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公子好优雅》 第一章 捧着托盘的服务生,正忙着将一杯杯金黄色的香槟送入宾客们手中,室内充满着曼妙的音乐,红男绿女,衣香鬓影,人人正愉快地享受着这一场盛宴。 这是一场名流群集,社交界近来备受瞩目,其新闻性更是足以登上八卦杂志封面的盛宴。 这场杜氏集团举行的订婚宴,在其名下的饭店里举行。 为了宝贝女儿,杜家人一改平日低调的作风,广发请帖,只要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收到那张以牡丹花为造型的复古艳红请帖。 受邀的人沾沾自喜,未受邀者则咬牙饮恨。 此事不仅为社交界带来一阵骚动,各家各路的狗仔队也为之疯狂,每家新闻媒体都想采访这场盛宴,夺得独家及头条新闻。 只是,为了维护宾客们的隐私及人身安全,杜氏集团对饭店的出入口严格把关,可说是滴水不漏。 除了没有请帖不得进场的基本规定外,所有的宾客步入会场前,都必须经过保全人员的确定与检查,就算是饭店的员工,在进入会场前都得明确的出示识别证。 这场盛宴,早在三个月前便开始准备,而三个月来,不怕死的狗仔队更是前仆后继。 可是杜氏集团的保全人员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上个月,他们从饭店服务生里揪出两个“香蕉日报”的记者;半个月前,他们又发现一个企图冒充送货人员的“参周刊”记者。 杜家的确防范得十分严密,可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换句话说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既然主人那么不喜欢访客偷偷摸摸的进出,那么她就光明正大的登门造访吧! “小姐,您的请帖?” 不疾不徐的,一张艳红的请帖从小巧的真皮手提包里取出,递向站在会场入口把关的保全人员。 这些保全人员有男有女,男的西装革履,女的一袭礼服,乍看之下和与会的宾客毫无两样。 聪明,想要藏起一棵树最好的方法,就是藏在森林里。 而她梅青青则是另一棵树。 “小姐,请。”确认过后,保全人员很快的放行。 “谢谢。”踩着真皮高跟鞋,拢拢秀发,背影摇曳生姿,她同时听见身后传出一记男性赞赏的轻叹。 她不自觉将下巴仰得更高,装出女王般的派头。 这招果然奏效,她走进那一群社交名流里,看起来真的就像是他们的一分子。 她和他们一起喝香槟,品尝开胃点心,聆听他们交谈。 一切都很顺利,酒过三巡,她以十分优雅自然的姿态取出手提包里的手机,趁着别人不注意,设定录像功能。 梅青青在举手投足间不露痕迹的摆出几个小动作,握在掌中的小巧机身便已经悄悄录下盛宴的景象。 一切完美的进行着,她已经开始想象总编拿到她这些独家信息时,会有多么高兴。 她的年终奖金一定也…… 想得正高兴,悲剧突然发生了。 “哔哔!” 什么声音? “哔哔!哔哔!” 其它人也听见了,探询意味的视线自四面八方射来。 是她的手机!几乎花容失色,梅青青发现手机的电池就要没电了,警告讯号响个不停。 该死!心中暗自咒骂着,但她表面上强撑起顾盼自若的笑容,香肩轻耸。 “没事了。”她故作镇定的将手机丢回手提包里。 但是情况开始不妙,几个站在另一个角落的保全人员注意到她了。 雪上加霜的,哔哔声再度响起。 这一回,她以眼角余光看见两名保全人员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不能慌,不能让人看出她正在紧张! 梅青青一手握着手机,一手将半满的香槟杯放到就近的桌面上,欠个身然后举步,像是临时内急的淑女般前去洗手间。 洗手间在会场外的走廊上,电扶梯的右手边,趁着保全人员还没赶上来,她小跑步奔上电扶梯,高跟鞋一路蹬出刺耳的声响。 这个楼层都是一间间套房,她眼尖地瞧见一名身型高大修长的男人正要从一扇房门里走出来,便急中生智冲了过去。 “对不起……”她张口欲言,想拜托这个男人让她闪进房间里躲一下,那两名保全人员的脚步声却已经传来。 来不及了! 梅青青立刻偎进男人的怀里,主动将他的手臂拉过来,放在她的腰上及肩膀上圈住,双唇用力贴上他的。 男人半瞇起眼睛,迅速收紧臂弯,舌尖深深侵入那柔软芳香的唇内。 她忍不住低叹一声,在他的怀里瞬间酥软,几乎浑然忘我。 他不仅霸道地品尝着她,眼角余光也注意到两名保全人员的到来,当机立断地带着她转过身,将她整个人压在门板上,甚至大胆地托高她的身子,让她柔软的线条紧紧贴合着他。 天!他轻轻倒抽口气,为对方柔软美好的触感,以及身上传来的馨香气息而微微失神。 正当他心神激荡时,两名保全人员已然走近。 来了!梅青青瞬间绷紧神经,猛然从男人的亲吻中回神,慌乱地低下头,心脏跳动的声音变得好响亮。天啊,她究竟会不会被发现? “别怕。”正当她慌乱失神之际,男人附在她的耳边轻声安慰着她。 她就要被人发现行踪了,教她怎能不害怕?但是奇异的,男人的声音低沉又优雅,果然让她迅速镇定下来。 尽管看不到,但她可以清清楚楚地听见两名保全人员正朝他们走来,一步步接近,有那么一瞬间,她反射性地往男人的怀里缩去。 “别害羞,亲爱的。”男人竟顺势将她拥得更紧,还故意说些露骨调情的话。“只是一记亲吻,不算什么的……” 两名保全人员稍稍迟疑地停下脚步,但男人高大修长的身躯为她提供绝佳的屏障,他们看不清楚他怀里那个女人的长相。 不过,他们本来就不是要找一对男女,于是两名保全人员再度迈开脚步,再也不看他们一眼,径自离开。 过关了! 梅青青喜形于色,松了口气,抬头一瞧,忽然发现一双燃烧着欲望的男性眼神正俯视着她。 糟糕!她做了什么?“呃,这个……先生,我可以解释。” “喔,那当然。”男人如此道,接着竟又俯身低头攫住她的唇。 “唔!不……你做什么?!”她娇喘吁吁地推开他,不敢相信地瞠大双眼,在他意犹未尽又要低下脑袋时,急忙举起手阻挡。 他啧了声,显然对这一吻落空很不满。 “我做什么?只是接受你热情的暗示罢了。”他一派无辜,挑眉耸肩。 “你……”她一跺脚,有气却不能发。 是啊,主动搂抱的是她,主动吻人的也是她,何况这个突发状况若真要追根究柢……她脸色一变。 “算了,我就不跟你计较。”她咕哝着,打算离开他的怀抱。“算我被疯狗咬了一口……” “嘿,什么被疯狗咬了一口?”这下他更加不满了。“等等,你还不能走。” 她往左走,他的手臂就往左挡;她绕向右方,他的身形就往右移。 可恶!“你想怎么样?”梅青青吹胡子瞪眼睛地问。 “给我一个解释。”他开口要求。“解释你……等一下,你手中拿着什么?” 被发现了!她还来不及把手机藏到身后,他已经迅速将它抽走。 看着手机里先前录下的影像,愈看,他脸上的表情愈是显得惊讶。“老天,你是狗仔?” “是又怎么样?”她索性突袭,伸手行抢。“把手机还给我!” “我还以为杜家的防范措施已经够严密了,原来百密还是有一疏。”他一掌便牢牢握住她张牙舞爪的两只小手,再度将她压回门板上。 原本便没关好的门扉在两人拉扯间应声滑开,他们双双跌入房里,房间的自动照明设备随之亮起。 梅青青乘隙从他身下挣扎着钻出来,拔腿往外冲。 “你不想要你的手机了?” 往外冲的身形一顿,她僵硬的转过身。 他已经站了起来,站立的姿态十分优雅,眼里却写满调侃的笑意。 “真的不要了?”他晃了晃手中小巧的手机,彷佛斗牛士正在挥舞红布。 她是很想学斗牛一头撞过去啦!可是…… “还我。”她还是选择忍住气,走回他面前伸出小手。 他却反手将手机藏到背后去。“凭什么?” “凭什么?”梅青青瞠大双眼。“凭那是我的手机,还我有什么不对?” 他哼了一声,“凡是有人拾获有价物品或金钱,按法律规定,失主得付给拾获者十分之三的报酬。” 什么?她蹙眉,“那你要多少?” 糟糕,她身上可没带多少现金呢,何况就算她付得出来,公司肯不肯让她事后报公帐啊? “我不要钱。”他微微一笑,当着她的面把手机收进长裤口袋里。 “那你要什么?”可恶!她竟然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却无计可施。 “我要──”他微偏着头,故作深思状,故意让她等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才说下去。“我要你陪我一夜。” “什么?”梅青青脸色一变。这家伙看起来人模人样,竟提出这种不入流的要求!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想歪了。”他笑道。“我并不是要你陪我上床,记者小姐。我呢,本来就不太想参加今晚的盛宴,但是又不想独自留在房间里用餐,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你方便的话,就陪我一起用餐,我们聊聊天,打发这一晚,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手机就还你啰。” “真的吗?” “你也只能相信我了。”他耸耸肩。“或者,你可以选择现在就离开──空着双手。” 算你狠!梅青青用力咬着下唇,又紧张地润润嘴唇。“……好吧。” “很好。”他立刻走到电话旁,拿起话筒。“喂?对,是我,请立刻送两份餐点到我的套房来。是的,我将和一位小姐……”他半侧着脸,询问地朝她挑起一道俊眉。 “梅。”她不太情愿地回答,“我叫梅青青。”反正人都被逮着了,报上大名也不算什么损失。 “我将和梅小姐共进晚餐。”挂断电话后,他领着她走向餐桌。“来吧,梅小姐,在餐点还没送来之前,我们先喝些餐前酒。” “还真是谢谢你的盛情款待。”梅青青不无讽意地道,却又莫何奈何地随着他走向餐桌。 不然她还能怎么样呢?俗话说得好,既来之,则安之,事情发展既然走到这个地步,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边走边看着办。 也罢,往好处想,这男人似乎真的不打算把她交给饭店的保全人员,要不然一开始就不会……嗯,就不会将错就错的配合她,帮助她逃过一劫。 既然如此,她陪他吃顿饭也是应该的,更何况,有哪个女人会不喜欢跟一个如此优雅的男人共进晚餐? 这男人有着一张斯文的脸庞,修眉俊目,总是带着笑意的嘴以及修长的身材,还有一身简单却价值不菲的穿著,爱马仕的黑色针织线衫以及古驰的小牛皮皮鞋。 嗯,他是不需要勒索她这个穷哈哈的小记者──别闹了!她没勒索他就不错了。 梅青青忽然想到,根据她之前搜集的资料,为了这场盛宴,饭店早在半个月前便谢绝住客,将所有套房保留给亲戚以及远道而来的宾客使用,换句话说,这个男人应该是杜家的贵宾之一。 “你是杜家的客人吗?”她支肘托着香腮,看着他站在酒柜前,似乎正在思索着要挑选哪一瓶当餐前酒。 “唔。”他背对着她,耸耸肩含糊的应了声,接着从酒柜里拿出一只浅绿色的长颈酒瓶。 所以,他是杜家的客人。 而且,从他的穿著、气质,以及这间vip等级的套房来看── “你是那种非富即贵的人种。”梅青青酸不溜丢地哼道。 啵一声,他拔开酒瓶上的木塞,闻言看了她一眼。 “像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说话不该这么刻薄。而且,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似乎对‘非富即贵的人种’颇有成见?” “哪有。”她否认得极快,不过马上又附加一堆但书。“只是有一点点不爽、一点点不屑、一点点看不顺眼……” 闻言,斟满了两杯餐前酒的他双眼大瞠。 怎样,是要翻脸吗?梅青青一脸戒备的瞪回去,暗自做好随时准备起身夺门而出的动作。 然而她想错了,下一秒,他仰头放声大笑。 呃,她是听过有人会怒极反笑啦,但有必要笑得这么夸张吗? 不对,他的笑声充满磁性,音调上扬,根本就是开心的笑。 那她就不明白了。“你笑什么?我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 终于,他勉强忍住笑意,将一只酒杯交给她。“不是你说了什么好笑的话,而是你说的‘实话’很好笑。” “这两种有什么差别?”她问道,接着啜了口酒,发现自己还满喜欢这种甜甜的滋味和芳香的口感。 “嗯……好像还真的没有差别。”他颇认真地偏头想了想。“不过,你为什么对我们这种‘非富即贵的人种’有这种看法?” “哼!”忙着啜饮美酒,梅青青没有立刻回答他。 “让我猜猜看……你小时候被有钱人家的小孩欺负过?青少年时期被出手阔绰的同学排挤过?恋爱时男友被某位千金小姐抢走过?” 他每问一句,她小脸上的表情便难看一倍。 他本来是随便问问,半开玩笑,但在看见她的反应时倒是真的吓了一跳。 “不会吧,真的是这样吗?”他都不知道自己是铁口直断呢。 “虽不中,亦不远矣。”梅青青泄恨似的一口气把酒喝光。“你怎么不考虑去摆摊算命?”她用力瞪着他。“我可以送你一面‘铁口直断’的旗帜。” “等我失业时我会慎重考虑。” “很好。”她眨眨眼,觉得脸颊开始微微发烫。“这酒的口感真不赖,是哪一家的?” “我家的。” “你家的?”她只喝一杯而已,会太多吗?怎么觉得好像快要醉了? 甩甩头,却没能减轻那份晕眩感,她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在宴会上已经喝下不少香槟。不想起来还好,一想起来,她脑袋就更晕了。 “你是说……这是你自己酿的酒?” 他瞇眼凝视着她。“你喝醉了?” “还好。”梅青青努力想挤出若无其事的笑容。“这是什么酒啊?红酒吗?”酒的色泽很像,但喝起来又不太像。 “是玫瑰及时令水果酿的酒。”他端详着她。“它后劲很强,也许一杯对你来说真的太多了。” “我没醉。”她否认道。“我甚至还可以再问你问题……我要问你……问你……” “问我什么?” 看着他手持酒杯靠近她,她觉得体内升起一股轻飘飘、暖洋洋的舒畅感,让她都快睡着了。 不,她要努力睁大眼睛,要努力保持清醒才行! “我要问你……”啊,想到了。“对了,我要问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是啊,说了这么多话,她竟然还不知道他是谁,叫什么名字呢。 这时,门铃恰巧响起,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他扬声应允外头的人推门而入。 “一定是送餐服务。” 他没有猜错,门一打开,服务生便推着摆放着精致餐点及高级餐具的小推车走进来。 “打扰了,优司少爷。” “……优司少爷?”梅青青呆呆地道。 第二章 餐点已经摆上桌,服务生已经退下,房里再度只剩下他们两人。 梅青青清醒了不少,至少已经醒到足以让她可以清楚的思考,并想起“优司少爷”是何许人也。 “杜优司。”她脱口道。“我的天,杜家少爷?你是杜家的人!” “又怎么了,你怎么这么激动?” “你对我隐瞒了身份!” “不,只是还来不及告诉你而已。”杜优司哄着她。“我们先用餐,免得凉了就不好吃,而且用过餐后你才有更多的力气找我算账。” “唔……这么说也对,好吧。” 他看着她微偏着头,鼓颊嘟起小嘴的可爱模样,真想伸手捏一把,或者亲吻她一下。 杜优司一点都不意外自己会有这样的欲念,但令他意外的是,这样的欲念竟然来得如此深沉凶猛。 他的嘴角勾起饶富兴味的笑意。说真的,他的确还蛮喜欢这个“意外”,因为她是如此的甜美可爱。 粉红色的小礼服,衬托出她玲珑有致的好身材,他尤其欣赏她的轻纱裙摆下的纤细小腿,以及胸前圆润饱满的…… 总之,她个头虽娇小,该有的地方却一点也都不娇小。 尤其是瞧她此刻双颊泛着红晕的半醉模样,不管是嘟嘴也好,娇嗔也罢,在在像磁石般吸引着他。 “你为什么要那样看我?”蓦地,梅青青半醉的娇嗔声拉回他的思绪。 “我怎样看你,梅儿?”杜优司问道,接着神色一凛,迅速站起来。“小心!” “啊?”太慢了,她手中的杯子往桌子边缘一放,没能放好,于是应声落下,酒洒了一地。“喔,天啊,对不起……” 梅青青笨拙地弯腰探身,额头又冷不防撞上硬实的桌沿。 “呜!好痛……”她发出落难小猫似的呜咽声。 “喔,可怜的梅儿。”杜优司来到她身边,大掌轻柔地鞠捧起她的小脸。“让我瞧瞧你哪里撞疼了?” “这里。”她可怜兮兮地瘪着嘴,抬起右手抚向额头。“还有这里。” “可怜的额头。”他啵一声亲下去。 “这里。”她又摸着脸颊。 “可怜的脸颊。”他又啵一声亲下去。 “还有这里。”她的指尖挪向鼻头。 “可怜的小鼻子。”他还是照亲不误。 啵啵声不断响起,他亲得很高兴,她似乎也被亲得很开心。 “梅儿,还有哪里是我没亲到的?”杜优司的视线在她脸上找寻其他“可怜”的地方。 如果她的意识再清醒一点,就会发现他野狼般垂涎的眼神。食色性也,他一点都不想否认。 梅青青居然颇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不耻下问。“嗯……你觉得还有哪里啊?” “你自己想想看。”他柔声哄道。 “唔……这里?” “额头亲过了。” “那……这里?” “脸颊也亲过了。” 不然……是这里?” “鼻子我也亲过了。” 哎呀,都亲过了?伤脑筋,再亲一次也无碍嘛……她皱了皱俏鼻。 有了!梅青青双眼一亮,欢呼了一声,“我想到了,还有这里。” 她的指尖指向脸上唯一尚未被亲吻过的部位。 “这里吗?”没错,就是“这里”。杜优司明知故问,“你确定?” “我确定。”她开心地直点头。“就是这里。” 他心安理得,一点占酒醉之人便宜的愧疚感都没有。 再次掬捧起她的小脸,柔软的女性肌肤在他的指腹上轻颤,仿佛蝴蝶拍动的薄翅。 “是的,就是这里。”杜优司听见自己低哑的呢喃声,接着俯首垂颈,无比轻柔地将嘴贴上她所指的地方——她温润柔嫩的双唇。 再一次的,他恣意亲吻着她。 热吻擦出了火花,情欲瞬间开始奔腾,杜优司彻底品尝着她唇里每一处湿润的软嫩,舌尖牵起一丝芳唾,旋即又不知足地舔舐她细致的嘴角。 梅青青发出细微的嘤咛声,感受着他压在她身上的重量,虽沉重却没有半丝压迫感,她甚至欢迎着这样的重量,因为那给予他莫名的安全感。 这个吻是如此的热烈,也是如此的缠绵。 当热烈缠绵的亲吻结束之前,杜优司已经将梅青青整个人牢牢拥在怀中,更想将她狠狠揉进身体里。 他与她胸口紧贴着胸口,双腿如麻花般纠缠,在这种情况下,他情不自禁的再度亲吻她。 又一个情难自禁的吻结束后,两人的心跳、呼吸几乎合二为一,无分彼此。 杜优司终于发现,无论多少个吻都不够,而且还有一种波涛汹涌的情潮让他全身细胞为之震颤,全身感官为之苏醒。 完了。 脑中突然一片空白,他无法置信自己倏然领悟的事实。 老天,他完了!他对她一见钟情——或者该说是一吻钟情? 他爱上她了! 谁能想得到,爱情会如此突兀的到来,让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杜家人都说,爱情就像中箭落马,防不胜防,只能任它逮个正着。 而他,杜优司,就像其他杜家人一样,快速的中箭落马。 有的杜家人中箭落马后会挣扎、会激烈反抗、会打死不肯承认。 有的杜家人则是选择当场投降,不假思索便向对方求婚。 他显然是后者。 “梅儿,你是否愿意嫁给我……喔,老天。”他的求婚词才说到一半便无疾而终。 因为,梅青青正枕在他的臂上,偎在他怀里,早在他脑海一片空白的时候沉入梦乡。 当一个男人生平最重要的求婚时刻,女方却睡得不省人事,他是该哭还是该笑?是该生气或一笑置之? “呵呵……”杜优司轻笑,温柔地将她抱起,走向大床。 梅青青嘤咛了一声,酒醉和睡意将她的小脸染上一片红晕。 他将她放下,拉起被子为她盖好,坐在床边欣赏她的睡容,伸手把玩她一小绺发丝。 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于是他心不在焉的接起电话。“杜优司。” “嘿,兄弟,你在哪里?”手机被彼端传来元气十足的询问,以及背景音乐声。打电话的正是杜家的一名手足,人正在盛宴的会场上。“你知道你错过了我们家淘气小妹的戴戒指仪式吗?” “是啊,我当然知道。”看见那张被说话声音干扰,不自觉拧眉皱起鼻子的小脸,杜优司立刻起身远离床边,走到帘缦紧合的落地窗前,就怕吵醒了她。 “你知道?那你最好有很好的理由解释你的缺席。” “当然。”他温声细语,以免吵醒床上的睡美人。“我恋爱了。” “而且这理由最好是该死的好得无从挑剔……你什么?” “我恋爱了。” 对方足足呆了五秒钟后才猛地爆出一阵狂呼,“该死的!你是说你认了、载了、沦陷了?”他的语气里有着无以名状的欢呼。 有时候,杜优司实在不介意亲手掐死他。“你非要这么开心不可吗?” “我非要这么开心不可。”对方哇啦哇啦的刮他胡子。“不知是谁多年来一直取笑我对小爱哭包的感情?嘿嘿,现在换我扳回一城了。”换句话说,等着被人笑吧! 唉,这就是他的“好兄弟”!“是啊,没错。”杜优司以平静得不太自然的声音回应。 这立刻引起对方的高度关切。“怎么了?兄弟,有什么不对吗?喂,别告诉我,你爱上的是有夫之妇!”他不禁惊声尖叫。 “不是。” “呼!那就好。” “一点都不好。” “为什么?难道……她是蕾丝边?”第二道惊声尖叫。 “她不是。”杜优司想起了先前又缠绵又热烈的亲吻。“我确定不是。” “你是怎么‘确定’的?” “那是我的事。” “好吧。不过,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问题?恋爱是一件好事。对了,趁今天大家都在场,赶紧把人家小姐带过来亮亮相。” “我想你没听清楚我的话。我说的是,我恋爱了,但梅儿喜不喜欢我,还是未知数。” “什么话!别开玩笑了,有哪个杜家男人不受女人欢迎?” 这倒是实话,在杜家,不管是严峻的酷男,风流浪荡子,冷冰冰的美男子,热情洋溢的阳光少年,或现在正在跟他通话的粗鲁家伙,甚至包括他自己,都是女人争相竞逐的对象。 但是—— “梅儿她不一样。” “都是女人,哪里不一样了?” “你的小爱哭包就和别的女人一样吗?” “该死的……好吧,算你说对了。从头来过,你刚刚说她叫什么名字?” “梅儿,不过这是我替她取的昵称。她姓梅,梅青青。” “梅青青?是哪家的千金?” “她是个记者。”接着,杜优司顺带简单的叙述一遍之前所发生的事。 “什么?狗仔!你怎么会喜欢上这种女人?”对方传来第三道惊声尖叫。 “说话小心点。我也从来没弄懂你怎么会喜欢你的小爱哭包。” “好吧,你又说对了。所以让我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你喜欢这位记者小姐,却搞不清楚她对你有没有意思。还有,她现在醉得正在呼呼大睡,留下你一个人在那里烦恼爱不爱的问题。” “是这样没错。” “听起来很孬。” 杜优司闻言苦笑,“是有点孬。” “你一直没问过她爱不爱你?” “来不及问。”他盯着窗帘上的某一处花样。“也不敢问。” “不敢?” “万一她说不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对方哑口无言,好几秒钟后才又找回声音。 “我真该把现在这段对话录下来,将来好狠狠地耻笑你。好吧,言归正传,你怕她不爱你就对了。” “宾果。” “哈!我还以为是什么困难的事,就这样?” “就这样。”杜优司坦白承认。“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当然有啦,不过,你要给我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 “嘿嘿,难得可以敲你一次竹杠。这样吧,我要求也不过多,你最近不是有辆mercedes-benz到手?就拿来凑合我的谘商费用吧。” 杜优司一凛。“去你的!” 那辆mercedes-benz是古董车中的榜首、状元郎,身价足以媲美市内一层上百坪新屋的房价。 他的要求也不多?是不多,而是太多! “好吧,那算了。” “不!”杜优司赶紧低喝道,“好,车子是你的了。” 一记口哨声响起,“你是认真的,对不对?” “认真到我现在真想掐死你。” “好吧,我就不卖关子了,我说,你与其在那里担心她爱不爱你,干嘛不干脆让她爱上你?” “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杜优司的确是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道理。 这就像美国太空总署要发射一艘火箭上太空,苦思钻研寻求要让太空人在无重力状态下的书写工具。但无论设计得多精密的笔总会漏水而无法使用,最后,太空总署只好登报征求高见,悬赏设计优良的笔。 意见函如雪花纷飞而来,却是个小学生的意见击败各路英雄好汉。 何不用铅笔?小学生如此建议。 干嘛不干脆让她爱上你?这两者岂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是啊,事情不就是这么简单,这么理所当然吗?杜优司哑然失笑。 “好吧,车子是你的了。”他向手机彼端的人承诺道。“不过,你必须再帮我几个忙……” 第三章 隔天,杜优司已得到充分的睡眠,他醒来后看了看时间,先到浴室里简单地进行沐浴,然后一身清爽的走向床边的沙发,并打开电视。 尽管电视的声音有些刺耳,但梅青青依旧沉睡。 他拿起遥控器加大音量。 她仍没有醒来,但他注意到她的细眉蹙了一下。 很好。他继续加大音量。 她的细眉拧得更紧,并开始在枕上烦乱地转动脑袋,虽逃不开魔音传脑,但就是不愿起床。 杜优司好笑地看着她索性动手将枕头两侧紧紧贴住耳朵,带着些许恶作剧的心态,他再度加大电视的音量。 “啊!”娇喝一声,放弃以枕头当耳塞,梅青青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并以一双残存着醉意,血丝密布的美眸狠狠瞪着他。 他不以为忤,气定神闲地微笑道:“早安,梅儿,睡得好吗?” 她发出一记不悦到极点的呻吟。 “我想是睡得还不错。” “才怪,我的头好痛!”她支肘抵额,呻吟得更大声。 杜优司起身走到床边,指尖轻柔地替她按摩额侧,听到她发出轻细舒服的喟叹声后才放开。 “我来煮些咖啡吧。” “咖啡?”梅青青抬眼看向他,好像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她那迷糊的表情可爱得让他忍不住搂住她,重重亲了她的脸颊一记,接着才粗喘一声放开她。 “乖乖在这里等我。”他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就怕自己会直接扑倒她。 这间几十坪大的套房宛如小家庭的居住单位,厨房与吧台相连,各种饮品和器具都有。 杜优司很快就找出咖啡豆与咖啡机。 没多久,咖啡的香醇气息开始散发。趁着煮咖啡时,他利落的准备好两个马克杯。 听见一阵赤脚踩在地毯上走动的细微声响从身后接近,他头也不回的问:“你的咖啡要加多少糖和奶精?” 梅青青稍微犹豫了一下才回答。“两个奶精,不加糖。” “你就直接喝黑咖啡?”她挨到他的身边,对他和那杯黑黑的液体大皱眉头。“这样会很伤胃,要不然先吃点东西垫垫胃也好。” “没错,不过方法是可以变通的,等喝完咖啡后,我们再去吃点东西,饭店一楼的咖啡厅有提供丰盛的早午餐。”他变相地诱哄,希望能一举拐到两人继续相处的机会。 梅青青反射性地点点头,继而猛地摇头。“早午餐?不对,等一下,现在几点了?” 唉,差点成功了。“快十一点了。” “十一点?不会吧?”她霍然瞠目。“我竟然睡了那么久!” “一定是和你喝了几杯水果酒有关。”杜优司调侃道。“昨晚你是有些不胜酒力。” 她的脸红了一下,举起马克杯急急啜饮咖啡。“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平常根本不喝酒,别用那种‘你是酒鬼’的眼神看我。” “有什么关系?”他倒是不以为意的笑笑。“你是个很可爱的小酒鬼。” 梅青青的脸更红了,仿佛绽放的苹果花。“你都是这样灌女孩子迷汤吗?” “不,通常都是女人灌我迷汤。” “臭美,她们灌你迷汤做什么?” “你说呢?”他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 梅青青张嘴欲言,却又改变主意,急急放下马克杯。“我不跟你说了,时候不早,我该走了。”接着,她睨了他一眼。“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杜优司也将马克杯放下。 “当然,我向来是很信守承诺的,既然你已经与我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现在说什么我都不敢拦阻你。” 她暗暗松口气。“我的手提包呢?” “在客厅的桌上。”他愉快的一挥手。 梅青青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客厅,赶紧从手提包里找出手机端详一番。 “难道你以为我会对你的手机动什么手脚?”杜优司故意露出伤心欲绝的表情,一只手放在胸口。“你伤了我的心。” 见状,前一秒她还惊愕地瞪大双眼,下一秒她便仰头放声大笑。 “喔,我的天!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笑成这样……但是你说得未免太好笑了吧?我这么一个小女人,怎么伤得了杜家少爷的心……好了,我真的该走了。”梅青青忙着顺过气,定住神,拍了几下胸口,并未察觉杜优司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很快的收好手提包,想到自己会为杂志社带回多少撰写杜家盛宴的好题材,便忍不住眉开眼笑。 “bye-bye啰,杜先生。”心情特别好,她踏着轻快的脚步朝门口走去。 杜优司跟上去,礼貌地送她步出套房。 她一心一意只想尽快回去处理手边的报导题材,没分神留意他的意味深长的道别话。 “后会有期,梅儿。” 两天后。 “宾果”杂志社。 梅青青正聚精会神的坐在狭窄的座位上,用她那台高龄五岁的笔记型电脑撰写文稿。 窗外响起隐隐约约的嘈杂声。 “好吵,外面是怎么回事?”坐在她对面的爱琳,也从一篇某知名脱星疑似被富商包养的报导文稿中抬头。 “不知道。”梅青青变颇为纳闷。 又小又破旧的“宾果”杂志社,设立在这栋同样又小又破旧的公寓顶楼,还是加盖的那一种,既是不位于任何重要的地标上,也不位于任何交通要道,平常安静得连水管漏水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现在外头却吵得像是庙会迎神或有群众正在示威游行,令人不解。 “应该没什么重要的事吧?”杂志社负责人兼编辑田娜大声的说。 事实上,办公室里每个人都不得不提高嗓门,才能让对方听见自己所说的话。 “青青,你过来看看这篇文稿。” “好。”梅青青将坐着的办公椅滑过去,小轮子摩擦地面时吱嘎作响。 “这段内容,你为什么会这样写?” 哗啦哗啦…… “我会这样写是因为……” 哗啦哗啦哗啦…… “好吧,我们来问问爱琳的想法。”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真是够了!”三个女人异口同声,同时转头瞪向窗外。 外面究竟在吵些什么?实在让人受不了! 爱琳走到窗口一看,“咦?”然后就整个人定在那里。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回座,田娜也走了过去。“你是在看什么……咦?”同样定在那里。 最后,梅青青也走了过去,“到底是怎么……咦?” 现在,三个女人全待在窗边。 外头并不是什么庙会迎神或抗议示威游行。 一辆辆车身上贴有各大媒体标志的采访车开了过来,齐聚在公寓的四面八方。 许多拿着麦克风、相机、摄影机的记者纷纷下车,一片闹烘烘的,噪音就是这样喧闹开来。 “你看到了吗?” “你也看到了,所以不是我看错,或是产生幻觉啰?” “那么……”爱琳吞了吞口水,“这是怎么回事?” 没人能回答,所以三个女人继续瞪着窗外看。 忙碌的媒体记者们,看似零零散散,各自形成小团体,却又乱中有序的进行他们的工作。 “他们把sng连线架起来了。” “连麦克风试音都完成了。” “还有……他们走进来了?” 走进来了?!三个女人瞬间变成三枚小呆瓜。 “这个……有谁知道这栋公寓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 “那台破电梯快坏了算不算?” “还是屋顶的水管漏水?” “我还墙壁的夹层有老鼠窝咧!” “哇!青青你别吓人,哪里有老鼠?”终究是女孩子,即使有再大的胆子也闻鼠色变。 “哎哟,我只是随便讲讲而已,你们别那么紧张。”梅青青赶紧安抚道。 “不过话说回来,难道这栋公寓里有什么新闻可以挖?还是他们找错地方了?”田娜猜臆道。 “一定是找错地方。”爱琳点点头。 梅青青才张口欲言,就被门铃声打断。 叮咚!叮咚! 三个女人见鬼似的同时扭头,从窗边改瞪向门口。 叮咚!叮咚! 田娜看看爱琳,爱琳又瞧瞧梅青青,梅青青头一转,呃,没有第四个人可以瞪,只好摸摸鼻子,乖乖前去应门。 唉,没办法,谁教她是最晚进杂志社,最菜的那一个? “请问找谁……” 梅青青才把内扇的隔音门拉开一条缝,外扇的纱网铁门外顿时闪烁起一阵啪啦啪啦直响的镁光灯,以及此起彼落,唯恐抢不到发言机会的问话。 “梅小姐?你是梅青青小姐吧?”开口的是“香蕉日报”的记者。 “请问你真的是杜优司先生的女朋友吗?”接着开口的是“参周刊”的记者。 “请问你和杜先生是不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接下来,各家报纸、周刊的记者更是不甘示弱地跟进。 记者的人数在小小的门口快速膨胀,他们不断从电梯里走出来,从楼梯跑上来,简直是以倍速暴增。 梅青青看得瞠目,被问得结舌,眼前也被那一阵接一阵的镁光灯照得一片白花花的。 “我……” “嘘——” “她要说话了!” 梅青青清清喉咙,才说出第一个字,全场聒噪的声音倏然静止,人人静待下文。 “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不知道?!”轰隆轰隆,诘问声反轰回来。很明显的,在场没人相信。 “那么这名女子又是谁?”“香蕉日报”的记者反应最快,立刻隔着纱网铁门向她展示手中的今日报纸。 梅青青定睛一看,大惊失色。 只见版面上斗大的标题十分引人注目。 杜家单身贵公子好事将近偕神秘女友亲密过夜 然后底下是一帧她从饭店的套房走出来,而杜优司倚在门框上目送她离开的照片。 唔,这个镜头抓得真好。 “这、这个不是……”梅青青结结巴巴地道。 “咦,梅小姐,难道照片上的女人不是你吗?”记者问道。 “是,可是他、他……”她还是语不成句。 “那这男人是杜优司先生吧?”“参周刊”记者也问。 “是,但、但是……”天啊,她急得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了。 “这不就对了吗?”全部的记者异口同声道。 这一点都不对! 砰一声,梅青青用力把门关上,抹去满额冷汗。 她一抬头,便看见田娜站在她的右前方,一副等着她说明一切的模样。 “嗯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最好解释清楚。”爱琳则站在她的左前方,和田娜有着相同的神情,以拷问的语气道。 呜呜……梅青青小脸一垮。她是多么的无辜啊,真的。 不过,听完她娓娓道出事情经过的另外两个女人,可不认为她有多无辜。 “等一下,你是说,门外那么同行说的是真的?你混进杜家盛宴那一晚,最后真的是和杜优司在一起?” “而且还共度一整晚,直到第二天?你真该打,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告诉我们?” “这真是——”两个女人异口同声下定论,“太令人羡慕了!” “令人羡慕?”身为当事者的梅青青可不这么认为。“这根本就是一场灾难!有什么好令人羡慕的?” 要知道,她梅青青是矢志成为采访新闻的记者,可不是成为被采访的话题人物啊。 总算看出她心情郁闷,田娜和爱琳从手舞足蹈的兴奋感中回过神,赶紧改口安慰她。 “好了,青青,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就别烦恼这么多了。” “是啊,我们这一行就是这样,八卦只有三分钟的热度,你也不是什么名人,一咬牙,忍个几天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嗯,也对。”好不容易强打起精神,梅青青强迫自己露出笑容。 但是,事实上并没有那么轻松。 众多的媒体和狗仔队根本不可能就此放过梅青青。 他们守在“宾果”杂志门口,当她们其中有人不得不出门办事时,便尾随她们身后,拼命地问问题,直到她们回到杂志社。 最后,终于有人被激怒了。 “你们可不可以别再这样跟着我?”梅青青忍不住转身怒斥。 她不过是到附近的银行办些事,再到便利商店买些零售和饮料,两名“香蕉日报”的记者竟一路尾随着她,紧跟得像是她的影子。 “那可不行啊,梅小姐,你自己也是做这一行的,当然知道亦步亦趋的重要性呀。”记者甲立刻拒绝道。 “只要提供一点点新闻给我们就好,让我们可以向总编老大交差,我们就不会再来烦你。”记者乙补充说明,急急想靠近她。 梅青青见状,立即退开好几步。 “很抱歉,无可奉告。”双手一摊,她无可奈何的说。 也是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她不是杜优司的神秘女友,自然更不可能与他有什么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但是看看这两名记者的脸色,她就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澄清、辩解,他们都不会相信。 “怎么可能无可奉告呢?梅小姐,你可以和我们聊聊杜优司先生嘛!社交圈里的男男女女都称呼他为‘优雅的贵公子’,你至少告诉我们……”记者甲不怀好意地放低音量,“他在床上也一样‘优雅’吗?” “你!”梅青青猛然一震,小脸气得忽青忽白,一时间手掌高高扬起,就要掴对方一记耳光。 对方满脸狡猾期盼的表情,让她眼前红雾尽退,瞬间清醒。 记者们需要的正是新闻,或者说是绯闻,甚至是丑闻,而她差点就当场提供给他们! 硬生生将小手收回,握拳垂在腰侧,梅青青不发一语,转身就走。 但他们仍不死心,这回换记者乙上前欲拉住她。 “抱歉,放开我的梅儿。” 有礼却冷淡的男声,随着一只修长的大手切入这一触即发的局面里。 梅青青呆呆的看着那个将她拉入怀里的男人。 “杜……优司?”她的声音轻柔而沙哑。 “对,是我。” 他垂着眼睫,她读不出他眼底强烈的情绪是什么。 但这不要紧,他的出现就像汪洋大海里飘来的浮木,她只想不顾一切紧紧攀附。 杜优司看出了她先是紧张、生气,继而如释重负的情绪。 他握住她的腰,再轻抚她的背,温暖的唇则在她额头上印下一记安抚的轻吻。 梅青青倒抽口气,感觉出那记轻吻所包含的浓烈占有欲。 两名记者一时之间看呆了,几秒后才回神。 “杜先生您好,我们是“香蕉日报”的记者,请问您现在方便接受我们的访问吗?” “不方便。不好意思,我和梅儿正准备离开。” “两位去哪里?”记者乙猜臆道:“是要去选购结婚钻戒?还是要去拍婚纱照?” “或许。”杜优司笑了笑,丢下模棱两可的回答,便拥着她大步往前走。 “杜……”梅青青想告诉他,可以放开她,让她自己走,但他的低语提醒了她。 “嘘,有话待会儿再说。那两个记者还在后面盯着我们看,说不定等一下又会追过来缠人。” 梅青青点点头。 “我的车子就停在前面。”杜优司把她搂得更紧。 前面?她抬头张望,果然看见一辆停在路边的轿车。 “蓝色小丰田?我还以为有钱人出门代步的交通工具不是宾士就是法拉利。”她喃喃低语。 “然后再被人恶意在车身上大玩刮刮乐?”杜优司轻笑。“有钱也不是拿来这样花的。”他喜好收藏古董车是一回事,选择代步的工具是另一回事。 他很有礼貌地先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让她坐入车内,自己再上车。 坐上车后,梅青青就报上“宾果”杂志社的地址,但几分钟后,却发现车子根本是驶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我们要去哪里?” “找个安静的地方。”杜优司不疾不徐地回答。“我们得好好谈一谈,不过,首先得先甩掉后面那两只烦人的跳蚤。” 闻言,梅青青从后照镜发现一辆很不起眼,但一直紧跟在他们后头的灰色轿车。 杜优司的蓝色轿车极流畅的连续转过几个路口,熟门熟路的抄捷径行走,片刻后,后方的灰色轿车已经不见踪影。 第四章 不久后,蓝色的轿车平稳的驶入一处车库,顺畅得如入无人之境。 车库旁是一幢颇具地中海风情的建筑。 “好可爱的店!这是谁开的?”梅青青不由得赞叹,欣赏着建筑物湛蓝的屋顶和白色的墙,以及露天双人座。 “谢谢你的赞美。”杜优司来到她身边,轻柔但坚定的托起她的手肘。 “这家店是你的?”她立刻明白过来。 接着,她意识到,尽管有布料层层相隔,她还是感受得到他指尖的热度,让她耳根也跟着灼烫。 “它是杜家的资产之一,但最初的确是我提议买下的。”他解释道,“这里并不对外公开营业,也只有杜家人知道这里。我们平常也不会对外人提及,就是希望这里能够专属于杜家,保持绝对的隐密及清静。” “但是,你现在带我到这里来……”她不解地道。 杜优司投给她饶富深意的一眼,没有说话。 就在梅青青还想不出那记眼神的个中含意前,两人已走入店里。 在服务生殷勤有礼的招呼声中,杜优司安排两人坐在露天的双人座上。 之后,服务生送上一壶茶和精致的点心,便迅速退下。 “好了,你要找我谈些什么?”梅青青迫不及待地开口,“还有,我也有事要和你商量。” “也许我们要谈的正是同一件事。”杜优司随意拿起一片涂满鱼子酱的饼干,露出整洁的白牙,一口咬去大半。“我想,你最近也被那些狗仔跟着很烦了吧?” “没错。”她微微嘟起小嘴,“真奇怪,他们究竟是怎么拿到那些……嗯,饭店里的照片?” “关于这一点,我恐怕得向你道歉。”他神情一整,认真起来。“照片是饭店的某个小主管流出去的,提供给媒体赚外快。我已经开除了那个人,不过,我不认为事情会就此落幕。” “可不是吗?”她喃喃地道。想起这几天来饱受的骚扰,她看着他,问:“我真是受够了,这会持续多久?” 杜优司略微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也许还会持续……很长的一阵子。” “喔!不会吧?”那就教人头痛了。 “对不起,梅儿。那些狗仔队平常就想挖杜家的新闻,我们通常都低调行事,但这回……事情闹大了。” “闹大到什么程度?”她不祥的预感更深。 杜优司没有下面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问:“梅儿,你今年几岁?” “二十四。”梅青青眉头一蹙,“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 “我三十岁了。”他打断她的话,接着传来长长的叹息声。“是开始被人逼婚的年纪。” “你的意思是……” “在杜家的年轻的一辈里,我是那种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对象的少数分子。”他缓缓解释道,“长辈们虽然多半旅居国外,但仍然相当关切未婚晚辈的动静。我相信,这几天有关我们的绯闻就像被微风吹送的蒲公英种子般,已经传入他们的耳里。” “尤其是我那已高寿八十五岁的小姑奶奶,这两年来不断找机会要我相亲,现在一定为我终于传出绯闻而欣喜若狂。” “然后呢?”梅青青是很认真地听他说明,却愈听愈迷糊。 “如果让我的长辈、小姑姐姐他们知道这次的绯闻事件只是误会一场,可是会既失望又难过的,更何况,小姑姐姐这几年来心脏也不太好……” “好吧,你究竟是有什么打算?”她实在是听不懂,索性直接问出口。 “我的打算,还需要你的配合。”杜优司倾身,大掌覆在她的手上,幽邃的双眼凝视着她。“我们订婚吧,梅儿。” “你在开什么玩笑?!”小手一震,梅青青满脸震惊的神情。“杜先生,这一点都不好笑!” “叫我优司。”他先轻声纠正她的称呼,然后道:“看着我,梅儿,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 她迟疑的视线在他脸上徘徊了好几秒。 “是不像,但我不明白,这算是什么解决之道?” “这是以毒攻毒的解决之道。”杜优司解释着。“只要我们订婚,之前那些小道消息、流言蜚语就会消失无踪,我们甚至可以举行一场简单的记者会,宣布订婚的消息,让那些狗仔再也没有兴趣捕风捉影。” 梅青青并没有完全被他说服。 “事情有这么简单吗?”她实在很怀疑。 “事情本来就不复杂。”他继续加把劲,“这就是人性,当一件事不明不白,遮遮掩掩,人们才会有兴趣一探究竟,但当一切摊在阳光下说明白了,任谁都兴趣缺缺。” “唔……”她轻轻咬下唇思索着,在他屏息以待片刻后才又徐徐开口。“听起来还满有道理的。” 呼!杜优司在心里暗暗松口气。 “好,我们订婚吧——当然是假装的。”梅青青终于点头。 “当然。”他附和她的话,并竭力保持一脸平静,事实上心中正兴奋得快发疯。“当然是假装的。” 但他绝对会假戏真做,弄假成真。 “好吧,”她深吸口气,鼓足勇气问:“那……嗯,我是说,杜先生,我们订婚了的话,又该做些什么?是要先开记者会,还是要先通知亲人?” 事实上,杜优司觉得这两件事并不是应该先做的,他想先做的,是一把搂紧她,亲吻她,爱抚她…… “杜先生?杜先生?” 她狐疑的频频催问,那等待着回应的神情,才终于让他从愈发激烈缠绵的想像里回过神。 “喔,对,当然要开记者会,也必须通知我们的亲人。”刚刚她问的是这些没错吧?“你家人住在哪里,梅儿?” “我爸妈目前住在香港,我姐姐嫁到美国去了,我哥哥现在正为一家位于伦敦的电子公司设计软件,至少必须在英国旅居三年……” “而你人在台湾。”杜优司轻笑,为她道出最后一句。“我很高兴你人在台湾,梅儿,这样我才能与你相识。” 梅青青的脸红了一下,觉得很不好意思,骨碌碌的眼神很快的挪开,好半晌后才又看向他。 “你为什么老是那样叫我?” “怎样叫你?我的梅儿?” “从没有人叫我梅儿,还叫我、叫我……” “‘我的’梅儿?”他刻意这么问。 “没错!” 她的娇嗔让杜优司忍不住再次轻笑。 “这又有什么不对?既然我们已经订婚了,难道还‘杜先生’来‘梅小姐’去的称呼对方?” “有何不可,杜先生?”她赏他一记白眼。 “好吧,我们先来打个商量。”他站起身越过桌面,刻意靠近她。“你可以在生我的气时这样喊我,但是在公开场合,你最好想个亲密的称呼,否则别人很快就会对我们订婚一事起疑,识破这虚假的婚约。” “唔……好嘛。”他说得还满有道理,梅青青抿唇,不怎么情愿地承认这一点。“杜优司。” “把那个‘杜’字去掉更好。”重新坐回椅子上,他好心情地指导道。 “优司。” “口气再柔软些更好。” “优——司——” “这就太矫揉造作了点。” “优优优——司司司——” “老天,这是美国大峡谷的回音。” “杜优司,你耍我?”梅青青的双眼危险的眯紧。 “被你发现了。” “喂!”猛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换她俯视着他。“你真可恶!我要、我要……搔你痒!”她大叫,俐落地扑向他。 杜优司也大叫,敞开的双臂欢迎她的“投怀送抱”。 他不是特别怕痒的人,但她顽皮的小手搔得他阵阵酥痒。 “啊!”她搔他耳后。 “噫!”她搔他脖子。 “呜!”她搔他肩窝。 “唉!”她搔他胸口。 “喔!”她最后竟还搔他的腰际。 他才不肯这样“吃亏”,她搔他一次,他也如法炮制……不,应该说是变本加厉的回敬。 他搔他耳后,他就亲她耳垂;她搔他脖子,他就亲她锁骨。 “等……等等……” 他在她腰际停下,凝视她变了又变的脸色,双臂重重地锁住她开始不安扭动的纤腰。 “这个……嘿嘿,杜先生,我们可不可以打个商量?”梅青青的脸色忽白忽绿,最后努力挤出讨好的笑容。“只要你放开我,我保证绝不会再……攻击你。” 因为她发现,“战况”再这样继续下去,最后真正被“攻击”成功的人是谁还很难说。 杜优司心里在发噱,可是表面上仍一本正经,摇摇头道:“你拿什么来保证?” “我发誓!” “别以为举四根手指头就能算数。”他坏坏地挑毛病。 “那你想怎么样?”她放下手掌,转而不高兴地往他胸前招呼,戳个不停。 “我想——”他轻而易举就双手收服她的攻势,并展开绝地大反攻,“这样!” 短短几秒内,她对他这一吻极为诧异,唇舌先是惊讶而僵硬,但在他温柔的逗弄下逐渐放松,继而更温驯,最后是全然的欢迎及反客为主的索求。 杜优司紧拥着她,手掌先是在她腰际轻轻摩挲,在她柔若无骨倚向他时探入她的上衣里。 梅青青低喊一声,浑身轻颤,感觉着他的大掌在她肌肤上爱抚,热烫的接触迅速深入,从她腰际的后方游移至她胸前,隔着贴身的胸罩把玩着她的雪峰。 “你怎可以这么做……”她稍稍惊跳了一下,但很快的又臣服在他火热的爱抚下,主动向前挺高双峰,原本柔软的尖端,因为渴望着更进一步的抚触更变硬。 “我当然可以这么做。”迅速高涨的情欲,为优雅的俊颜染上些许淡淡的红,杜优司凭着男人的本能,仔细观察着她口是心非的表情,长指故意在她的胸罩边缘描绘着,然后狡黠地溜入罩杯里,直接碰触柔软的丰盈。 梅青青激动在他怀里弓起身子,害羞地发现自己的变化。 杜优司以一贯优雅的口吻,说着恶魔般邪气的调情语。“你上面好硬了,下面却好湿……” “才、才没有……”就算有,她也不会承认的!梅青青拼命想隐藏双腿间不由自主的湿润。 “没有吗?那么我该好好努力了。”杜优司正准备付诸行动,服务生的脚步声恰好传入他的耳中。 可惜,他迅速将在她身上爱抚的双手抽离。 “你怎么……”梅青青慢半拍地抬起头,赫然发现服务生已走近,顿时尴尬地顿住。 “……抱歉。”前来加水的服务生再度迅速退下。 杜优司吐出长长的叹息,明白服务生虽然已经离开,但是那亲匿得让两人都几乎失去理智的一刻也已经结束。 最明显的证据是,方才还柔若无骨的依偎在他怀里的小女人,此刻她的背僵硬得像块钢板。 杜优司才略微松开手臂,梅青青就像被烫到一样从他的大腿上弹起,离开他的怀抱。 该死。 杜优司看似镇定的端起茶杯,啜饮已经变得微凉的伯爵茶,但他很清楚,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一杯能狠狠燃烧唇舌的烈酒。 他不着痕迹的瞥视着梅青青整理衣服时手忙脚乱的模样,为自己再倒一杯茶。 “对了,除了记者会外,还有一件事希望得到你的配合。” “什么事?” 她的声音有些含糊且带着微颤,气息亦然,杜优司注意到了,男性的自尊因而满足。 可见因欲望而燃烧的人不是只有他。他深感愉悦。 “我希望记者会结束后,你陪我去拜访一位杜家的长辈,小姑奶奶,就当作是度假吧。” “咦,有这个必要吗?这场婚约只是假的啊。” “绝对有。”他柔声说道。“既然要制造假象,就制造得彻底一点。” “这样啊……” “而且,这对你来说只有利而无害。多少媒体记者想深入探访杜家都不得其门而入,你现在拥有大门的钥匙,难道不打算好好的利用?” 这可是最可口的诱饵,梅青青不由得睁大了眼。 “好,我去!”她大声的回答,双眸更因期待而闪闪发亮。 一切按照计划顺利进行。 在宣布订婚消息的记者会上,从头到尾,梅青青站在杜优司身边,笑容带着紧张,眼神飘忽,直到他俯身吻住她的唇,在众人惊羡的呼喊声中,她的目光才逐渐聚焦,凝视着他。 “我有东西要给你。”杜优司留恋地再吻了吻她,然后刻意放慢动作,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只小巧的红色绒布盒。 梅青青芳心猛然一跳,狠狠倒抽口气。“喔,优司……” 他不得不先伸指轻轻压在她的唇上,及时遏止她不必要的惊呼,以免露出马脚。 盒盖以刻意的慢动作掀开。 深色的天鹅绒基座上,端端正正摆着一枚巨大得令人屏息,闪亮得刺眼,完美得令人心醉的钻戒。 “哇!”台下的记者们一阵喧哗,镁光灯闪个不停。 然后,他们看到的是,梅青青在感动地轻喊一声杜优司后,便将螓首依偎在他的肩膀上,仿佛正努力克制着感动的轻颤与哽咽。 感动?哽咽?当然不是。 杜优司强忍着笑意。 因为,她在他耳边匆匆撂下细声警告,“喂,有没有搞错,这样未免玩得太大了吧?”同时还哼了两声,增添威胁效果。 呵,大概全世界的女人也只有特别如她,才会在男人当众送她价值连城的钻戒时,警告他别玩得太大。 傻梅儿,玩得愈大才愈好,到时你想脱身才会愈困难——当然,他才不会把这句真心话说出来。 “喔,梅儿,别哭。”他即兴扮演温柔的未婚夫,安抚着感动的未婚妻。 他愈发不客气地勾住她的腰。多好,既可公开,又可名正言顺吃她豆腐。 一记捏掐快迅地偷偷袭向他的腰侧。呵,显然她也发现了这一点。 记者会在预定的时间内结束,杜优司拥着梅青青,在饭店安全人员的安排下快步离开会场。 “他们一定会跟过来的。”所谓“他们”,指的当然是记者。在直达地下停车场的电梯里,梅青青不忘提醒他。 “那就让他们跟。”他这无所谓的态度换来她不太高兴的一记白眼。“别担心,我有办法。” 闻言,梅青表的表情才稍微和缓了些,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噗哧一笑。 “有什么好笑的?”杜优司挑挑眉问。 她边轻笑边低语,“我只是想到,没多久之前,我还是那个追着采访目标跑的人,现在却变成那个被人追着跑的。” 他勾起嘴角,“这让我想起几年来某个保险广告里的台词。” “喔,我知道,是——” “世事难料,对人好一点!”他们异口同声地道,同时大笑,开怀的笑声回荡在狭窄的电梯空间里。 之后,两人甫踏出电梯,饭店经理立刻迎了上来。 “优司少爷,车子准备好了,另外,已经有五辆车子依先前安排的顺序开走,按照您的吩咐从不同的路线抵达机场。” “很好。”杜优司伸出手,接过饭店经理递来的钥匙。“等我们出发后,再派出两辆车子。” “一样驶向机场?” “没错。”他颔首。“你做得很好,李经理。” “谢谢。您和梅小姐的行李已经放入后车厢。” 李经理陪着他们走到一辆宝蓝色的轿车旁。 这回不是丰田,是喜美,另一款低调且不惹人注目的车子。 车子驶出停车场后没几分钟,后头果然出现了一辆跟踪的车,但跟着他们跑了一段路,便在一处十字路口转弯,放弃跟踪,大概是认为这辆车不是他们的目标,所以又急忙掉头回到饭店停车场的出口外等待。 “你真的很厉害。”上车后一直不发一语,直到现在才开口,梅青青慢慢的自己的发现。“故布疑阵,混淆视听,先派出五辆车子开走,还开向机场,制造出我们要出国度假的假象?”虽然是疑问句,但充满肯定的意味。 “没错。”杜优司心情愉悦的承认。“聪明的女孩,”并腾出一只手揉揉她的发顶。 “别把我当成小孩子。”她拍掉他的手抗议道,“专心开车吧,我们还要多久才会到机场?” “我们不去机场。” “咦?!”她双眼大睁。“你不是说我们要去度假?” “是啊。”他在红灯前停下车,看了她一眼。“但是我有说我们要出国吗?” 梅青青呆愣的看着他。 “再说,是谁规定有钱人度假一定要出国?” “是没有……那么,我们要去哪里?” “等到了目的地你就知道了。” 第五章 两个多小时后,车子从天气略显阴凉的北部,驶入阳光普照的中部。 中部的路况或许没有北部来得平稳,但地方宽广,视野也连带开阔不少。 他们从繁华如梦的都会,走入朴实无华的乡间。 又走过一段羊肠小径后,车子在一处偌大的三合院门口停下。 三合院有着瓦顶砖墙,深色的瓦片和赭红的墙形成强烈的对比。 路旁的花丛茂美嫣红,田地、菜圃一片绿油油,远处还有座果园。 一对头戴斗笠的中年男女,似乎是听见了车声而走过来瞧瞧。 见到杜优司,他们脸上露出惊喜交加的意外神色,并匆匆迎了上来。 “优司少爷。” “钟伯,钟嫂。”他笑着将手伸向他们。 “啊,不好意思,还沾着泥巴……” 杜优司丝毫不在意,热情的握了握钟伯和钟嫂的手。 钟伯呵呵直笑,钟嫂拍拍他的手背,好像招呼着一个离乡奋斗,许久没有回家的孩子,而他则扬起少有的、略带稚气的笑容,对他们俩极为亲切。 “让我为你们介绍我的未婚妻梅儿。”他半转过身,将她带至身边。“梅儿,这两位是钟伯钟嫂,我们杜家的老朋友。” “喔,优司少爷,我们只是……” “钟伯,钟嫂,你们好。”梅青青马上趋近,像他一样轮流握了握他们的手。“我叫梅青青,请叫我青青就可以了。”这对朴实忠厚的夫妇,实在让人很想亲近。 “咦,但优司少爷不是说你叫梅儿?” “不、不,我叫梅青青,‘梅儿’是这家伙……我是说,是他乱喊……不,是他高兴这样叫我。”她努力的解释,为的就是要和杜优司撇清关系。 可是这些结结巴巴的解释似乎没有什么效果。 “喔,原来是优司少爷对梅小姐的昵称啊。”钟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钟嫂也猛点头。“那我们的确就不好乱喊了。” 杜优司差点笑出来,赶紧低头垂眉,及时藏住眼中的笑意。 “不是这样啦……”有些气馁的拉长尾音,梅青青偎向他,耳语道:“喂,快想点办法!” “想什么办法?”他也配合的和她耳语。 “办法……反正你要负责跟他们解释清楚就对了。” 呵,听起来就是她束手无策而开始使性子,这小女人的一面,他喜欢。 “最好的办法是顺他们的意,梅儿。”杜优司在她耳边温和的说服道。“钟伯和钟嫂都是生性单纯的人,你说得太多,他们反而会一头雾水,更何况,你现在就是我的未婚妻。”他格外强调最后一句。 梅青青咬咬唇,不太情愿地点头同意。“好吧。” 他假装没注意到她语气中的不情愿,拥着她继续和钟伯、钟嫂说话。 “小姑奶奶人呢?”他问道。 “她老人家……” “让我瞧瞧是谁来了,让阿钟他们丢下整理到一半的菜圃赶来凑热闹?” “小姑奶奶。”杜优司笑喊着,一行人迎了过去。 雪白的发衬着一张精神奕奕的红润脸孔,杜家的小姑奶奶拄着手杖,踩着稳当的步伐走来。 老太太生得娇小,还不到杜优司的肩膀,但她蓬勃的生气绝不输给杜家年轻的儿孙辈。 “优小子,原来是你啊。”小姑奶奶笑呵呵地任他搀扶。“怎么有空来?” “抽空带个人来见您。”接着,杜优司为长辈作介绍,“小姑奶奶,这是梅儿,我的未婚妻。梅儿,这位就是我最喜欢的小姑奶奶。” “您好。”梅青青被动来到老人家面前,小心翼翼得像初次展翅的小鸟。 “嗯、嗯。”小姑奶奶端详了她一会儿,然后再次笑开来。“梅儿,你真可爱,优小子怎么这么好运气认识你?” 杜优司悄悄松口气。小姑奶奶喜欢梅儿,他安心了。 “我们……嗯,是在一场宴会上认识的。”梅青青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支吾以对。“这说起来有点复杂……” “才不,说起来很简单。”杜优司打断她的话,刻意强调道:“我们是一见钟情,她主动强吻了我。” “杜优司!”梅青青倒抽口气。“你怎么可以这样胡说八道!” 她看起来激动得就要挥拳揍他,如果不是两人之间还夹着老人家,身旁伴着钟伯、钟嫂的话,她恐怕真会这么做。 “我没有。”他机灵地赶紧站到小姑奶奶的另一侧,并扶着老人家往屋子走去。“要不然你打算怎么解释当时的情况?那时你一见到我,就强行偎入我的怀里,勾住我的脖子,贴住我的嘴,舌尖还卖力纠缠住我的……” “不对!不对!舌尖卖力纠缠的人是你不是我!”如他预料,她立刻大声而清晰、不假思索的反驳。“天啊!我说了什么?”她随即惊呼一声,小手捂住嘴,模样惊恐,逗趣得令人发噱。 步履一停,小姑奶奶惊讶地转头看着她。 钟伯、钟嫂亦步亦趋的步伐也停下,同时双双睁大了眼。 杜优司则努力忍住满腔笑意,扮出一脸无辜地回视梅青青像是想谋杀他的眼神。 现场犹如影片停格般,刹那间安静无声。 “呵呵呵!”最后是小姑奶奶打破这份不自然的寂静,爽朗的笑声仿佛突破乌云的阳光。 梅青青一呆,她还以为自己会被老人家责骂,说她竟如此不知羞,没想到老人家反倒像是把它当成笑话听? “好,我欣赏你,梅儿。你们一定要好好陪我吃顿饭,留在这儿过夜,把你们认识的精彩过程说给我听。” 这回换杜优司放声大笑。 梅青青很快就喜欢上杜家的小姑奶奶。 这位老人家是这么的可爱又幽默,人人都敬爱她,乐于和她相处,与她开怀同乐。如此和蔼可亲的长辈,让梅青青想起了已经去世的外婆。 老人家坚持要梅青青同样称呼她小姑奶奶,梅青青从善如流,还为此获得一记大大的温暖拥抱,让她差点热泪盈眶。 “怎么了,梅儿?”小姑奶奶看见她的泪光,关心地问。 “没事。”梅青青眨去了泪光,腼腆地回答。“小姑奶奶,我只是没想到您对我这么好。”她的回答又换来小姑奶奶一记拥抱。 “你对小姑奶奶也真好,梅儿。”杜优司可怜兮兮的说。“你可不可以也对我一样好?” 闻言,小姑奶奶又哈哈大笑,梅青青则给他半嗔半恼的一眼。 在小姑奶奶面前调情?这未免太夸张,对长辈太刺激了吧? 然而她错了。 “你乖一点,梅儿就会对你更好一点,赏你一个吻。”小姑奶奶笑着说。 “小姑奶奶!”天,这位老人家还真是百无禁忌啊。 杜优司的大笑声跟着响起。“小姑奶奶,您害梅儿不好意思了。” 就这样,一桌的家常菜,搭配满屋子的说笑声,晚餐愉快地结束。 吃完饭,杜优司和梅青青不约而同站起来,打算收拾桌面。 两人的手同时要拿起同一个碗,他的指腹不着痕迹的擦过她手腕内侧的肌肤,让她微微惊跳了一下。 由于这一下惊跳,碗就这么从她手里一溜,掉落地上摔个粉碎。 “糟糕……”梅青青赶紧蹲下来,慌慌张张要拾起。 “不,不要动!”杜优司立即道。 来不及了,她紧张而微颤的指尖已被一块碎瓷扎出一丝血红。 “痛……”她试着把碎瓷压挤出伤口。 “不要硬挤,用水冲。”他阻止她的动作,带她到洗手间去。 片刻后,碎瓷顺利地在水柱的冲刷下被取出。 “对不起,”哗啦哗啦的水声混着她的喃喃歉语。“我是想帮忙的。”但怎么似乎越帮越忙? “嗯。” “我平常比较少做家事……”梅青青不知是自我辩解,还是乞求原谅,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觉得不好意思…… 杜优司适时化解她的自艾自怨。“你想太多了,梅儿。你没看见小姑奶奶是怎么招呼你的?她连对我这个侄孙都没这么热情呢。” “是这样吗?”虽仍有疑问,但她已经大大松口气,并有心情开玩笑,“你是说你做人太失败,小姑奶奶一看见你就唉声叹气?” “是啊,唉声叹气之后,就开始念我怎么还不赶紧娶妻生子,她好包红包给小娃娃。”他半开玩笑的说,“不过这趟回来,她一直对我眉开眼笑,这全是你的功劳。” 闻言,梅青青的脸颊又开始发烫,不过这回想不出什么话可以反驳,所以只好把脸转开。 杜优司也没再说什么。血止住了,水龙头关上,水声静止,他转身打开洗手间的门,走出去前先俯身在她嘴上轻快的吻了一下。 她吓了一跳,他倒像个没事人,还长腿阔步,显得极为自在,仿佛那一吻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你还不出来吗?” 梅青青定定心神。好吧,既然他一派稀松平常的模样,那她也没必要为那一吻大惊小怪,反正他们又不是没吻过。 “梅儿?” “等一下,我洗个脸。”因为她的脸实在烫极了。 唉,他们是吻过,但情况不像现在这么自然,仿佛是多年夫妻打招呼的方式,但他们毕竟不是啊。 梅青青足足洗了五分钟的脸,烫度是比较低了,但红晕依然存在,她无奈的掬起最后一把水泼脸,擦干后步出洗手间。 杜优司并没有离开,背靠着墙等她出来。“我以为还要等很久呢!” 回到饭厅,一切都已经收拾干净了,手脚利落的钟嫂还切了一盘水果,钟伯则正在泡茶,清香四溢。 望着此情此景,梅青青一时之间充满感动。 在这里看不见都会的繁忙,纯朴的气息让人放松,充满了家庭的温馨感。 “快过来坐啊,梅儿。”小姑奶奶朝她扬手招呼。 梅青青嫣然一笑,任由老人家拉着她坐下。 “耶,那我呢?”某人露出一副酸溜溜的表情。“小姑奶奶,您不招呼优小子我吗?” “你呀?”小姑奶奶一嗤,“哪边凉快哪边去!” 一老一少针锋相对,引得其他在场三人大笑。 “呜呜……小姑奶奶不疼优小子了。”杜优司假意的哭了两声,引来更多的笑声。 当梅青青擦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杜优司乘机在她身边坐下。 “好挤!”她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但他的大腿仍紧紧靠着她的。 “抱歉。” “坐过去一点啦!”她对他耳语,更扭动臀部想把他给蹭走。 他连连退让,最后终于忍不住道:“梅儿,够了。” 哪里够!她可以感觉到他温暖的体热,他的男性气息搔动她的感官啊!她继续蹭着他。 “再过去我就要坐到把手上去了,梅儿。”杜优司这回语带威胁。“那我宁可坐在你的大腿上。” 她闻言僵住,见状,他满意的嗯了一声,大剌剌的将手臂横过她的背,搭上她另一侧的肩头。 “小姑奶奶,我告诉您……”他的手指漫不经心似的把玩着梅青青的发丝,一边和小姑奶奶聊天。 这家伙,分明是吃定她了!梅青青在心里骂着。 她总不好在老人家面前拍开他的手,或有其他抗拒的举止,若真那么做,小姑奶奶恐怖会怀疑她为什么要排斥未婚夫的亲热举止。 所以她只好忍耐一下。 忍忍忍。 忍一时风平浪静…… 梅青青灵机一动,身子故意放软,大方地往他胸膛一靠,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仰头看他。 她可以看见杜优司挑起一边俊眉,好像无声地问她究竟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呀?淘气地一眨眼,梅青青的手臂悄悄伸到他身后,横过他的背部,落在他的腰上。 慢着!杜优司的眼底掠过一阵警觉。 太迟了——她狠狠捏了他一把。 他全身无法克制地微微一震,瞪她一眼。 她又回以甜甜的一笑,接着才松开手。有些伎俩虽老套,但管用就好。 看见他正偷偷吁口气,她不禁窃笑。哈,这位先生,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梅青青笑得更甜,手指再次开始动作,但不是捏,这回用搔的。 “喝!”杜优司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优小子,你火烧屁股啦?”小姑奶奶惊问。 梅青青赶紧低下头,及时藏住笑意。 “……没事。”杜优司说着,声音还算冷静。 不过,如果梅青青抬头的话,就会看见他熠熠的视线显得不怀好意。 “小姑奶奶,您刚刚说……”他继续着被打断的话题。 梅青青又开始捏他、搔他,不过,他的身体似乎瞬间变成了原子小金刚,非但对她的“攻击”无动于衷,眉头皱都不皱一下,更别说从椅子上弹起来了。 无聊,真不好玩。 她觉得无趣地想收回手,杜优司却忽然把身子往后一靠,看似轻松地巧妙施力,没有压痛她,却也压得她抽不了手。 然后,他的手臂顺势溜到她的背部。 “呃?!”梅青青忽地发出惊喘。 “怎么了?”小姑奶奶问道。 “没、没事。”换她急忙否认,才想定下心神,却惊跳起来。“啊!” “到底是怎么了?”小姑奶奶有些吓着。 “真的没事。” 就算有事,难道她能大剌剌说,因为您家优小子的手正在我的上衣里作怪吗?因为报复我刚刚耍的小花招,他只不过是以牙还牙? 缓缓的,杜优司的大手开始在她的肌肤上游移,长指攀至她腰际,再从背部一路往上探,享受着她丝滑肤质的触感。 梅青青半转过头,对他投以一抹微笑,却以如刃的眼神警告着他。 住手,这已经超过以牙还牙的尺度了。 杜优司也稍稍俯下脸庞,回敬她一记调笑的眼神,也带着挑衅。那么,你能拿我怎么样呢? 可恶!她气得牙痒痒的,接着忽然浑身一阵酥麻。 因为,他的指尖正轻轻滑过她的背脊,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那里的肌肤敏感度竟如此强烈。 继续往下,杜优司的掌心大胆的贴在她腰臀的交界处,引起她一阵哆嗦。 他的大手开始揉搓着她,引起她频频发颤,俏臀不断往内紧缩,却仍抵挡不了男人长择时的侵犯。 他的侵犯可谓得寸进尺,长指的尖端竟笔直探入她底裤。 “嗯……呵……”梅青青及时嚥下如受饲主抚摸的小猫发出的嘤咛声,硬是以连连呵欠掩饰。“不好意思,小姑奶奶,我有点累了。” “这也难怪。”小姑奶奶点点头。“你们一路奔波到这里,又陪我聊到这么晚,当然会累了。阿翠,客房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钟嫂回答。“随时都可以休息。” 太好了。梅青青释然地松口气,“那么我就先去休息了,晚安。” “晚安。”杜优司也理所当然的起身。当然,他已经先把作怪的大手从她的身上抽离,改而挽住她的小手,摆出一派热恋中时时刻刻都离不开对方的模样。 “呵呵,晚安,你们俩好好睡啊。”小姑奶奶也对他们道晚安,笑眯了双眼。 看这对小俩口亲热的模样,看来她很快就可以抱到优小子的孩子咯! 客房在有着砖红墙面走廊的底端,推开沉厚古老的木门,映入眼廉的是一些手工细致的红木家具,有茶几、太师椅、书架、橱柜以及—— “一张床?”梅青青瞪大双眼。 是的,只有一张床。 那是一张四脚红眠大床,床上摆着双人枕头,是大红色有着鸳鸯刺绣的那一种,以及同样花色的被褥。 梅青青抿唇,扭头注视斜倚着木门的修长男人。 她想杀了他。 “等等,”杜优司举起双手,手掌像白旗一样挥舞着。“千万不要错杀好人,梅儿,我是无辜的。” “喔,是啊,好人。”她不悦地将嘴往大床一努嘴。“麻烦你解释一下这房间的安排。”想要她和他同床共枕?作梦比较快。 “小姑奶奶年纪虽一大把,但人老心不老,思想观念当然也没那么……”他刻意看她一眼。“古板。” “好吧。”他的说法让梅青青觉得自己好像突然老了几十岁,是个老古板。“但我们并不是……你知道的,我们不可以……”睡在一起。 “当然。”杜优司一副颇为善解人意的模样,适时打断她期期艾艾的话。“床是你的。” 她松了口气。“那很好,那么,你要睡哪里?这里总有其他空房吧?” “是有另一间空房,不过……”他露出些许为难的表情。 “不过什么?” “那是钟伯、钟嫂他们女儿的房间。目前她虽然在外地念书,平常又必须打工,但还是会不定期回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梅青青点头。 也就是说,那个房间是属于钟家女儿的,也对,谁都不好鸠佔鹊巢。 既然情况已是如此,她也只好勉强接受和他睡同一个房间这个无法避免的事实。 而且是令她浑身震颤的事实。 当然,绝不是兴奋得震颤,绝对不是。 而是紧张、刺激、期待、害怕…… 但是这些都是兴奋的原料,尚未加工。 一个小时后,梅青青洗完澡回到房里。 杜优司正专注于他手中的pad,认真且专心的模样十分吸引人。 内心中,那些兴奋的原料已经不知不觉开始自行加工……她不由得脸红。 “你在做什么?”轻咳一声,为了掩饰不自然,梅青青没话找话说。“度假时还工作?” “不算是真的工作,只是调整几场会议及和人会面的时间。”他的眼神一瞬也不瞬,不曾离开过那巴掌般大小的荧幕。 “但是你正在度假。”她有些不以为然地道。“就应该公事放两旁,玩乐摆中间。” 杜优司抬起头对她一笑,目光旋即又回到pad上。 梅青青的芳心冷不防因他的这一笑而雀跃。 “这些是离开前尚未处理、安排好的工作,现在就得作些调整,日后回去时就能顺利进行。” “如果是这样那还好。”努力平息胸中的慌乱感,她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但可笑的是,这是她之前都不曾想过要问的。“你是做什么的?” 杜氏集团家大业大,杜优司不必工作也能吃喝玩乐一辈子,但她无法想像他会是那种人。 “我在建设开发部门做事。” “建设开发?你是说土地和房屋的买卖?” “是的。我负责的是在各地寻找值得投资、交易的不动产,买进卖出,或者拿来作为杜氏集团的建设。” “就像杜氏集团三年前净赚六百亿的百货业区建地预售案?” “那次手气是不错。” “还有与建亚洲设备最先进的科学园区案?” “目前是小赔了一点,不过三年后我有信心会翻价十倍。” “天,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梅青青吁了口长长的气,忍不住打量着他斯文中带有含蓄深沉力量的外表。 是了,他像一团谜,而且是团连连令她惊奇的谜。 “我比你想像中的还要有所作为?”杜优司语出惊人,接着微笑自我调侃。“唉,早知道,我应该乖乖做个典型的富家浪荡子。” “是啊,左手美女,另手辣妹,胸口贴个波霸的那一种。”她也笑了。 “啊,你形容的是我们杜家另一个兄弟,而他更偏好比基尼女孩。”他出其不意地问:“你呢?梅儿,你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是哪种类型的?” 像你这一型的!梅青青差点就脱口而出,如果不是及时咬住舌头并改口的话。“喔,就罗曼史小说中描述的那一型,你知道的,高大英俊,冷酷得像座冰山,充满黑暗的魅力……” 嗯,是不是她错觉,为什么她觉得他的笑容瞬间绷紧了不少?该不会他正好就认识一个这样的男人吧? “不过呢,”她冲动的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伸手抚上他的脸庞。“目前这个未婚夫我也很满意。” 梅青青听见自己的语气带着轻颤。 兴奋的原料此时已经自行加工完毕。 加工的成果让她内心震颤不已。 成果清晰可见,除了兴奋感外,她已经脸红过、心跳过,而现在全数转化成一种强烈的肯定感。 她爱上他了。 不,她闭上双眼,用力地否认。 她爱上他了。 是。她张开双眼,无奈地承认,自己真的爱上了他。 当女人爱上有妇之夫时是自讨苦吃,但,当女人爱上临时的假未婚夫呢? 悬崖在那里,请自动往下跳,谢谢。 是啊,这悬崖可深了。梅青青苦哈哈地想。 “回神!”一记弹手指的声音在她眼前啪地一响。 她反射性地迎向他探询的目光。 “梅儿,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爱上你了,怎么办?“既然是度假,我们明天要做此什么休闲活动?” 脑筋急转弯,她还真是佩服自己可以临时掰得出这种理由,真该给自己掌声鼓励鼓励。 “喔,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明天我们可以在附近的田地、菜圃和果园走走。若要走远一点的话,半山腰那里有座凉亭,视野不错,白天可以看山赏景,晚上可以观星赏月。” “好哇、好哇,我很久没有亲近大自然了,这下子可以好好享受日光浴和森林spa。”梅青青以一种过于亢奋愉快的声音回话,企图掩饰赫然发现自己爱上他的激动情绪。“那我得赶紧上床休息,晚安。” “等一下。”杜优司迅速挡下动作有些仓皇的她。“你在紧张些什么?” “没有啊!”她笑着说,一双眼珠子却转来转去,就是不肯看向他。“你想太多了。” “是吗?” “晚安。”趁他一愣,她赶紧抽身直往大床扑去。 “最好是我想太多。”他盯着她的身影,轻声低喃道。 第六章 一大早,梅青青从香甜的梦乡被人摇醒,张开双眼便看见杜优司已经换上轻便的服装,站在床前凝视着她。 不公平!一瞬间,她有点迷迷糊糊的这么想。 她还没有完全清醒,头发一定像个鸟巢,整个人看起来也乱糟糟的,他却神清气爽得不得了。 “赶快起床,梅儿。如果你还想去散步的话。” “好啦。”总算清醒了,梅青青被子一掀就跳下床。 幸好从事新闻采访工作,以往也常有这种说清醒就必须马上清醒的状况,她还应付得来。 五分钟后,他们一起走向前厅,小姑奶奶早已笑盈盈地等着两人。 “快哟、快哟,你们年轻人可别输给我这把老骨头喔!” 什么“这把老骨头”! 那她这把不就是“烂骨头”了? “哇!好舒服……” 晚上,浸在一大缸暖呼呼的热水里,梅青青觉得仿佛置身天堂,在都会里“优氧化”——养尊处优化的娇躯顿时舒服了许多,令她不由得发出满足的叹息。 晨间散步后,帮忙浇菜、采果以及一大推拉拉杂杂极需体力的活动,使得她一天下来累得浑身乏力。 不过,精神倒是满不错的,她很久没有生活得这么健康了。 但话又说回来,杜优司明明和她一样忙碌了一整天,活动量还比她大得多,却怎么一点疲累的模样都没有? 相反的,他还生龙活虎,晚饭后甚至跟钟伯去田里巡逻。听说丝瓜棚似乎有遭破坏的迹象,怕是什么野生动物的杰作,因此他决定去瞧瞧。 男人和女人的体力终究有差啊。 杜优司换下了名牌的衣裤,穿上了t恤和牛仔裤,从容自在的在田地、菜圃和果园里帮忙的模样认真又专注,丝毫不在乎那些泥巴,还笑着挥手教钟伯别紧张他的衣服是不是会弄脏。 那一刻,阳光下,汗水缓缓从他额角滑下,沾湿了衣服,以及他浑身有力的肌肉。 站在一旁的她看直了眼,差点流口水,见杜优司发现了她的视线,侧身转头询问地向她挑挑俊眉,她便赶快扮无辜摇头,等他又转过身去,她才又露出痴迷爱恋的神情。 尽管那是白天时所发生的短暂插曲,不过,就算是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后的现在,她一想起来还是脸红心跳。 就这样,梅青青时而忙着脸红,时而忙着心跳,直到整缸热水逐渐变凉,她肌肤上逍起一个个鸡皮疙瘩,才赶快起身。 她的脚才踏出浴缸,伸手拿过大浴巾,头顶天花板上的灯忽地闪了两下,然后熄灭。 “啊——” 前一秒,灯火俱熄。 下一秒,梅青青的尖叫声传遍屋内。 才刚意识到这可能是突然停电,尖叫声就传来,屋里的人原本没吓着的,此时也都不禁惊呼。 “梅儿?”最快回过神的,是甫结束夜间巡逻,和钟伯一起踏入屋里的杜优司。 想都没想的,他打开巡逻时使用的手电筒,循着尖叫声冲了过去。 “梅儿,你在里面吗?”他用力敲着浴室的门。“发生什么事了?” 终于,梅青青有些气虚、震颤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出来。 “没……没事……” “没事?”那气若游丝的回应声非但不能让杜优司放心,反而更加紧张,“那么,你把门打开,让我看看好吗?” “我……不行……”她的声音镇静了点。 “梅儿,现在不是在乎你有没有穿好衣服的时候。” “不是这个原因,而是,而是……”她难以启齿啊! 杜优司又等了一会儿,直到耐性几乎用罄。“不管什么原因,你先开了门再说!” “我不行……我是说,我没办法开门。” “为什么你没办法开门?”他警觉的问,脑海中突然冒出各种意外发生的可能性。“天!你是不是滑了一跤摔伤,不能动弹?还是倒在浴缸里?还是……” 她发出一记近似呛着的声音。“不,不是那样……” “不然是怎样?”杜优司决定不再等待,说话时,他又肩膀用力撞门,木门应声而开,然后,他便看见她那张余悸犹存又目瞪口呆的小脸和一丝不挂的身子。 “啊——”第二声尖叫,比刚刚的更凄厉。“讨厌!你头转过去!” 他赶紧转身,但眼底已经尽收她一丝不挂的春光美景。 “我只是怕黑,一时腿软走不动而已啦!”这真是教她又恼又羞,事情怎么会演变到这个地步? 喔,这下可糗大了。杜优司摸摸鼻子,正想说些话来冲淡这样的尴尬,啪一声,浴室里再度大放光明。 “优小子,梅儿没事吧?”屋里其他人的脚步声紧张的接近。 梅青青低声惊完全推动了主意。 杜优司则当机立断,扯过被扔在一旁的大浴巾覆在她身上。 “是发生什么……哎哟!”先赶到的小姑奶奶眨眨眼,看看他,又看看被抱在杜优司臂弯里,只用一条大浴巾紧裹身子的人儿。 “梅儿没事。”他也对老人家眨眨眼,带点淘气地勾勾嘴角。“只要您暂时离开一会儿,保证她感觉会再好。” “喔?”小姑奶奶轻声笑了,“那好吧,你要好好照顾她,优小子。” “当然。” “需要帮你们清场吗?”小姑奶奶也看出梅青青陷入尴尬的情况,因此调侃着问。“还是……识相一点不要多问?” “请您别多问。” 待小姑奶奶领着稍后前来的钟嫂离去后,梅青青忍不出发出一记轻微的,类似抗议且羞赧的低呼。 “我完蛋了——”梅青青呻吟道,靠在杜优司的怀里朝客房而去。“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小姑奶奶一定会认为我很、很……” “热情?迫不及待?”他笑着接话。 “哼!” 除了一记凶巴巴的杀人目光,他臂弯里的娇躯更有蠢蠢欲动的迹象,看来她的力气已经恢复到随时可以给人一拳。 “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样说的。”他一向是个识时务的俊杰。 “对,当然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梅青青仍对他怒目而视。“热情?迫不及待?” “没错。”杜优司走进房里,立即将门踢上,砰一声保全房间里的隐私。“我说的人是我。”接着,男性的唇毫无预警攻占她的。 梅青青先是措手不及,接着因为这一吻而融化,她开始配合他,任他将她放倒在床上,在她逐渐赤裸的肌肤上进行探索。 杜优司觉得自己像在作一场最激情的美梦,梦中女主角如此甜蜜完美,是男人都不愿放过。 他是个男人,更是个懂得把握机会的男人。 将嘴贴上她颈窝的脉动,他探出舌尖舔舐,她发出轻柔的呻吟,小手抬起,微微拉扯他的t恤。 “等我几秒钟。”他按住她的手,自行脱掉t恤。 但当他转而欲脱下牛仔裤时,拉链却意外的卡在那里动不了。 “该死!”他不断拉着,不禁低咒出声,热汗自额角冒出。 “让我来。”柔柔的笑声扬起,一双小手探了过来,梅青青欲接手他未能完成的工作。 杜优司闭上眼睛,听着拉链被拉开的细微声音,感觉她的小手正大胆的爱抚他的腿间。 “够了。”他猛然张开双眼,握住她的小手。“我不能再忍耐了!” “那就不要忍耐了。”她将手臂缠绕上她的肩膀。“我要你,优司。” 他低吼一声,平日的优雅不再,将她的上衣拉到胸口上方,接着发出惊喜的低叹。 “你没穿胸罩?” “因为这样睡觉时比较舒服……”梅青青咬着下唇,几乎无法忍受他灼热的视线。“你……你不要这样一直看着我……” “好,我不看你。”杜优司俯下脑袋。“但是,我想尝尝你。” 他一口便覆在饱满的顶端,吸吮着粉嫩的蓓蕾,大手则覆上她另一边的饱满,长指轻轻夹住蓓蕾,给予同样令人难耐的折磨。 她发出喘不过气来的娇吟声,在不断冲刷的快感下,十指无法抓牢他的肩膀,双手只能无力地垂落身子两侧,任凭他在她的身上制造一波波浪潮。 “你尝起来好甜美。”轮流吸吮着两边的丰盈,杜优司喃喃赞美着。“就像是最上等的花蜜,被仔细包裹在柔软的蕾苞中,必须品尝,才会愈尝愈美味。” “我……我不是花儿……”梅青青努力想找回清醒的意识,可惜不太成功,只要他轻轻一记吸吮,她便再度浑然忘我。 “当然是,你是花儿,是朵苹果花。”杜优司反驳道,嘴角扬起邪气性感的笑意。“而且是只专属于我的苹果花。” 她几乎因为他的笑容而晕眩,事实上,她的身子早就在他的怀里化为一池春水,在他愈来愈诱人的赞美中,接受他愈来愈深入的品尝与爱抚。 杜优司是个细心的情人,除了以双唇品尝她之外,更以双手爱抚着她。长指温柔的搓揉方才品尝过的地方,迅速激出一股酥麻的电流,在她体内窜流。 梅青青还来不及书惊喘,他另一只手掌已经从她的胸前蜿蜒而下,抵达她的双腿间。 “我、我怕……”她用力閤紧双腿,并不是真心想拒绝,而是女性的矜持让她一时之间无法放松。 “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他温柔但坚定的保证道。“我不会再继续,除非你主动欢迎我。” 他说到做到,果真硬生生停止一切动作,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等待着她的回应。 梅青青相信,如果她真的拒绝,他也绝对会就此收手,问题是,她想拒绝他吗? 视线微微迷蒙,她仰高脸庞凝视着他。 …… “你睡着了吗?”梅青青懒洋洋的娇媚声音飘来。 杜优司也懒懒地回应一声,手则在她的腰上徐徐摩挲,仿佛正在抚摸一只爱猫。 “是不知道你怎么想啦,但,我肚子饿了。” 经她这么一说,他的肚子也开始咕噜咕噜叫。 “也许厨房里还有一些吃的,可以找找看。”他如此提议。 “好主意。”梅青青附和道,“可是,有个问题。” “什么?” “我不想动了,你去好不好?我好累耶。”她以撒娇的语气说。 杜优司也很累,不过他还是起身,低头亲亲她微眯的眼睫,乐于为她服务。 几分钟后,他表情有点怪异,也有点好笑的,拿着满满一托盘的食物回来。 “这么快?”梅青青讶异地坐起身。“哇!饭团、怀汤、茶碗蒸……你是怎么变出来的?” “我才走进厨房,就在餐桌上看到这些吃的和一张纸条,要我们加热后慢用。” “不会吧?!你是说这些都是、都是……” “小姑奶奶请钟伯和钟嫂准备的?当然是。” “什么?!”梅青青重重地一拍前额,发出半恼半羞的呻吟。“天啊,他们怎么会知道……” “怎么会知道我们做了爱做的事?”杜优司笑着说。“拜托,小姑奶奶又不是傻子,那时怎么会看不出我们之间……嗯,一触即发的状态?” “什么一触即发的状态,那是……那是你硬把我抓上床的!” “是啰,我还强迫你又快乐又脸红,又呻吟又喘息。” “哼,你知道就好。”说不过他,她索性放弃斗嘴,开始专心吃东西。 他含着笑,很有风度的放她一马,一边吃东西,一边欣赏她津津有味的吃相。 看见一粒白饭不小心黏在她的嘴角,他伸手替她拿下,忍不住又俯首攫住她的红唇。 当这记缠绵的亲吻终于结束,两人的视线胶着在一起,身体也自然而然依偎着彼此。 “你……又想‘强迫’我了吗?”梅青青爱娇的看着他问道。 “是的,我又想‘强迫’你了,你就乖乖认命吧。”一边进行着情人间亲昵的调情,杜优司一边再度将她压在身下。 窗外传来吱吱喳喳的鸟叫声。 杜优司先醒来,他温柔地拂开一绺披散在他手臂上的秀发,放轻动作将梅青青安放枕上,悄然下床。 他精神奕奕,浑身是劲,终于拥有了梅儿的事实令他振奋,忍不住吹起口哨来。 然而梅青青睡得极沉,再大的口哨声也没能吵醒她。 让她继续睡吧,她昨晚累坏了。罪魁祸首很骄傲地这么想着。 不过,杜优司并不知道自己的神情也是充满骄傲的,直到餐桌上,小姑奶奶眼睛眯眯的看了他好一会儿后开口。 “你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是吗?”他摸了摸脸,嘴角笑意更深。 “梅儿人呢?” “还在睡。” “起得来吃早餐吗?” 杜优司摇摇头,“她睡得很沉,连我吹口哨的声音也没能吵醒她……” 但他话还没说完,梅青青却睡眼惺忪的现身了。 她大概是一醒就直接下床走过来,不但身上只穿着睡衣,双腿也光溜溜的,一手揉着眼睛,一手顺着蓬乱的秀发。 她真是可爱得教人想一口吞下去!杜优司心中叹道。 梅青青眼前一亮,只注意到前方的他。 “优司!”她冲了过来。“你怎么不叫我一起起床?我睡晚了,小姑奶奶会怎么想……呃?!”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其他人也都在场。 “早啊,梅儿。”小姑奶奶笑嘻嘻地率先道。 “早、早。”梅青青小脸涨红,说得支支吾吾。“对不起,我睡晚了,可是我不是故意的,都是因为、因为……”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优小子害你没睡好。唉,优小子,你好歹也对女孩子温柔一点,瞧瞧梅儿黑眼圈都跑出来了,一定是太累的关系。” “呃,小姑奶奶……”梅青青求助的眼神转向杜优司,猛打求救讯号。真是窘斃了,救人喔。 杜优司差点笑出来。“小姑奶奶,您最近有老大哥的消息吗?”他轻轻松松就把话题带往别的方向。 小姑奶奶马上滔滔不绝地道:“喔,说到那孩子啊……” 接下来整整两个小时,小姑奶奶谈及其他杜家子孙的现况,又讲了些他们儿时的趣事,接着兴致勃勃的聊起这座三合院。 “这地方不错吧?我这个老人家就喜欢住在这种有山有田,有树有花,看得见天空,晒得到太阳的温暖地方。” “是啊,这里真的很棒,桃花源也不过如此。”梅青青微笑道。“您是什么时候住到这里来的?这里是杜家的祖产吧?”她理所当然的如此推测。 “喔,不,这地方是后来才买下的。” “真的?小姑奶奶您真有眼光,买下了这里。” “不是我。”小姑奶奶摇头否认。“是优小子的功劳。” “是这样的,当时我开车南下去看一块靠近港口的招标土地,回程时,我临时决定试着从不同的路线回家,。就发现了这个地方。” 杜优司永远忘不掉发现这个世外桃源时,心中受到多大的震撼。一碧如洗的天空,翠绿的山峦是这幅“乡村乐”的背景,主题则是这一大片结实丰垒的田地,旁有树木、花园和三合院,真像是与世隔绝的仙境。 “这里原本的主人怎么舍得把这么美的地方卖给你?” “不……”杜优司完全来不及阻止梅青青那句毫无心机,却杀伤力十足的问话。 嘎吱一声,钟伯推开椅子起身。 铿一声,钟嫂手中的杯子掉落在桌面上。 轻咳一声,小姑奶奶清了清喉咙。 “怎么了?”梅青青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劲。“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是没有什么不对……”杜优司道。这该怎么解释比较好呢? 钟伯突然开口,“我先到田里工作。” 钟嫂快速地收起几口空了的碗盘,“我去洗碗。” 梅青青眼睛睁得更大,骨碌碌地看着他们,最后目光求助地停在杜优司带着一丝苦笑的脸上。 “你说得没错,梅儿,这块地原本的地主当然是舍不得卖地,但他的弟弟却不这么想,不但从哥哥手中骗到地契私下贩卖,还一地多卖,让原地主吃上官司。” “好惨喔,那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也没什么,我只是费了些工夫摆平官司罢了。” “啊,那一定花了不少钱吧?” “是不少。”他承认。“不过值得。” “那原本的地主人呢?不就很可怜,莫名其妙的就无家可归了吗?”梅青青不禁问道。 “这个……”杜优司考虑着该如何说下去。 “不,他们没有。”去而复返,竟是钟嫂代为回答。“优司少爷非常好心,不但没有把我们赶走,还请我们留下来陪伴老人家。” “咦?!那就是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梅青青一副恍然大悟状。 “没关系的,梅儿小姐。”钟嫂平静的点点头。“你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你也没有得罪我们,不必道歉。”接着,她充满感激地看向表情不甚自在的男人。“优司少爷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等钟嫂再度离开后,梅青青立刻看向杜优司,“天啊,你应该告诉我这件事的,我就不会问那种白痴问题了。” “抱歉,是我不对。”他点点头。“我的确是应该先跟你提这些事,免得刚才那种尴尬场面出现。” “哎呀,你们谈恋爱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聊到这些?”小姑奶奶替他说话,却又立刻把他们逼到陷阱边缘。“不过,听你的说法,倒像是后悔先前没套好招似的?” “您未免想太多了。”杜优司保持一脸平静,迎上老人家微微眯起的狐疑视线。 这会儿换梅青青紧张了,急着替他解释。“对了,优司,你们夜间巡逻时有抓到偷果贼吗?”赶紧换个不相干的话题。 “目前还没有。”他也立即抓紧这个话题,“昨晚的确又多了些脚印,那形状有点奇怪,呈爪掌状,偈是猫科动物。” “猫科动物?会是什么?” “应该是山猫之类的,不过感觉上有些不同,小了点。” “好像很有趣。今晚的夜间巡逻我也要去!” “你也要去?” 杜优司本来以为梅青青只是随口说说,企图转移小姑奶奶的注意力,不过她那一脸认真的不是那么一回事。 “不行吗?” “不好吧!”他想也不想的拒绝。“一个女人晚上在外面太危险了。” “嘿,你这句话有性别歧视喔。”梅青青赏他一记白眼。“一个男人晚上在外面就很安全吗?” “这里不是都市,路旁没有招牌灯或路灯。” “我还没有红绿灯呢!拜托啦——” “反正你知道我的意思。晚上你就待在屋里。” “我不要!” “拜托——”他学着她的语气,并顺势在她嘴上吻了一下。 但梅青青不太喜欢这种安抚,当杜优司的嘴离开时,她直拍打他的手臂表示抗议,还想大声与他辩论,所以他只好又抓住她继续亲吻,直到她安静下来为止。 第七章 不让她跟是对的。 走在田里的土埂上,差点被某个石块绊倒,杜优司心里这么想着。他可不愿意看见她跌倒或扭伤了脚。 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了根竹棒,他和钟伯进行着深夜巡逻的工作。 连续几晚下来,彼此之间都有了默契,当其中一人在田地里巡逻时,一个便会去菜圃,或一个到果园去时,另一个就会在附近走走绕绕,企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虽是夜凉如水,但一个多小时的巡逻也是不小的运动量,杜优司爬了爬汗湿的发,忽然听见身后有道脚步声传来。 他迅速转身,手电筒一照,迎面而来的竟然是同样刺眼的一阵白光。 “梅儿?!”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生气地叫道。 “别叫得那么大声嘛,吓人喔?”梅青青轻拍胸口,另一手挥了挥手电筒,光束瞬间掠过他的脸庞。 “是谁在吓人?”先握住她的手臂,让手电筒的光束不再直射他的脸,杜优司才又继续算帐,“我不是教你待在屋子里吗?” “我说过我想一起巡逻的。”她再度声明,“而且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不是很好吗?” “一点都不好。”杜优司的嘴角抿得紧紧的,有些咬牙切齿。“你快回去。”任谁都听得出他生气了。 杜优司很少生气,但见过他怒容的人都说,一向斯文温和的他一生起气来,表情还颇为吓人,让人不敢轻忽。 可是,梅青青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迳自勾住他的手臂,螓首轻轻磨蹭他的胸口。 “你别绷着脸嘛!人家也是担心你呀,你不知道,这几个晚上你在外面巡逻,我人在屋里也是紧张的等待着,滋味更不好受,所以就算有危险,我也情愿陪你一起在外面巡逻啊。”她每个字都说得极甜,像蜜一般。 杜优司不情愿的软化了,刚刚板起的威严神情迅速瓦解。 “我该拿你怎么办?”他叹息,如此自问。 “你不必拿我怎么办,只要让我跟在你身边就可以了。”梅青青磨蹭得更起劲,还在他胸口亲了一下。 尽管隔着衣服,那一小块被她亲吻的皮肤仍立即开始发烫。 他还能说什么呢?“跟好,迷路了我可不管。” “是。”她的声音充满笑意。他那种一听就知道是虚张声势的恫喝,一点都吓不着她。“我们现在要往哪里走?”她轻松的语气像是决定饭后散步的路线。 “我打算走到那里再折回来。”半转过身,杜优司用手电筒比了一下范围。除了被光线照珐的景物外,其他都是一片乌漆抹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哈,果然是没有招牌灯、路灯和红绿灯。”她有趣地笑着说。 “没错。”被她这么一说,他也有点想笑,但还是很担心她的安全,希望她回屋里去。“你看,就是因为这么黑,这么暗,我才不放心你出来。” “拜托!”梅青青有些啼笑皆非。他怎么还不死心啊? “而且,你这样跑出来,小姑奶奶也会担心。” “哈哈,我就在想你说不定会说这种话。放心好了,小姑奶奶才不担心这个,就是她鼓励我出来找你的。” “什么?”他没听错吧? “而且,她还鼓励我要和你‘同甘共苦’,最好还‘患难见真情’哟。”梅青青忠实的转述老人家的话。 这下子,杜优司有种哭笑不得,更哑口无言的感觉。真是…… “好,我不说了。”事到如今,他只能很有风度的接受败北的事实。 他带着她继续巡完田地。 “接下来,我们到菜圃去,不知道钟伯他……” 杜优司正说着,菜圃的方向突然传来钟伯的叫喊声。 “哇!好可爱。” 一双圆滚滚的巧克力色眼珠眨呀眨,与梅青青对峙,然后,它伸出细长的小舌尖,舔舔她伸出的手掌。 “是,很可爱。”杜优司没好气地应声,拍了一下关着它的小铁笼,它立刻受惊地细声吱吱尖叫。 “哇!”幸好她手缩得快,要不恐怕会被咬一口。 “可爱归可爱,这小家伙也凶得很。”他批评道。 梅青青盯着自己逃过一劫的小手一眼,问:“这是什么动物啊?” “你不知道?” 她摇摇头。 “这是狐狸。”他将摇晃着的小铁笼推开些。“野生的。” “野生狐狸?我的天,野生狐狸耶!”她立刻又着迷地凑上去,忘却它方才暴动的举止。“我从来没看过野生的狐狸。”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果不是钟伯逮到它的话。” “它就是偷果贼?那它一定是饿坏了才会这么做。”梅青青好想再伸手逗弄它,可一起起它暴动的动作,就打退堂鼓。 “是啊,但是钟伯辛苦耕耘的心血总不能就此任它破坏吧?你小心点,别靠它太近,再怎么可爱,还是野生动物,满危险的。” “我知道。”梅青青忽然注意到它一边的前肢。“它受伤了!” 闻言,杜优司也俯身在笼前看了好一会儿。“这是旧伤,不是这次造成的。难怪钟伯说它所留下来的脚印有些怪,原来是这个原因。” “什么意思?”梅青青不懂。 “意思是,它可能不是第一次被人类抓到。看它刚刚舔你掌心的讨好动作,我想,它可能以前曾被人类饲养过,然后弃养。” “喔,谁会舍得弃养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她叹息道。 尽管小狐狸还是一副作势欲咬的模样,她仍勇敢地凑到铁笼前发出咕噜声逗弄它,直到它累了,才心甘情愿接受她的安抚。 “你真是让我神经紧张,梅儿。”杜优司看着她将手指伸到铁笼前让小狐狸舔舐。“你就不怕它咬断你的手指?” “有你在,怕什么?”她这个说法倒让他双眼一亮。“喔,优司,我们要拿它怎么办?可以带它回去吗?” “你想养它?” 梅青青本来还没这么想,听到他这么问,立即睁大双眼,“咦,这真是个好主意,我为自己找到了一个迷你新室友!” “我真是多嘴。”杜优司翻了个白眼,提起小铁笼。这突如其来的晃动让狐狸叫了一声,猛跳猛震。“走吧,先回去再说。” 他们快步朝等在前方的钟伯走去。 “真的可以让我养它吗?”这念头一兴起,便一发不可收拾。“这样的话,我该喂它吃什么?还有,要让它睡哪里?我想,我的住处应该可以清得出一个角落。对了,还要记得带它去看兽医,打预防针……”梅青青喜孜孜的计划着。 一进屋,回到房间里,她马上盯着安放在桌上的小铁笼,逗着里头的小狐狸。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大掌硬生生横在她眼前,打断她着迷的注视。 “你就可怜可怜它吧!就算是到动物园去看动物,凌晨也该是它们休息的时候了。” 梅青青抬起头,皱着眉,满脸不解。 “但是我们不是在动物园啊。”她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倒看懂了他眼底的不快之色。“你在生气吗?生我的气?”她做了什么得罪他的事吗? 杜优司挑眉,完全不遮掩不满的情绪。“那只不过是只小动物罢了,值得你观察那么久吗?” “多久?” “整整五十九分十七秒。” “而你不高兴我这么做?”啊,她明白他为何生气了,觉得有点好笑。 “对,我一点都不高兴。”随着这句斩钉截铁的承认,他更摆出一张酷脸给她看。“我还吃醋了!” 她因他坦率的承认而有些讶异,“你为什么吃醋?” “因为你一直看着它。难道你不觉得我比那只小家伙好看多了?”杜优司紧绷着脸问道。 梅青青一愣,随即大笑。“喔,天啊!”她擦去眼角笑出的泪光。“你还真的在吃这个可爱小家伙的醋!” “是可恨的小家伙,它一点都不、可、爱!”他非得强调这一点不可。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又忍不住笑了。 “是是是,它不可爱,你杜优司才可爱,这样可以吗?”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之余,梅青青还拍拍他的手背表示关怀。 “你知道吗?男人最讨厌被说可爱。”毫无预警的,杜优司搂住她的腰,用温柔但坚持的力道把她带到床上。 梅青青的头才一沾枕,他的身躯随之覆上她。 “你想做什么?” “我想证明我的男子气概,再也不许说我可爱!” “这样啊,你想怎么证明?”她眨眨眼,是诱惑,也是挑衅。 “这样证明……” …… 这样的逗弄虽然刺激,却相当折磨敏感的神经,在她高潮的啜泣声中,杜优司总算温柔地在她体内释放,结束这场水乳交融的欢爱。 梅青青努力调匀呼吸,却管不住心跳的速度。 话又说回来,当杜优司还将他汗湿的脸庞贴在她胸前,要她怎么管得住心跳的速度? “这样下去,我绝对会得心脏病……”她低叹一声。 “什么?”他汗湿的脸庞轻轻转动,磨蹭出她另一阵狂乱的心跳。“你刚刚说什么?”长指顺势把玩她胸前的蓓蕾。 “哎哟!”梅青青拍开他的手,在他怀里转过身,看着他带着一抹淘气笑容的脸庞。“你是故意的!” “当然!”杜优司回答得理直气壮。“别告诉我你不喜欢。” “这个嘛……”她转转眼珠子,拿乔地哼了声,“勉勉强强还可以啦,这大概是你最好的表现了?” “不,你还没见过我最好的表现!”他立刻抢话,猛然堵住她还想气他的小嘴,准备花整整一夜的时间展露出自己最好的表现。 现在几点了? 梅青青睡眼惺忪,头在枕上左右转了好几下,才终于清醒。 这时,杜优司已经不在床上,也不在房里。 可是,她的鼻端依旧可以闻得到一丝男性气息,淡淡的,却很明显,像条舒服的毯子包裹住她。 是他的气息。 梅青青微笑,起床拾起先前在激情中被脱去的衣物穿上。 它们没在杜优司猴急时被撕坏,可真是奇迹。 衣服没被撕坏,但是她的肚子饿坏了。 她走到门口,打开门张望,听见浴室的方向传来些许水花声,以及男人的轻声咒骂和动物的吱吱叫声。 浴室门扉半掩,她走近后,看着门里的景象。 杜优司背对着门口,坐在一张小凳子上,右手拿着莲蓬头,水声就是源自于此。 他在做什么? “该死,小家伙,你就不能安静个一分钟,让我帮你洗澡?我可不想让梅儿有只一点都不可爱就算了,还脏兮兮的宠物。” 他在为那只小狐狸洗澡?为了她?梅青青露出惊喜交加的笑容。 小狐狸显然不太领这个男性人类的情,她微笑地听着小狐狸尖叫几声,正好和他恼怒的咕哝相互呼应。 “听着,兄弟,我们必须达成共识。很明显的,你和我都会在梅儿未来的生活中占有一席之地……” 没错。她默默承认。这段时间,仿佛水到渠成,杜优司自然而然的成为她生活中,甚至是人生中的一部分。 不只是过了短短几个星期而已吗?她却觉得,自己偈是认识他一辈子了。 “好,你要守的规矩很简单——我们吃饭,你乖乖窝在墙角啃骨头;我们看电视,你也得乖乖窝在墙角啃骨头;我们聊天,你还是继续窝在角落啃骨头……” 怎么老是啃骨头,啃萝卜不行吗?梅青青必须用力咬住下唇,才不至于笑出声来。 喔,这个行事看似从容优雅的男人,竟然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跟一只小动物争风吃醋到这种程度! 小狐狸又叫了起来,一道肥皂泡沫冷不防飞溅向杜优司的眼睛。 “喔!”他立即抬手揩拭小狐狸乘隙挣开他的掌握,往外飞奔。 “嘿,小家伙。”梅青青柔声道,弯道伸手迎向它。 小狐狸立刻吱吱叫着依偎在她怀中。 然后她抬起头,看见杜优司一脸别扭、不自在的神情。 “我想,我们得准备许多骨头来给它啃……”话还没说完,梅青青就忍不住笑了出来,使得依偎在她身上的小狐狸在一震一震之余,也抬眼骨碌碌地张望着。 “是喔,很好笑。”尴尬之余,杜优司的脸稍微红了一下。“你在这里偷听多久了?” “没有多久。”她摆出沉思的表情,故意慢吞吞的说。“大概是从你在命令她‘安静个一分钟’开始。” 他倒抽口气,再度感到尴尬,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最后认命的爬爬头发。 见状,她笑得更大声了。 “你就笑个够吧。”他叹了口气。“只是,你对我的印象大概大打折扣了吧。” “喔,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梅青青安慰道。“反正我对你的印象已经定型了。” 在她心目中,他是优雅的、从容的、魅惑女人芳心的。 “是吗?我对你来说是什么样的印象?”他有点紧张地追问。 “不告——诉你。” 还有帮助钟家的良善、拥抱她的热情温柔…… 闻言,杜优司竟一瘪嘴,模样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小孩,还用装可怜的眼神看她。“求求你告诉我!” “我不告——诉你。”梅青青噗哧一笑。他这逗趣模样,算不算是另类的大丈夫能屈能伸? “我求你没用吗?”他眯了眯眼。 “当然——没用。”她笑道,笑声中捉弄的成分居多。 她怀中的小狐狸似乎也感染了她的笑意,吱吱乱叫。 “就算是我这样求你?”杜优司忽地一笑,握着莲蓬头的手臂一挥,无数水花喷洒向她。 “呀!”她尖叫,开始闪躲。“杜优司!” “有!”他放声朗笑,也把莲蓬头转向,洒向自己,湿得更彻底。 见状,原本有点生气的梅青青,也忍不住跟着他开怀大笑。 第八章 迟来的早午餐,席间,他们俩还是不断吱吱喳喳讲着话。 世界上热恋的情侣都一样,全是恶心芭乐加柳丁,自己甜蜜蜜,腻死的是旁人。 “够了,优小子,你再说一句‘梅儿,你的笑容比苹果花还美’,或梅儿你再一句‘喔,优司,你真厉害’,我就要吐了!” “小姑奶奶……”梅青青摸摸自己热烫的脸颊,真不知道自己的脸是不是和苹果一样红。 他们真的有恶心到令人想吐的地步吗? “小姑奶奶,您少来了。”杜优司倒是闲闲的,轻而易举就把老人家的话驳回去。“是谁老是夸自己年轻时出国游学,游学到哪国,男友就交到哪国?是谁从我们小时候就谆谆教诲,人不风流枉少年?是谁?” “哎哟!”小姑奶奶叫了起来。“优小子,你怎么把我的底全掀了?我还没说说你的呢!梅儿,优小子第一个女朋友是在他高中的时候……” “吃饱了!”换杜优司当机立断,放下碗筷就拉着梅青青起身。“我们去散步。” 跟着杜优司快步离开后,漫步在田野旁,梅青青还是想笑。 他扔给他一记警告性的白眼。“有那么好笑吗?” “是很好笑啊。”她点点头,“我真想听小姑奶奶继续说下去,人不风流枉少年,小姑奶奶应该知道一堆有关于你的风流史吧?” 只是,一想起在她之前,杜优司的臂弯也曾经拥抱过别的女孩,她们拥有过他的温柔、体贴和热情,她的心突然沉了一下。 这时,从屋里追出来的小狐狸挨到她脚边蹭了蹭。 “怎么了?”杜优司端详着她忽然一闷的表情。“好吧,如果你是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我第一个女朋友是在高中时交的,之后也陆陆续续和一些女人来往,知道遇见你为止。” 不舒服的感觉消失了一些些,但是她仍不免抱怨,“你讲得好笼统。” “你真的想听详细一点的?”他轻叹一口气。 她想吗?她是想更了解这个男人,可是,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接受听他谈及过往的情史。 唉,真讨厌。 杜优司亲亲她不知不觉噘起的小嘴。 “呃,也许你只讲一点点给我听就好?”梅青青终究还是抵挡不了好奇心。这会不会是身为记者的职业病啊? 他一愣,旋即认命似的点点头。“好吧,你想听什么?” “嗯,就说说你第一个女朋友吧。”她想了好一会儿,“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是同学吗?” “不,我们两家算是世交,在一场宴会上认识。她大我三岁。” “你念高中时就参加宴会?” “这是杜家的孩子必修的礼仪课程。” 他口吻淡然,却倏地惊醒了她。 是啊,她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这男人是杜氏集团的一分子,有钱得足以天天喝美酒吃鱼子酱当早餐。 “然后呢,你请她跳舞吗?”啊,一双翩然起舞的丽影,在她想象力丰富的脑海里快乐地转呀转,转得她头都痛了。 “我本来是那样打算,但是向她邀舞的人太多了,大排长龙外还得猜拳决定。” “真的吗?那她一定很漂亮,说说她是什么模样?” “她很迷人。当时,她穿着一件镶饰着金边的红色长裙,一头长发盘得高耸如云,娇艳欲滴,像朵盛开的红玫瑰。” 红玫瑰?但她梅青青却只是朵苹果花,小小的、不起眼的苹果花。“但是,我猜你最后还是认识她了。” “没错,不过那是无心插柳的结果。向她邀舞的人实在太多,我自动放弃,拿了杯香槟打算穿过人群退到一旁去时,不小心和正准备离开舞池的她撞个正着,毁了她的礼服。” “这下子她不认识你也难。”梅青青必须很努力,才没把幸灾乐祸的表情显露在脸上。 “是啊。”杜优司点点头,“这就是开端,然后,我和她交往了好一阵子。” “多久?”梅青青低下头,弯腰伸手将小狐狸抱起来。 “大约一年多。”他加快脚步向前走。 “是满久的。后来你们为什么分手?”她紧紧跟上他。 “个性不合。” “怎么个性不合法?” “我只能说,后来我觉得红玫瑰色泽太艳,香气太浓,博得太多人喜爱。”他避重就轻地回答,深深凝视着她。“现在,我更懂得欣赏苹果花。” 梅青青对他的话似懂非懂,不过,她倒是被他“欣赏”得双颊嫣红。 有关红玫瑰和苹果花的话题就此暂时被搁在一旁。 不过,她还有一个很介意的小问题,“你带她来过这里吗?” “谁?” “就……‘她’嘛。”那朵红玫瑰。 “她吗?没有。”杜优司终于明白她是指谁。“为什么这样问?” “没事,只是想知道。” 现在,她真正释怀了。杜优司没有带红玫瑰,而是带苹果花,她,梅青青,前来拜访小姑奶奶。 这一点很重要,含意非凡。 她是不是可以大胆的认为他重视她更胜于红玫瑰呢? 别笨了,梅青青。她的眼神忽的黯然。 她可是因为与他假订婚,逃避媒体追逐的镜头,才有幸来到这处世外桃源,与小姑奶奶认识,要不然,他们俩理应是毫不相干的人哪。 “等一下。”走在前面的杜优司忽然停下脚步。 后面的她稍稍撞了上去,正在她怀中窝得舒服的小狐狸叫了一声,她则有点迷糊地抬起头,满脸不解。 “我觉得,你的问题似乎不是‘只是想知道’这么简单。让我再问你一次,梅儿,你为什么这样问?”杜优司郑重的说。 哎哟,他一定要这样追根究底吗?她苦着一张小脸。 “梅儿?”他穷追不舍。 “我吃醋。”她以极低的声音道。 “什么?”他没能听清楚。 “我吃醋。” “我还是听不清楚你说什么,太小声了。” “我吃醋。” “你的声音可不可以再大一点?” “我吃醋!”要大声是吧?她简直要把嗓门喊破了。“我、吃、醋!” “吱——”小狐狸惊恐地在她怀中一僵,接着竞逃命似的一挣,直接跳向杜优司。 “喂!”小家伙未免太不给她面子了吧? 梅青青涨红了脸,杜优司反倒朗声笑了起来。 “笑笑笑,笑死你好了!”她又羞恼又气怒,娇嗔跺脚,掉头欲走。 “对不起……”他及时挽住她的手臂,但笑声无法那么快就停止,他还是笑个不停。“对不起……哈哈哈……” “还真是有诚意。”她没好气地哼道。 不过,他下一句话就把她的酸味冲淡了。“之前不知道是谁在笑我吃那只不可爱小家伙的醋?” “哼,好女不和男斗。”梅青青硬是挤出这句收尾的场面话,不过这可不代表她认输喔。 杜优司笑了几声,便没再搭腔。 两人之间一度紧绷的气氛趋于缓和,他们继续举步向前走,从翠绿的小径走入一片小小的树林里。 “这里实在是人间仙境。”梅青青喃喃地道,“如果可以,我真想在这里住一辈子。” “可以啊。”如果她转头看,就会发现杜优司眼底那一抹爱怜。“就算不能长居于此,我们也可以每年定期来拜访小姑奶奶,住上几天甚至几个星期。” “你当然可以。”她想都没想便道。“我可不行,我只有这次到此一游的机会呢!”而且这机会还是无意间赚到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每年都到此一游。” “喔,怎么做?”她不是很认真地问,心想反正他也不会是说真的。 “很简单,这里是杜家人的地方,只要你嫁给我,当然就顺理成章成为这个人间仙境的一分子。” 她扑哧一笑,“拜托,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我们订婚了不是吗?” 这下梅青青这才讶异于他居然这样说,不由得朝他看了一眼,却又看不出他神色哪里有异,除了嘴角那记微微的抽搐。 “你这么说真怪,我们的订婚明明是假的嘛。” 可是她也变得很奇怪,回答的时候,心跳居然不由自主的加快,怦怦直跳,期待他回怎么回答。 “我们可以弄假成真啊。”杜优司在她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时,马上跟着说:“连续剧不都是这样演的?” 嗯,他果然是在开玩笑。 “是啊,连续剧都是这样演的。” 周遭的气氛再度莫名的紧绷。 不,与其说是紧绷,倒不如说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怅然若失。 似乎,原本有某种大好时机,却被白白浪费了,下一次的好时机恐怕还有得等。 不知沉默了多久,杜优司掉头就走。“该回去了。” 是该回去了。梅青青默然无语。只是,为什么来时这条路走起来轻松愉快,现在她却觉得筋疲力尽呢? “优司少爷,刚刚公司打了通电话来。”钟伯站在三合院门口等着他们。 “喔,有什么事吗?” 梅青青看着杜优司脚步加快,头也不回的走进屋里。 他突然冷淡疏离的态度令她困惑又难过。 他为什么这么生气?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不,是他自己在那里生闷气,又不是她的错,她才应该生他的气,问他在气些什么吧? 她才正想着,杜优司已经又走了出来。 “杜氏集团的公关经理刚刚通知我一个坏消息,似乎有几个狗仔找寻我们的下落时,不知道从什么管道得知消息,即将追查到这里来。”他露出罕见的阴沉表情。 “喔,遭了。”她立刻反应过来。“不能让小姑奶奶收到打扰。” “没错,是得想个法子转移那些人的注意力。我们该走了。” 他搞砸了。 杜优司不得不承认这一点,眼角余光迅速瞥向右手边的副驾驶座。 梅青青仍然维持着坐上车以来的姿势,面朝车窗,双眼凝视不断往后飞逝的景色。 她人是坐在他身边,心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 杜优司眼神一黯。 这一点,他完全不能怪她,她只是如法炮制他先前冷淡疏离的差劲态度,他可以说是自作自受吧。 她先前没听懂那是他真正的求婚,一定是他的错。 想来也是,求婚应该是慎重其事的,不该像一句随口提及的玩笑话,难怪她没当真。他该自我检讨。 他还得找个办法跟她赔罪,她没有义务被他的恼羞成怒所伤害。 杜优司将方向盘一打,车子顺利切入一处交流道出口。 梅青青倏然转头看向他。 “我肚子饿了,想吃点东西。”他找了个理由。 高速公路休息站的停车格几乎全满,不过他还是眼明手快的抢到了一个。 “来吧,我们去看看里面有什么好吃的。”他为她打开车门,伸手欲扶她。 然而梅青青已一骨碌钻下车,他连她的衣袂一角都没能碰到。 杜优司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他能怪她什么?她没当面冷冷的瞪他、火爆的骂他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想喝什么?咖啡?茶?果汁?” 结果,她选了瓶矿泉水。 “你想吃什么?三明治或简餐?” 她也什么都没选,只是自顾自挑了张餐桌坐下,慢条斯理、一口一口喝着水。 他僵硬地坐在她的对面,怎么都吃不下放在面前热腾腾的餐点。 听说英国人都用天气的话题来打破僵局,那他该说些什么? “你知道吗?没想到我们才刚上路没多久,我居然就想念起那只该死的小家伙。”宠物应该也是另一个很好的话题吧。 喝水的动作一顿,不过梅青青仍没有吭声。 “希望你不介意把它先留在那里。我们离开得太匆忙,太多事情都还没有准备好,比方说可能得带小家伙找间兽医诊所打预防针,买点必需品……” 她还是没有说话,不过稍稍瞥了他一眼。 很好,至少不再是视若无睹。杜优司再接再厉。“还有,我们得给小家伙取个名字吧?” “哔哔。”梅青青突然道。“它要叫哔哔。” 他一喜,安心了,幸好她还是肯回应,肯跟他说话。“哔哔?吹哨子的声音?你是打算训练它当猎犬……呃,猎狐狸?” “不好笑。” 是不好笑,但是僵局就此打破才是重点。“好吧,就叫哔哔,我没意见。” “你干嘛要有意见?又不是你要养它。”梅青青冷冷地回答,一派与他撇清关系的态度。 杜优司装傻,假装不懂她的言下之意,自说自话。“取好了名字,也要赶紧安排好它睡觉的地方。” “我要抱着它睡。” “不行!”他脸色一变,“绝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要抱着你一起睡,没它的份儿。” “你……”她脸色一变,倏然窘红。“小声一点,别人会听到。” “那就想办法让我安静下来吧。”杜优司挑眉,故意更大声的说:“我要抱着你一起……” 他最后那个“睡”字尚未出口,梅青青就突然站起来,上半身越过桌面,俯身用嘴堵住他的。 她还真是相处了让他安静的好办法。 这一吻,算是彻底瓦解了两人之间的僵局。 他们的双唇分开时,杜优司的眉眼间写满得意飞扬的神彩,而梅青青的眼底还是有点迷蒙,但仍低声说了句“可恶”。 这是最甜蜜的“可恶”了! 杜优司大大方方的将车驶入杜氏集团名下饭店大门前的车道。 “与其躲躲藏藏,倒不如主动曝光。” 没错,这就是杜优司打的主意,他准备主动曝光,将狗仔队的注意力重新拉回来,避免小姑奶奶受媒体骚扰。 又有什么比“杜优司与未婚妻再度现身”这标题还引人注目? 杜优司眼角轻轻一瞄,注意到埋伏在车道不远处的人影。 车子停妥,立刻有个泊车小弟过来替他将车开走,饭店的李经理也在第一时间内赶到。 “优司少爷,梅小姐,欢迎归来。”他有礼的将他们迎入饭店。 杜优司注意到已经有人朝他们行注目礼,有些还露出意外的表情。 他们已经被人认出来了吗?那很好,愈多人认出他们,他们回来的消息便会传得愉快。 梅青青忽然用力握了握杜优司的手。 “怎么了?”他问道。 “没事……只是有点紧张。”她竭力想露出笑容,却怎么样都笑不出来。“我刚刚是不是看见‘香蕉日报’的记者?” 原来那是“香蕉日报”的记者。“应该是。”杜优司安抚她。“别担心,我们要的只是曝光,我不会让人骚扰到你。” “你在说什么啊?这不就是我们曝光的目的?骚扰我们总比骚扰小姑奶奶来得好。” 杜优司还没有回答,在前方引路的李经理插嘴道:“我可以安排隐秘的套房,让两位在房里用餐、休息,不受到任何骚扰。” “不,就像梅儿说的,我应该达到曝光的目的,让每份报纸、杂志都刊登我们的照片。”杜优司看着她,她也再次回以坚定的表情,他却能察觉到她的小手有些发颤。“我保证,我会有所安排,只有曝光,没有骚扰。” 梅青青明显松了口气。 她先前虽然口口声声表示不介意被骚扰,心里还是非常在乎。 镜头拉远一点。 大片的阳光,透过一整排落地窗映入室内。 尽管窗外的矮树丛提供了不少遮掩,但只要坐在饭店里的人动作稍微大些,外面的人还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就只能有点距离的、远远的看。 “三周刊”记者打算从左边绕过去,一名高壮的饭店警卫就忽然冒出来,请他改道;“香蕉日报”记者闪到右边去,欲勇往直前,另一名泰山般的警卫也半路拦人,就这样,两名记者一前一后被扔离百尺范围外。 这下其他狗仔们有点明白了,就算不明白,看见下一个“菲闻杂志”记者也飞得老远后,也识相了。 敢情好,远远偷拍没关系,但就是不能越雷池一步? 实验一下,一部相机被抄起,猛按快门。 咔嚓咔嚓!百尺范围外,没事。 咔嚓咔嚓!百尺范围内,还是没事。 “花边新闻”记者左看右瞧了好一阵子,见其他同行正忙着拍照,饭店的警卫则不见人影,便大胆地往前,怎知警卫很神奇地再度现身制止。 看来今天只能拍拍照,无法进行采访,照片拿回去,自己“看图说故事”比较快。 多可惜!饭店里的男女主角互动频频,却是出有影无声的默剧,精彩程度大打折扣。 现在,男主角正深情款款的亲吻女主角的手背。 然后,女主角帮男主角倒了杯茶,还怕烫着他似的吹了好几下才端给他。 接下来,男主角抽了张面纸替女主角擦手,似乎她在端茶时稍微洒了出来。 再来是—— “咦?”充当观众的狗仔队突然齐齐瞠目结舌,看见另一道身影步入那两位主角之间。 瞬间,所有狗仔前仆后继,奋力向前冲。 第九章 “还烫不烫?”杜司优已经擦去她手背上的茶水,但无可避免的留下些微红的痕迹。“我教人立刻准备冰敷。” “不用,这样太小题大做了。”梅青青一笑,收回手,低头审视周遭。“对不起,弄湿地毯了。” “现在是谁在小题大做了?”换杜司优笑了。 见她爱娇地对他嘟起小嘴,他忍不住俯身欲吻。 “优司?” 闻声,两道差点粘在一起的身影迅速分开。 “真的是你,优司。”这个声音柔软悦耳,声音的主人更是千娇百媚。 “若丝?是你?我真不敢相信。”杜司优看着她,十分诧异。 “我也是。我本来听说你去度假……”洪若丝踩着婀娜多姿的脚步,接着轻呼一声,娇躯晃了一晃。 杜司优下意识往前伸直手臂欲扶住她。 “小心!”岂料另一双纤细的女性手臂比他更快。杜司优扬眉看着抢先一步行动的小女人。 “哎哟……”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洪若丝踉跄的脚步优雅地停住,不再需要任何协助。 杜司优见状,差点笑出来,但不得不忍住。 “很高兴见到你,若丝……洪小姐。”他礼貌的说,高大修长的身躯来到梅青青身边,大手轻轻握住她的,并微微捏了下她的掌心。 梅青青微微一震,抬头很快的看他一眼,小手反握住他的。 “梅儿,我来替你介绍,这位是杜家的老朋友,洪若丝小姐。洪小姐,这位是我的梅儿。” “洪小姐,幸会。” “幸会。”洪若丝根本不看梅青青一眼,只看着杜司优。“优司,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不是出国度假吗?” “我是去度假,但并没有出国。我带梅儿去拜访小姑奶奶。”他保持风度回答。 “什么?”洪若丝露出一抹怏然之色。“你以前不是告诉过我,那地方除了杜家的人,不欢迎外人打扰……” “对呀。”梅青青突然插嘴,“小姑奶奶住的地方好漂亮,仿佛人间仙境,可惜洪小姐不能去,不然一定也会喜欢那里。”她的笑容充满歉意,却暗中朝他轻轻眨眼。 杜司优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嘴角微勾,放手让她上场“应战”。女人挑起的战争,还是得由女人来解决。 “我是没去过那地方,不过听说那里位于偏僻的乡下,鸟不生蛋……” “洪小姐有没有听过“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这句话?” “说到度假,行家就懂得要去赏樱,去美国游大峡谷,到巴黎香榭大道血拼……” “日本赏樱的‘花见期’已经过了,美国近年旅游安全频频拉警报,法国?现在工人正在罢工抗议,恐怕会发生暴动耶!” “女人出门,多少也要打扮一下自己,穿上香奈儿套装,拿个迪奥皮包,蹬双爱马仕皮鞋……” “优司,记不记得上回我们在夜市看见有人在名牌清仓大拍卖?一件才二九九起跳呢。” “你……” 杜司优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 洪若丝脸色忽青忽白,最后转为深红,恼羞成怒的模样,看得出很想当场大发雷霆,却又不敢尽失淑女仪态。“优司,你这个朋友……很有意思。” “洪小姐,梅儿不是我的朋友。她是我的未婚妻。如果她说话粗鲁了点,请多见谅。”他温和的纠正洪若丝的话。 “什么?她是你的未婚妻?”洪若丝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自从你远嫁国外后,很少回台湾,当然不知道我最近订婚了。”他适时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并顺便刻意把他和她之间的定位说清楚。“你最近怎么有空回来?探望老朋友?” “呃,对,但我最主要是找你……” “我突然想到,我们共同的朋友还真不少,你最好赶快去拜访他们,别再浪费时间了。” 洪若丝悻悻然的离去后,梅青青立刻眯眼瞪着杜司优。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双手如扬白旗般举起。“对,没错,她就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洪若丝。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真的?”梅青青哼了一声,“我瞧她对你还是旧情绵绵。” “她绵她的,我只绵你。”他笑得谄媚。 “恶!”闻言,梅青青做出夸张的张嘴吐舌的动作。“我快吐了!” 两天后,身置饭店套房里的杜司优再也笑不出来。 如他预料,所有报纸、杂志八卦的头条,果然都是他与梅青青在饭店里的照片,有亲吻的、端茶的、抽面纸擦手的。 还有洪若丝登场的。 千娇百媚的女人娇躯斜倾,看似要倒入温文俊挺男人的臂弯里,一脸怒火的女人硬生生介入,活像棒打鸳鸯。 紧紧抿起唇,杜司优把报纸掷往地上。 “咦?”甫从浴室走出来,身上仅着浴袍的梅青青不解地看看他这个有些粗鲁的动作,然后弯腰捡起报纸。“你吃错药啦?” “别……”太慢了,他没能及时拦下。 “喔,照片刊出来了?”她睁大眼睛开始浏览。 完了,这张令人有不妙联想的照片,连他看了都不高兴,她又会作何感想? “该死!这张照片……实在是……” 梅青青每骂一句,他的胃便跟着一紧,最后连肠子都开始打结,像麻花一般。 “实在是怎么样?” “把我照得太丑了!”她的怒气终于爆发。“这是哪一家照的?怎么可以把我照得那么丑!” “你生气,是因为照片照得丑?”杜司优没料到她在乎的竟是这个。 “当然!”梅青青鼓颊嘟嘴,闷闷不乐好一会儿后才大大叹口气。“她真的很漂亮。你说过的,洪若丝娇艳欲滴,像朵盛开的红玫瑰。” “我也说过,现在的我更懂得欣赏苹果花。”他柔声回道。 他这句话无法安抚她。 “说不定你是觉得玫瑰太难摘……只好改采苹果花。”她急躁又疑心的说。 “不,我怎么可能这么想?”他继续安抚着她。“我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照片令人心烦,不过这些报导都只是穿凿附会的猜测,你知道,那些记者都是些说谎骗人的家伙……”语音倏地中断。该死,他忘了。 “真是抱歉,”梅青青脸色一沉,“骗人的家伙是吗?” “不,当然不是在说你。”他急切的补充,“我说的是那些无孔不入,无所不拍的,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她冷冷的说。“我走了。” “你要去哪里?”杜司优急急从床上坐起身,伸手拉住她,被单因而滑下赤裸的胸膛。他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等等,先让我打几通电话处理几件事,我保证很快就可以陪你出门。” “喔,不必麻烦了,你还是多去陪陪洪若丝吧。”梅青青说得又气又尖酸,一直甩不掉他紧握的手,她大喊一声:“放开我!” 他才不放。“你没必要生这么大的气,梅儿。” “没必要吗?对,反正我只是你的假未婚妻,是没必要在乎仍然对你虎视眈眈的洪若丝,更没必要在乎她看起来有多漂亮,和你有多相配!” 这下杜司优也有些动气了,“你要我怎么说才会相信?”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也没必要相信! 眼一眯,唇一抿,他冷不防将梅青青用力一拉。 她低声惊呼,跌向床铺,被他用身躯重重地压住,用长腿牢牢圈住,他的大手更是紧紧扣住她的手。 “那我就不用说的。”用做的! 杜司优低头找寻她的嘴,却差点被她反咬一口。 低咒一声,他扯去她身上浴袍的系带,在她的惊呼声中,以胸膛磨蹭着她赤裸的双峰。她的奋力挣扎反而制造出刺激的电流,火速流窜在两人贴合的身躯上。 “你快放开我!”其实梅青青已被这股电流刺激得全身酥麻,只想虚软的躺在他的身下,但此时她怒气当头,她的自尊更不允许自己就些投降。 “绝不。”杜司优以双唇爱抚着她细致的锁骨,“我绝不放开你。” …… “呜呜……”颓然倒在他的胸膛上,梅青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但泪水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不要哭了,嘘,不要哭了……”野蛮的气息终于消退,杜司优将她的脑袋按向自己的肩窝,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轻柔地安抚着她。 “呜呜……”逐渐的,她的哭泣声终于停歇,疲倦地入睡。 无比爱怜的,他吻吻她的发,也闭上双眼。 有什么事就等睡醒之后再说吧。 然而,当杜司优缓缓再度张开眼睛时,却愕然的发现,他身旁另一半的床是空的,床头柜上则摆着一只钻戒。 梅青青已不见踪影。 杜家贵公子再度传出新绯闻! 据本报记者深入追查后发现,杜司优的新欢洪若丝其实是旧爱,还是他的初恋情人,虽然当年两人交往时间不长,又因故分手,但显然旧情难忘,极有可能破镜重圆。 本报记者曾当面向洪若丝求证,询问两人是否好事将近,洪若丝笑而不答,双颊绯红,像是默认…… 啪一声。 “苹果”杂志社里,田娜和爱琳默默看着那一叠被摔到地上的报纸和杂志。那上头全都刊登着杜司优和洪若丝亲昵的合照。 梅青青一抬头,她们就忙不迭低头,状似专心地处理着手边的工作,而她一垂下脑袋,她们就立刻抬头看着她,就算并未直视,她仍然可以强烈感受到她们“关爱”的目光。 “好吧!”梅青青放弃了,叹息着,往后方一使力,连人带椅退开一小段距离,主动迎视那两人“求知若渴”的视线。“你们想知道些什么?” “你……”田娜张开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和杜司优怎么了是吗?我和他吹了、分手了、玩完了,大家好聚好散。” “他……”爱琳也张口欲言。 “是他主动提分手的吗?也不尽然,只能说彼此发现双方差距过大,不适合在一起。我和他不怎么相配。” “那他和那个……”这回,田娜和爱琳异口同声道。 “喔,洪若丝吗?一个千娇百媚的千金小姐,她和优司……我是说,她和杜家贵公子在一起再速配不过了。” 可是,她的口气越是假装轻松洒脱,她们投来的眼神越是诡异。 “我去一下洗手间。”不,她才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逃进不过一坪大小的洗手间,梅青青只觉得双眼一热,泪水便不争气的掉落。 今天,她已上了好几次洗手间,洗了好几次脸,可是,她总是回到座位没多久后,心又再度发痛。 她只忙着心痛,没注意到田娜和爱琳彼此正在使眼色。 什么嘛!讨厌!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梅青青努力地回想着。 一开始,他们只打算好好共度浪漫的夜晚,情况却在看见报上的照片后开始走调。 她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油然而生的醋意,以及演变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的怒火,所以他们起了剧烈的争执,更进一步变成狂猛的翻云覆雨,直到最后筋疲力竭的沉入梦乡。 当她醒来,凝视着仍在熟睡的男人侧脸,心底蓦地泛起丝丝甜意、丝丝酸意以及丝丝苦涩。 丝丝甜意是爱。 丝丝酸意是妒。 丝丝苦涩……是她一发不可收拾的自卑感。 她想到自己和他的身份,他们之间的差距,不知相差多少个十万八千里。 更何况,他和她本来就不是爱侣、情人,充其量只能说是一对误打误撞、短暂相处的露水鸳鸯,迟早要各自分飞,一拍两散,再也毫无关联…… 喔,天哪!她早就知道这些的不是吗?那为何现在又要难过、沮丧呢?她从来不是多愁善感的林黛玉啊。 那时,一个想法闪电似的打中了她。 与其傻傻的等着被他抛弃,她必须先离开他。 因为她爱他,他抛弃她的事实一定会让她崩溃,所以,她先自行离开的伤害,应该不会那么大。 所以她悄悄的走了。 但是,她人离开了,心却遗落在他身上,再也拿不回来了…… 忽地,眼前的突发状况让梅青青倏然回神。 “咦?”田娜干嘛锁住办公室的门? “啊?”爱琳怎么把电脑关了。 “呃……”还有,这两个女人为什么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包抄她?“你们……”梅青青露出讨好的笑容。“有话好好说,我做错了什么?” “你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梅青青,没想到你是个懦弱的笨蛋。” “懦弱的笨蛋?”她眯起眼。“你们最好有充分的理由可以这样骂我。”没有人喜欢无缘无故被骂的。 “你犯的第一个错误是自艾自怜。我们还以为一等你冷静下来,就会发现自己的行为像是缩头乌龟。”爱琳道。 “我像缩头乌龟?”这个说法太难听了吧? “当然。你采访新闻时可说是勇往直前,就算知道前方有陷阱或危险,还是照冲不误,什么时候退缩过?当然也要拿这种冒险的冲劲来谈恋爱,才会有所收获啊!临阵脱逃,前功尽弃,这算什么?” “你犯的第二个错误是自以为是。你说,两人会分手是因为你们不相配?这句话是杜司优说的?”田娜问道。 “不……”梅青青有一点点开窍了。 “那是你说的?” “呃……也不是。”她又开窍了些,接着是一点点心虚。 “不是他说的,也不是你说的……我的天,难不成是那个洪若丝说的?” “当然不是。”梅青青说得极小声,“是我自己……想的。” “是你……什么?你自己想的!”田娜难以置信的摇头。“我的天,梅青青,你怎么可以用“想的”来判定一个男人对你的感情?” 梅青青更心虚了,却不甘示弱的回嘴,“这是常理不是吗?有哪个男人真的会舍弃一个漂亮富有的千金小姐,选择一个平凡无奇的女人?” 就算他曾说过,欣赏苹果花胜过玫瑰,也只不过是一时贪图新鲜吧? “拜托,爱情本来就没有常理可言。”爱琳差点因为她那些话而昏倒。“你就为了这种莫须有的理由,放弃属于你的感情,和每个女人都哈得流口水的男人分手?你比我想像中还要笨几万倍!” “我……” “不,她不是笨,是懦弱。”田娜纠正道,往上翻了个白眼。“不过是怕被爱情拒绝,自己就先拒绝爱情。” 梅青青哑然,无法反驳田娜的说法。“那……那又怎么样?”她有些恼羞成怒,只想掉泪。“反正我本来就配不上他。” “你真奇怪,口口声声一直提相不相配的问题,为什么你总是介意自己配不上他,而不是他配不上你?” 梅青青一愣,“他怎么可能配不上我?我是说,他是杜司优,杜家的贵公子,像我这样的女人……” “像你这样的女人是怎样?”办公室的门毫无预警的被人推开。 “优司!”梅青青低呼,接着察觉不对劲,便看向田娜,“你不是锁门了吗?” 田娜耸耸肩。“那是骗你的。不这样做,你恐怕早就察觉他人在外面。” “那你们的逼供……”梅青青明白了,瞪向杜司优。“是你授意的?” 杜司优徐徐颔首并走过来,田娜和爱琳则往后退,让出空间。 “你们慢慢聊。”爱琳对梅青青说。 “没聊出个好结果,我绝不和你善罢甘休。”田娜对杜司优哼了声。 接着,两个女人便一前一后离开办公室。 第十章 “你们太过分了!”可恶,竟然就这样丢下她? 梅青青好气,可是一看见杜优司俯视着她的灼热眼神,又立刻畏缩了。 他显然比她更生气,不,根本就是怒火中烧。 “是谁太过分?”他两臂撑在她身边,紧紧按在扶手上,将她牢牢困在椅子里。“一个把人吃干抹净,用完就丢的家伙,有资格这样批评别人吗?” 这个嘛……她将身子缩得更紧。“我很抱歉……” “抱歉什么?至少该等我醒来再走人?”他伸出修长的手,缓缓抚摸她敞露的颈子。“你如果敢说‘是’,信不信我会掐死你?” “你怎么来了?”她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好笨拙的问安,“你好吗?” “我好吗?”杜优司柔声重复她的问题,让她头皮直发麻。“我想应该还好吧?”但他的表情可不是那么一回事。“除了一觉醒来,发现某人突然消失,直到今天都没有主动联络,甚至事到如今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让我气到不行外,是啊,其他一切都很好。” 他愈说,声音愈温柔,脸上愈是笑盈盈,她则愈是心惊胆战。 梅青青真想一边念佛号一边在胸口画十字。“那……我很高兴你很好。”老天,她在乱七八糟说些什么呀? “谢谢你的关心。你呢?”杜优司缓缓俯低脸孔,眼睛对上她的,鼻尖磨蹭她的,嘴唇更是擦过她的。 他刻意放慢的诱惑动作让她忘了心惊胆跳,不知不觉仰起脸迎向他。 他用力吻住她,她立刻激烈地回应着,忘我地抬起双臂攀上他的肩膀。 杜优司的回应则是一记热烈的拥抱。 他的拥抱让她晕眩,他的热吻让她飘然,他的爱抚让她…… 没想到他的动作突然一停,在梅青青还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前,整个人就被一道有些粗鲁的力量推回椅子上。 “啊!”她眨着眼惊呼。“你怎么……” “何必这么惊讶?”杜优司哼了声道,“我只是以牙还牙罢了!”他指的是她无预警离开他身边一事。 “可恶……”她这句话真不知是在骂他,还是骂自己。 “你的确可恶,竟然以不相配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来否定我们的感情?” “我……事到如今你来做什么?你不是跟洪若丝复合了吗?” “我没有。”杜优司盯着梅青青愣然的惊讶神情,说:“我从来不曾打算跟她复合。” “但是报纸都在写,大家都说……”梅青青激动地道:“你教我怎么能不相信?你和她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双方又是世交……你怎么可能不要她?” “我当然不要她,我要的人是你。”杜优司真想大发一顿脾气,必须将手紧握成拳,才能勉强自己不失控。“这几天,我被你主动离开的事气得一直埋首在工作里,还特别飞到国外去洽谈一笔土地投资的生意,让自己好好冷静一下。等我回国后,才发现竟然出了状况,事情闹成这样!” “你出国去了?那最近的报导和照片……” “那一定是合成照,好让狗仔队大作文章!” “你不打算和洪若丝重续旧情?” “完全没有这个打算。”杜优司斩钉截铁的回答。“她想,我不想。这些八卦就是她在背地里炒作的,以为这样做就可以顺理成章与我复合,完全是她一厢情愿。” “真是这样?”梅青青半信半疑。那个看似骄傲的美女会采取这种不入流手段? “真的。” “既然如此,那就代表她真的爱你……” “如果她真的爱我,当年早就嫁给我了。” 他微微苦笑,一会儿后才继续说下去。 “当年我们交往时,我简直把她当成女神膜拜。她年长我三岁,她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欣然听从。她说她喜欢红玫瑰,我每次约说会带一束最新鲜的花,在她生日时买了红宝石打造的玫瑰造型首饰,还准备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打算向她求婚。”他自嘲地撇撇嘴。“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求婚,她就先告诉我,要和我分手,因为希腊船王的表亲想娶她做第三任太太。” “不会吧?”梅青青闻言双眼大瞠。“她怎么那么笨,竟然会放弃你这个出色的男人,跑去当……那个谁谁的第三任太太?” 杜优司笑了,从长裤的口袋里拿出皮夹,从皮夹里翻找出一张大头照。“这是当年的我。” 当年的他?梅青青瞪着那张照片。“呃,看起来很强壮。”这是好听一点的说法,实际上她想说的是—— “是臃肿又难看吧。”杜优司倒是毫不在意的一笑。“我从小就好吃又懒得运动,参加宴会的礼服还得特别订做,光是腰围就逼近五十寸。因此,当洪若丝带着一脸迷人的笑意接受我的邀舞以及接下来的约会,我以为我真的找到了真爱,否则她怎么会接受我。不过,分手时她倒是把话说得清楚。她说,她之所以接近我,是看在我是杜家人的份上。不知道是谁先前给她的错误想法,她一直认为我会成为杜氏集团主要的继承人,但后来确定人选不是我,继续浪费时间在我这个胖小子身上也没什么用处。” “太过分了,她竟然这么说?要是我,才不会在乎你是不是什么继承人呢!”梅青青生气地道,浑然不觉自己说出了什么心声。 杜优司双眼一亮。“你不在乎我是否有钱?” “钱够用就好,要那么多做什么?” “也不在乎我是不是杜氏集团主要的继承人?” “钱多事多,烦恼更多!” “那你在乎什么?” “你爱不爱我!”她大脑的反应比嘴巴慢半拍,心中话说这样吐出口。 “喔——”俊眉挑得老高,杜优司的脸庞几乎贴到她的鼻尖上。 “你做什么啦?”梅青青不自在极了,偏偏他靠得这么近,她无法避开。 “我想跟你说……” “哎呀,不管你想说什么,我……” “我爱你。” “就算是要说‘我爱你’,也先把脸别开一下让我呼吸……你说什么?”这回,她大脑的反应足足慢了一拍。回神后,她的双眼瞠得大大的。 “我说什么啊?喔,好话不说第二遍的。”杜优司露出无辜的表情,眼中却带着一丝淘气的笑意。 “就是‘我爱你’呀!”她心一急,索性代替他说了。“你听清楚没?” “听得很清楚。”他低笑,鼻尖又一次亲昵地磨蹭着她的。“你爱我。” “你……”她还来不及抗议他在口头上占她便宜,他的嘴唇便再一次覆住她的。 梅青青不禁叹息,因为喜悦,也因为她很欢迎他这种时而温柔、时而强烈的索求。 “对,我爱你。”她在他嘴里呢喃出这个事实。 承认爱上一个人,是喜悦、是令人骄傲,也是令人谦卑的事实。 如果对方也爱你,那不单单是事实,更是美妙的奇迹。 “我们过去好像都没告诉过对方这一点?”杜优司笑问。“很笨不是吗?竟然绕了这么大一圈。” 确实,爱或不爱,一句话便可以明说,但天知道这句话却又如此难以启齿,也才引发天下有情人这么多的浪漫情事。 所以,这一大圈还是绕得很值得。 这时,一记吱吱的叫声自门外响起,梅青青吓了一跳,接着,办公室的门再度打开,一抹小小的影子飞快溜了起来,直往两人逼近。 “哔哔!”小狐狸像摇旗子般甩动尾巴,咻一声往梅青青身上一跳。 她高兴地抚摸着它,从眼角注意到杜优司一脸无奈,以及一前一后进来的田娜及爱琳。 “别这样看我们,我们也不是故意进来杀风景的。”田娜率先道。“只是这只小家伙在篮子里几乎要暴动了,我们只好放它出来。” “它是在想你们吧。”爱琳跟着说。 “喔,我也很想你,哔哔!”梅青青揉着小狐狸的头顶,轻抓它的耳朵,它舒服地连叫好几声。“你刚刚没跟我说有带着它一起来。你是什么时候去小姑奶奶那里接它的?” “前天。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杜优司嘴一抿,直勾勾盯着小狐狸盘据的地方——她隆起的胸口。“我是想,如果我无法说服你,它好歹可以缓和一下气氛。” “哈哈,如果你早点让它出来亮相的话,也不必浪费什么时间,我马上就会原谅你,还会附赠n句‘我爱你’。”梅青青开玩笑道。 “我就是不喜欢这样。你以为我不会吃醋吗?”一个大男人居然需要一只小宠物的协助才能获得佳人原谅,怎么说都有失面子啊。 杜优司从她怀中一把拎起小狐狸,它惊得在空中挥舞着四肢。 “别这样,它很可怜耶!”梅青青急忙把哔哔抢回来,抱着安抚。“可怜的小东西!” 杜优司一看,干脆跟她挤同一张沙发,逼她改坐在他的大腿上。 “可怜的是我,才不是它。自从把它从小姑奶奶那里带过来后,它就一直跟我作对,喂它吃的它要喝的,拿给它喝的它就要尿尿,我要睡觉它就尖叫,一看见我还又泼又跳!” 他说得哀怨,其他人听他好像在念打油诗,全都笑开了。 “我是说真的,你还笑。” 梅青青却笑得一发不可收拾,直到杜优司不客气的动手再次抓起小狐狸一扔,用力吻住她,笑声才消失。 这天,杜优司刚结束一场午餐会议,地点是杜氏集团的饭店,他所招待的客户很满意饭店的美味餐点,更满意这笔成功的交易。 杜优司也很满意。当然,谈成一笔交易是令人满意的,但更令他满意的是会议提早结束,他还有时间到“宾果”杂志社找新婚娇妻喝下午茶。 不过,他稳健的脚步突兀地在饭店的大门口停下。 “优司。”洪若丝款步迎来,所经之处,迷人的娇面几乎迷花了周遭每个男人的双眼。 除了杜优司。 他淡然的眼神让洪若丝颇不是滋味,但碍于颜面,她硬是装出温柔可人的模样。 洪若丝至今还是不肯相信杜优司已经结婚——跟那个家世背景不怎么样,身材容貌也不怎么样的小记者?她恼得几乎磨断了贝齿。 这真是个天大的错误!怎么可能有男人愿意舍弃玫瑰而就其他杂草小花呢?没关系,她洪若丝一定会很快纠正这个错误,何况,他还曾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呢! “洪小姐,欢迎光临。”杜优司露出优雅客套的笑。“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服务的?” “优司,你以前都叫我若丝的。” “洪小姐,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服务的?”他重复问道。 “优司——” “洪小姐,”他仍旧不改称呼,“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服务的?” 洪若丝微微恼羞成怒,若不是杜优司身边随行的饭店经理发出一记轻咳,她恐怕早就翻脸了。 她努力表现出最娇媚动人的姿态。“优司,好歹我们相识一场,你以前都喊我若丝,现在喊我洪小姐多么生疏。” “以前我还没结婚。” “你的妻子醋意这么大?这只是口头上的称呼……” “是我在意这一点,我的醋意也不小。” “呵呵,你是开玩笑的吧?你是那么优雅有礼……” “因人而异,我对外人自然优雅有礼。” “你……”洪若丝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杜优司正暗示着她,他已将她当外人。“我们以前可是……” “洪小姐,有些以前的事,您一定非要说个清楚吗?”他含笑的眼底倏地绽出寒冽的光芒。 洪若丝呼吸一窒,旋即不死心的以巧妙的姿势再度靠近他。 这个姿势在别人眼中看来,像是她亲昵倚在他的身上,贴着他的耳朵说悄悄话。 “好,我们不提以前的事。优司,我们来说说现在,还有未来……” “这是什么?”伴着一句冷冷的质问,一本八卦杂志飞扔过来。 甫抵家门,连外套都还来不及脱下,便莫名其妙遭“攻击”,杜优司看了眼梅青青气呼呼的脸,才将视线挪向杂志封面,接着全身一僵。 杜家贵公子,婚后仍难忘旧情? “该死!”这醒目的标题让他脸色一脸。“梅儿,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先前不实的报导一度伤害了他们的感情,他可不愿再来一回,夫妻感情可是会愈闹愈淡的! 杜优司飞快的把近来洪若丝频频纠缠不休的暧昧言行全盘道出。 “不过我拒绝她了,真的。”他也很伤脑筋啊,洪若丝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次又一次铩羽而归,还是一回接着一回前来,再加上这篇影射的报导,他想,他得趁流言的火苗还没燃起前扑灭才行。 上一回,他不得不动用一些家庭的力量,才换得抱得美人归的欢喜结局,这一回,他要如何让事情风平浪静。 不过,这件事先搁在一边,目前最要紧的是安抚新婚娇妻。 “梅儿,请相信我。” 这句话换来一记娇哼。 “梅儿,我爱你。” 这回是一记白眼。 杜优司更紧张了。 “梅儿,我设法挪出假期,我们出国散散心,玩几个星期?” “梅儿,你希望采访哪位社交名流?我可以替你邀约。” “梅儿……” 无论他是示爱还是利诱,佳人总是回以娇哼,或是白眼以对,最后甚至索性转身背对他,让他望影兴叹。 情急之下,他频频许诺的事情愈来愈夸张。 “梅儿,我看哔哔最后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一定是少了个伴的关系,我来帮它找只又可爱又漂亮的小母狐狸当女朋友?”也让它少来跟他抢老婆。 “噗——呵呵呵!”梅青青忍不住迸出笑声。 杜优司这才明白,她背过身根本不是在压抑怒气或是伤心哭泣。 “你……”他倒抽口气,表情一变再变。“你不是在生气?” “不是。”她一边笑,一边摇头否认。 “也不是难过得哭泣?”他的声调陡然沉了几分。 “不是。”头摇得更起劲,接着梅青青才察觉不对劲,赶紧补充道:“呃,是有一点点生气,也有一点点难过啦,可是我更相信你,知道你不会在外面乱来,你不是那样的人。” 这下换人板起一张俊脸。 “优司,别这样,我刚刚只是在逗你。” 这句话换来一记冷哼。 “优司,我当然知道这篇报导不值得相信,其中一定另有文章。” 这回是一记白眼。 “优司,再仔细看看这照片,拍得好假喔,我一点都没有上当。” 现在换人安抚对方了。 “优司,别生气,你想出国玩是吗?那我们去北海道泡温泉……优司,别生气,我很怕你会气得变成丑八怪,要是大帅哥变钟楼怪人,那就糟糕了。” 听到这里,他差点被她极力讨好、煞有其事的口吻逗笑。不行,破功就没戏可唱了,他非得忍住才行,否则怎么好好“教训”她?方才他可是急得满头大汗,还差点流下男儿泪呢! “优司、优司、优司——”梅青青娇喊着,搂住他的手臂,脑袋在他身上蹭呀蹭,一副教人爱怜的小女儿娇态。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明显的,不情愿的变化。 她发现了,这会儿喊得更加起劲,“优司,优司,我的好优司,优优,yoyo……” yoyo?听起来还真像是某个儿童电视台。 不过,真正让他破功的是—— “好优司,好老公,好……”她娇声在他耳边悄悄地说:“好爸爸。” 杜优司一震,惊喜交加的询问神情布满整张脸。 梅青青仰起头,笑咪咪的无声地给予肯定的答案。 “天哪!”他倏地紧紧抱住她,接着忽然想到一件事。“我有没有弄痛你?”急忙放松力道,他紧张的眼神不断在她身上流连,在那看来依旧一片平坦的小腹上停留许久。 “好痛喔!”她假意娇嗔,看他表情又一变才赶紧改口。“吓你的啦。” 再也克制不住满心的激动,杜优司立即亲吻她,但力道谨慎又温存,她发出甜美的嘤咛,和他一样享受这个既是庆祝又是惊喜的深吻。 许久后,他们依依不舍的分开,他的双眼中充满即将为人父的喜悦。 “老天,我好爱你,梅儿,我好爱你们……” 杜优司的大掌温柔地覆在她的小腹上,隔着衣服,幻想着揉抚的是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或者是某只活泼挥舞的小手或小脚。 “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们。”责任感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现今当务之急,不用说,便是如何解决洪若丝执意挑起的风波。 “优司?”梅青青喊回他的思绪,神情若有所思。“关于洪若丝……” “我会处理。”杜优司绷着脸道。接下来,他绝不会再顾念旧情。 “不,我想说的是,你这回可不可以交给我来处理?” “交给你处理?”他有些诧异。“但是……” “相信我。”梅青青眨眨眼,神情慧黠而淘气。“我知道该怎么做。” “优司——” 又来了!杜优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眼着一脸盈盈笑意的洪若丝,表情变得冷硬。 她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他正准备和梅儿在这家餐厅好好庆祝他们即将为人父母,怎能空话别人来扫兴?尤其是这个女人! “我可以坐下吗?” 见洪若丝不请自来,更迳自在他对面的座位坐下,他怒极反笑。 但洪若丝接下来说的话却又让他满腹疑问。 “我好高兴你终于约我出来叙旧。真是的,我们之前浪费太多时间客套……” 等一下,他约洪若丝见面?这怎么可能,他躲这个女人都来不及了。 “这家餐厅真不错呢,呵呵,我最爱吃法式料理了。” 杜优司心想,洪若丝不可能知道他会在这里,唯一知道的人是…… 相信我。我知道该怎么做。 梅青青说过的话浮现他心头。 “洪若丝小姐?”倏地,一名拿着麦克风的女子现身,身旁还跟着一个扛着摄影机的男人。“您好,我是‘香蕉日报’记者,请问可以采访你吗?” “当然可以。”洪若丝兴奋地直点头。 就算这个记者没出现,她也准备暗中打电话要别的记者前来了。采访?绯闻?当然可以,最好能让她和杜优司的关系就此弄假成真。 见状,杜优司的脸色又是一变,不过他仍沉着地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如果他没有料错的话…… “请问,你真的是因为在外头包养了三个未满十八岁的小牛郞一事曝光,才被迫和你的前夫,希腊船王的表亲欧纳南斯先生离婚的吗?” “什么?”洪若丝的笑容僵住了。 眨眼间,杜优司发现,像是变魔术一般,他们身前身后冒出一个又一个记者,也冒出一个接一个问题。 “洪小姐回台后,是不是曾经到‘金赞’去,一次包了五个牛郞出场?” “洪小姐,请问你是不是因为快要把赡养费花光了,才会回台湾寻找下一个金主老公?” “洪小姐,请问……” “这个……我……我……”洪若丝傻眼了。 这些狗仔竟然如此神通广大,挖掘出她在国外时的“旧闻”? “不!”她可不想闹出什么丑闻啊!洪若丝一站起身便没命似的夺门而出。 “唉,洪小姐,等等啊!”一票狗仔似过境蝗虫,也跟着飞奔出去。 唔,他很少尝到呆若木鸡的滋味,这回总算品尝个彻底。 直到记者们都已散去,另一道人影才出现,大方的在杜优司对面坐下。 “这是你做的,梅儿?” “嗯哼。”梅青青点点头。“反正那个女人一直怕自己上不了镜头,她还应该好好感谢我,给了她这个大量曝光的机会。” “她还应该感谢你?”沉默了一会儿后,杜优司慢慢的问,接着,他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哈……” “你不同意我的话吗?”梅青青嘟起嘴问。 “哈哈……”他先拭去眼角笑得渗出的泪水。“不,我同意,我完全同意你的做法。事实上,我早该想到要这样做了。”说着,他再度忍不住笑出声。 “我就知道你会同意。”梅青青满意的点头,模样可爱又神气。“来点餐吧!我好饿喔,都可以吃得下一头小牛了。” 杜优司再度大笑。这一刻是如此美好,而他相信,未来有她相伴的人生,只会增添加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