈董事长，我听说，照片上这个女人和你倒是有些渊源。听说，她也有个和你一样大的儿子……” 第32章 “你到底……你到底……”陈娟心中的惶恐更甚，她不明白面前这个这个年轻人称的一样大是什么意思。即使从她捉奸那时算起，冯宝玲也不可能生出和宋文一样的孩子。除非…… “陈董事长，你也是个聪明人。想必也不用我全都点破了。这件事你虽然也是受害者，但想必你也都不会愿意我出门大肆宣扬。我会守口如瓶，前提是你们企业要撤了12345的平台投诉。还有要去静海县营商局给被你们冤枉的工作人员道个歉。” 静海县文旅局很不幸地在临近岁末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被县巡察办选中为本年度最后一轮接受巡察单位之一。 这叫整个办公室都忙得人仰马翻。就连平时爱挑拣活的张静、王晶才略微抱怨了几句，就被潘远图驳斥了。 “你们有什么意见就直接找局长，别和我说，我也不想听。” 王晶则是不咸不淡地说：“主任，我们干活也是行，可是小孙摔伤可是好一阵了。四个人的话让我们三个人干，怕是也不能保质保量，要不你还是和领导商量一下，从乡镇借调了人上来，暂时顶替小孙。” “就知道你们要说这些话。小孙明天就来上班了，人家说了，就算是拄着拐过来，也不能耽误工作，给大家增加工作量。” 王晶听了这话，不在意地撇撇嘴，“这么敬业最好了。” 可是除了应付巡察组，准备他们要的各种资料，曲知遥还要准备局长年底各种场合需要用的材料。尤天放初次当一把手，很重视一年的收口工作。 曲知遥头不抬眼不睁地干了三天，这才理清了些眉目。她这才想起，几天没和肖乐联系了。 她给自己捡的小猫取名叫满月。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就是捡到它的那天，碰巧望见了月上中天的一轮满月。满月经何院长的诊治，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她担心肖乐心情不好，说自己工作太忙，让肖乐照顾几天满月。自打将猫送过去，两人就断了联系。 她想着晚上说什么也要早些回去，去看看肖乐还有满月都怎么样了。 可肖乐却兴高采烈地打了电话给她，都没有如常般问她讲话方不方便，就直接说道：“你知道么？遥遥。刚才陈娟来局里了，特意来给我道歉，说是他们公司在这件事上犯了错误，她一查明，就撤回了在12345平台的投诉。她还说我的服务很到位，还给我送了一面锦旗来。” “什么？竟有这种事？那宋文呢？”曲知遥知道，陈娟平时最惯着宋文了，宋文决定的事，她怎么又会来拆台呢？ “不知道宋文干什么去了。听说，来静海县建厂的事情也不用他负责了。怕不是生病了吧。” “好端端，生什么病呢？”曲知遥这才想起，这几天，宋文竟再也没和他联系，之前恨不得没事就打语音骚扰她。事情有了这么大的反转，实在是像幕后有高人在操盘，她想起了，那天苑明皙从她家离开时，说的那句：“肖乐的事我心里有数。” 可是那人自打那天离开之后，也没有和她联系过。 “乐乐，忘记问你了，宋文的事情你和你哥哥说过么？” “我倒是想和他说，可是他的嘴巴那么大，肯定要和我妈说的，她老人家还不马上从海南飞回来？我当时就想着公道自在人心，人人头上都有青天……” 第33章 曲知遥知道肖乐很是理想主义，将人心都想的很好，这次的事对她的打击挺大的，可是她的性格就是过事就拉倒，是个有福气的。 “那还不好，晚上我请你吃饭，这些天也没怎么好好吃东西吧。” “遥遥，实在是不好意思，晚上局里要出去团建。回头我再陪你吃。” “你好好吃、好好玩。”曲知遥明白，肖乐人缘好，如今这事风平浪静了，单位自然会有人张罗去吃饭，“我下班直接去你那把满月接回去。” 挂了电话没多久，曲知遥收到了苑明皙的微信。 “你是不是应该请我吃顿饭？” 这句话似乎证明了肖乐之事的妥善处理，是他出面了。而且看样子，他并不是卖肖乐哥哥的人情，而是将这人情记在她的头上。如果真是这样，她倒是很应该请他吃顿饭。 可是吃什么，又在哪里吃？ 他这样的人总不会喜欢去她经常和肖乐去的那种苍蝇馆子。可若是在家里吃，她担心他又会像那天那样，在沙发上一味乱来。 她想了想回了一句：“可以。”她后面原本还跟上一句，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可又删掉了。她听说有那种好贵的私房菜馆，万一他提出来想去，她又该如何。她倒是可以打肿脸充胖子，可人家也未必领情，因为那在他本来就是常态。 奇怪的是，她发出之后，苑明皙没有再给她回复。 这一个下午，她看了好几次手机，很有些心神不宁。她想，也许他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吧。 人家什么好东西没吃过，怎么会稀罕她请客？是她自己太容易把他的话当真了。 她就是很害怕自己这样，陷在自己完全把控不了的情绪里。 从肖乐那取回满月后，她看着猫粮不太多了。便去了宠物医院，想着再买些。 她几次三番往宠物医院跑，和前台的小姑娘都混熟了。 “姐，你拿的那种不好。我去库房给你拿好的。我们院长吩咐了，你来买东西，都给打八折。他说你能花钱救被遗弃的病猫，实在是难得。” “那实在太谢谢了。何院长人不在？” “他去筹备葬礼的事情了。”前台小周说道。 看着小周平静的神色，曲知遥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宠物的葬礼。何抗抗还有一家店面的。 晚间她一般都不太吃东西，原来住在舅舅家是没法子，人家做了饭，总不好意思不吃。自己搬出来之后，更为随心所欲一点。 她洗漱之后，就躺在沙发上恶补着最近没时间看的综艺。 铃声大作。 看见是苑明皙打来的，她悬了一下午的心落了下来，可随之而来的是，她看指针已过了九点，却是有点害怕。 “抱歉，下午临时有点事情，没容空回你微信。现在让你请客，会不会太晚？” “可是……”曲知遥很是犹豫。 “我在门口。”苑明皙哑着嗓子，声音仍像是淬了冰，可听上去却是那么魅惑。 曲知遥原本以为他站在楼门口，可一打开门，却发现苑明皙就站在门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上来的。 只见他身着灰黑色的呢大衣，面目潮红，带进来的都是冷冽的风。头发上、肩膀上还落着的未消融的雪花。 “外面下雪了？”曲知遥想，今年的初雪来得倒是早。 “我饿了。”苑明皙答非所问，他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是饿到虚脱的样子。 第34章 “领导，家里也没什么菜，你要吃什么？”曲知遥硬着头皮给他递了双拖鞋。再接着便伸出手接过他的大衣和手包。他大衣里面竟是短袖，这倒是让她有点惊讶。 客厅没有衣服挂子，卧室倒是有，可她也不好将他的衣服拿卧室去。可看着他的衣服价格不菲，也不好将其随意放在沙发上。她便抱着他的大衣往书房走去。 书房只有一写字台，一个多功能置物架，还有一简易的衣架。 可是曲知遥挂好衣服，转身出书房门的时候，却被一个高大的黑影堵住了。 这人凑近了，她才闻道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 “你喝酒了？”这酒精的味道让曲知遥有些惶恐。 “喝了点清酒。”苑明皙缓慢地呼着气，似乎是故意要把酒气都呼到她的脸上，“你放心，没喝多。” 这个距离让曲知遥很是不自在，她嗅到了可遇见的危险。 “领导，你不是说饿了么，我给你煮碗面吃。” “遥遥，你就一点不想我么？”苑明皙用手拦着，不让她走出去。 曲知遥受不了他这个语调和她讲话，更是受不了他叫她遥遥。 他这么一叫，好像是两人认识了已好久，久远到她都不好意思说不想。 这暂时的静谧，让她清晰地听到外面的呼呼的北风。想也知道，外面一定很冷。 风大雪急的夜里闯进了一个宛如童话中走出的完美的男人。他为她排忧解难，还用这么魅惑的声音和她说话。 这要有多么强大的定力才能把持得住？ 曲知遥又不是圣人，“领导，你不要总是考验我。”她垂着头，实话实说。 “你，这是……”苑明皙顿了一下，才读出她的言外之意。他没给她思考的机会，便吻上了她的脖颈。再接着，移到她那小巧的耳垂上。 苑明皙又闻到了那股心心念念的桂花的味道，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那甜腻都品尝。 他忽然弯下身去，将曲知遥打横抱起来。 “领导，你不能……”曲知遥的声音被呼啸的北风吞噬，她不自觉地勾住他的脖颈，被抱着去了自己的卧室，由着他用魅惑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 那床单上绣着的淡粉色花朵此刻变得娇艳欲滴。 …… 曲知遥还未搞清楚请客怎么请到床上的时候，苑明皙又开始新一轮的不知疲倦。如果是在枫城那次，她是喝了酒，迷迷糊糊。 对于那种事的体验，还以想象的居多。 可此次神志清醒的她将他每一个微表情都看在了眼里，此刻，她甚至有种错觉，这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而单纯是那个和她耳鬓厮磨的爱人。 特别是在这样的夜晚，被人拥着入怀的感觉是那么新奇而甜蜜。 两人折腾到半夜，曲知遥体贴地说：“我还是给你煮碗面吧。” “不用麻烦了，就这么睡吧。” “空腹喝酒容易伤胃，再说，家里只有方便面，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肖乐的事到底是怎么平息的，你是不是……”曲知遥想问他是不是动用了什么关系，可又觉得这么措辞不太恰当。 “我没有做什么。完全是宋文家后院起火。”苑明皙将姜陵探听的情报转述给曲知遥听。 “领导，这是什么意思？那个叫冯宝玲的女人为什么当众拉扯宋文？难道她……” “就是你想的那样。三十多年前，转业之后的宋大兴本来有个谈婚论嫁的女朋友，就是那个冯宝玲。可是一次偶然，来到安顺探望姑姑姑父的宋大兴，觉察到这里比他的家乡繁华得多。便托付姑父将他调转到安顺市来。本来他和冯宝玲约好，落脚之后就接她过来。可没想到在这过程中认识到了家里做炼油生意的陈娟。宋大兴无所不用其极，终于将陈娟追到手。可棋差一招，陈父很是理智，根本不承认这个姑爷。宋大兴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可这时，陈娟却将孩子生在了他的老家。” 第35章 “岂不知，宋大兴之所以着急回老家过年，是因冯宝玲在几天前就生下了男孩。看着宋大兴的新婚妻子也生了个男孩，冯宝玲不淡定了。她不知在那冰天雪地的地方，她未婚生育，出路又在哪里。就算是宋大兴认这个儿子，可是靠他每月寄回来的那点生活费，日子又能有多少改观呢？” “于是，她威胁宋大兴，趁着陈娟产后昏迷，便将两个孩子调包。宋大兴自然不愿意冒险，可冯宝玲说若不如此，便将他们两个的事情在陈娟那里和盘托出。她要叫宋大兴的如意算盘，再也敲不响，让他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宋大兴权衡利弊，也只好同意。就这样，陈娟将冯宝玲和宋大兴的儿子带在身边，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捧在手心三十年。” “那她自己的儿子呢？”曲知遥从小寄人篱下，对于这有着凄苦身世的孩子很容易共情。 “那孩子养在冯宝玲的妈妈家，虽是缺吃少穿，也长大了。后来，宋大兴回到老家之后，就将这孩子接回了身边。这孩子毕竟也是宋大兴的亲生骨肉，再加上，冯宝玲本就是心中有愧，对那个孩子不见得多好，可也不见得太坏。那个孩子也上了大学，在当地的一家不大不小的企业里面工作。” 曲知遥摇头，“那段日子过去了之后，再去描绘，都会简单地说出不见得过得多好，也不见得过得多快。可是当时的日子是怎么样的，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体会。可是既然桓城那边一切都风平浪静，冯宝玲怎么会突然来找宋文呢？” “前不久，冯宝玲查出了胰腺癌。这是个遭罪的病，发作起来也很快。人之将死，很多未了的心愿自然就迫切地想要实现。她这才来找自己的亲生儿子。其实，她也不想打搅儿子的生活，她的心愿就是到首都看升国旗，好像是偏远地区的人都会有这么个心愿。可是她癌细胞已扩散，走路时间长了也很吃力了。她便求她的亲生儿子，能抽出几天工夫带她去。” “可是宋文却害怕了。他一开始根本不相信这个病容憔悴的女人的话，可偷偷做了检测才知道。这个女人说的全是真的。他不太相信这个女人只是因为快要不行了，来看看他，占用他几天的时间而已。他不敢理会她，甚至想暗暗运作，要和你结婚。这样就算有一天东窗事发，他也能继承外公留下的多处房产。” 曲知遥听着宋文着急结婚的理由竟是这样，不禁唏嘘不已。 “陈娟知道宋文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是怎么对待他的呢？” 苑明皙不知不觉吃完了面，连面汤都喝了个精光，“宋文的判断再次错误。他小瞧了生母，也小瞧了养母。” “以陈娟的经济条件，对养在身边三十年的宋文。本不会完全不管。可是她很在乎的是，宋文千方百计地阻挠，她见自己的亲生儿子。这让陈娟很是失望，目前，陈家已经将宋文完全边缘化。据说，宋文的情绪十分不稳定，可能要接受一定的治疗……我想，他短时期内不会来骚扰你了。” “这回吃饱了！”苑明皙一语双关。 他此刻只想在曲知遥的床上甜甜美美地睡上一觉。 他们两个根本不知道这一宿，外面到底下了多大的雪。 第36章 次日早上，还在睡梦中的苑明皙接到马燃的电话：“苑县长，今早八点，县领导们要集体扫雪。外面雪还是很大，有好多公交线路都瘫痪了。我合计提醒您，可能需要早点出发。” “扫雪？”苑明皙拉开窗帘，果然见窗外白茫茫的一片。 扫雪是北方人从孩童时期必修课。上学时候扫雪，工作之后扫雪，当了领导也得扫雪。 苑明皙难得想要赖床，可也知道不太可能了，他将目光落在曲知遥白皙的脖颈上，又有点不受控，挂了电话，便欺上她的身。 他从小到大，做事处处收敛。一大早就这样，似乎有些放纵，这副行径倒像是姜潮，不像他苑明皙。 可他舍不得移开这软绵绵的身体。 还在做美梦的曲知遥骤然惊醒，看着苑明皙略带羞赧地看着她。 “领导，你……”她从未想象过以这个方式被叫醒，连耳朵根都红了。她还没做好配合的打算，可屋内的温度越来越高，她发出的声音也开始荒腔走板。 …… 曲知遥拖着酸痛的身体去了洗手间。 刚打开淋浴，那人却又拉开了门，将她一身的红痕都尽收眼底： “遥遥，我想和你说一声。我包里有那东西，不是说我是个随便的人，那纯粹是个偶然。” 苑明皙支支吾吾地解释了手包里为什么会有多个套，而且还是不同款式的，若不是担心曲知遥吃药会伤身体，他都不好意思拿出来。 都怪那个姜陵，交差的那天，恶作剧地将车里的存货一股脑地塞到他的包里，口中还不住说着：“你再这么清心寡欲下去，怕是会得点什么大病。” 苑明皙很是不屑，心说，你怎么知道我清心寡欲呢？可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我要去县里扫雪。你可以再睡一会儿。晚上你想吃什么，要是道路顺畅的话。咱们就出去吃点好的。”苑明皙大步走进浴室，轻拍了曲知遥的脸，居然又一次想陷在温柔乡里，可这时间，怕是有点来不及了。 这过份宠溺的语调让曲知遥全身都不自在。 她很不应景地想起在认识宋文之前，舅妈给她安排的那些次相亲。 —— “单亲家庭？不行不行，这性格不健全，以后怕是会影响下一代的。” “不过若是父母有一方亡故了，倒也是还另当别论。什么，就是离异重组？那还是算了吧！” “若是物质条件不差，家庭环境稍微复杂点倒是也可以。可你说什么？家里只开了个杂货铺？这和在土里刨食又有什么区别？这么多孩子，那这一家子的日子是怎么过的？这女孩又能吃过什么、见过什么？以后要是有场合需要应付怎么办？” 这些话，都是舅妈和舅舅复述的时候，她无意中听到的。 她记得舅舅还说着：“怎么现在人都这么挑剔？” 舅妈则说：“这还不是因为我给她介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不是你说的么？你这外甥女从小命不好，让我给她介绍个条件稍微好一点的。” “那也不用那么教条么！若是嫁过去就受气的话，还是找个一般条件的吧。” 曲知遥明白，舅妈所说的有头有脸，也无非就是和舅舅家的条件差不多，男方的家长有人任着县里的科级领导岗位，甚至都不是主政的领导。可是，这样的人家瞧不上她的家庭，更何况是来自省里很有背景的苑明皙？ 第37章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苑明皙的电话又响了。他示意她噤声，这才接起了电话。 他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将曲知遥从梦境拉回到了现实。 “妈！你怎么这么早打电话，什么，你又忙了一个通宵？真是拿身体开玩笑。你怎么知道我没在别墅？你还当真有耳报神，是，静海县下了好大的雪，政府办通知扫雪，我提早出门了。” 挂断电话，苑明皙若无其事地说：“你说，我妈五十几岁的人，年审还是要搞通宵，怎么说也不听……你穿衣服做什么，不再睡一会了？” “不了。” 曲知遥已经不想说什么了。苑明皙家里来电话时，他叫曲知遥不作声，并在自己家人面前完全否认在外面过夜的事情原本也倒是没什么。 可是，她原以为，他至少会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或者会解释一句。 结果，他并没有往心里去，甚至并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这也许就是出身优越家庭的他不经意间露出的真实想法。 他不像舅妈口中的那些有头有脸的人，会把嫌弃明确地表达出来。他并不在乎她是什么条件，因为他根本没有将她当做是交往对象来考虑。没有考虑过，自然就不在乎。 瞧瞧！就是这样，人的贪欲就是这样滋生的。 昨晚之前，曲知遥还不会为这些和她无关的事情不舒服。 可过了一晚之后，她居然在乎起这些有的没的。 若是长此以往下去，本身就思虑过重的她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时候不早了。也该起了。”曲知遥淡淡一笑，“领导，晚间我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那你好好想想，路不好走，改天去也可以。” “我真没什么想吃的，若是临时想起来什么，我叫肖乐陪我去就行。” “你这是什么意思？”已穿好衣服的苑明皙这才发现她语气不太对。 “领导，宋文这件事，还有乐乐的事实在谢谢你了，我不知道怎么说……可是咱们之间的事还是到此为止吧。” “你这是什么话？昨天晚上你明明也……” “是，我没抗拒，你，你也很好。可领导，我还是那句话，咱们不是一路人，离你远些，我就是对自己好些。” “你是在认真地说么？曲知遥？”苑明皙此时憋了一肚子委屈，他想说，自己知道曲知遥有事，第一时间冲出去帮忙。 昨晚是他来找她不假，是他有需要不假，可是在整个过程中，他都很照顾她的情绪，甚至后来曲知遥都有些反客为主。怎么，他卖了一晚上力气，这才刚刚起身，她就又要不认账了？ 听着苑明皙的语调有着委屈，曲知遥也没有心软。 从小到大她听了太多不愿意听的话，可那些讲话的人从未存着半分心软。她好不容易脱离了那个环境，考上了公务员，买了自己的小房子，自食其力。日子刚刚向好的方向发展，她再也不想听到别人对她的指指点点了。 如果是说枫城那一夜是错误的开始，那么昨天那一夜就是错误的终结。 “领导，我是认真的。以后你再来敲我的门，我是不会再开了。我说到做到。” “你当你是谁？你当我是谁？”苑明皙饶是再有涵养，终究还是养尊处优长大的，承受不了太多的委屈。 “我当你是副县长，是高高在上的领导。当我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基层公务员。我的认知一直很清楚，从未想过别的。” 第38章 苑明皙重重摔了房门，离开了。曲知遥悬着的一颗心下坠了。 她再度冲进去浴室，自虐似的搓洗着全身，妄图洗掉昨夜狂欢的痕迹，也妄图洗掉她生命中难得的一次由着自己性子的放纵。 她对自己说，调整好了之后，就要开始新的生活，她也不排斥接受生命遇到的其他的缘分，但前提是遇到的是正缘。 苑明皙扫雪卖力到连县城建局下属的环卫公司的工人们都自愧不如。 那些工人原以为县领导出来扫雪，只是走个过场，摆拍几张照片而已，哪里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副县长干起活是如此拼。只见他不停地挥着铁锹，丝毫都不带喘息的。 静海县的县长薛明是70后，80年代末的中专生，学霸级的人物，文气很重。只因是农村出身，家里希望他能早日吃商品粮，便放弃读高中，读了中专。当时，中专的分数线比重点高中高了将近二百分。他常叹息着，若是读了高中，念大学，也许人生的路径就不一样了。 就像这位年纪轻轻的来挂职的副县长，才三十出头。他熬到副处时，儿子都已经读大学了。 他见苑明皙简直是忘我，便忍不住劝道：“小苑啊，不用这么卖力，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扫雪也需要有个过程啊。” 苑明皙无法解释是因自己心里烦闷，恨不得自己一个人将政府广场的雪都清扫干净。 “没事的，薛县长，我不累。” “还得是年轻，还得是年轻啊！记得98年发洪水，是我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时候，那时候，还能帮着搬运物资，连轴转了好几天，也不知道疲倦……”到了知天命之年的薛明，两鬓微白，很喜欢忆当年。 对于这个省里来挂职历练的副手，他的态度是不远不近。可如今，常务副县长的位置空缺，县里的事情他难免会多过问一些。 因对这年轻人的行事风格，他早就有所耳闻。这年轻人想要成绩，就难道会触碰到一些人的利益，或者说是会打破他们原有的已经固化在舒适区的工作模式。 各部门，场乡镇的一把手都是县里的老人，谁要是有些微词，在他的面前说句什么，他也不能不听。正如那些人所言，谁又规定敢拼敢闯是正确的，周密稳妥就是错误的呢？不同年龄段处理问题的方式方法就是不同。就拿今天来说，苑明皙扫雪的这种节奏，又哪里是他们这帮老人能跟的上的？ 正当他浮想联翩的时候，竟发现苑明皙又开出了一条路径。 曲知遥上班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不只是领导干部参与扫雪，他们文体局也被划分了一块儿分担区，而且面积还不小。 尤天放扛着铁锹从办公室经过的时候说道：“这就是大局的好处。男同志能干的活儿。就不劳烦你们女同志了。平时也都念着点儿领导们的好。” 曲知遥与王晶，张静面面相觑，这自然是好意不假，这大冷的天儿，谁愿意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外面扫雪？可是这好意吧，说来也奇怪，若是自己慢慢领会到的，便会觉得心中一暖，可是要是对方一股脑的剖白自己，听的人就会觉得没有太大意思。 “这一看就是没当过一把手的。这点儿事儿来回来去的念叨。” “张姐，你不知道吗？他才来的时候，还自己在单位群里下通知呢。” 第39章 两个大姐作为局里的老人，对局里领导干部的去留，颇有些“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的观感，好像什么事都在她们的掌握之中，什么事她们都已经看透。 “我们北方人有哪个是怕扫雪的，谁又不是从小扫到大。多干点儿活儿，还能锻炼锻炼身体呢。” 这种话曲知遥没法接茬，便默默的打开了电脑。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令她有些意外的是，发消息的人是好些日子没联系的宠物医院的何抗抗。 他开门见山地说：“你在机关工作，文笔一定很好吧，我想求你一件事。” “还可以。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曲知遥很快地回复了。 之前，为了满月的事情，何抗抗没少出力，不仅在价格上优惠许多，还经常给她科普些养猫的常识。如今，他开口相求，别说是写东西，就是再难办的事，她也会竭尽全力。 “那等你下班来店里，方便么？” “可以。” 天公不作美。下午两点多钟，清晨已经停了的雪又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 稍晚些时候，办公室接到通知，局里帮扶的县里最北部的大金镇建设村的一百多栋蔬菜大棚发生坍塌。 被帮扶的村子出现灾情，按照常理，他们应该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尤天放刚提拔没多久，自然很重视这件事情。 曲知遥和交通部门沟通，得知这一路道路还算顺畅时，她便跟着局里的几位领导出发去了建设村。 没成想，这一路，雪下得越来越大。 有人提议折返，尤天放也有些动心了，说道：“这路况太糟糕了，咱们单位这个老爷车要是坏在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是麻烦事。” “是啊，局长，若是咱们车坏在路上。不仅帮不了建设村的棚菜户，还会给救援人员增加工作量。” 可就在车辆准备掉头的时候，潘远图接到建设村村支书的电话，称县电视台的记者已经到了村里。 尤天放听了这话，马上改口说：“都是四个轱辘的车，既然人家能开过去，那咱们差什么？不要掉头了，一鼓作气直接开到建设村。” 曲知遥心中暗笑，心道，好在张静、王晶两位大姐没有跟过来，要不这又给她们增加话题了。 到了建设村，曲知遥这才知道，这边的雪下的更大一些。也是近二十年来下的最大的一场雪。受灾户都很沮丧，这些大棚多种的是尖椒。这一茬尖儿椒已经成熟，菜农们就是打算预备着新年时候上市，能卖个好价钱。 这一来什么都泡汤了。 他们一行人很快就加入了大金镇组织的清雪救灾志愿队，全力投入清雪战斗，帮助棚菜户们清除倒塌大棚上的积雪。 再度抡起铁锹的尤天放笑说：“这一天，倒是从上午扫到了下午。”不过他的卖力表现也被县电视台的记者捕捉到，甚至还叫他录了段同期声。 晚间时候，大金镇恳切留大家吃饭，可惜文旅局这班人已经累瘫了，实在没有力气应酬。 听见领导拒绝留下吃饭，曲知遥这才松了一口气，尽管工作近三年了，她还是不适应在乡镇吃饭。 乡镇的人接地气，讲话特别直接，尤其是年长些的女性，就喜欢握着她的手询问个人问题。她要是说自己是单身，那对方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提出好几个合适的人选。 第40章 还有一次，对方就直接将那人选叫来，弄得曲知遥很是尴尬。 曲知遥很不擅长应付这种局面，总是能躲就躲。 可就算是没留下吃饭，折腾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八点。 曲知遥将扫雪工具送还给综合楼物业处时，收到了何抗抗的微信：“大概还需要多久？” 这一天，真是累瘫了，她这才想起来，答应何抗抗下班去找他的事。 她很少失信于人，很是不好意思。一溜小跑，到了宠物医院。不出意外，医院只有何院长一个人在。 “你稍等一会儿，我给这只小狗做下推拿。” “你还会中医？”曲知遥有点惊讶。 “略微。”曲知遥帮忙，可转了几圈儿，发现自己真是无能为力。 她只好在休息区，闲翻着杂志，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披着个小毯子，休息区的灯也已经关了。她看了眼手机，已经过了十点。 而不远处，何抗抗在扎着花环，很是精致的样子。 “这活儿你也会？”不知为何，同何抗抗讲话时，曲知遥一点也不紧张，甚至，看着他那一头卷毛还有大大的眼睛，她竟有些莫名想笑。 “技多不压身。”何抗抗抬起头，“你醒了？” “真是不好意思，下午单位出去扫雪。” “看你睡的挺香的，没好意思吵醒你。你饿不饿？给你泡碗面吃。” 听见要吃面，曲知遥条件反射地想到了昨夜，想到了苑明皙。 一白天的忙碌，让她没时间想起这个人。她一直很喜欢肖乐那洒脱的性格，大学时，肖乐经常临考试抱佛脚，她总是看不下，劝说着，为什么不打好些提前量，搞得自己那么紧张。 沉溺于追剧的肖乐总是说，能开心一天是一天，想那么远做什么？ 曲知遥无论如何做到这些，她做事情都喜欢早早下手，做最坏的打算。她不能想象自己陷在狼狈里会是什么样子？若是她也像肖乐想的开，今天晚上，她仍会和苑明皙在一起，不会到这个时间还饥肠辘辘。 甚至在他在静海县挂职期间，都可以和他在一起。 能开心一天是一天呗，可是她实在是做不到。 何抗抗看见她在恍神，又说了句：“我是有点事想麻烦你，但是看你今天太累了。要不下回再说吧。” “不累，不累，刚才睡了会儿，也解乏了，你是想写什么东西么？” “嗯。前天有人将一个纸壳箱丢在我们医院的门口。小周上班时候给拿了进来。里面是三只拉布拉多犬幼崽，全都是细小冠状。输液、灌肠都没有用了。” “这是主人故意遗弃到你们门口的么？这么冷的天，还真是……” “开宠物医院，经常会收到这种‘道德礼包’，那些人就赌我们会不会见死不救。救它们倒是也没什么，只是救不活的话，就难免会失落好几天。而且，我们到最后连这三只小狗叫什么都不知道。我想明天就将它们火化，再送它们一程。其一是想麻烦你写几句追悼词，其二是好些日子没看见你了，想借故看看你。” 见何抗抗说的那么直白，曲知遥倒是没有想象中那般不知所措。 何抗抗是少有几个她看见不紧张的异性。经历了苑明皙的事情，她也劝说自己不要那么小家子气，听见有人示好，就吓得退避三舍。 不管以后怎么样，他们好歹也是朋友，何况，他还帮过她那么多的忙。 第41章 “写个悼词是小意思，可那三小只的葬礼是什么时间？”曲知遥想，既然听到了，便是个缘分，若不是何抗抗，也许她的满月也不能康复的这么快。 “明天上午10点，你能来吗？” “请上一会儿假，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回家之后就把悼词写好，然后给你发过来。可是咱们连名字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呢？” “就称呼它们为偶然吧。偶然遇见，偶然又送它们一程。” “想不到你还怪有诗意的。那我就叫他们偶然的立方吧。” 曲知遥看出何抗抗还有事情没有忙完。她说要自己先回去，就几步路。 可是何抗抗坚持称时间太晚了，并且雪天路滑，执意要送送她。 曲知遥只好由着他。不想，才走到小区正门。就看见微醺的肖乐。 “乐乐！”曲知遥看出她走路都在打晃，忙叫住她，“怎么都没个人送你回来？” 自从之前的风波平息之后，肖乐心情大好，应酬不断，“送我？那般的人全都东倒西歪，属我最清醒。” “遥遥，咦，这是谁？”醉眼朦胧的肖乐发现闺蜜的身边居然站着一个男人，酒瞬间醒了一大半儿，“这是什么情况，男朋友？” “乐乐，别胡说，这是我跟你提过的，宠物医院的何院长。” “哦？是那个卷毛么？” “对，是我，我就是那个卷毛，何抗抗。”何抗抗笑容温和，“若是曲知遥不反对，我也愿意做她的男朋友的。” 没想到，听了这话，肖乐竟拍了拍何抗抗的肩膀，“不错，不错，不藏着掖着，是我们同道中人。你是相中我姐妹儿了？” “相中了。” “那就看看，你怎么能过我这一关吧！” “明天晚上请你喝酒，怎么样？”何抗抗笑着说。 “嗯，看不出来你天天和动物打交道，可做人还挺上道，一点也不死心眼。我叫肖乐，很高兴认识你。” 听到这两人这么一见如故的对话，曲知遥哭笑不得。 她送肖乐回家之后，看着她洗漱得当，又给她泡了一杯蜂蜜水，这才安心要离开。 肖乐酒量的确不错，这一折腾，酒似乎是完全清醒了。 发生了这种大新闻，她哪里会让曲知遥离开，便说道：“想不到，隐藏的还挺深，到底是什么时候对上眼儿的？你快点说说，是相中那个卷毛的吗？” “谈不上相中，但不反感。”曲知遥实话实说。 “不反感就是好事。”肖乐点头，“我看着他倒是个爽快人。你不说他救咱们满月的时候很有耐心吗，要是那么说的话，也是个善良的人。” “人品是一方面，善良自然是加分项，可关键是我家里这个情况……我不希望找个太挑剔的人家，若是那样的话，还不如自己一个人生活。” “遥遥，你总是一脸老气横秋的样子。咱们找男朋友是要轰轰烈烈谈场恋爱的，你都没有说对这个人有多喜欢，就先考虑人家里能不能接受你。实在是有点儿本末倒置了。” 曲知遥苦笑，心道，我倒是想找个人能轰轰烈烈谈场恋爱，可是那只是想象，不是生活。 “乐乐，我和你不一样，我考上公务员就是要脚踏实地过日子的。不是要悬浮地踩在云彩上的。我年纪也不算小了，选个合适自己的，能让生活少有波折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肖乐知道自己这个闺蜜是个死心眼儿，不好劝，性格又很内向，在公共场合，她大声喊上一句曲知遥，她都会觉得很不好意思。 第42章 “遥遥，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那种看着有点儿冷淡的，禁欲系的，让人望而却步的，就像苑明皙那样的。怎么，现在口味变了吗？我看这个何院长倒是随和，亲民的紧。” 听见肖乐猝不及防地提到苑明皙的名字，曲知遥心跳漏了几拍，整个人莫名烦躁起来。 “乐乐，以后不要再把我和苑县长扯到一起去，连开玩笑都不要提。人家是领导，再说待不了多久就要走了，可是我是要在静海县长待下去的。别人会怎么议论我？你知道我们局有几个人专门儿爱嚼舌根。他们该说我专门儿会攀附领导捡高枝儿。之前就因为我在政府做了几次汇报，他们就说我脚已经踩不到泥土里，每天专门研究走上层路线。我不愿背负那样的名声。” “遥遥，你怎么了？我不说就是了。那个苑县长爹味儿那么重，我倒是没觉得怎么样。再说又是我哥的好朋友，我哥本来就怪怪的，想必他的好朋友也强不到哪里去。我看呐，这个何同学看着就很不错。以后咱们在一起玩肯定能投缘，哎，对了，遥遥，我还忘和你说了，咱们的小学弟周威进面试了。他考的岗位就是咱们安顺市安监局。” “什么，进面试了？那感情好。是第几名的成绩进面试的？” “学弟那么优秀，自然是第一名啦。”肖乐很是得意，“你呀，快点儿交个男朋友也好，以后多吃吃，多玩玩儿，要有个年轻人的样子。” “你瞧你这话说的，好像你自己有男朋友一样。” “咱们俩的情况怎么能相同？只要我愿意，每天晚上都可以出去吃饭，出去玩儿，可是你不一样，总这么憋闷着，容易生病的。找个知冷知热，能谈得来的人也很好。虽说你不让提，苑明皙是很好，可就算找到苑明皙那样的，过日子也不一定会多么舒坦。” 舒坦？曲知遥想到昨夜，他哄着不让他睡觉的样子，想起了自己满身的红痕…… 他不会让自己舒坦的，从肉体上到精神上，都是。 她肖乐为什么会反复提起苑明皙，好像是知道了什么，在故意敲打她一样。 “我怎么会那么不自量力？你还不了解我么？” “那就好。” 肖乐含糊不清的说道，曲知遥甚至判断不出她说的是醉话，还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 晚上快十点的时候，苑明皙开始胃痛。 多年来他都有健身的习惯，身体一向很好。家里竟一点儿常备药都没有。 他可怜兮兮倒了一杯热水。这才想起来这一整天自己都没正经吃东西。 昨夜体力过分透支，加上一个上午都在卖力扫雪，下午，为了对抗灾情，他又参加了各式各样的会议…… 这种节奏，自然是要胃痛的。 喝了热水之后，他似乎觉得好了些。随意吃了些东西之后，想早点休息。可躺在床上仍旧是睡不着。 这么折腾了一会儿，已经过了十一点。 他突然很想打个电话，诉说一下自己的心结。这个时间还很亢奋的人，除了姜陵，他绝找不出第二个人。 “有何贵干啊！大领导？又有什么曲折离奇的陈年往事，需要我去解开谜团啊？”姜陵果然很有精气神。 苑明皙听他四周的环境居然很安静，很是意外，“你做什么呢？没在酒吧？” “瞧你说的，好像我从来不干正事一样。工作呢，嘿嘿。有什么事你说，不耽误。” 第43章 虽说姜陵一副不着调的样子，其实他是一名税务律师。之前，他和苑明皙妈妈一样，在会计师事务所工作，前几年的时候，他嗅到了税务律师很有缺口，于是，注会、注税双证加持的他又考了个律师证，投身到一个新的领域中，那时，税务咨询正是一片蓝海，他赚了不少钱。 可是工作的努力，从来不耽误他丰富多彩的私生活，之前做审计的时候，他从南飞到北，人家做审计都累成狗，毫无喘息的时间，可是居然能游走各处谈情说爱，还不耽误正事，他总是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偏我就是那个聪明的，做事事半功倍的，有什么办法？ 这么找打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叫人无从反驳，也着实是气人。 “你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有个大学室友，做副机长的？” “肖航。我记得，他怎么了？”姜陵是有些过耳不忘的本事的。 “他最近遇上点麻烦事。”苑明皙鼓足勇气说出来，并在心里默默地向肖航道歉，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是自己有了困惑的。 “哦？说来听听。” “你也知道，他在天上飞着，工作比较忙。没什么机会解决个人问题。可阴差阳错的他和一个下属，咳咳，发生了关系。那女孩很乖巧，他还是比较满意的。可一夜之后，那女孩就说是个错误，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后来，他试图联系几次那女孩，都被拒绝了。直到前不久，他喝了酒又去找那女孩，这回，那女孩倒是没拒绝，当晚他住在了那个女孩家。那一晚，两个人很是融洽，可第二天早上，那女孩又变了脸，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还说什么，以后再去敲她们家的门，她也不会再开了……肖航很是困扰，总是在合计这件事……” “那女孩很漂亮？”姜陵有点想笑，想不到苑明皙这样一个看起来冷心冷情的人，居然也有为情所困的这一天。 看来，世上的任何事都不能早早下定论。 “还算可以，主要是看着很舒服。”苑明皙实话实说。 “女孩原生家庭不好？” “具体不太清楚，看着像是一般家庭。” “按理说你，你，你室友一个副机长，什么姿色的没见过，怎么就对她念念不忘呢？” “是啊，他也很头痛。” “原因很简单啊，那女孩在欲擒故纵，将你，不是，将你室友给狠狠拿捏了！”姜陵简直想戳破苑明皙的伪装了，可又怕戳破之后，他什么都不说，反倒没什么意思了。就耐着性子和他打着哑谜。 “拿捏？什么意思？” “套路，计谋，兵法……连这你都不明白么，我的大领导？” “不会吧，听肖航说，那女孩不仅乖巧，还很有才华，不是那种浓妆艳抹，会耍心眼那种女孩。” “都什么年代了，还以外貌来判定人，大领导，你这算不算是刻板印象？”姜陵说道兴起，点了一直烟，续道：“你这种脚都踩在云彩上的人，哪里知道现在这小姑娘，尤其是家境不好的小姑娘的心机有多深。她肯定知道和你，你室友门不当户不对，若是稀里糊涂在一起了，等过了一段新鲜劲过去了，也就是不了了之了。她必须得使出浑身解数来抓住你，不是，抓住你室友。” “不是，听说，她并没有使出浑身解数，而是总是摆出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这就是厉害之处了，男人么，本来就不喜欢太上赶着的，而是喜欢征服的快乐，对方越不搭理，才越觉得有挑战性，越觉得对方是与众不同的。其实啊，女人都差不多的，还不如换一个对象，天涯何处无芳草呢。” 第44章 “换一个？”苑明皙以为姜陵足智多谋会有什么高见呢，说了半天，就是出这么个主意么？这又不是挑选冬储大白菜，这棵不合适，再换另外一棵。 “他目前好像还做不到。” “如果做不到的话，那就冷处理。” “冷处理？” “对，就是冷处理，越是上赶着找对方，她会躲得越远。还不如先晾对方一段，那女孩就会主动来找你，你室友了。” “真的假的？”苑明皙将信将疑。 “我的财务水平你可以质疑，可是男欢女爱这种事上，我不接受任何反驳。”姜陵的语气很是果决，“大领导，你跨年时候有什么安排？” “我能有什么安排？单位值班。” “既然这样，你要是欢迎的话，我就专门飞去静海县看你。”姜陵简直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让苑明皙方寸大乱的女孩儿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里只是个小地方。没有你想玩儿的那些花头。” “瞧你说的，我是专门去看你，咱们就是单纯的叙叙旧，再杀几盘儿，返璞归真么，过了快乐的新年。” “难得你这么有雅兴，我怎么能说不欢迎。” 挂了电话，苑明皙这才发现自己的问题不但没被解决，反而叫他更加混乱。 曲知遥真的会像姜陵说的那样，只是为了套路他，态度才会反复无常的？ 若真是那样，他采取冷处理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毕竟，在交女朋友方面，人家姜陵是有实绩的，绝不是在纸上谈兵。 他不知道何时才迷迷糊糊睡着了，梦中，曲知遥敲开了他的门，直接扑到他的怀里说道：“领导，我等了你好久，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了？我之前不理你，就是为了套路你。” 她说完之后，美女蛇般的缠上了他的身，主动热情的难以想象。 甚至叫苑明皙难以招架。 梦中的一幕，更坚定了苑明皙要采取冷处理的决心。 他不在乎她是否套路他，只是，他很是期待，在不久的将来，按耐不住的她，会主动上门，热情似火。 曲知遥是第一次参加动物的葬礼，很有些动容。 虽说是素不相识的三小只，可看着他们周身都围着花环，听着那伤感的音乐。她的心情也跟着低落起来。她甚至有点儿理解何抗抗所说的，很讨厌那些故意将宠物丢在他们医院门口的人，不是因为计较救护的成本，而是一旦救不活，心情就会沉重好久。 看见曲知遥来了，何抗抗也是很高兴的。 他做这一行，家里并不是很支持，北方人么，总觉得有个编制才是正事，别说是开这两间铺子，就算是管个好几百号人，在家长的眼里也只是个打工的，就相当于无业游民。这些话他听多，也难免会有些孤独的感觉。他对曲知遥很有好感，能得到自己心仪女孩的认可，他觉得很欣慰。 他决定乘胜追击，打个直球：“昨天晚上说煮面给你吃，最终也没吃上。晚上我想请你吃顿饭，感谢你帮我的忙。” 曲知遥不是小孩子，他能感觉到何抗抗并不是想请他吃顿饭，这么简单。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大大方方说道，“这次你请，下次换我请你。” “倒不用下次那么麻烦。听说最近有不少好片子，吃完饭之后你可以请我看场电影。看你最近也很忙，咱们就当解压了。” 吃饭、看电影，本就是没有多少娱乐的静海县情侣们打发时间的方式。见何抗抗这么直白的提出，曲知遥没有拒绝。 第45章 她的确好久没有看过电影了。她甚至想，倘若和苑明皙还在纠缠不休，他们甚至都不能堂堂正正的去看场电影。 晚餐两个人在市区吃的酸菜鱼。在临出门的时候，曲知遥还以为他们两个要坐公交出发。 她并不知道。何抗抗的车还不赖。 “车总也不开。下雪没怎么清洗，你将就坐吧。” “其实坐公交也很方便的。” “这天儿太冷了。等再暖和些，你愿意坐公交，我们就坐公交去。” 听着何抗抗这话，仿佛是在不远的将来他们会频繁的往返于静海县和市区之间。 这样暧昧的语调，倒叫曲知遥没法答话。 何抗抗做东，除了招牌的酸菜鱼之外，又点了好多个特色菜。曲知遥明显感觉点多了。反复说着这两个人用不着吃那么些菜。 “怕什么，每样都尝一点儿。”何抗抗说，他的职业是照顾小动物，照顾人，也相当专业，时不时的就用公筷给曲知遥夹菜。甚至连鱼肉上的小软刺都剔的干干净净之后才放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 曲知遥本来就爱吃鱼，可却没人给她剔过鱼刺，原来她和肖乐吃饭的时候，肖乐嘴急，总是她照顾肖乐的时候居多。小时候在家里，她更是很早就学会独立，即使是到了奶奶家，她也知道自己只是个客人，从来都是勤快利落，不让奶奶动手。 算一算，这27年来，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她在照顾别人。 很少有被这样细心的照顾过。 这种新奇的体验，叫她这顿饭吃的很多。 吃完饭又喝了一大杯杨枝甘露。 “你这么瘦，倒真是看不出胃口这么好。”何抗抗笑着说。 “可能是有人请客，就想着多吃点。”曲知遥很少和异性开玩笑，可同何抗抗在一起，就像是个相处多年的老朋友。说话也自在。 电影院和餐厅在同一个购物广场。 电影是曲知遥选的一部，已经快要下映，但是她特别想看的文艺片，她喜欢那位年轻导演打造出来的那种哀而不伤的调调。 选完片子之后，她又有一些后悔。因为说好了吃饭时是何抗抗请，看电影是她请，既然是她请客，怎么能由着自己的意愿，不问问对方想看什么呢？再说男士很少喜欢看这种矫情的文艺片的。 “你不用考虑我，你想看什么我就陪你看。相信你的品味。”何抗抗并不敷衍，而是在等开场的时间里认真从某瓣上查询了这部影片的相关讯息。 见他这么认真的做功课，曲知遥更觉不好意思，“看个电影而已，不用这么认真吧？” “那哪里行，你想看这部片子很久了，一定有很多想法，待会儿散场了。我若是没看懂，一句话插不上嘴，岂不是很扫你的兴？” 的确，看电影以及在走出影院之后讨论电影，在她看来都是很重要的环节。 她能看出来何抗抗很在乎她的感觉。希望她在哪个环节里，都不会扫兴。 这顿饭真是吃的五饱六撑，电影也有一定水准，曲知遥很满意。 “你一个外地人，在静海县的朋友多吗？”回去路上，何抗抗故意将车开得很慢，好能和她多说一会儿话。 曲知遥摇摇头，“你能看得出来，我性格内向，和单位的人也都仅限于工作关系。除了肖乐，我在这并没有走的太近的朋友。” “那以后我们可以常常一起出来。吃吃饭，看看电影，天气暖和时候散散步也是很好。” 第46章 “嗯，很高兴认识你这个朋友。”曲知遥故意将朋友这两个字加重了。 “我也很高兴，可是若你不单单当我是好朋友，我会更高兴。”何抗抗几乎是不迟疑地说出来这句话。 这话叫曲知遥没法回答，每次遇到这种无法回答的问题，她就会习惯性地垂下头。 她想着，第一次见到何抗抗时，绝对想不到他是个这么直接的人。 见她没有搭腔，他又继续说下去：“我这个人就是这么一推一块，你也看到了。这两家店面盈利是盈利，可除去人员工资，水电气暖的费用，到手的并没有那么可观了。不过也是比普通上班族要强一些的。我是医学生，整个学生时代都很忙碌，没有交过女朋友。 他顿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父母是离异的，我一直跟着母亲生活，她同你一样也是吃公家饭的，她三十岁之后才生下我，去年已经退休了。因父母不是和平分手，母亲很抗拒我和他联系，我为了照顾母亲的心情，也不怎么和父亲接触。这就是我的个人情况，我知道条件并不算太好，尤其是家庭情况，你不一定能看上，可是我既然碰到了心仪的女孩子，还是想勇敢地表达一下，你接受不接受都没有关系。” 何抗抗的语速很快，曲知遥能明显感到他在提到自己家庭时候的忐忑。这种感觉她太过熟悉，很能感同身受，“我父母也是离异。”她轻声说出这句话，想让何抗抗卸下心防，“你的条件很好，我的情况还不如你，我是跟着父亲长大的，他再婚了，家里还有继母、继妹，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在父亲家中，我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 曲知遥说完这些话，并未觉得局促，而是觉得周身放松。 何抗抗听完之后，神色依旧平静，“那咱们以后就不提家庭了。除非你想说的时候。” 真是奇怪，出来和何抗抗吃这顿饭的时候，曲知遥只是出于礼貌，很有些勉强，她觉得何抗抗只是一个与她脾气比较相投的同龄人，她也至多是不反感而已。可经过刚才的聊天，她突然发现，这个人在他心里不是一团模糊的符号，她清楚自己的感觉，并不是心动，而是能够共情他的经历而已。 一阵短暂的沉默，两个人开始聊起来了各自学生时代和工作上的趣事。何抗抗讲自己在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如何与妈妈斗智斗勇，将临床医学改成动物医学的；讲每天都要睡十三四个小时还不清醒的迷迷糊糊的小周，在工作中经常犯困，并把猫粮当做小零食塞在嘴里；讲那些在宠物追悼会上哭到休克不得不被送去急救的宠物主人…… 曲知遥因工作性质，从不和别人讲单位的事，便讲起自己上学时候的事，主要讲如何攒钱买房子的，买这房子是她人生的得意事，她从不轻易同别人讲，可是今天却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那你比我强太多了！我名义上是自主创业，其实这两家店面全是家里的，我是根本不用付租金的。要是我也像别人一样，自己找店面，付租金，一开始的生意那么惨淡，我肯定是坚持不下来的。就算坚持下来，也怕是要喝西北风了。就说现在，尽管生意还不错，可我生活的规划性并不强，也没有攒下太多钱。” 第47章 “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没什么退路，不得不如此，若是能选择的话，我也希望日子能过得轻松些。” 两人一路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到了地方。何抗抗有事还要回趟医院，便把曲知遥直接送到了楼下。 曲知遥洗漱之后才发现肖乐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 主要就是不停询问着怎么样，聊得如何，肖乐知道今晚她同何抗抗出去吃饭，便按捺不住想要八卦的心情。 曲知遥打了个语音过去。 “你是什么情况？给你发了好些条微信，你也不回复，我还以为你被那个卷毛拐走了呢。” ”已经回到家了。” “才回家？” “嗯，吃完饭又去看了场电影，又在车里聊了会儿天儿。” “看不出你们这进展神速啊，你觉得怎么样？” “也说不出来好还是不好。”曲知遥说的是实话，她同苑明皙暧昧拉扯了好一段日子，如果说此时自己已经放下，能接受其他的人，她自认为还不能那么快抽离出来。 “我答应他，我们先接触接触。” “遥遥，这是好兆头。多条朋友多条路嘛！若是咱们早认识了何院长，我的饭团也许就不会那么英年早逝了。对了，我今天看见马燃了，他说他姐姐在市里开了一家很棒的咖啡厅，白天是咖啡厅，晚上是清吧。跨年的时候有节目，我答应去捧场。咱们正好可以一起去跨年，叫上你的大院长！” 曲知遥：“我得先问问人家有没有时间。” 肖乐：“不用问了，你开口约他，他都得乐的不行不行的了，还能没有时间？哎，原来最乐意安排跨年的节目，可是今年却兴致缺缺，过了年咱们就28岁了。28岁的单身女人，说出来总是有那么些许悲凉。” 苑明皙原来以为姜陵只是随口那么一说，结果人家在三十号的时候还真是到了静海县来。 他人是从江城来，安顺市没有机场，只能从枫市下飞机。苑明皙吩咐小邱去枫市将他接了回来。 见他只穿了件小夹克，从车里走出来时候冻得直哆嗦，苑明皙道：“往北走不知道穿厚衣服？亏你还走南闯北。” “没事，我火力壮。大领导，明晚跨年是怎么安排的？” “什么怎么安排？你不说要过一个返璞归真的新年吗？我房子里面有围棋，也有吃的喝的。” “虽说是返璞归真，可也不能太没内容了。” “你这人还当真是奇怪，要想有内容，索性留在江城好了。跑到我们这穷乡僻壤做什么？” “各处都有各处的好。咦，这是什么？”姜陵说话间，在苑明皙车的手扣里拿出了一摞名片，“再见爱情，这是什么？饭店还是酒吧？话说小地方的店名起的都够直接，有点儿意思。” 苑明皙先是愣住了，后又想起来这是前几天马燃递给他的。那天中午，他在走廊里走，正赶上马燃同秘书科的那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手里面拿着一摞名片，还不住说着请各位美女多多捧场，跨年那天有活动，替我打8折。 马燃正发着名片可巧苑明皙就走到了身边，便顺势塞给了他几张，“县长，我姐姐开的店，有空的话可以去坐坐，在市里。” 对于这种事苑明皙一向是睁只眼闭只眼，不像是有些老领导愿意上纲上线，人家用休息时间替自家亲戚做做宣传，也是人之常情。他轻轻点了点头，拿了名片之后，就随手放在了车里，没想到被姜陵翻了出来。 第48章 “好像是个清吧。” “就冲这个名字，咱们也要去凑凑热闹。” 苑明皙对凑热闹丝毫不感兴趣。他想的是马燃能给本单位的人发，势必也会给外单位的人发。跨年那天，保不齐会遇见县里的熟人，这本就是很尴尬的事情。 可是他又想马燃同肖乐、曲知遥都熟识，万一她们也存着同姜陵一样的好奇心…… “同事亲属开的店，你要是有兴趣，咱们可以去坐坐。不过你要管住嘴，即使失望的话，也不要说三道四，给人留些面子。” 姜陵：“我又不是什么暴发户，怎么会跑到你的地头上挑肥拣瘦。大领导来静海县一段时日了，有没有什么新朋友，叫出来一同去呗，跨年么，人太少了，有什么意思？” 姜陵本就是为了那个传说中让苑明皙神魂颠倒的女孩而来，可是他话不能说的太直接。 “新朋友？”苑明皙摇了摇头，“和副市长周也接触比较多些，可原来在省里的时候就认识，也不算是新朋友，你想见见他？我可以给他打个电话。不过跨年时候他应该回枫市内，今天晚上不知有没有时间……” 姜陵：“副市长？算了算了，你还是饶了我吧。平时应付客户都叫我头疼，好容易休息了，还要应酬领导？我又不走仕途。你就没认识平常一点儿的，没有什么官职的，接地气的新朋友吗？” “没有。”苑明皙斩钉截铁，“一直在忙。” 其实就在将姜陵问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已经浮现了曲知遥的脸。也有些日子没见到她了，不知道她怎么样。 姜陵所说的冷处理，他倒是照做了。可是一旦冷处理下来，这个人真的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好在元旦前真的很多事情要忙碌，分散了他惦记她的心。 “再见爱情”酒吧在安顺市中心的黄金地段。 如同肖乐所说的那样，何抗抗接到邀约完全没有推辞，他甚至专门去做了发型。 原来他的卷毛是自来卷儿，大概是怕肖乐再称呼他为卷毛，他居然将头发拉直了，可拉直的效果并不好，他便一鼓作气的剪成了寸头。 曲知遥看着骤然换了发型的何抗抗莫名有些想笑，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发型看起来比之前干脆利落的多，人也显得更加成熟了。其实何抗抗长得不错，只是因娃娃脸看着有些像小孩，剪了这个硬汉的发型倒是改变了他的气质。 何抗抗：“肖乐，很高兴又和你见面了。” “何院长，你这句话怕不是真心的。要是没我在场，你可能会更加高兴。” “这是哪里话？跨年总是人多才热闹。” 这天的天气很好。是安顺市入冬以来少有的暖和天气，走在街上不用戴手套，也不觉得冻手。这一路车开过来街上已满是新年的气氛，成群结队的年轻人脸上都挂着朝气蓬勃的笑容。 不管日子过得如何，辞旧迎新总是最美好的愿景。 “不知道好不好停车？”曲知遥总是会在应该很高兴的时候忧心忡忡，她不停的给肖乐递眼色，不让她将话说的那么直接，免得大家尴尬。 肖乐：“怎么会没有停车位？我早就告诉马燃，给咱们占好位置了，还有座位也是好位置。不是说晚上有节目么，我让他安排个离舞台近些的。” 曲知遥道：“会不会太麻烦马主任了，今晚人家生意肯定好，我们就三个人，占了那么好的位置。” 第49章 “那怕什么？咱们多点一些东西。坐着也就心安理得了。”何抗抗笑道，他心情当真是好，笑容收都收不住。 “何院长真是大手笔。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今天晚上我请客。”肖乐在外面办事一向是慷慨，再说，这地方是她找的，饭局也是她张罗着，她压根也没想让别人付账。 曲知遥也说：“我请我请。” 他们三个停好车，往酒吧里走的时候还在争论着晚间谁请客的事情。 不想被来来往往忙活着的马燃听到了。 “你们还当真是捧场，这东西还没吃，酒也没喝呢，就要争着请客了。” 看着有陌生的男人同行。马燃的语气明显顿了一下，“这位是？” 肖乐马上说到：“何抗抗，我们的一个好朋友。” “快快里面，给你们的位置已经留好啦！” 酒吧的风格颇有些失恋博物馆的味道，是曲知遥喜欢的调调，她同肖乐手拉着手转了好几圈，这才坐下点东西。 演出是晚上9点开始，还没等到演出开始，曲知遥已经喝了两杯她叫不出名字的酒。 有点晕晕的她，看见马燃急匆匆的走过来。 “肖乐，小曲，有个麻烦事，你们无论如何得帮忙！”马燃的语气很是为难。 “马主任，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啊？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是这样，我之前给单位同事发名片的时候正巧看见了苑县长，就给了他几张，也根本不奢望人家那种大人物会来光顾，结果，人苑县长刚才打电话说马上就到，让我给留个位置。可你们看哪里还有位置？但我总不能说，县长，没有位置了，你别过来了！” “苑县长说他们就两个人，你们这是六人台，我合计，你们就勉为其难，和他拼一桌吧！要不然，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这是什么情况？ 曲知遥的酒瞬间醒了。 苑明皙这种大人物居然要来这种地方？过元旦的时候，他难道不用回枫城和家人团聚么？ 为何要如此接地气，来这种小酒吧？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又问了一遍，“你说的苑县长，是咱们静海县的苑县长？苑明皙？” 马燃：“不是他还是哪个？” “他，要来？他……要和我们坐在一起？” 马燃觉得曲知遥有些有些奇怪，好像是很为难的样子。他还以为只要他一说，曲知遥就会点头答应呢？ 他也知道，和领导坐在一起，哪里又和朋友们坐在一起喝酒聊天自在，更何况苑明皙还是个很有压迫感的领导，和亲切随和完全不沾边。 可这是江湖救急的事情，他不得已才硬着头皮开口的，哪里想到曲知遥会这般支支吾吾，别扭至极。 肖乐似乎是喝懵了，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苑明皙要来，你说他们是两个人？” 马燃：“嗯，说是和外地来的朋友。” “外地来的？天，不会是我哥吧，我得打个电话问问。”肖乐说着话，便风风火火地给肖航打电话，“哥，你说什么？家里没出什么事，你没来安顺么，我抽风，抽什么风，还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正在肖乐和自家哥哥一顿掰扯的当口，马燃的电话又响了，“喂喂，小邱，你们已经到门口了，那里可以停车，你把牌子拿走就行，我这就出去迎接。” 他说完，又不放心地回身对曲知遥说：“小曲，有困难克服克服，苑县长到了。” 何抗抗也大概明白是谁要来，便说：“是你们领导要来吧，没事的，下了班，不用那么拘谨了，你不用考虑我到底的，人多人少我都不会不自在的。” 第50章 “是县里领导，不是我领导。”曲知遥说完，又觉得不妥，人家苑县长连尤局长都能领导，怎么会领导不了她呢？ “县长，这边请！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晚小店爆满了，给您安置的座位上还有其他的人。” “非工作时间就别称呼职务了。你说什么，座位上还有其他的人？”苑明皙皱起了眉，他见姜陵一副对周遭很感兴趣的样子，便不好提议换一个地方。 随着马燃走到离舞台最近的卡位，他还没站定，就看见了慌乱站起身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那人上身穿着件修身的红色v领毛衣，下身穿着黑色阔腿裤，头发没像往常一样扎起来，而是披散开来，她化了妆，打扮得很有节日氛围。苑明皙原本希望能有一次偶遇，希望渺茫，可还终究实现了。 可他余光一扫，除了看见肖乐之外，竟看见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可仔细一想，这男人并不陌生，这不就那天在曲知遥家楼下抱着猫那个，和曲知遥嬉皮笑脸的那个男人么？ 他记忆力本来就好，到了省委之后，更是掌握了记人脸、记人名，这些当领导的必备技能。所以，他很容易地认出了这个人，尽管这人还换了发型，这个发型换的丝毫没有什么必要，只是从流里流气变成了苦大仇深。 见到了这个人之后，他原本不错的心情变得阴沉起来。 “苑老大来了！”肖乐也站起身来，自那次随着哥哥同苑明皙吃完饭，她也开始跟着哥哥称呼，虽说听起来不是那么上道，可这是在外边，怕什么，若是在政府大楼里遇见，她自然会恭恭敬敬地称呼他声苑县长的。 苑明皙很高冷地点了下头。很自然地将目光移到曲知遥的身上。 “领导。”曲知遥已多日没看见苑明皙了，她看见它脸上烧起了两团火，勉强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来。 “快别站着了，坐下说。”马燃招呼道。 卡座里是那种长椅子。 其实就在刚刚苑明皙进门之前，本来坐在曲知遥对面的何抗抗就将餐具移到对面。 将自己站着的那条长凳腾挪出来，自己也就站在了曲知遥的旁边。 凳子长短本身有限，何抗抗的衣服都挨到曲知遥的红毛衣上。 苑明皙深吸了几口气，很是不爽。 “怎么，你们都认识？”姜陵将注意力从这个装修风格极为伤感的酒吧，移到与他们拼桌的男男女女上。 “你们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姜陵，是大领导的好朋友，特意从江城来陪他跨年的。” “这么义气？”肖乐立马接口，没办法，e人见到e人，就是这么一见如故，“我叫肖乐，这是我的好姐妹曲知遥，我们都是体制内的小螺丝钉。嘻嘻。” 肖乐还想再接着介绍何抗抗，可不想，那个冷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请问这位先生是？” 听着苑明皙很老派地说出先生这两个字，曲知遥为了掩饰尴尬，含在嘴里的一颗草莓险些囫囵个地吞下去。 “他是何抗抗，遥遥的准男友。”肖乐本来就愿意开玩笑，喝了点酒就更加肆无忌惮。 曲知遥听得肖乐又在胡说八道了。她本能地想澄清一下，可又想这话其实也没什么所谓，苑明皙总不会无聊到将这话传播出去，至于他身边那个看着不很正经的人，素未蒙面，也不至于出去造她的谣。 第51章 “何先生，在哪里高就？”苑明皙阴沉着脸，继续抛出问题。 这下，连姜陵都跟着尴尬了。他知道他这个棋友，家世好工作好，看着虽令人有距离感，可绝不是盛气凌人的人，更不会那么爱八卦，很唐突地打探陌生人的私隐。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目光转向低着头，狂吃着草莓的红衣女孩身上，这女孩样子不错，很有点我见犹怜地气质。难道这就是拒绝了苑明皙的女孩？ 这场好戏真的会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窃喜。 何抗抗：“做点小生意。” 苑明皙：“不知是何先生是做什么生意的？” “咳咳！”姜陵听了这话，不住地咳嗽起来，他将手伸向果盘，也学着曲知遥，胡乱塞在嘴里一颗草莓，来缓解下内心的尴尬。 何抗抗极为不喜欢进来的这个所谓的曲知遥的领导。 这个人从进来开始脸上就乌云密布。他本来是个拼桌的，可是一点歉意也没表示，而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显然是被别人服侍惯了。 听这话，这个人的官职应当不小。可那又如何？他爷爷曾身居要职，在父母还没离婚的时候，还是个小小人儿的就会学着大人样应付那些来拜年的人了。 当领导又如何？再大的领导他也不怵。他安分守己的做生意，遵纪守法，照章纳税。血气方刚的他很想抢白这个大领导几句，可一时之间又摸不清他的脉，担心他在单位给曲知遥穿小鞋。便压抑住了心中的怒火。 “宠物医院，微不足道的小生意。” 似乎是担心苑明皙还要问出些什么，姜陵说道：“你们这边都喝的什么酒，自己调的吗？” 肖乐：“这都是这家店里的招牌酒。遥遥没什么酒量，她喝的是度数低一些的，叫心碎滋味，我喝的度数高些，叫糟糕的男人。” “什么？你喝的是什么？” “糟糕的男人。你不知道本店的店名叫再见爱情吗？承认男人都是糟糕的动物，才能彻底放下，是不是？”肖乐调皮的眨了眨眼。 “哈哈，你们这里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姜陵一语双关。既能听到这些接地气的酒名，又能看苑明皙吃醋失控的好戏，简直比留在江城看那些人潮呀，烟花呀有意思多了。 “那我也要一杯糟糕的男人。” 肖乐：“有品味。你是做什么的？” 姜陵：“你猜猜看。” “看你像个中介。”肖乐只是不好意思将拉皮条这几个字说出来。 “哈哈，你的眼光不太准，其实我是个学霸。” “你？学霸？” “可不是就是么……”姜陵摊开双手，他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便不厌其烦的将自己的履历一一报出。他知道自己不像是个靠谱的样子，因此，特别愿意看别人知道他真实身份之后的吃惊的表情。 曲知遥也很吃惊，可并未表现出来。 与肖乐和姜陵的热情对话不同，他们这边的气氛已经降到冰点。她不知道今天苑明皙为何像办公室两位大姐一样，热衷于问东问西。 她很是担心，苑明皙下一句要问何抗抗父母是做什么的。之前安排好的节目已经开始。 唱歌的是一位精瘦的女歌手，看着年纪不小，一脸苦相。声音很有故事感。她演唱的几首都是经典的疗伤情歌。从整体风格上来，与这家店面很相符。但是完全没有辞旧迎新的喜庆气氛。后面的一个180斤左右的壮汉大声跟唱，竟飙出眼泪。 第52章 若不是亲眼所见，曲知遥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同那位大哥的热情挥洒不同，坐在何抗抗和肖乐之间的曲知遥，既要应付何抗抗贴心的为她递这递那，又要应付只要一抬头，就能触到的苑明皙冷冽的目光。 她浑身都不自在。再听着这些伤感情歌，简直是如坐针毡。她原想着苑明皙只是坐坐就走，可眼见他不吃不喝，稳如泰山。为掩饰慌乱，她只有不停的吃着草莓，喝着酒吧免费供应的柠檬水。 短时间内摄入大量的水分，她终于受不了了，起身去了洗手间。男女洗手间都挨在一起，只靠图案自行区分。 酒吧一向很吝啬电费，就连洗手间也搞的乌漆麻黑的。曲知遥照照镜子拢了拢头发，又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一款裸色的唇膏。 她涂得很慢，在涂的过程中有一种冲动，就是自己先行离开这酒吧。抛下大献殷勤的何抗抗，以及和陌生人火热聊天儿的肖乐，还有那像谁欠他八百吊钱一样的苑明皙。 这个跨年真是令人终身难忘。 “这么快就找到新欢了？” 镜子里暗戳戳的出现了那一张丝毫没有笑模样的脸。 曲知遥没有理会，收起唇膏，就要离开。 却被苑明皙挡住了路。 好在洗手间空无一人，无人能欣赏到他们之间狗血的戏码。 “领导，让开。” “我有话和你说。” “若是工作上有事情，请交代我们局长，让局长再吩咐下来给我。” “我想说说咱们俩的事。” “咱们俩没有事，领导，我都说清了。” “你随我进来。”苑明皙强势地握住曲知遥的右手。 “我不想和你说什么。”曲知遥试图要甩开他。 “遥遥，你非要将人招进来么，我刚才看见马燃就在外面晃来晃去。” 曲知遥只得随着他进了她刚刚走出的女洗手间，由着他插上门栓。 逼仄的空间里挤了两个人。曲知遥心中忐忑。 可这时的苑明皙倒是不说话了。 曲知遥见他毫不掩饰地将目光落在她的脖颈处。 他就是那样，似乎对她的脖颈有偏爱。几次吻她的时候，细碎的吻都要落在那里好久。 他又将目光下移，移到她的v领处，盯住她胸前沟壑，呼吸急促。 她有点后悔今天挑了这件衣服。她看出这目光的危险，可想着以他的身份，总不至于在酒吧的洗手间对她做什么。 “领导，你既然没有话说，就让我出去吧。咱们俩一同消失这么长时间，说不过去。” “你是担心别人介意吗？”本来还在努力克制的苑明皙声音发颤，他的身体紧紧贴住曲知遥的，直逼着她连连后退。 曲知遥站直时，头也只到苑明皙的胸膛处，视线正好落在他不停滚动的喉结上。她觉得好热，又好烦。烦的是这个人怎么又无缘无故的出现，毁了她这个好好的跨年夜。 此时此刻，苑明皙就想拽着姜陵的衣领，问问他，出的是什么馊主意？还有什么冷处理？再冷的话，就将曲知遥送到别人怀里了。 “遥遥，晚上我想去你那。”苑明皙将那所谓的冷处理抛到九霄云外，他刚才一口酒都没有喝，他不会说太软乎的话，可是知道自己是在求她。 他受不了，受不了曲知遥身边出现一个陌生的男人，受不了那男人给递纸巾、倒水、拨水果，受不了那人也用同他一样的炽热的目光看着曲知遥…… 第53章 嗯，他只能求她。 见苑明皙再度故事重提，曲知遥也很诧异，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苑明皙跨年庆祝的一个环节。 他这些天也没有找过她，联系过她。他们之间是有些孽缘的。这次又碰巧遇到了，大概率是他又想起来，他们之前在床上是如何合拍，这又赶上辞旧迎新的喜庆时刻。也许她可以为他忙碌许久的生活解解乏。 至于她的将来，她投放在他身上的感情，对这个大人物来说，又有何意义呢？ “领导，你再这样纠缠下去，和宋文真是没什么区别。” 曲知遥的话像一桶凉水直接浇到浇到苑明皙的头上，他整个人都在立在那里。由着曲知遥将门栓打开，走了出去。 苑明皙回到卡座时，发现座位上只剩下了姜陵，他并不意外。 姜陵：“现在的年轻人真有意思，刚才我们还说的好好的，这说走就要走了。这似乎还是害怕你这个当领导的，给你腾地方呢。” “咱们也走吧。”苑明皙哪里还有心情留在这里听苦情歌。 “马上就要倒计时了，不再等等？”姜陵虽这么说的，可也穿上了外套。 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苑明皙和那狂吃草莓的女孩一前一后地去了洗手间那么久，那女孩回来之后，脸红得什么似的，紧接着就张罗走，都没说等苑明皙回来告个别。 姜陵很想知道，在洗手间的时候，苑明皙对人家小姑娘做什么了？ 竟然让人家连一分钟都不想多待了。 他觉得之前有些低估苑明皙的杀伤力了。 “走吧，去你家杀几盘。”姜陵善解人意地说。 一路上，苑明皙都沉默不语，他们听着收音机里播放喜庆的音乐，果然，还没等苑明皙开到家，收音机里的倒计时就开始了。 姜陵：“在飞驰的汽车上迎接新年，真是好兆头啊！” 很可惜，苑明皙没法感受到他的亢奋，到地方之后，他在车里逗留了一会儿，给曲知遥发了微信： 新年进步！有麻烦随时来找我。 曲知遥收到短信时，已经回到了家中，她拒绝了肖乐换地方继续狂欢的邀约，拒绝了何抗抗提出了想带她去放烟花的建议，她今天很累，很想早些回家。 洗澡之后，她破天荒地没有刷牙，她之前准备了好多的零食，想着今晚要熬夜，再刷一遍她很是喜欢的那部极为治愈的韩剧。 故事的女主是个命途多舛的孤女，直到有一天，她遇上了一位大叔，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她正共情着女孩和大叔的悲欢离合的时候，收到了苑明皙的微信。 方才，在酒吧，她知道自己将话说重了。苑明皙怎么会像那宋文那神经质的家暴男。 他们两次发生关系，她都没有抗拒，把锅都甩到人家头上不合适。她知道，自己那样的反常，还是源于骨子里自卑。 她知道自己和他相差悬殊，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控制不了对他的感情，沦为像姑姑一样可悲的境地。 没有想到，说了那样无礼的话之后，苑明皙还能够发微信给她。可这字里行间的意思是不是就是他已经彻底接受了她的话，会像一个朋友一样在她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呢。 左思右想，她写了删，删了写，终于发出了一句话： 领导，祝你前程似锦！ 是啊，他不属于静海县，不属于她的生活。她愿意看他一飞冲天，她的祝福是真心的。 第54章 看见微信的苑明皙情绪起伏更大，他有种冲动，想挂了电话过去，诉说自己是如何想她。可是他不能做一个无礼纠缠的人。 “大领导，你要不要抽根烟？”姜陵实在受不了苑明皙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你不知道，我最讨厌烟味了么？” “叫你下棋你也不下，喝酒也不喝。” “太晚了，明天吧，抱歉，我都说了小地方跨年没什么节目的。” “我觉得很好啊。对了那个圆脸的女孩说，她哥就是你那个为情所伤的室友的妹妹。” “是，她是肖航的妹妹。” “那你那室友怎么样了？和那女孩有进展么，前一段是冷处理了么？” 不提冷处理还好，提起这冷处理，苑明皙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按捺住想质问他的心情。可是他不能表现的太过激动，太过激动的话自己就暴露了。 “他飞之前，和我联系，好像说成效不大。” 姜陵压制笑意，“哦，不应该啊，难道是我判断失误，你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说，那女孩不是很在乎他，相反还有点讨厌他，甚至在他冷处理的期间，已经默认了别的异性的追求。” “那你室友是怎么想的？” “他也不知道。”苑明皙将整个身体都向后仰，陷在了沙发里，样子很是无助。 这下子，轮到姜陵不知说什么了，他最害怕见人家遇到感情问题时，走心的样子。他本来还想鼓励鼓励苑明皙，可是脑中又浮现出那个红衣小姑娘软乎乎的样子，是那般一说话就脸红，狂吃东西掩饰尴尬，一点也不像是能玩的开的性格。 如是他们现在在一起了，等苑明皙回省城了，这小姑娘怎么办？以苑家的地位，怎么能让这样的小姑娘进门？ 算了，还是少出主意，少作孽吧。 “你之前不说徐晶晶来找过你么？怎么没有下文了？”姜陵很想让苑明皙将注意力从那怯懦的小姑娘身上转移。 若是他实在需要解决一下，徐晶晶是个不错的选择，不管成与不成，最起码是个能玩的起的。 “什么下文，我们能有什么下文，不是早就分手了么？”苑明皙语气中已有不快，他完全没能体会到棋友的良苦用心，“你说说，肖航应该怎么办才好？” 过了元旦就是快到农历年了，今年过年早，不到一月底就是除夕了。 自从父母离异之后，曲知遥就不是很喜欢过年。阖家团圆的日子让她无所适从。 有了弟弟之后，父亲、继母、继妹、弟弟俨然成了一家人，她成了多余的。自从考到了静海县，她在家中的房间被霸占之后，过年回家这件事，在她看来就更加艰难了。 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再加上文旅局的好多活动都集中在农历年之前。秧歌大赛、送节目下乡、组织书法家入户送春联，静海县偏远的乡镇有好几个，越是偏远的地方，娱乐越少，越是注重他们的下乡活动。 曲知遥每日都要和几个乡镇的宣传委员、文化站站长对接，更是接连一个多星期都下乡。今年下雪下的早，整个一个冬天就是大雪不断，气温更是降到了二十几年来最低。 任是她穿着长到脚踝的羽绒服，踩着雪地棉，站在乡镇的大集上，也是冻得瑟瑟发抖。 北方的冷是那种干冷，一点风丝都没有，可只要站在外面不出五分钟，全身上下就全都被打透了。那是一种如坠冰窟的冷。她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可还是抵御不了严寒的侵袭。 第55章 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她到底还是感冒了，一开始只是咳嗽，她没往心里去，想着只是着凉而已。后来咳嗽越来越重，她就去药店买了瓶止咳糖浆，咳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就喝一量杯的止咳糖浆。 这样又过了两三天，她夜里开始低烧，辗转难眠，实在受不了，就爬起来吃了退烧药，这才闭上了眼。 每天狂咳不止，她每日便是吃抗生素，加上止咳药，可迟迟不见效果，她很是没有精神头。 接到何抗抗的电话时，她哑着嗓子，几乎说不出话来。 何抗抗：“你是什么情况？” “没事，就是感冒了。我吃药了。” “咳嗽这么厉害，不会是甲流吧？” “啊？不会吧。” “甲流的话，一味吃抗生素并没多大的效果。我去接你，去医院吧。” “不用了。我的工作还有很多。”曲知遥并不经常感冒，也没想到区区的感冒就要大费周章到医院去。 “哪有你这样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这茬感冒很严重，你这么干挺，乱吃药，病是好不了的。” “……” “你得听医生的话。”何抗抗声音很坚决，似乎觉得分量不够，又补充了一句，“动物医生也是医生。” 曲知遥忍不住笑起来。她这人在别的方面还很谨慎。可是并没有太多医学常识。小时候，她老是听奶奶说，这一家子就应该有个学医的，这样过日子才放心。如今看来，当真是不假的。 “那好吧。”曲知遥难受了好一段，想着大过年的，还是应该精精神神的，何抗抗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她随何抗抗到医院验了血，果然，不是她想象中的支原体感染。医生开了不少药，和她自己胡乱吃的那些果然不太一样。 曲知遥服了药，有些犯困。醒来之后，腹中空空。 何抗抗似乎是算好了时间，发微信过来，熬好了蔬菜粥，若是她不介意的话，就送过来。 曲知遥独立惯了，可是生病的时候难免脆弱些，她没有精力动手做饭，在饿了的时候，若是能吃口热乎的粥，心里应该会很暖吧。 “麻烦了。” 曲知遥请了三天假，接下来的日子，何抗抗坚持都来给她送饭。 “你很会做饭？”曲知遥吃着滋味还不错，好奇问道。 何抗抗：“完全不会。照着视频一步一步来的。” 曲知遥心中又是一暖，似乎也能想象出他笨手笨脚的样子。 “你并不用这么麻烦的，我点外卖就可以的。” “生病的人不能吃外卖，你得听医生的话，动物医生也是医生。”曲知遥的心莫名有些踏实。 过日子不就是人间烟火，一粥一饭么？ 虽说眼前这个男人并未令她有特殊心悸的感觉，可是他能不厌其烦地给她准备一粥一饭。 她看待他的态度悄然变化。 在她低烧退了，只剩咳嗽的时候，何抗抗再次提出想和她试探性地走一步的看法。 何抗抗：“我和我妈妈也说了，有你这么个人，她说怕你有正式工作看不上我……不过，若是你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不妨考虑考虑我。” “你已经同家里说了？”曲知遥有些诧异，“那我家里的情况，你也说了么？” 家里的情况是横在曲知遥心里的一根刺。稍不留神，就会刺痛她。 “说了。我妈她笑了，说哪有什么。无论怎么说，都是我配不上你。”何抗抗道，“我知道，你对我没有太动心，可是你愿意给我个机会了，我也不求说你答应，咱们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只希望你允许我像这样在你身边，我知道你很在意我家里的态度，过年时，你可以见见我妈妈，你别有负担，不是以女朋友的身份见，就是像咱们上学时候，去要好同学家做客那种，你一丁点都不用拘谨。” 第56章 听了何抗抗的长篇大论，曲知遥禁不住说，“其实，我也就是很一般到的人，不值得你这样的。” “值不值得，是我自己才能说了算的。” “我只能答应你，能当你是好朋友，其他的……” “那你是不是允许我比朋友更近一些呢，能允许我这样照顾你呢？” 也许是病中的人过于脆弱，面容苍白的曲知遥终于点了点头。 大年二十八，局里开始研究值班的事情，过年的班谁也不爱值，潘远图压根没寄希望能安排出去，只好在值班表填了他自己。 他们局不是什么特殊部门，除夕晚上是不用来的，可是白天还是要有人在的，以便于应付县纪委，以及市里的检查。 “你们就安心回家过春节吧，关键时候，还是我这般老骨头上吧。”潘远图在办公室自语道。 其他的人都笑嘻嘻地不理会。 唯有曲知遥说：“潘主任，我可以来值班的。” 潘远图眼睛放光，他媳妇嚷嚷好几年要去海南过年，可就因为单位值班他挪不了步子，“小曲，你没开玩笑？你家可是外地的。” “没开玩笑。我可以的。”曲知遥是当真不爱回家，可她再怎么样，也要回去看看爸爸，便想着能拖一天算一天。她知道潘主任不愿意值班，她想卖个人情也好。 毕竟之前因为孙涵美邀功的事情，她知道，潘主任对她是有些想法的。 可本以为就是充充样子的值班，却并未那么风平浪静。 年三十那天的下午，县长薛明接到通知，说是兄弟市发生了一起火灾，虽说没有死伤，可出在这个时间节点，总会让人心中膈应。 他便紧急动员，要带着几位副县长到各工业园区转转，回来看时间还早，便又决定去各局转转。县文旅局是个不大不小的局，自然也是一站。 苑明皙为此，决定延期回家。 尤天放接到政府办主任张猛的通知时，人并未在局里。 “什么？县长要过去？” 他惊讶不已，好在他家距离单位也就是十几分钟车程。他在路上给潘远图打着电话，语气很是不悦：“你说什么？你人在海南？你这动作可是够快的。你不要告诉我，办公室没有安排人值班？” 正在欣赏碧海蓝天的潘远图暗道倒霉，一般来说，县领导不会这么这么临时起意，定是有什么突发事件，他又偏偏不在，“局长，请放心，小曲在的。” 曲知遥正在清理电脑桌面，见到尤局长急匆匆地进来，吓了一大跳。 “小曲啊，快快，做做准备工作，薛县长他们稍后就到，节前慰问。” “知道了。会开座谈会么？” “应该不会，就是一走一过。” 迎接领导这种小事，她已经驾轻就熟，没有座谈环节，就不需要再收拾会议室。 她要做的，只是从仓库搬箱矿泉水而已。 小件的矿泉水她搬并不吃力，只因感冒还没完全好，动作稍微剧烈些，就仍会咳嗽。 苑明皙随薛明县长进来时，曲知遥正穿着她那件过膝的羽绒服，咳嗽不止。 他还以为自己是看差了，可那人走近了，他才发现这不是曲知遥又是谁？ 戴着口罩的曲知遥给进门的各个领导分发矿泉水，这么冷的天，很少有人会想喝这冰凉凉的水。可若是不递水，似乎就是礼貌不周。 没有人接她的水，都很客气地摆了摆手。 轮到苑明皙时，她也如之前一样，小声询问：“领导，喝水？” 第57章 她已经有些日子没看见他了，上一次还是跨年夜在酒吧那逼仄的洗手间里。他失控地将整个身体都贴在她的身上，那动作很令人脸红心跳。她很庆幸自己戴着口罩，不让对方察觉她面有异色。 苑明皙一下子就听出来她嗓子哑了，可也不便开口询问，于是，很克制地道了声谢谢。将那瓶矿泉水紧紧攥在了手里。 “各位领导，真是辛苦了。”尤天放赶忙走上前去，寒暄道。 薛明笑说：“以往都是县委走在前头，今年我们也积极一把。天放啊，咱们各项工作都要注意，尤其是水电气暖，虽说你们没有独立的大楼，是综合楼的物业统一管理，可也不是松懈的理由，安全问题无小事啊。” 尤天放：“知道，县长，我们一定注意，绝对不拖县里的后腿。” “这小姑娘在屋子里也穿着羽绒服，不热么？”薛明也注意到捂得严严实实的曲知遥。综合楼是静海县后盖的楼，供暖是地热，温度非常之高。 “这小姑娘之前有些感冒。”尤天放在走廊里也听见了过曲知遥的狂咳声，便解释了一句。 听见这话，苑明皙心中有气，也不好发作。 薛明照常询问：“小苑，这是你分管的地方，还有什么嘱咐的么？” 苑明皙点了下头：“尤局，你们局里和文旅中心加起来多少编制？” “那得超过一百人了。”尤天放不明所以。 “一百多人，非要挑一个感冒的值班么？”苑明皙皱着眉头说道。 尤天放在没想到苑明皙竟然挑的是这个毛病。他也生气，气潘远图非要安排曲知遥在这里值班。又很是诧异，一向不近人情。多说一个字都嫌麻烦的苑明皙居然这么在乎一个小科员的感冒。 之前，在会议室，苑明皙一下子就能叫出曲知遥的名字，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偏潘远图非说曲知遥家是外地人，除了同县公安局政委林振沾亲之外，同省里的苑明皙没有半毛钱关系。 真是，偏他那么知道了！简直是自作聪明！ 这年轻男女在一起，又需要提前认识么？他怎么想着，倒是仔细打量着未施粉黛，一脸苍白的曲知遥，觉得她除了个子够高之外，其他方面也太过平平无奇了。 苑明皙应该不会看上她吧，可是省城来的高干加上豪门子弟，品味应该不会这么接地气吧。 难道是自己杯弓蛇影了？ …… 曲知遥没有想到，苑明皙竟然会出其不意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这算是什么，彰显他的正义感么？要知道，这可是她主动来值班的，本就是为了缓和自己同潘远图的关系，这话要是传到潘主任的耳朵里，叫人家怎么想，好像是在故意给人上眼药一样。 当着这些位领导，她哪里想说一句话，可这样一来，却是不得不开口。 “苑县长，我之前是有些感冒。可已经好了。” 好了，好了还咳嗽？她当别人是聋的。若不是有这么多人在侧，他真想训斥她几句，一个小科员，连个中层干部都不是，哪里需要这么逞能？ 他明明发微信告诉她了，叫她有什么麻烦都告诉她。 可她怎么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苑县长说的有道理啊，看这小姑娘怯生生的，值班这种事，还是让男同志冲在前面好些。” 薛明也诧异，之前转了好些个地方，他都会询问苑明皙的意见，可是苑明皙都是一言未发，就连在事情冗杂的县医院都是如此。 第58章 是啊，大过年的来慰问，都要以鼓励为主，哪里有那么多的意见好提呢？一个假期值班，人家局里愿意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何苦要说这些呢?可他既然提了，他也不能无动于衷，只得补上几句。 尤天放头如捣蒜，“是是，县长吩咐的是，我们欠考虑了。” 薛明：“行了，没什么事，我们就去融媒体中心的发射台了。给你们拜个早年，祝你们新春快乐，身体健康。小姑娘，要精精神神的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发射台因有信号塔，就离政府办公楼群的位置要远一些。他们一行人便下了电梯，要出综合楼。 苑明皙心事重重，他想着等这些地方都看完，他要给曲知遥打个电话，问问她到底要怎么样，没事老逞什么能。 正在他胸中有满腔的话要质问的时候，在楼门口会服处，他看见了一个穿着加厚防风服的熟悉的身影，那人手里提着黑色的保温饭盒，看着很是志得意满，气定神闲。 那不就是一直围在曲知遥身边的那个姓何的么？ 冤家路窄，虽说这话并不恰当，可何抗抗看见苑明皙那张黑脸时，想到的就是这句话。 他见对方没有搭理他，而又是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索性也转过头去，连声招呼也没打。 苑明皙听着他同会服小姑娘说着，对，还是去文旅局。 声音真真切切。 他胸中的那股怒气，烧的更厉害了！ 曲知遥果然说到做到。这么个人，已经经常出入她单位了。难道她就是为了这个人过年不回家，宁愿在单位值班吗？ 那个黑色保温饭盒又装着什么美味佳肴？ 他们两个是要一同品尝么？ 他忽然想到，自己同曲知遥一顿正经饭都没有吃过。唯一一次坐在餐桌是她给他煮方便面吃。他对吃东西兴致缺缺，却总是忘不了那碗方便面的味道。 他自己虽不感兴趣，可他却吃过好多地方的美食。他想带着她去品尝，她却不并不稀罕。 偏他还那么实心眼，听见她的咳嗽声，就有些方寸大乱。 她又不是纸糊的，咳嗽几声又怎么了？便是咳嗽再多声，这身边不是也有人送饭上门么？ 这一路走，那个黑色饭盒总是横亘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小苑，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薛明年长他许多，细心问道，“还是着急回家过年了？” “县长，我没事的。”苑明皙懊悔着刚才在文旅局的失态。这要是让从小悉心栽培他的爷爷知道，他居然在下属单位撂脸子，非要狠狠地说他一顿。 除夕晚上八点钟，在春节晚会开演之时，苑明皙顺利回到了枫市。 这一路家里人快要将他的电话打爆了。 他知道若他不回去，这个年夜饭是不会开席的。 苑明皙是家中唯一的第三代。他爷爷在上京坐到了一定位置，退休之后，还是回到家乡枫市，拒绝了家人提出的请他去南方养老的提议。 老爷子喜欢北方，也习惯在北方生活，他性子硬，办事雷厉风行，是典型北方汉子的性格。他说越是年纪大，越是故土难离。若是离了这白山黑水，他是睡不着，吃不香的。 苑老爷子原本有两个儿子。长子少年老成，成绩优异，样样出挑。他曾经寄予厚望。觉得悉心培养一下，这个儿子的前途不可限量，成就会远超自己。 第59章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这个样样都被看好的长子在读大一那年逆水而亡。 老爷子伤心了许久。他一辈子经历了无数困难，挫折，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无奈心酸，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个中滋味。 长子没了，可日子还要继续。他只能将目光所在还在读高中，说话办事极不靠谱的次子，也就是苑明皙的父亲苑知礼身上。 苑知礼从小就是家里的反面教材，苑老爷子在夸奖长子的同时，也不会忘记将他拉出来贬损一番。时日一久，原本就有一些叛逆的他更加叛逆。 叛逆的他没想到家中会有此变故，也没想到变故之后，父亲会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父亲急于求成，想让他复刻大哥之前走的路径。 再造一个大哥出来。 他怎么会乐意？ 也怎能不反抗？ 一向洒脱不羁的他，怎会遵从父亲的意愿，进入机关过一板一眼，喜形不于色的生活。无论父亲怎么严厉要求，他拒不听命。毅然在九十年代投身商海，在很早的时候便完成了财富积累。可他知道，即使他挣再多的钱，在父亲眼里，他走的都不是人间正道。 可是成绩并不算突出的苑知礼偏偏娶了个学霸级的女神姜蓉。姜蓉事业心很重，从事财务工作的她严谨克制，与在商场上杀伐果决的他很是互补，两个人虽然聚少离多，可是结婚多年来，感情一向很好。 老爷子本来对下一代已经失望，直到有一天看见三岁的孙子，在别的孩童都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研究蚂蚁搬家时，他则冷静坐在一边，并煞有其事的指挥着几个孩童。 老人家如枯井般的心一下子复苏了，觉得迟暮的生活又盼头了。 他觉得这个孙子很有当年他大伯的风范。 为了绝不再走弯路，绝不再培养出一个苑知礼般的逆子，他便亲自将这个孙儿带在身边。 甚至苑明皙连小学都是在上京读的。 经过爷爷的精心打造，原本性格就刻板内向的苑明皙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老干部般的气质。 看着比自己的父亲都要沉稳几分。 他也没有辜负爷爷的期望。做事积极进取，在各方面的表现都很优异。后来进了省委，他更成了苑老爷子逢人必夸的得意之笔。 这么重要的人物，一整个苑家的希望，少了他，苑家的年夜饭，怎么可能开席？ “怎么才回来？就说你不声不响去静海县挂职。是个多么莽撞的决定！若不是去了这么远，至于让全家人等了这么久，才吃上年夜饭？” 看着惦记了这么久的孙儿风尘仆仆的回来，苑老爷子还是没忘提及他不经自己允许，去了静海县一事。 这件事是他这个孙子第一次忤逆他的意思。 他知道孙儿少基层履历，可即便是要下基层，也完全不用去那么远。 苑明皙心情仍旧是不佳，进门之后仍是如霜打的茄子。 “明皙，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姜蓉也很久没见到儿子了，难得地扮演好妈妈的角色，“是不是那个地方太辛苦了？” “我没事。”见到对他寄予厚望的，又完全不食人间烟火的一家人，苑明皙怎么能说出，自己的不舒服是因为看见一个男人给一个明确拒绝他的女人送了一个黑色保温饭盒？ 第60章 而他一路上，只是想编辑个恰当的微信发给那个明确拒绝他的女人。他从学生时代开始，做讲演无数，最知道怎么措辞，才能抓住观众的心，可如今，他却怎么也找不出一句恰当的话，更别说要妄图抓住人家的心。 大年初三一早，苑明皙一下楼就听母亲兴高采烈地讲着电话。 “明皙，一会儿晶晶说要来拜年。” 即便是在家里，姜蓉也会将头发盘得一丝不苟。 “您答应了？” “晶晶说自己已从外汇科，转做市人民银行的会计。她虽说考下证书多年，可并未在会计岗位上干过。她说有好些问题要请教。” 苑明皙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哪个徐晶晶又在打什么主意，可他知道母亲最爱听就是别人请教，她对财务工作有一份偏执的热爱。这热爱都可以支撑她不吃不睡。 “晶晶是哪个？”苑老爷子正从书房踱步出来。 “爸，你忘了，晶晶是明皙读研究生的女朋友。” “哦？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那个不笑不说话的姑娘？怎么？你们又在一起了？”苑老爷子看向站在一旁的孙子。 苑明皙：“没有，她是来看妈妈的。” “既然没有，你趁着休假抽空见见邹爷爷的孙女。我一会儿要到你邹爷爷那里下棋，你随我一起过去？”对于孙子的终身大事，苑老爷子很有些着急，他在上京呆了多年，倒是能接受晚婚，可35岁的年纪却是应该抓点紧了。 因儿子吊儿郎当，不务正业，苑老爷子对事业心极重的儿媳很是高看一眼。可却并不认同她挑儿媳妇的眼光，过日子又不是考学，不用非得找个学霸。最重要的还是家世背景与他们相当一些，识大体顾大局，会为人处世。他心知自己的孙子的前途不可限量，身边需要一个这样的女人。家世好，才不至于眼皮浅，背着丈夫犯错误，出身高，才能在各种场合都游刃有余。 这些，都不是单纯一个学霸做的到的。 “爷爷，我和同学约好了。下次，需要我陪你去，早些告诉我。”苑明皙可不想陪爷爷去邹家，邹家那个小孙女邹予诺，他小时候就见过，咋咋呼呼的，什么都要说的算，现在好像是在省政府上班，具体什么部门他不太清楚。 他和肖航约在了一家私厨馆，淮扬菜系。 苑明皙常年和爷爷待在一起，口味比较清淡。肖航因工作要求，也需要控制体重。两个人略一沟通，一拍即合地选了淮扬菜。 两个人自从十一假期之后，再没见过面。 “你是不是好几个春节没在家过了？”苑明皙问道。 “可不是么！”肖航还没提副机长之前，想休春节假期实在是难如登天。还好，时日一长，不仅级别升了，新人也变成了老人，在航空公司稍稍有了几分面子，“自打我妹妹考去静海县之后，我就没在家过年。小姑娘见到我就哇啦哇啦说，还真挺不习惯。” “有妹妹家里热闹，是好事。要不然就像我一样，一回来，就成为全家关注的焦点。” “老爷子还是催婚么？” “何止老爷子，连我妈那样不理会俗事的，这回也跟着起哄。你家里就一点不催促你么？” “这就是你方才说的有妹妹的好处了。她一回来，小嘴就不停，光是讲她那个闺蜜，就是也在你们静海县的曲知遥，就讲了一个晚上。” 第61章 苑明皙听到这个名字，拿筷子的手略微抖了一下，装作不经意地说：“哦？那女孩怎么了？” “我之前也和你说过，那女孩命不好。寻思考上了公务员，就好些，可是处了个男朋友，却是不靠谱的。小姑娘挺被动的。不过，还好，她又遇上个男孩，乐乐说，跨年时，你也见过，是开宠物医院的。和乐乐她们同年纪，可据说很会照顾人，变着花样给小曲做菜，说今年春节小曲就要见那男孩的家长了……两情相悦的话，谈婚论嫁也快，我妹她们过这个年是二十八岁，虽说比咱们小的多，可是说来就是这么不公平，男女就是不一样，婚恋市场对她们的年纪要求总是苛刻一些……” 听了肖航的话，苑明皙的脑子嗡的一声。 什么？ 见家长？ 谈婚论嫁？ 真的进展这么快么？ 那个男人看着也不很着调的样子。 曲知遥看男人的眼光着实堪忧。 他根本没有听清肖航后面在讲什么。只想起了，那个软软的，甜腻的身体曾缩在他的怀中，不停地唤着他领导领导，不停地求饶。 难道，这个人竟会属于别人了么？ 他恍惚起来。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是徐晶晶，根本不想接。可那铃声却是响了一遍又一遍。 “什么事？” “你终于接电话了，阿姨在医大附属医院，刚刚她头不舒服。你不用着急，检查完了，问题不大。” “稍等，我这就过去。”苑明皙知道妈妈有脑供血不足的毛病，头痛欲裂时恨不得撞墙，吃了好多药也没有起色。大夫总说着，这个病要想少发作，就应该少动脑，可是妈妈是个女强人，又怎么能做的到？ 他担心妈妈的身体，又想着刚刚肖航讲的曲知遥快要谈婚论嫁的事，整个人心很乱。 “你送我去医大附属，我感觉自己开不了车了。” “怎的，阿姨的病这么严重？” 苑明皙没法解释，只是说了句：“辛苦了。” 到了医院，正赶上ct结果出来，仍是老毛病。 “我说不用来医院，可晶晶偏不听，非要折腾这一趟。”姜蓉说道。 “阿姨，瞧您说的，若不是因为我问东问西的，您这老毛病也不会犯的。” “徐晶晶，谢谢了。”苑明皙机械地道了句感谢。 岂料徐晶晶笑着说，“若是真想感谢的话，你回去时候正好捎上我。” “你说什么？”苑明皙不明所以，以为她在开玩笑。 “老爸说，叫我跑一趟静海县，他说他需要几张李隆镇的图片，什么穿斗式构架的，我也听不明白。只能到了地方之后和他视频了。” 见苑明皙还在犹豫，徐晶晶又说：“我开高速有点害怕，若是你不同意的话，我只能坐高铁了。” 一旁的姜蓉听不下去，说道：“明皙，顺路的事，大过年的，你怎么能让晶晶挤高铁去？” 苑明皙知道徐晶晶的心思，若是真要几张穿斗式构架的照片的话，叫谁拍不行，何苦要她亲自折腾一趟，可是人家刚将母亲送到医院来，又陪着做检查。他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说拒绝，再说，万一徐教授有什么秘不外宣的丈量方法，只能放心交给自己女儿呢？况且，这还是给静海县办事…… “我初五就回去。你可以走么？” “可以。蹭车的哪有立场，还是出车的说的算。” 初五那天，静海县大雾弥漫。 雾凇是北方冬天最美丽的景致之一。再加上，前两天下的雪还没有消融，大地银装素裹，道路两侧玉树琼枝漫卷。 第62章 走在街上，宛如童话世界。 曲知遥却无心看风景。 年初二的时候，她才回的家，仅住了一宿便回来了。 得知她回来之后，何抗抗便发出邀请，说大过年的，买东西不像之前那么便利。他诚心诚意想邀请她来家里吃顿便饭。他还说，家里就他和妈妈两个人，也很是无趣，叫她别有什么压力。 曲知遥推脱了几次，终于在初五那天答应可以和何抗抗妈妈吃顿饭。 初五，北方有破五的习俗。而且，这天要吃饺子。 因之前生病受何抗抗诸多照顾，她精心备了几样营养品上门。她知道上门的意义，绝对不止像学生时代去同学家吃顿饭那么简单。 她私心好奇何抗抗妈妈是个怎样的人，若是很好相处，她知道自己大概率会默许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毕竟，就像肖乐说的，过了年她们就二十八岁，她也有些迷茫。 可是她没想到，到了何家，何抗抗妈妈本是满脸堆笑的脸，在看见她之后，便冷若冰霜起来，甚至都不能维持表面的客气。 她在想，是不是自己准备的这几样东西不上台面，她望了眼何家的四周，房子装修得十分雅致，是她家那种住了一屋子人的老破小比不了的。 “听抗抗说，你是外地人？” “是，我家是川柳的，三年前考到了静海县文旅局。” 何妈妈似乎不并不关心她的工作情况，继续问着，“你说你姓曲？” “是，阿姨。”曲知遥局促不安地将目光投向了何抗抗。 “妈，你怎么了？之前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让知遥尝尝你包的饺子么？怎么这会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何妈妈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是依旧是冷冰冰的，“抗抗，饺子还有十分钟可以出锅，你们俩个先吃吧。我不太舒服，回屋躺一会。” “妈，你不舒服么？用不用去医院？” “阿姨，你没事吧？” “没事，你们先吃，不用管我。” 若是个心大的，可能还坐在何家吃这顿饭，以曲知遥的个性还怎么还能继续呆下去？ 她推说单位有事，要紧急离开，走的时候，还是冲着何妈妈房间门说了声：“阿姨，我先回去了。” 可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这份尴尬，恨不得叫她找个地缝钻进去。 何抗抗不明所以，出了许多汗，他执意要开车送曲知遥回去，说着外面下雾不好打车。 “知遥，真是不好意思，我妈今天有些不舒服。她之前，是真心实意地欢迎你来的。” “没事的，年纪大了，身体难免有这病那病的，你好好陪陪阿姨。”曲知遥又不是小孩子，她是从小看眼色长大的，发自内心的冷淡、不喜欢与生病与否，她还是能分得清的。 她只是懊恼这次上门。 按理说，以她的性子，怎么会在两人没确定关系的时候，就贸然来何家吃这顿饺子？ 真是因为年纪大了一岁的恐慌，还是她潜意识想挣脱什么东西，乱了阵脚？ 何抗抗极度不安，“我回去陪陪妈妈，晚些时候再和你联系。真抱歉，没让你吃上饺子。” “瞧你说的，这有什么。” 曲知遥等到晚上快休息，也没有等到何抗抗的电话。 她倒没有过多伤心，只是讨厌那种莫名其妙的不被别人喜欢的感觉。 她知道人活着不应该太过在意别人的目光，可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很没有价值。 正在心中不舒服的时候，在客厅充电电话的响了。她跑过去接，原以为是何抗抗带来的。 第63章 没想到，却是苑明皙打来的。为了担心别人看见，她将苑明皙的电话和微信的名字都改成了领导。 夜晚，客厅寂静，更衬得手机铃声格外响。领导两个大字，显得更加触目。 “喂。” 曲知遥心情不佳，加上不喜欢深夜被打扰，故连句称呼都没有。 “听说你要谈婚论嫁了？” 她没想到，苑明皙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 “你喝多了？”她简直懒得周旋。 “没有，我要是喝多的话就直接去你那了。” “我记得我说过，你要是再来的话，我也不会给你开门。” 曲知遥有点倔脾气，从不轻易发作，可接到苑明皙的电话，她就有点控制不住了。 “也是，都找到下家了，何苦还要搭理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曲知遥听着苑明皙的声音里满是委屈。 “你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 “找你当然有事。明天，你随我去趟李隆镇。” “李隆镇？公事还是私事？私事的话，可以免了。公事的话，我只接受我们局长安排。若是苑县长有什么吩咐，还是先下到我们局长那里比较好。” “嘟嘟……” 曲知遥刚一讲完，电话就是忙音。 苑明皙居然挂了电话！ 这半夜三更闹的是哪一出？ 她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这时，电话又响了，来电话的是尤天放。 “小曲啊，还没休息吧，实在是不好意思啊。你人回静海县了吗？” “我回来了，局长。” “那实在是太好了。刚刚苑县长来电话说明天有急事，要去趟李隆镇，指名要你陪同。你也知道咱们局里就属你对李隆镇的情况最为了解，之前你那个解说你也是在领导面前出彩啦，有这种事情，他自然第一时间会想到你，小曲，你还真得克服困难，辛苦一下。明天早上八点半，你到县政府大楼下面等着。就坐苑县长的车，好像是，还有省里过来的专家。” 撂下电话，曲知遥这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快速地答应去何家吃饭。 她的确是想挣脱些东西。 他为什么不放过她，安排工作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在半夜三更和她说那些奇怪的话，那些在她听来患得患失的话。 次日，依旧是大雾弥漫。 曲知遥没休息好，既想着何抗抗母亲奇怪的态度以及何抗抗后来并没有来电话的事。 她想着，以何抗抗那样一个细心周到的人，怎么会在知道她那么走调的情形下，不再来个电话，询问一下，解释一下呢？ 难道，是出了什么叫他难以解释的事？ 她明明以为这会是她的正缘的。 再有，就是日子过得好好的，苑明皙又出现，且那么晚了还给他们局长去电话点名要她陪同。 这个年，过得真是糟心。 说是八点半出发，曲知遥根本不可能八点半到，八点十分左右，她就到了政府大楼门口。天冷，她就站在一楼大厅里望着外面的动向。 果然，在八点二十五分左右。苑明皙那辆帕萨特开到了政府门口。 她这回有经验，直接开了副驾驶的门，开车的是马燃。 “小曲，过年好，快上车！” “过年好。”曲知遥发现车里没有别人，“马主任，苑县长呢？” “第一站接的是你，去李隆镇路过苑县长住的地方。现在去接他们。” 他们？ 曲知遥忽又想起来，昨日尤局长说过，还有省里来的专家一道去。 马燃比较活跃，跨年那天太过忙乱，他并没有注意到曲知遥是什么时候走的。 第64章 “小曲，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肖乐呢，她也回来了么？” “乐乐今晚回来。你怎么样，马主任，家里都好么？”曲知遥实在不知道应该问他些什么。 “很好。你家里也挺好？” “挺好。” 曲知遥发现，没有肖乐在，她和马燃只能在尬聊。 下雾之后，路面较滑，车子行进较慢，约莫半个小时之后，曲知遥看见一栋栋白色欧式别墅，与周遭纯白的童话世界融为一体。 她之前只是路过的时候朝着这里看过几眼。 走进之后，才发觉这里是如此之好，远离都市尘嚣、宁静幽远、唯美浪漫。 在这里，没有不绝于耳的叫卖声，也看不见的北方随处可见的烤地瓜、卖冰糖葫芦的小摊贩，更体会不到小区内争抢区域晾晒大白菜的混乱。 既瞧不见早高峰时，一辆挨着一辆的电动车，也听不见盛夏晚间时，路边醉汉的胡言乱语。 一切都秩序井然，一切都令人心驰神往。 当车子在一幢四层高的小楼前停下时。曲知遥尽管在刻意收着自己的目光，可还是瞥见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还有院内的高耸的大树，以及树下的石桌石椅和秋千。 她已经可以想象春天的时候，在这里居住是多么自在惬意，所有的私隐都会被隔绝在这气派的大门内。这里真像是避风港，用钱搭建出来的避风港。 苑明皙本就是属于这样的地方。所以，才在她的小房子里住上两个月不到，就着急离开。要知道，那栋她辛苦积攒的小房子，简直就是自己梦中的天堂。她拿到钥匙时，当场就哭了出来。 小时候，她和继妹佟童一间房间。佟童不爱学习，也不怎么写作业，没事就在屋里大声听音乐。 大人们都忙着带年幼的弟弟。 也没人理会他们房间里的动静。 曲知遥觉得吵，她不能不学习，她知道这种家庭，若是再不好好学习，她这一辈子都不能翻身。她和佟童交涉不了，也不幻想会有人为她主持公道。 他们家楼道里有个废弃的水缸，也不知是哪家扔下的。也许是积酸菜用的，哪里破损了，便派不上用场。就是倒扣在那里。 于是，那只倒扣的水缸就成了曲知遥的书桌。 夏夜里，曲知遥汗流浃背地坐在那里，还要忍受着蚊子的侵袭。 那时，她做梦都在想，什么时候自己能个房子，可以随心所欲，用个洗手间也可以从从容容，不用担心被催促。不用听到孩子的哭闹声，不想听的音乐声。一切都能自己做主。 那应该就是天堂了吧。 可来到了这里，她才知道，自己对天堂的理解实在是太过狭隘。 她又想起了那一夜，他和她在她的只有一米五宽的小床上翻滚。她想，若不是他一遍一遍不停歇，将体力透支掉，怕是都要觉得拥挤睡不着吧。 而她，却被拥着，睡了甜甜的一觉，连做的梦都是甜腻的。 …… 正在想着，她看见苑明皙走了出来。这么冷的天，又去乡镇，他竟也不穿羽绒服，也是，出入都有专人开车，哪里会那么冷呢？ 她还在感叹什么是天渊之别的时候，发现苑明皙的身后，却跟着一个身量很高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白色的毛呢大衣，黑色长筒靴。头发披散着，有微微卷曲，这副打扮，既洋气又有点复古，港味十足。 第65章 她本来离苑明皙有着几步的距离，可仍是快走了几步，赶了上来。 两个人并肩走着，饶是不相干的路人，也会用登对来形容。 再仔细一看，那女人不就是肖乐之前发过那张照片里的港风女？ 难道，她就是省里来的专家？ 可曲知遥左思右想，也想不起之前的邀请名单上，有这么一号人。 而且，这个人是随着苑明皙一同从别墅里走出来的。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昨晚上是住在这里了么？ 曲知遥知道这些问题与自己并无关系，可是她忍不住不想。 毕竟，那张照片上，那女人摸着苑明皙手背，含情脉脉的样子，她记忆犹新。 她有点恍神，见苑明皙走近了，也并不想下车。 可碍于身份，她没有办法，当她推开车门，脚踩在雪地上时，险些站不稳。 “领导。”她尽量控制自己的音调，这一刻，很有些打工人的心酸。 就是在不想说话的时候，为了那三瓜两枣，也非得要开口。 “晶晶，这是县政府办马燃主任，这是曲知遥，县里的工作人员。”苑明皙并没有回应她的招呼，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更没有将这位港风女介绍给她。 不知道，这到底是所谓的专家，还是知己红颜。 也是，她只是一位工作人员，连名姓都可以不必有的。 曲知遥还是禁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那女人几眼。 可越看越是自卑。 那个女人的确是明艳动人，那双眼睛不知双了好几道褶，整个脸似乎就是巴掌大，不像她，尽管身子瘦瘦的，可脸颊总是肉肉的。还有，这女人有着天鹅颈，这应该是苑明皙喜欢的吧。毕竟，他曾在她脖颈上又啃又咬，害得她好些个日子只能穿高领衫。 她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她仍脑补出苑明皙和这个女人极尽缠绵的样子。她隐隐有些胃痛。 那女人倒是很客气地和她问了声好，又道了句辛苦。就是一副对待工作人员的态度。 她的气质和苑明皙很像，都是那种看似随和，其实离地面很远的气质。 那女人似乎很健谈，不停地和苑明皙分享着一路的见闻。 期间，还接了个电话，似乎是苑明皙的妈妈打来的。 “阿姨啊，你身体好点了么？要多注意休息。我和明皙正往那个李隆镇走呢。嗯，这边也下雾了，车开得挺稳的。阿姨放心，我回去再去看你，你上回指点我的那几个分录，我消化了两天才想通呢。还有好多东西需要请教你呢，你不嫌我絮烦就行。” 挂断电话，那女人又说：“听着声音，阿姨很有精气神，你也不用担心了。” “你费心了。”苑明皙点了点头。他自上车时起，就用余光打量着曲知遥。 只见她不说话，也不玩手机，甚至都没有问他今天要去做什么，就是那样呆呆地看向窗外。他看不清她的表情，看不出她是在打蔫，还是根本就毫不在乎。 他不知道今天自己为何非要叫她跟着一起出来。 本来徐晶晶拍几张照片，只要让马燃同李隆镇分管文化工作的副镇长谢东辉打声招呼就可以了。这点小事，连李隆镇的书记、镇长都不用惊动。 他想不出，她能起到什么作用。 也许，他只是想看看她在见到徐晶晶之后，神色是否有异。 这么幼稚的事情，真是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 第66章 昨晚的那个电话，的确有点冲动了。 她终于将头从窗外的方向移了过来，垂下头去。 这似乎有点是在打蔫了。 见她那个鹌鹑般的样子，他又有点不忍心了，可他总不能现在说，让她回去。 用这种方法来折磨这么个软乎乎的小姑娘，他觉得自己很不地道。 可她就是看着软乎乎的，心肠可硬的很。 她不是要谈婚论嫁么，不是要毫不在乎地往前走么，难道还会在乎他身边有其他的人？ 为什么不能昂起头来，坚定点，像每次上完床之后，那般的决绝?苑明皙对于曲知遥上完床就变脸一事，很是在乎。 他甚至一度还陷在了自我怀疑之中。 她是对他很不满意么？ 马燃压制住心里的好奇，默默地开着车，快到李隆镇的时候，才开口问道：“苑县长，方才，谢镇长又问了一遍，用不用通知他们书记、镇长？” “都说了，不用。”苑明皙说着话，又看了曲知遥一眼，见她仍是缩成一团。 到了凯旋碑，谢东辉早已经等在那里。 苑明皙这才开口介绍道：“这是徐昂教授的女儿徐晶晶。徐教授需要几张凯旋碑的照片，特意叫女儿来拍的。大过年的，辛苦你了。” 谢东辉：“徐小姐为了我们李隆镇的事情，特意从省城过来，我们再道辛苦，可就说不过去了。” “为咱们镇申遗做贡献，是我的荣幸。”徐晶晶大大方方同谢东辉握了手。 苑明皙本不想跟着徐晶晶往里面走，只是想等她按照徐昂教授的交代拍好照片就可以。 可徐晶晶却笑着说：“我可是外行，还得和我爸通视频才行，恐怕要劳烦苑大县长，帮我拿着手机了。” 这话说的很是亲昵。 音落，马燃意味深长地看了曲知遥一眼。 曲知遥仍将目光移到别处。 “好。” 她听见这个字的时候，心底里似乎裂开了一个大洞。她希望这雪地里也能裂开个大洞，她就可以无声地遁走。 眼见着那两人朝着里面走去，谢东辉又问道：“之前，徐昂教授来的时候，我恍惚听他说过，这个徐小姐是咱们苑县长的研究生同学。马燃，是不有这回事?” “谢镇长，你别问我，我可不清楚。”政府办出来的人一个赛一个的嘴严，马燃就算知道什么也不会随意说出来，何况他是真的不知道。 谢东辉是80后，人也很风趣幽默，最是爱说话的，看见了曲知遥，便说道：“你不是文旅局的小曲么？怎么也将你折腾过来了？你们尤局呢？潘主任呢？” “好像是没让他们过来。”曲知遥总不能说是苑明皙点名让她来的。 “也真是奇怪。让你一个小姑娘跟着下乡，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马燃接道：“可能是想着有这位徐小姐在，有位女同志陪着方便些。” “年轻人，看不清形势么，人家未必想要小曲陪着吧。”谢东辉笑说，“小曲，这大冷天，辛苦你了。不过没关系，也就是十几分钟的事，人家省城来的人，根本不可能在咱们这里吃饭。咱们这田间地头的，有什么能入他们眼的？你再坚持坚持，下午还能回家休息半天。放假时，日子真是过得飞快，明天就又上班了。这一上了班，又得要准备元宵节的活动，又闲不着喽。” 尽管曲知遥精神恍惚，但也还是很感谢谢东辉能这么为她着想。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比他想象的还要着急离开。 第67章 谢东辉料想的不错，不到二十分钟，苑明皙、徐晶晶就走了出来。 徐晶晶仍是笑个不停。 只是距离太远，曲知遥也听不清他们两个说什么。 听不清更好。 她觉得听不清是她的福气。 可是有一件事，谢东辉却是料想错了。 苑明皙走到近前，说道：“中午，我们想在李隆镇吃点东西，谢镇长有什么好推荐么？完全是个人行为，不用招待。我来请大家。” 请大家吃饭？ 这个大家自然也是包括她了。 曲知遥哪里想同他们吃什么饭，她恨不得马上就回到她的小窝去。 “咱们李隆镇的特色就是农家菜，铁锅炖。若是你们不嫌弃条件简陋的话，我们自然是欢迎的。”谢东辉瞬间收起了错愕，侃侃而谈。 徐晶晶：“我最喜欢吃你们的农家菜了。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菜，我家里做出来的就没有你们香甜。” 谢东辉：“徐小姐是抬举我们了。可是，苑县长，中午吃饭若是不叫书记、镇长的话，我怕他们知道了，说我怠慢。” 苑明皙：“谢镇长，我瞧着你年纪不比我大太多，中午就是咱们同龄人之间小聚一下。还是那句话，我来做东。” 谢东辉知道苑明皙的性格，若是他不应允的事情，下面的人盲目去做，只会自找麻烦。他知道，即便是书记、镇长知道了，也不会过多斥责他，毕竟这是位挂职干部，在静海县也待不了多久。 “我那就听县长的，找个地道点的店。一定要让县长、徐小姐吃好。” “那我就跟着苑大县长沾光了。”徐晶晶巧笑倩兮，她就是这样，不笑不说话，一笑，就更加好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听了这话之后，曲知遥感觉胃越来越不舒服了。 她很不想吃这个饭，便悄悄和马燃说：“马主任，我有点不舒服，中午能不能先回去？” “很严重么？小曲，苑县长难得有兴致在外面吃饭的，而且，他方才还说，他要请客，你不去不太好吧。” “可是我是实在是……” “小曲，你若是实在不想去，恐怕要和苑县长说一声。” “这……” 出发去饭店的时候，谢东辉说：“苑县长，马主任，让小曲坐我的车吧。你们车里也能宽敞些。” 苑明皙点头。 不能上车，上车就非去不可了。曲知遥鼓足勇气，快走几步，走到正要跨进车内的苑明皙的旁边。 “领导！” “有事？”苑明皙住了脚步，很没有耐性地说道。 “我想先回去。我……” “不行。”苑明皙冷冷抛出这两个字，便上了车，他从后视镜里，看见曲知遥站定在冷风之中。样子像是挺无助的，有事，能有什么事，连一顿饭的工夫都没有。 着急去约会么？ “那个女孩有什么事么？”徐晶晶回头望了一眼，警觉地问。 原本，她心情不错。 方才，她试探性地和苑明皙提了一句，想在李隆镇吃些农家菜，说自己在枫市没有机会吃，没想到，苑明皙竟然点头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她漂亮，工作好，书香门第出身，追她的人一抓一大把。可是，她偏就不喜欢那些对他百依百顺的，喜欢苑明皙这种高冷的调调。 她喜欢有挑战性的事情，比如考证，比如撩这种高冷男神。 虽说之前她撑不住放弃了，可是她复盘了下，是那时候，年纪小，道行浅。容易动怒，才乱了阵脚。 卷土重来，她信心十足。 可父亲总是泼冷水：“晶晶，小苑那里你还是死心吧。他各方面条件是不错，可如此不主动，就不可取。” 第68章 做父亲的都不愿意看见自己的贴心小棉袄，围着一块冰冷的石头转。 但徐晶晶就是不甘心，她做梦都想撕掉苑明皙那张禁欲的面具。过年时，她另辟蹊径，去拜访之前对她印象不错的苑明皙的母亲。没想到，收效还算不错。苑明皙居然答应带她来静海县。中午，还答应她在乡下吃饭。 可她却注意到苑明皙对那个女孩的态度却是太过冷漠了些。她很了解苑明皙这个人，他高冷倨傲不假，可极为爱惜羽毛，在工作中会尽量避免这一点，尤其是对基层的工作人员，应该很客气才对。可他方才对那女孩的态度，却像是极为不满的样子。 徐晶晶又看了看车窗外的曲知遥，长得倒是还过得去，身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扎着一条极随意的马尾，这也不会打扮自个儿啊。 苑明皙和她，应该不会吧。 “她能有什么事。” 这句带有情绪的话从苑明皙的嘴里说出来，徐晶晶更有些错愕。 那个土包子？ 不会，绝对不会。 曲知遥愣在原地，苑明皙冰冷冷的语气让她无所适从。 胃疼似乎也加剧了。 她好想头也不回地走掉。 可是她知道，自己这样与正面同上级产生冲突没什么两样。 她一个基层的小公务员，没有可以依仗的父母，在文旅局的服务期还没满。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那么任性。 “小曲，别愣着了，快上车！咱们的车走在前面，县长的车才能跟上来。”谢东辉将车开至曲知遥的旁边，摇下车窗说道。 “好的，谢镇长。”曲知遥万般不愿，也只有上车。 饭店在一处农家院，位于李隆镇与新开镇的交汇处。离凯旋碑很远有将近四十分钟的车程。 在路上，谢东辉给饭店打了电话，嘱咐他们杀鸡炖鹅。 “小曲，你是中午不想去吃这个饭么？另外有事?”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稍微有点不舒服。想回家躺着。” “那你刚才和县长说了你不舒服了么？”谢东辉又问。 “也没有。” “我看得出来，你性格比较内向。应该不喜欢应酬，可是工作之后就是这样，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你们尤局长初来乍到，你可能不了解，接触长了你就知道，他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你一开始辛苦些，以后这种差事就适当推一推。” 谢东辉自己也有个考到外地去的妹妹，所以看到这个小姑娘不很八面玲珑，担心她在单位里面吃亏。所以，说了那些语重心长的话。 “嗯，我知道了，尤局长对我蛮照顾的。”今天的事情真是不赖尤天放，若不是苑明皙点名，她怎么会跟着来。 “之前，同苑县长吃饭那次是在镇食堂里，只是工作餐，也没喝酒。不知道他酒量到底怎么样。” 酒量么？应该不怎么样。酒品不好，乐意咬人。曲知遥暗想着。 “你会开车么？小曲。” “会的。”曲知遥考公之后，便用一个月的时间考取了驾照，在女同学之间简直是要封神了。她同寝的潘攀科目二五次没过，扬言一辈子不再碰车了。 “那太好了。我要是喝酒的话，麻烦你帮将车开回县里去。你是不是住在县里？” “是，我住政府大楼旁的，玫瑰之约小区。” “那离我家不远，你知道，在乡镇工作，不会开车，真的很不方便。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谢镇长，你太客气了。” 第69章 谢东辉总是有话题，两个人说着话也很快到了农家院。 曲知遥看见农家院连名字都没有，里面布置的倒是干净整洁，便知道这定是老饕们解馋的好去处。 果然，谢东辉小声同她说：“一会儿多吃点，味道是顶好的。” 说话间，苑明皙的车也到了。 马燃刚进门就说：“谢镇长，你的车开的可是真快，我可是加足马力才勉强追上。” “实在是抱歉，总在乡镇开车，习惯了，速度总是降不下来。苑县长，徐小姐，快请进来。” 苑明皙落座之后，谢东辉又问，“苑县长，咱们喝什么酒？” 谢东辉开口询问时候，便想好了，若是苑明皙说不饮酒，他便不再让。大家伙吃顿热气腾腾的饭，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他还可以赶回去，与几个高中同学打台球。 “酒？你们镇有什么特色酒？”苑明皙问道。 “苑县长，这里是李隆镇的双星村。村上就有酿酒坊，主打产品就是古法技术酿制固态发酵高粱白酒和玫瑰花白酒。说起这个酿酒坊，倒是有点意思，双星村的村委书记叫梁彩韵，是位八零后的女同志，她是个干事的人，带着村子里的女性开了这家酿酒坊。开始只是小作坊，现在倒是有了一定的名气。” “哦？那倒是要尝尝。今天桌上有女同志，就喝玫瑰花酒吧。” “嗯，玫瑰花酒的口感更好，度数也低。县长，你若是夏天过来，双星村的道路两侧都种着玫瑰花。梁书记很有想法，将发展村集体经济与庭院经济结合在一起，既美化了环境，又助村民们创收，去年，他们村上就自掏腰包，给村里的老人添置了许多健身设备。” 谢东辉和梁彩韵年纪相仿，私交不错。他私心当着苑县长的面夸夸她，梁彩韵是个有进取心的，因为村上的事总往省里面跑，若是能和苑明皙近便近便，对她很有好处。若是苑明皙感兴趣，他可以马上给梁彩韵打电话让她过来。 “这梁书记倒是很有创意，下次见见。” 既说了下次见见，谢东辉就不再卖力推荐。只是在倒酒时，他犯了难。 曲知遥、马燃都抢着要倒酒，他以这里是李隆镇，大家过门是客为由，夺过了酒瓶。 他给苑明皙倒了酒之后，又给徐晶晶倒了杯。 “谢镇长，我开车。”马燃忙道。 “那马主任喝点什么？这里榨的苹果镇不错，用的都是新开镇的苹果。正好你和小曲尝尝。” 可令他绝对想不到的是，苑明皙说了句：“曲知遥也开车了？” “我……”半天没说话的曲知遥突然被点名，自己也很诧异，苑明皙这是什么意思，要她喝酒？ 堂堂的苑明皙居然在乎她喝酒与否。还是，他觉得只有徐晶晶一个女性喝酒不好看，要她作陪？ 若是前者，便是妥妥的针对，若是后者，她心里更加难受，叫她来，果真就是来服务的。 谢东辉很想替曲知遥解解围，可看了苑明皙那没有表情的脸，也不好开口。 曲知遥刚想说不喝，可也是受够了苑明皙的含沙射影。她本不是那么随和的性格，只是因所处的环境，不得已才收了棱角、委屈求全。 她原以为自己同苑明皙虽无关系，可应该也有些熟人的情分。 岂料，他如此不近人情，还有用帽子压人。 无所谓，不就是喝酒么。 喝就好了。 反正这个年过得如此糟心，她正好以一醉解千愁。 第70章 “我没开车。谢镇长，不用麻烦你，我自己倒。”曲知遥说着夺过谢东辉手里的酒瓶，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再多倒一滴就会溢出来的那种满。 “好好，想不到，小曲也是个爽快人。酿酒的玫瑰花是名气很大的重阴双瓣玫瑰，口感很好，就适合女同志喝。”谢东辉打了个哈哈，试图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第一杯酒，自然是苑明皙来提。 他很自然地感谢东辉、马燃用休息时间来帮助徐晶晶。 乡镇喝酒用的都是二两半的酒杯，苑明皙说：“我喝一半，你们大家随意吧。” 其他人也跟着县长一样，喝了一半。 曲知遥没怎么喝过白酒，这玫瑰花酒好在入口容易，不那么辛辣，可度数再低，也是白酒。 这半杯酒下肚之后，原本就隐隐作痛的胃里，就像是窜了条火舌。 她有些吃不消。 可偏又撞上苑明皙那冷冷的目光。便什么也不想说了。 他大概率就是想看她难受、出丑，可是，她并不想让他如愿。 北方提白酒的礼节是，若是一次不想干掉一杯的话，就会提议说喝半杯，很快就会提第二次，将之前那一半酒收掉，寓意好事成双。 很快，苑明皙就将这一杯酒收掉。 酒精一摄入，原本很尬的饭局，就不再那么尴尬了。 如果说方才，曲知遥还能自控的话，后半杯酒下肚，除了胃疼，她的脑袋也麻木了。 她瞧着面不改色心的徐晶晶，还在猛夸着这酒是多么好喝，心想，看这两个人，连喝酒都合拍。 好在她一杯酒下肚之后，苑明皙大概是自己喝尽兴了，也没有再理会曲知遥喝不喝酒。 马燃就偷偷将苹果汁倒在她的杯子里。 饭局没有进行太长时间，只是曲知遥喝了酒，便不能将谢东辉的车开到县里。 回去的时候，她仍坐上了苑明皙车的副驾驶。 同来时候一样，马燃先将那两个人送回了别墅。 看着如此般配的两个人并肩走进了那都市里的世外桃源，曲知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小曲，你没事吧？”马燃看出曲知遥脸色不对。 “没事，马主任。我回家躺躺就好了。” “用不用给你去药店买点药？有人照顾你么？” “家里有药的。” “下次你要是不舒服，就直接和苑县长说声就行，他看着不好说话，其实人很绅士，不会为难人的。” 绅士？ 尽管很难受，可听到马燃这个用词，曲知遥还是有些想笑。 他如何对别人，她不太清楚。 可是他对她，绝对和绅士不沾边，从床上到床下。 马燃要将曲知遥送到楼下，曲知遥执意让他将自己放在小区门口，说自己没事。 可下了车，灌了冷风，曲知遥的步子很沉。 好容易走到单元门口。 就看见何抗抗在冷风中，踱来踱去，并且，他还在抽着烟。 曲知遥并不知道何抗抗吸烟。 “知，知遥！” 何抗抗艰难开口，仿佛这个名字烫嘴一般。 曲知遥想询问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打个电话。 可话没吐口，胃部便感到一阵剧烈的抽搐。她一口气提不上来，慌忙矮下身去。 “知遥，你怎么了？你等下，我去开车。” 尽管何抗抗将车开到了她身边，可是她却没有力气迈上他的吉普车。 “我扶你。”何抗抗靠近曲知遥，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 “喝酒了？恐怕是胃痉挛，咱们赶紧去急诊，注射硫酸阿托品。”何抗抗将车开的飞快。 第71章 曲知遥说不出，唯有点了点头。她不由地又回想起奶奶的话，家里还是有医生的好。 这时，电话却响起来了。 她很费力地将其从羽绒服里掏出来。 屏幕上，赫然两个大字：领导。 她挂断。 铃声又响。 她再挂断。 如此往复，连何抗抗都不禁侧目，他看见领导两个字，说道：“是单位有事么，你说话费劲，用不用我我帮你接听？” 曲知遥摇了摇头。 他们就近来到县医院。果然如何抗抗所预料的那样，是胃痉挛。 大夫是个很温和的中年女士，说话也轻轻柔柔的：“小姑娘，我先给你开些消旋山莨菪碱片吧。疼痛缓解后，择期医院检查胃肠镜。” “大夫，还是注射硫酸阿托品吧，我看她好像挺重的。” “男朋友？够贴心的，还做了功课。”女大夫笑起来有梨涡。 听见了男朋友三个字，何抗抗挤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 “小姑娘，平时经常胃疼么？” “没有。” “那可能就是喝酒所致，或者是心理压力。小姑娘，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烦心事？ 曲知遥默不作声。 最近的烦心事着实不少。 可在一刹那，她瞬间想起了徐晶晶那张脸。 输液的时候，曲知遥很是遭罪。她的血管细，不好扎进去。 县医院新进招了一批合同工。 扎针的小护士，急得满头是汗，连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在曲知遥的手臂上扎了三针。 却完全没有扎进去。 热敷了一会儿，仍然无济于事。 小护士只能在手腕处，为曲知遥施了针。 手腕不比手背，再加上了小护士失败了几次，精神压力更大，力道也拿捏不好。 曲知遥疼得直冒冷汗。 本来就胃痛，再加上折腾这么半天，曲知遥倒是有点晕晕乎乎起来。 当那药剂一滴一滴落入体内，她的症状似乎有所缓解。 可是困意却是一点一滴袭来。 偏偏这时，曲知遥的电话声又响起，且不绝于耳，电话就放在枕头边，可曲知遥早已入睡。 何抗抗看到的是领导两个字。 沉吟了片刻，还是接起了电话。 苑明皙费尽气力，才将电话拨出去。 方才，徐晶晶随他一同回取行李。 进门之后，人就不安分起来。她眼带桃花，那张脸因饮了酒，红扑扑的，看着就很危险。 苑明皙：“小邱马上就来接你。” “明皙，我头有点晕，想睡一觉再走。” 徐晶晶说着话，动作也大胆起来。苑明皙没有想到，之前那次在酒店他明确拒绝了她，她竟又会卷土重来。 “徐晶晶，你若是再这样，我会浇一盆冷水，叫你醒醒酒。” 苑明皙的音调里没有情绪。他碍于一场同学还有徐教授的面子，生生将厌恶的口吻压了下去。 看见眼前的人搔首弄姿，自顾自搞出的香艳场面，他就像是在某音看了被推送过来的他不感兴趣的短视频，恨不得一下子就滑走，不愿意做多一秒的停留。 昨天大雾，高速公路不通车，他们只能走下道回来，到静海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徐晶晶说很是困乏，苑明皙又很着急回家给曲知遥打电话，还有要联系去李隆镇的事情，只得答应了徐晶晶也跟着回别墅住一晚。 昨晚，她倒还老老实实。哪里想到，她仍还有着这样的心思。 一开始，怀着如火热情的徐晶晶还以为苑明皙在欲拒还迎。 可手都伸向了那里，却捕捉不到苑明皙有丝毫兴趣。 第72章 面对着她这种热辣主动的顶级大美人，他甚至连生理上的反应都没有。 这简直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看来，她之前的预判根本就不是诋毁—— 他根本就是不太行！ 徐晶晶气鼓鼓走掉之后，马燃的电话打了进来。 “苑县长，明早八点半，薛县长说是节后第一天，班子要开个收心会，我通知您一下。” “好的，收到。马主任，今天辛苦了。安全到家了吧！” “是的，我到家了。” 马燃想了想还是说道：“小曲有些不舒服，我将她直接送回了家。然后，把车停在政府楼地库了。” 他单纯觉得曲知遥实在太内向了。虽然在场合上他没有立场做什么，可若是有机会，他愿意为她垫几句话。 “她，怎么了？”苑明皙压抑着，控制着说话的速度，不让声音有起伏。 “好像是胃不太舒服。她说回家躺会儿就好了。” “嗯，知道了。” 胃不舒服？ 他瞬间想起来这次下乡的时候，她没精打采的样子。 还有，她临去吃饭前，怯懦地和他说，想先回去，被他拒绝之后，无所适从的样子。 若是她不去，他甚至都不会答应徐晶晶在李隆镇吃这顿饭。 不知怎的，他愿意想象着，曲知遥的没精打采是因为看见了徐晶晶。他就想让她多看一会儿。 在酒桌上，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愣是想看她喝点酒。他知道，她是能喝点酒的，在枫城的那一晚，他们身上除了桂花的甜腻，还有着淡淡的酒气。 他也注意到，她入口时是皱着眉头的，原来，她喝不了白酒。 喝不了还要喝么？ 而且还将自己的酒杯倒得那么满？ 她总是这样，这样爱逞能。实在令他生气。 他便再没有理会，由着她在酒杯里倒了苹果汁。 …… 原来，她想要先回去，是因为胃不舒服。 她为什么不明明白白和他说清楚？ 他任性地扣着人家不放，还逼着人家喝白酒。 这些行径简直是令人发指。 想到这里，他胸口有些闷痛。 他想着，若不立刻给曲知遥打个电话，他恐怕要拍个胸片瞧瞧了。 出于自救的心态，他拨了电话，接连三次，全被挂断。 他慌乱了起来，这是怎么个情况？ 她是在生气，还是因不舒服，而没有气力？他匆忙穿好外套，就要出门。 好在小邱送完徐晶晶去车站之后，刚折返回来。 “苑哥，是单位有事？” “别再说话，快些开去开到玫瑰之约。” 小邱再一根筋，也看出来苑哥和那个知遥姐关系不一般。 可是，刚刚才把晶晶姐送到车站，这就要去找知遥姐，还这么急，这么无缝衔接真的好么？ 当然，这话他只能在心里合计。唯有带着满心的怀疑，加足马力。 车当真是开的飞快，比上次送钥匙扣的那次开的更快。 小邱有种预感，这条路径以后怕是要经常跑了。 看着苑哥着急的样子，他想着，若是要见面也不至于这么着急，会不会是知遥姐家漏水了，委托苑哥去看看？ 苑明皙狂按门铃，却无人应答。 更是心急如焚。 只得又一次拨通了曲知遥的电话。 响了很多声，仍旧无人接听。苑明皙已经想放弃了，他想要是再没人接的话，就只能给肖航打电话吗，问肖乐的电话号码。 还好，就是在他不抱有一丝希望之时，他听见手机里传来一个男声。 瞬间知晓这是何人，他胸口闷痛加剧。 第73章 千千万万个可能性一时之间，在他的脑子里泛滥决堤……每个都不能细想。 “这不是曲知遥的电话?” 他的声音像是淬着寒意的利刃。 “知遥生病了，正在输液。若是有什么急事，等她醒来后叫他回电话。” “生病了？现在她人在哪里？” 何抗抗听这个领导的声音有点熟悉，可又不好询问什么，便直接回答：“县医院急诊。” 他还想再说，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这一副没有礼貌的样子，令他想到了这声音的出处，若是没有意外，这应该就是在酒吧遇上的那个目中无人的领导吧。 这时，他手机屏幕上，赫然地出现了他并不想看到的两个字：妈妈。 他不愿意看到，却没有办法不接。 “妈！” “你在哪里呢？你是不是还和那个姓曲的在一起呢？我和你说的那些话都白说了呗？你出门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这么大人竟是要说话不算话么，你是不是答应了要和人家说清楚，好聚好散？” “妈，我是想和知遥说说前因后果，可到她家楼下，正赶上她胃痉挛。就将她送到医院来了，她现在正在输液呢，我怎么能一走了之？” “胃痉挛又不是什么大病，医院里那么多的大夫、护士，都是摆样子的呗。抗抗，你打算怎么办？陪她输完液，把她送回去，再支支吾吾地讲些你根本就想回避的事……你这个样子，怎么能断干净？就像你收养的猫猫狗狗，送别哪一个的时候，你不是元气大伤？你若是二十分钟之内不回来，你妈得了可就不止是胃痉挛了。” “妈妈，你何苦要这样，一点时间都不给我？”何抗抗神色凄然，可他知道母亲是多么刚烈的性子，一向说的出、做的到。 这个家，他不能不回。 望着犹在睡梦之中的曲知遥苍白的脸，他唯有嘱咐了当值的小护士一遍又一遍之后，狠心离开。 苑明皙赶到急诊的时候，见曲知遥孤零零地躺在输液椅上。盖着自己的黑色羽绒服，紧闭着双眼。马尾辫也散开了，长发胡乱的垂在胸前。 天啊，大过年的，他竟然将这个软乎乎的小姑娘折磨成这个样子！ 他四下张望，却没瞧见那个姓何的影子，这才舒了一口气。 初六的输液区，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苑明皙本是想帮着曲知遥撩开鬓边的碎发，可穿过的她的黑发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摸了摸她肉肉的脸。 她身材比例很好。脸颊的肉却是不少。 可这肉却是白皙q弹，很有触感。 他摸过、掐过、也咬过…… 正在浮想联翩时，熟睡的曲知遥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显是病痛还没好。 听得这个声音，苑明皙瞬间想起了那夜，她缩在他怀里求饶的时候，也是发出的这种声音，小猫咪般的轻柔，却令人抓心挠肝，欲罢不能。 方才徐晶晶使尽浑身解数，都没能达到的目的。 就在他听到她声音的一瞬间，达到了。 这简直太…… 苑明皙连耳朵都红了。 他居然对一个还躺在病床上的人有了那种想法，内心很是羞耻，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姜陵了。 他们仅仅是在一起跨了一个年，他便近墨者黑了么？ 冰凉的手触到了滚烫的脸，这微凉的触感令曲知遥悠悠醒转，睁开了双眼。 看着眼前和她有着亲昵举动的人竟然是苑明皙，她觉得好的差不多的胃又开始疼了。 第74章 “遥遥，好点了么？”面前的人看起来很是焦灼。 “我朋友呢？”曲知遥不耐烦回应他的话，刚才，何抗抗明明在这里的。 怎么不见了，换成了这个不祥之人。 这个年，真是要这么晦气么？ 苑明皙：“你说那个姓何的？我过来的时候他就不见人影。想是觉得医院太闷了，不愿意待了吧！” 曲知遥不想听他说些鬼话，她拨着何抗抗的电话，意外的是对方竟然关了机。 这一个，两个，简直没有省心的。 瞧见曲知遥没有打通电话，苑明皙胸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曲知遥再次闭上了眼，没有看他。 半个小时，输液结束了。 “遥遥，你好些了没？要不，我们去市中心医院看看？” “这地方不是领导你分管的吗？竟连个胃痛都瞧不好？”曲知遥忍不住怼了他一句，“我不要再去市医院，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 “那倒是用不着。”曲知遥不想让他送，这一天发生太多事。 似乎每一件都在提醒着自己，不能再同这个人暧昧不清。 她快步走出急诊室大门，兀自站在冷风里打车，也不愿意上苑明皙的车。 怎奈，初六是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街面上车水马龙，竟连一辆空的出租车都没有。 “遥遥，你快上车，街上这么冷，你的病还没好利索。”苑明皙低声道，不再是在李隆镇时拒不允许她先回去时的不可一世。 “领导，你回去吧！我多等一会儿，总归是能打到车的。”曲知遥的态度已不像方才，她知道她的表述带了个人的情绪。 而她，在苑明皙的面前，没有立场用这种情绪说话。 眼见着曲知遥拒不上车，苑明皙这才知道，这个看似软乎乎的女孩，其实也有硬邦邦的时候。 “你若是不想我抱你上车！那就快点！” 曲知遥看着苑明皙双目赤红，知道他有可能犯傻。 可她斩钉截铁说出来的拒绝，她却一点儿也不想收回。 并且，他们之间的鸿沟，不但没有变窄，还随着她越来越理性客观分析这段关系，变得越来越巨大。 就在这时，倒是有一辆空车在她停了下来。 曲知遥知道这个人不能让她如愿上车，便闷着头想着主意。 “领导，你看，那不是县医院的李华院长么？” 曲知遥在静海县待了三年，一些有名有姓的人，她也能叫的出来。她知道县医院的院长叫做李华，情急之下便随口说出来。果然，苑明皙警觉地回了头。 就在他回头这一空档，曲知遥便钻进了那辆空车里。 “师傅，快点开！”曲知遥道，“甩开后面那辆霸道。” “小姑娘，你还真是高看我这辆老爷车了。”北方司机说话自带幽默，“不过我们的宗旨是竭力为乘客服务，既然小姑娘要求甩开那台霸道，我便搏上一搏。” 这台是老爷车不假，可开车的也是位老司机。又极为熟悉静海县的路况。羊场小径绕了几绕便绕到了玫瑰之约。 将小邱远远甩在身后。 曲知遥知道苑明皙会不死心，定会上门来找她。 她不知道这人要达到什么目的，可能折磨她是他放松的方式？ 她知道肖乐家的密码。原来她过来送猫取猫的时候都直接进门。 今天实在是形势所迫，她没有给肖乐打电话。而且，她们之前通过话，肖乐说今日很晚才能回来。 现在人应该是没到。 她直接让这个师傅将她送到了肖乐家楼下。 第75章 付钱的时候她多付了十元。算是感谢师傅车技的神乎其神。 肖乐家在七楼，七上八下，是好楼层，当时买楼的时候，是加了价钱的。 曲知遥输入密码进门之后，竟看见沙发有两个人在热烈拥吻。 天啊！ 这都是什么情况！ 曲知遥并不是唐突的人。 相反，她边界感极强。 平时虽说与肖乐来往过密，可每次到她家来，都会知会一声。肖乐是个大咧咧的人，总说着，想来就来，不用告诉她。 可曲知遥从不会这样。 一定是因为那一杯玫瑰花酒的刺激，以及为躲避苑明皙给她造成的慌乱，她才会忘记告知，直接上门。 还撞上了这种尴尬事。 她第一反应是闭上双眼，然后扭头出去。 “遥遥！” 肖乐叫住了她。 “实在不好意思，你们，你们继续……”曲知遥退了出去，就要关门。 “我们都没不好意思，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进来吧，都是熟人。”肖乐讲话时，喘息还很剧烈。 熟人？曲知遥一回头，看见了那一张青葱的，长着大酒窝的圆脸。 “学弟？！” “知遥学姐好！” 说话的正是她们的小学弟周威。 “这是什么情况？你们……”曲知遥一个头两个大。 “姐，你不是想吃西瓜么？我出去买。知遥学姐，你坐。”周威说话时，还是略显局促。 曲知遥见他竟穿着家居服，说话的时候也颇有点男主人的派头。 还用着买西瓜么？这么个现成的大瓜！ “乐乐，你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曲知遥说话的时候，是不太高兴的。好朋友之间也可以有秘密，可是她没有想到肖乐守着这么个大秘密居然不告诉她，“你是玩玩的，还是认真的？” 周威比他们小三岁，长着个娃娃脸，虽说个子也不矮，可怎么看怎么像刚参加高考的学生。看肖乐和他在一起，曲知遥总觉得怪怪的。 肖乐：“年下而已，很意外么？要不，我明天也想找你的，告诉你个喜讯。” 曲知遥心道，欺负学弟又算是什么喜讯？不知怎的，只要一想到肖乐和学弟在一起，她能想到的用词就是欺负，而不是什么两情相悦。 “那倒是不用告诉了，你俩都在我面前用实际行动官宣了！” 肖乐有些为难，说道：“也不完全是……” 曲知遥瞳孔放大：“乐乐，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完全是？难道学弟只是个备胎？他，他还只是个学弟啊！” “遥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的喜讯就是我好像是怀孕了！这个月我……” “乐乐！你说什么？” “你小点声。周威还不知道呢。” 曲知遥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她还从看肖乐和学弟亲热的惊吓中走出来，就又添了一个惊吓。 “乐乐，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还是有点没想好，本来我也没想过太进一步，你都说了，他还只是个学弟。” 没想过太进一步，都疑似怀孕了，还要怎么进一步？ 肖乐继续说着：“你也知道了，他考公面试过了，三月份就能来市里上班了。这期间，他总是缠着我问这问那，一来二去的，我们也就……” “乐乐，你既然没有想好，又何必给人家希望？我看他的样子，可不像是逢场作戏！” “唉！新鲜的谁不喜欢！你都不知道，他姐姐、姐姐地叫个不停，简直像小奶狗一样呆萌，可是有些时候，又像个小狼狗一样……” 正当肖乐说着这些虎狼之词的时候，周威拎着个大西瓜进来了。 “知遥学姐，你为什么不坐着，你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切西瓜。” 第76章 “弟弟，辛苦了！”肖乐背靠在沙发上，露出了姨妈笑。 “姐姐，我还是把西瓜籽都剔出来，省着你吃着费劲儿。” “嗯，你最好了。” 听着上述姐姐、弟弟对话的曲知遥浑身发抖，头皮发麻。她望了望正卖力干活，被形容的无比新鲜的学弟周威，实在是找不到留下的理由。 “我先回去了，今天还加班来着，实在是太累了。我来没什么别的事情。就是看看你回没回来。” “着什么急？吃完西瓜再走！”那两人简直是异口同声。 “还是你们留着慢慢吃吧！” 从肖乐家出来之后，因接受大量信息而晕晕乎乎的曲知遥，这才想起来，自己之所以会去肖乐家，是因为方才要躲那个不祥之人。 肖乐家待不了，天寒地冻的，她又要去哪里？ 难道要回单位？ 算了，这一天，她真是有点累了。 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何至于东躲西藏。 还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果然，当她走到自家单元楼门口，就看见苑明皙站在冷风之中，四处张望。 看见她，忙走到她身边来。 “领导，你刚才说要送我回家，现在我已经平安回来了。你还有什么别的事么？”曲知遥抢先一步发声，她不想让他开口，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苑明皙：“今天，在李隆镇，我实在不知道你是胃不舒服……我要是知道，我不会那样……” “你没有哪样，下乡是局长吩咐的，白酒是我自己满上的。胃不舒服的事，也是我没有表述明白。领导，你既然知道我不舒服，就放过我吧，我现在就想回家躺一会儿。” “遥遥，你别折磨我……我……”苑明皙只穿着件呢大衣，站在零下二十几度的室外，声音有些打颤。 曲知遥最受不了，他叫她遥遥。这么亲昵的称呼，他有什么立场叫出来呢？ 还有，他说叫她别折磨他。 当真是好笑！ 是他搬出她们领导来叫她下乡；是他在她说出想早些回家的时候，不可一世地说不行；是他在酒桌上含沙射影，用帽子压制她，让她喝酒；还有，是他同一个与他很登对的女人，一路上说说笑笑，从别墅里出来，又回到别墅里…… 曲知遥原本是心怀怨怼，她想到前三条的时候，气得心在胸膛里来回翻。可是，加班下乡对她来说是常事，在酒桌上被劝酒也偶有发生，之前她都能应对，即便是不愿意，也只是在心里发发牢骚。 可这次却像是要过不去了。 等她想到了第四条，这才恍然大悟，心中的怨怼全都变成了害怕。 她想到这场蹊跷的胃痉挛和县医院大夫的话，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原来，只是她发病的缘由，以及现在满腹怨气地看着苑明皙的缘由，只是因为看见了他身边有了个登对的人。 她在为着与她毫无关系的人和事，而失魂落魄。 她一直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她一直牢牢锁死自己的心，不让任何不该有的情绪在她心里滋生。可这是怎么了，她怎么会允许自己犯这么大的错误！ 大雾消散，晚霞在冬天的黄昏里绽放，那淡雅的紫色和瑰丽的红色在天际堆叠交织。 触目的美丽。 却与她无关。 而罪魁祸首，就站在肆意蔓延的晚霞中，理直气壮地问她，为什么要折磨他？ 她之前怪他，怪他总会心血来潮，诈尸一般在她眼前晃悠。 第77章 就比如说现在，白天发生的一切叫她清醒，叫她再不要轻易做梦，她只要一咬牙、一跺脚，就会将前几个月那些个暧昧不清都挥断。 可他偏偏又来！ 他就想让她前功尽弃！ 然后再沦陷在他的温柔缠绵里，再语焉不详地睡上一觉。 他可以挥挥衣袖，潇洒转身。而留她在原地，万劫不复。 他不放过，就在一抬手，就会将一切都释然的时候。他却吝啬的不想抬手。 …… 眼泪从她眼中流了下来。 那些瑰丽的色彩也终于消失不见。 苑明皙怔怔地看着她的泪水无声滑过，心口隐隐作痛。 “领导，我求你，放了我……之前宋文的事情，是我欠了你的人情。可现在，我又交了新的男朋友，那人你也见过，也许很快，我们就会谈婚论嫁。我不希望他知道，我们两个的过往，也不想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曲知遥说的很快，一边说，一边流泪。 她的话是一把又一把犀利的刀子，都刺在苑明皙的心上。 苑明皙想将那些刀子都拔出来，哪怕是用蛮力，哪怕她认为他是登徒浪子。 他若打定主意，缠上她，她也躲不掉。 可是她的眼泪却止住了他想拔刀的手。 原来，他带给她这么大的压力和痛苦。 他不能由着她站在冷风里哭，这样的气温，甚至都有可能冻伤了她脸颊。 “你上去休息吧。”突然之间，苑明皙也没有了气力。 曲知遥踉跄上楼。 洗澡之后，她又继续看那部她极爱的韩剧，仿佛只有沉溺于剧情之中，她才能暂时逃离。 而是，她又想起就在不久之前，那位男演员寻了短见。 一个演出了如此震撼的悲剧的人，也以悲剧谢幕。 想到这里，刚生生止住的眼泪再次决堤，曲知遥终于趴在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可生活就是这样，即便是头一天夜里将眼睛哭到红肿，次日一早，也只能冰块冷敷消肿之后，继续朝着单位走去。 那些伤心只能留在昨夜，留在那四下无人的时候。 文旅局的迎新会开得积极热烈，会上大家各抒己见，在工作之余，也诉说着春节的见闻。 就在这个春节，隔壁省将冰雪经济搞得有声有色，吸引了巨大的流量。 人家的文旅部门又是花样频出，用贴心的服务，接住了这波流量。 尤天放有感而发：“咱们的气温比隔壁省还要高上些，今年搞这些项目怕是来不及了。不过，我们可以趁着他们热度未退，去参观学习。把经验学到手里，为年底的活动做准备，咱们争取在年底打上漂亮的一仗！” 再接着，便拟定出差的人选。 因为前几天，发生了苑明皙为曲知遥出头的事，尤天放犹犹豫豫地不敢说出曲知遥的名字。 可是办公室怎么能不出人。 潘远图老胳膊老腿；张静、王晶这两尊大神，要请动也难；至于，孙涵美倒是没什么负担，可偏偏到现在还一瘸一拐的，带她去考察冰雪项目，不是自找麻烦么？ “局长，我可以去的。元宵节也都是常规活动，春节放假之前，也都准备得七七八八。”曲知遥心里明镜似的，局长为啥不点她的名。 尤天放很是高兴，“小曲啊，难得你有这份觉悟，可你的感冒都好了么？” “局长，我都好了。一点也不咳嗽了！” “好好，我就说么，小曲是一员福将。” 这次出差倒是风风火火，当天下午，曲知遥就开始订次日的高铁票。 尤天放、潘远图，还有个科室负责人，今年四十出头的孙鹏，再加上她。 没有别的女同志，她也乐得自在，想着倒是能住一个单间了。 而且，她迫切地想离开静海县一段时日，去忘记一些事情。 可是，何抗抗却是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显然是他妈妈的意思。 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遇到问题，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这么躲躲藏藏也不是解决的好法子。 当天下班之后，她就去了宠物医院。 没有客人，何抗抗就枯坐着，看见她进来，局促不安地站起身来。 “何抗抗，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你就直接告诉我就可以。我明天就要出差，估计得过些时日再回来。我想着临行之前，还是来问问你，要不，你还有心里负担。” “知遥，你身体都好了么？胃还难受么？昨天我回家之后，电话就被妈妈收走了，你怪我吧。”何抗抗懊丧地说。 “我不怪你。之前，我也说过，我的原生家庭不好。阿姨对我有意见，我也能接受，毕竟咱们这是小地方，还是很看重这些事情的。” “不不，我妈这样不是因为你是重组家庭，这个情况是我之前都告诉她的。她性子要强是真，可是并没有那么狭隘。” “不是这个，是什么原因，是初五那天，你有什么失了礼数的地方么？”曲知遥原本就是因为何妈妈的态度是因为她父母离异，家境一般。可能何抗抗在交代的时候闪烁其词了，何妈妈回过神来，这才态度骤变。 “不是这样的，知遥，你别瞎想。原因么……”何抗抗吐字艰难。 “你快说啊，你要是怕我瞎想，就把真实的原因告诉我，我不想出差的时候，还在猜来猜去。” “知遥，我问你一件事，你的姑姑是不是叫曲梅？” 第78章 曲知遥没有想到何抗抗会提起姑姑的名字，她机械地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我的父亲叫做何东升。”何抗抗叹了一口气，“你可能没有听过。” 何东升？！ 曲知遥很是错愕，遥远的记忆也在复苏…… 她听过这个名字，是在奶奶的诅咒里。 那时，才几岁大的她不愿意和继母呆在一起，经常住在奶奶家。她自幼聪慧又敏感，记忆力极好。她清晰地记得秋日的一天，当时腿脚还很麻利的奶奶推了一平板车大白菜，卸在自家小院里。 北方的冬天家家户户都要买上成百上千斤的大白菜，大白菜买回来之后，第一步就是除下的老叶子、烂叶子，整整齐齐地码在小院里。一多半要积酸菜，剩下就留着冬天吃。 搬运、晾晒白菜本是全家齐动员的工作。曲知遥是看眼色长大的，她知道跟在奶奶身后帮忙。 谁知道这个举动更增添了奶奶的怒气。她冲到姑姑住的厢房里，大声呵斥道：“不就是那个何东升娶了别人么？难道天塌下来了？你躺了好几天，我也稀得说你，可家里积酸菜这么大的事你也不管么？你看遥遥这么丁点大的孩子都知道帮忙。” “妈，你请陈大妈来帮忙吧，我实在是难受……”曲梅鞭子飞散，一双眼睛直直看着棚顶。她也是一张标致的鹅蛋脸。 俗话说养女随姑，这话实在是不假。亲戚朋友都说曲知遥长得像姑姑，雪白的皮肤，浓浓的眉毛。只是，曲知遥的眼睛并不如姑姑的好看，姑姑是桃花眼，眼型的曲线饱满，眼睛黑白却不很分明，总有种似醉非醉的朦胧感。 而姑姑172的身高即使是在北方也算是出挑。就因为这身高、长相，她在进了川柳市百货大楼百货部售货的她就被公司经理相中，被选为礼仪小姐，每天穿着西装短裙，戴着红绸带，大大方方地站在商场门口。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正是川柳铅矿红火的时候。当地人往往一家好几口人都在铅矿上班，工资加上奖金，好多家庭日子过得都不错。 收入高了，必然要刺激消费。川流市百货大楼便应运而生。当时创始的总经理姓袁，是名女将，很有触觉，经常赴沿海地区考察、学习，在北方的百货业尚在起步摸索的时候，率先掀起了一场零售风暴。 而礼仪小姐仪仗队就是吸引消费者的方略之一。各部门将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孩的名单报上来，由袁总经理重重筛选，当时，若是能被选中进仪仗队，每月工资增加贰佰元，这才月平均工资不到贰佰元的九十年代初期，简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曲梅顺利入选，又因能说会道，在仪仗队里还当了小组长，是袁总经理的爱将，又给她增加了五十元工资。 她工资挣得多，便有了更多的钱打扮自个儿，每次穿戴时髦地出入自家小院落，街坊四邻无不羡慕地说，这老曲家的二丫头真是咱们麻雀堆里出了个凤凰，眼睛长在头顶上，也不知什么样的男人能入了她的眼睛。 的确，好多人追求曲梅，骑自行车的、骑摩托车的、甚至是开桑塔纳的，她都统统看不上。 就这样，她遇到了一场孽缘。 当时，何抗抗的父亲何东升任静海县商业局局长。因川柳市百货大楼名声大噪，何东经常带队来学习经验，当时，机关下海潮刮得正凶，家境殷实的何东升也存着想下海的心，他跑川柳市百货大楼的次数很勤。 第79章 一来二去，就和曲梅两个对上眼了。 何东升家世好，风度翩翩，又比曲梅大些岁数，年纪、阅历、地位的加持，让曲梅陷在这段关系，无法自拔。 没过多久，何东升真的辞职创业，人也变得极为忙碌。不能经常来川柳市看她。曲梅就不顾家人，甚至是袁总经理的劝阻，毅然地辞掉了百货大楼的工作。 为了能天天能和何东升，曲梅还考取了会计上岗证，只为能助他的一臂之力。 何东升与几个同学合股，在静海县也开了一家商场，创业之初，曲梅忙前忙后。何东升也不是完全不在乎她。可是迫于家里父亲的威严，这个离婚之战一打就是六年。 可就在曲梅满心期待之时，却得知何东升因生意上需要周转，要娶家中一位世交家的女儿，那人与何东升差不多年纪，从国外回来不久，也有过一段婚姻，不过没有孩子。 离开静海县之前，她试图用吞安眠药的方式，想令何东升改变心意。 可何东升送他去医院洗了胃之后，说了一句：“你就当我已经死了吧。” 曾经的海誓山盟，到最后只剩下苍白。 曲梅伤痕累累地回到故乡，连个工作都没有。每天只蒙着个被子，不想见人。 ……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曲知遥上大学之后，奶奶才同她说的。 插足别人家庭，最终被人家扫地出门，工作丢了，人也不正常了。曲梅曾经被人议论纷纷。 所以，听见，何抗抗提姑姑的名字，曲知遥的第一反应是错愕，可也没想到，何抗抗就是何东升的儿子。 “当年，我父亲决意同你姑姑在一起时，我妈很是震惊，因为当时我才刚上幼儿园。这个家才刚刚组建不久。母亲在机关工作，很要面子，她知道变了心的男人是不能再要的，可却仍是害怕这个家散了。从不求人的母亲甚至开口求父亲回头，可是，父亲很是坚决。母亲就说，想离婚而已，可是儿子我就带走，你以后看都不要看一眼，父亲居然也同意了。” “母亲心灰意冷，可是她出于强烈的自尊心，没有去找你姑姑离婚，她只是远远地看见了父亲和另一个女人，如胶似漆。她很平静地接受离婚，可前提是她能得到自己应得的。爷爷知道此事，却大发雷霆。离婚这事就拖了好久。在这期间，母亲也没有闲着，找个好多律师朋友。离婚之后的财产分割，再加上零售业遭遇严冬，父亲元气大伤。后来也没有娶你的姑姑。” “可是，母亲总也忘记不了，你姑姑的样子。也忘记不了，她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能和别人的丈夫亲密无间。那天，她看见你，就瞬间想起了你的姑姑，她说你们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在再加上你来自川柳，也姓曲，她便确信无疑了。她说，绝不能接受和你姑姑沾上关系，特别时，会亲家时，还要同你姑姑在一桌吃饭，这个她真是接受不了。知遥，我现在也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应该知道，我心里有你，是多么期盼着每天能和你在一起，可是，有这样的事情盘亘在，我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何抗抗越说越激动，这些话，他大概也是想说很久了。 见面、回亲家，何妈妈应是不知道，姑姑已经不是正常了。可是这话，她没有同何抗抗说。姑姑对她不错，她不愿用姑姑的惨状来博取对方的同情。 第80章 更何况，姑姑落到如此境地，很是凄凉是不假。可当年也的的确确走错了路，给何抗抗母子造成了无法磨灭的伤害。 姑姑的后续是怎样对他们来说，也并不重要。 “何抗抗，我知道，出了这样的事，你也很为难，可当年的事，我姑姑确实是做的不对。你见到阿姨的时候，也替我像她道个歉，就说大过年，还令她回忆起这种不好的事情。我今天之所以来找你，是我明天就要出差了，我想着你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就会玩消失的人，这期间，定是出了什么大的变故，令你难以启齿……” “知遥，我妈正在气头上，我希望你能给我点时间，我不是不和你联系，只是想在事情有些转机的时候再告诉你。你不知道，我多少次想鼓足勇气告诉你，可害怕你知道了这件事，就彻底地淡出了我的生活。你压根也没有多喜欢我的……” “我当时和将你说的很清楚的，既答应和你回家吃饭，还是很认真地想着朝前走的。只是……我会继续将你当好朋友的……”曲知遥看着何抗抗痛苦的样子，很有些不忍。 “知遥，你不是说要出差么。等你出差回来，我一定会让事情有个转机，我一定会尽力的。” 曲知遥没有接茬。她想，接受这件事，何抗抗也需要时间。 这个夜里，失眠的不只是何抗抗，还有苑明皙。 他给倒了杯红酒。想着能助眠，可没想到，一入了酒精之后，变得更加亢奋。 他很想和人说说话。 “姜陵，你在哪里呢？”他听得电话里很是嘈杂，便加大了声音。 “有何贵干啊！”姜陵在夜店。忙季过了之后，他就生龙活虎一般。 “姜陵，我刚喝了一杯红酒，有点不舒服。” “酒精中毒了？”姜陵笑说，“你当我不知道你的酒量，在和我逗闷子么？” 虽说着玩笑话，姜陵还是走到了清静的地方。他知道，苑明皙的确是病了，相思病。 “深夜无聊？觉得寂寞无处诉？我说大领导，你的生活也是太单调了些吧。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了？” “没有，我很好。只是肖航他……” “新的一年，肖航竟然一点起色都没有啊！”姜陵知道苑明皙动心不假，可也没有想到办事一向雷厉风行的他竟然会内耗了这么久。 “他没有什么起色。” “那你说说看，肖航又怎么了？” “那女孩这回找到了男朋友，说是过年时候还见了家长。她求肖航放过她，不要再纠缠了……说话的时候，还哭了，哭得很伤心。” “找到了男朋友，这个理由倒是也合情合理。肖航怕是只能接受了。你好好劝劝他吧。” 听了这话，苑明皙胸中的难受又被放大了，好像一个人得了绝症的人，在小地方确诊之后，还是心不死，带着病历又到大医院来看。结果，大医院也告诉他是绝症，没有办法了。 这种失落，比之前又加重几分。 “我劝了，可是他还想不通。我就是有点担心，你也知道，他的工作，一会儿在集训深海救援，一会儿要飞在高空，若是精神状态不好，很容易出事的……” 姜陵听着苑明皙的语气，也不免担心起来。听这话，苑明皙心里很难受，这才会给他打电话求助。 那个女孩，这么快找到了男朋友，那应该就是跨年夜见的那个吧。 不过，感觉那天看，两个人也并不怎么熟悉的。难道要谈婚论嫁了，玩闪婚？ 说别人他倒是信，可是那个小姑娘，应该是不会的。 他应该将这事问问清楚，说是小姑娘顺嘴瞎说的，也许苑明皙的症状就会好一点的。 若不然，可怜的肖航就要被诅咒的从飞机上掉下来了。这真是太不地道了！ 好在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在喝酒之时，他就加上了肖乐的微信。这是他行走江湖的必备技能。 他发语音之时，肖乐和周威正在冷战。 听见肖乐很是兴奋地叫着姜哥，周威瞬间找到了肖乐脾气差的原因，小奶狗变成了小狼狗。 第81章 这个月，肖乐的例假迟了五天。 她却迟迟不能下定决心去买试纸。她就是这样，看着洒脱明快，可一遇到难题，却愿意躲起来，能拖一天算一天。 这笔账，她自然算到周威头上！ 那一次，在枫城，月黑风高，他们俩个鬼鬼祟祟的见了一面，在酒店厮混了好几个钟头。她原本以为，周威已经足兴了。谁知道，送她回去的时候，在车里，这人又非要缠上来，折腾她。她算了日子，应该是没事。 竟这么点背，会中招么？ 因此，这一天，她都对周威冷着脸。任凭他姐姐长、姐姐短地唤个不停，也不想理睬他。 偏这时，姜陵的语音打了过来。 跨年夜，她和姜陵在再见爱情酒吧聊得很尽兴，因苑明皙是哥哥肖航的同学，姜陵又和苑明皙是朋友。 在肖乐的眼里，这就是个性格开朗、见多识广的大哥。 那天虽说加了微信，她也没想着，他会再和她联系。 在心情乱糟糟的时候，接到一个很有梗的人的电话，也不是坏事。再说，多条朋友多条路么！ 果然，在同姜陵寒暄了几句之后，肖乐的心情好了许多。她平时讲话就是爱嘻嘻哈哈的，姜陵说话又有趣。没说几句，她就在沙发上笑作一团。 正在切西瓜的周威瞧着风向不对，怎么，接到一个所谓的姜哥的电话，就能把肖乐开心成这个样子？要知道，这一天，姐姐对他可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嗅到危机的小奶狗，怎么会无动于衷？ “姜哥，你说什么？有点心事？什么心事，我能帮上忙么？” 古道热肠的肖乐听电话那端的叙述不似方才那般的流畅，欲言又止……这是什么情况？ “唉，你还真就能帮上忙！” 正当肖乐打算一探究竟的时候，周威整个人都压了过来，肖乐真想一脚将他踹下去。 可见他嘴唇一抿，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又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姜哥，我这边有点事，咱们明天再联系。” 听见了明天联系这几个字，周威更是受不了了，一双大眼睛红红的： “姐姐，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我就无家可归了。” 这一张娃娃脸，撒娇卖萌起来，真是很容易令人心软。 肖乐叹了口气，这才说了原委，她想，正好看看这个男人的反应。 岂料，周威听完之后，方才红红的眼睛竟变得亮晶晶起来。 “生小孩儿？那简直是太好了。姐姐，我预定个闺女。” 预定什么？预制菜么？ 东北的爷们喜欢闺女的居多。肖乐也想过，生一个像周威一样脸型的，有大酒窝的小女孩，肯定可爱。 可瞧着他那一副清澈愚蠢的面容，还是想说，眼前这一个孩子还不够么，还要再生一个？带两个孩子实在是太累了！ 第二天上午，肖乐找个空隙，就给姜陵发了语音。 那头的姜陵嗓子是哑的，说话也有些含糊，显是宿醉未醒。 “姜哥，你昨天说，有事找我，有事你说话，千万别客气。” “这个么……既你是苑老大同学的妹妹，我也当你是自己人。你那个小姐妹是怎么个情况，有男朋友了么？” “你说遥遥……”之前，从何抗抗家受冷遇那天，曲知遥就给她发了微信，说是两个的关系怕是走进了死胡同。 那天曲知遥突然来自己家，碍于周威在旁边，肖乐也没好意思问。昨天打电话的时候，曲知遥就说，要出差了，说来话长，等回来再细说，总而言之就是没戏了。她没敢再深问，遥遥和她不一样，遇事情爱走心，况且这一年时间，受了两次情感上的打击，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啊。 第82章 听得姜陵问起了遥遥，脑子转得快的肖乐倒是一下子想到，姜陵问这句话，肯定不是随口说说而已。他是苑明皙身边的人，层次必然不能太差，大城市的人也不会像他们县里，天天揪着遥遥家里那点事情不放。 “姜哥，你是有合适的人，想介绍给遥遥么？她没有男朋友的。你说的人是怎么样的，你先说来我听听，有照片么？” “哈哈，你瞧瞧我怎么样？”姜陵没想到肖乐竟会这么直接，便用了他那一套逗弄小姑娘的惯用话术。 “你？”肖乐惊讶不假，可也不是很意外，毕竟遥遥的模样还是出挑的，只是姜陵这个人，似乎也太胡闹了些吧。 可是她却没有把话说的太死，她想着，既是苑明皙身边的人，总不至于私德有亏吧。万一，人家就是这种性格呢，就是《乱世佳人》里的白瑞德一样，表面是个轻薄浪子，实则对女主郝思嘉爱得深沉无比，都要把心掏出来的那种好。 那种浪荡不羁的性格又正好能弥补闺蜜的少言寡语。 而且，看他的穿戴就能知道他的经济实力，遥遥若是跟了他，就再也不用为了省点钱，贪黑起早的码字了。 中文系毕业的，热爱文学，也爱做梦。 肖乐在那一刹那就磕起遥遥和姜陵来了。 “姜哥，别的事好说，这种事我可没有话语权，不过，你既然开口了，我可以帮忙探探遥遥的口风。” “行行，这种事，也不急。”姜陵得到曲知遥不仅没有谈婚论嫁，甚至连男朋友都没有的讯息，就想结束关于曲知遥的话题。 他想着，即使是肖乐很是愿意助人为乐，跑去问曲知遥。人家也只会疯狂摇头。那小姑娘只敢拿余光看苑明皙，她那点心思全都暴露在眼角眉梢里了。 想到他一个向来都是打直球的情场高手，竟然要陪着玩小县城里的男女玩这种你追我逃的暧昧把戏。他不由得长叹一声，杀鸡焉用牛刀啊！ 可是，他小瞧了肖乐。 接到肖乐电话的时候，肖航正准备进机舱。 “长话短说！” 肖乐：“哥，你把苑老大微信推给我。” 肖航：“好端端的，你要加人家微信干什么？” “你还好意思说呢，上回我被投诉，要是我早早和苑老大搭上线，何至于受那么多冤枉气？你都不知道心疼心疼你妹妹。” “推给你也行，有大事才能去麻烦人家。苑老大最不喜欢被打扰，尤其是你这种话多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当我爱找他？一张冰山脸，看着就瘆人，若不是为了……行了，快推给我吧！” 刚刚开完工作调度会的苑明皙看到了有人添加他的微信：苑老大，我是乐乐。 他点击了添加。 通过之后，乐乐就发了微信：“苑老大，方便通个话？” “可以。” 苑明皙想着，冲着肖航的面子，早就应该加上她的微信的。小姑娘主动加她，是不是又遇上了什么麻烦？ 正想着，肖乐的语音已经打了过来。 “苑老大，有个情况，只能惊动你了。” 听着肖乐的语气神神秘秘，苑明皙淡然道：“说吧。” “上回跨年夜，同你在一起的那个姜大哥，他的个人情况是怎样的？” 苑明皙瞬间头大，他想起了那天，姜陵同肖乐你一杯的我一杯的，相谈甚欢。 姜陵不是又犯老毛病，去招惹肖乐了，都说这是他老同学的妹妹，他竟然也好意思！ 第83章 “姜陵同你说什么了？” “苑老大，其实也不怕你知道。姜大哥说对我的闺蜜，也就是你的前房东曲知遥挺有好感的，想让我帮着牵个线。可是，我和他只有一面之缘，他的性格又那么欢脱，我就有点吃不准了。可我又想，人不可貌相，万一人家就是那风格呢，是个绝世无双的老男人呢？我闺蜜家庭一般，若是能找个条件好一点的也不是件坏事。” 什么？姜陵瞧准的竟然是曲知遥！ 他还真是会挑！ 还绝世好男人，肖乐你还真挺会想。 原来，肖航这妹妹脑子不好。 气得几乎要咬牙切齿的苑明皙又想来一件事： “过年时，我听你哥说，曲知遥不是有了交往的对象了么？” 肖乐不知道，自己哥哥什么时候这么大嘴巴。可是她没有反驳，遥遥最近太过水逆，她不想让别人知道，遥遥处一个对象，黄一个对象。 “一家女百家求么！也都是些追求者，和姜大哥是在一个起跑线上的。卖东西还要货比三家呢。更何况恋爱结婚呢？苑老大，你还没说，姜大哥人怎么样呢？” 这都是些什么话？身边有一个还不够，还要再搭上一个么？曲知遥啊曲知遥，你过得很是逍遥啊！苑明皙的声音变得冷冽，即便是肖航的妹妹，也不愿意再应酬！ “我从不在背后议论别人。肖乐，我还有点事，先挂了吧。” “苑老大，苑老大……” 肖乐气急败坏，这什么人啊，竟连她的话都听不完，怪不得能哥哥处到一块去呢，怪人一对！ 苑明皙如坐针毡，想着姜陵怎么心血来潮就想起曲知遥来了，难道江城都放不下他了，居然将魔爪伸向静海县来了，简直是有点丧心病狂！ 还是有点太闲了？是钱都挣足了么？那钱挣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合理合法。 他愤怒地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还是那么欢乐、自在：“大领导，难得工作时间和我联系啊，有何贵干啊！” 这轻佻的语气，平时苑明皙也是听惯了，今日听起来却格外不顺耳。 “听说，你看中了肖乐的闺蜜。” 姜陵心道不好，这个肖乐怎么将这事传到苑明皙那边去了。不过，听着苑明皙愤怒的腔调他就莫名有点想笑。 左右都没事干，逗逗他也好。 “你这日理万机，消息还这么灵通，实在是难得。” 听，多么油腻的腔调，亏他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苑明皙能想到他此刻的得意： “别去招惹人家！” 姜陵：“大领导，你这话说的有点奇怪啊，为什么我不能招惹人家？” “你，你自己是怎样的你不清楚?要我重复？” “我没觉得我怎么样，我又没有家庭。虽说之前女朋友交的多些，那也是以前，那也只能说明我受欢迎而已。我原来也没发现，你们县城里的小姑娘自有一种魅力，一说话就低头，看着就惹人怜爱啊，唉，徐大诗人那诗怎么说的来着，最是那一低头，什么娇羞……” “行了，我警告你，别打我下属的主意。她不是你平时一起玩的那些女孩子。”听着姜陵还背上诗了，苑明皙血压都有点高了。 “大领导，我也老大不小的了，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一见钟情，我这些日子又想了一下，之前我的思路是错的，我就是江城看花了眼。像我这种性格，就要找个那么看起来软软萌萌的小姑娘，你可不要断了我的姻缘。就算是你是她的领导，也无权干涉，你又没问过小姑娘的意见，万一那个小姑娘对我也很中意呢，正苦于和接不上头呢……” 正听着这些鬼话，马燃敲门进来说：“苑县长，薛县长请你过去一趟！” 苑明皙点头。 “我有事先不说了。” “大领导，我再最后问你一句话，肖航怎么样了？” “他？血压飙升，不太好。”苑明皙冷冷道。 晚些时候，苑明皙还在想着这件事。 他有点后悔，在肖乐问他的时候，没将姜陵的卑劣行径如实说出。碍于身份，他又不好再往回找补。 姜陵这个人，他是太知道了。 在恋爱上没有败绩，若是他真的心血来潮，相中了曲知遥，保不齐会跑到静海县，上演一系列蹩脚的求爱戏码。 而且，还有肖航那个能将姜陵看成是绝世好男人的妹妹在一旁助力。 他不知不觉喝进去半瓶红酒，还是睡不着。 岂不知，因为有他的对比，肖乐觉得姜陵简直是又健谈又正常。 她不禁在脑海中，磕了一天的遥遥和姜陵，越磕越有点上头。 吃完晚饭后，她就迫不及待地想问问曲知遥对姜陵的观感。她又想到，曲知遥在出差。若是遥遥对那个姜陵印象也不坏的话。她就和姜大哥通通气，让姜大哥去一趟那个近来人气很高的城市，与遥遥来此浪漫邂逅。 第84章 “乐乐，你说谁？” 接到语音的曲知遥，刚刚回到酒店。这一天，走了好多路，她简直是要累瘫了。 可是，她还是挣扎地打开笔记本电脑，将一些该记录的东西记录，免得回去之后忘掉。她心里很是明白，回去写报告是个大工程，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姜陵，你不记得了么？就是在跨年夜的时候，和苑老大在一起的那个姜大哥啊。” 曲知遥当然记得跨年夜坐在酒吧里那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也记得那逼仄的卫生间内紧贴着她身体的那极具蛊惑性的面孔…… 至于其他的人？ 好像是有个很是话多的人，一直和乐乐相谈甚欢。 好像那个人是叫什么姜陵。 至于那人是高、是矮、是圆、是方，她完全都模糊了印象。也不知道是酒吧的光线太过幽暗，还是在她已将心里那束追光投到别处，移不开眼。 “样子记不太清了？怎么了？” 听着闺蜜的漫不经心的语气，乐乐如同被浇了一桶冷水。 “怎么就记不清了呢？他长得不错啊，很高级的那种长相，还有，他说话老风趣幽默了，你没听见么？”乐乐有点着急，恨不得马上拿一幅姜陵的巨幅照片到闺蜜面前晃悠。她知道闺蜜虽说不爱讲话，可却喜欢聆听。特别是听到搞笑的话，也会了然一笑。 “酒吧挺吵的，也听不太清。” 肖乐又恨不得将姜陵说过的风趣幽默的话都剪辑成一个音频，循环播放给曲知遥听。 曲知遥：“你怎么提起他了？” “还能为什么？人家相中你了呗。” “相中我？你别搞笑了。乐乐，那人是和你开玩笑呢。”曲知遥别的不记得，可记得那人讲话的语气比较轻佻。 “唉，等你回来再说吧。” 肖乐兴致缺缺，也没了聊下去的心。 她挂断电话，周威已经洗好了水果，贴着她，柔声说道：“姐姐，片子已经选好了，就等着投屏了。” “什么片子？” “姐姐不是回来就要重温一下四大浪漫之一，看《乱世佳人》么？” 肖乐心想，还有什么好看的！姜陵那个白瑞德倒是很有心，只是曲知遥这个郝思嘉也太不上道了。她想着想着，就觉得小腹一阵坠胀。 便冲进了洗手间。 来例假了。 ——这cp磕的，实在是用力过猛。 …… 晚些时候，曲知遥梳理好了材料，便躺在床上刷手机。 继妹佟童发了朋友圈，是好几家4s店的图片，配文是： 到底选哪家好呢？纠结中…… 底下是继母佟洁的留言：就你挑头多。 佟童回复了一个鬼脸。 看来，家里已经研究提车了，必是那笔拆迁款的事已经有了眉目了。 曲知遥不知道父亲怎么想，给继女买车，讨媳妇欢欣，想必是虚荣心得到满足了吧。 奶奶去世之后，爸爸就成了姑姑的监护人。 想是，他提供了姑姑的病历，以及精神病人残疾证，以监护人的身份代签了字，将拆迁款取了出来。 一取出来，就迫不及待地要给佟童买车了，还真是雷厉风行。 她这一段事情太多、心情太差，差一点都要忘记了这件事，还好，佟童够高调…… 稍微打了一下腹稿，她便拨通了电话：“小李叔叔，过年和你说的话，看来真是要麻烦你了。” 李建南原来是曲家老宅所在地派出所的民警，十几年前提为所长，怎奈他的性子太过刚烈，仕途并不顺畅，后来也没有得到升迁的机会。 第85章 她曾经听奶奶说过，姑姑年轻时有很多追求者，李建南就是其中之一。这些年，也没少帮着照顾奶奶。 曲知遥十一回家时，听了买车的事之后，并没有作声，可是她心里有数。 即便是爸爸以监护人的身份将那笔拆迁款都领出来，可也只是监管而已，不能擅自挪用。如果是给姑姑治病，照顾姑姑的生活，倒是法律允许，情理之中。 若是用来给佟童买车，那可不行。 三十几万，姑姑能平分到十五万。对于他们这种家庭来说，并不是小数目。 尤其是对姑姑来说，以后有个病有个灾，这笔钱或许能派上大用途。 她想着自己不好出面，就在过年时候去买了两条烟、两瓶白酒去探望了李建南，她刚说个开头，李建南就接口道：“监护人，只有监管被监护人财产的权利，可没有支配的权利。” “是，小李叔叔，我的家庭你也知道，奶奶没留下多少钱，姑姑年轻时那点积蓄也支撑不了太久了。我倒是也可以回家说道说道，可我爸不一定能听见去我的话，佟阿姨也肯定认为我在搞破坏。这事情，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遥遥，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别说是你家，就是旁人家有这样事我也会帮忙的。更别说小梅她……唉！” “行，小李叔叔。需要帮助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其实，曲知遥本来可以让小李叔叔快些上门。可她想着，佟童不是因为这件事十拿九稳了么，那偏偏让她多做一段时日的梦，再跌落下来。 她知道父亲胆小怕事，当了这么年基层派出所所长的李建南，自有能唬住他的法子，她一点也不担心，阻止不了父亲。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给小李叔叔打完电话一个小时之后，父亲给他来了电话。 “遥遥，有点事，刚才李建南来了，说是那笔姑姑这笔拆迁款有你姑姑一半，我没权都拿来用，我要是用了，街道不会看着不管，他们派出所也不会看着不管的，还说那样是犯法了。可我是你姑姑监护人啊，我用你奶奶留下来的钱怎么就是犯法了呢？” “我也不是学法律的，小李叔叔说的应该也是不错的。”曲知遥回答。 “遥遥，如果是那样的话，你现在吃公家饭，认识人多，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爸，我一个小公务员，能有什么办法？” “你没有办法，能不能问问你舅舅，公检法系统的，他应该能说上话的。就算爸爸求你了，我都答应你佟童了，也答应她未婚夫家，说是会陪送一台像样的车过去，这两天都去看车了，又说不买，我怎么能说的出口，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放……” 听到这里，曲知遥强忍住眼泪，这就是她的父亲么？ 任由着自己的房间被霸占，从来不过问她在异乡工作的苦乐。 现在，竟然为了给毫无血缘关系的佟童买车，而在大晚上低三下四地来求她，甚至从来没问过，她是不是也需要车。 当年考完驾照之后，她特别技痒，总想着要开车，当时她的积蓄也够，自己也偷偷去看了车。可是，还是觉得房子是刚需，而且更保值。 “爸，我在外地出差。” “遥遥，你能不能给你舅舅打个电话？” “爸，这么晚了，我还要弄个材料，回头再说吧。” 挂掉电话之后，从不抱怨的生活的她，在这一刻有点脆弱。 这时，来了一条微信，她以为又是父亲在说什么。 可拿起来一看，是苑明皙发过来的： 遥遥，姜陵这个人不行。 曲知遥原本止住的眼泪这一刻涌了出来。 原本委委屈屈的她看了这条微信，更加难受。 她能想象电话那一头那个人的此刻的样子。 看，生活就是这样苛待她。 父亲漠视她，为难她。 而苑明皙，就总是这样撩拨着她，不让她有一天好日子过。 第86章 曲知遥将那条微信看了又看，还是选择了删掉。 删掉之后她很难受，可她知道，若是再说下去，以后会更加难受…… 时隔半个月之后。 曲知遥才回到了静海县。 这段时间，父亲总是给她打电话，搞得她心情总是十分沉重。 再有，出门在外，她又要干许多跑腿打杂的活，晚上还要赶着写调研报告。这一趟下来，她倒是掉了八斤秤。 本就高挑纤瘦的她瘦的连眼窝都深陷下去。 肖乐见到她之后，吓了一跳，“遥遥，你怎么个情况，生了什么大病么？” 曲知遥:“可能是出门太累了。” 肖乐：“那你到底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啊？” 曲知遥：“不舒服倒是没有。就是晚上总是睡不着觉。白天也没精神。” “你这典型的气血不足，听说咱们县医院有个姓赵的老中医，抓的药挺灵的。我们窗口几个月经不调的吃了他的药都好多了。你也去吧，他的号还挺难挂呢，你早点预约。” “怪麻烦的。” “你要不自己去的话。我串休时候就架着你去。你不要心疼这点药钱。身体垮了更费钱。” “好好，我去，我去。”曲知遥点头应承，“你怎么样，和那个小奶狗如何？” “好的时候真好，累的时候真累。”肖乐想也没想就说道，见曲知遥抿嘴笑了，忙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说的是心累啊。” 曲知遥：“我想的那样？我什么也没想。” “原以为你是正经人呢！周威上班了，这算是新闻吧。” “嗯，我估摸着他也该去上班了。怎样？忙不忙？他们局长是个女同志，叫季晓，比咱们大个十多岁，冲劲十足。”曲知遥之前见过这位季局长几面，这人很是能言善道，她就想说，有的人好像是生下来就是要走仕途的。 “听说了，她是选调生出身。怎么能不忙？最近你们文旅部门挺火，季局长想法老多了，听说快要到县里来视察了。” “那是她的风格。唉，我又要忙了。”曲知遥叹了口气。 赵医生的号排了三天，才预约上。 曲知遥和潘远图打电话说要晚去一会儿。 因为这回出差曲知遥忙前忙后的，很辛苦，而且一回来就交出调研报告，说都是晚上在酒店写的，且报告的质量非常高令尤局长特别满意。潘远图也很是过意不去，想着这曲知遥比自家的闺女还小，虽说平时就是不爱讲话，和人也不近便，可是干活也着实卖力。 之前那个值班的事，估计也就是苑明皙心血来潮地说上几句话，应该不是曲知遥故意的。 他见曲知遥请假忙说着：“有事今天就不用过来了。” “谢谢潘主任。” 曲知遥去的早，排在第三个。 赵大夫是个退休返聘回来的六十多岁的枯瘦老头儿，看着精神矍铄。 他仔细给曲知遥号了脉，便说她亏气亏血，询问她是不是有时候头晕目眩、气短懒言、四肢倦怠。 赵大夫每说一句，曲知遥都猛点头。 大夫给她开了八珍汤，有略微调了几味药，也总归是当归、白芍药、甘草、白术之类。 “小姑娘，是先开一周，还是多开些？” “开一周之后会调方子么？” 赵大夫摇摇头，“应该不会。” 曲知遥想着自己医保卡还有不少余额，来回来去的跑自己也嫌麻烦，便说道：“那就开一个月的吧。” 中药局直接将药给制成了袋装的药剂。 饶是这样，她也提了满满当当的两大袋子。 从药局出来的时候，她看见李华院长，带着好些人站在一楼正厅导诊处。 人群里，那个最高的人正凝神听着李华院长的介绍。 不是苑明皙又是谁？ 曲知遥赶紧低下了头，加快了脚步，默默祈祷着那人没有看见她。 从医院出来，她还想着回单位，可又想着拿着这么多药回去，别人看着也不好。既然潘远图也给了假了，她就在家歇一天。 她在网上买的牛肉粒正好到货了，她中午想着做份咖喱牛肉饭。 吃完药，下午再好好睡一觉。 正削着土豆皮，苑明皙就发了微信： “你生病了？” 曲知遥想，他眼睛真毒，到底还是看见她了！ 和如常一样，她选择了无视，继续削土豆皮。 等到她将土豆切成块，门铃声大作。 她以为网购排骨到货了，可一看，却是那个不详之人。 她没有开门。 可苑明皙却又发了微信： 我不是存心要打扰你，就是有点担心。你要是没事，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第87章 又来？又来！ 曲知遥总不能让他一直站在门外，她深吸了一口气，回复了一句： 没事。 信息发出去之后，她就开始淘米煮饭。 将米放进电饭锅，摁了开始键之后。她坐立难安。 便开始拖起地来。 早晨起来她已将地拖过一遍，并检查过，地上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 可这会儿，她还是想着要再拖一遍。 拖到客厅的窗户处时，她下意识地看向窗外。很不幸地，她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他没收到信息么？ 为什么还不走？ 曲知遥挣扎了好久，还是收回了目光，默默地退回到厨房，继续起锅做咖喱牛肉。 开锅之后，香味四溢。 可是，吃到嘴里，却什么滋味没有。 这是她此生吃过的最难吃的咖喱牛肉饭。 都怪他！ 出差的时候，她每天累到不行，还要努力写调研报告，想更好地完成工作是一方面，可还有一个原因，她希望自己能忙起来一些。 只要忙起来，就没空来想他。 可是这个人总是出来搞破坏，她历经千辛万苦将一颗心修补好，可是被他一个不经意地就撕开一个大口子。 周遭的冷风都钻了进去，呼呼地吹。 吹得她浑身颤抖。 她出差的时候就想吃自己做的咖喱牛肉，好容易今天有了时间。 都说在所有的欲望里，只有食欲才最容易满足。 所以人在难过时，总是想吃点东西。可是，那个人连这点盼头都不给她。 她只是想好好吃一顿自己想吃的，怎么就这么难？ 她再也没有能力走到窗户前，看他走没走。 就算他在她楼下站成了化石，他们之间依然是沟壑万丈。 吃完饭之后，她索性将整个人缩在被子里。 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曲知遥没有午休的习惯，尤其是在冬天。也不知是不是饭前吃了中药的缘故，这次她却睡着了。 梦中，她听到了那清冽的声音：“遥遥，我就是担心你！”再接着，那人凑近了她，那冰凉凉的手，轻触着她的脸颊：“遥遥，想我了么？” “我想你，领导……”她发出呓语之后，骤然清醒。 心跳也像是停了几下。 梦里不是身是客，一晌贪欢。 她竟有些懊丧方才醒来的太过早些。 这时，手机响了，是个座机号码，区号是川柳的。 川柳来的电话肯定不是好事情。 “喂，你好。”讲话时，她惊觉自己有哭腔，她方才是在梦中哭了么？ “请问是曲知遥么，我们是市三院。”一个较不耐烦的女声传来。 曲知遥心里咯噔一声，“我是。” “我们联系不上曲梅的监护人曲铁山。只有打你这个备选电话。今年，曲梅的治疗费用还没有交。虽说她是老患者了，可是我们院方也有规定，还请配合，照章办事，若是拒不缴纳，我们也不会一味姑息。” “嗯，我知道了。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就回去处理。再麻烦问一下，曲梅的状态怎么样？” “比之前狂躁了一些。” 听到这里，本打算微信扫码支付治疗费用的曲知遥，决定回川柳一趟。 她知道，姑姑这种疗养性的病人，每月的治疗费个人的自费部分不到七百元。这笔费用就是来自姑姑当年从静海县带回来的一笔钱。当时姑姑还想着能重新开始，便用那笔钱买了个房子。 只是后来姑姑有病之后，房子就卖了，也没有卖上价。 再有，就是奶奶家留的几万元压箱底的钱。 这个钱还是有剩余的。三院联系不上父亲，也定是因为那笔拆迁费的事，父亲心里有气，才不接电话的。 刚才还陷在绮梦的曲知遥叹了口气，收拾收拾就直奔了火车站。 到达船柳市三院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半。 姑姑曲梅神情呆滞，大夫说，这是因为病人刚经过了物理治疗。姑姑很胖，将近一百八十斤，早在十年前，她病情恶化时，就已不知道饥饱。曲知遥同她说话时，她眼睛不看人，只是不停地卷着鬓角的一撮头发。 与此同时，旁边病房传来一中年女人惨烈的哭声。原来，是那女人患抑郁症的儿子哭坏了眼睛。 那既凄厉又悲凉的哭声，传到心情本就乱糟糟的曲知遥耳朵里。 面前的姑姑仍旧是不看她，还是在不停地卷曲着头发。 比起她那不着边际的妈妈，孩提时候的曲知遥更能感知到姑姑的爱。 那时，一身套装、神采飞扬的姑姑抱着她在街上走，过往的人都说她们是母女。姑姑对她也是极为慷慨大方，她要什么姑姑就给买什么，将她打扮得像个小洋娃娃一般。 她想着，如是姑姑没有病，眼前的危难，不管是和苑明皙之间纠葛，还是在父亲那边受的委屈，她都可以和姑姑讲一讲，也许姑姑也帮不上什么忙，可就是讲一讲，她的心理也会好受些的。 “姑姑，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不开？你为什么不好好的，还做我的那个最最漂亮、最最大方的姑姑？”曲知遥很想问问。 她又突然想起来什么，说道：“姑姑，我遇上何东升的儿子了。” 可曲梅听了这话，也还继续着刚才的动作，一点反应也没有。 听奶奶说，在姑姑发病了几年之后，只要一提何东升的名字，姑姑还会挣扎，还会激动。可后来，终于，这世间一切都不能唤醒姑姑。 包括那个带给无限希望、无尽伤痛的男人。 世事大梦一场。 曲知遥还是受不了三院那令她窒息的氛围，仓皇离开。 第88章 曲知遥去了派出所看小李叔叔。 李建南看见她来很是高兴，不住地同所里的人炫耀：“这是我老街坊的孩子，可有出息了，就考了一次就考上了公务员，要知道，如今的公务员多难考啊！” “小李叔叔。”曲知遥最受不了在公众场合里，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她，她很想让小李叔叔不要再说了。 “呦，李叔，这还是位大美女呢。”几个小民警马上来凑趣。 曲知遥的头埋的更低了。 进了李建南的办公室，她才自在些。 “遥遥，你专程过来，是不是想问问那天的事。” “小李叔叔，我是特意过来谢谢你的。当天晚上，我爸就给我打电话了，我想着，肯定是你去家里了。”曲知遥诚恳道谢。 “撂下你的电话我就去了，这才多远的路啊，别说是现在大家伙都开车，就说过去，谁家有个什么事情，我们骑着自行车，也得去啊！我到了你家，也没惯着毛病，和你爸说，就说我在动迁办那得到消息了，说是知道他把拆迁款都领走了。特意过来提醒他，曲梅的那一份他可不要给人家动，这钱只能留着给曲梅治病，还有照顾她以后的生活。” “你爸听了这话，还没说，你佟姨跳出来说道，我们是曲梅的监护人，这钱我们会自己看着办的。我听了这话还得了，便换了一张脸，你也知道，我们这一行对付那些地痞无赖啥的，会摆出一副骇人的面孔来。我说，这可不是你们看着办的事情。赶紧将曲梅那一份钱存好了。若是，挪作他用的话，我绝不会轻饶他们。” “你爸看我发了火，也就不敢作声了。可佟童却出来了，直嚷着，那钱不是答应给我买车了么？我都选好了，你们别告诉我说不行，要我怎么和沈岩家说，岂不是让人家连大牙都笑掉了！你爸又求我，小李，这都是我们自家的事情，不用那么认真吧。我要被气乐了，可是板起面孔说着一大堆狠话。” 光听着，曲知遥就能想象佟童那一副表情，煮熟的鸭子也会飞的。 李建南又说：“遥遥，你今天不上班么？怎么回来了？” “我去看了姑姑，三院说，姑姑今年的治疗费没交，联系不上我爸。” “岂有此理，我带你回家要去！”李建南一听这话，随即站起身来。 “小李叔叔，不用，你刚刚敲打完他们，家里正是一团乱，我也不想看、不想听。你放心，这钱我会要回来的。”曲知遥没有将李建南当成是外人，她想着，姑姑对她很好，若是现在父亲手里没有奶奶留下的钱和这笔拆迁款，姑姑在医院没钱救治，她愿意出这笔钱，方正她现在也已经工作了，收入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是，父亲既然手里有这笔钱，她就不愿意出。她不愿意父亲用这笔钱到佟洁母女那卖好。那可是属于姑姑的。 李建南看着曲知遥坚定的表情，心中暗想，这个小姑娘看着倒是心中有数。就从她过年拿着烟酒来看他，仿佛当时就已经能预料到事情的走向。她既说能要回来，那她就有办法能要回来。 他之前就知道这个小姑娘有心气，所以，在老曲家那么乱糟糟的环境里，都能考上一本的大学，高三时候，还能令那么拮据一家人，掏出数目还可观的补课费。这样的性格很好。老曲家的女孩子终究都是要强的。 这么一想，脑子里就浮现出那美丽的倩影。 “遥遥，你也不小了，交男朋友了么？” “还没有。” “女孩子交男朋友眼睛要擦亮些啊。太不好的不行，太好的也不行。你可别学你姑姑，她那双眼睛除了何东升，谁也看不上。向上看是好是，可也太辛苦了些，前面还有可能是个万丈深渊啊。” “小李叔叔，我知道。姑姑的事情，奶奶念叨了这么多年，我从小听到大，怎么能记不住？我自己会擦亮眼睛的。” 也不知怎的，从李建南处离开后，曲知遥那颗一剜就痛的心似乎好了些。 在三院的见闻，还有小李叔叔的话，让她原本有个大洞的心又重新愈合在一起。 她知道，当年小李叔叔追姑姑有多疯狂，为了她做了许多傻事。她想，若是小李叔叔成了自己的姑父，定会将姑姑宠在手掌心里。姑姑会有个和睦的家庭，可爱的孩子，甚至连奶奶也可能会身体好些，不会那么早去世。 姑姑过的就不是这种令人瞧着揪心的日子。 她不能心软，绝对不能！ 一周之后，果然如肖乐所说，市文旅局的局长季晓来静海县视察工作。这是苑明皙来挂职之后，季晓第三次来，前两次，都是随市长一起。这次，是她单独带队过来。 曲知遥作为工作人员，自然跟着。 行程很满。一上午就转了六个乡镇。就连中午吃饭，也是在新开镇政府食堂，匆匆吃上一口，连二十分钟都用不上。 曲知遥远远就看见了苑明皙，而且市、县、乡镇的人都加在一起，她也乐不得走在小角落。同作为小跟班的周威同曲知遥在一桌吃了饭。 “学姐，下乡这么累么？” 曲知遥点了点头，心说，年轻人辛苦的日子还在后头。 可她细心观察，又发现，才上班不久的周威似乎很吃得开，他无论是和办公室主任，还是和季晓局长说话，都带着几分笑意。 而领导们看起来也很喜欢他。 能讨人喜欢、会做人这门功课并不好学。曲知遥早就知道自己工具人属性大于给领导们提供的情绪价值，知道自己好好干活才是正经。 因为并没有什么领导喜欢她。 提到领导这个称谓，她自然而然地望向坐在季晓身侧的苑明皙。 偏他这时候，苑明皙也在看他。 两个人的目光就这么交汇在一起。 苑明皙一失神，手中的笔掉在了地上。 可会议室里，季晓的声音却透着兴奋：“这报告是谁出的，苑县长，我要借调这个人！” 第89章 季晓话音一落，尤天放的心里咯噔一声。 他知道选调生出身的季晓一直敢想敢说，却也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到这种程度。 报告自然是曲知遥出的。 虽说县里规定借调时间不能超过半年，可若是办公室少了曲知遥，还能有谁替代她？他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妥。甚至有一种冲动，直接对季晓说，这可万万不行。 可人家是上级部门领导，又是个敢说话的年轻女同志。他贸然开口实在是不行，再说，人家问的是苑明皙，又没问他。 市里这次视察内容针对全域旅游城市建设，将现有的旅游项目重新整合包装。全域旅游是虽然是以旅游业为优势产业，可域内的公共服务、生态环境、文明素质等也要进行全方位、系统化的优化提升，这才能实现在全域范围内优化配置经济社会资源。 故座谈会除了县文旅局，还有自然资源、城建、农业、水利等多个职能部门参加。除了季晓之外，没有女领导。 各大职能局的一把手，多是沉稳、阅历多，处乱不惊。听到季晓的话，都已经低头看材料。可心中都想知道苑明皙是如何应对。 唯有县城建局的舒欧局长同尤天放私交过密，他便瞧了尤天放一眼，不禁掩口偷笑。 苑明皙比季晓小六岁，在来静海县挂职之前与她没有打过交道。 可是来到这里之后，却同她吃过好几顿饭。 原因无他，季晓是副市长周也的爱人。 正因为这样的关系，季晓才会很不客气的开口要人。 只要一打眼，苑明皙就知道这报告是谁弄的，就是刚刚和他对视的人。 看见曲知遥坐在后排，他有些烦躁，也有些安心。 大年初六那天，他放过了在冷风中流泪的她。 隔两天就接到肖乐要撮合姜陵和曲知遥的电话。 心急的他，很是恐慌，他担心曲知遥不明所以，和姜陵的搭上线。 姜陵在事业上够成功，做朋友够义气，可在感情上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只要是和姜陵搭上线，那人总会使尽浑身解数，牛皮糖一般，甩都甩不掉。可不像他是这么克制知礼物，说到做到，说不打扰就不打扰。 那天晚上，他拿起电话，思忖很久。 才编辑出了“姜陵那个人不行”那条微信，虽说有出卖朋友之嫌，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曲知遥应该知道，他总不会毫无根据地瞎说，他总是还为她好。 虽说已经做了她不会消息的准备，可是等到她真的没回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失落很久。 再接着，他就从马燃口里得知，文旅局出去调研一事，不消说，曲知遥定是跟着去了。 他还想着借口同她来次巧遇，再嘱咐嘱咐姜陵那件事，可这样一来，也不知道多久能见到她。一向镇定自若的他，竟有些六神无主。 直到尤天放兴致极高地带着调研报告回来。他的一颗心才算是落了地。 他装作不经意地询问他们一行的行程和归期，当他得知他们是昨天才回来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捏了捏那调研材料的厚度，少说也有二十几页。 曲知遥是什么时候写的，是不是出差时候，还在辛苦熬着呢？ 就在次日，他在县医院例行检查工作时，就看见了拎着两大袋子中药的曲知遥。 她瘦了好多，脸色也很不好，定是每日都很辛苦，看来他之前的推测还是正确的。 就在那一刻，他不想再守什么信约，他在曲知遥没回她的微信之后，再也按捺不住。 冲到了她的家门口。 可她不给他开门。 在他再欲按门铃的时候，就又想起那一天她的泪流不止，那样恳切地求着他放过她。 在得知她没事之后，他又默默地在楼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黯然离开。 他总是希望着能看见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她还是那么瘦，气色看起来似乎好了一些。 经过爷爷的独门授课，还有省委几年的历练，他很可以一脸严肃坐在人群中间。 之前看西游电视剧，车迟国斗法那集，有一轮是比试在高台上参禅。 年纪还很小的苑明皙就觉得这比试毫无意义，若是将他送上高台，他也可以心如止水地坐在那里。 有这般技能的他看见曲知遥在后排坐定时，就打定主意不看她。 会议室被塞得满满当当，工作人员就坐了三排。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他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自己肆意的目光，被旁人捕捉了去。 可是，可是…… 惯于老僧入定的他却没有控制住自己。 他贪婪地将目光移向她。 却没有想到，那个高傲决绝的人也在有些失控地看着自己。 他们的视线交缠。 像是得到了鼓励一般，他的目光更加直白不收敛，指尖在微微颤抖。 在手中的笔都掉在地上的时候，他才回神。 听到了季晓的请求。 对这个私下里他叫嫂子的人，他没什么特殊的观感。 因为，在私底下，与周也一同出席饭局的时候，她作为女性，会适度地掩藏一部分锋芒，甚至话都不太讲，可能是觉得家里有一个人在讲话就够了。和在工作中的敢想敢拼不同。 苑明皙觉得季晓是情商极高的，作为一个女性能将家庭和事业都兼顾的不错。 他原来对于季晓也只是有一点感慨，可听了她当即要借调人的时候，觉得她除了情商不错，眼光也不错。 他的人是不差的。 想到此处，他的嘴角都勾起了一丝笑意。 见他没说话，季晓仍在说着：“苑县长，当前全域旅游是书记重视的大事，我们也是马不停蹄地成立了工作小组。各县区也都要全力支持啊。” “季局长，借调这事咱们稍后再说？”苑明皙的声音里已没有而来了什么情绪，“咱们先让大家都听听汇报材料。” 这话说完，季晓也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自己的急性子又发作了。 这位苑明皙是周也的朋友，她不能给人家缓冲的时间。 想到这里，季晓笑说：“苑县长，多担待，我这也是惜才爱才。” 见苑明皙将话拉回来，尤天放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 当晚七点左右，从楼下超市买了一堆菜蔬的曲知遥，在上楼的时候，被一高高的人，勒住了脖子。 “宋文！怎么是你！” “死三八，我就知道，这事肯定和你脱不了关系。”宋文目光狰狞。 曲知遥一见是他，忙用膝盖攻击他的下部。 在他吃痛下蹲的时候，她将手机快捷一键拨了出去。 接到电话的苑明皙只听到“救我”两个字，电话就已经是忙音了。 第90章 苑明皙接到电话时，刚刚到了市里，正准备同周也打羽毛球。 周也知道妻子季晓来到静海县视察工作，就邀请苑明皙在晚间结束时同妻子一道回市里。 苑明皙想着自己已有些日子没有打羽毛球，正想活动活动筋骨，便欣然同意。 今年刚好四十岁的周也也有些人到中年的恐慌，便很看重养生，每天泡脚半个小时，三伏贴什么的也都用上了。若是没有特殊的应酬，他基本就过午不食。 因此，尽管已是饭口，可他见苑明皙过来，也没有客气地先张罗去吃饭，还是觉得强身健体最为重要。 可就在这时，曲知遥的电话就进来了。 那一声“救我”说的真切，苑明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去找麻烦的一定是宋文。 “周哥，今天这球是打不了，我有事。” 他还没等周也回应，就很不礼貌地跑出了体育馆。徒留周也在他身后高声说：“小苑，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需不需帮忙？” 苑明皙根本没有听见周也说什么。他如何能不着急？ 要知道宋文可能能够随时发神经，而且有暴力倾向，他发作起来，打骂曲知遥不算，还很有可能害了她。 天啊，这些日子，他都一直呆在静海县，偏偏今天，要来市里打羽毛球。 也是，他想锻炼，去政府广场跑圈就好了。 非得打什么羽毛球？ 不出意料的是，再给曲知遥电话就是关机。 定位都定不了。 她是不是已经遇害了？！ 想到以后他可能看不见那个怯生生的人，想到一会儿可能看见她冰凉凉地躺在那里，不再会垂下头叫他领导，也不会在下了床之后一脸决绝，更不会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 他心如刀绞。 这时她想起，还曾加过肖乐的微信，便赶紧打了个语音过去，寄希望于能接通，寄希望于她们两个在一起。 可过了十几秒，肖乐才接语音，还气喘吁吁的：“苑老大！” “你和曲知遥在一起么？” “遥遥？一小时之前通了话，说是今天不冷，去楼下的大超市买点菜回去。苑老大，你找遥遥有事么…… “你马上到曲知遥家看看，她再不在家。马上告诉我，快去，跑着去！” 苑明皙当领导当惯了，自有一种威严在。 “是找她有事么？”肖乐怔住了，可还是耐不住好奇。 “别问，快去！”苑明皙不由地提高了声音。 与此同时，他一路风驰电掣，也朝着玫瑰之约开去。 过了不到十分钟，肖乐回信说道：“遥遥没在家，手机也打不通。可能是手机没电了么。苑老大，你到底有……喂喂，苑老大，苑老大？” 苑明皙暗道不好。 他想，宋文不可能在超市动手，不可能在小区里有监控的地方动手，可能性无非就是趁着曲知遥上楼的时候，再就是的挟持着曲知遥开门回家，或是将她掳走。 如果她不在家的话，那定是被掳走了。 他又想，肖乐肯定有宋文的联系方式。 刚要再问，可却突然收到了曲知遥的微信—— 曲知遥发来了位置共享，她人在君冶酒店。 第91章 君冶酒店？ 这是静海县少数几个条件尚可的酒店之一。 之前有客商来，苑明皙来过几次。 那个宋文竟然带了曲知遥去了酒店！ 他脊背发凉，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可是，他不能由着自己这样，还要开车，还要救人。 他定了定神，也敢给曲知遥发语音，他想着，她一定是背着宋文偷偷发出的，他不能打草惊蛇。 可又怕曲遥遥苦等，他得叫她安心。 于是，便简短回了两个字：我在。 好在曲知遥家本就离君冶酒店不远。 酒店大堂经理方静是个人精，她认识的苑明皙，忙迎上前去，殷勤说道：“苑县长，您过来之前，怎么没打个招呼？” 苑明皙微微点了下头，控制住抖动的手，打开手机。 相册里有一张曲知遥的门牌照，还是他过年前去走访慰问那次，他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拍下来的。 这张照片，伴着他度过了很多时候，没想到，这次竟又派上用场。 “有两名同志已进去了，房间号我没记清，你帮看一下，有这名女同志，还有位男同志。” “我记得这个女孩，很漂亮的，她们在1102房间。我给他们按的电梯。”方静说。 苑明皙方才想，他不能贸然地查询登记记录，那样太过正式。再有，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那个人不是宋文。 电梯来得很慢很慢，若不是方静在一旁絮絮叨叨，他绝不会站在这里干等着电梯。 直接爬楼梯就好了。 见了1102房间门口的请勿打扰的牌子，他心里更是难受。 宋文的心思昭然若揭，若就是想害了曲知遥，或是打骂折磨她，在哪里都可以。 不会特意挑了一个条件还相对不错的酒店。 想折磨曲知遥的心仍是没有变，只是想在床上折磨她而已。 苑明皙克制地敲了敲房门，他也可以直接让酒店将房间打开房门，或者刚刚直接向周也求助，可就是害怕太多人知道曲知遥前男友的事。 静海县太小了。 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明天上班县里都得知道。 曲知遥那种性子，让她怎么做人。 他按捺着，只想着能尽量不惊动人。 “干什么？没看见挂牌子了么？” “例行检查，请配合。” 也许是苑明皙的声音很是镇定，也许做坏事的人很是心虚。 只是裹着一条浴巾的宋文大喇喇地开了门。 “要看身份证么？” 苑明皙见门开了，立即走进屋子里面去，将门随手关上。 曲知遥正躺在床上，羊绒衫还穿在身上，只是被褪在了衣领处，露出她的粉色胸衣来。 “你是谁，要干什么？”宋文见这人进来了，而且气质不俗。他似乎还曾经见过他。 “宋文，如果你想在安顺待不下去的话。赶紧穿上衣服离开。”苑明皙攥住了拳头。 “我为什么要走。我和我女朋友开房，轮得着你来管？”宋文说这话的时候，气势并不是很足。 他恍惚有一种感觉，这人好像能管着他，还有本事让他在安顺待不下去。 “我不想再说一遍，我今天有点累。”苑明皙知道自己不能和这种人在这里吵起来，若是真刺激他不管不顾，后果有些麻烦。 “宋文，你现在走的话，宋清润那边，我去顺通下，他也许会通融你喝碗粥。若你很想一文不名的话的话。也大可以继续。” 第92章 “你怎么会认识那个乡巴佬？” 宋文本来就忌惮眼前人不怒自威的气势，又听了他提到了宋清润，更是觉得此人深不可测，本来想将曲知遥摁在床上用力折磨一番的心思已经跑的无影无踪。 这个宋清润自然就是陈娟的亲生儿子，是一个原本在桓城一家企业做财务工作的普通打工族。 看着那个子不高，在公共场合里讲话还有些结结巴巴的宋清润居然要将自己取而代之，他根本不能接受。 他还像之前一般同陈娟表达着不满，可他那个从他能开口要第一个变形金刚时就没拒绝过他的妈妈，在听到她说乡巴佬三个字的时候，骤然变了脸。 “那个乡巴佬他懂什么？”即便是在陌生人面前，宋文也很想宣泄一下情绪，“之前，建分厂的事，都是我在张罗前张罗后，可他凭什么……” 苑明皙心道，凭什么，就凭他是陈娟的亲生儿子。而你之前做的种种，早已让陈娟寒了心。可是他没有说出口，他不愿意再刺激他。 “你是静海县政府的？是曲知遥的上级？”宋文后知后觉，“你不是文旅局的，文旅局的人我都见过。” “苑明皙。” 这名字爆出来之后，宋文更为震惊：“省里来挂职的？” “嗯。”苑明皙的声音啐了一层厚厚的冰，“三分钟之内离开，我不想再多说一个字了。” 宋文憋了一肚子话，可目前他的神志还算清明，可以自控，他极为疑惑这人和曲知遥的关系，可看着曲知遥蔫了吧唧的样子，也不是很相信她能吸引到这号人物。 可至于苑明皙的能量有多大他自然也知晓。这几个月来，他在厂子说不上话还不算，竟还被上上下下说他有问题。等到宋清润人一到厂子里，搭理他的人是越来越少…… 陈娟身旁的徐助理，之前背着陈娟在外面胡搞瞎搞被宋文抓包过。他以此为要挟，才得知是有人上门来找，揭穿了宋文的身世，要求是要陈娟去静海县营商局解除肖乐的麻烦。 提起肖乐，宋文怎能不想起曲知遥？他当时想的是，查身世这种事，势必是她去求了舅舅林振，不知从哪里就找到了破绽。这种户籍的事，林振是内行。 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宋文，当天晚上就要来找曲知遥算账…… 岂料遇上了这个人？ 别说他现在墙倒众人推，就是风头正劲的时候，在苑明皙面前，也不敢鸡蛋碰石头。 他光速离开了！ 苑明皙这才转头看向已穿好羽绒服的曲知遥，他知道她定是不想待在这个房间里吧，便说道：“走吧！” 曲知遥点点头，眼睛红红的。 出了君冶酒店的大门，苑明皙牵起了曲知遥的左手，那柔弱无骨的小手简直凉的像块冰。 他用力攥起这只手，然后将其放在自己大衣的口袋里，继续握着。 一路上，曲知遥都没有说话。可是她的左手，却始终在苑明皙的大衣里。 苑明皙在静海县放着两台车，一台是霸道，一台是帕萨特。 他开着这台帕萨特在之前住这个小区时候录入过车牌号，所以能自由进出。 车子熄火后，曲知遥仍是没开口，苑明皙也就默契地没有出声。 他没有再征求她的同意。 跟着她进了家门。 曲知遥脱了外套之后，就直冲到浴室。 浴室里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第93章 苑明皙听着这哗啦啦的水声，心乱如麻。 他知道，虽说宋文没有得手，可他进去之前宋文就在动手动脚，曲知遥怎能不膈应？ 不管怎么样，她肯去浴室，肯有所行动，就比傻愣愣地枯坐着强。苑明皙这样安慰着自己。 脱掉呢大衣之后，他里面是件半袖t恤衫，单位办公室里有衬衫和那种穿上去至少显老十岁的夹克衫。 每天上班时他就会换上，下班之后就会脱掉。连一分钟都不愿意多穿。 同前辈周也副市长轰轰烈烈走到养生队伍里的坦然相比，苑明皙总想往年轻上捯饬。 无论是在穿着打扮，还是在体力上，他都有点不愿意显出他实际年纪应该显示出的样子。 过了这个年35岁，又有点与生俱来的老干部气质，看着也同周也差不许多岁数了。 真恐怖！ 苑明皙得空了，就在家里举举哑铃，去健身房、游泳馆什么的都太麻烦了。 现下，坐立难安的他先想到的就是锻炼身体。 可是没有哑铃，他只好随机应变改做俯卧撑。 做了几十个之后，他看了手机，曲知遥已经进去快半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出来？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可又一想，这卫生间也没有浴缸，应该不至于怎么样。也许，女孩子洗澡就是需要这么长时间。 等到一个小时过去之后，苑明皙终于按捺不住，在卫生间外喊了声：遥遥，你洗完了么？ 他喊了三声，可没人回答他。 苑明皙这下子慌了！ 他拉开卫生间的门。 花洒下仍然滴着水，可那温度已经很低。 而曲知遥，就穿着毛衫和牛仔裤，坐在花洒下，抱着膝盖，埋着头，全身都在抽动着。 应该是已经哭了好久。 只是哭声被这流水声掩盖了。 这个不叫人省心的！ 苑明皙的心也跟着一阵阵抽动。 他关了花洒，打开了浴霸。 抓起墙上的浴巾，矮着身子，将她的头发擦干。 而她身上的湿衣服，他也帮着除掉了。他知道，她其实应该再好好洗个澡才能舒服些，可见曲知遥红肿的眼睛，知道她应该不会有这种心思了。 于是，就擦干了她的全身。 整个的操作，他几乎是屏住呼吸的。不敢亵渎，不能任由原始的欲望作祟。 现在的曲知遥是惊弓之鸟，他怎么好意思碰她？ 他找不到她的睡衣。 便换了条干的浴巾将她裹着，抱上了床。 可这个令人浮想联翩的动作还是叫苑明皙破了防。 替曲知遥盖好被子之后，他便直冲到了花洒下，用冷水将自己冷却下来。 再然后，他就钻进了曲知遥的被子里，却没有碰她。 白天接待季晓，几乎相当于一次拉练了，静海县的十个镇都走遍了。在接到曲知遥电话之后一颗心就在悬着，每一步的速度都达标，方才又做了那么多个俯卧撑。 他有点困了。 看着躺在一旁的曲知遥也闭上了眼睛，胸口起伏着，显是已进入了梦乡。 他的眼皮也开始打架。 此刻，她就熟睡在他的身旁，应该是没有危险了，他安心地闭上眼睛。 第94章 早睡必然会早醒。 苑明皙一觉醒来，发现窗外一片黑暗，显是半夜。 曲知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姿势，转向他的方向，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小猫一般。 掀开被子，他发现，他替她裹着的那条浴巾早就不知道卷到哪里去了。 睡前洗的那个凉水澡的效用根本撑不了这么久。挺冷的，他不愿意再起身。 他想着，就吻吻她试试，若是她还睡着，或是心情还不好，就算了。他再去洗冷水澡也不迟。 于是，他也钻进了被子里。 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可这暧昧的氛围令苑明皙血脉喷张。 他准确无误地摸索到了她的唇。 身侧的人被吵醒了，只是含混地说了句：领导？ 便任由那杂乱无章的吻落了下来。 苑明皙得到了鼓励，更加大胆，他想着，曲知遥肯定是舍不得她大半夜还去洗冷水澡。 太伤身了！ 被子里的温度越升越高，气喘吁吁的两人很快就受不了，钻了出来。 苑明皙更加不规矩，他欲翻身欺上她…… “领导，等一下……” 怎么她是心情不好，不想继续了么？苑明皙心想，更为什么方才不告诉他，现在这样，他的温度怕是一个冷水澡都降不下来。 除非去冬泳…… “遥遥！我，我想你……”苑明皙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总不能说，我要吃了你。 “家里没有套，你上回带的，不是都用光了么？”曲知遥咬紧牙关，才勉强说出这句话，“我吃药也行……” “我出去买。”苑明皙坐起身来，将床头灯打开，穿好衣服。 披散着乌油油地头发的曲知遥正带着笑意看着他，“小区西门有自助的。你能不能找到？” “能。” 夜半三经的冷风并没有浇灭苑明皙的热情。 可虽说这样，他还是不免要小心翼翼，虽说凌晨三点的小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他还是想着，若是买的时候，恰巧遇上熟人，那场面到底会多尴尬。 还想着要是小邱在就好了！ 反正自己又好几天没有看见他了，苑明皙在吃曲佳遥闭门羹之后，小邱几乎就是没什么工作了。 那时的苑明皙情绪不稳定到，时时刻刻要举哑铃，开车这种小事，又怎么不会亲力亲为？ 他买了好多…… 都拎进去的时候，曲知遥吓了一跳。 上次就是这样，他自己带了好多来，不知不觉就都用了个干净。 这回的数量更是惊人！ …… 方才的事情简直像是一场梦一样。 她在楼梯被宋文堵住之后，踢了他一脚，趁乱给苑明皙打了电话。 可见宋文越骂越凶，甚至要动手动脚，只想着要拖延时间。 她便依旧摆出平素沉稳的样子，告诉宋文，一会儿肖乐要来。他便是有什么想法，也不要在她家。并主动关了手机。 又说，其实自己对他的印象是不错的，要不是他总是看不起她，她也不会提分手提的那么决绝。 男人是要靠哄的。 果然，宋文被曲知遥哄的情绪稳定下来。 曲知遥偷偷打开手机，给苑明皙发了位置共享。 收到那句“我在”的时候，她心里头是安定的。她知道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来救她的。 而她一直收着的情绪在遇到危险之后，瞬间决堤。 她想他。 想陪着他。 至少今晚是如此。 第95章 苑明皙有轻微洁癖，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手。 若是触到什么不明物体，更是要反复洗几次。 洗完手之后，他见刚刚给他开门的曲知遥已换好睡裙，坐在沙发上看韩剧。 苑明皙很少看影视剧，更何况是韩剧。 他瞧着电视里那个小姑娘瘦瘦弱弱，可看着却是一脸倔强，不禁问道：“讲的是什么事？” “一个女孩遇上了好心人。”曲知遥略想了想，才回答他。 方才，在卧室内被子里极尽缠绵的两个人，来到了光亮之下，再次对视，竟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看着曲知遥看着很是专注，苑明皙便耐着性子跟着看了一会儿，剧情倒不是那么狗血，人物也比较能令人共情，自有一种哀而不伤的氛围在。 可看着茶几下面放着从县医院买的中成药剂，便将存了几天的疑问抛出：“你到底是什么病？开了这么多中药？” “也没什么，亏气亏血。睡眠也不大好。” “工作就那么累么？”苑明皙问。 “也还好，可能是心情不好吧。” 苑明皙很是好奇，情绪如此稳定的曲知遥究竟是为什么心情不好？ 会不会因为那个姓何的？ “哦？为什么？感情不顺？”他想着要好好说话，可是一想起那姓何的，想起那人提着那个黑色的保温饭盒在曲知遥单位楼下转悠，还有过年时肖航说的那些话，他就不禁酸溜溜起来。 再想着年初六时去李隆镇时，曲知遥一脸的没精打采，后来还因病去了县医院。而当时接电话的也是那个姓何的……也许他来找她的时候，他们两个刚刚发生了争吵，也许那日黄昏她的眼泪没有一滴是为他而流的…… 至于，她方才有危机向他求助，也可能只是碰巧而已。 曲知遥这才将视线从屏幕移到苑明皙身上。她听出音调里的不爽。 可他这份不爽却叫她开心。 他应该是在乎她的吧。 一向自卑的曲知遥从不敢美化别人的意图，也不会高估自己在别人心里的位置。 可今晚他能随叫随到还不说，还能护着她的那份体面，不让此事节外生枝。 还有，刚刚在卧室他砸下来的绵密的吻，应该不都是出于最原始的欲望吧，应该也有几分在乎她的心吧。 “不顺。”她实话实说。 爱上这么一个人，她怎么能顺？ 她愁肠百转、患得患失；她更加自卑，担心自己的渺小会令他身上的光芒黯淡。 她又如何能顺？ 可她没想到，她的回答令苑明皙狂躁起来。 “你又说我不爱听的。”苑明皙切断了电视的画面，直朝着曲知遥走来，“遥遥，别想别人，行么？” 苑明皙哑了嗓子，凑了过来。 他存心折磨她。他的唇舌在她的口中游走，炙热的吻又一路向下，再向下…… 直撩拨地她耳根泛红，唇上似乎要滴出血来。 曲知遥感到头晕目眩，指尖发麻。她就像一个在沙漠中行走多时的人，干渴得快要晕倒，可却听见了雷声隆隆，便在心里升腾出希望来。 可任她再希望，那雷声也只是雷声。 她仍是干渴，反而因有了希望，之前的干渴更被放大了数倍。 她快要挨不下去了！ 可那雷声却越来越大，她全身都在颤抖，似乎那电光石火要击中她。 她克制再克制，还是嘤咛不止，“领导……我……” “你要怎么样？”苑明皙捧住曲知遥的脸，再次堵上她微微开启的唇。 第96章 曲知遥身上的暖流不止地冲击着理智，她又含混地唤了声，“领导，领导，我……你……” “你说，说你不想别人。” “我，我不想别人。”曲知遥已经快要哭出声来。 “你记得就好。” 伴随着这句冷冷的又带着醋意的腔调，曲知遥这才感到，倾盆大雨终于落下。 曲知遥竟不知道看着道貌岸然的苑明皙竟会耍这种小伎俩，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对于这种事，她没什么经验，所有的体验都是来自苑明皙的启蒙。 可这回她明显感到，她这个启蒙者进益了许多。 两人洗过澡又双双躺下时，曲知遥终于忍不住红着脸，开口问了句：“领导，你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只是没事多琢磨琢磨而已。” 她看着，苑明皙此时已是一脸正经的样子，仿佛方才那个会发阴招，而且一遍一遍失态地叫着她的名字的人根本没有存在过。 曲知遥有点想笑。 她罕有地主动地亲了亲他，也罕见地说了句俏皮话，“你还真是孜孜不倦。” 听了这话，苑明皙喉头一紧。 再接着，曲知遥听见了撕拆包装的声音，这一晚上，听了好几次，她当然知道是什么声音。 还要来？ 她已经很累了。 苑明皙大她将近八岁，她很有些担心他。 “领导，你还是悠着点。” 曲知遥不知道，这句话可是踩在了苑明皙的雷区上。 为了证明自己还很年轻，还不用悠着点，他横行无忌起来。直听到熟悉的求饶声，才罢休。 …… 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心心念念的人，曲知遥的心情自然好。 可家里的电话很快粉碎她的好心情。 看见来电是继母，她知道准是出了什么大事情。她下意识地躲进了洗手间。 继母佟洁用很生硬的语调说：“刚刚，你爸心脏不舒服进了医院。医生说，需要支架，可咱们医院的规模你也知道。其他人都从省城请人过来，或是将人送到省城去，你自己拿主意吧，我们这都是小老百姓，什么也不懂，我可是害怕瞎定夺，回头落你的埋怨。这要是我自己的事情就好办了，我早就和佟童说，我要是有了大病，就不治，咱们又不是什么富裕的人家，还是紧着没病的人花要紧。” “佟姨，你这是什么话？之前说日子紧巴巴的还情有可原，可老房子的拆迁费的不刚刚到手么？” “拆迁费？不是要留一半给你那个了不得的姑姑用么？” “就是留了一半，剩下的不是还有十几万么？” “那十几万，是你爸答应了给佟童买车的，你不是也听到了么？之前答应的车都买不上了，怎么还想这笔钱也不出么？你赶快决定。” 接了电话的曲知遥脑子嗡嗡的，继母来有两个目的，一是要她找人，一个是要她出钱。 去省城找人，她没有门路。出钱的话，这些年她紧紧巴巴买了房子，又装了修，前不久刚付了姑姑的诊疗费，手里还剩下不到3万块钱，这还算上之前收的房租费…… 所以说医保卡能报销部分，可之前垫付的金额，她也拿不起。 原来以为若是家中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到的，她也不会那么勉强自己，更何况是这种出钱的事。 可是，心脏病又不像别的毛病，不会给她时间权衡利弊。她知道只要他不吐口。继母就会以最保守的方式治疗，从而耽误了父亲最佳的救治时间。 她做事情爱盘算，不圣母，也不玻璃心。 可是亲生父亲就躺在那里等待她的援手，她救还是不救？ 她垂着头走出洗手间，正撞上一脸春风得意的苑明皙。 生活还真是有点意思。 就在昨晚，她还将一切都抛诸在脑后。 可还没等到她细细回味昨夜的温存与狂放，她就被现实无情的拉了回来。 “遥遥，谁的电话？有事？”苑明皙看出她的神色有异。 曲知遥心急如焚。 她原想着，舅舅之前因为房颤住了院，应该能有认识的人。 之前从他家搬出来之后，曲知遥总感觉与舅舅不如以往那么亲近了，更何况舅舅很看不起一事无成的父亲。可是她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 见苑明皙问了，曲知遥想，左右都是求人。还不如问问他。 “家里有点事。我爸心脏不太舒服，在老家的医院看，说怕是要做支架，支几个现在还不好判断。老家小，医院规模也小，他们的意见是能不能看看从省城找个专家过来，或是干脆去省城治疗。” “还是去省城比较好一些吧。”苑明皙答道，“遥遥你别着急，省医大国际部，心内科很权威，之前我还有点接触，可以帮你联系下，那里环境更好些。” 曲知遥在省城念的大学，她如何不知道省医大国际部的设施和条件都是最好的。 可是那边的诊疗费用是普通院区的4到5倍。如何是她能承担得起的？ 正在她合计时，苑明皙就打起来了电话，说明了此事。 “遥遥，人已经联系好了。今天市里要来人，我不能陪你过去。我让小邱送你去。你别着急，心脏支架不是大事，有可能做完造影之后，大夫一看拥堵的地方若不是太多，也不一定会支架。这也是那边做的好的地方，能不支架尽量不会下支架。” 曲知遥听了苑明皙的话，镇定了许多。 她感谢他的鼓励，也感谢他在第一时间就帮她联系，并安排让人送他过去。 可是却绝口不提钱字。 曲知遥知道苑明皙并不是吝啬的人，他绝口不提是因为根本没有想到，她家居然连做一个心脏支架手术的费用都承担不起。 不错，他是分管着医疗一块，也应该见识了许多人间疾苦，可骨子里对钱根本没有概念。 更不知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道理。 上学的时候，奶奶就曾告诫过他，不要跟家境太悬殊的人做朋友，那会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事实果然如此。 她要有多强的心脏才能开口？同苑明皙说我家里拿不出这么多钱，谢谢你的好意。 她觉得话说完之后，他肯定会惊诧，继而把钱给她转过来。 只要她收了这笔钱，一夜绮梦，就不会是她所想的那样，情不知所以，一往情深。 而只是，她陪他睡了一觉而已。 第97章 曲知遥站在洗手池前涂抹护肤品的时候，苑明皙凑过来洗手。曲知遥神思恍惚，转身直接撞到苑明皙的胸膛上。 洗手间实在是太小了！可当初曲知遥购房的时候，很是相中这个卫生间，因为家中的卫生间是没有窗户的，家里人又那么多，总是乱糟糟的。到了夏天还有那种不好的气味。 这个有窗户的卫生间，曾经令曲知遥很是满意，为了防止走光，她还在窗户精心地贴了卡通贴纸。可如今她用苑明皙的视角看来，这里实在是逼仄。 再看整间屋子，踢脚线也不好，为图省钱只刮了大白没舍得喷乳胶漆的棚顶掉了一块，还有抽油烟的排风也不怎么好用，她刚刚只是煎了鸡蛋屋里就有烟味，还飘来一股子不知从谁家窜过来的鱼腥味…… 她引以为傲的栖身之所，怎么看起来这么寒酸？ 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看法，苑明皙洗完手出来之后，从后面环住她，脸埋在她的脖颈里，说话的语气很是小心翼翼: “遥遥，有件事，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说吧，领导。” “还是上回说过的事，我想让你搬到我那里去。”苑明皙将语调放缓，“我那里上次你也去过……” “嗯，去接你和徐晶晶。”曲知遥的声音里没有太多的情绪，仿佛就是在陈述着这件事而已。 “我和徐晶晶什么事情都没有。”苑明皙郑重道，“她是有些想法不假，可我眼里看不见别人。” 这分明是句炽烈的情话，可是曲知遥听起来却没有那么感动了。好像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只能维持在意识涣散的黑夜，一见了阳光，就现了原形。 “领导是在这里住的不舒服么？” “也不是。只是我想着你住的宽敞些。”苑明皙说道：“还有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遥遥我不会不为你想，可从目前来看，我还不适宜同家里讲，可是我会想办法的，可还总需要时间。你知道，这世间一切的事情都是有解决的法子的。遥遥，答应我，陪着我，以后我只想像昨晚那样抱着你睡。” 这世间一切的事情都是有解决的法子的？说这句话的人应该就是没有遇到什么烦心事。 有太多的事情没有解决的法子了。 生老病死、爱恨嗔痴。 还有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这时，继母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曲知遥摁断之后，给她回了条信息：有事，回头说。 “领导，我还要赶回川柳去，看看我爸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去医大国际部的事，我还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那也好，我让小邱送你回去。” “不用，我请好假之后，叫一个网约顺风车，直接能送我到家门口。不用再折腾小邱了。” “遥遥，你不用跟我那么客气的。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出来，我能帮忙的会帮忙的。”苑明皙听着曲知遥的语气冷淡起来，也不知是她因为家里人生病不开心，还是之前上了床就翻脸的老毛病又犯了，心中很是焦急。 “领导，你真的愿意帮我？”曲知遥重重地说，就在刚才那一会儿工夫，有些事她似乎想通了。 以后，她不能这样，被苑明皙牵着走。 虽说，她不相信，世上的事都有解决的法子。可却是相信，若是一切维持现状，就什么也解决不了。 “昨天，季晓局长说想借调我，询问你的意见，你给她回信了？” 第98章 “怎么，你想去？” “嗯，想去。今年三月份，我在文旅局的服务期就满了。就算有单位借调我，也是合规的。” “可是调令的最长时间也就是半年。在这期间，你原单位若是有什么机会，就不会有你的份儿了。你确定要去么？” “想去。”曲知遥回答的无比坚定，她想走的远一点。 或是能做到，就尽量忘了他；若是做不到，也想努力踮起脚尖来，向上够一够。 曲知遥在网约车上闭目养神。 她想起之前自己形容苑明皙是禁欲系的帅哥。 天，她看人实在不是很准。 这一晚上，她真被折腾怕了。 从高中时，她就极度迷恋这种清冷疏离的人设，还爱看仙侠虐恋小说。 当时她的同桌叫古梦泽，是个性格很好的男生，他和班上很多女生关系都很好。就是那种女主群体里经常存在的，男闺蜜。 尽管曲知遥性格内向，朋友不多，也不会起话题。 可古梦泽没打退堂鼓，还是愿意同她说话。 和人熟稔之后的曲知遥或多或少也会敞开心扉，便也会讲起自己在读什么小说。古梦泽听了之后，就很是笑话她。 高二分班之后，古梦泽学理，两人联系就少了。上大学时，古梦泽去了西南方的一所医科大学。曲知遥记得刚参加工作时，还和古梦泽偶尔发信息。 他是医学生，当时还没有毕业，对于之后的生活比较焦虑。曲知遥当时已经顺利考上公务员，算是安定下来了。便会经常劝慰他几句。 突然，曲知遥想起的，毕业之后，古梦泽就回了老家的医院，她要是记错的话，就在心血管病区。 想到这里，她赶忙找到了古梦泽的微信。 直接打了语音过去。 “老同学，什么情况？”古梦泽说话一直都是慢悠悠的，同学情就是很神奇，不管过了多久，再重新联系，都不要那些客道寒暄。 “古梦泽，你是不是在老家医院的心血管科？” “是。我还在住院部。” “你们病区这两天有没有一个叫曲铁山的病人？” “曲铁山？你家亲属，你父亲。” “是我爸。”听得父亲是在古梦泽这儿住的院，曲知遥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我还合计呢，这老爷子年轻时准是美男子。我还瞧着他有点眼熟呢。别说，你长的像你爸。” 听着古梦泽和她嘻嘻哈哈的，曲知遥心中纳闷。若是父亲的病很重的话，他的语气怎么会这么轻快？ “古梦泽，我爸的病到底怎么样？” “有点早搏，没大事。他住了几天院，做了个全面检查，没什么大事，我就是让他出院了。但是以后要注意，要定期检查，他血糖有点高。” “那他这次需要做心脏造影么？” “造影？不需要啊，你别担心，他没有事情。” “好的，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挂掉电话，曲知遥更加疑惑。 这时，继母的微信又过来：你联系的怎么样了？还有费用凑够了么？我这可张罗不出什么钱，还要供你弟弟念书。 看了这消息，曲知遥脊背发凉。 她没有再回消息，就直接回了家。 曲铁山正在客厅里帮着曲淘淘组装脚踏车。 看见曲知遥回来了，正在按着的脚蹬掉到了地上。 “遥遥，你怎么直接回来了？” “不然呢，先把治疗费给你们转过来么？爸，我就想知道，佟洁给我打电话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我，我……”曲铁山从未见女儿这般动怒，他本就是软骨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宋文打电话来说，你在静海县同一个大领导的在一起，说还是省里来的。我说不可能，遥遥性格内向，在领导面前都要到绕着路走，怎么能和那么大的领导在一起？可是宋文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你佟姨就说，你这个性格直接问你，你也不能说。还不如想个法子试试你。” “想个法子？你不惜咒自己就是为了试试我？”曲知遥只觉得身后冷风在呼呼的吹。 “你佟姨说，若是真有这么个大领导，要是说我生病了，你肯定能找到人，也能拿出钱来……我都说，不要打，不要打，她偏偏不听。” “爸，我看你巴不得我傍上哪个大领导吧。最后是现在马上能拿出钱来，给佟童买车，以后，再源源不绝地拿钱，给曲淘淘用？” “遥遥，爸爸也只是担心你。怕你走错了路，像你姑姑一样。” “我看你是巴不得我走错路呢吧。” 被戳中心事的曲铁山眼神闪躲起来，他有双漂亮的眼睛，曲知遥的眼睛就同他一模一样。 可是，曲知遥怎么就从这双眼睛里看不出一点为亲生女儿着想的心呢？ 曲知遥摔门而出时，收到了苑明皙的微信： 遥遥，你是不是因为经济问题不送父亲去省城的？你把卡号发过来，我现在给你转账。 站在冬季的暖阳里，曲知遥连自己影子都看不到。 她仅剩的一点脸面，被赤裸裸地撕掉了。 而始作俑者，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第99章 上午是市卫生健康局的管纪鸿局长带队过来，规模很大，此行的目的是全市范围内的经验交流。 其中的一站，就是静海县妇幼保健中心。 苑明皙刚来挂职时，正赶上静海县妇幼保健中心重新整合。他听了汇报之后，在办公面积、设备采购、人才招引上给了很多的倾斜。所以，静海县妇幼保健中心无论在硬件上，还是在软件上，在全市是首屈一指的。 尤其是值得大书特书的，是幼儿园入园体检这一块，做的相当不错。目前，别说是静海县各镇街，就算是在静海县县城里，务农和打零工的家庭仍是占有一定比例。 这样收入不算高，或是收入不稳定的家庭对孩子的照顾有些就不会那么无微不至，也有些不会给孩子定期做体检。而静海县妇幼保健站开展的体检工作不是走个过场，他们每一项检测的仪器都是很先进的，除了中心内的医疗队伍，还请了县医院，乃至市医院的大夫过来。真的会帮着查出一些问题。 就在前几个月，有个三岁多点的男孩，小名叫小毛豆，在入园体检中检查视力的时候，静海县医院的年轻的眼科大夫黄涵发现了这孩子眼眶充血、眼球突出，还有上眼睑下垂的症状。从而怀疑这孩子得了神经母细胞瘤。 她赶紧提醒了孩子家长，进一步去做腹部、肾上腺或者胸部ct检查。趁着还没出现眼睑皮肤出血、青紫、瘀斑等病变，积极治疗，能早一天便早一天。 治病的事本来就是分秒必争的。孩子的父母很是感激黄涵大夫，也感激的妇幼保健中心组织的入园体检是如此细致周到，是真心为孩子的身体健康着想的。 县妇幼保健中心是县卫生健康局下属的副科级事业单位，局里、中心的领导得知患病小孩的父母都很年轻，收入不高。还在医疗系统内部组织了一次捐款，助力这个不幸的家庭。 这件事很自然地汇报到苑明皙那里。 苑明皙当时就觉得是个好事情。他为人是低调不假，而自幼受爷爷的教诲，该表现的时候也不遑多让。 他总是记得春节返回来的时候，爷爷说的话：“明皙，我虽不赞成，可你人已经到了静海县，那就要做出点成绩出来。小县城不比枫市、上京，你既分管这科教文卫这一摊子，那脚就得踩在泥土里，得让老百姓感觉他们生活的是个有温度的地方。” 他想着，将这一事情汇报到市里之后，以后县妇幼保健站要申请些帮扶，开口也更容易些。因此，就积极跟进了一下。 市卫生健康局局长管纪鸿对这事赞不绝口，还没出正月，就忙不迭带着人过来了。 “明皙县长，那个生病的小孩现在怎么样了？”管纪鸿问道。 “说是已经做完了手术，正在进行化疗。很有希望三到五年不再复发。” “听说你们系统内还组织捐款了？这才是帮人的态度。看来，我们都要同你们静海县多多学习。” 苑明皙：“是，我们以后也会关注一下这家人，他们有什么困难，我们政府能出面肯定要出面帮忙的。” 静江区卫生健康局长范晓慧说：“可不是么，听说那孩子父母都是打零工的，估计积蓄也是有限。家里有病人就是件烧钱的事情，虽说现在报销比例在逐步提高，可有些条件不好的人家连垫付的费用都拿不出。过日子就怕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第100章 范晓慧的话令苑明皙突然开了窍。 他想起了早上曲知遥听到他提及可以送父亲去省医大国际部的时候，言辞变得闪烁，神情也不自然起来。 难道她家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也同那个叫小毛豆的孩子家一样，是拿不出这笔钱么？ 关于花钱这种事，苑明皙不是很在行的，他从小就不用独立花钱，小时候跟着爷爷在上京的时候，身边总有好多人围着，他根本不用自己掏钱。 上大学之后，母亲知道苑明皙不是那种没分寸的孩子，也不担心他走错了路。就索性给他一张卡。 苑明皙直接绑定在某宝上，需要的时候就花。 除了请寝室的人吃饭什么的，他花钱的地方不太多。家里的东西一应俱全，也没有什么好买的。 他甚至都没有过问家里给他的卡里面有多少钱，家里人也没有人问过他够花不够花。他想着，那余额应该是充足的，或者是母亲不定期地往里面打一笔钱。 工作之后，他仍旧习惯花那张卡的钱。到了静海县，花钱的地方更少了。 特别是母亲将小邱派过来之后，生活上的事情都有人打理，他就更用不着花钱。 若不是听了范晓慧的话，他真是想不到曲知遥的神色异常是因为拿不出钱来。 他更想不到，曲知遥为什么不能将困难直接说出来。用钱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管纪鸿说下午有个会开得早，没有留在静海县吃午饭，将人送出政府大楼门口之后，苑明皙就给曲知遥发了微信。 曲知遥回的很快：“领导，不用麻烦了。我父亲的主治医生正巧是我高中同学，他说病情没有那么严重，在本地治疗就行。年纪大的人容易自己吓唬自己。你有空时候和省医大国际部的人说一声，别让人家空等。” 消息回的迅速，意思表达清楚。 可是，苑明皙却觉得字里行间之中有种距离感，和昨晚那个在她怀里哼哼唧唧一宿的不像是同一个人。 “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好，领导。家里还有点别的事。” 反复读了几遍，苑明皙越看越觉得曲知遥的语气像是下级对待上级，心中有点别扭。 突然之间，电话铃声大作。 是姜陵。 “大领导，和你报备下，我人已经到安顺市。” “安顺？你来做什么？”苑明皙很是警觉。 “我的意图，上回不是说的很清楚了么。觊觎那一位叫曲知遥的小镇姑娘。” 姜陵轻快的语调叫苑明皙很是不爽。 “放弃这个念头。”他干脆地说，他很知道姜陵是什么厚脸皮的事情都会做出来的。 “为什么放弃，你也知道我一向是广撒网的。大领导，你这没头没脑说上这么一句，总得给我个理由啊！” 苑明皙思忖片刻，还是说道：“我的人。”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招供呢？快说，什么时候有空，我要见见你。” 晚间下班后，苑明皙让小邱将姜陵接到了自家。 一见面，姜陵便忍不住放声大笑。 “你的人呢？怎么没带出来？” “她回老家了。” “怎么样，上回在车里给你塞的那些东西派上用场了吧。” 苑明皙知道他指的是那些种类不同的安全套，虽说他很能自控，可想起昨夜的疯狂，他还是禁不住红了脸。 “说正事，你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 “刚刚在电话里不是说了的么，就为了那个小镇姑娘。你也是真不够意思，你若是早点说，那是你的人，我何苦还要白跑一趟呢。” 第101章 姜陵说话一向是真真假假，苑明皙听着都习惯了。可别的事可以，可曲知遥这件事却绝对不行。 他原本不想张扬，可也是忌惮姜陵的魔爪。 “现在你知道了。以后离她远点。” “大领导，还真是换了副脸孔呢。怎么样，两个人现在蜜里调油、如胶似漆了吧。刚黏在一起的人就是这样的。” 听了这话，苑明皙很是失望，他也想着蜜里调油，也想着曲知遥和他诉苦、撒娇，甚至开口要求。而不是仍是冷冰冰第称呼他那句领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特别是看了曲知遥的回的讯息之后，他觉得曲知遥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很是想不通。 “姜陵，我有个事想问问你，这女人一下了床就变得冷淡是什么缘故。” “还能是什么缘故，是这男人不太行呗。大领导，你不会有这种困扰吧。” 苑明皙差点没将口里的白茶喷了出去。 “你胡说什么？我不知道有多行！” “太折磨人自然也不行。”姜陵笑出了声来。 可苑明皙回想着昨夜，觉得自己不消停是不假，可曲知遥也一直勾着他的脖子轻哼，不太像受了折磨的样子。 突然之间，他又有点想她了。 姜陵看出苑明皙心中有事，便说道：“你有什么想不通的？说来我帮你分析分析。晚上请我喝两瓶好酒就行了。” 苑明皙没有抗拒，便将早上的事说了。 “大领导，你可真是不接地气的高岭之花啊！你都看不出曲知遥看人怯生生的，定是家庭条件很一般的。还医大国际部，你还真敢给找地方啊。” “我就是想着在那边住院条件会好些……你也知道，我对花钱这事不是很精通，有时候也没什么概念。方才开会，有人提到有个得肿瘤的小孩子家里多么多么困难。我才想起来她的缘由。就给她发了信息，问她是不是因为经济的原因，我说可以给她转账。她却说在本地治疗了，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姜陵惊诧地看着苑明皙：“大领导，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你想不起来世界上有钱这回事也就罢了。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种东西叫自尊心么？你让那样一个小姑娘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亲口承认，自己家里的情况是如何糟糕，还要接受你高高在上的馈赠。她怎么会同意？说不定现在正在哭鼻子呢。” “你说她喜欢我？”苑明皙从姜陵的长篇大论里抓住了重点，“你之前不是说，她是欲擒故纵，在套路我么？再说，她一直在躲着我，也不像是很喜欢的样子。” 姜陵急道：“那小姑娘的眼睛都移不开你身上，还要怎么喜欢？” “是么，移不开我身上，我怎么没发现？”苑明皙的语调有点兴奋。 “她自然是在你不看她的时候，才敢偷偷看你。” “是么？看了好多次么？” 听见苑明皙这个一位有范儿的大领导竟因意中人多看了他几眼而欢呼雀跃。姜陵不禁又在感叹，每次来到静海县，自己就要身不由己地参与到小县城男女的暧昧拉扯戏码之中。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苑明皙又问。 “这话是我想问你的。你和她是到底是要怎么样，是想让她在你在静海县期间陪着你解解闷么，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我的意见是，你们两个互有好感不假，这也是段难得的缘分。可你们还是不要羁绊太深。等你们分开之后，你可以给小姑娘点物质补偿。她的日子肯定不太好过的。就算她以后嫁人，手里也有钱傍身，腰杆子也硬气些，也总是件好事情。” 这都是什么主意？听着曲知遥要嫁给别人，苑明皙胸口就像是挨了一闷棍。 这滋味并不好受。 “不行，我做不到。” “那做不到，你想要怎样？你想她带回枫市？带回你家？你家老爷子会同意？难道不会气得大病一场么？就算是比较开明的你家阿姨也不一定会同意，我之前问了肖乐，她们都是枫大的，是个211不假，可绝达不到你家阿姨定的标准。” “她是达不到家里人定的标准。可我的眼睛里，也看不到别人了。”苑明皙将双手抱在胸口又放下。 “大领导，我还以为你做事都很有盘算呢。没想到，你竟还不如一个小姑娘看得透，我敢说，若是你不去招惹人家，人家肯定不会来缠着你，这关系也许已经断了，长痛不如短痛啊……唉，还是那句歌词说的对，情爱里无智者啊。” 姜陵说完心中的感慨之后，苑明皙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你要做什么？”姜陵问。 “我要去川柳。” “川柳，是哪里？” “遥遥的老家。” “这么着急就走？喂喂，再说两句啊！你答应的晚上的好酒呢，大领导，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想。” 第102章 从家里摔门而出的曲知遥，没有回静海县，她仍旧去派出所找了李建南。 她寻思着不能空手过去，拿烟酒的话又太招摇，她想等着过年过节再送。她想起来，李建南所在的派出所内有很多的年轻小伙子，便买了不少巧克力还有坚果，她想着，让小李叔叔给大家分一分，也是件能令大家都高兴的事。 长久以来，她就只有两个目标，一个是买一所小房子，另一个就是想同原生家庭脱离关系。 她想着，可以归还父亲的抚养费，或者以后每月付一定数额的赡养费，从此之后便再不想和他们联系了。 可法律并不承认基于血缘关系产生的父女关系的断绝行为。 后来，她考上了静海县的公务员，原想着，这这算是离开家了，和家里的关系一点一点就淡了。 哪里想到，竟还会发生这么令人膈应的事。 现在她想通，别的孩子是生在一片沃土里，被家里人宠爱着、浇灌着，根茎就会深深扎在泥土里，越长越好。 而，她每走一步都会举步维艰，摇摇欲坠，因为，她的根是烂的。 她不能由着日子这么过下去，她要努力将烂的根拔出来！ “咦，这不是上次来的那位美女姐姐么？带什么好吃的了么？”曲知遥刚一进门，几个小年轻就围了上来。 曲知遥面皮薄，被人簇拥着，便不好意思起来。 李建南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呵斥属下：“怎么一个个眼皮都这么浅，我平时少给你们买吃的了？” “头儿，你买的都是瓜子和花生，也没买过碧根果和巧克力啊。” 李建南：“就你挑头多，有的吃就不错了。遥遥，快进来说话。” “好，小李叔叔，这袋子就放在外面吧。” 她刚要松手，就有人眼疾手快地来接。 “谢谢美女姐姐，谢谢头儿。” “不，不用谢。”曲知遥低着头，又快走了两步。 “怎么又回来了，遥遥？”李建南问道。 “佟姨打电话来说，说我爸心脏有病，需要支架。结果我从同学那里得知，我爸的病根本没事。他们就想探探我的底。” 李建南听后，叹了口气：“老曲这耳根子是越来越软了，也不知道心疼闺女。” “小李叔叔，我能不能和这个家断绝关系？”曲知遥开了口。 “断绝关系？你是大学生，现在又是国家公职人员，应该知道血缘关系是断不了的。就是你们拟定个协议，你们双方都同意了，你以后有事，你爸也会找到你的。再说，你这年纪说话就要结婚，真是和家里撕破脸，人家男方会怎么想你。你妈妈那人，脚又踩不到泥土上。等你结婚时，连个牵着你进会场的人都没有，遥遥，你可要想清楚啊！” “小李叔叔，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可是我实在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我每努力一点，每挣扎一点，就要会被拽回原地，这样活着实在是太累了！我知道血缘关系是割不断的，所以早上佟姨打电话说我爸生病时，我也着急，也在绞尽脑汁地在想认不认识省里的人，在盘算身上还能拿出多少的钱。可是，结果呢，我回家去的时候，我爸正在帮曲淘淘安装自行车！小李叔叔，我不想再被他们以亲情的名义裹挟了……现在是我爸，等以后怕是还有曲淘淘……” 李建南点了支烟：“遥遥，所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你要自己想通才行，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将你养这么大，在外人看来，你这是考上公务员了，就不管家里了。他们说不出来什么好听的来。” “我管不了别人怎么说。我得先让自己过好！” “那你说，你要我帮什么忙？” “我想着先和他们签订个协议，我每月支付赡养费。让他们别再和我联系了。我知道，法律不能约束这些。可是佟姨看到每个月有钱拿，会签的。我爸都听她的。” “若是以后他们回过味来呢？” “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可是你要出多少钱的赡养费呢？” “我现在工资不算公积金什么的，实到手的金额是四千元。我查了下，赡养费可以在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三十之间，我只能出到一千元贰佰元。我会将我的工资明细打印出来让他们看清楚。” “可是你一个独在异乡的小姑娘。每月就剩两千多，还够不够花？小地方人情重，若是再赶上事情多，你随出几个份子钱，也就不剩什么了。” “没事的，小李叔叔，你放心。我有住的地方，不用花房租，这就比很多人强很多了。早上、中午食堂都有饭吃。就晚上做一顿饭，我买菜做饭也用不了太多钱。剩下的就是水电气暖物业费啥的这些杂费，至于衣服什么的，我是在换季时候，趁着省城大商场打折买上一两件经典款式的。我足够生活的。” 李建南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正是打扮漂漂亮亮的时候，有多少工资不够花，还得管家里要……” 曲知遥道：“我的根泡在泥水里，我得想办法，把烂的根先拔出来。” 到了老曲家，曲铁山因被闺女戳穿了谎言，很是不好意思。 又见闺女将李建南领了回来，行为举止更是低气，又是递烟又是递茶水的。 “爸你不用忙活了，我们将事情办完了就走了。” “事情，什么事情？” “我想我还是和你们断绝关系好些。我这协议都已经拟好了。今天交小李叔叔来，就是做个见证！” 曲铁山：“断绝关系？遥遥你疯了，你在说什么呢？” “老曲，你自己做事情不讲究，也不能怪孩子下狠心了。”李建南跟着帮腔。 “我也不是故意的，之前也是不太舒服的……”曲铁山开始支支吾吾。 这时，佟洁从屋里走出来：“李所长，说句不该我讲的，怎么我家的事情你跑的这么勤呢。是当年没追上姑姑，现在瞧着侄女也不错是么，也是啊，长得像还不说，还这么年轻水灵。” 第103章 听了这话，曲知遥面红耳赤，气得直打哆嗦。 “佟姨，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你能不能有点素质。” “你这凤凰一般的人都要和我们断绝关系，还管我的素质高不高么？”佟洁皮笑肉不笑地说。 李建南什么风浪没见过，可这种市井村话，他听着也倒是无所谓。可居然还牵扯到这么一个小姑娘身上，实在是有点欺人太甚！ “佟洁，都五张的人了，亏你还是当老家的，自己也有女儿。这话也说的出来？” “我有什么说不出来的！我们这些年养着三个孩子容易么。这好容易有出息一个，就说要断绝关系。这天底下还有地方说理么？老曲，你倒是说句话啊，哑巴了，这可是你闺女么。不是天天逢人就夸自己多有出息闺女么？” “遥遥，你别胡闹了！还当着外人面讲这些！”曲铁山回过味来，怒斥道。 “我没有胡闹！有外人在正好，让大家看看我在这个家连个房间都没有，这里根本不是我的家。你们将我的房间了占用了我没话说，为什么我的那些东西没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就都给卖了？我的那些日记本，那些个小玩意，你们就都给扔了！”曲知遥叙述的时候很平静。比起家里无休止地要钱，她更在意的是他们将她的整个童年，还有一整个少女的梦都给扔了。 扔了也好，扔了她能更好地看清现实。 “佟洁，你也不用这么说话。我现在才工作没有几年，也没有什么积蓄。这是我的工资明细，每月进卡的金额是4014元。咱们签了协议之后，我每月按照赡养费的高线给你们，也就是工资数额的百分之三十，1200元。你每月多了这笔钱，日子也能宽松点。若是你们不签的话。我爸今年52岁，有劳动能力，你们还有固定的收入。他就连个人所得税规定赡养老人的年纪都没到。他距离60岁，还有八年，这八年里我是不会掏一分钱的。你自己想想清楚，哪个更合适。” 佟洁常年在超市，算账算的最快。而且，她知道自己这个继女自小就是有点执拗的，一向是说的出做的到。 “你说是按照工资百分之三十，那你总是开么点钱么？” “我工资涨了，会相应提高金额。百分之三十这个比例不会变。” 佟洁心里有点活泛了。曲知遥又不是她闺女，她才不在乎她回不回来，断不断绝关系。她只想要钱。 原来，曲知遥年节回来总是给曲铁山买东西。好像是故意防着她一样。那些东西她又用不着。可是钱就不一样了，一年就是小一万五。等佟童结婚之后，就会怀孕生孩子。她要在超市看着，伺候月子是不太可能了，她左右就寻思着，给佟童雇个月嫂。这些年，鼓捣个小超市，生意也算还可以。可超市是要压货的。她家的日子总是捉襟见肘。 看出了佟洁正在犹豫，李建南说：“遥遥是刚入职的，挣的少。他们工资涨得可快了。” 这话叫佟洁更下定决心：“那每月转来转去也很麻烦的。” 曲知遥说：“每年付一次。这回就让小李叔叔当个见证人。佟姨，我和我爸签好字后。我马上转账给你。”她已经看出来，父亲没有任何主见。便想着直接同佟洁交涉。 “老曲，你和你闺女的事情你自己定。你不总说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么，你这闺女虽没嫁出去，可是也离开了川柳，也就不是你能控制的了。我看她有啥想法。你成全她也行。” “你让我签协议？”曲铁山禁不住又看了几眼佟洁。 “你自己定，可别看我。” 李建南也说：“老曲，你这也是乐乐呵呵的一家人，好好过你们的日子，就成全遥遥吧。” 可当看见父亲写下最后一个笔画时，曲知遥的心还是揪了一下。 又想着，自己过年时候再不用硬着头皮回来，也不用手忙脚乱时接到父亲的各种求助电话，更不用面对着自己同父异母那个小混世魔王般的曲淘淘。 曲知遥心里压着很重的石头，一下子就移开了。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她正准备要搭李建南的车回车站。 看见苑明皙的来电。 接起之后，她习惯性地叫了句领导。 “我到了川柳。你马上发了定位过来。” “你来做什么？” “想你了。” 听了这三个字，曲知遥瞬间面色潮红。冷冷的腔调里说出这句想，怎么这么让人心猿意马？ “你直接去汽车站吧。” 挂了电话，她见李建南的眼神里写满了好奇，却没有询问。 “正好可以搭单位的顺风车回去。”曲知遥解释道。 “那是好事。” 李建南放下曲知遥之后，就将车开走了。 他开的速度很慢。 看到曲知遥上了一台黑色的霸道。可是看不清那个司机的样子。 他想起曲知遥称呼方才那个人为领导。心中很是担忧。 “领导，你怎么来了？” “不都告诉你，想你了么？你不想我么？” 曲知遥不知道两个耳鬓厮磨一夜的人，只是分开了一个白天，有什么好想的。 可想到他在开车，还是忍不住偷偷望向他。 “你父亲的身体没事了么？”苑明皙问。 “没有。” “那就好。今晚，咱们去我那里吃饭。有客人来。” “哦？” “你也见过的，姜陵。” 曲知遥知道苑明皙很想让她住进别墅，可是她就不十分愿意。 她知道这种想法很是可笑。她不愿意在那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醒来，再看见一个完全陌生的苑明皙，是那个她够不到的苑明皙。 “我不愿意。我想回家吃饭。” “那我去吃行么？”苑明皙很是玩味地看着曲知遥，琢磨不出她的脑瓜里在想什么。 “无所谓。” “那我带姜陵去呢？” “过门是客，也无所谓。” 苑明皙不由地开足了马力：“遥遥，既然这样，还是咱们两个人吃比较好。” 第104章 眼下，算是暂且了结了家里的事，曲知遥心情不错。也没有听出苑明皙的弦外之音。一脸认真地说：“家里实在是没什么菜了。去年秋天连秋白菜都没有储存，县农贸市场的菜新鲜又便宜。路过的时候正好可以买些。” 正在开车的苑明皙以为自己听差了，“买什么，大白菜？” 曲知遥环视了车的大小，说道：“要是有那种干干净净的，就多买几颗，你的车够宽敞。”她每月多支出了一千二百元，定是要节省一些才行。 等她说完话，才下意识地反应过来，身边的人是高高在上的苑明皙。 而她，居然让这个大人物陪她去买秋白菜？ 可是她说出口又是那么自然。 她不是内向又社恐么？她不是从来不敢指使别人么？ 怎么说起用苑明皙的车就像是太阳从东方升起一样自然？ “领导，我不是……”她支吾道。 “买呗。”苑明皙看着身旁这个软乎乎的小姑娘，心里痒痒的，恨不得赶紧加足马力开回家里。 却听得她又说去买什么大白菜。 只得生生地按捺住想欺负她的心。 虽说在北方不管是开怎样的车，也要帮助家里运送大白菜，这几乎已经已经成为公序良俗了。谁若是拒绝，轻则就会被扣上“逆子”、“啥也指望不上你”等帽子，重则就会质疑人品问题。 可这种体验苑明皙怎么会有？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踏进菜市场。也许是出于对陌生环境的忌惮，苑明皙挺直了脊背，就像平时视察工作一样，很有气场地走在菜市场里，引起买菜群众、售货小贩纷纷侧目。 曲知遥看着身边的人走路带风，不像是来买菜，倒是像来收购菜市场的。不由得拉了拉他的衣角，“领导，慢点走，我还要挑挑呢。” 正月里菜价都贵。可即便如此，农贸市场的价格还是比楼下超市的价格便宜。曲知遥买了干豆腐、胖胖的绿茄子，一小块冬瓜，还有些豆角。 这个时节市场外面已没有码的高高的白菜堆。她只能在市场里面买，当得知每斤要一块钱的时候，她摇头说：“这也太贵了。之前都没有超过三毛钱的时候。” “小姑娘，你也说那是之前。现在就是这行情，你看这菜收拾得多干净啊。” 曲知遥看着那白菜确实是一点烂叶子都没有，每一颗都是玉雪可爱，她仔细检查了一下，也不是那种上冻之后又在屋子里化开的。 她有心想再去转转，又担心苑明皙不耐烦。便说：“挑三颗吧。”接着就掏出了手机要付款。 一共是三十六元。 “我来！”身旁的苑明皙却一把推开了她。听了姜陵的话，苑明皙开始检讨自己。让自己警醒着做都要先想到钱，做什么都要先掏钱。想到这里，便推开了曲知遥，很坚定地说。 买菜的是一个五十开外的大爷，心说，看着小伙子倒是挺有派头的，怎么跑到菜市场同女朋友显阔。一共就三十几元钱，至于么？ 苑明皙倒是没有察觉卖菜大爷表情的异样，他看着那硕大的白菜有点头晕，他觉得吃那一颗都要吃上好久，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买三颗。 难道曲知遥天天吃白菜么？怪不得她那么白? 他的目光又触到曲知遥藏在高领衫里，只露出一小段的白皙脖颈来，浮想联翩…… “领导，领导……”曲知遥小声叫着心猿意马的苑明皙，“你有什么想吃的么？排骨？鱼？鸡？我都能做。” 曲知遥很会做饭，之前住在舅舅家的时候，就经常帮着在厨房打下手。她心情好，也想做点好吃的给苑明皙吃。 苑明皙虽说没有常识，可也知道，做什么鸡鸭鱼肉的肯定费时间，有些事，他有点着急。便说：“做省事的。” “省事的？那绞点肉馅，做炸酱面？” “行。” “领导，你是不是有点饿了？”曲知遥又问道，“我做饭很快的。” “嗯。” 苑明皙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回到家之后，曲知遥自然要先换家居服。 北方冬季室内温度高，穿半袖的家居服就可以。 她还有点没有适应家中多个人，回到卧室，刚想脱衣服。又起身关上了门。 曲知遥习惯将文胸脱掉之后，再穿家居服。 可又想着，这屋里还有双窥视的眼睛。便又脱掉家居服，打算重新将文胸穿在里面。 这时，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第105章 曲知遥被吓了一跳，很自然地护住了胸口。她没想到，堂堂的苑明皙居然不敲门就进来。 “出去！” 如此没有礼貌的行径，让她也上来些小脾气，说话也就不客气起来。本来就肉肉的脸颊，鼓起来，像个小包子。 “领导，你怎么不敲门？” 苑明皙没有吭声，他径直走过来，坐到她的身边，很想捏捏她肉肉的脸颊。 他做到了！ 他把她搂在怀里，不仅捏了，还轻咬了几下。 “领导，你别捣乱，我换好衣服，就去做饭，你不是饿了么？我去做炸酱面……” 苑明皙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当一个男人开口说饿的时候，也许不是很着急吃炸酱面，或是其他各种食物。 “一碗炸酱面吃不吃的也没什么打紧。”她小包子般鼓起来的脸颊就像是一道开胃菜，苑明皙的眼睛已有些迷离。 可是，理智告诉他，自己一回来就欺负这个软乎乎的小姑娘的这种行径，实在是太像姜陵了。 要知道，他可是好人，可现在总想着欺负人？ 就在此时，苑明皙的电话铃声响了。 曲知遥如释重负，趁着苑明皙略微一放松的时候，就从他的手臂之中滑走了。 苑明皙也走到客厅里去接电话。 见来电的正是姜陵，他从鼻子里轻哼出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可姜陵却似乎没有听出他的冷淡：“大领导，我好歹是从千里之外飞过来的。你就是这么待客？” “我邀请过来的，才算是客人。” 再接着，苑明皙就听见咚咚咚的切菜声。 这种声音他在家里也经常听，可那都是家里的阿姨发出的。他至亲的人倒是没有为他做过一顿饭。 一想到那个软软的小姑娘，他就控制不住地想离她近一些，偏姜陵要说个不停。 “这样，大领导。你们总是二人世界，其实也挺无聊的。你把人领出来，我做东，咱们一起吃个晚饭，也算好好认识一下吧。毕竟，你这身边能有个小姑娘实在太神奇的事情了。这小姑娘，还挺勇敢，一点也不害怕你这副样子，她是不是被你抓到什么把柄了？被你吓唬住了？” 姜陵越说越开心，他极爱热闹，是典型的那种不张罗一桌子人就吃不下去饭的人。若是在江城，他倒是能摇到各种局，可这里是静海县。孤独一人，实在是怪无聊的。 “我们吃过饭了。”苑明皙并不觉得这是个什么好提议。 “吃过了？这么早？吃的什么？”姜陵诧异。 “炸酱面。” “不是，都这么接地气了么？”姜陵瞬间想起，之前同苑明皙在江城吃饭的时候，面对着各种精致的美食，他一脸挑剔的样子，还皱着眉头，不厌其烦地询问每一样菜品的产地。不甚满意的，便不动一筷子，好像那些食物前世欠他八百吊钱一样。 如今，这个挑剔怪和小姑娘在一起，居然改吃炸酱面了? 都是些什么套路？他再次怀疑小姑娘有什么把柄在苑明皙手上，或者是苑明皙有什么把柄在小姑娘手上。 “行了，不说了。”苑明皙很干脆地挂掉了电话，不想再听对方的胡言乱语。也不知道姜陵到静海县到底来做什么了。不过他也不是很关心。 笑话，两人世界，怎么可能会过够？ “领导，开饭了。” 说话间，变身小厨娘的曲知遥已经将炸酱面做好了。 面条是方才在农贸市场买的手擀面。 浇头是肉末酱、香菜、黄瓜片、葱丝，简简单单，可看着就爽口。 曲知遥做单人份做惯了，这多来一个人，确实有点把握不好。面条煮的有点多。 她分给苑明皙一个大碗，而自己的碗稍小了些。 两个人坐下吃饭。谁也不开口，屋子里静悄悄的。 苑明皙早就养成了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从小便是如此。而曲知遥，本来就不怎么爱说话。再加上长久以来，无论是在父亲家，还是舅舅家，饭桌上都是她感到很别扭的地方，她从来都是埋头吃饭，不想说一个字。 不大的餐厅能听见碗碟的碰撞声。 可两人都不觉得不自在。 尽管很努力，曲知遥还是没有吃掉碗里的面条。她很讨厌浪费食物，可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她想，很可惜，自己的那只满月一直呆在肖乐那里，乐不思蜀。要不，总能替自己分担一些。 “吃不了了？”苑明皙看着曲知遥端着碗，也不吃，也不放下。 “嗯。” “拿来。” 苑明皙很自然地接过曲知遥递过来的碗，将她没吃完的面条都倒在自己的碗里。 毫不介意地吃了起来。 这个举动，令曲知遥心中一暖。她从没听他亲口说过，可通过观察，也知道，他是有些洁癖的。洗手要反复洗很多次，他的身上总是一尘不染。还有，对于陌生人对他的触碰也很是反感。 可他居然不在乎吃她剩的东西。 面条已和肉末酱混合在一起，看着观感并不是很好，可苑明皙吃着很是香甜。 “领导，好吃么？”曲知遥问。 “嗯，不错。” 曲知遥知道让这样一位高冷的领导说出不错来，那味道应该是还可以了，不由得嘴角上扬。 洗碗的时候，苑明皙就站在曲知遥的旁边，似乎很想帮忙，可又无从下手。 “领导，不用你，去客厅吧。”曲知遥忙说。 苑明皙不走。 他从身后环住她，毫无征兆地，两只手极不规矩地就往她衣服里面探。 厨房的对面，就是万家灯火。 “领导，对面能看见。” “那就进屋。” 曲知遥莫名觉得苑明皙现在很爱捣乱，她也知道他的意思，便回头说道，“要不你先去洗澡。” 就像准备好了似的，她刚一回头，苑明皙的吻就落到了她的唇上。 “一起。” 听着这魅惑的声音，无理的要求，曲知遥耳朵红的都要渗出血来。 可是，她觉得对面一个个小窗子里的人都在看着她，便任由着苑明皙牵着她的手。 被人窥伺着，还要怎么洗澡？ 她才不要和他一起。 还没等她跑出浴室，就被苑明皙拦住了路。 哗啦啦的流水声盖住了太多令人遐想无限的声音。 两个人从浴室折腾到卧室，已不知过了多久。曲知遥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被扔在搅拌机里旧布娃娃，被搅的支离破碎的。 偏身边的人还不足兴，仍是在实践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新技能。 曲知遥已经累的眼皮打架。 就在她以为可以安心睡觉的时候，旁边又传来那冷冷的声音。 “遥遥！” “嗯？” “把你的手放在应该放的地方。” “该放的地方？”曲知遥一脸疑惑。 第106章 苑明皙借着床头灯的微光，看着曲知遥红彤彤的脸上写满困惑。 从不爱开玩笑的他，不知怎的存了逗弄她的心。 “我教你！” 他说着就抓着曲知遥的手，就一路向下游移。 曲知遥终于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地方，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烫熟了。她有点怀疑，说着这样话的人到底是不是苑明皙。 她听了他的话，察觉异状，却再度红了脸。 苑明皙倒是没有觉得丢人。 曲知遥就知道这是个陷阱，故意推开又凑来的他。 她才不要，她都要困死了，“领导，你放过我吧，明天还要上班。” 苑明皙也只好妥协。 极度不适应的曲知遥开口嘟囔：“领导，你确定我这样你能睡着？” 这次轮到苑明皙脸红了，嘴硬道：“睡不着就睡不着。” 可他到底还是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不知所踪。苑明皙有些惶恐，慌忙起身。 见曲知遥在厨房里忙乎，这才定下心来。 苑明皙心情很好地冲了个澡。 “领导，吃早饭。” 曲知遥招呼着，之前她多数时候去单位早餐，也有时候自己在家做着吃。 她嫌白粥太淡，常煮地瓜粥吃。 今早也仍旧是这样。 冰箱里面有出差带回来的红肠，她切了一盘。另外，用昨天采购的大白菜的菜心切成丝，拌了些辣椒油。 许是昨晚体力透支，苑明皙觉得胃口极好，他喝了两大碗粥，将那红肠和白菜丝也吃个精光。 两个人吃完饭的时候快到七点四十分。 苑明皙要到市里开会，原定着马燃送他。可是他心情实在是太好了，就打电话告诉马燃不用折腾了。他自己开车过去。 他私心是在路上听听歌，再回味回味昨夜，他害怕若是马燃在旁，他万一忍不住笑出声来，就太影响形象了。 曲知遥让他先走。苑明皙不肯：“我顺路把你送到综合楼。” “不用了，别人看见就不好了。” “是你不是单身，还是我不是单身？”苑明皙有点不以为意。 临出门时，曲知遥想起自己的脸上只擦了水乳。 被折腾一晚上，她明白自己已经是肤色暗沉，再不化化妆，真就没法见人了。 “领导，等我一小会儿。” 化妆包就在茶几下面，她从中掏出小镜子来，开始擦隔离霜。她皮肤好，白，原本都是直接擦气垫的，可一照镜子就发现自己的脸焦黄焦黄的，不用说，这是累的。 苑明皙没见过女人化妆，他妈妈从来都是妆容精致地出现在任何人的面前，也包括他。他有点新奇，就坐在她旁边，没话找话，“你煮的粥好像和别处的不一样。” 听了这话，曲知遥得意道：“领导，实话同你说，我煮粥是有窍门的，是用燃气煮的，不是用电饭煲，水一次放到位，绝不中途添水，主打一个水米融洽、柔腻如一。” 煮粥的方法还是奶奶在世时候教给她的。 “这么会说么？”苑明皙轻笑。 曲知遥也知道自己这个毛病，虽说不爱说话，可一旦提到自己的得意事，便忍不住要掉书袋。就比如那次在会议室介绍凯旋碑，就比如说刚才炫耀厨艺。她害羞地吐了吐舌头，便要完成最后一道工序，拿出唇膏来要涂上。 “遥遥，等会儿再涂唇膏。” “嗯？你说什么？” “不要浪费唇膏。” 就在曲知遥愣神的时候，苑明皙捧着她的脸开始亲吻。 曲知遥这才明白不浪费唇膏的意思，这么个亲法，不管涂多厚，也被他吃下去了。 第107章 他还知道告诉告诉她声，也当真是节约得紧了。 是的，就在刚刚，苑明皙被曲知遥的小得意、小害羞的表情撩拨了。他现在添了个毛病，受不了任何撩拨。否则的话，就要失控。 亲了一会儿，苑明皙觉得不够，又将她压在身下，想欺负她。 “遥遥，才七点四十，时间还来得及，我们回屋里略躺躺？”苑明皙在曲知遥耳边轻声说。 “不去。”曲知遥才不想梳好的头发又被他搞得乱七八糟。 “不去是么？”苑明皙将她两只手举过头顶，再度封住了她的唇。 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 一只神奇的活现的猫溜达了进来，再紧接着，就传来惊呼的女声。 “天啊，我的眼睛。” 闻声的苑明皙赶紧离了曲知遥的身，很有些庆幸方才没解开皮带。 曲知遥也随即坐起身来，冲着来人道：“乐乐，你，你怎么？”可她素来有急智，虽是喘息未定，可也很快看清楚局面，还不忘冲着苑明皙说了声：“你先走吧。” 苑明皙都没脸正眼看肖乐，清了清嗓子，抓起外套就夺门而出。 是的，曲知遥和肖乐互有对方家门的密码。两个小姐妹同在异乡互相照顾，再加上又有这只小猫咪，直接出入对方家门也常事。 “原来，原来，姜陵大哥没有骗我。遥遥，你赶紧给我倒杯水，我有点要虚脱，快点，快点！” 肖乐勉强坐了下来。 …… 昨晚，被苑明皙放鸽子的姜陵很是无聊。他在努力回想，在静海县还认不认识别的朋友。 自然就想到了肖乐，便约了一起吃饭。 接到电话的肖乐欣然答应，可一旁的周威却投过来刀子一般的目光。 “你那么看着我做什么？人家姜大哥是相中遥遥了，多有诚意啊，这都特意从江城过来了，你没事乱吃什么飞醋？” 姜大哥？周威讨厌死这个姜大哥了，说是相中知遥学姐了，可万一这是障眼法呢。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相中知遥学姐了，也不妨碍他同时又相中姐姐啊。那人听着就是一股油腻中年男人的腔调。 “我也要去。”周威委屈巴巴。 肖乐被磨得无法，只好将他带在身边。 他们约在一家环境不错的海鲜馆。 姜陵人极为热情，看见肖乐后面跟着个小男生，便说道：“你弟弟么？亲的么？你家三个小孩？” 又亲切地拍了拍周威的肩膀：“小伙子，大几了？什么专业的？” 肖乐早知道就会有如此局面，尴尬地脚趾扣地。 周威之前听着这姜大哥的声音就不舒服，一见真人面就更觉得不舒服，还对他拍拍打打，果然够油腻。 “不是弟弟，是男朋友。” 见多识广的姜陵也并无觉得尴尬，“男朋友好，男朋友好！肖乐，你和你闺蜜一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都很有效率么！” “我的闺蜜？我哪个闺蜜？” “你别的闺蜜我也不认识啊，自然是曲知遥啊。” “遥遥？遥遥怎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姜大哥？” 这样一来，连周威也收起了刚进门的敌意，开始八卦起来。 “姐姐，姜大哥的意思好像是说知遥学姐交男朋友了，还是来头不小的那种。” “你别瞎说！”肖乐小声呵斥。 姜陵见肖乐毫不知情，心说不好，自己嘴又快了。若是被苑明皙知道，肯定不能放过自己。便开始顾左右言其他，直说着，你们静海县的海鲜真是新鲜啊，看这虾的个头！咦？这是什么鱼，根本没吃过，是你们当地的特产吧！ 第108章 肖乐不傻。 再加上，周威那句来头不小给了她灵感，突然想到不久之前，苑明皙给她打电话问过肖乐的下落，很是着急的样子。 她知道苑明皙是分管文旅局的，还以为是遥遥工作上出了什么岔子，想着遥遥面皮薄，也没好意思问。再说，那种着急的语气她熟悉，宋文来污蔑她的时候，他们局长就用那种焦急地语气寻找过她。 “姜哥，你说的人不会是苑老大吧，天啊，遥遥和苑老大？” 姜陵慌乱地吃了一只虾，险些噎道：“我可没说，是你说的。” “不可能，那怎么会？是你自己猜的吧！” “嘿嘿。妹子，世上的事都是难以预料的。”姜陵说道。 回到家里的肖乐，还是越想越觉得难以置信。 她便想和哥哥确认下，可电话又是打不通。 心痒难耐的她便发了条微信：“哥，听说苑老大和遥遥在一起了，这事情你知道么？” 周威在市里上班，他们两个起来的都早。 收拾得当的肖乐按捺不住要去曲知遥一问究竟的心。 周威还在一旁提醒着：“你抱着满月过去，要不大清早上上门，多尴尬。” 可谁又能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 她竟然看见苑老大将遥遥压在身下。 天啊！ 相比之下，遥遥看见她和周威在接吻，又算得了什么呢？ “遥遥，你不想解释一下么？” “姜陵，你不想解释一下么？”忙了一上午的苑明皙终于得空给姜陵打了电话。 “大领导，你让我解释什么啊？”姜陵心虚得紧。 “我和遥遥的事，难道不是你这个大嘴巴说出去的？” “哈哈，多大点事。她早晚也得知道的。” 苑明皙暗想，多大点事？肖乐再晚点进来，他就要抱着曲知遥回卧室了，这要是被撞见，这辈子他就不用在肖乐面前抬头了。 “大领导，忙什么呢？”姜陵故意调转话题。 “出来买点东西。” “买东西？礼物？给曲知遥？” “很奇怪么？” “放别人身上不奇怪，放你身上么，就很难评。大领导，你买的是什么？” “无可奉告。” 苑明皙和姜陵通话的时候，人正从蜜香园售楼处走出来。 他上午去市里开会。 会议结束后路过市政府旁边的这个小区，他简单看了看，觉得很不错，虽说都是高层，没有独栋。可是楼距很宽，小区里面还有个蜜香湖，被残雪覆盖着，一眼望去，很是心旷神怡。 于是，他走进售楼处。 售楼小姐自然拿出销冠的气势殷勤接待，那女孩上下打量了一眼苑明皙的穿戴，心中就有了估算：“先生，23号楼7层，视野极好，能看到蜜香湖。是将近220平方米的平层，很是宽敞。” “还有面积再大些的么？”苑明皙问。 “没有，若是想再买面积大些的或是独栋，距离这里5公里，是我家另外的小区，留香园，先生若是感兴趣的话……” “那就这里吧，是精装房是吧。我看一眼。” 苑明皙比较满意，他觉得房子的配色简洁，曲知遥应该能满意。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再创新弄就是了。 他想着，曲知遥要借调到市里，来回折腾也怪麻烦的。 再说，她住的地方也太狭小了些。她对于搬到他那里又那么抵触。 买个房子也更好些。 正好，他想送她个礼物。 “先生，咱们这边是小城市，不要求限购区域户籍，也不需要签订认购书。我看您时间也紧张，要不今天就签合同，付款？”售楼小姐看出来这个阔主儿是真心想买，可不愿意让别家抢了生意，便紧着催促。 “可以。”苑明皙回答干脆。 付完款之后，苑明皙觉得安顺的房价确实还好，整套房子连着各种费用，还不如之前妈妈从哪里买的那套沙发贵。 “先生，房本可以您自己去房产局办理，也委托我们代办，大概60个工作日之后下来。” “你们代办吧。”苑明皙又问，“到时候房本可以更名么？” “可以的，赠与和添加都可以。” “好。” 先后用时不到半个小时，苑明皙领走了蜜香园的钥匙。 曲知遥上班是一如既往的忙。 自那日，尤天放听到季晓局长要借调曲知遥这员干将时，很是紧张。便嘱咐着潘远图对曲知遥好一点。 所以，一到单位，潘远图就已经点好了咖啡。 “小曲啊，我记得你说过，你只喝美式，不加奶不加糖。我应该是没点错吧。” “谢谢潘主任。” 一旁终于正式回归的孙涵美见自己病了一场，之前辛苦维护的关系就要被撼动了。就不冷不热地说了句：“知遥姐，是日子过得苦，所以爱喝苦咖啡么？我听说你的那个男朋友，欣欣家具厂的小开是个冒牌货。知遥姐怕是也被骗了吧！” 第109章 久未看见孙涵美，曲知遥都有点忘了她的说话风格。她心知肚明，之所以孙涵美会这么阴阳怪气，是因为潘远图对自己的态度。 她在单位不怎么和同事交心，他们也不知道她的感情动向，更何况，现在这动向也不怎么好形容…… “我和宋文早就分手了。他的事我早已不关注了，孙涵美，难得你这么有兴趣。” 张静、王晶都知道曲知遥平时不说话是不说话，可是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羔羊。 她们俩都在心里感叹着，还是这茬孩子生猛，满意和回怼都可以放在明面上来。 可是对于曲知遥所说的分手之事，两个人倒是竖起了耳朵，尤其是张静，她早就想将自己表弟，在县消防队任中队长的弟弟曹瀚介绍给曲知遥。她很喜欢曲知遥的性格，虽说也知道曲知遥的家庭状况，可是舅舅、舅妈，也就是的曹瀚的父母亲，在曹瀚上大学时就因交通事故去世了。 曹瀚的婚事是他奶奶，也就是张静的姥姥做主。老太太八十二了，可人不糊涂，只说找个知根知底的，家里环境差一点也行，和家里关系不太融洽也没什么。怎么也比娇娇气气的有点什么小事就要回娘家那种要强许多。 老太太说，没有娘家做后盾，更能当老公是一家人。还说，你表弟成了孤儿也够苦的了，工作又繁忙，找个知冷知热的人就挺好，你这当表姐的，在你们大楼好好帮着挑一个。 听见曲知遥分手了，张静就暗暗盘算，将这个意思透露出去。 孙涵美被怼之后，也没有吭声，只是将键盘敲的镇山响。 曲知遥也懒得理会她，喝了一大杯热美式之后，精神抖擞。她想着要尽快将手里的活都干完，为借调做准备。 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她收到了苑明皙的微信，还没看清内容，只看见领导两个字，她就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姜陵人在安顺，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姜陵在安顺，曲知遥已听肖乐说了。吃个饭，也无所谓，更何况昨天还拒绝了人家吃饭的邀约。 她回复了句：“收到。”可回复之后，又撤回了，改发了一条“好的。” 可没承想，苑明皙又回：“收到和好的有什么区别？” 曲知遥脸发烫，她自然不会告诉他，收到太像下级对上级，她不想他总是那么高高在上。 “我人在市里，你下班我让小邱去接你。有什么想吃的么？” “泥炉烤肉。”曲知遥想了想，没有客气。她觉得自己是应该吃点肉补补。这两天体力实在是太过透支了。 苑明皙有点懵住了，泥炉烤肉是什么，又想起来还是读大学时和室友吃过。记忆中烤肉店很是嘈杂，肉也很容易烤糊。 和曲知遥定好了之后，他便给姜陵打电话： “晚上一起吃饭吧。” “大领导，你终于舍得出来了。良心过意不去了吧，吃什么？” “泥炉烤肉。” “泥炉烤肉？你不是最怕烟熏么？大领导，你真是越来越接地气了。” “遥遥想吃。” “好，好……还真是……”姜陵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曲知遥点名要去的那家炭火泥炉烤肉是安顺市内味道很正宗的一家店。店内全是散台没有包间，翻台翻得很快，人多，自然吵嚷。 苑明皙走近之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可紧接着，就看见了曲知遥挥动的手臂。 第110章 “领导！” 很自然地，苑明皙坐在她的身边，抓起了她的手。 “手怎么这么凉？” “不凉，是你的手有点烫吧。放开吧，你不说还有姜陵大哥么？”曲知遥不由地向门口张望。 “想我没？”苑明皙凑到曲知遥的耳边，低声说道。 曲知遥害羞，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一幕打情骂俏正好被走进门的姜陵看到。 看见姜陵进来，曲知遥忙站起身来，叫了声：“姜大哥。” 苑明皙自然是纹丝未动的，他仍旧攥住曲知遥的手，任曲知遥用力挣脱，也不撒开。 曲知遥在饭桌上惯会照顾人，一会儿问着苑明皙要不要喝碗南瓜汤，一会儿又问他要不要吃拌冷面。 “大领导，真是有福气啊。”姜陵不住感叹道。 苑明皙本来吃不惯这些的，可被曲知遥一问，他就像个提线木偶似的点点头，见被姜陵盯着瞧，也有些不好意思，便问道：“还没问你，你到安顺来有什么事么？” “还真就有点事。是宋清润叫我过来的。” “宋清润，难道是欣欣家具厂那个，陈娟的亲生儿子？”苑明皙问。 听到提起陈娟，曲知遥也顾不上夹肉了，几块猪五花肉在篦子上滋滋冒着油。 “当然是他。” “你们之前认识？” “这件事说来就更有意思了，大领导，你还不知道呢吧？我是这个宋清润的偶像。” “偶像？你？” “我怎么了，就许你身边有这样的美女追随，就不能有小伙子崇拜我这个业界精英？之前，宋清润在一家桓城的一家石油公司做财务工作，当时，他并不是财务主管，可却对之前帮助他们公司做过税收筹划的我印象极为深刻。这回，他在欣欣家具厂管事，财务出身的他自然很重视这一块。便我请了过来。” “哦？听说他们是安顺的纳税大户，税务这方面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苑明皙也是学经济的，比较感兴趣一些。 “站在你们政府的角度上看，自然是纳税越多越好。可站在企业角度上，欣欣家具厂的税负率逐年上升，不禁高于安顺市家具行业的税负水平，简直要直逼枫城同行业的税负水平。可他家只是小型微利企业，哪里能和真正的大厂相比？” 曲知遥听姜陵一直嘻嘻哈哈的，没想到他谈起业务来却是头头是道，她也听住了，“姜大哥，这个问题你能解决么？” “当然能了。要不还要我们税收筹划做什么呢？”姜陵得意道。 曲知遥又说：“做你这一行真好。感觉是能派上大用场的。当时资格考试时候很难通过吧？” “注会费点工夫，税务师还好，后来法律资格考试也都顺利。” “你说的注会是注册会计师么？不是会计专业的可以报考吗？”曲知遥问。 “有大专学历就可以。不限专业的。你想考么？再过两个月就报名了，八月末考试，你没有财务基础可以报税法和经济法试试水，注会的税法通过之后，就直接参加十一月的税务师考试，税法一税法二都不用再看书，直接就能考过的。”姜潮从来不觉得在体制内上班是一件多么令人羡慕的事，小姑娘有这个心，多学习多考证是好事。 “我，我就问问。”曲知遥支吾道。 姜潮又问：“大领导，不说是中午给小曲买礼物了么？送没送呢，我正好看个热闹。” “你话怎么这么多？”苑明皙斥道。 曲知遥听得是给自己买了礼物，自然也不好问，闷头吃着刚刚赠送的一盘炸打糕。 第111章 “买了。在市政府旁边的蜜香园给遥遥买了一套房子。” 姜陵心道，苑明皙一上来就发大招，这个小姑娘要怎么怎么招架啊，会不会感动地哭了呢？ 岂料，曲知遥听了之后，旋即便冷了脸。 “领导，我不要。” 姜潮眼睁睁看着苑明皙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再看曲知遥已经把筷子撂下了，脸色很不好。 “遥遥，你不是打算去市里么，住在那方便一些。吃完饭，我们去看看。你应该能喜欢，楼层好，能看见湖景，房间也够宽敞。”苑明皙不知为什么曲知遥会不高兴，依旧耐着性子说道。 他体谅她过一阵子上班远，体谅她经济条件不好住的狭小给她换个稍微大点的房子，她怎么就不乐意了，而且还当着姜陵的面，让自己很是下不来台。 “领导，我不会看的，也不会要的。”曲知遥的语调依然冰冷，可是又想着，毕竟姜潮在这里，她不能太失控，就站起身来说道：“领导，姜大哥好容易来一回，你好好陪陪他。肖乐找我还有点事，我叫个网约车先回去了。” 这么一来，苑明皙实在是生气了，也没吭声，没有拦她。 “这是怎么话说呢，这曲知遥，脾气不太好啊。”姜陵故作轻松地说。 苑明皙瞪了他一眼。 曲知遥走了，苑明皙和姜潮吃着也什么意思。 两个人便回到了别墅。 这晚上和苑明皙的计划不太一样，原本他想着和姜潮吃饭也吃不了太晚。他和曲知遥可以去蜜香园看看，要是缺什么少什么还可以逛逛超市。然后再回玫瑰之约。 可是，天知道，曲知遥会突然发作。这样一个美妙的晚上，他只能对着姜陵。 “你说说，她为什么要这样，我花钱还花出不是了么？” 姜陵叹了口气，“大领导，你这两天都在曲知遥那住的？” “嗯。” “平心而论，那里条件如何？” “太小了。东西用着也有点……” “那你怎么没想着让她住到这里来呢？” “我让了，她不来。” “所以你就灵机一动给她买了房子？这到底是她住不惯还是你住不惯？” “这……” “我听肖乐说，曲知遥这栋小房子都是自己攒钱买的，省吃俭用的很辛苦，但是也很自豪。我想，她喜欢你，愿意和你一起呆在她很满意的小房子里。可你还没住上两天，就住够了，觉得条件差。就大笔一挥买了个所谓的大房子。你让小曲怎么想你，那小姑娘一看就是个犟种，你还指望她对你千恩万谢么？你送房子也就罢了，还说什么楼层好，宽敞，好像就是在告诉她，你们就是不一个阶层的，你再也不想在她的小房子里受委屈了……” 苑明皙激动地站起身来：“事情真是这样么？你怎么那么懂？” 姜陵心道：“不是我懂了，而是你太不懂了！” 再接着，苑明皙抓着外套就要出门。 “大领导，刚刚不是说好了，要杀两盘么？” 苑明皙走进曲知遥家的时候，曲知遥正窝在沙发上看韩剧。 小小的一只蜷缩在那里，令人心疼。 洗过手之后，他坐在了曲知遥的旁边。曲知遥也并没有看他。 脸仍在盯着屏幕。 苑明皙搂她，她用力推开。 他再搂，她还推。 如此反复了几次，曲知遥没有力气了。 可苑明皙力气却还很足。 她被苑明皙禁锢在怀里，放弃了挣扎。 两个人就那么无声地抱了一会儿，苑明皙听见抽泣的声音。 方才那个在烤肉店很是决绝的都市女性又变成了软软乎乎的小姑娘。 “领导——”曲知遥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嗯？” “你说，我又要想要自尊，又想要你，是不是太贪心了？可我是拼劲力气才抬起头活着的，我不能，不能找不到自己……可我又不争气，又想你……” 曲知遥的哭诉，将苑明皙一颗心都揉碎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吻上她那微启的唇，和她因落泪而微凉的眼睛。曲知遥热烈地回应着他，两个人并不像刚刚经过一夜缠绵，而是相思数日，终于得见。 “要是我不来，你还会不会打电话给我。” 曲知遥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你是个小没良心的，下了床就不认人，我还没卖力么？” 两个人正调笑着，苑明皙的电话响了。 是他妈妈姜蓉。 “明皙，我已在静海县，到了别墅，看见了姜陵。可是你人在哪里？” “妈，你怎么来了？” “明皙，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里，请你马上回来。我有事找你，你知道，我的时间很紧张。” 苑明皙知道妈妈的脾气，越是怒不可遏的时候，用词越礼貌，方才她对他用了个请字。 发生了什么事情么？难道，难道，遥遥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么？她怎么会知道？不可能是姜陵说的，可是别人，又怎么会和母亲联系上？ 第112章 苑明皙刚刚挂断妈妈的电话，就又有电话进来。 是小邱。 “苑哥，姜阿姨从江城过来了。看着心情不太好。苑哥，除了买东西报账，我从来没说过别的。” 小邱见姜蓉一脸严肃地突然来到静海县，便知道肯定有事。而他就是那个最大的怀疑对象。他虽看着不够沉稳，可在部队时候，他就开过车，司机最忌讳多嘴多舌，这点分寸他还是知晓的。他很怕苑明皙怀疑自己，赶紧把话说开了。 好在姜蓉涵养极好，见到小邱之后，也没有问长问短，让他为难。 听了小邱的话，苑明皙心中更添疑惑，若不是他，那是谁说出去的？ “领导，有事？”曲知遥已听见方才苑明皙的话，很是不安。 “我妈妈从江城来。我想，我得回去一趟。遥遥，今晚不能陪你了。” 曲知遥当然舍不得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略微点了点头。 苑明皙人还没赶回去，就收到姜陵的信息： “大领导，你大概有麻烦事了。用不用我先和阿姨探讨下业务，稳住她的心神？” 苑明皙没有回，仍在思索着，到底是谁将此事告诉了母亲？ …… 肖乐吃过晚饭，照例是小奶狗负责刷碗，她则瘫在沙发上撸猫。 手机响了。 “哥，什么情况，你是在家还是四季云顶?” “乐乐，你在哪里呢？” “在家呀。今天这么冷，外面得有零下十五六度吧。出去挨冻么？” “哦，你和小曲在一起么？” “哥，你糊涂啊！我不是告诉你了么，遥遥现在和你那个苑老大如胶似漆了！人家两个人过二人世界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和我在一起？” “你说话总是那么夸张。” “哪里夸张了？不是和你说了么，你们那个苑老大一大早的，就不放过遥遥，看着还以为是什么稀有的禁欲系的呢，男人啊，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挂了电话的肖航躺在自己的房子里。 他是在今天早上才看见肖乐发的微信的。一开始，他觉得肖乐在胡说。苑明皙这么多年的情史，他很是清楚，除了那个主动得过火的徐晶晶，就是一片空白。而且，以苑明皙的个性，怎么会在挂职期间，和一个基层工作人员在一起。 他当时就打了电话给肖乐。 正赶上，肖乐在撞上苑明皙和曲知遥在沙发上，她的情绪还没有平复。 “哥，你不要再怀疑了，我都堵到他们两个了。若是我再晚去一会儿，这两个肯定搂着去卧室了。” 肖航心里很堵。这才想起了国庆节前夕的事。 他回家之后便去物业调监控，果然，在那天晚上和次日早上都有苑明皙的身影。 苑明皙居然骗他！ 为了这么一个刚认识没有多久的女孩子骗他。 当年，当得知苑明皙和徐晶晶在一起的时候，他就预见了这两人在一起不长久，所以一点没难过。 可是这个曲知遥就不一样了。 他又想起，之前好几次，苑明皙从他这里打听曲知遥的事情。他当初竟没有怀疑，一向最讨厌打听事情的苑明皙为什么不厌其烦地问一个女孩子的事情，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这应该真的动了心，动了念吧！ 说句公道话，曲知遥是不错，模样看着舒服，话虽不多，可眼睛里面有活。她和肖乐一起来过家里几次，都是很细心地观察照顾别人。人也踏实上进，还自己攒钱买了房子，听说工作能力也很强。 他劝慰着自己，说这样是正常事，可听了妹妹描述的那个苑明皙和曲知遥那个甜甜蜜蜜的场景，他心里还是一阵闷痛。 这份闷痛驱使他鬼使神差地要去做一些事情。 就比如说，同城发一份匿名信件到枫市人民银行，告诉徐晶晶，苑明皙和曲知遥同居了。 他想着，他作恶就到这一步，若是徐晶晶没有动作，他也不再做什么其他的了。 可是，他心里又很明白，徐晶晶那样的人，只能自己放弃，输给别人却是不行。 若是，徐晶晶真将这事告之了苑明皙家里，他们两人的甜蜜便不会维持多久。而苑明皙在甜蜜时候可能想不到自己，可若是失恋了，想喝酒了，想倾诉了，总会想到还有这样一位死党吧。 他猜的没错。 徐晶晶接了财务科长的职务之后，在行里说话更有分量。追着她跑的人也越来越多。 生活在众星捧月之中，再加上工作繁忙，徐晶晶都要忘记苑明皙这个人了。 可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她瞬间回想起，在静海县，苑明皙同曲知遥说话的语气，很带有情绪的语气。是对她从来没有过的。 她忍不下这口气，于是将此事告诉了姜蓉。 第113章 “妈，你过来了。”苑明皙见母亲一脸风尘仆仆。 见到苑明皙回来，姜陵马上就说：“阿姨，我今天有点困，先上楼休息了。” “好。” “明皙，你先洗洗漱，咱们慢慢说。” 苑明皙住的这栋别墅，姜蓉第一次来，之前她看过图片和视频，就全权委托小邱来买。 这房子之前的主人很懂生活，屋子布置的雅致。她还想再仔细看看，可是并没有什么心情。 她听了徐晶晶说了苑明皙在静海县和一个小科员同居的事情，也是不相信的。 可出于一个母亲的直觉，也觉得苑明皙过年时的情绪不太对，尤其是吃年夜饭的时候。按理说，这是个很会隐藏情绪的孩子，他的情绪能被人看出来，那就是到了连他自己都刹不住车的时候。 对于年轻人来说，什么能叫人刹不住车？ 那一定是和感情有关的了。 基于常年做审计工作的惯性，她查了查给儿子的那张卡。 还当真就有惊人发现。 儿子在安顺市购房了。 他一个在这里就要待一年多的人，购房的原因不言而喻。 她这才彻底相信了徐晶晶的话。便叫小助理订了机票，趁事情还没闹到无法收拾的时候，来一趟静海县。 “明皙，你交了女朋友怎么没和家里说？”姜蓉开门见山。 这叫苑明皙一时语塞。 “是不是在你的心里，也觉得她不够条件做你的女朋友？”姜蓉的语调咄咄逼人。 “妈，不是那样，她够条件，我只是还没来得及……” “哦？够条件？那我倒是要问问，她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枫大。” “是所普通的211大学。读研了么？” “没有，她毕业就考公务员了，一次就考上了。” “一个小县城的公务员？好，就姑且算是她有稳定的工作。家里都是做什么的，从政还是经商？” “做点小生意。” “生意到底有多小？”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好，我就姑且算是她家里人能自食其力，她父母感情怎么样，是两个人在一起做小生意么，就是那种夫妻店？” “她父母分开了。在她很小的时候。” 听了上述的话。姜蓉倒吸了一口凉气，半响才开口：“明皙，你觉得你爷爷知道你找了这样一个人做女朋友，会不会气得哮喘发作？” “妈，爷爷身体不好。先不要告诉他。我自己想想办法，看看怎么说他能接受。” “想想办法？你的办法就是先大手笔地买所房子，两个人在这里过二人世界么？” “妈，你不是说那张卡里钱可以随便用，你查我的账？”苑明皙在富庶的条件里生活惯了，并不觉得那一笔钱是什么天价。 “明皙，如果你是那种对待感情能拿得起放得下的孩子，妈妈根本不会查这些，我的时间很宝贵。再说，那钱也是你父亲赚的，我们就你一个儿子，不给你花，给谁花。若是你能保证就让这女孩陪你到你挂职结束，别说是那一套房子，就是这套别墅，咱们也可以给她。若是你觉得不够，还可以再补偿她些钱。你能看中的人，我相信也会是个好孩子。可是，明皙，你是我生的，我了解你的个性。一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到时候，肯定是抽离不出来的。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趁早了断呢？” “妈，我希望我的事，我能自己做决定。你不要逼我。” “你知道妈妈一向不在乎对方的家境。我只是比较看重学历，不过这是个最容易弥补的问题，只要是保有学习的热情，学历总是会提升的。你不要把我想象那种豪门里无所事事只盯着儿子婚事的阔太太。我有我的事业，我的骄傲，儿子你在我心里很重要，可也不能占据全部的位置。” 第114章 “妈妈，我知道你开明……遥遥，遥遥她真的很好。” 姜蓉又说：“可是，明皙，我话说了一半，你在我心里是不能占据全部的位置，可是你在爷爷心里能够。若是你大伯还活着，你要是能有个堂兄弟。也许情况会好些。可自你大伯走后，你爷爷就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我和你夫妻都不在体制内，有许多事情我们也不懂。可这条路虽说是你爷爷给你选的，可你自己不是也不很排斥么，你从小就上进、要强，也喜欢替人办事，受人拥护。你应该明白，对于你们这样的人，什么样的妻子是适合的，你口中的这个遥遥，若是真的适合，我想，我们全家在春节时，就能看见她了吧！” 苑明皙说：“妈，你这回来是来逼我和遥遥分开的？” “不是。我只是想要将这些道理说你听。说是你能听进去，那最好了。若是你听不进去，这个月底我就会将整件事告诉给爷爷。老爷子对你的终身大事格外关注，我不能不将自己掌握的情况告诉他。” “妈，你这么说不就是拿爷爷来压我么？叫我知难而退么？可是，我没告诉爷爷，只是担心他的身体，并不代表他一定能阻挠了我。” “明皙，你这是和妈妈说话的态度？”姜蓉觉得自己千里迢迢赶来，又这么推心置腹地说了一大堆话，儿子总会有点动容。可谁能想到，他居然用这语气和她讲话。 可更令人生气的是，苑明皙竟然抓起外套，只说了一句，“妈，你早点休息。”就出了门。 …… 苑明皙走后，曲知遥就关了电视。 她做什么精神都不集中，就想起之前正在存稿阶段的那篇古言大长篇。上次动笔还是十一之前，去枫市之前，生活还没有和苑明皙扯上交集。 再敲起键盘，她神奇地发现，她的高岭之花男主不再是纸片人，而是有了脸。 她越写越顺手，简直是文思泉涌。 连门开了都不知道。 苑明皙已走到了她的身后，想叫她，又怕吓到他。 于是，便蹑手蹑脚地走到阳台，拨通了曲知遥的电话。 “领导！”曲知遥一下子就接起了电话。 “你做什么呢？” “写点东西，打发无聊。” “光顾着写东西，一点也不想我呗？” “你怎么知道我没想呢？”曲知遥嘟嘴，心说这个人真是，想一个人难道是要挂在嘴边的么，她笔下的男主，每一句台词，每一处表情，不都是他么？她落下的每一个字，不都是在想他么？ “领导，你在干什么呢？” “想你。想快点见到你。” “那最快也是明天晚上下班吧。”曲知遥叹了口气。 “也不一定，遥遥，我看今晚星星挺亮的，你若是好好许个愿，咱们应该早点能见到。” “早点？明天中午么？可是我明天要下乡，赵静副局长休完产假上班了。说要到各处转转。”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曲知遥虽然不相信什么许愿，可是码了半天字的她觉得眼睛酸酸的，觉得眺望下星空也是很不错。 便朝着南阳台走去。 才出了书房，就看见苑明皙含笑地站在窗子下。 “我说许愿灵吧，你还不信。你快来看，今晚星星真的很亮。” 其实，曲知遥想快步走到他身边去，可又担心脚步太快了，被苑明皙笑。 就迈着很沉着的步子走到了苑明皙的身边。 可人还站定，就被苑明皙紧紧搂住了。 她除了苑明皙结实的胸膛，什么都看不见了。 再接着，苑明皙就俯身凝视着她，唇也凑了过来。 曲知遥终于看到了星星，苑明皙眼睛里的星星。 第115章 曲知遥见苑明皙去而复返，心中是有些忐忑的。 所以，在苑明皙的吻砸下来的时候，她迟疑地后退了一步。 “遥遥，怎么了？” “领导……我……” “你怎么了？”苑明皙修长的手很自然抚摸着她肉肉的脸颊，又情不自禁地捏了一下，“不想我了？” “领导，我有点心慌。” “嗯？”听了这话，苑明皙便牵着她的手坐在了沙发上，“是因为我刚刚出去了么？” “嗯，”曲知遥点头，“我总觉得，你是特意回来和我告别的。” “你瞎想什么呢？妈妈是来这边有点业务，顺便来看看我。”苑明皙如何能在曲知遥面前重复刚才母子的谈话，只好避重就轻。 “是么，我还以为她是知道了我们的事，特意来问问你，你一生气，就又从家里出来了。”曲知遥迟疑着，还是将自己猜测说了出来。 “遥遥，我不是和你说过么？我妈妈是事业型的，那种典型的女强人，不怎么管家里的事，更不管我的事。怎么放下手里的事，特意来问我。” “是么？”曲知遥怀疑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那她知道有我这个人么？” 看着心上人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苑明皙心里不好受，他明白，这是这个软乎乎的小姑娘长久活在阴影里的自卑。 他牢牢地抓住曲知遥的肩膀，柔声说道：“当然，她知道你叫遥遥。也知道你很厉害，很漂亮，很出色，这些，我都告诉妈妈了。” 曲知遥听见这话，眼睛眨巴得更快些，说道：“领导，你知道么，这是你第一次夸我。” “是么？我没夸过你么？”苑明皙开始自省。 他居高位惯了，生性又不怎么喜欢夸奖人，也吝于表达，是以，在心里夸过千万次的话，他却从未说出口。 不过，他又开始回想，找补了句：“好像你也没夸过我。” 两人说着话，好似将那些不好的事情都暂时忘却了。 苑明皙故意逗她：“你夸一句我听听。” 曲知遥的脸又鼓成了小包子：“不夸。” 可是，她嘴硬没有多久，就被苑明皙折磨得一点气力都没有了。 “说句好听的。若不然……”夜色中，苑明皙尽情展示自己的八块腹肌，用常年跑步、打羽毛球换来的好体力，一遍一遍地欺负着小姑娘。 “领导，我夸我夸，你体力真不错……我明天还要下乡，放过我吧。” “不说我年纪大、悠着点了？” “不说了，我错了。” 曲知遥根本不相信苑明皙方才所说的话，她是典型的悲观主义者。要放在以前，她这一晚上肯定要反复琢磨着这件事，可是现在，连续几个小时了，苑明皙似乎是不知道疲惫。 沙发、浴室、卧室……这个家除了书房和厨房之外的地方，都不太纯洁了。 这么高强度的配合，让她也没有精力想那些烦心事，她再度确认下，手机闹钟设置没设置好，她料定这一闭眼，就会沉沉睡去，没有闹钟的唤醒，肯定是醒不了。 她错了，她忘记了她身边还有个天然大闹钟。 眼睛还没睁开，她便觉得浑身燥热，就知道是精力充沛的苑明皙在搞鬼。她听着闹钟还没响，便由着他胡闹。 她原以为，经过昨天的一夜，苑明皙也只是想恶作剧而已，可是她小瞧了早上的男人。她不明白，她极爱的这一款禁欲系男人怎么就变成了食不饱餍不足的陌生物种？ 就是这样一个陌生物种，在早饭时，还能又恢复一脸正经的样子，和她谈起工作来。 第116章 早餐他们两个吃的更为简单。托苑明皙的福，曲知遥连起来煮粥的时间都没有，只好用牛奶泡了两碗麦片。 “手里的工作都都完成的怎么样了？我想下周，就让市文旅局季晓局长那边给你出调函。”苑明皙问道。 “本来这周之内就全能完成，可是赵静局长又要下乡，所以怕是要耽搁些，不过没事，周末我还再去单位加班，也就都干完了。” “你周末不陪我么？”苑明皙嗔怪。 “你也没说让我陪你……”曲知遥小声嘟囔，她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一时还不适应生活里多出这么一个人。 “我还以为你会愿意看话剧呢。”苑明皙没有表情地说道。 “我是愿意看话剧呀，你怎么知道的？” “爱写东西的人怎么会不愿意看话剧？” “领导，我再补上一句，你不仅体力好，还很聪明。” “这还差不多。”苑明皙又说，“我定好了c市的票，什么实验话剧。周六晚上七点的。若是没有什么突发事情，咱们周五下班之后就出发。” “领导，我们要在c市住么？” “你说呢？酒店也定好了，温泉酒店，当地的特色。” 不知为什么，听到温泉酒店，曲知遥脸就有点发烫，好像已经预见到了什么一样。 苑明皙没有注意到曲知遥细微的表情变化，他心里在想着另外的事，其实这话剧枫市也有。他心里明白，之所以要多开两个小时的车去c市。还是担心在枫市熟人太多，传到爷爷的耳朵里。 这些事，都应该是他自己在背地里处理好的，可不能让曲知遥知道。 果然，小姑娘听见出门很是开心，“领导，我有个要求，你让我开高速好不好，我还没有开过。” “要是紧张了可不许哭鼻子。”苑明皙看着曲知遥一脸天真，无形之中又感觉压力更大。他想着，和爷爷摊牌，得首先搞清楚爷爷的身体状况。这个周末陪曲知遥出去转转，下周自己就回枫市一趟，专门处理这件事情。 因为周末要出门，曲知遥下乡时心情都是很好。 恰巧第一站就是李隆镇，她又看见了老熟人谢东辉。 “谢镇长好！”曲知遥感谢上次她心情不好时，谢东辉对她的照顾，还有语重心长地说那些话，因此，这招呼打得格外响亮了些。 “真不是小曲么？身体都好了吧！这回看着就生龙活虎的，这才有个小姑娘的样子。”谢东辉看见曲知遥也很亲切，笑着说道。 中午吃饭，就是在李隆镇的食堂。 文旅局副局长赵静和谢东辉年纪相仿，关系很好。另外，中午一起吃饭的还有盛产玫瑰花酒的双星村村委书记梁彩韵。 梁彩韵和赵静就更为熟悉一些，两个人是同届不同班。 因赵静在休产假，梁彩韵和谢东辉倒是有一段时间没看见她了，便不免闲聊家常。 “大局长，你终于抽出工夫把人生大事解决了。当妈妈的感觉如何啊？” “就那么回事吧。”赵静是个矮个子，小小的一个人，讲起话来却是像机关枪一样干脆。她要孩子要的晚。人家谢东辉、梁彩韵的孩子都上小学了。 谢东辉又说：“梁书记，你们那的玫瑰花酒当真是不错。上回，苑县长过来，也是赞不绝口呢。小曲当时也在。” “都是土法酿的东西，怎么能上得了台面呢？”梁彩韵梳着短头发，一看就是一副干练模样。 曲知遥对这个梁书记观感不坏，再加上谢东辉对她赞不绝口，她对这个人也格外留意。 “梁书记，我上次也喝了一点，我虽说不懂白酒，可以一个游客的水准来看，我觉得非常好喝。咱们这酒量产了么？” 梁彩韵摇头，“这就是村上二十几个大妈一起操持的小作坊。产量并不大。创收的钱除却增添些基础设施，改善村民的生活，也就不剩什么了。” 曲知遥心里觉得有点可惜，她这次出差，也品尝了一个很著名的旅游村的玫瑰花酒，她觉得口感比双星村的差多了。当地，将酒坊酿酒做成了一个景点。 酿酒坊可以参观在南方很常见，可是在北方却是不多，而且，北方人惯喝高粱酒，听见可以参观玫瑰花酒的酒坊，都觉得很新奇。 当时，曲知遥就喝了一丢丢，就觉得辛辣难以入口。 她在双星村一下子能喝掉半杯，也没觉得太难受。若是手里这个酒，她一下子喝掉半杯，肯定忍不住会吐出来的。 她话少，在这个场合，本不会开口说话，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苑明皙昨天刚刚夸过她的缘故，或者是恋爱谈的有点上头了，她觉得自己的性格似乎比从前开朗了一点点。 “梁书记，我觉得你们的玫瑰花酒比同类型的都好喝，这是有什么秘诀么？” 梁彩韵笑了：“这个小姑娘倒是有意思，好像是喝过很多同类型的。” 北方女孩大都都爱喝酒，尤其是年轻女孩，正是有量的时候。梁彩韵说这话，也没有贬义，而是她也很喜欢这个小她一旬还有多的女孩。 “我们村上有好多少数民族聚集。那些酿酒的大妈们在我请人教授的方法之中，又加入了她们本民族的一些古法。本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哪里想到，口感还真不错。我也想着要规模化生产，可是村里不只是这一个村集体项目。说句实在话，也没有很顾得上。你年轻不知道，我们村原来是贫困村，没有什么真正能拿的出手的东西。这酒坊本就是因为我们村里大力发展庭院经济，搞好美丽乡村建设，而栽种了大量的玫瑰花。村上就有人闲聊天，说着，这干玫瑰花泡茶好喝，酿酒怕是也好喝吧。就是这样一句话，让我们想到了酿酒这回事。不过，不自夸地说，我们的玫瑰花酒确是得到了好多人的夸赞，今年也应该好好运作一下这件事了。小姑娘，你年轻见识多，脑子好使，又是局里的大笔杆子，帮我们上上心。” 曲知遥点头，心说，我是帮不了你们太多，可有个人一定能帮你们。 第117章 次日午休时候，肖乐约了曲知遥吃火锅。 “遥遥，气色不错啊？”肖乐先到的，坐定之后，就看见曲知遥美滋滋地进来。 “不对，怎么好像瘦了，还有黑眼圈。” “有点累，”曲知遥说出之后，就有点后悔，果然看见闺蜜猥琐的笑容。 “你笑什么，我不是要去市里么，手里的工作得赶一赶。” 肖乐又笑：“我又没多说，你慌什么？解释什么？” 两个人都是无辣不欢，口味相近的人，在一起吃着饭也开心。 “遥遥，周末一起去市里看电影去呀？周威他们局要加班。” “我怕是去不了。” “什么情况，约会？” “周末，我要去趟c市。” “海滨城市，好浪漫啊。什么时候出发？” “周五晚上。” “哎呦喂，定的是哪个酒店？” “我不知道，好像是什么温泉。” “私汤温泉？那肯定是海边那几个。”肖乐简直无心再吃东西了，“想不到啊，想不到啊，你曲知遥也有今天。这个苑老大，好歹毒的心思。我敢打保镖，这两天，你俩就是呆在酒店里，出不来了。” 曲知遥脸红，“哪里会，是为了看话剧去的。” “哪有人会将意图那么明显地表露出来，”肖乐压低了声音，“何况还是个大领导。” “对了，遥遥，你有泳衣么？” “有啊。还是毕业那会儿买的，放好几年了，也没怎么穿。” “就是那件绿了吧唧那件？你可算了吧。”肖乐嗤之以鼻，随即打开手机，扒拉了一小会儿，又飞速地将手机拿到曲知遥的身边，说道，“就这套吧，我下单了，友情赞助你一套战衣。” 曲知遥就瞧了一眼，那是一套分体的银色泳装，很省布料的样子，她看着都有点羞怯，“乐乐，退了吧。” 岂料，肖乐根本就不打岔。 两个人有点吃撑了，为助消化，两人便踩着积雪绕着政府大楼溜达。 肖乐说：“遥遥，我原来还以为老男人不行，这么看来是我狭隘了哈。要不要展开来说说？” “展开来，说什么？” “说说苑老大呗。” “他有什么好说的？” “他要是没什么好说的，你的黑眼圈是怎么回事？” 曲知遥轻笑，虽说当着闺蜜，可有些话还是说不出口，只是说了句：“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哈哈，我说什么来着，这世上哪有什么禁欲系男人？只是苑老大都脱单了，也不知道我哥的春天到底在哪里？” 说完这句话，肖航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哥，正念叨你呢，你怎么最近这么愿意给我打电话，是淡季呗。” “乐乐，你干什么呢？” “我和遥遥吃完火锅在遛弯呢。” “小曲，小曲她怎么样了？” “她好得不能再好了!哥，真看不出来，你的苑老大还挺上道么。都知道周末约我们遥遥去私汤温泉了。看来，你得加把油了。哥，哥，这么着急挂做什么，我还没说完话呢？” 肖航听了私汤温泉几个字，根本就不想听乐乐再说什么了。 难道徐晶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苑家？或者是苑明皙尽管受到家庭的阻力也毫不在意？ 肖航心生怨怼，他想着，苑明皙要交女朋友，也无可厚非，可天下的女人这么多，为什么要找乐乐的闺蜜，让自己被迫知道他和女朋友之间的每一份甜蜜。 第118章 周五下午三点左右的时候，天空又扬起了小雪。 “这个冬天都下了多少场雪了？”张静说。 曲知遥听了这话，这才抬起头，忧心忡忡地望着窗外。她知道，北方的雪说下起来很是容易，再大一些，高速就要封了。会不会影响出门？ 周五下午，王晶家孩子要参加舞蹈考级，请假了。 单位公车坏了，潘主任和孙涵美开出去修。 办公室就剩下曲知遥和张静两个人。 张静觉得探探曲知遥的口风，说说表弟的事情。 “小曲，敲了这么半天键盘，休息一会儿。” “嗯，张姐。”曲知遥并不累，她还恨自己的速度不够快。可见张静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开口问道：“张姐，是有什么事情么？” “小曲，姐问句话，你别觉得我唐突。那天，你和小孙说话时，我听见了。你说你和那个小宋分手了，是有这回事吧。” “是有这么回事。” “那你现在是什么状况，有男朋友么？” “这个……”曲知遥一下子被问住了，她和苑明皙之间，前路渺茫，她很自知。这么想了想，便摇了摇头。 “那这话就说着了！”张静得意道，“我有个表弟，就在咱们县消防大队工作，现在已经是中队长了，比你大二岁，本科学历。个头、长相都够用。硬要说缺点就是，他的父母在十年前出车祸去世了。现在他的事都是我姥管，老太太正高级职称退休，手里有富余。不是自卖自夸，自家的表弟条件真心不差。” 听得张静卖力推销自己的表弟，曲知遥打了个哈哈，“张姐，这个事我暂时还没考虑。” 张静表示也理解，说真要是缘分，也不急于一时。她并不觉得小曲是在搪塞自己。她了解小曲的个性，也见过宋文好几次，说心里话，表弟的外形虽说也算不错，可是同宋文比起来，算是差上一截。若是小曲还没从上一段恋情中走出来，那么一时半会接受起表弟来还是比较困难的。毕竟外形是最直观的东西。她想着，时间过得久远一点，再让曲知遥和表弟接触比较好。 与张静说话的过程中，曲知遥还不时将目光飘向窗外。很是担心，这场雪下的没完没了。 就在她心焦的时候，有信息进来。 是苑明皙。 “不用担心，下雪也没关系，总有办法能去。” 他怎么能知道她在想什么，还是他也在窗前张望，担心着这雪越下越大呢？ 这一刻，曲知遥竟有一点想他，唉，明明是早上才刚刚分开的。她有点笑话自己。 好在天公作美，五点下班的时候，雪早已经停了。 地面上残存着也只是薄薄的一层。 曲知遥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家拿行李。 她早上其实已经收拾好了，可是她又翻出来检查了一遍。又将眼光落在洗手间晾着的肖乐友情赞助她的那套银色泳衣上，想了想，还是装进了小行李箱里。 苑明皙看见曲知遥居然拖着拉杆箱出来，不禁笑道：“会不会有点夸张，就住两夜而已。” 将近四个小时车程。 因是向南开，沿路并没有没看见有下雪处。 苑明皙信守诺言，在临近c市的时候，将车给了曲知遥开。 他看见这个软乎乎的小姑娘一脸严肃地像是在进行论文答辩，有点想笑，可是看着那副和平时神情不太一样的脸，也有一点难耐的冲动。 自己这是怎么了？苑明皙现在很有些鄙视自己。 第119章 进c市时，苑明皙把曲知遥替换了下来。c市不比静海县，人多车多。再加上是晚上，苑明皙不太放心。再说，他私心也是让曲知遥看看窗外的景色。 “之前来过么？”苑明皙问。 “小时候来过。”曲知遥说，那时她还没有上小学，是姑姑带着她来的，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大海。 曲梅那个时候收入高，加上又漂亮爱打扮。有点看不上川柳的衣服，有空闲的时候。便会来c市购买。c市因为临海，冬季的气温倒是比其他的北方城市高上好些度。加上水质好，女孩子都很漂亮，又白皙。并且这里无论男女都很爱穿戴，即便条件不太好的人家，也将收入的一大部分用来打扮自己。 已经过去了二十年，曲知遥自然不记得太多东西。可是却能感觉小时候一下火车就像走进图画里的感觉没有了。 “这里好像是没有原来繁华了。”曲知遥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记不清了。” “不是你记不清了，是你去了太多的好地方，就不像小时候那样觉得新奇震撼了，再就是，和二十年前比起来，c市确实有点萧条了。之前最红火的地下广场，现在门可罗雀。” “地下商场？我记得里面好热、东西很贵。”曲知遥说，姑姑在地下商场买衣服的情景她还记得，店铺老板娘就是一副爱买不买，不让看不让摸更不让试的态度，你要是想讲价，分分钟就上价值，各种pua。曲知遥小时候觉得那些女人好凶。好在姑姑条正盘顺，是行走的衣裳架子。即便是不试也无所谓。 大概是童年时对洋气的c市印象过于深刻。曲知遥的行李箱里还装了一件呢大衣，这是十一时候她花了大价钱买的。藏蓝色的，是她最贵的一件大衣。她想着，c市的冬天不太冷，不用羽绒服也挨得住。和苑明皙出去时候，她就穿着那件大衣，也省着自己走在街上显得太过不合群。 肖乐猜想的不错，苑明皙订的温泉酒店，果然是在海边。 车子飞驰过海边栈道，银白色的月光正洒在海平面上。 曲知遥很是陶醉。 “领导，要是车子能让停的话，就略微停一下。我想拍张照。” “我还以你不像别的小姑娘那样喜欢拍这拍那的。”苑明皙将车子靠边停下。 也跟着曲知遥走出了车子。 冬夜的海风微凉，带着腥味。可是却没有那种刺骨的感觉。 曲知遥费了好一会儿工夫，才拍好。她没有告诉苑明皙，最近她有了点灵感，眼前的景色这么漂亮，拍下来做封面最好不过了。 “拍好了。咱们回去吧。”曲知遥看着不远处的有好几对情侣在接吻。有点不好意思。 可苑明皙却似乎不着急，他拉过曲知遥来，直接就吻住了她。 过了好一会儿，才舍得松开她。 “领导，你……” 车子开走时，曲知遥又看了一眼月光落下的海面，觉得比刚刚还要令人陶醉。 温泉酒店的名字很文艺，叫做幻乐。 客人倒是不是很多。 可这里让人觉得很是安逸。 服务员很殷勤地介绍：“楼顶的温泉能看见月光，是全封闭的，不用担心受寒。酒店各种不同的景致处，都有温泉。客房里有地图，也有详细的介绍。客房里的有私汤温泉，可是方便。” 果然是私汤温泉。 曲知遥没有住过这种房间，不知为什么有点脸红心跳。 她故作镇静地收拾着行李箱。 苑明皙速度极快地冲了个淋浴，又穿上泳裤，整个人都泡在了温泉里。 “遥遥，你也快点，解解乏。咱们休息一会儿再点吃的。” 其实，曲知遥还以为放下行李，就出去找餐厅吃饭的。她一路上虽然吃了不少零食，现在不是很饿。可这是出来旅行的，总是要在当地的馆子吃吃饭的。 哪里想到，苑明皙对这温泉如此感兴趣，有种一个定要住够本的感觉。 她受不了阵阵催促。收拾完行李之后，去去冲了澡。 再接着，就换上了那套银色的泳衣。 她整个人从浴室走出的时候，苑明皙的眼睛直了。 他见过在工作中拼命三娘般的曲知遥，也见过才华横溢的曲知遥，也见过酒后带着点危险气息的曲知遥。 可却没见过，如此风情万种的曲知遥。这套泳衣是谁设计的，他简直是想给那人颁个奖状。 第120章 曲知遥原本也没觉得多乏累，可下了水之后，这才发觉有了倦意。 她索性闭上了眼睛，很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中犹见二十几年前这所城市的繁华模样，和姑姑年轻美丽的脸庞。她也仍旧变回了小时候的自己，随着姑姑在地下商场来回穿梭。在这过程中，她看见了很多美食，她每一种都很想吃，可不知为什么，姑姑就是不给她买。她饿得肚子咕咕叫。 睁开眼睛，就看见苑明皙不眨眼珠地盯着她。 “真能睡。” 曲知遥感到肚子饿，原来是因为饿了，才做了那样的梦。 她很是不客气地说道：“领导，我饿了。” 苑明皙说：“睡醒了，就要吃的？” 他凑近她的耳边又说：“你穿成这样，一下水里就睡着了，是故意的么？” “不是你让我解乏的么？”曲知遥红着脸，嘟囔道。 “想吃东西可以，可你得先管管我。”苑明皙就拉过曲知遥的手。 经过这些日子的疯狂，曲知遥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她不禁想到肖乐的话，若是有可能的话，苑明皙倒是会愿意连着两天不出去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莞尔。 “你笑我？”苑明皙说着，整个人便扑了上来。 好在他还算照顾她，过了一会儿，便让她吃了东西。 曲知遥胃口很好，甚至还喝了点红酒，而且是坐在温泉里喝的。 苑明皙看着她喝酒，就有点着急，“你没有酒量，喝多了怎么办？” “喝多了，就睡呗。” 喝多了就睡，这话没错，可是若是喝得半多不多，这件事就有点尴尬。 曲知遥不睡觉，而是选择折磨人。 苑明皙惊诧地看到之前总是哼哼唧唧的曲知遥，竟变得如此热情主动。 她身着那套银色泳衣真正地变成了她的战衣。 很快地，在她的猛烈攻势下，苑明皙一败涂地。 曲知遥一觉睡到将近中午。她很少这样睡到自然醒，更不要睡到这个时候。 略一张望，苑明皙仍旧泡在温泉里。 她越发觉得这住店的钱花的实在是太值了！ 刚想开口，却看见苑明皙的胸膛有牙印，还不是一个，而是一排，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又揉了揉眼睛。 “领导，你的胸膛上……怎么弄的？” 原本眯着眼的苑明皙听了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很有点咬牙切齿。 “能怎么弄的，自己咬的呗？” “自己？”曲知遥并不相信，“疼不疼？用不用上药？” 苑明皙终于舍得走出温泉了，他移步到床边，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问道：“昨晚的事情真是一点也不记得了？越不让你咬你咬得越起劲。现在，来和我装无辜么？” 经他这么一说，曲知遥模模糊糊地好像有了点印象，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又有谁规定，只能她受欺负。这是冬天还好说，脖颈上的红痕可以用高领衫来掩饰。 那要是别的季节呢？ 可这话她没说，说了就是自找罪受。 她红了红脸，只说了句：“喝多了，断片了。领导，我饿了！” 苑明皙觉得自己带她出来是个错误，原来那个勤劳腼腆的小姑娘呢？怎么到了c市，就知道睡觉、吃东西、折磨他呢？ “你真以为装傻就可以了，遥遥？” “那还要怎么样？” “换上那套泳衣，咱们俩再好好泡泡温泉。” “领导，你还没泡够？” “……” 两人正调笑着，曲知遥的电话响了。 是舅舅林振。 “遥遥，你在哪里呢？晚上回家里吃顿饭，你舅妈包饺子。” “舅舅，我和朋友出去玩了，没在静海县。” “年轻人就应该多放松放松。这是好事。” “舅舅，你身体好点了吗？” “没什么事了。年纪大了，有点小毛病是正常的。遥遥，你好好玩，下周抽时间来趟家里。舅舅想看看你。” 挂断电话，曲知遥有点不安，舅舅性格严肃，说话做事爱摆官架子，很少用这么聊家常的方式讲话。 除非是有事要和她说。 第121章 “家里有事？”苑明皙问道。 “没事，是舅舅让我去他家吃饺子。”曲知遥这么说着，可是心里却是很不踏实。 除了舅舅说话的口吻，她隐隐还觉得有其他的地方不对。冷静一想，却又想到方才舅舅说的那句舅妈已经包好饺子了，这句话不对。舅妈是那个年代少有的独生女，有些娇气，并不会包饺子。 之前舅舅家吃饺子要么是买的现成的，要么是舅妈的妈妈过来给包。 这个发现令曲知遥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了大半。 她看见苑明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戴整齐，便下意识地握了握他的手。 “领导，你干什么？” “你不是饿了么？出去吃饭，再带你各处转转，”苑明皙略一挑眉，态度暧昧：“难道你又不想出去了？” “当然想。”曲知遥硬是挤出一丝笑容。 …… 令曲知遥没有想到的是，周日晚上回去之后，舅舅再度打来了电话。 “遥遥，出门回来了吗？” “回来了，舅舅。” “那明天上午若是没有什么事，你到办公室来找我一下。” 挂掉电话，林振禁不住叹了口气。 前两天，刚开完班子会的他回到办公室，座机上接到了来自省厅的电话。 对于多年在公检法工作的他，也仍是觉得有些蹊跷。 省厅有事情通知，不通过市局，而是直接下通知。 更出乎于他意料之外的是，给他打电话居然是省公安厅副厅长、政治处主任谭安。 林振最近一次见到谭安还是在去年九月份，省里集训的时候。他们两个恰好是同龄，都是55周岁。 一个完全没有交集的省里大领导，突然给他打电话，林振不由得后背一凉。 可是谭安的声音还算是亲切： “这次给你打电话，都没什么别的事情。只是我有位老领导，有点私事想和你聊聊。我先和你打个招呼。” 谭安的老领导？林振倒抽了一口凉气。 虽说是私事，可是他心中的不安还是在加剧。 “那我应该怎么称呼？”林振小心翼翼地问。 “就叫老首长吧，不要有太大的压力。”谭安说。 “好，好，好。”林振语无伦次地答了三声好。 再接着，电话就响了，只是，这回是手机。 “是林振政委么？”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传了过来。 “您是老首长吧，我是林振。” “嗯，小林，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下。你是不是有个外甥女叫做曲知遥？” “是的，曲知遥是我外甥女。” “听说她也在静海县工作？” “是的，三年前，她参加考到了静海县文旅局。” “所谓娘亲舅大，你是不是对她太疏于关心了！” 林振听了这话，更是摸不着头脑，一个远在天际的大领导居然会关心他家的家务事？ 最近这段时间，他对遥遥的确是疏忽了。 那次遥遥搬出去的时候，虽然没多说什么，可也是受了委屈才离开的。 后来的事情才更是糟糕，闺女林琳国考再度失败，情绪很不稳定。甚至扬言再不参加考试了，送她回省城参加培训班，她哭着嚎着，说什么也不回去。 妻子鲁晓梅不忍心，也跟着求情，说孩子不考就不考吧。 林振倒不是说要闺女非考上公务员不可，只是他这个人最讨厌做事情没有恒心的人，像闺女这样，遇到挫折就打退堂鼓，这怎么能行？还有，若是闺女能说出充分的理由不考公，能说出想做的事，哪怕她志在咖啡店做店员，或是自己当个小老板，或是像许多年轻的小孩那样搞搞自媒体，他也就不再强求了。 可是她除了哭，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规划都没有。 就是这样，鲁晓梅还说着，一个女孩子快乐平安就行了。你就非要逼着她做不喜欢做的事情么？就算是她愿意在家里待着又怎么了？ 林振简直不相信这话是从一直争强好胜的鲁晓梅嘴里说出来的。人怎么样才能快乐？难道实现个人价值不是快乐的最基本要求么? 难不成，闺女在家吃喝玩乐，现在花他们的工资，以后花他们的退休金，就能获得真正的快乐？ 而且，鲁晓梅没事就爱为人保媒拉纤，她心里还不知道，这小地方找对象，若是女方没个稳定点的工作，选择的目标会是多么狭窄。 这种心思压得多了，林振心脏的老毛病就犯了。 身体有病，女儿让人发愁，他自是无暇顾及外甥女的事情。 可是，这事怎么会惊动自己都够不上的老首长？ …… “老首长，据我所知，我外甥女目前工作、生活还算是顺利，不知老首长所说的疏于关心是指何事呢？” “她的个人问题，你关注了么？” “个人问题……”林振隐约有些明白，这电话所为何事了。 “这个，老首长，遥遥虽然是我的外甥女，可是性格很内向。有些话，她不说，我是不好意思问的。” “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她目前，正在和我的孙子谈恋爱。” 林振总不能开口问老首长的孙子姓甚名谁，他回想了一下，遥遥的生活圈子很是单纯，之前也没有听说过她有什么来往过密的高干子弟。 电话那头的声音又说：“我还可以明确下我的态度，这件事，我不赞同。原因么？小林，你也是为人父亲的人，等你祖辈长大之后，你也会理解我的心情。做长辈的，恨不得将所有的人生经验都传授他们，就是不想他们会走什么弯路，做后悔的事情。” 这几句话倒是说到林振心坎上去了，做老家的可不就是这么想的么。 “我想着，你要开解一下外甥女。她能吸引我的孙儿，也必然会是个大方知礼的孩子。你做舅舅的，也总是会为她着想的。” 林振心想，这话倒是不差，只是他总要知道，这家人到底是何身份。 他硬着头皮问了一句：“老首长，唐突问一句，您贵姓？” “苑，苑雨深。” 遥遥的男朋友居然是省里来挂职的苑明皙？林振立马喝了口水，压了压惊。 第122章 可惊诧过后，林振隐隐有些自豪，难免觉得遥遥还是有些本事的。 苑明皙那个小年轻，个子高高，生得又好，干起事情来也很是进取。 这真是个好孩子。 找对象是要找好孩子不假，可是对方要是太过于好了，就有点不太现实了。 而且，这种事，女孩子总是要吃亏一些的。 林振想着，若不是动了怒，苑雨深怎么会亲自打这个电话来？ 老爷子能给他这边施压，也能给苑明皙那边施压。 这是一茬天天嚷着“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的孩子，考虑事情都是先从利己的角度，苑家既然会将电话打到这里，也定会卖力劝服苑明皙，必然也会讲明利弊。倘若苑明皙被他们劝说住了，那么遥遥又该怎么办? 既然知道这件事，他是一定要和遥遥谈一谈的。 …… 周一临近午休时，曲知遥忐忑不安地敲响了舅舅办公室的门。 “舅舅，你找我？” 听得招呼，林振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外甥女。 外甥女漂亮，不太像他们老林家人，更像是那个不成器的前妹夫。可漂亮的姑娘大把大把……他思忖着，还是开了口，“遥遥，听说你交男朋友了？” “这，这……”曲知遥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可是她想着舅舅是个有分寸的人，若是没有明确的把握，舅舅不会无缘无故地让她过来，“舅舅，你是不是听见了什么？” “遥遥，舅舅听见了什么不重要，关键到底有没有这件事。” “有的。” 林振说：“遥遥，按理说你的个人问题，不要说是舅舅，就是父母亲都无权干涉。可问题是你选择的男朋友来头实在是太大了！” 曲知遥没有说话。 林振知道自己的外甥女就是这样，有时候和她说点事情，说着说着，她就不吭声了。不会像自己的女儿那般辩驳，或者发表什么意见。 “遥遥，苑明皙和你说过他家里都是做什么的么？” “他妈妈是注会，开事务所的。父亲做生意。” “那你知道他爷爷做什么的么？”林振又问。 曲知遥摇了摇头。 “他爷爷苑雨深退休之前，一直在上京。是公检法系统的叫的上号的人物。即便是已经退休了，他曾经的下属们也都在各处担任要职。苑雨深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儿子，也就是苑明皙的大伯，年纪轻轻就出意外过世了。另一个儿子，也就是苑明皙的父亲，并不喜欢从政。苑明皙是苑雨深唯一的孙辈，自小带在身边精心栽培。老爷子对这个孙儿期许很高，不允许他走错路径……” 过了半晌，曲知遥才问道：“舅舅，你是怎么知道的？” “苑老爷子亲自给我打的电话。遥遥，苑明皙到底有没有说过你俩的事，他家到底是什么意见？” “他说他妈妈知道我这个人。也没有说什么。” “我说完刚才的话，你应该明白苑起关键作用的，并不是苑明皙的妈妈，而是苑家的老爷子！”林振叹了口气，“而苑家老爷子已经明确表态，这件事他坚决不同意。” “舅舅，我知道了。”曲知遥早已预见事情会是这样，可当真真切切听到，心里还是极为不舒服。 她之前也总听得孙涵美议论苑明皙的家世，说的就是很了不得，她原以为这了不得的意思就是说，家里的经济状况很好。哪里想到还有老爷子这回事？ 而且，老爷子居然还亲自给舅舅打电话，表明立场。 “遥遥，你素来是个心中有数的孩子。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就不想再多说什么了。舅舅希望你能尽快将这件事情处理好。你放心，我绝不会将此事告诉其他的人，包括你舅妈和你表姐。” 林振其实还想说，切断关系这种事还得是女方下定决心，对于苑明皙来说，这件事拖得久点也无所谓。可对于曲知遥来说，就很危险，白耽误功夫还不算，他怕时间越来越久，知道的人也就越来越多。谁都有亲戚，谁都有朋友，这些话传播的速度总是超乎人的想象的 嫁入高门，若是成功了，虽说许多人心里也会愤愤不平，如喝了干醋一般；可若是不成，那就成了大家茶余饭后最喜欢谈论的话题，他们的用词不会太好听，中无外乎是飞高枝不成蚀把米。 就在曲知遥在林振的办公室极苑明度烦闷的时候，苑明皙在开完周例会之后，本打算将尤天放留下说借调的事。 可还是觉得自己出面不大妥当。便同季晓商量，由她再次开口直接找尤天放要人。 季晓很爽快地答应，她是个水晶心肠的通透人，听着苑明皙的态度较从前有所不同，便已经猜出其中有些缘故。 “明皙，嫂子略问你一句，你处理问题似乎是在避嫌，和你的性格不太一样。可为何要避嫌呢？难道是你和曲知遥之间有些什么羁绊？” 第123章 苑明皙并没有想着在季晓面前，刻意隐瞒他和曲知遥的关系。 他知道季晓情商极高，即便是隐瞒的话，也未必会隐瞒多久的，让人戳破了，反而不好。 于是，他说道：“嫂子，好眼力。” 若是同别人，季晓会开几句玩笑。可对着苑明皙，她倒是没有，她担心会尴尬。 “这是好事儿。不过，小苑，眼下，调令最长时间只能是六个月。下一步，有什么想法么？” “这还得问问她自己的意思。我不能代替她做决定。” 那次来静海县时，季晓瞧见了曲知遥的样子，记忆中那是一个稳稳当当的小姑娘，样子不错。谁都是打年轻时候过来的，苑明皙看中了人家也是正常现象，季晓也没觉得有什么大惊小怪。只是听见苑明皙说了这句话，倒是让她有些意外。感觉他是一副被那小姑娘吃的死死的样子。 不过，她办事素来就风风火火，当即就给尤天放打了电话。 尤天放当然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 可是，他如何开口拒绝上级领导，况且，那还是副市长周也的爱人。 “尤局，若是你没意见的话，我这边就出调令了。”季晓追了一句。 “季局长，这事用不用和苑县长说一声，我们李隆镇的申遗工作，一直都是小曲挑大梁的。特别是来调研做讲解的时候，苑县长是只认她的。”尤天放急中生智，搬出了苑明皙来。 季晓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只说着：“苑县长那边我已经沟通好了。你让小曲将手里的工作交接一下，本周内就到市里报到吧。” 曲知遥借调的消息传开之后，最火大的就是潘远图和孙涵美。 潘远图一直缠着尤天放，“局长，这事不成啊，你怎么就答应了呢。不能放小曲去市里啊，局长你还是去推了这件事吧。” 尤天放被他缠的脑壳直疼。 可还没等尤天放开口，副局长赵静就呛声道：“怎么，潘主任，合着你们办公室只有一个曲知遥么？我看那个孙涵美腿勤快的很，嘴也很甜。曲知遥的工作都移交给她就好了。你何苦叫局长为难，眼下，全域旅游在全市是大事，各县区都抽调人了，也不单单咱们静海县是这样。你这排斥这件事，那借调谁去？你自己去么？” 赵静说话一向是这样，加上产后刚回来上班，每天还要折腾几趟回家送奶，比原来的耐心更少几分。再加上，她对曲知遥印象不错，有好几次，都看见曲知遥闷头在办公室工作，其他人都不知所踪。 这样努力的女孩子，应该被更多人看到。赵静呛完潘远图，就离开了尤天放的办公室。 潘远图没走，硬着头皮说：“局长，你看这样行不行？若是市局硬是要咱们出个人，咱们就让小孙过去呗。刚才赵局长不也说了么，小孙腿勤快、嘴又甜。” 尤天放心明眼亮，赵静说的是反话。可是，他实在不愿意放曲知遥去借调。虽说，季晓说苑明皙那边没有意见，想必是无可奈何吧。 他来文旅局还不到一年，太多事情还在摸索中，没有小曲，也实在是别扭。 “局长，你就打个电话吧。” 尤天放把心一横，拨通了季晓的电话。 “季局长，我们局里还有个年轻干部，也很优秀，你看看这次解调让她去成不成？她人很精灵的……” “我找人是要来真刀真枪地干活的，不是来抖机灵的。”季晓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定是平时他们给曲知遥的工作安排太多了。她这一走，怕是有些工作要玩不转了。 第124章 晚间时候，季晓同老公周也说了这件事。 周也略微震惊一下，随即便恢复了正常，说道：“小苑是有点不对劲，上次打羽毛球的时候，球还没有打，接了一个电话，就匆匆离开了，并没有说清前因后果，这事很不像他的做派。不过，挂职期间，和女下属交往，说出去总有些不太妥当。我倒是没有想到小苑会这么冲动。而且，你说你之前开会的时候，曾经提过要借调这个女孩？” “是的。” “你还是老样子，这嘴急的毛病什么能改？若是以后，小苑和这女孩的事情传出去，这件事也会被拿出去做文章的，他们不会以为你是一时兴起，而会认为小苑之前肯定是和你打好招呼了。” 季晓是个急性子，忙说道，“那又能怎么样！只是借调而已。我也是看女孩有能力，就算是有些闲言碎语，我也无所谓。” 周也看着妻子这副样子，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都说是闲言碎语了，那肯定就不会只说借调这件事。定会延伸出些别的什么不好听的，比如达成了什么默契之类，我好心提醒一下你，就是怕你以后再听到什么的时候火大。” 曲知遥无视着张静、王晶疑惑的目光，也无视孙涵美将手中的东西摔的噼啪作响，当然，还有，潘远图的长吁短叹。 将手里的工作清单一项一项地列出来。 她原还想着等潘主任安排人，她可以当面交接。可看尤天放都吩咐了，潘远图也迟迟不动作。就想着，将清单列好递上去，不再催促潘远图找人。 整理完之后，已将近晚上六点半了。 她这才发现，苑明皙这一天都没有动静。 舅舅说的那些话，她因忙碌着，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想。此刻，刷完脸走出综合楼，想起来那些话，心里不舒服，总是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回到家之后，曲知遥想做排骨炖土豆，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会影响食欲，相反还会胃口大开。 这时，苑明皙发微信过来：有事，不回去吃饭了。 曲知遥看见有事两个字，心猿意马，可还是坚持做好菜，并吃了个精光，她对自己说，不要做情绪的奴隶，就算是天塌下来，也要好好吃饭。 吃过饭，收拾妥当之后，她又坐在书桌前。 原本是闹心的，可是写着写着，情绪竟然平复了许多。 一晃眼就到了十点半，她洗漱上床。 已经有些日子，她没有独自一个人睡了，竟觉得有点冷。尽管她劝自己不要想，可是还是怀疑此时苑明皙已经回到了家里，被各种施加压力。 他们之间…… 不过，好在这两天就去市里工作了。 她希望自己忙碌一点，再忙碌一点。这样就没空想太多的事情了。 十一点的时候，曲知遥关了床头的小灯，闭上了眼睛。 可刚有点迷迷糊糊，她就恍惚听见了浴室的水声。她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没过多久，就感觉有人钻进了被子里钻进了一股冷风。 她知道，是苑明皙回来了。 可是她没有睁开眼睛，仍在装睡。 “遥遥？”苑明皙轻声地叫她，见她没有反应。 也很老实地躺下了。 曲知遥听见他在来回翻转，每次一转身，被子也跟着响。 这叫人怎么睡觉？ 再接着，她听见那熟悉的撕包装的声音。 每次听见这声音，曲知遥都脸红心跳。 这人，简直是？就没个老实时候么？ 她还是不睁眼。很想知道苑明皙是怎么好意思欺负一个睡觉的人的。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苑明皙蒙上了被子，就开始撩拨她。直将她撩拨得要装不下去了，险些失控地喊出来。 “还不醒么？”苑明皙轻笑，“还是因为我回来晚了，生气了？” 曲知遥终于开口：“我为什么生气？我一个人睡得可香了，就是你非要吵醒我。” 苑明皙的性子是对待不熟的人从来喜形不于色，可是一旦走进了他的心里，他也是很爱逗弄人的，他佯怒，“薛明县长父亲去世了，班子成员驱车快三个小时去了邻市，本来大家伙都说太晚了，要住下，要不明天还要折腾，可我惦记你，又开了二个多小时车回来了。你要是嫌弃，我就走了，不吵你了。” 说着话，苑明皙开始穿衣服，他动作很慢很慢，引着曲知遥来看。 可他将衬衫穿上，扣子一粒粒地系好，曲知遥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苑明皙有点尴尬，难道还要继续穿秋裤么？ 这时，他听见了抽泣的声音，这才知道，玩笑有点开大了。 他凑到曲知遥的身边，很没骨气地说：“遥遥，我是和你开玩笑呢。我怎么会走呢？” 谁料，听了这句话，曲知遥哭得更大声了。 苑明皙方寸大乱，他只有将曲知遥抱在怀里，不住地问着：“遥遥，你怎么了？” 可曲知遥不回答，仍旧只是抽泣。 “家里有事么？单位有人欺负你么？还是身体不舒服？”苑明皙急道。 这一句句关切的询问，让本就破防的曲知遥更加破防。 她心心念念的男人，满脑子都是她，不嫌弃她平凡渺小。 可是，她的平凡渺小不会因为他的不嫌弃，而消失的呀！ 想到这里，她勾住了苑明皙的脖颈，妖精般地缠上了他的身，仍旧带着哭腔： “领导，我想你，你别走。” 第125章 除了曲知遥喝醉时候，苑明皙从未见她会如此积极主动，加上她方才又哭得梨花带雨。 这极大的震撼让苑明皙有些破防。 没多给曲知遥机会，就反客为主起来。 曲知遥一改以往的克制，不再只是哼哼唧唧。 她的迭声呼唤，就像是给苑明皙注射了强心针。 他很有些不管不顾。事后，他抱着她去了浴室。 水雾缭绕之下，苑明皙看着曲知遥眼睛还是红红的，心疼地问：“遥遥，刚才是弄痛你了么？”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曲知遥没有回答她，却是踮起脚尖来，封住了他的口…… 似乎只有在欲海中沉浮，曲知遥才能不再胡思乱想。她今晚格外依恋苑明皙，一刻都不想和他分开。 当清晨的曙光洒进来的时候，睁开眼的曲知遥心中不安的感觉更甚。 她是信点玄学的，小时候妈妈离开的时候，她就有预感。 现在，虽说躺在他身侧的苑明皙就躺在她身侧，可是她看他却是有些模糊。 她不由得将整个人缩在他的怀里，很快就感知到他的异样。 “醒了？”苑明皙揉了揉眼睛，见怀中的人姿势很是暧昧。 “领导，抱抱我，用力些。” “遥遥，你是不是还想？” “嗯。” 尽管苑明皙心中诧异，可是他也愿意配合。 两个人又是随意地吃了两片白切片。 “遥遥，你过来。”苑明皙拍了拍大腿。 曲知遥闻言，乖巧地坐在了他的腿上。用手搂着他的脖颈，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里。 “遥遥，是不是借调那件事传开了？你们局里的人说什么了，就比方说那个小孙？”苑明皙还是觉得曲知遥受了委屈，从昨晚到现在，才一直黏着他，“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之前说要借调你也是季晓局长的意思。也不是因为我之前打过招呼的缘故。你就自信一些，大大方方的，自动屏蔽一些自己不想听的话。好不好？” “我知道了，领导。” “那就好。薛县长的父亲明早出殡，今晚我怕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回来陪你了。你自己好好的，别让我分神惦记着。你得听话。”苑明皙摸了摸她的头，他还不知道自己能用这种温柔的腔调说话。他想，要是这种腔调被姜陵听见了，定是会嘲笑他三天三夜的。 晚上下班时，曲知遥接到了一陌生电话，尾号是五连号，数字也很吉利。她还以为是宋文换了号码来骚扰她，迟疑了好一会才接通。 还好，不是宋文。 是一个不怎么年轻的声音。 “你好，请问是曲知遥么？” “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怎么说呢，我姓何，你可能没有听见过我的名字。何东升。” 何东升居然给她电话？而且，听他的口吻，又不想从何抗抗处得知的她的电话，若是这样的话，那人就会自称是何抗抗的父亲了。 “我知道你。原来我姑姑帮你做过事。”虽说当初姑姑私德有亏，可是这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抛弃了何抗抗的妈妈还不算，又抛弃了姑姑。 这么一想，曲知遥的语气就不会太好。 “你知道我，那说话就方便了。小曲，电话里说话不方便。咱们能不能找个地方喝点茶？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说说清楚。” 虽不知道何东升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曲知遥还是想看看这个令姑姑为之发疯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以。但我时间并不是很多。” 第126章 两个约在一家茶馆见面。 在见到曲知遥的那一刻，何东升怔住了，呆看了她许久。 曲知遥不意外，她和姑姑长得像，但凡是好些年没见过她的远房亲戚，乍一见她，都说她是从时光隧道里穿梭出来的曲梅。她上下打量着何东升，以他的年龄来看，保养得当，个子比何抗抗高，是长脸，而不是何抗抗那种圆脸，只是头发也是微微卷曲。 这人年轻时候应该是个美男子。 “像，像！太像了！” “我像姑姑是吧？所有人都这么说。你方才问我听没听过你名字，我怎么会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是我从小听到大的。奶奶每次讲起来都是咬牙切齿的。何先生，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我来纯粹是因为好奇，好奇你到底是不是生了三头六臂，若不是如此，我姑姑为何那么好的人都不选，非要辞了工作跟你走？” 这些话都放在曲知遥心里挺多年了，她并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说出来。 再一想到，他还能一身儒雅地坐在这里喝茶，而姑姑却是要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何东升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却躲了这话题，“小曲，你到底交了个男朋友，非要挖这些陈年旧事？放过我行不行？” 听了这话，曲知遥陡然一惊，“你说什么？是谁找你？” 何东升说：“连着好几天，总有来堵着我问东问西。就是当年我和你姑姑那点子事，都过了那么些年了。我哪里想到还会有人想起来这档子事？” 曲知遥继续问：“何先生，你说是谁找过你？是不是位高权重的老爷子？” “什么老爷子？是一个个子高高的年轻人，得有将近一米九吧，长得也是不错，有点像明星，就是脾气有点不太好，有点急……” 想也知道那个人就是宋文。曲知遥以为是苑明皙爷爷在暗中调查她，这么一看，倒不是。 只是来调查的人是宋文，更加不好。 他一定是怀恨在心，要去搬弄是非，他之前和父亲有联系，想必他们大家伙都恨她，他们挖空心思地想出些办法来给她使绊子，断了她的路。 他们应该不知道，她在苑家那边根本没有路。 若是宋文真的去了苑家，再自称是前男友，说上些有的没的，再加上，说说姑姑之前那些过往。 别说是苑家，就是一般人家也不会愿意自家的孩子找这样一个女朋友吧。 “他都问你什么了？” “那小伙也是搞笑，他居然告诉曲梅现在在川柳三院住着。还问我，曲梅的病是之前就有还是被我刺激了。我就说，男女之间分分合合，不是很正常么？哪里会搞到要住三院，八成是本身就有点问题吧。” “怎么，何先生，你不信么？他没撒谎，我姑姑是在市三院住着。她已经病了好多年了，她的人生早就完了。” “小曲，当年的事你还是个小孩子，可不敢乱说。你都是听大人说的！大人说的话自然都是从向着你们家人的角度来说的。感情的事哪里有对错呢？若不是跟着我出来，见了市面，怕是她还窝在川柳当迎宾小姐的呢。” “姑姑是喜欢你，才会和你走的。” “那是你这小姑娘的想法。你很了解你的姑姑么？她当年漂亮是真的，可是学历也不高，家庭也一般。在商场上得器重也是因为漂亮，能吃吃青春饭，迎来送往又是什么真本事了？后来，川柳百货大楼也黄了，职工们也都买断工龄了。你姑姑当年不跟着我，最优的选择也就是嫁给个小职员。至于那小职员能不能起来，完全是看造化吧。要是起不来，她过的就是捉襟见肘的日子，每天起来就是为柴米油盐发愁。能好到哪里去？” 何东升又说：“她给我做了助手之后，才知道自己的不足，甚至还去考了个会计上岗证。我自问，当年对她不错。至于你说她得病了，这个事情我是不承认和我有关系的。应该就是你们家里有过这么个遗传病，你不知道而已。” 听着何东升这么说，曲知遥心里咯噔一下，她原想着，之前姑姑听见何东升的名字是有反应的。若是何东升去看看她，说不定还能对她的病情有点帮助。 可是这个男人，听见姑姑病了好多年，竟没有一点恻隐之心。 “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本也无所谓，可是我那宝贵闺女就要高考了，这要是被她知道了还了得。你能不能劝劝你那个男朋友，别去我家小区了。” “那不是我男朋友。” “分开了？我就说么，那人看着就像是个绣花枕头。”何东升说话时，又看向曲知遥好几眼。 “小曲，听你前男友说，你是个小公务员？” “你想干什么？” 何东升忙说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说，公务员挣的可不多，你家里条件也不好。我在西郊那边有套别墅，小曲，你若是愿意，可以住进去。我每月就过去几次，剩下的时间你都是自由的。过几年，你要是想成家，我也不阻拦。这房子就算是我给你新婚礼物。你的样子真是让我想到年轻时候，书上都说，男人的审美是一致的，我啊，就喜欢你这种长相的……” 说出这种恶心话的，就是令姑姑蹉跎了一辈子的人？ 她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于是，站起身来说道：“你？不好意思，我还没饿到那种程度，你太老了，我嚼不动。” 第127章 曲知遥本以为这话说出去之后，何东升会愤然离开。 岂料，何东升听了，却哈哈大笑起来。 “小丫头，你也不用太激动，你是嫌一套别墅太少了？价钱都好商量。不过，得看看你值什么价格。小丫头，你是雏么？” 原来，渣男老了，就会成为变本加厉、为老不尊的老渣男。 曲知遥担心他厚颜无耻地缠着自己，就说：“我有一个朋友，是开宠物医院的，巧得很，也姓何。我让他过来接我，你们要不要认识一下，顺便让他参谋下，你给我开出的价格。” 何东升这才慌乱了起来，“你认识抗抗？” “嗯。”曲知遥点了点头。她以为这回何东升总会偃旗息鼓，黯然离开。 可是这个人竟又说道：“抗抗是个好孩子，你可不要打他的主意。你们曲家人心里都有小九九，你姑姑就是这样，你也就是这样。” 曲知遥终于忍无可忍，拨了杯茶水到他的脸上。 回到家后，曲知遥洗澡时，还禁不住直哆嗦。 她想为何上天为什么没给姑姑修正的机会呢？ 在替姑姑慨叹的同时，她也想到了自己。 何东升之所以会来找自己，恶心自己，都是因为宋文各种折磨他的缘故。 且不论她和季明皙之后何去何从，只要这个宋文这个定时炸弹还在，她以后的日子就没个消停。 突然间，她想起来上次吃泥炉烤肉时，姜陵说他这才来是来帮着欣欣家具厂做税收筹划的。她很想知道，欣欣家具厂目前的情况，尤其是宋文处在什么样的位置，为何还有时间频频找她的麻烦。 她并没有姜陵的联系方式，就算是有，也不便直接和他联系，怎么也得和苑明皙说一声。 于是，她给苑明皙发了信息，想着，若是他忙看不到，就明天再说。 可苑明皙却将电话打过来了。 “遥遥，你怎么突然想问欣欣家具厂的事情，是不是宋文找麻烦了？” “没有，你别多想。”出于一股奇异的自尊心，曲知遥不想将今天的事说出去，说出何东升，就必然会说到她姑姑。这些不光彩的往事，她不想说。 “好，我把电话发过去。你五分钟之后再打。我先嘱咐他一声，有时候他不接陌生号码。” “好的。”曲知遥刚想挂电话，又听得苑明皙说： “早上那么黏人，现在一句好听的都说不出来了么？” “嗯，想你了。” “乖，我也想你。” 苑明皙给姜陵打电话时，嘴边犹挂着笑容。 “一会儿遥遥打电话给你，想问些欣欣家具厂的事，你如实告知就可以了！” 姜陵笑了起来，“你被制得服服帖帖的，我怎么敢不如实相告？你的那位不生你的气了？” “压根就没有生过气。” “大领导，那天和你们两个吃完饭，我就觉得哪里怪怪的，想了好久才想通。你平时管小曲叫什么？” “叫遥遥啊，还能叫什么？” “那她管你呢？”姜陵又问。 这个问题，苑明皙倒是没有想过，他沉吟了下，方道：“她叫我领导。” “我记得就是这样。你们在床上时，她也这么叫你？” 苑明皙瞬间想起了，曲知遥求饶时，雀跃时，甚至像昨晚那般狂放时，好似都是在叫他领导。 “叫什么，又能怎么样？” “听你没反驳，定是她在床上也这么叫你了。我说大领导啊，你还当真是愿意当领导啊，平时在单位还没听够么？你就不想听她叫你一句别的？” 第128章 “行了行了，别说了。一会儿遥遥要给你打电话的。” 苑明皙也有点困惑，遇到这种问题，他就和初入爱河的毛头小伙没什么两样。 经他人这一提点，他才觉得两个人虽说在床上折腾的天翻地覆的，可平时在言辞之间，这个恋爱谈的也是太正经了一点。两个人没有昵称还不说，说过最亲密的话也就是“我想你”而已。 不行，等他回去之后，肯定是得要曲知遥将称呼改了才行。 …… 曲知遥打通了姜陵的电话，很是客气，“姜大哥，打搅你了。” 她虽觉得姜大哥这个称呼怪怪的，可是她听肖乐都这么叫了，也是有样学样的。 “小曲啊，有什么事就直说，不要不好意思。” “好。姜大哥，我想问问欣欣家具厂的事情，你也知道，宋文是我之前的男朋友。我想知道，他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形，对我的生活还能不能构成威胁。” 姜陵心知，曲知遥性子不比肖乐活泼开朗，说话也就严肃好多。 “小曲，是这样，我之前说过，这回是受宋清润之邀去欣欣家具厂做税务筹划，也顺带审计了公司的账目。期间，就发现了一些问题。最大的莫过于几笔和宋文有关的虚开增值税发票的账目。” “虚开发票，那不是违法的么？”曲知遥虽说不懂财务知识，可起码的常识还是知道的。 “是的。” “姜大哥，那为什么……” “我知道你的意思，小曲。可是这件事不只是和宋文有关，还有陈娟的助理徐松，这徐松比陈娟小十几岁，是她的男朋友。宋清润的意思是将此事低调处理，先补上税款，再补上处罚金，争取宽大处理。” “姜大哥，我不太明白，这意思是不想追究宋文的责任了么？” “宋清润是做财务出身，他的意思是这数额处在是否量刑的临界点，并且是普通发票。是左也可以、右也可以的。若是真的将宋文和徐松关进去，对陈娟的打击未免太大些。这事情我还没来及和你们家大领导说。先和你说也是一样。” 听见姜陵说你们家的大领导，曲知遥很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她不认为宋清润这么处理是妥当的。 原来，她也认为对于这种恶人，就应该更留有余地才对。将他们逼上绝路是给自己制造麻烦。可现在她认为，对付这样的人，只要有机会，就应该将他们按在地上摩擦，这样，即便他们以后缓过来时，想回来打击报复，也能想起之前被地上摩擦时的痛苦，才会心存忌惮。 一味姑息，只能养奸。 而且，这还涉及陈娟的那个男朋友，她印象中恍惚有这样一个人，经常给陈娟开车，40岁左右年纪，高高大大，看着就和陈娟像是两代人。这要不是舅妈看出点什么来，她根本没往这上边想。曲知遥不想评判别人的生活方式。可是她想陈娟那样一个坚强的女人，肯定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受太大打击。 想到这里，曲知遥说：“姜大哥，我可不可以见见宋清润？” “你想劝他？”姜陵原以为曲知遥只是个怯懦的小姑娘，那天吃烤肉才知道她是有脾气的，此刻，更是觉得，这个女孩似乎只是看着怯懦而已。 第129章 次日午休时候，曲知遥和宋清润见了面。 宋清润个子不高，有些微微发福，眉眼很像陈娟。 两个人约在了一家西点厅。 曲知遥有些不自在，她只点一杯热美式，和一块芒果慕斯。宋清润则是点了份很实惠的海鲜炒饭。 刚一落座，宋清润就诚恳道谢。 曲知遥还以为这是感谢因为她的间接作用，才使他恢复原来的身份，找到了亲生母亲。 再庸俗点说，就是实现了财富自由。 岂料，宋清润却说：“要不是因为你，我哪里有机会再见到姜大哥。” 这话叫曲知遥听了很是惭愧，上回听姜陵说自己是业界精英，是宋清润心中的男神。她知道他说话惯会夸张，只信了一丢丢。这么看来，是自己低估他的魅力了。 “你好像很欣赏他？”曲知遥问。 “不只是欣赏，我很崇拜他。”宋清润索性将筷子撂下，很兴奋地说道：“之前在桓城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很本事。等我人到了安顺，见到公司财务状况是这样，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姜大哥。可是姜大哥人家是精英，又在江城那样的大都会，收费高。我也担心董事长觉得费用过高。便将印有姜大哥照片给董事长看。” 曲知遥听着，他还叫着陈娟为董事长，显然是没有适应叫她妈妈。有些错愕，但随即恢复如初，微笑着听他继续讲。 “没成想，董事长一下子认出了姜大哥！还说他就是调查我身份的人。我哪里想到，我和姜大哥还会有这样的渊源。后来我陆陆续续知道，姜大哥之所以会参与到这件事来，也是受人之托，和你有关。” 曲知遥略笑笑，又问：“姜大哥这么厉害么？” “当然厉害。我们公司财务部有六个人，规模也算可以。可却没配置具有专业能力的税收筹划人员。也没有与税务事务所、会计师事务所等合作过。他们只知按本宣科地进行纳税申报，仅去年下半年就有4次逾期申报的情况。更别说什么合理规避风险，降低税负率了……如此的局面，我很是头痛，直到姜大哥来……”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方才说的问题，姜大哥都解决了？” “那是自然。” 听着宋清润这样骄傲的语气，曲知遥心里也对姜陵肃然起敬，原来他不只是会插科打诨，是有些真本事的。 不过也是，若只是个纨绔子弟，怎么能成为苑明皙的好朋友。她见过苑明皙写的字、听过他练口语，也见识过他从容不迫地处理各种问题，她知道，他一直保有学习的习惯，有很强的探索欲。 就连在床上，每次也都……曲知遥浮想联翩，脸微微发烫，知道自己这是想他了，便赶紧收心。 她没有想到，和宋清润的谈话，居然是围绕着姜陵展开，且占了大量的篇幅，可总还是要切入正题的。 “宋哥，我想你应该知道，宋文是我之前的男朋友。” “这个我知道。” “我不认为这个人做的事情有被原谅的必要。” “可是……” “我们相处了四个多月，因他有家暴倾向，我提出分手。结果，他跑到我单位门口下跪，楼上楼下的人都跑过来看，弄得我当时很被动。后续，碍于我家亲属的威慑，他只好同意分手。知悉你们家里的往事之后，他处理的态度是跑到我闺蜜工作的窗口单位来闹，还将她投诉到12345热线，目的是强迫我快些和他结婚，好让他能继承外公留下的房产……后续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可是你还不知道的事，他居然在我家的楼梯上挟持我，还暗地里调查二十几年前的事，为的就是对我的事情搞破坏。” “宋哥，我说这么些，也无非就是说，这个人是睚眦必报，是不会懂得感恩的。他对我尚且是这样的，那么对你呢？对陈娟阿姨呢？” 宋清润沉吟良久，很为难地说道：“他居然会你这样……你一个女孩子，又曾经和他交往过，为什么要做的这么绝？” “我也想不明白，可是他却做了，一而再、再而三。” “我不是想要姑息他，只是你站在我的立场上想想，宋文的事，我不好开口。董事长也连一个字也不说。她虽不说话，可是他的身世到底也是传开了，这世上到底还是势力的人多些。很快地，他们对宋文的态度也不一样了。如果我还是纠着他的错处不放。会不会是显得我太没有肚量了，而且，我也是怕董事长伤心。” 曲知遥诧异：“你和陈娟阿姨之间居然都没好好提过宋文的问题么？” “你也看到了，我是小地方出来的，也不是很外向，有些话还真是不知道怎么样说出口。” “宋哥，你人这么好，家世也好，还精通业务，这比好多人都强呢。”曲知遥不自觉地鼓励起宋清润来了。 “我也想着学姜大哥那样会说话，还有像你这样，说话条理清楚，大大方方的……可又总是学不好……” “我，大大方方？”曲知遥震惊，这句北方大人在孩子成长过程中要说无数遍的话，从小到大却是和她绝缘的。若是原来的她，绝不会和初次见面的宋清润侃侃而谈，而丝毫不感到局促。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有些改变了呢？ 若不是宋清润点出来，她尚不自知。 可她知道，这改变和苑明皙有关的。他的欣赏、认可、喜欢，甚至在有些时候的迷恋，让她觉得自己也是有些光芒的。 这光芒在一点点照亮她心里的黯淡，让她敢于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 宋清润想了想，又说：“你是认识董事长的，若是叫你亲自和她说，你愿意么？” 曲知遥心想，上次和陈娟联系，还是她和宋文提分手之后，被陈娟数落了一顿。原以为这辈子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谁知道，后来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可为了能镇住宋文，她愿意去试试。 “我愿意。” “那太好了。”宋清润有点如释重负。 “宋哥，还有件事。我之前听姜大哥说过注册会计师的事情，你也考取了么？” “实在是惭愧，还没考完。财务管理那门考了两年多没过。今年还要继续，说话间就要报名了。怎么，你也有兴趣？” “原本我是一点财务知识都不懂的，可是你把姜大哥说得太神了。” “不是我说的神，他本来就是大神。” 第130章 午饭吃的很快，不到三十分钟就吃完了。 曲知遥索性直接给陈娟打了电话。 “陈娟阿姨，我是曲知遥。” “遥遥？” “是，阿姨，我想约你见下面，我想，我去你们厂里不太方便。”曲知遥拿不住宋清润的想法，便没有说和他在一起。 “来家里吧，你不是来过么，只有我自己。”陈娟的声音听起来无精打采的。 “好的。我二十分钟之后就到。”曲知遥坐了宋清润的车到了城郊的别墅区。 路上，她看见一家花店，便买了一束百合花。她想着，去人家家里总是不能空手，之前陈娟是说了难听的话，可是总也是宋文的复述有大问题。天下并没有那么多明事理的父母，不相信自己的孩子，而是去选择相信外人。 “小曲，你自己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再把你送回静海县去。” “宋哥，你去忙你的。我一会儿自己叫个车就可以，很方便的。你若是在外面等我，我心里有压力，待着不踏实的。” 宋清润这才将车开走。 见到陈娟之后，曲知遥见她不只是讲话的声音是感冒的声音，人也没了以往的精气神。 “陈娟阿姨，你生病了？” “没什么，有点小感冒。” 陈娟见到曲知遥，并没有太多的意外，表情倒是有点慈祥。 曲知遥想起，其实，陈娟在刚认识她的时候，对她很好，好几次送她贵重的首饰，只是她没有收。 “遥遥，你来有事？” “是，有事。陈娟阿姨，你应该知道你们厂里请来做税务筹划的姜陵我是认识的。我听说，在财务自查中，宋文有些问题。只是他们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唉，”陈娟叹了口气，“你见了清润了？” “嗯。宋哥人很亲切。” 陈娟又叹了口气，“很亲切，也很平庸，是么？” 曲知遥没想到陈娟会这样评价宋清润，并且还是当着自己的面。的确，她承认，自己初次见到宋文的时候，也觉得他无论的外表，还是口才都不错。很能够揣度别人爱听什么，知道舅舅是部队转业的，便投其所好，讲了好多部队的事情，又陪着舅舅喝了好多酒。 宋清润外形就不如宋文，再加上不善言辞，自然不如宋文看着养眼。 陈娟又说：“我知道这不能怪孩子，怪就怪宋大兴和冯宝玲两个丧尽天良的。可是他们俩也都遭到报应了，冯宝玲胰腺癌，没几天活头了，宋大兴也查出了肝癌。可就是他们都不在了又能如何，我这三十年对宋文的栽培就像是一场笑话一样。” “宋文这孩子我捧在手心里三十年，即便是出了这样的事，即便是我知道他同我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可是我怎能忍心看他过的不好。怎么能说出口将他从这个家、这个厂子撵出去。只要他叫我一声妈妈，我还是会心软。可是这孩子，自己却慌了。他简直……” 看着陈娟的表情，曲知遥猜到是不是宋文做了什么过激的事情，就像对待自己那样。 “阿姨，宋文是不是做了什么了？” “就在前几天，他晚上跑来，说是饿了，叫我煮面给他吃。我正在厨房忙活的时候，他用刀指着我，让我把外公留下的房产都给他，说那是外公都答应的好好的。我无权更改。” “你没受伤吧？” “没有。可我还是不能相信，我宝贝了三十年的儿子会和我拔刀相向。外公留下的那几栋房子，我本就没打算收回来。我父亲在的时候，就很喜欢这个外孙，他也给老人家的晚年生活送去了很多笑声。我想着，这虽不是我的亲生骨肉，可就冲这一点，我也能说服自己将这几套房子留给他。我总是希望他日子顺遂、衣食无忧的……我不知道是我没教好他，还是他骨子里就带着恶。” 陈娟又说：“我也知道，我对宋文这种态度让清润很是难做，直到现在，他都没叫我声妈妈。清润是好孩子，没什么不良嗜好，每天除了上班，就是看书学习，让人很是放心。我也很想好好疼爱他，就像对宋文那样，可每次见到他，我也只是会懊悔当年为何那样糊涂，连孩子报错这种大事都觉察不出来。可却不能像对待宋文那样，可以不错眼珠，从心里往外的喜欢。” “阿姨，你一向是最有决断的人。怎么能想不通，一切事情都是需要时间的。你责备自己有什么用呢？可是宋文行凶的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曾经我家楼道里劫持我……阿姨，你若是为他好，不希望他再错下去吧。我想着，无论他劫持我，还是向你拔刀子，这种事一旦传出去也会闹得满城风雨。倒不如，让他因为账目问题，受到制裁。” “遥遥，这是清润的意见么？” “不是，宋哥没有什么意见，他是个宽厚的人。” “唉，我倒是希望是他的意见。一个太过宽厚的人在生意场上，总会吃亏的。” “阿姨，还有件事，宋哥不告诉你，是因为宋文违法的事情是伙同徐松助理的，他怕你会伤心。” “徐松？”陈娟语气很是轻蔑，“他倒是不心足。我为什么会伤心？我有钱，还担心找不到伺候我的人么？他不中用，自然有中用的。若是这个年纪，还因为一个男人的背叛而伤心，那这份家业早就没有了。” 曲知遥虽不能接受陈娟的三观，可很欣赏她的这份清醒。 临出门时，陈娟却问道：“遥遥，你谈恋爱了吧？” “嗯。”曲知遥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我猜这是个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人，你和他在一起之后，明显开朗自信好多。这是好事。不过，阿姨送你一句话，别人的光芒再耀眼，也终究是别人的。你自己要发光才行。女人慕强，男人也是一样的。” 第131章 邻市葬礼的风俗和枫市完全不同。 步骤繁琐，耗时也更长些。 苑明皙是县政府班子里年纪最小的，别人都在陪着薛明县长，他总不好先行离开。 便一直陪着到墓地，直至薛老爷子下葬结束。 回去的时候，是马燃开的车，车里除了他，还有分管农业的副县长曹晓清。 曹晓清同时还负责分管民政工作，对各处的葬礼如数家珍。 从土葬到火葬，从水葬到天葬，他绘声绘色地讲解，可听者的心情却十分沉重。 车子行进约半个小时，马燃才见缝插针地说了句：“几位领导，咱们好歹也算是出市了，我听说，这边草莓采摘不错，再往前走，就能看见很多草莓大棚，我一会儿将车停在路边，买一些，给各位领导带回家尝尝鲜。” “还是马主任想的周到。”曹晓清笑说，“你说呢，小苑？” “是这样的。”苑明皙点了点头，照例惜字如金。他方才心里也想着，马燃说的有道理，怎么也算是出趟门，是应该给曲知遥带回些东西的。 马燃又说：“这里也没别的特产，除了草莓个头大味道甜，其他特产也就是玉器，不过这里价值不高，一些企业会用来做年末福利……” “玉器？”苑明皙抬头问道。 “苑县长感兴趣？这附近就有几个玉石作坊。我先把您送到地方，再去采摘草莓。”马燃忙接口道，他很知道苑明皙的性子，知他若对此事不感兴趣，绝不会开口询问。 “也好。”苑明皙回答。 “我只想在车里，好好眯一会。”曹晓清表示，对逛玉器作坊和采摘草莓，都没有兴趣。 苑明皙独个儿进了第一家小作坊。摊主是年轻妈妈，手里还抱着个刚刚睡着的孩子。 那年轻妈妈用很轻柔的声音告诉苑明皙要随意挑选。 大都是玉镯、摆件之类，且工艺比较粗糙，苑明皙不大看得上。正当他要败兴而归的时候，却看见了一枚湖水绿的平安扣。 用手拿起来，觉得质地坚实温润，细腻圆融。 “相中这个了么？我帮你绑个项链绳。” “好。” 见苑明皙点头，年轻妈妈就放下孩子，拿着红、黑两色的项链绳，又问：“要哪种颜色？” 苑明皙指了指黑色的那条。 只见这年轻妈妈快速地将项链绳对折，穿入平安扣内，拉出来一段，再接着，便手速飞快。苑明皙只稍微溜号，绳子就绑好了。 尽管苑明皙刚听马燃说，这里的玉石价格不贵，可听见店家要收150元的时候，还是便宜得有些错愕。 他没有要包装，直接将那平安扣揣进了兜里，若无其事地上了车。 马燃问道：“苑县长，我没说错吧，是不是没有能入眼的？” “也还可以。” 回到静海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 “苑县长，您的车是不是停在地库里？我把草莓卸在后备箱。”马燃办事总是滴水不漏。 下午，苑明皙强打精神批阅了一摞文件。 在下班时间，他穿上大衣，将手机放在衣兜里之后，便触到兜里面的那个平安扣。 触感是冰凉凉的，心里是甜甜的。 晚上，他先曲知遥一步回去。 将搬上去的草莓洗了一盆。 再接着，便去厨房转悠，想找点什么干干，可实在是摸不着头绪。 这时，曲知遥回来了。 “领导，你回来了。” 苑明皙此刻听到领导这两个字有点别扭。 他想，得让她将称呼尽快改过来。 “咦，哪来的草莓？你去买的？”在曲知遥的认知里，苑明皙是五谷不分的，是想不起来去超市时买菜蔬的。 第132章 “回来的时候路过采摘园，马燃下车去摘的。说是味道不错。” “那你在厨房转悠什么呢？你去客厅吧，我来做饭。” “吃饭不忙，出去吃也行，”苑明皙说，“遥遥？” “怎么了，领导，有事？” “你坐下来说会话。” “好。”曲知遥索性将自己见了宋清润和陈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并告诉他，陈娟表示会听从她的建议。她极少时候才会大段大段讲话，这回是实在是有点得意了。 “这么本事？”苑明皙耐心听他说话，轻笑着，他还没来得及跟进这件事，谁料到，这个小丫头自己倒是等不及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愿意看她那怯生生的样子，也愿意她这副小得意的样子。 反正，他就是乐意看她，不过，若是她不总是领导、领导的叫，他会更乐意看她。 “遥遥，我给你带了个礼物回来。” 听见礼物，本来心情不错的曲知遥压力瞬间有点大，毕竟之前苑明皙要送她的礼物是房子，这回出了趟门回来，谁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领导，我之前都说过，那些东西，我不能要，我有负担……” “这回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 “那是什么？”听得不值钱，曲知遥放松了许多，她还是多少存了点小女孩的心思，加之，从小到大，送她礼物的人少之又少，倒有点着急想看看苑明皙要送她的是什么。 “你想看可以，不过，得答应我个要求。” “你先说说看吧，要是我做不到呢。”曲知遥素来谨慎，不会轻易许诺。 “这么没有冒险精神么？”苑明皙很想逗她，“你不想知道就算了。” “算了就算了。”曲知遥便收起渴望，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再接着，曲知遥便面无表情地去了洗手间，要洗早上就想洗的围裙。 苑明皙见这人说着说着就走了。 心说，就这么开不起玩笑么？ 事情和他预判的发展方向不一样。 这怎么，送贵重的不高兴，送便宜的也不高兴呗。 一会儿会不会又像上回那样，嚎啕大哭？ 想到这点，苑明皙赶紧将手舒展开来，拿着那枚平安扣，蹑手蹑脚地走到洗手间。 趁着曲知遥的低头洗衣服的时候，便将平安扣戴在她的脖颈上。 “喜欢不？”苑明皙从身后拥着她，轻声说道。 岂料，曲知遥却笑出声来，且笑声很是狡黠。 苑明皙这才回过神来，怀里这个人也是在逗弄他。 所谓是常年打雁，如今却被雁啄了眼。 他想好好惩罚她。 “领导，这个好看的。”曲知遥看着镜中的自己，很是满意。她没有太多的首饰，自己买的两条项链，也是金的，为的是保值，也很少带。 “遥遥，我要说的是，以后别叫领导好么？”苑明皙的手很自然地探进她的衣服里。 用手轻轻一勾，便解开了她的束缚，这种事情他本就无师自通，再加上他这人又勤勉，爱琢磨。 手速很快。 曲知遥猝不及防地没站稳，头向后一仰，便倒在他的肩膀上。 “那，那叫什么？” “我不爱听你这么叫。” “那叫县长么？”曲知遥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眨，虽说已和这个人有了好多次肌肤之亲，可是她仍没有想过会换个别的称呼叫他。 在她心里，他不就是如假包换的领导么？又比她大这么多岁，不叫他领导，难道叫大叔么？ “再换一个。”苑明皙怒气更甚。他常听秘书处那几个女孩子打电话时，称呼都肉麻得很，什么老公啦，宝贝啦，那些都是和曲知遥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怎么人家的称呼是那么的正常。 怎么轮到他了，不是尊称，就是被称呼为职务？ “那叫你苑哥？”曲知遥灵光一闪，想起了司机小邱对苑明皙的称呼。 “也不好。” “那你倒是让我容空想啊，你怎么……领导……”还没有找到新称呼的曲知遥，就这样被抱了起来。 曲知遥真心地觉得和苑明皙在一起之后，没有减肥的困扰了。 饭不能按时吃不说，运动量还这么巨大。 更讨厌的是，两个人昏天暗地折腾了半天之后，她着实有点饿了。 可他不肯放她去吃东西。 她知道，他早起，又消耗了半天，有点困了。 他想睡觉，便搂着她，让她陪着睡。说没人陪着睡不好。 曲知遥很想问他一句，过去那好几十年都是谁在陪着他呀，还有，他想睡觉，可是她还不困呀。 她还很饿，想吃晚饭，就是吃几颗客厅摆着的草莓也行啊。 “你别不老实！”苑明皙抗议道，“要是不老实，觉也睡不成不要怪我。” “我睡不着。”曲知遥不敢再动，小声嘟囔道。 “睡不着就闭上眼睛，想想应该换个什么称呼好。” “可是，可是，我换了称呼可以，你又打算叫我什么呢？”曲知遥将了他一军。 “叫你遥遥不好么？” “不好，凡是和我亲近一点的人都叫我遥遥。今天连陈娟都叫我遥遥，一点也不稀奇。” “那叫你……”苑明皙强打着精神，见怀里的人又在挣扎着要走，很是舍不得，“叫你公主，快睡吧。” 第133章 公主？ 听得这个称呼，曲知遥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从小便缩在人群里鹌鹑一般的她，会有一天被称为公主么？ 居然有这么神奇的事情么? 而且，说出这话的还是她倾心的人。她全身的血液都似凝固了一般，随即又迅速奔涌。 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这一刻，涌上心头的却是恐怖大于甜蜜。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何东升。想着那人和姑姑的往事。她想，姑姑跟了那人七年，一定有过很多甜蜜的过往。若不是如此，姑姑怎么会支撑那么久？那两个人之间也势必有过耳鬓厮磨的时候，也有过情话连绵的时候。 就像现在，苑明皙和她这样。 她并不是说，苑明皙会是个厚颜无耻的渣男，可至少，在眼下，是他一时的新鲜感，还有荷尔蒙的作祟，给她镀上了金身。甚至在他的眼里，她都已经成为了公主。 不要说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即便是她真的是公主，日常的琐碎也会使她被镀的那层金身越来越黯淡。 就连童话故事里，也都是写到王子和公主结婚就戛然而止。 更何况，他们两个连在一起都有着层层阻碍。 曲知遥自知，自己这层金身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消失的。 因为，目前她的自信，她的一点小转变，都是基于他的偏爱。他的光芒太夺目了。 她翻来覆去的，又想起陈娟阿姨的话，光芒再耀眼，也终究是别的。 偌大的城市，真正属于她的，只有这么一栋小房子和她那并不算太聪慧的脑子。 一个月几千元的工资，别说是达到苑明皙的生活标准了，就算是松口气都很难的。 曲知遥一向有记账的习惯，只是这些日子，却没有记，她知道，是自己有些懈怠了。 米面粮油、护肤品、衣服鞋袜、手机宽带、水电气暖、人情往来……只要一睁开眼睛，就是往外出钱。之前，攒钱买房子的时候，任她再省，每年从工资里也只能省出两万五千元。以她的收入水平，应该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若是想日子有奔头一点，就是要节衣缩食，才能存下钱，略微松点劲，就是什么也不剩了，甚至还有可能欠下各种网贷。 这本就是她应该过的生活。 有时候，她甚至还会问自己，公务员好听是好听，可这种班是不是给那些经济毫无压力的人上的呢？像她这种出身的，是不是应该挤在格子间里，能挣得更好的待遇呢？ 上回去c市，曲知遥见酒店都已经定好，便在外出吃饭时提出过付款，可却被苑明皙阻止了，她记得苑明皙当时的眼神，很是诧异。她便没有再坚持。 那餐是一千出头一位的自助。那顿饭要是结下来，都快赶上一个月工资了。 这样的生活才过了几天，她就将记账的习惯忘记了。 人总是会高估自己的定力的。她也不例外。 曲知遥见苑明皙已经睡着，便移开他的胳膊，穿好衣服，走到书桌打开电脑。将没吃晚饭的事情忘记了。 说也是奇怪，她敲打着键盘，方才混乱的思绪很快就镇定下来。 这本古言的开头，她居然写了几个月，写的磕磕绊绊，总是被各种事情打断。 她从大学时候写网文，时间也是不短，她其实觉得自己在写东西上还是有些天赋的，中学时候，她的作文就经常拿来作为范文。记得上高中时候的一次作文，她杜撰了一个福利院孤儿的故事，引得同年级的好多人前来教室门口堵着她。她原以为有这样的写作功底，她写起网文来，应该很容易上手。 第134章 结果，事实却不是那么回事。这许多年过去，她每月的收益也只是比全勤多一点。编辑说她文笔不错，可就是没有找到讲故事的方法。 在写感情流的时候，写不好男女之间的推拉感；写脑洞文的时候，又喜欢抖机灵，干扰读者阅读；写剧情流的时候，爽感又不够，而且总喜欢以严肃文学的处理方法处理反派……总之，就是她的网文写作陷在自说自话里，没有受众。 这回，攒了好多天，才写够了三万字。构思的男主就是清冷疏离型的，因她本人就是喜欢这种类型，她在某论坛上下载了一个清冷疏离的人物模板，写的时候就是套着模板写。 可同苑明皙在一起之后，她再看那个模板便更有感觉了一些，活生生的人站在她的面前，自然不同。比如，苑明皙到任何地方就是先洗手，没有水的话就会用湿巾反复擦拭；苑明皙讲话的时候，能用两个字的表达，绝不会用三个字；苑明皙从来不会用闲聊的语气，主打一个有问必答、从不发问…… 这样直接的观感，让曲知遥觉得她之前写的东西很是做作，她便将之前写的部分改了一遍，于两天前，发给一直合作的网站编辑。 还没等到回信。可看到编辑的qq还是在线的，便询问了一句。 谁知编辑居然开口说了一句：宝子，你意向价格是多少呢？ 曲知遥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个没有历史成绩，只是能分成签约混全勤的人，居然被询价了！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她也可以签约保底了呢？曲知遥打字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问道：大大，这篇文是可以签保底了么？ 编辑回道：可以的。我觉得观感不错、比较抓人。不过你没有写保底的经验，定价应该不会太高。 千字三十元，可以么？曲知遥小心翼翼地输入这个她渴望已久的价格。 编辑很快回道：我这边没有问题，主编再复审下，就可以了。明天上午给你回复。 曲知遥又问，我用再将故事梗概写的更加详尽一点？曲知遥心下惴惴，她之前的大纲写的极其随便，也就能称得上是个故事简介，什么起承转合、来龙去脉统统都没有她担心不够用心，被总编驳回。 可编辑却告诉她，这样就够可以了，问题不大，也就是走个流程。并让她抽时间多攒点字数，十万字完读率是很重要的。 顷刻之间，曲知遥兴奋起来，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从冰箱里取出一个苹果，就大口吃起来。 受了鼓舞的她又将这三万字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她并没有觉得和之前有太多不同，也不知怎的就值得了千字三十元的价格。 她不禁想到，若是每月能写出15万字，那么，仅仅保底的收入，她就能收获4500元，这已经超过她到手的工资了。 兴奋之余，又有些伤感，她想到，若是之前装修的时候，每月能有这笔稿费，很多东西就会弄得好点。 当年为了省钱，连地暖的管子和阀门她买的最便宜的。现在想来都有点后怕，她总是担心有什么突发状况，她家的地暖管子会爆炸开裂。 越是这么想，她更加不敢懈怠，便如打了鸡血一般，继续写文。 时针过了十二点，她才有了倦意。 苑明皙依旧没有醒。大概是真的困了、倦了、体力透支了。 第135章 曲知遥原打算在书房的小床上对付一宿。可那被褥实在不舒服，那也是为了省钱买的便宜货。 她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卧室，掀开了被子，冰凉脚丫触到了苑明皙的腿上。 就是这样，苑明皙还是没有醒来。 他只是微微动弹了一下，便伸手搂住了她，好像她从未离开过那样。 尤天放虽不愿，但是迫于季晓的压力，也只好答应曲知遥下个周一去市里报到。 上午的时候，肖乐发来微信，图片是一张很是不错的办公桌。 说这是周威发过来的，市里给曲知遥准备的。 曲知遥心里明白，因为苑明皙的面子，季晓肯定会对她多照顾。 于是，给肖乐回到，这么被区别对待，等自己过去了会不会别扭，像个关系户一样。 肖乐则说：这有什么？诗里面不都说么，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再说，你又不是没有能力，又像哪门子关系户了。你就消消停停地去市里上你的班。每天早上坐周威的车走。 曲知遥回，还是算了吧，我宁愿自己做公交。 肖乐：哪有什么？难道你是让我防火防盗防闺蜜么，我一点都不用防着你，你可是老大的女人。 快中午的时候，曲知遥收到了编辑发来的电子合同。 她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等喜事，她中午提出便请肖乐吃串串香。 肖乐穿着崭新的白色羽绒服。 曲知遥看着这似乎泛着油光的桌椅板凳，很是替她担心，便叫她赶紧把衣服脱下来。 “怎么，大哥的女人怎么爱操心？”肖乐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明天是周末，你们两个又要去哪里啊？” “他晚上要回枫城。” “那么正好，咱们俩个明天去市里玩剧本杀呀？” “去不了。我想在家写文。”曲知遥实事求是，可没有提前保底的事情。她现在还是不觉得此事是真的，想等着拿到稿费时候再说。 “好久没听你念叨写文的事情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放弃了呢。” “又没有别的赚钱的能力，哪里会说放弃就放弃呢？” “怎的，和苑老大在一起之后，不仅被折腾得面黄肌瘦，竟还要比原来还要卖力赚钱，苑老大，真是吃人不吐骨头么。” “乐乐，你又在胡说八道了。” 曲知遥本来也因为苑明皙今晚回枫城一事心中打鼓。 可是此刻，她更着急码字，因为去市里是怎样的工作强度她并不知道。再加上交通上的耗时，每天能用来写作的时间并不多。 休息日多存点字数才是王道。 苑明皙临出发之前的还打电话说：“让你换个称呼，你也根本没想出来。就会敷衍我。” 曲知遥心说，还有没有别的称呼还是个未知，也许以后他们之前只是领导和下属的关系。就看看苑明细回家之后面对的是怎么样的狂风暴雨吧。 …… 苑明皙的心中也是惶恐不安的。 故作轻松地给曲知遥打了电话之后，一路上，就再没了表情。 白天的时候，他已经将爷爷的体检报告给了医生朋友看。 得到的答案是老爷子身体无大碍。 苑明皙便问，那么着急上火呢？ 医生朋友一下子乐了，你还真是有意思，就为什么非惹他着急上火呢，你们家有那么多烦心事么？ 这……倒是没有……苑明皙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比起面对妈妈来，他面对爷爷的心情很是复杂。他从小就敬重爷爷，崇拜爷爷。这种情绪比单纯的血缘关系来的更加深刻。是一种来自三观的全身心的认同。 他觉得爷爷居高位，造福一方，是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从小时候的，他就见过许多爷爷的部下，那些都是很有才干的人，有的人恃才傲物，有的人不善言辞，在体制内，这些都会使自己的才华蒙尘不被领导看见。 可是爷爷却能看见这些人身上闪光点，爷爷同他说，只要这人是个能干事的，他愿意忽略上那人性格上的一点小瑕疵，毕竟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有才干的人通常是有点反骨的。 苑明皙在爷爷身边学到了不少东西。 他自问不是长袖善舞的性格，可是在工作中，却也没有遇到太大的瓶颈，他知道他是苑雨深的孙子是有加持的。 可他自己也不是一味地靠着祖阴，没有实绩。 第136章 苑明皙以为爷爷至少会旁敲侧击一下，没想到，老爷子居然如此直接。 “爷爷，我没那么想过，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你不要有情绪，我希望咱们平心静气地解决问题。” “那好，你就坐下来，我倒是要听听你的高见。”苑雨深推推花镜、语气深沉。 “爷爷，我知道，曲知遥的家庭，和咱们家不太一样。可社会分工不同，我并不认为，这就能成为阻碍我们在一起的理由。” “哦？在基层呆了才不到一年时间，看问题的角度果然不同了。你所说的不太一样，指的是经济条件、社会分工？你觉得爷爷会单纯因为这些发脾气么？” “那还有……” “明皙，你了解她的原生家庭么？还有认识你之前的生活么？” “我知道，她父母离异，可那也不是她的过错。” “我不是指的是她父母离异的事情。她的姑姑曲梅患有精神分裂症，已川柳市三院住了好些年。这件事你知道么?” “我不知道。”苑明皙听着这些就像是极为遥远的故事，完全没有想过这会同自己的生活扯上关系。 “那么，你应该不知道，她姑姑曾经在安顺市住过七年，以第三者的身份与原静海县商业局局长何东升公开同居。当时，何东升的儿子还很幼小。据说，两人分开之后，曲梅回到了川柳，过了不久，精神状况就出了问题。可是，曲梅是受了刺激得了病，还是之前就有问题，或是曲家根本就是有家族遗传史，这个问题怕是只有他们曲家人心里清楚。” 苑雨深又说：“她姑姑的病是一方面。之前她交往的男朋友，经常开着豪车出入静海县政府去接她，还曾在静海县文旅局门口下跪。我倒不是说这个年轻人的做法有可取，只是想说，曲知遥择偶标准倒是一以贯之，比较看中条件的。” “明皙，即便是抛开她之前的恋情不谈，我也接受不了有这种道理瑕疵的家庭，更别说她本身还有患有遗传疾病的概率。” 苑明皙脑子里一片空白，宋文事情的他倒是了解得很清楚。可是曲知遥的姑姑的事情，他却是丝毫没有心理准备。 道德瑕疵，遗传疾病的风险，这都是丝毫没在他考虑范围内的。 爷爷瞧着他，又说：“你住一宿，明天就回去吧，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你这段感情是否明智。我方才说的，也只是最大的问题，还有一些细小的，诸如她那索求无度的父亲，搬弄是非的继母，还有尚在幼年却同曲知遥有着血缘关系的弟弟。这一家包括人间百态，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家庭，我也同情这个姑娘的遭遇，可这不能代表她适合同你结合在一起。明皙，爷爷不希望你将来被这些事情困住手脚。要知道，这些法律都断不明白的家务事，是是最最牵扯精力的。” “我知道了，爷爷。我会好好考虑的，你不要为这件事太过烦心。”苑明皙木然回答。 “到底还是将近八十的人了。说不烦心是假的。爷爷只是不想你的满腔报复被这些你从来没有应对的事情耽误，若是你真的和曲知遥在一起，有一天她那个弟弟找上门来的，你要如何应对，她的父亲、继母打着你的旗号在外面做些事情，你又怎么应对。据说，曲知遥那个前男友到现在还在找她的麻烦，你的时间都要用来消耗在这上面么？” 第137章 “爷爷知道，你同情她，想帮助他，觉得她同邹家的小孙女是不同的人。我们可以帮助她，即便是你们分开了，爷爷可以帮着找大夫帮她姑姑治病，也可以在经济上给她帮助，或者她曾经有过什么理想，因为家庭条件没有机会去实现的，咱们都可以帮助她。并不需要你非要在她身边。” 苑明皙听得爷爷的语调越来越柔和，不像之前自己记忆中那般中气十足。心中也不是滋味。 晚间的时候，心情烦闷的他给肖航打了电话，得知，肖航人在枫城之后。便相约去喝点酒。 肖航说：“酒吧你总是嫌吵，要不就到四季云顶吧。我简单做两个下酒菜。” 听见四季云顶这几个字，苑明皙像是触电了一样。 待到他看见熟悉的房间，脑中全是那天在这里和曲知遥的疯狂。 心中更是不是滋味。 “听乐乐说，你和小曲在一起了？”肖航压抑住情绪，故作轻松地问。 “是。” “你家里人同意了？” “怕是有点波折。” “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事郁闷，才想起我来吧。” 苑明皙倒是没有听出肖航语气里的嗔怪，点头道：“是有点烦。” “家里最不满意什么，是拿她那个前男友来说事么？”肖航问。 “爷爷得知那个宋文家庭条件不错，觉得遥遥在择偶上是优先考虑条件的。” 肖航抬起头来，“那你觉得老人家说的没有道理么？没想到，你还真是纯爱系的，我听乐乐说，大学时就不少男生追求她，可那些男生都是家境平平，小曲都没同意，直至工作之后遇到了宋文，据说，两人认识没多久，宋文妈妈就在自家小区里买了一栋别墅，说是给两人婚后居住。你从小曲的个性里就能得知，她一向是个心中有数的人。” 肖航又说：“就是我那脑袋缺根筋的妹妹，在小曲失恋之后，还想着撮合我们两个，去年十一时候，明知我人在枫市，居然还叫喝了酒的小区来这里住。” 肖航吃了口菜，又接着说道：“多亏我那天回家了。要不，多尴尬？我骂了肖乐一顿，骂她怎么将一个喝醉酒女孩子送到我家里住，万一吐了呛到了，是谁的责任，可乐乐和我说，人家小曲可是千杯不醉的，这倒是用不着我操心。” 苑明皙听着肖航的话，满脑子都是那晚的情形。 曲知遥千杯不醉？ 那天晚上，她没醉么？ 她也的叫得出他的名字来。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想，可要是那天回四季云顶住的人是肖航，又会发生什么呢？ 曲知遥为何会明知肖航有可能回家，还过来住呢？ 难道他和宋文、肖航一样，也只是条件好一类人而已，具体个体是谁并没有区别。 他闷闷地喝着酒，而肖航将他的烦闷看在了眼里。 肖航知道，自己昧着良心说假话，还说的那么自然。可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觉得自己这么说，也是为了苑明皙好，曲知遥家里一团乱糟，离她远一些不是好事情么？ 只是苑明皙光顾着烦心和喝酒，一点也没看到，主人家为了款待他是多么的用心，这几道菜清淡爽口，每一道都符合苑明皙的口味。 “你家老爷子说话间有八十了吧？” “七十九，明年八十大寿。” “哦，老人家身体还硬朗？” “还可以。”苑明皙虽是这样回答，可想起方才爷爷讲话那苍老的、恳求的语气，心说，若是他这么继续下去，怕是爷爷不会很好。 他将手机拿在手里，却一个字没有给曲知遥发，她有点不知道，他应该发些什么，好在曲知遥也没有给他发。他觉得有些如释重负。 次日，苑明皙倒是没有着急回静海县，送了爷爷去邹爷爷家下围棋。 他知道爷爷还是像过去一样，走到哪里都爱将他带到哪里，在路上还说：“这个老邹的儿子虽说靠谱些，可却没有孙子福。” 邹爷爷看见他也很高兴，忙说着：“今天不想和老苑下棋，可无论如何得和小苑下一盘。” 他还对正在客厅弹钢琴的小孙女邹予诺说：“予诺，先不要弹了，我和小苑要下棋的，你别打扰我们。” 苑明皙对邹家小孙女的印象还停留在学龄前，只记得她特别刁蛮任性。他还以为她听了这话会不高兴，岂料，邹予诺微笑道：“爷爷，我应该做点什么，才能不吵到你，又不怠慢客人？” 邹爷爷说：“你平时在厨房里鼓捣出那些齁甜的小点心呢？我们老头子嫌甜，可备不住小苑爱吃。” “遵命，爷爷。”邹予诺笑着离开了。 这下，苑雨深倒是改口了：“老邹啊，你这小孙女也太贴心了吧，还能弹琴还能做点心的，你还嫌人家吵，孩子，和苑爷爷回去，苑爷爷不嫌弃你吵。” “那可太高兴了。” “你呀！我这小孙女再好，也不能陪我下棋解闷啊，哎呀，小苑，你这围棋下的可以啊，一点也不知道让着点老年人么？这样可不好！” 第138章 周一早上，曲知遥果真坐着周威的车去了市里报到。按说，曲知遥是不愿意坐周威车的，她和周威并不熟识。 大学的时候，肖乐和周威是校戏剧社的，尽管那时，她们已经忙着考公备考，肖乐已退出了社团，可社团排练时，她还会去看看热闹。 肖乐的身高刚刚好一米六，在北方不算是高个子，本身又自带点搞笑气质，因此就捞不着演女一号，不过，她自诩为演技派，经常的挑战恶毒女配或者女主身边那种对照组表姐妹。 曲知遥对戏剧社那些极端情绪化的人并不感冒，宁愿在图书馆埋头码字，也不愿意接受肖乐的邀约，周威这个戏剧社的男一号在她的记忆里只是模糊的影子，完全没有什么交集。 好在周威比较很健谈，两个人交谈最多的还是关于肖乐。 路上的时间也不觉得尴尬。 好几次，周威都要把话题岔到苑明皙身上，都被曲知遥回避了。 她和苑明皙最后的联系，还是周五通的那个电话，再接着，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没有消息。 这其中是怎么回事，曲知遥自然很清楚。之前，就算是苑明皙去外埠参加葬礼，也会在间隙的时候，给她发几个微信，根本不会像这样没有个动静。好在她这两天在攒文，没有空琢磨别的，可在写到男女主甜蜜的桥段的时候，也感觉有些空落落的。 安顺市文旅局位于市全民健身中心的最高层，这是市中心的繁华地段。在小县城待惯了的她，乍一看见工作地点楼下是如此的车水马龙，还很不适应，特别是当见到周威绕了半天找不到停车位的时候，就不免想到静海县政府前那宽阔的停车场。 周威和从容地拦住了门口让曲知遥登记的会服，说：这是我们单位新同事。 不知是不是错觉，曲知遥觉得是市里的人打扮得很是洋气，精气神也足。 在电梯里，周威说道：“学姐，一会儿我就不陪你进局长屋了。” 曲知遥问：“季局长知道我们之间认识么？”她知道，机关里比较忌讳这些。 “还没。我想着还由她自己发现比较好，上来就说这些，我怕她以为我也靠着你攀苑老大的关系。你也不要和她说，这对学姐你也不好。” 这话叫曲知遥脸红，她知道周威完全是好心，在外人看来，她本身就要背靠着苑明皙的大树，怎么还能在照应着一个连试用期都没过的小职员呢？ 周威还说：“学姐，市里不比县里，人的心思也是更加复杂一点。你要做好心里准备。你人还没到，局里传的已经沸沸扬扬了。” “怎么？我不过是个来借调的科员而已。” “话是那么说，可是别的县区来人的时候，可没新采买桌椅。还有，”周威压低而来声音，“我们办公室主任李刚，这人怎么说呢，看着非常纯良无害，说话从不大声，走路都要溜边走，可是背后喜欢打小报告，学姐你说话千万要小心。” “周威，谢谢你！”曲知遥由衷地说，“咱们是坐在一个办公室么？” “不是，局里办公室六个人，每三个人一个办公室。” “三个人？那不超标么？” “不超标，这边办公室面积没你们静海县大。” “还有你们办公室的两个人……” 说话到这，电梯就到了十楼，周威很自然地同给曲知遥指了指方向，就离开了。 局长办公室很好找。 曲知遥敲了敲门，就看见季晓满脸堆笑地站起身来：“知遥，你过来了。” “季局长！我的事情让你费心了。” “你来了就太好了！实不相瞒，现在办公室出的好多材料我都不太满意。有时候又担心他们觉得我太挑剔，我都自己修改。可是时间哪里够用？你来了帮我分担实在是太好了。小苑已经和我交底了，你不用不好意思。咱们两个还没微信吧，先添加一下。” 季晓的热情让曲知遥有些恍惚，她相信最开始季晓要借调她是出于对她能力的肯定。可是今天的态度则有八成是靠着苑明皙的面子。她想起刚到静海县来上班时，自己是如何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 好像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可曲知遥明白，并不是自己有什么不一样，而是她借了身边人的光芒。 “走走，我带你去办公室去看看！”季晓说着，便带着她去了办公室。 按理说，这事只要季晓给办公室李刚主任拨个电话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她亲自过去。 果然，等曲知遥随季晓到了办公室，李刚才闻声赶来。 “局长，人来了？” 曲知遥听着见着这人四十五六岁年纪，说话声音确如周威形容的并不大。 “知遥，这是李刚主任，你以后缺什么短什么就和他说就可以了。” 就在季晓进门的时候，办公室一男一女也站了起来，声音洪亮地喊着季局长，十分殷勤。 看着这两个人的殷勤劲儿，就想起王晶和张静那副见了领导也毫无所谓的样子。心说，果然市里的人就是不一样。 “这是马奔，陈佳。年纪应该都比你大。”季晓又说道，“知遥，你今天来的正好，今晚上五点市里有个招商工作会，我的发言稿你帮着出一下。李刚主任，你马上将局里去年的总结和明年的工作计划，还有全市的工作报告发给知遥。” 这种事，是曲知遥经常应对的，别说是下午要，就是两三个小时要也是经常。于是，她很镇定地问：“局长，发言是多长时间？” “五分钟之内。” “知道了。” 五分钟讲话至多是一千二字，两页纸，还好，任务量不重。 第139章 曲知遥原就知道季晓风风火火，却没有想到，她讲话这么快。这一番话下来，有什么效果，她曲知遥心里肯定清楚的很。 办公室里马奔、陈佳会妥妥认定她就是季晓的嫡系，以后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都要背着她了。 当然，还有那个一直点头的李刚主任。 季晓离开之后，李刚说道：“小曲啊，看看这电脑好不好用，都是新配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谢谢李主任。” 李刚却笑道：“什么主任，这么客气，叫我李哥就行。” 来市里的第一项工作，曲知遥想着要做好，略微笑了笑，就开始工作。 没过多一会儿，陈佳就说：“小曲，我和马哥有点活，要出去一下。” 曲知遥忙问：“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不用的，你好好写你的，局长的事情是大事。” 曲知遥听着这话，总觉得怪怪的。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她将发言稿写好了。打算打印出来，给季晓过目。 结果，打印机墨盒里却没有墨了。她将文件拷到优盘里。 瞧着左侧，也就是李刚、周威所在的办公室门是开的，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她硬着头皮，敲了敲右侧那间挂着“资料室”牌子的办公室的门。 敲了两下，没人应答。她便推了推门，谁知门竟然没有锁。 “查资料么？”一个慵懒的男声传了来。 只见一个三十七八岁年纪，穿着十分随意的人抬起头，用很不耐烦的目光看着他。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刚刚敲门了，还以为这门锁了……”曲知遥担心人家以为她是硬闯进来的，忙着解释。 “查资料？”那男人又问。 “我屋的打印机没有墨盒了，我想问问能不能借用一下打印机。” 那男人指了指角落里打印机，没什么其他的表情。 “不用连接电脑么？” 那男人就像看着外星人一样看着曲知遥，说道：“你没拷在优盘里？” “哦，哦。”曲知遥这才反应过来，人家这打印机是不用连接电脑的。他们静海县文旅局办公设备严重老化，好多都达到了报废的标准，她没见过这么高端的机器。 就在机器运行的时候，她环顾了这办公室，四周都是书架，中间是张大的圆桌。 分明是个小型图书馆的样子。 那男人就坐在圆桌正中间，也不看电脑，摊开个本子不知道是在写些什么。 “打印好了，谢谢了。” 那男人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新来的？” “我是静海县过来借调的，曲知遥。” “知道了。”那男人复又低下头去。 手里拿着发言材料。曲知遥还是没有看见李刚的人影，也不认识其他的分管领导。 只能再度敲开季晓办公室的门，正赶上季晓穿着大衣要出去。 “局长，材料弄好了。您过目下。” “拿过来吧。”季晓简单地浏览了一遍，就说着：“才女果然是才女。你把电子版发到我微信里。” 临近中午，李刚等人还是没有回来。曲知遥的肚子有些饿了。可是也无人告知她食堂在哪里。 正当她琢磨着要不要给周威发个微信问问时，方才那个资料室的怪人从他的门口经过，仍旧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了句：“减肥？不吃饭？” 第140章 曲知遥赶忙站起身来：“我去吃饭的。”说着拿起椅子背上的大衣。 那人略停了停，说道：“你很冷？食堂就在地下。” “不冷，不冷。”曲知遥答道，她之前在政府综合楼上班，得出大楼才能去食堂，习惯了穿大衣的，“可我没有饭卡。” “先欠着吧。” 电梯里，两人沉默不语，快到了一层，曲知遥终于开口，“哥，怎么称呼你？” “杭涛。” “杭哥。” 两人仍是无话，两个人排队着打完饭之后，杭涛独自去了角落里，没有想和曲知遥一起吃饭的意思。 “还真是怪人一个呢！”曲知遥再次感叹，不过市里的伙食她还是很满意的。 原来在单位吃饭的时候，她总是觉得菜有点咸，市里菜的咸淡就刚刚好。而且，还有酸奶可以喝。 吃完饭之后，曲知遥回到办公室，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苑明皙还是没有消息发过来。她心里有点苦涩，可不让自己多想，就继续写文。 就插上优盘，继续写网文。 写了五百字左右，听见走廊里面有声音，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跟着马奔、陈佳一起进来的，还有李刚主任。 三个人齐齐问道：“小曲，吃没吃饭？” 曲知遥点了点头。 李刚满脸堆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把你吃饭这茬给忘了。我们黄局长，在自家小区的冰面上摔伤了。大家知道信儿，赶紧过去看他。走得太过匆忙了。” “没事的，我在食堂吃的饭。” “你自己怎么找到的？” “杭涛大哥带我去的。” 听见这句话，三个人面面相觑。 陈佳说：“杭涛来上班了？” “瞧你这话问的，人家天天来，比你来得都早。”马奔回道。 李刚咳嗽了一声，那两个人也就不吭气了。 机关里总是有些不合时宜的人，虽说只有短短的交集，可曲知遥知道资料室的杭涛差不多就是那样的的人，自然与别人相处不到一起去。 “李主任，季局长要的材料，我写完之后，没找到你，就直接交给她了。” “局长不是没说什么么？” “没有。” “嗯，局长那边过关了就行，小曲啊，你来了真是太好了，听说你是静海县文旅局的大笔杆子啊，又是汉语言专业科班毕业的，比我这种大专生强太多了。” 陈佳也说，“可不是么，季局长对文字要求高，我们都把握不好。你来了可是太好了，别的文字材料也多帮我掌掌眼，我们之间” 这话在静海县曲知遥经常听到。 不管是局里的，还是文旅中心的，只要是年长一点的，总是这般夸她，慢慢的，她身上压的活就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离开静海县做清单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列了三页表格。 如今，她来市里是借调的，至多会呆半年，她可不要被这些话忽悠，将所有的事都揽在自己的身上。更何况，她晚上回家之后还要写文。不要再像在静海县一样，把晚上加班当做是家常便饭。可是若是季晓局长布置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她之前觉得这样的人不好，干事就抓巧宗。 可现在想来，她倒是不抓巧宗，什么事都来者不拒，结果就是被一大堆活捆住了手脚。她知道，这次来县里借调，若不是苑明皙那边和季晓打了招呼，季晓又给尤天放施加压力。她哪里会这么容易被借调，这么个好机会肯定是孙涵美的了，孙涵美家就住在附近，是蹦跳着想要来的。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想起苑明皙，她告诫自己，在苑明皙主动联系之前，不管自己多想他，都不能任由自己沉溺于相思之中。更何况，眼前还有要应付的事情呢。 “李主任、陈佳姐，你们是太高估我了。我才毕业没有多久，从基层过来的，对市里的事情是一窍不通的。方才是季晓局长直接吩咐到我头上了，我才硬着头皮写的。”曲知遥微笑道。 陈佳自然明白她的言外之意的。眼珠转了一转，神色还是恢复如初。 可在曲知遥从洗手间回来之后，还没等进门，就听到陈佳发着牢骚：“马哥，那小年轻什么意思，怎么的，她就是御用的呗，别的活都不沾手呗？” “小陈，我劝你不要动怒，圣意难测啊。我看这小丫头来头不小。” “什么来头？早打听了，从川柳考过来的公务员，家里有个亲戚是静海县公安局政委。” “政委可是不小，在小县城里数的上号的。” “你也说是在小县城里，在市里，一个科级干部根本不值得一提，再说了，那人过了年就五十六了，没多久就退二线了，还能掀起什么水花。” “小陈，你还真是肯定下功夫啊，可上头对她却是不错的。是不是熟人？” “说是开会时候，就相中她写的材料了，当场要的人。应该不是什么熟人，上头是什么家庭，哪是她一个外地人能够得着的？” “当场要人？还是真是上头的风格……” 这对话，曲知遥听着真切，她竟也不知道，男同志也这么爱嚼舌头么？ 她倒不是有意多听，可见两人说道那般起劲，都有点不好意思打扰。 这个时候，曲知遥见杭涛端着水杯从她跟前经过，一副很了然的样子。 第141章 看着杭涛的表情，曲知遥更觉得不好意思，仿佛是自己的心事都被洞悉了。 迟了一会儿，她才推门进了办公室。 陈佳见她进来，仍是笑眯眯的：“小曲，你没带杯子吧，这里有纸杯的。” 周威发了微信来：“学姐，我去静江区了，不一定几点能结束。” “你忙你的，晚上我自己回去。你从静江区直接回去吧。” “好，实在是抱歉。你用打车软件叫个顺风车，很方便的。” “好的。” 曲知遥才不舍得叫什么顺风车，全民健身中心楼下就有公交车站，天气也不是特别冷，她自然会选择坐公交车的。 可通往静海县的班次到底是不多，她打开公交车的软件，见最近的一班还有十分钟到。 百无聊赖地等着车时，一辆豪车停在了曲知遥的旁边。 她对车并不是很懂，可也认识那辆是传说中的劳斯莱斯幻影。 果然，那辆车一停在那里，一起等车的几个人就连连惊叹。 车窗摇下来之后，正是杭涛。 曲知遥很惊讶，她没想到杭涛开着这样好的车，又联想起马奔、陈佳那句“富贵不上班，如锦衣夜行”的议论，才恍然大悟。 再就是没有想到他看见她在等车，居然还能主动把车停下来。 “上车！” “不用、不用，杭哥，我是回静海县的，不顺路的。” 杭涛听见这话，也没有过分谦让，就把车开走了。 这一来倒是了不得，曲知遥发现，旁边的人都在看着她。 北方人本来就是爱搭话，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姐忍不住说：“孩儿，和男朋友吵架了？” “没有，没有，那是同事。” 说话间，车来了，还好后排有座位。曲知遥心想，市里果然是不一样，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性格怪异的老大哥，谁知竟是个富豪，并且一点也不低调。 回到家里，曲知遥同肖乐通电话，得知周威还没有回来。 她不禁说起了市里的见闻，自然包括杭涛。 肖乐却没有很吃惊，“安顺市经济不差的，又有油田。市里有钱人多也很正常，他们文旅局也是卧虎藏龙，季晓是周副市长的爱人，还有好几个人的家属是市领导，不过你说的这个人，我倒是没听周威说过，开的车这么高调，家里应该是经商的吧。” “对了，今天我在窗口看见苑老大，陪着书记拉练，我们局是其中一站。书记还问我几句话呢。苑老大和你说没说？” “没说呢。”曲知遥心里咯噔了一声，她原以为苑明皙人还在枫市，也许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可是，这样听来他还好好的，而且已经回来。 他就打算不现身了么？ 曲知遥简单地拌个沙拉，吃掉之后，就开始写文。 临近九点的时候，她接到市三院的电话，说曲梅已自缢身亡，说是联系不上曲铁山，让她赶快过去。 她陡然一惊，忙穿上衣服，慌慌张张地站跑到楼下，匆匆地拦了一部车，等坐上车的时候，眼泪这才流了下来。 就在刚刚，她也是手足无措，脑子空空。那个时候的，她是想给苑明皙打电话的。 可又一样，打了电话又能怎么样？叫他陪着她去三院么？ 或许还会见到父亲和继母。 她那不忍细看的家庭全都会暴露他的面前。 若是苑明皙没有和她断了联系，她也许会求助于他，可是眼下这种情势，苑明皙分明是在躲着她，她实在是说服不了自己，打这个电话。 她对自己说，即使遇到再大的困难，她自己也能扛过去。 可是好端端的，姑姑怎么会自缢呢？ 姑姑在三院住了已将近七年，不是说被照顾的多好的，可至少安全问题是能够保证的。 是他们疏于照顾，才导致姑姑自缢的么，可姑姑的意识早已经是混沌一片，怎么会想到自缢的呢？ 这些问题困扰着她，她又回忆着奶奶去世时候，要处理的一系列的事情，想到的第一件，就是要准备一张遗照。 遗照？她的手机里就有。 照片中的姑姑，站在c市的海边，笑靥如花。 再仔细看看，那片海，她和苑明皙也曾经去过。他还在那里吻过她。 此时看来，曲知遥更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142章 静海县离川柳不到两个小时的车程。 到达三院的时候，不到十一点。 曲知遥从来没有在这个时段来过这里。 更觉得恐怖。 三院的人看来人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说道：“你家其他的人呢？” “稍后我告诉他赶过来。”曲知遥心知，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不通知父亲。 “我想先看看曲梅的遗体。” “自缢的人通常不会太安详，你能受得了么？要不还是等家里来的时候再说的吧。” “没事，我先看看她。然后咱们在调监控，我想知道她是如何自缢的。” 当白布被拉开的时候，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曲知遥倒吸一口凉气。 见到眼前姑姑，再想到相片里的姑姑，她实在不能想象那是同一个人。 之前一直和曲知遥沟通的陈医生见这个小姑娘如此镇定，也是刮目相看。 “小曲，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也是实在是不想。可是按照我们的管理，不会在睡觉时候将病人捆住的，特别是你姑姑最近的状况一直不错，并不狂躁，但是我们收起了所有的利器。这个你可以从病房监控中的都能看见的。可是你姑姑用睡裤在卫生间自缢了。卫生间里我们没有监控，可也没有任何危险的东西的，甚至高处都没有可供挂绳子的地方。你姑姑这样，是拼尽气力不想活了，她将睡裤缠在马桶上，我们发现时，她是倒在地上的。” 曲知遥颤抖地问：“陈大夫，你之前不是说姑姑根本没有意识，连饥饱都不知道，那哪里来的意识要想着自缢的。” “精神疾病本就是有很多不确定性。我反复看过你姑姑临走之前在病房的监控。我观察她的神态和平时不太一样，倒是很像是个正常人的样子。我有些怀疑，这一阶段，她的意识已逐步清醒。” “大夫，你是说我姑姑的病好了？” “好了倒是没有，只能揣测在某一个时刻是有正常人的意识的。她走进洗手间的时候，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并反复拽有些褶皱的睡衣的。她应该是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希望让自己最后的形象更好一些。” “大夫，既然姑姑神志是清醒的，为何还要想不开啊！” “小曲，正是因为她是清醒的，看着自己糟糕的状态，又知道自己呆在什么样的地方，这才会想不开的，若是她还是在懵懵懂懂中，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个意识呢？所以说，人有时候的糊涂不是坏事？清醒过来反而是个灾难。” 曲知遥心道，姑姑在去世之前，一定很是痛苦，她是个要强的人，又最爱漂亮，看着自己已经变成这副样子，应该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她还会想起什么，会想起何东升，她一定很后悔当时的选择。这样的代价是任是谁也付不起的。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她强忍着大哭的时候，消失了几天的苑明皙的电话终于打了进来。 他没有任何关心，也没有听出曲知遥声音的异样，很直接地问：“你姑姑曲梅的事情，你为什么从来没和我说过，你不知道，爷爷说起来，我是多么被动！” 第143章 “恩，我没说。”曲知遥说话时就站在姑姑的遗体前。 她原以为自己听了苑明皙的话会失控。可是她的声音却是格外平静。 “你在哪里呢？”苑明皙似乎听出了曲知遥声音不对味。 “领导，我们分手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曲知遥没有时间和心思再和苑明皙纠缠，直接将他电话和微信都拉黑了。 她想的是，姑姑是做过错事，可现在她就那样躺在那里，这应该可以算是为曾经的错误买单了。 这个时候，姑姑不需要一个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来审判她。 在处理完姑姑丧事，回到静海县之后，曲知遥第一件事就更换了家里门电子锁的密码。 她满脑子都是处理丧事的混乱：父亲迟迟不同意火化，执意要尸检，要和三院要说法；又不打算掏钱买墓地，就要将姑姑的骨灰盒暂存在殡仪馆。 这些事曲知遥不同意。特别是明明有买墓地的钱，为什么还要搞得那么寒酸。她到底还是麻烦了小李叔叔，才将这些事情处理好。 她离开川柳时，弟弟曲淘淘险些将她推倒在冰面上。 姑姑已经离开了，川柳没有什么令她留恋的了。 …… 上班时是周五，刚到市里借调一天，就请了好几天的假，曲知遥有些不好意思。 上班时特意和季晓说了声抱歉。 “这有什么，家里有事有什么办法。知遥，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曲知遥点了头。 马奔、陈佳的家、连同他们父母家都住在附近。他们说吃腻了单位的饭，宁可回去简单做口吃的，或者是去父母家里蹭饭。曲知遥羡慕他们的好福气。 陈佳说道：“小曲，李刚主任已经把你的饭卡放在桌子上了。你家里离得远，中午可以在办公室午休，没有人打扰。” 曲知遥心说，这自然是好事，中午屋里没有人，她可以利用这午休的时间写作。 在去食堂等电梯的时候。曲知遥又遇见了杭涛。这次她倒是留心看了一眼他的穿戴。天他仍旧穿着一件貌似平平无奇的半肩袖。可戴着的两个手串应该都是价值不菲。 之前她不清楚，如今知晓了杭涛的家庭条件之后，她有点诧异，他为什么每顿饭都要去食堂吃呢？这难道是一种变相的低调吗？ “杭哥！”曲知遥先打个招呼。他原想着，对方可能就是会答应一声或者点一下头。 可谁料杭涛居然开口询问道：”好几天没看见你了？” “是的，我这几天请假了，家里有点事情。” “你大学是学什么专业的？”杭涛又问。 “汉语言文学。” “那你的语文成绩应该不错。” “还算可以吧。” “小学生的语文你能不能教？” 听见杭涛问了这句话，曲知遥更觉意外。原来他之前铺垫了这么多，应该是想要问他这句话。 “小学生的语文应该没什么问题。”曲知遥没有过多的谦虚。 “看你像是个靠谱的。不过这学生……”杭涛皱了皱眉，“我想每周末占用你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帮助小学生学学语文，写写观察日记什么的。” “周末？”曲知遥在心里盘算了的时间。觉得是能够抽出这两三个小时的，她恳切地说道，“杭哥，你说的是你家孩子吧？上几年级了？现在的语文课业压力是比以前大些，提倡大语文。而且考试时拉分还会拉的很多，不像过去，只是在理科上会拉分，语文成绩都上下差不太多。” 第144章 “女孩儿，刚上小学，是一对双胞胎。” 提起这两个孩子时，杭涛讲话的神情与刚才都不一样了。 “你有空闲就最好了，不过我们讲好了这是有偿请你教课，若是你执意不肯收钱的话，那我就不麻烦了。” “杭哥，你这说的是哪的话？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怎么能收你的钱呢？” 杭涛笑了起来：“你很有钱？大冷的天儿，站在外面等公车！” 那句话说的真对，贫穷和爱是无法掩饰的。在之前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曲知遥是竭力掩饰自己的贫穷的，特别是在上大学的时候。 别人给他的任何东西，她都要很快的还回去。哪怕是室友给她的一瓶酸奶，也会让她压力很大。更别说冬季里的时鲜水果。别人好意递给她的，她总要买些再还回去，其实那些东西若是她自己是根本不舍得吃的。 她不好意思说不要，也不好意思，不将这份人情还回去。 即使是和死党肖乐，她也坚持着有来有往。 不肯不占人家的一点便宜。这样令她攒钱的路更加难走。 别人花钱花惯了，根本不用多想。可她哪里能那样？ 若真是那样畅快。她哪里会攒下买房子的钱？ 包括和苑明皙在一起之后也是这样。只除了那次她父亲生病，苑明皙提出要给他转账，再有就是他提出买房子被她拒绝。剩余的时间里，苑明皙从未和她谈论过经济上面的问题。 小的时候曲知遥觉得自己隐藏的极好。可随着年岁一天天大起来，她也渐渐明白，别人不提并不代表她隐藏的好，而是基于人家的礼貌素养不忍往她的伤口上撒盐。或者在人家的意识里，这世上本没有那么多缺钱的人。 她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一个人，直接戳破她一直在努力隐藏的真相。 她原以为自己听了这话，心情不会很好。可见了杭涛的眼神却是极为坦荡。似乎有的时候直截了当也很好。 她又联想到昨日人家开的豪车。觉得人家是有资格说出这句话的。讲到这里，她也微笑起来说道： “杭哥，你说的对。我经济条件的确一般。还没有攒够买车的钱。” “条件一般的人有很多，这没有什么。有钱就去赚，这才是聪明人做的事。并且你也不一定能够胜任我家的工作，也许去了一次你就不会再去。” “杭哥，我不太明白你，你的条件为什么不找更专业的老师？反而让我这个非师范专业的人去？” 杭涛简直要笑起来，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瞧着曲知遥，说道：“你以为我没有找？” 杭涛又说：“明天就是周六，你看明天下午怎么样？我把位置发给你，你叫车过去。千万不要再坐公交了，你找车的费用我负责承担。实在没有空闲时间去接你。不要以为坐公交就是在节省钱，有的时候节省时间比省钱更为重要。” 这话要是之前听，曲知遥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触。可自从写上保底之后，只恨不得每天有48小时，也恨不得自己长着4双手。 在公交车的时间倒是可以用来构思，或者简单翻翻别人的文章找找灵感。可是并没有坐在书桌前效率快。 “好的，知道了。”曲知遥也不再扭捏。可心里却是有了盘算，明天可以买一束鲜花过去。 于是她问道：“明天下午嫂子也在家吧？” “嫂子？”杭涛的表情很是困惑。 电梯到了，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电梯，仍是和昨天一样，没有坐在一起吃饭。 她想着航哥这个人虽然性格有些奇怪，但是对自家孩子的事情还是很上心的。所以，有些时候看人看事都不能只看表象。在大学的时候，她也短暂的做过家庭教师。辅导的是高中生。只是因为教课时要折腾到很远，而且去掉。交通费。所剩的并不是很可观，更重要的是她这人性格内向，不是很爱和学生及学生家长打交道。倒不如自己安安静静的在图书馆写网文来的自在。 至于那么小的孩子，她也没有把握，能让人家听话。 可人家同事自然都开口了，她总要去一趟。如果明天她过去之后并不能降服那两个小孩子，她便直截了当的跟杭涛说让他再另请高明。 也不知道为什么，曲知遥和别人说话，总是会吞吞吐吐，但同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行涛。她能够敢于说出自己的诉求，大概是因为对方也是一个说话比较直接的人吧。 待在手机黑名单里的苑明皙在那日，她挂掉电话之后，又给她打过两个电话。曲知遥是通过接收拦截短信得知的。 在那以后，那人就没有再打过电话。 曲知遥心知那人是有多么骄傲。当确定了是被对方拉到黑名单之后，一定会非常生气。不会再主动给她打电话了。曲知遥知道自己这个做法，在外人看起来像是赌气，并不像是正式的分手。她不知道怎样才算是正式的分手。 可她心里明白，她并没有赌气，只是有些话她不想说也懒得说。只是想着若是时光能倒流，一定不要和这个人产生任何羁绊。 他在怪她，没把家里的事坦诚相告，可是他也并没有过多询问呢。 她仔细回想一下两个人的相处，尽管大多数时候都在坦诚相见，可实际上却是别别扭扭，一个不敢说，一个不屑于问。 她还想着总有机会再看见苑明皙的，若是那时两个人的情绪都比较稳定，她可以将这句话合盘的说出来。 周六下午，她果然叫了个网约车，到了杭家。 因为有了心理准备，她也并没有因为对方家庭的豪华而大受震撼。 空荡荡的别墅内。有两名五十多岁的阿姨给她开了门。 这也都在她的意料范围之内。 只是那两名阿姨，见了她齐齐低头说道：“小姐你好。小姐，你稍等一下，先生马上就要下楼来。” 曲知遥瞧这两名阿姨一本正经的样子，竟然有种错觉自己乱入到民国时期。 再接着，有两个穿着一样。身高长相却不尽相同的两个小女孩从楼梯上跑了下来。两名阿姨马上就说："大小姐、二小姐，请慢些跑，别摔伤了。" 曲知遥听见两个阿姨一本正经滴说着这些奇怪的称呼，很想笑。 她看见两个小女孩冲她走过来，便很是热情的冲着她俩打个招呼。可那两个小女孩完全无视他。径直跑到沙发处坐下。 很不好相处的样子。 第145章 尽管两位阿姨说先生马上就要下来，可曲知遥等了一会儿，却仍没见到杭涛的人影。 那对身穿着连衣裙的双胞胎在沙发上大概是坐的不耐烦了，终于把注意力投到了曲知遥的身上。 “喂，你是哪个？”其中一个个子高些、脸蛋圆一些的那个问道。 曲知遥没有太多与小孩子打交道的经验，之前，在家的时候，若是遇上曲淘淘这么没有礼貌说话的时候，她处理的方式就是当做没听见。 此刻，见到这孩子说话是这个态度，她便是置之不理。 另一个孩子说话的声音更小一些，也说着一样的话：“喂，那是哪个？” 曲知遥依旧没有说话。 还是门口处的阿姨看不下去了，说道：“大小姐、二小姐，快叫阿姨。” 那两个孩子丝毫不为所动。 高个子的那个孩子见状，走到她的身边，推搡着她，仍旧问道：“喂，那是哪个？” 这个举动令曲知遥很不舒服，她心说，有钱人家就如此骄纵女儿么？她低头，仔细看了看这个女孩，见她圆圆的脸上长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眼睫毛极长，就像是种好了的一般，肤色白皙，美中不足的是鼻梁不算太高。但胜在小巧。不管怎么看，实在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她知道，有些双胞胎从来不愿分开，且有一些心电感应。果然另一个也凑上前来，问着同样的话。她就这样被两个孩子撕扯着，两位阿姨看着这种情形，也并不敢上前来拉。她这才想起来，杭涛说了半截的话。他之前一定是雇佣了很多人，可这两个小姑娘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有一位阿姨好心提醒：“小姐，你要小心一些，她们是会咬人的。” 话音刚落，曲知遥手背吃痛，她当真被咬了一口。手背处赫然两排小小的牙印。 “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说？”其中那个高个子的小女孩双手叉着腰，神气活现的说。 这叫什么事？即便是曲淘淘，也很少有上来就咬人的时候。这么小就这样，长大了还了得？ 小孩子的力气并不大，曲知遥并不感到十分疼痛，可她心中有气，便厉声说道：“是谁教你们咬人的？” 高个子的女孩并不畏惧她，将嘴一撇，说道：“你不是会说话吗？” 自问脾气还算不错的曲知遥很想转身一走了之，可是她想着总是要和杭涛说一声再离开。 她便问着那两个阿姨，“他们的妈妈呢？” 高个子女孩听了这话又说：“我没有妈妈，我们的妈妈死了！” 有钱人家的娇娇女，没有妈妈，没人能够约束，是不是是不是也没有人告诉他们是非曲直？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是不应该做的？ 她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妈妈也已经离开了，因此看了这两个孩子，倒不像刚才那么心生厌恶，反而多了一丝同情。她回忆起当年妈妈离开的时候，经常待在奶奶家的日子，好多的人生道理都是奶奶和姑姑告诉她的。 因此，她又问道：“孩子平时都是谁带，她们的奶奶呢？” “奶奶是巫婆，她骂我们是坏种。我们不要看见她！” 天！现在的豪门都是这样了吗？曲知遥听着一头雾水，心说杭涛还不下来，信息量太大，她有些消耗不过来。 她甚至有些埋怨自己，为什么不拒绝的坚决一些？跑到人家听这些有的没的，杭涛要是知道了，她听到了这些，该是多么的尴尬！ 第146章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肖乐。 ”遥遥，你手机好用啊！为何苑老大说你的电话打不过去，还将电话打到了我这里？我当时还跟他开玩笑说，不会是被你拉到黑名单里去了吧？谁知他居然不知道什么是黑名单，”肖乐又道：“不过，不会吧，遥遥你真的把苑老大拖到黑名单里去了！你们吵架了？” “乐乐，我这边有点事情，晚点我们再说好不好？”曲知遥不想在杭家，与肖乐讨论这件事情。更何况，两个小女孩还用挑衅的目光继续看着她。 这个时候，手机又响了，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她下意识地接起，传来了急迫的声音：“我在你家楼下，等不到你我就不会离开！” 苑明皙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人，怎么同宋文一个套路？ 杭涛终于从楼上走了下来。 “叫你久等了！孩子总吵着书房里的空调不好用。我去瞧了瞧。小曲，你不么？家里的温度很高的！” 曲知遥这才觉察到自己额上已有细密的汗珠。 “是有点，温度怎么这么高？” “家里一年四季都是这个温度，两个孩子只喜欢穿着裙子在家里。我想着这也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 果然两个孩子的骄纵任性有迹可循！ 曲知遥，也许这两个孩子最需要的不是一个一年四季都可以穿裙子的房子，而是需要有人告诉她们，如何待人接物，什么是是非黑白。 "这是糖糖、豆豆，糖糖是姐姐，早出生一刻钟。"杭涛介绍道，“糖糖、豆豆，这是爸爸的同事，也是你们的老师。” 直到此时曲知遥，才知这对双胞胎叫什么名字。 不出意料，两个孩子没有称呼她，依旧像方才那样大叫着：“我们不需要老师，爸爸你让她回去，别让她待在我们家！” 曲知遥认为杭涛听着这话会很不好意思。可谁料到，他听说之后，竟完全没放在心上。也没有训两个孩子一句，而是对她说着孩子还小，不懂的要打招呼。 不是已经上小学一年级了吗？曲之遥没有觉得这两个孩子很小。 “爸爸，这个阿姨不好。刚才我和他说话，她也不理我。”糖糖说着话，又狡黠地望了曲知遥一眼，脸上还显出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 这表情让曲知遥看得很不舒服，这是一个多么小的人儿啊！没有礼貌，没有教养还不算，居然还有这么强的报复心。她觉得这个孩子实在是有点可怕。 便将目光投向另一个，那豆豆完全是糖糖的小跟班。也附和道，就是、就是，姐姐说的对。 这两个孩子的反应，竟挑起了曲知遥的征服欲！ 她将杭涛叫到一边，背着两个孩子说道： “杭哥，你当真是想让我帮你教教糖糖、豆豆？” “那是当然。” “既然这样。那就按照我的方法来，杭哥，一会儿我把他们带到楼上去，你可不要再插手过问！” “小曲，你是要……你不会……”杭涛的脸上现出不安来，“她们是调皮了一些，可我想着大了一点儿之后总会好起来的！” “杭哥，你知道糖糖、豆豆刚才称呼我为‘喂’，我没有理她们，她们就直接上来拉扯我、质问我，还有，她们叫她们的奶奶是巫婆……你说，这两个孩子用不用好好教教？你别忘了，我一开始根本不想过来，可既然来了，你若是打算用我，我就图你把丑话说在前面，千万不要干预我，如果你不想用我，那么我现在就回去。” “唉，她们真的这么说……”杭涛很是无奈，“其实这话之前好几位老师也都说过，可是我不相信糖糖豆豆会这样，不相信她们的嘴巴会是这么恶毒……可是今天……” “今天你相信了吗？” 杭涛：“别人说的话我会怀疑，跟你说的话我是相信的。你说的话我是相信的。” “为什么？” “我自有我的判断。” 这突如其来的信任感，令曲知遥忘记了，刚才两个小姑娘的诘难。 “好，我答应你。我不参与。可是，你总不会打她们吧！” “杭哥，若是她们和我动手的话，我保不齐会出手制止她们。” 杭涛沉吟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在命糖糖、豆豆上楼的时候，两个女孩就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直嚷嚷着：“我不去，我不要上了，我们不要和你一起上了，我们就要在楼下……” “现在是我说了算，由不得你们，我说上楼就要上楼。”曲知遥说着，就一手抓起一个孩子。朝着楼上走去。 “爸爸、爸爸，快救我们啊，我们不要上楼……”有主意的糖糖，将目光投向杭涛，将话讲的可怜兮兮。 “爸爸还有事，爸爸要出去一趟。”杭涛实在不忍再听见两个孩子的哭闹，便毅然决然的，穿上大衣朝着门外走去。 这个结果正是曲知遥所期望的。 糖糖听见爸爸的关门声，知道现下也没人给她们撑腰，哭闹声也就不那么明显了。 进入到双胞胎姐妹在二楼的书房，曲知遥这才直观的感受，什么叫做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孩子。 书房里有好些东西，别说是叫上名来，便是见也没有见过。她又想起自己在糖糖、豆豆这般大的时候，供她写作业的是楼道里那口废弃的水缸。 “你来我们家不就是为了赚钱么？”糖糖说，“我有好多钱，你说个数字，我拿给你，就别折磨我和妹妹了！五万元够不够！” 第147章 糖糖又说：“我知道了，你赖在这里不走，是想做我们的后妈么？” “到底是谁叫你说的这些话？”曲知遥皱眉，她知道这个糖糖很能带节奏，豆豆完全都听她的。 ”后妈都是巫婆、是妖怪！“糖糖又说。 果然，豆豆也跟着喊：“巫婆、妖怪！” 见曲知遥完全没有反应，两个孩子也有些无趣起来，她们将目光投到曲知遥准备好的试卷上。 “你们写完之后，我就离开。”曲知遥趁机说道。 这时，比糖糖矮了将近十公分的豆豆，轻轻的扯了扯姐姐的裙角：“姐姐我害怕。要不我们还是写吧！我有点饿了。” 曲知遥接口道：“写完了就让你们吃饭！” 她观察糖糖虽然不太讲道理，可是对妹妹却很疼爱。 糖糖迟疑了一会儿，又向门口张望，见门仍旧是关的死死的。 也就有点死心了，终于拿起了铅笔。 可才写了不到五分钟，糖糖的就不耐烦起来，又是东瞧瞧、西望望。小孩子注意力不集中的问题，曲知遥之前在办公室经常听张静、王晶议论、发愁，亲见之后，便觉得果真是气人。 一时之间，她也无法判断这个孩子是在搞对抗，还是平时学习就是这个样子。反正，她写了五分钟，溜号了半个小时。 豆豆也有样学样。 曲知遥看着已将近是晚上六点。 她包里背着笔记本电脑，索性打开，在一旁写起网文来。 此举，倒是引起了糖糖、豆豆的注意。 糖糖胆子大，问道：“你做什么呢？” 曲知遥飞快的打着字，随口说道：“写东西，写书！” “写书？” 糖糖、豆豆对望了一眼。 糖糖又问：“你写的书图书馆能看见吗？” “看不见，网上能看见。”曲知遥答完就不再说话，任由着两个孩子一会儿鼓捣鼓捣铅笔，一会儿鼓捣鼓捣的橡皮。 杭涛的微信发了过来：“还没结束么？什么时候能够下楼吃饭。” “杭哥，你们先吃，我都跟孩子们说了，要是不答完卷子。不会让她们下楼去的。” “好吧。” 隔着手机屏幕，曲知遥都能感觉到杭涛回答的勉强。可她既然已经开了头，就想把这件事情做完。 “姐姐我饿！”豆豆又嚷道。 “你不让我们吃饭，我爸爸要是知道了，绝对饶不了你！”糖糖说。 “刚刚我才和你爸爸发了微信。他也同意不写完，不能下楼下楼吃饭。” 又过了一会儿，豆豆终于按耐不住跑到他身边来。这才叫那句阿姨说出口，“阿姨、阿姨我饿了，你让我去吃饭吧。” 曲知遥握着豆豆柔软的小手：“这份卷子要安安静静的做，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就能完成，你只要写完了，无论对错，我都让你下楼吃饭，我说到做到。” 豆豆便回到桌子前，认真的写了起来。将近八点的时候，豆豆将试卷写好了，递到了曲知遥的手里。 见妹妹如此容易倒戈。糖糖简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好了，你写的很认真，下楼吃饭吧，豆豆。” 曲知遥说着打开了门，豆豆便一溜烟的跑了出来。 “妹妹都去吃饭了？你不饿。” “不饿。” “我看你不是不饿，可能是我出的题目你一道都不会做，你在学校成绩一定很不好。” “谁说我成绩不好，谁说我不会做。”糖糖一生气，脸蛋鼓鼓的。 “哦？你会做，我还是不太相信。” 糖糖很聪明，并不上当，“你不就是想让我乖乖的做卷子嘛，我偏不。” “你什么时候做我也无所谓，你也看见了，我手里面也有工作，再说我晚上都不怎么吃饭的。你要是不嫌无聊，就陪我在这屋里呆着。” 第148章 杭涛的微信又来：“糖糖和她妹妹不一样，糖糖的性子烈……要不……” “杭哥，你忘了是怎么答应答应我的了吗？” 曲知遥和糖糖耗到将近十点钟，她也有些担心，会不会饿到孩子。 可是糖糖却绝口不提饿字。 “你晚上真要住在我们家？” “这个不用你管。我想你并不愿意看见我，还不如你将卷子做完，吃点东西去找妹妹睡觉。我待在这里无所谓，你刚才也说了。我过来是为了赚钱，我的多呆一个小时你爸爸就会多付我一份钱。你想想是不是你家里吃亏？” 糖糖转了转眼珠：“你真的是在写书？” “当然。” “我能看看吗？” 曲知遥想了想，将书的封面翻给他看，反正是一个比较文艺的书名，小孩子看也无所谓，这一行字里糖糖，只认识一个“白”字。 “你刚才问我我写的书能不能在图书馆看见，如果我努力写好一点，也许会有出版商愿意出版我的书。那样就能够在图书馆看见。现在却不行。” 她见糖糖似乎对写书这件事很有兴趣，便仔细的回答了一下。 岂料，糖糖听了开口说道，“那你为什么不写好一点？” “这个问题？”曲知遥有点想笑，通过方才的一系列行为，他知道糖糖是个很有想法的孩子，虽然他坚持的想法不是对的。可倒是没有想到，糖糖居然是这样一个很有心气的孩子。 写好一点？她何尝不想写好一点，可是…… 想到这里，她开口问道：“那你呢？你你的成绩为什么不好一点儿？要是你的成绩足够好的话，你爸爸就不用这么担心，也不会让我到你家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成绩不好？” “你上次的语文成绩连60分都没到，难道是学得很好吗？” 糖糖听了这话，这次低下头去，刷刷刷的写起了卷子来。 不到20分钟，这孩子就把卷子写完了，曲知遥大概的看了一眼，一时之间竟没有挑出一个错误。 “你什么都会考试怎么会连60分都打不到？” “我都说了，我会做。考试的时候我是故意不做的，我不喜欢我们的班主任老师，她对我不好，他向着别的孩子。” “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你自己看错了？” “张一宁的妈妈也是我们学校的英语老师。我们班主任老师就专门向着她，上课的时候别人举手都看不见，只让她回答问题。上公开课的时候也是，好多老师来看，我都把手举得高高的，她却看不到，只能看见张一宁。” “张一宁是不是语文成绩很好呢？” “她不好，她学的不好，她拼音没我拼的好，就是会背很多诗，都是我们课本上没学过的，是她家里人教的，老师就觉得她学得好。“ ”那你为什么不学？家里没人教你吗？” “没人教我们，爸爸不经常回来，奶奶说我和妹妹是坏种，爸爸找过来的那些老师我都不喜欢，他们只会打小报告。没有什么真才实学。” 一个小学一年级文化的人居然敢评价大人是否有真才实学？曲知遥有点想笑。 不过糖糖的话，倒是让曲知遥有点诧异，还想着你杭家这个条件，两个孩子应该上私立学校才对，可从糖糖的话里所说，她们念的还是普通小学，再就是她说爸爸不经常回来，难道杭涛不和她们住在一起吗？再有孩子说奶奶说她们是坏种，这句话孩子说了不止一次，应该不是瞎编，是什么样的奶奶才能用这么样的词汇说自己的孙女们呢？ “那你觉得我是有真才实学的吗？”曲知遥不禁问道。 “现在说不好，图书馆看见你的书，才能确定你到底有没有真材实学。”糖糖一脸严肃地说。 “我的书虽然没出版，可是也大略能教得起你。你说你们班上那个张一宁会背很多诗词，她背的都是什么？” “都是那种挺长的，苏东坡的什么的。” “明月几时有？” 糖糖点了点头。 “那没有什么的，我回头教你一首长诗，张一宁一定不会背。等你学会了，你就举手给老师背一次，下次公开课的时候老师就能想到你啦。” “什么诗？你背背我听听。” “好。”曲知遥说着，就背起《长恨歌》来，她的记忆力一向好，从头到尾，一气呵成。 糖糖从来没有听过这么长的诗，有几次她都以为背完了，结果没想到后面还有，整个人都傻傻地呆在那里。 “阿姨，阿姨，这首诗，这首诗我能学会吗？” “当然能学会。” 曲知遥终于等到这个叛逆小孩喊的一声阿姨。 等到杭涛见到曲知遥领着糖糖下楼的时候，惊讶的连嘴巴都合不上了。 偏偏糖糖还喋喋不休，直说着阿姨，今天你能教我背吗？ “今天？”曲知遥迟疑地说。 杭涛反应很快，便说道：“小曲，我刚才就想同桌，可实在是不好意思，你住在静海县，离单位挺远，你看住在这里是不是方便？难得糖糖、豆豆这么认同你。” “这里是离单位更近一些，可是，杭哥……” “你不用看我，你放心！我晚上不在这里住的，另有别的去处，这里就是两个阿姨和糖糖、豆豆。有你在这里陪他们，我放心多了！而且什么洗衣做饭的杂活都不用你做，你就是教教两个孩子。尤其是他们的语文成绩实在是太差了。薪酬方面你放心，小曲一定叫你满意。” 第149章 “留下来么？阿姨，你留下么！”糖糖也不着急吃饭了，将身子扭成了麻花样。 豆豆也跟着说：“留下来！阿姨，留下来！” 这个时候，曲知遥的电话又响了，仍旧是方才那个号码。她知道，苑明皙会说到做到，大概率会在楼下等她。 她不想见到他。 她想，若不是自己还要靠着这份工作糊口，真希望能带着行李，离开静海县、离开安顺市。 她脑海里闪现了很多的地名，觉得每一处都有不一样的风景。可是，人总是要向现实低头，她也许可以通过遴选的方式离开静海县，可是那种好事也是要等机会的。 …… “杭哥，我会暂时帮忙，直到你找到新的老师。”迷茫之际，曲知遥答应了杭涛。 杭涛听见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显出了柔和的光芒，他像是担心曲知遥反悔似的，忙披上衣服，快步走了出去，“小曲，这里就交给你了。至于酬劳，我给你转过去一些，怕临时有什么急用。” 曲知遥看了眼微信，见是一笔五万元的转账。 她有点想笑，这家人，无论大人还是孩子，出手都是这个数目。她自然将这笔钱退了回去。 说道：“杭哥，你若是这样，我就直接回去了。” 杭涛小心翼翼地说：“那我们回头再说吧。今晚先委屈住一下，卧室的东西也都是新的。明天我再让他们送更好的过来，你喜欢什么颜色？” 杭涛看看这一袭黑衣的曲知遥，但是有点判断不好。 “我？喜欢什么颜色？”这个问题叫曲知遥愣了一下，别人都不知道，外表文静的她实际上是喜欢鲜艳的颜色的，尤其是紫色。 可是她总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么恣意张扬的颜色。 “紫色。” “嗯，知道了。” 当天晚上，曲知遥稀里糊涂地就在杭家的别墅里睡下，她只是教了几句诗，两个孩子就已经困倦到不行，由两个阿姨带过去休息了。 杭涛没有骗她，这两个孩子的生活起居自有人会照顾得很好。 临睡之前，她反复地看着手机，没有电话进来。 她醒来的时候，是早上七点半。 收到了一条短信—— “我等了你一晚上。” 曲知遥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马上就恢复如初。 她没有叫他等。 也不想让自己为了这个举动感动。 他愿意感动就自我感动去吧！ 她就像是个十九世纪的家庭教师一般。下班就回到这栋豪华的房子里面。 稍微洗洗手，就可以吃饭。 两个学生也算是简直成了她的小迷妹，只要一看见她，就争抢着为她做这做那。 她的房间在糖糖、豆豆的隔壁，在她住进来的第二天，屋子就已经是大变样。 窗帘、床品都换成了紫色，写字台、床头柜则换成了白色。 整个房间充斥着紫色的浪漫，还有白色来提亮效果，曲知遥推开门就感觉到，春天到来的气息。 “这是？”她简直是惊呆了。 阿姨们笑着说，“这都是先生布置的。” 杭涛？曲知遥想不到，他一脸凶狠的外表下，居然还有这般细腻的心思。 她原以为市里的工作节奏会很快，任务会很繁重。可实际上，倒是比县里强许多。这是因为季晓是个头脑清楚的，市里的分工很是明确，不像尤天放那样，一味和稀泥，闲的闲死，累的累死。 在单位的时候，杭涛还和平常一样，独来独往，对她也不加理睬。她知道，这杭涛不愿意给她出难题。 毕竟，她屋里那个陈佳可是愿意嚼舌头的。 并且，在曲知遥搬进去之后，除了布置房间那次，杭涛也没有去过。 她仔细问了问糖糖，原来，她们的爸爸一个月也就是来了两三回，奶奶更是从来不登门。她们只有在过年时候能看见奶奶。 “那你们外公外婆呢？你们有见过么？” 糖糖摇了摇头。 一个周日的上午，曲知遥才起身不久，阿姨就来告知她：“小姐，老夫人过来了。在楼下等你呢。” 老夫人？ 每次听阿姨们说这些称呼，曲知遥总有种时空穿越之感，她反应了一会儿，才说道：“是孩子的奶奶？” “是的，小姐。” 曲知遥忙跟着阿姨走下楼去。 见一位气度雍容的女人坐在那里。 那人见她下楼，还站起身来，身量很高，目测有175以上，难怪杭涛的个子那么高。 与此同时，糖糖、豆豆听见来人，也跑下楼去。 杭涛妈妈见了两个孩子，并不热络，很是很不耐烦地同阿姨们说，“带她们玩去吧。我和曲小姐说会话。” “阿姨好！”见了那人对两个孩子的态度，曲知遥心中打鼓，心说，这人怕是不好相处，会不会趁着杭涛不在，跑过来找茬呢？ 可谁知，眼前人亲亲热热地握着了她的手，“是知遥吧！看见你是实在是太好了。” 说罢，又上下打量了曲知遥，点头道：“不错，不错，真是漂亮。听杭涛说，你是从静海县借调到市里的，怎么样，工作还顺利么？忙不忙？” “阿姨，还好的，比我在县里时候强。”面对着对她释放善意的阿姨，曲知遥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了。 “在这住的习惯不？阿姨们做的饭还可口么？屋子里缺什么东西不？” “菜很好吃，屋子住的也舒服，东西都是新换的。糖糖、豆豆也很聪明，已经背了好些诗词了。” 可是，杭妈妈似乎并不关心糖糖、豆豆的课业情况，相反，一直在对她嘘寒问暖。 曲知遥心里暖乎乎的，可也觉得这个家庭实在是有点奇怪。 第150章 “听杭涛说，你很能干，你们局长很器重你。你还能业余时间，还能搞副业，还会写小说！实在是太了不起了，比我那儿子强多了。你不知道，家里的生意他也参与，我和他爸多少次都说让他辞了工作，可他就是不听，说他能兼顾。我们就说，他也不想当领导什么的，何苦耗费时间呢，他说，在小地方生活，是需要点归属感的。再说，他爸身体也不错。等以后，他爸干不动的时候再说吧。你能看出来吧，那孩子有点特性，一根筋。” 杭妈妈又笑说：“可昨晚还和她爸说呢，多亏没逼着他辞职，要不怎么有机会遇上你这么优秀的孩子呢？” 这一通夸赞，叫曲知遥很不好意思起来，“阿姨，别别那么说，我只是县城小公务员，念的大学也一般。和优秀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就是杭大哥，他这两个孩子，语文成绩不好，他很是着急，这才赶鸭子上架的。” 听了这话，杭妈妈急道：“这两个孩子可同我们杭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这一根筋的儿子收养的。” “收养？”曲知遥惊讶，心中的疑团有了解释。 杭妈妈又小声道：“这事你知道就行了，要是杭涛听见，又要和我急，不过我想，他有机会也会告诉你的，毕竟……”杭妈妈将话咽了下去，又拉住曲知遥的手，“你今年多大了？看着像学生似的。” “阿姨，我过了年都二十八了，可是不小了！” “二十八怎么了，我们家那个一根筋儿子过了年虚岁都三十七了，都到第三个本命年了，身边还连个人都没有，我又说什么了？” “阿姨，男的和女的不一样，男的年纪大些，更加成熟稳重，你不用着急。” “你这么觉得？你觉得年纪大些成熟稳重？”不知为什么，杭妈妈说这话时候，笑的合不拢嘴。 这时候，又有个很是富态的女人进了门。 “嫂子，我不是让你等等我么？你怎么自己跑来了？小涛这栋房子我都有点忘了在哪里了，差点找不到。” “你每天上午不都要打麻将么？我要等你到什么时候？” “麻将那东西，打不打的，有什么要紧，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行了，淑琴，先别说了。这就是知遥。” 曲知遥听见这个“就是”，心说，来人难道是为了自己而来的？她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称呼。 ”知遥，这是杭涛的姑姑，你也叫姑姑吧。” “姑姑好！”这个称呼，曲知遥已经很久没有说出口了，险些鼻子一酸。 眼前的这个姑姑也是一样的亲切。 “这孩子也是太瘦了点吧！看这小细胳膊小细腿的。嫂子，是不是这边的阿姨的手艺不行啊！”杭淑琴望了望四周，见阿姨没在客厅，这才说道，“回头我让人送点燕窝过来。每天都吃点，可别营养不良了！” “姑姑，我一点都不瘦，原来在寝室的时候，我是体重最重的。” “别像那些小姑娘似的，恨不得皮包骨头才好，你想吃什么就让阿姨做。”杭淑琴又说，“嫂子，我哥呢？又去游泳了？” “你还不知道你哥，早上雷打不动去游泳。不过，一会儿能过来。” “他那个人，真是……嫂子，你别怪我多嘴，一会儿，二哥、三哥一家的也要来，看看……不是，过来溜达溜达。” “就你嘴快！”杭妈妈急道，“没告诉老太太吧。” “那没有。你知道，我本来就是约了二嫂、三嫂打麻将，这一说不去了，她们哪有不问的。我原本是不想说的，可是，一下子就没板住。你也知道她们两个都是闲人，一听说，也非要来。我原来也想着，她们来就来吧，谁知道这两个人还告诉了二哥、三哥。” 听得还有人来，曲知遥局促起来。不过，她觉得杭家的人都很亲切的样子，也很有喜感。 果真，一个小时之后，客厅沙发上就坐满了人。 先过来的是游完泳回来的杭涛父亲杭晚意。 紧接着是从茶社过来的二叔杭晚舟，还有从滑雪场来的小叔杭晚行，以及他们的夫人。 其中，小叔杭晚行最为风趣，他说着：“今日，倒是人全啊。就除了大侄女、还有我闺女在国外回不来。丫头，考公务员考了几次啊？” “一次。” “还真是了不起啊！”小叔说道，“咦，怎么没接老太太过来？” 杭晚意说道：“你可消停待着吧，这大冷天的，老太太感冒才好一点。” “哎呀，我倒是将这茬忘了。” 杭淑琴说：“三哥，你可长点心吧，都多大岁数了，没事就往滑雪场跑。年纪大了骨质疏松不知道么？摔伤了怎么办？” “对，对。淑琴你快说说他，就是不服老。”三婶说道，她看了看曲知遥也说，“这丫头是不是太瘦了点啊！个子和我们家囡囡差不多，体重可轻不少。” “这丫头是瘦，可是囡囡却是重了点。” “我有什么办法？那孩子天生就不爱运动。我这家里，该去运动的走出房门都费劲，不该动的，天天拦都拦不住。我也无能为力了，大哥，你好好管管吧。”三婶也是个爱说笑的。 这话一说，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曲知遥从来没有感受到这种愉悦的家庭氛围。也跟着笑出了声。 杭家人就开始畅谈起来。 除了二叔一言不发之外，其余的人间或会夸赞曲知遥两句，让她舒服的是，没人问她家庭的问题。 三婶灵光乍现，又说：“咱们和囡囡视频怎么样？家里有事她不知道，回头又要埋怨我了。” 大家纷纷应和。 就在这个时候，杭涛黑着脸走了进来。 众人忙噤了声。 三婶最机灵：“大嫂、二嫂、淑琴，咱们不是约好了去打麻将么？还不走么？” 三叔也掏出手机，假模假式地拨通，说道：“我马上就来，你等我啊，一起练习板尾平衡。” 杭父清了清嗓子说道，“老三，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二叔最为木讷，晃眼间，一屋子人都消失无踪。他面无表情地走到杭涛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略为尴尬地走出门去。 杭涛见脸上挂着笑意的曲知遥，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些亲戚，都是闲人，他们没吓着你吧！” “怎么会么？他们人都很好的。对我也很关心。” “就是我妈，听我在家多念叨你几句，就无聊起来，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是告诉我姑姑，全家就算是知道了……” 这话，叫曲知遥有点不好意思接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见杭涛的脸红了起来。 第151章 杭家人离开之后，不约而同地齐聚在大哥杭晚意家中。 人刚全，老三韩晚行的女儿囡囡就将视频打到了她妈妈的手机上。 “妈妈，怎么回事？刚才你打过来又不说话，急死我了，是不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情了？” “没有，乖宝，别瞎猜，没出什么事，是你哥哥在东郊的别墅里面住进了一个女孩子。方才，我们过去了，刚想和你视频让你看看，你哥哥就回来了，妈妈就把视频挂了。” “什么？什么？什么？”囡囡尖叫着，连说了三句什么。 杭淑琴说：“三嫂，快开扬声器，我都听不见囡囡说什么，就是一阵吱哇乱叫的。” 囡囡喘了口气，和众长辈打了招呼之后，又大声说：“哥哥这是什么情况，千年铁树开了花么！” 这话倒引得众人七嘴八舌起来。 三叔说道：“闺女，你的比喻很是恰当啊！咱们家的小涛多大年纪了？得有四十了吧！” 二婶是个急脾气，马上接口：“老三，你不要胡说了！小涛才三十七，他和我一个属相，我们都是本命年。” 杭淑琴道：“我的二嫂呀，就算是三十七岁，也没什么光彩的！你也不是不知道，把大嫂都愁成什么样子了！” 杭妈妈虽说先是叹了口气，可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了：“哎呀！去年过年的时候，也是因为这个事情，我和这孩子差点吵了起来，当时他收养这对双胞胎，我一点意见也没有。可是你收养就收养呗，非要让那两个孩子叫他爸爸，你说小涛本来长得就很凶，又凭空多出两个这么大的女儿，还有哪个姑娘敢嫁给他！我这个儿子就是砸在手里了！谁知，谁知……” 杭父也说：“夫人啊，咱们两个还好说，这个儿子就算砸在手里了，又能怎么样。过几年，我将公司交给儿子，咱俩就出去游山玩水去，大不了眼不见为净啊！可是老太太那里，我实在是无法交差啊，老太太最会做人，从来不在孙子面前说东说西，可每次见了我，没说两句话，就是一顿挖苦，说什么我连给儿子说个媳妇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实在是枉为人父啊！这又不是封建社会，我可以给他说门亲事，儿子自己少根筋我又什么办法！” 众人议论纷纷，除了二叔之外，每个人都有一大堆意见要发表。谁也不理会视频里囡囡的吵嚷。 “到底还能不能有个人告诉我，哥哥别墅里面住的是个什么样的女孩了！二伯，他们都不理我，你来告诉我！”囡囡将目光锁定在人群里缄默不语的二伯父。 韩晚景最是惜字如金，听见小侄女cue到他，沉吟了片刻，才说出四个字：“比你好看！” 这话一说出，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笑的最大声就是囡囡的亲妈。 囡囡也不生气，笑着说：“比我这个大美女还好看么！那还真是太美了。大伯母，你一定开心极了！” “开心、开心！” 杭淑琴又说：“你二伯说的很对，人家那姑娘不仅长得美，还是公务员，还有副业呢，人家会写小说！我听阿姨说，她还把糖糖、豆豆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姑姑你这么说，我都想买张机票回去一趟了。哥哥这是被哪个高人点化了，哪里这么本事了！糖糖、豆豆就是两个小混世魔王，上回，我好心带她们，差点把我弄哭了！” 大家又问杭妈妈两个人到底进展如何，杭妈妈说：“我瞧着，是才有点苗头，那姑娘连那两个孩子的来历都不知道。还以为是小涛的孩子。” “小涛没和人家说清楚么，我就说，那孩子就是木头，不中用。”杭父简直是恨铁不成钢，“看来，这件事还得大家伙帮忙才行啊！” “反正我是说好了，要送燕窝过去的。” 二婶说：“那我叫我的设计师上门，给她做件衣服？” 三婶急道：“那我送点什么好呢？” “不管怎么样，大家都先别告诉老太太，我怕她老人家见了人家，高兴过了头，就翻箱倒柜，将那些好古老的玉器啊、首饰啊硬塞给人家小姑娘，吓到人家……” “那有什么？”囡囡又嚷道，“就算是奶奶各种送东西，也是应该的，哥哥本来就是个滞销品，又高又壮又是一脸凶相，难得有买主相中，大伯母，你可千万别问人家女孩家庭什么的，我们这么大的人都顶顶不愿意听这些……” “我知道的，我才不问呢。咱们小涛好容易相中个人，我哪里会那么不会做人呢。再说，家庭怎么样能怎么，就算是条件不好，咱们帮帮就行了！这点能力，你大伯母还有，就算是我没有，还有老太太呢！” “咦，怎么没看见姑父呢？” “你姑父出差了。要不这种场合怎么能少得了他！” 囡囡又说：“姑姑你别忘了提醒姑父，他最不靠谱了，可千万别多话，惹恼了我未来嫂子。” 杭淑琴道：“囡囡，你个小没良心的，你忘了姑父怎么对你了，趁着他不在就编排他。” 岂料，半天没有说话的二叔开了口，抛出了五个字：“囡囡说的对！” 第152章 被家人如此议论，杭涛一个喷嚏连着一个喷嚏。 “杭哥，你感冒了？”曲知遥贴心地问道。 “没有，没有。” 这个时候糖糖、豆豆已经来到客厅，扑进了杭涛怀里。 “爸爸，爸爸！我们会背《长恨歌》了！”糖糖大声说。 豆豆则是像平常一样扯了扯姐姐的衣裙，小声说：“姐姐，咱们还差一点没背下来呢！”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曲知遥已经同这对小姐妹相当熟悉了，“你们站好，背一遍给爸爸听听。” “好！” “好！” 接着，两个小小的人儿，就排排站好，认真地背了起来。 杭涛见状，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顽劣不堪的两个孩子，怎么竟变成了诗词的狂热爱好者了？ 他扭头看向全程露出姨母笑的曲知遥，那颗沉寂许久的心好像是复苏了。 再将目光移向窗外那光秃秃的树木上，似乎是看见了那些枯木抽出芽开出花。 手机却收到了好多的消息。 全都是来自三姑六婆的“支持”和“鼓励”—— 爸爸说：“儿子，爸爸实在不想被你奶奶骂了，你争点气！” 妈妈说：“儿子，妈的愿望就是过几年和你爸出去游山玩水。你身边有个人，妈妈出去玩的能更开心点。” 姑姑说：“你可别让姑姑失望。要不等你姑父回来，我天天让他去你耳边聒噪。” 二婶说：“大侄，你大妹妹苗头不好，说要学你做独身主义者。答应二婶，不让她如愿好么？” 三叔说：“约会时候没有地方去，可以和三叔一起来滑雪，这里很浪漫的。” 三婶说：“我想了半天不知道要送给那女孩什么好，你给三婶点建议呗！” 小妹说：“哥哥，你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不要考虑时差。我也可以飞回去，只要你报销路费就行。” 杭涛看的头晕脑胀，觉得还是二叔的发的那条读起来最为省时省力： 二叔：“冲！” …… 这些热情过度的家人啊，唉！杭涛知道，这阵容里还不包括人在外地的姑父，还有他那年过八旬却神采奕奕的老祖母。 可是，他和曲知遥之间根本就没什么进度…… 就像二叔说的，可能是要冲一冲了！ 想到这里，他思维开始敏捷起来：“知遥，我想请你吃个饭。” 原本他都是称呼她为小曲的，可想了二叔的话，还是决定在言语中拉近一些两人的距离。 “阿姨好像是做饭了吧！”细心的曲知遥也发现了他称呼的变化。 “还是出去吃吧，就算我谢谢你帮我照顾糖糖、豆豆。给你转账你也不要，实不相瞒，我心里压力很大，我这个人一向不愿意欠别人的。” 这种不愿意欠别人的心情，曲知遥是理解的，她想说，她在这里住吃饭什么的也不花钱，住宿条件也好，可又想，都是同事，吃顿饭而已，自己别显得那么小家子气，再说，还有糖糖、豆豆在身边。也就点了点头。 杭涛说：“外面的东西到底不那么健康，小孩子还是在家吃比较好。知遥，你想吃什么？” 阿姨们的手艺很好，可是为了迁就小孩子，口味比较清淡。她倒是有点想吃川菜，火锅、水煮鱼都行，只要是又麻又辣的就好。 可还没等她开口，杭涛就说道：“吃川菜怎么样？” 曲知遥不禁笑了起来，“杭哥，你怎么知道我想吃川菜？” “我那两个堂妹一回国，就嚷嚷要吃。再说，阿姨做的菜确实清淡了些。” 路上，杭涛说道：“这些日子，实在是麻烦你了。还没机会问，知遥，你有男朋友么？你这么帮我，他不会有意见吧。” 听到杭涛提起男朋友这三个字，曲知遥愣了一下。 苑明皙那个不祥之人就又浮现在她的眼前。 自从那日早上，那人给她发了短信之后，就没了声音。 可曲知遥又仔细一想，苑明皙并没有说过做我女朋友这句话。 还真是有点讽刺。 “我，没有男朋友的。” 杭涛捕捉到了她眼神里的慌乱，便不再继续这一话题，只是说道：“我家里人就是很热情，你千万不要介意。尤其是我姑姑，她不工作，也没有小孩。她可能时不时会做些奇怪的东西给你吃。” “没事的，真的没事的。杭哥，你记得我才来市里时请了好几天假么，那次就是参加我姑姑的葬礼。我姑姑活着时，对我很好的。你不知道，方才再次称呼姑姑这两个字，我心里有多开心，原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叫呢。” “那太好了。我姑姑虽说条件富足，姑父对她也疼爱，可没有孩子这件事对她来说，打击还是挺大的。她很喜欢你，刚才还给我发信息来着。” “杭哥，你家里的氛围真好。我从来不知道一家人还能这么和和乐乐，可以相互之间开着玩笑，而且每个人都是这么善良风趣幽默……” 杭涛自幼成长在这种环境里，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看曲知遥却是有点动容，就又说道：“家里人好是好，就是有点像过去那种大家庭，人与人的边界感不是很强，我真是有点担心，他们过来会让你不开心。你能这么想。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曲知遥心说，杭涛应该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环境中长大！怀揣着八百个心眼子的继母，总想着欺负人的继妹，还有蛮横不讲理的弟弟，连父亲也是那样，没事就喝点小酒，根本不理会她受不受什么委屈。 她想喘口气的时候，就去奶奶家，见到的就是奶奶弯着腰伺候有病的姑姑。她不知道家里是可以欢声笑语的，亲人之间是可以互相打趣的。 杭涛所描述的所谓边界感不强的日子，她一天都没有体验过。 车子还在缓慢行进。 杭涛：“知遥，你觉得糖糖、豆豆的资质怎么样？” “我觉得她们两个很聪明。尤其是豆豆，她只是声音没有姐姐高，可是掌握的却比姐姐好。” “哦？那可是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糖糖能更加聪明一些呢！我妈妈来，难道没和你说这两个孩子的身世么？” “阿姨她……”曲知遥已经答应杭妈妈不说出去了，突然被问起，就不知道怎么说。 “知遥，你别紧张，要是不说，就不是我妈的性格了。她一直不同意让这两个孩子叫我爸爸，可她们没有别的亲人，我其实没有刻意让她们叫过爸爸。这两个小家伙见到我，就是印随效应一样，不自觉地那么开口叫我，我又怎么能拒绝呢？知遥，你是写作的人，你觉得我和这两个孩子之间会有什么故事呢？” 曲知遥红了脸，她觉得杭涛非常了解她，每次她想什么，他都能猜出来。 实在是有点神奇。 “杭大哥，我是想了一个，可是怕我说错了，你会生气；又怕我说对了，你也会生气。” 杭涛笑说：“为什么说对了也会生气呢？” “有些心事，人都是不愿意被别人猜中的。” 第153章 “那你不妨猜猜看。” 杭涛将鼓励性的目光投向了曲知遥。 “那我可说了啊，我猜想，糖糖、豆豆是你白月光的孩子，你们阴差阳错，没在一起。后来，白月光就意外过世了，这两个孩子无人看管，你就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将她们收养了。” “白月光？”杭涛显是对这个用词感到陌生，“你是想说女朋友么？”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还是那特别难忘的那种。” “知遥，你的想象力还真丰富，只是……” “我猜错了，是么？”曲知遥一向谨慎，难得说些没有把握的事情，这样一来，很有点尴尬，脸也红了起来。 “你想象的故事很浪漫，可真实的故事很残酷。”杭涛清了清嗓子，“叫你失望了，我并没有什么白月光。糖糖、豆豆的父亲叫李卓，是家里司机李叔的儿子，也是我的发小。我们同龄，可人生路径却完全不同。我高中毕业之后就出国了，他按部就班地读了普通的大学，毕业之后，考了几次公务员，却没有考上。后来到一家企业打工，没过多久，就和一个同事结了婚，生下了糖糖、豆豆。” 其时，已经到了餐厅。 可两人谈兴正浓，便没有下车。 “然后呢？”曲知遥问道。 “然后……李卓的生活本来是岁月静好，直到那年我回国。”说起这段往事，杭涛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我从小就骄纵任性，我行我素。二十几岁的时候更甚。那段时候，我迷上了骑摩托车，考到驾照之后，就开车到处去兜风，其实，我的技术并不怎么样。我记得，那是初秋的一个周末，李卓都答应着陪媳妇去逛街了，硬是被我拽着去西郊钓螃蟹去，就是那天上午十点钟，我们出了车祸……” “天啊！” “我侥幸地只是骨折而已，可是李卓却在送到医院的第三天。就去世了。虽说，当时判定，我和对方各承担一半责任，可是，我自己清楚的紧。我技艺不佳、注意力又不集中，而且，人家李卓本来是不想和我出去的，要不是我，他还会活的好好的。” “他就那样走了，留下嗷嗷待哺的两个孩子。而李叔也受了很大的打击，没过两年就去世了。我再度回国时，看见李卓的妻子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就决定再给她一笔数目可观的钱。当时妈妈就非常反对，她说给钱可以，但是要循序渐进才好。对方觉得钱来的太快了。怕是会生出什么不好的念头。当时我心里全是愧疚，哪里会考虑这样的事情。可万万没想到，李卓妻子在拿了钱之后。竟会将两个孩子丢给我，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便决心收养这两个孩子。家里也是不同意，他们还是建议我去找到孩子的母亲，再做定夺。可是我想那个女人居然能做出丢弃孩子这种事情，也必然是不大靠谱的。” “神奇的是，就在我决意收养两个孩子的那天夜里，我做梦梦见了李卓。梦见他还是那样热情开朗，对生活充满着幻想。他说最大的心愿是考上公务员，有份稳定的工作，有一个美满的家庭，那些话是他活着的时候经常对我说的。于是，我便拒绝父亲回家接管生意，而是偷偷摸摸去考了公务员，好在我在国外的学历并没收到报名的限制。等我考上之后才告诉家里。整个家庭都乱了套，得知我要去上那一个月只挣几千元的班，连一向最疼爱我的奶奶都沉默不语。” 第154章 “可是我想，那既然是李卓的梦想。我便替他去实现他，替他去上这个班，替他去照料他的孩子。那次出事之后，我也完完全全地将自己封闭起来。每当开心的时候，我都告诉自己说。就是因为我的莽撞无知，才剥夺了一个人的生命，我哪有资格去享受这些，就让我过着苦情僧的生活，时日久，我的性格也就愈加怪异起来。好在体制内的生活本就是各自打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日子就是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下去了。只是当初因收养这两个孩子时就和家里有许多的摩擦，再加上，她们两个有时候太过顽劣，家里人对她们的印象并不太好。” 曲知遥没有想到这背后居然是这么样的一个伤心的故事。怪不得她见杭涛的外表和性格总是有种怪异的不和谐的感觉，原来是他自己始终处在拧巴之中。 曲知遥又说，“我听阿姨说话的意思是因为你的个人问题，很是着急。” “我知道家里人都着急，但是我实在提不起兴致来。我觉得自己不配获得幸福” “杭哥，我觉得你将糖糖、豆豆照顾得很好。也给了她们最优越的物质条件。既然当时判定你只是一半的责任。你也不用太过自苦。” 杭涛说了这些话之后，情绪舒缓了很多。 “嗯，有些事情我现在想通了些。不过，知遥，我的故事，你当真是猜错了。” “那这顿饭就由我请吧！杭哥，咱们该下车了，要不商家以为咱们不进屋吃饭，故意霸着这停车位呢。” “还是我请你吧。难为你还为我虚构了这么一个罗曼蒂克的故事。是我让你失望了。” 两人说笑着，就进了一家重庆火锅店。 曲知遥并不知道的事，就在她同杭涛在车里说话的时候，他们的车已经被当作风景，观望了好久。 观望着她的人便是正坐在窗口和高中同学吃着饭的孙涵美。 孙涵美吃着饭，眼尖的同学就发现了，窗口停了那辆车：“咦，你们看看那台是不是幻影？” “一定是看错了，谁开的那么好的车跑来吃火锅啊。”孙涵美淡淡的说。 “吃火锅怎么了？这家味道很正宗，难道他们有钱人，为了吃一趟火锅还特意跑到重庆去。不信你自己看。” “还真是。”孙涵美咬了一口麻团，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 “怎么还没见有人从车上下来，你不知道是什么人？开着这样的豪车。” “我看了八成是什么干爹和干女儿。要不就是富婆和小奶狗。” 几个小女孩儿叽叽喳喳地议论着看着热闹。 “可等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是曲知遥时，孙涵美简直是瞳孔放大，“天，这个女人是我的同事。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你的同事，什么背景？” “要是有背景还有什么稀奇？关键是她什么背景都没有。” “那她会不会就是刚才说的那种干女儿？” “给他开车门的人怎么还没转过身来，也看不清是什么样子。咦，转过来了，转过来了。不是什么老头子，而是一个成熟的大叔啊！” 其中有一个小女孩是大叔控，看见如此情形，禁不住要尖叫起来，直说这：“涵美，你同事真了不起，她居然有这种人脉！回头你让她也帮我介绍一个呗，不用开这么好的车，档次低点也可以。只要是位优质的型男大叔。” 第155章 听说这话，孙涵美更加生气。她想着，曲知遥才去了市里几天呢，就这么风光！还认识了这样一个优质男，虽说长得凶点，可个子够高，看着就很有气度。若不是他存心搅局，去市里的机会一定是她的，之前潘主任都答应她了。 想到这里，她就说道：“我同事本事的很，之前的男朋友为了她，还特意跑到我们局办公室门口下跪呢！” “我去。这么有料，看着很普通啊，还没有涵美皮肤白呢。涵美，她好像看见你了，你要不要打招呼？” “像你这么没用，当然要去打招呼。”孙涵美家境优越。打扮的一向得体。即使是出来和同学吃个火锅。也不会穿的马马虎虎。 她自信的站起身来。朝着曲知遥走去。 “知遥姐？这么巧！“ ”孙涵美，我刚才瞧着就是你，还有点不敢认呢。” “可不就是我么。咦？这个是男朋友吗？不介绍一下。” 吃饭看见孙涵美，曲知遥总是自认倒霉，可见她在无中生有，也不能不澄清一下。 “孙涵美，你不知道不要乱说。这是市局的杭涛大哥。之前杭大哥帮我个小忙，我特意请他吃顿饭。” “原来是市局的呀，这不巧了吗？都是自己人。杭大哥您好，我是静海县文旅局办公室的孙涵美。和知遥姐共事好几年了！” “你好！”杭涛点了一下头。 ”要是你们不介意的话，那咱们并成一桌吧。正好我好些日子没见到知遥姐了，还怪想她的，杭大哥你不会不同意吧？”孙涵美当即挽住曲知遥的手臂，亲切地说道。 曲知遥心知，孙涵美惯会这套伎俩，说这种虚伪的话的时候，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若是不知情的人看着，真会以为她们之间的同事情是坚不可摧呢？ 曲知遥心里有些打鼓，她担心杭涛不明所以，答应孙涵美并桌，毕竟孙涵美发起嗲来，很少有男人能招架得住。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杭涛望向孙涵美那桌，笑着说：“我想我怕是会介意。你们那桌看起来已经吃了好久。咱们在并桌的话，岂不是还要重新吃。不是说你们小姑娘晚上都吃的很少很少吗？这火锅热量本来就高。还是下次再说吧。” 他说着话又对一旁站着的大堂经理说：“那一桌小姑娘的账我结了。说是你让她们自己把账付了的话。我会找你们老总谈谈的。” 那大堂经理最会察言观色，只打量一眼杭涛的穿戴，便知这不是个简单人物，忙应着声说道，“既然先先生有心买单，我想这些女士们是不会计较的，会给先生这次机会的。” 曲知遥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见虽然孙涵美的脸色不好看，以为她就会败兴而归，可是他却低估了孙涵美的厚脸皮。 “下次？下次是什么时候，杭大哥咱们加个微信吧，都是一个系统的。以后怕是我有事儿会请教您呢。” “就是想请教我，这微信就不必加了。知遥知道，我在局里就是一个边缘人。什么忙都帮不上。”杭涛笑说，“经理，带我们去包间吧。” 孙涵美只好回到座位上去。 几位同学打趣着她：“怎么，孙大美女，这一趟一点收获都没有么？我看那个优势大叔，连正眼都没看你一下呢？” “怎么没收获？人家说要帮咱们结账呢！” “是么，太好了，这顿饭就不用a了呗。我就说嘛，孙大美女不至于空手而归。捞不着人，捞一顿饭也是可以的。” 孙涵美心道，我怎么就这么缺这一顿饭呢？她想着杭涛，将她视为空气的样子，越想就越生气。 又想着，他身边的居然是曲知遥，这怒气值更是要加倍。怎么两个人吃个火锅还要到包间去吃？说他们之间没有猫腻，谁相信？ 晚间回家，她还是越想越气，便将电话拨给了政府办信息科的陈思思。 这个陈思思市政府办信息科传递小道消息的核心人物。她和各单位都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以便能第一时间知晓各单位的新鲜大瓜。 “孙涵美？这么晚了还没休息，怎么想到我了呢？” “思思姐，你做什么呢？” “我正打算泡脚做面膜，你有什么事吗？ ”你的面膜先别做了，有个事儿和你唠唠。” “这么晚了，一定是很劲爆的事情吧。”陈思思一向嗅觉灵敏。 “也还好吧，你还记得我们局那个曲知遥吗？” “怎么不记得？不就是有人为了她跑到你们单位下跪吗？听说她被借调到市里了，她又怎么了？又有人为了她跑到市里下跪吗？” “就是晚上我吃火锅的时候见到她和市局的一个人在一起，那人也不知道是什么背景，居然开着一台劳斯莱斯幻影！” 次日清晨的茶水间，热闹非凡，几个女孩子又开始叽叽喳喳。 “不会吧！这才去了市里几天呢？我怎么就看不出来那个曲知遥哪里招人了？” “瞧你这话说的，男人的视角和女人的视角能一样吗？” “八成她去市里借调，就是这个男人帮他说的话！”陈思思笃定地说，“一个能开着劳斯莱斯幻影的人，怎么会是个平庸之辈？” 这些话被路过的苑明皙听得清清楚楚。 第156章 是夜，雨疏风骤。 这是今春的第一场雨。 都说是春雨贵如油，可这淅淅沥沥的雨声却搅得苑明皙更加心烦。 单位信息股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八成她借调到市里，就是这个男人帮她说的话。” “一个开着豪车的人，绝不是个普通人。” ”这看不出来，她哪里招人了！” …… 若不是听见那几个女孩子真真切切地说出曲知遥的名字，苑明皙简直不敢相信她们议论的就是她。 市里？开豪车的男人？ 他不合时宜地又想起了肖航的话—— 曲知遥挑选人的眼光果然是够务实。 难道肖航评价的是对的，自己的所看、所感，都是错的么？ 那个怯懦的小丫头，那个在腻在他怀里，只会叫着领导，领导的一脸无辜，还有她时不时就满脸是泪，叫他瞧见就心疼不已的脆弱模样。 都是虚幻的么？ 那天，在枫城，同爷爷谈完话之后，见爷爷态度坚决，苑明皙也是很着急。他便想到去找一向不理会家务事的父亲。 父亲虽说从来不被爷爷待见，想着若是获得父亲的支持，自己也不至于那么孤立无援。 可当他来到父亲办公室的时候，却见父亲愁眉不展。 “明皙，你怎么过来了？有事？” 苑明皙知道父亲是个乐天派，若是平常，父亲见到他突然造访，定会笑得合不拢嘴。 绝不会说出“有事”这两个字。 而今天父亲却像是心事重重。 “爸，你怎么了？是生意上出了什么问题？” “没，没有。”苑父说道，“你别多想，也别回家和爷爷说，是股票这几天行情不太好。” “哦，我不说。”苑明皙这样答应着，可是越想越不对味。股市起起落落，也是正常，苑父多年商海驰骋，不可能这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并不会是他所说的这么简单。 那还能是什么事情呢？ 苑明皙突然想到，早间从财经新闻里看到，昨日大盘指数大幅下跌。指数下跌不仅意味着股票价格下跌，也意味着某些期权预估的指数敲入线被击穿。 他是学经济出身的，他深知这相当于投资者卖出了一份有激活和废止条件的看跌期权，若是期权的废止条件达到，便会触发敲出，提前结算，获得部分的权利金。若是期权的激活条件达到，看跌期权的保值属性就会被激活，投资者就会承担损失。 “爸，你不会买了‘雪球’期权吧！“苑明皙警觉地问。 “你，你怎么知道？” ”损失是不是很大？“ 苑父点了点头，“本来就是两年的合约，马上就要到期了，可谁知却是这样……” 资本市场，风云变幻。 便是常年打雁也会被大雁啄了眼。 苑明皙从没见过父亲这样愁苦，只能问了句：“爸，你能应付么？” “有些事，不能应付也得应付。对了，你今天过来是有事找我么？” “没，没事。”苑明皙见如此情形，哪里还好意思提起自己感情上遇到的阻力。 “没事就好，千万不要告诉家里。这事连你妈妈都不知道。你放心儿子，爸爸会想到办法的。你好好上你的班儿，什么事都不用你操心。” 自己的感情问题得不到妥善的解决，爷爷身体又不好，再加上为父亲担着心，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心中涌起的那沮丧感。 一时之间，苑明皙有些无所适从。 他甚至想到，若是家中的资金链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以自己那点薪水恐怕连维护静海县那栋别墅的日常费用都承担不起。更别说还要给保洁阿姨和小邱开工资。 第157章 回到静海县的时候，他在自家的别墅前伫立良久。这本是一栋实打实的建筑，可在如今的苑明皙看起来，竟像是一座空中楼阁。 原来他一切骄傲的资本，都是靠着家里的财力堆积起来的。苑明皙感到十分脆弱，似乎有生以来，他从未这般脆弱过。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几日没联系的曲知遥。这几日，他也想联系，可却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家里的事情他没有处理好。妈妈态度坚决，爷爷气的简直下一分钟就要住进医院，而爸爸却因投资失败而愁苦的无以复加…… 可曲知遥，也并未发来只言片语来询问他。 关于她的许多事情，他并不清楚，甚至包括她姑姑的事情。 也许就像肖航所说的，她对他根本不是太不在乎吧！也许在她的眼里，他只是条件不错类型之中的无参差吧！ 那晚，同肖航吃过晚饭，苑明皙串起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情绪有些失控，便给曲知遥打了电话。 可听到的却是她决绝地提出了分手。 还将他的电话、微信都拉黑了。 苑明皙简直是气的直哆嗦。之后的几天，他联系不上她，又惦记她。晚间在她家楼下转悠，见她们家的灯都没亮。只能借故来市里找周也、季晓夫妇吃饭，想从侧面打听一下曲知遥目前的状况。 还没等他询问，季晓就说：“怎么没等知遥从老家参加葬礼回来，咱们一起吃个饭？” “老家？葬礼？”苑明皙急道。 “难道你不知道？”季晓同丈夫周也对望了一眼，这才说道，“她请假回回老家了，说是姑姑去世了，大概周末能回来吧。” 苑明皙又慌了神。 这才知道那天曲知遥如此决绝的原因。他质问她关于她姑姑的事，恰巧是在她姑姑的葬礼上。 偏那几天，他的行程都是满满当当的。 连周五晚上都是。 好容易挨到了周末，苑明皙来到曲知遥的家又扑了空。然后，刚刚搞明白何为黑名单的他，用另一个号码打通了曲知遥的电话。 他告诉她，他在等着她。 他告诉她，若是她不回来，他便会一直等着她。 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整个人陷入到渴望之中。 他想着，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回到家，依旧会缩在他的怀抱里。 到时候，他也会为之前那个鲁莽的电话向她道歉。 哪里知道，他等了她一宿。 他从未看见过日出。 没想到，生平第一看日出是在曲知遥家楼下。 原来，他不理她，不是在生气，不是在存心折磨他。而是，有了新的方向！ 他能做什么？似乎他能做的，只是把还逗留在安顺市的姜陵叫出来喝酒！ “姜陵，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说对一个女人来说，爱是那么容易被忘却的吗？” 姜陵不明所以，只是就事论事，“大领导，爱是能量守恒的，不会消失，但是会转移！” 每周日是杭家的家庭日。 全家人都要聚集在老祖母那里。 老祖母是皇族后裔，尽管已经年过八旬，可依旧雍容华贵。从不穿睡衣待客。即使在小区内散步。也仍是将佩戴着全套首饰，画着精致的妆容。 而且这么个老人家，她口红的色号全到连一般年轻的小姑娘都望尘莫及。 每周的这一天，只要是人在安顺，杭家人都不会缺席这次聚会。 杭涛自然也不会例外。 第158章 他回国工作之后，就另寻住处搬出去，并不和父母住在一起。每次去的时候他都挖空心思给老祖母带些什么东西。虽说老人家什么都不缺。可还是很喜欢收到伴手礼。 杭涛一大早，去了一家老字号的点心铺买了热气腾腾的点心。就开足马力，想让老祖母能吃到一口热乎的。 在路上遇到一家花店。一场春雨过后，空气十分清新。杭涛心情也好，看着花店里的鲜花都很喜欢。 便停下车买了一束淡雅的，带给老祖母。 老祖母收到鲜花，自然十分高兴。命家里的阿姨寻来一个精致的花瓶。 杭老三便要帮忙插花。 老祖母嗤之以鼻，“你们兄弟几个哪里是能干这种事的？你们身上都是铜臭味儿，别玷污了这些花花草草。” “我还不是怕你老人家用剪刀伤到自己。”杭老三无辜地说。 “起开起开，这点小活我还干不了吗？你当插花是随随便便就插的吗？胡闹！” “你老人家呀，眼里只有大孙子，看我们就像看到眼中钉、肉中刺一样。” 这话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 “小涛啊，昨天下了一场雨，院子里的泥土也松动了，你去帮何伯看看有没有什么活要干！”老祖母和杭涛说起话来，果然是和颜悦色。 便是听力不好的人，也能听出其中语气的差别。 “我知道了，奶奶。这就去。” “还得是我大孙子，真能干。” 老祖母见杭涛走出去了，便放下手里的花和剪刀，板起脸孔，怒道：“好啊，你们一个个的还有说有笑、若无其事的，家里出了这么大事，怎么不告诉我？老大，弟弟妹妹们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吗？” 杭晚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什么事？出了什么事？妈，我实在是不清楚啊。” 他又将目光扫视了其他的人，问道：“你们闯的什么祸事？就自己告诉老太太，别让我背锅！这又不是小时候。老二被人欺负，老三在外面闯祸。老幺偷吃东西吃到肚子胀，我这个当大哥的还都能解决。” 杭老三马上接口：“大哥，你这未免也太避重就轻了！还有没有一点手足之情呢？我和二哥还有妹妹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还能闯出什么祸事。”他说完，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淑琴，是不是妹夫？是不是妹夫出差的时候，在外面闯了什么祸？” 杭淑琴急道：”三哥你还能不能行了？怎么有什么不好的事儿都往你妹夫身上安。他有那么不靠谱吗？” “不是大哥，那不是我，也不是你，难道是二哥？” 杭老二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水，不急不躁的说了句，“为什么不能是小涛？” 老祖母冷笑，“还终于有一个明白人了！我问你们，小涛交女朋友的事，你们为什么都不来告诉我？” “我没说！” “我也没说！” 杭老三、杭淑琴迎着大哥刀子一般锐利的眼神，连忙摆手。 ”行了，老大，你也别吓唬他们了，这事儿还用别人来告诉我吗？就刚刚小涛进门，我就看出来了！” “妈，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杭妈妈急切地问道。 “这些花，这些花就是证据！小涛每次来看我都不会空着手，会带点小礼物是真，可从来没有带过鲜花。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他之前是怎么样一个死气沉沉的样子。便是满院的鲜花在他面前，他都没有心情去摘一朵。怎么会想起来给老祖母带一束鲜花来。这还不是有了心上人，心情好了。什么好的东西都能看在眼里了。这才在路过花店的时候，买了鲜花带过来。唉，你们啊，真是这是当我老糊涂了吗？” “妈，你知道是最好了，大哥都不让我们说，可憋死我了！”三婶松了一口气，“妈，你也知道我最讨厌保守什么秘密了，一家人，哪来的那么多秘密？小涛是交了个女朋友，现在人就在东郊的别墅里，我们都看过了。这事儿连囡囡都知道了！我和你说呀，那个女孩可真是……” 老祖母摆了摆手，“连囡囡在国外都知道了，你们都不晓得来告诉我。你们一个个还真是孝顺的很呢！老大，一会儿你负责把你儿子支走。老二你负责备车。淑琴，你上楼把我的箱子打开。其他人一会儿愿意跟着就跟着。但得跟我保证，不要胡言乱语！” “妈，您这是要做什么？”杭妈妈问道。 二婶说：“大嫂，妈都要开箱子了，一定是要挑几件东西去看小涛的女朋友。” “妈，咱们去都行，可那女孩还不是小涛的女朋友，只是有点苗头。而且昨天我们都去过一次……” “这点分寸我还有！有点苗头，这话不好！咱们当老家的得让这点苗头变成燎原之势。你们这些人全都过去了，不也一点用处都没有吗？什么事儿还听你大哥的，他要是真是能成事儿的，小涛何至于到现在还单着？你们一会儿到东郊别墅都记着，谁也不许开口问东问西，特别是不要问那姑娘家里的事儿。她愿意说就让她自己说，她不说咱们就不问。谁要是坏了规矩，自己就看着办吧！。” “妈，这事不用您嘱咐，囡囡都嘱咐过我们了。” “要不怎么说一代更比一代强呢，你们这兄弟姐妹几个是不中用了，可是我这孙子、孙女儿还是靠谱的。” 第159章 曲知遥正在帮糖糖、豆豆辅导功课。在两个孩子做题的间隙，她便翻看注会去年的税法教材。 她新开的文故事已经铺开，就按照之前设计好的副本往下走就好。她便想起了上次姜陵的话。想着注会的报名在即，就买两本去年的教材，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难易程度。若是自己能看进去，等报名开始时候便去报名。 若是看不进去，也就不那么为难自己，毕竟现在还有一笔副业的收入。 忽听阿姨来信，说是老夫人带着一群人过来了。 “老夫人，昨天不是来过了么？”曲知遥心说。虽说她不喜欢社交，可对这家人却是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还有老老夫人。” 还没等曲知遥反应过来那是谁，糖糖、豆豆就赶紧放下铅笔，离开座位。 ”糖糖、豆豆，你们干什么去？” “奶奶来了，她好凶，我们不要看见她。” 听了这话，曲知遥不免心中打鼓，不知杭涛的奶奶是怎样的脾气秉性。怎么人还没到，就把两个孩子吓成这样。 也不知道杭涛是不是也跟着过来了。昨天，两人在火锅店，杭涛没给孙涵美留一点余地，曲知遥心中是有些小畅快的，觉得杭涛倒是没有被迷惑，看出来人是敌是友。 但她也知道，孙涵美岂会是那种会吃亏的人，那张嘴还不知道在背后怎么编排她呢！可仔细想想，也无所谓，不知为什么，自从来到市里借调，自从住进这栋别墅里，曲知遥就觉得静海县的事情恍如隔世。 她存心不去想，有时候竟也真的想不起来。 正在她恍神之时，听见了杭涛姑姑的说话声。 曲知遥有点高兴，杭姑姑是第一个走进来的，像吃了定心丸。 “遥遥，燕窝送到了吧？早上吃了吗？”杭淑琴亲切地询问道，又走过来拉了一下她的手，小声说道，“杭涛奶奶来看你了，别害怕。” 紧接着，杭家人鱼贯而入。 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径直走到曲知遥的面前。 “这孩子瘦的可怜劲儿的。手也这么凉。”老祖母心疼道，“回头让李大夫来抓点儿药吧，可别是营养不良。” 其实，曲知遥不是易瘦体质，特别是脸蛋儿，还有些婴儿肥。住进杭家别墅之后，她甚至还胖了三斤。 可是杭家人每个人进来都要说她瘦，她自己也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已经瘦成皮包骨了。 杭妈妈说道：“知遥，真是杭涛奶奶。” “奶奶好！”曲知遥见老祖母攥着她的手不撒手，慈爱地看着自己，心头一热，就大声地叫了出来。 她从杭涛的年纪推断，老祖母的年纪应该比自己奶奶的年纪大上一些，可是人家看起来是那样的精神矍铄，说是六十多岁都会有人相信。曲知遥不禁想起自己的奶奶在世时，弯着腰照顾姑姑的憔悴模样。她当年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会让奶奶和姑姑过上好日子的。 可是，她们竟谁也没有等她。 树欲静则风不止，子欲养则亲不待，这种伤感笼罩着曲知遥，她唯有控制。 可是她没料想到，控制不住的竟是老祖母。 她的一声奶奶刚招呼完，老祖母已经掉下泪来。 众人都知，老祖母盼着杭涛成家，已经盼到望眼欲穿。如今见着这样一个女孩子，亲切的称呼自己奶奶，定是觉得自己终于盼到了孙子媳妇。 三叔见状，忙说道：“非要站着说吗？妈，你要是不坐下，我们大伙都要陪着你站着，你不可怜可怜我们，也心疼心疼知遥啊！” 第160章 “知道了，就你话多。淑琴，把东西拿出来！”老祖母说道。 杭淑琴面露难色，可也不敢不听，方才，上楼开箱子的任务又落到了她的头上，她望着那些翡翠碗、金石数珠、玛瑙三花插、桃红碧玺，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拿什么。她不觉得这里有哪样东西适合小姑娘。再说凭空给人一件玉器，会不会把人家吓着？ 她思来想去，便拿起排在最末的一只浅浮雕玉镯，想着这件东西总还是实用点儿，能直接戴在手上。于是，将玉镯装在盒子里，便下了楼，老母亲也没有问她挑选了何物。 此番老祖母才见到，闺女挑的是件什么东西。脸色便沉了下来，“怎么这点事儿都办不好？让你挑东西，居然拿了一件清代的。” 杭淑琴这才想起老人家那些宝贝都是按朝代排序的，排在最末，自然是清代的。 曲知遥本就疑心那玉镯的价格，又听得是清代的，说什么也不肯要。 可周围的人都在劝说，拿着吧，孩子这在老祖母眼里不值什么的。 老祖母眼尖，看见曲知遥脖颈上戴着一枚平安扣，她对玉器很有研究，略微打眼，就能知道玉器的种类，握在手里，便能断代。 因此一眼便瞧出，那是件大路货。 “孩子，看你挺喜欢玉器的。” 曲知遥见老祖母盯着自己胸前的平安扣，略有些尴尬。她居然忘了将这件东西摘下来， 这时，回忆奔驰如电，苑明皙在镜子前，为她带上平安扣时的情形，在头脑中闪现。 她恨不得用力的甩甩头，将那人的身影从记忆里驱散…… 老祖母见知遥不肯收下玉镯，又见她面露难色，便将玉镯放在一旁。便转了话头，“孩子，在这里照看那两个小淘气辛苦不辛苦？” “不辛苦的，糖糖、豆豆很聪明。”曲知遥听见老祖母问起两个孩子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这两个孩子的父亲。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是个厚道人。我也是年纪大了，有时候看见小孩子太过顽劣，难免心烦。搞得这两个孩子见了我便是老鼠见了猫。可这样不好，我们杭家既然收养了她们，总是要负责任。小孩子总要好好调教才对。你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了。” “我很喜欢这两个孩子，我相信自己能把这件事做好。”曲知遥很诚恳地说道。 “那就再好不过了！我相信我们小涛的眼光。”老祖母一语双关。 杭家一家人打道回府之后，杭老三便说道：“妈，你老人家出发时信誓旦旦，怎么见了未来孙媳妇，也没展现出多少诚意来。镯子没送出去不说。又说了那么多场面话。搞得真像是咱们把人家当做一个家庭教师而已。” 老祖母摇了摇头，无奈的说，“你们啊，真是没有一个中用的。” “我们又哪里不中用了，你老人家倒是说呀？” “你们都没瞧出来，那丫头不太对劲！” 杭老三道：”妈，你老人家不要吓我，怎么不对劲儿了？难道那不是个人？是个狐妖？” “呸呸呸，三哥你能不能有点正经。这是当长辈说出来的话吗？怎么这世上就不能有人看上你侄子，必须要是个狐妖！” “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没有瞧见她浑身上下一件首饰都没有。只在脖子上系着一个平安扣，我问起她的时候，她的眼神有些闪躲。你们也都是过来人，难道不明白这是怎么个意思吗？” 第161章 “妈，您老人家意思是说，知遥有男朋友，可是我听小涛说。那孩子是单身呢。”杭妈妈接口道。 “心里有人与单不单身有什么关系。”老祖母说。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应该侧面了解一下，知遥之前的男朋友吗？”杭老三说。 “亏你还是个老总，就这点格局吗？你怎么像老家村口情报站那些嚼舌头的，还要去了解一下，你要了解什么？要是以后囡囡交个男朋友，这还没怎么样呢，男方家就迫不及待的要侧面了解。你知道了，生不生气？” “妈，瞧您说的。我哪里就沦落成村口嚼舌头的啦。我不是想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想助小涛一臂之力吗？” 杭淑琴说：“三哥，你这么想最好了。你若是闲着没事，侧面瞎了解，我第一个就不同意。那孩子文文静静、稳稳当当的。便是之前交过男朋友。也定是对方及家人不懂得珍惜。” “淑琴说的对。”老祖母又说，“咱们家若是总纠结在过去的那些陈谷子烂芝麻李。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杭妈妈问：“妈，既然你相中了知遥，那后来又为何要说那些场面话呢？” “我见那孩子是个要强的，担心咱们太过热络，让孩子觉得尴尬。她要是从东郊别墅搬出去了。那咱们小涛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杭淑琴说：“还是咱妈想的周到啊！” “老太太，既然知遥有心上人，那咱们应该怎么办？还有胜算吗？” 老祖母扫视了这一圈儿不争气的子女，缓缓说道，“当然有胜算。近水楼台先得月，不过也得小涛配合才行。” “妈，你快别打哑谜了，快展开说说，我都急死了。” “那孩子性格有点内向，内向的孩子就是心中有数的孩子。只要是咱们真心实意的对她，她就能感觉得到的。唉，不管怎样，十五时候，我会给你爸上炷香告诉他，让他不要再挂心了，儿媳妇的事就快有着落了。 …… 周一上午，苑明皙在市里开完会。便开着车在市里绕着圈圈。 终于将车开到了市全民健身中心。 ——他有事要找季晓。 ——他特意琢磨出好几件事要来找季晓。 虽说姜陵告诉他什么爱是会转移的，虽说肖航告诉他曲知遥就是像找个条件好的男人而已，虽说他放不下面子，可是他实在想看看信息科那帮女孩子所说的，曲知遥身后的神秘男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说也凑巧，刚一上了十楼就在电梯口处，遇上了正准备下楼的曲知遥和杭涛。 市文旅局订了些宣传册子，需要用推车搬上楼去。 办公室只剩下曲知遥自己，这个活就落在她身上。 方才，她正准备下楼，就在走廊里遇见了杭涛。杭涛问明白状况，自然陪着曲知遥一起下去。 苑明皙心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曲知遥旁边那个男人的穿戴，便知这定是那个幕后的神秘男人了。他原来还寄希望于那些女孩子无中生有，看来并不是。 曲知遥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看见苑明皙了。 猝不及防地愣在那里。 她觉得打招呼也不对，不打招呼也不对。又想也许以苑明皙的个性。也会将她视作空气吧。便牢牢闭紧了嘴巴。 岂料，对方竟然开了口：”曲知遥，借调到市里，便连人都不认得了？” 杭涛在市局是边缘人。并不认识这位静海县的挂职副县长。听了这话，便问道：“知遥，认识？” 本就怒火中烧的苑明皙听了这句亲昵的知遥，更是连气都喘不过来。 曲知遥只好说道：”这是我们县的苑县长！” 又冲着苑明皙说道：”领导，实在不好意思。刚才一时溜号，没认出您来。“ 一时溜号，没认出来？女人的忘记还真是大啊，耳鬓厮磨了多少个夜晚，她居然一句轻描淡写的没认出来，就要同他擦肩而过吗？ 杭涛冲着苑明皙点了点头，说到：“知遥，咱们下楼吧。” “好的！”曲知遥舒了一口气，对挡在电梯门前的苑明皙说道：“领导，接过！领导，再见！” 苑明皙机械地移动了步子，有点不太相信，电梯门就那么关上了。 第162章 苑明皙怔怔望着关的死死的电梯门，如被下了定身咒一般。 他不知道是离开，还是仍去找季晓。他来找季晓的目的也无非就是旁敲侧击，打探出曲知遥背后的神秘人物。 可这哪里是什么神秘人物，光天化日之下，就大啦啦地走在了曲知遥的旁边。 完全用不着旁敲侧击。 那个一见他便目不转睛，他稍一撩拨便情难自已的曲知遥居然没多看他一眼。没为他多驻足一秒钟！ 是，他承认，之前问他关于她姑姑的事情时，语气并不好。可是那也是因为家里一时之间发生很多事情，他无力消化，才会那样同她讲话的。 他也并不知道当时曲知遥身在何处。 再说他得知真相之后，便跑到她家楼下等她，他足足等了一夜，难道还不够么？ 那他现在要怎么办？ 难道要追下去，质问曲知遥，问他是怎么做到这样洒脱，这样无缝衔接的。 他问不出口。 可若是不问，便任由那两个人出双入对吗？ 就在这时，苑明皙才认识到曲知遥那句分手，并不是一时生气，随便说说。 他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不会！不能！她那么崇拜他、依恋他，她怎么会？ 难道她身边那个像包公还是像李逵的，真的就那么神通广大，打动了她的芳心？ 越是这么想，肋骨边就有一阵针扎似的疼痛。 这应该是心在疼！ …… 忽然发现，电梯的门居然开了！ 走出来的人竟然是曲知遥。 苑明皙心中又惊又喜，她果然还是在乎他的！ 就算是在电话里提分手之后再决绝，等一见到他本人，就还会放不下，就仍会改变决定。苑明皙心中已是惊涛骇浪，只等着她柔柔糯糯地唤他一句“领导”，他想，只要她一开口，他也会好好同她道歉，同她一字一句的倾诉地相思之情。 随着曲知遥跨出电梯，向他走近，苑明皙心脏在不争气的狂跳，肋骨边针扎似的疼痛又来了。 他在犹豫着，若是此时抓起曲知遥的手，会不会被其他的人看见。 “领导，这个，还给你！”曲知遥说着，将拳头舒了过来。 是那一枚翠绿的平安扣。 原来，原来，她特意返回，便是要将这羁绊着他们两个的东西还回来。 难为她这么有心。 他想起那天他风尘仆仆的从邻市参加葬礼回来，就在浴室的镜子前为她带上这么个不值钱的小玩意。他吻着她，她热切的回应着他，怎么如今会变成这样？山中才一日，世上已千年吗？ 难道就是为了那个黑脸包公，她决绝的提分手还不算，她让他空等了一宿还不算，还非要在心碎的时候，来撒上一把盐吗？ 有一种声音在对他说，他应该说，遥遥，你这是干什么？这些日子你竟一点儿没想我吗？ 可另一个声音却在告诉他，苑明皙，你在干什么？你在祈求这个女人回到你身边吗？ 两种声音在他脑海里打架。 他瞥到了那枚平安扣翠绿的颜色。 那是什么颜色？ 那是疯狂嘲笑他的颜色！ “不喜欢，就丢掉！”苑明皙冷冷地抛出这几个字，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可眼前的人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这复杂的情绪。 而是将那平安扣放在了电梯旁那个垃圾桶上面为了供人戳灭烟头，铺陈的一层细碎的白色石子上。 第163章 就转身按了向下的按钮。 依旧留下了一个背影给他。 她不要了，是真的不要了，是么？ 那么，舍掉的东西何苦还要放在那里有碍观瞻，倒不如一了百了！ 随即，他便拿起那枚平安扣，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电梯的门再度打开。曲知遥仍旧走了进去按下，按一下楼层之后，便随着电梯关上的门，消失不见了。 “杭哥，等了一会儿了吧！”曲知遥下到一楼时，发现杭涛已经从会服那里，借到了推车。 “没事的。知遥，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太舒服？要不你上去休息吧，这点活我一个人就行。” “没事的。没不舒服。”曲知遥说道。 她还是不自控地想起方才苑明皙摔东西的事情。 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那个人没带她见过家长，甚至都未正式说过一句，遥遥，你做我女朋友吧。 她这边提出结束他们之间的关系，除了这个小信物，她没收过他别的东西。 便是她家里，除了洗漱用具，也没有什么苑明皙的私人物品。 而且在她提出后，苑明皙除了那天突发奇想的跑到她家楼下去，自我感动似的等了一夜之外，也没有说过什么。 也没有托什么中间人提过话，或是前来说和。 依她看来，她这也算是通知有效到达，而对方也已经默认了。 只是她百密一疏，忘记了把东西还回去而已。这回正好补上。 她不知道苑明皙发的哪门子风，东西他不收，大可以直接扔到垃圾箱里去。何苦要在公共场合里面搞破坏，给保洁阿姨增加工作难度？ 而且他方才的样子有点吓人。 不知道是不是也是个有家暴倾向的。 在被宋文纠缠之后，曲知遥查了许多关于家暴的资料。心说胡乱摔东西也不是什么好现象。 28岁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她怎么还是处在水逆状态？ 遇上的男人都有些神经质。她又在想，也许之前他的爱为苑明皙蒙上了一层滤镜。这些时日，见过何东升的无耻脸孔，在为姑姑穿衣时触碰过姑姑冰凉凉的尸体，也体味过苑明皙前一分钟的热情似火后一分钟就消失无踪。 现实生活就像一把无形的大手，没有温情，默默地抚摸着她。 而是翻云覆雨，毫不留情的帮助她撕开了她用爱和梦幻为那个人蒙上的一层滤镜。 她心中没有恨，只有感谢。 感谢那双大手还会将她从脱轨的生活中拽了回来。 她记得自己曾经看过那样一句话，一个女人最好的状态就是心中不爱任何人，只爱自己。 她仍旧是那个清醒的曲知遥。 并且有很坚定的目标。 坚定的目标感，令她不再怯懦。 可是最近倒是另有一个问题，让曲知遥有一些困扰。 那便是是杭家人的态度。 她不傻，还是会区分杭家人那热情的态度，不仅仅源自于杭家人的善良有教养，也不仅仅源自于她在杭家帮糖糖和豆豆补习功课。 而是源自于她是杭涛带回来的人。 这么殷实的一个大家庭，唯一的一个孙子形单影只，一大家子人怎么会不关注，不想办法解决呢？ 他们也许真的以为她未来就是杭家的人！ 这一家人是真的好。 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一句，她最不愿提及的关于家庭的事。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这并不因为她自己有多好，杭家人才会不问缘由的接纳她。人家只是因为爱屋及乌。实在是心疼杭涛，相信杭涛。 并且，杭涛年纪着实不小。 他们太着急。 无论杭涛带回来的是曲知遥，还是王知遥，赵知遥对他们来说都是无差别的。 尤其是杭涛姑姑。 每次同她说话都是柔声细语。好像她是一盏美人灯吹吹便破了，又好像她是一张薄薄的纸一碰就碎了。 更恨不得亲自下厨做三餐饭给她吃。好久没有人这么疼爱她了，她心里真是高兴。真是觉得温暖。 她的每一声姑姑都是真情实意的。她知道杭姑姑什么也不缺，可以后若是有机会，若是她能为杭姑姑做上一些事情，她也是愿意的。 无功不受禄。她每天都很不安。 可是，即便是杭家人态度再热络，若是杭涛什么表现也没有。她倒也是可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亏心的享受这家人对她的好。 虽说此举不太讲究。 可是这几天来，杭涛对她的态度肉眼可见的不同。 他不再是那个，她初见时脾气极为不好，说话奇奇怪怪的体制内边缘人。 他变得的细心周到。 她爱吃什么，喜欢做什么。他都记在心里。 甚至在吃饭里，哪道菜多吃了一口。第二天餐桌，马上就再度会出现这道菜。 发现她在看注会的书，就不知从来淘来那一摞摞厚厚的、极为实用的简历给她。 并且，来别墅的次数也明显增多。 不管他是不是真心喜欢他，但曲知遥也明显感觉对方在她身上花费了太多的心力。 这份心力，她受之有愧。 她目前没有谈恋爱的心思。更不奢望能够到像杭涛这样的人。 虽说杭家人千好万好。 可现实就是摆在那里。 苑明皙也好，杭涛也好，无论选他们哪个，只要她和他们其中的一个在外面出双入对。都会被像孙涵美那样的人指指点点。 这种经历体验过一次就够了。 她不想再自讨苦吃。 她唯有用笨拙的方法强大自己。 不希望她永远在别人眼里，只是一个努力向上够，自己却始终都是庸碌平常的心机女。 可对方毕竟没有开口挑明。更没有表白之类的举动。她要是说出来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甚至有点尴尬？ 可这些话放在心里，她总是有一些不吐不快，她担心自己会耽误了杭涛。 话还是要说的。 第164章 晚上下班的时候。 杭涛收到了曲知遥的微信，问问能不能搭他的车回别墅。 看到这条消息，杭涛瞬间就明白，曲知遥肯定是要和他说点什么。若是以往，即使他提出要送她，她也都会拒绝。 宁愿自己骑共享单车回去。 白天的时候，他就看出曲知遥有点不对劲。 就是在遇上那个静海县的副县长之后。 那个什么苑县长看着斯斯文文的，可是讲起话来，却是透着一股子傲慢。 可即使那人说着奇怪的话的时候，杭涛也没有疑心其他。 他又不是什么毛头小伙，什么三教九流的人没见过。 更是见过不少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差劲的领导。 因为，他并不是很奇怪。 直到曲知遥随他到了楼下之后，突然说，要去趟楼上的卫生间，杭涛还以为可能是女性的生理期，需要回办公室取什么东西。可等她回来之后，他就发现，她脖颈上的那枚平安扣居然不见了。然后，她整个人还有点恍惚。 他这才意识到，曲知遥同方才那个人是有羁绊的。 静海县的挂职副县长，样子还算不错。可个子没他高，年纪么，看起来也没比他年轻多少…… 这样一个对手，杭涛并未放在眼里。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那样傲慢的一个人，又有一定的职位，定是他令曲知遥伤心了。 这个时候，曲知遥主动要搭车，定是要说点什么话。 而且，应该不是他想听的话。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叫她开口说出来。 可是怎么才能阻止她呢？ 他想到中午和他通话的一个人。 他刚刚从上京出差回来的姑父。 “姑父，你忙什么呢？” “还能忙什么，准备给你姑姑做饭呗。” “姑父，你生日是几月来着，我怎么记得就是……” “下个月。” “咦！怎么是下个月呢，不是这个月么？” “大侄子，要是你记不清，就不用装出一副很关心你姑父的样子。有什么话，你就快点说。我要起锅烧油了。” “姑父啊，我和你商量件事。我想提前给你过个生日。你看行不？” “提前过？为什么要提前过？小涛，你别吓我，是不是我的体检报告出来了。哪里出问题了。你姑姑怎么没告诉我呢？淑琴，淑琴，你快过来！不好了，小涛要提前给我过生日呀！” “烧个菜而已。狼哭鬼叫什么！” 杭涛在电话里清楚听见姑姑的大声呵斥。 “小涛，怎么回事？”姑姑已经夺过了手机。 “姑姑，我想，你一会儿能不能给知遥打个电话，就说姑父刚刚出差回来，碰巧今天还过生日。让她晚上去家里吃顿饭。” “行，我知道了，电话大概什么时间打？”姑姑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语气相当沉着。 “大约十五分钟之后吧。” ”放心吧。” 杭涛又听得姑姑对姑父说道：“你这人，天天就是一惊一乍的。提前过个生日怎么了？什么也不懂，就知道捣乱。一会儿千万好好表现，别说错话。” 杭涛从小听惯了姑姑、姑父的拌嘴。他知道姑父性格好，从来都不会生气。 像个孩子王似的，从小他们这帮孩子都愿意跟姑父一起玩的。 时间太过紧迫，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主意。 曲知遥上车之后，果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可这时姑姑的电话已经打进了曲知遥的手机里。 ”遥遥是我，我是姑姑！” “姑姑好！” “你也好。遥遥是这样的，有件事儿姑姑也很为难。可也不知道能麻烦谁。只好老着脸皮来求你！” 第165章 “姑姑你有话快说，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尽力！” 曲知遥听着姑姑恳切的语气，赶忙说道。这些日子，姑姑对她很是照顾，她原本就想着能有机会回馈一下。没想到，机会就这么来了。 “是这样，之前家里人你多半都见过了。可是没见过你的姑父。今天他出差，刚刚回来。并且今天是他五十周岁的生日。我和你姑父两个没有小孩，家里总是冷冷清清的。每年他过生日的时候，我都会让小涛带着两个妹妹过来一起给姑父庆祝。可是，今年，我那两个侄女都出国了。这事就比较尴尬，小涛虽说也过来，可他一个男孩子。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看着就不亲切。你姑父最喜欢女孩……他过生日，我不愿勾起他的伤心事，你看能不能麻烦你晚上和小涛一起过来吃个饭。姑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姑父这个生日过得开心一些。你若是另有别的安排，那就算了，没有关系的。” 曲知遥虽说有点为难，她本来已在心里打好了腹稿，要把事情同杭涛都讲清楚，可姑姑的邀约，却是突然而至。 而且她说的理由是那么的令人同情，她真是无法开口拒绝，便说道：“好的，姑姑，我答应你，我现在就和杭哥在一起呢，一会儿我们就过去。” 她挂了电话，同杭涛说，“唐哥你不用先送我了，咱们一起到姑姑去吧，我答应姑姑过去，给姑父过生日。” “姑姑当真给你打电话了？”杭涛故作惊讶，“她之前就说想邀请你过去，我怕你多心，这一段，家里人一个又一个的跑来见你，我怕你多心，怕你为难。也实在不好意思，再让你帮这个忙了！” “这也没有什么的。他们两个没有小孩子，确实有点冷清。”曲知遥听杭涛这么一说，便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了。 “说到这件事，我还真不是夸我自己的姑父。他虽说表面上看着嘻嘻哈哈的，不太靠谱。可做起事情来却是重情重义，让人不得不佩服。当年因为姑姑身体的原因，他们两个不能要小孩。当时爷爷还在世呢，便同姑父讲，若是姑父介意这件事，他们两个就趁早分开。不要等到到了一定的年纪，姑父又因没孩子的事情后悔，再埋怨姑姑。可姑父却说，他是喜欢姑姑这个人。有孩子自然是锦上添花。但没有，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再说，如果他们真是分开了，他不放心姑姑孤单一人，也不放心姑姑和别人在一起。" "那姑父的家里人呢？" ”姑父家里人没有因为这件事情为难姑姑么？”曲知遥问，她想着在那个年代。没有孩子应该是件大事，便是姑父自己能想开，可姑父的家人保不齐不会给姑父施加压力。毕竟开明的父母还是少数。 “你要问起这个，我更应该夸赞姑父了！要知道姑父家里条件不差，和我们杭家也算是世交吧，可他们家人怎么说呢？却没有一个厚道的。做生意是这样，做人也是这样。爷爷之所以先找姑父谈这件事，也是想到姑父家难缠的家人。他自己的闺女受气。可谁能想到那样，一个乌七八糟的家庭里也会出个好人。姑父和家里人据理力争，冷战了将近三个月。他们家才勉强同意。还说让姑姑以后不要上门。姑父听了直接说道，不上门就不上门，也没什么了不起。” ”那时我年纪还很小。大人们讲起这件事，就觉得姑父特别男人。更难得的是姑父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而低看姑姑，在家里也都是让姑姑说上句。这不刚才打电话的时候，还在炒菜呢！“ 据理力争，冷战了将近三个月，曲知遥听见这些话，无端地想起苑明皙消失的那几日，和苑明皙对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开口说道：“那姑父人实在是太好了，不过过生日还要自己烧菜吗？要不要咱们点几个菜过去。” 杭涛这才觉得刚才险些说错话，便打了个哈哈，“也不是，他只是打个下手，主力还是姑姑。” “那就好！杭哥，你一定是订好蛋糕了吧那你看看哦，我应该买点什么？不知道姑父抽不抽烟？喝不喝酒？” “蛋糕？”时间这么急，杭涛哪里想到买蛋糕，再说今天又不是姑父，真的过生日。 “姑父，他不爱抽烟喝酒，再说他家里这些东西堆的老高。我我还当真忘了订了蛋糕了。姑父血糖有点高，不爱吃这些甜的。 ”他吃不吃是一回事儿。可过生日总有个蛋糕会好一些吧。我现在就订一个，选一个顺路能到达的蛋糕店。你看行吗？“ ”可以，可以。“杭涛想着，曲知遥一定是不好意思空着手过去的，买蛋糕总比买烟酒要便宜好多，“你定个小点儿的就可以，也没什么人吃。” 他无时无刻不在替曲知遥省钱。 他早清楚这个女孩子对花钱这件事情相当敏感。好像无功不受禄，这几个字已经深深刻在了她的脑子里。 他不愿意让她因为这件事不自在，便尽他所能，呵护着她的自尊。 姑姑家住的不远，曲知遥拿着蛋糕进屋时，姑姑开心的合不拢嘴，忙叫道：“老何，别在厨房忙活了，快来看！遥遥要过来了。” “这就是遥遥，长得漂亮吧。咱们咱们家的媛媛和囡囡多亏是人在国外了，这可真是被比下去了。” 可当曲知遥见到扎着围裙出来的姑父的那一刹那。 心里很不舒服。 这个人怎么瞧着这么面熟？ 大概是对方也有同样的感觉。 姑父直接开口问道：“小涛，这是不是你之前的同学？这个女孩我怎么好像见过?” 姑姑忙呵斥：“你瞎说什么人家遥遥比咱们小涛小将近20岁，哪里是什么同学了？你怕是眼睛花了吧？” “姑父，生日快乐！我只比杭大哥小九岁。并没有小那么多。” “是啊，姑姑，你以为我是有多老。小二十岁，亏你想得出来。”杭涛道。 “你以为你还很年轻么？我看你明年就要像你姑父一样，需要染染头发了。” 姑父说道：“染头发还是好事儿，可别像你三叔一样，头发大把大把的掉，那就没个看了！” 第166章 “姑父，我叫曲知遥。” “姓曲？”杭涛姑父霎时想起些往事，不禁皱起了眉头。 曲知遥本就是看着姑父有些面熟，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可见了姑父皱眉的模样，又想到方才姑姑称呼他为“老何”。 瞬间想到了，那一天，在市内的一家茶室，那一个叫她恶心的男人—— 何东升。 客观评价，何东升渣归渣，尽管上了年纪，可还是能看得出来，年轻时长得不错。 眼前的姑父瞧着比何东升小一些，没有何东升的个子高，五官也略微平淡一些。 他明显是之前认识姑姑，这个应该何东升的亲属。 “遥遥，你认识……”姑父张了口，可随即又说，“哦，没什么。” 听见这话，曲知遥更加容易相信，眼前的人是认识姑姑的，并且，人家极有涵养地没有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可曲知遥不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每走一步，都能遇见何家人。她不想等她走后，姑父还在怀疑着这件事，怀疑之后就想着确认。 确认之后呢？ 杭家人都会知道这件事。 以他们家人的素质，倒是不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他们只会从热络变得客气、疏远…… 她不需要这样一个刻意的循序渐进的过程。 可以，直接点。 反正她今天本来也是要和杭涛讲讲清楚。与其再说那么多，倒不如壮士断腕，一劳永逸。 因此，她深吸了一口气，镇定地说道：“姑父，您是不是想问问我认不认识曲梅？” 姑父点了点头，“我许多年之前见过她。那，你是？” “曲梅是我的姑姑。”曲知遥坦然回答，“姑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是何东升的亲属吧。” “你居然知道何东升？”姑父诧异地说，“没错，何东升是我哥哥，我叫做何东洋。” 从厨房走出来的杭淑琴说道，“这是说什么呢？怎么还说到名字了。” 何东洋拍拍爱人的肩膀，说道：“淑琴，我们坐在沙发聊一会儿。” 站在一旁一头雾水的杭涛，也只好跟着坐下。 “遥遥，你既这样说，那应该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情。”何东洋问道，“你姑姑她还好么？” 曲知遥摇了摇了头，“她不好，她前一段时间去世了。” 杭淑琴忙斥责丈夫，“你没事瞎问什么，勾起了孩子的伤心事。” 何东洋没有理会妻子的质问，“那实在是太可惜了！我记得她长得非常漂亮，你很像她。她是怎么去世的。” “姑姑她患了精神疾病，自缢在精神病院了。”曲知遥本不想说姑姑患了什么疾病，可还是把心一横，索性直说了。她不想让他们再从何东升那里听见什么。她原以为自己会平心静气地说出这句话来，可还是高估了自己，说到自缢两个字时候，还是禁不住落下眼泪来。 “老何，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说些什么？看看把孩子都弄哭了。”杭淑琴急忙道。 当着曲知遥的面，何东洋无法去复述当年发生过什么。 曲知遥接过杭淑琴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之后，接口道：“姑姑，杭大哥。事情是这样的。二十多年前我姑姑曲梅认识了姑父的哥哥何东升，她不顾对方已有家庭，随着随着何东生，从川柳来到安顺市，走错的路，就再也回不了头。我没想到姑父居然是何家人，也不想你们以后得知了这件事情，责怪我当初隐瞒你们，我想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姑父，你也不必替我隐瞒，走错的路就是走错了路。” 第167章 她说完这一席话，静待屋内人的反应。 她原来最怕自己的秘密暴露在人前，等说出来之后，才觉得松了一口气。她想，不管别人作何反应，她也都会欣然接受。 岂料，听了这话的杭淑琴一把搂住了曲知遥： “这个世界真是小。我可怜的孩子，你战战兢兢的说了这么多，是想怎么样呢？是怕我们知道了这件事对你的态度就会不同了吗？我的那个大伯哥是怎么样的，我们心里都清楚，他没少干这种作孽的事情！你姑姑识人不明是真，选错了路也是真。可当时，何东升也一定说了许多花言巧语，并且他离婚之后，并未把你的姑姑娶进门，你姑姑先前是不对，但后来也成了受害人。刚才听你所说，她后来过的很是凄惨，人又也已经不在了。过去的事情也就都过去了！再说，就算过不去，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杭家怎么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家？孩子，你相信我，我敢打包票，不仅是我，咱们家的老奶奶，我的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哥三嫂，包括两个小侄女儿。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看轻你一点儿……” “姑姑，你忘了说了，还有我。”在一旁的杭涛朗声说道。 听了这些话，还在杭淑琴怀抱中的曲知遥再也抑制不住，大声的哭了起来。他想到姑姑此时的可怜样子，也想到这些年姑姑凄惨的遭遇，在想到那日在姑姑的遗体前，苑明皙打来的那个质问的电话，更是有感于杭涛姑姑说的那些暖心的话语的…… 她很想控制，可是哭声却是止不住。 杭涛听的心焦，他站起身来，踱了一圈，这才想到，那个傲慢的苑县长，是因为什么伤害了曲知遥。 定是，那人知道曲知遥上辈人埋的雷。 就是接受不了。 都是什么年代了，还要父债子偿么。 曲知遥哭的这样伤心，这之前一定积攒了许多委屈，还好还好，有姑姑，有姑姑温暖的怀抱。可是他多么希望，有朝一日，他也有资格，抱住曲知遥，柔声的安抚他。尽她一切需要去满足他。 他会成功吗？曲知遥是不是到现在还爱着那个傲慢的副县长？ 杭涛的心，又疼又乱。 好在，曲知遥终于住了哭声，抽抽搭搭地说道：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今天还是姑父的生日，我却哭成这样。” “遥遥，你姑姑说的对。你千万不要想太多。我哥哥这个人怎么说呢？确实是对待感情极不负责任。当年，他极为坚决的要同嫂子离婚，家里的人都不同意。他却毫不在意，硬是将你姑姑带到了安顺。其实，你姑姑并不是第一个我哥哥从小地方带出来的人。那些女人我也曾经见过，她们的目的性都极强，都知道在最短的时间内捞些好处。当年我见过你姑姑几次，见她与之前那些女人不太一样。她是将整个一颗心都扑在我哥哥身上。我曾经劝过她，让她自己长点心眼，为自己多想想。因为我知道我哥哥绝对不会娶这样一个对他事业毫无帮助的女人，可是她丝毫听不进去，也不愿意相信我指出的真相。等我哥哥终于离婚之后，新娘却并不是你姑姑。我后来才得知，你姑姑是被我哥哥硬撵回老家，离开的非常不体面……” “这件事谁都有错。只可惜被折磨的还是你姑姑。我哥哥再婚之后又生了一个女儿。日子过得居然还不错。不过说到这里，我想问问，遥遥，你怎么知道我哥哥长得什么样子么？是见过他的照片么。” 曲知遥说：“不是，家里何东升的照片，都被奶奶烧掉了。我知道他长得什么样，是因为他前些日子，曾经找过我。我们相约着见了一面。他，他……”曲知遥再直白，也不好意思将何东升说过的那些龌龊话再复述一次。 “他怎么了？他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杭涛再也听不下去。 “没，没说什么。”曲知遥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杭涛见曲知遥吞吞吐吐，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有事。那个何东升也定是来找曲知遥的麻烦的。 知遥不肯说没关系。 他可以直接去找何东升，叫那人自己来说。叫那人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虽说他这样做会伤了姑父的面子，可是他相信姑父的人品，也绝不会姑息自己哥哥卑劣的行径。 上次见何东升，还是在杭涛的升学宴上。 第168章 苑明皙生病了！ 急性阑尾炎。 是在县长办公会上，突然发作的。 被就近送到县医院手术。 其实，苑明皙的病症早有端倪。这两日夜间，他便有轻微恶心、呕吐的症状。原以为是老毛病胃痉挛。 他虽然难受，但却并未当回事。 然后在次日早上九点，出席会议。 谁料，在会议进程中，苑明皙紧紧捂住右下腹，脸色煞白，直冒冷汗的样子。被县卫生局贾佳局长看在眼里。 贾佳早年间是县医院外科大夫，他一眼就看出苑明皙状态不太对。便说道：“县长，你怕不是得了阑尾炎吧。” “我胃不舒服，没事的，老毛病了。还能坚持住的。 “县长，看你按的地方可不是胃。急性阑尾炎发作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可不是逞能的事。”贾佳的语气很确凿。 “贾局说的有道理啊，县长，贾局是学医出身，应该不会断错的。”苑天放说道。 “是啊，县长，身体要紧。” “还是听贾局长的吧。” 会议室的人都放下手中的笔，望着苑明皙，纷纷附和着贾佳局长的话。 苑明皙本来还想再拒绝，可是又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他到底是没了说话的气力。 贾佳见状，忙联系了县医院的李华院长，派了一辆救护车过来。 所以，苑明皙是坐着120急救车，离开政府大楼去县医院的。这一路动静，闹得实在够大。 各单位都纷纷传言： 有的说这位挂职副县长。应该是备受县里打压，被派了那么多工作，这才累倒了，倒在工作岗位的上的； 也有的说，这挂职副县长八成是要提前离开了，这才加班加点，对之前的工作进行收尾； 还有人说，这挂职副县长没有病，只是在作秀，坐着120离开，显得工作多努力呀，八成是快有更好的去处了。 …… 传的人越来越多，自然传到季晓的耳朵里。 是上次吃饭，季晓见苑明皙不知道曲知遥家里有丧事的事情，就知道他们两个之间肯定有问题。她虽也觉得两个人身份有点悬殊，可对曲知遥印象不错。 再加上，季晓之前在团委、妇联都工作过，很善于调节关系。就特意将曲知遥叫来办公室，先是交代了些工作，后又说道：“我听说，苑县长在开会时候，被120送进了医院。整个静海县政府都传开了……你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么？” “不，我不太清楚。”曲知遥听了季晓的话，一颗心轻颤了一下。 手术？在开会时候，被120送进了医院……曲知遥一时之间，不能将这几个问题串联起来。 她有点着急知道缘由。 可又一想，既然是在开会时候生病的，那周围定是有很多人。他又分管着卫生口，怎么不会得到妥善的救治。就是县医院不行，就凭苑家，也准会找到最好的资源。 她的担心是毫无必要的。 这个时候，她想起《圣经》里的话：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一回头，就成了盐柱了！ 想到这里，方才纷乱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于是，她便说了句：“局长，没什么别的事情，我先出去了。” 季晓本想问问曲知遥和苑明皙之间到底是何矛盾，可见曲知遥是这个态度，也就不再好说什么了。 看着曲知遥出去之后，季晓便拨通了丈夫周也的电话。 周也人在南方出差，不在安顺市。 “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小苑生病了，在静海县住院呢，咱们得去看一下。” 第169章 “小苑生病了，什么病？”周也忙问。 “好像是个阑尾炎手术。” “那还行，不过是手术就有风险。怎么住到静海县医院了呢？” “听说是开会时候，急性发作，被急救车就近拉到了县医院的。” “这个小苑，看着挺稳妥的人，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呢。我还得几天能够回去。你不用等我！先去看他吧。” “也好。” 季晓带着周威一起到了静海县人民政府的病房内。 路上她让周威买了一束鲜花和一个果篮，他知道苑明皙的病房里绝不能缺这些东西，但是总不好空着手过去，就是一点心意吧。 她见正穿着病号服，在地上溜达。 连忙问道：“怎么才做完手术，这就能下床了？” “嫂子，怎么你还过来了？这是小手术，没事的。大夫说可以活动活动，防止粘连！”不知怎的，看见季晓过来，苑明皙整个人都很振奋。 “大夫的话，也不能都信。”季晓小声说道，“也不知道，这里的大夫靠不靠谱。” “嫂子，你别忘了卫生这摊是我分管的。这虽然是个县级医院，一个小小的阑尾炎，手术还是能应付的。再说检测仪器，都是年前新换的。”苑明皙笑道。 “你瞧我！”季晓也跟着笑了起来，“对了，进门忘说了，你周哥人还在南方没回来。派我做个排头兵。先来看看你是什么情况。等他回来之后，再过来看你。” “真是没事了。我接到周哥的电话了。” “怎么没看见有家里人？这么大个事儿，你没告诉家里吗？手术是谁签的字？” “我自己签的。不是什么大毛病，要是爷爷知道了，一定不会让我在这里做手术。即使做完手术。也会让我转院到枫城。嫂子你想，我自己管着这这一摊儿，可我自己都不相信这儿的医疗条件，相信大夫的医疗水平。让老百姓怎么想？难道救我的命金贵，人家的命都不值钱吗？” “我想了想，就封死了消息，让家中的司机千万别多嘴多舌。如走漏了风声。我绝不会再用他。” “可是这么大一个静海县，你家里人想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非得通过家中的司机吧。”季晓说。 “家里人和县里的人不带接触的。” 季晓想想也是，以苑明皙的官职，一定不会接触到静海县这个层面。甚至接触不到安顺市。 家里大人过分的关心，有时候也是一种负担，她自己也深受其害，便不再询问苑明皙是否告知家人这件事。 “嫂子，局里最近的工作忙不忙？” “还是老样子，仍是争创全域旅游城市那一摊子事情，也都是常态化工作，咱们的基础工作完成的还是不错的。”提起工作，季晓的回答便熟练起来。 “但是咱们市里的特色总是不那么明显。无论是历史、文化、风景、美食，娱乐项目，咱们安顺都有，可是可是似乎每一样都不那么出挑。资源多，每一项都很均匀。倒不如资源稀缺，有一项或两项亮眼，从宣传上来的那么容易些。你比我年轻，应该知道，现在流量时代只有吸引眼球的，才是最直观，最容易出成绩的！” “不过好在时间还有。可以慢慢挑选。你想，若是咱们每一样都不匮乏，再选上一两样做的尽善尽美，岂不是比其他的城市更有竞争力了吗？” “那倒是。”苑明皙接口，只说了这三个字。 季晓是个工作狂，她满腔热情的同苑明皙分享自己的工作成果，原本以为会得到苑明皙的一点建议，或者是认可，岂料对方的态度很是敷衍。 可随即又想对方是个病人，也就不往心里去了。 可她见苑明皙似乎还有话要说。 “小苑，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咱们这关系，你至于这样吗？” “那个，嫂子，我手术的事情，你告诉她了么？” 第170章 季晓默默答应着，可心里不知道，应承下来的事情，要如何落实。 …… 肖航此时已经接到肖乐的电话。也已经知道苑明皙生病的事情。 他心急如焚。 好在这段休假，他没有飞行任务。 肖航放下电话，便决定要驱车去静海县。 可是他想着，这件事情是否会传到苑家的耳朵里。 他想着，以苑明皙的个性定不会将此事告知家里。 可是，既然肖乐都知道此事，那么曲知遥也肯定知道此事。 他知道两人的情感已有裂痕，这势必增加两人曲知遥和苑明皙见面的可能。 他可不愿意这样。 不过，若是苑家人知道这个事情，必定会很着急，会特意从枫城过来。 这样，即使是曲知遥来探病，她势必会看见苑家的人，这样，也只会在苑明皙的病房里做短暂的停留。 两个人绝不会有解开心结的机会。 肖航纠结了好久，他知道自己这样实在是不厚道，也实在是太对不起曲知遥。 可是他实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于是，便拨通了苑家的电话，告知静海县发生的一切。 大概三个小时之后，苑明皙的爷爷苑雨深来到了苑明皙的病房。 当时，苑明皙熟睡，骤然醒来。 看见爷爷正坐在床头，当真是吓了他一跳。 “爷爷，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是谁告诉你我住院了？” “你还说呢？不要管是谁告诉我的。为什么你住院这么大的一件事不告诉家里，而且还是手术。明皙，你就在这么个小医院……你实在太不懂事了，不知道家里人有多惦记！” “爷爷，我没有事情，只是一个小手术。“ 自从上次，在枫城，爷孙两个因为曲知遥的事情闹了矛盾。 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苑明皙知道爷爷过来，虽然说是出于善意，也定是要给自己添加些麻烦的。 如今，家里正是多事之秋。 当今之计，他唯有多说些软话，安抚住爷爷。才是正理。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做小手术？开刀伤元气，哪里是小事？我看这里不太行，还是转院最为妥当！“ 苑明皙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他忙说道：”爷爷，我不想转院，你不是告诫过我，身为一方百姓父母官，便要为老百姓做点实事么。“ 苑雨深说道：“我是这样说过，但是这与你转院又有什么关系呢？” “爷爷，是这样。我既为一方百姓父母官，况且我又是分管科教文卫这一系列工作。我生病了都不能相信县人民医院，而非要转院。这样老百姓怎么想？这以后，谁有个头疼脑热，还会相信县医院呢？爷爷不管你怎么说，转院这件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做的。” “怎么才来了短短不到一年，就对静海县的感情这么深？”苑雨深皱眉问道。 “爷爷，不是感情深，是我觉得不能这样做事。” 苑雨深看着孙子这般倔强，也没有办法。只得打通了电话。请省里派过来两个技艺精湛的专家来静海县会诊。 看着爷爷坐在床边，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苑明晳躺在病床上很是心焦。 他时不时的向门口张望，很是担心，若是这个时候曲知遥来了，应该如何。 他想了一会儿，又觉得患处不太舒服，便闭上了眼睛。他梦见曲知遥得知此事，焦急赶来，立在他的床头，柔柔地开口呼唤： “领导……” 听了这声熟悉的呼唤，他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里。连日来的委屈、迟疑、不甘、愤恨，似乎都随着这一声呼唤，烟消云散。 第171章 他不顾伤口撕扯的疼痛，紧紧将她搂在怀里。 朦朦胧胧中，苑明晳真听见门声响动。 难道是梦境成真？心中所想，已经如愿了么。他欣喜地睁开眼睛。 ——却迎上了那张高眉深目，略显憔悴的脸。 是肖航！ “老大，你怎么样了？好点了吗？”肖杭见到病床上的苑明晳，满眼心疼，他努力克制，坚忍的问道，这才转身看向苑雨深，毕恭毕敬道： “老爷子好！您来得真快！” 苑雨深点了点头，说道：“路上比较顺畅，孩子，多亏你告诉我明皙生病的事情，要不，我还蒙在鼓里呢！” “肖航，你怎么来了？”苑明皙看见老同学过来，心情也是高兴的，可还是难掩没看见曲知遥的失落，尤其是当他听到肖航和爷爷的对话，这才得知是肖航将此事告诉爷爷的，他记忆里肖航并不是那么八卦的人，便略微皱了皱眉。 仿佛猜出来苑明皙心里所想，肖航马上说道：“肖乐给我打电话，说是你生病了，你也知道的，我这个妹妹，总是语焉不详。你电话还打不通，我一着急便将电话打到你家里，没想到家里竟然不知情，还惊动了老爷子。” 听见这话，苑明皙本就苍白的面孔更加苍白。 既然肖乐知道了，并且肖乐都能告诉肖航，那肖乐也会告诉曲知遥的。 可肖航从枫城过来人都到了，怎么曲知遥人还没到？ 是她存心不想来么？ 他不敢再想下去。 苑明皙就是这样翘首盼着，曲知遥能来看他。 探视时间就快到了，他还是没有等到，曲知遥的身影，于是，便打开病房的窗户。捂着伤口，朝外张望。 任由倒春寒的凉风灌了进来。 令他直打哆嗦。 “老大，你这是干嘛呢？” 陪护的肖航刚从护士站回来，见状，禁不住大声断喝： “老大，你这是做什么呢？这么大的风。冻到了怎么办？” 他说着，便不由分说关上了窗户。 “老大，你朝窗外看什么呢？是有谁要来探视么？都这个时候了，要是有心来的早就来了。”肖航心知肚明，苑明皙在等待是在何人。 他本是不想在苑明皙伤口上撒盐，可是看着这人竟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体，拖着病体，站在冷风之中。 那种心疼的滋味，真是难以名状。 还好，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曲知遥并没有来。 他索性说上几句话，好让苑老大死心。 果然，苑明皙听到那句“有心来的早就来了”，心就像被剜了一下。他的病体经冷风一吹，整个人不停的打寒颤。他没有回答肖航的话，默默的回到了病床上。 当日夜间，苑明皙的患处出了很多血。 肖航简直是被吓到了，不顾苑明皙的阻挠，在夜里将省里来的专家惊动了，同时也惊动了苑老爷子。 苑雨深看着孙子痛苦的模样，大声斥道：“叫你转院你非要逞能。” “这是肠系膜出血，比较严重的阑尾炎，是有可能引起这种疾病的。”省里来的专家夏大夫说。 “要不要紧？” “需要再做手术。”夏大夫说，“我瞧着病人还有感冒症状，这术后的照顾工作做的实在太不到位了。” 肖航急道：“肠系膜出血是感冒是引起的么？” “这倒没有直接关系，可是刚做过手术的人身体本来就虚，抵抗力低，再加上感冒，怕是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夏大夫说。 “唉，这个孩子实在是不让人省心。” 第172章 …… 次日晚上快下班的时候，姜陵来到了市文旅局找曲知遥。 “姜大哥！”曲知遥看见姜陵站在全民健身中心的大厅里，很是意外。 “小曲，这是下班了么？” “是啊。姜大哥，你这是有什么事吗？是专门来找我。” “是啊。小曲，随我去个地方吧！” “去，去哪里？”曲知遥警觉地说，已经猜到了姜陵的来意。 “你先随我走吧！” “去哪里？姜大哥还是先说清楚比较好！” “你这么谨慎干什么？还怕我将你卖了！”看着曲知遥十分谨慎的样子，姜潮笑着，打了个哈哈。 “可是，我晚上还有事。”姜陵越是不说，越是加重了曲知遥的怀疑。 见曲知遥迟迟不挪动步子，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姜潮总不好意思去拉扯她。心中又很着急。 “小曲，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不知道你和大领导之间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即使他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他现在是个病人，你变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去医院看看他。你不冲他，就算是给你姜大哥面子，好么？” “姜大哥，不是我不给你面子。领导生病住院，有医生护士照料，我去了也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再说我们……”曲知遥十分为难地说。 “是，他在静海县医院住着，有医生有护士照料。甚至还有从省里来的专家。可是那也都是外因。他自己内因就不想好好养病，这种天气穿这件病号服，站在窗口吹冷风，这就是你们那位大领导做的事。也真是叫人大跌眼镜。” 曲知遥心知，苑明皙是个十分谨慎，极为爱护身体的人，不知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姜潮又道：“你一定想问他为什么这么反常？那么大个病房，什么地方不好去，偏要站在窗户根下，还要开着窗户。还不是昨晚探视时间过了，他心中焦急，值得开着窗户，向下眺望。他想看什么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小曲。” 听了姜潮描绘的情境，曲知遥心中感觉很是复杂，但还是说：“不，姜大哥，我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他是为了什么！就因为他跑出去吹冷风，再加上赶上他倒霉。他的患处因肠系膜出血，导致需要二次手术。我刚才去看他的时候，他的手术刚刚做完。整个人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看见我去像看见了救星一样，你也知道他最不乐意碰别人，可却是攥着我的手，一遍遍的说着，你去把遥遥给我接来，姜潮，你去，你现在就去，算我求你了……” 姜潮又说：“你也知道，他苑老大，什么时候低过头求过人？反正他那副样子我是看不了。我只能过来把你带过去见他。你若不乐意去也可以。八成他今晚能起身时，又会跑到窗户下面吹冷风。如果再有一次手术，你能不能见到他也说不好了！” 姜潮同苑明皙相交多年，很了解苑明皙的性格，知道他若不是病的这么憔悴，这么伤心，打死他也不会说出这些话的。作为朋友他也担心完全没有感情经验的苑明皙又会做出什么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他必须将曲知遥劝走。 曲知遥本就是内向的，听了姜潮的话，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姜潮这一顿价值上的，好像她是个身怀绝技的名医，竟眼睁睁的看着病人倒在路边，见死不救一般。 正在他踌躇着不知如何拒绝的时候，忽听定身后有人喊她： “知遥，做什么呢？” 那人正是杭涛。 第173章 “杭哥！”见到杭涛，曲知遥如同看见救星一般，忙打了招呼。 “小曲，这位是你的同事？”姜陵见到杭涛的第一眼，已经察觉到这人瞧着曲知遥目光不太一样，再联想到方才曲知遥的态度，还有苑明皙这场来势凶猛的病，有些恍然大悟。 “是的，这位是杭涛，杭大哥。”曲知遥介绍道。 “你好，我是姜陵。”姜陵伸出手。 “你好。”杭涛迟疑着，还是伸出了手。却仍看向曲知遥，问道：“知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姜潮抢先一步说：“我和小曲已相约着去看大领导了！” 大领导？听了这三个字，杭涛反应极快，瞬间想到了，那位高高在上，态度傲慢，被曲知遥称作“领导”的那个静海县挂职副县长。 再看看曲知遥迟疑的表情。 他更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曲知遥有点骑虎难下。 “正好我也要医院看个病人，咱们可以一路同行。” “可我们是要去静海县医院的。”姜陵嫌弃地说。 “我要去的也是静海县医院。”杭涛赶忙说道，“知遥坐我的车吧。” “这位杭大哥，凡事都要有个先来后到吧，你和小曲是同事，天天能看见。我和她倒是好久没有见面了。” 曲知遥很是为难，不知该上谁的车，正在犹豫之时，听见杭涛说： “遥遥，那你就坐这老弟的车吧。我开车在后面跟着。” 等看见后面跟着那台幻影时，姜陵惊诧：“咦，小曲，你这个同事够可以的啊。什么来头啊？” “就，就是同事。” “怪不得，苑老大，这病来如山倒呢。”姜陵自语道，原来这是遇到了劲敌了。别的不说，就是人家那体格，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将苑明皙扒拉倒，更别说的如今的面无四两肉、憔悴不堪的苑明皙。 约莫四十分钟，一行人便到了静海县医院。 “杭大哥，你要去几楼，去哪科？”姜陵见身后那个人还阴魂不散地跟在他后面，说道。 “我的事情不着急，既然是知遥单位的领导，我也先去看看。”杭涛还贴心地在医院超市买了一个大大的果篮。 “他不是我单位领导。”曲知遥脱口说出。 姜陵心说，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原来一口一个领导叫着，这才过了多久啊，就翻脸不认人了。也不怪苑老大做了阑尾炎手术，还生了波折。 他这趟出去算是把曲知遥带了回来，算是交了差，可问题是，后面还跟着个黑脸包公。这会不会更给苑老大添堵呢？ 可是那黑脸包公牛皮糖一般，非要跟在后面。他总不能将那人撵走了，而且，看那人的样子是撵也不走的。 但愿，苑老大看见这黑脸包公之后，病情不会再加重。唉，但愿他自求多福吧。 此时的苑明皙刚刚睡了一觉，睁开了眼睛。 肖航在窗台边站着。 而他的爷爷苑雨深就坐在他的病床旁边。 老爷子因为要二次手术的事情非常气愤，觉得身边的人都不可靠，只有自己守在旁边才能安心，任谁劝说也没有用。 姜陵一行人进门来。 苑明皙很自然瞥见姜陵身后的曲知遥，那一瞬间，他不顾爷爷就在身旁，热切地呼唤着：“遥遥，你过来了！” 只是他没什么气力，声音很是微弱。 曲知遥抬眼一看，苑明皙的气色果然是差到了极致。 整个人比她上次在市文旅局见他时，还要瘦上一大圈。 肖航见到曲知遥来了，如临大敌。又恐苑明皙爷爷不认识她，于是打声招呼：“曲知遥，你来了。” 果然，方才，在苑明皙招呼曲知遥的时候，苑雨深没有听见。年纪大了，难免耳背。可是肖航的声音声如洪钟，他听得却是真真切切。 这声音大到连姜陵都有些诧异，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肖航。 肖航做贼心虚般地别过了头。 苑雨深用犀利的目光看向站在角落的里那个衣着打扮极为普通的、中等身高的年轻女孩。 这女孩站在那里，很是局促。 阅人无数的苑雨深，略微一打眼，就瞧见这个女孩瞧着不像邹家小孙女那般落落大方。 甚至都不如总来找儿媳妇那个叫徐晶晶的那个女孩子看着活泼机灵。 他的宝贝孙子就是为了这个女孩子？ 那这水准还真是一般。 于是，问道：“这个女孩是谁？是你的下属么？” 老爷子语调掷地有声，语气咄咄逼人。 这话，让整个屋子的人都看着苑明皙。 整个屋子里的人全都知道他和曲知遥的关系。 苑明皙很想对爷爷说，不是下属，这就是我女朋友。可是，之前，曲知遥已经决绝地同他提过分手。他再这么说到底合不合适。 可若是回答是下属，似乎更加不好。 整屋的人仍在看着他。 他迟疑了好几秒。 这几秒对全屋的人都很是漫长。 尤其是对曲知遥。 她很想接口，说，对，我就是他的下属。可又一想，若是她为什么要替苑明皙解围，反正是他爷爷在问他。 她有点后悔的被姜陵忽悠了过来。 被苑家老爷子用这种语气打量和询问。 好像是谁特别想嫁进苑家一样，她还很是庆幸，当初的分手提的实在是太对了！ 便是苑家再怎么好，便是苑明皙有三头六臂，她也不愿意走进这样一个家庭里，过着小心翼翼的日子。她人生中所有的谨小慎微应该留在回忆里。 “我问你呢？明皙？”苑雨深又问了一次。 这一声问出来，令场面更加尴尬。 众人都屏气凝神。 只听得杭涛朝前走了一步，握住了曲知遥，朗声道： “老爷子，这是遥遥，苑县长的下属，我的女朋友。” 此言一出。 整个屋子的人瞳孔地震。 苑明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定定看住曲知遥，想等着听曲知遥反对的声音，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听得见。 姜潮的是一副怪不得如此的表情。 可苑雨深却是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和他一样的想法的还有的肖航。从他的角度看过来，曲知遥和这个黑壮男人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般配。 他心中对曲知遥的愧疚感一下子消失了很多。 第174章 面对着这种情形，肖航怎么会忘记带节奏。 他大步流星走上前去，伸出手，朗声说道：“你好，我是小曲闺蜜肖乐的哥哥肖航。非常高兴认识你。” “杭涛。” 杭涛回道，并没有放开握住曲知遥的手。 不知为什么，杭涛看眼前这位浓眉大眼的肖航很有亲切感。 总感觉他是自己人。 同样，肖航看杭涛也很是高兴。 两个人相见恨晚，很是惺惺相惜。 当得知肖航是副机长的时候，杭涛更是连声赞叹，这赞叹声在曲知遥听来很是夸张。 她印象中的杭涛不是那么精于应酬。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听的那两人热络地攀谈起来，苑明晳一阵眩晕，恨不得将他们二人撵了出去。 自诩为聪明的姜陵有些看不懂局面。 可却从肖航如释重负的表情里再次看出了些端倪。 他不禁回忆起，苑明晳所述的关于肖航的信息。 似乎真的没有肖航与女人相关的消息。 难道真的会么？ 这些年，苑明晳丝毫没有察觉么。说苑老大是感情白痴，还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对男人、女人都一样迟钝。 此时的曲知遥碍于杭涛的面子，不好意思松开被握着的手。她知道方才，杭涛这么说，也是因为屋子里气压太低。 他是在为她解围而已。 虽然有一些意外和尴尬，但是她还是感激的。 好容易，等恨不得当场结拜的肖航和杭涛说完话。曲知遥这才好意思抬起头来。 不想，却触到了苑明晳的幽怨目光。 幽怨中又带着几分凄楚。 这目光，叫人瞧着心里很不舒服。 “遥遥，既然看过苑县长，我们就走吧。” “苑县长，我们来的太过仓促，只给你带来个果篮。挑些喜欢吃的吧。” 果篮？什么果篮？ 苑明晳果然看见了地上那个大的有些夸张的果篮。 各类瓜果，应有尽有。 他看着十分来气，恨不得站起身来，将那瓜果朝那个杭涛砸过去，心里才舒服。 可是，叫人生气的是，他连站起来的气力都没有。 他搞不懂怎么一夕之间，这世上的事都不由他控制了？ …… 曲知遥与杭涛走出了病房，杭涛这才松开了曲知遥的手。 “遥遥，方才在病房里说的那些话，只是一时权宜之计，我也是看那老爷子太咄咄逼人。我也实在是气不过。”杭涛赶忙解释，可紧接着又跟上一句，“事情是一时权宜之计，不过话也是真心的。” 曲知遥没吭声。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让她无时无刻不在感激杭涛。 …… 自从姑姑死后，曲知遥就一直在寻找那个可以让何东升毁灭的方式。 她无时无刻不在乎寻找能实现这个目标的方法。 何氏集团是一家连锁餐厅，虽说餐厅不算太过高端，可是胜在数量还算够多，且分布在全国各三线城市。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虽说近年来经营不善，可倒是仍旧可以维继。 曲知遥人微言轻，如何扳倒这样一个在安顺很有名气的企业的董事长？ 她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对策。便经常在何氏集团门口徘徊。 一日早上，就在她正准备寻个由头踏进去门去的时候，却遇上了有人叫她。 “知遥！” 她回头一看，正是杭涛。 “杭大哥！”她心虚地回答。 “你来这里干什么？”杭涛问道。 自从那日在姑姑家听到关于何东升的事情，愤怒的他就想问问何东升关于他找曲知遥的事情。前几天，偏让他在会所碰见了何东升，杭涛才提了曲梅几句，喝了几杯酒之后的何东升的奚落之声便是不绝于耳。 “你知道么？那就是个上赶着的，当年就非要从川柳跟我回到安顺，撵都撵不走。这还不算，几个月前，她那个侄女又上门来了。你知道么，她那个侄女和曲梅长得一模一样，还是个公务员，可是见到我就各种暗示啊，也是，那个工作体面倒是体面，一个月也就是挣几千元，又有什么钱，见过什么世面的了。” 听了这话，杭涛气得要爆炸，可还是收起了拳头，他想着，让这个人渣挨顿打容易，可是不能让他心生防备。便按捺下来。所谓是有钱好办事，没两天的工夫，他便找到了方法。正打算按照计划进行，却不想在何氏集团碰见了曲知遥。 他将曲知遥拉到一边，小声说道：“你听话，快回去，别让何东升看见你，我已经想到对付他的办法了！” 第175章 那日，曲知遥听了杭涛的话就匆匆离开。 她知道，杭涛既然如此说，就已经胸有成竹。她依言行事就好，不必再做逗留。 果然当天晚上，糖糖、豆豆都睡下的时候，杭涛才来别墅找到她。 还没等对方开口，曲知遥抢先问道：“杭大哥，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杭涛说道：“何东升大概是年纪大了，这两年膨胀的厉害，完全看不见自家店铺不景气的现状，盲目自信。我看这机会也是千载难逢。估计是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想要收拾他了。” “杭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知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会让何东升再继续膨胀下去，我已经买通了他身边几个得力人，极力撺掇何东升进行扩张。当然，我的收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何东升整日眼睛长在头顶上，不太得人心。” “扩张？怎么扩张？”曲知遥又问。 “奶奶的亲弟弟，人在上京，他旗下的旭辉投资是实力还算雄厚，过一段，旭辉投资要和何氏集团签订一份对赌协议。” “对赌协议？”听见这个经常在影视剧里听见的词汇，一下子跑到生活里来，曲知遥还有点不适应，不过想来也是，看杭家人的谈吐和财务状况，有这样一门亲戚，也不算是稀奇的事情。 “是的，何东升能力不大，野心不小。他们的餐馆原本就是以经济实惠取胜，走的就是低端路线，可是他总是不满足，总是想跻身一线城市，抢占的更大的市场份额。要扩张，就必然需要的外部资金，像何氏集团这样民营企业，很难获得银行大量数额的资金支持。这样的话，只有选择私募股权对赌协议获得融资。本来的何东升对投资一事也颇为踌躇，可是身边的人给他灌了这些日子的迷魂汤，他已经点头了。” 杭涛又说：“这对赌协议的内容，何氏集团是在预定的时间之内必定是达不到的，不出两年，何东升就会失去对何氏集团的控制权。知遥，我想来想去，还是想到这个办法对付何东升，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失去事业的打击往往是最致命的。” 曲知遥点了点头，心说这话绝对不错，她想起她爸爸早年间，因矿山改制，买断工龄之后回到家中，唉声叹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 “何氏集团是何家两代人的心血，这个打击也一定很大。”杭涛又补充道。 “可是，这个事情会不会对杭奶奶的弟弟有影响么，对了，还有姑父，何东升不是姑父的亲哥哥么，你要是这么做的话，会不会令姑父感到为难。” “不会。是这样，旭辉投资做这项投资于他们也是件利好的事情。至于姑父那边，他和他的家庭，早已不睦，况且何老爷子已经过世。再说，商场如战场，血雨腥风也是在所难免。姑父通情达理，不会不高兴的。” …… 在就苑明皙的病房外，曲知遥一点一点地想到杭涛要为自己对付何东升的事，心头涌上来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她不能想象，方才在病房里，若是没有杭涛，等到苑明皙爷爷询问之后，她要如何自处。 其实，就在听到那个问题的时候，她心里已经知道，苑明皙不会说出任何维护他的话。 有时候，越是清醒的时候，就越是能将一个男人看透。 曲知遥知道，苑明皙也许不是想故意让她难堪，可在那情势的压迫下，居然说不出一个字。 第176章 这种事情也是屡见不鲜、习以为常了。 尽管她自认为已经做到心如止水，可是应对那数秒的沉寂的时候，一颗心还是被失望笼罩着。 “走吧，知遥！糖糖、豆豆还闹着找你呢。” 听了这话，曲知遥缓过神来。随着杭涛匆匆离开了。 此时，病房内，苑老爷子毕竟年事已高，支撑了半天到到底是有些乏累了。 于是，苑明皙说：“肖航，辛苦你一趟。送爷爷回去吧。你也歇会，正好姜陵在这里。” 肖航其实也很是困倦，可他一直提防着曲知遥要来，也寸步不敢离开。如今，见曲知遥已同杭涛离开。心里一块石头也就落了地。 他便放心地陪着苑老爷子回去。 姜陵憋了半天，想和苑明皙聊会天，怎奈这个肖航像个门神一样，不离苑明皙左右。他连见缝插针地递上一句话，都没有机会。 这下好了，那门神终于离开了。 苑明皙依旧丧打幽魂般，不说一句话。 姜陵问道：“大领导，你这个大学同学还真是够意思啊，不是副机长挺忙的么？居然还能跑到静海县护理你啊。” “他休假。”苑明皙强挤出这三个字，“你为什么把那个杭涛带来了。” “他非要黏着，我又有什么办法？”姜陵无奈地耸耸肩，“不过，大领导，你总不会认为的，小曲真是那个黑脸包公的女朋友吧。” “难道，不是么？”听见这话，苑明皙倒是一下子振作起来，眼睛里也有了神采。 “至少来的路上还不是。”姜陵真的只想翻白眼，又问，“当你家老爷子问你小曲是谁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话。然后这屋子里的人还都知道你们的关系，你不说话，让人家一个女孩子如何自处？” 苑明皙不出声，沉默了好久才说道，“遥遥和我提出分手，而且很是决绝。我不敢说我俩是什么关系，也不能说她的下属。这次没说话的。” “我的大领导啊，你这平时上台演讲、主持会议什么的，都口若悬河。可是这个时候居然卡壳了。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你说，我应该说什么？”苑明皙自知刚才的事情做的极为不地道，也是深深懊悔。可他自幼在爷爷面前一向是的言听计从，已经是习惯了屈从于这种威严。在一刹那间，他是真的想不出应该说句什么妥当的话。 “你应该说什么？”姜陵好笑地问，“大领导你是真心发问，没有故意在逗我？” “我逗你做什么，我哪有心情逗你。”苑明皙没有好气的说。 “你就直接和老爷子说，这就是我提过的遥遥。就这样一句话，不就完事儿了，我不信，老爷子那么大一个领导，还会当面为难一个小姑娘？总会把面子上的事儿过去。这样一来，你也算是把场面圆了过去。何至于现在被那个黑脸包公抢了先手。估计那黑脸包公，正在使劲偷笑呢。” “那杭涛最是黏人，最是讨厌！都怪我，非要同意将遥遥借调到市里，到头来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苑明皙懊恼道。 姜陵转了转眼珠，说道：“说到黏人，也不止黑脸包公一个人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领导，你难道不觉得你那个室友对你太过关注了一点吗？同窗有病，来探望倒是本分，可是哪有探望之后便赖着不走，你身边要是没有他，就没有别人了吗？难道你们静海县办公室都不为你一个外地来挂职的领导解决一下护理问题？” 第177章 “肖航说，他休假闲着没事儿，而且我这个人有点挑剔，别人在身边护理不一定合我心意。于是他就留了下来，他也是好心，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素来对不干净的东西是有些排斥的。” “大领导，那你这个室友也真够细心的了！咱俩认识的年头也不算短了。平时我对你也算不错吧。可是在这细节上，我是想不到这么周全的。还难为他这么一个大男人了。” “肖航人比较细心，从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 “大领导，他细不细心这件事我倒是管不着，我就想问一问曲知遥的事，肖航是不是经常和你说起？” “遥遥的事？”苑明皙皱了皱眉，“也是提了几回。” “提了几回？你记性那么好，那你想想他都说的什么话？” 苑明皙的记性向来是不错的，尤其是关于曲知遥的事，略微一定顿，头脑里便有清晰的记忆： 他记得有一次，在春节假期时，肖航告诉他，遥遥要和别人谈婚论嫁了。 还有一次，在他回枫城同爷爷摊牌的时候，肖航告诉他，国庆节的时候，曲知遥分明知道肖航在家，可仍是喝多了，住了进去，分明是有守株待兔的嫌疑。 还有，肖航还说过，曲知遥择偶要求一向苛刻，在大学时期，因班上男生家境一般，便谁也看不上，可是到静海县却相中了家具厂的小开宋文，这是很有城府的姑娘，心里想的很多。 如此种种，仔细想来，似乎都像是不太好的话。 ”怎么样？大领导，你想的怎么样？是不是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没一句说小曲的好话吧。”姜陵道。 “是倒是，不过有些事儿，他可能也是听肖乐说的。可是这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我的大领导，你要不要这么天真呢？你不觉得你这个室友太过关注于你的感情生活了吗？男人之间，知道谁交女朋友了，打趣一下在所难免，哪有那种猥琐的人成天在背后说人家女朋友的不好的，更何况咱们是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大领导你想想，有一天我要是正经八本处个女朋友。你会有心情关注这件事吗？那个肖航又不是成天无所事事，每天飞行忙的要死，居然这么关注你的女朋友，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怪异？” “你的意思是……不会的，肖航不会的。”苑明皙经了点拨，才有些开窍。 “不会？为何不会？这世界上什么事不会发生。那你告诉我这么多年，肖航交过女朋友吗？他们呢，航空公司里面，空姐、地勤，漂亮的一抓一把，他都没提过么？” 苑明皙摇了摇头。 “那大领导，你再想想，之前你和徐晶晶交朋友的时候，你这个室友又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那还是念研究生的时候。当时肖航正在加拿大培训。苑明皙记得。是肖航主动问起他，是不是交女朋友的事。 苑明皙便将徐晶晶的事情说了出去。 可肖航的当时就说。找女朋友还是合自己心意较好，对方太过主动，你自己要是不喜欢，总是别别扭扭。 后来苑明皙发现自己跟徐晶晶之间真总是别别扭扭，还不由得感叹肖航的预判是正确的。 如今想来，他的态度真是有点奇怪。 难道姜陵的猜测是正确的？ 之前的话，都是肖航杜撰的？ 而且，杜撰的理由是那样的荒诞至极。 第178章 “你想起来了么，大领导？”肖航问道，“是不是他当时也没有说出什么好听的话？” “这个……”苑明皙欲言又止，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且对方又是他多年兄弟，他实在是难以启齿，只能是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可是，心里一旦闪过这个念头，苑明皙看着原本正常的一切都觉得别扭起来。 “肖航，你这次休假休几天呀，这季节飞行任务应该挺重的吧？”苑明皙只好勉强说道。 “虽然忙，也还没到非我不可的程度。等你出院了，我再回去。”肖航回道。 “其实，小邱那边，也没什么事。他可以过来照应的。”苑明皙又说。 “小邱？他毛毛躁躁的，怎么能行？”肖航听了苑明皙的话，瞬间变了神色。他又想起了方才姜陵看他的表情，心里有了些想法。再直视苑明皙，发现对方却在躲闪他的目光。 他的心咯噔一声，心想自己的秘密，终于大白于天下。 “老大，你是觉得我在这儿你不太方便么？”肖航说的很直接，多年的同学，他知道苑明皙是那种面冷心热的人。他一点也不想离开，他只想看苑明皙顺顺利利的出院，才安心。 今日，虽说曲知遥离开了，可是谁敢担保，她不会卷土重来？ 他不放心。 “这倒不是。”苑明皙心中又有犹豫，心说，这几日肖航一直尽心竭力伺候他。他想万一是姜陵看错了，自己想窄了。岂不是冤枉了好人？ “那那就好，那就算是我多心了。刚才老爷子还说，他信不着静海县的人，也只有我在这里，他老人家才能放心的打个盹儿，要不真想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守着你。” 肖航知道苑明皙孝顺。他知道这样说，苑明皙一定无法反驳。 “你放心，我已经跟公司请好假了。老大，咱都多少年的同学了？怎么这点小事你还扭扭捏捏的？再说之前肖乐被投诉的事，也是你帮的忙，我并没有跟你计较过。你怎么这么客气？” “我不是客气，我实在是……”苑明皙尝试了几次也没有将实在是不想麻烦你这一句话说出口。 肖航没走。 仍像是往日一般立在他的床头。正如姜陵形容的那样，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每次他想拿手机，肖航都会说，“老大，大夫嘱咐了，伤口不可以再抻着。单位的事儿你就别合计了。你们薛明县长过来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嘱咐着你，说是让你以身体要紧，县里的事暂且都放在一边吗？” “可是……”苑明皙只想用另一个号码给曲知遥打电话，解释解释今天的事情。 “老大，你是觉得有点闷吗？那我把电视打开！” “不用，我不想看电视。” “那我放点音乐给你听。” “我也不想听音乐。”苑明皙很是烦躁。 “要不，我陪你聊天儿。”此时，肖航已经细心地打了一杯苹果汁，端了过来。 “聊天，还是算了。那我睡一会吧。” 苑明皙盖上被子，原以为，看见他睡着之后，肖航能掉以轻心。 可是，肖航将灯熄灭之后，依然坐在他床边。 有好几次，苑明皙都想偷偷的从床头柜上拿到手机。 可肖航目光如炬。 每次，苑明皙一有小动作，肖航都会问：“老大你是要喝水吗？” “老大，你是要吃点水果吗？” “老大你是不是饿了？” 将近恼怒的苑明皙，这才觉得姜陵的判断是没错的。 肖航对他的关注实在是太过了些。 正在绝望中，病房的门被敲响了。 “这个时间还有人进来。”肖航皱眉。 他开门之后，见进来的人是姜陵，更是不快。 “姜陵，探视时间过了，你怎么又回来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肖大机长，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难道我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么？” “姜陵，你来了！”苑明皙的声音有点抑制不住的兴奋。 “是啊，好歹我也是你兄弟，既然，肖大机长都照顾了好几夜。那我也不甘落后啊，这个风气可不好，这个风气都是你带出来的，肖大机长，怎么当苑老大的兄弟都要衣不解带的伺候了，要卷成这样了？ 第179章 听了这话，肖航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赖着不走。 待他走后，姜陵忙说道：“是不是很感谢我。现在品出来，我说出的话是不是很有道理？” 苑明皙郑重点了点头，赶紧拿起了手机。 “怎么的？大领导。要给小曲打电话么。” “明知故问？” “你还是先等等吧。” “为什么？”苑明皙还就奇了怪了。刚刚肖航的那般看着他也就罢了，怎么现在来了姜陵，还是不要放过他，怎么他要给曲知遥打个电话，比唐僧取经还要难上一些呢。 “为什么？这个问题问的好。” “大领导，一会儿，你电话打通了。你要和小曲怎么说呢？” 苑明皙：“我就是想问问，她和杭涛的事情。问问他们到底是不是处上男女朋友了？” “大领导啊，你还真是会聊天啊！你这么问，你信不信小曲分分钟就把电话挂了，如你所说，你们两个不是已经分手了么。那人家就算是再交男朋友为什么要向你报备？你只是她的一个上级领导而已。苑老大，收起你喜欢质问人的高高在上的态度吧。” “那我应该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那你可算是问对人了。第一步，先稳住她，叫她不要挂电话。若是他执意不从的话，你就拿你的身体吓唬她。第二步，你就好好解释一下白天在病房里的事情的。第三步么……” 苑明皙急切地问：“第三步是什么？” 姜陵叹了口气，说道，“大领导，算了，凭你，撑不到第三步。” 于是，苑明皙用另一张手机卡拨通了曲知遥的电话。 此时的曲知遥刚刚看着糖糖、豆豆写完语文作业。她匆匆洗漱，摊开《税法》教材。 她原以为法律就是死记硬背，可真学起来，却发现不是这样。 《税法》学习的第一个税种就是重头戏增值税。前面的一些内容也还好。以记忆为主的东西，曲知遥向来都不打怵。 可是这两天遇到的，是一个小难题，关于进口环节增值税应纳税额计算。光是组成计税价格，就将曲知遥的头绕的两个大。 她决心今天晚上要攻克是这个难关。 正在她开始有点开窍的时候，苑明皙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她原本也是认识苑明皙另一个号码的，只是忘记将此号码拖进黑名单。又因电话进来的时候，她正在全身心地投入，没有看一下就接听了。 “喂，你好。” “遥遥，是我。” 这一熟悉的声音传来了。打断了曲知遥的思路。 “领导，你有什么事情么？”此刻，听这声音，只觉得心烦。 她很想当时就把电话挂掉，可又想起了借调时候帮她说话的事情。出于礼貌坚持听着。 “遥遥，你千万别挂电话，你别忘了我还在病床上，大夫说，随时都会有危险。” 苑明皙说完这句话，姜陵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随即就走出了病房的门。 听了这话，曲知遥皱了皱眉。她也知苑明皙已经经历了两次手术。谁知道他到底还会怎么样，这种罪名压下来，她可是实在不能承担的起。 “有事？”曲知遥真心希望他快点说完。 “呃，有事……今天在病房时的事，我不是故意不开口的，我当时想的是，你不是已经和我提出分手了，我再说，你是我女朋友，我怕你不高兴……遥遥，你要相信我，我不是存心不出声，叫你难做的。”苑明皙情绪激动。 “没事。”方才的事情，曲知遥只是在当时心里不舒服一下。很快已经毫不在意。 “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晚来打搅你。可是我担心你因为这件事情犯合计。” 因为这件事情犯合计? 曲知遥心说，回想起来，在医院病房里出来之后，杭涛就送她回了别墅。 晚饭时候，杭涛姑姑过来了，说是熬煮的蹄髈汤，特意拿来了给她喝。 还同曲知遥聊了一会天。 紧接着，曲知遥就看着糖糖、豆豆学习。 再接着，就是开始学习注会的《税法》科目。 在这么多个小时里，她根本没有想过苑明皙，也没有再想过在医院的事情。 他居然还会以为她会因这件事情犯合计。 他还以为，经过了这许多事情之后，她还是那个那么仰望她、依赖她的曲知遥。 往事历历。 她略一回想，还能想到，那过去的日子里，他是如何牵动着她的一举一动。那时的心悸、那时流的眼泪，那时的兴奋若狂，她都能回忆的起。 可是，为了苑明皙痴狂的日子，与现在的生活终究隔了一层雾。 她笼罩在大雾弥漫之中，辨不清方向，可却已经清晰地知道，苑明皙的方向不是她的归途。 “遥遥，你在听么？你不要再生气了！” 苑明皙悦耳的声音就如寻常一般传来，那声音是那般温柔而又理直气壮，好似笃定了她的情绪还是能够被他拿捏住。 这份笃定，让曲知遥很是反感。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挂了。” “遥遥，遥遥！” 苑明皙大声喊道，可是曲知遥还是挂了电话。 “怎么样？大领导，我说什么来着，你撑不了多久吧。” 此时，姜陵走了进来。 “姜陵，你得教我！你得救我！遥遥，她好像真的铁了心了！”苑明皙惊恐说道。 第180章 “苑老大，你这是吃错药了么？”听到方才苑明皙的话，姜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什么时候开始，苑明皙变成了这副鬼样子呢？ 素来最是沉稳果决的他，怎么就没有能力谈好一场恋爱，也没有能力承受恋爱失败的打击呢？ “苑老大，你也别怪我泼你冷水，就算是小曲原谅你又如何？你能为了她和家里抗争么？你们家老爷子今日身体不好，明日身体不好，我看你这个话永远都说不出口。为什么不尝试着劝劝他呢？你是做领导的人，做事不是应该最为讲方法、讲策略呢么？怎么会像现在一样的？” “我也劝过爷爷，可他老人家根本就是听不进去。并且，还有肖航说的那些话……我也是……” “苑老大，咱们相交这么多年。我素来都认为你不是一个遇事拖泥带水的人。可是，你别怪我说你，小曲这件事，你办的实在是不漂亮。事到如今，你不应该再说老爷子的脾气，说什么肖航使诈。老爷子脾气不好，不同意小曲这件事，你若是内心坚定的话，就是多劝说几次，想法设法地让老爷子能听得见去话；若是你内心坚定的话，肖航说的话你也根本听不见去，会有自己的判断。你的问题，根本不是在于外力，而是在你自己。” “在我自己？” “对的，就是在你自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在你的心里，并没有觉得小曲是和你完全对等的。你始终站在上位的角度去俯视着她。你的潜意识和你家老爷子一样，觉得你俩之前差距很大。可是你又喜欢她、怜惜她，不愿意失去她。你也愿意为了她和家里抗争一下。可前提是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若是一但出现了变数，或是更糟糕的情况，你就自己先乱了阵脚。就比如你之前讲的，老爷子提的小曲姑姑的事情，还有肖航和你讲的一些事情。你听了之后的反应就是觉得自己的站位越来越高，而被你施舍的那一方越来越低……这就是你处理不好小曲的事的根源，你并不觉得她能配上你。可看见她被别人夺走，你的占有欲又开始作祟，所以说，你现在变成了这副样子。” 听了姜陵长篇大论的分析，苑明皙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仿佛是自己的灵魂被击中了一般。 他与曲知遥初识是因租房子的事情，后因她写的李隆镇的材料，他对她刮目相看。 这时，他眼中的她是那个怯懦又很有才华的小姑娘。 后来因为枫城的阴差阳错，二人春风一度。 虽说后来曲知遥的态度很是坚决，可他还是知道她是爱他的。他在两人的关系里是主导的。 他心中有数，也正如姜陵所说的那般，是用上位者的角度看待这个怯懦的小女人的。 他帮她摆平闺蜜的麻烦、摆平前男友的麻烦、帮他解决工作的问题。这些事情，他并没感觉到什么不妥，他觉得天经地义，就是应该如此。 她有困难，他来帮忙，他来成全，这应该就是他们相处模式。而且以后，他们都是应该这样相处。 这的确，是他的真实想法。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他心里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才把事情办成这个鬼样子么？ 被点醒之后，他豁然明白了，长久以来，曲知遥的躲闪。她一直努力想和他成为平等的人，可是他从来没看见她的努力，反而还在打乱她的节奏。 真正的爱应该是平等的。也许正如姜陵说的，他还没学会怎么去爱人。 事已至此，似乎是真到放手的时候了。 这天夜里，他给曲知遥发了信息： “遥遥，很抱歉这些日子的打扰。以后不会了。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对么？” 这一夜，苑明皙都没有合眼。却始终没有等来曲知遥的消息。 就在他即将要放弃的时候。 却在次日清晨收到了回信： 等以后我和你外出时不再被指指点点时，咱们才能称为朋友。 原来，她一直这么介意。 她一直卑微地守着自己的骄傲，而他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将这份骄傲踩在脚下。 …… 两年时间飞驰而过。 曲知遥按着鼠标的手很抖、很抖。 成绩，成绩，怎么还提前出来了呢！ 她一颗心翻上犯下。 第181章 “会计63分！审计62分！”曲知遥看到这里，一颗心悬了起来。 她不敢看财管的成绩。 因为她知道，财管这只拦路虎，已经困扰她许久。 去年，税法、经济法、战略三科，她都低空掠过。成绩出来的时候，她甭提有多开心了。查完成绩之后，她就开始投入到剩下三门科目的复习中。 她每天学习时间能达到五个小时以上。周末更是能达到十个小时，甚至更多。 连除夕夜也不例外。辛苦倒是不怕，可是在学财管的时候，她真是学不明白。 从货币时间价值开始，她就晕晕乎乎的。 第一轮，她听财管的讲义进度就很慢很慢。 她又听了习题班，做了轻一之后，又开始做模拟题，可还是觉得不行。 题目完全不会做。 于是，很是苦恼的她开始去某红书上求助。 一个好心的小姐姐告诉她，要对付财管这种让n个人陷入大循环的科目，一定打起十二分精神。并建议她做好错题集，一定不要怕麻烦，错误的题要反反复复地去做。而且，那个小姐姐告诉她一定要重视教材的作用。不要只盯着讲义看，还是要紧扣教材。 曲知遥听劝，就按照这个方法，险些翻烂了教材还不算，并且又弄了五大本错题集。 她在财管上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在进考场的前一刻还在复盘。出了考场之后，手心都是汗，她觉得自己考得糟糕透顶，险些没答完题。 本来她除了对审计还有点信心，完全没抱期望，会计和财管能有什么好结果。 可是，刚刚看到会计居然过线了。她雀跃之余，又有些小激动。 若是财管也能过线，她的注会专业阶段就告一段落。明年八月去考综合阶段就可以了。 财管到底能不能如愿通过？！ 是否会有奇迹发生？ 曲知遥纠结好久，又祈祷好久。 这才敢睁开眼睛，看财管成绩。 60分！ 她有点不信，又睁开眼睛看了一看，真的是60分。 天！这份幸运竟然会来的这么突然。 曲知遥咧开嘴笑了，可随即泪水又禁不住划过眼眶。这两年的时间她实在是过得太辛苦了。她没有追过剧，也没有任何消遣，甚至都没和肖乐外出吃过一顿饭。 过年的时候，反正已经和父亲决裂的她，买了点速冻饺子，也仍旧和平常一样开始刷题。 唯一的外出，就是清明时候回川柳给姑姑扫墓。 如此辛苦，终于也算苦尽甘来。她如何能不激动？ 杭涛的电话如约而至。 “知遥，考的怎样？” “杭哥，我过了！我过了！”曲知遥激动地说。 “太好了，是这三科都通过了么，恭喜，恭喜。那个财管也通过了吗？”杭涛殷切询问，他记得曲知遥曾说过，财管很难学，她考的也不好。 “通过了，杭哥，你猜猜是多少分？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曲知遥的情绪，还没有得到平复。 “那我猜一下，难道是六十分？” “就是，六十分，杭哥，你怎么猜出来的？” “很简单。”杭涛笑说，“你之前说财管考的不好，我特意上网搜索了一下，这个科目的确很难。但你刚才说已经通过了，而且不可思议，你又那么高兴，我就想到是60分，有时候，60分的快乐，甚至大过70分，80分，这一份不多不少的运气，确实是不可思议。” “谢谢，杭哥！”曲知遥真心说道。 早在两年前，因为要考试，她主动提出了结束糖糖、豆豆的课程，并从杭家搬了出去。 尽管，杭家人都苦苦挽留，可杭涛还是同意了，他说还是学习、考试更重要一些。他支持曲知遥。可是之前的家教费用是一定要支付的。 曲知遥听了这话，头摇的像波浪谷。 这个不行。 这段时间来，她受到了杭家的无微不至的照顾。 特别是杭姑姑，每隔两三日就要做些好吃的送过来，她知道那些东西都不便宜。 她怎么好意思再收教课的费用。再说，住在杭家之后，她几乎美什么花销。 也没有什么急用钱的事情。 时间一长，她看糖糖、豆豆都越来越亲切。她怎么还好意思收钱？ 可是有一天早上，糖糖、豆豆，跑到还没起身的曲知遥身边，说道，“阿姨，爸爸给你买了车，在院子里呢！” 听见这话，曲知遥压力很大。 她知道，这是因为她拒不收钱。杭涛才想了这个办法。 买车。这更不行。 曲知遥匆忙穿好衣服，洗漱得当。 就快步下楼，打算拒绝杭涛的馈赠。 结果，当她看见了那台车时，竟然有些哭笑不得。 那辆车小白车，看着也太破了些。 “知遥，这是朋友淘汰下来的车，若是你嫌弃，可以代步，而且这是电车，开起来也比较省费用，若是你嫌弃，算了。反正报废也不值几个钱。” 曲知遥知道，杭涛这是故意的。他实在太明白她的心思，直到她在乎的点。才搞来这么辆车。 看着实在是不值什么钱的样子。 “我不介意，正好来回跑市里不方便。谢谢了，杭哥。” 第182章 曲知遥收了这台老爷车，也没有想到，没过多久，她真的调到了市文旅局。 若是没有这台车，她不晓得，自己在路上会浪费多少时间。而且，全民健身中心楼下就有充电桩，她每月的公交费花不了多少。 曲知遥对这件事很是感激。再加上，此后，除去每天上班时候，偶尔能碰见，杭涛没有过多地打搅过曲知遥的生活。 除了年三十那天下午，杭涛过来给她送来了好些吃的，但是也是声称那些东西是姑姑让他送过来的。并说姑姑邀请她年三十晚上过去。可见曲得知遥面露犹豫，杭涛便没有说什么。 这种相处状态令曲知遥很是舒服，一开始，她总是担心，杭涛会说出点什么，特别是那日在医院病房牵过她的手之后。 可杭涛却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示，甚至都没有单独约她吃过一顿饭，在单位遇见他时，也都问她考试的事，问她复习的进度，现在遇到什么问题。 记得当她被财管折磨的快要疯狂的时候，每天都在大量的掉头发。杭涛问她怎么了，她就如实将这情况说了。 杭涛听了之后，沉默了良久，才说道，“有没有什么速成的办法？” “速成的办法？”曲知遥问道，“杭哥，你是什么意思？” “比如说请个私教，一对一指导。” “私教？”曲知遥哭笑不得，：杭哥，这怕是不行，我的问题不是听不明白，而是根本记不住。” “那你自己也不要太辛苦了。反正，你现在也有工作，可以糊口。没必要将自己逼的太紧。” “嗯，我知道，杭哥。” 曲知遥记得从那个时候开始，杭涛就特别关注她学财管这件事情。后来的每次见面，都要问上的几句。 因此，考试成绩出来了。杭涛顺理成章地询问她财管考试的事情。 因为，杭涛实在是看着自己的考试一路走来是多么的不容意。 曲知遥接到他的电话，很愿意他分享： ”杭哥，你不知道，当时，考完会计的时候，我的脑袋都是懵的，我的题目都刚刚才做完。而且做的都是一头雾水。等到财管考试的时候，我整个人状态更是差到极点，大脑一片空白，之前在错题集上，反复做了很多次的题目，一到考场上居然一点思路都没有了，我闭目养神了几分钟，这才开始做的进去题目。我真是没想到，这两个科目居然都能过，实在是太意外了！” “所谓是量变引起质变。你这还应是平时积累到了，这才考过的。”杭涛轻声道。 “也不是什么量变引起质变，还是运气的成分多了一些。”曲知遥笑说。 她其实很想邀请杭涛吃顿饭。感谢他这些日子对她的关心。可是总觉得，两个人的状态还是有些别扭。便想着。要买些东西送给杭涛姑姑和杭涛。 所谓福之祸之所倚，祸之福之所伏，到了晚上，曲知遥才知道，有好事发生的同时，总有一件坏事跟着。 晚上下班回去的时候。 她的车被追尾了。 第183章 开车的是一个毛躁小伙子，赶着要去医院看病人。 追尾之后，仍旧是慌慌张张的。 又说着划痕不深，小心翼翼地说着： “姐，能不能，我这边赶时间……我给你扫点钱过来，我就先走了。” 曲知遥觉得自己的车反正也是老爷车，底纹都锈迹斑斑。 多添上这条划痕也没有什么。 之后，她开着这车，选了一家的规模不大的修理店。 见修车的老板三十出头的样子，于是说道：“老板，你看看我这车还有修的必要么？” 修理店老板围着这车转了一圈，诧异地说：“为什么不修？” “是这样的，我看这车，已经破成了这样，也许再开不了多久……” “再开不了多久？这可是新车！”修车小伙急忙道，“这是做旧，锈斑贴膜，你不知道么？你开的时候没觉得这是辆新车么？” “新车？”曲知遥瞳孔地震，“我不太懂车。”她说的没错的，她家里没有车，考完驾照之后，也没怎么摸过车。她完全不知道这台车，居然是台新车。也并没有告诉她这一点。 她这个人节省，也舍不得花钱出去洗车。都是自己从楼上接着胶皮管子冲洗。 她自己甚至都没有异样。 原来不知道还好些，知道之后，就觉得很别扭。虽说她没有办过户，可是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也不是那么回事。 想到这里，她就拨通了杭涛的电话。 “知遥，有事？”杭涛的声音同平日一样温柔。 “杭哥，刚才有点突发状况，我被追尾了。” “你人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杭涛急促地说。 “没事了，已经解决了。杭哥，晚上吃顿便饭方便么？” “方便，方便。你想吃什么？吃泥炉烤肉还吃水煮鱼？” “还是简单吃点炒菜吧。杭哥，我记得你爱吃粤菜。”曲知遥合计，无论吃水煮鱼还是吃泥炉烤肉。都太吵嚷了一些。谈起话来，并不方便。吃粤菜环境就会好很多。 于是，两个人相约了一家叫做云之屋的茶餐厅。这家的菠萝油、还有牛肉河粉都做的相当地道。 自打接到曲知遥的电话，杭涛心里便七上八下的，又有掩饰不住的期待。他不知道曲知遥这次找她要做什么。 可是，见到她总是好事。 在方才问她考试成绩的时候，他就是很想说，想请她吃饭，要庆祝下。可这话没有开开口。 他知道，自己和曲知遥的关系，始终是隔了一层雾。 即使他在苑明皙的病房里，曾经牵过她的手，还有，在他决意对付何东升时，她曾经投来感激的目光。 可是，平静的水面并没有泛起的一丝涟漪。 后续，曲知遥对注会考试的热情更高一点，每日一副灭情绝爱的样子。他怎么还好意思用这件事情去困扰她呢。 甚至在她提出搬出别墅的时候，他也是欣然接受。尽管当时家里知道的曲知遥要搬出去的时候，如遭了踏天大祸一般。 反应最强的自然是奶奶和姑姑。 姑姑直说着他完全不中用，连个人都笼络不住。老奶奶甚至想见一见曲知遥，亲自开口挽留。 可是杭涛觉得时机还不成熟。他知道，像曲知遥这种需要从基础会计开始学起的人要考注会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他的设计专业是不是和财务全无关系，可自打曲知遥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他便每天关注一些财经知识，还有考试攻略之类。越来越觉得，这条路越是不好走。 第184章 但他就是有种预感，曲知遥这个人，如果是打定主意要走下去，任是前路艰险，也会不折不挠地一直走下去。她身上就是有这股劲头。 这股子劲头，杭涛珍视还来不及，怎么会成为绊脚石呢。 在曲知遥整个备考阶段，杭涛的参与感极强。有一段时间，因为总关注财税问题，他甚至都对会计有了浓厚的兴趣，也用了一段时间，听完基础会，那段时间，他开车时，脑子里想的都是“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 曲知遥考试如此顺利，他心里崩提有高兴了，一是高兴她一点弯路都没有走，另一个是高兴，以后曲知遥的生活节奏不会这么紧张了。他想约她也会容易些。 他一点也没有想到，晚上她还会约她出来。他又仔细地想了一下，想起曲知遥一开始提了车被追尾的事情，有这样急急地约他，应该车子的事情暴露了。 “杭哥，今天我的车不是被追尾了么？车子有刮痕。我就开车去了修车店，老板告诉我这是辆新车。杭哥，原来你说这是快报废的老爷车，我这才心安理得地开着。我也是后知后觉，什么也不懂，居然连新车和旧车都开不出来。”曲知遥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傻乎乎的，她想原来的自己也不至于这么傻乎乎的，可是这段时间，学习学的，对生活上的琐事都慢了半拍。 “新车旧车有什么区别？你别忘了，咱们还没办过户呢。不管是新车还是旧车，总归是闲置的车。你正好又需要车开，这有什么关系？”杭涛笑说，他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完全不被曲知遥牵着走。 “话虽是这么说，可还是不一样。新车是有流通价值的，杭哥，我也知道你家里或许不需要这辆车去流通。可是我看着心里就很不安。心想着还是把车还回来。而且你知道我现在考试也考完了，至于综合阶段的考试，我想略歇歇，再开始准备。时间不那么紧迫，也就不需要车了。我想着还是把车还回来比较好。” “你的时间是不像原来那么紧张了，这是不假，可开车这种事，你一旦开上了，再不开就会觉得很不方便，再说，静海县到市里的公交线路，又不是很多。要是雨雪天气，你等车要多遭罪。” “没事的，要是天气不好，我就坐网约车也是一样的。杭哥，我不是不领情，这要是辆要报废的车，我肯定不会这么推三阻四。”来的时候，曲知遥也打了腹稿，说话的时候语速很快。 “瞧你这话说的！知遥，我怎么会舍得让你开着快要报废的车？这样出了点什么事情怎么办？”杭涛见曲知遥油盐不进，忍不住说道。 人常说，心急时候就会的暴露真心。 这句话说出来，氛围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杭涛见曲知遥不说话，知道她一定是不好意思。 “知遥，我知道你很独立要强，不愿意接受别人的馈赠，可是你再回忆一样，你可不是无功不受禄，当时，是因为你不肯收糖糖、豆豆的补课费。我说，这个车没有人开。” “不行，杭哥，我还是那句话，我不能心安理得。” “那么，我有一个办法。”杭涛无奈地说。 “你想想，如果这车对于你来说，是刚需的话，那么咱们就办个过户手续，你每月分期，将车款还给我，可以么？” “这个问题……”其实杭涛方才说一句很对，车子这个东西，不开是不开，一旦开过之后再不开，就会很不适应。还有静海县到市里，公交车的确很难等。有一次下大雪。她真就等了将近30分钟，也没看到公交车。 杭涛方才说的问题，真的能称为是问题。 她觉得也很有道理。 有一个事情，她也是最近才讲明白的。一味的省钱，还不如节省时间来想想能不能多赚点钱。 之前她总是绕不明白。 第185章 杭涛看见曲知遥迟疑了，又补充道：“除非你买新车的打算。这车你不开，我也正好想要去卖掉。你放心，我卖给你，也是按照市场价格。我也知道你的性格，不会给你便宜。但是年限要长，每月还款的数额一定要少。我知道，你每月的工资也不高，我不愿给你增加负担，也不愿意自己有强买强卖的嫌疑。” “杭大哥，你这车当真要卖？” “当然。你这是帮我在解决难题。” 曲知遥心知杭涛这又是在变相为自己提供便利，便默不作声。 “知遥，以咱们的关系，你不会连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吧。你看我家里事情也不好，总不好意思看我为着这点小事去分神。”杭涛微笑着说。 这话一说，曲知遥也笑了，“杭哥，你还真是有本事，分明是你在帮我的忙，说的好像是我在帮你一样。” 这个时候，周威的电话打了电话进来。 “知遥学姐，乐乐生了。现在人在市妇婴医院201病房。” “什么？乐乐生了？预产期不是还有几天呢么？怎么提前了。”曲知遥急道。 “是，提前绞痛，然后在剖腹产了。” “那乐乐挺遭罪吧。之前没看错吧，生的是个小公主？” “没错，没错，知遥学姐，我女儿可漂亮了。” “恭喜恭喜，我就这就去医院，看看她们母女。”曲知遥挂掉电话，难掩喜色。 “知遥，是周威的爱人、你那个闺蜜肖乐有喜事了么？”杭涛问。 “是的。她生了个小公主。杭哥，这顿饭恐怕是要先吃到这了。我得马上去趟市妇婴医院。我有点着急。” “没问题，反正也吃的差不多了。正好，我也去看看小宝宝，顺道包个红包。” “杭哥，你不用陪我去，单位的人情往来你都完全不参与，同时和周威也不怎么接触。再说，这事也没通知你，真的不用特意去一趟的。” “我去包这个红包，倒不是冲着周威，而是冲着肖航。” “你们之间还有联系？”曲知遥很是惊讶。虽说她还记得两年前，这两个人在医院认识的时候就十分投缘，好像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可是，她也没想过，这两个人居然还有联系。 “当然有联系。你这两年，忙着考试，很多事情你也不知道。我和肖航在枫城见了好几面，他还帮了我几个忙。人当真是不错。他妹妹的事情，我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是一定要表示一点心意的。” “那，好吧。”既然杭涛这么执意坚持，曲知遥也不好说什么。 市妇婴医院在市中心，是老院区。 整个楼宇透着古旧和简陋，连病房也不例外。 可因为总能听见新生儿的哭声，倒是给这老院区的增添了许多活力。 “杭哥，你听这哭声多响亮。”曲知遥有感慨。 “生命就是这样，生生不息。”杭涛回道，“一会儿先去病房，看看产妇是什么状态。要是方便，我再进去；若是不方便，我就不进去了。” “好的。” 曲知遥走进病房时，肖乐正龇牙咧嘴。 “乐乐，你怎么样了？”曲知遥同肖妈妈打了个招呼，忙说道。 “遥遥，你可来了。还是你最关心我，别人进来只知道先看孩子。” 曲知遥其实也想看孩子，但听肖乐这么说，反而不好意思动弹了。 肖妈妈说道：“遥遥，你快劝劝乐乐。自打孩子生下来，她这当妈的还没有看过一眼呢。” 肖乐说：“我都这么难受了，我才不想看她。” 周威却抱着孩子献宝似的，说道：“知遥学姐，你看看这孩子长得像谁？” 第186章 看着这襁褓中的孩子，曲知遥禁不住泪眼朦胧，她的印象中，肖乐还是个孩子，如今，连她也有这么个小宝宝了。而且，这宝宝是那么小、那么可爱，一张脸圆圆的，不像别人形容的那样皱皱巴巴的。 “周威，你别冒傻气了，这么小的孩子，哪里能看的出像谁？”肖乐不耐烦道。 “怎么看不出来？知遥学姐，你好好看看，我们家宝贝到底像谁？” “哎呦！”曲知遥心说不好，进屋之后，光顾着说话，根本就忘记杭涛还站在外面的事情了。她看看肖乐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头发也不算是太乱。就说道：“周威，杭涛大哥来了。人就站在外面。” “杭涛大哥？”周威很惊讶，“知遥学姐，是你通知他的？” “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们正好在一块儿。杭涛大哥就说，要顺道来恭喜恭喜。” “哦，是这样啊。” “周威，你还愣着干什么呢？赶紧把孩子放下，把人请进来啊。我生完孩子之后智商掉线，你也跟着掉线了吗？” 周威被骂了之后，慌忙将孩子交给了月嫂。 就出门去迎接杭涛。 杭涛之前和肖乐打了几次照面，进门之后，便说了句恭喜。 周威又抱着孩子给杭涛看，“杭大哥，你看看，我家宝贝长得像我俩谁？” 听了这话，肖乐不禁翻了个白眼。 “都像，取你俩优点长的。” 这本是一句寻常的客道话，可周威听了之后，却是信以为真，兴奋地问：“你说的是真的？杭大哥，你真是这么认为的？” “嗯，真是这么认为的。”杭涛说的。 这话一出，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阿姨，能不能忙的过来？”曲知遥对肖妈妈说。 “亲家母在外地出差，已经往回赶了。她之前就请好年假了，月子里等过来搭把手。再说，还有阿姨在呢。” 曲知遥看着这个阿姨四十岁出头年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的。让人心生好感，便很客气地冲着她点了点头。 肖妈妈严厉地说：“乐乐，你现在怎么样说话都行，等你婆婆来了。不许这样和周威说话。你剖腹产难受是不假，大家也都会体谅你。可你那样说话就是不行，不止你被笑话，我也会被笑话。” “妈，你看他的样子，直冒傻气。你叫我怎么能不生气。” “人家周威初为人父，喜欢孩子是正常的。哪里是冒傻气了？反倒是你，一点当妈妈的样子都没有。我看你才是直冒傻气。” 肖妈妈并未将曲知遥当做是外人，连带着没有将她带过来的杭涛当外人，觉得当着人面训斥着女儿也没什么不妥。 倒是杭涛听得有点不好意思，便使了个眼色给曲知遥。 可肖妈妈又说：“遥遥，刚刚光顾着看孩子，你也没来得及将你男朋友介绍给阿姨呢。” “阿姨，这……”就在曲知遥危难之际，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穿着制服的肖航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乐乐，怎么样了？” “哥，我强撑着一口气，实在是太难受了。”肖乐撒娇道。 肖妈妈说：“你妹妹没事，骂起人来中气十足。你这当舅舅的，看看自己的外甥女吧。” “舅舅来了，宝贝快看看舅舅！”周威又将孩子抱肖航面前。 “孩子叫什么名字？”肖航问道。 “大名还没娶，小名叫白雪。”周威说道。 “”白雪，这是什么名字，听起来不像是个人名啊！她什么时候叫这名字了，我怎么不知道？”肖乐急道。 周威一本正经地说：“就是刚才想的，你看她的皮肤多白，像雪一样洁白。叫白雪最合适了。” “我不同意！” “肖大机长！”杭涛本就站在角落里，等肖航这个当舅舅的看完孩子。这才兴奋地打个招呼。 “杭哥。你居然来了。” “方才我同知遥在一起时，听见她接到周威的电话，心想，知道这个好消息，怎么能不过来看看。没想到，还能遇见你。” 曲知遥看出来，这两个人还真是没断了联系。 “肖航大哥。”曲知遥也打了声招呼，她觉得肖航看着她的眼光很是别扭。 “小曲。你也过来了？” 第187章 见到闺蜜、哥哥陆续前来，肖乐的产后郁结心情好了许多。 原本苍白的小脸也有了点血色。 不再像刚刚那般烦闷。 忽然间，她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遥遥，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的考试成绩是不是出来了？” “嗯，出来了。” “怎么样，你快点告诉我。别卖官司。”肖乐急道。 曲知遥很感激肖乐人生中这么重要的日子还能想起来她考试的事情，她心情还是很激动，很想大讲特讲，可屋子里这么多人，曲知遥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的考试通过了。 倒是在肖乐的催促下，杭涛说道：“知遥今年这几科考试都过了，她的专业阶段考试已经通过了。” “真的么？这真是太好了。你也太过低调了吧。”肖乐说，“什么时候出的成绩？” 曲知遥低下头，“今天刚出的。” “什么成绩？遥遥是去考试了么？”肖妈妈问道。 “可不是么？妈，你不知道知遥有多么厉害，她考得可是注册会计师啊。这难度和法考不相上下，现在她已经通过考试了。” “乐乐，你别瞎说，还没考完，还有两科综合呢。”曲知遥赶紧说。 肖乐信心十足：“那也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么？” 肖妈妈听得一头雾水：“你们不是都是学中文的么，怎么遥遥连会计也会？” “她原来也不会，都是这两年现学的。她可真是夜以继日地学习啊，这两年都没有和我吃过一顿饭。” “那真是不得了！怨不得这两年我都看不见这孩子呢。”肖妈妈说，又数落起自己的女儿来，“你看看，遥遥和你一般大，人家都知道学习，知道再学个一技之长。” “我，这不是怀孕、生孩子了么？”肖乐心虚地说。 “你这孩子也就是给我生的，我都不敢指望你能带。”肖妈妈叹了口气，说道。 “谁说我不能带，再说还有周威呢！” 肖妈妈看着一旁，长着一张娃娃脸，将自己的孩子当成玩具一般，喜滋滋地摆弄着的姑爷，摇了摇头，“那我要多么心大，才能相信你们两个。” 肖妈妈讲话的语气无可奈何，可流露出的目光却是很慈祥的。母女之间虽说是在互呛，可还是尽显亲密。 这种体验曲知遥从来没有过。她看着肖乐她们母女如此这般，心中又凄楚又羡慕。 随即，肖妈妈、周威，甚至雇来的月嫂，都开始夸赞曲知遥。 可肖航却默不作声。 自从两年前苑明皙在医院住院，他在病房里看见曲知遥，这两年时间，他都没有遇见过这个人。 甚至的也只见过苑明皙三次。 其中有一次，还是他们寝室老幺父亲的葬礼上。 在那之后不久，苑明皙就公派留学到欧洲，为期两年。那时是他刚从静海县挂职回省里不久。 据说，当时他要去的时候，苑老爷子很是反对。 可是苑明皙一再坚持。 这两年间，苑明皙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肖航没有和他取得联系。 倒是阴差阳错地，肖航认识了徐晶晶。 原来，肖航曾同徐晶晶打过几次照面，不算正式认识。但有一次，他刚从东南亚飞回来，却在机场看见徐晶晶同几个小姐妹要出去游玩，可其中一个小姐妹在机场就有些不舒服。见了熟人，他难免过去打个招呼，帮个忙。于是，他就有了徐晶晶的联系方式。 苑明皙这两年的消息，他都是听徐晶晶说的。 据徐晶晶所说，她也是听苑明皙妈妈讲的。 第188章 至于，徐晶晶和苑明皙妈妈联系的目的是一直对苑明皙不死心，还是如她所说，只是在寻求业务上的帮助。那就不得而知了。 与苑明皙骤然断联，让肖航很是难受。于是，刻意回避着，听与苑明皙有关的人和事。自然，包括曲知遥。 眼看两年的时间飞驰而过，他的心情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些。谁知竟还又看见了曲知遥。 没想到，两年过去了，她居然那么上劲，把时间都用来夜以继日的学习，与杭涛的关系完全没有什么进展，还即将要考下那么难考的证书。 步子一下子迈得那么大。 好像是有什么大筹谋一样，令人心里很是不安。 总是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周一去上班时，在走到门口，曲知遥就听见马奔、陈佳在窃窃私语，看着她进来之后，赶忙住了口。 其实这种事很令人反感，可时间长了，她也习以为常了。再加上之前，临近考试的那一周，正赶上市里巡查，办公室忙的够呛。可是冲刺阶段，她还是咬咬牙请了年假，为此她也很过意不去。曲知遥就是那样，什么事情都愿意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不过，想也知道，这两个人定是在议论着单位的八卦。她不担心，他们在议论着自己，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谈资。若是议论他人，她也不太关心。 反正机关就是这样了，就算事情一开始小撮人知道了。慢慢发酵，每个人都知道，就算是不听，消息都要往耳朵里面灌。 何苦要这般神神秘秘？曲知遥心道。 这一上午，似乎每个人都有些异样，尤其是办公室主任和各科室负责人身上。 大家的状态似乎都和陈佳、马奔差不多。 都是一副茶壶里装饺子，心里有些倒不出的状态。 曲知遥心想，也许他们不是倒不出，而是面对她倒不出。毕竟她才调过来一年多的时间，和大家都不太熟。她性格本来就内向，又因为之前要疯狂的学习，面对着几次三番周围人的邀请，她都婉言拒绝了，错过了和周围人打成一片的黄金时间，给大家留下了一副很难以亲近的印象。再就是她同局长季晓走得太近，众人也难免将她当做局长亲信，对她有所保留。 正在她迷惑之时，季晓发来了微信。 “知遥，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曲知遥没有想到，季晓让她过去就是为了给她揭晓谜底。 “知遥，有这么一件事儿，我和你打个透眼儿。我的工作有点变动。” 哦，是这样。 曲知遥这下子才看清楚众人的表现。 恍然大悟。 她虽不善言辞，可在机关呆久了，这种场合的话还是会说的，“局长，恭喜高升！” “也谈不上是高升了。级别能高一些。这种事情传的快，相信局里也有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些日子，你在我身边，帮我把材料写得非常好。我半点儿没因这件事分心。你可能不知道，现在不比过去了。这茬孩子干活费劲不说。也很少有能钻研业务的，更别说是花些力气提升一下自己的文字功底。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局长、副局长，因手下的人不得力。每天还要亲自操刀，写各种材料实在是苦不堪言。你让我没有后顾之忧，我心里感激。也很庆幸自己能把你调过来，也算是帮你解决了一点问题。” “局长，瞧你说的。我知道很多地方我把握的不太好。还是你不嫌弃。至于调到市里这件事儿，我真心实意的感激。” 曲知遥心里也想问问是即将来的新局长的讯息，她原本以为季晓能告诉她。 见她没有这个意思，曲知遥就小心翼翼的问道。 “局长，谁会来接你的位子？” “这个么?"季晓欲言又止。 她站起身来，说道：“目前版本不一，可你还是要做做心理准备。” 第189章 听到季晓说来人版本不一，让她做好心理准备，曲知遥心里不太舒服。 她在机关待了五个年头，又在办公室工作，和领导打交道的机会很多，她很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季晓虽口说着来人版本不一，像是没定下来，可季晓紧跟着的话，却是已经表露出大局已定，已经知道人选。 曲知遥听得懂。可季晓把话卡在这里，就是要点到为止，不打算挑明。 再问下去，就很不礼貌了。 再接着，季晓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曲知遥就顺势退了出来。 午饭之后，杭涛给曲知遥发微信，说是姑姑去苏州带了些点心回来，让吃完午饭随着他到车里取。自己就不拿到楼上去了。 对于这种小小的心意，曲知遥无法拒绝。只是想着，过些时候也休个年假，出去游玩时候再带回些礼物回来送给杭涛姑姑。 “好。”她很干脆地答应着。 拿到点心之后，杭涛笑着说：“不着急的话，在车里坐一会。我看今天上午单位是人心惶惶。” “杭哥，你都感觉到了。我还以为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呢。”曲知遥笑着，便上了车。 “我也不是听，但是这双眼睛还算好使。能看出众人表情的异样。” “那你能不能猜出什么事？”曲知遥问道。 “咱们这单位还能有什么大事，也就是人事变动呗。普通科员调动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无非就是领导了。”杭涛对于这点事，了然于胸。同时，也有点惆怅，这份工作，他早就不想做了，他爸爸年纪越来越大，又总是和妈妈环游世界。这担子迟早要落在他身上。 之前，父亲曾经问过他，若是他没有兴趣的话，家里的方方面面就雇佣个好的职业经理人，也不用他费心。杭家从上到下，都相当开明。不会强迫孩子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可是杭涛是乐意做生意的，他在经商之家长大。从小的时候开始，他就开始炒股票。 也很爱听父亲讲家里的生意状况。 之前，要不是因为李卓的事，要不是因为好兄弟的死萎靡不振，他说什么也不愿意上这个班。 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按照杭涛原定的计划，他两年前就应该辞职了。 辞职倒是容易，可要是像如今这样，与曲知遥朝夕相处的机会，就没有了。每次家族聚餐，家里人都嘲笑，他追女孩的进度比乌龟还慢。 可是，杭涛并不这么觉得，他想，他原本就是一个心死之人，若不是遇上曲知遥，他甚至就想将糖糖、豆豆不想长大，自己到年纪稍长，就青灯古佛，了却残生。原本他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可遇见了心动之人，一切便不一样了。 老祖母还说：“算命的都说，你两年前姻缘星动，这你这心倒是动了，可这进展也太缓慢了。说算命的不准吧，也真是冤枉人家。说他准吧，你这迟迟没有下文。可见不是算命的问题，还是你这个人的问题。” 第190章 杭涛不是第一次听见老祖母说过姻缘星动这件事。他记得初次听的时候，自己还没遇上曲知遥，还是一副懒趴趴、了无生趣的样子。 那还是在过年的时候。 听见老祖母说这番话，全家人都笑得极为夸张。尤其是素来没正形的姑父直嚷着，“这算命的，怕是要看走了眼。我们家这位大侄子，可是一枚蒸不烂砸不碎煮不熟的铜豌豆。姻缘星动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杭涛妈妈虽说一开始也是笑了，可听了姑父的话，还是不怎么高兴，责备道：“瞧你这话说的，怎么这种事儿就不能发生在我儿子身上。” 听着一家人的笑闹，杭涛完全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其实他在心里也是嘲笑着这算命的话说的太过玄乎。 姻缘星动，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可谁知就在清明前后，曲知遥很神奇的就走进了他的生活。 那一刻他如遭雷击。 也是在瞬间便想起了那算命的话。 姻缘星动，其实也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可是越往下走，他越是觉得困难重重。 特别是曲知遥，提出别墅里搬出去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是好。 他知道，曲知遥的心里把他当做兄长一般。若是他一味死缠烂打，未必不能打动他的芳心。也许对方谁不是那么爱的，可是这点感情过日子也就足够了。 这世上许多夫妻，都是因为利益或其他因素凑合在一起的。 纯粹是为了爱情，少之又少。 可是他不愿意死缠烂打。 不是因为担心自己因对方的感情不够纯粹.而不够心甜。 他只是不想曲知遥有遗憾。 他不能逼迫那样一个小姑娘，仅因为条件合适，就嫁了人。哪怕他能笃定，自己是会对他千好万好。 可若是对方喜欢他，他的千好万好是一种锦上添花。若是对方不喜欢他，他的千好万好其实是一种负担。 再者说，曲知遥有着明确的人生规划。 她知道应该朝着哪条路走。 杭涛告诉自己，在短期内，自己不能打扰她。 就像那首歌唱的“不打扰是我的温柔”。 他可以不打扰，但是做不到不守在他身边。 于是辞职的事情。就搁浅在这里。有时候想一想也觉得心烦。 …… 在车里说话的曲知遥，自然不知道杭涛这么复杂的心路历程，她仍是笑着说：“杭哥，你果然猜对了。季局高升了。”她不觉得季晓的话，需要对杭涛保密。反正季晓调动的事情，局里的人已经知道的七七八八。而且，季晓并未告诉她即将要来的是谁。 “这也不意外。她一向很是主动，工作能力也不差。你和他啊，关系不错。她没告诉你，继任的人选吗？” “这倒是没有。她只是说版本不一，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这话语焉不详。” “是有点。我以为这种事情。她能直接告诉我。可谁知道是这么一句话。杭哥，其实当时我是有点尴尬的，早知道就不多嘴问这一句了。” 杭涛脸色深沉，只是说道：“谁来都无所谓。最好别是故人。” 第191章 听得杭涛说了希望别是故人，再想起季晓说的让她心里准备的话，曲知遥心里无端生出许多烦闷。 隐隐生出许多不祥的预感。 一周之后，组织部来单位考核季晓。 紧接着，就到了季晓的公示期。 这期间，局里每天都有人在传播来人的不同版本。 直至季晓已赴市纪委走马上任，新领导居然还没有到任。 每当大家从那空空如也的办公室走过，都忍不住要议论纷纷：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局长的位置就是这么悬空着？” “那句诗怎么说来着，犹抱琵琶半遮面。” “你懂什么，越是这么犹抱琵琶半遮面，才越是能证明来人是有实力的，这不等于这个局长的位置就是给他留着的么？” “啧啧，这种事情也是屡见不鲜了。” “……” 说话的两个人是市文旅中心的，曲知遥没怎么打过交道。 这里和静海县不同。在静海县时，局里和中心是混在一起办公的。而市里则是泾渭分明，平时不怎么打交道，就连人情往来也不掺和。 这些话原来曲知遥也不往心里去，可是这种揣测听得多了。她心中更是不安。 回到办公室之后，仍旧能听见马奔和陈佳的议论。 陈佳的消息总是很灵通，这天她眼睛发光似地说：“我听说新局长的人选是从省里来的，好像年纪不大。” “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你怎么这么激动？” “听见来人岁数不大当然激动。谁不爱看年轻的、精神的。”陈佳说。 “听你这口气，应该是个男领导的。” “那自然。” 来自省里、年纪不大、很是精神，听见这几条信息，曲知遥将目移向窗外，心中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她原本以为马奔还会继续追问来人的情况，可是谁知道，素日刨根问底的马奔，今日却含蓄的紧。居然连一句话都没有多问。 而陈佳也很默契地将话题转到别处上去。 再也不提有关新局长的事情。 下班时候，杭涛在地下停车场遇见了曲知遥。 地下车库有刷脸机。他们两个刷脸之后，便并肩而行。 曲知遥还是有些恍惚。 “怎么？知遥，你知道新局长的事情了。” “没有，大家都各有道理。也没个定论。”曲知遥含糊道。 “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呢。原来不知道，看着就已经神情恍惚了。”杭涛说话罕见的阴阳怪气，曲知遥听了之后很有点不舒服。 她原以为杭涛也会继续说下去。 谁知他今天也是没话说半句，同她匆匆道别之后，就离开了。 就这样曲知遥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一周。 一周之后临近中午。就在曲知遥准备动身，吃午饭的时间。 办公室主任在走廊里慌慌张张。直说着大家将手头的工作放一放。要去食堂的也先等一等。新局长来报到了。 曲知遥愣在那里。 还是马奔催促着，“小曲你在干什么？饭卡先放在桌上吧。一会儿肯定要开欢迎会。” “哦。”曲知遥机械答应着。 一刻钟之后，她听见了那熟悉又陌生的清冷的声音。 第192章 听见这声音，曲知遥如遭雷击。 当即就愣在那里。 “小曲，快走几步，磨磨蹭蹭做什么呢！”李刚主任一路小跑，经过曲知遥的身边说道。 “哦。” 尽管不愿意，曲知遥还是缓慢地跟在后面。 “走得这么慢？”杭涛的声音传来，脸上的神情颇为复杂。 杭涛收到通知，就在曲知遥身后跟着。 见她的步子似乎有千斤重。 心中五味杂陈。 这种近乎于异常的状态放在曲知遥的身上，很难不令他遐想。 若真是彻底放下，不应该是这种状态。 而应该是云淡风轻、满不在乎才对。 怎么会如临大敌？ 更令他感到不舒服的是，他叫了一声曲知遥，她居然没有答应。 显然是没有听到。 “知遥？知遥？”杭涛拔高了音量，曲知遥这才回神。 “杭哥！”曲知遥一副茫茫然的样子。 “我和你说话呢！咱们快走几步，大家都进去了！”杭涛的声音依旧温柔。 “好。” 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地进了会议室。 果然，局里的人已经悉数到齐。 就连文旅中心的人也都到了。 局里的人平均年纪都偏大，则中心则是不同，有好几个年轻女孩子，都坐在曲知遥的旁边。 落座之后，这几个女孩子，便开始叽叽喳喳。 曲知遥将头埋的极低。 只听得副局长陈格介绍，“大家用热烈掌声欢迎咱们新到任的苑明皙局长。” 一时间，掌声雷动。 曲知遥听旁边的文旅中心的女孩子小声说，这也太帅了吧。 “接下来，让苑局长给大家讲几句话。大家再次欢迎。” “各位不要客气！刚才陈局已经对我的情况做了介绍。我叫苑明皙，明亮的明，白皙的皙。枫城人。我非常高兴能来到安顺，与各位共事。想必已有人知道，我同安顺市很有渊源。之前在静海县挂职。我对安顺市印象很好，感情很深。对于文旅工作，我虽说是在挂职期间有过分管经验，可归根究底还是一个新兵。在座的有老面孔，但绝大多数还是新面孔。希望在以后的工作中，各位能多多指点，多多配合。如各位有什么困难和建议，可以直言不讳，去办公室找我或者给我打电话发信息。我愿意帮忙、也乐意倾听。” 就在苑明皙滔滔不绝的说着场面话的时候，曲知遥仍旧是没有抬头。她之前虽然有很多同苑明皙打交道的经验，可是并未直接在他手下工作过，也说不好，他是适合什么风格的领导。更不知道，他讲起场面话来也是一套一套。 她微微抬起头，用余光看了看一旁文旅中心的几个女孩子。竟然发现她们听得如此沉醉。 苑明皙讲完话之后，副局长陈格又说：“想不到苑局长年轻有为还不算，讲起话来水平竟是如此高超。而且还是一心想着大伙，简直令人感动。请各位拿出咱们的诚意来，再次欢迎苑局长。” 曲知遥知道，这个陈格年纪不大，原来在市融媒体中心工作，之前一年才转任到行政单位任副职。 他很会讲演，也很会恭维人。 第193章 用陈格的话说，这次欢迎会开的极为成功。 回到办公室之后。 陈佳和马奔还是议论纷纷。 “我说什么来着？咱们的新局长，果真是一表人才吧。讲话也很有水平。字正腔圆，中气十足。”陈佳赞不绝口。 “陈佳，你就是年纪大了。情绪还控制的不错。刚才我都听见文旅中心那几个小姑娘在会场上就啧啧称赞。现在这小姑娘还真是直接。” “直接点怕什么？听说这苑局长还没成家呢。你怎么知道那些小姑娘没有机会呢？ ”没成家这你都知道，我之前实在是太小瞧你了，你也太神通广大了吧。” “马哥，你不要拿我打岔。这些东西干部任免表上都写得清清楚楚的，又不是什么大秘密。我有什么神通广大的？”陈佳说道，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小曲，你之前不就是静海县的吗？苑局长说他分管过文旅工作还说在座有熟面孔，会不会你也是熟面孔其中之一。” “我？”曲知遥一愣，“我怎么会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科员，怎么能和那么大的领导打上交道。” “也有道理。”陈佳信以为真。 曲知遥原本以为苑明皙年纪不小了，两年前和他分开之后，应该会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也许现在都有了孩子。并没有想到对方竟还未结婚。方才在会议室，她一直埋着头，自始至终也没有看苑明皙一眼。只觉得那声音熟悉又陌生。 白云苍狗，往事呼啸而过。 这个人淡出了他的生活。 他的样子也逐渐有些模糊。 可是他的声音却还是没有太多变化。 只是在冷清中又加了几分事故圆滑。 她不想再听他的事，便拿起水杯出去接水。 才走出办公室，就听见屋里议论道：“这年头你真是奇怪，这大男大女都不想成家。这苑县长都多大年纪了？居然还是单身。” “大龄单身有什么稀奇，咱们局里又不是没有。小陈，我劝你说话还是注意点儿。静海县是个小地方。你怎么知道谁和谁有没有关系？” “马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有什么内幕消息吗？” “内幕消息倒是没有。就是看今天小曲的状态不太对。看着有点慌慌张张的。” “马哥，你也别杞人忧天了，我看这小曲状态一直就不对。这一年多来，每天都在慌里慌张的好像全世界就他事儿多一样，去年巡查的时候那么忙。非要请假，还说自己身体不适。我看是活蹦乱跳的。到底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请假。” “行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人家能请下假来是人家的本事。人家本来不就是季局的人吗？” “是呀。我的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过事就翻篇。我就不信了，之前季局和她熟，现在的苑局长也能和她熟。” “你们女同事，真是有意思，说到底也不愿承认人家领导和谁有私交。我早跟你说，我这个小曲不简单。咱们局里那个公子哥，给过谁面子？这天天围着小曲跑，我看他那个班就是给小曲上的。你就是总听不进去这话。” “打水？” 正在走廊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曲知遥拿着个杯子。 听见有人招呼她。 她下意识的回过头去。 与来人四目相对。 你还没有想到的是苑明皙并未那般神采飞扬。 他瘦了几乎十几斤。 头顶上甚至还有了斑斑白发。 他看着有点老。 第194章 曲知遥没有想到苑明皙竟然是这个状态。 因为对苑明皙有些憔悴、长白发、略显老态这件事情实在是感到错愕。 这份错愕于她来说，正好掩饰了两个人再度重相逢的尴尬。 那一瞬间，她朝着他头顶的白发上看，忘记低头，或者是转移视线。 再接着，视线下移，两人四目相对。 上次见面，还是两年前，在苑明皙的病房里。曲知遥记得，当时躺在病床上的苑明皙也很憔悴，可与今天的他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打水？”苑明皙以为方才曲知遥没听清问题，清了清嗓子，再次问道。 “嗯。”曲知遥知道此时他们的关系，她应当应分地该称呼他一声“领导”，可这句称呼，她曾在无数场合叫过，此时却不能呼之欲出。 原以为，这个人回省里之后，他们此生再无交集。 谁料想，他又回到了她的世界里，还成了她的直属领导。 “你，你，还好么？”苑明皙倒像是将目光移开了，说话有些结巴。 “还好。”曲知遥回道，仍旧是没有称呼。 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是应该询问他为什么又回来了，还是问问他这两年过得怎么样，可这些话都哽在喉咙里。 觉得问出来怪突兀的。 他们两年前分开的时候，毕竟没有经过什么剧烈的争吵，他们之间也没有第三者之类的狗血事件。再见面，曲知遥已经对他们分开的原因释然了。 她想，若是她是像肖乐那种洒脱的性格，就会和苑明皙云淡风轻地打两句招呼，毕竟现在他们是上级与下属之间的关系，以后有交集，也是难免的事。 倒是不如大家早捅破这层窗户纸，寻求一种新的打交道的方式。 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再见亦是朋友，这种事情也很正常。而她的社会属性既然必须要与他捆绑在一起，她也只能朝着这路径往前走。 况且，爱意虽然消逝，那份别扭也应该消逝才对。 想到这里，曲知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打完水，先回办公室了。” “好的。”苑明皙轻点了一下头。 不管怎样，和苑明皙再次相遇，且对方成了自己的直属领导。 这件事也是桩大新闻。 曲知遥下意识地想给肖乐发微信，可是又想起来，肖乐还在坐月子。 只好作罢。 值得庆幸的是，她打完水回办公室之后，马奔、陈佳不再议论新来的局长，已经有新的话题，似乎是在谈论给陈佳一个堂弟介绍对象的事。 挨到快下班时候，曲知遥接到季晓的微信： “知遥，实在是不要好意思，以前没和你交实底。当时的确是有几个人选，其中是有明皙。可是，我也没想过他会再回来。” 曲知遥接到季晓的微信，其实很感激。她没想到人家那么大的领导，居然还担心她听了之后心里不舒服，特意解释一下。一时之间，她心里暖呼呼的。 之前许多次，季晓都叫她以姐呼之，可曲知遥不会那般不识眉眼高低。 第195章 她知道，季晓是对她不错。可从未奢望过她们会是朋友。她明白，自己作为下属做的还算是够格的，是可以辅佐领导的。 她只认为自己有这个本事，其他的没有什么。 “没事的，季局。以后要还是需要我帮着弄材料，就只管吩咐。” “大领导，我人来安顺了。晚上好歹也见你一面。这一年多没看见你了，我这是特意过来的。”姜陵来电话说。 “你是为我来的？我可是不太信。怕是又来堵小黄大夫的吧。”苑明皙笑道。 苑明皙口中的小黄大夫就是静海县医院的眼科大夫黄菡。就是之前在静海县妇幼保健站组织的幼儿园入园体检之中，帮一个乳名叫小毛豆的孩子检查出神经母细胞瘤的那位大夫。 那还是在两年前，苑明皙在因阑尾炎住院时，姜陵为了取代围在苑明皙身边的窥伺的肖航，主动承担起照顾苑明皙的任务。 可事实证明，他根本就不是那块料。 没熬两天，左眼先是不舒服，后又视物模糊，在强光下能看见很多小黑点。 苑明皙当即就劝他在静海县医院看医生，医院眼科大夫黄菡的医术很是精湛，可值得信任。姜陵却并不相信这里。 他说去江城看也不迟。 可怎奈，欣欣家具厂的业务他还没有处理完。他还离不开这里。 再接着模糊感越来越重。而且，他每天需要看大量的表格，很费眼睛，实在是有点痛苦。就挂了黄菡大夫的号。 没想到，一向自诩为万花丛中过，过片叶不沾身的姜陵栽了。 …… 事情过去了将近两年，苑明皙还记得当时姜陵的狼狈。他实在是于心不忍，还拖了医院院长李华当中间人。 可黄菡是个有性格的。就是声称姜陵看着没有安全感，说什么也不同意。 因是苑明皙所托，李华院长的隔三差五来给得黄菡做工作。 没想到此举，让黄菡产生了逆反心理。对姜陵越来越反感。甚至表面上的客气都不在维持。后来干脆就避而不见。 可是黄菡低估了老房子失火，且恋爱情怀丰富的姜陵。 这个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退缩。 可是两个人的关系也并没有实质上的推进。 在苑明皙在异国他乡的时候，姜陵经常和他通话，讲的就是这方面的事情。 所以，苑明皙知道，姜陵经常跑安顺市，为的就是这件事。 “大领导做人留一线，看破不说破。够意思。”姜陵也并不觉得多么不好意思。 “你这才刚来。晚上不用去堵小黄大夫，这么客气，要请我吃饭。” “她今晚在急诊室。看见我会不高兴的。再说急诊也真是忙。经常有人浑身是血地被推了起来。我也不好意思十分打扰。” “那好吧。” “大领导想吃什么？还是想吃江南菜吗？我发现一家比较地道的，做的小湖鸭炖酸萝卜味道不错。还有黄鳝也够味。你应该会喜欢吃。” “的确，在国外待久了，确实想这一口。” 第196章 姜陵惊呼之后，毫不客气地摸了摸苑明皙颅顶上的白发。 苑明皙很讨厌别人触碰他，忙闪了一下，“你要做什么？” “大领导，你这是什么造型，挑染的白发么，难道这是欧洲的最新潮流？”姜陵戏谑道。 “什么潮流，你说什么呢？”苑明皙皱眉道。 “难道头发是真的白了？”姜陵简直是难以置信。 “头发白了有什么稀奇？” “头发白了当然不稀奇，可是你才多大啊？” “白的很明显么？” “你自己觉得呢？你自己说明显不明显。今天去局里报道了么？怎么样？见到她之后心情如何？” “见到谁？” “你说见到谁。大领导，你别告诉我，你不是为了她回来的？我怎么听说，你和家里的人闹了大别扭，才回安顺的。难道，今天没单独见到她？” “见到了，在走廊里。” “说什么了？” “倒是没说什么，可是她见我的目光很是诧异。”苑明皙见姜陵这么热络，也将心里的疑问抛了出来。 “我的大领导，你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诧异的看着你？就你这样一个神情憔悴，面容消瘦，满头花发的样子，你当是小许，眼神是坏的。”姜陵故意将苑明皙的状态说得更为夸张，“不过你这个状态也是好事。任她是个铁石心肠的人，看着也会有一点恻隐之心。你若是神采飞扬的站在你那里。效果肯定不如现在。” “效果什么的，我倒是没想过。我只是不希望两个人以后见面尴尬。”苑明皙的眼神有点空洞，也不怎么动筷，看着远处的盆栽若有所思，“至于其他的，我不能左右的事，我也不想考虑那么多了。” “大领导，如今样子憔悴了不说，形式风格也这么消极起来，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好像是东坡先生有句词，‘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你现在就是这种心境吧。” 苑明皙点了点头。 “你还当真点头啦。还真是看破红尘了。大领导，你这个人，当真还真有些前后矛盾。既然你都看破红尘了，还要回安顺市干嘛？何苦惹在家里不高兴，就留在省里呆着呗。” “我……” “你怎么样？你不要告诉我，你是当真喜欢安顺市，和人无关。”姜陵有些想笑，觉得苑明皙越来越好玩了，他心说，以后，这安顺市自己要多多过来才对。 “两年不见，小曲是不是变模样了？” “模样倒是没变，可似乎是更加自信了。” “那当然，注会专业阶段都过了，当然自信。” “什么注会考试，你的意思是说，遥遥去考了注会，你怎么知道？” ”之前，她学习的时候，请教我财管上面的问题。话说的很客气，说她自己想了很久，又求助了别人。可是并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你也知道我，财务分析是我的强项。也就没推辞。” “哦，有过这样的事情，你怎么没告诉我？” “你当时人在异国他乡，我告诉你能有什么用。正好，我当时人就在安顺，便约了她见面再聊。小曲来的时候，背着个大包就来了，说到这里，我就想说，这个小曲考试能通过我是真心服气的。” “怎么回事?"苑明皙关心地问。 “为啥？她从包里掏出五大本错题集，当时就把我镇住了。” 第197章 “错题集？”这几个来自久远的学生时代的字，苑明皙好久没有听说过了。 “的确是错题集。据我所知，注会的财管科目难度最大，在考试期间，好些人因为财管没通过，陷入轮回。浪费了好多时间。尤其是一些不善于计算的文科生。这门科目，怎么说呢？不是凡尔赛。实在是会的人会，不会的很难会。对小曲这种文科生，难度当然更大了点。” “嗯，她是学中文的。你接着说！” “可小曲实在是个有心的。她按知识点排序弄了这个错题集。我简单翻了一下，看那上面写的密密麻麻的，不知道她已经看了多少遍、算了多少遍。” “那她的问题，你帮着她解答了么？” “你说呢，大领导。难道让人家过来，我又要拿乔么，或者你质疑我的水平，觉得我没有能力解答小曲的问题。” “你别打岔，接着往下说。” “说什么？不都说完了么？”姜陵道。 “你方才不说她考试通过了么？是她告诉你的？” “怎么会。小曲怎么会是那种性格的，她哪里是那么张扬的人？小曲考试通过的事，我是听肖乐说的，她生小孩，我转了个红包，顺便聊了两句。” “哦？你们一直还有联系？” “那是自然，我人不能经常在静海县，小黄大夫那边有事，我不得麻烦肖乐去帮忙，她又是那么爱张罗事的。” 苑明皙皱眉，他只要想起肖乐，耳畔就是传来一阵吵嚷。心说，姜陵找的这个耳报神，似乎是不太靠谱。 因为苑明皙的母亲姜蓉之前是基层会计，后来又开事务所，他自幼就听母亲议论的关于各种财务考试的话题。对于注会考试并不陌生。他知道像曲知遥这种一没有专业背景，二没有实操经验的人，为了准备考试付出了多少心力。 原来，这两年，他过得不容易，她过得也不容易。 他一方面心疼她所付出的辛苦。 可另一方面却又窃喜，要应付如此高难度的考试，势必要减少许多休闲娱乐的关系，那么，她和杭涛打交道的时间就不会太多。 这时，姜陵接着说道：“当时，得知曲知遥在准备考试的时候，我就劝她说，她在体制内，是公务员身份，即使是要做财务工作，考个中级职称完全就够用了，实在是没有必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去考注会。因为，注会证书若要有用，是要在事务所任职，并由事务所来缴纳社保。她现在有公职在身，很明显不具备这一条件。即使是出于个人强化学习的目的，事情倒是好事情，可说句客观点的话，财务本就趋近技术工种，熟能生巧，时间长用不上是很容易遗忘的。” 姜陵续道：“可是，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小曲没有吭声。似乎并不认为这些是问题。我当时就在想，她是不是有着考取证书之后，辞掉公职的打算？” “辞掉公职，那可不行！”苑明皙“嚯”的一下，站起身来。 “大领导，你这是要做什么？”姜陵挑了挑眉毛，很有兴味地看着他，“小曲目前只是下属，人家想要做什么，也是人家的自由。人家的个人意愿你总是要尊重吧。” 苑明皙自知失态，连忙找补，“我的意思是，如今的大环境不好。大城市好多大厂都在裁员。”他说着，轻咳嗽了一声，“她哪里知道，外面的世界不是风平浪静，称为惊涛骇浪也不为过。” 第198章 听着苑明皙郑重其事的话，姜陵有些想笑：“苑老大，你这个从未经过商品经济洗礼的人，说这句话，还真心是好笑。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更为合适一些。” 苑明皙并未理会姜陵的调侃，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在夜里，他还不禁想着姜陵的话。 两年前，曲知遥给他发的微信他还一直记在心中，也经常拿出来看： 等以后我和你外出时不再被指指点点时，咱们才能成为朋友。 其实，一开始曲知遥通过考试的事情，他心里还有些狂喜，他知道自己没资格那么想，可竟然私心觉得，曲知遥的努力是同他有关。 可是姜陵的话，很快让他清醒。 她心里应该有着更高远、更清晰的规划。 不仅仅是与他无关，甚至都不囿于安顺市、不囿于体制内。 次日刚上班不久，苑明皙就接到了通知。 季晓的父亲突发脑溢血去世，走得有些突然。 在市殡仪馆十三号厅。 市文旅局班子成员一正三副。 年纪最长的赵毅是60末生人，不到五年就要退休，分管财务和部分业务。 很有组织能力的陈格分管办公室、人事，是位70后。 还位女局长蔡小慧也是分管业务的。 本来班子成员打算一起去的，可是市政府办临时通知，九点要加开一个会议。 苑明皙对最为年长的赵毅局长说：“赵局，我稍后有个会。你同陈局、蔡局先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开完会就过去。” 他又嘱咐李刚主任，说是早些过去，若有需要，可以帮着操持一下。 李刚主任口中答应着，他自然知道，苑明皙就是那么一说，季家有白事，怎么会无人操持。 办公室接到通知时，大家都在准备下午民主生活会的材料。 听见季晓家有白事，陈佳当即就坐不住了。曲知遥心说，这是因为季晓虽然调走了，可目前在市纪委工作，她爱人周也又是副省长。而陈佳的老公是市自然资源局的一个科长。她自然想和季晓和周也走的近。 曲知遥看出马奔也是一样的心思，便说道：“要不陈姐、马哥，你们先同李主任去随礼。这点材料就给我吧的。”她这么说，也是因为之前为了准备考试，在局里最忙的那段时间请假。 “那感情好。”陈佳喜不自胜。 苑明皙开完会之后，本打算直接去殡仪馆，可却将钱夹落在办公室。 拿着钱夹去办公室，还是单位劳资，要他的身份证复印件。他本来想顺利让同事帮着取下现金。可是一是怕麻烦，再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随多少钱。 心想，反正已经晚了，不差多这一刻钟。 他穿过走廊时候，见办公室里开着门，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竟然看见曲知遥在电脑前，卖力地打着字。 这一瞬间，他精神了起来。 回到办公室，取了钱包之后，他反复思索，应该如何同曲知遥，开口说话。 想了半天，才寻到一个好的由头。 曲知遥正在全神贯注地收尾，对门口处站着个浑然不觉。 苑明皙轻敲了两下开着的门的门。 “领导！有事？”曲知遥本就是在全神贯注，这突然之间被打扰，倒是没有给她多加考虑的时间。往日的称呼也顺嘴就喊出来了。 时隔两年，再被曲知遥喊领导，苑明皙心里五味杂陈。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一会儿去殡仪馆随礼，有信封么，帮我找一个。” “有的。”曲知遥保存了页面，就站起身来。 很快地从柜子里找了几个信封。 “够么？” “够用。”苑明皙又问。“季晓局长那边你去了么？” “还没呢。手里有点活。一会儿就过去了。” “我也没去呢。要不咱们一起去吧。” “我自己开车了。” 第199章 苑明皙本以为曲知遥会抗拒和他讲话，也尽量想让聊天变得自然一些。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曲知遥会爽快答应。 而且答应的那么干脆利落。 他没有想到的，她的积极答应，比她不答应，更令他心烦。 这似乎意味着，于她而言，他真的是泯然众人矣。 不会令她再心生波澜。 这种滋味不好受。 苑明皙怔在那里问道，“你，什么时候买的车？” 曲知遥也怔在那里，没有想到苑明皙会问她这个问题，“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曲知遥只是如实描述，可在苑明皙听来却像是意有所指。 nngago”这个用在童话故事里的标准开头，讲述起来，就是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似乎是在说，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早已随风而逝。 “那我先走了。”苑明皙黯然离开。 …… 曲知遥去市殡仪馆随礼，写完账后，便缩在隐秘的角落里。 她也想同哭成泪人的季晓说几句话，安慰一下她。可是季晓身边围着的人实在是太多，她根本挤不进去。 只好作罢。 可不知何故，季明皙倒是比她来得更加晚了一些。 和她不同的是，人家却不用在四周观望，大大方方地走到季晓身边。 这个她久没见过的身影，虽略带憔悴，可还是会走到人前去，天生就活在人前的人，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她原来看见这种场景总是有着深刻的自卑。可如今看来，也不知是她觉得苑明皙身上的光黯淡了，还是她即将要有证书傍身，看事情的格局和角度都在发生了变化。不再像从前那样，被这种负面情绪左右的。 但是她最终也没有凑上去前去。 她觉得自己和季晓也并未太过深刻的关系，比她会讲话的人大有人在。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稀缺性。 当天下午，在民主生活会结束之后，曲知遥便拿起之前李刚主任签的假条，去找分管办公室的副局长陈格。 “陈局，之前和你说过的，这段忙完之后，我想将今年的年假休了。” “小曲，我是答应过你不假，也可以给你签字，可是你这超过三天，就得和苑局长说一声才行。”陈格素来是八面玲珑，对曲知遥这种年轻、能干的小姑娘没有恶感，只想是要善意的提醒，“小曲，我不得不嘱咐你两句，苑局长签字不是最重要的。” “那不用签么，你刚才不是说用他签字么？怎么又不用了么？” “说你是个小姑娘吧，你还真是。苑局长刚刚才来，你这马上就请假是不是不太好？你之前和季晓局长关系有很亲厚，很难不联想到你是在闹情绪。” 曲知遥心里好想笑，她知道陈格局长是好意。 可是机关的人就会各种联想。 她既没有同季晓有多亲厚，又没想要同谁闹情绪。 只是单纯觉得这一年来应付考试实在是太累了。 想给自己放个假而已。 至于苑明皙怎么想，她也并未考虑过，苑明皙会怎么想。 她不顾徐格的劝阻，拿着假条去找到苑明皙。 “领导，我想明天开始休下年假。” 苑明皙看着曲知遥进来，表面上不露声色，“有人交接你的工作么？” “有的。” “休几天？” “我工作年限没满十年，按规定是五天假期。” “好。” 苑明皙说着便签了假条。他用的是专门的签字笔，墨水很流畅。 他小时候练过书法，字写得很漂亮。 可曲知遥还是觉得他的签名大的有些夸张，将整个年假申请单都占满了。 曲知遥还没来得及出去。 只见杭涛拿着个年假申请单也走了进来。 她从未听说过杭涛也要休年假，便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苑局长。我要休下年假。” “有人交接你的工作么？” “有的。” “休几天？” “十天。” “好。” 苑明皙用了一样的话术，仍旧在杭涛的年假申请单上写下大大的签名。 这个签名简直力透纸背，甚至比给曲知遥签的那个名还要大些。 第200章 连着签了两张年假申请单之后，苑明皙胸中烦闷。 可偏在签的过程中，他还不能问什么。 他不明白，这是不是曲知遥和杭涛商量好了，要一前一后地进来请假。 又不禁在脑补，这两个人一起进来请假，是不是要结伴出行。 其实，曲知遥对于杭涛请假，也很是错愕。 出门之后，她就叫住杭涛，问道：“杭大哥，你这请年假，是要出去旅游么？” …… 杭涛并无这想法，他也实在是有事，才着急请假的。杭涛目前在资料室，也是属于办公室的人。请假时，也是先和李刚主任知会一声。 对于杭涛这种另类，平素连走路都溜边走的李刚主任，从来都是惹不起躲得起。听得他要请假，马上签上了名字。 “我们屋就我一个人，我也不知道将工作移交给谁。”杭涛用手指着“工作交接人”那一栏，表情淡然。 “交接给我吧。”李刚马上接口。 “那好，我去找陈局。” 陈格看曲知遥前脚刚走，这又来个请假的，而且还是个难缠的主儿。 他素来看不惯杭涛。 可是这个人怎么说呢，说他正常吧，他又有点问题；说他问题吧，可问题似乎并不是那么严重。 这人平素开豪车、穿高档服装，像炫富的样子，可是平时行事却很是低调。 再有的他在单位工作并不多，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却从不迟到早退，倒是循规蹈矩的样子。 这种状态让同事没法吐槽，领导没法批评。 杭涛看着陈格盯着他的年假申请单发呆，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于是，又重新说了一遍。 “陈局，我要休年假。” “小杭啊，按理说，这话也不应该我说。可你也是局里的老人了。咱们这点私交还有。人家苑局长才过来，你就请假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 “不合适也要休。实在是有事。我和陈局你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就找苑局长签字。” 其实早在一周之前，杭涛就知道苑明皙要来任局长的消息。 这个消息令他极度不舒服。 可也知道并没有什么办法。 可是，以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 说这个人卷土重来，不是冲着曲知遥来的，他是说什么也不信的。 他第一眼看见苑明皙回来的时候，就一直在观察别别扭扭的曲知遥。 越观察，越心酸。 都说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爱意会从眼角眉梢跑出来。 曲知遥那样的不自然，是不是代表着，她藏不住的心思呢。 杭涛拿着年假申请单朝着苑明皙办公室走去。 在门外听见了曲知遥的声音。 他条件反射的走进门去。 一进门，就看见拿着一张年假申请单，正要离开的曲知遥。 杭涛知道，苑明皙当了领导这么多年，不可能这么没格局，会在请假这件事上为难他。 苑明皙的签名一气呵成，甚至都没有一丝犹豫。 出门之后，面对曲知遥的问询，他回道：“有点事，要去上京一些日子，家里生意的事情。” 他又问：“知遥，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趟皖南。” “喜欢徽派建筑？还是各种美食？不过，目前去可不是好时节，十二月，皖南也是阴冷潮湿。倒是去闽南，还能暖和些。” “没关系，皖南不远不近。风景优美、物产丰富，我一直向往。” “可是，肖乐目前在休产假，你要和谁同行？”杭涛很知道曲知遥的交际圈，似乎只有肖乐一个人。 这两年，她的时间都用来考试，更无暇认识新朋友。 “我自己。”曲知遥很干脆地回答。 “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去旅游怎么能行？这太欠考虑了。” “应该没事吧，我坐高铁六个小时左右就到了。然后，晚上尽量少出门。这应该没什么问题。” “什么叫做没什么问题？你长这么大也没遇上过坏人吧。” “有，何东升。” “他？始乱终弃的确是罪过。可是真正的坏人比何东升还要恐怖，人性之恶远超过于你的想象。” 第201章 杭涛见曲知遥将信将疑，神色更加凝重，说道：“你不要将信将疑。真的有些道地的坏人，会摧毁你做人的最后尊严。在这以后，活着就和死了没什么两样。难道你没听说过，在中原地带，曾经……” 曲知遥听杭涛在滔滔不绝地描述着，一个又一个惨案中施暴者是如何是施暴的，原本无所畏惧的心也有些忐忑。 “你自己说说，自己去是不是太危险，是不是迫切需要找个同伴？”杭涛问道。 曲知遥：“话倒是这么说，可是一时半会去哪里找同伴？”她心说，除非是到小某书上去找旅行搭子。可是她知道，这话说出来，杭涛不免又要对她再进行一轮安全教育。 “咦，我倒是有个人选。”杭涛灵机一动。 当年晚上，曲知遥就看见才从国外回来。杭涛的堂妹的杭美穗，小名囡囡。 囡囡像杭涛一样，个子也很高，鹅蛋脸上，笑起来有两个大酒窝。 “叫知遥姐。”杭涛看着站在那里笑个不停，却不知道打招呼的妹妹斥道。 “知遥姐。”囡囡一开口说话，又笑个不停。 这笑容感染了曲知遥。 “知遥姐，听说你要去皖南去？正好我也要去写生。我学艺术的，很喜欢画画。” 听得对方是学艺术的，曲知遥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想着，在国外学艺术这种烧钱的事情，只适合如杭家这等财大气粗的家庭。她又打量一下，囡囡通身上下自有一种气派。 曲知遥虽不懂奢侈品，可是还能从质地里探知一二。她心中一沉，和这种小公主出门，似乎不能算件好事，她极有可能一路要照顾囡囡。 而这个小公主对住宿、吃饭一定也很是挑剔，也不知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入的了她的眼。 曲知遥本次出行的预算的是一万元。预计要待一周左右。 并且，这预算里还包括，给朋友、同事带礼品的钱。 对于一个工薪阶层来说，这样一笔预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 勉强算是个中等水平。 按曲知遥一贯的生活水准和节省程度。她之前的预算是七千元。 所谓是穷家富路，她后来是又想到这句话，又想着要带东西回来，就一咬牙，又增加了三千元。 可若是，杭家这位小公主和她一起去的话。 这一万元似乎是要不太够了。 而要是，囡囡住宿吃饭，都抢着付钱，她心里压力更大。 她向来做不到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馈赠。 可见杭千穗一张笑脸。她又不忍心拒绝。她想了想说道：“囡囡，你之前去过皖南么？” “没去过呀，所以说，哥哥一说，我就很感兴趣，很想去呀。” “你没去过呀！”看着如此鲜艳明媚的少女，曲知遥讲话的语气越发轻柔。“你没去过的话，正好我之前做了许多攻略的。你就跟着我走就行了，保准不会走弯路，会玩的好、吃的好。” “真的呀，那再好不过了！” 曲知遥没想到的是，到了皖南的第一天晚上，囡囡就问了一个很让她无法招架的问题。 “知遥姐，你就那么不喜欢我哥么？” 第202章 曲知遥没有想到杭美穗是如此的直截了当。 她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可是她也知道，应对这样的问题，她不应该太过认真。太过认真，会令自己更加尴尬。 于是，她微笑着说：“囡囡，你这个小姑娘，谈过恋爱么？就发表高见。” 杭美穗迅速接道：“当然处过，且不只一个。这难道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么？” 曲知遥想着一代人果真有着一代人的处事方法。 她竟不知道交了多少男朋友的事情也能坦坦荡荡的说出来。 杭美穗又说：“你是觉得我年纪小，以为我没有恋爱经验，觉得我随意拿句话来问你？” “我没有这样想你。更没有小瞧你的意思。”曲知遥道。 “知遥姐，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要多说几句。我在两年前的时候，就知道你。因为我哥哥。这些年来过的几乎是趋近苦行僧的生活。从来没听他讲过关于女人的话题。那时你正给糖糖、豆豆补习功课。家里的人非常好奇。还组团过来看你。甚至还惊动了奶奶。当时我以为，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我的嫂子。可我哪里知道，老年人谈个恋爱会这么费劲？都过去两年了。你要是嫁人了也还作罢，可你就是这样形单影只。甚至还要一个人出来旅行。而我哥，我哥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什么行动都没采取吗？不会是连表白都没有表白过吧？” “没。”曲知遥只回了一个字，她原本想否定的再激烈一点。可是她觉得那样的话，就会显得更加做作。杭涛没有表白是不假。可杭涛对他有没有意思，她自己心里也清楚明白得很。 她不能装作一脸无辜，也没有底气说自己毫不知情。那样的话简直和绿茶没有区别。 “没表白？”杭美穗惊呼，“不过这也好理解。我哥并不是个内向的人。他之所以两年都没有和你开口。那应该是知道你并不喜欢他，或者知道你心里有别的人。他为了担心和你断了联系，才勉强压制住自己。因为只要不把那层窗户纸捅破。你们的交往就还如往常一样。可一旦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事情就会急转而下。想你也并不会接受他的表白。你们之后的相处也别别扭扭。” “我还是那句话。你为什么对我哥一点也没动心？他虽然样子凶恶一些，可是别提有多好相处了。他虽然算不上帅哥，可是说句不怕你恼的话，有些时候，金钱能平衡大多问题。再说他有个子长得也并不丑也不是那种完全看不过去眼的人。” “你为什么一点也没相中我哥，而且还让他看了出来。” 曲知遥：“我，我这两年一直在忙着考试，其他的事情实在是没有心思想。” “你考试的事情我也知道，也很为你感到高兴。可我并不觉得这和你不喜欢我哥有什么关联。考试的过程中一定是很艰险，很辛苦的。若是你喜欢我哥，一定会很想得到他的拥抱和鼓励。而不是你现在这个状态。” “囡囡，杭大哥对我关心，我很感谢他，他是我的恩人。” “所以，他就永久的被发了好人卡了吗？” 第203章 曲知遥沉默不语。 杭千穗又道：“其实我心里也知道，我哥虽然有善良包容、洁身自好、踏实专一，可有时候，说来也奇怪，在女生眼里，他的善良和包容会让人觉得他不够强势，因此就缺乏吸引力了。知遥姐，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我，我倒是没这么想。”曲知遥说话时，手里正拿着一个大如碗状的怀远石榴。时下，距离石榴成熟的季节已经过去两个月左右。可水果摊上，依旧有些冷冻贮藏的石榴出售。曲知遥从没见过的这么大个的石榴，忍不住买了几个。 当晚，她们入住的是曲知遥在某网站订的民宿房。一套还算宽敞的两居室。 她和杭千穗一人一间。 两个人还可以在客厅里说说话。 本来，杭千穗兴致不错，看着这又大又红，且籽晶莹剔透的石榴。她还画了幅素描。 原本相谈甚欢的两人，在提到杭涛问题时，才一下子尬在那里。 杭千穗看出曲知遥的尴尬，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几天，曲知遥玩的还算尽兴。冬季游客少了许多，一些古村落更是没有旺季时的吵闹喧嚣。 即便是迷醉在冬季徽州山水的朦胧烟雨之中，迷醉在臭鳜鱼、毛豆腐、小馄饨等美食的香气里。 可只要一想起杭千穗敲打她的话，曲知遥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回去的第二天，曲知遥之前买的六安瓜片、铜陵酥糖，也邮寄到了。 一千多公里路，总不能两手空空地去单位。 给女同事是一盒酥糖，给男同事便是一小盒茶叶。曲知遥给领导也这样给的，并没有刻意增加数量、改变种类。 局里人嘴巴碎，她不想被议论着，眼睛总是巴着上面。 可送不送苑明皙，曲知遥还犹豫了一会儿。 她知道，他是不缺她这一盒茶叶的。她也不怎么想送。可若是她给每个人而并没有给他，反而显得两个人之间更加不正常。 这样想着，还是将那一盒茶叶放在了苑明皙的桌子上。 “领导，出门回来给你带了点茶叶。” “谢谢。” 苑明皙看着那茶叶，才晓得曲知遥是去了安徽。 自曲知遥请假之后，他就天天悬着心。很想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可这不是疫情时候，请假单上除了会写出归期之外，还会写着去了哪里。 “安徽好玩么？”苑明皙勉强挤出一句话。 “还好。” “自己去的？”尽管苑明皙觉得这句话不应该问，而且问出来很跌份。可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开口。 “嗯？”曲知遥没做好准备，对方的会问出这种问题，“不是。” 她实话实说。 “好。”苑明皙不由得又想起，那日批假那天遇见了杭涛的事。又听见曲知遥这么回答。 好像是心中不愿意相信的事情终于得到了证实。 这种滋味半是失望，半是死心。 这结伴出游的两人…… 到底什么样的两个人才会结伴出游？ 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两年时间，杭涛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么？ 第204章 曲知遥倒是不知晓苑明皙这么复杂的心路历程。 她将茶叶放在他的桌子上，又回答了对方两个问题，就打算离开了。 “遥……”苑明皙习惯性地开口，刚喊出一个字来，就自觉不对，便收住了音。可再接下去，就难以开口，千言万语哽在喉里。 “还有事？”曲知遥也听出对方用了往日的称呼又觉察到了不妥，也收住了脚步。 这时，苑明皙的手机铃声响了。 是女声的吟唱。 旋律很是熟悉。 曲知遥听出那歌曲《thewaywewere》。 苑明皙似乎忘记了接听电话。 那歌曲就是倾泻下来，整个办公室都回荡着这声响： 往日情怀， 照亮了我心中的角落， 那些朦胧如水彩般的甜蜜回忆， 散落的照片中有着我们忘了带走的笑容…… 曲知遥很喜欢这首歌，也很喜欢这部拍摄于1973年的同名电影《往日情怀》。 影片中，女主是出身寒微的校担任青年政党联盟主席，而男主是热衷运动和写作的富家公子。两人在大学时期的相识相恋，后因彼此间个性和政治立场的差异而分手，又再度重逢的故事。 这影片是她无意从电影杂志上的，慕名看过之后，就很喜欢，一直存在优盘里。 和苑明皙恋爱之后，有一次，她开始安利这部片子给他。他们就在她家的客厅里，观看这部片子。可是，她倒是没有想到，两个人看影片却并不能静心，苑明皙搂着她，很不安分。 她记得影片分上下两段，在看到第二部分的时候，苑明皙的注意力已经不在电视机上面了。 “不是说好了，这个电影很好看么？你都答应我看了，又要食言？” “我没有食言，不是答应你看了么？”苑明皙呼吸急促，他用他那修长的手穿过她的黑发，又轻轻划过她的脸颊，眼底尽是化不开的柔情。 “可你就看了一半……”曲知遥没有说完话，就被苑明皙堵住了唇。两人在沙发上亲吻缠绵，影片就这么持续地放着。 待到这主题曲响起的时候，曲知遥不禁说道：“你听，这歌曲多好听。” “没你的声音好听。”苑明皙素来是床上床下判若两人，在情动之时也会一改冷冰冰的样子，也能说出肉麻的话来。 …… 在那次之后，曲知遥就再也没有听过这首歌。 两年后，再度听来，竟是因为这歌居然是苑明皙的手机铃声。 伴随着，苑明皙的手机铃声。 往事排山倒海，不断闪现。 原以为已交付给逝去时光的回忆，居然全都浮现在脑子里。 她甚至记得当时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也许他后来想起了这个电影的好，又接着将它看完了。 又觉得这首歌曲好听，将其设为铃声。 也或者是他逛街或者吃饭又听见了这歌曲。 曲知遥就这么想着，她不愿意将这小插曲当做是他对她余情未了的证据。 “领导，你先接电话。我出去了。” 同样深陷在往事之中的苑明皙说道：“这首歌曲当真是好听，你说过的。” 第205章 方才，苑明皙扫到是姜陵的电话，无心接听，任由铃声大作。 他脑中思绪翻滚。 他同曲知遥分手之后，想起了关于她的许多细节。 其中，就包括这部他当年未看完的影片。 当他看到在男主和朋友高谈阔论的时候，由芭芭拉史翠珊饰演女主在各处辗转，勤工俭学时，眼眶湿润了。 这个桥段，他曾经看过，可是当时他并没有想到，这个女主角生活的不容易。 就在那一瞬间，他想起第一次见曲知遥时，她背着工具箱上门，紧接着，维修起电路来是那么娴熟。 奇怪，他当时怎么没有想过，有哪个衣食无忧的女孩，会自己置办个工具箱，干起活来又是那么得心应手。 他想起之前和曲知遥的相处，他并没有询问过她以前的生活，相反，享受着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他什么也不会干，连洗衣机都不会用，更别说给她做顿好吃的了。 在国外时，他认识了一对来自南方的情侣。 大家算是投缘。 这对情侣来自物产丰饶的鱼米之乡，他们对于做美食很是热衷。 苑明皙本就喜欢吃淮扬菜。久而久之，便同这对情侣一起搭伙吃饭。 他原以为这菜都是女孩烧的，等去了他们的住处才发现，这菜都是这男孩烧的。 那男孩能烧出色香味俱全的一大桌子的菜还不错。坐上餐桌之后，还伺候女朋友吃这吃那，一会儿剥虾壳，一会倒茶水。那女孩子被那朋友宠溺着，巧笑倩兮。还时不时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仍旧笑着说，也并不忌讳苑明皙在身边：“亲爱的，若不是有你在我身边，我的手怎么会这么又白又嫩？” 苑明皙大受震撼，这对情侣的相处模式，是他从来没有想到的，更别提做到了。 从小到大，他习惯别人在身边伺候他，将身边人对他的好当做是太阳从东方升起一样正常。 其实，不是这样的。 养尊处优惯了的他，不仅不会关心人，眼里甚至就没有别人。 这里面甚至包括自己的爱人。 曲知遥家清贫的物质条件，混乱的原生家庭，他从来没有询问过，也不是刻意不想询问，而是想不起询问。 …… 他换了这首《往日情怀》做手机铃声，也是对自己的警醒。 每次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不免就要想到曲知遥。 他也想过很多次，曲知遥听见这曲子会有什么感觉。 此番正好有这个机会，他观察着曲知遥的眼底眉梢，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 而且，曲知遥说着话就要离开。 他实在按捺不住，就开口询问，声音迫切，目光灼灼。 音落，他就继续搜寻着曲知遥的神情变化。 他捕捉她惊诧的表情，心中暗自为她反应如此之大而窃喜。 再接着，他捕捉到她的朱唇微启。 更是迫切地想等待对方到底想要说什么—— “这是首英文歌么？听着有点耳熟。领导，你没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你不记得这首歌？” “不记得了。” 她不记得了么？她不记得了么？苑明皙期待的答案是对方会因回忆往事，泪光莹然，再次一点的应对，是沉默不语。 他没有想到，她的回答是不记得了。 第206章 打电话的人到底彻底失了耐心。 那首旧日的曲子在最高潮处戛然而止。 方才一瞬间的恍惚也通通消逝不见。 曲知遥迎着苑明皙的目光，两人对视了几秒钟。 原来的时候，每次和苑明皙四目相对，她都坚持不了多久。她会没出息的脸红，甚至会不争气的歪在沙发上。 每当这个时候，苑明皙就会霸道地说：“遥遥，看着我，不要躲。” 她会挣扎着再和他对视几秒，然后又会笑着将头埋在沙发上。 这个时候，苑明皙就会来吻她。她就会更加羞赧，她知道她的举止，在他看来，就像是做作地在故意撩他一样。可是她并没有，她不能和他对视，只是因为太喜欢他的缘故，看久了，心会扑通扑通跳。 时过境迁，曲知遥终于可以心如止水地看着他，不再需要躲闪他的目光。 甚至可以用最简洁的话中断了他对于前尘往事抒发的感慨。 一首旧日的歌曲，她记得与否，好听与否其实没那么紧要。 还是说不记得最为省事些。 毕竟这部影片即便是在他们情到浓时，也没有看完整过。 话说出口之后，自然，她看见了苑明皙眸子里的神采骤然消退。 自两人再度重逢之后，有好几次她都看见他这副表情。 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觉得，苑明皙就是这样一个被捧着长大的人，对别人的冷落会有些敏感。 也不见得是对这首歌曲，对那些往事，有什么心结。 “领导，我出去了。”曲知遥开口道。 可没有等来苑明皙的半点回应。 她以为他没有听清，就又说了一遍，“领导，我出去了。” 局长办公室依旧是静悄悄的。 曲知遥便不再理会他，推门出去了。 她回到办公室时，看见她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瘦老头，动作很局促，并没有乱动她桌面上的东西。办公室的工作就是这样，竟然有外单位的人过来打交道。 曲知遥不明白堂堂市文旅局的办公室，为什么连个供人休息的沙发都没有。据说，原来办公室里有一个布艺沙发，快要散架子了，说是要以旧换新。只可惜那旧的沙发黄鹤一去不复返不说，答应采买的新沙发也是完全没有踪影。 马奔一次实在按捺不住去找李刚主任。 “主任，新沙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位？哪怕是买个小一点的呢，这办公室还是一天到晚来人，有时候他们还要在屋子里等待领导，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只能站在这里，来人别扭，我们干活就看见别人在侍立一旁，我们也觉得别扭啊。” 李刚主任一贯态度良好，见马奔问到他头上，便采用了平素的迂回战略。 “小马，你说的很有道理，办公室里没有沙发是不太方便。要不，你去问问季局，这沙发是应当买不应当买？” 马奔当时就说，“主任，这么一点小事还要去找季局，各部门有什么采买计划不都是直接报到办公室统计的么？怎么咱们本科室要买点东西还要先惊动大局长？” 虽说听出马奔口气不悦，李刚也仍旧和颜悦色。“是这样，小马，别的科室并不需要买沙发。所以说，这事还是和季局说声比较好。” 马奔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去找季局。所以说，办公室来人，还是要站着，或者看哪个位置空着，就会坐下。 之前，曲知遥也遇见过来人坐在她的位置上，并随手动她的桌上东西的事情。她觉得很烦，也没法发作。 这次，看着这个瘦老头，特意把椅子挪开了一点距离，曲知遥松了一口气。 第207章 那个瘦老头见曲知遥进来，很有眼力见地站起身来，不安地凑凑手。 陈佳介绍道：“这是电影公司的负责人老曲。”她又指着曲知遥说，“这是小曲。” 说完话之后，她又补充了一句，“咦？你俩是一个姓的。” 曲知遥忙打了声招呼。 老曲说道：“我来找苑局长，有点事。方才听见他屋里有人，就想着在办公室等一会儿。姑娘，你坐着。我去走廊里等着。” 见老曲出去，马奔又开始老生常谈：“这李主任当真是不办事。这下好么，来人都没处呆着，原来还可以去会议室坐坐，不知从哪天开始，把会议室的门也锁起来了。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会议室难道有什么稀罕物？” “马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会议室可放着好几箱矿泉水呢，是应该好好锁起来的。”陈佳接口道。 两个人心领神会的一笑。 这种腔调曲知遥见惯了，已经不以为然。此时，她有些好奇那个和她同姓的那个人，来做什么。 “陈姐，电影公司那个人来做什么的？” 陈佳说：“你不认识老曲？也是难怪。这两年他倒是没来过。不还是因为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他们公司那十几个人，因单位改制改来改去，如今由之前的事业编制变成企业编制。转年，老曲就要退休，就养老金来说，企业退休自然会同事业单位退休差一大截。” “既然之前是事业编制，怎么又会转为企业编制，即使是单位改制，可人员不都应是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么？”曲知遥对这种事，还是略知一二的。 “那就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缘故了。”陈佳说。 “按说，这老曲消息也够灵通的了。这么快就知道换新领导的事，来的倒是挺快。” “系统内的事他要是还不能第一时间知道，还怎么当了这些年的负责人。估计，是之前没少在季局那里碰钉子。季局那风风火火的性子，哪里会耐烦听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老曲合计，换个年轻男领导，总会有点抹不开面。怎么不来碰碰运气呢。” 既然是历史遗留问题，曲知遥也不再跟着伤神。 弄了个小材料之后，她站起来活动活动，便要去水房打杯温水。 在走廊处，看见老曲还在踱着步。 “大哥，怎么还不进去，苑局长应该在办公室。”曲知遥好心提醒。她才刚从苑明皙办公室里面出来，自然知道他在办公室的。 “我刚敲门，没人。” “那应该是有事出去了。” “那我明天再过来。” 曲知遥看那大哥走起路来似乎是不太灵便，北方素来是心脑血管病高发的地区，皆因许多男性有喝大酒的习惯，这种腿脚的人她也见过一些。她便随口问道：“大哥开车过来的。” “没有，我从静海县坐公交过来的。” “那趟车线路可是少。” “没事，多等一会儿，就行了。” 想着这样腿脚不太灵活的人，明天还要等车过来，外面又天寒地冻。 她有点于心不忍。 那人又问：“姑娘，你知道苑局长明天在么？” “这样，我打个电话问问，若是他一会儿就回来，你明天就不用多跑一趟了。” 曲知遥说着拿起了手机，拨出了那曾经无比熟悉的号码。 第208章 苑明皙接到姜陵的电话，就开车来到了全民健身中心不远处的口袋公园。 虽说外面天寒地冻，可公园里也不乏晨练的老年人。 尤其是那几位挥动鞭子的大爷，看起来精神矍铄，一点不畏寒冷，将那鞭子甩的镇山响。可苑明皙的目光并未被这些老大爷所吸引，他整个人还笼罩在方才被曲知遥打击的情绪里。 “苑老大，什么情况？我这从一千多里地之外给你带回来的点心，你一点不知道感恩么，一见面就摆脸色，冲谁啊？” 此番，姜陵从江城回来，的确给苑明皙做了邮差。之前在上京照顾苑明皙长大的老阿姨，年岁大了之后就回到江南养老之后，仍旧惦记着苑明皙。经常做些苑明皙自小喜欢吃的白糕、桔红糕、绿豆糕，邮寄过来。这回，正好姜陵来安顺，就让他捎带过来，总归是比邮寄的快些的。 “谁也不冲。”苑明皙回答，脸上尽是厌厌的神色。 “随你。”姜陵虽是个不拘小节的，对于苑明皙冷脸的事也是司空见惯。可今儿的气不太顺，也懒得像平时一样，玩笑几句，“东西带到了，我也该办正事去了。等你正常之后，咱们再沟通吧。大领导，你也搞搞清楚，咱们可不都是你的下属，你这脾气多少也收着点。” 苑明皙根本没听见姜陵在发什么牢骚，整个人呈放空状态。 突然，他开口问道：“你还记得以前看过的电影，听过的歌么？”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那要看是多久以前的，再有就是记忆深刻不深刻了。” “就是那种几年前，你很喜欢的那种。”苑明皙问。 “你在考验我是否得了老年痴呆？”姜陵反问，“还是觉得我是鱼的记忆？” “鱼的记忆，鱼的记忆，没错，她可能就是鱼的记忆。”苑明皙喃喃自语，他从姜陵的嘴里更是认清了现实，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垂头丧气。 姜陵看着对方一副大病不治的样子，只摇了摇头，方才不满的情绪也随即烟消云散了。 这个时候，芭芭拉史翠珊的声音在车内的回响。 听到这铃声，姜陵愣在那里，“怎么？这是什么风格？现在走什么路线？” 苑明皙没有给姜陵太多欣赏歌曲的时间，便飞速接听了电话。 电话正是曲知遥打来的。 “喂，有事？”苑明皙尽管接听的很快，可说起话来，还是不自觉地端着。 “领导，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就回去。”苑明皙说着，拎着点心盒，就要下车。 “大领导，这么着急？”姜陵不禁打趣道。 “着急。”苑明皙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走到办公室门口，苑明皙果然看见曲知遥就站在门口。 再一走进，便发现她身边还站着一个有点年纪的瘦老头。 曲知遥也看见了他，“领导，你回来了？” 她说着又冲着老曲道：“大哥，这是我们苑局长。” 令她没想到的是，一见到苑明皙，老曲便没有了刚才那局促不安的神色，很殷切地迎着苑明皙走去，“早听说苑局长年轻有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我是电影公司的老曲。见到局长真是荣幸啊。” 苑明皙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云。原来，曲知遥是给别人通风报信来着，亏得他还急三火四地回来。 曲知遥见老曲已见到了苑明皙，便要功成身退。转头的时候，听见苑明皙说了一声：“你找我就是这事？” “嗯。”他们毕竟是有过亲密关系的人，曲知遥又曾经那么狂热地迷恋过他，还是能听出来他语气里面的不快的。 难道他是怪曲知遥不打招呼就引见人，或是他方才出去就是在躲老曲？ 为素不相识的人出头，是机关里的大忌。 曲知遥深知这一点。可方才，见到老曲不太好的推荐，和一脸卑微的表情，却是很是同情。 她想，苑明皙若是因为这件事不痛快，也是正常。 第209章 曲知遥回到办公室之后，倒是很留心听着窗外的声音。 约莫一刻钟之后，走廊里才有些响动。 陈佳反应最为迅速，“听着还是老曲的声音，是在道谢，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陈年旧账他竟然管了？看着倒是不像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这回又觉得人家像是不好说话的了，之前，谁天天夸来夸去，像个迷妹似的？人家苑局又不是没当过领导的人，这点小事还应对不了么，再说，一上来就笼络笼络基层，也很正常。你现在瞧着老曲不起眼，当年，电影公司可是好地方，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而且，老曲当时只是个电工，连个放映员都不是，后来当了负责人，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人，不白给。”马奔接口道。 “便是老曲再不白给，也是明年要退休的人……”陈佳说了一半，就听到有敲门声，她忙住了口。 “请进！”陈佳、马奔异口同声地说。 推门而进的是，是苑明皙。 “苑局！”陈佳、马奔赶忙站起身来，并且，他们将诧异地目光投向并未站起身的曲知遥身上。 “小曲。”陈佳小声地提醒着一句。 曲知遥这才应声而起，对于上级她一向恭敬。可在潜意识里，还是并未将苑明皙全然当做是领导。 “曲知遥，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苑明皙的清冽的声音传了来。 “我？”曲知遥险些失态。 “你手里有要紧的工作？”苑明皙又问，声音并未有任何起伏。 “没有。”曲知遥说着话，迈开沉重的双腿，走到了门口。 苑明皙先一步地走进办公室。 一般来说，机关里，走进领导办公室，关门倒是个学问。 正常的下级汇报工作，或者是上级安排工作，就可以开着门，尤其是一男一女这种情况，更应该避嫌。 除非是那种愿意往领导身边凑，靠打点小报告想和领导近便一些的人，愿意关起门来。可是，还专门有那种好事之人关注谁进了领导办公室之后关上门，又进去多久。 往往第二天这个消息便会满天飞。曲知遥自然也听到过。想到这一点，她便有意将苑明皙办公室的门开到最大限度。 “门关上。”苑明皙打量了一下曲知遥之后，讲话的口吻也并不算太友好。 曲知遥愣了一下，并不想听从命令。 “领导，有事就直接吩咐吧。” 苑明皙没有作声，复又站起身来，关上了门。 可是关上门之后，他却没有回到座位上，而是站在曲知遥的对面。 曲知遥本能地后退，想退到安全距离，可却只是后退一步，却挨到了墙壁。 她看到苑明皙的眼神，又变得曾经那般熟悉。她心说，他要做什么，他总不至于…… “你害怕我？”苑明皙看着曲知遥局促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仍旧回到座位上。 “你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 “嗯，刚才实在是有事。”曲知遥支吾道。她也知道，这个电话她没有立场打。 “为了不相干的人，你倒是热络。”苑明皙的语气有些嘲讽。 “领导，那大哥来往奔波也不容易，就是占用你一点时间，也没什么吧。” “他不容易，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么？” 第210章 曲知遥听着苑明皙的语气，很是不悦。她本不打算理会他说的话，可是受不了他一副高高在上，脚上沾不了一点泥土的样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瞧见曲知遥有些怒气，苑明皙口气却是软了下来，有些话他并不想讲，可是看见眼前人这毫无戒备的样子，便很是想不吐不快，于是，叹了口气，说道： “你同方才刚才那个电影公司的人很熟？” “今天第一次碰见。” “哦？第一次碰见。”苑明皙道，“你知道方才那个人是怎么说的吗？他进来之后，便再次做了自我介绍，有意无意的强调了一声自己姓曲。我就故意说了一句，那同我们办公室的小曲都是一个姓氏。他倒是打了个哈哈，说其实姓曲也不是什么大姓，并不太常见的。这往前数一数几代人，也都是沾亲带故的。我听他话里有话，就又问了句，怨不得呢，小曲平时性格内向，可我看他对你的事很上心，还特意打了电话。他马上接口道，自己家的事能不上心吗？可说完之后又故意将话收了回去。对我说，局长，这事儿小曲不让说，我也是一时说走嘴了，说这些家长里短的，实在是耽误局长的时间。” 曲知遥一脸惊讶，“他说和我沾亲带故？他想办成事倒是不要紧，可为什么要捎带上我？我也只是看他年纪大了，腿脚又不好，又听说他要乘公交回静海县，这才帮忙打电话的，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能怎么说？也无非是听他讲述了自己编制的来龙去脉。说他自己要退休了，希望组织上能给予帮助。总之是些车轱辘话。他是个人精，之前多多少少听着他提到过一点。他的编制之所以会变化，也是因为当年单位改制的时候，自己做了取舍，当年他挑了于自己最有益处的，谁料到如今此一时彼一时，这种事，原本也是不太好评判。” “那既然如此，你答应帮助他了？” “电影公司的事情，我之前多少了解一点。所以说是历史遗留问题，可人家既然提出来了，也没有不解决的理由。无非是多花些时间，这老曲讲话都是很有水平，说的煞有其事，要不是我对你很了解，倒真会以为你与他有什么亲戚关系。” 听见苑明皙旧事重提，提起对她很了解。曲知遥虽然很关注事情发展的后续，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可是我同他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便是有，他也未免太高看我一些。我一个小科员，人微言轻，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说是跟我沾亲带故，有什么大的用途吗？" 苑明皙看着两年多不见口才变好了的眼前人，心中泛起了一丝疼痛，说了一些并不想宣之于口的话，瞬间脱口而出：“你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和你沾亲带故？” “不知道。”曲知遥摇了摇头。 “真的不知道？”苑明皙又问。 曲知遥还是摇了摇头。 “老曲是这么机灵的人。又是这么一把年纪，长着一双洞悉世事的眼睛。他如何不知道？我看你是什么眼神。他只要略一动脑，便知道你的话在我这里是有用的，便自然会这么说了！" “你在我这里怎么会是人微言轻？”苑明皙又补了一句，将每个字眼都讲的清清楚楚。 第211章 苑明皙清冽的声音再度在这办公室弥漫开来。 可这句很是暧昧的话，并未给曲知遥灌了迷幻汤。 人微言轻这几个字，让她又想起了从前。她很清楚地记得苑明皙帮过她的忙，不论是肖乐的事，还是当初她被宋文纠缠，苑明皙都在第一时间挺身而出。 想起这些，她仍是感激。 但是，曲知遥并不记得自己同苑明皙说过什么话，更别说是有分量的话。 她记得，自己当时在苑明皙面前很少讲话。她生性腼腆，面对喜欢的人更是这样。再加上，苑明皙身上还有那一种来自高位者的压迫…… 此时的她见到他却不再那么拘谨。不只是因为两人的情侣关系不再，而是这两年来，她虽只是埋头学习，可通过学习，她的智识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在书本里，她知道什么是蓝海，什么的税收筹划，什么是债转股，这些专业的知识除了丰富他的知识储备之外，她连看财经新闻都更加明白些。 更令她拓展眼界的是，在考试时候遇上的人和事。 安顺是个小城市，并未设置注会考场，她考试时，就近了选择了c市。 她记得第一年考税法时，她的考场是c市一家职业技术学院里。 工作之后参加的专业资格考试，就有点像大学的期末考试，即使临近考场，也会手不释卷，恨不得再多巩固一个知识点。 本来正在走廊里埋头最后冲刺的她，听见旁边有些响动。抬头一望，见有人抬着摄像机，摄像机上是c市电视台的字样。 扛着摄像机的大哥风风火火的，并未为她做停留，飞快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曲知遥跟着摄影的大哥的背影移动，想看看他到底是想捕捉了什么画面。 结果，她看见了一位鹤发童颜的老爷爷。她原以为这老爷爷是监考老师，或者是出题人之类的。 相隔很近，她能清楚听见那老爷爷对着电视台摄像机说的话。 原来，这位老爷子也同她一样，也是位考生。居然已有七十多高龄。 当电视台大哥问他这样的年纪，为什么不在家含饴弄孙，还有辛苦备考时，老爷子笑得自信从容，他说，自己做了一辈子财务人，自问专业技术还是过硬的。也有很多证书，可注会证是他没有的，这也是他缺少唯一一个财务方面的证书。他想，考下来，即使是用不到，能集齐所有的财务证书，于他来说，就是一件很满足的事，此生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曲知遥在佩服摄像大哥目光独到的同时，也因为老爷爷的话，很受触动。 原来，真的有人在不顾一切地为着自己的梦想努力，哪怕头发都白了，还不放弃。 这还不算，考战略之前，她去学校院内的咖啡店买咖啡，有位陌生的姐姐朝着她笑。 那姐姐似乎比她大着一些岁数，讲话的声音很温柔。 “妹子，你也是来考试的？” “是的。” “你原来没做过财务是不？” “姐姐，你怎么知道？” “考试时，我坐在离你不远的地方。我看你使用计算器很是生疏。”小姐姐说着话，又笑起来。 再接着，小姐姐又推心置腹地讲了好一段话。无非是以一个过来的人角度，鼓励她要坚持理想。 并未邀请她喝杯咖啡。 并且，在喝完之后，小姐姐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就不加联系方式了，有缘分的话，江湖再见。” 曲知遥心想，若是不出来考试，也许一辈子都不会遇到这么有趣的灵魂。 这世上还有很多人按照自己的意愿，潇洒恣意地去生活。 真是令人羡慕…… 就在那时开始，她也一点一点在勾勒自己未来的样子。 如今，站在苑明皙面前的，也便不是，两年前那个从小县城考到另一个小县城做公务员，被原生家庭打击的一塌糊涂的小土妞了。 “老领导这么照顾下属，我实在是感激。”曲知遥收起陷入往日回忆的恍惚，浅浅地笑着。用一句客套话堵死了苑明皙想要继续暧昧的心思。 第212章 “老领导”三个字，就是为了在第一时间拉开两人的距离。 苑明皙听得清楚明白。 他定定望向眼前人，从她自信的目光中，看出她并不是故意说出绝情的话，来刺激他的。 站在他对面的，真的像是一个全新的人。 “领导，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听着这句话，苑明皙有些心灰意冷，于是便扬了扬手。 曲知遥见状，也就要转身出去。 人还没有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见了有敲门声。 “请进！”苑明皙不大有精神地应付着。 有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这两个人看见曲知遥，异常兴奋，脱口而出道：“小曲！本还想着一会去看你，没想到直接就遇上了。” 来人便是静海县李隆镇的副镇长谢东辉和李隆镇双星村的书记梁彩韵。 自打来市里之后，曲知遥便再也没见过这两个人。 在静海县的时候，她留有深刻印象的人并不多。 偏这两个人就是，而且给她的印象都是相当好的。 在她的心里，谢东辉就像一位兄长一般质朴亲切。而梁彩韵呢，则是位干练的女强人，巾帼不让须眉，没有一点骄娇二气。 看见故人，自然是开心的。 她很想同他们亲亲热热地说会话。 可马上就觉察到这场合的不对，毕竟这是他们两个人出现在局长办公室，人家是来专门找苑明皙的。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绝对不是没事来这里闲聊的。就算是没有特殊的事情，也是专门来拜访一下的。她在这里，就很不合适。 “东辉哥，彩韵姐，我去给你们拿水喝。”曲知道柔声说道，她之前总跑局长办公室，知道哪里有矿泉水。 将矿泉水递给他们之后，曲知遥便想着离开。 苑明皙看出了她的心思，便说了句：“都是熟人，你也留下，一起聊聊天。” 谢东辉马上说：“小曲在最好了。我和梁书记，今天就是专程来看看苑局长的，我们小地方闭塞，也是才听见您又回到我们安顺市，实在是太亲切了。” 梁彩韵接口道：“谢镇长说的很对。知道您回安顺，我们都很开心。”她说着话，又看向曲知遥，“小曲，很久没见了，有没有喜事呢，是不是忘通知我们了？” “没有，哪里有什么喜事？”曲知遥脸红。 “梁书记，你果真是天天深入到田间地头了，说话就是直接。”谢东辉说。 “这有什么不能问呢，这是急事也是好事呀。小曲，姐姐再问你一句，你交男朋友了么？” “还，还没。” 谢东辉看出曲知遥的拘谨，忙打断梁彩韵，“梁书记，你不要在试图保媒拉纤了，人家小曲是什么条件，你们村上那些人怎么能配得上小曲？” “谢镇长，你怎么知道，我只认识村上的……” “苑局，我们来是看问候一下不假。可是还是对于之前双星村的事，很是感谢领导的帮助。我们双星村的玫瑰花酒，若不是有领导您的帮助，绝对不会在短时间内有这么大的突破。” 梁彩韵又一次开口，“苑局长，你之前让我联系的省农业厅的邹小姐，人真是不错。她是你的同学么？” “不是，世交家的女儿。” “对对，你们这样家庭的身边就是世交家的女儿，就像是电视剧演的一样的。那个邹小姐，人真是很热心，直说着，你的事情就是她的事情。” 第213章 梁彩韵提到的邹小姐便是苑明皙爷爷战友家的小孙女邹予诺，在省农业厅工作。 邹予诺性格活泼开朗，人又十分热情。 她用这个口吻说话，苑明皙不觉得奇怪。 可这个话被梁彩韵当着曲知遥的面说出来。 他竟莫名有点心虚。 梁彩韵仍在继续说着：“我原以为邹小姐是省里的领导，人又那么漂亮，架子一定很大，可谁知道她人居然是那么亲切、没有架子……” “这都是冲着苑局长的面子，才对我们基层这么照顾的。”谢东辉又适时地插了句话。 这句话说完，梁彩韵又说：“苑局长，说句不当讲的话，你刚才说邹小姐不是你的同学，那她是不是你的女朋友呀，你们看着很是登对……” 曲知遥听到这里，一下子想到了当年的徐晶晶，想起了当年看见苑明皙和徐晶晶并肩而行的时候，自己的失落和无助。也就是那一次，心情烦闷的她在李隆镇喝了不少玫瑰花酒。 酒后，胃痉挛的她还去医院打了点滴。 不消说，这个邹小姐应该是个徐晶晶一样的人，苑明皙既然称那人是世交家的女儿，那也应该就是那种天生好命的人。 听着梁彩韵的描述，这个邹小姐，脾气秉性应该很温和，这就和那有些骄傲的徐晶晶不一样，更有优势一些。 说来也是奇怪，当年她看徐晶晶的第一眼，第一反应就是强烈的自卑，甚至还有一点自怨自艾。 曾经的她，曾经是那样因为自己糟糕的原生家庭，因为自己的见识浅薄而想着时时刻刻地低下头去。 那时的她衣着土气，丝毫不会打扮。而苑明皙则是不然，虽说他素来低调，可是也因为碍于职业的原因，交往之后，曲知遥才知道自幼生活在江城和上京的他对人和物是多么挑剔。 有一次，他俩看见街上有个年轻女孩，头发卷卷的，眼睛画的大大的，穿着黑色的连衣裙，上身还穿着一件黑色的绒毛衣服，那衣服的绒毛很长，好在那女孩个子够高，穿着也显得特别臃肿。在曲知遥看来，那女孩穿戴起来除了显得老气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妥。她还发出了赞叹，说那个女孩是多么漂亮。 岂料，苑明皙也循着曲知遥的目光看过去，笑着摇了摇头。 当时，曲知遥只是觉得苑明皙是比较绅士，不愿意评论女生的外貌而已。 可后来，她在学习之余，也偶尔在小某书学着穿搭之时，很偶然地想起了当时那一幕，有了一定审美的她，也诧异自己当时的眼光，居然觉得那女孩的打扮好看。那女孩的打扮其实很有点艺高人胆大，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就乱穿衣的感觉。 那造型要是换在一个相貌平平的人身上就是一场灾难。苑明皙当时的摇头微笑，不是不好意思评价女性的穿着，而应该是单纯觉得她很土而已。 想起往事，曲知遥无比庆幸自己的离开，她不知道苑明皙每天从高位上看向她是什么心情。那份新鲜感有朝一日会不会演变成厌蠢。 …… 苑明皙用余光瞥见曲知遥的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更是焦急，恨不得马上开门送客，让这个梁彩韵回去才好。 当天晚上下班，苑明皙想着此事，经过办公室的时候，还是朝着办公室里张望了一下。 看着曲知遥独自坐在那里，眉头紧锁，噼噼啪啪地敲打着键盘，鼓足勇气，敲了敲开着的门。 第214章 曲知遥正在赶工，还是因为之前请假太多的原因，最近这一段，她因为内疚，想着要多干点活。 也正好是赶上年底，办公室要准备的材料很是不少。 这不，市政府要求，明天下班之前，将今年局里的工作亮点和明年局里工作计划报上去。曲知遥明白，这是市政府办起草市政府工作报告时用到的。 往年都是，局里将已写好的工作总结稍加润色，直接报到市里。也不知为什么，今年市里要的比往年都早一些。局里的工作报告还没开始动工。 李刚主任得到通知之后，忙下通知将各个科室总结收集上来。再接着，就要派活。 这工作吧，说复杂也不复杂，毕竟有以往年度的总结放在那里，可作为模板参考。各个科室总结也已收集上来了。可问题就是，虽说每年的常态化内容都是一样的，可总不能原封不动照抄原来的年度的内容。甚至要刻意写出一些差别感。 若是时间充裕的话，这活也不是不能接，可若是只有两天时间的话的，就是实在是压力有点大的。 布置任务的时候，李刚心里就明镜一般。他还是决定要试一试派下去，没人愿意干就只有他自己完成了。他没想到的是，他刚一说完，曲知遥就自告奋勇，实在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主任，之前我经常请假，实在是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这工作还是我来完成吧。” “小曲，你这做的对，年轻人么，就应该如此，多干点活是好事。尤其是这苑局长刚刚走马上任。你多干点活总会被看到。” 李刚说这话的时候，马奔和陈佳，意味深长地对望了一眼。 曲知遥很不巧地又听见这两个人的议论： “我说什么来着，小曲就是不简单吧，这苑局长才来，她这就着急表现了，两天的工夫，就要将报告写出来，这活怎么能干的过来，恐怕还是要加班的。”马奔说。 “加班？这岂不是更好，又多了个表现的机会。万一正好被领导看见呢。”陈佳阴阳道。 “估计已经被看见了，你忘了苑局长还来咱们办公室找她来着。” “苑局来才几天工夫啊，这小妮子很有两下啊的。” 曲知遥心里有点气，她觉得这是个挨累的活，她是因之前局里来巡查时候，备考请假，一直觉得这事有点过意不去，这才第一时间领了活的。哪有什么存心邀功的心思，再说新局长来了又如何，新局长是苑明皙，她私下躲避都来不及。谁想要在单位加班的，伺机遇上的他呢？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她也没有办法收回去。 在电脑前噼噼啪啪一下午，写工作总结于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她也比较容易集中精神。人做轻车熟路的事情总是更易集中精神，一忙起来，连下班时间也忘记了。 她听得有叩门的声音，头不抬眼不睁地说的：“进来！” “还在忙？” 曲知遥听得是苑明皙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 她觉得眼前这一幕似乎似曾相识。 “领导，你有什么事么？” 苑明皙有点慌乱，本来打好的腹稿就都想不起来了。 “有事，的确有点事。”苑明皙看见曲知遥桌上明晃晃地放着车钥匙，便灵机一动：“我的车有点故障，能搭一下你车么？” 第215章 搭车？ 听见这个理由，曲知遥只觉得猝不及防，却也很快地镇定下来。 “领导，我手里有个材料，明天下班之前要交到市里的。” “那明天弄也是可以的吧，难道明天还有别的安排？”苑明皙神色已恢复如常。 “那倒是没有，只是总要是打出些提前量来。还得给大领导过目修改的时间。”曲知遥实事求是，在机关多年，她自然知道不会在最后的时间节点上交任务。可话说出口，她才反应过来，此刻，大领导就站在她的面前。她的潜意识里，季晓并未调走。 “你办事，我放心。”苑明皙听到曲知遥的话，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她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讲话的对象。以前，他就喜欢看一向谨慎仔细的曲知遥偶尔犯的小迷糊。 有一次，晚上，苑明皙坐在沙发上回微信，布置工作。见她在屋子里转着半天圈圈之后，又来管他要着车钥匙。 “你要出去？”苑明皙诧异地问，“有什么着急的事情么？” “不是，我想找东西，刚才找了一大圈没有找到，我想着是不是落在车里了。”曲知遥急切地回答。 “车里？你要找什么呢？” “蓝牙耳机的壳子，我刚才发现只找到耳机没有找到外壳。” “那你手里又是什么呢？”苑明皙笑着说。 “手里，不是遥控器么？”曲知遥垂头一看，见手里攥着的赫然就是白色的蓝牙耳机外壳。 曲知遥很是不好意思，坐在沙发上，笑个不停，直说着自己眼神不太好。 因曲知遥不是那种明媚阳光的女孩，鲜有开怀大笑的时候。这一笑，让苑明皙颇为情动。他情不自禁地闷哼一声，当即就放下手机。 曲知遥见苑明皙方才还在笑眯眯地，可一瞬间就变得十分严肃，直勾勾地看着她，她不知道那是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危险的信号，还以为是单位或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便收起了笑意，十分关切询问着是否有事情发生。苑明皙没有回答，而是柔声说道，没有事情，我只是来检测一下，你的眼神是不是不太好。 再接着，便一室春色旖旎。 …… 骤然陷入甜蜜回忆的苑明皙，惊觉今是而昨非。嘴角的笑意也一点点地消失了。他也知道当下不是回忆往事的时候，当下亟待解决的问题是让曲知遥同意他搭车。 “你可能还不知道，小邱已经结婚了，和妻子定居在江城了。” “什么，小邱哥已经结婚了。”听见故人的消息，曲知遥也很是愉悦，她和小邱打交道并不多，可还记得小邱的热情爽利，她这种性格的人对于这种主动热情的人有种天生好感。 “是的，就是前两天发生的事。我这回来安顺，身边也就没有司机了。原本也是不太像话的。”苑明皙为了使自己的理由显得更加充分些，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听说，从市里回静海县，交通不太便利。你应该还是住在静海县吧，那里离我的住处不远。” 曲知遥心说，她自然知道，苑明皙家别墅离她住的地方隔得不太远。市里离静海县交通不便是真，但是那也只是坐公交不太便利，打车或坐网约车则方便得很，苑明皙应该不是想省那几十元钱，也许，他觉得打车这件事不符合他的身份吧，至于网约车，他也许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吧。 谁知道，这个人在想什么。曲知遥想了半天，也没好意思推脱，办公室本来就有服务领导的职能。而且，就算是个普通同事要搭车，她也总不会推说，叫人家打车或是坐网约车走吧。 想到这里，她回道：“是的，领导，我还是住在静海县的。那咱们现在就出发？” “可以。”苑明皙点了点头，又觉得这两个字说的太居高临下，又补了一句，“感谢，十分感谢！”说着话，还双手合十。 听见苑明皙这么客气，曲知遥很自觉地回着：“领导，你太客气了，这本就是顺路。” 两个人的客气，一直延续到出地下车库的时候。曲知遥很自觉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领导先走。可苑明皙执意不从，口说着，女士优先，女士优先。他们两个就是这样互相谦让，谁也不肯主动迈出一步，那礼节到位堪比教科书。 大楼巡逻的保安每晚都要检查一下各层的水电是否安全关闭，他从地库二楼正要上楼，却看见一男一女在那里互相谦让，似乎不打算出来的样子，他瞧着很是心烦，便用北方人特有的方式抢白。 “你们两位还需要多久才能把电梯倒出来？” 曲知遥脸色一红，这才不好意思地走了出来。 第216章 为逃离保安大哥的视线，曲知遥快步地走到车位。 她担心走得太快，便回头望向苑明皙，见他倒是快步跟上来。还很有默契地冲她点了一下头。 苑明皙只坐过曲知遥开的一次车。 那是他们一起去c城的泡私汤温泉的路上，曲知遥一时技痒，说要开车。行至平坦的路径的时候，他才放心让她开。他看着她谨小慎微的表情很是想笑。 很是想禁不住要逗她几句。 可又害怕打搅她，于是便强忍住笑意。 如今，他瞧见驾驶位上的曲知遥驾驶技术很是娴熟，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不由得赞叹了一句：“车开得不错。” “嗯？”曲知遥愣了一下，才说道：“马马虎虎吧。” 车子行进中，两个人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听说肖乐升级做妈妈了？” 曲知遥诧异苑明皙消息的灵通，可又想着他定是从肖航那里得来的消息，也不足为奇。 “是的，生了个女儿。”曲知遥说。 “女儿？不错，不错，叫什么名字？” “大名不晓得，小名叫做白雪。” “白雪？这个名字倒是有趣。” “谁说不是呢。” “……” 苑明皙本就不是善于起话题的人，曲知遥讲话又是不咸不淡的，他更是没有什么话说。想了半天，才问，“你们屋里是三个人？” “是的，三个。” “他们一个姓马，另一个叫什么来着？” “马奔、陈佳。 “看样子都是局里的老人了。” “他们都是八零后，毕业之后，就一直在局里。” “同屋都是老资格，你在办公室还舒心么？”苑明皙问，两年前，一向不爱求人的他，不顾面子，郑重其事地求了季晓，说在曲知遥借调期满之前，可以考虑将她正式调过来。季晓回答很是痛快，说正好有人退休，编制有空缺。虽说跨区域调转并非易事，可苑明皙觉得在季晓这里，应该没有太大的阻力。 可一向快人快语的季晓却说道，“小苑，嫂子有话也就直说了，你和知遥是一时闹别扭还是真的分了，我们这里的庙虽不大，可比静海县到底还是强些。知遥这么出挑肯定很是吸引人，别的不说，就说我们局里有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大龄单身，平时很是深居简出，可自从知遥来了之后，人活跃多了。局里都在传他在疯狂地追求知遥，你要考虑清楚，这种事情发生之后，你会不会心里不舒服？” 苑明皙并没有回答季晓，会不舒服是显而易见的，可是他也想为曲知遥做点什么。 不是说静海县不好，而是越小的地方，对人的消耗越大，他们之间的交往是自在随意，不是很有边界感，他担心曲知遥这种性格会吃亏。 这回在安顺市文旅局走马上任之后，苑明皙留心观察了曲知遥同屋的那两个人，觉得之前的判断有些武断了。曲知遥同屋那两位堪称机关老油条的教科书，心眼比整个静海县文旅局加起的都要多一些。 他回来之后，便一直想询问曲知遥在这里适应不适应，若是不适应，他还不如不拜托季晓，让她继续留在静海县就好。 此刻，他急迫地想知道答案。 “还好。”曲知遥其实对马奔、陈佳喜欢背后议论人这事很是不舒服，她也知道谁人背后不说人，可想不通的事，这两个人议论便议论，能不能不等到她一转身出去就开始议论。就那么迫不及待？ 几次三番下来，她不禁想到，这两个人是不是故意的，是故意让她听到的。 次数多了，她也渐渐有些麻木了。可还是能感觉到那种被排斥的感觉。这种感觉的是她从小经历的，是她最不喜欢的那种感觉。 她自问自己也是哥哥、姐姐叫着，在办公室里也很勤快，有眼力见儿，不知自己怎么就那么不招人待见了。 苑明皙听出曲知遥回答的勉强，又问道：“办公室的人还和睦？” “还好。”曲知遥想吐苦水，可也觉得对方实在不是适合倾诉的对象。她又想到前些日子，一次去市委组织部办事，一位和陈佳年纪差不多的姐姐，正在大声训斥科室的年轻小姑娘，口说着：“你怎么那么不长心眼，连出去办事，和谁对接都不知道。” “我和周姐一起去的。我看周姐认识。”小姑娘弱弱地反抗一句。 “周姐？你以后办什么事情都要和周姐一起去么？”那位姐姐听了这话，气焰更加嚣张，“现在的小孩儿真是不得了，我们刚上班的时候，什么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少记一点，生怕做错了一点。可没有这么粗心大意的时候。你以后要记住，不管去那个单位办业务，都要知道负责咱们单位的人叫什么，你下回再去的时候，才不至于是两眼一抹黑的。” 见到这种场景，曲知遥很是尴尬，她觉得那位姐姐想教给后辈一些工作经验，也是好心，可是这个态度叫人实在是难以招架，更何况还是当着外单位的人面，实在有些小题大作，狐假虎威了。 第217章 既然不能将这首歌跳过去，两个人只能静静地听着。 曲知遥听刚刚还话题不断的苑明皙，此时也住了口。 她想快速寻个话题来结束这场尴尬。她很是担心那天在苑明皙办公室内，对方问她记不记得这首歌，她表示出完全不记得的样子。可这时，她又将这首歌放在自己的歌单里，很难不让苑明皙联想这代表她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感。 她本不是长袖善舞之人，一时之间更想不出来要说什么。 很突然地想起地，想起了那天见到的谢东辉和梁彩韵，便开口道：“领导，双星村玫瑰花酒你帮了很大的忙？” 此时，苑明皙沉浸在和朦胧的情愫里，他很庆幸曲知遥并不是鱼的记忆，她还记得这首歌，甚至还添加在自己的歌单里，很有可能每天都要听上一遍。 她记得这首歌，便应该记得，两人当时的你侬我侬。他本也想说点什么，但是也不愿意打破这一瞬间的美好。 忽听曲知遥又问起梁彩韵和玫瑰花酒的事情，更加笃定曲知遥是因为那天梁彩韵提到了邹予诺的事情，而要旁敲侧击一下。便飞快地说：“我当然要帮忙。你忘了，那是你拜托我的事情。” 是的，这件事曲知遥也没有忘，那还是她还在静海县工作的时候，在她们局赵静局长休完产假上班之后，她跟着去了李隆镇双星村。也是那一次，第一次见到了梁彩韵，也听见了他们的特产玫瑰花酒酒香也怕巷子深的困难，她当时就想着，和省里对接的事，苑明皙应该能帮上忙的。晚间时候，她同苑明皙讲起了此事。只可惜，没过多久，两个人就产生了裂痕。对于这件事的后续，她也就无法跟进了。没想到，苑明皙倒是记得…… 苑明皙又说，“梁书记口说着的邹小姐，叫邹予诺，是爷爷朋友的孙女，是不相干的人。那个梁书记讲话有点……你不要听她的就好。” “我听不听也不打紧吧！”曲知遥惊讶苑明皙的态度，尽量将这句话讲的轻松自在。 可她的这句话在苑明皙听起来却是意味深长，更有些像在拈酸吃醋。 “我知道，你在怪我。”苑明皙幽幽地说。 “怪你？怪你什么？” “邹家小孙女的事，当年病房没和爷爷介绍你的事，还是你姑姑的事。”苑明皙这句话埋在心里已经两年之久，若不是今日见曲知遥的态度有些松动，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出口。 “都过去了。”曲知遥觉得让苑明皙上车实在是个错误。 “我还记得，你之前发信息给我说，有朝一日，你和我一起时，不再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才会和我做朋友。我听说，你考了注会，通过了专业阶段，你实现了自己的目标，可我不知道，现在我有没有资格，和你做朋友。” 当年的信息，曲知遥也还记得。只是今时今日，她并不执着与苑明皙是否是朋友。 “你是我的领导，这个我从来都没忘记我过。”曲知遥道。 第218章 曲知遥的话就像是两桶冷水，直接浇到苑明皙的头上。 听着曲用一句话断了他心中的绮梦，面皮极薄的他再也没说一句话。好在曲知遥知道路，将他送了回去。 春节假期上班第一天，是约定俗成的拜年时间。大家自然而然地先走进局长办公室。 因还在过年期间，苑明皙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着那略显老气的深色夹克和白衬衫。而是身着一套款式简洁明快的青年装，倒是显得比平时更加精神了些。 马奔自觉身量同苑明皙差不许多，近乎谄媚地问道：“局长，这套衣服是在哪里买的？看着很有质感呀。” “这套衣服……”马奔这么一问，苑明皙却犯了难，这套衣服是江城的裁缝定做的，并不是在实体店或是网上买的，不过，他不想显得那么高调，只淡淡说了句，“是我妈妈拿回来的，具体哪里买的我不清楚，我看见她时候问一下。” “局长，不用当回事。”马奔赶忙接口，他也只是随口一说，特特买一套衣服和局长撞衫，他脑子没有那么进水。 陈佳一贯配合马奔说话，也开口道：“那回头我也帮我家那口子置办一套，只不过他那大体格，还得先要减肥才能穿。” 因陈佳的爱人也在市里上班，大家都认得，听了这话，都不免笑出声来。 曲知遥缩在人群里，用余光看着苑明皙身上的青年装，他这种风格，她也是第一次看见。突然之间，她想起了一句南方形容词，挺括，她觉得这就是形容苑明皙现在这个样子的。 一行人拜完年之后，局里的会计申秀莲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申大姐，你有什么事情么？”苑明皙问道。 现在不比过去，是一只笔，局长是人事、财务一手抓。局里的财务工作由赵毅主任来分管。苑明皙来的时间短，并没有什么机会同申会计打交道。 见她突然之间留在屋里不走，又是节后的第一天，他很有点惊讶。 “是这样的，苑局长，这个月底我就要退休了。你看看，是不是找个人来接替我的工作。”申会计讲话声音洪亮，一张圆脸，仍能看出年轻时候是个美人。 “这个月底？”苑明皙不太知晓申会计的情况，之前也没有人告诉他这件事，只是觉得，这样一位老财务若是要退休的话，怎么年前不说，非要拖到今天才说？ “我知道了，我同赵毅商量一下，晚些给你答复。” 送走申会计，苑明皙想给赵毅打电话，可拿起电话，又想到赵毅年纪比他大许多，这样做实在是太不礼貌了，便起身来，敲敲赵毅办公室的门。 同在一个办公室的陈格，见到局长来了，以为是来找他，慌忙站起身来，问道：“局长，你找我？” “我，我有事和赵局长商量一下。” 赵毅和陈格一个办公室，可性子是比陈格稳重许多的。说来他还真是老资格，自打毕业之后，他就在这文旅系统里，机构几次改革，他还在稳如磐石地呆在这里。 这样一位老人，很有几分傲气和底气的。可从季晓开始，局里都是年轻领导主政。别的倒是还好说，就是他特别不喜欢，年轻领导直接打电话给他叫他过去一趟。 虽说按照上下级来说，人家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可他心里就是不舒服。偏偏之前季晓就不在意这些细节，她不是不尊重人，只是那性子的火急火燎的。找个人恨不得马上就能看到。 他见苑明皙亲自过来，心里很是畅快，也就站起身来，说道：“苑局，我去你办公室。”他说完这句话，发现陈格脸色不太好，他就更添了几分得意，这个陈格，专业是一点都不懂，每天就知道上蹿下跳，让他吃吃瘪也挺好。 随苑明皙进了办公室之后，赵毅随手关上了门。 他知道是什么事情。 他和申会计这么多年了，合作都十分愉快。他知道，申会计的女儿读了博士，结婚生子还遥遥无期呢，她眼下没什么事情，便想着退休之后还能继续返聘就好了。 财务工作也不很累。她干了一辈子，简直是轻车熟路。 本来她同赵毅商量着，同季晓说一声，她应该没什么意见，毕竟这几年有个交情在，不会不给这个面子。 可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季晓居然还调走了。新来的这个苑明皙，除了在见面会那天说了几句客气话之外，其余的事情一点也不好说话，看着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她很是烦难，赵毅就给她出主意，让她拖一拖。临到裉节上再告诉苑明皙。一时之间，想苑明皙也找不到人接手，他再去敲个边鼓，说暂时先让申会计带上一段。 时间一长，返聘一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因此，他俩研究的是，过完农历年之后，申会计便来找苑明皙。 “赵局，方才申大姐来找我，说是她这个月底就退休了，这事，你清楚么？” 第219章 苑明皙说出这句话是赵毅完全没有想到的。他明白，这是局长心里有合适人选了。 他将局里这二十几号人，扒拉来扒拉去，也没想出来苑明皙所指的专业人才是谁。好在领导说话总是愿意大喘气，给他思考的时间。他突然想到，是不是文旅中心主任宋晓茹那个机灵的，事先在苑明皙跟前透露点什么了么。去年夏天，中心公开招聘事业编人员，他恍惚记得里面是个小姑娘是财会专业的。 不过，即使是财务专业的，那可是中心的编制，在局里任职可不合适，特别是像财务这种重要岗位，他是分管财务的，出了问题他也难逃干系。一方面他是出于规避风险，另一方面也想为了申会计再挣扎一下，便说道：“苑局，你所说的人选，是不是文旅中心的？他们要在局里任职，可并不符合规矩。虽说咱们可以出借调函，可别的岗位还好说，财务这个岗位毕竟是太敏感了。” “中心的？不是，我说的就是局里的。” “局里？苑局说的是谁？” “办公室的曲知遥。” “小曲，我记得她是学中文专业的，局长是不是记差了?” “她是中文专业的不假，可是前不久她刚刚通过注会专业阶段的考试。”苑明皙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还显出几分骄傲的神色。 “什么证？苑局，是说会计证么？”苑明皙讲的太快，赵毅根本没有听见他说的是什么。 “不是会计证，上岗证已经取消很多年了。”苑明皙说道，他从小就听母亲念叨各种财务上的事情，对这种事情门清，“注册会计师是在上市公司有签字权的，考试难度很大。” “上市公司？”赵毅一脸懵，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来局里的业务和上市公司有什么关系，只是硬着头皮说，“小曲这么能干么？” “当然，这事我也定不了，咱还是上会研究。”苑明皙说道。 他想到曲知遥也实在是一时情急，不过，他听母亲总是念叨，说是财务这个工作，其实是个技术工种，是很讨厌人的熟练度的。他觉得这对于曲知遥来说，是个机会，再说，文旅局人员不多，经费也不是太多，和那些涉经大局相比，每年流水是少的可怜的，也并不很难把握。 “这事，小曲自己知道了么？”赵毅说完又有点后悔，觉得是自己听到突然有这么个人选，方寸大乱了，怎么会问局长这种问题，局长既然提到了这个人，肯定是之前通过气的。 “她不知道，我只是偶然机会得知她通过考试了，申会计这事又事发突然，才想到小曲的。当然，这种事情还是要考虑一下她个人的意见。” “好，我这就去问问她的想法。”赵毅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可是领导这么吩咐了，明知是多此一举的事情，也要做做样子。 当然，他在找曲知遥之前，先是和多年的合作伙伴，申会计打了个透眼。 申会计已经过了更年期的年纪，可一点也不妨碍她听见这话暴跳如雷，“这话是怎么说的，赵局，可是你给我出的主意，说是临到节骨眼时候再去和苑局说要退休的事情，这事情怎么办成这样，没能如愿不说，倒还显得我连退休这等大事都不知道事先支会领导一声，好像我是在欺负他年纪轻，又是新来的一样。我是马上要退休了，可我家那口子还有五年才退呢，以后和苑局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瞧瞧这事办的，多不地道。” “我也不知道天上会掉下来个曲知遥啊！”赵毅知道，申会计的爱人在市政法委工作，目前还任实职领导，没有转成非领导职务，的确有经常和苑明皙碰面的可能。这事情，确如申会计所说，办得不地道。 第220章 “那个办公室的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头？我记得她是当年是季晓从静海县借调过来的，然后没过多久就正式调转过来了，难道这个小妮子是季晓的亲属，或者是周也的亲属？”申会计发作之后，讲话的语气也好转很多，她这把年纪，很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知道一味指责赵毅力也没有用，何苦为了一个既成的、无力改变的事实，得罪多少年的老朋友？ 赵毅听申会计的语气缓和了下来，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倒是没听说，这小曲是季晓的亲属，若真是，这两年的总会有蛛丝马迹流露出来。你也知道，咱们局那几位，消息不是一般的灵通。” “那倒是。”申秀莲附和，随即又说道，“静海县？你说小曲是从静海县被借调来的？你不记得苑局第一天来的时候，就讲过他曾在静海县挂职的事情，会不会她是和苑明皙有什么关系？” “苑局？不会吧？”赵毅很是怀疑。 在临近中午的时候，赵毅找到了曲知遥，说明了来意。 “小曲，听苑局讲，你通过了注册会计师考试。说来也是惭愧，我都是这个年纪，还不明白那是什么考试，苑局说完，还特地去查了一下，这才了解个大齐概。不查不知道，一查实在是吓了一大跳，小曲，你这年轻人，实在是了不起呀！这得费多少工夫呀！” “赵局长，你过奖了。”曲知遥一头雾水，但是听见赵毅说的是听苑明皙说的，便也没说只是专业阶段过了，综合阶段还没通过的事情，她吃不准苑明皙到底是为什么要提及此事，也不好辩驳。 “都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这话实在是有道理呀！这不，小曲，你的机会来了。” “嗯？什么机会？”曲知遥更是糊涂，一双眼睛瞪得好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不过听赵毅的口气，好像是有天大的好事砸下来似的。 “局里的财务申大姐，这个月就要退休了。局里现在急需懂得财务的人才。所以，我过来征求你的意见了，小曲，你说这是不是个好机会呀。”赵毅讲话的口吻，略微有些夸张。他冷眼旁观着曲知遥的反应，觉察到她真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心说，之前觉得她小小年纪，应该是没什么城府，没想到，她居然装成这样一副滴水不漏的样子。他还是真是小瞧她了。 曲知遥只和申会计打过几次交道。自然不知道她要退休的事。对赵毅提出的要她接财务一事，很是意外。 “赵局，这事是已经定下来了么？”曲知遥并不愿意接这职务，她不想和其他人，特别是核心圈层过多打招呼，她只愿意在单位做个边缘人，有空闲时间就好好学习。可她也知道，没具体了解情况之前，不必要和赵毅说太多。 “还没上会呢。不过，既然苑局和我都没有意见，其他人应该也没有立场反对。我只是事先过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你。”赵毅说这话倒是有几分真心实意，他想着，既然曲知遥接财务的事情大概率已成定局，以后他们打交道的机会多得很，倒不如事先卖个人情。 “谢谢赵局，不过，我也是初学者，好多事情我都不太懂得，这一下子要我挑这么大的摊子，我实在也是没有多大把握，这样吧，赵局，我回去考虑一下，明天给你答复。” 曲知遥真心实意说着这话，在赵毅听来又是很有策略的话术了。他不认为有人不愿意做这个打破头的职务，忙说：“当然，这也不是小事，还是考虑一下为好，不急，不急啊。” 和曲知遥谈过之后，他马上将曲知遥的意见反馈给苑明皙。 “她的意思是考虑一下，明天给你答复？”苑明皙问道。 “没错，就是这样，苑局。” “好的，知道了，等曲知遥反馈回来再说，这种事也要尊重各人意愿。” 与此同时，曲知遥想了很多，她想的事情是如何将此事推脱出去，能将缘由说的大方得体。 她坐在办公桌前，心中打着腹稿，不知不觉就过了下班时间。 “知遥，还没走呢？”有人轻轻叩了叩办公室的房门。 曲知遥抬头一看，正是杭涛。 年前，杭涛休了年假之后，又请了事假。上班之后没几天，就过年了。所以，这段时间，曲知遥和杭涛讲话的机会并不多。 见杭涛进来，她连忙站起身来，叫了声“杭哥！” 杭涛点了点头，见曲知遥并没在电脑前工作，而是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知遥，你忙什么呢？遇到什么难事了么？” 曲知遥本能地摇了摇头，可随即又点了点头。 “杭哥，是有件事，我不知如何决断。” “不介意的话，说出来我听听。”杭涛将马奔座位处的椅子挪了出来，坐了下来，柔声说道。 第221章 听了这些语重心长的话，曲知遥很是震撼。 不说别的，就说办公室马奔和陈佳对他的态度，隔三差五就在背后阴阳她，这还是季晓在的时候。季晓调任之后，这两个人的态度更为不好。 她知道，他们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除了看他年纪小，很大一定程度上是，还是因为她背后没有依仗的缘故。 稍微一想，她便知道杭涛说的是很有道理的。 “再说，你之前不是抱怨自己是纸上谈兵么。现在英雄有了用武之地，这不是好事情么？除非你是没有信心把这个工作做好？”杭涛说着，轻笑出声。 “也倒不是一点信心也没有。”曲知遥回答道，她学习的时候，学过政府会计这一章，这一章的难度比其他的章节都小很多的样子。 就算她没有实操经验，也不认为自己是不能够胜任这个工作的。 “有信心那就好。有信心能排除万难。”见曲知遥采纳了他的建议，杭涛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次日一早，曲知遥便找到赵毅，将自己的决定告诉她。 “嗯嗯，这是好事情。”听见曲知遥这么说，赵毅一副十分了然的样子。“我这就把这个消息告诉苑局长。” 班子会定在次日下午。 会议上重新审议了局里的采购制度、公车运行制度等，人事的任免也是其中的一项。 这事情，之前，已经同分管人事的陈格交代清楚。 陈格是个人精，听见是苑明皙力荐，在会上，就将曲知遥夸个天花乱坠。除了是想要逢迎苑明皙之外，他心里暗中窃喜。既然那曲知遥是苑明皙推荐的，那关系一定是十分相熟。 这样一来，只要动任何一笔钱，苑明皙都会知道。 如此这般，赵毅定会很失落。 原来的时候，赵毅同申秀莲会计关系好。前前后后局里经历几任领导。有的爱管事的还好说，碰上的那不爱管事的，好多不到上会金额的钱，经赵毅签字之后，就可以支付出去。一把局长毫不知情。 这在季晓在任的时候，最甚。 陈格想不通，季晓作为一个女同志，做事情怎么会这么大而化之。 以至于他去汇报这一情况的时候，季晓也爱说着，不也没多少钱么，赵局签字就可以的。又不是什么大的数目。 那段时间，赵毅的气焰相当嚣张。嚣张也便罢了，偏偏赵毅还总说着，自己一把年纪，什么都力不从心了，还请年轻同志多担待些。 听听这话说的，还干什么都力不从心了，分管财务的时候怎么没见他力不从心了呢？ 这回他的好日子应该是要到头了。 作为之前的主管会计，申秀莲自然也是参会的。整个会议上，她一直铁青着一张脸。她心里很是不爽，一是因为自己要告别这个岗位了，另一个是因为拖到现在才说出自己的退休的事情，局里也有人在背后议论。她的面子上过意不去。 更让她不爽的是，赵毅这个人居然倒戈得这么快，在陈格宣读完曲知遥的任命之后，赵毅居然说着，“申会计，你可是多年的老会计了，最后的光荣任务就是务必将小曲教会哈，让小曲顺利接棒。也是对组织负责了。” 申秀莲恨不得当场白赵毅一眼。 又看了看一旁毫无表情，又青春无敌的曲知遥，心中生出了许多怨怼。 第222章 可是这种场合，申会计就等于被架在那里，除了微微一笑或者点头，根本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来。 虽然，她心理恨得牙痒痒，可她的反应就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众人沉默，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 令申秀莲没有想到的是，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分管业务的副局长蔡小慧。 在赵毅说完话时，分管业务的局长蔡小慧。却是神色有异，可讲话的语气还是带着笑意： “我记得小曲是学中文的，难道之前也做过主办会计？” 这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犹如一颗石子被丢入无波的水面，轻轻地泛起涟漪。 苑明晳不禁微微抬眼。他在揣测蔡小慧说这句话的目的。 从来到局里的短暂时间来看，他已经能观察出来，局里班子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 他又想起不久之前，办公室主任李刚，同公共服务科科长徐波产生了矛盾。 两个年过半百的人，竟闹了个红脸，令人哑然失笑。 缘由就是徐波拒绝在用款申报单签经手人，反而推给办公室主任李刚签字，理由是办公室负责采购。可局办公室也是有话说，说采购的详单是由公共服务科提供的，他们不签字可不行，办公室可不背锅。 这件事情慢慢发酵到，分管公共服务科的蔡小慧与分管办公室时陈格也各执一词。 赵毅和申会计为了不担责，便让这两个部门都签上字，不然就拖着不支付。 于是，蔡小慧便和陈格、赵毅都结了梁子。 今天这个班子会，她见已选了曲知遥接替申会计的话，并且陈格、赵毅都很支持的样子，不免觉得心中有气。 忍不住想要唱反调。 蔡小慧的问题一抛出，众人更加不好开口。陈格、赵毅知道这女同志不好惹，又各自想着，自己也是一把年纪，被她抢白了几句实在是犯不上。便都选择了闭口，用余光扫着苑明皙。 苑明皙感觉周围气愤怪异，便抬起头来。他刚想讲一句替曲知遥解围。 可却听得曲知遥大方说了一句：“没当过。可是专业资格证书，也是下过苦功考下来的。虽然实操经验的欠缺一点，我可以实践中学习，当然，领导们有刚好的人选，我也愿意听从组织安排。” 曲知遥音落，陈格马上说道：“小曲说的很有道理。这个重要岗位，咱们还是内部培养比较稳妥些。更何况，小曲还这么年轻，又有学习能力。之前，她的文字水平，季局都赞不绝口。” “陈局，季局称赞的是小曲的文字水平，这和她财务水平没有多大的关系吧。” 赵毅见这陈格到关键时候，尽说些让人挑出毛病的话来。不由得暗中嘲讽。 他马上说道：“学习能力是一种持续的能力。小曲别的事情能做好，这件事自然也错不了。” “赵局，你这话说的不尽然。财务不是别的，对技术性要求多强啊，和别的怎能一样呢。” “你还有别的人选？”苑明皙不耐烦道。 第223章 “这倒是没有。”蔡小慧年纪不大，担任领导岗位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她见苑明皙神色不对，这才想到，自己光顾着想发泄对赵毅和陈格两人的不满，忘记考虑苑明皙的态度，又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曲知遥曾在静海县工作过，定是苑明皙的老熟人了。 而且，她刚才只是图一时嘴快，也没有什么后招，哪里会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既然没有的话，暂时先由曲知遥同志接任吧。烦请申大姐好好带带小曲同志，毕竟时间有点仓促。”苑明晳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么一来，申秀莲便不好说什么。本来就是她告知苑明晳的时间太晚，她理亏在前。 即便是心中很不乐意，她也只能说了句，“你放心吧，苑局。” 散会之后，曲知遥回到办公室。没过多久，李刚进门说道：“小曲，我刚和陈局碰了一下，以后你上午在财务部，跟着申会计学习，下午在办公室移交工作。下周，你就正式到财务部工作了。你也知道，按照机构设置，咱们局里的财务部虽然含在办公室内，可历来都相当一个独立的科室，财务部负责人担子不小，加油，好好干。” “什么？财务部负责人？这是什么情况？”陈佳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直接问道。 “你们还不知道吧，申会计月底就退休了。”李刚慢悠悠地说。 “所以，以后局里的会计就是小曲么？”马奔也很吃惊，他之前居然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是的，小曲很厉害呀，已经通过了注册会计师考试了，这个岗位除了她，咱们局里的人都是难以胜任。”李刚说完，就出了门。 “怨不得前一段经常请假呢，原来是在努力考证啊，小曲这证书考的真是及时。”陈佳的语气酸溜溜的。 “常言道，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马奔打断了陈佳的麻烦，朗声道：“小曲，你可是咱们屋出去的，以后可要给你马哥行个方面，可别像申大姐似的，啥啥都不行，来回折腾人。” “好。”曲知遥点头答应，就出去打水。 回来之后，她果然在门口，听见同屋两人的议论。 “马哥，你还是看出哪块云彩带雨呀？” “陈佳，你也不要闹情绪，木已成舟，你何苦要得罪她呢？刚才要不是我故意岔开话题，你说点什么话来怎么办？难道你就这么厉害，以后不和财务部打交道？” “我当时也就是有点发懵了。现在也想通了。”陈佳无奈道。 “你想通就好了。我说什么来着，之前就说这小姑娘不简单吧，还真照我的话来了。看来，这小曲不仅在女领导面前吃得开，在男领导面前更是如此。” “行了，行了，马哥，你也别发牢骚了，你刚才不也说了么，这已经是木已成舟的事情。平白无故的，咱们也不要得罪她，别让她听见了。” 曲知遥站在门口，思绪万千，我记得以前每次这两个人在她出去之后议论她，就像根本不在乎她听见一样。 这回是第一回，这两个人讲话有些忌惮，担心她会听到。 眼前如此直观的情形，让曲知遥看清世态炎凉的同时，更感叹杭涛说的话，真是十分正确。像她这种没有背景的人，要想不被人欺负，要么就特别会逢迎，要么手里得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才行。因为知道她要接财务了，马奔、陈佳的态度才会有些变化。 等她进门的时候，陈佳换了一张笑脸：“小曲，姐恭喜你。这可真是件好事情。” “谢谢陈佳姐。” 世界多么现实，哪里都是这样。 曲知遥心里暗想。 没一刻功夫，曲知遥便随李刚主任去了财务部。 曲知遥原来的办公室是阴面，每年供暖结束之后，就阴冷阴冷的。 可财务部却是阳面。 一进门，就豁然开朗。 第224章 申会计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用被外敌入侵的眼光审视着站在门口的曲知遥。 “申会计，我把人给你送来了。”李刚主任满脸堆笑。一想到，申会计要退休，他实在是无法压抑住内心的喜悦。这些年来，他可是被申会计折腾得够呛，报销的单据没有被打回来的，说是严格按照财务的相关要求，可他总觉得申会计在故意为难他。为难也就罢了，偏偏申会计还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他在单位的人设一贯是谨小慎微，和人讲话从不大声。 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这么良好的态度还要受申会计的刁难，他一个男同志，总不能和她甩脸子，晚间回家和媳妇倾诉时，又总是被奚落一番。 申会计光荣退休这件事，对他来说，实在是个很大的利好消息。 更令他松了口气的事，接财务的是曲知遥，这个小姑娘，平时一副乖巧样，应该不难相处。 李刚那副难掩笑意的表情，被申会计看在眼里，更添恼火。 “申大姐，给你添麻烦了。”曲知遥在一旁说着客气话。 申会计干脆没吭声。 坐在申会计对面的是出纳贾叶，四十几岁年纪，平时总是爱呆在屋子里，曲知遥甚至都没怎么见过这个人。 “贾姐！”曲知遥打了声招呼。 令她尴尬的是，贾叶也没有吭声。 看出这三个女人关系微妙的李刚，早就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轻轻地关上了门。 曲知遥尴尬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只见，申会计锁上了抽屉门，对贾叶说了句：“我去趟档案室，清点数量。” “我和你一起去，申姐。” “你看屋吧。”申会计说话时，还冲着贾叶使了个眼色，然后便出了门。 曲知遥依旧站在原地。 她在想，等下申会计回来，她应该说句，她们目前若是在清点数量，准备写移交书，那么她可以等他们完成之后再过来，看这情形，申会计也是没有要教她带她的意思了。她有些踌躇，若是自己是个成手会计，她自然可以转身就走，可是目前的她，并没有底气。 “知遥，那边有个空桌子，你就坐在那里吧。”申会计一出去，贾叶的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变得很是贴心又亲切。 不上不下的曲知遥听了这话，顺势就坐在了办公室空着的那个桌位上。 “你来的时间短，也不太认识我，以后就经常打交道的。” “贾姐，你以后多照顾。” “照顾可谈不上，我只是一个出纳而已，以后这财务室还得由你来引领方向。你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 ”“谢谢，贾姐。”听着贾叶暖心的话，曲知遥心中一暖。 她刚想投之感激的微笑，听见了门声。 “档案室的门锁还是不好使，也不知道办公室怎么搞的，这件事反应过多少回了，李刚实在是充耳不闻。” “大姐，你说的很对。李主任不就是那样么。” 落座之后的曲知遥，看见桌子下面没有插排，电脑其实没有连接上的，根本打不开。 就问：“贾姐，咱们有多余的插排么？” 曲知遥原以为贾叶对她态度不错，可她一问话，贾叶又不吭声，竟然拿着电话走了出去。 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贾叶的态度改变，是申会计出去了的缘故。 现下，贾叶又要和她保持距离。 想通了这些之后，曲知遥心里不再不舒服，她不想再内耗下去。 第225章 “申大姐，你看，移交书你什么时候写好了，我什么时候再过来，可以不可以？”曲知遥问。 “行吧。” “好，我等你通知。”说完，曲知遥就离开了。 她径直去找到李刚主任，说道：“李主任，等财务室将移交书写好了，我再过去吧。要不，财务室里的东西多了少了的，有我在，也不好。您说是不是？” 李刚原本是笑眯眯的，瞧见曲知遥进来了，眼睛一转，也猜到了这个小姑娘肯定是在申会计那里碰了钉子。 他不愿得罪曲知遥，可是更不愿意惹麻烦上身，只说着：“小曲呀，虽说你之前是我的兵，可班子会已经开过了，财务这部门是由赵毅局长分管的，我看你最好还是支会他一声。” 于是，曲知遥又来到赵毅办公室，说了此事。 赵毅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申秀莲是气不顺，更知道小曲这是受了委屈。按理说，他应该再去和申会计交涉一下，可他不愿意再去招惹她。 “我知道了，回头我嘱咐申会计，加快进度。” 复又回到办公室的曲知遥心里越发没底，她知道自己的财务学习不是常规的路子，不是科班毕业不说，更是没经过初级、中级考试的过渡，她知道自己完全是踩在云彩上的，虽然是她熟知并能够大段背诵证券法、公司法，熟知长期股权投资的会计处理，可任何实操经验都没有，甚至连装订凭证都不会。 她原以为，申会计再怎么样，也总会做做表面文章。 没想到，她高看了这个人的肚量。 这下子，有点麻烦。她看微信，有人添加她为好友，标注的名字是贾叶。 曲知遥想了一下，还是添加了她为好友。 添加之后，她当然不会主动说话。 可对方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说话。 这种举动，令曲知遥更觉好笑。 还好，杭涛的微信发了来，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知遥？移交工作，还顺利么？” “不太顺利。”曲知遥实话实说。 “哦？对方什么也没教是不？”在机关工作多年，杭涛也知道不要经常提人名。有重要的事情也不会打手机，而直接采用语音通话。 “嗯，不错。” “意料之中，你不要担心，一会儿有位郁阿姨和你联系，她是姑姑的同学，在咱们市审计局工作，业务非常精湛。你有什么不懂的，问她就可以。” “会不会太麻烦了？” “麻烦什么，这是我的意思，也是姑姑的意思。” “那太好了，杭哥，我正在为这件事情发愁，你也知道，我的财务水平近乎为零。方便的话，你把那位阿姨的电话发过来。我和她联系。” 随即，杭涛发过了一串号码。并告诉她，郁阿姨正在下面审计，叫她不用主动打电话，等着来电就行。 也说不清多少次了，好像每一次，她在有困难的时候，杭涛都会在第一时间为她提供帮助。 这份恩情，她也不知道怎么报答。 正在她感慨之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曲知遥心说，难道是郁阿姨这么快就忙完了？电话来的这么迅速么？ 可一接电话，却发现来电是姜陵。 “小曲，最近怎么样？”姜陵被小黄大夫怼了多次之后，讲话的语气严肃了许多。 “姜哥，我还好。你呢？” “我呀……算了，不提我了，听说你遇上点麻烦事？”姜陵本想大吐苦水，可又一想，和曲知遥讲太多他的追妻经历也没什么用。 第226章 “麻烦事？姜哥，你是什么意思？” “我实在是受人之托，说你有些财务上的问题要咨询我。” “财务上的问题？”曲知遥这才明白，姜陵这个电话是苑明皙让他打的。 “没事，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 “嗯，我知道，姜哥，你也知道，我的财务水平，问题应该是很多，等我想起你来，再打电话问你。” “可以，说句不怕你恼的话，我就是不怕你的问题，哪怕你的问题多到，我处理起来，就像女娲补天、精卫填海，我也会不厌其烦的。” “谢谢姜大哥。”原本就不安的曲知遥，接了姜陵的电话，脸红红的，她知道姜陵讲话就是这个风格，也没往心里去。可又觉得这些也是大实话，她所欠缺的再补起来，定是犹如女娲补天、精卫填海。 姜陵听说黄菡大夫参加了静海县医院组织的“庆祝三八妇女节”文艺汇演活动，每天中午都要练习。 为了套近乎，每次排练，他都会来给这些小姑娘买这买那，搞得这些小姑娘都认识姜陵——这个来自江城的态度非常好的老男人。 苑明皙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姜陵正在派送他从江城带的小礼品。 “姜陵，你在做什么，你电话打了么？” “打了，苑老大你吩咐的事情，我怎么会不照做呢。打了，打了，我都告诉小曲了，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可以问。” “你是怎么和她说的？是不是按照我告诉的那样，问候一下，叙叙旧，装做不经意地讲出这件事？” “苑老大，既然我目的达到了，你就别再问我是走哪条路径了。问候一下倒是可以，叙旧？我和小曲有什么旧可以叙的，你觉得小曲是个随随便便和人叙旧的人么？” “你到底是怎么说的？” “不和你闲聊了，大领导，我这还有正事呢。” 挂断电话，苑明皙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那日开完班子会，他晚间复盘的时候，想到申会计的表情，觉得很是不安，以他的经验来看，这个申会计看着当时怒气很大，几乎等于强行将自己的火气压制下去。 很有可能秋后算账。 也有极大的可能是的根本什么都不教曲知遥。 而那个分管财务的赵毅局长，除了会和稀泥，也不可能为曲知遥出头。 他太知道曲知遥的性格了，心思很重。他想，他本意助推曲知遥得到一次提升。可若是因此给她带来困扰就不好了。 想到财务问题，他首选到底人选自然是姜陵。毕竟，姜陵的专业水平简直是无可挑剔。更何况，姜陵作为第三方，也经常时不时参与政府审计，对政府会计也很是熟悉。姜陵应该会回答曲知遥的问题。 苑明皙听见姜陵这么说，就知道这个人一定没按照规定，跑去和曲知遥说了些有的没的。 他不希望曲知遥知道背后是他在指使。之前，他碰了钉子之后，变得异常脆弱，他有点不太敢在她面前表达任何情感。他只希望看着她开心工作、快乐生活。 当然，最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 第227章 曲知遥坐在办公室里，心里不舒服。 方才，李刚如此高调地带她去财务室，说是她整个上午都需要在那边，结果才过了十几分钟。她就回来了。 眼下，她也没有什么工作。 之前她的工作主要是给季晓写材料，至于其他的活，她根本就没有插手过。 甚至都不需要写移交书。 她以为回到办公室，陈佳、马奔会阴阳她，尤其是陈佳，应该绝不会放弃这所剩无几的攻击她的机会。 出乎意料的是，这两人并没有阴阳怪气，态度极为友善。 临近中午的时候，坐在门口的曲知遥，听见了赵毅夸张的笑声。 “这不是郁大姐么？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欢迎之至啊。” “赵局还是那么会讲话。”郁大姐笑说，“不过，真是那么欢迎我么？不怕我给你送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郁大姐，咱们的自己人不吓自己人哈，难道今年上半年的常规审计又是我们家么，咱们之前可是来过啊。”赵毅没有收到任何文件，心说即使审计局来审计，也不会不下通知，就直接上门。可是又一想，季晓刚刚调任，万一是要离任审计呢？这郁大姐从来不上门，总不会是特意来串门子的。 分管财务多年的他，很知道，市审计局编制并不多，下设中心的时间也不长。业务过硬的没有太多，所以说，郁大姐快要到退休的年纪，还是要下到各单位审计。在局长面前很有面子。这样一个人突然造访，她不能不提高警觉。 “来过是来过，也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听着这话，赵毅心里更加没底，“哎呀，大姐呀，那么涉经部门不查，这么看好我们单位么？这一年的流水都少的可笑。” “赵局，你这话不对，哪里有只审计大单位，不审计小单位的道理？再说了，你们单位的流水也不少，一点都没到可笑的地步。赵局，是不是对我们局的工作有意见？”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赵毅忙说，“大姐审计我们，也是为我们着想，替我们负责呀。” “这话说的还不多，就是咱们本级部门审计你们也是为你们好。若是真的被省里审计审出问题来，你们岂不是很被动？” “大姐说的对，说的实在是太对了。不过，真的要查我们单位？” “下次再查吧。”郁大姐看见赵毅脸色都变了，也不再开玩笑了。 “赵局，我是来找人来了，曲知遥坐在哪屋？” “我在这里。”曲知遥听到这里。才走出屋子来。 方才她听见，赵毅口说着郁大姐的时候，就猜出这是来找她来的了。 可是赵局又说了半天常规审计的事情，她一时之间有点困惑了，又不敢插话，怕自己是自作多情了。 许是郁大姐来另有目的。 听见明确的问询，她才好意思吭声，便打了声招呼。 “郁大姐！” “好孩子，可别叫姐，那就差了辈分了，你要叫，就叫阿姨，或者姑姑，都行！” 第228章 曲知遥之前听杭涛讲，也知道会有位审计大姐帮她答疑解惑，可她没有想到的是这大姐居然亲自上门来找她，又说是可以称呼姑姑。 她有点受宠若惊，一时间她有点受宠若惊。 赵毅听见郁大姐说找人就有点诧异，待听到是找曲知遥，就更加诧异。 刚刚又听见，郁大姐让曲知遥称呼她为阿姨或者姑姑，更添了几分奇怪。 “郁大姐，这是什么情况，我们小曲是大姐你的侄女？”赵毅赶忙问道，他之前就对任命曲知遥做财务一事感到纳闷，这么一来，答案竟是呼之欲出了。 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别看郁大姐官职不大，可因是业务骨干，她在局里讲话，比副局长还要管用，加上为人仗义，简直是各个单位的香饽饽。 如果冲着郁大姐的面子，曲知遥得到重视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令赵毅没有想到的是，苑明皙那个看着不通俗务的人办事头脑还算灵活。这点可是比季晓强多了。几年前，市审计局接受常规审计，因为一两句话，季晓还和人家撂脸子了，并同他说，是这位老大姐针对他们局，连说话都趾高气昂的。赵毅当时没好意思同季晓说，人家郁大姐可不是针对他们局，人家在市里各部门都是说上句的。 “小姑娘说是有点疑问要问我。” “郁大姐，我们苑局在单位呢。”赵毅又说，他不好意思同郁大姐说，要带她去苑明皙办公室打个招呼。只好暗示她一下。 “今天来因为私事，就不打扰领导了。我和遥遥聊聊。”郁大姐回道，说着又看了看曲知遥办公室还有其他的人，又说，“这里讲话不太……要不这样，遥遥去我呆一会吧，赵局，这既然是你的兵，我就替她请一小会假行不行？” “大姐，瞧你这话说的。这点小事，我是还能做主的。” 说话间，众人见苑明皙朝着这方向走来。 赵毅心想，他过来最好。 否则，若是苑明皙知晓，申计局郁大姐来了，居然没到他办公室打个招呼。苑明皙怪不怪郁大姐她不知道，可是埋怨他是一定的。 “苑局，审计局的郁大姐来了。” 苑明皙冲着郁大姐微微颔首，道了句，你好。 随即就转向赵毅的方向，“怎么，局里要接受审计么？” “不是，郁大姐是专门的来找小曲。”赵毅说。 “没错，赵局长讲的对，我这回是专门来找遥遥的。苑局，忙你的。” “好。” 曲知遥随着郁大姐，往电梯处走，当然，临走前，她说了句：“谢谢两位领导。” “赵局，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就在郁大姐离开没有一刻钟后，赵毅被唤到了局长办公室。 “赵局，方才审计那个大姐，到底是做什么的？” “苑局，你不认识她么？是他们审计局的业务骨干。” “我对市里的人事还熟悉。不过，她找小曲做什么呢？是需要人帮忙么？” “这倒不是。说是私事。不过我想……” “私事？你想什么，说说看。” “上午的时候，小曲似乎是在申会计那受了一点委屈。说是等财务室将移交书写好了，再过去，然后就回到了办公室了。没过多久，审计大姐就来了，口说着，是帮自家人解决点问题。” “行，赵局，这情况我了解了。” 赵毅出门后，苑明皙一阵头疼，他想，这个曲知遥还真是有能耐，在自家财务室遇到点疑问，就直接跑去和审计局请教。 她请教也可以，可绝对没有那么大面子，让对方登门。 这是谁的面子？苑明皙越想越心烦。 第229章 安顺市审计局在安顺市政府办公楼三楼。 距离市文旅局所在的全民健身中心，有十分钟车程。 下楼时，郁大姐问道：“坐我的车去吧，回头我再送你回来。” “不用，阿姨，我自己开车。”在郁大姐的一再坚持下，曲知遥还是称呼其为郁阿姨。 “也好，咱们就各开一辆车吧。” 郁大姐的办公室只有她自己。 “我对桌在休产假，大龄产妇，蛮辛苦的。”郁大姐说，“遥遥，咱们都是自己人，你有什么话和我讲就可以，我和阿杭就像亲姐妹一样。她电话里和我反复讲，说是将你当成自家小孩看待。” 曲知遥知道郁大姐口中所说的阿杭就是杭涛的姑姑。 “郁阿姨，我的难题是，我不是财务专业的，考取证书之后，没经过什么实操练习。局里有的让我接会计，我有点心里没底。” “而且，交接时，申会计不愿意好好教你吧。”郁大姐说。 “这个……” “你不用觉得难以启齿，申会计那个为人，略微了解她的人都会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她年纪大了，会好一些呢，结果也是白费。这人啊，坐井观天一辈子，就觉得这个岗位好，这是还存着返聘的心思呢。” “对了，重要的事忘说了，我听阿杭说，你考取了注会证书？” “专业阶段过了，综合还没有过呢。” “那这证书也是十拿九稳的了，综合阶段不是八月份就考试么……” 正说着话，有人推门进来。 曲知遥一位五十开外领导模样的人。 “戴局，有何吩咐？” “大姐，今天讲话，这么客气呀，哦呦，是有客人在呢。难怪。”戴局开起了玩笑。 “领导，瞧你这话说的，让小孩儿听着，都会觉得我一把年纪，连规矩都不守。我素来尊敬领导，服从纪律。” “哈哈，”戴局长爽朗一笑，“大姐，你这有客人，咱们回头再说。” “局长，你是不是想问一下今年上半年的常规审计，咱们想订哪几家单位？” “没事，没事，不着急。”戴局说话很是客气。 “瞧我，还忘了介绍了，遥遥，这是我们戴局长，你瞧瞧你是多么亲切，没有架子。九十年代初大学生，很有水平。” “戴局长好！”曲知遥赶忙打了招呼。 “这是小姑娘是？” “这是市文旅局的，局长，我可得隆重推荐一下。这小姑娘可不简单，注会的专业阶段他都通过了，就等着拿证了。” “这么厉害？那个财经学校的？” “戴局，我是枫大汉语言文学系的。” “学中文的。这得下多少工夫么？之前考过初级么。” “没有。” “不错，有毅力，是人才。不过，注会证书的话在你们文旅局用途不大，我们局倒还是有用武之地，那几大国企，审起来也是有点费劲。大姐，这样的人才，你不考虑争取一下吗？” “哎呀，我带她回来就是为了争取她，没想到，被局长抢了先机，领导就是领导啊。” 第230章 “大姐就爱打趣我。”戴局说着话，又朝着曲知遥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看看我们局长不错吧。”郁大姐说道，“货真价实的老牌大学生，学会计的，业务门清。和这样的领导打交道，一点都不遭罪。你也知道，我这么大年纪，要是碰上个啥也不懂的领导，由着外行指挥内行。那日子可就难过了。” “郁阿姨说的对，这戴局人看着就蛮好的。”曲知遥点了点头，由衷地说。 “你既然觉得这领导人还可以，那领导的提议你也考虑一下呗。” “提议？什么提议？” “当然是调到我们局的事情。” “调过来？我还以为那只是领导的客气话。”曲知遥说。 “也不全是客气话。我们局里编制少，搞业务的也不多。你瞧见了，我对桌还在休产假。这时候调你过来正有理由。你就在我科室，下个月就跟着一起对各单位进行各单位的常规审计。” “郁阿姨，可是我啥也不懂，一天会计都没做过。做审计工作，我恐怕不能胜任。” “有我呢，你怕什么。我一看你，就知道你适合做审计工作，寡言少语，心又细。更别说有注会证书的加持了，你跟着我下去，不出半年，肯定能独当一面了。” “可是……”曲知遥心说，这的确是个好机会，可是局里的班子会刚刚研究了叫她接财务的事情，这是时候，她要是出尔反尔，似乎是不太地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局里要栽培你，让你接财务。你这时候提出调离，不太合适。话虽如此，可你这么年轻，想事情还要为自己考虑。你管着一家账，和有机会审计多家账目，学到的东西能一样么？更别说，你可以有机会去多家单位，开拓视野。” “阿姨，我知道这是个好机会。可是……” “你不用着急答复我。你回去再想想。反正你和申会计不还签移交书么？目前来说，账目还是申会计负责不是么？你要是决定了，越早通知局里越好些。让他们另外安排个人选呗。” “郁阿姨，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考虑一下的。” …… 苑明皙下午去市政府会议中心开会，三点半左右回到局里，在地库和曲知遥碰了正着。 地库的出口处有一道沉重的铁门。推开铁门，可以顺着楼梯走到连廊，再上电梯直达办公楼层。 两个人就是在铁门处遇上的。 因郁大姐的话而陷入沉思的曲知遥见迎面而来的是苑明皙，略微愣了一下，本能地要去推那个铁门。 偏苑明皙也伸出手去推门。 两个人的手指尖就这样触碰到了一起。 曲知遥立刻将手抽回，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还好，常年健身的苑明皙手臂有力量，能擎住这铁门，否则的话，这铁门就会因曲知遥突然撤力道而关上。 见这个曾经与他亲密无间的人，如今竟因这微微的触碰而如临大敌。苑明皙很不自在，又联想到曲知遥随着审计大姐离开的事情，更是面露不快。 “出去了？” “嗯，刚去了一趟审计局。” 第231章 曲知遥本就心事重重。也想不出要和苑明皙说些什么话题。 两人在连廊处行走，相隔有一人的距离。 顺着连廊处的窗户向下望去，只见一棵孤零零的枯树立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它那干枯的树枝伸向天际，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故事。此时此刻，正是北方乍暖还寒的时候，一些树木都已经开始萌发新芽，但这棵枯树却依然毫无生机，没有长出哪怕一点点的枝丫。 这幅景象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忧伤和寂寞，就好像这棵枯树被时间遗忘了一样。曲知遥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凝视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惆怅，仿佛自己也变成了这棵孤独的枯树，静静地站在岁月的边缘。 她经常涌起一种很苍凉的身世之感。 即使她知道自己在一点点变的更好，可这种身世之感却总是挥之不去。 驻足了好一会儿后，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向前迈动脚步。原本以为，苑明皙早已离开，但当她抬起头时，却惊讶地发现那个身影依然静静地站在几米之外等待着她。 "领导！"曲知遥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连忙加快步伐走上前去，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让您久等了！" 苑明皙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略显羞涩的曲知遥，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对于她此刻的羞赧的模样，他再熟悉不过。在那些漫长而又美好的夜晚里，正是这样的神态令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曾满怀激情地挑逗她、招惹她，看着她逐渐沉醉于欲望之中...... 若是在以前，他会托起她因为羞怯而微微垂下头，然后他会抱她，会吻她。 可是如今…… “遥遥，我是等了很久。”苑明皙情不自禁地说，不再迈步子。 曲知遥迎着他那炽烈的目光，不禁一惊。这是重逢以来，苑明皙的情绪首次这么外放。那灼灼的目光，令她有些难以招架，“领导，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她不给苑明皙缓冲的时间，就快步离开了。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停留在远方，心中弥漫着爱而不得的痛苦。昔日的记忆中挥之不去，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清晰。 曾经那份爱，如同燃烧的火焰，炽烈而深刻，但现在只剩下无尽的虚空。他试图用时间来疗伤，却发现记忆如同坚韧的绳索，紧紧地缠绕着他的心。 每一次回忆，都是一次刺痛，他深刻地意识到，那份爱已成为无法触及的过去。他默默地告诉自己要放下，但内心的挣扎却让他无法释怀。 整个一个下午，苑明皙都觉得很烦。方才自己在连廊处的表现，令他觉得很懊恼。他想着，既然自己已经开口了，那就索性再多说些，何必要弄得这么不上不下。 可连廊的事情却让曲知遥有点下定决心。 她不知道苑明皙流露出的感觉是出于心血来潮还是怎么样的，不过要是以后他还是这样，倒是对她造成许多不便。 局里的人讲话有多难听，她比谁都清楚。更别说，她以后还要接财务工作。若是苑明皙和她有一段旧情这件事爆出来，她能想象会面对什么冷言冷语。 这些人不会议论苑明皙，人家是省里空降过来的领导。他们只会议论她，议论他想攀高枝不成，被始乱终弃。如今，又利用这段旧情大做文章，还当上了财务。 曲知遥也想什么都不在乎，就过自己的日子，可是人言可畏，她悲哀地想，任凭自己努力再久，在有些时候依旧没有一颗强心脏。 第232章 下班之后，曲知遥来肖乐家看宝宝。 这个被取名为白雪的女宝宝果然名如其人，皮肤雪白，晶莹透明，又胖嘟嘟的，看着甚是可爱。而且，白雪还是个很听话的宝宝，有母乳的时候喝母乳，肖乐出去的时候，周威就给冲牛奶，白雪也喝，一点都挑剔。很多时候，都能一觉睡到大天亮。甚至，连打预防针的时候，也就哭一声意思一下，之后就不哭了。 曲知遥觉得这个孩子性格好，更难得的是，尚在穿尿不湿的年纪，白雪就一副情绪好稳定的样子，在这个浮躁的社会是多么的难得？她每隔几天，就过来看看白雪，抱在怀里。 “遥遥，你来的正好。我正好要出去，咱们两个一起。” “白雪呢？” “吃饱了，刚睡着。你想想看就看看，别担心，我闺女睡着了之后就不爱醒了，不是那种需要轻拿轻放的孩子。” 曲知遥知道，肖乐着急出去是做产后修复。肖乐本就是小而丰满的身材，很容易发胖，生产之后胖了许多，很担心上班时候身材走样到没脸见人，便早早报名参加了产后修复。 肖乐着急出去，也正合曲知遥的意，要不，周威在家，她们说话也不方便。 距离肖乐上课还有一段时间，两个人便找了家咖啡屋。 因肖乐锻炼之前不吃东西，曲知遥便自己点了杯热美式。 “听周威说，你要接财务了？这可是好事，要不花了那么大工夫学习，用不上的话，岂不是白学了？让你接这摊活，就是苑老大的意思吧。” “是上了班子会的。” “哪个副手那么不开眼呢？非要和一把手作对，况且还是没来多久的一把手。当然，这样的人也有，就比如我们局那个……” “乐乐！”曲知遥见肖乐跑偏，忙唤了她一声。 “对对，你看我，现在每天都呆在家里，见了人就很想讲话。还是说正题吧。你现在看苑老大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当年不是爱的死去活来的？” “哪里有那么夸张。”曲知遥说着话，却也知道肖乐并没有夸张。 情到浓时，在那些个宁静的夜晚，月光如水洒落在大地上。她和苑明皙漫步在小径上，手牵着手，彼此的目光交汇，眼中充满了浓浓的情意。 那时，他们爱情如火焰般燃烧。每一个瞬间都充满了甜蜜和温暖，每一次相视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如今，那一切随风而逝了么？ 曲知遥轻轻搅拌着咖啡，沉默片刻后说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现在只想好好工作，照顾好自己。”肖乐点点头，表示理解。 “你既然是有了这个心思，也不用考虑别人说什么，就好好将财务做好，也是锻炼了自己。” “可是，眼下有个难题，审计局想调我过去？说可以手把手教我查账。”曲知遥将手里的搅拌棒用力搅拌，越搅拌越快。 “审计局？好地方呀，遥遥，天下真是没有学习的不是啊。以后我们白雪的教育你可多费费心。我看那孩子情绪特别稳定，有点像你，也是块干财务的料。”肖乐笑道，“遥遥，你实话说，现在是怎样的心情？若是正常的反应，有这么个好去处，会求之不得的，就算是局里开会让你接财务，可你这工作不也没交接呢么？你好好和他们说，他们也会谅解的。这年头，好岗位都不愁人干，我听周威说，之前他们那个会计还一直想被返聘呢，你放心的吧，不会给人家撂挑子的。” “正常的反应该是怎样？” “反正，你现在的反应就是不正常。” 第233章 曲知遥性格使然，本就不太习惯拒绝别人。和对方是不是苑明皙并没有多大关系。 肖乐了解曲知遥，见她不出声，知她已是心中有数，便说道：“遥遥，我得提醒你一句，这事你既然有了决断，那还是早点和局里说一声比较好，拖得越久，你就越被动。” 喝过咖啡之后，肖乐去锻炼，曲知遥先回了家。 脚刚进家门，就接到了杭涛姑姑的电话。 “姑姑！”因经常通话，曲知遥已与杭涛姑姑极为熟络。 “嗯，下班了吧。今天郁阿姨去找你了么？” “阿姨找我了，她很客气，还建议我去他们单位。” “这还是看你个人的意愿，你要是去的话，郁阿姨会尽心竭力的教你。但是你也不要有压力，即使你不去，你要是有什么问题，郁阿姨也会耐心地告诉你的。” “我都知道，我答应郁阿姨再考虑一下。” 这一夜，曲知遥辗转反侧，她觉得肖乐的话有道理，既有想法还是早点告诉局里为好。可是在通知局里之前，她还是觉得和郁阿姨通个气。 次日一早，她打了电话给郁阿姨。 “丫头，考虑好了么？” “嗯，考虑好了。这事情就麻烦郁阿姨了。” 郁大姐说：“不用说客气话，你这性格这么干脆，也对我的胃口。丫头，你这样，目前你不是正和申会计办移交么？这个移交你千万不能办。你得先和局里说，你做不了财务这件事。这事下面的人不会管，肯定会被推到苑局长那边，若是苑局长追问你缘由，你就和他说，你想换个地方。反正，你早晚都得和他说。” “可是？” “你说怕戴局长那里有变化？你放心，戴局长绝对不是随口说说的人。只要这边你和苑局长打好招呼，戴局长马上就会过来要人，再去和编办打招呼。其实，这事怎么说呢，你不和苑局长打招呼也行，让戴局直接过来，可是我担心苑局长会挑理。这他刚调转来，你就要离开，而且，你们班子才刚刚研究你做财务的事情。你要不提前开口说一声，就显得太没有礼貌。” “郁阿姨，我都听你的。” 于是，当天上午曲知遥便找到李刚主任，“李主任，我有点事情要和你先说声。” 李刚看着曲知遥神情严肃，以为她还在为申会计在移交时不配合而生气，他手里没有什么活儿，很想听曲知遥吐槽他的死对头申会计。 “小曲，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啊，千万不要拐弯。”李刚鼓励性地说。 “嗯，我有点想法，财务这个工作，我不想接了。”曲知遥说。 “什么？不想接了？”李刚本以为听听小姑娘吐槽就可以了，哪里会想到，竟然会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一时之间，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曲，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李主任，你没有听错。真是不好意思，辜负你的栽培了。” 李刚心中想着，要说栽培，也不是我要栽培你，而是有人要栽培你。这话他自然没说。 “小曲，你可知道，这不是小事情，我也无权定投。你还是和赵毅局长说一下吧。”李刚简直巴不得曲知遥去找赵毅，他希望事情闹的越大越好。他希望局里的人都知道申会计没有一点长辈样子，在移交时，为难一个小姑娘这件事。 虽说他也明白，即使别人知道这件事，对申会计这个人一点影响都没有，可他只要一想到，局里的人会为此事议论纷纷，他心里也会舒坦一点，这些年受的委屈总是有了点出口。 “和赵局长说是应该的，可先得和主任你说一声。” 待赵毅听见曲知遥的来意之后，第一反应是一声没吭，他心说，自己之前实在太小瞧这个女孩了，她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还是因为昨天申会计给她脸色了。这小丫头还真是一点委屈都不受。 先是找来了审计局的郁大姐，这会儿又提出不干。 “赵局，我知道我做事出尔反尔不对，还请赵局谅解，我实在是考虑不够周全了。”曲知遥说这些话时，是真心实意觉得不好意思的。 可她诚恳的致歉语气在赵毅听来很是矫揉造作。 他懒得管，也懒得得罪人，直接说：“小曲，这种大事，还是找苑局吧。” 去找苑明皙这件事，尽管曲知遥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可是当她敲响他办公室门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自然。 第234章 “请进！” 苑明皙正在低头看材料，见是曲知遥进门来，便放下手中的笔。他心中还在为在连廊处的情绪失控而懊恼。 “有事？”苑明皙尽量不带一点情绪。 “领导，有事情打扰一下。”曲知遥虽说开了口，但还是比较为难。 “坐下说吧。”苑明皙习惯性地指了指沙发。 “是这样，领导，关于接财务的事情，我又考虑了一下，还是不想接了。” “哦？”苑明皙大概能猜到曲知遥所来为何事，那没有想到她直接提出不想干了，他想起之前两个人一起吃早饭的时候，曲知遥偶尔也会讲述在工作中遇到的烦难，她年纪小他不少，看问题的角度也难免受限，为此他经常开导她。 他大概也知道在交接工作时，曲知遥在申会计那边受了委屈，他已经想好了今天出面解决一下，给申会计点压力，但是这话他并不打算和曲知遥挑明，只含混地说了句： “你不用着急，也不要多想。” “领导，我并未多想，只是我这边有点想法，”曲知遥顿了一下，索性接下去，“领导，我想换了地方，我想调到审计业务科室，你也知道，我的财务水平不高，没有实操性，我觉得这是个锻炼的机会。” 苑明皙没有出声。 他整个人被曲知遥的话点燃、激怒。他万万没想到，曲知遥提出的有事竟然是要调离这个单位。他有点吃不透曲知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这么突然提出调出，是因为他过来当领导了么？ 可是若是她有这个想法，在赵毅和她谈让她接财务的时候，她为什么还要答应呢？ 给出的理由，还说什么要提升专业性，要增加锻炼机会。他怎么会不知道，她需要增加锻炼机会？若非因为此事，他怎么会直接和赵毅提出接替财务的人选？ 他刚来，分管财务的又是副手，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应该避嫌才对。可是，他就是有点着急。愿意为她做些事情。 谁能想到，她面对这件事，态度居然是这样。 他以为昨日审计局大姐过来，只是帮曲知遥找补一下面子，哪里想到，这还埋着后招呢。他也想到了，审计局缺人，戴局发现这样一个年轻能干又有注会证的人，当然会抛出橄榄枝，他没想到，曲知遥一听见邀约，就直接放弃这里。 放弃财务这个职务。 放弃和他共事的机会。 亦或者说，她压根没有在乎过。 曲知遥知道苑明皙脾气不好，她自己理亏在先，见对方不说话，更觉得不安。 “领导，我知道这件事，办得有点不太漂亮。可是我还是想……” 苑明皙看着曲知遥试图还要解释什么也不想听，他想着，曲知遥不接财务也无所谓，大不了，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之前，申会计继续干着也无妨。 班子里的人，至少明面上不会说什么。 他好想问问曲知遥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是他的性子就是这样，心里也是波涛汹涌，表面上越是平静，甚至比平时还要平静。 “嗯，这事我知道了，我没有意见，尊重你个人决定。”苑明皙一字一句地说。 第235章 见苑明皙答应的如此痛快，曲知遥吃了一惊。 之前打过的腹稿，统统都用不上了。 苑明皙说完后，便仍旧埋下头去看文件。 “谢谢领导！”曲知遥硬着头皮说出了这句话。 见苑明皙也没有回复的意思，曲知遥清了清嗓子，说着：“领导，那没有事，我先出去了。” 还是没有回复。 曲知遥有些尴尬，默默退了出去。 她出去之后，就在走廊里看见了赵毅。 “小曲，怎么样？苑局怎么说？” “领导说她尊重我个人意愿。” 这话说出口，赵毅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他原以为，开完班子会定完的事，更何况还是苑明皙推荐的人选，怎么会有变数？ 他没想到，苑明皙会自己否定自己。 这是个什么思路？这位年轻的局长看着不像那么情绪化的人呀。 他百思不得其解，一时之间，他更无法判断，苑明皙和曲知遥之间的关系。 不过，财务这摊活，曲知遥不接，还是总要有人干的，一动不如一静，还是申会计接着干最合适。这也算是对之前答应申会计的事有个交代。对他来说，是个利好消息。 赵毅回到办公室之后，见陈格不在办公室，便给申会计打了电话。 “赵局，又有什么指示？”自上回的事情之后，申会计对赵毅连表面的客气都不愿意维持了。 “申大姐，告诉你件事。那个小曲不接你这摊活了。我看，苑明皙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你这是什么意思？小曲不接了？昨天那个小丫头还跑到我面前下最后通牒，很是颐指气使。”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赵毅心知肚明，知道颐指气使的人到底是谁，并不说破。 “这话是那小丫头和你说的？” “不只是和我说了，苑局也知道了。” “哦？苑局怎么说？”申会计忙问。 “说是尊重个人意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个小曲什么地方得罪了苑局，苑局一生气，不让她干了？”申会计不禁八卦道，“不过，这事也不好说，年轻人总是风一阵雨一阵的。” 赵毅觉得申会计的话有道理，可是他不认为曲知遥有直接惹怒苑明皙的本事和机会，他想着，八成是推荐曲知遥的人因为什么事情得罪了苑明皙。 “申大姐，你想想，这事就是苑局自己在打自己的脸呢。他怎么还好意思再推荐别的人选。” “你也别太乐观了，万一那小丫头又耍什么什么手段呢。” “我看那小曲不像那么有城府的人，她没必要和我说谎。” “没有城府？谁会把城府写在脸上？她背着大家去复习考试的事情，你知道么？” 赵毅知道和申会计继续这个话题毫无意义。便说道，“申大姐，你还是静候佳音吧。没必要再去揣度一个小孩子在想什么。” 佳音果然很快就来了。 快中午的时候，苑明皙通知李刚开班子会。 李刚便来到曲知遥办公室，让他们出人去小会议室布置一下。 这项任务很自然地落到曲知遥的头上。 布置也很简单，摆了一下名牌，也简单擦拭了桌子上面的灰尘。 李刚主任进来，说道：“真奇怪，怎么刚开完会，又要开？也没说到底是什么事。”他顿了一下，又说道：“小曲，刚才忘了问你了，你的事赵局怎么说的？” 曲知遥一顿，言简意赅地回复：“领导说我尊重个人意愿。” “领导？哪个领导?”李刚问，他心知这事，赵毅绝对不敢拍板。 “苑局。” “苑局这样说？”李刚担心地说，“开会不是就要说这事吧。小曲呀，你做事这么冲动，以后会后悔的。唉，这苑局做事情，执行力真够强的。唉！” 见李刚一脸惋惜地看着自己，曲知遥垂下头去，她也猜想着下午八成就是这件事。她原想着，这是怎么也会拖到周五例会上再讨论，谁知下午就要拿出来研究了，苑明皙办事还当真是有效率。 果然，下午时候，班子会上就宣布了因无人接替财务工作，局里继续返聘申会计的决定。这一消息出来，局里就炸了锅。 可以预见到的，陈佳和马奔莫名兴奋。 “马哥，你说说，这是什么情况？” “这很难评。” “还真是上意难测啊，定好的事情又推翻，这是申会计不甘心，用了什么方法，还是小曲根本胜任不了。” “陈佳，这不是挺好的么，小曲还在咱们屋，有活大家一起干，再分来新人，还不知道怎样的脾气秉性，你没听说么，现在的小孩都很不好指使，个性特强。” 陈佳又说：“马哥，你不想想去年这个小曲请了多少天假？受苦挨累的不还是咱俩么。” “去年，小曲是御用，自然不同些。今年，应该不会这么顺当了。” “马哥，还得是你，看问题总是直中要害。” 曲知遥在门口听到了这两个人的议论，她觉得陈佳的刻薄还是一以贯之，没什么令人诧异的，可这个马奔简直像是契诃夫小说变色龙的主人翁一样，变脸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她并未因快离开这里感到解脱，她对人性，素来悲观，觉得各处都会遇到这种转风使舵，名利一团火、背地一把刀的人，即便是去了审计局，也不会意外。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恩怨。 好巧不巧，晚上下班时，曲知遥在连廊处又碰见了苑明皙。 “领导！”她下意识地打了声招呼。 苑明皙点了一下头作为回应。 曲知遥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心中仍惦记着为这回出尔反尔的事情再郑重地道个歉，可是也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 踌躇之间，她透过连廊的玻璃窗又看见之前那棵枯树，略微迟疑一下，苑明皙已大步流星地走到台阶处了。 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第236章 清明小长假之前，曲知遥顺利调入市审计局财政行政事业审计科。 自然是同郁阿姨一个办公室。 “知遥，你这个时候调过来最好，节后，咱们上半年局里的常规审计就开始了。” “那真是太好了。” 郁阿姨又小心问道：“知遥，下一阶段，咱们可能要忙一点了。我之前也没好意思问你，你的个人情况怎么样，我只是听阿杭说你还没有成家，至于有没有男朋友这件事，我倒是没有问。你得和男朋友交代一声，你会忙一段，晚上偶有加班的时候，但也叫他不要误会，咱们这里不是总那么忙的。” “郁阿姨，我没有男朋友。加班没所谓的，我之前的在静海县的时候就经常加班。” “静海县？你不说我都忘了，你之前也在静海县工作过。” 听见郁阿姨讲话用了一个也字，曲知遥问道：“郁阿姨，还有谁在静海县？” “我女儿，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她在静海县医院工作。” 曲知遥认识几个在县医院工作的人，但都是行政人员。 “阿姨，你女儿是大夫么？” “嗯，她是眼科大夫，叫黄菡。和你一样，也是眼界高，谁也看不上。” 曲知遥红了脸，她想黄菡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冷静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个黄菡不就是姜陵死命追求，却毫无进展那位大夫么。 她又想到，人家黄菡大夫或许真是眼界高，人家职业好，家里条件又不差，当然有挑选的资本了。 而她拿什么和人家相提并论呢？ 她素来有自知之明。 “阿姨，你女儿肯定很漂亮。” “漂亮倒是谈不上，一般人吧，只是个子稍高些，像她爸爸。”郁阿姨是个很干练的人，可提起女儿里，仍是满眼都是温柔，“我女儿是个工作狂，她们眼科人少。她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回家都很晚，每天都是早早就入睡了，比我们这些年龄大的睡觉时间都早。这哪里有谈恋爱的时间。我和她爸爸都很着急。不过，我们也没法催，缘分这种事，谁也说不准，再说，现在社会这么开放，即便是她不打算找另一半，也有实力养活自己，不一定非要走结婚生子的老路。” 曲知遥使劲点头，深感郁阿姨说的很有道理，在这座遍地都是熟人的小城市，能有这样觉悟的人少之又少。 绝大多数人并不认为人生是旷野，而不是轨迹。 他们更愿意坐在井下，看井沿上的天空，并以为这就是全世界了。 新单位办公室在阳面，曲知遥很满意，带了许多小玩意，摆在办公桌上。 临近中午的时候，郁阿姨不好意思地说：“知遥，实在是抱歉，你来第一天，我应该中午请你吃顿好吃的，可中午的事情实在是不好推脱……” “郁阿姨，你忙你的。” “嗯，你自己去食堂吃。” 曲知遥虽答应着，可没有去食堂。她带来日用品的同时，还带了几盒方便食品，打算在加班或是什么时候吃。 中午，她拆来一盒酸辣粉。 还没等泡好，就接到姜陵的电话： “小曲，我听苑老大说，你调到市审计局了，你认不认识郁兰大姐呀？” “认识。”曲知遥有点想笑，他猜到姜陵是怎么想的，够不定小黄大夫，就从未来丈母娘这找突破了。 第237章 曲知遥不属于那种自来熟的性格，这几年，她也相继和姜陵也打了多次交道，可仍是很有距离感。她总觉得这人海派、洋气和出身、工作在小县城的她不是一路人。况且她又是苑明皙的好朋友，她觉得有些别扭。 只是，上次咨询注会考试的事情，她欠了他一个人情。所以，既然姜陵问到这里了，她也不好意思推脱。 “那就太好了。”姜陵兴奋地说。 “要是有一天，郁大姐和你提到我，你千万多多美言几句。还有，最近，我可能有事要麻烦你。” “好的。姜哥，你放心。”曲知遥说话的声音很平静，虽说不知道姜陵麻烦他什么事情，可也答应了下来。 “小曲，你怎么样？调入新单位之后，一切都还顺利么？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听见这么关切的询问，曲知遥有点意外，她觉得自己和姜陵没有讲这种话的交情，就含糊说道：“一切都好。” 她想起之前和苑明皙在一起时，有一回两人闹别扭之后，她又随着尤天放出差，一天夜里，苑明皙突然给她发信息，说姜陵这个人不靠谱。如今想到这句话，她有点想笑。 轻视感情、游戏人生的人如今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么？ 放下电话，曲知遥埋头吃酸辣粉。 刚吃了没几口，就听见敲门声。 “请进！” 走进来的是一个瘦高个子、杏仁脸型的满是小学究气质的年轻女孩。她不施粉黛、衣着朴素而整洁，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 “请问，郁兰在么？”女孩言辞温和。 “哦，郁阿姨出去办事了。请问，你找她……” “没什么，我是她女儿。家里有点小事，没打通她的电话。打扰了。”女孩讲话轻声细语，温和而有条理。 其实，就在那女孩进来的一刹那之间，曲知遥就已经猜出来这人就是黄菡。 黄菡身上有一种美而不自知的气质，很吸引人。曲知遥心想，不知道姜陵是不是就是被这气质吸引的。黄菡说了一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曲知遥心说，她要是肖乐那样见谁都能聊两句的性格就好了。她这样的性格，即使很喜欢对方，也不知应该如何表达。 …… 昨天傍晚，苑明皙看见姜陵再度来到安顺市，心烦得不得了。 “你怎么又来了？” “刚完成了一个大项目。想放松放松。” “去哪里放松不好，偏要来这边？”苑明皙心中嘀咕，他知道，姜陵一来，总是要兴冲冲地先去静海县医院找小黄大夫，被虐之后，又凄凄惨惨地回来，大吐苦水，继而喝个酩酊大醉。 可时隔不久，就又会卷土重来。 如此百折不挠的劲头，令苑明皙觉得很不可思议。 可这回姜陵来的时候，程序却和往日不大相同。 “苑老大，我觉得我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姜陵说道。 你终于意识到这样死缠烂打不是办法了？苑明皙心道，但他没有出口，和姜陵聊天就是这点好，即使他一句话不回应，对方也会一直喋喋不休。 “我多方打听，知道小黄大夫拒绝我，不单单是因为没看上我。她对别的男人也是正眼不看一眼的。从她的言谈上看，她八成是个独身主义者，”姜陵缓缓说道，“苑老大，你说，有些女孩子在年轻的时候，总有一些浪漫的幻想，觉得做一个独身主义者是件很酷的事情，殊不知现实生活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苑老大，你想想，要是她的父母知道她有这样的危险的想法，能不着急么？我打听到了，小黄大夫的妈妈在市审计局工作。大领导，我一个外地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这事就靠你了。” 第238章 苑明皙本想一直缄默不语，专心摆弄手中的棋子，可听到审计局三个字，他抬起了头，皱着眉头道，“审计局？” “不错，听说是位业务骨干。这也难怪，有其母必有其女么。有熟人么在审计局么，大领导？” “遥遥调过去了。”苑明皙本不想和姜陵谈及此事。 “什么？小曲调走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之前不说小曲在你们局，你还让她接财务么？”姜陵听见这个劲爆的新闻，瞳孔地震。 “就在前几天。” “你，你居然同意了？” “合理请求为什么不同意？” “哦，哦，这是合理请求。”姜陵最愿意看见苑明皙一副煮熟鸭子嘴硬的模样，他兴致盎然，更甚于关注自己的事情。 “你要是想打听人的话可以问她。”苑明皙仍旧不动声色。 “打听倒是可以，可是你不说她才调过去几天么？这么短时间，以小曲那个的性格，人未必能认全吧。”姜陵知道苑明皙想让自己给曲知遥打电话，故意卖了官司，“大领导，再帮着想想认识不认识别人？” “不认识。”苑明皙斩钉截铁。 “那好吧，我只有试试了。”姜陵说着话，故意将手机按了免提键。他本没抱着什么希望，没想到曲知遥还真认识郁兰。至于最后一句话，自然是替苑明皙问的。 “苑老大，你也听见了，人好端端的，没被欺负，你放心吧。” “什么放心不放心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听见姜陵挂掉电话，苑明皙刚刚拿着棋子定在空中的手，垂了下来。 “你今天不去小黄大夫那里报道？”苑明皙禁不住奚落道，方才他听见了曲知遥的声音，觉得很是心安，也有心思开口和姜陵说上两句。 “小黄大夫今晚出急诊。” “难怪。晚上你要在这里吃？”苑明皙问道。 “当然，咱们喝点。” 苑明皙有酒量却并不贪酒。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想不起喝，对于姜陵这个提议，他也并不反对。 毕竟，他心里不痛快已经有些日子了。 姜陵话多，喝了酒之后就更加喋喋不休。这样，苑明皙更加不用讲话，只有一杯接一杯地喝着53度的飞天茅台。 “苑老大，还真就一言不发么？你这样喝酒，容易喝多。”姜陵好心提醒。 结果，事情还真如他预判的那样，苑明皙喝多了。 具体表现是苑明皙走路还算稳当，可当他从洗手间里走回来时，直接撞到了桌角上，仿佛没有看见桌子一般，再接着就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姜陵的酒醒了一半，他第一反应是，苑明皙喝了酒眼神如此不好，是不是喝了假酒？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去眼科挂个急诊？ 此处离静海县医院很近，将苑老大送过去给小黄大夫看一眼肯定没有错。 至于怎么去？ 三分醉的他看了眼时间还不到晚上九点，就自作主张地给曲知遥打了电话。 “小曲呀！” “姜哥。”曲知遥接到电话时，刚刚洗完澡吹干头发，很诧异姜陵怎么今天又一次打电话。 “有件事情我要麻烦你一下，刚刚，我和苑老大喝酒，也不知喝了假酒还是怎么的，苑老大趴在桌子上醒不了，我也不太舒服，要去趟医院。” “喝了假酒？那用不用叫120？”曲知遥很诧异，堂堂苑明皙沦落到喝假酒的地步了？ “不用，也不一定是，只是怀疑，麻烦你送我们去趟医院吧！” “这，姜哥，时间不早了，要不叫个网约车吧，或是我帮你们叫一个吧。” “小曲，你说什么车，没叫过啊，我也不是没有操作过，听不懂啊……” 曲知遥真心不想再和苑明皙有过密的交集，更何况是在这个时间？可她觉得，姜陵说自己不会打网约车的事情也有可能是真的，因为原来苑明皙就不会打。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人，不会做这些，曲知遥觉得很正常，她叫个网约车过去倒是方便，她吃不准苑明皙别墅的楼号，又担心姜陵喝了酒意识不清，不接陌生电话。她只有重新穿好衣服，下楼，开车过去。 就在等待曲知遥期间，姜陵的酒已醒了七七八八。他通过查询防伪标志的方式断定他们所喝的酒是真的，这才稍微放了心，可是让小黄大夫看一眼的初衷却没有更改。 他想，若是苑明皙知道送他去医院的人是曲知遥，也会乐意走这一趟的。 "小曲啊！我头好晕啊，快来帮帮我……"姜陵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努力抬起苑明皙那只沉重无比的胳膊，并试图用它支撑起对方摇摇欲坠的身体。然而此时此刻的姜陵步履蹒跚，仿佛随时都可能摔倒在地。 面对如此艰难的局面，曲知遥心中虽然充满了无奈，也只好挽起了后者另一条胳膊，与姜陵一同承担起这个艰巨任务。两人费了一番力气才将苑明皙送上车。 距离静海县人民医院不到十分钟车程，好在一进到急诊室，就有轮椅。指望不上姜陵，她只好推着苑明皙走，好几个患者满眼都是血的年轻小伙子，与曲知遥擦身而过。 第239章 急诊室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医生和护士们忙碌地穿梭着。突然，一声惊叫打破了平静。有一位眼部受伤的患者被推进了急诊室，他的情况看起来很严重。 “大夫呢？”周遭人焦急询问。 那个工人模样的患者紧闭着双眼，痛苦地呻吟着。眼角处有一道明显的伤口，鲜血不断地渗出，染红了周围的皮肤。他的眼睛肿胀得厉害，几乎无法睁开，眼皮上布满了青紫的瘀痕。 “来了。”黄菡快步走至患者跟前，“工地上受伤了？跟我去检查室吧。” “小黄大夫，我们这也有个病人。”姜陵看见黄菡，讲话声音都小了好多。 黄菡将视线移到坐在轮椅上的苑明皙身上，“挂内科吧，八成要洗胃。” “你好。”曲知遥见黄菡看了自己一眼，又露出困惑的表情，忙先打了声招呼。 “嗯。”黄菡轻点了一下头作为回答，再接着就快步离开了。 “我去挂号。”姜陵听了洗胃这个词，很是紧张，他担心苑明皙有什么闪失。 果然，小黄大夫说的不错。 急诊内科的女大夫，很直截了当地说：“轻微酒精中毒，洗胃吧。家属可以陪同。” “小曲，我怕我的身体盯不住。要不，辛苦你一下吧。” “大夫，朋友可以陪同么？”曲知遥问道。 “女朋友么？也可以。” “大夫，还有个问题，他之前胃有点小毛病，容易胃痉挛，洗胃的话，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有没有危险谁也不好说，最常见的是导致患者出现胃黏膜的伤害，比如患者会出现胃黏膜溃疡或者是胃黏膜破裂的情况。患者这浅昏迷的症状，不洗胃的风险更大。你知道他胃不好，还由着他这么喝酒？”那女大夫看着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居然斥责起曲知遥来。 姜陵听不下去，接口说道：“大夫，患者是和我喝的酒，家属是后赶来的，咱就别埋怨家属了。” 仍旧没有清醒的苑明皙被紧急推进洗胃室，他的面色苍白，呼吸急促。医护人员迅速行动起来，准备为他进行洗胃操作。 护士将洗胃管轻轻地插入他的口中，管子顺着喉咙进入胃部。另一名护士则将生理盐水灌进洗胃管，然后小心地抽出，反复冲洗着患者的胃部，以清除其中的酒精和有害物质。 操作有条不紊。跟着进去的曲知遥，近距离直观地看着苑明皙不时地抽搐着，伴随着呕吐和喘息。她从未见过，如此羸弱的苑明皙。心中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脆弱不堪的苑明皙 好在时间虽晚，医护人员却始终保持冷静，十分认真敬业。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约莫进行了一个半小时之后，洗胃终于完成了。 这个时候，黄菡也过来看苑明皙的情形。她这才想起了在哪里看见过曲知遥。“我是在妈妈的办公室看见的你。” “是，黄大夫，你记得不错。” “患者需要住院观察一到两天，他本身胃就不好，好在医院送的及时，也无大碍了。” “黄大夫，给你添麻烦了。” “这算什么麻烦，他这种情形本就是需要住院了，咱们医院又有空床位，走急诊就能住院，不用等明天了。” “嗯，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咦，姜大哥呢？” “他说他难受，让我转告你一声，这陪护工作他可能胜任不了。” 见曲知遥面有难色，黄菡又说，“若是你有困难，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个护工。” “不用麻烦了，这都快十一点了，今晚还是我在这吧。”曲知遥叹了一口气，苑明皙那么挑剔的人，若是半夜醒来见一个陌生人来伺候他，肯定要抓马。她既然淌了这场浑水，索性就好人做到底吧。 第240章 也不知道是因为静海县医院住院患者较少，还是黄菡拜托了什么人，反正，苑明皙的病房里只有他自己。 曲知遥前前后后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已经累的满头大汗。坐定之后好一会儿，呼吸才逐渐平复。 或许是受了黄菡的委托，方才洗胃室的那个大夫专程过来了一趟。 “大夫，是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嘱咐的么？” “没什么。患者昏睡也是正常现象。你们家属好好照看就行了。还有，小姑娘，你这性格看着就好讲话，这可不行，有的事情该管着还是要管着的。” 曲知遥点了点了头，生生是把“我不是家属”这几个字咽了下去。她觉得不认不识的，这么说着完全没有必要，再就是之前她跟着忙前忙后地折腾了好久，此刻要是撇清关系，人家听起来也难免有点突兀。 大夫出去之后，曲知遥再无困顿的感觉了。 她冷静下来，开始想今天晚上的事情。姜陵打电话给她，她恰巧住在附近，也有这个时间，送一趟他们来医院的交情还是有的。 来医院之后，情况又看似很危急，她不明所以，就陪着洗胃，这也情有可原。 她不知姜陵是真的喝多了，还是要忙着纠缠小黄大夫。他将照看苑明皙的事情推到她的身上来，她当时要是拒绝的话，就是在小黄大夫面前，驳了他的面子，姜陵毕竟帮助过他，这样做不是很地道。 但是现在，苑明皙已经躺在病床上，方才大夫也说他一切正常了。她留下来的意义不太大了。 她暗自思忖着，当姜陵提出要留下来陪护时，自己之所以没有直接拒绝，不仅仅是因为害怕驳了对方的颜面。其实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就在刚刚，她亲眼目睹了苑明皙痛苦地接受洗胃治疗，看到他那无比脆弱的模样，内心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怜悯之情。她实在放心不下，如果再另外找一个护工来照料他，恐怕难以周全。 然而，此刻正值夜深人静、月黑风高之际，他们两人共处一室，这样的安排实在有些欠妥。毕竟男女有别，孤男寡女同处一室难免会引起他人的非议，而且也可能给彼此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困扰。想到这里，她的心中不由得纠结起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苑明皙若是一直昏迷着还好些，他要是待会醒来，她要和他讲些什么呢？总不能，聊工作发展、聊人生哲学吧。要是苑明皙借着酒劲，说些那日在连廊说的话来，他要怎么应对？她并不怀疑苑明皙说这句话时候的真诚，只是现在的情况和两年前没有什么不同。 除了苑明皙的职务高了些之外，这人仍是个省里来的领导，没有人敢小觑。她自己呢，除了注会专业阶段通过了，仍是个平平无奇的小科员。按照世俗的标准，她还不如两年前，毕竟，她又长了两岁。 她觉得，自己还是被苑明皙的病给搞的，乱了方寸，做出这么欠妥当的决断来。 不行，这样绝对不行！ 曲知遥这样想着，拨通了肖乐的电话，“乐乐，你让周威接电话。” “学姐，有什么指示？” 这一段，周威被抽调出去巡查，总不在局里。 可曲知遥想来想去，还是叫他来妥当些。 第241章 “学弟，这么晚打扰了。得麻烦你一下。”曲知遥说。 虽说相处多年，可因曲知遥从不轻易玩笑，在周威看来，是很有威严的。他清醒了一半儿，说着：“学姐，有事你说话，不要客气。” “得麻烦你现在来一下静海县医院。苑局长刚刚洗胃，人还在昏迷之中，今晚需要人照顾。我本想给李刚主任打电话，可又觉得不太妥当。” 周威对于曲知遥和苑明皙的过往很是清楚明白。听了这话，他大概也猜到了是曲知遥不便照顾，至于知遥学姐为什么会在医院，这句话，他自然是知道不应该问的。 “我一刻钟之后到。” 挂掉电话，肖乐问道：“遥遥是什么情况？” “苑老大住院了，知遥学姐不便照顾，让我过去替她。” “孽缘啊！”肖乐长叹一声，她话音刚落，鲜少哭泣的白雪突然哭了起来。 肖乐抱着女儿，又说：“瞧瞧，咱闺女都觉得这两个人太别扭了。” 听着妻子的话，周威哭笑不得，“感情的事哪里那么简单？你别瞪着闺女了，她就是饿了。” 周威将车开的飞快，很快地赶到了住院部。见到曲知遥一脸疲惫。 “学姐，你快回去休息吧，这里就交给我吧。”周威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和局里的人说这件事的。” 曲知遥点头，放心地离开了。 当黎明的第一道光洒进来的时候，苑明皙清醒过来。 对气味很是敏感的他，骤然闻到了消毒水的气味，很是惊讶。 他不能想象自己竟躺在医院里，他只记得在酒桌上听着姜陵在絮絮叨叨，而他在一杯一杯不停地喝着酒。 难道自己真的断片了？还被送到了医院？ 实在是难以想象。 旁边病床上倒是有人在呼呼大睡，他自然以为身旁的人是姜陵。 “姜陵？姜陵？” 他用尽全力，发出微弱的声音。 “局长，你醒了？” 看清陪护的人是周威之后，苑明皙更觉蹊跷。不晓得姜陵怎么会想到把周威叫来，他自己又在哪里？ 可素来深沉的他并不会一惊一乍地问周威是谁通知他来的，只是微微点头，说了句：“昨晚辛苦你了。今天你还是正常上班，不用为着我这边耽误工夫。” “嗯，知道了，局长。”周威是个聪明人，心知堂堂苑明皙怎么会少人陪护，昨夜应该就是状况突然，才需要他过来应急。他见苑明皙没有开口问，也没有多嘴讲是曲知遥叫他过来的。周威小小年纪，已经深谙在机关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学习闭嘴，除非是自己本身已经无欲无求，才会为图个痛快说个不停。 约莫八点左右，姜陵精神焕发地走了进来，手里还煞有其事地捧着一束鲜花。 “大领导，你终于醒了。瞧我为你选的花，漂亮不？这是映山红，你认得吧，‘遥想蜀君求醒世，舍身啼血映山红’，听听，多符合你的气质？” 苑明皙听着姜陵七扯八扯，也没有力气打断。 姜陵又说：“怎么样？大领导，几点醒的？你们说什么了？这种机会，你总不会错过吧，是不是冰释前嫌了？” “你在说什么？” “怎么，还瞒着我这红娘么？小曲呢，去上班了？你没让她请两天假么？” 苑明皙这才明白，叫周威过来的是曲知遥，他们有密切的私人关系。 至于曲知遥为什么来，原因也很简单，自然是姜陵在喝了酒之后给人家打了电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叫人家难以拒绝的理由，后又突然消失，将他甩给了曲知遥。 大半夜的，人家定是觉得为难，才叫周威过来的。 想到这里，他脸颊微红，觉得非常尴尬，他知道姜陵是为了自己好，可是这么为难人他实在是觉得过意不去。 除了过意不去，他心口还隐隐作痛。 终于有一天，她舍得离开病床的他，走得那么毅然决然。 其实，从调离之事，就可以都看出来，曲知遥根本无心和他有任何羁绊，简直视他为毒蛇猛兽一般。 “走了。” “走了？不应该啊，你不知昨晚小曲多卖力气，又是将你扶上轮椅，又是陪你进洗胃室的。” 听见这话，苑明皙并不觉得甜蜜，原来她一直都在，一路看着他过来。她既然知道得这么彻底，还是离开了，可见，他在她心里已经没有一点涟漪。 原本还想发个信息道句感谢的想法，消失得无影无踪。 …… 这天上午，曲知遥随着郁兰来到市融媒体中心进行上一年度的常规审计。 带队的是分管业务的副局长任绵。 同行的还有一位大哥和一个小老弟。 主要也是负责打杂。 实际查账其实也就是郁兰自己，这次又多了个曲知遥这个助手。 审计局一行人进驻之后，照例先开个会。 简单打了交道之后，就开始工作。 市融媒体中心的财务是个老大姐，姓张，曲知遥瞧着和之前申会计风格差不多，都是那种老资格，脾气很大的那种。 融媒体中心领导班子对待这位张会计，都非常客气，在会上就说着：“财务工作我们是最放心的。我们张会计是多年的会计了。” 第242章 曲知遥一向乖巧听话，知分寸，况且她也不是那样张扬的个性。 自是不会多说话。 会计凭证、总账、明细账、科目余额表……张会计还是比较配合工作，将需要提供的东西逐一送过来。 “还需要预算报表、决算报表。”郁兰的腔调还是冷冷的。 他们工作地点是在财务室旁边的会议室内。一会儿工夫，相关材料就铺了一桌子。 市融媒体中心作为一家独立账户的事业单位，规模不小，一年的凭证也有三十多册。融媒体中心出纳是去年才考进来的事业编，有点小迷糊。 将凭证放在桌子上就要离开。 “郁科长，咱们是不是要点一下数目。”曲知遥觉得不妥，说道，当着外人的面，她不会称呼郁兰为阿姨，觉得太不严肃。 听了这话，郁兰抬了抬眼，心说，阿杭果然没有推荐错人，曲知遥确是细心。这个单位也是，移交原始凭证居然不带个清单，叫交接双方签字么。 这要是丢失了算是谁的责任。 看着小出纳一脸迷糊，郁兰叹了口气，“小曲，你将数目点好，打个清单，让他们盖上公章、签好字。” “明白。” 曲知遥打字飞快，很快就按要求完成了。 她看了眼电脑，已是上午十点半。她看看手机，见一个小时之前，周威发来信息： “知遥学姐，我早上时候已从医院离开了。苑局说白天不用我照顾。” “知道了，辛苦了。”曲知遥回道，她想着，苑明皙自然不会缺人照顾。 “小曲，是家里有什么事情么？”郁兰看着曲知遥在一旁失神，便问道。 “没有事。阿姨，你有什么吩咐？” “你这孩子，不用这么警觉，也没有什么吩咐。我给你讲，在政府会计里，每年的预决算都是重点工作，也是咱们审计工作的一个重点。咱们要看他们的预算是否规范合理，是否存在无理由地虚报预算的情况，还有和实际支出，也就是和决算数的对比……” “嗯，嗯，”曲知遥一一用心记下。 午饭时段，市融媒体中心办公室自然恳切挽留，郁兰拒绝，直说着他们回食堂吃就可以。 回去的途中，因昨晚的折腾和一上午神经紧绷，曲知遥有点困顿，禁不住打了个哈欠。 “小曲，昨晚没休息好？” 郁兰这么一问，曲知遥有点紧张了，毕竟昨晚她陪苑明皙去医院时，看见了黄菡，自家母女，互通一下消息也是正常。 可毕竟苑明皙身份比较特殊，曲知遥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暧昧。 还好，郁兰只是随口一问。 曲知遥感慨，黄菡果然和别的女孩有点不同，有那么一股子英气，一点也不入俗流。 两日之后，苑明皙出院了。 出院结账时，他是自己去窗口办理的，姜陵又急事回了江城，身边没有小邱，他又没有通知办公室他住院的事情，也只好如此。 这种事他没做过，原以为要补钱，可是窗口还退回了将近五百元钱。 “押金交了二千。” “请问，洗胃的费用呢？”苑明皙分管过医疗，他能估算出价格。 “洗胃的费用之前交过了。” 将五百元攥在手里，苑明皙忽然想到，这个钱到底是谁垫付的。 他拨通了姜陵电话。 “苑老大，好点了么？” 苑明皙听着电话里吧嗒吧嗒地按着计算器的声音，知道姜陵是在忙。 “我挂急诊的费用，还有住院的押金，是你付的么？” “啊，什么押金？那天跑来跑去的事情都是小曲去做的。” 果然！ 苑明皙知道，姜陵根本没想到押金这件事。原来，他也想到。他身边的人对这几千元都不甚在乎。 可是，他知道，曲知遥在乎。 她一个月也就是挣五千元左右，这笔垫付款等于她半个多月工资了。原来的他不懂得半个多月工资的意义，就是和曲知遥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不太懂得。 可在国外生活了两年之后，有一些事情，他慢慢想明白了。 他庆幸是自己来结账。要不然真想不到这一点。 这几千元怎么给曲知遥是个麻烦。 微信转账的话，她会收么？ 他吃不准。 思来想去，还是从银行取了五千元现金。 拨通了曲知遥的电话。 第243章 电话打过去却无人接听。 苑明皙心中不舒服，这毕竟不是两年前刚分手那会儿，曲知遥不会刻意不接他的电话。 正在他思索着这当口，姜陵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苑老大，方才我处理点问题。这年头赚点钱真是不容易，给甲方爸爸拿出好几个方案了，我们只是筹划，又不能游离在法规法条之外，真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一个两个都像是有点大病一样，”姜陵吐槽了几句，“你刚才问我住院费的事，是什么意思？” “住院费不是你垫的，那就是是遥遥垫的。我想着，应该把钱还给她。”苑明皙盯着副驾驶上那叠崭新的钞票，缓慢说道。 “大领导也突然食人间烟火了？”姜陵戏谑道。 “人家还靠着工资过日子呢，和你自然没法比。” “哦？没法比呀！”姜陵笑了起来，续道：“请问一下大领导，小曲给你垫了多少住院费呢？” “住院费是两千，外加上之前洗胃的费用，将近三千元吧。” “那你打算还给她多少？” “我想着还正好的钱数好像不太合适，还太多了担心她有压力。打算还给她五千元。” “打算？那就是还没还？” “是的。” 姜陵突然严肃起来，“大领导，你当我当时真的喝多了，什么都不知道，由着小曲去缴费？我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怎么会不知小曲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我这都是为了你啊，大领导，虽说你看见我就没什么好话，可这么多年的兄弟，我怎么忍心看你这样，我这都是给你创造机会呀。” “创造什么机会？” “就是让小曲给你缴这个费，你也不要还给她。” “故意占便宜，欠钱不还？” “这哪里是占便宜，你和小曲目前这个状态，除了这几千块钱，还有什么事情可以联系么？原来你们上下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很难没有交集。可是现下，你们两个还有什么羁绊么？” “可是，方才我已经打电话给她，只是没有通通。”苑明皙听着姜陵的话，觉得有些道理，目前他和曲知遥之间实在是没有一点羁绊，除非是审计局来他们局里审计，他们工作才会再度有些联系，至于生活上的其他事情，曲知遥也不会跑来找她。 “那还不简单，等会儿她打进来之后，你就说听我说的住院费和治疗费是她垫付的，你特意打电话谢谢她。”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你觉得心里不舒服回头再买件什么拿的出的东西就好了，一来二去懂的，以后再联系也师出有名。亏你想得出来，还要拿着现金跑到审计局还给人家，这要是南来北往路过的瞧见了，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你要是真是运气不好，被人点到，纪委找你谈话你要怎么说，你难道要说自己生病前女友垫付了医院费，你特意取出现金来还给她么？你说纪委的同志会不会信？大领导，你不要在纠结了，你遇到小曲的事情，根本就丧失了解决问题的能力，还是听我的比较好，处理感情问题，我还是专业的。” 苑明皙没有心思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奚落姜陵为什么在小黄大夫那边束手无策。他冷静下来，觉得带着现金过去的确不太妥当。 苑明皙来电话的时候，曲知遥将电话调成了静音。是因为当时郁兰将张会计叫过来了解一下情况，她其实听得很费力，微信却总是有提示音，她难以专心，索性就将手机调到了静音状态。 看见苑明皙的来电之后，她觉得说话不太方便，也没有回。 等到中午回单位吃完饭，郁兰在隔壁房间休息时，她才拨通了电话。 “小曲，我听姜陵说，是你垫付了我的住院费和诊疗费，非常感谢！” 听了这话，曲知遥心中陡然紧张起来，她以为苑明皙不会理会这种事情。 看来，他竟知道那钱不是姜陵垫付的，苑明皙专程打电话一定是要还钱的！ 曲知遥存了定期，还特意办了存折，每月将一半工资存起来。只花另外一半。这个月花销挺多的，她还想着给杭姑姑和郁阿姨买个小礼物。 手里的三千元就这么付掉了。 第244章 虽说她的钱是有实际的功效的，不像苑明皙那些人一样，只认为那是银行卡上的数字。可她也在想，若是苑明皙开口还钱，并将钱转账到她微信里，她应该收还是不收？ 抛开两年前的事情不谈，毕竟，两个人谈恋爱时候孰是孰非，谁欠谁的，本就无法下定论。可就说分手之后，她能顺利从县里调到市里来，还有她考试期间，季晓对她的照顾，都和苑明皙的面子有很大关系。 特别之前发生的苑明皙叫她接财务的事情，她心里明白，这是给她提供一个锻炼的机会，她答应了之后又爽约，本就是让新官上任的他受难做，可就是这样，当她提出调到审计局的时候，他也没有阻拦。 这份人情，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还。 所以说，那天晚上，接到姜陵电话时，她有机会为苑明皙帮帮忙，她心里是轻松不少的，虽说后来，换了周威过来，那也是因为是夜深人静时候太过不方便的缘故。 若是苑明皙转账过来，她按照情理是不应该要的。 可是她要是不要，会不会又让苑明皙误会？ 想到此处，她心里各种天人交战，根本没有想好当苑明皙说还钱之后，她要如何应对。 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苑明皙说完感谢的话之后，就说着： “那你忙吧，我先挂了。” 他压根没提还钱的事情。 这个结果曲知遥还真是没有预料到。更令她无法预料到的是，次日晚上，苑明皙站在她家楼下等她。 看到她将车子停好后，他毫不犹豫地打开了车门，并迅速坐上车。紧接着，他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摸索着什么东西。不一会儿，他便拿出了一枚平安扣。这枚平安扣与众不同，它的颜色不像之前那枚翠绿色那般深沉，反而显得更为淡雅清新。 见他掏出来的那么随意，曲知遥心说，这八成是和两年前他送给她的那个后又摔碎了的那枚差不多，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 然而如今情况已经大不相同了，虽然这些东西本身并不值多少钱，但她却再也没有理由去接受它了。毕竟时过境迁，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改变，曾经的关系和立场也不再适用。此刻，面对眼前的这份馈赠，她心中充满了矛盾与纠结。一方面，她深知这些物品的价值有限；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自己无法轻易地接受这份好意，因为这可能会让对方产生误解或者给彼此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当苑明皙把那枚平安扣递到面前时，曲知遥心中一紧，脸上露出如临大敌般的神情，连忙摆手说道：“领导，这不合适我真的不能收下。”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那枚平安扣，仿佛它是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让人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份警觉让苑明皙不禁面红耳赤起来，心中暗自懊恼自己怎么如此敏感。他连忙解释道：“只是一个小小的玩意儿罢了。”说话间，他也不管曲知遥是否同意，便自顾自地将那枚平安扣系在了车内。 “一路平安，这不过是一点美好的祝愿而已。”苑明皙轻轻拍了拍平安扣，动作不太自然，然后抬起头来，微笑着对曲知遥说道。他的眼神罕见的不再那么高冷，透露出一种真诚和小心，让人无法拒绝。 第245章 话说到这个份上，曲知遥只好由着他去。她总不好再解下来还给苑明皙。 好在苑明皙并未多做逗留，送完东西，旋即离开了。 出了这个小插曲之后，曲知遥每次开车都能看见这枚平安扣。她几次想解下来收起来，可是感觉一路平安的寓意也不错。 因年前一段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市里几个单位好几个女司机收了交通事故，有翻车的，有追尾的，还有撞到路旁栏杆的，曲知遥有些害怕，她的手本就是不是特别成，之前在文旅局上班还好些，因为文旅局位于一进市区的全民健身中心内，交通并不算太拥挤。可审计局则不同，正好在市中心，车一多起来，她心里有点发毛。她想着挂着这小东西也算是图个吉利。 曲知遥每日都随着郁兰查账，她学会了好些东西，有些能放在台面上讲的，有些不能放在台面上讲的，郁兰统统都会告诉她。 一开始，融媒体中心的张会计并不十分配合，口说着，前段巡查看过他们去年的账目，说是没有丝毫问题。又婉转地表达出，是说大家都是市里的单位，审计局和巡查办级别又都是一样。若是人家是查不出什么问题，他们倒查出了不少问题，让人家巡查办作何感想？ 郁兰最讨厌别人教她做事，这话听的多了，便微笑回怼：“我们和巡察不同，他们的侧重点是什么我并不清楚。若是你们说他们觉得没有问题，那我们和他们肯定是不同的。就说你们的预算工作，你们的预算可是虚高，两张表一对比，瞧得清清楚楚。” “郁科长，你听我说，这预算数是各部门报上的。好多事情都是约定俗成的。” “张会，听听你这话讲的，不要误导年轻同志了。财务上事情需要严谨认真，哪里还需要按照约定俗成，那约定俗成的事情要是错了呢？” “你们老财务人应该明白，预算工作是很重要的，往小了这是为执行你们中心的任务和完成财务目标所需各种资财的制定的财务计划。往大了说，这是规定国家财政收入的来源和数量、财政支出的各项用途和数量，反映着整个国家政策、政府活动的范围和方向……咱们怎么能掉以轻心？光靠约定俗成？” 听见郁兰这么痛快地回怼，曲知遥心中听着很是过瘾。她心里明白，郁兰说话之所以这么理直气壮，除了有一个好的平台之外，还靠着自己过硬的专业素质，才撑起来这个气势。 这份从容和自信，令曲知遥很是羡慕。便逼着自己再打起些精神来，好好学习。 有了目标，更是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在市融媒体中心巡查的第二周，晚上八点左右，曲知遥接到了久未露面的杭涛的电话。 说他人在静海县新开的一家江南菜馆，喝了酒，若是曲知遥不忙的话，可以接一下他。 曲知遥心道，最近这都是怎么了，这么流行来静海县喝酒么？ 可杭涛都说话了，她还能怎么说？反正若是杭涛醉的厉害的话，大不了再送他到医院洗胃，反正她已经是轻车熟路。 “杭哥，好久不见，晚上这是喝白酒类了么？” “没有，喝了一点梅子酒。”杭涛一点醉意都没有，脸也没有变色。 上车以后，杭涛一下子瞥到那没枚平安扣，开口道：“知遥这么大手笔？这老坑的翡翠冰种就这么挂在车里？” 第246章 “啊？”正开着车的曲知遥很是诧异，一时没反应过来杭涛说了什么。 若是平时杭涛不会评判曲知遥的车里的配饰，可是喝了酒的他却有些忍不住话头，况且这种饰物他看着很是眼熟，很像是两年前曲知遥脖子上带的那个式样。 再一看，倒不是大陆货。 他知道曲知遥素来节省，不太可能花这个价钱买这种饰物，更别说还系在车内。 到底是谁的手笔，也是不难猜。 看来，送东西的人对平安扣是有些执念的。 想到这里，杭涛就将问题抛了出来。 “我是说，你怎么这大手笔？” “这是别人送的。”曲知遥实事求是，也听不明白杭涛的意思。她只怪自己没有眼力，瞧不出东西的好坏，若是知道价值不菲，说什么也不会收下这东西。 “杭大哥，这东西大概什么价钱？” “不太好估算。看成色，要大几千吧。” 果然，定是苑明皙觉得还她钱不好意思，才买了个这么个物件。唉，现在怎么办？还回去？直接告诉苑明皙之前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如今知道了收下不方便？ 这话会不会叫人听着别扭？ 曲知遥心里没有数。 可她知道这事绝不能黑不提白不提，要怎么处理，她还需要想想，再做定夺。 …… “知遥？想什么呢？在新单位工作还顺利不?” 正在她想着如何处理这个难题的时候，她听见杭涛在问她。 “这还是多亏了你，杭大哥，我在新单位很顺利，这段时间，一直在市融媒体中心查账呢，在局里呆的时间倒是不长。郁兰阿姨对我很是照顾。你帮我好好谢谢姑姑。” “不用客气。姑姑说，你给她买的香氛很有用，还有安神的作用，点燃之后，心情舒畅不说，连睡眠也比以前好了。” “这一点小小的心意，和姑姑对我的帮助比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曲知遥明白杭涛是在顺情说好话，可也是听高兴姑姑喜欢她挑选的香氛，给像杭姑姑这样的什么也不缺的人挑选礼物实在是太伤脑筋了。选太贵的她负担不起，太没有用途的也不行。 这样好多适合送年长女性的礼品都不能选。 她纠结了好久，才选了这个香氛。因为这个月放在手边的生活费都给苑明皙交了住院费，支付这个礼物时她还用了某东白条。 “话不能这么说，我知道你总去看看姑姑、姑父，天冷的时候还给姑姑打了厚围巾，还帮颈椎不好姑父买了按摩仪，这些感情都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要知道，姑姑、姑父没有小孩，他们做梦都希望有个知冷知热的女儿。你的出现，对他们是个多大的欣慰！还有，将你推荐给郁阿姨，并不是给她添麻烦，而是在帮他的忙。你为人踏实肯干，只是经验不足而已，经验是可以学起来的，可是为人有问题却是难堪大用，再怎么培养都是白搭。郁阿姨念叨了好久，需要一个可靠的助手，放眼望去，哪有比你再合适的人选？” 人听了好话多少都会受用，曲知遥也不例外，她觉得杭涛就是有种本事，就是她明明是受恩惠的一方，可经她一分析，她却像是个给予者一般，好像是对方得到了极大的帮助。 “婶婶也委托我感谢你，我那个小堂妹囡囡自从和你去了一趟皖南之后，简直是变了一个人一般。课业知道抓紧还不说，现在还知道理财了。这个事情婶婶劝了她好几年，囡囡根本听不进去。婶婶说，得让囡囡找到生活的意义，越是衣食无忧，越是容易丧失目标感，现阶段，课业的进步、财富的积累，都可以当做是目标，有了目标，人才不容易走岔路，特别是囡囡还在异国他乡，全家都很惦记她。” 第247章 “我哪有做什么？统共也去了没有几天的。”曲知遥小声道。 杭涛总是这样，一丁儿不让她体味到被同情、被施舍的感觉，从他的口里一说，总是让人觉得他那个大富之家全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只等着她来拯救一般。 “杭大哥，好久没你的动静，你最近在忙什么呢？”曲知遥赶紧转移话题，要不杭涛还得继续讲他们全家人对他的感谢。 “是忙点事情。”杭涛说，“知遥，我打算辞职了。” “真的？”曲知遥这么问，她心里不很惊讶，她早就知道杭涛是因为有心结，才在市文旅局工作至今。辞职也并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不错。我打算明天去打辞职报告。”杭涛晚间就是和未来团队的核心人物吃了顿便饭。从休年假开始，他就一直待在南方考察市场。 杭家祖上就是中医世家，据说，祖上就是宫里太医，后来娶了王府里的格格。祖上在洋务运动时，就有实业，一开始发展的并不顺畅，在民国时期，战乱、灾病横行，最是缺医少药，杭家的生意也开始发展壮大。以后，又历经沉浮，改革开放之后，生意才另攀高峰。 杭爸爸接棒之后，生意越发趋于平稳。因杭爸爸这个人较为重视家庭，比较倦怠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对生意并不十分上心。这几年，杭家几乎是在吃老本。 杭涛也不愿意看见这样。更不愿意看着年过六旬的父亲还不能如愿过向往的生活。 “杭大哥，你有平台有能力，这是好事情。”曲知遥由衷地说，这几年她也开了不少眼界，原来，因为原生家庭的缘故，她总是有一些消极的想法，认为人生无论怎么选择都是殊途同归。可现在，她并不这么想，她觉得在这个年纪，还是动起来比较好。 “你真的这样想么？”杭涛听见曲知遥这样说，自是很开心，“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有个安稳的工作更好一些。” “我倒是没这么想。我去c市考试的时候，看见很多在企业工作的高管。都是那种快要退休的大姐，他们的精神状态简直是太令人羡慕了，人看起来也非常年轻，可能不太稳定的环境也会激发出人的斗志吧，怎么说呢，凡是有利必有弊吧。杭大哥，你辞职之后，还是要忙家里的医药生意么？” “不错。”杭涛点了点头，“这回去南方考察，我学到了很多东西，要壮大祖传的医药产业，需要综合考虑多个方面。首先，要深入挖掘祖传医药的独特价值和优势，进行品牌建设和市场推广。传承历史和文化底蕴，通过故事和传统吸引消费者，提升品牌的认可度和美誉度。加强研发和创新也是关键。投入资源进行医药研究，不断改进祖传配方，结合现代科技提升药效和安全性。与科研机构合作，开展临床试验，获取科学证据支持，增强市场竞争力。与此同时，要注重人才培养和团队建设。吸引和培养专业的医药人才，包括研发人员、营销团队和管理人员等，提升企业的核心竞争力……” 杭涛滔滔不绝，又道：“真是不好意思，最近这套话术说惯了，在你面前夸夸其谈起来。” “不要紧的，杭大哥，你说的是哪里话。悬壶济世，做医药生意，这是一件多好的事情啊。怎么能说是夸夸其谈呢。” 杭涛将目光飘向窗外又移了回来，“知遥，既然你这么看好这件事，生意上轨道之后，我想聘请你做财务总监，你愿意么？” 第248章 听了杭涛的话，曲知遥倒吸了一口凉气。 面对杭涛发出的郑重邀请，她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应对。 杭涛见她略有迟疑，并不开口讲话。也知道她是下不定决心。 又说道：“知遥，我知道你刚换了新的环境，还在学习阶段，再做选择会有很多顾虑。原本我还想着多考察一段时间，再着手行动，也是碰巧赶上了有一些利好政策，还有就是，老爷子的体检报告显示好多项都超标了，我不愿意他太操心，这才有些着急。你不用着急答复我。但是也要答应我要考虑考虑。 “我知道了，杭大哥，我会考虑的，只是我的专业水平……” “这个不是你考虑的问题，我刚刚已经说了，专业技能可以提升，可是人品有问题却难堪大用。更何况，你除了人品好之外，也是具备硬件条件的，等你证书下来之后，有了签字权，更是达到一定的门槛。我实在想不出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你要是能来，我们杭氏蓬荜生辉。”杭涛本就喝了几杯十度左右的梅子酒，并未喝醉，只是微醺状态，有些话多，吹了凉风之后，也就清醒了。 “嗯，我明白。糖糖、豆豆还好吧。”曲知遥无法回答，慌忙岔开了话题。 “挺好的。和当初你料想的差不多，糖糖很聪明，但是太过马虎。反倒是豆豆的成绩稳定一些。不仅是这样，豆豆在学校交到的好朋友还多一些，小男孩小女孩都愿意和她一起玩。” “哦，是这样呀。”曲知遥莞尔，“豆豆稳重些，糖糖热情奔放些，各有长处。” “是的，豆豆比同年龄段的小孩稳当许多。这孩子的性格有点像你。你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我小时候……”曲知遥的思绪一下子被拉的很远，她小时候较为稳重是不假，是性格很内向，那时候姑姑已经跟着何东升去了安顺市，也无人管她的穿衣打扮，她头发总是乱蓬蓬的，衣服也都是不合身的，平时穿校服还好些，若是有什么活动需要自主穿衣，别的小朋友都是欢呼雀跃，对她来说却是灾难。她只能依旧穿校服前去，望着打扮的如花蝴蝶般的同龄人，总是绞尽脑汁离得很远。 那些日子简直成了纷扰她半生的噩梦，成长的岁月每一回顾都是满身伤痕。 因为那些如影相随的伤痕，她每走一步都不得不慎重。 她想起在皖南旅游时，听见的一句方言：一头塌一头抹，当时她听着那句话有意思，还特意问了含义，是说做人不太得陇望蜀，不然哪一头都没有弄好。 好在杭涛给了她时间考虑。 送走杭涛之后，曲知遥回到自家楼下，已将近晚上九点半。 其实，即便是在审计局经常下去，接触到的业务也是以政府会计居多，当时花大力气学的长期股权、合并长期报表，也根本就用不上。她还想着，等到综合阶段通过，她的注册会计师会员也只能非执业的资格。她有公职，根本没法执业。 也就是说，历经千辛万苦考取的证书是用不上的。 可她也知道，她的水平不足以支撑财务总监的位置。杭涛投来橄榄枝，完全是冲着人情。 她倒是不担心在杭氏的工作不能存续，可现在考公越来越难，万一有一天，在她辞去公职之后，她发现自己不能胜任大公司亦或是事务所的工作，再想走回头路可是难点。眼下，在审计局，占了天时地利人和，除了挣的少点，也很难说有什么不好。 第249章 放眼望去，就业环境又各种不好。 前几天，她听在老家当医生的高中同学古梦泽说，他们高中同学林川，学的是理工科，毕业之后就在大厂996，压力很大，最终跳槽。 之后找的工作，待遇较之前的会好稍稍好一点。一个月工资高个几千元钱对普通人日子就是很大的改善了。 可是好景不长，不久之前，林川被之前那家公司起诉，理由是在他在入职时签了一份竞业协议，按规定，他在离职两年内不能加入相同行业。原公司向他索赔120万元。林川以自己只是普通职员，不是核心技术岗位为由驳回，可似乎是收效收微，怎么裁定目前还没有定论。 古梦泽讲到此处，叹气道：“他的老东家，还义正辞严地说，虽说是两年内不让林川在同行业内工作，可也没有断了他的生路，每个月还发补偿金。一个月2600元，在一线城市生活，怎么能够，而且，林川的爱人刚刚怀孕，双方家庭都一般，谁都不能伸出援手，你让他们一家还有未出世的孩子怎么活？知遥，要不是林川讲了这些血泪史，咱们在小城市旱涝保收的人哪里知道世道艰辛？” 曲知遥坐在车里，古梦泽的话就在耳边炸响。 她越想越没有主意。感觉自己最近都在做选择，刚做了一个，紧接着又来了一个，她的情况其实没有比林川好太多，她更不敢选错走错。 想了一会儿，她有点头疼，也没有什么头绪。索性就先不想了。 …… 她下车的时候，不自觉地看向车里系着那枚平安扣，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摘了下来。 她随手从车内翻出了个信封，这还是季晓父亲去世时，她为了随人情，特意从单位拿出来的。她将平安扣装在信封之后，又将其留在车内。 次日是周末，下午的时候，曲知遥拨通了苑明皙的电话。 “领导，下午有空么？想约你出来喝杯咖啡。” “可以，什么时间？” “一个小时之后吧，在茉莉余韵餐厅，可以么？” “好。” 接到曲知遥电话的时候，苑明皙正在网上下围棋。 这个周末他没有回枫城。 他的休闲方式也无非就是打打羽毛球，读读书，再就是下下围棋。他连音乐都很少听，觉得有点吵嚷。 曲知遥开口约他，他有点激动，也很好奇她找她什么事。可好奇归好奇，他的个性不可能急火火地在电话中就问她。反正也是要见面，有话见面之后再问就可以了。 可在路上，他还会不免思来想去，揣测曲知遥找他做什么。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 难道是在调到审计局之后，老戴为难她了？或者是下去审计的时候，遇到什么麻烦？他听说，目前，审计局的人在市融媒体中心做常规审计，那地方是出了名难啃的硬骨头，人员成分有全额拨款的事业编制、有自收自支的事业编制，还有不少合同制。人员成分如此复杂，是非难免多些。曲知遥年纪轻阅历浅，怕是被人使了绊子。 想到这些，苑明皙的车速加快了。 茉莉余韵是静海县最大的西餐厅，环境还算优雅。每到周末，这里就成了县内大男大女相亲的首选之地。 曲知遥方才在电话里已经告知苑明皙，定在202包厢。 服务员引着他坐电梯上去。 他一抬头，发现曲知遥已经到了。 “领导！”曲知遥站起身来，“还是喝美式么？” 苑明皙的口味一直很简单。 “嗯。” 见到了曲知遥的面，苑明皙倒是收起了担忧的神情。也不起话题。 曲知遥也习惯他的做派，倒是先开口了，“领导，去审计局的事情，谢谢你应允了。” “不用客气。在那边，还习惯么？”苑明皙清了清嗓子，喝了一口赠送的柠檬水润润喉。 “还好，戴局很和善。我被分到了郁兰阿姨的科室，她对我很是照顾。我现在随着郁兰大姐在市融媒体中心查账。” “哦，那应该会学到很多的东西。”虽说苑明皙早已知道这个消息，可曲知遥说出之后，他还是想没有听到一般，“不过，那边每年的流水应该不少，工作量是不是挺大的？” 既然提起了市融媒体中心，苑明皙赶紧跟了一句，他想知道曲知遥是不是在那边收了委屈？ “流水是不少。不过，我只是在学习阶段，只是帮着郁兰阿姨打打下手。其他的事情不怎么过问。” 不过问，就没有是非，听了这句话，苑明皙悬着的心放下了。 “领导，身体怎么样？胃都调养好了么？”这句话是曲知遥思索再三问的。她在心里一直在告诫自己，一定要将和苑明皙的相处而正常化。正常的朋友交往，这样的话是可以问的。 “还好，还好。”苑明皙略微一怔，特意未说出感谢的话语。单方面的陷入他们两个暧昧关系的假想之中。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话。 曲知遥说要出去一下。 第250章 “先生？这是刚才那位女士让我给您的。她说她有急事需要先离开一下。”苑明皙伸出有些颤抖的手，缓缓接过信封。仅仅只是轻轻一捏，他便立刻意识到里面装着的正是那枚意义非凡的平安扣。 这么看来，所谓意义非凡，也只是于他而言。 对曲知遥来说，却是视如草芥。 苑明皙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入自己上衣的口袋里，然后紧紧捂住这个属于他一个人的纪念品。 然而，尽管如此，他的手却无法控制地抖动起来，而身体更是变得异常僵硬。他艰难地抬起头，对着那位服务员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感谢。接着，他试图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但不知为何，整个身体似乎失去了力量，双腿发软，完全不听使唤。无奈之下，他只能继续默默地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先生，您是不舒服么？是否是低血糖？”服务员是个团团脸的小姑娘，很是周到细心。 “不是，谢谢。” 此时此刻，苑明皙的脑海中如潮水般涌现出无数的思绪。 就在刚刚，他与曲知遥交谈时，心情还相当愉悦。过去的曲知遥在他面前总是沉默寡言，更多的时候是静静地倾听。但今天的她却判若两人，变得格外开朗活泼，甚至还主动挑起了许多话题。对于曲知遥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苑明皙感到十分困惑，一时之间难以琢磨她此番前来的真正意图。不过，看到她的转变，苑明皙内心深处依然涌起一股由衷的喜悦之情。 不仅如此，从她字里行间透露出的信息来看，他推断出她在新单位应该过得还算顺利，并且在市融媒体中心查账时并未遭受任何不公待遇或欺凌。那时，他脑海中不禁闪过一些念头：难道是曲知遥家中再度遭遇变故？还是说那个宋文竟然提前刑满释放，并前来纠缠她呢？亦或是她那位闺蜜肖乐遇到了棘手的难题？ 种种猜测涌上心头，让他很是有些心绪不宁。 有很多次，他都紧紧地盯着她那双杏仁般的眼睛，心中暗自思忖着：“遥遥，如果你遇到了任何难题或者困惑，一定不要犹豫，尽管告诉我。”然而，每当回忆起上次他们在连廊相遇时，她那过激的反应，他内心深处就充满了重重顾虑，始终不敢轻易迈出这一步。 他一直努力给自己打气，暗暗下定决心，准备等合适的时机到来，比如即将分别之际，再鼓起勇气去询问曲知遥是否真的隐藏着一些无法言说的秘密。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主动约他见面竟然只是为了归还某样东西而已。而且还选择了这种毫无征兆、丝毫不给人喘息余地的方式！ 刹那间，一股强烈的失落感涌上心头，仿佛被一条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才温暖过来的毒蛇狠狠咬了一口似的，让他既惊愕不已又心寒至极。经过长时间的挣扎与调整，苑明皙终于勉强收拾好纷乱如麻的心情，缓缓步出了包厢。 郁郁了一个周末之后，苑明皙还没等进屋，就遇上了等在办公室门口的杭涛。 第251章 “有事？”苑明皙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多日未见的男人——杭涛，心中不禁犯起嘀咕来：自从这家伙请完年假后紧接着又请了事假以来，自己就一直没见过他的人影儿！他到底是真的遇到什么事情需要处理呢，还是故意趁着新领导刚上任之际摆谱示威呢？ 其实关于杭涛这个人，苑明皙了解得并不算多。只是听前任领导季晓临临走前特别提过一嘴，说此人虽然手头宽裕且行事风格独特，但总体来说还算是个比较规矩本分、不爱惹事生非之人。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每个单位里总会有那么几个与众不同的怪咖存在吧！对于这种现象，苑明皙早已见怪不怪了，并没有过多地去探究其中缘由。他对杭涛的敌意就是因为他和曲知遥走得很近，从两年前直至现在。 出于一种本能反应，他曾下意识地留意过对方一阵子…… 可自打调任以来，杭涛就频繁请假，他竟没怎么看见过这个人。 这回来找他，八成也是要请假的吧。 “是有事。”杭涛点头，随着苑明皙走进屋子里来，“局长，这是我的辞职报告。” 辞职？！ 苑明皙深深地吸了口气，心中暗自思忖着：“以杭涛的自身条件来说，如果想要辞职倒也并不令人感到意外。”让他真正感到好奇的是，为何这个人如此循规蹈矩地工作了这么多年后，会突然间产生这样的念头呢？毕竟，一直以来杭涛给人留下的印象都是那种踏实本分的，一心想在机关混日子的样子。， 由于周末的时候，曲知遥在茉莉余韵说了几句话之后便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这使得苑明皙内心十分烦闷压抑。而在这两天里，他自己也是沉默寡言，并没有多说什么。然而此时此刻，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太过压抑，面对着眼前这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杭涛竟然流露出了辞职的意愿时，苑明皙那颗倒是想和他开口说上几句话无论是出于对同事之间应有的关心和照顾，亦或是基于普通社交场合下基本的礼貌问题考虑，他都觉得自己有必要向杭涛询问一下具体情况，表示一下自己的关切之情。 “哦，是另有什么打算么？” 杭涛对于苑明皙这人无感，甚至还有点讨厌，可见对方发问了，又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便平和地回答道：“嗯，家里老人年纪大了，想帮着分担些。另外，也想成立一家生物公司。”他想着，这件事也是也迟早瞒不住的，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做了生意之后，他较之前圆融了不少。 “哦，生物医药倒是朝阳产业。靠创新驱动，一片蓝海。”苑明皙由衷地说，他父亲的生意里有部分与医药下游的医疗器械和医疗服务，他多少懂得这些事情。前两年，父亲买的金融产品爆仓，财务遭遇危机，还是多亏医疗生意不错才勉强维系。 见苑明皙是个懂行的，杭涛话也多了些。 “嗯，也是观望了许久。” “新公司筹备的怎么样了？”苑明皙罕见地又问了一句。 “前期工作基本是完成了。部分管理人员也拟定了。只是财务总监这块……”杭涛沉吟了一下，也说不清是有心还是无意，继续说道，“也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从事财务工作，还是女性较为沉稳些。” 苑明皙听了这话心里一阵慌乱，接口道，“都说是财务工作越老越吃香。” “也不尽然，年轻肯吃苦，也很好。毕竟，我们的团队平均年龄都很小，我是年纪最长的。” 第252章 听了这话，苑明皙心里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 年轻女性、可靠、肯干，每一个特征无一不指向杭涛所说之人就是曲知遥。 他好想再追问一句，杭涛和那个人是否已经达成默契。 可这样的话，以他的性格，还有和杭涛之间微妙的关系，他如何能说的出口？ 于是，他只好言归正传，在省委组织部工作过几年的他，对辞去公职一事很是熟悉，“需要填写一张公务员辞去公职申请表，组织部会对你的情况进行审核，他们会关注你是否有不被允许辞去公职的情况，同时结合局纪检监察机关的意见。当然，后续的事情还有一些。” 苑明皙又说：“辞去公职是大事，你要慎重考虑。局里还是很需要你的，也希望你能继续服务。” 当然，他说这句话，完全是例行公事。虽说杭涛在局里没有什么突出的贡献，总归也是老资格了，他心中对此人再无感，也总不能对方提出辞职，他作为主政领导就忙不迭地答应。总还要说些挽留的话。 “苑局，我那一摊也不是什么重要岗位，要交接的话也不是件麻烦的事情。” “好的，知道，你和陈格局长说声，直接说，已经和我说过了。让他安排办公室联系组织部吧。” “谢谢，苑局。” 杭涛原以为不会在苑明皙的办公室耽搁太久，可没有想到还说一会儿话。苑明皙甚至还有点热情，也是始料未及。 他从苑明皙办公室出来，径直来到陈格办公室，他见赵毅也在，也没有藏着掖着。他心想，方正不出一个小时，这点事局里就会传开，想瞒也瞒不住。 “辞职？”听了杭涛说明来意，陈格有点吃惊。 不管怎么说，辞去公职这事不小。 还没等到杭涛讲话，赵毅就接口道：“小杭啊，你要慎重啊，现在不必过去，你看看今天省考，报名的人又是打破头。” 赵毅年纪大，想问题还是按照小城市的特有逻辑。认为有公职是件天大的事。 陈格有点想笑，心中暗暗嘲讽这个老顽固，“赵局，你也知道小杭是家里是什么条件，这几千元工资他应该是看不上的。” “工资是小，稳定是大。”赵毅坚持不为所动，他始终认为不在体制内上班，就相当于没有工作。 “赵局，我这也是情况特殊。”杭涛无心恋战，只盼事情快点解决。 “我这就叫办公室的人过来。”陈格难耐兴奋，杭涛从事的资料室的工作，又清闲又不用担责，已经被好几个人惦记了，都跑过来和他说，可是他不敢动杭涛的。一来是人家工作的念头长，再就是他有点打怵杭涛的背景。 这样可好，杭涛自己不干了，他刚忙打通李刚的电话：“李刚主任，麻烦来一下我办公室，有点急事。” “辞职？我们从来没办过。这个还真得好好问问，领导，你也知道，这样的事情的咱们局里是没遇见过呀。”李刚说道，这种事情他自然先夸大一下难度。 “苑局都交代下来了，李主任，抓紧落实吧。” 这时，杭涛接到父亲的电话：“我的乖儿子，事情还顺利么？” “爸，这又不是市场买菜，总是有个过程。” 第253章 市融媒体中心离全民健身中心不远。 在下面审计，有一点好处，就是时间上能自由些，可以早走。 下午四点时候，曲知遥给杭涛打电话，“杭哥，姑姑给我打电话，说晚上让我去奶奶那里吃饭，说是有个聚会。我就在你们局附近，你看么什么能走？” “我，现在可以了。”杭涛心里感激姑姑办事得力，又说，“知遥，你在附近的话，我就坐你的车吧，晚上姑父肯定要拉着我喝酒。” “也可以。” 杭涛上车之后的第一句是，“你不要有压力，来我这边工作的事，你再想想。” 见杭涛还没坐稳就说了这句话，曲知遥释然，笑着说：“我听姑姑说，你今天去单位辞职了，怎么样，事情办得顺利么。” “局里还是老样子，那个李刚，仍旧是事不关己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要了一张表格就的要了一个上午。” “嗯，李主任那人是这样的，什么事情都不愿意担责任，可是当有人不用他，自己干的时候，他又疑神疑鬼，好像别人是觊觎他的权力一样。” “我就是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我一个要辞职的人，何苦要得罪他？慢点就慢点吧。” “那其他人呢？说什么了么？” “其他的人倒是没传到我的耳朵里。” 曲知遥发动车子，没行驶多远，就又倒了回去。 “知遥，什么情况？” “我刚刚忘记了，我在路上给奶奶定了一束花。需要取一下。就在健身中心的后身。” “你又怎么客气。” “杭哥，你在车里等着就行。” “我也没事，陪你进去。省着你拿着费力气。” “其实，就是一束雏菊。我喜欢这花，又不俗气。我想奶奶应该会喜欢吧。不过，虽说是雏菊，也并不是白色的，可仍旧也是菊花，不知道奶奶会不会介意。” “你放心。奶奶是我们家里最时尚呢，只要漂亮的花她都会喜欢。” “那我就放心了。” 就在杭涛捧着束雏菊，和曲知遥肩并肩走出来的时候，苑明皙同文旅中心主任宋晓茹也正巧在花店门口。 宋晓茹因和副局长陈格不对付，有什么事就直接来找苑明皙。 苑明皙心知这是越级。无奈文旅中心又太多职能，且有好些件火烧眉毛的事情。陈格现在一听宋晓茹的名字就头疼，他只能亲自和宋晓茹对接。 他们这会儿是着急去医院，是因为文化馆五一时有展演，一职工就在布置展演时摔伤了。 家属情绪较为激动，宋晓茹没了主意就来找苑明皙汇报。苑明皙是个行动力强的人，当即表示要去一趟。 刚出了单位大门，宋晓茹建议买束鲜花过去。苑明皙自然没有意见。 坐在车里等待宋晓茹的时候，他正好看见了那两个人并肩走出。 他对花花草草没什么研究，可因好多年前，看过一部韩国电影，恰巧认识雏菊。他还知道那花的花语，是“我暗恋你，那，你爱不爱我？” 第254章 宋晓茹将一大束百合放在了后备箱之后，坐到了驾驶位。 “苑局，方才在花店看见杭涛和从咱们单位调出的小曲。两个人在一起有说有笑。也不知什么情况。我还听说，今天杭涛提出辞职了？” “嗯。”苑明皙答。 他心里不舒服，就像是在心里怀疑一件事情，种种迹象都指向怀疑是正确的，可就是没有实锤。 此刻，他终于看见实锤，一切已有定数，就像是英文课本那篇课文，听了一只靴子落地的男人焦躁不安，就想等另一只靴子落地，才能安心睡去。 可是为什么，他听见了另一只靴子的落地声，没有觉得释然，而是更加的烦躁呢。 “苑局，今天的风还挺大的呢。北方的春天就是这点不好，风太大。这桃花没开几天，就都被风吹落了。”宋晓茹风风火火，可是和领导出门，也还是会察言观色。见苑明皙面露不悦，较平时更加寡言少语，暗自思忖着，局长嘴上没说什么，心中是不是在责备她工作出了纰漏。这个活动是她执意要搞的，她知道苑明皙的行事风格，一向低调，除了常规的活动要举办之外，不愿意开展太多的活动，增加基层的负担。 可是她不这么想，她马上就要四十五岁了，她特别想转任，由事业编身份转为公务员身份，她需要多多开展活动，在履历上增光添色。这两年再不成事，她年龄就要超限了。为此，她还打了好几次申请，苑明皙才点头。如今，出师未捷，她心中打鼓，便没话找话，借以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 苑明皙无心听她说什么，只是听她说什么风大之类的话。他将目光移到窗外，看向那在风中苦苦挣扎的桃花，觉得那些花朵也和自己一样无能为力。 风仍旧在呼呼吹着。 他觉得心口上有一个大洞，风直往洞里面钻，冷得他直打寒颤。 面对求而不得的事情，他一贯会负气决绝，坚忍不发。 可最终却熬不过思念，推翻了决心。 再次回到安顺市这个伤心之地。 经历过这种种种种，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你明明可以快乐地等来飞絮、等来烟雨，为何要执意站在风雪中，一身憔悴，徒劳无功？ 难道真的像姜陵所说的那样，是他不得要领、不得章法，根本不知道心仪之人要什么？ 可她要什么，也从来都不对他说。 非要叫他猜来猜去么？ 或者说，真是他资质驽钝，猜不出她心中所想，而这个杭涛似乎就很有慧根的样子。 好多事情真是不能细想，越想越觉得无法呼吸。 …… 曲知遥进了杭涛奶奶家，就被一阵欢天喜地的氛围感染了。 杭爸爸笑的合不拢嘴，“想不到我也有今天，终于能过过消停的日子了。” 杭奶奶对儿子的抱怨不屑一顾，拉着曲知遥的手不撒开，“丫头，瞧着你又瘦了？是不是工作太忙了？” “妈，你忘了我和你说过么，遥遥现在郁兰手底下工作呢。” “郁兰，你那个闺蜜，假小子一样的。” “妈，你说的都是几百年前的黄历了？人家可不是什么假小子了，人家女儿比遥遥小不了多少。在医院当大夫，很有出息的。” 杭淑琴因无儿无女，提起别人儿女的时候，心里总是一阵凄然。 曲知遥觉察到，忙说，“奶奶，郁阿姨对我可照顾了。” “照顾？也是有限吧。淑琴，你不常说，那个郁兰每天累的什么似的。遥遥跟着她干，也不会多清闲吧。怪不得都累瘦了呢。”杭奶奶又将目光转向杭涛，“乖孙，你那新公司难道就没有个遥遥能干的差事？” 杭淑琴说：“妈，你别忘了，人家遥遥是公务员。” 出身大富之家的杭奶奶自然不会觉得这份职业有多么的难得，“那又怎么样，小涛不也是大公司么，又不是个体户，小打小闹。还是你对自己的侄子信心不足，觉得他的生意做不起来？” “我可不敢这样想。”杭淑琴连连摆手。 杭涛姑父则笑着说，“妈，你可不要诬赖好人了。” 他是个和事佬，很会揣测岳母意图，“不过，知遥你注会考过之后，还是在大公司历练一下比较好。这些技能性的东西，你总也不应用就会忘记的。你还年轻，也不能一味求稳。” “你们这两口人，要是不会说话，就去厨房打打下手，怎么，和小涛干事就是不稳了？”杭奶奶是这唯一大孙子的忠实粉丝，听不得旁人对他的一点怀疑。 “遥遥，你放心去小涛公司，奶奶帮你谈个好点的工资。小女孩，攒点技能和存款傍身才最有用，何苦整天被人呼来喝去？” 第255章 杭奶奶的语气很是急切，令曲知遥难以招架。 见状，杭涛忙想着替曲知遥解围，“奶奶，我已经发出邀请了，知遥说再考虑考虑。” 杭家人都恨铁不成钢地看向他。 杭涛知道自家人的心思，就在这么轻松愉悦的氛围里，令曲知遥的点头答应。虽说，他知道这事对曲知遥来说是好事，可他不愿意利用曲知遥对自家人的感情，让她头脑发热，做出什么不理智的决定。 这顿饭，曲知遥吃的汗流浃背。 晚间时候，她和肖乐通了电话，简要地说明此事。 “对呀，遥遥，我觉得杭涛奶奶说的对呀，还是攒些钱和技能傍身最重要啊。这不也是你一直追求的么。” “可是……” “这也没什么可是的。就算你不接受杭涛，去他那里工作也没什么。你是凭劳动赚钱，也不要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算杭涛给你开的待遇不会太差。可是看怎么说吧，你还比别人更加可靠呢，你总不会在账目上做什么手脚。” 肖乐又说，“除非你下不定决心，是另有其他原因。难道，是怕苑老大知道，心里不痛快？” “和他有什么关系。乐乐，你不要瞎猜，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你自己过去了就好。” 次日上班后，连郁兰阿姨也说起了此事。 “小曲啊，今天早晨的时候呢，杭家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太亲自给我打来了电话。她在电话里再三嘱咐我一定要好好地照顾你。然后呢，老太太又提到她那宝贝孙子最近新开办了一家公司，非常希望能够邀请到你去担任他们公司的财务总监一职。其实吧，当初是我恳请戴局长将你调到我们这里来的，但这并不是要束缚住你的发展呀！所以你完全不必为此感到有任何心理压力哦。毕竟对于每个人来说，自身的前途都是至关重要的，尤其像你这样如此年轻有为的人才更应该抓住一切可能的机遇嘛！而且咱们这边的工作岗位安排基本上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要是不去做这个职位，自然也会有其他人顶上的啦。我跟你说啊，人往往在年轻的时候无法意识到一些事情的重要性，只有随着年龄的增长才会慢慢领悟其中的道理。很多时候，人生中的某些机遇真的只有那么一次，如果错过了，以后恐怕就再也难以寻觅得到了哟！” 听着郁兰阿姨的语重心长，曲知遥不知该说什么，唯有拼命点头。 她想着，据说考公越来越热，可身边的人倒是不以为然，都在牟足劲在劝她离开。别人还好说，就连之前将她说的无与伦比、无法替代的郁兰阿姨，说她也只是填坑的萝卜而已。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选择而焦虑，睡了一觉之后的曲知遥，只觉得眼睛红肿、疼痛，有异物感，在强光之下，还会畏光流泪。 她心说不好，忙给郁兰阿姨打电话请假。 “眼睛不舒服么，你直接去静海县医院找我女儿黄菡给你看吧，她今天是白班。你不是正好就住在静海县么。” 曲知遥也觉得让黄菡看看，自己心里才能踏实。 估计是郁兰阿姨已经打了招呼，黄菡看见她时候也没有很惊讶，简单检查一下，就说：“你是得了急性结膜炎，一会儿我给你冲洗一下眼部，你回家之后按时滴眼药水，这病有传染性，在家休息几天吧。” “谢谢黄大夫。” 就在给曲知遥冲洗眼睛的时候，轻声说了句：“最近是不是有些心绪不定？是不是和苑县长有关？” 曲知遥有点错愕，也不知研究病人心情，是不是治病的一个环节。 “没有，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哦？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见过他？”曲知遥很是惊讶。 第256章 听见曲知遥这么问她，黄菡面露红晕，显是有些不好意思。 “见过。” 曲知遥瞧她的神态，突然明白，黄菡这是和姜陵有了羁绊。通过姜陵才见到了苑明皙。想到了这里，她反倒是不敢问了，毕竟她和黄菡并不熟。 黄菡的神态随即恢复如常，续道：“苑县长说了很多话，说你在文旅局的待的好好的，又刚调入了有发展前景的岗位，却又非要调部门，最近又有了辞职的打算。” 苑明皙怎么会知道这些？曲知遥想不通。更想不到看着冷心冷情的黄菡居然这么关心她的事情。 “苑县长说，你这也都是因为生他的气。” 不会吧，曲知遥想不到，苑明皙居然会如此自说自话。 “他是不是喝醉了，才这么说的？”曲知遥有点哭笑不得。 “没有，自那次酒精中毒之后，苑县长就没喝过酒，他讲话的时候很清醒。”黄菡说话时，已经清洁了手部。 “哦。”曲知遥只是应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个人的聊天还在继续的时候，一位阿姨就冲了进来，“我不要护士打眼针，我要黄大夫打。” 一旁团子脸的小护士忙劝说着：“打针都是我们的工作。” 那阿姨厉声道：“谁说的，黄大夫不是还帮别人冲洗眼睛么？怎么就不能给打眼针呢。” 黄菡轻声说：“小李，去备药吧，我来打。” 曲知遥才知，这是黄菡给自己开了绿灯，被人抓了把柄。她也无心逗留。 “黄大夫，我去取药了。” “嗯，你将药取回来之后，我告诉你使用方法。” 拿到药后，诊室的人比方才多了一倍，黄菡将几种眼药水的滴法写在处方单，没有空再说多余的话。 曲知遥倒有些如释重负，她不想听黄菡再说关于苑明皙的事情。 晚上的时候，黄菡却来了电话，“白天患者多，我还有很多事情嘱咐你，问妈妈要了你的电话号码。你除了按时滴药之外，一定要切记不要经常看手机，电脑，若是无聊，可以听听音乐，或是听听小说之类的。” “谢谢，黄大夫，我知道，要不我也不怎么看手机，这回更要注意的。”其实，黄菡打来电话的时候，曲知遥正在听课，她一点不觉得时间枯燥难打发。 一节课一节课停下来，时间过得好快的。她考注会的事情动静闹得这么大，回头综合阶段再不过的话，可真是说不过去。 说话间，考试时间也快，也趁着有病，静下心来，闭上眼睛，好好听听课。她原以为黄菡温馨提示一下，就会挂掉电话，毕竟她们两个性格也都不怎么活跃，尬聊下去，彼此都尴尬。 岂料，黄菡却很是愿意和她聊天，“你一日三餐怎么解决？有人照顾你么？” “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再说，我闺蜜和我住一个小区，黄大夫，你放心。” “哦，那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就是苑县长的话。” “这……”曲知遥见黄菡如此反常，从早到晚，都在提苑县长。这才后知后觉，这位小黄大夫怕不是因为姜陵而对苑明皙的事情关注了些。 小黄大夫大概率是看上了苑明皙。才会这么关注她和苑明皙的纠葛。语气才会这么幽怨。 天啊，姜陵追妻追了两年，就是这么个结果? 第257章 曲知遥请了一周的假。请假时，她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们科室还在融媒体中心查账，她才调过来，一个任务都没有完成，就先撤退了。 可郁兰阿姨没有不悦，还说让她多休几天，回来上班时候，再去局里补假条。 她心里这才踏实了些。 这天下午，苑明皙来到市融媒体中心录《问政》栏目。他素来不爱抛头露面，更不愿意上镜，何况是这种专栏。可是市里各大局的主政领导都先后录制了节目，他总是躲不掉。 在融媒体中心会客室的时候，苑明皙恰巧看见了市审计局副局长任绵。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因审计在这里查账的缘故。 融媒体中心主任谷风长袖善舞，他热情地和苑明皙聊着天，“苑局，小陈还好吧。” 苑明皙知道他说的是从融媒体中心转任过去的陈格，“陈局很好，我这初来乍到的。好多的事情都靠陈局提点。” “那就好，我们新闻系统的出来的干部，都是从基层记者摸爬滚打一路上来的，都有点倔脾气，能干事、能成事。” “谷主任说的不差。”听着这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话，苑明皙点头轻笑。 谷风又说：“任局的几员爱将每日在我们这里操劳。办公室每次都要给安排饭，都要拒绝。连盒饭都不赏光吃一盒。有几句我路过，见有个扎着高马尾的小姑娘，查的那么认真。我心想，不亏是任局带出来的兵啊。” “你说小曲啊，这可不是我带出来的兵，是苑局带出来的，才调到我们局没有几天。” “哦，居然还有这样的典故。我看，这样吧，中午你们两位大忙人也都委屈在我们食堂吃口便饭。再将审计局这几员干将叫着一起，尤其是这个小曲。” “这小曲倒是不太行，这几天请了病假。” “小姑娘不要紧吧。” “说是小毛病。” 听着任绵对曲知遥的病如此轻描淡写，苑明皙很是心急，也分析不出这小毛病到底是指什么。可是，那两人已经转到另外一个话题，他要是再追问曲知遥的病情，有些不太合适。他既惦记着曲知遥是否是生病了，又怀疑着她没有生病，而是想辞职，请假做筹备而已。 无论是哪一种原因，他心里都不舒服。 三个男人聚在一起，能聊的话题，自然是时事多些。 “听新闻说，c市的商品交易所又停业整顿了。”任绵挑起了话题，他是经济学出身，平时经常关注财经消息。 “这些年，就是断断续续的，总有些不好的苗头。” “可不是么，听说整顿之后，有些合约被迫中止，有些企业缴纳的挂牌服务费也打了水漂，数目可都不小。” “c市？那岂不是离咱们这里很近的。咱们这的人都愿意去那边投资或者购房。”谷风不懂这样，硬着头皮加入聊天，“到底是交易什么的。” “种类很多，金属、工业生产品、一些农产品，比如说药材之类的。”任绵回道。 药材？！ 苑明皙的思绪飘远，据他所知，杭氏集团早期的生意版图里，中药材生意占了很大的比重。 这次，他们是否趟进了浑水？ 第258章 天刚拂晓，杭涛便获知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父母竟然取消了前往西北的航班行程！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心生疑虑和担忧。难道是家中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还是说奶奶的健康状况出现了问题？一系列不安的念头涌上心头。 心急如焚的杭涛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当听到那头传来奶奶熟悉而亲切的声音时，他高悬着的心终于稍稍落地。然而，更令他感到心安的是，此时此刻，奶奶居然正在弹奏钢琴！ 杭涛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父母退票并非因为奶奶身体不适，而是另有原因。 又是因为什么，才使父母绊住脚了呢。 就在这个时候，父亲突然让他马上回家去一趟。 杭涛走进书房后发现里面烟雾弥漫，一向不抽烟的父亲居然罕见地正在吞云吐雾。看到眼前这一幕，杭涛心中的疑虑愈发强烈了起来。 “爸，出什么事了？” 其实说起来倒也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就是有点让人烦躁。这不，c市的商品交易所竟然停业整顿了！三年前，咱们为了能够成为茯苓这个品种的挂牌企业，缴纳了整整一千万的服务费。可如今看来，情况似乎并不太妙，要想把这笔钱收回来，恐怕希望渺茫啊。哎，小涛啊，关于之前答应给你新公司注资的事情，我可能没办法兑现承诺了。你得靠自己去想办法融资了。” “爸，你放心，我自己的事，我可以想办法，可是这些损失对咱们家……” “没事的，这不用你操心。你老爸这点能量还有。” “嗯，爸，你答应我一件事，我这困难，你不要告诉奶奶，我自己去想办法。” “按理，你的事和奶奶张口，就会解决。可还也担心，她年龄大了会想的多，我害怕她会着急上火。不告诉他也好。” 从书房走出来，杭涛的心情五味杂陈。虽说他和父亲说的云淡风轻，可心里却是没有多大把握。 这时，办公室李刚打电话来说，组织部审核已经结束了，有份表格需要他去找苑明皙签字。 杭涛不愿意和苑明皙过多打交道。可他也知道，让李刚替他去找苑明皙签字也不太现实。 赶到单位之后，纵使他百般不愿，还是拿着表格敲响了苑明皙办公室的门。 苑明皙轻轻扫了一眼，随即签上了名字。 “苑局，那我先出去了。” “杭涛，留步。不忙的话，坐下来说几句。”苑明皙正想寻个机会同杭涛聊聊，可巧就看见了。 “有事？”杭涛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说话间，你这辞职就办好了。公司的事运作的怎么样？”苑明皙已打听清楚，杭家是c市交易所的会员企业之一。也遭受了一定的损失。 “还好。” “人员都配置齐了么？” “差不多了。” “若是我猜的没错，你心中的财务合适人选是小曲吧。”苑明皙讲话一向不爱挑明，可自打在融媒体中心听任绵局长说曲知遥病了的事，就有点不想克制了。 “是，又怎么样？” “倒不会怎么样。可我只想问问你，你应该知道小曲考进来不容易吧，她是本科学历，不是985院校。” “所以呢？苑局，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要告诉你的是，千万不要因为过度的自私自利而去扰乱别人平静的生活。”苑明皙十分严肃地说道：“关于你如今资金紧张的情况，我已经有所耳闻了。尽管对于你们杭家而言并不会造成致命性的打击，但要知道商场如战场，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都会带来蝴蝶效应般的影响。这次的事情或许只是一个小小的波折，但它却超出了你原本的预期和掌控吧？恕我直言，如果继续按照目前的趋势发展下去，谁又能保证接下来不会遭遇更多的低谷呢？你是否真心希望小曲抛弃所有来陪伴你度过这些充满未知数的困境呢？” 第259章 杭涛没有想到，苑明皙居然一下子说了这么多，他也不知道苑明皙是出于何处立场，这么坦然地站在制高点上谴责自己。 “小曲已经调离了，她的事情怕是和你没有太多关系了吧。”杭涛呛声道。 可他虽然这么说，在他离开苑明皙办公室时，还是不能不去想方才听到的那番话。 做生意就是有风险，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他不断地追问着自己，如果这次父亲亏损的钱财超出了家庭的可控范围，会对自家生意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虽然目前来看，杭家并未遭受重创，但若真到了元气大伤的那一步，恐怕后续想要获得融资就绝非易事了。毕竟，人们往往都会趋利避害，这一点无人能够幸免。生长于富贵之家的他，并不是那种不知人间疾苦的人。 若是真是到了那一步，他所创办的公司将难以有所作为，其发展前景更是一片黯淡。而此前他向曲知遥许下的种种承诺，都将化作一场虚幻的梦境，成为无法兑现的空谈。不仅如此，还害得对方失去了一份如此优质的工作。事实上，当父亲告知他亏钱一事时，他心中便已浮现出这些念头，只是不愿去正视罢了。 可苑明皙，却毫不留情面地直指真相。 有些事，踏出一步，就没法回头了。 想到这里，他拨通了曲知遥的电话。 “知遥，做什么呢，还在融媒体中心呢么？” “没，没有。”曲知遥不想让杭涛知道她生病这件事。 “说话方便？” “你说吧，杭哥。” “知遥，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上回和你说的事情，有点变数。我一个同学帮我推荐了一个财务人选。你也知道，做生意么，有些关系不得不维护。” 曲知遥原本以为，杭涛在催她答复。 岂料到，却是这么一句。 她有点诧异，可也是长舒一口气，“没事的，杭哥，我本来就担心自己做不来，现在你找到有丰富经验的人选，我也替你高兴。” “话虽是这么说，可之前我不是答应过你吗？” “杭大哥，你别担心嘛！虽说我没啥大本事，但好歹有份工作能养活自己呀。赚不了大钱也饿不着肚子，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曲知遥说着，原本紧绷的神情也渐渐舒缓开来。 然而，正是这种逐渐放松的态度，让杭涛感到越发地不自在。仿佛他心中那份无法割舍的情感，在曲知遥眼中根本无足轻重。这让杭涛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却又不知如何表达。 “那你一定要好好地去准备综合阶段的考试啊，如果以后还有这样的机会，你要是仍然想要辞职的话，我会帮你联系其他的工作岗位的。”“好的，我明白了，杭哥。”原本，曲知遥心里就一直认为自己这次生病非常奇怪，感觉和身体上火以及情绪焦虑有着莫大的关联。当她挂断电话后，不知道是否因为心理作用的影响，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比之前舒服多了。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过了两天之后，杭涛姑姑仍旧给她打电话，问她考虑的怎么样。 考虑的怎么样？ 曲知遥素来有分寸，她见姑姑毫不知情，也并未将杭涛找到新的人选的事情告诉姑姑。 第260章 挂掉姑姑的电话，曲知遥不禁感到有些困惑和疑惑。因为据她对杭涛的了解，他通常不会在她还没有给出明确答复之前就迫不及待地去聘请其他人。即使是出于所谓的资源考虑，他也不太可能事先行动而不与她商量。曲知遥稍作思索，决定拨打杭涛的电话，以便进一步了解具体情况。 当电话拨通后，曲知遥毫不犹豫地直截了当地说道：“杭大哥，我刚刚接到了姑姑的电话，她仍然在询问我关于辞职的事情，想知道我是否已经考虑好了。”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和疑问，希望能够从杭涛那里得到一个清晰的解释。 “你……你，到底是怎么说的啊？”杭涛心中暗自思忖道，如果曲知遥真的跟姑姑讲了已经有其他更为合适的人选，那么姑姑一定会心生疑虑，很可能立刻就找上门来质问自己。而且以姑姑和姑父那直爽的性格，一旦得知他的公司面临困境，奶奶毫无疑问也会知晓此事。到那时，奶奶必定会坚持要拿出她压箱底的积蓄来援助他。然而，杭涛实在不情愿去动用到奶奶那笔钱。 听到杭涛的语气似乎有些迟疑不决，曲知遥内心的疑惑愈发深重起来，追问道：“怎么回事呢，杭哥，难道这件事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还是说，你目前尚未找到真正合适的雇员？” 杭涛语气有些无奈地说道：“知遥，告诉你其实也无妨。真是不好意思，最近公司资金链出了些问题，我不想你卷入其中，也不想你后悔丢掉公职，所以才撒了这个谎。” 曲知遥愣住了，她没想到杭涛会这么说。在她的印象里，杭涛一向顺风顺水，并未想过，他同样也会有困扰。 她沉默了一瞬，然后轻声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杭涛深吸一口气，“我还在想办法，也许能找到其他投资人。但这需要时间......知遥，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影响你的未来。目前，审计局对你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你不用考虑我这里了。若不是有突发状况，我还不能对生意场上瞬息万变这种事感同身受……总之，你就当做我并未询问你的意见。” 曲知遥心里一紧，她咬咬嘴唇，“杭大哥，我相信你一定能度过这个难关。如果你需要帮忙，我也会尽力的，我愿意过去帮你。” 杭涛听了这话却并不轻松，他想，若是之前听见曲知遥这么笃定的回答，他想象不出自己会有多高兴。可眼下，她之所以会答应，是出于义气。 他常常觉得，曲知遥会冒一点傻气。 她说出这种话来，他也并不觉得奇怪。之前，她并未接受他的关怀，而是选择每天扎进题海里，搞的灰头土脸，就很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她心中还有苑明皙，可等到苑明皙再度复出，他发现，曲知遥和那人也没有旧情复燃的苗头，只是那个人在一厢情愿而已。 杭涛是个心思很重的人，当年，发小因他间接丧命，他缓和了好多年，才算过去。可每次看见糖糖、豆豆那一张酷似爸爸的脸，他就会想起这件伤心事。 而今，面对生意上的事情也是一样的。虽然情况也没有糟糕到不行，可他还是不能说服自己，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 “谢谢你，知遥。不过你真的不必为我担心，我会处理好一切的。不管怎样，还是很高兴你会答应我的邀约。可即便你来，也只会让我压力更大。这样，咱们来日方长。”杭涛笑着说。 “我听你的，杭哥，我总相信柳暗花明。” “借你吉言。” 转眼就是七天之后，曲知遥自觉已没什么症状。还是遵医嘱，去复查。 可在医院的停车场，她竟看到了苑明皙的车。 她想不出，他如今的工作有需要同静海县医院打交道的可能。 难道是身体不舒服？可为什么放着市医院不去，选择来静海县医院。 她心中有些费解。 更令他震惊的是，在眼科诊室内，她看见了苑明皙。这还不算，苑明皙手提着一个很精致餐盒。 第261章 送餐？曲知遥不禁开始思考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究竟有多大。 同时，她也忍不住回想起就在大约一周前，当黄菡提到苑明皙的时候，那无法掩饰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按照她一贯的个性，遇到这样的场景，第一个念头肯定是大步走开。然而事与愿违，黄菡恰巧看到了她，并喊道：“小曲！” 这下可好，曲知遥感到异常尴尬，无奈之下只能停下脚步。 “领导……小黄大夫！”她硬着头皮向两人打招呼。 苑明皙听到声音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但并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好在这时黄菡出来解围，打破了这份尴尬氛围：“小曲啊，你的眼睛恢复得怎么样啦？” “嗯，我感觉好很多了。”曲知遥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我来帮你检查一下。”黄菡接着说道。 黄菡拉着曲知遥仔细检查了她的眼睛，然后满意地点点头，“看起来确实恢复得不错。不过，你还是要注意休息，不能太过劳累。” 曲知遥连连道谢，表示一定会谨遵医嘱。她本想赶紧逃离现场，却被苑明晳叫住，“小曲，你等一下。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啊，领导？”曲知遥忐忑地问道。 “是这样的，”苑明晳指了指一旁的黄菡，“小黄大夫最近工作比较忙，晚间要连续大夜班，我想麻烦你帮忙给她送晚餐。” “送餐？”曲知遥错愕，她没想到苑明晳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她偷偷瞄了一眼苑明皙，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似乎对拜托她这件事毫不在意。 “当然，家里有阿姨做好的。”苑明晳又补充道。 曲知遥觉得让她跑跑腿，帮助黄菡也无可厚非，无论是冲着小黄大夫本人，还是冲着郁兰阿姨，他都没有理由拒绝。可是她意外的是提出这个诉求居然是苑明晳。而且还是当着黄涵的面来说。 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黄菡听到这个提议，居然也没做声。 好像由自己来送晚餐如同太阳从东方升起一样正常。曲知遥觉得自己来得实在是时机不对。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没问题。” “辛苦。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曲知遥连忙摆手，心中却叫苦不迭。 黄菡这时才后知后觉，挤出点微笑，微笑着对曲知遥说道：“谢谢你呀，小曲。” “没关系的，小黄大夫。”曲知遥挤出一个笑容。 “那你们先聊。”说完，苑明皙便转身离开了。 曲知遥目送着他离去，心中暗自嘀咕：“他怎么突然让我给黄菡送饭啊？他们之间……” 黄菡打断了曲知遥的思绪，“小曲，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呃……有的。”曲知遥有些茫然地回答道。 “那太好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我知道一家很棒的餐厅。只是我要在上大夜班之前赶回来。”黄菡邀请道。 “好吧。”曲知遥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在餐厅里，黄菡和曲知遥相对而坐。黄菡详尽地地介绍着菜品，而曲知遥则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中的餐具。 还觉得整件事情都莫名其妙，甚至还透着一丝丝诡异。 第262章 两人都不怎么爱说话，性格内敛沉默，再加上此刻曲知遥心中装满了事情，更是提不起兴致来开启一个新的话题。 她静静地用餐，耳边传来的只有汤匙轻轻碰撞碗碟所发出的清脆声响。就在这片安静之中，黄菡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那阵突兀的铃声瞬间划破了包厢内的沉寂氛围。 “苑县长！”黄菡轻声唤道，“嗯，我在外面吃饭。我明白，放心。” 挂掉电话，黄菡的嘴角上扬，是那种掩饰不住的欢喜。 这种态度让曲知遥感到十分困惑，使得她愈发难以分辨出那两个人之间的真实关系。如果他们真的成为了男女朋友，那么为什么黄菡还要称呼苑明皙为县长呢？然而，如果他们仅仅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凭借苑明皙的个性，又怎会特别叮嘱她去给黄菡送饭呢？仿佛能够洞悉曲知遥内心的疑惑一般，黄菡主动开口解释道：“我最近这几天胃部有些不适，能够进食的食物非常有限。小曲啊，你可以多吃一点。”曲知遥顿时恍然大悟，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身体抱恙的原因。想必苑明皙家里应该聘请了专门负责做饭的阿姨，可以烹饪出适合肠胃不适者食用的柔软易消化的食物吧。 “苑县长说，你家也住在静海县，离他们家比较近……再有，他要去省里培训。我不是存心要麻烦你。”黄菡再次解释。 “黄大夫，这点小事，实在是举手之劳。领导说的不错，我们住的地方的确很近。”曲知遥语气急促，干脆撂下筷子站起身来。 “还是有点麻烦你，可我担心，若不是你，他再麻烦其他的人。我更加别扭。”黄菡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真的没事的。只是，你不舒服，还是要看医生才好。”曲知遥关切地说道。话一出口，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很愚蠢的话——黄菡自己不就是医生吗？ 这还不算什么，毕竟谁生病了会不知道去治疗呢？难道说黄菡会认为自己是在暗示她借着生病装柔弱，故意拖延麻烦自己的时间吗？想到这里，她不禁感到有些无语。 “已经在吃药了。”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苑明皙发来了一条微信。他不仅告知了自家大门的密码，还补充道：“如果没人来开门，那可能是阿姨正在厨房里煮菜，没听到声音。你直接进去就行。”看到这条消息，她心情还是有点复杂。苑明皙并没有那样冷漠无情。或许，相反很擅长表达关心。 当然，是对小黄大夫。 次日下午六点半左右，曲知遥结束一天繁忙的工作，匆匆忙忙赶到苑明皙家中。 她抬手轻轻按了两下门铃，很快就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门开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位身材微胖的阿姨，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内地口音说道：“先生吩咐过了。饭菜已经做好，放在保温饭盒里面了。”阿姨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本来先生想让我给您送过去，但我不会开车，而且这里没有通公交车，如果要走到公交站大概得花半个小时呢。我跟先生提议可以买辆电动车，这样我出门就方便多了。但先生说路有点远，骑电动车可能会有些颠簸，汤汤水水很容易洒出来。而且时间太久了，等送到目的地饭菜估计都凉透了。” 曲知遥谢过阿姨后拿起饭菜便往医院赶去。仅仅用了六分钟，车子就稳稳地停在了医院门口。 她刚下车准备朝着眼科医生值班室走去时，远远就看到姜陵手捧着一大束鲜花和一个精致的蛋糕朝自己走来。 第263章 “小曲！”当看到眼前之人的时候，姜陵不禁喊出声来。 “姜大哥！”曲知遥也赶忙回应道。 “你这是来做什么？探望病人？”姜陵看着曲知遥手中提着的食盒，眼中满是诧异。 “呃，也不是......”曲知遥略微迟疑了一下，但随后想到自己不过是受人所托，自然要忠人之事，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是来给小黄大夫送饭的。” “哦？你？”姜陵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她胃不大舒服。”曲知遥解释道。 “可是......”姜陵强忍着心中的疑惑，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黄菡从手术室走了出来。她刚刚完成了一台白内障手术，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和憔悴。 “你们？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黄菡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原本以为只有其中一个人会来看望自己，但没想到他们竟然同时出现了。 “怎么，你生病了，居然还在坚持工作，拿身体来拼么？”姜陵的口气有些急切，透露出对黄菡的关心和担忧。他皱起眉头，目光紧盯着黄菡，似乎想要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是否真的没事。 黄菡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说：“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胃有点不大舒服而已。可能是最近工作太累了，饮食不规律导致的。” “胃病可小可大，怎么就不是大毛病了？”姜陵不赞同地反驳道。他深知胃病如果不及时治疗和调理，可能会引发更严重的问题。接着，他关切地问道：“那你晚上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些适合养胃的食物吧。” 这时，曲知遥插话道：“不用麻烦了，我已经带来了一些食物。”说着，她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子上。然而，姜陵的注意力却被那个食盒吸引住了。 “这个食盒？”姜陵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他瞪大了眼睛，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这是苑老大家厨房送来的饭？”他认得这个国风式样的食盒，上面的图案是一张张京剧脸谱。之前，苑明皙阑尾炎住院的时候，他曾经用这个食盒送过饭菜。而且，他还在百无聊赖之时，因为好奇而撕坏了食盒盖子上花旦脸谱的一只眼睛。这个细节他记得清清楚楚，所以绝对不会认错。 姜陵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情绪。他暗自嘀咕着：“曲知遥怎么会突然来送饭呢？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他一边想着，一边仔细观察着眼前的这个食盒，眼中充满了疑惑和警惕。 “姜大哥好眼力啊！这些饭菜都是领导家的厨房做的。维扬菜，口味比较清淡，应该合黄大夫胃口。也适合胃不舒服的人。”曲知遥笑着说道。 听到这里，姜陵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盯着曲知遥，缓缓地问道：“你和苑老大又和好了吗？不然他怎么会让你来送饭？” 曲知遥连忙摆手，神色有些慌张地回答道：“没有，没有！我们并没有和好。只是领导这次出差去了，临走前他特意嘱咐我，让我这段时间每天都来给黄大夫送饭。” 姜陵的心中越发觉得奇怪，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他接过食盒，然后便开始打量起里面的食物。那一道道看起来确实像是精心准备的菜肴，令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264章 既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再加上现场气氛又如此令人窒息般地尴尬。曲知遥感觉自己哪怕多待一秒钟都会觉得难受无比，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攀爬一样。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说道：“姜大哥、黄大夫，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哈。”然而正当他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黄菡突然开口叫住了他：“小曲啊，你先别急着走呀！” 说罢，黄菡便起身走到了办公室的柜子前，打开柜门拿出了一个不锈钢饭盒。接着她手脚麻利地将原本放在苑家食盒里面的饭菜小心翼翼地折到这个新的饭盒当中，然后把空掉的苑家食盒放在一旁，最后才将装满饭菜的不锈钢饭盒递到了曲知遥的面前之后，曲知遥才得以抽身。 回到家中，曲知遥坐在沙发上，拿起一本书随意翻看着，但她的思绪早已飞到了明天的工作上。一想到明天要对被审计单位进行固定资产抽查盘点，她的心中就不禁有些忐忑不安。 虽然她并没有实际操作的经验，但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一项轻松的任务，甚至可以说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不过幸运的是，这次只需要进行抽查，而无需全面盘点，这让她稍微松了一口气。 她努力回忆起考证时所学过的相关知识，政府会计相对来说还算简单，而且文化口单位的业务较为单一，那些复杂的部分，比如固定资产在建工程部门、在途部分以及研发用固定资产等等，应该都不会涉及到。这样想着，曲知遥的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那还是在两年之前，她就开始每日在夜晚进行总结，并制定次日的规划。曾经，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记忆力相当出色，每天所思考的事情并不算太多，而且能够轻松记住当天学习到的全新知识。然而，当她与苑明皙相爱之后，情况发生了改变。苑明皙诚恳地劝告她说，仅仅依靠记忆力是远远不够的，无论多么深刻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推移，最终都会被遗忘。事实上，他本人也曾在这方面遭受过挫折。在那个时候，当他们独处时，苑明皙会变得健谈起来。特别是在床上，曲知遥眨动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专注地倾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讲述，直到看着他渐渐入睡……那些甜蜜的时光如今已成为遥远的回忆。 然而，每晚复习并列出计划的习惯，却被曲知遥一直保留至今。这个习惯确实带来了显著的效果。有时，当她翻阅电脑记事本中密密麻麻的记录时，总会情不自禁地感叹。经验是通过一点一滴的积累而成的，人生没有白费的努力，每一步都算数。 正当她在噼里啪啦地敲击键盘的时候，接到了姜陵的电话。 最近和姜陵打交道的时候似乎有点太多了些。 “小曲，这么晚了，有点打扰了。我还是想问问你，你和苑老大到底怎么样了？他让你给小黄大夫送饭，你心里没有不舒服么？” “姜大哥。你到底想问什么？我和领导之间已分手两年、毫无关系了。我在医院就这么回答你了。” “我一直以为苑老大开始调度你了，是在下一盘好大的棋。让你吃醋，他好找到突破。可据我所知，事情并不是这样。他如此照顾黄菡，是另有原因。” 第265章 苑明皙在省里参加青干班时，居然又遇见邹予诺。 前几日在安顺的一家私家菜馆，他在饭局上遇见了邹予诺和她的男朋友曾铮。 之前，邹予诺暗恋苑明皙的事，大院里许多人都知道。 她的男朋友曾铮也不例外。 这次机缘巧合，曾征与苑明皙狭路相逢。少不得要同他喝几杯。 可自上次酒精中毒之后，苑明皙便不想再端杯。一则是因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再就是上次的事情也太过丢人了一些。 但是，曾铮出于男人之间的嫉妒心理，并没有把苑明皙所说的理由当一回事儿，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苑明皙不想喝酒而找的借口罢了。只见曾铮面带微笑地说道：“苑局啊，咱们可是一个大院出来的呀！如今能在异乡相遇，虽然是因为公事，但也算是一种缘分嘛！你这样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可就太没意思啦！” 要是换做其他人来劝酒，苑明皙根本就不会去理睬对方。然而，现在站在面前的这个无礼之徒竟然是邹予诺的男朋友。暂且不提之前他曾经多次毫不留情地拒绝了邹予诺的各种明示和暗示，让人感到无比伤心难过。单就说她常常陪伴自己的爷爷聊天解闷这件事情，这份人情就有些难以偿还了。经过一番内心挣扎之后，苑明皙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酒杯。 这时，有人推开虚掩的门。苑明皙定睛一看，来人居然是端着一杯啤酒的黄菡。刚刚，苑明皙就看见黄菡在隔壁吃饭。他原以为，以黄菡的性子，不会像那些比较活络的人那样，特意来他们这桌敬酒。更没有想到的事，黄菡进门之后看见苑明皙在端杯，直截了当地说： “苑县，您忘了，您不能饮酒。” 这句话说出口，省里来的几位男士表情有些不同。 曾铮道：“请问，你是哪位？你说不能喝就可以不喝么？” “我想我可以，我是县医院的大夫。” “哦？苑局，这难道是你的私人医生？” “这是静海县医院的黄菡大夫。”苑明皙脸色暗了下来。 可曾铮并不想见好就收。 “大夫来的还真够及时。不过，苑局，你若是不喝，我这位老乡岂不是白白端起了酒杯，还费了这么多唇舌？” “这位大哥若是觉得不能就这么放下杯子。那我就陪你喝一杯。”黄菡说道。 “那自然好。打不过小姑娘既然诚心，可不能用手里的这杯啤酒敷衍了事。” “好，我诚心。” 苑明皙刚想阻止，黄菡却对他使了个眼色。他想，北方好多女孩子很能喝酒。往往能端杯的人都比男人还有量。也就没过分阻止。 谁知，黄菡干了一杯一两半的酒之后，脸变得煞白。 脸色发白在酒桌上很容易混淆视听。给人很有酒量的错觉。虽说黄菡喝完酒之后，便离开了他们屋。可苑明皙觉得她似乎不大对劲。 有了这个插曲，这顿饭吃的越来越没意思。便草草就结束了。 苑明皙离开的时候，黄菡所在的包厢还有动静。他将车开出去有一会儿，又匆匆折返。 果然看见有个小女孩搀扶着黄菡在门口，显是没叫到车的样子。 “我送你们。”苑明皙说着，便打开了后车门。 苑明皙看着黄菡忍的很辛苦，就说了一句：“小黄大夫，你要是想呕吐的话我随时停车。这里离市医院很近，我们去看一下。”苑明皙担心在静海县医院会遇见很多熟人，令她挂不住脸。 “苑县，我没什么。” “你有没有什么，还是听市医院的诊断吧。”苑明皙望着后院缩成一团的小姑娘，很是愧疚。 他这时候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个女孩对他好像有点意思。 第266章 由于姜陵的关系，苑明皙与黄菡打过几次照面，再加上昨夜发生之事，苑明皙内心深感不安。 出于礼貌，次日，他拨通了黄菡的电话，询问她身体恢复状况如何。令人意外的是，黄菡竟然还在上班。“科室里的其他医生都被派遣到新区支援了。”黄菡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她向来是个工作狂人，别说现在这种特殊情况，哪怕身体无恙，只要还能勉强起身，她都绝不会考虑请假休息。 苑明皙自觉亏欠黄菡一份人情，毕竟他患有老胃病，对于胃部的调养颇有心得。于是，他吩咐家中的阿姨煮一些易消化的食物，送至医院。以前，小邹在他身边时，他总感觉有些不自在。然而，当真正需要有人帮忙时，才会意识到有这样一个人在身旁的重要性。他原本也想给姜陵打个电话说明一下情况，但又担心提及黄菡替自己挡酒这件事不太合适。 好巧不巧！居然在医院碰到了曲知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试图从她那看似平静如水、毫无波澜的神情中寻找出一丝一毫的异常。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捕捉到了那么一点点的异样。就是这么一丁点的异样，让他暗潮汹涌，十分满意。 他思忖着：“正愁没人去跟进黄菡的事情呢，这不就送上门来一个最佳人选嘛！”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曲知遥的反应，看着她从最初的惊愕，逐渐转变为无可奈何地接受，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恶作剧般的快感。 即便是在学生时代，他也从不热衷于恶作剧。可现在不同，他想用尽浑身解数来惹怒她。 可未曾想到，先被惹怒的不是曲知遥，而是姜陵。 “苑老大，你办事情的时候，能不能痛痛快快的，有话能不能直说？小黄大夫对你有意思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还有，你对小黄没意思的话，能不能叫她死心。你让小曲每天去送饭，安的什么心？你是不担心小黄大夫会误会呗。或者是，你就是在利用小黄大夫，以达到你和小曲破镜重圆的目的？” “没有的事情，你不要瞎说。” “拖泥带水、优柔寡断，若不是这么多年的朋友，我真恨不得揍你几拳才解气。也不知道现在这些女孩子都什么眼光，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识人不清。”姜陵气急，又道，“苑老大，我告诉你，破镜难圆、覆水难收，你和小曲之间没戏，你清醒一点吧！” 面对姜陵如此恶毒的诅咒，苑明皙没有回击。 随后，他拨打了曲知遥的电话。 “领导！有事？” “我想问问，我拜托你办的事情……”苑明皙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你放心，晚餐已经给黄大夫送过去了。”回话之后，曲知遥心里不禁涌起一股烦躁之情。 这个晚上真是让人烦躁不堪！ 先是姜陵打来电话，说话吞吞吐吐，遮遮掩掩，在讲完苑明皙和黄菡的事情并非如她所想之后，竟然就没了下文。曲知遥实在想不通，他到底是因为太过气愤而说不出话来，还是认为跟自己多说无益呢？ 而此刻，苑明皙也是如此。既然对她这般不信任，又何必再来拜托她做事呢？想到这里，曲知遥心中愈发郁闷，她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个夹心饼干，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她决定要找个机会跟他们好好谈一谈，把事情说清楚。 不想介入他们几个人的关系里面。 第267章 “领导，有件事我跟你商量一下。这段时间，我单位也有点事情，怕是没有时间和精力每天晚上给黄大夫送饭了，若是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可以雇一个人。” 曲知遥的话在苑明皙听起来，很像是吃醋之后的赌气。反正听着就叫人心情舒畅。 “领导，你放心，是正规的跑腿公司，保证安全送到，不会耽误事的。”听着苑明皙没有讲话，曲知遥又补了一句。 “不用麻烦你了，姜陵人在安顺，让他跑吧。” “那就再好不过了。领导，我手里还有点事。” “你等一下！遥遥！”苑明皙听着曲知遥要挂电话，忙道。 听着旧称，曲知遥很不自在，“你还有事？” “嗯，那个，戴局对你怎么样？你在那边还习惯么？”苑明皙最想问的是她的眼睛恢复的怎么样，还需不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可是他问不出口。 也是奇怪，他开口问黄菡或是其他人，都很轻而易举。可面对着曲知遥，他就是有点难开口。 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得问了一句工作上的事情。语气又不出所料的高高在上，他说了之后又后悔。 “戴局？领导，我只是个小科员，和局长直接打交道的机会不太多。”曲知遥道，“还有一件事，领导以后叫我小曲吧。” “小曲？”苑明皙喃喃，他和曲知遥之间的关系只剩下“遥遥”这句昵称。 她也仍旧要收回，收回他讲这句话的权利。 此刻，他想到方才姜陵的诅咒，破镜难圆、覆水难收。 难道这预言是真的？ “好。”他漫不经心地应答，也没叫她什么小曲，他宁愿什么也不叫。 不过，自打重逢之后，他一直称呼曲知遥为“遥遥”，也未见他有什么反应，怎么这回就是不一样了呢？ 怎么这回就不一样了呢？ 难道是因为这两天的事情，难道是因为黄菡？ 曲知遥还在生气，这只是她一时的气话？ 想到这里，苑明皙简直要高兴的跳起来了。 “你听我说，我拜托你给黄大夫送饭是因为之前，在一个饭局上，她帮我挡了杯酒，你也知道，自那次洗胃之后，我的胃一直不太好。谁知道，她不胜酒力，一杯白酒喝下去之后，她很受折磨。” 曲知遥这才知道，令姜陵暴怒的原因，他的意中人给别人挡酒，伤了身体。她实在想象不出文文静静的黄菡会为苑明皙挡酒，宁可自己不舒服也不想让对方不舒服，她想，黄菡能站起身来，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怪不得，在她和郁兰阿姨聊天时，对方一点都不知道女儿身体有恙的事情。 她又想，当年面对苑家冷遇的是黄菡，人家会怎么做？会再争取一下么？ 人生没有如果当初，多想这些也是无益。 听着苑明皙做无谓的解释更无益。 她这三十年一直和自卑怯懦做斗争，即便是遇到好事的时候，快乐的感觉也只是一瞬。这两年，尤其是考试成绩出来之后，她也感觉到，身边的人不再拿她当小年轻看，也会愿意聆听她说的话了。她整个人也比原来自信了一些。可是，她还是没有像小黄大夫那种勇气。 “送饭的事情是应该的。时候不早了，领导，我先休息了。” 第268章 曲知遥休息一周上班之后，赶上了融媒体中心审计的收尾工作。账目也都翻看完了，主要是针对审计提出的问题归纳、汇总，然后出审计报告。曲知遥之前请假太多了，很是不好意思。于是，主动请缨，承担了写审计报告的工作。 郁兰长舒了一口气，特意当着副局长任绵的面说：“知遥，调你过来真是太对了。这么多年了，局里也没来个能帮我出审计报告的人。” 任绵陪笑道：“郁大姐是独具慧眼。小曲瞧着就是有内秀的人。” “哪里那么多有内秀的人，只是会付出辛苦罢了。” 确如郁兰所说，写审计报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曲知遥还是新手，落笔时更觉困难重重。她白天写，晚上修改，直至改了第三遍，才觉得勉强能拿的出手，这才战战兢兢地拿给郁兰看。 她一直将工作和生活分的很清，不会仗着郁兰阿姨对她的喜爱和偏袒，对工作有一点怠慢和疏忽。她心里很明白，人家对她好，是因为她可靠认真，若是没了这一点，她别无长物。 “孩子，写了好久吧？”郁兰是行家，是不是下过功夫的，她一打眼就能看出来，“你身上这股子劲儿，和我们家丫头很像。” 听见郁兰阿姨提到黄菡，曲知遥不由得问了一句，“郁兰阿姨，小黄大夫还好么？” “她还是老样子，早出晚归的。” 曲知遥听着郁兰根本不知道黄菡这一段身体不适，心说，郁兰阿姨果真像杭奶奶说的那样，是个工作狂，可对于家庭却很是疏忽。 交差之后，曲知遥这才觉得轻松些。又赶上是周五，她心情不错。便想着给肖乐打电话，去她家看看白雪。 可就在这时，黄菡约她一小时之后在茉莉余韵餐厅见面。是一份公事公办的语气。 曲知遥没有问是什么事，而是按时赴约。 令她惊讶的是，黄菡邀请的不只有她，还有姜陵。 三个人坐在包厢里，气氛有点尴尬。 黄菡喝了半杯柠檬水后，开口说道：“今天，请你们两位过来。是想和你们把话说开。我是理科生，不太善于和人打交道，可办事就讲究务实高效，也许你们两位听了会不舒服，多担待些。” “黄大夫，有话直说。”曲知遥听她说的郑重，不由得往前欠了欠身子。 “小曲，我想问问你，你现在和苑明皙是否是男女朋友关系？”黄菡直视着曲知遥的眼睛。 “这个……”骤然被问及这个话题，曲知遥很是不适应。 “这有什么为难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或者说，你们之间是暧昧的关系。你大可以直说。我不会无聊到将此事当做谈资。” “以前交往过，两年前分手。并无暧昧关系。”曲知遥也饮了一大口柠檬水。这才将话说出来。 “嗯，了解。”黄菡点头，又将目光投向姜陵，“姜哥，自打你对我言明好感的第一天起，我就明确了我的态度。我们不适合。虽然这期间，你频繁来医院找我，也经常老生常谈，可我的立场没有变过。也没有在言谈之间给你任何的暗示来欲擒故纵。若是说我对你态度较两年前亲近些，我也承认，毕竟打了好多次交道，说是朋友也不为过。可是，此外别无其他。所以，我觉得我个人的感情动向，没有向你交代的必要。” 黄菡又说：“可安顺是个小地方，小地方的人际关系就是一层套一层。所以，我特意叫你们过来。以后就再也不想说了。小曲，既然你和苑明皙的交往是过去式了，那么我也不用顾忌，实不相瞒，对你俩的关系，之前也诸多揣测。姜大哥，话已至此，你也应该我的意思了。我也已经找到了心仪之人。” 半天没吭声的姜陵实在是坐不住了，“你不会告诉我那人就是苑明皙吧。你心仪他，他的态度如何？” “他的态度关我何事。我以后会经常出现在他身边。向他表明我的想法。” 第269章 黄菡平素讲话的时候，总是一板一眼。曲知遥也内向，话也少。可是她在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总是会抿嘴笑笑。可这黄菡，连笑都懒得笑一下。 用冷若冰霜这四个字来形容她的表情并不为过。 谁会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地释放出爱的信号。 尽管心里有点别扭，曲知遥还是脑补出黄菡大夫和苑明皙在一起的情形，两个冰块一样的人，也许会擦出不一样的火花？ 姜陵没有那么好的涵养，他听见黄菡毫不遮掩地发出爱之箭，简直是要气炸了。他很是懊悔，之前吃的几次饭都叫了苑明皙，原因是黄菡抗拒和他单独吃饭，他才合计着带一个人。可没想到，这个自称心如止水的苑老大坐在那里，还是魅力不可挡呀。 若是说原来的苑明皙还算是人模人样，如今这个人头发都白了，看起来憔悴不堪。哪里还有什么过人之处，就算是勉强算是个领导，可又能如何，一年的工资累加起来连他的零头都赶不上吧。收入不谈，说说性格，那种茶壶里装饺子倒不出，锥子扎一下不出血的极品性格，怎么会有女人受得了？ 他这样想着，看了看对面的两位女士，心说，唉，还真有人受得了。 “你看上他哪里了？”他犹豫了再三，还是说了出来。 “我说不上来。” “看吧，连你自己都说不出来。”若不是有女士在场，姜潮很想抽一支烟镇定一下。可现下，他也只好点了一杯冰美式当做代餐，以达到镇定的效果。 “不是我在背后说朋友的坏话。我和苑老大认识二十多年了，他那个性格我很了解。看着高冷，觉得有神秘感是不是？其实并不是，他根本没什么另一面，私下也是这种少言寡语的性格。这点，小曲你应该知道吧，你快劝劝小黄大夫。” 听得还殃及自己，曲知遥倒是觉得猝不及防。若是在两年前，她肯定会很不好意思，会脸红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可如今，她也一点一点地锻炼出来了，不动声色地回怼了句：“姜大哥，我可说不好。” 姜陵自觉失言，又说道：“小黄大夫，还有一点就是，你的性格内向，平时话也少，退一万步说，你和苑老大真在一起了，两个人相处不是有障碍么？生活生活，不是有烟火气才能叫生活么？你们相处不会舒畅的。” 这话，曲知遥也觉得有点道理。 可没想到，黄菡接了句：“你怎么知道我不爱说话？” 曲知遥忍住了笑意，她想着，这话的言外之意，不就是和你不爱讲话，可心爱的人就不一定了。 她想起，当年和苑明皙在一起的时候，她曾经就是个小话痨。大到在诗词歌赋人生哲学，小到在单位遇上的不痛快的事情，或是分享一些影视剧，她都喜欢和他讲。她不知道自己原来竟是那么健谈的人，有着那么强烈分享欲。可见，因人而异，也的确不假。 想到此处，她不禁又抬眼看了看黄菡。见对方的表情如此坚定。 她想起了郁兰阿姨那大大咧咧的性格，想起阿姨说自己女儿从小就主意正。她打定的主意，就不会更改。 这是因为有一个温暖的家、有爱她的双亲托举，才能主意正，才能心想事成。 她有预感，在以后的日子里，黄菡会对苑明皙紧追不舍。也许在苑家人看来，小黄大夫也是小地方的人，配不上他们家那绝世无双的孩子。可黄大夫毕竟是公务员家庭，自己又是医院的业务骨干，不出几年，也定会走得更高更远。这个条件，比自己还是好很多的。 “姜大哥，有些事勉强不来。”黄菡最后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我也同样转送给你。我今天也不讲什么风度了。”姜陵站起身来。 第270章 姜陵站起身来，说了狠话，可是黄菡不为所动，也并未觉得当着曲知遥，被下了面子。 这顿饭真是别开生面，整个局面令曲知遥相当震撼。 “小黄大夫，要是没其他的事情，我就……”姜陵离开之后，曲知遥觉得自己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嗯，你先走吧。”黄菡不动声色。 “你不走么？”曲知遥见黄菡没有一点离开的迹象。 “我先不走。我约了苑县长来坐坐。” “哦，哦。”曲知遥很是尴尬，她不是多事多嘴的人，只因小黄大夫是郁兰阿姨的女儿，她有点担心。听了这个回答，她的腿撞到了桌子腿上，撞得生疼。她离开的步子迈的非常大，生怕一个不留神和苑明皙遇见。 临出门时，她特意跑到服务台处去结账，服务员告知她，刚刚走掉的那位先生已经结完账了。曲知遥心说，姜陵看着玩世不恭，其实还是很有绅士风度。今天的情绪不太稳定，也是因为太在乎黄菡的缘故。 她不知道的是，姜陵虽说是负气出门，可是并没有离开。他见黄菡的车没有开走，也有点担心，就守在了旁边。他想至少要等到她离开，她才放心。可天有不测风云。他从后视镜里的，居然瞧见了苑明皙的车，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就苑明皙那个倒车技术，他确信自己不会看错。 苑明皙不会无缘无故地找到这里，定是黄菡约他过来的。他不仅生气黄菡约他，还生气怎么的一约，苑明皙就会过来。 这一刻，他感觉到双重的背叛。对这里，也再没有什么留恋了。 苑明皙没有看见姜陵，他刚刚专注于自己倒车的事情，他车技不好，平时也都是坐车坐惯了的缘故。 见到黄菡独个坐在那里，苑明皙有点奇怪，“怎么就你自己，姜陵呢？” 方才在电话里说的是有约姜陵，要不苑明皙怎么会来赴约，若是平时，他肯定会问问姜陵的，或是一起过来，可从几天前开始，姜陵就和他别别扭扭的。他也懒得问他，还以为这会是破冰的机会。 “他走了。” “哦，有事先离开了？” “不是，我是约了姜大哥不假，可是和你并不是一批次的。姜陵大哥和曲知遥是一个批次，那个环节已经结束，我是专门约你的。” “嗯？”苑明皙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一头雾水。加之又听见了曲知遥的名字更觉得混乱，“你说的是什么？” “我和他们两个把话都谈好了。苑县，我问清了，小曲亲口回答说，你们原来是男女朋友，可两年前已经分开了。你们现在并无关系。还有，和姜陵大哥也再度把话说开了。其实也都是老生常谈。但是现在和过去不一样，我不能再由着他时不时来到我们医院里，送这送那。” “现在如何？”苑明皙可以想象到姜陵听了这句话该是多么伤心。 “现在，我心里有人了，你不用猜测，我直接告诉你。就是你。”黄菡没有表情地说着，“我喜欢你。” 第271章 纵是苑明皙见多识广，听见黄菡如此直白的话语，心中亦是一惊。 自小以来，向他表露心迹者不在少数，但即便是像徐晶晶这般直率大胆之人，在追求他时，也未曾如此直接，而是待彼此熟悉到一定程度后，方才开口表白。至于那位对他颇具好感的邹予诺，则更是通过各种明示、暗示，试图让苑明皙明白自己的心意。然而，当她发现无论怎样努力，苑明皙皆无动于衷时，便也只好作罢。 对于这种情况，苑明皙实在前所未见，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但他又不能转身离去，苦思冥想良久，也只能勉强憋出一句：“谢谢！” 黄菡依然面沉似水，毫无表情地回应道：“这是什么意思？”接着说道，“无论你作何答复，我已将心中所想坦诚相告。此后之事，你也需做好心理准备。” 苑明皙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约我在这里见面，他们知道么？” “有什么关系么？”黄菡说，“苑县，你可能不太了解我的性格，我做事一贯专业高效。” “什么专业高效？”苑明皙有点跟不上黄菡思路。 “既然我喜欢你，我就不坐以待毙。会拼尽全力来得到你的喜欢，不会过多纠结内耗。”黄菡说，“晚间我还要值班，咱们今天的话就说到这里吧！” “哦、哦、哦。”苑明皙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机械地回答了三个字。 回到住处，苑明皙见到姜陵已坐在自己家的客厅内。 “大领导，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正好你在这里，姜陵，我有些事情需要解释解释。” “你要解释什么？你是什么意思？你和小黄大夫是要暗渡陈仓了么？”姜陵气急。 “你别误会。我和黄大夫最开始打过几次交道，那还是在静海县的时候。后来，是因为你的缘故，都和她吃过出几次饭。这次打交道，实在是因为我被邹予诺的男友灌酒，黄大夫为了挡了一杯，自己险些酒精中毒。”苑明皙没有想到的事，他原意是想说明，他和小黄大夫没什么关系。可这么一说，在姜陵听来，更像是一种炫耀了。 “你叫我别误会？要换成是我天天缠着小曲，你心里作何感想？还会不会如此云淡风轻？” “我哪里有天天缠着……” “我知道，是你最有魅力了，是小黄大夫天天缠着你。” “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苑明皙再也不敢乱说话了，生怕姜陵知道小黄大夫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情绪又要吃空。他回想起来小黄大夫那坚定的样子，似乎接下来还有一系列的大动作。 每一次当他见到黄菡的时候，除了问候一下县医院的李华院长之外，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还没到那种无话不谈的地步，所以苑明皙实在想不通，黄菡究竟看上了自己哪一点？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长得帅吗？还是说她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魅力呢？ 或者说她和徐晶晶一样看上了他的家庭、可是瞧着黄菡不像是这样有心计的人。感觉她比自己都忙，也没有时间想这些。 第二天，苑明皙刚刚在办公室坐定，就收到了一个精致的礼盒。 第272章 他打开一看，是一支派克品牌的金属古铜棕墨水笔。 想也知道，这是黄菡送的。 难道这就是她要采取的行动么？苑明皙有点头疼。 偏这时，李刚主任又进来说，“局长，早上我刚把您办公室的门打开，还没等保洁阿姨进来收拾卫生。就又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女孩说是要把东西给你。她还说已经和你打好招呼了。我原本想给你打个电话，可瞧着那女孩文文静静的，也不像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李刚是个老江湖，怎么会不知道不帮局长代收东西这回事，可他看着那是个年轻小姑娘，手里拿着的也不是什么名烟名酒，是女孩子才会使用的那种包装袋子。 这也就是个苑局长的追求者罢了，再说，那女孩口口声声说已经和苑明皙打好招呼了，谁知道她到底打没打招呼？万一人家要是真打了，或者说和苑局长真是亲密关系呢？他何苦要没事找事，求证这种事？ 苑明皙默不作声。 这支钢笔拿在手里，有点烫手。这东西也没有贵重到非要还回去而已？可若是这样默认收下，又像是表示接受了对方的心意。他只能找机会再送点别的东西给她。 他又一想，昨天见面的时候，黄菡说昨晚要值夜班，怎么一下夜班，就有精力来给他送东西么？ 她倒是真有行动力。 喜欢就去表达，这点和姜陵还真是相像。 “苑县长，晚上有空么？一起去看个电影。”苑明皙正恍着神，手机响了，是黄菡的微信。 苑明皙微微皱眉，如果对象不是业务精英，且一直冷若冰霜的小黄大夫，换做是其他人，他肯定会觉得是一种冒犯了，连回信息都不会回。 可是，黄菡不一样，他对努力的人格外看重一些。他自然不会疯狂到和她去看什么电影，于是耐着性子回了句：“晚上有事。” 对方很快速地回复：“那明天晚上？” “明天再说吧。”苑明皙担心若是说明天晚上没空，她会一直再问下去。 原以为黄菡说有所行动，只是耐着性子说说。可没想到，一向特立独行的小黄大夫此刻竟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令更他没想到的是，周末的时候，爷爷给他打来了电话，状态很是不错。 “明皙，你推荐过来的医生不错。” “什么医生？” “黄大夫。她说是你吩咐她过来的。我看着她是一个小女孩，分析起病情也是头头是道的。” “啊？”苑明皙这下子真是大跌眼镜。 他没有办法去质问黄菡，只好去问姜陵，他想不出来除了姜陵，谁会告诉小黄大夫，枫城爷爷家的事情。 “苑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尽管姜陵心情不好，可也不是小气的人。再说，萝卜白菜各种所爱，人家小黄大夫就是这眼光，他也不能一味责备苑明皙，怪就怪自己不是小黄大夫的菜。 “你是说小黄大夫去找了老爷子？” “是的。她好像对我家里的事情还比较了解，难道不是你告诉她的？” “我没事说这些干什么！就是那天一时生气，说了句，就算是苑老大接受你了，可苑老爷子也不会。她一个在小县城工作的，进苑家的门也难。我那就是一时气话，谁能想到，她居然上门了！” “我好像明白小黄大夫的思路了。医学生做什么都严肃认真。她是不是将追求你当做是在玩一个通关游戏了，哪里有障碍，就攻陷哪里！居然让她摸到枫城去了，实在是不简单呀！” 第273章 姜陵是个达观的人，听见苑明皙说起如此劲爆的消息，竟然好像忘记了苑老大所描述的对象是他苦苦追求两年、求而不得的女人。 而是将自己当成是看客一般，很认真地在分析黄菡的心路路程。 尽管苑明皙不太愿意相信，可是也觉得姜陵说的有点道理。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黄菡才好，是疯狂，还是一根筋？ “那老爷子怎么说？有没有大发雷霆？”姜陵又问。 “没有。” “还真是稀奇，你们家老爷子不是一向生人勿近的么。” 苑明皙想，姜陵说的没错，爷爷对周围人要求比较严格，就算是原来能说会道的徐晶晶，爷爷都没有给过她什么好脸色。可方才电话里，爷爷竟然说小黄大夫不错。也不知这不错是指业务，还是指为人。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晚间时候，爷爷又给他打电话，说是身体不太舒服，让他和小黄大夫说声，下周能不能让她过来一下？ 苑雨深身边怎么会缺医生，他如此急切的要找黄菡过来总不是因为她医术高明吧。 “爷爷，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小黄大夫毕竟是个眼科大夫，有些症状她不一定能精通。”苑明皙说。 “她再不精通也要比你精通，我做事要你教？”苑雨深斥道。“你不愿意打，我自己来打。不用你了。” 挂了电话之后没有多久，没有通话过话的爸爸打来了电话，因两年前雪球爆仓之事，爸爸的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太好。 “明皙，你忙什么呢？刚才我给你爷爷打电话，他心情似乎是不太好。我多问了几句，他就说是你不听话，让你办点什么事情，你推三阻四。我心想，你自小是在爷爷身边长大的，又那么孝顺，怎么会逆着他的意，一定是他叫你做的事情和令你为难。就好言好语，才问清楚了原因。明皙，你爷爷说，从安顺市来了个女大夫，对你有意思。他很满意。这是怎么回事？” “爸爸，这件事我也挺被动的，是有这么个女大夫，原来我在静海县时候，和她打了几次交道。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惊动爷爷。” “显而易见，她在追求你。” “爷爷可能不太清楚，小黄的家庭是……” “母亲是市审计局的一位科室负责人，父亲是安顺市技术学院老师。” “爸爸，你怎么……” “当然是你爷爷打听了一下。你从国外回来，就郁郁寡欢，又突发奇想到安顺市任职，爷爷的心情怎么会好，这好不容易过来一个对你有好感的年轻女孩，爷爷激动是很正常的。” “可似乎小黄大夫的家庭达不到爷爷的要求，当年徐晶晶的条件，爷爷就看不上，小黄大夫的条件还不如徐晶晶。”提到往事，苑明皙的语气还是有些不快。 “明皙，我看你不是想说徐晶晶，而是想说曲知遥，你还以为当年家里反对的事情记恨吧。可是此一时彼一时，这又过了两年，爷爷心里更加着急了，再说，爷爷有句话说的我还是很认同的，就算是这个小黄大夫条件连当年那个曲知遥都不如，他对她也很有好感。那个曲知遥连站到他面前的勇气都没有，他看不出她有多在乎你们这段感情。” 第274章 “明皙，总之，爷爷对这位小黄大夫很是满意，他说她能用勇气站到他面前来，在他心里已经加了分。你的事情我一般也不太过问，可我的意思是，若是你也对这位黄大夫观感不错，是可以考虑考虑的接触接触的。” 苑明皙木然地挂掉了电话。 没过多少时间，母亲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我正在开行业会。你父亲突然打电话来，说你似乎有了女朋友？我听着怀疑，又给姜陵打了个电话，提起那个女孩，姜陵支支吾吾。”苑明皙妈妈讲话语速一贯是很快，“我听着这事倒是像有几分真了，就大概打听了那女孩，虽说赶不上徐晶晶，可家世清白、职业也不错，还是业务骨干，就是有点忙碌，可以后她要是自己愿意可以转为医院的行政工作人员。这回，我的眼光难得和你爷爷眼光一样，对这个女孩我没有任何意见。” 姜蓉做事一贯效率极高，在接到丈夫电话之后，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将黄菡的消息打探清楚，“明皙，妈妈这里是中场休息，现在要继续开会，就不多说了，这个端午节我回去，妈妈欢迎你带这个女孩回家过节。” 苑明皙除了接通电话之后，称呼了一句妈妈，就再也没有机会说话了。母亲的话就像连珠炮一样。令他没有反应的时间。 他真是没有想到，小黄大夫的出现竟会令全家如此雀跃。 不过，爸爸电话里有一句话，让他想了很久。 就是爷爷说，曲知遥没有站到他对面的勇气。 可是当年曲知遥真的站到了爷爷对面，事情就会不一样了么？ 而且，岂止是曲知遥，他自己又何尝不是缺乏勇气，同样的，他也没有带着曲知遥走到爷爷对面的勇气。 同黄菡和姜陵相比，他俩的勇气都差的太远。 …… 然而，看似柔弱的小黄大夫所做出的这一系列举动，再加上爷爷的话语，如同一把沉重的大铁锤一般，狠狠地敲醒了他，让他终于能够拨开那弥漫了整整两年的情感迷雾。 在此之前，他一直深陷其中，感到无比困惑和痛苦，备受折磨，甚至不惜远走高飞去到海外，但这些都未能改变什么。而就在这一刹那间，他仿佛突然找到了前进的方向，整个人也变得精神焕发起来。 想到这里，他拨通了小黄大夫的电话： “小黄大夫，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可能我爷爷会请你在周末时候来家里帮他看病。我希望你直接了当地拒绝了他。之前你和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蒙在那里的。我的反射弧可能比别人长了一些，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你还是将心思从我身上收一收吧。”苑明皙不想说的这么直白，可并没有办法，他必须要浇灭她身上的热情。 “我要表达是我的事情。”黄菡不为所动，“若是你现在不是单身，我便不会如此，若你还是这个状态，我没觉得有何不妥。” “我虽说是单身，可我心里一直有喜欢的人。小黄大夫，我不是限制你表达的自由，我想我也有向喜欢的人表达的自由，现在的问题是，你的出现会影响我的表达。所以，不好意思，我只能限制你。” “你，你要表达，向谁表达？” “当然是小曲。我们彼此错过太久了！” 第275章 听完苑明皙的话，黄菡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没有开口。 苑明皙很是担心黄菡的反应，于是，又补了一句：“小黄大夫，我的意思你是不是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这条路走下去是死路？” “是的。” “没有其他的解法？如果小曲不想接受你怎么办？我听她的态度还挺坚决的。” “我会有办法的。”苑明皙回道。 黄菡将信将疑：“苑老爷子打电话来，我会回掉的。不是我改变了初衷，是因为你告诉我这样下去这条路是死路，没有其他解法。” “呃，小黄大夫，谢谢你的体谅，可是我想说的是，爱情从来不是什么通关游戏，它是百转千回、出其不意的，没有什么解法。”苑明皙不是多话的人，可有些事情想通了，实在是有些不吐不快。 “我不太明白、苑县，我之所以冒昧到苑老爷子处打搅，只是我办事很讲究效率，之前，姜大哥曾经说过。你家里做决断的是苑老爷子，我就想着，从最难处着手。没有其他意思。既然你目前有盘算，我就不过多打搅，等你从小曲那里碰壁之后，彻底死心再说吧。我一刻钟之后还有台手术，就不多聊了。”黄菡说着就挂了电话。 苑明皙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这个黄菡的风格，实在是和自己的妈妈太过相像了。似乎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不能打乱她们工作的节奏。就连想谈个恋爱，也是这么抢时夺秒，要从主要矛盾入手，以免浪费时间。 他原来还以为黄菡对他还有点喜欢，现在想来，追求他只是她近期的一项任务目标而已。达不到的话，就会浑身不自在。他还记得小时候看着妈妈彻夜挑灯，也不知在忙着什么。他跑去询问，妈妈告诉他，今日事要今日毕，她做事情要讲究个闭环。 黄菡只是觉得追求他这件事事情，没有实现闭环。有些不能接受而已。 他想，即使没有曲知遥，他答应了黄菡的追求。黄菡在这件事实现了闭环。就会给生活设置一个其他的挑战，好好过日子，好好培养孩子，好好存钱，好好经营生活，就这样一个又一个，直至设置到如何安排退休生活…… 可能，有相当一部分的都是这样生活的。 在实现这一个又一个闭环之中，过完了一生。 又踏实又积极。 这样的日子不能说是不幸福，可是他是经历过离奇的邂逅、刻骨的相爱、惆怅的分手的人。他无法再去过这样波澜不惊的日子。 他想，不知道有一天，小黄大夫真要是喜欢了什么人，会不会也乱了阵脚。也许真心喜欢，患得患失之后，就不会这样有计划的排兵布阵。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那个怯生生的身影。 那个人在她的面前没有任何章法，也没有任何勇气。爷爷说爱会让人有勇气的，那是说的是那等强势的人，可在有些人这里，爱的表现就是怯懦。 他曾经也是如此。 “小黄大夫的问题我已经处理好了。她也表示理解，不会再做唐突的事情。以后，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他编辑了微信，又检查了一遍有无错别字，便发给了曲知遥。 第276章 完成了市融媒体中心审计报告的曲知遥，难得放松，她煮了一壶茉莉花茶，正想找找时下热门综艺看看。可想着自己的大姨妈要造访。就又改煮了红枣姜茶。 果不其然，小腹开始坠胀，心情也有些烦躁。 就在这时候，她收到了苑明皙的微信。 她读了一遍，一时之间，有些没有看懂，就又读了一遍，可还是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什么意思？ 什么以后怎么做？ 他怎么做又关她什么事情？ 她不予理睬。 约莫半个小时，门铃声响了，她从门镜一看，苑明皙正站在单元楼下，手里还提着东西。 曲知遥已经洗过澡，穿着睡衣，披头散发。自然犹豫着不开门。 苑明皙发了一条语音过来：遥遥，你快开门，我知道你在家。你要是不开门，我就会一直按门铃。 这个人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曲知遥无奈地想。不过她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个人不会只是说说而已。她想起了他手上的纸盒，心说，难道他是来送什么东西？ 踌躇之间，还是开了门。 “领导，有事？”曲知遥看着苑明皙的样子神采飞扬，这副样子和她刚认识他的时候差不多。甚至还更强些。像是遇上了什么喜事。 “这是妈妈从江城带回来的粽子，大师手作，特意拿给你来尝尝。” 这又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曲知遥不也不好意思拒绝，便伸手接了过来。 “不请我进去坐坐？喝杯茶水？”苑明皙一只脚迈进了门里。 “领导，这么晚了？” “怎么？你休息了？我有点事想和你说。”苑明皙另一只脚也迈进了屋子，并关上了门，“之前，再晚也来过。” 曲知遥心中不悦，心说这么不庄重的话怎么会从苑明皙的嘴里说出来。 “此一时彼一时吧！” “我看此时彼时都差不多，难道这屋子里还有其他的人？”苑明皙戏谑道。 这句话说出，曲知遥更有些生气，“有没有其他人，就不劳费神了。” “生气了？”苑明皙紧盯着曲知遥的眼睛看。 “不错，我是有点生气。这么晚了你不打电话就直接过来，我觉得不太礼貌。再有，你方才的话是一种冒犯。”曲知遥抬起胸膛，这一刻，她不想再委屈，想痛痛快快地说出心里的话。 “看来，真是调出去了，说话也硬气了许多。”苑明皙依旧维持着刚才的神色，嘴角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曲知遥的肺简直要气炸了，这是什么话？ “领导，你这话的意思我就更不明白了，你是说我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是因为已经调出了，不受你管制了是么？你这么低看我无所谓，可我难道没有表达自己想法的权利么，在你心血来潮，午夜登门的时候，我难道还要笑脸迎人，蹲着给你递拖鞋？” “遥遥，纠正一下，现在不是午夜，才没到九点钟。” “那又怎么样？总不会是合理的会客时间？” “你能不能先坐下？” “我当然要坐下，这是我自己家里。” 苑明皙看着曲知遥罕见的要跳脚的样子，柔声说道：“你要来大姨妈了吧。” 第277章 曲知遥并不认为苑明皙所讲的事情是正确的，“领导，你想多了，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哦？心里话？”苑明皙丝毫不为所动，罕见地扬了扬眉毛，“你在我面前讲心里话，并且急得要跳脚，我很高兴。” 仿佛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曲知遥没了继续讲道理的心思。 “快过节了，我来一是想看看你，再就是想和你再说说黄菡的事情。上周末，黄菡去了枫城我爷爷那边。” 曲知遥不太想听苑明皙说什么，可这句话还是信息量太大。黄菡是这么疯么……还是勇？她无端想到很喜欢的香港老牌歌星的一句歌词：沿途红灯再红，无人可挡我路，望著是万马千军都直冲……她喜欢这首歌，但却觉得这歌词写的太过悬浮，真的会有人为了感情这么无所畏惧，不计后果么？ “说实在的，我也没想到，小黄大夫的执行力这么强。出乎意料的是，爷爷似乎很满意她，再接着，爸爸妈妈相继打电话给我……” 难道这是他此行的目的？交代自己的感情进程？ “这件事自然是无稽之谈，但是也点醒了我。遥遥，你难道不觉得，在感情里我们俩个都缺乏点勇气？”苑明皙幽幽地说，并很自来熟地拿起曲知遥喝过的红糖姜茶，喝了起来。 “领导，过去的事，你就不要再复盘了，没什么意义。” “为什么没意义，又不是使君有妇、罗敷有夫，我不觉得咱们俩个的状态和两年前有什么不同，我觉得复盘很有必要。” 对于苑明皙讲话会不自觉带出的官腔，曲知遥习以为常。 “当然不同，领导，时间是会流逝的，两年之后和两年之前自然不同，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领导这个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曲知遥冷声道。 “遥遥，你这是要封心锁爱？你仍是过着如此凄楚的生活，生理期就这么对付着，不像走出来的样子。” “我强调一点，我并没有封心锁爱，只是不觉得恋爱和结婚是必须要的事情，仅此而已。” “哦，你的意思是心理上已经独立，已经对男人脱敏了？那么其他的方面呢？”苑明皙语调暧昧。 曲知遥自然知道他所说是什么意思，骤然脸红。 就在这间屋子里，她和眼前这个人有着太多的回忆，大多数回忆，都是羞涩的，不可描述的。甚至就在苑明皙此刻坐着的位置上，就有不知道多少次的拥抱缠绵。 午夜梦回，不是没觉得寂寞过，不是没觉得心乱如麻过。 可在阳台上看见繁星点点，她总觉得宇宙浩瀚，她如此渺小，放眼天地宽。 她生生斩断了所有的绮念，那些东西只是她的阻碍而已。 可有些人偏要深夜来撩拨她。 实在令人心烦。 “当年我没有勇气，现在我仍旧没有，领导，我不知黄菡刺激你还是怎么了，不过时间真是不早了。我不得不下逐客令了。” “我不需要你有勇气。因为，我有。” 第278章 苑明皙说着话，缓缓放下了杯子。 站在一旁的曲知遥原本打听主意，对他所说的一切都置若罔闻，可听了这句迟来的话，还是感到有些意外。 两年前在苑明皙病房内发生的一幕再一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曾在那一刹那，因为苑明皙的迟疑，她整个人低到了尘埃里。 她不觉得自己需要这份迟来的勇气。 “领导，时候不早了。” “遥遥，你就不能说点别的么？” 曲知遥摊开双手，“你方才不是说你有勇气么？领导，我想你那么你也应该有被讨厌的勇气。” 听了这话，苑明皙却并没有动怒生气，而是依旧盯着她的眼睛看去，只是那原本清脆明亮的嗓音此刻刻意变得有些低沉暗哑：“你的意思是，你讨厌我吗？” 曲知遥很想实事求是地回答说是，但又觉得仅仅只说这两个字似乎有些不妥，毕竟“讨厌”二字说出口后，莫名就会带上一点暧昧的感觉，仿佛是在打情骂俏一般。于是乎，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到底是讨厌还是不讨厌呢？”苑明皙再次追问，嘴角还挂着一抹充满自信的笑容。他似乎笃定了曲知遥不会说出那个答案，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个答案，只是想轻佻地说出这句话而已。 “时候不早了，领导。”曲知遥如同祥林嫂附身一般，翻来覆去只想说这么一句话。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让眼前这个人赶紧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越快越好。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恢复平静，重新找回自己的思绪。 苑明皙终于缓缓站起了身来，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在曲知遥家客厅不很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修长。随着他的起身，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也向曲知遥袭来，让她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小步。然而，苑明皙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曲知遥，然后转身离去，留下了一个背影。 “遥遥，我不会再让你讨厌我的。”他径直走到门口，说了这样的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等我消息。” 曲知遥看着这个一阵风般来去的男人，也不知道他让她等什么消息。想着他那反常的行为，只觉得这个世界变得既陌生又疯狂。 端午节。 苑明皙回到枫城。 这是春节之后，一家人首度聚在一起。苑家聚餐的气氛总是差不多，节日也是如此。 如同平常一样，姜蓉的电话每隔几分钟就要响一次。苑老爷子严肃，可对于儿媳妇干事业还是很支持的。因此，对于儿媳妇每几分钟就跑出去接次电话的事情，也不放在心上。 “爸，实在是不好意思。手机已经静音了。”姜蓉说着，回到了座位上。 “开饭吧。”苑老爷子说，“明皙，之前那个小黄大夫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爷爷身边缺大夫么？若是缺少，我再找找。”苑明皙不动声色。 “吃饭之后再讲吧。”苑家一贯奉行的是食不言寝不语，苑老爷子不愿意自己破了规矩。 “正好，吃完饭我也有事情和大家讲。” 苑爸爸和苑妈妈对视了一眼，接着，一家四口便默默地吃着饭。 苑家饭后会喝茶。苑老爷子则是雷打不动的喝铁观音。 苑爸爸、苑妈妈则是喜欢红茶。 苑明皙独个儿喝着今年新出的黄芽。 “明皙，刚刚爷爷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苑爸爸问。 “爸爸，那个黄大夫的事，咱们以后就不要提了。我方才也问了爷爷，是否是缺医生，若是缺，我会去想办法。” 苑老爷子冷冷地看着孙子，说道：“你方才说有事和我们说，大概和这事也有些关联吧。” “是。”苑明皙斩钉截铁地说。他知道爷爷了解他，没想到会这么了解，“我想说的是我的个人问题。” “你的个人问题？”苑家最沉不住气的苑爸爸率先发问，“我听说，邹家的小孙女都找到男朋友了。你的个人问题还怎么解决，难道还是之前那个什么晶晶的？” “人家徐晶晶孩子都满月了。”姜蓉叹气道，“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 “你们两个不要猜测，让明皙自己说。” 第279章 见老爷子开口，姜蓉和丈夫递了个眼色，便住了口。 苑爸爸是个和事佬，他平素盼望的便是难得聚在一起的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吃顿饭。可一见今天的情形，他也知道，这心愿又落了空。 苑明晳又喝了口绿茶，说道：“不错，我说的就是我的个人问题。和爸爸料想的差不多，对象人就是大家所认识的，曲知遥。” 曲知遥这个名字。说出来杀伤力极强。 苑家人听了之后都默默无语。 “唉！”还是姜蓉叹了一口气，“我听说这两年，曲知遥。一直都在努力学习，注会证也要拿下来了，人还调到了市里，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个有进取心的孩子。而且他也一直没交男朋友，看来对咱们家明晰还是有真感情的。” 到底是当妈的人，即便是姜蓉是个风风火火的女强人，可儿子的一举一动，她还是看在眼里。这两年儿子越发寡言，瞧着还有点憔悴。他如何能不心疼？ 苑爸爸一直以媳妇的话，马首是瞻，他原本就很想向着儿子说话，怎奈他在这个家中实在没有什么地位，今见媳妇态度缓和，他怎么会不附和？ “那个小曲还没处男朋友啊？女孩子可不比男孩子，这么看来，和明晳分开这件事对她的打击挺大，都没办法接受别的男孩子了。这样也不好。反正明晳又回到安顺市了，两个人倒不如……” “没法接受别的男孩子？这应该是没有遇见比咱们明晳条件更好的吧。”苑爷爷终于开口。 “爸，你的话也不能这么说，所谓是一家女百家求，在小城市公务员还是很吃香的，有一些做生意的，就想找这么一个稳稳当当，有正式工作的姑娘，小曲人又漂亮，又稳重。也不见得没人追究，咱们家明晳的条件也未必是最好的。”苑爸爸是家中逆子，从不觉得自己家有什么过人之处，或是有高人一等的地方。 “老公，你话也不能这么说……”姜蓉赶紧阻止老公，他不愿意大过节的，老公还被公公训斥，并且当着儿子的面儿。 苑明晳还没开始讲话，就看着自家人陷入争执之中，这一刹那他觉得有点悲哀，他都这个年纪了，家里人还这么热烈地议论着他自己的事，他自己做不了一丁点的主。 这些话他不愿意再听，也不愿意再服从家里的安排。 哪怕是妈妈收走绑在他支付宝上的银行卡，他也绝不再任凭家里面摆布。 好在安顺的房价还不算太贵，即便是他用公积金买婚房，日子也总能过下去。毕竟大多数人都是这么生活的。 和爱人长相厮守，共同欣赏小城里的烟火漫卷，即便没有大富大贵，日子也会温馨坦然。 “爷爷，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再议论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这回也不是和你们商量的。” “不是商量，是通知？看样子你是不打算调回省里了，你打算在安顺那个小地方待一辈子？和那个家里一堆麻烦的女人？”苑老爷子音调不高，声音也不像原来那么中气十足，而是显得有些苍老。 “爷爷，我自己的事，我心里有数。 第280章 “明晳，你怎么和爷爷说话呢？” 姜蓉说道。 苑爸爸也跟着帮腔：“儿子，你有什么事，等过完节之后再说吧。” “你们不要插话，让他说。” 苑老爷子站起身来，五年前。他中风之后，左腿就落下了病根，医生建议他拄拐，可是苑爷子是个要强的人，是个不听话的病人。他拒不拄拐，走路有时候就不太灵便。 看见父亲站起身来，苑爸爸忙上前去扶，苑老爷子一把将他推开。 “爷爷，您不要动气。我想，我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得很清楚了。” “你表达清楚了？家里什么态度你都无所谓，你得不到家里的祝福也无所谓？” “我当然希望能得到家里的祝福，可若是没有的话，我也没办法。” “儿子，你是怎么了，是不是中邪了？”苑爸爸见冷静克制的儿子竟然变成了恋爱脑，很有点不可思议。 “这个节就到此为止吧。”苑老爷子说道。 “明皙，你还是先回安顺去吧。别在这惹爷爷生气了，你听话，解决问题也不在这一时。”姜蓉说着话，递给苑明皙一个眼色。 苑明皙觉得母亲的话也有道理。简单收拾一下东西，便出了门。 苑老爷子也觉得没意思，便要摇摇晃晃地往卧室走。 “爸，请留步，我有几句话想和你商量商量。”若是儿子开口，苑老爷子在盛怒之下，看都不会看儿子一眼。可是他素来对这个儿媳另眼相看，即便是心中再不痛快，也还是住了脚步。 “正好，我也听听你对这件事是个什么看法。苑明皙到底是你的儿子。” “爸爸，我理解你的心情。说到明皙的问题，我并没有什么话语权，这孩子是在你身边长大的。爸爸，你既然让我说，我也就说几句。爸爸，你别忘了，咱们家明皙年纪，咱们当长辈的，看晚辈总觉得他是个小孩子，可实际上明皙早就不是毛头小伙了。若是咱们阻止有用的话，两年前他就不会跑到国外去了，也早就和邹家小孙女结婚了。爸爸，这两年，明皙爸爸的生意不好，周遭也发生了许多事情，我自问是个要强的人，可这两年，有些我我也想的开了，你也要想开些，爸爸。” 姜蓉又道：“就算你不喜欢曲知遥，可难道你不着急抱曾孙女、孙子么？再说，明皙挺大年纪不结婚，组织对他的信任度会不会也打折扣呀。爸爸，你想想，体制内的事情我不是很懂。” “依我看，还不如明皙和那女孩在一起了，等他们结婚之后，就让他们等回到枫城来。反正，这小曲在单位表现也还不错，调转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问题。再说，我也托人打听过了，小曲的原生家庭虽然糟糕，可她也及时和父亲那边脱离了关系。她以后的全部注意力都会在明皙和孩子身上，不用像我这样东北西走，忽略家庭了。” “爸爸，我可能也是年纪大了，也没有精力再组织了。” 苑老爷子抓住了一句话，就是说自己的宝贝孙子这么单着，绝对会影响仕途。儿媳说的对，在他的心里面，明皙还是个不能做主的毛头小伙子。 难道真就要妥协了么？苑老爷子正在思索时，老邹打来了电话：“老苑，做什么呢。没事到我家里溜达溜达。我让你见一个人。” 第281章 “哦？你什么时候从老家回来的？” 听见棋搭子回来，苑老爷子的气才算顺了一些。 “回来几天了。” “回来几天怎么才来电话？” “过节了，当然有点节目了。” “你之前不说儿子儿媳都回不来吗？连小孙女都要去未婚夫家过节，你孤家寡人的，又有什么节目了？” 苑老爷子问道。 “你来了就知道了。” “这个老邹可是奇怪的很。说话还吞吞吐吐的。”挂掉电话，苑老爷子自语道。 “爸，我送你过去。”苑爸爸赶紧说道。 “算了，算了，看见你们父子俩我就心烦，还是让小张送我吧。” 苑雨深和邹佟是五十几年的老同事，在上京时，因他们都是北方人，两家人经常聚在一起包饺子。 和苑雨深不同，邹佟性格更为达观一些，在苑雨深长子去世那段日子里，给了苑雨深很大的安慰。退休之后，两个人又相继回到北方，更是亲近了几分。 两位老人几乎无话不谈。聊聊各自的孩子，撮合撮合孙子辈在一起，关系比年轻时候还更加亲近了。 听得邹佟家有新闻，苑雨深非常好奇。 果然，在邹家的客厅内，苑雨深看见了一位五十左右年纪的女士，他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小林，这就是苑老。” “苑老好。”那被称作小林的女士，讲起话来神采飞扬。 “这次回老家之后，才发现家乡真是大变样了。要不是小林，我八成要迷路了。老苑，予诺奶奶已经走了将近二十年了，我也想找个伴，给小林一个温暖的家。”邹佟说话的时候，眼睛不离开林女士。因他性格活泼，兴之所至，会喝些酒，并不是很自律的人。看着并不年轻，腿脚比苑雨深还不如。 也不排除两个人是真心相爱的可能，可这位林女士浓妆艳抹，讲话时眉毛眼睛乱飞，看着就很不安分。苑雨深很是不喜。 可看见自己的老朋友却是一脸陶醉的样子。 常年打雁却被大雁啄伤了眼。 老邹竟会如此糊涂么？ “小林是哪里人？” “我是川柳人。离开家乡很多耐” “哦？倒是不远。小林家中还有什么人？” “唉，那还有什么人，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罢了，晚上时候，我望着对面楼的灯光，就想着，这万家灯火哪一盏是为我而亮呢？” “哎呀，宝贝，你不要这么说，这以后不就有我了么。”老邹听了这话，不顾苑雨深在场，就要来抓住小林的手。 小林娇羞地将手抽了回去。 苑雨深实在不明白“宝贝”两个字是怎么从已过八旬的老邹嘴里说出来，老邹已经鬼迷心窍，他可不能没有判断力。 “哦？小林没有子女么？” “我只有一个女儿，已经工作了。她很小的时候，我就和她父亲分开了。那个年代，我当时年纪又小，哪里懂什么感情。日子就是那么稀里糊涂的过着。知道有一天，他和我动手，我这才下定决心离婚的。这么多年寻寻觅觅，也没找到合适的。知道遇见了邹老，我才体味到了什么是爱情。” “就一个女儿，她多大了？” “工作好几年了，她很懂事，是公务员，不用我操心的。” 第282章 “我的情况都已经告诉邹老了。“小林很警觉地说道，讲话时，不自觉地凑向邹佟。 “都告诉了，都告诉了。”邹佟赶忙答道，他用不满的眼神看向苑雨深，显是怪他太过多事了。 看着多年的老友如此降智，苑雨深不想再浪费唇舌，也不愿意在邹家多留。 可刚一回到家，邹佟儿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苑伯伯，您有时间劝劝我父亲吧。他要和一个才认识一个月不到，比我还小三岁的女人结婚。我劝了几次，他都把我骂了出来。再婚也可以，找个年纪小些的也无可厚非，年纪小能照顾他，我们也放心些。可是我托人去了解了这女人的情况，这女人原来是体制内做外贸工作的，在九十年代的就因作风问题，被开除了公职，后来，她又跟着一个有妇之夫南下，也没什么结果。她又在国外住了几年。回国之后，就在高干圈层的找对象。据说，她还有数额不小的外债。因为这人如此这般，家里人都不怎么和她来往，就连她的亲哥哥也不欢迎她。” “这些情况，你都和你父亲说清了么？” “说了，可是，我父亲根本听不进去，还说着这人之所以这么颠簸，是因为没碰到他。就算是有些外债，一个女人家的在外面也很正常，他来帮衬些就是了。苑伯伯，不是我们做儿女的不通情达理，以我们家里来说，有点经济损失倒是没有什么，可我担心这个女人和我父亲处不长，要是哪一天，突然离开了，我担心以我父亲那个身体会受不了这个打击。” “我刚从你父亲那里回来。也见到了那个女人。如今，她前夫和女儿都在哪里？”苑雨深问道。 “她前夫是个庸碌无为的人，一直在川柳老家。她女儿在外埠做公务员，哦，对了，和明皙是一个城市，安顺市。” 听到这里，苑老爷子心中的怀疑更甚，刚刚看见小林的时候，他就觉得她讲话的声音特别耳熟。 “小邹，你还记得，这个女人全名叫什么？她前夫姓什么？” “她叫林慧颖，前夫姓曲。” “嗯，我知道了，我找机会再劝劝。” 挂掉电话，苑雨深的心情更是不佳。 他年纪大了，愿意看见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在一起，可因孙子的个人问题，一家人不知争执过多少次。 方才儿媳妇那样劝他，他心里面也有些妥协，若是那个孩子上劲，家里情况差一些也无所谓。即便是她姑姑有点问题，那也毕竟是她姑姑。 可没想到，这家人如此经不起推敲。 之前在了解曲知遥家庭的时候，关于她母亲的事情就是一片空白，好像没有这个人一样。当时，他心中还在合计，这到底是个多么狠心的女人，就这么将女儿扔在如此复杂的环境里，多年来不管不顾。 若是这样一个人也难怪。 这个小林只管及时享乐，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责任感，这么大年纪也还是如此。 他们家明皙若是有这样一个岳母，就等于找个天大的麻烦。他决定还是把这个情况同儿媳说一声。 第283章 “爸爸，没在邹叔叔家下棋，这么快就回来了？” 苑雨深正想着，儿媳就端了杯白茶走了进来。 “嗯，遇到点情况。” “爸爸，我知道你不愿意听，可明皙这个孩子的个人问题是我的一块心病，若是他心里没有别人的话，潇潇洒洒地做个单身贵族也挺好。可目前这个情况，这孩子会非常痛苦，他又是那么个性格，我实在是有点担心。” “恐怕和曲知遥结婚之后，你担心的日子还在后面呢。”苑雨深说道，“我从老邹家回来，他是老房子失火，不可收拾。” “邹婶去世那么多年，邹叔叔有想法也是正常的。” “你可知老邹的结婚对象是谁?” “难道我认识？” “就是曲知遥的妈妈。” “爸爸，你确定么？小曲比明皙小好几岁，她妈妈年纪应该还没有我大。怎么会……” “我倒是希望我不确定，可咱们的明皙真有眼光，挑了一个这样家庭的女孩。”苑雨深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讲述林慧颖其人。 “天下间还真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妈妈！”姜蓉听完之后，感叹道，“若是小曲妈妈能消消停停同邹叔叔过日子还好，若是不能，以后两家人会见面会非常尴尬。”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再有，她怎么外债那么多，是染上了什么不良嗜好了么？这会不会对明皙的工作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外债多总不是好事。你好好劝劝你儿子吧。咱们宁可落埋怨，也得防患于未然，阻止这件事发生。”苑雨深说道，“你总不希望明皙被这样的家庭裹挟着，举步维艰吧。” “爸，多亏你警觉，小曲妈妈的情况若是咱们不知道，我这边还想劝你点头呢，那样就太被动了。” “也许这两个孩子差点缘份。” 姜蓉点头，“你给我看，现在却明晳不太好劝。我打算去趟安顺劝劝小曲姑娘。我看着那孩子也不像是油盐不进的。” “你办事我是相信的，你酌情处理，咱们给经济补偿或其他方面的补偿都可以。” “我知道了，爸爸，我心里有数。” 姜蓉是个风风火火的性格，也没有心思过节了，第二天便来到了安顺市。 早在两年前，她就从姜陵处得知曲知遥的电话号码，原本当时就想游说咱们分开，只是当时还没等到她出手，两个孩子就已经分开了。 她到安顺之后，才拨通的曲之遥的电话。 “请问是小曲吗？我是苑明晳的妈妈。” 苑妈妈打来电话的时候，曲知遥正在热着粽子吃，她超级爱吃糯米做的食物。 “啊？” 她有点没反应过来。 “实在不好意思，假期打扰你了，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聊聊。相必你也知道我不经常回来，江城那边头绪有点多。我希望咱们见面你别让明晳知道。” 曲知遥不知道苑家人一个一个都是什么目的来找她。若是她和苑明晳是男女朋友，他们这样也无可厚非。 现在的问题是，她躲他们老远，可是为何这家人却不打算要放过她？ 第284章 “阿姨，有事电话里说可以么？”曲知遥并不觉得自己有和苑明晳妈妈见面的必要。 “不太方便。孩子，咱们还是见一面吧。” “阿姨，虽然不知道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可是我想说，如今我和苑明晳一点关系都没有。若是和他有关的事，我就不听了。” “阿姨知道你们分手了，可我这次想和你说的，是关于你妈妈的事情。” “我妈妈的事情？”曲知遥非常惊诧。她妈妈自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她已经习惯了。她有一年的时间没和母亲有联系了，“您认识我妈妈？” 曲知遥想不通，可又一想到岳明晳一家神通广大，保不齐就知道了母亲的消息。 她赶忙收拾东西，来到姜蓉所说的见面地点。 这是曲知瑶第一次见到姜蓉其人。她一眼就认了出来苑明晳长得像妈妈，所以她瞧着姜蓉也并不觉得陌生。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之后，曲知遥便迫不及待的切入正题。“阿姨，你刚才说，把我叫出来是要讲我妈妈的事情。请问我妈妈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孩子你不要着急，你听我说。”姜蓉安慰道，“你这平时和妈妈都不联系吗？你母亲现在人在枫城，她没出什么事，若说真有事情的话，也是一件喜事。我们偶然知道你母亲要嫁给明晳爷爷邱叔叔的老朋友。这件事你应该是不知情吧？” 曲知遥听了这话，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懂事之后和母亲联系，便隐约知道，母亲经常会和各色的男人在一起。 这些问题，她原以为不会被别人提起。 哪里想到，竟是苑明皙的妈妈提起了这件事。 “嗯，我不知道。” “老年人再婚原本没有无可厚非，我们这两个人年纪差有点大，并且邱叔叔的儿子，还了解了一些情况……总之，这是件麻烦事，我们全家都不希望陷入到被动的局面里面。所以……” “所以，阿姨你想和我说什么呢？”曲知遥终于知晓苑妈妈叫她出来的目的，“就算是我母亲的事情对别人有所干扰，可也应该影响的是当事人家里吧。阿姨，你是想说，若是苑明皙和我在一起了，会因为我母亲的事情影响苑明皙和世交家的关系？” “这回过节，明皙很明确地表示要和你在一起，连爷爷都劝不住他，所以，我们有点担心。” “阿姨，我不管苑明皙怎么说，我俩能不能在一起，是不是也要征求一下我的意见？”曲知遥的眼泪含在眼眶里，她咬紧牙关，不让泪水掉下来。 “阿姨，您可以放一万个心，我俩不会在一起的。” “好，我明白。小曲，你一定要谅解阿姨，我不是故意逼你的。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实在是没有能力劝说自己的儿子，等有一天，你为人父母就明白我的苦衷了。” “我不怪你。” 曲知遥木然走出房间，随即便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却怎么也拨不通。 她这才反应过来，妈妈又换了号码。她一腔委屈无处发泄。 偏这时，苑明皙打来了电话。 第285章 “有事？”曲知遥没有好气。 “遥遥，我想见见你。你在家？”苑明皙小心翼翼地说道。 “有事电话里说吧。”曲知遥搞不懂，为什么苑家人有话都喜欢见面说，为什么不能在电话里将话讲明，“我不在家里，我没时间。” “你没在家里，那你在哪里？我可以去找你。” “外面。” “那我们晚点再说？” “随你吧。”曲知遥已经没有气力再同苑明皙讲话。 挂掉电话之后，曲知遥不死心地给舅舅打了电话，询问他，妈妈的下落。 “知遥，你，你说什么？”舅舅心脏手术不久，就突发了一场脑出血，抢救过来之后，口齿就不太伶俐。没过多久，就病退了。 “你别再刺激你舅舅了？你不知道你舅舅是个病人么？你那个妈妈，就是个讨债的，每次的打电话就是要钱。你舅舅现在听不了你妈妈的事情，以后也不要再多问了！”舅妈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再接着，就是电话挂断的声音。 其实，就在苑妈妈说起母亲的事情时，她就不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可是，她还是抱着微弱希望，希望联系上妈妈，希望妈妈亲自告诉她，这件事情是一个乌龙事件。 她不奢望别的，只求别人再用异样的眼光来谈论她的家庭。她开着车行驶在大街上，毫无头绪，无处可去，她无比希望，自己是一个孤儿，或是弃婴。 只能回家。 可她的车刚开进小区里面，就看见苑明皙的车尾随了上来。 她没有车库，只是在单元楼前租了个停车位。车刚刚停好，苑明皙已从车里走了出来。 “遥遥，我一直在等你。”苑明皙说道。 “有事？” 苑明皙环顾四周，诚恳地说道：“我们进屋说吧，在外面讲话实在不方便。” 曲知遥的大脑还在开小差，便由着他跟在身后。 刚一进门，苑明皙就开口：“遥遥，过节时候，我同家里摊牌了。我要同你在一起。让你受委屈的事情再不会发生。” 听着苑明皙颇为坚决的语调，再想起方才苑妈妈的话，曲知遥极度不舒服。似乎，他对她志在必得，似乎，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在等待他的垂青。 “你同家里摊牌是你的事情。领导，苑大局长，请你，求你，离我的生活远一点，可以么？”曲知遥思绪混乱，瞥见餐桌上吃了一半的粽子，想着自己好好的端午假期，就是被苑明皙一家人那样打搅。 他们就那么不情愿地揭开她的伤疤。 在合家团聚的日子，揭开她最不愿意启齿的事情。 再接着，又像救世主一般地出现。居高临下，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领导，你有没有想过，你给的，就是我想要的么？”曲知遥无法平静，她克制再克制，泪水夺眶而出。 “遥遥，你怎么了？” 苑明皙不由分说，直直地捧着曲知遥的脸颊，用手拭干她的泪水。 再接着，就旁若无人地亲了下去。 “遥遥！” 第286章 苑明皙的吻就像是暴风雨一样激烈而窒息，曲知遥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冲击得几乎要晕过去。他的嘴唇带着炙热的温度，毫不留情，仿佛要将她彻底吞噬。曲知遥不禁颤抖起来，她努力想要抗拒这种感觉，但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挣脱。 这个一向冷漠的男人，此刻却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将她紧紧包围。曲知遥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知道，这种炽热的吻一直以来都是苑明皙这个冷清之人独特的表达方式。曾经，她对这样的热烈亲吻再熟悉不过，然而，两年的时光匆匆流逝，这段记忆渐渐模糊，她甚至快要忘记了这种令人心跳加速的感觉。 如今，当苑明皙再次用这般狂热的方式吻着她时，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情感瞬间被唤醒。她不由自主地回应着他的热情，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膀。那些她一直顾忌的、在乎的，在此刻，统统都排在后面。 她身不由己的被本能的欲望驱使。 六月中旬，穿得本就轻薄，当苑明皙的手探过来的时候，曲知遥浑身战栗，整个身子都滚烫起来。 苑明皙顺势抱起她，朝着卧室走去。初夏的北方，室内不用打空调，开着窗子，时不时会有凉风吹过，吹拂在脸上，让人感到非常惬意。就在苑明皙俯下身子准备亲吻她时，突然一阵微风吹到了曲知遥的脸上。瞬间，曲知遥身上的燥热感消失殆尽，整个人的意识也变得清晰起来。 "放开我!"曲知遥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并大声喊道,"领导，我刚刚说的话你听到了吗?""遥遥?"苑明皙的声音充满了迷茫和疑惑。尽管他内心十分难耐，但绝不会做出强迫他人的行为。 “我这就去冲个澡！”他心里想着，也许曲知遥就是在意这些细节呢？毕竟自己可是一个有着严重洁癖的人，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对方，如果不是情感战胜了理智，他又怎么会在没有洗澡的情况下就和她亲近呢？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行为可能太过冲动了。 “领导，您还是请回吧。”他转过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无奈和失落。 “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之前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忘记了吗？我明明就已经跟家里人坦白一切了啊！我当时心里想的就是，哪怕家里人坚决反对我们在一起，我也绝对不会放弃你。大不了我们就不要依靠家里人的帮助，去买一套普通一点的房子就好了。而且我现在住的那套别墅，肯定也是要归还给家里的。不仅如此，我银行卡里的余额也会被我妈妈全部没收掉。不过这些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因为我早就打听过住房公积金的相关政策了。你知道吗？最近房地产市场非常不景气，房价一直在跌，连首付款都降低了不少呢！而我自己工资卡里面攒下来的钱足够首付的，每月的贷款就用公积金还。住的环境虽说不甚宽敞，可还是足以应付两个人的生活的。”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并不需要。” 第287章 “你不需要？”苑明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原以为他们之间，缺乏的就是坚持的勇气。一旦他一鼓作气，排除万难，就会无坚不摧。 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还很远，远到只单单靠勇气。不足以跨越。 偏偏这时候，曲知遥家的门铃响了。 曲知遥起身开门，从门镜里看见一个在最近这段时间一直让他哭笑不得的身影。 楼下的这个男孩名唤归功，是她在市融媒体中心查岗时候认识的。比她足足小了六岁。 这个男孩。不但名字有趣，行事风格也常常出人意料。他还是托人问了郁兰大姐才得知她的联系方式。 当时，郁兰大姐就打趣道，“小曲，这个小伙子应该是对你有意思。” “阿姨，你别这么说，人家足足比我小了六岁呢。” “大六岁又如何？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我可听说这个小伙家里是做工程的，虽说这两年的生意赶不上之前的。可家里的条件还是没得说的。” 加了联系方式之后，曲知遥不堪其扰。她之前打交道的男性，无论是苑明晳还是杭涛，年纪都比她要大一些，性格也相对稳重些。可和他们相比，归功简直就是热情似火！他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和说不尽的话题，不停地给曲知遥发消息、打电话，让她有些应接不暇。 他每天清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给曲知遥发微信，询问她是否已经起床；中午休息时，又会准时发送问候消息，关心她上午过得如何；到了晚上，更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询问她晚餐吃了什么，今天是否开心等等。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让人感受到他对曲知遥的重视和用心。 起初，曲知遥对于这些关心还是非常感激的，她会礼貌地回复对方的消息，表示自己一切安好。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逐渐感到有些倦怠了。毕竟每个人都需要一定的私人空间和时间来处理自己的事情，频繁的问候反而成了一种负担。尽管如此，她并没有直接拒绝对方的关心，只是回复的频率越来越低，语气也变得越来越敷衍。 在端午节假期之前，她干脆就不再回复了。 她想着反正在融媒体中心查账的工作已经收尾，以后遇到归宫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哪里想到这个人居然找上门来！ 况且他手上还提着各种袋子。 “有人来？”苑明晳皱眉。 他这幅表情，令曲知遥更加不跃。 “嗯。” 曲知遥轻轻转动把手，门缓缓开启。站在门外的男子身影逐渐清晰起来。只见他身材高大挺拔，身高将近188厘米，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不仅如此，他的体重也达到了惊人的188斤以上，宽阔的肩膀和厚实的胸膛让他看起来格外强壮。 此刻，这位壮汉正满脸热切地凝视着曲知遥，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他似乎对曲知遥充满了敬意与感激之情，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表达，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过节了，我合计买点东西，给家里的老人。和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应该买什么好，就买了几条烟…” 归功说着话，将数条香烟整齐地摆放在玄关处。 “你们单位送礼还真是大方，一个端午节而已，有必要送十条华子么？”苑明晳冷眼看着，这些东西七七八八加在一起竟然有一万多元。心里越发不对味。 他很好奇这个巨人来自何方 “我们不是一个单位的。” 第288章 “我是市融媒体中心的临时工。”归功很兴奋地说道。” “哦。”苑明皙微微点了一下头。 “你一定是小曲的……” “我是她……” “这是我家亲属。”看着苑明皙想着答话，曲知遥抢先一步回答。 “难道这位就是伯父？”归宫更加兴高采烈，“太好了，这些烟就是孝敬您的。” 听见伯父这两个字，苑明皙心里咯噔一声。难道自己已经憔悴衰老到这种程度了？ “这是我表哥。”曲知遥也听不下去了，硬着头皮介绍道。 “大哥好！”归功自说自话，将那个“表”字也隐去了。 “我做到月底就不做了。”归功又说，“原来只是好奇体制内是怎么样的，这好不容易有了次体验的机会。” “那你觉得怎样？”苑明皙实在是讨厌这位眼神不太好的不速之客，罕见地顺着话茬提了个问题。 “别的也还行，赚的太少。好在我不缺钱，要不日子不好过呢。”归功说，“不过这里的女孩子真是不错。小曲更是出类拔萃。大哥，你是不知道啊……” 归功颇有些和苑明皙一见如故的感觉，他说着话，竟沿着沙发上坐下。 “我之前处过两个对象，其中一个处了两年，一个处了一年半。我是真心实意，可是对方不是。她们一进商场，就像是疯了一般，一会儿要这，一会儿要那。我有钱不假，大方也不假，可我又不是傻子，对方的意图这么明显，谁心里能舒服啊！” “喝点茶水。”曲知遥见归功讲得眉飞色舞，担心他口渴，于是递了一杯绿茶过来，这茶叶还是她是去安徽游玩的时候买的黄芽，她很喜欢喝。 归功抿了一口，皱了一下眉头。 曲知遥心想，客人这副表情，大概是觉得这茶叶太过廉价了吧。 “大哥，你说，那样的女孩子真能娶回家来。她们和小曲相比，简直是有天壤之别！你看看，我缠了小曲这么久，她从来没和我要东西。她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也不像是什么有钱人。真是难得，还这么善良纯粹，真是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呀！” 曲知遥有些想笑，她这才明白，自己令眼前这个小富二代锲而不舍的点居然在这里。 “大哥，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越是要给，还要狠狠地给。大哥，我向你保证，我会对小曲好的。我家里三代都是做工程的，条件这块你放心，我这个人的样子你也看见了，个子够，就是有点胖。这念头，减肥也容易，去减肥训练营就行了。原来家里也让我去过几回，我都是坚持不下来，可为了小曲，我是愿意去的。大哥，你是不知道，我这个人看着五大三粗，其实可痴情了，有个词儿怎么说呢，铁汉柔情，说得就是我！” 曲苑两人就是一言不发地听着眼前这个人抒发对爱情、对生活的态度。实在没有找到接话的空间。其实，归功是北方很常见的男青年，为人义气，不拘小节，喝酒踩箱喝，香烟一根接着一根抽，可这样的人即使在外面张牙舞爪，可在媳妇面前秒表小绵羊，是真心疼媳妇的。 这两个人再三推辞，才谢绝归功要带他们吃大餐的美意。可是曲知遥明白，东西今天是肯定的退不回去了，就她这个小身板要是和归功撕吧起来，很是危险，也根本不是对手。 客人走后，曲知遥发现苑明皙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喷火一般。 才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妙。 刚才两个人已经快要谈好了，她再坚决些，苑明皙就要离开了。可这不速之客来了之后，情况有些不同了。 紧接着，她听到关窗户，拉窗帘的声音。觉得很是不安。 好在肖乐家就在这个小区，她身上的连衣裙也是可以穿出去的。 她慌慌张张地蹬了双鞋，将门打开。 可她还是慢了一步。 她的脚还没迈出去的时候，整个人就被打横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 “你说我要做什么，还表哥，说的挺遛。我让你知道我到底是你什么人。不允许那些牛鬼蛇神天天来缠着你！” 第289章 "你不要发疯!" 曲知遥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愤怒，她从未想过苑明皙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然而，尽管她平日里说话温和，但此时却不禁加重语气以表达自己震惊的情绪。 她瞪大眼睛，凝视着苑明皙，目睹着他一连串娴熟而流畅的动作，更是怒不可遏。 她清楚地看到他瞳孔放大，那似乎是一种无法抑制的情感流露。同时，她也敏锐地察觉到他凑近时鼻尖的细微颤动，鼻翼像是失去控制一般疯狂地抽动着。对于苑明皙这样微妙的表情变化，曲知遥再熟悉不过了，她能够解读出其中的暧昧和不怀好意。只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像霸王硬上弓这般粗暴的行为，竟然会出自苑明皙之手。 直到苑明皙的亲吻如雨点般密密麻麻地落下，曲知遥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并非她所想象中的那般温文尔雅。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措手不及。 可是，既然对方已经放下了斯文的伪装，她觉得自己也无需再拘泥于礼节。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在他的右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这一口咬得极用力，以至于她甚至能感受到嘴角处泛起微微的血腥味。松开嘴后，她看到他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清晰可见的红痕。 无论如何，当她咬下那一口时，内心顿时感到无比舒畅，仿佛所有的怨气都在瞬间消散。然而，苑明皙似乎对刚刚突发的爱情毫无兴趣，他的鼻翼急速地抽动着，声音也变得愈发沙哑。 “这两年，学会咬人了？” 面对这样的问题，曲知遥不知所措，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正当她犹豫之际，苑明皙再次追问：“我问你呢，学会咬人了？”说罢，他的身体微微向前靠近了一些。 当苑明皙第三次重复这个问题，并将嘴唇贴近曲知遥的耳朵，用更为低沉的嗓音发问时，一股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直接喷在了她的耳垂上。曲知遥的耳垂极其敏感，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挑逗。昔日两人情意绵绵之时，每一次嬉笑打闹，苑明皙都会故意攻击她这个弱点。 曲知遥面颊潮红，有些东西，压制了两年，不去想的时候，也不觉得什么。可一旦被撩拨起来，却有些难以抑制。 就在理智尚存的时候，她想起了小某书上的那些经典语录：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去父留子。每一次看到这些话时，她都会不禁感叹，那些女孩子活得真是太透彻了！的确如此，对于男人，很多时候只要将他们视为工具般对待，就能够获得愉悦感，同时也能减少许多烦恼。尽管她并不认为自己已经到达了所谓的“发达”阶段，但在此刻，她依然希望眼前这个男人能够俯下身来。毕竟，无论他们过去有过怎样的纠缠不清，重要的是享受当下这一刻。这时，曲知遥才深刻地意识到，两年的时光给她带来的巨大改变。那些曾经唯唯诺诺、恭敬地称呼对方为“领导”的日子已经彻底成为了过去式。一旦转变了思维方式，她整个人都变得不再像以前那样被动。当她开口说话时，那媚眼如丝的神情让人难以抗拒。 “学会了又能怎样呢？”她轻声呢喃道。此刻的她，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充满了自信和魅力。 苑明皙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一股冲动涌上心头，情不自禁地吻了下来。 他的毛发颇为浓密，胡子一天不刮就会长出很多。此刻他用带着胡茬的的下巴用力蹭着曲知遥的下巴。仿佛是在报刚才的被咬之仇。 因太长时间没有亲吻，他一向灵敏的舌尖都有些不大听使唤。 “这两年，动作迟钝了？”曲知遥终于找机会怼了回去。 第290章 “遥遥，你说什么？”苑明晳一脸迷茫地看着曲知遥，含混不清地问道。曲知遥紧紧咬着嘴唇，她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沙哑：“我说你怎么比两年前退步了！”说完这句话后，曲知遥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苑明晳。而苑明晳则被曲知遥突如其来的指责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他试图解释道：“我……我只是有点生疏了，真的……” 然而，曲知遥根本不想听他的解释。她的指甲几乎要嵌入苑明晳的肩胛骨里，她的手用力地抓着他的肩膀，似乎想要将所有的情绪都通过这种方式发泄出来。苑明晳能够感受到曲知遥的冲动，他很好地应对。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中的紧张气氛愈发浓烈。苑明晳的心跳声清晰可闻，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额头上也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而曲知遥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苑明晳，她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终于，在漫长的沉默之后，苑明晳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吼声。这一刻，曲知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 两人默默对视着，谁也没有再说话。曲知遥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她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松开了抓住苑明晳肩膀的手。苑明晳则默默地低下头，轻柔地吻她。 两个人冲洗之后，苑明晳神情愉悦地问道：“遥遥，晚上我们吃什么？原来都是你做给我吃，我在国外的时候，也学着做了几道菜，卖相不好，可味道不难吃。我晚上做给你吃，怎么样？” 苑明晰说着这话的时候，整个人的头还埋在曲知遥的胸前。 “你晚上要在这里吃？”曲知遥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苑明皙听着她的话有着弦外之音。 “我当然要在这里吃，你不愿意我搬过来？或者你搬到我哪里去。只是我那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咱们可以再买一处房子，用我的公积金，这些日子，咱们可以慢慢看。这一阶段，我觉得，还是住在你这里好些。” 曲知遥面颊的潮红一点一点退却，人也越发清醒。 “领导，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我误会什么了？我一直都在找你复合，你终于答应了，我很开心。” “可我并没有答应你要复合呀！” “你没答应，那咱们刚才，算什么？”苑明皙声音拔高了些。 “方才是……”曲知遥想了一想，还是艰难吐口，“方才是气氛和情绪都到了，领导，大家都是的成年人了，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不用说的这么白吧。” 苑明皙想到方才曲知遥的状态，这才有点明白过来她的思路。 正巧着她想着想做这事的欲望和心情，可巧他就来了。 大家都那么熟了，知根知底，不用白不用。 用过之后，就要一脚踢开，连顿晚饭也懒得一起吃。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曲知遥见眼前人摆出一副受害人的姿态，也有些纳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苑明皙说，“我要你对我负责！” 第291章 “遥遥，我和你说话你听见了么？我不希望你摆出这样一副游戏人间的姿态。” 不知为何，苑明皙讲话时候的样子，很有些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 “你是成年人了，要为你的所作所为负责。” 曲知遥依旧不说话，她此刻脑子里面想的是那天她和苑明皙妈妈的对话，她告诉人家放一万个心，说自己是不会和苑明皙在一起。 言犹在耳，她觉得自己没有办法负责。 “你怎么还是不说话，难道你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对这件事情负责吗？”苑明皙一脸气愤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原本歪在床上那副悠闲自得的样子消失不见了。 “没有这个打算。”曲知遥的脸上毫无表情，语气冷淡地回答道，“你自己送上门的。” “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没有打算？”苑明皙被气得有些语无伦次，“难道送上门来的你都要接受吗？要是换成其他人也一样吗？” 面对苑明皙的质问，曲知遥并没有做出回应，她只是默默地将身体转向另一边。然而，接下来传来的却是苑明皙穿衣起床的声音，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曲知遥感到自己的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整个人变得有些麻木不仁。那种无法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让她不知所措。 过了好一会儿，苑明皙终于打破了沉默：“遥遥，刚才可能是我说得太重了。你好好想想，真的不打算挽留我一下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和不甘。 然而，曲知遥的回答依旧坚定如铁：“不打算。” 听到这三个字，苑明皙的眼神瞬间黯淡无光，他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曲知遥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而迷茫。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她决定拨打母亲的电话，但结果却令她失望至极——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不甘心的她紧接着又试着拨打母亲的微信语音，然而依旧是同样的结果，无人回应。 此刻的曲知遥感到无比的纠结，她很想给母亲发送一条信息，但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有什么资格要求母亲安守本分、按部就班地生活呢？更何况，母亲的人生，她又有什么权利去干涉呢？ 退一步讲，即便母亲要嫁给苑明皙爷爷的朋友，甚至是嫁给苑明皙的爷爷，她又能做些什么呢？难不成要冲过去阻拦吗？尽管母亲的行为可能有些出格，但她从未拖欠过每月应支付的抚养费。在曲知遥读大学期间，母亲也承担了部分学费。此外，当初选择考公并前往静海县工作，也是母亲给出的建议。而且，正是由于母亲与舅舅的积极沟通，她才能够住在舅舅家中，省去了两年多的房租费用。如果不是这样，她恐怕也无法如此顺利地攒够购买房屋的首付款。 想到这里，曲知遥心中的怨念逐渐消散。难道仅仅因为母亲没有成为她的骄傲，她就要对母亲心生怨恨和责备吗？这样的想法似乎过于自私了。 她庆幸，自己的电话没有拨通。 苑明晳回家之后，气愤的感觉还是没有消失。 他在房间里面团团转。 又到某度上去搜索“下了床不认账怎么办”，答案真是五花八门的。 有一条读起来就有些触目惊心，说什么下了床就是全剧终。 苑明皙不知道世道怎么变了，就在他美滋滋地以为峰回路转的时候，怎么就是全剧终了？ 他左思右想，还是给姜潮打了电话。 自打苑明皙和黄涵把事情讲清楚之后，姜陵对他的敌意也消失了。 他又变成了苑明晳的知己好友。 可以谈心的那种。 “姜陵，我想问你，下了床之后的正常表现应该是怎么样的？” 电话那端的姜陵听了这话，险些将口中还未来得及咽下去青柑普洱吐了出来。 “苑老大，你这话信息量有点大啊，我不大能听懂你的问题，现在关键点不是下床之后如何，你们两个在下床之前是什么关系？素未蒙面么？” “素未蒙面？怎么会？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龌龊事？” “饮食男女，这又什么稀奇事了，只是发生在你身上比较稀奇一点而已。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社交软件么，小某书？” “你在胡说什么？” “聊天么，不就是要聊起来么。你说说看呗，你到底为什么不认账呢？” 第292章 “什么叫我不认账？”苑明皙急道，“和你讲话怎么这么费劲？” “哦？急了，对象是小曲？不认账的是她？”姜陵了然，“小曲怎么说的？” “她说是我自己送上门来的。” “哈哈，人家说得一点也不假。一直缠着她的是你呀。不过，大领导，你也不用太过难过，既然你送上门管用，那就再度送上门好了，看看她还会不会照单全收。” 苑明皙听了之后，觉得这个电话打的意义并不是很大。他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大领导，略微等等，有件事情我要咨询你一下。” “什么事情？” “就是你这种身份，要你抛头露面合适么？” “什么抛头露面？你想说什么？”苑明皙疑惑道。 “算了，算了。到时候再说吧！”姜陵很少有说半句留半句的时候，苑明皙尽管心中纳闷，可碍于自己因为曲知遥的事情有些窝火，再加上因方才的一顿透支，他也感到倦意袭来，也就没有询问。 次日，曲知遥如常地上班，才坐定之后。就看郁兰阿姨喜笑颜开地进来，口里还哼着歌，手里还拿着个精致的小袋子。 “遥遥，快帮阿姨参谋参谋。哪个盒子更好看一些？” 曲知遥定睛一看，袋子里面装的是一系列种类各异的喜糖盒。 “阿姨，这是，难道是？” “是的，遥遥，我们家涵涵月底就要结婚了。”讲着这句话的时候，郁兰阿姨简直是笑的合不拢嘴的。 “真的么？阿姨，那真的是恭喜了！”曲知遥虽说有些难以置信，也很是纳闷，可是她知道，女儿的婚事是郁兰阿姨的一块心病，并且，看阿姨的欢喜程度，也能猜到小黄大夫找的对象，应该条件不差。 “阿姨，之前没听你说过，小黄大夫未婚夫的事情……” “岂止是你没有听过，连我和她爸爸都是刚听到过没几天，你也知道，我们家丫头，性子不是那种活泼型的，她在家里几乎就是没话。他这个男朋友真可谓是横空出世啊。我们对他印象还不错，其实我和她爸爸，对我们的家丫头择偶没有过多的要求，只要那男的没有家庭，别的一切都好说。” 曲知遥想到没多久之前，黄涵还郑重其事地让她离开苑明皙，怎么这么快就有要结婚的消息了？ 可是出于礼貌，她踌躇着，不好贸然开口问小黄大夫未婚夫的事情。 “对了，遥遥，我们家还有件事情要麻烦你。” “阿姨，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吩咐就行，还说什么麻烦？”曲知遥说道，这等大事，她自然要尽全力帮忙的。 “我们家丫头说，想让你给她做伴娘，你看方便不？从小到大，她的朋友不多，有一个比较要好的大学同学，可是人家去年已经结婚了。”郁兰解释道。 “没有问题。” “你给人当几次伴娘了？我们安顺的讲究是，当了两次以上的会影响姻缘。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情况，别让你犯忌讳。” “阿姨，没事的，我从来没给人放过伴娘，我很荣幸的。” “那太好了。我知道这件事应该我们丫头和你说比较好，可是你也知道她那个性子，而且为了能休婚假，她手里还有好多活没有干完，这一段可有的忙了。本来婚礼的事情是全权委托给婚庆公司，可女儿的婚事，我还是希望能有点参与感。” “没事的，阿姨，谁说都一下的。还是那句话，我很荣幸。” “这个周六下午，就要进行婚礼彩排。还要麻烦你辛苦一下。” 第293章 周六说话就到了。 按理说，婚礼彩排总会放在婚礼的前一天，可是黄大夫实在太忙了，结婚的前一天有几场手术，说什么也抽不出来一点时间。 听到这里，曲知遥想到，当医生当真是这么辛苦，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相比之下，她偶尔的加班是不值得一提的。 她之前询问了郁兰阿姨，伴娘要穿什么，阿姨告诉她，随便一条白色连衣裙就可以了，她可以负责给买的，曲知遥赶紧拒绝，她知道，郁兰因为婚礼的事情已经忙的焦头烂额了。不愿意在为了这点小事情再去烦郁兰阿姨，如果没有额外的要求，她自己准备就是了。 恰巧，入夏的时候，她买的一条白色连衣裙还没上身，她打算彩排时，就穿过去让他们看看，要是觉得效果不好，她也不在网上买了，直接去商场选购一件。 到了城中的酒店，服务员把她引到二楼。因为婚礼还是一周，婚礼会场根本还未来得及布置，大家今天过来，只是简单熟悉一下场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新娘实在是太忙了。 曲知遥进来之后，她张望了好一会儿，竟然没看见郁兰阿姨，也没见到小黄大夫。 她只好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等了将近十分钟的时候，她听见脚步声。 是身着一身白西装的苑明皙。 “难道，这就是新郎！”曲知遥心中也难免打起鼓来，她心说，新郎若是苑明皙的话，她也能泰然处之。就是想到前两天下午，他们两人睡了一觉的事情，心中有点膈应。当时，苑明皙已经和黄菡确定了婚事，他俩那样实在是有点不太道德。 苑明皙可以是脚踏两只船的渣男，可不能连累她是渣女。 正在不快地想着事情的时候，苑明皙朝着她快步走近。 “你来的挺早。” “还好。” “那天的事情，我还是有必要说下……”她话刚一开口，就被极为热情洋溢的问候声打断了。 “大领导、小曲，你们真是来的早。”兴高采烈地说话正是姜陵。 苑明皙看了眼手表，说道：“我们是按照约定时间的，是你迟到了。” “苑大领导，不要生气。这也不能赖我是不？小黄大夫原本就要出门了，结果又有事被绊住了。我想起了咱们小时候学的课文，是哪位伟人的母亲来着，生他的前一刻还在灶上做饭。” 到现在为止，曲知遥才相信新郎是姜陵，而不是她所想的苑明皙。 不过，若是小黄大夫嫁给苑明皙也还说的过去，毕竟是之前她呈现出那么火热的追求态势，她一个那么有个性，竟然会回头去找一个并不喜欢的人？ 她满肚子都是问号。 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小黄大夫才姗姗来迟。 “耽误大家时间了。”小黄大夫微微鞠躬。 “没事，工作要紧。”曲知遥接道。 “小曲，你随我去下更衣间，可以么？” “当然。” 更衣间并不很宽敞。 这家酒店的档次实在是不能说太高，选择这里的原因应该就是太着急了。 “小曲，我看你满眼都是疑惑，是在好奇，我怎么突然嫁给姜大哥了？” “有点。”被戳破心事的曲知遥不好意思起来。 “我要是告诉你是生理喜欢，你能相信么？” “可是之前……” “不错，他之前是追求过我好久。可我当时很厌烦他那高调的追求方法，甚至都没怎么正眼看他。可又一次，我去游泳时看见他，竟然发现他不穿得那么花哨，不将头发搞得那么油腻，人还是能看的，不是那么讨厌的。我并不抗拒和他亲密接触，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了，毕竟，生理性喜欢骗不了人。” 第294章 “啊？”黄菡讲了这么多，曲知遥简直听得入神了，她只发出来一个“啊”字来表达心中的感慨。 黄菡没想到自己没得到多少回应，她素来是个直肠子，就又问道：“小曲，你没听懂我说的话么？还是你不明白什么是生理性喜欢？” “我明白的，我明白的。”曲知遥红了脸，低语。她想自己大概率是懂得的，是体验过的。可是她不明白，仅仅凭借着生理性喜欢，就可以让黄菡这么飞快地决定结婚吗？ 按照她来看，这两人之间问题多多。 首先是姜陵的公司开在江城，主要业务也设在江城，虽说每年闲季会休息一段时间，可是两个人在一年中的大多时候，还是要面对两地分居这个不争的事实。若是黄菡的工作轻松一些也还好些，她可以在周末的时候去江城看姜陵，可是她的工作又忙得要命，感觉连结婚的时间都没有的样子。 再就是姜陵的感情史实在是太过丰富，他追黄菡这两年倒是比较消停，可谁敢保证，他会就此歇脚？ 这么远的距离，再加上一个游戏人间的男人，曲知遥怎么想怎么觉得黄菡的胆子太大了些。没有孩子还好些，若是日后生了小孩，又要怎么办呢？姜陵那边几乎一点借不上力，难道要一个人带小孩么？曲知遥的思绪跑了很远。 “看来我是来晚了。”郁兰的声音响了起来，“遥遥，你过来了，这位，这位不是苑局长吗？” “妈，这就是我多年来的好兄弟，苑明皙。”姜陵亲亲热热地叫着郁兰妈妈，看来已经改口了许久。 “这就是伴郎么？这真是我们全家的荣幸。”郁兰虽说不是那么好面子的人，可是北方办事情就是这样，有些排场是要做给别人看的。 听了郁兰的声音，曲知遥还在恍神，可是她突然想到了，方才她考虑的关于这桩的婚事的种种问题时，忽略了一件事，黄菡是有娘家的。 即便是黄菡和姜陵两地分居也不会觉得多寂寞，觉得寂寞了完全可以回到娘家居住。即便是以后生下孩子，姥姥姥爷也总会帮助照看。她从小就靠自己，有时候并不能第一时间想到这点，人是可以有后盾的，不是那么需要单打独奏的。 她觉得的好多隐忧在别人看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想到这里，她心里不是滋味。 “苑局长这么一表人才，遥遥模样也是出挑，这伴娘伴郎可比新人更加引人注目了。”郁兰笑道。 在曲知遥看来，郁兰这几天一直处在极度兴奋的状态。 审查完市融媒体中心之后，他们又进驻到了市发展与改革局。 黄菡工作还是极为忘我的，可就是审计时候态度过于良好了，时不时就微笑了。将那发改局里的人弄得搞得人心惶惶，甚至有人传，这次并不是常规审计，而是要追溯到二十几年前的美容，说是郁兰大姐的笑是别有深意的，是障眼法。 曲知遥想，即便是她结婚了，这世界上也没有人会因为她的喜事这么开心。 第295章 婚礼那天，很多环节也都从简了。 黄菡并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形式。 是以，宾客们很早就吃到了午餐。 作为郁兰的闺蜜，杭淑琴夫妇也在应邀之列。 吃饭的时候，同桌有位老者说道：“这黄家选的伴郎不太对。” 他话音一落，就有一位中年女人驳斥他，“怎么不太对了？我瞧着这个伴郎就不错，个子那么高，长得也帅。” “长得倒是不赖，可是，这种大喜的日子也要挑个喜庆点的人吧，你看这个伴郎，从头到尾哪有一点儿笑模样。让人看着就不太舒服。” “大爷，你要是这么挑，我看这伴娘从头到尾也没有笑一下，还有这新娘也没有笑一下。就只是这新郎，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咧着嘴笑的不停，看来是真满意这个媳妇。” “满意是对的，小黄大夫医术高明，人还没有架子。人长得也不赖，家庭条件又好，新郎有什么不知足的？” “听说这新郎条件也不赖，人看着就洋气，和我们这小地方的人不一样。” 杭淑琴听着这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丝毫不想动筷，她其实不想留下来吃这顿饭，可又担心太早走不好。 唉，从小玩到大的闺蜜，等孩子都结婚了，可她呢，有生之年也体会不到这种快乐。 丈夫何东洋看出妻子神色有异，知道她心里不舒服，赶忙说道，“老婆，你也看看那伴郎。” “伴郎怎么了？”杭淑芹。知道丈夫从来不在私底下议论别人。 “据可靠消息，这位伴郎就是遥遥的前男友。 “啊？长这样？看着有点老啊！遥遥的眼光还真是……” 丈夫的话果然奏效，韩淑琴不再伤怀。“怎么看上去比遥遥大好多岁？”呢 “要不怎么是前男友呢？不过，他对遥遥似乎是余情未了的样子呢。” “是吧，是吧，我觉得也有点儿。” “即便是这样，咱们那个宝贝大侄子也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看他和遥遥之间没什么发展的可能性了！”何东洋说道。 “这可不见得，我听郁兰说，这个男孩追了黄菡挺久，也是想尽了各种办法，最后都要放弃了。可不知怎么竟然峰回路转，黄菡接受了男方不说，还这么着急结婚，现在的事情到哪里说理去？” “夫人这话说的不对，让郁兰听见了，小心派你的不是，真的，人家这场婚礼操办的就无处说理了？”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了？”杭姑姑笑道，“哪里是郁兰爱的编排人，我看就属你最爱编排人。不过你倒提醒我了，晚上咱们也做点好吃的，让遥遥来家吃顿饭，我瞧着她又瘦了些。也不知是不是她在躲着咱们小涛。好久不露面了。” 杭淑琴将目光投在曲知遥的身上之后，将一点不像刚才那么难受了。“晚上做点什么菜吃好呢？” “夫人你好好想想，我亲自去买，不劳烦张嫂。” “你做得不错，做饭这种事最讲的是诚意了，这年头到哪里吃不上一顿饭？” “说话间这小涛也是人间蒸发的一样，好久没有看见他了。” 第296章 婚礼结束后，按照习俗，会另开几桌饭给新郎新娘的家人以及伴郎伴娘。 曲知遥大概在凌晨三点就起来了，简单的吃了口早餐，就开车到了郁兰阿姨家。折腾到中午已经很饿了。因此，郁兰阿姨留她吃饭，她也没有推辞。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苑明晳也没有先离开，也坐着准备吃午饭。并且很自然地坐在了她的旁边。 曲知遥刚刚拿起筷子，就听见有人招呼她。她回头一看，是杭涛姑姑。 “姑姑！”她亲热的叫了一声。 “遥遥晚上来家里吃顿饭，有时间么？” “有的，只是担心你们准备太辛苦。要不，我请你们出去吃吧。” “我们愿意准备，愿意做给你吃。平时就我们两个吃饭，也没什么意思。” “那好吧。”曲知遥勉为其难。 “好，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回去你姑父就去菜场买菜。你有什么想吃的，好好想一想，尽管发信息给我。” “我吃什么都可以的。”曲知遥从小到大都没享受过和家里点菜的待遇，有点受宠若惊，很是不好意思。” 杭涛姑姑见状，也不要为难她，便说着，“那我们就看着做了，也不会太复杂，就是一些家常菜。” 杭涛姑姑离开时，还特意看了苑明晳两眼，将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刚刚是亲属？”苑明晳小声问道。他听曲知遥叫的亲热，也很知道她家里的情况，有些疑惑。 “是朋友的姑姑。”曲知遥埋头吃着东西。 她突然发现自己碟子里多了一条小黄鱼，知道这是苑明晳给他加的，她平素很喜欢吃鱼。 她用余光一扫，见苑明晳已经撂下筷子，正襟危坐。 这时，听得远处有人笑说，“雨下的好大！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起来的，这是新娘子太厉害了的缘故吧！” 在北方的习俗里，如果结婚当日下雨，就代表着在今后过日子的时候，新娘子比较厉害，说的算，雨愈大新娘子的厉害程度便愈加剧。 匆匆扒拉着听了大家的议论，毫不在乎，“我媳妇厉害一点，大家有意见吗？我就喜欢她厉害一点，她越厉害我越高兴。” 曲知遥听着这话，并不像是违心的。还很是乐在其中。她不禁又在想姜陵。时至今日，对小黄大夫还是深深迷恋着的。 可突如其来的大雨，却令她有些措手不及，她早上是跟着新郎新娘的婚车过来的。她自己的车还停在郁兰阿姨家。 原本她还想着婚礼一结束就坐公交过去取车，然后再回家。可现在看来有点麻烦，她又没有带伞。只好破费一些，打车过去了。 她叫了网约车，可是迟迟没有人接单。她站在酒店门口等了有一刻钟，见雨一点小的迹象都没有。只好耐着性子，又约了一次车。 这时，身边有车停了下来，这辆车她非常熟悉，是苑明晳的那台帕萨特。 “上车！”苑明晳大声说道。雨下的果然大。苑明晳的声音都有些飘飘渺渺的。 曲知遥上车之后才发现苑明晳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她不明白他的车为什么会在这里，早上过来的时候，他明明和她在一起也是跟着婚车过来这大概就是人家的神通广大下属吧，说不定是要哪个下属给送来的。 “你要去哪里？” “我想去郁兰阿姨那里，取回我的车。” “好。”苑明晳回应着，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领导，你没事吧？”出于礼貌，曲知遥还是问了一声。 “有点凉。” “那怎么办？要不……” “要不你先随我回去一趟，我回去换身衣服之后，再把你送到郁兰大姐那儿，或者直接将你送回家。” “这太绕路了吧，要不，要不你就把我放下……”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要不？这么大的雨，你让我把你放在哪里？把你放在路边，然后扬长而去吗？曲知遥，你最好不要惹怒我，否则后果自负。” 第297章 车窗外，果然是风大雨急。 曲知遥不想惹怒眼前这个人，便另起了话题。 “现在小邱不给你开车了么？” “小邱已经结婚了。回老家定居了。” “哦。” 车内的音响放得震耳欲聋，依然是那首经典的老歌——《往日情怀》。这首歌曲似乎有着某种魔力，一遍遍地循环播放，仿佛要将人们带回到过去的时光里。此刻，外面大雨如注，倾盆而下。而车内，伴随着如此舒缓哀伤的旋律，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虚幻起来，仿佛置身于一部陈旧的电影之中。 曲知遥默默地坐在座位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只是静静地聆听着歌声，沉浸其中。当听到高潮部分时，她的眼眶渐渐湿润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间有了想哭的冲动，明明生活一直平静如水，并没有什么波澜。然而，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往事却像纠缠不清的藤曼一样，紧紧地揪住了她，让她无法挣脱。 回忆起去年的除夕夜，曲知遥还在紧张地备考。那个孤独的夜晚，她独自一人吃了几袋速冻饺子，然后埋头做起了习题。为了让自己稍微放松一下，她便决定重看这部影片。 看到一半的时候，她已经透过窗户望见了那漫天飞舞的雪花。在那一瞬间，她内心深处的孤独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人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而此刻，当她再次听到这首歌曲时，不仅勾起了她与苑明皙热恋时期的甜蜜回忆，同时也唤起了那个除夕夜所经历的无助和寂寞。 向上攀登的道路实在太过艰难，几乎不允许存在一丝一毫属于个人的情感欲望。她并不希望拥有这些，更不敢去奢望。然而，正是苦熬着的日子，成为了她能够无拘无束地生活的坚实后盾。例如，就在那天下午，她并没有拒绝主动找上门来的苑明皙，也不再像从前那般胆小怯懦，因为现在的她已经具备了与他周旋抗衡的资本。 不知不觉，车子已驶进苑明皙家的院子里。 雨越下越大了。 在这场大雨中，整个城市似乎都要颠倒。 有预兆的，又似乎是没有预兆的，他开始吻她。 她身着的白色小礼服极为塑身，她因为他的陡然凑近，而浑身燥热。 他的吻砸在她化着全妆的脸上，是那样的用力，似要将那些油彩全部吞噬，令她重现本来的面目。 那不停敲窗的雨点声是他们的最好的伴奏。 他们在浪漫的乐曲中缠绵热吻。 “在这里，还是进去？”意乱情迷的苑明皙艰难开口，“后备箱里有伞，我先下去取。” “不用麻烦了。” “你的意思是……”苑明皙哪里再愿意折腾，他瞬间便放倒了座位。 “遥遥，别怕，这里没有人。” 这也许就是独门独户的好处吧，关起门来就是世外桃源。 任他们做什么，也无人可以围观。 “你说，我这次还算是送上门的么？”苑明皙哑着嗓子，“你还要不要？” 第298章 当苑明皙说着“你还要不要”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头正深埋在她的胸前。仿佛他需要从她身上汲取某种温暖和安慰，乖巧得像只猫咪。 “遥遥，我委屈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要将头埋在你的胸前，那种感觉真的很好，好像一切烦恼都能暂时抛诸脑后。” 虽然曲知遥觉得苑明皙说自己委屈有点像是在无病呻吟，但当她听到他那带着委屈的声音时，心中不禁涌起复杂的情绪。 “两年前，父亲的生意出了问题；爷爷的身体也一直不好；妈妈还是那么忙，我一年见不到她。我刚到国外的第一天，行李多半都被抢了，接着，人也生了一场大病……” 苑明皙在喋喋不休，似乎要将这两年来的委屈一股脑地讲出来。 她知道，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在她面前展现出了最真实、最脆弱的一面，是下了很大决心的。 此刻，曲知遥不自觉地轻轻抚摸着苑明皙的头发，试图用温柔的触感传递给他一些力量。 这个时候，曲知遥的电话响了，打进来的是大学室友，也隔壁蓉市做中学语文老师的潘攀。 如此暧昧的氛围似乎不适合接电话。 可是潘攀锲而不舍，又打了一次电话。 “遥遥，你总算接电话了。” “阿潘，怎么了？” “有事找你。” “什么事，你直接讲。是不是满月身体不太舒服？”备考时，时间实在是太紧张，她实在无暇照顾小猫咪，就像满月送到了隔壁市潘攀那里。她一直与潘攀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我想请你给我做伴娘，嘻嘻。” “你要结婚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呀？” “我们大概两个多月前认识了。” “然后就要结婚？你这是闪婚啊！” “两个多月不叫闪婚了！有的见几面就定了下来。我这不算是什么高效的。再说，咱们都多大年纪了，大男大女的，也就可以了。” 潘攀是个乐天派，也是个小吃货。体重一度飙升，这一两年才减了下来。 “遥遥，我下周就结婚了，你务必要过来。这伴娘工作是硬性摊派到你这里了。没得商量。” “我当然会去，我很为你开心。” 挂掉电话，曲知遥心里很是纳闷。现在是这么流行闪婚么？她总觉得潘攀是一副心里没数的样子，做事情总是爱往最坏的她，都有点担心室友被骗了。 还在她思考中，肖乐的电话打了进来。 情绪比那个要结婚的还要激动。 “遥遥，你知道潘攀闪婚了吧，你知道她的未婚夫是谁？” “是谁？”曲知遥机械地问。 “何抗抗！怎么样。震惊不震惊？” “你怎么知道是他？” “还怎么知道？她的电子请柬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呢！我还没来得及问阿盘这是怎么回事呢。实在太着急要告诉你了！我现在去问，何抗抗什么时候去了蓉城啊？” 曲知遥也不知道。 埋在他怀里的人在她接打两个电话之后，居然睡着了，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 第299章 这个人睡得如此之快，也是曲知遥没有想到的。她一向佩服能极速睡眠的人。 这个时候，方才瓢泼的大雨，已经停住。 曲知遥轻轻移开苑明皙的身子，打开车门。她不由得回想他睡前的话，以及他语调里的委屈。她这一刻竟然觉得，苑明皙有点可怜。 有这种心情也是她始料未及的，在她曾经的视角里，他一向都是高高在上的，她没想过，有朝一日，也会觉得苑明皙可怜。 她不知道，是苑明皙变弱了。还是，她变强了。 晚间，在杭涛姑姑家吃饭的时候，杭淑琴问道：“遥遥，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你不要介意。” “姑姑你说。” “我听说，黄菡婚礼上的伴郎小苑，曾经是你的男朋友，条件很是不错。” “是的，不过，我们分开两年了。” “那么他有女朋友了么？” “好像是没有。” “哦？既然如此，你们没想过要破镜重圆么？” “姑姑，我和他不可能的，我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曲知遥也不知道为何饭吃完了，姑姑竟又问起这些，连忙矢口否认。 “他又是什么了不得的阶层了？听你的意思，应该是他家里不同意吧。” 曲知遥点了点头。 杭淑琴看着曲知遥的模样，心中很是怜惜。她想着，自己要是有个女儿的话，不知道会是什么性格，会像侄女囡囡那样热情奔放，还是会像曲知遥这样，沉稳内敛。 她私心更喜欢后者的性格。她也心疼曲知遥小小年纪就很会察言观色，从进屋之后，根本没有坐一下，一直围在她身边忙这忙那。 若是别人未动筷的菜，根本不敢动一口。她想想看看这孩子喜欢吃些什么菜，可是却判断不出来，这孩子像只小麻雀似的，什么都只吃一点点，根本不肯展露出自己的喜好。 “你心中还有他是么？你和姑姑要说实话？你迟迟不接受我们小涛，是因为在心里放不下他，是吗？” “姑姑，我不是……我只想自己一个人……”曲知遥语气急促。 “傻孩子，好端端的，干嘛要自己一个人呢？你从小就没有一个温暖的家庭，难道不希望有个白头偕老的爱人，再养育一个可爱的孩子么？”杭淑琴温柔地摸着曲知遥的头发，语调轻轻柔柔。 那一刻，曲知遥仿佛穿过了时光隧道，看见了自己的姑姑曲梅。 只不过，姑姑不是年轻时的模样，而是已经优雅地老去，脸上有皱纹。她仿佛听到姑姑柔柔地说，遥遥，你要好好的，不要像姑姑这样，孤独一生。你看，窗外的万家灯火，那么温馨璀璨，那万千灯火里应该有一盏是为你点亮的，是在等待着你的。 你的努力，你的所有，都值得拥有一盏为你守候的灯火。 幻境中的姑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杭淑琴鼓励的目光。 “姑姑！”曲知遥失控地哭出声来，将头埋在的杭淑琴的腿上。 “孩子，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姑姑听着呢。” “我和他两年前就分手了，可是前些日子，他妈妈来找到我，讲了一些关于我妈妈的事情。我妈妈她活得自我，不是个全心全意地会为子女着想的母亲。苑家人不想和我妈妈这样的人有什么关系，就跑来敲打我，我听了心里好难受。” 杭淑琴怒道，“这是欺负没人为你撑腰是么？她有什么资格来敲打你？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叫她放一万个心，说我不会和她儿子在一起的。” “这些事情，小苑应该不知道吧。” “我也不知道。他是否知道。他在家里没什么话语权，他是很被动的人。” “尽管这样，你心里还是有他，是吗？”杭淑琴又问，她原本还对自己侄子能抱得美人归，还存着一丢丢期待，可见了曲知遥的这个状态，就知道，这个认死理的姑娘，早就将感情完全地交出去了，“孩子，别怕，你还有我呢。” 曲知遥提前一天和肖乐去了蓉城。肖乐不用带孩子，身心自由，精气神很好，在路上便讲述着潘攀的恋爱史。 “我还纳闷着，怎么何抗抗的店面还开着，却总也看不见他人了。原来，人早就离开安顺了，这肯定也和同你的婚事不成有关。咱们的满月送过去之后，总是体弱多病，潘攀便抱着她去宠物医院就医。就这样认识了何抗抗。你瞧瞧，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是不？” “何抗抗人很细心，家庭条件也不错。潘攀会幸福的。” 肖乐若有所思地说，“我当然知道她会幸福的，只是，遥遥，如今只剩你还在风里悬着呢。” 第300章 肖乐话音刚落，郁兰阿姨的电话就打了进来，“知遥，阿姨得和你道个歉，阿姨不知道说没说错话，你还记得市融媒体中心的那个归功么，这孩子打电话来问你的情况，我就直接告诉他，你请假去蓉城了，我说完又觉得有点后悔，我怕他会骚扰你。” “阿姨，你不用担心他会骚扰我，蓉城这么大，他怎么会找到我呢！”曲知遥宽慰道。 挂掉电话，一旁开车的肖乐不禁问道，“遥遥，是怎么个情况？谁要骚扰你？新的追求者？” “哪里是什么追求者？市里一家事业单位的小伙子，比咱们小好多呢。” “小好多的又能怎么样？好像我家那位比我大一样，遥遥你好像是在内涵我。” “你别多心。”曲知遥一时忘记了肖乐姐弟恋的事情，笑着说。 可是，世间的事就是难以预料的。 曲知遥万万没想到，归功真的能找到潘攀结婚的地方。 原本早到一天的曲知遥，在酒店彩排之后，就同赶来的大学同学们一道走出酒店，要寻找点特色美食，可就在这个时候，遇见了等在酒店门口的归功。 “你怎么来了？”曲知遥愣在那里。 “知遥姐姐！”神通广大的归功喊的声音很是热情。 “认识？”肖乐忙问道。 “我是特意从安顺过来的。”壮汉归功的语调很是温柔，也难怪自诩为铁汉柔情。 “什么情况？小男友吗？难道这是你们寝室的风气吗？流行找小男友么？”几位其他寝室的大学室友起哄道。 “别瞎说！”曲知遥不好意思起来。 肖乐则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忙对归功说着：“既然来了，和我们一起吃烧烤去呗。” “嗯嗯，我请各位姐姐吃烧烤。” “这小老弟真上道。” 众人嘻嘻哈哈地，都很乐意看到这个小插曲。 曲知遥也只有硬着头皮，由着归功跟着。她本以为他默默吃饭就可以了，结果就在饭桌上，归功喝了半瓶橘子汽水，吃了几串鸡心之后，突然掏出了一张银行卡。 “知遥姐姐，这个卡放你那里。” “你这是做什么？” “我这次之所以从安顺市过来，是觉得之前有事情我没有说清，知遥姐姐，我这平时事情多的，也没时间能多陪陪你，每个月给你转两万，你随便买点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你别怪我对你的太疏忽。” 这话一说出，大家更是起哄，都纷纷说道： “弟弟还真是大手笔呢，弟弟真是善解人意呢。” 曲知遥赶忙将卡往回推，“你这是干什么？我为什么要用你的钱？” “我都说了，我没时间找你，这点钱都当弥补了。” “想不到曲知遥行情这么好，看来咱们几个是嫁人嫁早了。”几个女同学叽叽喳喳地，很是吵嚷。 “你们这么热闹，谈论什么呢？”众人一回身，见潘攀挽着何抗抗的手，朗声说道。 “我们再说，这位弟弟，这么老远过来找知遥，诉说衷肠，还有实际行动，实在是令人羡慕。” “老公，我给你介绍，这灵位都是我们寝室的，这位是肖乐，这位就是曲知遥，就是刚刚话题的主角。” 何抗抗似乎对曲知遥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他微笑点头，冲着肖乐和曲知遥说道：“两位美女好！见到你们真是荣幸。” 归功也很知趣地唤了声：“姐夫好！” 众人都笑作一团。 曲知遥隔壁寝室朱珠说道：“小老弟，我看你的金钱攻势，不一定奏效，我们知遥见钱不亲。” “那我给她买套房子。”归功又是一脸认真。 “知遥有房子。” “那房子里面……”归功将狭小逼仄这种字眼咽了下去，“知遥姐姐，要不我帮你重新装修一下？我先给你转二十万？” “遥遥，我发现了，你身上有种吸引这种有钱人的特质，怎么一个、两个、三个都是这样？” 第301章 朱珠耳朵很好使，很好地捕捉到了这一消息，忙不迭地说道：“什么情况？这样虔诚的追求者，还有两个、三个？你们寝室真够可以的，吃得也太好了些吧。” 一群人起哄，曲知遥更不好意思起来。 朱珠又说，“你们寝室四个人，你们两个过来了，还有个在家坐月子呢，那个个子最高的孙颖呢？” “孙颖她让我带礼金了。”肖乐想了想，还是说道，“潘攀，你别挑孙颖，她不是不想来，最近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她家里有点变故。” “不还是她老公出轨的事情么？”人群里一个瘦瘦的女生说。 “林晓，都传到你那里去了？” “不知林晓，我也知道了。”挨着林晓一个微胖的女孩说道，“是孙颖自己半夜十一点给我讲的，还讲了好几次。” “可不是么，我已经发现规律了，若是不打断她，她就会一直讲下去。” 肖乐听着大家似乎都知道，便也觉得没必要再保密了，“她和你们打电话，你们就没劝劝她，她讲没讲，她老公那个小三给她打电话，和她叫嚣的事？” “怎么没讲？那小三说什么，我都要背下来了。我听她讲完，半夜都气到失眠，可是她居然还选择原谅他老公，感觉他老公出轨是被迫、是身不由己一样。我怎么没劝她？可是她也不听啊，我都要气出结节了！” “是吧，感觉，孙颖一定被那个渣男夺舍了。” “说的有道理，一定是这样！” 终于，女孩子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并未在场的孙颖身上。归功很快受了冷落。 曲知遥也曾经接过孙颖的倾诉电话，只不过她性格太内向，少言寡语，孙颖不管讲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她都没有任何回应，是“嗯嗯”地答应着，倒不是存心敷衍，只是她生性就是这样，不会开解人。 孙颖打了几次电话之后，可能是觉得和她诉说太没有互动感，并不再和她联系。曲知遥想起，在学校的时候，身材高挑的孙颖叱咤一时，在班级和学生会都是骨干力量，很有社交能力。 可遇上她的老公之后，秒变小迷妹，眼里全是谈恋爱这点事。这种状态令她没有考上公务员。她在毕业当年九月就结婚了，已经有着三个月的身孕。她随意找了一家私企上班，没过多久便辞职待产，之后就全职带娃，除了和大学同学还联系联系，与社会完全脱节。 曲知遥记得孙颖说过，现在走出家庭，也不知自己能做什么。再考试，也觉得考不过去。她说，这五年的光阴就完全荒废了，自己就像笑话一样。曲知遥很同情孙颖，她觉得有孩子会牵扯精力不假，可毕业这五年是黄金时间。其实是在单位混日子，也能学到不少人情世故。也不至于在老公出轨之后，整个人都懵在那里，全无对策都不说，还变成骚扰别人的祥林嫂。 她很是庆幸，这几年的时候，她没有荒废，无论是一开始在静海县文旅局兢兢业业，起早贪黑写材料，还是后来拼命考注会，和郁兰学审计，短短的时间，她成了一个不可替代，有专业技能的人。 方才，肖乐说她招人，虽说是玩笑话，可也不假。 可曲知遥觉得，这些人之所以出现，也是她这些年来都是一个情绪稳定、状态积极的人。没有人会喜欢不思进取、自怨自艾的人，男人也是如此，条件不错的男人更是如此。 正说着话，肖乐的手机响了，“是孙颖的电话。” “你们都在呢，太好了，我把闺女托付给人看管了，明天我做一早的火车，我想看着潘攀出嫁。” 次日的婚礼温馨而简单，曲知遥看见了何抗抗的妈妈。 那个女人很友好地冲着她点了点头。 甚至还邀请她到角落去，讲了几句话。 “阿姨，你好！” “小曲，又见面了。孩子，之前的事情我也很过意不去，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是我自己过不去，还迁怒于你，我原以为我自己很有道理，可后来仔细想了想，我何尝不是走不出过去呢。” “阿姨，我理解的。再说……” “我知道你想说你姑姑去世的事情吧，后来我辗转听说。心中更是过意不去，我还劝过抗抗，说我已经释然，若是他心中有你的话，可以再去把你追回来。可是这孩子告诉我，你心里一直有着别人，你之前随他来到家里，也只是尝试和他接触。时过境迁之后，更是完全不会记得他。我当时还鼓励抗抗，可以向前冲一冲，可这孩子也是很骄傲的，他说和心里始终有别人的人在一起，是一种负担和折磨，他要找个全心全意爱他的人。没想到，他拖了这么久，还找到了，更没想到，他和潘攀缘分的纽带是你的那种猫咪。我这样的年纪，很是相信命运的玄妙，感觉铭铭中一切自有定数。” 整个婚礼过程中，哭得最伤心的人不是新娘，也不是新娘的妈妈，而是孙颖，她一大早赶来，形容憔悴，在人家的婚礼上情绪崩溃。 为了想开解她，大家商量着在蓉城海边玩一下午再走，陪着孙颖，吹吹海风，坐坐快艇，散散心。 着急去度蜜月的潘攀嘱咐大家说，要是有人在海边骗你们坐快艇，看粉色海豚，你们千万不要上当。我们这里是出现过粉色海豚，可是能再见到的概率是十万分之一。 哪里会那么幸运？ 第302章 “真的是粉色海豚啊！真的是！”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直说着，“还是遥遥的眼神好，要不是如此我们都错过了呢！” 曲知遥有了这个发现，本人也很有成就感，她微微笑着，有些陶醉。可肖乐却在她旁边耳语道：“遥遥，你说这十万分之一的可能会不会也降临在你身上呢？” 听了这话，曲知遥想起了，之前和苑明皙的妈妈对话时，自己叫她放一万个心，说自己不会和她儿子在一起的。 可是，量词不仅有一万，也有十万，在快艇上飞驰的她一时之间有点恍惚。 一旁昏昏欲睡的归功听见吵嚷，睁开眼睛，他来到蓉城之后，待着蛮舒服，居然也跟着参加了潘攀的婚礼，还随了一笔不小的礼金。 可到底是起来的太早些，居然在快艇上睡着了。 肖乐笑道：“弟弟，你错过好戏了，刚刚我们看见了粉色海豚。” “粉色海豚，很稀奇么？我在国外看见了好几次了。”归功睡眼惺忪地说，“那位姐姐怎么还在哭呢？我昨天没仔细听，她到底是怎么了？” “她老公出轨了，被一个年轻女孩迷住了，要和她离婚，她很伤心。” “被什么样的女孩迷住了？姐姐，我帮你呗，把那个女孩追过来，你老公不就能回家去了。我相信我能追过来，用钱砸就可以了。”归功讲话时，眼睛是清澈愚蠢的。 曲知遥虽说觉得归功的话说得有点儿戏，可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看样子，孙颖真的很爱她老公，如果能令她老公回心转意也是好的，虽说不知道那样的渣男要来何用。 孙颖听了之后，果然擦了擦眼泪，冲着归功说道：“你真的愿意帮我？” “当然，我现在也没什么事。” “那好，我回去之后，就和他离婚！” “离婚？孙颖，之前我们这么劝你，你都……” “是的，我要离婚。等那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再请这位弟弟帮我去吸引那个小三，我要让他尝尝被背叛的滋味。这个人，以后我也不会再要了。”看见了粉色海豚的孙颖信心大增，一直纠结于心的问题，瞬间想通了。 “那要是这样，事情就更加有意思了。”归功兴奋地说，“姐姐，这个活儿我接了，你可不许再找别人了。” “一事不烦二主。弟弟，你放心，你的经济损失我会补偿的。” “姐姐，你太小瞧我了。我自然有本事，不花钱还令那个女的离开你前夫，这种女人最好摆平，你相信我！” 林晓是个学霸级的人，从没听过这等离谱的事，她听得直皱眉。 肖乐却是热情高涨，“弟弟，你放心，这个工作是你的，没人和你争，你那还需要别的演员的话，我随时可以出场，你有所不知，我曾经是戏剧社的顶梁柱。” “你是顶梁柱，那我是什么？孙颖露出了微笑。 原来在大学戏剧社时，身材高挑声音有磁性的孙颖才是女一号的不二人选。而肖乐从来都是恶毒女配，努力了四年也没演过女一号。 “若是不说我都忘了孙颖演话剧的事情了，我记得她当时演卡门的时候，叼着朵玫瑰上台，那些理工科的男生眼睛都看直了！” “还有还有演哈姆雷特的爱人，叫什么来着？对对，奥菲利亚。那套衣服穿上真是我见犹怜。”众人陷在对往事的回忆里。 “你们这么好的记忆力，你们既然想起哈姆雷特和奥菲利亚，想没想起戏中那个倒霉的被哈姆雷特一剑刺死的皇后啊？”肖乐悻悻道。 “什么皇后？哈姆雷特里有这个角色吗？”众人心知肚明那个角色是萧瑟演的，但都忍不住调侃她。 大家嬉戏打闹，似乎又回到了大学时光。 就在这么轻松的氛围中，曲知遥接到了两条微信。 她低头看时才发现这不是一个人发过来的。 发消息的人是苑明晳和杭涛，很是难得的是他们俩几乎是同一个时候发的微信。 苑明晳说：“你到底在哪里？快回话。” 相比较，杭涛的信息就有用的多：“知遥，从蓉城回来后，我和你见一面，告个别。” 第303章 曲知遥并不觉得自己有向苑明皙报备行程的必要，选择了无视。 她看到杭涛说的告别，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她想着要给他回个电话，可是快艇上的太过嘈杂，她的那些同学讲话嗓门极高，她担心听不见杭涛说什么。于是选择了给他回信息： “杭大哥，我这边讲话不太方便。你那边是什么情况？” “说来话长，回来再说。” 不知怎的，曲知遥无端觉得杭涛的话暗藏玄机，连续当了两次伴娘的她有点条件反射地想到，杭大哥不会也要闪婚吧，难道也是要请他过去当伴娘？ 而若是再当的话，这就是她当得第三次伴娘了，会影响她的姻缘么？ 尽管她一直说一个人也挺好，可对于这种毫无科学根据的事情，她竟有点相信。不过，转念一想，若是杭大哥开口相求，她肯定也会答应的。 “我在外地。”她敷衍道。 自那日雨中在车里，他在她怀中睡着了，她悄悄离开，他们便再也没有见过面。 苑明皙的电话开始狂轰乱炸，她无奈接听。 “遥遥，我人已经在蓉城，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 姜陵的蜜月选择了在宁夏。 这些年来，他满世界游玩，却很少去西北。 对于黄菡的建议，他很是认可。 “不好意思，我只有四天假期。”黄菡说。 “宝贝儿，说什么呢。四天去一趟宁夏来得及，只是再往西走，时间就有点紧张了。”姜陵柔声宽慰。 “我很抱歉，你提出那些备选方案我都不大感兴趣。” “你不用多说，我明白。” 当这两个人站在贺兰山山脚下，感受西北独有的雄浑时，姜陵接到了苑明皙的电话。 “苑老大啊，你这电话打的可真是时候呀！你猜猜看，我现在身在何处？哈哈，告诉你吧，我此刻正站在西夏王陵之上呢！极目远眺，远处那座雄伟壮观的山脉便是贺兰山了。低头俯瞰，脚下密密麻麻的全是大大小小的墓冢。面对如此景象，一股无尽的苍凉之感油然而生。此时，一阵悠扬婉转的歌声传入耳中，但却不知其名。只听到其中有这样一句歌词：‘愿麦苗青青遍地花香，愿刀剑生锈平安久长’。哎，西夏王朝曾在历史上的惊鸿一瞥，而这背后又付出了多少血泪的代价啊......”姜陵被眼前的壮丽景色深深震撼，接到苑明皙的来电后，心中不禁涌起万千感慨。 “哦？去宁夏了？小黄大夫在你身边么？”苑明皙一点也没有被姜陵的情绪感染，声音依旧平静。 “大哥，我是在度蜜月。你说说她在不在身边！” “你，你能不能让她帮我问问，遥遥去哪里了？”苑明皙艰难开口。 “大领导，我现在真是怀疑你的沟通能力了。”姜陵新婚燕尔、春风得意，于是，更加同情这个连恋爱都谈不明白的好兄弟，恨铁不成钢起来，“我听说我结婚那天，是你开着车带她走的，怎么就是当司机呀，一点后续都没有吗？” “后续是我睡着了。” “什么？睡着了，大领导，什么情况，在哪里睡着了？”姜陵也无心看着眼前的壮观景色。 “在……在她怀里。” “你是在逗我么？”姜陵简直难以置信，“苑老大，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你稍等一下，我这就让我老婆问一下。” 苑明皙也无法解释，那天为何会在那种氛围下睡得那般香甜，甚至连曲知遥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他只是觉得就是那一刻太过舒服和安心。安心到令他摒弃了一切欲望。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回忆起那个午后，曲知遥身上的香气，她温柔的声音，还有她那温暖的怀抱。 过了几分钟，姜陵的电话打了回来，“我们问了我岳母，说小曲去蓉城参加大学同学婚礼去了。” 第304章 “你要是不告诉我的话，我马上就给肖乐打电话，你们应该在一起呢吧。”苑明皙催促着。 曲知遥觉得今天的自己在大学同学之中，太过引人注目了，她不想再没事找事，仔细想了想，还是给苑明皙发了定位。 等到她们一行人返回码头的时候，苑明皙的车已经抵达了。他个子高，看得远，一眼就看见身着白色长裙的曲知遥。 “遥遥！”苑明晳高声叫道。 “那边那个头发有点白的爹系帅哥是谁啊，他叫的遥遥是咱们的遥遥吗？”林晓问道。 “他，他是……”肖乐自然也看到了苑明皙，她也不知如何开口。 曲知遥忙接口道，“他原来是我领导！” “遥遥，你和领导关系居然这么好，你是怎么做到的？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呢，我每天恨不得都能想个办法，让我们领导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林晓悠悠说道。 “遥遥，他不会是在追你吧？”她们这群人中也有反应快的。 “遥遥，你现在是真够可以的，真是老少通吃啊！” 曲知遥的一张脸如茄子般紫胀。 好在归功正在垂头与孙颖密谋惩治小三的大计，没有容空抬头看，认出苑明皙这个“表哥”来。 “一会儿你坐谁的车回安顺？”肖乐边走着，边小声问道。 曲知遥嘟囔，“当然坐你的车。” “坐我的车？我可不敢载你。我害怕苑老大。”肖乐吐了吐舌头。 一众人走近苑明皙之后，都很想起哄，可迫于苑明皙的威严，谁也不好意思点头。 唯有回过身来的归功欢天喜地上前，亲热地唤了声“表哥，你也来了。” 苑明皙原本就没有表情的脸，神情变得复杂，他没有吭声，只是很不情愿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答。 “遥遥，上车！”他的声音像极了在发号施令。 曲知遥不愿意再度成为焦点，便迅速地上了车。 苑明皙按了两声喇叭算是道别，接着便开足马力，飞驰而去。 众人呆呆地愣在原地，半响，林晓才说道：“乐乐，这人到底是谁啊？遥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归功也有点回过神来，“难道知遥姐姐骗我，这人难道不是表哥？” “傻弟弟，还表哥呢，看样子，都快成你知遥姐夫了。” 林晓感慨，“记得知遥上学的时候，名不见经传啊，怎么这么炙手可热了？” “这算什么？还有个顶级富豪为知遥鞍前马后呢，人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肖乐惯会为好姐们儿夸口。 “顶级富豪？”归功恍然大悟，“也难怪看不上我这样的暴发户呢！” 语罢，一群女孩子都笑了起来，林晓又再次感慨，“看来我们遥遥喜欢的类型不是清澈愚蠢的弟弟。” 从蓉城回安顺大概三个小时的车程。 “你怎么来了？”曲知遥看着眼前人幼稚的行为，竟第一次不想用领导来称呼他。 “接你。” “有事？” “看房子。” “房子？”曲知遥还记得两年前，苑明皙说是要送她礼物，便别出心裁地买了套房子。再后来，就是苑妈妈人来了静海县盘问此事。 “你别担心，是用公积金贷款买房子。楼层和户型，我都想要你来挑，一来是想令你满意，二来是希望你能有点参与感。” “我为什么要有参与感，我又没有出钱！”曲知遥说完之后，就觉得有些不妥，刚想收回这几句，却看见失联的一年的妈妈打来了电话。 第305章 “遥遥，你在哪里呢？”电话那头，曲知遥的妈妈林慧颖问道。 “我在蓉城，回安顺的路上。”曲知遥小声说道。 “那正好，我从枫城过去找你，差不多时间到。你还住在静海县？” “嗯。”曲知遥迟疑着，直至挂了电话，那一声妈妈还是没有叫出口。 “有事？”苑明皙问道。 “嗯，我妈妈来静海县看我。” “你妈妈？”苑明皙诧异道，“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曲知遥一来围着妈妈打过来电话要说什么心里没底，再来也不喜欢苑明皙这句话。 “我没提起的事，还有很多。” 苑明皙自觉失言，他不是没想过问过曲知遥这一问题，可是他知道她的原生家庭有点乱糟糟，也不知哪句话是应该问的，那些话题又会触痛她的神经。 “我和我妈妈一年多没见了，你先送我回去吧。”曲知遥冷声道。 这个突然来的插曲，打乱了苑明皙准备许久的腹稿。可是他没有理由阻止她们母女见面。 就说着：“遥遥，我陪你一起去吧！” 曲知遥无奈一笑，“你可能不太知道，现在连我舅舅都躲着我妈妈走，她一见面就要借钱。” “啊？”苑明皙显是没有遇到过这种问题，“她借钱做什么？” “她有赌瘾，戒不掉的。我还在抱在怀里的时候，她就将我放在一边打麻将，结果我险些从床上摔了下来。我父亲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当即就打了我母亲，他俩都有问题，谁也不要说谁了。” “那你要怎么应对？”苑明皙语气平缓，心中有了盘算，“遥遥，随你去吧。你撵不走我。” 曲知遥将茉莉余韵的位置发给了妈妈之后，心中仍是七上八下。 待她见到林慧颖的时候，发觉即便是一年多没见过母亲，她依旧是光彩照人，一身品牌，恨不得将所有的首饰都带在身上。 夸张的令苑明皙惊讶。 “妈这是我的朋友小苑。”曲知遥简短地介绍道。 “哦？小伙子，长得不错。”林慧颖说道，并未将注意力过多地放在苑明皙的身上，“遥遥，听说你不和你那个死鬼老爸联系了。这事当真是办得漂亮。这种人渣，觉得不要姑息。” “妈妈，你这回来有什么急事。”曲知遥道，“先声明一下，我没有钱。” “你反应倒是快！不过，即便是你没有，是你身边这位帅哥也没么？我不来看你有不来看你的道理，我已经是走投无路了。” “妈妈，我觉得你遇事应该会有办法的。” “如果嫁人也算是办法的话，那倒是有眉目了。只那只老狐狸必须要登完记，才将钱拿出来。所以说，我用也是暂时用，会很快还给你的。” “没有。” “帅哥，你呢？能不能拿二十万出来，给我应应急。”林慧颖直接望向苑明皙。 苑明皙有点为难，因为对方是曲知遥的妈妈，冷冰冰的拒绝说不出口，便掏出了手机，“阿姨，这里有些，数目可能达不到你的要求……” “你疯了，一分钱都不要给她。” 第306章 曲知遥口中说着，感到一阵羞赧。 “遥遥，你怎么说话呢？我怎么说也生了你，你考公的时候，我还给了你转了几万元钱，怎么轮到我找你要钱的时候，就这么费劲？十几二十万的又是多大的数目了？” “在我看来，十几二十万的是个很大的数目。”曲知遥最不愿意听妈妈这样讲话，她知道母亲这一辈子一贯大手大脚，极爱享受，又眼高手低，“我一个月工资才四千多元，就算不吃不喝，也要积攒好久。” “我都说了，是暂时挪用一下。”林慧颖知道女儿的经济状况，原本也没想为难女儿，可是她看了女儿身侧这个人的衣着打扮，还有气度，觉得他是能拿出这笔钱的，“你拿不出，他也拿不出么？” 苑明皙本也不觉得这是笔多了不得的数目，可是他和家里放了狠话，不可能再去动妈妈的那张银行卡，他目前全部的存款，就是工资卡里的余额，二十几万。安顺的房价低，这笔钱大约可以公积金贷款的首付，他原来的设想，若是数目不够，就要同姜陵开口。 当曲知遥妈妈再次问向自己的时候，苑明皙有点不好意思，他似乎是真的拿不出。再加上，曲知遥又在一旁制止他，他本想拿出两万元意思一下，现在不知道应不应该拿。 “帅哥，你想追女孩子，可不能这么一毛不拔啊！”林慧颖又说，“帅哥，我打个欠条给你，下个月，你等下个月，阿姨登记之后，就还给你。” “你不用担心，阿姨是要嫁进枫城大院的，你是晚辈，阿姨怎么会昧下你的钱？” “枫城大院？”苑明皙震惊地问道。 “不错。瞧你的样子应该是遥遥的同事，吃官家饭的人，应该听说过如今在枫城生活的上京的邹老吧。”林慧颖自信地用右手撩了撩头发，她的右手，除了大拇指，每个指头上都戴着戒指。 “啊？”苑明皙的太过惊讶，他没想到知遥妈妈所说的结婚对象居然是看着他长大的邹爷爷。在他认知里，邹爷爷实在不能算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同时，他心里又感觉有点悲凉，就是连邹爷爷下个月都要结婚了，自己还要形单影只么？ 曲知遥的脸涨得通红。她不知道母亲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些话来的，她更不清楚苑明皙听了这话对母亲又会是什么观感。 “妈妈，你不要再说了。”曲知遥痛苦地说，不由得又想到，那日苑明皙母亲过来找她时候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她突然觉得人家的不安是有道理的。 可是林慧颖却依旧沉迷于叙述之中，“遥遥，你以为妈妈每天在做什么，现在妈妈出入的都是高端局，接触的都是非富即贵，就在前不久，还有人找我去做助理，说是一年给我五十万，要知道九十年代大学生的含金量，可我也看出来那人心怀不轨，我是有女儿的人，我不和有家室的人牵扯……” 苑明皙看着将曲知遥的羞怯与尴尬看在了眼里，他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她挣脱，他却握得更紧些，他只是想让她定定心。 这时，林慧颖的电话响了，“亲爱的，你回来了？老战友聚会这么早就散了，你别瞎想，我怎么冷落你了？我这就回去哈，我就是想女儿过来看看，还是家中的司机送我过来的，我能走到哪里去？” 挂断电话，林慧颖瞬间起身，说着，“遥遥，妈妈的事情你可得放在心上，你可不能拿出对付你父亲那一套来对付我，我这些年除了要奔波不能将你带在身边，其他方面，我可没有对不起你，要知道在和你父亲的婚姻里，我可是受害人。遥遥，你做事要讲良心。” 说完话，就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遥遥，咱们也走吧，或者你还想吃点什么。”苑明皙说话的时候，手还没有松开过。 “我什么也不想吃，我想回去。” “好，我们回去。” “我们？” “是的，我们。”苑明皙坚定地说，“遥遥，阿姨和邹爷爷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是不？你大可不必为这件事担心，就算是家中又有声音，也不妨事。遥遥，我们先回去好么？” 第307章 这时，曲知遥手机响了。 杭涛两个大字，很是触目。 苑明皙也瞧得真切。 “杭大哥，嗯，是，我人是已经回静海县了。今天晚上……”曲知遥应对着杭涛的邀约，抬眼却看见苑明皙喷火的双眼。 曲知遥甚至有点担心他来抢电话，只得敷衍道，“杭大哥，我今天有点累，我想回家歇歇。” 她挂掉电话之后，见苑明皙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他一言不发地拽着曲知遥走出餐厅。 “还没结账吧！”众目睽睽之下，曲知遥有些不好意思。 一大堂经理模样的人说道，“刚才那位女士已经把帐给结了。”曲知遥心说自己妈妈张嘴要钱是要钱，可是平素场面上的事情做的也还是周到的。 “遥遥，我得去你家，有个错误我必须要弥补。”将曲知遥拽进车内之后，苑明皙便煞有其事地说。 “什么错误？” “就是在姜陵婚礼那天，我在你怀中睡着的事情。不是你魅力不够，是那天我太疲惫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遥遥，我发现了一个问题，你现在和我说话，不用‘领导’这个称呼了？” “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好高兴。你似乎是不会像从前一样带着有色眼镜看着我了。” 曲知遥刚想说话，苑明皙马上又开口说道，“遥遥，你别拒绝我，你就当我是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行吗？” 口气卑微的不太像苑明皙了。这两天，曲知遥被太多的事情震撼着，先是潘攀的新婚丈夫居然是何抗抗，再就是同寝室曾经光彩照人的孙颖居然被婚姻折磨得成了全无神采四处诉说的祥林嫂，然后就是失联了一年多的妈妈突然闪现，还大手笔地要钱。 这些事太过匪夷所思，以至于她觉得此刻坐在心怀不轨的苑明皙的车里，震撼性倒不那么大了。 “对了，我还想问你呢，我看肖乐拿的那个伴手礼的袋子，上面印着那个新郎，长得有点像那年缠着你的那个兽医？” “就是他，他娶了我的室友。” “这倒是好事，不过，那小伙子懂得识时务，不再缠着你，也算是个脑筋清楚的。” 曲知遥想了一想说道：“我们当年分开，不是因为他识时务，而是因为，破坏他父母婚姻的第三者就是我故去的姑姑。她妈妈情感上接受不了我，这才大力阻止的。”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苑明皙的眼睛亮亮晶晶的，对于她姑姑这段公案毫不在乎，他的关注点在另外一件事上，“遥遥，若是当年没有你姑姑这个事情，你真的会和那个兽医在一起么？” “我会试着接受他。”曲知遥实话实说，当年在同何抗抗接触过几次之后，她真觉得那是个很适合自己的人。 “你不会的，你是爱我的。”苑明皙自我催眠似的说，“你不会的。” “我当然会。”曲知遥也不是存心和她抬杠，她当初的确是那么想的，对于她和苑明皙的关系，她始终持悲观态度。 “曲知遥，你存心的，是不是？”苑明皙将车开得飞快。 原本十分钟的车程，用时六分钟。 因曾经输入过车牌号，这个管理不严的小区居然还让苑明皙的车畅通无阻。 锁好车后，苑明皙就要跟着曲知遥上楼。曲知遥不愿意看着他神经兮兮的样子，就一直在阻止他。苑明皙不愿意浪费时间，就抱起了曲知遥，“你快点开门！” 正巧，慢慢吞吞地从蓉城开车回来的肖乐才回来，已经回到家楼下，接上周威要去趟超市，给白雪买点日用品。 他们看到了曲苑两人在门口的推拉，还有苑明皙的举止。 曲知遥认识肖乐的车，忙道：“乐乐，乐乐！帮我下！” 话音还未落，肖乐的车就开足马力，扬长而去。 “乐乐，你疯了，在小区里开这么快做什么？”周威是个神经质的爸爸，有了白雪之后，极度热衷养生，绝对不做与健康无关的事情，生怕身体有些异样，不能好好地照顾宝贝女儿。 “我哪里疯了？你眼神不好么。刚刚没看见什么情况么，你不怕得罪了你们局长，他回头找你麻烦啊，我这一片苦心，还不是为了你么，好心当作驴肝肺！” “苑局？”周威懵懵地说，“我还以为我刚刚是花眼了，那两个人当真是苑局和知遥学姐？不过，他俩不是分手了吗？怎么又搞得那么热烈，还是在户外？” “谁知道这两个人在做什么，他们再这样磨叽下去，恐怕等到白雪谈婚论嫁的时候，这两个人还在你追我赶呢……” “我们闺女出嫁？乐乐，你为什么这么残忍，我闺女为什么要出嫁，我不同意！”周威赌气地说。 “好了，好了，算我说错话了，一提起闺女来，你就发癫！你不想听听婚礼的事情么？你可还记得孙颖？” “孙颖学姐？怎么不记得，那可是我的黄金搭档啊，美丽的奥菲利亚！她如今怎么样，是不是还是那么优雅美丽？” “不怎样，她前几个月生活的主要内容是和小三对骂。”肖乐叹了口气，“也许遥遥是对的，早早决定的事情不一定是好的，她和苑老大这样，才是对的！” 第308章 “老婆，你在说什么？你怎么出趟门之后，变得这么深刻，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周威问道，“你出门之前说回来给我带棒棒糖，带回来了么？” “在后座呢！”肖乐不想再瞧自家老公因为几根棒棒糖变得极为兴奋的样子，她心说，当时怎么脑子进水，找了个弟弟，整天一副脑子进水的样子。她哪里还有资格同情孙颖，她应该先同情一下她自己。 …… “曲知遥，刚刚你喊什么？”苑明皙抱着曲知遥走进家门后，一脸急迫地问道。曲知遥默默低下头，并不打算回应他，毕竟此刻的她已经精疲力竭，根本无力与他争执。 “我在问你呢，刚才你喊什么？”苑明皙再次追问，语气相较之前已柔和不少。 “你刚才是在呼喊求救吗？你自己说说，会有人来拯救你么？” 这一次，他的嗓音明显低沉许多，仿佛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一般。 “快回答我！”苑明皙急切地想让曲知遥开口，但却并未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只见他站在玄关处，封住了她的口。曲知遥心中暗自思忖道：难道就不能先洗个澡？今天她起得很早，一整天都在婚礼现场忙碌奔波。下午的时候，为了开导孙颖，她还特意前往海边...... “我要洗个澡。”终于，她找到机会说出了这句话。 “好！”苑明皙温柔地回应道，“这个主意不错，我们一起去洗澡！” 这个澡洗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曲知遥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热气腾腾的蒸笼里，马上就要中暑了。尽管淋浴头里源源不断地喷洒出凉水，但她身上依旧黏腻腻、湿漉漉的，仿佛被汗水浸透了一般。 “我喘不上气来了……你不热吗？”曲知遥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不热啊，是你的心在躁动。”苑明皙一脸坏笑，煞有介事地回答道，“你想凉快点也行，说点好听的给我听听呗。” 说着，苑明皙再次轻咬起曲知遥的耳垂。 他当然知道她的弱点在哪儿。 对于攻击她的弱点，他一贯乐此不疲。 “苑明皙，你快放开我！苑明皙！”曲知遥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开对方的束缚。 “哟，现在真是不叫领导了啊？这当真是好现象，不过嘛，我对你这连名带姓的叫法可不太满意哦。”苑明皙挑了挑眉。 “那你到底要怎样才满意？”曲知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要不，你换个称呼之后，再求我试试看？”苑明皙的语气带着一丝诱惑。 “不换！”曲知遥果断拒绝。 “那我先换好了，这样你也不吃亏，对不对，宝贝？”苑明皙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这句“宝贝”让曲知遥的心跳瞬间漏了半拍，脸颊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红晕。她咬了咬嘴唇，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可内心却早已如小鹿乱撞般慌乱不堪。 她觉得自己比刚刚更热了！ “宝贝，换个称呼！换个称呼！”苑明皙边亲着她的耳垂，边声声催促，像是念咒一般。 “换什么？你到底要叫我换什么称呼？”曲知遥几乎要哭了出来。 “叫老公，就挺好！”苑明皙脱口而出。 第309章 这个人也真好意思开口！ 曲知遥到现在都没搞清楚他们俩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时候突然变得这么亲密的。他竟然好意思让她开口叫他老公！她努力地回忆着，好像自从黄菡高调地表白之后，这个人就像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一样，开始发疯似的追求她。 就在这时，两人终于舍得从浴室里走出来了。北方夏日的夜晚，晚风微微有些凉意，刚才那种燥热的感觉正在渐渐消散。曲知遥快步走向厨房，从养生壶里倒出满满一大杯她最爱的口粮茶——青柑普洱。她仰起头，一口气将整杯茶饮尽。喝完后，她感到全身舒畅无比。 “你在喝什么呀？”苑明皙又凑到她身边问道，“我也要喝！”曲知遥只好又倒了一杯递给他，“请自便吧！” 然而，苑明皙却得寸进尺地说：“宝贝，我想让你喂我喝……” 听着这句话，曲知遥险些被最后一口咽下去的茶呛到，餐厅没有点灯，她借着月光看着面前这个人，这块牛皮糖到底是谁，他肯定不是苑明皙！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曲知遥的口吻有些命令的意味，说也奇怪，一旦她不称呼他为领导了，说话的口吻随意起来，而且，领导那两个字是再也叫不出来了。 “不好。宝贝，你累不累？” 曲知遥听到“宝贝”总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她有种感觉，就是眼前这个人其实被夺舍了。她心说，她自然会觉得累，还不是因为刚刚在浴室里，他的各种撩拨！ 刚刚躺在卧室的床上，苑明皙没有一点迟疑地欺了上来，继续折磨着她。 曲知遥隐隐听到声声闷雷，可迟迟等不到雨滴落下。那种既焦灼又期盼的心情，让她脸上本就已经退却的红晕复又出现。 “宝贝，宝贝……”苑明皙的声音像是下了蛊，那音调里夹杂着的危险与魅惑，弥漫在无边的夜色里。 “你……你……”曲知遥的理智逐渐丧失，语调也急促起来，她的双手紧紧攀住她的肩，手上为着去参加婚礼而新做的美甲上几颗彩色的砖闪着幽光。 “宝贝，我是谁？”苑明皙依旧在撩拨着她。 雷声越演越烈，那隆隆的声音仿佛是一记记重拳，敲打在她的心上，她心跳加速，又心痒难耐。 “你是……”在那电光石火的瞬间，曲知遥实在不知道将她压在身下的这个人是谁，她依旧想喊他领导，可那两个字就像被含在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宝贝，你告诉我，我是谁？”苑明皙说着话，又握住曲知遥柔若无骨的小手，引着她触到更为灼热的地方。 曲知遥脸颊更红，喉咙似乎就要干涸，她依旧在等待雷声住，大雨落下，能让她畅快。可是，她偏偏等不到。 这个神经病一样的人一直在坚持不懈问他是谁。 他是谁—— 他是那个她还在懵懵懂懂时，听见同事议论的名字； 他是那个她背着工具箱上门维修电路时，看见的和她并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 他是那个她被同事抢了风头，又被推到台前，鼓励她开口讲话的人； 他是那个阴差阳错在异乡同她春风一度，从此占据她身心的人； 他是个她在清醒时明知配不上，却又在对方一次次攻略下，缴械投降的人； 他是那个在她需要被介绍时，心怀迟疑的人； 他是那个令她在姑姑灵前，肝肠寸断的人； 第310章 他是那个两年之后又卷土重来的人； 他是那个令她不甘于只踩在泥土，拼命挣扎，渴望从泥土中开出花的人…… “你什么也不是……”曲知遥并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也不希望他靠这种方式逼她就范，两行的清泪从她滚烫的脸颊滑了下来。 “我的宝贝真坚强！”苑明晳的手温柔地穿过了曲知遥的长发，“宝贝，我爱你！” 他还是没等到曲知遥更改称呼。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 当清晨第一缕光撒下来的时候，曲知遥听见了苑明晳接电话的声音。 “妈妈！我是没在别墅，我在遥遥这儿。” “你说什么？邹爷爷的事情，我知道。邹爷爷同知遥妈妈都是未婚，他们之间在一起，既不违背法律，也不违背公序良俗，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组织？组织上为什么要管这种事？妈妈，你是年代剧看多了？” “爷爷那边？他老人家不接受我也没办法。我的确不想用你的卡了，我有手有脚，有工资，可以过日子的，千百万都是这么过的？” “她会不会陪我吃苦？她应该会的。她这些年吃了很多苦，是咱们家人想象不到的那种苦。这两年，她若不是在等我，也完全不必这样。妈妈，你不要试图再劝我了！我主意已定了。我不会后悔的，我会后悔也是后悔，我们错过了这么久！两年前，若是我坚持坚持，孩子都快上幼儿园了。您今天没有工作要做么？电话挂了吧。” 苑明晳挂断电话，就看见曲知遥的一双大眼睛转呀转的。 “宝贝，你听见了吗？我是故意没出去的。我想让你听见，不过你也应该听到，我和家里决裂之后，经济条件不容乐观，肯定比不上你的杭大哥，甚至都不如那个姓归那个愣头青，到时候，你不会嫌弃老公吧！” 对于苑明皙称呼自己为老公的事情，曲知遥有点愤怒，又有点觉得啼笑皆非。 “你未免有点太自说自话了吧。” “我知道我没有。”苑明皙穿上衣服之后，又和好人一个样子，“昨天，你杭大哥给你打电话来着，是有什么事情？” “他说要和道别，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道别？那可真是好事情，”苑明皙嘟嘟囔囔。他又柔声说道：“宝贝，我今天满满一天的事情，中午就不能陪你了。你正好可以为你的杭大哥送别。晚上我会晚些回来，你下班之后可以先去买菜，你喜欢吃什么就买些什么，你买回来之后放着就可以，我回来负责烧，之前我就和你说过，我在欧洲的时候别没有学会，倒是学会了做菜，正好烧给你吃。周末的时候，我们看看房子，我之前和售楼处约过，就是这几天过去。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了。宝贝，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对了，还有一件事。” 苑明皙说着话，又掏出一张银行来，放在床头柜上。 “宝贝，你用钱从我的工资卡上取，不过，要是需要大数目的话，知会我一声，不是担心你花，而是这个卡上的数额是我打算用来付房子首付的，你要是用了的话，我就从姜陵那边窜一下，等到年底开绩效的时候，再还账，要是还不上的话，就慢慢还。我想等咱们结婚的时候，我的同学朋友这边还是能收一部分礼金的，也可以凑上还账。反正，他也不是着急用钱的的人。” 听着苑明皙如同地在单位一样，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他们以后的生活，曲知遥简直如同做梦一样。 而且，苑明皙讲话的口吻就像是太阳从东方升起一般正常，仿佛他们已经共同生活了好久。 这人还这是自来熟啊！ 不过，听他她紧紧巴巴地安排着工资卡上的钱的时候，并且还打算张嘴借钱时候，颇有点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悲壮，甚至还透着一点滑稽。这个人在她心中原本是不沾凡尘，可此刻听来，却像是从天上掉了下来，一下子变得接地气了。 “宝贝，你想买什么大胆地买，别误会我的意思。” 没有钱，还有大胆地买，以后怎么样，就靠从姜陵处举债度日么，万一姜陵一个不痛快，不借了，怎么办？ 对于自己的杞人忧天，曲知遥有点惊讶。心说，这些事情和她又有什么关系了？她昨夜也是同从前一下，收容了一个主动上门的人而已。 可瞧着这人笃定的样子，撵他走似乎有点费劲。 第311章 曲知遥到了单位不久之后，就抽空给杭涛打了电话。 “杭大哥，今天中午有时间么？” “中午可以的。” “杭大哥，你想吃什么？川菜还是江南菜？” “我带你去个地方。”杭涛说道，“待会儿我去你们单位接你。” 杭涛带着曲知遥来到了安顺西郊的七度山，昨夜，一场疾雨过后，今日依旧是阴天，正午的时候也没有大太阳，凉风习习，吹得人很是舒服。 “我打南方回来，连续的闷热真是受不了，还是咱们北方的夏季好。” “所以说世界上的事情，有时候还是公平的，咱们北方人熬过了寒风凛冽的冬，才收获一个相对凉爽舒服的夏季。” “哦？士别三日，真的是要刮目相看了。说话都这么有哲理了。”杭涛微笑着说，“知遥，瞧你的气色不错。” 气色不错？曲知遥联想到昨夜的折腾，不觉红了脸。 “杭大哥，你昨天在电话里面说，要和我道别，是什么意思?” “我们公司将会将业务重心放在南方，所以我觉得去那边定居了，目前正在为糖糖、豆豆办转学。” “定居南方？怎么这么突然？”曲知遥问道。 “南方的某些理念比咱们领先十年不止，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过去的。” “那边发达不假，可是我听说的，那边的市场也很卷啊，再说糖糖、豆豆能不能适应那边的气候和风土人情呢？” “这些问题，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还好，应该能克服。其实，令我下定决心的还有一个原因……” 曲知遥屏住呼吸，她最近接连参加两场婚礼，听了这话，第一反应就是，他在南方找到了真爱。一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如释重负，并且打心眼地为他高兴。这种心情与听到黄菡高调宣布要追爱苑明皙时完全不同。 “杭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你想听到什么好消息？”杭涛怅然地叹了一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说到好消息，也算是好消息吧。前段时间，我去了一趟梅市的泽兰寺进香。那里的住持与我非常投缘，我们相谈甚欢。于是，我当场决定在寺庙里住上三天，体验一下出家人的生活。每天早起念经诵佛、吃斋饭，白天劳作，晚上休息，这种简单而规律的生活让我感到内心无比平静和自在。” 杭涛顿了顿，继续说道：“泽兰寺虽然不是千年古刹，但它的香火也相当旺盛。寺庙需要大量的义工来维护日常运作，所以我打算在节假日的时候，到寺内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样既能为寺庙尽一份力，我这些年，也是一直找不清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这个方式我觉得自在安心。” 曲知遥默默地听着杭涛讲述他的经历和想法，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担忧之情。她知道杭涛的这个决定可能会给他的家庭带来巨大的影响和动荡。然而，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他改变主意。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生活方式和追求，或许杭涛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所在。 “知遥，我临走之前，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一下。” “杭大哥，你说！” “你觉得姑姑一家人怎么样？” “姑姑和姑父都对我非常照顾，杭大哥，你放心，他们有事若是需要我的话，我肯定会义不容辞的。” “我当然相信你，不过，要是叫你给他们做女儿，你愿意么？” “什么？”曲知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姑姑没有小孩，她一直非常希望有个自己的孩子，最好能是个可爱的女儿。我知道她的心思，前几天我也和她谈过。知遥，咱们的关系，我说话也就开诚布公了。我听说了，苑明皙妈妈找你麻烦的事情，出了这件事，即便是苑明皙立场坚决，可是他家里反对的声音不是那么容易消弭的，他一开始可能不会理会，可以后也不会总与家里面僵持着。这样的话，你以后难免不会受委屈。若是你成了姑姑的女儿，苑家人对你应该会改观些，你以后在枫城大院里出入，也会更有底气些。” “知遥，若是别人，我肯定不会好意思提出这个建议的，人的出身不是自己可以更改，也不应该因为姑姑的家境好，就背弃自己的家庭。好多家境一般的人，虽说物质条件不是那么丰厚，可是他们从小到大也都是在不缺爱的环境中长大的，可是你的情况同别人不一样，你不被人重视，也没享受过家庭的温暖，你的点滴辛苦我是看在心里的。这些，姑姑那里都可以弥补，而你加入那个家庭，也是对她的一种安慰。” “若是你能接受我建议的话，我离开，也会安心一些。” 第312章 杭涛的话讲得是情真意切，特别是望着七度山巍峨的景象，曲知遥觉得有种苍茫之感。 她隐约有些他为什么带她到这里。她知道他惦记他，只是这种感觉令她感到有点窒息。 大概是看出了她神情的异样，杭涛又说，“和你说件有趣的事情，可能是我最近出入兰泽寺太多次，我最近总能看见一些很神奇的事情，包括我们遇见时情景，我打算离开的情景，甚至包括我们在这七度山上告别，我都在幻境中看见过，还看得真真切切，这就是佛家所说的开天眼，有些事情一开始就是命中注定的。知遥，你和苑明皙相处得还好？” “杭大哥，我和他……” “我知道，剪不断理还乱是不？有羁绊就是证明你们缘分未尽。若是你成为姑姑的女儿，你也和囡囡一样，是我的妹妹了，你有什么危难，还是可以来找我的。” “杭大哥，你去那么远，家中有事怎么办？” “奶奶身体可以，她要是愿意，可以和我两面住住。至于家里的生意，你还不知道，囡囡回国了。她成熟了不少，她愿意打理家里的事情，我们杭家也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论调，她愿意接手，我们全家都很欣慰。我以后只要将我自己的生意打理好，也算是给糖糖、豆豆一个保障，其他没有什么担子了。” “还有一件事，我要嘱咐你声，昨天晚上，我见过你妈妈。”杭涛又说。 “可是昨天明明……” “对，就在她见你之后，回枫城之前，我见到了她。她头上的债务，我帮她搞掉了。也和她谈了好多，我同她说，她既然决定和邹老在一起，也应该知道给邹家面子，若是分不清利害，以后的路径怕是不好走。” “你不要为了我，杭大哥，这笔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曲知遥没想到还会有这层变故，她想想二十万的数目，倒抽了一股凉气。可事情已经出了，她还是会想办法去解决。她又想到母亲在牌桌上的大笔一挥，就要令她要在无数个日子里吃糠咽菜，心中又是愤恨又是无可奈何。 “怎么需要你还？你妈妈有不良嗜好是真，可也是个场面人，我绝对相信她有办法弄出钱来还给我。原来我就是担心她弄出钱来之后再去赌。可也和她讲话，如果她不还钱，我会去告知邹老及邹家两位公子。说实话，关于你母亲的情况，邹家那两位公子怎么会不去打探呢？你母亲常去赌钱的几个途径他们也应该摸清楚了，她再去，简直就是自投罗网，之前所有的苦心都白费了。这点，我也和你母亲点明，她是个聪明人，应该听进去了。你回去之后，再告诉苑明皙一声，这件事他不要再插手，别让你母亲觉得，她还有能弄到钱的地方。” “还有，你和她断绝关系，也得帮助她从那恶习中解脱出来，你母亲五十几岁的年纪，若是真能洗心革面，跟着邹老还能过着稳定富足的日子。你若不下狠心，对你是种折磨，对你母亲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曲知遥原来只觉得，杭涛只是为着她以后不被苑家人小瞧，才让她给杭姑姑做女儿。没有想到，他还综合考虑了她母亲的事情，甚至还为她母亲的晚年生活考虑。可以说是，他方方面面都为她过了、 她真是不知道这恩情，她如何去还。 “杭大哥，我相信你的判断，这笔钱要是过了约定的日期，我妈妈还没动静，我会想办法还给你，我受了你太多的恩情，实在不想再欠你的经济账。” “别傻了，经济上你不欠我什么，那辆车的钱，你这几回还给我的，累加起来，数目都快赶上市面上的新车价款了。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攒下来的钱的。” “年终绩效，还有补发的滚动工资，我都没动，日常我的花费也不高。这笔钱我不还给你，心里始终是不太踏实的。再说，是我不识货，这车给我开的时候，本就是新车。” “你这脸皮薄的性子也要改改，不愿意搭人情，自己会有多辛苦啊！” “不愿意搭人情，也搭了这么多了。”曲知遥喃喃自语，“若是姑姑需要我，我愿意陪在她身边。” “她求之不得，我们一家都求之不得。你不要忘了，他们有多喜欢你，很想让你加入我们家。”杭涛说着话，又觉得有些不妥。 曲知遥知道杭家人希望她能成为杭家的孙媳妇，而不是成为杭姑姑的女儿。 “我刚才就说了，有些事一开始就是命中注定的，你和我们家是有些缘分的。”杭涛又说，“知遥，你要知道，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你幸福，即便是这幸福没有我的份，我也会很欣慰的。” “杭大哥，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面对着眼前人的深情表白，曲知遥当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觉得，若是她一开始没有遇见苑明皙，或许早就被杭涛感动了。可经历了铭心刻骨的感情之后，她了解感动不是爱情，若是她是个虚荣心比较强，又诸多物质诉求的女孩，她也许能用对方的条件去平衡一点她心里的感情，可是她不是那样的人，那些不是她认为最最宝贵的东西。 她心里清楚明白得紧，可听了杭涛的话，她还是一顿心虚，心虚到连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杭大哥，我不知道能为做点什么，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为你做点什么。”她抽泣地说。 “知遥，怎么回事，这么大人，还哭鼻子，我只是拽了几句词，你就受不了。我背着玩呢。”杭涛依旧微微笑着，“知遥，你这三十年的辛苦都过去了，以后和你爱的人好好在一起，好好享受姑姑姑父的疼爱，以后你身边的所有人都是疼你爱你的。” 第313章 姜陵正在睡梦中，突然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 他勉强睁开眼睛，看到是苑明皙打来的电话，心里不禁嘀咕：他找我有什么事呢？ “喂，苑大领导，最近很想我？和我联系的可有点频繁呀！”姜陵打了个哈欠说道。 “你还在宁夏吗？”苑明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 “回来了，我老婆着急回来上班。”姜陵还是有点迷糊。 “哦，那就好。”苑明皙似乎松了一口气，然后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我想......我想问你借点钱。” “啊？”姜陵顿时睡意全消，惊讶得差点从床上掉下来。他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他甚至又查看了手机，确定是苑明皙的来电无疑，“大领导，你要借钱？是在拿我开涮么？” 苑明皙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支吾了半天才说道：“我遇到点急事，需要二十万。” “大领导，你先别急啊，你这咋一下子要花这么多钱呢，你不会是遭遇仙人跳了吧？”在姜陵的记忆当中，苑明皙向来没有什么烧钱的癖好，更不存在什么非花不可的理由。他之前出去旅游的时候，倒是听到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传闻趣事，此刻面对苑明皙如此反常的举动，便忍不住开始浮想联翩起来。 “你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点吧！”苑明皙哭笑不得地回应道。 “你稍微再等一下哈，等我老婆做完手术出来以后咱们再细说，我的钱都在她那里放着呢。” “居然还要跟小黄大夫商量......”苑明皙本来就觉得开口借钱有点难为情，但刚才转念一想，自己既然已经和曲知遥走到了一起，那帮忙解决曲知遥妈妈的困难也是他应尽的责任，而姜陵既是他相交多年的好友，同时也是个高收入群体，所以他才咬咬牙开了这个口。只可惜百密一疏，他完全忘了姜陵已经结婚这件事，更没料到姜陵如今竟然已经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老婆奴了。 “大领导，你千万别误会啊，我可不是搪塞你，我现在是地地道道的穷人。你也知道，我抱得美人归并不容易，这两年全都是说不尽的辛酸和眼泪啊。人家觉得我最大的问题就是令人缺乏安全感。我得显示出我最大的诚意来，于是乎，我就把所有的存款都交由她保管，包括我现在的工资收入、分红收入，以后她就直接掌握了，她想要安全感，我给她就好了，我现在连去超市买瓶水，都要告诉我老婆一声的。” “买瓶水都要说声？小黄大夫不会不耐烦？”苑明皙听着穷人姜陵的叙述，瞬间有些头大。他想起小黄大夫那风风火火，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的样子，实在难以想像，她会很有时间批准自家老公几块钱的花销。可又一想，人家姜陵只是为了哄老婆开心，才自谦成为穷人的，而他现在连套安顺市的房子都没有能力全款买，他才是货真价实的穷人。 “一开始是不耐烦，可慢慢就好了，你可别忘了，我老婆是很有领袖气质的。大事都能支配，小事情自然也不在话下。我一会儿就和我老婆说，大领导，你不要着急。” 姜陵果然守信，黄菡出了手术室就接到了电话。 “老公，有事？” “老婆，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做道红烧鲫鱼，给你补补？” “可以。” “那么素菜吃什么？炒一道苦瓜？” 第314章 “嗯。” “我这还有件小事，有个朋友问我借钱。” “借多少？” “二十万。” “那是你的钱，你有权利支配，我本不想保管，是你一再坚持，我才同意放在我这里的。”黄菡讲话时，依旧是冷冷的腔调。 “老婆你别生气，什么我的钱，我哪里有钱，我的钱就是你的钱，若是别人的话，我才懒得搭理，只是开口借钱的人是苑老大，我实在是没法拒绝。我绝不会骗你，你可以直接转账给他的。” “苑县？”黄菡皱眉，“我知道了。” 一刻钟之后，苑明皙账户上就打进来了二十万。 钱到账了之后，苑明皙并未觉得释然，他知道这笔钱短时间之内他还不上，而且还惊动了黄菡。 调研之后，返回市内时，已是下午六点。苑明皙从单位开车出来，就给曲知遥打了电话。 “宝贝，你去买菜了么？” 曲知遥此时正在自家南门口的生鲜超市内，听到询问，就回答说，“正在超市里。” “那个买只小公鸡，或者是买两个猪蹄，我回来给你做。” “都这么晚了？太折腾了吧。” “不晚，我还有二十分钟到家，咱们七点半开饭。” 曲知遥不会挑选公鸡，就依苑明皙所说选了两只猪蹄，又顺手买了一把油麦菜。她买菜的时候，心里还在合计，她对两年前苑明皙在厨房笨手笨脚的样子，还记忆犹新，对他会做菜这件事，还是心中存疑的。 她回家之后，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家里。没过多一会儿，苑明皙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盒茶叶，“宝贝，晚上我们饭后喝铁观音，这款口感不错。” 苑明皙动作果然麻利，不到七点半，就唤着坐在电脑前的曲知遥吃饭。 “今天时间紧迫，就吃这道红烧蹄髈，和蒜蓉油麦菜吧。” 原本曲知遥想起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觉得有些尴尬，可苑明皙一副居家范儿，几乎令她产生了错觉，仿佛他们已经这样过了好久。 白天，曲知遥工作量不少，中午就简单吃个煎饼果子，就随着杭涛去爬了七度山，还没下班时候，她就觉得有点饿了，晚饭时间又拖到了这么晚。也不知因为她饥肠辘辘，还是苑明皙的确厨艺精湛，她晚上居然吃了两碗米饭。 而且，就在晚餐的过程中，两个人也仍旧是零互动。曲知遥觉得苑明皙甚至没有看她，她也不用顾及形象，很直接地啃着蹄髈。 饭后，在喝铁观音的时候，苑明皙才像回魂一样开了口，“中午和你的杭大哥见面了？他要去哪里？” “他要去南方定居。” “嗯，好事情。” 曲知遥想了一想，还是将杭涛叫她转述的，关于帮她妈妈还钱的事情，和苑明皙讲了。苑明皙听了之后，不动声色，饮了一大口茶水。 半晌，才说道：“你说他就要离开了？” 曲知遥点点头。 苑明皙放下茶杯，身子一下子凑近，瞳孔也扩得很大，一点征兆也没有地吻住了她。他瞪着眼睛吻她，她也瞪着眼睛看他。苑明皙终于停了下来，喘着粗气道： “宝贝，我现在才知道你多爱我！” “你在说什么？”曲知遥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对方跳跃的神经。 “这两年，有杭涛这样深情款款的人一直在你周围虎视眈眈，你居然一点都没心动，你难道不知道原因么？原因就是你深爱我，根本忘不了我。你自己不知道吗？” “不知道。”曲知遥摇了摇头。 “那我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苑明皙再度抱住了她，一脸坏笑，“瞧你晚餐可是吃了不少，米饭就吃了两碗，不运动一下，你不担心发胖么？” 第315章 两周之后，曲知遥走进注会综合阶段考试的考场。天公作美，又扬了几滴小雨。 难以置信的是，这两周，她胖了八斤。 肖乐看见她都惊呼这是什么情况，“遥遥，你最近怎么了，怎么像是被气吹了一样，胖了这么多？为什么要暴饮暴食呢？” 曲知遥没好意思说，这是因为苑明皙每天晚上都给她增加营养，更因为她备考，在晚十点左右还会增加一道汤品，曲知遥无时不刻不感觉自己肚子是鼓鼓的，若不是还有苑明皙准备的红茶、绿茶、乌龙茶，她恐怕是没看几页书就会昏昏欲睡。 不过，还好，暴饮暴食没有影响她考试。 走出考场之后，她这两年来第一次觉得周身轻松，原来，专业阶段考试通过，她虽已觉得十拿九稳，可是，不到最后一刻，她也不敢掉以轻心，一有空闲的时候，不论她身处何地，都要用手机的题库刷刷题，以免将过去掌握的知识点遗忘。 今天以后，她终于可以将这一切暂时先放一放。 安顺市城市太小，不设注会考试考场，她只能就近选择c市。她本想自己开车过来，苑明皙却并不同意。 “我这两年哪里都敢开车去，驾驶技术已经比两年前好太多了。” “就算你的驾驶技术好到可以去参加汽车大赛，又能如何？你到了考场，不熟悉情况，万一车不让开进院内，即便是让开进院内，却找不到停车位，怎么办？时间本就很紧张，你还要分心到这点小事上面去么？” 曲知遥觉得他的话有点道理，早上八点三十分开始考试，她六点务毕就要出门。若是遇上点突发状况，应该是来不及。注会考试题量本就大得惊人。若是迟到，基本没什么机会了。 “可我要是不开车，晚上五点半考试结束，不知道找车回来方不方便……” “你说什么呢？我还能管送不管接么，宝贝，你安心考试，我在考场外面等你。” 曲知遥一身轻松地走出考场，果然看见苑明皙站在门口等她。 “考得怎样？” “马马虎虎吧。” “看来，我们家又出了一位注册会计师了。”苑明皙笑说，“回去之后，咱们找个地方去庆祝庆祝？还可以还叫上姜陵和小黄大夫。” “不好意思，我晚上还有其他事情。”曲知遥说完之后，就闭上了眼睛，昏睡过去。 当晚九点，苑明皙和姜陵约在再见爱情酒吧见面。 他们才喝上一杯就听见隔壁桌一位和他们年纪差不多的男士的手机在疯狂地响个不停，那人一会儿接听一下，用很不耐烦的语气说着，“回家了，我这就回去。我在外面做事，哪里能没有应酬，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拿根绳子，把我拴在家里面好了。” 听了这话，苑明皙和姜陵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各自的手机。 静悄悄的。 “大领导，你电话里不是说给小曲同学庆祝呢，她人呢！” “说是晚间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说实在的，我都不知道她怎么会那么忙的。” “大领导，你这个问题问我就算是问对了。说到忙碌，整个安顺市也很少有人会比我老婆忙吧，我又说什么了。你看，知道我出来，连一个电话都没有。还好你找我出来聊聊天，不过，一会儿酒钱还是你付吧，你也知道，我身上是一点钱也没有了。你应该还有吧？” “我倒是有。”苑明皙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在点酒时却只选择了中等价位的。上次，尽管他已经把那二十万归还给了姜陵，但心里仍然没有感到轻松。他清楚装修时可能还需要向姜陵借钱。他每月实际到手的工资不足七千，扣除养车费用一千元和其他红白喜事开销后，能够存下的钱并不多，无法承受频繁到酒吧喝酒的花费。对于今晚的支出的，他没有做预算。 与姜陵不同，姜陵现在只是装作贫穷，而他却是真正的贫困。 “大领导，让你请客，就这点档次吗？”苑明皙听到这话，罕见地用北方地区常用的万能句式回击这个贪得无厌的人：“你要什么自行车？” “不是挑你，就是无端觉得咱们两个有点惨。小曲不是考完试了么？那她最近又在忙些什么呢？总不至于又要准备考其他东西吧？难不成是要参加法律资格考试？那样会不会太辛苦了些啊！你可得劝劝她，先成家后立业嘛。” “我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我原本还想着……”苑明皙原本想着今晚找机会和曲知遥求婚的，结果这人上车之后，就开始昏昏欲睡，下车之后，又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说是今晚会很忙。 很忙，到底有多忙？到底在忙什么？ 第316章 曲知遥的确有些忙。 之前，在市媒体中心查账时，除了与财务部打交道，再就是同办公室主任于杨打交道多些。接待审计局的人，于杨自然很是客气，再加上郁兰一直绷着脸，连融媒体中心要帮助他们订些盒饭、买点水果都要推辞，于杨不免从曲知遥身上下工夫。他觉得这小姑娘看着文静，但是说话做事却很有分寸，便时不时地问她一些问题。 当得知曲知遥是汉语言专业毕业，之前在静海县文旅局写材料时，于杨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样，立刻兴奋起来：“这么说来，我和小曲是一个专业，也做过差不多的工作。小曲是哪里毕业的？” “我是枫大。” “这么巧，我也是。” 见了这个小了二十多岁的小学妹，于杨的惊叹倒是由衷的。 “那实在是太巧了。我听说，你们那个时候考大学很难的。”曲知遥笑着说道。 于杨点了点头，感慨道：“是啊，我们那个年代，高考竞争激烈，能够进入枫大学习确实不容易。不过现在的孩子们条件好了，机会也更多了，但竞争依然存在啊！” 两人聊得越来越投机，话题也渐渐延伸到了其他方面。曲知遥发现于杨不仅知识渊博，而且经验丰富，对于很多事情都有着独到的见解。而于杨则对这位年轻的学妹产生了好感，觉得她聪明伶俐，又懂得尊重他人，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嗯，当时有句话，叫做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我也算是赶上一点时代的红利了，毕业刚分配的时候，我们这些大学生还被称作天之骄子来着。” “我一直很向往你们那个年代的氛围。” “嗯，那个时代的中文系，确实处处弥漫着诗意。对了，小曲，你喜欢读书写作吗？”于杨突然问道。 曲知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我还可以。之前写过一段时间网文，不过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于杨笑了起来：“瞧你这话说的，谁说通俗的就一定上不了台面？我可不是那种老顽固。我之前和我同学一起吃饭的时候，还听他说呢，咱们安顺市还有不少从事网络文学方面的小作家，发展得都很不错呢！他们年纪轻轻，都已经实现了财富自由啦！” 说到这里，于杨不禁感叹道：“现在这个时代真是好啊，只要有才华、肯努力，就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她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地补充道：“对了，小曲，我那位同学虽然在市场监督管理局工作，但同时也是咱们安顺市作协的秘书长哦！我觉得你们应该会很聊得来，要不我把你推荐给他吧，说不定你以后还有机会跟其他同行切磋一下呢。” 曲知遥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真的吗？那太感谢您了，于主任，能认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我求之不得呢。” 看着曲知遥欣喜的样子，于杨心中也十分高兴。又不免站在学长的角度上，鼓励一番。 就这样，曲知遥经由于杨介绍，加入了安顺市作协的网络文学创作组。组内的副组长周仓是位九五后的男频大神，全职多年，他对曲知遥的加入非常欢迎，并表示，他们这个组里终于有一个女生了。当得知曲知遥在体制内工作，而且还是财务时，更是觉得新奇。 周仓热情地和曲知遥聊天，表示自己目前已经成立了工作室，打算顺应市场，将重心转移到短剧上面来。但工作室才刚刚起步，很多事情还没理清楚，需要跑些手续，还有一些财务方面的问题想咨询一下。 曲知遥告诉他，自己之前在市、县文旅局的办公室都工作过，对于这些事情怎么办理心里还是有点数的。至于一些财务问题，她也可以帮忙解答，这样就为周仓节约了不少时间。 周仓十分感激，作为回报，他对曲知遥提出的一系列关于网文写作的问题，回答得更加仔细和耐心，让曲知遥受益匪浅。 对于短剧市场的火爆，没有时间经常刷视频的曲知遥也有所耳闻。她性格腼腆，犹豫再三，才提出，能不能可以带她入行。 周仓说，今年春节出了大爆款之后，短剧市场有点饱和，不大给新人机会，不过，曲知遥若是愿意的话，可以先写个十集，拿过来给他看看，以后，他们要是有啥机会，也可以找她合作，毕竟自己身边的都是写男频，没有写女频的编剧。 就在考试的前几天，周仓又来电话说，有位朋友那边缺本子，她要是能快速写出来的话，这是个机会。曲知遥闻讯之后，就很着急，答应周仓考试一结束，就赶紧动笔。 考试结束后，她怎么可能还有心情与苑明皙、姜陵等人一起出去玩？面对苑明皙问她最近在忙什么，她也只是沉默不语。 她这个人有一个特点，就是在事情还没有成功之前，不太愿意到处宣扬，无论是对谁都一样。这其实是她小时候留下的惨痛教训，那时候她总是口无遮拦，把学校里一些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带回家说，结果遭到了继母和继妹的冷嘲热讽。所以现在，即使她真的有所行动，也不会轻易告诉别人。 她匆匆洗了个澡，然后就坐到了电脑前，开始了自己的工作。由于她从来没有写过短剧，所以对剧本的格式和节奏掌控得并不到位。虽然每集只有短短的五百个字，但她还是不断地写了又删，删了又写。 苑明皙回来的时候，也不过十点一刻，之所以结束的这么早，一是因不愿意听姜陵絮絮叨叨地夸奖自家老婆如何敬业，如何医术过人，把个黄菡夸赞得如华佗在世一般，再就是，不停分享婚后幸福生活，苑明皙听来也有些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意味，辛酸居多。更重要的一点是他知道姜陵海量，由着他一直喝下去，这场酒怕是得花超过一千元钱，实在太烧钱了，还是早早结束为妙。 第317章 苑明皙洗漱完毕之后，见曲知遥还在电脑前敲打，一点休息的意思都没有。他虽说好奇曲知遥在忙什么，可基于自身的教养，还是不会凑到电脑跟前看曲知遥在写什么。 “你不休息？”苑明皙问道。 “你先吧，我还得等一会儿。”曲知遥头也没回。 苑明皙挺不爱听你先睡这句话，这两周来，曲知遥每天学到半夜才休息，他都睡了一觉，看床的另一头还是空的。他觉得这种日子应该结束了，可事实上看来并不是。他刚才还在内心里嘲笑姜陵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可如今看见起来，自己的境遇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略显憔悴，因为一直疏于保养，他并不比同龄人显得年轻，甚至都不如大他一岁的姜陵年轻，眼角甚至都有了皱纹，和两年前简直没法比了。难道，因为他颜值的下降，以至于在曲知遥心中的地位大打折扣？一时之间，他信心不足起来，他发现梳妆台处有瓶曲知遥的眼霜，挑了好大一块，耐心涂抹了半天。 半个小时之后，苑明皙又来到曲知遥跟前，看了一眼时间后，皱着眉头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休息啊？这都快十二点了！” 曲知遥眼睛盯着屏幕，双手不停敲打着键盘，回答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 苑明皙有些不悦地说道：“赶紧关电脑，休息，身体还要不要了？” 曲知遥听出了苑明皙语气中的不满，但还是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我自己心里有数。”说完，她继续忙着手里的事情。 苑明皙见曲知遥不听劝，无奈地转身回到卧室，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响声。曲知遥知道苑明皙可能因为自己没听话而生气，但她并没有在意。她心想，难道因为坐在办公室里，天天听那些颂歌，就变得这么敏感，连一点反对的声音都听不了吗？ 继续了将近二十分，曲知遥的眼皮打架，她本打算在书房内的小床上对付一宿，可又一想，小床上的床板不舒服，床品也是很久之前换的，应该落了不少灰，再重新再换一套，她没有这个精力。再说，她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地走进了卧室，轻轻地躺在柔软的床上，顺手拿起一旁的薄被盖在了身上。由于过于劳累，她甚至想好好休息一下。她背对着苑明皙，紧紧地闭上眼睛，希望能够尽快入睡。 然而，就在她刚刚闭上眼睛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只温暖有力的手臂环绕住了自己。她惊讶地睁开眼睛，耳边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你终于舍得躺下了？” 她转过头，看到苑明皙那双明亮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她不禁吓了一跳，轻声问道：“你怎么还没睡呢？” 苑明皙说道：“我等着你问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曲知遥疑惑地皱起眉头，问道。 “宝贝，你还爱我吗？”苑明皙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和失落。 这个问题很出乎曲知遥的意料，她眨了眨眼，试图理解苑明皙为什么会这么问。她不很明白他为什么像个怨妇一般。 她想起张爱玲有句话，大意是富家太太能感知到的最大的苦恼，就是吃苹果吃到肉虫。她太累了，眼皮沉重得无法抬起，没有心思解答他这种无中生有的问题，继续闭上了眼睛。 而环抱住她的手臂似乎也失去了力量，渐渐松开了。 第二天清晨，当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时，曲知遥仍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然而，她忽然感觉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这股热气仿佛要将她融化。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苑明皙正俯身凝视着她。他的眼睛原本就大，此时更是瞪大如铜铃一般，让人无法忽视。曲知遥一下子惊醒过来，心脏跳动加速。 “你还没回答我呢？”苑明皙见曲知遥没有说话，又追问一句。 “回答什么？”曲知遥被苑明皙弄得有些心乱如麻，再加上他不断地撩拨，声音已经开始打颤。 苑明皙盯着她，眼中的神色十分复杂：“你还爱我吗？” “你说呢？”曲知遥反问一句，心中却并不平静。 苑明皙眉头一皱：“我说什么？我让你说！” 曲知遥不知道苑明皙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难缠，她本打算不再出声，可苑明皙却开始变本加厉地折磨她。最终，她只能含糊不清地说出“爱”字，但声音已经荒腔走板。 “你今天晚上总有空了吧！姜陵还挺想见见你呢。” “还是有点事。” 尽管两人已经缠绵了一个清晨，但曲知遥始终没有告诉苑明皙自己在忙些什么。 “单位的事？” “不是。”曲知遥想了想，也没有多说。 “随你吧。”苑明皙对此感到很不满，他觉得自己已经看不透曲知遥了。 第三日下午，周仓来电话，“小曲，晚上要是有空的话，我带你见个朋友。你发给我的本子，我这边拍摄条件不太成熟，可我一个朋友，很有兴趣。他是零二年的，应届生，比我还小七岁呢，人很活跃。” “这个，一定要见面谈么？”曲知遥有些为难，她不愿意耽误太多时间，想抓紧时间，想将剩下的写出来。 “我看还是见一面都好，小孩子说话的风格，和咱们不一样。我怕你不适应，可是人怕见面，熟络起来，你对他的观感会好一些。小曲，我再友情提醒你句，这是个大金主，其实短剧的同质化很厉害，可为什么有的就成为爆款了，推广也很重要，推广就是要舍得砸钱，这道理你应该懂吧！” “好吧。我是小白，和头脑灵活的年轻人取取经也很好。”曲知遥说完之后，也不禁感慨道，岁月真是不饶人，自己都可以称呼别人为年轻人了。 到了约定的时间，原本作为中间人的周仓却因故来不了。徒留曲知遥与那个零二年的弟弟在餐厅里面面相觑。 第318章 “你好，我就是周仓大哥的朋友曲知遥。”曲知遥略显局促地打了招呼，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见到真人时还是有些紧张。她原以为文字爱好者会比较不修边幅，可能还带着点书呆子气，可没想到，面前这位弟弟看起来不仅不呆，而且打扮得非常精致。 只见他头发是卷曲的，中等身材，清瘦，皮肤很是白皙，看着有点不像北方人。曲知遥不懂时尚和品牌，不过看他这身打扮，就觉得很高级，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 “你好，我是山僧独坐。”听到他自我介绍，曲知遥愣了一下，随后才意识到，这应该就是他的笔名吧。毕竟周仓之前一直称呼他为零二年的弟弟，所以她并不知道他真实姓名是什么。 “啊？”曲知遥失态地惊叹了一声，又迅速捂住嘴巴，尴尬地笑了笑。她实在没想到一个如此年轻时尚的人居然会给自己取这样一个老派的名字。“嗯嗯。”曲知遥点点头，她确实不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或许是因为他太年轻，又或者是因为他的形象与她想象中的文学青年相差太大，总之她一时之间无法将两者联系起来。 “你比我想象中的年轻一些。”零二年的弟弟一脸认真，目光极为清澈，他接着说道：“你的本子我看了，挺不错的。我想我们可以合作，我可以先付给你两万元定金，等完本之后，再结剩下的款项。至于酬劳方面，我会按照行业标准来，不会亏待你的。” 曲知遥心中一喜，但还是故作镇定地问道：“那你是一次性买断么？” 零二年的弟弟似乎早有准备，立刻回答道：“保底分成吧。” 保底分成，正是曲知遥期待的方式。 “合同网签。不用再折腾了。希望市场会有正向反馈。” 曲知遥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毕竟，对于一个创作者来说，除了金钱之外，更重要的是能够得到受众群体的认可和支持。于是，她又问了一句：“我不是成手，没太多经验，有什么需要嘱咐我的吗？” 零二年的弟弟笑了笑，回答道：“没有特别需要嘱咐的，你自行发挥吧。” 说完，零二年的弟弟从挎包里掏出一个银行的布袋递给曲知遥。 “这是什么？”曲知遥好奇地看着手中的布袋。 “定金呀。”零二年的弟弟笑着解释道。 “啊？”曲知遥瞪圆了眼睛，再一次失态，她也是没想到，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热衷于随身带着现金，而且数目还不小。但随即一想，也许对这个年轻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数目吧。 零二年的弟弟似乎看出了曲知遥的惊讶，连忙解释道：“听说你是体制内的，我担心给你转账会给你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所以，我选择了用现金支付定金。后续的款项，我也会以这种方式给你。” “没关系的，稿酬收入没问题的。”曲知遥觉得这个弟弟做起事情来倒是周到，不像她想象的那般不好讲话。她对人对事一开始总是处于紧绷的状态，只有戒备解除，才能松弛下来，脸上这才有了笑意。 毕竟这是她的劳务报酬，她也坦然接受，便收下了她递过来的布袋子。 “加个微信吧，以后我可以直接转账给你，不用特意跑这一趟了。” 曲知遥听后恍然大悟，原来这个零二年的弟弟愿意出来见她，只是为了给她送现金。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感动之情，同时也觉得自己有点受宠若惊。 “路遥知马力就是我。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告知下你的姓名？我好做下备注。” “徐陆安。陆地的陆，安全的安。” “好，好，记好了。” 曲知遥微笑着回答，将这个名字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她对这位年轻的男孩产生了更多的好奇，但又不好意思过多地追问。 “那就再会吧。我吃过饭了，你若是想留下来吃饭，请自便。” 徐陆安礼貌地说道，然后转身准备离开。曲知遥连忙回应：“我也不饿。”尽管如此，她并没有移动脚步，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徐陆安离去的背影。 她能感受到对方想要尽快结束这次见面，于是她决定不紧跟其后，让他先离开。她从来都是谨小慎微，不会讨人嫌。她坐定之后，又喝了一杯柠檬水，过了一刻钟之后，才走出餐厅。她手里拿着现金，总是觉得不太安全，便直接去了银行。 曲知遥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同徐陆安的这次短暂会面竟然会被姜陵和黄菡这对夫妻看到。这天，黄菡难得休假，恰逢他们俩结婚两周年纪念日，于是两人来到了这家新开张的粤菜馆吃午饭。刚走进店里，姜陵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曲知遥。 “哎，那不是小曲吗？要不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姜陵问妻子。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万一人家正忙呢？”小黄医生一向谨慎，凡事都要考虑周全。 “那有什么不好的，我看小曲对面坐着的不是苑老大么……”姜陵说着就要往那边走。 “别闹了，你的眼睛出问题了吧？明天记得来我们科找我检查一下。对面那个人哪里像苑县啊？人家瞧着比苑县小了将近二十岁。”黄菡一把拉住欲没事找事的丈夫。 “我刚才是有点走神，不过现在我也不敢确定，那个男的是不是在给小曲钱呀？”姜陵近视度数不低，可平时为了耍帅，很少带眼镜出门。 “没错，应该是现金。”黄菡作为眼科大夫，拥有着一双能极目远眺的眼睛。 “你眼神好，你再看看那个男的长得什么样？” “很年轻、很阳光、很帅气。” “你都不吝惜赞美了。那肯定是不错了。情况不是很乐观啊。”姜陵喃喃自语。 第319章 “什么不容客观？你别多事，也不要跑到苑县长那里说些有的没的。”黄菡警告道。 可老婆奴姜陵这次并没有听老婆的话，晚间的时候，他趁着黄菡不备，偷偷溜到车里给苑明皙打了个电话。 苑明皙刚结束一天繁忙的工作，正准备回家休息，接到姜陵的电话时，心里还挺纳闷儿：“这么晚了，这小子找自己有啥事？” “大领导，你做什么呢？”姜陵谄媚地问道。 “下乡返回的路上，你有事？”苑明皙回答得很简洁。 “有点，但不大。”姜陵语气中带着一丝神秘。 “有事就说。”苑明皙不耐烦地催促道。 “我在餐厅吃饭看见小曲了。”姜陵小心翼翼地说道。 “哦？”苑明皙听到这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已经猜到姜陵接下来会说什么了。 “小曲和一个男子在一起。那个男的长得不错，打扮的也不错，一看就是生活优渥。更重要的是那男子看着很小，我们家小黄大夫说，那个男的看着比你小将近二十岁。”姜陵一股脑儿把看到的情况全说了出来。 苑明皙听完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嗯，知道了。”他原以为他们所说的是归功，并未在意，又接着说：“你所说的那个年轻人是不是看着黑黑壮壮？” “完全不是的，看起来斯文白净，更重要的是，苑老大，那个男的给小曲钱，我们都看清了我，就是用银行的那种布袋子装着的，你可以不信我，可一定要相信我老婆的实力。我老婆告诉我不要告诉你，可是我想着咱们这些年的朋友了，我总也会为了你着想。虽说你们两个感情不错，可是你别忘了。你们中途分开了两年，这两年发生了多少事，你未必会知道。你为了小曲不惜和家里闹翻，这种执着也是值得肯定的，要说咱们别的也不差，可是就年龄这一块，你可不算有优势了。” “大领导，你不知道啊，昨晚我洗脸的时候，手摸到脸颊，原本还以为是脸变软了呢，结果仔细一想，这不是软，而是皮肤松弛了。你想想，多吓人呐！而且现在的年轻女孩子都是颜控，就喜欢那些年轻又听话的小鲜肉。我跟你说这些，就是想让你别再像两年前那样看待小曲，要学会用发展的眼光去看人！”苑明皙一脸无奈地说道。 苑明皙当然明白姜陵不会无中生有，但他也不可能把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告诉姜陵。而且，无端地听到衰老、曲知遥单独和年轻男子见面等事，他心里怎么可能会舒服呢？不过，既然姜陵主动送上门来，那拿他解解气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他不客气地回道：“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还是你家小黄大夫说得对啊，你不该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怎么着，你现在完全成家庭煮夫了？江城那边的业务都不管不顾了？难道你打算一直在这儿待下去吗？” 姜陵被苑明皙怼得有些无语，只能讪讪地笑了笑，继续劝道：“大领导，你可别误会啊，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儿。你和小曲在一起的时候，可千万别摆出这种臭脾气。你不要年纪又大、脾气又大！” 姜陵也毫不客气地还击，“你们相处要是没问题自然好，但凡有点问题，别忘了我这个家庭煮夫说的话。再加一句。我就算是真呆在安顺不回江城了，我的财务也已经自由了，我有了躺平的资本，不劳大领导你费心。” 原本，这种争执在两个性格不同的人的身上是经常发生的，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苑明皙都会笑笑，完全不放在心上。 可是，今天，他听见这些话有些刺耳，直接就挂了电话。 姜陵气得直打哆嗦，不再车里继续待着了。他委委屈屈地跑回家中，一进门就将头埋在正在沙发上坐着看书的黄菡胸前，扭捏道： “老婆，我错了。我以后乖乖听你的话，再也不多事了！” “你刚刚跑出去就是为了给苑县长通风报信去了？”黄菡问道。 “我错了，老婆。”姜陵又使劲地往黄菡身上蹭了蹭，撒娇般说道，“哪个苑明皙是什么脾气呀，简直糟糕的不得了，我好心好意告他，他居然还是不耐烦，甚至还挂我电话。你说这样的的人，岁数大，脾气不好，还没钱。哪个女人会喜欢他呢？就是一开始喜欢，也怕是年纪小懵懂无知的缘故，自我意识一旦觉醒了，谁还会喜欢他呀！” “你就是这么刺激苑县了？” “我哪有刺激他，我都是如实描述的。” “你想想，若是有天，苑县长跑来告诉你，在外面看见我和一年轻男人吃饭，你作何感想？难道苑明皙没有年龄优势，你就有了么？” “你和年轻男子，怎么可能？不过，不会是真的吧，老婆你再试探我，还是想我说什么呢？”姜陵警觉，忙坐起身来。 “你看看你自己的态度，你说说，苑县长听见之后会舒服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黄菡越来越觉得自家这个老公脑子不太好的样子。 “老婆，你可不要吓我，你千万不能离开我。”姜陵复又躺下，没底气地说。 此时的苑明皙也没底气。他原本想晚上再度约下日理万机的曲知遥，可被拒绝了，又听见姜陵讲了那么多。 他便鼓足勇气，约曲知遥明天吃饭。 可又被拒绝了。 曲知遥原本没想拒绝他，可是晚间的时候，徐陆安发了一个朋友圈，是个时下比较火热的社会新闻的链接，他评述了几句，曲知遥看着有点意思，也回复了一条。两个人这样你来我往地讨论了大概五六条的样子。 她并未放在心上。 可手机却突然响起，是久未联系的杭涛堂妹囡囡，大名杭美穗的。 第320章 “啊？”曲知遥诧异道，她觉得自己真是年龄大了，感觉有点听不懂年轻人说话。 “知遥姐姐，难道你不知道他的名气?” “我不太清楚，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他可是如今最炙手可热的网生代作家，咱们安顺的大名人，也是咱们安顺人的骄傲啊！他的处女作叫《女人要用自己的力量去爱》，这本书简直就是我的心头好，我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读上那么几页，我都数不清到底读过多少遍了呢。为了加到他的微信，我到处托人找关系。我跟他说过好几次话，但他都没有理我。”杭美穗兴奋地说道。 曲知遥心里暗暗嘀咕：这书名听起来怎么那么像那种给女性灌心灵鸡汤的书呢，不过她可不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他这么有名吗？我之前还真没听说过。我也是今天才第一次见到他。” “什么？天哪！知遥姐姐，你居然见过他了？你也太幸运了吧！”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差点震破了曲知遥的耳朵。 “你刚刚说你们是因为工作有交集，具体是什么样的合作呀？知遥姐姐，难道你是想让他帮你的书写序吗？” “我哪有那么厉害，他要筹拍短剧，我帮着他写剧本。”曲知遥想了想，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她对杭家人印象都不错，对这位千金大小姐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妹妹一样。再者说，这件事她定金都收了，应该是没有大的差池了，她觉得说出来也无妨。 “短剧？短剧好啊！”杭美穗眼睛一亮，“是什么题材的？” “豪门总裁。”曲知遥说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她原本想着写古言，可考虑到拍摄成本，也只得作罢。 “哇哦，听起来很有意思呢！”杭美穗兴奋地说，“你们有拍摄地么，可以来我家拍呀，我全力支持，奶奶在西郊有栋房子，一直没住人，就是供大家没事的时候聚聚，让我们小孩子玩玩，那房子可漂亮了。” 曲知遥听了有些心动，但又有些犹豫：“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 “不会啦！”杭美穗连忙摆手，“我还可以给你们当群演呢！那栋房子是欧式建筑，有着大片草坪，还有一个湖泊，风景超美的！” 曲知遥被她说得心动不已，想象着如果能在那样美丽的环境下拍摄，一定会非常浪漫。不过她马上冷静下来，她只是负责写剧本的，剩下的事情是与她无关的。 “我有机会可以和徐陆安建议一下。” “对哦……”杭美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知遥姐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明天晚上，帮我把徐陆安约出来呗！咱们一起吃个饭。” 曲知遥听着杭美穗的声音非常激动，一点没有杭氏集团未来掌舵人的沉稳，她心想，杭家这个决策是不是太冒险了些。 “囡囡，我可不敢保证能将他约出来。我不敢答应你，怕你会失望。” “知遥姐姐，你说哪里话，要是徐陆安不出来，我和你见一面也是很好呀。我都想你了。再说了，既然你和他是合作关系，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能遇见他，也不急在一时。你总不会不赏光吧！”杭美穗撒娇地说。 “哪里，我也很惦记你的。”曲知遥由衷地说，并答应杭美穗明天晚上见面。她知道苑明皙这两天也总是约她出去，可也并不在意，每天都要见到，甚至每晚都要躺在一起睡，外出吃不吃饭又有什么打紧的？ 因此，在苑明皙再度邀约明天的时候，她很自然地回答了一句，明晚有事。 挂掉杭美穗的电话，曲知遥又和周仓联系了一下。 “周大哥，我有一个朋友，很想见徐陆安，你说我约他出来，合适不合适？” “你那朋友，是年轻女孩子吧！小徐有很多女粉丝的，他是个很神奇的存在了。那帮小姑娘，有磕他文字的，有磕他颜值的，还有磕他衣品的，总之就是很疯狂，不过，小徐挺讨厌应付这种事情的，我劝你还是不要揽事，眼下，小徐是你的雇主，你不要惹他不痛快了。即便是他给你这个面子，答应出来，就他那样的脾气，你朋友看见，难免不幻灭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都在想象里。这也是为了你朋友好呀！”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曲知遥回答，其实这个结果也是她意料之中，并不意外。可她还是给告知杭美穗一声，说是明晚约不到徐陆安。 杭美穗的消息回得很快，说和她吃也是一样的，并让她好好讲讲和徐陆安见面的经过。 曲知遥苦笑着摇了摇头，并暗下决心，在短期内，不促成杭美穗与徐陆安见面。就像周仓说的，杭美穗有点过于疯狂了，实在是令人难以招架。 …… 苑明皙晚上回来的时候，看见小区的门口有附近的菜农在摆摊子，青菜的种类很多，也很新鲜。他偏向于买这样的菜，没有农药，吃着安心。 在众多菜品之中，他选择了一大把空心菜。 进门之后，发现屋子的灯都没开，还没换鞋，就听见曲知遥噼噼啪啪的打字声。 “你回来了？”曲知遥的高声问道，“这个时候你应该吃过饭了吧？” “我没吃，你吃过了？” “你没吃呀？那家里似乎没什么可吃的，我半个小时之前吃了点牛奶泡麦片。还以为你会吃过之后回来。” “你就吃麦片？不吃点绿叶菜，营养怎么够？我买菜回来了。”苑明皙不悦。 “哦？什么菜？” “空心菜。”苑明皙重重地说，方才，他之所以在众多菜品中，对空心菜情有独钟，是因为空心菜令他展开了联想，他联想到曲知遥每天都一副完全无视他的样子，是个没有心的人，最适合吃空心菜了。 “那你做好就自己吃吧。”曲知遥很少吃空心菜，也并没有什么想吃的欲望。 “专程做给你吃的，你不吃？”苑明皙嘟囔道。 “你说什么？”曲知遥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 第321章 肖乐请了一天假，就是想好好陪陪女儿，毕竟这小家伙已经会走路了，还能简单地表达自己的意愿，而且特别喜欢跟爸爸妈妈一起玩游戏。所以，肖乐特意选了临近周末的一天，准备和白雪共度美好时光。不过，这次请假还有另外一件重要事情——带白雪去打预防针。 一般来说，白雪的情绪都非常稳定，但今天却有些异常。她在打预防针时哭得厉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回到家后，更是变得不安分起来，不肯入睡，一直哭闹不休。直到傍晚时分，她才勉强闭上眼睛，进入梦乡。而肖乐则累得满头大汗，陪着白雪折腾了大半天，终于忍不住打起了盹儿。 就在这时，周威下班回家了。他一进门就看到妻子和女儿正在休息，便轻声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拍打肖乐的脸颊，兴奋地说道：“老婆，老婆，你快醒醒！猜猜我看见了什么？” 肖乐本来睡得正香，突然被吵醒，心情自然不太好。她皱起眉头，埋怨道：“你能不能小声点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样没轻没重的。”说完，她揉了揉眼睛，看着窗外的天色渐晚，也知道该起床了。于是，她慢慢从床上爬起来，走出了卧室。 周威见肖乐一脸不悦，连忙解释道：“对不起啊，老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激动了，想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你是不是生气了？”说着，他伸手轻抚着肖乐的肩膀，试图安慰她。 肖乐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好了，别在这里磨蹭了，快去看看女儿吧。” “老婆，要不你再睡会？” “都几点了，不睡了，你有什么话，快说吧，怕你憋着难受。”肖乐白了周威一眼后说道。 “我刚刚在小区门口，看见苑老大弯着腰，在小摊贩那买菜，买了一大把空心菜，挑挑拣拣了半天，还说了点什么，应该是在讨价还价。”周威一脸神秘地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肖乐感到十分惊讶：“你确定你看见的是苑老大，不是我爸爸？”在肖家，肖妈妈是不做菜的，肖爸爸包揽着从采购到烹饪的大权，也很热衷于在小摊贩处买些小菜。 “哪里会看错？苑老大买完空心菜之后，就开车进了小区。这是什么情况？他同知遥学姐……”周威一脸疑惑地问道。 肖乐听后也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道：“上次潘攀结婚的时候，他们俩就和好了。” “可苑老大也不至于亲自出来买菜啊！而且还是在小摊上讨价还价，真不像他的风格。”周威摇着头说道。 肖乐听后不禁摇着头：“你又不是不知道苑老大对遥遥有多上心，只要能让她开心，别说买菜了，就是让他种菜也甘愿吧。” “真是个痴情种，为了爱情可以放弃一切。”周威感叹道，“不过，那样的人物哄女朋友是要种菜的么？” “人家的事情你少打听。”肖乐瞪了周威一眼，有些不悦地说道。“我没打听，老婆，你说这事是不是挺好笑的！”周威嬉皮笑脸地问肖乐。“有什么好笑的，人家那么大的领导，都会精打细算，哪里像你这么大手大脚？”肖乐没好气地训斥周威。“怎么又捎带上我了！”周威小声嘀咕道。 肖乐吃了晚饭之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但脑海里却一直在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有意思。于是，她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找到曲知遥的聊天框，发了一条消息过去：“遥遥，你们家晚上吃空心菜？” 此时，曲知遥正坐在电脑前，忙着网签合同。突然收到肖乐的消息，让她感到十分疑惑。因为她和肖乐最近并没有太多联系，所以看到这条消息后，她不禁皱起眉头，心里暗自嘀咕：“这是什么意思啊？” 她放下手中的工作，回复肖乐：“嗯？” 肖乐看着曲知遥的回复，嘴角微微上扬，继续发消息：“哈哈，据说小区门口发生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曲知遥被肖乐勾起了好奇心，回复道：“哦？什么事情？” 肖乐神秘兮兮地回答：“你猜猜看。” 曲知遥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这个肖乐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她回复道：“我不知道，你快告诉我吧。” “苑老大为了一把空心菜讨价还价，是不是很有意思？” “你别瞎说。”曲知遥发了信息之后，又想着，就算是苑明皙去买小菜，又能怎么样呢？普普通通的事情，别人能做，难道苑明皙就不能做么？ 她这样想着，不自觉地来到厨房。 之间苑明皙正对着一大盘空心菜和一大碗米饭。 “你吃不吃？” “不吃，不吃。”曲知遥连忙摆手。 “哦？是在外面吃的太饱了？” “你在说什么？”曲知遥觉得苑明皙今晚回来之后，透着说不清的诡异。 “明晚我实在有事，你这么想出去吃，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么？” “并没有。想吃空心菜，已经炒熟了。”苑明皙心里鼓着气，可是他实在不知如何开口问她下午和据说比他小将近二十岁的弟弟见面的事情。他看见她精神状态似乎很好，简直是一扫前几日的阴霾。不知道是不是与年轻人吃吃喝喝的缘故。 “你回来时，看见肖乐了？”曲知遥主动挑起话题。 “没。”苑明皙回答道。 听着这般冷冰冰的回答，曲知遥已经没了再继续说话的欲望。原本她考试结束，合同签完了，细纲也完善了，心情不像前几日那般焦灼，也想着和苑明皙聊一聊，当然，是在他愿意听的情况下。 可现在，苑明皙好像根本不想跟自己交流。 她就是这样，一旦发现对方并不愿意听，她诉说的欲望就会被顷刻之间被浇灭，整个人也会关闭心门。 第322章 苑明皙大口吃着空心菜，瞧着曲知遥神采飞扬的脸，很是不痛快。 白天的时候，局下面的文旅中心，因为专业技术职称评定，和管理岗晋级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苑明皙原以为，只要拿出一套评定标准来，这种事情也没什么为难的。评定的标准无非就是工龄、学历、取得职称的时间、年末考评成绩之类。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文旅中心几个五十多岁的大姐，全然不顾，中心已形成多年的评定标准，将主任办公室围堵的是水泄不通。她们有的站在门口，有的坐在沙发上，还有的直接坐在办公桌上，摆出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文旅中心主任宋晓茹哪里是个好脾气的，她性格直爽，脾气火爆，看到这些人如此不讲理，心中的火气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还讲不讲道理了？这里是办公室，不是菜市场！”宋晓茹大声说道。 “宋主任，我们也是没办法。我们都是老员工了，为单位做了这么多年贡献，凭什么不让我们晋级？”其中一位祝大姐冲着宋晓茹嚷道。 “就是啊，我们要求公平公正，不能让那些年轻人占了便宜。”另一位大姐附和道。 “你们不要胡搅蛮缠好不好？我们有评定标准，一切按照标准来执行。你们不符合条件，怎么能怪我呢？”宋晓茹说道。 “什么评定标准？那都是你们当官的自己定的，对我们不利。我们要重新制定标准，要考虑到我们的实际情况。”祝大姐说道。 “你们这是无理取闹！评定标准是经过上级批准的，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你们要是不满意，可以去向上级反映，但在这里闹事是不行的。”宋晓茹说道。 “你作为主政一把手，我们说话你就得听着，我们提的意见你就得参考，你要是管不了，我们就去找局里，局里不解决，我们就去找市里。”祝大姐嚣张地说道。 宋晓茹气得脸色发白，她指着祝大姐说：“你……你太过分了！你这样闹下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哼！我们不怕。反正我们年纪大了，也没什么可失去的。倒是你这个年轻干部，要注意自己的形象。”祝大姐冷笑道。 文旅中心吵的这样热闹，李刚主任忙不迭将这一混乱场面描述给苑明皙听。 “好了，好了，大家都冷静一下，有话好好说嘛。”苑明皙闻讯，自然不会任由着她们这样闹腾下去，让别的单位看笑话，便疾步走了来，试图劝解双方。 “苑局长，你来评评理，她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宋晓茹委屈地说道。 “苑局长，您来了正好。您看看我们这些老员工，工作了一辈子，却得不到应有的待遇。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祝大姐又开始向苑明皙哭诉。 苑明皙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心里一阵烦躁。他知道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否则会影响整个单位的稳定。于是，他决定先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再想办法处理。 接下来，几位大姐开始轮番抱怨这次评定有多不公平，讲述她们参加工作多年，经历了多少任领导，以及她们所做出的巨大贡献。 由于苑明皙平时非常严肃，再加上他来自省里，有许多传言，所以几位大姐说话时语气稍微收敛了些，没有像刚才对宋晓茹那样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第323章 面对这样的情况，苑明皙无法坐视不理，但在处理问题时又要考虑到宋晓茹的感受。最终，他提出解决方案，与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协商，争取更多的指标。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感到满意。几位大姐毫不吝啬地赞美苑明皙：“还是局长有水平，眼光高远，处理事情又魄力，能体会我们这些基层小科员的不易，处处为我们着想。我们当然也愿意发扬风格，高风亮节，但是每月多几百块钱，足够家里买菜了，唉！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呀！” 苑明皙尽量微笑倾听，也着实很不耐烦。 这一天忙忙乱乱的就是这些事，再加上接到了姜陵友情提示的电话，他的心情好不到哪里去。 回家之后，曲知遥依旧是对他一副不很在乎的样子。苑明皙从小到大，骄傲惯了，他自认为在曲知遥面前已经做到了足够低气，不知为何还是收效甚微。 此时的曲知遥已经又回到了电脑前。苑明皙又听见了噼噼啪啪地电脑敲击的声音。 苑家。 近来，姜蓉事务所的生意并不是特别好。因此，她倒是能经常回枫城来。 前些日子，她被儿子一通慷慨陈词刺激，经常七想八想的。她自己生的儿子，她其实并不了解。 这些年，她顺风顺水惯了，事业顺利，婆家给力，老公疼惜，儿子争气，顺境中的人呆久了的人，应对着脱轨的事情，有时候人就有点消极，她经常为了此事焦虑。 回到家中之后，她将这些担忧告诉公公。 苑雨深听了之后，倒是没有过多惊讶：“哦？明皙这么说么？你之前不是说你有张卡一直给他用么？” 姜蓉点点头说道：“是的，爸爸，我查过了，可是这卡最近没有动。我听明皙的意思，是不打算依靠家里，在安顺那个小地方购房生活，爸爸，我担心咱们的态度太过决绝，将这孩子越推越远。” 苑雨深冷哼一声：“哼！他现在已经长大了，自己的事情要学会自己承担。我们不可能永远照顾他。而且，他既然选择了离开家，就应该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姜蓉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担忧地说道：“爸爸，我知道您的想法，可是我还是有点担心。” 苑雨深皱起眉头，严肃地说道：“你想的也太简单了些了。贫贱夫妻百事哀。明皙脑子还都是梦幻，你怎么也是么？那孩子能有多少钱？即便是这些年他的工资没动，七七八八加起来也只有二三十万，即便是在安顺那个小地方，这些钱也就够付个首付了。他连装修的钱都拿不出来。他一个月的工资能有多少，都不见得能维持生活。” “可明皙不是大手大脚的孩子，也不见得不够？”姜蓉反驳道。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大手大脚的孩子，因为这三十多年来，家里一直对他很好，从未亏待过他，所以他不需要自己掏腰包，也能够维持原有的生活品质。他根本就不知道别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他从来没有穿过廉价的衣服，也没有使用过廉价的东西。比如说，他平常喝的那些口粮茶，都是定期从我这里拿走的。如果让他自己去买的话，一个月就得花费好几千块钱。一般家庭哪有这样的预算呢？难道不吃饭只喝茶吗？所以，如果他想要维持现在的生活水平，就只能降低消费标准。一开始，也许他还会觉得有些新鲜感，但时间久了，以他那种有洁癖的性格，当他发现连最基本的体面和舒适都无法保证时，我真的不相信他会感到愉快。” 第324章 苑雨深抿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若是女方那边物质条件好一点，或者日子还会好过一些。可那个小曲是什么条件，咱们也心知肚明。再说，明皙那么骄傲的人，即便女方条件好，让他花女方的钱，他也是受不了的。依我的判断，你儿子这段爱的冒险，持续不了太久。” “爸，那你意思是静观其变么？”姜蓉听公公分析了这么多，感觉有了点头绪。 “你不能静观。明皙现在住在哪里呢？”苑老爷子又说。 “他没在家里那套别墅住。应该是和曲知遥住在一起呢。” “那再好不过了，你派个人过去，把别墅租出去。让明皙将自己的东西搬走。” “爸爸，这样做会不会太决绝？小曲的房子是自己买的，面积应该不大，明皙能住的惯么？”姜蓉担忧地问。 “那不是他自己选的么？你这当妈的不能太过心疼，咱们也是为了他好。”苑雨深坚定地说。 回房之后，姜蓉将公公的意思告诉苑爸爸，“我也不想这样逼着儿子，我这些年不住脚的拼搏不就是为了儿子么？” 苑知礼搂住妻子的肩膀，轻笑着说：“这种话可不像是你这样的女强人说出来的。你可不能将一切都往儿子身上赖，你这么拼，很大的因素还是想实现你的个人价值。至于我和儿子么，可不是你拼搏的主要动力。” “都这个时候，你还能笑的出来？” “就按照爸爸的意思办吧。他老人家心里不痛快，之前那么多年辛苦栽培大哥，结果大哥早早去世，又将心思都寄托在明皙身上，可这孩子偏偏在择偶上不顺他的意。要知道，择偶可不是小事，一个适合的伴侣会起到多大的助力，明皙年纪太轻，还不明白。” “可儿子遭罪怎么办？”伏在丈夫肩头的姜蓉叹了一口气。 “他历练历练也好。就算爸爸的办法不奏效，我也愿意我的儿子什么都体验一下，不愿意他一辈子只是大院里的娇少爷。” “嗯，有道理。看来，我这个黑脸是唱定了。”经过丈夫一通开解，姜蓉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给苑明皙编辑了信息： “明皙，家里商量了一下，你要坚持自己的选择，自己站稳脚跟，也是好事。最近，我联系了一个租客，想租赁静海县的那栋别墅。你三日之内将个人物品搬出，租客比较着急入住。” 编辑完信息，姜蓉又叹道：“怎么感觉我的讲话的语气就像是个恶毒后母呢？” 苑明皙看见的妈妈发的信息的时候，刚刚吃过晚饭，坐在客厅里听着曲知遥打字的噼噼啪啪声发呆。 虽说他有预感，家里会拿别墅这件事来做文章。可这真等到发生，他还是令他有点措手不及。他想了下，别墅那边到底有多少自己的私人物品。 茶盘、各种茶具、棋盘、健身器材，他只略微一想，就是好多东西。 他打量曲知遥这个两居室的房子，发现似乎没有地方安置他那个硕大的茶盘，更别说其他的东西了。而且，曲知遥也没有车库，他的多数东西真是没有地方放。 好像还是要求助姜陵，可是，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才撂过狠话。苑明皙觉得有点头疼。 正在苦恼的时候，姜陵打来了电话： “大领导，出来坐坐？” “怎么，小黄大夫上夜班了？”苑明皙猜到他是想缓和关系，也顺势下了台阶。 “聪明。” “坐坐可以，不喝酒。”上次在酒吧，苑明皙控制着消费，也掏出了六百多元，他可不想再掏钱了，再说，他也没什么心情喝酒。 “可以。” 看见姜陵之后，苑明皙开门见山地说：“你们家车库里有没有空余的地方？” “还有个车库是空的，我的车在江城没开过来。怎么了？你要放车？” “不是车，是存放别墅里的一些东西。” “怎么？大领导，你终于被老爷子和姜阿姨扫地出门了？” 苑明皙点了点头。 “是他们的风格。不过，你之前不一直说要买房子么？怎么又没动静了，小曲那房子能有多大，总是不够住吧！”姜陵听了，也不免为苑明皙担心起来，他自己的新婚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开始体谅他人的不如意。他心里嘀咕着，印象中他这个朋友什么都能掌控。 可如今的苑明皙，却似乎什么也掌控不了，既掌控不了家庭，又掌控不了爱情。 “是，有点不够住。”苑明皙沉声道，他知道曲知遥听见这话，一定会不开心。 之前两个人成天挤在一处，觉得那栋房子很宽敞，可如今，情势似乎不一样，成长了的曲知遥需要自己的空间，他甚至觉得，他搬进去不知道对她是不是一种打扰。 第325章 苑明皙依旧沉默不语，姜陵不禁皱起眉头，接着问道：“既然是不够住，为什么不赶快将买房子的事情提上日程呢？还是你自己觉得你俩之间还是有很大问题，你不敢轻易走这一步？”苑明皙仍旧没有回答，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使得姜陵越发觉得他们之间存在着严重的问题，于是再次提醒道：“苑老大，你可要想清楚，不要犯糊涂呀！”姜陵一直自诩为情感圣手，之前的两年时间因为追求黄菡受了挫，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的理论是否正确。可娶了心上人之后，对待感情又变得格外自信，再加上最近因生意不太好做，没事闲的，很起劲地分析起来。 “我能怎么糊涂？”苑明皙显是不服。 “抛开我下午看见的事情不谈，我担心你还是拿两年前的眼光看小曲。那时候的她刚刚参加工作不久，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懵懂无知的状态，像一张白纸一样单纯而脆弱。然而，如今的她已经完全不同了。她结识了新的朋友，经历了各种挑战，并成功地通过了一场高难度的考试。这些经历让她变得成熟起来，成为一个有着明确目标和强烈动力的人。” “你还记得吗？以前你并不喜欢徐晶晶和邹予诺，正是因为她们身上那种凌厉的气场让你感到不适。而现在，小曲也逐渐展现出这种气质。当我们举行婚礼时，我曾听到她接过几个电话，从她处理单位问题的方式来看，可以说是井井有条、头头是道。这表明她已经具备了应对复杂情况的能力。与过去相比，她真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苑明皙静静地听完我说的话后，沉默了许久，最后，他缓缓开口：“成长确实是一件好事。” 与姜陵在车里聊了不到一个小时后，苑明皙便返回了玫瑰之约。他思考着，无论如何，搬出别墅这件事，他必须向曲知遥说明情况。当他回到家时，本以为曲知遥会继续忙碌，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电视里播放的综艺节目不时传出阵阵欢声笑语，但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下，曲知遥却依然睡得格外香甜。苑明皙暗自嘀咕，这个人在她不在的时候，显得非常放松和悠闲。而当他在场时，对方似乎连一分钟都不愿浪费，总是一副忙碌的模样。 苑明皙怎么忍心看她就这样在沙发上睡过去呢？ 于是，他轻轻地抱起了她，把她带到了卧室的床上去。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曲知遥的眼睛微微睁开，迷迷糊糊地说：“你回来了？” 现在的曲知遥已经不再用任何特定的称呼来叫苑明皙了，只是简单地用一个字——“你”来指代他。苑明皙应了一声：“嗯。”他凝视着曲知遥的脸庞，发现由于刚刚入睡，她的脸颊泛起了一层红晕，显得十分迷人；她那双迷离的大眼睛眨呀眨的，活脱脱就是一个大娃娃样子，让他的心不禁为之一动。 “你还要继续睡觉吗？”苑明皙轻声问道。 曲知遥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再睡了。她说自己刚才只是小憩片刻而已。 苑明皙点点头，然后告诉她有件事情要与她商议。 “我这几天要从别墅搬出来。” 曲知遥感到一丝诧异，她的目光扫过房间，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低声说：“你的东西能放得下吗？” 第326章 “我已经和姜陵说好，将随身衣物以外的东西放在他家闲置的车库里。” “那还好。”曲知遥松了一口气。 “遥遥！”苑明皙自从改了对曲知遥的称呼后，就很少再叫她遥遥了，但此刻他这样叫她，让曲知遥感到十分郑重。“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件事，我从别墅搬出来以后，就算是正式住到你这边了。如果你有任何顾虑，或是想要对我说的话，一定要跟我说清楚。毕竟是我主动找得你，我不确定是否会打扰到你原本平静的生活。” “按照我的想法，你最好能抽出一些时间，我们尽快把房子选定。然后尽早完成装修并搬进去，或者干脆直接购买一套精装修的房子。说实话，我真不知道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有时候我感觉，除了在床上我们比较合拍外，其他方面，尤其是关于你个人的事情，我完全琢磨不透，难道说，你只是在这方面需要我吗？” 这叫什么话？曲知遥听着这话，心中不大痛快。 她这几日也在反思，是不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久了，已经不大适应旁边有个人和她密切互动。可苑明皙这么说，好像她是在完全利用他一样。而且，他对她似乎怨气很大。曲知遥并不觉得像她如此认真的生活的人会需要承受另一个人的怨气。 任凭他是谁。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样才会让琢磨透？还是你根本需要的就是一个你完全能控制的曲知遥。你自己都没有事无巨细向我汇报，我想你没有理由要求我怎么样吧！”曲知遥的声音有些冷硬，显然她对苑明皙的质问感到不满。 苑明皙皱起眉头：“我向你汇报什么？每天不还是因为单位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你又不是没在文旅局呆过，我每天的工作强度和流程难道你不清楚？”他的语气颇为理直气壮。 “你有你的大事要忙碌，我也有我的小事要忙。我真想不出有什么区别！”曲知遥的眼神带着一丝倔强，似乎在挑战着苑明皙的权威。 苑明皙深吸一口气，试图平静下来：“我觉得你不像以前那样爱我了。”他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无奈，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样子的曲知遥。记得两年前，每天早上，她会像只小猫咪一样，缩在她的怀里，若是外面，她看他的眼神都是怯生生的。 那怯生生的眼神，和其他女孩都不一样。 曲知遥冷笑一声：“我只是比从前更爱自己一些，苑局长，你这样就受不了吗？”她的目光如刀，直直地刺向苑明皙。 曲知遥的目光令苑明皙陡然一惊。他从来没有想过曲知遥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那是一种失望、愤怒以及伤心交织在一起的复杂神色。他的脑海里瞬间充斥着姜陵讲述的关于曲知遥变了的大段论调，再加上下午那个递给她钱的据说比她小二十岁的那个神秘的年轻小伙，让苑明皙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难道真如姜陵所说，曲知遥已经改变了吗？还是说，她的心已经不在自己这里了呢？苑明皙越想越觉得热血上涌，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幅幅画面：曲知遥和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手挽手走在街上，他们欢声笑语，幸福甜蜜。而那个小伙子，就是下午给她送钱的人！ 第327章 苑明皙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他说道：“你说实话？是我搬过来，妨碍你了么？妨碍你和小鲜肉有来有往么？”苑明皙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和不甘。 “你在说什么？”曲知遥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望着苑明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苑明皙竟然说出如此伤人的话。她很快就明白了，苑明皙一定是看到了今天下午她和徐陆安见面的情景，才会误会成这个样子。原来，这一整晚苑明皙对她的态度都是因为这件事，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居然不信她？！ 在他的眼里，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是为了床上的那点事，和前男友不清不楚的同居，同时，还钓着一个年轻弟弟吗？ 若是以前，曲知遥受了这样的冤枉，一定会隐忍不发，可如今，她并不愿意这样。 “我不知道你是闲来无事跟踪我，还是听见偶遇我的人说了什么有点没的？我希望你不要将因为被迫搬出别墅的伤心失落迁怒到我的身上，你应该明白和我在一起获得不了你们家里的祝福，你势必要舍弃一些东西。你是不是因为之前没舍弃的时候觉得那些富足舒适并没有什么稀奇，可临到关头，才发现那些刻在你血脉里的东西，弥足珍贵，你必须要将罪名按在我身上，来找平衡？”曲知遥言辞犀利地说道，她讲完都震惊自己的好口才。 苑明皙气得嘴唇发白，讲话都结巴起来，“我舍不得搬出来？我在找平衡？你到底有没有替我想过，我愿意和你住在一起，我愿意向整个世界承认我爱你，难道这在你看来，还是不够虔诚？” “苑局长，你愿意和我住在一起，愿意向整个世界承认我，我真是要感恩戴德了，我简直是要热泪盈眶了。更何况你还要为了我，委屈住在这么个小房子里，还要低三下四地求人，将物品放到人家的车库里，你为了我做了这么大的牺牲，我居然还这个态度，实在是不识抬举，你是不是就想说这些？” “我想和你说，我从来没有求着你为我做什么！你愿意将脚踩进泥土里，体验一下市井生活，是你的事情。你体验够了，不想体验了，也大可以离开，不要觉得自己有始无终，毕竟任何事情都是有变数的！” 曲知遥的连珠炮令苑明皙有点发懵，他们之前从来没有激烈地吵过架，好像就在刚刚，他还觉得自己占尽了道理，怎么经过曲知遥一分析，他是那样一个冷血无情的公子哥儿，是那样应该被人声讨。 “那么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苑明皙的气势弱了很多。 “你愿意住别墅也好，住在皇宫也好，都是你的本事，都是你命好，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么，你的意思是不让我搬过来了？”苑明皙再次开口，气又短了几分。 “我这么简陋的地方安放不下你这位尊贵的局长大人。”曲知遥激动地讲了这么多话，脸蛋更加红扑扑的了，看着就像个熟透的桃子。苑明皙瞧着瞧着，就没了继续争辩的心思。 “你安放这么久，又说安放不了？”苑明皙说着话，移向义正辞严的曲知遥，“说出去谁会相信？你不收留我的话，我可就要流落街头了。” “堂堂苑明皙会流落街头，说出去也没人相……”曲知遥还在凝神抓住对方说的话的漏洞，猝不及防地就被封住了口，再也发不出来声音。 她第一反应就是道理还没讲明，怎么能这样稀里糊涂，可苑明皙没有再给她讲明的机会。相较一开始的狂野不同，后续他变得非常温柔，带着讨好般的温柔。 …… “宝贝，累不累？”说不清过了多少时候，苑明皙问道。 “当然不累，我又没怎么……”曲知遥想说，自己没怎么出力所以不累，可又觉得这话说出来有点不太正经，就将话说了一半。 “不是问你这个，是问你方才说那么多话累不累？”苑明皙笑说。 “我哪有说很多话，是你先长篇大论的。” “我知道，我错了。我今天从下午开始就不对味儿，就因为姜陵说在餐厅看见你和一年轻小伙子在一起，他说的有模有样……我知道不应该这样，可要是别的问题我还可以弥补，唯有年纪这块，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所以心里才不痛快，才会借题发挥的，宝贝，你原谅我好不好？”苑明皙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歉意和无奈。 “那你回来之后为什么不直接问我，要搞出这么多事情来？”曲知遥的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我有点不敢……” “姜陵大哥这个耳报神还真是合格，我还不知道你们男同志之间传起小话来也这么有效率呢！小黄大夫知道他这么八卦么？” “唉，都说了，我们年纪大了，你就担待一下吧。好像是江城那边，他的生意不太好做，他才会这样在这边整天游手好闲的？没法子，经济不景气，做生意就是这样的。”苑明皙说着话，又不禁联想，既然姜陵的生意如此不景气，那么母亲那边自然也不会是门庭若市的热闹景象。 第328章 原本存着账不算不明心思的曲知遥，在苑明皙的猛烈攻势下，也没了争下去的心思。冲过澡之后的两人并肩躺在一起，已经不再争吵，你一言我一语地，编排起姜陵的不是来。 “宝贝，今天的事情你也不要怪我，你想想，若是我在外面单独和异性见面，被肖乐看见了，她转头又告诉你，我回来之后，什么也不说，你是不是心里也不痛快？”苑明皙柔声说道。 “乐乐当了妈妈之后，成熟多了，她才不会像姜大哥那样说话没轻没重。”曲知遥很是维护自己的闺蜜。 “姜陵这个人，怎么说呢？心肠还是好的。他确实对我们很好，就是有时候说话不注意方式方法。”苑明皙见曲知遥护短，赶紧转移话题。 “嗯，好心办坏事的人更加麻烦。今天下午，原本是市作协的人带我去和筹拍短剧的人碰碰面，结果作协那位大哥有事情来不了。我也没想到，拍短剧的人是那样年轻。” “是姜陵所说的，看着比我小上二十岁？”对于这个形容，苑明皙如鲠在喉。 “哪里有？姜大哥讲话爱夸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觉得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工作交流，没必要让你知道。”曲知遥解释道。 “那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也没聊什么特别的，谈了一下待遇，至于剧本的构思和一些拍摄细节。他都是一笔带过了。”曲知遥回忆道。 “听起来不错！”苑明皙说。 “希望如此吧。其实我也有点紧张，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参与短剧的制作。” “那就好。对了，你什么时候进了市作协？你不是一直在准备考试么？”苑明皙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也就不久之前的事情。”曲知遥回答道。 “宝贝，你好棒！”苑明皙由衷地说，他觉得姜陵在有些时候胡言乱语是不错，可是有句话他说对了，这两年的时间里，曲知遥已经走了太远的路。 而他自己，好像仍旧站在祖辈的树荫下，原地踏步。 “宝贝，我想，这个周末咱们还是去看看房子吧，咱们的事情，我不想再拖下去了，要知道，我的年纪也不小了……你不说很喜欢肖乐的女儿么，咱们自己生一个不好么？”苑明皙原本这两天，就想带去曲知遥找个餐厅，郑重其事地说出上述的话，可今夜，他心里又有种紧迫和惶恐的感觉，他迫不及待地要将心里的想法表达出来。 这么多年来，家庭一直是曲知遥的软肋，也是她心中的向往。几年前，刚刚考上静海县的公务员时，她曾经认为只要买一栋小房子，就能如愿以偿地找到家的感觉。而那时，这栋小房子确实给她带来了许多幸福和温暖。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尤其是身边的同学、朋友纷纷结婚并组建家庭后，她发现这栋小房子已经不再能满足她内心深处的渴望。 每次看到白雪的时候，她总是由衷地喜欢，喜欢抱着那个软软萌萌的小家伙，感受着她的温暖和可爱。每当她抱起白雪时，她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象，如果自己拥有一个如此可爱、小巧的孩子，将会是怎样一种幸福的体验。她愿意将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都奉献给自己的孩子，让他/她感受到无尽的爱与关怀。 可是，她不禁思考，为何自己的父母却没有给予她同样的关爱和呵护呢？ 第329章 这种内心的缺失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失，相反，它变得越来越强烈，仿佛形成了一道无法跨越的万丈沟壑。每一次想起小时候的经历，每一次看到别人温馨的家庭场景，她都会感到一阵刺痛。尽管她努力让自己坚强，但那种对亲情的渴望始终萦绕心头，无法释怀。 她承认，自己无比渴望有个像白雪一样可爱的女儿，无比渴望一家三口的小日子。当然，她希望孩子的父亲是她以为自己已经错过的苑明皙。 想到这里，头埋在苑明皙怀中的她，点了点头。 周六上午约莫九点钟左右，苑明皙带着曲知遥来到之前曾经来买过房子的蜜香园。这里位于市中心，也是学区房，性价比还是比较高的。 上次那栋房子，在他出国之后，就被家里处理掉了。 可这次来和上次的心情全然不同。之前，他有妈妈的银行卡在身上，完全不用考虑家里，可此次，他临出门时查了一下，工资卡里钱数是二十四万，这笔钱也是他的全部身家。 来到蜜香园售楼处，接待他们的居然还是之前那位金牌销售。她一眼就认出了曾经在这里耗时十几分钟就买了一套大平层的爽快客人，并且爽快客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女孩，她的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忙快步迎上去，觉得这个月的绩效奖金很值得期待。 “苑先生是吧？”金牌销售记忆力惊人。 苑明皙隐约也认出了她，略微一怔，点了点头。 “苑先生这回要选什么样的房子，联排还是独栋？” 这么一问，苑明皙的面子挂不住了，一时间没有想到如何回答。 曲知遥看出了他的难处，忙回道：“就是普通的小高层就可以。” “小高层？”金牌销售怀疑地问道，“需要多大面积的？” “一百平左右吧。”曲知遥自己的房子是七十平的，是两室内一厅，她想以后要是有小孩，还需要一个房间的，一百平左右是很是合理。 苑明皙皱了皱眉，说道，“一百五十平左右的。”他想着，安顺房价低，自己又是用公积金贷款，若是公积金不够贷的话，还可以公积金和商贷混合贷款。公积金的账上的余额足够还个几年了。 “太大了吧？”曲知遥小声说道。 “不大。”苑明皙沉声道，他想着，他们婚后居住的房子至少也得有两个卫生间，还要有独立的书房，一百五十平是他能想象的最小面积了。 “我们这里有一套一百四十八平的房子，四室两卫，非常宽敞。而且还是七楼哦。这房子是精装修的，可以直接拎包入住，您完全不用担心装修的问题。您放心，我们无论是硬装还是软装，材质都是绝对环保的，住在里面可以放一万个心。另外，我们的物业也是集团自己的物业，服务质量那可是一流的。”金牌销售不愧是金牌销售，她早就知道了苑明皙的身份不凡，应该是体制内的，因七上八下，体制内的都喜欢七楼。 苑明皙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想着这人倒是聪明，能看出来他们的身份。不过他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去看看吧。” 听到苑明皙这么说，曲知遥有些着急地想要开口反对，但苑明皙却用力地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曲知遥无奈，只好闭上嘴不再说话。 第330章 两个人由金牌销售领着，上了楼。屋子整体的装修的风格是简约的北欧风，色调就是灰白，屋子挑高足有三米，采光也是很好，主卧卫生间还有浴缸，曲知遥没住过大房子，她一眼就相中了这房子，她有点想收回刚才的话，住的宽敞点肯定是舒服的。 可苑明皙则觉得这装修是太过简单了些，又问：“有没有清水房？” “有的。可是位置和楼层绝对比不上这套。其实清水房和这套房子的价格也没有差很多，我们的装修因为是集采的，价格便宜，咱们自己装修这价格是根本下不来的。”金牌销售又说道。 “可是这个装修看着也太……”苑明皙本以为精装修的房子会省事些，可是对于这装修，还真是不敢恭维。 “我看这房子已经很好了。”曲知遥趁着金牌销售打电话的时候，小声在耳边说道。 “你喜欢？”苑明皙看着曲知遥，眼中带着一丝笑意。 “嗯，我喜欢这风格，像好多欧洲电影的风格一样。”曲知遥点了点头，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苑明皙笑着摇了摇头，他在欧洲生活了两年，对于那里的建筑和装修风格非常熟悉。这里虽然也有一些欧式元素，但远非正宗的欧洲风格可比。然而，他愿意顺从曲知遥的心愿，因为只要她开心，一切都值得。 金牌销售打完电话后，心情格外激动。她万万没想到，这位大客户竟然如此爽快地决定买下这栋别墅。她快步走到苑明皙身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苑先生，您确定要购买这栋别墅吗？” 苑明皙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金牌销售喜出望外，她深知自己今天遇到了一个难得的大买卖。但她也明白，此刻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静与专业，不能让客户感到不适或不满。于是，她聪明地选择了见好就收，不再啰嗦那些无关紧要的话，以免引起客户反感。 “请问苑先生，您是打算全款支付呢，还是需要贷款呢？如果您需要贷款，我们可以帮您联系银行办理相关手续。另外，如果您对家具和装饰品有任何需求，我们也可以提供全方位的服务，确保您能够得到最满意的居住体验。”金牌销售语气诚恳而热情地问道。她原本以为以苑明皙这种人物，不大可能没有住房，可依例还是耐心询问了一番。 苑明皙犹豫了一下，觉得决定使用公积金贷款来购买这套房产这种话不太好讲。“我想用公积金贷款。”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金牌销售听到这个回答后，心里微微一动，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或不满。她微笑着问道：“苑先生，请问这是您首次购房吗？”其实她心里已经猜到答案，但按照惯例，还是得询问一句。毕竟面前这位气质出众、风度翩翩的男士，实在不像是一个还没买房的人。 苑明皙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他感觉脸上有些发热，心里更是涌起一股莫名的羞愧感。他甚至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远不及曲知遥。曲知遥好歹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房子，而他一旦离开家族的庇护，就真的无处容身了。 “那你的首付比例？咱们按照百分之二十的比例行吗？”苑明皙心里一喜，他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首付付少一点，还款数额多一点也没什么问题，便赶忙点了点头说道：“可以。” 销售见苑明皙同意后，立刻开始计算首付金额和贷款金额，然而当最终结果出来时，苑明皙却傻眼了——即便按照百分之二十的比例支付首付，他银行卡里的钱依然不够！ 首付需要二十六万元，但苑明皙口袋里却仅仅只有二十四万元。 看着这个数字，苑明皙陷入了沉思，心里暗自盘算着该如何解决这两万块钱的缺口。他知道后续领钥匙时，还有各种费用要交。七七八八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他想着应该管姜陵借多少钱才合适，因为后续筹备婚礼时候，还得需要钱。 他自己想事情不觉得，可在旁观者看来已经过去了很长的时间。 曲知遥一直留心着苑明皙的表情，她看出他是在首付金额之后才变了脸色的。他目前的经济状况，她很是清楚，她不愿意看着他如此为难。 于是她给苑明皙发了条微信：“我也带卡过来了。” 第331章 苑明皙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今天是周末，工作日我们再来办手续吧。”他心里琢磨着，现在这种情况，总不可能直接给姜陵打电话让他转账，只能先想办法稳住眼前的场面再说。 回去的路上，苑明皙提议去吃曲知遥最爱吃的泥炉烤肉，但曲知遥却摇了摇头说：“这大夏天的，真没什么胃口，还是回家煮点冷面吃吧。”苑明皙听后有些惊讶地问：“你不是最喜欢吃烤肉吗？” 曲知遥稍稍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有些话，我一直想对你说，希望你听了之后不要生气。”听到对方如此严肃认真，苑明皙赶紧放慢了车速，轻声说道：“宝贝，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我不会生气的。” “嗯，那我问你，方才在售楼处，说到首付的问题的时候，你为什么迟疑了？你之前不是说用工资卡内的余额来支付这笔钱么？是不是钱不够了？”曲知遥原本不想一针见血地指出，可她实在不愿意看着有着如此亲密关系的两个人，有什么话都不能直说，有什么事情都不能商量，两个人之间永远隔着一层迷雾。 “这个……这个……”一向泰然自若的苑明皙结巴起来，“这个你不用管，我会有办法解决的。” “你打算用什么办法？回家要吗？还是出去借？” “我……” “我想因为我的事，你肯定不会张口回家要，即便你要了，家里也不会给你。若是他们毫不在意的话，你就不会从别墅里搬出来了，连东西都要找地方放。” 被戳中心事的苑明皙脸一下子红到耳根，连说话都开始结巴：“我......我没想回家要这笔钱，我是想向姜陵借一点。其实首付只缺两万多块，后面取钥匙的时候可能还需要一些钱，但不会太多。我会先跟姜陵借一些，等攒够了再还给他。宝贝，你放心，虽然我在家里得不到支持，经济状况比较紧张，但我们这个家我还是能够撑起来的。” 听到苑明皙这番话，曲知遥不禁轻笑出声，甚至还用起了许久未用过的称呼：“领导，那你打算怎么攒钱还给姜大哥呢？你要知道，领了钥匙之后，马上就要交物业费；过了九月，又要交取暖费；然后还有水费、电费、燃气费、宽带费、车位租赁费等等杂七杂八的费用；再加上每天必不可少的米面粮油和蔬菜水果，这些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 苑明皙小声嘀咕着，试图反驳：“取暖费，取暖费不是可以报销吗？”他对生活中的这些琐事一无所知，完全没想到过日子竟然有这么多的花销。 “取暖费是报销不假，可是咱们每年报销的时间都要延后，都会拖到明年过年之前的。就算是这笔钱可以刨除，可是还有其他的大头开销。文旅局及下属事业单位人员已超一百人，这些人的婚丧嫁娶，你这当主政领导能不到场？到场之后能不随礼？随礼的话小数目能拿出来？我看这样的份子钱你每月都要花出去不少。你还哪里能攒出钱来还钱？” “那，那怎么办？”苑明皙听后沉默不语，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他知道曲知遥说得有道理，但内心却感到无奈和沮丧。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现实将他拖到了绝境。 曲知遥看着苑明皙的表情，叹了口气：“怎么办？负担这么重，更要节省开支呀！就像你说要带我去吃烤肉，咱们两个这一顿就要将近花费将近二百元。这二百元用来买菜的话，足够吃一个星期了。” 第332章 “可是……” “这没什么可是的。我手里正好有两万，是短剧的预付款。咱们下周抽时间将首付交上，将手续办好。等我后续的钱到账了，咱们就可以将其他的费用交上了。这样一来，你别墅的好多东西就不用运到姜大哥的车库里了。直接运到新家，咱们物尽其用，也能省下不少钱。”曲知遥心里打着小算盘，越想越开心，不禁两眼放光地说道。 “那怎么可以，那是我一个字一个字码出来的血汗钱，怎么能用来买房子呢？”苑明皙皱着眉头，脸上满是不情愿和焦虑。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应该承担更多的责任，应该为自己爱的人遮风挡雨。 “怎么不可以，这房子我也要住呀，贡献一点，也没什么。再说，搬过去之后，静海县的房子就可以出租出去了。咱们都在市里上班，住在静海县里，实在不方便，既浪费油钱又浪费时间。”曲知遥安慰道，她试图让苑明皙明白她的决定是正确的。 苑明皙低下头，思考了片刻后说：“好吧，那就听你的，这房子以后就写你的名字，也能让你有点安全感。” “我的安全感可不用维系在一栋房子上。”曲知遥淡然一笑。 “我知道，可你总得要维系在我身上。” 曲知遥心说，其实也不用，她决定和苑明皙在一起，只是苑明皙满足她对异性和家庭的憧憬，若是真有一天，他离开，她也是能够承受的，她有工作、有住房、有副业，她并不需要男人来给她安全感。 苑明皙温柔地看着曲知遥，眼神里充满了爱意和信任：“这样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以后我的工资卡就交给你来保管，我需要用钱的时候再找你要。”苑明皙一直觉得姜陵不带一分钱出门有些奇怪，但此刻却认为这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做法。 “我每个月的工资大概是七千四百元左右，可能不是很多，请别嫌弃。毕竟我目前的能力有限。”苑明皙接着说道，他并没有夸大其词，因为他知道自己短期内很难给两人的生活带来太大的改变。作为体制内的人，受到很多限制，而且暂时还没有找到适合的副业来增加收入。“我每个月的工资才五千多一点，怎么会嫌弃呢？” 曲知遥微笑着回应道，说完后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她突然意识到，苑明皙是正处级干部，而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科员，工资肯定不会一样。“我愿意保管！”曲知遥毫不犹豫地回答，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每一笔开销我都会记录下来，确保每一笔都清晰透明，让我们的收支一目了然。” “不用，不用，你心里有数就行。”苑明皙连忙摆手说道。 “账不记不明。”曲知遥认真地看着苑明皙说。 “好，随你。”苑明皙见曲知遥如此坚持，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他知道曲知遥喜欢管理账目，喜欢操持家务，所以也愿意让她去做这些事情。而且，苑明皙心里清楚，他们的公积金账户里还有足够的余额，可以支撑好几年的生活开销，每个月不需要额外补充资金用于公积金还款。想到这里，苑明皙感到一丝欣慰。 “还有一件事，以后买菜还是我来买吧。”曲知遥忽然想起了什么，对苑明皙说道。 “为什么？”苑明皙有些疑惑地问。 “你愿意从大超市买的东西，价格太贵了。即便你从小摊贩上买东西，你也不会挑，上次的你买的那把空心菜就一点也不新鲜，你肯定是被骗了。”曲知遥解释道。 第333章 “我被骗了？不会吧，我看那大姐腿脚不太好，出来摆摊挺不容易的。这才……我只是怕你太辛苦。上班之余，还要写剧本。你们单位的工作强度又大。”苑明皙说着，脸红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很没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没关系啦，我不怕累。而且，我们可以一起分担这些事情呀。”曲知遥看着苑明皙一脸疲惫，忍不住心疼地安慰道：“别太担心啦，我们单位现在还挺稳定的，这一阶段的工作也都顺利完成了。而且我们领导特别好，他不会主动给大家找事儿干，这真的太难得了，让我们的工作压力小了很多。还有啊，买菜一点都不辛苦，这也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嘛，我很乐意做这些事情。” 苑明皙温柔地点点头：“好，那以后你来负责买菜吧。不过，如果我晚上没什么应酬的话，我还是会回家给你做饭的。” 曲知遥开心地笑了起来：“嗯，好呀！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明天早上我们可以一起跑步去早市逛逛。” “早市？”苑明皙惊讶地问道。 “对啊，就是咱们静海县湖边那个早市啊。难道你从来没去过吗？”这回轮到曲知遥感到诧异了。 苑明皙无奈地笑了笑：“我可是个外地人，对这里不太熟悉。” 曲知遥恍然大悟：“哦？外地人，谁不是外地人呢。不过没关系，明天早上我们一定要去一次，我要让你看看，用我们原本打算吃烤肉的两百块钱，可以在早市买到多少东西。” 说话间，正好到了家楼下，苑明皙停好车，就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好，都听你的安排。” 次日早上五点钟，苑明皙就被曲知遥从睡梦中摇醒：“起床啦！我们要出去了。”苑明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曲知遥穿戴整齐站在床边，有些茫然：“现在几点钟了？这么早就出去吗？” 曲知遥一边把苑明皙拽下床，一边说道：“已经五点多了，快起来收拾一下，我们赶紧出发。”苑明皙的大脑还处于半睡半醒之间，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嘟囔道：“可是我怎么这么困的……”然而，当他看到窗外的天空时，不禁愣住了——外面的天竟然已经完全亮了。 曲知遥见苑明皙一脸迷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样，是不是被吓到了？”苑明皙呆呆地点点头：“确实有点吓人，我还以为时间很早呢。”曲知遥笑着解释道：“咱们这边天亮得比较早，凌晨三点四十左右就开始亮了，所以大家都习惯早起。”苑明皙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好吧，那我们快点收拾吧。”说着，他赶紧洗漱完毕，跟着曲知遥一起出门。 两人走到门口时，苑明皙突然发现曲知遥推了一辆轻便的帆布小推车出来。苑明皙惊讶地问道：“宝贝，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带个小推车啊？”曲知遥得意地笑了笑：“当然是要去逛早市啦！这个小推车可以帮我们装很多东西呢。我们回来用手提着会很累的。” 苑明皙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想得真周到。不过，我们真的要买那么多东西吗？要是东西那么多，我们就开车过去吧。” 曲知遥点点头又摇摇头：“对啊，早市上有很多新鲜的蔬菜水果、海鲜肉类，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吃，非常便宜又好吃。而且，这里的早市非常热闹，充满了生活气息，可以让你更好地了解本地的文化和风俗，对你的工作大有裨益。不过，开车就算了吧，停车都没有地方停。再说，咱们锻炼锻炼岂不是很好，咱们的身体也都是亚健康状态的，缺乏锻炼。” 苑明皙听了曲知遥的介绍，顿时来了兴致：“那太好了，我们赶紧去吧！”走出门之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宝贝，你说的别的话我都认可，可若是缺乏锻炼，我就不相信了，不是每天晚上都锻炼么？你还觉得强度不够么？” 曲知遥知道对方又没正经，娇嗔道：“大清早的，你烦不烦？” “一点也不烦。”两个人说着话，两人兴高采烈地推着小推车，朝着早市走去。 在早市上刚走了几十米远，苑明皙就被早市的物价震惊到。更令他震惊的是，他还看到了那个卖空心菜的大姐，站在大车上，车上的一堆堆菜都码的很好，她游刃有余地叫卖，半点不像是腿脚不太好的样子。 第334章 静海县，一个位于东北的小县城，总人口不足三十万，居民分布较为分散，平日里县城里的街道显得有些冷清。 然而，今天却让苑明皙大开眼界，他从未想过这个小县城竟然能聚集如此众多的人群。 清晨五点半，天还未亮透，早市已经热闹非凡，人们熙熙攘攘地挤在一起，小摊贩们的叫卖声响彻整个市场： “大樱桃唉，又大又红的大樱桃唉，大连大樱桃！” “西瓜，盖县西瓜，皮薄，不甜不要钱！” ……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独特的交响乐。 苑明皙被眼前的震惊，他不禁感叹道：“这里竟然有这么多人啊！”而身旁的人则告诉他：“今天是周日，大家都出来赶集了。” 此时，一名中年男子走到一辆装满香瓜的三轮车前，询问摊主价格：“你这香瓜多少钱一斤？” 摊主回答说：“本地香瓜。大的五块。” 男子惊讶地问道：“五块？怎么这么贵？” “没招！上价贵！”摊主一脸无奈地回答道。 这句话带着浓厚的北方口音，让苑明皙觉得很新鲜。在他的印象里，香瓜都是家里的阿姨洗净、削皮后切成小块，插上牙签递给他吃的。 这时，曲知遥笑着对苑明皙说：“你饿不饿？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等吃饱了再继续逛。”苑明皙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确实感觉有些饥饿，于是点头表示同意。 曲知遥接着问：“你是想喝豆浆吃油条呢，还是想喝点羊汤配烧麦？” 苑明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羊汤。 “行，那我知道有家摊位，据说已经在这个早市开了二十多年了，味道特别棒，我带你过去尝尝。”曲知遥兴奋地介绍着。 两人来到那家摊位时，发现里二十多张桌子都坐满了人。苑明皙和曲知遥点完餐，开始四处寻找座位。最后，他们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空位。 “你不会嫌弃这里太脏吧？”曲知遥关切地询问苑明皙。 “不嫌弃。这地方不错。”苑明皙说的是真心话，这摊位虽说是露天的，但每张桌子上都铺着一次性桌布，看起来还是挺干净卫生的。 “那边有个空位。”曲知遥眼睛很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一个空座位。两人走过去坐下后，点了两笼热气腾腾的牛肉烧麦和两碗香浓的羊杂汤。 热气腾腾的牛肉烧麦，咬一口就满是汁水，再搭配上香浓的羊杂汤，味道堪称一绝。两个人正埋头吃得津津有味时，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苑县长、小曲！”苑明皙抬起头，发现讲话的人是静海县文旅局局长尤天放，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位颇有富态的中年妇女，应该是他的爱人。 苑明皙并没有起身，只是微笑着向尤天放点了点头示意。曲知遥则赶紧站起身来，礼貌地打招呼道：“尤局长好，这位是嫂子吧？” “这丫头，你才多大啊，叫什么嫂子，应该叫婶子才对嘛。”那中年妇女笑着说。 尤天放本来也是先看见空位之后才想着过来拼个桌的，可走过来之后看见是熟人未免有些激动，就打了招呼，打了招呼之后，他就有点后悔。因为他吃不准这两个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或许也是偶然遇到的。偏偏他爱人很愿意聊天，见是熟人便说道：“你也给好好介绍一下。” 尤天放忙笑着说：“这就是之前来我们县里挂职苑县长，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这位之前我们办公室里的小曲，后来调到市里去了。” 第335章 他爱人恍然大悟道：“哦，这么说我就能对上号了。可是你们两个人怎么会……”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尤天放心里一紧，心想不好，他爱人说话向来都是直来直去的，这下子恐怕要出丑了。果然，他爱人毫不遮掩地将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苑明皙却笑了起来，然后捏了捏曲知遥的手，对他们两人说：“这是我女朋友。” 尤天放瞪大了眼睛，仿佛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一般，嘴巴张得大大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显然，他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到了极点。 “这......这......”尤天放结结巴巴地说道，脸上的表情十分惊讶。他心里暗自嘀咕：“这是什么情况？我怎么完全不知道？”当年，他就曾怀疑过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对劲，但每次向潘远图询问时，对方总是信誓旦旦地表示两人并无特殊关系，并强调苑明皙根本看不上曲知遥。然而，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他不禁感到困惑和无奈。 尤天放一边挠着头，心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变化吗？”正当他陷入沉思时，一旁的妻子突然插话说：“这不是挺好的嘛！这俩孩子看着可真般配呀！你们这些年轻人能够这么早就起床来到早市，真是难得。不像咱们家的闺女，叫她早起一会儿简直比登天还难，就跟害她似的。” 听到妻子这番话，尤天放心中愈发烦躁不安。这么多年过去了，妻子依旧如此，丝毫没有改变。她从来不会看别人的脸色行事，只顾自己一味地热情，却全然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她也不想想，人家二人是否愿意一起聊天，是否有心情闲聊家常。 尤天放使出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把谈兴正浓的妻子从麻将桌上拽走。他急不可耐地想打电话告诉潘远图这个消息，甚至还有其他能想到的人。 然而，当潘远图得知这件事时，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或对自己之前错误判断的愧疚之情。相反，他轻描淡写地表示： “局长，我们应该以发展的眼光看待事物啊！现在的小曲和以前可大不一样了，不再是当年在咱们局里唯唯诺诺的模样了。”尤天放气愤地质问：“这有什么区别？到底是谁给了她这样的底气，让她能够如此频繁地调动呢？”潘远图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唉，就算是圣人也难以避免任人唯亲啊。不过，局长，平心而论，小曲的工作能力确实还不错。” 尤天放心里很不痛快，但更多的还是嫉妒和不甘。因为他知道像曲知遥这样优秀的人才并不多见，而自己的女儿也很不错，甚至许多硬件条件还强一些的，虽然他的女儿也是一名公务员，但与曲知遥相比起来，哪方面都不输的。可他女儿找到的对象却让他大跌眼镜，每次当他想到自己的女儿找了一个家庭贫困、还有一个弟弟需要照顾的男友时，心中更是充满了不满和无奈。 尽管尤天放对这个准女婿表示过强烈的反对，但他的女儿并没有听取他的意见。他们已经相处了整整一年时间，而且看起来感情非常稳定。这让尤天放感到十分沮丧和失望。与此同时，他不禁感叹起命运的不公：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总是那么出色呢？不仅能够找到一个如此完美的伴侣，甚至连工作都能得到频繁的调动机会。 相比之下，自己的女儿似乎总是处于劣势地位，无论怎样努力都难以追赶别人的脚步。这种差距感使得尤天放越来越焦虑不安，他开始怀疑是否应该继续坚持自己的立场，或者接受现实并尝试改变局面。 这种心绪在心里反复作用，令他越发越不能接受曲知遥和苑明皙已经在一起这件事。 就在尤天放走后，曲知遥看着苑明皙有些疑惑地问：“咱们的事，你怎么这么直接就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尤局的嘴巴有多松。告诉他就等于告诉整个静海县了。” 苑明皙笑了笑说：“就是知道告诉他就告诉整个大楼了，这才说出来的。以后我要和你出双入对的，大家总会看见的。与其让他们自己猜，不如我主动说出来呢！” 曲知遥还是有点想不通苑明皙为什么会这么做，但苑明皙接下来的话让他彻底明白了原因。 苑明皙认真地看着曲知遥说：“宝贝，我记得之前你给我发过消息时，说等到和我一起吃饭时不被指指点点时，才会和我成为朋友。但是，你如今还有这种感觉么？” 苑明皙叹了口气继续说：“我这么大年纪了，到了早市却什么也不懂，更别说如你这样还有搞副业的本事。所以我现在总是担心你会对我去魅，担心被指指点点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怎么这么会说，是被尤局的爱人传染了吗？”曲知遥轻笑着，眼神明亮而温暖，仿佛能穿透人心。她微微歪头，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弧度，似乎在享受着这一刻的轻松氛围。 听了苑明皙的话，曲知遥不禁陷入沉思。她开始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试图寻找那个让她变得不再畏惧的瞬间。也许是在日复一日的努力工作中，她逐渐积累了足够的自信；又或许是在与同事们的相处中，学会了相互支持和信任。无论如何，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容易受伤、脆弱的女孩了。 想到这里，曲知遥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她意识到，自己正在悄悄地改变，变得更加坚强和成熟。这种变化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在不知不觉间发生的。如今的她，可以坦然面对他人的指点，不再因为别人的评价而动摇自己的信念。 当她再次看向苑明皙时，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情。感谢他对自己的关心和鼓励，同时也感慨着时间的力量。在这个充满挑战和机遇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在不断地成长和进步。只要保持积极的心态，勇敢面对困难，就一定能够战胜自我，实现梦想。 随着思绪的飘飞，曲知遥的心情越发愉悦起来。她相信，未来还有更多美好的事情等待着她去发现和探索。而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珍惜眼前的一切，继续前行，成为更好的自己。 “我还有一件事和你商量一下，你手里的闲置物品，要是暂时用不到，可以处理一下。”曲知遥说道。 “怎么处理？你的意思让我扔掉么？”苑明皙完全听不懂曲知遥在说什么。 “当然不是，好好的东西为什么要扔掉？我的意思是可以卖给有需要的人。” “哦？还会有人想要旧的东西么？”苑明皙觉得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已经有了太多的盲区。 第336章 “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要把东西当掉是吗？”苑明皙思考了一会儿，才得出结论。这个知识还是因为前些日子重温《红楼梦》，有一个情节是湘云不认识当票子被宝钗笑话。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和湘云是一样的，沦落到当东西，这个人可是太缺钱了吧。 “不是当掉。是流转。”曲知遥惊叹于苑明皙的想象力，笑着纠正道：“咱们挂到平台上就可以，我也要处理一部分东西。正好将你需要处理的一起挂上。” “你要处理什么？”苑明皙问道。 “闲置的电子阅读器，还有厨房多出来的那台小冰箱，还有一些小玩意。这也是原来犯懒了，其实早就应该处理掉的，要不搬家时候还要麻烦。将这套房子出租的话，留下过多的杂物给租客也并不合适。”曲知遥解释道。 “真的会有人要买这些？”苑明皙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他没看见曲知遥的电子阅读器是什么样子的，但刚才他却看见了厨房那个袖珍小冰箱。 据曲知遥所说，那台小冰箱是她刚搬来这里的时候，为了省钱而购买的。因为当时她觉得自己一日三餐都会去食堂解决，所以不需要太大的冰箱。于是，她就选择了一台迷你的冰箱。虽然它看起来小巧可爱，但是实际使用时，她却发现非常不方便。由于空间太小，甚至连稍微大一点的西瓜都无法放下，最后只能再买一个新的。 苑明皙实在难以理解，怎么会有人愿意购买这样一个丁点大的小冰箱呢？而且还是别人用过的二手货！ 然而，曲知遥却显得十分自信。她解释道：“当然可以啊。只要物品的外观和质量良好，价格合理，性价比高，就会有很多人对它们感兴趣。比如我的小冰箱，当初我是以将近270元的价格购买的，现在我打算以180元的价格出售，并包括运费在内。” “不过，要是没人买怎么办？” “没关系，如果没有人买，我们可以考虑降低价格或者重新发布。总有一天会有人需要它们的。” 两人回到家后，曲知遥便立刻打开手机，对着冰箱一顿猛拍，然后仔细地编辑起商品信息来。待一切准备就绪，她点击了发布按钮，将这些信息全部上传到了二手交易平台上。看着曲知遥如此认真的模样，苑明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他始终没有把那句“别浪费时间了”说出口。 晚饭后大约半小时左右，苑明皙刚刚泡好一杯热茶，坐在沙发上，正准备享受片刻悠闲时光时，却听到了一声兴奋的呼喊：“有人给我发消息啦！” 苑明皙愣了一下，连忙问道：“什么消息啊？是谁发来的呢？” “当然是买冰箱的人呀！他问我冰箱还卖不卖呢！”曲知遥激动得眼睛都亮了起来。 苑明皙心中暗暗嘀咕，对方或许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当他路过厨房时，目光再次落在那台积满灰尘、被遗忘在墙角的冰箱上，不禁摇了摇头，实在难以想象会有谁愿意买下它。 “买家说想要自己来取货，还问我一百五十块钱能不能接受。”曲知遥开心地搓了搓双手，仿佛已经看到了这笔交易成功后的场景。 苑明皙心想：“真有人要买吗？” 曲知遥见苑明皙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笑着解释道：“我们的价格比其他人低很多，所以才吸引了买家的注意。而且，对于那些急需用冰箱的人来说，他们也不在乎外观是否美观。只要能正常使用就行。” 第337章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真的有一对很年轻的情侣上门，他们检查了一下冰箱通电之后正常运行之后，就把钱转了过来，再接着就把冰箱抱走了，前后没有停留上五分钟。 “怎么样？成交很快吧。”曲知遥很是得意地说。 苑明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惊讶，但同时也感到有些疑惑。他皱起眉头，担忧地说道：“刚刚那两个年轻人不会反悔吧？” 苑明皙始终无法释怀，毕竟这台冰箱看起来相当陈旧，而且容积较小，如果那对小情侣想要自己开火做饭的话，这样的冰箱显然不够用。苑明皙不禁开始质疑这笔买卖是否真的能够长久维持下去。 然而，曲知遥却不以为然，她自信满满地回答道：“放心吧！既然已经收了钱，又怎会轻易反悔呢？”对于苑明皙的顾虑，她似乎并不在意。 曲知遥继续解释道：“如今的年轻人大多不爱下厨做饭，所以他们购买冰箱的用途可能只是存放些饮料或啤酒而已。我要继续处理其他物品了。” 这次交易的迅速成功，给了曲知遥极大的鼓舞和动力。苑明皙虽然仍心存疑虑，但看到曲知遥如此积极主动，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次日中午，苑明皙回到别墅，看着自己一柜子的榧木棋盘发呆。这些棋盘都是他的心爱之物，但自从上次去了姜陵家之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收藏实在太多了。他喜欢下棋，但却不需要这么多棋盘。而且这些棋盘占据了不少空间，让他感到有些困扰。 苑明皙不禁想起自己对榧木棋盘的热爱，平时他总是四处寻找珍稀的榧木棋盘，并托人从各处购买。如今，他觉得这些棋盘根本用不上，平时放在那里只是浪费空间。于是，他决定给姜陵打个电话，询问他是否对这些棋盘感兴趣。 “我那些棋盘你是不是有相中的？”苑明皙问道。 姜陵回答道：“当然有啊！大领导怎么突然大发慈悲，舍得把它们送给我啦？” 苑明皙笑着说：“不是送，是要卖给你。” 姜陵惊讶地问：“卖给我？那我可得好好考虑一下。毕竟你也知道，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呢。” 苑明皙爽快地说：“年份久的那四套，我都卖给你，一共两万块吧。” 姜陵打趣地说：“两万块？你这是要抢劫啊！” 苑明皙解释道：“两万块已经很便宜了！你不至于不懂行，你看看这些棋盘的品质和年份，绝对值这个价。” 姜陵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就买下来吧。不过，你还得把那套青白玉围棋子送给我。还有，我晚上得和我老婆商量一下，要是她不同意的话，我得分期付款给你。” “好吧。”挂断电话后，苑明皙松了一口气，心想终于解决了一个心头之患。虽然卖掉这些棋盘会让他有些舍不得，但至少能减轻一些经济压力。而那两万块的缺口，就像一根刺一样盘踞在他心头。他不想动用曲知遥辛辛苦苦爬格子赚来的钱。 他以为晚间时候姜陵会回个信，可是都快到九点钟了，姜陵一点消息都没有，他频频看手机的动作引起了曲知遥的注意。 “单位有事情？”曲知遥问。 “不是，姜陵本来说晚上给我消息的，中午的时候，我和他联系过，我有几套棋盘想卖给他。他说晚间时候和小黄大夫商量一下，不知道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姜陵不靠谱归不靠谱，可很少忘事情。” “你的棋盘卖的很贵吧？”曲知遥听了这话，不假思索的问道。 “还好，几千元一套吧，当初买价要贵好多。再说，我还附赠他一白玉棋子呢。” “几千元一套？我看还是不要给姜大哥打电话了。这个价格，小黄大夫的肯定不同意呀，过日子哪有这么过的。更何况还要买好几套。” “哦，那就算了。”听到曲知遥的话，他也有些无奈。看来这几套棋盘只能自己留着了。不过他并不觉得可惜，毕竟这些棋盘都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每一套都有着独特的风格和魅力。 “可是他都答应我了……”苑明皙又想了想，有点失望。 “人家不是说了还要回家和小黄大夫商量商量么？”曲知遥有些无奈地说道。 “对了，你的棋盘有图片，我可以挂到二手交易平台还有小某书上去。未必卖不出去。”曲知遥突然想到这个办法。 “有图片的。不过，这种小众的东西也会有人买么？”对方似乎有些怀疑。 “围棋是我国传统文化的瑰宝，怎么会没有人买呢？再说，试试又不收费。你把图片发给我，我来处理一下，我对围棋不太懂，文案你来编辑，咱们同步进行。”曲知遥信心满满地说。 消息子是在九点半点左右就发布出去的。没过多一会儿，就有人询价，自称是不远处围棋学校的，需要几套好的棋盘充充门面，并问他意向价格是多少。 苑明皙听到曲知遥讲述这件事时，眼睛都要闭上了。怎奈，曲知遥十分雀跃地招呼着他，让他回答。 “我卖给姜陵是五千元一套，外加上白送一套白玉棋子。”苑明皙语气平静地说道。 曲知遥一听，顿时眼睛一亮：“那我们售价就是七千一套，你觉得少不少？” 苑明皙微微一笑，道：“不少了，这个价格已经很合适了。” “那就这么定了！”曲知遥拿出手机，翻到小某书界面，递给苑明皙看：“你看看，小某书上还真有识货的人呀！他说他明天中午有时间，可以跟你去看看棋盘。你有时间吗？” 苑明皙点了点头，笑道：“有时间，我明后两天都在局里。” 事情进行的出乎意料的顺利。 买主并没有说谎，他是个带着眼镜的斯文人，有种行家的气质，他随着苑明皙来到别墅之后，并没有先谈买东西的事，而是先和苑明皙杀了一盘。 第338章 苑明皙不明就里，心中暗自揣测：莫非这卖家卖货之前还要试试这棋盘的质地？不过他自己也是一时技痒，便欣然答应了对方下棋的邀请。 学生时代的时候，苑明皙经常与徐晶晶的父亲对弈，只是这些年来，他除了偶尔跟姜陵下下棋外，实战经验已经算不上太丰富。但他平时还是会关注各种围棋比赛，并不断钻研，所以倒也不至于太露怯。 然而，即便如此，他在下棋的过程中仍然感到十分吃力。经过几番苦苦挣扎后，苑明皙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找到合适的落子之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局势逐渐失控。就在这时，苑明皙终于意识到大势已去，于是干脆利落地说道："我认输！" 苑明皙输得心服口服，他抬起头，仔细端详起坐在对面的这位围棋高手。只见他在炎炎夏日却穿着长袖长裤，衬衫上的扣子扣得紧紧的，一头中长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下巴留着胡须，但同样打理得很精致。他看起来完全没有受到高温天气的影响，仿佛置身于一个清凉的世界之中，自带那种与世隔绝的气质。 “年轻人是在体制内工作么？”围棋高手问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呢？”苑明皙反问道。 “从刚才的棋局里看出来的，你下棋很是保守，又有些八面玲珑，别误会，这都是褒义词。你的这几块棋盘我要了，二万八千元，我这就给你转过去。” 苑明皙本来还在犯愁，如何应对对方讲价，并没有想到会是这么痛快的，对方竟连一点价都没回，他觉得和此人也是颇为投缘，于是说道：“这套棋子，你要是不嫌弃，一并送给你。” “哦？这套白玉棋子，用着真是舒服，这样，给你转三万元过去。是你把付款码给我，还是咱们加个微信？” 苑明皙一来不会找付款码，再来他喜欢和这种围棋高手打交道，于是说道：“咱们加个微信，请问尊姓？” “姓冯。冯时。”他笑了一下，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冯大哥，我姓苑，苑明皙。”她礼貌地回答道。 “嗯，我还第一次遇见姓苑的。”冯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客厅里堆着的各种行李箱，好奇地问道：“你这是屋子不想住了，要换换？” 苑明皙无奈地摇了摇头，解释说：“换个小一点的。” 冯时看着他那副模样，心想这个年轻人真有意思，便忍不住打趣道：“你这是觉得房子太大了，一个人住着害怕吗？” 苑明皙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说话。 冯时想了想还是说道：“有句话，我说了你不要介意，看你这居住环境，也大抵知道你的条件，可若是我的判断没有错的话，你应该是需要用钱吧？” 苑明皙的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点了点头，坦诚地说：“是！需要！”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和果断。 冯时回答道：“我有一个学生，今年刚满十四岁，下个月就要去上京比赛了。我想让他的胜算大一点。想请你能陪他下棋。” “当然，这是有偿的。这费用也是由学生家长出。每小时付你五百元，你看可以吗？” 苑明皙心里暗叹，一小时五百元，即使每周就上三节课，也有一千五。一个月就好是六千元钱，足够他和曲知遥一个月的伙食费了。他心中很希望促成此事，但他脸上却不动声色地笑着问：“你的意思是拿我喂招是吧。” 冯时忙摆手解释道：“不是那个意思。这孩子是我带起来的，我了解他，他也很了解我。” 苑明皙笑着表示理解，并询问具体情况。 冯时介绍说：“这个孩子叫段逸，从小天赋异禀，棋艺精湛，曾获得过很多奖项。但是他现在有些飘飘然，缺乏谦虚之心。所以我希望找个人挫挫他的锐气。” 苑明皙听后，心中暗喜：“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他对自己的棋艺心知肚明，虽谈不上精湛，但他仍乐意一试。毕竟，他明白和孩子们下棋并非难事，只需放下身段、平心静气地享受其中便可。 苑明皙爽快地回应道：“没问题！我很乐意尝试。不过，我可能需要一些心理建设，因为我不太擅长和小孩子打交道，我自己还没有小孩子。” 冯时笑着鼓励说：“别担心，只要保持自然就好了。” 苑明皙微笑着点点头，表示理解。然而，他又担忧地提出疑问：“我这边没有问题，可是时间上的话……” 冯时安慰道：“放心，我们可以灵活安排时间。知道你平时事情多，时间总会碰上的，中午晚上都可以的。” 苑明皙感激地点头表示同意。 送走冯时之后，苑明皙就回了单位。 这一路上，他很是兴奋，偏姜陵又打来电话来说：“大领导，棋盘的事我和你慢慢说，是有点难度的。” “你不用觉得为难了！棋盘我已经卖出去了。你不用再合计这件事了！” “什么？你卖了？那我最喜欢的那盒白玉棋子呢？” “也一并卖掉了。” “你这人真是，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你家里的棋盘也不少，凑合用吧。怎么叫出尔反尔，这是公平竞争。你又迟迟不付款，我也没有办法。好了，没别的事情就挂了，咱们两个穷人之间平时不要瞎聊了。”苑明皙罕见地同的姜陵开起玩笑来。 下班的时候，他和曲知遥说，要晚些回去。他径直去了商场，买了一枚不太起眼的戒指，用掉将近一万元。 第339章 快七点半的时候，苑明皙才回到了玫瑰之约。 他一进门，曲知遥就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雀儿一般，扑到了他的怀里，叽叽喳喳道：“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宝贝，你吃饭了么？”苑明皙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道。 曲知遥点头道：“嗯，下班回来在楼下吃了一碗酸辣粉才上来。你呢？吃了吗？” “我还没有，不过没关系，等会儿煮点饺子就行。”苑明皙摇了摇头，微笑着回答道。 曲知遥连忙站起身来，很干脆地说道：“那你先冲个澡吧，我去煮饺子。”说完便转身走向厨房。 苑明皙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回了自己身边坐下，然后温柔地说道：“宝贝，你先别忙，我有话要和你说。” “什么事？这么严肃……” “你先坐下来。”苑明皙洗完手后，拉着曲知遥的手坐在沙发上，眼神充满爱意地注视着她。 “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棋盘卖出去了么？我一天都在惦记这件事，又怕你忙，便没给你打电话……”曲知遥迫不及待地抢过话头说道。 苑明皙微微一笑：“嗯，已经卖掉了。”说罢，他温柔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曲知遥的额头，小心翼翼地将她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在他心中，有时会不自觉地把曲知遥当作一个天真无邪、尚未完全长大的小女孩。比如她的额头总会不断地长出新的细发，轻轻触摸，感觉柔软顺滑，仿佛能透过指尖感受到她的温暖。 曲知遥眨眨眼，好奇地追问：“那你快告诉我，买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啊？交易过程还顺利么？” 苑明皙神秘一笑：“这个嘛，一会儿再告诉你。现在，我想让你先看看这个。”说话间，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极为精致的小盒子，郑重其事地递到曲知遥面前。 曲知遥有些疑惑，但还是接过盒子，慢慢打开。尽管她已隐约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但当她真正看到盒中的物品时，仍然不禁发出一声惊叹。 “这，这......”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双眼闪烁着惊喜和感动的光芒。 苑明皙温柔地摸了摸曲知遥的头，轻声说道：“宝贝，你听我说，我知道现在并不是向你求婚的最佳时机，但有些话还是早点说出来比较好。虽然我现在的能力有限，只能买得起这种小碎钻，但我真的很想把它送给你。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我不想再等下去了。宝贝，你愿意嫁给我吗？”苑明皙的目光坚定而温柔，一直凝视着曲知遥，眼中满是深情。 然而，曲知遥尽管看到戒指很激动，但似乎并没有完全被这件事情牵引，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用卖掉棋盘的钱来买这枚戒指呢？”苑明皙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嗯，那人总共付了三万块。”苑明皙回答道。 “三万块？为什么会多给这么多？”曲知遥疑惑地问道。 “本来我打算送他一盒白玉棋子当作赠品，没想到他坚持要付钱。而且，他还邀请我去陪他的学生下棋，并开出了合理的报酬。我觉得这笔钱可以用来填补购房的首付款缺口，所以就买下了这枚戒指。”苑明皙耐心地解释道。 “什么，陪小孩子下棋？”曲知遥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枚戒指上，她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你怎么能去做这种事？你哪有时间啊！而且这样做对你的影响会不会不太好？” 第340章 苑明皙轻轻一笑，耐心地解释道：“一周只有几次而已，又不是天天如此，我会合理安排时间的。而且我是在用自己的爱好来赚钱，并没有利用职务之便，不会有太大问题的。”他温柔地抚摸着曲知遥的头发，继续说道，“再说，我怎么能用你辛苦写文章挣来的钱来补贴家用呢？你自己赚的钱，就好好存起来吧。” “我确实喜欢存钱，但……”曲知遥低头咬了咬嘴唇，心中有些矛盾。她平时没事的时候总爱翻弄她的存折，每看到上面的数字一点点增加，她都会感到一种莫名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苑明皙轻轻叹了口气，认真地说：“那就没有什么但是了。从现在开始，你自己赚的钱就由你自己保存好了，而我赚的钱全部交给你管理，”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曲知遥，“还有，你别忙着岔开话题，这个戒指怎么办？你收还是不收？如果你不收下它，我就会认为你嫌弃它太小了。” “我就喜欢这么大的。”曲知遥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苑明皙听后非常高兴，立刻将戒指戴到了曲知遥左手的中指上，并温柔地说：“宝贝，你现在是我的人了。明天上班，郁科长要是问起来的话，你就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还有那归功，还有你的那个什么导演，当然，还有杭涛。” 苑明皙提到这些人的名字时，语气变得有些生硬，甚至带着一丝恨意。显然，对于这些与曲知遥来往过密的人，他仍然耿耿于怀。 对于苑明皙莫名其妙吃的干脆，曲知遥完全没有理会，她的头原本是埋在苑明皙怀里的，可突然又坐起身来说道：“我还想起来一个东西，你记得有一次你送我平安扣，挺贵重的，被我退回去了。那东西是不是遇上识货的，也能卖上个好价钱？” “你不提这个平安扣还好，提起来我就想和你算算账了。你当时是怎么样的，还装模作样地请我吃饭，吃完饭还来个不告而别，让服务员将东西转交给我。你知道我当时多么难过么？你说说，这笔账怎么算比较好，是在卧室还是就在这里？” 次日，曲知遥来到单位，照例拿起自己的杯子和郁兰大阿姨的杯子去水房。她担心晚间空杯子放在办公室会落尘土，来到单位之后总是要用洗涤剂好好刷一刷杯子才能定心坐下来。 她将杯子递给郁阿姨的时候，就暴露了戒指。 “知遥，什么情况？这是要有喜事了？”郁兰阿姨将手里的工作全都停下来，“怪不得最近看起来红光满面的。你和阿姨说说，你的未婚夫是不是归功那个小伙子？你不要害怕难为情，这年头姐弟恋很普遍了，那小伙子也就比你小六岁，还什么都不懂，以后可以乖乖听你的话，多好！” “阿姨，不是归功。”曲知遥有点哭笑不得。 “哦？另有其人，我认识么？” 曲知遥点了点头，“认识，是苑明皙。” “苑明皙？”郁兰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似乎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哦哦，你是说苑局长吧？你们两个……还真是……苑局长那个人，看着也还……” 听着郁兰讲话吞吞吐吐的样子，曲知遥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她心里明白，对于那些不了解苑明皙的人来说，确实会觉得这个人难以亲近，而且很难评价。毕竟，苑明皙的性格特点并不是那种容易让人理解的类型。 郁兰轻轻拍了拍曲知遥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更多的还是祝福：“阿姨祝福你！可是有些话也还是想说，这两个人过日子啊，是一门大学问。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都见过。夫妻之间相处要学会包容和理解，但有时候也要有自己的底线。一开始你的气势就不能输，有句话怎么说呢，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两个人不怕有争执，怕就怕在唯唯诺诺，不敢吵架。男人总是有点惰性和惯性的，一开始你吵赢了，以后他就知道你的战斗力了，也就不敢再和你吵了。” 这番话让曲知遥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她知道，郁兰阿姨是真心关心她，希望她能幸福。而这些经验之谈也是郁兰多年来的人生智慧，她希望曲知遥能够从中受益。 “还有，阿姨要告诉你，这男人你别管他在外面是做什么的，骨子里都是个孩子，不用太把他们当做一回事儿。你看咱们局长有派头有素养呀，回到家里，在媳妇和女儿面前，就像只小猫咪一样，温顺的很呢。” “嗯，我都记住了。”曲知遥微笑道，她知道郁兰阿姨说这些，是为了她好，担心她找个领导，被压一头。 “你们在一起谁煮饭？”郁兰阿姨又抛出了很尖锐的问题。 “他做。”曲知遥微微脸红，但也是实话实说。 “这还差不多，知遥，你年纪还轻，不知道吃饭这事有多重要。过日子哪里能离开的一日三餐呢！”郁兰看着曲知遥就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讲，这些话她原本是要说给她女儿出嫁之前听的，可小黄大夫只听了一两句，就果断拒绝再听下去。 第341章 “遥遥，听郁兰说，你已经订婚了，同你原来的那个领导？”杭淑琴开门见山。 “姑姑，是这样的。” “你是怎么订婚的？苑家人怎么说？” “他给我买了个订婚戒指，也没什么仪式的。”曲知遥知道像杭家那样的人家，订婚这种事是讲排场的。 “苑家人倒是会图省事。”杭淑琴的语气不好。 “也不是图省事，只是……”曲知遥还是没法将没钱两个字讲出来。 “遥遥，你说实话，是不是苑家人还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呢？” “应该不知道吧。”见姑姑问到这里，曲知遥的心中也有一层隐忧。 “听说那个苑局长年纪也不小了，做起事情怎么这么儿戏呢？他这算是什么，脱离家庭么？有问题就想办法解决问题，又不是个初入社会的大学生，这么大的事，他难道不要回家交代么？”杭淑琴语重心长地说，“遥遥，他摆脱家庭这件事是极为不现实的，即便是现在他采取如此过激的行为，可总有一天，他都会心软的。你想想看，他家里是如此栽培他，付出了多少心力，他又不是块石头，怎么会对家里人没有感情，若是对家里人没有感情，就更加可怕了，以后怕也会这样对你的。 “我大概能猜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喜欢他，愿意和他在一起，至于别的事情，你都无所谓。可是你所想象的和他在安顺市过小日子这件事根本就不成立，他和家里的羁绊是不会切断的。” 姑姑的话，瞬间让曲知遥清醒了一些。这些日子以来，自打苑明皙说着用公积金贷款买房，每个月将工资卡放在她这里，她就觉得无比安心。她心里所想的，就是和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苑明皙在一起，过着细水长流、与世无争的小日子。她潜意识就是将安顺市当做是他们的世外桃源。她不需要太多钱，她自己也有本事挣，只希望维持现状，最好永远不要和带给她强烈压迫感的苑爷爷、苑妈妈打交道。 她以为这样的日子是可以延续的。可姑姑的话让她明白了，苑明皙和她不一样，她可以一鼓作气，摆脱乱七八糟的原生家庭，因为她无论是父亲这边，还是母亲这边，她都是多余的人。她的去留对父母的影响并不大，她和父母也没有太过深刻的感情，她自幼就很独立，没过过依赖别人的日子。可苑明皙怎么可能壮士断腕，舍得离开疼爱他的爷爷和父母呢？ “遥遥，这个周末你能抽出时间么，奶奶最近身体不太好，她想见见你。”杭淑琴说话声音有点哽咽。 曲知遥觉得情况不对，连忙问道，“奶奶怎么了？” “上周确诊是胃癌。”杭淑琴说完之后，就抽泣起来。 “姑姑，你不要伤心，胃癌现在已经能攻克了。你身体可千万不能垮。”曲知遥无比担心地说。 “可奶奶年纪大了呀，不知道能不能扛过去。” “姑姑，你放心。我周六一早就先去接你，咱们一起去看奶奶。” 第342章 曲知遥并没有预判到，早上的时候，苑明皙已将他们十指相扣的照片传给了妈妈。照片上，曲知遥左手中指上的戒指亮闪闪的。 姜蓉依旧呆在枫城，这些日子，因生意不好，她睡得很迟，早上醒来也很晚。 一睁眼睛，她就看见了儿子传来的照片，觉得很是触目，很是不痛快。 “爸爸总是说，不要多管，说是顺其自然，说是什么贫贱夫妻百事哀，明皙也支撑不了多久，可顺其自然就是这么个结果？”姜蓉同丈夫吐槽道。 “怎么了，一大早就这么多感慨？”苑知礼笑着问道。 “你自己看看你儿子发来的。”姜蓉说着把手机递给丈夫。 “哦？这倒是有点意思。”苑知礼很有兴趣地将照片放大再放大，笑着说道：“这个戒指看着不大啊，明皙真是委屈人家了。” “都什么节骨眼了，你还在说风凉话？”看着丈夫一脸看热闹的姿态，姜蓉真是火大。 “这哪里是风凉话，我说的就是实话呀。这戒指还不如我当年给你买的大呢，这可是过去了三十几年了。” “你这个人真是，和你聊天真是聊不到点子上。你说，爸爸若是看到了这张照片会作何感想？我拿去给他看，会不会气坏他老人家的身体？”姜蓉很迫切地想和苑老爷子商量一下，可又有些顾虑。 “你放心吧，若是我没估计错的话，明皙已将照片发给老爷子看了。”苑知礼说道。 “会么？你怎么会这么笃定？” “明皙又不傻，他当然会知道，他的妈妈是个耳报神，会将这情况汇报给老爷子的。晓蓉，我真是不懂，事情已经这样了，咱们就坦然接受，叫两个孩子回家，再给他们补办个订婚宴，然后商量一下结婚的事情，咱们一家五口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不是很好么？你和爸爸还要折腾个什么劲儿，爸爸年纪大了，难免有些执拗，可你不一样啊，你不能为了阻止而阻止啊！别人家有这种添人进口的事情开心都来不及呢！”苑知礼很少表达自己的立场，可此刻他真是不吐不快。 “商量，和谁商量，若是曲知遥家能有个和咱们家商量婚事的人，爸爸和我至于这么不近人情么？”姜蓉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是同她那个要讹邱叔叔的妈妈商量，还是同她那个在小县城开杂货铺完全不管她的爸爸商量？” “晓蓉，你糊涂啊！两个孩子都这样了你还要怎么管，若是现在那个小曲已经怀孕了呢？你要怎么样，也不认她肚子里的孩子么？” “明皙做事不会那么没分寸的。”姜蓉摇了摇头。 “我明白了，就算是你儿子让人家女孩怀孕了，你也会觉得是人家女孩故意而为之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小曲妈妈和邱叔叔的婚事如此刺激你，还有老爷子了，再怎么说那都是别人家的事情，你也别口口声声说什么小曲妈妈要讹邱叔叔这种话了，邱叔叔又不是神志不清，他什么没经历过，就算是愿意付出些金钱的代价也没啥，小曲妈妈肯定也是提供相应的情绪价值了。邱家两个儿子本来就有点神经兮兮的，恨不得将此事搅合得满城风雨才好，没想到，你也跟着凑趣。晓蓉，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到了更年期了。” “你不要胡说了，我的更年期早就过了。算了，和你说也说不明白。”姜蓉洗漱完毕，便走下楼，看见苑老爷子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便走了过去。 第343章 “爸爸，我有话同您讲！” 苑雨深放下报纸，缓缓推上花镜，“你是说明皙发来照片的事情么？” “嗯，他也给您发了？”姜蓉心说，丈夫还真是猜对了。“您一直说是顺其自然，可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咱们是将明皙往外推呀。别墅内他的东西，他都搬空了。您说，要是他在安顺市买个小房子，两个人的日子不就过上了么？他发这张照片，就是向咱们示威呢呀！” “你慌什么？他只是给女孩买个订婚戒指而已。”苑雨深连眉毛都不抬一下，依旧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报纸。 “可是发展下去，可是不得了的呀！”姜蓉还是无法平静下来，一脸焦急。 “明皙妈，你是怎么了？怎么现在出了一点点事，就这么慌乱？明皙的户口还在家里呢，你还怕他直接去登记不成，就算是他要将户口迁到安顺去，也需要用到户口簿的原件吧！”苑雨深放下手中的报纸，语气有些无奈。 “我就是觉得不安。”姜蓉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姜蓉的这句话既是说的儿子的婚事，也是说的她在江城的生意。也不知是因为大环境不好，还是别的缘故，她今年的生意便开始走下坡路，就在一个月之前，好几家合作多年的老主顾纷纷表示不再继续合作，这让将事业开成天大的事的她感到十分焦虑和不安。在如此的心境下，她便更觉得儿子的事情让她心烦意乱，更是雪上加霜。 …… “我明天要出去一下。”周五晚上，曲知遥说。 “哦？什么事情？和肖乐去逛街么。其实我也可以陪你去的。”好容易等到休息日，苑明皙自然愿意同曲知遥黏在一起。 “不是和乐乐出去。”曲知遥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杭涛的奶奶生病了，她老人家之前对我很照顾，我想应该去探视一下。” “哦？你说杭家的人对你很照顾么？”苑明皙很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很明白自己家人对曲知遥是什么样子的。 “嗯，他们所有人对我都很好。”曲知遥明知这么说，苑明皙可能会不高兴，可是她不愿意昧着良心，毕竟，杭家一家人带给她的是家庭的温暖，这份温暖她永远都会铭记于心。 见曲知遥如此郑重的模样，苑明皙更觉心中有愧，他知道曲知遥的缺失，可对自己的家人，他总是力不从心，他能做的只是自己跟着曲知遥出来，可没有能力将曲知遥带回去。 “既然他们这么照顾，你去看看，也是应该的。不要空手去，多买点东西带着。”苑明皙很从容地说道。 “我明白。”曲知遥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她以为这件事和苑明皙说开了也就好了，谁料到，晚间睡觉时候，苑明皙整个人小猫咪样的依偎在她的怀里，喃喃说道：“宝贝，为什么选我？” “你说什么？”曲知遥一时之间没有听清。 “我问你为什么选我，你刚刚说了杭家人都对你这么好。” 这么幼稚的问题竟然是从苑明皙的嘴里说出来，曲知遥有点想笑。可她知道若是不回答的话，苑明皙也不会放过她。 “我根本就没有选。”曲知遥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这样说对杭涛不太公平，可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将他当作是可以选择的对象。 “你的意思是你从头到尾认定的都是我，对吗？”听见这个回答，苑明皙又开心起来，用力地在曲知遥的怀里蹭了蹭。 “也没有，咱们分开之后，我就没认定任何人了。”曲知遥坦率地说，即便是现在，她也不想认定任何人，她认定的只有自己。 这样的话，苑明皙自然听不进去的，他只选择自己想听一部分，“你不是没选择，你就是因为爱我，看不见别人而已。” 曲知遥笑笑，轻轻抚摸着苑明皙的头发和耳朵，直到他安然熟睡。她心里想的都是郁兰阿姨的语重心长：不管是多大的男人，不管是做什么的男人，骨子里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有时候是会冒着点傻气的。不过还好这个冒傻气的人没有因为她明天要去杭家而别扭。 很少失眠的她却没了睡意，她记忆里的杭奶奶精气神十足，好像是什么大事都压不垮她。可却被病魔打击了。世间的事又怎么能说的好呢？她又想起杭涛之前在七度山和她讲的，近乎于勘破红尘的话，更有种“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的苍凉之感。 想的更多的还是杭姑姑对于她和苑明皙这小日子过不久长的推断。 次日早上不到七点，苑明皙还没有起来，她就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她出发这么早，是想从早市买那家老字号的烧麦羊汤给姑姑带过去尝尝。 她抵达杭姑姑家的时候，还不到七点半。 杭淑琴夫妇并未吃早饭，姑父正打算煎鸡蛋，冲泡麦片，看见曲知遥带来喷喷香的烧麦羊汤，非常开心，他懂行地问道：“这是静海县早市上的老马家烧麦吧！” “姑父，你怎么知道？你喜欢吃么？” “这么好吃的东西，我怎么会不喜欢，只是专程去一次静海县就为了买这一口吃的，实在划不来。市里卖的没他家做的好吃。” “说到吃饭，你姑父是内行。”杭淑琴强颜欢笑，她知道要去母亲的病床前，不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第344章 杭奶奶住院准备手术的日期是下周，此刻人还呆在杭家老宅里。 曲知遥进门的时候，杭奶奶正在客厅翻看着老相册，看着她和杭爷爷年轻时拍的照片。一边看，一边还用手摩挲着，神色悲戚。 见状，杭淑琴讲话的声音哽咽：“妈妈，遥遥来了。你看看，遥遥给你买的佛手花，开得多好。” “奶奶！”曲知遥亲亲热热地叫道。她骨子里是个慢热的人，也是个内敛的人，不太容易表达爱憎，可面对杭家人的时候，却是可以无所顾忌地释放情感。 “丫头，你来了。这盆花开得当真不错。”杭奶奶抬起头来，目光从相册移到了曲知遥身上。 “小涛说晚上到家。”杭淑琴知道母亲惦记着孙子，补充道。 “好好，我看天气预报，说南面一直暴雨，还以为小涛赶不回来了呢。你告诉那孩子，赶路别太辛苦。淑琴，你去厨房帮帮何嫂，我和曲丫头有点事情要谈。” “嗯，我知道了。”杭淑琴应着，就朝着厨房走去。 “奶奶，你有事和我说？” “丫头，你看看这张相片。这是我家老三入伍那年，我们一家人拍的全家福。我们老幺还抱在手上呢。”杭奶奶微笑，她所说的老幺自然就是杭淑琴。 “老头子在的时候，最疼爱的就是这唯一的女儿。他这个人啊，文气很重，对家庭很有责任感，感情又很细腻，所以一心想要个女儿。可偏偏我们就生了三个儿子。那时在街上，只要一看到别人家的女儿，他就眼热得不行，总是念叨说：‘要是我们也能有个女儿该多好啊！’还好，后来我们终于如愿以偿地生下了一个女儿，他宝贝得不得了，女儿五六岁了，他还将孩子抱在手里呢。家里头吃的东西、玩的东西都尽着她，三个哥哥也都让着她。可以说，女儿是被宠大的。老头子走的时候，女儿还没有成年……他临走前，紧紧握着我的手，嘱咐我一定要将这个家守好，将三个儿子教好，让他们入正行、走正道。至于女儿么，就不用叫她那么辛苦，让女儿健康无忧就好……我当时答应了老头子，可我却没能做到。我本以为以我的能力，会把女儿照顾好，可是并没有。” 杭奶奶继续说道：“我知道女儿因为没有子女的事情，一直以来都郁郁寡欢。我原本以为只要实现财富自由，夫妻感情和睦，那么这方面的缺失总会渐渐淡化。而且还有现成的侄子和侄女可以依靠。然而，直到前几天，小涛提醒了我，他讲述了很多关于他姑姑的不开心，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忽视了太多。如今，我的身体状况已经如此，下周就要动手术，谁知道我是否能挺过手术台呢？所以有些事情我必须尽早做出安排才行......” “奶奶，您别这么说！您只是得了普通的胃炎而已......”曲知遥并不擅长说谎，这句话说得磕磕绊绊，明显底气不足。 “傻丫头，我清楚自己得的是癌症，需要进行切除手术。” “就算是这样，医生也会在尽量维持胃部功能的前提下进行切除啊，奶奶，现在的医疗技术非常成熟，您不必过于担心......” “若是倒退二十年，就算是倒退十年，我都不担心，可是我这个年纪，变数太大。再说，任何手术都会有风险的，更何况是切除手术？好，我们先不提这个。之前，小涛和我讲的时候，我还是有点不甘心，总想着你能成为我的孙媳妇……” “奶奶……” “嗯，丫头，你不要为难，听我把话讲完。可是小涛告诉我，你与我们家是有缘分，可却是另一种。他说，你可以做姑姑的女儿，这样才是最完美的解决办法。原本我还想着这事拖一阵再进行，可没想到得了这个病。我咨询了律师，你的年纪已经超出收养法的规定，我们杭家只能对外宣称你是家里认的干女儿。我知道，这件事总是要征求你的意见，可奶奶在这个时候的提出来，就是不想你拒绝。奶奶还有个私心，就是希望你能称呼姑父姑姑，为爸爸妈妈，称呼我为姥姥，你愿意这样，你愿意成为我们杭家的一员么？我希望咱们今天就将这件事敲定一下。以后，你和姑姑姑父还有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有什么委屈尽可以回家说，等你结婚的时候，姑父是可以牵着你走进结婚礼堂的。”杭奶奶拉着曲知遥的手，慈爱地说。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老太太看着曲知遥，眼神充满着关切与温柔：“除了他们会好好照顾你之外，等我不在了，你也要替我和我的老头子照顾好我们的女儿啊。我知道，你是最细心最周到的孩子，一定会将这件事做的很好。这个就当做你我之间的秘密，你能答应我妈吗？” 曲知遥静静地听着，泪水不自觉地从眼眶中涌出。在这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一个脆弱而无助的母亲形象，而非那个曾经精神矍铄、尽享荣华富贵的老太太。 “我答应您！”曲知遥的声音带着哭腔，但却又显得那么坚定和真挚。多年来，她一直在心底默默期盼着有一天能够拥有一个温暖幸福的家，一个可以让她躲避风雨的港湾。如今，这位善良的老人给予了她这样的机会，她怎能不珍惜呢？在这个瞬间，曲知遥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涌上心头。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用自己的努力和付出，去回报这份难得的信任与关爱，对得起她同杭家的缘分。 杭奶奶听着曲知遥的回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轻轻拍了拍曲知遥的手，表示满意。 “好好，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杭奶奶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喜悦。然而，由于刚才说了太多话，她此时已略显疲惫。 “这样，晚上等小涛回来之后，咱们一家就一起吃顿团圆饭，好不好？”杭奶奶提议道，眼神充满期待地看着曲知遥。 “好！”曲知遥郑重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她心中明白，这顿饭将是他们成为一家人后的第一次团聚。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杭奶奶坐在沙发上，等待着杭涛回家。她不时看向门口，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终于，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杭涛打开门，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奶奶，我回来了。”杭涛走进客厅，看到奶奶正微笑着看着他。 他人在最南端，听到奶奶要手术的消息，着急的不行，可是因为多日暴雨，回枫城的航班全都停运了。他便寻思着改坐火车，可夸张的是，临上火车，他才知道火车停运的消息。 他便雇佣了一辆出租车，几经辗转，才顺利到家。 第345章 “这一路辛苦了吧，快去简单洗洗，换身衣服。咱们吃晚饭。”杭奶奶看见孙儿回来，憔悴的病容上都有了神采。 “不辛苦。”杭涛一走进门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看到了桌上摆着的饭菜，不由得心中一动。他快步走到奶奶身边，仔细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关切：“奶奶，您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杭奶奶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杭涛的手：“我没事，就是有些想你了。” 杭涛点点头，然后转身向其他长辈问好。他的目光在经过堂妹身边时，略有停顿，因为他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曲知遥，微微一怔。 曲知遥穿着一件浅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整个人看起来清新脱俗。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眼神依旧清澈明亮，“杭大哥，你回来了。”曲知遥轻声说道。 杭涛回过神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知遥，你也过来了。” 两人的对话虽然简单，但却让在场的杭家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氛围。他们知道，杭涛对曲知遥一直有着特殊的感情，而这种感情似乎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 坐在轮椅上的杭晚行生性最为幽默，他一心替侄儿感到焦急，在等待杭涛换衣服这个当口，又和曲知遥攀谈起来。 “知遥呀，最近忙不忙呀？” 还没等曲知遥回话，杭千穗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爸，你不知道，知遥姐现在可忙了，除了工作，还要写剧本呢，而且啊，她还和名作家有合作！” “哦？名作家？”听了这话，一直以来都最少言寡语的杭涛二叔——杭晚舟不禁好奇地问道。要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可是个文艺青年，博览群书，对于这种文学类的话题自然是非常感兴趣。 “嗯，是那位著名的网生代作家徐陆安，咱们安顺之光！”杭千穗一脸骄傲地回答道。 “恕我孤陋寡闻。”杭晚舟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并不熟悉。 “那这么说来，下一位安顺之光恐怕就要是我们的知遥了吧。”杭晚行笑着打趣道。 “爸爸，你这话说得倒是有点道理。”杭千穗微笑着点头表示赞同。随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转头对杭奶奶说道：“奶奶，西郊的老宅能不能借用一下？” “你要做什么？你想胡闹去别的房子胡闹去。”杭奶奶佯装发怒地说道。那栋老宅当年建造的时候，可是杭爷爷亲自设计的呢。平素，杭奶奶对这栋房子宝贝得不得了。 “奶奶，我可不是要玩。是知遥姐写的剧本想在那里拍摄，只是取个景而已，绝对不会胡闹的。”杭美穗连忙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如果是知遥丫头要用，那就没问题，这丫头向来都是很靠谱、很有分寸的，不像你那么调皮捣蛋。”杭奶奶笑着说道。 “嘿嘿，那是当然啦！”杭美穗的好脾气像极了爸爸，即使被奶奶这么抢白，她也没有生气。不仅如此，她还俏皮地向曲知遥眨巴眨巴眼睛。 “哥哥怎么还没出来呀，难道他还要梳洗打扮一番吗？我都快饿死了。”杭美穗捂着肚子撒娇道。 “小肥猫，你要是饿了，可以先吃点东西嘛。”杭涛穿着一身运动装，精神抖擞地从楼上走了下来，一边下楼一边调侃着妹妹。 “小涛，你都多大了，还这么称呼妹妹，要是哪天妹妹带个男朋友回来，你这样顺嘴说惯了，让妹妹在男朋友面前多难为情。”杭涛妈妈皱着眉头，面露不悦地斥责道。 第346章 “大嫂，你不用有这种顾虑，我这闺女少根筋，带不回男朋友来。”杭涛三婶立刻接话，脸上带着一丝不屑。 “说到少根筋呢，谁不是呢？”杭涛妈妈小声嘟囔道。 “我为什么要带回男朋友来，我哪有时间应付什么男朋友，你们将这一大摊子事交到我身上，我每天忙得像只陀螺一样。”杭千穗心中满是委屈和不满，她觉得自己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和责任。 “连爸爸都有时间出去滑雪，享受生活，而我却要在这里为杭家做牛做马，不停地忙碌。”杭千穗感到十分不公平，她认为自己付出了很多，却得不到应有的回报。 杭涛父亲杭晚景哈哈笑道：“能者多劳呀！事实证明家里人的眼睛还是雪亮的，咱们囡囡虽说在生活里粗枝大叶，又有点像长不大的孩子。可是在商场上倒是一个狠角色，出手短平快，眼光稳准狠，上半年的利润很是可观，股东们都很满意，之前那些有反对声音的股东也都闭了嘴。” “大哥，你难道不知道么，一个人总不能一无是处，总是有点突出的地方，这丫头的技能点可能都集在做生意身上了。”杭涛三婶回应道，她这个母亲当的，吐槽起亲生女儿来，一点都不心软。 “囡囡，加油！”惜字如金的杭晚舟说道。 “你们大家伙别将我当做焦点了，奶奶，您老人家快说点什么吧。”杭涛向奶奶求救，希望大家的注意力不要集中到自己身上。 杭奶奶微笑着说道：“老大说得没错，囡囡这段时间表现得非常出色，看起来她确实学到了一些真本领。今天这第一杯酒，我提议我们全家人一起敬囡囡一杯，毕竟我们大多数人都比较清闲，甚至有些人还悠闲地坐在轮椅上，相比之下，囡囡真是劳苦功高。” “对呀，对呀，敬囡囡一杯！”杭涛看到奶奶心情很好，立刻随声附和。 “我身体不太舒服，只能用水代替酒了。你们能喝酒的可以多喝一点。曲丫头，你也来喝点吧。”听到奶奶这么说，曲知遥有些不好意思再找借口说自己要开车不能喝酒，于是让何嫂给她的杯子里倒了一些红酒。 “今天我们一家人都聚齐了，只有老二家的大妹因为在贵州支教实在赶不回来……”杭涛的二婶连忙解释道：“妈妈，大妹那边找不到人代课。” “我知道！这孩子难得，像老二一样，是个心里有数的。她在国外生活了那么多年，一回国在家里都没呆上一周，就跑去那么老远的地方支教。谁听见都竖起大拇指。这孩子一直惦记着我的身体，总和我打视频，我看到她生活的条件是那样，心里很不是滋味，也为我的孙女是个这样能吃苦有大爱的人感到骄傲。” 奶奶讲到这里，杭涛补充道：“知遥，你是没见过我另一个妹妹，性格文静，成绩相当好，像个小学究，相当了不起。和这个妹妹截然不同。” “你们啊，不是刚刚集体敬我酒，说我劳苦功劳么。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又把我归到反面教材里了。”杭千穗说道。 “小涛，你别打岔，奶奶说话呢！” 杭奶奶接着说道：“今晚啊，我有件特别重要的事要向大家宣布。我们家淑琴，打算认个女儿。这样一来，咱们杭家就又增添了一名新成员啦！” “什么？姑姑要认个女儿？奶奶，您可别告诉我，她认的就是知遥姐姐吧？”囡囡惊讶地张大嘴巴。 第347章 “没错，囡囡，你说得太对了，正是曲丫头！”杭奶奶笑着回答。 “这意味着……以后知遥姐不再有可能成为我的堂嫂，而是直接变成我的表姐了？”囡囡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 如此敏感的话题突然被抛出，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禁有些尴尬，纷纷用咳嗽声来掩盖，试图阻止囡囡继续乱说下去。然而，杭涛听到这番话后，却丝毫不觉尴尬，反而大方地回应道：“囡囡，你说得一点儿也不错，从现在起，知遥就是你的表姐了。” “那可太好了，姐姐可比嫂嫂亲太多了！”囡囡很是兴奋，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连忙跟坐在她身边的曲知遥的撞了杯，“表姐，欢迎你加入！你之前对我就很好，以后对我肯定会更没话说。希望你早日带我见徐大作家，嘻嘻。” “见谁？”众人听着一头雾水。 唯有二叔杭晚舟悠悠地开口说道：“安顺之光！” “二叔，你真可以！”杭千穗从小就喜欢二叔，觉得他非但不爱磨叽还很聪明。 “当然。” 就在杭家人热火朝天地谈论的时候，杭淑琴则沉默不语，眼角泛起了泪光。 杭奶奶见状，冲着曲知遥说道：“丫头，要不你说几句。” “好，我知道，奶奶。”曲知遥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他端起面前的酒杯，神情激动，声音微微颤抖着说：“我的身世，在座的各位应该都有所了解。我五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从那时起，我一直跟随父亲生活。后来，父亲再婚后，我又有了继妹和弟弟。小时候，我并不懂得什么叫做家庭的温暖，只知道要努力去争取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和上学的机会。大学毕业后，我考上公务员，一个人来到静海县，并在这里买了房子。虽然有了自己的栖身之所，但那里仅仅只是一个居住的地方，而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家。每当夜幕降临，我独自坐在窗前，看着对面楼里亮起的一盏盏灯光，心中总是充满感慨。我时常会想，为什么对面那么多人，可以和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晚饭，而我却没有这样的权利呢？难道真的是上天太过于吝啬吗？”说到这里，她的眼眶已经湿润，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可是，自打我认识杭大哥，自打我走进杭家，认识了在座各位，我终于明白，上苍对我还是公平的！奶奶和我讲了好多的话，问我愿不愿意认姑父姑姑做爸爸妈妈，问我愿不愿意加入咱们这个大家庭，我怎么会不愿意？我只是觉得咱们在座每个人包括远在贵州支教的大妹都那么优秀，而我自己实在太过平凡，心里十分忐忑。” “你不用忐忑，”杭晚行说道，“你可是未来的安顺之光啊！你要说自己平凡，别人倒是没什么，可实在叫一把年纪还因为滑雪摔断腿的我无地自容！” “老三，你不要打断丫头说话！” “我没有打断，我不是鼓励她么！” “嗯，要是你们不嫌弃，我想敬姑姑、姑父一杯！”曲知遥端起酒杯站起身来，脚步略显踉跄地走到杭淑琴夫妇身边，双手颤抖着举起酒杯，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声音哽咽道：“爸爸、妈妈，我敬你们，谢谢你们能接纳我，从今往后，我不再是孤身一人了，我真的很开心……” 话音未落，曲知遥已忍不住泪如泉涌。杭淑琴也被这一幕深深打动，眼中满是感动与欣慰，她伸出手，轻轻搂住了曲知遥，轻声安慰道：“乖孩子，不要哭，我的乖女儿……”然而，尽管她努力克制，泪水还是不断滑落脸颊。 看到眼前的情景，周围的人们也不禁为之动容，纷纷落下了感动的泪水。而杭奶奶却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打趣道：“丫头，你现在也是我们家的一员了，是不是该叫我一声？” “嗯，还有，知遥，你应该叫声哥哥了，以后，你就和大妹、囡囡一样是我的妹妹了。”杭涛故作镇定，可语气还是有点不自然。 第348章 这一番认亲，将杭家晚餐气氛推向了高潮。 甚至，杭涛二婶还特意给远在贵州的女儿大妹打了视频，给她介绍了家族的新成员。 视频中的大妹长发披肩，十分恬静可爱，正在认真地给学生批改作业。果然和古灵精怪的囡囡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性格。 “妈妈，咱们家有了这么大的喜事，总不能一点动静也没有吧。”杭晚行说道，他这个人最喜欢热闹。 “有点动静倒是可以，可是我的……”杭奶奶本来非常高兴，可是忽又想起自己的病情，情绪就又低落起来。 “奶奶，你手术之后，咱们就在家举行个晚宴，倒不一定要多隆重，可也通知一下亲朋好友，您老人家可得坚强点，咱们家还得靠您主持大局呢！”杭涛见奶奶精神状态好多了，心思也活泛了，赶忙趁热打铁。 “小涛说的对，虽说咱们杭家素来低调，可有事情也得让人家知道一下，也省着那些势力的人欺负这丫头。好吧，就看我这把老骨头禁不禁折腾了。” “您放心，咱们请的大夫都是最顶尖的，您这点小毛病，可不在话下。您只要全力配合医生的治疗方案，很快就会康复的。”杭涛父亲也跟着附和。 时间一点一点推移，再加上杭涛回来得迟，开饭开得晚，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晚上九点钟。 曲知遥低头看手机，苑明皙已经发了好几条微信： “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不回话？” 她想了一下，今天一大早她就已经出门了，直到现在人还没有回去，也难怪苑明皙会催促。 “快结束了。”她飞快地回道。 “探病要这么久？”苑明晳紧接着又发来一条。 这话叫曲知遥不太好回答。可是在这其乐融融的氛围之下，她总不好先行离开。 于是她只得回道：“在吃饭。” “喝酒了吗？”对方又问。 “嗯。” “把定位发过来，我去接你。” “不用，我找代驾。”曲知遥回道。 “发过来。”苑明晳又说。 曲知遥担心再不把定位发过去，他就会直接打电话过来。 也便照着做了。 杭家人到底顾及着，要让杭奶奶早些休息，没过多久，也便结束了晚餐。 “知遥丫头怎么走？”长辈都关切问道，“车就放在这里吧。叫老李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曲知遥也不好意思说，有人来接她。他没接到苑明晳的电话，便猜想他人应该是还没到。 又过了一刻钟，众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这时杭家的司机老李突然开口说道：“我刚才看到大门口有个年轻人站着。他看起来很年轻，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开车来。我觉得他可能是在等什么人，所以就过去问了一下，但他一句话也没说。” 听到这话，杭晚行皱起眉头思考片刻后，转头看向曲知遥问道：“年轻人……还没开车，知遥丫头，不会是你找的代驾吧？” 曲知遥心里清楚，老李口中那个年轻人八成就是苑明皙。但由于两人之间有些尴尬的关系，她不太好意思直接点明，于是含糊地回答道：“嗯......应该是吧。” 杭晚行一听，立刻有些不满地埋怨起来：“哎呀！你这个孩子真是太见外了。我们这里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辆车，你干嘛还要请一个代驾过来啊？”说完，他坐在轮椅上，嘴里还小声嘀咕着。 正当此时，杭涛三婶从洗手间走出来，恰好听到了杭晚行的抱怨声。她快步走到轮椅前，轻声责备道：“好了，好了，别说了。人家小姑娘肯定是怕明天早上用车不方便才会这样做的。而且你今晚喝了点酒，怎么话变得这么多？” 杭晚行又接着问道：“对了，囡囡呢？她不和咱们一起回去吗？” 杭涛三婶回道：“你忘记了你的宝贝闺女是一杯倒，她喝多了，说是住在这儿，明天直接去公司。” 杭晚行眉头皱起，但很快又舒展开来，无奈地说：“唉，这丫头真是让人操心。算了，让她住下吧。反正有都是空房间给她睡。不过你嘱咐何嫂声，瞧着点咱闺女，别再摔到碰到。” “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好了。何嫂会照顾好她的。” “那就好。”杭晚行点点头，这才定了定心，他转头看向曲知遥，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知遥，你晚上也可以和囡囡住在这里呀，也很方便。” 曲知遥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头拒绝：“不用了。” “哦？”杭晚行疑惑地看着她，““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家，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又叫了个代驾，谁知道那是什么人呢，要不就在这儿住一晚吧。”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快走吧，快走吧，就你话多。”杭涛三婶吐槽道。 杭晚行被推着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对曲知遥说，“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 “知道啦，谢谢三舅。”曲知遥微笑着回应。 杭涛这时也走了出来，低声对曲知遥说道：“知遥，我送你到大门口。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来人应该是苑明晳吧！” “嗯。”曲知遥点了点头。她心中也在纳闷，苑明晳怎么不开车过来。 杭家的大院极大，走出去也要花上五分钟。 “知遥，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杭大哥，是我谢谢你才对。你让我收获太多。” “我自然要谢你，一是你给姑姑姑父带去了安慰。再就是，你让生病的奶奶振奋起来。奶奶出身显赫，爷爷在世时又很宠爱她，她其实是什么苦都没吃过的，这场病对她是个很大的刺激。幸好有你这认亲这件事，可以分散她的注意力……你说，我应不应该感谢你？” 杭涛还是这样，他为曲知遥做了很多事，可每次都要说成是曲知遥在帮忙他。 “遥遥！”正当曲知遥不知如何回话的时候，站在大门外的苑明晳借着月光看见了这两个并肩而出的人。 “随他回去吧。”杭涛微笑说道，便扭头折返，并没有走到苑明晳处去打招呼。 两周之后，姑姑给曲知遥打了电话，告知她奶奶出院了，并决定，这个周六，杭家要举行个派对，地点就在西郊的杭家老宅。 “遥遥，和你要好的朋友、同事，你都可以请他们过来，热闹一下。” 第349章 姜蓉的合伙人韩雪是安顺人。清早她突然打电话过来说，说是她同学本周末在安顺有个宴请。“姜姐，我人在国外看女儿，赶不回来。你要是能抽出时间来，务必替我过去一趟。” 姜蓉一听，心里有些纳闷：“什么宴席啊？这么重要吗？” 韩雪解释道：“是我一个同学家办喜事，本来我答应要去的，但临时有事没法回去。所以想请你帮忙代劳一下，帮我把礼金送过去。” 姜蓉心想，既然是人情往来，那直接说清楚不就行了，何必还要自己跑这一趟呢？但又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挂掉电话后，姜蓉越想越觉得这事有点蹊跷。为什么韩雪不直接告诉自己是送礼金，而是说得那么含糊不清呢？难道还有其他隐情不成？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那就只能照做了。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韩雪说道：“姜姐，咱们年后的生意如何，你也很清楚，咱们也是干着急没办法，江城这边关系我也都用尽了，可这边实在是太卷了，目前看来，还是在小城市寻找机会还容易一些。就比如说，我则这个同学，她可是杭氏集团的女儿。我寻思着，你正好以此为机会，和她打下交道。” “要知道，我自打毕业之后，人一直在江城就和她没什么走动，这回她家的事情，我还是从别的同学那里得知的。可以说，从人情的角度上，我是一点没有优势。咱们唯有从业务上找找突破，业务的事情，你出面比我出面有说服力的多。要知道，我的财务始终是半调子。” 韩雪说得确实没错，之前在公司运作上，韩雪主要负责拓展市场，而姜蓉则是负责核心的业务处理。所以在这次的事件中，让姜蓉去跟对方谈合作显然更合适。毕竟，姜蓉对业务方面更为熟悉，而且她的专业知识和经验能够更好地应对各种情况。相比之下，韩雪虽然也有一定的能力，但在业务处理上，她可能不如姜蓉那么得心应手。因此，让姜蓉出面去跟对方谈判，可以增加成功的可能性。 “姜姐，你别担心，我已经嘱托过另一位同学郁兰了，她会好好照顾你的。而且她和杭淑琴关系不错，两人肯定会有很多话题聊。郁兰是安顺市审计局的业务骨干，能力非常强，你俩一定能谈得来。” 姜蓉本来听到郁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熟悉，但当她再次听到安顺市审计局这几个字时，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打听过这个人。原来郁兰就是那个之前跑到家里追求儿子的小黄大夫的妈妈。 这些天来的遭遇让姜蓉感到十分沮丧，她心里清楚，即使她亲自去安顺处理这件事情，也未必能够一帆风顺地解决问题。但她还是决定要试一试，毕竟不能就这样放弃。苑知礼也安慰她说：“你去一趟也好，顺便还能看看儿子呢。” ““我事情够多够烦的了。也没时间去见他。”姜蓉收拾行李的时候心中还是不太顺服，一边收拾一边嘀咕着。 “唉，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要出去拉生意，真是辛苦啊！如果去其他地方也就罢了，但这次要去安顺，真是让人头疼。”她心里想着，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对于丈夫提出的建议——让她提前出发，她直接选择无视。哼，她才不会听呢！她就是要按照原计划行动。 终于，到了出发的那天，她踩着时间准时来到了杭家西郊的别墅。一进门，就看到了郁兰正悠闲地坐在那里。 “我是韩雪朋友。”姜蓉说道， “我知道，韩雪嘱咐了。” “不知道，今天杭家有什么事情？” “你是不知道呀，杭家发生一件顶好的事情呢。” 第350章 “什么好事情？”姜蓉好奇地问着新结识的郁兰。 “阿杭没有自己的孩子，她一直觉得挺遗憾的，这回，认了一个干女儿，这等喜事当然要和大家一起分享分享。” “干女儿？”姜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环顾四周，已知这晚宴规格之高，远超想象，她绝对没想到是因为这个由头才办的晚宴。不过，她想，若是没有自己的孩子，收养一个孩子也是比较正常的选择，或许收养的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吧。然而，有孩子就一定好吗？她心里默默想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和苦衷，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尽量克制住不去想自己儿子的那些糟心事。 与此同时，后面的一桌，也在窃窃私语：“你听说了么？我听说这回杭家办事情是因为杭家女儿认了个干女儿。” “听说了，我还听说，那女孩都二十好几快三十岁了。” “那么大年纪了？哪有认那么大年纪的干女儿的？你说会不会杭家姑爷在外面有的情况？” “什么情况？就算是这么回事，可是杭家这样的人家怎么会认这种事，还这么大张旗鼓？” “唉，人年纪大了，对年轻时那些荒唐事情也就释怀了，再说那都是二三十年的事情了。” “二三十年又怎么了，要是我老公在外面这么乱来，别说二三十年了，就算是他闭眼了，我都不原谅了，还会这么好心认他在外面生下的私孩子，还会办这么隆重的宴会招待亲朋好友？” “有时候啊，人不会和自己过不去，都到这个岁数了，自己又没有孩子，捡个现成的不是很正常么？你觉得这晚宴排场大，可在杭家看来也不算什么的，要笼络别人的孩子，当然要费点心思才行。” “就怕是别人的孩子，养也养不熟，到头来还要摆你一道。就像农夫和蛇的故事一样。” “也不一定，只要手里有真金白银，何愁床前无孝子？” 听着后桌的两位中年女人的对话，郁兰气不打一处来，她也不知这是杭家从哪里请的亲朋好友，说话竟然这么刻薄。这样诋毁自己闺蜜和下属的话，她怎么能听听就算了。 她当即回过头去，呛声道：“请问你们两位是哪媒体的，怎么消息这么灵通呢？” 那两个女人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但很快恢复镇定，其中一个说道：“我们哪里是什么媒体的，只是对这些事情有所耳闻而已。” 另一个女人附和道：“是啊，怎么现在连讲话都不能随便讲了？我们就是听说，然后念叨念叨，碍你事了么？” “说的这么有鼻子有眼的。我看不像是听说呢！杭家的人我都熟悉，你们是冲着谁来的，不妨说说看。”郁兰冷笑着，追问道。 那两个女人见她这样问，有些心虚地对视一眼，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们就是随便聊聊，你这么紧张干嘛？” 郁兰冷笑一声：“哼，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冲着杭家来的，在此造谣生事的。” 其中一个女人见状，索性豁出去了，反驳道：“为什么要告诉你呀，你是查户口的呀？” 郁兰却并没有被她们的态度激怒，反而继续追问：“你们不用告诉我，可是你们侮辱杭家女婿何东洋的声誉，还造谣人家有什么二三十年的旧账。这还不算，还诬陷杭家认的干女儿心怀叵测。你们也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这么说一个年轻孩子你们心中不觉得有愧吗？你们知道那孩子是多么懂事，多么刻苦努力么？人家小小年纪就省吃俭用自己买了房子，为了准备考试，大年三十都不休息，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坐在这里吃着人家的饭造谣人家。我看，真要问问你俩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混进来的？” 第351章 郁兰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周围的人纷纷侧目。那两个女人被她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又无法反驳，只能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姜蓉听了郁兰的话，对于驳斥那两个碎嘴子女人的部分她未做理会，她听见去的部分她对杭家认的干女儿的夸赞，心中不由得对这个女孩子好奇起来。同时，她也在合计，还是有个女儿好一些，若是自己生的是个女儿，会不会就会贴心很多，不像自己儿子那样又失联了好多天，连个消息都没有。 郁兰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随便议论别人的家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留下那两个女人面面相觑，心中暗自嘀咕，不知道自己是否惹恼了这位神秘的女子。 “我们也只是听说。” 这时，坐在轮椅上杭奶奶开始讲话： “各位百忙之中，能抽出时间来分享我们家的喜悦，我由衷地感谢，我们杭家除三子一女的婚姻大事惊扰各位之外，其他的大事小情从不敢兴师动众。可今日的情形有点不同，实在我们家遇到了一件天大的喜事。这喜事就是小女杭淑琴认了一个冰雪聪明、乖巧懂事的女孩子做干女儿。说是干女儿，可我们杭家从开始上上下下都将她作为杭家正式的家庭成员来看待。也希望各位也这么看待这丫头，就算是给我们这老太婆，给我们杭家一点薄面。我老太婆在这先谢谢各位了！”杭奶奶讲话中气十足，掷地有声，讲完这一番话，她又招呼道:“淑琴，你把那丫头领吹来给各位见见！” 说罢，杭淑琴就领着一头发卷曲，身着白色小礼服、身材高挑的女孩走到会场中间。 “各位，这就是淑琴的干女儿，曲知遥。” 什么？曲知遥？ 其实就在杭淑琴领着人走进来的时候，姜蓉就觉得那个女孩像曲知遥，可是她与曲知遥只见过一次面，而且那次曲知遥还是休闲打扮，和盛装的样子相差极大。她觉得想象的念头是一闪而过的，她想，也许年轻女孩子总是有点相像的，便打消了这一念头，可直到杭老太太报出了曲知遥的名字，她才如梦初醒。又联想到，曲知遥根本就是郁兰的下属，难怪刚刚郁兰对她诸多维护。 可是，曲知遥是怎么成为杭家的义女了呢？是像后桌人所说的是杭家女婿三十年前惹的麻烦，还是，单纯是曲知遥与杭家投缘而已？ 这件事实在太令她震撼，她特别想问问儿子这是怎么回事，可还是和儿子赌着一口气，不愿意先开口。她便同老公苑知礼发起了信息来： “老公，你猜猜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什么事情？你争取到大客户了？” “不是，是我看见曲知遥了。” “哦？你去看儿子了，那看见小曲也并不奇怪呀。” “我没看见儿子。” “哦？那你又去直接找小曲，找人家麻烦了？” “我哪有那么无聊，爸爸不说是要顺其自然么？我是在杭家的晚宴看见她的，她居然刚被杭家认作干女儿了！” “哦？那不正好，你和她讲讲你的诉求，让她和杭家说说，这个客户你不就拿下来么，熟人好办事。” 姜蓉从丈夫讲话的口气听出了奚落，她很是不高兴。 杭奶奶还在讲，“各位，这就是我们杭家新成员，曲知遥。她在咱们市审计局工作，也是一名注册会计师，是个非常出色的女孩子。” 台下有人附和道：“老人家，听说前些日子您做了个小手术，可看您的气色，一点也不像呀，瞧着比我还精神呢？这又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当真是双喜临门呀！” “小董真会说话，知道哄阿姨开心。你爸爸呢，身体好些了么？”老年人最喜被夸身体健康，杭奶奶虽说对方是在说恭维话，可听了之后，也不免嘴角上扬。 “他人还在上京呢。精神状态和您差远了，我也担心他出远门，就没让他一道过来。不过，还好他老人家没过来，您也知道我们兄弟四人生的都是男孩，没有女孩子是我们家老爷子挥不去的遗憾，他老人家要是过来，触景伤情，难免会合计您老人家自己有两个聪明能干的孙女还算，这又得了个这么个水葱搬的外孙女，他老人家指定会情绪低落的。” 一旁的杭美穗笑着说：“我就喜欢听董叔叔讲话，还夸奖了一句聪明能干，董叔叔你真是有眼光。” “囡囡，你如今是掌舵人，你董叔可还是靠你吃饭呢，下一季度采购的时候，你可照应点董叔。”讲话的董总是杭氏集团的供应商之一，自然靠着采购方吃饭，讲话一贯是非常客气，可他的恭维话总是说的不令人那么反感。 第352章 听见了董总的声音，姜蓉更有些不自在。 这位董总是位于上京城郊的锦辉集团的总经理。其父董程则是集团的创始人。锦辉集团之前一直是姜蓉事务所的一个重要客户，自姜蓉创业之初开始，合作了有将近小二十年。可今年年初的时候，对方就提出终止合作，董总连个招呼都未打，通知她的还是集团的一个副总。 当年，之所以有这个客户，还是因为苑老爷子同董程私交不错，董程也乐意做这个个顺水人情。 农历年的时候，姜蓉还将锦辉终止合作的事情讲给公公苑雨深听，她还是寄希望于公公能和董程通个话，帮助她们挽留这个客户。 没想到，苑雨深沉思良久，才说道：“打这个电话没什么意义。锦辉集团所在的经开区分管工业的副区长原是我的得力下属。去年年底，他突发心梗去世了，还不到五十五岁。” 这话一说，姜蓉也就明白了。公公退下来之后讲话之所以还有些分量，主要还是得益于他遍布在各处的下属，随着这些下属或退休或去世，他讲话的含金量便越来越低。 没办法，世态炎凉，就是如此，姜蓉也没有办法。 此刻，姜蓉听见了董总如此谄媚同杭家老太太说着话，心中便不是滋味。她的思绪正在乱飞，一旁的郁兰小声说道：“阿杭和她老公带着干女儿来敬酒了，正好我把你介绍给阿杭哈。” 这……恐怕不行…… 姜蓉本能地想阻止，可说时迟那时快，杭淑琴一家三口已经满面春风地走过来。 “阿杭，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韩雪的合伙人，也是她的好朋友。听见你家有喜事，特意从枫城赶过来的。”郁兰连珠炮似地说。 杭淑琴点了点头，微笑说道：“真有心了！之前招待不周。郁兰，你替我多照应一点。”见到来人，杭淑琴心中明白，这些年，她和远在江城的韩雪根本没有往来，这回她突然让一个合伙人过来祝贺，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应该是有事相求的。不过，这也无所谓，她今天心情特别好，只要来捧场的，她都由衷欢迎。 在郁兰卖力介绍时，姜蓉一脸尴尬地和曲知遥对视了一下，根本没有去接杭淑琴的话。身旁的郁兰觉得很是奇怪，忙用胳膊肘碰了碰她。 她们都没注意到此刻曲知遥脸红红的。 “阿姨！”曲知遥也没想到能在这种场合下碰见姜蓉，她虽觉得尴尬，可也不能不打招呼。 “嗯。”姜蓉也略带生涩地回应。 “遥遥，你认识姜阿姨？”郁兰正站在曲知遥对面，观察出了她的神态有异，忙问道。 “遥遥？”杭淑琴听了这话，也转过头，她回想着方才郁兰介绍的话，心说韩雪的这个合伙人是从枫城来的，又仔细打量了此人的眉眼，觉得有些眼熟。又看到了曲知遥的反应，大概率猜出来了来人的身份。 “你是苑明皙的妈妈吧？”杭淑琴单刀直入地问道。 “嗯，我是。”姜蓉心想杭淑琴真是聪明，这么快就猜出了她的身份。 第353章 杭淑琴心想，所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原本就是想找苑明皙妈妈聊一聊，可巧她就送上门来。 “什么？你是苑明皙的妈妈？”一旁的郁兰十分震惊。因苑明皙曾给她女儿的婚礼做过伴郎，再加上是曲知遥的男朋友，她对这个此人也非常关注。 站在不远处的杭涛见状，忙走过来拍了拍姑父的肩膀，说可以随着姑父一同去别桌敬酒。姑父会意，端着酒杯，也就跟着离开了，将两位女士留在原地。 “姜女士，我原本就想找你聊聊，正巧遇见你了，我就有话直说了。你方才也听到我们家老太太的一番话了，遥遥虽是我认的干女儿，可是我当她是亲生女儿来看。以后你对两个孩子之间的事情要是不满意，可以直接来找我谈。请不要直接去为难我的女儿。”杭淑琴在公共场合，当着其他人的面，尽量做到心境平和，将声音放平缓。 “还有，对于我们遥遥与苑明皙的事情，我们持的也是保留意见。我们全家都认为，女孩子在体制内稳稳当当，社会地位也高，是个很好的选择。可是对于一个男孩子来说，体制内就不是最优选了，因为体制内的收入实在太有限，过日子两个人还好说，若是有个孩子，供养孩子都有点困难，以后若是有要二孩的打算，日子就更加相形见绌。即使是职务比较高，对我们来说，也就意味着工作更加辛苦，陪伴家人的时间更少而已。我们遥遥不仅是公务员，还是注册会计师，这还不算，她业余的时候还能写小说、写剧本，无论是在财务上还是写作上都很有天赋。通俗点来说，她是又有稳定收入，又有副业收入，即使有天在不想在体制内了，也很容易找到其他出路。这孩子这么上劲，对自己的未来这么有规划，我们很是欣慰。我们希望她找个年龄相仿，且和她志同道合的男孩子，我们希望男孩子的职业或者是做生意的，这样和我们有共同语言，或者是做学术研究的，这样能对遥遥的工作、学习有一定的带动作用。单纯在体制内上班的，且年龄差较大的，我们认为和遥遥并不相配。” “可即便我们持有不同看法，但仍会尊重遥遥的意愿，绝不会干预她的决定。毕竟，两人共同生活需要深厚的感情基础，所以应以她的喜好和选择为重。然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遥遥不受任何委屈的前提下。若有人让遥遥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我们必定不会坐视不管，定会采取必要的措施予以干涉。”“此外，此前苑明皙如同儿戏般地将订婚戒指戴在了遥遥手上，我并不认为这就代表着订婚成功。对于此事，我不知晓你们苑家是否了解情况。如果毫不知情，那倒也罢；但若你们知晓，为何任由他们如此草率地订婚，却连一句祝福的话语都没有表达出来呢？” 杭淑琴洋洋洒洒一番话让郁兰都震惊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闺蜜是这么能言善道。原来她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需要表达什么意见的时候，阿杭都说自己老实，不会说话，需要她来出头的。看来这回这个老实人真是气急了，才会一股脑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第354章 姜蓉听到这些话，心里非常不愉快。她可不是那种会站在那里任由别人指责的人。她也明白，上次她独自前来找曲知遥谈论关于他母亲的事情时，确实有些着急。虽然她觉得自己只是出于关心，但从杭淑琴的角度来看，她可能觉得自己有点欺负人。然而，对于孩子的事情，又有多少父母能够真正保持客观、冷静和公正呢？ 其实，姜蓉真的很想毫不犹豫地回击对方，让她们知道自己并不是好惹的。但今天她来到这里，并不仅仅是为了争吵，而是受韩雪所托，同时也是为了给他们的事务所拉业务。因此，当涉及到利益问题时，人们说话往往会变得谨慎起来。 姜蓉语气淡淡的说道：“对于我儿子和曲知遥的事情，我们持什么样的意见，曲小姐应该很清楚。可是，我儿子一再坚持己见，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的态度的不干涉、不参与，也不表态。我想，我的意见表达的很清楚了。” “不干涉、不参与、也不表态的言外之意就是不接纳是么？”杭淑琴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你们就任由自己的儿子在爱人和家人之间左右为难是你们的事，但我不能眼看着我女儿受委屈。” 杭淑琴讲完，便不再理会姜蓉，拉起曲知遥的手：“遥遥，走吧，咱们去别桌敬酒。” 就这样，杭淑琴带着曲知遥离开了姜蓉和郁兰这一桌。留下姜蓉和郁兰两人面面相觑，脸色十分难看。经过方才的波折，郁兰对姜蓉的态度很是冷淡，同刚刚的热情洋溢形成了鲜明对比。姜蓉心里不是滋味，她不愿意再自讨没趣，就匆匆驾车回了枫城。回到家中的时候，已是晚上十一点。苑知礼没有休息，仍在等她，见她回来，便笑着打趣道： “怎么样，生意谈成没有？小曲有没有给你面子，帮你说上两句？”姜蓉本来就一肚子气，听到苑知礼还在开玩笑，气得差点跳起来，眼泪像决堤一样流了下来。她抽泣着，将杭淑琴的话一字不差地学给苑知礼听。 苑知礼边听边点头，表示认同。他感慨地说道：“人家说得很有道理啊！三十多年前，我就觉得上班没意思，每个月拿那点死工资，真是一点意义都没有。当年大哥突然离世后，父亲下定决心培养我，即便如此，我还是毅然决然地辞去了工作。这件事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自己不也是从单位辞职了吗？如果你真的认为稳定那么重要，当初为何不在机关继续做你的会计呢？说实话，如果现在明皙想辞职，他面临的困难比我们大多了。如今各个行业竞争激烈，内卷严重，他既没有工作经验，也不像你那样有一门实实在在的技术。我实在无法理解你和爸爸到底在骄傲什么，明皙已经不再年轻，连年龄优势都没有了，难道你们还认为自己家的孩子有多特别、多了不起吗？能不能清醒一点啊！” “杭家人说得一点问题都没有，人家小曲年轻，有证书，还有一技之长，形象又好，原来只是家庭环境差一些，但现在已经被杭家认作了干女儿，以后可以选择的男人简直不要太多！她为什么要选择一个年纪大、收入低而且家里关系复杂的男人呢？你心里不平衡什么呢？人家也没对你盛气凌人，只是实事求是地说话罢了。可你倒好，非得去激怒他们，这下好了，杭家肯定会想办法阻止这门亲事了。你儿子辛辛苦苦才打拼出来的局面，恐怕又要毁于一旦了。这样也好，不需要你们亲自出面阻止，自然有人帮你们阻止。你和爸爸还真是如愿以偿啊！难道你们就不担心自己的孩子将来找不到对象吗？” “我们的儿子，怎么会？” “我们的儿子也是一个脑袋，两只胳膊，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苑知礼担忧地说，“这件事的余温不会小，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儿子肯定会埋怨你的。” 第355章 苑知礼脾气温和，对性格强势的妻子从来都是包容有度，对此事一直持反对意见。他知道自己在家里没什么地位，也就不轻易发表意见。可是，今天也实在是忍耐不了，才说出口。 姜蓉仍旧是不服气，她还是那一套说辞，“明天我要爸爸商量一下。” 次日早饭时，姜蓉就和苑雨深说了此事，包括杭家对她的态度。可苑雨深听了之后，并没有感到很惊讶。 “你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呢？这不是件好事情么？既然那个杭家也不很满意咱们家，那他们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娶咱们家的儿子啊！所以他们必然会想办法阻止这场联姻。如果他们真有这个能力，能把这件事阻止成功，那不就不用咱们家多费力气去想办法了吗？我们只要达到目的就行了呀！我早就说过那个曲知遥不简单，你看那个杭家要是真想认一个干女儿的话，应该有大把的人选吧，可为什么偏偏就选她呢？她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和心机，才能让杭家人这么喜欢她，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替她出头？可见她的手段之高明。这样的人，咱们家明皙又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呢？”苑雨深说道。 “可是……”因为昨晚杭家及丈夫疯狂的一顿输出，姜蓉现在对于自己儿子的条件是否如她所说那般优秀也产生了怀疑，因此说话间带着一丝犹豫：“爸爸，这会不会耽误明皙的终身大事啊？” 听到这话，苑老爷子立刻皱起眉头，语气不满地说道：“怎么，你也被他们的话影响了，觉得自己的儿子是个滞销品了？” 姜蓉连忙摇头否认，但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苑老爷子见状，劝慰道：“你放心吧，昨天邹家小孙女又来送点心来了，还说自己已经和男朋友分手了。我看那小姑娘的样子，应该是对我们明皙还有点意思，而且还打听了半天呢。” 听到这里，姜蓉稍微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担忧起来，忍不住问道：“可是，邹家那种情况，邹叔叔和小曲的妈妈在一起，以后明皙真要是和邹予诺成了，岂不是有点别扭？” 苑雨深听后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你放心吧！老邹和那个什么小林跑到海南去了，说是要在那边定居了。” 听到这话，姜蓉惊讶得张大了嘴，显然没有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不过她仔细想了一下，如果邹叔叔不在这边，的确能够避免许多麻烦事。想到这里，她不禁感叹道：“那就好。” “邹叔叔不是故土难离吗？”姜蓉好奇地问道。 苑雨深不屑地回答：“曾经是的，但听说那个小林喜欢南方。”他接着说：“没办法，谁叫他遇到了一个有能力的人呢。”他一语双关地说。 “可是，不知道明皙怎么样了。”姜蓉还是有些惦记自己的女儿。 就在杭家举行盛大晚宴的时候，苑明皙独坐家中。姜陵的电话很快打进来，“苑老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今天才听我丈母娘讲，说是小曲被杭家认作了干女儿，今晚还要昭告大家，居然有这样的事情？不是我说，小曲的际遇也太离奇了一点儿吧。” 苑明皙坐在沙发上，眼神平静地看着前方，手里拿着手机，听着姜陵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嗯。”苑明皙一贯简洁回复，他也没想到事情是会发展到这个样子。 记得那天，曲知遥去杭家探望病人，久久不归，他心中惦记，本打算开车过去接，可又想着这样的话，曲知遥的车就仍会放在杭家，她就又多了次和他们接触的机会，这样做还是不妥，就打了车过去。 杭家别墅建在半山腰，还未到地方的时候，出租车就坏掉了。苑明皙无奈，本要选择步行，还好瞧见一辆共享单车，便吭哧吭哧骑了上了山。 一路上，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对于杭家，他了解得并不多，但知道他们是一个非常有影响力的家族。而曲知遥与杭家的关系，让他感到有些困惑和担忧。 当他终于来到杭家门口时，看到曲知遥正站在门口，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他的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结果，回家之后，曲知遥便将的杭家要认她做干女儿这件事告诉了苑明皙，说第一遍的时候，苑明皙还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他们要认谁？” “认我！” 苑明皙皱起眉头：“你是成年人了，认你做干女儿有什么意义吗？若是比较投缘，就经常走动走动，我觉得就可以了。为什么非要搞得这么兴师动众，你难道那么想和他们家捆绑在一起吗？” 苑明皙其实很不喜欢这种事情，感觉这就是一种利益交换，或者说是杭家在给曲知遥下套，所以才会如此生气。 曲知遥看着苑明皙生气的样子，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哎呀，别这么激动嘛，我只是跟你说一声而已。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啊，可能是因为我们比较投缘吧。” 苑明皙哼了一声：“投缘？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他们肯定是有目的的，不然怎么会突然要认你做干女儿呢？” 曲知遥无奈地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啊，也许是他们真的喜欢我呢？” 苑明皙还是不信，但是看曲知遥一脸天真的样子，又不忍心打击她，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不过，我希望你能保持警惕，不要被他们骗了。毕竟，他们可是大家族，做事都是有目的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根本不可能是因为喜欢我？还是你觉得我不会被人接纳喜欢？” 第356章 苑明皙心里清楚，他如此在意曲知遥跟杭家的关系，说话这般尖刻，完全是因为杭涛的缘故。听到曲知遥不悦的语气，他赶忙解释道：“我并非那个意思。我只是提醒你要保持警觉。” “他们一家对我非常好，特别是杭姑姑，这两年来一直很照顾我，很多事情我自己没有想到的，都是她替我考虑到的，他们对我的恩情我还没来得及报答呢，我不觉得他们有什么恶意。”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想起杭家人，曲知遥内心都会涌起一股暖意，她无法忍受他人对杭家的恶意猜测，即使这个人是苑明皙也不行。 “你的意思只是想通知我，而不是和我商量，若是如此，你以后大可不必告知于我。”苑明皙冷淡地回应道。 “我觉得既然我们俩在一起了，我有事告诉你，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那就请收起你的礼貌，我并不需要。”苑明皙哼了一声，又酸溜溜地说道：“他们也许是没有恶意吧！也许只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把你笼络在身边，才好有下一步动作。”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提了半天杭家人，怎么没有提到杭涛？难道你认识杭家人，不是因为他么？” “那又怎样？就算是因为杭大哥又怎样？” “你一口一句杭大哥叫着，你不会真的以为他真是哥哥吧。曲知遥，你清醒一点吧，那是个有血有肉，对你虎视眈眈的男人！他追求你追求不到，就另辟蹊径，哄着家里的人来认你做干女儿，以后无论是逢年过节，还是红事白事，你都要在场，他都可以在你身边围着你。你竟然觉得没有一点不妥？还一脸平静地来通知我，我发出一点质疑，你就急得要跳脚了！若是我身边有这样的一个女人，对我表示出强烈的好感，我拒绝是拒绝，可同时与她的家庭打的火热，她们家的任何事情我都会到场，你觉得这是正常的关系？你听了这种事情是不是也会无动于衷？” “你这是什么话？我和杭大哥之间坦坦荡荡，以后的相处中，我也会把握分寸的。”面对质问，曲知遥并没有心虚，她依旧坦然地回应。 “坦坦荡荡？把握分寸？你都已经默许他成为你的家人了。你打算如何把握分寸？你是能做到不和他对视，不和讲话，还是能做到遇到事情的时候不告诉他？我看我们之间以后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那个杭涛不仅会了如指掌，还会很有参与感，毕竟他那么有手段、有办法，能将自己的对你的感情升华到亲人的高度，然后就站在一边窥视着你，来寻找机会！” “苑明皙！请注意你的用词！杭大哥不是你想象的那般龌龊，要是他存着这份心思，这两年多的时间，他有很多次机会，可是他从来没有做任何越矩的事情！” “这两年，这两年……”苑明皙念叨着，他深切地了解，他们分开这两年的时间，太多人和事横亘在他们之间。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还不知道杭涛是何许人也，怎么如今这个人在曲知遥心里就是说不得的一个存在了？ 他越想越懊恼，终于将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出国之前，恳求季晓将你调到市里，也没有想到是给自己设置这么大的障碍，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第357章 这话说出去之后，曲知遥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苑明皙竟然和他翻旧账。当年的事情，她心里明镜一般，对于调到市里的事情，她心里一直领情，她心里明白，若是没有苑明皙的推荐，她现在应该还在静海县，还在办公室被打压，仍会处在无意义地消耗之中，干一些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不会来到市里，也不会有机会到市审计局，真正学一技傍身，以后可以独当一面。 这份提携因苑明皙没有挑明而变得弥足珍贵。 她心中有数，也心怀感激。 可一旦挑明了，这种感觉就完全变了，苑明皙身上那种压迫感，那种“我施舍你，你一点不感恩戴德”“没有我，就没有你的现在”的认知，让她很不舒服。苑明皙的话实在踩到了她的痛脚。 “真遗憾，我有自己独立的思维，没能跟在你身后亦步亦趋！”曲知遥冷声说道，随即便走到卧室，关上了卧室的门。 两个人至此陷入了冷战。 苑明皙独自住在小房间内。 这期间，售楼处的金牌销售催促了一遍又一遍，让他们去办手续。苑明皙则拖着，一来没有心思，再来他不知道如何和曲知遥打破僵局，他总不能自己跑过去买房子。这些日子，他冷眼旁观着曲知遥的一举一动，见她有几天晚上都很晚才回来。 经姜陵打电话，他才知道今晚是杭家开盛大派对的日子。 “苑老大，小曲这是怎么回事？我虽说觉得奇怪，可是这对于你们俩之间也是好事。你想想，小曲现在是赫赫有名的杭氏集团的一员，如今看起来，杭家这么大阵仗地公开这件事，小曲的身价不能低，杭家不会吝惜给她一份嫁妆的。也许你们家老爷子对她就刮目相看了，态度也能转圜了呢？”姜陵说道。 “爷爷之前不同意也不是为了那一份嫁妆。”苑明皙听姜陵这么说，心中更加有气，好像是在说他家的眼皮子浅，只要用钱砸，就能使他们的印象改观。 “怎么了？吵架了？”姜陵这个人的好处，是对好朋友的深一句浅一句的话都不放在心上。 “没有。”苑明皙觉得心里很烦。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是你方才说的话就不对。你说老爷子之前不同意不是为了那一份嫁妆，可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瞧不上小曲的出身，小曲人家脱胎换骨，你们家还是不同意么？” 这是哪一门子脱胎换骨？彻底融入了追求者的家庭之中？苑明皙心想，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可令他这种感觉加剧的，是次日父亲打来的电话。 平日里，父子俩几乎是零互动。 和父亲讲话，苑明皙还是很不自然。 “明皙，有件事，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昨天杭家的晚宴，你妈妈也参加了？”苑知礼说道。 “妈妈？她去干什么？” “唉，还不是因为他们事务所生意不好做，之前几家常年合作的公司，与他们解约了。她也只能拓展新的客户，正巧就到了杭家的宴会上。这还不算，她和小曲及小曲的干妈正面遇上了。” “然后呢？” “这里面还牵扯出一件往事，我也索性告诉你，端午节之后，你母亲曾私自找过小曲，劝她离开你，就是因为小曲的妈妈要嫁给你邱爷爷。你妈妈说话可能比较直接，小曲当时应该是受了些委屈的。这一回，小曲的干妈就抓住这一点，当着人，对你妈妈好一顿奚落。也建议你妈妈不再管你和小曲的事情，可你妈妈那人素来刚强，对方态度那样，她怎么会妥协，再说她心里的坎儿也过不去，就仍是坚持己见了。这一来，小曲的干妈就不乐意了，表示对于你们的事情，他们也要过问参与一下。明皙，我怕你不知情，就特意告诉你一声。你们两个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决定，不要被两家人太影响，这样长此下去，也会影响感情。”苑知礼恳切说道。 听了这一番话，苑明皙一阵头疼，他早知曲知遥与杭家接触过近，会影响他们的生活，没想到，影响竟会来得这么快。 “妈妈的心情还好么？”他知道妈妈的性子，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被当众抢白怎么会无动于衷。 “她还好，你也知道她最坚强了，就算有点心事也是因为生意上的不顺。” “那爷爷呢？爷爷还好么？” “仍是老样子。明皙，你不用惦记。” 苑明皙挂掉电话，才想起忘记问爸爸最近怎么样。爸爸带来的消息的的确确是他没有想到的。再想起曲知遥这些日子对他都是完全不以理睬。 他心里的结越系越紧。 晚间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叫住了将他当空气的曲知遥。 “遥遥，我和你说几句话。” “嗯？你是不是想说，昨晚我遇见阿姨的事情？” “是的。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没想到。我知道我妈妈是什么样的性格，她说了什么你一定不要生气，多多担待。”苑明皙说，“我已经不会再理会家里的态度，我希望你也都不要被别人影响。” “没人影响我。” “没人影响最好了。遥遥，你以后是要同我一起生活过日子的，其他的人都是别人。我爷爷、我妈妈，那是和我有血缘关系，我无法选择，可为了你，我还是决定不顾及他们的感觉……” “你的意思是你很了不起，让我向你学习，是么？” “遥遥，我希望能和你好好沟通，你讲话不用这么阴阳怪气，我只是想说，我家里人因为血缘关系，是我无法选择的。我很为难，可也仍在想办法。我不希望你，还凭空生出一些家人，站在咱们俩关系的对立面。这样局面会越来越混乱。” 第358章 凭空生出的一些家人？曲知遥觉得这句话很不中听。 她越发觉得，苑明皙对于如今的她越来越不满意。他根本不觉得她从小到大享受不到家庭的温暖是个遗憾，也并不为她在有生之年能修补这个遗憾而感到高兴。 他只希望他是她唯一的依仗，只希望她在他的安排下生活。然后，他们在年复一年的生活中，等待着他家庭的接纳，这接纳或许是来的很快，或许会来得很迟。 曲知遥定定地看出了眼前的人，想起他们初次见面时，她还特意和肖乐通了电话，言谈之中都是对这个人外表和整体散发出的那种感觉的欣赏。 她想，自己对苑明皙的喜欢，是不是也像小黄大夫说的那样，只是单纯的生理性喜欢，这种喜欢的感觉，足够原始，也足够简单。简单的不足以应付生活的一点繁难。 反观苑明皙是不是也存着这样的心思呢？两个人在亲密互动的时候，他无数次地用了“好乖、乖宝宝、听话的小丫头”这样的字眼，可见在他的心里，乖、听话是他给她的标签，也是他最为喜欢的女性的状态。 而他身边活跃的女性，无论是那位极为明艳的徐晶晶，还是看着就情商极高的邹予诺，再到特立独行的小黄大夫，似乎都与“听话、乖”这样的字眼挨不上边。 可但凡有能力，谁会只愿意按照别人的意愿活着呢？ 想到这里，曲知遥变得客观起来。讲话时的称呼也随之改变： “领导，我同杭家的事情已经是定论，我并不想更改，也不想改变同他们家的相处模式。对于你来说，他们是我凭空生出的家人，可是对于我来说，并不是这样，遇见他们是我的福气，是一种特别的缘分。昨天干妈同阿姨之间，是有些不愉快，可那并不是我的态度，如果你以为我很轻易就能被影响，我也没有办法。领导，这是我的心里话，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选择，并给予选择的空间。” 苑明皙听了曲知遥非常客气且疏离的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其实很想邀约曲知遥去买房子，可那话到嘴边也说不出口。 两个人就那么别扭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次日上班，郁兰面有难色地说，“遥遥，有个事情我和你商量一下。” “阿姨，你说。”曲知遥忙说道。 “明天去c市，我恐怕去不了了。” “哦？”曲知遥知道，去外市轮审也算是审计局的一个常规性的工作，据郁兰所说，都是在省内这十几个城市里来回奔波，每次去都要一个月左右时间。今年去c市，运气不错。c市作为海滨城市，气候温润，环境也好，出行必然会心情舒畅。之前，郁兰阿姨还说呢，这可惜，这次只能派一个人去。 “阿姨，你的意思是……” “遥遥，我们家黄菡怀孕了，反应很厉害。你也知道，我平时工作忙，对这个孩子的一向照顾不到。本来照顾她的事情也用不到我，可是那姜陵突然回江城了，说是事务所出了什么大事情的，走得很突然。我不能不留下照顾闺女。” “小黄大夫怀孕了，真是太好了！”曲知遥由衷地祝福。 “唉，这是意外怀孕，我那闺女干脆都不想要，一家人做了好多工作，才把她给稳住了。” “那就好，这是好事情，郁兰阿姨，恭喜你。可你说去不了的意思，是要我去么？我去倒是可以，就是担心自己专业不过硬，不能够独当一面。” “这个你不用担心，万事开头难，我还有几年就退休了，你总要迈出这一步。好在这回轮审的成员有两个我极为相熟的，我和她们打声招呼，让他们好好带带你。只是委屈你了，要在c市待上一个月，不过周末还是可以回来的。” “这没什么委屈的，我愿意去。”曲知遥说了这句话，周身轻松。家里的气氛糟糕透了。正好有机会去c市透透气，不仅能学到好多东西，还能享受出差补助，这样的机会简直不要太好。 第359章 由于明天需要外出，下班后，曲知遥特意前往超市逛逛，选购一些日常用品。 在超市里逛了好一会，当她走出超市时，感到有些饥饿。于是，她决定在超市附近的一家连锁店里享用一碗美味的酸辣粉，然后才踏上回家的路。 然而，当她回到家时，却惊讶地发现家中空无一人，苑明皙并未归来。她稍作整理，收拾好自己的物品，接着继续撰写了一段时间的剧本，但很快便感到困倦袭来。洗漱完毕后，已经接近晚上11点，而苑明皙仍然没有回家。 曲知遥计划明天早晨早早起床，大约6点钟就得动身前往c市进行轮审工作，并预计在周末返回。考虑到苑明皙可能会很晚回来，而她又需要很早出门，两人很可能错过见面的机会，因此她给苑明皙发送了一条信息： “明日一早我要出发去c市轮审，周末回来。” 消息发出后，尽管她一直等到闭上眼睛准备入睡，却始终没有收到苑明皙的任何回复。 第二天清晨，当曲知遥准备出发时，整个屋子依然空荡荡的，显得格外冷清。 苑明皙彻夜未归，且未回复任何信息。 与此同时，曲知遥与来自静江区和静海县审计局的两位同志一同踏上了行程。 一路上，曲知遥都有些心不在焉，她时不时地拿出手机查看，期待着苑明皙能够回复她的消息，但是手机屏幕始终没有亮起。 到达c市后，曲知遥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这次审计工作率先深入到c市的各县区的交通部门。 交通部门人多、事杂、业务范畴广。查起账来很是费劲。曲知遥并不熟悉，需要一点点地摸索。 到了晚间时分，她躺在宾馆的床上，才发现苑明晳仍旧没有回复她的信息。 她想起了两年前，他也是这样，跟他失去了联系。那次是他人回到了枫城。 这回他是又回去了吗？ 曲知遥猜的不错，苑明晳人在枫城。并且，人在医院里。 苑明晳是接到室友老么的电话，一路赶过来的。 老么上学的时候就不拿事。毕业这么多年，连孩子都上小学了，他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这天晚上，老么终于下定决心给老大打电话，他颤抖着双手拨通号码后，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老大，我是老么啊！” “老么，你好好说话，都是当爹的人了，别哭鼻子，有事儿说事儿。” “老大，肖航生病了……”老么哽咽着说道。 “什么病？严重吗？”苑明晳心里一紧，连忙问道。 “我不知道，医生说要做进一步检查才能确定。老大，我好害怕啊！”老么抽泣着回答道。 “别怕，老么，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肯定能治好的。你先冷静一下，告诉我你们在哪里，我马上过去。”苑明晳安慰道。 “肖航……他，他，查出来是胃癌，我爱人说，瞧着是已经到了晚期。他家里面还不知道呢。我爱人在医大工作，她之前见过肖航，在他来医院时认出他来了。我一听就急坏了，赶紧跑去找他。开始他还不承认，后来被我逼得没办法，这才说了实话。老大啊，这件事实在太大了，我真的扛不住啊！你们俩上学的时候关系那么好，可他就是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我实在憋不住，我心里盛不下这么大的事情啊。” 第360章 苑明皙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老幺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别哭，先把事情说清楚，肖航现在在哪里呢？” 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哭腔的声音：“我不知道，我让他去医院，他也不肯听我的话。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 苑明皙皱起眉头，低声说道：“好的，我明白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苑明皙试图拨打肖航的电话号码，但又觉得对方可能不会接听，于是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驾驶着车辆，一路快速奔驰，最终来到了枫城四季云顶。这里曾经是肖航的住所，也是苑明皙与曲知遥缘分开始的地方。如今再次踏足此地，苑明皙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尽管这两年来，苑明皙和肖航断绝了联系。然而，凭借对肖航多年的了解，苑明皙深知肖航一定会找一个地方躲藏起来。至于具体会选择什么地方，苑明皙心里很清楚，肖航有着比自己更严重的洁癖，普通的地方很难入得了他的眼，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躲在自己的房子里。 他想，自己应该没有猜错。 无巧不成书，苑明皙刚到单元楼门口，就看到一对夫妻正准备进门。他急忙跟上去，趁机走进了楼里。那对夫妻中的年轻女孩似乎注意到了这个陌生面孔，好奇地多看了几眼，但苑明皙并未在意，而是继续跟进。然而，当他们走到电梯口时，苑明皙却停住了脚步。他没有门卡，无法进入电梯。如果强行跟随，肯定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他记得肖航住在十五楼，于是深吸一口气，决定先爬7层楼梯再说。由于内心焦急，苑明皙步伐匆匆，甚至右小腿都开始抽筋。他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然后继续奋力攀爬至十五楼。 抵达目的地后，苑明皙疯狂地敲打着房门：“肖航，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然而，屋内毫无动静。苑明皙心急如焚，担心再这样敲下去会影响邻居们的休息。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以前曾在这里借宿时，肖航告诉过他密码。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但苑明皙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输入了密码。没想到，门锁竟然真的开了—— 苑明皙回到家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让他感到一阵寒意。他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肖航？肖航！”苑明皙大声喊道，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的心开始紧张起来，快步走向浴室。当他推开浴室的门时，眼前的景象令他惊愕不已。 肖航静静地躺在浴缸里，四周都是鲜红的血迹。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仿佛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苑明皙的心跳急速加快，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一时间不知所措。但他很快冷静下来，迅速拨打了急救电话。 在等待急救人员到来的过程中，苑明皙试图联系寝室的老幺。然而，一想到老幺那脆弱的性格和可能会出现的哭闹场面，他决定不打扰他。这个人不仅帮不了什么忙，还可能会增加混乱。于是，他决定独自应对这一切。 不久后，急救车赶到，将肖航送往医院。一路上，苑明皙心急如焚，祈祷着肖航能够平安无事。在医院里，医生告诉苑明皙，肖航大约在半个小时前割腕自杀。幸运的是，由于他特殊的体质，身体具有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血液在流淌过程中逐渐凝固，才避免了更严重的后果。 第361章 经过紧急救治，肖航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仍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苑明皙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还好，肖航的父母还不知道这件事，不然以两位老人的身体状况，肯定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他静静地坐在床边，凝视着肖航那张苍白而毫无生气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 就在肖航输血的时候，看着那点滴而下的血浆，苑明皙也想起与肖航在一起的点滴时光。 从大学时代起，他就与肖航形影不离，他们一起上课、吃饭、参加活动，节假日一起返回枫城。除了肖航在加拿大接受训练的那两年，他们几乎每个月都会见面，分享彼此的生活和最新动态。苑明皙考上研究生、到省委组织部工作、远赴静海县挂职，这些重要的时间节点，他都是和肖航一起分享的。 肖航的性格低调、不张扬、做事情全力以赴，很多特质都与苑明皙很相像，他们的沟通几乎是没有障碍的，可以说，他们之间的交集比苑明皙和姜陵还要频繁。然而，自从他与曲知遥走到一起后，肖航的一些异常行为引起了姜陵的注意，并向他指出。正是因为这些原因，两人之间的关系才出现了裂痕。 尽管如此，苑明皙从未想过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相见。他曾经以为，他们之间的友谊已经破裂，无法修复，但现在面对病床上的肖航，那些过往的回忆又涌上心头。他想起了曾经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此刻，他只希望肖航能尽快醒来，恢复健康，让一切重新回到正轨。 经过漫长的抢救后，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三点钟。苑明皙坐在病床边回忆起一些过去的事情，但由于过度疲劳，很快就抵挡不住困意，沉沉地睡去了。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天已经完全亮了。 他发现肖航已经醒过来，正用一种空洞的眼神凝视着他。 “苑老大，你不应该救我。”肖航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苑明皙感到一阵愤怒涌上心头：“这就是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吗？肖航，你到底清醒不清醒啊！我之所以没有通知你的父母，是因为我担心他们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万一他们现在就站在这里，你还会说出这样冷酷无情的话吗？难道你想让他们伤心难过吗？” “我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她可以代替我照顾父母，尽孝道。而且，我的父母能够自我安慰，他们终究会接受我离去的事实。"肖航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肖航，我真是想看看你的脑子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你不了解自己的妹妹是怎么样的性格么，还要将重担都压到她的身上。你就一点都不愿意替他着想一下，你就不愿她一直无忧无虑的生活么？你说你父母能自得其乐，他们之所以能自得其乐，是因为他们有儿有女，儿女都很懂事孝顺。你要是不在了，你让他们怎么自得其乐？”苑老大有些气愤地说道。 “我已经知道你生病的事，人吃五谷杂粮的，哪有不生病的，生病了努力治疗就可以了，枫城治不了，还可以去上京，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了，也不是没有经济基础，怎么遇到事情会这样？”苑老大继续劝道。 “苑老大，你不懂，我身体这样，以后也飞不了。”肖航一脸痛苦地说道。 “飞不了就算了，等身体恢复后，可以考虑转到行政岗位嘛。这又能怎么样呢？你以前不是跟我说过，只想飞到四十岁吗？现在离那个年纪也没有几年了，你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不仅仅是这个，我妈她一直催促我结婚，你应该也能猜到我的状况吧？我总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去结婚生子，那岂不是坑了人家女孩子？” “你自己也说过，你还有个妹妹，她已经走上了普通人的生活轨道，也算给家里一个交代了。而你选择的生活方式，叔叔阿姨应该也会理解的。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如果肝脏真的出现了一些问题，那就去做切除手术呗。以我之见，最好直接去上京做手术，毕竟枫城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上京。” “苑老大，如果我同意去上京手术的话，你能陪我一起去么？我不想让家里知道……今天的事情，你替我瞒着家里，我很感激，我知道不应该再麻烦你，可是我身边实在是没有我能够相信的人。”肖航看着苑明皙，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声音微微颤抖地问道。 苑明皙听到这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想起了之前姜陵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心中难免有些芥蒂和介怀。然而，当他回想起肖航倒在血泊中的情景，以及过去肖航对他的关心和照顾，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狠下心来拒绝这个请求。于是，他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地回答道：“我今年的年假还没有休，我可以陪你去。” 肖航听到苑明皙的答复，脸上露出了笑容，眼神中重新焕发出光彩。他感激地说道：“嗯，实在太感谢了。”这一刻，他感到自己不再孤单，因为苑明皙愿意陪伴他面对这一切。 “可有一件事，我和你说一下，我最近手里有点紧，需要垫付的费用，你最好先给我。”苑明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毕竟他知道肖航要做的可不是一般的小手术，需要垫付的费用肯定不少，但具体数目他自己也不清楚。别说是他不想动用买房子的钱，就算真的用了，那笔钱是否足够还是个未知数。 听到苑明皙的话，肖航皱起眉头，关切地问道：“你手头紧？怎么回事？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么？”他的语气充满担忧，生怕苑明皙遇到了什么困难。 “没，没什么。”苑明晳说道，他突然想到昨天折腾了一夜，都没有顾得上看手机，也不知曲知遥是否问询。 结果，他查看了手机，发现曲知遥并未发信息，电话也没打一个。 第362章 当天下午，苑明皙便折返。他要回单位安排一下工作，再接着休年假，陪着肖航去上京手术。晚间回到家里的时候，他没看见曲知遥的人影，他突然想到，昨天他彻夜未归，她毫无反应。 对于曲知遥的动向，他还有资格过问么？ 可是，随着时钟滴滴答答地走到了将近十点，他心中不安起来，他的直觉就是她人就是在杭家，就是同杭涛在一起。他在屋子里转了几圈，还是按捺不住发了消息：“什么时候回来？” 曲知遥收到信息时候，很有点诧异，她心想，难道昨晚的信息没有发送成功。可经过确认，她确信自己已经准确无误地送达。那应该就是苑明皙漏看了，她突然觉得很没意思，既然对方可以彻夜不归，她为什么要随叫随在，再说，她已经将行程告知了。 这么想着，她便没有回信息。一刻钟之后，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屏幕上显示着苑明皙三个字。 “你怎么不回消息？”苑明皙问。 曲知遥语气平淡地回答道：“没什么好回的。” 苑明皙又问：“你在哪里呢？” “我在c市。”曲知遥说。 苑明皙接着问道：“是和杭家人在一起么？” 曲知遥突然觉得这个人很没有意思，她沉默了片刻后说道：“讲话不太方便，没事，就挂了吧。”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之后，苑明皙感到浑身都不太舒服。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冲，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其实并不想这样对曲知遥说话，但只要一找不到她，他就会变得焦虑不安，然后不自觉地说出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来。 他原本想解释一下昨晚夜不归宿的事情，可是当他听到曲知遥冷漠的声音时，所有的解释都咽了回去。 …… 周五下午，曲知遥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晚上回安顺。可是杭淑琴却打电话来：“遥遥，我听郁兰说，将你派去了c市轮审？她倒是能使唤人，这么辛苦的差事你一个新人能应对么？” 曲知遥笑道：“没事，本来，郁阿姨就是要自己来的，可阿姨说小黄大夫怀孕了，没人照料，这才派我来的。” 杭淑琴道：“我也是听说黄菡怀孕了，才没和她理论的。遥遥，你住哪里呢？” 曲知遥答道：“就是统一安排的酒店，离市区还是很近的，环境也不错。” 对住宿条件，曲知遥还是很满意的，除了同住的大姐每晚都要视频辅导孩子学习，比较吵之外，别的都还不错。 杭淑琴心疼地说道：“傻孩子，你也不告诉我一声你去c市了，家里有房子，你不用和别人一样，住在酒店。” “没关系，这里住着挺方便的。”曲知遥笑着回答。 因为c市是省内的海滨城市，风景宜人、气候温和，很多有钱人都愿意在此地购置房产，杭家也不例外。然而，曲知遥却不认为自己需要搬到那里居住。毕竟，与她一同参与轮审的外地同事们都选择住在酒店，她并不想搞特殊化。 “遥遥，这样吧，我现在就出发，晚些时候就能抵达c市了。刚好我也可以过去住两天，顺便带你认识一下家门。你把你的具体位置发给我。” 听到这话，曲知遥也不好直接拒绝。她原本计划返回安顺，如今看来只好作罢。不过，她内心并没有太多失落感，反而觉得这样也好。苑明皙对她总是心不在焉，甚至时常找她麻烦，与其回去面对这些，不如留在c市放松心情。 杭淑琴给女儿打完电话后，便将此事告知了杭老太太。 “妈，我要去一趟c市。遥遥在那边轮审，我想去陪陪她，带她逛逛商场买些东西，然后让她住进家里来。这样她就不用和其他人挤在酒店里了。我大概去两天就会回来。”杭老太太听后，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你既然去了，就多呆几天。我这边你不用惦记着。家里这么多人呢！”杭老太太关切地说道，“可你怎么去，东洋陪你去么？” “他出差了。我自己开车过去。” “你那技术就算了。还是老李送你去吧。”杭老太太担心地说。 “那怎么行，要是你有什么事情要用车，怎么办？我自己能行，我开过长途的。” “不行，我要是不知道可就算了，知道了我便不放心，对了，家里不是还有个闲人么？”杭太太灵机一动，“小涛在楼上呢，你把他给我叫下来。” 第363章 “有事么？奶奶。”杭涛关切地问道。实际上，按照原计划，奶奶动完手术后，杭涛就该返回南方了。然而，奶奶的身体状况让他放心不下，心中始终悬着一块石头。于是，他决定等中秋佳节过后，待奶奶彻底康复后再带她一同南下，住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他可谓清闲自在。 杭奶奶开口道：“你姑姑要去c市，你开车送她过去。” “姑姑怎么突然要过去了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处理？”杭涛疑惑地问： 杭淑琴解释说：“也算是有点事情吧，遥遥在那边出差，我想让她住到家里来，总比住酒店舒服一些。” “我送你去倒是可以，只是……”杭涛心知肚明，姑姑总不会速去速回，肯定是要住上两天的，而这两天里，他便会成为姑姑的司机，同时，与姑姑同行的还有曲知遥。他内心深处，非常希望能够避免与曲知遥过于亲密的接触。当初让姑姑认她做干女儿，实际上也是想要给自己一个明确的暗示，告诉自己不要再有和她在一起的想法。因为他觉得，过于频繁的相处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 “只是什么？你姑姑难得开口请你帮忙，你难道不打算帮这个忙吗？而且，你现在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年轻人做事就应该果断坚决，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犹豫不决成什么样子？”杭奶奶一语双关地说道。 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让杭涛瞬间明白了奶奶的敲打。他立刻笑着回答道：“奶奶，也就只有您还把我当作年轻人看待。我愿意送姑姑过去，保证这一次的服务绝对到位。” “这还差不多。回头奶奶给你包个大红包。”杭奶奶宠溺地说，她不自觉地还将长孙当做还在读书，要伸手讨零用钱的小孩子。 “妈，小涛这是给我办事，这个红包我包给他。”杭淑琴笑说，来回路上有侄儿陪着，她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姑姑，这就要出发么，我上楼收拾收拾。”杭涛说着，便快步朝着楼上走去。看着侄儿离开，杭淑琴问道：“妈，您老人家这是病好了，又有精神头，你这唱的哪出戏？” “什么哪出戏？” “您还想蒙我，老宅那边可还有司机，怎么就非得折腾小涛？妈，我知道您一直希望遥遥能成为我们家的孙媳妇，但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如果小涛能够做到，也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了。” “今天是什么局面？”杭老太太反问道，语气严肃，目光犀利地盯着杭母，“知遥丫头做了你的干女儿，这也和她以后嫁给小涛不冲突。其实之前，我也是断了这个念头了。可听你讲过，见到知遥丫头男朋友的妈妈之后，我便不那么想了。我就听你描述，就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家。自认为自己多么能干，是所谓的精英阶层，看着很有素质，体体面面，其实眼睛里只有他们自己，哪里会真正同情别人、关心别人，想着别人的难处呢！哪里会真心善待这丫头呢！她那个男朋友，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可不想看着知遥丫头往火坑里跳！” 杭老太太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有些激动，“知遥丫头是个好姑娘，我们不能让她受委屈。” 过了好一会儿，杭淑琴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小声地说道：“妈，其实这些道理我都懂，但遥遥就是喜欢他，我能怎么办呢？” “唉，年轻人有时候并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他们往往不明白，有时候合适比喜欢更重要。知遥丫头性格单纯，要让她去应付那样复杂的家庭环境，实在太难了。我觉得吧，知遥丫头是先认识了她那个男朋友，后来才遇到小涛的。那丫头有点死脑筋，总是抱着先入为主的想法。不过小涛现在也没什么事，我们还是可以再给他一些机会的。” “妈，我听您的。看到小涛一个人孤零零地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去，我这个当姑姑的心里也不好受啊。” 杭涛将车子开得飞快，不到三个小时便抵达了c市曲知遥的酒店。 曲知遥见到杭涛亲自驾车前来，不禁有些惊讶和意外。 “姑父不在家，姑姑开车技术不佳，只好让我来充当司机了。”杭涛解释道，“咱们先去吃饭吧，然后再回家。姑姑，我记得房子附近有一家餐厅很不错，那里的海鲜做得非常地道。” “遥遥，你想吃海鲜吗？”杭淑琴询问道。 “当然可以，我很喜欢吃海鲜！” “那就太好了，这两天我们一起去逛逛，我还想给你买些新衣服，我的孩子，千万别拒绝哦。”杭淑琴温柔地握住曲知遥的手说道。 杭涛在一旁笑着说道：“姑姑，你来买衣服的事情可不要告诉囡囡，要不这丫头肯定生气。” “她有什么好生气的，从小到大，我给她买的东西还少么？再说，她缺什么？”杭淑琴佯怒道。 “她当然不缺什么，可是姑姑你不知道，那丫头是个人来疯，有热闹不跟着就要发疯的。”杭涛解释道。 听到这里，曲知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笑过之后，才觉察到，杭涛是瞧着她有点拘谨和不自在，这才故意讲到了囡囡，让她放松下来的。这个人，从来都是这么体贴。 曲知遥心中暗自感叹，杭涛总是能够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并通过巧妙的方式缓解她的紧张感。他的细心和关心让她感到温暖和安心。 她知道自己不是自己不是讨人喜欢的性子，而是，杭家人让她体会到了被人在乎的感觉。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继续愉快地交流着关于囡囡的趣事，气氛逐渐变得轻松而自然。曲知遥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样的氛围。 第364章 曲知遥怎么也想不到，一顿海鲜大餐过后，杭淑琴竟然生病了。大夫诊断后说是海鲜中毒。经过一夜的点滴治疗，杭淑琴仍然非常虚弱，甚至无法起身，只想多休息一会。 “小涛，你带遥遥出去玩玩。不要在家里守着我。我想一个人静静，好好休息一下。”看到姑姑如此坚持，杭涛也说道：“知遥，我们出去在附近逛逛吧。” “好吧。我们正好可以买些小米，回来给干妈煮粥喝。我刚才去厨房看了，家里没有小米。”曲知遥回答道。 杭家的房子本来就是海景房，出了门走不远就能看到大海。“去海边散步怎么样？”杭涛提议道。 “好啊。”曲知遥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大海了，这两年来她一直专注于学习和考试，几乎没有时间放松和游玩。 大海总是让人心情开阔。特别是在这初秋时刻，海天一色，更让人觉得自身的渺小，曲知遥觉得自己和苑明皙闹得那些别扭也微不足道起来。“杭大哥，我觉得住在海边真心不错。”曲知遥不自觉地举起手机来对准远处的海鸥。 杭涛笑看着他，“你喜欢就好。” “是啊，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曲知遥忍不住感慨道。 杭涛点了点头，“如果你觉得不错的话，可以经常过来住，反正姑姑这房子平时也没人住，房子太久空着不太好，你多住住也是帮她的忙了。” 听了这话，曲知遥不禁笑道，“杭大哥，我发现你讲话的一个规律，你都是在帮我，可却每次说出来都像是我在帮助别人。就拿这海景房来说，如果按照我的收入水平，即便是来c城玩，我也不会选择这里的房子，能住在干净的快捷酒店或民宿就已经很不错了。毕竟，享受这样的美景也是需要付出一定经济代价的。” “我倒是没想这么多。你也不要想那么多。” “杭大哥，我不能不想，你们家的生活距离我太遥远，就像昨晚，我很想请你们吃一顿，我甚至去付账了。可一问价格，我才发现自己卡里的钱根本不够。我喜欢攒钱，有个纸质的存折，积蓄都在那存折里面。手里面只留三千元备用金。我还想着，吃顿海鲜，三千元还不够么，结果一询价才发现，三千元还够不上那瓶红酒的价格。”曲知遥垂头，有些沮丧地说道。 “那家餐厅原本就是贵一点的，我也是觉得贵，和你的感觉是一样的。”杭涛说道，他希望能让曲知遥放松下来，不要因为一顿饭而感到不安。接着，他继续安慰道：“知遥，你千万别有任何心理压力。也不要神话我们，家里就是因为老一辈勤劳肯干又眼光独到，这才吃穿不愁的。除了这点之外，剩下的都和你的生活状态是一样的，我们甚至不如你那么坚定，那么有本事。” 杭涛深知曲知遥内心的敏感，他希望通过这番话让她明白，他们之间并没有差距，大家都是普通人，都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然而，话题很快就转移到了曲知遥身上。杭涛好奇地问道：“你和苑明皙怎么样了？年龄都不小了，谈婚论嫁还没提上日程么？”这句话让曲知遥不禁有些尴尬，她微微低下头，避开了杭涛的目光。 阳光之下，曲知遥手上的订婚戒指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但她的心情却并不轻松。面对杭涛的询问，她只是淡淡地回答道：“再等等看吧。” 第365章 这些日子里，曲知遥与苑明皙之间的关系变得复杂而微妙。他们之间的拉扯让她心力交瘁，她开始怀疑这段感情是否真的适合她。或许，一个人的生活也可以过得很惬意，不必被婚姻所束缚。但无论如何，她还是决定给彼此一些时间，等待那个最合适的时机到来。 可是那个时机什么时候能够到来，她自己心里也一点把握都没有，自从那日，她和苑明皙通了电话之后，那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她承认自己与人沟通肯定也有问题，可她希望对方至少能和她良性互动。若不然，这份感情就太耗费气力了。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海风习习，海面上波光粼粼，风景美不胜收。海边有人正在拍摄婚纱照，一片热闹景象。曲知遥的目光被美丽的新娘和帅气的新郎所吸引，不禁停下脚步。只见新郎打着赤脚站在沙滩上，小心翼翼地抱起穿着洁白婚纱的新娘，向大海走去。他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曲知遥看得入神，甚至不自觉地凑近了几步。 这时，杭涛快步走过来，一把拉住曲知遥，关切地说道：“知遥，小心点！这里是c市的海边，现在这个时间潮水涨得最高，你别再往前走了，太危险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杭涛的话，一阵汹涌的海浪突然袭来，溅起高高的水花。旁边拍照的那个新郎一个没站稳，连同怀中的新娘一同摔倒在地，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新娘抱怨道：“我的婚纱都湿透了！都是因为你非要往海里走！” 新郎一脸无奈，连忙道歉。而一旁的摄影师却笑着说：“新娘子，没关系啦，刚才的瞬间我正好抓拍到了。这张照片的效果可是最好的哦。” 听到这句话，新娘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苑明皙已经陪着肖航来到了上京。枫城离上京开车需要六个小时，路途并不近，可苑明皙想着，肖航身体比较虚弱，还是开车过来比较方便。来之前，苑明皙已经安排好一切，肖航顺利住进了医院，又因肖航舍得花钱，住的是单间的病房，有一张陪护床，苑明皙正好可以住下。 晚间，肖航躺在病床上翻看着朋友圈，自从他知道自己身体出了问题以来，就再也没有闲情一直翻开朋友圈了。可自从苑明皙陪他来上京治病之后，他心情大好。在翻看的时候，他看到了他们航空公司地勤小姑娘发了一张很好玩的图片。配的文字是：“劫后余生，但效果还行，婚纱照抢先版”。 肖航觉得很有意思，便评论道：“恭喜啊！不过怎么这么快就拍婚纱照啦？” 不一会儿，那小姑娘回复说：“哈哈，谢谢！我们本来计划去国外拍婚纱照的，c市的风景也不错。” 肖航笑着回复：“那就好，祝你们幸福美满！” 他回复之后，又仔细看了图片，图片里，她被壮壮的新郎抱着，双双跌倒在了海水里，看着这对新人这副狼狈相，肖航不由得笑出了声。他又将图片放大了再看，这一放大，倒是了不得。他瞧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曲知遥和杭涛。 而且，杭涛的手还搭在曲知遥的手臂上。这个重大的发现，让肖航本就不错的心情好上加好。他马上说道：“苑老大，你来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小曲？她人在c市？” 苑明皙点头，便凑近看看那张图片。看清之后，他的脑子嗡的一声，难怪曲知遥说什么讲话不方便，看来，他的电话真是影响了她和杭涛在海边漫步了。 这就是她认的干亲？ 这就是她所谓的在相处的过程中会注意分寸？苑 明皙的心口像是有一把火在烧，他狠狠地盯着屏幕，手指捏紧手机，差点把它捏碎。他的脸色变得阴沉，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苑明皙耐住要打电话质问的冲动，沉声说道，“你把图片给我发过来。” “老大，你不要往心里去，我就是在我们一个小同事发的图片里看到小曲，有点意外而已。我根本没看见她身边还有别人。”肖航挑起了事端，又把话拿了回去。 如今的他再不是生无可恋，他觉得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若不是如此，怎么可巧苑明皙又把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呢？ 他觉得这不仅是缘分，还是一种很深的羁绊。 于是，当他醒来之后，看见苑明皙趴在床边的时候，便毫不犹豫删掉那条曲知遥发来的未读信息。 这个曲知遥，居然还是那么阴魂不散！ 当初，要不是他和自己妹妹的一顿操作，苑明皙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他越想越觉得有气。 如今，他只想着好好治病，至于苑明皙身旁的障碍，他慢慢清除。他本也没有开始行动，可偏偏就看见了小地勤发的图片，这不就是老天爷都在帮他么？ “你休息一会儿，我出去买点东西。”苑明皙说着便出了病房。 第366章 苑明皙打来电话的时候，曲知遥正在床上打盹。昨夜她陪同干妈去医院输液，没有休息好。上午去海边转了一圈，回来就忙着煮粥做小菜，也没能午休。所以，晚间她早早就上床休息，刷了几下手机，就迷糊了。 朦朦胧胧中，她听见电话响了。 “你在哪里呢？”电话接通之后，仍旧就是这一句。 这质问的口吻让曲知遥瞬间清醒。 “我在c市。”她机械地回复。 “我知道你在c市。你在c市哪里，杭涛还在你旁边？”苑明皙语调越来越高。 这是什么话？这人消失了好几天，在夜里突然闪现，仍是这般阴阳怪气么？ “你有事么？”曲知遥问道。 “你还没回答我！”苑明皙提高音量。 “我为什么一定要回答我，我从来没问你，你在哪里，你为什么每次都这么质问我？”听着苑明皙命令的口吻，曲知遥心中的怒火被点燃，她再也无法维持平和。 “你问啊？我又没有拦着你问，我和你不同，我处理问题坦坦荡荡，不怕你的询问。”苑明皙更加生气，他不仅气曲知遥和杭涛暧昧不清，更加生气她从来不追问自己的行踪。这哪里是正常男女朋友的相处模式？ 这几天，他一直等着她来问问，他在哪里，结果对方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明明知道，他之前住的别墅被家里收走了，他现在除了她家，住都没地方住，除非去住宾馆或是去住办公室。他心里压力很大。可是曲知遥不仅一点不能感同身受，还转身去了c市，连个招呼也不打。 “你坦坦荡荡，难道我就鬼鬼祟祟么？苑明皙，我真是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是个成年人了，反复揪着一个问题来回质疑有意义么？”曲知遥愤怒地对着电话那头说道。 “你觉得我不是成年人是么？”苑明皙的声音也充满了怒意，“可你做的就是成年人应该做的事情了？没有边界感，出尔反尔，曲知遥，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曲知遥气得浑身发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努力不让它们流下来。“我看你需要不是一个女朋友，而是一个提线木偶，随便你怎么样吧！”她咬着牙说完这句话后，立刻挂断了电话。然后，她趴在枕头上，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悲伤和委屈，放声大哭起来。 苑明皙并没有因为曲知遥的反应而感到解气，相反，他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他再次拨通了曲知遥的电话，然而，对方却始终不肯接听。他站在医院走廊的窗口前，任由冷风吹拂着他的脸庞，心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无力感所取代。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无处诉说，只能给姜陵打电话。 可电话响了好几声姜陵才接听，“有事么？要是没有要紧事情的话，先挂了吧，我这边有点要紧的事情要处理。” 姜陵情绪低迷，讲话一反常态，这还是以前没有的事。以前无论什么时候，哪怕是忙季或者年审，只要是拨通姜陵的电话，他都会神采奕奕地同他聊起天来。 他有种预感，姜陵那边应该是不太平了。可姜陵不愿意说，他也是无能为力。 又吹了一会儿凉风之后，他只得转身回病房。 只见肖航正躺在床上呻吟。 “你没事吧，用不用叫医生？”苑明皙问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刚刚伤口有点疼。” 第367章 “你自己小心点，不要用力，有事情招呼我做就可以。” “没事的，哪里就那么娇气了。对了，你刚刚说出去买东西了，怎么还是空着手回来呢？” “哦，我忘掉了。” “嗯，苑老大，你出去不是去吵架了吧？”肖航试探地问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罪过可就大了。” “没有的事。” “你和小曲的事情，我也大概听乐乐说了。你们两个又走到一起，也算是苦尽甘来，实在是挺不容易的。我希望你们这对有情人早日能终成眷属。我也希望能快点喝上你们的喜酒。之前的事情，我挺狭隘的，你也不要怪我。”肖航继续说道，语气非常诚恳，“我还听说小曲如今不一样了，她各个方面都迈上了一个台阶，这是多好的事情啊，你们两个越来越般配了。我们公司有个小女孩就是这样，原来只是个小地勤，可是看中了我们一个机长，你也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收入不会低，样子也都过得去，可以选择的对象很多，一般情况下，并不会考虑月入几千元的小地勤的。可是那个女孩子非常争气，一路做到了管理层，以至于我那个同事也对她刮目相看了，后来，其他航空公司开出了更好的条件，那个女孩还跳槽了。” “那后来呢？” “她离开公司之后，和我们交集也就少了。后来，就嫁给了一个富商，生了两个儿子。日子过得很和美。所以，我常说，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像小曲这样努力的女孩子，是肯定会得到幸福的。” 肖航的话，或许说的不差，曲知遥是会获得幸福不假，可是这幸福来自于谁就是个未知了。 次日，苑明皙接到了久不联系的小高叔叔的电话。 小高叔叔原来是爷爷在枫城工作时的下属，据说，爷爷去上京那年，他还只有二十出头，刚中专毕业没有几年。可是，这些年来，他逢年过节都会家里看爷爷，因此他对小高叔叔比较熟悉。 他记得小高叔叔在c市工作有点年头了。 “明皙，最近怎么样？忙不忙？” “还好，小高叔叔，我来上京办点事情。” “之前总是邀请你带着老爷子来我们这边溜达溜达，你也总没动静，实在太见外了。” “以后有机会的。” “我知道，你管着一摊事，想出来总是难，不想我现在就想着再到人大、政协过渡一下，然后就退休了。”小高叔叔笑道，“对了，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苑明皙本就觉得小高叔叔这个电话打的蹊跷，以前他总是和爷爷联系，并未主动给他打过电话。这个电话一定不是专程邀请他带着爷爷过去散心。那么到底是所为何事呢？他想了想自己管辖的业务并无和c市重叠的，再说，小高叔叔是在交通口工作的，和他们完全不相干。 “小高叔叔，你说。” “你们市审计局的曲知遥是你女朋友吧。”小高叔叔笑着说。 “嗯，是的。”见小高叔叔提起了曲知遥，苑明皙更觉得意外，可也实话实说。 “这可是好事情呀！明皙啊，既然都是自家人，我说话就不见外了。你也知道，小曲在我这边轮审，其他的县区都是老面孔，就是她眼生。我便托人打听打听，那成想，是你女朋友？这下我的心就踏实了。” “小高叔叔，你有话直说就行。” “明皙啊，你回头和说声，多照应一点，别太较真。”小高叔叔说道，“我们这边大问题没有，可是小毛病要是细究起来，也很令人头疼的。” 苑明皙没有想到，小高叔叔开口求助，竟是托他的关系最求曲知遥？不过，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他也只好笑着说：“小高叔叔，我尽量。她这个人做事比较认真，我的话不一定管用的。” “你小高叔叔年纪大了，一定帮着我留几分体面哈。” 挂断电话后，苑明皙如释重负，但同时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他终于了解到曲知遥留在c市的原因，可这个答案却让他感到一丝失落和担忧。 苑明皙不禁回忆起肖航曾给他讲过的那个小地勤的故事。曲知遥如今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只会对领导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小科员了。现在的她，工作认真负责，努力上进，甚至连他这位老朋友都要亲自打电话来请求帮助。如果未来曲知遥在各个方面继续进步，那他是否还能追得上她的步伐呢？ 苑明皙开始担心，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之间可能会产生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就如同肖航所讲的那个小地勤一样，虽然曾经心仪某人，但最终还是未能与对方走到一起。而苑明皙害怕自己与曲知遥也会走上这样的道路。 第368章 休息了一晚之后，杭淑琴的气色明显好多了。有了精气神的她，一下子就看到曲知遥的眼睛肿了，并且整个人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杭淑琴有些疑惑地问：“遥遥，你眼睛怎么了？” 曲知遥心中一紧，连忙低下头，用手揉了揉眼睛，故作轻松地回答道：“没什么，可能是有点发炎，没什么事情。” 杭淑琴看了看杭涛，两人对视了一下，心里明白，但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就在这时，杭奶奶打来了视频电话，杭淑琴接起电话后，杭奶奶说道：“让我瞧瞧你们都干什么呢？” “没什么，我们正准备吃早饭呢。妈，您心情怎么这么好，是有什么好事情了么？”杭淑琴微笑着回答。 杭奶奶笑眯眯地说：“你猜得还真准。确实是有个好事情要告诉你们。”杭涛在一旁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奶奶，有好事情你倒是快说呀，别卖关子了！” “你舅爷爷、舅奶奶回国了。晚些时候就到你们c市机场了。”奶奶笑着对杭涛和杭淑琴说道。 听到这话，杭涛心里一紧，赶忙问道：“奶奶，你不会告诉他们，我们在c市呢吧。” 奶奶点点头道：“那是自然，我还告诉他们，你们会去机场接他们。你舅爷爷还没见过遥遥呢，他这次是专程过来看遥遥的，正好你们回安顺的时候再把舅爷爷、舅奶奶带回来。” 杭涛一脸无奈地说：“奶奶，你也不先问问我们愿不愿意去接机，就这么决定了么？而且这个舅奶奶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可每次见到我看见我就开始催婚，我实在是有点害怕她。”说完，他看向一旁的杭淑琴，希望她能帮自己说话。 然而，杭淑琴好似在走神，并没有讲话。 杭涛见状，更是愁眉苦脸，抱怨道：“姑姑，你倒是说句话呀！” “妈，我之前不是跟您说过嘛，我实在不想再和这位新舅母打交道了。她那张嘴啊，真的是太毒了！每次见到我，都会提一次我没孩子这件事，而且她年龄又不大，派头却特别足。真以为自己是我的长辈啊！我早就告诉过您了，家里无论发生好事还是坏事，我都不想让她知道。”杭淑琴一脸不悦地抱怨着。 杭奶奶皱起眉头，严肃地斥责道：“胡闹！你在小辈面前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接着，她语气缓和下来，解释道：“你舅舅这么大岁数还特意过来看望我们，我们总不能表现出不欢迎吧？虽然你舅母的年纪比你小很多，但既然嫁给了你舅舅，那她就是你的长辈。她喜欢摆长辈的架子也无可厚非。再说，你这位舅母就是没有边界感，也不是犯了十恶不赦的罪名，而且这也是出于对你的关心啊。” “唉，舅舅一把年纪了，真是糊涂啊……”杭淑琴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想着母亲还在病中，也就不想再推脱了，“我知道了，我们去接还不行吗？” 看着杭淑琴和杭涛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曲知遥也跟着紧张起来，她不禁问道：“舅爷爷、舅奶奶很难相处吗？” 杭涛点头如捣蒜，“岂止是难相处，简直是相处不了。” “行了，小涛，你也别吓唬遥遥了。她本来就胆子小，不过，舅母原来说我也就随便她说了，她要是说遥遥可不行，我可是要怼她两句的。” 曲知遥突然想到杭涛提过奶奶的弟弟，不知道可是这位，便问道，“杭大哥，你之前说的那个投资公司是……” 第369章 “你记得不错，我这位舅爷爷正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旭辉集团的创始人，徐旭辉。知遥，你也不用太紧张，他们只是难相处，也毕竟是斯文人，你知道吗？我有个舅奶奶，比舅爷爷小了快40岁呢！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更有趣的是，她居然跟我念过同一所小学。当时我还在上一年级，而她已经是六年级的学生了。这个舅奶奶总是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但实际上却很爱折腾，特别喜欢到处旅行。听说前年，她突然心血来潮想要骑骆驼，结果舅爷爷只好陪她一起去沙漠。想想也能猜到，这么大岁数的人，一到沙漠就中暑了。但这丝毫没有影响这位舅奶奶的兴致，她还是继续各种折腾。像认养农田、进大棚采摘、到流浪猫狗救助基地当志愿者等等，舅爷爷都得陪着她。期间昏倒了无数次，还好他当过兵，身体素质不错，休息一段时间后就又恢复如初了。等你见到他们就会明白我说的了。对了，你可别听那个舅奶奶胡说八道，她的价值观简直就是扭曲的。” 听了杭涛这一大段的描述，曲知遥不禁对这对老少配很是好奇。 在去往机场的路上，杭淑琴还在嘟囔着，“唉，也就是老太太身体不好，我也给她这几分面子，要不是因为这，我是不会带你们去受罪的。” 杭涛抱怨过后，已经释然，反而笑着说，“姑姑，你想事情也要积极阳光一些，知遥是写东西的人，见见这么有特点的人，也总是没有坏处。” “那说到特点，比他们有特点的人也确实是不多。”杭淑琴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就是曲知遥？”这是舅爷爷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他是一个精瘦的小老头。 “嗯，我是。舅爷爷。”曲知遥看向他的时候，便想起他为了陪小娇妻在沙漠骑骆驼而昏倒的事情，她强忍着笑意。 “你今年多大了？”说话的人便是传说中的舅奶奶，一个身材高挑的中年女人，保养得很是特当，就是有点过度整形的嫌弃。 “今年三十。” “三十岁了？你结婚了么？”舅奶奶果然够直接。 “没有。” “听说你爸妈都很不靠谱，你之前的日子一定过得很惨吧。” “也……还好……” 杭淑琴见这位舅母上来就揪着人家的隐私说，气不打一处来，她按捺住脾气说道：“舅母这次出国，有什么要紧的事？” “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只是想到国外去喂鸽子而已。”舅奶奶很慵懒地说着，又挽着舅爷爷的手臂说道，“老公，你说那些鸽子可爱不可爱？” “可爱，可爱。”舅爷爷没有丝毫犹豫。 更令曲知遥想象不到的是，这位年轻的舅奶奶很抗拒到饭店吃饭，坚持自己在家里烧菜。杭淑琴解释道，c市的房子一直空着，没有请专门的阿姨，原本她可以烧菜，可吃海鲜中毒了，身体有点虚弱。 “这又什么？我可以烧菜啊，只要给我一名助手。” 曲知遥自然明白她所说的助手是他自己，便说道：“舅奶奶，我可以帮忙的。” 杭涛怕曲知遥被刁难，也说道：“舅奶奶。我也可以做助手。” “小涛，你说什么呢？哪有男人下厨房的。”舅奶奶忙道。 “杭大哥，我一个人可以的。”曲知遥说的不差，做菜这种事情对她来说，本就不是什么事情。更何况冰箱里都是高品质的食材，处理的都十分干净。 她原以为，这位舅奶奶有多么高超的技艺，结果她唯一的技艺就是瞎指挥。 好好一桌子菜，被做的乱七八糟，趁着舅奶奶和老公交流感情的时候，曲知遥赶紧做了一道龙井捶虾汤。 这一餐饭才勉勉强强凑齐。 结果这道汤大受欢迎，舅爷爷喝了三碗。 饭后，舅奶奶跑过来找曲知遥问道，“你那道汤怎么做的？能不能教教我，我老公说了，我要是学会了，会送我惊喜呢。” 曲知遥原本不理解，舅爷爷这样一个商场老手，集团创始人，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肤浅的女人，难道单纯就是她年轻么？可现在想来，这个女人身上令人有种松弛感，可能对大佬来说，这种松弛感很难得吧。 “舅奶奶，这没有什么难的，我一定教会你，我把做法还有注意事项都整理了出文字版再给你。” “好的，你这人真不错。你对我老公家其他的亲戚都和善的，他们都像是有点看不起我。但我知道的，你就没有，你看着就很接地气，咱们加个信息，我遇到合适的也可以给你介绍对象啊。你不知道，我老公身边挺多人都蛮厉害的。他们讲话我也听不懂，但我知道他们挺厉害的。你介意找个岁数大点的么？” “看缘分吧。”曲知遥听了这话险些被口中的茶水呛到，她很勉强地说。 “你这么想就对了，有的人还在这上面钻牛角呢。年纪大有什么的，你看我老公，身体不是很棒么，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还想带他玩密室逃脱呢！” 曲知遥好想大声阻止，你可千万不要啊，可又想着，自己的阻止也是徒劳。 第二天，杭淑琴、杭涛就要同舅爷爷、舅奶奶一起回安顺了，曲知遥仍留在c市继续工作。 临走时，舅奶奶挽着舅爷爷胳膊说，“老公，你还没送这个孙女见面礼呢？她人不错，从小又爹不疼娘不爱的，看着就可怜，老公，你的见面礼可要拿得出手啊，” “亲爱的，这是自然。丫头，听我姐姐说，你在安顺市上班。平时住在哪里呢？” “住在我原来工作的静海县。” “那上班不是很不方便么。我在安顺市有几套独栋，就在你们市政府旁边的小区，叫做什么蜜香园的，都是可以拎包入住的。你选一套吧。” “不，不，这不合适。”曲知遥连忙推脱。 “没什么好不合适的，安顺房子价格那么便宜，流通性也不是特别强。我手里握着那么多房子做什么？还不如大方一点，这样，姐姐高兴，我外甥女高兴，你也高兴，还有我亲爱的也高兴。”舅爷爷说道，又捏了捏身旁佳人的手。 “舅爷爷，你漏掉了，微不足道的我在一旁听着也高兴。”杭涛笑着说。 第370章 “要不姐姐怎么宠你呢，胳膊肘还真知道往里拐呀！”舅爷爷笑着说。 “舅爷爷，你要庆幸站在你面前的是我而不是囡囡。” “你说的也是，要是那丫头在这狮子大开口起来，我都不知道如何收场。” 可曲知遥在欢声笑语中，神情复杂，她特别希望这位舅老爷只是说说而已。 …… 因在安顺各项检查都齐备，肖航的手术很快地提上了日程。 接到姜陵电话的时候，苑明皙正在和肖航的主治大夫沟通。 “苑老大！你讲话方便不？” “你稍等一下，我稍后就给你回过去。”苑明皙小声说道，他很惦记着姜陵目前的情况，所以的，和大夫说完话，就赶忙将电话拨通。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不太好。苑老大，这回出的事情不小，你一定要帮我。”姜陵讲话的语气很急促。 在苑明皙的记忆中，他这样直截了当地寻求帮助还是第一次。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有能力解决姜陵的问题，可还是说道： “你说说看。” “我有一家客户，是上京旭辉集团在江城的分公司，负责人是集团的太子爷，我们已经合作十几个年头了，可以说相互之间都很是信任很是了解。你也知道我这人比较滑头一点，再加上开门做生意为了留住客户，也会使用一些非常规手段。我们出具的审计报告，在一定程度上是迁就和迎合这位太子爷了。我原想着，他们家徐老爷子都一大把年纪了，就这一个儿子，迟早也是要接棒的，多讨好讨好他对以后开展业务也有帮助。而且，这么操作已经十几年了，都没出过什么岔子。可是现在却起了风波。” “怎么会这样呢？”苑明皙皱起眉头。 ”“苑老大，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姜陵一脸焦虑地回答道。 “具体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苑明皙追问道，希望了解更多细节。 姜陵叹了口气，解释说：“徐老爷子在两年前再次结婚，迎娶了一个年轻许多的女子。婚后仅一年，她便生下了一个儿子。这使得原本的太子爷不再是独生子。此外，那位小妻子不断在徐老爷子耳边吹风，而太子爷自身的生活作风也不检点，经不起诱惑。结果，徐老爷子对太子爷失去了信任，不仅严厉斥责他，甚至还彻底审查他的账目。” 苑明皙沉默片刻，然后平静地问：“现在对方打算终止合作吗？” 姜陵摇摇头，语气沉重地说：“不仅仅如此，徐老爷子非常生气，扬言要通过法律手段解决问题。苑老大，如果真走到那一步，我的声誉将受到严重损害，以后在行业内很难立足。” “可是，我能做些什么呢？爷爷那边也没什么办法。”苑明皙为难地说，旭辉集团在上京，子公司又在江城，完全是他接触不到的地方。而爷爷退休太多年了，余威不再。 “不是要求老爷子，是让你和小曲说一声。”姜陵道，他说出这句话也很不好意思，之前，他经常泼曲知遥和苑明皙的冷水，哪里会想到如今在紧要关头，却要开口相求？ 第371章 苑明皙皱着眉头说道：“求遥遥？姜陵你话再说清楚一些？”姜陵着急地说道：“是的，苑老大，你得帮我求一下小曲。旭辉集团的徐老爷子是杭家老太太的亲弟弟，这事情小曲要是开口，是有转机的。”苑明皙听完之后沉默不语，他刚刚才接到小高叔叔的请求，让他和曲知遥说一声在审计中不要太严苛，这个问题还没解决，现在他的好兄弟又给他出了一个难题。姜陵继续说道：“苑老大，小黄大夫怀孕了，我马上就要当爸爸了，但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我丢了工作，我不知道未来的日子该怎么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养活我的妻子和孩子。”姜陵沉痛地说，他不是故意要卖惨，而是真心觉得前路难走，他之前生活奢靡，虽说挣了不少钱，可是也没有攒下来太多。他不能不为以后的生活发愁。 “小黄大夫怀孕了？”苑明皙问了一句，他也动了恻隐之心，可一想到要求曲知遥，他就觉得很难开口，更何况还牵扯到了杭家的关系。他之前反复劝说过曲知遥要和杭家保持距离，这会儿又要让她开口求人家，这种打脸的事情，根本不像是他苑明皙做的。 他思来想去，那句答应的话也说不出口，这时，他突然想到姜陵的岳母郁兰来，之前曲知遥调到审计局不就是杭家开口求了郁兰吗? “姜陵，你的岳母不是同杭家人走得很近么？你为什么不去求她帮你说说话？” “我也想到了，我已经旁敲侧击地打听过，我岳母同杭涛姑姑，也就是小曲的干妈是闺蜜，这关系本也瓷实。可小曲干妈同她这个舅舅走得并不近，特别是同给徐老爷子狂吹耳边风的这位小妻子极为交恶，那小妻子指定不会叫徐老爷子卖这个面子的。就算是小曲干妈直接去求杭老太太也没有用。” “这么难说话的人，遥遥要是开口，恐怕也没什么用途吧。”苑明皙说道。 “这不一样，小曲和徐老爷子及小夫人都没有什么过节，她去求杭老太太，再由杭家老太太和自己弟弟说声，这事情就好办了。” “姜陵，你方才说，这件事涉及豪门内部的子嗣之争，本就不是那么简单。即使杭家老太太开口，她弟弟也未必买账。” “这随随便便一说肯定是不行的，可小曲不是别人，杭家上下都知道杭老太太多宠她。小曲要当做件事去求的话，应该会成功的。”姜陵说道，“听我岳母说，杭家的人都对小曲的印象极好，如果说我是他的朋友，大家都会帮着说话的。而且老爷子毕竟也不会让亲生儿子太过难堪的。” 苑明皙沉默地听着姜陵的话，他当然知道杭老太太和杭家上下宠爱曲知遥，想起这个他更觉得难受。 姜陵见苑明皙没有回应，接着说道：“苑老大，这件事我别的路径都想过了，根本行不通，只有你帮忙才能够救我啊。你和小曲之前是男女朋友，她又那么爱你，那么听你的话。你开口说，她会帮助我的。” 苑明皙听到这里，心中不禁一震，他想起了过去与曲知遥的点点滴滴。然而，他也明白，现在的他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左右曲知遥的决定。 苑明皙轻声问道：“听我的话？” 这句话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姜陵。 苑明皙心中苦笑，他总没法子告诉姜陵，曲知遥听他的话已经不知道是哪几百前的事情。 这个口他很难开是一个问题，他开口之后有没有什么收效又是另一个问题。 第372章 苑明皙挂断了姜陵的电话后，心情愈发沉重起来。姜陵的嘱托让他倍感压力，而更令他焦虑的是，这件事迫在眉睫，几乎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然而，庆幸的是，肖航的手术取得了成功，这无疑是一个令人宽慰的消息。经过详细的检查，医生确认肖航的癌组织仅局限于胃黏膜层，且无淋巴结转移，属于早期胃癌的症状。尽管如此，手术后的调养对于肖航来说仍然是一项艰巨的任务，需要耗费大量的体力和精神。苑明皙并不擅长照顾他人，而且他自己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在上京逗留太久。无奈之下，他决定为肖航聘请一名专业的护工来照料他的生活起居。由于肖航平日里经常出差在外，鲜少归家，因此即便他已经消失了一段时间，肖爸爸和肖妈妈也并未察觉到异样。 当苑明皙将肖航的一切安排妥当后，他向肖家父母表示自己即将离开上京。作为单位的主政领导，苑明皙无法像其他同事那样享受完整的十天年假。毕竟，单位还有一堆事务等着他去处理，更何况他还肩负着帮助姜陵解决难题的重任。 苑明皙询问了小高叔叔，帮曲知遥他们工作人员安排到哪里住宿。 小高叔叔很是了然，“明皙，我明白你突然过来，是想给女朋友一个惊喜吧。” 苑明皙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连忙解释道：“小高叔叔，你不要开玩笑了。这是哪有的事情。的” 小高叔叔笑了笑，语调也轻快起来：“哦？是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这么着急地赶来，也没啥，你不忘了，你小高叔叔也是打年轻的时候过来的，那时候你婶子在外地学习，我为了去看她，坐了一天一夜的绿皮火车，更惨的是，还没有坐票，只有站票。我累了只有去餐车次才能歇歇脚。可是那时候竟然不觉得累呢。” 苑明皙心中暗自嘀咕着，这个小高叔叔总是喜欢开玩笑。他想若是他和曲知遥之间没闹别扭，他的出现也许是两个人关系的一种调剂，可是如今的情势却不同。他明白自己的出现，给曲知遥带来的不一定是惊喜，很有可能给人家带来的是困扰。 毕竟，他们目前的关系有些微妙，微妙到他都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问她要住处。 他想到问小高叔叔，一来是不想让自己太过被动，再就是小高叔叔既然开口拜托了他同曲知遥说清，即使知道这件事根本办不成，他也得象征性地去尝试一下，得做给人家看看。 别人托付的事情，无论结果如何，至少要有所行动，不能无动于衷。这一点处事方法，他非常清楚。 “小高叔叔，我就是来看看。其实，上京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我的年假还没有休完呢，所以就顺便来c市转转，放松一下心情。”苑明皙笑着对小高叔叔说。 小高叔叔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你现在来正好，这个季节海边正是好时候，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千万不要客气，按理说，我应该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们。可我也是知道你们年轻人之间相思难熬，我就不做电灯泡了。” 苑明皙感激地看着小高叔叔：“谢谢小高叔叔，您太客气了。我在这里也不会待太久，应该不需要太多麻烦。” “你来了我真心欢迎，有什么麻烦的，这个季节来海边最好了，不冷不热的。明皙，小高叔叔心中有数，我知道你是特意为我的事情过来的，大侄子啊，真是感谢呀，你呀办事素来老成，就和老爷子当年一模一样。”小高叔叔笑着夸赞道。 苑明皙微笑着回答：“小高叔叔过奖了，我也只是尽我所能而已。” 小高叔叔继续说道：“不过，我听办公室的人说，小曲最近没在我们提供的酒店住，说是在海边住着呢。明皙，我猜想这是住在你家的房子了，你是不是自己都忘了？” 苑明皙微微一愣，随即回应道：“嗯，我确认一下。”他心里暗自疑惑，曲知遥居然住在了外边，还是什么他们家海边的房子。苑明皙总不能告诉小高叔叔，自己家在c市根本没有房子。 不消说，曲知遥住在杭涛家里，毕竟那张照片就是他们一起在海边拍的。想起那张照片，苑明皙的手禁不住还在颤抖。他想着，这也就是姜陵求着他帮忙，换做别人，甚至是他自己的事情，他都不会开口去求曲知遥。 姜陵，姜陵，实在是糊涂啊，他痛心地想。 想到这里，已经来到c市的他，直接来到了市区的海滩附近。 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感觉很累，很想极目远眺，让整个人放松一下。 海面上波光粼粼。海水像是在风中呜咽着，总是那种悲戚的声音。可苑明皙的心绪仍旧在曲知遥身上，仍是定格在已经烙印在他心里那张曲知遥与杭涛的暧昧合影上。 第373章 曲知遥坐在电脑前，双手不停地敲击着键盘，眼神专注地看着屏幕。她的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低马尾，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边，显得有些凌乱，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美丽。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皱起眉头，不耐烦地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苑明皙的名字，心里不禁一阵烦躁。 “喂？”她语气冷淡地问道。 “你今天的工作几点能完成？”苑明皙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语气平静得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嗯？”曲知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她不明白这个人在消失多日之后，怎么会突然出现，而且似乎已经知道了她的动向。 “五点。”在周围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她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 “好。你发个位置给我，我去接你。”苑明皙的声音依然平静，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你？接我？”曲知遥惊讶地问道，她无法理解这个男人的行为。 "是的，我在c市，现在正在海边。"苑明皙回答道。 "怎么回事？你有什么事情吗？"曲知遥听着对方的声音终于不像前面几次那般不稳定，又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于是好奇地问道。她心想，如果苑明皙还是像以前那样无理取闹、暴跳如雷，她是绝对不会和他说话的。 "难道一定要有事才能来找你吗？遥遥，我们可是男女朋友啊，你手上还戴着我送你的订婚戒指呢。"苑明皙听到曲知遥的声音后，心情似乎好了许多，他似乎也没有力气继续掰扯海边照片的事情。 他只想着快点见到她。“如果说有事的话，也算是有事吧。” 曲知遥听着这话更觉得奇怪，有事就是有事，没事就是没事，怎么能够算是有事？她觉得苑明皙越来越奇怪了。可想了想，还是给他发了定位。 五点一刻时，曲知遥终于见到了分别多日的苑明皙。她仔细端详着他，发现他比以前消瘦了许多。上车后，两人都陷入沉默，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毕竟，最近几次通话都是争吵收场，从未有过真正意义上的交流。苑明皙同样沉默不语，发动车子后就静静坐在驾驶座上，炽热的目光凝视着她，让她有些不自在，不自觉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终于，曲知遥打破了沉寂：“你怎么来了？刚才打电话时，你不是说有事吗？到底是什么事？” 然而，苑明皙并未正面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肖航生病了，被诊断出胃癌早期。这段时间我一直在陪他，他现在人还在上京，刚做完切除手术，非常成功。” “肖航大哥？”曲知遥惊讶得合不拢嘴，难以置信地追问，“胃癌？他才多大啊！我怎么没听乐乐提起过这件事？” 苑明皙：“他自然是和我一样大，遥遥，你不要告诉肖乐。肖航瞒着家里呢，要是他肯让家里知晓，也就不用我一直替他打点了。” “你放心，既然是这样，我是不会告诉乐乐的。”曲知遥点头道。 “嗯，那就好。” “那肖大哥的事情，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继续帮他隐瞒下去。他说的也有道理，他父母年纪大了。担不了事情。”苑明皙说道，他想了想，也没有将肖航寻短见的事情说出来。 “那也好。” 苑明皙又问：“遥遥，你这次来这里轮审，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第374章 “我给你发了信息，就在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曲知遥见他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便解释了一句， “我怎么没收到？是信号的问题，还是怎么样？”苑明皙皱眉道。 两个人解释了各自消失的原因之后的。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我们晚上住哪里？”苑明皙猝不及防地开口，吓了曲知遥一跳。她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一直拿在手里的咖啡杯，心跳开始加速。苑明皙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和不安。 曲知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想的是，苑明皙这么晚来c市，自然是不打算回去的，可是，他们之间，真的可以那么坦然地同在一个屋檐下么？ 她抬起头，迎上苑明皙的目光。她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有些犹豫。 可苑明皙又轻声说道：“你不想住在这家酒店看见同事们，我们就去别处再找一间。或者去上次咱们去过的温泉酒店？”可提到了温泉酒店，苑明皙心中更是不舒服，两年前，他带曲知遥出来，吃的、住的、玩的都是最高档的。那一次出行，他们花费不菲。可是如今，他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温泉酒店固然好，可是也着实很贵。 “我这些日子住在干妈家在海边的房子里。”曲知遥突然说道。她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句话背后隐藏着多少复杂的情绪。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上个周末，我本想回去的，可干妈和杭大哥过来c市看我，还说他们有房子空着，说我住着能比住酒店方便一些。” “嗯，我知道了，你住的舒服就好。”苑明皙说道，“你说我们两个晚上住哪里？” 他继续追问，不依不饶。 曲知遥的眼睛瞬间瞪大，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她感知到苑明皙紧紧地盯着自己，试图从她的眼神中找到答案。然而，曲知遥却避开了他的目光，低头看着手中的杯子。 “要不，你还是送我回去？”曲知遥试探性地说，“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说的。” “哦……你想这样么？”苑明皙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失落，令人听着就不忍， 曲知遥感受到了苑明皙的失望，但她无法解释太多。她知道自己不能轻易地打破现有的平衡，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时期。 “时间不早了，我想早点回去，明天还有工作要做。”她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无奈和决绝，“或者，你可以去住温泉酒店。你最近照顾肖航大哥也很累，泡泡温泉解解乏也好。” “温泉酒店确实不错，但价格可能会有些高。而且，这次来c城，我不想太破费。”苑明皙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疲惫。 听到这里，曲知遥心中一紧。她知道苑明皙现在的经济状况并不宽裕，而温泉酒店的开销对于他可能不像原来那般不当回事。但同时，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苑明皙并不是不爱她了，而是因为生活中的种种原因，让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让人感到无助和无奈。正因为这样，她很是担心，两个人再度在一起之后，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那好吧，你可以找一家性价比高一点的酒店。只要能休息好就行。”曲知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而且，因为苑明皙的不为难，她松了一口气。 可一秒钟，他便熄灭了车子。冷声说道，“曲知遥，你究竟想怎么样？” 第375章 听了苑明皙又换了高高在上的语气，曲知遥心中又不痛快起来。她觉得苑明皙简直是阴晴难测。 苑明皙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继续用那种高高在上的口吻说道：“曲知遥，你不要闹了。我们都是成年人，你这样子逃避并不是办法。” 曲知遥听了这话，心里更是不爽。她觉得苑明皙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只当她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于是，她忍不住反驳道：“我不想怎样！我正常在外地办公，你消失了n天之后，突然又想到我了，你很难不让我有种感觉，你是需要人解闷时候才想起我。” 苑明皙听了这话，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觉得曲知遥简直是无理取闹，根本不懂得体谅他的难处。他大声说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千里迢迢地过来就是为了找人解闷么？曲知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你原来不是这样的！” 原来？原来！ 曲知遥顶不愿意听这样的字眼，她觉得苑明皙根本不了解她，也不尊重她的感受：“你自然总愿意我活在原来里，并不想让我发表一点看法，有一点自己的主张。” 苑明皙的声音带着几分痛心和失望，“我愿意让你活在过去，是因为那时你的心中只有我一个人。而如今，你的心中已经装下了太多人和事，只是你自己尚未察觉到而已。” “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周围总会有其他人与事情围绕着我们，不可能将所有心思都放在某个人身上。所以，我的心中自然也不可能只容纳你一人。”曲知遥平静地回应道。 “曲知遥，你真的变了！”说完这句话，苑明皙沉默片刻，然后问道：“那么，你现在住在哪里呢？我可以送你回去吗？还是说，你根本不希望我送你？” 曲知遥语气冷淡地回答：“不必了，谢谢。”随后，她迅速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进晚风中，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苑明皙静静地坐在车里，望着曲知遥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失落和无奈。过了一会儿，他拿起手机，给姜陵发送了一条消息：“抱歉，关于曲知遥的事情，我无能为力，无法提供任何帮助。请你另寻解决途径。”他心想，既然无法完成对方的请求，不如早点告知，以免耽误他人寻找其他方法。 …… “知遥姐姐，有个大个子男人找你，我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情况，也不敢贸然带他上来。”次日下午，市交通局办公室小张对她说。这个小张足足小了她四岁，曲知遥看着她，觉得自己也已经开始衰老了。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小张，我这就下去。”曲知遥客气说道，她心想着，那个高个子男人八成还是苑明皙，这是昨天被她怼之后觉得憋屈，想一想，今天又过来找麻烦么？若是那样的话，这人的精神状态实在是有点问题了。 “小曲！看这里！”曲知遥还没见到人，就听见熟悉的声音。来人是姜陵。 “姜大哥？”看见来人是他，曲知遥更觉得奇怪，据郁兰阿姨所说，小黄大夫怀孕之后，本用不到她伺候，可是偏偏姜陵有要紧的事回了江城。 怎么回事儿呢？难道说他把所有重要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为什么他还不回家去呢？反而有闲暇时间跑到这里来找她呢？曲知遥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到大部分男性似乎都有些不可靠。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开口问道：“你来c市做什么？” 姜陵并没有绕弯子，他直白地回答道：“我专门来找你，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希望你能给我这个面子。” “找我帮忙？”曲知遥更觉吃惊。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能帮上姜陵什么忙。姜陵苦笑一声道：“是啊！其实我本拜托苑老大来求你，可他说他无能为力。至于其中具体是什么内情，我并不清楚。但是，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来再找你一次。我知道，我的脸面在你这里可能不值一提，但如果不尝试一下，我又怎能甘心呢？” 曲知遥连忙摇头道：“姜大哥，你千万不要这样说。之前我考试的时候，你对我帮助颇多，而且，你还是郁兰阿姨和小黄大夫的家人。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尽我所能地帮助你。” 听到曲知遥如此诚恳的话语，姜陵心中一暖，笑着说道：“嗯，我也希望小曲你能看在我们之间的交情份上，给我几分薄面。”说着，他看向曲知遥，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感激。 此刻，姜陵看到曲知遥的反应，心里更加明白，苑明皙果然如他所料，并未向小曲透露任何信息。这让他愈发庆幸自己亲自前来的决定。毕竟，只有面对面沟通，才能真正了解对方的想法和态度。而现在看来，小曲显然对他的请求持积极态度，这让他感到无比欣慰。 第376章 “小曲，你知道旭辉集团的徐老爷子吧？”姜陵面色凝重地问道。 “舅爷爷？”曲知遥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么说，你知道他，还见过面么？”姜陵听了曲知遥的话头，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心里猜测着对方是不是真的见过徐老爷子。 “见过的。”曲知遥皱起眉头，语气有些沉重地说道，“你说的事情和他有关？” “既然见过就好办了。”姜陵心头一喜，镇定地回答道，“确实是和他有关系的。事情是这样子的：旭辉集团的分公司设在江城，一直以来都是由徐老爷子的太子爷徐子峰负责管理。然而，两年前，徐家却发生了一些变故。徐老爷子迎娶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小娇妻，并生下了一个儿子。自那以后，这位小娇妻便开始恃宠而骄，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不断在老爷子面前说太子爷的坏话。” “偏偏太子爷年纪虽说不小了，还是公子哥的脾气，也有许多这样那样的毛病，惹了老爷子生了很大的气。徐老爷子便开始彻查太子爷的账目。这一查，就牵扯到了我们事务所。”姜陵皱起眉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忧虑。 曲知遥静静地听着，眼神里透露出关切和疑惑。她轻声问道：“那后来呢？” 姜陵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也是注会持证人了，行业内的事情你多少也了解一些，总之，因为合作太久了，还有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原因，我们出的审计报告细推敲起来，并不是那么尽善尽美。可是，我并未收取公子哥的好处，只是单纯为了维护客户。” 曲知遥又忍不住问道：“那徐老爷子为什么要起诉你们事务所呢？” 姜陵苦笑着说：“徐老爷子不这么想，他生了很大气，想起诉我们事务所。你也知道，虽说我们没出现大的岔子，可这件事要是扩散的话，就会对我们事务所的信誉产生巨大的影响，会使大量的客户流失，以后还会出现无项目可审的地步。小曲，事态已经如此严重，我实在别无他法，只能来找你了。我们所犯的错误仅仅是为太子爷的个人开销做了些掩饰，并未达到影响股价、虚报盈利以欺骗投资者的地步啊！小曲，如果徐老爷子真的将此事诉诸法律，那我以后不仅不会再被市场认可，连客户都不会再接纳我，我的公司恐怕也只有破产的结局了。小曲，求求你一定要帮帮我，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你帮我跟徐老爷子说说情，让他卖给你一个人情，放过我吧！” 听着姜陵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曲知遥不禁又回想起昨天晚上苑明皙的突然到访。那时，她还以为苑明皙只是因为无聊而前来寻她解闷，但现在看来，他其实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可若非姜陵大哥有求于他，或许他根本不会想起这个世界上还有她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而且，苑明皙最终没有说出真正的意图，大概是认为请求她这件事太过难为情，难以开口吧。 “姜大哥，你说的事我都听懂了。可怎么说呢，我虽说如今是杭家的干女儿，可我和舅爷爷也只有一面之缘，我在他哪里是没有面子可言的。不过你的事情，我总愿意试上一试的，如果实在不行，我再求求老太太，看看她老人家能不能帮着说说话。”曲知遥诚恳地说道，同时还轻轻点了下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尽力帮忙。接着，她微微皱起眉头，语气关切地问：“姜大哥，这件事我怎么没听郁兰阿姨提起过，难道是因为你怕她们担心，所以才没有告诉她们吗？” 第377章 听到曲知遥的话，姜云霆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沉重地点头承认：“嗯，确实如此。小曲，你一定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啊！我老婆怀孕了，我真的不想让她受到任何刺激。” 曲知遥虽然心里并不觉得小黄大夫的情绪已经脆弱到会被这件事刺激，但一想到小黄大夫目前处于孕期，她就决定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于是，她认真地点了点头，保证道：“你放心吧，姜大哥，我不会跟任何人透露半句的。” 晚间回到住所，曲知遥还是觉得自己对杭家这个大家族的人际关系知之甚少，就拿干妈对待舅爷爷和舅奶奶的态度来说，就并不算是亲近。 想到这里，她便没有给干妈打电话，她还觉得应该询问一下杭涛。 听了整件事情的始末，杭涛很快就给了判断，“知遥，你没和姑姑说这件事，很对。姑姑和舅爷爷他们关系并不好，这事情就算她开口了，舅爷爷，特别是那位舅奶奶，是不会给面子的。舅爷爷家里的局面还是比较复杂的，他的儿子，子峰叔叔目前人还呆在医院里。” “呆在医院里？是生了什么病么？”曲知遥奇道。 “据我所知，也不是什么大病。子峰叔叔从小身体就不好，舅爷爷对他很是宠爱的，我记得爸爸给我讲过，他小时候，有一次他和子峰叔叔都得了腮腺炎。爷爷知道了没任何表示，可是舅爷爷知道了，吃饭时眼泪就吧嗒吧嗒掉，根本吃不下。爸爸还说呢，小时候最羡慕的就是子峰叔叔了，既是独生子，又受家里的宠爱。子峰叔叔从小被溺爱着长大，这回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难免会急火攻心了。只可惜，他这次生病并没有改变什么，你也听见了，舅爷爷宁愿同舅奶奶去国外喂鸽子，也不愿意去江城见儿子。”杭涛耐心地解释道。 “杭大哥，按你这么说的话，这件事能办成的概率不大。我应该怎么办呢？”曲知遥有些着急地问道。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成功率。”杭涛沉思片刻后回答道：“我觉得你周末回家的时候，可以先不去拜托姑姑。而是选择直接向舅奶奶求助，不过要记得一定要当着舅爷爷的面哦！” 听到这个建议，曲知遥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为什么要求舅奶奶呢？我听说舅奶奶对子峰叔叔一直不太满意，这样做真的有效吗？” 杭涛笑了笑解释道：“没错，舅奶奶确实不喜欢这位子峰叔叔。但她也是个聪明的人，明白舅舅虽然没有亲自前往江城，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儿子的事情毫不关心。实际上，子峰叔叔的病最初并不是很严重，只是因为从小受到过度宠爱，心理承受能力较弱，所以病情才逐渐加重。这些情况连我们都有所耳闻，更何况是舅爷爷和舅奶奶呢？他们肯定早就知道了。舅奶奶做事还是会把握个度的，万一子峰叔叔真有个闪失，让舅爷爷心里有了遗憾的话，这是就大了，就不好修复了。所以我觉得，你只要和舅奶奶开口，她一是能找个台阶下，在舅爷爷心里赚个识大体的美名，还能卖你人情，岂不是一举两得么？” “会这么容易么？不用再让奶奶出面了吗？” “用不着。这事情看似一句话的事情，实则并不简单，这话也就只有你说合适。你不在我们家盘根错节的关系网里，近似一个局外人，再就是，我看这个舅奶奶对你印象很好，她应该很想和你走近一些。” “杭大哥，我不觉得她对我印象好。” “她当然会觉得你好，因为你实在也是无可挑剔。”杭涛深沉地说。 第378章 苑明皙回到安顺市之后，便发现手里的工作已堆积成了小山。更是有几个比较重要的会议等着他来开。可是忙碌地工作未能心中的烦闷。 自那日，他给姜陵发了信息之后，姜陵只是回了句，知道了，便再无消息。他知道姜陵这是心中有气，他又想，若是他这边有事情，姜陵肯定会全力以赴，不会如他这般这么容易退缩。 苑明皙不禁感到有些后悔和自责，但他也明白自己的决定并没有错。然而，内心的矛盾让他无法释怀，这种情绪不断困扰着他，让他难以专注于工作。 就在他心情烦乱的时候，微信里突然弹出一条请求添加好友的通知。苑明皙瞥了一眼，并未在意，直接将手机放在一旁。此刻的他无心处理这些琐事，只想尽快解决手头的工作，同时也希望能找到一种方式缓解内心的不安。 然而，片刻后，电话铃声响起。苑明皙不耐烦地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蜜香园售楼处的来电。他本想直接挂断，但最终还是无奈地接起了电话。 “苑先生么，您好，打扰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微弱，仿佛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一般。苑明皙皱了皱眉，意识到这不是之前与他联系的那位金牌销售员。 “有事？”苑明皙语气冷淡地问。 “苑先生，您好！我是刘姐的同事，刘姐不在我们这边了，去外地了，她手里有些客户就转给我了，我叫柳绵绵。”对方的声音怯生生的，苑明皙只在嗓子眼里嗯了一声。 “苑先生，之前看好的房子，您打算什么时候过来签约呢？” “最近有点事，再说吧。”苑明皙也是实话实说，他心烦意乱，哪里还有心思想房子的事情。 出人意料的是，对方没再说其他的话，只是很失望地说了句“哦”，再接着又说了句“那就不打扰了。” 苑明皙原以为此事就告一段落了，可是谁知第二天，仍是午休时候，他又接到电话，还是这个女孩子。 “苑先生，您好啊！我是柳绵绵呀，不好意思又来打扰您。” “有事，什么事？”苑明皙问道。 “苑先生，您能不能帮帮忙，我这个月要是再没有业绩的话，就要被开除了。要是您有购房的打算，能不能尽快考虑一下。” 苑明皙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不禁皱起眉头，心想这女孩也真是不容易。但他自己现在也确实没有心思去处理这些事情，于是说道：“我知道了，但是我最近真的很忙，等过段时间再说吧。”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然而，第三天也就是周四的中午，苑明皙再次接到了柳绵绵的电话。这次，她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急切和无助。 “苑先生，求求您帮帮我吧！如果我失去这份工作，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家里人还等着我的工资养活呢……” 一开始，苑明皙以为这卖惨的行为是营销的新套路。他刚要再次拒绝，却直接听到了抽泣声。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虽然心中还在怀疑，可是他觉得这卖惨卖得也太像了一些。眼下，他自己也面临着很多困扰，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但他实在不忍心听到一个女孩如此无助。 他想着目前的情形，虽说曲知遥现在不在家，并且，他私心想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可他在曲知遥那边住着，也属实有点别扭。 第379章 反正预算就那么多，房子早买晚买都是买。 他何苦让自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呢。想到这里，他答应道：“好吧，我抽空过去看看。大概二十分钟之后到。” 听到苑明皙的回答，柳绵绵感激涕零，连连道谢，“苑先生，实在是太感谢了，太感谢了！” 来到蜜香园售楼处后，苑明皙终于见到了那个给他打电话的柳绵绵。 只见她年纪轻轻，但却瘦得像根竹竿儿一样，身上穿着一套松松垮垮的工装，脚下竟然踩着一双白色帆布鞋。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苑明皙心想，如果这个女孩真的是在卖惨，那她可真可谓是演技一流啊。 "你就是苑先生吗？“柳绵绵红着脸问道。 “是的，我就是。”苑明皙回答道。 “我带您去看看房子吧。”柳绵绵说。 “不必了，我已经来看过了，我想要不把山的那栋楼的七楼。那套房子还有吗？”苑明皙直接问道。 “有的，有的。”柳绵绵连忙点头。 “那就定那栋房子吧。关于公积金贷款，我全权委托给你们处理，需要我配合的时候随时系我。请尽快帮我办理手续。”苑明皙直截了当地说道。 “好的，好的。苑先生，谢谢您，谢谢您！”柳绵绵不停地鞠躬，让苑明皙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跟着去了一次市公积金管理中心，再之后，就被通知去领钥匙了。 周六的时候，苑明皙已经搬进了新房子，速度之快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 然而更让他意想不到的事还有其他。当他去领取新房钥匙时，柳绵绵询问他是否需要找人做清洁。苑明皙想了一下问道： “你有合适的推荐吗？” 柳绵绵立刻回答道：“有的，有的，不过开荒的费用可能会高一些。按照您房子的面积来算，大约要五百元左右，苑先生，您觉得怎么样？” 苑明皙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并询问她何时可以开始清洁工作。柳绵绵告诉他只需再等一小时，因为她下班后才能过来。 苑明皙不禁好奇地问道：“你亲自来做清洁吗？”他看着眼前这个身材娇小、瘦弱的女孩，心中充满了疑虑。 柳绵绵连忙解释说：“是的，我非常有经验。而且我的工具都放在车的后备箱里。” 苑明皙仍然担心她独自一人完成这项任务可能需要花费很长时间，但柳绵绵向他保证，她在家政服务行业已经工作多年，动作迅速，一定能高效完成清洁工作。 “好多年了？”苑明皙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她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但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让他不禁好奇她口中的“好多年”究竟是从何时开始计算的。 他留下一把钥匙给柳绵绵后，便去公司加班了。他觉得既然有人在家里帮忙打扫卫生，自己就没必要留在那里盯着看，那样会让人感到很不自在。于是，他决定先回公司处理一些紧急的工作事务。等他完成了工作，又想起还有自学笔记没写完，便又翻开笔记本认真地写了起来。就这样，一直忙活到将近九点，他才起身回家。 当他走到楼下时，惊讶地发现自家的灯光依然明亮，而且窗户上竟然坐着一个人！这么晚了居然在擦玻璃，这不是发疯吗？万一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该如何是好？苑明皙心急如焚地加快脚步上楼。果然，一进门就看到柳绵绵正费力地擦拭着玻璃。 “你快下来，玻璃不需要擦了，已经很晚了，赶紧收拾一下回去休息吧。”苑明皙说道。 然而，柳绵绵却固执地回答道：“没关系的，我看得清。”她坚持要把客厅的玻璃全部擦干净才肯罢休。 这下苑明皙就不高兴了，脸色有些阴沉地说道：“我说过我不用了，你快下来。” 听到苑明皙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一丝不悦，柳绵绵这才跳了下来，然后又是连连鞠躬，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见此情景，苑明皙心中的不快也稍稍减轻了一些，他皱起眉头看着柳绵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苑先生，如果您觉得我干活还可以的话，以后收拾家里可以找我。我的价格还是很公道的，比别的家政收的便宜。”柳绵绵一边说，一边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苑明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自从静海县搬出来后，苑明皙心里一直纠结着要不要给曲知遥发个消息，告诉他自己的新住址。然而，反复思考之后，他最终还是决定不发送任何信息。他暗自琢磨着，或许对于他的离去，曲知遥并不会太过在意。 曲知遥没想到周五晚上会突然加班，一直忙活到晚上十点多才结束工作。因此，直到周六下午，她才有时间回到静海县。 她计划稍微休息一下，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然后再去拜访杭奶奶。当她走进家门时，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家里的物品似乎变少了。当她走进洗手间，发现置物架上空空如也，原本应该放置剃须刀的地方现在却空空荡荡，她立刻意识到，苑明皙已经搬走了。 第380章 对于苑明皙搬走这件事，曲知遥其实早有预料，所以当得知他已经搬走时，她并没有感到特别惊讶。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苑明皙竟然没有提前告知她这个消息。这种做法让曲知遥有些不解，但她并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其中缘由。毕竟，眼下她有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晚饭前，曲知遥来到了杭家老宅。此时，杭奶奶、舅爷爷、杭涛正在客厅里闲聊，而舅奶奶则在一旁专注地刷着手机。四人看到曲知遥走进来，都不禁愣住了。 “丫头，你回来得正好，我们正准备开饭呢！”杭奶奶热情地说道。 “嗯，奶奶，我给大家带了些海鲜回来，有虾夷扇贝和紫海胆。”曲知遥笑着回答道。 听到曲知遥的话，杭奶奶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还特意买了这些回来啊？出去买东西多麻烦啊！知遥，以后可别这么费心了。不过既然买回来了，那就让何嫂拿去蒸一下吧，今晚可以加道菜。”说着，她转头看向身旁的保姆何嫂。 何嫂连忙接过袋子，微笑着说：“好嘞，我这就拿去厨房处理。” “不麻烦的，海边就有卖的，我看着挺新鲜的。”曲知遥正说着话，杭涛冲着她点了点头，又朝着她向舅奶奶的方向努了努嘴，她会意，也微微点了一下头。 晚饭吃了好久。杭涛陪着舅爷爷喝了点黄酒。一时之间，曲知遥也不知道和舅奶奶聊些什么话题。杭涛突然开口说：“舅奶奶，你还不知道呢吧，知遥是小作家，会写小说和剧本呢。” “什么，作家？”舅奶奶瞬间来了兴致，“你写了怎样的剧本呀？拍成电视剧了么，是谁演的？” “舅奶奶，我哪有那个本事，我写的就是短剧的剧本，就是咱们有时候耍手机跳出来的那种短剧。”曲知遥赶忙说。 “哦呦，短剧好呀！”舅奶奶的眼睛睁的更加大了，兴趣更加浓厚，“我就喜欢看短剧，每天晚上我都要看好久呢，充了好多钱啦呀。知遥，你真是了不起，真没想到还能认识你这么了不起的人。” “舅奶奶，可别夸我了，我写的东西哪里上得了台面的？” “哦，那已经很了不起的啊！”舅奶奶笑着说，“你这么年轻就能写剧本，以后肯定能成大作家。” “谢谢舅奶奶夸奖，我只是个小写手而已，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曲知遥谦虚地说。 “别谦虚啦，年轻人就要有自信。”舅奶奶鼓励道，“你都写过哪些类型的剧本啊？有没有爱情剧？” “有的，有的。” “能写书的人真是了不起，以后我们家耀祖的作文就交给你辅导了。” 曲知遥知道，耀祖应该就是舅爷爷和舅奶奶生的儿子，这个名字取得还真是......不过，人家取的也没有错，人家家里是需要光耀祖业的。 从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出舅爷爷对这个老来子是多么的喜欢。 舅奶奶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学生时代也读了不少书呢，当时很痴迷于写东西的，写了不少诗歌和散文，也写过小说，是和我一个好朋友写的，我写了前半部，她写了后半部，原来我还一直收藏着呢，后来搬家也不知道给弄到哪里去了。” 曲知遥有些惊讶地看着舅奶奶，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过去。她不禁想象起年轻时的舅奶奶，一定也是个充满才情和梦想的少女吧。曲知遥对于舅奶奶的过去完全不了解，只是从她的口音判断出她并非北方人。现在的舅奶奶可能是因为刚生完孩子，身材略显丰腴，但她的皮肤却异常白皙细腻，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曾经的美丽动人。 第381章 “怎么，宝贝儿，你还会写东西呢？”舅爷爷果然被小娇妻的话吸引住了。 “呀，老公，你不知道呀，你是不是以为我只会做生意呢，只会钻进钱眼里呢呀。”舅奶奶撒娇地说道。她那软糯的口音，加上撒娇的语气，让人听起来非常舒服。 曲知遥周围并没有多少女性喜欢撒娇，肖乐那种不走寻常路的就不用说了，就连原来办公室的几位大姐，也从来不撒娇，跟家里打电话时也是硬气十足。 她记得大学室友潘攀痴迷打游戏，胜负欲极强，她总是说，做女人就要做雌鹰一般的女人，要在广阔天地里尽情翱翔，又说，只有你的敌人才希望你是弱小的。 回忆起大学时期的那些往事，她不禁莞尔一笑。那个时候，她们一起度过了许多快乐的时光，而现在，却已经各奔东西。也不知道，她这位如雌鹰一般的室友如今怎么样了，与何抗抗的日子过得是不是还很融洽。 就在这时，舅爷爷的笑声打断了她的遐想。“我这位小夫人啊，就是心气高，月子还没出呢，就要和我去谈事情、做生意。”他一边笑着，一边摇着头，似乎对舅奶奶的行为感到无奈，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宠溺。 舅奶奶娇嗔地回应道：“我这不是要多和你学习么。再说，雇了那么多看着孩子，也不用我太操心，人家国外的女人都不坐月子。”她眨着大眼睛，撅起小嘴，一副可爱的模样。 舅爷爷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轻轻拍了拍舅奶奶的手，温柔地说：“好啦，好啦，知道你是个能干的女人。不过，还是要注意身体哦，毕竟刚刚生过孩子嘛。” 舅奶奶又继续撒娇，“谁叫老公你请了那么多人照顾我呢，我实在是闲的发慌。”她拉着舅爷爷的手，晃来晃去，仿佛一个小女孩在向父亲讨要糖果。 舅爷爷被她逗得哈哈大笑，两人之间的甜蜜氛围让在场的人都感到有些尴尬。 杭涛说：“舅奶奶既然曾经是文学爱好者，有时间的话，也可以重新拿起笔来么，有什么小瓶颈问问知遥就可以了，舅奶奶你要是有作品问世，我肯定要要拜读的。” 这话，似乎是令舅奶奶活了心思，“唉呀，我都扔了许多年了。只怕是不会下笔了。” “那没有关系，舅奶奶，现在拿起笔来最合适了，你和舅爷爷见过那么多大场面，又做了妈妈，对人生、对世界肯定有更深一层的看法。”曲知遥不善于逢迎别人，可是为了办事情，也只有硬着头皮顺着杭涛的话说。 “知遥，你真觉得我行么？”舅奶奶说道。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曲知遥笑着回答。 这顿饭吃的倒是很融洽，吃过饭之后，大家仍坐在沙发上继续聊天。 曲知遥觉得时机已到，便开口说道，“舅奶奶，我最近有点小麻烦，恐怕我得向你求助一下了。” 舅奶奶一愣，可还是鼓励地说，“有什么困难说说看。” “我的一个好朋友，是江城一家事务所的，他负责审计的是子峰叔叔的公司。” 听见曲知遥提起了徐子峰，舅奶奶不由得看向自家老公。 可舅爷爷在低头饮茶，完全像是没有听见曲知遥在说什么。 “他之前在审计过程是存在许多问题，可我了解下一下，也把这些问题都梳理了，我觉得都是不会给企业利润带来偏差，更不会影响股价的小问题，舅奶奶能不能高抬贵手，放他一马？他的妻子刚刚怀孕，他万一有什么事情，对家里人会是个不小的打击。” “你梳理的？都是小问题？你怎么懂这些？”舅爷爷终于开口。 “我……”曲知遥刚想开口，却被杭涛抢了话头，“舅爷爷，您老人家不知道么，知遥是注册会计师，只是碍于有公职，没法执业。她当然明白。” “你还是注册会计师？”舅奶奶惊讶道，“真是没想到。” 第382章 曲知遥微微点头。她屏住呼吸，心中很是紧张，因为她看着舅爷爷的面色并不算太好。 舅爷爷听了杭涛的话，只是哼了一声，并未做评价。 杭太太在一旁说道：“怎么，你还生子峰的气呢？我听说那孩子最近身体不是很好。” “提起那逆子来，我就一肚子的气。可这是家务事，你就不要再劝了。” “你的家务事，我就不能说了？旭辉，我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呢，我这个做姐姐说的话，你还是听几句吧！你管教儿子我不管，只是我可怜心佩年纪轻轻的，生下这么个孩子就去世了，那时候的，你经年累月地在外面，留下个孕妇独自在家，若不是如此，心佩也不至于走得那么早……” “姐姐，那些陈年旧事，你怎么又拿出来说呢？既然你提到心佩，我也想说，当年我在外面奔走也是为了这个家呀，自心佩死后，我是怎么对待这个孩子，你可是看在眼里的。我自问对得起天地，也对得起心佩了。这孩子不成器，谁也不怪，我就怪我自己，没能教好他。” 舅爷爷说着话，突然抬起手，扇了自己两个巴掌。 这么过激的行为，令大家都无所适从。 杭太太则说着，“你这是做什么？在堵我的嘴么？孩子不成器的话，你可以慢慢教，可是你把他身体搞坏了，以后可没有后悔药了。” 再接着，大家都不作声了。曲知遥听着这一对老姐弟的这一番对话，心中打鼓，她觉得舅爷爷的样子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给儿子一点教训的，若是这样的话，舅爷爷连自己的儿子的面子都不给，更何况是给姜陵面子？ 就在这个时候，舅奶奶突然开口说道：“老公，我看姐姐说的也有道理。子峰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慢慢教他，当务之急是让他的情绪好转一些，这样对他的病情也有帮助。” “可是，宝贝儿，那孩子之前那么说你，你不生气么？”舅爷爷心疼地说道。 “你都说是孩子了，我怎么会生气？虽说他的年纪比我大，可是按辈分说，还是我的晚辈呢。我怎么会和他一般见识？”舅奶奶微笑着，眼神里透着宽容与理解。 舅爷爷忍不住夸赞道：“宝贝儿，你真是贤惠识大体呀。” “这都是老公你的功劳呀。这两年我和你出出进进的，增长了不少见识，看待问题的角度也变得不同了。家和万事兴，我怎么能眼看着你们父子关系如此紧张呢？咱们的耀祖还那么小，以后还要做哥哥的给他树立一个好榜样呢。”舅奶奶娇嗔地回应道。 听到舅奶奶这番话，舅爷爷笑得像朵盛开的鲜花一样灿烂，连连点头表示认同：“对对对，家和万事兴啊！宝贝儿，我都听你的，我可不是原谅那个混账了，这都是因为给你面子。”舅爷爷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住小娇妻的手，轻轻一拽，示意她跟自己一起回到房间。 曲知遥看见杭奶奶在一旁也是笑着摇头。 舅奶奶便站起身来，她看了眼默不作声的曲知遥，又甜甜地说道：“老公啊，我看知遥那个朋友，咱们也别追究了，既然知遥也是专业人士，她说没什么大问题，也应该没什么大问题，难道自家人能骗自家人么？我看，这件事就这么翻篇吧，你说呢？老公？” “都听你的，宝贝儿。” “谢谢舅奶奶，谢谢舅爷爷！”曲知遥听见这话，心中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了。她想再说点感激的话，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晚回去，她就给姜陵打了电话，说道： “姜大哥，徐老爷子说这件事不追究了，你放心吧。” “太好了！小曲，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让你跟着费心了。”姜陵诚恳道谢。 “你太客气了。这也没什么的。” 曲知遥了却一桩心事，她又回想了求助的事情，心中很清楚，若不是杭涛见缝插针，搜罗话题，将聊天的氛围烘托的那么好，今天的事情也不是那么好办的。 想到这里，她又和杭涛通了话，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之情。 第383章 “知遥，我哪里有帮什么忙啊？那都是你自己有本事，才能够让舅奶奶认可你呀！舅奶奶虽说文化水平不高，但她却是个非常有目标感、肯吃苦的人。自从认识了舅爷爷之后，她一直都在不断地学习和进步呢。以前她对生意上的事情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可现在说起来，却也是头头是道、像模像样了。就像舅爷爷说的那样，她甚至还没出月子就要跟着他去学做生意了呢！她看人还是挺准的，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能入得了她的眼哦！可是就算她再怎么努力，也总是摆脱不了依靠男人的嫌疑。但你不一样，你完全是靠你自己的实力和能力取得成功的。就冲这一点，舅奶奶肯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曲知遥也不知杭涛所谓的她的成功在什么地方。她心说，如果再由着杭涛说下去，说不定他又会想出什么新的理由来夸奖她。她想，自己还算是个自知之明的人，但凡稍稍有点认知不清，听了这些糖衣炮弹，肯定是要膨胀的。 于是，她赶紧转移话题，闲聊了一会儿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次日清早，郁兰阿姨就约她，说是中午要请她吃大餐。曲知遥原以为郁兰阿姨是惦记她在c城审计的事情，可见面之后，阿姨却是紧紧拥抱了她。 “遥遥，这次姜陵的事情，我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感激你才好。昨天晚上，姜陵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了，那孩子说，若是这件事没有解决，他是不打算告诉我的，怕我跟着担忧。但是，问题解决了，他肯定要和我讲明情况的，他说你肯帮忙也是看了我的面子，我是应该知道，也应该承你这份恩情的。”郁兰握着曲知遥的手，很是动容。 听得郁兰用了“恩情”这两个字，曲知遥直言不敢当。 “阿姨，您言重了，姜大哥的事情能够解决，我也很高兴的。” “恩情就是恩情。更何况，现下我们家又恰逢黄菡怀孕的关键时候。”郁兰一脸认真地说道。 曲知遥知道郁兰是个非常重视家庭的人，现在小黄大夫怀孕，对他们家来说确实是一件大事。而自己能够帮到他们，也让她感到十分开心。 “阿姨，您放心吧，姜大哥那边以后便会一帆风顺了，小黄大夫也会顺利生下宝宝的。”曲知遥安慰道。 “是啊，希望一切都能顺顺利利的。”郁兰点点头，眼中满是期待。 一顿饭下来，身为长辈兼上级的郁兰不停表达着感谢之情，让曲知遥这顿饭吃的有点诚惶诚恐。 …… 两周之后，曲知遥的论审工作终于告一段落。 这两周她没有时间回安顺。 回来之后，她才得知，舅爷爷、舅奶奶居然还呆在安顺，没有回上京。 她实在有些奇怪，不是说舅爷爷的小儿子耀祖今年才两三岁的样子么，岂不是比肖乐家的白雪的大不了多少么？难道那孩子都不找妈妈么？ 就算肖乐那么心大，也不会将白雪扔在家里这么长时间不管。可能是豪门里照顾孩子的人比较多吧。 直至周三时候，曲知遥才得知舅爷爷、舅奶奶要回上京的消息。人家帮了她这么大的忙，于情于理，她都要去机场相送的。她抵达杭奶奶家之后，舅奶奶就递给她一串钥匙。 第384章 “知遥，上回你来的时候，实在是太匆忙了。你舅爷爷答应的礼物忘记给你了。赶快收拾收拾，准备搬家吧。” “这不行，不行。”曲知遥推脱道，上次回来，她见舅爷爷没有提这件事，还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看来自己猜对了，舅爷爷只是一时兴起而已。然而，这次舅爷爷却旧事重提，让曲知遥有些不知所措。 “丫头，没什么不行的。”杭奶奶也跟着凑热闹，“既然你舅爷爷有这份心，他回上京之前，正好将房子过户给你。这样一来，你在市里也有个地方落脚。” “这绝对不行。” 曲知遥慌得站起身来，连连摆手。她求助性地看了杭涛一眼，希望他能帮忙说句话。毕竟，她一个人实在难以应付这种局面。 杭涛见此，轻声说道：“别急，先听舅爷爷说完。” 舅爷爷笑了笑，安慰道：“丫头啊，你别紧张。我年纪大了，留着这些房产也没什么用。再说了，我还有其他的住所。” “舅爷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套房子太贵重了，我真的不能收下。” 舅爷爷皱起眉头，有些不悦地说道：“丫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难道你还信不过我这个舅爷爷吗？” 曲知遥连忙摇头解释道：“不是的，舅爷爷，我当然信任您。只是这套房子太过昂贵，我实在不能接受。不管您怎么说，我都不会同意的。” “丫头，既然你不肯接受这套房子，那我就暂时不提过户的事情了。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搬到蜜香园去住，帮我照应一下那几栋别墅。”舅爷爷无奈地说，也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曲知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了。可是口中还是说着：“舅爷爷，您的房子若是打算出售或者有其他人需要住，我马上就搬出来。不会耽误您的事情的。” 曲知遥听着舅爷爷和舅奶奶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之色，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她知道自己无法推脱，毕竟这是他们对自己的一片好意。但她心中却不禁开始算计起来，这么大的房子，物业费和取暖费肯定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水电费也要比以前多得多，这些额外的开销让她有些心疼。虽然搬到安顺市离工作地点近了很多，可以节省不少时间，但每年要多花费几万块钱还是让她感到有些无奈。 曲知遥忍不住想起了奶奶在世时曾经告诉过她的一句话：“不要和生活条件差距太大的人交朋友，否则会变得很被动。”这句话一直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如今想来，确实有几分道理。她明白自己需要更加努力地工作赚钱，才能应对这些新增的开销。 原来，她同肖乐相处的时候，就有很强烈的感觉。可肖乐毕竟也只是普通的中产家庭，和杭家这样的豪门还是没法子比的。她明白杭家人是心疼她每天要从静海县过来上班，让她住在市里。她总不能说，自己不想接受这好意，因为这样会凭空多花费二三万元的费用。 可杭涛却似看穿了曲知遥的心事一般，笑着对杭老爷子说道：“舅爷爷，让知遥去看房子，总不能让她再搭钱吧，这眼看就到取暖期了。” 杭老爷子听了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笑着点了点头道：“小涛说得对，那几栋房子都是有专人缴纳费用的。”说完，他转头看向曲知遥，温和地说道：“丫头，放心住下就是，房子里一应俱全的，什么也不用添置。” 第385章 这话说得确实不假。当初曲知遥搬家的时候，是肖乐和周威跟着一起过来帮忙的。由于白雪没人照顾，也被带了过来。 这所房子装修精致，家具齐全，甚至连厨房用品都是崭新的，根本不需要再额外购置任何东西。曲知遥一见，心中就更有压力，这明显都是新添置的，也就是说，一直是有人在经管舅爷爷的这些房产的。 坐在小推车里的白雪一路上都是昏昏欲睡的样子，但当她被推进门后，她的大眼睛就开始滴溜溜地转动，仿佛在探索这个新环境。紧接着，她竟然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小嘴，脸上露出羞涩而又可爱的笑容。这副天真无邪的小模样引得几个大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肖乐笑着对曲知遥说道：“看样子，我家闺女是真心喜欢这套房子呢。我之前就觉得她眼光不错，比我和她爸爸都强。现在看果然不假。遥遥啊，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就想起一句话，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啊！” “好了，你就别拿我打趣了。我这次只是帮舅爷爷看看房子而已。哪里就节节高了？不过既然白雪这么喜欢，以后你可以多带她过来玩，我也愿意看见她。”曲知遥微笑着回应道。 “你喜欢她最好了，要不是她还没断奶，真想直接将她留在这里了，我也能好好追追剧。”肖乐叹道。 午饭过后，白雪也不午睡，还是像个小大人一样害羞地偷笑。曲知遥看着她那可爱的模样，心里十分欢喜，于是轻轻地将白雪从婴儿车上抱起。 谁知道，白雪竟然把目光转向了她左手的中指戒指，一开始用牙齿咬，然后用力试图摘下戒指。然而，她小小的人儿怎么可能有力气呢？自然是摘不下来的。摘不下戒指，白雪就感到很委屈。看到这一幕，曲知遥赶紧取下戒指递给白雪，但白雪并不接着，似乎已经失去了兴趣。 放下白雪后，曲知遥也没有重新戴上戒指。 直到肖乐一家离开，她才更深刻地感受到这座房子的空旷。书房在二楼，卧室在三楼，她一个人踩着楼梯上上下下，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完全陌生。她从未住过这么大的房子，这次竟然直接住进了别墅。 她一步步走上楼梯走向卧室，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小时候的情景：为了有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她在炎热的夏天在楼道里找了一个倒扣着的废弃水缸写作业。 晃眼间，时光如白驹过隙般逝去，曲知遥不禁心生错愕和感慨。 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不过，好在她胆子很大。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睡得也是十分香甜。 住在市区果然还是要方便许多的，次日清晨，她早早地来到了单位，比平常足足提前了二十多分钟，恰好与郁兰前后脚进了门。 郁兰见到曲知遥，立刻热情地打招呼：“知遥，我刚刚看到你的车了，你怎么会在松林路那边呢？而且这方向好像也不太对啊。” 面对郁兰的询问，曲知遥微笑着解释道：“阿姨，我已经搬到蜜香园了。以后您就不用担心我路途遥远啦。” 听到这话，郁兰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好奇地追问：“蜜香园？那可是个好地方啊！难道是有什么大喜事发生了吗？遥遥，快跟我说说！” 曲知遥连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只是舅爷爷让我去看看他新买的房子而已。”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来打消郁兰心中的疑惑，毕竟她和苑明皙订婚之事，她可是亲口向郁兰阿姨承认的。 “徐老爷子的房子自然是不错的，住着肯定舒服。还是住在市里好，逛街买东西都很方便。知遥，我爱人回安顺了，家里最近伙食很不错，你随时可以来家里吃饭呀。”郁兰注意到曲知遥左手上的戒指消失不见了，忙岔开了话题。 “嗯嗯，我知道了，阿姨。” 话虽是这么说，可晚上曲知遥还是打算自己做饭吃。她观察到，小区西门有个很大的蔬果超市。 下班之后，便进去买菜。 中午的时候，曲知遥在食堂吃得很饱，所以她打算晚上吃点清淡的东西。简单炒点青菜即可。 当她看到那家果蔬超市有卖苋菜时，感到十分惊喜。她记得自己曾在南方游玩时吃过苋菜，但没想到现在北方的市场上也有售卖的。她还记得当初向店家请教过如何烹饪苋菜，那就是先烧热油，然后将苋菜放入锅中翻炒，再加入少许盐，直到炒出红色的汤汁为止。这种做法非常简单，而且味道鲜美。于是，她决定买一把回去试试。 当她伸手去拿最后一把苋菜时，突然感觉到有人也在用力争夺这把苋菜。她本能地松开手，却听到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问道：“姐姐，这把菜是让给我了么？” 曲知遥抬起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身材瘦弱、比她矮半个头的女孩。而站在女孩身旁推着购物车的人竟然是已经消失很久的苑明皙。 第386章 曲知遥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人，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但最终还是对着那个看起来有些怯懦的女孩轻声说道：“嗯，让给你了。” 听到这句话，女孩连忙感激道：“谢谢，谢谢！” 此时，苑明皙也看到了正在专心挑选蔬菜的曲知遥，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他打招呼道：“遥遥！” 曲知遥这时才恍然大悟，看来苑明皙不仅买下了蜜香园的房子，而且还已经居住了一段时间。她不愿过多揣测这个女孩与苑明皙之间的关系，更不想把自己搬进这里的事全盘托出，于是淡淡地回应道：“碰巧路过而已！”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苑明皙身边那位温顺的女孩竟然迅速退到一旁，嘴里喃喃自语道：“我去那边看看。” “不用，不用，我已经买好菜了。”曲知遥急忙说道。但那女孩动作轻盈，一路小跑，消失在了副食区。 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苑明皙突然凑近曲知遥，低声问道：“你难道就不打算向我讨要一句解释吗？” 这句话让曲知遥感到非常不爽，她心想这个人怎么总是对她提各种要求呢？ 他之前毫无征兆地决定搬出去，然后又不辞而别，现在却反而怪她没有追问他为何消失。这让她感到无比疲惫。 应对日常生活已经够累了，难道还得时刻顾及他的情绪吗？情绪不是只有苑明皙才有，她也有，但她一直都是自己默默地消化。也许是因为苑明皙和她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作为殷实人家的独子，从小备受宠爱。虽然他不至于嚣张跋扈、自私自利，但他总是下意识地认为别人不如他重要，不觉得别人的情绪有什么大不了的。 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个傲慢的、被惯坏的孩子。曲知遥想，要是自己的内心足够稳定、处理问题足够周全，苑明皙维持现状，他们也可以在一起和睦相处，可偏偏她是在一个破碎的家庭中长大，敏感又多疑，她自己的性格都存在着很大的缺陷。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并且她感觉自己在一点一点地苑明皙去魅。 “你想要什么解释？”曲知遥毫不退缩地直视着苑明皙的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 苑明皙面色凝重，声音低沉：“我料想的果然不错。”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无奈和失望，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痛心。 “领导，我先离开了，我担心违停被罚款。”曲知遥面无表情地说道，她不想在这里同苑明皙打哑谜，她毅然决然地转身准备离去。她实在不想再和苑明皙多说一句话，尤其是在人来人往的超市里，这种场合会让她觉得更加尴尬和不自在，她只想尽快结束这段令人难堪的对话。 苑明皙没有阻止曲知遥的离开，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她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人群之中。他站在原地，望着曲知遥离去的方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个曾经让他心动不已、魂牵梦绕的女孩子，如今却变得如此陌生。她那冷漠疏离的表情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他深吸一口气，但内心的波澜却难以平息。 “苑先生，这是我挑选好的肉，你买回去烧菜肯定没错的。我帮你放在推车里？” 苑明皙的思绪被柳绵绵的话打断，他下班回来在超市门口遇见了这个女孩，她便说自己也要买点打折的东西，还说可以帮他挑选菜品。苑明皙便由着跟在自己旁边。 第387章 只见她也不推车，每当看见不错的东西就会问道：“苑先生，我看这东西不错，我帮你放在推车里。” 而她自己只是买了好几个表皮有疤的富士苹果，再接着，就是和曲知遥抢夺那把苋菜了。 “刚才那位姐姐走了？”柳绵绵小声说道。 “嗯。” “苑先生，那是你的朋友吧，刚刚我在你身边，那位姐姐不会误会什么吧？”柳绵绵 “误会？”苑明皙皱起眉头，似乎对柳绵绵的话感到不解。 难道曲知遥竟是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应该不会吧，曲知遥竟然会这么想？他不禁打量着柳绵绵，只见她下班之后还是穿着工作服，还穿着那双白鞋，看起来一点点小的样子。 曲知遥竟会误会她？ 看看仍是怯生生的柳绵绵，苑明皙突然生出来个念头来。 苑明皙回家之后，按柳绵绵所传授的，炒了苋菜，又煮了白米饭。 匆匆吃了口之后，他又想起姜陵来。他想着他这一段都没有动静，也很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处理的。 电话接通之后，姜陵明显愣了一下，再接着又恢复了以前调侃的语调。 “你的事情怎么样了？”苑明皙问道。 “没有事情了，徐老爷子不追究了。” “哦？怎么做到的？”苑明皙认为以徐旭辉这样的身份地位，不至于做这种雷声大雨点小的事情。 “苑老大，我和你说实话吧，本来我是不想说的，所以事情办好之后也没给你打电话。但既然你想着我，又特意问我，我也不能骗你。那天，你给我发微信之后，我很生气，可当时我知道，我没有时间生气，我得抓紧时间解决问题。于是，我去c市找了小曲。开口向她求助。没想到，小曲听了之后，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说会求徐老爷子，会想办法。我料想的没错，她在徐老爷子那边是有几分面子的，老爷子真就不追究了，连同太子爷那边似乎也是不再计较了。我其实没想到，能有这样满意的结果，我原来想即便他不追究法律责任，也会在江城圈子里将我的名声搞垮。当时我想，搞垮我也无所谓，大不了就离开江城，就算是开不了事务所，我可以在安顺找个会计的工作，我也是可以胜任的，只要能赚钱养家就可以。哪里想到，一切都和从前一样，真是太难得了。” “苑老大，我没有及时告诉你，除了我觉得我直接去找小曲，没和你知会一声，我有点尴尬之外，再就是，我从小曲的反应来看，你根本就没有和她说这件事。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可我去见小曲的时候，发现她手上还是戴着订婚戒指的。也就是你们还是有关系的。我知道你骄傲，不愿意开口求人，哪怕是求未婚妻。可是，我这个将近二十年的兄弟在你心中竟然一点分量都不占么？无论你什么时候心里烦闷了，就会直接给我打电话，哪一回我不是笑脸相迎？可是我什么时候向你诉苦过？就算是追求我老婆的那段时间，我的情绪那么不好，在你面前也没有表达太多，我担心你不愿意、不耐烦听。可这回的事情不是失个恋那么简单，说句言重点的话，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没想到，你还是没不放在心上。我真怀疑，这么多年你根本没拿我当朋友，或者在你的心里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朋友，你的信条就是谁对你好，你当谁是朋友，是自己人，上学时候肖航对你好，他就是你朋友，后来你又认识了我，我对你也不错，我就成为了你朋友。包括小曲都是这样，因为她对你好，信任你、崇拜你，听你的话，你就和她在一起。” “你在感情上是丝毫也不付出的。原来我以为你只是性格沉默而已，现在看来，你心里根本就没有别人，只有你自己。” 苑明皙数度要驳斥姜陵的话，可是都会被打断了。 他自问，是很惦记姜陵的。可是为了姜陵来低头，他还是做不到，甚至为了自己来低头，他都做不到。他任由姜陵发泄一通之后，没有继续交谈。 脑子里仍是转着遇见曲知遥的事情。 他拨通了柳绵绵语音：“我若是雇佣你做点事情，你可愿意？” “我当然愿意！一天做几顿饭？还是只打扫不做饭？”柳绵绵很是雀跃。 “我想雇你做女朋友，你有顾虑么？” 第388章 苑明皙没有想到，柳绵绵听到这个提议竟然一点都没有惊讶，反而开门见山地说： “我答应你，苑先生，我想我遮掩不了，你能看出来，我很需要钱。可一些常理之外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没有任何常理之外的要求。”苑明皙迅速答道，他没想到，柳绵绵看着年纪小，想得还怪复杂的，她把他当做是什么人了？ “那我就放心了。苑先生，你需要我什么时候搬过去？” “搬过来？不用的。你等我电话就可以了。” “好的，苑先生，那个报酬是多少，可以每次结算么？”柳绵绵迟疑问道，“苑先生，我方才说了，我急需要用钱。” “需要帮忙的时候，我通知你，每次报酬五百元，你看可以么？”苑明皙手上的钱不多，可不能像以前那样大手大脚。 “再添一百元，更吉利一些，每次六百元，您看行不，苑先生？”柳绵绵说道。 “可以。” “苑先生，再次谢谢，你帮我付款单。”柳绵绵说道。 “不用客气。”苑明皙回道，方才在超市结账的时候，他顺手将柳绵绵买的几个有疤的红富士和那把苋菜一起结账了，柳绵绵就一直道谢。 苑明皙知道柳绵绵生活节俭，但没想到她能节俭到这种程度。自从搬到蜜香园后，苑明皙购买了不少家用电器，这些电器的包装纸箱成了他的难题。因为没有地方存放这些纸箱，他只能把它们扔掉。 有一天，苑明皙正在楼下扔微波炉的包装箱时，恰好遇到了柳绵绵。她看到苑明皙手中的纸箱，眼睛一亮，立刻跑上前去，殷勤地说：“苑先生，您以后如果有这样的纸盒，可不可以留给我呢？您放在门口就行，我每隔几天就会来取一次。还有，如果您有喝完的饮料瓶，也麻烦您放在门口好吗？”面对如此简单的请求，苑明皙自然无法拒绝。他答应了柳绵绵，并告诉她自己会尽量保留这些物品。 从那以后，苑明皙常常看到柳绵绵像一只勤劳的小仓鼠一样，从他家门口搬运东西。她每次都会小心翼翼地提起纸箱和饮料瓶，然后离开小区。至于她要把这些物品带到哪里去卖，苑明皙并不清楚。 因此，当柳绵绵告诉他自己急需用钱时，苑明皙并没有怀疑她的真实性。 虽说他已经和柳绵绵约定好了，可是他们于何时何地以情侣身份亮相是个问题。他觉得去曲知遥单位这件事太过刻意，便想着可以在不经意间让单位的周威看见，由周威告诉肖乐，再传到曲知遥的耳朵里。然而，这个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隔天，苑明皙刚出门，就看见柳绵绵正在他家门口搬运着纸箱，很是吃力。 “需要帮忙么？” 柳绵绵笑着回答道：“不用的，这跟本就没有重量的。苑先生，和你说件事，我昨天才知道，那天在超市见到的那位姐姐，也住在咱们小区，而且还是住在别墅区。她的老公一定很有钱很宠她吧？” 苑明皙心里一紧，皱起眉头问：“你怎么知道的？什么老公？”他知道蜜香园在市政府回静海县的必经之路上，而静海县那边的超市没有这边大，所以曲知遥来这里买菜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他没想到她竟然已经搬到了这个小区，而且还有了所谓的“老公”。 “我也是听物业的小姐妹说的，你也知道我总在小区里捡这捡那，和物业的人是很相熟的。他们告诉我，之前那栋别墅是闲置的，那我小姐姐住进来之前，有名男士来交了各种杂费，要知道，物业只负责收水费，那人就在水卡里充了一万元，乖乖呀，五千元的水费得用到什么时候呀，感觉都能用到地老天荒了……” 第389章 苑明皙打断了柳绵绵的感慨，又问道：“你亲眼看见她了？” “嗯，我在小区里看见她开车过去了。”柳绵绵说，她突然发现苑明皙的脸色不好看。 苑明皙深吸一口气，又问：“她是自己么？”他几乎可以确定那个帮着曲知遥交杂费的人就是杭涛了，这套别墅也应该是杭家的产业了。她这个干亲还真是没有白认。他有点庆幸自己主动从曲知遥家搬出来了。 “是她自己。物业里的人也说，那个充一万元水费的男人，好久没有出现了。” “嗯，知道了。”苑明皙点头道。 柳绵绵又看了看几乎要失态的苑明皙，突然反应过来，“苑先生，你说要我扮你的女朋友，不会是为了气这个姐姐吧。” 苑明皙没有回答，却说了一句，“雇佣你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苑明皙满脑子都是曲知遥和杭涛，他想着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那么被动，需要加快进度才行。 “我随时能上岗。” “那好吧，从明天开始吧。” “苑先生，你的意思是雇我做保姆么?还是女朋友加上住家保姆？” “做点简单的家务吧。” “苑先生，你放心，我会承包一日三餐及所有的家务的。保证您不用为这些琐事烦心。不过，我还有一件事相求我住在静江区的城郊，一来一回的也很远，我家里也是……”提到家里的时候，柳绵绵目光黯淡，可还是没说下去，“其实我这段日子就想在这附近找个便宜的房子，然后租下来，可以为我的能力，不可能单独租一套房子，只能与人合租，可合租的人不太好筛选。这段时间，我可不可以先住在你家里？等我找到房子再搬走。” 苑明皙看了看面前这个女孩，沉声说道，“好吧，可是时间不能够太长。” “嗯嗯，我明白的，那样的话，报酬是多少？我想，咱们还是先讲清楚。” 此时此刻，苑明皙哪里有心情和柳绵绵在这里讲价格，他将大手一挥，示意柳绵绵不要再说下去了。 柳绵绵也识趣地住了口。 次日一早，柳绵绵便带着烧麦、羊汤敲开了苑明皙家的门。 “苑先生，给您早餐！” 苑明皙迟疑地接过早餐，还很是惊叹她怎么这么大方。 “烧麦八块，羊汤也是八块，一共十六元，您一会儿转给我就可以。你既然雇了我，你看以后是每消费一次，就要和你报账，还你先预支一部分钱给我，我记着账，花完了我再问你要。你也知道，我需要用钱，我的钱每一元都有用途，我没有钱垫付的。” “那我先预支一部分给你吧。还有，我早上不用吃的这么油腻，偶尔为之还可以。工作日的中午，我不在家里吃的，晚上有时会有应酬。周末我基本一日三餐都要在家里吃。我不喜欢吃肉，尽量少做，比较喜欢吃鱼和鸡肉还有虾。”苑明皙毕竟是从小到大被人伺候惯了，说起这些来也不觉得多么尴尬。 他没想到的是，柳绵绵很老派地从包里掏出纸和笔，竟刷刷地记了起来。 “好的，您有什么随时吩咐。我会做好饭的，先拟好菜谱给您过目。”柳绵绵又问道，“还有，咱们的报酬是？你这边给的提供住宿，这部分费用就从报酬里扣除掉好了。” “市场价是多少？”苑明皙原本没有雇人的预算，可是这两天上了几节围棋课，这才算有了点额外收入。 “六千元，您这边提食宿给我，我收您五千元可以么？您放心，这觉得是优惠的价格的，而且，如果您需要我扮女朋友，我随时可以的。”柳绵绵说道，她心里对这个额外工作很是满意，她在售楼处上班，时间相对宽松，她可以抽空买菜做饭，也不用耽误工作。至于房间卫生，早起或者晚上都可以做的。像擦玻璃、擦吸油烟机这种的复杂的工作，她可以放到周末来完成。 “可以。” “那晚上我给您烧白灼虾仁，鸡汤鸡丝豌豆、拌卷心菜，您看可以么？” “嗯，可以。”苑明皙说着，就转给了柳绵绵两千元钱。 “这钱我会仔细花的，每一元钱的去处都会让您知晓。”柳绵绵责任心极强地说道。 苑明皙想了想又说道，“晚上你在超市门口等我，我们一起去买菜。” 柳绵绵刚想说她一个人去就可以，可随即又明白这是要她履行假扮女朋友的任务。她想她得提前将鸡买好，在中午时候，就先处理好，再炖上。若是等到晚上做，可是来不及的。 令人失望的是，晚间他们两个在超市逛了一大圈，也没有见到曲知遥的影子。 柳绵绵手艺不错，而且做菜的口味很清淡，苑明皙很喜欢。 饭后，他提出想去消消食，要柳绵绵陪她一起去。 柳绵绵心知肚明怎么回事，主动提出，“苑先生，听说别墅区那边灯光很漂亮，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也好。”苑明皙点头答应。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两个在垃圾桶旁边，见到正在倒垃圾的曲知遥。 “姐姐，这么巧，又遇见了！”柳绵绵识趣地主动去引起曲知遥的注意。 第390章 曲知遥听到声音后，不禁微微一怔，有些疑惑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苑明皙站在旁边时，才意识到和自己说话的人是谁。 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你好啊！” “姐姐，你住在这个小区吗？”柳绵绵眨了眨眼睛，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道。 “嗯。”曲知遥微笑着回答道。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柳绵绵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苑明皙。她心里有些奇怪，为什么之前那个胆小害羞的女孩子，今天晚上变得如此活跃。 “真巧啊，我们也住这里。”柳绵绵故意强调了“我们”两个字，然后关切地问：“姐姐，你吃晚饭了吗？”曲知遥轻轻点头，表示已经吃过了。 她穿着宽松的睡衣，外面随便套了一件牛仔外套，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脚上踩着一双拖鞋。她本想出来扔个垃圾就回去休息，但没想到会遇到有人叫住她闲聊，而且这个人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 “姐姐，你住在这一片么，房子好漂亮呀。这么大的房子能住好多口人吧。”柳绵绵又问。 “还好吧。”曲知遥已经不想被动地站在这里，接受这个女孩的盘问了，她想转身回去，可又私心不想在苑明皙面前暴露自己住在哪一栋房子里。虽说她知道这早晚也瞒不住，可还是不想这么快暴露。 于是，她硬着头皮地同这女孩尬聊着，苑明皙在旁边一声不吭，可是她能感觉他似乎在盯着她看。可这女孩的问题越来越多，曲知遥觉得有些招架不住了，只得告辞道：“我还要去一趟超市，先失陪了。” 然而，柳绵绵却并没有就此放过她，反而接着说道：“姐姐，你就这样去么，都不用换双鞋么？” 曲知遥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得苑明皙很不耐烦地说道：“别说了，快走吧。” 那女孩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尴尬，马上乖乖地住了嘴，跟在了苑明皙的身后。这个女孩还真是听话啊！她那副乖巧的样子让曲知遥感到十分惊讶和困惑。曲知遥不禁对苑明皙产生了一丝好奇，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这么一个如此适合他的女孩的。她甚至忍不住想要赞叹一下苑明皙的眼光。 毕竟，能找到这样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孩并不容易。然而，对于他们之间的承诺，苑明皙选择了沉默不语。曲知遥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因为她了解苑明皙的性格，如果事情不如他所愿，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放弃。这种不负责任的处事方式在他身上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曲知遥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如果这栋房子不在蜜香园，那就更好了。以后要是在小区里经常看见他们，也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 但好在，周六的时候，杭涛打来电话，表示要上门拜访，并带来了一只来自内蒙古的整羊。这只羊已经被处理好，可以在曲知遥家的院子里进行烧烤。杭涛还特别嘱咐曲知遥，邀请肖乐一家人一起参加，他认为人多才会更热闹。 曲知遥自然是乐意的，因为白雪喜欢这里，肖乐这个周末就是要带她来做客的，现在有新鲜羊肉吃，岂不是很好，可是委屈了白雪还吃不到嘴里。 周威是个少爷，家务事都是赶鸭子上架，等到结婚之后才学起来的，哪里还会生炭烧烤。好在杭涛是大拿，这些活他自己都能够搞定。 第391章 只见他熟练地将羊肉切成小块，用盐、孜然粉等调料腌制片刻。接着，他把羊肉串在竹签上，又将碳火点燃后，放在烤架上慢慢烤制。 周威在一旁不住赞叹道：“杭哥，没想到你干活是一把好手。” 杭涛笑着解释道：“我读大学的时候喜欢露营，还是那时候学的，家里的两个小朋友也喜欢吃，所以我也经常会做给她们吃。” 周威听了，不禁感叹道：“那我们就有口福了。” 周威毕竟和杭涛共事过两年时间，看着这么位老大哥忙前忙后的样子，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于是，他便一直在待在杭涛旁边，伺机帮忙。 可有些不会干活的人在一旁帮忙，却是越帮越忙。杭涛觉得周威十分碍事，很想把他支走，便说道，“我刚想想起来，我忘记带蜂蜜了，烤羊肉时候，得加点蜂蜜才好吃的。” “我马上去买，我马上去买。”周威连声说道。 约莫二十分钟之后，周威回来，便跑过来拉肖乐的衣角。 “怎么了？有话就说，遥遥又不是外人。”肖乐正同抱着白雪的曲知遥热聊，很不耐烦地说。 “你过来一下，我刚刚看见……”周威很是急迫地想分享方才的见闻。 “学弟，你是看见苑明皙了吧。”曲知遥了然地问道。 “是的。”周威支吾着回答道。“怎么回事，苑老大竟然住在这个小区里？这到底是什么孽缘啊！”肖乐忍不住感叹道，“苑老大，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和一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女孩子一起逛超市，还买了好多米面粮油。”周威如实相告。 “他在搞什么名堂？”肖乐皱起眉头问道，同时转头看向曲知遥，“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哥身边的人总是有些奇怪。你看，你和他在一起这么久都没有结果，前段时间你们关系那么亲密，现在又怎么样了呢？对了，你的戒指呢？” “我摘掉了，白雪不太喜欢那枚戒指。上次我抱着她的时候，她一直试图摘下那枚戒指，所以我把它摘下来后，就没有再戴上去了。”曲知遥平静地解释道。 “我闺女真是神童呀！你说说这么一丁点儿大的孩子，都能看出来苑老大实在是不靠谱，白白浪费你的时间。这一年又要过完了，你们还能不能有个结果了？他一年拖一年，倒是不要紧，可是你不一样啊。他要是真没那意思，或者是真搞不定家里，就赶紧给别人倒地方。”肖乐一边帮女儿整理头发，一边跟曲知遥说话。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满和担忧，显然对苑明皙很不满意。 肖乐继续说道：“遥遥，你找个喜欢你的人是享福，找个你喜欢的那是遭罪。我看杭哥什么都不差，默默地在你身后，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了。连我们白雪都跟着借光了。”她朝阳台方向努努嘴，表示对涛的赞赏。 曲知遥心里清楚，肖乐一直不看好苑明皙，觉得他不够成熟稳重，不值得托付终身。但因为苑明皙和周威关系好，肖乐在周威面前也不好直说，所以她今天才会这样暗示曲知遥。 她明白肖乐的好意，但是碍于周威在身边吧，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可肖乐于是岔开话题道：“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了，孙颖下个月要结婚了。你应该没问题吧，可以去参加婚礼吗？” 曲知遥有些惊讶地看着肖乐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她想了想，然后回答道：“嗯……应该可以吧。不过具体情况还要看当时的工作安排。怎么了？孙颖怎么会突然要结婚呢？她不久前才离过婚啊！上次潘攀结婚时，她还一副无精打采、萎靡不振的模样，难道是我记错了吗？”曲知遥满脸狐疑地问道。 第392章 “你完全没有记错，但你是否还记得，那天有一只可爱的小奶狗来找你，并一直耐心地开导着孙颖？” “哦，你是说归功吧？”曲知遥如梦初醒般说道：“这么说来，孙颖是要和归功结婚了？不会吧……” “没错，就是他。你是不是感到有些惊讶？” “确实有点意外，毕竟孙颖还有个孩子，我真没想到归功的家人能够接受这一点。”曲知遥坦率地回答，“如果是大学时期的孙颖，无论是性格、颜值还是才华都堪称完美。配归功是绰绰有余的。可现在这样……” “现在怎样？遥遥，你可别被苑老大那套洗脑。你都说了孙颖性格、颜值、才华都是无可挑剔的，难道就因为她结过婚，生过孩子，这一切都消失无踪了么？我和你说，你也不要上火，你不知道归功和家里闹得有多凶，硬逼着家里同意了。他妈妈本来还说不来参加婚礼了，可现在每天都陪孙颖逛街买衣服，孙颖现在瘦了好多，脸上笑容也多了，整个人看着好年轻呀。遥遥，你看看，是不是事在人为，有些人拖来拖去，是不是还是因为决心不够，我劝你还是清醒清醒吧。而且像你这么优秀的人，肯定会遇到一个真正懂你的人的。你要相信缘分，相信自己！”肖乐说完又逗弄着白雪，“闺女呀，你说妈妈说的有没有道理呀？” 白雪便煞有其事地咿咿呀呀起来，肖乐就说，“遥遥，你听听，连白雪都是这么认为的。” “第一批烤肉已经好了，可以吃了，那东西要趁热吃。”杭涛端着一盘烤肉走了进来，打断了肖乐的感慨万千。他把盘子放在桌子上，然后走到白雪面前，摆弄着白雪的小手，笑眯眯地逗她：“小家伙，可是你要吃什么呢？” 白雪竟咯咯地笑了起来，还是她的招牌动作，一边笑一边用小手捂着嘴巴。肖乐看着杭涛和白雪玩闹，又极具深意地看了曲知遥一眼，眼神仿佛在说，你看看吧，白雪多喜欢这个人。 杭涛的手艺果然不错，这一顿烤肉吃下来，浑身都是舒服的。连曲知遥都跟着喝了一罐啤酒，肖乐要喂奶，只能大家喝酒眼馋。 “苑先生，我刚才和物业里的小姐妹，去别墅区转了一圈，那个小姐姐家里来了好几个客人。那里面，还有之前缴存一万元水费那位先生呢。”柳绵绵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向苑明皙汇报。 她周末原本不上班，但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客户打来的，表示想要看房子。对方解释说平时工作太忙，只有周六才有空。柳绵绵自然愿意抓住这个机会，于是她在吃完午饭后，迅速赶到约定地点，陪同这位客户去看房子。没想到，那位大姐非常真诚，对这套房子很感兴趣。这让柳绵绵看到了成交的希望，心情格外愉快。因为这件事，她觉得自己为苑明皙工作的使命感更加强烈了。她心想，如果不是住在同一个小区里，周六还得从静江区赶来带客户看房，既浪费时间又浪费金钱。一想到这里，她越发珍惜这份工作了。回到家后，柳绵绵想起苑明皙一直很关心那位小姐姐的消息，便决定在经过别墅区时特意留意一下。 “他们在烧烤呢，味道可香了。”柳绵绵又将这个重要的信息讲了出来，她刚才真是觉得那羊肉烤得好香，比她在烧烤店吃的香多了，她都觉得有点馋了，“苑先生，您看，咱们晚上的荤菜吃孜然羊肉怎么样？” 苑明皙闻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随便吧。”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然而，他的内心却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 他能想象得到那群人围坐在一起，尽情享受着美味烤肉的欢乐场景。自从那天他偶然看到倒垃圾的曲知遥手上的戒指已经被摘除后，他便取消了晚上去别墅区遛弯的流程。但尽管如此，每天仍不可避免地从柳绵绵那里听到有关曲知遥的各种消息，这让他感到烦躁不安。 因为没一句是他愿意听的。 他甚至有了解雇柳绵绵的冲动。 这个想法刚刚冒头，肖航就来电话说他要从上京出院了，可还是没雇佣好照顾他的人。 “要不，你来我这吧。我这里有人能照顾你。”苑明皙说道。 第393章 “有人能照顾我？”肖航听了这话，有点惊讶。他很清楚，苑明皙养尊处优惯了，不会干什么活，在学校的时候，很多杂事都是自己代劳的。他口说的能照顾他的人不会是曲知遥吧。若是那样的话，他可是不愿意的。 “你说的人是小曲么？太麻烦了吧，而且她和乐乐走得太近了，我担心是露出马脚。”肖航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不是她，你放心吧。”苑明皙有气无力地说。 不是她？肖航更觉诧异，难道苑明皙和小曲真的因为他做的手脚，将误会闹大了？ 闹大了倒是如他所愿的好事，可是，苑明皙身边又有了新人，这个速度也是太快了一些吧。苑老大居然是这样无缝连接的么？ 对肖航来说，这个消息信息量比较大。 这回又是个什么样的女孩？他心中又忐忑又好奇。 …… 挂掉电话之后，苑明皙对柳绵绵说道：“过几日，我有个朋友过来，也住在这里，他刚做过手术。饮食上还有生活上，可能会需要额外的照顾。工作日中午还需要多做一顿饭，你看看你……” “我愿意照顾的，愿意照顾的。”柳绵绵没等他的话说完，两眼放光，忙说道，“只是，这报酬？” “会给你加钱的。”苑明皙没精打采地说道。 柳绵绵虽是很着急谈好价格，可也没有那么不是眉眼高低，忙住了口。 三天之后，肖航就住了进来。手术之后的肖航还是很虚弱。坐在轮椅上的他看见了柳绵绵之后，很是理解苑明皙为什么这么快能够无缝连接了。 眼前的这个女孩从样子上看，简直是低配版的曲知遥，可从性子上看，却比曲知遥更加的乖巧、听话。 看来苑明皙就喜欢这一类型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还是想暗中观察一下，这女孩的脾气秉性。 “肖航，她是柳绵绵，以后她来照顾你。”苑明皙很简单地介绍道，“小柳，这位是肖大哥。” “肖先生好。”柳绵绵忙打了招呼，她很有自知之明，不会直接和雇主称兄道弟，“您叫我小柳就可以。” 她又看向了苑明皙，想了想，还是将上回没有说出口的话说出，她想着丑话还是说在前面好，若是干上活了再提就有点不好算清楚了，“苑先生，关于报酬的事？您看……” 听了这句话，肖航这才明白，这个乖巧的女孩是苑明皙雇来的家政，他的心情一下子大好起来，赶紧说道： “小柳，我住进来之后报仇比之前翻一倍？可行？” “可以的，可以的。”柳绵绵很是欢喜。她的心里预期是每个月能增加个两千元左右，虽说工作日中午要多做一顿饭，可是这位新来的客人胃部刚做过手术，适合吃的也不过是些清淡、易消化的食物，难度并不是很大，工作量也没有增加太多。她哪里知道的这位客人是如此财大气粗！这个报酬她实在是太满意了。 可苑明皙听了肖航说的数目，却皱了皱眉。 肖航又说：“苑老大，以后小柳的工资我来支付。你千万不要和我争。” 苑明皙也知肖航这些年攒下了不少钱，也就没有过多推辞。 “肖先生，之前苑先生已经将目前适合你的饮食和我讲清楚了，我会变着法的给你做一日三餐，早晚的时候，我还可以推着你在小区里各处溜达，换换空气。”柳绵绵责任心极强地说道。 第394章 “那就太谢谢了。” “对了，肖航，小柳她白天还要上班，就在这小区的售楼处，很近的，你要是有事随时招呼她。”苑明皙又补充道。 “怎么，小柳还要上班？这也太辛苦点了吧。”肖航看着这个比自己妹妹还小很多的女孩子，心中有点不忍。 “没事的，我从小做惯了的。”柳绵绵笑了笑，便转身去了厨房。 “这个女孩子干活不错的，手脚麻利，做菜也很干净卫生。”苑明皙说道，他知道肖航同自己一样，有着轻微洁癖。 “我知道，要是不是可靠的人，你也不会用的。”肖航了然地点了点头。 苑明皙想了想，还是没将曲知遥也住在这小区的事情告诉肖航。 肖航住进来，并没有给苑明皙的生活带来多大的改变的，他们毕竟在一个寝室里同住四年，对彼此的生活状态很是熟悉，这段时间，恰逢是欧锦赛，他们还像上学时候一样的，一起看比赛。只是很可惜，肖航不能像昔日一样，边看比赛边吃烧烤喝啤酒了。而柳绵绵做好晚饭收拾好厨房之后，便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很少随意在外面走动，一点都不会打扰人。 工作日的中午，柳绵绵会给肖航煮稀饭，搭配他可以进食的各色面点。肖航性格本来就随和，这些年又走南闯北，见识颇多。加之，肖航人又很大方，他还很担心柳绵绵不愿意同他一起吃稀饭，还说着： “小柳，你点点外卖也可以的，你点什么我都给你报账的。” 一来二去，柳绵绵反倒是同肖航更加熟悉起来。一天晚上，苑明皙又有应酬，柳绵绵同肖航吃完饭之后，便提出推着他出去转一圈。 两个人走到别墅区的时候，柳绵绵突然想到：“肖先生，这里住着一个姐姐，是苑先生的熟人。” “哦？什么样的人？”肖航问道。 “是个子很高的一个姐姐，头发长长的。苑先生似乎很是关注她。”柳绵绵说道。 听着描述，肖航觉得这个人应该就是曲知遥了，可是，她怎么会住进了这里？还是住在别墅？ 这必然是因为杭家的缘故。 肖航听了这个消息，很感兴趣，他很想从柳绵绵的口中套出更多的信息，便主动和她攀谈起来。 “小柳，你这样打两份工，辛苦不辛苦呀？家里人不心疼么？你这也算是懂事了，我有个妹妹，比你大不了几岁，她现在还是什么活都不会干呢。” 柳绵绵叹了口气，她和苑明皙相处这段时日以来，苑明皙从来没有问过她家里是怎么样的情形。她也不好倾诉。她一个年轻女孩子，像一个膏药一样黏上来，求得机会，她心中也是有顾虑的。 “肖先生，人和人不一样的，有些人生下来是个享福的，有些人生下来就是来还债的。我就是后者。” “你小小年纪，想问题怎么就这么悲观了，哪有的事情？” “怎么没有？我母亲是抑郁症，比我小七岁的弟弟是自闭症，全家人只是靠着父亲开货车的收入，可是三年前，父亲出了车祸，折了一条腿，开不了货车了。家里有个亲戚可怜我们，给了他一份打更的工作。也整不了几个钱，弟弟几乎是要人看着，母亲情绪低迷的时候，很是吓人，她总是说是自己的问题，才导致弟弟是这个样子的，好几次，竟要带着弟弟去投河。” 肖航原来只是闲着问了一句，没有想过这个女孩子身世这么可怜，他也同情起来。 “这还不算，我妈妈越说心疼弟弟，越是恨我，看见我的时候经常会问，为什么我是个没事人，为什么得病的不是我，为什么我不能替弟弟生病？我很怕回家，可实在又心疼爸爸，我想着，要是多挣点钱就好了，可是我也知道我家里是个无底洞，只好过一天算一天了。” “小柳，你别伤感。我听说，好多自闭症都有天才的一面的，你好好给他治疗，也许能帮他找到能养活自己的方法。”肖航诚恳说道，“我会拖拖朋友帮你推荐个好点的医生。” “我也是希望有这么一天吧。谢谢你，肖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听了这么多我的事情。还要帮我的忙，我真是……” “这都是小事。我也是有病的人，了解他的辛苦，还有你的辛苦。不过，以后就不要有生下来就还债啊这种想法了，你母亲是个病人，你和病人计较什么呢？再说你抱怨这种生活，不也变相是在说你不满意你的父母么。我猜想，你的父亲是对你不错的。他这一生也够波折的了，又有这么重的担子，他要是知道你是这么想，肯定会很寒心的。” “嗯嗯，我知道，肖先生。我以后不这么说了，那天我看着那位小姐姐住在那么大的房子里，心里很是羡慕的。我还想人家怎么就那么好命呢，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哦？你方才说那位小姐姐和苑先生关系不错，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柳绵绵笑了起来，说道：“肖先生，你也不是外人，我便实话和你说了，开始的时候，苑先生雇我，就是要假扮他的女朋友的。” “扮女朋友？” “开始我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的，我还以为要应付家里或是怎么样的，可直到见了这个小姐姐，我才明白，苑先生是要激怒这个小姐姐呢？可是，我看作用不大，苑先生情绪波动倒是挺大的，可是那个小姐姐完全没什么反应啊。更何况，我听物业的小姐妹说，之前有位男士，专程来小姐姐缴纳各种费用的，手笔很大。肖先生，我是俗人，我看这件事苑先生没什么希望。” “哦？为什么没希望了，你展开说说。”肖航笑眯眯地鼓励。 “这个太简单了，人家的房子大啊，谁不喜欢大房子呢，若是不喜欢的话，那位小姐姐也不会搬进去住吧！我看苑先生就是中等收入的吧，我看他花钱也是很仔细的。不是那种可以一掷千金的。人是怕比较的。”柳绵绵实话实说。 “哈哈，你分析得很有道理的。苑先生家里条件属实一般。”肖航笑着说，他觉得这个女孩子讲话很是率真可爱。 当然，球赛中场休息的时候，肖航便说道： “我听说小曲也住在这个小区里，还是住在别墅区。那房子应该是杭家的吧。” “也许吧。”苑明皙显然是不愿意多提。 “听你的话头，两个人闹别扭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这房子应该是买来准备结婚的吧？” “嗯。” “这么一来，却是有点尴尬了。苑老大，你说会不会是小曲嫌弃你的房子小呢？”肖航问道。 第395章 这是什么话？苑明皙听完皱了皱眉，便说了句：小曲应该不会这样想的。 “苑老大，怎么说呢？你以为你很了解她吗？”苑明皙则摇了摇头，他早就已经不太了解曲知遥了。 肖航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她和你在一起时，也是有过美好的憧憬的，可是，苑老大，这世上多少美好的心愿都要用钱去实现啊。她选择你，自然也是准备过好日子的。你家里房子多，不觉得什么，可是对一个普通女孩来说，婚房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你这套房子，还没有肖乐在静海县买的那套大，肖乐还总嘟囔着不够住，要换大房子。小曲的心里不可能没做过盘算。” 苑明皙沉默着，他知道自己这套房子的确不大，但也没想到曲知遥会因此而不满。 “她是因为这个么，我还以为症结是我家里人没有接受她。”苑明皙说道，这时球赛已经开始了，他不由地调小了音量，以便于更能听清肖航的声音。 “这就是她的症结没错！你家里对你进行经济封锁，他们一天不接受她，你的经济封锁就不会被解除掉。她年纪不小了，怕是没有耐心陪你一起等了。你这房子买了也就买了，你自己有个落脚地也挺好。不过，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想了。” “你的意思是因为她喜欢大房子，所以才对我这样，才这么冷落我？她大可以和我说呀！为什么一直打哑谜呀？”苑明皙不解。 “苑老大，成年人的沉默就是拒绝，这样的浅显的道理你难道不懂么？她怎么好意思将这话说出口来，她又不是那等市井妇人，会直接开口要房子要地。我觉得她暗示的已经很明显了，她要不喜欢大房子，怎么会搬进杭家的别墅去？杭家总不会逼迫她搬进去吧。苑老大，你和家里闹成那个样子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你以为自己是一腔孤勇，说句不好听的话，你的孤勇的支撑只是你这点微博的工资。这种一分钱掰几瓣花的日子，曲知遥从小过到大，她再过一遍自然也是轻车熟路，可是她真的会愿意吗？她选择你不就是为了跳到不同的阶层，看到从前看不到的风景吗？如果要是还过和从前差不多的话，恕我直言，你不是最优选。” 其实，苑明皙想举出些例子来驳斥肖航的。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出，他总不能说，曲知遥是爱他的吧，在落实到柴米油盐之后，爱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他想不出例子，便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只是说道，“继续看球赛吧。” …… 杭涛在曲知遥家展示了烧烤技艺之后，便打算回一趟南方。因为糖糖、豆豆很想念她，尤其是豆豆，在视频里哭了好几回。他想着陪两个孩子待几天，等中秋节再返回来。 他向奶奶辞行时，一贯不喜欢这两个孩子的奶奶却变得通情达理，大概是病了之后好多事情都想通了，“你回去一趟是不要紧的，可是我们中秋节务必要赶回来，咱们家今年也算是添人进口了。人都要到齐，包括贵州的大妹都是要赶回来的。” “我心里有数，奶奶。”杭涛点头道，“我去去就回来的。” “你去去就回来，那不如问问曲丫头要不要去转一圈，你家里那两个磨人精不是很喜欢曲丫头吗，过去教教她们规矩也好。” “和知遥一起去？”杭涛迟疑道。 第396章 杭奶奶微微地笑着，眼中闪烁着一丝期待：“你问问她总是可以的呀，万一她也想见见糖糖、豆豆呢？” 杭涛默默地点头，但并没有回应。按照常理来说，他确实应该把两个孩子接回家来共度佳节，然而，早些年发生的一件事让他有所顾虑。那时候，这两个孩子的妈妈——李卓的爱人在杭家闹出了一场不小的风波，给家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此外，这两个孩子，特别是糖糖，性格过于顽皮，让人担忧会打扰到老太太的清静。 “可是，知遥要上班吧。”杭涛犹豫地说道。 杭奶奶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她们不是有什么年假么，我原来就听郁兰说过，他们那个工作就是忙一阵闲一阵的。知遥丫头不是才在c市忙了一个月吗？现在正好有时间休息一下。要不你问问你姑姑，看她愿不愿意跟你们一起去玩一玩。”杭奶奶边说边叫来正在厨房忙碌的杭淑琴。杭淑琴来到客厅后，杭奶奶和蔼地对她说：“小涛说要回一趟南方处理些事情，顺便再看看孩子们，你也跟着一起去玩吧，再叫上知遥丫头，大家一起出去走走，放松放松心情。” “我这边没什么问题。”杭淑琴说道。 “那你问问郁兰，知遥丫头那边忙不忙，假好不好请？”杭奶奶又说。 “妈，你真是……”杭淑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但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郁兰的电话，“这个电话打过去，郁兰怎么会说假不好请呢？” 果然，郁兰接到电话后，热情地回答道：“小曲现在不忙，可以休年假的。” 杭淑琴挂掉电话，笑着对杭奶奶说：“妈妈，你都听见了，你让郁兰能说什么，谁能那么不会办事呀？” 杭奶奶听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杭淑琴看着杭奶奶，接着说：“那我再问问遥遥吧。” 曲知遥自从回到c市以后，工作就轻松了许多。而且，她搬进蜜香园之后，每天在路途上节省了将近两个小时，这使得她有更多时间投入到写作中去，写作进度也完成得非常快。 她听干妈发出的去南方的邀请，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期待和向往。此时天气宜人，不冷不热，正值出游的好时节。如果能够出门走走，欣赏大自然的美景及人文古迹，或许还能激发更多的创作灵感。 然而，她又想起自己不久前因眼疾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如果再请假，是否会显得过于频繁？于是，她对干妈说道：“干妈，其实我很想去，但不知道单位那边有没有时间安排，我需要向郁兰阿姨请示一下。” 杭淑琴深知曲知遥的性格，也了解她的顾虑，所以并没有透露杭奶奶已经打过电话的事，而是鼓励她说：“那你赶紧去问一问，要是能请到假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二天上班时，曲知遥怀着忐忑的心情，犹犹豫豫地向郁兰提出了想请假外出旅游的想法。郁兰立刻爽快地回答道：“你可以正常使用年假呀，这里有我顶着，放心去吧！”曲知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但是阿姨，之前我因为眼睛生病已经休息了不少日子，这样频繁请假会不会不太合适啊？” “那是病假，怎么能一样的。你放心吧。”郁兰这段时间心情特别好，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自从上次的风波后，姜陵下定决心要把事业重心转移到安顺来。之前他一直一帆风顺，有些看不起安顺这样的小城市。他曾多次试探黄菡是否愿意跟他一起去江城发展，甚至建议她即使不能进入公立医院，也可以选择去私立医院工作。然而，黄菡有着自己坚定的想法，她的理想是将所学知识奉献给最需要她的地方，所以她根本不会去人满为患的江城内卷。不过，自从姜陵遭遇挫折后，他就不再提及此事，而是频繁地留在安顺。最近，他几乎每天都会变换各种花样做美食，这让郁兰也享受到了不少口福。毕竟，她已经厌倦了照顾自己那个性格强势且说话直率的女儿。郁兰心里清楚，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多亏了曲知遥的帮忙，所以她现在对曲知遥说话越发和颜悦色起来。 得了郁兰阿姨的首肯，曲知遥心里就有了底。 她当即就给杭淑琴发了“可以请假”的消息。 行程定在三日之后，杭涛说他全权负责买票等事宜，让曲知遥将身份证号发过去就不要再管了。 飞机是上午十点钟的，他们原定七点由司机老李将他们送往枫城机场。 曲知遥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她坐上车之后，杭涛就告诉她，姑姑去不了了，他也是半个小时之前才知道的。 “怎么了，干妈是身体不舒服么？”曲知遥问道。 “并不是，知遥你别担心，是姑父要和几位好朋友出游，他不知姑姑有安排，这件事也就忘说了，昨晚知道看到姑姑的行李箱才想起来这茬来。姑父说的朋友都带家属，他孤家寡人也没什意思，竭力邀请姑姑同去。可姑姑气到姑父不提前吭气，也不记得姑姑和他说过要出门的事情，很是生气，也说绝不和姑父一起出门。可想了一宿，姑父还是做通了工作，所以今早才说不去的。”杭涛耐心地解释道，刚刚他接到姑姑的电话也是有点懵的，他很担心曲知遥以为这是他同家人串通一气。 “没事的，没事的。干妈没事就好。”曲知遥有点别扭，可是这个时候说不去似乎也不好。正在踌躇的时候，杭涛的电话响了，两个稚嫩的童音传了过来。 “爸爸，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们都给曲阿姨准备礼物了。”说话的正是糖糖。 “我这就去机场，晚上就能到家。”杭涛说道。 “那曲阿姨呢？” “曲阿姨也在这呢，在爸爸旁边呢。” “曲阿姨，曲阿姨，我们要曲阿姨！”两个孩子兴高采烈地喊了起来，声音很大，连曲知遥都听见了。她也很想念这两位从前的学生，也准备了礼物要送给她们。 她从小缺少大人的关爱，还记得有一年过生日的时候，妈妈说话来看她。她早早就站在巷子口等着，从早晨等到太阳落山，都没瞧见妈妈的影子，她至今还记得，她直盯着太阳看，直至最后一抹夕阳都消失了，她才真正相信妈妈是来不了了，这才绝望的哭了起来。她不想失信于孩子。 便没毅然决然地同杭涛一起上了飞机。 …… 自打被肖航质问之后，苑明皙便再也没在小区里见过曲知遥。 而且，柳绵绵也不提她，这也应该是没有见到。 难道是不在这里住，搬离出去了？ 他心中总是想着这件事。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肖航同样惦记着曲知遥的下落。 肖航深知，感情的火苗若是靠自己完全熄灭有点困难，很有可能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有些事情，还是要借助点外力才行。他好容易才找到适合的外力，可谁知，当事人却消失了。 第397章 周一上午，苑明皙在办公室主任李刚的陪同下，前往市里参加例行会议。他们到达后，便安静地坐在会议室外等待着，准备查看即将汇报的议题。这时，一个身影从走廊那头走来，正是审计局的戴局长。 戴局长为人随和，平时很喜欢开些玩笑。他看到李刚和苑明皙，立刻热情地打招呼，并笑着问：“李主任，怎么还是要亲力亲为呀，没见你带带新人呢？得培养一个得力的助手呀！” 李刚同戴局很熟，也就没什么顾忌，微笑回应：“戴局，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您忘了，得力的人不是已经被您挖走了嘛！我们小曲怎么样？今天一起过来了吗？” “哈哈，你们局里出来的人，那肯定是非常得力的呀！不过小曲现在在业务科室工作，不在办公室。而且，她最近休年假出去玩了。前一段时间确实太忙了，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却已经能够挑起大梁了。还是苑局领导有方啊！” 苑明皙微微点头，露出一丝笑容，但并没有开口说话。然而，他心中暗自嘀咕起来：怪不得这些日子都看不到曲知遥的身影，原来是出去旅游了。 他觉得她的日子过得很是惬意。这份惬意令他有点烦心。他拼命不去想关于曲知遥的一切事情。 可是偏偏不遂人愿，次日上午，他又回到了静海县视察工作，第一站就是静海县新建的图书馆。这次视察是因他们在全市范围内搞了一个“星级图书馆”的评比活动，需要将域内的图书馆都走一遍。 很自然地，他又遇上了尤天放、潘远图等人。想到遇见尤天放，苑明皙一阵头疼，那日在早市，他与曲知遥吃早餐的时候，曾遇见过尤天放，并且他还高调地公开了他同曲知遥的关系。言犹在耳，目前他们却连消息都不互通，他也不知道尤天放会不会问东问西。 “苑局长，欢迎欢迎！我们已做好了充分准备，就等着领导批评检阅了。”尤天放热情地迎上来，脸上洋溢着笑容。 苑明皙点点头，微笑道：“我们就是随便转转，千万不要有负担。” “这边请，我们先去参观一下图书馆的内部设施，好多东西都是重新添置的。”尤天放引领着苑明皙一行人走进图书馆。 一路上，苑明皙认真地观察着图书馆的环境和设施，不时提出一些建议和意见。尤天放则在一旁详细地介绍着图书馆的建设情况和未来发展规划。 走到一个书架前，苑明皙停下脚步，拿起一册儿童绘本翻看着。这时，尤天放趁机说道：“领导，我们这边有什么不足的你们一定要多多批评呀。我们县里实力也赶不上别的县区，我们也是尽全力了。您要多多关照呀。” 苑明皙听完，不动声色地回答道：“这次评比，硬件设施只是其中一环节，所占的比例并不大，我们更为看重的是书籍业务、卡类业务、借阅业务、违章处理等软服务。”苑明皙放下手中的绘本，缓缓说道：“咱们静海县是个美丽而充满活力的地方，有着悠久的历史人文底蕴，县政府部门也非常重视文化教育事业，你们的努力我们是看得见啊！” 尤天放听着苑明皙言谈之中还是对静海县有着很深的感情，心里便有了底，然后接着说：“是啊，我们一直在努力提升静海县的文化氛围，让更多的人能够享受到优质的图书资源。这次图书馆翻建也是我们的一项重要举措，希望能为广大市民提供更好的学习和阅读环境。” 第398章 苑明皙听后，赞赏地说：“你们做得很好，这是一项造福于民的工程。不过，后续的管理和运营也要跟上，确保图书馆能够持续发挥作用。” “放心吧，我们会全力以赴做好各项工作的。”尤天放连连点头。 接下来，苑明皙又陆续参观了图书馆的其他区域，并与工作人员交流，了解他们的工作情况和困难。离开图书馆时，苑明皙心里松了一口气，好在尤天放并没有提及他和曲知遥的事情。 座谈会安排在县文旅局会议室。苑明皙一走进县文旅局，脑海里就浮现出一段回忆。那是几年前的春节前夕，他跟着薛明县长来到这里检查节前安全工作。就在那时，他看到了裹着厚重羽绒服、脸色苍白、不断咳嗽的曲知遥。当时，他以为这是因为曲知遥初来乍到，单位才会把这种任务交给她。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重新思考这件事。毕竟，她是一个外地的女同志，单位怎么可能不征求她的意见，就强行让她在年三十值班呢？更何况，潘远图还指望她干活呢，肯定不会这么欺负人。 所以说，曲知遥同意值班应该是出于自愿。难道是因为她不想回家，所以宁愿选择留在单位吗？想到这里，苑明皙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后知后觉。过了这么久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想清楚。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是感觉心一揪一揪的疼，也不知是为过去的曲知遥心疼，还是为已经过了这么久，自己才能逐渐能站在曲知遥的角度上想事情而惭愧。 难道就像姜陵所指责的那样，他对与己无关的事情都是缺乏共情的？ 回到家里，他还是坐卧不宁。晚饭之后，柳绵绵推着肖航出去遛弯，他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一种说不上来的孤寂之感又席卷过来。 他想念着曲知遥，又不禁自我怀疑，难道他真是像曲知遥说的那样，只是在寂寞的时候会想起她么？ 可最终，他还是发出了消息： 你出门了？ 曲知遥坐上返程的飞机，正打算调成飞行模式，就收到了苑明皙的信息。 这趟江南之行，点缀了她两点一线的生活。 糖糖、豆豆长大了很多，虽说还是一如既往地活泼，可已有了大姑娘的样子了。曲知遥知道，杭涛将她们带到南方来，也是因为这两个孩子的母亲经常过来打扰敲诈。把两个孩子搅得无心学习。果然，这两小只换了环境之后，每天都乐呵呵的，个头儿也在疯长。曲知遥的到来让她们彻底疯了心，每天都黏着她，阿姨、阿姨地叫个不停。 连曲知遥自己都觉得，她是有点孩子缘的，白雪是这样，糖糖、豆豆也是这样。 逛吃逛吃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的。 上飞机的曲知遥心情也是愉悦的。 …… 可一上飞机，就收到了这样一条消息。 这个人居然又想起她了，她想不通，也不打算回消息。 可紧接着，对方又发来的一条信息： 那枚戒指你不要了么？ 曲知遥切到了飞行模式，也隔绝了自己和这个人的消息。 她想着，苑明皙怎么知道她摘掉了戒指，应该就是那天在倒垃圾时候遇见他，被发现的。 不知为什么，读过信息之后，她连日来的好心情都消失无踪了。 第399章 坐在一旁的杭涛看见他脸色微变，忙问道：“知遥，你怎么样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没不舒服。”她刚说出这话，飞机就准备起飞了。 飞机起飞了将近半个小时，曲知遥就感觉到不太对劲，机身的颠簸非常强烈，仿佛要把人摇散架似的。这种程度的颠簸，让曲知遥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她曾经坐过十几次飞机，也遇到过气流，但这次的感觉却与以往截然不同。她紧紧地抓住安全带，手心里全是汗水。同时，她焦急地等待着杭涛从洗手间回来。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仿佛时间已经停止。她的目光不断投向洗手间的方向，希望能看到他的身影。终于，她看到了杭涛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然而，就在这时，她惊恐地发现，整个机身突然倾斜得更厉害，角度已经超过五十度。颠簸也愈发剧烈，让人几乎无法站稳。她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杭涛刚迈出几步，就重重地摔倒在地。 曲知遥整个人被颠得七荤八素，身体不断地上下起伏，就像是坐在一个失控的过山车上一样。这种感觉让她感到无比的恐惧和不安，仿佛整个世界都颠倒过来了。 她紧紧地抓住座椅的扶手，试图保持平衡，但每一次颠簸都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她的心跳急速加快，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 经过几次剧烈的颠簸后，曲知遥终于意识到飞机正在下坠。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渐渐失去了重力，仿佛漂浮在空中一般。这种失重的感觉让她的胃里一阵翻涌，恶心感涌上心头。 她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周围的环境，心中充满了绝望。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能默默祈祷着能够平安无事。 与此同时，舱内的其他人也同样陷入了恐慌之中。他们一个个面色苍白，神情呆滞，仿佛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没有人尖叫，也没有人慌乱，大家都静静地坐在原地，等待着命运的裁决。令曲知遥欣慰的是，杭涛终于站了起来，坐在了旁边的空座上。 这种诡异的寂静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仿佛时间都凝固了。每个人的眼中都透露出无助和恐惧，他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危机。 在这一刻，曲知遥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和无常。发现自己在灾难面前如此渺小无力。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下去，只能默默地祈祷着奇迹的出现。 可是这个时候，她被恐惧占据的脑海中又浮现苑明皙的身影，而那个身影一直在和她拉扯，并且在对她说，“遥遥，我知道你一直渴望着势均力敌的感情，可你不能光顾着朝前走，而将我放在一边……你说我最在乎的自己，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可你又不是何尝不是呢？遥遥，你问问你的心，你还爱我么……” 是啊，她还爱他么？这个应该挂在恋人之间的表达，在她这里已经变得很为陌生了。 苑明皙说的没错，她在乎的是自己，爱的是自己。不想让自己受半点冷遇和误会。 她这样的人是不是更适合自己生活，或是找个无条件爱她宠她包容她的人。 就比如说一直默默身边守护着她的杭涛？ 生死关头，她脑子里居然还是混沌不清的。她只记得自己刚要开口说什么时，就被一个强大的力量拉回了座位，然后就是一阵剧烈的晃动和恐惧。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直到飞机飞行逐渐平稳起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逃过一劫。 她转过头，看到了身旁的杭涛已经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座位。他看起来更为紧张，并没一种解脱后的放松，也没有同她讲话。 周围的乘客还是没有回过神来，在很长的时间内，机舱内鸦雀无声。大家都沉浸在刚才的惊险中，无法立刻恢复正常。曲知遥觉得之前在看影视剧的时候，看见空难的片段都是一阵混乱不堪，可真正体验过才知，在灾难来临之时，第一反应只是沉默不语，根本没有气力去爆发。 她脑子里还是在翻江倒海的时候，杭涛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并小心翼翼地凑近他的耳边说道： “知遥，我爱你！”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曲知遥瞬间愣住了，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捏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转过头，目光与杭涛交汇在一起。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真挚和深情，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那有力的跳动声如同鼓点一般敲打着她的耳膜。 第400章 就在这时，周围的人们也渐渐从紧张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开始与身边的人谈论起这次劫后余生的感受。 整个机舱内充满了嘈杂的声音，但这些声音似乎并没有引起杭涛的注意。 他仍然紧紧握着曲知遥的手，继续表达自己的心意：“知遥，如果不是刚才经历了这场生死考验，也许我永远不会说出这句话。尽管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但我不敢轻易开口，以免给你带来困扰。” 杭涛的话并非虚言。自从来到南方以后，即使有两人独处的机会，杭涛也从来没有说过任何超越界限的话语，更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他就像一个亲切的兄长，热情而体贴。大部分时间里，糖糖和豆豆都会陪伴在旁边。这种情况让曲知遥感到轻松自在，没有丝毫压力。她甚至意识到，干妈或许并不是真的有事，而是特意安排，想要给他们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可是就在刚刚，我一下子想通了。知遥，请原谅我，我不能像之前那样，为了怕打扰你，为了怕让你尴尬，而什么都不表达。因为我知道，这样只会让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最终失去彼此。所以，今天我决定把所有的心里话都说出来，哪怕会给你带来困扰和不适，但至少可以让你了解到真实的我。 我不舍得，我也不放心。刚刚我摔倒在洗手间门口的时候，我甚至就在想，如果我有什么意外，谁来照顾你呢？苑明皙吗？他或许很优秀，但他能像我一样全心全意地关心你、爱护你吗？如果他真的那么可靠，你们也不会分分合合地拖了这么久都没有修成正果吧。 知遥，我一想到要将你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让你独自面对生活中的琐碎与为难，我的心里就好心疼、好难过。你是一个如此坚强又独立的人，可再强大的内心也需要一个温暖的港湾。而我，愿意成为那个港湾，永远陪伴在你身边，给你支持和鼓励。 我必须将心里的话倒出来对你说，我不放心别人照顾你。虽然你并不爱我，可也并不讨厌我，不是么？或许我并不是你心目中理想的伴侣，但请相信，我会用时间和行动证明自己对你的真心。无论未来会遇到多少困难和挑战，我都会坚定地守护在你身旁，给予你最真挚的关爱和呵护。” “再有，家里的人都很喜欢你，他们一定会把你当成自己最亲的人一样宠爱着。这样一来，你每天都会被满满的爱意包围，生活也会变得无比甜蜜和快乐。如果你愿意努力工作，追求更高的职位和成就，那么我将成为你坚实的后盾，一直支持着你前进；如果你更热衷于文学创作，渴望在文坛上扬名立万，那我便会陪你走遍天涯海角，领略世间美景，激发创作灵感；倘若你对财务管理感兴趣，想要在这方面有所建树，完全可以选择进入家族企业或舅爷爷的集团工作，那里将会给你提供广阔的发展空间和机遇。当然，要是你觉得累了，不想再拼搏奋斗，只想尽情地享受生活，我也会尊重你的意愿。” “未来，我们可以过上浪漫的二人世界，也可以拥有属于我们爱情结晶的宝宝。无论是一个还是两个，我相信他们都会在充满爱的家庭氛围中茁壮成长，接受最好的教育，拥有幸福美满的人生。而我们一家人，也会一直相亲相爱，共同度过每一段美好的人生历程。知遥，我有信心能够给予你富裕、稳定且充满爱意的生活，让你无忧无虑，尽享天伦之乐。所以，请接受我吧！” 第401章 杭涛虽然压低了声音，可吐字却格外清晰，他讲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晰地传入了曲知遥的耳膜。 今日，她受到的震撼实在是太大。 死里逃生的劫难，还有就是杭涛猝不及防的表白。 他握着她的手，说了这么多炽烈的话语。 杭涛话音一落，曲知遥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知道，这眼泪的不是因为刚刚她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心有余悸。而是单纯因为杭涛说的这些话而感动。 这两年多的时间，这将近一千个日子，他始终给了她足够的尊重，令她原本苦涩的生命，也变得璀璨如歌。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那天，她在市文旅局办公室里听到了马奔和陈佳对自己的诋毁与嘲笑，但杭涛却总是安慰她。 她也永远无法忘记那段艰苦的复习时光，那时的她拼命学习，而杭涛则会让干妈送来美味的饺子和温暖的汤羹，同时给予她恰到好处的关怀。 还有那次她急需一辆车时，杭涛毫不犹豫地将他那辆破旧不堪的“老爷车”借给了她，从而巧妙地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 更难忘的是，当她在财务交接时遇到了申会计的刁难，是杭涛向郁兰阿姨求助才帮她挽回了颜面。 最令她难以忘怀的，还是当她母亲突然出现并向她借钱时，是杭涛真正解决了这个棘手的问题。 此外，当苑明皙的妈妈给她制造麻烦时，也是杭涛竭尽全力说服了奶奶和姑姑，声势浩大地接纳了她。 她心里明白，杭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生活得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不受他人欺负。她不禁思考：自己究竟有什么资格获得如此多的关照？而且，杭涛从未要求过任何回报。 当她决定与苑明皙重新走到一起时，他竟然毫不犹豫地带着糖糖和豆豆离开了安顺。从他们相识的那一刻起，他的世界里似乎从未有过其他女性的身影，他的全部精力仿佛都集中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曲知遥试图以对待兄长的方式去面对他，但无奈的是，她自己并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做些什么，只能默默地接受着一切。而他那深沉坚定却从不轻易表露的爱意，难道不正是对她自私行为的一种掩饰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人们说话的语气渐渐恢复了正常，之前的惊恐不安也逐渐被抛在了脑后。就在这时，飞机直直地朝着夕阳飞去，那被火红色染透的机翼宛如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自由自在地翱翔于天空之中。这绚烂的夕阳美不胜收，让人不禁感叹无论相聚还是别离都是一种遗憾。 然而，生活本应充满希望，应当向着光明和希望前进，即使在苦涩、平凡而琐碎的日子里也要勇敢地踏出属于自己的歌声。 杭涛仍旧没有放开曲知遥的手，而是握得越来越紧。他双眼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知遥，回答我！”杭涛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期待。 曲知遥心中一阵激荡，她知道自己应该给出答案，但她却无法轻易说出口。在这个充满唏嘘和喜悦的时刻，她多么希望能够回应杭涛的感情，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当飞机冲上云霄之时，她也想给自己破茧重生的机会。 第402章 可是，就在这时，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往日情怀》的旋律，那些曾经的回忆像潮水般涌上心头。那段不算长的回忆让她陷入了沉思，她想起了那个令她难以忘怀的人，以及他们之间的痛苦和折磨。这些回忆如影随形，让她无法释怀。 尽管她与苑明皙历经重重波折后再次走到一起，但幸福并未持续太久。猜疑与争吵充斥着他们的生活，而她始终无法忘记他。难道电影的结局就是她和苑明皙的宿命吗？她不禁思考起这个问题。或许痛苦和折磨真的比快乐更能让人刻骨铭心，而杭涛给予她的那种温暖和照顾反而容易被忽略。 曲知遥的内心纠结不已，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一切。她想要放下过去，接受杭涛的爱，但那些挥之不去的回忆让她无法轻易做出决定。在这一刻，她需要时间去整理思绪，去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答案。 “杭大哥，你让我考虑考虑。” 杭涛听了这句话，这才松了手，他并没有太失望，因为他看出曲知遥已经开始犹豫，并没有一口回绝。 这于他来说，就是个利好的消息。 这代表着，曲知遥对他已经不是特别抗拒。 他可以等。 …… 回到蜜香园的曲知遥，周身疲惫。 晚上不到八点钟就睡下了，一睁眼就是次日上午七点半。 十多个小时的睡眠，让她的精神状态恢复了些。 她收拾好了出门上班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了。就算是住在蜜香园，这个时间出门也是太晚了些。她飞速出门，从车库取车就赶忙发动。匆匆忙忙的她并未看见不远处的熟人。 那是柳绵绵推着肖航在小区里面转悠。 “肖先生，你看见了么，那个姐姐就是苑先生的朋友。”柳绵绵说道。 “看见了。”肖航点头说，“这么多天也没看见这个人。” “有可能是出门了吧。” “小柳，我之前和你说的你都记好了？” 柳绵绵抿了抿嘴唇，犹豫了一下，又点头说道，“是，我都记好了。” …… 回到工作岗位的曲知遥忙碌了一天。 下班之后回到蜜香园是晚上六点。 她刚想进家门，就看见柳绵绵一脸焦急地说：“姐姐，能不能请你帮个忙，我车坏了，我又没叫到车。我着急回家，家里有急事。” “你开我车去吧！”曲知遥很大方地说。 柳绵绵摇头，“姐姐，你的车太好了，我不敢开，我的车是二手车市场淘来的快报废的车，我没开过好车，我现在又着急，更不敢开了。” “那我送你去吧。”曲知遥略微停顿了一下，还是说道，她本来想问，为什么苑明皙不送她，可又想，这个时间，苑明皙八成也是回不来。 “实在是太谢谢了，我家里在静江区城郊，有点远。” “没事的，没事的，整个安顺也没有多大。” 这一路上，柳绵绵眉头紧锁，曲知遥倒是不方便询问她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她们到了静江区柳绵绵家中。 她家是低矮的小平房，在一排平房之中也是最为矮小，且不很坚固，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样子。 门口正站着一个拄着拐抽烟的男人。 他看见柳绵绵，愁眉不展的脸上有了些神采。 “爸，你的手都流血了。怎么不包一下。” “这不算什么的。没事，没事。” “我妈又怎么了？”柳绵绵看了眼家里，又叹了口气，“怎么把玻璃都砸碎了吗？” 第403章 “今儿不知道哪里来的几个混小子，跑来欺负你弟弟。你妈妈气不过，这才又犯了糊涂。”柳绵绵父亲深吸了一口烟，无可奈何说道。 “弟弟呢？”柳绵绵问。 “没事的，已经睡下了。他一向乖得很。” 这时，小平方的门口站着一个形容枯槁、蓬头垢面的女人，那女人看见柳绵绵，双目喷火地说道：“你怎么回来了？你怎么还活的这么好？为什么有病的不是你？我不要看见你，你快点给我滚！” 这一通咒骂，令曲知遥很是震撼，又很是不好意思。 低矮的小屋、发疯的女人，这一切都太过熟悉，那是曲知遥整个成长历程都抹不去的痕迹，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依然难以忘记。 曲知遥记得小时候，姑姑总是会突然发病，情绪失控，大声斥责和辱骂何东升。如今，当她再次面对这样的场景时，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复杂情感。 面对母亲的咒骂，柳绵绵仿若未闻，自顾自地呢喃着：“不知道这个点儿还有没有人装玻璃……”边说边急忙翻找手机。 然而，她的母亲并未罢休，只见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恶狠狠地扇在了柳绵绵脸上，“混账东西，你长本事了啊！我讲话你没有听见？”紧接着，她还想继续动手。 一旁的柳爸爸见势不妙，连忙挪动着不太灵便的双腿，试图上前劝阻，“你冷静点！” “你给我闪开！”柳妈妈怒喝一声，用力推开柳爸爸，致使他摔倒在地，“该冷静的人是你！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干脆我们一起去死好了！”柳妈妈不断地谩骂着，同时也不停地闹腾着。 经过许久的折腾后，柳妈妈终于闭上了嘴，但转而又开始放声痛哭起来。幸运的是，柳绵绵通过平台联系到了一名维修工人。柳爸爸坚持让她们尽快回去，担心时间太晚，两个女孩在路上不安全。 回程的路上，柳绵绵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 “姐姐，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这么长时间。我和爸爸通电话时候，知道妈妈又在折腾，我知道她有病，我也不是怪她，可她每次只要一看见我，总是会这么疯狂谩骂，我难免有些……可我要是回去还好些，我若是不回去，爸爸就一直会挨骂，甚至挨打，这日子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看不到头绪……” 柳绵绵说着说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滚落下来，声音也越来越哽咽，似乎心中压抑已久的委屈和痛苦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总会好的，你要放宽心。”曲知遥轻声安慰道，但她心里明白，这些安慰的话语对于柳绵绵来说也许只是杯水车薪。 “不过，好在我认识了苑哥。”柳绵绵吸了吸鼻子，努力止住哭泣，接着说道，“家里是这么个情况，我也换了不少工作，前不久，朋友推荐我去售楼，刚好一位大姐要离职，可能我的各种恭维起了作用，她离开时，居然将手里的客户转给了我。其中就有苑哥。” 说到这里，柳绵绵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我打了几个电话之后，苑哥居然真的来买房了。那个月我拿到了提成，别提有多开心了。后来，苑哥家里又缺家政，我自告奋勇，得了这个差事。这差事离工作又近，可以一举两得，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听到这里，曲知遥点了点头，相同的境遇令她很自然地听进去了柳绵绵的话。 第404章 “可是，我没有想到，这样的糟糕的我，也会被苑哥喜欢。我知道他是我够不上的人，可是他说没有所谓，只是家里人不见得会理解，可能会让我委屈一些。我哪里敢妄想别的，他不嫌弃我就很好了……”曲知遥默默开着车，静静地听着柳绵绵讲述着同苑明皙的之间的事情。 柳绵绵继续说道：“我知道自己配不上苑哥，但他对我的好让我无法抗拒。我们一起度过了很多美好的时光，每一个瞬间都让我感到无比幸福。虽然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很渺小，但苑哥总是鼓励我，让我相信自己可以变得更好。” 共度了许多美好的时光？这句话在曲知遥听来很是不适。她看着柳绵绵，却不怀疑苑明皙会喜欢她。毕竟苑明皙可是出了名的花心大萝卜，而且柳绵绵的性格与外貌，确实容易让男人心动。柳绵绵弱小、无助、顺从，这些都是苑明皙所需要的。若是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件事，她或许还会心存怀疑，但刚刚去柳家见到那样的情形后，连她都对柳绵绵动了几分恻隐之心。所以对于苑明皙会喜欢上柳绵绵这件事，她倒是觉得有可能。 此时，曲知遥再次看向柳绵绵的样貌，只见她不施粉黛的脸上却是白里透红，即使穿着不合体的衣服，也并不突兀，反而有一种慵懒的感觉。曲知遥心中不禁感叹，这柳绵绵真是天生丽质啊！ 想到这里，曲知遥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她已经很久没有像柳绵绵这般随意地打扮过了。如今每次出门之前，她都会按照步骤精心化妆，素颜出门这种事更是不知道是哪百年前的事情了。想到此处，她不禁好奇地问柳绵绵道：“你今年多大？” “二十三。”柳绵绵回答道。 年轻真是好。 曲知遥第一次有了这么直观的体验。 她想到苑明皙昨日发的信息，心中不由得涌起一丝失落。她原本以为那是一种关心，一种惦记，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简单。他问戒指的事情，或许并不是因为看见她摘下戒指而心情不畅快，而是想要和她确认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否已经不再作数。这种事情，他总是难以启齿，不愿先开口明说。 想通了这一点，曲知遥的心情略微轻松了一些，她轻声说道：“你还年轻，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你不必过于自卑。相信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柳绵绵感激地看着曲知遥，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她认真地回答道：“姐姐，你说得太对了！谢谢你的鼓励。你看，你今天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如果我不回来这一趟，家里的窗户封不上，爸爸、妈妈、弟弟都要受凉的。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才好。我也没有其他特别的能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去你家帮你打扫打扫卫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报答你的恩情。” 曲知遥连忙摆手拒绝道：“不用麻烦的，我自己可以的，我很喜欢做家务。而且，你每天也是忙碌得很呢。” “那，那，这份情我先记下，以后我再找机会感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的。” 两个人说着话，就回到了蜜香园。 “柳绵绵，今晚的事我不会和别人说起的。”曲知遥想了想，还是说道。她回到家里，就给苑明皙回了消息。 第405章 “戒指我不要了。你方便时，我可以归还。” 过了约莫有一刻钟。 她收到了苑明皙的回复：不用了。 曲知遥看着手机屏幕，说不出自己是失落，还是释然。 柳绵绵回去的时候，肖航正等在客厅里。 “苑先生呢？”柳绵绵问道。 “回房间休息了。怎么样？事情办得顺利么？怎么才回来？”肖航焦急地问道。 “我去找那我曲姐姐，原来想着随便找个理由搭讪一下，可是还没看见人，我家里就出了乱子，我约车又约不到，只好硬着头皮求曲姐姐送我回一趟家，我要是不回去看看是不会放心的。” “曲知遥送你回去的？” “是，她人还怪好的呢，我一说，她就要将车借给我，我说我不敢开，她就马上送我回去了。我家里乱七八糟的，她也没有嫌弃，陪我带了很久。” 肖航：“那你说的话她都听进去了么？” 柳绵绵：“我觉得应该是听进去了，我说的时候，她听得都挺认真的。” “她没问你什么？” “没有，没问，除了问了一句我的年纪，”柳绵绵回忆道，“肖先生，我觉得曲姐姐这人怪好的。她又是苑先生的心上人，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呀？” 肖航航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坚定：“你错了。正因为曲知遥不错，咱们才这样和她讲，这不是害她也是帮她呀。你之前不都看出来了，曲知遥的住在那样的房子里，证明她的追求者条件很是不错呀，条件肯定比苑先生好多了的。若是她和苑先生总是扯不断理还乱，势必会影响她的判断。若是她对苑先生死了心，就不会有那么多困扰了，她选择一个条件优渥的对象，难道不是件好事么？难道不是在帮她呢？” 他继续解释着，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我们这样做，只是让她认清现实，不要再被苑先生所迷惑。苑先生虽然优秀，但他给不了曲知遥真正的幸福。而那些条件更好的人，才能给她想要的生活。” 柳绵绵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们真的是在帮她吗？” 肖航航笑了笑，安慰道：“当然啦！你想想，如果曲知遥一直和苑先生纠缠不清，最后只会伤害自己。而现在，她还有机会去寻找更合适的人，过上更美好的生活。所以说，我们这样做其实是在帮她啊！” 柳绵绵心中有些纠结，她知道肖航航说得有道理，但又觉得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妥。然而，她也明白，他们这样做的确是出于善意，希望曲知遥能够得到更好的未来。 “好吧，既然肖先生这么说了，我相信您一定有自己的考量。不过，还是希望我们的行为不要给曲姐姐带来太大的伤害吧。”柳绵绵轻声说道。 肖航航点了点头，承诺道：“放心吧，我们会注意分寸的。而且，只要曲知遥能想通，她一定会感激我们的。毕竟，谁不想找到那个真正适合自己的人呢？” 听了这话，原本心中愧疚的柳绵绵心中舒服了很多，“肖先生，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是这样的，那位帮助曲姐姐缴杂费的先生并不过来，曲姐姐都是独来独往的，她应该是还有顾虑的。说句心里话，住在那样的房子里多好啊，那个缴费的先生看起来也很好相处，我见过他在院子里烧烤，他手艺特别好，连烧烤都烤得很美味的样子。”柳绵绵说着又压低了声音，“我觉得那人比苑先生强多了，希望我的话让曲姐姐能做个正确的选择吧，这样我的心里也好过一点。” 肖航最不愿意听别人夸曲知遥，他总觉得曲知遥看着实在，实际上总是假掰掰的，实则很会收买人心，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花了很多天劝服的柳绵绵就要被她收买了。 这些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自己的妹妹肖乐，到苑明皙，到杭涛，甚至是这个柳绵绵，都中了她的毒了。 生命之后的肖航变得越来越偏激，他常想着这世上那么多作奸犯科之人，尚且能平安到老，为什么他会这么倒霉，不到四十岁，就病魔缠身。 再加上他是去鬼门关转过一圈的人了，心肠变得很硬很硬，他觉得自己生命里唯一能抓住的只有苑明皙，为此，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 曲知遥罕见地失眠了。 她脑子里杂七杂八的事情，有些是江南之行的片断，有些是关于飞机故障的心有余悸，再有就是柳绵绵一团混乱的家庭，当然，想的最多还是柳绵绵讲述的和苑明皙之间的事情。 她正在胡思乱想，杭涛罕见地在这么晚发信息过来： 知遥，睡了么？ 第406章 曲知遥看见信息，第一反应就是杭涛有事情找她，因为太晚，没有贸然打电话过来。 想到她这里，她赶忙回话，“没睡呢。” 消息发出去之后，杭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杭大哥，出了什么事么？” “没事，我就是睡不着，想和你聊聊。”杭涛说道。 “嗯。”曲知遥没想到是这个理由，答应了一声，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呢？是不是写文呢？”杭涛关切地问道。 “没有，已经写过了。”曲知遥答道。 “是不是还想着飞机上的事？还是有点害怕么？” “还好的，念头转了一下，就过去了。杭大哥，糖糖、豆豆的还好么，咱们离开的时候，她俩哭得可是有点伤心的。” “知遥，你一点也不关注我的日常是么？就比如我晚上是住在奶奶家，还是回了自己的房子；就比如说，我回来之后，是否吃得下东西；就比如说，在飞机上，我鼓足勇气和你讲了那些话，又没有得到你的回应，是怎样一种心情……” 杭涛讲话从来都是中气十足且语速很快，总是充满着活力。而此刻，他的声音是缓慢而嘶哑，在这样的午夜传来，听上去让人有些不忍。曲知遥抬眼望向窗外，中秋将近，那半边的月亮被浮云笼罩，时而现出、时而隐去。 杭涛从来没有这么质问过她。可是他的话说的又是不错的，每次联系，都是杭涛在问东问西，而他自己却鲜少分享过日常。他不分享，曲知遥也很少过问…… “杭大哥，我……”曲知遥语塞，“实在是不好意思。”她知道，杭涛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一定很难受。她感到一阵愧疚涌上心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傻丫头，我和你开玩笑呢！”杭涛爽朗地大笑起来，声音洪亮而富有磁性，仿佛将之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他恢复了原本轻松调侃的语调，继续说道：“这也不知怎么了，就是睡不着。知遥，你能看见月亮吗？今晚的月亮真是怪好看的。我在寺庙住着的时候，睡不着的时候，也经常看月亮。寺庙离江边还近，还能隐约听见江水的呜咽声。” 曲知遥微微仰头，透过窗户看向天空中的明月，心头上是安静的感觉。她轻声回应道：“我有机会也要去看看。” 杭涛感受到曲知遥的心情渐渐放松，也跟着开心起来。他笑着说：“那好啊，等你有时间了，我带你去庙里吃吃斋饭，感受一下那里的宁静氛围。”接着，他突然转换了话题，问道：“对了，你听说了马奔和陈佳的事情了么？” 听到这个问题，曲知遥的眉头皱了起来。对于马奔和陈佳这两个人，她并不陌生。他们都是文旅局办公室的同事，但她对他们并没有太多好感，也从不会主动想起他们，“他们两个？出了什么事情了？” 杭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他压低声音说：“他们两个在一起被马奔的爱人堵到了！” “啊？”曲知遥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震惊，她记得马奔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上初中了，二儿子还在上幼儿园。而陈佳已经结婚多年，有一个上小学的女儿，而且她的丈夫还是个小领导。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一起呢？ “听说这件事已经持续了很久了。马奔的妻子得知此事后，直接找到了陈佳的丈夫。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迅速结成同盟，不仅把这件事告到了局里，甚至还闹得人尽皆知。现在，陈佳的丈夫还怀疑自己的女儿不是亲生的，整天吵吵闹闹地要求做亲子鉴定，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你和他们曾在一个办公室，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么？” 第407章 “这个……”曲知遥回忆起以前与他们共处一室时的情景，虽然知道两人关系很好，但却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或许是因为她太迟钝，或者是他们隐藏得太深，总之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切。除了偶尔听他们抱怨工作太累、同事难处等琐事外，真的没有看出其他问题。 这种八卦说起来，总是令人精神愉悦。也打开了曲知遥的话匣子。两个人从文旅局的事情，又聊到舅爷爷家的事情，期间笑料不断，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凌晨。 “哎呀，怎么一下子就聊到这么晚啦？”杭涛有些懊悔地自责着，“我倒是无所谓，反正不用早起，但你明天还要去上班啊！” 曲知遥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了，困意渐渐涌上心头。 “好了，赶紧睡觉吧，晚安。” “杭大哥，你也早点休息吧，晚安。” 就在挂断电话前的一刻，杭涛忽然轻轻地问：“知遥，如果晚上我睡不着，可以再找你聊天吗？” 曲知遥很自然地回答：“当然可以。杭大哥，我愿意陪你聊天的。” 杭涛接着问：“那……你有没有感觉出来，跟你聊天的人，其实也是一个男人呢？” 曲知遥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次日午休的时候，阳光透过窗帘洒在房间里，曲知遥正准备小憩一会儿，突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显示收到一条新信息。 她点开一看，原来是舅奶奶发来的：“知遥，我写了几首诗，你帮我看看呗。” 曲知遥微笑着回复道：“好的，没有问题。”然后点击舅奶奶发过来的诗。只见诗的署名是“婷婷宝贝”，她不禁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杭大哥曾经提到过，舅奶奶的名字叫李婷婷。不过，尽管舅奶奶比舅爷爷年轻一些，但也应该有四十多岁了吧。这个笔名对于她来说，似乎有些过于年轻化和可爱化了。 然而，当曲知遥开始阅读舅奶奶的诗句时，她发现不仅仅是笔名让她感到有些难以评价，就连诗句本身也很难评价—— “暗恋是一种美丽的痛苦， 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我愿意承受这份痛苦， 只为了能在你的身边默默守护。 或许有一天， 我会鼓起勇气向你表白。 但在此之前， 我会继续默默地爱着你， 直到永远。” 曲知遥真的没想到，看起来干脆利落的舅奶奶居然会写出这样的诗句来，这着实让她有些意想不到。其实对于诗歌，她并不是很了解，但她知道诗歌更注重意境和留白，而不是像早期的流行歌曲那样直白。 面对舅奶奶的诗作，她感到有些纠结，不知道该继续给予鼓励，还是坦率地告诉她实情并建议她停止。就在这时，杭涛再次发来消息，询问她喜欢的月饼口味。 于是，她趁机把这个难题转交给了杭涛。杭涛的回复速度非常快：以鼓励为主，希望舅奶奶能写得更多，并集结出版。因为舅爷爷喜欢追求虚名，乐于为此投资。 尽管如此，曲知遥还是觉得自己不能违背良心，只能淡淡地对舅奶奶说：“舅奶奶，我对诗歌了解不多，但您的诗读起来确实朗朗上口。” “是吗？其实我这些日子写了十多首了。我担心写的不好，让你笑话。你觉得还行的话，我都发过来给你，你帮我改改。” 这一个中午，曲知遥就泡在这些诗歌不是诗歌，歌词不是歌词的句子里面。有几个错别字实在是太扎眼，她实在太看不过去了，就顺手改了过来。她中午向来有午睡的习惯，哪怕是睡上二十分钟，也会休息一会儿。这个中午没时间午休令她有些疲惫，直到晚上下班的时候，她整个人还是有点无精打采。 晚间从超市买完菜出来，她就遇上了同样是步行的苑明皙。她刚看见有辆车停着，估计是单位的人送他回来的。曲知遥并没有想到这么快会遇见他，很是后悔，没有将戒指戴在身上，这样就可以直接还给他了。 苑明皙也看见她，神色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他看到她手上提着的购物袋，便主动开口道：“要不要我帮你提？”曲知遥摇了摇头，说道：“不用麻烦啦，我自己可以的。”苑明皙也就没有坚持 两人并肩走着，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和沉默。 就在这时，一辆车突然驶过来，拼命按喇叭。苑明皙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曲知遥，将她拉到了身边。曲知遥她赶紧挣脱开苑明皙的手，低声说了句谢谢。 “以后走路小心点。”苑明皙皱着眉说道。 “嗯。”曲知遥心不在焉地答道。 就这样，苑明皙一直在她外侧走着，也不讲话，步子没有平素迈得那样大，很是迁就她的步伐。沿着小区西门走不多久，就是苑明皙住的楼房，可出人意料的事，苑明皙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仍是跟着曲知遥一同走。 “领导，您要去哪里？”曲知遥很警觉地问。 “遥遥，我想去你家里坐坐，你难道不欢迎么？”苑明皙沉声说。 “不欢迎。”曲知遥瞬间想到了这些日子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还有昨天柳绵绵说的那些话。坚决地拒绝道。 “你不是要还我戒指么？我正好跟着你去取。”苑明皙又说。 “这个……那你就等在家里就可以，我给你送过来，或是我直接给柳绵绵。” “怎么，这么谨慎，是你家中有人，还是有人给你离了规矩，不让别的男人进门。” 这是什么话？ 曲知遥也无心和他争吵，便什么也没有说，继续朝前走。 可没想到的是，苑明皙还是没有放弃，仍是跟着她走。 “领导，你这样就没意思了，你难道希望我叫小区的保安过来么，你难道不顾及你自己的身份么？”曲知遥停下脚步，转身瞪着苑明皙说道。 苑明皙同样停住脚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恢复平静，淡淡地说：“你的身份也不差，你愿意叫人就叫人吧。”说完，他继续迈步向前走去，脚步坚定而有力。 曲知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咒骂，这个男人真是固执得让人头疼。但她并没有真的去叫人，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苑明皙并非那种死皮赖脸、纠缠不休的人，或许只是一时发疯而已。她由着苑明皙跟在旁边，两人一同走进了别墅区。 “领导，你还是回去吧。这样子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们都已经这样了，我也没有气力和你吵了。”曲知遥无奈地叹了口气，试图劝苑明皙离开。 “遥遥，你真不打算请我进去喝杯茶么？”苑明皙突然转过头来，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轻声问道。 曲知遥毫不犹豫地摇摇头，表示拒绝。然而，苑明皙却并未就此罢休，他再次靠近曲知遥，甚至几乎要挨到她身上，语气坚决地说：“我要是非要喝呢？”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知遥！”曲知遥猛地转头看去，只见杭涛提着两盒月饼站在身后。 “知遥，开门进去吧！”杭涛一脸平静地说。 第408章 杭涛的出现，将曲知遥从被动中解救出来。他讲话的语气充满了关切和热情：“姑姑亲手做的月饼，让我给你送过来尝尝。姑姑说要是你觉得好吃的话，就再多做一些。你别愣着了，快开门进屋呀。” 杭涛的目光扫过苑明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他还是克制地对苑明皙说：“苑局，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也想进来一起尝尝月饼？”他的语调冷漠中又带着调侃，试图用这种方式驱赶这位不速之客。 尽管与苑明皙的交往并不多，但是他深知苑明皙的性格特点。他原以为自己这样一说，苑明皙肯定会因为丢面子而恼火，甚至可能拂袖而去。然而，令他意外的是，苑明皙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反应那般强烈，反而平静地回答道：“也好。” 苑明皙的回答让曲知遥和杭涛都感到惊讶。曲知遥睁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苑明皙会如此回应。而杭涛则皱起眉头，心中暗自嘀咕，不知道苑明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尽管有些不情愿，但曲知遥还是打开门，邀请苑明皙进入屋内。毕竟，杭涛已经发出邀请，她总不能再将苑明皙推到门外，虽然她心里很清楚，杭涛发出的不是真正的邀请。 她像个机器人一样，动作生硬地打开房门，脑子里乱糟糟的，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走进玄关，她看见地上放着几双拖鞋，眼神冷漠。苑明皙毫不客气地换上拖鞋，然后大步流星地走进客厅。而杭涛则如约将月饼递给苑明皙品尝，原本他还带来了两杯咖啡，但最后还是很大方地把自己那杯让给了苑明皙。 “苑局，最近是不是很忙啊？”杭涛随意地问道。 “跟平常差不多吧，就是事情比较杂，没什么头绪。”苑明皙一边回答，一边用眼角余光仔细打量着整个房间，突然开口问：“这套房子是你的？” 杭涛没有说出舅爷爷的事，只是爽快地点点头，“知遥住在这里挺合适的，每天上下班都方便很多，不用在路上浪费太多时间。而且这样一来，她可以把工作区域和生活区域划分得更清楚，写作效率应该也会提高不少。” “你们杭家出手真是大方。”苑明皙酸溜溜地说。 “对值得的人，我们当然不会小气。”杭涛不客气地回敬道。 这么一来，苑明皙便没了声音。 杭涛却继续说道：“苑局，我虽然已经离开局里了，但我们还是朋友嘛，以后要是有什么喜事可别忘了通知我呀！” “哪里哪里，你太客气了。”苑明皙应和着，心中却有些不安。 “不知道苑局的喜事可有眉目了？”杭涛故作不知情地问道，仿佛对苑明皙和曲知遥的关系一无所知。 苑明皙听后，脸色微微一变，他看了一眼曲知遥，然后说道：“有没有眉目，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而且，我说的不算。” “哦，原来如此，苑局实在是太低调了。”杭涛意味深长地说道。 苑明皙笑了笑，回答道：“跟你们这些有大动作、大场面的人家相比，我确实显得比较低调。”接着，他转移话题问：“我怎么听说你去了南方呢？” “苑局的消息果然灵通，不过那都是过去式了。”杭涛坦然承认。 “哦？那就是说现在回来了？”苑明皙不禁又皱了皱眉头。 “哈哈，是啊，苑局都已经看出来我不是低调的人了，你看的很对。我这个人向来不会轻易放弃追求自己的幸福，所以必须要努力把握机会，积极争取才行呢。”杭涛挑了挑眉，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 第409章 “怎么，苑局，这咖啡你喝不惯么？知遥，咱们从南方带回来的茶叶你放在哪里了？我看我还是给苑局泡杯茶来喝吧。” “杭大哥，还是我去泡茶吧。”刚刚坐下的曲知遥觉得听着这种对话当真是毫无营养，她刚才已经卧室取回了戒指，可是她觉得，就算还给苑明皙，也不能当着杭涛的面。 这是他们两个的事情。 苑明皙居然还没有离开，真的等曲知遥泡好了茶之后，又尝了一口。 “苑局，你觉得味道怎样？”杭涛问道。 “还好。” “你喜欢的话就带走一些，为了买这些茶，我同知遥还有孩子们跑了好远的路呢！” “孩子？”苑明皙问道。 “我收养的两个孩子，她们都特别喜欢知遥呢！这回我们回来，那两个孩子哭得什么似的呢，还吵着要跟着回来呢。”杭涛喝着茶，谈兴正欢，“不过，多亏没带她们回来，苑局，你猜怎么着？” “怎么？” “我和知遥回来的航班，遇上了大的气流了，我们险些遇上了不测，好在最后化险为夷了。苑局，这种小概率也被我们碰上了……” 听着杭涛俨然男主人一般，一口一句“我们和孩子”，苑明皙如坐针毡，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离开，好像是他多坐一会儿，就会在杭家的客厅里的找到属于一个属于自己的角落。好像是他多坐一会儿，就能把杭涛挤兑走。 可是，茶叶喝完了，杭涛也不知该和苑明皙说什么了。 曲知遥中午没休息，此时都有点困了。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吃晚饭，好在刚刚吃了月饼，喝了咖啡。不过，她已经不想提这个话题了，万一他们都说没吃，在这里再吃上饭喝上酒，她就没时候能清净了。 可没想到，沉默了半天的苑明皙却问道：“你们晚上都吃饭了么？”“我吃了。”曲知遥赶忙说道。 “我没吃呢。要不，出去吃点烧烤去吧。”杭涛说道，他看出曲知遥的为难，就说道，“知遥晚上还有写作任务的，就不用去了，反正她也吃过了，苑局，我陪你吃点吧。” “可以。”苑明皙看了曲知遥一眼，还是接受了杭涛的建议。 曲知遥心里很是轻松，她巴不得这两个人都快些离开。 约莫晚上十点半的时候，杭涛又回来了，他脸色微红，身上却没有多少酒气，只是有烧烤的烟熏火燎的气味。 “杭大哥！你没事吧。”曲知遥看到杭涛有些微醺地回来，关心地询问道。 “没事。知遥，我就是头有点晕，能不能在楼下对付一晚？”杭涛的语气带着一丝醉意，但仍保持着礼貌。 “这……”曲知遥犹豫了一下，看着这空旷的房子，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你回楼上吧，不用管我了。”杭涛见她同意，又接着说道。 曲知遥回到房间后，心情复杂。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合适，但杭涛似乎并没有恶意，而且看起来确实需要休息。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曲知遥打开一看，是柳绵绵发来的消息：“姐姐，苑大哥回来了，他有点喝多了，不过没什么事情，我听得七七八八的，好像是和你有点关系，就合计告诉你声。” 柳绵绵还配着一张图片，照片中的苑明皙躺在床上，已经安然入睡。 曲知遥认得那张床，那是他们一起看过的房子里的床。当初看房时，苑明皙曾开玩笑说，这房子看着一般般，唯有这张床足够大。如今，看着苑明皙睡在这张大床上，曲知遥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她默默地看着照片，心中思绪万千。这个男人曾经是她生活中的一部分，而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现在的他，似乎只是别人了。 第410章 因生意不好，姜蓉倒是一直留在枫城。只是几天前，欲将事业重心发展到安顺的姜陵和她通过话，说是江城的两个客户规模一般，要是她们那边不嫌弃，可以推荐给她们。 听到这个消息，姜蓉眼睛一亮，眼下维持旧客户都这么难，更何况是开发新的客户？上次若不是着急开发新的客户，她何苦会跑到安顺去联系杭家，受到杭淑琴的一番奚落？ 向姜陵表达谢意之后，姜蓉表示很快就会回江城去对接这两家公司。 可是，还没等出发，就接到了令她头痛的电话。 “你在哪里呢？” “在枫城。” “真是难得，你怎么会浪费时间相夫教子呢？是不是碰到什么难事了？我早就说过，姓苑的那家人也就那么回事吧。你非要不听……” “爸爸，这都是三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你不要再说了。我这手里还有事情，你要是没事就挂电话了吧。”姜蓉的父亲姜伟达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开始就在国外生活。 姜蓉则是一直陪伴着母亲在国内，有重大事情时候才会和父亲联系一下，前几年，母亲去世了，父亲也没有回国。因为这件事，姜蓉一直很怪罪父亲，虽说他们两个已经离婚多年，可是一日夫妻百日恩，难道这点情分还能没有么？ 可姜伟达却是振振有词，说离婚了就是离婚了，不需要再互相捆绑。就算是他百年之后，也请姜蓉不要再将他和前妻合葬到一处，他宁愿江河湖海四处飘洒。 正在承受丧母之痛的曲知遥，听了这话几乎气得要背过气去。和父亲的联系也就越来越少，听见父亲又提起这等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更觉得不耐烦。 “谁说没事，我当然有事，我人在上京。还好问你一声，没直接买去江城的机票，既然你也在枫城，就更好了。我晚饭之前就能到，你让明皙来机场接我。” “爸爸，明皙不方便去接你。” “为什么不方便？他们省委的工作就那么忙，连接外公飞机的时间都没有？” “爸爸，明皙几年之前就不在省里了。他去了地方，安顺市，我和你说过的，你根本也不关注。” “安顺？安顺也不远呀，过来一下也无妨呀。好了，好了，我准备派人买机票了，晚间见面再说吧。 姜伟达说着就挂掉了电话。 这可怎么办？ 每次父亲的出现都像是一场噩梦一般。可总是不能不理会，姜蓉听从了公公的话，与自己的儿子断联了好久了，即便是父亲点名要见，她也不想告知儿子。 于是，便准备同丈夫一起去接机。 好脾气的苑知礼听了之后，拼命摇头，“岳父大人要回来了？这可真是好事，不过他向来不太喜欢我，我实在是怕碰钉子。” “这钉子你碰不碰，他都会到你的身边来。除了你觉得我也是钉子，也要远远地离开我。” 见夫人生气，苑知礼只好乖乖地陪同夫人来到机场。 第411章 结果，苑知礼果然料想的不错，几年不见仍旧精神矍铄的岳丈大人，见到他之后，“怎么不该来的倒是来了？明皙呢？” “明皙人在安顺。爸爸，他工作很忙的，你不能要求世界上一切事情都围着你转。” “我要求什么了？怎么，我想见见多年未见外孙还成了要求了？当真是好笑。” “爸爸，你不要生气，我定好了酒店，菜的口味还算不错，你这一路辛苦了，咱们赶快去吃饭，然后早点休息。”苑知礼接过话头。 “去酒店?怎么，你们苑家就这么招待亲人？这是谁叫教你的？不是号称是大院子弟么，就这点教养？” 这话，苑知礼已经听了许多年。再多听一次也不觉得有何新鲜感，他当真是脾气好，再加上深爱着妻子，怎么会和年迈的岳父一般见识呢？ “爸爸，你不愿意住酒店，那要怎么样？”姜蓉问道。 “住在你家喽！” “住在我们家？”姜蓉说道，那还是在苑明皙大学升学宴，自己的父亲与公公苑雨深，闹了很大的不愉快，公公差点没被父亲气到心脏病发。两个人老人家都扬言老死不相往来，时隔多年，怎么又要贸然登门呢？ 她不禁向自己的丈夫使了个眼色。 岂料，苑知礼却说道，“爸爸，你既然想去家里住，那是再好不过了！我这就告诉我父亲一声，再叫阿姨多做几个菜。” “还真要去么？”姜蓉看着自己这位猪队友，更加生气了。 到了苑家之后，苑雨深看着这位亲家从天而降，心中很是纳闷。 “亲家，多年不见，你看着真是没有当年精神了，你难道有特别多操心的事情？”姜伟达说道。 苑雨深这位亲家不仅是个话痨的，还是个口不择言的疯子，他看在儿媳面子上，也没有理会、只是说道：“我向来也没有你活得潇洒。” “你这么说，我也不反对。” “我刚才才听说，明皙去了什么安顺市，那可是什么地方，还有什么么是我不知道的？不会现在明皙已经结婚了，你们还瞒着我吧。” 苑知礼听到这话后连忙解释道：“爸，您误会了。明皙并不是找不到媳妇，而是因为他太过挑剔，一直没能遇到合适的人。他对自己的另一半有着很高的要求，希望能够找到一个真正懂他、爱他的人。而且，他现在专注于事业发展，可能暂时将婚姻大事放在一边。” 老爷子皱起眉头，有些不悦地说：“哼！年轻人就是不知道珍惜时间。我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已经成家立业了。男人要有担当，不能只想着自己的事业，也要考虑家庭的责任。我看啊，他就是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过得舒服。” 苑知礼无奈地叹了口气，说：“爸，您别生气。我知道您担心明皙的未来，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需要一些时间去成长和成熟。也许等他经历过更多的事情之后，就会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第412章 苑雨深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一丝不悦，对于亲家公那番毫无分寸、不经过大脑思考的话语感到十分反感。 “爸，您先别着急，赶紧吃饭吧！”姜蓉察觉到气氛有些紧张，急忙开口打断父亲的话，试图平息这场风波。 “是啊，亲家说得对，怎么没把明皙叫回来呢？”苑雨深附和着，目光转向姜蓉，带着些许疑惑。 “明皙，他不是，他不是......”姜蓉欲言又止，眼神闪烁不定，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的外孙到底怎么了？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不行，我要直接联系他，你们现在立刻送我去安顺。”姜伟达敏锐地捕捉到了女儿的异样，焦急地追问起来。 “爸，您就别再捣乱了，让大家都不得安宁。”姜蓉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疲惫。 “爸，明皙没事。只是前段时间他交了个女朋友，但我们家不太满意。这孩子性格倔强，心里有些不痛快，所以这段时间就一直没有和家里联系，也没有回家来。”苑知礼见场面尴尬，赶忙解释道，“爸，您别这么着急嘛，我们有些事情不告诉你，也是担心您的身体啊。” 姜伟达瞪了他一眼，语气严厉地说：“家里人不太同意，哪个家里人，我也是家里人，怎么没有人问过我同意不同意？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你们真的能沉住气呀！你们说说，到底为什么不同意，那女孩难道是有夫之妇么？” 苑知礼连忙解释道：“爸爸，看您说哪儿去了。” 姜伟达皱起眉头，追问道：“哦，不是有夫之妇？难道是年纪比明皙大的太多，你们接受不了？” 苑知礼叹了口气，无奈地回答：“人还比明皙小好几岁呢。那女孩就是家庭条件差一点，家庭复杂一点，别的都还好，之前是明皙的下属来着。” 姜伟达听后，气得拍了一下桌子，大声斥责道：“我的天啊！我还以为明皙找了个三头六臂的哪吒呢，你们都看不过去眼呢！这才横加阻拦呢。我看你们就是太闲了！” 终于忍不住了：“小蓉啊，你说你这一天天的，到底是因为生意做不下去了，还是怎么回事？难道只能天天待在家里扮演恶婆婆吗？还有你，亲家，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退位后，心里有落差，总想要找点事来掌控一下，这样才能让你感觉生活还过得去呢？” 苑雨深达听了这话，脸色一沉，冷声道：“亲家，我看你远道而来，过门是客，说话请你注意点分寸！” 姜伟达冷笑一声，不客气地回应道：“你别拿客人来压我，我可不是客人。我平时虽然不常回来，但既然回来了，看到不顺眼的事情，我就必须得管一管。我看看，这个周末就让明皙带着那个女孩子回家来，把婚事给办了吧。这样一来，我也能喝到外孙媳妇敬的茶了。” 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仿佛大家要理所应当地听他的话，就像是太阳会从东方升起一样正常。 第413章 “一派胡言！”苑雨深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明晳是我从小带大的，他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再说一遍，你来我们家做客，我非常欢迎，但如果你想干涉明晳的事情，那绝对不行。” 面对苑雨深的愤怒，姜伟达并没有退缩，反而提高了声音，语气强硬地回应道：“亲家，你这话可真让人费解啊！现在是什么时代了，难道我的女儿嫁给了你儿子，她就成了你们家的附属品，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吗？还有，你说你一手带大明晳，让我别管他的事，是不是意味着你打算永远掌控明晳呢？” 两人的争吵愈发激烈，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苑雨深的呼吸变得急促，胸膛剧烈起伏，他紧紧握住拳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而姜伟达则瞪大双眼，怒气冲冲地瞪着对方，仿佛随时准备爆发。 “明晳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个物件，我从小没带过他，我无权插手是真，可即便你带过他，你也无权插手他的事，甚至我这败事有余，成事不足的女儿和女婿也无权过问，那是他自己的事，那是他的人生！亲家，你这个年纪难道还想不通这一点？还想搞那大家长那一套，我的女儿买账，我可不买账！”姜伟达激动地说道，情绪十分高涨。 姜蓉看着公公苑雨深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而自己的父亲则是满脸通红，充满了斗志，不禁担心起来，连忙劝阻道：“爸爸，你别再说了！”然而，姜伟达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女儿的话，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我这个女儿啊，从小就只知道埋头读书，对于人情世故一窍不通。对于你这种大家长作风，她可能会选择默默接受，但我绝对不会！”姜伟达的语气坚定而有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愤怒。 苑雨深看着眼前的情景，忍不住皱起眉头，心中感到十分无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姜伟达冷笑一声，回答道：“哼，我想说的是，你们这些长辈不要总是以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年轻人，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我们应该尊重他们的选择，让他们自己去走属于自己的路。如果你们一直试图干涉他们的生活，只会引起他们的反感和抵触。”说完，他看了一眼姜蓉，眼神中带着一丝失望。 “我刚才都已经说得很明确了，我说让明晳带着那个女孩回来，我要见见他们，顺道帮他们把婚事办了！” “这绝不可能！” “亲家，我这么做是出于对你的尊重，若是不考虑你的话，我人就直接到安顺，帮他们筹备婚礼。现在还有人在阻止孩子的婚事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你别以为我长期在国外，不清楚国内的政策，现在连结婚登记都不用户口本了，两个孩子拿着身份证就可以直接成为合法夫妻，我把他们叫过来原是想给你一个台阶下？你们之前的态度那么坚决，那个女孩难免心里没有疙瘩，大家把话都讲开了，以后过日子也好些。你应该领我的情，亲家，不应该和我吹胡子瞪眼睛！” “到底是谁在吹胡子瞪眼睛！姜伟达，你不要老是跟我作对，你那套自由散漫的生活作派，我们苑家接受不了，明晳也接受不了。你不要把你的价值观强加在我们身上。” “亲家，你现在真是年纪大了，思维也没有原来敏捷了。你说明晳是你们苑家的人，点按照你的方式方法行事，那我问你他人呢，怎么消失了这么久？都没有回家，这难道是对你的方式方法很认可吗？再有你说我将我的价值观强加在你们身上，你这话说的更有问题吧，将自己价值观强加在别人身上的人，难道不是你吗？我说帮两个孩子筹备婚礼，也并不是我想让他们结婚，是他们有结婚的意愿，被你们阻止了而已。我认为做外公的这一点小忙还是可以帮助外孙的，我这是。做一个长辈应做的，和你这种一意孤行，盛气凌人，听不进去别人意见的人，是完全不同的！” “爸爸你不要再说了，你连那个女孩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就这么着急站队？你根本就什么也不了解！就跑回来瞎指挥！”姜蓉说道。 “我为什么要对那个女孩很了解？是明晳娶媳妇，只要明晳喜欢就好了，其他人都跟着凑什么热闹！再说，我相信明皙的眼光，他选的人也是差不了的。” “我看你就是成心的，我们家明皙和那个女孩在一起，会毁了他一生的前途！”苑雨深的声音更加颤抖。 “呵呵，亲家，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现在什么年代了，还讲究门当户对？只要孩子们相爱，他们就能幸福。再说了，我想都能知道，那个女孩也不是一无是处，她聪明伶俐，又有上进心，又很多可取之处。” “哼，你少在这里花言巧语，你就是看不热闹不嫌事大，总之，我绝对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 “既然这样，那我也没办法了，我只能尊重孩子们的选择。如果他们真的相爱，就算你再怎么反对，也无济于事，亲家，何必呢？你这样只会让孩子们更痛苦。”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唉，你真是冥顽不灵，看来我跟你是没法沟通了。我说话算话，我现在就去安顺帮他们筹备婚礼。” 可是还没等到两个人分出胜负，苑雨深就捂住胸口，汗水涔涔而下。 …… “明皙，你赶快回来一下，家里的局面我实在控制不了了。”苑知礼在一团胡乱之中，给儿子打了电话。 第414章 苑明皙心中焦急地追问：“爸爸，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是不是爷爷生病了？还是妈妈身体不舒服？” “所有人都不太舒服了，除了你外公......”苑知礼回答。 “外公？”苑明皙不解地问，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到外公了，但记忆中的外公可一直是个战斗力爆表的人，想也知道，家里可能出现的混乱情形，他急忙说：“我马上开车回家。” 九月的北方一向是晴空万里，但今年却异常不同。自从农历六月以来，雨水就不停地倾盆而下。这个傍晚，又是一场猛烈的雷阵雨。雨势如此之大，以至于高速公路上的路况变得非常糟糕。苑明皙的车子只能缓缓前行。当他终于回到枫城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苑家的房子灯火通明，仿佛预示着家中的不安和紧张气氛。 苑老爷子已经去过医院，经检查，无大碍，大夫建议在医院观察一晚，可苑雨深并不同意，他本来就是个强人，年纪越大越爱逞能。这回又是被多年的死对头亲家气的，别说他身体没有什么事情，便是有事情，他也要强撑着回家，怎么会落下话柄，在亲家面前示弱。 从医院回来的苑雨深拒绝回房间，就躺在客厅的躺椅上，同姜伟达大眼瞪着小眼。 姜伟达虽说平素就是我行我素、没轻没重，可是看苑雨深进了医院也多少有些收敛，讲话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亲家，你这身体不舒服，就早点休息吧。你不用看着我，这么晚了，我也不能去安顺找明皙，就算是我想找，也得等明天再去不是？” 苑雨深听到姜伟达的话，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但还是强压着怒火说道：“谁说我不舒服？只是孩子们在小题大做而已，谁又说我在看着你，亲家，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姜伟达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没有自作多情最好了！亲家，按说咱们两个年纪差不多，你这身体素质也照我差太多了。你看我，国际国内的往来都是自己，平时还能慢跑，骑车。这和我平时坚持锻炼的有关系，也和我心胸宽广也有很大的关系呀！恕我直言，你在这两个方面都有所欠缺呀，你这天天不仅不锻炼，每天还都闷在家里钻牛角，一点都不豁达，这样很难不生病呀……” 姜蓉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道：“爸爸，你别说了！”她知道父亲的性格，一旦打开话匣子，就又会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说不定又要将公公气得再度住进了医院。 然而，姜伟达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接着说道：“我这说的都是好话，所谓是说破无毒，你们啊，就是不敢讲真话呢！” 苑雨深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冷冷地回应道：“我的身体就不劳亲家费心了！” “亲家，你这话说的又不对了！你的身体虽说与我无关，可是你有病有痛，势必要麻烦我的女儿还有外孙呀！你好好保护身体，心胸宽广，就是不给子女和孙辈添麻烦呀，亲家，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姜伟达越说声音越大，说着说着，就忘记了亲家刚从医院回来的事情了。 “我怎么就给小辈添麻烦了？” “你每天都是在给小辈添麻烦呀，你每天都阴沉着脸，还听不了任何不同意见，这多影响身边人的心情呀，不仅如此，你还把唯一的孙子也叫教成和你差不多的性子……” 第415章 一旁的苑知礼听着这话，几乎要笑出声来。若不是碍于妻子就在身边，他简直是要赞叹岳父几声的。 就在姜伟达疯狂输出的时候，门响了。 消失数月的苑明皙，终于回来了。 此时，两位老人正忙于激烈争吵，而姜蓉则全力试图阻止他们。然而，只有苑知礼察觉到苑明皙已经回到家中，急忙说道：“您二位不必再争吵了，明皙回来了，您有任何问题可以直接询问他！” “大外孙，你终于回来了？”姜伟达兴奋地问道。苑雨深看到苑明皙回家后，原本恶劣的情绪变得更糟，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还愿意回来？” 苑明皙礼貌地回应道：“爷爷，我当然会回来。”接着，他转向苑知礼和姜蓉的，温和地说：“爸，妈，我回来了。” 苑雨深的脸色依然阴沉，“你还舍得回来？” 苑明皙无奈地笑了笑，“这里毕竟是我的家，我怎么能不回来呢？如果您不想见到我，那我以后尽量少回来就是了。” 这时，姜伟达忍不住大声说道：“这里是他的家，他为什么不能回来？如果你不想见到他，那明皙，你以后就别回来了！外公支持你！大外孙，你的女朋友呢？快带她回家，别管别人的意见，外公同意你们在一起，外公还要为你们主持婚礼！” 苑明皙一时之间被这些信息淹没，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很快明白了两位老人产生分歧的原因。他轻声安慰道：“外公，现在时间不早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吧，您和爷爷都该早些休息了。” “好的，你回去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回去。就住在你那里。”姜伟达兴致勃勃地说。 苑明皙心中暗自叫苦，心想自己的住所可是住着不少人呢。不过，他仍然抱有一丝侥幸心理，觉得外公可能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然而，到了第二天下午他准备返程时，外公居然真的坐上了他的车。 苑明皙无奈地说道：“外公，您真的打算和我一起回安顺吗？我的居住条件并不是很好，而且房子里还有其他人。” 姜伟达笑着回答道：“我知道啊，住着你的女朋友吧，我就是想去找她。” 苑明皙连忙解释道：“外公，不是我的女朋友，而是我的同学兼好朋友。” 姜伟达感叹道：“明皙，你现在是与人合租吗？你爷爷竟然把你逼到这种地步了吗？” “不是的，外公。” “那你女朋友呢，她不和你住在一起吗？” “外公有些话刚才在家里，我不方便讲，我和我的女朋友已经分手了。”苑明晳痛苦地说。 …… 那天同杭涛吃过晚饭之后，次日一早，他便尝试着联系曲知遥，可是曲知遥却拒绝接听他的电话。随后，他出小区的时候，就看见杭涛的那台幻影从小区驶出。 等晚上的时候，柳绵绵就将一枚戒指还给他，说这是曲知遥送来的。 苑明皙串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便再也没有纠缠的勇气了。 “分手？是你自己愿意的么？”姜伟达问。 “不是。”苑明皙摇了摇头，“就是发生了许多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变成这样了。” “唉，我可怜的孩子，你赶紧开车吧，如果让你爷爷发现我和你一起去安顺，恐怕又会气得他住进医院了。”姜伟达见外孙子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在心里就更加不满自己那自以为是的亲家，也不知亲家是怎么教孩子的，难道就学着为官之道，对如何面对感情，处理生活问题居然一无所知，“至于你的心事，你若是愿意开口，外公随时愿意倾听的。” 苑明皙发动车子出发后，一路上心情忐忑不安。他实在难以想象，那个向来活跃的外公，究竟会在安顺掀起怎样的风浪？尽管如此，返程之路倒是颇为顺利。然而，当姜伟达看到苑明皙家中住着一个年轻女孩和一个病号时，还是大吃了一惊。 苑明皙忙解释道：“外公，如果您在这里住不惯，可以去附近的酒店。” 姜伟达连连摆手：“不必，不必！我年轻时住过太多次酒店，现在只要一挨酒店的枕头就会失眠。我觉得你这里挺好的，房间不够住也没关系，我可以睡沙发。” 柳绵绵连忙说：“还是我睡沙发吧，老先生。” 肖航也抢着说：“还是我来吧，外公，您睡我的房间就行。” 苑明皙知道，无论是老人、女人还是病人，都不适合住在客厅。而自己作为男人，理应承担这个责任，于是他决定自己睡沙发。这样一来，既解决了外公的住宿问题，又能照顾到每个人的感受。这两天折腾的，他着实是累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姜伟达到底是年纪大了，早上起来很早。 他路过客卧的时候，听见有声音，便听上了几句： “你的照片发过去以后，曲知遥什么都没有说吗？”肖航问道。 “没说什么特别的。” “那她来还戒指的时候，也什么也没有说么？” “也没说什么，只是说麻烦我。” “嗯，你做的很好。我答应你的事情也会做到，我会帮着你弟弟找个很好的心理医生，循序渐进地帮助他做疏导。” “那实在是太好了，要是不这样，我弟弟就要被送进精神病了。我爸爸身体越来越不好，根本照顾不了他的。”柳绵绵说道。 “你这么做是对的，自闭症是一种心理上的疾病，需要心理上的治疗康复，送精神病院倒是作用不大，当然，你愿意送，他们也愿意收……” …… 姜伟达越听越觉得不对，自己的外孙弄了一些什么人住在家里啊。 他这人一有事，眼睛就会放光。他记得自己的姑爷提到过曲知遥的名字，难道明皙这两位房客正在使阴谋诡计，搞破坏。而且主导的还是明皙的同学。 不管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他这个活阎王来了，这些难缠的小鬼都该收敛一下了。 第416章 由于姜伟达从未去过安顺市，所以苑明皙特意抽出时间陪伴外公四处游览。在途中，姜伟达向外孙询问了一些有关柳绵绵和肖航的情况： “那个柳绵绵是你雇佣的，还是肖航带来的呢？”苑明皙回答道：“是我聘请的，那个柳绵绵家境贫寒，她的家庭负担非常沉重。我心想反正需要找人帮忙，那就干脆请她好了。” 姜伟达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接着，他继续问道：“哦，原来是这样。那么，你的那位同学，他难道没有家人吗？为何非要住在你家中呢？” 苑明皙解释说：“他身体不适，因为他的父母年事已高，他不愿让他们担忧，所以选择搬到我这里居住。”姜伟达追问道：“他与你是同学，年龄应该相仿，还未成家立业吗？” 苑明皙摇了摇头：“尚未成家。”姜伟达感叹道：“如今单身汉确实很多啊。我觉得他长期留在你家也不太合适。” 苑明皙安慰外公：“外公，肖航生病对他的打击颇大。如果他想留在这里，就让他住下吧。” “也当真是奇怪，他这个年纪不合计交了女朋友，反倒是什么事情都来麻烦你。” 苑明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实在无法将肖航的真实状况如实告诉姜伟达，于是便委婉地说道：“如今这个时代，并不是所有人都渴望步入婚姻殿堂、生儿育女。” 姜伟达并没有过多追问下去，但他很快察觉到了肖航的异样。首先是在共进午餐时，肖航自然而然地吃掉了苑明皙未吃完的炸酱面，那碗面条已经被肉卤和黄瓜丝搅拌得面目全非，但肖航却吃得津津有味，毫无嫌弃之意。其次，每当苑明皙接听或拨打电话时，肖航总是显得格外警觉，并特意询问来电者是谁。姜伟达长期在国外生活，对这些细节一眼就能看穿。至此，他也终于明白了肖航为何会让柳绵绵故意制造麻烦。 姜伟达不会带有色眼镜看这种事情，他尊重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可是他觉得肖航这样鬼鬼祟祟的行为很是不好。 还有，柳绵绵也是，她本是受了苑明皙的恩惠，可是还这样立场如此不坚定，也绝非善类。 姜伟达想了想，便主动陪柳绵绵买菜，路上便询问道：“孩子，看你年纪轻轻，家里怎么舍得干这种体力活嗯？” “老先生，我家里条件不好，除了我之外都是病人，就算是这样，我每月的两份工资拿回家去，就像是抓一把白糖放在热水里，瞬间就消失无踪了，连个影子都看不见。”柳绵绵叹气道。 “那既然是这样，你这样打工也改变不了家里的困境。” “话是这样说的，可我总是要这样维持，慢慢来吧。” “小姑娘，处理问题不要那么消极吧！” “老先生，实不相瞒，我只是个大专生，学历不高，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我觉得这样，就很好。我知足，我也认命，再说我也没有别的本事呀。” “女孩子呀，不用多能干呀，嫁得好也是一种本事呀。” 第417章 “老先生，你不要调侃我了，我这个条件我自己心里有数。别说嫁个条件好的了，就算是嫁给个普通人家，对方也要掂量掂量，我没有稳定的收入，家里负担又不是一般的重，样貌嘛也就是能看过眼而已，谁会这么想不开？”柳绵绵说道。 “小柳，你说的有点片面了。那些条件一般的男人，当然会是挑三拣四，因为他们自己条件就不怎么样，还有很多妄图通过娶妻来实现阶级跃升，可是你要是选一个条件好的，就不一样了，他们不看重这些。国外有些大学还开设家政系呢，你这样宜室宜家的女孩是最受欢迎的啦。” “老先生，条件好的人家更是现实，他们更要找个门当户对的，你说他们想找个念家政系的，会做家务的，和前提是那女孩本身就有身份地位，会做家政，会打理生活，只是锦上添花而已，我从来没想过做那样的梦。我也没有机会去接触到这样的人” “说你年轻，你还当真是年轻。好，人家也分很多种类，只要你想好自己要什么，然后再根据需求去选择就好。” “选择，怎么选择？去哪里选择？”柳绵绵一头雾水。 “你不用把目光放的这么远呢，投向你身边的人就好。我感觉你和他天天待在一起，还挺有话说的。” “你是说肖先生？老先生，这个玩笑可不好开。” “这怎么能是玩笑呢？肖航。在航空公司工作多年，年薪从十几万涨到上百万，他没有家庭负担，这些年积攒起来的钱相当可观，再加上他家境尚可，是个殷实家庭。你找他不正合你的预期吗？” “可是，可是……” “你是想说他身体不好，做过手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说句客观的话，也就是他这样，才需要你才可以选择你，你给他关心和照顾，他给你经济上的帮助，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好，也都是可以放在台面上说一说的。” 柳绵绵对肖行印象不坏，可是因为他是个病人，自己从来没朝这个方向想过。经姜伟达这么一说，她这才活了心思。 “老先生，可我觉得肖先生现在只想好好养病，没有那个意思……” “唉，你这孩子，这事情人家怎么好主动提出来呢！就像你说的，人家是个病人，贸然提出来被你拒绝了，岂不会很尴尬？小柳你要是没意见的话，这事儿我去说。若是小肖问起的话，我便说是我自己的主意，每天闲着也是闲着，撮合一对是一对。” 柳绵绵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还是点了点头。 姜伟达便在当天晚饭之后找到了肖航。询问道：“肖航，你家里人都怎么样了？最近有联系吗？” “有联系的，他们的状态都还不错，我还有一个妹妹，也经常回去。妹妹家也生了女儿，我爸爸妈妈有时间也会去安顺市照顾他们。” “那你的事情他们从来没催过吗？” “我的事，我什么事？” “当然是你的婚姻大师了。” “之前那些年催的紧，这几年可能自觉没什么希望了，说的也少了……” “他们不说不代表不着急，你没当过父亲，不了解做父母的心情。他们不说是不想给你压力。可我想着这事早办晚办都得办。还不如现在痛快的办了。” “外公你讲话我不太能听懂，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病号了？” “病号又怎么样？我看你应该找个人来照顾你，你们举行婚礼好好过日子，你家里人系列也能踏实点儿。” “找人到哪里找人？现在的女孩一个比一个现实。过去我在航空公司的时候，生扑的倒是有的是。可是现在我收入锐减，身体健康就出了这么大问题，都说不上，能活上几年，哪有人会喜欢我？” 第418章 肖航这副失望的表情被姜伟达看在了眼里，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更加了然于胸。 “这种事情就是两好搭一好的事情，你说呢？肖航？” “外公，我现在身体这种情况，也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没有想过？那现在就可以想一想嘛！虽说她的个人条件和家庭条件确实比不上你，但你如今的状况......怎么说呢，此一时彼一时吧！如果你愿意，小柳那边我去做工作，应该不会有太大阻碍。对于病人而言，积极治疗固然重要，但保持愉悦的心情同样不可或缺。如果你们俩在一起，小柳能悉心照料你，你们小夫妻恩恩爱爱的，你的心情好了，身体自然也能更快地康复。而且，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瞒住家里人。虽然你可以隐瞒几个月，但过年时你总不能不回家吧！所以依我看，还是跟家里坦白比较好。有了小柳陪在你身边，他们也能安心些，这样能把对他们的打击降到最低。将来等明皙结婚后，你们两家人有来有往，岂不是一件美事！” “苑老大要，要结婚了？”对于姜老爷子说的那些话，肖航都没入耳，唯有这句话他过了心。 “他总会结婚的呀，我这次回来也是为了这事回来的，我听他爸爸说了，说他在安顺市交了个女朋友，叫曲知遥，因为他那个老顽固的爷爷从中作梗，导致两个孩子闹点小别扭。明皙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可在我看来还是过于保守了点。不过，我这个外公来了，他的心愿一定都能达成。依我看，这婚礼办得越快越好。”姜伟达说道，他说话时候，留心看肖航的表情，心说，自己的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这个肖航总不会听不出弦外之音吧，总不会还好意思赖在人家家里不走是吧。 “可是，我听说，他俩的问题不只是苑老爷子不同意那么简单？”交行早就猜到姜老爷子来者不善，果然被他猜中，这一来，就要主持大局。他心里明白，苑老大家那边也只有他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外公可以和苑老爷子抗衡。 “哦？那还有什么别的问题？” “外公，我听说，那个曲知遥和之前的同事一直不清不楚的。苑老大忍不了，两个人这才吵起来的。现在两个人已经分手了。” “还有这种事情？你是怎么听说的？”姜伟达挑眉问道。 “我的妹妹是曲知遥的好朋友，对于她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的。外公，你也说了苑老大是个实心的人，他的眼里怎么会容沙子？” “听你的话，曲知遥那个同事应该是她的追求者了？” “不错，追了好久，简直是费尽心机。” “那也没有什么的，所谓一家女百家求，她和明皙有没有结婚，别人有追求她的权利，她也有选择别人的权利啊，肖航，你走南闯北的，思想不会那么保守吧！” 肖航急道：“外公，我不是保守，只是这事发生在我的好朋友身上呀，你不能不站在他的立场想问题呀！” “我看呀，就算是曲知遥那追求她的男士关系过于密切也是情有可原的，明皙的动作这么迟缓，家里又迟迟不同意，那个苑老爷子对人家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我那个闺女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态度，人家女孩心里怎么会没有想法，怎能不着急呢？这全天下又不是明晳一个男人！” 第419章 “苑老大不是没有行动的，他为了和曲知遥在一起，从家里给买的房子中搬了出来，他和家里吵了架，家里还断了他的收入来源，搞得苑老大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对对，外公，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曲知遥的态度发生转变的，她受不了这样的日子！”肖航急中生智，想到了这一点，讲话的语气都激动了很多。 可没有想到，姜老爷子听了毫不在意，“这就是更是明皙的不对了，他没钱，没钱还交什么女朋友呀！当初人家选择他，肯定也是看上他的经济条件了。这要是他们结婚了，咱们还能质疑一下女方不能共患难，可他们连婚都没结呀，咱们想谴责人家都没有什么立场呀！” 肖航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姜老爷子这么理解曲知遥。 “你看看，话题跑远了不是，你和小柳的事情才是最为迫切的。对了，肖航，你在枫城买了房子吧?” “买了。您问这个是？” “买了就好，面积一定是不小吧。” “还可以，将近200平。” “那一定是够住的。你和小柳的事定下来之后，就可以住在枫市，离父母也近一些，这婚房都不用重新买了。”姜伟达直截了当地说着，他原以为，肖航肯定能听出自己是在撵他走，也肯定会不好意思。 岂料，肖航却说，“我在不在枫城住其实无所谓，我父母也不怎么在枫城住，一直在安顺给我妹妹看孩子。至于小柳的事么，外公，强扭的瓜也不会甜的。” “那要是不是强扭的瓜呢？” 柳绵绵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们跟前，轻声地问了一句。 听到了柳绵绵的询问，肖航十分尴尬，他不知道为何柳绵绵会这么勇敢。 “小柳，这是外公在跟我开玩笑呢，你就别跟着起哄了。” “我可没有开玩笑！”姜伟达连忙澄清道。他说完话，便自动自觉地离开了。 “肖先生，你觉得姜老先生的提议很不靠谱是么？你心里觉得我很配不上你是么？”柳绵绵问道。 “不是，小柳，你别瞎想，我不是这个意思。”肖航赶忙说。 “我自己几斤几两，我心里有数，可是，肖先生，你的事情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的事情，我什么事情？”肖航警觉地说。 “肖先生，我小学毕业之后就利用假期打零工补贴家用，人和事情都见了不少，我不说是出于对你的尊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愿意配合你，是因为我有利可图。这不代表我是个傻子的，你当我猜不出你为什么这么努力要在苑先生和曲姐姐之间搞破坏么？”柳绵绵既已戳破了窗户纸，便无所顾忌，将心里话和盘托出。 “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肖先生，你一定听懂了，而且很慌张，不过，请你不要慌张，我是不会声张的。我不会将我看到的事情说出去的。” “什么事情？你看到什么事情？” “我看到你眼角眉梢里的关心，以及在提到曲姐姐的时候，你掩藏不住的厌恶。你有钱有房子，难道在枫市找不到能照顾人的保姆么？这种话还是去骗三岁孩子吧。” “你想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么。肖先生，我只是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老先生的话。我想，你目前这种情况是应该找个人照顾你的，也应该举行个婚礼，给家里安慰的。这样才会让你父母没有遗憾。” “你这是在咒我？什么叫做不留遗憾呢？” “我当然不是在咒你，我每月还仰仗你付的工资，这世上最希望你长命百岁的人就是我了。”柳绵绵轻声说道。 “你这是在讽刺挖苦我？” “也没有。肖先生，你太敏感了。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我家里都是病号，我也是看了好多心理学方面的书籍。你长久以来，背着这么个心理包袱，对你的病情恢复绝对没有好处，你一直呆在这里，只是会让你更加患得患失，有一天，这种求而不得的心情会彻底拖垮你的。” “那么，依你的意思，我应该怎么办呢？” “和家里坦白病情，然后和我结婚，咱们搬到枫城去生活，我会扮演好一个好妻子、好儿媳的角色，当然，你愿意和我假戏真做也可以，只是你要付出的代价就更高一点。” 肖航听她这么坦白，反而笑了一下，“你倒真是什么都肯牺牲的。” “没什么不能舍弃的，我的舍弃在你的面前，还能换回我需要的东西，我在其他人面前舍弃，只会一无所获。肖先生，你好好想想，这就是互利互惠的事情，我可以说，我提供的价值并不算大，可恰巧都是你需要。” “不好意思，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你的坦率。”肖航说道。 …… 次日中午的时候，曲知遥接到一个电话。 “你好，我是姜伟达。” “请问，你是？”曲知遥听着这话很有疑问，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我们认识？” “我想，我们应该认识一下，我是苑明皙的外公。” “外公？”曲知遥很是惊讶，她没听苑明皙听过自己外公的事情。 “对，你也应该跟着明皙叫我一声外公的。曲知遥，我想见见你。你不要说什么和明皙已经分手的事做推脱，我想我一把年纪，又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你应该会给我些薄面吧。” “老爷子，您和我见面，苑明皙知道么？” “我不需要他知道，是我想见见你。我的亲家说，明皙要是娶了你，这辈子就完了，我就想看看你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姜伟达说着话，爽朗地笑了起来。 这笑容也感染了曲知遥，她答应道，“老爷子，我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如果你喝着不舒服，咱们改喝别的。” “咱们就喝咖啡。”姜伟达干脆地说。 等他见到曲知遥面的时候，忍不住打趣道：“丫头，你看起来不像是有那么大的破坏力呀，怎么把苑老爷子吓成那个样子？” 第420章 曲知遥一直以来，在与陌生人打交道的时候总是有些犯怵，但当她与姜老爷子交谈时，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相反，她感到非常自在和舒适，甚至说话也变得俏皮起来： “请您看清楚，我可没有三头六臂！” 姜伟达看着眼前的曲知遥，眼神里透着一股亲切，他开门见山地问道：“听说你和明皙分手了，是因为苑家的态度吗？” 曲知遥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坦率地回答道：“两年前我们确实分过一次手，那次是因为苑家的态度。但这一次，并不是因为这些。” 姜伟达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接着又问：“两个人在一起，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但这些都不足为惧。小曲啊，我想问问你，那个柳绵绵的出现，是不是让你心里很不舒服呢？” 听到这个问题，曲知遥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平静，她诚恳地说：“老爷子，我真的不想再去探究那些与苑明皙相关的人和事了，请您原谅我的直率。” 听了这句话，姜伟达再次哈哈大笑起来，“你这话说的，就有点问题，柳绵绵是在明皙家中帮忙干活的，今天雇佣，明天就可以解聘，算不上是和他有关的人吧。除非是她曾经和你明示或是暗示过什么。” “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柳绵绵只是受别人指使的一颗棋子而已。” “棋子？受人指使？”曲知遥不禁问道，“谁会指使她？要达到什么目的呢？” “不错，指使的人就是肖航。你应该也认识吧，听说他是你闺蜜的哥哥。” “我是认识，只是他为什么……” “小曲，有些话也不用太挑明了说吧！你仔细回想一下，就应该能想到，肖航对你一直是怀有敌意的，因为他对明皙怀着太多好意，自然对你就满是敌意了，我这么说，你也明白了吧。” 曲知遥不禁回忆起往事，的确，每次肖航看见她都不太友好。原来，原来，这原因居然是这样，这就很难评……这个原因令她有些尴尬，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肖航生病的事情你知道么？”姜伟达问道。 “嗯，我知道。”曲知遥点头。 “据我了解，这两年，明皙都和他没什么过多的联系，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肖航生病之后，他们的联系反倒是更加密切了，而且肖航在上京动过手术之后，竟然直接来到安顺，住进了明皙家里。那个柳绵绵就是每天照顾肖航的。可是，大概是知道你就住在同一个小区，总是个隐患，肖航便指使柳绵绵故意在你面前讲过有的没的，我听说，她还给你发过图片，图片上应该即使明皙吧……” “是有这回事。” “后来，你又退回了订婚戒指。也许你之前就想退回，可这件事一定是个导火索，加速你的决心吧。” 曲知遥被戳中心事，脸一红，点了点头。 “是吧，我这回一来，就看见明皙家男男女女都来住着，竟如同菜市场一般，实在是不像话。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快把他们都撵出去了。我还听说，明皙住的那套房子，是他买来的，准备和你结婚用的婚房。” “老爷子，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就在那么小的房子里结婚，你肯定是不愿意的呀，怪不得和他分手了。外公支持你，外公有房子，你们要继续在安顺的话，我先叫我女儿把明皙住的房子钥匙交出来，你们先住进去，然后再买个喜欢的房子。” “老爷子，您说哪里话？我哪里因为房子的大小……” “不是因为房子，那是你的那个追求者？你有追求者也不是奇怪的事情，就是你为了别人把明皙踹了，也是他该受的。谁叫他摆不平自己那个老顽固的爷爷，和是非不分的妈妈？我也怪明皙，家里出了这种大事，他居然不给我打电话！丫头，你放心，外公我有办法，我会让他们到你面前承认错误的。我先让我的女儿先来给你道歉，然后再让我那糊涂的亲家给你道歉，至于我那个姑爷么，他也要道歉！他由着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媳妇，并不加以阻止，反而躲得远远的，实在是又无能又不负责任，道歉，统统都要道歉！” “老爷子，你这是做什么！那都是长辈，没有必要，实在是没有必要。再说我和苑明皙都已经这样了……”曲知遥隐隐看出这位姜老爷子的魄力，她真是有点担心，苑家的这些人乌泱泱地跑过来和他道歉…… “你们怎么样，我管不着，我只想着弥补一下之前的过错。孩子，你受委屈了。是我们对不起你，我那个女儿也不知道将书读到哪里去了！做事情居然这样封建教条，我作为父亲，很是难为情。孩子，我先替女儿跟你道歉了！”姜伟达讲的情真意切，“他们和你道歉同你和苑明皙分手与否是两回事！他们不尊重的是你这个人，你即使和苑明皙毫无关系了，他们也有义务向你道歉！” 曲知遥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第421章 曲知遥强忍住泪水，过往的一切又重又在她的眼前浮现—— 当年在苑明皙的病房里，苑老爷子的疾言厉色；前些日子，苑明皙妈妈的连连质问…… 生而为人，难道大家不都应该是平等的么？凭什么他们要颐指气使？ 凭什么他们就要轻易地打击她，让她无法自处？ 在过去的日子里，虽说杭涛以及杭家所有的人，对她关爱包容，拼命呵护她的自尊，可是他们毕竟是局外人。 姜老爷子是第一个为她主持公道的苑家人，也是第一个有立场驳斥苑家人的人。 他的话语的含金量和别人自然不同。 她沉吟了一会儿才艰难吐口，“老爷子没必要，真的没有必要……” “我这次过来找你，就是希望把话说开，消除一些不必要的误会。你也不必责怪肖航和柳绵绵，他们也都是苦命人。”姜伟达说道。 “我当然不会怪他们，这世上本没有对错，只有立场不同而已。肖航饱受病痛的折磨自不必说，柳绵绵的家庭情况，我是亲眼所见。从小到大，我只觉得自己活得辛苦，和同学比起来承受了太多的漠视与排挤，可是见了柳绵绵，我才知道，我自己生活的也没有那么不堪。我的继母再不喜欢我，讲话也只是夹枪带棒，冷嘲热讽而已。并不像柳绵绵的母亲一样张口就骂，动手就打；我家里的日子再拮据，父亲总能挤出我的学费，母亲也能掏出我的生活费，我读书的生活水平也还可以，不像柳绵绵完全要靠自己的辛苦讨生活，实在是不易的。” 曲知遥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即便是苑家爷爷，苑家妈妈，我也不怪他们，他们不是坏人，只是对孩子的事太过上心而已。” “没有对错，只有立场不同而已……”姜伟达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不由的感叹道，“丫头你年纪轻轻看事情，能不钻牛角尖儿，实在是好样的。我这次来的目的，只是希望，你在梳理和明晳之间的事情的时候，千万要把柳绵绵的因素排除掉。这个人和你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年轻人之间的感情本就脆弱，好多时候就因为当中的误会而疏远分开，时过境迁之后，即便是误会解除，当时相互依恋的情感已经不复存在了。不过还好我来了，也观察了解到了这一切。至少你们不用在很多年之后，再通过这样那样的契机，来唏嘘当年的阴差阳错……感情这个东西怎么说呢，他的的确确是有保质期的。” 姜伟达说完之后，便站起身来说道，“谢谢你请我喝咖啡，味道真不错。我也有点小礼物要送给你。” 他说着递给曲知遥一个小巧精美的盒子。曲知遥自然不好接过，姜伟达说道，“说来也是可笑，我在国外买些玉器摆件，原以为是当年咱们流落在外的古董，我还以为自己得了大便宜，回来才发现，是十几年前，咱们小商品批发市场的工艺。不过看着也怪可爱的，不值什么钱，小孩子的玩意儿，正好送给你。” 这么说曲知遥倒不好意思推辞了，勉强收下了。 第422章 姜伟达临走之前，又问了一句，“你的好朋友知道他哥哥生病的事情了吗？” “乐乐？她应该并不知道。”曲知遥摇头说，她当时就觉得苑明晳帮着肖航瞒着家里这件事并不十分妥当，他觉得肖爸爸肖妈妈年纪又不算太大，而且平时性格乐观豁达，并不是一点事情都扛不了的样子，她觉得肖航有病还是应该和家里人知会一声比较好，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家里人总会给出一些比较实用的建议，而且有家人的鼓励和细心照顾，病情也会康复的更快一些。她虽是这么想的，可是她天生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便没有在肖乐面前露出半点口风。 “我答应不告诉乐乐的。” “这是明晳告诉你的？他不让你说的？” 曲知遥点了点头。 姜伟达笑道，“你们以后在一起生活，最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不要雇钟点工或者保姆，我觉得像你们这么老实，又这么善解人意，保姆都得成天欺负你们。” “老爷子，您……” “小曲，听说你现在和明晳住在一个小区里，你住的房子是你追求者家的？” 对于姜老爷子的直接曲知遥并不反感，她微微笑着，“是住在一个小区不假，我也享受到人家的一点照顾不假，不过可不是什么金屋藏娇，对方给我的理由是，房子长久没人住，我过来帮着看看房子。可我知道，这也只是人家的托词而已。” “这也不见得是托词，我之前买的房子，在异地不常住的，也会雇人住在那边，打扫和维护，房子长久没人住并不是什么好事，做生意的人，有的很迷信这些，你这不是受人恩惠，是实实在在的。帮人家忙，按理说人家都应该每月表示点心意才对。” 姜伟达又问，“小曲，你在和明晳分手之后，是不是对于你这位追求者的态度，也不像之前那么生硬？偶尔也挺感动，想着这个人也不是不能考虑？” 曲知遥觉得，姜伟达实在是太过聪明，完全知道她心中所想，他也不藏着掖着，很直接地点了点头，“他的态度，比之前更加主动了一些……” “我听你这么说，已经能感觉出来这个人对你不错。我建议你是可以考虑考虑的，单独接触接触，看看电影，溜达溜达，也许能擦出火花呢！” 原本，曲知遥以为姜老爷子是来做说客的，可没想到，她在澄清了肖航之事之后，便站队到了杭涛那边，还当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我们的关系吧，稍微有点复杂，我认了他的姑姑做干妈，他家里我是经常去的，平时接触的机会很多。” “与大家在一起相处，你们也只会偶尔说几句话，这和私底下的正式约会是完全不一样的。我建议你可以给这个人一些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老爷子，你真这么想？” “是的，虽然明晳是我的外孙，可是我对他没有什么滤镜，你们既没见家长又没结婚，你当然有选择的机会！”姜伟达豁达地说。 …… 和曲知遥分开之后，姜伟达更加忙碌，他先是给自己的女儿打的电话。 “小蓉，你人是不是已经回江城了？” “爸爸你有什么事？我回去了！” “有两件事，都是很着急的事，一是我要在安顺住些日子，之前明晳住的别墅，我要住进去，你把房子的密码告知，如果是用钥匙，便派人把钥匙送过来；另外一件事，你抽出时间，如果实在没有时间，便给曲知遥打个电话，向她道歉！” “道歉，什么道歉？我有权利表达我的意见！我就是不希望他和我儿子在一起！”姜蓉在电话里就要蹦起来。 “你好好说话！我让你向她道歉，和明晳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妨告诉你，他们现在已经分手了！” “爸爸，你是和这个曲知遥很熟吗？你既然都说他们已经分手了。我还去道什么歉？他就和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姜蓉听得曲、苑两人分手，语调之中透着一丝兴奋。 “都怪我！都怪我忙着做生意，常年不在你身边，我以为只要给你优渥的生活就是对你最大的负责了，你从小成绩又好，学习没有让我操心。为了不耽误你的功课，好多事情我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这也是我太狭隘了，以为只要功课好，去万事大吉了。我真没想到，我的女儿会是这么一个居高临下，冷漠无情的人，竟这么肆意的将别人的自尊践踏在脚下，并且若无其事，不觉得自己有一丁点不对！这是我为人父亲，教育上的失败！姜蓉，我以父亲的身份命令你，你必须向曲知遥道歉！” 第423章 “爸爸，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又提起我妈妈，你有什么资格提我妈妈？”新仇旧怨交织在一起，姜蓉忍不出发作起来，她的声音里透露着愤怒和不满。 姜伟达听着女儿激动的样子，心中有些无奈，但他还是尽量保持平静地说：“我不想再说已经过去了的事情，晓蓉，我只是想说给曲知遥道歉的事情的。” 听到这话，姜蓉冷笑一声，嘲讽道：“爸爸，我不想和你吵架，也不知道曲知遥和你说了什么，让你如此偏袒她。不过既然你想住在安顺市，我会命人给你送钥匙去。至于，道歉的事情……”她顿了顿，语气坚定地说：“我不会向她道歉，我没错！” 姜伟达听后，不禁皱起眉头，失望地对女儿说：“晓蓉，摧毁儿子的幸福对你来说，就那么无所谓么？纠正自己的错误就那么难么？” 姜蓉咬咬牙，反驳道：“我只是不想再为无谓的人和事浪费时间而已。爸爸，我有我做事情的准则和行为方式，不会改变。” 然而，就在这时，姜伟达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晓蓉，等一下！有件事我原本不打算告诉你，毕竟当年我答应过你的母亲，可事已至此，我看还是只得告诉你了。” 姜蓉疑惑地问：“和妈妈有关，到底是什么事情？” “你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苑雨深？当年，你和苑知礼谈恋爱之后，苑雨深曾经来过咱们家。你也知道，我当时常年不在家，家里就只有你妈妈，她生性胆小，又多年不工作，很快就被苑雨深的咄咄逼人震慑到了。苑雨深找上门来，本就是不同意你们的关系，见到你母亲这个样子，便更加盛气凌人。他说本想直接去找你，可他想你一个女孩子，他过去讲话也不方便，有些话还是直接和家长说比较好。” “苑雨深说，你和苑知礼生活的背景太不相同，在一起生活，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还是分开的好，还说你以后要是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也尽可以开口提出来。” 说到这里，姜伟达顿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平复情绪，又接着说道：“你妈妈当时很紧张，但还是尽力保持礼貌地问他，如果两个孩子真心相爱，是不是应该给他们一些时间去磨合和适应呢？苑雨深却不以为然，他认为爱情并不是解决所有问题的万能钥匙，生活中的差异和困难最终会让两人分道扬镳。” 姜伟达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仿佛回忆起那段不愉快的往事，让他感到十分沉重。“你妈妈听了这话，就慌了，只是反复说着你从小聪颖，又是多么勤学刻苦，甚至还将你从小到大获得的奖状都拿出来给人家看……后来，也不知道苑雨深是因为你母亲的大力推荐开始愿意了解你，还是苑知礼态度太过强硬，苑雨深后来的态度竟有所缓和。事情发生之后，你母亲知道我的脾气不好，听不了这种事情，一开始也没有告诉我，知道你和苑知礼都结婚了，她才说出这件事情告知。” “你母亲说，那天苑雨深走了之后，她哭了好久。她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是家中的骄傲，可是她却太过普通，连份工作也没有，见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她这样的妈妈，给你减分，给你丢人了。她说，还好你嫁给苑知礼了，要不她会因为此事，一直自责的。” “你妈妈讲话的语气先是悲伤，又是庆幸，我在一旁听着却是火冒三丈，我问她，为什么要在苑雨深面前，这么低气，为什么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告诉我。是女儿要嫁不出去了么？你妈妈一脸茫然地看着我，说不是都是过去的事了么，我为什么还要发火。我说咱们闺女是这么骄傲的的人，要是心里有个这么样的隔阂，那么以后肯定会心里不舒服的。” “你妈妈就说的，那就永远都不要告诉女儿。我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可是你们已经结婚了，我也不能够怎么样，可是我更生气的是你妈妈的态度，她诉说着自己是如何求苑雨深的，又是如何夸赞你的。我听了心里更是难受，她这不是在求苑家接受你么，我将这问题抛给她，她居然说，她一点不觉得委屈，只要她能帮到你，她就不觉得委屈，好像世上就剩下一个苑知礼一个男人。” “晓蓉，这件事你听了作何感想？如果当年你知道苑雨深去咱们家里找麻烦，害你懦弱的母亲，因为此事，伤心了好久，又牵肠挂肚了好久，你心里是不是会那么无动于衷呢？” “妈妈她，为什么从来不说，当年，我考虑苑知礼，也是因他对我死缠烂打……”她话说到这里，又咽了下去，这么多年的夫妻，又有了这么大的儿子，丈夫对她如何，她心中有数，她并没有选错人，她不能再细掰扯当年的事情，可一想到已经过世多年的母亲，唯唯诺诺地应对别人对他们家里，对她女儿的怀疑时，应该是会多么的绝望和无助？ “晓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比曲知遥幸运，是因为你有个这样的一心为你的妈妈，她即使低到尘埃里，在走进家门的时候，也会拍拍身上的尘土，告诉你这世界的都是对你报之以歌、报之以欢笑的……可是曲知遥没有这样的避风港，没有还不算，你还要将她拽出来面对狂风大雨，你心里竟然一点波澜都没有，晓蓉，我真的好失望，你的目前要是还活着，会更加失望的。自己的女儿竟然变成了她最忌惮的样子……”姜伟达说了太多前尘往事，“好了，我也累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爸爸，我，我没有想到……我一直以为自己不错，没想到也曾被这样质疑过！”姜蓉和母亲的感情很深，说着说着就落下了眼泪。 “我这就给曲知遥打电话！” “好的，乖女儿，不过，你不要再过问她和明皙的事情，她不一定会选择明皙了！” 第424章 曲知遥其实没怎么与姜蓉通过电话，不过她确实保存了对方的电话号码。当手机屏幕亮起时，她感到十分意外，心中自然而然地认为姜蓉是来找茬的。莫非对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和苑明皙分手了吗？ 经过一番思考后，曲知遥决定接听电话。她心想，如果对方说话不客气，她会直接告诉姜蓉自己已经与苑明皙毫无关系。于是她回应道：“阿姨，请问您找我有何事？” 姜蓉一字一句地说：“小曲，你现在说话是否方便？阿姨有重要的事要对你说，希望你能抽出一些时间。” 听到姜蓉的声音，曲知遥实在是有些条件反射，毕竟往事历历在目。她回答道：“我已经和苑明皙分手了，所以您不必再费心了。” 姜蓉有些尴尬，但还是继续说道：“我并不是想谈论明皙的事情。” “与苑明皙无关？”曲知遥越发惊讶。 她实在是想不通，除了苑明皙的事情，她和姜蓉还有什么事情可说的？ “对，和他没有关系。”姜蓉接口道，“小曲，阿姨给你打电话，是想跟你道歉的。” 道歉？曲知遥心中打鼓，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突然想到姜老爷子，心说，难道姜老爷子行动力真的是这么强？一向高傲的苑妈妈居然会特意给她打电话，单纯是为了道歉？她很是诧异姜老爷子是如何做到的？以她对姜蓉的了解，即便是老爷子以父亲的身份逼迫，姜蓉也绝对不会言听计从的。 “我在江城，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想必你也知道，明晳的朋友姜陵不再江城发展了，他手里的好几项业务，都转移给我们公司了……要不是在这个裉节上，我一定会专程去一趟安顺，当面向你道歉，所以请不要怀疑我的诚意！” “阿姨，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要是因为从前的态度向我道歉，我觉得没有必要，虽说我没当过家长，可还是能够知道，在父母眼里自己孩子都是最好的这个道理。再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小曲，我为我前几个月专程来安顺找你，并对你母亲的事情议论纷纷而道歉！我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对你的事情和你家里的事情指手画脚，并且还以此为由，限制你和明晳的交往。你说的对，天下的父母都认为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我也不例外。我想我最大的问题，不是觉得自己的孩子是天下最好的，是我并没有资格去评判别人家的孩子，也会没有资格去命令别人家的孩子，更别说我还利用你的软肋去攻击你！我现在回想起来，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我也不知道这些年，是因为家中经常有来看老爷子的，这些人对我也十分恭敬，这样我整个人都架得很高，还是因为，我赶上了时代的风口，积累了一定的财富，已经看不清来时的路径……若不是父亲点醒我，我还不知道自己会糊涂到什么时候……我怎么会用那么多刻薄的话语去对付一个小辈，对付一个在泥泞中艰难生活的你……并且我还是利用你的至亲去攻击你，让你难堪……小曲，实在是对不起！” 提及至亲，曲知遥这才想起，自己的妈妈已经消失很久，上次和她联系，还是她妈妈临出发去海南的时候。 她的母亲神采飞扬的告诉她，邹老爷子条件是多么好，在海南的房子是多大，装修是多么奢华，他记得母亲对她说，“遥遥，你再多忍耐些日子，等妈妈弄到钱了，就让你也过这样的生活！” 她的妈妈就是这样，不靠谱，就是这样容易授人以柄，可是怎么说呢？即便她这么荒唐，可是在有些时候，还是会良心发现。 第425章 曲知遥听了姜蓉说的这些话，并没有无动于衷。她并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并且她觉得以后也没什么机会，与苑明皙的母亲产生交集。 于是，她沉默了一瞬，说道：“阿姨，我接受您的道歉。” 听到这话，姜蓉松了一口气，她说道，“那你和明皙之间……” “阿姨，我谢谢您真心实意地提出道歉。若是您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还有工作要忙。”虽说曲知遥接受了道歉，可是并不代表她想和再同苑明皙妈妈说些有的没的。 “好的，你忙，你若是见到你干妈，也替我道个歉。那天我的态度也不太友好。”姜蓉说道。 “嗯，阿姨，我知道了！” 姜蓉挂掉电话之后，长舒了一口气。她想了想，还是给父亲发了信息： 爸爸，我已经打过电话了。 这时候，丈夫苑知礼居然对她说，他人已经到江城了。 “你来做什么？” “有笔生意要谈，正好告一段落，我去你办公室找你。” “你不要来办公室，直接去家里等我就可以。喂喂……”姜蓉看着周围的人都忙得一塌糊涂，忙说道，可电话里已出现了忙音。 “是姐夫么？”事务所的小金跟了姜蓉许多年，她听见了姜蓉父亲之间的通话，也知道他们夫妻间的感情很好，便笑着问道。 “可不是么，大家都这么忙，他不是来捣乱的么？”姜蓉无奈地说。 “姐夫这是想你了！想早一点见到你。”小金开起了玩笑，“或者是，姐夫不放心你，要开个突然袭击。” “老夫老妻了，想我是假，给我添乱是真。这个人就是这样。” 过了一刻钟之后，苑知礼拎着大包小包地进了门。 “小金子，把这些吃的给大伙分一分，别搞的那么紧张，劳逸结合么。”苑知礼笑说。 “谢谢姐夫！欢迎常来！”小金忙接过东西，掂量掂量，“这么多！” “吃不完，可以给家属带一些么！” “你怎么来了？也不问问我们是闲还是忙？”姜蓉嗔怪道。 “你们哪有不忙的时候，我干嘛要问这种蠢问题，”苑知礼说道，他又将目光投向小金，“小金，我有话和你姜姐说，你能不能先……” “我这就出去，给大家分吃的去。姐，我说对了吧！姐夫就是想你了，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你呢，连一会儿工夫都等不了。”小金说笑着，旋即出了门。 “你这么大的人，有没有点正经。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没的让同事笑话。”姜蓉如常般数落着自家老公。 “小金说的没错，我是想你了。” “你有没有点正经？” “哈哈，那就说点有正经的事情。爸爸给我打电话了。”苑知礼道。 “怎么？是身体不舒服么？还是明皙那边有什么事情。” “不是我爸爸，是我的岳父大人。” “他给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姜蓉问道。 “你也知道，我一直也入不了岳父她老人家的眼，他老人家也从来都想来给我打电话，他怕是连骂我一顿都觉得浪费时间。他打电话来，我倒是有点兴奋。” “你说正题，他说什么了？” “岳父大人说让我去给曲知遥道歉！”苑知礼说。 “让你道歉？为什么？”连姜蓉都很惊讶，她之前每次吐槽曲知遥的时候，自家老公都很是维护曲知遥，从来没有火上浇油过，看她心情不错的时候，还会苦口婆心地劝她。倒是没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地方。 “是吧，连你都说为什么吧！我也是这么说的，我说我和你还有老爸不是一伙的，我是比窦娥还冤的，我一直是站在曲知遥这边的……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道歉……我觉得，岳父大人是冤枉好人了！可是岳父大人说，我一点都不冤枉。他说我虽说分清青红皂白，可任由你和我爸爸黑白不分，这是当人儿子、当人老公的失职，说我这种睁一眼闭一眼的行为是懒政，所以说也要道歉。我实在是委屈的不得了，我说我并没有睁一眼闭一眼呀，我一有机会就提出反对的声音呀，可是根本没有人搭理我呀。他说，这还不是因为我平素为人处世不够严肃，总是油腔滑调。看着就很不庄重，说话才无人信服的。这就是我的一个大毛病。我只是微弱地抗议了一下，他便开始细数往事啊……我哪里再敢吭声，我只是想问，岳父大人怎么就这么替曲知遥出头呀？” “电话你打了没有？” “没有你的命令，我怎么敢打。就算打通了，我该怎么说？说我自己懒政，可就算我勤勉起来，也没有什么用吧，我又左右不了你的想法，这个电话打了有任何意义吗？不是给小曲添堵么？” 第426章 “你别胡说八道了！这种闲话你说起来就没个完。”姜蓉说道，尽管父亲讲了许多前尘往事，直指当年苑雨深当年对母亲的恶劣态度，可是这三十几年相处下来，姜蓉自问和公公相处的还算融洽，她觉得从公公身上学到了挺多东西。所以，即便是知道了当年的事，她也不会太过计较。 “夫人，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打电话了？”苑知礼诚惶诚恐地问道。 “那是你自己的事！”姜蓉嗔怪道，“你赶快回去吧，我们下午一摊子的事呢，你这一来，大家溜号的溜号，吃东西的吃东西，还哪有心情干活！” “我只是太惊讶了，这才过来找你呢，我走，我现在就走！” 苑知礼说着，便嬉皮笑脸的离开了妻子的事务所。 他回到了，在江城的住所，坐好之后，这才定定心心的拿起了电话。 “喂！你好！”曲知遥见是枫城的电话号码，皱了皱眉头，接了起来。 “你好，请问是小曲吗？” “我是，您是哪位？” “我是苑知礼。” “谁？请问您是哪位？”曲知遥对苑知礼这个名字并不太熟悉。一时之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苑明晳的爸爸。”苑知礼竟自报家门没有多大用处，略微有些尴尬。 “叔叔好！”曲知遥很是惊讶，他从来没有见过苑明晳的父亲，也没有发生过任何的冲突，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她。 “小曲呀！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打电话给你？我呀，是专程打电话向你道歉的！” 怎么又来一个道歉的？曲知遥心中嘀咕道，也不知道对方何过错之有。 “叔叔，你是不是搞错了？” “搞错了，不会吧，你难道不是曲知遥？” “我是曲知遥，只是，只是……” “你要是曲知遥的话，我就没有搞错！孩子，你一定又很好奇，我为什么说打电话给你道歉？实不相瞒，外力作用是一方面，可按照我个人的意愿，也早就想见到你。可是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家里有位强势的父亲，还有一位能干的老婆。我平时在家最大的用途，便是提供一个情绪价值，我讲的话，也没有人听，更无人去采纳！所以之前你受了很多委屈，我明知道很不妥，也知道父亲和妻子做的有点过分，可是我实在是制止不了，我一有机会便见缝插针，苦口婆心的劝说，可是收效为零。小曲请你不要见怪，我对待家庭琐事，一向不操心，原来既没有人听我的，也乐得清闲，不工作的时候便泡泡茶，钓钓鱼，日子也过得悠哉悠哉，也没想过这便是懒政，这便是不负责任！”苑知礼想到苑明晳曾经因为曲知遥的事情很是沮丧，也曾想和他诉诉苦，可每次说了一两句，便明白过来，和自己的父亲讲也是于事无补，久而久之便什么也不说了。苑知礼想到，岳父大人说的还不够全面，他不仅没有尽到为人子为人夫的责任，还没有尽到为人父的责任。 “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从今以后我也不要再当甩手掌柜，你们俩的事情我也要过问过问。” “叔叔，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和苑明晳已经分手了！你不用再浪费精力去过问我们之间的事了。刚刚没有想到你的名字，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之前听苑明晳讲过，叔叔你为人很是随和。” 第427章 苑知礼越说越激动，从古说到今，大概是自己妻子居然给曲知遥道歉，这件事情对他太大，他话越来越密，很希望拉进和曲知遥的距离。曲知遥看着他滔滔不绝，心中却有些疑惑和担忧，担忧他过于亢奋的状态。然而，面对苑知礼的热情，曲知遥感到无力反驳，只能沉默不语，望向窗外。 苑知礼继续细数苑家的往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叙述之中。曲知遥不禁思考起苑明皙是否知道自己家人的异常举动。苑知礼的言行举止让她感到不安，只是机械地应着苑知礼的话，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 转眼间，中秋节来临了。这一天，曲知遥自然而然地陪伴着重病初愈的杭奶奶度过这个传统节日。 清晨，杭涛打来电话：“知遥，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顺路来接我一下吗？我今天不想开车了。”考虑到家宴时可能需要饮酒，杭涛明智地选择不开车。曲知遥欣然答应，并告知他会提前到达他家附近。 自从上次杭涛以醉酒为由在她家楼下过夜后，他们两人再未见面。而杭涛也没有再次表达过激进的情感。曲知遥认为，杭涛之前的冲动或许只是因为飞机事故带来的刺激所致。如今，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经恢复了正常状态。 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杭涛并没有恢复正常。 杭家的家宴人很是齐全，包括支教久为回家的杭家长孙女大妹，都风尘仆仆地回来了。又加上，有曲知遥的加入，杭淑琴与何东洋夫妻两个，也一扫之前逢年过节的阴霾的心情，而变得神采飞扬。这顿饭吃的很是热烈，在家宴的开始之前，杭老太太又接到集团几个股东的祝福电话，都在说着杭美穗做的不错，越来越有大将风范，果然是商业奇才。 年纪大的人不经夸赞，听着这种恭维话，精神状态都好了许多，在宴席上，也罕见地夸赞了这个调皮的小孙女。 席间，杭美穗年纪最小，她站起来敬酒时，一时走嘴，说希望自家的哥哥早日脱离单身生活，找个知冷知热的人。 催婚杭涛一向是杭家讳莫如深的话题，已经多年无人敢提。 这话一说出，席上一片寂静。杭老三心里一惊：这死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啊，好端端的非要提什么祝词，这下可好，好好的一顿饭要被搞砸了。他瞪大眼睛看着杭涛，心想这位少爷一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自己该如何收场才好。 杭老三越想越气，忍不住低声责备起女儿来：“囡囡，你怎么能这样呢？你不知道这位少爷脾气古怪吗？你这不是故意惹他生气吗？”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看了一眼杭涛的脸色，希望他不要太在意女儿的话。 没想到，杭涛并没有像大家想象中的那样生气，反而露出了一个微笑，对杭老三说道：“谢谢你的祝福，这也正是我心中所想的。”杭老三一听，顿时愣住了，他没想到杭涛会如此宽容大度，竟然接受了女儿的祝福。 曲知遥坐在一旁，听到杭涛的话后，心里暗暗叫苦不迭。她知道，以杭涛的性格，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一定会借此机会再次捉弄她一番。她低下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但还是忍不住偷偷观察着杭涛的反应。 果然不出所料，杭涛的目光突然转向了曲知遥，笑着问道：“知遥，你说呢？”曲知遥吓了一跳，她没想到杭涛会这么快就把矛头指向了自己。她紧张得手忙脚乱，连筷子都拿不稳，掉落在了地上。 第428章 岂止是杭老三惊讶，杭家其他的人也是无比惊讶。杭美穗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怎么也没想到，因为自己这句随口一说的祝福，竟然会引发这么大的动静，甚至还引出了一场大戏。不过现在这样的情况，她显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坐在一旁吃瓜，静静地看着事情发展。其他人的心情也和杭美穗差不多，他们同样感到震惊和好奇，但又不敢轻易发表意见，于是纷纷放下手中的筷子，不再吃东西。一时间，整个杭家餐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见众人的反应如此异常，曲知遥的脸色愈发难看，心中暗暗叫苦。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杭涛要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问题，让她如此难堪。面对杭涛的追问，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尴尬地坐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知遥，你说呢？”杭涛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他紧紧盯着曲知遥，继续追问道。 “我……”曲知遥心里一阵慌乱，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她只希望这一切能够快点结束，不要再让她这么难堪下去。 “知遥，你应该知道我所说的人就是你吧！”杭涛的语气非常肯定，他的眼神充满了期待和坚定。他相信，只要曲知遥愿意承认，他们之间就一定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然而，曲知遥的沉默让他感到有些失望。 就在这时，令众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发生了。只见杭涛突然站起身来，径直走到曲知遥的面前。他的步伐坚定有力，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众人都被杭涛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们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杭涛就像一个魔术师一样，从上衣兜里掏出一枚戒指来，他单膝跪地，眼神深情地望着曲知遥，诚恳地说： “知遥，嫁给我吧！” 这突如其来的求婚让曲知遥惊慌失措，她瞪大了眼睛，满脸通红。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场合收到求婚，而且还是来自杭涛这个一向冷漠的男人。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心中充满了矛盾和困惑。 杭美穗看着一脸惊慌的曲知遥很是无语，心说，这个婚是要硬求么？她发现姐姐大妹正在疑惑的看着她，只得无奈的摊开双手。 曲知遥原本以为之前杭涛暧昧的语调已经是令她难以招架了，没想到更惊人的事情还在后面。杭涛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如此直接地向她求婚。她感到十分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只能用求救的目光看着杭淑琴，希望能得到一些帮助或提示，但杭淑琴似乎也有些惊讶，一时之间并没有做出反应。 整个场面变得异常紧张和尴尬，所有人都注视着曲知遥，等待着她的回答。而杭涛则静静地跪在那里，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杭淑琴听到这话，心里也觉得有些别扭，但她还是马上说道：“小涛，你看菜都要凉了，咱们还是……”然而，杭涛却直接打断了姑姑的讲话，语气坚定地说：“姑姑，你不要插口，我想听知遥怎么说？”他紧紧盯着曲知遥，眼中充满了期待。 曲知遥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在这个特殊的场合，面对杭家人的热情和期待，她实在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语。可是，如果她不果断地表明态度，只是委婉地表示需要时间考虑，是否会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故作矜持呢？ 而最令她头疼的是，杭老太太此时不慌不忙地开口了，她微笑着对曲知遥说：“丫头啊，你是不是以为给姑姑做了女儿，再嫁给小涛这件事不太合适呢？其实这没什么不合适的，你想想看，你和姑姑之间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虽然我们关起门来是一家人，但对外，姑姑一直宣称你是她的干女儿。这样一来，即使事情传扬出去，大家也不会有太多闲话可说的。说这是亲上做亲，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若是你顾虑的是这些，那就大可不必了！”听完杭老太太的话，曲知遥的心冰冰凉，她原就打算以此为借口进行推脱，可是没有想到，杭奶奶像是猜出心里在想些什么一般。迅速地说出这些话，为自己的孙子站台。 曲知遥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更觉得骑虎难下，她原本以为可以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来拒绝，但现在看来，她知道，一旦事情传开，人们只会认为这是一场亲上加亲的喜事。 杭涛继续说道：“奶奶说的对，你要是有这层顾虑，就大可不必了。知遥，我希望你能想清楚，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我原来觉得一个大男人讲这些有点肉麻，这么剖白自己段位显得好低，可是这些话我不能不说，我这么多年就是吃了光说不做的亏了！你也许心里会想这些事情都是我自己要做的，你并没有十分的求我，我如今为什么拿这些事情来邀功？” 曲知遥抬起头，目光落在杭涛身上。她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坚定和真诚，也感受到了对方话语中的诚意。然而，她的内心依然充满矛盾。她知道，杭涛的关心和付出是真实的。 曲知遥轻轻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杭大哥，您对我的好，我一直都记在心里。我知道，我心里都知道，你这些年帮了我好多……如果不是有你，我的日子过的不会这么顺利……” “既然这样，就嫁给我，我不在乎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即使只是恩情也无所谓。” 第429章 曲知遥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有点不敢相信杭涛居然会这样直接。听着他如此虔诚的表白，曲知遥心中百感交集。杭涛对她的感情，她怎么会不清楚？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听到当事人亲自说出口又是另一回事。偏偏这个时候，杭涛三叔又起哄道，“知遥，你就考虑考虑我大侄吧，他简直太难了，你就答应吧！” 杭美穗听了父亲开口，也附和道：“知遥姐，我爸说的有道理。我哥这种好男人已经绝种了！你还是给他一次机会吧！”大妹向来温柔，说话轻声细语，也很少发表意见，可是这回也是按耐不住，说道：“知遥姐姐，我刚回来，不太了解情况，可是有一点我是可以确定的，我从来没见过我哥哥对哪个异性这么上心，都说世界上有两样东西都难以隐藏，贫穷和爱。姐姐，你仔细看我哥哥的眼神是多么的痴情，这种眼神是掺不了假的。”” 杭涛的姑父何东洋也笑着说道：“大妹到底是教书育人的，讲起话来实在是一套一套，不过都是很有道理。” 曲知遥被这几个人的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们。她看了一眼杭涛，发现他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眼中充满了爱意和希望。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内心的波澜却无法平息。 她感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一般。 …… 杭老太太听得众人议论纷纷之后，沉默许久才开口：“丫头，我还是希望你和我们杭家的缘分不只现在这样……” 唯有杭淑琴皱了皱眉头，小声劝道：“妈妈，不要这样，你不要逼遥遥，你得给她时间考虑。” “我看不用再考虑了，”杭老太太摇了摇头，“我和这两个孩子之间缺乏的不是相处的时间以及对彼此的了解，而是一锤定音的勇气。我看这个事，就不要再拖了……趁着我还有一口气，能亲自帮着筹备我孙子的婚礼，要是再拖拖，你们都是有机会能见到，我怕是等不及了！” 杭老太太说得情真意切，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动容。 杭涛的父亲赶忙说道：“妈，大过节的，怎么就说这种话，也不避讳！您老人家什么事情也没有，一定要放宽心胸呀！” “我当然没有你的心那么大！”杭老太太责备道，“自己亲儿子的事情还真是能够做到一点也不过问……” 杭涛父亲便不再说话。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闪烁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光芒。杭涛却没有感受到了父亲目光中的深意。 空气中又陷入了新一轮的寂静。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仿佛时间已经凝固在了这一刻。曲知遥心里清楚，今天若是没有一个明确的答复，这场饭局就会一直僵持下去。 到底应该怎么办？ “知遥，答应我！” “就嫁给他吧！” “嫁给他！” 这些声音交替地在她的耳边回荡，曲知遥觉得自己已经被这声音淹没了。 第430章 正当曲知遥心烦意乱、无所适从的时候，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她拿起来看了一眼，竟然是肖乐打来的。这通电话犹如一场及时雨，让她终于有机会喘一口气。她接起电话，招呼道：“乐乐！” 电话那头传来肖乐急切的声音：“遥遥，告诉你一个大新闻！你知道吗？我哥要结婚了！” 曲知遥震惊得差点把手机掉地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地说道：“啊？不会吧！”对于肖航的所有事情，曲知遥都了如指掌，但是听到他要结婚的消息，还是感到非常意外。 肖乐继续说道：“你也觉得很奇怪吧？我哥失踪了好多天，结果一回来就给我们带来这么重磅的消息。这应该是件好事吧，可是我总觉得怪怪的，像是有哪里不对劲。” “那你见过那个女孩子吗？”曲知遥好奇地问，她心说，那个人八成就是柳绵绵，可仍是不敢确定。 肖乐回答道：“还没有呢！我爸妈倒是高兴得不得了，根本不在意那个女孩是谁。我只是稍微表示一下疑惑，他们就开始批评我。唉，我也不想管那么多了。对了，你现在是不是还在杭家吃晚饭呀？过得很开心吧，遥遥，你有家我打心眼里感到高兴……所以说，老天还是公平的，欠了你的总是会弥补的……” “嗯，乐乐，回头再说吧。”曲知遥倒是想多说几句，可是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就在她接打电话的时候，杭涛仍然是单膝跪地，仍旧在等待着她的回话。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仿佛要稍微不留神，她就会从他的眼皮底下溜走一般。 “杭大哥，你能不能先站起来？”曲知遥有些不自在地说道。让人家跪了那么久，她心里很是不舒服，她既羞愧，又自责，不知自己到底何德何能，能让人家一反常态，甚至不顾面子。 “我想要你的回话。”杭涛哑着嗓子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 满桌的人都用热切的眼光看着曲知遥，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和期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甚至连帮忙的何嫂和司机老李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也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曲知遥从小就被忽视，在任何一个人生阶段、在任何一个群体里，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受到欢迎过，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受到大家的关注和重视。 她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但同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些人的热情，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杭涛那炽热的目光。她想起方才肖乐在电话里说的话，老天是公平的，欠了她的总是会弥补的。 可是，她欠了杭家的呢？这些恩情，她该如何弥补呢？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杭家客厅的钟声大而气派，整点敲响的时候，声音深远又悠长。 钟声可以是诗韵，是惆怅，也可以是辞旧迎新。曲知遥来过很多次，可是从来没有仔细聆听过这钟声。那一声一声，仿佛都敲在了她的心坎上。 此时此刻，曲知遥觉得此刻，这钟声响起的时刻，就是过去与现在的分水岭。似乎在告诉自己：往前看，不要回头。她觉得自己命运的齿轮正朝着全新的方向开始转动。 于是，她点了点头。杭涛整个人像是呆住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看着曲知遥，仿佛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人。这个女人，她是那么熟悉，却又如此遥远。他试图抓住什么，哪怕只是抓住一分一毫。 第431章 “哥，哥，你傻愣着做什么呢？知遥姐，她已经点头了！”杭美穗嚷道。 “我看咱们以后应该叫嫂子了。”大妹轻抿着嘴唇，笑着说道。 出人意料的是，杭涛没有喜极若狂，甚至都没有站起身来，整个人都是木木的，还是不太敢接受这一现实。 “儿子，你做什么呢？这是跪上瘾了么？”杭涛父亲说道，“快点表示一下啊。” 杭涛这才回过神来，站起身来，抱住了曲知遥。 被拥抱的曲知遥，一开始浑身都僵硬着，她闻到杭涛身上有着月饼馅料的甜腻的气味。这是方才在晚饭前，是杭涛吵着要同姑姑学做月饼时留下来的，更衬着他整个人温暖又甜蜜，他没有任何侵略性，即便是此刻，他紧紧地抱着她时，也是如此。 曲知遥慢慢放松下来，她回抱了杭涛。 杭涛感觉到怀中的女孩终于不再僵硬，便将头埋在了她的脖颈处，感受着她的体温和气息。他轻声说：“谢谢你愿意答应我。” 曲知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表示回应。 他们就这样拥抱着，享受着这一刻的温馨与幸福。 周围的家人看着他们，脸上都洋溢着欣慰的笑容。 最高兴的莫过于是杭奶奶了，“看来，我还要打起精神活着，为我们小涛和知遥丫头操持婚礼呢！” 前些日子，就在和女儿通话的三天之后，姜伟达便如愿住进了之前苑明皙在静海县住的别墅。 “明皙，我要在静海县住些日子。”姜伟达微笑着说道。 “外公，您这是……”苑明皙一脸疑惑，不知道为何一直四海为家的外公，为何会对这个小县城有着这么大的兴趣，难道仅仅是因为年纪大了么？可就算是落叶归根，这里似乎也不是太理想的归宿。 “外公，您毕竟不是北方人，静海县这边四季分明，我不知道您是否能住的习惯。如果是小住的话尚且可以，若是你想常住，这取暖期马上就要到了，我怕您身体吃不消。如果是你想在国内定居，我看江城还是不错的选择，生活便利，设施齐备，冬天又不会太冷。”苑明晳很客观地分析道，他知道江城还有舅舅和表兄们在，外公去居住也不是无人照顾。 姜伟达听了外孙的话，笑而不语，只是目光看向窗外的风景，仿佛在思考什么。苑明皙看着外公的表情，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好奇之情，但他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尊重外公的决定。 “你这孩子，还真会泼冷水，你就不知道要顺情说好话吗？我说要住在这边，你应该客气一番，大肆欢迎才对，哪里需要这般忧心忡忡，分析利弊？你就这么不欢迎我？”姜伟达佯怒道。 “外公，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过来住，我当然欢迎，反正我也是一个人，我有时间和精力来照顾您。”苑明晳见外公误会忙说道。 “你当真是不会讲话呀！”姜伟达吹胡子瞪眼道：“难怪你交个女朋友都那么费劲？再说，你怎么知道我过来是来度假或者安享晚年的？我就不能老当益壮一把，在静海县投资些项目，助力一下你们这边产业发展的？” “那自然是好事，外公，你若是有这兴趣，我案头上有一厚摞材料，回头你要是想看，我慢慢地讲给你听。”苑明皙说。 姜伟达轻笑一声：“这件事倒是不急，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要搬过去陪我一起住，还是要留在你的小房子里招待客人？” 苑明皙看着他，犹豫道：“我自然是陪您住，我怎么会放心？只是，当初妈妈的意思，是不想我再搬进去住了……” 姜伟达挑了挑眉，问：“那你觉得我和你母亲谁说话更加管用一点？” 姜晚抿唇，小声道：“当然是您，但是妈妈那边也不好交代啊……” “不用管她，你直接告诉我你的想法就行。”姜伟达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苑明皙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好的外公，我听您的。” “这还差不多。”姜伟达满意地点头，又问：“对了，你和你同学昨天晚上在嘀嘀咕咕什么呢？” 苑明皙愣了一下，随后解释道：“就是肖航说，他妈妈最近找他找的厉害，似乎马上就要知道真相了！他想了想，还是要解决问题！” 第432章 “解决问题？怎么解决问题？”姜伟达问道。 “他说，他想结婚！”苑明皙略显尴尬地说道，“并且新娘是柳绵绵！他说婚礼一事可以冲淡他家里对他这一段时间失踪的好奇，就算是他生病的事，以后瞒不住了，结婚一事也能缓和家里人悲伤的心情。” “他这么想倒是没什么毛病。”姜伟达说道，“你怎么看？” “呃，也没什么，就是有点突然。”苑明皙听到这个消息时候是相当震惊的，特别是当他得知肖航的对象是柳绵绵的时候，因为他觉得这两个人相处为时尚短，实在是不具备结婚的条件。 “突然？你是觉得他们的动作太快了？”姜伟达调侃道，“和你比起来，他们是很有行动力的。明皙，马上就是中秋节了，你一点也不好奇曲知遥怎么样了么？” 苑明皙默不作声。 姜伟达又说：“看来这个节得咱们两个一起过喽，你家里的客人也会回家了。” “外公，其实，你可以和我爸爸妈妈一起过节的。不过，我也很愿意陪您一起过。” “算了吧，你爸爸妈妈是一定要陪着你爷爷的，大过节的，我和不愿意看见你爷爷，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的。不过，你还是可以回家的，之前，你爷爷不让你回家，不就是因为你和曲知遥在一起么？可现在你们都分手了，虽说和你爷爷预测的不一样，不是你甩人家，而是人家甩的你，可是结果不都是一样的么。你现在回去，家里一定没有人阻止你了。不过，若是你不愿意回去，咱们两个在一起过也不是不可以，可话要说好了，这可不是你陪我，是我陪你。看你也不像是有什么朋友的样子。” 听了外公的话，苑明皙一阵心塞。 可仔细想想，外公的话似乎又很有道理，之前，他身边走的近的朋友也只有姜陵和肖航而已。因为之前的事情，姜陵和他还是有点疏远了，再加上人家又是新婚，又是初为人父的，也不像先前那样有大把的时间陪他喝酒、下棋了。 这段时间肖航的到来倒是弥补了他和姜陵疏远的空缺，可如今，连肖航也结婚了。 之前在省里的同事，大学的同学，都已经为人夫、为人父。想想，他最近打交道的也都是五十出头，孩子上大学的那一批最清闲的人。 可即便是这些最清闲的人，也是要回家过中秋的。 “明皙，你想什么呢？是不是感觉外公还怪好的。” “嗯，我陪您，不，是您陪我过节。”苑明皙不知道外公还能想出什么话来刺激他，不禁一阵头疼。 “你不回去也是好事，你爷爷听说你和曲知遥分手了，一定大肆庆祝三天三夜之后，在家里守株待兔，等着你回去再塞个他相中的孙媳妇给你。然后，再催婚。” “外公，咱们能先不提我爷爷么？” “也好，那咱们聊聊曲知遥怎么样？”姜伟达一挑眉毛，戏谑道，“只可惜，她也不能和咱们一起过节。” 第433章 不出意外的是，姜伟达对苑明皙的调侃一直持续到了中秋节当天。 那天晚上，苑明皙特意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来招待外公。只见桌上摆着六道菜，有荤有素，可谓是色香味俱全。姜伟达吃得非常满意，笑着夸赞道： “明皙啊，真没想到，你的厨艺竟然如此出色！我之前还担心你从小跟着爷爷生活，养尊处优惯了呢。现在看来，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呀。” 苑明皙谦虚地笑了笑，回答道：“哪里哪里，我的厨艺也只是马马虎虎而已，不过是在国外的那两年时间里，自己琢磨出来的一些小技巧罢了。” 听到外孙的话，姜伟达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不错，不错，男人会做饭确实是一项加分技能。这样一来，以后要是找了媳妇，也能更好地照顾她。”说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问道：“明皙，你知道曲知遥今天在哪里过中秋节吗？是不是去了杭家呢？” 连续好多天了，外公恨不得每天都要提一提曲知遥。 “嗯……也许吧。”苑明皙想了想，下意识地说出也许两个字，其实他心中也明白，曲知遥在杭家过节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刚才，你做饭的时候，你妈妈还打电话来着，问咱俩过得怎么样，我告诉她好得不得了。似乎他们过得也不错的样子。特别是你爷爷，听说这个节日只有咱俩一起过，没有他的眼中钉在场，开心得不得了呢。” “外公，您要是吃好了。我就收拾了。”苑明皙不爱听这些话，唯有借收拾餐桌来躲避外公的絮叨。他将厨房收拾得井井有条后，便来到客厅陪着外公一起观看中秋晚会。其实他对这类节目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他明白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不应该让外公独自一人待在客厅里。于是，他选择静静地坐在一旁，陪伴着外公，一同度过这个略显冷清的夜晚。 苑明皙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屏幕，里面播放的节目对他来说毫无吸引力。他感到无聊至极，便拿起手机开始随意浏览。 很快，他的目光被一条名为“mr杭”的人的朋友圈吸引住了。照片上展示着一枚巨大而华丽的婚戒，旁边的文案写着：“美梦终于成真。” 苑明皙盯着这条动态看了许久，才意识到这个“mr杭”正是杭涛。然而，他完全记不起两人何时加的微信好友，而且自从添加后，他们从未有过任何交流。此时此刻，这条朋友圈让苑明皙心中一阵刺痛。尽管从图片和文字来看，没有任何与曲知遥相关的迹象，但那四个字——美梦成真，却让人不由自主地将其与她联系起来。 或许，在这段时间里，杭涛已经另有新欢？这种疑惑和侥幸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绪，让苑明皙坐立不安。 外公注意到苑明皙的异样，关切地问道：“明皙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没什么。”苑明皙匆忙回答道。他突然感到口渴难耐，于是快步走向餐厅，打开冰箱取出一罐冰凉的啤酒，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凉意，他渐渐平静下来。 第434章 杭涛发的朋友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枚戒指到底是不是送给曲知遥的呢？ 苑明皙越想心中越是慌乱。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苑明晳。觉得刚刚那罐冰啤酒带来的清凉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又觉得嗓子像冒烟一样。 于是他再次打开冰箱，又取出一罐冰啤酒。 外公起身去洗手间时看见他正在喝酒，惊讶的说：“你这是什么习惯？” “我只是觉得屋子里比较热哦，我有些口渴而已。” “你是有点燥热吧！”外公不屑地说道。 苑明晳再没有心思待在客厅陪外公看那中秋晚会，他回到自己房间，摆弄着手机，整颗心怦怦地跳个不停。 如果，如果，杭涛求婚的对象就是曲知遥，那么按他发的动态来看，他已经成功了！ 这个想法令苑明晳不寒而栗，他之前只想着他们会冷战，会僵持，即便是不和好，也都会各过各的日子，他根本没有想到，曲知遥会这么快接受其他人，走向人生的下一阶段。 那他算什么？他这一页就被曲知遥彻底翻篇了吗？ 此时此刻，他心里有被遗弃的感觉。甚至还有着深深的委屈。 左思右想，他还是拨打了曲知遥的电话。 而此刻的曲知遥已经从杭家出来，正在开着车。刚才，杭涛求婚成功之后，杭家众人便催促着他们两个人去街上逛逛，哪有谈恋爱窝在家里，和这些人待在一起的呢？ 杭涛便提议说，“去看场电影吧！” 曲知遥觉得也好，反正这几天有部片子她还挺想看的，讲的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妇女，挣脱人生的桎梏，活出新的精彩的故事。目前的她对开启新的人生，活出自己的精彩这种故事很感兴趣，她似乎急需从这样的故事中汲取能量，为自己打气。 可很快就她旧日的桎梏便打电话给她。因为刚才的事，她的情绪波动很大，并没有真正平静下来，再加上光线幽暗，她甚至都没看清是谁打来的电话，就用车载蓝牙接听了。 “你在哪里，做什么呢？”苑明晳嘶哑的声音在弥漫开来，“杭涛发的朋友圈是什么意思？你不要告诉我，他的求婚对象就是你，而你答应了他！” 听着苑明晳质问的口吻，曲知遥越发觉得刚才答应杭涛的求婚是正确的选择，事情已经到如此地步，他居然一张口还在质问她。 她很想不客气地回怼几句，可是当着杭涛的面，她又担心这样讲话太过做作，一时之间没有想好怎么开口。 “是，你没有看错，方才求婚的人就是我！而是知遥也答应了我的求婚，苑局，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好了！你放心，我们办喜事的时候，一定会给你发请柬的。”杭涛接过话头。 “你，你，杭涛，你让遥遥听电话！”苑明晳急道。 “知遥就在我旁边，她在开车。你有话就说吧，我们都能听见！”杭涛大声说。 “遥遥，不要和这个人结婚，遥遥你不要一时冲动！我知道你在赌气，你可千万要想清楚呀！”苑明晳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第435章 苑明晳讲完之后焦急的等待着回应，但等来的只有一片沉默。 接着，电话里传来了挂断的声音。 苑明晳以为是杭涛挂断了电话，于是赶紧回拨过去。 然而，这一次电话那头并没有人接听。 苑明晳不甘心地再次拨打，可还是无人回应。 电话那头的曲知遥被这些不断打来的电话弄得心烦意乱。 在等红灯时，她忍不住用余光瞥了一眼坐在身旁面无表情的杭涛。 终于，她开口对杭涛说道：“杭大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帮我把他拉黑吧！” 杭涛看着曲知遥，关切地问：“知遥，你真的决定这样做吗？或许你可以直接告诉他，让他明白你的心意。” 曲知遥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地说：“你刚才不是已经替我说得很清楚了吗？我现在只想彻底摆脱他。杭大哥，当我点头答应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得很明白了。” “我承认我刚才那么做有点不地道，让你有些骑虎难下，我不想做过多的解释，只是想说，是那次飞机失事之后，我对很多事情的想法都变了，原来我处理事情是明日复明日，觉得一切都来得及。可真到生死关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遗憾竟然这么多。我甚至都没有勇气将心里的话说出来……”杭涛懊恼的说。他看着曲知遥，眼中满是愧疚和无奈。 曲知遥微微皱眉，她能理解杭涛的心情，然而，她并没有直接表达出自己的情绪，而是静静地听着杭涛继续说下去。 “我明白，我都明白，”曲知遥温柔地回应道，“那次事故，也令我产生很多感慨。让我明白，人生在世，要珍惜幸福，珍惜眼前。虽说方才的氛围使我加快做决断的速度，可那也是我心中所想。要是我没想好，或是我不愿意，我绝对不会点头答应的，那样既是对你的不尊重，也是对我自己的不尊重。所以我愿意，与过往做彻底的切割。” 杭涛听后，心头一震。他没想到曲知遥会如此坚定地说出这番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动。他知道，曲知遥是个有主见、有勇气的女子，她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经过深思熟虑。而这一次，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不能再犹豫不决，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 杭涛听了这段话，泪光莹然，可是他克制着，将视线移向车窗外。 他回想起晚饭时发生的事情，大脑仍是一片空白，即便是曲知遥最终点头，他也觉得是天时地利，而远远达不到任何的程度。 他担心他是出于一时激动，出于过意不去。特别是他们刚刚走出门，就接到了那个不祥之人的电话。他听到苑明晳语调之中的急迫和懊丧，他想，若是对方知道他们的位置，顷刻之间便会冲过来。 沉睡的对手已经觉醒，他心中怎么会不慌乱？他故作平静地观察着曲知遥的态度，心中全是忐忑不安。 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行为没有一丝暧昧，他在欣慰之余又有些感动。于是，他紧紧握住曲知遥的手，深情地说道：“谢谢你，知遥。我会用行动证明我的诚意。” “他这样对我的生活已经是一种骚扰了，也只能将他拉黑了。”被突然握住手的曲知遥吃了一吓，可并没有闪躲 她见杭涛对她所说的话没有反应，再次说道。 第436章 “好的，只要你下定决心……”杭涛说。 “杭大哥，决心是方才就下好的。”曲知遥重重地说。 苑明晳的人生一直顺风顺水，太阳仅有的两次被拉黑的经历。全部来自于曲知遥。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至少不再像个傻子一样纠结自己的电话为何打不出去。 他只觉得满腹的话都憋在心里，他坐立难安，哪里还有心思休息。 “不行，我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自语道。 于是他匆匆忙忙的披了件夹克便欲出门。 “明晳，你要出去？” 听见背后有声音，苑明晳吃了一惊。他的注意力太过集中，居然忘记外公还在客厅里看着中秋晚会。 “是的，外公我要，我要出去一趟。”他一时情急，说话就有些结巴。 “这么突然的要出门？不会是要去决斗吧！”外公调侃道，便不再理会他，仍旧看他的电视。 这句话无疑是在苑明晳在伤口上撒盐，杀伤力的确很强。 苑明晳走出门口，刚要启动车子，却又想起方才喝过两罐啤酒。 他哪里敢开车？ 研究了好一会儿，才搞明白打车软件如何操作？可下了单之后，却迟迟无人接单，也不只是因为今晚过节的缘故，还是他家的别墅离市中心实在有些偏远。 等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等来一辆古早的车，外观破还不说，一打开车门，就冲出一股刺鼻的烟味儿。 开车的司机是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胖大哥，非常健谈，嘴几乎就没有闲着。 “这个天儿说冷就冷，是吧！你们富人住的地方，挺难叫车的吧？刚才是不是等了好一会儿了？冻着了吧？”司机大哥极为贴心的问道，言语之间，关怀备至，仿佛对待的不是乘客，是在失散多年的兄弟。 “还好。”别说此刻苑明晳整个心都揪在一起，就算是在平时，他心情好的时候，也不会和陌生人谈天说地。 “这么晚了，也是在家里憋闷的慌，要出去转转？”司机大哥又问。 “有点事情。” “唉呀，就算承认在家里憋闷也没什么好丢人的，我的情况也是一样的，我老婆只要看见我歪在沙发上玩手机，就各种不爽，各种找茬。我寻思着，与其听她絮叨，还不如跑出来找点活干，自由自在的多好。还能把烟钱赚出来，再有余富，还可以给我闺女买点好吃的。我闺女成绩可好了，人也很讲道理，和我比和她妈妈关系好，哈哈？我老又成就感了呢！” 若是从前，听到如此琐碎的事情，苑明晳会不很耐烦，可就在刚刚，听司机大哥长篇大论自己生活时候，他居然有些羡慕。 苦中作乐不就是生活本来的样子吗？一家人和和美美不就是他心中所念所想吗？ 这些话他听起来更觉凄凉。 他在蜜香园下了车，下车之后，一阵冷风袭来，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方才出门太急促了，他还是低估了一场秋雨一场寒。 曲知遥所住的别墅漆黑一片，根本没有人回来的迹象。 他不死心，仍旧就站在门口等，仍旧站在冷风里等。 可是，哪有什么成效？ 难道去了杭涛的家，或者回了静海县曲知遥的小房子里？ 苑明晳根本无法想象。 第437章 曲知遥好久看过电影了，一是因为她忙忙碌碌，鲜有时间。再就是这两年，她的生活颇为动荡，竟是比电影还要离奇曲折。 “咱们看什么电影？”杭涛问道。 中秋节，影院里的人出奇得多。还未走到售票口，他们就路过一家网红奶茶店，队伍排得老长。 “买杯奶茶？看电影的时候喝？”杭涛问道。 “可以。” 可是还没等到他们走至奶茶店，就被迎面而来的一群中学生模样的孩子们抢占了路径。 “当心一点！”杭涛赶忙说，然后顺势就牵住了曲知遥的手。 这一牵就没有松开，直到了奶茶店。曲知遥脸色一红，可也并没有挣脱他的手。 排在他们前面的是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面点奶茶，一面冲着身后嘟囔道：“爸，妈，你们到底喝什么？点好了，你们又不满意。” “哎呀，你这孩子，都和你说我们不要，我们不要了。” 这声音令曲知遥无比熟悉。她回头一来，发现讲话的果然就是尤天放。 尤天放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家闺女身上，并没有看见曲知遥。 倒是尤天放的爱人还记得曾经在早市遇见的曲知遥，她捅了捅丈夫的胳膊，说道：“老尤，你们单位的。” “小曲！”听了妻子的话，尤天放这才转移了视线。 “尤局！”曲知遥也赶忙打了招呼，她心中也是纳闷，感觉自己像是走到哪里都遇到这位前任领导。 “看起来气色不错，工作生活都还顺心吧！苑……”尤天放才要将苑局可好这句话问出去，可却看见曲知遥身边还站着一个牵着她手的男人。 这个男人也是高高瘦瘦，看起来也很是面熟，可怎么看怎么也不像苑明皙呢。尤天放在心中嘀咕着，其实从今年年初开始他已经有点老花了，却碍于面子坚持不戴花镜，此刻，他很是怀疑自己的视力。 他只是催促女儿一句，一家三口便离开了。 走出了挺远之后，他再回头，他的视力就是这样，近看看不清，离得远了倒是能看见的七七八八。 “我想起来了！”他大声说道。 “你一惊一乍地做什么，你想起什么来了？”他夫人白了她一眼。 “就刚刚，和小曲在一起的男的是市局的，后来辞职了，据说家里是做大生意的。” “刚才那丫头？你不说她男朋友是市局的局长么？怎么这又出来了一位？” “你问我，我哪里知道！这个小曲，还真是有两下子啊！”尤天放又发现了一个大新闻，心中很是激动，可是他想不通的是，曲知遥和这个新人如此招摇过市，是已经同苑明皙分手了，还是脚踩两条船？不过，若是脚踩两条船的话在这样的公共场所手拉手是不是有点太高调了？或者是情到深处难以自已，就无所顾忌起来。 这个复杂的局面令他有些费神！ “你想什么呢，人家处一个对象，处两个对象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跟着操哪门子心，你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闺女在旁边，你胡说什么呢？”尤天放怒道。 “你闺女要是有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岂不是早就找到对象了？”尤夫人看着和闺蜜打着语音说着笑话，并在一旁傻乐的闺女，无奈叹道，“她今年能考进社区，我就很满意了，虽说是个事业编，可也挺好了。最起码找对象不愁了。” “闺女还能嫁不出去吗?”尤天放反驳道，“你天天尽是杞人忧天！” 第438章 “我哪里有！现在的男孩多现实啊，你自以为当个官很了不得么？你这个官又不能当一辈子！你那么能，也没看你给闺女介绍一个像样的。” “行了，行了，别念了！”尤天放心中不快，他非常讨厌妻子拿女儿的事情做文章，他觉得女儿刚刚过了本命年，正是如花似玉的好年纪，被妻子讲的，好似女儿永远要待字闺中一般。 着急是着急的，不过也不是那么个急法。 不过今天看见曲知遥，又给他带来些刺激。他怎么看小曲，怎么觉得她的各项条件都比不上自己的闺女。 她闺女多好，学历不差，样貌也不差，这又有了正式工作，若是应强调缺点，只能说是有点没心没肺。可女孩儿单纯不谙世事，这也是优点啊！哪个人家会喜欢满腹心机的女孩？ 闺女上班之后也陆续有人给介绍对象，可条件真是一言难尽，也不知道是谁放出的风，觉得他家里会很喜欢外地考来的贫苦大学生，那些介绍人像是约好了一般，给闺女介绍的对象的籍贯一个比一个偏远家里的条件，一个比一个更一言难尽。 那些介绍人还振振有词，尤局，你不是总说是看人吗？这些孩子都是从独木桥当中挤出来的，绝对优秀。 他看人不假，可也没说不看条件呢！凭什么他的女儿只能嫁给一个自身条件说都不去，家里条件一塌糊涂的人家？ 凭什么曲知遥就能找到各方面都拿的出手的男朋友？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他忽然又想到，若是曲知遥真和苑明晳分开了？自家女儿婷婷不就有机会了吗？ 不过，这件事情要想成功，得经过周密的部署才行，妻子根本不知道他要不布多大一个局，只知道在一旁絮絮叨叨，实在是让人厌烦。 …… “刚才是静海县的尤局吧？”已经坐在电影院内的杭涛问道。他仍旧握着曲知遥的手，舍不得松开。 “你认识他，我还以为你没想起来呢！” “想起来了，只是不愿意打招呼而已。那人看着一脸精明相。”杭涛说道，“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再出去买！” “哪有那么多想吃的？再说不是已经吃过晚饭了吗？”曲知遥说道。 她见杭涛左顾右盼，好像对电影院里的一切都十分新奇，便问道：“怎么，杭大哥你没来过这里？” 杭涛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兴奋，他小声说道：“不瞒你说，我上次走进电影院，还是在上高中的时候，学校开学典礼组织看的电影。” “不会吧？”曲知遥简直觉得难以置信。 “大学时男生不愿意看电影，有特别好的片子也就聚在寝室，用电脑看看。这些年，也没有出现能领我走进电影院的人啊！大妹和囡囡倒是说过几次要一起来，见我不爱答应，后来也就不找我了！现在的电影院建的真是不错呀！” 看着杭涛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曲知遥有点想笑，可随即又想到杭家负一层那个特别高端的影音房，随即收住了笑容，可能在杭涛的心中，跑到影院看电影，实在是一种平民的消费，难怪他没有经验。 电影的情节很简单，是由前些日子很热的一个真实事件改编的，是一个在婚姻里失去自我的女人。经过种种挣扎，重新找到自我价值的故事，是很符合主流的大女主风格。 她看的津津入味。 她跟电影有一个习惯，每到感人的桥段或是精彩的桥段时候，都会看看身边的人。 第439章 就在这时，只见曲知遥猛地一下转过头来，目光恰好与杭涛相对。然而面对这样的情形，杭涛却并未流露出丝毫的窘迫之意，反而依旧面带微笑，静静地凝视着她。 “这部电影难道不合你的口味吗?”曲知遥轻声低语道。 “非常精彩，相当不错!”杭涛迅速回应道，但这句话似乎蕴含着双重含义。紧接着，他关切地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你是渴了，还是饿了，快告诉我吧！无论你想吃些什么、喝点什么，我现在都可以出去买回来” 听到这话，曲知遥连忙摆手回答:“不不不，我很好，完全没有问题！我的奶茶都还没喝完呢!” 看到曲知遥如此反应，杭涛稍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担忧起来：“那么，会不会是因为这里的温度有些低，你觉得有点冷呢？”说着，他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外套，并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轻轻地披在了曲知遥的肩上。 其实，杭涛之所以能够如此细心体贴地照顾他人，并非毫无缘由。 原来，他的两位堂妹，特别是那位年长一些的大妹妹，性格天生比较内敛含蓄，甚至在年幼的时候，几乎不敢主动与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耍嬉戏。她总是喜欢紧紧跟随在杭涛这位兄长的身后，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找到安全感。杭涛走到哪里，大妹都要跟到哪里，也不说话，就默默地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很可怜。杭涛不忍心不带他玩，而正是由于这段特殊的经历，使得杭涛自幼便积累了丰富的照顾他人的经验。 不仅如此，尽管家里还有阿姨帮忙照料，但实际上，杭涛本人也全程参与了糖糖和果果的成长历程，可以说是亲眼见证了她们从懵懂稚嫩到逐渐懂事的每一个阶段。 正因如此，如今当他深深爱上曲知遥之后，那份关怀备至的情感愈发强烈深沉，以至于有时候他甚至会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究竟应该采取何种方式才能更好地表达出自己内心深处那份真挚浓烈的爱意。 “杭大哥，你好好看电影。我真的什么都不需要。”杭涛过多的殷勤，也令曲知遥紧张起来。 她回想自己这三十年的人生旅程，除了幼年时，得到过奶奶和姑姑的真心疼爱之外，最被照顾的时候，恐怕就是现在了。 她披着杭涛的外套，只感觉到一股暖意。 杭涛衣服上有着淡淡的香气，这种香气比较独特，是一股云淡风轻的味道。让人闻着就气定神闲。 她认识杭涛好几年了，总是隐隐闻到这股味道，可是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亲密的接触，她从来没觉得的这味道，离她是如此之近。 可尽管曲知遥极力阻止，杭涛还是要执意起身。 过了一刻钟，杭涛回来，带回来一杯咖啡，还有几包糖果。 “看电影吃东西太不文明了，我挑了好些好看又美味的糖果，你要是想吃点什么，就含一块。不影响别人。”杭涛没有讲话，而是把文字输到了手机内，将信息发给曲知遥。 第440章 接过东西又看见信息的曲知遥更觉温暖。 她喜欢吃糖果，喜欢吃各式各样的糖果。这大概也是因为她在最想要吃糖果的年纪，没有品尝到过多的糖果，她品尝的最多的是生活的苦，是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拿主意都要自己争取的累。 所以只要有机会，她都会吃一粒糖犒劳自己，犒劳自己那忙忙碌碌，缺乏甜蜜的生活。 她甚至不知道杭涛是无意买的，还是知道她喜欢吃糖。 正在猜测之中，她看到了糖的种类，软糖，香蕉味的，芒果味的，是他她喜欢的口味。 这么说来，这应该不是杭涛随机购买的。那么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口味的呢？ 是在她陪着糖糖果果学习的时候，无意识的从孩子们的零食堆儿翻拣出时被他看见了，还是在过节的时候，她在杭家的客厅里。从果盘里挑选吃食的时候，被发现的。 可不管怎么样，这都证明着杭涛的眼睛从来都是追着她跑，将他所有的爱憎都看到眼里。 …… 电影之后，杭涛仍是建议要带曲知遥吃点东西。 曲知遥再度摇头，“晚上都吃过饭了吗，刚才我又吃了好几块糖。肚子一点都不饿，再说晚上吃太多东西，也很容易发胖。” “这难得放假，估计你也不能早睡，方才在奶奶家，晚餐被我搅和成那样，你也没有正经吃东西啊。我知道有一家小店，做的锡纸烤鱼不错，你不是挺爱吃的吗？咱们简单吃点，你要是不愿意吃主食就不吃，吃鱼肉也不发胖。” 杭涛牵着曲知遥的手，贴心地说道。此刻曲知遥还穿着杭涛的外套，杭涛见衣服袖子有点长，又替她挽了好几下，这才安心。 “那好吧。” 曲知遥只得点头道，她不禁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锡纸烤鱼，我记得咱们两个没一起吃过。” “我听见有一次你跟囡囡聊天的时候提到过。” “哦，哪一次？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傻丫头，你同囡囡说了那么多话，怎么会每句都记得？” 的确，囡囡就是个话痨。并且讲话很能感染人，只要一碰见她，连不爱开口的曲知遥也会情不自禁的讲着零星的关于自己的事情。 她讲的那么多话，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可是他还记得…… 杭涛推荐的店面果然不错，曲知遥口说着不饿，却不免大快朵颐起来。很快鱼的一面身子，就被吃得只能看见骨头了。 曲知遥想，如果今天是和肖乐一起吃饭，那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鱼身子翻过来。可现在面对的人是杭涛，曲知遥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从小到大，奶奶一直都教导她，女孩子要优雅，在外面吃鱼的时候绝对不能随便翻鱼身，不然会显得特别没有教养。 不过，杭涛似乎看穿了曲知遥的想法，笑着说道：“你还把我当成外人吗？遥遥。快快，大口吃！” 说完，他拿起筷子，轻轻一挑，将鱼翻了个面。 曲知遥轻声笑了起来。 第441章 “我刚才叫了位代驾，正在门口等着呢，不过不着急，咱们慢慢吃。”杭涛缓缓说道，他的声音很温和，但也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叫什么代驾呀？我可以开车送你回去。”曲知遥赶忙说道，她想着开车跑腿的事她还是能做的。 “那怎么可以？这么晚了？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开车回去。”杭涛皱起眉头，他知道曲知遥是个独立要强的女孩，但他更关心她的安全，他私心也不希望她那么要强。 “那好吧。”曲知遥并没有说着急，还是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可最后一块鱼肉吃下去，她隐隐觉得喉咙有些不舒服。她试图忽略这种感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不适感逐渐加重。 她喝了一口水，症状还是没有缓解。 “遥遥，你怎么了？是不是被鱼刺卡住喉咙了？”杭涛紧张地问道，他注意到曲知遥的脸色变得苍白，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 “嗯，”曲知遥重重点头，她感到喉咙里有一根小刺，令她的咽喉有刺痛感。 “没事的，我回家喝口醋就好了。”曲知遥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试图安慰杭涛。但她心里清楚，这样做可能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胡闹，那怎么行？你这么谨慎的人，怎么这么没有常识？”杭涛生气地责备道。“你不知道被鱼刺卡到喉咙，最忌讳自己用乱七八糟的方式处理吗？这不去医院出事情怎么办。红肿，划伤喉咙还是小事，严重的话，鱼刺进入食道有可能会窒息。还好，代驾已经过来了，我们先去医院帮你把鱼刺取出来。”杭涛匆匆买单之后，便不由分说，牵着曲知遥的手，便往门外走。 “不用。杭大哥，真的不用的。”曲知遥连声说道，心说自己哪里有那么矫情。她被鱼刺卡住喉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都是过了一会儿就被其他食物带进去，吞咽下去了，从没有兴师动众去过医院。 “不行，这事你得听我的，我对你是有责任的，好好照顾你就是我的使命。”杭涛皱着眉头说。 他们吃烧烤的店在老城区，离市医院路途很近。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因杭涛嘱咐代驾快点开车，年轻的代驾小哥没开过如此豪车，本就有些兴奋，这一路将车开得飞快。 临到医院时，也不知道是路上颠了几下，还是刚才被卡住喉咙的，只是一个小刺，曲知遥已经觉得没有什么不适了。 “杭大哥，鱼刺已经咽下去了。” 可这话杭涛是不信的，他觉得曲知遥就是因为害怕才这么说的，于是很是认真地安慰道：“你不要害怕，一会儿大夫用镊子，瞬间就帮你把鱼刺取出来了。” 曲知遥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只好硬着头皮走在他的身后。 到了耳鼻喉科，大夫拿着手电筒对着曲知遥的喉咙照了半天，左看右看，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曲知遥一直张大嘴巴，都有些想吐了。 “没看到鱼刺啊，是不是吞下去了？”大夫问道。 “应该是的！”曲知遥点头如捣蒜，她一边说着，一边想起刚刚在车里的时候，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瞬间，鱼刺突然消失了。 连大夫都没看出来什么来，曲知遥更加相信刚刚就在车里，她已经将成功的把鱼刺咽下去了。 “看不见鱼刺了，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做个喉镜。”急诊科的大夫推了推眼镜，说道。 第442章 “急诊可以做喉镜么？”杭涛急道。此时此刻，他有点不太相信安顺市的医疗水平。 “当然可以。” “那我们就做喉镜。” “杭大哥，要不，晚上回去观察观察？要是明天还难受，我再来做喉镜？”曲知遥说道。毕竟做喉镜也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她实在不想受这个罪。 “那怎么行？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一定要把事情搞清楚才行。遥遥，你要听我的话，不要逃避问题，这样对身体不好。”杭涛一脸认真地说道。 然而，经过喉镜的检查，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就连医生也说，如果此刻喉咙里没有明显的异物感，那么很有可能鱼刺已经自行脱落了。 但杭涛仍然不放心，追问道：“大夫，有没有其他更深入的检查方法呢？比如做个胃镜之类的，可以更全面地了解情况吗？” 医生回答道：“可以选择做胃镜。但是，做胃镜前需要禁食6-12小时，现在无法立刻进行。” 听到这里，曲知遥心中暗暗庆幸，还好做胃镜有这么多限制条件，否则今晚又得遭受一次折磨。于是，她赶紧劝杭涛：“杭大哥，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我真的感觉好多了，你不相信我没关系，但总该相信科学吧！”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杭涛自责地说，“都怪我，尽出馊主意，大晚上的带你吃什么不好，偏要吃鱼，还去那样的小店里，光线那么暗，怎么能看清鱼刺呢？还有在你吃东西的时候一直在旁边讲话，分散你的注意力。遥遥，我没照顾好你。” “杭大哥，你不要这么说。我实在是真好了，根本没有骗你。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明天早上就来做胃镜啊。”曲知遥见杭涛如此自责，也顾不上自己遭罪不遭罪了。 “唉，总是怪我，晚上就不应该喝酒，还喝了好几杯。多多少少还是影响视力的，我原本打算帮你挑鱼肉的，可就是担心自己看不清才没有动手的。以后，我跟你出来的时候，绝对不会再喝酒了。” 不喝酒是好事。 可杭涛这话叫曲知遥没法鼓励。她觉得在杭涛的眼里，自己已经和糖糖、豆豆差不多了。 她甚至有种预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杭涛甚至会觉得她的各方面技能连糖糖、豆豆都不如。 “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吧。你夜里要是难受的话，一定给我打电话，实在不行，我们连夜去趟枫城。也不知道咱们这边急诊科的大夫水平到底怎么样。” “嗯嗯，我知道了。” 杭涛的车是可以出入蜜香园的。代驾将车开至舅爷爷的别墅门口。 杭涛同曲知遥一起下了车。 “你在车里等我一会儿。”杭涛同代驾小哥说道。 他们下了车之后，曲知遥便要将外套还给杭涛。 “不用，你穿着吧，刚才又去医院折腾了这么大一圈儿。别再受凉了，或者感染什么病毒。” 曲知遥想了想，还是说道:“杭大哥，我希望以后的相处，你能把我当成一个成年人来对待。你也知道我的家庭情况，我从小就很独立，会照顾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有锻炼的习惯，抵抗力还是可以的。并不是那么脆弱易碎的玻璃娃娃。你不用这么紧张的，我真的没事的。” “遥遥，我没有当你是个脆弱易碎的玻璃娃娃，也没有低估你的自理能力。我对你的感情，我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一半是像恋人，一半是像父亲对女儿，我控制不了，我的各种各样的担心……”杭涛说着话，还情不自禁地用手捋了捋曲知遥额边的碎发，此时此刻他很想吻下去，可是又担心进度太快，吓坏了曲知遥，于是他只轻轻的捏了捏曲知遥的脸颊，柔声说道，“快进去吧，你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嗯，知道了。你不要惦记着，回去早点休息。” “好，明天你醒来就告诉我，我带你出去转转，我看了天气预报，这天气不错，我们可以叫大妹、囡囡一起去露营，我们搭帐篷玩，还可以弄些新鲜羊肉，烤肉吃。” “那实在是太好了。我没出去露营过。”曲知遥的语调很欢快，一是因为从未露营，觉得很新奇，再就是，她对单独和杭涛以恋爱的关系，还是有点不适应，有囡囡在就很好，那个大妹也不错，看着就很让人喜欢。 “你放心，以后你没做过的事，我都一样一样的陪你做。好了，进去吧！”杭涛说道，“我看着你进去，我才离开！” …… 苑明晳在不远处的凉亭里目睹了这一切，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告别，可以这样磨磨唧唧。 还有，杭涛的口才实在是令他感到惊叹。什么一半是父亲对女儿，一半是恋人的复杂情感；什么你没做过的事，我都会陪你做一遍。 这口吻简直是当代情圣啊！曲知遥就是这么被糖衣炮弹攻击的吗？ 还好，情圣终于舍得坐车离开了。 他难以遏制心上的醋意和怒火，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拍响了曲知遥家的门。 第443章 从医院回来的曲知遥身上都是来苏水的味道。 一进了家门，她便很着急要洗澡。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她还以为是杭涛去而复返，有什么话想要再嘱咐她。 可毕竟是太晚了，临开门的时候，她还是警觉地问了一声： “是谁？” 门外没有回答的声音，可敲门声却仍旧加剧。 这一来，曲知遥更为紧张，不仅没有开门，反而再度确认一下门栓有没有扣上。 “遥遥，是我！” 门外终于有人发出了声音。 听见这个声音，曲知遥的心一沉。 “你有事吗？” “你先把门打开，我有话和你说。” “太晚了，你有话就直接说吧。”曲知遥不耐地说。 “你，你把门打开，我说完话就走，难道，你不放心我？”苑明晳一字一句地讲出。 曲知遥：“没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只是我现在很累，想休息了。再者说我们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苑明晳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酸溜溜地说道：“刚才，你在门口和杭涛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和我没话讲，和他的话倒是挺多的。” “是的。” 曲知遥干脆利落地答道。她没有再因为苑明晳这种无聊的论调而动怒。就像她方才和杭涛话讲的那样，就在她点头的那一瞬间，她已经将前尘往事全都想清楚了，也已经下定决心同过去做一个切割。 “遥遥，你不要赌气……我家里的事情，虽然爷爷和妈妈态度比较坚决，可现在外公从国外回来了。他很是认可你，也支持咱们在一起。有他施压，我妈妈迟早都会点头的，我爷爷那边比较难办一些，不过应该也只是时间问题。人遇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不容易，更何况自己喜欢的人同自己两情相悦，概率就更低了，咱们纠纠缠缠了这么久，难道就是这么一个结果？你真的要让杭涛乘虚而入吗？” “领导！”曲知遥又叫回了旧日的称呼，此时此刻，她非常平静，领导这两个字，又回归到她的本意。她叫出这个称呼，同称呼尤天放、季晓时毫无二致。 “不是我不想给你开门，而是你已经打扰了我正常生活了。我和杭涛大哥的事，他在电话里已经和你讲的很清楚了，我相信你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如果说你理解有偏差，那么我本人再郑重的告诉你一遍，我已经答应他的求婚，我们是正式男女朋友。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绝对不会头脑一热去做什么事情，我既然答应了，便会同过去一刀两断，也不会在夜半时分给你开门。” “你们两个的进度倒真是快，你还说你不是在赌气？哪里有还没正式交往，就求婚的道理？”苑明晳冷笑一声，口是心非地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想气我罢了！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吃醋吗？告诉你，我才不会上当呢！” “还有，就算你答应了他又怎么样？你也曾经答应过我吧！可是结果又如何呢？如果你的承诺真那么靠谱的话，我也用不着在这么冷的天，站在外面，隔着一道门跟你讲话吧！”苑明晳越说越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听着这些奚落的话语，曲知遥依旧平静，“当初我答应你的时候，是心无杂念，是很虔诚的，同我现在答应杭涛大哥的心情是一样的。” “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苑明晳颇为孩子气地说道。 第444章 “你既然不相信，那么为什么这个时候。还非要拍门，打扰我休息？”曲知遥问。 “遥遥，我只想问你一句，你一定要实话实说，你还爱我吗？”苑明晳的声音已经有气无力。 “不了。”曲知遥的回答依旧干脆，“我感谢你，充实了我的生命，留给我许多难忘的回忆，无论是甜蜜的还是苦涩的，都是我人生的历程。并且在我们恋爱关系存续期间，你没有移情别恋，没有暴力倾向，也没有pua我，并且传授了很多工作上的经验。领导，你是我的初恋，是我爱情上的启蒙。我很庆幸初入社会时候遇见的是你，让我这样怯懦又没有自信的人对感情仍然相信，仍然憧憬。领导，我谢谢你！” 苑明晳：“我发现你也变得能言善道了，简直和杭涛一样了。怎么我的一腔真心在你的眼里，只是帮助你在感情世界里走向成熟的跳板吗？你成长了，你有更好的目标了，不愿意留在原地了，就毫不孤寂的转身离开吗？遥遥，我对你实在太失望了。” “如果你真的觉得我令你失望的话，那请你也迈开步子向前走吧！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领导，言尽于此，请你快点回去吧。” 曲知遥今天过的混乱又劳累，可此时此刻，她的思路却异常清晰。尽管他和苑明晳都挣扎了很久，也都努力了很久。可是他们两个就是不适合在一起。 她以无心挑出苑明晳言语前的漏洞，可他刚才还在说什么，他的外公从国外回来了，由外公给他的母亲施压，母亲会同意他们之间的事的。 以苑明晳的年纪和阅历，他解决问题的方式居然还是要借助外力。而他自己竟不觉得有一点问题。 曲知遥见过工作中的苑明晳是什么样的，似乎在纷扰的局面，他都有办法应付。可这样的人，落地在凡尘生活里，处理事情，却是那么被动吃力。 她这才知道，有些人的能力是割裂开来的。 他这样的性格，会让至亲的人很受煎熬。 “你就那么爱杭涛？或者说你想爱谁就能爱上谁？谁适合你，你就会爱上谁？”苑明晳不死心，总是想挑起战火。 “我最爱的是我自己。我的余生都想好好爱自己。领导，既然你刚才都说了，我会选择更适合的，那就是你的心里很清楚，我们并不适合。” “爱自己，爱自己……”苑明晳苦笑了几声，“你倒是真的会给自己留余地啊。你好好享受你的人生，想着你的爱情呢，我就不打扰你了！我也感谢你，你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给我上了宝贵的一课。令我明白，女人的承诺太不容易做数，曲知遥，受教了！” 曲知遥知道苑明晳完这句话，就已经离开了。她没有理会他不太正常的精神状态，还相信时间会冲淡一些。 “你还难受吗？”杭涛的电话，如约打了过来，“遥遥，我回家之后，越想越自责。我搞砸了我们第一次约会。” 第445章 “哪有？杭大哥，你千万不要这么想。” 曲知遥再三强调自己没有任何不适，杭涛这才安心的挂断了电话。 次日风和日丽，阳光灿烂，微风轻拂，正是烧烤露营的好天气。 由于昨天时间过于仓促，曲知遥并没有来得及与大妹好好交流一番。而今日则不同，她终于有了机会，可以与大妹畅谈。 曲知遥聚精会神地端详着眼前的大妹，心中暗自感叹，原来她竟是如此一个开朗乐观、笑口常开的女孩子！仿佛那灿烂的笑容早已与她融为一体，尚未等言语从口中飘出，一抹笑意已然抢先一步攀上了她的唇角，宛如春日里绽放的花朵般明艳动人，让人一经瞥见，便情不自禁地心生愉悦之情。 和大妹谈话令人非常舒服。 “怎么样？昨晚你和我哥哥一起去看电影了吗？”大妹满脸含笑，轻声细语地问询着。 曲知遥微微颔首，低声回应道：“嗯......还算不错吧。”说话间，目光略微闪烁，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直视对方。 大妹见状，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继续说道："嘿嘿，瞧这情形，看来这次回来的太正确了！正巧赶上这件大好事，想当初，囡囡每次给我打电话，总会提及到你，致使我对你满心好奇。而今得以亲见，果真如她讲的那般美好。更为重要的是，看见你和我哥哥成双入对，我心里真是好开心。我不知道他同你讲过没有，其实我自幼便是跟随他成长起来的。那时的我，很小很小，对于陌生之人总是心怀怯意，所以就特别依赖他，就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我眼睁睁地望着他孤孤单单一身度过这些年的岁月，我这心里面呀，也是很难受的。” 两个人一聊才发现，她们居然是同年出生的，生日的月份也很相近。这一来，她们两个之间的话题就多了起来。和曲知遥不一样的是，大学毕业之后的大妹，选择了一条和她全然不同的人生路径。 她很是羡慕，也很是好奇。 “大妹，你支教之后又有什么打算吗？是马上就要回安顺吗？”曲知遥好奇地问道。 大妹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小声说道： “我呀，其实还有些其他的想法，但是还没敢告诉家里人呢。”她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犹豫和期待。 “哦？是什么想法啊？”曲知遥更加好奇了，追问道。 大妹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轻声说道：“我想换个地方，继续支教。”她的语气坚定而执着。 “哦，换个地方继续支教吗？”曲知遥对大妹的勇气和坚持感到十分敬佩。 大妹点了点头，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她平静地说：“是啊，我觉得这种生活方式非常适合我。能够帮助那些需要教育资源的孩子们，让他们看到更广阔的世界，这就是我最大的幸福。而且，通过支教，我也能不断学习、成长，变得更好。” 听到这里，曲知遥不禁感叹道：“大妹，你真的太了不起了！我相信只要你坚持不懈，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梦想。不过，这一回你有没有考虑过要去哪里支教呢？” 大妹略微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说道：“嗯……其实我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着能够前往那些更为边远偏僻的地域，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目前初步决定想要去西藏。长久以来，那个神秘而又令人神往的地方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挥之不去。尽管那里的教育资源相较于其他地区而言略显匮乏，但那恰恰也是最需要像我这样的人前去贡献力量、发挥作用的所在啊。”说这话时，她的眼神之中满溢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以及殷切期望。 第446章 听到这里，曲知遥不禁颇为谨慎地回道：“进藏自然是一件意义非凡的事情，但同时也要考虑到自身的身体状况是否足以承受高原环境带来的挑战吧。” 面对他的担忧，大妹显得胸有成竹，微笑着回应道：“放心啦，我觉得自己应该没有问题的哟。毕竟之前我已经有过多次进藏的经历了呢。如果你从来都没有涉足过那块土地的话，不妨可以尝试一下乘坐火车这种方式哦。一路上慢慢悠悠地前行，逐步适应不断升高的海拔高度，也好借此机会观察一下自己的身体反应究竟如何呀。”说话间，大妹的语气格外诚恳且极具耐心。 正当二人谈兴正浓之时，杭涛手握着一大把香气扑鼻的肉串走了过来。只见他面带微笑，轻声问道：“嘿，你们俩在这里嘀嘀咕咕地谈论些啥呢？”话音未落，便已将其中一串鲜嫩多汁的肉串温柔地递到了曲知遥手中。 此刻，大妹迅速向曲知遥使了个眼色，并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心领神会的曲知遥立刻领会到了她的意图，连忙笑着回答道：“哈哈，大妹正在跟我讲述你们小时候发生的一些有趣故事呢！” 中秋假期结束后，苑明晳刚刚回到办公室，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静海县文旅局局长尤天放。这个人突然造访，难道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报告吗？之前由于今年的汛情严重，苑明晳经常到堤坝上去视察工作，也曾多次和尤天放碰面，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接触。 “苑局，这么早来打扰您了，不过看起来您的精神状态非常好啊！”尤天放微笑着说道。 苑明晳心里明白，这两天他度日如年，哪里来的什么好气色？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尤局，您今天这么早就来找我，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吧？”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来看看您。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苑局，您最近一切都好吧？中秋节您是在哪过的呢？” 苑明晳心中暗叹，眼前这位尤局长，他确实看不透对方的来意。他绝对不会天真地认为对方只是单纯地思念自己才特意前来拜访。苑明晳目光坚定地看着尤天放，语气诚恳地说道：“尤局，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必顾虑太多。” 尤天放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搓了搓手，似乎有些紧张地说道：“苑局，我想请您吃个饭。您千万别误会啊，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家宴而已。自从您离开静海县后，我们一直没有好好聚一聚。我多次想要邀请您，但又担心冒犯到您。所以这次我特意准备了一顿地道的安顺家常菜，希望能让您这个外地人尝尝鲜。苑局，您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啊！” 听到这里，苑明晳不禁暗自嘀咕起来，心里充满疑惑和不解。他真的无法理解尤天放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他原以为尤天放是来谈工作或者其他事情的，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专门跑来邀请他去家里吃饭。苑明晳皱起眉头，思考着尤天放此举背后的深意。 “家宴？”苑明晳自言自语道，他还是摸不着头脑。他心想尤天放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一大早就跑到他办公室来，只为了邀请他到家里吃饭。苑明晳摇了摇头，觉得这件事太过蹊跷，让他难以接受。 “尤局，真是太感谢您的好意了。不过，最近我手头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恐怕没时间不太宽裕。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苑明晳婉言拒绝了尤天放的邀请。 “有苑局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说以后有机会，那就绝对会抽出点时间，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尤天放笑着说。 苑明晳也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这么理解自己随口讲的客气话的。而令他费解的是，尤天放只是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就要起身离开了，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客人终于肯走了，苑明皙站起来相送，尤天放装作不经意地说道： “过节那天，我在商场看见小曲了，还忘记邀请她了，瞧瞧我这记性，我当真是年纪大了。苑局，回头您要是抽出时间光临寒舍的话，一定不要忘了把小曲带着呀。” 苑明皙听到这句话后，心中猛地一沉，仿佛被重锤狠狠地敲击了一下。此刻，他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尤天放此次前来的真正意图。 回想起中秋佳节那一天，尤天放肯定目睹到了曲知遥与杭涛并肩而立、亲密无间的情景，当时一定感到十分惊讶。或许正是因为担心自己被蒙在鼓里，所以尤天放才不辞辛劳地专程赶到此地，想要给他一个警醒。 然而，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通常情况下，人们遇到这类事情都会避之不及，怎会有人如此积极主动地前来提醒呢？苑明皙并不认为尤天放是那种充满正义感之人，对于其中的缘由，他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也不愿再去深思。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曲知遥与杭涛相依相伴、欢声笑语的画面，他们旁若无人、大摇大摆地穿梭于市井之间。 晚饭时候，外公又开始喋喋不休地念叨起来：“真不知晓曲知遥如今状况如何啊？” 苑明皙不耐烦地回应道：“她过得好得不得了，外公，您就别再念叨她了好不好！”言语之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有话你好好说，你心里有闷气，也不能拿你外公撒气呀。”姜伟达说道。 “外公，我刚刚讲话语气重了一些，不过，我哪里会拿您出气？” “没有就最好了！你怎么知道她过得好得不得了，你见过她了？”姜伟达很有兴趣地问道。 “嗯。见过了。她和别人在一起了。”苑明皙本来不想说这些，可心里总想压块大石头一样，不说出来就不痛快。 “哦？别人？是别墅的主人？” “是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姜伟达问。 “她说她以后只想爱自己，她的态度很是决绝。” “爱自己是好事呀，小曲说得一点毛病都没有呀，人家说了几句，你就受不了了？就压抑不住怒火了，都开始要迁怒到外公身上了？” 第447章 听了外公的话，苑明皙没了声音。他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完全不知该如何回应才算恰当。 外公见状，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明皙啊，要不这样吧，或许你可以尝试转换一下思路，去结识一些其他的女孩子呢？说不定你会发现……” 然而，苑明皙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淡漠，表示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兴致。 “既然你仍然无法忘怀她，那么对于她之前所说的那些决绝话语，你不妨就当作从未听闻过罢了。多给自己一些机会，勇敢地再去尝试几次，千万别给自己留下遗憾。要知道，如果一直犹豫不决，待到她真的步入婚姻殿堂之后，那时候恐怕连一点儿机会都不会再有了。” 尽管外公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但苑明皙依然保持着缄默，心中暗自思忖道：道理虽然如此简单易懂，可是那些伤人至深的言语，又怎能轻易装作充耳不闻呢？更何况，如今曲知遥已经毫不避讳地与杭涛成双成对、形影不离，看上去似乎无比幸福美满，而自己又能够做些什么呢？正当苑明皙倍感苦恼之际，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原来是肖航打来的电话： “苑老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婚礼日期已经定下来了。就在这个月的月底，九月三十号那天哟！” 这也太快了一些吧，苑明皙不禁心生疑惑。 “嗯……知道了，先提前恭喜你啦！”他勉强挤出一句祝福的话语。 紧接着，肖航一脸焦急之色，语速明显加快，继续说道：“那个……你看看能不能把手头上正在忙的活儿稍稍变动一下时间顺序或者分配方式啥的，尽可能地早一点赶过来，好来帮帮张罗张罗！” 听到这话，苑明皙毫不犹豫地点头回应道：“行啊，没问题！” 然而就在这时，肖航似乎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说道：“嗯……另外有个事儿吧，我必须得提前跟你通通气儿，就是关于我的伴郎的事情。” 苑明皙心里暗自思忖着，果然如自己所料，肖航八成是想邀请自己担任伴郎一职。虽然此时此刻的他实在提不起兴致去参与这些事情，但面对老同学如此恳切的请求，他着实难以推脱拒绝。要知道，在他们这帮同学当中，尚未成家立业的已经是寥寥无几了。 正当苑明皙准备答应下来时，却听得肖航连忙解释道：“其实吧，我考虑到你平日里琐事缠身，怕给你增添太多负担，所以压根就没打算劳烦你呀。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哈！” 听闻此言，苑明皙不禁松了口气，同时心中也感到一阵释然。说实话，他一直对肖航的这场婚礼有种难以名状的怪异感觉，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似的；再加上近来自己整日恍恍惚惚、魂不守舍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能够胜任起伴郎重任的精神头儿呢？ “相信你肯定不会在意这些的啦，毕竟你心里很清楚，咱们那帮老同学基本上都已经步入婚姻殿堂了。至于还没成家的那几位大神级人物嘛，他们向来都是行踪飘忽不定、神秘莫测的，像参加婚礼这种充满尘世气息的活动，根本就不符合他们的调性，所以指望他们现身基本无望咯。再看看我们公司里跟我关系比较亲近的那些同事，一个个都年轻气盛，做起事来往往不知轻重。而我如今这副病恹恹的身子骨，确实急需寻觅一个心思细腻之人来照料才行。”肖航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 第448章 苑明皙深表认同，他更觉得自己不是做伴郎的合适人选，婚礼的日期又是十一之前，万一单位临时有什么事情，他真的就可能参加不了婚礼，这岂不是很耽误事么？于是，他点头应和着：“的确如此，确实得多费心照顾着点你呀。婚礼是很折腾人的，”接着他关切地追问道：“那这么说来，你找到适合的人选了吗？” 听到这话，肖航先是咳嗽了几声，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稍作停顿后，方才继续说道：“咳咳……嗯，算是找到了吧。”他的语气显得有些迟疑不决，“这个人便是杭涛。” “你说是谁？”苑明皙满脸狐疑，难以置信地再次追问，似乎想要确定自己刚刚是否听错了。 “是杭涛啊。还记得吗？就是那一年你做阑尾炎手术时，咱们在你的病房里碰过面，当时感觉特别聊得来！从那以后，我们一直都有保持联系。而且，我的身体状况不太好这件事，我也告诉过他了，但他仍然很爽快地答应来给我当伴郎。毕竟嘛，像他这样做生意的人，时间相对来说总归要更自由一些啦。”肖航耐心地解释着其中缘由。 听到这里，苑明皙努力克制着内心涌起的丝丝厌恶之情，强装镇定地回应道：“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就这样吧。”说罢，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按下了挂断键，仿佛多一秒钟都无法忍受与对方继续通话下去。 然而，就在此时，电话那头传来了肖航急切的呼喊声：“苑老大，先别急着挂呀，我还有话要说呢！”苑明皙微微一怔，迟疑片刻后，还是重新将手机放回耳边，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哦？” 只听肖航继续说道：“杭涛这个人真的特别热心肠，他不仅主动关心起婚礼筹备的进展情况，还特意询问了有关伴娘的事宜。你也晓得，小柳年龄尚小，平日里结交的朋友本就有限，再加上跟家里亲戚走动得也比较少，所以一时间确实很难找到特别合适的伴娘人选，”肖航讲到这里又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该如何继续讲述接下来的事情，然后才缓缓地接着说道：“杭涛当时就提出了这样一个建议，如果情况真如我们所料，那么可以邀请小曲来担任伴娘。小曲考虑到和乐乐之间的关系以及情谊，并没有过多犹豫便答应了下来。所以呢，我觉得还是应该事先跟你说一声会比较妥当一些。” 听到这话后，苑明皙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嗯，我明白了。”其实此刻他内心早已波澜壮阔，但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如水的模样。 苑明皙暗自思忖道，杭涛这家伙可真是费尽心思啊！其目的无非就是想要借助这个机会，带着曲知遥抛头露面罢了。 一想到那场即将到来的婚礼，他就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与抵触情绪涌上心头。说实话，对于参加这场婚礼，他着实提不起丝毫兴趣。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或者突发事件，好让自己顺理成章地缺席这场婚礼啊！然而事与愿违，单位一切都是如此风平浪静、毫无波澜可言。 如果非要让他绞尽脑汁去捏造一个无法出席婚礼的理由，恐怕连他自己都会觉得难以启齿吧？毕竟这种行为违背了他做人的原则，更可能会伤害到彼此之间的感情。更何况，以他一贯正直坦率的性格来说，要他做出这般虚伪之事简直比登天还难。 第449章 于是，尽管满心不情愿，但苑明皙最终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前往参加肖航的婚礼…… 与此同时，曲知遥与杭涛提早一天来到了枫城。当天晚上，热情豪爽且好客的肖乐盛情难却地邀请他俩留在自己家中过夜。 然而，心思细腻的曲知遥果断回绝了这一提议。毕竟眼下正值肖家操办喜事之时，众多来自远方的亲朋好友纷至沓来，使得肖家父母忙得不可开交、应接不暇。她实在不好意思再去添乱凑热闹，于是毅然决然地选择入住距离肖乐家不远的一家酒店。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晚临近午夜十一点钟的时候，肖乐竟然亲自找上门来。 原来，她心中有些话语憋闷已久，不吐不快。一见到曲知遥，肖乐便忍不住开口打趣道：“嘿呀，你们俩还真够守规矩的嘛！做人真是清清白白，一个人独占一间那么大的屋子，住起来肯定特别舒坦吧！” 听到这话，曲知遥不禁羞红了脸颊。实际上，在动身前往枫城之前，她内心深处就一直忐忑不安。时至今日，尽管她与杭涛相处融洽，但两人之间并未发生过太过亲昵的行为。因此，她始终忧心忡忡，生怕杭涛会突然提出某些过分的要求，而到那时，自己究竟该如何回应才好呢？所幸的是，杭涛表现得相当磊落大方，毫不迟疑地预定了两间彼此独立的客房，这让曲知遥原本悬着的心终于安稳地落回了肚子里。 稍稍定了定神后，曲知遥好奇地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跑出来啦？对了，白雪现在在哪儿呢？” “早就睡着了。我家里都吵成一锅粥了！我实在想躲躲清净。” “怎么了？” “哎呀呀，可不就是我那麻烦事儿一堆堆的二姨嘛！您猜怎么着？她不知从哪儿听说我哥交的这位女友啊，既没个正儿八经的工作，学历也是平平无奇。更要命的是，她家其他成员竟然没一个是身体健全的！这可把我二姨给气坏喽，嘴里吐出一大堆难听话来。她说我妈真是心大得很呐，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宝贝儿子，居然找了这么个拿不出手的女朋友，而且还若无其事、兴高采烈地忙着准备婚礼呢！这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二姨越说越来劲，情绪愈发激动起来。到最后，她甚至笃定地认为，我哥肯定是不小心掉进什么犯罪团伙里去啦，八成是被人骗了，所以才非得娶这个女人不可。那些亲戚里面吧，好多上了岁数的长辈们本来就没啥主见，一听我二姨这么说，立马跟风瞎起哄。他们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语，愣是把我妈原本的好兴致全给搅和没了。 “我哥眼见着局面有点失控，心里头估摸着想瞒也瞒不住了，干脆一咬牙，把我们一家子人召集到一块儿，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他自己生病的事儿全盘托出。并且说，这些日子若不是柳绵绵一直在照顾他，他肯定不会恢复成这个样子的。我妈一听我哥生病，当即就嚎啕大哭起来……” “说实话，我心里头对我那哥哥着实有些埋怨。真没想到他嘴巴竟然如此严实，这么重要的大事儿竟然独自一个人硬抗着！要知道，在此之前呢，我每次看到那位未来的嫂子时，总是感觉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不对劲。毕竟嘛，她实在太年轻啦，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心生疑虑，自然而然地就容易让人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所以呀，当时我特别忧心忡忡，生怕这个女人一旦嫁进咱们家门后，会把整个家搞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的。然而呢，如今情况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我哥居然遭遇了如此巨大的变故！这么一来，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儿似乎一下子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本来吧，如果我们能把这件事坦诚相告给亲戚们知晓，尤其是像二姨她们那样喜欢凑热闹瞎起哄的人，听了这情形也就会理解了。但问题恰恰在于，我妈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似的，突然之间就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坚决要求我和我爸绝对不能把我哥生病的消息透露半分出去。更夸张的是，就连周威，我妈都明令禁止我向其透露只言片语，仿佛只要我们全家人齐心协力守住这个秘密，我哥就没生过这场大病似的。交代完这些之后，我妈二话不说，风风火火地直奔我二姨那儿而去，毫不客气地当面回击道，我们自家的事儿用不着你来插手多管闲事！这下可好，姐妹两个当场就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不休……” 曲知遥轻声安慰着说道：“阿姨可能只是暂时无法承受肖航大哥患病这件事带来的冲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应该能够逐渐适应并恢复过来。” 听到这话，肖乐猛地抬起头，挑起眉毛看着曲知遥，质问道：“这么说来，我果然没有猜错，关于我哥哥生病的情况，你其实早就已经知晓了对不对？” 面对肖乐的质问，曲知遥连忙解释道：“乐乐，请不要生气好吗？我真的并非有意隐瞒于你。只是我认为肖航大哥行事向来深思熟虑、井井有条，想必他心中对此早已有了全盘计划。你想想看，如果他选择在婚礼前夕才将实情公之于众，那么对于叔叔阿姨来说，所受到的打击或许相对而言会小一些吧？毕竟这样一来，可以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去做好心理准备。而倘若我冒然提前告知了你，恐怕只会令你们一家人都陷入无尽的担忧之中啊。” 肖乐无奈地叹了口气，泪水模糊了双眼，喃喃自语道：“唉，看到我哥哥现在的样子，虽然精神状态还算不错，但整个人明显消瘦了许多。起初我还误以为他是故意通过节食来保持身材呢。真心希望医学技术能够飞速进步，早日找到根治我哥哥疾病的方法。” 说到这里，肖乐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说道：“然而，遥遥，还有一件事情我得告诉你声，就在我刚刚出门之前，我无意间听到了我哥哥正在通电话，听他的语气，苑老大也连夜赶来了！也知道为什么，他既然来了也不回家里住，而是和你一样，也住在这家酒店！” 第450章 “嗯，知道了。”曲知遥轻声回应道。毕竟以苑明皙和肖航之间如此亲密的关系来看，他会连夜赶来参加肖航的婚礼实属正常，实在算不上是什么令人惊讶的消息。 这时，肖乐似乎仍有些不放心，继续追问道：“那关于你和杭涛之间的事情，苑老大是否已经全都知晓了呢？” 曲知遥微微颔首，表示肯定：“是的，我已经将所有的情况都和他讲清楚了。” 肖乐稍稍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抛出一个问题：“那么，如果再次与他碰面，你会不会感到十分尴尬呢？”显然，她对于哥哥的这场婚礼充满忧虑，不仅要面对二姨和母亲的争吵喧闹，还要应对苑明皙与杭涛这对情敌之间可能出现的紧张对峙局面。 她捏了一把冷汗。她觉得无论是苑明皙，还是杭涛，都不像是好惹的主儿。 曲知遥稍作思考后回答说：“应该不至于吧。”原本她都有些睡意了，但在听完肖乐这番滔滔不绝的话语之后，困意瞬间消散无踪。于是，她忍不住好奇地询问道：“今晚你是否还打算回家去呢？” 肖乐无奈地点点头应道：“必须得回去啊，否则要是白雪半夜突然醒来哭闹不止，那该怎么办呢？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了，一直没顾得上过问你，你和杭涛现在到底相处的怎么样呢？” 曲知遥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地回答道：“一切都挺好的，我们的关系非常健康、积极且良性。” 的确如此。 中秋佳节过后，日子过得飞也似的快，但她和杭涛之间的联系却愈发紧密起来。几乎每一天，他们都会相约相见，有时仅仅只有他俩相伴左右，有时候也会叫着杭美穗一起同行。杭涛仿佛对这座城市的每一处美味佳肴了然于心，总能想出别出心裁的美食之地，带着她前去品尝那一道道独特的风味。 在用餐的时候，曲知遥总会毫不保留地向杭涛倾诉工作单位里所发生的林林总总之事。无论是令人愉悦欢快的趣事，亦或是让人倍感郁闷憋屈的遭遇，尤其是那些在下基层检查时碰到的稀奇古怪之人与荒诞不经之事，她都会一五一十地道来。 在此之前，她会将这些人和事都烂在肚子里，如今，她却心甘情愿地与杭涛分享这一切。谈笑风生间，尽情吐槽着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她觉得与杭涛在一起时间过得飞快，而每日约会的时刻更是让她身心得到前所未有的舒缓与放松。 然而，尽管两人关系日渐升温，他们之间的交往仍旧局限于此。除却偶尔的手牵着手漫步街头巷尾，杭涛最为亲昵的举动莫过于轻轻拨开她额头前那几缕碎发而已。 “听你这么描述，实在是有些怪异。”肖乐微微挑起眉毛，似笑非笑地说道。 听到这话，曲知遥不禁心生疑惑，连忙追问道：“到底哪里显得怪异？”她不觉得这样良性、健康的恋爱关系有什么不好。 肖乐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我也说不上来，可就是觉得你和之前恋爱的感觉不太一样。那时候，你整个人都有点五迷三道的，现在你看起来太过正常了些。” 第451章 由于柳绵绵的家并不在枫城，所以他们选择了曲知遥住的酒店作为迎娶新娘的地点。而新郎肖航将会前来此处迎接新娘。 柳绵绵的父亲虽然行动不便，但仍然坚持拄着拐杖匆匆赶来，只为亲眼见证自己心爱的女儿步入婚姻殿堂这一神圣时刻。然而，他内心也充满忧虑，因为家中还有需要照顾的妻子和自闭症的儿子，如果自己离开太久，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情况，无人能够及时应对。此外，考虑到新郎肖航的健康状况不佳，这场婚礼不得不尽量简化程序，以确保一切顺利进行。 作为伴娘的曲知遥自然无需像其他传统婚礼那样早早起床准备。当她完成洗漱后，突然感到一阵饥饿袭来。看着时间尚早，她决定前往一楼的餐厅享用一顿丰盛的早餐。恰巧此时，杭涛前来敲响房门。于是，两人结伴而行，一同走下楼梯。 值得一提的是，曲知遥此刻身着的那件洁白如雪的小礼服，正是当初杭家举办宴会正式认她作干女儿时所穿的那一件。这段时间以来，她与杭涛时常一起吃喝玩乐，不知不觉间感觉自己的腰围似乎变粗了些许。 曲知遥有一头浓密乌黑的秀发，如果不是遇到特别重要的场合，她通常不会花费太多精力在发型设计上。 但今日毕竟身着体面的小礼服，她轻轻地解开束发的皮筋，任由那如丝般柔顺的长发自然地垂落在双肩上。这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却使得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独特的优雅与迷人气息。或许是担心过于华丽的发饰会抢走新娘的风采，她选择保持这份简约之美，不佩戴任何多余的装饰。然而，即便是如此简单的装扮，依然令站在一旁的杭涛不禁为之惊艳。他凝视着她，眼中流露出一丝别样的神采。 "杭大哥，你在想些什么呢？我们快点下楼去用餐吧。"曲知遥轻声说道，目光流转间带着几分俏皮。杭涛猛地回过神来，脸上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连忙回应道： "没，我没想什么，遥遥，你今天真是漂亮啊！"他的话语充满真诚，仿佛发自内心深处。说话间，他下意识地向曲知遥靠近了些许，而此时两人正置身于酒店狭小的玄关之处。 面对杭涛突然的亲近，曲知遥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情绪。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着自己。她暗自思忖，难道一直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要发生吗？ 尽管心中尚未完全做好准备，但她并未抗拒杭涛的靠近，因为，就在她点头答应杭涛的时候，脑海中已然浮现出以后他们之间可能发生的亲昵场景。 她绝对不愿意又当又立。 因此，就在那一刹那间，她毫不犹豫地闭上了双眼，但与此同时，一种本能反应让她不自觉地用力紧闭双唇。 时间似乎变得异常缓慢，每一秒都如同被拉长一般。 然而，经过这漫长而难熬的数秒钟后，杭涛的亲吻最终并未如她所担心的那样直接落在她的唇上，而是轻柔地落在了她耳边的发丝之上。 紧接着，杭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并轻声说道：“好了，我们一起去品尝一下这家酒店的早餐吧。” 听到这句话，一直紧绷着神经的曲知遥顿时感到一阵轻松，原本有些紧张的脸色也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她内心深处对杭涛如此善解人意充满了感激之情，于是她的回应也显得格外热情和主动。 两人手牵着手一同走向电梯，一路上有说有笑，气氛十分融洽和谐。正当他们沉浸在愉快的交谈之中时，电梯门缓缓打开，一张面色阴沉的脸出现在他们面前。 “苑局！”还是杭涛率先打了招呼。 苑明皙居然毫不理睬，他将目光直接落到曲知遥的身上，说了句，“遥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第452章 尽管昨夜与肖乐彻夜长谈的时候，曲知遥斩钉截铁地宣称再次邂逅苑明皙时定能泰然自若、毫不窘迫。然而当真正碰面之时，她却发现自己难以保持镇定自若、心如止水。 “昨天过来的。”面对苑明皙的询问，她终究无法缄默不语。而就在她答话之际，明显感受到身旁的杭涛愈发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 随着电梯徐徐降落，苑明皙再度发问：“遥遥，你现在是打算去楼下吃早餐吗？” “正是如此。”紧接着，三人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电梯内鸦雀无声，曲知遥唯有一种错觉——这家酒店的电梯似乎以一种超乎寻常的缓慢速度下坠着。 待到走出电梯之后，杭涛紧紧牵着曲知遥的手，步伐匆匆地朝餐厅方向奔去。苑明皙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更为出乎意料之事发生了，待曲知遥和杭涛完成选餐并落座之后，苑明皙竟也手持餐盘走来，竟然堂而皇之地坐在了曲知遥的正对面，而后拾起筷子，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曲知遥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手中握着勺子，心不在焉地搅动着碗里的玉米粥。 就在此时，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默，杭涛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匆匆与曲知遥打了个手势，表示自己需要出去接这个电话。 随着杭涛离去的脚步声，餐桌上只剩下苑明皙和曲知遥两人相对而坐。 苑明皙始终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但突然间，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开口道：“遥遥，你以前难道不是因为柳绵绵那件事而对我产生了误解吗？如今柳绵绵已经嫁人了，对于此事，你又作何感想呢？”他的声音低沉，却微微有些颤抖。 然而，曲知遥却早已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她的眼神闪烁不定，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氛围中缓过神来。她想要离开，可是余光扫到杭涛未吃完的餐盘上，还是决定留在这里等待。 面对苑明皙突如其来的问题，她只是淡淡地回应道：“时至今日，谈论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呢？”尽管语气平静，但其中却透露出一丝无奈与决绝。 苑明皙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凝视着曲知遥的双眼，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遥遥，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让我向你证明我的真心实意。”他的言辞恳切，眼中满是真挚之情。 曲知遥微微皱起眉头，脸上浮现出一抹为难之色。她轻声说道：“领导，恕我直言，您此刻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不太恰当。”说话间，她不时朝着门口张望，似乎在盼望着杭涛能够尽快回来，以缓解这尴尬的局面。 苑明皙并没有理会曲知遥的反应，反而步步紧逼地追问道：“哪里不合适了？莫非你已经结婚了不成？”他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急切与不甘。 曲知遥皱起眉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满说道：“你如今已经严重干扰到我的日常生活了！” 然而，苑明皙却轻声回应道：“我可不这么认为。想当初咱们俩在一起时，杭涛乃至整个杭家就一直都在不停地干扰我们。”此时的苑明皙已将盘中食物尽数消灭，但他毫无离去之意，依然稳稳地坐在原位。 “我实在不愿意和你探讨这个话题。”曲知遥无法忍受继续这样的对话，于是准备站起身来离去。 第453章 就在此刻，杭涛步履匆忙地赶了回来。苑明皙见状，倒也颇为识相，默默转过身去，迈步离开了现场。 “还要继续用餐吗？”曲知遥指着杭涛那还剩下大半食物的餐盘问道。 杭涛稍稍迟疑片刻后，最终还是选择重新坐下，并顺手拿起筷子。他夹起几口饭菜送进嘴中咀嚼着，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似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了一句：“刚才你跟苑局都聊些啥呢？”听到这句话，曲知遥不禁有些惊讶，因为按照她原本的设想，杭涛理应不会主动提及此事才对。 “没，没说什么。” “哦？”杭涛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我都听见你们说话的声音了，和我有什么不能讲的吗？”他的语调轻松而随意，仿佛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然而，听到杭涛这般轻快的声音，曲知遥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显得有些不太自在。 的确，平日里在单位里所经历的种种事情、与他人交流过的每一句话，曲知遥都愿意毫无保留地分享给杭涛倾听。但唯独刚才与苑明皙的那番对话，让她实在难以启齿。 一来是因为他们之间并未谈及太多实质性的内容；二来则是对于苑明皙所说出的那些不合时宜的话语，她选择了沉默以对，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在她看来，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似乎并无必要向杭涛一一说明，而且她自己也着实无法开口讲述。于是，她只是淡淡地回答道：“就是简单聊了几句。” 本以为这样的解释能够让杭涛不再继续追问下去，但出乎意料的是，杭涛竟然再次笑了起来，并追问道：“都不在一个单位了，有什么好聊的，不会在说以前的事情吧？”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剑，瞬间刺破了曲知遥内心深处的防线，使得她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下来。 “什么以前的事情？”曲知遥的语气明显带着几分不悦。此刻的她，心情愈发沉重，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面对杭涛突如其来的质问，她感到既困惑又无奈。 见此情形，杭涛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可能引起了误会，连忙收敛笑容，轻声安慰道：“和你开玩笑呢。别当真啊！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他试图用温和的口吻缓解紧张的气氛，希望能化解这场小小的风波。 “没有。”曲知遥没有发作，心里却是隐隐有些不舒服，这是同杭涛交往以来，第一次感到不舒服。 “对了，你怎么都不问问刚才到底是谁给我打的电话呢？”杭涛突然话锋一转，似乎有意想要避开某个敏感的话题。他的眼神闪烁不定，仿佛心中隐藏着一些难以启齿的秘密。 曲知遥被杭涛这么一问，不禁感到有些意外，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追问道：“哦？是谁啊？”她的声音显得有些生硬和机械，显然对于杭涛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还有些不太适应。 杭涛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是李卓的妻子打来的……”听到这个名字，曲知遥微微皱起眉头，努力回忆着关于这个人的记忆，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李卓就是当年因为杭涛开车所累早早故去的那位发小，也就是糖糖、豆豆的爸爸，于是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说道：“原来是她啊……那又怎样呢？” 第454章 杭涛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你知道吗？李卓的妻子现在人在安顺，一直吵着嚷着要来看孩子。结果，奶奶家里的何嫂不小心说错了话，把糖糖和豆豆已经去了南方这件事告诉了她。这下可好，李卓的妻子彻底炸开了锅！她非要说我把她的两个宝贝女儿藏起来了，故意不让她见孩子。而且，她还指责我作为领养人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居然把孩子们丢在外地不闻不问！”说到这里，杭涛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双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她怎么就不想一想呢？当初可是她狠心抛下这两个无辜的孩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这么多年过去了，对孩子们不管不顾、不闻不问！现在居然还有脸回来惺惺作态，装作一副大善人的模样？”杭涛怒不可遏地说道，他的声音因愤怒而略微颤抖着。 “她难道就没有反思过自己的所作所为吗？我之所以会把两个孩子送去一个她找不到的地方，无非就是想要让他们远离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可谁能想到，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不放过孩子们，总是给她们灌输那些贪图享乐、厌恶劳动的错误观念。更让人忧心的是，孩子们竟然还处处模仿她的行为举止。我真是担心极了，生怕她那满口谎言、毫无责任心的品性会扭曲孩子们的三观！”杭涛越说越是激动。 这些话，让曲知遥想到了以前干妈和她讲过的，关于糖糖、豆豆的话。她原来一直很好奇，杭家人上上下下都十分善良、和气，可似乎却容不下这两个幼小的孩子。干妈告诉他，李卓妻子之前就是个贪慕虚荣的性子，因着李卓爸爸在杭家工作了多年，有几分面子，还经常趁着杭家没有人的时候带着小姐妹们来做客，甚至有一次，她在主人房里都发现卷曲的长发和丝巾。这还不算，她还开口管当时年幼的大妹和囡囡借钱，那两个孩子年纪又小，没经过什么事情，手里零花钱又多，大几千的钱也不太当回事，这事反复了多次，家里人才发现了端倪，可是碍于面子没有讨要，因为李叔父子都是老实头，做不出这种事情来。妈妈也充当和事佬，说李叔很早就跟着爷爷做事了，就这一个儿子，这也不是什么大钱，也就算了。 各种各样表面上看起来微不足道，但实际上却与个人品德紧密相关的事情不断地堆积起来，数量越来越多。因此，整个家庭对于李卓的妻子都充满了厌恶和不满之情。当李卓离世之后，她竟然狠心地将自己的两个孩子抛弃，对此，众人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惊讶。毕竟，以她之前的所作所为来看，做出这样的举动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而小涛主动表示愿意领养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原本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并无不妥之处。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糖糖和豆豆逐渐长大，开始学会开口说话时，家人们渐渐察觉到一些异常情况。尤其是那个叫做糖糖的孩子，每次一开口便是谎话连篇，哪怕只是极小的一件事情，她也要编造谎言来掩盖事实真相。这让所有人都惊愕不已，因为在此之前，从未有人教导过她们如此行为。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们终于意识到，或许某些特质真的是与生俱来的，并且能够通过基因传承下去。 于是，我们曾多次苦口婆心地劝说小涛放弃收养这两个孩子，但无论如何，小涛始终坚定地拒绝听从我们的建议。原来，他已经对这两个孩子产生了深厚的情感纽带，而且由于一直背负着李卓死亡所带来的沉重心理负担，他总想着竭尽全力照顾好这两个孩子，以此来弥补内心深处的愧疚感，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算得上是一种自我救赎。 曲知遥带了这两个孩子好一阵，也基本认同干妈的判断，她也试图纠正两个孩子的恶习，发现却是徒劳，而且她们在杭涛面前居然还会伪装，她有时候也会想，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深沉的心机呢。这些意见她也婉转表达给杭涛过，可是杭涛听不进去，说这就是单亲小孩的常见毛病而已。曲知遥当时就觉得杭涛的态度是有问题的，单亲小孩多了，她自己就是单亲家庭出来的，可是心里脆弱和人品有瑕疵是两回事，三岁看老，如果不及时干预纠正，后续麻烦会很大。因为当时她也只是位家庭教师而已，也不便参与过多。后来，她以准备注会考试为由，结束了在杭涛家的家庭教师生涯，也有一半是看不过眼两个孩子的一些行为。 …… “那李卓妻子会善罢甘休么？”曲知遥问道。 “人还在奶奶家呢。说是不见到孩子，不确保孩子们的安全誓不罢休。每次都是这样，还不是为了要钱？”杭涛不屑地说。 “那要怎么办？” “等我回去之后，看看她到底要怎样。” 曲知遥隐约觉得这事不会像杭涛想的那样简单，可是她也没有立场说什么。 婚礼的流程异乎寻常的简短，十几分钟之后，就开饭了。底下的宾客们都没想到会是这样迅速就开饭了，纷纷表示满意。 期间，在去洗手间的时候，曲知遥又遇见了苑明皙。也不知道是碰巧，还是他跟着她走了过来。 曲知遥只知道，她从卫生间出来之后就被拽进了临近的一个黑压压的包间内。 第455章 刹那间，苑明皙如闪电般地合上了包厢的大门，并将自己的身躯紧紧倚靠其上。 曲知遥惊愕不已，她试图迈步而出，但眼前的苑明皙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山岳横亘在前，阻断了她的去路。 “你这是到底是什么意思?”她难以置信地望着苑明皙那迅猛无比的举动。 他这是做什么，难道他是要绑架她不成么？苑明皙何时竟变得如此鲁莽激进了? “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只是有话想和你说。”这些天来，受到外公的不断刺激，苑明皙的脸皮似乎增厚了不少，以至于他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之处。 “有事要说?非得采取这般手段么?”曲知遥心生不悦，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怒，“我想和你说的话今天早上就和你说清楚了，我不觉得咱们两个还有什么需要交谈的！” 话音未落，曲知遥伸手欲扳动门把手，然而苑明皙却稳如泰山般抵挡住她的力量，任她如何使劲儿也难以撼动分毫。稍作挣扎之后，曲知遥一个不慎，整个人径直倒入了苑明皙宽阔的怀抱之中。随即，苑明皙顺势伸出右臂，紧紧环绕住她纤细的腰肢，使得她丝毫无法挣脱束缚。 “苑明皙，你简直是疯了啊！”曲知遥心中一阵慌乱，她深知此刻门外便是那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洗手间，稍有不慎便可能引来他人侧目。于是，她生怕发出的声音过来，讲话时喉咙却不由自主地变得沙哑起来。 然而，苑明皙似乎并未察觉到曲知遥内心的恐惧与不安。他不仅没有收敛自己的行为，反而愈发靠近对方，并将嘴唇贴近她的耳畔，轻声呢喃道：“我可没发疯。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何你总是无法静下心来听我讲话呢？你担心我会吃掉你不成么？亦或是根本就没有勇气面对我所说的一切？” 面对苑明皙如此咄咄逼人的质问，曲知遥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她瞪大双眼，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男人，过了许久，她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我有何不敢听你说话？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真的没什么好再谈的了。你究竟要纠缠我到何时？是不是觉得自己整日无所事事，所以才会这般无聊透顶？” “怎么就没什么可说的？这可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啊！来来来，咱们好好聊聊你身旁那位所谓的‘情圣’吧！遥遥啊，说句实在话，我才不相信呢，你竟然会心甘情愿地让那个家伙亲吻你！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嘛！”苑明皙一脸狐疑地盯着对方，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探究的光芒，似乎想要透过曲知遥的表情和言语，挖掘出背后隐藏的真相。 “我为什么不会？”这个话题勾起了曲知遥的怒火，令曲知遥更加生气，她恨自己的无力，也恨时至今日还要以力量的来钳制她。 “你当然不会！倘若你真的会，又怎会这般恼羞成怒？更不会如此惧怕与我对视以及同我讲话！”苑明皙一边说着，手上的力度愈发加大起来。 “你简直就是自讨没趣！”曲知遥无奈地苦笑着，但内心深处却不禁泛起一丝慌乱。回想起今日清晨，当杭涛打算在酒店玄关处亲吻她时，尽管她努力劝说自己紧闭双眼，然而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合上了双唇。待到杭涛转身离去之际，她的第一个念头竟是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莫非，莫非......她实在不敢继续深入思考下去...... 第456章 “你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莫不是被我的话语戳中了心事？”苑明皙不断靠近，眼看着那嘴唇即将压下。 曾经，每当他们二人从外头返回家中，只要关上房门，他总会迫不及待地亲吻她，即便是寒冬腊月，她身着厚实而臃肿的羽绒服，他亦会毫不顾忌地径直吻向她，甚至都来不及等待她脱去那件厚重的外套。她每每都会在他热烈的亲吻之下，全身变得滚烫发热，随后才手忙脚乱地褪去身上的羽绒服..... “苑明皙，你不要再胡言乱语了！快松开手啊！你自己发疯就算了，干嘛还要牵扯到我身上！”曲知遥一边怒喝着，一边试图挣脱苑明皙的束缚，但无奈对方力气太大，她根本无法动弹分毫。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然而此刻的曲知遥却因为被紧紧抓住而无法去接听这个电话。 过了一小会儿，那恼人的电话铃声竟然再度响了起来。曲知遥心中愈发焦急，她瞪大眼睛对着苑明皙吼道：“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有多不光彩吗？你拦住我不让我接电话，难道他就找不到这里来了吗？等他顺着铃声找过来的时候，看你怎么收场！” 苑明皙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他冷冷地回应道：“好啊，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自然会放了你。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先将我从你的手机和微信黑名单中移除掉。我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来打扰你，但是当我真的有急事需要联系你的时候，希望你能够让我顺利找到你。否则的话，我们就这样一直僵持下去吧，反正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就像你刚才所说的那样，其他人迟早也会闻声而来的……” 听到这话，曲知遥气得浑身发抖，她实在难以想象眼前这个平日里看起来还算体面的男人，如今竟会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来逼迫自己。 可是，当她的手机铃声第三次响起时，内心深处不禁涌起一丝忧虑——无论是被杭涛看到这一幕，还是被肖乐撞见，最终感到尴尬和为难的肯定都会是她自己。想到这里，曲知遥咬咬牙说道： “行，算你狠！我答应你就是了！赶紧松手！” “我先出去，你过会儿再出去！”曲知遥奋力挣扎着，试图摆脱苑明皙那强有力的禁锢。她的眼神充满坚定和决绝，仿佛在告诉对方自己绝不是好欺负的。在苑明皙的钳制下，她终于地将其从通讯录的黑名单里释放出来。 “没问题！”苑明皙见目的已经达成，态度瞬间变得温和起来，甚至还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恢复到原本那个文质彬彬、风度翩翩的样子。 曲知遥则默默地整理着被弄乱的发丝，心情久久无法平复。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身体，但仍能感觉到双腿发软，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摔倒一般。好不容易走出房间，她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四处张望的杭涛。 “杭大哥！”曲知遥像是见到救星一样，急忙朝杭涛跑去。 “遥遥，你去哪里了，电话也不接！”杭涛满脸担忧地迎上前去，上下打量着曲知遥，生怕她受到任何伤害。 “从洗手间出来之后有点转向了！”曲知遥随便编了个借口，希望能够蒙混过关。然而，她的声音却显得有些颤抖，显然内心并不平静。 第457章 “是吗？”杭涛敏锐地察觉到了曲知遥的异样，目光落在她鬓边别着的那朵银色花朵上。只见那朵花已经歪向了一侧，而曲知遥的脸颊也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你没出什么事情吧！”杭涛关切地问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紧张。 “没有，哪里会有什么事情？”曲知遥强装镇定，挤出一个微笑想要让杭涛放心。可就在这时，他们两个齐齐瞥见苑明皙正从他们身旁走过。苑明皙的脸上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感到十分满意，甚至还有些得意洋洋。 “既然已经没什么其他重要之事需要处理了，那我们还是跟肖航道个别吧，毕竟李卓的妻子此刻正在奶奶家呢，也不知会作什么妖！”杭涛的脸色明显流露出一丝不快，但由于种种原因，他并不好当场发作出来。实际上，他内心深处确实非常急切地想要赶回安顺去处理那些棘手的问题；与此同时，他着实不愿意与苑明皙继续共处一室。 “嗯，这样也好！”曲知遥同样巴不得能够尽快脱身，“那我再过去跟乐乐打个招呼。” 在返程的路上，曲知遥感慨万分地说道：“今日这场盛大的婚礼啊，肖妈妈可谓是满心欢喜，尽管她时而喜极而泣，时而开怀大笑，但想必也是触景生情，回忆起了肖航大哥曾经所遭受的病痛折磨。不过话说回来，柳绵绵这个姑娘确实挺会照顾人，而且她自己的命运也颇为坎坷。我曾经到过她家，那种凄惨程度简直无法用言语来描述。”说完这些话后，曲知遥稍稍停顿了一下，期待着从杭涛那里得到一些回应或者共鸣。 然而，令她感到诧异的是，杭涛仅仅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哦。”便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这种反应完全出乎了曲知遥的意料之外，要知道在此前他们之间的交流当中，从未出现过如此冷淡的状况。虽然曲知遥心里对此感到有些纳闷不解，但转念一想，也许是杭涛大哥正因为糖糖和豆豆妈妈的相关事宜而忧心忡忡，以至于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话题，所以才没有心情对她做出更多的回应吧。想到这里，曲知遥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默默地望向车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思绪渐渐飘远…… “杭大哥，如果您驾车感到有点累的话，那么就让我来代劳吧！我在高速上开过，多少还是有些经验的呢。”曲知遥一脸关切地说道。然而，就在这时，杭涛冷不丁地抛出一个问题：“有过经验？难道说是苑明皙教导你的不成？”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质问，曲知遥不禁愣在了当场，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的确如此啊，当初学习如何驾驶车辆行驶在高速公路时，正是苑明皙亲自教会她的。但问题在于，杭涛为何要特意提及此事呢？故意在敲打她吗？ 正当曲知遥陷入沉思之际，杭涛却故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道：“看起来，他似乎相当出色嘛，教会了你不少本事呢。”紧接着，他话锋一转，重新将话题拉回到之前的谈话当中： “对了，你刚刚提到曾经前往过小柳的家中，但我好像从未听你说起过这件事情呀？”此刻，杭涛的语气已然恢复如初，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可惜的是，此时此刻的曲知遥早已失去了继续交谈下去的兴致。 “哦，其实也没啥特别的啦。”随口应和了一声之后，曲知遥索性紧闭双眼，不再言语。没过多久，困意如潮水般袭来，她终于沉沉睡去。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次入睡竟异常安稳，甚至当车子抵达目的地时，她依然毫无察觉。迷迷糊糊之间，一阵既陌生又似曾相识的气息钻入鼻中，促使她缓缓睁开双眸。定睛一瞧，只见杭涛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正朝自己逐渐靠近…… “你想干嘛？”骤然惊醒的曲知遥失声惊叫起来，显然被吓得不轻。 “我只想亲你一下，你这么害怕？”杭涛讲话的语调变得相当陌生。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刚刚睡着了。”曲知遥也自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忙解释道。 “你每次刚睡醒的时候，就是这样胆小吗？原来苑明皙亲你的时候，你也会这样吗？” “杭大哥，你在说什么呢？”曲知遥眉头微蹙，语调里也不再有歉意。 “怎么了？我不过就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别磨蹭啦，赶紧走呀，难不成你就一点儿都不好奇糖糖和豆豆的妈妈到底长成啥样儿嘛？说起来啊，那可是个相当难缠、特别会惹人生气的主儿呢！真不知道奶奶能不能招架得住哟！”杭涛语速极快地说道，试图迅速改变当下略显尴尬的氛围。 曲知遥心里一直挂念着杭奶奶的健康状况，所以并没有过多纠结刚才发生的那个小小的不愉快。她紧跟在杭涛身后，迈着大步走进了杭家宽敞明亮的客厅之中。果不其然，一眼望去，便瞧见有个身形高挑的女子正端坐在沙发之上。然而仔细端详之下，却发现此女虽说身姿绰约，可那眉眼口鼻却是毫无大气之感可言。 正当这时，只听得那女子冷嘲热讽般开口道：“哟呵，瞧瞧是谁来了呀？这不正是咱们家那位所谓的‘大恩人’嘛！先是害得我丈夫惨死于车祸之中，紧接着又把我的两个宝贝闺女给绑架到了外地。哎呀呀，这位‘大恩人’呐，您总算是肯露面归来了哈？”言语之间，尽是毫不掩饰的讥讽与怨恨之意。 第458章 曲知遥心中依旧因为杭涛那冷漠的态度而憋着一股气，然而此刻，眼前之人那尖锐刺耳且充满鄙夷的话语却如同一把利剑，瞬间刺破了她内心的沉闷，让她很是惊愕。也成功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周曼，你给我收敛起这般恶劣的态度来！那些陈词滥调，我实在不愿再听你唠叨半句。想当初，可是你狠心抛下了那两个无辜的孩子啊！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有脸在这里胡言乱语，究竟意欲何为？”杭涛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试图让嗓音听起来平稳一些，但其中蕴含的愤怒与无奈却是难以掩饰。 “哼，我为何要抛弃那两个可怜的孩子？难道你不清楚吗？作为一个弱女子，我承受了如此沉重的打击，生活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如果李卓他还在世，我们一家人必定其乐融融，幸福美满，又怎会像现在这样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那位名叫周曼的女人像是被触及了心底最深处的伤痛，情绪愈发激动起来，几近失控地嘶喊着，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宣泄出来。 突然间，周曼那锐利的目光如同闪电一般，瞬间捕捉到了跟随杭涛一同进入屋内的曲知遥。刹那间，她原本就高亢刺耳的嗓音变得愈发尖锐起来：“杭涛啊，这位究竟是谁呀？难不成是你的女朋友？难道说，你打算结婚了？想当初，你可是口口声声、信誓旦旦地表示过，一定会竭尽全力去赎罪，全心全意地善待糖糖和豆豆。可如今呢？瞧瞧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莫非之前所说的那些全都是空话，压根儿就算不得数吗？” 面对如此质问，杭涛满脸不耐之色，冷冰冰地回应道：“我的私事跟你毫无瓜葛。” 然而，这番回答却如同一把火，彻底点燃了周曼心中的怒火，她怒不可遏地叫嚷着：“怎么可能没关系？看看你如今对待糖糖和豆豆的态度，一旦日后结婚，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恐怕更是会将她们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般的存在！” 听到这话，杭涛眉头紧皱，语气越发强硬：“周曼，你别在这里无理取闹、胡搅蛮缠行不行？” 而此时的周曼早已情绪失控，她歇斯底里地喊道：“我凭什么不能说？倘若你觉得我说得太难听，那么当年为何又要狠心害死我丈夫？”一时间，整个场面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 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杭奶奶终于开了口。对于杭涛和周曼之间激烈的争吵，她似乎完全无动于衷。只见她迈步径直走向曲知遥，轻声说道：“曲丫头啊，这里实在太吵嚷了，不如随我一道前往我的房间吧。”说完，也不等曲知遥有所反应，便自顾自地转身离去。 “好的！”曲知遥爽快地回应道。杭奶奶所居住的房间位于一楼，其内部空间十分宽阔且明亮通透，四处摆放着众多珍贵稀有的老式物品。这些老物件仿佛承载着岁月的记忆，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快坐下吧，跟奶奶还这么见外！这一路上奔波劳累不？”杭奶奶和蔼可亲地说道。 “还好啦，一点儿都不累。奶奶，您最近身体状况如何呀？糖糖和豆豆的妈妈有没有对您讲些过分的话语啊？”曲知遥满含关怀之意地询问道。 第459章 “她嘛？没啥大碍的，隔三岔五就要跑来闹腾一番，我早就习以为常咯。她那些言辞也就只能激怒一下小涛罢了！”杭奶奶无奈地摇着头，表示早已看淡此事，接着又补充道：“闺女啊，有个事儿奶奶必须要好好叮嘱你一下，你可得去劝劝小涛，让他把那俩孩子送回他们妈妈那里去吧！” 听到这话，曲知遥不禁压低声音疑惑地问：“可之前不是听说，那个女人狠心抛弃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吗？” “世界之上怎会存在如此心狠之人？尤其还是身为母亲！想当初，她决然离去之时，想必心中已然断定咱们杭家绝不会坐视不理。况且那时的她尚还年轻稚嫩，即便往最坏处设想，她果真那般不可靠，那也只能说是那俩孩子命中注定罢了。如今她日日吵闹不休，执意索要孩子抚养权，索性便如她所愿便是。倘若内心实在不忍，大不了再多给予她一些钱财。何必非要任由她整日里这般折腾呢？时而三日一小闹，时而五日一大闹，简直让人难以获得片刻安宁！毕竟他并非孩子生父，又为何终日与他人争夺孩子呢！正如周曼所说的，待到日后你们拥有属于自己的亲生孩子后，难保不会对这俩孩子有所疏忽啊！毕竟人的精力终究有限嘛！”杭奶奶语气和缓地娓娓道来。 然而面对这番话语，曲知遥却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回应才好。 只见杭奶奶紧接着继续说道：“类似这样的说辞，我们已经苦口婆心地劝说过多回了，但小涛却是个十足的倔脾气，始终坚持认为亏欠了李卓什么似的，还一个劲儿指责周曼不靠谱。可难道他自己就能保证万无一失、绝对可靠吗？他竟然如此轻率地将那两个年幼的孩子留在遥远的南方，丢给保姆照看，这样做难道真的算得上负责任吗？他真的就能比孩子们的亲生母亲照顾得更好吗？” 曲知遥面露难色，无奈地说道：“既然杭大哥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想的，恐怕就算我去劝说，也未必会有什么效果啊！”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曲知遥感到十分困扰。 然而，杭奶奶却紧紧握住曲知遥的手，眼中满是期待与恳求：“我们这些人的劝告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但你不一样，你说的话他能听得进去的。好孩子，看在奶奶的份上，试着劝劝他吧，让奶奶能够过上几天清清静静的日子吧。” 曲知遥望着杭奶奶充满期望又带着疲惫的眼神，心中不禁一软，轻声回应道：“奶奶，您放心，我会寻找合适的时机跟他谈一谈的。”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过去了三天。这一天，曲知遥跟随杭涛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里品尝美味的大盘鸡。两人边吃边闲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气氛轻松愉快。就在这时，曲知遥暗自思忖着，现在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巧妙地将杭奶奶托付给自己的那些话转达给他，顺便观察一下他对此事的反应，也算是尽到自己受托的责任了。可正当她准备开口时，杭涛突然满脸喜色地打断了她：“遥遥，告诉你一件大喜事！” “哦？什么事情啊？”曲知遥一脸好奇地问道。 “嘿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糖糖和豆豆今晚就要回来了！”杭涛难掩兴奋之情，激动地说道。 第460章 “真的吗？可是……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呢？难道是学校放假了？”曲知遥满心狐疑，暗自琢磨着，国庆节假期明明还没到呀，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杭涛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连忙解释道：“并不是因为放假啦。其实这段时间以来，糖糖一直不太适应那边的环境，总是有点水土不服。我原本想让她自己慢慢去克服这些困难，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咱俩已经在一起了，而且你在安顺有一份稳定的正式工作，而我长期待在南方也确实不太实际。所以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我们决定还是把她们俩接回来比较好。毕竟她们都那么喜欢你，等孩子们到了以后，咱们可得好好庆祝一番才行！” 杭涛越说越起劲，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着他如此高兴，曲知遥实在不忍心扫他的兴致，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他杭奶奶之前叮嘱过自己的那些话。于是，她只好附和着说道：“嗯，的确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可她心里却不禁犯起了嘀咕，不知道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些什么事…… 毕竟曲知遥带着糖糖和豆豆已经有好几个月之久，期间建立起了深厚的情感纽带。尽管心中有些许纠结，她终究还是登上了某东同城平台，并迅速下单购买了两只无比可爱的大型玩偶，权当是送给孩子们的一份温馨见面礼。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忙碌一天后的曲知遥拖着疲惫的身躯驾车驶向杭涛家。当车缓缓停稳时，早已迫不及待的两个小家伙如两颗小炮弹般飞奔而来，满脸欣喜若狂之色，毫不犹豫地扑进了曲知遥温暖的怀抱之中，嘴里还不停地呼喊着：“阿姨，阿姨……”那清脆悦耳的童音仿佛天籁之音，让人心生怜爱之情。 站在一旁的杭涛目睹此景，似乎也被这充满温情的一幕深深触动。他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问向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你们俩是不是特别喜欢曲阿姨啊？”听到父亲的问话，两个小家伙不约而同地点点头，用稚嫩而又坚定的声音回答道：“是啊，我们超级喜欢她呢！” 然而，就在这时，杭涛突然抛出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问题：“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她，以后就让曲阿姨来当你们的妈妈怎么样？”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瞬间让整个场面陷入一片沉寂。曲知遥顿时感到一阵窘迫，脸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而原本欢快活泼的两个孩子此刻也愣住了，呆立当场不知所措。尤其是豆豆，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身旁的姐姐糖糖，眼中流露出迷茫和困惑之意。 只见糖糖眼珠滴溜溜一转，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追问道：“爸爸，为什么不能再叫曲阿姨了呀？”她那懵懂无知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同时也使得紧张的气氛稍稍得到缓解。 “因为呢，曲阿姨如今已经成为爸爸的女朋友啦，将来等她和爸爸结婚之后，那不就顺理成章变成你们的妈妈了嘛？”杭涛兴奋地解释道。 糖糖听完这句话后，原本平静的小脸蛋儿瞬间微微一变，但紧接着又迅速恢复成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娇声说道：“好呀，好呀！我们简直太喜欢曲阿姨来当我们的妈妈啦！”其实在此之前，由于听从了干妈的一番叮嘱教导，曲知遥一直以来都格外留意观察糖糖的各种细微反应。就在刚才那一刻，她分明清清楚楚地瞧见这个小家伙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悦之色，然而转瞬之间便又换上了一副堆满笑容的面庞。若非自己亲眼目睹到这一幕场景，恐怕连她本人都难以相信，眼前这个年纪仅仅只有九岁的小孩子，竟然能够将自身的情绪以及面部表情控制得如此恰到好处、天衣无缝！ 望着糖糖此刻展现出来的这般神情，曲知遥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上缓缓升起。 不过呢，对于这一切，杭涛却是浑然不觉，毫无察觉之意。他满心欢喜地听到糖糖所说的这番话语，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并对身旁的曲知遥高声嚷道：“哈哈，遥遥啊，你瞧瞧，我说得没错吧！你看看这两个孩子是多么喜欢你呀！” 面对杭涛的兴高采烈，曲知遥只得硬挤出一抹略显牵强的微笑作为回应。待到晚餐时分来临之际，只见糖糖亲昵地挽起曲知遥的手臂，执意要挨着她坐下。 小孩子吃饭速度通常比较快，这两个孩子吃完饭后并没有离开餐桌。 只见糖糖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曲知遥，一脸恳切地说道：“阿姨，可以让我们用一下您的手机看会儿小视频吗？就只看五分钟哦。” 听到这话，曲知遥不禁想起了之前在杭家授课时，这两个小家伙也曾提出过类似的要求。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但同时也叮嘱道：“好呀，但是你们要说到做到哦，只能看五分钟哟。” 得到许可后，孩子们兴奋得手舞足蹈，异口同声地喊道：“太好了！太好了！”然后迫不及待地一拥而上，紧紧地挤在了曲知遥身旁的那张椅子上，开始兴致勃勃地刷起了小视频。 而此时的曲知遥则继续与杭涛闲聊着工作单位里发生的那些有趣事情。话题主要围绕着黄菡怀孕以后，姜陵从最初的惊慌失措逐渐变得有些大惊小怪展开。 正当他们聊得起劲儿时，突然间，糖糖大声问道：“阿姨，这里面有句话——‘遥遥，我想你，给我机会让我……’，这个‘让我’后面的两个字念什么吗？我们都不认识呀，您能教教我们吗？” 第461章 听到这句话后，曲知遥如遭雷击般浑身一颤，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猛然往下一沉，沉重得几乎令她无法呼吸。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涌上心头，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了身上，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艰难地抬起手臂，动作显得格外迟缓而僵硬，就像生锈的机器一般。手指微微颤抖着，慢慢地伸向糖糖那小巧玲珑的手掌，轻轻地从她手中接过手机。拿到手机后的曲知遥并没有立刻查看，而是紧紧握在手心，心中是说不尽的难堪。 “阿姨，你怎么不说话呀？”糖糖歪着头，再度追问道。 终于，曲知遥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将目光投向手机屏幕。眼神迅速地掠过那一行文字，如同扫描仪一般精准且快速，眨眼间便锁定了苑明皙发来的那条消息。刚开始的时候，曲知遥以为这是苑明皙刚刚发过来的新消息。可当她定睛细看发送时间时，才明白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 她的思绪渐渐飘回到那个特殊的日子里，当时正值肖航举办盛大婚礼之际，曲知遥被胁迫着，才不得不将苑明皙从自己的黑名单中解禁出来。本以为经历过那件事后，此人会有所收敛，至少不会再轻易招惹麻烦。没想到时至今日，他竟然又开始故态复萌，不知是哪根神经突然出了问题，再次挑起事端。面对这样反复无常的人，曲知遥真的感到既气愤又无奈…… 想到此处，曲知遥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尴尬之情，但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绝不能在这个时候露出任何破绽。她全神贯注地观察着糖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变化，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一定要搞明白这个小机灵鬼究竟只是出于好奇想要学习认字呢，还是故意要翻出那条饱含着暧昧气息的消息，然后当着杭涛的面毫不顾忌地高声念出来。 不出所料，杭涛那原本波澜不惊的面庞此时已然被浓密的乌云重重遮蔽。他缓缓举起胳膊，微微挥动一下，向马嫂发出信号。马嫂心领神会，赶忙走上前来。紧接着，杭涛用一种异常低沉压抑的声调下达指令：“带两个孩子到楼上去。”等到孩子们都走出房间后，杭涛才慢慢转过身来，他的双眸如同寒星般死死地锁定住曲知遥，口中吐出的话语也是极为寒冷彻骨：“那天不是明明已经把他拉进黑名单了吗？怎么后来又将他给放了出来？你们这是过家家吗？” 曲知遥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她紧紧咬着嘴唇，眼神闪烁不定，心中充满了纠结和矛盾。面对眼前的局面，她感到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如何向杭大哥开口解释这一切，甚至连尝试去解释的心情都没有。 经过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曲知遥终于鼓起勇气，用一种轻柔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杭大哥，我今天真的感觉好累啊，好想早点回家好好睡一觉……”她的话语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疲倦感。 “嗯。”杭涛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然而与往日大不相同的是，这次他并未像平常那样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护送曲知遥离开，而是稳稳地坐在原地，双眼直直地望向远方，整个人宛如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世界当中。 第462章 见此情形，曲知遥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默默地转身离去。她迈着缓慢而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杭家那扇厚实而又庄重的大门。每走一步，她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疼痛难忍。 当曲知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家中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铃声。她心头一紧，连忙拿起手机接听。电话那头传来的正是杭淑琴急切而又充满关怀的声音：“我刚刚才知道小涛已经把糖糖和豆豆给接回来了！你到底有没有抓住机会跟他好好谈一谈有关将孩子们交还给周曼这件事呀？”杭淑琴的语气显得异常焦虑，显然对这个问题非常关心。 曲知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然后坦率地回答道：“干妈，我觉得这件事情处理起来恐怕会相当棘手。” 她一边回忆着刚才与杭涛之间那不愉快的交流场景，一边毫不隐瞒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她越发清楚地认识到，当初与杭涛相识相知的契机，正是因为杭涛正在为这两个可爱的孩子寻找适合的家庭教师。由此可以推断出，杭涛对于培养这两个孩子始终抱着极其认真负责的态度，并且投入了大量的心血和精力。所以，她深知杭涛绝对不可能轻易听从她的建议，将孩子们交还给周曼。更重要的是，近来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颇为微妙复杂，这无疑给解决这个问题增添了更多的困难和阻碍。 杭淑琴深深地叹息一声，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忧虑：“若是连你都认为此事棘手难以处理，恐怕世上便无人能够胜任了。遥遥啊，小涛悉心照料这两个孩子已有整整九个年头，对于此事，尽管咱们内心并不认可，但时过境迁，久而久之，大家也都逐渐适应下来了。然而，现今你已与他走到一起，我着实有些放心不下你啊。想当初你担任他们家的家教老师之时，虽说跟那俩孩子相处得颇为融洽，但那仅仅限于你身为她们的教师这一角色罢了。可如今呢，你的身份已然发生转变，她们对你或许就不会像从前那般友善了。要知道，这两个小家伙可不比其他普通孩童，有什么想法不直接表达出来，反倒愿意在背后使绊子，让人防不胜防呐！” 听到这番话语，曲知遥不禁微微皱起眉头，但还是宽慰道：“干妈，您不必过于忧心忡忡啦！不管怎样讲，她们终归不过是年幼无知的孩子罢了。”她的声音显得有些含混不清，似乎并未完全将心中的担忧表露出来。 杭涛静静地坐在餐厅里，仿佛与周围的世界隔绝开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久久无法自拔。直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只见糖糖披散着如丝般柔顺的长发，像一只欢快的小鹿从楼梯上飞奔而下。 紧跟其后的马嫂一边追赶，一边焦急地喊道：“小祖宗啊，这都什么时辰啦，你赶快去睡觉哟！”然而，糖糖对马嫂的呼喊置若罔闻，她毫不犹豫地径直冲向杭涛，然后猛地扑进他温暖的怀抱里，如同一只寻求庇护的小鸟。 第463章 糖糖抬起那张天真无邪、充满稚气的小脸，眨巴着大眼睛，乖巧地询问道：“爸爸，您为什么看起来不太开心呀？是不是因为我不听话惹您生气啦？”杭涛凝视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家伙那张有着七八分酷似父亲李卓的脸，心中涌起一股无尽的柔情。 他轻轻地抚摸着糖糖的头发，声音温和而低沉地回答说：“不是哦，糖糖一直都是个非常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呢。只是现在已经很晚啦，乖乖孩子就应该早早地上床休息呀。” 好不容易才把恋恋不舍的糖糖哄骗着走上楼去，杭涛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走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但即便如此，躺在床上的他仍然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才与曲知遥之间产生的不愉快，让他心烦意乱。 这段时间以来，生活中的变化犹如潮水一般汹涌而至。回想起那次惊心动魄的飞机事故后，日子便如同飞逝而过的流星，转瞬即逝。他从未料到，曲知遥竟然能够如此爽快地答应成为他的女友；更未曾想到，当这份梦寐以求已久的感情真真切切降临之时，自己内心所承受的压力竟会这般沉重不堪。 苑明皙仿佛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始终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不是突如其来的骚扰电话，便是其本人如鬼魅般空降而至。面对如此情形，他又能如何应对呢？毕竟，大家都不是年轻人，且也都算得上是有些身份地位之人，岂能像那些街头混混一般，为争夺一个女子而大打出手？ 杭涛无力约束苑明皙，唯有对曲知遥加以约束。然而，每当提及与苑明皙相关之事时，曲知遥便会展现出一种异常诡异的状态。她从未做出任何解释，给予他的感受，甚至是对这些事情不屑一顾、不愿多言半句。 尤其在肖航的婚礼之上，曲知遥先是与苑明皙先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更是拒接他打来的电话。好不容易盼到她现身，没想到苑明皙紧跟着也冒了出来。这二人究竟一同前往何处？做了些什么勾当？怎能不让人思绪万千、遐想连篇呢？各种猜测纷至沓来，充斥着他的脑海，让他陷入无尽的困惑与疑虑之中。 今晚原本平静祥和的氛围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场风波打破。那名叫苑明皙的人再度伸出魔爪，展开新一轮的骚扰行动。而面对如此状况，曲知遥依旧保持着那副冷漠淡然的姿态，对于他的种种质问与指责恍若未闻。这种无动于衷的反应着实让人怒不可遏！ 此时此刻，那位罪魁祸首正悠然自得地安坐于自家宽敞明亮的客厅之中，目不转睛地紧盯着电视画面。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明皙啊，我之前让你给小曲发微信，你到底有没有照做呢？"说话之人正是姜伟达，他一脸关切地询问道。 苑明皙甚至连眼睛都不愿意稍微抬起一下，就那么漫不经心地随口回应道：“早就已经发送过去了。”他的声音刚刚落下，视线便迅速地重新回到了那正在播放着精彩绝伦节目的电视机屏幕上。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在他内心最隐秘的角落里，他非常明白自己此刻所做出的举动究竟有多么不合适、多么违背道德准则。曾经，他斩钉截铁地对着曲知遥许下诺言，表示除非真的遇到了至关重要且无法回避的事情需要处理，不然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去打扰她平静的生活。但是现如今呢？自己这样的所作所为，跟那些肆无忌惮、毫不顾忌他人感受的骚扰者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464章 每当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念头的时候，苑明皙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强烈的内疚和自责之情涌上心头。然而与此同时，一种复杂而纠结的情绪也紧紧缠绕着他，让他深陷于无尽的矛盾与痛苦的挣扎当中……仿佛有两个声音在他耳边不断争吵，一个告诉他应该立刻停止这种错误的行为，去向曲知遥诚恳道歉；另一个则试图说服他继续坚持下去，毕竟他只是想要挽回之前的错误。 外公像是能听见了他的心声一样，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定觉得自己这么做脸皮太厚了。可是追女孩的时候，哪里会讲究什么武德？更何况你的情况是这么的复杂！要是都像你的脸皮那么薄，还娶什么媳妇呢？我要是像你这么瞻前顾后，哪里还会追到你的外婆？那世界上也就不会有你的存在了。没有你也好，你也不用烦了，我也不用为你这么操心了。” 这种假设在苑明皙听来毫无意义，他想了一想，说道：“就这么直接地骚扰人家，要是又被拖到黑名单，又该怎么办呢？” 姜伟达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小口温热的茶水，然后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地说道：“没错没错，你能有这样积极好学、虚心求教的态度实在是太好了！遇到问题就要敢于发问嘛！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情也怨我啊，如果我能够早一些来到你的身旁，将这些宝贵的经验传授给你，或许情况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哎，可惜呀，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会来教导你这些呢？就连你的爷爷，这么大岁数了，恐怕也未必能完全理解其中的奥妙呢！而关于你的父母嘛，他们俩属于那种一见钟情、一眼定情的类型，如此这般的小概率事件确实可遇不可求......由于没有人向你传授这些知识和技巧，也就怪不得你都已经老大不小了却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谈过。好不容易才交往了一个，结果还弄成如今这幅模样......明皙啊，你不必过于忧虑，听外公跟你讲，你千万不要害怕她会再次将你拉入黑名单，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就如同上一次一样，勇敢地去寻找她。要知道，上回你在酒店包厢里所采取的行动就相当不错，你要再接再厉呀！” 苑明皙原本满心期待着外公能够给出一些高明的见解或建议，未曾料到最终得到的竟然依旧是如此简单粗暴的方法。一想到上次曲知遥望向自己时那犹如利刃般锐利的目光，他不禁心生怯意。倘若这次再故技重施，曲知遥会不会报警也是难说。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发出的消息犹如石沉大海一般，曲知遥那边始终毫无回应。难道说，她其实并不反感自己的叨扰吗？毕竟，往昔岁月里，两人曾深深相爱。想到此处，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奇，很想知道此刻曲知遥究竟会作何反应，但终究缺乏那份再次主动去招惹她的勇气。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办公桌上，苑明皙早早来到单位开始工作。正当他全神贯注处理事务时，一阵敲门声响起。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前几日刚来过的尤天放。只见尤天放微微前倾着身体，眼神闪烁不定，似乎有些犹豫是否要踏进办公室。 第465章 "苑局，您正忙啊？"尤天放小心翼翼地问道。 苑明皙虽然内心不太情愿，但出于礼貌还是连忙起身相迎："还好啦，尤局，请进吧！" 听到这话，尤天放才略显拘谨地点点头，迈步走进房间。而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个模样与他极为相似、眉眼仿佛如出一辙的年轻女孩。 “婷婷，快点儿进来啊！你瞧瞧，连领导都示意让咱俩进去呢！”尤天放满脸笑容地对着那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喊道。 一旁的苑明皙不禁露出惊愕之色，不禁问道：“难道这位便是尤局的千金？”他实在猜不透尤天放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只见尤天放哈哈一笑，说道：“苑局真是好眼力啊，居然一下子就认出这是我的女儿了!”接着又继续笑道：“说来也是巧了，我家丫头就在静海县上班呢，今儿个要给市里送份重要文件，所以一大早就搭乘我的车子一块儿过来了。我寻思着嘛，反正人都已经到这儿了，索性顺道跟我一同前往市局拜会一下咱们这位年轻有为、德才兼备的苑局长您呐！苑局不要笑话哈，虽说我家闺女如今已然长大成人，也参加工作了，但在我这个当爹的眼中，她还是那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呀！无论走到哪儿，我都乐意把她带在身边。婷婷啊，你发啥呆呢？赶紧向苑局长问好呀！这位可是爸爸常常在家念叨的苑局长哦。” “苑局长您好啊，我叫尤婷婷。经常听到我爸爸在家提起您呢，对您可是赞不绝口呀！他总是夸赞您年轻有为，领导能力更是一流，我当时就跟他说了，如果有机会，一定得让他带我来拜见一下您这位了不起的人物！”尤婷婷身材高挑，站在那里甚至比她的父亲尤天放还要高出将近半个脑袋。而且她说话的时候语速极快，犹如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一阵响，清脆悦耳的嗓音中透露出满满的自信与活力。 “你好！”苑明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轻声回应道。说实话，他真搞不懂自己到底有什么能耐，竟然能够如此受到尤家人的青睐。这让他不禁心生疑惑：难道是因为自己平日里做了什么有话题度的事情？还是说只是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才会这样？ “哎哟喂，可不止是婷婷一个人哦！就连她身边那些关系要好的同事们，也都早已经听闻过苑局您的鼎鼎大名啦！大家都说要是有机会的话，肯定都会过来拜访您的呢！”听到这话，苑明皙越发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这里突然之间就变成了所谓的“打卡胜地”，引得这些从未见过面的人们都想来此一探究竟。于是，他决定尝试着去阻止尤家父女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夸赞行为。 就在这一刹那间，那扇紧闭着的门再度传来一阵清脆而有节奏的敲击声。 “请进吧！”苑明皙提高嗓音喊道，语气之中难掩兴奋与急切之情。此刻的他，心中满怀期待，无论是谁前来造访，都能令他感到欣喜若狂。当然，如果来者有急事要处理那就再好不过了，这样一来他们或许就能知趣地早点离去。 正当苑明皙暗自思忖之际，只瞧见办公室的门被缓缓推开，一个身影轻盈地踏入屋内。然而，尚未等到苑明皙完全回过神来，一旁的尤天放却犹如闪电般迅速做出了回应：“哎呀呀，原来是小曲啊！”言语之间流露出无比亲切之感。 第466章 “尤局好！”曲知遥再次见到尤天放时，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惊讶之情。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与尤天放重逢，这种突如其来的相遇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而尤天放同样感到十分诧异，他不禁开始重新审视起曲知遥和苑明皙之间的关系来。难道之前看到曲知遥与另一名男子手牵着手只是一场误会吗？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令他越发困惑不解。 这些天来，尤天放都将那次偶然的发现视为难得一遇的机遇，并为此精心策划了许久。此前，他多次邀请苑明皙外出用餐，但始终未能如愿以偿。无奈之下，他只好鼓足勇气，携同女儿一同前往苑明皙的办公室，希望借此机会能够迅速拉近彼此间的距离。毕竟，谁知道会不会有奇迹发生呢？说不定两人真能一见钟情也未可知。对于自己的宝贝女儿，尤天放可是充满了自信。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就在他们刚刚落座之际，曲知遥却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仿佛故意要来搅乱这场精心安排的会面。面对这一变故，尤天放暗暗下定决心：除非苑明皙亲口下令驱赶，否则无论如何，他都绝对不会轻易离去！于是，他脸上立刻堆满笑容，热情地回应道：“好！好！你瞧，咱们真是有缘啊，这么快又碰面了。”那笑容看似真诚无比，实则隐藏着无尽的心机与盘算。 紧接着，他迅速地扭过头去，目光落在女儿身上，缓声道：“婷婷啊，这位就是你知遥姐姐啦。想起来没？之前跟爸爸同一个单位上班哦！还记得中秋节的时候吗？就在那个商场里面，当时你们有打过照面哟。”尤天放特意提及中秋节发生的事，心里暗自盘算着是否能借此给曲知遥一点警示或者暗示什么的。然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曲知遥竟然毫无反应，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他话中的深意似的。只见她满脸笑容，十分热情而自然地向尤婷婷打起了招呼。 “你好呀！”曲知遥微笑着说道。 尤婷婷礼貌地回应道：“知遥姐姐好！” 这时，尤天放继续开口说道：“你们单位工作忙不忙呀？上次见到你的时候，时间实在太过仓促，都没能好好询问一下你的近况呢。我们局里的同事们时常会念叨起你来哦，特别是咱们潘主任，老是夸口称赞说，论做事能力，还是数你最厉害、最能干呐！其他人与之相比简直相差甚远，就算是近来新招进的那些所谓从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们，做起事儿来也是糊里糊涂的，跟你一比，那可真叫一个天上地下啊！” 听到这番夸赞之词，曲知遥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谦虚地回答道：“哪里哪里，潘主任过奖了……其实大家都挺优秀的，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和进步的地方呢。再说，孙涵美一直比我更得潘主任的器重。” “哎呀，那个小孙呀，哪里比得上你，结婚生孩子之后，就更是白费，已经和张静她们差不多水准了！” 一旁的苑明皙眼睁睁地看着尤天放父女俩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坐在这里跟曲知遥唠起了嗑儿，心里头顿时涌起一阵烦躁之意。他才不乐意看到这三个人没完没了地闲聊。他稍稍琢磨了一下，然后目光直直地投向曲知遥，开门见山地问道：“我说，你专程过来一趟，是不是有啥什么正事儿啊？” 第467章 “嗯，确实有点儿小事儿得麻烦你。”曲知遥倒是一脸淡定，语气平和地回应道。然而，这番对白显然没能引起尤天放的重视，只见他紧接着又向曲知遥打听起戴局长以及郁兰大姐的近况来。看那架势，分明是铁了心要掺和进这场谈话里来，非得找点存在感不可。 苑明皙见状，心知不能再让局面如此发展下去了。于是，他干脆把话说开：“尤局，刚才您不是提到过，您家闺女准备去送个材料嘛，我想问问到底送去了没有啊？” 尤天放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瞬间露出一丝尴尬之色。此时此刻，他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继续赖着不走了。无奈之下，他只能讪笑着站起身来，嘴里还不忘拍两句马屁：“哎呀呀，苑局长您真是太亲切随和啦！跟您在一块儿，感觉时间过得飞快，连我家丫头的事儿都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丫头啊，咱可别在这儿耽搁人家太久喽！” 尤婷婷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然后优雅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用清脆悦耳的声音说道：“苑局啊，我曾经听我爸爸提起过，您除了是领导之外，竟然是非遗文化方面的行家呢！对于这一块领域，我可是充满了浓厚的兴趣和好奇呢。不知道是否有幸能够向您这位大师级别的人物求教呢？” 听到尤婷婷这番话语，苑明皙显然有些出乎意料，他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只见他谦逊地摆了摆手，回应道：“什么专家，只是略懂皮毛。” 此时，尤天放连忙插话道：“苑局，您就别谦虚啦！我家这个小丫头啊，一直以来都对各种传统文化有着特别的喜好。如果您不觉得麻烦的话，不如让我把您的微信号推荐给她吧，这样以后她要是遇到什么问题或者想要探讨一些关于非遗文化的话题，也好方便跟您交流沟通嘛，您的一身本事，能教教她是再好不过的了。” 面对尤天放的提议，苑明皙显得有些无可奈何，但又不好直接拒绝，只得轻轻叹了口气，勉强答应道：“那好吧……不过我平时工作可能比较忙，难免回复的会不及时……” “我不会过多打扰您的。请您放心。您别笑话我水平太差就行。”尤婷婷脆生生地回应道，仿佛已经和苑明皙认识了很久。 父女俩又客气一番，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苑明皙的办公室。 看着眼前这场荒诞不经的闹剧，曲知遥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尤天放曾经担任过她将近一年的领导，这个人向来颇具话题性。然而，令她始料未及的是，他竟然如此积极主动，甚至毫不顾忌地带着自己的女儿亲自登门推销。 更好笑的事情，这种概率极低的事情又被自己碰到。 望着那对渐行渐远的尤氏父女背影，苑明皙如释重负般长长地舒了口气。此刻，他的目光缓缓落在正端坐在沙发上的曲知遥身上，内心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愉悦之情。 “遥遥，你找我?”苑明皙轻声开口，语气平静而温和。 “没错，正是我找你。苑局，自从收到你发来的那些骚扰信息后，我就一直在思考该如何跟你把这件事情说明白。反复琢磨之后，我认为在你的办公室谈会更合适一些。毕竟身处公共场合，相信你的举止应该会有所收敛。”曲知遥一脸严肃认真地说道，自从昨天收到了骚扰的信息，她就在想，在哪里同苑明皙讲清楚会更为合适，她不能忽略若是在小区门口等待他时会出现的危险场景。她深感与他独处充满了潜在的危险，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向郁兰阿姨请假片刻，提前赶到苑明皙的办公室。 第468章 “那么，你打算怎样讲清楚呢?”苑明皙饶有兴致地追问道。 “苑局，真不知道到底是哪儿让您有了这样的误解！我一直觉得，那天跟你讲得够明白了呀。实在想不通为何你还会这样毫无契约精神，出尔反尔……”毕竟身处工作单位，而且这里还是自己曾经待过长达两年多的地方，所以她即便心中有所不满，也不敢过于高声喧哗，一心只想能够心平气和地将问题妥善处理掉。 然而，恰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只见李刚主任神色慌张、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并急切地喊道：“局长，大事不妙啦！马奔的老婆又找上门来了！这会儿正跟陈佳扭打成一团呢，眼下离正式上班还有一段时间，大楼里的保安们全都去参加安全演习了，您瞧瞧，我们究竟该如何应对才好？是直接打电话报警呢，还是另有其他法子？” 听到这话，苑明皙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子，怒声呵斥道：“简直就是瞎闹！纯粹是胡作非为！”紧接着，他转头向李刚追问：“那马奔他人在哪里？”面对苑明皙的质问，李刚显得有些吞吞吐吐，迟疑片刻后才回答道：“他请病假了。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听。”听闻此言，苑明皙愈发恼火起来，愤愤不平地吼道：“不接电话？那就继续不停地拨打，直到打通为止！倘若还是联系不上，那就亲自跑到他家去，务必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难道犯了事以后，他还打算当个藏头露尾的胆小鬼不成？”话音未落，苑明皙已然迈步朝门外走去。 李刚紧紧地跟在后面，眼神不停地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前方不远处那张熟悉的沙发上，只见曲知遥静静地坐在那里。李刚心中一喜，连忙快步走上前去，热情地打招呼道：“哎呀呀，这不是小曲嘛！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儿啦？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啊？哈哈，你来得真是时候，快帮帮忙吧！这边有人在吵架呢，而且还是两个女同事，我们这些大男人实在不方便插手啊。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其他人都还没来呢。” 曲知遥原本并不想卷入这场麻烦之中，但看到李刚一脸恳切地请求自己帮忙，她又有些不好意思拒绝。更何况，她不禁回想起之前在静海县发生的那件事——当时宋文竟然跪在她们单位门口，那一刻，她感觉自己所有的尊严和面子都荡然无存了。虽然她对陈佳并没有太多好感，但也不至于冷漠到袖手旁观、看着别人闹笑话的地步。于是，她点了点头，表示愿意跟着李刚一起去看看情况。 当他们刚刚走出办公室，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便传入耳中。紧接着，一个近乎疯狂的女人声音响起：“陈佳，哼，怎么样？昨晚那么大的雷怎么就没把你们俩给劈死呢？苍天真是无眼！”原来，这个情绪激动的人正是马奔的爱人。此刻，她死死地揪住陈佳的头发，毫不留情地将其推搡至墙角处，场面十分混乱。 由于马奔的爱人在市医保中心工作，所以当初曲知遥刚刚调任到市里的时候，曾经去找她帮忙办理过一件事情。对于马奔的爱人，曲知遥至今记忆犹新。那是一个衣着装扮极其考究、大方得体的女子。根据马奔平日里的描述，这个女人不仅小资情调浓郁，对生活品质有着极高的追求，而且闲暇之余还喜欢舞文弄墨，偶尔会写上那么一两首充满诗意的作品。然而，如果没有亲眼目睹眼前的这一幕，曲知遥恐怕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眼前这个蓬头垢面、歇斯底里地高声叫骂、丝毫不顾及形象和颜面，将自家丑闻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众人面前的疯癫妇人，竟然就是那个他记忆中的优雅女士。 第469章 此刻，马奔的爱人一见到苑明皙，情绪愈发激动起来，嗓门更是又提高了好几个八度，扯着嗓子叫嚷道：“像这样道德败坏的人，你们单位为什么还留着她？难道就任由她继续胡作非为吗？你这个当领导的究竟有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啊！”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质问，苑明皙不禁微微皱起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劝解道：“马奔爱人，请您先冷静一下。关于陈佳同志所犯的错误，我们局里已经采取了相应的措施，并对她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 “哼，批评教育？那你到底有没有把她教育好啊！我老公昨晚竟然又没回家，你倒是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肯定又是跟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厮混在一起了吧！你身为单位领导，为何就不能好好管一管呢？” 陈佳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顿觉颜面尽失，不禁怒不可遏地吼道，“你别在这里无理取闹了好不好？明明是你自己管不住自家男人，还好意思跑到这里来大吵大闹、撒泼耍赖。难道你以为单位领导还要专门替你看管老公不成？真是荒唐至极！” “你给我住口！”面对陈佳的指责，马奔的爱人毫不示弱，反唇相讥，边说边伸手死死掐住了陈佳的脖颈。由于她身材高挑，足足比陈佳高出一头有余，因此陈佳在力量对比上明显处于下风，根本无法挣脱。 就在这时，曲知遥见势不妙，赶紧快步上前，试图劝解这场纷争：“嫂子，请您先冷静一下，千万别冲动行事啊！如果真因为一时之气而酿成大祸，到时候可就追悔莫及了。咱们还是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把问题妥善解决才是上策。”然而，马奔的爱人却并不领情，她转头恶狠狠地瞪向曲知遥，厉声喝问道：“你算哪根葱？这件事情与你何干？少在这里多管闲事！” “我是曲知遥啊，难道您忘记了吗？想当初，我可是与马奔大哥一同在那个办公室工作过呢！就在我刚刚从静海县调过来的时候，由于医保方面出现了一些小状况，多亏了嫂子您不辞辛劳地帮忙处理，才得以解决啊！” 听到这里，对方似乎想起了什么，但紧接着便冷笑着回应道：“哦，原来是你啊！没错，你确实也是这个办公室的一员。但你们这个办公室简直就是乌烟瘴气、藏污纳垢之地！难道你对此一无所知吗？还是你故意选择视而不见，甚至还在暗中纵容包庇他们的所作所为？还有，你怎么称呼马奔称呼得这么亲热，你和他之间是不是也是不清不楚？” 陈佳听闻此言后，不仅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再次口无遮拦地说道：“哼，看你这般疯狂模样，难怪你老公要对你避之不及......再瞧瞧你如今这副德行，连孩子们见了恐怕都会替你感到羞愧难当......”这番话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刺向马奔爱人的心窝，使得她原本激动的情绪愈发难以控制，手上的力道更是不自觉地加大了几分。 “嫂子，请您冷静一下，快松开手吧！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此时的曲知遥眼见情况越发危急，而周围尽是些不好意思伸手的男士，无奈之下，她只能鼓足勇气挺身而出，试图用双手紧紧抓住马奔爱人的右臂，希望能够阻止这场闹剧继续发展。然而事与愿违，马奔爱人的力量远超出她的想象，只见其猛地用力一挥，瞬间将曲知遥整个身体狠狠地甩倒在地。 第470章 “遥遥！”苑明皙满脸焦急与心疼，声音颤抖着呼喊出来。 只见曲知遥那瘦弱的小腿率先触及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紧接着，她的头部轻微碰撞到身后坚硬的墙壁。她本能地伸出双手试图支撑身体，但手掌却在粗糙的墙面上摩擦而过，瞬间破皮流血。 就在此时，一直不见踪影的马奔终于现身，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从背后紧紧抱住自己的妻子，口中不停地劝说安慰着。经过一番努力，马奔总算成功地将情绪失控的妻子劝离现场。 始作俑者走掉了，众人总算缓了口气。 苑明皙转头望向身旁脖颈处已留下一圈明显红痕的陈佳，关切地说道：“去医院看看吧！”然而，陈佳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耷拉着脑袋，低声嗫嚅道：“苑局，今天的事情实在太不好意思了，我……”话未说完，便被苑明皙果断打断：“先去看病要紧。”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陈佳不必再多言。 曲知遥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一片混乱不堪的场景，心中暗自思忖：今日这般状况，着实不适宜再与苑明皙谈论任何事务。于是，她缓缓蹲下身子，默默地轻拍掉包包表面沾染的尘土，然后站起身来，准备转身离去。 “你要去哪里？”苑明皙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牢牢锁定住正欲离开的曲知遥，语气坚定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味道。 “我回单位上班。”曲知遥并未停下脚步，只是淡淡地回答道。 “不行，你必须跟我们一起去医院检查。”苑明皙眉头紧皱，口吻愈发强硬。 “不用了，真的没关系啦，我就是不小心擦破了一点点皮而已。”曲知遥语速极快地回应着。然而，苑明皙却斩钉截铁地反驳道：“绝对不行！” 紧接着，他一脸严肃地继续说道：“你必须去医院！” “小曲啊，苑局说得非常在理！要知道，你这次受伤可是发生在咱们局里，如果出现任何意外状况，叫我们如何向戴局交差呢？所以，保险起见，还是赶紧去医院做一番详细检查更为妥当些，反正也不会耽搁太多时间的。”这时，一旁的李刚主任也附和着劝道：“你想想看，你是在咱局里出的事，万一落下病根啥的，那后果不堪设想啊！还是听从安排，去医院瞧瞧吧，这样大家才能放心嘛。而且，这点时间算得了什么呢？”说完，李刚主任转头看向苑明皙，只见苑明皙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 “李主任，麻烦你立刻给审计局打个电话，替曲知遥请个假，随后亲自把她送到医院去，务必确保全面细致的检查。”话音未落，苑明皙便步履匆忙地转身离去。 见此情形，李刚赶忙对曲知遥催促道：“小曲呀，咱们赶快走吧，领导都已经发号施令了，你总不能让我这个当主任的为难吧？”尽管内心认为去医院有些过于大惊小怪，但既然李刚主任都如此言辞恳切，曲知遥实在难以再推脱，只得勉强应承下来：“好吧，李主任，那我一切照办便是。我这就先去取车……” “哎呀呀，小曲啊，你可是个病号啊，怎么能自己开车呢！来来来，快坐上我的车，我们一块儿出发吧。至于你的车子嘛，就先停在这里好了，等过些时候我再帮你开回去就行啦。”李刚主任说道。 听到这话，曲知遥不禁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那么，陈佳姐怎么办呢？她也要跟我们一起去吗？”说着，她便开始左顾右盼，试图寻找陈佳的身影，但始终一无所获。 第471章 李刚无奈地叹了口气，回答道：“她呀，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估计这会儿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咯，哪还有脸留下来哟！哎，说起这件事啊，我这两个手下可真让我脸上无光啊！瞧瞧今天这出闹剧，要不是来得早，赶上上班时间的话，指不定会有多少人围到单位来看热闹呢！也怪不得苑局长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李刚主任步履匆匆地连续下了好几层楼，同时不停地拨打着郁兰的电话。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带曲知遥前往市医院，并安排她接受了一次全方位、细致入微的身体检查。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检查结果显示出曲知遥有一些轻微的脑震荡症状。面对这样的情况，医生给出的专业意见是：最好能留在医院里静心观察一段时间，以便及时掌握病情变化并采取相应措施。这个提议恰好与李刚心中所想不谋而合，于是他迅速为曲知遥办理好了住院手续。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曲知遥原本就是以为来医院是小题大做，哪里会想到她居然需要住院治疗！她一脸惊愕地向李刚表示，只要开些药物带回家服用就行了，没必要大费周章地住院。然而，李刚却坚决不肯依从她的想法。只见他神情严肃地说道：“苑局刚刚打来电话，说过会儿他还会亲自赶过来探望呢。小曲啊，你也得体谅体谅我的难处嘛。”言罢，他暗自思忖道，等会儿苑明皙来了之后，如果曲知遥执意要离开或者选择留下，那都是她个人的自由，但在此之前，自己必须想尽办法将她稳稳地留住才行。就这样，无可奈何的曲知遥只能顺从地躺在了那张陌生的病床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快到上午十点钟时，苑明皙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医院。一见到忙前忙后、疲惫不堪的李刚，他立刻关切地说道：“辛苦啦，李主任！你先回局里吧，这里交给我来照看就行。 ”听到这话，李刚如释重负地点点头应道：“好嘞，苑局，那我就放心了。”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苑明皙独自守在病房内…… 李刚转身离去后，苑明皙轻轻地合上了病房的门，动作显得那么自然而然。接着，他走到病床旁边的床头柜前，伸手拿起一个红彤彤的苹果，手法娴熟地开始削皮。不一会儿功夫，一个晶莹剔透、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去皮苹果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随后，苑明皙将这个精心准备好的苹果递向曲知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然而，面对苑明皙的好意，曲知遥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不吃。” 仿佛早已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一般，苑明皙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或者不满，反而自顾自地把苹果送到嘴边，轻轻咬下一口，边咀嚼边若有所思地说道：“真没想到啊，原来你这么勇敢！就凭你这娇小柔弱的身躯，居然能够抵挡住马奔爱人那壮硕的体格？”说完，他又咬了一大口苹果，似乎对于曲知遥的勇敢出手相当感兴趣。 此时的曲知遥依旧沉默不语，但眼神却变得异常严肃认真。终于，她打破了这份宁静，语气坚定地开口说道：“你来这里正好，咱们得好好谈一谈关于我俩之间的事情。拜托你从今往后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第472章 听到这话，苑明皙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丝苦笑，试图缓和气氛地说道：“遥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实在抱歉啦。不过呢，眼下并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呀，你还是乖乖听从医生的嘱咐吧，万一脑袋受伤留下什么后遗症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曲知遥显然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她依然一脸正色地回应道：“我当然会遵循医生的建议，但是在此之前，请你立刻离开这里。我会打电话让家人过来陪伴我。” 苑明皙闻言眉头微皱，追问道：“家里人？难道你所说的家人就是那个杭涛吗？” 面对苑明皙的质问，曲知遥毫不示弱地回答道：“这不关你的事。” “当然有关系啦，毕竟您可是在咱们局里头受的伤啊，于情于理我都得对你负责到底呀。哪怕杭涛亲自过来，我还是会坚持这么讲的，而且我待在这儿心里也踏实。”苑明皙好像口渴难耐似的，手上动作不停，依旧迅速地啃咬着手中的苹果。 苑明皙死活不肯走，曲知遥着实没辙儿了，总不至于自己站起来强行把他给撵出门去吧。 从大清早一直闹腾到这会儿，她早已疲惫不堪，脑袋稍稍一侧，便沉沉睡去。迷迷糊糊之中，她隐约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摇晃着自己，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唤声：“遥遥，遥遥！你还好吗？”她费了好大劲才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定睛一看，站在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杭涛。 “杭大哥，您怎么来了？”她有气无力地问道。“我能不来嘛！你住进医院这么重要的事儿居然都不跟我说一声，难道还在为昨晚上那点事赌气不成？”杭涛满脸忧虑，语气甚是急切。说完，他还四下打量了一番，皱起眉头接着抱怨道：“这病房条件也太糟糕了点儿吧。” 原来，由于昨夜那场令人不悦的经历，杭涛整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于是乎，他寻思着趁中午时分邀曲知遥共进午餐，借此机会缓解彼此间的紧张气氛。当他抵达曲知遥所在单位时，却从门口那位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口中惊闻她今日并未前来上班。刹那间，杭涛心急如焚，毫不犹豫地直奔曲知遥的办公室而去。果不其然，曲知遥并不在那里，唯有郁兰阿姨正全神贯注地坐在电脑前忙碌着。这时，杭涛方才知晓，曲知遥竟然在市文旅局遭遇了一场意想不到的变故。紧接着，他恳求郁兰阿姨拨通李刚主任的电话，详细询问过病房号码后，便迫不及待地朝医院飞奔而来。 “你好端端地上着班，为何要跑去那边多管闲事呢?”杭涛满脸狐疑地发问。 此刻，曲知遥已然完全清醒过来，她环顾四周，发现病房内空无一人，不禁暗自松了口气。心想，或许苑明皙因有要事在身而匆忙离去了吧。 “马奔的妻子究竟为何对你动手?难道她发疯了不成?此事决不能轻易罢休，依我之见，应当将她们告上法庭!”杭涛心中的怒火依然未息。 “她绝对不是故意的。这完全就是一场意外导致的误伤罢了！大家彼此都是脸熟的人，没必要如此计较啦！”曲知遥赶忙出言劝解，“而且你想想看，像这类事情往往传播速度极快，各种流言蜚语更是漫天飞舞。我之前还跟他们在同一个办公室工作过，如果此时我贸然卷入其中，恐怕未必是什么好事。说不定旁人会借机编造出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呢？毕竟某些人的想象力那可是超乎寻常的丰富……” “嗯，道理确实是这样没错，但这间病房还有这家医院总归不太合适，这也实在是太过简陋了些......”杭涛嘴里仍在嘀嘀咕咕个不停。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毫无征兆地被猛地推开了。只见苑明皙左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鲜花，右手则提着一份热气腾腾的饭菜，步履轻盈、面带微笑地走了进来。 杭涛一瞅见来人，脸色刹那间变得阴沉至极，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一般。 苑明皙看上去十分淡定自若，脸上挂着友善而亲切的笑容，轻声说道：“咦？原来是杭涛啊！你什么时候来的？真是抱歉哦，之前我真不知道你也会在这里呢，所以午饭的时候就没有多准备一份给你。不过没关系，如果你现在还饿着肚子的话，要不要我再帮你点一份外卖吧。” 听到这话，杭涛不禁皱起眉头，疑惑不解地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苑明皙，似乎想要从对方的表情和言语中找到一些端倪。 苑明皙微微一笑，语气坚定地回答道：“其实原因很简单呀，遥遥她在我的工作单位受了伤。我当然会在场！我在场才是正常的事，我不在场岂不是太奇怪了吗？你觉得呢？”说完这番话后，苑明皙很自然地打开了饭菜。 阵阵香味在病房里弥漫开来。 “味道不错吧！遥遥，你肯定饿了吧！” 曲知遥的确有点饿了，可这个时候似乎不是吃饭的时候。 “愣着做什么呢？坐起来吃饭呀，难道你坐起来费劲吗？需要喂你吃吗？”苑明皙又说。 “苑明皙，你不要欺人太甚！”杭涛终于按耐不住，大声嚷了起来。 由于病房的门是虚掩着的，一路过的护士闻声进屋，厉声说道：“你们吵什么呢？这是医院，不是菜市场！病人是脑震荡患者，需要静养你们知不知道，就留一个人得了！你们两个，谁留下？” 第473章 当看到这位气势汹汹走来的护士时，苑明皙与杭涛不禁对视一眼，两人脸上皆露出些许诧异之色，显然他们都未曾料到这名护士竟是这般的暴躁易怒。 面对这样的状况，苑明皙身为一局之长，自然而然地摆出了一副高姿态，并不打算多费口舌去与之争辩。相较之下，杭涛则凭借其生意人特有的圆滑世故，向来颇为擅长与人交际应酬。然而此时此刻，他却选择缄默不语，因为在他看来，究竟由谁留下来陪护这件事情，实在毫无商讨的价值可言。毕竟他可是曲知遥的正牌男友，于情于理，理应是由他留在这里照顾才对。于是乎，杭涛毫不犹豫地开口道：“苑局，您先请回吧。这儿有我照看着就行。” “那怎么行呢？我早就讲过，遥遥是在咱们单位遭遇意外的，那么照料她的责任便理所当然落在我的肩上，依我看，还是你先离开吧。”苑明皙一脸平静地回应道。 听到这话，杭涛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但他强忍着心中的不满，只是将目光转向病床上冷眼旁观的曲知遥，轻声问道：“遥遥，你来决定可好！” 就在这个时候，苑明皙同样把自己的视线转移到了这边，他附和着说道：“没错，你就让遥遥来说吧。”杭涛听到这话之后，脸上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情，毫不客气地讥讽道：“哼，我实在搞不明白，你究竟是从哪儿获得这么大的自信心啊！” 苑明皙却是一脸笃定地回应道：“我当然会充满自信啦，难道你不清楚吗？对于一个成年人而言，如果保持沉默不语，那就意味着明确的拒绝！倘若你在遥遥心目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她肯定老早之前就已经开口挽留你了。” 此刻的曲知遥，也弄不清到底是由于脑部受到了真实的创伤，亦或是倾听了这两人之间你来我往的言辞交锋，突然之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起来。其实她原本打算直截了当地开口请求杭涛能够继续留在身边，然而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杭涛那一系列令人费解且诡异的行为举止，顿时便失去了想要表达内心想法的欲望。 而一直伫立在一旁的那位小护士，则展现出了极高的职业责任感，焦急地喊道：“你们俩别在这里含沙射影、冷嘲热讽的好不好？到底是谁要留下来啊？” “遥遥！” “遥遥！” 伴随着两人如催魂夺命般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曲知遥的头疼愈发剧烈难忍。她稍稍思索片刻后，终于开口说道：“护士小姐，请您帮忙让他们全都离开这里吧，我想好好静一静。” “我看也是，这两个人简直话痨，一个比一个能折腾。依我看呐，还是让他们统统出去比较好！得嘞，既然病人都已经开口了，那你们就赶紧麻溜儿的，全都给我出去！”那位小护士仍旧板着一张脸，柳眉倒竖，眼神凌厉得仿佛能够杀人一般。 杭涛和苑明皙面面相觑，彼此对视了一眼，脸上均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 “别再磨磨蹭蹭的啦，动作快点，赶紧出去！”小护士再次不耐烦地催促道。 于是乎，苑明皙和杭涛只能心有不甘地耷拉着脑袋，如同斗败的公鸡似的，灰溜溜地被这位凶悍的小护士驱赶出了病房。尽管两人心中充满了不情愿，但面对如此强势的小护士，他们最后的反抗也仅仅只是乖乖地坐到了护士站对面的那张长椅之上而已。 第474章 “咦？这不是苑局长和小涛吗？你们为何都杵在外头啊！怎么回事？遥遥睡着了不成？”郁兰手捧一大束娇艳欲滴的鲜花，步履轻盈地从远处徐徐走来。 “郁阿姨！”杭涛赶忙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说道：“遥遥她没睡着。” “没睡着呀，那你们俩这跟两个门神似的守在这儿干啥呢？我得进去瞅瞅！”话音未落，郁兰已然抬脚迈入了病房，而那位向来严苛的小护士此刻却不见踪影。杭涛与苑明皙对视一眼后，依旧踌躇着不敢踏进房门半步。 “郁阿姨，您怎么来了？”这时，曲知遥已挣扎着坐起身子。 “之前有个紧急任务要处理，这不刚忙完就赶过来看望你啦！遥遥，外头啥状况呀？那二位‘护法’在那儿干嘛呢？”郁兰饶有兴致地打趣道。 “他们……他们还没走吗？”听到郁兰阿姨这般询问，曲知遥的俏脸瞬间涨得通红。 “没呢，正老老实实地在门外坐着呢！”郁兰继续调笑道：“哟呵，难不成如今这两位都入不了我们遥遥的法眼咯？” “郁阿姨，我真的不晓得该如何开口，内心只感到无尽的疲惫。”曲知遥低垂着头，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与苦楚。 “傻孩子，跟阿姨还有啥不好讲的呢？我可都听你干妈说了，你不是已经应允了小涛要和他相守相伴嘛！究竟咋回事儿啊，难道那个苑明皙又跑来纠缠不清、扰得你不得安宁啦？”郁阿姨满脸关切地问道。 “嗯，他确实又来烦我了，简直让人厌恶至极。但是，杭大哥最近也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老是用那种怪怪的语气跟我说话。而且，那俩孩子对我也是充满敌意，处处针锋相对。他们才刚回到家不久，一想到日后还要长时间共处一室，我就心里发憷。郁阿姨，您是清楚我的，我从小就在那样错综复杂的家庭氛围里摸爬滚打，一路走来，费尽了心思。所以，我无比向往简单纯粹的生活环境以及和谐融洽的人际往来……”说到这里，曲知遥不禁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在此前跟苑局相处时，我着实难以忍受他家的状况以及他那强硬霸道的个性。起初，我觉得杭大哥各个方面似乎都挺契合我的心意，而且他待我确实真心实意。然而未曾料到的是，一旦我们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他的一系列举动却让我倍感拘谨。不仅如此，今日我还不慎受伤，又被那两位女子争吵得头昏脑涨，整个人疲惫不堪，完全没有精力去应付他俩。所以无奈之下，只好请护士把他们统统赶了出去。” “哦，原来竟是这么回事儿呀！苑明皙行事怪异倒也罢了，毕竟他那人本身就有些......可小涛到底咋回事呢？这孩子打小就热忱开朗、通情达理啊！他那般钟情于你，疼惜你犹恐不及呢，怎会对你口出恶言呢？”郁兰满脸困惑地说道。 “实不相瞒啊，郁阿姨，就在刚刚那会儿，我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一个念头：难道真的是我自身存在什么问题吗？似乎但凡有人与我相伴左右，便会不自觉地激发其性格中的负面因素。或许像我这样的人，压根儿就不适合谈情说爱吧。我呀，也许更适合独自一人生活。”说到此处，她不禁微微垂首，神情落寞。 “哎呀，傻孩子！你可别这般胡思乱想啦！”郁阿姨连忙开口宽慰道。 然而，曲知遥却轻轻摇了摇头，苦笑着继续说道：“郁阿姨，我不得不这么去思考啊。其实我心里清楚得很，自己此刻说出这番话，落在旁人耳中恐怕只会被当作无病呻吟、矫揉造作罢了。毕竟不论是苑局长也好，还是杭大哥也罢，于他人眼中皆是我难以企及的良缘佳配。想必他们定然认为是我不识好歹，生在福中不知福。只是……我实在想不通，为何这二位在外人眼中如此优秀出色之人，一旦与我走到一起后，竟都会暴露出不堪的那一面呢？亦或是爱情原本便是如此模样，毫无半点美好可言？”随着话音落下，仿佛心头积压已久的阴霾终于得以消散，曲知遥顿感浑身一阵轻松自在。 “孩子啊，要知道世间诸事往往皆是历经波折方能成就美好，而姻缘之事更是如此。就拿咱家那丫头来说吧，她与姜陵之间的情感历程亦是充满曲折坎坷呢！然而如今，他们小夫妻俩的生活可谓幸福美满至极，快乐得令人艳羡不已。往后若再添一个乖巧伶俐的小宝宝，那日子简直如同蜜里调油一般甜蜜滋润呐！”郁兰语重心长地劝解着说道，“此刻你之所以会感到身心不适、心情烦闷，无非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所致罢了。人在生病的时候大多都会情绪低落，这实属正常现象哟。” 曲知遥却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回应道：“我可不像小黄大夫那般拥有无比强大的内心，每当遭遇难题时，我总会选择退缩逃避。阿姨，近期是否存在需要前往外地执行的轮审任务呢？无论路途多么遥远，我都愿意前去承担此项工作。” “哎呀，你这个傻孩子……”郁兰满含疼惜之情，轻柔地摩挲着曲知遥的发丝，叹息一声接着说，“眼瞅着就要临近年末了，又怎会还有外派的轮审任务呢？要不然，我干脆向单位请上几日假期，陪你一同出门游玩，让咱们彻底放松心情如何？” “哎呀，我今年的假期已经请得太多啦，实在不好意思再因为这个事情麻烦您了。而且说实话，我现在真的没心情出去游玩呢。”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疲惫。 “你居然不想出去玩啊，那这可有点难办咯！外出……外出……诶，对了！前几天啊，我偶然听到戴局长提了那么一嘴，说是十一国庆节过后，有支援西藏的名额指标哦。这次可是短期的任务，只需要待上半年就行。除了这个，倒是没听见什么别的出差机会了。” 曲知遥微微皱起眉头，有些疑惑地问道：“阿姨，我倒是听说过，像这样的任务通常都是很不错的机遇呢，完成任务回来后被委以重任的可能性相当大。只是，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可能轮到我头上呢？”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自嘲和不自信。 阿姨连忙摆了摆手，一脸关切地说：“哎哟喂，就算轮得上你，咱们也绝对不能去呀！你想想看，西藏那边的气候条件多么恶劣啊！你这么一个文弱纤细、娇滴滴的小姑娘家，跑去那种地方能干啥哟？”说完，还轻轻地拍了拍曲知遥的肩膀，表示心疼和担忧。 第475章 经过长达三天的住院治疗后，曲知遥那令人困扰不已的头晕症状终于彻底消散无踪。然而，这段时间的住院经历对她而言简直就是一场身心俱疲的折磨。 且不说苑明皙如同幽灵般挥之不去的纠缠，单是杭涛竟然带着糖糖和豆豆一同前来医院探望自己这件事，就让她感到无比心烦意乱。 两个可爱的孩子精心准备了亲手制作的小巧精致的手工向日葵，并满怀善意地将其递到曲知遥面前。看着孩子们如此懂事乖巧的模样，曲知遥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起来。 就在这时，糖糖忽然开口，表示想要玩一会儿曲知遥的手机。曲知遥略微思考片刻，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说道：“哎呀，真是太不巧啦！阿姨的手机刚好没电了呢。要不然，你们去玩爸爸的手机好不好呀？” 听到这话，糖糖原本圆润的小脸蛋瞬间鼓了起来，灿烂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不见，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转眼的功夫，那张可爱的小脸上便重新浮现出了甜甜的笑容。而此时此刻，曲知遥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如芒在背、毛骨悚然的寒意…… 当她重返工作岗位之后，第一时间找到了郁兰，并向她提及了有关援藏的事情。 “郁阿姨，请您相信我，我真的非常渴望能够前往西藏支援工作。我的身体状况良好，绝对能够承受住那里可能会面临的各种挑战。请您不要担心！我也做了很多的准备工作。”曲知遥目光坚定地望着郁兰，语气诚恳而坚决，她的确有准备，自从上次和大妹相识之后，她一直与大妹有着联系，她也是第一时间得知大妹进藏的事情。 可以说，她一方面是不想面对眼前的纷乱，一方面也是受了大妹的鼓舞。 她也想随着自己的意愿好好的生活。 郁兰看着眼前这位充满热情与决心的下属，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动，但同时又感到一丝无奈。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孩子啊，不是阿姨不想帮你，实在是这件事情阿姨做不了主。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局里呢。” 听到这话，曲知遥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直接去找戴局吧！”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果敢和决断。 当戴局得知曲知遥有着这般强烈的意愿时，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之情。相反，他用一种和蔼且富有深意的口吻说道：“年轻人能有这样积极向上、勇于担当的想法确实难能可贵。” “没错，戴局。正如您所说，作为一名年轻人，我拥有着无限的激情和动力。而且我目前单身一人，没有家庭方面的牵挂和负担，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援藏工作当中。所以在我看来，此次参与援藏行动对我来说再合适不过了。”曲知遥言辞恳切地表达着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戴局微微点头，表示理解曲知遥的立场。接着，他面色凝重地继续说道：“小曲啊，实话告诉你吧。以往我们局从未承担过类似援藏这样的任务，今年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主要是由于我们与西藏地区建立了对口帮扶关系，急需补充人员以加强当地的建设力量。然而，由于缺乏先例可供参考，对于你进入西藏后具体的工作强度以及可能遇到的困难局面，我心里着实没底儿。再加上你又是郁兰大姐手下的得力干将，我更不敢轻易做出决定啊。” 第476章 “局长，我完全理解您的顾虑，但请放心，面对繁重的工作任务，我有足够的信心和能力应对自如。即使进入西藏后不再从事审计相关工作，我依然能够游刃有余地完成各项任务。您应该了解，当初在静海县时，我担任基层办事员一职，每天都需要处理海量的案头工作，并频繁往返于各个场镇之间，沟通协调各类事务。而且，在大学期间，我成功取得了教师资格证书，这意味着我具备教授知识的专业素养。毫不夸张地讲，我的综合能力足以让我适应众多不同的岗位需求，与许多同行相比，我具有明显的竞争优势。” “我深知你是个多才多艺的能手，但真没料到你的能力竟如此广泛且全面。可是，小姑娘啊的，此次前往西藏，一走便是长达半年之久！这半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是不短！它绝非像你们想象中的那般轻松简单，仅仅到那些知名景点打个卡、拍几张照片便草草了事。而是需要实实在在地扎根当地，融入他们的日常生活之中！” “局长，我非常清楚这次任务的艰巨性，请务必信任我。我坚信自己定能出色地完成使命，并且一定会全力以赴，以优异的表现回报您以及整个局里对我的期望！绝不辜负大家的信任！”曲知遥言辞诚恳而坚定地回应道。 “按理说，你这小姑娘可是相当稳当的，你办事，我是放心的。可是……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事情，还得上个班子会，看看其他成员的意见。” “我知道，我会等消息的。”曲知遥说道。 郁兰留意到曲知遥对援藏一事充满期待后，自己也开始格外关注此事。第二天清晨，当她踏入办公室时，立刻开口道：“遥遥啊，我跟你说，这次你可能会遇到竞争对手哦，那人似乎也特别渴望去援藏呢。” 听到这话，曲知遥的心瞬间悬了起来，急忙追问道：“啊？那究竟是谁呀？” “就是咱们办公室的小边啦。你应该晓得这个人吧！” 由于曲知遥调到这里没多久，而且还被派往c市参与了为期一个月的轮审工作，再加上她本身并非善于言辞之人，与局里大多数同事关系并不密切，有些人她仅仅只是听过名字罢了。不过，由于时常需要与办公室沟通协作，所以对于办公室的人员，她多少还算熟悉，彼此之间也算是点头之交。而郁兰口中提到的这位小边，全名叫做边江，是一名刚刚毕业的应届生。他在大学四年级毕业后，成功通过公务员考试并顺利上岸，于今年七月份初才正式加入局里工作，可以说比曲知遥来单位的时间还要稍晚一些。 然而，这位男孩性格极为外向开朗，与人相处时总是能够迅速融入其中，无论面对何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建立起良好关系。甚至连郁兰阿姨都不禁赞叹道：“这孩子仿佛生来便是为办公室而生的，仅仅来到这里未满三月，却宛如局里的资深老人一般。” “难道他也有意向？”当曲知遥得知自己的竞争对手竟然是他时，心中顿时感到有些底气不足。 “没错，就在昨夜，任绵局长亲自联系到我。他听戴局提及你正在积极争取这次援藏的事情，于是特意嘱托我来劝导于你，声称像你这样的年轻小姑娘何必远赴他乡受苦受累呢？况且此番出行需耗时半年之久，而我的工作量势必随之增加。当时，我察觉他言辞之间似有他意，平日里也没见他对你这么关心呀，我便故意试探着询问是否另有他人也在争取这次机会。果不其然，他随即道出了小边的姓名。”郁兰阿姨向来与任绵意见不合、关系紧张，想必任绵对此亦是心知肚明。可如今，他竟破天荒地主动致电郁兰，由此可见，他确实非常期望能够替小边成功获取这次机会。 “阿姨，那依您之见，我胜出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呢？”曲知遥一脸恳切地问道，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不安。 郁兰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语气诚恳地回答道：“客观地说，人家小边确实比你年轻些，而且作为一名男性同志，从外界的观感来看，可能会显得更为合适一些。”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这只是一般情况而言，并不能完全决定最终的结果。” 听到这番话，曲知遥不禁低下头，有些沮丧地喃喃自语：“我明白，他不仅年纪占优势，群众基础也比我好得多，大家都挺喜欢他的……”说着，脸上露出一丝羞涩和无奈：“他特别擅长与人交流，无论见到谁都能聊得热火朝天，而我却总是笨嘴拙舌的，实在难以做到像他那样。” 郁兰轻轻拍了拍曲知遥的肩膀，安慰道：“每个人的性格都是独特的，不可能要求所有人都具备相同的特质。你啊，别整天胡思乱想的。关于这件事，我倒是觉得既然戴局让你等待消息，那就说明他还是会帮你争取机会的。” 然而，曲知遥依然忧心忡忡地说：“可是，据我所知，戴局平常对待小边也相当不错，如果班子里的其他成员都一致看好小边的话，恐怕他也不太可能为了我的事情过于执着，甚至不顾他人意见强行推行自己的主张吧。” 郁兰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同之色，缓声道：“遥遥，你所说的不无道理，对于戴局此人，我自认为还算熟悉。他一贯坚持自己的观点，油盐不进。倘若咱们冒然再去与他交涉，恐怕不仅无法达成目的，反而可能招致他的厌恶和抵触情绪。”音落，二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默默地想着有无合适的办法。 片刻后，曲知遥打破沉寂，声音略带沮丧地说道：“阿姨，难道真的别无他法了吗？”她的心仿佛瞬间沉入了冰窖，然而仍怀着一丝不甘继续追问。 郁兰轻皱眉头，迟疑片刻后开口道：“倒也不是完全无计可施，只是这个法子……我担心你不太适合……” “阿姨，您直说！”曲知遥急切地回应道。 “那便是由你出面劝说小边能否放弃此次机会。毕竟他尚且年轻，刚刚在领导面前崭露头角，如今却要离开长达半年之久，着实有些冒险。依我对他的观察，他是一个积极上进之人，但不知这番说辞是否能打动他。”郁兰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曲知遥的反应。 曲知遥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语气坚定地表示：“我愿意尝试一下！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找小边。”说罢，她转身匆匆离去，留下郁兰独自坐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 第477章 对于曲知遥即将前往西藏援助工作这一事情，郁兰始终将其深藏心底，未曾向任何人吐露半句。一方面，她担忧曲知遥仅仅是由于恋爱受挫而受到些许刺激，从而在冲动之下说出这番赌气之语罢了；另一方面，则是认为局内未必会应允曲知遥的此项申请。 然而事到如今，当她目睹曲知遥那坚定不移的态度后，不禁开始意识到此事或许存在着一定的成功可能性。毕竟，那位戴局长向来以公正著称，虽然曲知遥身为女性同事，可能在某些方面稍显劣势，但无论是论及从业经验亦或是专业技能水平，均胜过初出茅庐的应届毕业生小边一筹。 考虑到自身与杭家有着深厚的交情，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郁兰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拨通了杭涛的电话。 “喂，小涛啊，你这会儿正忙着干啥呢？” “嗨，没啥要紧事儿，这不正在帮糖糖还有豆豆办理转学相关的手续呢。郁阿姨，您打电话过来可是有啥指示？但说无妨，千万别跟我客气呀！” “倒也不是啥特别重要的大事儿，哎，对了，小涛呀，你跟遥遥最近相处得咋样啊？”郁兰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询问道。 “我们相处得挺好的，就连两个孩子和她相处的都不错呢！”杭涛面带微笑地回答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满足和欣慰。 然而，对方似乎并不完全相信，接着问道：“哦？就没闹过什么不愉快吗？” 杭涛略微迟疑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回答说：“我们之间倒是没什么，只是有时候会有些小摩擦，但那都是正常的琐事啦。不过，苑明皙这个人确实经常在中间掺和一些事情，让情况变得有点复杂。”说到这里，杭涛不禁皱起了眉头，“不过，我也想通了！” 郁兰心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其实，有件事一直压在我心里，今天终于忍不住要跟你说了。你倒是想通了，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遥遥的感受呢？关于上次遥遥住院的事情，虽然你事后觉得自己已经理解了，但也许遥遥还有些心结没有解开。”听到这里，杭涛的脸色微微一变，显得有些紧张。 郁兰心见状，连忙安慰道：“小涛啊，按理说这些话我本不应该说出口，但毕竟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实在不忍心看你走弯路。所以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我觉得还是必须把这件事情告诉你……”杭涛瞪大了眼睛，急切地追问：“郁阿姨，您快说到底是什么事情啊？是不是苑明皙又来找遥遥麻烦了？”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虑和担忧。 郁兰心摇了摇头，缓缓地说：“不是的，你先别急。遥遥向单位提交了一份申请，她说她想要去援藏。” “援藏？怎么可能？昨日我前去探望她的时候，还提及往后我们两个成婚之后，要为糖糖、豆豆添个弟弟或者妹妹呢，她听了之后仅是微微一笑，也没有说其他的呀！”杭涛满脸狐疑地追问道。 郁兰恍然顿悟，瞬间明晰了曲知遥与杭涛相处时为何会感到不适。向来心直口快的她，加之将杭涛视作自家晚辈，索性直言不讳道：“小涛呀，你可不要忘记，糖糖和豆豆并非你的亲生孩子呀，你们两个以后生的孩子怎会成为她们的弟妹呢？即便你对这俩孩子感情很深，但也需征询一下遥遥的想法才行！怎么能总是想当然，期望人家能够毫无保留地将那两个孩子当作亲生骨肉一般对待呀！” 第478章 “阿姨，您怎么会这么说呢？你难道忘记了，原来遥遥曾教导过这俩孩子，她们彼此之间向来相处和睦融洽呢！此次，这俩孩子自南方回来，见到遥遥时那甭提有多高兴啦！遥遥怎会是那般心胸狭隘、难以容人之辈呢！况且，咱们家并非......阿姨您实在是多虑啦！” “小涛呐，我发觉你似乎有点儿......你叫人家如何开口呢，得是多么缺乏教养之人，才会直截了当地表示容不得这两个孩子呀！我明白你想要表达的意思，你们家中家境优渥，是大富大贵之家，得别说是养育这两个孩子了，就算再多养十来个也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然而关键在于，如今你要求人家不仅得接纳你，还得被迫同时接纳两个年仅八岁的孩子，这事情还是一点循序渐进都没有，她又怎能事先就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呢？” “不会吧？”杭涛仍然半信半疑，他皱起眉头，眼中充满疑惑，“郁阿姨，您真应该亲眼看看，遥遥跟那俩孩子在一起的时候有多和谐！就今天早上，糖糖还兴高采烈地说，晚上还要跟遥遥一块儿共进晚餐呢！”看到杭涛这般执拗，郁兰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多说无益，于是干脆利落地回应道：“行啦，你爱咋想就咋想吧，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关于遥遥要去援藏这件事，我也如实告知于你了。” “郁阿姨，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啊！”杭涛突然灵光一闪，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继续追问道，“遥遥去援藏会不会是受到了某种威胁呢？是不是因为你们局里没人愿意去，所以领导才强行把这个任务压到她身上啊？遥遥性格那么柔弱，碰到这种情况肯定不敢拒绝，更不好意思对您说实话。” 听到这番话，郁兰不禁有些气恼，她没好气地反驳道：“小涛啊，你如今怎么变得这么……哎，实话跟你讲吧，我们局里所有人都巴不得能争取到这个机会呢，为了抢到这个名额，大家简直快闹翻天了！”说完，郁兰气呼呼地挂断了电话。 而另一边，曲知遥则在办公室里顺利地找到了边江...... “知遥姐，你有事找我吧！”边江中等身高，估摸约有一米七五上下，相较于曲知遥而言，并未能高出许多。他肤色白皙洁净，面容清俊秀美，加之那张可爱的娃娃脸，使得整个人看上去远比真实年龄更为稚嫩几分。此人头脑机敏灵活，仅是匆匆一瞥，便能洞察出曲知遥似有要事相告。 “小边呐，我的确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知遥姐，既然如此，那我们到会议室去说吧，那里现在也没有人在。” “好好。”曲知遥微微点头，表示应允。 待二人双双坐在会议室里后，边江率先开口道：“知遥姐，你特意来找我，是为了那援藏的事吧。” 听闻此言，曲知遥不禁对其敏锐的洞察力心生钦佩之意，她面露微笑，诚挚地称赞道：“你真是好聪明啊！不错，我正是为这件事而来得。小边，你还年轻，并且刚到局里不久，以后一定会有许多机遇等待着你。而我年长你六岁，对于此次能够得偿所愿抱有极大期望。不知你可否通融一二，给我行个便利呢？” “真没想到您竟然比我年长整整六岁呢！说实话，我还真是一点儿都瞧不出来呀，知遥姐。您千万别产生任何关于年龄方面的焦虑情绪哟，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您都是那么的青春靓丽、楚楚动人呐！”边江面带微笑，言辞恳切且彬彬有礼地讲出这一番恭维话之后，便迅速将话题引入到关键之处：“倘若换成别的事务需要我帮忙，那我必定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帮助。然而这次嘛，对于援藏这件事，恕我无法拱手相让啦。因为，我的父亲就是在那里出生的……” “哎呀！原来您的父亲竟是土生土长的西藏人吗？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过呢。”曲知遥不禁发出一声惊叹。 “那倒是并非如此，我的祖父和祖母都是江南人。想当初，国家发出号召，呼吁大家支援广袤的大西北，于是，我的爷爷奶奶毅然决然地前往新疆。曾经有那么一回，他们因公务需要前往藏区，而就在那时，我的父亲呱呱坠地了。听闻，当时奶奶分娩之际可谓困难重重，但好在受到了当地百姓诸多的帮助与恩泽，我得父亲方才得以平安降生。所以说，可以说那个地方对于我们整个家族而言都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待到父亲升入初中之时，爷爷奶奶接到调令离开了新疆，然而却未能如偿所愿回归故里，而是辗转来到了咱们这边，所以我是在北方出生长大的。尽管如此，家中长辈们屡屡提及此事，尤其是近些年来，父亲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他结婚晚，年纪也是不小了，当他得知我决心援藏之后，显得格外高兴。我绝对不能够辜负他，让他失望……” “原来竟是这般缘由啊！”听完这段曲折的故事后，曲知遥心中暗自思忖着，此时此刻的她又怎能再有任何理由去奋力争取呢？ “知遥姐，你能理解我的心情么？”边江问道。 “我明白，我明白。” “你为什么那么想去？”边江关切地说，“恕我直言，是不是因为现在工作节奏太快了！” “也不是，我愿意做这份工作。” “要不是工作压力，就是感情方面的吧，是不是就想换一个地方，换一种心情？”边江说的极为自然。 这本就是曲知遥执意要去的缘由之一，她也没有反驳。而且，她觉得和边江的理由一比，自己的理由都弱爆了。 “那怎么办？知遥姐，你想去也是对的，可是我这边，我实在是，我好担心父亲的身体，我真是不想让他失望！” “我明白，我明白。”曲知遥赶紧说道，“我本来是想好好劝说你的，可是你的理由是实在是太充分了，我无话可说，你就当我没来找过你吧。”曲知遥说着就要离开。 “知遥姐，你等等，你别着急，咱俩再想想办法！”边江情急之下，手触到曲知遥风衣的袖口，随即又赶忙松开。 曲知遥脸一红，看着这个娃娃脸，瞧着比周威学弟还年轻好几分的小同事，问道：“这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我看最理想的解决办法，就是咱们两个都能去上，我还能照顾照顾你。”边江郑重地说。 第479章 “一起去？怎么可能？”曲知遥不由得发出疑问，“不是明确说只有一个名额吗？” 边江却一脸的不以为然，“知遥姐，什么事情都是能变通的。就算是分给咱们局一个名额，那其他局不是还有么？万一有的单位开空窗呢，这事还得多打听打听，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你当真是应届生？”曲知遥不禁问道，在她眼中如弟弟般的边江，让她没什么压力，说话也稍显随意一些。 岂料，边江听了这话，却笑着说道，“你当真比我大六岁？” “我倒是希望我也是应届生的年纪，我会开心的跳起来的。” “年纪有什么关系！知遥姐，瞧你不像是这么想不开的人。我不和你说了，一会儿主任该找我了，这个事我会想着的。” “那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还是像之前一样，表示出很坚决的态度就可以。”边江说道。 “好吧。”曲知遥点了点头，可是她对此事的态度还是将信将疑。 谁料想到，仅仅是第二天，边江带来了回信。 “知遥姐，你来会议室一趟。” “怎么，你有消息了？”曲知遥在会议室坐定之后，就问道。 “嗯，不错。我打听到市文旅局那个名额，没有人要去，大概率要轮空。” 听了文旅局几个字，曲知遥的心里咯噔一声，不禁问道，“局里人不也不少，怎么，是没人愿意去吗？” “是的，没有人。倒是办公室有个叫马奔的，意愿很强烈的。可因为作风有问题，局里研究就没有通过。” 曲知遥想一想文旅局的情况，最年轻的男同事是周威，可周威一贯不求上进不说，单是说他和乐乐之间的感情是蜜里调油，白雪又那么小，他也不可能离开家。 至于马奔，肯定是闹出那么大动静之后，觉得每天露面比较难堪。有这个由头，巴不得能消失不见人呢。 其他的人，似乎还真是没有太合适的。文旅中心倒是有几个小年轻，可那些都是事业编，也不和要求。 “知遥姐，你说这不是赶巧了吗？文旅局没人去，恰巧你又是从文旅局出来的，各种业务你也都懂，与此同时，你还精通咱们局的业务……” “我哪里都懂了，都精通了？我之前在文旅局就是写材料的，现在各种业务更是初学，连门都没入呢！”曲知遥最听不得别人当面夸赞，连连摆手。 “姐姐，你太谦虚了。” “那你说，这事应该怎么办？” “我看让文旅局的苑局长和咱们戴局长通个气就行，知遥姐，你的履历往哪里一摆绝对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你少不得要去找一下那个苑局长。” “不行，不行，不行。”曲知遥连说三句不行，这才问道，“就没有其他的局里有名额了？” “没有，我全都打听清楚了。”边江摇了摇头，“我托了好多人，知遥姐，咱们应该庆幸是文旅局不是其他的地方，这里毕竟是你的老东家，你是能说的上话，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啊。 听见边江叫她去求苑明皙，曲知遥不仅仅是眼前一黑，而是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小边，苑局是后调过来的，我在他手底下没干多久，我说话并不是那么有分量的。我是做不到去求他的。” “这怎么能算是求呢！咱们现在也是在帮助他啊，他们局无人报名，没法交差，他这个局长难道脸上有光啊！” “话虽然是这么说，我可实在是开不了口……”曲知遥很是为难，“不行的话，我就放弃好了。” “这么为难？原来你们谈过？”边江很自然地问道。 “嗯。”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在乎这个。你不是很想去吗？就因为害怕和昔日恋人打招呼就放弃目标了？你不愿意去，我替你去！”边江很义气地说道。 第480章 “你替我去？”曲知遥一脸惊讶地看着边江，心中暗自感叹他的热情与自来熟程度简直超乎想象，“你竟然认识他？” 边江表现得异常镇定，语气平缓地回答道：“嗯，可以这么说吧！之前我陪同戴局长到市里参加会议时曾经见过他一面，因此能够从人群当中辨别出他的模样来。” 听到这话，曲知遥不禁陷入沉思：这样也能算是认识吗？但这个疑问最终还是被她咽回了肚子里，没有直接问出来。 然而，边江似乎对自己充满信心，毫不犹豫地表示：“依我看，处理事情还是越早越好，不能拖延。稍等片刻，我去向主任请个假，然后马上前往文旅局。知遥姐，请放心等待我的好消息吧。” 尽管曲知遥内心深处并不认为此事会像边江所设想的那般顺利，但对于苑明晳这个人的性格特点，她再清楚不过了。只是当她想要开口阻拦时，边江已经转过身匆匆离去，使得她那句未出口的劝阻硬生生憋在了喉咙里。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边江便来到了文旅局的办公室。由于此前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轩然大波，导致人员流失严重。马奔目前仍在休年假，而陈佳则因身体原因住进了医院。无奈之下，只好由李刚主任亲自出面负责接待事宜。 李刚主任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脑海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些记忆碎片，但又无法清晰地拼凑出完整的画面。他挠了挠头，疑惑地问道：“小伙子，你……你是哪个单位的来着？” 边江见状连忙向前一步，微笑着回答道：“李主任，您还记得我是吧！我是审计局的，我叫边江啊！” 听到这个名字，李刚主任的眼神突然一亮，仿佛抓住了那根丢失已久的线索：“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我看到过你给戴局长开车。哎呀呀，真是不好意思，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啦！你来这儿是有啥事儿吗？该不会是代表局里来传达什么重要通知吧？其实打个电话就行啦，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李刚主任平日里除了遇事喜欢和稀泥之外，性格一直都非常随和亲切，毫无领导的架子，与人交谈时总是彬彬有礼、客客气气的。此刻面对边江，他同样展现出了十足的耐心与友善。 边江摇了摇头，解释道：“李主任，我这次来并不是传达通知的。我有点事情想要找一下苑局长，所以特地过来看看他是否在局里。” 李刚主任听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爽快地说道：“局长在呢。走吧，我带你过去。”毕竟见到熟人，自然要表现得更为殷勤热心些。不过，在心底深处，李刚主任并不太相信边江所言，他暗自揣测或许是戴局长有要事需要转告给苑局长，才会派这么一个年轻下属前来跑腿传话。至于为何不直接通过电话沟通，其中缘由恐怕只有那些高层领导们自己清楚了，像他这样的普通干部又怎能妄加猜测呢？想到这里，李刚主任决定不再深究下去，反正只要完成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就行了。 苑明晳办公室那扇厚重的门微微敞开着，仿佛透露出一丝神秘的气息。李刚主任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他迈着轻盈而谨慎的步伐走到门前，轻轻地抬起手，用指尖在门上叩击了几下。声音清脆而短促：“苑局，忙着呢吗？”屋内传来一声低沉而平静的回应：“没事儿，进来吧！”然而，苑明晳的目光却始终没有从手中的文件上移开。 第481章 李刚主任推开门，走进房间，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惊扰到正在专注工作的苑明晳。他来到办公桌前，微微弯腰，轻声说道：“局长，审计局办公室的人过来了，说是有事找您。您看......” 听到"审计局"三个字，苑明晳原本沉稳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稍稍皱起眉头，思考片刻后说道："让他进来吧！" 随着话音落下，门外的边江得到许可，迈步踏入了苑明晳的办公室。李刚主任则默默地退出房间，并顺手将门关好，留下苑明晳和边江两人独处。苑明晳抬起头，审视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只见边江年纪很小，还是个学生模样，可眼神中透着一股自信与坚定。苑明晳心中暗自揣测，不知道这位来自审计局的访客究竟所为何事。 "请坐！"苑明晳打破沉默，语气生硬地说道。 边江毫不拘谨地点点头，坦然地坐在椅子上，然后直截了当地开口道："苑局长，打扰您了！我长话短说，不想过多占用您宝贵的时间。我叫边江，是审计局办公室的一员。此次前来，主要是想跟您谈一谈关于援藏的事情。"说完，边江紧紧盯着苑明晳的眼睛，似乎在等待对方的反应。 苑明皙一听到“援藏”这两个字，眉头便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似的。这段时间以来，局里简直就是混乱不堪，犹如被搅浑的一池春水。整栋大楼的工作人员们，无论是严肃认真的领导干部，还是负责日常维护的保安人员，亦或是身着整齐制服的服务员们，无一不在兴致勃勃地谈论着马奔和陈佳之间发生的那些事儿。尤其是在前些天，马奔的妻子竟然气势汹汹地杀到了单位，扬言要跟陈佳来一场生死较量！那场面可谓是惊心动魄啊！当时，马奔的妻子怒发冲冠，双眼喷火，活脱脱一副母夜叉转世的模样。而可怜的陈佳呢，则被吓得脸色苍白如纸，浑身瑟瑟发抖。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一直在旁边试图劝解的曲知遥不幸成为了这场战争的牺牲品——他被马奔的妻子猛地一把推倒在地，实打实地摔了一跤。 这件事情无疑像是往熊熊燃烧的火焰上又泼了一桶热油，使得原本就满天飞的谣言变得愈发猛烈起来。如今，这些谣言已经发展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有人说，马奔的妻子武艺高强，身手矫健，一旦发起脾气来，那可真是威力无穷啊！据说，她那次动手之后，不仅把陈佳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就连在一旁帮忙劝架的人也受到了牵连，伤势极其严重，甚至差点丢了性命！然而，另一种说法却截然相反：别看马奔的妻子表面上凶神恶煞的，但实际上她早就跟家里的马奔达成了某种默契。他们夫妻俩故意合起伙来演戏，目的就是想让陈佳知难而退，主动放弃对马奔的纠缠。最离谱的是，居然还有人传言称，那个倒霉的曲知遥之所以会被打倒在地，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误伤，而是因为他本身也是马奔众多暧昧对象中的一个！所以说，马奔的妻子其实是一举两得，既教训了陈佳这个情敌，又顺便收拾了曲知遥这个“小四”...... 第482章 各种各样荒诞不经的传闻此起彼伏，听得苑明皙不禁摇头叹息。他实在无法想象，仅仅只是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怎么就能引发如此轩然大波呢？而且这些谣言越传越离谱，越传越荒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平息下来。 整个单位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这还不算，紧接着，援藏的任务也破天荒地摊派到他们局头上来。以往这种任务只在学校、医院、公安等部门，落在他们局头上，并没有先例。 局里号召了一遍之后，竟只有马奔一人报名，这消息传出去，没有引起了流言纷纷。 甚至有人笑道，像马奔这号人去了那么远，不一定又捅出什么篓子回来，实在是给安顺市抹黑。 这种话虽说是无稽之谈，可是因为之前马奔的事情动静闹得太大，局里不可能不做考量。可是，否决了马奔的请求之后，局里就当真连一个报名的人都没有了。 所以此番从这个审计局的年轻人口中说出援藏两个字，他很是头疼。 “苑局长，是这样的。我们局只有一个名额，可是有两位同志都特别想去，都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你看，苑局长，您能不能打个请示？让我们占用你们局里的名额？”边江说道。 “这个恐怕不行。市里要从我们局里抽调人，也是考虑藏区那边或是要大力开放旅游资源，你们局里的人应该达不到这个要求。”苑局长认真考虑了边江的话，回道。 “苑局，说起来这个人，还真是能达到要求，她有多年的从事文旅工作的经验，市县的经验都有。” “哦？你说的不会是……”苑明晳瞬间想到边江所说的人是谁。 “不错不错，苑局您猜的不错，我所说的人正是知遥姐！您对他的工作能力应该会很了解，您说他是不是很能胜任，若是你们局将名额让渡给她，您跟市里打招呼，也比较好讲话。”边江讲话时，苑明晳都是板着面孔的，可是他并不怯场，仍是坚持把自己的意图表述清楚。 确定边江所说的人就是曲知遥的时候，苑明晳心中的感情颇为复杂，他自然不会觉得曲知遥要去那么远是件好事，可是反过来说，若是她现在正和韩涛甜蜜恋爱，也不会有心思去那么远，这么看来，这件事对他还算是个好消息。 “是曲知遥让你过来的吗？” “不是不是，是我自告奋勇过来的。” “你自告奋勇，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我们，自然是要好的同志关系。”边江解释道。 “要好？有多么要好？”苑明晳又问。 边江听了这话有点明白曲知遥为什么不爱过来，看来，这位苑局长并没有彻底忘情，言谈之间。就不经意的流露出了骚扰的意思。 这倒是有点麻烦。 他想了一想又说道，“苑局长，知遥姐和我说了你们之前的事情，也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她不好意思过来找您。我不知道您清不清楚，她想要进藏的意愿很强烈……” 说了我们的事？看来，曲知遥还真是不把这个小年轻当做外人了！ “她有意愿去也是好事！你刚才说你们有两个人特别想去，另一个人应该就是你吧，你既然和她这么要好，就把这次机会让给她好了，岂不是皆大欢喜吗？” “苑局长，他单独去了，怎么能算是皆大欢喜呢？我之所以会来，就是想，我们两个的心愿都能够达成，还望苑局能行个方便，帮帮我们！” 边江的内心极为强大，听见苑明晳这种阴阳怪气，居然还毫不退缩。 “这么说来，你也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了？”苑明晳说道，“你特意来找我一趟，我总不至于一点面子也不给你，这样吧，你和曲知遥说一声，你让她亲自过来找我，我回头就去找戴局，我们在想个解决问题的方法，要是她人不到，那也就算了。” “就是因为知遥姐不好意思过来，我才替她跑这一趟的。领导您要是帮忙的话，我会把您的心意都转述清楚的，我想知遥姐也会领您的情的。要不咱们就别为难她了，您说呢？”边江陪笑道。 “小伙子，你现在是曲知遥的代理吗？就算你是，你在别处能代表她，在我这里行不通！我还有其他事要做，就不留你了！” 第483章 尽管边江声称自己拥有无比强大的内心，但当他亲眼目睹苑明皙那副模样时，却再也找不到任何坚持下去的理由。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局里，此刻的他仿佛变成了一只被彻底击败、垂头丧气的公鸡。 “知遥姐，你那个前男友竟然跟我说，让你亲自去找他，还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只要你去了，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边江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然后继续道，“说实话，我真怀疑他的脑子是不是......现在我算是完全明白你当初为何要跟他分道扬镳了。” 曲知遥不用细想也能猜到，边江肯定在苑明皙那里吃了闭门羹，且苑明晳的态度十分恶劣，她原本正打算开口安慰一下边江，可谁知边江紧接着又说道：“依我看啊，你绝对不可能去找他的，对吧？而且我觉得他也就是嘴上说得漂亮罢了，即便你真的跑过去低声下气地求他，他恐怕也未必愿意出手相助呢。” “嗯，你猜得一点没错。我是绝不会去找他的，小边，咱们俩之间的事就交给局里来处理好了，反正对我来说，怎样都行。”出了这个小插曲，曲知遥也觉得有点疲惫了。 听到曲知遥如此坚定地表态，边江用力地点了点头…… 在此之前，曲知遥其实并未对边江投以太多的关注目光，但经过这几日的接触与交流后，她惊讶地发觉无论自己在哪里，却总能遇上他。 转眼到了秋分时节，短短数日过后，北方大地骤然迎来一场剧烈的降温寒潮。 身着厚实风衣去上班的曲知遥，尽管已经做足了保暖措施，可依然在寒风中禁不住瑟瑟发抖。当夜幕降临，结束一天繁忙工作的她驾车回家时，途经全民健身中心楼下的公交站台。只见众多候车之人皆被严寒侵袭，一个个缩着脖子、跺着脚，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曲知遥随意瞥了一眼这拥挤的人群，忽然间，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个人影身穿一件单薄的黑色小夹克，双手深深地插进衣兜里，不停地打着喷嚏，显然已被冷风折磨得够呛。定睛一看，这个人竟然就是边江！ 面对眼前这一幕，曲知遥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将车子稳稳地停靠在了边江身旁。 “上车！”她干脆地说。 边江闻声抬头，见到是曲知遥后，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他毫不客气地伸手拉开了车门，并迅速坐进车内，系好安全带。紧接着，他一边不停地揉搓着双手，一边说道： “我真是万万没有料到气温竟然下降得如此之快、如此剧烈啊！这天儿实在是太冷啦，早知道就该在早晨出门的时候穿上一件厚实的冲锋衣才对！”边江毫不掩饰内心的懊悔，十分坦率地说道。 “你住在哪里？”曲知遥紧接着询问道。 “就在静江区那边。”边江回答完后，似乎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连忙补充道：“知遥姐，不知道这样会不会给你带来不便呀？毕竟我住的地方可不算近。” “哪里的话，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天气这么冷，我当然要把你送到家里。”曲知遥微笑着回应道。 “有车真是方便！”边江不禁发自肺腑地感慨起来。此时，曲知遥凝视着眼前这位刚刚踏入社会不久的边江，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涟漪，因为他总能让她回忆起自己数年前那青涩懵懂的模样。 第484章 “对了，先前听你提及过你父亲的身体状况欠佳。不知究竟患了何种病症呢？”曲知遥关切地问道。 “难为你还能想着这些，我爸得了膀胱癌，而且发现得早，目前恢复状况还算不错呢。不过啊，他这个人可真是让人头疼！医生明令禁止他喝酒，但他就是管不住自己那张嘴，老是背着我们偷偷摸摸地喝。而我呢，离家远，又没办法时时刻刻守在他身旁盯着。唉，真拿他没辙呀！” “你说不在身边，难不成你现在住的地方不是自己家吗？”曲知遥好奇地问道。 边江赶忙摇头否认：“不是的，我的父母亲都住在c市。” “那你这次准备回去静江区？是因为......”曲知遥不解地问。 边江连忙打断道：“哦，其实是去我舅舅家。” “原来如此啊。”听到这里，曲知遥恍然大悟。 接着，边江继续说道：“当初考公务员的时候，也是考虑到这边的录取分数线会比c市稍微低一点，再加上舅舅刚好就在这边工作生活，所以最终选择了报考这边的岗位。” 提到舅舅这个话题，曲知遥更是胡思乱想起来，一时之间，舅舅、舅妈、表姐、宋文、陈娟等人的面孔都在脑海中浮现出来，这些人在她的生命里，似乎已经是前尘往事。 “原来如此啊，这么说来，我跟你的状况基本上大同小异呢。我老家在川柳那边，之所以来到安顺这里，同样也是前来投靠亲戚的。之前嘛，我一直都在静海县上班干活儿。”曲知遥缓缓说道。 “哦，是吗？那么现如今你仍然居住在亲戚家里么？”边江好奇地追问。 “我早就已经搬离出来好些年了。”曲知遥微笑着回答道。 “知遥姐，依我之见，您目前的生活状态简直堪称完美！真不晓得再过几年之后，我是否能够如同您这般优秀出色！”边江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哎呀，我可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出色的地方。”曲知遥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会呢？瞧瞧你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贵气，看着很干练。”边江认真地评价道。 “你说什么？”曲知遥闻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里暗自琢磨着：自己向来就不太擅长梳妆打扮，着实想不通这所谓的“贵气”究竟源自何处。 “我说的可都是千真万确的大实话呀。”边江一脸严肃认真地解释道。 “小边，你即便讲的都是恭维的话，听着也很真诚。”曲知遥面带微笑，以一种轻松诙谐的口吻打趣地回应道。 “绝非如此啊！我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皆发自肺腑。你给我留下的最初印象就是这样的。”边江毫不吝啬赞美之词，他的眼神中泛着年轻人才有清澈又愚蠢的光芒。 听到这番夸奖，曲知遥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脑海里开始回忆起过往的种种经历。她暗自思忖着，想必是在与杭家人频繁往来的过程当中，不知不觉间受到了他们的熏陶和影响。 虽说最近烦心事不少，想到此处，她对自身如今发生的这些变化感到由衷的欣喜和满足。 “关于援藏这件事情，估计就在这两日便会有明确的定论了。”边江突然话锋一转，提及到另一件重要之事，接着又问道：“我想，你并没有去找过苑局长吧。” “没有。”曲知遥简洁明了地回答道。 “说实在的，我个人感觉这位苑局长着实有些难以应付，知遥姐，你当初究竟是如何跟他谈起恋爱来的呢？”边江满脸疑惑，忍不住好奇地向曲知遥发问。 第485章 看着边江如此八卦的模样，曲知遥不禁莞尔。说来也奇怪，若是别人问她这个问题，她会觉得很尴尬，可面对着边江，她倒是没有这种感觉。她心想，大概是对方在她心里实在太过年轻了。所以她没有感到丝毫压迫感。反而，想和他聊聊天。 “我们在一起是阴差阳错。我原来以为这于我来说是好事，可是事实证明，两个身份太过悬殊的人，即便是出于巧合认识了，可以后还是矛盾重重，尽管双方都比较努力，可终究也是徒劳……”曲知遥一边开着车，一边缓缓的说着心里的话。 边江静静地听着，他年纪虽小，可共情能力很强，他能感受到曲知遥言语中的无奈和痛苦，仿佛看到了她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挣扎和困惑。 曲知遥继续说道：“我曾经以为爱情可以战胜一切，但现实却告诉我，有些差距是无法跨越的。我们来自不同的世界，有着不同的背景和价值观，这些差异让我们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紧张。” 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 边江忍不住开口道：“那后来呢？你们有没有尝试去解决这些问题？” 曲知遥苦笑着摇摇头：“我们试过，但最终发现，无论怎么努力，我们之间的差距始终存在。最后，我们选择了分手，结束了这段感情。” 边江默默地看着曲知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他知道，这种事情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真正走出来。但他还是轻声说道：“或许，这也是一种成长吧。虽然结局并不完美，但至少你经历过。” 曲知遥微微点头，脸上闪过一丝释然。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微笑着对边江说：“谢谢你听我说这么多，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跟别人提起过这件事了。” 边江笑了笑，说：“不用谢，有时候倾诉也是一种释放。希望你以后能够遇到一个真正懂你的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曲知遥感激地看了边江一眼，心中涌起一股温暖。她意识到，与边江的这次交流让她心情舒畅了许多。 这些日子，她反复想过，为什么自己无论是同苑明皙在一起，还是同杭涛在一起，相处之后，总是不尽如人意。她一开始觉得是她性格的问题，但仔细思考后又觉得并不是这样，她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她和他们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距。虽然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但如果过于高攀，同样也会带来很多问题。除非内心非常强大，可以对所有的冷遇都毫不在意。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下了那么大的决心去援藏。不过，知遥姐，我说句不中听的，你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件好事，毕竟你的年纪……”边江自觉失言，也住了嘴。他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有些伤人，但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曲知遥并不介意，她笑了笑，说道：“你现在觉得我的年纪大了，你之前不是说我很是年轻，不必要有年龄焦虑吗？你这到底哪句是真呀？”她的语气轻松，带着一丝调侃，并没有把边江的话放在心上。 *** 两天之后，曲知遥所在的单位召开了一次全体会议。其中一个重要的议程便是宣布援藏人员名单。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戴局在会上表示： “各位同志，经过对单位实际情况的综合考量以及同志们的个人意愿，局里与市里进行了协调，并额外增加了一个援藏名额。最终确定由曲知遥和边江这两位年轻同志代表局里承担这项艰巨的任务。在座各位鼓个掌吧，向这两位年轻的同志表达一下崇高的敬意！” 第486章 局长的话音刚落，边江便露出惊讶的神情望向曲知遥，而曲知遥则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也感到意外。 散会后，曲知遥回到办公室，心中疑惑不解，于是询问郁兰是否是她帮忙争取到这个机会。郁兰却诧异道：“我并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呀，我只听说任绵告诉我，原本已经确定是边江去援藏，但不知为何又增加了一个名额。遥遥，你虽说如愿了，可是你当真做好心理准备了吗？还有，这么大的事情，你和小涛沟通过吗？” 曲知遥说：“之前，我寻思着这事不一定能不能成，就没有和他讲。” “那他就没觉察到什么？”郁兰小心翼翼地问，因为她和杭涛通过气了，她觉得杭涛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 “我这几天都没看见他，糖糖和豆豆得了腮腺炎，他也挺忙的。” “他还真是忙晕了头。”郁兰听了这个理由，摇了摇头，“要求你什么时候动身?” “十一之后。我看现在就要着手准备了。”心愿达成，曲知遥有些兴奋，“郁阿姨，你放心，我晚上就和杭大哥说这件事。” 杭涛接到曲知遥电话时，两个孩子的病情稍稍缓解了一些，“遥遥，告诉你个好消息，糖糖和豆豆退烧了！”杭涛的语气中充满了喜悦和轻松。 “那真是好事，我小时候没得过这个病，要不我就去看看她们了。”曲知遥由衷说道，“杭大哥，我也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援藏的申请被局里批准了，我十一之后就能都动身了。” “你说什么？遥遥，你不是在同我开玩笑吧。”杭涛恍恍惚惚地想起前些日子，郁兰阿姨和他说过曲知遥这件事，他当时就觉得是郁兰阿姨是多虑了，当天晚上，周曼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两个孩子回来的事情，又来一顿折腾，第二天，两个孩子在学校被传染了腮腺炎，情况十分危险…… 他就将这件事完全抛在了脑后。 “杭大哥，我真的没开玩笑。我对这次机会非常看重，你不用担心我，而且大妹不是在那边嘛。”曲知遥认真地说。 杭涛皱起眉头，烦躁地回答：“你和大妹怎么能一样呢？她从小就是个我行我素的人！” 这句话让曲知遥感到有些敏感，她忍不住说道：“我确实比不上大妹，但我也是有自己的追求和想法的。” 杭涛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让曲知遥误会了，连忙解释：“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大妹是单身，她可以自由决定自己的行动，想去哪里都没问题。但你不同，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像这样重要的事情，你难道不应该跟我商量一下吗？” 曲知遥沉默片刻，然后轻声说道：“其实一开始，局里只有一个名额，我觉得自己能够被选上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就没有告诉你。但是后来情况发生了变化，出现了转机。我并不是故意隐瞒这件事的。” 杭涛叹了口气，问道：“那你打算去多久？” “半年。”曲知遥回答道。 “你的意思说，我们半年的时间都见不到面了？”杭涛的语气带着些许不满。 “可以电话或者视频。这种机会不是经常有，我也没有办法。” “那如果我说，我不让你去呢？” “那恐怕是不行。”曲知遥的声音很是平静。 “遥遥，我觉得你和我在一起根本就是缺乏诚意，如果你现在的男朋友是苑明皙的话，你还会这样一个招呼也不打地跑去西藏吗？并且一去就是半年？”杭涛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质疑和指责。 第487章 “杭大哥，你一直对我很好，我很感激你。但这并不代表我必须按照你的意愿行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选择和追求，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这件事，我不想再和你探讨。” “你不想和我探讨，是被我说中心事了吧。”杭涛的脸色变得阴沉，他觉得自己已经付出了很多，但却始终得不到曲知遥的全心全意。 听见这种污蔑，曲知遥心里一阵刺痛。她突然想到，如果当初她点头答应杭涛，而是继续选择以朋友的身份相处，那么现在，她是否还能拥有那个曾经温润如玉的杭涛呢？ 她的每一次拒绝，每一次保持距离，都像是给她披上了一层神秘而高贵的金色外衣，让杭涛对她越发着迷，视若珍宝。然而，当她终于点头答应时，一切都变了。他开始觉得她索然无味，不再像以前那样珍视她。 但更令她无法忍受的是，他在言语之间总是提及苑明皙，这让她感到无比的痛苦和屈辱。 “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咱们在一起之后，一向是你想怎么样就怎样的。就连你不愿意和我亲热，我也没有强迫你吧……”杭涛的声音带着愤怒和委屈，但在曲知遥听来却充满了嘲讽。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杭大哥，你不要再说了，挂了吧。”说完，她迅速挂断电话，生怕再多听一秒钟都会让她的心彻底破碎。 *** 挂掉电话后，杭涛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无法平息。他毫不犹豫地驾车前往姑姑家，希望能得到一些支持和理解。 "姑姑，你知道吗？遥遥竟然要去遥远的西藏，而且一去就是半年之久！"杭涛焦急地向姑姑倾诉着，期待她能像往常一样着急地跳起来。然而，姑姑却异常冷静地回答道： “我已经知道了，先是郁兰告诉我这个消息，刚才遥遥也亲自过来跟我说过了。” 杭涛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姑姑，声音提高了八度："你就没有试图阻止她吗？让她去那么偏远又危险的地方？万一遇到什么意外该如何是好？"杭淑琴淡定地解释道："她是因为工作原因才被派遣到那里的，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风险。况且，遥遥一直以来都非常懂得照顾自己，我并不太担心。反而，小涛，我更担心的是你！""姑姑，你居然不担心遥遥，反而来担心我！"杭涛感到十分困惑和失落。 “是的，郁兰告诉我，她在一周前就已经把遥遥要援藏的事情告诉了你，但你却毫无反应。直到事情确定后，你的反应才如此之大。要知道，单位会议已经开过，名单也已上报，现在无论你有什么情绪都无济于事。你到底想要怎样？难道要让遥遥反悔吗？这样做对她的未来发展将产生极大影响，她在单位还如何立足，在领导眼中又何来诚信可言？”“郁阿姨确实跟我说过此事，但当时我觉得这根本不可能发生，加上后来周曼来访以及孩子们生病等一系列事情，我便无暇顾及其他。然而，我认为像这种重大事件，遥遥是否应该事先与我商量一下呢？我对此表示质疑，难道有错吗？”“小涛啊，正因为如此，我对你感到担忧。你仔细想想，如果按照以往的情况，遥遥遇到如此重要的决定，必定会与你商议一番。但如今成为你的女朋友后，反而与你疏远了许多，这究竟是为何呢？” “姑姑，是我太在乎她了，也太纵容她了。”他满脸痛苦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懊悔。 姑姑看着他，叹了口气：“我常和你姑父说啊，你这么多年也没谈过恋爱，一个人待久了，性格都变得孤僻了。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你根本不懂得如何处理亲密关系，你的行为让对方感到很压抑，甚至有些窒息。” 杭涛却没有耐心听姑姑的分析，他此时只想阻止曲知遥去西藏。 他想起了自己白天的假设，如果此时曲知遥的男朋友还是苑明晳的话，她走的还会不会那么决绝？ 对，去找苑明晳。他是领导，他肯定有办法。 姑姑不是说，担心遥遥反悔，以后在单位难做吗？ 那么就让苑明晳想办法，让单位将曲知遥从名单上刷下来。 第488章 苑明皙听到杭涛竟然在蜜香园小区门口等自己，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惊讶。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脑子出问题了不成？他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这家伙肯定是神经错乱了。 于是，他决定不再理会他，直接告诉他自己已经不住在蜜香园了，如果有事情，可以通过电话沟通解决。 然而，杭涛却坚持要与她当面交谈，并声称有紧急事务需要面谈。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肯定是你关心的事情。” 苑明皙感到困惑不解，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并约定在半小时后于静江区的街心公园相见。他心里暗自嘀咕着，不知道杭涛到底想要干什么。 “明皙，你要出去？”姜伟达注意到苑明皙准备出门，便好奇地询问道。 苑明皙向他解释说只是出去一下，很快就会回来。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苑明皙来到了街心公园。寒冷的天气让她不禁裹紧了衣服，目光四处寻找着杭涛的身影。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杭涛。令人惊讶的是，两人竟不约而同地穿着同样款式的黑色冲锋衣，仿佛有着某种默契。 两个人也没有闲情逸致坐下聊，就很醒目地站在公园的公交站旁边。 “有什么事，那就说吧！”苑明皙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苑局，遥遥要去援藏，单位已经通过了，也已经开过会了。我想，只有你，能阻止她，您想想办法，将她从名单中刷下来。”杭涛开门见山地道出自己的来意。 苑明皙却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回应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她援藏的事情，我是知道的。” 听到这话，杭涛不禁瞪大了眼睛，急切地追问：“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阻止？” 苑明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反问道：“我为什么要阻止？她想去肯定是有她的理由。我原本还想，遥遥不是在谈一场所谓的恋爱么，怎么又要申请去援藏，看你的样子，我也就知道得七七八八了。杭涛，实话告诉你吧，关于援藏这件事，遥遥单位原本只有一个名额，他们单位本来定了一个年轻的男同志，我知道，遥遥很想去，所以我特意疏通了一下关系，将我们单位的名额，让给她了！” “你，你，苑明皙，你这么做，是不是就是在报复？你为了让遥遥不和我待在一起，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竟然使出这么卑鄙的手段……”杭涛怒目圆睁地瞪着苑明皙，眼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苑明皙却显得异常平静，他微微一笑，道：“杭涛，你有没有搞错啊，你既然有本事谈恋爱，就要有本事拴住女朋友的心呀！再者说，你能不能有点大局观啊，多去基层历练，对她是有好处的。” “你少给我上价值！”杭涛气得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着苑明皙，眼中满是怒火，“我就知道，要是没有你瞎搅和，她怎么会这样……” 苑明皙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冷冷地回应道：“你不想让我有机可乘，那你自己做事就得经得起推敲才行啊！别总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杭涛瞪大了眼睛，愤怒地喊道：“苑明皙，你就知道唱高调，说得好听！你竟然一点都不关心遥遥能不能适应那种恶劣的环境。你要是但凡有点人心，就好好想想办法。”他的声音充满了愤慨和失望。 第489章 苑明皙冷笑一声，嘲讽地回答：“哼，办法没有，忠告倒是有很多条。如果你想听忠告，我这里有一堆，可以免费送给你。怎么样？要不要听听看？”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挑衅和戏谑。 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发紧张，仿佛随时都会爆发一场激烈的冲突。他们互不相让，彼此对峙着，眼中闪烁着敌意的火花。 最终，还是苑明皙克制地收回了目光，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看着苑明皙远去的背影，杭涛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虑。他越想越觉得曲知遥与苑明皙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默契，这让他感到不安。经过一番思考，他决定亲自前往蜜香园，寻找答案。 “哦？杭大哥，这么晚了，你不用照顾糖糖和豆豆吗？”曲知遥见到杭涛来访，虽说是心中惴惴，却也是面露微笑，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关切。 杭涛面色阴沉，沉默片刻后开口道："没有。你猜我从哪里来？" 曲知遥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回答道：“我猜不出来。” 杭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我刚才同苑明皙见了一面，收获不小。” “哦？”曲知遥心中一紧，暗自警惕起来。她知道杭涛此次前来必然有所目的，而这个目的很可能就是针对她。 “神通广大的苑局长说，这次援藏，你们局里只有一个名额，是他听说你想去，便将自己单位的名额让渡给了你。他当真是支持你的一切选择啊！”杭涛的话语中充满了讽刺意味。 曲知遥心头一震，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她深知杭涛此行的目的，也明白自己必须谨慎应对。然而，面对杭涛的质问，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这件事，我不知道。”曲知遥面无表情地说道。实际上，当公布结果时，她心中已经对苑明皙帮忙产生了怀疑。 然而，由于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她并不愿意与他再有任何瓜葛。此外，边江前去求情时，苑明皙明确表示拒绝。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现在甚至怀疑，你前脚刚走，苑明皙后脚就紧跟着你去了。” 曲知遥难以置信地望着杭涛，她简直无法想象，眼前这个情绪激动、暴躁的人竟然是她一直敬重的杭大哥。 “杭大哥，这些天我一直想找个时间跟你好好谈谈，但因为两个孩子生病了，我实在抽不出身来。杭大哥，我想问你，你每天这样恶意揣测我，难道不累吗？你是否还记得，我是知遥啊，那个一直对你充满依赖和敬意的知遥啊。” 曲知遥尝试着唤醒过去那个温柔的杭涛，然而杭涛却变得愈发愤怒：“我最讨厌听到你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不需要你对我如此敬重，我们是情侣，而不是长辈与晚辈。我更希望你能向我撒娇、质疑我，甚至和我争吵。但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难道我就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吗？难道只有苑明皙才算得上男人吗？”杭涛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环绕住曲知遥的腰。 “杭大哥，你这是干什么？”曲知遥并未从杭涛身上嗅到酒味，但她察觉到他的举动已逐渐失去控制。 “干什么？你问我想干什么？你的男友靠近你，你还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吗？”杭涛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威胁，话语未落，他的嘴唇便轻轻触碰上了曲知遥的发丝。 “和我亲热让你那么痛苦吗？我今天偏要试试看。反正你铁了心要去那么远了，你对我也毫无尊重可言，我何苦像个傻子一样，苦苦等待着你的垂青呢？”杭涛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双手紧紧抓住曲知遥的肩膀，嘴唇几乎贴在了她的脸上。 曲知遥瞪大双眼，身体微微颤抖，但仍然保持冷静：“杭大哥，你别让我看不起你。” 曲知遥并没有过分挣扎，因为她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过度争执，只会激怒对方。她还是认为杭涛只是暂时失去了理智，不会轻易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然而，杭涛却冷笑一声：“我不稀罕你瞧得起我，我只想得偿所愿。你让我碰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为苑明皙守身如玉么？你既然这么喜欢他，那你又为何一次次和他提出分手？” “啊——” 曲知遥脸色苍白如纸，尽管她早有准备，但当他的嘴唇快要触碰到自己时，她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并开始与杭涛激烈地推搡起来。 第490章 “杭大哥，你要干什么？” 曲知遥在挣扎中无措地狂吼起来，声音尖锐而刺耳，使出她的浑身解数。她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和痛苦，泪水不停地流淌下来，浸湿了她的脸颊。 她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无法相信那个曾经温柔体贴、细心呵护她的杭涛，如今竟然会如此对待她。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杭涛，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恐惧。 杭涛并没有用多大力气，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却足以让她感到无法抵抗。他紧紧地抓住曲知遥的手臂，用力地将她拉近自己，嘴唇贴近她的脖颈，试图亲吻她。 然而，曲知遥清楚地意识到，杭涛只是想要亲吻她而已。尽管他的动作有些粗暴，甚至弄疼了她，但她明白他的意图并非恶意。或许是因为激动或紧张，他才会如此冲动。 但两年前，当宋文将她强行带到酒店时，她遭受了巨大的刺激，从此之后，她无法再接受任何形式的强迫或暴力。她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创伤，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因此，面对杭涛的举动，曲知遥感到无比恐惧和厌恶。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笼罩。她心中暗自思忖，如果杭涛真的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她恐怕无法抗拒。 幸运的是，杭涛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恐惧和不适。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困惑，最终还是松开了手，放弃了进一步的侵犯。 "遥遥，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我已经把我的全部真心都交给了你，可为什么我们之间总是存在隔阂？" 杭涛的声音充满了无奈和痛苦，他的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失望。“我将我的一颗真心都捧在你的面前，可是你一点也不珍惜。你随时都想将它扔在地上，再踩上几脚，全然不顾我是多么难受！我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对你好！” “杭大哥，你怎么会？我实在不敢相信你怎么会这样？”曲知遥理了理鬓边的头发，声音里仍是不住的带着颤抖。 “遥遥，我只是个正常的男人，之前在你面前，我一直扮演神，我觉得太累了，我很想放弃！” 曲知遥继续说道：“杭大哥，你听我说，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连干妈我也不会说的。我不知道你是因为家里的事情还是生意上的事情，情绪严重失控。我不求你能多理解我，但我请你能尊重我。我知道在咱们的相处中，我也存在着很多问题，有时候遇事情，不太愿意表达出来，只会将它深深埋在心里，也许正因为这样，咱们的沟通越来越不顺畅。可是我很想问问你，你真的喜欢我吗？还是只是喜欢追逐的过程？” 杭涛听了这话突然大笑起来，说道，“遥遥，事到如今，你居然问我这样一个问题？我觉得自己很失败。不会，既然你提问了，我也想问问你，你到底真心喜欢过谁？原来我以为你喜欢苑明晳，可是我现在发现，你最喜欢的还是你自己，不管你身边的是谁，只要稍有不顺你的心思，你就会毫不犹豫的转身，同你的前途相比，同你认为正确的人生路径相比，男人都不算什么的。我觉得你，永远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牺牲分毫，即便有一天，你迫切的想和一个人在一起，生儿育女，也只是为了满足你当妈妈的心愿而已。” 相同的话，苑明晳也说过。一时之间，曲知遥有些无措。 她真的非常想反驳杭涛的话，生儿育女怎么可能不是为了自己呢？难道真的要像那些言情小说里写的那样，只是为了拴住一个男人的心，或者是为了成就一段所谓美满的婚姻，而去生儿育女吗？那简直太荒谬了！ 从小就在风刀霜剑的环境中成长，她深知这个世界充满了变数和不确定性。无论是爱情还是婚姻，都无法保证永远不变。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因为只有自己，才不会轻易地背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