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不方长》 第1章 第1章 将近凌晨的夜,浓稠的化不开,人心却躁动似火。 偌大的麓林公馆,灯火通明,大红的喜字在明亮的灯光下,就像新娘江稚鱼染满酡色的小脸,格外的明媚娇艳。 男人结实颀长的身躯笼罩着她,两个人的呼吸跟身体一起,紧紧纠缠。 江稚鱼痛的浑身抑制不住的发颤,却拼命躬起身子。 从小时候第一次喊“见深哥哥”起,她就想嫁给鹿见深了。 十多年的心心念念,此时此刻终于得偿,她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来。 可她清楚,鹿见深娶她,并没有多情愿,是他的父母早就认定了她这个儿媳妇。 细碎的嘤咛冲破紧咬的唇齿溢了出来,江稚鱼抬起双手轻抚上男人那如刀削斧凿般的面庞,极其克制的轻声呢喃。 “鹿见深......” 鹿见深皱起了狭长的眉峰,风流的眉目间透着凉薄,磁性的嗓音没有丝毫温度,“紧张什么?” 话音刚落,忽然,一串优美的手机铃声响起。 江稚鱼听着那声音,浑身猛的一僵。 鹿见深轻叹一声。 下一秒,他却直接下床。 那是鹿见深前女友南桑的专属手机铃声,江稚鱼上一次听到,还是两年前。 那晚就跟今晚一样,是南桑的洞房花烛夜。 鹿见深那晚接了已经嫁人的南桑的电话后,就一杯杯把自己灌的烂醉如泥。 两年了,没想到鹿见深仍旧为南桑保留着这个专属铃声。 “喂。” 鹿见深拿过手机,接通了电话。 “阿深,啊——” 手机里,南桑无比惊恐的尖叫声划破了婚房的寂静,传进江稚鱼的耳朵里,她僵硬的身体慢慢恢复过来。 “桑桑,怎么啦?”鹿见深的声音也倏地跟着紧张起来。 江稚鱼看着鹿见深,也不知道手机那头的南桑说了些什么,肉眼可见的,他的神色变得不安甚至是有些害怕起来。 “桑桑,别怕,你就待在家里,哪也别去,别报警,我现在马上过去。”鹿见深一边说着,一边往衣帽间的方向冲去。 江稚鱼在床上坐起来,拉起被子拢在身前,看着随意套了身衣服又很快从衣帽间冲出来,径直往外冲的鹿见深,终于忍不住喊他。 “见深,你去哪?” 鹿见深却是脚步匆忙,头也不回地道,“我有点急事,今晚应该不回来了,你自己睡吧。” 他的话音落下,身影也迅速跟着消失不见,江稚鱼原本飘浮在云端的心,在这一瞬开始坠落。 深渊沉不见底! 她裹着薄被爬起来,冲到落地窗前,“哗”的一声拉开自动的窗帘。 “轰隆隆!” 一道惊雷伴随着闪电,将深沉的夜幕劈开,江稚鱼浑身一个哆嗦,暴雨中,两束车灯穿过层层雨帘,从车库中开了出来,快速的冲向大门口。 江稚鱼闭了闭眼,而后去拿过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帮我查一下,鹿见深的前女友南桑住哪。” “对,现在立刻马上就要。” 挂断电话,她也去了衣帽间。 等她从衣帽间出来,手机刚好有消息进来。 她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大步出了房间,去车库,上了那辆她陪嫁的库里南。 狂(风)暴雨中,她一路驶向南桑的家,一处富人区别墅。 只是令她没料到的是,当她的车开到南桑家的别墅外时,别墅外已经停了数量警车,还有一辆救护车,别墅的大门口,也拉起了警戒线。 江稚鱼错愕,停好车推开车门正要下车,就见两名刑警一左一右的押着鹿见深从别墅里走了出来,鹿见深的双手上,戴着一副银白的手铐。 江稚鱼蓦地瞪大双眼,整个人愣住。 “阿深!” 南桑大叫着也从别墅里冲了出来,挡在了鹿见深和两名刑警的面前。 明亮的灯光下,南桑披头散发,半边脸红肿,半边脸苍白如纸,嘴角和身上,全是血。 暴雨不断的砸在鹿见深和南桑的身上,两个人很快都湿了身。 南桑忽然踮起脚,双手捧起鹿见深的脸,凑过去吻他。 鹿见深没有避开。 深情的一吻之后,南桑扑进鹿见深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他。 鹿见深低头,附到南桑的耳边,嘴巴不断张张合合,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南桑在他怀里,哭的肝肠寸断,泪水犹如暴雨一般滚落,拼命点头。 不知道抱了多久,南桑终于松开了鹿见深。 刑警押着鹿见深往警车走。 南桑像是再也支撑不住,浑身瘫软到被暴雨不断冲刷着的地面上,哭喊着一遍遍的叫着“阿深”。 鹿见深没有回头,因为,他看到了前面不远米处,从车上下来的江稚鱼。 站在暴雨里,江稚鱼的浑身也很快被打湿。 她望着鹿见深,一步步走过去。 步伐仿佛有千万斤重。 终于来到鹿见深的面前,她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有眼眶,慢慢浸染上一层血红色。 ...... 清晨,一则【新婚夜,鹿林集团总裁鹿见深私会前女友并杀害前女友其夫】的新闻以惊人的速度冲上热搜。 但十分钟不到,热搜就被撤了下去,并且全网再也搜索不到任何跟昨晚和南桑有关的字词。 鹿家又发布了一批昨天江稚鱼和鹿见深婚礼现场的照片和小视频,照片和视频也很快冲上热搜。 江稚鱼退出热搜界面,正想拨个电话出去,一只手忽然伸过来,夺了她的手机狠狠砸出去,而后,“啪”的重重一巴掌落到了她的脸上。 “江稚鱼,你怎么就这么歹毒,居然让鹿见深逼你哥去顶下了杀人的罪名,他是你哥,你亲哥啊,鹿见深不喜欢你,你拉你哥替他顶罪,他就能喜欢你了吗?” 江稚鱼被打歪了脸,但她不用看,只听声音也知道,打她的是谁。 是她的亲妈,曾以清。 “杀人啊,杀人是要偿命的,既然你那么喜欢鹿见深,你怎么不去替他顶罪,你怎么不去死?” ——鹿见深逼她哥顶罪。 听着曾以清的怒嚎,江稚鱼混沌的大脑终于渐渐恢复清明,不敢置信的扭头看向她,“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你装什么傻,那个南桑的丈夫死了,关你哥什么事,见深为什么让你哥去顶罪?”另外一道无比愤怒的中气十足的男声响起。 是江稚鱼的父亲江言善。 江言善指着江稚鱼,怒不可遏,几乎要吃了她。 “江稚鱼呀江稚鱼,我就你哥这么一个儿子,你怎么就这么自私,要毁了你哥,毁了我们江家?” 江言善瞪着江稚鱼,继续怒吼,“我们生你养你,还把你嫁进了鹿家这样的顶级权贵之家,我们哪点对不起你了?你们这样害我们啊?” “是鹿见深跟你们说,我让我哥去替他顶罪?”江稚鱼终于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沉声问江言善。 “难道不是?” “呵!”江稚鱼冷笑,转身大步离开。 她要去找鹿见深,她要去问个清楚。 ...... 第2章 第2章 鹿见深在医院陪着南桑,南桑被她丈夫家暴,伤的不轻。 不过,当江稚鱼到南桑病房的时候,却并没有看见鹿见深,只见南桑坐在病床上打电话。 看到她,南桑当即挂断电话,而后,朝着她露出一抹胜利者的得意笑容。 “小鱼,你来了!” 江稚鱼也冲她嗤笑一下,“鹿见深呢?” 南桑挑眉,“你找阿深做什么?他去给我买早餐了,没空见你呢!” “是么?”江稚鱼也挑了挑眉,“那我就在这里等他。” 说着,她走进去,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南桑显然没料到她能在自己面前这么心平气和,想了下,她掀被子下了床,走到江稚鱼面前,“江稚鱼,怎么,以为阿深娶了你,你就能在我面前炫耀了吗?” 江稚鱼掀眸,淡淡睨着她,没说话。 明明南桑站着,她坐着,却有种她在睥睨俯视南桑的既视感。 南桑不(爽)极了,笑着低下头凑近江稚鱼,用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道,“你嫁给了阿深又怎样,我一有事,他还不是立马抛下了你,甚至是还拉着你哥给我顶罪嘛!” “南桑!” 江稚鱼咬牙,忽然站了起来,伸手一把掐住了南桑的脖子,“你别太嘚瑟,我想弄死你,不是没办法。” 回想起五年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她真的有种想要掐死南桑的冲动。 看着江稚鱼怒极的模样,南桑很满意,一点都不害怕,反而不疾不徐又道,“你知道两年前我为什么突然嫁人吗?因为阿深背叛了我,和你搞在了一起,所以,我要惩罚他。不过......” 南桑笑的更得意了,“阿深后来跟我说,他没碰过你,是你不要脸,拼命想往他的床上爬。” “所以呢,”江稚鱼掐着南桑脖子的双手用力,同时,一股铁锈般的腥咸味道涌上喉头,“鹿见深娶的人,还不是我。” “那又怎样?”南桑极其得意的挑眉,“你得到的,不过就是一个鹿太太的头衔而已。” 江稚鱼也笑了,“你是在告诉我,鹿见深至今爱的人,都是你。” “算你聪明!”南桑畅快的勾唇。 “他爱你?!” 江稚鱼轻蔑地挑眉,“你看看你现在这副可怜的样子!你确定鹿见深在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之后,还会爱你吗?或者是你以为,我真的没有办法,让鹿见深知道你的真面目,将他对你这份可怜的爱,变成对你的厌恶?” “你有什么办法?”南桑咬牙,忽地变脸,惊惧的大叫起来,“对不起,小鱼,我不知道事情会这样,我也不想的,如果你生气,你就掐死我吧......” “江稚鱼,你干什么?” 正当江稚鱼迷惑的时候,身后,一声熟悉的怒吼传来。 不等她反应过来,男人已经冲过来,大掌如铁钳般死死攥住了她的胳膊,命令,“松开桑桑。” “阿深!”南桑望向鹿见深,眼里立刻盈起泪光。 江稚鱼掐着南桑脖子的双手根本就没怎么用力,否则,南桑不会像现在这样,呼吸还这么顺畅。 可惜鹿见深眼瞎啊,他看不到。 胳膊被他攥的好像要断掉一样,江稚鱼好痛,却笑了起来,问他,“我要是不松呢?” “松开!”鹿见深手上的力道,再次加大。 江稚鱼受不住那骨头都几乎要被掐碎的痛意,倏地一下松了手,下一瞬,就见南桑软进鹿见深的怀里,捂住自己的脖子剧烈咳嗽。 她咳的厉害,可脸色却没有任何的异样,即不青也不红。 鹿见深搂住她,“桑桑,你没事吧?” 南桑抬起一双盈盈泪眼望着他,“阿深,我......我没事,你别怪小鱼。” “江稚鱼,你发什么神经?”鹿见深倏地瞪向江稚鱼吼道。 “我发神经?”江稚鱼看着鹿见深,冷冷的笑了,“鹿见深,到底是我发神经,还是你发神经,为什么南桑杀人,你要逼我哥替她顶罪?” “你闭嘴!”鹿见深咬牙,眯起黑眸,“这件事情桑桑没有错,有问题的是你哥。” 江稚鱼又笑了,“是南桑亲口跟我说,人是她杀的,你居然跟我说,她没错,有错的是我哥?” “小鱼,你错怪阿深了,我丈夫的死确实是你哥导致的,阿深他没有逼你哥去——” “你闭嘴!” 不等南桑话音落下,江稚鱼同样一声怒吼,“鹿见深,你护着宠着她没问题,可你要是为了她,牺牲我哥,还对外宣称是我为了你逼我哥去认罪的,那我们之间就完了。” “完了?!”鹿见深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阴沉的可怕,“怎么完了?” “阿深,你和小鱼才刚结婚,千万别因为我冲动啊!”南桑软在他怀里望着他,泫然欲泣,“我已经没事了,你先陪小鱼回去吧,别让小鱼继续误会了。” 鹿见深看她一眼,扶着她到病床上坐下,柔声道,“你先躺着休息,我很快回来。” 话落,他几个箭步冲到江稚鱼面前,拉着她就走。 江稚鱼挣扎,却毫无用力,一路被拽着进了电梯。 “鹿见深,别碰我!”她怒吼。 鹿见深终于松开了她的手,却又一把将她摁在了电梯壁上,头压下去,所有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一双湛黑的眸子阴翳到几乎可以滴出水来,咬牙一字一句问,“怎么,这两年你处心积虑好不容易跟我结了婚,这么快就又打算跟我离婚?!” “江稚鱼,做人不能太表里不一,否则,只会让人越来越觉得恶心。”他又说。 “我表里不一?!”江稚鱼望着他,笑了,笑着笑着,竟然控制不住湿了眼眶,“是呀,我表里不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娶了我?” 鹿见深黑眸沉沉睨着她,咬牙眉头拧成一团,没说话。 “鹿见深,你要还是个男人,就自己替南桑去顶罪,别逼我哥,更别打着我的名号到处招摇撞骗。”南桑轻笑道。 鹿见深也嗤笑一声,风流的眉眼尽是嘲讽,“我可没逼他,是他自愿的。” “他自愿?!”江稚鱼错愕。 他哥高中时候就开始追求南桑,难道现在对南桑还没死心? “可不是嘛,你哥说为了你,他自愿顶罪。”鹿见深说着,雅致的长指捏住江稚鱼的下巴,抬高她的头,“江稚鱼,你想要的鹿太太身份,我已经给你了,至于其它的,就别奢求太多了。” “为了我?!”江稚鱼只觉得好笑,好笑极了,“为了南桑,你们到底可以自欺欺人到什么地步?” “这可是你哥的原话,不信,我可以安排你见他,你自己去问。”鹿见深说。 “呵!”江稚鱼撇开头,只觉得太可笑,“他不用为了我,南桑是你的相好,要顶罪也应该是你去,我可以跟你离婚,或者,当寡妇也行啊。” “江稚鱼!”鹿见深倏地怒了,额头青筋暴跳,“别在这里装大度,装善良,你是怎么处心积虑跟我结的婚,别人不明白,你自己应该很清楚。” 他话落,刚好电梯到达一楼,电梯停下,门打开。 鹿见深松开她,冷冷道,“滚!别再来打扰桑桑,否则我不会让你好过。” ...... 第3章 第3章 浑浑噩噩从住院楼里走出来,江稚鱼不小心撞到了人。 正想道歉,抬起头来,却看到了她的婆婆唐婉宁。 “小鱼,你怎么来这儿了?是不是也是来找见深的?” 唐婉宁十几年来都待江稚鱼跟亲女儿一样,看到她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是心疼,上下不停的打量她,“你的脸怎么啦?是不是南桑那个贱人打的?” “妈......”江稚鱼看着唐婉宁,眼泪差点儿忍不住要掉下来,“我没事,脸是自己不小心撞的。” “瞎说,撞能撞成这个样子,手指印那么明显。”唐婉宁才不信,“来,跟妈走,妈今天非替你收拾了南桑那个娼妇不可。” “妈,别。”江稚鱼拉住唐婉宁,“真的不是南桑打的,她不敢打我,是我妈打的。” 唐婉宁闻言,顿时愕然,但马上又平静了。 江家的父母就是一对奇葩,自从十八年前收养了个养女后,他们就把养女当成了宝,把江稚鱼当成了草。 “别伤心,你有我呢,你妈他们不疼你,我疼你。”她握着江稚鱼的手,是真真心疼,“走,跟妈一起去找见深,他要是还敢守着那个南桑,我今天就打断他的腿。” “妈,你今天就算打断见深的腿也没用。” 江稚鱼拦住她,“两年前,见深因为南桑跟家里闹了那么久,你和爸骂了他多少次他都没有醒,现在南桑出事,在他看来,南桑最无助最可怜,正是最需要保护的时候,你骂他,大概只会把他逼得越远。”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很多时候,江稚鱼也想一直保持着清醒,可却根本做不到。 “可他现在已经跟你结婚了,他是你的丈夫,就应该做好一个丈夫该做的,怎么还能跟别的女人牵扯不清。”唐婉宁道。 “他是不该。”江稚鱼苦笑一下,“可不该,他也做了。” 现在,她就是想看看,鹿见深为了南桑,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如果,真的无药可救了,那她也可以彻底死心,彻底放弃了。 “唉!”唐婉宁叹息,“你个傻孩子,都现在了,你还在为别人着想。” 江稚鱼苦笑,“妈,我们回去吧。” 唐婉宁也知道,江稚鱼说的是事实。 她如果能骂醒鹿见深这个儿子,那昨晚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他现在更不会守在南桑身边了。 点点头,她又跟江稚鱼上车离开。 “你妈是因为你哥顶罪的事情才打的你,是不是?”车子开出去,唐婉宁又心疼的问江稚鱼。 江稚鱼点了点头。 唐婉宁看着她,又心疼又生气,“你告诉他们,你现在已经是我们鹿家的少夫人,他们以后再敢对你动手试试。还有你哥,你不会蹲大牢的,让他们放一百个心。” ...... 江稚鱼原本想去问问她哥,为什么要替南桑顶罪,又为什么告诉别人,是为了她。 她哥怎么可能会是为了她呢,绝不可能的。 但转念一想,就算她去问了,她哥也不可能跟她说实话,所以,她让人悄悄去打听调查了。 结果挺让她意外的,在南桑的丈夫陈伟达死之前半小时,她哥曾去南桑家见过南桑,至于两个人发生了什么,除了他们自己,没人知道。 陈伟达回到家之后,她哥还在,十多分钟之后才离开的。 因为南桑住的是独栋别墅,房子跟房子之间的距离隔的远,没人听到陈伟达回家之后,别墅里发生了什么。 但她哥走后没多久,半个小时不到,鹿见深就赶到了南桑家,然后,鹿见深报了警。 警察接到报警赶过去,陈伟达已经死透了,是意外被碎玻璃划破了颈动脉,大出血而亡。 据南桑交待,她哥是去找南桑交接工作上的事情,但是陈伟达误会了他们两个的关系,对南桑大打出手。 她哥为了保护南桑,意外将陈伟达推向了一道玻璃屏风,陈伟达的头撞向玻璃屏风,脖子卡在屏风里,碎玻璃划破了颈动脉造成大出血。 南桑和她哥想救人,将陈伟达从玻璃屏风里扯出来去止血,可已经没用了。 大动脉的血喷涌而出,陈伟达很快就没有呼吸。 她哥很害怕,当场逃了。 这是南桑跟警方交待的,事实真相是怎样,除了南桑和她哥两个当事人,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可不管真相是怎样的,明明所有的事情和她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江稚鱼不明白,为什么鹿见深和她哥非得扯上她?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太好欺负了吗? 看完手里的调查资料,不知不觉,江稚鱼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心好痛,好难受,却不是因为她自己。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仍旧平坦的小腹,清楚的知道,老天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她还不能怀上鹿见深的孩子...... “砰!” 忽然,一声重响,房间的门被人重重踹开。 江稚鱼一惊,猛地扭头看去,就见鹿见深犹如一尊煞神,浑身烧着腾腾怒火朝她冲了过来。 她的心一下飚到嗓子眼,不等她有任何的动作,鹿见深已经冲了过来,一双大掌扣住她的肩膀将她从单人沙发里拎了起来,又将她用力抵到落地窗玻璃上,咬牙道,“江稚鱼,我有跟你说过的,不要再去打扰桑桑,我的话,你为什么不听?” 江稚鱼看着男人那张近在咫尺的愤怒的几乎要吃人的可怖面庞,浑身抑制不住的抖了抖,可面上却是一派镇静的笑了起来,问他,“鹿见深,我到底又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能让你做出这样一副恨不得撕了我的表情?” “江稚鱼,你的那点小聪明用到我身上也就算了,你怎么还敢用到桑桑身上去,居然敢怂恿陈家人去打桑桑,难道真的是鹿太太的生活让你过的太惬意了吗?”鹿见深咬着后牙槽,一字一句,声音无比愤恨。 “我怂恿陈家人?”江稚鱼更觉得可笑了。 陈家自然是指南桑丈夫家,陈家是整个京北市最大的拆迁户,虽然没什么权势,但人家家里有钱,典型的暴发户。 “鹿见深,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如果我跟别的男人偷情被你发现,然后我跟奸夫合伙一起把你杀了,你爸妈族人会怎么样对我?” “你说什么,桑桑偷情?!”鹿见深面色阴沉,眼神狠厉,浑身翻涌着暴戾的气息,“江稚鱼,你再说一遍?” 江稚鱼轻笑,“就算再说一遍,也还是刚刚的话。” “江稚鱼!”鹿见深手上的力道徒然加大,几乎将抵在落地窗上的江稚鱼拎了起来,“你还要狡辩,陈家人都已经把你供出来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桑桑伤的有多重?你也是女人,你怎么就这么歹毒。” “我歹毒?!”江稚鱼低敛下双眸,忽然就有点儿麻木了,从善如流道,“是,我歹毒,我错了。鹿见深,对不起,做出这么让你失望的事情,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计较行不行?” 鹿见深看着她这副轻易服软认错的样子,忽然就有点儿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江稚鱼伸手一把扣住他的后脑勺,将他的头拉近,然后仰起脖子吻上他的薄唇。 看着眼前放大的还挂着满满泪眼的小脸,鹿见深的大脑有那么两秒的空白,等他反应过来,江稚鱼灵巧的舌尖已经钻进了他的嘴里。 似被勾引,又像是情不自禁,鹿见深扣着她肩膀的手改而落到她的盈盈腰肢上,用力将人圈进怀里,另外一只大掌也扣住她的后脑邵,变被动为主动,干脆利落的加深了这个吻。 孩子,她必须要尽快快上孩子。 想到这,江稚鱼更加卖力。 鹿见深的吻还残存着刚刚滔天的怒火,没有丝毫的温柔可言,带着明显啃噬的意味。 江稚鱼吃痛,却一下也没有退宿,反而像一只引颈受戮的天鹅般,拼命努力的迎合。 鹿见深带着她,几个旋转滚到了大床上。 江稚鱼有些迫不及待,手忙脚乱的去解鹿见深的皮带扣。 也就在空气中响起一声皮带扣被解开的“咔哒”的轻响声时,她无措的小手忽地被男人的大掌一把握住,制止了接下来所有的动作。 江稚鱼茫然抬头,望着头顶的男人。 “嗤!” 下一秒,一声明显带着浓浓嘲讽的轻哂声响起。 鹿见深甩开她的手,从她的身上起来,而后,一边慢条斯里的整理衣裤,一边十分讥诮又轻蔑的瞥她一眼。 “江稚鱼,你还真是饥(渴)。” 话落,他转身直接离开。 走到门口,他又忽然停下,扭头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江稚鱼又道,“你刚刚说什么,说桑桑偷情?!桑桑会不会背着陈伟达去偷情我不知道,但你,一定会。” ...... 第4章 第4章 这晚,江稚鱼做了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梦,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她第一件事情就是拿过手机,拨通了瑞士那边的一个电话。 因为时差关系,瑞士那边还没有休息。 挂断电话,她却再没了睡意,一直睁眼到天明。 洗漱干净去衣帽间换衣服的时候,看着衣帽间一角放着的几个大行李箱,江稚鱼又陷入了沉思。 原本婚礼后,她和鹿见深是计划去瑞士度蜜月的,到了瑞士,她会告诉他一个在她的心里埋藏了快五年的秘密。 但现在看来是去不成了。 至于那个秘密...... 江稚鱼苦笑,眼泪忽然滑下来。 那个秘密,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告诉鹿见深了。 换了衣服下楼,她随意吃了几口早餐就直接去了自己的工作室。 她是一名插画师,前阵子接了两部电影的宣传插画,因为婚礼的事一直没时间,但现在她需要钱,而且金额还不小,她得赶紧把插画完成拿到钱。 一个人待在工作室里,一忙就是大半天,因为太投入,她完全忘记了吃饭这回事,直到完成一幅插画,肚子“咕噜”“咕噜”响起,她才感觉到饿。 手机下单点了个外卖,等外卖到了她下去拿的时候,一辆蓝色的宾利开了过来,停在了她前面。 驾驶座车窗降下来,露出鹿见深那张刀削斧凿般的冷峻面庞。 “上车。”他不看江稚鱼,只冷冷吐出两个字。 江稚鱼手里拎着外卖,静静看了他两秒,而后直接转身回工作室。 “江稚鱼。” 鹿见深大喊一声,下车“砰”的一声甩上车门,绕过车头大步追上她,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你在我面前耍什么大小姐脾气,你有资格吗?” 江稚鱼撩起眼皮子淡淡看向他,“既然我没有资格,那你还追上来干嘛?” 鹿见深看着她,被她气的一时没说话,最后嘲讽的轻哂一声,“是我没能满足你吗?如果是,你外面相好的可不少,你大可以去外面偷。” “鹿见深!”江稚鱼看着他,即使极力平静,却还是有些不受控制的红了眼。 “怎么,这就生气了?那你污蔑桑桑和你哥偷情的时候,怎么就说的那么顺嘴。”鹿见深轻笑,“况且,你也不是真的有多干净,不是么?” 江稚鱼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双眼逼的通红,却努力不让泪水涌出来。 可是,真的好痛好难受啊,怎么办? 她实在是忍不住,扬手狠狠掌朝鹿见深的脸上甩去—— 只是,在她的手才扬到半空中的时候,就被鹿见深的大掌一把钳制住了,根本无法再动弹。 “怎么,我说句事实而已,你就恼羞成怒要打人,那你污蔑桑桑,让陈家人去收拾桑桑把桑桑打成重伤动弹不得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桑桑会有多愤怒,多无助?”鹿见深死死拽着她的手腕质问她。 江稚鱼咬牙,闭了闭眼,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平静下来,问他,“你来找我干嘛?” “爸妈让我们回趟老宅,现在上车。”鹿见深甩开她的手命令。 “好。”江稚鱼将所有的愤怒合着血一起吞下,“麻烦你等我五分钟,我去锁下门。” 鹿见深不悦的拧了下眉,沉声道,“去吧。” 江稚鱼转身往电梯间走,在经过垃圾桶的时候,将手里的外卖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去工作室拿了包锁了门,下楼来的时候,鹿见深靠在车门边抽烟,见她走过来,将快要燃到尽头的香烟捻灭弹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然后绕到驾驶位拉门上车。 江稚鱼没有坐副驾驶,而是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坐进去。 鹿见深从内视镜里深深看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启动车子离开。 两个人一路沉默,彼此一个字也没有说。 半路的时候,江稚鱼的手机响了一次,是一串从瑞士打来的号码,江稚鱼虽然没有存这个号码,但对这一串数字,早就烂熟于心。 她没有接,直接掐断了电话。 鹿见深从内视镜看她一眼,一路沉默的将车开进鹿家老宅。 车子开到主楼前停下,江稚鱼先下车,却并没有先进去,而是等着鹿见深下车,把车钥匙交给保镖。 看鹿见深提步朝自己走过来,江稚鱼这才往屋里走。 鹿见深人高腿长,几个跨步追上她,去抓住她的手,握紧。 他的手很大,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骨骼雅致,也很有力量,就跟他的脸一样,看起来清贵冷峻,很(禁)欲。 江稚鱼低头看了一眼。 鹿见深淡淡睨着她冷嗤,“怎么,想让爸妈知道我因为桑桑跟你吵架了?” 江稚鱼抬眸看他一眼,没说话,手任由他握着。 她知道,鹿见深这是要在他父母面前演戏,因为他父母只认她这个儿媳妇。 她陪他就是。 “待会见了爸妈,怎么说你应该清楚。”鹿见深又淡声警告。 “我应该怎么说?”江稚鱼问。 鹿见深忽然停下来,眯起一双桃花眼看着她。 在外人看来,他这样看着她的样子,真的温柔又深情,而他的这双桃花眼,在对待爱人时,也真的是很深情的。 可她却不是他的爱人。 江稚鱼清楚,他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是拿捏,更是威胁! “江稚鱼,你的表现好坏,直接决定着你哥会不会坐牢。”鹿见深勾唇警告。 “噢。”江稚鱼轻挑一下眉梢,“既然南桑说人是我哥杀的,那就让我哥坐牢好了。” 江稚鱼了解她哥,她哥挺怕死的,他既然愿意去给南桑顶罪,一定是鹿见深承诺了他,他不会有事,而且,肯定还会给他别的好处。 唐婉宁不是也说了嘛,她哥不会坐牢的。 “呵!”鹿见深轻笑,表情变得有些阴翳,“江稚鱼,你还真是冷血。” 她冷血么? 是啊,她挺冷血的,因为,她所有的热血都几乎被抽干殆尽,所剩不多的,也只能分给那些还爱着她的人。 她轻轻一勾唇,回给鹿见深一个满不在乎的笑,而后提腿大步往屋里走,鹿见深攥紧她的手跟上。 ...... 第5章 第5章 “爸,妈。” “砰!” 两个人走进大厅,看到坐在大厅里的公公鹿存之和婆婆唐婉宁,江稚鱼温顺的叫人。 不过,她话音没落下,鹿存之就抄起面前的茶杯直接朝鹿见深砸了过来。 鹿见深本能的一闪,茶杯从他的额角擦过,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上好的骨瓷杯,杯沿锋利,虽然只是擦过,可鹿见深的额角还是见了血。 鹿见深拧起眉头,抬手去拭额角溢出来的温热液体。 唐婉宁被吓的不轻,刚刚都要站起来了,但看到鹿见深的额角只是擦破了皮,又松了口气坐回去。 “爸,你这是要谋杀亲儿子啊!”鹿见深看了一眼指尖的鲜红液体,勾起唇一副混不吝的模样。 鹿存之瞪着他,面色铁青的站起来,“你个混账东西,你都干了些什么,还有脸拉着小鱼在我们面前演戏。” “演戏么?没有啊。”鹿见深还挺无辜,扭头看向江稚鱼,冲她眨眨眼问,“小鱼,我们是在演戏吗?” 江稚鱼看他一眼,用力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然后走到茶几前,给鹿存之倒了一杯刚泡好的热茶,“爸,您喝口茶消消气。” 鹿存之看着江稚鱼,压了压心里的火气,又重新坐回去,然后接过茶喝了一口,慈爱道,“小鱼啊,让你受委屈了,说吧,想让我怎么处置这个混账。” “爸,妈,我怎么就让小鱼受委屈了?”鹿见深似笑非笑问。 “你个畜生,你居然还有脸问!” 鹿存之再次暴起,抬手指向鹿见深,“你跟小鱼的新婚夜,你抛下小鱼去管那个南桑是什么意思?别以为我不清楚,人就是南桑自己杀的,你先顶了罪,又把小鱼他哥拉出来,还嚷嚷什么说是为了小鱼才去顶的罪,你还是个男人,是个当丈夫的吗你?” “见深,那个南桑是什么人,对你打的又是什么主意,难道你到现在还没看清楚吗?”唐婉宁也失望地问。 鹿见深看着他们,舌尖极其不爽的抵了抵腮帮子,嗤一声笑道,“既然你们这么清楚真相,那是不是也让我告诉你们一点真相?” 鹿存之的脸色瞬间沉到底,“什么真相?” “五年前桑桑怀了我的孩子,却瞒着我偷偷服下了堕(胎)药,是你们逼的吧?”鹿见深问。 五年前南桑怀了鹿见深的孩子?! 江稚鱼诧异。 哦,对,五年前那晚,鹿见深以为他睡的人是南桑,所以才官宣和南桑在一起了,而那晚,她则被一大批媒体记者现场捉奸,跟一个夜店男模赤身luo体的躺在同一张床上。 当时鹿见深让人赶走了所有的媒体记者,走进房间看到她浑身的暧昧痕迹时,又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鹿存之皱眉,看向一旁的唐婉宁。 唐婉宁抿了抿唇,“是,是我找的她。我们鹿家,不允许有任何私生子的存在。” 鹿见深又笑了,脑海里浮现出五年前南桑服下堕(药)后,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的样子。 但凡他晚半个小时赶到,南桑都会没命。 “那两年前呢,南桑突然嫁给陈伟达,也是你们逼的吧?” 唐婉宁闻言,脸色也跟着沉了,“当时你已经跟她分手了,她嫁不了你,刚好陈伟达这个暴发户又主动送上门,陈家虽然没势,但有钱,她当然得抓住赶紧嫁了。” “是,她是跟我提了分手,可不管是分手还是嫁陈伟达,都是你们逼的?” 鹿见深嗓音倏地拔高,眉眼里的散漫早就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少有的狠戾,“你们知不知道陈伟达是个什么东西,嫁给陈伟达的这两年,桑桑她被家暴过多少次,又经历了多少非人的虐待?” “这一切,都是你们害的。”他咬牙切嗤,声音从齿缝中溢出来,“陈伟达他该死,他早就该死了。” “逆子,你再说一遍?” “爸!” 看到鹿存之激动的要冲向去对鹿见深动手,江稚鱼赶紧拉住他,“爸,你冷静点。” 跟鹿见深认识这么多年,江稚鱼是了解他的,他做事,从来不受任何人的威胁,哪怕他的父母。 “是啊,存之,咱们一家人,何必为了一个贱人,闹的鸡犬不宁。”唐婉宁也劝。 鹿见深闻言,勾起半边唇角又冷冷嗤了一声,“看,这就是你们对桑桑根深蒂固的偏见。” “那你有没有想过,除了你,为什么家里所有人都对南桑有这么根深蒂固的偏见?”不等鹿存之再发飙,江稚鱼淡声质问。 她迎上鹿见深愤怒且狠戾的目光,忽然笑了笑,“鹿见深,我可以成全你和南桑的,要怎么成全都行,我只有一个条件。” “小鱼,你说什么傻话!”唐婉宁急了。 江稚鱼冲她笑笑,“妈,强扭的瓜不但不甜,还很苦,您要是真的心疼我,我以后给您当女儿也行。” 鹿见深拧眉,黑眸似泼墨,黯然翻涌,一时情绪难辨,冷冷问,“什么条件?” 江稚鱼望着他,又笑了。 看来,他是真的非常迫切的想跟南桑在一起。 “跟我生个孩子。”她说,“或者,试管也行。” “嗤!”鹿见深闻言,一声明显的哂笑,轻蔑至极,“怎么,以为有了孩子就可以绑住我,甚至是继承鹿家的一切?” “混账,你怎么说话的!”鹿存之怒斥。 江稚鱼扬了下眉,不置可否,“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见深,我告诉你,你要是执意跟南桑在一起,她生的孩子,我们鹿家绝不会认。”唐婉宁说。 “行,生。”鹿见深忽然爽快答应,嘴角勾起一摸邪肆又戏谑的笑,“总得给咱们鹿家留个后不是。” “好,成交。” ...... 这晚,应二老的要求,江稚鱼和鹿见深留宿在了老宅。 对于鹿家老宅,江稚鱼是熟悉的,五年前老宅里甚至是有一间专属她的客房。 她奶奶和鹿见深的奶奶是大半辈子的好闺蜜,奶奶第一次带她来鹿家的时候,她刚好十岁,是鹿奶奶的生日。 那天,鹿家宾客众多,唐婉宁这个当家夫人几乎忙晕了,招待宾客时不小心掉进了花园的荷花池里。 唐婉宁怕水,不会游泳,是十岁的江稚鱼第一个反应过来跳进了荷花池去救唐婉宁。 唐婉宁没有女儿,从那天起,就把江稚鱼当亲女儿一样疼。 五年前,她被设计赤身luo体跟夜店男模躺在了同一张床上,被大量的媒体记者拍下半luo照,是鹿家出面帮她把事情压下来的。 事情虽然被压了下来,媒体没有宣扬报导,可在圈子里却传开了。 家里觉得她丢脸,把她送去国外“藏了起来”,整整三年几乎不闻不问,两年前她才回的国。 其实,她并没有那么想回来的。 站在蓬头下,江稚鱼耳边只有哗啦的流水声,脑子却像浆糊一样的乱。 忽然,“咔哒”一声轻响,浴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拧开。 江稚鱼回神,倏地扭头看去,就见鹿见深一边慢条斯里地解着袖扣,一边迈着慵懒的步调,勾着半边性感的薄唇,似笑非笑,满脸散漫的走了进来。 她当即冷了脸。 “出去!” 鹿见深挑了挑狭长的眉峰,混不吝的模样,“怎么,忽然开始装清纯了?” “啧!”他咂舌,已经在解衬衫胸前的扣子,“江稚鱼,这可不符合你的性格。” 话落,他已经解完扣子,去脱下衬衫。 男人宽肩窄腰,身上的肌肉线条分明,明显的六块腹肌和清晰的人鱼线更是诱人。 江稚鱼看了一眼,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没再理他,径直转过身站在蓬头下,仰头闭上双眼,任由哗啦的水流从头顶倾泻而下,直到,后背贴上来一个滚烫且坚硬的胸膛。 倏尔,她浑身轻颤一下,身体本能的紧绷。 “呵!”男人的唇贴上来,在她的耳廓游移,喷洒的气息比他的胸膛更灼人,“不是一心想跟我生孩子嘛,还装什么装!” 江稚鱼闭眼,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拳。 “来吧,早完成任务早解脱。” 说着,鹿见深毫不怜惜,大力将她抵到了冰冷的墙壁上。 ...... 第6章 第6章 鹿见深没有任何的温柔可言,江稚鱼被他弄的难堪的不行,却死死的咬着牙,一声不吭。 结束的时候,鹿见深的手机响了。 他去接通电话,不知道对方讲了什么,反正,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紧张。 “看紧她,她要是跳了,你们也都给我跟着跳下去。” 撂下这句话,鹿见深挂了电话,迅速的捡起地上的衣裤往身上套。 江稚鱼浑身脱力的坐在马桶盖上,望着他慌里慌张的模样觉只觉得好笑。 “鹿见深,深更半夜,你又把我丢下去见老相好,爸妈恐怕又要问了。” 鹿见深一边穿着裤子,一边回头眯着眼深深觑向她。 因为刚刚的动(情),此刻的她明媚娇艳似刚刚盛开的海棠,还氤氲着水雾的一双眸子,更是妩媚勾人至极,这会儿笑起来的样子,真真美的过分。 “你还挺替我着想。”鹿见深停下,不错眼的看着她。 “是啊!”江稚鱼的笑容愈发明媚,整张脸生动的不可方物,“你刚才那么卖力,我也总得为你和你老相好做点什么,不是么?” “现在,立刻马上去穿上衣服。” “好。” 江稚鱼没有耽搁时间,随便套了身衣服就跟鹿见深离开,上了他的车。 她仍旧坐的后座。 鹿见深大概是太紧张南桑了,完全忘了她的存在,一路风驰电掣将车开进了医院。 他甚至是没有将车停到停车位上,直接猛的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了住院楼的正门口,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解开安全带冲了下去。 江稚鱼看着他迅速消息的身影,又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才下推门准备下车。 不过,车门刚推开,女人凄厉的哭喊声和一阵杂乱的声响就传进了她的耳朵。 前面看戏的人不少。 她下车,仰头看去,就见住院楼的天台边上站在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夜风肆意,女人身影单薄,脆弱,仿佛随时都会被风从天台上吹下来。 不过,很快,女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天台边上,凄厉的哭喊声也变得微弱起来。 江稚鱼甩上车门,提步进了住院楼,去了天台。 天台上围了医生护士护工,还有保镖。 江稚鱼的视线透过人群,就看到一个男人双膝跪在地上,怀里紧紧抱着刚刚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阿深,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陈家的人不会放过我的......他们绝不会放过我......” “他们不敢对付江亦宸,但他们敢弄死我......” 女人抽抽搭搭,声音如泣如诉,听的人几乎都要伤心欲绝。 “放心,从现在开始,陈家如果还有人再敢为难你,我会让整个陈家从京北消失。” 是鹿见深的声音,嗓音低醇,带着狠戾,转而又变得异常温柔,“所以,桑桑,答应我,别再做任何傻事,好吗?” 南桑仰着头,盈盈的泪眼望着他,不住的摇头,“阿深,你已经是小鱼的丈夫了,别再为了我做任何错事,更别再来见我了,不然小鱼会对你失望的,伯父伯母也会更加讨厌我。” “她失不失望是她的事,你不用管她。”鹿见深说着,打横抱着南桑站了起来,刚转身准备回病房,就看见站在一群人当中的江稚鱼。 南桑自然也一眼看到她,在鹿见深的怀里扭了扭道,“阿深,小鱼在呢,你赶紧放我下来吧。” “别乱动。”鹿见深低头看向怀里的人,不但不松,反而抱的更紧了,“说了不用管她。” 南桑看着他们一对苦命鸳鸯般你侬我侬的画面,忽地忍不住笑了,“跳个楼而已,多简单的事,怎么这么长时间没跳?” 从老宅过来,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呢。 “江稚鱼!”鹿见深警告。 “我在呢!”江稚鱼笑吟吟的,“老公你喊我有事?还是说出门之前我没能满足你,所以你不高兴?” 鹿见深黑眸沉沉睨着她,没说话。 “小鱼,我知道我占用阿深的时间,你很不高兴,但你别误会,我跟阿深,只是朋友而已。”南桑挺不卑不亢的解释,双手直接攀上了鹿见深的脖子对他呈占有的姿势。 “噢,原来你知道我不高兴啊!”江稚鱼看着她的动作,挑了挑清丽的眉梢,分明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那你还这么臭不要脸占着我老公。” 南桑藏在鹿见深脖子后的手握了握拳,又马上松开,望向鹿见深,一双泪眼饱含殷切的恳求,“阿深,小鱼果然是吃醋了,你还是别管我了,你跟小鱼回去吧,我是个丧夫的寡妇,跟我在一起,只会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 “别胡思乱想,我不会不管你。”鹿见深说着,目不斜视的抱着南桑从江稚鱼的身边走了过去。 江稚鱼双手(插)进风衣口袋里,仰起头望向深沉的夜幕。 黑云遮天蔽日,看不到任何的星星,只有猎猎风声,在耳边不断刮过。 很快,天台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打破天台上的宁静。 她摸出手机,没想到是鹿存之打来的。 “爸,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休息?” “小鱼啊,深更半夜的,阿深是不是又去见那个南桑了,你怎么还帮着他,跟他一起去了?”鹿存之问。 江稚鱼苦笑,“爸,我帮不帮他,结果都一样。” “唉,这个逆子啊!”鹿存之叹息,“我现在跟你妈去医院,把他揪回来。” “爸,别了。”江稚鱼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见深是个大男人,也是要面子的,特别是在他心爱的女人面前。” “那怎么办?难道真的由着他跟南桑鬼混下去?”鹿存之也头痛。 一方面,鹿家绝不可能接受南桑这样的女人做儿媳妇;另一方面,鹿存之夫妇也绝不想伤害辜负了江稚鱼。 “爸,交给我吧,你和妈别操心了。”江稚鱼说。 手机那头的鹿存之又是一声叹息,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江稚鱼挂了电话,转身离开天台,去了南桑的病房。 病房里,南桑躺在床上,鹿见深则坐在病床边,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深情望着彼此正说话。 “阿深,陈家人知道我的下落,肯定跟小鱼无关,我了解她,她不会干这么下作的事情,你别因为这件事跟她有了间隙。” “放心,我跟她的间隙,也不是今天才有的。” 听见脚步声,两个人都朝门口看了过来。 迎上他们的目光,江稚鱼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就站在门口也不进去,淡声问,“老公,你不打算送我回去吗?” “阿深,很晚了,你赶紧和小鱼回去吧,我保证不再做傻事了。”南桑说着,手从鹿见深的大掌里抽出来。 鹿见深没看她,翻涌着戾气的眸光定定落在江稚鱼的身上,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滚么?”江稚鱼笑,而后轻轻慢慢的摇了摇头,“我不会。” 鹿见深睨着她,深邃的眸子渐渐危险的眯了起来。 “老公,我是答应了成全你和南桑,可要是你们整天惹我不高兴,我说不定会变卦。”江稚鱼又说。 “阿深,我真的没事了,你别惹小鱼生气了,赶紧走吧。”南桑一副着急的模样,要去推鹿见深。 鹿见深“嗖”的一下站起来,几个箭步冲到江稚鱼的面前,攥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甩了出去,而后“砰”的一声将门给拍上了。 江稚鱼猝不及防被大力甩出去,脚下不断趔趄,最后直接重重摔倒在地。 等她反应过来抬头,眼前只有被拍上的门板。 不知道是身上痛,还是心太痛,眼泪忽然就不受控制涌了起来。 可哭有什么用啊? 哭要是有用的话,她早就哭死几百回了。 她闭上双眼,努力将眼里涌起的泪水又逼了回去,而后,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离开。 ...... 第7章 第7章 江稚鱼她哥江亦宸在被羁押了一周之后,便被无罪释放了。 警方认定,江亦宸是属于救人而导致的意外致人死亡,加上南桑提交的各种家暴导致的伤情鉴定报告,断定死者陈伟达有严重的家暴倾向,所以江亦宸被无罪释放。 江稚鱼知道江亦宸回了家,是当天的傍晚时分。 她非常想搞清楚一点,就是江亦宸到底为什么要去给南桑顶罪,是因为利益,还是因为感情? 虽然最后的结果是他被无罪释放,但这个失手杀人的污名却会跟着江亦宸一辈子洗不掉。 她也知道,江亦宸大概率不会跟她说实话,但她多少能套一点他的话出来。 晚上,她回了江家。 “二小姐。”保姆看到她,赶紧叫人,“你回来啦,我去通知先生太太。” “不用了。”江稚鱼拦住保姆,“我自己去找他们,他们在哪?” 保姆目光闪了闪,“在书房。” 江稚鱼点头,换了鞋子去二楼江言善的书房。 “黎律师,这股权变更手续,能不能快一点,三天行不行?” 书房的门没有关严实,江言善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股权变更?! 江稚鱼蹙眉,停下脚步。 “江总,江老太太的这些股权原本是要给江二小姐的,现在都只差最后一个步骤了,忽然要变更到你养女江若瑶的名下,所有的流程要重新走一遍,没办法那么快。” 什么?她奶奶留给她的公司股权,现在要转给江若瑶? 江稚鱼愣住了。 江氏虽然跟鹿氏差的远,但市值几百个亿还是有的,她奶奶临终前留下遗嘱,将名下9%的江氏股份留给她。 老太太的遗嘱,她爸妈也没办法,但提了个要求,就是等她嫁给鹿见深之后,才能把股份转给她。 她和鹿见深是婚礼前一个月领的证,领证之后,她就算是正式嫁给鹿见深了,她爸妈不得不兑现当初的诺言,把老太太留下的股份转给她。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爸妈根本没有真的想把股权给她,现在,更是要瞒天过海,将股权转给一个养女。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他们又怎么敢这么做? 愤怒冲刷了理智,下一秒,江稚鱼朝书房冲去。 “砰!”的一声重响,书房门被重重推开,书房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大跳,齐齐扭头往门口看去。 一眼看到出现在门外的江稚鱼,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小鱼,你怎么回——”来了? “砰!” “啊——” 就在江亦宸惊愕的声音还没有落下的时候,江稚鱼已经冲进去,随手抓起一个江言善最喜欢的一个古董花瓶,给狠狠砸了。 曾以清吓的尖叫,江言善和江亦宸父子则是惊的浑身剧烈一哆嗦,黎律师则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闪到了一边,唯独坐在最角落里的鹿见深稳如泰山,一动不动,眯着一双深邃的瑞凤眼,一瞬不瞬的盯着近乎发狂的江稚鱼。 “江稚鱼,你发什么神经,你知不知道我这个花瓶值多少——”钱? “砰!” 又一次,江言善话音没有落下,江稚言又抓起另外一个古董花瓶毫不犹豫的给脆了。 “哎呀,我的花瓶啊,你个逆女,你再摔一个试试?”江言善扬手指着江稚鱼,心疼跟愤怒交织在脸上,咬牙切齿的。 江稚鱼像一只凶狠的小兽,死死瞪着江言善,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又要去砸其它的古董。 只不过,这次江言善的动作比她快,在她伸手的时候,已经扑过去制止了她,怒骂道,“你个逆女,你疯了吗?” “是呀,江稚鱼,你疯啦!”江亦宸也怒火中烧地喊道。 “我疯了?!” 江稚鱼冷笑,看着眼前的亲生父母和亲哥哥,迅速的腥红了双眼,“到底是我疯了,还是你们疯了?奶奶留给我的股份,你们凭什么不经我的同意,就替我做决定转给江若瑶?” 江言善没想到,他们的谈话被江稚鱼偷听到了,脸上一抹心虚迅速的一闪而过,但也只是一闪而已。 下一秒,他便觉得一切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吼道,“对,你奶奶那9%的股份,我们就是要转给你姐姐。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些年你除了花家里的钱,你给家里做了些什么,哪像你姐姐,她辛辛苦苦矜矜业业全都是为了我跟你妈还有你哥,为了这个家。你奶奶当初就是病糊涂了,才会把公司的股份留给你!” “我只知道花钱又怎么样,这些年,我花了你们一分钱吗?” 江稚鱼真(觉)得好笑死了,“江董事长,你摸着你的良心问一下,这些年,你有给过我一分钱花吗?还有江家的那些生意,又有多少笔是利用我你们才谈下来的,你自己没脑子没算过的吗?现在,你居然有脸问,我给家里做了什么?我给你们江家做的贡献,有哪一样是江若瑶能比的?江若瑶天天围在你们身边,多喊了你们几声爸妈,哥哥,你们就分不清谁是亲生谁是收养的,要合起伙来这么处心积虑的对付我?” “你、你个逆女,你说什么呢?我们什么时候对付过你?”江言善继续吼,可底气俨然没那么足了。 “没对付我,那你们现在是在干什么?”江稚鱼质问。 江言善一时不说话,周以清和江亦宸也心虚不敢说话,黎律师更不会插手呢,而坐在角落位置的鹿见深则像是看戏的,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闲散模样。 江稚鱼显然还没有注意坐在角落里的他。 “想把奶奶给我的股份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给江若瑶是不是?”见他们都不说话,江稚鱼又冷笑,发了狠道,“我告诉你们,做梦!你们谁想把属于我的东西抢走,我跟谁拼命。” “什么属于你的东西,这股份是家里的,什么时候是属于你了?你现在嫁出去了,就更不可能属于你了。”江言善冷哼道。 “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没听说过?”江亦宸也附和。 “我嫁了,难道以后江若瑶就不用嫁人了吗?”越说江稚鱼就越觉得荒谬,“好,她一辈子不嫁人就留在江家是吧?行,那你们的意思是,我嫁出去了,就跟江家没关系了,对吗?” “你嫁了,当然就是鹿家的人了。”江言善说。 “好,我现在不是江家人了。” 江稚鱼动作飒爽的甩了把大(波)浪长发,嗤笑一声,“那我等下就发个声明,从现在开始,我跟江家活着的所有人断绝一切关系,并且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不过,奶奶留给我的东西就是我的,我一分也不会留在江家。哦,对了,我嫁进鹿家的聘礼什么的,我婆婆说了,那统统都是给我的,你们拿了的用了的,统统给我吐出来。” “你个逆女,你反了天了是不是,今天我不教训你,我就不是你爸。”江言善气极,扬起手就要朝她脸上甩下去。 “岳父大人!” ...... 第8章 第8章 “岳父大人!” 也就在江言善的巴掌落下的时候,一道低沉用力的声音响起,鹿见深箭步冲过来,一把钳制住了他的手。 看着冲到面前的男人,江稚鱼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她怎么也没有料到,鹿见深居然也在。 “岳父大人刚刚不是说了么,小鱼嫁进我们鹿家了,现在已经是鹿家的人了,岳父大人确定要教训小鱼?”鹿见深黑眸微眯,眸色沉沉地睨着江言善,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容忽视的强势警告。 江言善怔了怔,看着鹿见深脸上露出来的浓浓不悦,当即收了手,变脸似的笑出一脸的褶子道,“见深啊,股份的事情可是你答应了亦宸要留在我们江家的,你一言九鼎,肯定不会食言的,是吧?” 鹿见深答应了江亦宸,把属于她的江家股份转给江若瑶?! 居然是鹿见深做的主?! 江稚鱼看着眼前的鹿见深,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问,“鹿见深,是你,是你要把我奶奶留给我的股份转给江若瑶的?” 鹿见深掀眸看向她,不说话,情绪更是讳莫难瓣。 他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凭什么?”看着他,江稚鱼笑了,笑着笑着就湿了眼眶,但她拼命忍住,没让眼泪滑下来,“鹿见深,你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做我的主,凭什么更改我奶奶的遗嘱?就不怕我奶奶在那一头知道了这件事情后,不会放过你吗?” “还有你,和你们!”说着,江稚鱼抬手又指江言善和曾以清江亦宸母子。 老太太生前最疼的就是江稚鱼,也是江家唯一一个疼江稚鱼的,老太太生前早就立了遗嘱,名下绝大部分的资产都留给江稚鱼。 偏偏,江言善和曾以清看到了遗嘱后,不断对老太太的遗产做手脚,最后真正转到江稚鱼名下的东西,少的可怜。 那时候,奶奶刚死,江稚鱼一个人,无力也无心跟他们抗争什么。 可后来,鹿见深答应娶她,和她领了证结了婚,成为了她的丈夫。 她以为,成为了鹿太太,鹿见深就会是她的依仗,她的靠山...... 可事实呢,鹿见深并没有成为她的依仗她的靠山,还跟江家人合起伙来,一起欺负她。 他们都欺负她! 他们都是她最亲的人啊,怎么可以合起伙来,一起欺负她? “你、你瞎说什么!”提起老太太,江言善是怕的,“你奶奶那是老糊涂了,才会留下那样的遗嘱。” “你放屁!我奶奶才不糊涂。”江稚鱼怒不可遏,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告诉你们,从现在开始,你们谁敢再动我的东西,我就跟你们谁一起完蛋,包括鹿见深你。” 鹿见深冷了脸,“江稚鱼,你现在是鹿家的少奶奶,鹿家给你的东西不会少了。” “是么?”江稚鱼看着他,只觉得可笑至极,“鹿见深,凭什么南桑杀人,你让我来买单?是不是这么多年来,我真的表现的太爱你了,所以,你觉得我就是个贱货,可以随意揉搓践踏?” 鹿见深看着她,眉头霎时拧成一个“川”字。 江稚鱼冰冷又倔强的看着他,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那好,从现在开始,我不爱你了,鹿家的东西,我可以一分都不要,但江家属于我的,你们一分也别想再拿走,你要是敢和他们一起再欺负我,我第一个先弄死南桑。” “江稚鱼,弄死桑桑,你敢吗?”提起南桑,肉眼可见的,鹿见深眼底浮现出戾气来,抬起捏住了江稚鱼的下巴。 “呵!”江稚鱼望着他,回给他冷冷讥诮的笑,“我敢不敢有什么所谓,反正,你爸妈敢!” 话落,她狠狠一把推开鹿见深,转身大步出去。 结果,刚出书房门就撞见站在外面走廊里的江若瑶。 “小鱼,你别这么激动,股份既然是奶奶留给你的,我肯定不会要的。” 江若瑶看着江稚鱼,大气温柔又无辜的很,“这事我事先并不知道,况且爸妈想把股份转给我,那不是因为你现在已经是鹿家少奶奶,爸妈觉得,你肯定看不上家里的东西了嘛。” “江若瑶,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这么茶里茶气,只要是我的东西,不管什么,你都要抢。” 江稚鱼低敛双眸,没什么含义的笑了笑,再掀眸看向江若瑶的时候,泛红的双眸,变得又冷又厉,“以前也就算了,现在,不管是我看得上的还是我看不上的,你都休想再抢走。” 说完,她大步从江若瑶身边越过,离开。 江若瑶看着她似一道劲风般从自己身边闪过去的身影,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她要抢的,可不止是江稚鱼的父母和哥哥,还有她所有的一切,包括她鹿家少夫人的位置。 ...... 江稚鱼一路冲出江家上了车,正打算发动车子离开,手机在中控台上“嗡嗡——”震颤起来。 看到是瑞士打来的,她立马接通了电话。 “你说了你很快就会来看我的,你还说过你会带爸爸一起来的,可你为什么还没有来?” “我真的跟其他的小朋友一样,有爸爸吗?你是不是在骗我?” 手机里,小姑娘软糯糯清脆脆明显生气还带着哭腔的声音立刻就传了过来。 第9章 第9章 “泡泡......” 江稚鱼握紧手机,这一刻,泪水霎那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汹涌而出。“对不起,泡泡,对不起,妈咪骗了你......” “妈咪,你骗我什么了?可是你说过,你不会骗我的!” “对不起,泡泡,你没有爸爸,你爸爸他早就死了。” “啊~”泡泡的声音,不知道多难过,多失望。 手机里,清晰传来泡泡无比难过的哭声,还有育婴师和护工安抚泡泡的声音。 听着手机里的声音,江稚鱼紧紧地闭上双眼,却阻止不住泪水肆意。 “江小姐,你还在吗?”几分钟后,照顾泡泡的育婴师的声音响起。 “在,我在的。”江稚鱼慌忙调整自己的情绪,抬手去拭满脸的泪水。 “江小姐,疗养院这边的费用很快又要用完了,还有基金会那边的资金也出现了紧张。”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转钱过去。”江稚鱼点头,又很不安地问,“泡泡她......” “江小姐放心,我会哄好泡泡的。”手机那头的育婴师迟疑一下,“江小姐,你已经有半年时间没来瑞士看泡泡了,她很想你。” “我知道的,我知道。”江稚鱼的眼泪又要决堤,“我会尽快过去,泡泡就拜托你了。” “好。” ...... 把车从江家开出来,江稚鱼一时不知道要去哪。 路上经进一间酒吧,她把车停了过去,然后给闺蜜舒姝打电话。 舒姝家离的近,才一刻钟就赶到了。 看到像一只流浪猫似的蜷缩在车旁,脑袋埋在双膝间的江稚鱼,舒姝立即冲下车把人扶起来,上下左右的打量。 “你这是怎么啦,大晚上的蹲这儿干嘛?” 江稚鱼摇头,“没事,就是想叫你去喝两杯。” 说着,她拉着舒姝往不远处的酒吧走。 光线一转,舒姝这才发现她双眼红的跟兔子似,顿时炸了,“宝贝儿,谁欺负你啦?” 江稚鱼冲她笑,“还能有谁。” “又是鹿见深那王八蛋?”舒姝问。 江稚鱼不答,只拉着她说,“走吧,陪我喝酒去。” 她不答,那就是默认,舒姝炸的更厉害了,“鹿见深那个王八羔子是不是又为了南桑那朵白莲欺负你了?” 京北顶豪圈子就那么点大,新婚夜鹿见深抛下江稚鱼这个新娘,跑去替南桑顶下意外杀夫的罪名的事,圈子里早就传开了。 舒姝知道后,第一时间给江稚鱼打了电话,江稚鱼当时什么也没有说,只说她没事。 舒姝了解她,她向来要强,不喜欢别人同情可怜自己,自己能扛的事,就绝不连累别人,所以她当时忍着没去找江稚鱼。 江稚鱼冲她笑笑,不答反问,“陪不陪我喝酒啦?” 舒姝心疼的要死,用力点头,“陪,必须陪,今天就算是喝死,我也陪你到底。” 两个人进了酒吧,要了间包厢,然后啤的白的点了一堆的酒。 江稚鱼的酒量其实不好,舒姝也是,但顶不住两个都人菜胆大,一杯接一杯不知道灌了多少。 喝了一半,江稚鱼就顶不住捂着嘴冲出包厢,像只无头苍蝇似的晕头转向的找洗手间,结果洗手间没找到,她一头撞进一个宽阔结实的胸膛里。 男人也刚从另外一个包厢里出来,正握着手机打电话,被人撞到,他下意识的拧眉,低头看去。 “稚鱼?!”男人诧异。 江稚鱼这会儿还有两分清醒,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捂着嘴巴抬头,“师——”兄! “呕——” 胃里实在是翻腾的厉害,一个“兄”字还没有出口,江稚鱼再也控制不住,吐了出来。 男人赶紧扶住身体摇摇欲坠的江稚鱼,任由她趴在自己怀里,稀里哗啦的狂吐,英俊的眉宇有些心疼的拧起。 江稚鱼根本止不住,直到把胃都吐干净了她好受些,才停了下来。 酒吧经理端着酒走过,看到江稚鱼吐了男人满身的污秽,地上也是,惊讶的瞪大双眼。 男人扫了经理一眼,单手搂紧江稚鱼,腾出另外一只手摸出钱夹来,拿出里面所有的红色钞票放进经理的托盘里,“麻烦清理一下地板。” 说完,他收起钱夹,而后,将已经晕晕乎乎完全站不稳的江稚鱼打横抱起,大步离开。 经理看看托盘里的那一叠毛爷爷,又看一眼男人怀里的江稚鱼,眼睛一时瞪的更大了。 那......那不是鹿林集团太子爷鹿见深的老婆江稚鱼么? 反应过来,经理赶紧一路小跑进了另外一个包厢。 ...... 鹿见深接到好兄弟打来的电话,是凌晨三点了。 他闭着眼靠在南桑病房的沙发上,明明很累,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烦燥的很,胸口像堵了团泡过水的海绵,呼吸都难受。 晚上从江家出来,原本他打算去找江稚鱼的,结果南桑的电话打过来,说她很怕,睡不着,问他能不能去陪陪她? 鹿见深没有拒绝,来了医院。 感觉到手机震动,他立刻弹开了眼皮摸出手机,看一眼之后便起身往外走。 也就在他拉门出去的时候,病床上,南桑跟着睁开了眼。 鹿见深出去,反手将门关上,接通电话,“什么事?” “在哪呢?” “有事就说,有屁就放。”鹿见深相当不耐烦。 “江稚鱼呢,你没跟她在一起吧?”对方又问。 鹿见深狭长的眉峰拧起,“别废话,快说!” “我在夜光,刚刚有人看到一男的抱着你老婆走了,两个人姿态亲昵的很啦。” 鹿见深黑眸蓦地一沉,“没看错?” “靠,就江稚鱼那张脸,那身材,全京北找不到第二个好吧,怎么可能看错。” 鹿见深闻言,一个字都没有再说,直接挂断电话就走。 “阿深!” 忽然,身后的病房门被拉开,女人虚弱无助的声音传来,“你要走了吗?” 鹿见深这才又想起来,这是在南桑的病房。 他停下转身走回去,黑眸幽深,拧眉看着南桑道,“江稚鱼在酒吧喝醉了,我过去看看,你好好睡,我下班后再过来。” “小鱼怎么跑去酒吧了,难道是生你的气了吗?”南桑一脸歉疚,“对不起,阿深,我不应该打电话叫你过来陪我的,你快去找小鱼吧,看到她后,替我向她道歉,好好哄哄她,女人都是要哄的。” “好,你别操心,回去睡吧。”鹿见深答应,声音里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急切。 “嗯,路上小心!”南桑点头,目送鹿见深离开,在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的时候,脸上的温柔笑意,刹那消失殆尽,转而被一片阴翳取代。 看来,江稚鱼在鹿见深心里还挺有份量的。 不过,那又怎么样?五年前她能让鹿见深承认她,现在,她照样能。 另外一边,鹿见深进了电梯后,就立马拨通了保镖的电话,让保镖查江稚鱼被谁带去了哪? 十分钟不到,保镖查清楚一切并给了他一个精准的地址。 “周彦西?”听到这个名字,鹿见深眉头瞬间紧的能夹死苍蝇,“他什么时候来的京北?” “昨天下午到的。”手机那头的保镖回答。 “他来干什么?”鹿见深问。 “这个不清楚。” 鹿见深咬了咬后牙槽,一脚油门将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开了出去。 ...... 凯悦大酒店是鹿林集团旗下的六星级酒店。 周彦西带着江稚鱼回了凯悦大酒店的总统套房后,叫了两个女服务生来帮忙,给她洗澡换衣服,周彦西自己则去了另外一个浴室洗。 等他洗完裹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套房的大门刚好被人从外面推开。 周彦西掀眸看去,就见酒店大堂经理陪着满身煞气的鹿见深闯了进来,他们身后,跟着数名保镖。 “我老婆呢?” 鹿见深如鹰隼般的凌厉目光迅速在总统套房里逡巡一圈,冷声问。 周彦西笑了笑,不紧不慢在沙发坐下,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哂笑道,“原来鹿总知道自己是有老婆的人。” “周彦西!”鹿见深眉眼凌厉地睨着他,眯了眯眼,“你不好好在你的深城待着,跑来京北管闲事,是不是有点吃撑了?” 周彦西倒好酒,端起酒杯挺闲适的往沙发里一靠,“我撑不撑就不劳鹿总费心了,但我小师妹的事,我今天管定了。” “是吗!”鹿见嘴角勾起一抹阴翳的弧度,半个字的废话也不再多说,直接冲向主卧,一脚将门踹开,去找人。 视线在卧室里逡巡一圈,却根没看到人。 主卧的大床也很整洁,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正当他转身要去侧卧找人的时候,却听到主卧的浴室里有动静传来。 他黑眸一沉,疾步朝浴室冲去,又暴力的一脚将门踹开。 浴室里,早就醉的不省人事的江稚鱼靠在浴缸里,两个女服务生正艰难的想将她从浴缸里扶出来,给她擦干净穿衣服。 结果,人扶到一半,浴室门忽然“砰”的一声巨响被踹开。 两个服务生吓一大跳,浑身一抖,手上的力道一泄,再加上江稚鱼的皮肤细嫩软滑的跟泥鳅一样,被扶到一半的人就这样“噗通”一声又落进了大浴缸里。 “江稚鱼!” 第10章 第10章 “江稚鱼!” 看到江稚鱼掉回去,整个人淹没进了大浴缸的水里,鹿见深一声惊呼,什么都忘了,箭步冲到浴缸前,一步跨进去,快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迅速将人一把捞了起来。 两个浑身湿透的女服务员站在浴缸前,都还是懵的,愣愣的看着鹿见深一动不动。 直到鹿见深将人抱了起起来,她们这才看清楚,反应过来,冲进来的人居然是她们的大老板,江稚鱼的老公鹿见深。 “咳——咳——” 虽然淹进水里的时间极短,但江稚鱼鼻子嘴巴还是呛了水,难受的咳了起来。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当男人那张刀削斧凿的冷峻面庞映入眼帘的时候,她不知道是认出了鹿见深,还是没认出来,扬手就一巴掌呼到了他脸上。 “啪!” 一声脆响,劲还挺大。 鹿见深睨着怀里的人,脸色顿时就沉了,磨了磨后牙槽道,“江稚鱼,你干什么?趁机报复吗?信不信我再把你扔回去?” “唔~” 江稚鱼像是完全没听到,咕哝一声,染满好看酡色的一张小脸在他湿透的胸膛蹭了蹭,而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双眼又继续睡了。 鹿见深看着怀里好像又睡死过去的小女人,臭哄哄的脸色又慢慢恢复正常。 “啪!” 然后,就在他抱着人要从浴缸里出来的时候,江稚鱼却又扬起手,重重一巴掌甩在他另外半边脸上。 鹿见深,“……” 他停下黑眸沉沉地睨着怀里的人,下一秒,直接松手将人扔回了浴缸里。 浴缸很大,是双人的按摩浴缸,将人扔回去不会撞到,但是会被淹死。 “噗通”一声,江稚鱼落回浴缸,直接沉下去,淹没进水里。 两个服务生看着这一幕幕,惊讶的直接目瞪口呆,她们看看沉进水里的江稚鱼,又看看低头看着江稚鱼的鹿见深,都不知道该干嘛。 “看什么看,滚出去!”鹿见深低吼道。 “……是,是,鹿总。”两个服务员如获大赦般,逃似的跑出去了。 鹿见深冷着脸,低头继续看着一路沉到底的江稚鱼,就是想要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装醉,然后故意扇的他。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三秒过去……十秒过去,就在他拧眉,忍不住想要弯腰下去将人再次捞起来的时候,水面“哗啦”一声响,江稚鱼犹如一条出水的美人鱼般,从水面跃了出来,然后手忙脚乱的扒拉到浴缸边上,趴到浴缸边沿,剧烈的咳了起来。 她咳的太厉害,几乎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现在清醒了吗?”鹿见深站在她的身后,冷冷地问。 江稚鱼咳了好一会儿,咳的眼泪都出来了,双眼通红,等终于好受些了,她回头,朝鹿见深看了一眼。 鹿见深触到她的目光,心脏莫名狠狠抽(动)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江稚鱼那一眼,竟然带着浓浓的失望与怨恨。 但也只是一眼,江稚鱼就又闭上了双眼,趴在浴缸边上,一动不动了。 第11章 第11章 鹿见深拧眉,又过了好一会儿,他伸脚过去,轻轻踢了踢她,“江稚鱼,别装死了,起来!” 江稚鱼一动不动,半点反应都没有。 鹿见深又踢了下她,力道大了些,但江稚鱼仍旧没动。 “行,这局你赢!” 他舌尖抵了抵腮帮子,最终俯身下去,将人打横抱了起来,跨出浴缸,然后扯了浴巾随意给她擦了擦头发,又扯了件男式的浴袍,将她从脖子到脚严严实实的裹起来,这才抱着她出去。 周彦西一直坐在起居室里,慢条斯里的喝着酒,大堂经理和保镖都在,没动。 鹿见深抱着人出来,径直离开,大堂经理笑嘻嘻的跟周彦西说了几句抱歉的话,跟着一起离开。 “鹿见深,今天我让你把稚鱼带走,是因为她还是你的老婆,但哪天她要不是你的老婆了,就算你把坦克开过来,人你也带不走。” 周彦西没有去看抱着人离开的鹿见深,只是靠在沙发里,一边摇晃着杯子里的宝红色液体,一边淡声开口。 鹿见深停下脚步,幽深的眸光淡淡扫周彦西瞥去一眼,回了一个不屑的冷哼,而后大步离开。 他一路抱着江稚鱼上了车,吩咐回麓林公馆,然后升起了车厢里的挡板,将前后车厢分成两个独立的空间,又去调高了空调的温度。 做完这一切,他才将抱着的江稚鱼放到一边,去脱掉脚上的鞋袜,然后又去脱衣裤。 刚才一时情急冲进浴缸里,他脖子以下几乎全湿了。 就在他衣裤脱到一半的时候,车子忽然转弯,江稚鱼身上没系安全带,身子也跟着往一边歪,然后直接以脸部朝下的姿势,倒在了他的身上。 她这会儿是彻底醉了,喷洒的出来气息灼热,也不知道她是难受还是干嘛,整个人都不安分,胡乱动着。 鹿见深黑眸睨着她,眸光不可抑制的越来越亮,越来越热。 “唔~” 大概是闷的有些难受,江稚鱼忽然嘟囔一声,柔若无骨的小手撑着他,想要坐起来。 “江稚鱼!” 麓见深身体忽然就炸了,下一秒,他将人扶起来摁到沙发上,“行,这么想要,满足你!” 话落,他张嘴狠狠攫住住她的唇瓣。 …… 江稚鱼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好像回到了五年前的那晚,浮浮沉沉,像是被抛在了海面上。 她张嘴不断的喊着“见深”,“见深哥哥”,“鹿见深”,伸出双手拼命想要抓住什么,可最终却什么也抓不住。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什么,最后,她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伤心欲绝! 在一阵阵抽泣中,她又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窗帘没有拉,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洒到凌乱的大床上,照在江稚鱼的脸上。 她不适的眯了眯眼,慢慢弹开了眼皮。 入眼的一切都是熟悉的景象,她睡在麓林公馆的主卧大床上。 第12章 第12章 扭头看一眼窗外开始望着西斜的太阳,她又望着天花板,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 昨晚,她跟舒姝去喝酒,喝太多了想吐,然后在酒吧走廊上遇到了她师兄周彦西,吐了周彦西一身,然后,好像是周彦西带走了她。 再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江稚鱼想不起来了,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只有头痛欲裂,像是要炸开一样。 她抬手捶了捶脑门,然后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 只是,身体才撑起一半,她又无力的落了回去。 浑身跟快要散架似的,不仅酸,还有些痛。 身上的被子滑落,她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不仅不着寸缕,而且还遍布各种深深浅浅的痕迹。 她一慌,用力坐起来去检查身上其它的地方。 但马上,她又镇定下来了,因为她看到了此刻她躺着的大床有多凌乱,还有地毯上随意扔着的浴袍和男式内裤。 内裤是鹿见深的。 这个狗男人,居然趁她喝醉了弄她。 不过也好,这几天是她的排卵期,只要能尽快怀上孩子,鹿见深怎样都行。 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她才下床洗漱。 站在镜子前,她全身的痕迹更夸张。 在心里把鹿见深又骂了一万遍之后,她洗漱完穿好衣服下楼吃东西。 昨晚把胃吐干净了,又大半天没吃东西,她整个人饿的发慌。 “太太,您醒啦!”看到江稚鱼下楼,管家梅叔笑容慈爱的迎上去,“这是您的手机,舒小姐上午您送过来的,知道您在睡觉,舒小姐就没打扰您,直接又走了。” 江稚鱼点头接过,“梅叔,有吃的嘛,我饿了。” “有的有的,一直给您备着呢,马上就好。”梅叔点头,又道,“哦,对了,太太,您手机刚刚一直在响,您看看。” “好,谢谢梅叔。”江稚鱼点头,解锁手机,就看到十几通未接电话和好多未读信息。 她没管信息,去查看未接电话。 有七个是她妈曾以清打来的,还有几个是陌生电话,另外一个,是周彦西打来的。 她给周彦西拨了过去。 “稚鱼,你怎么样,没事吧?”电话很快接通,周彦西温和低沉的嗓音传来。 “我没事,谢谢师兄。”江稚鱼笑着往餐厅走,“你什么时候来京北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太不厚道了。” 手机那头的周彦西笑了一声,“晚上有空么,一起吃晚饭,怎么样?” “好呀,我请你。”江稚鱼爽快答应。 周彦西又笑了一声,直接报了时间和地址。 两个人接着聊了几句,挂断电话后,江稚鱼在餐桌前坐下,克制的吃到半饱,然后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又化了妆,直接开车出门去跟周彦西吃晚饭。 第13章 第13章 两个人约的是一家米其林三星的新式中餐厅,江稚鱼到的时候,周彦西已经在位置上等她了。 周彦西起身给她拉开了餐椅。 江稚鱼坐下,抱怨道,“师兄你真是,每次不管我多早,你都永远比我早,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什么探测器啊?” 周彦西笑起来,朗眉星目,极其养眼,“我倒是想。” 江稚鱼也笑了,随手撩了一下大(波)浪的长黑发,“下次给我个机会,让我先到一回,要不我这心里不平衡。” “好。”周彦西点头答应,把菜单递给她。 江稚鱼点了几道自己喜欢吃的菜,然后站在桌旁的服务生告诉她,她点的菜,周彦西都已经点过了。 江稚鱼,“......” “那就这样吧,给我们下单。”周彦西说。 “好的,先生。”服务员接过菜单,点头,恭敬退开。 “半个月前,我去了趟瑞士,顺便去陪了下泡泡。”周彦西忽然说。 “嗯。”江稚鱼点头,端起茶来喝,“泡泡跟我说过了!师兄,你下次别买那么多东西给她了,不然她会被你宠坏的。” “是么?”周彦西笑,所有目光一错不错的落在江稚鱼的脸上,“泡泡是鹿见深的?” 江稚鱼喝茶的动作一顿,脸上的表情也僵住。 下一秒,她低敛下双眸,放下手里的茶杯,淡淡“嗯”了一声。 “为什么嫁给鹿见深?”周彦西又问,“因为泡泡吗?” 江稚鱼闻言,放在桌子上的手紧了紧,却没说话,头慢慢埋下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忽然就觉得好心酸,心酸的想掉眼泪。 眼眶迅速的就红了,可她却拼命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忽然,一只干净漂亮的大掌伸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手里放着一块折叠整齐的浅灰色方巾。 江稚鱼接过,却没有用,而是抬起头来,冲着周彦西展颜笑了,坦诚道,“对!找不到合适的骨髓,我只能再生一个。” 周彦西看着她,这回轮到他沉默了。 “师兄,别骂我,我想了很久,这大概是最好的办法了。” 江稚鱼咧着嘴,脸上的笑容愈发明艳动人,“如果我尽快怀孕,成功生下孩子,不仅可以治好泡泡,两个孩子还都有了爸爸,这是两全其美的事,难道不是吗?” “嗯。”周彦西点头,态度肯定,“稚鱼,你做的对,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江稚鱼嘴角咧的更高了,只是眼泪却再也不受控制,滑落下来。 她赶紧撇开头,抬手擦掉。 认识江稚鱼快五年了,她素来坚强,极少极少在他的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第14章 第14章 上一次看到她哭,还是两年前,那时候,泡泡刚刚被检查出患上了神经母细胞瘤。 此时此刻,看着她眼里的泪那么压抑的落下来,周彦西说不出的难受,却没有办法(像)上次在巴黎那样,拥她入怀,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她,告诉她别怕,有他在呢,他们一定会有办法治好泡泡的。 可是两年过去了,泡泡的病越来越严重,却仍旧找不到合适的配型给泡泡做骨髓移植手术。 周彦西是自责的。 “对不起!”他说。 江稚鱼没料到他会突然对她说出这三个字,倏地破涕为笑,用手里方巾压了压眼角和睫毛上的泪,看向他没好气地问,“师兄,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啦?” 周彦西不答,只是弯了弯唇角,拿起茶壶给她添茶,像是随口提议,“你有没有想过,开放flechazo慈善基金,让flechazo慈善基金接受社会各界的捐助?” flechazo是江稚鱼的艺名,在国外,这个名字很响亮,但鲜少有人知道,flechazo的真实名字叫江稚鱼,国内知道的就更少了,更鲜少有人见过flechazo这位插画大师的真面目。 大家都只知道,插画大师flechazo是一位法籍华人,甚至是flechazo是男是女,外界都不清楚。 两年前,泡泡在巴黎检查出神经母细胞瘤,江稚鱼就开始接触这类病,才发现每年全球有40万左右儿童会患上类似的恶性肿瘤,每年有超过三分之一的儿童患者会被这些恶性肿瘤夺去生命。 身为一个患有神经母细胞瘤的孩子的母亲,江稚鱼看不得有孩子因为患上恶性肿瘤而去世,而这其中大多数孩子去世的原因,是因为没有钱治疗。 刚好,泡泡也跟她有一样的想法,于是母女俩一拍即合,以她的艺名flechazo成立了专门帮助全球十二岁以下儿童肿瘤患者的慈善基金会。 成立慈善基金帮助有需要的人,这是江稚鱼和泡泡的意愿,江稚鱼不想牵扯别人,所以,基金会成立的时候,她就明确规定了,基金会不接受任何外界的捐助。 也就是说,两年来,她一直凭着一己之力在支撑着基金会的一切开销。 江稚鱼以前是挺有钱的,但这两年,基金会的开销和泡泡的治疗费用加起来,已经让她显得吃力。 “师兄是想给我钱吗?”江稚鱼笑着问,哭过的微红的双眼像淬了无数的碎钻,闪亮惊人。 周彦西也笑了,“不是给你,是给那些需要帮助的患有恶性肿瘤的儿童。” 江稚鱼点头,“等哪天我真的没钱了,我会跟师兄你说的。” “好。”周彦西点头,态度认真,“一言为定。” 两个人说话间,服务员陆续将菜端了上来。 菜的份量不大,但精致可口,色香味俱全,周彦西一共点了八菜一汤,几乎都是江稚鱼喜欢的,江稚鱼不知不觉就吃撑了。 这几个月来,她忙着赚钱,忙着婚礼的事,几乎没怎么好好吃过饭,又瘦了,跟周彦西的这顿饭,是她这几个月来吃的最轻松愉快且最多的一次了。 差不多干完了八菜一汤后,江稚鱼靠进椅背里,摸着鼓起来的肚皮,无比舒服的喟叹一声,笑眯眯道,“还是跟师兄你吃饭舒服。” 周彦西笑,没说话,只贴心的给她送上最后一道甜品。 江稚鱼看着面前漂亮的甜品,鼓起腮帮子一脸的纠结相。 “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泡泡不高兴的时候喜欢鼓腮帮子,原来是跟你学的。”周彦西看她一眼,眼里盛满宠溺。 “那当然,谁让她是我闺女。”江稚鱼一脸嘚瑟。 “吃吧。”周彦西知道她纠结的点在哪,“你瘦太多了,都没以前好看了。” 第15章 第15章 “是嘛!”江稚鱼一脸惊恐的摸摸她的那张盛世容颜,“真的变丑啦?” 周彦西拧起眉头仔细打量她几眼,“有那么一点点。” 江稚鱼嘟嘟嘴,又一声叹息道,“估计是这段时间跟丑人在一起比较多的缘故,看来,我得早点离开这一帮丑人。” 她随意吐槽一句,然后心安理得的端起面前的甜品吃了起来。 不过,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如果不是这次来京北,周彦西还真不清楚,江稚鱼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幸好,他知道的不算晚。 “小鱼,原来你也在。” 正当江稚鱼甜品吃的差不多,周彦西要招手叫服务生过来买单的时候,他的一侧,有道柔和清丽的女声传来。 江稚鱼吃下最后一口甜品抬头,当看到朝自己走过来的江若瑶时,一张明艳的小脸顿时就垮了。 她根本没理江若瑶,直接跟周彦西说,“师兄,吃完了,我们走吧。” “小鱼,你要走了嘛,我还想着咱们姐妹俩一起呢!” 江若瑶直接走到他们桌前,仿佛完全没有看到江稚鱼的不待见一样,丝毫不尴尬,而后笑着又看向周彦西,“这位......您应该是星悦影视的老板周彦西周总吧,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您,真是太幸运了。” 周彦西,一个个影视帝国神话的缔造者,短短三年的时间,他一手创立的星悦影视不仅成功上市,而且目前市值已经位居国内影视公司第二,假以时日,星悦定然能成为国内影视行业的龙头。 不仅如此,据说他背后的家族更是让普通人望尘莫及。 “小鱼,周总这样的大人物,你怎么也不介绍一下呢!”江若瑶嗔怪的看江稚鱼一眼,而后又激动的朝着着周彦西伸手,“周总您好,久仰大名,我是小鱼的姐姐,江若瑶。” “你是谁姐姐?!”江稚鱼冷不丁问,眉头蹙起来,眼神冰冷。 江若瑶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又扭头朝江稚鱼看去,面露歉疚,“小鱼,你还因为股份的事情生我的气呢?我已经跟爸妈说了,奶奶留给你的东西,我一样也不会要的。” “抱歉,让一让,你挡住我了。”周彦西适时开口,低沉的嗓音充斥着浓浓的冷漠。 江若瑶闻声又看向周彦西,面上终于闪过一丝尴尬,赶紧退开两步,面上努力扬起最温柔得体的笑,“抱歉,周总,我......” “服务员,买单!” 周彦西根本没理她,甚至是没有正眼瞧她一下,直接打断她,招手叫来服务生。 这下,江若瑶的尴尬就不止是一点点了。 “师兄,我去趟洗手间。”江稚鱼忽然说。 周彦西冲她温柔颔首,“去吧!” 江稚鱼抿唇笑,冲起来的时候,朝江若瑶投去明晃晃的挑衅的一眼,而后踩着高跟鞋摇曳多姿的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 第16章 第16章 等江稚鱼一走,江若瑶又去看周彦西。 周彦西低头买单,丝毫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 再待下去就是江若瑶不懂事了,她笑着道,“周总,我找稚鱼聊点事,就先不打扰您了。” 话落,她转身要走。 “江若瑶小姐是不是?” 也就在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周彦西忽然对她开了口,嗓音比刚才更冷。 江若瑶一喜,赶紧又停下脚步转回身,然后快速从包包里摸出自己的名片来,双手递到周彦西的面前。 周彦西淡淡瞟一眼,没接。 江若瑶名片上写的头衔,是江氏旗下分公司创行总经理。 创行是江氏这几年花重金投资的新兴科技公司,是江氏的亲儿子,江言善把江若瑶一个养女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看来,江若瑶在江家的地位不简单。 “周总,小鱼从小脾气大,刚刚就因为家里的一点小事在生我的气呢,您别见怪,我回去会好好哄她的。”见周彦不接自己的名片,江若瑶又笑着道。 “哦,是嘛!”周彦西终于撩起眼皮子正眼去瞧江若瑶,可眼神却是又冷又厉,威慑力十足,“可我怎么觉得,是你欺负了稚鱼呢!”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江若瑶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正要解释,却听见周彦西冷冷又道,“父母和老公都眼瞎,对稚鱼不疼不爱,你是不是就以为,稚鱼没靠山了?” “呵......”江若瑶扯着唇角干笑,“我不明白周总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周彦西松开交叠的一双长腿站起来,双手无比闲适的插|进裤兜,以绝对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睥睨着面前的江若瑶,“我周彦西以后就是稚鱼的靠山,所以,你要是再欺负她的时候,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话落,他绕到江稚鱼的位置上,拿过她的包包,而后直接提步走人,留下江若瑶一个人站在原地,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又一阵白,跟变色龙似的。 另外一边,江稚鱼快到洗手间的时候,忽然瞥见外面阳台上的空中花园里有一道特别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护栏前打电话。 是江亦宸。 江亦宸怎么也在这里,莫非是和江若瑶一起来的? 好哥哥好妹妹晚上不在家里陪着江言善和曾以清在家里用晚膳尽孝,却两个人跑出来“约会”,江稚鱼似乎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正好在江稚鱼朝江亦宸定睛看去的时候,江亦宸挂断电话往回走,和江稚鱼的目光对上。 霎那,江亦宸一怔,紧接着,眼底一丝慌乱闪过。 她是江亦宸亲妹妹,看到她,他慌什么? 江稚鱼嘴角一勾,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藏到阳台上的江亦宸没想到还是会被江稚鱼见到,还想躲,但已经晚了,慌了一下之后又强行镇定下来,破着头皮朝江稚鱼走过去。 “你怎么在这?”推开玻璃门进来,江亦宸皱着眉一脸不悦地问。 江稚鱼双手环在胸前,挑眉睇他,“怎么,这餐厅你开的,许你和江若瑶来约会,不许我来?” 第17章 第17章 “什......什么约会,你瞎说什么,若瑶是你姐。”江亦宸怂了吧唧叫道,掩饰不住的慌张神色,已经彻底将他出卖。 看来,江稚鱼猜的是真的了,她什么也没说,不屑的轻嗤一声,转身直接进了女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周彦西已经洗手间通道的入口处等着她了。 “可以走啦?”江稚鱼走过去问。 “嗯。”周彦西将手里的包交给她,“我们走吧。” 江稚鱼自己开车了,没让周彦西送。 时间还早,她不想这么快回去,于是去了自己的工作室。 刚到工作室,她远在法国巴黎的经纪人打来视频电话,告诉她三个好消息。 第一,就是她三年前完成的儿童插画绘本《红色小狐狸的故事》马上会印刷第六版,而且还谈下了影视版权,一共到账版权费超过一千万欧。 第二,又一次拿下了三年才评一次的漫画界的奥斯卡奖——艾斯纳奖,上次一拿到艾斯纳奖,自然是在三年前,那也是江稚鱼在国际插画界第一次展露光芒的时候。 上一次的时候,江稚鱼就没有出席颁奖典礼,经纪人问她这次要不要参加颁奖仪式,主办方很希望她能出席。 第三,某国际顶奢品牌想邀请她出任其品牌的御用插画师,经纪人问她的想法。 “不去,你想去的话,可以替我去。”对于颁奖仪式,江稚鱼毫不迟疑给出了自己的肯定答案。 至于某顶奢品牌的御用插画师,她一向自由随性惯了,除了泡泡,她从来不做任何人的御用画师。 《红色小狐狸的故事》插画集,她当年就是专门会为泡泡画的,没想到会大火,受到各国小朋友的喜爱。 “亲爱的,对方开价很高,你真的不考虑?”在江稚鱼拒绝了某顶奢品牌的邀请之后,经纪人颇有些遗憾地问。 他知道,江稚鱼爱钱,也需要钱。 江稚鱼笑,坐在数位屏前一边专注自己的创作,一边不答反问,“你真想我答应?” 视频那头的经纪人挑眉轻“嘶”一声,“算了,还是不答应吧,否则我怕我会忍不住追到京北去。” “欸,你可千万别来,你要敢来,我立马换经纪人。”江稚鱼赤果果威胁。 经纪人闻言,当即龇牙咧嘴,隔着厚厚的屏幕,江稚鱼都能感觉到他的怨气。 “没良心的小东西!”经纪人骂一句,而后又笑了,捻着兰花指的大手一挥,“好了,不打扰你创作了,我过两天去蒙特勒看咱泡泡去,让泡泡收拾你。” 江稚鱼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掐断了视频通话,然后专注自己的创作。 白天睡了大半天,又吃的饱饱的,她精神贼好,不知不觉就忙到了凌晨两点多。 等完成一幅作品,她伸个大懒腰站起来活动的时候,看到时间,干脆就懒得回去了,直接在沙发上将就了半晚。 不过,沙发上睡的不怎么舒服,她翻来覆去两三个小时没睡着,天蒙蒙亮的时候就爬起来了。 回到麓林公馆,佣人们才刚刚起床干活。 “太太,您回来了,大少爷他......”管家梅叔看到她,皱起眉头欲言又止。 第18章 第18章 “太太,您回来了,大少爷他......”管家梅叔看到她,皱起眉头欲言又止。 如今的江稚鱼对鹿见深的事,一点都不关心,所以,梅叔不说,她也懒得问,冲着梅叔淡淡点了下点,说了一声“早”之后,她就直接进了电梯上三楼。 从电梯出来,她打着哈欠往主卧走,打完哈欠一抬头,就看到鹿见深双手插兜身体斜斜的靠在书房的门框前,目光极其薄凉的觑着他,那张清贵冷峻的面庞上,还染了一层寒霜,幽深的黑眸里黯然翻涌,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江稚鱼离书房门口还有六七米远,却清晰的闻到从里面飘出来的烟味。 看来他抽了不少,而且看他的样子和身上起了褶皱的衣服,他应该也是熬了一夜没睡。 一眼之后,江稚鱼就拉回视线,径直往主卧走。 “挺快活啊!” 就在她从鹿见深面前走过的时候,鹿见深突然轻哂一声开口,磁性低醇的嗓音带着浓浓的讥讽,“不是醉的不省人事被男人抱走,就是跟男人一起彻夜不归。” 江稚鱼停下,扭头看向他,妩媚的眼梢轻轻一挑,没说话,显然一副不以为意懒得跟你废话的态度。 鹿见深胸腔里压抑了一晚上的怒火“蹭”的一下几乎要控制不住,不过最后还是没表现在脸上,只用一声嗤笑代替,警告道,“江稚鱼,别忘了你是有夫之妇,你要是还想怀上我的孩子,就稍微守妇道一点。” 江稚鱼看着他,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鹿总也别忘了,你是有妇之夫,在我们解除婚姻关系前,鹿总最好是看好你那一亩三分地。” 说着,她还意味深长的往鹿见深小腹往下一点的位置瞟一眼。 说完,她直接提步走了,留下脸色越来越黑沉的鹿见深,把牙齿咬的“咯咯”响。 ...... 江稚鱼洗了个澡,换了睡衣打算再睡一觉。 结果才躺下,手机响了,是她妈曾以清打来的。 她直接挂了,然后将曾以清的号码拉黑,把手机扔床头柜上,倒下睡觉。 睡了没两分钟,手机又响了,这回是江言善打来的。 江稚鱼不知道他们这么殷勤的打给她到底想干嘛,但百分百不是好事。 他干脆把江言善的号码也拉黑了。 怕江亦宸又打来,她连江亦宸的号码一起拉黑,然后躺下睡觉。 回国后的这两年,除了手机没电的情况下,她从来不敢关机,因为,她怕泡泡联系不上她会哭,会害怕。 虽然母女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把对方吐槽的体无完肤,可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比泡泡在江稚鱼的心里更重要。 至少目前还没有。 这次,躺了五分钟,正在她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她摸过手机瞄一眼,是个陌生号码。 “喂。”她接通,声音半睡半醒。 “你个逆女,我跟你妈给你打电话你不接,还把我们拉黑,陌生号码你却接的这么快,你——” 听着手机里江言善的咆哮声,江稚鱼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然后毫不犹豫的挂断电话,又把号码拉黑。 第19章 第19章 但紧接着,另外一个陌生号码又打了进来。 江稚鱼瞬间火了,从床上弹坐起来接通电话,吼道,“你们到底想干嘛?” “你个逆女,这才结婚几天,你就跟别的男人在外面鬼混还彻夜不归,现在居然还有脸问我们想干嘛?你知不知道我们江家的脸都被你丢大发了,啊?” 外面跟男人滚混彻底不归? 鹿见深这样觉得,她父母大人也这样认为。 江稚鱼觉得挺好笑。 看来,江若瑶又在她身上费了番心思。 “是么,你们江家的脸被我丢大发了?”江稚鱼不屑的嗤笑一声,“那好办啊,你们就发个声明,对外宣布从此我江稚鱼跟你们江家断绝一切关系,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不就成了么。” “你、你——” “怎么,不会发,要不要我替你们发?”江稚鱼问,脸上带着笑。 “江稚鱼,你就嘴硬吧,我告诉你,哪天鹿见深要是为了那个南桑不要你了,跟你离了婚,我就立刻宣布江家跟你断绝一切关系。”手机那头的江言善恶狠狠道。 “嗯。”江稚鱼点头,很是诚恳地道,“江董事长,恭喜你,你的愿意一定很快就会成真的。” 话落,她直接挂断了电话,再次把号码拉黑。 坐在床上,眼神空洞的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眼眶不知不觉还是有些红了。 她原本打算明天再飞欧洲的。 这次去欧洲,除了陪泡泡,还有很多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 但这会儿,她想现在就走。 打开手机订了最快一班直飞巴黎的机票,然后江稚鱼给唐婉宁打电话。 “妈,我想去趟欧洲,见见朋友散散心。”她跟唐婉宁说,唐婉宁仿佛才是她的亲妈。 “欸,好孩子,去吧!”手机那头的唐婉宁相当支持,又叹息道,“都怪见深,你们婚礼结束,原本早该去蜜月的,结果拖到现在。我现在就跟见深说,让他陪你一起去。” “不用,妈,我自己去跟他说。”江稚鱼说。 “也行。”唐婉宁想到什么,又叮嘱,“妈给你转点钱,去外面度假,别省着,喜欢什么就买。” 两家结婚,鹿家给了江家三亿的现金彩礼,还有不少的不动产。 不动产自然是都登记到了江稚鱼的名下,但三亿现金彩礼,却被江家不要脸的一对父母给强行留下了。 “妈,不用,我有钱。”江稚鱼又拒绝。 “你的是你的,妈给的是妈给的,谁还嫌钱多不是?”唐婉宁笑道。 “嗯,妈说的对,谢谢妈。” 挂断电话,江稚鱼就下床去衣帽间收拾行李。 刚把衣服拿出来,手机就有银行卡到账的提示音,江稚鱼一看,好家伙,唐婉宁直接给她转了五千万,紧接着又“叮——”的一声,再次显示银行卡到账五千万。 第20章 第20章 看着前后仅隔了一分钟的两条分别到账五千万的银行消息,江稚鱼心里的那点儿阴云一下子就全散了。 有这么好的婆婆,老公是个渣渣也好,是个废物也好,根本不重要。 她收起手机,继续收拾行李,想到很快就能看到泡泡了,她甚至是好心情的哼起了小调。 就在她收拾到一半的时候,一道高大挺拔的浑身冒着滋滋寒气的身影忽然压了过来,将她完全笼罩住。 正蹲着收拾行李的江稚鱼停下,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她无比清晰的看到了男人眼底翻涌的暗浪,甚至是还有一抹厌恶。 鹿见深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压着火的眉眼里满是嘲讽,“怎么,这么快就打算跟别的男人私奔?” “对啊,要不要一起?”江稚鱼望着他,诚挚邀请。 “江稚鱼!”鹿见深终于爆发,俯身下去一双大掌扣住她的肩膀一把将她拎了起来,“一边想着生个我的孩子继承鹿家,一边又想吊着周彦西,你是不是还打算,等肚子里有了货,就马上把我踹了,好跟周彦西双宿双飞啊?” 江稚鱼望着男人那张近在咫尺的暴怒的面孔,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挑挑眉,不答反问,“我这不是为了成全你和南桑么!怎么,你不想我这么干?” 鹿见深黑眸沉沉地睨着她,也笑了笑,“你想怎么干,我不管,不过,从现在开始,我肯定不会再找你,因为脏!” “我脏?!” 原本,江稚鱼以为自己已经练成了百毒不侵之身,可此刻,心脏却仍旧像是被无数针尖给狠狠扎中了般,密密麻麻的痛意从心脏的位置,迅速的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轻笑,回敬道,“鹿见深,我们彼此彼此吧!” 鹿见深咬着后牙槽,黑眸压抑着滔天的怒火紧紧睨着她,一字一句从喉骨中溢了出来道,“江稚鱼,我警告你,但凡被我发现,你给我戴了绿帽子,那我们两个的婚姻,就不可能再是你说了算。” 话落,他一把将江稚鱼甩开,转身就走。 江稚鱼被甩到衣柜门上,肩胛骨撞在衣柜门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但她丝毫没顾得上痛,望着离开的鹿见深有些慌忙地问,“鹿见深,你真的不跟我去吗?” 她答应过泡泡的,会带爸爸去见她,她不想食言。 鹿见深闻言,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哼笑一声,而后便继续大步离开了。 ...... 江稚鱼一个人去了机场,登机之前,她给舒姝打了个电话,告诉舒姝自己要去一趟欧洲,至于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确定。 “宝贝儿,回来的这两年,你怎么老往欧洲跑啊,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吗?要不这次我陪你一起去吧?”舒姝有点担心她。 “嗯,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江稚鱼简单回答。 她国内国外的情况,只有周彦西一个人全清楚,好在周彦西是个嘴巴严靠得住的。 至于舒姝,她不是信不过她,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跟舒姝说。 再者,舒姝是个比她脾气还要爆的,从小到大都被一家人护着宠着,没受过什么委屈,更没吃过什么苦,要是让舒姝知道了她在国外那三年的事情,舒姝肯定会忍不住去找鹿见深闹,甚至是替她暴揍鹿见深一顿的可能都有。 所以,瞒着舒姝是最好的。 ...... 第21章 第21章 “你每次都这么说,到底是什么重要工作啊,难道我在就不方便吗?”舒姝追问。 江稚鱼笑,安抚道,“下次吧,下次如果你还愿意陪我,我们就一起。” “又敷衍我!”舒姝不满。 广播里已经响起登机的提示音了,江稚鱼又哄了舒姝几句才挂断电话,然后去vip通道办理登机。 这边,江稚鱼所搭乘的国际航班一起飞,另外一边,鹿林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助理程识就敲门进了鹿见深的办公室,向他汇报江稚鱼的情况。 “老板,太太是一个人去的巴黎,周总目前还在京北,而且并没有让人定飞欧洲的机票,他的私人飞机也没有申请飞欧洲的航线。” 鹿见深正在处理文件,闻言眉头微拧,沉吟一下吩咐,“等太太落地后,让人盯着点,看她都跟什么人往来。” “是,老板。” ...... 江稚鱼到巴黎的时候,是经纪人白越来接的她。 白越是法籍华人,从他爷爷辈开始就在法国了定居,他父亲正统的华人,母亲是位正宗的法国大美女,他则是典型的中西混血,不仅人长的高大英俊,身材一流,更是眉眼深邃,面部轮廓分明,是完完全全的超级大帅哥一枚。 只可惜呀,是个弯的。 但弯还是直,光看外表别人也不好判断啊,所以每每当白越鹤立鸡群站在人群中的时候,都会吸引无数异性垂涎的目光。 特别是当他戴着墨镜穿着皮夹克一身典型的西部牛仔打扮的时候,那更叫一个绝。 偏偏今天他就是这样打扮的。 旁边大概也是来接机的几个女孩子发现他,盯着他看了老半天,最后终于鼓起勇气走向他,问他要联系方式。 白越板着脸拒绝,“抱歉啊妹妹,我有女朋友了。” 刚好在他话落的时候,江稚鱼拉着行李箱从机场走了出来。 “欸,宝贝,这儿!”立马,白越踮起脚朝江稚鱼挥手大喊,然后朝着她狂奔过去。 几个女孩子也是挺单纯无害的,看到拥有一张比白越更惊艳漂亮的盛世美颜的江稚鱼,都有些忍不住惊讶的尖叫。 在几个女孩的尖叫声中,白越扑过去熊抱住江稚鱼,“亲爱的,你可算回来了,简直想死我了。” 江稚鱼被他勒在怀里,“......” 她168cm的身高,脚上还踩着一双五六厘米的高跟鞋,照理说一点都不算矮了,可顶不住白越193cm的净身高,被他抱着,她显得从未有过的小鸟依人。 “喂,松开!” 白越大概是真的太想江稚鱼了,一直紧搂她不撒手,江稚鱼被勒的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伸长手拍拍他的后脑勺,“快被你勒断气了。” “哎呀呀,怎么不早说!”白越忙不迭松开她,抓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没事吧,宝贝?” 江稚鱼白他一眼,“再久一点就有事了。” “嗨!”这时,刚才那几个女孩走了过来,满脸好奇问白越,“你说的女朋友,就是她吗?” 第22章 第22章 白越闻言,一把搂过江稚鱼,满脸傲娇的一挑眉道,“对啊,这位就是我女朋友。” 几个女孩再次发出惊叹声,“哇,你们都好美好登对哦,我们可以跟你们一起拍张照片吗?” “抱歉,我女朋友不喜欢拍照,先走啦!”白越说着,搂着江稚鱼跟几个女孩摆摆手,然后去拉过江稚鱼手里的行李箱,继续搂着她直接离开。 江稚鱼确实是不太喜欢拍照,一来是因为她真的不喜欢拍,二来是怕她就是插画大师flechazo的事实会被外界知道。 所以,这些年她几乎从来不跟陌生人拍照。 “又用我做挡箭牌,扣你提成。”等走远了,江稚鱼斜白越一眼,赤果果道。 作为经纪人,江稚鱼所有跟各种合作相关的事宜几乎都是由白越来完成的,而江稚鱼给白越的报酬,都是按照业界的规矩,提成15%。 但随着flechazo的名气在欧美越来越大,合作越来越多,越来越高端,赚的越来越多,白越就主动将提成降到了10%。 江稚鱼没意见,因为白越本身也不缺钱。 “嘶,你个守财奴!”白越吐槽,然后又大方道,“扣吧,把今年的都扣了,我以后好继续用你这个挡箭牌。” 江稚鱼在国外的事情,白越比周彦西还清楚,他自然知道,江稚鱼不是个真的守财奴,她手上的现金,几乎都投到了flechazo慈善基金里用来救助那些跟泡泡一样身患恶性肿瘤的孩子们。 江稚鱼明媚的眼眸向上一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个人转而聊起其它的,完全都没有注意到,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商务车里,有人举着相机,将他们两个亲密互动的一幕幕都录了下来。 等他们两个上了车离开后,黑色商务车里的人便将录下来的视频发了出去。 ...... 京北,鹿林集团顶楼的总裁办。 程识在收到从巴黎发过来的一段关于老板娘江稚鱼的视频后,将视频完整的看了两遍,犹豫好一会儿才拿着平板去见鹿见深。 “老板,太太已经平安落地了,这里有一段关于太太的视频,您要看吗?”程识问。 “什么视频?”鹿见深一边处理邮件一边问。 程识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把平板递过去,“老板,您还是自己看吧。” 鹿见深停下十指在键盘上穿梭的动作,撩起眼皮淡淡觑了程识一眼,而后接过平板,点开视频。 视频是从江稚鱼走出机场出口来开始播放的。 刚开始鹿见深的脸色没有任何异常,但在看到白越冲进画面里一把熊抱住江稚鱼的时候,他的脸色就不对了,在听到白越对江稚鱼的称呼,甚至是跟别人介绍江稚鱼是他的女朋友时,他的脸色就彻底沉了下去。 然后,男人搂着江稚鱼离开,上了同一辆车。 两个人那亲昵无间的举止,要说他们之间没有(奸)情,鹿见深绝对不相信。 “江稚鱼!” 他磨着后牙槽吐出三个字,气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看到最后,直接“啪”的一声将平板反扣在办公桌上,掀眸冷冷觑着程识问,“这男人是谁?” 程识低下头不太敢看他,“不知道,我现在就让巴黎那边的人调查清楚。” 说完他急忙要出去办事,却又被鹿见深叫住。 第23章 第23章 “老板,您还有别的吩咐吗?”程识看一眼鹿见深那黑沉到底的脸色,不安地问。 鹿见深靠在椅背里,一只大掌握在大班椅扶手上,真皮包裹的椅子扶手被他攥的深深凹陷进去。 沉默好一会儿,他才压住胸腔里翻腾的怒火,沉声吩咐,“不用查了,由她去吧。” 就凭江稚鱼的那张脸和她的身段,鹿见深清楚,追她的男人从来都不少。 这不,像周彦西这样的男人,在明知道江稚鱼是他老婆的情况下,仍旧没有放弃对江稚鱼的追求,更遑论其他男人。 江稚鱼从十七岁出国留学到二十二岁回国,她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相好绝不会少。 只怕她国外的那些相好根本还不知道她在国内已经结婚。 江稚鱼今天跟这个男人,明天跟那个男人,难道他每天都要一个个的去查去问? 他没这个精力,也不需要有这个心思。 “是,老板。”程识点头,又问,“那还要不要安排人继续跟着太太?” “不用,撤了吧。”鹿见深说。 让人继续盯着江稚鱼,只会给他自己不断添堵。 “是。”程识点头,恭敬退出去。 “嗡嗡——”“嗡嗡——” 忽然,鹿见深的手机在办公桌上震颤起来。 他瞟一眼,看到是南桑打过来的,拿过手机接通电话。 “阿深,你那么忙,下午就不要过来接我出院了,我会自己办好出院手续回去的。” 鹿见深闭上双眼靠进椅背里,抬手按压疲惫的眉心,低沉磁性的嗓音温和道,“你别急,在医院等我,下午会议结束,我就过去接你出院。” “你安心工作吧,我已经没事了,能自己照顾好自己。”手机那头的南桑说,体贴又温柔。 鹿见深犹豫一下,“那行,我让应慈去接你,给你办出院手续接,安全起见,你先住到我的公寓去。” “这样方便吗?小鱼知道,会不会不开心,又跟你闹?”南桑语气格外担忧,“阿深,你还是别管我了,让我自生自灭吧。” “呵,她开不开心和我有什么关系。”鹿见深语气倏尔冷了,“你出院后在公寓等我,我忙完去接你吃晚饭,就这样决定。” 话落,他直接挂了电话。 手机那头,南桑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嘟”的忙音,却是心满意足的笑了。 ...... 江稚鱼在巴黎有自己的公寓,公寓不大,却布置的格外温馨,暖暖的全是家的感觉。 刚到巴黎的时候,江稚鱼是租房住,因为房东的原因搬过两次家,后来不想搬来搬去,给泡泡带来不好的影响,她干脆自己买了套公寓。 公寓的沙发靠背上和投影大屏幕下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娃娃,有小的有大的,全是属于泡泡的。 看着那摆列整齐的一排排的娃娃,江稚鱼眼眶忽然有点儿发热。 第24章 第24章 两年前泡泡被诊断出患上神经母细胞瘤后,江稚鱼决定回国找鹿见深,想跟他结婚再生个孩子,然后用新生儿的脐带血来救泡泡。 经过多方的考察,在回国前,她把泡泡送去了瑞士最好的疗养院,在那里,泡泡的病情能很好的得到控制。 母女分离的这两年,没人知道,江稚鱼心里对泡泡的愧疚有多重。 她一直都觉得,是自己忙于事业,没有照顾好泡泡,才让泡泡患上了神经母细胞瘤这么严重的病。 她一边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泡泡,现在又不能陪在泡泡身边,一边又想方设法的想让鹿见深爱上自己,娶自己为妻,跟自己再生一个孩子。 现在,鹿见深是娶了她,可是,他却仍旧半点儿也不爱她。 以前,江稚鱼一直固执的想,鹿见深只有爱她,才可能爱她生的孩子。 如果鹿见深不爱她,她生的孩子都得不到父爱,那是一种罪,是她的罪。 所以,她执着的想让鹿见深爱上她,跟她有名正言顺的婚姻,让他们的孩子有温暖健全的家。 好在现在,江稚鱼想通了,不再执着于鹿见深是不是爱自己,孩子们会不会得到来自鹿见深的父爱。 爱也好,不爱也好,她只要达到她当初的目的,再跟鹿见深生个孩子救泡泡就好,其它的,通通都不重要了。 如果没有来自鹿见深的父爱,那她会加倍爱她的孩子们。 “宝贝,先去吃饭还是先洗澡?” 到了公寓,白越将江稚鱼的行李箱拎进她的卧室,然后靠到卧室门框上问她。 虽然过去两年江稚鱼很少回这套公寓来住,但白越会定时请保洁过来帮她清理打扫房间,给房子通风换气,所以即使她长时间不在这里住,房子也很干净整洁,空气清新。 江稚鱼拿起一个泡泡最爱的粉色娃娃亲一口,又放回原处,“我还不饿,你约一下影视公司那边,等我洗了澡换身衣服,咱们直接去签约。” 白越闻言,翘起漂亮的兰花指,小指勾了勾眉梢的位置,“宝贝,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买下咱们版权的影视公司,叫星悦。” 江稚鱼觑着他,“……” “你别想多,周彦西要让人买下咱们《小狐狸》的影视版权,并不是因为他跟你的交情,而是因为他有眼光,其实他不买,有好几家影视公司也早就在跟我交涉了,只不过,周彦西财大气粗,一口气出价一千万欧,不然我就卖给别人了。”白越眉飞色舞的解释。 “行吧!”江稚鱼也不纠结了,以《小狐狸》在欧美的受欢迎程度,改编成影视搬上大荧幕的话,她相信,好绝不会让周彦西吃亏的。 “你告诉星悦的人,到时候我免费赠送他们插画宣传海报。” 白越不满意的翻个白眼,“啧,干嘛免费啊,星悦最不缺的就是钱,该咱们收的,一分不少哈。” 江稚鱼看着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她过去,主动伸手抱了抱白越,由衷道,“谢谢你,白白。” 这几年,如果没有白越,也绝不可能有她今天的成就,没有今天的成就,她就绝不可能有现在这样破釜沉舟的勇气。 所有那些辜负她的不爱她的人,她统统都可以毫无忌惮的离开不要,而不是要向他们摇尾乞怜求生存。 “妈呀,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煽情了,腻死了!”白越做作的浑身一抖,将江稚鱼从身上扒拉下来,“去去去,赶紧去洗你的澡吧。” 江稚鱼不满的白他一眼,转身去浴室了。 第25章 第25章 因为想着尽快把巴黎这边的事情处理完然后去瑞士蒙特勒看泡泡,所以,她马不停蹄,在白越的陪伴和指引下,有条不紊将事情一件紧接着一件的处理好。 忙了大半天,午饭是路边买的三明治随便应付的,晚上事情忙的差不多了,她才有空去吃饭。 在国外,所有和工作相关的事情,别人都不会直接找她,而是找白越,白越再联系她。 但凡她可以不出面处理的事情,她都是让白越全权代表她处理的。 所以,到巴黎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她都没有看过自己的手机,连手机关机了她都不知道。 吃饭的时候,她从包里摸出手机,才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于是找出充电宝,赶紧给手机充上电,开机。 她已经告诉过泡泡和照顾泡泡的人,她现在跟白越在一起。 泡泡如果有事,打不通她的手机,会知道找白越,所以她倒不担心泡泡找不到她。 手机一开机,几个未接电话和十几条未读信息跳了出来。 对于不重要的未接电话,江稚鱼向来是自动忽视。 她点开未读信息,一条条去看。 有几末信息是一个网络虚拟号码发过来的,是几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鹿见深和南桑一起坐在高档餐厅的落地窗前,气氛无比欢快又旖(旎)的享受晚餐,而落窗外,则是京北最繁华漂亮的夜景。 第二张照片,是鹿见深抱着南桑从车里下来,走进公寓电梯的画面,这处公寓是结婚前,鹿见深最常住的地方,因为离鹿林集团很近,上下班很方便。 鹿见深的这套公寓,江稚鱼去过几次,自然熟悉,现在鹿见深抱着南桑去他的这套公寓,是打算从此金屋藏娇了吗? 哦,不,南桑不用藏,估计用不了多久,两个人就可以光明正大了。 第三张,是南桑双手勾着鹿见深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扯长脖子仰起头要迎接他的吻的画面。 第四张,…… “宝贝,看什么呢,这么出神,给我也看看。” 不等江稚鱼点开第四张照片看,白越的声音响起,同时,他的脑袋凑了过来,视线落到了她的手机屏幕上。 “槽!这不是你老公鹿见深吗?”白越顿时炸毛。 江稚鱼赶紧锁了手机,又将手机反扣到桌面上,端起水喝一口,然后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嗯,是他。” “你和他才结婚几天,居然你一走,你就去外面偷吃?”白越没去过京北,自然也不了解江稚鱼和鹿见深的情况,只能凭空猜测。 “不算吧。”江稚鱼解释,“那是他前女友,是他一直爱的女人,当年因为逼不得已才分的手。” “既然这样,他还来祸害你?”白越忿忿不平。 江稚鱼云淡风轻的一笑,“那不是因为我非嫁他,要跟他生孩子么。” 白越,“……” “那你现在中了没有?”他白江稚鱼一眼,满脸无奈又恨铁不成刚地问。 第26章 第26章 江稚鱼摇摇头,“估计没有。” “那你得回去被他污染?”白越差点叫起来。 江稚鱼,“……” “宝贝,那你爱他吗?”白越问。 认识江稚鱼的这些年,江稚鱼除了对泡泡和自己的事业外,对其它所有的人和事都表现的清心寡欲,特别是对男人,所以,白越是真不清楚,江稚鱼对鹿见深是爱呢,还是纯粹只想跟他再生个孩子救泡泡。 江稚鱼闻言挑挑眉,“我现在只想跟他生个孩子而已。” 她说的是实话。 “那好办,我告诉你一个不用再被他这个脏东西污染的方法,就是弄到他的精子,咱们做试管去,试管一次不成,还能二次三次呢,咱们一次多做几个胚胎,不怕不成功。” 白越气愤又张扬,那张原本帅到人神共愤的脸此刻莫名有点扭曲变形。 江稚鱼看着他,忍不住有点儿好笑,却点头认可道,“嗯,是个好主意。” “我说真的,你别不上心,反正只要你们没离婚,怀上的孩子都是婚内,名正言顺,可以继承他的资产。”白越又说。 “嗯,知道。”江稚鱼点头,态度认真,“我会好好考虑的。” …… 京北,麓林公馆。 鹿见深做了一个梦,梦境旖缱绻旎,梦里的江稚鱼就跟前几晚喝醉时一样,像一只拔掉了所有尖刺的刺猬,娇软好欺,任他揉搓。 醒来时,大汗淋漓。 鹿见深回想梦境里的一切,他先是不可思议,接着又异常烦躁的爆了句粗口,然后掀被子下床去了浴室。 从浴室出来,天边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鹿见深找了烟来,点燃一根,然后站在落地窗前,一边狠狠地抽着,一边望着远处的那轮红日慢慢升腾,挂上高空,照耀万物。 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可是却仍旧压不下心底的那股说不明道不清的燥郁,最终,他拿过手机,拨通了程识的电话。 “老板。” “江稚鱼还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吗?”鹿见深沉声问。 手机那头的程识闻言,懵了一下。 老板大人这两天是怎么啦?怎么出尔反尔,不是说了不用再安排人在巴黎跟踪太太了吗? “老板,我现在让人去了解。”他马上说。 “尽快。”鹿见深沉着脸吩咐。 “是,老板。” 挂断电话,鹿见深又去洗了个澡,等他换好衣服准备下楼的时候,程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 第27章 第27章 程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如实汇报道,“老板,太太到巴黎之后,就一直跟那个叫白越的男人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是什么意思?”鹿见深脸色布满阴云,“难道晚上也没有分开?” “......是、是的。”程识心慌。 “他们晚上也住在一起?”鹿见深确认,声音已经明显在压着火气。 “是的,一直没分开过。”程识回答。 鹿见深挂断电话,下一秒,狠狠一拳直接砸在了面前的穿衣镜上。 “砰”的一声巨响,穿衣镜顿时碎成了蜘蛛网,碎玻璃掉落,鹿见深手指关节也霎时跟着变得血肉模糊。 想起出发前,江稚鱼还装模作样邀请他一起去,他额头的青筋就更克制不住的突突暴跳。 “江稚鱼,你好样的,真是好样的!”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从喉骨中溢出来。 难怪,江稚鱼只想要他的孩子,原来她的目的根本不是他,而是鹿家。 行,江稚鱼真行。 这么多年,他算是白认识她了。 带着满腔的怒火,鹿见深连早餐都没吃,直接去了公司。 到公司没一会儿,秘书进来汇报说,江若瑶来了,就在楼下,想见他,跟他谈谈鹿林集团旗下子公司智能医疗系统招标的事,创行也想要参与投标,希望能直接从他这儿拿到投标资格。 鹿见深闻言,想都不想,直接冷冷道,“不见。” 创行才成立几年,在同行业里根本没任何优势可言,哪有资格参与鹿林集团旗下智能医疗系统的研发设计。 “是,鹿总。”秘书点头,恭敬退出去,然后打电话去楼下前台,让前台转告等在楼下的江若瑶。 江若瑶为了今天可是准备了好长一段时间,原本信心满满,却没想到,鹿见深连正式见他一面的机会都不给。 听到前台说,鹿见深不见她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实在是再也挂不住。 就算是创行还不怎么样,可她好歹是江家的大小姐,按照身份,鹿见深得叫她一声“姐”,现在,她准备好了所有文件来找鹿见深给她一个投标的资格,他居然都不愿意见她。 江若瑶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从鹿林大厦出来,上车后,江若瑶第一时间拨通了南桑的电话。 “南桑,你现在倒是过的很惬意啊!”电话接通,江若瑶就冷嘲热讽。 “有事就说,别这么阴阳怪气。” 江若瑶一声轻蔑的哼笑,“你的目的可是都达到了,但我的,一个都没有,你说怎么办?” “这你可不能怪我,得怪你的好妹妹江稚鱼。”手机那头的南桑也哼笑。 “是嘛!”江若瑶不爽(极)了,“你说,要是我把当年你怀的是江亦宸的孩子的事告诉鹿见深,鹿见深会怎么样?” 第28章 第28章 “江若瑶,你别威胁我,没用!”南桑可不是能由人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当年的事,又不是我一个人干的,你也有份,到时候,你得罪的可不止是鹿见深,还有所有的江家人,江稚鱼更不可能放过你。” “你说的也对。”江若瑶一声轻笑,“不如我们赌一把,来个鱼死网破,怎么样?” 南桑不敢赌,绝不敢赌,因为一旦输了鹿见深的心,她就彻底完蛋了。 “江若瑶,你想怎么样?”果然,如江若瑶所料,南桑不敢赌。 江若瑶还是要比南桑棋高一招的。 当年,江若瑶也是凭着江稚鱼出事,被江家送去国外“藏起来”三年的机会,彻彻底底赢得了江家人的心的。 “拿不到江稚鱼名下的股份,我要拿到鹿林集团旗下智能医疗系统的招标。”她赤果果的要求。 “江若瑶,你做梦呢,你以为鹿林集团的事,我有资格参与吗?”南桑还算清醒。 “这我不管,创行的标书我会给你,你自己想办法,把标给我拿下,不然咱们一起完蛋。” 话落,江若瑶直接挂了电话。 手机那头,南桑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嘟”的忙音,气的直接砸了手机。 ...... 江稚鱼只在巴黎待了两天,就和白越一起去了瑞士蒙特勒。 蒙特勒是瑞士环境最好的滨湖小镇,有世界级疗养院之称,事实也证明,江稚鱼把泡泡送到蒙特勒这边的疗养院接受治疗,是一个极其正确的选择。 这两年,有顶尖的国际医疗团队守护着泡泡,让她的病情得到了最有效的控制,并且大多数时候都让她看起来跟正常的孩子无异。 虽然这两年泡泡的病情得到有效控制,恶化的很慢,可还是无法控制的在一点点恶化,前些天,医疗团队已经为泡泡制定了新的治疗方案,马上,泡泡就要尝试新的治疗方式。 每次换新的治疗方案,都是泡泡最难受的时候,江稚鱼都会想方设法的飞到泡泡身边,陪她。 这次也一样。 当车子开进疗养院的时候,江稚鱼想见泡泡的心情,也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半年没有来陪泡泡了,此刻,江稚鱼竟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惶恐,紧张的连手心都出了一层冷汗。 “怎么,紧张?”坐在她身边的白越手肘撑在车窗上,支着脑袋盯着她看了半天问。 江稚鱼瞟他一眼,没说话。 “是因为太高兴紧张啊,还是因为心虚紧张啊?”白越又问。 江稚鱼深吁口气,“你说,泡泡会不会生我的气?” “那还用问嘛!”白越翻个白眼,又话锋一转说,“不过你放心,我们家泡泡宰相肚里能撑船,只要你接下来表现好,她又会很快重新爱上你的。” 白越离的近,所以,隔三差五没事就跑来陪泡泡,除了身边的育婴师和护工,这两年,泡泡和白越在一起的时间是最长的,跟他的感情自然也极好。 江稚鱼闻言,笑了,“是啊,泡泡哪回生我的气是超过一小时的。” 第29章 第29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出生开始,除了她这个妈妈外,泡泡就没有爸爸更没有其他任何亲人在身边的缘故,所以,泡泡从还是个小婴儿起,就表现的比其他所有的孩子都懂事。 从小就不喜欢哭闹,也从来不挑食,一岁就开始自己吃饭自己睡觉,从来不用哄,会开口说话的时候,就会哄江稚鱼这个妈妈开心了。 两年前在泡泡被确诊患上神经母细胞瘤的时候,江稚鱼只觉得天塌地陷,世界都要毁灭了,抱着泡泡哭的撕心裂肺,泡泡却一点都不难过,一双软乎乎的小肉手捧着她的脸,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安慰她说,“妈咪你不哭,你哭泡泡也想哭。” 那时候,还没有告诉过泡泡关于死亡这件事,可她却惊人的对江稚鱼说,“妈咪,泡泡要是生病死了,会变成一个长着翅膀的小天使,天天陪在妈咪你身边的。” 想到这两年泡泡因为接受各种治疗所受的苦,而她这个唯一的妈咪却不能陪在她的身边,江稚鱼愧疚又难过的有些红了眼。 车子不疾不徐驶过一片绿荫草坪,慢慢停在了泡泡住的那栋小楼前。 “江小姐,白先生。”护工站在小楼前,看到江稚鱼和白越下车,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护工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瑞士阿姨,自己没有孩子,但很喜欢孩子,过去两年,一直把泡泡当成自己的亲孙女一样来照顾疼爱。 “莎拉,谢谢。”江稚鱼过去拥抱护工,“泡泡呢?” 莎拉耸了耸眉,“她有点生你的气,说暂时不想见你,温小姐正陪着她。” 温小姐名字叫温晴,就是一直照顾泡泡的育婴师,是个华人,三十多岁,照顾孩子很有经验,泡泡也很喜欢她。 江稚鱼抿唇笑了笑,忽然就心疼的湿了眼眶。 白越轻轻握了握她的肩膀,“我先进去哄哄?” 江稚鱼努力控制住眼里的泪,摇了摇头,“不用,不然她会更生气的。” 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她能不清楚。 不管是哪方面,江泡泡都随了她,唯一不随她的一点,就是这小东西嘴巴贼甜,贼会哄人。 白越点头,“行,那你先进去,好好表现。” “嗯。”江稚鱼点头,从车里拿出一个雕花的精致木盒,然后抱着进了小楼。 小楼是别墅式的设计,除了泡泡,这里还住着另外一个跟泡泡情况差不多的小男孩,一个住楼上,一个住楼下,治疗休息的时候互不干扰,平常两个孩子则是最好的玩伴。 泡泡住的楼上。 江稚鱼没有坐电梯,而是走楼梯一步步拾阶而上。 每上向一步,她的心情都会更雀跃,又更沉重一分。 主治医生两周前已经跟她说过,泡泡的骨髓移植手术最好能在一年之内进行,不然,风险会大大增加。 所以,一年之内,她必须要再生一个鹿见深的孩子。 白越的提议,她已经认真考虑过了,也在网上了解了跟试管婴儿相关的各项事宜。 如果短时间内她不能怀上鹿见深的孩子,或许弄到鹿见深的精子做试管婴儿,是最节省时间成功率最高的办法。 一步一步,江稚鱼终于来到了泡泡的房间前。 ...... 第30章 第30章 毫无疑问,房间门是关着的,透过门上的小观察窗,江稚鱼看到,泡泡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坐在房间的地毯上在玩着拼图,小小的背影挺拔安静,又倔强的要命。 江稚鱼鼻子又开始泛酸。 泡泡好像又瘦了些,长高了些。 江稚鱼知道,泡泡已经很努力了,可病了两年,比起正常的孩子来,泡泡的身高和体重还是有些不足。 温晴陪在泡泡身边,透过观察窗看到门外的江稚鱼,她看了看泡泡,见泡泡没有任何的异常反应,悄悄起身往外走。 “江小姐。”温晴开了门,满脸高兴。 江稚鱼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晴姐。” 温晴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倔强的小女孩,低声说,“进去吧,泡泡在一直在等你。” “嗯。”江稚鱼点头,由衷说,“谢谢!” 温晴冲她微微一笑,轻轻的离开了。 目送温晴离开,江稚鱼才悄悄走了进去。 里面的小女孩仍旧安安静静地拼着自己的拼图,好像完全不知道江稚鱼来了一样。 江稚鱼走过去,放下手里的礼物,然后盘腿在泡泡的面前坐了下来,一脸惊讶的表情道,“哇,我的宝贝儿怎么这么厉害,居然能拼一千块的拼图了,太棒了!” 说着,她开心的鼓掌。 不过,泡泡却是头也不抬,白嫩嫩(肉)嘟嘟的小脸鼓鼓的,不看她更不理她,继续玩她的拼图。 但显然,她的思绪被严重干扰,埋头在一堆拼图里找了好一会儿,就是找不到下一块要用的拼图。 “宝贝儿,妈咪来帮你好不好?”江稚鱼看着泡泡满脸殷勤,然后就开始动手去找。 “你不要动我的拼图。”终于,泡泡说话了,抬起头来,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明显哭过,还红红的,有点儿肿,“我不需要你帮忙。” 她瞪着江稚鱼,晶莹的泪花涌起,倔强的闪烁着,泪水好像随时就会掉下来,却又没有掉。 江稚鱼看的心都碎了。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咧开嘴一笑,拿过一旁精致的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两套纯手工定制的汉服,一套大的一套小的。 她拿出了其中一套小的,嘴角努力咧到最大,“宝贝儿,你看,妈咪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我们要不要现在换上去拍美美的照片?” “好丑,要穿你自己穿,我才不要。”泡泡嘟囔完,瘪着嘴扭开了头。 “真的不好看吗?”自己的女儿,江稚鱼当然了解,故意道,“那妈咪拿走了?” 泡泡扭着头,不理她。 “好吧,看来你不想见妈咪,也不想要妈咪带的礼物。”江稚鱼说着,又把小的那套汉服收进盒子里,然后抱起盒子起身就走。 她算好了步子。 最多走五步,泡泡肯定心软原谅她了。 第31章 第31章 结果,她走了一步、两步、三步......五步、六步......十步,泡泡仍旧没有喊她。 江稚鱼有点儿心慌了,在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已经不敢再向前。 正当她停下脚步要回头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泡泡清脆软糯的大叫声。 “妈咪,你别走!” 江稚鱼惊喜的回头,就见泡泡爬了起来,像颗小炮弹似的朝她扑了过来,然后栽到她身上,将她抱住。 江稚鱼低头,看着抱紧自己的女儿,欣喜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疯狂砸落。 她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蹲下去捧起泡泡已经被泪水打湿的小脸,用力亲她的额头,她的小脸,咧开嘴笑道,“对不起,宝贝儿,是妈咪不好,妈咪早就该来陪你的,对不起!” 泡泡摇头,哭着用力摇头,“妈咪,我原谅你了,你不要走,你不要丢下泡泡......” 江稚鱼用力将泡泡抱进怀里,点头,“妈咪不走,妈咪不会丢下泡泡,永远不会,永远不会的。” 门外,白越看着相拥而泣的母子两个,也忍不住有些红了眼。 鹿见深那个杀千刀的臭男人,真特么是眼瞎,这么好的老婆女儿不好好珍惜,哪天他要是见了鹿见深,第一件事情肯定是痛揍他一定,而且是往死里揍那种。 地球的另外一边,京北鹿林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整面墙壁的落地窗外,明明艳阳四射,可坐在落地窗内的鹿见深却莫名浑身一哆嗦,狠狠打了个喷嚏。 刚好程识抱着一堆文件进来汇报工作,被鹿见深的这个大喷嚏吓一跳,忙问,“老板,要不要把空调温度调高两度?” 为了保持工作时头脑足够清醒,顶楼总裁办的空调温度,常年保持在十八度。 鹿见深曲指压了压鼻头,清了清鼻子,摆手直接问起工作上的事情。 程识都一一回答了,相关的文件一件件拿给鹿见深过目。 在工作上,鹿见深是相当认真严谨的,鹿林集团是鹿氏旗下最核心的产业,涉及金融、地产建筑、医疗、化工和各种高科技新能源产业。 鹿见深是家里长子,他还有个弟弟,不过小了他整整十岁,目前还在国外读书。 “江稚鱼呢,还在巴黎?”问完工作上的事情,鹿见深脱口又问起江稚鱼来。 程识知道他肯定还会问江稚鱼的行踪动态,一直让人留意着,这会儿鹿见深突然问起,他犹豫一下回答道,“太太跟白越一起去了瑞士。” 去了瑞士? 鹿见深狭长的眉峰倏尔拧了起来。 婚礼前,江稚鱼就跟他提过,想去瑞士度蜜月,他当时敷衍地说,随便她,她就兴高采烈的去准备两个人度蜜月的事情了。 没想到,他不去,倒不影响她跟别的男人一起去。 “老板,要查一下太太去瑞士做什么吗?”程识贴心的问。 江稚鱼去瑞士干什么? 她去瑞士能干什么? 除了去跟别的男人去快活,还能干什么? 第32章 第32章 “不用再管她。”鹿见深冷冷命令,脸色一下子臭的不行。 继续了解江稚鱼的行踪,给自己每天的生活添堵么。 “是,老板。” 程识刚走,秘书又过来敲门,说南桑来了,在楼下大厅等着。 “你去带她上来吧。”沉吟几秒,鹿见深吩咐秘书。 秘书点头,很快亲自去把南桑接到了总裁办。 鹿见深和江稚鱼的婚礼办的风光,大家自然知道鹿见深已婚,而且知道现在的鹿太太是江家的二小姐江稚鱼。 虽然这十几二十年来,江家渐渐开始没落,和鹿家的距离越拉越大,可在二十多年前,江家和鹿见以及池家三大豪门可是并驾齐驱谁也不输谁的。 如今的京北豪门,鹿家居首,池家第二,江家只怕已经跌出前十了。 虽然如今的江家跟鹿家差的远,但大家早就有所耳闻,知道鹿家的长辈都极其喜欢江稚鱼,早就定下了江稚鱼这个大儿媳妇,从鹿见深和江稚鱼的订婚到结婚的隆重程度,也可以看出来,鹿家人对江稚鱼,也是真真的用心且疼爱的,所以,在大众眼里,江稚鱼和鹿见深就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结婚在一起是顺其自然的事,对他们的婚姻也多数抱着祝福的态度。 这会儿南桑忽然拎着一个精致的大餐盒出现在鹿林集团的总裁办,还由秘书亲自带着去鹿见深的办公室,大家看她的眼神,自然就多了几分审视甚至是鄙夷在里面。 不过南桑才不在意这些,她目不斜视,直接跟着秘书进了鹿见深办公室。 “鹿总,南桑小姐到了。”秘书在门口叩门汇报。 正在看文件的鹿见深掀眸,和南桑温柔又深情的目光对上,一眼之后,他错开视线吩咐筷,“你下去吧。” “是,鹿总。”秘书退开,请南桑进去,然后将门给关上。 “你怎么来了?”等秘书离开,鹿见深放下手里的工作站起身。 南桑望着他,双目含着默默柔情,笑容也愈发的温柔,拎着餐盒一边往休息区走一边问,“就是突然想见你,没有打扰工作吧?” 鹿见深没什么含义的笑笑,目光落在南桑手里的餐盒上,“你做的?” 南桑点头,走到休息区的一张圆桌前将餐盒放下,打开,里面装着摆盘精致的饭菜,还有汤,笑着说,“在家里没事,就随便做了几道菜,你尝尝,味道跟以前比,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她说“家里”,可她住的俨然是鹿见深的公寓,她不过就是借住而已,但“家”这个字,她却说的极其顺溜,没有丝毫违和感。 鹿见深走过去,看着那些摆盘精致的饭菜,忽然想到,这么长时间来,江稚鱼好像从来没有为他下过一次厨房,更没有为他做过一顿饭。 爱与不爱,往往都体现在细节当中。 所以,江稚鱼处心积虑想要嫁给他,还非要跟他生个孩子,大概目的并不在他,而在鹿家。 “看起来很不错!”拉回思绪,他牵扯一下唇角说。 南桑为他拉开椅子,然后拿起一双筷子递过去,“马上午饭时间了,你赶紧试试吧。” 鹿见深点头,过去坐下接过筷子夹起其中一样菜放进嘴里,慢慢品尝。 ...... 第33章 第33章 “怎么样?”南桑在他对面坐下,满脸期待。 “挺不错的。”鹿见深点头,“辛苦了!” 南桑满足的笑了,“你跟我还要客气嘛,别说是做一顿饭,为了你,哪怕不要命的事,我也愿意去做。” 鹿见深笑笑,没说话,低头继续吃菜。 南桑也拿起筷子跟他一起吃,貌似随意问道,“小鱼呢,你们和好了吗?她还有没有继续生你的气?” “吃饭吧,不提她。”鹿见深直接道。 “阿深,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伯父伯母都那么喜欢小鱼,你要是因为我跟她闹的不愉快,伯父伯母也会不开心,对你来说,实在是得不偿失。” 南桑放下筷子,望着鹿见深一脸自责,“我还是不要住在你的公寓里了,等下回去我就搬走。” “说什么胡话呢!” 一提到现在正在跟别的男人快活的江稚鱼,还有毫无条件帮着江稚鱼的父母,鹿见深心里就来气,“你安心住着,谁要是敢有意见,我就把房子转到你名下,看谁还敢说什么。” “阿深,......”南桑望着他,真的感动的快要哭了。 “吃饭吧。”鹿见深又继续低头吃饭。 南桑欢喜的点头应一声,又开始绞尽脑汁的想跟鹿见深提一提江若瑶想要投标鹿林集团旗下智能医疗系统的事情。 可是这是鹿林集团的事,别说她现在对鹿见深来说,只是个没名没份的外人,就算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的时候,鹿林集团的事情,鹿见深也从来不会在她的面前提起半个字,更别说让她插手。 她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别到时候为了江若瑶把自己给搭进去了,那可亏大发了。 “叩叩——”忽然,门口传来叩门的声音,是秘书在门外。 “什么事?”鹿见深看也不看,沉声问。 “鹿总,投资部的刘总说有急事要当面跟你汇报。”秘书说。 鹿见深闻言,放下碗筷,一边去抽餐巾纸一边吩咐,“让他去会议室。” 秘书愣一下。 投资部刘总就一个人,而且是有急事要汇报,怎么不是直接进办公室而是要去会议室? 但下一瞬,秘书又反应过来了,只怕是鹿总不想让南桑听了什么去。 “是,鹿总。”秘书赶紧点头。 “你先吃,不用等我。”鹿见深起身,叮嘱南桑。 “嗯,你快去吧,别管我。”南桑体贴道。 鹿见深点头,转身走了。 看着他离开,南桑的心情就控制不住的有些紧张激动起来。 江若瑶威胁她,必须替她拿下鹿林集团旗下医疗智能系统的招标,可现在江若瑶连竞标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南桑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先让江若瑶掌管的创行有竞标的资格,而要有竞标的资格,就必须先得有鹿林集团发的投标邀请函。 第34章 第34章 时间不等人,鹿见深一走,南桑就来到了鹿见深的办公桌前。 果然,他电脑没有锁。 南桑迅速点开鹿见深的邮箱,在邮箱搜索关键字眼,很快,邮箱里跳出一堆跟鹿林旗下智能医疗系统招标有关的邮件,而且全是已经看过的。 她赶紧一封封邮件点开去看,迅速浏览,然后,很快找到了一封投标邀请函的模板,邮件模板上还有鹿林各部门负责人的邮箱。 南桑心里一喜,当即以鹿见深的名义,套用模板给相关部门负责人出邮件,让各部门不用审查,直接将创行纳入招标范围,给创行发投标邀请函。 邮件成功发送之后,她又马上将邮件删除,切回之前的界面,然后若无其事的坐回员桌前,等着鹿见深回来。 几分钟之后鹿见深就回来了,不过,却并没有再坐回圆桌前继续吃饭,而是对南桑道,“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先让司机送你回去?” “出什么事了,要紧吗?”南桑一脸关切。 鹿见深勾了下唇,“工作上的事,别担心。” “那饭呢?”南桑问。 “等我回来吃。”鹿见深说。 “好,那我先走了。”南桑一如既往的体贴,“你回来记得吃,不然胃又该不舒服了。” 鹿见深点头,让秘书送她下楼。 南桑走后,鹿见深也准备出去,手机忽然响了,一看,是唐婉宁打过来的。 “妈。”他接通。 “南桑是不是去你办公室了,这会儿正跟你一起吃午饭?”手机里,唐婉宁浓浓不悦的嗓音传来。 “妈的消息滞后了,她已经走了。”鹿见深语气散漫道。 “见深,你已经二十八岁,已经掌管了整个鹿林集团,妈相信你已经有足够成熟的心智去判断一个女人的好与坏。”唐婉宁说。 鹿见深穿上西装外套,一边往外走一边握着手机问电话那头的唐婉宁,“妈还是想老调重弹吗?” “既然你清楚,就应该尽快和南桑划清界线,跟她断绝一切往来。” 手机那头的唐婉宁明显压着火,沉声质问,“可你呢,你是怎么做的?你为了她,气走了你的新婚妻子不说,居然还把她接到你以前住的公寓,现在竟然还让她名正言顺的出入鹿林集团,你是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你是有结了婚的有妇之夫,然后还要急着向全世界证明你这个丈夫是有多么的不负责任,好让人看笑话吗?” “看来,妈是真的很疼爱江稚鱼啊,为了江稚鱼到了不惜诋毁别的女人程度。”鹿见深也没好气,冷嗤一声又道,“但愿意江稚鱼的所作所为能对得起妈的一片呵护之情,别让妈你失望。” 话落,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 泡泡新一期的治疗,为期一周。 因为是新的治疗方案,刚开始的时候,身体没有办法那么快适应,出现的排斥反应自然会强一些。 这为期一周的治疗里,江稚鱼什么也不做,几乎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的守在泡泡的身边。 泡泡很坚强,治疗的时候哪怕再难受也不哭不嚷,安静的承受。 明明只是个四岁多的孩子,承受能力却让所有的大人都汗颜。 第35章 第35章 在医生给泡泡抽骨髓做检查的时候,看着跟小拇指一样粗的针管扎进泡泡小小的身体里,从她的脊柱里抽取骨髓,江稚鱼就心疼的要命,眼泪止不住落下。 泡泡居然还安慰她,“妈妈,医生叔叔给我打了麻药的,一点都不疼,就像被蚂蚁轻轻咬了一口一样。” 抽取骨髓后,泡泡要趴在床上,腰部以下一动不动四个小时。 为了不让江稚鱼难受,腿麻了她都不会吭一声。 江稚鱼就趴在床边,给她捏腿,陪她一起看书,给她读绘本,跟她一起玩拼图,给她讲各种冷笑话,还把她的画架立到病床前,泡泡来说,她来画。 在新的治疗结束一周后,泡泡的身体渐渐适应,饮食也恢复正常。 疗养院有专业的营养师,针对每个病人都有最好的营养餐,但只要江稚鱼在,还是偶尔进厨房给泡泡做吃的。 虽然每次泡泡都吐槽她做的东西是黑暗料理,可每次都会很给面子的吃光光。 骨髓的检查结果出来,泡泡的情况并不理想,病情比恶化的比预想的要快。 医生说,要尽快做骨髓移植手术,不然后继想要再继续控制住泡泡的病情,很难。 江稚鱼知道,即使自己再不愿意离开,也不得不回京北。 她必须赶紧跟鹿见深再生个孩子,如果一个月之内,她再不能怀孕,就只能想办法弄到鹿见深的精子做试管了。 “妈咪,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见江稚鱼跟主治医生交谈完回来之后,就忧心忡忡,泡泡就主动问。 既然孩子猜到了,江稚鱼也不瞒她,点头道,“一个月,这次妈咪保证,最多一个月后,妈咪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不管情况怎么样,一个月之后,她都会回来陪泡泡的,因为那时候泡泡会进行第二次新方案的治疗,不良反应可能会比这次更严重。 “嗯,你去吧,我会乖乖等你回来的,只要你不再骗我就行。”泡泡点头,一副格外大气沉稳的模样,就好像,江稚鱼才是那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江稚鱼知道,这次她回来,泡泡生她的气,是因为她食言了,没有把“爸爸”一起带来见她。 可泡泡即使生气,母女俩相处的这半个月,泡泡硬是没有在她的面前提过“爸爸”这个词一次。 这世界上哪个孩子不希望自己有个疼爱自己的爸爸,泡泡不问,不是不想,是怕她伤心难过。 “好。”江稚鱼无比歉疚的去亲泡泡柔(软)的发顶,“妈咪答应你。” 晚上,江稚鱼是等泡泡睡着后才走的。 其实,泡泡只是知道她要走,不想耽误她赶飞机,所以装睡。 等江稚鱼离开下楼后,泡泡就爬了起来,拉开窗帘的一角,趴在窗口看着楼下江稚鱼上车离开。 温晴陪在她身边,问她,“为什么每次妈咪走之前,你都要装睡?” 泡泡小小的身子趴在窗台上,支着下巴深深叹息一声道,“因为这样,我就不用跟妈咪告别,就可以当成妈咪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呀!” 温晴疼爱的轻抚着小姑娘的后脑勺,将录下来的语音消息,给江稚鱼发了过去。 ...... 第36章 第36章 江稚鱼在车上,点开温晴发过来的语音信息,霎时忍不住,泪流满面,回头拼命去找趴在窗台上的那个小小的身影。 可泪眼模糊,车子越开越远,最终,她的眼里,只剩下小小的一个光点。 “既然这么舍不得,干嘛不跟鹿见深摊牌,这样你就不用这么辛苦的两边跑了。”白越坐在她身边,不停的给她递纸巾擦眼泪, 江稚鱼擦干眼泪拿着好几张餐巾纸醒了把鼻涕,然后扬起脸笑笑道,“然后用孩子绑住他,跟他一辈子相互折磨吗?” 白越拧眉,“可再怎么说,他是个男人,他得负责,泡泡也想知道她爸爸是谁。” “可鹿见深如果根本不喜欢泡泡,甚至是觉得泡泡是个负担是个累赘呢?”江稚鱼又问。 当初她被南桑和江若瑶联合设计陷害,被一群媒体记者围堵拍了半身luo照,江家嫌她丢人将她藏到国外,三年不闻不问,鹿见深没有为她说过一句话,三年间,更没有关心过她一次,倒是他和南桑经常一起出现在各大媒体上,每次都姿态亲昵,恩爱异常。 她江稚鱼是不被爱,可不被爱的人,也有自己的骄傲,她不会,更不愿意拿泡泡来当成自己的筹码向鹿见深摇尾乞怜。 白越懂她的倔强和骄傲,像江稚鱼这样的女人,不屑更不会用任何的手段去绑住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那你就这样白白替他养两个孩子,这样也太便宜那狗东西了。”白越替她不值。 “不会。”江稚鱼轻笑一下,眼底露出一抹狠意,“等时候到了,属于我和我的孩子的,我会统统都要回来。” ...... 江稚鱼回国的这天,刚好是鹿林集团旗下医疗公司的智能医疗系统公开竞标的日子。 江若瑶早就打点好了一切,买通了医疗公司的几个高管,创行竞标只需要走个过场,到了最后一关的时候,她再威胁一下南桑,再由南桑想办法搞定鹿见深那边,那么创行就会成为鹿林集团的合作商。 只要创行这次拿下了跟鹿林集团的合作,声名传播出去,以后跟其它企业的合作,根本就不用再发愁。 江若瑶想的很美,也跟医疗公司的高管们再三确认过,竞标会当天,鹿见深根本不会莅临现场。 只要鹿见深不出现在竞标现场否决创行,其它的都好办。 鹿见深原本也确实是不打算去竞标现场的,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下午,程识向鹿见深汇报完工作的时候,犹豫又犹豫,还是跟鹿见深汇报,“老板,太太今天回国,航班下午五点一刻落地。” “她一个人?”鹿见深问。 程识点头,“是,太太一个人。” 鹿见深掀眸看向程识,张嘴还想问什么,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因为问的越多,就越给自己找不痛快。 “下去吧。”他吩咐。 “是,老板。”程识恭敬退下去。 程识刚走,唐婉宁的电话打过来。 鹿见深看一眼,把手里的文件看完了,这才拿过手机接通电话。 “妈。”他淡声开口。 “今天小鱼回国,五点一刻落地,我不管你多忙,你必须去给我接小鱼,然后带她回老宅来吃顿饭。”唐婉宁命令。 鹿见深闻言拧眉,轻嘶一声,不满道,“她出去嗨了半个多月,不仅一次没联系我,连一个字的消息都没给我发过,我凭什么去接她?” “凭他是你老婆,是我儿媳妇,凭她是被你气走的。”唐婉宁没好气,“原本好好的蜜月,就该你们俩一起的,你因为南桑没有陪她去,现在你难道不该去接她?” 第37章 第37章 “行行行,我去,我去!”鹿见深实在是听不得唐婉宁唠叨,“您老别动怒,我肯定准时去。” “接到人,赶紧回老宅,我跟你爸等你们吃晚饭。”唐婉宁又叮嘱。 “遵命!” 鹿见深挂了电话,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又忙了小半个小时后,就出发去机场。 去机场的路上,刚好经过竞标的酒店,鹿见深问程识,“竞标结束了没有?” “还没有,预计到下午六点。” 鹿见深又看了眼时间,吩咐,“去看一下。” 他提前出发的,时间充足。 “是,老板。”程识应一声,司机把车开去了酒店。 竞标会在四楼的一间会议室,鹿见深上去的时候,只有少数几家前来竞标的公司在会场外等候了,看到鹿见深,都立刻站起来笑嘻嘻的问好。 鹿见深颔首跟大家简单打了招呼,然后看向紧闭的会议室大门问,“现在是哪家公司在里面?” “江氏旗下的创行。”鹿林旗下医疗公司的员工立刻回答。 创行?! 鹿见深闻言,眉峰倏的一下拧起,直接大步走到会议室前,一把推开了大门。 里面,江若瑶这个创行的总经理站在台上对着台下数名鹿林集团旗下的医疗公司的高管正侃侃而谈,一副信心十足势在必得的模样。 听到大门忽然被推开的声音,江若瑶和台下数名高管都扭头看过去。 当一眼看清楚出现在门口的人居然是鹿见深的时候,江若瑶的声音瞬间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了,脸上自信的笑容也一下子僵住。 其它人看到是鹿见深,也纷纷傻了眼。 大老板不是说不来的么,怎么会搞突袭? 不等大家反应过来,鹿见深又已经转身走了,脸色又沉又冷,等一众高管起身追出去,已经不见鹿见深的影子了。 鹿见深直接出了酒店,又上车离开,去机场。 等车子开出去,他抬手曲指勾起领带一把扯下来,扔到身边的座椅上,沉声问,“谁同意创行竞标的?” 程识也被搞懵了,根本不了解其中状况,忙道,“老板,我现在查清楚。” 话落,他赶紧打电话给医疗公司那边的负责人。 当负责人说是鹿见深亲自出的邮件给大家,要招标部给创行发的投标邀请函时,程识更懵了,让对方把邮件赶紧转发给他。 很快,邮件转发过来,他拿出平板点开看了一眼,然后又拿给鹿见深,“老板,给创行的投标邀请函,是您亲自吩咐招标部发的。” 他亲自发的? 见鬼了吧,他亲自发的。 鹿见深接过平板一看,果然是他亲自发的。 霎那,他眉头拧的能夹死苍蝇。 再看邮件的具体发送时间,他立刻就想到了什么。 第38章 第38章 他才二十八岁,各方面的状态都是最好的时候,不至于连自己有没有发过的邮件都不记得。 所以,这封邮件,不是他发的,而是那天中午,趁他不在的时候,南桑用他的电脑发出去的。 正好这时,手机响起,是南桑打来的电话。 鹿见深缓了缓神色,接通电话。 “阿深,好像是陈家的人找上门来了,我好怕,你能不能来看看?” “你现在在哪?”鹿见深问。 “在家。”南桑的声音瑟瑟发抖,“今天一天,门外好像都有人在不停的偷窥监视我,我根本不敢出门。” “好,我现在过去。”鹿见深挂断电话,直接吩咐司机调头,去南桑住的公寓。 “老板,那太太......” “她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打车回去。”鹿见深冷声道。 “是,老板。” ...... 江稚鱼搭乘的国际航班,提前十五分钟降落在京北国际机场。 在陪泡泡的半个月期间,她的手机几乎没怎么开过机,下了飞机后,她才拿出手机来开机。 一开机,无数的未接电话提示和未读信息争先恐后的涌出来。 江稚鱼大致扫了一眼,都没理会。 【小鱼,见深去机场接你了,你降落后,给他打个电话。大半个月没见,妈想你了,你和见深回老宅来吃晚饭吧。】 忽然,又一条信息跳了出来,是唐婉宁发的。 唐婉宁清楚,每次江稚鱼去国外,手机多数都处在关机的状态,所以,她有什么话,都会给江稚鱼发信息,江稚鱼看到了自然就会回她。 【好的,妈。】 江稚鱼回了条消息过去,然后去拿了行李,又按照唐婉宁交待的,给鹿见深打电话。 不管她和鹿见深的关系怎么样,对鹿家二老,她始终是敬爱的。 电话拨过去,很快就接通了。 “鹿——“ “小鱼,你找阿深吗?” 江稚鱼正开口,南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过来,“阿深在忙,你要是有什么要紧事,你告诉我,我替你转达怎么样?” “好啊!”江稚鱼笑了笑,“麻烦你转告鹿见深一声,她妈喊他回家去吃饭。” 话落,江稚鱼直接挂断电话,而后,拉着行李箱往打车的方向走。 另外一边,鹿见深的公寓里,南桑握着鹿见深的手机站在玄关处,正要将手机放回去,鹿见深推开公寓门走了进来。 他刚刚亲自在跟大厦的安保负责人了解情况,并且交代事情,进来看到南桑手里居然拿着自己的手机,他眉头微不可见的拧了一下。 手机是他在进屋换鞋时,顺手放在玄关柜上的,跟江稚鱼结婚前,他大部分时间住在这里,换鞋时手机顺手放到玄关柜上,已经养成了习惯。 ...... 第39章 第39章 “小鱼的电话。”被抓包,南桑就笑着主动解释,丝毫没有紧张尴尬。 鹿见深点头轻“嗯”了一声,什么也没问,只是去接过自己的手机塞进裤兜里说,“确认过了,下午在外面活动的两个人,是物业新来的保安,不是陈家派来的。” “真的嘛,吓死我了!”南桑拍着胸脯,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 鹿见深看着她,舌尖抵了抵嘴腔光滑的内壁,问,“那天你去我办公室送午餐,是不是动了我电脑?” 南桑闻言,先是心底一惊,而后便像一个犯了大错的孩子般,无助又可怜的低下头去,眼里瞬间泪光闪烁,软软弱弱地道,“对不起,阿深,这件事情我不该瞒你的。” 鹿见深拧眉看着她,没说话。 南桑抬起头来,一双泪盈盈的眸子望着他,“是江若瑶,她打电话来威胁我,让我帮忙说服你同意创行参与鹿林集团旗下子公司的投标。” “她怎么威胁你的?”鹿见深问。 “她说,如果我不帮她,就将陈伟达是我失手杀死的事实公诸于众,我怕......”南桑说着,眼泪滑下来,惶恐又不安,“我怕陈家人知道,会继续来找我的麻烦,所以......” “阿深,我知道创行的实力根本不够,我就想只是给他们发个邀请函,就凭他们的本事,在竞标的环节一定会被淘汰的。” 南桑抽抽搭搭,眼泪不停落下,一副不安又自责不已的模样,“原本我想跟你商量的,但又怕你不答应,就只好偷偷以你的名义让人给创行发投标邀请函。” 其实,在鹿见深今天到之前,江若瑶已经给她打了电话,像上次一样威胁她,让她想办法让鹿见深答应跟创行的合作。 可南桑也不傻,料定江若瑶没胆跟她来个鱼死网破,所以,她直接拒绝了江若瑶,绝不可能再因为江若瑶,失去鹿见深这棵可以庇佑她的参天大树。 鹿见深听她说完,深邃的黑眸微微眯了眯,“江若瑶胆子不小。” “阿深,对不起,我真的是怕你生气,所以才瞒着你偷偷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你原谅我这次好不好?”南桑去拉住鹿见深的胳膊,眉目娇嗔,声音娇柔的央求。 “没事了。”鹿见深声音温和下来,“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记得跟我说,我不会让江若瑶好过。” “嗯。”南桑破涕为笑,“我准备了水果,你进去坐下吃点。” “不了,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自己吃吧。”话落,鹿见深从她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换鞋要走。 “阿深,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忽然,南桑问。 鹿见深换鞋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问,“什么日子?” “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们的宝宝......”南桑眼巴巴望着他,后面的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点到为止。 是的,五年前的这一天,她特意选的日子,吃下双倍的堕(胎)药打掉了肚子里那个原本就该死的孩子,然后故意躺在血泊里等着鹿见深来找她。 她就是要让鹿见深看见她最痛若最悲惨最可怜的样子,让他知道,她为他付出了多少,让他哪怕不爱她,也会在心里对她感到深深的自责愧疚,怜悯疼惜她一辈子。 “你打算怎么过?” 果然,一提到那个死去的孩子,鹿见深的神色和态度就立马变了。 南桑温柔一笑,“我已经挑好了食材,我在家里做怎么样?” “不用那么麻烦,出去吃吧。” 南桑欣喜,“好,听你的。” ...... 江稚鱼打了车,快到鹿家老宅的时候,手机有陌生电话打进来。 她没接。 第40章 第40章 电话自动挂断,很快又打了过来。 这回她接了,率先开口,“哪位?” “江稚鱼,你终于舍得回来,舍得开机了,你要再不回来,只怕是鹿见深都不要你了。” 马上,江言善充斥着恶毒的声音传来,“你说你,本来就不得丈夫欢心,居然还敢一个人跑出去度什么蜜月,我告诉你,你这是作死你知不知道?” “江董事长,你还真是为我(操)碎了心啊,我在这里谢谢你了,放心,鹿见深哪天真要跟我离婚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所有跟江氏有合作的那些企业,让他们把眼睛擦亮点,别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江稚鱼冷笑回敬。 “江稚鱼,你还真是个逆女!” 手机那头的江言善几乎咬牙切齿,“你奶奶那百分之九的股份你想要是不是,好,你想要,我可以给你,但你得帮家里做一件事情。” “老江,你还真是......”江稚鱼哼笑,“越老越臭不要脸了。” 手机那头的江言善不管她是什么态度,径直道,“鹿林集团旗下分公司有个智能医疗系统公开招标,咱们家新成立的创行已经参与了竞标,你现在想办法,无论如何说服见深或者你公公鹿董事长,让他们把这个标给咱们创行,跟创行合作。” “老江,你这是命令我?”江稚鱼闻言冷笑问。 “小鱼啊,如果你奶奶那9%的股份转给你,创行也就有你的一份,你说服见深或者你公公跟创行合作,可是在帮你自己啊!”手机那头江言善的语气变得温和。 “可我奶奶那9%的股份,不是还没有正式转到我的名下么。”江稚鱼懒洋洋道。 “只要你说服见深或者你公公答应跟创行合作,那9%的股份,我立马转到你名下。”江言善道。 “嗤!”江稚鱼信他才怪,除了她死去的奶奶,江家所有人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先把股份转到我名下,确认没问题了,我再去找我公公说,否则,免谈。” 手机那头的江言善迟疑几秒,“行,那明天一早,你就来公司签股份转让书吧。” “好啊,明天早上见。” 江稚鱼挂断电话的时候,计程车也开到了鹿家老宅的大门口停了下来。 其实大门口到主楼还有挺远一段距离的,走路估计得二十分钟,但计程车肯定是进不了鹿家老宅的。 江稚鱼付了钱,下车。 大门口的保镖看到是她,立刻跑过来给她拿行李,还要给老宅管家打电话,安排车来接她进去。 不过,江稚鱼制止了保镖。 她把行李交给保镖,自己慢慢往主楼的方向走。 在飞机上十几个小时没活动,又坐了将近一小时的计程车,挺难受的,她想走走,活动活动。 老宅的风景极好,背靠青山,面临湖水,各种珍贵的花草树木被打理的极好,所经过的每一处,都是一道独特的风景,赏心悦目。 走到一半,看到前面唐婉宁脚步匆匆的朝她赶了过来。 “小鱼!” “妈。” 江稚鱼开心的叫一声,加大加快脚步朝唐婉宁走去。 “你这傻孩子,怎么自己走进来了,见深呢?”唐婉宁抓住她的手,满脸慈爱又心疼,又去她的身后到处找鹿见深的身影。 结果除了后面拎着行李箱的保镖,唐婉宁连个鬼影都没瞧见。 “见深没去接你?”她又问。 第41章 第41章 江稚鱼咧开嘴笑笑,“他应该是太忙了吧。” 唐婉宁板了板脸,吩咐身后跟着的管家,“茂全,去查一下,见深在干什么?” “妈,不用了,他不去接我,我不照样好好的回来了么。”江稚鱼说。 唐婉宁却不答应,“去查。” “是,夫人。”管家张茂全老老实实的去查了。 唐婉宁拉着江稚鱼的手,婆媳两个一路往主楼走。 江稚鱼给唐婉和鹿存之都带了礼物回来,礼物是泡泡挑的,不算贵重,但很别致有心意,老两口都很喜欢,收到礼物,都眉开眼笑的。 江稚鱼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开心,而不是为了让她开心而开心。 她想,如果二老知道,他们手里的礼物是他们的孙女给他们挑的,他们会不会更开心? 如果,泡泡有了爷爷奶奶的关心和疼爱,会不会也更开心更快乐? 应该会吧! 可现在,她还不想告诉他们。 因为她如果将泡泡的存在告诉了他们二老,他们一定不会瞒着鹿见深。 她真的还不想让鹿见深知道泡泡的存在,更不想让他因为泡泡的原因,怜悯泡泡怜悯她而跟她生孩子,甚至是跟她就互相折磨着过下去。 这不是她想要的婚姻,更不是她认知里的爱情。 在二老捧着礼物正开心的时候,管家张茂全走了过来。 “先生,夫人,大少夫人。” “见深在忙什么?”唐婉宁闻声,看张茂全一眼问。 张茂全看了江稚鱼一眼,低下头,如实回答,“大少爷今晚包下了帝王大厦顶层的旋转餐厅,给南桑庆祝生日。” “什么?!”唐婉宁闻言,气的点差跳起来,“这个混账!” “去,把那个混账给我带回来。”鹿存之也沉了脸怒声命令。 见二老是真的动怒了,江稚鱼原本想阻止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改口道,“爸妈,要不我去吧!” “走,我跟你一起去。”唐婉宁是真的厌恶极了南桑,放下手里的礼物“嗖”一下站起来,“我倒要看看,这个南桑现在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敢不敢在我面前继续勾着见深不放。” “妈,我去就好。”江稚鱼拦住她,“您放心,我肯定把见深带回来的。” 虽然她根本没有把握,但在唐婉宁面前,只能这样说。 唐婉宁看着她,是又生气,又心疼。 气的自然是鹿见深这个儿子,心疼的当然是江稚鱼这个儿媳妇。 “小鱼,苦了你了!”她握住江稚鱼的手,微微红了眼,“你放心,见深早晚一天会醒悟的,你的好日子肯定在后头。” “嗯。”江稚鱼微笑点头,“妈,我知道。” ...... 第42章 第42章 地王大厦,顶楼的旋转餐厅。 在答应陪南桑过日生的时候,鹿见深就打电话给秘书,让秘书花重金包下了整个餐厅。 帝王大厦在最市中心的位置,是目前京北的第二高楼,坐在帝王大厦旋转餐厅里用餐,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欣赏整个京北的夜景,因此餐厅也是一位难求。 不过,餐厅不设有包厢,所有客人都是在大堂里用餐。 鹿见深和南桑到的时候,餐厅已经布置好了,餐厅经理以及所有的服务员和厨师今晚都只为他们两个人服务。 “南桑小姐,生日快乐!” 餐厅经理代表餐厅,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大红玫瑰走到南桑面前,为她送上祝福。 南桑满脸欣喜的看身边的鹿见深一眼,然后去接过鲜花,开心地说“谢谢”。 餐厅经理领着他们往整个餐厅最佳的位置走。 等落座,南桑嗅了嗅手里捧着的鲜花,满脸娇媚的望着鹿见深,“阿深,谢谢你为我准备的这一切。” 鹿见深望着窗外的视线拉回,没什么含义的勾了勾唇,“你喜欢就好。” “喜欢,我当然喜欢,已经好久没有人送我玫瑰了。” 鹿见深又弯了下唇,把菜单递过去,“看看,想吃什么?” 南桑放下鲜花,“你来点吧,只要跟你在一起,吃什么我都开心。” “你是寿星,还是你来点吧。”鹿见深坚持。 南桑这才接过菜单,点的却基本都是鹿见深喜欢吃的。 很快,菜被一道道端了上来,鹿见深沉默的低头吃着,南桑一边吃,一边滔滔不绝的回忆着两个人高中和大学以及读研时候的各种事情。 是的,从高中到读研,南桑和鹿见深一直都是同学,只是同校不同班。 自从高中的时候因为优异的成绩被保送到京北最好最贵的国际私利学校,南桑认识了鹿见深后,她的心里就有了一个伟大的目标,那就是成为鹿见深的妻子,跟他站到一样的高度,享受无人能极的富贵与荣耀。 所以,从高中起,她就一直在不断努力,追随鹿见深的脚步,陪在鹿见深的身边,只要是鹿见深喜欢的,她都会去做。 鹿见深一边吃,一边时不时的回应一声。 等两个人吃的差不多了,餐厅所有的灯光熄灭,餐厅经理和服务生推着生日蛋糕缓缓朝他们走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江稚鱼出现在餐厅入口处。 因为被包了场,所以保安拦住了她。 江稚鱼丝毫不恼,冲着保安微微一笑,也没再继续往里走,就站在餐厅门口,静静盯着里面的一幕幕看。 保安见江稚鱼不管是长相气质,还是穿着打扮与言谈举止都相当不俗,也就没有驱赶她,任由她站在门口看。 里面,经理和服务员将燃烧着蜡烛的生日蛋糕推到了鹿见深和南桑的面前,然后,悠扬的小提琴声响起,伴随着琴声,大家一起为南桑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鹿见深没有唱,他望着那闪动的烛火,双眸低垂,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桑也望着那闪动的烛光,却是激动的红了眼。 第43章 第43章 等一曲生日祝福歌唱完,南桑双眼里已经有泪光在盈动,深情的望向鹿见深,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声音透着一丝哽咽道,“阿深,今天我好开心,自从跟你分手后,我就再也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过,谢谢你。” 鹿见深也站了起来,看着她,狭长的眉峰却是轻拧了起来,“今天有点仓促,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改天补上。” 南桑摇头,激动的泪水滑下来,“没有,你能陪我过生日,就是给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鹿见深菲薄的唇角勾了一下,“坐下吃——” 话音没落,他忽然感觉到有两道熟悉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下一秒,他掀眸,视线越过南桑,一眼看到了站餐厅入口处的那道高挑玲珑的身影。 光线昏暗,却愈发衬的江稚鱼的身形凹凸有致,气质出尘,极其清冷。 鹿见深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竟然有些舍不得挪开眼。 南桑发现他居然那么专注的盯着她身后看,也扭头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那、那不是小鱼嘛!”她故作惊讶,“阿深,小鱼应该是专门来找你的吧。” 鹿见深终于回过神来,不屑的一声轻哼道,“不用管她,先吹蜡烛吧。” “既然小鱼都来了,不如叫她一起进来吃蛋糕吧。”南桑说着,不等鹿见深同意,转身大步朝江稚鱼走去。 既然被发现,江稚鱼也就提步往里走。 保安见餐厅里的贵客认识她,也就不拦她了。 “小鱼,你在外面多久了,怎么不直接进来?”两个人走近了,南桑一脸歉疚地开口。 江稚鱼停下,视线越过南桑,淡淡瞟一眼她身后的鹿见深,而后冲她微微一笑,抬手撩了一下垂落在胸前的长发,“我要是进来了,岂不是破坏气氛。” “小鱼,你别这样,我和阿深真的什么都没有,阿深陪我过生日,也是我要求的,你别误会他。”南桑也回头看一眼鹿见深,然后委屈的解释。 “误会?!”江稚鱼忽地笑了。 要论倒打一耙的本事,南桑和江家那几个,真的是有的一拼。 “放心,我没误会。” 她说着,随意走到一张空的餐桌前,拉开一张餐椅坐下,又说,“你们继续吧,等你们什么时候结束要走了再通知我一起。” 话落,她摸出手机自个儿玩了起来。 “小鱼,......” “江稚鱼!” 也就在南桑委屈又为难的声音还没有落下的时候,鹿见深再也雅致不住胸腔里满满翻滚的怒火,箭步朝她冲了过去,一把将她攥了起来,烧着熊熊怒火的一双黑眸死死盯着她,几乎用吼的质问,“盯我是嘛,你有资格吗?” 江稚鱼抬头望向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咧开嘴笑嘻嘻道,“误会,我可没打算盯你,这不是你相好自作多情要邀请我进来嘛!” “江!稚!鱼!”看着她满脸不以为意云淡风轻的模样,鹿见深几乎要咬碎后牙槽,“你就是想给我找不痛快,是不是?” ...... 第44章 第44章 “哪有!”江稚鱼真的挺无辜的,“我要是想给你找不痛快,还不得把餐厅都砸了,大家说是不是?” 她说着,还看向一旁的餐厅经理和几个服务生问。 餐厅经理和几个服务生看着他们,真的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继续留下也不是,走就更不是呢,都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行,你砸啊,你砸一个试试!”鹿见深字字句句从齿缝中溢出来。 江稚鱼摇头,“我怂,我不敢,所以你们继续,把我当空气就好了。” “阿深!”眼见鹿见深额头青筋都开始突突暴跳,南桑赶紧冲过去拦在了他和江稚鱼面前,泫然欲泣道,“你别跟小鱼吵了,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拉着你陪我过生日的,你赶紧跟小鱼回去吧。” 南桑身高不高,比江稚鱼矮了半个头,更何况江稚鱼脚上的高跟鞋还比她的高,所以,即使她挡在了两个人的中间,也丝毫阻止不了鹿见深的目光一错不错的落在江稚鱼的脸上。 看着江稚鱼满脸满眼都透着的无所谓甚至是冷漠,鹿见深的理智几乎被怒火吞噬殆尽。 忽地,他冲着江稚鱼冷冷一笑,一把将她甩开,然后去牵住南桑的手,低头看着她神色瞬间变得温柔道,“还没有给你买生日礼物,走,我们现在去挑。” 说完,他拉着南桑就大步离开。 江稚鱼被鹿见深甩的跌坐回椅子上,看着面前的身影消失,她低头闭了闭眼,发出低低一声嗤笑。 在餐厅坐了十来分钟她才离开。 她自然没有再回鹿家老宅,而是回了麓林公馆。 原本她以为,鹿见深今晚不会再回来,不过,晚上十一点多,主卧的门却忽然被从外面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江稚鱼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的方向,还没有睡着,床头柜上的灯还亮着。 听到动静,她扭头看去,一眼便跟鹿见深望过来的目光对上。 两个人的目光都难得的平静。 不过,一眼之后,鹿见深便错开了与她交织的视线,转身往浴室的方向走。 江稚鱼继续侧躺着,没动,闭上双眼睡觉。 但她一直没睡着。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浴室的门被拧开又关上,然后,湿哒哒的脚步声朝着大床的方向走来。 江稚鱼闭着眼一动不动,只有长如蝶翼般的密密麻麻的睫毛颤了颤。 很快,她感觉到被子被掀起一角,紧接着,身侧的床垫塌陷了下去。 鹿见深上了床,关掉他这一侧的床头灯后,闭眼睡觉。 男人身上沐浴过后的清新冷冽的木质香调伴随着淡淡烟草的味道四散开来,侵入鼻腔,丝丝入骨。 江稚鱼睁开眼转过身来,昏黄的灯光下,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透着无情与薄凉的冷峻面庞,慢慢爬过去,而后仰起头来,开始像作画一般,慢慢描摹他喉结的形状。 也就在她吻他的那一瞬,鹿见深禁不住浑身一颤,放在身侧的双手也跟着握成了拳头。 他闭着眼,极力克制,可不论他意志有多强大,都抵不过身体最原始的本能反应。 在不受控制的时候,他猛地一下弹开眼皮,然后一个敏捷的翻身,将江稚鱼困到了身下,又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江稚鱼,你还真是恶心!” 想起过去半个多月,江稚鱼都跟白越鬼混在一起,鹿见深根本无法平静。 江稚鱼看了看他一张怒火中烧的脸,扬唇笑的明媚,“我恶心,那你还那么大反应。” “呵!”鹿见深一声冷冷的低嗤,俯身下去,额头几乎抵住她的,咬牙切齿地问,“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这么骚这么贱?” “不知道啊!”江稚鱼扬了扬眉,“要不以后有机会,喊你去观摩?” 第45章 第45章 “江稚鱼!”鹿见深火的不行。 “嗯,我在呢!”江稚鱼笑眯眯的,一脸讨好模样,“既然这么生气,不如泄火消消气。” 话落,她仰起头来又要主动亲她。 可下一秒,鹿见深掐着她脖子的手徒然用力,将她死死摁了回去。 呼吸一下被截断,江稚鱼难受的皱起了眉。 “江稚鱼,这是最后一次,再让我发现你跑去外面跟别的男人滚混,你这个鹿太太,就不用当了。” 鹿见深咬牙切齿的警告完,下一秒,直接从江稚鱼的身上翻下床,大步进了浴室。 江稚鱼茫然的望着头顶的头花板,眼里,却再没有任何的难过,只有计较。 鹿见深如果真的不愿意碰她了,那她要怎样弄到他的精子? 她不能再等了,真的不能再等了。 …… 这晚,鹿见深去客房睡的,早上江稚鱼和他一起吃早餐的时候,看到他眼里的红血丝似乎比昨天更多一点了。 看样子即便是他一个人睡,也没有睡好。 两个人沉默的吃完早餐,在鹿见深出门之前,江稚鱼已经拿了包包和车钥匙率先要出门。 “去哪?” 鹿见深居然率先打破了沉默,问江稚鱼。 江稚鱼停下,回头笑吟吟看向他,“老江说让我去一趟江氏,把股份转让协议签了,从此我奶奶的那9%就是我的了。” 鹿见深黑眸沉沉,情绪难辨地看着她,没说话。 “哦,对了,我答应了老江,等他把股份转到我名下之后,就跟你提让创行加入鹿林集团旗下什么智能医疗系统合作的事情。”江稚鱼又说。 “你觉得我会答应?”鹿见深脸色沉了沉问。 江稚鱼粲然一笑,“反正我跟你提了,你答不答应,那是你的事。” 说完,她跟鹿见深摆摆手,摇曳多姿地走了。 鹿见深看着她就这样消失的窈窕身姿,脸色不可抑制的更沉了。 没一会儿,秘书应慈到了,走进餐厅站到鹿见深的面前,恭敬道,“老板,时间差不多了。” 鹿见深要去美国出趟差,出差时间不定,马上就走。 他原本想跟江稚鱼说一声的,但看江稚鱼那对他毫不在意的态度,他实在是来气,干脆就不提了。 “梅叔。”他淡淡瞟程识一眼,喊一旁的管家。 “大少爷。”梅叔向前。 “我出差的事,谁也不许跟太太提。”鹿见深吩咐。 他倒要看看,江稚鱼到底会不会主动找他问他,主动关心他一下。 “这……”梅叔皱眉迟疑一下,还是点头,“是,大少爷。” 鹿见深满脸郁气的走了,梅叔望着他的车子开出公馆,不由的长长一声叹息。 明明是俩口子,门当户对天造地设又青梅竹马,怎么就过的这么别扭呢! …… 第46章 第46章 江稚鱼到江氏的时候,时间还挺早的,都还没到正式上班时间。 她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然后搭乘专用电梯,直接去找江言善。 没想到电梯在一楼停下,电梯门打开,江亦宸和江若瑶两张让人看了就烦的脸双双映入江稚鱼的眼帘。 “你来干嘛?”看到她,江亦宸挺惊讶。 江稚鱼看着他俩,咧嘴一笑,毫不隐瞒道,“来要属于我的股份呀!” “进不进来,不进来我关门了。”她笑吟吟提醒。 江亦宸和江若瑶这才走进去,脸色一个比一个不好看。 江稚鱼去关上电梯门,站在他们两个的前面,懒得理他们。 “江稚鱼,你说你怎么那么贪心,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要家里的那么多股份干嘛,我这个家里的长子都还没9%的股份。”江亦宸嘀咕。 “嗯,谁让你不孝,奶奶宁愿把股份给我这个外嫁的孙女,也不给你这个要继承家业的孙子。”江稚鱼回敬。 “你——” “哥!”江亦宸要发飙,江若瑶赶紧拦住他,“既然是奶奶留给小鱼的,那就应该给小鱼。” 江亦宸冷哼,“我就不信爸会答应。” “欸,你说对啦,要不是你们两个太废物,老江还真不可能把那9%的股份给我。”江稚鱼扭头看向身后的两个人,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嘚瑟表情道。 “你说谁废物?”江亦宸炸了,眼睛瞪的像铜铃。 江若瑶看着江稚鱼,眼里也布满阴鸷。 “还能有谁,当然是你和江若瑶咯。”江稚鱼一声叹息,“创行都成立超过三年了,前前后后投入了几十个亿,可迄今为止,一样拿得出手的成绩都没有,难怪入不了鹿见深的眼。” “江稚鱼,你有本事,你来管创行啊!”江若瑶相当不服气道。 她比江稚鱼大四岁,是十二岁的时候才被江家收养的,在被江家收养前,江若瑶一直跟着她亲妈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根本没有接受过什么好的教育,而且,天资也就那样。 所以,即便后来江家砸重金在她的身上全力培养她,她也就表现平平,没有什么傲人的成绩。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江若瑶是真的挺卖力,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公司,她的努力程度有目共睹,虽然多年来没做出什么傲人的成绩,但也没犯过什么错误,要不然,江言善也不傻子,拿几十亿去给她玩儿。 “好啊!”谁料,江稚鱼居然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关键是你愿意么?” 江若瑶死死的盯着她,冷笑,“我当然愿意啊,就是爸肯定不会愿意,因为比起我来,只怕你更废物。” “是吧?”江稚鱼挑挑眉,笑的得意,“不过我废不废物无所谓啊,我公公婆婆那么疼我,难道他们会让别人看我笑话?” “江稚鱼,你就作吧,等哪天鹿见深不要你了,看你哪哭去。”江亦宸嗤。 “我干嘛要哭?”江稚鱼一副看白痴一样的表情看向江亦宸,“我跟鹿见深可没签婚前协议,他要是不要我,他的财产可要分我一半呢!再者,江氏又不是马上要完蛋了,奶奶给我的9%的股份,应该还能值点钱,你说是不是?” 第47章 第47章 “你——” “所以你们两个加油干,好歹让江氏再撑个几十年,江氏要是毁在你们俩手上,我这个大股东肯定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江亦宸气的要跳脚,江稚鱼却笑吟吟打断他,堵的他一张脸跟吃了屎一样的难看。 刚好,她说完,电梯“叮——”一声轻响到达顶楼,她冲江亦宸和江若瑶挑衅的一扬眉,等电梯门一开,就直接走了。 江亦宸和江若瑶看着她那嚣张的样子,气的半死,也跟了过去。 江稚鱼想要这样就拿到股份,简直是做梦! “少爷,大小姐,二小姐。” 董事长办公室外,秘书看到他们三个人齐刷刷走过来,赶紧站起来叫人。 “江董事长在里面?”江稚鱼问。 “董事长在的。”秘书点头。 江稚鱼“嗯”一声,直接往江言善的办公室走。 江言善确实是在办公室里,刚坐下正端了茶喝了一口,就听到江稚鱼踩着高跟鞋“蹬蹬蹬”的走了进来,那气势简直就跟来要债的一模一样。 江言善皱起眉头。 这个女儿生来不就是来他们江家要债的嘛! “老江,早啊!”江稚鱼进去,笑眯眯跟江言善打招呼。 江言善放下茶杯,就看到江亦宸和江若瑶也跟了进来,烦躁地问,“你们俩来干嘛?” “爸,奶奶的股份不能给她,我和若瑶都还没有9%的股份呢,这些年,她什么也没为集团做,而我和若瑶却每天累死累活的,凭什么现在给她9%,不公平。”江亦宸直接叫道。 江言善眉头一下皱的更紧了。 “不公平?!”江稚鱼走到沙发前,将手上的包往沙发上一摔,而后冷眼扫向江亦宸,“好啊,从现在开始,你和江若瑶从集团退出,你们两个的事情统统交给我来干,怎么样?或者说,我给我公公打个电话,让他跟京北甚至是全国的各个企业说一声,以后少跟江氏往来;又或者,我发个声明,从此跟江家断绝一切关系,老死不再往来。” “小鱼,你不过就是嫁的好,但你嫁的好的前提是,你是江家的女儿,如果没有江家,哪有你的现在。” 江若瑶望一眼江言善,一副故作的小心翼翼,还脸满脸失望,“你真的不应该威胁爸和哥,让大家对你寒心。” 江稚鱼看着江若瑶,忍不住笑了,“江若瑶,谁是你爸和你哥呢?站在这里的两个男人,和你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他们是我爸和我哥,你别以为自己吃了十几年的江家饭蛊惑了江家的几个人,自己就真的是江家的女儿了。你要是不记得了,我帮你回忆一下,你爸是个强(奸)犯,逃跑的时候掉江里淹死了,你跟你的强(奸)犯爸姓李,叫李娟,而不是姓江,更不叫江若瑶。” “江稚鱼!”提到自己的过去,江若瑶咬牙,恨的几乎要立刻扑过去,咬死江稚鱼。 “怎么,想打我,来啊!”江稚鱼冷笑,“你今天要敢当着老江和江亦宸的面打我一下,我都敬你是条汉子!” 江若瑶恨死了,恨透了江稚鱼,却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冲过去。 因为从她踏进江家的那一天开始,在众人眼里,她这个养女在江稚鱼这个真正的江家公主面前,都是弱小无助,只有被欺负的份。 第48章 第48章 “江稚鱼,你够了!”江言善脸色铁沉,“对你姐姐放尊重点!” 江稚鱼看向江言善,想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什么也没再说,只是又问,“老江,转让协议呢?” “在这,签了赶紧滚。”江言善拿了一份文件扔到办公桌一角,沉着脸道。 “爸,......” “你给我闭嘴,我怎么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教。”江亦宸还想阴止,被江言善臭骂一句。 江言善连江亦宸这个最在乎的儿子都骂了,江若瑶就更不敢说什么了,只好一起闭嘴。 江稚鱼倒是没料到,江言善今天会这么好心,这么容易就拿了文件给她签。 她当然也不啰嗦,过去拿起文件快速的浏览一遍,确认没问题后,拿起笔“唰唰”几下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又咬破右手的大拇指,在文件上摁下手印。 “要多少天才能把股份正式转到我名下?”做完一切,她问。 “三天。”江言善很不情愿地回答。 “行,三天。”江稚鱼脸上重新露出笑,“谢谢了,老江。” 说完,她转身去拿起自己的包包就要走。 “记住你答应我的事,不然我饶不了你。”江言善还不忘了威胁。 “等股份正式转给我了,我保证说。”江稚鱼笑吟吟留下这句话,步伐轻快的离开。 当然,她走的时候,还不忘给江亦宸和江若瑶两个人一个明晃晃挑衅的眼神。 等她一走,江亦宸就再也忍不住炸毛道,“爸,你为什么要把奶奶的股份转给她,你不转,她也不可能真拿你怎么样上。” “她是不能怎么样,可鹿存之和唐婉宁能。”江言善恼火道。 没错,鹿存之和唐婉宁听说了江家这9%的股份的事,还听说江言善要把原本江老夫人留给江稚鱼的这9%的股份转给养女江若瑶,气的立即就给江言善打了一通电话,明确告诉他,这9%的股份要是不转给江稚鱼,以后鹿氏集团的任何合作,江氏都别想拿到。 不仅如此,江氏跟其它企业的很多合作,估计也得黄。 鹿存之这么一威胁,江言善哪里还敢打这9%的股份的歪主意,只能老老实实的转给江稚鱼了,而且越快越好。 这不,江稚鱼一回来,他就主动给她打电话。 他现在,不是怕把这9%的股份转给江稚鱼,而是怕江稚鱼不要这9%的股份。 “你的意思是,鹿董事长逼你把股份转给江稚鱼?”江亦宸明白过来,一脸震惊问。 “你个猪脑子,滚!” ...... 第49章 第49章 京北国际机场。 vvip贵宾室内一片安静。 鹿见深视线盯着手里翻开的文件,半晌没有翻页的声音。 直到开门声将他游离的思绪拉回来,抬眼看去,就见应慈拉着一只白色行李箱走进来,后面还跟着南桑。 鹿见深狭长的眉峰无意识地轻拧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阿深。”南桑快走两步,越过应慈来到他面前,笑着回道,“刚在外面候机厅碰到慈姐,听说你们去纽约出差,真是太巧了,咱们老同学lucy你还记得吗?她过几天结婚,邀请我去当伴娘,正好我想着出去散散心,也躲一躲陈家的人......” 说到最后一句,她声音小下去,语气也变低迷。 鹿见深闻言眉头拧得更深,“陈家人又来找你麻烦了?” 南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苦笑了下,语气带了点儿绝望,“陈家人总是不会放过我的,阿深你有你的家庭,也护不了我一辈子......” 一句话不知提醒了鹿见深什么,脸上表情变了几变,最后温声安抚道:“你别想太多,回头我会抽时间把陈家的事彻底解决掉,谁也不能再伤害你一分一毫。” 南桑没说话,只盯着他看,慢慢红了眼睛,“阿深......” 她蹲下身,伸手握住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歪着头将脸颊缓缓贴上去。 “嗡——” 桌上手机突然震颤一声,屏幕跟着亮起。 下一秒,鹿见深被她握住的修长手指迅速抽离,脸颊扫过一抹微凉。 那是鹿见深无名指上的戒指,银色素环在灯光下闪烁光芒,忽然就有些刺痛了她的眼。 莫名的,鹿见深这一刻拿手机的动作带着点儿难以觉察的急迫,点开看只是程识的信息,纽约分公司那边的一个重要项目出了问题,他昨天就提前派遣程识飞过去探查情况。 鹿见深看完程识的信息,立马电话回过去,了解具体的情况。 其实,大概情况程识在信息里已经向他汇报的差不多了。 了解完分公司的项目,鹿见深又问了不少其它的问题,两人一直聊到上飞机,挂断电话的时候,鹿见深才注意到应慈和南桑正在跟他邻座的女乘客商量,能不能换一下座位,她们愿意多出两倍的价格来补偿。 因为行程赶得急,私人飞机的航线没那么快申请下来,应慈只能订最快一班航班的机票。 在应慈订票的时候,头等舱刚好只剩下一张机票了,她和南桑的座位都在经济舱。 女乘客不是差钱的人,别说两倍,十倍她也不愿意去经济舱吃苦,毫不犹豫拒绝了她们。 南桑面露失望,应慈无奈,“南小姐你等等,我再去问问其他人......” “不用了。”鹿见深将手机调到飞行模式,塞裤兜里,然后打断应慈的话,对南桑道,“你坐这儿,我去经济舱。” 他边说边站起身,也不管两人反应,抽过南桑手里的登机牌扫一眼座位号,抬脚就往后面经济舱走。 找到位置,在座位上坐下,他捏了捏有些疲惫的眉心,戴上中途从空姐顺手要的眼罩,闭眼休息。 昨夜只睡了两个小时,鹿见深这会儿困得很,很快,意识便在失重中逐渐涣散。 半梦半醒间听见有人低低柔柔地喊他,“阿深......” 是谁? 第50章 第50章 鹿见深嘴唇动了动,没发出什么声音。 南桑痴痴地凝视着眼前这张哪怕戴着眼罩也无法藏住半分俊美的男人面庞,短短一瞬间,眼底便闪过各种情绪。 迷恋、气恼、悔恨......最后汇聚成一股势在必得的亮光。 她缓缓歪过去,头靠上他肩膀,掏出手机对着摄像头笑得异常灿烂。 ...... 江稚鱼在工作室待了一整天,晚上约了舒姝吃晚饭。 两个人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有个从小就跟江稚鱼和舒姝不怎么对付的女同学冒了出来,阴阳怪气幸灾乐祸地冲着江稚鱼道,“妈呀,江稚鱼,你的心可真大,老公都跟别的女人跑了,还有心情在这里吃晚餐。” 江稚鱼和舒姝还有这位女同学都是京北豪门中的千金,从小读的就是从小学到高中一体的贵族学校,自然,鹿见深也是从这所贵族学校毕业的,南桑也是。 南桑肯定是读不起这种专供京北贵族子弟念书的顶级学校的,她是以优异的成绩被保送进学校的,不仅免了所有的学杂费用,每个学期还有不菲的奖学金给她。 当年,鹿见深和南桑同级不同班,但两个人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南桑更是一路不停的追赶鹿见深,最后还跟他考了同一所大学,所以,学校里的人很难有不知道鹿见深和南桑的事情的。 南桑是读高一的时候被保送的,传言,鹿见深其实对南桑一见钟情,高一的时候就开始追求南桑了,后来大学两个人又到了一所学校,就开始正式在一起了。 “李允菲,你嘴巴怎么这么臭,刚才去洗手间是去吃屎了?” 舒姝一个眼刀子扫过去怼道,又抬手在鼻子前挥了挥,一副闻到什么恶臭的嫌弃表情。 刚刚李允菲幸灾乐祸的声音太大,周围不少客人的目光都暗戳戳飘过来,这会儿听到她被反呛,不知道谁没忍住“噗嗤”乐了一声。 李允菲顺着那“噗嗤”的笑声看了一眼,顿时被气的脸色发青,抬手指向舒姝,“你!你你说话怎么这么粗俗!池砚舟真是瞎了眼居然看上你!” 舒姝看着她,身体放松的后仰,然后皱眉直接捏住了鼻子,震惊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恐,似笑非笑的又道,“不会吧,你还真吃屎了?” 又有人没忍住“噗嗤”一声。 李允菲下意识转头,触到众人投来的难以置信的目光,脸一下涨成猪肝色,气得直接飚眼泪。 江稚鱼看她一眼,目露同情,好心抽出张纸巾递过去。 李允菲狠狠瞪她一眼,一跺脚,扭身走了。 “唉,好心当成驴肝肺......” 江稚鱼摇头,将纸巾对折,低头擦桌面。 光洁的黑色大理石桌面,模模糊糊映照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桌上安静了好一会儿,舒姝突然冷哼一声,筷子摔在碗上,倏的发出“啪”一声脆响。 “李允菲吃没吃屎我不知道,但我很确定,你老公要带着他的三儿骑在你脖子上拉屎了。” 江稚鱼闻言,停下擦桌子的动作,顿了两秒,抬头,冲她牵了牵嘴角,那表情中的无奈和疲惫令舒姝的心脏蓦地揪了起来。 她板起的脸一瞬间松下来,气愤、无奈、恨铁不成钢,最后都化成深深的怜惜。 “江小鱼,我有时候是真的不能理解......”她深吸口气,开口。 江稚鱼撇开头,眼底闪过一抹难堪的神色。 曾经年少,舒姝为她的白月光初恋发癫犯傻,绝食断发,仰头四十五度角明媚忧伤时,自己是怎么说的来着? 第51章 第51章 不过是一个男人。 一个瞎了眼的男人! 她也不愿意如此自轻自贱,即使爱极了那人,没有谁可以让她抛却自尊。 可是—— “舒姝,我也不想的......” 江稚鱼摇头苦笑。 “但是,”舒姝打断她,伸过手攥住她的,紧紧握了一下,像承诺一般,坚定地一字一句,“无论怎样,江小鱼,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 跟舒姝吃完饭回到麓林公馆,江稚鱼点开手机微信,这才注意到,有一条新好友申请的信息躺在手机界面上。 她盯着屏幕看了好久,悬着的指尖终于点下去。 通过。 果然如她预感,是南桑的微信。 今天上午新鲜出炉的朋友圈里,大剌剌放着两个人的合照,配着深情款款的文案: 【头等舱很舒服,可你说你愿意在经济舱吃苦,只因为你更想陪我一起看风景】 女人枕在男人的的肩头,男人只露出一道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刚毅又透着柔和的光,不过还是能叫人一眼认出来。 毕竟江稚鱼对他太熟悉了,好多年,从她少女怀春时起,她就在脑海里一遍一遍描摹着鹿见深的每一寸线条,直到深深刻在心上。 南桑笑得像朵花一般,盈盈目光却似直直透过屏幕射出来,与江稚鱼对上,满是挑衅。 江稚鱼关掉手机扔在一边,仰头靠躺在沙发上。 头顶的灯光刺眼,让她控制不住湿了眼睫毛,抬手搭在额前挡了挡。 身体疲惫不堪,每一处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 江稚鱼一动不动坐了很久,直到身下涌动的热(流)将她拉回了神。 她起身一看,暗红的液体印在白色的沙发上异常的醒目刺眼。 糟糕透了,所有的一切都糟糕透了! 月经来了,男人跑了,她想要的孩子遥遥无期。 太糟糕了,无论她怎么努力,事情还是往崩坏的方向一路狂奔。 托着疲惫的身体,江稚鱼去了洗手间。 整理干净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居然不小心被地毯绊了一跤,狠狠摔倒在地上。 她累到极点,身体里好像一丝力气也没有了,索性就躺在那里不动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半昏半醒间似乎听见手机铃声响,一遍接着一遍,时远时近,如魔音灌耳。 她想起身,然而身体像绑了千斤坠,连眼皮子都费力睁开。 ...... 第52章 第52章 忍耐了许久,手机终于消停,然而没一会儿,更多乱糟糟的声音钻进耳朵里—— “周先生,您这是私闯民宅,您再这样我就要报警了......” “滚开!” “砰!” “小鱼!” “啊!太太!” 是谁在喊她?声音怎么这么惊恐? “小鱼,你醒醒!听得到我说话吗?” 是谁?鹿见深是你吗? “小鱼你说什么?” 周彦西单膝跪在地上,看见江稚鱼嘴唇蠕动,赶紧伏身把耳朵递过去。 “鹿见深......” 气若游丝的三个字钻进耳朵,周彦希身体顿住,眼底刹那间火光明灭。 他双手抄到江稚鱼后背和膝弯,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快步往外走。 站在后面的梅叔躲闪不及,被撞得一个趔趄,好险扶住门把手才没有摔倒,缓了两秒才过来,周彦西已经抱着江稚鱼风似的出卷了门。 “啊!梅叔你看那儿!”卧室门外的阿姨李姐突然尖叫一声。 梅叔吓一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米白的地毯上一团拳头大的污红血渍,瞳孔瞬时一缩。 “快快!快去给夫人打电话,出大事了!” ...... 鹿见深一米八八的大高个,长手长脚的,窝在经济舱狭窄的座位里缩手缩脚憋了十几个小时,落地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僵的。 身心俱疲,结果一开手机又迎来唐婉宁一顿当头痛骂。 江稚鱼经期发高烧到四十度,周彦西但凡晚去一点,人估计都没了。 唐婉宁叫人一查,又是儿子做的孽,气得浑身颤抖,眼睛都红了,劈头盖脸连连骂了鹿见深好几声“畜生”。 “你既然选择娶了小鱼,就好好对她,好好过日子,当初谁也没有往死了逼你!娶或者不娶全都是你自己的决定,现在三天两头的闹这一出又是在干什么?你看看你干的这一桩桩好事,这是个人能做出来的吗!” “妈,我干什么了?”鹿见深被骂得一脸懵逼,强忍不耐问道:“她又怎么了?” “怎么了?”唐婉宁嗓门一下拔高两个八度,“快要死了!” 鹿见深握着手机的手蓦地一紧,冷声道:“您别瞎开玩笑。” 唐婉宁也冷笑,“见深我明明白白告诉你,小鱼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算不要你这个儿子,我也要叫南桑给她偿命!” “妈——” 不等他的话出口,“嘟”一声,那边直接断了电话。 鹿见深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英俊的眉宇霎时拧得能夹死苍蝇。 南桑看着他的反应,走过来问柔声问:“怎么了,阿深?” 鹿见深头也没抬,只摇了摇,抓着手机转身走远几步,给梅叔打电话。 第53章 第53章 电话很快接通了。 听说江稚鱼高烧不退,人差点儿烧出肺炎,鹿见深有点儿难以置信。 “怎么搞成这样?她怎么会突然病那么严重?” 印象里,江稚鱼身体素质好的很,虽然看着瘦,但体质强的跟头牛似的,从小到大基本上很少生病。 她10岁那年,十来度的气温,跳进荷花池里救唐婉宁,唐婉宁被救上来后,感冒高烧,她却一点儿事情都没有。 “医生说太太长时间肝滞不畅,心气郁结,精神压力太大,赶上经期,就病来如山倒......” 听到这里,鹿见深心情有点儿说不出的微妙,想到刚才被自家母上大人痛骂,好像似乎,江稚鱼这病真的是因为自己而生出来的。 所以,她根本不像这段时间所表现的那样没心没肝,毫不在意。 这个结果叫他心里顿时生出一股不合时宜却又难以自抑的愉悦感。 “咳......” 意识到自己变态的心思,鹿见深抬手握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正想关心两句,又听梅叔支支吾吾,“这次多亏了周先生,是他发现太太不对劲,送太太去医院及时......” “周先生?”鹿见深眉头一紧,声音拔高两度,“谁?周彦西?” 先前唐婉宁处于某些方面的考虑,叮嘱过梅叔,叫他不要跟鹿见深提周彦西半夜闯进江稚鱼房间的事,梅叔嘴上应着,到鹿见深这里却不敢真的隐瞒。 毕竟鹿见深才是他真正开给他工资的老板。 鹿见深听见周彦西的名字,心里那点儿诡异的愉悦几乎是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耐着性子听梅叔讲了一半,就控制不住嗤出一声冷哼。 呵! 家里又不是没有人在,生了病为什么不喊梅叔他们?反而叫周彦西一个外人半夜来踹门,最后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江稚鱼到底安的什么心? 梅叔听出他语气里的冷意,有意替江稚鱼解释,“周先生来的时候,太太都已经烧得人事不省了,所以......” “呵!”鹿见深又轻哂一声打断梅叔,“她不说,姓周的怎么知道她病的快死了,他难不成还是个神算子!” 过去两年,鹿见深对待江稚鱼总有一股不自知的刻薄和恶毒,他此刻的话,就连梅叔听着都觉得过分。 只是老板夫妻之间的事,哪有他这个外人置喙的余地,所以,梅叔讷讷闭紧嘴巴,再不敢多说一句。 鹿见深也没有再多问什么,直接撂了电话。 “阿深,出什么事了,是小鱼病了嘛,要不要紧?”见鹿见深挂断电话,脸色难看,南桑赶紧过去,满脸关切。 鹿见深舌尖添了添后牙槽,撩起眼皮子看南桑一眼,情绪难辩道,“她能有什么要紧的,多的是人围着她转。” 话落,他转身提步直接走了。 南桑看着他明显有些恼羞成怒的背影,心里隐隐涌起一股不安。 好像鹿见深对江稚鱼的在乎,远比她要想象的多。 看着鹿见深走远的挺拔背影,南桑赶紧追上去。 她想伸手去挽住鹿见深的胳膊,可手伸到半空中,又缩了回来,小心问,“小鱼真的不要紧吗?不会是因为知道我们一起来了纽约才病的吧?” 鹿见深闻言,眉宇倏尔轻拧一下,停下脚步,深沉的目光看向南桑,“你想说什么?” 南桑笑笑,“我在想,小鱼是不是想让你回去陪她。” “呵!”鹿见深一声轻嗤,什么也没再说,又大步走了。 ...... 第54章 第54章 京北,医院病房里。 江稚鱼是早上才醒来的,知道是周彦西发现自己晕倒在房间里,她也很疑惑,忍不住问,“师哥,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周彦西捏着勺柄搅合着碗里的白粥,认真的语气里又带着几分玩笑道:“我说我跟你心有灵犀你信不信?” “啊?” 江稚鱼张大嘴巴,怔愣了几秒,眼底浮现几丝尴尬神色。 周彦西在她眼神躲开之前,将吹凉的粥塞进她嘴里,笑着说:“开玩笑,不是我,是泡泡。” “泡泡怎么了?”江稚鱼咽下嘴里的粥,顾不得想别的,立马紧张问。 周彦西眉梢微扬道:“你们母女俩之间大概有什么心灵感应,她感觉不好,给你打电话,又联系不上你,就给我打了电话。” 江稚鱼转身找手机,立马要给泡泡打视频,周彦西摁住她,“你别着急,我早上给那边打过电话,莎拉说泡泡昨晚睡得不安稳,现在还在休息,你也好好休息,等状态好一些再视频,不然泡泡看见你这么憔悴,那不是更担心。” “怪我不好......” 江稚鱼眼角微红,心里愧疚的无以复加。 周彦西把粥碗放到一旁桌上,抓过她攥紧的拳头,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别想太多,小鱼,不是你的错......” 话说到一半,身后忽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他立时止了话头,回身看过去。 是唐婉宁来了,她的视线与周彦西的在半空中撞上,两个对视了一秒,而后,视线向下移到周彦西和江稚鱼牵着的手上。 唐婉宁顿时蹙了蹙眉头。 她下意识又去看江稚鱼。 江稚鱼这会儿脑子里全是泡泡操心她时的模样,甚至没注意周彦西抓她的手,更没发现到唐婉宁的到来,只急切问, “师哥,泡泡她......” “小鱼。” 周彦西及时出声打断她,若无其事松开手,起身朝着唐婉宁点头招呼,“鹿夫人。” 江稚鱼回神,扭头看见唐婉宁竟然站在病房门口,脸上有抹慌张一闪而过,“妈,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明显心虚的表情和语气叫唐婉宁心里一咯噔,不过脸上倒是未露分毫。 “刚来。”她笑着走去床边,把拎着的保温桶放桌上,伸手摸她的额头,“护士又过来量体温了吗?还烧吗?” 江稚鱼望着唐婉宁,点头道:“刚量过,已经退烧了,医生说再观察半天,不再起热的话下午就可以出院。” “那就好。”唐婉宁松了口气,转向周彦西,“周先生,这次真是多亏你帮了大忙,回头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 “您客气了。”周彦西站在一旁淡淡温和的笑,“师妹的事我自然义不容辞,只不过希望下次不要再有让我这个外人慌慌张张来救命的事情了,不然做内人的还有什么用?没用的内人扔了也罢,下一个更好,鹿夫人您说是不是?” 第55章 第55章 这话里明晃晃的责难和嘲讽,唐婉宁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很是不舒坦,可她也无法反驳什么,要恨的话,只恨自己儿子不做人。 周彦西点到即止,没再多说什么,跟江稚鱼打了声招呼后就先离开了。 病房里很快只剩下婆媳两个人,因为各怀心事,一时静了下来。 唐婉宁想到刚才周彦西和江稚鱼的亲密程度忍不住试探问:“小鱼啊,你跟周彦西的关系,看起来很好。” “嗯......”江稚鱼心里还在想着泡泡,忽然听唐婉宁提起自己跟周彦西,茫然一瞬,反应过来,弯了下唇解释,“是啊,我在国外的那几年,他一直像哥哥一样照顾我。” 她什么也没有多解释,但“像哥哥一样”五个字,又解释了一切。 唐婉宁闻言,有些心疼,又有些惭愧自责,拉住她的手疼爱的轻轻拍了拍道,“那三年在国外,苦了你了。” 其实,江稚鱼17岁高中毕业之后就去伦敦大学读书了,19岁那次回国,是为了给鹿见深庆祝23岁的生日。 那时候,鹿见深刚刚学成归来,正式以接班人的身份,加入了鹿林集团,南桑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居然也入职了鹿林集团,跟读书时一样,天天围在鹿见深的身边。 23岁的鹿见深,学业有成,又正式以太子爷的身份加入鹿林集团,又刚好是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唐婉宁深知,如果这种时候再放任南桑围在鹿见深身边,那之后事情必定会更不好处理。 所以,她不仅想办法将南桑从鹿林集团开除,还打了电话给那时还正在国外读书的江稚鱼,让她务必回来一趟,参加鹿见深23岁的生日宴。 江稚鱼是她打心眼里认定的大儿媳妇,她希望江稚鱼回来参加鹿见深23岁的生日,给南桑一点威慑作用,让南桑有自知之明,从此不要再纠缠鹿见深。 鹿见深23岁的生日宴,办的相当隆重,因为那是鹿见深正式以太子爷身份入主鹿林集团的第一个生日,身份俨然和以前不一样。 但谁又能想得到,会在鹿见深生日的当晚发生那样的事情。 那晚,南桑躺到了鹿见深的床上,而江稚鱼则被不知道是谁带来的夜店男模给睡了,还被一堆媒体记者捉奸在床。 虽然鹿家极力压下了这件事情,外界对此也毫无所知,可整件事情在圈子里却传开了,因为当时前来参加生日宴的大部分宾客都没有走,都住在了酒店。 事情发生后,江家觉得江稚鱼丢人,火速又送她出了国,并且命令她短时间内不许回国。 江稚鱼这一藏,就藏了三年。 三年期间,不仅江家对她不闻不问,他们鹿家也是。 唐婉宁嘴巴上一直说把江稚鱼当闺女一样喜欢疼爱,可在她出事,最需要依靠和关心爱护的时候,她却又对她不理不问。 所以,对江稚鱼,她是愧疚的。 “妈,其实那三年我过的还不错,真的。”看出唐婉宁眼里的自责,江稚鱼努力笑笑道。 她知道唐婉宁在自责什么,但人都是自私的动物,她也是。 江言善和曾以清这对亲生的父母对她尚且如此,她又怎么能去要求唐婉宁这个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母亲”真正做到对她全心全意且真心真意呢? 唐婉宁现在对她,真的已经很好,她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你个傻孩子,总把苦的说成甜的。”唐婉宁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江稚鱼,心疼的有些湿了眼眶,“小鱼,是妈不好。你说的对,强扭的瓜不甜,如果跟见深在一起只会让你心里难受,那你就跟他分开吧,妈不反对......” 第56章 第56章 “妈。”江稚鱼反握住唐婉宁的手,打断她的话,“再给我点时间,我想再试试,或许见深能爱上我呢?” 她说这话,连自己都不信,但不管怎样,她都要再给自己点时间。 唐婉宁看着她,湿(润)的眼眶里有激动的泪花闪动,“你真的还愿意给见深机会?” 终究,她还是自私的,偏向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江稚鱼冲她微微一笑,点头,“妈,我觉得见深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 纽约。 分公司的新项目核心数据外泄,整个项目被紧急叫停,鹿见深到纽约后雷厉风行下了两个项目主要负责人,之后亲自坐镇监察。 连轴转了几天,忙得焦头烂额,终于有了点儿眉目。 在他刚放松下来喘口气的时候,南桑找了过来。 “阿深,明天就是lucy的婚礼,下午我去试伴娘服,你有没有时间,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lucy虽是他从前的老同学,但鹿见深跟人并不熟悉,只隐约有几分印象,并没有去参加婚礼的打算。 “让应慈跟你一起去吧。” 应慈就在旁边,鹿见深又吩咐道:“你帮我挑份礼物一起送过去。” 应慈正要点头应好,南桑抢先一步道:“我听慈姐说你们项目遇到了麻烦,需要跟这边监督局打交道,正好lucy老公在那儿有点儿关系,不如晚上和他一起吃个饭。” 鹿见深正拿了文件要看,闻言掀眸看南桑一眼,风流的眉眼情绪不辨,却若有所思。 南桑见他似乎还犹豫,径直绕过大办公桌走到他的身边,去拉住他的胳膊,用一种近乎撒娇的语气央求,“去吧,阿深,你已经忙了好几天了,正好出去放松放松。” 鹿见深英俊的眉宇轻拧一下,却没再拒绝,顺着她的力道站起身后,又不动声色将自己的胳膊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 两人去了婚纱店,lucy和她老公都还没来,南桑说自己先去试礼服。 鹿见深走去沙发区坐下,顺手拿起桌上的杂志,随手翻开一页,目光便定住了。 这本杂志是婚礼知名婚纱礼服设计师suger的个人专辑,里面收录了她自出道以来所有的作品。 江稚鱼婚礼上穿的礼服就是出自她手,而鹿见深翻开的这一页,恰好就是结婚那天,江稚鱼身上那件无比奢华璀璨的婚纱。 那天的她,惊艳全场,夺走了所有宾客的目光。 唯有他这个新郎,却不愿多看她一眼。 然而,他自己也没意料到,自己会有这样好的记性,竟然连她婚纱抹胸上的缠枝花纹和裙摆上的每一条褶皱纹路都记得清清楚楚。 ...... 第57章 第57章 “阿深。” 正出神,一道温柔的女声忽然在头顶响起,鹿见深下意识撩起眼皮子看过去,就见试衣间的帘布拉向两边,穿着雍容婚纱的女人满脸满眼痴情地望着他,缓步朝他走了过来。 镶满钻石的婚纱在明亮的灯下流光溢彩,璀璨生辉,一时有些恍惚花了眼。 恍惚中,鹿见深竟然看见江稚鱼的盈盈笑脸,跟那天两个人婚礼上时一模一样。 那天,江稚鱼挽着江言善的胳膊,也是这样满脸满眼幸福与深情的朝着他缓步走来。 女人走到他的面前,撒娇的语气问他,“好看吗?” 鹿见深性感的薄唇轻启,“好看”两个字堵在唇间,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说不出口。 “南小姐,瞧你未婚夫都看呆了。” 陌生的调笑声将鹿见深飘风的神识一下拉回神,再定睛一看,眼前的女人哪里是江稚鱼,明明是南桑俏红的脸,正含羞带怯地望着他。 “你觉得好看吗,阿深?” “好看。” 鹿见深胡乱应付地点了点头,心里忽然就一股郁气乱窜,丝毫不受控制。 烦躁地,他抬手,食指勾住领带用力扯了扯。 南桑察觉到他情绪明显的变化,小心问:“阿深,你怎么了?” 刚才还那样痴迷地望着她,怎么一瞬间忽然又变了样子? 南桑搞不明白。 鹿见深更搞不明白,他怎么会将南桑看错成江稚鱼。 简直莫名其妙! lucy和她老公的到来打破了一时静默的气氛。 “这么多年,你们俩终于算是圆满了,真为你们开心。” lucy挽着老公走到近前,热情的给南桑一个拥抱。 lucy老公跟鹿见深握手,“鹿先生。” 又笑着跟南桑打招呼,“鹿太太。” 虽然在国内,大家都知道鹿太太是江稚鱼,但在国外知道的人却很少,再加上鹿见深和江稚鱼结婚后,从来没有合体过,而lucy和他老公一直以为南桑和鹿见深才是一对,此刻南桑的身上又穿着婚纱,所以才会误会。 鹿见深听着那一声“鹿太太”,无意识皱了皱眉,原本就压着燥郁的眸底更是有一抹戾气闪过,正张嘴想说清楚,却被南桑笑着抢了话,被她两句话岔了过去。 话题转开,鹿见深也没有再计较,懒怠再解释什么。 却不想,南桑就是鹿太太的消息很快就在鹿见深和南桑国外的同学圈子里传开了,而当初跟两个人一起在国外读书的同学,不乏京北二代圈子里的朋友,再经一些好事者添油加醋的传回国内,四处散播,谣言已经甚嚣尘上。 一时间,圈里都在议论鹿见深和江稚鱼已经协议离婚,这会儿鹿见深带着南桑正在国外度假逍遥,而且鹿见深也准备和南桑领证。 江稚鱼在收到“鹿见深和南桑准备领证结婚”的消息的时候,刚在工作室待了一整天回到麓林公馆。 她正要去洗澡,手机在沙发上“嗡——”“嗡——”震颤了几下。 江稚鱼拿起手机点开,是一个关系一般般的圈子里的朋友给她发的信息。 【稚鱼,你真的跟鹿总协议离婚了吗?】 【你看,鹿总在国外都跟南桑一起拍婚纱照了,鹿总真跟你离婚要娶南桑了吗?】 紧接着,一张照片发了过来。 江稚鱼点开照片。 看角度似是路人随手偷拍的一张照片。 婚纱店里,英俊挺拔又清贵不凡的男人和身着圣洁雍容华丽婚纱的女人深情凝望彼此,彼此眼里满满的爱意几乎要溢了出来。 再对比挂在床头墙上的婚纱照里,男人那张面无表情的冷脸。 分明是同一个男人,只是对着不同的女人而已。 爱与不爱,在此刻是那样的清晰具体,肉眼可见,界限分明。 第58章 第58章 再望向床头上挂着的那幅巨型的婚纱照,江稚鱼莫名其妙的笑了。 讽刺的要命! 如今看来,她所有的努力与想法,不过就是笑话罢了。 或许在鹿见深眼里,她也只不过是个笑话。 她闭上双眼,死死攥着胸口的衣服,好一阵喘不过气来。 “砰!” 下一秒,她抄起身边柜子上的一张两个人的水晶婚纱照,朝着床头上那副巨大的婚纱照上狠狠砸了过去,霎那,“砰”的一声巨响,碎渣四溅,相框玻璃也“咔嚓”一声,在两人中间裂开。 好像命运注定。 “或许真的是我错了......”江稚鱼瘫坐在到沙发上,盯着玻璃框上那道不祥的裂纹喃喃自语,“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 那她也没有别的路可以选。 到如今,更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 唐婉宁近来的注意力全都在周彦西身上。 她偷偷找私家侦探把周彦西的身家背景、性格脾气、包括从小到大的经历扒了个底朝天。 那天从医院回去,她就对周彦西这个人上了心,这人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主儿。 考虑一夜,唐婉宁做了个决定。 她要做两手准备。 如果小鱼和鹿见深还有机会继续走下去,那周彦西这个人就要好好防着。 如果小鱼和她儿子没有缘分,那她就拿周彦西当未来女婿好好考察。 总之,无论如何,要先知己知彼。 唐婉宁一心扑在这上头,以至于自家的笑话都被圈里翻来覆去咀嚼过好几轮了,她才知道。 看见那张被“偷拍”的婚纱照时,她气得浑身直发抖,那谣言也跟着信了八分。 虽然她嘴上话撂得狠,可她清楚,要是真的跟鹿见深硬杠上,最后认输的只能是自己。 谁让他是自己的儿子。 母亲对儿子的爱,总是比儿子对母亲的爱更深。 唐婉宁气到极致,反而平静下来,一时只觉得心灰意冷。 事情已经闹的这样沸沸扬扬的,她知道,江稚鱼肯定也听说了。 想明白后,她打电话给鹿见深,没有拐弯抹角,没有骂鹿见深,也没有再骂南桑,只很认真地对他说:“你要是真的不喜欢小鱼,一心只在南桑身上,那就跟小鱼离婚吧,我不会再逼你什么了,只是你也别逼我......” 后面的话鹿见深根本没听到,只听见“离婚”两个字,他眼皮子就狠狠一跳。 “离婚?” “妈,这您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 唐婉宁听了好笑,反问:“难道不是你的意思?” “呵!我的意思?”鹿见深禁不住冷笑出声,脸色更是冷的可以,“我什么时候有过自己的意思?你们说结就结,你们说离就离,您当结婚是儿戏?当我又是什么?随你们摆弄的工具人吗!” 说到最后,腔中的怒火已经抑制不住。 唐婉宁怎么也没有料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惊讶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鹿见深狠狠一扯领带,对着唐婉宁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阴鸷,“妈,我今天话给您放这儿了,这婚是你们逼我结的,今后离不离,只有我说了算的份儿,你们谁也别想再做我的主!” 说完,直接撂断了电话。 ...... 第59章 第59章 鹿见深在纽约待了一周也没有丝毫要回来的意思,江稚鱼有点儿急了。 她不能再等了,她还答应了泡泡,一个月后会去陪她的。 她让人去了解鹿见深在纽约那边的情况,想知道他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纽约分公司有个项目出了不小的问题,有点儿棘手,鹿总估计还要在那儿留一段时间,少说也要个把月。” “知道了。” 江稚鱼挂断电话,想到他还要在纽约待上个把月,她丝毫没有再犹豫,直接点开软件定最快一班飞往纽约的机票。 收拾行李的时候,江言善的电话打过来,话不叫人说一句,先劈头盖脸将她骂了一顿。 看在前些天江言善终于当了回人,真的把那9%的股份转到了她的名下,她又把江言善和曾以清的手机号码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听着江言善的怒骂,江稚鱼早已经习以为常,刚开始还会费解、委屈、愤怒,现在心情再掀不起一丝波澜,只剩平静。 “您有什么事?不直说我挂了。”等江言善骂了一通之后,江稚鱼才开口。 “你妈病了,被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孽障东西气的!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家来!” 江稚鱼被他尖刻的声音刺得耳朵疼,手机点开外放随手往桌上一丢,继续收拾行李箱,嘴里敷衍问,“病了找医生,比找我管用。” 江言善声音又拔高了两个度,“你说什么?” 江亦宸的声音插(进)来,“江稚鱼你还是不是个人?妈都被你气得下不来床了,你居然能说出来这种话!” 江稚鱼呵一声冷笑,“被我气的?那看见我岂不是要病的更重了,回头真气出点儿什么毛病又得赖我头上。” “你!当初就该听算命的,一出生就把你摁水盆里淹死!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狠毒的小畜生!” 就在江稚鱼话音落下的下一秒,曾以清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手机里清晰地传出来。 江稚鱼闻言,嘴角勾起又冷又讥诮的弧度,“谁知道呢,大概遗传您跟江董吧。” “小鱼,求求你你别再气妈了......” 江若瑶这个万年“和事佬”也出来说话了,一家人齐齐整整谁都没落下。 江稚鱼也公平对待,哼笑一声怼道:“行啊,你过来给我磕两个头,我就不气你爸妈了。” “你!你你!” 江言善这回听着是真气到了,话都说不利索了。 江稚鱼不耐烦,她大概也知道他们找她什么事,直接道:“你们还是少点气性吧,江家可不是从前那个江家了,以后再没有鹿家做靠山,你们还是夹着尾巴做人比较好。” 她发誓,这话不是气他们,是真的出于好心。 这几天,圈里谣言甚嚣尘上,连一些娱乐小报都开始写鹿氏接班人婚变的新闻。 鹿见深耳目那么多,江稚鱼不信他没有听见一点儿风声,然而等了那么多天,他却只言片语都没有传回来,连一向维护她的公公婆婆也没有任何动静。 江稚鱼那点子侥幸心算是彻底死了。 看如今情势,她跟他这条充满了坎坷的婚姻之路似乎真的要走到尽头了。 而她无力回天。 婚姻没有没关系,她只要孩子就行。 第60章 第60章 江稚鱼收拾好行李箱,又给江泡泡打了个视频电话。 前几天出院后,母女俩每天都要打视频。 蒙特勒那边正是清晨,江泡泡刚醒没多久,一脸惺忪的表情。 “妈咪!”看见视频里的江稚鱼,小姑娘瞬间来了精神。 “宝贝儿,早上好,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超级好!”江泡泡咧着小嘴,重重点头,“妈咪,我还做了一个好快乐的梦!” “嗯哼?” “我梦见你带着我和草(莓)熊在一个五颜六色的大花园里玩儿,花园里还有一栋棉花糖做的房子,我们三个就在草地打滚,笑,玩累了就去吃棉花糖......” 江泡泡讲得眉飞色舞,小手跟着在空中比划,”然后爸爸就来了,他骑着一头好大好高的白马来接我们,还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江稚鱼一直安静地听她讲,笑得一脸温柔,听到这儿,那笑容无法控制地僵了一下。 “妈咪,其实你是公主吧?温晴给我讲的故事里面,白马王子就是去接公主的。”江泡泡懵懂的大眼眨巴眨巴。 江稚鱼望着她,苦涩从心底翻涌出来,一路向上传到舌尖,爬上眉眼。 小孩子很是敏(感),大人片刻的沉默就已经足够叫她察觉不对。 “妈咪,没关系的,我其实也不是很想要爸爸,只要有妈咪就好了。” 江泡泡笑起来,眉眼都变成弯弯的小月牙。 江稚鱼鼻头酸的难受,撇开头使劲眨了眨眼睛,过了好几秒才重新转回来,手指轻柔抚摸屏幕上江泡泡的脸,“泡泡,你在那儿好好吃吃饭,好好睡觉,妈咪很快就回去陪你了。” “真的?”江泡泡睁大眼睛,黑葡(萄)般的眼珠亮的像两颗宝石。 “嗯。”江稚鱼郑重地点头,低头在屏幕上亲了下,“宝贝,等着妈咪。” ...... 江稚鱼的库南里刚开出别墅大门就被别停到对面的绿化带。 刹车踩的太猛,胸腔被安全带狠狠勒了一下,江稚鱼蹙眉“嘶”一声,抬眼就见江亦宸从对面车上下来,气势汹汹往这边走。 江若瑶落后两秒,也从副驾驶跟了出来。 “咚咚咚!” “江稚鱼,你给我出来!” 江亦宸用力的拍着车窗玻璃,瞪着里面的江稚鱼,那表情凶的似要吃人。 “哥,你先别激动,有什么话和小鱼好好说。” 江稚鱼面无表情揉着心口被勒疼的地方,等缓过来,才拿起中控上的手机打公馆保镖亭的电话。 “喂,我是江稚鱼,有人在门口开车撞我,你们立马派人过来,顺便帮我报警。” 这会儿,外面江亦宸因为她不出来,已经开始抬腿踹车门。 江稚鱼不慌不忙,弯下身去副驾驶脚下摸出一根棒球棍,在手里掂了掂。 “江稚鱼,你这个自私自利的贱人!不要脸的破(烂)货,也就是死老太太那个短命鬼眼瞎把你当成个宝——” 第61章 第61章 “啊!” 就在江亦宸骂得越来越难听的时候,江稚鱼猛地推开车门,抓着棒球棍对着他踢来的右腿狠狠敲下去。 江亦宸痛叫一声,踉跄着往后摔,站在他身后的江若瑶不仅没有伸手扶他一把的意思,而是下意识侧身往旁躲。 江亦宸踉跄几步,直接仰头摔倒在地,抱着右腿痛的直打滚。 江稚鱼从车里下来,走到江亦宸跟前,居高临下看着他,眸光里怒火汹涌,“你刚才叫奶奶什么?” “江稚鱼,我他妈弄死你!”江亦宸扭曲的脸上满是戾气,忍着腿疼要爬起来打她。 江稚鱼在他爬起来半身时又抬腿一脚踹过去,紧接着挥舞棒球棍毫不留情往他身上招呼。 江若瑶被她突如其来的暴力行径直接吓呆了,直到江亦宸被打的在地上起不来,才缓过神来,尖声大叫:“杀人了——” 不过,她刚刚只叫了一声。 江稚鱼突然转头看过来,目光似铁钉般,刹那间狠狠钉向她。 江若瑶被她寒霜淬过的眉眼一扫,背上瞬间漫过一层凉意,那尾音就被堵在喉咙里再也发不出来了。 她骇然瞪着双眼,像只被攥住脖子的鸡。 江稚鱼懒怠理他,只冲抱头瘫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江亦宸道:“你再敢说一句对奶奶不敬的话,我就真的找人打断你的腿,不信你试试。” 话音刚落下,几个保镖开着摆渡车也匆匆赶到了。 一行四个穿着制度的高猛汉子,看着眼前的情况,一时有些蒙圈。 江稚鱼走过去,吩咐道,“这两人故意寻衅滋事,门口监控应该拍得清清楚楚,等会儿请你们调出来交给警察。” “是,太太。”为首的保镖点头,又问,“太太,您没事吧?” 江稚鱼扫了一眼此刻安静如鸡的江亦宸和江若瑶,“我没事。” “那太太您去哪,要不要我们送您?”保镖又问。 “不用,把我刚才说的事情办好就行。”江稚鱼吩咐完,转身回车上,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 “你说什么?江稚鱼过来了?” 纽约的酒店里,南桑接到江若瑶的电话,听到江稚鱼居然飞来了纽约的消息,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眉心狠狠挤出几道褶。 “对,晚上九点的直达机。”江若瑶语气里带着点儿幸灾乐祸的味道,“好心提醒你一句,做好承接她发疯的准备吧,你这次算是把她逼急了。” 这会儿想起下午江稚鱼抡着棒球棍打江亦宸的场面,她胳膊上还控制不住起鸡皮疙瘩。 南桑听出不对,“怎么,她做了什么?” 江若瑶笑了下,“你只需要知道她一定不会放过你就是了。” 江稚鱼要是能把打江亦宸的劲儿用在南桑身上就好了,最好把她弄伤弄残,然后江稚鱼自己再被鹿见深整死。 江若瑶一想到两人斗得两败俱伤的模样,就忍不住愉快,咯咯笑出声。 “南桑,祝你好运吧。” 南桑还想问什么,那头的江若瑶已经挂了电话。 ...... 第62章 第62章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嘟”的忙音,南桑咬牙,有些气急败坏地摔了手机。 “还想坐山观虎斗,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就江若瑶的那点心思,她怎么可能会不明白。 以为是江家的养女,鹿见深就能看得上她,简直做她的春秋大梦。 南桑阴沉着脸在床上坐了半晌,想明白后,她立马起身下床去卫生间放了一浴缸冷水,又打电话叫酒店服务送两大盒冰过来。 五年前,南桑狠心给自己下了重药流产以后,她的身体就不怎么好了,随便一折腾,就能病起来。 今天自然也一样,往冰冷的浴缸里一泡,她不仅病了,更是高烧不止。 鹿见深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好忙完手头上的工作,从公司出来,他直接去了医院。 南桑气若游丝地躺在病床上,一张脸苍白的像僵尸抹了一层粉。 “怎么搞成这样子?”鹿见深看着她,狭长的眉峰紧拧着,深邃黑眸裹着一层阴云,看不出情绪。 南桑眼巴巴望着他,摇摇头,声音虚弱至极,“阿深,我没事,怪我自己太脆弱,叫陈家人吓一吓,就吓破了胆子......” 她一脸故作坚强的笑,眼眶却控制不住红通通的。 鹿见深听着,好看的眉峰一时拧的更紧,沉声问:“陈家人追到这里来了?” 南桑忙摇头,“没有,但是......” “没什么但是。”鹿见深拉开病床边的椅子坐下,低沉磁性的嗓音染了两分不悦,“我说不会叫陈家人再伤害你就不会再有意外发生,你安心。” 南桑望着他,小心翼翼,“那......如果是别人想害我呢?” 鹿见深掀眸,下意识深深打量她一眼,“谁?” 南桑咬了咬下嘴唇,偏开头,“阿深,你不该对我这么好,你越是对我好,她们就越是恨我。” 这话指向性就太明显了。 然而鹿见深却完全没有往江稚鱼那里想,他脑子里第一时间闪过的是南桑流产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的画面。 这画面太过印象深刻,也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道长年累月无法抹去的阴影。 “对不起。”忽地,他低垂下眼睑,第无数次为父母更为自己向南桑道歉。 其实,如果当初南桑没有流掉那个孩子,他也未必就真的愿意南桑把孩子生下来。 因为他从来就没有真正想要接受那个孩子,所以,对南桑,他更愧疚。 南桑看着他,只是他的反应却不是她想要的。 病房里突兀地静了下来。 鹿见深觉得闷,起身转身要走,南桑眼疾手快拉住他,“别走,阿深!” 她眼泪汪汪望着他,深情乞怜,“我怕,我好怕,你陪陪我吧,好吗?” 鹿见深转头看向她,顿了片刻,最终还是顺从地坐了回去,然后将手从南桑手里抽走。 两个人就这样静默的坐着,谁也没说话。 外面天色渐渐暗下去,路灯亮起,月亮从树梢爬上树顶。 忽然,敲门声响起,程识走进来,伏在鹿见深耳边悄声道:“老板,太太来了,就在酒店,要见你。” 鹿见深闻言,深邃的双眸眯了眯,“她来干什么?” 南桑听到他的话,眼皮子狠狠一跳,手无意识抓紧了被单。 程识看着自家老板,“......” 空气静了两秒,鹿见深忽然嗤笑一声,眉眼现出几分慵懒散漫,整个人无比闲适地往椅背上一靠,悠哉道:“叫她等着。” 第63章 第63章 声音里颇有些愉悦的意味。 他自己毫无察觉,反而是程识和南桑这两个长时间琢磨他心思的人听出来了。 “阿深,谁找你啊?”南桑抱着侥幸试探问道。 鹿见深撩起眼皮子看她,答的随意,“没谁。” “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我一个人没关系的。”南桑一如既往的体贴道。 “不用,等你睡了我再走。” 要是以往听他这样说,南桑会觉得很开心,这会儿却只能勉强装笑。 很多时候,女人比男人更了解他们自己。 程识转身出去了,病房重新安静下来。 鹿见深微眯着眼睛,盯着虚空里的某一点,手指搭在交叠的大腿上,无意识敲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桑不甘心就这样被忽略,笑着打破沉默,“阿深,你记不记得我们读大四那年冬天,我累得发高烧,半路晕倒在雪地里,幸好你及时捡到我,把我送去医院。” “是吗?”鹿见深心不在焉,语气说不出的敷衍。 “是啊,我当时烧得不省人事,你就在医院陪了我一个晚上,当时我就下定决心——” 她痴痴望着鹿见深,突然止住话头,空气也跟着突然陷入静默。 鹿见深眼神空飘,过了一会儿似才突然反应过来气氛的沉默。 “嗯,你继续说。”他对着她,笑得温柔依旧。 南桑却感觉一股凉意在心口蔓延开。 “阿深,你要有事就先回去好了,”她试探开口,“我一个人真的没关系的,嘶——” “怎么了?” “没事。” 她摇头,眉头却轻蹙着。 鹿见深没留意,更没有打算再多问什么,低头看了眼腕表,径直起身道:“那行,我让应慈留下来陪你,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利落转身往外走。 南桑没意料到他走的这样干脆,一时怔住,等回过神,鹿见深已经脚步如风般出了病房门。 ...... 酒店。 江稚鱼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就听见有人敲门。 拉开门,程识站在外面,“太太,老板回来了,叫你过去。” “这么快?” 江稚鱼有些吃惊,从听见程识转告她,说鹿见深叫她等着那句话之后,她就做好了熬到下半夜的准备。 她看了眼手机,这会儿还不到十点。 “知道了,我换件衣服,马上。”她表现的非常配合。 程识微一点头,转身走了。 江稚鱼从行李箱拿出件吊带裙换上,几件衣服下盖着一只银色四方小保险箱,箱子下压着牛皮纸的文件袋。 她把文件袋抽出来,盯着看了几秒,深吸一口气,放进休闲包里,然后快速收拾好行李箱,拉着去了顶楼的总统套房。 ...... 第64章 第64章 套房的大门虚虚掩着。 江稚鱼推门走进去,鹿见深就靠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望着窗外的夜景,手里拿着只高脚杯,自斟自酌。 听见脚步声,他回头,掀起眼皮子懒洋洋扫她一眼,眉梢眼底,带着些许的凉薄之意,但又无法分辩他的情绪。 扫了江稚鱼一眼之后,他的目光又在她行李箱上定了一秒,而后,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仍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调调问: “你干什么来了?” 江稚鱼看着他,没回答,原地站了片刻,径直走过去,跨坐在他大腿上,搂住他的脖子,吻上去。 她的动作干脆直接,毫不犹豫,鹿见深猝不及防,被她的牙齿磕痛了嘴唇才回过神来。 下一秒,怒气横生。 他偏头躲,她却紧紧勒住他的脖子不放,禁锢他,勾引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鹿见深根本禁不住她的撩拨。 心里却越发愤怒。 他这辈子最恨人逼他。 她越是逼他,他越是不想叫她如愿。 心火压过了浴火。 “江稚鱼!”鹿见深咬牙切齿,愤怒的低吼,“你还有没有一丁点儿的羞耻心!” 他钳制住她的胳膊,用力将她一把甩开。 “啊!” 江稚鱼哪里敌得过他的力气,一个不稳,仰头从他腿上摔下去,后脑勺着地,“咚”的一声闷响。 她大脑空白了片刻,痛意后知后觉袭来,顶灯光晃了晃,刹那模糊成晕黄的一团。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扶着头慢慢坐起身,就见鹿见深两眼冒着火星子般,怒意腾腾地瞪着她,额角青筋暴突,膝上两只拳头攥得紧紧的,看模样似要将她生吞活剥。 两人就这么沉默对视了几秒,江稚鱼突然弯唇笑了笑,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没事人一样掸掸衣服,“鹿见深,我们还没离婚呢,你这就开始给南桑守节了?” 鹿见深睨着她冷笑,“关桑桑什么事,嫌你脏罢了。” 江稚鱼心脏猛地一缩,身体也跟着战栗了一下。 即使早已习惯他言语的毒辣,还是被他这句“脏”给伤到了。 “我脏,你又能干净到哪儿去?”她使劲儿忍着往外喷涌的泪意,无所谓的语气笑盈盈回呛。 “我脏,”她又轻声笑,“也是被你弄脏的。” “呵,是我叫你跟男模乱……” 最后一个“搞”字没来及说出口,突然看见她通红的眼睛,眼睛里仿佛有心死如灰的绝望。 一瞬间,脑袋似被人拿大榔头狠狠砸了一下。 鹿见深一瞬间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他偏头避开她的眼,语气不耐,“江稚鱼,你到底在玩儿什么把戏?” 房间里静了足有两分钟。 江稚鱼终于开口,语气是平静到极致的漠然。 第65章 第65章 她说:“鹿见深,我可以跟你离婚。” 鹿见深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我可以跟你离婚。”江稚鱼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又重复了一遍,“我早就说过了,我可以跟你离婚,成全你和南。” 鹿见深本就阴沉的脸愈发难看。 前儿唐婉宁打来电话说同意他们俩离婚,他还以为就是她自己想一出是一出,这会儿瞧,还真是眼前这女人的主意。 鹿见深忍不住冷笑,周身寒意森森。 江稚鱼看他一眼,继续道:“但我之前提的条件,你必须得满足我。” 鹿见深眯了眯眼睛,停了两秒,冷冷吐出两个字,“陪你生个孩子?!” “对。”江稚鱼点头,答案十分肯定,“给我一个孩子。” “跟你生个孩子?” 之前,鹿见深以为江稚鱼说这些话,不过就是她为了绑住自己的手段跟借口罢了,可现在看来,并不是。 她是认真的。 她要孩子,不要他。 忽然,他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的表情,表情近乎阴鸷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问:“你要离婚,却还要给我生孩子?” 江稚鱼看着他,表情平静,语气清淡却很认真,“不是给你生,孩子归我。” 这他妈说的都是什么屁话!鹿见深简直要气笑了。 “我的孩子不归我?好!好!你想的真是好……做他妈什么春秋大梦呢!”忽然,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高脚杯,狠狠往地上一掼。 下一瞬,“啪”一声脆响,玻璃碎渣混着猩红的酒液溅了江稚鱼一身。 他倏地站起,一脚跨到她身前,抬手掐住她下巴,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满眼冷冽与狠厉,“我凭什么要给你当生孩子的工具人?” 江稚鱼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表情依旧无波无澜,只抬眼静静看着他,“跟我离婚这个好处还不足够吗?” 鹿见深冷笑,眉目里寒气四溢,“我看是你想离婚吧!” 江稚鱼听他这愤怒的语气,死寂的眼神突然荡起一丝波澜。 “你……难道不想离婚?” 她像是溺水之人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眼底期待的光芒根本遮掩不住。 刹那间,她又回到鹿见深熟悉的模样,小心翼翼却又不管不顾的纠缠不休,像菟丝花一样紧紧绞住他,束缚他。 他似乎又掉入了她的圈套。 鹿见深突然就冷静下来。 “呵!”他突然想明白,嘲讽地望向她,“江稚鱼,你当我是傻子?想拿孩子拴住我一辈子?还能光明正大继承鹿家是不是?” 江稚鱼看着他,眼底那点儿亮光“噗嗤”灭了。 她没说话,转身去拿出包里的文件袋,递给他。 鹿见深皱眉,“这是什么?” “离婚协议书。”江稚鱼语气平静的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我已经签过字了,只要你给我一个孩子,不,你只需要忍受到我怀孕,协议立马生效。” 不等鹿见深说什么,她继续又道:“你放心,我绝对没有拿孩子拴住你的意思,更没有要贪占你们鹿家财产的想法,协议里写的很清楚,到时候我会净身出户,除了孩子我什么都不要。” 第66章 第66章 江稚鱼以为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她真的什么都不再贪求了,她只要孩子。 鹿见深死死的所有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她,更是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她的认真和诚意。 按理说他该满意了。 这条婚姻的船本就是她使尽手段逼他上来的,他从最开始就心不甘情不愿,可是为什么现在她愿意放他下去了,他却还是愤怒难当? “江稚鱼,你说结婚就结婚,你说离婚就离婚,凭什么我什么都要听你的?” 对!凭什么所有一切都要顺着她的心意走? 她高兴的时候喜欢的时候就死皮赖脸的非要嫁他,她不高兴了不喜欢了,一句话就想踹开他。 他又不是她的玩偶,凭什么要这样被她随意摆弄! 鹿见深冷笑连连,抽过她手里的文件袋,看也不看,直接丢进垃圾桶。 “江稚鱼我告诉你,这世上的事从来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你想要孩子是吗?” 他微微倾身凑近她耳边,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耳垂,说出的话却是恶魔低喃—— “我偏不给你。” 他话音刚落,江稚鱼就抬手一巴掌挥过去,可手才扬到半空中,手腕就被鹿见深的大掌给钳住了。 江稚鱼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挣扎,钳住她的手腕的大掌却纹丝不动。 总是这样,鹿见深总是能这样轻易的制住她的命门,叫她费尽力气,却求告无门。 江稚鱼忽然好累,累极了。 她闭了闭眼睛,声音沙哑,透着无尽的疲惫甚至是绝望,“鹿见深,你不能这么欺负我……” 鹿见深怔了怔。 江稚鱼在他面前有过很多种样子,娇俏的、活泼的、野蛮的、强势的、讨好的……无论何时,她永远高高的仰着头颅,昂扬着精神,好似永远不会累。 这还是第一次,她在他面前低下头,红着眼圈,露出疲倦和颓废的神色。 好像……他真的欺负了她一样。 可是,难道不一直都是她在强势的对他步步紧逼吗? 如果不是她回来高调地追求自己,南桑不会心死如灰匆匆嫁给陈伟达,以至于搞到如今这个局面。 如果不是她故意趁着醉酒跟自己吻在一起,父母也不会拿着鸡毛当令箭,硬逼着自己娶了她。 明明一直都是她在耍心机,使手段,怎么到头来还是他欺负了她? 鹿见深觉得她简直是胡搅蛮缠,然而那双通红的眼睛,那脆弱的神色叫他再说不出一个字的狠话。 这一刻,他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憋闷,某一个瞬间,他居然想要伸手揽她入怀,就这样妥协,从此跟她过平平静静的夫妻生活,一起百年。 可下一秒,清醒过来的鹿见深又被这个念头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松开手,后退了两步。 江稚鱼抬眼看过来,四目相对的刹那,一股莫名的羞耻和愤怒忽然涌上心头,反射性地冷笑一声,抬脚就走。 “砰!” 一声巨响,浴室的门被狠狠拍上,四周墙壁都跟着颤了颤。 江稚鱼缓缓蹲下身,脸埋进膝盖,双臂交缠抱住自己。 她给他,也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现在,终于彻底死心了。 …… 第67章 第67章 鹿见深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江稚鱼正坐在餐桌边吃夜宵。 但凡换一个自尊心强的,刚才吵那么一场,早该离开了,不走的,这会儿也该窝在哪儿默默垂泪。 偏她还能若无其事地吃夜宵,甚至还邀请他一起。 鹿见深最厌烦她这样没脸没皮,也不理她,去厨房酒橱拿了只新杯子,在原来的地方坐下,倒上半杯酒。 江稚鱼眼角瞥着他将杯子里的酒喝尽,收回目光,叉着盘子里的最后一块牛排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嚼碎,咽进肚子。 鹿见深放下酒杯,起身回了卧室。 江稚鱼抽张纸巾擦了擦嘴,也起身拉着行李箱去了隔壁的客卧。 她进屋,反手关门,却没有关死,留了一条缝在。 卖药的说那药是最新的加强版,起效果很快,撑死了十分钟,到后面,基本上就会失去意识,只凭身体本能行事,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最最好的优点是,第二天还会断片,不记得发生的一切…… 记得不记得都无所谓了,只要拿到她想要的东西,随他以后怎样恨她。 江稚鱼将行李箱放倒在地上,打开,先拿出里面的保险箱放在床头桌上,然后又拿出洗漱包去了浴室。 牙刚刷完,外面“砰”一声巨响,房门撞到墙上又被弹回去。 鹿见深冲进浴室,一把拽过江稚鱼将她反身摁在墙上,滚烫鼻息垂在她后颈,激得她寒毛奓立。 “江稚鱼,你给我吃了什么?”男人的怒吼夹杂着雷霆万钧落下来。 “什么吃了什么?”江稚鱼装傻,挺镇定。 “呵!”鹿见深伸手绕到她身前,掐住她脖颈,迫使她后仰,“我再问一遍,你在酒里放了什么东西?” 江稚鱼闭上眼,摇头轻声,“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稚鱼,”鹿见深眼珠充血,咬牙切齿,“你自己找死。” 话落,他扯掉她的一切束缚,带着磅礴怒火。 疼…… 奶奶,我好疼啊…… 你快来抱抱我…… 是谁在哭?哭得他心都要碎了。 “别哭、别哭,对不起……”男人低头去吻她,“对不起,我会对你负责的……” 迷乱滚烫的梦境,一切仿佛似曾相识。 鹿见深睁开眼睛,视野里一片昏暗,未拉严的窗帘缝隙溜进来一丝光亮,虽然只有一线,却已经足以照亮面前女人的脸。 她似是哭了一夜,眼皮红红的,浓密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两片唇瓣也又红又肿,微微张着,一呼一吸,似乎还带着滚烫的气息。 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身体里的热意又起。 他伸手轻轻抚上她的唇,慢慢的一点点描摹那唇瓣的形状,唇间低低吐出两个字,“阿鱼……” 江稚鱼慢慢弹开眼睛,表情懵懵懂懂望向他。 “阿鱼。”他又喊了一声,声线低哑温柔,目光缱绻的要命。 “嗯?” “果然是你。” 他笑了,心里忽生出柔情万千,手指轻轻摸摸她的脸颊,凑过去在她唇间蜻蜓点水印下一吻。 江稚鱼向后缩了缩,眼底浮现惊吓的神色。 “别怕阿鱼,”鹿见深心情很好,低哑的声音温柔性感的不像话,“哥哥会对你负责的。” 江稚鱼呆呆地望着他,心脏忽然就“咚”“咚”“咚”疯狂跳起来,一声声如擂鼓在耳边炸响。 第68章 第68章 “我这是在做梦……”她喃喃自语,突然紧紧闭上眼睛,过了几秒再睁开,瞪大眼睛。 眼前仍旧是鹿见深的温柔笑脸。 他伸手过来捏住她的脸颊,“小阿鱼,你怎么这么可爱。” 从来只听见他恶言相向,像此刻这样的温言细语,好似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眼泪控制不住,大颗大颗顺着眼角滚落,练成串,枕头顷刻间洇湿一大团。 “怎么哭了?”鹿见深一下慌了神,手忙脚乱去擦,“别哭,你别哭,阿鱼,你别哭,我心疼……” 越擦越多,似乎要再来一次水漫金山。 鹿见深没了办法,伸手将她紧紧抱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一寸寸吻她,一遍遍安抚,“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你相信我……” “别哭了小阿鱼,你哭得我心都疼了……” “阿鱼,我很开心是你……” …… 像是稀里糊涂做了一场大梦,江稚鱼再次醒来,望着眼前沉睡的男人,久久不能回神。 刚才的一切是真的吗? 还是……只是一场梦? “叮铃铃——江小鱼快点儿接电话啦~” 就在她发怔的时候,一道欢快童稚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这是江泡泡自己录制的给自己用的专属铃声。 江稚鱼被叫回神,赶紧翻身去拿床头的手机,下意识地接通视频电话。 就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鹿见深的眼皮子抖动了两下,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江小鱼,你那里好黑呀,你是不是还没有起床呀?” 江稚鱼一下子彻底忘了身边的男人,满心满眼只有视频画面里的女儿,清清嗓子,小声说,“嗯,我刚醒。” “江小鱼大懒虫,太阳公公都晒屁股啦!” “好吧,我是大懒虫,那你就是小懒虫喽。” “我才不是小懒虫呢。” “那你是谁呀?” “我是江小鱼最爱的小宝贝!” 母女俩你一句我一句说着没营养的话。 “咦——?他是谁?”江泡泡突然道。 “什么?”江稚鱼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泡泡惊恐道:“江小鱼快跑,你后面有鬼!” 话音方落,江稚鱼就感觉一阵热气喷到后脖颈,身上寒毛瞬间奓起,她吓得大叫一声,手机直接丢出去。 她就坐在床边边上,一个不稳,人也跟着往地上栽,幸好鹿见深眼疾手快捞了一把。 江稚鱼歪在他怀里,后背贴着他的胸膛,心脏砰砰乱跳。 两人一人抬头,一人低头,彼此对视几秒,江稚鱼嘴唇蠕动,想说点儿什么,话没出口,鹿见深突然一把推开她。 江稚鱼趴倒在被褥里,看他紧紧拧着眉头,目光阴鸷地盯着自己。 果然,刚才所有的温柔缱绻,不过错觉一场。 …… 第69章 第69章 果然,刚才所有的温柔缱绻,不过错觉一场。 是梦! 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弧度,江稚鱼冷静下来,坦然自若迎接他要吃人的目光。 她等他接下来的质问,或者谩骂,无论什么责难,她都坦然接受。 然而鹿见深却什么都没有说,捏着太阳穴按了半晌,沉默掀开被子下床去了浴室。 这反应有点儿出乎江稚鱼的意料之外。 哗啦水声模模糊糊从浴室里传出来,江稚鱼给江泡泡重新打了个视频“报平安”之后,就抱膝窝在墙角的沙发里发呆。 脑子里全是鹿见深对她笑的模样,他喊她小阿鱼,很温柔地亲她,捏她的脸夸她可爱...... 或许......那些并不只是她的一场幻梦? 或许......或许或许...... 江稚鱼感觉脑子要炸开。 有时候,虚无缥缈的希望比绝望更加可怕。 “啪嗒——啪嗒——” 忽然,耳边传来湿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响,由远及近。 江稚鱼没有抬头,只静静等着。 男人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她低垂的视野里。 江稚鱼抱膝的手无意识攥了攥,深吸一口气,抬头,鹿见深的手正好伸到脸前。 修长手指夹着一板药片。 他居高临下睨着她,俊逸的眉目风流不再,只剩一片凉薄,面无表情的朝她冷冷吐出两个字,“吃了。” 江稚鱼望着他,一下白了脸,不死心问:“这什么?” 鹿见深轻嗤,“你说呢?” 这一瞬,愤怒从心底一喷十丈高,却又顷刻消散无踪,只剩下大石落地的踏实感。 对,这才是正常发展。 “要我喂你?”见她不动,鹿见深眯眼威胁,深邃的眸底一片冷漠。 “不用。”江稚鱼平静地接过药,抠出一片填进嘴里,伸手,“水。” 鹿见深捏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看她一眼,沉默地递过去。 江稚鱼接过喝了一口,低头解锁手机,语气平静无波地道:“鹿总,你可以走了。” 鹿见深站在原地没动,面色冷峻,眸色深沉地睨着她,狭长的眉峰不知不觉拧了起来。 不对! 怎么都不对! 她跟他对着干他烦,她顺着他他还是烦。 怎么都不爽快。 江稚鱼这女人简直就是来克他的! 见他一直不动,目光落在自己的头顶似要将她戳出两个洞来才甘心般,江稚鱼又抬起头望向他,不禁冷笑,“怎么,是怕我没咽下去?要不你再仔细检查一下?” 她说着对他张大嘴巴,舌头左右卷了卷。 鹿见深睨着她,眼神一紧,身体莫名跟着燥热。 他垂在身侧的手捻了捻,下意识撇开头,没话找话,“刚才那小女孩是谁?” 第70章 第70章 “你管得着吗!” 江稚鱼语气很冲。 鹿见深也觉得多余,嘲讽点头,“确实。” 下落,直接转身迈着长腿走了。 “砰!” 也就在门被摔上的同时,江稚鱼立马跳起来往浴室冲去。 冲进浴室,趴到马桶边,她手指抠进喉咙,“呕——”的一声,刚刚吞下去的药片混着酸水被吐了出来。 她趴在马桶上,闭了闭眼,而后,去按下了马桶冲水键。 ...... 鹿见深刚回到主卧,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在不停的响。 他走过去拿起来扫了眼,是他发小池砚舟的电话。 眉峰微拧一下,他接通电话。 “哎,兄弟,你还真准备跟你老婆离婚啊?” 池砚舟声音吊儿郎当的,鹿见深听那端背景音嘈杂,“国内现在几点了,还在外面鬼混呢。” “甭提了,还不都因为你跟你老婆的事,差点儿没闹进局子。” 鹿见深闻言,轻哂一声,“看样子是没进,真遗憾。” “嘿,我求您当个人成吗!这不还都是为了你吗!”手机那头的池砚舟一副苦大仇深。 鹿见深不以为意的又是一声轻嗤,点开扬声器,把手机扔桌上,转身去换衣服。 池砚舟嘟囔了几句,回到正题,“咱都亲兄弟,你跟我说句实话,是真打算跟江小鱼离婚,然后跟那谁再续前缘啊?” “江小鱼?”鹿见深哼笑,“你跟她关系很好?” “啧。”池砚舟头痛,“你这是吃她醋呢还是吃我醋呢?我可告诉你,我钢铁直男,宁死不弯的。” “滚!”鹿见深不耐烦,“你有事没事?没事挂了。” “哎别别!说正事说正事。”池砚舟多了几分正经,“我就是想不通,你俩这才结婚多久,怎么就至于走到离婚这一步了呢?兄弟我说实话,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有那么喜欢南桑?你要真爱她,你会让她搁屁股后头追你十来年?” 鹿见深沉默地换着衣服,好一会儿没说话,直到衣服差不多换好了,他才不紧不慢说:“她为我流掉了一个孩子,我该给她一个名分。” “那你特么娶江稚鱼干什么呀?”池砚舟气乐了,轻哼道:“你要是不愿意,你爸妈还能以死相逼怎么着!” 鹿见深皱眉,身上开始冒着滋滋冷气道:“你想说什么,别拐弯抹角。” 听他语气不好,池砚舟也不敢再刺他,“嗐,就想劝劝你,离婚的事慎重考虑,江稚鱼真挺好的,条顺盘靓,性格也好,跟你家人相处的也好,和阿姨跟亲母女俩似的,少了多少家庭纷争啊,最最重要的是,人还一心一意的喜欢你......” 鹿见深听着,忍不住“呵”一声打断他,“她喜欢我?你哪儿看出来的她喜欢我?” “哎你说这话就装了啊,她瞅你那眼神多明显呐,蹭蹭冒光,比狼都绿!” 确实比狼都绿,只不过都是在勾着他上床的时候。 一想到这个,鹿见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想想,咱们每次一块出去玩儿,她那视线是不是都搁你身上粘的紧紧的,她还......” 池砚舟喋喋不休,鹿见深嫌他聒噪,打断道,“行了,知道你想讨好舒姝,但是我们俩的事你还是少管,最好劝她也少管。” “卧槽!你这是什么话!” 池砚舟的声音一下拔高两个八度, “我有什么需要讨好那个女人的?你有病吧!你什么脑回路啊?” “你什么意思?老子才不是舔狗好吧!” 第71章 第71章 池砚舟噼里啪啦一通怒吼。 鹿见深“嘶”一声,直接摁断了电话。 手机跳回界面,一溜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跟着跳出来。 鹿见深扫了眼,南桑打了七八个,还有两个应慈的短信。 短信上说南桑昨晚又起了高烧,糊里糊涂,嘴里一直在喊他的名字。 鹿见深皱了皱眉头,把电话拨给应慈。 那边很快接通,“老板。” “烧退了吗?”鹿见深问。 “退了,呃......但是南小姐现在身体很不好,精神状态太差了,医生说这样下去病情很容易反复。” 闻言,鹿见深眉头皱得越发紧。 应慈等了片刻,试探提议,“要不您过来看一看南小姐?” 那边话音方落,这边程识敲门走了进来,“老板,中午十一点的会议你需要在场,我们该出发了。” 鹿见深点点头,朝他打了个手势,边抬脚往外走,边对手机里的应慈说:“这几天你就待着那边陪着她,有事打电话,找不到我就找程识。” ...... “怎么样?阿深他怎么说。” 医院病房里,南桑坐在病床上,扭身望着应慈,神色急切又期待。 应慈表情若有所思,看她一眼,笑着安慰,“老板这两天很忙,没时间,让我留在这里照顾你。” “那他有没有说有空了过来?” 应慈表情为难,“老板没说......” “那你不会问吗?” 南桑突然发火,表情也瞬间跟着变得阴鸷,抓起小桌板上的饭盒狠狠往地上砸。 “砰”的一声响,饭盒里的南瓜小米粥撒了一地,溅到应慈的小腿上。 小米粥还热着,应慈被烫的”啊”一声惊呼,差点儿跳起来。 南桑还不解气,抓起床头柜上的东西又继续往地上砸。 应慈闪退到一旁愣愣看着,不劝更不阻止。 南桑发泄一通,散了气,人也慢慢冷静下来,这才发现应慈脸色难看,看她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般。 霎时,她心里一咯噔,赶紧补救,“对、对不起啊慈姐,我心里难受,真的太难受了,一时没控制住脾气,你吓着你吧,你没事吧?” 应慈看着她,嘴角强扯一抹笑,摇头道:“没事没事,你气撒出来就好。” 南桑一脸愧疚,“你的衣服都被我弄脏了,怎么办,我赔你一套新的吧。” 应慈摆手,脸上的笑意丝毫不达眼底,“不用破费。” “慈姐你别跟我客气,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本来我就在想一定要好好感谢你的,正好趁这个机会。” 她一边说一边欠身够来桌上的包,从里面掏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笑说,“这卡里有一百万,我的一点儿小心意,慈姐你拿去买衣服穿。” 应慈看向南桑手里的银行卡,目光闪了闪。 南桑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把卡塞进她手里,握住她的手道:“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慈姐,以后我好了,绝对不会忘了你。” 应慈抬头看她,两人目光相对几秒,心照不宣地笑了。 ...... 第72章 第72章 “你说什么?陈家人追到这边来了?” 鹿林集团公公司,程识正跟着鹿见深一起在会议室开会,忽然手机响起,看到是应慈打过来的,他赶紧拿了手机出去接电话。 听到是陈家人追南桑追到了纽约,他不敢马虎,细问道:“确定是陈家的人?还是谁说的陈家雇的人?” “是陈家的陈老三,扬言要弄死南小姐,他现在就在医院呢,”应慈声音焦急,“程特助,你快点儿通知老板叫他过来吧,南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咱们谁能担得起责任?” 陈老三是陈伟达的小叔,家里发达前出了名的流氓地痞,很是难缠。 程识听说是他,顿时皱了皱眉,“你们先报警,我现在去找老板。” 程识挂断电话,立马折返回会议室,推门进去,伏在鹿见深耳边说了两句话。 鹿见深闻言,黑眸微眯,立时暂定会议,起身往外走。 程识连忙跟上去。 两人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场面已经是一片混乱。 陈老三带着一帮子人把南桑和应慈堵在病房里,并且反锁了病房门。 “......南桑你个臭(婊)子,恶毒的娼妇!我大侄子活着的时候就整天的勾三搭四,到底把我侄子给害死了!害死了还不算,还霸占着他的家产不放,你以为有姓鹿的当靠山我就奈何你不得了,是吗?” “我告诉你,你做梦!既然老天爷不长眼,我陈三爷今天就要替天行道!” 粗噶的骂声隔着病房门清晰地传出来,不堪入耳,混着女人惊恐的尖叫和求饶声,叫人心惊肉跳。 随行保镖驱赶开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群,推了推门。 门纹丝不动,已经从里面反锁了。 保镖回头看了鹿见深一眼。 “撞开。”鹿见深微拧着狭长的眉峰,黑眸沉沉睨着紧闭的病房门,冷酷吐出两个字。 保镖后退两步,抬脚对着门把处“咚咚”连踹两脚。 “咔嚓——” 医院病房的门质量并不怎么样,很快,木质门框边四分五裂,紧接着房门重重撞到墙上,发出“砰”一声巨响。 病房内的人被这巨大的动静惊到,乱糟糟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扭头望过来。 此刻的病房内,南桑正被陈老三拽着头发往地上拖,病号服被扯崩了扣子,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 她那满脸的泪水,还有满目的悲怆与绝望,半边身子匍匐在地上,人虚弱无比。 鹿见深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漆黑的瞳孔控制不住一缩,瞬间又回到几年前那个梦魇的夜晚。 那晚,南桑流产躺在血泊里,就是这样满脸泪水,满目悲怆绝望地望着他。 与南桑四目相对的瞬间,鹿见深仿佛被冰冻住,僵立在原地无法动弹,甚至是无法呼吸。 “哟,姓鹿的你还真敢来呀!” 陈老三抬头,一眼看到门外的鹿见深,冷呵着最先打破沉默,一双阴险的三角眼将鹿见深从头扫到脚,然后低头看了眼南桑,玩味地说了一句,“怪不得。” “放开她。”鹿见深被陈老三的话激的终于回过神来,迈开长腿进去,从喉间挤出三个字。 第73章 第73章 他低沉的嗓音不高不低,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可病房内的所有人都生出一股压迫感,浑身汗毛顿时倒竖起来。 “老板。”程识跟在鹿见深身边多年,对他最是了解,知道这反应已是他暴怒的边缘,跟进去,一步走上前,率先厉声呵道:“陈老三,先前我们都已经协商好了,你现在是在干什么!我警告你,你敢伤南小姐一个手指头,你们陈家一分遗产也拿不到!” “毛头小子还敢吓唬你爷爷我!也不打听打听,当初你爷爷在街上混得时候,你还不知道在那里撒尿活泥巴呢!” 陈三爷仰着脖子,乜眼瞅程识一眼,又看向鹿见深,咧嘴露出一口老黄牙,伸手指着他,“我告诉你姓鹿的,不是钱的事,我今儿就想替我大侄子,还有你老婆,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这对奸夫yin妇,叫你们好好学一学什么叫礼义廉耻!” 说完,“啪”的反手一个大嘴巴抽在南桑脸上。 “啊!”南桑痛苦的尖叫一声,泪眼巴巴的望向鹿见深,朝他伸出手痛喊,“阿深救我!” 陈三爷又扬起手要落下,眉目阴狠,“臭(婊)子!贱人!” 只不过,这次他的手才扬到半空中,正要落下,就被人一把截住。 下一瞬,他都来不及转头看清楚截住自己手臂的人是谁,凌厉的拳风已经呼啸而至,直抵面门。 “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痛楚同时从鼻梁和手腕处传到大脑中枢。 “啊!” 陈老三惨叫。 鹿见深丝毫都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又抬腿一脚踹在他肚子上,陈老三捂着肚子连连后退,绊倒椅子哐当摔在地上。 鹿见深跟过去,弯腰揪住他的衣领将人拎起,扬手一拳头接着一拳头不停地砸下去。 陈老三终于怕了,抱头求饶痛喊,“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 鹿见深哪还听得进去,拳头仍旧不停的往他的身上砸。 陈老三见他一副真要打死自己的架势,顿时怕极了,转头喊:“大侄媳妇!南桑!南桑!你快叫他停下来!误会!都是误会——啊!——”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鹿见深一拳直击陈老三面颌,落了他满口黄牙。 陈老三一口血喷出来,溅了他满头满脸。 可即便如此,鹿见深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像一匹杀红了眼的饿狼,一心将人往死了打。 “老板,老板,快停手!” 程识见陈老三躺在地上已是有进气没出气,赶紧上前拼命将人拦住。 又转头吼保镖,“赶紧把人弄出去!” 两个保镖赶紧过去,一左一右把陈老三抬了出去。 陈老三带来的的那几个人早三两下被鹿见深的保镖制得服服帖帖,这会儿见陈老三被打的半死不活,更是吓得腿软脚软,一被放开,立马屁滚尿流地往外跑。 病房里顿时空下来,落针可闻。 “老板,你、你有没有事......” 程识松开鹿见深,张嘴问道,话刚说一半,南桑突然踉跄从病床上奔下来,撞开他,一把抱住鹿见深,脸埋进他的胸膛里,放声大哭起来。 ...... 第74章 第74章 鹿见深慢慢低敛一双嗜血的眸子,看向怀里的南桑,终于渐渐的恢复正常。 他下意识的想要去抱南桑,可手才伸出来,又停下,而后慢慢落了回去。 南桑抱着他,不知道哭了多久,终于平静下来。 鹿见深让人换了间病房。 南桑躺到病床上,拉着鹿见深的手根本愿意松。 鹿见深也就随她了。 他坐在病床前,也不知道想什么,抬眸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静静的出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手微微动一下,南桑就立时惊醒过来。 “别走,阿深。”她紧紧攥住他的手,声音里浓浓的惊惧不安。 “不走,我不走。”鹿见深回过神来,低头看着她,拍拍她的手背,温声安抚。 “那你今天晚上都在这儿陪着我好不好?”南桑可怜巴巴望着他央求。 鹿见深眉峰轻拧,看着她正迟疑,这时,兜里手机突然“嗡嗡”响起来。 他掏出来扫一眼,是江稚鱼的微信电话。 顿时,他眉心竖起,直接摁了挂断。 那边却不依不饶,又打来,鹿见深不耐烦,把她拖进了黑名单。 “是谁啊?” “没谁。” 南桑望着他的目光闪了下,没再继续追问,盯着他望着片刻,眼里慢慢浸满了泪,“阿深,我真不知道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鹿见深眉眼沉落,歉疚道:“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南桑摇头,眼泪连串滑进鬓角里,“是我的错......” 她偏过头,望着窗外,“我不该遇见你,不该喜欢你,不该嫁给了别人还是无法控制的想念着你......” 鹿见深嘴唇动了动,却始终没说话。 南桑低下头,眼泪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抽抽搭搭道,“陈家三叔骂得没错,我就是个(婊)子,贱人!” “桑桑!”鹿见深的手蓦地收紧。 南桑抬起头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可是怎么办阿深,谁又能控制住自己的心呢?” 鹿见深的心脏“咚”地跳了一下,脑海里忽然模糊闪过什么,却快得他抓不住。。 “我喜欢你,从高中第一眼看见你开始,我就不可抑制地爱上了你。”南桑望着他,一字一句,无比深情又真切。 鹿见深的思绪重新拉回来,面对南桑的一腔真心,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有满腔的愧疚。 鹿见深下意识垂眼避开了她的目光。 南桑看着他的反应,眼里的深情淡下去,厉色一闪而逝。 下一秒,她慢慢抽回手,声音里满是惆怅和悲凉地又道,“可是我不能再爱你了。” “你已经有了妻子,你的妻子容不下我,而别人,也只会骂我是个下贱的小三儿。” 鹿见深狭长的眉峰紧拧起,再次看向她,半晌,只有干巴巴一句,“你别想太多。” 南桑定定看了他片刻,轻轻笑了,“其实无论小鱼对我做什么,我都能理解,毕竟她是你的妻子。” 鹿见深眉心越发紧,开口想说什么,门突然被人敲响。 是应慈和程识带了夜宵过来。 “南小姐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应慈把夜宵一一摆放在小桌板上,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口气,“先前真是差点儿吓死我了,你不是说已经跟陈家协商和解了吗?他们怎么又来找你的麻烦,居然还追到了美国来。” 程识闻言看她一眼,眉头微蹙了一下。 这事是他亲自去办的,陈家就是一暴发户,在京北完全数不上号,他一番“好言相劝”之后,陈家人拿着丰厚的赔偿,也都识时务地把这事了了。 第75章 第75章 谁知道陈老三抽什么风突然来这么一出。 怎么看怎么像是故意挑事。 “我怎么觉得像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挑事?” 应慈看着程识的反应,忽然替他说了出来。 程识点头,正想说你说的对,又听她迟疑道:“先前我听那位陈先生说什么,要替他侄子,还有......太太讨公道,他跟太太也是前后脚来美国,这未免有点儿巧......” 她声音越说越低。 程识盯着她,又看了眼始终垂头不语的南桑,慢慢眯起眼睛。 “啪!” 忽然,筷子被拍在桌上,一声脆响,鹿见深倏地站起,眉眼冷沉的吓人。 “阿深?”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过来看你。” 鹿见深声音克制地温和,说完转身就走。 程识愣了一下,连忙抬脚跟上。 出了门,鹿见深问:“陈老三在哪儿?” “重症监护室。”程识顿了下,“医生说他要是挺不过去,很可能变成植物人。” 不知道陈家人会怎么反应,到时候又是一桩事,程识有点儿想挠头。 “没死算是便宜他了。” 鹿见深冷酷道。 陈老三怎么样他一点儿不关心,他就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他,不过没关系,问不到陈老三,他直接去问“嫌疑人”也是一样。 夜色深浓,银灰色迈巴赫在空旷的大道上一路飞驰。 车厢没开灯,鹿见深隐在黑暗中,路灯灯光一闪而逝,短暂照亮他脸上的表情。 冷凝、肃杀。 程识在后视镜里偶然瞥见,禁不住浑身一个激灵,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车子降下速度,在酒店正门口停下。 鹿见深不等司机拉车门,径自推开车门下了车。 一转身,就见酒店门口紧紧拥抱的两个人。 一男一女。 男的背对着他,无袖帽衫短裤加运动鞋,看背影很年轻,像是大学生。 而女的,不是他那个好老婆又是谁! ...... “江小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江小鱼,你藏的也太深了吧!” “怎么会是你呢?你怎么会是flechazo呢?天呐我的神秘偶像!我最欣赏最最爱的偶像画师!你知不知道我每天下笔之前都要洗得干干净净,给你上柱香的!” 江稚鱼,“......” 实在大可不必。 “江小鱼,你真牛逼啊!我服了!” “你服不服先不说,我要先被你勒死了,快点儿放我下来......” “我不!活的偶像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大男孩喜滋滋,抱着江稚鱼不撒手,毛茸茸的脑袋在她肩膀头乱蹭,像一头熊在撒娇。 江稚鱼怎么都挣扎不开,翻着白眼威胁,“你再不撒手,我拧你耳朵了啊,我数三声,三......” “三”字话音未落,热气腾腾的“大熊”忽然离身,然后......从眼前“嗖”地飞了出去,呈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第76章 第76章 “见风!”江稚鱼惊呼。 鹿见深根本没看清楚,只是在听到“见风”两个字的时候,沸腾的怒气突然卡了个壳,蓦地转头,“谁?” 鹿见风一个屁股墩摔在地上,一脸懵逼的跟鹿见深大眼瞪小眼。 “哥,你干什么?” 鹿见深:“......” 鹿见深还是过年的时候见的弟弟,过完年鹿见风就直接来这边读书了,这半年一直没回过家。 小孩儿今年才刚满十七岁,高三在读,有些日子不见,个子又往上疯窜了一截,鹿见深刚才又正烧着火,是以一时没认出来。 “鹿见深你是不是有病?” 江稚鱼狠狠剜了鹿见深一眼,赶紧走过去伸手拉鹿见风。 “没事吧小风?” “疼......”鹿见风委屈巴巴,“屁股指定是摔两瓣了。” “......” 江稚鱼翻了个白眼,勾勾手,“行了,快点起来。” 鹿见风伸手就要握住她,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半路截住,将他一把拉起。 “哎呦哎呦哥你慢点儿......”鹿见风龇牙咧嘴。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鹿见深问他。 “我过来找江小鱼啊,”鹿见风顿时忘了屁股疼,兴奋道:“哥你知道吗,江小鱼她居然......” “咳!” 江稚鱼猛咳一声打断他,“小风你同学不还等着你呢吗?赶紧走吧,我送你。” “我去忘了!”鹿见风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对着江稚鱼危险的眼神缩了缩脖子,小鸡啄米般点头,“对对,我得走了。” 鹿见深眯起眼睛,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圈。 “哥,我今晚跟同学有约,先走了,明天再来找你们。”鹿见风跟他摆摆手,转身又去拉江稚鱼。 还没碰到她的手,又被鹿见深“啪”一巴掌拍了下去。 “叫司机送你。”鹿见深面无表情,“我有话要跟你嫂子说。” 说着,捉住江稚鱼的手腕,拉着她就往酒店里走。 “我没话跟你说。”江稚鱼脚下不动,冷冷道:“放手!” 笑话! 她想找他说事的时候,他不接电话,还把她拉黑,凭什么他想说话了,她就得乖乖跟着他走? 鹿见深停下来看她,重复一遍,“我说,我有话跟你说。” 江稚鱼看着他冷嗤一声,“我也再说一遍,我不想跟你说话,放开!” 两人目光相对,空气里顿时火花四溅。 一旁还没来得及走的鹿见风发觉哥嫂之间气氛不对,弱弱开口,“你们怎么了?” 鹿见深没理他,手上一个用力,拽着江稚鱼就往里走。 江稚鱼自然抵不过他的力气,被拖着踉跄了几步。 鹿见风吓一大跳,赶忙追上去,“哥,有话好好说啊......” “回去,这里没你的事!” 鹿见深眉眼森然,一身煞气。 鹿见风吓得一怔,回过神,江稚鱼已经被鹿见深挟抱着拖进了大门。 ...... 第77章 第77章 “鹿见深你混蛋!” 江稚鱼一边用力挣扎,一边破口大骂。 “没你混蛋。”鹿见深冷笑,眉目冷峭,胳膊绕在她腰间,铁铸似的,任她又掐又打,依旧纹丝不动。 这会儿酒店大堂人来人往,他们弄出来的动静不小,众人纷纷转头朝他们看过来。 大堂经理正在前台吩咐事情,见两人这情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溜小碎步跑过来,“先生,这位先生......” 江稚鱼看到大堂经理,眼睛一亮,立马张口求助,“帮我......”报警。 谁料,她后面“报警”两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一只大手相当及时的紧紧捂住了嘴巴。 鹿见深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笑非笑,“老婆,咱们夫妻之间的小事,还是不要外人来插手的好。” 说着,他冲大堂经理点点头,带着江稚鱼跨步进了电梯。 “哎......” 经理看着电梯门在眼前合上,一脸纠结,犹豫要不要再跟上去问问情况。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下大堂经理他转头,面前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士微笑看着他,说:“刚才那两位确实是夫妻,我可以作证,他们只是有点儿小矛盾。” 男士旁边的一个大男孩跟着举手道:“我也可以作证,那是我哥跟我嫂子。” 大堂经理闻言松了口气,冲两人笑了笑,转身走了。 鹿见风脸上温良无害的表情立时一收,冲过去啪啪摁电梯按钮。 程识道:“二少爷,你别着急......” “我能不着急吗,你没见我哥那表情,都要吃人了!”鹿见风不知想到什么,一脸惊恐转头问程识,“他俩吵着吵着不会打起来吧?” 程识,“......” 那应该还不至于。 “完了完了,江小鱼那细胳膊细腿的,哪儿干的过他啊......”鹿见风思维如野马疯蹿,愤而骂道:“我哥也忒不是个人了!” 程识,“!?” 这、这是亲兄弟吗? 楼上。 情形与鹿见风想象中截然相反—— 江稚鱼刚一脱身,想也不想,抬手就抽了鹿见深一个大嘴巴子。 犹不解气,她还要再打,不过手腕刚扬到半空中就大掌一把被攥住。 鹿见深眉眼阴沉地盯着她,“江稚鱼,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稚鱼倔强又愤怒的目光回视着他,冷笑道:“这话该我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鹿见深不跟她废话,单刀直入,“陈老三是怎么回事?” “什么陈老三?” 第78章 第78章 鹿见深一声冷哼,眉目愈发冷峭,“还装!你敢说不是你指使陈老三去找南桑的麻烦?江稚鱼,有什么气你冲我来,能不能不要再去伤害南桑了?她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 南桑,又是南桑!她简直像条不散的阴魂。 江稚鱼看着他,整个人愤怒到极致的时候,反而发不出火来了。 她深吸口气,很快平静道:“鹿见深,我根本都不认识什么陈老三,信不信由你。” “呵!”鹿见深嘲讽,“少做这副清者自清的模样,你以为我会信你?陈老三说得明明白白,要替你讨公道,你们俩不认识,他怎么就那么热心肠呢?” 江稚鱼闻言,眉头轻挑,颇有意味,“真是这样?喔,那我可要好好感谢他。” “江稚鱼!”鹿见深怒呵,“你怎么就这么歹毒!” “你逼的!”江稚鱼猛地拔高声音,上前一步逼近他,溢着水光的眸子盯着他,一字一句又道:“都是你逼的。”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鹿见深猝不及防对上她那双水雾朦胧的眼睛,下意识松开她往后退,语无伦次,“我、我逼你?我逼你什么了?从来都是你逼我......” 江稚鱼定定看他一会儿,突然笑了,点着头,“对,我逼你......都是我逼你......” 刹那间,她只觉得身心俱疲,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为了一个南桑,真的不值得,不值得她再这样浪费时间和力气。 江稚鱼后退几步,坐进沙发,不再跟鹿见深剑拔弩张,而是低敛下双眸,语气轻轻地道:“总是这样,你都没问过我一句,就直接给我定了罪。” 她抬头看向鹿见深,望进他如泼墨般湛黑的眸子里,轻笑着问他,“鹿见深,你真的就这么厌恶我吗?” 她苦笑,“如果是,那你当初又为什么答应娶我呢?你总觉得是我逼你,可是真的是我逼了你吗?爸妈再疼我,可到底你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你就是不娶我,谁又能拿你怎么样呢?” 这一刻,江稚鱼语气跟她的心情一样,说不出的颓然。 鹿见深看着她,心忽然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的酸疼从心尖的位置四散开来,莫名的难受的紧。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攥紧,想否认点儿什么,可脑子里乱乱的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问我到底想干什么,我想干什么?”不等他说什么,江稚鱼又再次开口。 她抬头望向他,轻轻笑着缓缓道:“我想要的,不过是你爱我。” “鹿见深,我所想的,不过就是跟你组建家庭,生两个孩子。” “我想和你一起好好生活。” “我是你的妻子,这些要求......很过分吗?” 鹿见深定定地看着她,一时有些怔住,嘴巴张张合合,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江稚鱼望着他,又笑了下,抬手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我最后解释一遍,陈家人做的事跟我没关系,我既然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就不会干那么蠢的事,更不会把时间和精力耗费在南桑的身上,因为不值得。” 鹿见深听着她的话,目光闪了闪,沉声道:“陈老三跟你前后脚过来,而且除了你......” “我说了我没有那么蠢!我也不屑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江稚鱼耐心耗尽,见他还要为南桑的事情跟自己掰扯不清,忽然就有些咬牙切齿地道:“鹿见深我告诉你,你们再往我身上泼脏水,下次我就把这脏水做实了,省得白白担了‘歹毒’的名声!” “江稚鱼你敢!”鹿见深刚柔和了几分的神色“唰”地一下又冷沉下来。 “呵!”江稚鱼哂笑一声,正要回敬一句“你看我敢不敢”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 ...... 第79章 第79章 “砰砰砰!” 用砸的,声音又重又急。 紧接着,鹿见风焦急的声音跟着响起,“哥!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 鹿见深烦死了,扭头吼出一个字,“滚!” 外面一下没了声,寂静几秒后,砸门声再次响起,如暴风雨一般猛烈。 “哥!——”鹿见风一声声的喊,撕心裂肺,“哥你开开门啊哥!” 门里门外的几人齐齐一个激灵。 鹿见风扒着门鬼哭狼嚎,“江小鱼怎么一点儿声没有?哥你把江小鱼怎么了?江小鱼你没事吱一声啊!给我报个平安呐......” 鹿见深看了眼好好坐在那里,什么事都没有的江稚鱼,反而是自己挨了她一巴掌,忍不住额角青筋直蹦。 “噗嗤——” 江稚鱼听着门外鹿见风的鬼哭狼嚎,又看一眼眼前鹿见深那吃瘪的表情,一下没忍住直接笑出来,心里所有的憋闷郁气,顿时就一扫而空。 “你再不去开门,小风估计就要报警了。”她故意压着声音,语气里的愉悦不叫掩饰。 鹿见深咬牙瞪她一眼,黑着脸去开门。 鹿见风没想报警,但已经跃跃欲试打算撞门了。 程识在旁边都要疯了,根本拉不住!眼睁睁看着他对准房门一个猛冲—— 好在在他要冲的前一刹那,房间门开了。 鹿见深一张又臭又冷犹如煞神般的脸出现在门后。 而鹿见风已经刹不住脚。 程识看着眼前的一幕,心脏倏地提到嗓子眼儿里,就见鹿见深灵巧地一个侧身,然后鹿见风人如其名,从他身旁跟一道风似地掠过,一个猛子扎进了房间。 程识:“......” 好险! 抬手摸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转眼,又对上了自家老板杀人一般的目光。 程识顿时头皮发麻,只听鹿见深“呵”一声冷笑,喊他:“程识。” 程识赶忙道:“老板。” 鹿见深:“你很好。” 得,完了! 屋内。 鹿见风大声嗷嗷着,一径冲到客厅尽头的落地窗前才停住,左右扭头寻找,“江小鱼!你在哪儿呢?” 江稚鱼既感动,又无语,招手喊他,“这儿。” 鹿见风转身,又一阵风似的冲到她跟前,抓着她肩膀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检查一遍,见没有任何不对,这才放心。 “幸好我哥还是个人......” 他松开江稚鱼,站直身,刚松口气,就听到身后鹿见深拔凉拔凉的声音,“我还是个人?” 鹿见风脊背一凉,转身看到他哥的那张黑脸,立马笑哈哈,“哥......” 鹿见深微笑。 第80章 第80章 鹿见风双膝一软,丝滑地跪下紧紧抱住他大腿,“哥哥,我错了!” ...... 鹿见风最后还是被鹿见深拎进房间里教训了一顿,谁也拦不住。 这次换江稚鱼砰砰砸门。 虽然知道鹿见深不会真对鹿见风怎么样,但还是要尽力施救,毕竟人家还不都是为了维护她。 程识局外人看着仨人折腾,心里不禁为自家老板鞠了一把同情泪。 人家叔嫂俩彼此维护,相亲相爱,只有自家老板里外挨了一巴掌,却还无人关心。 怎一个惨字了得! 程识带鹿见风下楼吃夜宵的时候,有心为老板喊冤,“你也把你哥想太坏了,再怎么着他也不会对太太动手的,反而是太太打了他。” 鹿见风”嗐“一声,“女生手劲儿能有多大,男人皮糟肉厚,挨两下不妨碍。” 程识心说,瞅着也不小,指头印挺明显的。 这心偏的,老板实惨。 鹿见风嘴上虽然不在意,吃完宵夜却叫厨师给煮了两个蛋,亲自剥了壳,巴巴给送了过去。 鹿见深不想搭理他,靠在大班椅里,拿着份文件装模作样地看。 鹿见风根本不是个看人眼色的,支着条长腿,半边屁股坐在桌上,一会儿摸摸这儿,一会儿摸摸那儿。 没一会儿,鹿见深就烦了,文件往桌上一摔,“有话说,没事就滚!” 鹿见风笑嘻嘻,“终于舍得理我了。” 他一副滚刀肉模样,鹿见深也没了脾气,接过他递来的鸡蛋在脸上滚了滚。 “哥,你跟江小鱼闹什么矛盾呢?跟我说说呗,我给你出出主意,分析分析。” 鹿见风探身趴过去,那张跟鹿见深有五分相似的俊脸上,全是狗腿模样,“我给你讲,我在我们学校可是鼎鼎有名的金牌调解,那些小情侣有什么矛盾都来找我,我一调一个准!” 鹿见深斜眼乜他,微微挑眉,“都调解好了?” 鹿见风咧嘴一笑,“都分手了。” 鹿见深,“......” 鹿见风有点儿不好意思,大手一挥,“哎,不要在意这些个细节问题,咱们说你跟江小鱼的事。” 鹿见深真不想理他,重新拿起文件,云淡风轻,“我跟江小鱼什么事都没有,你小孩子家家少瞎操心大人的事,该干嘛干嘛去。” “骗鬼呢你,都吵成斗鸡眼了。”鹿见风斜眼睇他,“嘁”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还是因为那个姓南的女人,我都听说了,她也跟着你跑来纽约了是不是,还真是阴魂不散。” 鹿见深听着他的话,英俊的眉宇一下子皱起来,“你都听说什么了?去去去,小屁孩别瞎打听大人的事,好好上你的学去。” “你少瞧不起人啊,谁小孩子啊,我再过几个月就满十八了,”鹿见风撇嘴哼哼,“再说了,我要是再大几岁,哪还轮得着你娶江小鱼啊。” 鹿见深瞥他一眼,刚松的眉头霎时又微微拧起来。 鹿见风这么一插科打诨,他很快就想起一些往事,表情淡了淡,“以后别老没大没小,江小鱼江小鱼的喊,她是你嫂子。” 鹿见风翻白眼,“你再这么作下去,我看很快她就不是我嫂子了,真不知道姓南的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娶到我江小鱼这样的好老婆居然还不满意。” 鹿见深眯眼冷哼,“我倒想知道江稚鱼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她就那么好?” “就那么好!江小鱼天下第一好!她不好怎么我们所有人都喜欢她呢?我们为什么不喜欢那个姓南的呢?”鹿见风理直气壮。 这话还真把鹿见深问到了,半晌才道:“哪里所有人,我就不喜欢她。” 第81章 第81章 鹿见风眼珠子一瞪,“那是你眼瞎。” 鹿见深,“......” 鹿见风站直身,“反正我跟咱爸妈统一战线,你要是把我嫂子作没了,我就!” “你就怎么?” “我就不认你这个哥了!” 鹿见风掷地有声一拍桌子,撂下狠话,然后雄赳赳气昂昂走了。 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鹿见深心却乱了。 是啊,如果她真的不好,为什么家里所有人都喜欢她呢?大家又不都是瞎子。 还有他,真的......一丁点都不喜欢她吗? 如果真的不喜欢,为什么早晨迷糊醒来的时候,看见躺在身边的人是她,会大大松一口气,心里还会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感。 仿佛本来就该是她。 可是五年前那晚,他醒来的时候躺在身边的人并不是她。 他那时看见南桑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呢? 鹿见深已经想不起来了,只知道这个姑娘默默追了自己十来年,从高中到研究生毕业,为自己无微不至,什么都愿意做,他必须要对她负责。 “咚咚——” 忽然,门外响起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鹿见深回神,坐直身,“进来。” 程识走进来,后面带着一个男人。 男人一身贲张的腱子肉,看上去很凶悍,脸上表情却是与其外形不符的畏缩和惊惧。 这人是鹿见深派去贴身保护南桑的保镖,先前再三叮嘱过,要寸步不离,然而南桑出事的时候,他却消失的没影。 鹿见深冷厉的眼锋扫他一眼,“一天的时间,去哪儿了?” 程识站在一旁道:“在机场堵住的,正准备跑呢。” “不是!不是!”男人慌忙摇头摆手道,“鹿总你听我解释,我没有要跑,我就是太害怕,一时想岔了才没敢回来......” “不用说那么多,我只问你一句,有没有人指使你?”鹿见深打断他。 “没有!”男人一口否认,“鹿总,今天的事真的是巧合,当时南小姐非要我出去买什么蛋糕,我看她好像是想支开我,跟应秘书说些什么私话,所以就走了,没想到就那么一会儿就出事了,我知道您肯定饶不了我,所以......” “你说南桑故意支开你?”鹿见深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啊?啊,我感觉是这样,因为应秘书也在,应秘书也没有说什么,所以我当时就没拒绝,想着不会出什么事......” “呵,你想着!”鹿见深冷哼。 男人身子一颤,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求道:“鹿总你饶了我这一回吧,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您!我以后一定事事听从您的吩咐。” 鹿见深厌烦地挥挥手。 程识立马招来外面的保镖,将人拉了下去。 屋里又静了会儿,鹿见深往后靠进椅子里,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睛,“程识,你亲自去给我查清楚,陈老三这事,到底是谁在捣鬼。” “是,老板。” ...... 第82章 第82章 江稚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拿过手机给舒姝打微信视频。 都快自动挂断了那边才接,镜头里一片昏暗。 “都几点了,你还不起床?” 算算时差,京北那边都快中午了。 “周末还不能叫人睡个懒觉了。”舒姝声音哑得厉害,抻了个懒腰,“嘶——好酸……” “昨晚又蹦迪去了?” “没……”舒姝含糊了一声,拥着被子坐起身,打着呵欠问:“你那儿几点了,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舒姝“啧”了声,停了几秒又问:“怎么样,需要我去支援你吗?” 江稚鱼笑了,摇头,“用不着。” 舒姝根本不听她说话,已经切了屏幕去看这两天飞纽约的航班。 窗帘被风吹的晃了下,一丝光漏进来,正好打亮她的侧脸,右脸眉尾一条细长的疤。 她皮肤白,红色伤痕异常明显。 江稚鱼一下坐起来,“你脸怎么了?” 舒姝抬眼,对着镜头轻轻碰了碰,还有点儿疼,嘴上却是云淡风轻,“前儿跟人起了点儿小冲突,不小心刮了一下,没大事,那男的比我伤得重多了。” 江稚鱼,“……” 她有些无奈,“咱以后能别一言不合就开打吗,万一不小心磕着碰着怎么办?” “都是事出有因,每一个挨我揍的人都不无辜。”舒姝为自己辩解。 江稚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舒姝转移话题,“我订了今天晚上八点的航班,明天到你那儿,记得接我。” “你要去哪儿?” 一道慵懒性感的男声突然响起,紧跟着“刷拉”一声,窗帘被拉来,昏暗的世内顿时大亮。 舒姝抬手挡了下眼睛。 窗边逆光站着个美男,美男刚出浴,只在腰间松垮垮围了条浴巾,赤luo着的上半身肌肉块垒分明,线条流畅好看。 舒姝的目光跟着他湿漉漉的头发上滴下的一颗水珠,一路蜿蜒向下,最后没进浴巾边沿。 “好看吗?”池砚舟磕出一支烟叼进嘴里,看着她问道。 “你怎么还没走?”舒姝抬眸看他一眼,“老话说中看不中用。” 池砚舟拿烟的手一顿,似笑非笑,“怎么?我昨儿晚上没把咱们大小姐服务好?” 舒姝脸不红气不燥,“有待加强。” 池砚舟似笑非笑地点头,“那你以后别那么大反应,不然我会以为你很满意,影响发挥。” 两人都挺淡定,要不听具体内容,还以为在聊今天天气很好。 反倒是江稚鱼在手机那头快要爆了,害怕听见这俩人再聊什么深切的话题,赶紧把视频挂了。 …… 程识的办事效率很高,一个晚上就把陈老三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查的清清楚楚。 第二天早上他就及时向鹿见深汇报了所有情况,一切不过是南桑自导自演的一出大戏罢了。 想起病房里的一幕,陈老三对南桑可真是半点儿也没有手下留情啊,程识不得不感慨这女人对自己是真狠。 第83章 第83章 结果,鹿见深听了事情的整个来龙去脉,沉默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他难以置信,却又似乎有种早在意料之中的感觉。 回想先前的桩桩件件,当时不觉的有什么不对劲,可现在再看,其中很多都说不通。 其实心里也不是没有疑虑过。 只是不愿意深想,更不想去追究。 这些年,他对南桑的那份无条件的信任,还有对江稚鱼没理由的怒火,不过是碍着那份积年日深的愧疚,还有那股难以言说的逆反心理。 鹿见深脑海里忽然闪过江稚鱼愤怒不已又绝望难过透顶的样子,心里突然像是塞了一团泡过海水的棉花似的,闷的特别难受。 房间里静了许久许久,程识终于听见鹿见深开口,淡声吩咐,“应慈,通知人事部,即刻解聘她。” 程识看着他,丝毫不意外,平静点头,“是,老板。” …… 医院病房。 应慈在收到鹿林集团总部人事部的电话,说她已经被解聘,并且立刻生效,从此她跟鹿林集团再无任何瓜葛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慌了。 慌乱过后,她又赶紧冷静下来想办法,冲着南桑急哄哄道:“我被炒鱿鱼了,我被鹿总炒了,南小姐,你快想想办法啊,你赶紧帮我想办法!南小姐,我不能丢掉这个工作,我要是被鹿林开除,消息传出去,以后在京北也没法混下去了。” 南桑知道应慈被鹿见深开除了,也有点儿慌,问她:“你干什么了?阿深怎么会突然要开除你。” “我能干什么?我什么也没干啊!”应慈语气焦惶,怒色上涌,“我除了帮你——” 她突然想到什么,愤怒裹着痛恨满满从眼眶溢出来,“对,是因为你,因为我帮你……” “你别胡乱说!”南桑大声打断她,“怎么可能会是因为我!” 南桑也怀疑是这个原因,只是不愿意,也不敢往深里想。 鹿见深怎么可能会不信她。 她的戏一直做的那么好,演的那么逼真,这么多年鹿见深都信了,现在又怎么可能会怀疑她。 只是,哪怕她不愿意信,她心里也控制不住的开始变得慌乱起来,可面上却勉强还算镇定。 “你别着急,我先打个电话问问,说不定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她说着拿过手机给鹿见深打电话,然而拨通,一直到自动挂断,那边都没人接听。 南桑的心往下一沉。 她待要再打第二个的时候,程识来了。 “程特助!” 应慈看见他连忙跑过去,平日端着的平稳仪态也丝毫顾不得,丢得精光。 在她一大早突然收到总部人事部的通知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去公司找鹿见深问个明白,结果刚到大门口就被保安拦了下来。 “程特助,我今天早上接到了人事的电话,说我被集团解雇了,这是怎么回事?” 程识没什么表情地淡淡看着她说:“就是电话里说的那么回事。” 应慈不死心,追问:“鹿总的意思?” 程识点头,“是,鹿总的意思。” “你们凭什么解雇我?我做错了什么?”应慈突然发疯,“你们不能这么随便开除员工,我要去相关部门投诉你们!” “人事是走正规流程,按照劳动合同解除聘用你的关系,到时候该你的赔偿一分也不会少。”程识扶了扶眼镜眶,面色有点儿冷,“应姐,因为什么解雇你想必你心里也有数,鹿总没打算赶尽杀绝,你也见好就收吧。” 一句话叫应慈哑了火。 程识没再跟她多说,转头看向南桑。 第84章 第84章 程识没再跟她多说,转头看向南桑。 南桑触及他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心头不禁一阵发寒。 “阿深呢?我要见他!”不等程识开口,南桑抢白道。 “老板他最近很忙,大概是没时间见南小姐了,他托我嘱咐你好好修养。”程识说着扭头喊了声。 两个保镖走进来。 “为了防止陈家的人再来找麻烦,以后就叫这两人跟在你身边贴身保护,南小姐以后尽管把心放肚子里,像陈老三这种事,以后再不会发生了。” 程识话说得慢条斯理,声音温和,话也都是好话,可听进南桑耳朵里,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心底冒出来,顷刻间传遍四肢百骸。 她突然打了个寒颤。 程识没有逗留,说完就走,连一个多的眼神都没有给南桑和应慈。 出病房门的时候碰上医生进来,心里盘算着早点把南桑弄回国,就顺口问了句她病情如何,什么时候能出院? 结果医生很高兴地告诉他,南桑怀孕了。 ...... 江稚鱼鹿见深和鹿见风三人坐在酒店餐厅吃中午饭。 四方桌子,江稚鱼和鹿见深面对面沉默,金牌调解鹿见风夹在中间使出浑身解数活跃气氛。 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饭桌上的气氛虽然不甚和谐,但已经十分聒噪。 鹿见深觉自己脑袋抽风,居然大中午专门跑回来陪弟弟吃饭。 他不配。 “哎江小鱼,你在这边有什么事吗?是打算等我哥出差完一起回国?” 鹿见风完全不管他哥的死活,还有那时不时睇过来的刀子眼,一直眼巴巴望着江稚鱼,吧啦吧啦跟她说个不停。 鹿见深听鹿见风这么问,下意识抬眸朝对面看了一眼。 江稚鱼该办的事都已经办完了,本来打算这两天就离开,去蒙特勒陪江泡泡,但鹿见风来了。 江稚鱼想了想,问道:“你们学校放几天假?我陪你玩几天,等你走了我再走。” “嚓——” 她话音一落,牛排刀在瓷盘上划出一道刺耳声响,江稚鱼和鹿见风齐齐转头。 鹿见深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慢条斯理擦了擦嘴,微笑,“看我干什么?你们继续吃。” 鹿见风没理他哥一句,转回头又兴致勃勃继续跟江稚鱼继续聊,“你要没事跟我一块去旅游啊,”想到什么,他突然眼睛一亮,“我们去圣地亚哥!” 艾斯纳奖每年七月份在圣地亚哥举行颁奖典礼。 先前,鹿见风听说今年的获奖得主正是自己的神秘偶像flechazo,立即就定了去圣地亚哥的机票,后来又传出风声说flechazo不会出席,他失望的两天都没吃下饭。 谁知道柳暗又花明,flechazo居然就是自家亲嫂子。 鹿见风朝江稚鱼挤眉弄眼,“去不去?去不去?” “不去。”江稚鱼一口回绝。 鹿见风搬着身下椅子挪到她身边,抱住她胳膊撒娇,“江小鱼,你就陪我去嘛去嘛~” 江稚鱼,“......” 鹿见深强忍着抽人的冲动,面露微笑地望着两人,“圣地亚哥有什么特殊的吗?” 鹿见风牢记江稚鱼的嘱托,朝他哥坚定摇头,“没有!” “哦,是吗?”鹿见深继续微笑。 程识远远看着这三人—— 第85章 第85章 微笑的哥,温柔的嫂,大傻子弟弟是活宝,多么和谐的家庭氛围啊! 程识决定了,就假装不知道南桑怀孕,暂时先把这件事瞒下来。 他倒也不是想偏帮江稚鱼什么,只是单纯从一个打工人的角度出发,强烈想要一个省心的,没那么多破事的老板娘。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板家宅安宁了,他当助理的才能多出几分清闲找老婆。 ...... 舒姝搭乘的国际航班在傍晚六点落地,江稚鱼带着鹿见风一起去接的机。 仨人从机场离开,直接去找餐厅吃晚饭。 鹿见风打小就是江稚鱼的跟屁虫,跟舒姝自然不陌生,只是这几年见得少了些。 十七八岁的毛小子,几天一变样,舒姝乍一看差点儿没认出来,还以为江稚鱼找了个新的小男朋友。 “唉,你说咱们家小风要是大个几岁该多好,”舒姝托着腮帮子感慨,“比他哥那狗东西不知道强了多少。” 江稚鱼横她一眼,“瞎说什么呢你,嘴上能不能有个把门的!” 舒姝轻哼,“弟弟有什么不好?又乖又懂事又知道疼人,不像那些老东西,就知道跟你玩心眼子,吃不得半点亏。” 江稚鱼挑挑眉,意味深长,“看样子你没占着便宜。” 舒姝脑海里闪过池砚舟那张蔫坏的脸,忍不住撇了撇嘴。 鹿见风上完卫生间回来,一屁股挤(进)两人中间,笑嘻嘻,“说什么呢?” 舒姝笑眯眯的,抬手轻抚一下鹿见风的后脑勺道:“说你小时候天天嚷嚷着要娶你小鱼姐当媳妇儿。” 鹿见风忧伤叹息,“唉,都怪我生的晚,让我哥捷足先登了。” 舒姝点头,相当认同地说:“多美的一朵花,就死心眼(插)你哥那坨牛粪上了。” “就是就是。”鹿见风重重点头。 鹿见风这头点得很是真心,真没有一点儿水分。 自从知道江稚鱼就是flechazo之后,他成了一个百分百的姐控,何止他哥是坨牛粪,除了他自己,全天下的男人都是牛粪。 餐厅离酒店不远,走路不过十来分钟,舒姝没什么行李,就身上一个小包,仨人吃完饭出来也就没再搭车,溜达着走回去了。 半路经过一个公园,公园里有篮球场,几个人在打球。 鹿见风起了兴致,要过去玩儿。 江稚鱼跟舒姝走去看台坐下,一边看他打球一边闲聊。 正说着,手机突然响了。 鹿见风的手机,江稚鱼扫了眼屏幕,是鹿见深的微信电话。 鹿见风正打的热火朝天,江稚鱼也没喊他回来,直接帮他接了。 “你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你嫂子呢?跟你在一起吗?” 江稚鱼没来得及将手机对着自己说话,就听见那边一连三问,低沉磁性的嗓音有点儿臭臭的。 顿了顿,她开口,“小风在公园打球,手机放我这儿了,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 “哦,没事挂了。” 话音落下,视频电话直接就被摁断。 那头,鹿见深对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干瞪眼。 这女人,晚一秒挂电话是特么能死吗?还是特么的能瞎掉? 第86章 第86章 程识敲门进来,看见他咬牙切齿一张俊脸乌云密布的模样,吓了一跳,“......老板?” 鹿见深撩起眼皮子觑他他一眼,那幽暗的眼神有点儿高深莫测。 程识小心脏抖了抖,语气越发小心,“出什么事了?” 鹿见深沉默半晌,说:“程识,你是不是该去健健身了?” 程识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啊?” 鹿见深起身,“走吧。” “噢......”程识一脸懵逼,赶紧跟上。 公园球场。 鹿见风一个帅气又完美的三分球,精准投篮,周围人群一阵喝彩。 舒姝坐在看台上大声喊:“好小子,加油!” 鹿见风朝她和江稚鱼的方向抛了个飞吻,招得两人身后几个小女生一阵尖叫。 “这小子以后指定也是个祸水。”舒姝笑说。 江稚鱼也笑,起身道:“我去买两瓶水。” 边上就有自动贩卖机,她买了两瓶矿泉水回来,就看见原来坐着的位置多了两个人,身板一个比一个的高大挺拔。 “太太。”程识看到她,赶紧站起来跟她挥手打招呼,脸上表情有几分微妙。 “你们怎么来了?”江稚鱼瞥了一眼程识旁边板着脸不说话的男人,笑着问道。 程识偷偷瞥一眼自家老板,笑嘻嘻道:“饭后来这边散散步消消食,没想到你们也在,好巧啊哈哈。” 江稚鱼,“......” 刚好这时,周围又响起一阵喝彩声,几人转头看去,原来是鹿见风又进了个三分球。 少年骄傲地仰着下巴,冲众人比了个酷酷的手势,恣意飞扬。 旁边的小女生们又开始疯狂尖叫“啊啊啊!好帅好帅!”,江稚鱼和舒姝也跟着喊加油。 鹿见深低头,目光深深,意味不明地看江稚鱼一眼,站了片刻,低头在她身旁坐下。 中场休息,鹿见风一头大汗跑过来,扯着衣服领子扇风,“哥,程哥,你们怎么来了?” 鹿见深掀眸不深不浅地看他一眼,声音不淡不咸道:“散步路过。” “啊?”鹿见风不可思议,“你俩这么闲的吗?” 程识心说可不是嘛,还一堆活没干完呢。 江稚鱼把拧开瓶盖的矿泉水递过去,鹿见风伸手接过,仰头咕噜噜喝了半瓶下去,眼睛亮晶晶望着她,“江小鱼,我打球姿势帅不帅。” “帅!”江稚鱼毫不吝啬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鹿见风咧嘴傻嘿嘿地笑,短袖t恤揭到胸口,跟她炫耀,“你看我这腹肌。” 又侧身比了个大卫经典姿势,展示他的肱二头肌,冲江稚鱼笑的跟颗小太阳似的,满脸灿烂地邀请,“来,你捏捏硬不硬。” 江稚鱼毫不迟疑,真要上手去捏。 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上手,旁边一只大手抢先把手捏了上去。 鹿见风“嗷”一声惨叫出来,“哥你偷袭,你欺负小孩!” 鹿见深面不改色,“菜就多练。” 那边打球几人休息一阵,招呼鹿见风继续打,鹿见风挥手应了一声,正要过去,鹿见深也跟着站了起来。 ...... 第87章 第87章 “好久没打过球了,我也松松筋骨。” 鹿见深一边转脖子热身,一边慢条斯理脱了身上的西服外套,随手扔给旁边的江稚鱼,“帮我拿着衣服。” 说着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男人身上独有的气息从外套上散发出来,似有若无钻进鼻腔,江稚鱼望着他大步走上球场的挺拔颀长的背影,不知道为何,心脏忽地就“砰”“砰”“砰”加速跳动起来。 学生时代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往往都是六边形战士,不仅成绩好,外表出众,还有各种艺术才能,运动天赋也都是手到擒来。 鹿见深作为风云人物里的佼佼者,自然也不例外。 大学他是校篮球队的主力,随便打个友谊赛,体育场都能被校外内的女生挤到塌方。 平时在小球场,也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女生都争抢着帮他拿外套,送水送毛巾。 她曾经也是其中一员,她曾无数次幻想,就像此刻一样,鹿见深在上球场前,将外套脱下来,随手递给她,然后叮嘱她——帮我拿着衣服。 当一直以来的幻想跟此刻的现实重合,江稚鱼只觉得一切都不太真实。 此时此刻,她抱着他的衣服,就像抱住了他一样,望着已经走到球场上身形俊逸的男人,她怀里是满的,心也有点儿被填满。 鹿见深虽然很久没打过篮球了,但专业练过几年,上场没多大会儿就找回感觉,越打越顺手。 周围喝彩声开始不断响起,都是冲着他去的,江稚鱼不远那几个小女生都开始移情别恋,把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惊叫声不断。 “啊啊啊!这个看起来更帅啊,成熟大叔的魅力,我真的抵挡不住。” “我还是更喜欢年轻的小哥哥。” “看看看,啊,大叔进三分球了,大叔投篮的动作太帅了,简直满分!” ...... 后半场的球基本上都是鹿见深进的,跟鹿见风比起来,他面对众人的喝彩声则骄矜克制的多,只是在进球之后,极其迅速又隐晦地朝江稚鱼投去一瞥。 “知道你老公现在像什么吗?”看台上,舒姝靠近江稚鱼,扬眉道。 江稚鱼的视线一直黏在鹿见深身上无法转开,心不在焉地问:“什么?” 舒姝似笑非笑,“像一只开屏的花孔雀。” 江稚鱼反应两秒,转头看她,挑了挑眉。 舒姝点头确认,“对,你没想错,就是勾引你呢。” 江稚鱼的心跳倏地乱了,再无法控制。 ...... “水。” 忽然,一只白|皙的大手伸到眼皮子底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雅致又性感。 江稚鱼思绪在外神游,过了两秒抬头,愣愣看着眼前大汗淋漓的人,“嗯?” 鹿见深看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眉头瞬间蹙了蹙,眼底闪过一抹不满。 “水、水!快点江小鱼,渴死我了!”鹿见风也大汗淋漓地跑过来,呼呼喘气。 江稚鱼终于回过神来,下意识把手里的水递给他。 她刚才统共就买了两瓶水,全都给了鹿见风。 鹿见深克制的粗喘没忍住一下漏了出来。 程识早有准备,连忙把买来的水递上去。 鹿见深没接,看了江稚鱼一眼,什么都没说,扭头走了。 江稚鱼嘴唇动了动,下意识往前跟了一小步。 第88章 第88章 鹿见风咕噜咕噜几大口灌完半瓶水,不解地问程识,“我哥干什么去,走这么急?” 程识“啊”一声,侧头瞄了江稚鱼一眼。 舒姝站起身,双手插兜,实在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鹿见风莫名其妙。 “果然是姐姐的好弟弟。”舒姝拍拍他肩膀,“走了,回去了。” “噢!”鹿见风懵懵懂懂,被舒姝强行拉着走了。 一行人回到酒店,在大堂看见鹿见深和一个身姿挺拔,跟鹿见深身形差不多的男人站在一起。 走近才看清楚那男人居然是池砚舟。 舒姝立时蹙起了眉头,眼底的光芒更是意味深长。 池砚舟看到他们回来,笑眯眯跟他们几个打招呼,视线最后落在舒姝身上,而后俊朗的眉峰向上一挑,“哟,这么巧,你也在这儿。” 舒姝淡淡觑着他,皮笑肉不笑,“是挺巧,差点儿以为你是跟着我来的呢。” 池砚舟也嘴角一勾,“别总是想那么多。” 舒姝翻了个白眼,挽着江稚鱼先上去了。 “池哥你俩不都订婚了吗?”鹿见风的目光在舒姝的背影和池砚舟身上转来转去,新奇道,“现在未婚夫妻都这么不熟的吗?” 池砚舟看鹿见风小(弟)弟一眼,轻咳一声,很是一本正经道:“现在就流行这种,你哥哥嫂子都结婚了,不还照样分房睡吗?” 鹿见风大为震撼,眼珠子一下子瞪的圆溜,“是这样吗?” 昨晚上两人确实分房睡的,但他以为是因着两人吵架。 池砚舟笑的蔫坏,“不信你问你哥哥嫂子。” 鹿见风看向鹿见深,眼睛瞪的更大,“哥,真的?” “假的,”鹿见深面无表情,“少听他胡说八道。” 鹿见风放心了。 夫妻不一个被窝里睡觉,那可是很不利于培养感情的。 ...... 江稚鱼和舒姝回到房间,坐床上聊天的时候,手机“嗡”的一声响,进来一条短信。 她扫了一眼,鹿见深微信发了两个字: 【过来】 她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发了三个字问,【什么事?】 那边没再回复。 接下来的聊天江稚鱼就有些心不在焉,这个晚上,他的举动让她的心潮起伏翻涌。 “舒姝,”她迟疑着打断舒姝的话,起身,“我出去一下,你先洗澡。” 说完,也不等舒姝答话,跳下床就往外走。 “穿上鞋!”舒姝在背后喊道。 江稚鱼刹脚回头过来穿上拖鞋,不好意思吐吐舌头,模样说不出的天真娇憨,一瞬回到十几岁时,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舒姝看着她,突然有点儿鼻酸,嘴唇动了动,最后只恨铁不成钢的一句,“你就不能多端着一会儿啊?他给点儿甜头,你就全忘了他的那些不好,一碰到他,你的心你的脑子你的自尊就全都丢了。” 说到最后,舒姝的语气开始控制不住气恼。 ...... 第89章 第89章 说到最后,舒姝的语气开始控制不住气恼。 “可是,谁让我喜欢他呢。”江稚鱼抿紧两片红唇耸了耸眉,轻轻说。 虽然一遍遍说着该死心了,然而只要他稍微回头看一看她,她还是控制不住欢喜地奔向他,想要拥抱他。 因为太喜欢,这份喜欢长年累月的积压在她的心里,满满占据了比失望更多的地方,所有但凡还有一丁点的希望,她都不愿放弃。 江稚鱼站在主卧室门前,揉揉脸调整了下表情,才推门进去。 主卧里的灯大亮着,却没有鹿见深的身影,倒是浴室里有哗啦水声不断的传来。 江稚鱼走过去,站在浴室门前,犹豫几秒,抬手敲了敲。 “鹿见深......”她喊他,顿了顿,又问:“你找我有事?” 没人回,仍旧只有哗啦啦的流水声。 江稚鱼等了一会儿,怀疑是不是自己声音太小,又喊道:“鹿见深?” 喊完,见里面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她的手迟疑抬起,可下一秒却敲了个空。 浴室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条滚着水珠的胳膊伸出来,在她的惊惶当中,一把将她扯了进去。 江稚鱼整个人都是懵的,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了淋浴间的蓬头下面,从头到脚淋了个透。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覆下来,她的后背被迫贴着墙壁,冰凉的瓷砖墙面一会儿就被滚烫的身体热透了。 男人遒劲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她的细腰,用力地压着她向他贴近。 鹿见深咬着她的耳垂玩弄,含糊不清地质问,“江小鱼,你昨天晚上给我下的什么药?劲儿也太大了......” 另一边。 舒姝从浴室出来,就发现房间里多了个不速之客。 池砚舟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悠哉悠哉打游戏。 “池砚舟。”舒姝面无表情,“回你房间去。” “回不去了。”池砚舟眼睛盯着手机,一双手也还很忙,脸更是没转一下,声音幽幽的,“你姐妹把我兄弟占了,人夫妻俩亲亲热热,我再待那儿不合适。” 舒姝,“......” 深吸一口气,“那你去跟鹿小风挤挤。” “不去,”池砚舟拒绝,“鹿小风睡觉磨牙放屁打呼噜,还梦游,我忍不了。” 舒姝,“......” 隔壁鹿见风突然连打了两个大喷嚏,揉揉鼻子,“谁想我了?” 他琢磨来琢磨去,估计是他的母上大人唐婉宁,于是找到手机翻出唐婉宁的号码拨了过去。 舒姝的房间里,池砚舟一盘游戏打完的时候,舒姝已经放弃跟他掰扯,换上睡衣上了床。 她把两只枕头横立在床中间,表示楚河汉界。 池砚舟挑了挑眉,扔下手机,欠身支着脑袋,迎着她的目光,伸出根手指,把立着的枕头一个个戳倒。 舒姝:“......” “幼稚鬼。” 她评价了一句,倒头躺下去,用后脑勺对着他。 “你头发还湿着。”池砚舟盯着她后背看了会儿,皱眉提醒道。 舒姝不喜欢用吹风机吹头发,平时都是用干毛巾尽量擦干水分,然后等自然晾干,有时候时间太晚,她也就直接湿着头发睡了。 知道这习惯不好,但实在懒得改。 舒姝“唔”一声表示自己知道,闭眼躺着动也不动,并没有起来把头发弄干的打算。 第90章 第90章 池砚舟等了会儿,见她不动,只好起身下床,去浴室拿了吹风机,拿着回到床前,插上电打开。 很快,“嗡嗡”的强劲风声在脑袋上响起,舒姝皱了皱眉,睁开眼睛回头看。 池砚舟盘腿坐在她身后,修长的五指成梳,不断的穿梭在她潮湿的发间。 “你继续睡你的。”他漫不经心扫她一眼,又垂眸盯着手里的头发,神情专注,认真,像是在做什么精细的活计。 舒姝怔怔望着他,在他抬眸看回来的时候,迅速收回目光,闭上眼睛。 池砚舟瞥到她的小动作,嘴角轻轻勾了下。 心情愉悦! 舒姝的头发很好,又黑又亮,像上好的缎子。 池砚舟的手在她的发间穿梭,慢慢的,一层层捋顺。 很快,吹风机的声响停了。 池砚舟的手却没停,顺着丝滑的黑发钻进轻薄的丝质睡衣里。 他想继续往上,一只小手忽然隔着衣料摁在那只大手上。 舒姝倏地睁开眼睛,四目相对。 池砚舟无赖似的笑了笑,“你看我帮你吹头发,是不是也可以拿点儿报酬?” 舒姝一口血哽在心口,这会儿完全没有跟他你来我往过招儿的兴致,语气认真严肃,“你要是很饥|渴,就去找你外面那些女人,我很累。” 池砚舟脸上的调笑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晦暗的光。 默了片刻,他抽回手,坐回去,嗤笑道:“你应该没有什么为个男人守身如玉的糟粕思想吧。” 舒姝被刺了下,困劲儿都没了,也嗤笑,“就不能是你自己不行?” “我不行?”池砚舟的声音瞬间拔高几个度。 下一秒,房间又突然寂静的落针可闻,几乎能听到外面路上车水马龙的声音。 舒姝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这会儿懊恼的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夜晚,床上,发情的男人,这种时间地点跟他逞什么口舌之利。 然而说都说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她向来也不是个会认怂的主儿。 “对,不行!”她梗着脖子道。 池砚舟眯着眼,阴恻恻盯了她几秒,舔了舔腮帮子,突然笑了。 ...... 大半夜,程识睡得正香,听到有人砰砰敲门。 “程哥!程哥!开开门呐!” 程识迷瞪瞪爬起来,打开门一看,就鹿见风穿着大裤衩子抱着枕头站在外面。 “二少爷,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程识刚醒,大脑钝钝的转不动。 “别提了,那边没法睡,我过来找你凑合挤一晚。”鹿见风一脸委屈,一边说一边抱着枕头挤|进了门。 程识一脸懵逼。 回头瞅见小孩子透红的耳朵尖,才隐隐约约明白点儿什么,试探说:“这房间不怎么隔音啊......” 鹿见风愤慨,“投诉!明天必须得投诉!什么破豆腐渣工程!” 程识差点儿没笑出来,心里又暗自嘀咕,这酒店的隔音效果算是很好的了,这都能叫人听到墙角,那闹的得有多激烈。 其实这事有点儿冤枉,鹿见风天生耳朵比别人好使,丁点儿小动静都能被他捕捉到。 第91章 第91章 他住得房间正好在中间,左右夹击,简直不叫人活。 鹿见风很快十八了,大半只脚已经跨进成年人的行列,该懂得理论知识不少半点,只是在实操经验上,还略有欠缺。 直白说,他至今母胎单身,是个连女孩儿小手都没有拉过的纯情小辣鸡。 以前没怎么感觉,今夜些些细碎的小动静突然勾起了他的心底深处的一丝躁动和向往。 “程哥,为什么没有女孩儿喜欢我呢?” 黑暗中,鹿见风的声音困惑里夹杂了几丝委屈。 程识打了个哈欠,“怎么会没有女孩儿喜欢你呢,我听说不是经常有女同学邀请你去家里讨论功课?” “有什么好讨论的,程哥你都不知道她们有多菜,”鹿见风吐槽,“数学九九乘法表都弄不明白,我一个人效率不知道高多少倍。” 程识,“......” 怪不得你交不着女朋友呢。 “哎,程哥,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啊,你为什么还不找女朋友呢?都三十多了。” 一句话,两把刀子,程识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好一会儿,凉凉问:“你为什么不找女朋友?是不想吗?” ...... 晨光熹微。 懵懵懂懂中,江稚鱼睁开眼睛,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鹿见深放大在眼前的那张俊脸。 恍惚间,她觉得是自己又做了个梦。 一个美梦。 而此刻,她还在梦里没有醒来。 然而,指腹上真真切切的触感和温度都在告诉她,都是真的。 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温柔缱绻,耳畔的细语低喃,都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见深哥哥......”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清隽俊朗的眉目,她低低喃喃自语。 指尖轻轻慢慢,描过他深邃的眉眼,挺直的鼻梁,柔|软的唇...... 那两瓣薄唇突然启开,一下将她的手指咬住。 “啊!”江稚鱼低呼。 下一秒,鹿见深|喉咙里发出一声闷笑,缓缓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 刹那间,风停雨消,万事万物,连带着时间都静止住。 从前江稚鱼和鹿见深两人之间的相处,要么是她笑脸相迎他横眉冷对,要么是相互敌对吵得不可开交,几乎没有平和相对的时刻。 以至于突然掉进这温情脉脉的氛围,两人都生出中不自在的感觉。 “你醒了。”江稚鱼尤其不自在,原本白净的小脸“唰”的一下绯红,“不、不早了,要不要起床?” 鹿见深好整以暇看着她渐渐染上酡色的小脸,一只手臂枕到脑后,低低懒懒透着无限诱人的性感嗓音道:“好啊,你先起!” 江稚鱼心跳如擂鼓,根本不敢再和他对视一眼,只“噢”了一声,连忙抓过一条浴巾胡乱在身上一裹,然后逃似的下床冲向了浴室。 ...... 第92章 第92章 洗漱完,江稚鱼先跑了,鹿见深看着她有些落荒而逃的身影,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愉悦的笑。 又在床上回味了一会儿他才下的床去洗漱。 早饭是在安静中默默进行的。 两人时不时抬头看对方一眼,又在对方察觉看回来之前,匆忙收回视线。 仿佛回到了少男少女的纯情时代。 鹿见深吃完早餐回卧室换衣服,江稚鱼也放下了手里的刀叉。 这时,手边上的手机突然“嗡嗡——”震颤起来。 江稚鱼扫了眼屏幕,是江泡泡的微信视频,她下意识看了眼鹿见深的背影,拿起手机接通。 那边时间是午后,江泡泡刚睡完午觉起来,苍白的小脸上难得有了几丝红润。 温晴说她最近精神状态非常好,胃口也变好了些,有时候都能多吃半碗饭。 江稚鱼听了很高兴。 母女俩东拉西扯说不完的话,江稚鱼的注意力全在江泡泡那边,没有留意背后的脚步声,直到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到她的后脖颈上,她才发现有人。 江稚鱼猛地回头,鹿见深就站在她背后,躬身贴在她的脸侧,看着她手机屏幕里的江泡泡。 江稚鱼下意识摁了挂断,将手机藏到身后,脱口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问鹿见深的同时,眼底不受控制的闪过一抹紧张不安之色。 鹿见深没注意,只转头望着她,好奇问:“这小姑娘是谁?” “啊?”江稚鱼懵懂瞪了瞪眼,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最后她笑着眨眨眼睛,语气半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女儿啊。” 鹿见深挑挑眉,“我什么时候有个那么大的女儿?” 江稚鱼望着他,闻言,一颗心突然急促跳动起来,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一瞬间,她生出立刻将所有一切向他和盘托出的念头。 然而,鹿见深不过是以为她在开玩笑,顺口回了一句玩笑话,眼底的促狭显而易见。 他抓起她的手,把领带塞进她手里,自然道:“帮我打领带。” 江稚鱼回过神,意识到他刚刚的话完全没有走心,一时间心情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她站起身帮他打领带。 鹿见深一米八七的身高,江稚鱼的身高刚刚到他下巴的位置,两人站在一起,俊男美女,身高差也刚刚合适,看起来不知道多养眼。 “你低一下头。” 江稚鱼微微踮起脚尖,鹿见深却没听她的话低头,而是一条手臂缠上她的细腰,一个用力将人提了起来。 “啧,这一大清早的,我就不该起床。” 两人闻声转头,就见池砚舟松松垮垮靠在次卧门旁,脸上挂着抹懒散又蔫坏的笑。 江稚鱼闻声扭头看去,一时脸热,忙推了下鹿见深的胸口,“放我下来。” 鹿见深瞥了池砚舟一眼,眼神里“哪儿凉快哪待着去”的意思非常清晰。 池砚舟又“啧”一声,非常配合地退回了卧室。 鹿见深收回视线,往前走一步,挤|进两只椅子中间,将江稚鱼放在桌上,然后弯腰双手撑在她两侧。 两人视线齐平,四目相对,江稚鱼脸上的温度陡然又热了一层。 她偏开头,有些慌乱地把领带绕在他脖颈上。 人一慌就容易出乱子,她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绕着绕着,直接就把领带打成了死结。 第93章 第93章 头顶响起一声闷闷的轻笑,性感又蛊惑至极。 江稚鱼心跳没来由漏了一拍,没忍住抬头瞪他。 水盈盈的眸子横过来,眼波流转间,说不尽的风情。 鹿见深低头看着她,目光相触,他眸子暗了暗,喉咙滚了下。 空气静了会儿,江稚鱼努力摒弃杂念,专心致志跟领带打交道,终于把死结解开。 她松了口气,突然听见鹿见深问:“你很喜欢小孩?” “嗯?”她抬眼与他对视,默了两秒,轻轻点头,“喜欢。” 鹿见深狭长的眉峰轻轻一挑,眉眼风流,“那生一个也行。” 江稚鱼一顿,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你说什么?” “我说那就生一个,”鹿见深“咳”一声,偏开头,“省得爸妈以后天天催。” ....... 自从项目出现问题,鹿见深亲自过来坐镇后,分公司上空就整日乌云压顶,员工从上到下,人人紧绷着神经。 每到开项目组会的时候,一群人在会议室都如坐针毡,生怕在老板面前出什么岔子。 都不必说其他,就光是老板那冷眉冷眼的一瞥,就足够叫人胆战心惊。 今天会议室里的气氛却是不同以往的紧张严肃,反而处处透着祥和。 诡异的祥和。 鹿见深如往常坐在长桌一端,微微侧身,交叠着双腿,双手交叉置在胸前,听新的总负责人汇报项目进度。 按照以往,大家都是眼观鼻观心,专注复盘自己负责的那一趴,像小学生一样,随时准备老师的随机抽查。 然而今天,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别的东西吸引走了。 所有人的目光零零散散,暗暗戳戳汇聚到一个地方—— 鹿总的嘴角是怎么回事? 他是去医院做了微笑唇吗? 大家在底下眉来眼去,用意念交流。 总负责人汇报完之后,鹿见深点名提问,正好逮着一个严重开小差的。 这位员工正大脑风暴关于“鹿总的嘴角为何翘成那样”这一问题的种种猜想,被喊了两声才把自己奔到天外的思绪拉回来,急急起身汇报自己的工作。 过程难免磕磕绊绊,大家都为他捏了把汗。 谁想老板居然没冷脸没发火,只叫他下次注意改进,就轻飘飘放过了。 众人震惊。 彼此对个眼神,这下确定了,鹿总今天是真的心情好。 关于心情好这个事,其实作为贴身助力的程识感受的最为深刻。 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拨云见日。 谁想天天对着张冷脸? 老板的脸色直接影响下属的心态。 程识已经许久没有过这么美妙的心情了,走路都是飘得,以至于对江稚鱼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于是在保镖打来电话,说南桑一直闹着要见鹿见深,求他帮忙的时候,他一口回绝了。 ....... 第94章 第94章 “叫她自己联系老板。” 程识这么跟保镖说,“老板的电话微信她都有,联系不上就说明老板不愿意跟她联系,我也无能为力。” 刚过上一天的好日子,程识可不想叫她再来瞎搅和,别说帮忙,不偷偷拦着就不错了。 程识暗暗撇嘴,收起手机,敲门走进总裁办公室。 鹿见深正坐在办公桌后,低头聚精会神地刷手机。 程识瞅他表情非常严肃,好奇蹭过去,偷偷瞄了一眼—— 加黑加粗的帖子标题:新婚夫妻度蜜月十大圣地推荐。 程识:“……” 鹿见深察觉程识的目光,抬起头,轻咳一声,手机倒扣在桌上,冲他笑了笑。 程识也冲他笑了笑。 过了会儿,鹿见深摸了下鼻子,问:“程识,你知不知道去哪儿度蜜月比较好?” 程识保持微笑,“老板,我还没娶老婆,我不知道。” 鹿见深,“……” 程识又道:“这问题你不如问太太,太太应该有想去的地方。” 鹿见深眼睛一亮,当即就要给江稚鱼打语音。 刚点进微信,那边的语音先拨了过来,鹿见深接起,“喂?” 江稚鱼习惯了他打不通的电话和手机里长时间“嘟嘟”的忙声,陡然受到“秒接”的待遇,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鹿见深等了好几秒,没听见她说话,忍不住喊她:“江小鱼?” “嗯?”江稚鱼回神,“我在呢。” 这话不知道怎么就取悦了鹿见深,嘴角不由自主往上翘,像是有钩子钓着一样。 “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跟舒姝一起逛街买衣服,她过来的时候没有带行李。” 鹿见深记得她过来的时候也只带了个二十来寸大的小行李箱,估计也没拿几件衣服。 “就你们两个人吗?小风和池砚舟有没有跟着?” “没有,我一早就没见小风的人影,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电话也打不通。” “我也没看见他,估计找朋友去了。”鹿见深完全不担心傻弟弟,“你们在哪个街区,地址发给我,我叫人过去跟着你们。” 国外不比国内安全,鹿见深把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李斌派了过去,顺道送了张自己的至尊黑卡。 李斌把卡交到江稚鱼手上的时候,一脸冷酷转告自家老板的话,“老板说别给他省钱。” 宽大的黑色墨镜遮挡住眼睛里汹涌翻腾的羡慕。 妈的,他也好想要老板的不限额黑卡。 江稚鱼捏着那张看着就很奢华的至尊黑卡愣了半晌,转头看向舒姝,认真道:“你掐我一下。” 舒姝二话不说逮着她胳膊狠狠掐了一下,疼得江稚鱼差点儿飚出眼泪。 “疼不疼?” “疼……”江稚鱼眼泪汪汪地笑,“果然是真的。” 舒姝抱着手臂,一张冷脸上写满嫌弃,“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就这就感动了?一张卡而已,你很缺钱吗?” 江稚鱼点头,“缺。” 第95章 第95章 舒姝心梗,瞪着她说不出话。 “没骗你,真的缺。”江稚鱼把卡放包里,伸手挽她的胳膊,脸上跟乐开了花似的,眼底更是淬满星星般的亮光。 舒姝躲开,看着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葱白手指戳她脑袋,恨铁不成钢道:“你离我远点儿,我怕你恋爱脑传染我,太可怕了。” 江稚鱼硬凑上去挽住她,嘻嘻玩笑,“你说的好姐妹儿同甘共苦。” 舒姝翻了个大白眼,又问:“真缺钱啊?我这里有,你需要多少?” 江稚鱼又忙摇头,“说着玩儿呢,就是手头紧了点儿,还能周转的过来,你放心,有需要我绝对不会跟你客气。” …… 傍晚时分,消失了整整一天的鹿见风终于现身,跟大家一起坐到了饭桌上。 他听说今晚米德兰海滩有音乐晚会,喊着闹着大家一起去海边露营。 鹿见深第二天没什么行程安排,其他几个又都是闲人,大家都愉快地同意了他的提议。 说去,大家立马行动,一应用具很快就准备齐全了,往海滩出发。 到了海滩,已经夜里十点了,柔|软的沙滩还残留着白天的温度,舒姝舒展四肢,躺在上面,静静望着头顶的星空。 海潮涌动的声音和音乐晚会上的嘈杂喧闹一波一波传过来,遥远而模糊。 舒姝突然感觉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寂寞。 听说,那个人要结婚了…… “舒服吗?” 头顶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懒洋洋的,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戏谑。 舒姝眼皮子往上掀,一张倒置的俊脸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起开,挡着我夜观天象了。”她耷拉下眼皮淡淡道。 “哟,你还会这个呢。”那张俊脸不仅没挪开,还往下压来。 池砚舟蹲在她头顶,扬起唇笑眯眯问,“看相会不会?” “你要看什么?”舒姝挑着眼乜他。 “爱情、婚姻、事业、财运、寿数,您都给瞧瞧。” 舒姝听着他不走心的戏谑,还真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 实话说,池砚舟这张脸长得是真不错,无论骨相皮相都极佳,完全不输娱乐圈那些颜值顶流。 最最招人的还是那双桃花眼,看人的时候常那么轻轻一眯,显得慵懒又多情,跟鹿见深一样的风流倜傥。 都说男人好|色,其实女人也不遑多让。 舒姝心想,池砚舟要是个长得丑的,这场联姻她当初指定不会答应的那么痛快。 长得好看到底加分,她也不过是个大俗人。 舒姝叹息一声。 “怎么?”池砚舟挑眉,“瞧出什么来了?” 舒姝拉回思绪,一本正经道:“瞧出你命里带桃花劫,除非出家做和尚,否则性命不保。” 池砚舟挑眉,眉眼含着一丝笑,“你很想守寡?” 舒姝哼笑道:“我可没有那些个为男人守身如玉的糟粕思想,不都说吗,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下一个更乖啊。” 池砚舟被噎了下。 这人脸皮厚,舒姝难得能呛住他,心情十分愉悦。 第96章 第96章 池砚舟看着她弯弯的眉眼,跟那天上的月牙似的,翘着小钩子勾得他心痒痒。 “就没有一点儿办法了吗?”他小拇指挠了挠额角,看着她诚心求教。 “有啊,”舒姝信口胡诌,“戒酒戒烟戒欲戒荤腥,佛祖跟前跪满九九八十一天,也能多活几年。” 池砚舟皱眉轻“嘶”一声,“这跟当和尚有什么区别?” “和尚要剃光头烧戒疤,你可以留头发啊。” 池砚舟要气乐了,伸手揪了下她的脸颊。 舒姝“欸”一声,抓他的手,被他一把反握住。 葱白的手指,涂着夸张的鲜红指甲,妖艳、魅惑,掐进他的皮肉,给他疼痛,也给他极致的爽感。 “戒欲这辈子是戒不了了,”池砚舟在她的身边坐下,看着她,风流的眼尾轻挑,又是那副多情的模样,“你没听说过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呢……” 舒姝嫌弃的“嘁”一声,抽回手,撑着沙滩坐起身。 左前方昏暗处,一对男女并肩坐着,男的俊女的靓,正头对头喁喁思语你侬我侬,怎么看怎么像一对热恋当中的小情侣。 舒姝瞅着那熟悉的背影,踢了踢脚下的沙子,嘟囔道:“我这趟来得纯属多余。” 本来是做好准备来fight,现在变成了看人撒狗粮。 她话音方落,鹿见风就提着个水桶从右边跑过来,嘴里大声喊道:“好多鱼!你们快来看,我钓上来好多鱼!你们要不要吃烤鱼夜宵?” 舒姝:“……” 这小子,他可真是会应景,不知道鹿见深待会儿会怎么抽他。 …… “嗡嗡——”“嗡嗡——” 京北,某豪华公寓里。 手机震动个不停,江亦辰伸手要去接,却被勾住脖子,又将他拉了回去。 “小浪货……” 江亦辰低低笑骂一声,重新沉溺进温柔乡里。 只是,“嗡嗡”的震动声断了又响,十分的扰人。 江亦辰狠狠骂了一句,停下探身将手机看过来,扫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眼睛倏地一亮。 “谁啊?大清早的扰人清梦,真是讨厌……” 江若瑶娇滴滴的,伸手去抢他的手机,江亦辰抬手避了下,撤身就要走。 江若瑶下意识伸手要去拦他,却被他一把甩开。 江亦辰半秒耽搁都没有,直接翻身下床,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接通电话,“喂,桑桑……” 江若瑶听着他声音温柔带着讨好的喊出“桑桑”这个名字,脸上的红|潮一瞬间退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铁青。 “你说什么?” 走到浴室门口的江亦辰突然刹住了脚,拔高声音,“你怀孕了?真的假的?” 南桑怀孕了? 江若瑶闻言,猛地转头看过去,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攥紧底下的床单。 手机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江亦辰连连点头,说:“好好,我立马就订机票过去,桑桑你等着我……” 江若瑶听着他欢喜的像是找不着北的声音,拳头攥得越来越近,心里一片冷冰冰的嘲讽和愤怒。 舔狗,他真该跟南桑那个贱人一起去死! …… 第97章 第97章 “亦辰......” 江若瑶喊了一声,声音带着明显暧昧的娇软,不高不低,正好能让手机那端的人听清楚。 江亦辰立刻捂住手机话筒,转头朝她瞪过来,无声警告,叫她别说话。 看着江亦辰此刻对自己的态度,江若瑶心里恨极,面上却故作惊慌地捂住嘴巴,然后朝他歉疚地笑了笑,模样乖巧又懂事。 江亦辰满意转回头,推门进了浴室,又将门关上,然后讨好笑着对那头的人说,“女人?哪有什么女人,你听错了......” 浴室门关上,挡住了剩下的声音。 江若瑶坐起身,脸色阴沉盯着浴室方向。 刚才江亦辰说,南桑怀孕了? 谁的? 肯定不是鹿见深的,而且也没办法|像五年前那样,再往鹿见深的身上栽,不然她不会给江亦辰这个备胎打电话。 她死皮赖脸跟去美国这么久,还拍了两个人在婚纱店的照片上传朋友圈,现在国内的二代圈子里都快传出花了,谁又知道她和鹿见深的关系居然一点儿进展也没有,看样子似乎还比之前还僵了不少。 等南桑回来,不知道得多被打脸。 江若瑶一想到那个场景,心里就控制不住的爽。 这个贱人,真该叫她多吃点苦头!要不是因为她,她也不会落到今天跟自己的亲哥在床上乱搞的地步。 贱人!该死的贱人! 江若瑶心里恨恨地骂。 倒是便宜江稚鱼那小贱人了。 想到这儿,江若瑶的好心情瞬间减损一半。 这也是个贱人!都贱人! 在心里将两人翻来覆去骂了一通,江若瑶消了些气,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表情,等江亦辰出来。 大概五六分钟的时间,江亦辰从浴室出来了,看也不看她一眼,捡起地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江若瑶心里冷笑,脸上却温柔小意,开口道:“哥,你是要去美国找桑桑姐吗?” “嗯。” 江若瑶继续笑的温柔,一副好意提醒,“鹿见深在美国,桑桑姐现在跟他关系不清不楚的,你过去算怎么回事?” 江亦辰穿衣服的手一顿,不高兴道:“什么算怎么回事?桑桑怀孕了,是我的孩子。” “你的?”江若瑶故作惊讶,“那鹿见深......圈子里都传遍了,说鹿见深为了桑桑姐打算和小鱼离婚了,现在桑桑姐又说怀了你的孩子,鹿见深要是知道了,桑桑姐岂不是要和他玩完儿?” 江亦辰被南桑怀了他的孩子的消息冲昏了头,一时没细想,被江若瑶这么一说,立马清醒过来。 鹿见深那鬼见愁,真要知道了说不得真要弄死他,嘴巴却硬,冷笑,“我怕他?” 江若瑶看着他那装逼样,眼底闪过一抹讥讽。 江亦辰烦躁,“都怪江稚鱼没用,自己老公都栓不住,这么多年江家算是白养她!没用的东西!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第98章 第98章 “是啊,”江若瑶点头附和,“不说鹿见深,爸妈这边肯定也不同意,桑桑姐虽然好,但是家庭跟咱们家实在差距太大,鹿家不也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才不愿意让她进门吗?” 江亦辰听得眉头紧皱,江若瑶顿了顿,继续道:“再者说,桑桑姐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你的吗?” 江亦辰蓦地拉下脸,江若瑶看着他,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抢白道:“桑桑姐这段时间一直跟在鹿见深身边,孤男寡女的,又相互有意思,你信他们盖着棉被纯聊天?而且,你想想从前,桑桑姐是不是都是被鹿见深伤了心才来找你......” “够了!你闭嘴!” 江亦辰忽然一声怒呵打断她,脸色难看的要命。 江若瑶听话地闭上嘴巴,没再说话,江亦辰也没再走。 ...... 南桑逼不得已才给江亦辰打了这通电话。 她实在是没办法,鹿见深做的太绝了。 电话、微信......所有可以联络的途径都被他切断了,一副要与她一刀两断的架势。 两人之间唯一的牵扯只剩下身边的两个保镖,或许是被嘱咐过,他们并不愿意帮她做传声筒,无论她怎么哭闹乞求,或是拿钱利诱,他们都不为所动。 而且相较于保护,这两人似乎监视她的成分更多一些。 南桑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最后精疲力竭的绝望,她知道鹿见深这是要彻底抛弃她,不可能再对她有任何的信任了,更别提其它。 就因为陈老三这一件事了,他就这样的绝情! 其实,南桑很清楚,他一直都是这样狠心绝情,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她,对她,不过就是一份责任罢了。 她正是看穿了他对她的感情根本就不是爱,更没有真正想过要娶她为妻,所以两年前才转身嫁给了暴发户陈伟达。 这两年多来,她用两人之间那点儿可怜的情分和他的自责愧疚吊着他,然而事实证明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因为他从始到终没有爱过她,她从来都只是他心中的一个包袱。 他最恨被人愚弄。 而这一次,偏偏她弄巧成拙地害了自己,帮了他。 南桑一时都不知道该恨谁。 好在还有江亦辰这个备胎在,这么多年了,只要她勾勾手指,江亦辰就会屁颠颠地跑过来,像条狗一样趴在她脚下,卖力地舔着她。 狗一样的男人,真是叫人瞧不上! 然而南桑没想到,这条狗有天也不愿意再舔她了。 打了电话之后,南桑等了两天都没有等到江亦辰的到来,再打过去的时候,居然是江若瑶接得电话。 “桑桑姐,有事?”江若瑶的声音笑吟吟的,格外得意。 南桑一瞬间怒火中烧,却还要努力压着怒火,“怎么是你,亦辰呢,叫他来接电话。” “噢,你找我哥啊!”江若瑶阴阳怪气,“抱歉啊,我哥他忙着呢,这些无关紧要的电话,他没空接。” “江若瑶!” “桑桑姐要是没事,我就挂了,我也很忙呢!”江若瑶话落,根本不管电话那头的南桑是什么反应,直接撂了电话。 第99章 第99章 南桑不敢置信地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胸腔中的熊熊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一扬手,将手机狠狠砸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立马将外面守着的保镖引了进来。 保镖冲进病房,看到地上屏幕裂成蜘蛛网的手机屏幕,又看看病床上气的几乎要吃人的南桑,一个字没说,又退出去。 “我要见阿深,你们听到没有,我要见鹿见深!”看着要退出去的保镖,南桑怒吼,歇斯底里,“阿深不来见我,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担的起责任吗?” “南小姐,鹿总真的很忙,没空来看你,你还是安分点,早点儿养好身体出院回国去吧。”保镖留下这句话,就直接退了出去,关上了病房门。 不见她,一个两个都忙,都躲着她不见她是不是? 好啊! 南桑真的想要看看,鹿见深和江亦辰是不是真的不再管自己的死活了。 只要他们还有那么一点儿在意自己,她就还有赢的可能。 南桑咬牙,想了又想,做了决定之后,她下床去了洗手间,将门关上之后,趁着保镖不注意,打碎了洗手间的镜子,然后,抓起其中一块碎片,对着自己的手腕,狠狠用力割了下去。 ......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今天,鹿见深特意准时下班回酒店,陪着江稚鱼一起吃晚饭。 过去两年,两个人这么安静又和谐的坐在一张饭桌上饭的时间,实在是不多,所以,江稚鱼的心情真的有种说不出的美妙。 两个人安静地吃着,吃到一半的时候,鹿见深趁机问她想去哪儿度蜜月的事。 他知道,两个人婚礼前江稚鱼就计划好了蜜月的地方,只是他那时候挺混账,没陪她一起去。 江稚鱼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理解错了鹿见深的意思,抬起头来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后,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想也不想说:“我想去瑞士,结婚之前我就已经计划好,准备和你去瑞士度蜜月的,结果......” 她话说到一半,及时打住,结婚后发生的那一桩桩一件件真是不堪说。 鹿见深轻“咳”一声,心照不宣转移话题,“为什么想去瑞士?” 江稚鱼顿了顿,微微呼出一口气,看着他说:“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嗯?什么人?” 江稚鱼像个兴奋的孩子般冲他眨了眨眼睛,“秘密。” 鹿见深挑眉,看她满脸娇媚又俏皮的小模样,心里实在是痒痒,情不自禁就伸手勾住她的后脖颈,凑过去在她两片潋滟的红唇上亲了一下。 江稚鱼猝不及防被偷袭,抬眼愣愣看着他,呆呆的样子叫他想起那些夜晚迷醉的时刻,每当他温柔地抚摸亲吻,她就会这样望着他,脸颊红扑扑像个熟透的水蜜(桃)般,眼里盛着钻石般细碎的亮光。 她的欢喜和羞涩明明白白袒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鹿见深突然觉得,江稚鱼很喜欢他这件事,大概是真的。 没有什么别有所图,就是单单纯纯,简简单单喜欢他,所以死缠烂打,用尽心思,甚至是奋不顾身。 这个结论让鹿见深的心一瞬间变得很柔|软很柔|软,像是化开了一池(春)水。 在江稚鱼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将她捞进怀里,抱坐在腿上,捧着她的脸又再次亲吻下去。 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放大的英俊面庞,江稚鱼过了好几秒才缓过神来,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之后就松了力气,反手搂住他的腰,闭上眼睛迎接他的吻。 ...... 第100章 第100章 说实话,她很喜欢鹿见深这样亲她,唇瓣厮磨,热烈,却又不失温柔,像是对待什么珍重的宝贝。 这种感觉,好几次都仿佛是在梦里,而这一次,应该不再是梦了吧? “嗡嗡——”“嗡嗡——” 正难舍难分,江稚鱼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下意识推开鹿见深,转身去拿桌上的手机。 鹿见深的大手快她一步,抽走手机扔到一旁,捧着她的脸再次攫住她的红唇。 “唔……”江稚鱼察觉到他的意图,挣扎道:“饭还没吃完呢……” “回头再吃。” 鹿见深喘|息声慢慢变重,手顺着她的衣摆下钻进去。 “一会儿小风他们该回来了……” “不会,池砚舟在隔壁开了新房间,小风也不回来,不会有人来的,你放心。” 鹿见深一边哄一边继续。 江稚鱼脑袋晕晕乎乎的,手抓着他胸口的衣服,要推不推,欲拒还迎。 鹿见深的吻往下。 “嗡嗡——”“嗡嗡——” 手机再次响,这次换成他的,在裤兜里贴着大腿震动个不停。 鹿见深没理,掏出来随手就要扔开,不过,下一秒,余光却瞥见屏幕上的一行短信。 忽地,他所有的动作顿住。 江稚鱼见他突然停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抬眼望向他。 鹿见深点开短信仔细看完,狭长的眉峰霎时紧紧拧成个大疙瘩。 “怎么了?”江稚鱼察觉不对,拢着衣服坐起身。 “出了点儿事……” 鹿见深收起手机又塞回口袋里,语焉不详地说了一句,而后迅速从江稚鱼的身上翻下去,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道:“我得赶紧去处理一下,可能要晚点儿才能回来,你不用等我。” 这种突然离开的动作太熟悉了,江稚鱼心里生出不祥的感觉,抿了抿嘴唇,还是忍不住问:“到底出什么事了?是公司的事还是……” “一会儿叫酒店管家重新送份晚饭过来,你要是不想吃酒店的饭,就叫人出门买。” 鹿见深回避了她的问题。 江稚鱼的心倏地一沉,张嘴想说点儿什么,鹿见深已经快速整理好衣服,低头握住她的后脖颈,在她唇上吻了吻,“我走了,乖。” 说完,转身大步离开,背影没有一丝的留恋。 江稚鱼望着他的背影出门,大门“砰”一声关上,房间一下陷入寂静当中。 她抱腿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问问程识,如果是公司出了什么事,程识不会瞒她。 然而她却久久没动。 心底突然生出股莫可名状的胆怯,叫她不敢去问。 这段日子太幸福了,她时常有种在做梦的虚幻感。 所以她畏首畏尾,生怕戳破什么。 然而,该来的总归要来,逃避不开,她不想问,却有人要上赶着告诉她。 江若瑶的电话第三次打过来,江稚鱼接通后听见她幸灾乐祸的笑声。 她说:“江稚鱼,南桑怀孕了,你猜猜看孩子是谁的?” 第101章 第101章 江稚鱼眼皮子狠狠一跳,心脏瞬间沉入无底的深渊。 …… 医院病房。 南桑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瘦削的像个纸人,眼神犹如死灰沉寂,没有丁点儿神采。 鹿见深站在床边看着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心上沉沉的,被什么压着,叫他喘不过气来。 “阿深,我活不了了,你叫我去死吧。”南桑嘴巴张张合合,声音虚弱的一出口似乎就要碎掉。 鹿见深英俊的眉宇紧锁着,默了会儿,低沉的嗓音略染疲惫地说:“你别这样。” “不然我还能怎么样?” 南桑转过头来望向他,死寂的眼睛突然迸射出亮光,说不出是恨还是什么。 “想留的留不住,不该来的偏要来,这个孩子我生还是不生,我的人生都彻底完了……” “你既然不能救我,就不要再给我希望。” 她说着,眼里渐渐溢满泪水,却一脸倔强的不肯让泪水掉下来,只是眼里的无助和绝望却那样的震撼人心。 她哽咽着低下头,用一种无助到极致的语气轻轻地说:“阿深,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残忍!” 鹿见深看着她沉默不语,半晌,只吐出两个字,“抱歉。” 南桑眼底闪过一抹狠厉,她费尽心机用尽手段,可不是听他最后轻飘飘地说这么一句“抱歉”就完事的。 “算了……” 她又露出心死如灰般的表情,“阿深你走吧,把你的人也带走,就当我求求你,让我自生自灭吧。” 鹿见深想起医生说的话。 南桑那次流产伤了根本,本来再怀孕的概率是极低的,要是再把这个孩子流掉,会永久失去做母亲的机会不说,还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南桑流产那件事是鹿见深一辈子的阴影,每每想起,都有种心脏被狠狠挤压的窒息感。 那是他这辈子犯下的最严重的错! 默了许久,他低声开口:“你把孩子生下来吧,其他所有的事情,我来处理。” …… 鹿见深回到酒店,已经是深夜了。 他满心的疲惫,开门走进房间,看见起居室里还亮着灯,江稚鱼就抱着腿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缩成一团,脸也埋在膝盖里。 鹿见深脚步蓦地一顿,与此同时,听到动静的江稚鱼也抬起了头。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对上。 鹿见深停了一秒,又继续提腿走过去,手指勾着领带往外扯,“你怎么还没睡?” 江稚鱼冲他轻轻勾了下唇,说:“等你。” 两个字,像两颗小石子击在鹿见深心上,击得他一颗心酸酸软软。 他走到她身前,抬起她的下巴,伏身吻她。 在他的唇落上来的那一刻,江稚鱼蓦地偏开了头,避开了他的吻。 房间里温情脉脉的气氛滞了滞。 鹿见深撤身,大掌捧住她的脸,将她偏到一旁的头转回来,面对自己。 静静看着她,他这才察觉江稚鱼脸上似乎没有一个妻子深夜等到归家丈夫时该有的表情。 “怎么了?”他默然看她一会儿,拇指轻轻揩了下她的脸颊,不动声色问。 江稚鱼与他目光对视着,嘴巴几度张合,最后开门见山,“南桑怀孕了,孩子是你的?” 第102章 第102章 鹿见深看着她,表情骤然一变,“你怎么知道她怀孕了?” 不等江稚鱼说话,他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脸色越发难看,“你找了人监视我?” 倒是不怪他往这方面想,江稚鱼有前科,那时他躲着她,她想知道他的行踪,只能另辟蹊径。 “江若瑶告诉我的。”江稚鱼现在没有力气跟他争吵别的什么,她迫切地只想知道,南桑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鹿见深,你告诉我一句实话,那孩子是你的吗?” 鹿见深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心里莫名烦躁的紧,不答反问:“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这话说完,房间里突然陷入死寂般的沉静里。 江稚鱼在这死寂里居然慢慢笑了,越笑越大声,几乎要笑出眼泪来。 “你居然问我是怎么样,”她似乎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我还能怎么样?我只能退位让贤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哦,不,如今是一家三口啊……” “江稚鱼!你不要乱说话!”鹿见深蓦地变脸,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的要命。 江稚鱼默不吭声地望着他,用力挣扎。 可他的手就像铁铸的镣铐一样,不管她怎么用力,就是挣扎不开。 没办法,她只能发了狠低头去咬。 鹿见深痛地轻“嘶”一声,却紧握着仍旧没放开,只用另一只手钳住她下巴,迫使她松口。 “属狗的啊你……” 话说到最后,看见她通红的眼眶,胸腔里高炽的怒火陡然间就弱了下来,心口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刺疼感不可忽视的传遍全身。 “不是我的孩子。”他忽然解释。 江稚鱼怔了怔,抬眸看她,灰寂的眼底骤然迸射出亮光。 不知怎么,鹿见深突然不敢看这双明亮的燃着炙盛亮光的眼睛。 他松开她,走到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整个人疲惫的靠进沙发里,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真的?” 他听见江稚鱼问,声音带着点儿沙哑。 “真的,但是,”他顿了顿。 江稚鱼还未落下的心随着这一停顿又高高抬起,有些迫切地问: “什么?” 鹿见深无意识捏了捏手指,睁开眼睛直直看着她,说:“这个孩子要认在我名下。” 孩子要认在我名下…… 江稚鱼耳朵里一阵耳鸣,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好一会儿才又重新听见声音。 她看着鹿见深,问:“你刚才说什么?” 鹿见深起身走过来,在她身前蹲下,握住她的手,仰头看着她,“小鱼,那孩子是陈伟达的遗腹子,要是陈家人知道,以后一定会对南桑纠缠不休,所以我会认下这个孩子……” 江稚鱼听着他的话,猛地一把抽回手,打断了他的话,“你是说那不是你的孩子,但是你要当孩子的爸爸?” “你听我说,只是名义上,他不会跟我们一起生活。” 鹿见深想好了,等南桑把孩子生下来,他就把他们母子送走,到别的地方开始新生活。 南桑和她的孩子不会打扰到他和江稚鱼的。 …… 第103章 第103章 “这简直太荒谬了,太荒谬了!” 江稚鱼不停地摇头,脸上表情似哭似笑,“你说这话不觉得荒谬吗?还是说你当我是傻子?我很好骗吗?” 鹿见深望着她,脸色微变,“你不信我?” 江稚鱼笑,眼泪滑下来,“信你?你要我怎么信你?你先前做的那些事,我能信你什么?” “那是以前,”鹿见深攥紧了拳,第一次低头认错,“以前是我不对,以后我们好好的......” “好不了!”江稚鱼呵笑,打断他,“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或者是以后,根本不会改变什么!” 南桑,还有她的孩子会一直横亘在他们中间,就像两条甩不掉的鬼影子,时时刻刻纠缠着她。 江稚鱼光是想想,就已经感觉喘不过气来了。 她抬手揩了下眼角的湿|润,看着鹿见深无比清晰地道:“鹿见深,如果你是在征求我的意见,我明确的告诉你,我不同意。” 她语气认真,一字一句。 鹿见深看她满脸固执的样子,说不出气恼还是失望,默然看她一会儿,抬头摁了摁眉心,说:“我不能不管南桑。” “是吗?”江稚鱼问他。 这也是最后问他。 鹿见深看着她,两个人对视着,久久的沉默之后,他沉沉回答了一个“是”。 江稚鱼笑了,起身回了房间。 这晚,两个人分房睡的,各自辗转半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鹿见深起来一个人吃早餐,一直等他磨磨蹭蹭吃完,次卧的门依旧紧紧闭着,没有丝毫动静。 屋里安静的叫人窒息。 他烦躁地皱眉,瓷勺扔回碗里,发出“叮”一声脆响。 鹿见深起身走向次卧,站在门口抬手想敲门,顿了顿,又改为直接推开。 屋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片昏暗,起居室的光从身后投过去,在地上拉出他长长的影子。 江稚鱼背对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还在睡着。 鹿见深站在门口,盯着她的后背看了半晌,说:“江小鱼,我去公司了。” 屋中照旧一片死寂。 没有任何回音。 鹿见深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狭长的眉峰拧起几道褶子,菲薄的唇瓣更是紧抿成一条直线。 他又在门口站了两分钟,终于转身走了。 门重新被关上,房间里重归黑暗。 江稚鱼睁开肿|胀的眼睛,泪水无声无息从眼角滑下来,洇湿在枕头里。 她现在有点儿恨鹿见深。 从前他对她那样坏,她也不曾有恨过他,但是她现在开始恨他了。 如果可以,她宁愿选择他一如既往的无情下去,而不是给了她希望之后,又将她推回无望的深渊里。 这无异于钝刀子杀人,叫她贪着他那点儿温柔,天天沉寂在梦幻当中,无法逃脱。 ...... 鹿见深一个上午都心不在焉,中午的时候叫程识推了不太重要的饭局,又回了酒店。 第104章 第104章 推开套房的大门,在一眼看到江稚鱼的时候,那颗燥乱不安的心陡然安定下来。 套房里,江稚鱼和舒姝坐在餐桌边跟人打视频,两边你来我往说得正热闹,都没注意屋里进了人。 鹿见深也下意识放轻了脚步,走到她们身后,往手机瞄了一眼,发现又是上次跟江稚鱼打视频的小姑娘。 小姑娘也发现了他,陡然停住话头,瞪着黑葡|萄般干净透亮的大眼睛伸手指着他,惊讶的“哇”了一声。 江稚鱼舒姝反应过来,齐齐回头,鹿见深被两人盯着,有种偷听被抓包的尴尬,下意识咳了一声,转移视线,问手机里的小姑娘,“你是谁啊小朋友?” 江稚鱼闻言,心头蓦地一紧。 她下意识的想要去挂断视频通话,可手机那头的江泡泡已经出声回答,“我是江小鱼的小宝贝,你是谁呀?” 鹿见深闻言挑挑眉,垂眸看了江稚鱼一眼,说:“我是江小鱼的大宝贝。” 听见这回答,舒姝的白眼差点儿没翻到脑袋后头去。 江泡泡不敢置信瞪大眼睛,看向江稚鱼,“真的?” 江稚鱼没回答,转移话题道:“已经是晚饭时间了,今天要好好吃晚饭,不准挑食。” “可是我真的不爱吃胡萝卜和芹菜......”江泡泡苦巴巴嘟囔了一句,还是乖巧点头,朝她挥挥手,“江小鱼,还有舒舒,你们也要好好吃饭哦,吃饭长高高哦。” “好。” “知道了。” 江稚鱼和舒姝异口同声答应,笑着朝她摆手再见。 视频电话挂断,舒姝站起身,跟江稚鱼说:“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了。” 江稚鱼点点头,鹿见深客气多问一句,“准备回国了?” 舒姝“呵呵”冷笑两声,看也不看他一眼,扭头走了。 鹿见深皱眉,跟江稚鱼抱怨,“她什么毛病?” 舒姝这人记仇,不仅记自己的,还帮姐妹儿记,就鹿见深从前做的那些事,她心里记了一大本厚账。 本来就不待见他,今天又陡然知道江泡泡这个大秘密,要不是江稚鱼提前拦着,让她发誓保密,她刚才非哐哐上去给他两记老拳。 鹿见深说完见江稚鱼默不作声,略有些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子,“你吃饭了吗?我还没吃午饭呢,要不一起?” “吃过了。” 江稚鱼站起身,也不看他,轻轻回一句,然后转身往卧室走。 鹿见深原地站了会儿,抬脚跟过去,没话找话,“那小姑娘到底是谁啊,长得真可爱,咱们以后也生个女儿......” 江稚鱼闻言,突然停下脚,鹿见深没注意,差点儿撞到她。 “她就是我女儿。”江稚鱼回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十二分认真地说。 鹿见深愣了愣,看她表情严肃,忍不住皱眉,“你别开玩笑。” 江稚鱼冷笑,“你在外面都有孩子,我为什么不能有个女儿?” 说完,她转身继续往里走,后背挺得笔直,就给他一个倔强的背影。 鹿见深看着她,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有心求和,奈何江稚鱼不给他台阶下,他也拉不下脸来,像她以前那样,死皮赖脸求她讨好她。 原地站了站,他转身又走了。 晚上再回来,酒店已经人去屋空。 ...... 第105章 第105章 晚上再回来,酒店已经人去屋空。 池砚舟还跑过来兴师问罪,“你老婆把我未婚妻拐跑了。” 鹿见风转头看他一眼,说:“小舟哥,你这表述也太奇怪了,好像我嫂子带着舒姐私奔了一样。” “她俩铁直。” 程识就佩服鹿二少爷这脑回路,再严肃的气氛只要一转到他这儿,立马画风突变。 池砚舟都不想理他,逮着鹿见深问:“我说兄弟,你是不是又作什么幺蛾子了?昨儿不还好好的吗,今儿就闷不吭声,话也不留一句就跑了。” “我嫂子不会怀孕了吧?” 鹿见风插嘴,又是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其他三人齐刷刷转头看向他,表情或惊讶或疑惑。 池砚舟张大嘴巴,“真的假的?” “你知道什么?”鹿见深顾不得其他人什么反应,只焦急问鹿见风道:“你嫂子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我嫂子什么也没说。” 鹿见风耸了耸两条英挺的剑眉,愤愤一摊手,“但书上都这么写的啊,丈夫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妻子忍了又忍,最后心死如灰,带球跑——” 说到一半,他停顿一下,一脸正经问他哥,“喔,知道带球跑什么意思不?这是个专业名词,就是带着孩子远走高飞了,再也找不回来了......然后丈夫开始翻然悔悟,痛哭流涕,但是已经痛失所爱,悔之晚矣,唉......” 他一字一句说得抑扬顿挫,说到最后连连慨叹,眼角一下下瞥着鹿见深,内涵颇丰。 池砚舟在一旁听完,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小子真是个人才! 程识使劲儿抿着嘴角,根本不敢抬头,尽量降低存在感当空气。 鹿见深睨着他的宝贝弟弟,额角青筋突突乱蹦,咬着后槽牙吩咐,“程识,把这个臭小子给我弄出去,这两天别在我跟前晃。” 程识应声,赶紧拉着鹿见风出了门。 “小风,你是不是知道太太去哪儿了?”走出门外,程识问鹿见风。 “当然......不知道啊!”鹿见风差点儿说漏嘴,眯着眼瞅他,“程哥你想套我话是不是?你也太鸡贼了。” 程识笑眯眯,“现在大数据出行,谁去了那儿一查就知道,什么都瞒不住。” 鹿见风“嘁”一声,“那他还不赶紧找人去查,丢了老婆都不着急,活该我嫂子不要他。” 鹿见风这会儿是满腹怨念,江稚鱼和舒姝两人走的时候他知道,还是他一起送去的机场。 他当时强烈要求跟着一起走,甚至发出了与亲哥割席断交,誓死站在亲嫂子一边同仇敌忾的宣言。 那会儿,他刚偶然从唐婉宁和江稚鱼的电话里偷听到南桑怀孕的消息,心中十分愤怒。 然而江稚鱼还是委婉但十分坚定地拒绝了他。 鹿见风认为自己被连坐了。 都因为他哥! 他被他最爱的偶像,他的亲亲嫂子疏远了! 简直不可原谅! “程哥,你也知道姓南的那女的怀孕了吧?” 程识慌忙摆手,脱口解释,“不是老板的。” “不管是不是他的,反正我们鹿家是不认的,我和我爸妈都只认我嫂子,程哥你明白吗?” 第106章 第106章 鹿见风一边说一边抬手搭在程识肩膀上,勾住他脖子,有几分胁迫的意味,“程哥,你是我哥身边最重要的助手,我知道你的作用很大,所以你要跟我嫂子站一边,不然你就是我的敌人,鹿家可是有我一半的,鹿林集团当然也一样,以后等我毕业进了公司就给你穿小鞋。” 程识心里失笑,微微挑眉问他:“除了太太,你谁都不认?” 鹿见风坚定点头,“我哥要真把我嫂子弄丢了,我绝对跟他断绝关系。” 这话要是从鹿存之唐婉宁夫妻嘴里说出来,也就三分真,不过是一种博弈威胁的手段,程识根本不以为意。 但是眼前的少年......程识似乎从鹿见风的脸上看到了某种决心。 他突然反应过来,怪不得刚才总觉得哪里有点儿奇怪,先前鹿见风都是“江小鱼”“江小鱼”的叫,今天却一直喊“我嫂子”,仨字咬得特别重。 程识突然笑了。 这小子,真是至情至性的可爱。 ...... 瑞士,蒙特勒。 江泡泡所在的疗养院就坐落在湖畔,放眼往前,一望无际的茵茵绿草,清澈的湖水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细碎的波光。 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天和日暖,阳光不燥。 江稚鱼和舒姝带了江泡泡出来,在湖畔绿草地上铺了张野餐布。 仨人躺在上面,江稚鱼和舒姝一左一右,江泡泡在中间,一边拉着一人的手。 阳光照得人懒洋洋。 江泡泡闭着眼睛,咧着小嘴巴,声音清脆脆说:“江小鱼,我今天真的真的真的好开心呀,一醒来就看见你了。” 江稚鱼翻身面对她,伸手摸了摸她苍白消瘦的小脸,笑着说:“我也真的真的真的好开心。” 江泡泡又问:“舒舒,你开心吗?” 舒姝也扭头看着她,重重点头,“开心!” 她说话鼻音很重,像是狠狠哭过一场,从早上来到这里,见到江泡泡真人开始,她的眼睛就控制不住的发酸。 “你开心为什么还要哭呢?”江泡泡转头看向她,大大的眼睛里盛满疑惑。 舒姝捏捏她的小鼻头,“我就是高兴的呀,我太高兴了,忍不住就哭了。” 江泡泡似懂非懂点点头,“舒舒你以后还是笑吧,你笑着比哭好看。” 她说着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抵着她的嘴角往上戳了戳。 “就是这样。” 她嘻嘻笑,又转身对着江稚鱼,伸手戳了戳她的嘴角,“妈咪也要笑,妈咪你笑起来最好看。” “小泡泡,”莎拉含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你看看谁来了?” 几人循声望过去,见莎拉端着下午茶,带着一个男人正从坡底缓步走来。 “周周!” 江泡泡惊呼一声,翻身爬起来,小跑过去迎接他们。 周彦西见她跑来,一个箭步越过温晴,也快步迎过去。 一大一小在半山坡相遇,周彦西弯身一把架起张臂扑过来的小姑娘,将她往天上抛。 江泡泡的笑声一串串碎在风里,传到好远。 玩够了,周彦西才抱着江泡泡继续往前走。 舒姝眯眼望着两人,小的搂着大的的脖子,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亲昵非常,俨然一对父女般。 第107章 第107章 她收回视线,看向一旁的江稚鱼,“你要不提前说,我还以为他们是亲父女俩。” 顿了下,又冷哼道:“不似也胜似了。” 江稚鱼顿了下,眸光微暗。 两人说话间,周彦西已经抱着江泡泡走到跟前。 江泡泡兴奋地跟他介绍,“周周,这是我的新朋友,舒舒阿姨。” 舒姝坐地上没动,仰头笑着伸出手,“周先生,你好啊,久仰大名。” 周彦西蹲下身,把江泡泡放回野餐垫上,这才伸手回握了下,“不用这么客气,我以前也是京大附高毕业的,比你们大几届,你跟着小鱼喊我声师哥就行。” 舒姝闻言眉头轻轻挑了下,从善如流地点头喊,“师哥。” 周彦西的到来,让江泡泡的心情越发兴奋,只是她年幼病弱,没玩儿多大会儿就精力不济了。 “回去吧。” 周彦西把瞌睡的江泡泡抱起来,小姑娘趴在他肩头很快睡着了。 三个大人并排,边聊天边往回走。 周彦西跟江稚鱼说公司已经定案把她的那本《红狐狸的故事》影视化,想邀请她去做监制。 舒姝跟在一旁默默听着,默默慢下脚步,一个人落在了后面。 她望着前面三人的背影,男人、女人、孩子,“一家三口”的画面融洽温馨。 跟鹿见深比起来,周彦西跟小鱼配多了。 不需说其他,只一点,周彦西他爱小鱼,并且全心全意的在对小鱼好。 就这一点,周彦西就完胜。 舒姝想,找男人,还是要找爱自己的最好。 爱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那是真的自讨苦吃。 太累了! 特别是,江稚鱼还这么傻,居然隐瞒所有事情,自己一个人扛起一切。 真是个傻女人,特傻! 江稚鱼跟周彦西走出好长一段路,才发现舒姝一直没出声,她停住脚回头,就见舒姝在后面落了好一大截,正怔怔的望着他们出神,眼眶有点儿红,模样还傻愣愣的。 她朝她招手喊她,“你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舒姝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背着手慢慢悠悠,朝他们挥手道:“你们先走,不用等我。” 江稚鱼站着没动,转身向周彦西伸手,“师哥你累不累,把泡泡给我吧。” “累什么,轻的跟没有似的。”周彦西避了下,微微侧头,蹭了蹭趴在他肩膀的小脑袋。 这时,远处小树林里突然有什么闪了下,周彦西望过去,微微眯了下眼睛。 “怎么了?”江稚鱼见他盯着某处,也顺着方向望过去。 不过,她什么也没有发现。 “没事。”周彦西回头,不动声色往旁走了一步,挡住了她。 三个人等舒姝走了过来才又一起往回走,说说笑笑,但一直没有吵醒睡着的泡泡。 ...... 第108章 第108章 晚上,大家一起吃了饭,周彦西等到江泡泡睡着之后才离开。 刚坐上车,坐在前面的司机兼保镖唐奇就开口向他汇报道:“老板,确实有人过来查泡泡,是江小姐的丈夫那边找的人。” “江小姐的丈夫”这几个字听在周彦西的耳朵里,说不出的讨厌。 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头,没说话,落下车窗点了根烟。 他并不怎么抽,大部分时间只夹在指间静静燃着。 等指尖的那支香烟燃到了尽头,他直接将烟头捻灭,弹出去,平静吩咐:“那就把泡泡在这里办的户籍信息给他。” ...... 纽约,酒店的总统套房里。 鹿见深陷在单人沙发里,薄薄的两页纸捏在他的手中,很轻,信息也少的可怜,提取出来,短短一行—— 姓名江泡泡,四岁,患有神经母细胞瘤,父周彦西,母不详。 不详......吗? 鹿见深拿起那几张偷拍的照片,照片里男人抱着孩子,女人站在对面,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女人眉开眼笑,满脸灿烂明媚的神情。 他按捺住心里的烦躁,盯着江稚鱼的笑脸,冷静地,一点点对比着那个叫泡泡的小女孩的模样。 鼻子、眉毛、眼睛,越看越像,和江稚鱼越看越像。 他记得江稚鱼曾不止一次说这小姑娘是她的女儿...... 鹿见深忽然一阵心惊肉跳。 ...... 江稚鱼到了蒙特勒以后,就把所有通讯设备全部关机扔进了行李箱里。 准备要走的那天才又重新打开。 手机界面霹雳乓啷跳出无数条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鹿见深的、程识的、鹿见风的、唐婉宁的、还有江家几人的...... 其中鹿见深的最多,都集中在她刚来蒙特勒那两天,后面就没有了,最新一条消息是在两天前的晚上,只有两个字。 【回来。】 江稚鱼抱着手机,盯着那两个字愣愣的发呆。 舒姝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视线在她的手机上瞟一眼,相当没好气说:“你还回去干什么?姓南的挺着肚子逼宫的消息都传遍了,姓鹿的屁都不放一个,任着圈里一群人看你笑话,你还非凑上去跟那两个人纠缠什么?” 舒姝说着说着火就要上来。 真他妈的......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特么的太欺负人了! “那么大一片森林,你就可着一棵长歪的树上吊死是吧?”她又一脸恨铁不成钢问。 江稚鱼低头摆弄手机,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总是要回去做个了断的,办理离婚不也得本人到场,不是?” 她语气自嘲。 舒姝扯唇,语气里透着点儿烦躁,“别在这儿自欺欺人了,我还不知道你,从小到大都是这死样子,撞了南墙也不回头,非要把自己撞得死透了才罢休。” 江稚鱼低头盯着手机,闷不吭声。 “一点儿不想管你!”舒姝看她这样子就来气,甩手走了。 江稚鱼扯了扯嘴角,手机屏幕上映出一张难看的笑脸。 比哭还难看。 这真是最后一次了。 她自嘲的想,要是再不死心,恐怕舒姝都要忍不住骂她下贱。 第109章 第109章 江泡泡得知江稚鱼又要离开,心情立马不好起来,不过她很懂事,知道大人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一脸认真对江稚鱼说:“没关系的,你走吧,我会在这里乖乖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治病。” 可装得再懂事,临到头还是忍不住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每次江稚鱼离开都是这样。 舒姝看她哭得凄凄惨惨的小模样,心脏疼的直抽抽。 这一刻,她突然就理解那些为了孩子留在婚姻里的母亲。 舒姝当即决定留下来陪江泡泡再住几日。 两个人在一起一个星期下来,已经混得很熟了。 舒姝的留下把江泡泡心里即将与江稚鱼分离的失落冲散了大半。 总算是不哭了,脸上带了点儿笑。 两个人把江稚鱼送到疗养院大门口。 江泡泡在舒姝的怀里,仰着脑袋看着她说:“江小鱼,这次你不要离开很久好不好?你要快点儿回来好不好?” “最后一次。”江稚鱼从舒姝怀里接过泡泡,抱着她向她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等回来,我就再也不离开你了。” “真的?” 江稚鱼用力亲她的额头,点头,“真的。” “那拉钩钩。”小姑娘眼里终于彻底笑开了。 两人的小拇指勾在一起晃了晃,江泡泡咧着小嘴笑得牙不见眼,说:“盖章了。” 江稚鱼也笑,又抱着她亲了又亲,才恋恋不舍的又将她交给一旁的舒姝。 舒姝双手抱臂,偏着头不太想理她。 她还在生她气。 江稚鱼伸手戳戳她胳膊,“哎,我走了。” “走走走,赶紧走,看见你我就烦。”舒姝不耐烦挥手,一把抱过泡泡。 江稚鱼才不管她什么态度,扑过去抱住她和泡泡,说:“谢谢你,舒姝。” 舒姝脸上表情已经软了,只嘴上还是不饶人,“别自作多情,全是泡泡可爱,谁为你了。” ...... 纽约,鹿林集团分公司。 鹿见深和几个高管开会开到一半,他家母上大人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暂停会议让几个高管离开,然后接通电话。 一如既往,唐婉宁的骂声劈头盖脸传来。 “你跟小鱼以后怎么样我也不管了,要继续过还是要离都随你们,但是那个南桑,我是死也不会让她进我们鹿家的门!” 唐婉宁在电话那端冷笑,“想拿孩子威胁我们?我告诉你们,没门!总之我就一句话,无论那个孩子是不是你的,我们鹿家都不会认!叫她给我死了这条心!有多远滚多远!” 鹿见深都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嘟”的一声,那边直接撂了电话。 他皱紧了眉,恰好程识进来,便问道:“查出来没有,谁把南桑怀孕的消息散出去的?” 程识忙道:“正要跟你说,消息是江家散出去的,确切说是江家的那个养女江若瑶。” 鹿见深眯了眯黑眸,脸上厌恶的神色根本藏不住,“怎么哪都有这个女人?江家也是有病,亲生女儿不闻不问,倒拿外人当个宝,没一个拎得清的,怪不得老太太一走,就直奔着下坡路去。” 程识深以为然。 鹿见深心里堵着口恶气,脸色阴沉的可怕,冷声问:“江家前段时间是不是借着鹿林的势在海城那边拿了个项目?” 程识想了想,“跟未来科技那个?听说两边差不多都敲定了,不过合同还没签。” 第110章 第110章 鹿见深挥手,冷脸吩咐,“那就不要让他们签了。” “是,老板。” 程识心里有些感慨,江家真是在作死的路上一骑绝尘,混到如今处处仰人鼻息的地步,没有天灾,全是人祸。 “嗡嗡——”“嗡嗡——” 桌上手机忽然震颤起来,鹿见深侧目扫一眼,眉心的褶子又蹙了一层。 他没接,任由手机响到自动挂断。 程识在旁看着,目光微微闪烁,大概猜到是谁打来的。 心里又开始感慨,自家老板要是在处理感情私事时也能跟处理工作时一样杀伐果决就好了。 优柔寡断只会将自己一步步拖入深渊。 况且,有些人真的是不能沾,一旦沾上甩都甩不开。 “嗡嗡——” 果然,如他所料,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不依不饶,挂断又响,没完没了。 最后,鹿见深还是接了,并答应了南桑中午一起去外面吃饭。 程识心里一声叹息,忽然想起鹿见风,这小子要是知道了,指定要跳脚骂人。 鹿见风在江稚鱼走后第二天也走了,他还要回学校准备考试。 不过人虽然走了,心却操得一刻不停歇,天天半夜打电话给程识打听消息,大有要把亲哥身边最得力信任的助理策反收为己用的架势。 鹿小公子善解人意的时候很善解人意,霸道也是真霸道,动不动就“未来穿小鞋”威胁。 程识天天敷衍地应付着,也没嫌他烦。 中午十一点半,鹿见深的车前脚从公司离开,江稚鱼后脚就到了。 前段时间她跟鹿见深关系缓和的时候来过几次,公司前台混了个眼熟,忙给总裁办打电话。 程识听说她来了,赶忙坐电梯下来,一边给鹿见深打电话。 鹿见深的车没开出去多远,接到程识的电话,半晌没说话。 程识怀疑自己没说清楚,又说了一遍,“老板,太太回来了,现在就在公司,要找你。” “知道了。”鹿见深语气平静。 程识又等了片刻,没听见他其他话,忍不住问,“老板,你不回来吗?” “我为什么要回去?她要见我我就得立刻去见?叫她等着。”鹿见深的声音有点儿冷,还有点儿嘲讽。 顿了顿,他又道:“她要是再问,就照实说。” 程识看着被挂断的手机,表情发苦,这明显是又对上了。 这两位也真是够双标的,各自的红粉蓝颜暧昧不清,到对方身上就眼里容不得沙子了。 程识一边吐槽一边往休息区走。 江稚鱼正坐在沙发上给鹿见深打电话,响了两声被那边挂断了。 她怔了下,下意识又拨过去,又被挂断。 前面一段时间,两个人好的时候,鹿见深也拒接过她的电话,但会立马发回一条信息解释自己在忙不方便。 可现在没有! 江稚鱼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 第111章 第111章 江稚鱼并不知道鹿见深去查了江泡泡的事,更不了解他现在是怎样一个复杂糟乱的心情。 她还停留在两人因为南桑怀孕而争执的状态,于是鹿见深拒接电话的行为就变成了一个选择的信号。 他拒绝了她,选择了南桑。 江稚鱼感觉自己的心脏又忽然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了,窒息感一波接着一波涌来。 呼吸困难。 她以为,凭着前几天攒下的那点儿可怜情分,他至少也会坐下来好好跟她谈谈的。 “太太!”程识走过来,他的声音拉回了她纷乱的思绪。 “你总算是回来了!听说你去了瑞士,玩的还开心吗?” 程识的笑容一如既往,语气也寻常自然,话问得像是她只是简单的出去游玩了几天。 程识是鹿见深最得力最信任的助手,对鹿见深大大小小的事,他都知道的很多。 程识的态度稍微驱散了江稚鱼心里的不安,或许情况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她应该乐观一点儿。 “程助理。”江稚鱼站起身,笑着朝他点点头,“鹿见深不在公司吗?” “老板中午有饭局,吃完饭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你先去楼上办公室等一会儿。” 程识刻意模糊了中午这场饭的性质,企图蒙混过去,然而江稚鱼太敏锐了,或者说第六感发作。 “什么饭局?都是跟谁啊?”她盯着程识问。 程识嘴巴发苦,都不用开口,江稚鱼一看他表情就明白了。 “跟南桑是吗?”她面无表情问。 程识仍旧不死心,努力帮他老板找补,“南小姐太能折腾,老板也是没办法......” 江稚鱼看着他,没说话,“呵呵”冷笑两声。 程识立刻识趣地闭上嘴巴。 “他们在哪儿吃饭,带我过去。”江稚鱼毫不含糊,弯身拎包。 程识拦了下,“老板说叫你在办公室等着,他吃完饭立马就回来了。” “我现在就要见他。”江稚鱼态度坚决,直接越过程识往外走。 她不等,一刻也不要等! 她压着自己的自尊,忍着好朋友的痛斥,牺牲陪伴女儿的时间,就为了再给两人最后一个机会! 她凭什么要浪费时间等?还像以前那个白痴一样。 她等了整整两年啊。 这两年的时间,是泡泡的最佳骨髓移植时间,可是她白白浪费了。 如果她一开始就只想拿到精子做试管,那泡泡现在早就跟正常的孩子一样活蹦乱跳了。 哪里会受现在这么多的苦。 都是她蠢,她可笑,她差点儿就无药可救了。 “程助理,现在,立刻,”江稚鱼一字一句,带着一种噬骨的冷静,望着程识,“带我去见他。” ...... 第112章 第112章 餐厅。 鹿见深到的时候,南桑正站在餐厅门口等他,见他下车,立刻扶着后腰下台阶去迎。 那动作又小心又急切,按照往常,鹿见深早几个箭步,冲过去扶住她,叫她小心。 然而这会儿,他却跟根本没看见她似的,自顾自脚步沉稳地向前走。 在南桑迎上他的时候,他甚至直接与她擦肩而过。 就在两人在台阶上擦肩而过的时候,南桑脸上的笑一下子彻底僵住,不知道鹿见深这是什么意思。 “阿深。”她扭头望着他擦过的身影,出声喊他。 鹿见深回头,看见她站在台阶下两级的地方,脸上露出微讶的表情。 他心思飘游,目不斜视,刚才确实是没看见南桑。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刚从上面下来你都没看见。”南桑望着他,嘴角扯出一抹勉强又委屈的笑。 鹿见深表情不自然,撇开脸,含糊敷衍,“没什么,公司一些事......走吧。” 他说完转身就走,完全没有要等南桑一起的意思。 南桑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晦涩,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攥紧。 但没敢耽搁,她赶紧跟上去。 “阿深,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吧,我想晒晒太阳,医生说我要多晒太阳,这样对孩子有好处。” 鹿见深腿长,步子迈的又快,南桑直到进了餐厅之后才追上的鹿见深。 一追上他,她立马就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放在肚子上,仰头笑望着他,那满脸的欢喜与深情,一如既往。 鹿见深下意识低头看向她的肚子,那里还很平坦,完全看不出怀孕的痕迹。 还要大概八个月左右的时间,孩子才能生出来。 鹿见深在心里默默计算。 “阿深?” “嗯?”鹿见深过回神,敷衍地点点头,“随你,你开心就好。” 南桑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挽着他往窗边走。 两人在窗边的双人桌坐下,服务生递上菜单。 “阿深,你想吃什么?”南桑接过菜单,体贴问鹿见深。 “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我无所谓。”鹿见深低沉磁性的嗓音浅淡,情绪明显的不高。 南桑看他一眼,像是看不出来他有心事似的,低头开始点菜。 今天南桑的话很多,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讲,鹿见深却始终心不在焉,频频走神,甚至是没吃多少东西,塞进嘴里的东西也味如嚼蜡般。 这是自上次南桑用自杀胁迫鹿见深去医院以后,两人的第二次见面。 先前她自然也找过他,只是都被他以各种工作上的忙碌为由推拒了,今天若非她坚持,他大概还是不会出来见她,跟她一起吃饭这顿饭。 “阿深,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南桑忽然放下刀叉,眼巴巴地望着他,神情凄凉。 鹿见深回神,看见她眼里溢满的泪,要掉不掉的样子,眉心蹙了蹙,垂眸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别想太多。” 南桑的眼泪很及时的落下来,“啪嗒”一下砸落在餐桌上,低下头声音轻轻,满含委屈与隐忍,“你果然还是不愿意原谅我了......” 第113章 第113章 语气绝望的几乎要碎掉。 鹿见深听着她的声音,心里只觉得一阵疲惫,捏着刀叉的手紧了紧,沉默好一会儿,才抬头抽出张纸巾递过去,说:“没有,都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了。” “真的吗?”南桑惊喜。 “嗯。” 南桑立马破涕为笑,叉起盘子中的一块米苏,送到他唇边,“你尝尝这个,特别好吃。” “什么特别好吃的东西?不如给我尝尝。” 突然,一道似笑非笑的凉凉的声音从背后插(进)来。 鹿见深闻声,蓦地转头,就见江稚鱼气势汹汹走过来,然后,二话不说拉过旁边空桌上的座椅,一屁股坐下。 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引得周围的食客纷纷看过来。 看着她,她这副明显来找茬的架势没由来叫鹿见深心里生出几分愉悦。 心情变态的好了几分。 “你来干什么?”他故意问,身体往后一靠,挑起眼皮子看她,露出几分松散慵懒的姿态。 “捉奸啊。”江稚鱼清丽的眉梢向上一挑,面无表情,声音平静,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很好。 鹿见深没什么反应,南桑却是一下子涨红了脸,“小鱼你别误会,我跟阿深就是一起吃个饭......” “出去谈谈?”江稚鱼理也不理她,只望着鹿见深,脸上仍旧没有任何的表情。 没有愤怒,没有失望,更没有难过,有的只是平静。 “没人教你不要打扰别人用餐?最基本的礼貌不懂?”鹿见深淡凉又散漫的目光回视着她,两人眼神毫不相让。 江稚鱼点头,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唇角,“行,你要愿意那就在这里谈。” 体面不体面的她不在乎了,这是最后的了断,她不愿意再在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和感情。 她现在只想要一个答案。 鹿见深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眉宇飞快拧了下,脸也跟着沉下去,寒声问:“你要跟我谈什么?” “谈我和她啊。”江稚鱼直截了当,手指着南桑,眼望着鹿见深,一字一句,“以后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现在就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别再浪费彼此的时间。” 鹿见深瞬间拉下脸,脸色难看的可怕,眼神也跟着凌厉起来,“浪费时间?” 他冷嗤,嘲讽,“浪费你跟周彦西双宿双飞的时间是吗?” 江稚鱼闻言蹙眉,声音也冷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不要牵扯无辜的旁人。” 鹿见深冷笑,“桑桑就不是无辜的旁人?” 南桑眼巴巴看着鹿见深,满心期盼着他可以明确的告诉江稚鱼,他会选择她。 此刻,鹿见深的话听着也确实像是在维护她,然而她想要的却不是这样的撇清关系的维护。 她不是无辜的旁人,更不想做一个无辜的旁人。 “小鱼,你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要跟你抢阿深的意思......” “你能不能不要再装了!你不嫌累我还觉得恶心!”江稚鱼突然爆发,怒吼一声打断南桑的声音。 南桑似被吓到,身体明显抖了一下,神情无措又无辜地望向鹿见深,瞬间红了眼,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江稚鱼你够了!”鹿见深看了南桑一眼,忽然也吼起来。 ...... 第114章 第114章 “江稚鱼你够了!”鹿见深看了南桑一眼,忽然也吼起来。 南桑的眼泪一下子又掉下来,慌忙摆手,声音带着凄惨的哽咽,“没关系的阿深,你们好好谈,我走,我走,你别为难......” 只不过,她话没有说完,一杯冷水突然泼到脸上,让她的声音戛然止住。 江稚鱼已经完全无法忍受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几乎到了生理性呕吐的地步,所以,她想了不想,抓起一杯水就朝她泼了过去。 “江稚鱼!”鹿见深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声,“嗖”的一下站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然后江稚鱼怒到极致,想也不想,反手端起另一杯水,也朝他泼过去。 “啊!”南桑尖叫一声,起身跑过来,一把推开江稚鱼,然后抬手慌乱的去擦鹿见深脸上的水。 “你没事吧,阿深,小鱼你怎么能这样?” 她一脸深恶痛绝的瞪着江稚鱼,冲她大吼,“你误会我泼我也就算了,怎么可以这么对阿深!” 她对鹿见深满脸心疼,又去擦鹿见深身上的水,“阿深你有没有事啊?” 鹿见深没吭声,只眼神冰冷又阴鸷地盯着抱臂冷笑的江稚鱼。 下一秒,在南桑完全没有意料到的情况下,他忽然一把推开南桑,过去抓住江稚鱼的胳膊转身就往外走。 南桑看着这一幕,一下傻了眼? 鹿见深就这样带着江稚鱼走了?! 不,不能叫他们就这么走了! 鹿见深带着江稚鱼走了,她怎么办? 她得留下鹿见深,必须留下他。 不然以后想见鹿见深,只会更难。 南桑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这么一个念头。 因为第六感清晰地告诉她,虽然两个人现在看着几乎要打起来,然而争吵过后的结果并不是一拍两散,而是感情的再一次升温。 而江稚鱼今天显然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对鹿见深下了最后的通牒。 就鹿见深现在对她的态度,鹿见深一定会选择江稚鱼,抛弃她的。 电光石火间,各种念头在南桑的脑子里急转,她忽然捂住肚子,尖利的大叫一声,紧接着跌坐进沙发里。 “阿深,我肚子好疼......” 她声音惊恐,尖锐无比,响彻整个餐厅,五官似乎也因为太过疼痛而扭曲成一团。 鹿见深回头,见她捂着肚子蜷缩着倒在沙发上,身体应激般一抖,立马松开江稚鱼,转身回去。 “好疼啊阿深,我好疼......”南桑哭起来,泪眼汪汪望向他,“阿深,我的孩子是不是又保不住了?” 鹿见深眉心一跳,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当年南桑流产躺在血泊里的画面,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里。 “没事,你别慌......” 他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轻颤,伸手拉她坐起身,弯腰正要将她打横抱起来。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变故陡生,餐厅的玻璃大门“哗啦”一下碎裂成蜘蛛网。 在众人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一名年轻的外国男人持枪闯入了餐厅,在大家的尖叫声中,男人一边扛着手里的枪对着里面的人乱无目标地扫射,一边疯狂大笑着喊,“都他妈的一起下地狱去吧!” 第115章 第115章 顿时,恐|怖|分子的笑声、枪声、众人惊恐的尖叫声代替先前悠扬的小提琴乐声,在狭仄的空间里混做一团。 “江稚鱼!过来!” 在第一声枪响起之时,鹿见深就反应迅速地蹲下身,一把将南桑推进沙发死角处,反身要去拉站在不远处的江稚鱼。 然而他刚抬腿朝要冲向江稚鱼,身后却有一股莫名的阻力拦住了他。 他回头,就见南桑从背后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角,平日里看着一阵风就能吹倒的人,这会儿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鹿见深竟一时被她拉住,没挣开。 “你松开!” 鹿见深用力想将自己的衣角从南桑手里拽出来,又冲江稚鱼大喊,“江小鱼,躲到桌子下面去!” “阿深你别走!我怕......啊!阿深,我好怕......” “砰砰砰!”又是一串枪声,听着近在耳畔,强烈的震动耳膜。 “啊!”南桑再次尖叫起来,拽着他的手突然松开,不仅如此,她还反过去用力推了他一把。 鹿见深原本就在挣扎往外的状态,南桑这用力一推,这一下收不住势,直接扑出去。 江稚鱼蹲在离沙发三步远的过道里,双手死死抱头,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 南桑怕,她又何尝不怕。 长这么大,这种场面她只在电视电影里才见过。 一不留神,她的命就交待在这里了。 她不能死,她绝不能死,她要是死了,泡泡怎么办? 想到泡泡,她更加惶恐不安,就在她不知道要如何逃出去脱险的时候,后背忽然有人扑了上来,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势一把将她抱住。 熟悉的气息从身后传来,迅速地将她包裹。 ,江稚鱼反应过来,扭头想去看身后的人,可在她抬起头来的那一瞬,一眼看见的却是转过过道的歹徒,还有歹徒脸上狰狞的笑,以及对准自己方向的黑黝黝的枪口。 她蓦地瞪大双眼,心脏在这一瞬停止跳动。 下一瞬,她想也不想,转身奋力将背后的男人扑倒,张开手臂挡在他身前。 “砰砰砰砰砰砰!” 也就在她将鹿见深扑倒护在躺下的那一瞬间,子弹再次破膛而出,水平扫射过去。 歹徒连开六枪,其中一枚穿进江稚鱼的后肩,伴随着一身压抑的闷哼,她的身体被强大的冲击力撞得剧烈抽|动了一下。 一时没感觉到疼,只是浑身都是麻的,动弹不了。 耳边响起巨大的嗡鸣声,周围的纷杂尖叫什么都听不见了,整个世界好像都静下来了一样。 只是,鹿见深脸上那放大的惊惧无比清晰的映入了她的眼帘里,她居然朝他安抚地笑了笑。 下一秒,她往前栽倒在他身上。 意识堕入黑暗的前一秒,世界的声音重新涌入耳朵。 一片嘈杂纷乱里,江稚鱼清楚地听见,鹿见深用从未惊恐慌乱又无措的声音大喊她:“江小鱼!江小鱼——” ...... 第116章 第116章 再睁开眼睛,已经是深夜,鼻子周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江稚鱼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望了会儿,才想起中午在餐厅遇到了恐怖袭击。 她好像......中了枪。 这么一想,右侧肩胛骨某处便开始隐隐作痛。 她难耐地皱皱眉,唇边溢出低微的呻|吟。 趴在床侧的人一下就醒了,立马探身过来,带着丝血的双眼里惊喜和惊恐交织在一起,慌忙喊她,“小鱼!” 江稚鱼眼珠子转动,慢慢看向眼前的男人。 只见鹿见深头发凌乱,下巴上一层明显的青色胡茬,右侧脸颊上有两道被压出来的红印,看起来有种说不出来的狼狈。 从江稚鱼从手术室出来,他就守在这里没挪动过,这会儿见她醒来,提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下去。 “小鱼,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一边问一边伸手摸她的额头,又想起什么,转身按床头的护士铃。 值班护士很快过来,问了几句,给江稚鱼量了下|体温,有点发烧,她往输液袋里加了一支抗生素和镇痛,嘱咐她好好休息,然后端着托盘走了。 病房里又只剩下两个人,彼此对望着,一时竟都无话可说。 静了半天,还是鹿见深先开口,低哑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歉疚,“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 他的神情有些复杂,眉头微微蹙着,像是不满。 江稚鱼沉默几秒,忽地轻轻笑了一下,淡淡说:“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挟恩图报的。” 鹿见深闻言,眉宇瞬间拧的更紧,“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稚鱼没再说话,疲倦的闭了闭眼睛。 鹿见深攥了攥拳头,欲言又止,最后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没有那个意思。” 看着她,他很郑重很认真,几乎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又道:“江小鱼,你这样护着我,我很高兴,可是我也很害怕。” “江小鱼,在手术室外面等你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还带着点儿不易察觉的颤抖。 江稚鱼睁开眼睛,有些诧异的望向他。 这应该是第一次,他向她敞开心扉,虽然说得含糊,不过她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但是这并没有让江稚鱼感到多少欣喜。 从始至终,她想要的都是他的爱,而不是她以命救他之后,他的感动。 他的敞开心扉,大概率只是为她舍身相护的一时震撼,或许他会一时迷失在其中,但感动和真心的爱始终是两码事。 感动生出的情分解决不了他们之间的根本矛盾。 “我渴......”江稚鱼没搭茬,转开了话题。 鹿见深对她平静的态度有些失望,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慌张。 但这会儿,他能多说什么? 他沉默地起身,倒了杯温水过来,先拿棉签帮她润了润干裂发白的嘴唇,然后把细管插|进杯子里,一手轻轻托起她的脑袋。 江稚鱼一气喝了半杯。 大概是身体太虚弱,她躺床上又很快睡了过去。 第117章 第117章 她一路风尘仆仆从瑞士飞过来,马不停蹄赶到餐厅,又吵架又负伤,流了不知道多少血,身体实在疲惫。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昏昏沉沉间听见有人说话。 “南小姐现在情绪很激动,情况有些不好......” “有事去找医生,我走不开。” 是鹿见深的声音,嗓音听起来相当冷硬。 江稚鱼迷糊地想,这是在跟自己说话吗? 这个男人真是没有心的,虽然自己不会挟恩图报,但好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不,他不是没有心,是所有的心都放在了别人身上。 鹿见深一夜没睡,挂断电话,只觉得头昏脑涨。 他抬手去摁压太阳穴,却忽然看见江稚鱼眼角的泪痕。 他以为是自己花了眼,探身过去仔细看才发现她在哭。 心脏突然抽痛,痛的好厉害。 他探身过去,握住她的手轻轻喊她,“小鱼......小鱼......” 江稚鱼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鹿见深眉眼一片忧色,拇指揩去她眼角的泪,“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江稚鱼神色恍惚望了他一会儿,摇摇头:“我没事......” 顿了顿,又问:“南桑呢?她怎么样了?” 房间静了静,鹿见深说:“她没事。” 停了片刻,他另外一只手也去握住她的手,用力握住,看着她的眼睛,“小鱼,等南桑生下孩子,我会把他们送走,孩子我不会再认下,只是在她怀孕期间,外面的那些流言我不会澄清。” 江稚鱼怔了怔,半晌才开口问:“送走的意思是什么?永远断绝来往,还是只是把她们安置在另外一个地方生活?” 鹿见深听着她的话,神色微一愣,想了想,避重就轻,“我会将他们母子送的离我们远远的,永远不会再打扰到我们的生活,我保证。” 江稚鱼不容他含糊,看着他追问:“你怎么保证?只要你和她还有任何来往牵扯,我的生活永远平静不了。” 她说着,情绪有些控制不动的激动,“鹿见深,没有哪个妻子能容忍她的丈夫和前女友藕断丝连,我已经忍你们很久了......” “小鱼。”鹿见深打断她,握紧她的手安抚她,“我跟她之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江稚鱼看着他,不由地轻扯了下嘴角,带着点儿嘲讽的味道。 “过去的那些我不想再纠缠,还是那句话,我和南桑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你也不用解释那么多,只需要给我一个答案。” 鹿见深皱眉看着她,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说:“我自然要你。” 听着他毫不迟疑的回答,江稚鱼却并没有多高兴。 她低敛下双眸,眼皮轻轻颤了下,默了会儿说:“不用这么快回答我,再认真考虑几天,我给你时间。” “不需要考虑。”鹿见深一口回绝,顿了下,“不过,我确实需要一些时间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 江稚鱼抬头,重新看着他良久,在他坚定的目光下,她轻轻说:“好。” 那就再信他一次。 最后一次。 第118章 第118章 谁让她怂,谁让她爱了这么多年了呢!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她都不想那么快放弃。 江稚鱼住得是独立的vip病房,有独立卫浴和厨房,配套设施很齐全。 鹿见深身上还是昨天穿的衣服,衬衫袖口都沾着血迹,乱糟糟的。 现在江稚鱼的情况稳定下来,他也松了口气,打电话叫人买早饭,顺便拿几套他的换洗衣服过来。 程识亲自送过来的,顺便还带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鹿二少爷鹿见风。 “你怎么来了?sat考完了?”鹿见深见着自家亲弟弟,英俊的眉头一下子就拧起来,显然不待见。 “我再不来江小鱼就要被你欺负死了!” 鹿见风大着胆子瞪了鹿见深一眼,绕过他直直往床边扑,嘴里一边大呼小叫,“江小鱼,你怎么......” 结果,一句话没说完,就被鹿见深从后面薅住了后脖领子。 “欸,鹿见深,你干嘛呢?”江稚鱼想阻止都来不及。 “你嫂子需要静养,小点声。”鹿见深皱着眉,揪着他往后拽了拽,“你离她远点儿,没轻没重的,别再碰着她。” 江稚鱼,“......” 第一次感觉到鹿见深这么宝贝自己。 鹿见风被衣领子勒得直翻白眼,还是程识上前解救了他。 他一边咳嗽一边对鹿见深怒目而视,就现在这情况,他对鹿见深这位亲哥意见很大,非常大! 鹿见深懒得理他,见他稍微老实点儿了,拿着干净衣服去了浴室。 鹿见风是个闹腾的碎嘴子,走到哪儿热闹到哪儿,安静不了半点。 等鹿见深一消息,他又立马挪到病床边,拉着江稚鱼上下查看她的情况。 鹿见深在浴室里听着外面闹闹哄哄的声音,一直忍不住直皱眉头,草草冲了个澡,就赶紧出去了。 浴室门一拉开,就见鹿见风正端着碗小心翼翼给江稚鱼喂粥,嘴里碎叨叨,“江小鱼,你怎么就那么笨呢,这种时候你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躲起来啊,保护自己为先,我哥那皮糙肉厚的,还需要你给他挡枪子?你说你要是出点儿什么事,我不得哭死!” 鹿见深嘴角直抽抽,走到他身后,夺过他手里的粥碗和勺子,轻哼道:“换成我出事你就不哭了?” 鹿见风回头笑嘻嘻望着他,“你出事了,我继承咱家的全部财产,还有江小鱼程助理,都归我了,我有什么好哭的。” 这话也就他这种没心没肺口无遮拦的混小子能说出来,程识不禁掩面。 怕老板不高兴,为了自己不被殃及,他默默退出了病房。 鹿见深抬脚就往鹿见风屁股上踹,简单利落吐出一个字,“滚。” 鹿见风还是有点儿眼力劲儿的,看亲哥真要毛了,立马开溜。 “江小鱼,我出去办点儿事,回头再来看你。” 江稚鱼笑着微微点头,嘱咐,“别一个人出门,带着你哥的保镖。” 纽约太乱了,就昨天那样的情况,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再发生。 “知道了。” 鹿见风往外走,顺便把程识也拉了出去。 ...... 第119章 第119章 两人一走,病房明显安静下来。 鹿见深在床边坐下,继续给江稚鱼喂粥。 江稚鱼看着他,并没有喝他喂到嘴边的粥,“放小桌板上吧,我左手还能用。” 鹿见深看她一眼,没吭声,舀着粥递到她嘴边,没有收回去的意思。 江稚鱼无语。 这兄弟俩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的听不懂人话。 好吧,既然他喜欢喂,那就让他喂吧。 吃完早饭,鹿见深抱着程识送来的笔记本,去沙发那边开视频会议。 江稚鱼见他一副把办公室安排在病房的架势,很善解人意地说:“你去忙你的,不需要时刻守着我,找个护工过来看着就行。” 鹿见深没二话,抬头看着她只说:“我看着你。” 江稚鱼扬扬眉,没说什么了。 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鹿见深的视频会议还在进行。 江稚鱼朝他那边瞅了一眼,抿了抿唇,又转回来盯着天花板。 好无聊。 手有点儿痒,想画画。 几分钟过去,她搁在外面的手抓了抓被单。 现在不止手痒,她还想上厕所。 鹿见深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本来正在说话,突然停了下来。 听到他的声音停下来,江稚鱼下意识望过去,就见他对着电脑镜头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说了句“抱歉”,摘掉耳机,然后起身朝她走过来。 “怎么了?”他走到床边问她,“哪里不舒服?” 说着伏身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再起热。 江稚鱼感觉自己的脸憋得有点儿发青,咬了咬唇,低声说:“我要去洗手间。” 鹿见深顿了下,反应过来,突然低笑出声。 听着他那声低低性感的轻笑,江稚鱼没多少血色的小脸“唰”的一下红了,抬眼狠狠瞪他,“你笑什么!” “我早说给我找个护工过来......”她低低嘟囔,难为情的要死。 “护工跟老公差得远呢,跟我这儿犯什么难为情。” 鹿见深深邃的眉眼含笑,眸光璀璨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而后掀开被子,小心避过她身上的伤,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往洗手间走。 江稚鱼被他那脱口而出的“老公”两个字惊着了,一时有些呆愣住,直到被抱起来,身体腾空她才回过神来。 下意识的,在他怀里踢了踢脚,说:“我腿没断,自己可以走。” 她只是没办法从躺着的状态坐起来,走两步还是可以的。 “我知道。”鹿见深眉眼笑意深深,低头看她一眼,“但我就想抱着你不行吗?” 他说得理直气壮。 江稚鱼,“......” 她的脸瞬间更红了。 鹿见深把她抱到马桶跟前放下,等她站好后,就很自然地伸手要帮她脱裤子。 江稚鱼反应过来,一把攥住他的手,“我自己可以!” 虽然两人已经不知道滚湿过多少床单,然而共同生活的经验到底还不丰富,没了性的目的,再当面脱裤子什么的实在叫人羞耻。 有点儿没办法接受。 鹿见深又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也没勉强,转身出去了。 等人一走,洗手间的门关上,江稚鱼松了口气,然后开始艰难地用左手扒下裤子。 上完洗手间,再艰难地用左手把裤子提上。 尽管已经很小心翼翼,还是微微牵到伤口,她疼得龇牙咧嘴。 不过她没敢出声,怕鹿见深听到冲进来。 冲了马桶,正准备自己出去,门被从外面推开,鹿见深又走了进来。 他来到她的面前,二话不说,又将她打横抱起。 江稚鱼,“......” 第120章 第120章 行吧,他想抱,那就让他抱吧,反正是他欠她的。 回到病床上,鹿见深给她盖好被子,问她,“是不是很无聊?” 江稚鱼的脸又有点儿红,“有点。” 鹿见深在病床边坐下,抬眸看着她,风流的眉目是难得的温柔且耐心十足,“那我们聊聊天。” “别!”江稚鱼拒绝的干脆,“你把手机给我,你继续开你的会吧。” 鹿见深闻言,意味难明的挑了挑眉,然后拿过自己的手机解锁递给她。 江稚鱼,“......” “我要我自己的手机。” 鹿见深笑了,点头说“行”,然后,去拉开抽屉,拿出了她的手机。 两个人一个认真专注的工作,一个安静的玩手机,互不打扰,倒挺和谐的。 中午的时候,鹿见风又来了,带着他们仨个人的午饭。 江稚鱼好奇他干什么去了。 鹿见风说秘密。 三个人一起吃过午饭,等江稚鱼困了睡午觉的时候,鹿见风就拿着手机去给鹿见深放了段视频。 视频是餐厅昨天发生恐怖袭击时的监控。 那地方昨天被打的一片狼藉,照纽约警察速度,这会儿估计现场还没收拾完呢,难为他居然还能找到。 “啧啧,你瞅瞅!你瞧瞧!” 一个十秒钟的视频,鹿见风反复拉放,放大,怼到鹿见深眼前。 他一肚子恶心,意见非常大。 “姓南的这是推了你一把吧?她不是爱你吗?爱了十几年,爱得惊天地泣鬼神的,谁听了不说一句痴情,结果就这?就这?” 他越说越气,脸色臭的不行,“要没我嫂子在那儿,这一枪指定是打在你身上了!” 他冷哼,总结, “所以说啊,这谁真爱谁假爱,到了生死关头,一目了然。” “说不定过去十几年,那个姓南的都是在你的面前演戏呢!”他最后又补充。 鹿见深反复地看着视频没有说话,面色也相当的平静,完全没有鹿见风想象里的诸如恼羞成怒、幡然醒悟愧不当初之类的反应。 鹿见风撇嘴,大人真没意思,都太会隐藏情绪了。 可这一回,鹿见深还真没藏,他确实没什么激烈的情绪。 南桑爱他或者不爱他,他从来都没有在乎过,因为他从来也没爱过她。 当初之所以答应跟南桑在一起,让她成为自己的女朋友,一来是因为从高一开始,南桑就一直在追他。 二来嘛,自然是五年多前那一晚,他阴差阳错睡了南桑。 偏偏那一晚,江稚鱼也跟夜店男模睡了。 在看到江稚鱼躺在夜店男模身边,全身都布满暧昧痕迹的时候,他不知道是因为太失望,还是太愤怒,当即就答应了南桑,跟她正式交往。 至于后来对南桑的纵容,感动有两分,愧疚占了五分,还有三分是自己骨头里长着的叛逆。 其实他没有多在乎南桑流掉的那个孩子,他只是厌恶父母的私自插手,厌恶他们不顾他的想法和意愿的步步紧逼。 于是他生出了反抗的心理。 他们要如何,他偏不如他们的愿,偏跟他们对着干。 但他最后还是退让了,娶了江稚鱼。 池砚舟曾经说,你不娶她,谁也不能逼着你。 他当时不以为然,现在回想,方才恍然。 确实如此。 对于娶江稚鱼这件事情,他心里果真没有一点儿意愿的话,谁也不能逼他就范。 所谓不得已,不过是他给自己找的理由罢了。 但至少现在,他已经很清楚,自己爱的是谁,想要的又是什么,更明白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幸好,一切都不晚。 ...... 第121章 第121章 江稚鱼一觉睡醒的时候,鹿见风已经不在了。 她要上厕所,鹿见深又二话不说抱着她出出进进的。 被抱着去了几趟洗手间后,江稚鱼就很快适应,已经接受良好,不再有任何的不自然。 然而到第二天的时候,她又发现了新问题—— 她想洗澡。 非常非常想。 她不是什么有洁癖的人,但是也无法忍受连续三天不洗澡,她感觉自己身上已经快要发臭了。 情况显然不允许让她大洗特洗,那么退而求其次擦擦身也是可以的。 “鹿见深,我认为我还是需要一个护工。” 江稚鱼忍耐到极点,再一次严肃认真与鹿见深提出交涉。 “为什么?”鹿见深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平静问她,“我哪里照顾的不周到?” 江稚鱼看他一眼,有点儿难以启齿,找理由道:“我看你公司事情很多的样子,还要分出精力来照顾我,也太累了,你照照镜子,这两天眼底都熬出黑眼圈来了。” 鹿见深想了想,很认真地点头,“你说得对,我这样确实没法全心全意照顾你,那公司的事就都先交给程识处理吧。” 说着就要给程识打电话。 江稚鱼愕然,一把抢过他的手机,“……其实找个护工就能解决的事,你怎么就搞得那么麻烦呢?” 鹿见深俊朗的眉眼温柔,静静看她几秒,而后狭长的眉峰紧拧起来问,“小鱼,你是不想我陪着你吗?” 这一刻,他突然想到在瑞士偷拍的那几张照片。 周彦西,还有那个叫泡泡的小女孩。 她在那里呆了几天,回来之后似乎有哪些地方变了。 她以前从来都是使劲浑身解数缠住他,而不会是像现在这样,三番五次地推开他。 鹿见深心底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慌感,好像站在悬崖上,一个不小心,就要掉进深渊,再也爬不出来。 他看着她的目光越发的幽深,晦暗难明。 鹿见深忽然生出一股冲动,想问她那个小女孩到底是谁,跟她什么关系。 然而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出不了口。 不敢。 他不敢问。 万一,那个小女孩真的是她跟周彦西的女儿,那他要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所以,不能问。 江稚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鹿见深的问题。 她不想他陪着吗? 从前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但是现在,情况改变了。 那些男女之间日常清理的不方便之处暂且不提,更多的原因其实是来自于她内心的矛盾。 如果有可能选择的话,她绝不愿意在与他做最后的了断之前,演绎这种舍身相护的戏码。 心理学上有个词叫吊桥效应,说得就是男女在生死关头,会把紧张或刺激产生的心跳加速误解为爱情。 感动太容易蒙蔽人心,然而时效却很短暂。 江稚鱼实在不想鹿见深因为所谓的救命之恩而影响了真实的判断。 第122章 第122章 毕竟她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继续跟他耗下去了。 她现在必须得尽快怀孕,泡泡不能再一直等下去了。 几番交涉之下,护工计划到底未能成行,江稚鱼万般无奈,只能放下身体羞耻,接受鹿见深的帮忙。 鹿见深从洗手间打了盆热水,放在床头柜上,毛巾浸在水盆里,拧得半湿不干。 他先从她的脸擦起,然后是脖子、手、小胳膊。 动作温柔,透着小心翼翼。 不过,比起他的小心翼翼来,江稚鱼更加小心。 她屏住呼吸,几乎是一动都不敢动。 被他擦过的地方就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般,温度不断攀升。 总之,让鹿见深给她擦身体,她浑身哪哪都不自在。 鹿见深把她luo露在外的皮肤都擦完后,放下毛巾,开始去解她的衣服。 其实是不止是江稚鱼,他也挺紧张的,莫名其妙的紧张。 就在病服扣子解到第三颗的时候,江稚鱼忽然摁住了他的手,咽了口口水,说:“病号服挺大的,你就伸进去随便帮我擦擦就行。” 鹿见深撩起眼皮子,看着她原本白净的小脸此刻红的跟颗快要熟透的水蜜|桃似的,身上的皮肤也透出诱人的粉|嫩,不禁眉头轻挑。 风流又暧昧。 看到江稚鱼这么紧张,他反而不紧张了,勾唇笑起来,玩味道:“江小鱼,你以前勾引我的时候不是很大胆吗?现在再装是不是有点儿晚了?再说……” 他上下扫她一眼,眸光灼热又璀璨,嘴角勾着,似笑非笑,“你身上哪块地方我没碰过?” 江稚鱼听着他耍流氓般的话,只感觉自己的脸“轰”一下炸了。 从前为了他,为了能怀上孩子,她确实厚着脸皮做了不少的事。 说一句胆大包天也不为过。 但是……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我现在不想勾引你,你别想多了。” 她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赌气,然后破罐子破摔的松开手,掩耳盗铃般地拿起一旁多余的枕头蒙在头上。 眼不见为净。 枕头挡住了脸,同时让她错过了鹿见深骤然晦涩难耐的目光。 刚刚是江稚鱼浑身难受,现在……轮到他了。 “哦,不想勾引我,那你想勾引谁呢?” 鹿见深强行镇定,轻声问她。 他低哑磁性的嗓音带着明显调笑的意味。 但不知道为什么,江稚鱼听着,却觉得有些脊背发寒。 但很快,皮肤突然暴露在外的刺激便遮盖住了这点儿不适的感觉。 江稚鱼发现她用枕头蒙头的行为真是愚蠢至极。 眼睛被遮住之后,其他的感觉就变得更加灵敏起来,鹿见深擦拭的动作又很轻很慢,像是怕弄疼她。 江稚鱼浑身难受,弄得她抓心挠肺。 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一把掀了枕头,吼他,“鹿见深,你能不能快点儿!” 鹿见深闻声,停下擦拭的动作,撩起眼皮子朝她的脸看过去。 江稚鱼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憋得通红的小脸,几缕发丝凌乱地糊在脸上,嘴唇被自己咬得微微发肿,红光潋滟。 第123章 第123章 一双澄亮干净的眸子更是水雾蒙蒙,清凌凌的,瞪着人的时候含嗔带怒,怎么看怎么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 鹿见深看着她,太阳穴神经忽然就不受控制,突突地跳了下,握着她脚踝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他想,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可真是冤枉。 但他其实很想,做点什么。 “要……怎么快?”他问她,再开口,嗓音暗哑的要命。 江稚鱼低敛双眸往自己的身上扫一眼,终于意识到危险,控制不住浑身一个激灵,赶紧又拿枕头继续蒙住了脑袋。 这夜,鹿见深从沙发挪到了床上,美其名曰防止江稚鱼睡觉不老实碰到伤口。 因为伤在背上,不能压着,江稚鱼一直都是抱着条枕侧趴着睡觉。 鹿见深代替了条枕的作用,但是他一身硬肉并没有比软和的条枕更舒服。 最后,两人折中调和,鹿见深睡后面,让江稚鱼侧身往后靠着他。 夜晚没了白天的喧嚣,随着夜色的深浓,房间里也渐渐越来越安静。 床上的两个人却越来越清醒。 呼吸可闻。 江稚鱼睡不着,是因为白天睡得太多了,这会儿完全没有困意,至于鹿见深…… 江稚鱼轻轻“咳”一声,身体往前挪了挪,“要不你还是去沙发睡吧。” 鹿见深默不作声,过一会儿,起身下了床。 江稚鱼呼出口气,脸埋进枕头里蹭了蹭,有点儿想笑。 鹿见深去厨房倒了杯冰水喝下去,缓几分钟,回来又上了床。 “怎么又回来了?”江稚鱼已经来了困意,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鹿见深二话不说将她搂进怀里,脸埋在她脖颈,瓮声瓮气,“我不想睡沙发。” 声音听着有点儿委屈,低低哑哑的。 江稚鱼盯着昏暗的天花板眨了眨眼睛,脑子有那么几秒似乎是空白的,话就趁机出去了,“你小心点儿,别碰到我伤口就行。” 话音落下,病房里又静了几秒。 江稚鱼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这是不是主动邀请鹿见深上床跟自己一起睡? 有时候她真是瞧不起自己。 好不容易才有的睡意,一下子就又飞的无踪无影了。 在鹿见深发现异常之后,江稚鱼赶紧把脸埋进枕头里。 不过,下一秒,鹿见深就伸手给她硬掰了回来。 他一只手搂在她的腰肢上,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头,偏头吻她。 他的吻带着股狠劲儿,就像野兽突然破开牢笼。 从前那些刻意忽略的,难以名状的情愫在此刻格外强烈。 身体丝毫不受控制。 他吻住她。 “小鱼……阿鱼……” 声音含糊不清,低低哑哑,柔情缱绻,似乎是爱极了她,将她如珍似宝的捧着含着都不够。 江稚鱼哭了。 她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极了,无论把自己想像得多么强硬,可只要他稍微一低头示好,她心里就轻而易举的原谅了他,对他缴械投降,将一切都交给他。 …… 第124章 第124章 夜越发深了,江稚鱼已经疲倦的睡了过去。 鹿见深却睡不着。 黑暗中,他的一双眸子亮的惊人,欠身久久凝望着身边的江稚鱼,脑子里闪过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 他要尽快把南桑的事情处理好,分公司这边的岔子也解决的差不多了,到时候他就直接带她去度蜜月。 度完蜜月就回家造孩子,她不是很喜欢小孩吗...... 小孩,小女孩...... 鹿见深又想到那个叫泡泡的小女孩,勾起的嘴角渐渐拉拉平了,眼底的炙热跟着熄灭下去。 那个小女孩到底跟她是什么关系? 真的......是她和周彦西生得孩子吗? 鹿见深一想到这个可能,心脏就窒息一般的难受。 无法呼吸! 如果,如果说真是这样,他要怎么办? 好在,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鹿见深很久。 黑暗中,他抬手,轻轻抚摸着江稚鱼沉睡的脸。 就算是又怎么样呢?那都是过去了。 她已经嫁给了他。 她现在是他的妻子。 没有人可以从他身边抢走她。 鹿见深下定了决心,不过有些事还是要搞清楚,防止以后有什么意外发生。 他一直都在查泡泡的底细,但除了上次那些基本信息外,别的再查不出什么来了。 很显然,这是有人刻意将那孩子的信息隐藏了。 鹿见深懒得猜测别的可能,他只要知道这个孩子跟江稚鱼有什么关系,以后会不会有可能对他们造成妨碍。 鹿见深越想,越觉得要把事情弄清楚,然后他好防范于未然。 第二天,他给池砚舟打了个电话。 池砚舟听得云里雾里。 本来对于和泡泡有关的事情他就挺惊讶也挺迷惑的。 “等会儿,你这个事我怎么听着有点儿怪啊?你要那小孩儿头发干什么?做亲子鉴定啊?” “你觉得呢?”鹿见深不答反问。 池砚舟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我靠!你不是怀疑你老婆吧?” 他被自己这个猜想震惊了。 鹿见深不耐烦,“你不想去找舒姝吗?给你个机会,哪儿那么多废话。” 池砚舟冷笑,“我找她干嘛?她爱去哪儿去哪儿!” 鹿见深挑眉,知道他什么尿性,也没再多说什么,只道:“这事就拜托你了。” 池砚舟坐在去瑞士飞机上的时候,还在想,一切都是为了兄弟。 一路风尘仆仆赶到蒙特勒小镇,按着鹿见深给的地址找到疗养院,刚在门岗处登记完访客信息,一抬眼,看见门口走出三个人。 一男一女,男的抱着个三四岁大的小女孩。 三人走出门外,停在台阶下,男女面对面聊着些什么,瞧着相谈甚欢。 池砚舟盯着女人,忍不住磨了磨后牙槽,觉得她在阳光下的笑脸有点儿刺眼。 第125章 第125章 没一会儿,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来,司机下车拉开车门,男人把孩子交到女人怀里,摸摸孩子的头,又笑着跟女人说了句什么,转身坐进车里走了。 女人抱着孩子,站在原处不动,一直目送汽车远去。 这一幕,真是像极了丈夫出门妻女送别的场景。 池砚舟忍不住低低“操”一声。 这趟真不知道是替谁来捉奸了。 “舒舒,江小鱼怎么还不回来?也不给我打电话。”江泡泡搂着舒姝的脖子,望着周彦西的车子离开的方向,语气有点儿失落。 小孩子就是这样,玩伴一走,就开始想妈妈。 “嗯......江小鱼应该在忙,我们再等等她。” 舒姝蹭了蹭江泡泡的鼻尖,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池大公子,以及池大公子那两道充满怨念的目光。 “好了,我们该回去睡午觉了......” 谁料,她话音才落,背后突然响起一道男人幽幽的声音,“人都走没影了,还看呢。” 舒姝吓得一激灵,猛地扭身看去。 她怀里还抱着江泡泡呢,结果转的太急,脚下不稳,差点儿摔倒。 池砚舟及时冲过去,伸手搂住她的腰,顺势把人捞进了怀里。 两人隔着江泡泡,一时大眼瞪小眼。 江泡泡看看舒姝,又看看池砚舟,扭了扭夹在中间的身体,开口打破沉默,“舒舒,这个帅帅的叔叔他是谁啊?” 池砚舟闻声抬眸,对上小女孩好奇的目光。 女孩儿肉肉的小脸挺苍白的,身上没什么肉,看着也就三岁左右的年纪,倒是两只大眼睛又黑又亮,小扇子似的睫毛又浓又密,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池砚舟恍惚觉得这脸似曾相识,脑海里闪过模糊影像,可快得没能抓住。 胸口被推了下,他回神,本能地松手后退两步。 舒姝跟他拉开距离,瞪着他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别突然在我背后说话,鬼都要被你吓死了!” 池砚舟眉眼冷飕飕地觑着她凉笑,“我脚步声又不轻,你心在哪儿飞呢?听不见?” 舒姝见他似乎想找茬的样子,剜他一眼,更没好气了,“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我的未婚妻是不是又想不开。” 池砚舟哼笑一声,语气里不加掩饰的讥讽,“我以为你这家不回电话不接是躲那个姓秋的,搞半天原来这儿还有个相好。” 舒姝一愣,皱眉,“秋原回国了?” “怎么,你不知道?”池砚舟又哼笑,“人家大张旗鼓携新婚妻子回乡祭祖,半个京北都在议论这位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新贵,你一点儿风声没听到?装呢?” 舒姝闷不吭声,眸子低垂着,叫人看不清底下的神情。 池砚舟看她这反应,心底突然生出股烦躁。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兜里的烟,不过刚磕出一根叼进嘴里,就被人一把夺了去。 “不准抽!”舒姝瞪他,又把他手里烟盒也夺过来,一起塞进自己口袋,然后抱着江泡泡抬脚往里面走。 池砚舟就剩下了打火机,捻在指间转了转,眉眼忽然噙起一抹风流的笑,扬眉喊:“你谁啊你就管我。” 江泡泡也很好奇,又问了一遍,“舒舒,他是谁呀?” 一边问一边往后偷瞄池砚舟。 池砚舟跟她摇摇手,笑得一脸温柔和善,小姑娘感觉被抓包,不好意思埋低脑袋,就听舒姝回答说:“混蛋。” “混蛋?”江泡泡不理解,“混蛋是什么蛋?能孵出小鸡来吗?” ...... 第126章 第126章 鹿见深出去一会儿的功夫,回来就看见江稚鱼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拿着手机打视频。 明明是病房,她却穿的不伦不类。 下面还是医院统一的粉色条纹病号服,上面却换了件宽松的大t恤,脸上浅浅打了层底妆,嘴上涂着鲜艳的口红。 看起来气色非常好。 鹿见深站在门口的位置,听见她温声细语对着手机讲话。 “......对不起哦,我这几天实在是太忙了,所以才没有时间给你打电话,你再等我嗯......大概半个月,我肯定就回去了,你乖乖的好不好?” 半个月,她差不多能恢复出院。 鹿见深听着她跟手机那头的对话,眼底闪过一抹暗光。 江稚鱼看见他进来,话头一停,脸上立时笑开,“你回来了......” 鹿见深“嗯”一声,走到她身前,状似随意地低头瞥了眼,果然是那个小姑娘。 他眉心沉了沉,伸手过去,骨节分明的长指捏住江稚鱼的手机一把抽走,直接挂断塞进自己裤子口袋。 “哎——你干什么?”江稚鱼伸手去夺,被他抓住在递到嘴边亲了下。 程识正跟着鹿见风进来,半只脚刚跨进门,瞧见这一幕,立时又退了回去。 鹿见风被一起拉出门外,不明所以回头,“程哥你干什么?” “你不是天天嚷嚷不想吃狗粮。” 程识一脸为你好的诚恳表情对他说。 鹿见风明白过来,啧啧两声,问他:“我哥这是不是就是人家说的老房子着火?我同龄的那些小情侣也没他那么腻歪,江小鱼怎么受得了他的?” 程识心有戚戚。 确实太腻歪了,连工作都基本撂了挑子,一堆大事小事全推他身上,妈的累死自己算了! 程识在心里疯狂吐槽。 江稚鱼扫见门口一闪又消失的两人,脸颊微热,用力抽回手,低声嗔怪:“有人呢,你能不能注意点儿。” 这两天,鹿见深粘人的厉害,简直像个挂件挂在了她身上,亲亲抱抱捏捏的动作说来就来,还不避人。 昨天吃早饭的时候,他跟程识说完话,扭头就在她嘴上亲了下,惊得鹿见风刚喝进嘴的粥一口喷出来,撒得满桌子都是残渣。 “注意什么?有眼力劲儿的人自然知道避得远远的。” 鹿见深弯下身,长臂穿过她的后腰和腰窝,轻易将她打横抱起,转身走过去放回病床上,低敛着迷人的瑞凤眼看她,眼底的晦暗被尽数掩藏,只剩下温柔。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什么都不要干,手机没收了,等你伤好出院那天再给你。” 江稚鱼愕然,抗议,“那我岂不是要无聊死!” 光是这几天,她都已经在床上躺得快要发霉了,好歹有手机打发打发时间。 鹿见深不以为意,“我不在这儿呢吗,你无聊就喊我,我陪你玩儿。” 江稚鱼,“......” “我跟你能有什么好玩的!” 鹿见深捏了捏她微微鼓起的腮帮子,低哑磁性的嗓音意味深长,“那可多了。” 这语气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话,江稚鱼默默冲他翻了个白眼。 第127章 第127章 鹿见深看见,勾起半边性感的唇角,白|皙雅致的长指勾着她的下巴颌,黑眸深深,格外灼亮地盯着她,跟逗猫似的,低醇的声音慢悠悠拉长,“不信你试试?” “我的亲哥亲嫂子哎!” 忽然,鹿见风哀怨的声音从背后飘过来,他扒着病房门框探头探脑,“你们俩亲完了没有?咱们什么时候能吃午饭?我都饿了。” 江稚鱼闻声小脸脸一热,忙一把拍开鹿见深的手,扭身冲门口喊道:“小风你快进来,我也饿了。” 鹿见风拎着一大包外卖立马颠颠跑进来,迎头被亲哥甩了个冷眼。 “一会吃完饭就去订票,明天之前滚回你学校去。” 鹿见深拉开椅子在一旁坐下,交叠起一双长腿往椅背里一靠,没什么好脸色的觑着他亲弟弟,下达最后通牒。 鹿见风自然不愿意,干脆就不吭声。 三个人吃完午饭,鹿见深趁着江稚鱼睡午觉,去了趟公司。 回医院的路上,兜里手机忽然响了。 他掏出来一看,才发现是江稚鱼的,屏幕上疯狂跳跃着两个字——白白。 鹿见深原本没打算接的,由着电话自动挂断。 结果那边不依不饶,连着打了三个,俨然一副不接誓不罢休的架势。 鹿见深怕对面有什么急事,在对方又打来的时候摁了接通。 不等他开口,就听手机里一个男人的声音炮弹似的在耳边轰炸开—— “江小鱼你能耐了啊你!竟然敢不接我的电话!你是不是又犯懒想拖稿,我告诉你啊这次门都没有,月底之前必须给我把初稿交过来!不然我就上你家门口上吊去!” 鹿见深被男人洪亮的怒吼炸得耳朵疼,把手机拿的远远的,等那边说完才重新放回耳朵边,狭长的眉峰紧拧起,嗓音沉沉问:“你谁?” 手机那头的白越闻声怔了下,反问:“你是谁?你怎么拿着江小鱼的手机?” 鹿见深的俊颜上不可抑制的染上一层霜意,冷冷道:“我是她老公。” 他话落,手机那端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几秒之后,就在他打算挂断电话的时候,手机里又尖又亮的嗓音再次在他的耳边炸响—— “你就是江小鱼那个死鬼老公?你怎么还活着呢!你个瘪犊子玩意儿!你还问我是谁?你管我是谁!你算哪根葱你就问,我是你祖宗!你大爷的你个活不长的东西......” 他们业界流传着一句话,惹谁都不要惹姓白的。 明明大家都是体面人,偏偏他能出口成脏,雅的俗的上九流下三路阴阳怪气指桑骂槐各种骂人的艺术他无一不精通。 白越的最强战绩是四年前,直接把污蔑江稚鱼作品抄袭的一个知名太太骂的吐了血。 完全没有夸张,是真吐了血,半夜被拉进医院,晚一点儿小命都没了。 此后一战成名,在业界留下了恐怖传说。 白越骂得又急又快,半点儿不带卡壳的,尖而脆的骂声在狭窄封闭的车厢内回响,前面司机已经吓得满头大汗,往后视镜里偷看后面的老板。 鹿见深听着手机里不断传过来的声音,脸上的寒意越来越重,不过倒是很淡定,没有要发怒的意思。 其实不是他不想发怒,而是他人已经被白越那又快又尖锐的声音骂蒙了。 鹿见深这辈子哪里碰到过这种阵仗,他爸妈都没这么骂过他,敢这么骂他的,坟头草也早就长的好几丈把深了吧。 直到手机那头的白越撒完泼挂断了电话,他才算是真正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看一眼黑下去的手机屏幕,鹿见深的脸也跟着黑了。 第128章 第128章 他回到医院的时候,江稚鱼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拿着铅笔在a4本上画画。 她伤在右背,右手现在还不大能用,所以是左手在画。 鹿见深原以为她是在纸上随便涂鸦打发时间,走近才发现她是正经在画线稿。 她的手很稳,寥寥几笔,一个在雨中大笑着踩水花的小姑娘跃然纸上。 画稿中,小孩子的童真快乐几乎要从纸上流出来,非常有感染力。 鹿见深心里吃惊,他一直以为她就是个三流画师,在网上偶尔接个小活赚点儿小钱打发时间。 没想到她居然画的这么好。 鹿见深虽然不是专业人士,但他有鉴赏的眼光,江稚鱼的画风平实古朴,有一股自然的谐趣和意境。 看着a4纸上的画稿,他的眼底流露出复杂情绪。 鹿见深突然发现,他其实对江稚鱼的了解非常少。 他不清楚她的工作,爱好。 更不清楚她交往的朋友,还有从前那些年的经历...... 眼前的人突然变得有些虚幻,叫人抓不住,更摸不透。 鹿见深心底忽然生出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慌感。 “你回来啦。”江稚鱼发现他,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专注地画画。 鹿见深静静盯着她手上的画稿,沉默几息,终于开口:“没想到你左手画得也这么好。” 他的声音虽然是很平静的,可赞赏的意思不加掩饰。 江稚鱼笑,头也不抬,继续专注手里的画稿,“你不记得了,我本来就是左撇子嘛,不过后来硬被我爸妈别过来的。” 只是说到后面,她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去。 为什么硬要把她的左撇子别过来呢?那是江若瑶进江家之后的事情了。 江若瑶被被她家收养后,两个人吃饭坐在一起,筷子老打架,所以她爸妈就硬逼她用右手。 江稚鱼到现在依旧想不通,为什么她的那对父母不向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而是向着一个外人。 关系闹到最僵的时候,她拿江言善和曾以清的头发偷偷去做了亲子鉴定。 结果显示,她确确实实是两人的亲生孩子。 江稚鱼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她一辈子也想不明白。 不过幸运的是,她现在已经彻底不在乎了。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头顶忽然压下一片阴影,鹿见深突然俯身下来,一双温热的大掌不由分说捧起她的脸,头压下来便攫住了她的唇瓣。 这几天他时不时搞这种偷袭,江稚鱼已经习惯了,不躲也不挣扎,闭眼由他亲吻索取。 她喜欢他这样的黏糊和亲昵。 一开始还有些别扭,但想通之后,便不会再纠结。 他喜欢吻她,她享受就好。 ...... 第129章 第129章 只是,鹿见深今天的这个吻不怎么温柔,江稚鱼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占有欲和霸道。 急切里带着点儿不易察觉的慌张,恨不得将她吃下去似的。 江稚鱼想问他怎么了,却根本没有机会出声。 在被吻得头昏脑涨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松开她往后撤了两步,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忽然抽离,江稚鱼眼神有些迷|离的跟随着他的身影望去。 鹿见深站在她面前,身形挺拔颀长,黑眸滚烫,却晦涩难明,居高临下看着他,深吸两口气缓了缓,而后摸出兜里的手机递给她。 “有个备注白白的跟你打电话,连打了好几个,我怕他有急事,就帮你接了一下。” 江稚鱼还在大口呼吸,胸口一起一伏的,闻言呼吸窒了下。 白越打来的电话? “你接了?” 江稚鱼太阳穴神经一跳,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 “他、他说什么了?” 鹿见深黑眸沉沉,讳莫如深地盯着她两秒,没吭声,忽而勾唇笑了下,把手机塞她手里,风流的眉眼轻轻一挑,“你问我,不如直接你问他。” 说完,转身大步去了洗手间。 看着鹿见深进了洗手间后,江稚鱼有些迫不及待地拨通了白越的电话。 电话接通,她开头第一句就直接问:“你跟鹿见深说什么了?” 白越这会儿还没消气,听她这语气,冷笑:“你这是在质问我?”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江稚鱼否认三连,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就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白越轻描淡写,挺傲娇,“没什么事,我就骂了他两句。” 江稚鱼听着,忍不住“嘶”了一声,想起他那张抹了砒霜的嘴,捂着心口缓了好一会儿。 然后又默默想,幸亏他还不知道自己替鹿见深挡子弹受伤的事。 “你都不知道他多不要脸,他说他是你老公!哈!当时就给老娘整笑了!”白越忍不住吐槽。 江稚鱼小声反驳:“那他也没说错啊......” “还没错?” 白越一下拔高声音,火气都要从手机里喷出来,“他有当人老公的样子吗?占着人老公的位置不干好老公的事,这跟占着茅坑不拉屎有什么区别?” 江稚鱼,“......” “我怀疑你是在骂我......” “自信点,把怀疑两个字去掉,我就是在骂你!” 江稚鱼,“......” 好吧!她不反驳,谁让她特么是真的不争气呢。 白越咬牙切齿,“都到现在了你还在维护他,江小鱼你是王八吗你那么能忍?全球有多少男人你知不知道?啊?” 他恨铁不成钢,把江稚鱼当成亲闺女一样数落。 “34亿啊!全球34亿男人,你就非得这么个不是东西的东西,实在不行老娘的男人分你两个行不行?” 白越这段时间一心扑在工作上,没有精力关注江稚鱼的感情问题,以至于消息滞后,对鹿见深的印象还停留在他抛弃江稚鱼带着小情儿去了美国逍遥快活的阶段。 总结四字:渣得该杀。 至于后面的发生的事,白越没有去关心的原因。 一个是他精力不够,还有一个是他觉得这样也挺好。 第130章 第130章 所谓不破不立,鹿见深越不干人事,江稚鱼越能清醒,及早回头。 他相信江稚鱼,她眼睛不瞎。 然而现在看,他相信个锤子! “江小鱼,作为我这辈子唯二爱过的女人,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白越继续恨铁不成钢。 还有一个他爱的女人,自然是他的母亲大人。 江小鱼被骂的脖子一缩一缩的,用商量的语气弱弱问:“作为你这辈子唯二爱过的女人,我能不能到下月中旬再交稿?” 白越立马义正辞严地拒绝,“那不能,这是两码事,而且我只是爱过,咱们已经是过去式了。” 江稚鱼默默翻了个白眼,说得谁跟他开始过似的。 说起来,俩人确实有过那么一段暧昧关系。 当然这是白越单方面定义的,他母胎单身二十二年,对江稚鱼一见钟情,苦追三个月之后,某一天清早醒来,突然悟了—— 他其实喜欢的是男人。 然后就高高兴兴出了柜,于是江稚鱼就荣升为他此生除了他家母上大人之外,唯一爱过的女人。 江稚鱼起先还以为他是装得,想以曲线救国的方式接近自己。 相处久了之后才发现是自己自恋了,这是地地道道的纯姐妹。 鹿见深在洗手间里冲了个凉水澡,出去时见江稚鱼靠在洗手间的门边墙上。 他以为她要用洗手间,就往旁侧了侧身。 江稚鱼没动,抬起头,闪着一双澄亮的眼睛望着他,表情还有点儿心虚。 “哎,白越那人嘴巴毒,我都经常挨他骂,但他没什么恶意,你别介意,我替他给你道个歉。” 六句话,五句踩在鹿见深雷点上。 鹿见深眉头狠狠拧了拧,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差点儿忍不住又要变黑。 “他为什么骂你?” “啊?” 江稚鱼懵了下,反应两秒,解释说:“我们俩关系熟嘛,说话没顾及,有时候惹着他了,就随口骂两句。” 鹿见深拧着的眉头一点儿没松,显而易见对这答案并不满意。 但也没再说什么。 他在等江稚鱼主动开口解释点儿什么,但江稚鱼什么都没说。 鹿见深的心情不可控制地坏下去。 越来越糟糕! 晚上鹿见风来蹭饭时明显感觉气氛不大对,问他们又都说没事,搞得他都自我怀疑,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 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鹿见风又抱着枕头去找程识。 经过一段时间的推心置腹,鹿见风单方面认定,他与程助理已经是无话不谈的好挚友。 他进了程识的房间,轻车熟路把枕头和自己摔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唉声叹气,“你说他俩这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我哪放得下心走啊,真是叫人操不完的心......” 程识瞧他摊着长胳膊长腿把两米的大床占了三分之二,也顶着俩黑眼圈对着天花板直叹气。 心想,你就是在又起到什么作用了,屁大点儿小孩儿,整日的咸吃萝卜淡操心。 病房里,江稚鱼也在悄悄叹气。 鹿见深已经一个小时没跟她说话,也没朝她看过一眼了。 虽然他拿着文件,看起来像是在认真工作,然而那文件从一开始就停留那里,没再翻过页。 第131章 第131章 江稚鱼知道鹿见深是在生闷气,也理解他。 谁无缘无故挨顿骂都会不爽,何况是白越那张嘴,没人顶得住,江稚鱼挺怕鹿见深背地里找人去收拾白越的。 所以她立马去跟他道歉,并且暗示白越跟自己关系很好,希望他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不要追究。 江稚鱼不知道的是,这些才正是鹿见深生气的理由。 就她那句替白越道歉的话,整的她跟白越才是一家人,而鹿见深这个老公完全是个外人一样。 鹿见深真的深深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受过的最大的气,没有之一。 当即,他让人去查了白越。 一个小时前,他收到了白越一些简单的个人信息。 中法混血,二十七岁,富二代一枚,毕业于巴黎凡尔赛美术学院,还是著名插画师flechazo的经纪人,以小心眼嘴巴毒闻名业内。 鹿见深对那些文字信息一眼即过,他的注意力全在白越的个人照片上。 即使以鹿见深挑剔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认,白越有一副精致的皮相。 无论白越的脸还是他的身材,都十分符合自古以来女人对男人的审美标准。 说一句白越貌比潘安,也并不夸张。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见过这个男人,在照片里,机场,他和江稚鱼亲密地紧紧拥抱。 那时他心里虽然很不舒服,但也没太在意,但是现在,他无法自欺欺人了。 他很在意。 非常在意! 江稚鱼看了眼时间,已经过晚上十点了,她又朝鹿见深那边看了一眼。 这人还是一动不动举着文件端坐在沙发上,一副要坐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江稚鱼有点儿无语,又有点儿好笑,想了想,她起身下床走过去。 鹿见深听见她走来的动静,但他依旧没动,也没抬头,甚至是连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 江稚鱼在他跟前站了片刻,无奈开口:“你睡不睡觉?我困了。” 鹿见深终于抬手,漂亮的长指夹住文件一角,把手里文件翻了一页,却仍旧是眼皮子都不抬,淡淡说:“那你先睡,我看完文件再睡。” 给了台阶都不下,江稚鱼感觉到事情的棘手。 她想了想,心一横,抽走他手里的文件扔旁旁边桌上,然后挤过去一屁股坐他大腿上。 她右胳膊不能动,身体失去平衡,坐下的时候往后歪了歪。 鹿见深下意识捞住她的腰,往前带了下。 江稚鱼就顺势抬起左手,勾住他的脖颈。 一时间,两人脸对脸,鼻尖挨着鼻尖,完全的呼吸可闻。 鹿见深撩起眼皮子,女人白净带着天然妩媚的面庞完全映入眼帘。 霎那,他眸色深了深。 江稚鱼也看着他,男人眼底的晦涩,此刻清晰的映入她的眼底。 她抿了抿唇,讨好般的低声说:“我一个人睡不着,你陪我。” 虽是讨好,可语气里带着点儿娇嗔蛮横,说话时吐出的气息带着残留的清洌好闻的药膏味道,像羽毛似的,轻轻扫在鹿见深的唇畔。 温温热热,像无数细细的电流窜起,勾起一阵阵的酥|麻。 太刻意的引|诱! ...... 第132章 第132章 太刻意的引|诱! 鹿见深所有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眸色又深了几分,犹如浩瀚的星空般,灼热的亮光如闪烁的繁星。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握在她腰上的大手忽然使力。 江稚鱼被迫向前,小腹贴上他冰冷坚硬的皮带卡扣,卡扣下面有滚烫的东西开始复苏。 她没有挣扎。 鹿见深忍得很辛苦。 这些天,他一直都在忍。 对于江稚鱼,他似乎有天生的强过任何女人的那种欲与妄,不然也不会在关系很僵的情况下,仍旧被她三番五次弄到床上去。 对其她女人,他就没有过这种生理上的冲动。 至于对南桑,哪怕过去那么多年,他也没有任何的想法。 这几天他抱着江稚鱼睡,他天天半夜起来去浴室冲凉水澡。 每回半夜他冲去浴室,她一清二楚。 现在,她竟然还敢来故意来勾引他,还是为了别的男人! 鹿见深胸腔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醋劲跟怒火,又蹭蹭开始往上冒。 他的脸色渐渐变了。 江稚鱼看着他,忽然发现自己做小伏低的示好并没有缓解鹿见深郁闷的情绪,反而让他更生气了。 她一时无法|理解这是为什么,但她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就想逃。 然而已经晚了。 鹿见深滚烫的大掌扣紧扣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丝毫都不给她任何机会。 就地把人给办了。 好在鹿见深到底还没有完全昏头,顾及着她背上的伤,动作十分小心克制。 然而钝刀子割肉更磨人。 江稚鱼伤口被牵连,咬住他的肩膀,呜呜咽咽的哭声从唇边溜出来。 鹿见深却似乎从中找到了乐趣,并且拿它作为对她刑讯逼供的手段。 “那个白白跟你是什么关系?”他问,嗓音暗哑的不行。 “好朋…啊…朋友啊。” 鹿见深咬着后牙槽又问:“那我是谁?” “你是谁?......你是鹿见深…啊!” “不对,我是谁?”鹿见深更狠了。 “鹿见深......” “不对!”鹿见深继续发狠。 江稚鱼受不了,“见深......阿深......见深哥哥......老公。” 最后两个字终于叫鹿见深满意。 他掐着她的腰继续,咬牙问:“他是你朋友,可我是你老公,你凭什么替他给我道歉?嗯——” 江稚鱼脑子里混混沌沌一片,听着这话不太符合逻辑,但好像又隐隐明白了他为什么生气。 结束后,鹿见深抱江稚鱼去了洗手间。 简单清理了下,又抱她回到床上。 两人面对面躺着,明亮的灯光下,距离近的可以清晰的看到彼此脸上细小的绒毛。 虽然两个都感觉有点儿累,但大脑却都亢|奋的睡不着。 第133章 第133章 江稚鱼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再跟鹿见深说明一下。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认真道:“白越是我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在我困难的时候帮了我很多,我以前无数次想,我亲哥要是他那样的该有多好。” 鹿见深玩弄她头发的动作顿了顿,沉默两秒,凑过去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说:“以后都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江稚鱼望着他,眼睛忽然有点儿发胀。 这句话她不知道等了有多少年,中间曲曲折折走过来,终于还是让她如愿。 老天,她这不是在做梦吧? “鹿见深,这是你说的,我当真了。”他眨了眨眼睛,眨掉翻上来的泪意,笑着说。 “嗯,我保证。”鹿见深也十二分认真地望着她,一字一句,“不过,我还是喜欢你叫我老公。” 除了刚才,江稚鱼还从来没有喊过他“老公”。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这两个字有点儿难以启齿。 她咳一声,转移话题,“那什么,我都跟你说清楚了,你以后可别乱吃醋了,我跟白越清清白白的。” 江稚鱼没有直接把白越的性取向说出来,虽然白越出柜出得大大方方,但也只是在小范围的朋友圈内,并没有广而告之。 涉及隐私,江稚鱼不愿多嘴。 鹿见深垂着眸子不置可否,修长的手指继续绕她的头发玩。 “你听到没有?”江稚鱼轻轻推了下他胸口。 鹿见深轻笑一声,低敛下晦涩的眸子说:“我不吃他的醋。” 真正让他介意的另有其人—— 周彦西。 他更想问她关于周彦西的问题。 换个立场角度,周彦西给鹿见深带来的内心折磨,不亚于南桑给江稚鱼的那些。 只是当事人身在局中,都自认为问心无愧。 “你想什么呢?”江稚鱼又推了下鹿见深。 鹿见深又撩起眼皮看她,眼神幽幽,情绪不辩。 江稚鱼等了半天,终于听见他开口问:“你觉得我跟那个白越谁长得更好看?” 比谁好看? 江稚鱼看着鹿见深,此刻他表情严肃,眼神专注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在空气静了几秒之后,江稚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鹿见深瞬间脸了黑。 江稚鱼笑得停不下来,好半晌才止住,问他:“你是要听真话还是要听假话?” 鹿见深眯起一双深邃的眸子,闪着危险的亮光,一瞬不瞬盯着她,低哑的嗓音微微上扬,更透着危险的气息。 “哦~还有假话?” 江稚鱼“咳”一声,一本正经道:“按照审美标准,再结合当下的审美潮流,白越他其实险胜你一筹。” 她边说边翘起小拇指,大拇指掐着小拇指指尖,很认真的讨好神色。 “就这么一丢丢,但是——” 在鹿见深的脸再次变黑之前,她又话锋一转,“我还是喜欢你!” 鹿见深臭哄哄的脸色当即由阴转晴,挑眉睨她,一双风流的瑞凤眼里渐渐溢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柔情。 江稚鱼微微仰头,眉眼变成弯弯的月牙,跟个天真的小姑娘,一字一句保证似的,“我就喜欢你,就算你长成丑八怪我也只喜欢你。” 鹿见深定定地看着她,心脏不受控制的“咚”“咚”跳了两下,像擂鼓一样,清晰可闻。 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又没有任何一个词一句话可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第134章 第134章 他只觉得眼睛发热,心口滚烫,烫的他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长指捏住她的下巴,低头覆下去,又一次深深吻住了她。 一开始是很单纯的吻,不掺杂任何的欲念,然而干柴烈火,慢慢就变了味道。 两个人都失了控。 最后又来了一次,结束后终于精疲力竭,相拥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鹿见深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 弹开眼皮,他第一反应就是拿过手机,以最快的速度把手机音量按到最小,然后低头去看怀里的小女人。 还好,江稚鱼没有被吵醒,还睡的正香。 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这才仔细去看来电。 是微信语音,备注写着:母亲。 鹿见深以为是唐婉宁,直接放在耳朵边接了。 结果,他一声“妈”没来得及喊出口,那边先响起女人尖利的怒呵。 “你个没有良心的小贱人,白眼狼!你不把我和你气死你是不是不甘啊你!” 鹿见深脸上那点儿惺忪的睡意立马散了。 他拿开手机又仔细眯了眼屏幕,不是唐婉宁的头像。 那就是曾以清了。 他原本慵懒的眉眼瞬间结起一层寒冰,凌厉无比,压着声音冲那端喊了一声,“江夫人。” 那边瞬间静了下来。 曾以清反应过来,再开口完全没了方才的尖刻,唯唯诺诺问:“是阿深吗?” 鹿见深坐起身,江稚鱼后背一空,有些被惊醒,迷迷糊糊喊:“见深......” “我在呢。”鹿见深温声应道,抓过枕头抵在她背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早,再睡会儿。” 江稚鱼闭着眼,从鼻腔里发出一个低低的“嗯”的音符,又安心睡过去。 鹿见深轻手轻脚下床,走出病房门外才又对着手机冷冷开口,“江夫人找阿鱼有什么事?” 手机那头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换了江言善接电话。 “阿深啊,我是你岳父哈哈......” 鹿见深冷峭的眉峰微拧,,薄唇轻抿,忍着没说话。 “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们家在海城拿了个项目,两边都说好了,结果临到签合同那天,对方突然反悔,我找人打听了下,那边透露说是鹿家的意思,所以我就想问问......” “对,就是我的意思。”鹿见深没跟他玩虚的,直接承认了,嗓音冰冷。 这项目本身就是江家借着鹿林的势狐假虎威拿到手的,他就是不想如他们的愿,没什么可遮掩的。 江言善被他这直来直去的态度哽了下,一肚子火却撒不出半点儿。 没办法,他只能又哈哈笑两声掩饰尴尬,“哦,原来是这样的啊。” 他嘿嘿地笑着,又继续,“我就想着是不是江稚鱼她又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这孩子实在是被她奶奶宠坏了,自私又任性,你也知道的,我们管不了她,所以阿深,她但凡做错了什么事你只管罚她,要打要骂不用顾忌我们,我们都没有意见......” “江董,”鹿见深冷冷打断他,“我想你搞错了因果关系,阿鱼是我的妻子,你们欺负她,就是欺负我,你们如此肆无忌惮的羞辱她,是当我鹿见深是死人?” 他冰冷的嗓音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像隐匿这巨大风暴,蓄势待发。 那头的江言善听着他的声音,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怪不得方才曾以清那样一惊一乍,吓的不清。 “好好想想清楚,你们江家能靠着鹿家,靠得是谁的势,看得又是谁的面子。” 鹿见深言尽如此,不再多说,直接挂断电话。 ...... 第135章 第135章 鹿见深转头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然而江家却像是往湖里投下了一颗巨石,直接炸了。 江稚鱼居然得了鹿见深的欢心。 江言善夫妻和江亦辰三人对于这个结果心情很是复杂。 江稚鱼真的能坐稳鹿家少夫人的位置对于他们江家来说自然是好处极大的。 然而不幸的是,现在江稚鱼和他们的关系几乎已经降至冰点。 这个女儿从小就跟他们不亲,越长大越是叛逆不驯,以后有了鹿见深做靠山,更不知道要猖狂到哪里去。 不过,再如何她也不敢不认她的生身父母,大不了以后多忍忍她的臭脾气,好处总是远远大过坏处的。 几人想通这个关卡,瞬间明朗起来。 然而对于江若瑶来说,这就是个全全然然的坏消息了。 她一切所能仰仗的不过江家,也只有江家。 她十几年来费劲心机,一点点将江稚鱼挤出江家,代替她的位置,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一点点抢到手。 可现在,她又要借着鹿见深的势回来了。 那她怎么办? 江言善曾以清是她的亲生父母,江亦辰是她的亲哥哥,她和他们才是血脉至亲。 可她江若瑶呢? 她是江稚鱼的仇人。 完全纯粹、不死不休的仇人! 到时候江稚鱼完全得了势,哪里还会放过她。 江若瑶又气愤又害怕,情绪激动之下,打电话给南桑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南桑这些天过得不知道比她焦灼多少。 她太清楚了,那天看到暴徒扛着枪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为了不暴露自己,她对鹿见深的那下意识的一推,算是把她和鹿见深之间那点儿情分都推干净了。 这些天,她忍着不吵不闹,就是还算计着鹿见深对她的愧疚心,等他主动过来看自己。 然后,她所有的忍耐也只是对鹿见深一个人。 江若瑶算什么东西,居然也敢骂她。 所以,江若瑶的斥骂和嘲讽,直接点燃了她压在心里所有的情绪。 两人最后直接在手机里对骂起来。 情绪发泄完,各自冷静下来,都心照不宣。 她们不能就这么让江稚鱼跟鹿见深和好了。 江稚鱼受宠得了势,她们俩个都会很惨。 江若瑶骂完,喘了几口粗气冷笑一声说:“看样子你是没什么用处了,只能从江稚鱼自己身上找漏洞。” 南桑也骂了一通,这会儿冷静下来,忍着脾气道:“当年她跟夜店男模的艳|照,你不是都存着呢吗,你找人发出去呗,叫大家都回忆回忆,她以前有多浪。” 江若瑶一听就不乐意,找理由说:“南桑,我好歹算江家人,总不好撕自家的脸,这事还是你找人去做吧。” 不等南桑说什么,她笑了下,又道:“南桑,其实我跟江稚鱼也没什么大仇大怨,大不了以后我夹着尾巴做人好了,有我爸妈和我哥在,她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可是你就不一样了。” 她哼笑一声,“你唯一的靠山就是鹿见深,等鹿见深不给你撑腰了,你还能拿什么跟人家玩儿??” 南桑气得发抖,“江若瑶,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要是出什么事,你以为自己还能落着好?” 江若瑶才不受她威胁,冷笑说:“再怎么着结局也比你强一点儿。” 第136章 第136章 她话峰一转,又说:“我这话没别的意思,就想告诉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别老想着借刀杀人,心都脏成那样了,还想着手不沾血装菩萨呢!” ...... 国内,凌晨六点整。 一个专门扒上流圈里狗血八卦的营销号无声无息地爬上了热搜榜单。 营销号标题加黑加粗的十二个大字: 假千金,真小姐,上流人,真下流。 内容开头就是一组夺人眼球的艳|照,编辑老手法操作,男主人公打了厚厚的马赛克,女主人公却只在眼睛处敷衍的划了两道斜杠。 凌晨六点到八点,正是人陆陆续续起床的时间,很多人习惯一睁眼睛,就拿起手机点进热搜刷新闻。 这样一条集齐了各种吸睛元素的帖子在这样的时间发出来,不出意外应该会成为今天上午最爆炸的新闻。 然而,不过五分钟的时间,这条热搜还来不及传播,就被撤得干干净净。 不仅如此,几百万粉丝的营销号直接销号,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刷到的人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做了个梦。 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 只有鹿见深身边的人察觉到海面之下隐隐酝酿的风暴。 没有人知道,那些被发到网上的照片还完完整整打包给他的手机上发了一份。 附带着许多不堪入目的留言: “鹿总,你老婆身材真好,胸真大颜色真漂亮,看得我好硬啊。” “鹿总,你老婆玩儿的那么花,肯定也把你伺候的很爽吧。” “鹿总,我真佩服你,都绿光罩顶了还忍着,你就不嫌你老婆脏吗?” ...... 那着那一条条的留言,鹿见深差点儿没有把手机给捏碎。 ...... 江稚鱼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醒来,抬眼就发现鹿见深正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这段时间,两人感情极速升温,他时常这样黏黏糊糊的看她。 江稚鱼从最初的不好意思到现在已经十分坦然,甚至还能大方地勾勾手指,让他低头,送上一个吻。 不过,她发现他今天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但具体哪儿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看了他几秒,见他都没什么反应,只好问:“你怎么了?” 鹿见深顿了顿,眼睫轻颤一下,似乎是醒过神来,偏头转开了视线,抬手掐了掐眉心,“没事,就是有些累......”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听起来确实像是很疲倦的样子。 江稚鱼往旁挪了挪身子,“那你赶紧躺下来休息会儿,我都跟你说要好好睡午觉了,你偏不听,就睡个二十来分钟能耽误你什么事......” 江稚鱼见他还不动,直接坐起身手将他按倒在床上。 鹿见深没挣扎,顺从地躺下来。 江稚鱼的右手已经稍微能动了,她挪到床头坐下,让他枕在自己腿上,伸手帮他揉太阳穴。 没揉几下,手腕就被攥住。 她低头,就见鹿见深闭着眼睛低声说:“好了......你再陪我躺一会儿。” 他拉她重新躺下来,从背后搂住她,双臂缠在他腰间,紧紧的。 ...... 第137章 第137章 江稚鱼感觉勒得慌,有点儿不舒服,但她没说什么,就任由他这么抱着。 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江稚鱼垂着眼眸,心里默默地想,虽然他控制的很好,但是她还是很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 一些很复杂的,她弄不明白的东西。 似乎是愤怒、痛苦、自我厌弃...... 江稚鱼突然想到南桑。 这段时间,她刻意的不去想这个人。 因为一想到她,幸福和快乐就像虚幻的泡沫一样突然炸掉了。 实情就是那么残忍,他们的甜蜜始终只浮于表面,脆弱的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 她把选择权交给鹿见深,让他去解决最后的一切。 因为她该做的都做尽了,结果是否真能如她所愿,江稚鱼想了一句很酸的话——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总之,不再纠结。 鹿见深眯糊睡了一会儿,被一串手机铃声惊醒,源头正是江稚鱼手里的手机。 他人还未清醒过来,手先伸过去,抽走了她的手机。 “哎——” 江稚鱼人跟着手机转回来,“这我手机!” 鹿见深躲开她的手,胳膊举得高高的,仔细瞅一眼屏幕,见是鹿见风打来的视频,微微松了口气,按了接通。 下一秒,鹿见风的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镜头里。 他表情很兴奋,“江小鱼,你猜我在哪里!咦——哥,怎么是你?” 江稚鱼听见他的声音,探头过来,“我在这儿。” “江小鱼,你看我在哪儿。”鹿见风龇着大牙花子,将镜头后置往四周转了一圈。 那边是个大宴会场的模样,金碧辉煌,乌泱泱全是人。 江稚鱼听着乱糟糟的背景音,笑问:“你去圣地亚哥看颁奖了?” 鹿见风狂点头,“江小鱼,我在这儿见到了好多大神,我好激动!哦对,你看这谁?” 他镜头一转,兴奋地喊道:“越哥!” 镜头里白越转过头,隔着屏幕,正正跟手机这边的鹿见深对个正着。 他本来正笑得灿烂,但下一秒就跟变脸似的,笑容“唰”地一收,又把头扭了回去。 鹿见深见白越这反应,当即冷嗤一声,转头对着江稚鱼,当着面给他穿小鞋,“你朋友什么意思啊?针对我?” 可不吗。 江稚鱼摸了摸鼻子,对着视频里的鹿见风摆摆手,“你好好玩儿吧,我挂了。” 说完直接伸手按了挂断。 鹿见深轻哼一声,起身下床,往洗手间走。 “哎,你把手机给我留下。” “手机归我了,在你出院之前都不准玩儿。” 江稚鱼以为鹿见深是跟她开玩笑,没想到他来真的。 “有人找我怎么办?” “我又不离开你身边,放我这儿跟放你那儿有什么区别?” “那个白越不是说,你月底再敢拖稿,他就去你家上吊,算算也没几天了,你还是专心画你的画吧。” 第138章 第138章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可是江稚鱼还是觉得哪儿不对劲儿,“那我拖稿也不是因为玩手机啊......” 鹿见深不搭茬,一副没商量的架势。 江稚鱼小声嘟囔,“小题大做。” 不过也没再跟他争,放他那儿就放他那儿吧,也没什么影响,反正他又不知道解锁密码,窥探不了她什么隐私。 其实她也没有什么隐私,主要是泡泡的事。 她也没打算再瞒着他,只要南桑的问题彻底解决,她会立马告诉他所有一切。 当然,如果问题不解决,那么关于泡泡的秘密她将永远对他守口如瓶。 江稚鱼拿着本子坐在床上画了一下午的设计稿,没有一张能让她完全满意。 在专业方面,她对自己要求非常高。 本子画完了,地上扔了一堆被揉皱的纸团,她开始托着腮发呆。 鹿见深坐在沙发里抱着笔记本很专注在工作,两个人互不打扰。 太阳西斜,红色霞光透过玻璃窗,打在他身上,使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灿烂的光晕里。 江稚鱼托着下巴愣愣地看着他,突然想起好多年以前,她跟着奶奶去鹿家的时候。 也是这样一个红霞漫天的傍晚,她看见鹿家的大哥哥从花园小径逆光走来,夕阳余晖披在他身上,闪闪发光,好像天神降临。 舒姝总是问她,你喜欢鹿见深什么啊? 她也不知道,就是喜欢上了,人的心动总是那么不可捉摸,莫名其妙。 如果要问什么时候,大概就可以追溯到那个黄昏的傍晚。 她似乎听到了自己心里开花的声音。 江稚鱼又拿过一个新本子,从第一页开始画,画到天色彻底黑沉下去。 正专注的时候,头顶忽然响起鹿见深低沉磁性的笑声。 江稚鱼听到声音,猛地一把合上画本,扭头望去。 鹿见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身姿挺拔,长身玉立,眉目俊朗温柔,含着璀璨的笑意,伴随着他的笑声,胸腔轻轻颤动着,那笑声愈发性感迷人。 在和他的目光对上的那一眼,江稚鱼的脸在一瞬间涨得通红。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鹿见深不答,手里捏着一沓皱巴巴的纸,地上扔的废弃纸团已经被他捡起来,一个个展开抚平。 “怪不得这些都要扔掉,原来后面画得更好。” 鹿见深舔了舔牙齿,迷人的瑞凤眼微微眯起,透出一丝危险的亮光,“不过我衣服都脱了,只一个人是不是太单调?” 江稚鱼,“......” 后面半本纸都是两人共同创作了。 鹿见深虽然毫无绘画技巧,但是很有灵魂,作品既抽象又写实,叫人一眼莫名所以,第二眼脸红心跳。 一直画到最后一页,姿势用完了,就该到开花结果的时间。 笔在江稚鱼手里攥着,鹿见深握着她的手,笔尖在纸上曲曲折折划过,依旧先画出一个女人。 在女人旁边画一个男人,然后女人和男人之间画了一个小孩,最后用一个大大的爱心将三个人包裹住。 稚拙又俗气的画作业,堪比跟学前班小朋友的大作。 鹿见深却很满意,微微侧头问江稚鱼,“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江稚鱼想了想,心惊肉跳地看他一眼,“能都喜欢么?” “行!那生两个。” 鹿见深相当爽快地答应,又看了看自己的大作,带着她的手又在男人怀里添上一个小孩儿。 他还很细节地在小孩儿头上画两个冲天辫,表示她是个小姑娘。 第139章 第139章 “我还是比较喜欢女孩。”他又说。 江稚鱼眼睛微亮,侧头看他,“真的?” 鹿见深对着她亮晶晶的眼神,眼底闪过一抹晦涩的暗光。 江稚鱼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并没有注意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晦涩。 鹿见深顿了几秒,偏开目光,貌似玩笑说:“我只喜欢自己的女儿,你跟别人生的我可能就不大喜欢的起来了。” “我还能跟谁生去!” 江稚鱼完全没察觉他话里有异,狠狠翻了个白眼,伸手在他胸口拧了下,骂他:“神经。” 鹿见深目光重新落在她的身上,黑眸讳莫如深地看着她几秒,张了张嘴想问泡泡的事。 可话到嘴边,他又没了勇气。 现在两个人的幸福,实在是太美好了,他不想破坏掉。 暂时,就这样吧! 晚饭后,江稚鱼提出出去散散步,一连这么多天,她在床上躺得浑身酸痛,哪哪都不舒服。 鹿见深先去找医生询问了一下,医生说伤口恢复的很好,完全没有问题,甚至只要他们想,现在完全可以出院,定期过来换药就行。 两人前脚刚下楼,池砚舟后脚就风尘仆仆出现在病房门口。 “人呢?”池砚舟看着空荡荡的病房,问靠门口啃汉堡的李斌。 李斌抬头瞅他一眼,口齿不清道:“老板带太太下去散步了,刚走没两分钟,你有急事不?” “没,让他们散步去吧。” 池砚舟摆摆手,上下扫他一眼,最后定在他手里的快餐汉堡上,调侃说:“你这伙食也太差了,你家老板是不是虐待你了?要不你跳槽来我这儿吧。” 李斌吞下嘴里的东西一脸认真问他:“你年薪给多少?有奖金吗?” 池砚舟又上下扫他一眼,“钱的事都好商量,不过你得先把自己这不修边幅的形象改一改。” 这人浑身莽气,糙的不行,一身高奢西装在他身上衬得跟地摊货似的。 李斌张嘴,两个拳头大的巨无霸又少了三分之一。 他嚼几口吞下去,干脆拒绝:“那不干。” 池砚舟看他吃得津津有味,五脏府也开始闹革命。 他按了按胃,“你叫人去给我买份饭。” 李斌问他:“吃什么?” 池砚舟,“随便买,我不挑食。” 李斌,“那牛肉汉堡?” 池砚舟皱眉拒绝,“不要。” 李斌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难伺候,转身去外头打电话。 十分钟后,池砚舟吃到了比屎还难吃的外国饺子。 李斌搁旁边说风凉话,“早跟你讲吃牛肉汉堡了。” 池砚舟一路风尘仆仆赶来,身心俱疲,指着门,“你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会。” 李斌从善如流,还很贴心帮他带上了门。 池砚舟靠沙发上闭目养神,眯瞪了一阵,那两人还没回来。 他有些无聊,起身在病房转了一圈。 鹿见深跟江稚鱼手拉着手回到病房的时候,就见池砚舟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里,手里拿着江稚鱼的画本子看得津津有味。 ...... 第140章 第140章 鹿见深本来就走在前,看见他手里的东西,下意识往侧旁一步,挡住了身后江稚鱼的视线。 “你怎么过来了?” 他边说边往前走,几个大步就到了池砚舟跟前,一把抽走他手里的画本。 池砚舟抓了抓空了的手,仰头望着他,眯起一双桃花眼笑得意味深长。 他瞟一眼鹿见深身后的江稚鱼,压着声继续笑道:“后头你逼着人画的吧,真特么骚。” 鹿见深眯眼警告,“别乱说话,我老婆脸皮薄。” 池砚舟挑眉。 “谁来了呀?”江稚鱼的声音由远及近,“你跑这么快。” 池砚舟歪身探出头跟她打招呼,笑眯眯,“小鱼,是我。” 江稚鱼见到她,微微诧异,随即笑问:“怎么大晚上突然过来了?过来多久了,怎么也不叫我们一声?” “没多久,也刚到,我找阿深有点儿事。” 池砚舟回着话,目光不动声色落在她脸上仔细打量,越看越惊心。 鹿见深踢了下他的脚,微一撇头,“出去说。” 池砚舟应了声。 鹿见深让江稚鱼躺回病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又叮嘱两句,才跟池砚舟出去。 两人去了楼顶天台。 夜风呼呼,吹得两人原本打理精致的头发一顿乱飞。 池砚舟摸出兜里的烟盒,往鹿见深送了下。 鹿见深不怎么抽烟,只有压力大心情烦躁的时候会来一支。 他抽出一根咬进嘴里,点燃,把打火机丢回给池砚舟。 两人沉默抽烟,天台上只有呼呼的风声。 烟烧到尾巴,鹿见深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尖碾灭,开口问:“东西呢?” 池砚舟对着天空吐了口烟雾,转过身靠在围栏上,似笑非笑,懒懒反问道:“你确定真要?” 鹿见深眯着他没吭声。 池砚舟又仰头望天,天空灰蒙蒙的,寥落几颗星星,月亮也很暗淡。 他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有些事何必搞得那么明白呢?不都说了吗,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他看向鹿见深,问:“知道什么叫傻乐傻乐吗?” 鹿见深脸色开始变得有点儿严肃,“总要把事情搞清楚。” “搞清楚之后呢?要是真的......” 池砚舟皱眉顿了顿,“我是说如果,那孩子真是她亲生的,你要怎么办?” “不怎么办。”这个问题鹿见深答得很快,“她是我妻子,现在是,以后也是,结果改变不了什么。” 池砚舟嘴唇动了动,还想再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透明袋递给鹿见深。 透明袋里装着几根细软的头发,微微有些发黄。 池砚舟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那孩子挺可怜的,母胎里带病,四岁多了,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医院里过的。” 他想起了泡泡那懂事又可爱的样子,有点心疼。 鹿见深脑海里闪过些什么,下意识问:“她得了什么病?” “一种恶性肿瘤,具体不太清楚。” 池砚舟在那边呆了两天,但并没有跟江泡泡接触太多,他是借着找舒姝的理由过去的。 第141章 第141章 但舒姝明显不是很想看见他。 池砚舟一想起那女人冷心薄情的样子,忍不住舔了舔后槽牙。 他本来还想再在那儿待两天,给她添添堵,又怕鹿见深这边着急。 池砚舟这人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但是办事一向靠谱。 为什么鹿见深非要他帮忙去取那小姑娘的头发,大概是这其中有什么差池,所以他没敢让别人过手,亲自跑一趟送了过来。 两人在楼顶又站着吹了会儿风才下去。 池砚舟先去病房跟江稚鱼打了声招呼,才离开,鹿见深叫李斌送他去酒店。 “你是不是抽烟了?” 江稚鱼揪着鹿见深胸口的衣服,踮着脚尖,在他脖颈周围嗅来嗅去。 鹿见深低头看她。 见她鼻子一耸一耸,跟小狗似的,忍不住笑,“你是长了个狗鼻子吗?我在上头吹了半天风,还以为都吹散了呢。” 江稚鱼白他一眼,皱眉问:“池砚舟大老远过来找你干什么?” 她知道鹿见深的习惯,平时基本不抽烟的,除非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公司里的事,别担心,没什么大事,” 鹿见深含糊说了句,转移话题,“你洗澡了吗?” 江稚鱼立马被转移注意力,“我倒是想!” 她已经很多天没有正经洗过一次澡了。 江稚鱼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在努力让自己忘掉这个事情。 鹿见深掀唇笑,跟妖孽似的,一双大掌稍微用力,掐住她的腰往上轻轻一提,然后就抱着她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说:“我帮你洗,医生说了,只要小心点儿,别让伤口沾到水就行了。” 江稚鱼喜出望外,“真的可以正常洗澡了?” 因为太兴奋,她甚至是完全忽略了鹿见深眼里的精光。 “可不是嘛,正常洗。”鹿见深说着,已经将人抱进了浴室,而后“咔哒”一声,直接将浴室门落了锁。 江稚鱼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放到了盥洗台上按着。 当被鹿见深剥干净的时候,她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蓄势待发,不可收拾! ...... 鹿见深拿着池砚舟亲手给他的泡泡的那几根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 结果出来后,他才知道,人有时候经常高估自己的心胸,有些话,两片嘴唇一碰轻飘飘就出来了。 然而真正当事情到临头的时候,才发觉那沉甸甸的重量实在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经过几天极端的高温天气,这日临近傍晚,被太阳晒得发白的天空上突然聚拢了一大片乌云。 暴雨在天空彻底暗下去的时候落下来,像发了疯的泼妇一般。 狂风|暴雨吹到后半夜,此后又淅淅沥沥持续了一个白天。 鹿见深随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也突然的失踪,消失了一天一夜。 没有提前留下只言片语,没有任何消息,也完全联系不上。 这样的突然性失踪叫人猝不及防。 江稚鱼胡思乱想,到最后脑海里充斥着各种鹿见深遇到意外的血腥场面。 就在她下定决心准备报警时,程识来了。 ...... 第142章 第142章 江稚鱼几乎是冲到他跟前,红着眼急不可耐地问他:“鹿见深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程识摇头说:“没有。” 江稚鱼观察他的表情,“你没骗我吧?有事你直说,我受得住。” 程识顿了下,望着她的双眼里,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随后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摇头说:“真没有。” 江稚鱼终于松口气,后置的怒气开始复苏,根本不受控制。 “那他去哪儿了?突然消失,连消息也没......”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 她怔怔望着程识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突然之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就那样怔怔地望着程识,长达几分钟的时间,她的大脑里都是一片惨然的空白。 她突然想,鹿见深其实是不是在报复她。 报复她从前的纠缠不休,穷追不舍。 以至于叫他错过挚爱,还被迫跟讨厌的自己束缚在婚姻的围城里。 不然,何至于如此玩弄于她? 在她沉溺于他的那些温柔亲吻,那些暧昧挑|逗,那些彼此紧密相拥,亲密融合的时刻,会不会,他其实真正的表情是冷冰冰的讥讽? 世界仿佛都成了一个巨大的谎言。 江稚鱼感觉一种彻骨的寒冷。 她冷的几乎牙齿打颤。 程识见她瞪着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怔怔望着自己,仿佛是陷入了什么魔障,伸手在她脸前挥了挥,“太太......” 声音未落,就见她两只眼眶在一瞬间蓄满泪水,然后硕大的泪珠连串坠落。 一颗一颗,每一颗泪水都带着沉甸甸的力度。 程识仿佛听见那眼泪“啪嗒”砸在地上的轰然之声。 他骇了一大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江稚鱼终于被他这动作惊醒。 她先是茫然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看见地上被眼泪砸出的小水洼,怔了怔,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平静的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微红的眼尾和潮湿的睫毛证明她刚才确实有过情绪波动。 江稚鱼没再跟程识说什么,抬脚越过他出了病房。 她去了一趟医生的办公室,询问自己现在可不可以办理出院。 得到确定答复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因为要住院挺长时间,当时鹿见深就把她的行李都拿了过来,还有他自己的。 两人这段时间颇有点儿把病房当成了家。 蹲在行李箱前,心脏隐隐作痛,就跟从前无数次一样,根本无法控制。 江稚鱼伸手,死死手抓着行李箱的边缘,指骨捏得泛白森森白色。 “嗡嗡——”“嗡嗡——” 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她缓了缓神,起身去拿手机。 是周彦西的来电。 江稚鱼反复深呼吸几下,才放在耳边接听,“喂,师哥。” 手机那头的周彦西听出她的不对劲,立马问,“你怎么了?” 江稚鱼听着他一如既往温暖关切的声音,情绪不受控制,眼眶一瞬间发热。 她极力克制着不让声音颤抖,装傻道:“啊?什么怎么了?” 手机那头沉默几息,周彦西配合地说:“没事,我找你是想问红狐狸监制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第143章 第143章 先前需要考虑是因为她被太多的事占据了时间和精力,但现在,似乎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江稚鱼正要回答,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格外熟悉的笔直的长腿。 视线顺着那双长腿慢慢往上,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英俊风流的面庞跟着映入江稚鱼的眼帘。 她到了嘴边正要回答周彦西的话,瞬间堵在了嘴边。 几米开外,鹿见深浑身淋得湿透,水哒哒站在门口。 一蹲一立,一个仰头一个低头,两人彼此对望着,都没什么表情,都不说话。 沉默长久地蔓延。 电话里响起周彦西不安的声音,“小鱼?” 江稚鱼被手机里的声音拉回神,收回目光,转而道:“师哥,我这边暂时有点事要忙,回头再跟你细说。” 不等周彦西回应,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周彦西的电话?” 鹿见深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低沉嘶哑,有股阴森的味道。 江稚鱼攥了攥手机,静默几秒后,她放下手机,继续去收拾行李,看也不看他一眼,只语气平静道:“我想你应该管不着。” 空气静了几秒。 “管不着?” 鹿见深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股阴鸷又冰冷的笑意。 “是。” 江稚鱼的声音更加平静、淡漠、坚硬。 她依旧没抬头,兀自埋头在行李箱里整理。 她将裙子一股脑团成一团,内衣塞进化妆包里。 鹿见深站在她的面前,低头静静看着她的发顶和后背。 冷酷无情,拒人于千里之外。 鹿见深脑子里乱哄哄的。 这两天他一直在想,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喜欢她的人夸她大气温柔懂事心地善良,讨厌她的人骂她自私冷酷阴险恶毒。 他回想起过往的很多事。 他曾经亲眼目睹她在江老太太的葬礼上把江家那个养女推进游泳池,冷眼看着她挣扎着沉入水底。 他一直看着她那么多年,使尽各种小手段,温顺小意撒娇卖痴装可怜,无所不用其极的讨好他的父母。 他听到她笑眯眯跟他的弟弟说:“我的志向是当你的嫂子,所以小阿风,你还是别惦记我了。” 他还看见她赤身luo体跟男模躺在一张床上,浑身入目不堪的痕迹。 “这事可怪不着我啊,是她主动的,说我长得帅,身材好,喜欢我喜欢的要死,硬拉着我往床上带,我推都推不开。” “你都不知道这女的多骚,多主动,叫\床那叫一个浪,我差点儿没死在她身上,千金小姐果然跟普通女的不一样,腰细皮肤好,活儿更是一绝,哈哈......”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男模轻浮的浪笑却犹在耳畔。 那时他还怀疑她是不是因为喝醉了不小心被人故意欺负了。 他自以为是想替她讨一个公道,结果却发现根本不需要。 从始到终,她也没有为这件事情在他的面前解释过一句。 只要她说,她是被逼的,或者酒后乱性,他都会信。 偏偏她一句没解释过! 她口口声声说爱死了自己,转身就能睡男模,跟别人生孩子。 狠辣、虚伪、放、荡,这才是她。 那些笑是假的,痴迷是假的,爱更是假的。 她将他玩弄在股掌之间,看他挣扎、纠结,暴躁、彻底放弃爱上她。 第144章 第144章 狠狠落入她的圈套。 像极了一个跳梁小丑。 鹿见深恨极了。 他恨不得杀了她。 “让开。” 江稚鱼胡乱收拾好东西,合上行李箱后,拉着行李箱直接就走。 高大的一堵肉墙堵在面前,她冷冷开口,目光低敛,落在他的胸口,表情和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 “你要去哪儿?”鹿见深纹丝不动拦在她面前。 江稚鱼还是那句话,只是声音更冷了。 “你管不着,离婚协议我会拟好给你,你那边有什么意见就直接找我的律师谈。” 她说完直接拉着行李箱往前,要从他身旁越过去。 只是,才抬腿,胳膊就被一只滚烫的大掌一把攥住。 大掌的力道很大,捏得她骨头发疼。 “你什么意思?” 鹿见深额角青筋一根根跳出来,声音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从喉骨中滚出来,又怒又恨。 江稚鱼仰起头望向他,“如你所愿的意思。” 她同样咬紧牙关,用力甩开他的手,抬脚继续往外走。 但一步未动,又被鹿见深一把拽回来。 他双手攥住她的肩头,直接将她摁到了衣柜门上。 衣柜门往后撞击,发出“哐当”一声重响。 鹿见深黑眸沉沉,黯然翻涌,神情凶狠地死死盯着她,滚滚戾气从身体里滋滋往外冒出来。 “如我什么愿?”他咬着后牙槽,忍不住冷笑,“江稚鱼,你什么时候如过我的愿!” “你说爱,就拼命缠着我,你想要结婚就结婚,现在,你想离婚就离婚,从来都是你说,你想。” 他恨,这一刻,恨极了,一字一句质问她,“难道,我是任你摆布的玩偶吗?” 江稚鱼望着他,学着他冷嘲热讽,“哈!我何德何能摆布得了你啊?要说玩弄别人,你鹿见深才是真正的行家!” 她极力克制的平静被打破,终于也爆发出来。 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当陷在自己的失望与悲哀的情绪里时,总是看不到对方的委屈与受伤,更看不到对方的好。 “南桑!”鹿见深神情阴翳到了极致,“你就会拿南桑做文章,南桑现在根本就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江稚鱼嗤笑的意味更浓,“呵!那什么才是?” “江稚鱼,你成天惦记着一个南桑,那你怎么不说你身边那些蓝颜知己呢?” 鹿见深咬牙反驳回去,“白越,周彦西......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你还有多少不清不楚的男人?” 这一刻,两个人驴头不对马嘴吵红了眼睛。 他们恶狠狠盯着彼此,恨不能将对方生吃活吞。 江稚鱼看着他翻滚着腾腾怒火的双眼,在那双眼里,她看到同样被愤怒扭曲了表情的自己。 真是可怕! 自己什么时候也为了一个男人,变得这样毫无理智,面目可憎了? 忽然间,她觉得一切真是好没意思。 爱来爱去,换来的结果总是一次次的失望和伤害。 真的没意思透了! 这一刻,江稚鱼忽然就觉得好累。 ...... 第145章 第145章 舒姝说的对,她就不该再回来找他。 飞蛾扑火并不是什么悲壮之举,落在别人眼里也只有四个字:自取其辱。 就是死了还要被骂一声傻逼。 江稚鱼疲倦的闭了闭眼,低低道:“鹿见深,我错了,是我错了!” 她从未有过的诚恳地对他道歉。 “我当初不该自不量力追你,一意孤行把你捆进这场婚姻,我错了,真的,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她又抬头望着他,眼底一片真诚和恳求,“好在现在一切都还不晚,我放过你,我说真心的,我们离婚,以后你想爱谁爱谁,想娶谁娶谁,我会离开的远远的,永远不会再妨碍你。” 谁料,她话音才落,肩头忽然一痛。 鹿见深力气大的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 下一秒,猝不及防的,他忽然低头吻下来。 不,不该说是吻,应该用“撕咬”两个字更加合适。 带着滔天的怒火和恨意的撕咬,铁锈的腥咸味道迅速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他开始撕扯她的衣服,肆无忌惮,哪怕病房的门还大敞着。 他的大手燃着怒火,伸进她忘记换掉的病号服下面,惩地狠狠捏住她毫无遮拦的绵软之处。 年轻的小护士进来想给江稚鱼换药,走到门口往里一看,下意识惊叫一声,随机红着脸快步跑开了。 小护士的尖叫声不小,唤回了鹿见深些许的理智。 理智回笼,他所有的动作下意识顿住。, 也就在这间隙,江稚鱼猛地用力一把推开他,同时抬起左胳膊,一巴掌朝他脸上抡了过去。 “啪!” 一声极清亮的脆响,从安静的病房传出去,传到外面昏暗的走廊。 躲在楼梯间对面而立的程识和李斌不约而同朝一个方向偏了偏头,而后又转回来彼此对视一眼。 李斌若有所思,“太太看着瘦,手上还怪有劲的。” 程识认同地点点头,而后反应过来什么,按住乱跳的太阳穴,“你快闭嘴吧。” 李斌低下头转过了身。 “鹿见深,你到底想怎么样!” 病房里,江稚鱼咬牙望着鹿见深,胸口一起一伏,一张脸红得几乎滴血。 也不知道是憋得还是气得。 她都已经这样知情识趣,低三下四了,他到底还想要她怎么样! 她一步步退让,把自己放在被他挑选的位置,容着他纠结犹豫权衡利弊。 她早已经没了自尊,放弃了自我。 到了现在,她输的一败涂地,连叫她主动离开的体面也要剥夺吗? 江稚鱼简直气得浑身发抖,低吼的声音也是颤的。 “鹿见深,我们好聚好散不行吗?” 鹿见深缓缓转回头,低头看着她。 他的黑眸变得幽深而平静,仿佛方才那些张炽的愤怒和戾气都是错觉。 他抬手摸了下被打的麻木了的那半边脸,居然笑了下,“江稚鱼,我不想怎么样,你应该知道的,我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 “但人要是犯了我......” 他顿住,又笑了下,寒意森森,而后伸手扣住她下巴,“好聚好散?你做梦呢。” 没人可以这么玩弄他还能全身而退。 哪怕是她江稚鱼也不行。 第146章 第146章 “咱们俩就这么过下去吧,不是有句歌么,互相折磨到白头,挺好的,就这么着吧......” ...... 鹿见风没想到自己就出去浪一圈的功夫,江稚鱼和鹿见深之间就又变了天。 “咋回事啊?这到底是咋回事啊,程哥?”他揪着自己的头发,痛苦的不行。 “先前不还好好的么?腻腻歪歪的跟连体婴儿似的,就这么几天的功夫,你们大人是不是也太善变了!” “我就知道,我不该走的,我就该就在这儿好好看着他俩。” 鹿见风在程识房间里各种跳脚暴走,实在无法接受他亲爱的哥哥嫂嫂相敬如冰的状态。 “是那个南桑吧?肯定又是那个南桑整的什么幺蛾子了吧?” 他气的嘴里都要喷火,“这个见不得别人好的坏女人,我找她去!” 他捋起袖子就要往外冲,程识神经一紧,几乎是跳起来跑过去拉他。 鹿见风虽然年龄还小,但那体格一点儿不小,程识一米七八的身高,长得本就偏瘦,平时又工作繁忙疏于锻炼,哪里拉的住他。 最后几乎是使出吃奶的劲儿,从后面抱住他,一只手紧紧扒住门框。 “程哥你放开我!” “你别冲动!” “你们俩在干什么?” 两个人正激烈,一道幽冷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程识吓的一个激灵,扭头就看见鹿见深站在他们背后三步远的地方,皱着眉,神色古怪地看着他。 李斌在他身后,好心替程识解围,“可能是在拔河。” 程识心里大喊,闭嘴啊你! 鹿见风看看鹿见深却是眼睛一亮。 大概也猜到他来了之后知道情况后会是什么反应,所以江稚鱼和鹿见深两个人很默契地躲着他。 “哥,你跟我嫂子到底怎么回事啊?” 鹿见深眉头皱了下,不耐烦,“我跟她怎么着跟你没关系,管好你自己的事,你这次sat考了多少分?大学能不能申请到前三所?” 一问到成绩,鹿见风就蔫吧了下,小声嘟囔,“我说过了,我不申请前三所,我想去芝加哥艺术学院......” 他想到什么,仰起脖子,“江小鱼就是那里毕业的。” 鹿见深听见“江小鱼”仨字,人就沉默下来。 他瞟鹿见风一眼,没再吭声,抬脚径直往前走了。 鹿见风好不容易见着他,哪会叫他就这么走了,赶忙挣脱程识追上去。 “欸,哥,你先别走啊,你跟我说清楚你们俩到底怎么了?” 鹿见深头也不回,一边大步离开一边吩咐,“程识,给他订最近的一班机票。” 鹿见风不甘心,还想追上去问,结果李斌根本不用吩咐,转身将他拦下来。 鹿见风左右绕不过,直接暴力挥拳。 李斌在国外当了七八年的雇佣兵,枪林弹雨里走过来的,哪看得上他这三脚猫的功夫。 敷衍的跟他过了几招,跟逗猫似的。 鹿见风打不过,眼见鹿见深走到走廊尽头要拐弯,顿时急了。 “啊!”他急中生智,大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捂着肚子嗷嗷喊,“疼死我了!” 李斌:“......” 他好像就没碰到他肚子吧? ...... 第147章 第147章 程识被鹿见风嚎得一个激灵,连忙跑过来,蹲下去查看鹿见风的情况,“打到哪儿了?我看看......” 话音方落,就见鹿见风抬起头来朝他眨了眨眼睛,然后又迅速低下去,一脸痛苦的哀嚎。 程识:“......” 李斌看着他,略微疑惑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鹿二少爷你是不是在碰瓷?” 鹿见风不理他,嚎得一声比一声惨,还拼命跟程识使眼色,示意他跟着配合一下。 程识看着黑脸走回来的鹿见深,“咳”一声,开口提醒:“别嚎了,你先起来......”你哥已经回来了。 后面的话来不及说完,鹿见风就眼一瞪,第n次穿小鞋警告。 程识,“......” 行。 程识站起身。 见他不仅不配合,反而转身要走,鹿见风眼睛瞪成铜铃,视线追着他。 行啊,程助理,你翅膀硬了...... 威胁的意思尚未成功传达,屁股上就被人狠踹了一脚。 下一秒,鹿见风的装模作样的假嚎变成了真嚎。 他愤然扭头,就见鹿见深站在背后,面无表情地眯着他,两条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鹿见风对上他哥那不善的目光,顿时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安静如鸡。 鹿见深沉着张脸,“起来。” 鹿见风慢慢坐起身,把自己缩成一团。 一米八多的大个儿抱着膝盖,脖子缩着跟个鹌鹑似的。 “哥,我真疼......”他伸手扯了下鹿见深的裤腿,仰头可怜巴巴望着他,企图唤起亲哥的怜爱之心。 可惜他亲哥一向铁石心肠。 鹿见深又一次转头就走,“李斌,他再敢碰瓷你就照死了收拾他,不用手下留情。” 鹿见风立即从地上跳起来,抬脚追上去,“哎,哥,你走慢点儿等等我!” 两人前后脚进屋,鹿见深转过玄关突然停住,鹿见风刹不住脚,直愣愣撞上去,把鹿见深撞得往前踉跄了两步。 他自己也捂着鼻子,弯腰跳脚,“疼疼疼......” 这次是真疼了,嚎声明显真情实感了许多。 “噗嗤——” 有人笑出声。 鹿见风循声,从鹿见深身后探出脑袋望过去,眼睛霎时一亮。 “江小鱼!” 江稚鱼端着一杯水站在客厅中央,朝他笑了笑,目光微移。 然后就见鹿见深捂着后脑勺,一脸绷不住要发飙的表情。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也望过去。 四目相对,鹿见深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下意识张嘴想说点儿什么,却见她突然敛了脸上的笑,面无表情收回目光,转身往房间走。 鹿见深的脸又沉了沉。 “哎,江小鱼!” 鹿见风越过鹿见深追过去。 江稚鱼站在门前,说自己要睡觉了,没让他进门。 然后,“啪”一声把门给关了。 鹿见风对着紧闭的房门,嘴撅的能挂油瓶,回头盯着鹿见深一脸怨念,“都怪你!她连我都不理了。” 第148章 第148章 这事是真大了! 鹿见深脸色黑沉沉,没搭理他,抬脚回了自己房间。 鹿见风赶紧追过去,在他关门之前硬挤了进去。 今天不把事情搞清楚他誓不罢休。 鹿见风也不绕弯子,凑过去直接问:“哥,你是不是不想跟江小鱼过了?” 上来就在坟头蹦迪。 鹿见深额角青筋乱蹦,这要不是亲弟弟,他都不知道打死他多少回。 鹿见深冷眉冷眼的扫他一眼,摁住突突直跳的额角,凉凉道:“鹿见风,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我跟她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不要瞎插手。” “怎么跟我没关系了?你直接影响到我跟偶......跟江小鱼的感情了你知不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俩要是离婚了,我跟谁啊?” 鹿见风脸上的怨念,简直不要太深。 鹿见深化成刀锋似的视线再次扫他一眼,冷冷道:“你跟你爸妈。” 鹿见风,“......” 鹿见风被噎得直瞪眼,半晌,他气呼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肯定又是那个南桑搞了什么幺蛾子。” 鹿见深扯着领带正往浴室走,闻言眉头一皱,“关她什么事?” “不是她还能有谁!”鹿见风蹭地站起身,抬脚往外走,“坏女人,我非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鹿见深停下脚步转头喝道:“你站住!” 鹿见风不听他的,几步就到了门边。 结果,他手刚握住门把手,就听他哥在背后冷冷道:“你敢出这个门,我立马叫人打断你的腿!” 鹿见风闻言猛地转身,瞪大双眼气愤道:“你就知道维护那个坏女人!怪不得江小鱼要跟你离婚!我也不要认你了,到时候爸妈也不认你,把你赶出家门,你活该,你以后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鹿见风一通发泄完,看见他哥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里忽然有点儿后悔。 但话说都说了,挨打也要昂着脖子宁死不屈。 就他现在这模样,很有几分英勇就义的架势。 鹿见深好气又好笑,眯着他几秒,忽然嗤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南桑那都是早八百年的老黄历了,我跟她之前什么都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你就不要乱猜了。” 鹿见风明显不相信,“那都老黄历了还天天的找你,阴魂不散的,她不知道避嫌你也不知道避嫌啊?” “她有麻烦,我随手帮个忙,我承诺过,这也是咱们家欠她的。” 鹿见风瞪眼,张嘴又要反驳。 鹿见深不耐烦阻止他,“行了!你别搁这儿揪着不放了,谁还没有点儿过去?你当江稚鱼过去的事就少了?” 最后一句,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冷嘲,嘴唇拉成一条锋利的直线,眼神也变得幽暗晦涩。 他是真的在意。 “江小鱼过去的事,江小鱼过去有什么事啊?” 鹿见风突然想起什么,瞬间又瞪大了眼睛,指着他,“哥,你不是介意五年前的那件事吧?” 鹿见深没吭声。 鹿见风直接炸了,“我说多少次了,那是有人害江小鱼!是有人故意害她!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 鹿见风说着,慢慢攥紧了拳头,牙齿也咯咯打颤。 当年江稚鱼出事后,虽然鹿家压下了媒体,然而圈子里还是疯传开了。 鹿见风当时上初中,听见班里男生议论江稚鱼,全是些下流不堪的话,还拿了p的假图私下乱传。 鹿见风拎起凳子一人挑了全班,其中一个男生差点儿被打成植物人,在icu里躺了一周才醒过来。 鹿见风自己也成了个血人,在家里躺了小半年。 当时事情闹得很大,尽管鹿家在京北首屈一指,也顶不住犯了众怒。 第149章 第149章 后来,鹿见风就被送出国读书了。 鹿见深深吁口气,软了声音说:“我没有不相信。” “说谎!” 鹿见风眼尾泛红,死死盯着他,像看仇人似的,“你就是不相信,不然你怎么会介意这种事,她明明被人欺负了,你们却都不帮她。” 这事一直梗在鹿见风心里,成了个过不去的坎儿。 论起青梅竹马,说江稚鱼和鹿见深,倒不如说是江稚鱼和鹿见风。 虽然两人之间年纪差的更大。 江稚鱼跟鹿见深差了五岁,看着似乎不大,然而她小学刚毕业,鹿见深就从高二提前高考升了大学。 所以两人之间相处的时间少的可怜,大部分还都是在众人之间。 反倒是鹿见风,多少年来小跟屁虫似的一直跟在江稚鱼后头。 在他心里,江稚鱼几乎相当于亲姐姐一样的存在。 有人欺负了他的姐姐,他却无能为力。 于是他寄希望于鹿见深,他知道他的大哥无所不能,一定能够好好保护她。 可鹿见深无法|理解他对江稚鱼的感情。 “我真是信错你了。” 鹿见风看着鹿见深,一字一句道,眸子里是不同往常的认真。 “原来我最崇拜的大哥也不过是个庸俗的男人。”鹿见风嘲讽地扯了下嘴角,却满满的低落沮丧。 小孩儿认真起来,攻击性直线拉满。 “退一万步来讲,江小鱼她就是真的酒后乱性又怎么样,男未娶女未嫁的,她又没有伤害任何人,你介意什么?” 他吞下那股低落沮丧,又气愤地质问。 “介意她不干净了?你又干净到哪里去了?那个南桑要不是意外流产,你私生子都有了,她还没嫌弃你呢!” “醒醒吧哥,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你怎么还一副封建余孽的样子!” 他大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鹿见深看着他,一时被他怼的哑口无言。 鹿见风越看他越嫌弃,一句话懒得再多说,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 鹿见深睁眼到半夜,脑海里反反复复回响着鹿见风的那句话:你在介意什么? 不干净? 肯定不是。 当然,说完全不介意那是假的。 男人天生的恶劣本性,他自己可以写满许多许多的故事,但希望女人是一张白纸。 别人留下的痕迹自然是碍眼的。 但实话说,这对于鹿见深,真的算不上什么事。 就像他跟鹿见风说的,谁还没有个过去。 但是,她不该隐瞒。 鹿见深终于抓到了一点儿苗头—— 对,他不是介意她有过别的男人,甚至不介意她有了孩子,他真正介意的,是她的随便和欺骗。 在她口口声声说着爱自己的时候,她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 把她不堪的过往掩饰伪装好? 倘若她的爱是假的,他的沦陷就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 第150章 第150章 夜深人静,耳畔一点动静都被无限放大。 鹿见深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开花板,似乎听见客厅有人走动的声音。 他屏息听了几秒,一片静悄悄的,似乎都是幻觉。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掀开被子下床,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没有开灯,但是并没有很暗,有半片窗帘开着,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最好的夜景。 霓虹璀璨,繁华如梦。 昏暗光线下,落地窗前静静飘着一缕青烟,江稚鱼抱腿坐在靠窗的座椅里,头偏向窗外,长久的一动不动。 她一条胳膊搭在扶手外,有些无力垂落着,细长的女士香烟夹在纤细笔直修长的指间。 袅袅青烟从她的红唇间慢慢升腾而出。 画面妩媚、颓废。 烟是从舒姝那里得来的,舒姝算老烟民了,在疗养院怕自己犯瘾,把身上的烟都主动上交给了她。 眼不见为净。 没想到江稚鱼能抽上。 烟灰积了长长一截,终于撑不住重量坠落下去,砸在地毯上。 像是有声响,将江稚鱼惊的回了神。 她轻轻弹了下指间的烟,抬手送到嘴边,红唇轻启含|住烟蒂。 颊侧微凹,昏暗中烟尾红星一闪。 “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鹿见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冷不丁的。 江稚鱼被吓得抖了下,烟雾呛进喉咙里,她捂着脖子咳起来。 鹿见深顿了顿,伸手帮她拍背。 他拍了一下之后,江稚鱼就侧身往旁躲。 鹿见深的手第二下就落了空。 他看着她,抬到半空中的手顿在那里,慢慢攥紧,然后收回来站直身。 江稚鱼咳的喉咙带上了嘶哑才停下来,眼尾湿|润润也泛了红。 她把手里的剩下的半截烟按熄在烟灰缸里,直接起身要离开。 不过,她才站起来一半,一只有力的大手扣在肩膀上,强硬地将她按回座椅里。 江稚鱼没有挣扎,只仰着头望着他,平静地问:“鹿见深,你到底要怎么样,可以明白的讲清楚吗?” 鹿见深不吭声,只低头审视地打量她。 昏暗中,死寂迅速蔓延。 江稚鱼等了许久,始终听不到他的回答,她开始抑制不住的烦躁,声音里有了情绪的起伏,“把我的护照还给我,我没时间在这里跟你耗!” 没时间...... 鹿见深闻言,眼底闪过一抹晦涩的暗光。 他又沉默了许久,终于艰涩地开口:“江稚鱼,你真的......爱我吗?” 江稚鱼一愣,什么算是爱? 看见他便会欢喜,看不见他便会想念。 他笑她就开心,他哭她也难过。 急他所急,忧他所忧,痛他所痛。 想跟他牵手拥抱亲吻,做快乐的事,和他谈恋爱组建家庭生儿育女携手一生。 这样算是爱吗? 江稚鱼没有回答,反问道:“那么你呢,鹿见深,你爱我吗?” 她声音很轻,落在鹿见深心里却很重,像有“轰”的一声,他几乎是被惊吓到。 这问题令他措手不及。 第151章 第151章 江稚鱼看着他发愣的表情,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起身离开。 鹿见深没再拦她。 房间门关合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有些重,像是带着怒气似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夜太寂静。 鹿见深回头看一眼,顿了顿,挪动脚步,在她方才坐着的椅子里坐下。 爱她吗? 他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脑海里不由自主涌现过去那些久远的回忆。 他记得,很久之前,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很亲密和谐的。 那时候,她还是个很小的姑娘,经常跟着她奶奶来鹿家做客,唐婉宁总是叫他陪着她玩儿。 他比她大了五岁,很不耐烦身后坠着条小尾巴,但是她很乖。 他埋头组装模型的时候她就安静坐在一旁默默看着。 当他看她的时候,她就会咧开嘴笑,眉眼弯弯,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小牙。 这个妹妹真可爱,他想,妈妈肚子里也是个这样的妹妹就好了。 可惜出来还是个皮小子,还让唐婉宁受了伤。 唐婉宁一直想要个女孩儿,然而再生育的可能性基本为零,梦想破灭,就将一腔热情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那时候,江家已经收养了江若瑶。 江老太太身体也开始不好,断断续续地住院,她来鹿家越发频繁,稚嫩的眉眼间带上了郁色。 她十岁,他十五那年,发生了很多事。 江老太太在医院突然病逝,她在葬礼上把江若瑶推进游泳池,差点儿把人害死。 江家父母暴跳如雷,当着众宾客的面对她又打又骂。 一巴掌下去,脸立即肿得老高,嘴角都抽出了血,她从地上爬起来,昂头挺直着脊背,看她爸妈的目光凶狠又倔强。 他上去拦住江家父母,把她护进怀里的时候,她才哭了。 葬礼之后,她在鹿家住了大半个月,宴会上唐婉宁意外落水,她想也不想,直接跳下去,把人救了上来。 她那时候刚经历江老太太的死,每天都吃不下饭,人迅速消瘦下去,几乎脱了像。 他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能把一个体重比她两倍还多的大人从水里拖上来。 后来他渐渐明白了,唐婉宁是她的靠上,鹿家是她的靠山。 那之后,唐婉宁果然越发待她像眼珠子一样疼爱,几乎都越过鹿见风去。 她同样的也拼命地对唐婉宁好,对鹿家所有的人好。 只是这好终归少了那么几分纯粹。 唐婉宁似乎是不知道怎么爱她才好,最后把主意打在了他头上。 “鱼鱼,以后你给宁姨做儿媳妇好不好?” 在饭桌上,唐婉宁半认真半玩笑地问。 她抬眼看他,十来岁的小屁孩,居然一下子红了脸。 他觉得好笑,也有点儿尴尬,喊了声,“妈,你瞎说什么呢!” 没想到她却顶着一张大红脸,点头说:“好。” 声音很轻,却很认真。 她头埋进碗里,又说:“我最喜欢见深哥哥了。” 他愣了愣,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只觉得不怎么舒服。 饭桌上的话他没当回事,转头就抛在了脑后,在他眼里,她就是个ru臭未干的小孩儿。 虽然早熟了些,心思多了些,但年龄在那儿摆着,他又没有恋|童癖。 但小孩似乎在一瞬间就长大了。 ...... 第152章 第152章 大学四年,他很少回家,几乎每次见她,她都变了一个模样。 少女在青春期迅速抽条,褪去脸上的稚嫩,身体慢慢有了起伏的曲线。 毕业那年,他回家,看见一婀娜的背影,站在玫瑰园里画画。 “阿鱼?”他差点儿没认出她。 她看见他,眼里蹦出欢喜,还像小时候一般,笑得眉眼弯起,喊他:“见深哥哥。” 少女白|皙的脸在他惊诧打量的目光下慢慢变粉变红,变得比满园的玫瑰更娇艳。 她羞涩而慌乱地低下头。 心跳刹那失序,他回神,轻轻咳一声。 他已经二十岁,饭桌上唐婉宁旧事重提。 唐婉宁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他从小就讨厌被她安排,但是如果是她的话,似乎......也还好。 但仍旧是排斥的。 带她出去跟朋友一起爬山,不清楚他们关系的人问他,她是谁。 他回答说妹妹,亲妹妹。 她微微噘起嘴巴,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后来在外人面前,她再也不喊他“见深哥哥”了。 有跟她同龄的男孩凑过去逗她开心,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一起笑得前仰后合。 他心里又不爽了,后面的路有意无意将两人隔开。 心情微妙地矛盾着,但他没有太在意。 毕业后他去了国外,一边读书一边开始创业。 外面的世界天宽地阔,他的时间被学习和工作占满了,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纠结那些微妙的小心思。 偶尔会接到她的电话,他也会抽出时间陪她聊一会儿。 每一次,多数时间都是她在说,讲自己的学习和生活,交了什么新朋友,遇到什么好玩儿的事。 他听的挺有意思。 她知道他很忙,每次聊不过十多分钟,就克制地挂断了电话。 其实她不必那么懂事,他愿意听她多说一会儿。 小姑娘的声音很好听,跟他说话的时候会变得更软,糯糯的带着点儿撒娇的味道。 听她讲话是一种放松,也是生活中的一抹色彩。 后来,两人之间的通讯突然断了。 那时候他也忙,回过神的时候,才发觉已经小半年都没接到过她的电话了。 倒是唐婉宁打电话过来,明里暗里地提醒他,不要跟那些家境平平却又野心极大的女孩走的太近,以后分手也会是一场麻烦。 那时候南桑和他的绯闻已经在京北的上层圈子闹得沸沸扬扬。 南桑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他,一路追到大学,再到国外,坚持不懈十来年。 他身边的同学朋友都感慨她的毅力,慢慢的开始起哄让他们在一起。 流言渐渐四起,三人成虎,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都认为南桑是他的女朋友。 清者自清,他懒得解释。 他没有跟任何的解释,唐婉宁的那番提醒的话更是让他心生逆反。 越大越叛逆的儿子和逐渐掌控不住孩子的母亲开始了恶性循环的游戏。 大概就是受此影响,江稚鱼给他的来电彻底断了。 再见是她高考之后。 唐婉宁为了庆祝她考上大学,在家里特意办了场宴会。. 他也抽身专程回去了一趟为她庆贺。 时隔许久再看到她的时候,他是微微惊讶的。 第153章 第153章 十八岁,她已经完完全全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像枝头熟透的果子,饱满而诱人。 这些年她跟江家的关系越发恶劣。 其中还发生了一件让他们贺家个深恶痛绝的事情。 江言善为了一桩生意,居然想要将她嫁给一个将近四十岁的二婚男人,而曾以清反对的原因不过是因为那个男人给的价码不够高。 她在亲生父母那里成了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大概是早就对他们不抱希望,这件事似乎没对她的心情造成任何影响,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倒是吓着了鹿见风。 他在后花园里听见她和鹿见风说悄悄话。 那时候的鹿见风,还是个才上初中的小崽子,毛都没长全。 可鹿见风却对江稚鱼说:“江小鱼,你别怕,你嫁给我当老婆,你爸妈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 他听江稚鱼“噗嗤”一下笑出声,捏着鹿见风还带着婴儿肥的肉嘟嘟的脸说:“那不行,我可是立志要做你大嫂的,你就别惦记我了。” 鹿见风想了想,一本正经点头:“那也行,我大哥比我厉害多了,你爸妈肯定不敢惹他。” 她笑眯眯,“可不是么。” 他站在葱郁的树后,透过斑驳的间隙望着她鲜妍饱满犹如蜜|桃般的脸,那脸上带着灵动明媚的笑容。 他想,其实娶她也不错的。 她很漂亮,很......讨人喜欢。 然而谁想到口口声声要嫁给他做老婆的人,转头就跟别的男生抱了满怀。 那是孔行长家的小儿子,差不多跟她一样的青涩。 那天,他看着他们拥抱在一起,躲在无人的角落喁喁私语。 头上好像被人敲了一闷棍,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她发现了他,望向他的目光里带着被抓包的尴尬和紧张。 他什么都没说,扯唇笑了下,带着讥诮的意味,转身走了。 他自嘲地想,她从来不是面上表现的那样乖顺和柔善。 相反,她有很多的小心机和手段。 她可以找到许多许多靠山,并不一定非得是鹿家。 这样也挺好的。 挺好的。 唐婉宁不会再拿她做筏子妄图控制他,他可以少去很多麻烦。 那天他提前离了场,跟几个未见的朋友去喝了几杯,醉意上了头,不知道是谁打电话喊来了南桑接他。 南桑抱他的时候,他抱了回去,并且低头吻了她。 第二天,圈子里就彻底传开了,南桑成了他的女朋友。 那之后,一直到出事前,他们都没再见过。 只是偶然会从圈子里听到她一两句消息,据说她在大学里混得风生水起,追她的男孩能从巴黎排到纽约。 他其实不是很想听见关于她的消息,但是有人说,他又会下意识竖起耳朵,等回过神,那些话已经进了耳朵里。 毕业前夕,唐婉宁对他违抗她执意跟南桑在一起的行为发了大怒,放了很多狠话。 他很清楚,他最终一定是抗争不过他母亲的。 不是因为他没有能力,而是因为他对南桑始终不够喜欢。 他对她的心情,更多的是一种感动和责任。 但这些并不足以支撑他和他母亲家人的对抗。 既然知道不会有结果,那么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他已经耽误了她十年的青春,再将她牵扯进自己和母亲甚至是整个家族的斗争里,未免太过自私。 其实两个人在一起期间,也根本不像是一对情侣,他对南桑,从来没有半点儿生理上的冲动。 连偶尔一次的吻南桑,他都是勉强的。 第154章 第154章 于是毕业前,他跟南桑提了分手。 但南桑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做错,只是他不喜欢她而已,从来都没有喜欢过。 那段时间,南桑的状态很差,焦虑到要吃药的地步。 他心存愧疚,分手的事就暂且含糊在那里,没有再提,也没有跟外人说。 而那一夜之后,也就没必要再说了。 无法逃避的责任,将错就错,让南桑真正成为了他的女朋友,大家都知道了。 有时候,人会为了合理化自己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会刻意忽略掉某些情绪。 他是在很久很久之后,重新回忆那个错乱的早晨,他才后知后觉地体会到,当时,在看见怀里人是南桑时,他的那种巨大的愤怒和失望。 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他想。 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那本来应该是什么样的?那晚怀里的梦里的人应该是谁? 江稚鱼。 该是江稚鱼。 明明就是他妈的该死的江稚鱼! 明明那夜梦里全是她的味道她的气息。 而她却跟别的男人鬼混在另一张床上! 这一刻,回想过往种种,鹿见深的心里,居然是那么的愤愤难平。 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站了不知道多久,他终于拉回思绪,而后弯身下去,拈起烟灰缸里她剩下的那半支烟,含在嘴里重新点燃。 清凉苦涩的味道缠绕在舌尖上,一路钻进肺腔里去。 他再一次后知后觉到一股强烈的恨意,还有愤怒。 在五年前,看见她满身痕迹躺在另一个男人的床上时。 在多方求证,所有证据都指向她就是一个轻浮又随便的女孩时。 他恨她,恨不得杀了她。 她怎么口口声声说着要给他当老婆,却又不停的跟别的男人扯上关系。 可为什么恨? 不在乎的人怎么会有恨? 恨的还那么强烈,一直持续到现在! 鹿见深夹烟的手指控制不住的轻轻颤抖。 他恨死了她。 就在他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忘记她的时候,她回来了。 消失了三年的人,回来之后,就一门心思往他的身上扑。 他躲她,甚至是越来越烦她,但他还是在百般抗拒下随了她,娶了她,然后彻头彻尾的—— 沉|沦。 他把自己送进了她的陷进里。 窗外的天空微微泛白时,桌上那盒烟也空了。 烟灰缸里的烟头和烟灰堆成小山。 鹿见深在窗前坐了一夜,像座沉默的雕塑。 当天空彻底放光,金色晨曦铺满眼前时,终于,他动了动僵硬的身体,缓缓站了起来。 ...... 第155章 第155章 推开主卧的房门,里面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片漆黑。 鹿见深站在门口停了几秒,等眼睛适应了黑暗,能隐约看见房间内摆设的轮廓,才抬脚走进去。 房间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无声无息,但江稚鱼感觉到了他的靠近,睁开了眼睛。 鹿见深推开门的时候她就醒了,或者说,她这一夜根本就没睡着。 她背对着门侧身躺着一动不动,直到身边床褥微微塌陷,他从背后伸手抱住了她。 她立刻挣扎起来,他的手臂跟着收紧,两条腿也缠上去,将她乱踢的双腿锁住。 江稚鱼挣扎半晌,最终还是被牢牢桎梏在他怀里,半点儿动弹不了。 一次次的失望,让她气急败坏,一点儿也不能容忍。 她愤怒地大声喊他,”鹿见深!你犯什么病!” 鹿见深紧紧抱着她不吭声,兀自把脸深埋进她乌黑的长发里,深深呼吸,贪婪的吸yun着专属于她身上的气息和味道。 熟悉的味道顺着鼻子渗透进肺腑里,然后是心脏,四肢百骸。 终于,胸腔中那颗焦躁不安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就像是是她那只无比柔|软的手轻轻拂过他身上的每一寸,她将这些天他所有的愤怒、烦闷、焦虑都抚平了。 就这样抱着她,他感觉到宁静、熨帖、满足。 像春风吹过,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太阳懒洋洋地照着。 突然之间,他就想通了—— 其实她爱不爱自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爱她。 这一刻,鹿见深终于再清晰不过的意识到,他爱她,他要跟她在一起。 他想和她牵着手,生儿育女,好好地度过这一生。 江稚鱼不知道他这一夜经历了什么,她只觉得愤怒。 这股愤怒在他探过头来吻她的时候,一瞬间达到了极点。 她想也不想,张嘴狠狠咬下去。 下一秒,鹿见深发出一声轻“嘶”,痛的皱紧眉头,铁锈的腥味瞬间在口腔内弥漫开。 他稍微退开些许,但并没有完全退离,依旧挨着她的唇,摩挲轻吮,趁她不备,又攻进她的齿关。 江稚鱼再咬,他却已经有了防备,迅速退出去。 咬他的计划落了空,她的上下牙齿磕在一起,一阵不爽。 彼此都不甘心,反复几次,她咬他,他就退开,她缩回去,他就攻城拔地。 两人像是玩起了你进我退的游戏。 除了开头的猝不及防,后面江稚鱼根本咬不到他,反倒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江稚鱼气得简直想死,最后索性不再白费力气,只咬紧了齿关。 鹿见深今天展现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半点儿不着急,叼着她的两片唇,反复的品尝。 磨到最后两片唇开始肿(胀)麻木,江稚鱼终于忍不住,再次气急败坏大喊,“鹿见深!......” 只来及喊出一声名字,后面的话就被他尽数吞没进口齿之中,只剩下含糊不清的呜咽从江稚鱼的喉咙里传出来。 江稚鱼不愿意就这样认输,脑袋偏向一边去。 鹿见深及时抬手捧住她的脸,固定住她乱动的脑袋。 他要把她吃掉。 也要她把他吃掉。 他要填满她。 他要被她包裹。 江稚鱼穿着真丝吊带睡裙,轻薄丝滑,轻轻一拉,她便被剥去了外壳。 空调无声无息运行着。 第156章 第156章 被包裹着的温热皮肤骤然接触冷空气,顿时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小疙瘩,然后又被粗粝滚烫的舌头舔去,留下一股酥su麻麻的痒。 那股痒化成一条小蛇,从上到下,游遍她的全身各处,最后钻进幽暗的森林里。 江稚鱼细软的尖叫声猝不及防,刹那冲破喉咙,纤细的腰肢一下蓄满了力量,拱成了一座小桥,脖子仰起一道优美无比的弧度。 她彻底沦陷! 大脑再次开始缺氧,变得一片空白。 沉|沦中,意识不受控制,她居然哭了。 细细的抽泣声吞沿在喉咙里,含糊不清地断断续续地呜咽。 她用手蒙住眼睛,泪水顺着眼角不断落下,打湿了鬓角,身体还在余韵中控制不住地发抖。 鹿见深撑起身子凑上来,拿开她挡在眼前的胳膊,轻轻啄去她眼角的泪。 江稚鱼左右闪躲,巴掌软绵绵地扇在他的脸上,落下去的时候被他捉住手腕。 她挣扎了下,红着眼恨恨地瞪着他,“你干什么?鹿见深,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雾蒙蒙的眼里充满了愤恨和委屈,还有羞辱。 鹿见深不说话,只不停地吻她,额头、脸颊、嘴唇......她左右闪躲,却怎么都躲不开。 身体被他翻了个个,趴在床上,他俯身下来,吻她右肩胛骨上已经结痂的疤。 柔|软的唇似有若无的触碰,似乎是不敢用力,只有滚烫(湿)热的呼吸喷在四周。 她又开始痒,像前几天伤口开始结痂时一样,痒得抓心挠肝。 她挣扎不开,反手去抓他。 鹿见深“嘶”一声,抽出腰间的皮带把她两只手腕绑了起来。 “鹿见深,你个王八蛋!滚开!” 江稚鱼被愤怒彻底烧红了眼,她什么也顾不得,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疯狂挣扎。 然而她身上剩那点儿力气,鹿见深一只手就能摁住她。 他按着她的后腰,另外一只手在她屁股上不轻不重抽了两巴掌,又附到她的耳鬓,低沉暗哑的嗓音性感蛊惑至极地道:“阿鱼,你乖一点。” 江稚鱼一下就哑了火。 她懵了,小时候她没少挨江言善和曾以清的打,但是还从来没有人打过她的屁股。 江稚鱼的怒火一下被羞臊的情绪冲散了大半,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回头去看鹿见深,一张小脸红得几乎滴出血来。 两人目光对上,鹿见深朝她微微一笑,开始毫不留情的索取。 江稚鱼破口大骂,“混蛋!......垃圾!......狗渣男!......” 声音被撞得支离破碎。 “继续骂。” “你去死吧!” “好,带你一起,一起下地狱都行。” “鹿见深,你不是人!......你是、畜生!” 江稚鱼握紧拳头,死死咬着牙,“你想、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外面彩旗、飘飘......你做梦!......” 巅峰在尖叫和咒骂声中降临。 鹿见深半她翻过来,身体一泄力压到她身上,脸埋进她的颈窝里,张中经,牙尖咬着她一点儿耳垂。 耳鬓厮磨。 喘|息未平,他嘴角轻勾,眉眼极致风流,低低喃喃道:“没有彩旗飘飘,我不要彩旗飘飘......” —— “你也别想要!” ...... 第157章 第157章 七点整。 程识顶着两只硕大的黑眼圈,与鹿见风对坐在床上,大眼瞪小眼。 程识问:“你这是刚醒还是刚准备睡?” 鹿见风打了个哈欠,脸上却不见半点儿疲惫,“刚准备眯一会儿。” 昨天晚上,他因为哥嫂的事愁得睡不着,拉着程识碎碎叨叨扯到半夜,等程识睡了,他又打开电脑去搜索夫妻关系破解的调解案例。 他是实实在在认真学习了一个晚上,笔记打满了两张a4纸。 程识神情恍惚地点点头,掀开被子下床,游魂一样飘进洗手间。 站在盥洗台前,他一边机械地挤牙膏,一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到底还是年轻好。 想当年自己二十来岁创业的时候,连着三天就睡俩小时,脸还是精神奕奕的,都看不出疲态。 现在年纪大了,稍微熬一下就跟要死了一下。 “咚咚——” 忽然两声敲门响,紧接着,外面鹿见风喊:“程哥我进来了。” 门本来就没关严实,结果话音方落,洗手间门就被推开。 鹿见风挤到盥洗台前,从架子上拿过新的牙杯和牙刷。 程识一嘴泡沫,含糊不清问:“你不是睡觉吗?” 鹿见风往牙刷上挤牙膏,“睡不着,还是起来吧。” 程识,“......” 双人盥洗台本来挺大,鹿见风往那儿一站,立马显得局促起来。 程识往旁边挪了两步,给他让出空,面无表情对着镜子刷牙。 心想,也不是一下。 自从鹿见风这小魔头经常造访之后,他已经被迫熬了好多下夜了。 回头得跟老板说给自己涨工资,薪资结构里还得再加一条鹿二公子的保姆费。 两人洗漱完一起出了房间,门口正好碰见经过的李斌,李斌古怪地打量了他俩一眼,看得两人莫名其妙。 仨人一起去楼下自助餐厅吃早餐。 鹿见风从程识那里把能挖的消息都挖尽了,又开始转攻李斌。 结果李斌比程识的嘴还严,能不说的不能说的都不说,主打一个哑巴,鹿见风的撒泼卖乖全不管用。 而且他不属于鹿林集团的员工,只服务鹿见深一人,所以鹿见风的“穿小鞋威胁”也派不上用场。 程识看他吃瘪,心里有点儿爽,终于有个能克这小子的人了。 吃完早饭,程识看了眼时间,上楼去敲鹿见深的房门。 鹿见深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一身水气。 “哥,你脸上怎么回事?” 鹿见风眼尖,一进门就指着他右眼角下面的一道红痕问。 鹿见深下意识摸了下,狭长眉峰轻轻一挑,眉眼里难得带笑,敷衍道:“不小心划了下。” 程识心中微动,侧头往主卧方向瞟了眼,房门阖着,没有关紧。 他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鹿见深已经转身往内走,一边走一边吩咐道:“上午的会推下午去,中午的饭局也推掉。” 第158章 第158章 程识快速在脑子里检索他今天的行程表,“可是下午四点跟科创那边的李总还有个会谈,晚上还有个商业酒会......” “李总那边你去协商一下往后推半个小时,两边紧一紧,时间够用。”鹿见深头也不回。 程识点头应好,边走拿着ipad重新调整今天的行程表,然后去阳台给李总那边的秘书打电话。 鹿见风跟在鹿见深屁股后头走到客厅分了道。 鹿见深往沙发走,扭头瞅见他直愣愣往主卧的方向去,眼疾手快揪住他后衣领子,把人拖了回来。 “你干什么去?”他两条剑眉皱着,眉眼里已经没了刚才的那点子儿笑意。 鹿见风一脸纯良,“找我嫂子,她不是在主卧睡吗?” “她还没醒呢,你别打搅她睡觉。” 鹿见深说着,迈着双长腿去到主卧门前,动作特别轻的将门给关好,然后又往客厅沙发走。 “哦。”鹿见风跟着他走去沙发坐下。 结果刚坐下,突然又一个激灵跳起来,瞪大眼睛指着他,“你怎么知道她还没醒呢?” 鹿见深懒得搭理他,拿了浴巾随意的擦了把头发问:“吃早饭了吗?” 鹿见风点头说:“吃了——” “哎,哥,你别转移话题!” 鹿见深没理他,低头摆弄了几下手机,突然满脸求知欲地开口问他:“你知不知道你嫂子最喜欢什么花?” “朱丽叶。” 鹿见风成功被他带偏,答得不假思索。 江稚鱼绝大部分发表的作品他都看了,这玫瑰花在她的作品里出镜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鹿见深的视线从手机上挪开,侧头看他,瑞凤眼意味不明的轻轻眯了下。 鹿见风毫无所觉,睁着两只盛满清澈愚蠢的跟鹿见深同款的瑞凤眼,自豪地说:“我还知道我嫂子最喜欢吃六贤记的流心牛角酥,最喜欢的画是莫奈的睡莲,但是最喜欢的画家是野兽派鼻祖亨利.马蒂斯,还有,她很喜欢听上个世纪的那些粤语歌,最喜欢的歌手是哥哥......” 这些都是他从felchazo的电话采访里看到的,当时他就觉得怪熟悉的,原来在欧美名声大燥的插画大师felchazo,真的是他家江小鱼。 鹿见风一想起这事就激动,追星追到自家人身上,这感觉跟彩票中了五百亿有什么区别? 当然没区别! 他说的滔滔不绝,对于江稚鱼的一切如数家珍般,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亲哥越来越不对劲的脸色。 反观此刻鹿见深的表情就不怎么美好了。 他听着听着,忽然一下站起身,打断了鹿见风的喋喋不休,“行了,没事你就玩你的去吧。” 说完,提步往卧室方向走。 鹿见风眼瞅着他进了主卧,关上门,然后轻轻的“咔嗒”一声,落上了锁。 鹿见风:“!” 这防谁呢? 程识搁阳台打完电话回来,就见鹿见风坐在沙发上,怒目圆睁,又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主卧的方向。 “怎么了?”程识走过去问。 “程哥,”鹿见风指着主卧,一副十分震惊的语气,“他俩昨晚睡一个房间!” 程识,“......” 夫妻俩难道不应该睡同一个房间吗? 哦,不对啊,明明昨天鹿见深和江稚鱼还跟仇人一样。 看着眼前的鹿见风,他的表情和语气忽然令程识生出一种错乱感,忍不住自我怀疑是不是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出了什么问题。 第159章 第159章 沉默了足足十来秒,他才不甚确定的开口:“他们俩,嗯......是合法夫妻关系,领了证的。” 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老板老板娘也是俗人嘛,他能明白的。 “我当然知道他俩是夫妻关系!但是昨天他们俩不是还闹离婚呢吗?两人看对方都跟死人一样,都不搭腔的!怎么今天?” 鹿见风直挠头,百般费解,“这弯拐得是不是有点儿太急了?” 程识轻咳一声,“夫妻么,床头打架床尾和就很正常。” 他就知道他当初没看错,太太外头都有私生女了,老板还能忍着当没事人一样,这不是爱这是什么! “所以真是和好了?这么有威力的吗?”鹿见风喃喃。 那他昨天一晚上辗转反侧愁掉了脑袋,还认认真真记下得那两张笔记是为了什么? “你以后有女朋友就懂了。”程识拍拍他的肩膀说:“走吧,你也回去补个觉去。” 鹿见风恍恍惚惚起身,跟着程识走了。 ...... 鹿见深回卧室搂着江稚鱼又睡了个回笼觉,十点钟起来,去外面客厅处理工作。 一直到将近中午十二点钟,卧室里才传出动静。 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重物坠地的声音。 他扔下手里的文件,“噌”地一下站起身,抬脚大步往卧室冲。 卧室里窗帘拉着,光线昏暗,床上被褥凌乱,原本睡在上面的人却没了影。 鹿见深眼皮子一跳,下意识往前快走了两步,这才看见江稚鱼坐在床另一侧的地上,身上胡乱裹着张薄毯。 提起的心落回去,他绕过床尾,几步走到江稚鱼身旁蹲下,伸手查看她的情况。 “怎么回事?摔到哪里没有?”语气紧张。 不过,他话音才落,“啪”的一声响,他伸出去的手被江稚鱼一把拍开。 “离我远点。”江稚鱼一张嘴,声音嘶哑的不能听。 她皱了皱眉,狠狠瞪鹿见深。 鹿见深被她打开手还有点儿不高兴,见她瞪自己,反倒是露出点笑意。 江稚鱼见他居然还笑,气得咬了咬后槽牙,偏开头不看他,双手撑地想站起身。 然而—— 腿软,真的软。 一动,全身骨头咔嚓嚓地响,跟年久失修的机器似的,压路机压过八百遍也没这效果。 她颤巍巍起到一半,两条腿没撑住,瞬间又往回跌。 就在她往下跌的时候,腰间及时缠上一条有力的胳膊,相当及时地把她捞住了。 鹿见深弯身将她拦腰一抱,得意哼笑,“站都站不起来了,你逞什么能呢?” “不都是你干的好事么!”江稚鱼气道。 “对,我干的好事。”鹿见深风流的眉眼含笑,眸光璀璨,深以为意地点头,“所以我负全责。” 他说着,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又问:“鹿太太,你现在是要回床上还是去哪儿?” 江稚鱼瞪着他,眼里的愤怒转化成错愕,喃喃自语,“我是在做梦?” 鹿见深敛笑着挑了挑眉。 “还是你吃错药了?” 江稚鱼脑子里飞快闪过从昨晚到今天鹿见深的一举一动,各种猜测也雨后春笋似的冒出头。 ...... 第160章 第160章 “还是去洗漱吧,快十二点了,我一点多要去公司,你起来和我一起吃午饭,想睡的话回头再睡。” 鹿见深没接江稚鱼的话茬,一边说一边抱着江稚鱼往浴室走。 进了浴室,他把她放到盥洗台上坐着,然后拿过电动牙刷冲了下,又挤好牙膏,递给她。 江稚鱼愣愣看着他,半天没动作。 “要我帮你刷?嗯——”鹿见深看着她,嗓音低哑,故意引|诱。 江稚鱼又看了他一下,垂下眸子喃喃自语,“我要是到现在还在做这种梦,那也太悲哀了......” “你说什么?” 她声音很低,鹿见深没听清楚,身体微微往前凑近了些许。 江稚鱼抬头,突然举起手,对着他微微含笑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忽然就响彻整个浴室,随之而来的是两个人之间彻底的死寂。 鹿见深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不过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怒态,只是面无表情,像是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江稚鱼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两人对视几秒,她问:“疼吗?” 鹿见深仍旧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沉声反问:“你手疼吗?” 挺疼的,江稚鱼点点头,又垂下眼眸,所以确实不是梦。 空气又静了片刻。 江稚鱼低低的语气带着一股子丧气道:“这一巴掌算是昨天晚上你强迫我的回礼,我不想闹大事情,认真算的话,你那是婚内(强)奸。” 鹿见深舔了舔后槽牙,笑了,点头,“行,不过你之前给我下药那事是不是也得算一算?要不咱们俩一起进局子,叫警察给我们夫妻开个单间。” 江稚鱼被怼得哑口无言,有些狼狈偏开头说:“那扯平了。” 鹿见深轻哼一声,把牙刷塞她手里,转身出去了。 江稚鱼脑子里乱糟糟的,磨磨蹭蹭洗漱完,换上衣服走出卧室,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客厅里,鹿见深面无表情坐在单人沙发上,后背微弓,一只胳膊撑着膝盖,另只手握着冰袋捂脸上。 程识在他左手侧的长沙发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剥手里的鸡蛋。 鹿见风就放肆多了,摸着下巴盯着他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跟看猴似的,看完还扭头跟程识挤眉弄眼,试图眼神交流。 程识视线专注地盯着手里的鸡蛋:谢谢,勿cue。 鹿见风得不到回应,只好再去看他家猴哥。 一转眼,正好看见卧室门从里面打开,江稚鱼从里面走出来。 “江小鱼!” 他兴奋的一声吼,噌地一下从沙发弹起来。 旁边程识被他吓得一个激灵,刚剥了壳的圆润无暇的鸡蛋一下被他的指甲抠了个豁口。 江稚鱼打开门看见程识和鹿见风也在,下意识就想退回去的。 结果被鹿见风这么一喊,那三人的目光都齐齐聚了过来。 江稚鱼有点尴尬地轻“咳”一声,抬脚走出去,笑着跟两人打了个招呼,随口问:“吃饭了吗?” “刚吃过。”鹿见风笑呵呵迎过去,半点没察觉问题,张嘴就说:“我哥要消肿药,我就跟程哥一起送过来......” 话没说完,嘴里被硬塞了个鸡蛋。 鹿见风转头看程识,“呜呜呜呜?” 第161章 第161章 程识不看他,笑着对江稚鱼道:“太太饿了吧,管家怎么还没送午饭过来,我去催催。” 说着抓住鹿见风手腕,把人拽走了。 鹿见风一离开,客厅明显静下来。 江稚鱼站在原地偷看鹿见深。 “站那儿干什么,过来。” 鹿见深把手里冰袋往桌上一扔,没好气道。 不就被老婆打了一巴掌么,他是不想敷的。 但待下要出门见人开会,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他这一巴掌是被老婆打的,他只能想办法让脸恢复原样。 江稚鱼看着他,踌躇了下,才抬脚走过去。 到近前仔细看他被打的右脸,看不出怎么肿,就是有点红。 “药。”鹿见深大爷似的往沙发里一靠,淡淡觑着她,朝小茶几点点下巴。 江稚鱼顺着看过去,微微弯身拿起桌上未拆封的药膏,又往前走了两步递给他。 鹿见深没接,撩着眼皮子看着她,意思很明显。 江稚鱼没跟他计较,拆开药膏挤出一坨在手指上,又去看他。 “你坐直。” 鹿见深挑着眉眼觑着她,上边没动,下面伸出长腿,勾着她的膝盖弯往前一带。 江稚鱼不留意,“啊”的一声,身体直接往前扑去。 鹿见深早伸出手,接了个满怀。 温香软玉,他搂着人,还卖乖,似笑非笑,“投怀送抱啊?” 江稚鱼跪在他两腿之间,撑着沙发后背直起身,相当不满的瞪他一眼,然后黑着脸一指头戳他脸颊上。 鹿见深疼得“嘶”一声,眉眼扭了扭,拢在她后腰的手往下对着她屁股拍了一巴掌。 江稚鱼的脸顿时发烫,沾着药膏的手指头又要用力往他伤脸上戳。 鹿见深及时抬手抓住她的手,看着她叹了口气,低头求和,“再戳就真见不了人了,你好好给我涂。” 江稚鱼瞪着他咬牙道:“谁让你先不正经的。” 鹿见深狭长的眉峰扬了扬,露出几分轻佻的风流笑意,“夫妻之间要那么正经干什么?” 江稚鱼低敛下双眸不看他,语气冷了下去道:“你是说感情破裂准备离婚的夫妻?” 鹿见深噎了下,哼笑,“我可从没说过要跟你离婚。” 江稚鱼语气越发冷了,抬起眼来看他,“对,是我要跟你离婚。” 鹿见深察觉出她语气里的认真,渐渐敛去脸上轻挑戏谑的笑,低沉的嗓音也变得严肃起来,问她:“理由?” “还不够清楚吗?” 江稚鱼觉得他根本就是在明知故问,很不耐地说:“我说过,我和南桑你只能选择一个,鹿见深,你别装,我不是那种能容忍丈夫在外面包养小情人的妻子,我们好聚好散,你别做恶心我的事。” 这话说得相当难听了,鹿见深脸色沉了沉。 不过,他还是按捺住心里腾起的火苗,冷静反问: “我难道不是已经选了你?” 看着她,他顿了下,又补充道:“不是,南桑根本就不在选项之内,我只有你,所以这个理由不成立。” 江稚鱼听他这么说,愣了愣,心脏微微跳快一瞬。 不过很快,她又平静下来,嘴角勾起嘲讽的笑。 ...... 第162章 第162章 江稚鱼听他这么说,愣了愣,心脏微微跳快一瞬。 不过很快,她又平静下来,嘴角勾起嘲讽的笑,“鹿见深,你是不是当我是傻子?事实是怎样的,我们彼此清楚。” 鹿见深眉宇轻拧,“清楚什么?” “你还是跟从前一样!诚实一点儿好,别这么惺惺作态,挺没意思的。” 江稚鱼几乎每句话都带着很强的攻击性,她不止是发泄,还在提醒自己。 不要再被眼前这个男人的假情假义给骗了,不要再抓着他给的那点儿虚无缥缈的好而浪费时间。 泡泡已经等不起了。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今天的鹿见深却是与她截然相反的冷静。 大概是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有了明确的目标。 他平静问:“你觉得我之前说那些话,是在骗你?” 江稚鱼没搭腔,但眼里的意思很明显。 难道不是吗? 鹿见深沉默片刻,又问:“你就真的那么介意南桑的存在?” 江稚鱼一点也不想听到这个名字,这个问题也令她极度不耐烦,“我觉得我们真的没有必要再讨论这些废话,更没有必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把我的证件还给我。” 她边说边起身,鹿见深的大手却牢牢按在她的后腰上,让她无法挣脱。 “那你知不知道我也很介意周彦西。” 他缓缓开口,这些天一直压在心里的某东西,似乎破开了一道口子,在慢慢往外溢。 江稚鱼闻言,身体顿住。 她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从怔愣到无语,最后冷冷开口道:“我跟周学长清清白白,自己不清不楚,别把别人也想的跟你们一样。” “是吗?”鹿见深鼻腔里轻轻嗤一声,微微低垂眼帘,遮住那底下翻涌的情绪。 尽管他极力压制,还是有些微情绪泄露出来,江稚鱼从腰间收紧的那条胳膊就能感觉的到。 她皱眉挣扎了一下,“随你怎么想,我问心无愧。” 鹿见深冷笑,“我跟南桑也早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也自认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身正?” 江稚鱼下意识拔高了声音,她觉得他简直是在说笑话,“需要我把你从我们结婚当晚做得那桩桩件件的讲给你听吗?” “那你呢?”鹿见深反问她。 他不是不清楚江稚鱼指的那些,但他所做的那些,并不是因为对南桑的爱,只是对她的愧疚,基于一个男人的责任而已。 更重要的是,他当时被逼的和她举行婚礼,他是生气的,不满的。 当时南桑出事,他一心就想膈应她,报复她,同样也膈应报复他的父母,所以亦无妨丢下她奔向了南桑。 大概是自己不痛快,总想叫她叫身边那些让他不痛快的人也跟着不痛快。 现在想想,那些事干得确实挺不是人的。 可她不也是劣迹斑斑吗? “难道你做的少了?” 他轻哂,“你跟别的男人在外面没有搂搂抱抱亲亲我我?周彦西两次半夜闯门,你们孤男寡女一起出游,你们甚至还有......”有了个女儿。 话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 第163章 第163章 于此同时,江稚鱼的手也举了起来,要往他脸上落下去。 鹿见深在那巴掌落下来之前,及时截住她的手腕,而后往背后一扭,眯着她咬牙道:“你还打上瘾了!” 江稚鱼紧紧抿着嘴唇,闷不吭声的挣扎。 鹿见深将她两只手都扭在身后,单手钳住,一条胳膊缠在她腰间紧紧锁住。 两人无声对峙,最后,还是江稚鱼没了力气率先败下阵来。 “鹿见深,既然你觉得我是这么一个放|浪轻浮的女人,那干嘛还非要抓着我不放呢?” 江稚鱼笑,挺讽刺的,“离婚让出鹿太太的位置给你心爱的女人,不好吗?” 鹿见深现在最不喜欢听见“离婚”这两个字,尤其这两个字还是从江稚鱼的嘴巴里吐出来的。 他磨了磨后牙槽,搂着她纤腰的胳膊又紧了紧,咬牙一字一句告诉她,“别再说离婚的事,我说过了,不会跟你离婚,鹿太太这辈子都只会是你。” 江稚鱼看着他,不禁有些愣住,张嘴想说什么,鹿见深打断她。 “我们不吵了,我不想跟你吵架,从前的事都过去了,以后咱们谁都别再提,南桑那边我会尽快处理好,以后永远不再跟她来往,这样你能满意吗?” 他态度忽然就软了下来,竟然还带着一丝轻哄的味道。 江稚鱼看着他,又有些愣住了。 大概是经历过狼来了的骗局,她听完鹿见深这番话,第一反应不是激动或者喜悦,而是怀疑。 果然,几秒后,她听到了后面的“但是”。 “但是,同样的,你也要跟你的周师哥断绝来往。” 江稚鱼轻笑一声,想都不想,当即拒绝,“不可能。” 她拒绝的太快,太不假思索,鹿见深脑袋里的神经“嘣”的像是被猛地弹了下。 一瞬间,他黑眸沉了下去,如泼墨般,漆黑一片,沉不见底,像是阳光无法抵达的黑暗洞穴。 一些未知而可怕的东西在其中酝酿。 江稚鱼也察觉自己语气有些过分的强硬,不等他问,她主动解释了一句,“我有些工作跟我师哥那边有牵扯,断绝来往是不可能的。” 鹿见深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问:“什么工作?” 江稚鱼张嘴要答,可话到了嘴边却突然卡了壳。 现在这种不明不白的情况,她不想告诉他太多信息,以防他以后顺藤麻瓜发现泡泡。 至少她现在,还不想让鹿见深知道泡泡是他们的女儿。 “说起来,我都不清楚你到底都在做什么工作?” 他一直没怎么关注过她这方面,只知道她画画,结婚前唐婉宁就说,要把手头的两个艺术画廊交给她打理。 “就画插画啊,网上接一些活什么的。”江稚鱼含糊其辞。 “是吗。”鹿见深声音淡淡,眸子又垂下来,黯然在黑眸中翻涌交替。 空气突然变得几分凝滞。 这时,门被人及时敲响了,是酒店管家过来送餐。 两人没再继续方才的谈话,鹿见深拉着江稚鱼去餐桌那边吃饭。 吃完饭,已经过了一点,鹿见深换了身衣服准备去公司。 “晚上有个商业酒会,你陪我去。” 他系着领带从卧室出来,对依旧坐在餐桌旁的江稚鱼道。 第164章 第164章 结婚以来,两人从没一起出去参加过什么活动,甚至连圈里朋友的聚餐都没有,是以他这话听在江稚鱼耳朵里,显得十分突兀。 江稚鱼现在虽然看着很平静,不吵不闹,但其实内里情绪已经到了即将崩坏的临界点。 她这人从小吃了不少苦头,性格是典型的外柔内刚,如果鹿见深从始而终都对她十分恶劣,她反而觉得不会那么难以忍受。 让她最受伤的是他的一时好一时坏,是他一颗甜枣跟着一棒槌的反复无常。 江稚鱼当初回来是抱着一腔的热情和勇气,可现在那些热情和勇气已经消磨的所剩无几了。 她真的不想再跟他这样反复折磨下去,伤人伤己。 “你找别人去吧,我要画稿,没时间。”短暂的沉默之后,她低头拒绝。 “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 “我不想去。”这回,江稚鱼的拒绝更直接了。 鹿见深闻声,打领带的手顿了顿,然后又慢条斯理地解开刚系好的领带,低哑的嗓音幽幽道:“那也行,那咱们就干点儿别的......” 他边说,边开始解衬衫扣子。 江稚鱼看着他那副老流氓般的混不吝模样,气得直瞪眼,咬牙道:“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鹿见深满意了,菲薄的嘴角向上翘了翘,长指勾着领带过去,递到她的面前,“帮我打领带。” 他站着,她坐着,江稚鱼腮帮子微鼓,没好气瞪他一眼,“够不着。” 鹿见深心情不错的勾着唇,弯腰下去,一双大掌托着她的屁股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现在够得着了?”他微微挑眉,脸上的笑有点儿痞,有点儿欠。 江稚鱼的心不可控制地跳得快了几分,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可一张小脸却表现的越发冷了。 她恨自己不争气。 整个下午,江稚鱼都是在一种犹疑恼火的情绪里度过的,还有些许的愤怒。 这愤怒不仅对鹿见深,更多的还对自己。 她恼恨鹿见深用这种温情脉脉的招数强迫自己,更恼恨自己顶不住他的花言巧语温柔手段。 心总是不争气地因为他的一些话,一些撩拨的小动作而跳得飞快。 对着他时,她总是无法做到理智果决,这让她显得是那么的无能软弱。 江稚鱼不喜欢自己软弱。 她不该这么软弱的。 可她又总是一次次的控制不住自己往他的温柔里沉|沦。 江稚鱼忽然就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傍晚,尽管中间的时间非常紧凑,但是鹿见深还是硬挤出来,亲自回酒店接江稚鱼。 鹿见风也要跟着去凑热闹。 最后带着程识李斌,还有一个司机,一行六人上了一辆商务车。 江稚鱼心里装着事,脸上的表情淡淡的,鹿见深跟她说了几句话,见她爱答不理的,脸上表情也淡了几分。 鹿见风时刻关注着他俩的状态,一看这情形,心里顿时又没底了。 ...... 第165章 第165章 下了车就忍不住跟程识蛐蛐,“这走向我怎么有点儿看不懂啊?程哥。” “看不懂什么?” “你不觉得他俩气氛有点儿怪吗?不是说和好了?这看着也不怎么和啊。” 鹿见风一颗少男心简直操得稀碎。 程识心说,心不和身和,身和久了心自然也就和了。 “大人的世界就是这么复杂,你长大自然就懂了。” 鹿见风闻言看了他一眼,说:“怪不得你都三十了还打光棍,肯定是觉得女人太麻烦了吧。” 程识平地一个踉跄,顿时一口老血梗在心头。 女人还能有你麻烦吗! 程识都要在心里大吼了。 他没忍住小小刺了一句,“那你肯定是误会了,你但凡少过来两趟,我也能挤出点时间跟女人约会了。” 鹿见风完全没听懂他的话外之音,一脸惊讶,“程哥,你交女朋友了?” 程识有气无力,“那倒没有,就是这么一说,交女朋友的前提得有时间。” 鹿见风点头,“这话有道理。” 过了会儿,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程哥,你是嫌弃我耽误你的时间?” 程识心里感动的流泪。 谢天谢地,你终于知道了。 程识没承认也没否认,只用“孺子可教”的眼神望了他一眼,异常的慈祥。 鹿见风不是很确定他的意思,不过回想这段时间,他好像确实耽误了程识不少时间。 要知道总裁特理是很忙的,他这两天跟在他屁股后头,就没见他有闲着的时候。 鹿小公子终于良心发现,眉毛打结一路走到宴会厅大门,最后一脸恳切地说:“程哥,我真的离不开你,要不我给你钱吧。” 李斌缀在最后,刚跟上来,正好听见这句话,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 他也好想挣快钱。 但是腰能弯,他不能弯。 鹿小公子在前头,要是知道此刻李斌的想法,那画面一定会更精彩。 几个人前后一起进了宴会厅。 “hi,shen!” 刚进去,一个外国女人穿过衣香鬓影的人群,朝着鹿见深热情地打招呼。 鹿见深顺着声音看过去。 他隐约记得跟他打招呼的女人是从前读书时的校友,经常跟南桑一起出现。 他微笑抬手朝她举了举杯。 “shen,听说你跟桑桑已经结婚了,她不是也来了纽约吗?怎么没一起过来?通讯录也换了,一直都联系不上......” 女人语气带着点儿故作亲昵的抱怨,边说边把视线转移到江稚鱼身上. 她快速地上下打量江稚鱼一眼,目光在鹿见深紧扣在江稚鱼腰间的那只手上停了一瞬,眉头轻轻挑了挑,眼底露出复杂的神情。 不屑,又似乎有点儿幸灾乐祸。 鹿见深听见她的话,脸上客气的微笑几乎是瞬间落了下去。 相反,江稚鱼却笑了起来,转头看他,竟有几分看戏的意味。 鹿见深没看她,只面无表情盯着对面不熟的老校友,一字一句给她介绍:“这是我的妻子,江稚鱼。” 对面的女人闻言错愕地瞪大眼睛,“她才是你的妻子?可是大家都说你跟桑桑......” “我很南桑早就分手了,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乱传谣言。” 鹿见深声音很冷,带着浓浓警告的意味,说完,他搂着江稚鱼转身直接就走。 “哎,你说是不是挺好玩,这种一戳就破的谣言居然也能传的满天飞,看来还是当事人给他们造成的误会太深了,你说是不是?” 第166章 第166章 江稚鱼侧头望着鹿见深,笑得一脸灿烂。 鹿见深眼尾斜睨她一眼,冷道,“别笑了,笑得太假了。” 迎面碰上几个人,纷纷过来打招呼,鹿见深笑着寒暄了一句,长臂揽着江稚鱼往前轻轻一带,“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妻子,江稚鱼。” 众人的目光都朝江稚鱼聚集而来,她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了僵。 后面,鹿见深逢人都要来这么一句:“这是我的妻子,江稚鱼。” 然后大家都知道了鹿总娶了一个很漂亮身材性感的太太,名字叫江稚鱼。 晚上回到酒店,江稚鱼接到舒姝的视频电话。 “江小鱼你挺能耐,我没想到你真能让姓鹿的回心转意。” 那边天刚微微亮,舒姝站露台上,脸上表情复杂,高兴又似乎不高兴。 江稚鱼有些懵,“你在说什么?” 舒姝挑眉,“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江稚鱼更懵了,“我知道什么?” 舒姝“啧”一声,“你等下。” 半分钟后,她传过来三张截图。 第一张截图是鹿见深的微博个人账号在一小时前发得最新一条,也是唯一一条微博。 放了四张两人的婚纱照,配文:介绍一下,我的鹿太太江稚鱼。 第二张截图是鹿林集团官方账号转发得他的微博。 第三张截图是最新的热搜榜,鹿见深的微博在热榜第一。 江稚鱼看完以后半晌没说话,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淋漓水声,点开那几张截图,放大缩小,看了又看。 舒姝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不看好你们俩,也顶烦那姓鹿的,但是你能得偿所愿,我还是很开心......这样对泡泡也好。” 江稚鱼回过神,问:“泡泡还睡着呢?” “嗯,她这些天状态都挺好的,就是很想你,” 舒姝说着忍不住叹气,“她乖的我心疼,你说不让打视频,她就忍着不打,自己偷着抹眼泪......江小鱼,你尽快回来吧,我也必须得走了,我外公家那边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暂时还不太清楚,好像有人故意背地里搞苏家,连着搅黄了两个重要的项目,我外公叫我赶紧回国,我刚订了最近一班的机票。” 舒姝脸上有些疲惫,又叹了口气,“本来想陪着泡泡等你回来的,我这一走,不知道她会不会又偷偷抹眼泪。” 江稚鱼眉心轻蹙着道:“你放心走吧,我争取这两天就回去,你跟泡泡说,最多等我三天。” “行。” 舒姝拿着手机回病房,给江稚鱼看了眼熟睡的江泡泡。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舒姝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开始收拾行李,她行李不多,十来分钟就收拾完了。 想了想,又给池砚舟去了个电话。 响了好久那边才接,池砚舟声音听着像刚睡醒,懒洋洋带着点儿哑,“哟,稀客啊,我的未婚妻。” 上次池砚舟离开后,两人一次没联系过。 舒姝忽略他微带嘲讽的口气,直奔主题道:“我的未婚夫,最近有人背地里搞苏家,你有没有什么消息?” “有啊。” 池砚舟说了这么两个字,就没了下文。 舒姝知道他什么尿性,没多废话,“我今天下午的航班,大概明天凌晨七点落地,你有时间去接我一下吗?” 池砚舟端架子,“说不准,到时候再看吧。” 舒姝舌尖轻轻抵了下上颌,沉默两秒,说:“行。” ...... 第167章 第167章 这头,江稚鱼刚挂断电话,浴室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拉开一条缝,鹿见深在里面喊:“江小鱼,帮我拿件浴袍过来。” 江稚鱼顿了下,起身去衣帽间,拿了件干净浴袍送到浴室门口。 她抬手敲了敲浴室门,喊:“鹿见深。” 门缝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江稚鱼把浴袍递过去,那手却没抓浴袍,而是抓住了她的手腕,一个用力,她就被拽了进去。 在她被剥掉衣服站在花洒下的时候,心里一点儿也不意外。 当鹿见深抵着她从背后进来的时候,她也没有挣扎,只是微微皱眉,告诉他轻点儿,她有点疼。 然后他就退了出去,借她的手解决了剩下的难题。 江稚鱼以为自己这一夜会睡不着,谁知道竟然睡得非常香,甚至连梦都没做一个。 或许是背后坚硬而滚烫的胸膛叫她感觉到安心,踏实。 纽约的这个夜晚异常祥和,而在地球的另一半,京北的白天,却是惊涛骇浪,一片腥风血雨。 鹿见深一条微博掀起千层浪,把圈里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全打蒙了。 众人的记忆还停留在南桑怀孕,即将母凭子贵逼正宫退位让贤的阶段。 那之后,就一直没再传出什么关于仨人的新消息。 众人都以为是南桑稳操胜券安心养胎去了,谁想到突然峰回路转叫江稚鱼杀了个回马枪,逆风翻盘。 “怪不得前段时间江家能拿下西城那个项目,果然闺女给力了,鹿家这个靠山也就稳了。” “真是奇了,江稚鱼是怎么办到的?鹿见深以前不是烦她烦得要死?” “花样多呗,玩得开,我跟你说,男人最经不住这种外表清纯内里浪的,简直就是尤物。” 几个男人心照不宣笑出声。 一个女孩儿听不下去,踹了那说话男的一脚,“还敢乱喷呢,那是名副其实的鹿太太了,还当人是以前,谁都能上去踩一脚?奉劝大家一句,以后还是夹着尾巴做人比较好,不然惹祸上身,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男的被说得脸青一阵白一阵,众人也都反应过来,场面突然静下来。 然后有人小声说:“我听说江稚鱼好像挺记仇的,她不会报复我们吧?我其实没说过她什么坏话,都是听别人说,跟着乐一乐。” “她没那么闲好吧。” 方才那女孩抱臂翻了个白眼,“不过那个南桑肯定是惨了,还有江家那个养女江若瑶,啧。” 圈子里利益联结,真情少的可怜。 不过短短半天,江若瑶就发现自己平常维护的几个较好的小姐妹开始跟自己疏远了。 与之相反的,江家其他三口人都志得意满喜气洋洋,他们似乎突然发现了江稚鱼的好处。 江若瑶附和他们,表现得开心的不行,转头就活埋了曾以清养的一只波斯猫。 深黑的夜晚。 门窗紧闭的房间内,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和男人女人暧昧的声息纠缠在一起。 江若瑶紧紧搂住江亦宸的脖颈,两条腿缠在他腰间,像一根老蔓藤一样,死死地绞住他,让他无法走脱。 第168章 第168章 等手机终于安静下来,她才放开手。 江亦宸摊着四肢瘫倒在床上,大张着嘴巴,喘得像个破拉风箱一般。 “瑶瑶,你可真是个宝贝,哥哥都不舍得把你嫁出去了......” 江若瑶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明显的厌恶神色,声音却娇滴滴的勾人,“那就把我留在家里一辈子嘛,江家难道还养不起我这个女儿?” 她翻了个身,趴靠在江亦宸身上,指尖在他胸前轻轻游走,慢慢的又往下去。 江亦宸拦住她,笑着骂了句小浪货,“那怎么行呢,哥哥还是想让你以后过得更好的,你放心,我肯定给你好好挑一个好老公。” 呵!什么想让她过得好,不过是想榨干她最后一丝价值,卖个好价钱罢了。 江家这几个人的嘴脸,她最清楚。 江亦宸手在她身上捏了下,露出油腻又猥琐的笑,又道:“嫁不嫁人也没什么妨碍,到时候偷起来更刺激。” “你怎么这么坏......” 江若瑶在他胸口拧了他一下,语气娇嗔,脸埋进他臂弯里,似乎害羞。 然而,看不见的地方,那张脸上没有任何一点儿羞涩,只有十足的嫌恶和恨意。 折腾半晚,江亦宸很快睡过去。 江若瑶凑到他耳旁喊了两声他的名字,他毫无动静,比死猪睡得还沉。 江若瑶把他放在自己胸前的手一把甩开,像甩什么臭垃圾一样,起身的时候还使劲儿踹了他一脚。 江亦宸毫无所觉。 江若瑶穿上睡衣下床,拿起床头柜上江亦宸的手机去了阳台。 打开手机,一溜未接语音电话,果然全是南桑的。 江若瑶鼻子里嗤出一声,打回去。 那边几乎是秒接,哀戚幽怨地喊了声:“亦宸......” “嗤——” 江若瑶又笑出来,讽刺又轻蔑十足。 那边的哭腔顿时止住了,南桑恼羞成怒,“江若瑶?” “是我。” “你为什么拿着亦宸的手机?”南桑咬牙切齿,愤怒和痛恨值都拉满了。 “跟你有关系吗?”江若瑶语气更加轻蔑了,“你以为自己是谁?喔,你是江亦宸求而不得的女神,所以一看鹿见深那边没了希望,你就又想起他来了是吗?” 不等南桑说话,她又摇头啧啧叹道:“南桑,我该说你聪明还是愚蠢呢?你找江亦宸有什么用呢?两年前他对你最上头的时候都不敢说娶你,更别说现在了,他爸他妈,鹿见深,包括现在的江稚鱼,你看他哪一个敢硬来?更何况是为了你!” 就在江若瑶话音落下的时候,那边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像是什么被砸碎了一样,接着是南桑咬牙切齿的声音,“江若瑶你个臭婊|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要说臭婊|子,你排第二,都没人敢排第一吧?” 江若瑶冷哼,“南桑,我对你没有恶意,就是提醒你一下,他虽然是你的舔狗,但并不忠诚,更十分的无能,你找他兜底根本没用。” 她说着,又是一声浓浓的嗤笑,继续道:“再说了,你在鹿见深身上耗了这十几年,什么都搭进去了,就这么放弃了,你甘心吗?” 第169章 第169章 江若瑶声音轻而缓,像是魔鬼在低声蛊惑,就像五年前那样—— “......江稚鱼是鹿家从小相中的儿媳妇,你拿什么跟她争?鹿见深的真心吗?别傻了,男人的心有几个是真的呢?” “家世,样貌,性格,学历,手段,江稚鱼一个不缺,你确定鹿见深不会对她动心?女追男隔层纱,南桑,你真|觉得她不是你的威胁吗?” “毁了她,只要毁了她,鹿见深就永远是你的。” ......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江若瑶听着手机那端狂乱的尖叫和摔砸声,无声勾了勾嘴角,挂断了电话。 之后,她又点进信息,输入一行陌生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 只有简短的两个字:【重发】 等了几秒,那边回复了一句:【两百万。】 江若瑶直接转账过去。 大概是她平时表现得太过乖顺卑微,江家几个人,特别是江亦宸,完全不对她设防,江亦宸的所有信息,她都了如指掌。 江若瑶做完这一切,把各种聊天记录、转账记录都删除干净,这才转身回了卧室,又躺回了江亦宸的身边。 ...... 【鹿总,戴绿帽的感觉怎么样?看你好像很爽的样子,你不会是有什么绿帽癖吧?】 【鹿总,你的鹿太太真的好迷人啊,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天天都对着她的照片打手枪。】 【鹿总,你玩过换|妻游戏吗?我真的太想尝尝你老婆的滋味了,我们来玩换|妻游戏吧。】 ...... 鹿见深一早睁眼,看见江稚鱼躺在自己的臂弯里熟睡的样子,心情很是美丽。 但这美丽的心情很快就消失在一堆下流恶心的骚扰信息里。 程识过来的时候,觉得仿佛是突然入了冬,鹿见深脸色沉凝坐在沙发上,浑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阴寒煞气。 “上次那些事还没查出来是谁做的吗?” 他一开口,程识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做营销号那个人死活都不承认,只说自己就是想写狗血八卦吸引流量,没有人背后指使,不过我们查到他女朋友的账户在两周后突然收到一大笔资金转账。” 鹿见深蓦地抬眼看他,黑眸幽深,如咆哮的万丈深渊。 和鹿见深对视一眼之后,程识赶紧低下头去,露出几分羞愧神色,“是走海外汇的账,中间套了几层壳子,暂时还不知道到底是谁......” “暂时还不知道?你告诉我还需要几天?” 鹿见深有些控制不住心里的暴躁,抬手用力按了按太阳穴。 程识低头道:“我立马去催。” 鹿见深缓了几息,慢慢恢复平静,声音却仍旧森寒,吩咐道:“你去跟李斌说,那几个干营销号的,把他们眼睛都废了。” 程识微惊,嘴巴动了动,下意识想说什么,看见他眼底的阴鸷,又闭了嘴,点头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 第170章 第170章 客厅静下来。 鹿见深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起身回了卧室。 江稚鱼还睡着,侧趴着的姿势,两条胳膊和大片脊背luo露在外面,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他这两夜落下的杰作。 鹿见深脑海里却控制不住闪过五年前那天早上看到的场景。 跟现在也差不到哪里去。 几秒之后,他撇开眼,拧着眉头转身大步去了浴室。 冷水从头顶浇灌下来,鹿见深站在花洒下,闭着眼睛冲了许久,才扯过一条浴巾围在腰上,拉开门走出去。 室内一片大亮。 江稚鱼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跟人视频通话,她一脸明媚又欢喜的笑,声音温柔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鹿见深听见她对着视频里头的人说:“真的,不骗你,我保证,最多三天,你早上睁开眼睛,肯定能看见我。” 几乎是立刻,鹿见深就猜出视频的人是谁了。 是那个叫泡泡的小女孩。 霎那间,刚刚才强力压下去的暴躁心情腾地复苏,一瞬间点燃全身。 江稚鱼听见浴室门口的动静,转头过去看了眼,视线只到鹿见深的锁骨间看了一眼,就被那里的一个牙印绊住,又落了回去。 因此也就没察觉鹿见深异常的脸色和他眼底翻涌的黯然。 直到他走到床边,站在她跟前,沉声问:“你在跟谁打视频?” 窗户在背后,他逆光站着,江稚鱼有点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从他的声音里察觉到些微的异样,但是很快就被一个突然的念头遮盖住了。 她觉得,现在应该是时候让鹿见深好好认识一下泡泡了。 他的亲生女儿,江泡泡。 “我女儿啊。” 她咧着踊,脸上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灿烂明媚。 她,把手机屏幕转向他,放在自己脸边,满眼满脸期待与欣喜,“她叫江泡泡,你看我们俩是不是长得很像?” 她心跳得很快,声音里有微不可查的颤抖,甚至是攥着手机的掌心都出了层细汗。 她想,如果鹿见深往下问,她就将一切和盘托出。 她不想再瞒他了。 然而,鹿见深的反应和她想象中的却大相径庭。 “不像。”他眉头轻拧,一脸的不喜欢,还斩钉截铁,“她太丑了。” 话音落下,他眼前的镜头里镜头外同步出现一副错愕的面孔。 明明两个人的眼睛鼻子嘴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无非是一个放大版一个缩小版。 鹿见深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的反应,觉得眼睛像是被人拿针扎了下,莫名刺痛的厉害。 他伸手抽出江稚鱼的手机,直接按断了通话。 江稚鱼回过神来,下意识伸手去抢,鹿见深反手一丢,手机沿着圆润的弧度直接飞出了窗外。 空气静了两秒,江稚鱼一下爆发,“你大早上犯什么病啊!” 她伸手推他,却被他一把推回去,压倒在床上。 “你这么喜欢小孩,咱们自己生一个。” 第171章 第171章 鹿见深抓住她的手摁在头顶,低头吻她,不管不顾,完全不顾及她的意愿,跟昨天晚上的温柔缱绻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鹿见深你怎么了?” 江稚鱼终于察觉他的不对,挣扎着问,“出了什么事?你跟我好好说,别发疯!” 没法好好说。 鹿见深想,她既然选择了他,就不能再贪心地要那个孩子。 那是她跟别的男人的孩子,而那个别的男人,是周彦西。 现在,只要想到周彦西,他就能发疯! 她只能要他的孩子,他们的孩子。 他有力的长指扣住她的下巴,头压下去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巴。 “呜呜呜呜......” 江稚鱼的嘴被堵得严严实实,几乎连气都喘不上来,双手被他扣着,她的挣扎毫无意义。 鹿见深的动作愈发粗暴野蛮了。 他这突如其来的野兽行径激得她血气上涌,眼前发黑。 胃里也跟着一阵阵翻腾。 她控制不住,拼尽吃奶的力气,一把里推开鹿见深,扒着床边干呕起来。 鹿见深朝她看去,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至极。 江稚鱼越呕越难受,在真正的要吐出来之前,她从床上弹起来,冲进了浴室里。 在浴室里吐了一堆酸水,好受了些之后,她出来看也没看鹿见深一眼,裹了件浴袍径自出了卧室,下楼去把自己已经摔得稀碎的手机捡了回来。 她拿着碎成渣的手机打车去了附近的商城,买了新的换上旧卡,立马给江泡泡回拨视频。 江泡泡在那头哭得眼泪汪汪,反复说:“江小鱼,你快回来,我要你现在回来,你不要再跟那个可怕的叔叔在一起。” 尽管江稚鱼很生气,难过的心都要碎透了,但在安抚好江泡泡后还是努力帮鹿见深找补。 “泡泡,宝贝儿,他不是故意针对你的,只是心情不好所以才会乱对人发脾气,当然,这肯定是不对的,我会好好教训他一顿,叫他跟你道歉,好不好?” 江泡泡噘着嘴巴,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看着江稚鱼的面子上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要好好跟我说对不起,不然我不会原谅他的。” “嗯,那是肯定的,你不原谅他,我就不原谅他,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江泡泡听她这么说,就高兴起来,满是泪痕的小脸上绽放出灿烂又期待的笑,她问:“妈咪,你最爱的就是我对不对?” “当然。”江稚鱼毫不犹豫点头,对着屏幕吻了一下,“你是我的女儿,我最珍贵的宝贝,谁都没有你重要,你永远是妈咪心里最最重要的人。” 江稚鱼就坐在手机专卖店门前的休息椅上,跟江泡泡视频到中午十二点。 挂断后,她去四楼随便找了家餐厅吃中饭。 期间,鹿见风打了几个电话过来,程识也打了两个,江稚鱼都没理会,但是唐婉宁的视频她接了。 鹿见深在国内网上当众表态,最开心的大概莫过于唐婉宁了,她当即就跟鹿存之表示,给微博砸钱,让这条热搜在榜一至少挂三天。 “......小鱼,你说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好呢?我跟你爸正查字典,没找到什么满意的......” “你自己查不行吗?还非得拉着我,困死了......”鹿存之埋怨的声音插|进来。 唐婉宁立即呛道:“哦,不是你孙子孙女啊,有本事你别要,孩子大了叫别人爷爷......” “得得得!” 两人吵得热闹,江稚鱼却心里有些发苦。 第172章 第172章 两人吵得热闹,江稚鱼却心里有些发苦,“妈,生孩子的事还远呢,不着急。” “不远了,你们度个蜜月回来,就可以安排上了。”唐婉宁一边说一边换了本词典继续翻,脸上的笑藏不住。 突然,她想到什么,抬头看了江稚鱼一眼,犹豫了一下,问:“小鱼,你是不是不打算这么早要孩子啊?” 现在年轻人都追求晚婚晚育。 唐婉宁想了想,表情有些纠结说:“生孩子的事当然还是由你们自己做主,不过小鱼,妈觉得你还是早点儿生,有了孩子,阿深的心也就能彻底定了。” 江稚鱼眼睛一酸,心里瞬间五味杂陈。 她突然想,或许她不该坚持什么纯粹的爱情。 孩子本身就是两个人断不开的纠葛,她不会拿孩子绑住他什么,但他应该有知情权。 江稚鱼想通了之后,慢慢冷静下来,下定决心,回酒店就跟鹿见深坦白一切。 如果一切顺利,她立马带他去蒙特勒跟江泡泡相认。 做完这个决定后,江稚鱼突然觉得一身轻松,鹿见深昨晚的表态,潜意识里给了她莫大的希望。 倘若两人的关系是在以前十分恶劣的情况,坦白江泡泡的存在确实只有道德绑架的作用。 然而当两人关系往好的方向发展时,孩子就变成了一记强心针。 江稚鱼对未来很乐观。 她回到酒店时已经是傍晚,鹿见风看见她松了口气,“江小鱼,你干什么去了?打电话也不接,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抱歉啊,我出去逛街了,喏,给你买了身衣服。”江稚鱼笑着递给他一个纸袋子。 鹿见风见她手里还拎着另外几个,指着问:“给我哥的?” 江稚鱼点头。 鹿见风撇嘴,“他怎么那么多,我只有一个。” 话里不满,心里却是松了口气,还以为他们又吵架了呢,瞎担心半下午。 江稚鱼笑着说:“以后你女朋友也给你买的最多。” 鹿见风脸红了,江稚鱼拍拍他肩膀,抬脚往房间走。 “江小鱼,明天外滩有烟花音乐节,咱们去玩儿吧。” “好啊。” “那说定了,我现在就去买烟花。” 鹿见风兴冲冲走了。 江稚鱼笑着摇摇头,把给鹿见深买的新衣服放到衣帽间,拿手机给他发了条信息:【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了几分钟,那边一直没回,她又发了条过去:【我等你一起吃晚饭。】 江稚鱼打算自己动手搞个烛光晚餐烘托一下谈话的气氛,“被流放”三年,她照顾自己,照顾泡泡,下厨的本事也早就被锻炼出来了。 江稚鱼叫酒店管家送食材过来,然后就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鲜花、红酒、昏黄的烛火......一切准备停当,只差鹿见深回来。 准备好一切,江稚鱼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八点,可鹿见深半个人影没见着,先前发过去的两条消息也是石沉大海。 江稚鱼没忍住打了个电话过去,依旧没人接。 她又打电话给程识,程识在公司加班,至于鹿见深去哪儿了,他并不清楚。 江稚鱼的心不可抑制的沉了沉。 第173章 第173章 她静静地坐在餐桌前,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烛光幽幽,烧得还剩下半截,桌上的饭菜早已经凉透了。 江稚鱼站起身,灭掉蜡烛,打开灯,干脆的把凉掉的牛排和意面倒进垃圾桶里。 刚倒完,外面就响起“咔哒”一声开门的动静。 江稚鱼抬眸看了过去。 鹿见深从玄关转过来,看见她站在餐桌边,脚步顿了下。 “吃夜宵呢?”他问了句,像是没话找话。 江稚鱼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后便拉回了视线,什么也没有说,端着两只脏的盘子径直往厨房走。 经过他身旁的时候,一股浓浓的酒气钻进鼻子里。 江稚鱼胃里翻腾了一下,一阵恶心忽然往上涌。 她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鹿见深视线跟随着她,她那忽然皱起的眉和经过自己身边时瞬间加快的步子,都清清楚楚落入他的眼中。 他黑眸眸了眸。 江稚鱼把脏盘子扔到水槽里,打开水龙头洗手,抽出张擦手纸擦干净,然后拿杯子接了杯冰水。 慢慢喝下去大半杯,她心口的那股焦灼的感觉终于好受些。 她撑着岛台站了片刻,又另外接了一杯温水,转身走出去。 鹿见深靠在沙发里,敞着一双长腿,胳膊搭在额前,满身慵懒。 江稚鱼走过去,把温水放在他跟前的茶几上,玻璃杯底磕在桌子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鹿见深撩开眼皮,看见她在旁边单人沙发上坐下来,眸子低垂,神情安静,拇指抠着食指指尖。 这是她在盘算什么时的小动作。 两人都不说话,偌大的套房里很安静。 鹿见深去端过面前的温水喝了起来。 墙壁上挂着的那只老式钟表走动的滴答声和他喝水的吞咽声显得异常清晰。 鹿见深喝完水,把空杯子放回桌上,起身道:“去睡觉吧,很晚了。” 江稚鱼低着头一动不动,丝毫不回应他,像是陷入了什么沉思。 鹿见深伸手去拉她,然而手还没触碰到她,她就避如蛇蝎一般飞快闪开了。 鹿见深的手落了空,眉眼间刚流露的几分柔和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稚鱼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什么决心,终于抬起头。 四目相对。 光线明亮,可却都看不清楚彼此眼底的情绪。 鹿见深眸子幽深,浅浅的平静下是有些藏不住的暗浪。 江稚鱼眸光淡漠,含着隐隐怒意。 两个人对视几秒,她开口问:“你今天晚上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回我信息,也不接我电话?” 鹿见深闻言冲她勾了下唇。 他唇角菲薄,笑的极淡,似乎无所谓一样,语气同样淡淡地坦白道:“我去见南桑了。” 第174章 第174章 江稚鱼望着他,放在沙发扶手上的那只手蓦地攥紧。 鹿见深眸色深深,波澜汹涌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轻嘲。 他说:“我去跟南桑说,我要食言了,从前给她的那些承诺我无法做到了,虽然很抱歉但是我真的没办法,欠她的只能下辈子再还。” 说到一半,他顿了下,嘴角又勾一下,“我会最后帮她安排好一切,一刀两断,以后永远不再联系......如此,阿鱼你满意了吗?” “我满意什么?” 江稚鱼所有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他,脸上几乎血色褪尽,笑得比哭得还难看,“你这语气好像我把你逼到绝路一样。” “你难道没有逼我?” 鹿见深想起傍晚在医院时,南桑望着他的样子。 她的眼里噙满了泪,却一直笑着说:“没关系阿深,没关系的,我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不怪你,一点儿也不怪你的,我只求你,别忘了我们曾经那个无缘来到这世界上的孩子......” 他忽地低头,嘴角扯出一抹讽刺又歉疚还带着苦涩的笑,说:“江稚鱼,因为你,我欠南桑的永远还不清了......” 这句话就像是火星子,一下把江稚鱼这只强压的火药桶点燃了。 “你欠她?” 江稚鱼望着他,忽然就哈哈大笑起来,“你欠她什么?你是说她五年前流产的那个孩子吗?” 鹿见深又看向她,迅速地拧起了眉头,不说话。 “鹿见深,她肚子里怀得真的是你的孩子吗?”江稚鱼迎着他冷却下去已经毫无一点温情的目光,冷笑,“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栽在你身上,你还真就信了,世界上还有比你更傻逼的人吗!” 鹿见深闻言,脸色倏地一冷,额头青筋暴起,咬牙怒喝道:“江稚鱼!你再敢乱骂一句试试,我——” 不等他话落,江稚鱼“嗖”一下站起来,一把拍开他指着自己威胁的手。 “鹿见深,是我,那晚明明就是我!” 超过五年的压抑,在这一刻,她终于爆发,将真相怒吼了出来。 “那夜跟你在一起的人明明就是我,你都没有碰过她南桑,她怎么可能会怀上你的孩子?你的孩子是泡泡,是我千辛万苦拼死生下的女儿!” 说到最后,江稚鱼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出来,眼底一片猩红,恶狠狠盯着鹿见深,声音也哑了。 鹿见深看着她,完全不敢置信地摇头,表情简直跟见了鬼似的,下意识后退一步,喃喃,“江小鱼,你是不是疯了?” 江稚鱼情绪太过激动,太过用力,呼吸都带上了嘶哑,“那个经常给我打视频的小女孩儿,她叫江泡泡,她是我们的女儿。” 鹿见深像见鬼似的看着她,脸上神色变幻,最后归于一片冷漠。 他定定看着她双交织着无数情绪的清凌凌的眸子。 愤怒怨恨、痛苦紧张、绝望中又带着希冀...... 他笑了,讽刺至极,轻轻开口,“江稚鱼,你简直贪婪的叫人厌恶。” 话音落下,房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她贪婪......叫人厌恶...... 江稚鱼身体抑制不住的轻轻抖了下,声音也跟着发颤,“你说什么?” 鹿见深偏开头,似乎厌烦地不想再跟她多说一句,或者一个字。 他抬脚便要走。 江稚鱼扑过去一把拽住他,颤声问:“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她的牙齿不断在打颤,仰头望着他,眸子里有泪光不断在闪烁。 “鹿见深,你不信我?”再开口,她声音里的痛和绝望都是破碎的。 ...... 第175章 第175章 “鹿见深,你不信我?” “我为什么要信你?一个放|荡的恶毒的无耻至极的女人!” 鹿见深倏地回头,冷厉如刀锋般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讽刺的话像淬了毒的刀子,一下下往她心口上扎,“你还敢冤枉南桑,是你想把野种往我身上栽吧?你到底哪里来的胆子把你跟周彦西的野种往我鹿家塞?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让你觉得打了我左脸之后,还会再巴巴地把右脸递上去。” 江稚鱼瞪大着双眼,彻彻底底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眼泪再也不受控制,扑簌簌掉下来。 她张张嘴,声音轻飘的仿佛要碎掉。 “你骂我的泡泡是野种?” 鹿见深恶狠狠盯着她,满脸讥讽,“你不照样骂我的孩子是野种?怎么,到你的孩子就受不了了?” “我是放|荡恶毒无耻至极的女人......” 江稚鱼喉咙里忽然涌上一股腥甜来。 她努力压下去,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的皮肉里,抠出血来,却丝毫学觉得疼。 她仰头望着他,突然笑了,泪水汹涌,点头喃喃,“原来一直以来,你都是这么看我的。” 鹿见深闻言,心头忽地一空,下意识张了张嘴,想解释点儿什么,然而嘴巴张张合合,最后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他用力按了按两边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漫长的沉默后,疲惫开口:“江稚鱼,我有时候就在想,你要是没回京北就好了,远远的待在某一个地方,大家各自安好......” “你为什么非要回来呢?” 回来祸害他,拿不起放不下,变成个懦弱小人。 ...... 第二天早晨。 鹿见深在卧室的大床上醒来,一片头昏脑涨。 靠坐在床头缓了会儿,才发现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脑海里闪过昨晚跟江稚鱼在客厅里争吵的场景,他忍不住皱眉揉了揉脑袋。 异常烦躁。 连抽了两根烟,他这才起床,先去浴室冲了个澡。 洗漱完穿好衣服出去,看见江稚鱼蜷缩着身体躺在沙发上,心口无意识地松了松。 他走过去,近了才发现她脸色苍白的吓人,连着嘴唇也毫无血色,脸上唯一的色彩就是那两片红肿的眼皮。 心底的懊丧一股股涌上来,昨晚上情绪上来,什么狠话都说得出,这会儿冷静了,只剩下后悔。 他在沙发边站着看了会,弯下身,准备把她打横抱起来回卧室。 然而手刚抄进她背后,她就睁开了眼睛。 江稚鱼几乎是反射性的伸手一把推开他,然后爬起来迅速往后退到沙发一角。 “滚开!别碰我!”她怒吼,喉咙嘶哑的不成样子。 鹿见深被她眼底翻涌的恨意惊住,脊背突然蹿上来一股惊人的凉意。 “阿鱼,我......”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想说点儿什么,江稚鱼突然捂住嘴,干呕出声。 鹿见深吓一跳,忙去拍她的背,然而手刚一触碰到她,她就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什么应激反应。 “别碰我!”江稚鱼声音尖锐的破了音,“你就当行行好!” 她挥开他的胳膊,跳下地,跑进洗手间。 趴在盥洗台前,江稚鱼几乎把胆汁都呕出来,等那股恶心劲过去之后,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虚脱地站不住。 脑子里乱糟糟的,无数声音在尖叫哭泣谩骂。 她扶着墙慢慢走出洗手间。 第176章 第176章 客厅里空空荡荡的,鹿见深已经走了,不见了人影。 恶心加头晕,江稚鱼浑身难受的厉害。 最后她吞了两颗安眠药,强迫自己睡过去。 醒来后,脑袋终于不再疼得要裂开,脑子里面那些杂乱喧嚣的声音也都消失了。 只剩下唯一清晰而坚定的念头——离婚。 她要跟鹿见深离婚,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 这辈子,下辈子,他都休想再见到她,包括她的泡泡。 江稚鱼一旦下了决心,做了决定,整个人都变得沉静下来, 时间是十点半,她先打电话叫酒店管家送餐上来,认认真地真喂饱自己的肚子,补充体力,然后准备出门去补办证件。 然而刚拉开套房的大门,就被鹿见风堵住了。 “江小鱼!” 他冲上来就是一个熊抱,激动地喊道:“我收到芝加哥艺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了!你的母校!以后咱们就是校友了,我是不是很牛逼了?你快夸我,快夸我!” 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令江稚鱼阴霾至极的心情稍稍放了晴。 她唇角弯起,脸上露出一个真诚的笑意,夸奖他,“小风,你真棒。” “是吧!”鹿见风挺着胸膛,像只骄傲的花孔雀。 “江小鱼,咦——” 正得意,忽然发现了江稚鱼的不对劲,“你脸这么白?” 鹿见风凑近仔细瞧,这才发现江稚鱼眼下有层浅浅的青黑,眼神看起来也有些疲惫。 再一耷眼,又瞥见她衣领下的一些痕迹。 他立马收回视线,站直身,偏头不自在地挠了挠脑袋。 他哥禽|兽啊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节制。 “昨晚没太睡好。”江稚鱼看出他的不自在,不想跟他多说什么,只敷衍了一句。 鹿见风闻言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又在心里骂了他哥几声禽|兽。 转念一想,突然又高兴起来。 “江小鱼,我是不是很快就要有大侄子大侄女了?昨天跟我妈打电话,她说在翻词典给她孙女孙子起名字,我也想了好几个呢,鹿饮溪,鹿淼淼,鹿小贝,鹿小宝......” 江稚鱼看着他手舞足蹈满脸兴奋的模样,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忽然张开手,抱住他。 鹿见风正说得开心呢,被她这么一打断,差点儿咬了舌头。 “江......江小鱼,你干什么?” 江稚鱼眼眶酸涩,用力抱紧他,“小风,不管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最亲的弟弟。” “啊?”鹿见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懵了下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江稚鱼拍拍他的后背,强行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笑着松开手,“我太为你骄傲了,说吧,你想要什么礼物?” 鹿见风的注意力被转移,眼睛一亮,“要什么都可以?” 江稚鱼点头,“当然。” “那你给我画一幅画吧,上面还要有你的亲笔签名。”鹿见风兴致昂昂。 江稚鱼笑着点头,“好。” ...... 第177章 第177章 鹿见风激动地在外面长廊里跑了两个来回,回到江稚鱼身前,说:“走,吃饭去。” 江稚鱼已经吃过了,但不想扫了这小子的兴,还是陪他再去吃了一顿。 这种普天同庆的时刻,鹿见风自然是大喇叭摇人过来一起庆祝,然而鹿见深和程识今天没一个接电话的。 鹿见风猜测他们是太忙了。然而事实是两个人都是故意不接的。 鹿见深刚跟江稚鱼吵了架,一看见鹿见风的电话就觉得他是又替他亲爱的嫂子过来兴师问罪了。 他有点烦,更加有点心虚,实在是不想搭理他。 至于程识,早上出门看见老板那个阴沉的脸色,就知道又大事不妙。 他猜测,鹿见风打过来,十有八|九是来打探消息的。 这小子向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也是怕了他,就装聋当听不见。 然而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下午鹿见风直接找到公司来了。 程识刚出办公室,远远看见他从电梯间那边拐出来,瞬间头皮发炸,转身就往回走。 逃似的,脚下生风。 然而鹿见风眼尖,一眼就在人群里看见他,热情挥手,扯着嗓子大喊:“程哥!” 程识假装没听见,继续快步往前走,没走出几步,就被鹿见风追了上来,一把勾住了脖子。 “程哥我喊你好几声了,怎么听不见呢?” “呀!”程识抬头看他,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你怎么过来了?” 鹿见风乐呵呵,“来找你呀。” 这四个字听得程识心惊肉跳。 他勉强扯出抹笑,“呵呵,找我......干什么?” “看!”鹿见风把手机怼到他脸前。 程识凑过去看了眼,愣了下,又转头看他,惊讶道:“大学的offer?” 鹿见风挺胸抬头,骄矜地点点头,“你们晚上几点能下班?没什么重要的行程就都推了吧,我们去外滩放烟花庆祝。” 程识愣了两秒,有些心虚问:“你中午给我打电话就这事啊?” 鹿见风奇怪,“不然呢?” 话音方落,程识一巴掌拍他后背上,“好小子!真棒!” 说完一把抱住他,哈哈笑出声,“恭喜恭喜,终于申请到梦想的大学了。” 程识在公司一向克制严谨,很少有这样明显情绪外露的时候,周围员工听到他们这边的动静,都转过来惊讶地望着他们。 鹿见风也很惊讶,不自在地挣扎了一下,“程哥,你、你别这么肉麻吧......” 他耳朵尖都红了。 程识一时高兴忘怀,反应过来,忙松开手,咳嗽一声,又恢复平时的淡定,“我带你去见老板。” 总裁办公室。 两个保镖背着手站在办公桌前。 “南小姐不愿意叫我们再跟着,医生说她需要静养,叫我们不要刺激她,我们俩就先回来了。” 鹿见深坐在大班椅里,敛着眉峰,黑眸深邃,沉默了会,摆摆手,“既然她不需要,那就算了,你们去吧。” 两人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程识带着鹿见风进门,跟两人擦身而过,多看了他们一眼。 “哥!”鹿见风高兴地叫人。 “你怎么来了?” 第178章 第178章 鹿见深一看见到鹿见风就太阳穴直突突,听完他的来意后,明显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是要好好庆祝,跟爸妈说了没?” “没呢,现在只有我嫂子和程哥知道,你是第三个,”他手一转,指着旁边的李斌,“你是第四个。” 他微微仰着下巴,一副得意又矜持的表情,等着人来夸。 结果等了半天,直听见他哥问:“你嫂子......她没什么事吧?” “啊?我嫂子有什么事啊?”鹿见风一脸懵地看向鹿见深,“哦对了,是有一件事......” 鹿见深脸色一凝,手里的签字笔下意识握紧了。 “我嫂子护照丢了,刚才我跟她一起去补办,你催催大使馆那边,叫他们尽快,我看江小鱼挺着急的。”鹿见风脱口什么都说出来了。 补办护照...... 鹿见深黑眸微微一眯,低敛下眸子,眸色沉下去,过了会儿才出声,“知道了。” 屋里安静了十来秒。 鹿见风憋不住出声,“哥,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嗯?”鹿见深一心想着江稚鱼,早忘记了他亲弟被大学录取的事,抬眸一脸不解。 兄弟俩大眼瞪小眼半天,李斌冷不丁蹦出一句,“小公子真厉害。” “你比我哥有眼光。” 鹿见风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冲鹿见深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鹿见深,“......” 程识憋不住露出点儿笑音,鹿见深凌厉的目光扫过去。 他立马正了神色,转移话题问:“保护南小姐的那两个保镖怎么回来了?” 鹿见深收回视线,拿起桌上的文件,“她不需要了。” “南小姐送回来的?” “嗯。” 程识心里微微一跳,想了想说:“这在国外,南小姐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还是照应着好点。” 说是照应,倒不如说是看着更准确。 这么些年,程识也算看出来了,南桑是个真能折腾的,他其实不怎么相信她会这么轻易就对鹿见深放手了。 没人看着,回头指不定又出什么事。 “随她。”鹿见深淡淡回了两个字。 他是真打算慢慢跟南桑疏远,既然南桑不用他的人,他也就懒得再操这个心了。 果然,程识对南桑的认识是没错的。 傍晚下班,他们刚从电梯里出来,就在楼下大厅看见了等在那里的南桑。 程识心里直骂自己乌鸦嘴。 “阿深。” 看到鹿见深他们几个从电梯里出来,南桑立马快步迎了上去,脸上欢喜的笑意别提多温柔,又多深情。 鹿见深眉头拧了拧。 “你怎么来了?”他停下脚步问。 南桑满含深情的双眼望着他,委屈又受伤,“我已经没事了,整天待在医院,没病也憋出病来了,就想出来随便走走,走着走着,不知道怎么着,就走到你这儿来了。” 她声音柔弱,委屈,又极其克制忍耐,生怕忍得鹿见深不高兴似的。 程识眉头挑了挑。 “阿深,我们去做什么,能带上我一起吗?”南桑又说,语气里满满的央求跟期盼。 第179章 第179章 鹿见深看着她,微拧着眉头说:“阿鱼也在。” 意思很明显,不想带她一起去让江稚鱼闹心。 南桑闻言,精亮的眸子顿时黯淡下去,小心翼翼去拉了拉鹿见深的衣角,“阿深,其实我想找个机会跟小鱼说清楚我们之间的事,不如就趁今天吧,你看行吗?” 鹿见深眯着她,沉默没说话。 “你放心,我肯定不惹小鱼生气,以后也不会再打扰你们的。”南桑又保证。 见她态度诚恳,鹿见深终是点了下头,“走吧。” “嗯。”南桑声音一下子变得雀跃起来,快步跟上鹿见深的步伐。 鹿见风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几个人正在路上。 那端背景音喧闹嘈杂,鹿见风扯着嗓子,“程哥,你们到哪儿了呀?快点的啊,我们都已经到了。” 程识坐在副驾驶,余光瞥了眼坐在后座的鹿见深和南桑,心里第一百零八次叹气。 他真是不太搞得懂自家老板的脑回路了。 明明知道今晚是替鹿见风庆祝,鹿见风和江稚鱼一样不喜欢南桑,他带上南桑,不管南桑的目的是什么,两个人肯定都不会高兴。 他觉得,南桑十有八|九不会像说的那样,是去跟江稚鱼把话说清楚。 她是去搞事! 简直造孽啊,造孽啊! “快到了,大概十分钟。” “好,我发个定位给你,这边人太多了,都挤不动。” “好,知道了。” 海边沙滩上,鹿见风挂断电话,转头跟身边的江稚鱼说:“我哥他们还要十多分钟呢,咱们先去玩儿吧。” 那边台上的乐队已经开始表演节目,舞台前的沙滩上,一群人在炫彩的灯光下,随着动感的音乐肆意|动着身体,尖叫狂欢。 气氛很嗨! 江稚鱼没什么心情,摇头说:“你们去玩儿吧,我想在这儿坐会儿。” 鹿见风见她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也没勉强,跟着几个同龄的朋友勾肩搭背地走了。 年轻的男孩儿女孩儿嬉笑打闹着混进人群里,像鱼儿游进大海里,倏忽不见了。 江稚鱼的视线失去了目标,变得涣散,视野里剩下一群模糊的人。 人人挂着一张笑脸。 他们微笑,大笑,露出白白的牙齿。 耳朵里也充斥着各种热闹的声音,男人的,女人的,尖细的,粗犷的,一时清晰,一时模糊。 明明这么热闹,江稚鱼却忽然感觉到一种寂寥的冷清。 就像当年她出事,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程家为了不让她在京北丢他们的脸,直接将她流放。 她当时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就跟现在一样。 她裹了裹身上的披肩。 “你好。”一个金发蓝眼的年轻男人端着酒过来搭讪,“可以请你喝杯酒吗?” 江稚鱼看他一眼,笑了笑,“我请你喝酒,你陪我聊会天吧。” 男人挑挑眉,在她身旁坐下来,半玩笑半认真地问:“你很冷吗?我的怀里很暖和。” 见江稚鱼不应声,男人也不尴尬,很自然把张开的胳膊收回去。 这时,江稚鱼却突然歪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 第180章 第180章 一个轻浮放|荡的女人。 这样应该很符合她在鹿见深心目中的形象。 江稚鱼半垂着眼眸,不自觉轻轻勾起嘴角,却满满都是自嘲的味道。 男人应该是个手段高超的海王,会逗会撩,又进退有度,半点儿不会引起女人的反感。 江稚鱼跟男人聊的还不错。 如果不是鹿见深一行人突然到来的打断,江稚鱼很愿意继续跟他愉快地聊下去。 “这位是......?”男人看着面前身姿挺拔,一脸冷沉的鹿见深,露出狐疑神色。 江稚鱼慢条斯理喝了口新调的鸡尾酒,撩起眼皮子看了面前的鹿见深一眼,平静道:“我丈夫。” 男人挑眉,眼里顿时露出抹玩味来。 “不过很快就是前夫了。”江稚鱼微微一笑,又冲男人说:“你想追我的话提前来排队。” 男人露出兴奋的目光,“美丽的阿芙洛狄,你真的是很迷人,不过我要暂时先离开一下了,你的丈夫好像下一秒就要拔枪对准我的脑袋。” 他说完牵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下,然后在鹿见深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下,举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笑嘻嘻转身走进人群里。 “小鱼,这男的是谁啊?” 凝滞的气氛里,南桑先开口了。 她看了一眼身边脸色黑沉的鹿见深,语气小心又带着质问的意味,“你跟他是不是走得也......太近了?这样不太好吧?” 江稚鱼掀眸朝她看过去,浓浓一声嗤笑,“你跟我丈夫走得也挺近的。” 南桑又看一眼鹿见深,然后慌忙摆手,“小鱼你误会了,我今天过来是想跟你道歉的......” “小鱼?!这也是你喊的吗?”江稚鱼面上带笑,眼底却是一片冷寒之色,“你别这么喊我,很恶心,我跟你很熟吗?” 南桑脸色唰地一白,眼圈立马红了,手足无措望向鹿见深喊:“阿深......” 结果她两个字刚出口,冰凉的酒液就泼了她一脸。 她“啊”的尖叫一声,一把攥住鹿见深的胳膊往他怀里钻。 程识挺有眼力劲,赶紧去扶了南桑一把,又将她从鹿见深的怀里拉了出来。 江稚鱼收起杯子往桌上一磕,起身就走。 鹿见深眉头一拧,跨步向前一把抓住她手腕,冷冷问:“玩够了没?” 江稚鱼横眉冷目扫向他,耸耸肩,“你不是也带着旧情人过来恶心我?礼尚往来,彼此彼此而已。” 鹿见深眯着她,磨着后牙槽,“江稚鱼,你简直不可理喻!” 南桑不知道是被酒精蛰得,还是真心为鹿见深委屈,眼泪哗啦啦地落下来,娇柔的嗓音委屈扒拉的。 “小鱼,你真的错怪阿深了,我今天过来就是想明确地告诉你,跟阿深早已经是过去式,以后就只是普通朋友。” 她哭的一抽一抽的,声音特别无助,又愤愤质问:“你为什么总要揪着这一点跟阿深闹?你别这么对他好不好?他平时工作就已经够累的了,算我求求你,也心疼心疼他,让他省点儿心,好好对他行不行?” 说到后面,简直是泣不成声,让人看着都心碎。 江稚鱼看着她,都恍惚觉得,自己就是那戏里拆散小鸳鸯的恶毒女配角。 第181章 第181章 如果不是她突然回来,对着鹿见深死缠烂打,还逼着他娶她,那现在,鹿见深和南桑,应该挺幸福。 她呵一声笑了,看向鹿见深,“你听,她多爱你,多为你着想啊,是不是很感动?” 她挑眉,笑容更加明艳动人,“你这别副表情盯着我了,多看看你的桑桑姑娘吧,她这么护着你心疼你,我都感动了,你快点儿跟我离婚,把她娶回家吧,不然我真是太造孽了......” 话音未落,腕骨处一阵强烈的痛楚传来。 鹿见深黑眸沉沉,戾气翻涌,紧紧地盯着她,语气森然,一字一句,“江稚鱼,你再给我说一遍。” “离婚。” 江稚鱼毫不迟疑,咬牙说出这两个字。 此刻,她明明痛得要死,脸上却依旧笑得灿烂,声音坚定,“赶紧跟我这个恶毒无耻的女人离婚吧,你的温柔善良白月光等你娶她都要等疯了。” “少拿南桑做文章了,”鹿见深冷笑,一点都不甘示弱地回敬,“离婚,好成全你跟你的好学长吗?江稚鱼,我告诉你,你做梦!” 程识在后面瞧着两人火药味越来越浓,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小风一会儿就该回来了,今天是他重要的日子,要不大家都先消消火,有话好好说......” 他话音落下,就见鹿见深转身拽着江稚鱼往人群外走。 “阿深!”南桑下意识往前跟,被程识几步向前拦住。 他笑呵呵劝道:“南小姐,这人多,你又怀着孕,还是别乱跑了吧。” “可是他们俩都在气头上,我怕出事......”南桑盯着鹿见深的背影还想追。 一直沉默的李斌突然不耐烦开口,“你不掺和,什么事都没有。” 南桑看李斌一眼,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斌冷冷盯着她,直白道:“你很烦。” 他这人,平时不开爱口,一开口就是绝杀,完全不看人,鹿见深都中过他的嘴刀。 南桑气得说不出话来。 再去看鹿见深,他的身影已经淹没在人群当中,消失不见。 “说什么呢你,他大老粗一个,不会说话,南小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程识打圆场。 南桑知道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冷笑一声,一把推开他,“程助理,你等着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 说完,表情愤怒的朝着鹿见深身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程识挑挑眉,看她走远,嘴角的微笑渐渐落下来。 “老板怎么就惹了这么个可怕的女人。”他摇头感慨,“再这么下去,还真说不准谁笑到最后。” 毕竟南桑的心机和她的能曲能伸,不是江稚鱼能比的。 “怕什么,大不了跳槽。”李斌无所畏惧。 程识挑眉,幽幽道:“你知不知道老板给你开得报酬是市场价的三倍。” 李斌沉默足足半分钟,十分认真地问:“你说我要是跟她道个歉,有用吗?” ...... 第182章 第182章 这次的沙滩音乐会办的异常盛大,随着沙滩上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兴奋地开始放起烟花来。 “砰!砰!砰!” 烟花在漆黑的夜幕下炸开,五彩缤纷,绚烂夺目,人群的欢呼尖叫声夹杂着不远处的海潮声,一波接着一波涌来。 震耳欲聋,热闹异常! 突然,不远处响起一连串不和谐地尖叫,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有人摔倒了,撞到旁边的人,然后引起了连锁反应,一群人接连摔成一团。 好在那儿空间还算宽敞,底下是细软的沙滩,摔得不疼,一群人嘻嘻哈哈互相拉着起身,跟着天空上新一波绽放的烟花欢呼。 程识收回目光,皱了皱眉,起身踩到凳子上远眺。 放眼望去,沙滩挤挤挨挨全是人头,连着尽头的满面和黑夜,乌压压的一片,比他们来的时候几乎多出一倍。 他转头喊李斌,“这地方人太多了,你赶紧叫两个人去找找南小姐,她怀着孕,回头别真出什么事。” 他边说边掏出手机给鹿见风打电话,连打了两个那边才接通。 “喂,程哥,你们跟江小鱼汇合了吧。”鹿见风声音里带笑,喘得又重又急,估计是蹦迪蹦得。 “嗯,你在哪儿呢?” 那边背景音比这边更杂乱,程识听有人喊他,鹿见风回了句,“等会儿,就来。” “我在舞台这边呢,程哥,你们先在那边玩儿着,我一会儿就回去......” 他话音未落,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在头顶炸开。 程识蓦地转头,一支重炮烟花居然偏了方向,打在了正在表演的舞台上。 霎那,舞台“轰”的一声起了火。 顿时,尖叫声四起,众人抱头四下逃窜。 舞台前是人口密度最高的地方,人挤着人,哪里跑得动。 很快,不断的有人被撞倒,尖叫也跟着变成了惨叫,不绝于耳。 巨大的骚乱和恐慌以舞台为中心,迅速蔓延全场。 距离舞台不远的人群当中,南桑站在那儿,望着几米开外激烈争吵的两个人。 鹿见深黑眸翻过着戾气,死死盯着面前的江稚鱼,像是恨不得吃了她一样。 可即便如此,从始至终,他也没有松开过攥着的江稚鱼的手。 他爱上她了。 或许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经爱上她了,只是自己没有察觉,而先察觉的人提前下了手。 可是最后兜兜转转,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 鹿见深应该已经看清自己的心的,不然他不至于对自己这样没有耐心,像甩掉什么包袱一样迫不及待想甩开她。 南桑很清楚,鹿见深现在还愿意应付她,完全是为着那些愧疚和曾经对她许下的承诺。 他一向是个重承诺守信用的人。 然而光凭这一点,她是无法再拴住他了。 可她不甘心,不甘心耗费在他身上的这些年,就这样白白打了水漂。 鹿见深是她的,只能是她的,必须是她的。 她曾经怎么拴住的他,那么现在就再用同样的方法去拴住他一次。 她摸着自己已经隆起的腹部,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汹涌逃窜的人群,眼里的狠毒与绝决不断闪过。 在混乱的人潮朝她汹涌而来,将她撞摔在地时,她笑了。 看,老天是了解她的,连老天都在帮她。 “啊!” 她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汹涌人群从她的身边挤过,不断的撞击踩踏在她的身上,肚子上。 她痛苦凄厉的尖叫。 “阿深!阿深——救我!” 她声音无比尖锐,惨厉,划破人的耳膜。 “啊!我的孩子,阿深——” “阿深救我,救我们的孩子——” 鹿见深注意到混乱的人群,原本正拉着江稚鱼打算离开。 第183章 第183章 忽然,熟悉的惨叫声传进他的耳朵里。 “阿深——” 一声声一字字,像极了五年前。 他蓦地停下,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看去。 “阿深,救救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南桑倒在人群当中,有人不断的从她的身上肚子上踩踏而过。 猩红的血色一瞬间弥漫了鹿见深的大脑,刹那间,他什么都想不到了,只看见南桑,还有她身下的那一滩血。 跟五年前一样,倒在血泊中,濒临死亡的,绝望无助的南桑。 下一秒,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了一直攥着的那条纤细的手腕,转身朝南桑的方向奔去。 逃窜的人群朝正汹涌而来,密密麻麻映入了江稚鱼的眼底。 在鹿见深冲向南桑的那一瞬,她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他。 可手伸出去,指尖划过他的一片衣料,最后只抓到了一片薄凉且让人窒息的空气。 她怔怔望着鹿见深离她而去的背影。 他冲到南桑的面前,毫不犹豫,奋不顾身,将从被人群踩踏中的南桑拉出来,牢牢护在怀中,像是失而复得什么稀世珍宝。 江稚鱼突然就笑了。 人群汹涌过来,将她重重撞倒在地。 发生在南桑身上的事情,在她的身上重演。 江稚鱼倒在地上,没有慌张,忘了被撞击踩踏的疼痛,什么也顾不得,只是所有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鹿见深的身上。 “阿深,孩子......” 南桑像蔓藤一样,双手紧紧地缠住鹿见深,神情痛苦,哀切,“救救我们的孩子......” 鹿见深抱紧她,忽然,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南桑的身上流到了他的身上。 他浑身一震,低头看去。 血,好多的血! “阿深,救我,救孩子......”南桑紧紧地拽住他,满脸满眼的哀求,“阿深,快送我去医院,我要孩子,要我们的孩子......” “好,好!”鹿见深看着她,颤声应着,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想也不想,转身就走。 “鹿见深!” 也就在他抱着南桑走了几步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道无比的大叫声。 鹿见深浑身再次一震,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江稚鱼倒在一片人群当中,望着他,脸上带着笑,那样明艳又讽刺。 “阿深......”南桑攥紧他的胳膊,痛苦地叫他。 江稚鱼望着他,仍旧冲他笑着,“鹿见深,你要是走了,我们就真的完了!” “阿深,孩子......” 南桑也望着他,神情哀切,表情痛苦至极,血不断从她的双腿间涌了出来,打在了鹿见深的身上,“求你,救救孩子......” 鹿见深看一眼怀里的南桑,又看向笑容明艳又讽刺的江稚鱼,下一瞬,他拉回视线,抱着南桑义无反顾的大步离开。 鹿见深...... 鹿见深...... 望着他抱着南桑,那样急切的远去的身影,江稚鱼的视线,迅速的被泪水模糊。 像是被刀绞一般的痛意,忽然从小腹的位置不断的传来。 越来越剧烈。 江稚鱼低头看去,双|腿之间的位置,一道道鲜艳刺眼的液体顺着流下。 血,她怎么会流血? 她颤抖着手,轻抚上她平坦的毫无迹象的小腹,哭着哭着,居然又笑了起来。 “对不起啊,对不起......” 她闭眼,泪水肆意,颤抖着慢慢站起来,朝着那一头黑暗的沙滩方向一步步走去...... ...... 第184章 第184章 医院。 手术室门前。 南桑才被送进去十几分钟,手术室的大门就被从里面拉开,医生戴着的手套上,满满的全是血渍。 鹿见深看着医生的那双手,脑袋里尖锐的刺了下,血色闪现,一波波窒息感涌上来。 “医生,孩子怎么样?”他扑过去,抓住医生问。 医生冲他沉痛地摇头,“抱歉,我们没有办法保住孩子。” 看着眼前的医生,鹿见深的呼吸似乎被什么截断,无形中,那条刚刚松开的枷锁又将他扣住了,牢牢的,无法解脱。 下意识的,江稚鱼和他不停争吵的画面清晰地在眼前闪过。 未来几乎可以预见,她还会因为南桑,不停的跟他吵架。 他们不停地争执,谁也说服不了谁...... 光是这么想,鹿见深都已经感觉精疲力尽,头痛欲裂。 然而他没有想到,已经没有人会再和他吵架了。 再也不会有人跟他吵得歇斯底里,却依旧不舍得放开他了。 因为—— 江稚鱼不见了。 翌日一大早,从来都是一张扑克脸的李斌忽然着急忙慌的冲到他的面前,告诉他,江稚鱼不见了。 真的不见了。 他们好多人,找了一整晚也没有发现江稚鱼的身影。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鹿见深一脸“你在跟我开玩笑”的表情望着李斌,搭在膝盖上的手已经无意识攥成了拳头。 李斌硬邦邦回答,“就是找不到的意思,能找的地方全都找过了,出事的整片沙滩、酒店、附近的医院,包括警局,都没有,她的手机也关机了,联系不上......” 电视上正在播放早间新闻,正好播放到昨晚的这场事故。 播报员稍显冰冷的声音从电视机里传出来,“......据统计,截止到目前时间,昨夜发生在外滩的踩踏事故已造成三人死亡,十五人重伤,一百零六人轻伤,此外,还有九人失踪,目击者称是被海潮卷走,现相关部门已组织海上救援队,开始搜救......” 病房里一片死寂的沉默。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鹿见深瞪大着双眼,惊恐的盯着电视屏幕,摇头喃喃自语。 他不信江稚鱼会出事。 他不信。 他一把抓过手机,拨打江稚鱼的电话。 然而手机里那一声声机械而冰冷的“您拨打的电话已不在服务区”却在强烈地预告着不详。 “老板,怎么办?”那么冷静的李斌也没了主意,不安地问鹿见深。 “找!”鹿见深双目赤红,嗖的站了起来,一边往病房外冲一边低吼,“加派人手,哪怕把纽约翻过来,也要找到江小鱼。” 李斌跟上他,跟阵风一样,一起刮出了病房。 在他们离开后,病床上,一直闭着眼闭昏迷的南桑终于慢慢睁开了眼,放在被子底下手双手,有些抑制不住兴奋的握成拳头。 江稚鱼是死了吗? 太好了! 真是天助她也。 她赌赢了。 又一次,她用一个“野种”的命,赌赢了。 江亦宸的孩子,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生下来的。 否则,鹿见深早晚会知道,孩子根本不是陈伟达的遗腹子。 太好了。 江稚鱼死了,以后,鹿见深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鹿见深带着人又去了外滩,那里已经被警察用封锁线围了起来,远处的海面上七八艘搜救艇来往穿梭。 第185章 第185章 今日是个阴天,太阳躲在云后面,天光暗淡。 海边的风很大。 鹿见深寻着记忆找到昨晚他跟江稚鱼吵架的地方,那儿离海有些近,他记得昨晚上沙滩上人太多,靠海近的地方才稍微清净一点。 沙滩上一片狼藉,还能看见众人慌忙奔跑踩踏的痕迹。 鹿见深站在江稚鱼当时站的位置,拼命回忆当时人群奔涌的方向。 她应该也被裹挟进去,往前,再往前。 突然—— 眼前出现一片赭红色的沙。 不,不是红色的沙,而是大片红色的血迹。 鹿见深回头,这里离刚才江稚鱼站的位置不过走出五六步远。 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血? 是谁的? 垂在身侧的手突然不可控制地抖动了下,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窜到后脑。 浑身忽然冷的彻骨。 阴云后的太阳突然露出个边,一瞬间,惨白的光刺得他头晕目眩。 他几乎摇摇欲坠。 ...... 鹿见风躺在病床上,右腿打着石膏被高高吊起来,左胳膊装着支架,脸上一堆小擦伤,看起来有点儿狼狈。 程识过来送饭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向来平展的眉头此时紧紧锁着,嘴里不断地喃喃自语,“接电话啊,江小鱼你快接电话啊......” “小风。” “程哥!”鹿见风看见他眼睛一亮,“找到我嫂子了吗?” 程识心里沉甸甸的,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太太她暂时还没有消息......” 话没说完,鹿见风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程识忙按住他,“你干什么?” “我要去找江小鱼。”鹿见风的眼圈一下就红了,嘴唇轻轻颤抖,“这都一天一夜了,她身上连个证件都没有,她能跑哪儿去?” 程识心里也有些发凉。 晚间新闻上播报的最新消息,搜救艇已经在海里打捞上来五人,均已死亡,剩下的似乎也是凶多吉少。 “啪!” 一声脆响,鹿见风突然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都怪我!” 冷不防的,程识被他吓一跳,下意识抓住他的手。 “我就不该硬拉着她去那里放烟花,她本来不想去的,是我非要她去,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 程识忙打断他的话。 他也怕啊,也一直在担心,可没有人想要看到坏的结果。 “你放心,太太她吉人自有天相,你不是说过吗,以前你母亲找大师给她算过命,说是命格贵重,以后会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鹿见风望向他,红红的眼眶里一下子蓄满了泪,“可那不是迷信么?我现在就要去找江小鱼。” 程识用力摁住他,“信则有,心诚则灵,相信我。” “真的?”鹿见风眼巴巴望着他,似乎除了相信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程识点头,“当然啊,你诚心恳求,菩萨能听得到。” 鹿见风似乎被说服了,沉默两秒,又问:“我哥呢?” 程识犹豫了下,含糊地说:“去找太太了。” 实际上,鹿见深现在正在搜救艇上。 纽约官方的人找不到人,他就自己安排了大批的人在找。 第186章 第186章 不眠不休,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要找到江稚鱼。 可是,没有消息。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仍旧没有任何江稚鱼的消息。 鹿见深几乎要疯了。 第三天,直到官方统计数字上的九名失踪人口全部打捞完毕,江稚鱼依旧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于现在的情况而言,似乎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鹿见深恍恍惚惚回到医院,去看鹿见风。 只是他才一只脚踏进病房,就被人揪住了胸前的衣服。 他耷眼,看到唐婉宁,半点儿惊讶也没有。 “妈,你来了。”死气沉沉的声音,再没有往日的半点儿傲气。 唐婉宁满脸满眼期待地望着他,泪痕还挂在脸上,无比急切地问:“小鱼呢?找到了没?” 鹿见深看着她,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缓缓抬头。 鹿见风和鹿存之都在同样焦急而期待地望着他。 “哥,你快说话啊!” 鹿见风见他不吭声,急得要从床上跳起来,“江小鱼她在哪儿?” 鹿见深机械地摇头,没有回答,嘶哑的嗓音只沉沉道:“她不会有事的,她肯定不会有事的......” 几个人听他这么说,心顿时都凉了。 唐婉宁眼里瞬间溢满了泪,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孽障!你给我跪下!” 鹿见深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三天三夜没合眼,滴米未进,精神又一直处在绷紧的状态,撑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 唐婉宁那一巴掌把他撑着的那口气打散了。 也就在他噗通跪地的下一秒,又“咚”的一声,他朝一侧倒到了地上。 鹿见深躺在地上,耳朵里嗡嗡共鸣,一瞬间,仿佛听见翻涌的海潮声。 他涣散的瞳孔蓦地缩了下,下一秒,意识就掉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 江稚鱼站在沙滩上,朦胧月光洒落一身,衬得她美的不似凡人。 “小鱼!” 鹿见深欣喜若狂跑过去,“你去哪儿了?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快要急死了!” 他扑向去,张开双手抱她,那样迫切,急不可耐。 然而他却抱了一个空。 再抬头,江稚鱼依旧站在离他四五步远的地方,望着他,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 她说:“鹿见深,我来跟你告别。” “什么意思?”鹿见深定定地望着她,脊背阵阵发凉,声音带上几分轻颤。 江稚鱼但笑不语。 鹿见深猛然抬腿朝她跑去,拼了命的跑。 就咫尺之遥的距离,他已经触摸到她的皮肤。 然而就在这时,海上突然起了风,大雾一瞬间铺天盖地。 他听见翻涌呼啸的海潮声,奔来退去。 他用力去抓住,然后手里抓到的,却只有空气。 “阿鱼!” 鹿见深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浑身冷汗淋漓。 隔壁有呜咽声幽幽飘过来,一时模糊,一时清晰。 ...... 第187章 第187章 惊惧从噩梦里延伸到现实,如那海上的大雾铺天盖地。 鹿见深心悸的厉害,按着胸口好半天都没有缓过来。 直到隔壁飘来隐约的呜咽声,幽幽的,渐渐变大变清晰,一声声刮擦着人的耳膜。 鹿见深盯着虚空里的某处呆怔了一会儿,掀了被子起身下床。 隔壁病房里,唐婉宁坐在病床边搂着鹿见风,母子俩个脸上都挂满了泪。 “......我那天为什么非要拽着江小鱼去那边看烟花?她明明不想去的,是我非要她去,是我害了她,都是我的错......” 鹿见风后悔的直薅自己头发,自责懊悔将他折磨的痛苦不已。 “妈,你打死我吧,江小鱼要是真出了事,我也不活了!” “你说什么傻话啊!” 唐婉宁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更是哭的伤心,却还要极力安抚小儿子道,“谁也料想不到会发生这种意外,千怪万怪也怪不到你头上去。” “可是如果我那天没有非要去......” “跟你没关系。”鹿见深站在病房门口,出声打断了鹿见风,“全是我的错。” 母子俩闻声一起转头看过去。 鹿见风看见他,原本痛苦的表情一下变得凶狠起来,就像一头愤怒的小狼崽。 他才不管鹿见深是不是他亲哥,指着他咬牙切齿地恨恨道:“是,全是你的错!你那天为什么要带那个姓南的过去?你明明知道我们都讨厌她,你还故意带她去膈应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为什么出事的不是她,偏偏是江小鱼!那时候你在哪儿?” 看着眼前的亲哥哥,鹿见风真的对他失望透了。 他质问:“你连自己的老婆都保护不好!你是个废物吗?” 此时此刻,鹿见风真是恨不得跳下病床狠狠给他两拳。 唐婉宁用了好大力气才摁住他,表情惊愕地看着他,“什么意思?你别乱动,你先给我说清楚,什么姓南的?你是说那天那个南桑也在场?” 鹿见风先前被程识悄悄叮嘱过,叫他先不要跟唐婉宁和鹿存之提南桑的事。 不然唐婉宁指定要闹起来,耽误鹿见深找人。 鹿见风听进去了,一直憋着没告状,这会儿情绪太激动,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唐婉宁看他支支吾吾的模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顿时一股血涌头顶。 她倏地转头看向鹿见深,目光如利箭,带着愤怒的火焰,声音尖锐,“你把那小贱人藏哪儿了?” “妈......” “你别叫我妈!” 唐婉宁突然爆发,恶狠狠打断他,气得浑身发抖,扬手指着他,“我生不出你这样的畜生儿子!” 唐婉宁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抬脚就往外走。 “妈,你冷静点,不关南桑的事......” 鹿见深知道她要干什么,伸手拦她,唐婉宁想都不想,劈头就是一巴掌甩过去。 “到现在了你还在护着那个小贱人!行!行!我叫你护着她......” 唐婉宁已经气得没了理智,左右找不到趁手的工具,最后竟直接抡起病床边的椅子往他身上砸。 她一边砸一边骂:“我现在就先打死你,我看你还能不能护住她!” 鹿存之在走廊上好远就听见这边的动静,赶紧跑回来。 刚跑到门口,就见妻子一脸凶神恶煞,高高举起椅子往儿子头上砸。 “婉宁!”他吓得大喊一声,冲进去一把夺下她手上的椅子,“你疯了不成?” “是你儿子疯了!” 第188章 第188章 唐婉宁转头看向鹿存之,指着鹿见深,气的面色铁青,浑身发抖。 “南桑,又是因为那个南桑,她个天煞的,她把我们小鱼害死了!” 鹿存之闻言,当即一愣。 下一秒,唐婉宁捂着脸嚎啕大哭出声。 鹿存之伸手搂住她,转头看向自己的大儿子。 短短三天时间,鹿见深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上胡子拉碴,眼窝深深凹下去,布满血丝的眸子灰暗,哪还有往日的一点儿神采与亮光。 鹿存之想骂他,可话都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深吸口气,最后神色异常严肃地对鹿见深道:“最后一次,那个女人你自己处理好了,如果你做不到,那就我来帮你处置,你好自为之。” 鹿见深知道,这是父亲对他下得最后通牒。 鹿存之不像唐婉宁控制欲那么强,向来不是很想插手儿子的事,特别是感情方面。 但是如果儿子的路越走越歪,路那头已经是一片黑暗,那他也只能出手强迫他回到正道上来。 那时候可就不是唐婉宁的小打小闹了。 其实根本用不着他威胁。 在得知江稚鱼消失不见的那一刻起,鹿见深就清楚地知道该怎么做了。 南桑的病房被转移到了楼下,是程识在唐婉宁鹿存之飞来的当晚安排的。 这几天,从来没有人在唐婉宁和鹿存之面前提南桑一个字。 鹿见深过去的时候,医生刚给她检查完身体。 南桑问医生,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再怀孕。 医生抱歉地摇摇头,说她两次流产,对子|宫造成的伤害已经不可修复,再次怀孕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南桑听着医生的话,眼泪溢满了眼眶,却倔强地存着,直到看到鹿见深,才似乎控制不住地纷纷滑落下来。 “阿深,它在我肚子里已经快四个月了,跟我们曾经的那个宝宝差不多大。”南桑摸着自己瘪掉的肚子,又哭又笑。 情真意切,痛苦至极。 我见犹怜啦! 鹿见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脸上淡淡地看着她的表演。 这一次,他并没有再像以往一般,露出那种掺杂着愧疚不忍的痛苦神色。 他想得是沙滩上看到的那大片的血,这摊血盖住了曾经南桑身下的那摊血。 他在想到底要受什么伤才能流那么一大摊血? 他不停地想,却又不敢往下深想。 南桑没有得到鹿见深的回应,渐渐停下了眼泪和倾诉。 她忽然发现,他的目光盯在她的肚子上,直直的,像是魔怔了一样。 “阿深......阿深......” 南桑的脊背上渐渐起了一层凉意,心里隐隐不安。 好一会儿,鹿见深回神,顿了顿,抬手按了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他没有看她,低垂着眼眸开口。 “南桑,我原来给你安排的那几个地方你选好了吗?你这几天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吧,再养两天就过去吧。” 或许,南桑走了,江小鱼就会回来了。 她肯定是因为南桑还在,所以故意在哪里躲着不愿意回来。 出事的时候,他们还在因为南桑吵得不可开交。 第189章 第189章 她一直说要走,要离婚,所以只要把南桑这个障碍清除掉,她就会回来了。 南桑听见他这话,愣愣望着他,一动不动,惊愣了许久。 “阿......阿深,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赶我走?” 她难以置信。 鹿见深终于抬眼看她,表情依旧淡淡的,像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南桑,全是我的错,那天我不该为了气阿鱼带你去外滩,如果我不带你去,什么事也不会有。” 南桑不会流产,他的江小鱼也不会丢。 “这辈子算我对不起你,但是能为你做的我都已经做尽了,再多的,我也无能为力。” 后悔吗?愧疚吗? 当然是的,可那又怎么样呢? 那些都有江稚鱼重要吗? 他恨自己,以前怎么就想不透这个问题,非要等到失去了才恍然惊觉。 原来那个他认为自己讨厌不喜欢的人,其实早已经融进了他的骨血,长成了他的血肉,再也割舍不得。 江小鱼,你在哪?快点回来,好吗? 我,我们,都在等你。 ...... 事故发生的第五天下午。 留在海上的私人搜救组织打捞上来一只凉鞋。 那是只坡跟凉鞋,红色系带,款式很独特。 对这只凉鞋,鹿见深印象很深刻。 他记得清楚,当时江稚鱼跟那个外国男人聊天的时候,她坐在高脚椅上,叠着双腿,那只凉鞋就在她翘起的脚尖上一晃一晃。 晃啊晃,怎么就把人晃没了? 当晚,鹿见深高烧到四十度,再次人事不省。 之后连续半个月,他都陷在在噩梦里醒不过来,整天的浑浑噩噩,不停的说着各种梦话,在梦里喊着江稚鱼的名字。 医生没有办法,最后逼得唐婉宁连夜请来了国内的大师过来给他叫魂。 不知道是大师真的起了作用还是怎么的,鹿见深好歹是清醒了过来。 等他痊愈出院,已经是一个月后,整个人瘦得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形销骨立。 “阿鱼找到了没?” 这是他清醒后的第一句话,因为很多天不开口,声音嘶哑的很难听,每一个字都像是被刀割开过。 他看着大家,可没有人回答他。 他也没露出什么表情,只怔怔地道:“那就再去找。” 他只有一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唐婉宁坐在一旁,终是心疼这个儿子。 嘴巴张张合合好半晌,终于开口,“阿深,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小鱼她......” “她没死。” 鹿见深猛地打断她的话,“江小鱼不会死的,她就是生我的气躲起来了,您跟我爸回国吧,等我找着她就立马带她回家。” 唐婉宁怔怔看着他平静的表情下隐隐透露出的疯魔,半晌,她“噌”地一下站起,高高扬起手。 鹿见深望着她,一动不动,眼皮都不曾眨一下。 ...... 第190章 第190章 那巴掌到底没有落下来。 唐婉宁指着他,眼泪代替巴掌,瞬间扑簌簌滚落下来。 “你早干什么去了?啊?你早干什么去了!” “人在的时候你不好好对她,现在闹这幅要死要活的样子又给谁看?你就是把自己作死,小鱼也不会回来再看你一眼!” 她痛心疾首。 江稚鱼生死不明,鹿见深半死不活,她这个当妈的,最难受。 鹿见深望着她,蓦地攥紧拳头,眼睛里终于有了些微波动。 他怔怔看着唐婉宁,一字一句说:“她会回来的,我会把她找回来的。” 唐婉宁怒极了,反而一声冷笑,“那你要是找不回来呢?” 鹿见深垂眸默然,平静地说:“那我就跟着她去死。” 唐婉宁被他吓住了,一时惊的瞪大了双眼。 这次她没找大师,而是把心理医生请了过来。 医生尝试着跟鹿见深交流了一下,建议唐婉宁把他弄走,暂时离开这里。 换一个环境,让他与这件事情暂时解离,不然很容易发展成严重的心理问题。 唐婉宁听了医生的话,平静地跟鹿见深促膝长谈了一场。 “......你说得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也不相信小鱼会真的没了。” 她说的是真心话,她也觉得,江稚鱼不会就这么死了。 江稚鱼肯定还活着的。 “现在警方已经立了案,我也联系了这边的大使馆和当地的私人搜救组织,全力寻找小鱼的下落。” 她看着鹿见深,态度强硬,“在找到小鱼之前,我会替你留在这里盯着,顺便照顾你弟弟,而你,就先跟着你爸回国,公司那边一大摊子离不开人,你必须回去。” 唐婉宁根本不给鹿见深置喙的余地,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直接叫人给他打了针安定,趁他昏睡的时候,鹿存之把他带上了飞机。 “好孩子,好好睡一觉吧。” 唐婉宁轻轻抚摸他的消瘦的脸,一阵鼻酸,转身再次叮嘱鹿存之,“你给我照顾好他!” 到底是亲生的儿子,恨得要死怨的不行但还是心疼。 “知道了,放心吧。”鹿存之揽住她肩膀安抚的拍了拍,又叮嘱,“你也保重好身体,不能小鱼没回来,自己先垮了。” “知道。” ...... 鹿见深一觉醒来,人已经躺在麓林公馆主卧里。 他已经好久没有睡个好觉了,那针加大剂量的安定让他一连沉睡将近三天。 他醒来时是上午十点多,这时候的家里静悄悄的,他却隐约听见楼下有女人的哭泣声。 鹿见深迫不及待,掀开被子下床。 甫一拉开房间门,女人的哭声瞬间变得清晰可闻,一下子灌了满耳朵。 “......稚鱼啊......我的稚鱼啊,我可怜的女儿,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你怎么就这么狠心,舍得丢下我跟你爸啊!......” “......梅管家你说说,这以后叫我跟她爸怎么活啊?” 第191章 第191章 这是曾以清的声音。 鹿见深一瞬间狠狠皱起眉头,迈步往楼梯口走。 “江夫人您先别乱说,我们太太现在只是失踪,失踪而已......” “失踪一个多月那跟死了还有什么区别?”曾以清哭嚎着大叫。 江亦宸接过他妈的话,扯着嗓子大叫道:“还在外头死得不明不白的,这是你们鹿家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行了!”江言善坐在一旁,用力咳一声,喝道:“你闭嘴!这说得是什么话!” 转头又含笑对梅叔,“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计较。” 梅叔讥讽地扯扯唇,没吭声。 江言善又道:“我们今天来也没别的意思,一是想探望女婿,二是稚鱼的事......” 他说着叹了口气,“其实我们都清楚,她怕是找不回来了,不能让孩子在外面飘着,得尽早入土为安呐......” 他话音方落,这边曾以清无缝衔接掩面一声哭嚎,“我可怜的女儿啊......” 梅叔脸色有点儿难看,却又不好发作。 江若瑶忙解释道:“梅叔,是这样的,昨天我爸专门找大师算了算,大师说稚鱼的魂在海上飘着,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最好尽快办丧事,把她的魂魄引回来,不然以后变成孤魂野鬼,找也找不到了。” 江若瑶说完偷偷撞了下江亦宸的后背。 江亦宸掏出个大册子扔到桌上,翘着二郎腿冲梅叔傲慢道:“我们家也不想计较我妹到底是怎么死的了,咱们两家人坐下来,把这事协商协商,赶紧把丧事办了,让我妹安心入土,这也是为着你们家的名声考虑......” “是吗?” 也就在江亦宸的话音还没有落下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嗓音自他背后响起。 那声音冰冷阴鸷,带着犹如地狱般的死亡气息。 江亦宸浑身一个激灵,瞬间寒毛倒竖。 下一秒,在他刚转过头想要一看究竟来人是谁是,就被人用力揪住了衣领。 鹿见深一个狠力,直接将他从沙发里提溜了出来,对着他的脸就是狠狠一拳。 江亦宸被他一拳打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鹿见深尤不解气,过去再次揪住他的衣领将人拎了起来,如死神般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咬牙一字一句从齿缝中蹦出来。 “你说谁死了?你再给我说一遍。” 江亦宸满嘴是血,看到鹿见深的样子,更是吓的要尿裤子,慌忙口齿不清的大喊,“妈!妈!快救我——” 话音未落,又一拳砸在他脸上。 江亦宸一声惨叫,曾以清回过神,也跟着尖叫一声,“儿子!”一下子,她刚才的假哭顿时变成了真嚎,“鹿见深你干什么打我儿子?你快住手!快让他住手!” 鹿见深打红了眼,对着江亦宸一拳接着一拳头,大有要打死他的架势。 江言善都吓蒙了,被曾以清推了一下才醒神,赶紧上前去拉。 谁想鹿见深杀红了眼,简直六亲不认,直接反手给了他一拳头。 他这些年,早被烟酒女人掏空了身体,鹿见深那一拳头直接把他撂倒了,四脚朝天。 曾以清看着这一幕,吓的不停尖叫,手足无措,一时不知道该先拉丈夫还是先去护儿子。 ...... 第192章 第192章 梅叔站在一旁,一直没动,虽然他也十二分的想冲上去,毒打几个江家人一顿,但他只是个下人,不可能过去对江家人动手。 不过,要是江家人对鹿见深动手了,那就不一样了。 所以,在看到曾以清扑到鹿见深身上又抓又打时,他赶忙招呼人来帮忙拉开他们,又撑着场面混乱,给了江亦宸两脚。 打曾以清,他自然是不怕的,毕竟是江稚鱼的亲妈。 人拉开后,江亦宸躺在地上,满头满脸都是血,身体一抽一抽,几乎只有进气没出气了。 “宸宸!我的儿啊!” 曾以清扑倒在他身旁,手足无措,吓得几乎要晕过去。 江若瑶看着躺在地上的血人,更是吓的脸色惨白,愣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了。 江言善终于扶着腰爬起来,看了儿子一眼,也吓得双腿一软差点又跌回去。 梅叔好心,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江言善气得直哆嗦,抬手指着鹿见深,抖着嘴,“你......你......” 鹿见深撩起眼皮子,冰冷幽戾的视线扫过去,加上他锋利如斧削的脸上溅了江亦宸的几滴血,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从修罗地狱刚爬出来的恶魔。 不,比恶魔还要恐怖。 鹿见深此刻的表情,就是恨不得生生撕了他们几个。 江言善只说出一个字,后面的话卡在齿关戛然而止,一阵胆寒。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再说什么鹿见深不想听的话,那么落在自己儿子身上的拳头也会毫不顾忌落在他这把老骨头上。 江言善又气又怕,最后捡了个软柿子捏,指着梅叔恨恨说:“你们鹿家简直欺人太甚!” 梅叔面无表情的打太极,“还是小孩子,不成熟,江总多包涵,多包涵......” 转头吩咐佣人,“快去喊刘医生过来,打120叫救护车。” 佣人点头应一声,转身快跑着去了。 这时,曾以清突然撕心裂肺地喊:“宸宸!宸宸啊,我的宸橙......” 众人都冷不防被曾以清的尖叫声吓得心尖一颤。 梅叔赶紧过去看了眼,摸了摸江亦宸的脉搏。 还好,正常。 他心里微松口气,正想说别担心,只是暂时昏过去了。 只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曾以清突然跟个炮弹似的,眦目咧牙,噌地冲着鹿见深去了。 “姓鹿的,你给我儿子偿命!” 她红着眼睛大吼一声,自杀式地一头撞到鹿见深身上。 众人只听见“咚”的一声,鹿见深猝不及防,被她撞得连退几步。 刚站定脚,他捂住胸口,突然“噗——”地吐出一大口血。 梅叔惊恐地瞪大眼睛,“大少爷!” ...... “......放心吧,没什么大事,长久郁结在心,这口血吐出来倒是好了。” “哎呦,那就好那就好,可吓死我了......麻烦您了贺老,我送你下去......” 鹿见深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梅叔跟在一个白大褂老头后面出了门。 房门被关上,屋里静了一会儿,床头上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 鹿见深伸手拿过手机接通电话,听那边说了几句,狭长的眉峰倏尔紧皱起来。 第193章 第193章 “转走了?什么时候的事?转去哪儿了?” “一个月前转走的......哦对,就是太太失踪后的第三天,刚好那女孩就被转院了,具体转去了哪儿查不到。”手机那头的李斌回答。 鹿见深闻言,握着手机的手徒然一紧,心脏也跟着快速跳了一下。 “太太失踪的第三天?” 那头的李斌又掰着手指头算了下,确认道:“就是第三天,那位周总亲自过来办的手续。” 周彦西! 鹿见深蓦地攥紧拳头,灰败的眼底瞬间燃起一抹奇异的亮光。 “咚咚——” 突然,房门被人敲两声,然后直接被推开了。 “哟,醒了。”池砚舟走进房间。 “接着往下查,找到那个小女孩儿。”鹿见深暂时没理他,只对着手机吩咐了一句。 挂断电话,他才抬头看向池砚舟,“你来干什么?” “看你还活着没。” 池砚舟走到床边,摸着下巴左右打量他几圈,深深拧着眉头说:“鹿见深,你现在真丑。” 鹿见深没搭理他,直接闭上眼睛。 池砚舟看他一副万事皆休的模样,连个“滚”都懒得对自己说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走过去一屁股在床沿坐下。 他盯着鹿见深又看了几秒,然后伸手去捞了个橘子,一边剥一边问:“江家那个好大儿到底怎么招惹你了?江小鱼才刚......你又把他打得半死不活的,你知不知道外头都传成什么样了?连故意杀妻的谣言都出来了,他们也是真敢说......” 鹿见深听着,突然一下弹开眼皮,幽沉冷戾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 池砚舟被他眼神吓得一激灵,不知道想到哪里去,“卧槽”一声,从床沿上弹起来,一步弹开两米远,指着他一脸惊恐,“你不是吧你!” 那天具体是怎么回事,其实大家都不太清楚,只知道开始是鹿见深拉着江稚鱼走的,结果是鹿见深抱着流血的南桑回来,而江稚鱼最后不知所踪。 “杀妻?”鹿见深突然笑了,渐渐的,眼底一片悲凉。 “都瞎传的,你别放在心上,”池砚舟情绪复杂,想了想,又走过去坐下,安慰道:“江小鱼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舒姝听到消息后什么反应?”鹿见深突然问。 “啊?” 话题跳跃太快,池砚舟一时没反应过来。 鹿见深望着他,期待着他的回答。 “舒姝跟她关系那么好,出事这么久,她竟然一次面都没露过,这是不是不合常理?” 池砚舟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心里微微一动。 他拧着眉想了想说:“她外婆家最近出了点儿麻烦,忙得焦头烂额,我其实已经有小半个月没见过她了。” 他没主动去找她,也是有点儿想逃避江稚鱼这事的原因在。 江稚鱼是她最好的朋友,而鹿见深也是他最好的兄弟,两人立场不同,一旦介入这件事,他就会夹在中间无法做人。 所以舒姝的沉默其实让他狠狠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听鹿见深这么说,才突然发觉确实不大对劲。 依照舒姝那个暴脾气,听到江稚鱼出事的消息,第一时间肯定就飞去纽约找人去了,找不到人就会去找鹿见深的事,少说得把人狠骂一顿。 这么长时间的沉默确实有些反常。 “行,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池砚舟点点头,心情有些激动,如果江稚鱼真的没事,于他和舒姝的关系而言,也会少去很多矛盾和麻烦。 第194章 第194章 “你在家好好休息吧,我走了。”话落,他拍拍屁股直接走了。 ...... 池砚舟离开麓林公馆,开车直接去了舒姝公司。 虽然已经过了晚上七点,但他知道,她最近一直在加班,吃住都在公司里。 半途,他绕了一小段路,去买了她爱吃的一家猪脚饭。 到地方的时候,前台几个姑娘正在交班,看见他纷纷笑着打招呼。 他以前偶尔来过几次,但给人留下的印象很深刻。 起码前台姑娘都记住了他这张脸,知道他是他们公司副总的未婚夫,温柔帅气风趣健谈体贴多金,简直女人的梦中情夫。 池砚舟乘电梯到二十八层,上面工位区的灯已经灭了,只剩走廊一条通到副总办公室。 池砚舟走到秘书台前,曲指敲了敲桌子,笑问:“还没下班?” 舒姝的助理陈千从电脑里抬起头,扶了扶鼻梁上的大黑眼眶,“呀”一声,“池总,您怎么来了?” 池砚舟提了提手里的外卖袋子,“给你们副总送夜宵,她在办公室呢?” 说着他侧头瞥了眼办公室方向,里面百叶窗拉得严严实实。 陈千“嗯”一声,见他抬脚往里走,忙“哎”一声拦住他,“您等等池总,里面有客,在谈事情。” 池砚舟停下脚步,看了陈千一眼,微微挑眉。 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男人一身西装革履,身姿挺拔,戴着只银丝框眼镜,气质斯文矜贵,再看不出曾经那个穷小子一丝一毫的影子。 秋原。 竟然是他。 池砚舟眼眸微暗,勾了勾唇角。 与此同时,对面的秋原也在打量他。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对上,不动声色的较量几秒。 而后,秋原笑了,走过来朝他伸出手,“池总,久仰。” 池砚舟盯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看了两眼,鼻子里不屑地嗤一声,手插兜目不斜视越过他走了。 秋原顿在半空的手攥了攥,收回来,脸上表情倒很自然,还朝尴尬的陈千安抚地笑了笑。 陈千也赶忙朝他笑笑,“秋总,我送您下去。” 秋原回头看了眼,池砚舟没敲门,径直推门进了舒姝的办公室里。 “咔嗒!” 池砚舟进去,直接反手锁了门。 舒姝仰头靠在办公桌后的大班椅上,手背蒙着眼睛,露出一段修长的脖子。 听见门开合的动静,她睁开眼睛,见是池砚舟,眉头立马皱起来。 “你怎么来了?”她坐直身问道,明显不耐烦的表情。 池砚舟当眼瞎,走过去微笑,“我怎么不能来?是打扰到你和故人叙旧了?” 舒姝听他这语气,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没搭茬,起身拿杯子去饮水机那接水喝。 ...... 第195章 第195章 池砚舟走到办公桌前,看见上面有一份跟自己手里一模一样的猪脚饭,包装袋完好,还没有开封。 他拎起来,转手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舒姝站在饮水机旁连喝了两杯水,听池砚舟在背后叫她,“过来吃饭。” 她转头看见他正在拆的外卖袋包装,下意识又看向办公桌。 池砚舟明明没看她,却像是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和心里想法,慢悠悠开口,“这是我买的,故人买的在垃圾桶里,你要吃的话我再给你捡出来。” 他抬头冲她笑,表情风流又戏谑,一脸混不吝模样,“你吃吗?” 舒姝听出他话里有话,翻了个白眼,“你很无聊。” 不想搭理他,然而猪脚饭的味道太香,她又接了杯水,端着走过去。 池砚舟已经在桌上摆好了饭,递给她筷子,“吃吧。” 舒姝接过筷子,把水递给他,坐下来,埋头吃饭。 她吃得很香,池砚舟坐在旁边看着,慢慢喝完一杯水,把杯子放桌上,开口问:“你天天吃这个吃不腻吗?” 舒姝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反问:“好吃为什么会腻?” 池砚舟点头,嘴角轻勾,“不好的人你也不忘。” 舒姝顿了下,闭眼叹了口气,“你应该很清楚他是来干什么的,老这么阴阳怪气没意思。” 她说完,转回头继续低头吃饭。 过一会儿,才听见池砚舟开口,声音幽幽,“我是清楚他,可我猜不透你啊。” 他看着她,指间点在她的脊背上,慢慢的滑动,轻轻的,似有若无。 舒姝感觉好像有只蚂蚁在上面爬。 她扭了扭腰,反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把甩开,皱眉瞪他,“烦不烦人!” 池砚舟笑了。 他这人,把她惹毛了,他就开心了。 “毛病!你没事就走吧,我还要工作,没空陪你玩。” 舒姝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起身下逐客令。 结果她还没站起来,手腕忽然一紧,人又被池砚舟给拽了回去,跌坐在他双腿上。 舒舒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池砚舟不但没松,一双箍在她身上的手反而更紧了。 她干脆就放弃了,毕竟两个人再亲密的事情都干过多少回了,不在乎这点儿事。 见她老实了,池砚舟满意地笑了笑,搂着她躺倒在沙发里。 “我没想到你还能这么心平气和跟我说话。”池砚舟笑吟吟。 舒姝蹙眉,“什么意思?” “江稚鱼出事,我以为你会因为鹿见深迁怒我。” 他刚说出“江稚鱼”三个字,舒姝就已经拉下脸。 下一秒,她就撑着他胸口要起来,后腰却被他大手紧按着,不给她动。 舒姝没多挣扎,只看着他冷笑,“所以你今天过来故意找不痛快的?” 池砚舟不动声色观察她的反应,嘴上缓缓道:“我只是好奇,以你的脾气,似乎不该这么淡定。” 舒姝眼底闪过一抹警惕,扬眉“喔”一声,冷冷道:“我不淡定又能怎么样?难不成冲进鹿家把鹿见深给杀了?呵,我倒是想!可我还要靠着他们鹿家找人。” 池砚舟仔细盯着她,琢磨着她的表情。 她那眼里的愤恨不似作假,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她一直就不喜欢鹿见深,甚至可以说是讨厌。 “你就没想过要我做些什么?”池砚舟默了会儿,又问。 第196章 第196章 舒姝挑眉,“比如?” “比如让我和鹿见深减少来往,断绝关系,让我和你统一战线同仇敌忾,否则就跟我解除婚约。”池砚舟笑着一副混不吝模样说。 舒姝看着他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但很快又恢复冷淡,“我对自己在你心里的重要程度很有自知之明,你不用特意来提醒我。” 她说完,用力挣脱他,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 “是吗?”池砚舟用舌尖抵了抵齿关,“或许你可以往高了想想。” 舒姝手微顿,侧头看他一眼。 池砚舟粲然一笑,“想想又不犯法。” 舒姝又朝他翻了个白眼,“谢谢,我没有自取其辱的癖好。” 她说完转身往休息室走,走到门边她又回头,“当然,如果你真的能跟你的人渣兄弟划清界限,我确实会非常高兴。” 她想了想,歪头靠在门框上,朝他笑,微微上翘的狐狸眼拉着勾人的丝。 “等你和你的人渣兄弟断绝往来的那一天,或许会开香槟庆祝。” 池砚舟看着她,喉结滚了下,眸色也迅速的加深。 就在舒姝转头的时候,他忽然跳起身,大步追过去。 然而还是差了一步。 就在他追到门前的时候,休息室的门在他面前“砰”一声合上,然后清晰的“咔嗒”一声,上了锁。 池砚舟,“......操!” ...... 麓林公馆。 池砚舟走后,鹿见深就一直在等他的消息。 晚上电话终于打过来,他靠在床头立马接通了电话,迫不及待问:“怎么样?” 池砚舟先前觉得希望很渺茫,不过在见了舒姝之后,他觉得希望大了点儿。 舒姝对鹿见深的愤恨很真实,但她似乎少了点儿对江稚鱼的着急。 以池砚舟对她的了解,要是江稚鱼真的出了事,她好像不该是如此平淡而沉默的反应。 当然,不能排除有很多因素影响。 比如她最近因为公司的事焦头烂额,还有江稚鱼现在只是失踪状态,她在等最后的结果,所以克制地没有表现出来。 一切都有可能。 他不能给了鹿见深希望,最后叫他彻底失望。 所以池砚舟不能确定,只能跟鹿见深说:“我帮你盯着点儿,只要江小鱼没事,总会跟她联系的。” 鹿见深说不出失望还是什么,他沉默许久,说:“谢了。” 池砚舟,“你跟我客气什么。” 两个人正说话,手机提示进来一条视频。 鹿见深挂断电话,点进去。 刚一点开,嘈杂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出来,拥挤混乱的人群,惊恐慌乱的尖叫。 这是那晚沙滩事故现场拍得画面。 看角度是从上往下,应该是无人机拍摄的。 在视频播放到第三秒的时候,鹿见深看见自己抱着南桑横穿人|流往外挤的画面。 蓦地,他心脏狠狠一揪。 ...... 第197章 第197章 再往下一秒,就是江稚鱼被撞倒在沙地上的场景。 不过一瞬间,往前奔涌的人|流就覆盖住了她。 视频是剪下来的,全程就六秒钟。 最后定格在一片绊倒在地的人上,江稚鱼在画面的最左边,抱头蜷缩着身体,画面之外还有一只脚悬在她的上空,下一刻就要落下来。 鹿见深盯着手机屏幕里的画面,呼吸停止,血液也跟着凝固了。 屏幕上的画面开始不停的晃动。 是他的手在抖。 紧接着,他的浑身也跟着控制不住地发抖,像是被突然抛到了极寒的地区,牙齿都在“咯咯”打颤。 那个距离,那个位置,那滩血迹...... 脑海里,沙滩上的那一滩血迹又无比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脑子里。 这一刻,他已经断定,那是江稚鱼的血。 真的是她。 梅叔正端着一盅补汤上楼,刚走到一半,忽然听见上面传来一声清晰的嘶吼。 那嘶吼,像是野兽濒临死亡时的绝望嚎叫,惨烈的叫人惊心胆颤。 梅叔心尖一颤,手也跟着剧烈一抖,手里的汤盅摔落在地上,“啪”一声脆响,汤水溅了他一声。 梅叔却顾不得许多,攀着楼梯扶手赶紧往上跑。 “大少爷,发生什么事了?”他着急忙慌,一路冲进鹿见深的房间,满脸惶急。 房间里,鹿见深坐在床上,像一座毫无生气的雕塑似的,深深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大......大少爷?”梅叔心惊胆颤地走过去,走到床边,伸出手。 鹿见深却猛地抬头,被痛苦绝望折磨的几近扭曲的面孔上,嵌着一双猩红的几欲滴血的眼。 梅叔心口一窒,略微浑浊的眼睛里控制不住滚下泪来。 ...... 鹿见深又病了,人昏昏沉沉陷在噩梦里醒不来。 世界像是蒙了一层血雾。 他跟一只没头苍蝇一样,在浓雾奔跑,大喊着江稚鱼的名字。 两天两夜,鹿存之眼睁睁看着他的脸色灰败下下去,又去请了大师过来。 大师看了一眼直接转身走了。 他说人自己个儿想死的时候,外人是拉不回来的,他也无能为力。 鹿存之差点儿急疯了。 实在是没办法,最后,他冲进鹿见深的房间,对着昏迷的鹿见深狠狠抽了两巴掌。 他大骂他懦夫,怒吼道:“你个逆子,阿鱼还没找回来,你死了算怎么回事?要死也等到把阿鱼找回来再死!” 没想到这话居然起了效果。 鹿见深第二天早上竟然睁开眼睛醒来,眼底再没有之前的浑浑噩噩。 他跟梅叔说,要吃六贤记的流心牛角酥。 梅叔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湿|润,激动地语无伦次,“好好!买买!我现在就叫人去买,小喜——” 他转身小跑出去喊人。 鹿见深掀开被子下床,去了浴室,洗澡刮胡子,把自己重新收拾干净整齐。 他记得江稚鱼说过,女人其实可好|色了。 她肯定不喜欢他现在邋遢憔悴的样子,太丑了。 连池砚舟都说他丑。 第198章 第198章 他不能就这么丑着去见她,不然她会嫌弃他的。 他要变回她从前最喜欢的样子,那样,他或许能更容易找到她。 鹿见深下楼的时候,看见客厅沙发上坐着个墨绿色的背影。 那背影和江稚鱼的明明不像,甚至是连发型都不太一样,他却幻想想着是她。 浑身巨震一下,他脱口就喊道:“阿鱼!” 他似一道飓风一般卷下楼梯,却见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墨绿色背影回过头,朝他看过来。 竟然是江若瑶。 江若瑶看着鹿见深,朝他温柔又腼腆一笑,说:“听说你病了,我过来探望你,顺便为前几天的事道歉。” 鹿见深冲过去的脚步戛然止住,视线紧紧盯在江若瑶身上,锐利无比,像是要将她戳穿一样。 江若瑶被他盯的愈发羞赧腼腆起来。 她微微低头,将碎发拢到耳后,伸手抱过桌上的保温桶,起身笑盈盈走向鹿见深。 “这是我亲手炖的汤,补身体的......” “脱了!”鹿见深突然出声打断她,两个字,从齿缝中间溢出来。 “什么?”江若瑶停下脚步,错愕地望着他,有些懵。 鹿见深盯着她身上那条墨绿的丝绒吊带长裙,再次冷冷开口。 “这是阿鱼的衣服。” 他记得很清楚,她以前经常穿这条裙子。 她对绿色似乎情有独钟,衣柜里很多都是绿色的衣服,衬得她皮肤很白,站在人群里是那么的耀眼。 怪不得那时他那样极力又刻意地忽视她,可她依然还是强势的入驻他的眼睛,彰显存在。 不管在什么地方,他总是能一眼就发现找到她。 他以为是她阴魂不散地纠缠。 然而事实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总是向她看。 “还有你的头发。”鹿见深盯着江若瑶,冷冷道:“不要东施效颦。” 江稚鱼不喜欢摆弄自己的头发,小时候一直是黑长直,后来从国外回来,才变成了长卷发。 她的发质好,乌黑发亮,像一匹水滑的缎子。 他喜欢手插|进她的发间,扣着她的后脑勺与她接吻,在事后抱她趴在自己身上,手指做梳子,慢慢地帮她梳顺。 在鹿见深毫不掩饰的厌恶下,江若瑶的脸色开始变得青红交加。 她挺无辜地咬了咬唇,狡辩道:“这就是我的衣服啊,怎么会是小鱼的?我也一直是这个发型......” 鹿见深不耐烦听她继续说下去,直接喊人过来,指着江若瑶,“把她的裙子给我扒下来。” 佣人懵了。 好在梅叔及时赶过来阻止了这场闹剧。 最后江若瑶身上的绿裙子还是脱了下来,换了一套粉色的。 江若瑶回到江家在江言善和曾以清跟前哭了一场。 只安安静静的哭,也不闹,这是她惯用的伎俩。 问她怎么回事,她只摇头哭,什么也不愿意说。 江言善和曾以清对视一眼,没再继续追问。 之前给江若瑶安排的相亲也不了了之,江言善和曾以清也再没多说一句。 第二天,圈子里就出现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 自鹿见深在网上高调官宣鹿太太之后,江若瑶就被圈里的小姐妹明里暗里孤立了。 这小道消息一传出来,那些塑料小姐妹们又都找上了门。 第199章 第199章 “哎,你们瞎说什么呢,就是在麓林公馆不小心弄脏了衣服才换了一套,你们别瞎传行不行。” 江若瑶嘴上说的话和脸上露出的羞涩欢喜的表情很割接。 众人看着她的反应,也就明白了,心里虽然鄙夷的要死,面上却笑得一通和气。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妹妹才死,就上赶着往妹夫床上爬的。 偏偏,鹿见深这个妹夫还来者不拒,欣然接受了。 小道消息越传越夸张,很快就传到了南桑那里。 她听说之后,立马拨通了江若瑶的电话,冲她破口大骂不要脸。 江若瑶坐在化妆镜前擦护肤液,对南桑的大骂毫不介意。 她嗤笑回怼,“能有你不要脸?” “南桑,我给过你那么多次机会,你都抓不住,你怪得了谁?” 她一边往脸上抹护肤液,一边浓浓讥讽,“反正你也没机会了,叫我试试又何妨?我要是真成功了,你也能得些好处,毕竟咱们以前也算是一条船上的朋友,我肯定会念旧情的。” “呸!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要不是隔着手机,南桑指定把口水吐她脸上了,“就你这种破鞋烂|货,阿深怎么可能会看上你!” 江若瑶丝毫不生气,又慢条斯理的开始擦着护手霜,轻笑,“起码他愿意见我,你呢?” 南桑气的几乎要吐血,张嘴还要骂人,那边却已经挂断了。 她“啊”的一声尖叫,狠狠将手机砸出去,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 一部分是被江若瑶气的,但更多的,是因为恐惧。 因为江若瑶说得都是实情。 她没有听从鹿见深的安排远走他乡,而是又回了京北。 他虽然没说什么,但却不愿意再见她了。 十几年的光阴,两个孩子,余生的不育,她最后什么都没捞着。 南桑要疯了。 她不甘心,绝不甘心。 现在的结果,她不接受。 不管怎么样,不拼到最后,她绝不放弃。 ...... 麓林公馆。 鹿见深吃早饭的时候,听见佣人来传话,说有人找他,叫南桑。 鹿见深闻言,锋利的眉宇当即紧皱了起来,眼底的厌恶毫不掩饰,头也不抬地继续喝粥,冷冷吐出两个字,“不见。” 佣人应一声,转身走出两步又被他喊住。 他吩咐,“以后这个人再来,直接叫她滚就行了。” 大门保镖把话传给南桑,指着阴暗的天色劝她,“您赶紧走吧,今儿有大雨。” “不,不......我不相信......” 南桑摇头喃喃,怎么也不愿意走。 “他不会对我这么绝情......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怎么能对我那么绝情!” 长长的指甲掐进肉里,南桑咬牙跟保镖道:“你告诉他,我不走,我就在这里等着,直到他出来见我为止!” 说着,她蓄满眼眶的泪终于止不住,开始啪嗒啪嗒往下落。 委屈的不行。 也就在这时,天上轰隆隆打了几声闷雷,很快浇下瓢泼大雨。 ...... 第200章 第200章 保镖看南桑站在雨里,铁了心的不离开,只好又打电话往里通传。 鹿见深听完后,冷硬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语气平静道:“随她吧。” 时到今日,南桑这个人,已经在他心里搅不起任何波澜了。 曾经那些愧疚亏欠怜悯,在江稚鱼消失之后全部烟消云散。 如果说还剩下点儿什么,那只有怨怼了。 理智上,鹿见深知道其实怪不着她,她不过也是个受害者,一切错误皆在自己。 然而痛苦绝望时,还是忍不住想,如果没有她夹在中间,他和江稚鱼不至于走到今天。 鹿见深喝完一碗粥又添了半碗,慢慢喝完,感觉到微微有些撑,这才放下筷子,擦干净嘴,起身回二楼书房。 他站在落地窗前,拿着手机一个接一个的打电话,有条不紊地将事情吩咐下去。 “......江家的每一个人都盯着,对,包括那个江若瑶。” “......把舒姝这个人盯紧了,最重要的就是她......能监听她的手机吗?......” “......找两个人去看着江家老太太的墓地,老太太的忌日是十月初八......” “......周彦西身边有人,你们跟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如果被发现了,就换新人继续跟,把他每天去过的地方都整理出来给我。” “程识,给我订一张去蒙特勒的机票......” “我知道,我爸那边我来跟他说,你先帮我订好,我今天就要过去。” 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他又给鹿存之打电话。 鹿存之并没有阻拦他,只问了一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吧?” 鹿见深道:“知道。” 鹿存之就没再说什么。 傍晚,汽车驶出大门的时候,雨还一直在下。 鹿见深看见站大门前淋成落汤鸡的南桑。 南桑看见他的车子,立刻就要跑过来。 大概是站太久身体发僵,她刚迈开腿就摔倒在地上。 司机往后视镜里看了眼,轻点刹车,滑动汽车,等了十来秒,没听到后面传来任何指示,才缓缓提速。 南桑看汽车没有停下的迹象,从雨里爬起来,拼命地追过去。 鹿见深闭着眼睛仰靠在后座,他听见她拍打他的车窗,雨声里夹杂她的哭喊,哀戚的叫人心碎。 可他再也生不出任何像往日那样的不忍和怜惜,只觉得厌烦。 汽车加速驶远,迅速地将南桑抛在后面。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她歪倒在地上,似乎是突然晕了过去,没忍住低声开口道:“那位小姐好像晕倒了......” 鹿见深依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司机收回目光,目视前方,闭紧嘴巴不再说话。 ...... 鹿见深到蒙特勒小镇时,已经是深夜。 他吞了两片安眠药,直接倒床上睡觉。 第二天早上九点,他醒来将自己好好收拾一番,由李斌带着去了山坡上的一座葡|萄庄园。 李斌查了许久,才发现江泡泡还在蒙特勒,只是从疗养院挪到了周彦西的私人庄园里。 这其中似乎有周彦西的手笔,在故意扰乱视线。 鹿见深并不觉得恼恨。 第201章 第201章 周彦西越是如此,越是显得其中有鬼。 或许,江稚鱼现在就在这座庄园里。 一想到这种可能,鹿见深就浑身控制不住地战栗。 来到庄园,他亲自扣响了庄园的大门,自称周彦西的生意伙伴,过来拜访。 看守庄园的管家将他迎了进去。 管家一路将他引至会客厅,客气微笑道:“主人现在不在家,请稍坐片刻,我现在去打电话。” 说完吩咐佣人送上酒水点心。 等管家转身离开,鹿见深立即给李斌使了个眼色。 李斌捂着肚子起身,皱眉问佣人,卫生间在哪儿。 佣人带着李斌离开,偌大的会客厅只剩下鹿见深一人。 他四下打量,左侧墙壁上挂着的一幅油画吸引了他的目光。 画上是一片幽绿森林,萤火点点,一群可爱的小动物穿梭其间,风格清新自然,跟会客厅繁丽复古的装修风格完全不搭。 仔细看能看得出来笔触还有些拙嫩,但胜在活泼生动,很有灵性。 鹿见深看着墙壁上的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起身走过去,发现右下角落着画家的名字: flechazo。 鹿见深记得这好像是个挺有名的插画师,最近几年才声名鹊起,经纪人就是那个白越。 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却快得没来及抓住。 正要细想,突然,一串银铃般的脆笑声从门口飘过来。 他听见小女孩软软甜甜的声音,“温莎,我们今天中午吃葡|萄蛋挞好吗?周周也很喜欢吃的。” 鹿见深一怔,下一瞬,蓦地转身。 隔着雕花的屏风,他看见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抱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踏进门内。 小女孩一身合体漂亮的小洋裙,头上戴着系着蕾|丝边的遮阳帽。 女孩在胖女人怀里挣了挣,说:“温莎,我要下来,自己走。” 温莎把她放到地上,江泡泡仰着小脸,又说:“温莎,帮帮我,把帽子摘掉。” 温莎弯下腰,正要帮她把系带解开,突然看见屏风后转过来一个陌生男人,吓得叫了一声。温莎看到鹿见深,赶忙伸手把江泡泡抱进怀里护住,“你是谁?” 江泡泡回头看去。 她先看见一双深邃又通红的眼睛,跟小兔子的眼睛一模一样,然后她才看见男人的整张脸。 江泡泡感觉那张脸像厨房里的刀子,能把她的手划出血。 刀子很危险,但是她并不觉得他危险,她只觉得他看起来好难过好悲伤,就像她想念江小鱼的时候一样。 江泡泡怔怔看着他,不知不觉,眼里竟然溢满了泪。 她问他:“你是在想念你的妈妈吗?” 鹿见深看着眼前的泡泡,蹲下身来,单膝跪在地上,怔怔看着她,嘴角肌肉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他努力的冲泡泡扯出一抹温和的笑,说:“我很想念你的妈妈。” “我妈妈?”江泡泡惊讶,“你是说江小鱼吗?你是谁?” 她脸上露出警惕的神色。 “我是江小鱼的老公,你是她女儿,你应该叫我爸爸。” 说着,他缓缓伸手手,轻轻去擦了擦泡泡白净小脸上的泪,克制住声音里的哽咽,“告诉爸爸,你妈妈在哪儿?” 第202章 第202章 “告诉爸爸,你妈妈在哪儿?” 温莎推开他的手,抱着江泡泡后退两步,“这位先生请你不要......” 她话未说完,鹿见深突然伸出手,把江泡泡一把抢了过来,抱进自己怀里,然后抬脚就往外走。 速度快的惊人。 温莎都懵了,瞪眼看着他抱着江泡泡,几个大步就出了门,这才反应过来,尖叫道:“来人呐!快来人!有抢劫犯把泡泡小姐抢走了——” 此时此刻,鹿见深脑子里就一个念头: 他要把这个孩子带走,只要孩子在他手上,江小鱼就一定会回来找他。 鹿见深的车就停在小楼门前,这会儿司机就靠着车门,手里拎着一串碧绿的葡|萄吃得正欢。 突然看见自家老板抱着一个小女孩儿从屋里冲出来,他吓得一噎,葡|萄一下卡进喉咙里。 鹿见深跑到车边,见他还在掐着脖子,弯腰咳得满脸通红。 鹿见深想也不想,一把拽开他,拉开车门,抱着江泡泡坐进驾驶座,启动车子,单手扶方向盘,一脚油门,引擎轰鸣声乍起。 李斌正在小楼里小心翼翼探查,听见下面的动静,忙跑到窗边探身往外看。 他一眼就看见自家老板挟着个小女孩儿坐进车里,一骑绝尘而去。 李斌瞅着那车屁股后头扬起的尘土,都特么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他被老板抛弃啦? 车子出了庄园,没跑太远就被迫停了下来。 因为江泡泡哭闹个不停,鹿见深还开着车,一只手没办法制住她,还不敢太用力,怕弄伤她,最后只能放弃开车,抱着江泡泡下车走路。 已经到了小镇边缘,人渐渐多了起来。 江泡泡不停的在他怀里挣扎哭喊,“坏人!你这个大坏蛋!你送我回家!” 哭闹声引来行人纷纷侧目。 鹿见深完全不知道怎么哄孩子,手忙脚乱地捂住她的嘴巴道:“你别哭了,我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找江小鱼。” 江泡泡闻言,哭声当即停下来,泪眼汪汪,一闪一闪地望着他,“真的吗?” 鹿见深听着泡泡问出来的话,一颗心却忽然狠狠一坠,一时答不出话来。 “你也不知道江小鱼在哪儿吗?” 江泡泡的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江小鱼生病了,她说她会准时回来,可是她生病了,她就不能回来了。” 鹿见深眼皮子狠狠一跳,又想到了沙滩上的那一滩血。 她病了,病的严重么? 霎那,他心像是被人生生割开般的疼。 更多的,是恨,是自责。 他抬手去擦泡泡脸上的泪水,强笑道:“所以你一直没有等到她吗?” 江泡泡委屈点点头,“江小鱼总是讲话不算话,我再也不相信她了......” “不会的!” 鹿见深眼睛也不受控制的湿了,摇头坚定地说,“江小鱼没有说话不算话,她肯定会回来找你的,她只是有事情耽搁了,所以要晚几天才能回来。” “周周也是这样说的。” 第203章 第203章 江泡泡又高兴起来,咧嘴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小米牙,“周周说让我耐心一点,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真的吗?”鹿见深眼里的泪流了下来,双臂缩紧,像是抱着什么救命稻草,“是周周跟你说她很快就会回来的吗?” 江泡泡被他勒得有点儿难受,她挣扎了一下,想说你可不可以松开一点儿,我快喘不上气啦。 可是她没有说出口。 因为她觉得这个人好可怜,她伤心的时候也是这样,紧紧抱着江小鱼不撒手,不希望她说叫自己放开的话。 江泡泡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哭,自己也觉得好伤心,好难受。 她伸出小手给他擦眼泪,脆生生说:“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你一哭,我的心都难过的要碎掉啦。” 鹿见深闻言怔了怔,呆呆望着怀里漂亮的小姑娘。 泡泡也望着他,一大一小,都挂着满脸的泪花。 “咔嚓!” 相机拍摄的声音在侧旁响起,鹿见深倏地转头看去,一个年轻的外国女孩正拿着只拍立得对准他们。 拍完,女孩跑过来,捏着拍立得里出来的照片在空中扇了扇,递给他,一边笑着用德语说:“抱歉,我觉得刚才那一幕太可爱太让人动容了,所以忍不住拍了下来。” 说完似乎怕她听不懂,又用英语说了一遍,然后又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们父女两人的吗?” 鹿见深诧异,愣了两秒,“父女?” 女孩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惊讶,摊手疑惑道:“你们难道不是父女吗?长得那么像,你看照片。” 鹿见深没来及去看女孩手里的照片,因为他的余光瞥见大路上几辆黑色汽车飞驰而来。 他把照片往兜里一塞,抱着江泡泡转身就走。 江泡泡趴在他肩头,看见身后汽车里坐着的人,扬手大声喊:“周周!我在这里!” 车里,周彦西看到满脸是泪的泡泡,眉头一紧,命令,“冲过去,拦住鹿见深!” “是,四爷。”保镖一脚将油门踩到底,朝鹿见深飞驰而去。 “刺啦——” 轮胎摩地发出刺耳长响。 鹿见深抱着江泡泡跑出没多远就被追上,黑色的汽车直接衡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把泡泡给我。” 周彦西下车来,几步跨到鹿见深的面前,忍着怒气,“鹿见深,你今天私闯民宅带走我女儿的事,我可以不追究。” “泡泡也是我的女儿。” 鹿见深紧紧搂着泡泡,态度坚决,“阿鱼说了,她是我的孩子。” 对,她说过的,说泡泡就是他的亲生女儿,所以她肯定是有要把泡泡带回家的打算的。 她想和他一起来瑞士度蜜月,肯定就是想带他见泡泡,然后他们一起带泡泡回家。 对,肯定是这样。 “你的孩子?” 周彦西冷笑,语气讥讽至极,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你问问泡泡她认识你吗?” 鹿见深转头看向江泡泡。 江泡泡此刻却顾不得看他了,只眼泪汪汪朝着周彦西伸着双手,眼巴巴喊:“周周,我要周周......” 鹿见深看着泡泡,像是忽然被人狠狠往心上捶了一记,胸口闷闷的生疼。 第204章 第204章 就在他愣神的片刻,周彦西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将江泡泡夺了过去,转身就走。 鹿见深怀里一空,立刻发疯一般追上去。 “把泡泡还给我!你把我的江小鱼还给我!” 周彦西动作迅速,把江泡泡往手下人怀里一塞,转身一个拳头砸在鹿见深脸上,冷笑,“我还没找你要人呢!还给你?你配吗?” 鹿见深猝不及防,被打得一个趔趄,连连后退几步,刚站稳,周彦西一个拳头又狠狠砸过来。 “我把人给你了,你又珍惜过吗?”他质问,怒气冲天。 鹿见深被打倒在地,周彦西追过去,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毫不犹豫的又是一拳。 “鹿见深,这三拳是我替小鱼打得,为她在你身上浪费的这三年。” 他揪紧鹿见深的衣领,咬牙,“我警告你鹿见深,以后永远别再出现在我女儿面前!” 话落,他狠狠一甩手,鹿见深跌回草地。 正午阳光炽烈,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泪水沿着眼角一股一股流下来,愈发模糊了他的视线。 周彦西走回去,看见江泡泡惊恐苍白的小脸,有些懊恼地皱了下眉。 他侧身挡住她的视线,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泡泡不怕,我已经把坏人打倒了,他再也不能伤害你......” “他是不是死了?” 江泡泡突然问,她歪斜上半身,使劲探头去看鹿见深。 见鹿见深一动不动躺在草地上,她眼泪忽然“唰”地一下落下来,小手抓住周彦西的衣袖,大喊道:“周周,我不想让他死,你快叫医生阿姨把他救活好吗?” 周彦西的手蓦地一僵,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默了几息,他点头,说:“好。” 江泡泡这才破涕为笑,在周彦西脸上亲一口,“谢谢周周。” “送他去医院,再通知警方。”周彦西吩咐。 “是,四爷。”几个保镖应一声,去扶起鹿见深,直接押着他上车。 鹿见深扭头,不断的往泡泡的方向张望,糊满了血渍的嘴巴张张合合,一遍遍喊着泡泡和江小鱼的名字。 泡泡望着他,竟然泪流满面。 周彦西大掌扣住泡泡的后脑勺,将她的小脸埋进自己的颈窝,又轻轻揉揉她的后脑勺。 “泡泡别怕,我们回家。” “周周,他会死吗?”泡泡还是担心周彦西。 在医院住久了,小小年纪的她,早就明白了死亡的意义。 周彦西心疼的在她的额头上亲一口,“不会,我保证。” “周周,我还能再看到他吗?”泡泡忽然又一抽一抽地问,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全是泪。 周彦西闻言一怔,随即弯唇笑了笑,“你要是想的话,可以。” “周周,你最好了,我好喜欢你。”泡泡瞬间欢喜,又在周彦西的脸上亲一口,糊了他满脸的泪。 周彦西笑着,眸色却是暗了暗。 到底是,血浓于水。 明明是第一次见,明明鹿见深就不是个好人。 ...... 第205章 第205章 当唐婉宁得知鹿见深因为入室抢劫进了局子,抢劫的还是一个孩子时,整个人差点儿炸了。 鹿家在京北能只手遮天。 可在瑞士却不一样。 瑞士是周家的地盘。 鹿见深被送了进去,没有周彦西的首肯,想出来绝不是容易的事。 哪怕程识想办法找了当地最好的律师。 可周彦西打声招呼,律师在警察局里周旋了一夜,也愣是没能把人保释出来。 程识见实在兜不住底儿了,只能跟鹿存之唐婉宁两人坦白,交待实情。 唐婉宁立刻飞去了蒙特勒。 中间费了点儿周折,联系到周家那边的当家人,这才把人弄出来。 唐婉宁亲自去警察局接的人,路上还一肚子火,手掌心发痒发的厉害,不抽鹿见深两巴掌都无法消解。 结果当看见鹿见深消沉疲惫的模样以后,一下子什么脾气都没了。 她扬起的手落在鹿见深的肩膀上,扫灰似的拂了拂,叹了口气,“先回去吧。” 鹿见深望着面前的母亲,嘴唇蠕动了几下,想说点儿什么,唐婉宁已经率先转身走了。 鹿见深顿了顿,迈步跟上去。 路边停靠着两辆车,母子俩默契地没有同坐。 鹿见深带着李斌和程识进了后一辆车里。 车门刚关上,鹿见深就开口问李斌,“在庄园里探出来什么了吗?” 李斌坐在驾驶开车,闻言从内视镜里看鹿见深一眼,冲他摇摇头,“太太没在那里。” “这段时间,周彦西每天基本上不出门,只是固定在傍晚的时候,带着那个小女孩出去散步。” 他又继续汇报,“他们沿着海岸一直到先前那女孩住的疗养院,没有去过其他地方,其他盯着的那几个人也都没有什么异常,不过......” 李斌说到一半,顿了顿。 “不过什么?”鹿见深微微坐直身,深深看着李斌,眼底燃起一簇微弱的光。 李斌抓了抓方向盘,声音微低了几分,“周彦西好像也派了人一直在找太太的下落......” 话音落下,车厢里突然有瞬息的死寂。 程识看了看鹿见深,开口道:“或许是那位周总故意扰乱视线,先前那个小姑娘不就是这样,还以为被他转移到外地去了,原来就藏在家里。” 程识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但太快了,没能抓住,他皱眉沉思,车里又恢复死寂。 半晌,响起鹿见深低沉嘶哑的声音。 他说:“是这样。” 似是在说服自己。 大家一路回到酒店。 进了酒店套房,没了外人,唐婉宁才开口问鹿见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跑到周家去抢人家的孩子?” 鹿见深攥了攥拳,默了几秒,拧眉看向唐婉宁道:“妈,这事您就别操心了,我自己会处理好......” “你能处理好还要我大老远跑过来?”唐婉宁蓦地拔高声音,她捂着胸口深呼吸几次,让自己冷静。 空气里又安静了几秒。 第206章 第206章 鹿见深垂下双眸,黯然道:“妈,我累了,您也早点儿休息。” 他说完,抬脚往卧室方向走,边走边掏出兜里的手机。 也就在他掏手机的时候,唐婉宁看见有张薄卡片从他兜里掉出来落在地上,张口喊了他一声。 鹿见深只以为她还要追问什么,假装没听见快步进了房间关上门。 唐婉宁气得直瞪眼,站在原地缓了两秒,走过去把东西捡起来。 一看才发现是张小照片。 照片里,一大一小两个人彼此对望着在哭。 唐婉宁看着照片里一大一小,两张无比相似的侧脸,眼睛慢慢瞪大,脑海里一片空白。 ...... “四爷,鹿家夫人过来拜访,说是专程上门道歉的。” 葡|萄庄园的客厅里,周彦西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上全神贯注。 听见管家的话,他头都没抬,直接回绝,“不见。” 管家面露难色,听他又淡淡道:“你去回她,就说道歉不必了,希望她以后可以管好她儿子,不要再来招惹麻烦,否则下次就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了。” 管家犹豫着应了声,转身正要走,头顶忽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周叔,去把鹿家夫人请进来。” 周彦西闻声皱了皱眉,转头看过去。 周燕南站在楼梯口,一身骑马装,英姿飒爽。 “这里是周家的地盘,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换到京北也是一样。” 周燕南边说边迈步下楼,马靴踩在木质的楼梯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接着说:“父亲从小教我们做人留一线,生意场上多交朋友少树敌,周家还想在京北打开局面,你想过得罪鹿家的后果吗?” 她走到楼下,见管家还在那儿站着没动,红色马鞭在掌心甩了甩,微一侧头,眉眼里带出几分冷硬,“周叔,你还不去?” 不容置喙的语气。 周管家看向周彦西,周彦西摆摆手,他这才松口气转身去了。 周燕南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招手叫佣人煮杯咖啡来。 周彦西合上笔记本,“既然这样,就麻烦大姐招待鹿夫人吧。” 话落,他起身要走。 谁料,刚起身,周燕南叫住他,淡淡笑了下道:“你应该还记得自己是有未婚妻的吧?” 周彦西脚步顿住,转身冷冷看着她。 “那是你们强加给我的,我从来没有同意过。” 周燕南表情平静,“你现在所享受的一切也都是家里给你的,人不能只要好处而不承担责任,你应该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周彦西嘲讽,“看来你对自己不幸的婚姻乐在其中。” 周燕南看着他,平静如水的表情终有有了丝波动。 不过也就只是一瞬间,她又笑了下,挑动眉梢,“我的婚姻幸或不幸暂且不论,但你跟你那个江学妹是绝无可能的,周家不可能接受一个离过婚还有个来路不明的孩子的女人,所以我好心提醒你,别乱招惹女人,鹿家那位不就是前车之鉴?” “别拿我跟那种蠢货比!”周彦西嗤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周燕南看着他的背影,微微蹙了蹙眉。 ...... 第207章 第207章 唐婉宁被请进会客厅,发现招待自己的人并不是周彦西。 “鹿夫人,我是周燕南,您快请坐。”周燕南起身迎了迎,主动自我介绍道。 “哦,你就是周家的大小姐,早听说你又能干又漂亮,非常优秀,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唐婉宁也笑眯眯的,异常客套。 “鹿夫人也是跟传闻里一样飒爽。” 两人寒暄着入座,唐婉宁笑问:“怎么不见小周先生?我今天上门,主要就是想当面替我那混账儿子跟小周先生道个歉。” 周燕南微笑,“您真是太客气了,都是一场误会,彦西他没放在心上,您也别放在心上了。” “那就好,”唐婉宁露出松口气的模样,“哦,对了,还有那孩子,不知道有没有受惊吓?我想去看看她,不知道方不方便?” “自然......” “咳!”管家突然咳一声,打断了周燕南的话。 “鹿夫人,泡泡小姐无碍,只是身体不太好,前几天又受了惊吓,四爷吩咐过不要叫外人去打扰。” 周管对唐婉宁家露出歉意的表情。 周燕南看管家一眼,眼底闪过几丝不快,但也没说什么。 “这样啊......” 唐婉宁没勉强,笑了笑,端起茶喝了口,“我冒昧地问一下,这位泡泡小姐跟小周先生的关系是?......” 周燕南笑容清淡,语气里有两分不屑,“朋友的女儿罢了。” 朋友? 唐婉宁心里一跳。 周彦西身边能跟自己儿子扯上关系的朋友,除了阿鱼还能有谁? 难不成那女孩子是阿鱼的女儿? 可她为什么又和见深那么像?难道是阿鱼和见深生的孩子? 不不不,这也太荒谬了!这怎么可能? 唐婉宁仔细回忆那张照片,照片拍得不是很清晰,只是一张侧脸,乍看上去非常神似...... 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 毕竟那孩子看起来才三岁多的模样。 那段时间,江稚鱼在国外,鹿见深一直在国内跟南桑在一起,两个人不可能有任何的可能。 退一万步讲,如果那孩子真跟鹿见深有什么关系,那么两个人都结婚那么久了,江稚鱼为什么一个字不跟他们提。 完全不合理。 那见深又为什么要抢走那个孩子?那个孩子跟他有什么关系? 唐婉宁脑袋里一团乱麻。 她又试探着提出想去探望孩子的想法,但都被周管家委婉而又坚定地拒绝了。 不得已,寒暄不过片刻后,她只能仍旧带着满肚子疑惑离开。 周管家送她出来,下了台阶,唐婉宁的车就停在台阶下的空地上。 司机下来给她拉开车门。 唐婉宁矮身正要坐进去,忽听见侧面走廊有人焦急地呼喊,“泡泡小姐,你在哪儿?” “温莎,我在这里!”是个小姑娘的声音,嗓音清脆软糯,好听极了。 话音刚落,唐婉宁就看见走廊外的花丛里突然冒出个小脑袋。 小小的女孩儿抱着只小猫崽,苍白的小脸上两颗黑葡|萄一样大而清澈的眼睛,亮晶晶闪着光。 “我的老天!泡泡小姐你吓死我了!” 第208章 第208章 “嘘——温莎,小点声,你吓到猫猫了......” 唐婉宁定定地看着泡泡,突然之间,头顶的太阳光变得很烈,她似乎被刺得睁不开眼睛。 她表情呆怔,心里顿时翻江倒海。 “这孩子......这孩子不就是......”她低声喃喃,不敢置信,抬脚就往那个方向走。 周管家忙上前阻拦,“鹿夫人,留步......” 他话音未落,就被唐婉宁毫不迟疑的一把推开。 周管家一时不察往后踉跄几步,见唐婉宁直奔江泡泡去了。 他焦急地冲那边喊了一声,“温莎!” 温莎刚把江泡泡从花丛里抱出来,蹲在地上帮她整理弄乱的衣服。 听见周管家的喊声,两人都转过头。 江泡泡看见一个陌生的贵妇人正往自己的方向冲来,脸上带着非常怪异的表情。 她有些害怕地往温莎怀里依了依,揪住她的衣服,小声喊:“温莎......” 这时,两个保镖无声无息地冒出来,一个挡在江泡泡身前,一个去阻拦唐婉宁。 出了鹿见深|入门抢小孩的事件之后,周彦西就在江泡泡身边放了人,在家里也带着,寸步不离。 “让开!” 唐婉宁被拦住去路,心中不快,伸手想把保镖扒拉开。 然而保镖身强力壮,不像周管家一把老骨头,根本推不动。 唐婉宁左右绕不过去,心下焦急,没忍住发飙,“我叫你让开!” “鹿夫人!”背后突然响起一道低沉凌厉的声音,“您这是在做什么?” 唐婉宁回头,就看见周彦西冷着一张脸走过来。 他脚步略急,在经过她身边时也没有停下,而直接越了过去,大步走到后面弯腰抱起江泡泡。 他安抚地摸摸小姑娘的小脸。 有他在,江泡泡瞬间安心,靠在他怀里,掀开捂着的小手,压低声音兴奋说,“周周,你看,猫猫。” 大概一个多月大的奶猫崽子,身上脏兮兮的,周彦西眉头皱了下,柔声说:“先把小猫给温莎,洗干净再叫它陪你玩好不好?” 江泡泡有些不舍得,想了想说:“我来帮猫猫洗澡吧,好不好?” “好。”周彦西笑着答应,抱着她,抬脚就走。 唐婉宁见他二话不说就要带着江泡泡离开,急了,直接喊道:“周彦西,你别走,叫我看看这孩子!” 周彦西将泡泡藏在怀里,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唐婉宁压着怒气讥讽道:“我说鹿总怎么会做出那种匪徒行径,原来你们家是一脉相承!” 说着,他声音徒然冷了几分,警告,“鹿夫人,这里不是京北,不是你们鹿家人可以撒野的地方。” 唐婉宁几十年呼风唤雨,在鹿存之跟前也是说一不二,何曾被人这样嘲讽到脸上去,还是个小辈! 差一点儿就没绷住发火,然而临到头还是硬生生压了下来,因为周彦西说的是事实。 她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脸上扯出笑,好脾气地说:“小周先生,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想看看这孩子,她长得跟我儿媳妇太像了。” 她意有所指,边说边不动声色观察周彦西的表情。 周彦西神色冷淡,“抱歉鹿夫人,我女儿不喜欢见陌生人。” “你女儿?!”唐婉宁脸色微变,“周大小姐不说是你朋友的女儿?” 周彦西冷眼看了她两秒,突然笑了下,“我朋友一个人也生不出女儿。” 这话里的意思......唐婉宁觉得好似晴天一个大霹雳,直接把她癖傻了。 “周叔,送客!” 第209章 第209章 周彦西敛起脸上的笑,不等唐婉宁反应过来,抱着江泡泡转身便大步离开。 ...... “周周,那个人是谁啊?” 走到回廊拐弯的时候,江泡泡扒着周彦西的肩膀,探出半个小脑袋,往后望了眼。 唐婉宁失魂落魄的样子看起来很可怜。 周彦西沉默了几秒,回答她,“她是那个坏人的妈妈。” 江泡泡“啊!”一声,怔了几秒,情绪忽然低落下来。 她把头埋进他肩膀,瓮声瓮气说:“周周,我想起来那个坏蛋是谁了。” “嗯?”周彦西脚步微顿,微微惊讶地看着怀里的小姑娘。 “那天江小鱼跟他在一起,江小鱼问他,我们漂亮吗?” “他说了什么?”周彦西好奇。 “他说我丑。” 江泡泡很委屈,噘了噘小嘴“我才不丑,我明明是天底下最最漂亮最最可爱的小宝贝,这是江小鱼说的。” 说起江小鱼,江泡泡声音里的委屈又变成了难过。 “周周,我想江小鱼了,她在哪儿里呀?为什么还不回来?” “我昨天做了个好可怕的梦,我梦见好几个医生阿姨,还有医生叔叔给江小鱼打针,那个针头有那么长,那么大!” 江泡泡边说边用手比划着,被吓到的模样,“比医生阿姨给我打针时拿的针还要长,还要大。” 说着,她轻轻哆嗦了一下,又回忆起了粗|长针头穿进身体里的疼,大眼睛里迅速溢满了泪。 “江小鱼都疼得哭了......” “我想抱抱她,可是我抱不到......” 周彦西微微搂紧她,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再等等,再等等,江小鱼很快就回来了。” “真的吗?”小姑娘清凌凌的大眼睛里闪烁起亮光。 周彦西重重点头,“真的。” ...... 唐婉宁带着一肚子疑问去,结果却装了更多的疑问回来。 一路上,她脑子里都是轰隆隆的,像是一个万人大会场,一群人在那里叽叽喳喳吵架。 吵得她精疲力竭,心神错乱。 那孩子到底是谁的? 是不是小鱼的孩子? 如果真是小鱼生的,那爸爸是谁? 真的是周彦西? 可她为什么又长得那么像阿深? 可是小鱼又怎么可能跟阿深有孩子? 孩子都这么大了,为什么小鱼一个字也不跟他们提? 唐婉宁感觉自己脑袋快要爆炸了。 “开快点儿。”她使劲揉按着太阳穴,催促司机赶紧回酒店。 她要好好问一问鹿见深,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 第210章 第210章 回到酒店,唐婉宁立刻去找鹿见深。 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餐桌前,将一大把花花绿绿的药片塞进嘴里,就水一口吞下去。 “夫人。”和鹿见深一起坐在餐桌前的李斌看到唐婉宁,起身叫人。 唐婉宁脑子里的神经一阵猛跳,顾不得李斌,忙冲过去,“你吃得什么?” “药。”鹿见深言简意赅。 唐婉宁惊的瞪大眼,“药是能胡乱吃得吗!你那一堆都是什么东西!谁给你开的药?” 鹿见深皱眉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低沉的嗓音染满满虚弱跟疲惫,“妈,你小点儿声,我头很疼......” 唐婉宁看着他,像是一下子被一只大手攥住了脖子,有点儿呼吸不上来。 “妈你不用担心,我没事,就是昨晚上没睡好,” 鹿见深察觉到她的不安跟心疼,安慰她。 顿了顿,他又转移话题问:“您上午去哪儿了?” 唐婉宁勉强扯出一抹笑,“出去随便逛了逛。” 看着这样的鹿见深,她突然改变了主意。 以鹿见深现在的这种状态,关于那孩子的问题,她实在是怕问出来刺激到他。 而且就先前的经验来说,问他,他大概率也不会说,回头没准还会阻拦她。 在找到小鱼前,鹿见深是真的再也经不起什么刺激了。 不问他,唐婉宁决定自己找人查。 事情其实很简单,只要弄到那个孩子的一根头发,去做个亲子鉴定,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不过在这儿之前,还是要先把鹿见深弄回国。 唐婉宁打定主意,心里开始打腹稿,想着怎么劝他。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倒先提出来了。 “妈,我今天就回去,已经订了下午的机票。” “啊?”唐婉宁猝不及防,下意识问,“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鹿见深面容平静,“我留下来没用。” 他留在这儿,只会叫周彦西防得更严实。 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查不到,只有他走了,或许江小鱼就出来了。 鹿见深垂眸吃完最后一口饭,把碗递给李斌,“再给我盛一碗。” 已经是第三碗了,以前他正常的饭量也就是两碗饭。 前段时间生病的时候他一点儿饭都吃不下,这会儿又有点儿暴饮暴食的意思。 唐婉宁隐约知道他什么想法,格外心疼地劝道:“你身体刚恢复,脾胃还很虚弱,吃太多不好......” 她说着,眼眶有点儿湿|润,“孩子,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你不要着急。” “我不着急,妈,你不要担心我,我很好。” 鹿见深说着,又夹了一块煎肉送进自己的嘴里, 他的表情,语气都很冷静。 过分的冷静。 冷静之下隐隐透着一股子疯,叫唐婉宁心惊肉跳。 ...... 鹿见深在候机室等航班的时候,刷到一条新闻—— 【神秘的天才插画师、今年的艾斯纳奖得主felchazo宣布暂时停笔,归期未定,阿v推出的新秋限定系列主题插画或成绝响】 felchazo。 鹿见深默念这个名字,下意识点进词条。 置顶的po文是felchazo工作室两个小时前发得公告,评论区一片哀鸿遍野。 第211章 第211章 下一条是品牌方的转发,配文:【非常遗憾】 除此之外,又转发了先前发布过的新系列概念主题插图。 鹿见深点开图片,有股格外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他拽紧手机,仔仔细细地看那些图画的线条。 看着看着,手突然控制不住的剧烈抖了一下。 他见过,这些插图他都见过,就在江稚鱼的画画本上。 那时还是一些尚未完成的凌乱线稿。 felchazo就是江小鱼! 江小鱼就是felchazo! 他怎么就没想到! 暂且停笔? 工作室今天刚发的,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工作室和江小鱼取得了联系? 下一秒,鹿见深“噌”地一下站起来。 白越!江小鱼一定是跟白越联系了。 他立马打电话去问盯着白越的人,然而那边的回复让他同样失望。 从事故发生至今,白越从来没有离开过巴黎,而且最近家里公司两点一线,除了正常应酬,平时根本不出门。 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他们肯定是联系上了,鹿见深笃定。 品牌方发布的那些主题插画就是证据。 他记得她应该是还没有画完的。 鹿见深又回去翻看品牌方发推的时间,原来是一个多月以前就发布过的。 往前推算,差不多就是事故发生没多久。 他记得那时白越催她月底之前交稿,或许她在出事前就已经把稿子画完了。 鹿见深兴奋到顶点的情绪一下又落了回去,方才的笃定又全数变作了不确定。 换个角度,工作室的那个公告也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坏消息。 为什么要暂且停笔? 无非是画不出来了。 一时间网上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她江郎才尽,有说她跟白越因为报酬方面闹了矛盾。 还有知情人爆料,说她是出了意外,可能涉及到谋杀,说得有鼻子有眼。 消息很快也在国内的网络上传开。 几经辗转,最后一篇《天才插画师的陨落》直接引爆了热搜,把felchazo的死亡敲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很快,一堆真粉假粉带着烂好心的路人在评论区设起了赛博灵堂哭丧。 鹿见深这两天一直抱着手机泡在网上搜关于felchazo的事情。 这场热搜闹剧发生在清晨,鹿见深一夜未睡,正是头昏脑涨的时候。 看见网上有人造谣江稚鱼死了,他气得顿时理智全失,在那条热搜的评论区里破口大骂: 【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 又点进博主的私信命令他删博道歉,又去举报博主的账号,还有评论前排哭灵哭得最响的几个。 他一系列不经过大脑的失去理智的操作,很快引发了另一场地震。 因为他在进行这些操作的时候,账号上认证着金光闪闪的大v。 网友们再三确认发言的就是那个鹿林集团的总裁的个人账号,而不是假冒伪劣的骗子之后,顿时沸腾了。 幸亏鹿林的公关部及时发现,在事态未升级之前,赶紧砸钱把事情压了下去。 网上能禁言,然而私下里却堵不住大家的嘴。 ...... 第212章 第212章 “我靠,鹿见深他不会是因为死了老婆精神错乱了吧,堂堂鹿林总裁,跑网上去发疯?” “不是说是被盗号了吗?” “你信那个?一说错话做错事就往盗号上扯,常规操作了。” “总比你的理由靠谱吧,江稚鱼死了,恐怕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还精神错乱,你以为他情圣啊!” “嗐,就是不在意呗,该吃吃该喝喝,但凡有点儿心的,也不至于江稚鱼刚死,就跟江若瑶不清不楚的。” “没你说的那么轻松,我听说他现在消沉的很,状态很不好。” “装的吧其实都是,不论是颓废还是发疯,没准儿都是在借机掩盖什么,你们想啊,前儿江亦宸被打那么惨,不就是想替江稚鱼讨个说法,到底是亲妹妹,总还是比外人亲。” “我靠,你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我看也是江稚鱼自作自受,谁愿意要她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啊,早早就准备好了一顶大绿帽子,要你你忍得了?” 男人嘿笑了声,“鹿见深也算得上是个忍者神龟了......” 话音未落,突然“砰”的一巨声,一只酒瓶子在男人脑袋顶上开了花。 酒吧,昏暗的卡座。 一众人看着像个疯子似的人,拎着酒瓶子毫不迟疑就往人头上狠狠砸下去的场景,跟被攥住了脖子般,惊恐地瞪着眼睛,一个个僵成一座雕塑。 被砸得男人跪倒在地上,肥硕的身体簌簌发抖。 血从发缝里流下来,一道道爬了满脸,在头顶五彩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惊悚又可怖。 鹿见深握着酒瓶瓶口的玻璃碴,一只脚踩在男人的肩膀,微偏着头打量他,目光平静却阴翳的叫人毛骨悚然。 在男人头顶上方,还有另外一只酒瓶悬空着,摇摇欲坠。 酒瓶被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紧紧握着,停在半空,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砸下去。 两秒后,那手收回去,“砰”的一声闷响,砸在了别处—— 鹿见深身体晃了晃,慢慢转过头去。 舒姝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说:“抱歉,手滑。” 鹿见深脑袋里像是有千万只蜜蜂,不断的“嗡嗡”作响。 他静静与舒姝对视几秒,好似才反应过来,然后抬手摸了下额角。 指尖触到湿|热的液体,他随手抹了去,转头又去看脚下的那个男人,嘴里淡淡道:“你是阿鱼的朋友,我不跟你计较。” 舒姝露出厌恶的表情,“装什么深情呢,不够叫人恶心。” 她转身就走,刚走出两步,迎面碰上从洗手间回来的池砚舟。 “你不是说今天晚上加班吗?”池砚舟拦在她身前,似笑非笑问道。 话音才落,前面突然响起喧杂的惊呼。 他下意识望过去,就见鹿见深摇摇晃晃往地上栽。 “卧槽!” 他脸色一变,顾不得对舒姝兴师问罪,赶紧扒开渐渐围拢的人群冲过去。 舒姝回头看了眼,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 第213章 第213章 医院急诊室。 池砚舟交完费回来,看鹿见深头上缠着纱布,一动不动坐在病床上,眼睛盯着虚空里的某一点,半晌都没有眨一下。 池砚舟喊了他两声,都没听到任何回应。 他摇摇头,叹息一声,点着自己脑袋忧心地问医生,“他这儿不是被砸傻了吧?” “没傻。”鹿见深转回头看他一眼,站起身说,“走吧,你送我回家。” 医生“哎”一声,“我建议还是留院观察一下吧,可能会有轻微的脑震荡,而且你最近是不是睡眠很不好,有偏头痛?” “没有。”鹿见深睁着眼睛说瞎话,抬脚往外走。 池砚舟拦住他,“咱还是留下来观察观察吧,我看着真挺严重的,别回头再来二回。” 鹿见深不听他的,抬腿闷着头往外走。 池砚舟拧眉,“我真服了,你着什么急,家里又没人等......” 话刚出口,他就意识到不对,立即往自己嘴巴上抽了下,“呸!我这破嘴!” 鹿见深停住脚,沉默两秒,低声说:“在家里起码还能睡着一会儿。” 抱着江稚鱼枕过的枕头,闻着房间里她残留的气味,起码还能让他好好睡上一会儿。 池砚舟一时说不出话,只有心里五味杂陈。 鹿见深抬脚继续往前走。 池砚舟原地站了片刻,默默跟上去。 考虑到鹿见深受伤的脑袋,池砚舟把车开得小心翼翼,尽量做到没有一点颠簸。 车里静了大半晌,等红灯的间隙,池砚舟斟酌着开口道:“你这脑袋是不是舒姝砸得?” “嗯。” “我就知道你躲不过这一遭。” 池砚舟轻“嘶”一声,顿了顿,道:“你不是一直惦记我家老头子藏得那块红袍吗?回头我给你弄出来。” 鹿见深靠在椅背里,面色毫无波澜,“我不会跟她计较的,你放心。” 池砚舟干笑一声,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砸回去我也没意见。” 绿灯亮起,他松开刹车,轻踩油门,“哎,那你开别人瓢又是为了点儿什么?” 车子驶过十字路口,才听见鹿见深出声。 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池砚舟,我以前到底是有多不是人,才会让人觉得我会故意害死阿鱼?” 池砚舟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要听真话吗?” 鹿见深微微侧头瞥他一眼。 “实话说,有些事确实干的挺不是人的。” 鹿见深沉默。 “不过外头瞎传的那些你不要放在心声,我帮你留意了一下,那些谣言大部分都是江家人的手笔。” 池砚舟认真开着车,扭头迅速瞥鹿见深一眼,又继续。 第214章 第214章 “江小鱼名下财产可不少,还有江氏9%的股份,我估摸着是江家是奔着这去的,先往你身上泼泼污水占领舆论高地。” “唉!”他叹息一声,“你说这家人,真是精不精,蠢不蠢的,我反正是搞不懂他们的脑回路,感觉他们家除了江小鱼没一个正常人,怪不得越混越过去,江家老祖宗估计在地下气得能升二回天。” 鹿见深听着,眯了眯眼说:“你知不知道那个江若瑶又是怎么回事?” “啊?”池砚舟想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她跟你传的那些绯闻啊?” 鹿见深狠狠皱眉。 “她自己散布的谣言,大概是江家人想把她嫁老头子卖钱,她借你自保吧。” 池砚舟忍不住又感叹了句,“这女的是个聪明人,还狠,你知道吗,她跟江亦宸可不止兄妹那么简单。” 他说着,恶心到脸上的肌肉都抖了抖。 他看鹿见深一眼,见他不说话,才又继续,“江若瑶和江亦宸两个,估计早八百年搞一块去了,怪不得一家子护着她,有江亦宸站队,他那对偏心眼的父母能向着江小鱼才怪了。” 鹿见深侧头望着他,黑眸幽深,晦暗不明,没说话。 池砚舟被他看得有点儿毛毛的,“你干什么?” “你好像比我了解阿鱼。”鹿见深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厌的消沉,“好像谁都比我了解她......” 他自诩爱她,他明明是她最亲近的人,可是他却不了解她,就连她是天才画师flechazo的事情,他都不知道。 这是多么天大的一个笑话。 池砚舟脱口道:“她跟舒姝关系好,我就顺便留意了下江家,这是很自然的事......再说了,你跟江小鱼有过多少好时候啊?” 池砚舟本意是给他找理由开脱,然而落在鹿见深耳朵里,不啻于又是一把利剑。 是啊,他跟江小鱼才过了几天好时候? 车里气氛渐渐又沉闷下来。 一直到麓林公馆,鹿见深才又开口,“池砚舟,我记得你妈那边不是有个单身的二表舅,又再婚了吗?” 池砚舟懵了一下,扭头看他,“......你想干什么?” 他妈那二表舅,哪儿都好,要钱有钱要貌有貌,就是年龄大了点儿,娶了六任老婆都没过下去,死的死离的离。 据说是受不了他的一些癖好。 鹿见深轻笑一下,眼底带着一丝阴暗,低沉的嗓音幽幽,“我以前懒得管别人说什么,不过现在想想,名声还是很重要的。” 他说着,眼睛望向虚空中的某一点,目光渐渐变得飘远而涣散,低低继续道:“阿鱼要是听见江若瑶造得那些谣,肯定又要生气了,我不能再招她生气了,所以还是早点儿把江若瑶嫁出去吧。” 池砚舟闻言,“嘿”一声,“你别说,现在想想,江若瑶和我那二表舅还挺合适。” 他把车开到主楼门前停下,熄火。 鹿见深解开安全带,推门下去,“你回去吧。” “我得把你送回屋里,看着你躺下了才能安心。” 池砚舟一边说一边跟着下去。 鹿见深由他。 两人往主楼走,刚迈出几步,就听见一阵幽幽的哭声从公馆外的围墙角飘过来。 两人转头望过去,透过雕花的栅栏就看见不远处的小道上旁,黑团团一个身影跪趴在那里,前面烧着一团火。 走近了才发现那是在烧纸钱,女人一边哭一边絮絮碎念。 ...... 第215章 第215章 “儿啊,你在下面安心吧,害你的人一个也跑不掉,妈就是咒也要咒死他们,你看老天爷这不就开了眼了么,叫他死老婆,死孩子,儿你别着急,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女人说着说着突然笑起来。 又哭又笑,粗噶的声音在这昏暗里幽幽荡开,激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池砚舟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你这风水宝地,什么时候开始闹鬼了?” 他话落,四周蓦地寂静。 池砚舟一扭头,就见那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来头正盯着身边的鹿见深。 火光映亮了女人苍老憔悴的脸,那两只眼睛迸射出怨毒的光。 池砚舟后脊骨发凉,拽着鹿见深往后退了两步,“这人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 鹿见深黑眸幽深,拧着眉头道:“陈伟达他妈。” 池砚舟恍然,“不说精神出了问题送病院去了吗?” 他拉着鹿见深转身就要走,女人却突然拍手大笑出声。 “报应啊!真是报应啊!我听说南桑那个贱女人|流产了,以后再也不能生孩子了,哈哈哈哈哈哈——” “老天爷终于开眼了,要收了你们这对奸夫yin妇!” “你们就等着吧,还没完呢,你们害死我儿子,这辈子也要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鹿见深停住脚步。 保镖从外面冲到女人身边,要将女人带走,也被鹿见深制止。 池砚舟道:“你别理她,那就是个疯子,理她干嘛。” “没事。” 鹿见深拿开他的手,回头望向那个疯癫的女人,声音平静,“南桑怀得是你儿子陈伟达的孩子,是你儿子的遗腹子,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说着,他声音徒然变得狠厉。 “我只说这一次,你记清楚,以后我要是再听见你说一句死老婆断子绝孙的话,我就把你儿子的骨灰挖出来扬了。” 听到最后一句,女人身体哆嗦了一下,喃喃道:“怎么可能!不可能......” 她似突然清醒过来,桀桀冷笑,“我儿子他是无精症,根本不可能有孩子,你这个糟心烂肺的畜生,你还想骗我!” 鹿见深闻言,眉头一下拧的更紧。 “你说什么?陈伟达有不孕不育症?那南桑肚子里是谁的孩子?” “别装了,你以为你能骗过老天爷的眼睛吗?” 女人冷笑,眼睛里的怨毒如果能杀人,她已经把鹿见深杀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突然,她似乎又想到什么,冷笑变成了开怀大笑,“原来你也被那个贱女人给骗了,哈哈哈哈,蠢货!蠢货!” 保镖见女人发起疯来,直接把人弄走了。 远远的还能听见那女人疯狂的咒骂声,又哭又笑,就是个疯子。 疯子的话可信吗? 让人仔细去查一查自然就知道了。 不查不知道,鹿见深想不到,一查之下,前面竟然会有那么多的“惊喜”等着他—— 比如说,南桑和江亦宸早就背着他和所有人在一起了。 比如说,南双肚子里的孩子,居然是江亦宸的。 比如说江亦宸在江若瑶上高中的时候就跟她搞在了一起。 比如说那两次往他手机上发得那些不堪入目的骚扰短信,竟然也是江亦宸的手笔。 第216章 第216章 当这一桩桩一件件在鹿见深眼前铺展开,他觉得整个世界突然变得魔幻起来。 最后唐婉宁发回来的一份亲子鉴定报告,成为压垮他真实世界的最后一根稻草。 ...... “砚舟,你说我该怎么收拾那些人呢?” “南桑、江亦宸、江若瑶、曾以清、江言善......” 鹿见深声音缓缓,一个个念出这些名字,像是阎王判官,在生死簿上索命。 “要是一下都弄死了是不是不太现实?警察会怀疑我的......” 他握拳抵着下唇,眉头微微蹙着,脸上是一种认真沉思的表情。 池砚舟在大太阳下硬生生打了个寒颤,“鹿见深,你冷静点儿,别乱来。” 鹿见深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有些不满地说:“我很冷静,不考虑周全,我肯定是不会下手的,不然等小鱼回家了,我进去吃枪子了,不是白折腾?” 他确实很冷静,无论是表情语气还是行为,他都表现的跟正常人无异,甚至还能时不时讲个冷笑话。 可是吓人的地方就在于他太冷静了。 人在痛苦的时候是需要宣泄的,越憋着越容易出问题。 鹿见深现在就像表面平静的大海,底下酝酿着滔天巨浪。 池砚舟连连点头,“对对,你想想江小鱼,还有你们的女儿江泡泡,所以你千万不能乱来,那些人不值当你这么做。” 他话峰一转,“,再说了直接弄死他们不是便宜了他们?有时候活着可比死了痛苦多了,咱们不着急啊......” “你说的有道理,”鹿见深认同地点头,“但是我想快点去接泡泡回家,可接泡泡回家前,总得先把那些人清理干净了......” 他说着又忍不住皱眉,“还是一下全弄死了省事。” 他转头问池砚舟,“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池砚舟感觉鹿见深疯了,自己也快要被他逼疯了。 他出了麓林公馆,立马去舒姝家找舒姝。 “江小鱼还活着对吧?她在哪儿?” 这次,他没有再七拐八绕地试探,而是直白地问了出来。 舒姝面无表情,“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大概在大西洋里漂着呢吧。” 听她这么说,池砚舟就确定了。 他长长松口气,“所以她真的没事。” 舒姝挥开他攥着自己肩膀上的手,脸色冷淡,“我看你也是没事,门在那儿,我不送了。” 她转身要走,池砚舟一把拉住她胳膊,“既然江小鱼没事,你能不能叫她回来?她再不回来,鹿见深就要彻底疯了。” 舒姝神色漠然地“哦”了一声,“挺好的。” 池砚舟紧紧皱起眉,深呼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跟她解释,“以前那些事他都已经知道了,包括泡泡是他的亲生女儿。” 舒姝眸光微闪,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 “所以呢?”她挑眉问。 “所以他要疯了,现在只有江小鱼能阻拦他。” 池砚舟顿了顿,低了声音道:“是,鹿见深是做了很多错事,错得离谱,但说句公道话,他也算是受害者......” “那是他自己蠢!”舒姝冷笑。 ...... 第217章 第217章 “是,是他自己蠢。” 池砚舟点头,“但是事已至此,他能做的也只有弥补,当然,江小鱼还愿不愿意原谅他是她的事,只是别这么躲着,她又躲不了一辈子,毕竟他们俩还在一个户口本上呢。” “我不知道。”舒姝态度冷淡且坚决,“你问错了人。” 池砚舟各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嘴皮子都要磨破了,舒姝依旧只有面无表情的一句。 我不知道。 然后就是下逐客令,“你还有别的事吗?我挺忙的。” 池砚舟盯着她,后槽牙咬得紧紧的,半晌,他又腾地笑了。 “好歹我刚帮你解决了公司的麻烦,你也别过河拆桥那么快,怎么着是不是也该报答我一二。” 舒姝抱着手臂退后两步,眉梢轻挑一下,淡淡道:“我不是已经给过你报酬了吗?” “什么报酬?”池砚舟懵了两秒,想起什么,蓦地拉下脸,脱口道:“那叫报酬?!光是叫你爽了?” 他这会儿是真的生气了,一步逼近过去,目光居高临下,冷冷压着她,“你把那事当做报酬,怎么,你是卖的吗?” 他这话实在是极难听。 不过,舒姝脸上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一脸云淡风轻,“我们的联姻本来就是一场交易,你何必这么大反应。” 她转身走去沙发边,弯腰拿起桌上的女士香烟和打火机,拿出一根,“啪”的一声点燃一根,而后深吸一口,吐出烟雾。 隔着青白的烟雾,池砚舟朝她看过去。 她脸上的表情很淡,就跟那青白的烟雾一样。 她微垂着双眸,眸子里空空的,疏离又冷漠。 气氛凝滞,叫人憋闷。 舒姝走去窗边打开了一扇窗户,靠在窗边继续抽。 池砚舟冷嗤的声音从背后追过来,“交易?呵!你的家庭能给我们家带来什么好处?池家想联姻,大把的人上赶着,我为什么非要选你?” “呵!”舒姝轻笑一声,半侧着身,抖了抖烟灰才又道:“那这就要问你了,我家跟你家比确实是不够看,谁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她说着,把指尖细长的香烟又送进嘴里,吸了口又喃喃,“或许是因为你很喜欢我......” 池砚舟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她,闻言心突地跳了下。 “的身体吧。”舒姝补充后面的话,有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总不会是因为什么狗屁爱情之类的。” “哦?怎么就不能是爱情呢?”池砚舟挑起风流的眉梢,皮笑肉不笑,挺不正经的模样。 舒姝回头,也皮笑肉不笑,“你可别吓我,跟你联姻挺好的,我还想跟你结婚,长长久久的过一辈呢。” 最后那句话轻飘飘的,就跟她嘴里吐出的那口烟雾一样,顷刻就散了。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寂静里,池砚舟那道嘲讽的呵声异常清晰。 池砚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出那声哂笑,大概是,他觉得,舒姝对他说的话,没有一个字是真的吧。 这个女人,真的没有心。 忽然,门铃“叮咚——”“叮咚——”响了起来。 第218章 第218章 舒姝去开门,开门前她先看了眼密码锁的显示屏。 门外头站着一个女人,红唇大|波浪,戴着墨镜,红色深v包臀裙,打扮的性感又热辣。 舒姝原本淡漠的脸露出几条裂痕,情绪顷刻间跑出来,压都压不住。 门铃叮铃个不停,显示着来人的不耐。 舒姝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门把,攥了攥,才往下压。 “surprise!” 苏美丽热情的朝舒姝张开手臂将她抱进怀里,“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宝贝女儿,你想妈妈了吗?” 苏美丽人如其名,美的简单粗暴,不管是脸还是身材,都极有杀伤力。 虽然今年已经四十有五,然而看上去也就三十多的年纪,跟舒姝站在一起,不像母女,倒像是亲姐妹。 “你怎么来了?” 舒姝从她怀里退出来,看她一眼,没什么语气问,脸上表情是沉冷的。 “想你了呀,刚一下飞机就过来看你了。”苏美丽似乎对她冷淡的态度并不介意,放下胳膊,微微歪头,“不准备请你妈妈我进去坐坐吗?” 舒姝挡在她的面前,态度仍旧淡漠,“不方便,家里有客人,你先回家去看外公外婆吧。” “外面很晚了,天气预报说晚上还要下雨,而且我连饭都没吃......”苏美丽声音听着有些小委屈。 舒姝抿了抿嘴唇,没吭声,转身走了。 苏美丽嘴角满意的翘了翘,提着行李箱推门进屋,一边换拖鞋一边扬声问:“谁来家里了?” “苏阿姨。”池砚舟走出来,朝她微笑点点头。 “呀,原来是小池啊!”苏美丽一脸惊喜,上下打量他,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我说小姝怎么不让我进门,是阿姨打扰你们了,我一会儿吃完饭就走。” 池砚舟脸上带着笑,客气道:“您说笑了,我本来就准备要走了,今天实在是有事,没法陪您说话了,回头再去家里拜访。” “啊?”苏美丽有些失望,“事很着急吗?至少留下来吃个晚饭啊。” “不了苏阿姨。” 池砚舟倒是想留下来,但前提是,苏美丽不在。 “那好吧......” 苏美丽一路把池砚舟送出门,叮嘱道:“路上小心啊,注意安全。” 池砚舟停下回头,十足对长辈的恭顺态度,“好,苏阿姨您留步。” 苏美丽看着他进了电梯,这才关门,返身走回去,笑着跟舒姝夸奖道:“小池这孩子是真不错,京北城里,找不出比他再优秀的年轻人了。” “是吗?”舒姝笑了下,根本不看她,语气玩味,“您又相中了?” 苏美丽听出女儿语气里的意思,脸色微微变了变。 她掐了掐手心,努力自然地微笑:“可不么,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舒姝点点头,垂眸抠着指甲盖,“不过还是克制点儿好,太热情了容易引起误会,毕竟......您是有前科的人。” 她话音落下,四周也一下子静了。 第219章 第219章 房间里落针可闻。 苏美丽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渐渐敛去。 她望着舒姝,半晌,轻轻叹息一声,走上前捧起她低垂着的脑袋。 舒姝挣不开,就垂着眼皮,执拗的始终不与她对视。 苏美丽有些好笑,她轻轻叹息一声,“真是小孩子......” 她指腹轻轻摩挲舒姝的脸颊,轻声道:“小姝,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还是不要用了,你恨我,你可以报复我,但是最终的目的是让你的心得到平静。” “不管伤害你的人是谁,你都不需要克制,也不要忍耐。”看着面前的女儿,她有些心疼,“谁伤害了你,就狠狠还回去,即使是你的父母也一样。” 舒姝始终没有跟她对视,她推开她的手,冷冷说:“秋原盯上苏家了,你惹得烂摊子你收拾。” ...... 池砚舟从舒姝家离开,又去了麓林公馆。 “江小鱼还活着,确定无疑,我跟你保证。” 他这么跟鹿见深说。 “真的?”鹿见深激动的一下从床上弹坐起来,“她有没有说,阿鱼在哪儿?” “具体在哪儿我不清楚,所以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去找她啊,江家那帮子人,还有南桑,你都先放一放,不急着收拾,咱先找到江小鱼要紧。” “她故意躲着我,半点儿蛛丝马迹都不透露给我,我要怎么找到她......” 鹿见深头疼的厉害,抬起手紧紧按着太阳穴。 “那你就先去找泡泡啊,你把闺女哄回家,江小鱼还怎么躲着你?对不对?你现在就赶紧的去找你闺女,跟她好好培养培养父女感情,争取把孩子带回来。” 池砚舟现在就是怕鹿见深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傻事,只能拿泡泡先来安抚他。 “你说得有道理。” 鹿见深头痛的实在是厉害,根本没办法好好思考,一听到泡泡就点头。 泡泡是他和江小鱼的女儿,泡泡那么漂亮那么可爱,他现在可太爱泡泡了。 他抓起手机就要给程识打电话,叫他给自己订机票,准备连夜赶过去。 池砚舟一把夺过他的手机,将他摁回到床上,用命令的语气说:“现在睡觉,你现在这个鬼样子,过去除了吓孩子别的什么用都没有。” “我现在的样子很吓人吗?”鹿见深望向他问,眼巴巴的,抬手去摸自己的脸。 凸出的颧骨,深陷的眼窝,扎手的胡茬。 他的手所触到的一切,都在说明他此刻的狼狈不堪。 “吓人倒不至于。” 池砚舟安抚他,变着心机哄他,“但泡泡是个孩子嘛,再说啦,泡泡是你和江小鱼的女儿,江小鱼那么爱美,泡泡肯定也爱美啊,你要是像以前一样玉树临风出现在泡泡面前,泡泡肯定喜欢。” “至少,你不能比周彦西差,是不是,不然泡泡跟你又没感情,肯定选周彦西。” “对对。”鹿见深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忙不迭的点头,“我绝不能输给周彦西。” 池砚舟摁住他,替他下了结论,“所以,这两天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把精神养好了再过去,不差这两天时间。” ...... 第220章 第220章 这晚,鹿见深陆陆续续多睡了两个小时。 虽然第二天一早起来,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但是跟前几天比起来,精神好了很多。 他起来第一时间就是拿手机看信息。 蒙特勒那边每天都会传回来江泡泡的照片。 大概是已经被他发现,没有再隐藏的必要,周彦西又把江泡泡送回了疗养院里,只是泡泡的身边多了几个保镖轮流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守着。 鹿见深靠在床头,抓着手机,一张张翻看手底下人偷拍来的照片。 小姑娘爱笑。 偷拍到的照片上基本上都是泡泡笑的模样。 她笑得时候,有点儿害羞的捂住小嘴巴,跟江稚鱼小时候一个样。 好可爱啊! 他也笑,对着照片傻笑。 笑着笑着眼睛就湿了。 鹿见深起来的时候习惯性的点了根烟。 从前他很少抽,自从江稚鱼失踪后,烟就成了缓解压力的良药。 那些失眠的夜晚,他一根接着一根地抽,袅袅烟雾化成幻境。 在那些幻境中,他好像看到了江稚鱼。 这让他从那些痛苦里短暂抽离。 不过今天,他刚点燃又立马掐灭掉了,然后把剩下的烟、打火机、顺带烟灰缸一起扫进了垃圾桶里。 泡泡还那么小,身体又不好。 他拎着衣领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因为已经感觉适应了,他自己闻不出来什么,不过肯定是有烟味的。 他身上不能有烟味,一丁点儿也不能有! 二手烟对小孩子危害太大了,何况泡泡还在生病。 鹿见深去浴室洗澡,角角落落都搓了一遍,又进浴缸泡了半个小时,皮肤都泡得起皱了,才出来。 他围着浴巾下楼,拉着梅叔问他,“你闻闻,我身上有没有什么味道?” 梅叔不解,凑上去闻了闻,眉开眼笑说:“挺香的,是太太用的沐浴露吧,太太好像很喜欢橘香。” 鹿见深闻言,当即愣了愣站了会,随后点头,“我记住了。” “梅叔,你都知道阿鱼她喜欢那些东西,吃的用的,列个单子给我——” 他顿了下,又摇头摆手,“算了......” 还是他自己去发现好了,别人嘴里的她总是没有他亲自去了解来的可靠。 不用着急,余生还有那么长。 “你去把家里所有人都给我喊过来。” 梅叔不解,但也没多问,应一声去了。 昨晚上下了一夜的雨。 池砚舟没回去,在麓林公馆住下了。 他心里堵得慌,辗转到三更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九点多起来,瞧见鹿见深坐在客厅,浑身上下就围了条浴巾,公馆的司机厨子园艺师,一群佣人排着队,耸着鼻子去闻他身上味道。 池砚舟使劲儿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应该还在梦里。 公馆里鼻子最尖的要数后厨林师傅的鼻子。 他一闻就闻出来鹿见深身上残存的那股几乎浅的没有的烟味。 鹿见深直接给他转了十万块奖金,然后吩咐梅叔说:“去把我房间的所有东西都撤掉换新的,再去弄点新鲜花瓣回来,我要泡澡用。” 梅叔懵了。 池砚舟两眼一酸:完了。 这怎么还更疯了? 第221章 第221章 鹿见深连池砚舟也没有放过。 池砚舟是老烟民了。 当然,因为他平时注重清洁卫生,身上的味道还是非常清爽的。 但是鹿见深对烟味是零容忍,所以他要求池砚舟戒烟,不然见面就跟他保持至少一米以上的距离,防止把烟味沾染到他身上。 池砚舟只回他两个字:有病。 气的他中午饭都没留下来吃,直接走了。 他刚离开,南桑就来了。 她形容很狼狈,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带着伤,衣服凌乱撕破了好几处,像是刚跟人打了一架。 她的神情动作都带着惊恐,抓着大门口保镖的手,声泪俱下。 “陈家人疯了,你帮我告诉阿深,陈家人疯了!......” “求求你们,去通知阿深,陈家人找到我了,他们要弄死我,他们是真的想弄死我啊!......” 此刻的南桑还不知道,鹿见深已经知道了许多许多的东西。 只是因为前几天陷在濒临崩溃的情绪里,还没有来得及对他们动手而已。 所以当她被保镖放进麓林公馆的时候,她心里又燃起了熊熊希望。 她想,鹿见深对她的绝情只是暂时的,肯定只是暂时的。 等鹿见深冷静下来,他会重新想起他对她的愧疚和亏欠。 在被保镖领着走进主楼的那扇门前,她还在庆幸,自己没有走,坚持在京北留到了今天。 楼上,鹿见深刚刚又泡了个泡从浴室里出来,就见梅叔敲门进来。 “大少爷,南桑来了,自己送上门来的。”梅叔朝他汇报。 鹿见深闻言,系扣子的动作一顿,因为凹陷下去而愈发显得深邃的眸子里,透出如阎罗般的森森寒意来。 ...... “阿深......” 南桑喊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总是带着一股心碎的凄然。 像是处在将要与爱人永别的时刻。 从前鹿见深每每听到,脑子里的神经总是不自觉地紧绷起来,然后想起她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的画面。 那藏在脑海深处的梦魇,将他紧紧捆缚了好几年。 以至于蒙蔽了他的眼睛,叫他任人愚弄到今天。 鹿见深坐在沙发上,抬眼静静望着眼前从进门就开始惺惺作态的女人。 慢慢的,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至极的冷峭弧度。 他嘲讽南桑,也嘲讽自己。 怎么自己以前眼睛就那么瞎,这女人这么明显的恶毒心思,他怎么就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还怪江小鱼无理取闹容不得人。 江小鱼...... 想起她,鹿见深心里又是一阵刺痛,眼底的悲伤和愤怒遮掩不住。 可他的情绪变化落在南桑眼里,那是在为她悲痛。 她的眼睛也变得泪汪汪一片,微微侧头,不准痕迹地将被陈伟达母亲打肿的左脸展露得更清晰。 “阿深......” 她又哀哀喊他,抬脚要往前。 然而还没迈出去一步,胳膊上忽然一股大力袭来,抓住她往后一甩。 她尖叫着摔倒在地上,转头狠狠怒视。 李斌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看着她,说不出的凶悍冰冷。 南桑转回头,对上鹿见深同样没有表情的一双眸子。 他静静睨着她,漆黑的双眸像两口深潭,沉不见底。 仿佛随时会将她吞噬进去。 第222章 第222章 南桑突地打了个激灵,一股寒意窜上脊背,顷刻间传遍四肢百骸。 “阿......阿深......” 她勉强扯出抹笑,“你怎么这么看着我?你......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害怕......” 鹿见深朝她勾唇笑了下,笑意森森,阴骇无比。 “你怎么会害怕?你胆子那么大。” 南桑心尖止不住微颤,下意识道:“我不是胆子大,我只是太爱你了,我担心你,所以才执意回来京北陪着你。” 她意识到不对劲,咧着嘴角,笑的比哭更难看,继续道:“但是你现在应该是不需要我了,那我也不讨你烦了,我走,你把我送走吧,我再也不回来了。” 鹿见深又笑了,“走?!” 他声音轻轻的,带着明显的笑意,却无端叫南桑打了个寒颤。 他眉峰挑一下,“你想走当然可以,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五年前,你肚子里怀得那个孩子是谁的?” 鹿见深话音一落,南桑表情骤变,整个人瞬间呆若木鸡。 “阿深,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突然拔高声音,尖利的有些刺耳。 人在心虚的时候往往都是这样,她的脸因为惊恐而又想故作镇定变得扭曲。 难看的要命,比鬼还丑。 “当然是你的孩子!除了你还能有谁?”她又愤怒地喊道,身体在抖,害怕的在抖。 “还有江亦辰。” 鹿见深声音淡淡的,笑着又道,“那个孩子还是江亦辰的吧?” 南桑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密密麻麻的惊恐,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阿深,你是不是听谁乱说什么了,你不要相信,那都是血口喷人......”南桑不停地摇头狡辩。 鹿见深攥在膝盖上的手慢慢紧攥成拳头,阴鸷的眉眼间,瞬间酝酿起了狂|风|暴雨。 “这该死的畜生!” 南桑吓得浑身一僵。 下一秒,她哭喊着爬过去,抓住鹿见深的裤脚,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不是,不是,是江亦辰强迫我,你知道的,上学的时候他就一直缠着我,我从来都不理他的,所以他就趁我喝醉......” 鹿见深忽地抬腿,一脚狠狠踹在她的心窝位置。 下一瞬,南桑的哭声戛然而止,摔出去,趴倒在地上半晌没能起身。 鹿见深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招手喊来梅叔,“打电话叫陈家的人过来,把陈伟达的遗孀带回去。” “不要......不要......” 南桑伏在地上,像条哈巴狗,身体剧烈颤抖如筛糠,“我不要回陈家,他们要弄死我,阿深,他们真的会弄死我的!” 鹿见深乜着她,满脸阴寒跟厌恶。 他忍着亲手去弄死南桑的冲动,咬着后牙槽,一字一句从喉骨中溢出来道:“南桑,我不弄死你,是怕脏了手。” 南桑望着他,悲切的哭声一下子就停了。 她趴在地上僵了片刻,而后爬起来,跌跌撞撞就往外跑,跟疯了一样。 李斌看向鹿见深。 鹿见深摆摆手,示意随她去。 “陈家人不会叫她跑了。” 第223章 第223章 鹿见深脸上缓缓露出个笑,说不出的森寒。 果然,南桑一路不停拼命跑到公馆大门口的时候,陈家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一群人虎视眈眈盯着她,脸上挂着或兴奋或狰狞的笑。 南桑几乎吓得肝胆俱裂,心脏骤停。 一口气提不上来,她白眼一翻,昏倒了过去。 ...... “陈家人把她带走了。” 梅叔听完保镖的传话,转过来告诉鹿见深。 鹿见深“嗯”一声,转了转手里的军刀,垂着眸子沉默两秒,说:“趁着现在精神好,一块收拾了吧。” “李斌。” 他喊人,扬手把手里的军事刀抛过去,“你去把江亦辰身下的那玩意儿给我剁了,这种脑子里全是精虫的畜生,留着那东西就是祸害。” 李斌瞧着手里的刀,面露犹豫。 鹿见深说:“一千万。” 李斌把刀往后面裤腰一别,问他:“东西要带回来吗?” 鹿见深无语地看他一眼,“带回来干什么?送给......他妈吧,曾以清最疼她儿子了。” “哦,对了,还有他跟江若瑶那些破事,到时候一块都给江言善他们送过去。” 大概是想到到时候江家鸡飞狗跳的场景,鹿见深忍不住笑了出来。 ...... 酒吧昏暗的后巷。 江亦辰醉醺醺将一个女孩压在墙上,一边胡乱地吻,一边扒女孩的衣服。 女孩握拳抵着他的胸口,颤抖着声音求他,“别,大哥......别要在这儿,我们去酒店开个房间行吗?我怕......” 她话音方落,江亦辰扬手一个巴掌,狠狠扇在她的脸上。 “妈的,一个出来卖的事怎么这么多,老子今天就想在这儿上你!” 他粗暴地抓住女孩儿的胳膊,把她翻转过去,掐着她的后脖颈将她的脸摁在墙上,另只手抓住她的小短裙往下楼。。 女孩被冰凉的空气激得一抖,呜咽哭道:“我不干了,求求你放开我......” 江亦辰抽出腰间皮带,往她身上重重抽了下,恶狠狠道:“闭嘴!再烦老子弄死你!” 女孩儿一个哆嗦,害怕的闭上眼睛。 这时,身后突然咚的一声闷响,压制着她的沉沉重量消失了。 她下意识地转身,一道低沉冷酷的声音却忽然说:“别回头。” 女孩又紧紧闭上眼睛。 下一秒,她就听见惨绝人寰的叫声,跟正被阉割的猪一样。 几乎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 不过,叫声只持续了两三秒的时间,就戛然而止。 昏暗的巷子寂静一片,只剩下夜晚呼呼的风声。 女孩睁开眼,哆嗦着慢慢回头。 一眼,女孩就看见江亦辰躺在地上,好像昏迷了过去,脸被头顶漏下来的月光照得煞白一片。 在他身下三寸,血糊糊luo露在外面,被割下来的东西被他紧紧攥在手上。 第224章 第224章 女孩儿吓的双腿一软,摔坐在地。 两秒后,尖利的叫声再次打破岑寂的后巷。 ...... 江亦宸出事的消息传到江家,江家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江亦宸作为江家的独苗,唯一能为江家传宗接代的男丁,竟然被人割了命|根子! 不仅如此,还吃上了涉嫌强|奸的官司。 曾以清在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直接昏死了过去。 醒来后,还没来得及掉眼泪,就又接收到儿子和养女乱lun的第三波打击。 甚至是还有视频为证。 曾以清看了一眼,一口气没撑住,彻底倒下了。 江言善比她坚强点,但也气的发了疯。 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 敢对他的儿子下这种狠手的人,整个京北除了鹿见深,还能有谁? 他憋着一口老血冲进麓林公馆,大骂鹿见深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知道是你干的,鹿见深,你简直欺人太甚!你敢绝我江家的后,我跟你拼了!” 江言善真的气疯了,这会儿什么也顾不得,他只知道他江家要绝后了。 江言善是个极其传统的男人,在他的观念里,没了儿孙,他江家也就没了希望。 所以,他不管不顾,在见到鹿见深的那一刻,就像头失控的野兽似的,举着把长刀张牙舞爪的朝鹿见深扑过去。 不过,在他还离着鹿见深老远的时候,就被李斌轻松撩到在地上。 手腕“咔嚓”一声脆响,他惨叫一声,手里的刀跟着掉下来。 鹿见深走过去,一脚踢开,蹲下来,睨着他笑吟吟说:“岳父,您这大白天拿着刀子闯进我家里是要干什么啊?要不是看着阿鱼的面子,我可得喊警察过来了。” 江言善像要吃人一般,面目狰狞恶狠狠地瞪着他,听见“警察”两个字,猛的一个激灵,走失的理智突然回来两分。 鹿见深挥挥手示意李斌放开他,捏着张纸递到他眼皮子底下。 他勾着半边唇角,笑的讥诮,“岳父是不是知道自己又要做爸爸了,激动过度?” 那是张孕检报告单,上面结论写着妊娠十二周,男孩。 “这是......?”江言善看着报告单上的名字,惊疑不定。 鹿见深指着报告单上的名字,“喏,您外面养着的那个,以前那小秘书,恭喜您啊岳父,老来得子,我正准备去您家给您贺贺呢。” “不用!”江言善下意识拒绝。 鹿见深顿了下,做恍悟状,然后摇头叹气,“我听说大舅哥的事了,真是叫人心痛,这种时候确实不能再刺激他了......” 江言善看他演黄鼠狼哭鸡,牙都要咬碎了。 “所以您这孩子还是我给您看着吧,别回头岳母他们知道了,再出什么意外。”鹿见深幽幽又道。 江言善闻言脸色微变。 他张嘴想说什么,鹿见深截住他,面上带着笑。 “岳父,您千万不要跟我客气,孩子我给您护得妥妥当当的,您就抽出手好好处理您的家务事就行了。” “要我说,大舅哥这些年也真是越混越废物了,在外面乱来也就算了,回家还跟qin妹妹乱搞,您说这要传出去,江家真是没脸见人了。” 江言善听见他刻意的“亲妹妹”三个字,嘴角肌肉控制不住痉挛了下。 鹿见深微笑,“我这儿正好有个合适的人,跟您的那个养女再般配不过了。” ...... 第225章 第225章 江言善回到家的时候,曾以清正和江若瑶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 一堆佣人围在旁边,不过,却没有一个是向前去劝架服上她们两个的。 全在看热闹。 江言善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怒吼一声,“都给我住手!” 结果两个人都打红了眼,恨不得杀了对方。 根本没人理他。 江言善气得发抖,指着曾以清和江若瑶两人朝着佣人吼,“还不快把他们俩给我拉开!” 佣人这才上前去拉架。 “送夫人回房间去!” 等两个人好不容易被拉开了,江言善才不管曾以清的哭哭啼啼还有是不是受伤,只怒火冲天的吩咐大管家。 曾以清继续闹,他看都没再看一眼。 他又拉着脸冲江若瑶吼,“你跟我到书房来。” 江若瑶狼狈的很,身上衣服被撕得乱糟糟的,嘴角流着血,头发被扯掉几大把。 曾以清虽然上了年纪。 可江亦宸就是她的命|根子。 江若瑶毁了她的命|根子,她当然是要使出吃奶的力气对付江若瑶的。 两个人打架,江若瑶是半点儿好处都没有讨着。 她跟着江言善进了书房,没等他开口,两腿一弯,先“噗通”一声跪下了,然后委委屈屈喊了声,“爸......”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 江言善随手抓起桌上茶杯用力砸过去,“砰”的一声脆响,瓷茶杯在江若瑶脚边碎开。 她吓得一抖,下意识捂头趴在地生,颤抖着求饶道:““爸,我知道错了,你不要打我!” 江言善指着她,恨的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地道:“你怎么敢干出勾引亲哥哥的事,不知廉耻的贱货,就跟你妈妈一样!” 江若瑶听着他的谩骂,眼里的恐惧瞬间化成怨毒的冷光。 她用眼泪遮挡住,抬起头朝江言善哭道:“我当然不敢啊,是哥他强迫我,我根本反抗不了他,我反抗他就打我,我想跟你说,他就威胁说要杀了我,我能怎么办啊,爸?” 江言善气得脑子嗡嗡作响,直拍大腿。 “畜生!这个畜生啊!” 江若瑶跪在地上,四肢半用的爬过去,抱住江言善的腿。 “爸,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也没办法,不如就直接把我嫁给哥好了,反正外人又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她装的可怜,眼泪不停往下掉,哭的一抽一抽。 “我就是一个养女,别人也说不了什么,哥现在这样,以后肯定是结不了婚生不了孩子了,可咱们江家不能断了香火啊......” 她说着,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突然一笑,“爸,我怀孕了,我哥的孩子。” 江言善闻言,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指着她的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综合征,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 “然后呢?” 麓林公馆,鹿见深饶有兴致的听着梅叔讲江家的事情,忍不住地追问。 说着,他递碗给佣人,“再给我盛碗米饭。” 他发现江家的那堆鸡飞狗跳实在是下饭,特意叫梅叔在吃饭的时候给他讲两段。 第226章 第226章 “然后江言善跟他夫人就闹起来了,江夫人原本是要把江若瑶赶出江家的,知道她怀了江亦辰的孩子,立马又改变了主意。” “江言善又不好把真相告诉她,只决意要让江若瑶嫁人,夫妻俩一直吵,听说今天还动起手来了。” 梅叔的语气有些唏嘘,微微感慨道:“这个江若瑶真不是个善茬,咱们太太以前在她手底下不知道吃多少苦头......”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赶忙停住嘴,瞥了鹿见深一眼。 不过,鹿见深表情却没变,只垂着眸子沉默的继续吃饭。 梅叔偷偷往自己嘴巴上拍了下,忽然听他开口说:“是啊,不知道吃了他们多少苦头......” 所以他要给他们一个一个都还回去。 吃完饭的时候,鹿存之过来了。 看他精神头还算不错,鹿存之微微放下心。 父子俩出去花园里跑步,一边跑,鹿存之一边说:“再休息几天就回公司吧,我一个人支应不过来,你尽量早点儿回来帮我。” 鹿见深点头说了声“好“,顿了顿,他又低声道:“爸,辛苦你和妈了。” 鹿存之拍拍他的肩膀,转开话题问:“那个孩子,你是怎么打算?” “当然是要接回家。”鹿见深说得理所当然,“过几天我就去接她。” 鹿存之脸上却闪过一抹忧虑。 他听唐婉宁说了,周家那个小子态度硬的很,根本不叫她见人。 把孩子接回来,不是那么轻巧的事。 鹿存之想了想说:“还是先找到阿鱼吧。” 他顿了下,有些犹豫地开口,“阿鱼她真的还活着?” 其实鹿存之心里是没抱多大希望的。 那么个大活人,鹿家尽人力物力找了两个多月,一丁点儿线索都没有,他实在是不敢乐观。 可鹿见深现在这个状态,他也不敢多说。 看,现在只是这么问一问,鹿见深就已经变了脸。 “当然还活着!” 鹿见深停下看着他,狭长的眉峰深深皱起来,不快道:“您不要乱想,她没事,就是生我气不想回来,等我把害她的那帮子人都收拾了,再把泡泡接回家,她也就回来了。” 鹿存之听他这么说,心里的忧虑更重了。 鹿见深不知道想到什么,倒是高兴起来,又继续往前走。 鹿存之跟上他,一时没说话。 在两人走到路灯下时,鹿见深又停下脚,转头问鹿存之,“爸,您看我状态怎么样?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帅?” 鹿存之愣了下,怀疑地问:“小、小风?” 鹿见深从小内敛,换句话说就是比较闷|骚,这种自恋的话,鹿存之从他那个整日没正形的小儿子嘴里听说过。 鹿存之的表情有点儿一言难尽。 但还是在浓浓的父爱裹挟下,他点头夸赞道:“很帅,比你弟弟帅多了。” 他说完,父子俩大眼瞪小眼沉默了会儿,鹿见深咳一声,尴尬地偏开头,“走吧。” 说着率先迈步往前。 鹿存之站在原地,看着他比从前消瘦了许多的后背,又好笑又无比心酸。 鹿见深又在家养了三天,然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坐飞机去了蒙特勒。 唐婉宁事先知道他要去,也专程从纽约那边又飞了过去。 第227章 第227章 鹿见深抵达蒙特勒时,正是在眼光明媚的午后。 江泡泡这时刚睡完午觉,由温莎带着在草地上晒太阳。 “温莎,江小鱼真的没有回来吗?可是我昨天晚上好像看见她了,她把我抱在怀里,喊我宝贝,亲我的额头......” 她说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上面好像还残存着江稚鱼嘴唇柔|软的触觉。 她当时睡得迷迷糊糊,记得江小鱼似乎还哭了。 她想问她为什么哭,可是当时她太困了,困得说不出话来。 她想等到醒来再问,可是醒来的时候床上就有她一个人了。 江泡泡有些烦恼地锤了锤脑袋,“温莎,你真的没有见到她吗?” 温莎朝她慈爱地笑,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说:“你妈咪很快就会回来的,耐心一点,再等等她。” “好吧。”江泡泡有一点儿失望。 时间已经入了秋天,气温下降了很多,太阳光虽然看上去还很热烈,但是已经凉了许多。 在太阳底下晒了二十来分钟,温莎就要带着江泡泡回去。 江泡泡不太情愿。 病房里只有洁白的墙壁和一些冷冰冰的仪器,一整天除了温莎和温晴,就只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进来出去。 江泡泡讨厌那个无聊枯燥的地方。 “温莎,我们再待一会儿吧,就一会儿,拜托拜托......” 她央求道,两只小手合十在胸前,葡|萄般黑亮的大眼睛祈求地望着温莎。 她的目光纯净透亮,带着一抹可怜,叫人觉得拒绝她是一种罪过。 温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嗯,那我们就再待十分钟。” 江泡泡立时眉开眼笑,像是一朵小花突然绽放。 鹿见深远远望着泡泡,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心脏一阵激动的跳跃,不自觉跟着咧开嘴角。 他抬脚往上走。 不过,脚刚迈出一步又缩回来,转头看向身边的唐婉宁。 他紧张地上下摸了摸自己的衣服,问唐婉宁:“妈,我这样还可以吧?有没有哪里不得体的地方?” 唐婉宁看着眼前的儿子,有些心酸,伸手整了整他领口的蝴蝶结,温声安抚道:“很得体,很帅,泡泡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真的吗?” 鹿见深深邃灰败的眸子顿时亮起来,低头打量自己,“我是不是应该打扮的更年轻活泼一点儿?小孩儿好像都喜欢鲜艳的颜色......” “这样就很好。” 唐婉宁捧起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道:“不要想那么多,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很多见面的机会,泡泡是你的女儿,你是她的爸爸,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鹿见深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朝她笑了下,“我知道了,妈。” 眼前的他,就像个要上比赛场的孩子。 唐婉宁忽然有些心疼地抱住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你自己去,我在这儿看着,生人太多别吓着泡泡。” 鹿见深回抱了她一下,又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小山坡上走。 第228章 第228章 走到一半,两个体格健壮的黑衣保镖拦住了他的去路。 鹿见深看了眼不远处的江泡泡,好脾气的跟两个人商量,“我就是过去跟我女儿聊会天,不做什么,你们最好不要拦着我,我不想跟你们动手,回头再吓着我女儿。” 两个保镖彼此对视一眼,两只拳头直冲他飞过来。 “我靠!” 李斌站在鹿见深身后,出手迅疾如闪电,截住那两个保镖的攻击,嘴里忍不住骂道:“说打就打,你们要不要脸!” 他一般不骂人,嘴懒。 但是要叫他骂起来,嘴比拳头还厉害,往往不超过三句就让敌人破防。 周彦西在江泡泡身边统共放了四个保镖,另外两个见势不妙,也赶紧过来帮忙。 李斌是野路子趟出来的,深谙各种刁钻的路数,对付这种正统训练的保镖,一个打五个完全没问题。 鹿见深轻轻松松穿过保镖的防线,走向江泡泡。 这边的动静不小,温莎和江泡泡早就注意到。 不知道是好奇还是怎么的,泡泡扭头看着鹿见深,眼睛一眨不眨的,居然没有半点儿害怕。 在鹿见深离着泡泡还有四五步远的时候,温莎终于认出了他。 他就是上次在葡|萄庄园里,从她的怀里抢走泡泡的那个男人。 温莎吓得大叫一声,一把将江泡泡搂进怀里,站起来连连后退,大喊道:“你不要过来!” 鹿见深着温莎怀里的泡泡,连忙举起双手,做出友好的姿态,“冷静!冷静!听我说,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跟泡泡说说话......” 他望着江泡泡,努力按捺着心里翻涌的激动,温声细语地说:“泡泡,你还记得我吗?” “温莎。”江泡泡安抚地拍了拍温莎的手,很镇静地说:“你不要害怕,先放开我,他不会伤害我的。” 鹿见深听见最后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受到了刺激,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再也忍不住,两个大步冲了过去,把江泡泡从温莎怀里一把夺过来,紧紧抱住,头低下,用力亲吻泡泡柔|软的发顶。 “泡泡,我是爸爸......我的女儿,我是爸爸呀!” 温莎吓得尖叫起来,“救命——” 结果,她只喊了两个字,就被鹿见深的人捂住了嘴巴。 江泡泡回头,看见一个长得很高很大的男人捂着温莎的嘴巴,要把她拖走,立刻在鹿见深怀里挣扎起来,大喊:“温莎!温莎!放开温莎!” “不怕,泡泡不怕!温莎没事的,我叫他请温莎去吃小蛋糕去了,” 鹿见深牢牢抱住她,柔声细语的哄道:“就是你最喜欢吃的那种纸杯小蛋糕,柠檬味的。” 江泡泡回头看向鹿见深,颤抖的小身子渐渐平静下来。 她嘴巴瘪了瘪,泪眼蒙蒙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柠檬味的纸杯小蛋糕?” 看着怀里的女儿,鹿见深终于有些得意地笑起来。 “我不仅知道你喜欢吃柠檬味的纸杯小蛋糕,还知道你最喜欢喝椰子汁,喜欢吃鱼和小薯条,不喜欢胡萝卜和芹菜,最喜欢的动物是小狐狸,最喜欢听小狐狸找爸爸的故事......我说的对不对?” 江泡泡惊讶的瞪大眼睛,注意力完全被他吸引了,兴奋地问:“你怎么全都知道呀?” “因为我就是你爸爸呀!” 鹿见深嘴角的肌肉因为激动而克制不住地颤抖。 第229章 第229章 他放下泡泡,半跪在草地上,抬手,微微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泡泡苍白的脸颊,眼眶里泛起泪光,近乎哀求。 “泡泡,我是你爸爸,你的亲爸爸,你跟爸爸回家好不好......” “才不是!”江泡泡突然打断他,脸上露出生气的表情,“你才不是我爸爸!” “你是坏人!欺负我妈妈的坏人!”江泡泡又开始挣扎起来,“我不要爸爸了!” 鹿见深看着怀里挣扎的小人儿,表情一下僵住,下意识缩紧手臂。 江泡泡越挣越紧,忍不住哭起来,两只招手胡乱地拍打着他,“我才不喜欢大坏蛋,你放开我!江小鱼!我要江小鱼!周周救我!” 鹿见深一听见“周周”这两个字,应激一般,越发地抱紧了她,“不要周周!我才是你爸爸,我才是你爸爸!” “我不要爸爸!我就要周周!你走开!走开!” 江泡泡哭得越发厉害。 唐婉宁站在远处,看情形不对,慌忙跑过来,看江泡泡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赶紧去拉鹿见深。 “你松手,快松开泡泡!” 鹿见深抬头看向唐婉宁,一双眼睛猩红一片,那神情,仿佛他才是那个被大人抛弃的小孩儿。 ...... 泡泡被温莎抱回了病房,鹿见深则回了酒店。 到了酒店,他翻出行李箱里的药,倒出来两片填进嘴里。 连水都不用,他直接干吞了进去。 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好半晌,才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唐婉宁在外头咚咚敲门,一声急过一声,鹿见深听见她找人叫酒店管家送总卡过来,终于走过去在门后低声喊道:“妈,我没事,你叫我一个人先待一会。” 他额头抵着门,声音有些嘶哑。 唐婉宁着急说:“你开门,叫我一眼,我看你没事我就走。” 鹿见深没有动,重复先前的话,“妈,叫我一个人待一会。” 只是声音更低了些。 这回门外静了几秒,唐婉宁说“好”。 “谢谢你,妈。” 鹿见深转身缓缓走到沙发边,倒头栽下去,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饭要慢慢吃,事情要慢慢来。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着急,不要着急,慢慢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差的缘故,鹿见深唐躺在沙发上很快睡了过去,睡得很深,也没有做噩梦。 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七点,他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整了整衣服,准备出去。 一拉开门,就看见唐婉宁靠墙坐在门边上,低垂着头,一只手摁着两边太阳穴,很疲倦的样子。 听见开门折声响,她蓦地转过头来。 一眼看到鹿见深,她赶忙站起身,从头到脚打量他一边,见他没事,这才长长舒口气。 ...... 第230章 第230章 鹿见深看着眼前的唐婉宁,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唐婉宁没给他机会。 唐婉宁只抱了下他,然后转身走了。 鹿见深其实很想叫她像从前那样大骂自己几句,或者狠狠打自己一顿。 唐婉宁年轻的时候是个火炭脾气,控制欲又强。 她说东,别人就不能往西。 鹿存之为人温和包容,夫妻俩之间的相处倒还融洽。 但是换到母子关系上,问题就出来了。 鹿见深的脾气十足十遗传了唐婉宁,两个人都不是好脾气的人,只不过一个外放,一个内敛。 一个屋檐下,王不见王,青春期的时候,母子俩的关系一度闹得有些僵。 所以后来在南桑的事情上,他所谓的坚持,一半是因为愧疚,还有另一半是对唐婉宁习惯性的反抗。 而现在,他的母亲终于服软了,他却也没有胜利的喜悦。 因为那代价实在过于惨痛。 鹿见深陪唐婉宁吃了晚饭,就带人又去了疗养院。 他带着行李去的,要住院,倒是遭到了拒绝。 这家疗养院有周家的部分股份,周彦西提前打过招呼。 鹿见深提前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敲了敲负责人的桌子,微笑说:“叫你们院长过来,我要跟你们院长谈。” 院长都已经下班回家了,又被薅了过来。 鹿见深和院长两人坐在宽大的办公室里,面对面客气微笑。 鹿见深不绕弯子,直接跟他道:“或许你们医院还需要一栋住院楼吗?或者更换一些新的医疗器械,又或者有什么研究项目需要投资......”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支票薄,伸手微笑道:“麻烦借我一支笔。” 院长盯着他手里的支票看了两秒,起身道:“抱歉,我先去打个电话。” 电话打到了周燕南那里。 周燕南听完就笑了。 她倒是挺愿意在周彦西这个弟弟的事情上插一脚的,说:“没有人会嫌钱多,再说疗养院的事务现在全权交由你在打理,收不收病人,收什么病人,都你来说了算。” 最后,鹿见深成功用一张支票换来了一栋与江泡泡相邻的小洋楼。 江泡泡身边的保镖换了人,数量也增加了一倍,变成了八个。 鹿见深大概已经在他们那儿上了危险人物头号榜单,看见鹿见深,一溜齐刷刷地拉下脸,眼里满是警。 再看他身后的李斌,身上肌肉更是紧绷起来。 鹿见深手插在兜里,慢悠悠踱步到泡泡住的那栋小洋楼的门口,停下了。 李斌亦步亦趋跟在他屁股后头,也停下了。 保镖们一眼看到他们两个,神经顿时一紧,下意识做出防御的动作。 鹿见深没搭理他们,从门缝隙里往里望,只看见玄关阻隔的白墙。 他支着耳朵仔细听里面的动静,结果只听见拦在门前那群保镖紧张粗重的呼吸声。 鹿见深不快地拧眉瞥他们一眼。 保镖心头一紧,拳头晃了下,然后就看见鹿见深转身,往对面走了两步,后背往墙上一靠,盯着小洋楼的大门不动了。 保镖面面相觑。 李斌这会儿没跟着鹿见深,杵在路中央,微一抬下巴,“哎,问你们个事。” 保镖们的目光齐刷刷盯到他身上。 李斌用食指挠了挠额头,“你们老板给你们开多少工资啊?” 第231章 第231章 保镖们,“?” 李斌想了想,又问:“这地儿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吗?有卖手抓饼的吗?” 保镖们,“......” 九点多的时候,一个女医生带着一个护士过来病房,鹿见深知道她是江泡泡的主治医生,等她从隔壁小洋楼里出来的时候,拦住了她。 “医生,我女儿状态怎么样?” 今天鹿见深在疗养院闹得动静挺大,最后出动了疗养院的安保,差一点儿又要进警察局。 女医生早了解了他的身份,脸色有些冷淡,说话的语气也生硬,“小泡泡来这里就是为了好好养病,你这样打扰她,完全不利于她的健康。” 鹿见深被说的脸一白。 女医生两手往兜里一插,再没多说一句,转身走了。 鹿见深原地站了两秒,追上去。 门口守着的保镖见他终于走了,微微松口气。 鹿见深追着女医生进了她办公室,询问她关于江泡泡的病情。 医生本来不想理他,但看到他低三下四的谦卑模样,还是告诉了他。 此时此刻,他就只是一个担忧女儿的父亲。 况且,让他知道泡泡的病情,对泡泡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 鹿见深听完医生的话,整个人一时怔住,连呼吸都仿佛一下子停止了。 他忽然就意识到,为什么结婚后,江稚鱼那么迫切的想跟他生一个孩子。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为了泡泡......” 原来,江稚鱼是为了要救泡泡,为了救他们的女儿。 可他居然那么畜牲,居然一次又一次的为难她,羞辱她。 他不是人,他真的不是人! 鹿见深垂着头,不停的喃喃自语,身体又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那......那个孩子,那个都来不及通知他们自己存在的孩子...... 那个原本可以救泡泡的孩子...... 他捂住脸,缓缓弓下腰,衬衫下包裹的脊背轮廓一下下耸动起来。 ...... 晚上十点半,为首的保镖头头看见鹿见深又晃晃悠悠过来时,头都要大了。 “这个点儿,我女儿是不是已经睡着了?”鹿见深走到他跟前问他。 保镖头头面无表情,“鹿先生,无论泡泡小姐睡着还是没睡着,我们都不可能放你进去的。” 鹿见深冷了脸,说:“她是我的女儿,你们没有权利拦着我见我女儿。” 保镖头子不为所动,“抱歉,不管是谁的女儿,我们只听周先生的吩咐。” 李斌在鹿见深背后,十根手指捏得咔吧作响,对面的保镖也立刻摆出姿势。 气氛瞬间紧张。 鹿见深抬手朝李斌摆了摆,正想说什么,眼角余光扫到不远处另外一栋小楼前,瞥见小楼那边有道人影。 他下意识转头,就见熟悉的背影在转角一闪,消失了。 鹿见深心脏漏跳了一拍,半秒的停顿,拔腿就追过去。 “阿鱼!” 鹿见深箭步跑到转弯处,四望无人。 ...... 第232章 第232章 李斌追过来,“老板,怎么了?” 鹿见深蓦地回头,一把揪住他的衣服,格外激动。 “你刚才有没有看见?那背影是阿鱼,就是阿鱼!” “什么?” 李斌下意识往四下查看,周围静悄悄的,浓密的树丛在夜风里摇曳,沙沙响个不停,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一个。 “老板你先冷静一下。”李斌又看向眼前情绪近乎有些失控的鹿见深,强行掰开他的手。 这时对面小径上突然转弯过来一个端着托盘的小护士。 鹿见深撒开李斌,箭步冲过去,拦住小护士问她有没有看见一个女人。 他边说边用手比划着,语气焦急。 护士摇头说什么没有 “不可能!我看见了,她明明就往这边走的!”鹿见深拔高声音,因为太过激动,声音都有点儿抖。 小护士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一大跳,手里托盘差点儿没端住。 李斌伸手扶了下,指着四下,奇怪道:“你们这儿怎么没有安监控啊?” 小护士朝他感激笑了下,才回答道:“哦,是有的,不过因为系统老化,这几天正准备换新。” 听护士这么说,鹿见深越发笃定,“小鱼在这里,小鱼一定就在这里!” 他声音激动的不断发颤。 “快!李斌你快去叫人,找!把阿鱼给我找出来。” 李斌虽然不确定鹿见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江稚鱼,但不管怎么样,也是要把他心头的疑虑解决掉的。 李斌叫了两车人过来,马不停蹄的开始在疗养院里找人。 然而当晚,他带着大家将疗养院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把人找出来。 院长三更半夜又被从被窝里薅出来,匆匆赶来,脸色很是难看。 他开始后悔接受鹿见深的投资和捐赠了,但是拿人手短,也只能暂且忍忍。 “真的没有江稚鱼的入院信息?那felchazo呢?这个名字有没有?”鹿见深再三向院长确认。 “没有,我们院这一个月来都没有入住新的病人,登记信息都在这里,不信你自己看。”院长很头痛。 “那你们那几栋楼中间为什么不装监控?”鹿见深质问。 “没有不装,我不是已经跟您解释过了,是那天线系统老化要换一批新的。” 院长有些无奈,“你也知道的,我们这边不比你们国内的效率,有时候工作进程确实会推进的有些慢,您要是着急需要的话,回头我就去催他们。” 院长的话说得无懈可击,找不到任何破绽。 鹿见深泄气地坐回座椅里,低头喃喃自语道:“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 他又一次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 可那一眼,他看的很真切。 江小鱼的身影早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他不可能看错的。 折腾大半个晚上,凌晨四点多的时候,鹿见深筋疲力尽躺到床上,迷迷瞪瞪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一道惊叫声钻进他的耳朵里。 那声音很遥远,闷闷的,但是其中的痛苦和惊惧没有削弱半分。 鹿见深蓦地睁开眼睛,脱口就大喊道:“阿鱼!” 漆黑寂静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的粗重的喘|息,以及他“咚咚”急促的心跳声。 窗帘缝隙漏出一抹天光。 外面还暗着,看时间才刚过凌晨五点,他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 第233章 第233章 两边太阳穴突突跳着,他摁都摁不住。 头疼的厉害,他似乎又听见有人在哭,哭声夹杂着无尽的痛苦,似有若无的缠绕在耳边,遥远而模糊。 可等他屏住呼吸仔细听得时候,那声音又没了。 鹿见深知道自己大概又出现了幻听。 或者还陷在那一场噩梦里没有醒来。 他没有再继续睡,起身下楼,出了大门恍恍惚惚往江泡泡住得那栋小楼走。 江泡泡住得小楼门口的两个保镖守了一夜,困得正打哈欠,看见他游魂似的飘过来,瞬间一个激灵,精神了。 鹿见深什么都没做,只定定地站在门口花坛边上,仰头望着二楼江泡泡房间的窗户。 一站就是一个多小时。 当东边天渐渐亮起的时候,他才动了动发僵的腿,转身离开。 他刚走出不远,另外两个保镖从里面出来换班,看见他也是一个激灵—— “没事吧?” “没事。” “他干什么来了?” “不知道,就搁那儿站着,一动不动,跟中了邪似的。” “看紧着点儿,这人就是个疯子,什么都干的出来。” ...... 鹿见深回房间吃了两片药,又躺回床上。 闭眼之前,他跟程识发了条信息,叫程识九点半之前叫醒他。 江泡泡每天在九点半到十点半之间会下楼出去玩一会儿。 他其实想再起早些陪江泡泡一起吃顿早饭,但是阻碍太多。 那些保镖肯定不让他进去,要是冲突起来又要吓着泡泡。 鹿见深想起那些拦门的保镖,忍不住一阵心烦。 他想,他需要去找周彦西再好好谈了谈了。 泡泡是他的女儿,又不是他周彦西的,他要是再这么阻拦,他非得要他好看...... 鹿见深想着想着,意识就掉进黑暗里。 程识是早上七点准时的生物钟,即使他昨晚上跟着折腾到半夜,到七点,不用手机铃响,他还是准时睁开了眼睛。 他先打开手机,看了眼信息,然后处理了几个工作上的邮件,习惯性地在备忘录里记下今天的行程,这才起身去洗漱。 程识做事效率很高,从睁开眼睛到洗漱完只用了四十分钟,他收拾整齐,下楼亲自去外面买了份早饭。 粉蒸蛋加小蟹黄包,据说是江泡泡最喜欢吃的早餐。 他送去的时候,保镖自然一视同仁,把他也拦在了门外。 程识会做人,给江泡泡买了早饭之余,顺手还给八个保镖也带了一份。 “你们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来给泡泡送个早饭,各位兄弟也都辛苦了,这是你们的。” 程识两手拎得满满当当,脸上笑盈盈的,说话一团和气。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大家不过各为其主,本身又没什么恩怨。 “客气了。” 保镖态度也和缓了许多,不过还是严词拒绝,“我们有专门的早餐供应,就不麻烦了。” 被拒绝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程识没勉强,反正友好的态度已经传达过去了。 凭借此,他把给江泡泡买的早餐硬塞了保镖手里。 第234章 第234章 程识转身要走的时候,看见旁边那幢小楼的大门开了。 有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他起先没注意,后面看见医生后面跟着两个眼熟的保镖,心里微微一动。 他回去立马去找李斌。 李斌最近跟着鹿见深熬得厉害,这会儿还在床上四仰八叉的睡着。 不过他很警觉,程识刚进门他就醒了。 见是程识,他眼里的警惕散去,闭眼倒回床上,瓮声瓮气问了句什么。 程识没听清,走过去推推他,“你醒醒,我问你,昨夜你和老板把这疗养院上下全都找遍了?一栋楼都没漏下?” “嗯......” “我们左前方那栋楼呢?” “左前方?那栋又没住人......” 李斌声音囔囔的,说到尾,蓦地睁开眼睛,转头盯着程识。 两人对视。 程识下巴朝着左前方微点,“我刚才看见有医生从里面出来,后面还跟着周总的两个保镖,我怀疑......” 李斌弹坐起来。 程识拉住他胳膊,小声道:“先别跟老板说,你一个人先去探探情况。” 李斌点头,双眼开始放光。 两人计划的挺好。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李斌还来不及行动呢,周彦西过来把江泡泡接走了。 他出差刚回来,一下飞机就直奔疗养院来了。 这会儿也顾不上其他事了,程识赶紧过去喊鹿见深。 鹿见深头昏脑涨地醒过来,听见周彦西又把泡泡弄走了,气得两眼一黑,立即带着人追了上去。 泡泡是他的女儿,他和江小鱼的女儿,以后谁也别想带走泡泡。 ...... 周彦西没有去其他地方,只是带着泡泡回了山上的葡|萄庄园。 等他们进了庄园之后,大门一锁,周彦西冷声吩咐,“今天一只苍蝇都不要放进来!有人敢硬闯就直接报警。” 守门的保镖得了他这话,在看到鹿见深带着两车人气势汹汹过来的时候,二话不说,拨了警察局的电话报警。 这次的情况和上次可不一样。 这回鹿见深准备充分,可不怕他。 在警察过来的时候,他直接甩出一份亲子鉴定书,反指控周言西拐带自己的亲生女儿。 来的警察看到白纸黑字,而且是瑞士官方机构给出来的亲子鉴定报告,有点头大。 周家他们是不敢得罪的,但鹿见深肯定也是不好忽悠的。 眼见事情要闹大的时候,庄园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周管家从里面走出来,微笑朝鹿见深伸出手,道:“鹿先生,我们大小姐有请。” 周燕南要见自己,而不是周彦西。 鹿见深的嘴角,略带几分轻讽的勾了勾。 他跟着周管家进了庄园。 周彦西被周燕南请下楼的时候,正好看见鹿见深进门。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视线在半空里碰撞厮杀,火星子瞬间噼里啪啦四溅。 ...... 第235章 第235章 周彦西停在楼梯的缓步台,转过头,冷冷望向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周燕南,“是你把人放进来的?” 周燕南四平八稳地端坐着,喝了口咖啡,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把人堵在门外不是待客之道。” 她看向鹿见深,微笑点头致意,“小鹿总,请。” 周彦西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转头要走。 “阿彦。” 周燕南喊住他,转头又看着他,声音淡淡,“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好好说清楚,躲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周彦西不耐烦皱眉,“我应该告诉过你,不要多管闲事,尤其是我的事。” 鹿见深没理周彦西,径直到沙发坐下,笑着开口:“还是周大小姐明白事理。” 周彦西冷着脸,转头看向他,“鹿见深,我明白的告诉你,泡泡是我和小鱼的孩子,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再这么骚扰,别怪我不客气......” “你的孩子?” 鹿见深冷呵,举起手里的鉴定报告,一把拍在桌子上。 “我跟泡泡的亲子鉴定书在这里,百分百生物学上的父女关系,你办了张假户籍,就真以为自己就是亲的了?” 周彦西闻言,眉心抑制不住的跳了跳。 他这会儿才知道鹿见深做了亲子鉴定,怪不得这么嚣张又是闯疗养院,又是闯他家门。 周燕南拿过那份亲子鉴定报告,飞快浏览了一下,而后挑眉,轻轻“呀”一声,好似很惊讶的样子,“还真是呢......” 周彦西瞥她一眼,目光瞬间冷的像是淬了冰。 周燕南面不改色,瞥了周彦西一眼,而后笑吟吟道:“既然是鹿先生的亲生女儿,我们家也没有拦着人家父女相认的道理。” 鹿见深倏尔也冷了脸,嗓音冷肃,“周彦西,把我女儿还给我,我要带我女儿回家!” 周彦西插在兜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头,与他目光对峙几秒,忽地笑了。 他看着鹿见深,神情讥诮,“周总说,泡泡是你的女儿?” 他冷笑,“那请问,你是陪她长大了?还是养过她一天?” 说着,他的神情比鹿见深更冷,更肃。 “鹿见深,你除了最开始哆嗦那一下,后面还参与了什么?小鱼怀孕的时候你在哪里?生泡泡九死一生的时候你在哪里?泡泡生病治病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周彦西每说一句,鹿见深的脸就白一分。 在周彦西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他脸色已经是惨白一片,毫无血色的唇瓣也跟着轻轻颤抖起来。 “是我对不起她们,我会用我后半辈子好好补偿......”他说。 “那也要看她们愿不愿意要你的补偿!” 周彦西又笑了声,“我们争这个没有用,不如直接问泡泡,看她愿不愿意认你这个爸爸。” 不等鹿见深说什么,周彦西转头朝楼上喊,“温莎,把泡泡抱下来。” 鹿见深眼巴巴望着楼上,听到温莎应了一声,没过一会儿,她就牵着泡泡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 “周周,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呀?是在等我吗?” 小女孩儿声音软软糯糯的,尾音往上翘,听起来心情很好。 周彦西身上冰冷的气息在听到这声音的那一瞬间,消散无影。 他回身迈步上去,一把抱起泡泡,笑着说:“是啊,当然是在等你。” 他的声音也变得软了,很温柔,慢慢的。 泡泡习惯性歪头靠在他肩窝里,软糯的声音说不出依赖地道:“周周,你以后不要走那么久好不好?我可想你了......” 第236章 第236章 她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因为她不小心看见楼下那双熟悉的,通红的要哭的眼睛。 又是那个自称她爸爸的人。 江泡泡下意识搂住周彦西的脖子,往他怀里缩了缩,小声喊了声“周周”。 这会儿,周彦西已经抱着她走下了楼。 鹿见深所有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江泡泡,她所有细微的动作全数落在他的眼里。 她躲避着他,依恋着周彦西。 鹿见深的眼睛更红了。 周彦西瞥见鹿见深神情的变化,脸上扬起愉快的笑,他微微侧头,蹭了蹭江泡泡的小脑袋,温声说:“泡泡,你要跟这个人走吗?” 江泡泡脸埋在他脖颈里,正在用眼角偷看鹿见深。 听见周彦西的话,立马扭身完全背对过去,搂紧他的脖子,埋在他肩膀上使劲儿摇头。 周彦西嘴角翘起的弧度越来越大了。 “鹿见深,你看见了。”他冲鹿见深说。 鹿见深视线扫向他,倏尔凌厉,咬了咬牙,“你让我跟她说,我要跟泡泡单独谈谈。” 周彦西冷道:“你别得寸进尺......” “泡泡......” 鹿见深不管他,径直走过去,用卑微的语气乞求道:“泡泡,你跟爸爸说说话好不好?” 又是这样叫人难过到心碎的声音。 江泡泡忍不住抬起头,回过身看向他。 血浓于水,这应该就是父女间的血缘羁绊。 江泡泡有些怕他,但却又忍不住想靠近他。 她本能的,不想叫他那么伤心。 江泡泡想了想,趴到周彦西耳朵边小声道:“周周,我觉得他也不是很坏,你觉得呢?” 周彦西上翘的嘴角渐渐落下去,最后拉平成一条直线。 他沉默片刻,蹲下身把江泡泡放下来,往后退出三步远的距离。 鹿见深几乎是没忍住对他投去感激的一瞥。 下一秒,他蹲下来,单膝跪在江泡泡身前,想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然而手已经伸出去了,又克制地收了回来。 “泡泡......” 他声音发干,连连咽了两口口水,才又重新开口,“泡泡,我是你爸爸,真的是爸爸,我,我没有骗你,你不信可以可以问,问他们,问你周周叔叔......” 他有些语无伦次。 泡泡抓住他比划的手,小小的姑娘却很认真很认真的点头说:“我知道,我相信你没有骗人。” 鹿见深愣了愣,呆呆盯着抓着自己手指的那只小小的白白嫩嫩的手,眼圈又不可抑制地红了一层。 他缓缓抬眼,看向她,“你......跟爸爸回家好吗?” 他说完,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偌大的客厅瞬间变得无比安静。 周彦西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 第237章 第237章 “不要。” 下一秒,江泡泡拒绝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响起,显得异常清晰而坚定。 周彦西攥着的手微微松了松。 他看着泡泡,脸上重新扬起笑来。 沙发上坐着的周燕南端起咖啡喝了口,垂眸掩饰住眼底闪过的那抹失望。 这些年,周彦西在江稚鱼母女身上浪费的时间太多了,她已经到了忍耐的极致。 站在不远处的程识担忧的望向鹿见深,身体下意识微微前倾,做出个类似于抢跑的姿势。 赖于鹿见深先前时不时突然发疯的行为,程识真是生怕鹿见深一个激动,再抱起孩子就跑。 然而鹿见深今天表现得很克制,很冷静。 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只是努力的深吸了一口气,还努力笑着问江泡泡,“为什么?泡泡为什么不愿意跟爸爸回家?” 江泡泡闻言,稚嫩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难过来,声音也有些蔫了吧唧道:“我要在这里等江小鱼回来。” 鹿见深一听,立马道:“我也可以带你去找江小鱼啊,只要你跟我回家,江小鱼很快就会回来的。” 江泡泡听见他说江小鱼很快就会回来,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立刻就放亮光。 鹿见深终于忍不住,伸手将她轻轻揽进怀里,眼眶愈发的红了。 像是怕吓到泡泡,他的语气很轻很柔,说:“爸爸以前是因为不知道有你在,所以才一直没有去找你和江小鱼,后来也不知道你是爸爸的女儿,所以才没有关心你,陪着你。” 他嗓音卑微,带着轻颤,“现在我知道了,所以就立马过来找你们了,所以你原谅爸爸好不好?你跟爸爸回家,以后爸爸会好好爱你,好好爱江小鱼,你想要的一切爸爸都能给你,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和江小鱼受半点委屈。” 江泡泡听着很心动,但是—— 她摇了摇头,稚嫩的嗓音很肯定地说:“江小鱼说了,她不在的时候,就听周周的话,只能跟周周呆在一起,不可以随便跟别的陌生人走的。” “我不是陌生人,我是爸爸,我是泡泡你的爸爸啊!” 鹿见深急了,一把搂紧她,突然,他又意识到什么,“江小鱼说的?江小鱼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很早很早之前说的......” 他表情一激动,江泡泡就怕,缩着肩膀扭着小身子望向周彦西喊:“周周!” 周彦西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手扯开鹿见深,一手把江泡泡抱进自己怀里,转身就走。 鹿见深起身,一把扣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拳头高高举起来,“把泡泡还给我!” 他此刻的表情在江泡泡眼里,简直可以用“凶神恶煞“四个字来形容。 江泡泡差点儿又要被他吓哭了,伸手去打他的手,喊道:“你放开周周!放开!我才不要跟你走!大坏蛋,我不要看见你!” “泡泡,我,不是......”鹿见深顿时手足无措,像极了犯下大错的孩子。 江泡泡见他不撒手,当即低头,张嘴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 小姑娘这脾气跟江稚鱼真是像了个十成十,平时看着软乎乎的,可要是真惹到她,准叫人讨不找好果子吃。 那口小牙半点儿没留情面,鹿见深手背一下就见了血。 鹿见深疼的“嘶”了声,终于松开手。 第238章 第238章 他一抬头,就对上江泡泡又凶又怕的小眼神,心口顿时一窒。 周彦西转过身,把江泡泡的小脑袋摁在自己颈窝里,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哄,“不怕,泡泡不怕,没事的,他在咱们家不敢......” 他看着鹿见深,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你听见了,泡泡不会跟你走的。” 鹿见深攥紧了拳头,手背被江泡泡咬伤的地方,忽然有股钻心的疼。 他嘴唇轻颤,还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周彦西把泡泡给温莎,“带泡泡回房间。” 鹿见深听他这么说,下意识冲上去想拦,却被周彦西反身拦住。 两人肩头相撞,各自往后退一步,目光又撕咬起来。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鹿见深咬紧牙关,垂在身侧的拳头又死死攥紧了。 身后突然响起周燕南微冷的声音,“小鹿总,这里是周家,不是任人撒野的地方。” 周燕南把手里的咖啡杯往桌上不轻不重一放,“嗒”一声,“我们既然受人之托,就不会让你带走那个孩子,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你的妻子比较重要。” 顿了顿,她又道:“我想应该没有哪个母亲会舍得离自己的孩子太远......” 她话音未落,周彦西蓦地转头,目光朝她扫射过去。 周燕南受到他的警告,终究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有意提醒,可鹿见深还陷在被抢走女儿的不安情绪中,根本没留意她这话。 倒是程识若有所思地看了周燕南和周彦西姐弟俩一眼。 周燕南也瞥了周彦西一眼,而后又对鹿见深道,“小鹿总,既然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那么请回吧!” 鹿见深清楚,继续在这里耗下去,他也不可能赢得泡泡的心,反而给泡泡留下更糟糕的映象。 他不能让泡泡讨厌他,绝不能! “泡泡,爸爸不是大坏蛋,爸爸只是太想你跟我一起回家了。” 他松了拳头,努力笑着跟泡泡解释,“不过,既然妈妈交待了你要跟周周叔叔待在一起,那你听妈妈的话是对的。” 泡泡闪着泪汪汪水润润的大眼睛望着他,没说话。 “泡泡,你不要讨厌爸爸好不好,爸爸现在就走,等你想见爸爸的时候,爸爸再出现。”鹿见深又说,祈求的眼神卑微又可怜。 大概是看他实在是太可怜了,终于,泡泡点头,软糯糯应了一个“好”字。 鹿见深终于开心的笑了,带着程识离开。 等出了周家大门,程识思来想去,还是把自己的猜测跟鹿见深说了。 他觉得,江稚鱼应该就在疗养院里,那天晚上鹿见深看到了那个背影,也应该就是江稚鱼。 鹿见深听着,蹭地一下坐直身子,目光如炬地盯了他一眼,然后猛地一锤驾驶座椅的后背。 “回疗养院!立刻回疗养院!” 周家客厅。 第239章 第239章 周燕南和周彦西姐弟俩面对面坐在沙发上,目光对峙,谁也不想让。 “这个你中间帮了不少忙吧?” 周彦西拿起桌上鹿见深带来的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冷幽幽问。 报告上面的日期是在半个多月前,而那时候他还没有出差离开蒙特勒。 泡泡待在庄园里,鹿家人想要搞到她身上的东西没有那么容易。 除非是有人暗中帮忙。 周燕南不置可否,朝一旁面色紧张的周管家挥挥手,“周叔,你先去忙你的吧,叫人把我的马牵出来,等会儿我去园里遛两圈。” 周叔转身去了。 客厅里剩下姐弟两人。 气氛越发冷凝,周燕南若无其事的态度明显激怒了周彦西。 “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燕南拨了下头发,看向他,语气平静,“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在提醒你,不要做没有结果的事情。” “你知不知道爸爸对你上次的事情很生气?他是绝对不会愿意跟鹿家人为敌的,如果叫他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而得罪鹿家,你猜他会怎么对你的那位学妹,还有她的孩子?” 周燕南说着,轻笑一声,挺不屑的。 未婚生子,还勾搭自己弟弟,她向来看不上江稚鱼。 “当然,你要能拼了命护着,爸爸他也不能怎么样,毕竟你是他的儿子,可你不是他唯一的儿子。” 说到最后一句,周燕南的语气已然冷冽起来,带着浓浓警告的意味。 “想想那两房虎视眈眈的样子,那是一群狼,可就等着机会扑上来咬你的肉呢!” 周彦西静静看着她,面无表情道:“不要一遍遍跟我重复你那些陈词滥调,我能把那些人压下去,靠得不是父亲的偏心,是我自己的能力。” “等你失去了爸爸的欢心,你或许就知道即使有能力也会寸步难行了。”周燕南讥嘲的声音里裹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 话不投机,周彦西不想再说,撂下一句,“我的事,你以后少管,不然......” 他起身要走。 “不然怎么样?” 周燕南嗓音很凉,带着赤果果的威胁,“阿彦,我真的已经给你留太多的余地了,如果我真的想插手你的事,我就直接告诉那位小鹿总他的妻子在哪里了。” 周彦西猛地转身,凌厉的目光扫向周燕南。 周燕南迎着他冷冽的目光,勾了勾嘴角,“让我猜一猜,那位鹿太太现在应该就藏在疗养院吧?灯下黑,你从小就爱玩这一招。” 周彦西极力克制,却还是控制不住,瞳仁微微一缩,垂在身侧的手指捻了捻,又迅速松开。 他看着周燕南凉凉一笑,“大姐不会这么爱多管闲事吧?” 周燕南的表情也冷了下来,“阿彦,我是你亲大姐,不管我怎么做,我都不可能害你。” “那大姐最好什么也不要做。”周彦西的表情似笑非笑,眼底溢出少有的戾气,“否则,我不一定就会领大姐的情。” 话落,他大步上楼。 ...... 第240章 第240章 疗养院,就在紧挨着鹿见深和泡泡他们住的小楼的另外一栋楼里。 医生坐在病床前,涂着润滑凝胶的探头在平坦的小腹处上上下左右地滑动着。 面前仪器屏幕上出现彩色的影像,看着光怪陆离。 江稚鱼躺在病床上,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顶上雪白的天花板。 仪器的“滴滴”声和胸腔内“咚咚”的心跳在她耳朵里不断的交错回响。 有规律的,无序的,让她浑身紧绷,不安...... 直到她盯着天花板盯得眼睛都开始刺痛的时候,那些声响突然一下全部停住了。 整个世界都空白了两秒,之后,她听见医生noral长长呼气的声音—— “felchazo,我们成功了!” 江稚鱼倏地转头,定定地看向她,眼里露出无比困惑的表情,仿佛是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felchazo,我们成功了。” noral看着她,又缓慢的重复了一次刚才那句话。 她起身过去,去扶着江稚鱼坐起身,指着仪器屏幕上截取的影像,“看,胚胎已经安稳着床了,fechazo,你终于成功了,你真的很棒!” noral说着,眼睛里居然慢慢浸满了泪。 这几个月来,是她陪着江稚鱼,经历一次次的取卵,调理身体,移植...... 其中艰辛,除了江稚鱼本人,大概就是她最能体会。 后面站着的其他几个医生助手和护士一时间爆发出欢呼喝彩声,也纷纷向江稚鱼贺喜。 江稚鱼的视线从屏幕上的彩超图,缓缓转移到欢呼的护士们,最后定格在noral的脸上。 她抬手摸着自己的小腹,视线落在小面,微微睁大眼睛,向她做最后的确认。 noral重重地点头,她张开手抱住江稚鱼,吻了吻她的脸颊,“辛苦了,fechazo,以后就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江稚鱼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紧紧攥着noral的手,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成串的往下掉,噼里啪啦像是落了阵急雨。 她再也克制不住,嚎啕大哭出声。 哭着哭着,她又笑了。 最后又哭又笑。 为着曾经经受的那些委屈,痛苦,绝望...... 也为着未来的希望,和泡泡的希望。 江稚鱼发泄一场,很快冷静下来。 她要来自己的手机,准备给周彦西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结果手机刚握在手里,周彦西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她立马接通。 “小鱼,你得离开疗养院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周彦西的声音便率先传来,低沉的嗓音带着些无奈的疲累。 他不相信周燕南,他很了解自己这个姐姐,就像她同样很了解他一样。 “我已经另外找好了地方,你直接带着人过去。”他又说。 江稚鱼默了两秒,没有问为什么,只道:“现在就走吗?” “嗯,尽量早点走吧。” 鹿见深就住在她旁边,刚才周燕南提示的那么明显,一旦他回过神来,就知道江稚鱼在疗养院里。 周彦西心里预感很不好。 “我这边很多人盯着,不能去接你,小鱼你自己路上小心。”他叮嘱。 “我知道,师哥,你不用担心我,我照顾得好我自己。” 江稚鱼说完,手机两端莫名静了静,似乎都有些欲言又止。 江稚鱼抿了抿嘴唇,片刻后,“师哥,我挂了——” 第241章 第241章 “小鱼!”周彦西却又匆忙叫住她。 江稚鱼要挂断电话的动作立刻停住,“嗯?师哥,还有事?” “没事,挂吧,到地方给我打电话。” “好。” 江稚鱼挂断电话,立马吩咐人收拾东西。 不一会儿,noral拿着手机进来,十分不解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她刚接到周彦西的电话,要她和她的医疗小组跟着江稚鱼一起离开。 “回头再跟你解释,noral,我现在必须要离开这里。” noral表情有些无语,挣扎了几秒说:“好吧。” 她和她的小组跟疗养院并没有雇佣关系,她们只受雇服务于江稚鱼一个人。 大概是受到周彦西的影响,江稚鱼心里也有股不好的预感。 所以她不停地催促大家快点儿收拾东西,被有些碎嘴的noral吐槽是不是要去逃命。 旁边几个人都笑了,江稚鱼却笑不出来。 她站在窗户后面,透过掀开的一角窗帘,看到几辆车从大门处驶进来,然后一路未减速地来到她身在的这栋小楼门前,停下。 江稚鱼瞳孔微缩一下,立马转头对众人说:“走,所有人,立马离开。” ...... 几辆汽车在小楼门前的台阶前停下。 车子还没有停稳,后车门已经被推开,鹿见深从里面冲出来。 动作迫切的要命。 因为太急,他跑上台阶的时候被绊了一下,膝盖磕跪在坚硬的石地板上,发现“咚”的一声闷响。 程识落后老远听见那“咚”的一声,他忍不住一阵牙酸。 他赶紧加快脚步跑过去扶他,结果还没等他赶到,鹿见深已经站起来过了,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前冲。 程识继续牙酸。 大门紧闭着,阒然无声。 鹿见深冲到门前,用力的拍打大门。 可拍门也无人应答。 里面静的真像是一座无人的空楼。 鹿见深转身又下了台阶,站在空地上,仰头冲着上面一排窗帘紧拉的窗户,大声喊:“阿鱼!江小鱼!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 他嘶吼的声音,逐渐带上了怒气,还有一丝哭腔。 疗养院的安保队长被李斌半请半挟过来时,见又是他,脸上都露出无奈的表情。 这又是在闹哪一出? “先生,这栋楼是没有入住病人的。”安保队长好脾气地跟他解释。 鹿见深听见这话,心里越发笃定。 他自己也想起来,昨天晚上这楼上有几个房间好像亮了灯。 只不过那时候他的注意力全在泡泡那边,忽略了这些。 鹿见深朝安保队长伸出手,“钥匙。” 疗养院里所有门上的钥匙都在安保队长这里。 安保队长看了看眼下形势,老老实实把钥匙交了出去。 鹿见深一把夺过钥匙,手忙脚乱的去开门。 然而还是晚了,里面已经人去楼空。 鹿见深像个无助又发了疯的孩子般,带着满心的希望去推开一扇扇房门。 ...... 第242章 第242章 鹿见深像个无助又发了疯的孩子般,带着满心的希望去推开一扇扇房门。 没有人......没有人......还是没有人! 推门的动作改成踹门。 开始的小心翼翼逐渐变成暴躁,空荡荡的楼里回响着他愤怒的吼声: “江小鱼!” “你给我出来江小鱼!” “你他妈的给我出来!” 鹿见深站在最后一扇紧闭的房门前,眼睛里已经是血红一片。 他攥着门把手,足有十几秒的时间,仿佛才终于下定决心,咬牙猛地推开—— 一阵穿堂风吹过,窗边雪白的窗纱高高鼓荡起来,靠窗的桌上一本书哗啦啦作响。 寂静。 无人的寂静。 鹿见深缓缓走进去,站在房间中央,目光巡视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入眼是一片整洁。 床铺叠得整整齐齐,桌子地面干干净净,什么杂物都没有,好像从来没有人踏足过这里。 然而角落的花瓶里还插着刚剪下来的粉黄色朱丽叶,花瓣上还带着新鲜的露水。 床头柜上放着半杯水。 鹿见深走过去,端起那半杯水。 居然还是温热的。 杯子旁有一把水果刀的刀鞘,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空气里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橘香。 鹿见深放下水杯,又慢慢走到窗前,拿起桌上的书。 那是本美术杂志,被风吹起的那页印着亨利·马蒂斯的《红色的和谐》。 一阵风从窗口灌进来,白色窗纱再次高高扬起,裹在他身上。 像漫天的迷雾一样。 “咚!” 在呼啦啦的风声里,突然有一道不和谐的闷响,打破了包裹他的迷雾。 像是风吹倒了什么东西。 鹿见深猛地转头看去。 视野的尽头处,还有一扇玻璃窄门。 他睁大着双眼,定定地望着那道门,心脏又重新鼓跳起来,“怦”“怦”“怦”的像是要从胸口里蹦出来一样。 他怔忡几秒,抬脚走过去。 慢慢的,轻轻的,一步一步朝着那扇玻璃门走去。 阿鱼......阿鱼...... 每一步,他心里都在轻喊一声。 他的阿鱼会不会就藏在这扇玻璃门后? 终于走到玻璃门前,他轻颤着伸手,握住那道玻璃门的把手。 很滑,掌心黏腻腻的全是汗。 心脏的鼓跳声已经盖过了耳边的风声。 心里不断响着一个声音。 然后,在某一瞬间,所有的一切全部停止。 他攥着门把的后蓦地用力—— “老板!” 就在这时,程识气喘吁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鹿见深本能转身,“找到了?” 程识摇头,“这里有地下室,连着车库,直接通到疗养院大门外......” 他话没说尽,但意思明显—— 人已经跑了。 鹿见深当即松了手,转身大步流星走出去,只有一个字: 追。 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 外面安静一片,只剩下呼啦啦的风声。 第243章 第243章 江稚鱼靠在那道玻璃窄门后的墙上,紧绷到僵硬的身体轻轻颤着,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细长的水果刀。 对面是洗漱台,台子上嵌着一块半身镜。 镜子里照着她绷紧的下颌线,还有一双通红的,被恨意浸透的双眼。 “啪嗒——” 不知道因何而涌起来的泪忽然砸落下来。 在这寂静无声的密闭空间中,那声音好似巨大,震颤着她的耳膜。 她往镜子里看了一眼,而后闭上了眼。 ...... 鹿见深带着人,一路风驰电掣,终于在闹市区截停住两辆可疑的车。 因为他的车堵在前面,路面的交通顿时变得拥堵混乱,一时间鸣笛声像雨后池塘里的青蛙叫。 鹿见深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他一把挥甩开跑过来阻拦他的交警,抓起路中心红白条纹的交通锥,狠狠砸向那辆被他堵住的车的前车玻璃。 “砰!” “砰!” “下车!” 一下一下,随着鹿见深的怒吼,挡风玻璃碎成蜘蛛网。 紧锁的车门终于有了动静。 前后四道门通通打开,车上所有人走下来。 没有江稚鱼。 仍旧没有江稚鱼。 全部都不是江稚鱼。 “这位先生,我们跟你无冤无仇,请问你为什么......” 鹿见深一把推开上来交涉的司机,钻进车里,车底、后备箱,最后连脚垫都掀起来看。 “人呢?” “人在哪里?” 他揪住那些人衣领一个个问过去,神情里有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江小鱼在哪儿?” “你们他妈的把江小鱼藏到哪里去了!” 他怒吼着,面目全非。 四下一片嘈杂混乱,所有声音都搅和在一起——车笛声、争吵声、天上的风声、树上的鸟声、人群的笑声...... 还有一个男人崩溃的哭声。 找不到江稚鱼。 她又消失了。 她躲着他,她不愿意他。 鹿见深就那么坐在路中间,花坛的边沿上,旁若无人,肆无忌惮,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孩一样,放声大哭。 痛苦至极! 程识他们站在一旁,个个更是手足无措,垂头丧气。 鹿见深是在一阵阵的警笛声里,突然想起他没来得及推开的那道玻璃窄门。 然后,他就在一群警察的追逐里,义无反顾的跳上车,然后自己开着车,在路上又演绎了一段速度与激情。 他用了最快的速度,一路狂飙。 只是很不幸的是,他还是被逮捕于那栋小楼的大门前。 “让我进去看一眼!求求你们,让我进去看一眼!” “我不跑,我就进去看一眼,就一眼,求你们啦!” 他被六个警察摁到在地上的时候,嘴里不停重复着同样的话。 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得听不清,侧着脸被死死地压在地上,猩红的双眼直直望着小楼洞开的大门。 此时此刻的鹿见深,跟一个疯子并无二致。 警察甚至开始讨论是要把他逮捕进警局,还是先把他送进精神病院。 当然,在精神鉴定结果出来之前,他还是先被押进了警局。 在警局里,鹿见深仍旧疯疯癫癫,不像个正常人。 程识和李斌完全无能为力。 最后是唐婉宁赶过来,二话不说照着他的脸连扇两个巴掌。 她心疼,却也怨恨! 第244章 第244章 鹿见深终于安静下来。 警局半日游在所难免。 不过没有周彦西的落井下石,鹿家关系走得很通顺,鹿见深在里面没待多久就被保释出来了。 这次唐婉宁没来接他,程识替她转告,说她回纽约照顾小风了,再没有其它的叮嘱。 鹿见深问:“夫人还说了什么别的话吗?” 程识摇头。 鹿见深沉默两秒,抬脚往车边走,说:“送我去疗养院。” 闻言,程识终于忍不住,“老板,那栋楼李斌带着人上上下下查了三遍,没有人,太太......” “或许是我们猜错了,太太根本就不在那里。” “她在。”鹿见深淡淡道,语气却是十二分的肯定。 她在的,一直都在。 “那现在也已经走的没影了!” 程识第一次,对他说话时语气带了冲。 鹿见深转头看了他一眼,“抱歉,程识,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回去给你们涨工资。” 程识一愣,下意识张嘴想说什么,可他已经转回头,迈步继续向前走了。 ...... 鹿见深终于推开那扇玻璃窄门,那是个面积狭窄的小浴室。 不足五平米,装修简洁,一只浴缸,一块洗面台,一眼望到底。 空荡荡,没有人。 只地上有把细长的水果刀。 鹿见深弯腰捡起来,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对准自己的心口画了个圈。 他闭眼想象当时,他推开门,然后这把刀狠狠|插|进他的身体里。 就是他心口画的这个圈。 原来她已经恨他恨得想要杀死他了。 挺好......挺好...... 真的挺好的...... 总好过她死了,总好过她忘了他,再也想不起他来。 从浴室出来,鹿见深在那张叠得整齐的床上躺下。 很快,清新的橘香萦绕在鼻端,全是她身上熟悉的味道。 鹿见深半侧着脸,埋在枕头里,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快速的沉入睡眠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年纪小小的江稚鱼,稚嫩的脸上还带着婴儿肥。 她满面红云地望着他,说:“见深哥哥,我长大做你的妻子好不好?” 他说“好”。 她说我要给你生好多孩子,先生一个女儿,就叫泡泡吧。 他说好,什么都听你的。 然后他们真生了一个女儿,叫江泡泡,又生了一个儿子,叫鹿...... 鹿什么? 到底叫什么名字好? 鹿见深把厚厚的字典词典翻烂了,急得抓耳挠腮,还是没找到一个满意的名字。 他就被憋醒了。 床边围了一圈人,程识李斌还有陌生的医生护士。 程识眼睛里慢慢的布满了红血丝,见他醒来,差点儿激动的没哭出来。 鹿见深这长长的一觉睡了三天。 如果不是医生护士说他的身体没事,程识真怕他就这么一睡不醒了。 鹿见深醒来后,最后去周家的葡|萄庄园看了眼江泡泡。 他跟泡泡说,“爸爸要走了,你会想爸爸吗?” 泡泡望着他,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慢慢的点了下头。 鹿见深就笑了,抱着泡泡用力亲吻她的发顶。 他离开了庄园,然后把所有放出去找江稚鱼的人都召了回来。 他带着所有人,回了国。 ...... 第245章 第245章 鹿见深似乎是发疯发得够了,回到京北之后,神奇的做回了一个正常人。 他回到公司,开始认真工作,好好生活。 他把自己的每一天都安排的忙碌而充实,似乎将他下落不明的妻子已经完全抛之脑后,准备开启新的生活。 在亲近的人眼里,也认为他这是放弃了,接受了江稚鱼永远离去的事实。 有人在悲痛之余松了口气,也有人在悲痛之余出奇的愤怒。 鹿见风就属于后者。 以前他老是嚷嚷着要跟鹿见深断绝关系,不认他当哥了,嚷嚷的厉害也只是嘴上嚷嚷。 可现今,他是真恨上了。 他回鹿家老宅那天,拖着还伤残的一条腿,扑到鹿见深身上,跟他打了一架。 “你为什么要把人撤回来?江小鱼还活着!她还活着!你为什么不继续找她?你就是故意想叫她死是不是?” 他怒吼着将鹿见深扑倒在地,愤慨至极。 鹿见深没有还手,也没有辩解,任由他骑在自己身上,铁硬的拳头如暴雨一般迅猛地落下。 鹿见风的最后一句话,简直诛心。 他怎么可能想让江小鱼死呢?他怎么能让她死呢? 他太想她了,每天每夜,每时每刻都在想。 可是,她那样恨他,那样躲着他避着他,甚至是见到他只想杀了他,他又怎么敢逼她回来。 他不敢。 他懦弱。 他没有勇气去面对江稚鱼对他的滔天怒火跟恨意。 鹿存之和张茂全看到鹿见风把鹿见深往死里打的那狠劲,冲过去,两个人拼了老劲才把鹿见风拉开。 才拉开两人,唐婉宁冲上去,扬手给了鹿见风一巴掌,红眼指着他,“你非要把你哥逼死才甘心吗!” 鹿见风也红着眼吼道:“一命还一命,他该死!” “啪!” 唐婉宁扬手又是一巴掌。 鹿见风哭了。 他虽然从小调皮捣蛋,但其实性格比鹿见深温驯的多,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吃唐婉宁的巴掌。 他嘴巴甜,会看大人脸色,一发觉不对,就赶紧认错,很少犯犟脾气。 五年前为着江稚鱼跟全班同学打架,始终也没低头道歉,那是第一次。 这次是第二次,他闭紧眼睛,哭得稀里哗啦,就是不低头。 唐婉宁还要打,可手扬在半空却控制不住的抖动起来。 小风又有什么错? 看着眼前倔驴一样的小儿子,她心口又气又疼,那巴掌怎么也落不下去。 鹿见深从地上起身走过来,把她的手按下去,拉开她,自己站在鹿见风跟前。 他伸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笑着说:“行了,你嫂子没事,别在这儿给我号丧——打你哥就这一回,下不为例。” 鹿见风的哭声停了。 鹿见深又擦了下他脸上的眼泪,然后又有些嫌弃地抹在了他衣服上,转身往屋里走了。 顶大的男孩,个头完全不输鹿见深,哭起来完全跟个小屁孩一样。 剩下几人看着他消失的身影,都面面相觑。 唐婉宁跟鹿存之对视一眼,眼底不约而同浮出担忧的神色。 第246章 第246章 虽然如此,鹿见风还是坚定的决心,不再跟鹿见深说一句话。 当然,也没什么机会说话。 鹿见深基本上不回老宅,也就周末的时候偶尔回来吃顿饭,言行都很周到。 一切看起来似乎恢复了正常。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三个月后。 一年到底的日子,京北落了初雪,洋洋洒洒下了一夜。 第二天起来,满世界银装素裹,地上积雪到脚踝深。 鹿见风躺床上养了半年,早憋得要发霉,抱着雪橇板带着他的新兄弟风仔就出去撒欢去了。 风仔是他养病的时候顺手养得一条哈士奇,程识送来给他解闷用的。 鹿见风收到之后当天就认了兄弟,拜了把子。 大家都觉得,他们狗兄狗弟性格相契度百分之九十九,在气质这块更是十分的相配。 一人一狗在雪地里撒欢儿,笑声震落了树上的积雪,把沉寂了几个月的老宅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唐婉宁穿着睡衣,环抱着自己,靠在窗户边上,望着外面鹿见风和风仔追逐打闹的身影。 鹿存之下床走过来,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膀上,闭着眼睛抱怨:“这混小子是真闹腾......” “闹腾点儿好,这家里天天安静的我心里发慌。” 唐婉宁抬手抹了下眼角,转过头问他,“阿深最近怎么样?” 鹿存之闭着眼睛想了几秒,才说:“很好。” 顿了下,又补充道:“我看着很好,阿深他…比我们想象的坚强,其实你不要过于担心他。” “但愿吧......” 唐婉宁声音低了些,“那小鱼的后事......这么拖下去了也不是个事,总得让孩子回家,不能一个人孤魂野鬼的在外头飘着......” 说着说着,唐婉宁的眼泪就控制不住落下来。 已经过去了半年,所有人都不再抱有希望。 鹿存之叹了口气,用手背蹭了蹭她脸上的泪,“我回头找个时间跟阿深聊聊。” 唐婉宁擦掉脸上的泪,轻轻点头,“嗯,你委婉一点儿,不要直接说。” “我知道。” 夫妻俩说了一阵,各自洗漱下楼吃早饭。 下楼才发现,鹿见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唐婉宁见到他,脸上露出喜色,“一大早的你怎么过来了?” 鹿见深喊了声“爸”“妈”,正想说什么,鹿见风牵着风仔从外头走了进来。 看见鹿见深,鹿见风上扬的笑脸顿时拉了下来。 他冷哼一声,完全不理人,截过佣人端上来的一盘小笼包,带着风仔径直往楼梯走,一边吩咐道:“把早餐送我房间去。” 唐婉宁“嘶”一声,指着他,“什么德行!我抽你信不信?” 鹿见风嬉皮笑脸蹭过去,把脸递到她手底下,“给给给。” 唐婉宁气得捂住胸口:“......” 鹿见深朝鹿见风看一眼,开口道:“进大门的时候碰见送国际快递的,我帮你捎过来了。” “我的快递?什么东西?”鹿见风迈上楼梯的脚顿了顿,下意识回头问道。 鹿见深轻轻勾了勾嘴角,头也没转,只往旁点了下下巴,“好像是画吧,你自己看。” 鹿见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 第247章 第247章 鹿见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眼,他就看见靠沙发边立着一只扁长的大纸箱子,将近一米宽,两米多长,简陋的褐色纸箱子给系了条粉色丝绸的蝴蝶结。 搭配得很是......抽象。 鹿见风盯着那大纸箱看了又看,根本不记得自己最近有买什么东西。 他走过去翻看快递单,是从巴黎寄过来的,寄件人姓名: 【我去你大爷】 鹿见风:“......” “什么东西啊,是不是什么小姑娘寄给你的?”鹿见深转过头问他,脸上还带着笑。 “怎么可能!” 鹿见风抬头看见他饶有兴趣的脸,反应过来什么,立马把脸拉下来,闭紧嘴巴,抱起快递转身就走。 鹿见深看着他气呼呼的背影,嘴角又轻轻勾了勾。 “别理你弟弟,快过来吃饭吧。”唐婉宁招手。 鹿见深起身去餐厅,拉开椅子坐下来。 唐婉宁亲自舀了碗粥递给他,鹿见深接过,“谢谢妈。” 转头问鹿存之,“爸,我听说江言善最近经常去找您哭。” 鹿存之听见江言善的名字,眉头就不自觉皱了起来。 他不答反问:“江家那些出岔子的项目是不是你在背后做的手脚?” “嗯。”鹿见深大大方方承认了,“那些项目本来也是靠着鹿家拿的,没有咱们家撑腰,江家还能做成什么事。” 他语气毫不掩饰的轻视。 鹿存之为人一向谦逊谨慎,对于他傲慢的态度不大赞同。 但是江家那些人,从老的到小的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近来更是各种污糟事层出不穷。 鹿存之咳了一声道:“到底是阿鱼的娘家,你不管他们就是了,就当给阿鱼积德了,再者说,你整江家,名声上也不好听......” “阿鱼从小到大没落着他们几分好,也不用从他们身上积德。” 鹿见深扯了下嘴角,云淡风轻的模样,低敛的双眸里却透着狠意。 “反正江家上下都烂透了,倒不如我推一把,回头还能把江家老祖宗创下的基业救一救,等阿鱼回来正好交给阿鱼。” 鹿存之闻言,不由惊讶地瞪大眼睛,也不知道是因为他要整垮江家的想法还是因为他提起江稚鱼。 “你......”鹿存之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开口,转头看了唐婉宁一眼。 唐婉宁眼里的惊讶比他还重,还带着一重骇色。 她不管鹿见深要把江家如何,她关注的重点,在江稚鱼身上。 听鹿见深说起江稚鱼的语气和态度,自然的好像她还活着。 他笃定江稚鱼会回来一样。 然而对于唐婉宁他们来说,笃定的却是江稚鱼已经死亡的事实。 这几个月他们一直避免谈起江稚鱼的话题,就是怕刺激到他。 看他生活工作都逐渐走上正轨,他们还以为他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 然而现在看,显然并没有。 唐婉宁心口突然又一阵隐隐绞痛,没忍住道:“阿深,小鱼她已经回不来了,妈知道你心里过不去,但是你必须接受事实......” “妈你瞎说什么呢!”鹿见深狠狠皱眉,“小鱼好好的,等她消气自然就回来了。” 唐婉宁听他这么说,眼眶顿时一热,转头无措地望向鹿存之。 鹿存之在桌子底下抓住她的手,安抚地握了握,“没事,没事......” “我没疯,精神也很正常,阿鱼真的没事。” 第248章 第248章 鹿见深说完,低头面无表情的喝了口粥。 从鹿存之和唐婉宁的表情来看,他们显然不信。 “阿深,我昨天去寺里烧香,那大师跟我说不能叫小鱼的魂魄在外头飘太久......” “妈!”鹿见深直接冷了声音,打断唐婉宁的话,把碗往桌上一放,挺重一声响,唐婉宁吓了一跳。 鹿存之立时皱眉,“你好好说话,跟你妈摔什么碗!” 鹿见深揉了揉额角,张张嘴,最后无奈道:“等阿鱼回来你们就信了,我吃饱了,走了......” 他说着站起身。 唐婉宁“哎”一声,也跟着站起来,伸手想拉住他。 “啊啊啊——”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响起鹿见风发疯般的尖叫声。 因为过于激动,那尖叫声直接破了音。 众人都被吓一跳。 “怎么了?”唐婉宁捂着心口仰头朝楼上喊。 “妈!妈!” 鹿见风像见了鬼似的,大喊着跑出来,扶着二楼的栏杆,瞪着两只大眼低头看他们,“画!画!江小鱼给我寄的画!” 众人一愣。 “江小鱼还活着!” 鹿见风兴奋的大喊着,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 鹿见深最先反应过来,拔腿就往楼上跑。 鹿存之唐婉宁回过神也赶忙追了过去。 一分钟后,一家四口连带着老管家张茂全齐聚在鹿见风的房间里。 鹿见风扶着那幅巨大油画,指着右下角fechazo的签名,激动的声音直哆嗦,“看见了没?江小鱼的亲笔签名,她以前答应过我的,江小鱼说到做到,从来不骗我......江小鱼还活着!她真的还活着!” 唐婉宁不敢置信地捂着嘴,眼泪唰的落下来。 鹿存之搂着她的肩膀,也激动地湿了眼睛。 鹿见风扑过来,跑过来抱住他们俩哭。 张茂全也哭,都在哭,激动的都说不出话来。 只有鹿见深没有任何反应。 他只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那副新鲜的,还能闻到颜料味道的油画。 那画里是晨光熹微,旭日东升的景象—— 一轮巨大的,金红的太阳自蓝得深黑的海里跳出。 热烈,蓬勃,光芒万丈。 整个世界都补照亮了。 鹿见深笑了。 他望着眼前的画,傻傻地笑了。 只要她还好好的平平安安的活着就好,至于她什么时候愿意原谅他回到他的身边,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反正他会等她。 哪怕是天荒地老,他也会等。 可很快,鹿见深又笑不出来了。 因为在那幅画抵达鹿家不久,一位姓何的律师就跟着造访了。 何律师带来了一份离婚协议书,亲手交给鹿见深。 第249章 第249章 协议很简单,因为当事人只要求拿回自己的婚前财产,所以基本上不涉及到什么纠纷。 鹿见深只看了眼封面上的“离婚协议”四个字,连翻开都没翻开,直接撕了。 他也没露出什么情绪,只平静撂下一句,“你告诉她,想离婚,回来亲自跟我谈。” ...... 鹿见深像是丝毫没有受到那封离婚协议书的影响,送走何律师之后,就去了公司。 上午开一上午会,中午参加了个饭局,下午又约了几个老总打球,中间还挤出一个小时接受了某财经杂志的电话采访。 时间从早到晚安排的满满当当,半点儿没浪费。 鹿存之和唐婉宁知道江稚鱼还活着,之所以一直躲着不出现更不回来,就是因为不愿意见鹿见深。 人活着,他们自然很欢喜。 可一直躲着不回来,他们也愁啊。 怕鹿见深想不开,在公司的大半天,鹿存之找借口从楼上下来看了他好几趟。 看完就回头跟唐婉宁报告,说看着正常的很,什么问题都没有,叫她不要瞎操心。 唐婉宁直接一声呸回去,说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程识跟唐婉宁持同样的观点,因为他跟着他的老板连续几个月的高强度工作已经快把自己干废了。 说句不好听的,有时候颇是怀念老板发疯的那段日子,虽然同样难搞,但...... 两害相权取其轻。 主要是没磨硬拉这事程识实在没法|理解。 就比如说今天晚上这个规格不是很高的私人酒会,参加的宾客大多是中小型企业老板,主营业务跟鹿林集团也不大沾边,过去交际的作用并不是很大。 作为一个心细如发,想老板所想,思老板所思的助理,程识在仔细翻阅了两遍酒会宾客名单以后,发现了一点儿端倪—— 舒姝。 还有一人:秋原。 程识最近听到不少乱七八糟的八卦,关于舒姝跟她妈还有秋原的,很有点呼啸山庄那味儿。 总之这位傍着富婆上位的凤凰男秋先生,因为一些旧时恩怨跟舒姝的外祖苏家杠上了。 舒姝现在是苏氏的二把手,估计这段时间日子不怎么好过。 而舒姝是太太最好的闺蜜。 程识估摸着自家老板这是准备过去帮舒姝撑一撑腰。 生意场上,都是看人下菜碟,顾及着鹿家的态度,想落井下石的那些人怎么也得在心里掂量掂量。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舒姝有小池总护着呢。 人家就差扯证的未婚夫妻,哪里还用得着您呐! 程识在心里疯狂吐槽,觉得自家老板这委实是有点儿狗拿耗子了。 大概是他的怨念过重,鹿见深瞥他一眼,突然良心发现,在去酒会的半路上把人放了。 程识不好意思,“老板你一个人行吗?要不我叫张洁过来。” 张洁是鹿见深新招来的秘书,刚上岗一个多月,因为还没度过磨合期,所以有什么事鹿见深还是习惯喊程识。 “不用,你去吧。” 程识没客气,半道快活的闪人了。 最后鹿见深带着李斌去了酒会。 果然如鹿见深所料,因为秋原从中作梗,舒姝在酒会受到了冷待。 觥筹交错的酒会上,舒姝正一个人孤零零站角落里呢。 ...... 第250章 第250章 鹿见深的不请自来,叫举办这场酒会的主人家受宠若惊。 无疑,鹿见深一出现,就成了全场最瞩目的焦点。 众人第一时间是惊怔和疑惑,个个眼巴巴望着他,却都没敢上前攀谈。 鹿见深就趁着他们还没回过神来的时间,从面前经过的服务生端着的托盘里拿了杯酒,就径直奔着舒姝走了过去。 舒姝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朝自己走了过来的男人,也是愣的。 周围宾客看着他们,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神色各异。 “你有事?” 等鹿见深走到了面前停下,舒姝确定他是冲着自己来的,才蹙眉开口,眼里明显的不待见。 “没什么事,就是告诉你一声,阿鱼她好好的,还活着,我今天收到她的消息了。” 鹿见深面色挺温和,说着弯了下嘴角,朝她伸手,举杯,“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庆祝一下。” 舒姝看了眼他架起的胳膊,又看了看他如沐春风的笑脸,眯了眯眼,冷嗤一下问:“想收买我?” 鹿见深好心情地挑挑眉,“不算,举手之劳而已,你是阿鱼的姐妹,她如果知道你有麻烦应该会很担心。” 舒姝斜睨他一眼,轻声哼笑,“你现在倒是挺会说人话,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她没动,鹿见深的手也固执地架在那里,丝毫没有撤回去的意思。 “我想要的并不多,或许你只需要告诉我她最近过得好不好,这就足够了。” 舒姝看着他沉默几秒,忽地对他粲然一笑,举起手里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他的。 她轻一口杯中的酒,又凑近,轻声说:“阿鱼她好的很,只要你这个人渣永远别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后半辈子都会过得很幸福。” 这话简直尖酸刻薄至极,但鹿见深脸色动都没动一下,依旧是一派和煦。 他也仰头喝了口酒。 两人说话声音低,外人听不清,只能看见他们愉快的笑容和老朋友间熟络的氛围。 不少宾客变了脸,都下意识看向一个方向。 人群中,秋原静静站在那里,端着酒杯轻轻摇晃。 都是见风使舵的主,原本围在他身旁的人这会儿都已经离开,跃跃欲试往鹿见深和舒姝所在的地方靠拢。 秋原脸上笑容不改,慢悠悠喝完了手里的酒,然后把空杯子放在侍者的盘子上,转身出去了。 舒姝很快也离了场。 鹿见深只要出现那么一下就已经起到了震慑作用,不必过度表现。 舒姝过河拆桥拆得毫无心理负担。 她在外头等司机开车过来的时候,给江稚鱼打了个电话。 “你跟鹿见深联系了?” “算是吧,这几天精神很好,我想着把该了的事情了了,就叫律师拟了份离婚协议书送了过去…” 手机那头的江稚鱼喃喃,“过了明天就又是新的一年了啊......” 烂人旧事,怎么还能留到新年。 舒姝想起方才鹿见深脸上那如沐春风的微笑,后背突然起了层鸡皮疙瘩。 “阿鱼......” “嗯?”手机那头的江稚鱼声音轻快。 “算了,没事!”舒姝摇摇头,“你怎么样?还吐吗?二宝在你肚子里乖不乖?” “我很好,二宝也很乖,你不要担心我。” 两人说了几句,舒姝听见汽车鸣笛声,以为是司机开车过来了,就挂了电话。 抬脚正要往前走,看见车里下来的陌生司机,才发现不是自己的车。 第251章 第251章 有脚步声在背后响起,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顿时皱了皱眉。 秋原走过来,在她身旁停下,微笑提议,“捎你一程?” “不用了,我的车马上来了。”舒姝客气拒绝。 外头呼呼刮着北风,带着细碎的雪渣子,不停的扑在人的脸上。 舒姝裹了件大皮草,下面露出一截礼服裙摆,裙摆下一段细白的脚踝。 那脚踝的皮肤极其细腻,却被冷风吹得微微泛红。 秋原的视线在她luo露在外的脚背上定住,目光有一瞬的恍惚。 很快,他就下意识错步往旁挡在了来风的方向。 如此,两人瞬间拉近了距离。 舒姝想也没想,往后退了两步,又将距离拉开。 秋原微微眯了下眼,一直轻翘的嘴角终于落下去,拉平了。 很快,他又重新微笑起来,恰到好处的弧度,像戴了副精致的假面。 “舒姝,你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了。”他语气听起来有些感慨,“我记得你未婚夫好像姓池,不是那位鹿总吧?” 舒姝看着他,忍不住狠狠皱眉。 她深吸一口气,“秋原,你到底想干什么?” 秋原静静看她两秒,突然伸出手,像很多年前那样,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半真半假地道:“我想跟你重新来过,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舒姝听着他的话,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全身一下子僵硬,无法动弹。 秋原走近一步,手从她的发顶慢慢向下,滑过她的鬓角,抚摸她裹着雪的北风吹的冰凉的脸颊。 舒姝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哆嗦了一下。 下一秒,她想也不想,抬手狠狠扇了秋原一巴掌。 ...... 舒姝坐进车里的时候,身体还在止不住的轻轻颤抖。 包里手机“嗡嗡——”不停的响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电话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舒姝才掏出来看了眼。 是苏美丽的视频电话。 舒姝没接,把手机扔到一边。 电话自动挂断又重新响起。 舒姝反复深呼吸几次,努力叫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才捞过手机,关掉摄像头,接起,“喂,什么事?” “你那边怎么那么黑,我怎么看不见你?” “说事。”舒姝不耐烦。 “你酒会结束了没有?结束了过来接妈妈一下,就在富平路这边,我的车子在路上抛锚了。” “知道了,你等会儿,叫张叔先送我回家,再回来接你。” 她说完就要挂电话。 “哎哎!”苏美丽喊了两声,“你搞那么麻烦干什么呀?又不是不顺路,让张叔来来回回跑什么,天气又不好,路上难走的要死......” “我不想看见你不行吗?”舒姝打断她的喋喋不休,语气也很不好,然后直接挂断电话,关机。 两分钟后,司机老张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喂”了一声,看向后视镜,有些为难地喊了声:“小小姐。” 舒姝吸了一口气,捏着额角闭上眼睛,“去接她吧。” 老张松口气,应了声,在前面路口转向。 ...... 第252章 第252章 苏美丽在一家餐厅里等他们。 舒姝晚上没吃饭,空着肚子喝了两杯酒,这会儿胃里有些烧灼的难受。 苏美丽看出来了,以自己想吃为由,拉着她进了餐厅。 舒姝也没挣扎,就顺着苏美丽的意思,坐下来陪他一起吃夜宵。 苏美丽自己嚷着饿得要死,等菜上来,没吃两口就放下了筷子,转过来一个劲儿给舒姝夹菜。 “这个菠萝肉好吃,多吃点儿。” “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我听说你老是不好好吃饭,这怎么能行!” “你不要学那些小姑娘整天减肥什么的,瘦成骷髅样有什么好看的?” “啪!”—— 舒姝被她念叨的脑子疼,筷子往碗上一摔。 苏美丽抬头看她一眼,顿时闭上嘴,拇指食指捏在一起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舒姝头疼地捏了捏额角,好一会儿,才重新捡起筷子,低着头凉凉道:“你有功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去找你的老情人叙叙旧,求他高抬贵手,别再盯着苏家了。” 老情人。 苏美丽自然清楚舒姝指的是谁。 当然是秋原。 听见秋原的名字,苏美丽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 也不过是转瞬即逝。 很快,她又笑嘻嘻道:“哎呀,不是妈妈不想解决问题,主要是我去见他也没用,反而会把事情搞得更加糟糕,所以只能辛苦我的宝贝了......” 她伸手要去摸舒姝的脸,可还没碰到,就被舒姝一把打掉。 “那你回来干什么?” “当然是想你和外公外婆了呀!”苏美丽两只大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蛮满是无辜。 “......” 舒姝看着她,嘴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 几秒后,她低下头,攥着筷子恶狠狠戳碗里的米饭。 苏美丽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叹气,“宝贝你放宽心好不好?有未来女婿在你背后撑着呢,秋原现在的实力还跟未来女婿差的远,他不能拿咱们家怎么样的......” 舒姝闻言,猛地抬头,气急,“苏美丽你还要不要脸了!” “好好好,别激动别激动......” 苏美丽举起双手,正想说什么,视线扫到过道上的来人,脸色突地一变。 这时,舒姝听见背后有人喊自己:“小姝。” 她回头,就见舒家的保姆推着她的继母李蕊走过来,后面还跟着她的继妹舒佳佳。 “李阿姨。”舒姝冲李蕊点头,不咸不淡打了个招呼。 李蕊微笑望着她,“好久没见你了,明天元旦节,你要不要回家过节?回去的话我叫厨房多准备几道菜。” 她语气轻轻柔柔的,声音很好听,但就是说出口的话总叫人觉得不怎么舒服。 “怎么,我女儿回自己家还要提前给你打招呼啊?”苏美丽沉着脸看着李蕊,冷笑出声。 “姐姐,她是谁呀?”站在李蕊身边的舒佳佳看着苏美丽,突然开口问道,脸上满是天真的好奇。 第253章 第253章 苏美丽冲她微微一笑,语气温柔的很,像哄小孩子似的那种,说:“我是你爸爸的前妻呀,我跟你爸爸七年前离的婚,小姑娘你才七岁怎么就长这么大啦?哦,好像你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弟弟,一出生就会跑会跳会说话骂人了,是不是?” “哦,不对,算我跟你爸的离婚时间,你弟弟不是刚出生,应该还在你妈肚子里才对。” 舒佳佳当然不是七岁,而是十七岁,只比舒姝小了六岁。 苏美丽惊讶的语气,顿时招来了旁边几桌客人的侧目。 舒佳佳感觉到众人探究的目光,四周看了一眼,脸腾地一下红了。 她下意识张嘴想反驳,垂在身侧的手却被李蕊抓住,安抚一般地握了握。 李蕊这才看向苏美丽,轻声道:“苏姐姐,大人的那些是非恩怨就不要牵涉到小孩子身上了,毕竟姐姐你做的那些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必在外头叫别人看笑话。” 她说完就捂嘴咳了起来,脸色苍白,神情脆弱,有种破碎的美感。 对比苏美丽的张牙舞爪,她这样谦恭的弱者姿态显然更能激起大家的同情心。 苏美丽被恶心坏了,一个白眼翻过去,张嘴就要怼她。 舒姝在桌子底下轻轻踢她一脚。 毕竟公共场合,舒姝不想明天大家都难看。 苏美丽转头看向她,舒姝回避她的视线,拿叉子给她叉了块甜瓜递过去。 苏美丽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接过来,张嘴咬了一口。 李蕊很清楚,吵架的话是吵不过苏美丽的,很自觉的带着女儿保姆走了。 等他们走了,苏美丽这才出声:“真晦气!” 接着问舒姝,语气不满,“你为什么拦着我?” “我明天要回去看爷爷,你今天给她没脸,明天她在家里就会给我没脸......” “她敢!”苏美丽气的几乎要拍案而起,好在被舒姝摁住了。 舒姝撩起眼皮看着她,“那是她的家了。” 苏美丽悻悻闭上嘴,“我那儿刚得了一根上好的老山参,你明天过去给老爷子带上,看完老爷子就赶紧回来,晚上跟你外婆咱们一块包饺子。” 舒姝低头吃着东西,淡淡“嗯”一声。 吃饱后,母女两各自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舒姝就带着一后备箱的礼品回了舒家。 舒家书香门第,不是什么大富之家,家里只请了两个保姆,一个做饭的阿姨,一个专职的司机。 保姆和司机都是这几年新请的,李蕊和舒老爷子都行动不便,需要照顾。 做饭的吴阿姨是老阿姨,在舒家做了一辈子饭了,看着舒姝长大的。 吴阿姨从小就爱偷偷给舒姝塞各种好吃的,现在还是这样,听见舒姝的车响,一路从厨房跑出来,往舒姝手里塞了块红糖糍粑。 “我刚做的,趁着热乎,阿囡你快吃。”看到舒姝,吴阿姨是真高兴。 吴阿姨是南方人,从小阿囡阿囡地叫她,后来家里人也跟着这么叫她。 舒姝听得眼热,正想说什么,身后突然响起老太太的声音,“吴妈,你在这里干什么?” 吴妈回头,朝她讪讪笑了下,转身回厨房了。 舒姝看向来人,喊道:“奶奶。” 老太太不咸不淡撩她一眼,“来了。” 这时,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一边从楼上飞奔下来,一边喊道:“奶奶!奶奶!” 第254章 第254章 “哎呦,我的乖孙孙,你慢点儿,慢点儿!千万别摔着!” 老太太张着手,迈着两条已经微微弯了的腿,一溜跑过去接住小男孩,把他搂在怀里,心肝肉地喊了一通。 舒姝看得扎眼睛,转开目光,就看见她爸舒江海推着李蕊从卧室里出来。 两人正说着什么,脸上都挂着笑,在看见舒姝的一瞬间,那笑都顿了下。 李蕊笑容照旧,舒江海却是把脸直接拉了下来。 舒姝没有任何异常反应,只垂眼喊了声,“爸、李阿姨。” 李蕊应了一声。 舒江海却没吭声,唤来保姆推李蕊,径直走去老太太那儿抱过小儿子舒硕安。 “爸爸!” “好儿子,最近是不是又长高了?跟爸爸比比,看到爸爸哪儿了。” 舒江海看着怀里的儿子,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又把人放下来,两个人比身高。 李蕊望着他们父子俩,过去轻抚舒硕安的头,笑说:“是长高了,毛衣袖子都短了,要给他买新的了。” 老太太在一旁也笑嘻嘻的接话,“回头吃了饭就去买,多两两件。” 舒硕安抱着舒江海的大腿,“爸爸,我想要诺巴曼最新款的无人机,你给我买。” 舒江海一口答应,“好,你要什么爸爸给你买什么!” 楼上又一道声音插|进来,是舒佳佳,“爸爸,我也要买礼物!” 舒江海笑道:“好好好,都给买,谁的都不能少。” 舒佳佳欢呼着跑下楼,扑到舒江海身上撒娇,“我最爱爸爸了!” 舒硕安不甘其后,急嚷着也扑到舒江海身上,“我也最爱爸爸了!我比姐姐还爱爸爸!” 舒江海哈哈大笑,一屋子人都跟着笑了,除了舒姝外。 舒姝沉默的脸在一屋子的笑声中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于是她也扯了扯嘴角,出声道:“爸,有我的礼物吗?” 她跟他们像是不能兼容的存在,她一出声,他们就都沉默了。 客厅里忽然一下就陷入沉默的尴尬。 但舒姝并不尴尬。 她很自然,笑盈盈望着舒江海,张嘴咬了口吴阿姨给的红糖糍粑,细细嚼着。 “怎么大家都不说话了?”她摸了下脸,“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值得大家这样看着我?” 这样若无其事的样子落在舒江海的眼里无疑是挑衅。 他的笑脸瞬间冷了下来,跟外面的天气一样,冷冷道:“两个月不沾家,回来就是惹我生气的,你怎么不直接死在外头呢!” 即使舒姝已经听习惯了他这些冷言冷语,可心口还是像是被尖刺给扎了下,呼吸有点儿困难。 “哦,原来你喜欢我回家啊,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回来呢!” 她说着,无所谓的耸耸肩,毫不在意的样子,“你看,我一回来就打扰你们共享天伦,我说句话,你们都像看怪物一样看我,这多不好啊......” “你——” “我回来,主要是看爷爷的。”舒姝打断舒江海的话,“我就想问问爷爷在哪儿?” 她说着转身就往外走,迎面撞上舒老爷子进门。 ...... 第255章 第255章 “阿囡来了,我就听着有车响......” 舒老爷子脸上露出笑,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进来。 舒姝听见那声“阿囡”,眼眶忍不住一热,忙跑过去扶他,低着头喊:“爷爷。” 舒老爷子听她声音不对,再一扫屋里众人,什么都明白了,心里叹口气,拍拍她的手,对老太太和舒江海道:“孩子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都板着个脸做什么?” 老太太哼一声,舒江海冷脸不说话。 舒老爷子也没再说什么,带着舒姝去了书房。 老爷子拉着她的手细细地问她最近都吃了什么,睡得好不好,工作累不累,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老爷子是真疼她,打小就疼,原来老太太也疼,除了时不时念叨两句还想再要个孙子,老太太也把她当心肝肉疼。 所有人都疼她,但那是在苏美丽跟舒江海离婚以前。 那之后,舒家人就恨她了,只除了老爷子还对她一如既往。 舒姝感激他。 老爷子一下下摸着她的脑袋,说:“阿囡,你别怪你爸爸跟奶奶,他们那是心里有怨气。” 当年苏美丽出轨秋原出得惊天动地,人尽皆知。 关键是,秋原是舒江海最最得意的学生。 这简直是把舒江海的脸皮扒下来扔在地上狠狠地踩。 舒老爷子听闻消息一口气没提上来,中风在床上瘫痪了大半年,现在说话还是有些不清晰。 所以老太太和舒江海都恨死了苏美丽。 可是—— “爷爷,我有什么错呢?” 舒姝趴在老爷子膝盖上,神情寂寥地望着窗外横斜的一段枯枝,声音平静的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疑惑。 老爷子听得一阵鼻酸,说不出话来。 是啊,她能有什么错呢? 她一个孩子,明明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她的母亲追逐爱情远走了。 她的父亲迅速带回来外面的情人,和一对儿女组成了新的家庭。 她在蜜罐里生活了十七年,她引以为傲的恩爱父母,幸福家庭,一夜之间地覆天翻。 她在惊慌失措里被抛进地狱。 她有什么错呢? 书房里静了一会儿,有人“咚咚”敲门。 老爷子抹了下眼角,扬声说:“进来。” 舒佳佳牵着舒硕安走进来,笑着说:“爷爷,安安要找您下棋。” 舒硕安挣开她的手,跑去老爷子身边。 舒姝已经站了起来,舒硕安长得胖墩墩,扭着身子把她挤开,抓着座椅扶手就往老爷子身上爬。 舒姝拉住他后背的衣服,“你别往爷爷身上去,爷爷抱不动你......” “要你管!” 舒硕安撇嘴嫌弃地看她一眼,转身推她。 他已经爬到了座椅上,这一松手,就直接摔了下去。 舒姝跟老爷子都来得及没拉住他。 舒佳佳尖叫了一声,“安安!” 舒姝弯腰正要去拉舒硕安,被她一把推开,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安安,你有没有事?摔到哪里没有?” 舒佳佳把舒硕安搂在怀里,舒硕安像是摔懵了似的,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哇一声大哭起来。 “怎么了?怎么回事?” 舒江海匆匆跑进来。 第256章 第256章 舒硕安捂着脑门,指着舒姝哭得上气不接下去。 舒江海眼神一厉,箭步冲到舒姝跟前,不由分说,扬手就是一个巴掌甩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舒姝被打得身体晃了晃。 一阵“嗡嗡”的耳鸣,好一会儿她才听见声音。 “......你跟你那个该死的妈一样,又坏又毒,毫无廉耻之心!池家的人真是瞎了眼,居然能看上你做他们家的媳妇,就你这样一副yin娃荡|妇的做派,嫁进去之前最好跟我们家断绝关系,省得回头出事,池家要弄死的时候连累我!” 舒江海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语气恶毒堪比街边的泼妇,凶神恶煞的表情恨不得把她生拆活剥了。 又毒又坏! 毫无廉耻! yin娃荡|妇! 瞧瞧,这是一个当父亲的骂女儿的话。 还是个教授! 为人师表。 舒姝“呵”一声笑了,笑的不知道有多讽刺。 她朝舒江海比起大拇指,“您有廉耻,您跟我妈离婚七年,有个十七岁的闺女八岁的儿子,您真有廉耻!真君子!好老师!好教授!简直是全天下的楷模!” “小畜生,我打死你!” 舒江海被她气得,浑身发抖,再次高高扬起手来要朝舒姝的脸上落下去。 好在老爷子一拐杖打过来,阻止他,怒呵道:“够了!你赶紧过来看看安安有没有事。” 舒硕安哇哇哭嚎,“我疼!我疼!” 一群人围着他手忙脚乱,七嘴八舌: “哪儿疼?安安你哪儿疼?” “安安,你可别吓奶奶!” “送医院吧,赶紧打120。” 舒江海指着舒姝,咬牙道:“安安要是有事我饶不了你!” 说完转身拨开舒佳佳,弯腰把舒硕安抱了起来,抬脚往外走。 一帮子人急慌慌跟在后面,老爷子也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落在最后。 舒姝看着他快要走出门,张嘴小声喊了声“爷爷”。 老爷子大概没听见,头也没回。 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去的身影,舒姝眼眶里倔强打转的泪,终于掉了下来。 ...... 半下午,苏美丽打来电话的时候,舒姝正一个人在酒吧包厢里喝得半醉。 苏美丽问她:“你在哪儿呢?什么时候回家?” 舒姝反应了两秒,说:“不回家了,我......晚上跟池砚舟一起去外面跨年。” 那边默了两秒,苏美丽压低声音说:“你骗鬼呢!小池就在我跟前!” “苏阿姨,我来跟她说吧......” 舒姝听见那边手机换了人,池砚舟的声音从遥远到耳边,他轻笑了声,“未婚妻,你在哪儿呢?” 舒姝靠着拐角的沙发腿,仰头盯着顶上的五彩灯球,默了会,说:“酒吧。” 池砚舟,“怎么那么安静?不会就你一个人吧?” 舒姝,“......没有。” 池砚舟,“嗯?” 舒姝咧开嘴傻呵呵的笑,“还有十八个男模。” 池砚舟,“......” 池砚舟以为她在开玩笑。 挂了电话,等他赶到地方,推开包厢的门才发现,包厢里真的有十八个男模。 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第257章 第257章 十八个男模,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舒姝坐在中间,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池砚舟黑着脸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双眸喷火,咬牙切齿吐出两个字。 “舒!姝!” 舒姝歪着脑袋,靠在第八号帅哥的肩头。 听到声音,她抬起迷|离的双眼,望向面前的池砚舟。 半晌之后,她忽地弯唇一笑,坐直身推开身边的小帅哥,去拉他的手,“你起开......你,大帅锅,过来,来坐我旁边......” 池砚舟躲开她的手,反过来在她手背上狠狠拍了下。 “啪——” 挺响亮的一声。 下一瞬,舒姝疼得喊出来,捂着手背递到嘴边呼呼吹气。 两边的小帅哥立马凑上去献殷勤。 一个去抓舒姝的手,“没事吧,快给我看看......” 一个去指池砚舟的鼻子,“你谁呀?你干什么!怎么敢对我们的女王殿下那么粗鲁!” 结果第八号小帅哥的手还没挨着舒姝的衣服,就被池砚舟揪住衣领子提溜了起来,另一个指着他鼻子的九号小哥被折了手指。 两人同时发出惨叫求饶的声音。 池砚舟一手拖着一个丢出了包厢。 转回头一扫,剩下的十六个帅哥齐齐身躯一抖,顿时逃命似的蹿出了门。 舒姝窝在沙发拐角里,一手抱腿,一手抓着一瓶酒,脸上笑呵呵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就差喊出一句“打起来”。 “砰!” 池砚舟一脚重重踢上包厢门,朝她走过去。 来到她面前,他伸手夺过她手里的酒瓶往旁边一丢,凉凉问道:“你作什么呢?这是又受什么刺激了?” 舒姝仰头看着他,不满的嘟囔,“你抢我酒干什么?不要以为你长得帅就能在我这儿有特权——哎,” 她仰着脑袋,仔细打量池砚舟,抬手指向他,“你跟我那个未婚夫长得还挺像的......” 说着,她微微歪了歪脑袋,食指在空中咬着他的眉眼轮廓比划,画着画着就笑起来,然后打了个酒嗝。 池砚舟,“......” “别搁这儿跟我装疯卖傻。” 池砚舟睨着她,声音依旧冷冷的,不过脸上的阴云密布的表情已经放晴了不少。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舒姝不理他,一把抓住他的手指头,另只手直探他的小腹,“......你有没有腹肌?” 池砚舟躬身后撤,一把打掉她的咸猪手,一张脸重新被阴云覆盖。 他弯腰一把掐住她的双颊,强迫她抬头看自己,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道:“你给我仔细看看清楚,我是谁?” 话音方落,舒姝醉的迷|离的眸子里瞬间水雾蒙蒙一片。 下一秒,她眼皮一颤,好大一颗泪珠就滚落下来。 不等池砚舟反应过来,她呜咽了一声,“疼......” 池砚舟心尖儿一抖,下意识松了手劲儿。 他被吓到了。 他就没见舒姝在自己跟前儿哭过,这女人脾气犟的很,眼泪都满满的在眼眶里打转了,愣是能仰头再憋回去。 包厢里光线昏暗,就头顶几个彩色灯球交错着五颜六色的光。 池砚舟方才被那十八个男模气得脑子嗡嗡响,一时也没留意,这会儿凑近了仔细看,才看见舒姝肿着的左脸,上面还有几根指头印。 第258章 第258章 “谁打的?”池砚舟的脸顿时沉了沉。 问完想起苏美丽说舒姝今天去了舒家吃饭了。 不用说,不是舒江海,就是她家那老太太。 怪不得大白天跑酒吧买醉,还点男模,十八个。 池砚舟在她的面前蹲下身,拧着眉头,伸手轻轻摸了摸她微肿的脸颊。 大概是他的动作太温柔,眼里流露的心疼太明显,舒姝愣愣看了他一会儿,闭上眼睛依恋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就像只慵懒的小奶猫。 池砚舟心里一软,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起身要去外面找侍应生要消肿的药膏。 可刚转身,衣角就被拽住。 舒姝仰头望着他,瞧着有点可怜巴巴的样子。 池砚舟回头,看着她这副样子,一颗心简直要软成一滩泥。 再开口,他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变得又轻又柔,“我去给你拿药,乖乖等我一会儿......” 他话没说完,舒姝就摇头,攥着他的外套下摆使劲儿往下拽。 池砚舟顺着她的力道弯下腰。 她松开他的衣服,转而伸着一双手缠绕上他的脖子。 池砚舟张嘴想说什么,一个字没来及说出口,两瓣软软的、凉凉的嘴唇堵住了他的嘴巴。 “......” 此时此刻,池砚舟心里就一个想法:这真是被刺激到了。 池砚舟跟舒姝自订婚到现在,满打满算有两年了。 两人没有经过恋爱的铺垫,是直接跳进未婚夫妻的模式的。 说起来,他们俩这婚订得挺稀里糊涂的。 俩人之前根本没什么交集,家里更是没什么来往了,无论是苏家还是舒家,论门第跟池家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说直白点儿,根本不在一层圈子。 不知道怎么就凑一块了。 所以他们这对未婚夫妻之间可以说是毫无感情基础。 就算是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他们之间也毫无增进感情的迹象。 俩人都挺忙,闲时间宝贵,所以俩人凑一块的时候基本上身体交流多,心灵交流少。 所以订婚两年,归来仍是合法炮|友。 不得不说,两人在寻欢作乐这方面契合度非常高。 池砚舟是一个积极主动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太主动,所以就显得舒姝有点儿摆烂的意思。 总之就是说,此时此刻,舒姝自主的、主动的送吻行为,还是新娘子上轿头一回。 可媲美天上下红雨。 池砚舟内心一阵激荡过后,立马反客为主。 他习惯了掌控节奏,然而今天舒姝却不愿意摆烂任他施为。 两个人用牙齿和舌头在方寸之间大打出手,很快见了血。 池砚舟被咬得直“嘶”声,拇指揩了揩唇角,指尖一抹鲜红。 他喘着粗声,一手扣着她的后脖颈,一手狠掐她的腰,“你是不是属狗的!” 舒姝不答,一点舌尖在殷红的唇上卷过,眼睛半睁半阖,迷|离的灯光下,像极了吸血的妖精。 池砚舟一肚子火往身下烧,把人往沙发上一推,压上去。 第259章 第259章 刺棱棱的下巴划过皮肤,一阵阵的发痒。 舒姝扭着身体笑出声,头顶的彩灯球晃啊晃,各种颜色的光晕湿成一团。 她抬起手,好奇地望着投映在手背上的光斑,红的,黄的,蓝的,绿的...... 一只大手攥住她的手腕,往上摁在她头顶,阴影覆盖上来,完全地挡住了她的视线。 “看着我,专心点儿......” 池砚舟捏住她的下巴转过来,他看着她混乱失焦的双眼,突然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我是谁?”他问她。 舒姝的眼睛好半天才对准焦距,看着他。 “我是谁?”池砚舟盯着她,又问了一遍,语气诱哄又坚硬。 舒姝静静看了他许久许久,忽地一个翻身。 沙发狭窄,两人直接翻滚在地上。 池砚舟后脑勺撞地,“咚”的一声。 眼前黑了一瞬,刚回过神,就听见她笑呵呵说:“我管你是谁,你是让我快乐的工具......…” 池砚舟闻言,眼前又一黑,一口老血涌上喉头。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他仰头想起身,却被舒姝掐住脖子使劲又摁回地上。 “你们男人总是拿什么狗皮爱情来骗女人,你们要女人专心,要女人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一个人,可你们眼里却能装满全天下的女人,凭什么?” 舒姝不满的嘟囔。 眼底明明是一片迷|离混乱,甚至是连坐都坐不稳,左右摇晃,可说话来的话,却是那样清醒。 “凭什么你可以花天酒地养着小三小四,我点十八个男模就不行?” “凭什么你在外面快活就被人羡慕风流,我就要被骂yin娃荡|妇?” “凭什么你能有白月光,我不能有一个时不时凭吊一下的朱砂痣?” “既然要玩儿,那大家都玩儿才公平。” “你小情人养着,私生子生着,白月光惦念着,却要求我守在家里相夫教子,爱你爱得矢志不渝......” 舒姝“哈”一声,发出振聋发聩的一声,“你算什么东西,我可去你妈的吧!” ...... 池砚舟躺在地上,两眼无神地望着被灯光照得五彩斑斓的天花板,心里一阵阵飓风刮过,掀起滔天巨浪。 他想打人。 非常想! 然而此时包厢里除了他,就只有一个铿锵有力发表完宣言之后,趴他身上倒头就睡的醉女人。 池砚舟想打她。 真的! 因为他现在不上不下被晾在这儿难受的很。 手好几次扬起来,就是没落下去。 最后,他也只能抱着舒姝的脑袋狠狠揉搓了一通,咬牙切齿道:“爷我从来不趁人之危,等你醒了咱俩再算账!” 趴在他身上的人一动不动,气息平稳,睡的不知道多香多安稳。 “睡得跟猪一样!你是猪吗?” “猪脑子,被人欺负了不知道还回去,就知道来喝酒虐待自己,你这个池砚舟的未婚妻是怎么当的?” 池砚舟到底气不过,最后抓住她身后最有肉的地方狠狠捏了两把。 第260章 第260章 舒姝终于有了些动静,嘴里哼唧两声,脸颊蹭了蹭他的胸口。 池砚舟忍不住叹了口气,抬眼继续望天花板,五指张开成梳,慢慢梳理她的头发。 等把她的鸡窝头理顺了,他身体里的燥火也平复下来。 池砚舟揽着舒姝,撑地坐起身。 这时,包厢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 两个年轻的姑娘从外面闯进来,当先的那个举着手机,嘴里大声嚷嚷着:“舒姝,你这个不要脸的坏女人,你对得起我哥——” 年轻姑娘话音未落,看清楚面前的男人,懵了一下,“哥......哥!怎么是你在这里?” 池星遥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两只眼睛瞪得溜圆。 “出去!” 池砚舟声音冷厉地喝道,在两人进门之时就已经扯过外套将舒姝蒙得严严实实。 池星遥被他吓得一哆嗦,手机“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她想也不想,转身拉着后面的堂姐池月馨往外逃。 “你慢点儿遥遥,怎么回事,我怎么听着像大堂哥的声音呢?” 池月馨刚才走在池星遥后面,还没来及看清包厢里的状况,就被池星遥拽着出了门。 “哎呀,就是我哥,完了完了我完了!三姐我真是要被你害死了!” 池星遥快要哭出来,拉着池月馨一路夺命狂奔。 不过还是没跑掉,在大门口被池砚舟的助理丁良拦了下来。 “两位小姐,老板叫你们过去一下。” 池月馨垂死挣扎,“丁助理,我们有点儿事急着走,反正晚上有家宴,大堂哥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呗。” 池星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附和,“对呀对呀。” 两人想往外闯,结果刚抬脚,丁良身后又冒出来两个保镖,结结实实的挡住她们的去路。 丁良推了推眼镜框,露出一脸纯良的微笑,跟她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池星遥心如死灰。 两人被带到上面的套房,在客厅里等了二十多分钟,才见池砚舟穿着浴袍,一身水气地从主卧走出来。 “哥......” 池星遥小声喊他,紧张的两只手在身前快绞成了麻花。 池砚舟没搭理她,走去厨房岛台那里接了杯水,仰头一口气喝完,这才走回来,坐进沙发里,点了根烟,掀眸睨两个人一眼,淡淡开口道:“说吧。” “啊?”池星遥表情发懵,看池砚舟一眼,又看一眼身边的堂姐,最后又看向池砚舟,“哥,说......说什么?” 池砚舟一眼斜过去,池星遥立马道:“我知道错了!” “大堂哥,” 这时,池月馨往前一步,挡在池星遥跟前,开口道:“你别怪遥遥,她也是听说舒家姐姐在酒吧里点男模陪酒,一时冲动才跑来的。” 她看着池砚舟咧嘴笑了笑,显然也是怕他的,有些讪讪道:“大堂哥,她出发点都是为了大堂哥你好,你就别怪她了......” 相较池星遥而言,池月馨面上则坦然自若的多了。 不过,她话里话外也是把事情往池星遥一个人身上推。 池星遥还连连点头,“三姐说的对,哥你不知道,那个舒姝......” 第261章 第261章 “你闭嘴。”池砚舟打断她,望着池月馨嗤笑一声,也不说别的,直接勾勾手指,“你手机拿过来。” 池月馨这才微微变脸,“大堂哥,我......” “拿过来。”池砚舟淡淡,“别让我说第二遍。” 池月馨咬了咬唇,掏出手机递过去。 池砚舟捏着她的手指解了锁,点进相册,最新的一条视频: 以池星遥怒气冲冲往前走的背影开始,她一直走到舒姝开的那间包厢门口,咬牙切齿地说:“太不要脸了!我一定要让大家看看她的真面目!” 直到他的怒喝声响起,画面抖了下,视频结束。 池砚舟撩起眼皮子看了眼池月馨,似笑非笑,“你拍这个干什么?” 池月馨表情讪讪,“遥遥说要去捉奸,叫我一起拍......” “喔,坏事都是遥遥做的。” 池砚舟扬了扬眉,一声哼笑,低头把视频删干净,才把手机还给她。 又问:“没往其他地方传吧?” 池月馨不敢看他,摇头,“没有没有,我怎么会乱传。” “没有最好,回头我要是听见什么闲言碎语......” 池砚舟话说到一半,停下抽了口烟,然后把燃了一半的香烟按熄在烟灰缸里,半真半假地说:“我可饶不了你啊。” 他声音里还带着笑,池月馨听着,却不由打了个寒颤。 “好了,跟你开个玩笑,你先走吧,我有事跟遥遥说。” 池砚舟挥手赶人。 等池月馨走了,池砚舟对着池星遥直接拉下脸,“知道错了?” “知道知道。”池星遥点头。 “错哪儿了?” 池星遥卡壳,“......” 她瘪瘪嘴,“我这不都是为了你,那个舒姝她真的点了男模......” “你还委屈上了!”池砚舟冷笑,“大张旗鼓去捉你未来嫂子的奸,你把你哥的脸往哪儿搁?” 池星遥茫然地“啊”一声,过一会儿转过弯来,又“啊”一声,“我,我没想那么多,三姐说得留下证据,不然回头那个舒姝不认账......” “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你的脑子呢?” 池砚舟忍不住拔高声音,池星遥被他吓得瑟缩了下,小声嘟囔,“我觉得她说得没错啊,我拍视频是想给你看,也没有要往外传......” 池砚舟被她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指着她,“你以后少跟她一起玩儿,回头把你卖了你还高高兴兴给她数钱。” “你怎么老把我说得那么傻?” 池星遥噘嘴不满,“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妹妹,自从你跟舒姝订婚,你就老是骂我。” 池砚舟都给她气笑了,“你自己蠢还赖你嫂子?” “她才不是我嫂子!你们还没结婚呢!” 池星遥说着说着悲从中来,嘴巴一瘪,颇一副要哭出来的驾驶,强烈控诉道:“哥,我不喜欢她。” 池砚舟睨着她哼笑,“你喜不喜欢有什么要紧,是我娶老婆又不是你娶老婆。” 池星遥气得不行,想了不想,脱口就说:“你也不喜欢她呀,你不是因为娶不着那个姜鸿雁才摆烂故意选她的吗?你还真要摆烂一辈子啊?” 第262章 第262章 “那都是哪辈子年的事了,” 池砚舟轻哂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掀眸睐池星遥一眼,“行了,我的事你少管,以后少跟你三姐一起混,她从小到大坑你多少次,半点儿记性都不长!” 池星遥张嘴还想说什么,被他挥手打断,“我换个衣服,等会儿带你一起回老宅。” 今天晚上池家老宅有家宴,池老爷子很重视家宴,不能缺席。 池砚舟回到卧室的时候,舒姝正陷在床褥里,抱着枕头睡得人事不省。 池砚舟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傍晚六点了。 看舒姝这架势,少说得睡到第二天去。 他想了想,拿了手机来给苏美丽打了个电话。 “抱歉啊,苏阿姨,我和舒姝准备跟几个朋友一起在外面跨年,所以她晚上不回去跟您和外公外婆他们吃饭了。” 他态度恭顺又有礼。 苏美丽在手机那头乐呵呵的,“没事没事,这有什么好抱歉的,你们在外面好好玩儿,玩开心点,注意安全就行。” “好的。” 池砚舟挂断电话,换上衣服,离开前,又找了人看着舒姝,这才放心的带着池星遥回了池家老宅。 两人到老宅的时候,主屋的大客厅里一片嘈杂热闹的笑声。 池家人丁兴旺,池老爷子两子三女,大儿子和二女儿是先前的亡妻所生,剩下三儿子和老四老五是现任妻子的孩子。 再下一代的小辈更是多,堂兄弟表姐妹加起来十来个。 池砚舟是大房这一脉的长子长孙,最受老爷子喜爱和器重。 “哟,咱们家大忙人可算是回来了,一大家子人就等你们兄妹俩了。” 池砚舟和池星遥刚踏进门,就听见他小姑姑不阴不阳的笑声。 他三婶婶跟着接话,“说得是呢,他三叔也没砚舟忙,好歹还能挤出点空闲回来陪老爷子浇浇花种种菜下下棋......” “我说砚舟啊,你也不要太拼了,老是这样身体怎么吃得消哦,现在年轻不显,等你过了三十五,你就知道后悔了!” 他三婶婶一副关切的语气,嘴角扬着,只是眼里的笑意,却半丝不达眼底。 不蠢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对池砚舟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池砚舟撩起眼皮子轻飘飘瞟她一眼,勾唇笑笑,没搭茬,只依次喊了声人,然后又跟旁边一众堂表兄弟姐妹点头打了个招呼,问道:“我爷爷呢?” 管家老徐端茶上来,回道:“老爷子在书房。” 池砚舟点点头,环顾了眼四周,并没有马上去书房,而是转身先去了趟厨房。 果不其然,他妈谷天雪正在厨房里跟一群佣人在一起忙碌着。 池砚舟过去,二话不说拉着她往外走。 谷天雪却不肯走,扎开他的手,“哎你等下,我给汤调个味道。” “跟您说多少遍了,平常给爷爷做饭是你当儿媳妇的孝顺,其他的人哪儿那么大脸劳动池家的大夫人亲自下厨。” 池砚舟又去抓着她,强行拉着她往外走。 “妈妈知道,我就是不想应付他们,所以才躲到厨房里来的,反正做饭又不累的,洗菜切菜都是阿姨做的,我也就拿铲子翻两下调个味道......” 欲天雪还挣扎。 她确实是不喜欢应付外面那一大帮子人,跟他们说话,脑仁疼。 “喜欢做饭您天天做,就今儿不行,您去陪我二姑姑说话去。” 第263章 第263章 池砚舟也坚持,强行把她拉到客厅,摁到他二姑姑身边坐下,这才去书房找老爷子书房。 他走到书房门口刚要抬手敲门,门先从里面打开了。 他爸池向文从里面臊头耷脑走出来,一看这模样就知道又被老爷子训了。 果然,下一秒,老爷子气恼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跟阿梅都是顶顶聪明的人,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个蠢蛋!” 紧接着是他三叔池向武事后和事佬的声音,“爸,你消消气消消气,这事我也有错,我要是盯紧点儿,及时提醒大哥......” “爷爷。” 池砚舟直接推门进去,打断了池向武的话,“我爸又干什么了招您这么大气?” 老爷子看见他,脸上怒气散了散,“回来了。” “嗯,”池砚舟点了下头,走过去一屁股坐老爷子办公桌上。 他看着老爷子,又看一眼他那臊头耷脑的亲爹,完全忽视他三叔,咧着嘴对老爷子道:“我说老爷子你也别太贪心,这祖坟上也不能老是冒青烟呢,我爸没遗传您跟我奶奶的聪明才智,那是都攒着传我了,要不我能跟您似的这么聪明勇敢机智能干?” 老爷子绷不住脸,笑了,指着他,“去,有你这么夸自己的吗!” “事实胜于雄辩,您老就比我强那么一丢丢——慧眼识人我比不上您。” 池砚舟说着,抬手大拇指捏着小拇指做出那一“一丢丢”的手势。 这还是变着法儿夸自己呢。 老爷子更乐了,“滚蛋!” 骂完,老爷子又抓起桌上的一本书朝他砸过去。 池砚舟抬手接住,这才转向他三叔池向武,看着他笑了笑,喊道:“三叔。” 池向武跟他点点头,声音温和,“怎么回来这么晚?我听公司的人说你半下午就走了,你爷爷念叨你到现在了。” “那不是给我爷爷搞好东西去了么。” “哦,是嘛!”池向武皮笑肉不笑地问:“什么好东西?叫三叔也瞧瞧。” “那可不行。” 池砚舟边说边笑嘻嘻朝老爷子挤了挤眼睛,“这可是咱爷俩的秘密,是不是?” 老爷子虎着张老脸,手指点点他,“就你皮,马上而立的人了,还整天跟个毛头小子一样长不大。” 池砚舟乐哈哈,“可不就是毛头小子么,长到一百岁搁您跟前也还是小孩,压岁钱不能少。” “得,又来算计我老头子的钱包了!” 爷孙俩你来我往言笑晏晏,池向武站在一边根本插不上话。 有点急。 结果,老爷子直接冲他摆摆手,说:“老三你先出去吧。” “好。”池向武笑着乖乖地点点头。 可一转身,那脸上的笑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眼晦色。 书房里只剩下爷孙三人。 池砚舟最能拿捏老爷子,把老爷子哄的眉开眼笑的,连着他爸池向文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聊了一阵,他们父子俩个才扶着老爷子出了书房,去大厅。 大家都到齐了,时间又刚刚好,老爷子让厨房开饭。 家宴结束后,一大家子转移到园子里看戏。 第264章 第264章 老爷子爱听曲,专门建了个戏园子,时不时请一些有名的戏团来家里唱上两场。 今儿池砚舟专门给老爷子请了这两年正当红的京剧名角,隔水的戏台子上,热热闹闹唱到十点半,老爷子乏的撑不住才散场。 池家老宅子是苏式园林式样的建筑,亭台水榭占地几百亩,儿女都有自己的院子。 戏散场,众人也没走,各自回了自己院子。 池砚舟一路将老爷子送到房间,等老爷子睡下了,他转头又离开了老宅。 回到酒吧楼上的套房时,已经快晚上十二点。 客厅里窗帘敞着,外面霓虹光洒进来,把屋里照得挺亮。 五彩斑斓的。 池砚舟刚在席间喝了几杯酒,这会儿酒精上头,脑子有点晕。 他懒得开灯,就着那五彩斑斓的光线,一路往里走一边解衬衫扣子。 进到卧室,他直接往床上一摔,然后转身去捞人。 却不想捞了个空。 下一秒,他有些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 他皱了皱眉,撑身坐起来,掀开被子。 一看,底下就两个枕头。 这时,床头有微光亮起,是舒姝的手机屏幕。 人还没走。 池砚舟翻身下床,先在卧室里找了一圈,没找见人。 又出去,然后看见厨房岛台边靠着个黑乎乎的人影。 “舒姝。”他走过去,喊了声。 那人没理,仰头咕嘟嘟喝水,一杯水灌下去,才转回头。 池砚舟已经走到她身后,自然地伸手从背后抱住她,“没听见门响吗,怎么不叫我一声?” “听见了......”舒姝低低出声,嗓音沙哑,她清了清,问:“你喝水吗?” 池砚舟“嗯”一声,手伸过去,捏着她的下巴转过她的头来,然后低头吻上去。 下午自然是没尽兴。 既然现在她醒了,那正好继续。 舒姝挣扎了几下,没挣动,就随着他去了。 两人没挪地儿,就靠着岛台来了一次。 脑子里炸开烟花的时候,落地窗外的夜空中也连续绽放起烟花。 烟火盛大,几乎照亮了半边天空,也照亮了眼前池砚舟那汗涔涔的刀削斧凿般的迷人面庞。 在烟火的余光中,两人四目相对,看清楚彼此的刹那,心跳都停止了。 已经到零点,新的一年来临,人群欢呼庆贺新年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模模糊糊传来。 池砚舟托住舒姝向下滑的身体,伏在她耳畔,沙哑的声音温柔的几乎滴出水来,“新年快乐,许个愿望吧。” 舒姝眼神迷|离越过他,望向夜空中一朵朵继续绽放的美丽烟花,慢慢闭上眼睛。 ...... 第265章 第265章 池砚舟定定的看着烟火下她被染的色彩斑斓的脸,忽地勾起了唇角。 待平复了呼吸,他抱起她,转身去沙发拿了条毯子裹在两人身上,然后走到落地窗前坐下。 城市上空被四面八方的烟花照得亮如白昼,接连持续了十多分钟才偃旗息鼓。 “你刚才许了什么新年愿望?”池砚舟问舒姝。 舒姝看着窗外,默了半晌,说:“希望以后你在外彩旗飘飘的时候,能接受我也点十八个男模。” 池砚舟侧头睨她一眼,“......” 岁月静好的气氛一下子消失殆尽。 这他妈十八个男模是过不去了是吧! “酒还没醒呢?”池砚舟舔了舔后槽牙,阴恻恻地笑。 舒姝微微侧头望向他,“我说认真的。” 今天舒江海骂她那句还挺有道理的。 即使苏美丽把舒江海的脸皮扒下来踩得稀巴烂,让舒家成为一个大笑话,舒家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但池家可不是舒家。 苏家比舒家只强不弱,跟池家比,那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了。 她要敢学苏美丽,那池家可不会叫她好过。 所以有些事还是得提前说清楚。 “我要是不接受呢?你还准备跟我退婚不成?”池砚舟颇有些咬牙切齿。 舒姝愣了下,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实打实说,论各方面条件,她和池砚舟的婚姻,肯定是她高攀。 她不可能再找到一个比池砚舟条件更好的对象。 背靠大树好乘凉。 这两年,因着池家的关系,她在生意场上确实也得到了不少便利。 仔细论好处,很多很多。 可也是因为这些,足够让她在以后的婚姻里忍气吞声,接受那些不对等的背叛吗? 不够的,她不愿意。 她亲眼见证过苏美丽如何在这样的婚姻里从压抑到疯狂爆发。 而女儿总是容易走上妈妈的老路。 所以不如从一开始,大家就都拥有公平的自由,各玩各的,各不干涉。 “对。” 舒姝转头看着池砚舟,表情严肃认真,“池砚舟,虽然我挺恨我妈,但是我跟我妈是一类人,所以有些事还是提前说清楚,别到时候你再想弄死我。” “我特么现在就挺想弄死你的。”池砚舟被她气到极点,反而笑了。 舒姝感觉他准备两条手臂勒死自己。 所以,她抿唇识相地没再说话。 池砚舟没动手,睨着她连着深呼吸几口,稍稍按下情绪,而后深叹口气又看向窗外。 “你凭什么觉得我以后就一定会在外面彩旗飘飘?这世上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跟你父亲一样渣…” 他声音有些缥缈,又很坚定,“只要我们相爱,一辈子守着彼此相濡以沫并不是什么难事。” 相爱? 这两个字听着就是个笑话。 爱情是一场幻觉,就跟这天上的烟花一样。 第266章 第266章 短暂的绚烂过后,就只剩下满地的残灰。 苏美丽跟舒江海曾经也不是没爱过的,结果又是怎么样呢? 爱是假的,只有利益交换才是永恒。 舒姝笑了下,说:“池砚舟,你也不爱我啊,你跟你的好兄弟一样,心里都惦记着个白月光呢。” “你知道?” 池砚舟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心虚或者慌乱什么,反而是饶有兴趣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他扭头盯着舒姝,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舒姝不看他,但脸上很平静,语气也很平静,“你妹跟我说的,她说你是因为娶不到心上人,为了跟家里作对才摆烂选了我。” 池砚舟皱眉,眼里居然闪过一抹失望。 气氛安静了会儿。 他默了默,有些疲惫地说:“舒姝,其实你从来没有想过以后会真的跟我结婚吧?” 他嗤笑了下,“到底是你摆烂还是我摆烂。” 舒姝没吭声。 两人都没再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池砚舟才抱着舒姝起身,去了浴室。 在浴室里又折腾了一场,到床上后,舒姝倒是秒睡,没心没肺的很。 池砚舟却睡不着。 既然睡不着,那总要找点事情做吧。 于是,三更半夜,鹿见深被池砚舟的电话吵醒,喊他出来喝酒。 鹿见深很无情地一口拒绝了他,“不去,我明天要飞蒙特勒看泡泡,别耽误我睡觉。” 池砚舟骂了句“狗东西”,鹿见深直接把电话给他撂了。 第二天一早,鹿家老宅里,鹿见深收拾好下楼,就见鹿见风拉着只大行李箱站在客厅中心,一边愉快地哼着小调,一边低头拿着手机噼里啪啦的打字。 他语音不全,调子拐得九曲十八弯。 唐婉宁受不了,拿了只小笼包堵住他的嘴,“你先吃饭,时间还早着呢,吃完饭再去机场也不迟。” 鹿见深整理着袖口走过去,问他:“真不跟我一起去蒙特勒看泡泡?” 鹿见风抬头翻他一眼,“等你走了我就去。” 他当然要先去巴黎找江稚鱼。 那幅画是从巴黎寄过来的,虽然寄信的是那个白越,但江稚鱼应该就在巴黎。 虽然离婚律师都已经找上门来了,但鹿见风想着,他是他,他哥是他哥,江小鱼肯定不会把他哥的错连坐到他头上。 鹿见深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径直走去餐厅,坐到餐桌前吃早餐。 他现在的生活,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工作,除了心里空落落的,不管多少工作都填不满,其它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 吃完早餐,唐婉宁强硬地镇压了鹿见风不满的抗议,安排兄弟俩乘坐同一辆车去了机场。 虽然江稚鱼还好好的活着,但鹿见风心里对鹿见深这个亲大哥的怨恨,半点儿没消。 车上,鹿见风尽量坐在离鹿见深最远的车门边,戴着耳机听他的音乐,兄弟两人一路上愣是一个字没说。 在机场分道扬镳的时候,鹿见深喊住鹿见风,微拧着眉头沉吟一瞬说:“要是真能见到你嫂子,就留在那里多陪她几天吧。” “还用得着你说!”鹿见风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鹿见深看着他转身迫切离开的身影,勾唇无奈地笑了笑。 ...... 第267章 第267章 泡泡现在依旧住在原来的疗养院里。 鹿见深站在泡泡住的那栋小楼的门前,抬头望着二楼的方向,突然生出些近乡情怯的感觉。 这几个月,他一直没来看泡泡,也没叫任何人过来打扰,不知道泡泡有没有忘了自己。 不过,他的突然出现,却仍旧让小楼前守门的保镖如临大敌。 显然跟几个月前一样。 负责的保镖立马给周彦西去了电话。 刚打通,鹿见深已经带着李斌走到了他们面前前。 “是周总的电话吗?让我跟他说。” 鹿见深面无表情,朝保镖伸出手。 “老板,是鹿总。”保镖盯着鹿见深,并没有立马将手机给他。 不知道那边说什么,过了几秒,保镖把手机递给鹿见深。 鹿见深接过,放在耳边,说:“周彦西,我要去看我的女儿,你不要让这些人再拦着我,我不想再把事情闹大,搅了阿鱼的清净。” 他语气很平静,平静的就像是在跟周彦西聊今天的天气一样。 手机那头的周彦西冷笑,凉凉道:“你要是不想搅了阿鱼的清净,就不该再来。” “阿鱼是我的妻子,泡泡是我的女儿,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是,永远都是。” 鹿见深只说这么一句,就把手机递还给保镖。 保镖接过去,等了会儿,才听见那边微沉的嗓音吩咐,“放他进去。” “是,老板。” 保镖挂断电话,再没有阻拦鹿见深,而是对他恭敬的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手机那头,周彦西收了手机,转身往回走。 花园小径边的休息长椅上,江稚鱼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个画架。 此刻,她手里正捏着只碳素笔,在画架上铺排线条。 碳芯摩擦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远处的海、公路、房子,近处的草地,草地上的人很快在画纸上成形。 周彦西走回去的时候,江稚鱼一幅有些潦草的写生刚好完成。 她习惯性地在右下端签上名字:felchazo。 时至今日,felchazo这个名字简直不要太值钱。 这半年,因为有人在市面上四处重金收购felchazo的作品,直接把她的画炒了起来。 现在,她一幅画的市值相比较以前,涨了至少三倍不止。 “师哥。” 江稚鱼听见脚步声,回头朝周彦西看去,当即扬起唇角,朝他笑了笑。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很亮,照在她的恬静的脸上,显出一种别样的光辉。 周彦西看着她,手指轻轻搓了下。 他来到江稚鱼的身边坐下,想了想,还是跟她直接说:“鹿见深来了,要见泡泡。” 江稚鱼闻言,脸上的笑缓缓的淡下去,直到消失不见。 她回过头,没什么情绪地“哦”了声,平静地说:“他是泡泡的爸爸,总是躲不开的。” 江稚鱼没打算让泡泡不认他。 鹿家也不止有他,还有唐婉宁鹿存之和鹿见风,无论是怎么样,他们一直是她的亲人。 “那你呢?”周彦西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问,“你要躲他到什么时候?” “等我能心平气和看见他的时候。” 第268章 第268章 江稚鱼淡淡道。 她说着,重新掀开一张画纸,捏着炭笔唰唰在纸上落下几笔重重的线条。 然后,她又停了下来,脸上露出意兴阑珊的表情。 周彦西靠进椅背里,静静看着她,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 疗养院。 鹿见深越靠近泡泡的病房,他就越紧张。 到最后快要来到病房门口的时候,他简直都有点儿呼吸不畅了。 他左手抱着大草|莓熊,右手拎着小蛋糕,站在门外反复深呼吸好几次。 又喝了半瓶水,这才坚定地推门走进去。 江泡泡正靠在病床上看动画片,听见动静,她立马转头看过来。 两人对上视线,鹿见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立时僵硬的不能动弹。 紧张的要命! 江泡泡看到他,先是露出些许疑惑的神情,然后慢慢瞪大眼睛,伸手指向他,“啊”一声,又转头大喊:“温莎!温莎!” 温莎在卫生间里,闻言慌忙跑出来。 一眼看见鹿见深,顿时惊声尖叫起来。 鹿见深几次抢人事件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即便到现在那些阴影也丝毫没有消散的迹象。 病房门外也守着两个保镖,听见她的叫声赶紧冲进来,慌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温莎惊恐地指着鹿见深。 两个保镖立时戒备地拦在鹿见深跟前,握拳做出防御的姿势。 “鹿先生,探望可以,敢抢人的话,别怪我们不客气。” 显然,这群保镖对他的心理阴影也颇深。 “小五叔叔!小六叔叔!” 这时江泡泡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跑过去,仰着大脑袋看着两个保镖摇摇头,“你们别怕,他不是坏人!” 病房里紧张的气氛随着她这话顷刻间烟消云散。 不仅如此,鹿见深浑身紧绷的神经也因为泡泡的这一句话瞬间松懈。 他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 很快,保镖和温莎都出去了,屋里就剩下鹿见深和江泡泡两个人。 “这个草|莓熊是送给我的吗?......哇,还有我最吃的小蛋糕!” 江泡泡站在鹿见深跟前,仰头看看他抱着的半人高的大熊,又看看小蛋糕,最后再看向他。 鹿见深低垂着头,目光近乎贪婪地盯着才到自己大腿高的小人儿。 这是他的女儿呀,他和江小鱼的女儿。 他的女儿那么漂亮,那么可爱,所有人都防着他怕他。 唯独他的女儿说他不是坏人,不怕他,还愿意主动跟他说话跟他亲近。 鹿见深的一颗心迅速的就化了。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呀?” 江泡泡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抬手捂住自己的小脸,微微歪着大脑袋,从岔开的手指头缝里偷瞧他。 鹿见深定定地看着泡泡,喉咙像是什么被黏住了,忽然就说不出话来。 他只能这么紧紧地贪婪地望着她,然后,眼圈儿慢慢又红了。 第269章 第269章 江泡泡从指缝里望见他眼眶里溢起的泪,顿时手足无措,嘴巴一瘪,难过的好像也要哭了。 “你怎么又哭了?你别哭呀,我不要你的草|莓熊和小蛋糕了行不行......”她哄鹿见深。 结果,她越说,鹿见深的眼圈儿越红。 就在泡泡急的没办法,也要跟着哭的时候,他却忽然蹲下身,扔掉草|莓熊和小蛋糕,张开手,看着泡泡声音有些微微颤抖地说:“泡泡,给爸爸抱抱好不好?” 江泡泡望着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往前挪动了一小步。 也就在她向前挪的时候,鹿见深立刻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埋脸在她小小的肩头。 江泡泡感觉到他的颤抖,学着江稚鱼哄她的样子,小手轻轻拍他的后背。 “你怎么这么爱哭啊......” 她小大人似的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又鼓励他,“你要坚强一点儿啊,我都很坚强的,我现在打针都不哭的,吃药也不需要护士姐姐哄,医生阿姨他们都夸我超级超级棒,比别的小朋友都厉害!” 江泡泡语气骄傲。 她说这些是想要鹿见深向她学习,可谁知道他肩膀抖动得更厉害了。 这一刻,鹿见深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铁掌狠狠攥着,剧烈的疼痛传遍四肢百骸,甚至是每一道神经末梢。 这几个月,他满世界去找合适的骨髓,然而音信渺茫。 他搂着江泡泡小小细细的身体,听她骄傲地说自己不怕打针吃药,可哪个小孩儿不怕疼不怕苦? 因为疼多了苦多了自然就不怕了。 鹿见深不敢去想。 他小小的孩子这几年里经历过多少疼痛。 过去的这几年,他的阿鱼那时候又是多么的无助和艰难。 只要一想,鹿见深就悔的恨不得要杀了自己。 如果可以,他希望所有的痛苦都由他来承受。 然而现实里,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孩子受罪。 所以,他日日夜夜悔恨那些不可更改的过去,即便,他清楚,悔恨毫无用处。 他要做的,是从此以后,用尽自己的全部,去弥补江稚鱼,弥补泡泡。 中午的时候,温晴送饭进来。 她是专业的育儿师又是营养师,江泡泡的每天的饭食都是她来准备。 她已经从温莎那里了解了情况,再看见鹿见深时就淡定多了。 鹿见深主动提出要给江泡泡喂饭,可是江泡泡根本不需要大人帮忙吃饭。 “我又不是小宝宝啦,我自己可以吃的。” 看鹿见深端起碗勺要喂自己,江泡泡拒绝了他。 明明,泡泡就是想表现自己的优秀,可鹿见深看着她,却忍不住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其实很无措。 错过了太多年,他不知道该为这个孩子做些什么,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去爱她,去弥补她。 江泡泡很受不了他这样受伤的表情。 或许是鹿见深每次见到她时都控制不住露出的红眼圈,叫她觉得这个长得高大的男人其实是个很脆弱的生物。 天性的善良和本能的血缘牵绊,促使她忍不住想要对这个人好一点。 她想了想,说:“好吧,你来教我用筷子好吗?” 她抓起两只筷子递给鹿见深,脸上有些苦恼,“筷子真的好难用。” 鹿见深闻言,眼里绽放出欣喜的光芒。 ...... 第270章 第270章 果然......江泡泡在心里叹了口,又忍不住有点儿得意。 江小鱼说得没错,她果然是能给人带来快乐和幸福的小天使。 鹿见深放下手里的碗勺,立刻去握住泡泡的小手,教她怎么用筷子。 吃完午饭,鹿见深照着江泡泡的日常行程,先午睡,然后抱着她出去散步晒太阳。 江泡泡很开心,她很喜欢跟鹿见深一起玩儿。 不过当鹿见深提出想带她一起回家时,她就不愿意了,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了他。 鹿见深循循善诱,说家里有爷爷奶奶,还有个叫小风的帅叔叔。 大家都很喜欢她,很期待见到她。 江泡泡“啊”一声,说:“我知道小风叔叔,那是江小鱼最喜欢的弟弟,不对,是第二喜欢的弟弟,她第一喜欢的是我。” 江泡泡说到最后一句,不自觉挺了挺小胸膛。 结果转头一看,鹿见深的眼睛又红了。 她愣了下,突然想到,这个人是江小鱼不喜欢的人,她说江小鱼最喜欢自己一定是刺激到他了。 可是,谁让他以前是坏蛋,对江小鱼那么坏来着! 具体他怎么对江小鱼坏了,她也不知道,就隐隐约约知道他好像是个坏脾气的大坏蛋。 对了,他还说自己丑! 这个是很确定的。 江泡泡突然记起曾经的仇。 她两只腮帮子气呼呼地鼓起来,她想说我才不要跟你回家,你长得那么丑! 可是看见他红红的眼睛,她又不忍心伤害他了。 她总觉的他不是什么坏蛋。 哪有像他那么爱哭鼻子的大坏蛋呢? 小朋友都要嫌弃他丢人。 可他还说他是她的爸爸呢? 哪有爸爸这么爱哭鼻子的。 江泡泡脸上的表情因为内心的纠结扭曲得苦巴巴。 她想了很久,问他:“你喜欢江小鱼吗?” 鹿见深望着她,很郑重其事地点头,“很喜欢很喜欢。” “真的?你没有骗我吗?”江泡泡也问的很认真很认真。 鹿见深又重重地点头,“真的,骗你我是小狗。” 江泡泡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 她觉得其它的都不重要,只有江小鱼喜不喜欢江小鱼这件事情最重要。 所以,她说:“只要你也喜欢江小鱼,那我们还是可以做好朋友的。” 鹿见深像个兴奋的小孩,立即朝着泡泡伸出小拇指,说:“那我们做彼此最好最好的朋友行不行?” 江泡泡又苦恼了,她揪起两条细细的眉毛,很抱歉地说:“我已经有最好的朋友了,是周周,白白是第二好的朋友,舒舒是第一好的干妈......” 她掰着手指头往后数。 鹿见深在听见她说出亲昵的“周周”两个字时,眼神暗了一瞬。 马上,他又笑了笑,说:“没关系,周周是你最好的朋友,我是你的爸爸。” 江泡泡其实不太理解“爸爸”这两个字的含义,她对爸爸的渴望和期待完全是从电视书本网络上的各种故事里学来的。 好像小朋友们都有妈妈和爸爸。 但是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周彦西和白越已经为她提供了足够的所谓的“父爱”。 所以实际上,她不缺乏这些东西。 第271章 第271章 她只是好奇,她为什么没有爸爸? 她觉得自己应该和其他的小朋友一样,也要有个爸爸。 所以江泡泡没有很纠结或者为难,很轻易地就对鹿见深喊出了“爸爸”两个字。 那么的毫不费力,自然而然,完全不知道这两个字会对自己对面那个脆弱的大男人造成多么大的震动。 鹿见深听着对着自己她喊出“爸爸”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足足有一分钟,大脑里宕机,完全是一片空白的。 “爸爸......”“爸爸?!” 听着耳边清脆脆软糯糯的声音不停的喊着他,他像是从深沉的梦境里醒转过来。 他怔怔地望着眼前一脸担忧的小姑娘。 泡泡温热的小手放在他额头上摸了摸,然后自言自语说:“是不是生病了......得去找医生阿姨量体温......” 鹿见深身体渐渐颤抖起来,怎么也控制不住。 这下江泡泡急了,拉着他道:“我们快回去找医生阿姨,你肯定是发烧了,让医生阿姨给你打一针就好了,你不要怕,打针一点也不痛的......” 鹿见深拉住她,再次把她抱进怀里,努力扯出一抹笑。 他摇头,用力摇头,“没事、没事......爸爸没生病,爸爸就是有点冷,抱一会儿就好了,你抱抱我就好了......” 声音却仍旧控制不住的在轻颤。 江泡泡听他这种低低的,虚弱的声音,就回想起自己躺在病床上说不出话的时候。 他是不是跟她那时候一样的难受? 其实好疼的。 打针好疼。 那么粗的那么长的针头,她都要做噩梦了。 药也好苦,她一点儿也不想吃。 她好难过,她不想爸爸和她一样生病。 “泡泡。” 忽然,不远处传来温晴的声音。 泡泡听到声音,抬头泪眼汪汪朝她望过去。 温晴在原地站了站,发现不对劲,赶紧走了过去,忙问,“泡泡,怎么了?” “我爸爸好像生病了。” 江泡泡一双小短手搂着鹿见深的脖子,难过地说,“温晴,你快去把医生阿姨叫过来好吗?” 温晴听见她对鹿见深的称呼,先是诧异了一下,又转眼看向鹿见深。 她看他埋头紧抱着江泡泡,后背微微轻颤,心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你爸爸没事的,”她笑起来,温柔的安抚江泡泡道,“他只是......嗯,可能是太高兴了。” 江泡泡瞪大黑葡、萄般的眼睛,露出疑惑的表情。 温晴笑着轻抚一下泡泡的发顶,轻声喊道:“鹿先生,您别吓着孩子。” 鹿见深做了好几次深呼吸,终于微微冷静,抬起头,笑着亲了亲泡泡的额头,“别担心,爸爸没事,爸爸没生病,爸爸就是太高兴了。” 江泡泡听见他这么说,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小小肩膀耷拉下来。 温晴看了眼时间,提醒道:“鹿先生,温度开始下降了,我们该回去了。” 但是江泡泡的兴致还很高,她拽着鹿见深的衣角,求道:“我们再玩一会儿吧,好不好?” 鹿见深完全拒绝不了她。 他想了想,问温晴要了条毯子,把江泡泡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抱着她出了疗养院。 ...... 第272章 第272章 鹿见深抱着泡泡,随便选了条路往前走。 父女俩一边走,一边聊着一些毫无营养的话题。 泡泡远比鹿见深想的还要懂事。 ”泡泡能不能告诉爸爸,以前泡泡跟妈妈在一起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鹿见深问。 ”我最喜欢看江小鱼画画,江小鱼每次画完,都会问我画的好不好看。“泡泡扬着小脸,肉眼可见的高兴。 ”那妈咪的话,漂亮吗?泡泡喜欢不喜欢?“鹿见深看着怀里的宝贝又问。 ”喜欢呀!“说到江稚鱼的画,泡泡眼里全是骄傲,”江小鱼画的画,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漂亮的画,江小鱼还拿了好多好多大奖呢,大家都很喜欢江小鱼的画。“ 鹿见深听着泡泡那稚嫩却真诚的声音,眼眶忽然又有点儿犯酸。 泡泡都能那么肯定那么喜欢江稚鱼的画,可当初的他呢? 以前的他,从来没有一刻是信任并且肯定江稚鱼的。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白痴。 ”泡泡,对不起......“ 他的脸轻轻去贴住泡泡在阳光下苍白的近乎有些透明的脸颊,心脏再一次流血不止,”爸爸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你和江小鱼失望的。“ 父女俩就这么漫无目的一直走着,直到太阳西斜。 两人站在山坡上看落日一点点沉下去,夜色慢慢拢上来。 鹿见深再次问:“泡泡,跟爸爸回家好不好?” 他看着怀里的泡泡,期待着她的答案。 然后,回答他的是江泡泡一声兴奋的“周周”。 鹿见深回头看去。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停了一辆黑色迈巴赫。 周彦西站在车边笑着跟江泡泡挥手。 江泡泡也朝他挥手,兴高采烈的模样。 因为挥手的动作,她小小的身子自然而然地倾斜向他的方向。 鹿见深忍不住收紧了胳膊,一瞬间,只想不管不顾把江泡泡带走。 他要带自己的女儿回家。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刹那转过,就又被他强自按捺下去。 不要着急。 他得慢慢来。 因为江小鱼还不愿意见他,还不愿意跟他回家。 泡泡需要妈妈。 他再次告诫自己,不要太心急。 否则适得其反。 “泡泡,过来,我们回去了。” 周彦西就站在车边没有动,只朝江泡泡招了招手。 他视线淡淡朝鹿见深扫过一眼,又落在泡泡身上。 鹿见深也在看他。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而过,最后一同落回到江泡泡身上。 江泡泡似乎也感受到气氛的不同寻常。 她看了看周彦西,又看了看鹿见深,脸上露出些微的纠结神色。 不过这纠结并没有持续太久,她挣了挣鹿见深越发收紧的手臂,说:“你放我下来吧,我要回去了。” 即使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鹿见深还是控制不住心里的酸涩。 不过他脸上并没有露出来分毫,只笑着蹭了蹭泡泡的小鼻子,问她:“今天跟爸爸一起玩儿的开心吗?” 江泡泡很用力的点了一下头,“开心。” “那爸爸明天还来带你玩儿好不好?” “好。”江泡泡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第273章 第273章 鹿见深勾起了唇角,露出开心的一个笑,而后吻了吻泡泡的额角,抱着她转身走向周彦西。 周彦西的保镖在他离着三步远的距离把他拦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之前太能折腾,这些保镖看见他都流露出一种微妙的像是牙酸的表情。 看他身后跟着的李斌的时候,脸色就更不好了。 鹿见深没说什么,又不舍地吻了吻江泡泡的脸颊。 好一会儿,他弯腰把泡泡放在地上,摆摆手说:“去吧。” 他看着江泡泡小跑着奔向周彦西的背影,努力的按捺住心里翻滚的情绪,扬声喊道:“周总。” 周彦西抱起江泡泡正要走,闻声又停下来,转头看向他。 鹿见深朝他笑了笑,说:“谢谢。” 他的语气无比真挚,诚恳,心情也同样如此不掺杂任何一丝假意。 他真的无比感谢周彦西在江稚鱼和江泡泡那些艰难的日子给与她的无私帮助和陪伴。 周彦西听出他的意思,只有些嘲讽地牵了下唇角。 他什么都没说,抱着江泡泡转身绕去另一边车门,矮身坐了进去。 “呀——”“砰!” 在车门关上前,鹿见深隐约听见江泡泡一声惊呼。 他温柔忧郁的目光一瞬间变得犀利而警觉。 那目光像一支箭一般,射向迈巴赫的后座车窗。 车窗玻璃贴着反光膜,黑漆漆的只能看见外面人的影子。 但他感觉到了。 霎那,鹿见深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攥紧,心脏“怦”“怦”“怦”剧烈跳动起来。 她就在里面。 江小鱼就坐在车里,此时此刻!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迅速成形。 那是一种强烈的预感。 引擎声响起,车轮开始向前滚动。 鹿见深像突然爆发的豹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准备离去的汽车。 所有人都被弄了个猝不及防,别说周彦西的保镖没拦住他,连李斌都没反应过来。 “江小鱼!你在里面是不是?你就在车里是不是?” 鹿见深追上去,“砰砰砰”用力拍打后车窗。 车内,江稚鱼把江泡泡用力摁在自己胸口,捂着她的耳朵,眼睛直直望着驾驶座的后背,面无表情吩咐司机,“开车!” “你下来!” “江稚鱼,我知道你在车上,你给我下来!” “下来啊!你躲着我干什么?” 鹿见深大吼,用尽所有的力气。 汽车提速飞驰起来,鹿见深连带着他因为激动而嘶哑的声音很快被甩到后面。 车厢里安静下来。 江泡泡终于挣脱开摁着自己小脑袋的手,抬头有些气恼地瞪着江稚鱼,连名带姓地喊她,“江小鱼!” 江稚鱼脸上是一种僵硬的冰冷的表情,像是一个冰雕的假人一样。 江泡泡吓到了,伸手捧住她的脸,“妈咪......” “阿鱼!” 周彦西定定地看着她,也喊她,声音微微加重。 他伸手过去,抓住她紧攥成拳头的手,将她捏得发白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低头去看,她的掌心已经被指甲掐出浅淡的血痕。 ...... 第274章 第274章 鹿见深追到疗养院里的小楼前时,情绪已经平复下来。 守在大门前的两个保镖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戒备着他。 但是他什么都没做,只默默坐在楼前的花坛边上,仰头望着楼上亮灯的窗户。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鹿见风跟他亲哥一样的姿势,坐在白越的小区楼下的马路牙子上,可怜巴巴仰头望天。 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月亮也不亮。 鹿见风好委屈。 他拿着根枯干的树枝戳地上的蚂蚁。 低着头,两只腮帮子鼓鼓的,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 楼里出来一个金发女郎,白皮肤蓝眼睛,身材高挑,踩着高跟鞋差不多一米九多了。 要照以往,鹿见风铁定偷偷在心里跟她比一下。 但是他今天没心情,只扫了一眼,又低下头去玩他的蚂蚁。 委屈巴巴像只被遗弃的大狗。 结果那金发女郎走出几步,突然调转脚尖,朝他走了过去。 视野里,黑黝黝的柏油路面上突然出现一双镶满了细碎钻石的黑色高跟鞋,璀璨的差点儿没闪着鹿见风的眼。 他茫然抬头。 从仰视的视角,金发女郎那张漂亮的脸蛋变得十分难以形容。 因为披散的长发从两边垂落下来,挡住旁边路灯的光线,使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又多了几分阴森的味道。 鹿见风被吓得心脏骤停了一瞬,“啊”地大叫一声,仰头跌进后面的灌木丛里。 “哈哈哈哈——” 幸灾乐祸的笑声从金发女郎嘴里发出来,那是男人的粗厚的声线。 鹿见风愣了下,从正常角度看,女鬼又变成了漂亮女人。 她抱着手臂,正高高挑着眉毛望着自己。 鹿见风突然觉得她看着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小孩儿,你再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又是男人的声音,但又夹杂着点儿诡异的娇媚。 鹿见风眼睛蓦地睁大,指着他,“你你你你!——” “我什么我?” 女郎伸出手,宽大的手掌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个用力把他拉了上来。 鹿见风头发里插着几片半黄不绿的叶子,惊疑不定望着女郎,试探地问:“白,白哥?” “谁是你哥!你哥是死渣男,我可不是,别乱喊!” 白越翻了个白眼,指着他鼻子,“我告儿你啊,赶紧走,别搁我这儿晃悠了,我没时间跟你费功夫。”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鹿见风扑过去一把拉住他,一副跟他死磕到底的倔强模样。 “我不!你先告诉我江小鱼在哪儿。” “我不知道,自个儿找去!”白越使劲想甩开他。 “我要能找到还来找你干什么?” 鹿见风牛劲儿上来,扒拉着他不松手,“你不告诉我,我就天天跟着你,堵你家门口。” “呵,威胁我?”白越气笑了,“行,你行!” 他忽然想起什么,上下打量了鹿见风一眼。 不论鹿见风的长相,还是他的身板,那可都是顶呱呱的。 一流,看着就让人来劲。 白越嘴角勾出个坏笑,点头道:“你乐意跟就跟着吧,随便你。” 说完,手提包往肩头一甩,踩着高跟鞋转身潇洒地走了。 第275章 第275章 鹿见风追上白越,一路跟着他七拐八绕,走了将近半小时后,最后来到了一条有些安静的巷子里。 面前是一扇略有些窄的单扇门。 门上厚重的抛光铜皮,上面一堆眼花缭乱的浮雕,看起来低调又奢华。 门旁墙上挂了块不大不小的长方牌子,跟大门一样的材质,上面写着:brokebackmountain 鹿见风疑惑地自言自语:“断背山?!这儿的名字?” 白越回头朝他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女装的打扮,鹿见风觉得他脸上的微笑诡异的有点儿吓人。 下一秒,后背冷不丁蹿上一股寒意,浑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忍不住抱住胳膊搓了搓,用一种很傻很天真的语气问白越:“白哥,这什么地方啊?江小鱼不会就在这里面吧?” 白越没答他,只挑挑眉问:“你确定你要跟我一起进去?” “那当然!” 鹿见风毫不犹豫。 为了能见到江稚鱼,别说是跟着进去,让他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他说着,又探头往大门瞅了一眼,嘀咕道,“来都来了......” 不问到江小鱼的下落他肯定是誓不罢休的! 白越眼底带着点儿坏笑,点头,“行。” 鹿见风就见他转身,从口袋里掏出个类似什么卡片的东西,往大门中心的区域一贴。 然后,“咔嗒”一声轻响,门锁开了。 里面原本被关得严严实实的声音立即从微开的门缝里露出来。 轰隆隆的像打闷雷。 鹿见风皱了下眉头,眼看白越已经推门往里走,他赶紧跟着走进去。 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打着暗红的灯光。 随着距离的拉近,里面打碟的音乐声越来越清晰。 “嗐,不就酒吧么,搞这么神秘,我还以为什么地方呢......” 鹿见风小声吐槽,边走边观察四周环境。 走廊两边墙上贴满了各种海报,他看见好几张秀肌肉的半身luo男照,古铜色的肌肉邦邦硬。 鹿见风下意识抬胳膊崩了崩自己的肱二头肌。 因为在床上躺了半年,无法运动,他身上的肌肉都快流失完了。 以前引以为傲的八块腹肌现在九九归一。 鹿见风痛心地想,回头他得赶紧去健身房练起来。 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有腹肌的男人,尤其是腹肌。 他都已经上大学了,不能让江小鱼瞧不起,必须要来一场罗曼蒂克的恋爱了...... 直到此时,鹿见风都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直屁颠屁颠跟着白越,还沉静在即将见到江稚鱼的喜悦当中。 直到他走到长廊的尽头。 他抬头看见池子中央的舞台上,一群只穿着四角平裤的男人在跳激情四射的艳|舞。 鹿见风一瞬间像是一脚踏进了另一个新世界,惊讶的眼珠子差点儿从眼眶里瞪出来,好一会儿目瞪口呆,半点声音发不出来。 “好久没来了啊,白,这是新男朋友?” 有人过来跟白越打招呼。 是酒吧的经理。 经理看到他身后的鹿见风,将人上下打量一遍,啧啧咂舌,评价道:“怎么长这么嫩,不像你喜欢的风格啊......” 白越回头看了眼陷在震惊中无法自拔的鹿见风。 他笑着撩了下那迷人的大|波浪假发,相当得意,“没办法啊,谁让哥哥魅力太大,走哪儿都被追着不放。” 第276章 第276章 他勾住酒吧经理的脖子笑着往里走。 “哎!” 鹿见风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拉他,却没拉住。 眼见白越搂着人融进混乱的人群里,越走越远,鹿见风一咬牙,抬腿继续跟了上去。 鹿见风也不是什么老古董。 他高中就来国外念书了。 国外环境氛围要比国内开放很多,人的性别除了男人和女人,不知道被分出了多少种。 他们学校里就有不少同性的小情侣,男男女女都有。 他也没什么有色眼镜,就是没怎么跟这些少数群体近距离接触过。 以至于现在突然被抛到这么个环境中,周围全是和自己性取向不一致的人,所以他人都要吓傻了。 他紧跟着白越一路到吧台坐下。 白越点了杯酒,也不理鹿见风,自顾自跟调酒的小哥哥聊天。 两人说法语,鹿见风听不大懂,只知道应该是聊到他。 两人聊天的时候,都朝他看过来,鹿见风礼貌回了个很友好的笑容。 调酒小哥哥看他的时候,好像有点儿脸红。 不一会儿,调酒小哥哥推过来一杯血腥玛丽,杯子下压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串号码。 小哥哥冲鹿见深比了个电话的手势在耳朵边摇了摇。 鹿见风一脸懵逼地问白越,“他什么意思?” 白越笑的一脸的不怀好意,“对你有意思。” “......” 鹿见风闻言浑身一抖,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立马竖起手义正辞严拒绝调酒小哥。 “不可以!” “我是直男!” “我喜欢女的!” 一连三句,犹如宣誓,振聋发聩。 ”我来这儿是为了陪我白哥,他。“他又指着身边的白越。 白越闻言挑了挑眉,眼里兴味更重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去了舞池。 鹿见风怕他开溜,回头找不着,亦步亦趋地跟着。 舞池里人挤人,全是男人。 零星见着几个长头发穿裙子的,一半还都是跟白越一样的女装大佬。 鹿见风个高腿长屁股翘,脸这嫩的能掐出水来,站哪儿都是亮眼的崽崽儿。 这种环境,不被人吃个豆腐都说不过去。 鹿见风被一只大手捏了一下屁股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特么的,下手还好重。 可为了江小鱼,他忍! 他跟着白越,往他的身后缩,想用他的身体替自己挡一挡。 结果,又被一只咸猪手摸了下。 他身体僵了僵,咬牙,继续忍! 接着又来一下,在侧腰上,好像还不是同一只手...... 他继续忍忍忍忍忍忍忍忍—— 去,忍你大爷! ...... 第277章 第277章 鹿见风在又一次被人摸了腰后,终于再也忍不住,崩溃爆发。 他一把抓住那只咸猪手,反身一记铁拳,直冲色|鬼面门。 一群男人,大家反应都挺快,周围一片骚动,立时散开里露出一圈空地。 鹿见风逮住要跑的色|鬼男,二话不说,哐哐一顿狠揍。 直到经理带着保安过来才把人拉开。 鹿见风说起来算是性格温和的人,能动嘴吵吵基本上不愿意跟人动手。 一旦动手了,就知道他肯定是被逼到没法儿了。 大概是那男的心虚,也没敢多找麻烦,在酒吧经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恐吓之下,灰溜溜走了。 经理看了鹿见风一眼,没说什么,也转身走了。 人群重新聚拢回来,又恢复嘈杂热闹。 鹿见风平静了情绪,一转头,发现白越不见了。 他跑了! 鹿见风在酒吧里来回转了三圈,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倒是又收获了一群男人兴致勃勃蠢蠢欲动的目光。 鹿见风被看得毛骨悚然,最后几乎是从酒吧落荒而逃。 出了大门才发现忘了穿外套,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长t。 被冷风一吹,浑身发冷,心里更是拔凉。 手机钱包什么都在外套里。 鹿见风一想起来里面那一堆男人,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他就是宁愿死也不会再进这扇门。 鹿见风抱着胳膊在冷风里瑟瑟发抖,想想这一晚的遭遇,越想越是委屈,眼泪差点儿没落下来。 毕竟还是个才十八岁的孩子呢。 十来分钟的时间,他就被寒风从内到外吹透了,连着打了五六个喷嚏。 头昏脑花间,眼前突然一黑。 一连棉衣夹克从天而降,将他兜头罩住。 白越的声音隔着衣服闷闷传过来,“你这是准备把自己冻死吗?” 鹿见风把棉服从头顶扒拉下来,狠狠地怒瞪向他。 白越看着他,一脸坦然自若,很无辜地摊手,“早跟你说了,你自己非要跟我进去,能怪着我?” “——啊啾!” 鹿见风想说话,张嘴喝了口冷风,又打了个大喷嚏。 白越露出嫌弃的表情,往旁退开几步。 鹿见风抖抖索索把外套穿上,拉链一路拉到顶。 穿好衣服,他吸了吸鼻子,这才开口控诉,“你故意的!” “哦,你能怎么着?” 白越耸耸肩,斜眼乜他,一副欠抽的表情。 鹿见风瞪着他,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气得,一双手都控制不住的直哆嗦。 喷嚏一个接着一个,打得眼泪鼻涕一把。 白越嘴角抽抽,后撤着身体,指间夹着包纸巾递过去。 看鹿见风的表情简直嫌弃的想死,没直接走掉都是本着最后一点儿人道主义精神。 鹿见风用完一包纸巾,鼻子都摩红了,跟马戏团的小丑带了个红鼻头似的。 一双眼睛也雾蒙蒙泪汪汪的。 白越看他蔫了吧唧的样子,真好像他欺负了他似的。 终于动了点儿恻隐之心,他把手里抓着的半瓶酒递过去,说:“喝点儿暖暖身子,预防感冒。” 鹿见风头昏脑涨的,就听见他后面四个字,下意识接过来喝了一口。 “喝完就赶紧回你酒店吧,别再跟着我了,江小鱼不在巴黎......” 白越紧了紧身上的大衣,侧头望着路尽头大道上的车水马龙,耐着性子劝道。 结果话刚说到一半,背后突然“咚!”的一声闷响。 他吓一跳,猛地回身,就见鹿见风一头攮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卧槽!” 白越吓得差点儿没跳起来,眼珠子瞪的老大,“鹿见风,你是不是想碰瓷?玩这套就没意思了啊。” 第278章 第278章 结果鹿见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白越惊恐的走过去,用鞋尖踢了踢他的小腿,“哎!听到没有,别装死。” 还是不应。 半点儿反应都没有。 白越蹲下去伸出手,小心翼翼放在他鼻子底下。 还好,呼吸很正常。 白越松了口气。 “大爷的,吓死老娘了......”他拍拍自己惊魂未定的心脏。 “喂,鹿见风!鹿见风!起来!再不起来我就走了......” 他抬手又去拍拍鹿见风的脸,拍的声音脆亮亮的,有点儿泄愤的意味。 结果鹿见风还是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看来真不是装的。 白越前后瞅了眼,对面路边坐着个酒鬼,正目光灼灼瞅着他和倒地的鹿见风。 “操!” 白越叹了口气,拉起鹿见风一条胳膊绕在脖子上,把人拽了起来。 ...... 鹿见风睁开眼睛醒来,入眼的是一片樱花粉。 他眨巴眨巴眼睛,又左右转了转眼珠子,扭头观察。 发现那樱花粉无边无际,从天花板到四周墙壁,再到他身上绣着蕾(丝)边的被子。 像是要将他淹没一样。 鹿见风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然后啪啪啪打出几个大问号。 这是哪儿? 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干了什么? 鹿见风懵了一会儿,宕机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 他记得昨天晚上跟着白越一起去了同|志酒吧,然后......够了,这段不用回忆! 大脑自动掐断了他在酒吧里的那段不堪回首的遭遇,直接跳到他逃出酒吧以后—— 当时他冻得要死,然后白越出来了,拿着他的外套,还给自己一瓶感冒药—— 不对,是酒! 鹿见风就是那种传说中的一杯倒,一点点酒精都不能碰的那种。 他当时没留意,只听见白越说预防感冒,以为是什么药,下意识就喝了。 因为他要找江稚鱼,不能生病。 然后,一口就被|干懵了。 再然后...... 鹿见风想起身,结果刚一动,浑身骨头咔咔响。 他忍着酸疼坐起来,掀开被子往底下看了眼—— 顿时,他浑身一震。 被子底下是luo的! 什么都没穿! 鹿见风眼前一黑,差点儿又晕过去。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白越从外面走进来。 鹿见风浑身一抖,下意识将被子往上一拉,缩着脖子把自个儿裹得严严实实。 他只露出个脑袋,两只黑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惊恐,就差把“你别过来”四个大字刻脑门上了。 白越本来拉着张脸,看见他这副表情,腾地乐了。 他抱着手臂,靠在衣柜边边上,摸着下巴邪魅一笑:“鹿见风,你屁股疼不疼?” “什......什么?” 鹿见风紧张的咽口水,底下悄摸感受了下——屁股疼。 贼疼! 像是被人狠狠踹过几脚一样。 是被人踹了吗? 第279章 第279章 还是被别的啦? 鹿见风瞪着眼睛僵了十多秒,突然绷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 白越,“......” 半个小时后。 鹿见风的哭声仍旧不止。 被子都被他哭湿了一大片。 白越跪在床上,求爷爷告奶奶。 “祖宗,我的小祖宗,我求求你别哭了成不成?” 白越也想哭,但哭不出来。 “我真没招你,我踏马是下面的那个我怎么招你!” “你屁股疼是我踹的,我求求你别再哭了,你再这么嗷嗷下去,我那些热心邻居就要打电话报警了。” 话音方落,鹿见风的哭声更加响亮了,大有把屋顶顶塌的架势。 白越太阳穴突突突直跳,最后实在是没辙,白眼一翻道:“你别哭了,我告诉你江小鱼在哪儿。” 鹿见风立马收声,目光灼灼看着他,“真的?” 白越:“......” “你特么就等着我说这句话呢吧?”他指着鹿见风。 鹿见风一瘪嘴—— 又要哭出声。 “行行行行行!” 白越伸手制止,服气道,“算我怕了你了!你等着,我立马给江小鱼打电话。” 他转身出去拿手机。 鹿见风一下跳起来,光着屁股就追了过去。 跑到门口才想起来,又回来拉过被子往身上一搂。 白越拿着手机从房间里出来,见他裹得跟只熊似的堵在门口。 “让开!” 鹿见风立马乖乖照做,闪开两步。 白越没好气翻他一眼,走去沙发边坐下。 鹿见风立马跟过去,挨着他也一屁股坐下来。 白越简直被他磨的没脾气了,认命地拨通了江稚鱼的电话。 “嘟嘟——” 两声机械音过后,电话被接起来,江稚鱼的声音在那端响起,“喂,白白?” “哎......” 白越只来得及应一声,手机就被鹿见风抢了过去。 “江小鱼!” 鹿见风死死抓着手机,声音颤抖地喊了一句。 那边突然一寂。 鹿见风眼睛一热,“哇”的一声又哭出来。 又是半个小时后。 白越坐在沙发挨江稚鱼骂—— “白越,你是不是有毛病,多大人了,你还欺负小孩?” 鹿见风裹着被子窝在沙发一角喝姜茶,跟着落井下石,“就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你怎么好意思!” 白越狠狠翻他一眼,一把把姜茶夺过来,喝一口。 润了润哑得冒火的喉咙后,他这才讪讪狡辩道:“我跟他闹着玩儿呢,谁知道这小子这么不经吓。” “不是我故意脱他衣服,是他昨晚上看见喷泉池里有鱼,就非要跳下去找你。” “那牛劲儿,” 白越说着,都直摇头,瞥鹿见风一眼,继续道:“跟条疯狗似的,拉都拉不住,你都不知道我废了多大劲儿才把他弄上来,你听听我这鼻子堵的,感冒了都。” “我哪儿知道他不能喝酒啊?活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怂的,居然一杯倒!” 鹿见风,“......” ...... 第280章 第280章 又又半个时后。 白越好声好气把警察送出家门,又笑呵呵跟热心邻居解释了一通自己不是什么变态虐待狂,才关上门。 走回客厅,他筋疲力竭把自己摔进沙发里。 鹿见风换好衣服从客卧走出来,又恢复成精神奕奕的阳光小狗。 他乐呵呵冲白越说:“白哥,我就在你这儿住下了啊,咱们兄弟…不是,姐妹,呃…姐弟俩正好多培养培养感情,希望不会太打扰你。” 白越把脸歪向沙发内侧,偷偷抹了下眼角的泪,才转回头,问他:“你确定吗?我可是喜欢男人的,你就不怕我真让你屁股疼?” 鹿见风往后退了两步,真诚疑惑,“你不是在下面的那个吗?” 白越,“......” 他眯着鹿见风咬紧牙切齿地微笑,“我听说你高中就一个人出国读书了,美国那边挺乱的,你这样的是怎么安全成长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的?” 鹿见风摆手,不太好意思道:“我表面看着是一个人,其实身边放着保镖呢,白哥你不要担心我。” 谁特么担心你了! 白越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白哥,你脸色怎么那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白越心如死灰地摆了摆手,吐出一个字,“滚。” ...... 京北。 元旦节刚过,苏氏一笔单子又出了问题。 进口的一大批原材料无缘无故被扣在了海关,这边工厂生产线上的库存已经所剩无几。 一旦停产,不能给下家及时交货,就要赔付高昂的违约金。 舒姝问工厂负责人,“仓库里的原材料还有多少?” 负责人道:“照目前的产出量,顶多还能撑一个星期。” 舒姝又问:“能不能换其他的材料,还有没有其他的生产这种材料的厂商?” 负责人为难地说:“换材料那肯定是不行,国内生产这种材料的厂商倒是有,只是质量肯定是比不上进口的。” 舒姝眉心蹙了蹙,点头说:“行,我知道了,你们先正常生产,我来想办法。” 负责人面带担忧地走了。 等人出了门,舒姝把手里的文件夹往桌上一摔,往后靠进座椅里,闭眼使劲捏太阳穴。 这一出出的,简直没完没了了! “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舒姝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情绪,坐直身体,把文件夹捡回来,这才开口,“进来。” 陈千抱着一大捧玫瑰花走进来,“副总,有人送花。” 舒姝皱眉,“谁送的?” “不知道。”陈千给她放办公桌上,指着中间的卡片,笑着说:“您自己看看。” 小姑娘还年轻,对这么一大捧明显示爱的火红玫瑰毫无抵抗力。 但舒姝仿佛对浪漫过敏,眼皮子都没眨一下,一边拿起卡片,一边摆手叫她出去。 卡片上只写了一行字: 希望今晚有荣幸和你共进晚餐。 没有落款和署名,但是舒姝认了出来,那是秋原的字迹。 她很熟悉。 因为当年,她拿着他给她教课时写得草稿,一笔一画地模仿着练了许久。 看着手里的卡片,舒姝冷笑了下,然后,连带着花一起,让陈千扔了出去。 一整天,因为秋原送的那束花还有那张卡片,舒姝弥漫都在低气压里。 傍晚临近下班的时候,她终于下定决心,给秋原打了个电话,约他见面。 第281章 第281章 简单地定好时间地点,舒姝就挂了电话。 这边刚挂断,池砚舟又打了过来。 跨年夜那晚,两人算是不欢而散,这几天一直没联系。 舒姝盯着备注上的未婚夫三字看了一会儿,才点了接通,“喂,什么事?” “我就非得有事才能找你?” 池砚舟哼笑了声,闲适散漫的语气听着有点儿嘲讽。 舒姝抿了抿唇,没吭声。 两边静了会儿,池砚舟开口问:“晚上有空吗?一起去吃饭。” “没有,约了人。” “谁?” 舒姝顿了顿,说:“生意上的…朋友。” 池砚舟半真半假的玩笑,“带上我,能给你镇镇场子,没准儿事半功倍啊。” 这话一丁点儿也不假,不是没准,是肯定。 要是其他人,舒姝会考虑。 狐假虎威很好用,她向来是不用白不用。 但是对方是秋原。 舒姝完全不想叫池砚舟参与进他们的纠葛中来。 “不用,我自己可以搞定。”她拒绝的很干脆。 池砚舟没再说话。 舒姝直接挂了电话。 她看了眼时间,收拾收拾就准备下班过去。 她先给张叔打了个电话,叫他把车开到公司门口,把车钥匙放在安保室就可以下班了。 张叔原先是苏美丽的司机,跟着苏美丽好多年,后来她进公司后才成了她的专属。 有时候,张叔会给苏美丽还有外公外婆透露她的行踪。 所以舒姝不想让他跟着,打算自己过去。 她下楼在保安室取了钥匙,正往停车坪走,一辆车从后面开过来,在身旁停下。 舒姝停步转头。 后座车门打开,秋原从里面下来,朝她微笑,“小姝。” 舒姝皱眉。 秋原从车尾绕过来,绅士地帮她拉开后座的车门,并做了个请的姿势。 舒姝顿了顿,迟疑两秒,走过去弯腰上了车。 秋原关上车门,转身仰头望了望身后苏氏的办公大楼,顿了几秒,才收回视线,绕去另一边上了车。 车子重新启动,缓缓提速,转弯驶向大路。 后面十来米远的一辆银灰色宾利里,池砚舟眯眼瞧着那越来越远的车屁股,沉默着点了一根烟。 餐厅离公司不远,二十来分钟的车程。 秋原提前订好了位子,两人入座。 他环视了下四周,看着对面的舒姝笑着说:“你还记得这家餐厅吗?” 舒姝并不是很想跟他叙旧,也知道他的目的并不在此。 所以她并不说话,只端过水杯,侧头喝水。 秋原没有因为她的沉默扫了自己的兴致。 他也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一口,然后自顾自地回忆。 “你带我过来的,那还是我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地方,说好的我请客,你知道我囊中羞涩,又怕伤我自尊,所以提前付了大部分的钱,最后我去结账的时候只付了九十八块钱......” 回忆到这里,他笑着摇了摇头,笑容里还带着点儿宠溺的味道。 第282章 第282章 回忆到这里,秋原笑着摇了摇头,笑容里还带着点儿宠溺的味道。 “那时候你是真的傻,什么都写在脸上,任谁一眼都能看出来,你喜欢我,你爸爸当时都开玩笑,问我要不要做他的女婿。” 舒姝终于停下喝水的动作,转头过来,看向他。 秋原笑了笑,拿起一旁服务生刚醒好的红酒,给自己和她各倒了一杯。 他端起来轻轻摇了摇,目光渺远,似乎又陷入了遥远的回忆里。 沉默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服务生送菜上来。 秋原才又重新开口,“苹果酸鱼、金瓜浓汤、芝士焗明虾......还是我们一起吃过的那些,我应该没记错吧?” 舒姝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淡淡道:“我不知道,不记得了。” 秋原顿了顿,脸色不变,“没关系,我记得就行。” 他帮她切牛排,继续说:“我很早就知道你喜欢我,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挡不住的,除非是故意装傻,才会看不出来。” 舒姝有些厌烦他这样隐晦曲折的暗示,她忍不住回击道:“所以你一直在装傻充愣。” “是啊。” 秋原把切好的牛排换给她,笑起来,“大家都喜欢装傻,因为装傻可以让自己免受良心的谴责,等东窗事发的时候,就可以骗别人也骗自己。” “我先前不知道,我要是早知道......” 他说着,顿了顿,又缓缓勾起唇角,“你说,早知道的话就会做出另外的选择了吗?” 舒姝冷冷望着他,“你不必这么含沙射影,很没意思。” 秋原微微耸了下肩,“或许我真的只是在剖白我自己,我经常想这个问题,要是早知道最后是那样,我当初还会不会选择伤害你......” 他说到这里停了停,望向舒姝。 不知道是演戏,还是真的,他眼睛里缓缓浮现出几许深情的感觉。 “实话说,那时候我其实是很喜欢你的,可是——” 他又笑了下,“你大概不明白,有时候一个成熟女人的风情对一个年轻的小子到底有多大的吸引力......” 舒姝听着他的话,放在腿上的手抓着垂下的白色桌布,指骨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慢慢捏得发白。 不等秋原的话说完,她克制地开口,打断他。 “够了,秋原,就直说了吧,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大概是她表现的过于平静,秋原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毛,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失望。 “我想要怎么样?这是个好问题。” 他捏着左手小指上的骨戒转了转,微微垂眸,像是在认真思索。 舒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淡淡道:“如果没有你出现,或许我还能有个表面上完整的家,所以秋原,苏家不欠你什么,我更不欠你什么,你要在这里再跟我无病呻|吟。” “是吗?” 秋原抬起头看她,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可是眼底却多了几分阴鸷,“我毁了你的家,你不一样毁了我的吗?” 舒姝皱眉,想说什么,秋原又笑着打断她。 “好了,小姝,我们不要再纠结从前那些恩怨,谁对谁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 他望着她,朝她伸出手,语气认真又诚恳,“小姝,我后悔了,你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重新来过吗?” “秋原,你当我是傻子?”舒姝不耐烦,蹙起了眉头, “你好像总是不相信我的诚意。”秋原伸着手,有些无奈的样子。 舒姝冷冷看着他,嗤笑一声,威胁道:“秋原,你已经结婚了,你现在一切的资本都是你的妻子给你的,你这么肆无忌惮就不怕你的妻子有意见吗?” “这个不是你要担心的问题。” 第283章 第283章 秋原坦然自若,被提起自己有老婆,他淡定的脸上没有半丝的不自在。 他端起酒杯慢慢抿了口,“你应该担心的是你的外公外婆和......你的母亲,他们的态度。” 话到这儿,舒姝已经完全不想再聊下来。 她直接拎包起身,“秋原,即使你以前破坏了别人的家庭,伤害了很多人,我也一直不认为你是个品德低劣的人,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她说完这话,转身就要走。 秋原突然嗤笑了一声,“你以为自己多高尚?那时候我明明已经跟你母亲在一起了,你不还是照样处心积虑不择手段......” 他顿了下,嘲讽地吐出最后四个字,“自荐枕席。” 话音才落,“唰”的一声,一杯酒泼到他脸上。 舒姝把空杯子撂桌上,什么都没再说,转身离开了。 强力克制的情绪在出了餐厅门终于忍不住开始往外散。 站在餐厅外,舒姝抬手扯了扯裹着脖子的毛衣领子,随手抓了一把旁边绿化树上未化的积雪填进嘴里。 雪化成冰水,一路从喉管流进肚腔,冷得她轻轻打了个激灵。 心里那股灼烧感也终于跟着下去了些许。 她站在原地深呼吸,反复几次,才继续往前走。 结果脚刚抬起来,又停下了。 因为对面不远的停车位上,池砚舟正靠在车边吸烟。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对上,停驻了几秒,舒姝垂下眼,迈步继续往前走。 “这么巧。”她走到他跟前,语气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池砚舟却没有要给她台阶下的意思,低敛双眸弹了弹指尖的烟灰,凉凉道:“不巧,从公司跟着你过来的。” 舒姝猜到了,并不意外。 她点点头。 池砚舟等了几秒,浅浅勾唇,“不给我个解释?” 舒姝也勾唇,反问:“我要跟你解释什么?” 两人对视片刻,舒姝转身走了。 池砚舟也没拦,就靠在车门上眯眼望着她离开的背影。 等手里烟烧完了,那人也走到了马路边上。 “跟着她。” 他掐灭烟,吩咐司机,自己转身往餐厅里走。 餐厅里。 秋原在位子上安坐如山。 他的脸已经用餐巾擦干净。 但是衣服上还残留着大片红酒的污渍,头发也结成一绺一绺,看起来颇为狼狈, 周围客人明里暗里朝他投去窥探的目光,时不时掩嘴窃窃私语。 不过这些似乎对他用餐的心情没有任何影响。 他拿着刀叉慢慢切牛排,仔细品尝桌上每一道菜,平静而优雅。 池砚舟走到他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 第284章 第284章 “小池总。”秋原抬头看见他,轻轻挑了下眉,没有丝毫诧异。 池砚舟懒得跟他绕弯子,开门见山道:“秋总回国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为了做生意寻求公司的发展,那么大家和气生财。” 他说着,整个人无比慵懒的往椅背里一靠,姿态闲适,散漫,又继续说:“如果是为了个人私怨,其他人我不管,但是我未婚妻的麻烦,你最好不要找......” 说到这儿,他勾唇意味不明的笑了下,“秋总可能不知道,我这人最是护短。” “小池总这是来帮未婚妻撑腰来了?”秋原也笑了笑,问他,“你很喜欢小姝?” 池砚舟听见他嘴里吐出“小姝”这两个字,眼里闪过一抹暗色。 “只是不知道小姝对你又有几分情意呢?” 秋原这话一出,池砚舟的眼底更暗了。 “我跟她如何并不关你的事情,秋总,我做生意喜欢交朋友,不喜欢树敌人,但你硬要招惹我的话,我也不跟你客气。” 池砚舟挑眉,话说得轻飘飘的。 但和他打过交道的生意人都知道,这话分量到底有多重。 池砚舟是出了名的笑面虎,鬼见愁,惹了他的没一个有好下场。 然而秋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觉得自己实力够厚,表情看上去完全不痛不痒。 “看来小池总是真的很喜欢小姝啊,怪不得能顶着家里的压力跟她订婚,值得吗?” 他望着池砚舟,语气感慨,看着他的目光甚至是有几分可怜的味道。 池砚舟淡淡睨着他,对于他的目光,只觉得有些好笑。 “值不值得端看个人,不过她说得没错,当初看上你,确实是瞎了眼。” 他语气嘲讽,眼神轻蔑,但秋原依旧八方不动笑容不改。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还是不要陷得太深了,俗话都说女儿肖母。” 秋原叉了一块牛排填进嘴里,慢慢咀嚼完咽下去,才轻声把后面的话说完,“苏家的女人......都没有心的。” ...... 池砚舟出了餐厅给司机打电话。 “在哪儿?” 手机那头的司机支吾了两声,小声说:“在西城区派出所。” 池砚舟眼皮子顿时跳了跳,都不用问怎么回事,直接问:“她伤着没?” “应该没有大事......”司机心惊胆战的,“对方伤得比较重,直接拉医院去了。” 池砚舟听司机这么说,松了半口气,吩咐道:“你先在那里看着,我现在立马过去。” 池砚舟赶到的派出所的时候,舒姝刚从审讯室放出来。 做笔录的老警察都已经是熟人了,头疼道:,“舒小姐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这么冲动了,虽说是见义勇为,可要是防卫过当还是要吃官司的,再者说,你动手前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幸亏这男的中看不中用,要真碰到那种厉害的,你可要吃大亏的。” 舒姝乖巧点头,“我知道了。” “光知道有什么用,下次还犯!”老警察也是没法子。 旁边几个年轻的警察刚看完拳馆里拷来的监控录像,转头看舒姝的眼神个个冒光,肃然起敬。 一个面皮白净的实习警察跑过来,拿着手机问舒姝,“能、能加个微信吗?” 后面一阵起哄的嘘声。 小警察耳朵都红了。 第285章 第285章 老警察转头呵斥,“干什么呢!一个二个都没事干了?去去去干活去!” 众人一哄而散。 老警察扭回头,眼前还有一个不屈不挠,他眼一瞪,“你还不走?” 实习小警察顶着师父要吃人的目光,脸憋得通红,看着舒姝结巴道:“我我......我觉得你很厉害,特别厉害!我想......” “老婆。” 就在小警察的话音还没有落下时,背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 小警察下意识回头,就看见一个西装革履,浑身透着贵气的男人大步流星走过来。 池砚舟走到舒姝跟前,扯着她的手臂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检查一遍,问:“有没有伤到哪儿?” 舒姝摇头,“没有。” 池砚舟呼出口气,伸手搂住她的腰,这才瞥了眼小警察。 小警察呆愣愣的,被老警察拽了一下,又踹了一脚,“杵这儿干嘛,还不赶紧干活去!” 转头又笑着跟池砚舟解释,“刚毕业的孩子,愣头青一个,见舒小姐见义勇为,一个二个佩服的不得了!” 池砚舟笑笑,亲自递了根烟,“邢警官,真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 邢警官双手接过去,“应该的应该的,就是舒小姐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冲动了,太危险了,你说就怕万一,是吧?” 池砚舟点头,“是是,我回家好好教育,现在处理好了吗?我们可以走了吗?” 刑警官也是忙不迭点着头,“可以可以,就是医院那边,你去个人调解一下,免得后续再有什么纠纷。” 池砚舟应下,“行,我叫律师过去一趟。” 刑警官把两人送出门。 池砚舟坐进车里,脸上的笑直接掉下来。 他朝司机伸手,司机把自己的手机解锁递给他。 池砚舟接过来,说:“直接回家。” 司机应一声,启动车子。 “回我家。”舒姝开口。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池砚舟正低头看他手机里拷贝的监控视频,没吱声。 车内沉默持续了三分钟,直到监控视频播放结束。 池砚舟关了手机放下,人靠进椅背里扭头看向舒姝,开口嘲讽,“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学了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就真的天下无敌了?” 舒姝闭眼靠在车窗上,语气不耐烦,“不用你管,我又没吃亏......” 话音未落,胳膊上一股大力袭来。 下一秒,她的身体被池砚舟拽了过去。 反应过来,她根本来不及反抗,就被池砚舟三下五除二,反剪住双手,摁着后脖颈砸在他的大腿上。 “你干什么!”舒姝叫一声。 池砚舟低头睨着她,冷笑,“叫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舒姝用力挣扎,却被牢牢压制着怎么都挣脱不开。 挣扎几下,她累得气喘吁吁,咬牙道:“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 第286章 第286章 “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不疼你长记性吗?” 池砚舟不仅没松手,手上还下了狠劲儿,“我两只手就能困住你无法动弹,你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肯定不会吃亏?” 舒姝气呼呼的,咬牙不说话。 池砚舟看她死犟的模样,冷笑道:“行,你要想耗咱们就这么耗着,反正我有的是耐心。” 当然,这耐心也只是对舒姝而已。 五分钟后,舒姝终于低声开口,“我错了。” 池砚舟挑眉,“什么?我没听清楚。” 舒姝咬了下后槽牙,微微提高音量,带着点儿哭腔,“我知道错了。” 池砚舟哼了声,这才松开手。 “发泄情绪有很多途径,你要非想找人打架,下次就叫保镖过来......” 他真是苦口婆心,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舒姝一个猛扑,掏了下三路。 池砚舟差点儿一口气没喘过来,弯腰夹腿,额角青筋乱蹦。 舒姝趁机压上他后背,膝盖抵住他后腰,用胳膊绞住他脖子,冷笑,“我最讨厌自以为是的男人了。” 她也下死劲,池砚舟被她勒得喘不过气,憋红了一张脸,咬牙道:“松手!” 舒姝附在他耳边,皮笑肉不笑,“池砚舟,我这人真不吃亏,谁敢叫我吃亏,我也铁定扒他一层皮!” 池砚舟听出她话里有话,喘着粗气问道:“那我要是不让你吃亏呢?” 舒姝愣了下,“什么?” 池砚舟就趁她这一愣神的空挡,用力往后一掀。 不等舒姝有任何的反应,他已经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情势瞬间调转。 车厢狭小,两个人都是长手长脚的,特别是池砚舟,肢体完全伸展不开。 以至于一场架打着打着就变了味道。 后面的动静由大变了,前面的司机从内视里往后瞥一眼,赶紧收回目光的同时,司机心里也松口气。 池砚舟的司机是个挺灵活的,默默落下车厢中间的挡板,然后又绕着舒姝家小区外围的大马路,慢悠悠转了五六圈。 直到后面车厢的动静彻底停下来,他才将车往小区里开。 又过了几分钟,车厢中间的档隔板升起来。 司机下意识用眼角瞥了眼内视镜,又迅速收回目光。 后面两个人正襟危坐,中间隔着一人距离,表情都很淡定自然。 除了车厢空气里残余的yin靡气息,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忽然,池砚舟的手机“嗡嗡——”“嗡嗡——”不停响了起来。 他摸过看一眼,接通。 是池星遥的电话,约他一起吃晚饭。 池砚舟没回答池星遥,只转头看向舒姝问:“饿不饿?” 舒姝没来及说话,肚子先替她“咕噜噜”答了两声。 她表情微微僵硬,“不饿”两个字堵在喉咙口,又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 这时候车子已经到小区大门口,舒姝揉了揉眉心,说:“先回家吧。” 池砚舟想了想,“还是先去吃饭吧......” 他不由分说替她做了决定,又跟手机那头的池星遥说了两句,然后挂断电话。 池星遥很快把餐厅位置发了过来,他将位置转发给司机,吩咐道:“去这儿。” 到了地方,舒姝才发现还有池星遥和她的朋友在。 她眉头轻轻蹙了下,转头瞥了眼池砚舟。 发现他的眉毛居然比自己皱得还紧,眼睛盯着池星遥旁边的那个姑娘,很不快的模样。 第287章 第287章 舒姝心里微微一动,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是个不大起眼的女孩,娇小一只,长着张娃娃脸,肉乎乎的,看着没多大年纪。 实话说,没什么叫人印象深刻的地方。 所以刚才舒姝的目光也就一扫而过,并没有多留意。 这会儿仔细看,才发现这女孩有双极有神采的眼睛,黑亮亮的,像一汪透彻的水底嵌着块黑宝石。 这双眼睛,简直就是女孩身上画龙点睛的那一笔,整个人都活了。 舒姝观察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舒姝。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对上,她咧开嘴冲舒姝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舒姝被她一口整齐的大白牙晃了下眼。 正要礼貌的也回她一个笑,结果就听池星遥兴奋中带着几许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 “哥,你看谁回来了?” 池星遥说着,又看向舒姝,“......舒姝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姜鸿雁,我哥以前的......贴身保镖。” 听到“姜鸿雁”三个字,舒姝的嘴角肌肉像是被架在那里。 要翘不翘的,最后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你好啊。” 姜鸿雁笑着挥手跟她打了个招呼,还挺热情。 然后她才转头看向池砚舟,笑容仍旧明媚,“好久不见,池......呃…砚舟哥哥。” 她前面语气还挺正常,结果说到最后“哥哥”两个字的时候,声音突然就夹了起来。 用矫揉造作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 舒姝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池砚舟,发现他的脸也有的点儿绿。 舒姝心里生出一股诡异的舒爽感。 池砚舟转头看她一副似乎在憋笑的模样,脸瞬间更黑了。 他伸手勾住她的腰,往自己身上一带,低头贴在她耳边咬牙问:“你乐什么?嗯——” “哥!”池星遥喊他,看他和舒姝旁若无人般的亲昵姿态,语气挺不满,“鸿雁姐姐还......还有我还在呢!” 池砚舟撩起眼皮子凉凉觑了眼对面的人,拉开椅子摁着舒姝坐下。 舒姝也没挣扎,乖乖落座了。 池砚舟跟着坐下,才又眼神凉凉地扫了池星遥一眼道:“你不会有点儿眼力劲儿,非要大睁着眼睛看别人未婚夫妻亲热?” 这话一出,池星遥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亲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可是你亲妹妹!” 池砚舟冷道:“你要不是我亲妹妹,我老早收拾你了。” 他现在一肚子火气,半点面子都没给池星遥留。 池星遥见他这么不留情面训自己,还是当着舒姝的面,一时觉得又丢人又委屈。 眼里顿时蓄满了眼泪,嘴巴一撇,气呼呼喊:“我不要你这个哥哥了!” 她呜咽一声,起身跑走了。 桌上陷入沉默的尴尬。 舒姝低头默默喝水。 姜鸿雁一边低头喝水,一边偷眼瞄她。 池砚舟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冲姜鸿雁道:“你还不跟过去看看遥遥?” 姜鸿雁抬头,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你不是她亲哥吗?” 池砚舟,“......” “好吧好吧。” 姜鸿雁看他面色不善,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往外走,嘴里还小声嘟囔,“我饭还没吃上一口呢......” 第288章 第288章 “噗——” 舒姝听见她的小声嘀咕,没留意呛了口水。 她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池砚舟赶忙抬手帮她轻拍后背,正要抽纸巾给她,结果一只胖爪子比他更快一步。 “没事吧?” 舒姝抬头,诧异地看着姜鸿雁那张充满了友好善意带着关切的笑脸,一时有点儿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池砚舟这个白月光跟她想象里的好像不太一样啊...... “谢谢。” 舒姝客气地朝姜鸿雁笑了笑。 她伸手正要接过姜鸿雁递来的纸巾,结果池砚舟先她一步,把纸巾抢了过去,顺手一般擦了擦桌子。 舒姝,“......” 姜鸿雁,“......” “你还不走?”池砚舟看着姜鸿雁,眼神冷嗖嗖的。 姜鸿雁偷偷撇了撇嘴,又看了舒姝一眼,才转身走了。 池砚舟重新抽了张纸巾递给舒姝,等她收拾好,才状似随意道:“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舒姝蹙着眉头认真想了想,问:“她是不是那种真人不露相的?” “怎么说?”池砚舟饶有兴致。 舒姝扬眉,“看着虽然娇小,但是打架超级厉害?” 池砚舟看着她,胸口又开始一起一伏。 给气的! 好歹外界都在传姜鸿雁是他的白月光。 舒姝在第一次见了姜鸿雁后,就这反应? 半点不吃醋?不生气? 舒姝期待地望着他,见他不吭声,还推了推他,“你快跟我说说。” 池砚舟深呼吸一口气,突然笑了,语气有点儿恶狠狠的,“是啊,人家练得是真功夫,可比你那点儿花拳绣腿厉害多了!” 他这话一股子轻蔑劲。 舒姝却没觉得被冒犯,反而眼睛倏然一亮,“真的假的?她练得什么功夫?柔术?格斗术?泰拳?还是什么?改天我跟她打一架,让她指点指点一下我啊!” 池砚舟看着她,太阳穴忽然就突突突直跳起来。 他一把推开她歪过来的身体,“你离我远点儿,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舒姝,“......” 切!好像谁稀罕跟他说话似的。 她干脆把椅子挪的更远了。 结果,椅子才挪动,就又被池砚舟一把拉了回来,然后人也被摁住了。 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了。 “老实点,就挨着我坐。”他还说。 舒姝,“......” 有病! “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池砚舟一只手摁着她,一只手翻菜单。 没看她,却知道她在想什么。 舒姝,“......” 这狗东西,成精了! “还骂我。” 舒姝,“......” ...... 第289章 第289章 池砚舟点了不少的菜,不过一直到他们两个吃完饭,姜鸿雁和池星遥都没回来。 吃完结了账,池砚舟牵着舒姝一边往外走,一边给池星遥打电话。 刚打过去就被挂了。 池砚舟再打,又被挂。 一连被挂了三个,池砚舟也懒得再打,直接把手机揣口袋里,送舒姝回家。 车子一直开到舒姝家小区单元楼前停下来。 舒姝解开安全带下车,关车门的时候见池砚舟还在车里坐着没动,下意识问了句,“你不上去?” 池砚舟眉毛一扬,眼底顿时放光。 幽光幽光的绿光。 舒姝对上他的眸子,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在他开口前,直接拍上了车门,转身跑了。 看着她迅速消失在单元楼里的身影,池砚舟不动声色的勾起了唇角。 司机偶尔从内视镜里瞟一眼,明显感觉到池砚舟的心情比方才回来的路上好了许多。 跟人讲电话的时候声音都带了点儿笑意—— “......姜鸿雁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回来干什来了?” “算了,不用查,你有没有她的手机号码,发给我,我直接问她。” 池砚舟挂断电话不一会儿,姜良那边发给他一串号码。 池砚舟电话拨过去,姜鸿雁接得很快。 不等他开口,手机那头的姜鸿雁直接道:“喂,池总,我们现在在梁园路东街街口一家冰淇淋店门口,你快来,你妹快要水漫金山了。” 池砚舟眼角一抽,什么也没问,直接挂了电话。 ...... 冰淇淋店外,池星遥毫无形象坐在大马路边上,哭得眼泪鼻涕一把。 还不忘时不时往嘴里填一大口冰淇淋。 姜鸿雁坐在她旁边抱着纸巾,跟个老妈子一样时刻待命帮这位大小姐擦鼻涕。 她心里好奇,实在忍不住问池星遥:“你为什么对舒小姐意见那么大啊?她长的多漂亮啊,人也挺不错的,看一眼都叫人心里亮堂堂的......” 池星遥转头怒瞪她,嘴里含着一大口没化的冰淇淋,含糊不清的叫道:“你在说什么鬼话?她是你的情敌!你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姜鸿雁被噎了一下,干笑,“你还挺看好我哈,哈哈......” 池星遥翻她一个白眼。 “你回来干什么来了?你就这副状态谈什么挽回我哥!”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瞧瞧我哥现在,你瞧瞧他,现在被那个狐狸精迷得都快找不着北了,你看看我这亲妹妹都是什么待遇了!” 她说着又愤愤挖了一大勺冰激凌填嘴里,“那坏女人除了一张脸长得还行,她哪里能配得上我哥!” “那我也配不上啊。” 姜鸿雁嘀咕了一句,托着着下巴耸了耸眉,叹息一声说:“舒小姐再差也总比我强吧,我无父无母,没钱没势,还没什么学历,长得一般,脾气也不大好......” “这个我当然知道。”池星遥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打断她的话,“所以我哥不可能娶你啊。” 姜鸿雁一脸惊讶,“那......那你还支持我追你哥?” 这姑娘脑子是有毛病还是怎么? 姜鸿雁很无语。 第290章 第290章 池星遥同样瞪大眼很无语地望着她,“你想什么呢?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定位是什么?” 姜鸿雁想了想,恍然大悟,“哦,搞半天你是让我是来当搅屎棍来了?” 池星遥看着自己手里微微化开的巧克力冰激凌,因为姜鸿雁说的“搅屎棍”三个字,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一大勺子冰淇淋递到嘴边了,又放了下去。 姜鸿雁看着她的表情也有点儿一言难尽,闷着声吐槽,“怪不得你哥想收拾你呢,换我早揍你八百遍了......” 没想到池砚舟精明的跟个狐狸似的,居然有这么个蠢蛋妹妹,真是坑死哥不带偿命的。 也不知道听了谁的谗言谗语。 “你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 姜鸿雁忙摇头,“快看,那是不是你哥的车?” 看见池砚舟从车上下来,她简直如蒙大赦。 池星遥看到池砚舟,脸上也闪过一抹喜色。 不过等池砚舟走过来的时候,她又傲娇地偏开头,鼻腔里“哼”一声。 池砚舟对她这妹妹也是没脾气。 他走到两个人面前,蹲下身从姜鸿雁那儿抽了两张纸巾,给池星遥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大街上哭这么丑,你丢不丢人。” 池星遥立马转回头,鼓着腮帮子,两只小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瞧着特可乐。 池砚舟没忍不住笑了声,“行了啊,给你台阶就赶紧下,不然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池星遥瞪着他气鼓鼓道:“我就不下!反正你也不疼我了,以后我就当自己是独生女好了!” 说着说着真的又悲从中来,眼里一下子又溢了泪。 眼看就要掉下来。 “我怎么不疼你了?” 池砚舟好气又好笑,抬手抹了抹她的眼角,哄道,“不疼你,我满城转悠找你到现在?累得要死,饭都没吃上一口。” 池星遥一下不哭了,张大嘴巴一副惊讶又感动的样子,“啊?你一直在找我啊?” 池砚舟脸不红心不跳,“那不然呢?” 池星遥脸上立时浮现出愧疚的表情,愧疚之中又有点儿小雀跃,“哥,在你心里我肯定比那个舒姝更重要对吧?” 池砚舟哼笑一声,不答反问:“你说呢?” 池星遥开心了,扑过去抱住他,“哥,你真好!” 姜鸿雁叹为观止地“啧”一声,心说好什么了?也没说就是你更重要啊。 真是和得一把好稀泥,不愧是池总。 池砚舟眼角斜她。 姜鸿雁立刻一脸敬佩地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池砚舟带着两人上车,先把池星遥送回了池家老宅。 池星遥下车的时候,眼神在俩人之间转来转去,还使劲朝姜鸿雁眨了眨,显然贼心不死。 但是惧于她亲哥的yin威,没敢再说什么,只装得很喜欢姜鸿雁的样子,跟她依依不舍地道别。 池砚舟忍着笑偏开头。 就池星遥那稀碎的演技,真是瞅得他眼睛疼,不让她进娱乐圈果然是对的。 第291章 第291章 看着池星遥进了门,池砚舟才吩咐司机开车。 然后转头问姜鸿雁,“你现在住在哪儿?” 姜鸿雁抿唇望着他笑,“暂时没地方住,要不你家借我住几天?” 池砚舟面无表情地觑着她,一脸你别犯抽的表情,凉凉问:“这次回来奔着我来的?” 姜鸿雁点头,“你家堂妹也是个能人,山窝窝里都能找着我,正好我手头也有点儿紧了......” 池砚舟闻言,眉头都没动一下,只凉凉打断她,“给了你多少?” 姜鸿雁嘿嘿笑了两声,可爱的娃娃脸上露出与之不相符合的猥琐表情。 她比出两根手指头冲着池砚舟晃了晃,没半点心虚地道:“你要是给我双倍我立马回山里去。” 池砚舟“哦”一声,“那你还是留下吧。” 姜鸿雁“嘁”一声,“你怎么还是那么小气......” 池砚舟“呵”一声,“正好我想给遥遥找个贴身的保镖,一直没找着合适的,你以后就帮我看着她。” 姜鸿雁警惕往后撤了撤身体,“那报酬呢?” 池砚舟凉凉瞥她一眼,“我堂妹不是结给你了?” “靠!”姜鸿雁没忍住飙出句脏话,“我就知道你又玩这招!” “那么大个总裁,抠成这样你好意思吗?你就是黄世仁转世吧!”姜鸿雁瞪着他吐槽。 池砚舟云淡风轻,看都不看她一眼,“你不干就麻溜滚回你山窝窝里去,我堂妹给的定金估计也不少了。” 姜鸿雁气得直拍胸口,瞪他半天,道:“我可是你要死要活要娶的女人,你就这么放任我在你妹身边,就不怕回头你未婚妻知道了吃醋,真跟你闹起来?” 池砚舟十二分不屑的嗤一声,终于拿正眼瞧她,“你要是真能让她吃醋,我给你两倍的报酬。” “你不要太自信,女人在这方面心眼都是很小的......” 姜鸿雁说着,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高高挑起眉,“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舒小姐她根本就不爱你?” 池砚舟嘴角抽了一下,直接撇开了头,懒得理她。 “我居然猜对啦!哈哈哈哈哈......” 她没忍住,幸灾乐祸笑出声。 ...... 家里,舒姝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门铃就响了。 挺晚的,会是谁? 舒姝好奇,走去门前,透过可视猫眼,看到外面站着的男人,眼睛不由的瞪了瞪。 她拉开门,脱口问:“你怎么过来了?” 池砚舟一步跨进公寓里,而后推着她走进去,嘴角微勾,“不是你邀请我?” 舒姝被他半搂半抱着连退几步,后背贴到墙上。 池砚舟趁机低下头,脸埋进她的脖颈间,狗鼻子似的嗅了嗅,“换沐浴露了?” 舒姝推开他,默默翻了个白眼,转身往里走。 她去岛台边倒了杯水,喝了半杯被跟过来的池砚舟抢了过去,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舒姝挺无语,拿过一只新杯子放在饮水机下重新接水,“从别人那儿抢来的才香?” 池砚舟言简意赅,“甜。” 舒姝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种十分明显的愉悦。 转头看向他,她突然就有点儿不爽,抱着手臂靠在岛台,似笑非笑问:“这么开心啊,兴致这么高,怎么没跟那位姜小姐多叙叙旧?” 池砚舟眉毛轻轻挑了挑,“有什么好叙的?” 顿了顿,他哼笑,“我又不像你,跟故人有那么多话要聊。” 第292章 第292章 得,大哥不说二哥。 舒姝转身去拿接满的水,没喝几口呢,又被夺走了。 “晚上的菜味道太重了。” 池砚舟边说边把刚才喝完的空杯子给她。 舒姝深吸了口气,接过来扔水池子里,转身往卧室去,“喝完就走吧,我要睡觉了,不送你了。” 池砚舟喝完水,抓着空杯子转了转,“快十一点了,我让司机回家了。” 舒姝头也没回,“你喝酒了?” 池砚舟轻轻“嘶”一声,看她的背影消失在卧室门后,转身把杯子放台上,抬手解开领口纽扣。 脚底下忽然传来两声低低的“喵呜”声。 池砚舟低头,就看见舒姝的儿子舒大宝伸着小爪子,正扒拉自己裤腿。 舒大宝是舒姝捡回家的流浪猫。 一个狸花串串,当时捡它的时候时候,瘦得皮包骨,血糊糊的浑身是伤,趴在舒姝车底下凄声呜咽。 捡回家养了一年多,现在油光水滑完全看不出曾经的小可怜模样。 池砚舟弯腰把它抱起来,先撸了两下,然后掂了掂,说:“舒大宝,你是不是瘦了?” 舒大宝瞪着大眼,可怜兮兮望着他,“喵~” 舒大宝最近在减肥。 前段时间舒姝带它去宠物医院做定期检查。 医生说它太胖了,不健康,建议少吃多运动。 舒大宝不爱运动,找个有太阳的地儿能窝一整天。 舒姝想带它出去遛遛弯,结果半只脚刚踏出门,立马鬼哭狼嚎。 没办法,最后舒姝只能狠心“克扣”它的粮食,强迫性节食。 孩子吃不饱,节操也就没了。 舒大宝以前特高冷,对池砚舟都是爱答不理的,结果两根猫条就投敌了。 闻见猫条的味道,舒大宝亢|奋地“喵~”一声。 “嘘——” 池砚舟跟舒大宝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我们偷偷吃,别叫你妈发现了。” 他撸着舒大宝的脑袋,露出老父亲慈祥的笑容,“还是爸爸好吧,你乖乖的,回头爸爸给你带小鱼干......” 话音未落,背后传来两声“呵呵”冷笑。 一人一猫蹲在地上同时一僵。 舒大宝率先回头看到舒姝,立马背弃池砚舟,颠颠跑到舒姝脚边,碰瓷似的往地上一躺,露出软乎乎的肚皮,夹着小烟嗓,“喵呜~” 池砚舟,“......” 舒姝弯腰把猫抱起来,在它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下,看也不看池砚舟,转身就走。 池砚舟挠了挠额角,起身跟过去。 舒大宝有自己专门的房间。 舒姝把他放屋里,关上门,转身对跟在身后的池砚舟指了指客卧的方向,“床单在柜子里,你自己铺一下。” 说完抬脚又要走,池砚舟错步拦住她。 她往左,他往左,她往右,他往右。 “干什么?”舒姝不耐烦了。 池砚舟抱臂靠着墙,顿了顿,“明天周末,没什么事约我妈出来吃个饭吧。” 第293章 第293章 “什么?”舒姝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池砚舟脸上的笑敛了敛,淡淡道:“这么惊讶干什么?我们订婚都两年了,你难道不该跟未来婆婆多联络联络感情?” 舒姝有些无言以对,“以前......” 池砚舟打断她,“以前是以前,总不能一直这么不咸不淡下去吧,你不是还想跟我结婚长长久久过一辈子么?” 他脸上挂着笑,挺真诚又有点儿欠揍的那种。 舒姝望着他,“......” 她抬手揉了揉额角,“我觉得你妈应该不会想跟我一起吃饭。” 看池星遥的态度就知道了,除了脑子抽风跟她订婚的池砚舟,池家其他人就没看上过她。 舒姝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无论是家庭背景,还是个人条件,是真入不了池家的眼。 倒不是她看轻自己,只是说比她条件好的女人太多了,池家凭什么选自己? 或者说池砚舟凭什么选自己? 很久之前,舒姝就仔细分析过了,原因不外乎两点: 一是他家里不让他娶姜鸿雁,他摆烂随便挑了个。 挑中自己没准也是暗里想跟家里别苗头,毕竟除了有点儿家底子,她跟姜鸿雁比也好不过哪里去。 二大概是因为她这张脸长得实在出色。 食色性也,她一个女人都逃不过,何况男人。 这两年来她感受得很明显。 池砚舟对她身体可以说相当痴迷。 不过这代表不了什么。 男人嘴上喜欢的,心里惦记的,和身边躺着的总是各有其人。 池砚舟有句话说得没错,她确实没想着能最终跟他走进婚姻里去。 所以池家人不搭理她,她也从来不凑上去现眼讨好什么。 就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过到哪儿算哪儿,从没想过要去主动联络什么感情。 池砚舟笑了笑,风流的眉眼上上挑了挑,说:“你都没约过,怎么就知道我妈不想跟你吃饭呢?我妈很好相处的。” 舒姝干巴巴“哦”了声,看那表情显然不相信。 “遥遥没什么坏心眼,就是被我爸妈宠坏了,她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池砚舟解释了一句,“你们多接触,互相了解了就知道了。” 他今天带舒姝去吃饭也是打着这样的算盘,谁想杀出姜鸿雁这么个电灯泡。 不过就算没有姜鸿雁,气氛也不会好的。 因为舒姝就没那个想讨好池家人的心。 “以后再说吧......”她含糊道,“我明天没什么空,公司一大堆事,还有个单子出了问题,我实在走不开......” 气氛突然有点儿凝滞,叫人不自在。 默了几秒,池砚舟开口道:“海关总署的局长夫人喜欢养花,前两年我妈在西郊建了个花房,她们经常在周末去那里喝下午茶,你确定不去吗?” 舒姝一怔,张张嘴,想说点儿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低头默了半晌,最后说了两个字,“谢谢。” “光是嘴上说说就算了?”池砚舟哼笑,语气有些嘲讽。 舒姝抬头望着他片刻,而后走过去,抬手搂住他脖颈,人贴上去。 ...... 第294章 第294章 舒姝抬头望着他片刻,而后走过去,抬手搂住他脖颈,人贴上去,仰起头嘴巴几乎亲在他的下巴上,像刚才的舒大宝一样,软软绵绵的轻声问:“你想要我怎么谢你?” 池砚舟睨着她,呼吸微重,没说话。 舒姝踮起脚,吻他。 不过,在吻上他的唇之前,一根手指挡在了两人唇间。 “你真的想吻我吗?” 池砚舟盯着她,眸子漆黑,很沉很深,让人猜不透,也看不清。 舒姝愣了愣,想退开,后腰却又被他的大手按住。 “回答我。”池砚舟定定地盯着她追问。 舒姝沉默许久,看着他的眼睛回答说:“池砚舟,你长得很帅,技术很好,我喜欢跟你接吻。” 话落,她努力踮着脚,抬手摸上他的后脑,五指缓缓插、进他黑硬的短发间。 两人对望着。 池砚舟轻挑的轻声嗤笑一声,“那这怎么能算谢我呢?” 舒姝望着他,又愣了下,过了会儿,她松开手,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能给你什么。” 她语气里带着点儿自嘲。 “你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别让我猜。”她又说。 池砚舟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她,“我要什么你都能给吗?” 舒姝点头,“能给的我自然不会吝啬。” 池砚舟轻“呵”一声,很有几分嘲讽的意思。 舒姝偏开脸,“我说真的。” “行。”池砚舟点头,大掌捧住她的脸,又让她看着自己,“那你就给我......写封情书吧。” 舒姝一脸懵,“???!!!” 池砚舟松开她,扯扯唇,“你应该挺在行的,三千字肯定不在话下,对吧?” 舒姝,“......” ...... 瑞士,蒙特勒。 连续几夜,鹿见深都是坐在泡泡住的那栋小楼前的花坛边上,仰头望着楼上亮灯的窗户。 他就那样坐着,安安静静的,直到天亮了才离开。 这晚也不例外。 只是和前面无晚不同的是,这晚江泡泡发现了他。 她扒着窗帘从落地窗往下望,看到他,瞪大亮晶晶的眼睛“咦”了一声,转头喊道:“江小鱼!” 江稚鱼正靠在床头翻一本时尚杂志,闻言“嗯”了声,抬眼看过去。 江泡泡指着楼下,小小稚嫩的脸庞上是带着对鹿见深-深深的同情。 “他又来了,在楼下。” 她语气有些惊奇,又带着几分欢喜。 这几天,每天下午鹿见深都会过来带她出去玩儿两三个小时,两个人相处的很愉快。 江稚鱼闻言,翻杂志的手顿了顿,而后不带任何情绪的淡淡“嗯”一声,又低下头去。 虽然她已经极力掩饰,但是江泡泡还是敏、感地察觉到她不好的情绪。 其实她早就察觉到不对劲儿。 昨天她还偷偷问温晴,别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在一起生活。 为什么她的爸爸妈妈不一样? 第295章 第295章 她还太小,无法、理解大人之间的复杂恩怨。 不过有件事她很确定,那就是江小鱼不喜欢她的爸爸。 可是为什么? 江泡泡不明白。 她觉得鹿见深很好,几天的愉快相处已经叫她完全忘记了曾经对他那点儿模糊的坏印象。 她是个不记仇的善良孩子。 江泡泡蹲在窗户边,闪着晶亮晶亮的大眼睛看着楼下的鹿见深。 她定定地看了许久,直到江稚鱼喊她,她才转回头。 “江小鱼,他还没走。”她表情有些可怜兮兮,又说,“我的腿好像喝了可乐。” 江稚鱼无奈又好笑,起身走过去抱起她。 也就在她弯身抱起泡泡的时候,余光不经意从窗帘缝隙往下扫去一眼。 楼下花坛前是一团囫囵的影子。 她伸手把窗帘拉得严实,一晃之间,那影子腾地站了起来。 她没有看见,抱着江泡泡回了床上,掰着她的小脚丫给她按摩小腿。 江泡泡“啊啊呀呀”的叫唤,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眼泪汪汪的,说:“江小鱼,可乐其实很好喝的,就是要用嘴巴喝。” 说着有些嘴馋地舔舔嘴唇。 江泡泡现在生着病,每天的饭食都有严格的管控,很多东西都不能吃。 更别说那些没什么营养的垃圾零食。 “江小鱼,等我病好了我要喝很多很多可乐,吃很多很多糖果,还有炸鸡薯条手抓饼和煎饼果子。” “江小鱼,手抓饼和煎饼果子是什么?李斌叔叔说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江泡泡闪着大眼睛望着江稚鱼,小小的面庞上全是向往。 江稚鱼摸摸她的头,“嗯,等我们治好了病,你自己亲自去尝一尝。” “好!” “那我们现在该睡觉了。” 江稚鱼掀开被子,搂着她一起躺下来,手轻轻的一下下有节奏的抚摸着她的后背,问她:“今天想听什么睡前故事?” 江泡泡想了想,偷偷瞥她一眼,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闪过一抹亮光,“我想听小蝌蚪找爸爸的故事,可以吗?” 江稚鱼的手顿了顿,默了几秒,低头看她一眼道:“你不是已经找到爸爸了吗?” “可是我觉得他不是我的爸爸。” 江泡泡仰起脑袋望着江稚鱼,有理有据地又说:“爸爸和妈妈是要在一起生活的,他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生活呢?” 江稚鱼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最后只能含糊说:“不是所有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生活在一起的。” 江泡泡对这个答案显然是不怎么满意,她看了江稚鱼一会儿,“妈妈,是因为你不喜欢爸爸对不对?” 江稚鱼紧抿着唇角,没吭声,也没看她。 江泡泡有点儿难过。 她小小的身上往上挪了那,又凑过去挨着江稚鱼的鼻尖蹭了蹭,抱住她说:“你不喜欢他,那我也不要喜欢他了......” 江稚鱼闻言,不由微微一愣,心里顿时有些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搂紧怀里小小的人儿,眼睛控制不住的微微有些发潮。 过了会儿,她才开口道:“没关系的宝贝,他是你爸爸,他对你好,你喜欢他是应该的。” 她看着泡泡,每个字都说的很认真。 第296章 第296章 “妈妈不喜欢他是妈妈的事情,你喜欢他是你的事情,不要因为妈妈就去故意讨厌他,那样你会不快乐,但是妈妈一点儿也不想要你难过。” 江稚鱼分的很清楚。 她和鹿见深的恩怨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先前他们不知道江泡泡的存在,她确实想着把江泡泡的身份永远藏着,不让他们知道。 但是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那她也不想拦着江泡泡和他们亲近。 她不会因为个人感情剥夺女儿被爱和去爱他们的权利。 她希望江泡泡能够拥有很多很多的爱,越多越好。 江泡泡听完她的话,微紧的小眉头松了松。 她抬起手放在嘴巴上,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然后窝在江稚鱼胸口前蹭了蹭,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江稚鱼看了她一会儿,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转身关掉头顶上的大灯。 透着明亮灯光的窗户瞬间暗了下去。 那个开关似乎把鹿见深眼里的光也关掉了。 他站在那里,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松,松了攥,依旧仰头望着那扇已经暗掉的窗户。 他不觉得累,也不感觉不到脖子酸,就站在那儿保持着仰头的姿势,似乎要望到天荒地老去。 又是一夜到天明。 守在门口的两个保镖打着哈欠跟兄弟交班的时候,鹿见深走了过去。 这段时间他一直很克制,没再闹什么幺蛾子。 保镖也逐渐对他放松了几分警惕,客气地问他什么事。 鹿见深态度也很温和地道:“我今天要回国了,想上去再看我女儿一眼,跟她道个别。” “你等会儿,我给我们周总打个电话。” 说是周彦西,实际上电话是直接打到江稚鱼那里去的。 江稚鱼看着还在沉睡的江泡泡,摸了摸她的脸颊,淡声说:“叫他上来吧。” 她挂断电话,掀开被子下床,避去了洗手间。 楼下,得到允许,鹿见深才走进了小楼,然后踩着台阶一步步上楼。 明明门口就有电梯的。 不知道是不是记忆过于深刻,以至于嗅觉也变得十分灵敏。 鹿见深一步步走到泡泡的房间前,甚至是还没有推开门,就嗅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橘香味。 然而实际上,江稚鱼早已经不用那些带香味的洗漱用品。 大概是因为在鹿见深知道她就在这里,她的存在与他大脑里记忆的味道产生了链接。 鹿见深站在门前,深深的吸气又呼出。 如此反复几次,直到内心足够平静了,他才推门进去。 门推开,他轻轻走进去,渴望的视线有些迫切地环视过四周。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还在床上沉睡的江泡泡。 小小的一团,就缩在床的一边。 他走到床边坐下。 病床不大不小,刚好可以容纳两个人。 看着泡泡睡意安稳的模样,他的心仿佛也瞬间得到了极大的安抚。 嘴角渐渐勾起一抹无比柔和的弧度。 他探出手,摸到空着的床褥上还残留着的体温,手指禁不住轻轻颤了下。 那种感觉,就像是触摸到久违了的皮肤。 那是江稚鱼的皮肤。 低头,看着手下的床褥,他脑子里有一瞬间的冲动。 他想现在就去冲开这房间里的每一道门。 第297章 第297章 他知道,她此刻就在这房间里,无声无息地躲在某一扇门后。 或许像上次一样,她的手里还攥着一把水果刀。 但那都无所谓。 他只想闯进去,找到她,抱紧她,告诉她他到底有多后悔,多难过,多想她。 哪怕被她捅成筛子,血流成河,死掉也不要紧。 鹿见深弯腰趴在床上,用脸颊和心跳来感受那床褥上残存的温度与气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脑勺忽然传来一声含糊不清的“爸爸”。 他回过神。 转头,江泡泡眨着惺忪的眼睛正望着他。 见他看过来,她咧嘴露出个甜滋滋的笑,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鹿见深看了她许久,眼睛一眨不眨的。 兜里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震动起来。 反应过来,他赶紧掐断,伸手去摸摸泡泡的脸颊,而后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的又格外不舍的一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起身往外走。 在走到洗手间门前时,他的脚步滞了滞,又停下,转身。 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伸出去,指间碰到门把手,停了几秒。 他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阿鱼,我走了,下次估计要到过年的时候才有空过来。”他望着门板,仿佛就像望着江稚鱼。 目光温柔、深情、热切,却又不可避免的染上了哀伤与疼痛。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所以我不打扰你,我等着你,等你什么愿意见我了,我们再见面。” “我知道我罪无可恕,你恨我怨我惩罚我,我都受着。” “但我求你,别因为我迁怒爸妈和小风他们。” “他们都很担心你,无论我们如何,他们都是你的家人,永远都是。” 鹿见深说完,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强行忍了又忍,终于转身,大步离开了。 江稚鱼坐在浴缸旁的小凳子上,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远去,门打开又合上,然后彻底安静下来。 她搁在膝盖上攥紧的拳头,这才微微松开。 垂头又坐了半晌,她深深呼出口气,掏出手机给白越打电话。 鹿见深有句话说得对。 她不能因为他而去迁怒鹿见风和唐婉宁他们,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 即使以后她和鹿见深离婚了,他们依旧是她最亲的家人。 电话拨通,手机里只“嘟”了一声,那边就接了起来。 江稚鱼才刚喊了声“白白”,白越抓狂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江稚鱼!我求求你了,你赶紧把鹿见风弄走,不是我吓唬你,你要再不把他弄走,最多三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你看着办吧!” 江稚鱼,“......” 连她的大名都喊出来了,看来是真的是事大了。 “行,你叫他来我这里吧。”她爽快答应。 手机那头的白越猛然听见这个好消息,还有点儿不能置信。 懵了两三秒他才反应过来,惊喜道:“真的?我不是在做梦吧?” 马上就要脱离苦海的感觉太虚幻了。 白越瞪大着双眼,抬手捂着嘴激动的几乎要哭出来。 ...... 第298章 第298章 “江小鱼,你真是我救苦救难的菩萨,我回头就去给你塑像立碑,天天三跪九拜给你烧香!” 江稚鱼,“......” “谢谢你,我还活着呢。” 她实在是禁不住好奇,“小风怎么着你了到底?他那么乖的一小孩......” “他乖?” 白越激动的瞬间音都破了,“江小鱼,你是有多道德沦丧才能说出这种评价?” 江稚鱼,“......” “太无知了,你简直愚蠢!他就是个小恶魔,扮猪吃老虎的撒旦!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都快被他搞疯了!” 白越怒骂,人都要跳起来了。 “听出来了。” 江稚鱼被他吼得耳朵疼,把手机拿远了些,“行,你赶紧让他过来吧。” 有她这句话,白越简直千恩万谢,挂断电话,相当麻溜的冲进房间,把还没睡醒的鹿见风扫地出了门。 “欸,白哥,你干什么呀?” 鹿见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对着紧闭的大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想了想,他拍门解释道:“对不起,我真不知道那是你暧昧对象,而且我也没说什么呀,是他自己想太多了,还不听人解释。” 他嘀嘀咕咕,边拍门边又大声喊:“我妈说这种小心眼的男人最不能要......白哥!白哥!你开开门啊......” 话音未落,门开了。 鹿见风一喜,然而来不及开口,一只书包从里面丢出来,砸在了他头上。 白越站在门里面,一只手还撑着大门,抽角忍不住直抽抽道:“江小鱼在蒙特勒,你去找她去吧,到地方给她打电话,会有人接你。” 话音一落下,“砰”的一声,门又被拍上了。 气流吹得鹿见风额前刘海飘了飘。 他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回过神来,激动的又蹦又跳,大喊大叫,犹如返祖。 最后惊扰到了邻居,直接被安保请出了小区。 ...... 从巴黎到蒙特勒小镇所在的日内瓦,坐飞机只需要一个小时多些。 九点半的飞机,鹿见风到地方的时候正好中午。 江稚鱼亲自过去接得他。 大概是感情的牵引,心有灵犀,隔着人群,鹿见风老远就看见站在几十米开外等着接机的她。 看着她好好站在那里,跟以前一样,鹿见风突然生出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他忽然像一只雀跃的小兽,飞快跑过去。 怕是自己看错,他跑到近处,脚步又慢下来,迟疑着不敢走近。 直到江稚鱼看见他,笑着朝他挥手,“小风!这儿!” 看着那样鲜活的好好的江稚鱼,他一颗心才稳稳落回去,又重新加快步子,跑过去。 一口气冲到江稚鱼的面前,甚至是来不及多看她一眼,就伸出双手一把抱住她。 实实在在抱住她的那一刻,鹿见风心里才真正的踏实。 才确信她还活着。 万幸,他的小鱼姐姐还好好活着。 鹿见风突然生出一股无法言说的委屈,欢喜,难过,苦涩...... 第299章 第299章 各种滋味一瞬间涌上心头。 他眼眶发热,眼泪一下滚出来。 “江小鱼,你真的是......太过分了!” 他抱紧江稚鱼,实在是没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江稚鱼也抱着他,却是笑了。 已经成年的少年,在她的怀里,仍旧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情了。”她轻抚着鹿见风的后背安抚。 鹿见风却是拼命地摇头,哭的一抽一抽的,一时半会儿根本说不出话来。 江稚鱼就抱着他,什么也没有再说。 两个人一咱回到疗养院,鹿见风情绪都还没稳定下来,时不时控制不住地抽噎两下。 江稚鱼觉得好笑又心酸。 她接过保镖拿来的冰袋和毛巾,递给他,“好了,眼睛都哭肿了,赶紧敷敷,不然一会儿泡泡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鹿见风接过去摁在眼睛上,噘着嘴嘟囔,“就是欺负我,我哥犯的错,怎么能连带着我也算里面去了,我明明一直都站在你这边的。” 江稚鱼点头,好脾气地道歉,“对不起嘛,以后再也不会了。” 鹿见风拿冰袋敷了一会儿,觉得眼睛没那么胀了,两人这才推门下车,往小楼里走。 鹿见风还没见过江泡泡,有点儿紧张,从下车到上楼这一小段的距离,手心居然密密麻麻出了一层汗。 上了二杰发,站在病房门口,他的手使劲在衣服上搓了好几下,又赶紧把搓皱的衣服捋平,左右拉拉整齐。 还不安的扭头问江稚鱼,“江小鱼,泡泡肯定会喜欢我的吧?” “那是当然。” 没有小孩能阻挡一个大小孩的魅力,更何况鹿见风这个大小孩各方面都还那么的优秀。 尤其长的好看。 泡泡跟江稚鱼一样,是个颜控,喜欢漂亮姐姐帅气哥哥。 果然如江稚鱼说的,江泡泡对鹿见风简直一见如故。 只一个下午的时间,鹿见风就在江泡泡的好朋友排名表里的地位直线飙升。 直逼第一周彦西。 鹿见风拍了很多跟江泡泡玩耍的视频,在经得江稚鱼的同意后,发到了家庭群里。 唐婉宁的微信视频立马打了过来。 江稚鱼在鹿见风接通的那一刻,起身避了出去。 她早上跟鹿见风打完电话,就犹豫着要不要跟唐婉宁和鹿存之打一个。 纠结了许久,还是没打出去。 唐婉宁和鹿存之到底是长辈,她现在可以坦然地面对鹿见风,但是还没有做好面对他们的准备。 他们大概也知道她的想法,只从鹿见风那里得知她一切安好,便没有再多问什么。 这份理解让她无比的感激。 江稚鱼有时候恍惚会想,老天爷大概是觉得她在鹿家人那里得到的爱太多了,所以才会让她给鹿见深还回去一些。 这么想着,心里对鹿见深翻涌着的恨意就平息几分,心境渐渐平和下来。 唐婉宁和鹿存之两口子通过鹿见风手机的镜头,在看到泡泡的那一刻,都是喜极而泣。 特别是,泡泡还会那么甜甜的软糯糯的喊他们“爷爷”和“奶奶”,他们的一颗心都化了。 ...... 第300章 第300章 鹿见深把鹿见风在群里发得那些照片和视频,一一保存进相册里。 只要休息的时候,他就点开那些视频和照片来反反复复的看,眼里的温柔如水一般化开。 在老宅的时候,唐婉宁就坐在他旁边一起看。 母子俩怎么都看不够似的,一边看一边讨论,江泡泡的鼻子像谁,眼睛像谁...... “......这眉毛眼睛都随了小鱼十成十,简直就是小鱼小时候的翻版,就是大轮廓乍一看像你,仔细看又不像了。” 唐婉宁不错眼的盯着照片上的泡泡,自言自语,眼睛乐的眯成一条缝。 “我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像我......”鹿见深喃喃。 当时要是能看出来,事情也不会崩坏到今天这个地步。 如果他早就看出来了,那他和江稚鱼,还有他们的泡泡,他们一家三口,应该早就在一起了。 鹿见深一想起从前那些自己干过的蠢事,就控制不住头疼。 医生说他这是心理上的应激。 他睡觉之前吃了两片药,早上醒来脑袋昏昏沉沉的,模糊记得一夜的噩梦。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起床去卫生间洗漱。 吃早餐的时候,梅叔过来跟他说曾以清和江亦宸来了。 鹿见深慢条斯理喝完碗里的粥,放下勺子,擦干净嘴,才开口道:“请他们进来。” 曾以清一进来就哭天抢地,眼泪流的那叫一个逼真。 “我可怜的小鱼啊,幸好你还活着,你都不知道妈妈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要不是你个哥哥姐姐拦着,妈妈真的差一点儿就要跟着你去了!” “不是没跟着去么?”鹿见深声音淡淡。 曾以清一噎。 江亦宸指着他,眼神怨毒,“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宸宸!”曾以清连忙拍掉他的手,赔笑着跟鹿见深说:“最近家里一堆烦心事,他心情不好,嘴上没遮没拦的,女婿你别跟他一样。” 鹿见深没吭声,只低头看了眼腕表,“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时间不多。” 曾以清又开始抹泪,痛苦委屈的模样确实是挺情真意切。 “女婿,我跟宸宸在江家活不下去了啊!江言善那个老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外头养了个小的,现在肚子都大了,他这是要弃了我们娘几个啊。” 她越哭越伤心,“好女婿,你可得帮我做主,要不然,以后江家的东西都落到外头那个野种手里,我的宸宸还有小鱼就无家可归了!” 她说完又开始哭天抢地的大嚎,“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怎么就那么苦命,摊上这么个不要脸的爸,以前都是妈妈太软弱,什么都听他的,他打你骂你我也不敢出声,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妈妈对不起你啊,女儿......” 江亦宸也假惺惺擦了擦干干的眼角,“也怪哥哥没用,妹夫,稚鱼她现在在哪儿?我和妈想去接她回家。” 这母子俩主意打得,算盘珠子都快崩他脸上去了。 鹿见深没搭理江亦宸,只对曾以清淡淡道:“我记得阿鱼说老太太去的时候留给她一箱子珠宝首饰,都是那些年老太太各处搜集来给她当嫁妆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弄丢了是吗?” 曾以清闻言,泪眼里一道精光一闪,连忙道:“找到了,后来警察又给找回来了,我要想给小鱼送过来,一直没找着机会。” 鹿见深“嗯”一声,“那就最近有空送过来吧,还有老太太留给她的其他那些东西,包括鹿家当时送过去的聘礼,都一并送回来。” 他记得江稚鱼跟唐婉宁说过,老太太给她留了很多东西,但是老太太走得太突然,除了名下那9%的股份,其他的都没来得及写进遗嘱里。 江言善跟曾以清就不认账了,能拿的都拿走了。 曾以清跟江亦宸对视一眼,露出为难的表情。 第301章 第301章 老太太那些东西还好说,反正就连江稚鱼本人估计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东西,他们尽可以搞些小动作。 可是鹿家送的聘金足足有三亿,当时就投进公司做现金流了。 这会儿哪儿一时能抽出来这么多还给她。 再说,那彩礼本来就是给他们家的。 他们江家辛辛苦苦养大个女儿,嫁到他们鹿家去,不能最后什么都落不着一点儿吧。 “不就那么点儿钱嘛,你们鹿家缺......”那点钱啊。 江亦宸眉眼阴郁,话没说完,就被曾以清打了一下,“你闭嘴!” 她转头冲鹿见深讪笑,“女婿啊......” 鹿见深又低头看了眼腕表,站起身,“梅叔,司机备好车了没?” 梅叔站在门口,扬声回:“备好了,就在外面等着呢。” 鹿见深点头,抬脚便往外走。 “哎!女婿你别走......” “梅叔,我赶着去公司,你好好帮我招待他们。” 鹿见深根本没再理曾以清,只浅浅吩咐梅叔一句,便头也不回,大步出了门。 曾以清和江亦宸要追上去,被梅叔笑吟吟拦下来,“江夫人,江大少爷,你们别着急,先坐下喝口茶......” “你让开!” 江亦宸绕不过他,恼火地伸手推了他一把。 一个穿着黑西服的保镖突然从背后冒出来,一把钳住他的手腕,反剪到身后一掰,抬脚踢在他膝盖窝里。 江亦宸“啊”的惨叫一声,当即半跪在地上。 “宸宸!” 曾以清顿时急了,赶紧去推保镖,“你放开他!快放开我儿子!” 保镖纹丝不动,直到看见梅叔摆摆手,才松开手。 梅叔拢着手,笑呵呵说:“这里是麓林公馆,江夫人和江大少爷以后可不敢再随便动手了,不然少不得得吃点亏。” 曾以清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骂道:“你就是个老奴才,也敢这么对我们,我可是你们太太的亲妈!” 梅叔脸上的笑容不变,望着曾以清点头,“哟,是呢,要不是看着您跟太太这层血缘关系,您根本连大门都进不来。” “老东西!你——” 曾以清还要骂人,她包里手机和江亦宸兜里的手机突然同时响起来。 都是家里来的电话。 一接通,江若瑶的凄惨的哭喊声就从那边传过来—— “爸,不要!我不要去医院!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是我亲爸啊,这是你的亲外孙,你怎么能忍心叫我打掉他!” 照顾江若瑶的保姆焦急的声音夹杂在这哭喊声里,“喂?夫人,您赶紧回来吧,先生要拉着瑶小姐去医院做人|流......” 保姆话音未落,紧接着就响起江言善暴怒的声音。 “什么亲外孙,这就是个孽种!你去不去?你不去我现在就立马打死你!” 第302章 第302章 “啊!救命!” 江若瑶痛苦尖叫的声音钻进曾以清的耳朵里,刺得她心尖不停的发颤。 这会儿也顾不得别的什么了,她拉着江亦宸赶紧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快快,回家,赶紧回家,你爸那个老畜生,要把瑶瑶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现在江亦宸已经不能人道了,江若瑶肚子里的孩子就成了他和曾以清的希望。 江亦宸懵了一阵,也赶紧跟着曾以清跑了。 两人匆匆赶回家中,就见江言善拖着江若瑶往外走。 这会儿的江言善满脸通红,咬牙切齿,眼睛暴凸出来,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家里的佣人畏畏缩缩站在旁边,没一个人敢上前拦阻。 因为先前拦他的人正头破血流躺在地上。 江若瑶已经完全耗尽了力气,像个破麻袋一样,任由他拖着往外跑。 身下有鲜红的液体不断流出来,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所有人看得一阵头皮发麻。 曾以清冲进屋看到眼前的一幕,更是眼前一黑,差点儿晕过去。 她瞪着眼珠子,指着江言善,张大嘴巴,却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江言善看见她和江亦宸,微微清醒过来。 低头又看见地上的血痕,他心口也是微微一悸,不过随即是大松一口气的感觉。 这下好了,也不用他再拉着人去医院了。 “这个孽种真的不能生出来......” 他对儿子还是心怀愧疚的,看着江亦宸惊骇的目光,不由开口和他解释。 然而他话没说完,就被曾以清凄厉的尖叫声打断。 江亦宸在这惊叫声中飞扑过去,一拳头狠狠砸在了江言善的脸上。 江亦宸的这一拳可是下了死手的。 新怨旧恨,统统一起算上。 江言善被他砸的往后踉跄几步,然后直接一屁股摔得四仰朝天。 鼻子嘴巴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他抬手一摸,满手的血。 江言善捂着鼻子,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疼爱了快三十年的儿子。 而此刻的江亦宸双眼赤红,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在他的眼里,眼前的男人,已经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他最大的仇人,他最痛恨的人。 所以他毫不犹豫追过去,一把揪住江言善的衣领,把人拽起来。 他咬牙切齿,目眦欲裂般地瞪着江言善,嘶声吼道:“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是你亲生儿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江言善被他疯狂的样子吓傻了,瞪着眼缩着脖子浑身不停的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亦宸又是一拳头狠狠砸向他,直骂道:“你个老畜生!老匹夫!我要打死你!” “对,老畜牲,打死他!” 曾以清附和地尖叫一声,也扑过去,长长的指甲立马在江言善的脸上留下几道血糊糊的印子。 ...... 第303章 第303章 江言善一下子都被他们母子两个整的彻底懵了,完全忘记了反抗和闪躲。 因为江言善任由宰割,母子俩把他摁在地上哐哐一顿好打。 要不是管家及时报警,然后喊人拉开了他们,江言善今天可能真的就这样被亲老婆亲儿子打死在自己家里了。 要说江言善先前还对江亦宸存了几分疼惜和愧疚,到底是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儿子。 若非是逼不得已,哪里能舍得放弃。 结果江亦宸这顿老拳把他那点儿愧疚心直接打散得一干二净。 当时他蜷缩在地上,江亦宸那要杀人的神情他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儿子当时是真的想打死他,手下半分情都没留。 江言善这会儿回想起来,心里还一阵后怕。 他现在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鼻梁骨断裂,嘴里的牙也掉了一半,脸完全肿的跟个猪头一样没法看,说话也是不清楚。 他风光一辈子,从来没这么狼狈过,还是被亲儿子打的。 他越想越气! 床边做笔录的警察安抚道:“江先生,您别激动,慢慢说。” “谋杀......这是谋杀......叫他们坐牢!” 江言善声音含糊不清,嘴里虽然没了牙,但是一点儿不影响传达那股咬牙切齿的恨意。 办案的小警察做完笔录跟着老警察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终于没憋住吐槽道:“儿子要打死老子,老子送儿子坐牢,嘿,这豪门的狗血真是常泼常新——” “哎,师父你怎么这么淡定?” 老警察瞥小警察一眼,说:“见多了自然就不稀奇了,父子兄弟为了利益互相残杀的多的是,这才哪儿到哪儿。” 不过这事最终还是当成家庭纠纷来调解了。 曾以清也不是吃素了。 夫妻俩这么多年,谁还没有谁点把柄,想弄死她们娘俩,也得掂量掂量自个儿能不能承担得起代价。 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 儿子残了,孙子没了,曾以清失去了人生希望,现在就是一疯狗,逮谁咬谁。 江言善可不想跟她同归于尽。 想了想,他把江若瑶是自己亲生女儿的事情告诉了她们母子俩。 江以清不让他好过,他当然也更不能让江以清好过。 “那就是个孽种,而且我背地里偷偷问过医生,孩子发育的并不是很好,很大几率生下来是畸形儿,你说我怎么能让她生下来?” 他还装好人,一副为曾以清和儿子着想的表情和。 反正这会儿都已经撕破脸皮,也顾及不到丢不丢面子。 他就抱着祸水东引的想法,把这母子俩的注意力和火力从自己身上转开。 江若瑶虽然是他的亲生女儿,倒在江家,到底算是个外人。 曾以清和江亦宸若不是急了,谁也不愿意对自己的丈夫和父亲下手。 毕竟他们的利益一致,内讧谁也讨不着好。 果然,有了江若瑶这个靶子,曾以清和江亦宸的怒火立马从江言善身上转开了。 比起对江言善的愤怒,他们母子这会自然是更恨透了江若瑶。 毕竟,江若瑶玩弄他们母子十几二十年了。 第304章 第304章 江若瑶也在医院,母子俩气势汹汹找过去的时候,她正闹着要出院。 孩子没了,江家夫妻父子因此反目成仇,她知道这事肯定是不能善了了。 她了解江家人个个自私的嘴脸,这种时候,十有八|九她会成为那个最大的撒气桶,牺牲品。 等曾以清和江亦宸回过神来,一定会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她这个外人身上。 她太了解这一家子人了。 江若瑶是个很聪明的人,可是她的聪明都用在了歪地方,所以有时候老天爷也不帮她。 因为她刚做完引产,身体还很虚弱,医生拦着不愿意放她出院。 医生是负责人的好医生,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这一拦,就把江若瑶拦进了深渊里。 在曾以清冲进病房里,骑在江若瑶身上骂她和她妈妈贱人娼妇的时候,她笑了。 “你骂错了,你应该骂我是奸生子,因为我妈是被江言善老畜生弓虽奸之后生下的我。” 她忍不住哈哈大笑,像癫了一样。 “老畜生强了我妈,小畜生又强了我,你们江家就是个畜生窝,你任劳任怨伺候两个畜生伺候了半辈子,谁能有你贱啊!” “哈哈哈哈哈哈......” 江若瑶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意识模糊之际,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她被接回江家的时候。 江言善因着被迫接她回家对她冷眉冷眼。 曾以清和江亦宸更是鼻孔瞧人,没有个好态度。 只有家里的那个小女孩儿对她释放了些微的善意。 她送她漂亮的裙子,还有洋娃娃,给她好吃的零食,还对她说,欢迎。 她却被那裙子上亮晶晶的钻石迷了眼睛,仇恨和嫉妒慢慢蒙了心肠。 江若瑶嘴角缓缓浮起一抹微笑。 没错的,她才是江家真正的女儿。 老畜生只能生出来小畜生,她跟他们才是一家人。 一滴泪突然从眼角滑落下来,却很快没|入了鬓角的发丝里,很快消失了痕迹。 ...... 儿子打老子,老子送儿子进局子,夫妻撕逼,兄妹luan伦...... 这几天江家的瓜一个比一个狗血劲爆,叫圈子里的人吃了个尽兴。 江言善这会儿也是破罐子破摔了,自从老太太走后,江家每况愈下,江家的脸面就已经经常被人扒下来在地上踩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有鹿家这个靠山在后头,那些看笑话的谁又敢真拿他怎么样? 只要他的女儿还活着,还是鹿家的儿媳妇儿,他江家就永远倒不了。 圈子里那些热闹的风言风语,江言善半点儿没有放在心上,一出医院,就正大光明把外面怀了孕的那个接回了家。 夜里还在做美梦,想着等以后江稚鱼生下鹿家的长子长孙,他这个当外公的,不知道得添多少风光。 谁想第二一天一睁开眼睛,就传来公司股票跌停的消息。 江家这堆烂事,也就在上流圈子里疯传,外界是没有消息的。 就像(江)氏集团,虽然内里早被逐渐驻空,基本上就剩个空壳子,但外面看着仍旧是花团锦簇朝气蓬勃的模样。 谁也想不到它能无缘无故就塌了。 第305章 第305章 江氏股票一连三天跌停,虽然状况惨烈,但其实还没出什么大事。 大股东们还在观望鹿家的态度。 江氏的经营状况他们自然都清楚,一直留守没跑就是看着鹿家。 这么些年,江家每每出事,鹿家都会出手捞一把,从来没有袖手旁观过。 多少人对江氏的信心都是来自鹿家。 然而这次,鹿家显然让他们失望了。 江氏股票跌停三日后,突然有神秘人大额抛仓。 这一下子就引起了大股东们的恐慌。 加上鹿家一直冷眼旁观没有动作,一直观望鹿家态度的人坐不住了,也赶紧把手里的股往外抛。 大股东都要跑了,那些散户更是望风而逃,没几天,大盘就直接崩了。 一夕之间,仿佛下了场大雪,把江家这座外边看着花团锦簇的大厦压得摇摇欲坠。 每一片雪花都压的江言善喘不过气来。 这种时候,江家几口人顾不上再内讧。 他们没在那些糟心破烂事上争吵个你死我活,转过来一致把注意力放在鹿见深身上。 鹿见深当然没有见他们。 江氏硬撑了一个星期,资金链开始断裂,项目连续暴雷,银行的追债电话几乎打爆江家每一个人的手机。 并开始对(江)氏集团进入破产清算的流程。 这时候鹿见深终于出手力挽狂澜,给江氏直接融了十个亿的资金。 唯一的条件,不过是要回江老太太留给江小鱼的那点儿东西。 江家人感激涕零,江言善差点儿就给鹿见深跪下了。 曾以清再也不敢磨蹭,当天夜里就把老太太就给江稚鱼的那些珠宝首饰还有一些艺术藏品都送了过去。 这夜,江家人终于睡了个好觉,庆幸终于是死里逃生。 谁想第二天一睁开眼睛,天还是塌了。 在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江氏是不是要破产了的事情上时,股市那边,有人开始抄底购入江氏跌穿地心的股票。 等不及众人回过神来,江氏超过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已经尽被收入一个人的囊中。 持股人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叫江泡泡。 很神秘,能查到的信息不过简单性别,籍贯。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众人都是一头雾水。 对着江泡泡这个名字,江亦宸这会儿脑子倒是突然灵光起来。 他跟江言善和曾以清说,“我怎么感觉那么像江稚鱼搞的鬼呢?” “你想到什么,赶紧说。”江言善已经是火烧眉毛,急的不行。 “江泡泡,江稚鱼,听这名字都跟她脱不了干系!” 江亦宸咬牙切齿,满脸痛恨。 “还有鹿见深那个狗东西,袖手旁观了那么多天,要看着我们家真的要破产了,被抄底了,才假惺惺出手扶一把,这夫妻俩是不是明里暗里给我们唱双簧呢?” 他猜得八|九不离十,只是就算猜对了也没有用了。 第306章 第306章 他们又能拿江稚鱼和鹿见深怎么样呢? 原先,江家持股51%,老太太的9%给了江稚鱼,江言善握着32%,江亦宸手里有10%,江家对集团有绝对的控制权。 但是现在,江泡泡一人手里就握了52%的股份。 江稚鱼手里的9%并没有动,江泡泡能握住这么多份额是因为把江亦宸手里的10%给抄了。 直到股东大会上,江言善才知道这个事情。 他没忍住,当场给了江亦宸一个大嘴巴子。 这场股东大会没有太多的波折,因为江泡泡已经掌握了集团的绝对控制权,对所有的事情都有一票否决的权利。 股东大会,江泡泡自然没有亲自到场,只派了两个代表过来,宣布了两项决定。 一是撤掉江言善和江亦宸身上的所有职务。 二是对于经理经别以上的领导层,全部换新。 对于这两项事宜,除了江言善有异议外,其他所有人都投了赞同票。 当然,江稚鱼不在,鹿见深替她选择了弃权。 股东大会散了后,江言善直接冲去了鹿林集团找鹿见深。 “鹿见深,是你和江稚鱼搞的鬼是不是?” 江言善抖着手指着鹿见深,一张老脸扭曲,恨不得吃了他。 “江总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鹿见深眉目冷峻,面无表情,淡淡睨着他,“我只知道我刚给你们江氏融了十个亿的资金,救你们江家起死回生,你确定要这样拿手指着我说话?” 他声音不高,语气也平静,但江言善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明明他是长辈,是站着说话的,而鹿见深却坐着。 江言善撑了两秒,不甘心地收回手,咬牙问:“我女儿到底在哪儿?你立马给她打电话,我要找她,叫她马上回来。” 鹿见深轻哂一声,看都不看他,只反问:“你是问哪个女儿?” “你!” 江言善气的快要爆炸,指着他口不择言怒骂道,“小兔崽子,再怎么样,我是江稚鱼她亲爹,是你岳父,就是你爸还要给我两分薄面呢!” 鹿见深靠在椅背里拿着文件看,闻言,眼角的余光都懒得给他一点,只冷冷哂笑,“我要是您,现在就赶紧夹着尾巴做人,不靠着那点儿血缘关系,真|觉得自己有多大脸了?” 江言善被臊得满脸通红,一时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鹿见深没耐心再搭理他,直接喊保镖把人请了出去。 晚上他跟池砚舟一起去喝酒。 池砚舟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比着大拇指啧啧感慨,“我服了,你是真狠啊!” 鹿见深低敛着双眸,眼底的情绪晦暗难明,端起酒杯慢慢摇晃,淡淡说:“只是帮阿鱼拿回来属于她的东西罢了,江氏放在那父子俩手里迟早完蛋,还不如给阿鱼。” 说着,他仰头灌了口酒,“阿鱼不喜欢经商我就先帮她打理着,以后等泡泡长大了,就交给泡泡。” 他慢慢悠悠喝完了一杯酒,便起身拿上外套,就准备走了。 池砚舟玩笑说:“你现在这生活状态真是跟那养生的大爷没什么两样了。” 鹿见深摆摆手,头也没回,大步走了。 池砚舟一个人坐着也没意思,没一会儿也走了。 ...... 第307章 第307章 门铃响的时候,舒姝正在跟江稚鱼打电话说江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江稚鱼有意隔绝与外界的消息,基本上不上网,对国内的那些事更是一无所知。 她听舒姝说完,沉默好半晌,开口的时候笑了一声。 她说:“舒姝,你知道吗,我突然就释然了。” “嗯?”舒姝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虽然早就对我家那些人失望透顶,但其实我心里一直存着个疙瘩。” “什么疙瘩?”舒姝问。 手机那头的江稚鱼没什么含义的又轻笑了一下。 “有几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的亲生父母和亲哥哥不爱我,反而偏爱一个外来的养女,我怎么想也想不通。” 舒姝点头,“现在呢?想通了吗?” “后来不想了,但内心里其实始终对这个问题耿耿于怀,时不时会觉得是不是真的是自己有问题,所以才被本该最爱自己的亲人嫌弃以至于厌恶......” “小鱼,”舒姝打断她,“不是你的问题,是他们的错。” “是。”江稚鱼笑起来,语气里有前所未有的释然,轻快,“我没有错,他们不只是不爱我,其实他们谁都不爱,他们只爱自己而已。” 舒姝闻言松口气,“你能这么想我就不担心了。” 江稚鱼又笑,“本来也没什么,就是心里有点儿疑惑罢了,现在想通了,以后他们再怎么样都不会再影响到我。” 舒姝“嗯”了声,顿了顿,又道:“那......”鹿见深呢? “那什么?” 舒姝犹豫了下,门铃恰好在这时响了。 “没什么。”舒姝想想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家里来人了,我先不跟你说了。” 那头的江稚鱼点头,“好,挂了吧。” 舒姝挂断电话去开门,见是池砚舟,眉头微不可查蹙了下,“怎么又来了?” 这几天他几乎是每天晚上都过来,俨然有种把这里当成自己家的架势。 舒姝很不适应他这样,频繁造访她的私人空间。 更不适应他晚上在床上什么都不做,就只是搂着她干睡觉。 把她当抱枕一样。 又好像,两个人已经结婚,是对老夫老妻似的。舒姝不喜欢这样,太亲密了。 她希望回到从前那样的状态,两个人十天半个月的见一次面。 见面之后也不用说太多的废话,只做该做的事情。 大汗淋漓,然后各回各家。 池砚舟一只脚跨进门内,听见她的话,脚步停了停,扬眉看她,脸上带着一丝不太正经的轻挑的笑。 “听你这意思是不怎么欢迎我?那我走?” 舒姝看了眼手机时间,笑着点点头,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 “才九点,还不算晚......” “行!”池砚舟打断她。 一个字,从他的喉骨中溢出来,颇有点儿咬牙切齿的味道。 话落,他收回才跨进门内的脚,格外闲适的往门框上一靠,又从口袋里摸出根烟来,也不点,就叼在嘴角,又看向舒姝,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我也没别的事,就是问问你答应我的三千字情书写好了没有?” 第308章 第308章 舒姝看着他,“......” 池砚舟笑吟吟,“这也十来天了,你写多少了?我可等的黄花菜都快凉了。” 他眯着眼,咬着烟屁股,说话的时候,香烟在他嘴角边跟着一颤一颤的,样子说不出来的风流又迷人。 舒姝不想被他勾引,默默撇开眼,“......换个其他的吧。” 池砚舟摸摸下巴,啧一声,“你要没诚心想谢,我也不强求,别为难。” 舒姝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往旁让开路,“你站外面干什么?进来。” 池砚舟俊朗的眉峰微挑,故意问,“合适吗?会不会太打扰了?” 声音含笑,跟刚才明显不一样。 舒姝轻嗤一声,转身就走。 池砚舟眼里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抬脚跟进去,反手拉上门,而后一边换拖鞋一边道:“你不如把你家门锁的密码给我,省了我敲门你开门的费功夫。” 舒姝假装没听见,走到厨房那边接了杯水喝下去。 “帮我接一杯,谢谢。” 池砚舟的声音飘过来,人落在沙发里,嘴里衔着的香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扔进了垃圾桶里。 舒姝从橱柜里又拿了只新杯子,放在饮水机下面,接了小半杯。 想起刚才闻到他身上似有若无的酒味,又往里面添了勺蜂蜜,继续加热水搅化开,拿过去给他。 池砚舟喝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上弥漫开,热水一路滑进胃里,烫的心里也暖暖的。 临近年关,大大小小的事情很多,这几天连续的饭局酒局,他胃有点儿遭不住。 这杯蜂蜜水实在叫人熨帖,屋里明亮的灯光似乎都跟着软和了几分。 “吃饭了吗?” 一杯蜂蜜水下肚,池砚舟把水杯放下,懒洋洋窝进沙发里,抬眼望着舒姝问。 舒姝拿了水杯去厨房,头也不回,“你没吃?” “嗯,你给我熬碗粥吧。”池砚舟不错眼盯着她的背影点头。 “我不会做,我给你订外卖吧。”舒姝进厨房放下了水杯,真打算给他去点外卖。 “你不是很会做香蕉粥?味道还特别好。” 舒姝闻言,拿手机的手一顿,抬眼看他,“你听谁说的?” 池砚舟脸上的笑有些高深莫测,“你自己说的。” 舒姝看着他,眉头微微蹙了蹙,想了半天,也不记得自己跟他说过这种鬼话。 她似笑非笑,“你记混了吧,别是其他什么姑娘给你做的什么香蕉粥,记到我头上来了。” 说完觉得这话味道似乎有点酸,赶忙又补上一句,“我真的不会做饭,还有香蕉粥一点儿都不好喝,你换个其他的吧。” 池砚舟看了她一会儿,垂眸露出点儿失望的样子,“你不想做就算了,我不强求。” “......” 无语半晌,舒姝问,“你确定真的要喝?” 池砚舟抬起眼,深邃的眸子里闪着期待地望着她。 舒姝对上他的视线,点点头,转身又走去了厨房。 舒姝对厨房唯一熟悉的东西是岛台边上的饮水机。 她进出厨房,除了烧水接水就没干过别的。 翻箱倒柜才找出来一口煮粥的砂锅,她研究了一下用法,然后去冰箱拿食材。 第309章 第309章 她很少在家里吃饭,也不喜欢家里有外人,所以家里没有住家保姆,有时候想吃家里饭,就请阿姨上门来做。 阿姨会定期过来更换冰箱里的水果蔬菜和各种肉蛋奶。 舒姝没什么特别爱吃的,也不挑食,阿姨都是随意买。 运气还不错,冰箱里有香蕉,虽然已经放了两天,但是看着还很新鲜。 舒姝掰掉一根,放在水龙头下清洗干净,然后放在案板上,拿刀先切掉头和尾巴,再切成两厘米厚的小段。 厨房是开放式的,舒姝背对着客厅,靠在沙发上的池砚舟只能看见一个忙碌的背影。 他去阳台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粥锅已经开始咕嘟冒泡了,米香弥漫在空气里。 揭开盖子,一大片热气蒸腾往上。 舒姝站在灶台边上,低垂着头,拿着勺子慢慢搅着锅里的粥。 热气很快氤氲了她的眉眼,那平日里总是板着的一张妩媚却冷淡的脸,在这一瞬间忽然就柔|软了下来。 池砚舟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心也跟着变得无比的柔|软。 就像是春风拂过春水,荡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大概是因为他母亲的原因,他极其讨厌女人围着灶台转。 但是此刻,看着眼前为自己忙碌的女人,他又无比迷恋这灶台间的烟火。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幸福滋味。 但是很快,这种幸福就在舒姝端出的一碗灰紫色的粥里破灭了。 他低头看了看粥,再抬眼看了看她,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你在粥里给我下毒了?” 舒姝本来心里还有点儿小紧张,听见他这话顿时不爽了,“是你自己非要喝的。” 池砚舟呵一声乐了,“我要喝香蕉粥,香蕉粥是这样的?” 舒姝看着他,面无表情,“反正我做的就是这样的,你爱喝不喝。” 池砚舟沉默几秒,在餐桌前坐下,拿起勺子舀起一勺,在空气里晾了晾。 也不知道到底是等粥凉还是在做心里建设。 几秒后,他把粥填进嘴里,嚼了两下......耳边仿佛听见“咔”的一声响。 那是幸福滤镜碎裂的声音。 “味道怎么样?”舒姝问。 池砚舟给面子的没有把嘴里的粥吐出来。 他努力维持着镇静的表情,艰难的将嘴里的粥咽下去,然后放下勺子,抽纸巾优雅的擦了擦嘴。 “你骗我,果然很难喝。”他抬眸看向舒姝说。 说完端起桌上的一杯水,一口气灌进肚子里。 舒姝看他吃瘪的脸色,有点儿想笑,“什么叫我骗你,我早跟你说了很难喝,你不信我。” 池砚舟望着她的眼神含嗔带怨,“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舒姝真奇了,“我以前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 池砚舟轻哼一声,不想理她了。 她确实做过香蕉粥,那是人生第一次下厨。 结果不仅手上烫了一溜泡,还把自己吃崩溃了。 这种丢人的事她连江稚鱼都没说过,怎么会跟池砚舟说? ...... 第310章 第310章 舒姝百思不得其解,正要再问,门铃响了。 池砚舟起身去开门,回头拎着一袋子外卖,问她:“你什么时候点得?” 舒姝低头摆弄手机,“刚才找锅的时候。” 池砚舟哼一声,“对自己水平还挺有自知之明。” “一向都有......” 舒姝说着,看到手机微信里的内容,突然皱紧眉。 池砚舟发现她的不对劲,撕包装袋的手微顿住,“怎么了?” 舒姝没答,只拿着手机拨通了苏美丽的电话,“喂,妈,怎么回事?我爷爷怎么会摔着?严不严重?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人跟我说?” “哦,搞半天你还不知道啊?” 手机那头的苏美丽惊奇道,“我也是听一个朋友提起,昨天去家里探望老爷子——” “哎你别着急,应该没什么大事,好像是摔了腿暂时没法下床......” 结果,苏美丽话还没说完呢,舒姝就直接把电话掐断了。 舒姝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池砚舟站起身,“出什么事了?你去哪儿?” “我爷爷摔着了,我得回家去看看。” 舒姝头也不回,边答边给老爷子打电话。 不过打了两个都没人接。 她又给舒江海打,那边直接给她挂上了。 舒姝把手机揣回兜里,拿到玄关拿了鞋子准备换鞋。 这时,池砚舟也跟了上来,也要换鞋,说:“我跟你一起去。” 舒姝看他一眼,本能拒绝,“不用,你在家吃饭吧,吃完去睡觉,我晚上可能不回来了。” 池砚舟没听她的,自顾自换上鞋,跟着她一起出了门。 舒姝担心老爷子,这会儿也没精力跟他掰扯,开车带他一起回了舒家。 舒家的房子是独栋的小楼。 是舒老爷子年轻时候的自建房,小楼有三层,带着个不大的院子。 车子将将停稳,舒姝就推门冲了下去,几个大步来到门前,焦急地连按了几声门铃。 “滴”一声,门铃的传音筒里传来舒佳佳的声音,“谁呀?” 明显不耐烦的声音。 “我,我听说爷爷摔倒了,过来看一下,你叫人给我开门。” 那边没说话,过了两秒,话筒里嘈杂的电流音直接断了。 舒姝以为舒佳佳叫人开门去了,就站在大门前等着。 池砚舟停好车走过来,问她:“你没家里的钥匙吗?” 舒姝摇头,不看他,只含糊说:“丢了。” 其实是舒江海换了新锁。 大学毕业她没听舒江海的话去当老师,而是进了苏氏工作。 舒江海当时就放话说就当没她这个女儿。 然后再有一天回舒家的时候,她的钥匙就打不开门了。 第311章 第311章 她那时候也是傻,也不知道摁门铃喊人。 就捏着原来的钥匙跟门锁死磕,最后白白在冷风里冻了几个小时。 今晚的天气也挺冷的,冷风呼呼的吹着。 当然,她含糊,并不代表池砚舟就信了。 “你等一会儿,我叫人来开门了。”她说。 池砚舟点点头,拉她走去墙角边,自己站旁边挡风。 前儿下了场大雪,这会儿路边都积着许多没化,夜里温度一降,又冻成了冰。 舒姝出来的着急,大衣里头就一件薄单衫,没一会儿就冷透了。 她跺了几下脚,把有些发僵的手放在嘴边呼了口热气,又搓了搓,拉着池砚舟的大衣边往里靠了靠,“你往里面站站,这边是个小风口,风大。” 池砚舟听话的她往前靠了靠,又顺势拉住她缩回去的手。 她的手跟抓着两团冰块似的,他眉头立时皱了起来。 “先去车上等吧。” 池砚舟也没有生气,就抓着舒姝的手搓了搓。 她的手小,他的手大,正好完完全全包裹住。 “应该马上就来了......” 舒姝转头,踮起脚尖从铁大门上的雕花镂空往里看了眼。 门廊的顶灯发出晕黄的光,但里面半点儿动静也没有。 池砚舟比她高,能看到里面的大门和院子的平地,房门闭着,没有人出来。 他眉头微皱,反手又按了两下门铃,然后敞开大衣把舒姝包进怀里。 他里面也就一件薄薄的羊绒衫,但是身体却是跟舒姝截然相反的滚烫。 舒姝像是抱住了一只大火炉,在这寒冷的夜里,让她生不出丝毫挣扎的力气。 两人就这么抱着又等了将近两分钟,仍旧没有人出来开门。 池砚舟又转头从镂空里看了眼。 里面的院子黑漆漆,房门静悄悄的,依然如故。 他眉眼里像是灌了冷冽的北风,慢慢的沉冷下来。 舒姝也意识到不对,还要再去按门铃,被池砚舟半拉半抱着弄回了车上。 “刚才门铃上跟谁通的话?”池砚舟问。 “我继妹......” 舒姝说着抿了下嘴角,抓着手机又给舒江海打电话。 拨通刚响一声,那边又直接给她摁断了。 舒姝抓着手机的手用力攥了攥,发了条短信过去:【我过来看看我爷爷,听说他摔着腿了,严不严重?】 消息自然又是石沉大海。 她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短信的界面,直到眼眶酸的撑不住,才闭了闭眼睛。 下一秒,手机被摔出去,砸在中控台上,“哐当”一声响。 车门也跟着“砰”一声甩上了。 舒姝下意识转头,就见池砚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走到东边的围墙下仰头张望。 舒姝推门下车走过去,脸色不安,“你在干什么?” 第312章 第312章 池砚舟指着墙头问她,“这墙头得有三米高吧?” 舒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仰头望了眼,扯了下嘴角。 “我爷爷当年盖房子的时候为了防贼,特意加高了半米,这周围的老房子围墙都这么高,有的墙头上还嵌了碎玻璃渣子。” 池砚舟回头看着她问,“你家的墙头上有没有?” 舒姝看他一眼,拉着他转身往回走,“回去吧,我明天再来也一样。” 池砚舟没动,又把人拉回来,搂进怀里,然后抬手,长指勾住她的脖颈低头笑。 舒姝抬头望着他。 夜很黑,风很大,天很冷,可两个人的眼睛却都是亮的。 池砚舟定定地翘着她说:“我跟你讲个秘密。” 舒姝点头,“嗯,你说。” 池砚舟嘴角微勾起一点笑意,“我家老爷子院子屋后头种了一棵黄腊梅,给我亲奶奶种的,宝贝的不得了,我小姑姑掐了只小花骨朵都被他骂的狗血喷头,有段时间我叛逆期,天天翻墙头偷他的花......” 舒姝点头,嘴角也跟着浮出点儿笑意来。 “像是你能干出来的事。” 池砚舟“啧”一声,“你别打岔,听我说。” “行行,然后呢?被抓到了吗?”舒姝望着他的眸子,不自觉更亮了些。 “起初是没被抓的。”池砚舟扬了扬眉,带着点儿得意的味道。 “我折下来的花都给他插瓶了,也不算偷,老头子起初还以为是我奶奶显灵了,激动了好几天,后来反应过来,因为我插的花乱糟糟的,一点儿美感都没有,完全没有我奶奶的审美水平......” 舒姝“噗嗤”一声笑出来,见池砚舟瞪她,又点头比了个我闭嘴的姿势,笑盈盈道:“你继续。” 她眼睛亮晶晶的,一脸笑,显出别样的纯真,柔和。 池砚舟没忍住,轻捏着她的下巴,凑上去亲了口,才又继续道:“然后老爷子就在后院里守株待兔抓贼,我多精啊,他只要在家,我就老老实实待我房间里不出去,后来老爷子就想一招,在后院里按了个摄像头,然后我就被人赃并获了。” “当时真是一顿好打。”他叹息。 舒姝又忍不住笑,“你活该,谁让你祸祸他最珍贵的花。” 池砚舟又扬眉说:“还没完呢,我不服气,还去偷,老爷子怎么打骂都不改,最后逼得老爷子实在没了脾气,直接把后院的墙加高了一米多。” 他指着面前的围墙,跟她眨眨眼睛,“就跟这个差不多高,你猜我后面还有没有翻得过去?”舒姝没说话,但是看着池砚舟松开了她,又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仔仔细细裹到她的身上,然后,他退出去几米远。 接着,他就像一只大草原上的猎豹一般,向前冲刺。 三米高的围墙,院子里的香樟树的叶子在风里摇曳,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舒姝还没有看清楚,池砚舟已经冲了上墙去了。 她仰头,望着骑在墙头上的男人,披在身上的宽阔大衣还带着他滚烫的体温。 这一刻,她的心好像也变成了那树叶子,在风里轻轻摇了摇,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慢慢涌了起来。 池砚舟低头看她一眼,“去大门口等我......” “你小心点儿!” 话音方落,池砚舟就从墙头上跳了下去,围墙后响起重物坠地的声音。 舒姝快步走向大门,刚到门口,大铁门上的小门“咔嗒”一声打开了。 舒姝来不及跨进门,看到门后的男人,她先着急问道:“没事吧?” 池砚舟摊开手给她看,脸上是混不吝的轻笑,“没大事,就是手磨得有点疼,你给吹吹就好了。” 舒姝抬脚跨进门,抓过他的手凑近仔细看。 ...... 第313章 第313章 确实是没事,只是掌心蹭红了两块,油皮都没破。 不过,舒姝还是顺了他的意吹了两下,哼笑道:“这种情况,一般坚强的男人都会摇头说自己没事的。” “我不是一般的男人。” “......” 舒姝白他一眼,“谢谢了,你先去车上等我吧,我就进去看一眼,没事的话我很快就出来了。” 说着要把身上的大衣脱给他。 池砚舟抓住她的手,又给穿回去,拉着她往里走,“进都进来了,你怎么着也得请我喝杯茶吧。” 舒姝知道他什么德行,没再跟他掰扯,拉着他一起往里走。 两人走到走廊前的台阶下,池砚舟抬脚正要上去,舒姝拉了他一把,“过来这边。” 池砚舟不明所以,跟着她从前面的小花园边一路绕去了侧面,来到一扇亮着灯的窗户下。 里面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池砚舟问:“这是?” “我爷爷房间。” 舒姝没有大门钥匙,里面房门的钥匙更是没有。 她过来就是想看一眼老爷子伤势严不严重,不想三更半夜的再闹出什么不愉快惹老爷子烦心。 “咚咚——” 舒姝抬手伸进防盗窗,在窗户上轻轻扣了两下。 “谁呀?”老爷子的声音,后面缀着一串咳嗽。 舒姝的心提起来,隔着窗户小声喊:“爷爷,是我,我来看您来了。” “阿囡?” 这是吴阿姨的声音,房间里有脚步声走过来,紧接着窗帘“唰”地一下被拉来。 立马,窗玻璃后面出现吴阿姨惊喜的脸。 “囡囡你怎么来了?” 吴阿姨回头,“老爷子,是囡囡!我就说刚才有人按门铃吧,您还说我听错了。” 老爷子靠在床头,一边咳一边指着她,“你快去来门,叫囡囡进来——咳咳咳......” 老爷子咳的实在是难受,哪怕隔着玻璃窗,舒姝也听得一阵揪心。 “爷爷你没事吧?怎么咳得这么厉害?”她忍不住问。 “好好知道了!”吴阿姨点头,回头笑着跟舒姝指了指门方向,“先进来,进来再说。” 吴阿姨一路小跑着去开门。 舒佳佳听到动静从二楼下来,站在楼梯拐角,喊她,“吴妈,你干什么去?” 吴阿姨脚步微滞了下,笑着喊了声“二小姐”,又说:“大小姐回来了,老爷子叫我去开门。” “什么?”舒佳佳脸色立时拉了下来,哐哐跟着跑下了楼。 然后,舒姝刚走进屋就被她堵住了,气冲冲质问:“你怎么进的大门?” 舒姝睨她一眼,直接冷声道:“起开!” 舒佳佳被她这带着戾气的声音吓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不过下一秒她立马又反应过来,指着舒姝叫道:“你搞搞清楚,这里是我家,没有你撒野的份儿!” “是吗?” 忽然,一道低沉冷冽的男声从门外飘进来。 那声音,竟比外面的冰雪更加冷峭几声。 舒佳佳顿时只感觉好似刮进来一阵冷风,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紧接着她就看见一个男人走进来。 第314章 第314章 大门半开,挡住了客厅的灯光。 池砚舟站在明暗交界处,半张料峭的面庞隐匿在黑暗里,微微低垂的眉眼显得异常锋利,跟冰刀似的。 舒佳佳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推着往后退了好几步,让开了路,哆嗦着问:“你......你是谁?” 没人搭理她。 舒姝抬脚快步往老爷子的房间走,池砚舟跟在她后面,转头瞅了眼门后墙上的门铃。 两人都没往舒佳佳那里看一眼。 舒佳佳望着男人肩宽腿长的背影,那一身气质看着就不是普通人。 她心脏扑通跳了跳,拉住要走的吴阿姨,一脸惊奇地问:“哎,吴妈,这男的谁呀?” 吴阿姨笑得一脸灿烂,“二小姐没见过吗?这就是大小姐的那个未婚夫,池家,咱们京北城数一数二的豪门——” “嘶——二小姐你掐我干什么?” “你笑那么开心干什么?人家嫁豪门跟你有什么关系,还能带着你一起风光不成?” 舒佳佳拉着脸哼了声,转身走了。 吴阿姨脸上的笑落下来,撇了撇嘴,低低地“呸”了一声。 这边舒姝带着池砚舟进了老爷子的房间。 “爷爷,你怎么样?摔着哪儿了?快给我看看!”看到老爷子,她立马扑了过去。 老爷子满脸慈爱的摆摆手,“没事爷爷没事!囡囡别担心,就是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在床上躺几天就好了。” 舒姝二话不说掀开被子,指着他的腿道:“躺几天还用的上固定护具啊?摔这么严重跟我一声不吭,您这是把我当外人了?” 她把被子盖回去,赌气地一屁股坐床边上,低头吸了下鼻子。 “你这孩子,这是说得什么话?” 老爷子伸手拉她,这才看见后面的池砚舟。 “这是......小池?” 池砚舟走上前,笑着喊:“爷爷。” 老爷子惊喜道:“你怎么也来了?” 话音方落,舒江海从外面推门进来,脸上黑云密布,看起来有些气势汹汹的样子。 屋里三人都转头看过去。 舒江海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屋里有三个人。 他冷淡的目光从舒姝身上扫过,在池砚舟身上定了定。 瞬间,他脸上的厉色与冷漠淡了不少。 舒姝站起身,喊:“爸。” 老爷子高兴地招手,“来来,正想叫人去喊你呢,小池来了,我这腿脚不能动弹,你赶紧好好帮我招待他。” “爷爷,一家人,不用跟我这么客套。”池砚舟跟老爷子说完,又转头跟舒江海笑,“您说是不是?舒教授。” 那笑容,半点不达眼底。 话落,房间里静了下。 跟老爷子喊爷爷,到舒江海那儿就变成客气的舒教授了。 有心人一听,就知道这中间的亲疏差别。 舒江海刚松下的眉头立时又皱紧了。 他这人向来清高自傲,池砚舟暗里下他的脸,他也不会上赶着热脸去贴冷屁股。 他摆着长辈的身份,冲池砚舟冷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径直对舒姝道:“你给我出来。” 语气说不出的恶劣。 第315章 第315章 舒姝仍旧坐在床边没动,也没看他,淡声说:“您有事直接说,我跟你说过了,我就过来看看爷爷有没有事,说两句话马上就走了。” 老爷子看舒江海一眼,也道:“你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都是自家人。” 舒江海那架势一看就是想找舒姝茬,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老爷子跟他使眼色,示意他安分点儿。 池砚舟还在呢,不要叫人看了笑话。 舒江海看见了老爷子冲他使的眼角,却当作半点儿看不懂。 不仅如此,他还觉得舒姝就是故意当着池砚舟的面落他的面子。 这个女儿跟她那个该死的亲妈一样,长了副蝎尾针一般狠毒的心肠! 所以,他指着舒姝冷笑,“真的是翅膀长硬了,觉得有人能给你撑腰就敢打你爹的脸了......” “舒江海!” 不等他话落,老爷子怒喝一声打断他,“晚上灌了二两黄汤你就摸不着北了,回你屋里去,不要在这儿给我没事找事!” 老爷子也是一辈子清高耿介不世故。 但是不世故并不代表他不知世故。 他真是想不明白怎么就教出舒江海这么个清高傲慢又目下无尘的蠢货! 他们舒家书香门第,小有些薄产。 但跟池家这种体量的巨富之家的差距,简直是天堑之别。 自小教他富贵不能yin威武不能屈,要不卑不亢待人,可没叫他上赶着去得罪人。 老爷子瞪着舒江海,一时气得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半晌才缓过劲儿来。 舒姝心疼地拍着老爷子的背埋怨:“您好好说话,动什么气啊......” 老爷子抓住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攥了攥,笑着跟池砚舟说,“叫你看笑话啊了小池,你伯父他就这样,喝点儿酒就喜欢撒酒疯,说话不过个脑子......” 舒江海却是给脸都不要脸,铁青着脸吼道:“我没喝酒!” 都知道老爷子这么说是给他找个台阶下,彼此心照不宣的事。 他偏偏梗着脖子,一脚把台阶踹翻了。 老爷子眼前一黑,也不顾及要给他留面子了,直接骂道:“滚出去!” 舒江海满脸青色,望着屋里的人仍旧站着没动。 “您别气别气!” 舒姝忙抚着老爷子的后背帮他顺气,转头冲舒江海道:“求你行行好先出去,我马上就来。”. 老爷子握着她的手蓦地攥紧,咳嗽的间隙吐出两个字去,“囡囡,不去!” 池砚舟站在一旁,冲舒江海意味不明的轻轻扯了下唇角开口道:“舒伯父,我跟你出去说吧,舒姝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跟我说也一样。” 刚才还是叫的“舒教授”,现在改口叫“舒伯父”,显然算是跟舒江海低了头。 舒江海见他主动递了台阶,也没再强撑着拿乔,轻哼一声,转身往外走。 池砚舟见舒姝看过来,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笑着跟老爷子说:“爷爷您跟舒姝好好说话,别再动气了,您都不知道,她多担心您的身体,大半夜跑过来翻墙头......” 老爷子粗喘的气息一滞,“什么?” “池砚舟!”舒姝想制止他。 第316章 第316章 池砚舟瞟了舒姝一眼,又“嗐”一声,对老爷子说:“这事我得提前跟您说声抱歉了,方才过来在大门口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有人出来开门,看里头也都亮着灯,不像没人的样子,我们担心出什么事,就翻墙进来了,希望您可别怪罪我私闯民宅啊。” 他说这事的时候一副轻松的口吻,说到最后还开了个小玩笑,仿佛真的丝毫不介意似的。 老爷子却涨红了脸,张嘴想解释点儿什么,池砚舟笑笑,抬脚跨出了门。 他跟舒江海一离开,房间里立马显得静了许多。 都没说话,房间里一时只能听见老爷子粗重的喘|息声,一声一声嘶哑的像破了的风箱。 舒姝想说点儿什么,张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道:“爷爷我挺好的。” 顿了顿,她又低低补上一句,“反正都已经习惯了。” 老爷子听见这话,一股子酸意直往鼻腔里冲。 他低头抓着她的手,握了又握,很久才低声道:“看在爷爷的份儿上,别记恨你爸爸,他就是......” 老爷子说不下去,他低着的头被羞愧压着,怎么也抬不起来。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其实是在道德绑架这个孙女。 可他到底自私,这一家子的天平在他的心里到底是重过舒姝一个人。 舒姝心里有些凉津津的,也有些好笑。 她知道老爷子担心什么,大概就是怕她受太多的气会像苏美丽那样报复回去。 前几年她生病的时候确实经常有那种念头。 她想让世界毁灭,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才好。 如今她到底虚长了几岁年龄,开始慢慢接受现实。 很多事情,也不再去想,不再去计较。 因为只要一想,只要去计较,她就没有办法好好活下去。 她从来不是某个人的最爱,从来不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她接受了,所以她不会再奢求。 “好,我不记恨他。”她淡淡笑了下,点头答应了老爷子。 恨一个人是要消耗很多力气的,舒江海不值得,他们都不值得...... 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她要做的不是恨他,而是跟他剥离跟这个家剥离。 她要忘掉曾经那些亲密无间的幸福,不要期待,不要不甘。 她要从曾经的那些日子里走出去,安安静静的过现在的生活。 “小池人不错,知道疼人,爷爷也放心了。” 老爷子抬起头,笑着转移话题。 舒姝配合着笑,点头说:“是啊,他很好的。” “既然你也觉得小池人好,那就早点儿跟他结婚,以后两个人好好在一起过日子,这样,爷爷也安心。”老爷子又拍拍她的手,语重心长。 舒姝仍旧点头,“好,我听爷爷的。” ...... 这边池砚舟和舒江海去了客厅,两人在沙发坐下,舒江海吩咐保姆去倒两杯茶过来。 保姆应声离开去了厨房后,空气一时静了静。 第317章 第317章 池砚舟知道舒江海这是端着架子在等自己开口呢。 这老皮肤,还想端着岳父大人的架子。 呵! 池砚舟冷笑,心里一阵厌烦。 这两年,因着和池家的这层姻亲关系,舒家也没少得好处。 虽说老爷子清正,舒江海也假清高,从没有主动借着池家的势谋什么,但是人家主动巴结的时候也没见舒家拒绝过,反正好处实实在在没少拿。 但凡是个拎的清楚的,这会儿别管真情假意,都得捧着舒姝叫她在家里横着走。 舒家倒好,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就开始骂娘。 池砚舟实在是讨厌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蠢人。 他知道舒姝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事,特别是她家里的事。 也知道上一代那些恩怨纠葛复杂。 所以他也不多过问。 今儿现场来一遭真算是开了眼了。“舒教授,你要是没什么话说,我就冒昧地打扰一下,请你家二小姐下来一趟。” 这里不用顾及老爷子,池砚舟也懒得再装,称呼又改回了客气的“舒教授”,连脸上的笑都落下来。 不止如此,他这会儿表情语气都带着股冷冰冰的味道。 舒江海愣了愣,似是没反应过来他前后态度变得如此突然。 他端着的架子僵在那里,脸上不敢置信的表情显出一种别样的滑稽。 片刻后,愤怒的情绪席卷了他。 “你什么意思?”他指着池砚舟,脸上阴云一片。 “江海。”李蕊轻柔的声音忽然飘过来,“怎么了?” 池砚舟回头,见一个女人自己摇着轮椅从卧室方向出来。 保姆送热茶上来,把茶盘放在茶几上,转身过去帮她推轮椅。 李蕊道了声谢,一路到近处,对上池砚舟的目光,她朝他微一点头,露出个客气又温柔的笑。 “您就是我们家小姝的未婚夫吧,果然是一表人才,江海以前总是说我们小姝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到了舒江海身边,她轻轻推了他一把,含嗔带笑地说:“怎么拿谁都当自己的学生训呢,这是在家,又不是在学校里......” 转头又笑吟吟跟池砚舟道歉,“池先生,您别介意,他就是脾气太直了,所以容易得罪人。” 舒江海阴沉着脸看了李蕊一眼,冷道:“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这里是舒家,还轮不到一个外人作威作福!” 李蕊又推他的胳膊,一把好听嗓子压得更低了些。 池砚舟没听清她说什么,就见舒江海低低嘟囔了一声,明显是被安抚了下来。 这期间,池砚舟一直没说话,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李蕊,和她与舒江海之间的互动。 他突然明白舒姝在舒家举步维艰的原因了。 因为李蕊太好了,好到了舒家每一个人的心坎里。 这女人就像那种看起来温和无害的藤蔓,在舒家悄无声息地潜伏,蚕食,绞杀,驱逐。 一个孙子收买老太太,一个识大体锢住老爷子,至于对舒江海,她只需要摆出柔柔弱弱的姿态就够了。 ...... 第318章 第318章 舒江海这种男人,典型的外强中干,他所表现出来得那些清高、傲慢......无一不是在掩饰自己内心的孱弱。 这样的男人太容易被李蕊这种柔弱无骨,只能依附仰望男人的女人吸引了。 他从李蕊的崇拜里得到精神的满足。 仿佛自己真的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男人。 所以即使李蕊身体残缺,论样貌家世,各方面都远不如苏美丽万一,可她还是赢了苏美丽。 李蕊把苏美丽和她的女儿赶出舒家,自己一步步坐稳舒家女主人的位置。 实话说,池砚舟还挺佩服李蕊这种人的,只可惜她的心机用错了对象。 “我听池先生要找佳佳,她已经睡下了,您有什么事不如跟我和江海说?” 哄好了舒江海,李蕊又笑吟吟扭头跟池砚舟说话。 池砚舟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更是凉透透的那种,哼笑一声道:“睡下了可以叫起来,又不是死了。” 他不想跟人虚与委蛇的时候,嘴巴就会尤其的刻薄恶毒。 李蕊显然是不清楚他这脾性,脸着的笑僵了僵。 忽然,“啪”的一声,舒江海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他这两年也是被人捧惯了,还从没有人像池砚舟这样无理不拿他当回事。 一瞬间,舒江海仿佛在池砚舟的身上看到了苏美丽的影子。 两个人一样,就是这样的强势,恶毒,高高在上的眼神睨着他,像是瞧着一团什么无足轻重的垃圾。 舒江海胸膛剧烈起伏着,瞪着池砚舟的表情异常的凶狠。 李蕊回过神来,赶忙拉住他,低低说了句什么,然后冲着池砚舟强笑道:“池先生真是会开玩笑......” 又转头吩咐保姆,“去把佳佳喊起来,叫她过来。” 舒佳佳这会儿就在她的房间里。 方才舒江海去老爷子那里的时候,舒佳佳溜了过去,把自己将舒姝和池砚舟关在门外的事情跟她说了。 李蕊原想着池砚舟怎么也会顾及一二,毕竟这是在舒家。 谁想他做事这么绝,完全不给人留一点儿面子。 看他这架势,势必是要为方才的事情讨个说法。 李蕊发现自己那些惯常耍弄的心机在池砚舟这里是走不通的,他不吃她那一套。 所以她立马认清现实,叫保姆把舒佳佳喊过来。 舒佳佳过来的时候,远远的,李蕊就给她使眼色。 平日里母女俩是很有默契的,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的意思。 可是今天舒佳佳有些心不在焉。 她没有接收到李蕊的暗示。 因为她的心思已经完全忘记了放到李蕊那儿去,所有的目光全被沙发里那个满身矜贵冷峻的英俊男人给吸引过去了。 舒佳佳刚才在李蕊房间里没做别的事,就抱着手机在网上搜池家和池砚舟的信息。 舒家跟池家并不在一个圈层里。 第319章 第319章 在京北,舒家这种顶破天算是中产。 平日里,舒佳佳身边所能接触到的最大的豪门也就是苏家那种水平了。 所以她对池家这种量级并没有什么实感,直到现在亲眼看见池砚舟,她才隐约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豪门。 站在食物链顶端上的男人,那是一眼就能看得到的财富、权势、地位。 舒佳佳从听说池砚舟要见她,到现在她站在他跟前,心脏一直在怦怦怦狂跳,根本止不住。 她忍不住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从出来开始,舒佳佳所有的目光就黏在池砚舟的脸上,根本移不开。 听见李蕊喊她,她才反应过来,脸颊上露出几许羞涩的红,微垂眸子甜甜地喊了声“池哥哥”,又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池砚舟淡淡睨她一眼,她的这副娇柔作态,令他当即皱紧了眉头。 他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又沉冷了两分,嗓音也更低更冷道:“舒二小姐,我就是想问问你,这大冷天的把我跟你姐姐晾在大门外面好玩儿吗?” “啊?” 舒佳佳还陷在粉红泡泡里,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对上他漆黑冷厉的眼睛,立时白了脸。 她后退了两步,下意识转头看李蕊,“妈......” 李蕊眉头紧皱,装作还不知道的样子,语气严厉,“怎么回事?” 她边问边给舒佳佳使眼色。 可惜舒佳佳被池砚舟方才那一眼吓得六神无主,想我不想就摇头否认,“没有,我没有!我怎么会故意把姐姐关在外面呢?我、我刚才一直在楼上,都没听见门铃响......” “喔,那就是你们舒家闹了鬼了?” 池砚舟呵笑,“我在门铃里可听得清清楚楚是二小姐的声音。” 舒佳佳心虚,见无法狡辩,眼里立时含满了泪,转头委屈地看向舒江海,“爸爸,我真的没有,不是我......” 声音颤颤巍巍,听着就叫人心疼。 李蕊一看这就知道要糟,只来不及阻止,舒江海就冷冷出了声,“就是我不让那个不肖女进来的!你要怎么样吧?” 他看着池砚舟,脸上明显闪过嫌恶之色,怒意更是没曾消散半分,叫道:“每回回来都搅得家里鸡飞狗跳不安生,我就不想叫她进门怎么了?” “你现在又是什么身份在我家里撒野?” 舒江海越说越生气,扬声质问池砚舟。 池砚舟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模样,腾地一声笑了。 他点头,“舒教授前两年评职称的时候,也像今天这么有骨气就好了。” “你什么意思!”舒江海听见他这话,立即又炸了。 “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的职称是怎么评上去的你不知道?” 池砚舟目光淡淡地觑着舒江海,表情讥嘲,“真以为是自己学术研究好?能力强?” 说着,他一声哼笑,语气越发的轻蔑起来。 “恕我直言,舒教授,你们学校学术能力比你优秀,道德水平比你高的老师一抓一大把,你是凭什么才能拿到那唯一的一个名额,还是你们院长亲自奉上?” 这话说得直白犀利,就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舒江海脸上。 舒江海顿时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变幻。 第320章 第320章 “姓池的,你简直是胡说八道!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出我们家!”他指着门口的方向,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里蹦出来。 “江海,你冷静一下,冷静!” 李蕊用力抓住他的手,看向池砚舟,张嘴想说什么。 可池砚舟根本懒得听她说话,直接抬手打断她,凉津津的目光向她她,语气跟刚才一样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舒家这两年的日子比前几年好过多了,你的丈夫能顺利评上教授,你的儿子能读一流的国际小学,你大概比你拎不清的丈夫更清楚原因是什么吧?” 李蕊的眼神闪了闪,再不敢跟池砚舟直视半秒。 池砚舟神情淡淡,“你很清楚,但你还要再清楚另外一件事,池家能让你们借势过得更好,自然也能让你们家过得比原来更差。” 他声音不高不低,不带半分情绪,可只有听的人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不屑与威胁。 舒江海听着他赤果果的威胁的话,一时怒极,口不择言地吼道,“借你们家什么势?要不是苏美丽那个贱人,我早评上教授了!这是她们娘俩欠我的,母债女还!” 话说到这份上,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池砚舟看着他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觉得真是荒谬。 他简直懒得再搭理他,只看着李蕊,仍旧是刚才的神情道:“我愿意浪费时间在这里跟你们好好讲道理,是因为我未婚妻她还顾念着你们。” “夫人明白吧?” 这个最五个字,他说的意味深长。 李蕊目光微沉,死死拽住舒江海的胳膊,冲舒佳佳冷声道:“跪下。” “妈!”舒佳佳看向李蕊,不敢置信。 李蕊一眼瞥过去,冷幽幽的,舒佳佳立时双腿一软,在她身前跪了下来。 李蕊二话不说,扬手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 “啪”一声脆响,顿时响彻整个客厅。 空气静了几秒。 李蕊看着委屈至极的女儿,声音依旧温温柔柔的,对舒佳佳说:“去给你姐夫道歉。” 舒江海目瞪口呆,好似这一巴掌是抽在了他脸上一般。 好半晌,他回过神来,想要质问,结果一转头就对上李蕊泪盈盈的双眼。 她紧紧攥着他的手,哀求地轻轻摇头,用气声说:“我们得罪不起池家。” 舒江海看着眼前的李蕊,心里因为权威被挑衅的愤怒,很快转化成冲向另一个人的怒火。 尤其当他看见舒佳佳跪去池砚舟脚前,抽抽噎噎着道歉时,那股愤怒直接升到顶峰。 以至于舒姝刚从老爷子房间里出来,就对上他恨意滔天的目光。 只一眼,那种剧烈的想要杀死她的情绪像是一把剑,猝不及防地直直刺穿她的心脏。 舒姝一瞬间僵立在那里,像是被冰冻住了般。 她怔怔望着舒江海,大脑里空白了几秒,直到听见池砚舟冷中带笑的声音慢慢悠悠飘过来。 他说,“......除非她跟你们舒家断了关系,否则我的未婚妻,在这个家里想怎么撒野就怎么撒野,你明白吗?” “明白就好。” 池砚舟嘴角的淡笑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他不管这些人心里到底怎么想,只要面子上做足了,能叫舒姝开心就行。 到时候他自然也会给他们几分脸面。 池砚舟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也没再跟他们几个说半个字的废话,直接站起身,准备回老爷子房间去。 结果刚一转身,就看见舒姝直愣愣站在老爷子房间门口。 第321章 第321章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来的,听到多少。 池砚舟怔了下,心底闪过一抹不知名的懊恼。 他抬脚走过去,冲她勾唇露出个温柔的笑来。 “这么快就跟老爷子说完话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不多聊一会儿?” 舒姝稳定定心神,抬眼看他,顿了顿,摇头,“爷爷该休息了,我们走吧。” 她转身回屋给老爷子道别,池砚舟跟着进去。 老爷子打量他的表情,看他脸上带笑,不像是有什么龃龉的样子,心里微微松口气,试探性的问: “跟你伯父聊得还开心吧?” 刚才听见外面隐隐约约似乎有吵架的声音,担心舒江海犯轴,这才叫舒姝出去看看。 池砚舟在老爷子面前笑的恭顺:“爷爷,时间也不早了,我跟舒姝就先回去了,您早点儿休息。” 老爷子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心里微微打了个突,脸上没表现出来,只笑着点头说:“爷爷腿不方便,就不送你们了,天冷路滑,路上开车一定注意安全。” “知道了,您自个儿好好的,过年忙得很,我以后大概不能经常来看您了,您别怪我......” 舒姝走过去抱了他一下,声音低低的,听着像是在诀别什么似的。 老爷子眼皮子跳了跳,在她转身时下意识伸手想拉住她。 不过,手伸到一半停了停,最后又缩了回去。 不是他不爱她,只是天平的另一端站了太多人。 他老了,很多事情无能无力。 老爷子浑浊的眼睛慢慢蒙上了一层雾气。 他望着舒姝的背影走到门口,即将消失在门外,还是没忍住,喊了声“囡囡”。 声音里带着点儿微不可察的颤抖 舒姝停住脚,微微顿了顿,回头笑问:“怎么了,爷爷?” 老爷子默了两秒,也笑了,摆摆手,“没事,路上小心。” 舒姝望着他点头,“知道了,爷爷。” 客厅里,舒江海已不见了,只剩下李蕊和舒佳佳。 “这就要走了呀?” 见他们两个一起出来,李蕊温柔的笑里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热情,“这么晚了,不如留下来住一晚吧?” 舒姝停下脚,客气道:“不了,还有事。” “姐姐,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跟你这种开玩笑了,妈已经教训过我了,我知道错了。” 舒佳佳走过来,微微侧着头,把被打肿的那半边脸递到舒姝眼皮子底下,可怜兮兮地往池砚舟那里瞥一眼,眼泪哗啦啦滚落下来。 可惜对面的两个人都不是傻子,不是她能演个戏就哄骗的过去的。 根本没有人搭理她。 舒佳佳眼底控制不住的闪过一抹恼怒,然后又故作嗔怨地喊:“姐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好不好?” 她说着伸手去拉舒姝,被舒姝胳膊一挥,躲开了。 舒佳佳转头看旁边的池砚舟,委屈巴巴地喊“姐夫”。 那点儿小心思一眼就能叫人看穿。 池砚舟不耐烦,直接沉了脸,目光凶煞的扫向她问:“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第322章 第322章 舒佳佳被吓的愣了愣,脸一下臊得通红。 到底都是姓舒的,舒姝也觉得没脸。 她冲李蕊点了下头,算作道别,拉着池砚舟快步出了门。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车里一片沉默。 池砚舟开车,舒姝坐在副驾座,抱着胳膊歪头靠车窗,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但池砚舟知道,她没睡,一路上转头看了她好几眼。 车子在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灯前缓缓停下。 池砚舟又侧头看她一眼,出声打破安静,“你平常跟我不挺横的么,怎么回家里就任人欺负了?” 半玩笑的语气,有点儿没话找话的意思。 舒姝眼睫轻轻颤了下,没睁眼。 过了几秒,池砚舟才听见她低低说了声“谢谢”,带着点儿鼻音。 稍顿,她又补上一句,“但其实没必要。” 池砚舟靠着椅背,手肘支着车窗,勾头看她。 闻言,他另一只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轻轻握了握。 “是没必要跟他们一般见识还是没必要给多管你的闲事?”他默了默问。 舒姝仍旧闭着眼,淡淡说:“都是。” 池砚舟嗤笑一声,“你这人挺会窝里横的。” 舒姝微抿了下嘴角,脸又往车窗那边侧了侧,没再吭声。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启动,开了出去。 一路回到家,到滚到床上,两人都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池砚舟心里存着点儿气,故意变着法儿的折腾人。 舒姝起先还忍着,后来见他蹬鼻子上脸,直接一口利牙还回去。 池砚舟疼得直抽冷气,大手掐住她的下颌,一双泛着滚烫光线的眸子睨着她,冷笑,“在你爸和后妈家怎么不这么还回去?光知道跟我厉害,真是惯的你!” 他故意刺她。 舒姝顿了顿,随即伸手推他,“你滚!” 嘶哑的声音带着愤怒。 下一秒,池砚舟低头堵住她的唇。 后半程做得像干仗,不情不愿又难分难解。 直到最后筋疲力竭。 池砚舟心里堵的那口气也消了,把人捞过来搂在怀里,一下下抚着她的后背。 他下巴搁在她的发顶,嗓音低哑,性感,缓缓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有些人天生的六亲缘浅,修得就是两不相欠,所以有时候对那些东西不必太过执着。” 舒姝侧趴着,半边脸陷在枕头里,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 “而且老天是公平的,关上你一扇门,肯定会给你开扇窗,这里得不到的总会在那里补回来。”池砚舟又说,声音说不出的柔、软,透着暖人的温度。 “哪里?” 舒姝低低出声,嗓子干哑的厉害。 刚才叫的! 池砚舟满意的笑了下,起身下床,去外头冲了杯蜂蜜水回来。 第323章 第323章 池砚舟满意的笑了下,起身下床,去外头冲了杯蜂蜜水回来。 他跪在床边,手伸到她脖颈下,托起舒姝的脑袋喂她喝水。 舒姝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这才感觉嗓子好受些。 池砚舟喝完剩下的几口,把杯子放床头柜上,重新在她背后躺下,将人搂进怀里。 舒姝闭眼都准备睡了,突然听他说:“我这里。” “什么?” 她一时有些懵,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回答她方才的问题。 瞌睡一下子就跑了。 他的胸膛从背后贴上来,结实的手臂搂住她,滚烫的热度透过皮肤传进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他的声音飘在她耳畔,问她,“你说我们结婚以后要几个小孩?” 温柔的不像话,不真实,带着哄诱的味道。 舒姝脑子里嗡嗡的,不知道怎么就顺着他的话去想了。 她想起很久之前,少女时期对未来婚姻生活的幻想。 那时候她的家里还是一派祥和美满,苏美丽和舒江海演技精湛,看不出一点儿表面夫妻的端倪。 她在学校听见相熟的朋友吐槽家里新添的小妹妹,虽然语气抱怨但难掩炫耀的心情。 放学后几个同学相约去朋友家看小宝宝。 百天的小娃娃,好小好小一只,看见人就笑,可爱极了。 她好生羡慕,回家就去找苏美丽,说妈妈你给我生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吧,独生子女实在是太孤独寂寞了。 苏美丽给她一颗爆栗子,跟她说生孩子好辛苦的的,想要小娃娃玩儿,等以后结婚了自个儿生去。 她愤愤不平,说等她长大了,跟喜欢的男孩儿结婚生一个足球队。 苏美丽赞赏了她的勇气,然后带她去听妇科专座,全方位仔仔细细给她普及了一遍关于性以及生育方面的知识。 她那会儿刚上初中,有些朦朦胧胧的东西开始萌芽,开始在心里装上某个关系暧昧的男同学的影子。 苏美丽有时候捧着她的脸,语气骄傲又忧心地说:“我的女儿长得太漂亮了。” 有时候长得太漂亮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要早早的教会她该如何保护自己。 几场讲座听下来,她的脸从发红到发白最后又逐渐恢复平静。 最后她认真思考了很久,跟苏美丽说:“妈妈,我长大后还是要生两个小孩儿,最好一个小女生一个小男生,这样我忙工作的时候他们就可以相互陪伴。” 苏美丽笑着说:“没准会打架更多。” 那时候还沉寂在美好家庭氛围当中的她撇撇嘴,说:“才不会!你要给我生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我一定比你还疼她。” 苏美丽揉着她的头发笑,“我才不疼他,妈妈这辈子就只爱你一个。” 苏美丽说到做到。 迄今为止,这辈子她就只有她一个孩子,所以她很幸运,还算有个可以落脚的家。 “要两个吧,一个女孩儿一个男孩儿,等他们长大,就把家里生意交给他们,咱们俩提前退休环游世界去,怎么样?” 耳边忽然又响起男人轻哄的嗓音。 舒姝神游的思绪被池砚舟的声音拉回来,下意识点头说好。 池砚舟听见她的回应,心满意足地勾唇,很快闭上眼睛睡了。 舒姝却没了困意。 第324章 第324章 她听着背后渐渐变得平稳绵长的呼吸,心里像是被投进一颗小石子,荡开一波一波的涟漪。 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东西,东一下,西一下。 一会是小时候跟着苏美丽舒江海去游乐场玩儿,两人一左一右地牵着她,一家三口在镜头前开怀大笑。 一会儿又是两人闹离婚的时候,各自带着自己的情人在街头偶遇,彼此都红着眼睛恶狠狠瞪着对方。 那眼神,都恨不得将对方杀之而后快。 ...... 迷迷糊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醒来的时候看见两个漂亮的小娃娃趴在床边上,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她。 看她醒来,立时咧嘴笑开,拥过来喊她“妈妈”。 舒姝脑子里一片懵。 紧接着就听见男人的声音,说:“你俩出去玩儿,别打扰妈妈睡觉。” 她转头,看见池砚舟从门外走进来。 “醒啦啊?” 他走过来揪着两个小朋友的后衣领子,一手一个拎去一边,弯腰撑在床边低头吻了吻她的嘴唇,“饭做好了,快起来,我带二宝三宝去洗漱。” 舒姝看着他拎着两个小的出了门,盯着天花板心里满是震惊。 她什么时候连孩子都生了?二宝跟三宝?那是不是还有大宝? “大宝呢?”舒姝问。 池砚舟看着她,满脸宠溺地轻捏她的鼻尖,“小傻子,哪来的大宝,我们家的大宝,当然是你啊!” 舒姝又懵了。 不过,感觉......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她嘴角无意识弯了弯,撑起身体准备起床,结果还没坐起来,眼前突然一黑,人又跌了回去。 不过是瞬间功夫,像是换了个世界,耳边是两个孩子歇斯底里的哭声。 不仅如此,池砚舟还搂着个女人站在床尾,表情冷酷地看着她,“这两个孩子你想要就给你,但是前提条件是你要跟你那个奸夫彻底断了,我的孩子不可能喊别人爸爸,你要是不舍的,孩子我就送回老宅去养,你自己选择。” “妈妈!我要妈妈!” 两个孩子哭得稀里哗啦,被保镖扛在肩头,挣扎着朝她伸手。 痛彻心扉的感觉席卷全身,泪水顺着眼角流淌而下。 黑暗里,舒姝猛地睁开眼睛。 黑夜寂静,她的喘|息声被清晰地放大在耳边,轰隆隆犹如春天的响雷。 忽然,男人微微有些粗粝的指腹抚摸过她的脸颊,同时想起男人含糊不清的声音,“怎么了?” 舒姝定了定神,压下梦里带出来的那股强烈心悸,侧头去看枕边的男人。 “没事,做了个噩梦......”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到。 但男人的存在,却是实实在在的。 男人闻言,那只温热的大手又在她脸上摸了摸,带着股安抚的味道,“不怕,梦都是假的,我在呢......” 话落,她额角有柔|软温热的触感落下,压在她脖颈下的那条手臂跟着紧了紧,将她与身后的胸膛贴得更紧密,一条长腿也接着压了上来。 大半个身体被包裹住。 ...... 第325章 第325章 舒姝突然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安全,像是长久曝露荒野的旅人寻到了一处新的避风港湾。 她紧绷的身体在这种安全感里慢慢放松下来。 她重新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觉。 然而闭上眼睛的瞬间,方才噩梦里的画面一下子涌进了脑海里。 软下去的身体逐渐又变得僵硬起来。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 就在今晚之前,她还在苦恼池砚舟的没有边界。 烦他睡觉时把她当抱枕,胳膊腿圈着她,勒得她难受的要命。 只是这么短短几天功夫,这一瞬,她就发现,她已经完全习惯了他的怀抱,甚至喜欢上被他紧抱着的感觉。 这个认知显然比她方才做的噩梦还要恐怖。 一瞬间,舒姝的心里掀起滔天巨浪,一股难以言说的巨大恐慌将她席卷。 她不由分说,拿开缠在腰间的胳膊,掀开被子光着脚下了床,径直走了出去。 来到客厅,她缓了好一会儿,拿过烟和打火机的时候,点烟的手却还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窝在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里,睁着眼定定地望着窗外深不见底的夜色,烟抽了一根又一根。 一直到天边微微泛起白,她才动了动。 双腿有些发麻,她扶着,慢慢挪去了另外的房间。 池砚舟早上醒来,手下意识的往旁边摸。 结果摸了老半天,却摸了个空。 他弹开眼皮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皱了皱眉,拿过手机看时间,才刚过八点。 习惯性的,他点开手机看了一眼,靠着床头回了两条工作上的短信,然后起身先去浴室洗了个澡,又去衣帽间换衣服。 原本全是女人衣服的衣帽间里零星添了几套男人的西服,还有一些领带、袖扣之类的小东西。 变化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无论是人或是物品。 池砚舟心情很好,鹿见深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接通听见他在哼歌,一句话没说就给挂上了。 过了两分钟又打过来,听他还在哼,忍着挂电话的冲动道:“你先不要制造噪音,我跟你说件事。” 池砚舟心情好,不跟他计较,“什么事?你说。” “你最近跟舒姝关系进展的怎么样?”鹿见深先问了他一个问题。 池砚舟对着镜子捯饬了一下发型,轻咳一声,说话挺矜持,“还行吧。” 兄弟那边过得水深火热,他也不好撒狗粮刺激人。 但好像还是刺激到了。 那边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口道:“我爸妈想飞过去跟泡泡一起过年,但是阿鱼现在只愿意见小风,连我爸妈都不愿意见,我想舒姝能不能帮我说说情。” 池砚舟沉默片刻,叹气,“我给你问问吧,但是你最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鹿见深嗓音低沉,“嗯,知道,谢了。” 挂断电话,池砚舟转身走出卧室。 四下静悄悄的,没发现舒姝人。 池砚舟喊了几声,仍旧没人答应。 可舒姝的手机还在卧室里,并没有拿走。 池砚舟挨个房间找过去,最后在客卧里找着了她。 人蒙在被子里,还在沉沉睡着。 第326章 第326章 这一刻,池砚舟一早起来的愉悦心情卡顿了那么一下。 他坐在床边低头看了她半晌,也没叫她,起身离开了。 舒姝一觉睡到下午一点多,醒来洗了个澡,收拾了几件衣服,拖着行李箱回了苏家。 苏美丽刚眯了个午觉刚起来,看见她拖着行李箱进屋,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 “不是快过年了,我回家住。” 舒姝也不看她,拎着箱子就往楼上走,一边吩咐家里阿姨,“给我煮碗馄饨,中午没吃饭。” 不等阿姨说话,苏美丽忙道:“我去我去,我去给你煮!” 又指着她跟阿姨说:“你快去帮小小姐拿行李箱。” 说完乐颠颠往厨房跑。 舒姝的房间每天都有打扫,干干净净的。 她刚把行李箱的东西整理出来,手机就响了。 还是池砚舟的电话,前面已经有两个未接,都是中午时候打过来的。 舒姝这回终于接通,放在耳朵边,“喂?” “终于醒了?”池砚舟声音带笑,“你昨晚上背着我出去偷东西去了?” 舒姝一边往衣柜里挂衣服,一边信口胡说:“嗯,偷人去了。” 池砚舟被噎了下,心里倒是莫名松了口气。 斟酌了下,正要跟她说鹿见深想叫她帮忙的事,突然听见那边有人笑喊:“宝贝,馄饨煮好了,快过来吃。” 池砚舟听出是苏美丽的声音,问道:“伯母去家里了?” 舒姝顿了下,说:“不是,我回我外婆家了。” 池砚舟又问,“哦,那晚上留在那儿吃饭?” 舒姝声音恹恹的,“嗯,晚上不回去了。” 手机两端突然静了静,似乎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足有半分钟,池砚舟才又开口问:“是只今天晚上不回来,还是以后都不回来?” 舒姝抿了下嘴角迟疑了下,说:“快过年了,想回家多陪陪我外公外婆,所以......” 池砚舟笑了声,没等她说完,直接给挂了。 舒姝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嘟”的电话被挂断的忙音,坐在床尾愣了片刻,又听见苏美丽喊她去吃馄饨。 “来了。”她应一声,丢开手机,起身下了楼。 ...... 鹿林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程识中午出去了一趟办事,下午回来后,就进了鹿见深的办公室跟他汇报工作。 等工作汇报完了,鹿见深做了指示之后,他原本转身要出去。 不过,才转身,他又停下了。 “还有事?”鹿见深瞥他一眼问。 程识想了想,还是如实说,“老板,我下午回来的时候,看见南桑了。” 当时他坐在车里,南桑则在对向行驶的车里。 隔着车窗,他清晰的看到了脖子上拴着铁链子,整张脸都被摁在车窗几乎变形的南桑。 南桑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即便如此,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南桑。 大概是她造孽太多,他对南桑也厌恶太深吧。 第327章 第327章 “嗯。”鹿见深闻言,半点儿惊讶都没有。 因为他很清楚南桑现在在陈家人手里,绝对不可能有半点儿好日子过。 或者说,她现在过的,肯定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她像一条狗一样,被铁链拴着,好像还赤luo着上身。”程识说。 下面他也没看见,不清楚情况。 鹿见深闻言,不禁扬眉,面无表情问,“怎么,忽然可怜起她来了?” 程识看着鹿见深那双没有一丝波澜起伏的眸子,笑了笑,“那倒没有,觉得她活该而已。” 鹿见深对南桑再没有一丝动容,他就安心了。 “那我出去了。”见鹿见深没说话了,程识恭敬道。 鹿见深淡淡颔首,轻“嗯”一声,然后,程识大步出去了。 ...... 陈家,陈伟达小叔陈老三的独栋别墅里。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富人区的别墅,更是比一般的地方安静上许多。 可正是这种静谧时分,陈老三别墅的地下室里,却传出来一声比一声更惨厉的女人的尖叫声。 别墅的地下室有两层,声音是从最下面那层发出来的。 传到地面上的时候,已经很微弱,就像刚出生的小猫儿一样的惨叫。 不太能引起人的注意。 不过,这尖叫声不是别人发出来的,而是从人前消失了好几个月的南桑发出来的。 自然那天从麓枫公馆里逃出来撞上了陈家人之后,南桑就被关进了陈老三别墅的地下室。 陈老三早就垂涎她的姿色,无奈之前南桑从来都不拿正眼瞧他一下。 以前南桑有鹿见深护着,别说是他,就算是整个陈家加起来也不敢拿南桑怎么着一下。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 没有人再护着南桑了。 如今的南桑就像一块破抹布一样,陈老三还肯睡她,简直就是南桑家祖坟冒青烟。 哦,不对,南桑是个野种,连她亲妈都不知道她爸是谁,又哪来的祖坟? 不过话说,南桑也还算是个命好的。 她妈长的不错,勾引男人的手段更是一流,在她快十岁的那年,居然找了个还算有钱的生意人嫁了。 自那以后,南桑也就跟着她妈过了几年富家小姐的好日子,不然她也不可能跟鹿见深和江亦宸同校还同班。 可富家小姐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太多年。 因为她妈年轻时造的太厉害,再也生不了孩子。 倒是怀过两次,但都是孩子没成形就自然流产了。 生不了孩子,富商也就不好哄不好骗了,她和她妈很快就被扫地出门。 没多久,她妈就勾搭上了一个外国男人,抛下她跟着老外跑了。 然后,鹿见深和江亦宸就成为了南桑手里紧紧拽着的两根稻草。 这么多年过去,南桑早就不跟她妈联系了。 因为她看不上她妈,她妈在国外过的也挺快活的,懒得理她。 “我错了,我错了......” 地下室负二层,南桑像条狗一样,匍匐在陈老三的脚边,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遮体,一双青紫的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手,紧紧地抱住陈老三的小腿。 她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乌糟糟的脸上全是泪痕,苦苦哀求,“求求你,再放过我一次,我不跑了,我再也不跑了......” 第328章 第328章 被关在地下室任由陈老三欺凌的这几个月,南桑尝试逃跑过三次。 但每一次都会被陈老三的人抓回来,毒打一顿,然后再饿上个三天三夜。 这一次,陈老三直接打断了她的一条腿,还命令扒光了她的衣服,以后再也不给她衣服穿。 一(丝)不挂,看她以后怎么逃。 陈老三坐在沙发上,肥厚的大手去托住南桑的下巴,抬起她的头来,而后张了张嘴,露出满足又黄又黑的牙齿来,重重咳一声,马上,带着黄痰的一大口口水唾到了南桑脸上。 南桑闪避不及,颤抖着恶心的闭上了双眼。 陈老三咬牙,又一脚将她踹开,“妈的,还嫌老子恶心?老子不弄死你。” 南桑被他一脚踹出两三米远,一时趴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舔干净。”陈老三瞪着她,咬牙命令。 南桑蜷缩着身子闭着双眼不停颤抖,一动不动。 “妈的,看来老子下手还不够狠。”陈老三说着,起身过去拎起了她那条段了的腿。 霎时,南桑痛苦的尖叫声又响彻整个地下室。 “舔不舔?”陈老三一把扔开她又问。 “我舔,我舔,我舔......” 南桑浑身颤抖如筛糠般,一点点去舔掉陈老三吐出来的那口老痰。 陈老三这才满意的笑了。 这时,手下在外面敲门。 “进来。”陈老三命令。 手下推门进来,看到趴在地板上连条狗都不如的浑身寸缕不着的南桑时,目光加一丝的变化都没有。 如果非说看到她有什么反应,那也只剩下恶心。 现在的南桑,正常男人可不愿意碰。 她下面都烂了。 散发出恶臭。 “老大。” “什么事?”陈老三问。 “您大嫂来了,说想看南桑一眼。”手下汇报。 陈伟达他妈想来看南桑,自然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确认一下南桑在他这儿过的是不是足够惨,足够对得起她死去的儿子。 南桑听到陈伟达他妈来了,浑身更是不可抑制的剧烈抖动起来,就仿佛要见恶魔般,拼命摇头,“我不见她,我不见她,我不要见......” “啪!” 就在她的叫嚷声没有落下的时候,陈老三一巴掌甩过去,“妈的,叫什么叫,你不见就不见呀,由得你选吗?” 南桑又被一巴掌打的嘴角见了血。 新鲜的血液沿着已经干涸的乌红色血渍流了出来。 她趴在地上,再也不敢动弹不敢叫了。 很快,陈伟达他妈被请到了地下负二层。 看到南桑狗都不如的样子,她终于满意了,脸上难得露出个开心的笑,“老三,你干的很好。” “大嫂,就这贱货现在这样子,公狗都嫌弃,你不会还让我养着她吧?”陈老三却是不开心地道。 陈伟达他妈可太了解陈老三了,斜他一眼道,“说吧,要多少?” 陈老三立刻笑了,“都是自家人,大嫂这么客气干什么,弟弟最近刚好手头有点儿紧,大嫂您看着给就行了。” 陈伟达他妈直接打开包,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这儿200万,你先拿着花。” 陈伟达是她唯一的儿子。 第329章 第329章 儿子没了,她留那么多钱干什么。 再说,她儿子被南桑害死后,儿子名下的财产就一直掌握在南桑手上。 现在那些财产她拿了回来,再用来收拾南桑,她一点都不亏。 “呵呵!”陈老三笑着接过,“谢谢大嫂,谢谢大嫂!大嫂您放一百个心,南桑在我这儿,我包准把她照顾的让您舒心。” “妈,妈......” 南桑真的怕极了,怕自己很快就会死在陈老三手上。 她爬过去,颤抖着抓住了陈伟达他妈的裤腿,“妈,我错了,求你放过我,以后我一定好好孝顺你......” “你,”陈伟达他妈低头看着南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孝顺我?” 南桑用力仰起头,拼命点头。 “哼!”陈伟达他妈一声冷哼,当即举起手里跟砖头也差不多硬的皮包朝着南桑狠狠砸下去。 因为要来见南桑,她特意挑了这个硬砖头一样的包,就是专门用来招呼南桑的。 想到自己儿子的惨死,她像发了疯一样,皮包一下下不停的砸到南桑的脸上,头上,身上。 直到,南桑彻底被砸晕了过去,整张脸上全是血,血糊糊一片了,她才终于停手,气喘吁吁的。 “你个烂蹄子,还孝顺我,我今天不打死你我——” “好了,大嫂,再砸下去,就真死了。”陈老三拦住她,“她要真这样死了,那岂不是便宜她了。” 主要是,南桑死了,他的财路就断了,划不来。 “不能让她死,绝不能让她死......” 陈伟达他妈继续大口喘着粗气,狠狠一口淬在南桑血糊糊的脸上,恨的目眦欲裂,“我要让她活着,每天都活的生不如死。” “是是是。”陈老三笑眯眯的,哄着陈伟达他妈往外走,“大嫂你放心,我呀,保证完成你交待的,每天让南桑生不如死。” ...... 春节越来越近了。 腊月二十五,公司都逐渐开始放假,舒姝也给自己放了假。 一大早,她就收拾行李去机场。 不是去度假,而是飞去蒙特勒去看江稚鱼和江泡泡。 去机场的路上,她还在想要不要跟池砚舟说一声。 自从她上回从公寓搬回了苏家,半个月了,她和池砚舟就没有联系过。 池砚舟也没有联系过她。 捏着手机,她想了又想,还是作罢。 这样毫无牵绊,各干各的事情,挺好的。 上了飞机,她刚把随身的包放在上面的行李架上,就听身后有人喊她:“舒姝?” 舒姝闻声转头。 就见头等舱入口走进来几个人,当头的鹿见风兴高采烈地跟她挥手。 “你也是去看江小鱼吗?”他嗷嗷兴奋地问。 后面两个人本来在侧头说着什么,听见鹿见风的声音也都抬眼看过来。 就见其中那个本来还嘴角带笑的。 然后,那人一看见自己,脸顿时就拉了下来。 简直比驴都要长。 “别没大没小,叫姐。” 鹿见深倒是表情不变,往鹿见风脑袋上抽了下,又冲舒姝笑了下。 带着点讨好的味道。 第330章 第330章 舒姝没搭理他,只笑着跟鹿见风点点头,转身坐回了座位上。 她旁边座位上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帅哥,戴着耳机,打扮的十分潮流。 舒姝刚坐下,小帅哥第二次探身过来搭讪,冲她嬉皮笑脸,“小姐姐,就认识一下呗,留个号码?” “你去把身上的油洗掉再过来跟我说话。” 舒姝凉凉回了一句,调整好座椅,然后戴上耳塞和眼罩,毯子一拉,直接蒙住头睡觉。 醒来之后,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人。 舒姝发懵地瞅着那只翻杂志的手。 修长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得整齐干净,指腹里带着层薄薄的茧子,在皮肤上游弋的时候......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限、制级的画面。 舒姝的脸瞬间爆红。 “想什么呢?” 这时,池砚舟皮笑肉不笑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那只手也跟着怼到她眼皮子底下,两根手指勾住她的下巴,轻轻往上一抬。 对上男人带着几分戏谑与轻挑的那双桃花眼,舒姝心跳忽的漏了一拍。 两个人对视两秒,舒姝一把拍开他的手,强行镇定,偏头轻轻咳一声,“神经。” 池砚舟轻笑一声,没说什么了,又继续翻他手里的杂志。 飞机上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但是十多天的冷战,在双方的心照不宣里结束了。 到日内瓦机场时已经是半夜,鹿见深安排的车已经等在外面。 “舒姝姐,你跟我们一起过去呗?” 下了飞机从机场出来,鹿见风满脸期待地邀请舒姝搭顺风车。 舒姝摇头拒绝,“不了,时间太晚了,我明天过去。” 江稚鱼和江泡泡这会儿早就睡了,所以舒姝提前定了酒店,准备先在酒店住一晚。 鹿见深转头问池砚舟,“那你呢?” 池砚舟看了舒姝一眼道:“你们先走,给我留辆车。” 鹿见深点点头,带着鹿见风先走了。 舒姝订的酒店就在机场附近,几步路的功夫就到。 她先把行李寄存到前台,又出去找了家还在营业的餐厅吃饭。 一路上,池砚舟就在后面手插兜慢慢悠悠跟着她。 两人像是在玩儿一场无声较量的游戏,点餐的时候,舒姝终于先开口,问他吃什么。 池砚舟脸上露出一抹狡黠又带着点恶劣的笑,好像在说你输了,舒姝翻了个白眼,又骂了句,“神经......” 她转开头,却无意对上不远处一桌上男客人的目光。 是个年轻的外国人,穿着西服,但是脸上还带着青涩稚嫩,应该是刚出校门没多久的实习生。 那人看着她的目光有些犹疑,见她看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舒姝也朝他客气的笑了下,收回视线。 但是那人还在看她,过了一会儿,他起身走了过来。 “嗨,我认得你,你是叫舒姝吧?是may的女儿。” 池砚舟听不懂法语,但是他听见了声调古怪的说了“舒姝”两个字。 第331章 第331章 他看了眼年轻男人,眉头轻拧一下,又看向舒姝,“你朋友?” 舒姝嘴唇微抿,没回答他,只用法语问那个陌生男人,“你是谁?” may是苏美丽英文名,这男人别又是她在外头惹得风流债。 那男人见她承认,眼里露出激动的神色。 他忙向舒姝自我介绍,“我是alexis,我看过你和may合影的照片,不知道may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我的爸爸是她的男朋友,但是很不幸,他们在半年前分手了,我的爸爸向may求了两次婚,但是都被她拒绝了,第三次求婚的时候,她跟我爸爸提出了分手,我的爸爸很伤心......” 池砚舟也不知道男人说了什么,只见他的表情从欢欣激动到无奈委屈。 再看舒姝,她的脸色则是逐渐的无措愧疚,还有点儿愤怒。 最后男人掏出手机和舒姝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给她一个热情的吻手礼作为告别,转身离去。 池砚舟耐着性子憋到人离开,才开口询问,“谁啊这人?” “没谁,一个朋友。” 舒姝也不看他,含糊回了一句,低头抓着手机给苏美丽发信息。 池砚舟看着她,只见她葱白的手指噼里啪啦敲在手机屏幕上,速度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还真叫她猜中了。 又是一段苏美丽在外面的风流债,前面秋原还没解决呢,这又来一个,也不知道后面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舒姝实在忍不住想骂娘。 真的骂娘。 她自己的亲娘。 她知道苏美丽这会儿不会醒,她睡觉的时候手机是关机的,所以也没打电话,只是先用信息轰炸一番。 好歹先把胸口的闷气发出来。 等发泄完之后,一抬头,才发现对面的位置空了。 四下扫一眼有,整个餐厅都没有池砚舟的身影。 舒姝一时也没了吃夜宵的心情。 结了账走出餐厅,就见池砚舟站在外面花坛边的一棵树下吸烟,两个漂亮的外国小妞儿站在他旁边,三个人笑盈盈说着什么。 舒姝就站在餐厅外,定定看着他们,丝毫没有要去打扰的意思。 似是对她的目光有所察觉,没一会儿,池砚舟转过头来。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遇上,微一停顿,他又面无表情偏回头去。 他夹烟的手指向她,嘴角微勾,神态有几分不经意的散漫,对着面前的两个小妞儿说了句什么。 两个小妞儿朝她看过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脸上忽然露出些许古怪的表情。 两个人彼此对望一眼,又笑得花枝乱颤,手拉着手跑走了。 等人跑远了,舒姝终于迈步下台阶走过去。 来到池砚舟身前,她问他:“你刚才跟她们说什么?” 池砚舟乜着眼,懒洋洋瞧她,一口青烟呼到她脸上,满脸欠揍的表情,“想知道啊?” 舒姝知道他后头准没好话,就没继续搭茬,手插兜慢悠悠走到他身后,然后抬腿照着树干用力踹了两脚。 树上满满的积雪霎时扑簌簌往下落,池砚舟猝不及防被砸了满头。 他气急败坏回头,却不想舒姝也是满身的雪。 ...... 第332章 第332章 在池砚舟气急败坏的目光下,舒姝不在意的从肩头抓了一把,往嘴里塞,咬得咯吱咯吱,一脸快意的笑。 也不知道为什么,池砚舟心里堵着的那股不快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捻灭手里的烟,迈着长腿几步跨过去,在舒姝完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她抵在树上,同时头压下去,攫住了她两片的红唇。 那口雪还没有咽下,她唇是凉的,舌是凉的,嘴巴是凉的。 心也是凉的。 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给她再捂热乎。 想起过去十多天她对他的冷淡,池砚舟泄愤似的,隔着厚毛衣在她身前的柔、软处狠劲儿揉了一把。 舒姝没控制住,唇边溢出一声低吟。 出乎意料的,她并没有生气,更没有挣扎,反而抬手环住他的脖颈,踮起脚趴在颈边咬他的耳朵。 湿、热的吐息带着她的低语送进他耳朵里。 她说:“我们回酒店吧......” ...... 这边鹿见深和鹿见风到了蒙特勒也没有直接去疗养院,而是先回了镇上的一处小别墅里安置。 这是鹿见深前段时间置办的一处房子,刚收拾好不久。 鹿见风洗了个澡很快就睡下了,鹿见深睡不着,换了身衣服,自己开车去了疗养院。 小楼上的窗户漆黑,灯都灭了,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睡。鹿见深把车停在楼前,而后靠进椅背里,抬头盯着小楼漆黑的窗户看。 周遭静的可怕,只有落雪和凛冽寒风刮过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慢慢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一阵敲车窗的声音喊醒的。 转头一看,是周彦西的保镖站在外面。 “鹿总,麻烦您给挪挪,这是我们老板的专属车位。” 鹿见深的目光从保镖脸上挪开,看向他身后。 不远处,银灰色宾利的后座,车窗半落,露出周彦西冷峻的眉眼。 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里比划过一个来回,无声无息里,细碎的火星迸溅。 各自收回目光。 鹿见深启动车子,一边对保镖说:“替我给你们老板道歉,位子是他的就是他的,我抢不走,他也一样。” 他心态平和,语气态度都很好。 说完他升起车窗,开车离开了。 周彦西听完保镖转告的话,冷笑一声,什么都没说。 但是心情明显不怎么好。 在他上楼的时候,江稚鱼一眼就看出来了。 “师哥,你怎么了?”江稚鱼亲自煮了杯咖啡递给他。 周彦西接过,抿了一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这咖啡的味道尤其的苦。 他皱了皱眉,垂眸默了半晌,问江稚鱼:“小鱼,你给我转那些钱是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江稚鱼往他账户上打了整整两千万,正好是她刚拿到的一笔版税的数目。 江稚鱼怔了下,弯起唇角道,“保镖的工资和疗养院的医药费,这些你先收着,后面我周转开了再还你......” “江稚鱼!” 周彦西忽然打断她,声音硬邦邦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这样喊她,看着她沉声问: “你一定要跟我算的这么清楚吗?” 江稚鱼也望着他,脸上的笑淡了淡,又垂眼避开他有些锐利的目光,“师哥,你已经帮了我太多了,我不想在钱这方面还欠你。” “我不缺那点钱。”周彦西说着,嗖的一下站起身。 第333章 第333章 江稚鱼心脏微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这个举动成功阻止了周彦西往前的动作,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攥了下,他又重新坐下去,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 气氛有些沉闷,江稚鱼嘴巴张张合合几下,想说点儿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桌上的手机在这时候恰好震了震。 她如获救星,赶紧走过去拿起来看。 是鹿见风的微信: 【江小鱼,猜猜我现在在哪儿?】 后面跟着一张挂着眼屎的自拍。 江稚鱼下意识往周彦西那儿看了眼,突然明白他今天为什么感觉有点暴躁。 【在哪儿?】 她在输入框里敲了几个字给鹿见风回过去,又抬脚走去窗边往下面看了眼。 楼下只停着周彦西的车。 “他给基金会的钱,你为什么不拒绝呢?” 周彦西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过来。 江稚鱼闻声,身形不由顿了顿。 周彦西说的这个“他”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 “你知道啊。” 江稚鱼没什么好隐瞒的,转身靠在窗台上,弯唇笑了笑,语气轻松,“他是泡泡的爸爸,我不会阻止他和泡泡相认,自然也不会阻止他为泡泡做点儿什么。” 周彦西默了会儿,抬眼看向她,眉眼深沉,语气格外的认真问:“你还会再对他心软吗?” 江稚鱼望着他,不由的一声轻笑,“我得是有多贱呐?” 周彦西静静看着他几秒,然后起身走过去,掰开她紧扣着窗台的手指,低声说:“对不起。” 江稚鱼呼吸里带着轻微的颤,低垂下眼帘,脸上努力扯出一抹笑,摇头说:“没事,我只是......” “不说了。” 周彦西打断她,手抚着她的后背,将她轻轻揽进怀里,“小鱼,一切都过去了。” 一个克制的、若即若离的拥抱,似乎只是为了安慰。 然而谁都知道那不是,但谁也没有去捅破。 还不到时机。 时机,周彦西总想等待一个合适的完美的时机。 然而很久之后,他才知道,时机是不等人的。他和江稚鱼之间,总是差了那么点儿运气。 他不该一直在等的。 “周周?” 奶乎乎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惊醒了拥抱的两人。 江泡泡坐在床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朝两人伸手说:“我也要抱抱。” 周彦西往泡泡看过去,脸上立即露出温和的笑。 他松开江稚鱼,朝泡泡走过去。 江稚鱼看着周彦西去抱起泡泡,脸皮莫名有点儿烫,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好。 正好鹿见风的信息又进来了。 一连几张图片,看着是一处小别墅的布局。 【这房子你喜不喜欢?】 江稚鱼回:【镇上的?】 鹿见风:【嗯。】 鹿见风:【泡泡醒了吗?我现在就准备过来了,你们还没吃早饭呢吧?多给我准备一份啊。】 江稚鱼:【你哥是不是也来了?】 第334章 第334章 江稚鱼:【你哥是不是也来了?】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有动静。 鹿见风:【我不跟他一起,你别不让我进门。】 经验告诉他,这种时候,表明立场十分必要。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等他过去的时候,还是人去楼空。 当然,用“人去楼空”这个词太严重了,江泡泡还在,只是江稚鱼走了而已。 江稚鱼在电话里轻声细气跟他道歉,“抱歉小风,我有事要出门几天,正好你帮我照顾一下泡泡可以吗?” 鹿见风捏着手机咬牙说:“江小鱼,我告诉你我很生气!虽然但是!我肯定会照顾好小泡泡的,你走吧,再见!” 鹿见风不给江稚鱼再说话的机会,气鼓鼓的挂断了电话。 “都怪你!”他转头幽怨地瞪向鹿见深。 鹿见深正蹲在地上给江泡泡穿鞋。 因为他早清楚的知道,江稚鱼不会见自己,所以表情很是淡定。 江泡泡不解地问鹿见风,“为什么你要怪爸爸呀?” 鹿见风放下手机坐到泡泡身边,抱起她说:“因为你妈妈走了。” 江泡泡冲他撅起嘴摇摇头说:“江小鱼有事情的呀,她要出去工作,昨天就收拾行李箱了,我本来想和她说你和爸爸要过来,但是我们提前约定好了要给她一个惊喜,所以我就没有告诉她。” “啊?”鹿见风懵了下。 “没事的,江小鱼不会走太久的,她说过年之前一定会回来,我们要一起去放烟花的。” 江泡泡晃了晃脚上漂亮的小公主鞋,又看向鹿见深,邀请他道:“爸爸你到时候过来和我们一起好吗?” 鹿见深还半蹲在他们的面前,望着她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却是点头说“好”。 江泡泡开心极了,扶着他的胳膊从鹿见风的怀里跳下来,拽着他往外走,兴冲冲说:“快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鹿见深被她拉着去了隔壁的一栋小楼,那栋楼里住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是刚转进来的新病人,也是江泡泡的新朋友。 江泡泡指着鹿见深兴奋地给新朋友介绍,“ck,你快看,这就是我爸爸,我没有骗你的。” ...... 舒姝将近上午十点才醒。 起来洗漱换衣服,她正准备往疗养院去,就接到江稚鱼的电话。 “别去了,我出来了,一会儿一起吃个午饭我就走。” “你不是晚上的航班吗?” 舒姝问完想起来鹿见深过来了,她不爽,“凭什么你要躲着,不能让他走?” 池砚舟从浴室出来,听见她的话,问她:“又是跟谁呢,这么大火气?” 舒姝不爽鹿见深,连带着看见他也心烦,转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池砚舟,“......” 真tm女人心海底针,他招谁惹谁了! 那边江稚鱼听见他的声音,惊讶问:“池砚舟也来了?” 舒姝“嗯”一声,问她:“你现在在哪儿呢?我在酒店,是我过去找你还是怎么?” “我在路上,你收拾一下,咱们直接在餐厅碰头吧,我把地址发你。” “行。” 舒姝点头,正准备挂电话,旁边突然伸过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幽幽喊:“江小鱼?” ...... “江小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第335章 第335章 虽然早知道江稚鱼没事,但是再次亲眼见到她,池砚舟的心里还是有种恍如隔世的震颤感。 他走过去,对着江稚鱼张开胳膊,“能抱你一下吗?” 江稚鱼怔了下,微笑说:“当然。” 两人轻轻抱了下。 池砚舟在她耳边低声说:“祝贺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江稚鱼笑,“借你吉言。” 池砚舟觉得江稚鱼这点比舒姝好,从不搞连坐那一套。 不过他显然忘记了,他除了是鹿见深的好兄弟,还顶着舒姝未婚夫的名头。 池砚舟向江稚鱼表达完自己真诚的祝愿,放开她,这才看向坐在她身旁的周彦西。 他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冲周彦西伸手招呼,“周总。” 周彦西客气回握,“池总。” 彼此寒暄完,才面对面落座。 服务生送菜单上来,几人点完菜,坐在那里聊天。 屋里空调开得热,池砚舟脱了大衣,顺手把舒姝的也接过来搭在椅背上。 一抬头见江稚鱼额角都微微冒了汗,外套却还在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 “你不热吗?”他奇怪道。 江稚鱼端起桌上的饮料喝了口,说:“我现在身体不大好,怕冷。” 池砚舟立马想起她落海又小产的事,赶紧打住话头,跟周彦西开玩笑,“周总也怕冷?” 周彦西“嗯”一声,脸色淡淡,并不多话,只拿过江稚鱼手里的杯子闻了闻,给她换了杯清水。 “怎么了?”江稚鱼看向他问。 周彦西扭头对着眉,冷峻的眉目一下变得温柔,“有酒精,别喝了。” 池砚舟坐在对面,不由自主观察起这两人。 越看心里越觉得空慌慌的。 替自家兄弟慌。 不过脸上倒是没露出什么,照常笑吟吟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闲聊,不过都聊得很浅,话题多在江泡泡身上,都心照不宣避开一些敏、感的话题。 气氛一直维持的很和谐融洽。 一顿饭吃得都还算开怀,结束时已经将近两点。 江稚鱼的航班改签到下午,现在就要去机场。 有周彦西陪同,舒姝很放心,也没再送她,四人就在餐厅门口分道扬镳。 池砚舟和舒姝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人坐上车,挥手告别,车屁股都看不见了才转身往自己车边走。 坐上车,池砚舟才忍不住开口问身边的舒姝,“哎,江小鱼这是真不准备跟见深过了?” 他说着,落下车窗,摸出烟和打火机来,点了根。 舒姝转头看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根本懒得搭理他,她低头拿手机导航。 “啧,你这什么眼神儿?”池砚舟眯着她一会儿,见她不理自己,一把她手机抢过来,“跟你说话呢。” 舒姝反身去夺,他往后一仰,胳膊抓着手机伸出窗外。 “还给我。” 舒姝二话不说,手脚并用直接爬到他身上,扒着他肩膀给够他的手。 池砚舟被她猛一撞,后脑勺磕在窗框上,“咚”的一声闷响,眼前顿时冒金星。 第336章 第336章 “操!” 他低骂一声,挺身坐起来,腰一转,反身把舒姝摁在方向盘上,“你这个女人!你就不能温柔点儿!” 舒姝也听见那一声“咚”了,抿了抿唇带着点儿心虚说:“你不抢我手机什么事都没有。” “还怪我了是吧?”池砚舟太阳穴突突直跳。 舒姝蹙眉,警告他,“你别大声嚷嚷,万一脑震荡容易加重病情。” 池砚舟,“......” “你松松手,我摸摸撞哪儿了。” 舒姝坐直身,伸手过去,手插|进他脑后的头发里,慢慢摸索。 摁到一个凸|起地方的时候,就听见池砚舟“嘶”一声,嚷嚷,“疼!” “肿了个小包,应该没大事,回头冰敷一下就好了。”她边说边轻轻揉了下,收回手拍他肩膀,“你去坐副驾,我开车。” 池砚舟没动,手掐着她的腰,“你先回答完我的问题咱们再走。” 舒姝见他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想了想,反问了他一个问题,“你觉得小鱼现在怎么样? ” 池砚舟瞪了瞪眼,耸眉,“什么怎么样?” “整体状态。” 池砚舟仔细回忆了一下,说:“气色挺好的,好像比之前还胖了点儿,心态也不错。” 舒姝看着他挑了挑眉,又问道:“知道她前几个月是什么样吗?” 舒姝只问问题,留给池砚舟足够的空间去想象。 池砚舟一时沉默了。 舒姝久久等不到他的回答,轻笑一声,“所以你们还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池砚舟拧眉,“......” 是呀,鹿见深还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 鹿见深在外面阳台上跟唐婉宁鹿存之两人打视频。 “阿深,你见到小鱼了吗?” 视频通话到一半的时候,唐婉宁小心翼翼地问他。 鹿见深顿了顿,说:“妈,你们今年还是别过来了吧,等明年,明天我们一家肯定团聚在一起过年。” 他先前仔细想了想,让唐婉宁和鹿存之过来过年不太行。 过年缺了谁都不好,但是她肯定不是不愿意见他的。 叫唐婉宁和鹿存之过来倒像是在用两个长辈在道德绑架她,这也是她愿意见鹿见风,却不愿意见他们的原因。 那边唐婉宁和鹿存之都忍不住露出失望之色,不过很快两人又都振作起来。 鹿存之说:“你回去,再叫我看看泡泡。” 鹿见深转身往前走,走到门口站了会儿,散去身上的寒气,才又走去床边,把镜头对准江泡泡熟睡的脸。 “等她醒了之后再给你们打视频。”鹿见深低声说。 那边两人连连点头,“好好好。” 刚准备挂电话,舒姝和池砚舟进来了。 江泡泡一个午觉醒来,发现身边多了人,不仅有新朋友,还有爷爷奶奶。 她因为生病的原因,常年住在疗养院里,身边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 小孩子有时候心里很寂寞的,都喜欢热闹,喜欢|爱自己的人越多越好。 所以每次交到新朋友,她都会超级超级开心。 第337章 第337章 这股兴奋甚至让她把因为江稚鱼离开的郁闷都给冲散了。 一直到晚上要上床睡觉的时候,她才想起来,揉着眼睛问鹿见深,“爸爸,你知道江小鱼到哪里了吗?” 鹿见深坐在她的床边,轻抚着她额头的碎发,反问她,“她去哪儿了?” 江泡泡一个哈欠停在半路,开始苦恼这个问题,“我忘了问了。” 池砚舟忍不住直乐,“没关系,让你干妈帮你问。” 舒姝白他一眼,蹲下身搂着江泡泡的小身子问她:“宝贝儿,今天晚上干妈就在这儿陪你一起睡啊?” 江泡泡闻言露出为难的表情,“可是我已经答应爸爸了。” 她抿抿两片薄薄的没什么血色的小唇,愧疚地说:“下次好吗?我让江小鱼给我换一个大大的床,你们所有人都留下来跟我一起睡觉。” 大家听着,都忍不住乐了。 最后,自然还是鹿见深留下来陪泡泡。 舒姝跟池砚舟回了酒店。 躺到床上的时候,她还在生气,池砚舟欠着身,伸手捏了捏她腮帮子,半真半假地笑说,“你这么喜欢小孩,咱自己生一个不好吗?” 舒姝扭头看他,顿了下,“你生?” 池砚舟用力捏了下她的脸颊,翻身压在她身上,低头下去啃她的红唇,模糊说:“只要你配合,也不是不行啊!” 舒姝,“......” 两人蒙特勒待到二十九号,带着鹿见风一起搭乘前的最后一趟航班回了京北。 鹿见深一个人留了下来。 鹿见风本来也要留下,想想家里就唐婉宁和鹿存之两个老人,鹿见深就半劝半赶把他弄回去了。 大家一走,把热闹也就带走了,江泡泡身边空下来只有鹿见深一个人,一整天她都无精打采。 好在江稚鱼在第二天早上回来了。 鹿见深早上出去买个东西的功夫,回来就进不去小楼的大门了。 他在门前站了会儿,把给江泡泡买的小蛋糕给保镖,转身走了。 幸好这边不是国内,年节的氛围并不浓厚,倒也不显得他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太过凄凉。 一整天,鹿见深什么也没干,就在疗养院附近闲逛,散散步,喂喂鸽子,坐在路旁的长椅上晒晒太阳。 倘若不是他的衣着打扮很贵重,人也看起来还挺精神,没准儿人家会以为他是无所事事的流浪汉。 他确实是无所事事。 因为在这里,现在他所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江稚鱼重新愿意见他的那一天。 他坐在长椅上晒太阳的时候,一直远远眺望着疗养院的大门方向,心里模模糊糊存了点儿希望。 不知道今天江泡泡还会不会出来玩儿,或许她会跟着一起...... 他想的也不多。 他不会去打扰好民,只要远远的看一眼就好。 看看她变得怎么样了? 是胖了还是瘦了? 头发长了还是短了? 她开不开心?气色好不好? 不过,这点儿希望很快就伴随着西落的太阳和渐渐合拢的夜色,消散的无影无踪。 鹿见深跟家里打了个视频,祝鹿存之和唐婉宁新年快乐。 唐婉宁看到视频画面里的背影是黑黢黢的一片,问他在哪儿呢?泡泡呢? 鹿见深就没说话了,转移话题又说了两句,直接结束了通话。 第338章 第338章 百无聊赖,一个人去市里的中餐馆吃了盘饺子。 饺子果然如同李斌吐槽的一样难吃。 不过,他还是吃完了。 吃完之后,他又开车回了疗养院。 小楼前干干净净,没有周彦西的车,这叫他心里感觉到莫大的安慰。 将近晚上十点的时候,小楼楼顶响起闹闹嚷嚷的声音,被夜风刮下来,模模糊糊听不太清楚。 但他知道,那是泡泡的声音,隐约似乎还杂着江稚鱼的声音,只是很轻很轻,轻的根本听不到。 没一会儿,忽然有烟花在漆黑的夜幕下“砰”的一声绽开,接着越来越多。 而后,他的手机也跟着响了。 他拿出手机接通电话,江泡泡兴奋的声音立刻从手机那端传过来。 “爸爸,我和江小鱼去楼顶上放烟花了!” 鹿见深握着手机推门下车,靠在车门上仰头往天上看。 “嗯,我看见了,很漂亮。”他嘴角扬起一抹笑。 江泡泡“哇”一声,“你在家里也能看见我这里的烟花吗?” 鹿见深|喉咙里堵着块什么,张了张嘴,话到嘴巴,声音却没有发出来。 他好想告诉泡泡,我不在家,我现在就在楼下,我好想上去和你们一起放烟花。 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笑着道:“对啊,爸爸有千里眼,能看到泡泡和妈妈放的烟花,很漂亮。” 江泡泡立即又充满崇拜地“哇”一声,“爸爸你好厉害!” 这句话先从手机里传过来,然后又被夜风从楼顶隐隐约约送过来。 鹿见深低低笑出声,眼睛却控制不住地发涩。 他又忍不住想,如果,如果当初,如果当初他稍微清醒那么一点...... 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 如果他能回到过去...... 然而没有如果,事实既定,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强行压下脑子里那些纷杂无用的念头,努力打起精神,仰头定定地盯着楼顶的那一片天空。 烟花落幕的时候,江泡泡问他,“爸爸,你许了什么愿望?” 有什么愿望呢? 他根本都不用多想。 一愿他的女儿一辈子快乐安康。 二愿他能和妻子岁岁长长。 鹿见深湿了眼,轻笑着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好吧。” 江泡泡欲言又止,憋了两秒,实在忍不住,小声说:“爸爸,我的愿意只告诉你一个人应该没有关系吧......” 鹿见深听她那边声音压得更低了,像是捂住了嘴巴。 一时只剩下气声。 他的嘴角忍不住上翘,翘到最高处时,江泡泡稚嫩又童真的话语一字一字钻进他耳朵里,“爸爸,我希望妈妈肚子里的小|弟弟可以变成小妹妹,我还是更喜欢小妹妹。” 鹿见深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一阵冷风吹过来,他像是冻得受不住,浑身不停的打起了冷颤。 ...... 第339章 第339章 入目是一片血红的颜色。 鹿见深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双手捧着一团血糊糊的东西,触感像肉,在他手心里慢慢蠕动着。 他凑近仔细去看,突然发现那团肉上长着人的五官,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 那小眼睛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转了转,与他的视线对上,接着那小嘴巴就咧开了。 像是在对他笑。 与此同时,鹿见深听见一道童稚的声音,喊他:“爸爸。” 他悚然一惊,下意识把手里的东西甩出去。 那团肉摔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彻底成了块死肉。 留下他满手鲜血。 他吓的不轻,跌跌撞撞跑进卫生间,把手放在水龙头下,使劲地冲洗搓揉。 可那血红色似是渗进了他的皮肉里,怎么也洗不掉。 这时,身后突然“砰”的一声,卫生间门被人打开,重重撞到后面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猛回头,就看见江稚鱼站在门口。 她黑长的头发披在肩上,面容苍白的好似一只鬼,她身上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下半身洇湿的血迹像是一朵绽放的红花。 鹿见深眼睛直勾勾盯着那朵花,脑海里突然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 他的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语不成声地喊:“阿鱼......” 声音未落,一把刀猛地插|进他的心脏。 江稚鱼站在他身前,仰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珠木僵僵的,像是失了魂的木偶。 刀子在心脏里翻搅,碎裂。 他疼得连呼吸也不能,撑着一段气声轻轻问,“为什么......” “疼吗?” 江稚鱼望着他,嘴角向上翘起,双手攥着刀柄,用力将刀锋往他胸膛里扎得更深,“你害死我一个孩子还不够,还要害死第二个......我当时也是这么疼的......” 他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哦,原来那是个没成形的孩子。 原来他又害死了她一个孩子吗? 他低头,看见她眼里翻涌的恨,眼泪突然滚滚而落,他不管不顾地抱住她,“我想让你回来,我只是想让你回来!” “阿鱼,你回来,回到我的身边,好不好......” “老板!” “老板你醒醒!” 焦急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冲开混沌。 鹿见深猛地睁开眼睛,像是溺水濒死的人被海浪推回了岸上。 模糊的视野里几道晃动的影子,挤挤挨挨,嘈杂的声音也跟着涌进耳朵里。 好一会儿,视觉和听觉才逐渐恢复正常。 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旁边站着程识李斌还有陌生的医生护士。 “我这是在哪儿?” 程识看着他,皱着眉头满脸担心地说:“还在蒙特勒,三十那天晚上你昏倒了,是太太那边的保镖送你来得医院。” 鹿见深觉得哪儿不太对劲儿,想了想问:“今天几号?” 程识迟疑了一下回答:“初三,你昏迷了整整两天两夜。” 医生给他做了全面的检查,什么问题都没有,可人就是一直昏迷着醒不来。 程识还以为他又“鬼上身”了,今天再不醒,程识就要告诉唐婉宁再去找大师了。 “老板,又出什么事了?”程识小心翼翼地问道。 第340章 第340章 鹿见深捂着似乎仍旧疼痛不已的心口,怔怔盯着天花板不说话。 那里像是真的被捅过一刀,一阵紧一阵的抽疼不曾消失。 这么长时间了,鹿见深清楚地知道,江稚鱼可能会怨他,恨他,甚至不再爱他。 这些他都想过。 但他唯独没有想过一件事——倘若江稚鱼爱上了别的男人他该怎么办? 她不要他了。 她真的不要他了。 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有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这个认知在此刻在他的脑海里,从未有过的清晰。 鹿见深先前一直刻意忽略甚至是回避这个问题,一直在做着江稚鱼会原谅他回到他身边的美好的梦。 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然而现在,他不得不面对事实。 他要怎么做? 放手吗? 怎么可能! 他想也不想,立即就否定了这个答案。 鹿见深痛心又恨恨地想,除非他死了,否则他不可能对江稚鱼放手。 然而不放手他能怎么做呢? 不管不顾地把她抓回来,把她锁在他的身边,一辈子困住她吗? 这样他就能如愿以偿了吗? 不能,他依旧不能! 他要的不是把她锁在身边。 他要她爱他,要她的眼里重新看见他,要她心甘情愿的跟她在一起,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鹿见深想起梦里血淋淋的场景,两只手又控制不住又颤抖起来。 显然,刚刚结束的那场噩梦是一个预警。 警告他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否则,最后他得到的,就是一个和江稚鱼你死我休的结局。 程识在床边站了半天,跟李斌对了八百遍眼神,对方二傻子一样的茫然表情叫他很是心累。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话诚不欺人。 上帝不能给你打开一扇窗,再给你打开一扇门,这样上帝也太宠你了。 程识觉得让鹿见深继续这样两眼一抹黑下去实在不行。 他心里反复斟酌措辞,正要再开口,先听见自家老板先出了声喊他,“程识。” “哎哎!”程识忙应声,往前凑了一步。 此时,医生和护士们都已经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程识李斌他们俩人。 鹿见深双眼仍旧无神的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声线缥缈说:“你叫人去查查太太是不是怀孕了。” “好。”程识想也不想就点头应声,应完才反应过来,猛地一下瞪大了眼珠子。 他瞠目结舌,不敢置信,“太、太太、她她她......怀孕?” 那孩子他爸是谁? 反正肯定不是自家老板了,这都半年没见着人了...... 程识看着鹿见深,只觉得顿时有点儿头皮发麻。 他张嘴还想问什么,但想到自家老板可能会有的反应,到了嘴边的话又只能吞下去,然后低垂下脑袋,都不太敢去直视鹿见深的脸色,只用一点儿余光偷瞄。 第341章 第341章 结果他想象里的那些咬牙隐忍生无可恋全然没有,反而在鹿见深的脸上,好像还隐隐有些欣慰的神色。 欣慰? 程识觉得是自己眼花,大着胆子抬眼仔细去打量他老板。 结果发现没看错,鹿见深那张憔悴的脸上什么屈辱痛苦悔恨隐忍都没有,只有隐隐的欢欣。 就像是久在黑夜里的人看见黎明的曙光一样。 他老板疯了。 这是程识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 然后鹿见深并没有疯,他只是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忽然又找回了一丝理智而已。 江稚鱼刚刚失去了一个孩子,身体可能还没恢复好,又这么迅速怀上,这不对! 想想她之前急切想要怀孕的原因,那是为了给泡泡匹配合适的骨髓治病。 所以,她急着怀上现在这个孩子的目的,会不会也是这样? 这个孩子其实还是他的孩子? 鹿见深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至于没有他江稚鱼怎么怀的孕,以及这孩子也很有可能是周彦西趁虚而入,在江稚鱼脆弱无助之中,因为周彦西的帮助和关怀感动之下的产物。 这些疑虑,全部都被他抛诸脑后。 溺水之中,抓住什么都是救命稻草。 人有时候,特别是脆弱无助的时候,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 这是一种自救的本能。 “这件事不着急,找几个生面孔慢慢查,不要打草惊蛇。” 鹿见深慢慢吩咐道,面上的喜着随着他的臆想,越来越明显。 程识看着他,皱眉想了想问:“如果太太真......怀孕了,那之后呢?” “之后?怎么办让我想想,我想想......”鹿见深从病床上坐起来,两只手握在一起,激动地搓来搓去。 想了半天,他说:“先什么都别做,让阿鱼好好养胎,千万不能再刺激她,所以去查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别被她发现了......” “算了!”他又摆摆手,“你们别查了,我叫池砚舟探探舒姝的消息,她肯定知道——” 他说着,扭头四望,“我手机呢?” 他立马就要给池砚舟打电话。 程识忙去拿过他的手机,递过去给他,忍不住道:“老板......” 鹿见深挥手打断他,“你们出去吧。” 这模样在程识眼里只有两个字:疯了。 程识看他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带上了些许怜悯。 这都半年了,怎么还没疯够? 实话说,他对自家老板和太太能不能破镜重圆这件事一直持悲观态度。 两个人不是那种小情侣因为一点儿小事吵架就随随便便分了手,他们中间横着的东西太多了。 一个孩子,一个救命的希望,单说这两条,就足够太太判自家老板死刑了。 太太不像那些复仇剧里演得那样,回来找鹿见耳深这个老板报仇就不错了,谈原谅简直可以说是痴心妄想。 当然,女人有时候总是容易心软,这是她们的弱点。 或许先前还是有一些希望的,然而现在,太太怀了别人的孩子...... 想到这,程识心里那点儿希望的小火苗“噗嗤”一声,彻底吹熄了。 他都不知道自家老板是怎么笑得出来了。 老板疯了。 这是唯一的解释。 ...... 第342章 第342章 池砚舟接到鹿见深打来的电话的时候,正在去苏家拜年的路上。 “你说什么?” 安静的车厢里,他突然飙出一句高音,吓得前面司机手都抖了下,原本在路上平稳行驶的汽车也跟着打了个扭。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就像现在,池砚舟听鹿见深从手机里传出来的简直是兴高采烈的声音,没忍住笑道:“你现在是做梦没醒呢还是怎么?你跟江小鱼半年没见了,就算她怀孕了,还能是你的不成?” 他跟程识一个想法,鹿见深这是疯了。 他说话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面前跟江稚鱼周彦西一起吃饭的场景。 她热得出汗却还不脱大衣,一点儿带酒精的饮料都不碰...... 池砚舟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江小鱼不会是真怀孕了吧? 那孩子的父亲...... “当然是我的!不然还能是谁的?”鹿见深的声音满是不快。 池砚舟没忍住咬牙骂了句脏话,在心里咆哮。 当然是周彦西的!怎么可能是你的!你连人都见不到,难不成无性繁殖啊! 他气得头昏脑涨,可到底还存着一丝理智,不敢再刺激鹿见深,只讪笑着问:“你不是把人都撤回来了,哪儿听说的这个消息?搞错了吧?” “泡泡跟我说的......” “小孩儿有时候特喜欢胡说八道。”池砚舟宽慰他。 “泡泡不会乱说的。”鹿见深不满,顿了顿,又道:“这事大概不会有假,我也只是想找你帮我再确认一下。” 池砚舟相当无语的耸了下眉,“然后呢?” “什么然后?” 池砚舟终于憋不住,拔高声音骂道:“鹿见深,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江小鱼要真怀孕怎么可能是你的孩子!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他吼声落下,手机那端忽然安静了下来。 许久,池砚舟终于又听见鹿见深的声音传来。 这次,他的声音很平静,说:“就是我的孩子。” 坚定又平静,“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说完,鹿见深直接挂了电话。 池砚舟却抓着手机久久未能回神。 好一会儿,他才放下手机,忍不住低低叹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汽车接近苏家大门的时候,司机在前面唤了声,“老板......” 池砚舟睁开眼睛,“到了?” 说着微微偏头往外看了眼,目光不由一顿。 苏家大门前停着一辆车,车边站着一男一女,男的笑意盈盈说着什么,女人则背对着他的方向,看不见是什么表情。 池砚舟本来就不怎么好的脸色在这一瞬彻底沉下去,压低的嗓音命令,“停车!” 冷不防的,司机猛的一脚踩下刹车。 当即,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车内人跟着惯性往前冲了冲。 外面的人闻声看过来。 司机坐稳后,忙扭头看向池砚舟,一脑门冷汗,“对不起老板......” 话没说完,后面人已经推开门下了车。 舒姝看见池砚舟从车上下来,英俊的眉眼阴沉,一张脸更是拉得老长,不禁皱了皱眉。 秋原站在她的身边,也看着池砚舟,笑吟吟地道:“你的未婚夫好像很不太高兴啊......” 男人的恶意像他嘴里呼出的热气,黏在她的皮肤上。 第343章 第343章 不知道什么时候,秋原已经探身在耳畔。 两个人的距离,近在咫尺,暧昧的有些过分。 舒姝厌恶地往后撤开,来不及远离,秋原忽地伸手扣住她的后脖颈,偏头压下来。 他没有吻她,只是做了一个吻的姿势。 舒姝竟然没有再躲。 两个人咫尺之间的距离,叫她看清楚他眼睛翻涌着的疯狂的恨意。 猝不及防,舒姝僵立在原地,定定地望着秋原,一时忘记了反应。 直到,一股大力将她扯开。 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后背抵上了一个宽阔又坚硬的胸膛。 池砚舟浑身煞气,扶着她站稳后,便一拳头狠狠往秋原的脸上砸了过去。 “你真是活腻歪了。” 他声音响起,却平静的不可思议,一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 因为他的情绪全在刚刚砸人的拳头里,一拳头下去,皮开肉绽。 秋原就是个文弱书生,面对他,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他被池砚舟揪着衣领按在车门上,满嘴的血,呛得咳个不停,浑身狼狈不堪,却仍旧在笑。 笑的恣意又挺讽刺的,挑着眉对池砚舟说:“小池总,你情我愿的事情,你打死我也没有办法啊......” 池砚舟眯着他,额角青筋蹦了蹦,大手掐住他的脖子,慢慢收紧。 他真的想弄死秋原! 就在这时,后面的铁大门“嘎吱”一声开了。 “小池!” 苏美丽焦急的惊呼声从背后传过来,“放开他,别打了!” 看见苏美丽,秋原脸上那叫人讨厌的假笑立时没了。 池砚舟听到身后的叫声,冷冷勾了下唇,也不再多费力气,当即松开秋原,又转头凉凉瞥了眼苏美丽,抬脚走向舒姝。 他二话不说,抓住舒姝的手,要拉她离开。 舒姝甩开他,眼睛直勾勾盯着苏美丽,像利箭,“你这会儿出来干什么?” 她一字一句,声音从齿缝里逼出来,带着浓浓的厌恶。 苏美丽满眼愧疚,走到她身前,“宝贝儿,对不起......” 她说着,抬手要去摸她的脸。 舒姝满脸厌恶,偏头躲开。 苏美丽的手落了空。 她叹了口气,又说了句对不起,转身走向秋原。 她在秋原身前站定,微微仰头看着她。 秋原生了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狭长的单眼皮,两端尖尖,有股锋利的味道。 他的眼仁颜色比其他人都要黑一些,所以显得亮,从前看她的时候总像是燃着一把火,总是烧得她理智全无。 那时候,他们多么疯狂又炙热啊! 可现在,这团火灭了,剩下一堆冷冰冰的灰烬。 那两端的锋利也显露出来,变成刮骨的寒刀。 像是要刮她的骨剃她的肉一样。 苏美丽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下意识想摸一摸他被打得青肿的脸。 可手抬到半空,顿了顿,又落下去。 ...... 第344章 第344章 “走吧。” 秋原没动,目光冷冷,却追着她。 苏美丽走到他车旁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回头看他,“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一谈吧,你来来回回找我女儿的麻烦,不就是逼我主动去见你吗?如你所愿。” 她声音很大,大到门口的人都能听见。 说完,矮身坐进了车里。 秋原原地站了两秒,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两人。 突然,他朝着舒姝笑了下,那仿佛是一个复仇者得逞之后快意的微笑。. 舒姝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头,指甲瞬间陷进掌心的抠进肉里。 一只大手及时伸过来,抓住她,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池砚舟低垂着眉眼看着她,目光还算温柔,淡淡道:“那个人目的一直都是你妈妈,不是你......” “我知道!”舒姝打断他,抽回手,大步走向即将要离去的汽车。 她敲开副驾驶的车窗,冷着脸对里面的人说:“你早点儿回家。” 不等里面的人回答,她说完转身就走。 苏美丽从车窗里探出头,望着她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张张嘴,没喊出来,最后转头看向池砚舟,带着几分尴尬地笑着嘱托道:“小池,麻烦你照顾她一下好吗?” 池砚舟冷淡地点点头。 苏美丽叹了口气,还想再说些什么,车窗缓缓升起,把她逼了回去。 她转头看了秋原一眼,想了想,开口问他:“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秋原嘴角扯出一个淡笑,“托你的福,让我早早明白做有钱人的好处。” 苏美丽不说话了。 秋原带她去了酒店。 进了房间门,他就开始脱衣服。 苏美丽停在门口,看他一路走一路脱,当着她的面把自己脱得精光。 “站那里干什么?进来啊。” 秋原转头看她,脸上笑着,眼神玩味。 “你是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他冷笑,嘲讽至极,“放心吧,还是托你的福,我现在对老女人简直倒尽胃口。” 他说完收回视线,推开浴室门走了进去。 苏美丽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原地站了会儿,转身往外走。 她去楼下买了几盒消肿的药膏,顺便透了口气,才回来。 进门就看见秋原阴沉着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夹着半截烟。 “你去哪儿了?”他的声音跟他的脸色一样冷沉。 苏美丽讨厌烟味,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只捡了个离他远的地上坐下,翻出袋子里的药膏,说:“下去给你买了些消肿的药,你一会儿擦一下。” 秋原沉默了几秒,吐出个眼圈眯着她嗤笑,“姐姐,现在这些小恩小惠对我来说没用。” 这声“姐姐”叫苏美丽恍惚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回神。 第345章 第345章 “那你想要怎么样呢?”她语气惆怅又无奈,看着他的眼睛,悲伤的一字一句问:“秋原,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你。” 秋原看着她,慢慢吐出一个字,语气好似情人间的戏谑。 然而,他看着她的眼神里,却分明是挑衅的作弄,冷漠里带着一股子邪性。 苏美丽想起他从前时的样子。 斯文沉默,羞涩纯情,听她说句调|情的话都要红透脖子根。 那时她是上位者,她掌控着节奏,从相遇到分别,他从来没有话语权。 现在他要把桌子掀翻了。 苏美丽看着他,没有慌张或者害怕之类的反应,她很平静地答应了他,说:“可以。” 这样的态度让秋原不满,很不满。 他希望看见的是她的慌张,无措,恐惧,甚至是害怕或者厌恶痛恨。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泰然自若,不痛不痒。 他以为她是故作淡定。 “我在说真的。” 他起身走过去,站在她身前,一根手指轻佻的勾起她的下巴。 苏美丽仰头望着他,抬起手来,然后手指便慢慢触摸上他平坦紧实的腹上,一点点轻抚而过。 就像从前无数次那样自然。 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温度,带起身体熟悉的战栗。 深藏在她身体某处的东西刹那间复苏。 秋原手下用力,微微咬紧牙,他将她推倒在沙发里,俯身压上去。 肌肤相触的时刻才知道内心里到底有多饥|渴。 恍惚之间像是喝醉了酒,可是苏美丽偏偏要一盆冷水泼醒他。 “秋原。” 她喊他的时候总是那么温柔,可说出的话却是刀子,冷不防就往他心口上扎。 “你要知道,这种事情其实是我在享用你年轻的身体。” 苏美丽的胳膊环在他的脖颈上,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轻轻地抚揉。 她眼里闪过怀念的神色,那些他给她带来的青春的激情和无数依偎在一起温存的夜晚。 “所以如果你是妄图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报复我,那么你大概是得不到想要的结果的。” 秋原停下动作,僵硬地伏在她身上。 苏美丽仍旧温柔的轻抚着他,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竟然会这么恨我,但我自认为并不亏欠你什么,实在要论,大概是我仗着虚长了你一些年龄,在各方面不对等的情况下还自私地拉你入泥潭。” 她看着他,又说:“耽误你几年青春,是我对不起你。” “谁要听你说对不起!”秋原忽地冷笑抬头。 苏美丽对上他冰冷的双眼,却仍旧非常平静地点点头,“嘴上说得再多总不如做得实际,你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出来,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尽量满足。” “秋原,虽然很对不起,但是我并不后悔。” 第346章 第346章 她望着秋原,目光愈发温柔,声音也渐渐露出几分恳求来。 “跟你在一起的那几年是我这辈子再也没有的好时光,我希望等我们到了很老的年纪,想起来仍旧是一段美好幸福的回忆,所以我们就好聚好散,不要拔刀相向,把这段回忆撕扯的面目全非行吗?” 秋原伸手用手背轻轻摩挲她的脸颊,眼神冰冷,声音咬牙切嗤地说:“姐姐,对你来说只是几年青春,可是对我来说,我的爱情,我的孩子,我的人生都被你毁了,这些可不是你轻飘飘几句话能过去的。” 苏美丽听他说起孩子,心底深处隐隐闷痛了一下,“那你要怎么样?” 秋原笑了,他抚摸着她的脸颊,开始学她用温柔的声音说着无情的话。 “我想要你痛苦,想要你陪我一起在地狱里,我见不到你过得那么快乐,还有你的女儿......” 苏美丽听见他说舒姝,眼神立马冷了。 她语气加重,严厉警告道:“秋原,不要再去打扰我的女儿,我们之间的恩怨跟她没关系。” 秋原冷笑,“你这么爱她,也不见得她感激你半分!” 苏美丽脸色沉下去,眼神就得凌厉,“我不需要她感激我,她是我的女儿,我只要爱她就好了,所以不要去招惹她,否则......” “否则如何?”秋原垂下眼皮,遮挡住眸子里汹涌的嫉恨。 苏美丽语气轻飘,仿若叹息,“秋原,我喜欢你,我希望你好,真的。” 秋原沉默许久,抬眼看她,一字一句道:“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我就放过她。” ...... 苏家。 舒姝的外公外婆都以为池家今年还是跟头两年一样,只是随便派个人送年礼来,却没想池砚舟亲自过来了。 可把两位老人家高兴坏了。 苏外公捋袖子系围裙要亲自下厨给池砚舟整几个菜。 他年轻的时候干过几年饭店,攒了一笔钱下海,正好赶上风口,一个就起来了。 舒江海心里就不大瞧得上他这岳父,觉得他就是一暴发户。 池砚舟跟着苏外公去厨房,说是偷学两招,以后做给舒姝吃。 甭管这话真心假意,能说出来也是在老两口跟前表态了,把两个老人哄得喜笑颜开。 苏外婆身体不好,舒姝坐在客厅陪她说话。 外婆拉着她的手,说:“原来我和你外公一直担心,池家到底门第太高,不是良配,现在看小池这么对你,我跟你外公也能稍微安心了。” 舒姝心不在焉点头,“他对我很好。” 确实是对她挺好的,至少相处这么久下来,舒姝目前还没在池砚舟身上找到什么毛病。 苏外婆欣慰地拍拍她的手,想起什么,“哎对了,你妈呢?刚才见她急匆匆跑出去,还没回来吗?” 舒姝顿了下,眸色微黯,“她一个朋友找她,出去了。” “我说她是知道小池来了出去接你们呢,闹半天出去会朋友去了,什么朋友有未来女婿重要!” 苏外婆说着说着生起气来,“都四十多的人了,还是那么不着调,也不知道我怎么养出这么个不省心的女儿!都是你外公惯的!” 老太太气上来,拿手帕捂住嘴咳了两声。 舒姝忙给她拍背,又拿了水给她,“我妈就那么个性子,一辈子就这样了,您别上火。” 老太太抓住她的手,接过水喝了一口,这才好些,又叹气,“好孩子,你懂事,别跟她一般见识。” 这话跟舒老爷子的意思简直一样。 舒姝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就是心里涩涩的,又有点儿想笑。 第347章 第347章 中午吃饭的时候苏美丽还没回来,打电话也不接,苏外公故意在池砚舟跟前骂了她几句。 池砚舟说在门口打过招呼了,几句话岔了过去。 池砚舟懂事,又会哄老人开心,苏外公越看他越满意,叫佣人去拿来他藏了好多年的酒,打开招待池砚舟。 舒姝跟着喝了好几杯,散席的时候人迷迷瞪瞪,直接一脑袋磕在桌上,吓了众人一跳。 苏外公也喝大了舌头,拍着池砚舟的肩膀跟他称兄道弟,指着舒姝嘿嘿笑,“我就说我这酒劲儿大吧,小丫头还不信我,这叫什么,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苏外婆一头黑线,吩咐佣人赶紧把他扶回房间。 她又叫人去扶舒姝。 只见池砚舟摆手,人站起来来到舒姝的身边,二话不说弯腰下去,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叫佣人在前面带路。 到了舒姝房间,池砚舟把人放床上。 看着她喝醉后娇憨的样子,他忍不住也在床边坐下。 什么也没干,就那样静静地盯着她看。 看着看着,他也跟着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池砚舟去开门,是苏美丽。 “阿姨。” “我打扰你们了吧!”苏美丽抱歉的笑笑,“小姝怎么样了?” 她还在担心舒姝受秋原影响。 池砚舟想了下,“要不你进去陪陪她?” “好。”苏美丽点头,又说,“谢谢你,小池。” 舒姝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多,迷迷瞪瞪睁开眼睛,就见苏美丽坐在床边,正低头看着自己。 她酒量不行,这会儿脑袋昏昏,下意识歪头在苏美丽伸过来的手里蹭了蹭,闭着眼睛含糊喊了声“妈”。 依恋的,撒娇的语气。 苏美丽看着她,心里忍不住一阵发涩。 这样的亲昵在她们母女之间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 就算偶有发生,也就像现在这样,不过是在舒姝不清醒的状态下。 她小时母女两个无话不说的亲密时光,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舒姝眯瞪了一会儿,很快就变得清醒。 想到什么,她整个人僵了一下,再睁开眼睛时,方才的依恋随着清醒像退潮一般散去。 眸中只留下一片清明。 她扶着额头坐起身,靠在床头不动声色打量眼前的苏美丽。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的声音干涩暗哑,说完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苏美丽忙把床头的蜂蜜水端给她,絮絮埋怨,“你在家里又不是应酬,喝什么白酒啊,难喝死了的东西,你外公也不拦着你......” 舒姝接过她递过来的蜂蜜水,端着慢慢喝下去一半,眼睛直勾勾盯着她身上的米色高领毛衣。 她记得她上午离开的时候说得分明是一件红色丝绒长裙。 “你的毛衣新买的吗?”她捏着杯子转了转,淡淡开口。 苏美丽的埋怨打了个顿,看她一眼,面不改色地点头,“是啊,新买的,好看吗?” “非常丑。” 舒姝垂下眼帘,抓着杯子的手慢慢收紧,再收紧。 指骨节很快泛出青白色。 苏美丽看着她,忽然觉得屋里闷得慌。 她起身走去窗边,把窗户拉开一条缝隙。 第348章 第348章 冷空气瞬间进来,她深深地呼吸几口,转回身,张嘴想说些什么。 舒姝却没给她机会,直接截住她的话,望着她似笑非笑问:“你又跟他搞到一起去了是吗?” 她用了“搞”这个字。 用戏谑的,轻佻的语气,像是在开一个刻薄的玩笑。 然而苏美丽清楚地知道,她这个女儿是在刻意的羞辱她。 就像八年前,她歇斯底里地骂自己婊|子贱人一样。 她现在的平静和八年前的歇斯底里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问题从来没有被解决,只是被大家刻意的掩藏了。 平静只是表象,底下暗潮汹涌,酝酿着滔天巨浪。 苏美丽一只手紧扣着窗台,小心翼翼地轻声问:“小姝,你可以接受我身边出现的任何男人,就不能是秋原,是吗?” “是。” 舒姝忽然咬紧了牙,狠狠吐出一个字,眼里突然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他都已经结婚了,你还要跟他纠缠不清,你是不是上赶着犯贱?苏美丽你贱不贱!” 她咬牙切齿,愤恨的话一字一句从齿缝间蹦了出来。 这会儿的她不像是女儿,倒像是一个捉奸的丈夫,愤怒跟怨恨扭曲了她的脸。 “咔!” 一道细微的声响,苏美丽的长指甲折断在窗台上。 不知道是因为手上的痛还是心里的难受,她痛苦地闭了闭眼。 先前她对秋原说,自己不后悔。 不后悔么? 她自嘲的笑了笑。 不后悔那肯定是假的。 她后悔了,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如果能让她回到过去重新选择,她不会再肆无忌惮地走上那条千夫所指的道路。 疯狂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可以承受任何代价,但她不能接受这代价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苏美丽脑海里闪过几年前,舒姝无声无息躺在病床上的模样。 瘦尖尖的一张脸,苍白的几乎透明。 医生说她的心理疾病已经发展到非常严重的地步,虽然病人有意识的自救,但是她自己的力量太弱了。 如果没有人拉她一把,那么这次的自杀行为只是一个开端。 总有一天,她会真的把自己杀死。 苏美丽那时候才知道,她的“寻求自我和新生”对她的女儿来说,却是怎样的灭顶之灾。 也是在今天,她才从秋原那里知道,原来舒姝曾经用过那样卑微而决绝的方式阻止他们的离开。 她一直以来都以为,女儿对秋原的暗恋,不过是小女生肤浅的心动。 现在看来,是她过于自大了。 也或许根本就是她为自己找借口刻意淡化女儿的感情,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地自私,肆无忌惮地沉|沦。 她是在为自己的堕落找借口罢了。 那些被她刻意忽略轻视的感情,经年日久,很多东西纠缠在一起,或许就成了放不下的执念。 苏美丽想起秋原那些威胁的话,她突然有种被掐住七寸的窒息。 ...... 第349章 第349章 “小姝,他不喜欢你,他的目标一直是我,你明白吗?” 她试图提醒女儿看清事实。 然而在这样复杂的情感关系里,她的担忧和告诫听在舒姝耳朵里,无疑像是一种胜利者的炫耀。 舒姝觉得这个世界简直太他妈的荒谬了! 恐惧和愤怒攫取了她的理智,让她口不择言。 她冷笑,无比讥诮的冲着苏美丽冷笑。 “没关系,我喜欢他啊,我喜欢他就够了,我喜欢他喜欢的要死!” 她情绪控制不住的开始激动,近乎吼了起来,吼声里又带着悲怆的哀求。 “所以你能不能行行好,找个别的男人,别让人家再看我们母女为了争一个男人大打出手的笑话!” 毫无理智的吼声落下,房间里一瞬间静的落针可闻,窗外的声响便清晰地显露出来。 谁也没注意到池砚舟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站在那里又听了多久。 屋里吵得面红耳赤的母女两人看到他,都呆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要做什么。 池砚舟只抬眸深深地看了舒姝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舒姝望着他迅速消失在身影,大脑里忽然就变得一片空白。 怔怔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猛地掀开被子,跳下床,疯了似的往外跑。 佣人正好端着解酒的酸汤上来,两人在楼梯口撞上。 佣人被撞的尖叫一声,手里的托盘打翻,盛汤的小盅碎一地,热汤溅了舒姝满腿。 舒姝却毫无知觉,踩着满地碎瓷片往楼下奔。 佣人看着她脚踩过那些碎瓷片,上面流下鲜艳的血渍,又尖叫一声,“小小姐!” 舒姝仿佛没有听到,头也不回,继续疯狂的往外奔去,一串模糊的血印子跟着她一咱延伸到大门外。 这个冬天雪特别多,一场接着一场,放晴的日子一把手指头就数得过来。 中午出了太阳,苏外婆刚感慨今天是个好天,不过一两个小时的功夫,天空就又阴沉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细细碎碎的,地上已经积了一层白。 两道黑黢黢的车辙印印在雪地上,一路延伸到远处的雕花铁门,那里有红色的尾灯一闪,消失了。 雪一下子变大,被北风卷着狠狠地扑到脸上。 舒姝追到铁门前,忽然打了个激灵,一下回过神来,追赶的脚步倏地顿住。 疲倦像外面突然加大的风雪,顷刻间席卷她的四肢百骸。 立在风雪中,她闭了闭眼睛,破罐子破摔地想,就这样吧,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好不了。 谁也救不了她。 谁也没有义务来救她。 佣人拿着拖鞋和外套追出来,叫她赶紧穿上。 舒姝没有应,也没接,只静静地转身,像个木偶人似的,打着赤脚,一步步往屋里走。 脚底板扎了块碎瓷片,深深硌进肉里。 舒姝觉得自己好像是踩在刀尖上的小美人鱼。 第350章 第350章 不过她不觉得疼,她只觉得爽,觉得好痛快。 一种久违的通过凌虐肉体而得到的舒爽和痛快。 她边走边笑,面色惨白的如风中飘着的白雪般。 还没有走进屋里,她就看见苏美丽那双瞪大的布满惊惶的双眼。 她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去。 就见她走过的路上,留下一排歪歪扭扭的血印子。 一瞬间,苏美丽恐惧的眼神使她心里的快|感扩大了无数倍。 像是成功的报复了仇人一样,她眼里燃起兴奋的火焰,身体因为快乐而战栗。 直到一个巴掌狠狠落在脸上,“啪”的一声脆响震耳欲聋,她才又慢慢扭回头,看向眼前的人。 苏美丽手指颤抖地指着她,赤红了双眼,像疯了一样,也歇斯底里的怒吼,“我告诉你,你要是觉得这么把自己弄死了就能报复我,那你就是天底下最愚蠢的蠢货!” 她吼着,浑身抖的越发厉害。 “到时候我一滴眼泪也不会为你掉,后悔什么的更是不可能,我只会恨自己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蠢东西,还在你身上浪费那么多年的时间和精力,我只会感觉到解脱,然后重新开始新生活。” 眼里开始氤氲起水汽,她努力憋住,笑起来,“我告诉你,小姝,到时候我会再生一个孩子,快快活活地过完后半辈子,别妄图任何人会对你愧疚!” 舒姝怔怔地望着她,脸上的笑渐渐没了,一张脸煞白的几乎透明,半垂的浓密眼睫簌簌颤抖着,像即将凋零的蝴蝶翅膀。 她又变回了曾经那个走投无路的小孩,或者说,她一直都是那个走投无路的小孩,被困在那场铺天盖地的阴影里,任由年龄虚长。 ...... 周思睿一大早刚进诊所,就听助手说舒姝来了,正在办公室等自己。 周思睿闻言眼皮子跳了跳,吩咐助手,“把上午的预约往后推一推。” 他边说边往办公室走。 推门进去,就见舒姝闭着眼睛半躺在诊疗椅上,两手交叠放在身前,像是睡着了。 周思睿没有喊她,先走去衣柜边,脱下外套,拿出里面的白大褂换上。 轻手轻脚做完,一回头,诊疗椅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那情状,就像一只将死未死的鬼,幽幽望着他。 周思睿吓得浑身一激灵。 “女鬼”像是小把戏得逞,冲他满足地笑了笑,又闭上眼睛。 周思睿走过去,站在诊疗椅边仔细打量她,过了会儿问:“几天没睡好觉了?” 舒姝睁开眼望着他,似乎想了一下才道:“三天。” 周思睿点点头,“动作还算快,没拖着。” 舒姝抿了抿唇,点头说:“你看见我好像一点儿我不意外。” 周思睿笑了笑,拉了张椅子坐下来,看着她,“我说过总有一天你会再回来的,虽然我也不希望你回来。” 舒姝撇了撇嘴,“这好像是你对我下诅咒成了真。” 周思睿哽了下,语气很温柔,“抱歉。” 他说着掏出胸口口袋里的录音笔,打开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又拿过记录本和笔,放在腿上。 不等他问,舒姝主动交代,“我很困,但是睡不着,吃药也不行,脑子好像在跟身体打架,我控制不住了。”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会儿,双眼空洞的望向虚空中的某一点,无精打采。 第351章 第351章 周思睿耐心等着,过了将近两分钟,才又听她继续开口,声音变沉了些许。 “那个男的回来了,苏美丽好像想要和他再续前缘,我和苏美丽大吵了一架,我的未婚夫听见了,他好像很生气,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她又停下来,似乎在想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检查完一遍之后,她转回头望着周思睿,微微耸了下肩膀,说:“就是这样,然后我就突然开始睡不着觉了。” “那个男人什么时候回来的?”周思睿问。 舒姝想了想,“好几个月了吧......” 她在回忆的时候忍不住皱紧了眉,脸上闪过厌烦的神色。 周思睿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一边在记录本上写写画画。 “他刚回来的时候你的情绪有没有产生比较大的波动,或者什么异常?” 舒姝蹙着眉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就是很烦,但是没有很大的影响。” 周思睿点头,分析出其中的结症,“所以你是在他和你的母亲接触之后才突然出现巨大的情绪波动?” 舒姝迟疑点头。 周思睿继续问:“你不愿意他和你母亲在一起?” 舒姝毫不迟疑地点头,“当然。” 周思睿了然,又问:“如果是别的男性呢?你是只针对他个人,还是不接受你母亲所有新的恋情?” 舒姝摇头,很坦然说,“苏美丽可以和任何人谈恋爱,除了他。” 周思睿又点点头问,“听说他已经娶了新妻子,你什么感觉?” 舒姝正要回答,他伸手打断她,“认真想,到底什么感觉。” 舒姝闭上眼睛,三分钟后,她给出了确定的答案,“轻松。” 周思睿挑眉,微微扬高了声音,“轻松?” 舒姝缓缓点了下头,“是,我感觉到轻松,因为......” 舒姝迟疑。 或者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想法和心思。 周思睿等了一会儿,接下她后面的话,“再也没有人跟你抢苏美丽了。” 舒姝愣住,然后下意识摇头否认,“不是,我根本不在乎!” 周思睿不置可否,又问:“你和你的未婚夫感情怎么样?” 话题转得很急,舒姝还在纠结上一个问题,“他不重要......” “不,”周思睿打断她,反驳,“他不重要你就不会提起他。” 周思睿微笑着,继续说,“或许你的焦虑和恐惧有一半来自他身上......” “不是!”舒姝忽地坐直身体,大声地反驳道,“他不重要就是不重要,他影响不了我任何东西!” “好好,是我说错了,你先冷静......” 周思睿试图安抚她,但是舒姝已经不想再听下去。 她直接起身,丢下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拎了包包直接就往外走。 周思睿没有拦她。 第352章 第352章 舒姝走出诊所大门,深吸了两口冷空气,心里那股焦灼的感觉怎么也压不下去。 包里手机“嗡嗡”震动个不停,她掏出来看也不看,直接关了机。 回家换了机车服,骑着她的雅马哈去盘山道上飙车。 一圈下来,身体被冷风吹透了,人也跟着冷静下来。 手机开机,一堆语音电话短信涌进来,她捡着工作上的事先回复,其他的没管。 回到家,这晚她终于睡着觉了,却是高烧四十度,人事不省。 幸好定期上门打扫的阿姨发现,打了120,不然她没准儿真把自己烧死在家里。 人家说阎王殿里走一遭总会想明白一些事。 舒姝没想明白,只是隐隐约约悟出点儿什么来。 究竟是什么道理她也说不清楚,就是有一点,她不想死。 她要活着。 苏美丽说的对,她把自个儿弄死了,没人会为她伤心掉眼泪。 说不定,他们还会说她作,说她活该,说她没事找事。 她最亲的人摇头留下几声叹息,然后快速地遗忘掉她。 而那些不喜欢她的人呢,甚至是会说她早就该死了,死了好,死了他们就开心了。 她才不要死的这么窝囊。 她要活着, 好好的活着。 池砚舟接到苏美丽的电话,那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告诉他舒姝快死了。 池砚舟一路飞车到医院里,上楼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结果走到病房门口,却透过半敞的病房门,看见里面一男一女正搁那儿打五禽戏。 “五禽戏应该早上起来打才有效果,” “我知道,我现在就是先练习一下......” “哎,周医生,你这个白鹤展翅做起来怎么那么搞笑啊,哈哈哈......” 这哪里是要死的人,分明就是快活的要死好不好。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池砚舟在这欢快的笑声里忽地抬起腿,狠狠一脚踹在门上。 “砰!” 一声巨响,病房门重重撞到后面的墙上,又弹回来。 舒姝和周思睿都被这突出其来的响动吓得一个激灵,齐刷刷转过头去。 门口,身形挺拔高大的池砚舟一身煞气腾腾,看着像一座即将爆发的活火山。 舒姝愣了愣,脸上止不住露出惊诧的表情来,“你怎么来了?” 池砚舟死死盯着她,身侧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一句话没说,几秒后,掉头就走。 “哎!” 舒姝叫一声,下意识跳下床打着赤脚就去追。 结果刚追到门口又停了下来。 周思睿走过去,扶了扶眼镜框,问:“怎么不追出去?” 舒姝转身往里走,耸了耸肩,“不想。” 周思睿也转身跟着她走回来,又问:“不想还是不敢?” 舒姝端起桌上的杯子灌冷茶,闻言呛了下,捂着脖子咳几声。 等气息顺了,她转身凉凉看向周思睿,“你虽然是心理医生,但是有时候也不要太自以为是。” 周思睿笑笑没有反驳,只问她:“五禽戏还学吗?” 舒姝摆手,“我累了,谢谢你今天过来看我。” 周思睿点头,什么也没再多说,只跟她道别,转身离开。 第353章 第353章 另外一边,池砚舟一口气冲下楼,坐进车里,狠狠将车门甩上。 他这会儿胸口仿佛像是烧着一团火,气的不行,觉得自己可真是上赶着犯贱。 外面争着抢着倒贴他的女人一抓一大把。 他为什么偏偏要吊死在这么一棵没有心的歪脖子树上! 他气的咬牙切齿,怒火无处发泄,只好拿车子撒气,轰鸣的引擎声像他贲张的怒气,引爆四周。 一脚油门,车子瞬间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以后他跟舒姝桥归桥路归路,什么情情爱爱都去他妈的! 不过,车子开出去没多远,他又停了下来,然后,摸出烟来点了一支。 支着车窗抽完一根烟,黑色大g又调转车头,开了回去。 怎么想都不甘心。 回到医院,他熄了火,推门下车,又进了住院大楼。 病房里。 舒姝坐在病床边沿,神情恹恹的,塌着肩膀,垂眼盯着虚空中的某一处,愣愣的出神。 心脏有些轻微的抽疼。 她抬手放在胸口处按了按,那里还残留着些许未散尽的欢喜。 好像一朵绚丽的烟花,巨大又短暂地盛放后,现在只余下些零星的灰烬。 真是叫人感觉无限的怅惘。 也不知道为什么,舌头根这会儿居然一阵阵的发苦。 舒姝使劲儿咽口水,怎么也咽不下去那股酸苦的味道。 “就这样断了也挺好的,本来就不合适,稀里糊涂地拖着没意思......” 她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难受也是很正常的,小猫小狗养个两年还舍不得呢,何况是人,还是个很不错的人,谁分手都是要难过一下的......” 她自嘲的笑笑,继续喃喃,“过几天习惯就好了,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都是假的,骗傻子的玩意儿,无聊的要死,谁信谁就输了......” 她越说喉咙越是发苦,好像是有个药片卡在了嗓子眼里,下不去又吐不出来。 她捏着嗓子咳了几下,起身拿杯子去接水了。 一转头,却看见池砚舟又站在门口,不声不响的,那双深邃的桃花眼正幽幽望着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舒姝愣愣的回视他,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看着他抬脚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她下意识后退。 最后,她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池砚舟,你......” 迟疑又惊讶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下巴就被男人温热又粗粝的指腹捏住,抬起,紧接着,他的吻不由分说落下来。 与其说这是一个吻,不如说这是一场撕咬。 气势汹汹,杀气腾腾,仿佛要将她拆筋剥骨吃肉。 铁锈味在两个人的口腔里不断的弥漫开。 原始的兽|性暴露出来,在血的刺激下越发兴奋。 两个人都很兴奋。 这并不是一场池砚舟单方面的掠夺。 舒姝或许还不知道,他们早已是彼此的猎物,也是彼此的猎人。 她情不自禁抬手勾住池砚舟的脖颈,身体配合地紧紧贴向他。 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她喜欢被他这样紧紧掐着搂着抱着,像是恨不得揉进身体里。 这样的亲密无间让她生出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 第354章 第354章 “哎呀!” 忽然,一声惊呼在两人的身后响起,打断了两人。 护工无意闯进来,保守的中年阿姨一脸臊红,连忙道歉着退出去,还贴心地带上病房门。 外面走廊的声响顿时又变得模糊起来,耳边只剩下彼此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 两人对望着,舒姝声音嘶哑,“那个,还......继续吗?” 池砚舟的手在她宽大的病号服下面,闻言他用力抓了一把。 舒姝呼吸一顿,唇边溢出一声低哼。 池砚舟睨着眼前的女人,戏谑般的低笑出声,“吃春|药了?” 他一边说,一边沿着她的腰线慢悠悠往下探。 微带着薄茧的指腹刮擦着皮肤,漫不经心的撩火。 空气变得越发安静,衬得舒姝的呼吸声越发重。 她咬紧嘴唇慢慢低下头,很快便轻颤着趴倒在池砚舟的肩头。 浑身软的不成样子。 池砚舟抽回手,指间水渍全抹在她皮肤上,慢条斯理的带着点儿明显的恶意,“你不挺厉害的吗?就这点儿出息?” 舒姝趴在他身上,安安静静的一声不吭。 沉默了许久,她突然低低喊他,“池砚舟。” “嗯?”池砚舟搂住她,不再为难她了,只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然后,他听到耳边有声音说:“要不我们结婚吧。” 四周一下子就静了,连彼此的呼吸都听不到。 “你说什么?” 愣了几秒,池砚舟倏地拧起眉头来,嗓音也跟着冷了下去。 他一把将舒姝从身上扒拉下来,低头看着她,浓眉紧紧拧成了一团。 “结婚不是儿戏,这事不能随便......” “跟你开玩笑呢,这么严肃干什么啊,”舒姝打断他,挺不自然地笑了下,转开眼,“嗐,你这人真是,假正经......” “起来,我要去洗澡了。” 她推开他,抬脚往卫生间走。 门关上,淋浴的沙沙声模模糊糊传出来。 池砚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走去窗户边透气。 吹了会冷风,他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仔细想想,突然觉得她这个提议很不错。 当年他直接省了恋爱的过程,直接拉着她订婚,就是想先把人圈进自己的底盘里,慢慢发展培养感情。 谁知道这两年来,这女人一点儿都没有当人未婚妻的自觉。 或许真结了婚会不一样? 池砚舟手指在窗台上一下下敲着,凝眉思索。 舒姝洗完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池砚舟已经脱了衣服躺在了她的病床上。 她清丽的眉梢抬了抬,“你晚上不准备走了吗?” “你不想我留下?” 池砚舟有些没好气,瞅她一眼,又偏回头去,两只胳膊枕在脑后,皱眉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舒姝擦着头发磨蹭了会儿,走过去爬上床。 池砚舟立即往旁边挪了挪。 第355章 第355章 一米的小床,一个人刚刚好,挤两个人则实在困难。 舒姝侧身躺着,半边身子趴到池砚舟身上,然后主动的伸手抱住他,闭上眼睛。 心里有点儿高兴,像只小泉眼,汩汩往外淌,止不住。 “池砚舟。”她闭着眼睛轻轻喊他。 “嗯?” 池砚舟低头看着她发顶的漩涡,心不在焉地应一声,脑子里想着刚才在桌上看到的那盒拆开过的帕罗西汀。 里面的药片已经少了一半。 什么时候又开始吃这些药了? 他知道她,除非是自己实在扛不住,不然不会去看医生吃药控制。 怪不得这些天总觉得她哪里不太对劲。 “池砚舟。” 又听她喊自己,池砚舟回神,低着头认真看她。 就见她也仰起头看向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隐隐闪着兴奋的光。 舒姝望着他,晶亮的眸子一闪一闪地说:“我们来聊聊天吧......” 池砚舟抓住她在自己胸口画圈的手,风流的眉眼浮现出点点的笑意,“聊什么?” 舒姝作势想了想,“你不问我点儿什么吗?” 池砚舟挑眉,“比如说?” 舒姝粉|嫩的唇瓣抿了抿,“我喜欢秋原。” 池砚舟闻言,原本还带着些许愉悦的俊脸顿时一黑,眼里带上几分冷。 他松手把她往旁推。 床小,舒姝一歪身差点儿翻下去,下意识伸手八爪鱼似的扒在他身上。 池砚舟一边扯她一边冷笑,“你喜欢就找谁去,一个劲儿往我身上贴是几个意思?” 舒姝死死搂着他不撒手,嘴里却不饶人的怼他,“你心里不也装着别人呢,谁还没有个白月光......” 池砚舟直接给她气笑了,“我要真有白月光还轮得着你这会儿躺我身上?” 池砚舟想想自己当初也是脑子抽了,想出这种损招儿。 知道老爷子肯定看不上舒姝的家庭,他要是直说,自己喜欢她想娶她做老婆,指不定要磨到什么时候。 他想来想去,索性先拿了条件差的不能再差,比舒姝家还远不如的姜鸿雁当幌子。 虽然舒家和苏家加起来,也入不了老爷子的眼,但再差也比姜鸿雁无父无母的孤儿要强。 对比一下,老爷子对舒姝的接受度立马就高了。 他当时还自得,觉得这招儿挺高,这会儿才发现真是一步臭棋。 他现在要是把真相说出来让舒姝知道吧,那真是跌份儿。 不解释吧,倒叫她揪着小辫子做把柄,跟自己搞什么公平公正。 神特么的公平! 从他先动心那一刻,他们之间就不公平了。 “你知不知道你妈当时在国外怀了个小孩?”拉不了公平,池砚舟就转移话题。 “什么?”舒姝一愣,抬头望向他,脸上的嬉笑顿时跟着没了。 看着她,池砚舟又静静说:“就在你大三那年,她应该是没跟秋原说,一声不吭流了。” 舒姝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苏美丽就是在她大三那年开春回来的,那是她生病最严重的时候。 她记得很清楚,那一年的春天是灰色的,她眼睛看不见色彩,鼻子闻不见花香,树上的鸟语虫鸣,只让她觉得聒噪。 第356章 第356章 她耳机里没日没夜循环播放着《黑色星期天》,那是上个世纪有名的死亡禁曲。 一切都是那么的了无生趣。 终于有一天,她走过一座桥,听见桥下面的水声。 她看见一堆去年冬天积攒的腐烂枯叶随着解冻的河水漂流而去。 她突然觉得自己也是一片腐烂的枯叶,应该随着流水离去,再也找不到。 然后她放下怀里抱着的书,翻越桥栏杆,闭着眼睛跳了下去。 再醒来的时候,她就看见了苏美丽。 映入眼帘的,是她苍白的脸苍白的唇,她从来没见过苏美丽这样憔悴的样子,一点儿也不人如其名。 就在她怔忡间,池砚舟冰凉带刺的声音又响起来。 他说:“你妈妈不要那个孩子的理由,你少说得占五成,秋原纵使对你还有些什么,也只剩下恨了。” 他话说得直白残忍,知道她现在生着病,但还是狠着心,半点儿不留情面,将其中最残忍的真相剖开告诉她。 他看出来了,她就是个始终长不大的小孩儿,爱蹬鼻子上脸,一味哄着只会让她越发任性。 哄不好,倒不如狠狠心一棒子打醒她。 可是看着她那张仓皇无措的脸,他又止不住的心疼。 他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却一个字没说,只紧紧搂着舒姝。 这辈子,不管怎么样,他反正是会陪着她的。 夜深人静,这个世界沉沉睡去,人在另一个世界醒来。 噩梦一个接着一个,你方唱罢我登场,没完没了。 寂静的病房里不知道会时候,响起断断续续的低泣声。 池砚舟把人往怀里紧了紧,手指轻轻刮掉她眼角的泪珠,又去抚平她紧蹙成一团的眉心。 忍不住叹了口气。 回想起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那时的她,是个多明媚快乐的一个小姑娘。 大眼睛清澈明亮,苦恼的也不过是明天的早餐是吃包子还是三明治。 就那么一面,后来再见,那双漂亮的眼睛就没有快乐的神采了,像蒙上了一层灰,完全不见了光亮。 他想擦掉那层灰,让光重新亮起来,于是下意识地就记住了这个人。 他们正式的相见是在江稚鱼高考后的升学宴上。 他被鹿见深邀请过去,结果鹿见深半途跑了,留他一个人被一群刚解放的小姑娘围着。 好不容易找个清净的地儿,又被迫听墙角。 “你们知不知道,她那个一直暗恋的对象就是她妈出轨的那个男的,那男的还是他爸的学生,来家里给她当家教,结果跟母女两个都勾搭上了。” “啊?真的假的?这也太炸裂了吧!” “还有更炸裂的呢,听说那天他爸捉奸,不仅把她妈妈堵在床上,还有她。” “妈呀,三人行啊?” “要不他爸为什么要打她呢?” “天呐,好恶心......” 池砚舟听几个女生叽叽咕咕八卦说个没完,端着酒杯准备换个地儿。 结果一起身,就看见她在不远处站着,一脸苍白。 一段日子没见,她又瘦了一圈,尖尖的下巴,脸颊上一丝肉也没有,剩下满脸病态的惨白。 那群说闲话的女孩儿看见她,顿时止了话头,脸上一时青白交加。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倒是突然又胆气壮起来,昂头挺胸,理直气壮,一副我又没说错的样子。 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闲话里的人,是她。 第357章 第357章 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闲话里的人,是她。 都在等她的反应,她却半句话都没有,只用眼睛将那群女生一一扫过去,转身走了。 他心里挺不得劲,见那几个女生又开始凑头叽叽咕咕,厌烦的很,探身过去阴恻恻地笑,“年纪小小就当长舌妇,以后死了要下拔舌地狱哦。” 几个女生被他臊得满脸通红,你推我搡地走了。 耳根子终于清净,他坐下一个人喝了几杯酒,脑子晕晕乎乎,在鹿家的客房睡了一觉。 醒来宴会已经半散,他跟鹿见深发了条短信,告诉他自己先走了。 开车到大门外,没多远就被一群打架的拦了下来。 他这辈子,第一次看女生打群架,一群高三刚刚毕业的女生。 原来小女生狠起来,也跟男的一样不要命。 舒姝以一挑五,谁都没落着好。 比起那几个捂着脸哭哭啼啼的女生,舒姝一身狼狈却昂首挺胸似乎更胜一筹。 很酷,但也很招人心疼。 原来总是他在不经意间,单方面地遇见她。 那次是他们的视线第一次对上,但她还是没有看见他。 她失去神采的眼睛空洞洞的,渺茫茫一片,看不见任何人。 所以后来那么多次,他刻意制造的擦身而过的瞬间,甚至两次生死与共的时刻,她都不认得他。 大概她真正记得他,是从他们订婚前的那一面才开始的。 而他在那之前,已经下意识用眼睛在人群里寻找她,千千万万次。 ...... 鹿见深大年三十的晚上,在蒙特勒疗养院外昏倒的事,虽然他有意瞒着,却还是叫唐婉宁知道了。 顺藤摸瓜,江稚鱼怀孕的事情自然也没瞒住。 唐婉宁欣喜又惶惶不安,当天夜里就飞去了日内瓦。 当飞机在日内瓦机场降落后,她又马不停蹄的赶去蒙特勒的疗养院。 人都到楼下了,而且唐婉宁的态度,明摆着是不见到她就不罢休。 毕竟唐婉宁是长辈,况且这么多年来,像亲生母亲一样疼着自己护着自己,江稚鱼竟然还好好的活着,就没有一直躲着不见她的道理。 而现在,唐婉宁就在她住的小楼下面。 所以,当保镖向来汇报的时候,江稚鱼没打算再躲着唐婉宁。 这会儿她的肚子已经显怀了,哪怕是穿着宽松的毛衣也能看出来。 前几天她跟舒姝聊天的时候舒姝提到过,说鹿见深可能已经知道她怀孕的消息了。 唐婉宁今天大概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江稚鱼知道,孩子的事情不可能一直瞒着。 她只是图清净,不想大家都跑来围着她,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拖到生完孩子之后再说。 但现在消息已经走漏了,也就没有再遮掩的必要。 她没有让保镖请唐婉宁上来,而是自己亲自下楼去了。 楼下,唐婉宁站在大门前,当看到她的第一眼,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股脑的往下掉。 第358章 第358章 她抓着江稚鱼的手,哭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江稚鱼望着她,也忍不住掉眼泪。 她这辈子跟亲生父母兄妹缘分浅,所幸还是唐婉宁鹿存之和鹿风风他们,为她填补了稍许缺憾。 在她心里,是真把鹿存之和唐婉宁他们当爸妈。 江泡泡跟着江稚鱼一起下的楼,这会儿她安安静静地依偎在江稚鱼身旁,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又看看唐婉宁。 她左看右望,等了好久,见两人还是哭个不停,一瘪嘴,也跟着哭了。 她一哭,倒把唐婉宁的眼泪止住了,把她搂进怀里一阵宝贝心肝肉地哄。 江泡泡伸手抹她脸上的眼泪,抽泣着说:“我不哭,奶奶也不哭......” “不哭不哭,奶奶不哭了。” 唐婉宁一连声地点头答应,话说着,一串眼泪又不自觉地滚落下来。 好半晌终于止住了,江稚鱼带着她们祖孙俩一起上楼,然后去卫生间洗脸收拾了一下。 等她们从卫生间出来,江稚鱼叫温莎先带江泡泡出去玩儿。 江泡泡跟着温莎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什么,回头问唐婉宁,“奶奶,爸爸呢,他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看我和妈妈呀?” 一句话,差点儿惹得唐婉宁又落泪。 她努力扯出一抹笑,说:“你爸爸在忙工作,等他忙完了立马过来看你和妈妈。” 江泡泡有点不好意思,轻轻咬了一下没什么血色的唇瓣轻轻说:“那奶奶帮我跟爸爸说,让他快点儿来好吗?我有点儿想他了。” 唐婉宁听她这么说,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等温莎带江泡泡离开,唐婉宁眼神复杂地望着江稚鱼,满脸温柔慈爱地说:“小鱼,我看泡泡很喜欢阿深。” 江稚鱼垂眸避开她满是期冀的目光,微微点了下头,“嗯,我知道,他是泡泡的爸爸,这一点儿永远不会改变,我很乐意看看他们能和睦相处。” 唐婉宁的视线下移,落在她双手下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她盯着顿了几秒,小心问道:“小鱼,你跟妈说句实话,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谁的?” “他的。” 江稚鱼没有半分犹豫,直接给了唐婉宁真实答案,接着语气很平静把从前做的事情告诉她。 “......那时候关系闹得很僵,我怕来不及怀上就要离婚了,所以就偷偷冻了他的精子,准备后面做试管,没想到真用上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脸上和眼底的情绪一直很平静,丝毫没有起伏。 可唐婉宁却听得心头揪起,一阵阵的难受在胸腔里不断的翻涌。 她不敢想象,她这一路要经历多少困难和折磨,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眼睛干了又湿,一时间,她羞愧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些事情若是换成她自己,恐怕她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别说还这么大度地叫他们看孩子。 江稚鱼感受到她情绪的巨大拨动,抓着她的手按了按,反倒安慰起她来,“都过去了,妈,您别想太多。” 她脸上露出笑,风轻云淡,仿佛那所有的痛与苦,都与她隔了千山万水。 可哪会真的过去呢? 唐婉宁在来之前还在想,如果这个孩子是鹿见深的,她怎么也得劝江稚鱼回家。 可是现在她开不了这个口,最后她只能以退为进,“阿鱼,鹿家永远是你的家,不是婆家也可以是娘家。” 第359章 第359章 也就在她们两人在疗养院谈话的同时,另一边,鹿见深收到了程识传回来的一张亲子鉴定书。 检验双方是周彦西和江稚鱼肚子里的孩子。 据说是周家大小姐周燕南叫人做的,正好被他们的人发现了,复印了一份。 程识低着头大气不敢喘,因为他已经看过了里面的内容。 他心惊胆战地等着自家老板的爆发,或者又是承受不了,一头栽在地上。 然而等了半晌,他只等到鹿见深的一声愉快的轻笑。 是的,愉快。 程识觉得自己大概是又出现了幻听。 他诧异地抬头,看见鹿见深捏着那张亲子鉴定报告,一脸的笑,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程识使劲儿眨了眨眼眼睛,觉得要是他老板没疯,那肯定就是自己疯了。 他知道男人要是真爱上,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养别人的孩子也不算什么事。 但是看到自己妻子怀了别人的孩子还能笑得这么开心他还是第一次见。 程识深刻反思了下,是不是自己最近网上冲浪少了,没有赶上新时代的思想潮流。 最后,他实在没忍住,小心开口提醒道:“老板,那上面的生物学父亲是周总,不是你......” 他怕鹿见深不太清醒,或者是看花了眼。 话音方落,那张纸在鹿见深的手里“刺啦”一声,被撕成了两半。 程识头皮一麻,听鹿见深又笑了一声,还是很愉快,“假的。” “什么?” 鹿见深嘴角讥诮一勾,好心情的光了挑狭长的眉峰,“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在我知道阿鱼怀了孩子后,就出现了这张亲子鉴定,还被我们查到了。” 他说这些的时候,眼神清亮,灼亮,格外有神。 “想什么来什么,那肯定是有人故意送给我看的。” 他边说边撕,把那张报告单撕得稀碎,然后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程识想起先前查江泡泡的时候,明明是亲父女,可做出来的亲子鉴定却是没有任何亲缘关系。 他恍然大悟,猛的一拍自己脑门,“又是周总背地里搞的鬼!” 他越是捣鬼,越是说明他心虚。 ...... 装潢奢靡的空中餐厅,飘荡着小提琴悠扬悦耳的乐声,衣着精致又体面的客人们与友伴低声交谈着,处处透着优雅的腔调。 周彦西坐在靠窗的位置,脸长久地偏向窗外,手落在高脚杯上,搭在高脚杯沿的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杯壁,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 他的行为,像是穷极无聊时无意识的小动作。 “从这里看,外面的夜色真美!”耳旁响起女人感叹的声音。 敲杯子的手指一停,周彦西顿了下,转回头,一个漂亮优雅的女人坐在对面,手托着腮,也慢悠悠从窗外收回视线,嘴角弯弯,微笑着望着他,双眼闪着迷恋的光。 “对吧,周先生?你都看入迷了。” 周彦西看了女人两秒,客气又梳理的颔首,而后垂下眼皮,端起酒杯抿了口。 “景色再美也没有人美。”坐在周彦西身旁的周燕南笑着冲女人开口,“许久不见,阿雅你倒是叫我有点儿挪不开眼了。” 第360章 第360章 “是吗?” 被称作“阿雅”的女人叫宋雅。 宋雅看着周燕南,抿唇一笑,又去看周彦西,半真半假地埋怨,“那为什么周先生只看景色不看我?” 周彦西低头切牛排,假装没听见。 对于他从进入餐厅后到现在,一直对自己疏冷的态度,宋雅眼底的笑控制不住的淡了淡。 她又转头看向周燕南,“周家姐姐,周先生是不是不想跟我一起吃饭啊?” “怎么会!” 周燕南端着酒杯晃了晃,笑得一脸淡定,“你可别被他这幅高冷的样子骗了,他这人就是装,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人小姑娘一句话就能把他逗得面红耳赤,纯情的很......” “真的呀?”宋雅惊讶地瞪大眼睛,忍不住又看向周彦西,掩嘴直乐。 周彦西闻言却是皱紧了眉头,脸色已经明显有些不悦。 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放下刀叉,拿掉餐巾拍到桌上,“抱歉,我去一趟洗手间。” 他边说边站起身。 周燕南仰头看他,脸上还笑得开怀,眼神却已经冷下来,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不过,周彦西眼神比她还冷。 姐弟俩对峙片刻,周燕南妥协,侧身让开路,笑着继续跟宋雅聊天。 周彦西上完洗手间没有再回去,直接离开了。 十分钟后,周燕南的信息追过来,他没有理会,那边又打电话过来。 他接通,不待对方开口,先冷冷威胁道:“周燕南,下回你的手要是再伸那么长,我会直接给你砍掉。” 他语气冷的像是淬了冰,又冷又戾,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周燕南知道他说到做到,声音也跟着他一样,淬了冰霜般,一字一句无比清晰道:“那我也告诉你,你想替别人养孩子,周家却不会允许你混淆血脉,一点儿障眼法你以为自己能骗过谁,鹿家那个也不是傻子,再者说了,你有问过你的小学妹愿不愿意吗?” “周燕南,别去打扰阿鱼,否则......” 不等他话说完,周燕南打断他,冰冷的嗓音带着点儿咬牙切齿的意味。 “否则如何?你威胁我有什么用,有本事你让爸爸一辈子都别发现!” 那边说完直接掐断了电话。 周彦西攥紧手机,听到手机里传来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一张脸阴的几乎滴出水来。 一路上,司机大气不敢喘,到疗养院才稍稍松口气。 周彦西在车里坐了会儿,正要推门下去,才发现小楼的大门外停着两辆黑色轿车。 刚才他心里烦乱没注意,这会儿才看见,眉头立时紧皱起来。 看车牌号,就是鹿见深前几次过来开得车。 来的次数多了,司机跟大门口的保镖也混了个脸熟,这会儿凑在一起扯闲淡。 周彦西下车走到近处的时候,保镖跟司机才发觉。 保镖立马站直身,肃了神色,恭敬地喊一声“老板”。 司机也点头躬身跟他打招呼。 周彦西一眼扫过面前鹿家的两个司机,那眼神瞧得人头皮发麻。 第361章 第361章 周彦西收回视线,沉声问保镖,“鹿见深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有通知我?” 保镖心里惴惴,“鹿总没来,是鹿家的夫人......” 周彦西根本不听保镖解释,脚步都没停,直接跨进小楼的大门去,吩咐身后的助理说:“把这批人换掉。” 他走到电梯前的时候,电梯正好下来,门一打开,正好跟里面的唐婉宁来了个面对面。 两人目光一对,都不由顿了顿脚。 片刻后,周彦西率先点头打招呼,“鹿夫人。” 边说边往旁让了让。 唐婉宁抬脚走出电梯,视线在他身上从头到脚打量,越看越觉得心慌。 即便是有亲妈滤镜,她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年轻人并不比自己儿子差什么。 更重要的是,他还有心。 这么长时间一来,一直是周彦西在照顾江稚鱼。 鹿见深没做到的,他倒是全做到了。 现在,她的儿子倒也是有心了,想要一直守在江稚鱼的身边。 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唐婉宁自己换到江稚鱼的立场上考虑,自己都觉得无法原谅。 可是她究竟不是江稚鱼,而是鹿见深的母亲。 作为一个母亲,她终究是自私的。 就算是儿子错得再离谱,她也还是希望他能好。 想到江稚鱼和鹿见深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孙子孙女也会面临破碎的家庭,唐婉宁心里就难受的要死,根本没什么心思理会周彦西。 她胡乱跟周彦西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鹿夫人。” 周彦西却忽然喊住她,转个身看向她,语气十二分认真道:“因为您是长辈,有些话阿鱼不好意思说,但是我觉得还是得跟您说清楚,叫您心里有个数。” “你说。”唐婉宁停下脚步,态度还算客气。 周彦西对着她,面无表情,“您儿子从前做得那些事想必您也都一清二楚,所以阿鱼不可能再回你们鹿家,之所以不离婚只是因为现在抽不出身,我想稍微有点儿自知之明的人,都会选择不再过来打扰她,您说是吗?” 唐婉宁抬眼回视他,脸色微冷,“你是在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这些话?” 周彦西微笑,带着一丝势在必得的味道,缓缓地一个一个道:“朋友,男朋友,未婚夫,未来的丈夫,孩子的父亲,和她共度一生的人......都是。” 唐婉宁看着他,脸色随着他的一个个称呼,不可抑制的越来越难看。 最后,她强撑着冷笑一声,回怼道:“泡泡和小鱼肚子里的都是阿深的孩子。” 周彦西没想到江稚鱼已经跟她说了实话。 但这个不重要了,他目光平静,仍旧是刚才的态度道:“阿鱼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唐婉宁闻言,脸色瞬间灰败下来,像是吃了败仗的将军,再提不起精神,眼神都灰暗了不少。 “你说得不算,如果这真是阿鱼的意思,就叫她亲自来跟我说。”她有些无力道。 说罢,也不等周彦西再说什么,她转身就走。 急促的脚步简直就是落荒而逃。 ...... 第362章 第362章 周彦西在口舌上击溃了敌人,却也没有多高兴,因为他真正的对手并不是鹿家人,而是江稚鱼。 别人的意见都不重要,他只问她的想法。 只要她点头,哪怕是千险万难,他也可以克服。 楼上的病房里。 江稚鱼坐在窗边的沙发里,抱着一本厚厚的艺术类书籍低头看得认真。 周彦西来到病房前,站在门口看了她半天,却也没见她翻动过一页。 同样,她也没注意到他的到来。 温莎从卫生间出来,看见他,高兴地喊了声周先生。 江稚鱼听到声音,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去。 看见周彦西站在门口,惊讶道:“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她说着,放下书起身。 “泡泡睡了吗?”周彦西抬脚走进去。 “刚睡着没一会儿。” 江泡泡在床上已经睡得很熟,小脸红扑扑的,一只白白的小脚丫子翘在被子外面。 周彦西来到床边,抓着她的小脚踝塞进去,掖好被子,然后在床边坐下,静静地望着她。 江稚鱼在旁边站了会儿,转身去桌子旁,取了两只杯子倒水。 都不说话,病房里很安静,只能听见外面呼呼的风声。 江稚鱼缓缓喝了半杯温水,身后响起脚步声。 那脚步声越靠越近,却又在她身后两步处停了下来。 周彦西站在她的身后,静默片刻后,只说:“我走了。” 江稚鱼没吭声,垂眼摩挲着杯壁,嘴唇微抿。 她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好,也隐隐约约明白大概是为着些什么才导致了他的心情不好。 她想解释些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说。 又静了静,脚步声重新响起来,往门口去。 江稚鱼放下水杯,转头看向正要离开的周彦西,轻声喊:“师哥。” 周彦西停住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她。 江稚鱼走过去,站在他身前,伸出手,缓缓抱住了他。 周彦西只觉得身体蓦地划过了一股电流,一时间,大脑空白。 这是第一次,江稚鱼主动拥抱他,带着某些超越友谊界限的意图。 “师哥,我知道你有多好。” 江稚鱼将脸贴在他的胸前,那砰砰震动的心跳声让她忍不住眼睛发涩。 她喃喃,声音里满是苦涩的味道,“可你也要知道我有多么不好......” “不,小鱼,你没有不好。” 周彦西不假思索的反驳,也伸手回抱住了她,然后,微微用力收紧,带着些许轻微的颤意,“没有一点儿不好......” 江稚鱼张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被什么堵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抽了抽鼻子,将脸埋在他胸前蹭了蹭。 过了好久,她终于松开他,抬起头来望向他,眼底一片清明,语气透着坚定的给了他三个字。 第363章 第363章 “你等我。”...... 唐婉宁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鹿见深正在楼上房间当粉刷匠。 江泡泡说白墙壁实在太讨厌了,她想要一个彩虹一样的房间,要一张很大很大能躺下很多人的床,要一个小兔子的衣柜,还要有很多很多她喜欢的布偶娃娃。 鹿见深一一记下,回来就找时间开干。 刷墙打柜子,全部亲自动手,不会就找老师傅来家里现场教学。 老师傅第一次不卖苦力用嘴皮子挣钱,感动的热泪盈眶。 拿着厚厚的大红包给妻子打视频,说回去就给她买新衣裳穿。 他老婆在视频那头喜滋滋说晚上炖小绵羊,叫他早点回家。 两口子隔着手机屏幕呲着大白牙傻乐,看得鹿见深心里嫉妒横生。 消沉了一会儿,刚打起精神,唐婉宁的电话就来了。 他来不及说一句话,那边跟吃了子弹似的,机关枪似的就突突开了。 “我上辈子到底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这辈子生出你这么个孽障东西!我是不是早跟你说啊那姓南的不是好东西?叫你不要跟她纠缠不清,你偏不听,你觉得我控制你了,不给你自由了。” “你要什么自由?作死的自由吗!” 唐婉宁越说越气,声音也是越来越大气。 “现在好了,弄得妻离子散,你开始后悔了,你再后悔有什么用,你就是弄死那个姓南的阿鱼也不会原谅你,你做的那些事,谁能原谅你?换成我我直接杀了你!” 机关枪完全止不住,声音近乎变成了吼。 “活了大半辈子,你爸没让我受半点儿委屈,谁不羡慕我命好,结果老了全在你这儿找回来了!” “我一把年纪,为着你还要低三下四被个小辈蹬鼻子上脸,你个不省心的东西,我真是欠你的我!” 唐婉宁越说越崩溃,最后边哭边骂,眼泪哗啦啦的流。 鹿见深默默听她发泄,直到那边情绪和缓下来,才低低开口道:”对不起妈,让你受累了。” 唐婉宁冷哼一声,“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鹿见深抓着手机的指头摩挲了下,忍不住问:“您今天过去都跟小鱼说什么了。” 他心里默默猜测唐婉宁崩溃的原因。 “是不是阿鱼跟您说她肚子里不是我的孩子?” “是你的。”唐婉宁没好气的吼他,“当然是你的,不然怎么给泡泡治病?” 鹿见深虽然已经不在意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但听说真的是自己的,还是忍不住翘起了嘴角,“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 唐婉宁吼一声打断他,想起那个江稚鱼意外流产的孩子,心里一阵疼,“你知道阿鱼怀着这一胎,受了多少罪吗?......” 她说到一半停住了嘴,怕说多了又刺激到鹿见深。 毕竟过去大半年,最不好过的人,除了江稚鱼,就是他。 “妈,阿鱼是怎么怀上我的孩子的,做的试管婴儿吗?” 唐婉宁不说,鹿见深倒是小心翼翼的问了。 “不是做的试管婴儿还是什么,难道是母胎单体受孕吗?” 本来不想说,鹿见深非让她说,唐婉宁就没忍住,“原本她受伤流产,身体就糟糕的很,又急着做试管给泡泡治病,阿鱼她......” 最后,她还是没有说下去,只能恨恨地骂他,“你就是个小畜生!” ...... 第364章 第364章 鹿见深当然知道,自己罪无可赦。 对唐婉宁骂自己现在已经习以为常,随她怎么骂都默默听着受着。 说真的,有人能骂他两句,他心里还能好受些。 “妈,阿鱼她还好吗?”他小心问。 “好的很,有人精心照顾着,什么都不缺,还没人惹她生气,怎么会不好?” 唐婉宁本来是想讽刺自个儿子来着,结果说到最后,自己泄了气,深深叹息一声。 “阿深,我告诉你,我不帮你,也帮不了你。” “我是你亲妈,我只有盼着你好的份儿,我当然也希望小鱼能原谅你,回来重新跟你在一起好好过日子,但是她要是真的不想回来,我也尊重她的选择,到时候你也......” “我知道了,妈,”鹿见深打断她,“您放心吧,她会回来的,小鱼她肯定能回来的。” 他说得笃定。 然而听到唐婉宁耳朵里,却是忍不住更忧心了。 ...... 京北。 自从过年的时候,舒姝跟苏美丽大吵了一架之后,她就收拾东西回了自己的公寓。 苏美丽给她打了几次电话,她都没接。 苏美丽之后就没再打来,只叫家里的阿姨过去照顾她。 舒姝让阿姨走,阿姨叫她跟苏美丽说。 舒姝二话不说把阿姨的东西丢了出去,结果阿姨在门口站了一夜,熬得眼睛青黑。 第二天早上她开门,可怜巴巴跟她说:“小姐说了,你要不让我留下,我就卷铺盖走人。” 舒姝知道是苏美丽教阿姨这样做的,母亲知道女儿的弱点在哪里。 但是她却不知道她的母亲的软肋究竟在哪里。 舒姝妥协了,让阿姨留下,但是心里又不那么痛快。 池砚舟看出来,在她从医院回家的第二天,跟她提议,“要不你先去我那儿住几天?我哪儿也没有外人。” 舒姝想了想,“你家离我公司太远。” 池砚舟扬了下眉,笑说:“有近的,叫人收拾一下就行。” 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舒姝考虑了一下就同意了。 池砚舟立马叫人收拾房子,然后又给苏美丽打了个电话。 苏美丽硬把阿姨塞过来,就是想找个人看着舒姝。 如今舒姝跟池砚舟重归于好,跟阿姨比起来,池砚舟显然是个更好的选择。 “阿姨,秋原那里,您要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我可以帮忙,在京北这地界,他还翻不出什么风浪。” 池砚舟这话口气很大,但却一点儿也没有夸大。 弄走秋原甚至是将秋原在京北的生意彻底铲除,对他来说,不过多费点儿力气的事。 秋原就是个祸害,他刚一回来,池砚舟就想弄走他。 原本他不惹舒姝,他或许还能容忍。 可他现在惹了舒姝,池砚舟一刻都不能再忍。 但是无缘无故的,苏美丽和舒姝的态度又不明,他冒然出手,没准会弄巧成拙。 一直忍到现在才委婉提出来。 第365章 第365章 电话那头的苏美丽闻言,支支吾吾,“啊......这事你们就别管了,我自己能解决,谢谢你了小池,你只要能照顾好小姝,就是帮阿姨的大忙了......” 虽然苏美丽语气和态度都很含糊,可池砚舟还是听听出了她的意思。 苏美丽这是舍不得秋原呢。 不由的,他声音冷淡了几分,“照顾好我的未婚妻是我的分内事,没什么帮不帮的......您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再见——” “哎!小池你等一下!” 苏美丽急忙喊住他。 池砚舟耐着性子,语气还算客气:“您说。” 那头的苏美丽顿了顿,道:“小姝她现在生病,脾气会变得反复无常,你多包容,不过也不要什么事都纵着她,有时候你越纵着她越是坏事,硬着心肠别理她,她反倒能好。” 池砚舟跟她想得一样,不过听她这么说,心里还是忍不住不爽。 那种感觉,就像自家孩子自己能打,但别人一个手指头都不能碰是一样的。 “阿姨,舒姝现在这个样子您自己也知道是什么原因吧?您能狠心让她再跳一次河?” “您舍得,我可舍不得。” 他冷嗖嗖刺了苏美丽一句,也没管那边什么反应,直接挂了电话。 池砚舟动作很迅速,上午说搬家,晚上就收拾好了房子,带着舒姝住了过去。 两百来平的大平层,池砚舟叫人把主卧客卧都收拾了出来,算是正式的同居。 他怕舒姝心里不自在,已经做好了先在客卧小住半个月的准备。 还是温水煮青蛙那一套。 不过舒姝没给他实施的机会,她对“同居”生活,她适应良好,晚上收拾完东西洗个澡,早早上床就睡了。 倒是躺在她身边的池砚舟,辗转反侧到半夜,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怎么,过了两三天才逐渐进入状态。 眨眼就是一个月,日子很平静,平静的简直不可思议。 两人白天各自出去工作,晚上回来一起吃个宵夜,聊几句闲天,然后洗澡上床,抵足缠|绵。 先前让池砚舟提心吊胆的舒姝的病情,好像早被她自己抛到了九霄云外。 看她的表情,她好像每天都过得很快乐。 她甚至开始黏他,依赖他,会躺在他怀里看电影,拉着他一起做夜宵。 夜宵最后的归宿总是在垃圾桶里,然后他们成为彼此的食物。 他们在空闲的周末,能窝在家里一整天,在窗帘拉闭的昏暗房间里,吃饭睡觉做|爱。 做的时候她总是很亢|奋,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激情,齿间捻着他一点儿皮肉,细细密密地咬。 叫他疼,叫他痒,叫他如痴如醉,忘乎所以。 叫他在极乐里下意识忽略掉那些不正常的东西。 周五晚上,两人都没有应酬,早早回了家里。 池砚舟比舒姝晚半个小时。 回来见她在厨房里,帽子口罩围裙,像个全副武装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岛台上各种肉蛋蔬菜水果摆的满满,一副要搞出一桌满汉全席的架势。 池砚舟想起那些被倒进垃圾桶里的看不出模样的夜宵,胃里有点儿犯抽。 他不是那种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男人,不管被毁灭什么的食物都能往嘴里塞得下去,还要一脸享受地夸赞好吃。 理智的男人只会浅尝一口,然后劝他没什么厨艺天赋的未婚妻,不要再为难自己,也不要再为难他。 但不幸的事,他的未婚妻现在似乎对下厨这件事有点儿上瘾。 第366章 第366章 池砚舟把脱掉的外套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解开袖口扣子,袖子卷到小臂上,走过去帮舒姝洗菜。 打不过就加入,不然还能怎么着呢? 自己挑的媳妇儿,怎样都得宠着不是。 “现在的女人就没有喜欢进厨房的,烟熏火燎搞一身,还伤皮肤,你发展个什么爱好不好,非要学做饭?” 一边洗菜,池砚舟又忍不住一边吐槽。 其实他也就是没话找话,随便说说。 舒姝正表情严肃的在处理一条鱼,待她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把鱼上的每一片鳞刮得干干净净之后,她才大松一口气,回答道:“周思睿叫我平时多体验体验人间烟火。” 池砚舟闻言一愣,微微皱起眉头撩起眼皮子瞧她,“你还跟周思睿有联系?” 舒姝扭头瞅他,似笑非笑,“你不是要吃醋吧?” 池砚舟轻哼一声,“我就是吃醋又怎么样?” 舒姝抓着醋瓶往玻璃碗里倒,“那我就给你多加点儿。” 玩笑一句,转开话题又说起别的。 忙活了将近两个小时,“满汉全席”做出来又全填了垃圾桶的肚子。 舒姝看着池砚舟生无可恋的那张脸,手一挥,“别急,我还订外卖了。” 池砚舟靠着岛台揉额角,“我是不是该夸你有自知之明?” 舒姝挺得意,“万事做两手准备,心头才不慌。” 池砚舟无奈笑了下,拉着她去水池前把手洗干净,然后抓着车钥匙出了门。 街头熙熙攘攘,人烟阜盛。 火锅店里喧声嘈杂,腾腾热气往上升,人则往下沉。 两脚把地踩踏实了,脸上便露出安心的笑。 “那个周思睿说的人间烟火,重点在人,不在烟火。” 池砚舟一边说着,一边夹了一大筷子的毛肚丢进辣汤锅里,略微烫个十来秒,捞出来沾了麻酱,夹进对面舒姝的碗里。 他动作熟练,姿态放松,虽然身上的衣着打扮处处透着矜贵不俗,但是人已经丝滑地融入进嘈杂热闹的环境里。 舒姝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瞧,眼神很稀奇,“你什么时候这么接地气了?” 池砚舟乐了,风流的眉梢轻轻一挑,“我一直都很接地气,是你做的东西太接地府,我实在不敢恭维。” 舒姝,“......” 池砚舟笑,语气特别真诚,“你要是实在想当大厨,我给你指条明路,你未来婆婆别的爱好没别的,天天除了养花弄草就是喜欢下厨,川鲁粤湘八大菜系无一不精,我家老爷子都说堪比做国宴的大厨,你明儿去拜个师父,叫她教你。” 舒姝听的一脸惊讶,“真的呀?你妈妈这么厉害?” 池砚舟挑眉,“不信你跟我回家。” 舒姝不搭茬,往肥牛里沾了辣椒油,卷成一团送到他嘴边。 池砚舟早看见她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嘴角挂着的一抹坏笑,像是生怕别人猜不出来似的。 “吃啊。” 见他眯着自己不张嘴,舒姝把筷子往前怼了怼,嘴角那一抹坏笑愈发的明目张胆。 池砚舟深深看她一眼,见她心情挺好,没再犹豫,张嘴吃进去,然后嚼了两口,囫囵咽下去。 他从小不能吃辣,沾一点儿就嘴巴冒火,额头冒汗,浑身不对劲。 那一口沾满辣椒油的肥牛咽下肚,他端起茶壶,几乎灌了一整壶茶才缓过来。 看他被辣的红彤彤的一张脸,舒姝出火锅店的时候还捧着肚子直乐。 “作弄我一下,就这么开心?” 池砚舟睐她一眼,无奈的表情里,透着舒姝没有察觉的宠溺。 第367章 第367章 说着,他牵住她的手,十指紧扣,然后揣进大衣兜里。 舒姝侧头瞧他,脸蛋红扑扑的,眉眼飞扬,一脸得意,“就这么开心,你怎么着吧?” “我不怎么着。” 池砚舟望着她,眼里温柔几乎能将人融化,“你就这么开心着吧,你开心,我看着也欢喜。” 他说得认真,再没平日里那股漫不经心混不正经的情态。 舒姝闻言,不由的愣住。 池砚舟也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说得忒酸,不自在地咳一声,撇开眼,拉着她转身往前走。 舒姝由他牵着,愣愣的跟着他。 穿过商场,后面是一条夜市街,红灯笼挂满头顶,底下人挨着人。 夜市上卖什么的都有,热闹的不行,真正的人间烟火鼎盛。 池砚舟揽着舒姝的肩膀,把人护在怀里,随着人群慢慢往前挪动。 两个人一边挪,一边东摸摸西看看,竟然挺有意思。 快到路的尽头时,舒姝忽然抬头喊他,“池砚舟。” 池砚舟闻声低头看她。 舒姝仰头望着他,一脸明媚又灿烂的,似乎想了想问:“你是不是......还挺爱我?” “什么?”池砚舟没听清,侧耳过去。 那句话在舒姝嘴边徘徊,犹豫的时间,身后响起一声兴高采烈的大叫声,“姐夫!” 舒佳佳原本只看见了池砚舟,叫完他之后,在他搂着舒姝回头的时候,这才看见了舒姝。 她脸上的笑顿时就有点儿垮了,不情不愿的又叫了一声,“姐姐。” 舒姝跟池砚舟都没应她。 不过,舒佳佳没半分尴尬,兴致勃勃的跟身边的同学介绍起池砚舟来,说,“这是我姐夫。” 一脸骄傲的样子。 然后才又介绍舒姝,“这是我姐姐。” 又不情不愿的。 池砚舟看着,直接嗤了一声。 不过夜市实在是太吵闹了,舒佳佳听不到。 舒姝早看明白了,轻笑着扬了扬眉。 小姑娘还太年轻,虽然是私生子但一直也活得顺风顺水,有点儿坏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完全藏不住。 舒姝懒得搭理她,拉着池砚舟要走。 舒佳佳赶忙拌嘴过去拦住她,说:“爸爸有事找你,你有空回家一趟。” “什么事?”舒姝狐疑,“他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就那个......”舒佳佳支支吾吾。 舒姝皱眉,不耐烦,“到底什么事?” 语气重了几分,舒佳佳眼里立马冒泪光,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身旁同学忙上来安慰她,看舒姝的目光带上了几分谴责。 舒佳佳咬了咬嘴唇,抬眼去看池砚舟,只见他眼神冰冷冷的,全然没有对年轻小姑娘该有的客气和怜惜。 眼泪直接被吓回去,她撒谎道:“是爷爷......爷爷身体一直不太好,爸爸想让你回家看看他。” ...... 第368章 第368章 “叫我回去看爷爷?”舒姝嗤笑,“叫我回去挨骂还差不多。” 舒江海看她不顺眼,便想叫所有人都不给她好脸色,只可惜他做不了老爷子的主。 舒佳佳的同学察觉到气氛不对,瞅瞅舒姝和池砚舟,再瞧瞧舒佳佳,小声问她,“你跟你姐关系不好啊?” 舒佳佳一时脸色铁青,但很快,她脸上又强撑着扯出一抹笑,伸手想去挽住舒姝的胳膊装一装姐妹情深。 舒姝半点儿面子不给她,拍掉她的手拉着池砚舟走了。 舒姝坐上车,想了想说:“我要回一趟舒家。” 她还是担心舒老爷子的。 池砚舟看时间,“快十点了,我们到地方老爷子估计早睡着了,不然明天再去?” “没事,我就过去看一眼。”舒姝坚持。 池砚舟笑笑,看她一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你不是说回去大概率得挨骂?” “有你在,谁敢骂我?”舒姝系好安全带,抬头冲他眨眨眼睛,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池砚舟轻轻挑了挑眉,答应了。 到舒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半,别说老爷子,连舒江海都躺下睡了,只剩李蕊在客厅等着还没回来的舒佳佳。 看见两人大晚上过来,李蕊很吃惊,“你们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舒姝对李蕊还算客气,态度温和道:“在街上碰见佳佳,她说爸找我有事,叫我回来一趟,我怕有什么急事就赶紧回来了。” 她说着,四下找一圈,“......我爸呢?” 李蕊听见舒佳佳的名字,脸色立马变得很不好。 “你爸睡了,别听佳佳瞎说,哪有什么急事,就是你爷爷老是念叨着想你,这不是怕你工作忙,也不敢打搅你。” 李蕊脸上带笑,说话就明显的圆滑许多。 舒姝点点头,也没跟她多说什么,直接去老爷子房间里看了眼。 出来问吴阿姨几句老爷子的身体,吴阿姨叫她别担心,说一切都好。 舒姝稍微放心,走到沙发边,在池砚舟身旁坐下,抓着他手腕凑过去抿了口杯子里的热茶。 池砚舟冷不防被她动作搞得一愣,顿了顿,端着杯子往前递了递。 舒姝摇头,“不喝了,苦。” 李蕊忙喊吴阿姨,“去给小姐重新冲一杯蜜水。” “不用,”舒姝摆手阻止,“我不渴。” 池砚舟侧头看她一眼,端着杯子继续把剩下的茶水喝完了,喝完又看她一眼。 果然很苦。 不过胃里那丝隐隐的灼烧感倒是被浇没了。 李蕊看两人似乎不准备要走的模样,心里有些燥,不过脸上笑得依旧亲热,装模作样说:“这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今天就别走了吧,你的房间一直有收拾着呢,干干净净的......” “不了。”舒姝拒绝,伸手去勾住池砚舟的胳膊,冲他说:“我们回家吧。” 李蕊听她这么说,却不见她动弹,“那、那时间也不早了......” 第369章 第369章 舒姝笑着点头,“是,李阿姨,你去叫一下我爸吧,我好不容易有空回来一趟,总得跟他说说话。” 李蕊哪敢叫这父女俩见面。 前段时间,有熟人在外头见着了苏美丽和秋原一起吃饭,还把事情传到了家里来。 这样一来,以前那些事又被一群人翻出来嚼舌根子。 舒江海听见发了好大一场气,要把舒姝喊回来骂一顿,被老爷子和李蕊好说歹说拦住了。 要照以前,李蕊自然不会管这闲事,又不是她的孩子,她乐意看热闹。 但自从年前池砚舟撂下那几句狠话,她就收敛了很多。 这学期开学,舒硕安学校的校长跟她约谈,明里暗里提醒她,她儿子能进他们学校,完全都是看在池家的面子上,希望她继续和池家保持友好,不要叫学校难做。 犹如当头棒喝,李蕊立即就清醒了过来。 她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办聪明事,她不能放任舒江海把现在的好日子给毁了。 可没想到猪队友不止舒江海一个。 李蕊强撑着扯出一抹笑,“你爸爸已经睡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也不迟......” “可是我明天就没有心情了,”舒姝忧愁地叹了口气,那表情有点儿茶里茶气的。 池砚舟忍不住侧头看她,一时不明白她什么想法。 舒姝不给李蕊开口的机会,指着照看她的阿姨,“你去把我爸喊起来,就说我回来了,想跟他说几句话。” 那阿姨惊讶地看着舒姝,似乎有点儿不太适应她这般颐指气使的态度。 这么些年,这位大小姐在舒家就是个受气的包子,男主人动辄打骂,底下的佣人自然也看轻她几分。 见她愣在那儿一脸惊讶的表情看着自己不动,舒姝不由冷脸,“去啊,我使不动你是吗?” 阿姨被她吓一跳,下意识就往里卧室的方向走,走出好几步才反应过来,又回头看李蕊。 李蕊脸色控制不住的难看。 到这会儿,任谁都看得出来舒姝今天是过来找茬儿的了。 但有池砚舟在,她也不能拿舒姝怎么样,对于她的话,还只能听着照办。 “去叫吧。”她吩咐阿姨。 得了李蕊的允许,阿姨终于进了房间去喊人。 舒江海睡梦里被叫起来,本就火大,等看见舒姝的时候,那脸更是阴沉的像是要来一场十二级的狂风|暴|雨。 舒姝以前看见他这样的脸色,总是又委屈又害怕,时间长了,也就逐渐麻木了,可心底仍旧是难受的。 这会儿却是能笑出来了,甚至还亲亲热热喊他一声“爸爸”。 舒江海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从他自己的角度出发,她就是过来气他的。 要不是有池砚舟像尊煞神似的在旁边坐着,加着李蕊又拼命拽他,不让他冲动,他才忍耐着没直接开口骂人。 “你来干什么?”他忍着脾气问,声音都有些不自然。 舒姝看着他,一脸无辜,“不是您喊我回家的吗?” 舒江海正往肚子里灌茶,闻言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近乎是用吼地道:“我喊你回家?!我喊你回家气死我?” 第370章 第370章 李蕊见形势不对,赶忙插话道:“都是佳佳这孩子多事,听老爷子念叨她姐姐,就巴巴地把人喊回来了,小姝回来也是看望她爷爷是吧?” 李蕊左一句右一句老爷子,就是想提醒舒姝顾及一下老爷子。 但舒姝只觉得她受够了,她为什么要忍呢?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顾及着他们,忍着他们,可谁又曾顾及她在意过她呢? 忍气吞声换来的不是理解和关爱,则是是变本加厉。 那就不忍好了。 她一个人不好过有什么意思,不如大家一起不好过,这才有意思。 “你一见我就对着我吼,我做错什么了?” 她问得真心诚意,这个问题她疑惑了好多年。 舒江海看着她冷笑,眼底满满的全是厌恶,就跟看苏美丽一样。 “你还有脸问我!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苏美丽那个贱人又跟那个小白脸搞到一起去了!她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你要是还有点儿廉耻心就该早点儿跟她划清界限......” “舒教授!” 池砚舟彻底听不下去,开口打断他,低沉的嗓音又冷又戾道:“苏阿姨跟你离婚多年,跟谁在一起是她的自由。” 舒江海不意料他居然会帮苏美丽说话,气的什么都顾不上了,抬手指着他,表情像吞了屎一样,“你居然帮苏美丽那种贱女人说话,你还算是个男人!” 这回轮到舒姝听不下去了,她也冷冷一笑,“他不算男人难不成您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才算?你这小三私生子都接回家多少年了,我妈谈个男朋友怎么了?就算是我妈丢人,那也是跟您这样的人学的。” 说着,她的语气加重,冷嗤,“你丢她丢,大家一起丢,您怕什么?” 舒江海恶狠狠的瞪着舒姝,一番话说得他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气的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 下一秒,他霍的一下站起身,两个箭步冲到舒姝面前,扬手就要往她脸上落下去。 不过,还不等他的手落下,池砚舟就一把将舒姝搂进了怀里,大掌捧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护住。 舒江海气得发疯,连着池砚舟也要一起打,反被池砚舟一胳膊掀翻在沙发上。 李蕊张口就要尖叫,舒姝喊她,“李阿姨!” 她食指竖在唇间,对李蕊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小点声,别吵醒我爷爷了,不然我要生气的。” 她笑盈盈的,看起来天真烂漫极了,却叫李蕊背后猛地出了层冷汗。 “舒教授,最后一次,你要是再这么不知好歹,我就不客气了。” 池砚舟将人放倒,阴着脸,拉起舒姝抬脚就走。 出门的时候正撞上舒佳佳下车,往里跑。 舒佳佳看见两人,先是一喜,而后又一个激灵,下意识看了眼屋内,顿时收脚退回门外。 然而李蕊已经看见了她,“佳佳,进来!” 舒佳佳不敢不听,看了舒姝和池砚舟一眼,乖乖进去。 池砚舟和舒姝走到院子大门,就听见屋里传来清脆的一巴掌,然后紧接着的是舒佳佳的大哭声。 舒姝深深吐出口浊气,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愉快的笑,脚步都跟着雀跃起来。 池砚舟转头看她一眼,阴沉沉的脸色越发往下坠了坠。 ...... 第371章 第371章 舒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直到车子从舒家开出好远,她似乎才注意到池砚舟的情绪不对。 “你不高兴?” “没有。” 池砚舟嘴角抿了抿,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没说。 舒姝等了一会儿,才听见他问:“解气了吗?” “还行。”舒姝很坦然,还做出一副求表扬的姿态,“我表现得怎么样?” 池砚舟在红灯的十字路口停下,转头认真打量她片刻,半认真半玩笑地说:“小人得志。” 舒姝表情不满,冲他撇了撇嘴“这是个贬义词。” 池砚舟扬了下眉,反问:“我应该夸奖你吗?” 舒姝歪头打量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过分?” “没有......没有。”池砚舟摇头,抬手揉了揉眉心,“只是......感觉不像你了......” “不,这才是我。” 舒姝往后靠了靠,语气淡漠,“以前那个我不好,太笨了,老是想着去讨好他,可我再讨好他,他也不会爱我,只会更加对我恶语相向,那就叫他恨我好了。” 恨和爱是一样浓烈的情感,一样的。 池砚舟无奈,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我们可以不用理会他,他不爱你,有的是人爱你。” “谁?你吗?” “对,我。”池砚舟点头,毫不迟疑。 舒姝望着他,空气里忽然陷入了一片安静。 片刻后,她忽然说:“池砚舟,你油嘴滑舌的样子真招人讨厌。” ...... 心理咨询室。 周思睿刚结束上一个病人的诊疗,助手就过来敲门,说有位池先生来找他。 助理刚说完,池先生已经到了门口。 “周医生,我是舒姝的未婚夫。”池砚舟自报家门。 周思睿起身走过去,跟他握手,点头道:“我知道你,请进,坐下说吧。” 池砚舟微微点头,跟周思睿一起走进诊疗室,在沙发上坐下来。 周思睿接了杯水放在他面前,直接问:“是舒姝出了什么问题了吗?” “我不知道她算不算是出问题,她变了很多,但是那种变化也说不上是不好......” 池砚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就是感觉她不太对劲儿,周医生,她最近跟你有联系过吗?” 周思睿点头,“我们有联系,但是都是我主动联系她,她反馈给我的状态是比较积极的,你说的不对劲儿具体表现在哪里?” 池砚舟想了想,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给他听。 周思睿听池砚舟说完,思索了片刻,拢着眉心道:“你感觉不对劲儿是对的,凡事过犹不及,不过你倒也不用太担心,从我先前治疗的经验来看,她应该问题不是很大。” 他看着池砚舟,继续道:“她这个人你看着她很刚,其实她很脆,但你要觉得她脆弱,她又很坚韧,求生欲还是很强的,她觉得自己解决不了了,会主动来找我,没找我就是还控制得住。” “而且换个角度想,这其实也算是件好事,以前她的情况你应该也有所了解,自毁倾向很严重,出了问题她都是往内收,通过伤害自己来发泄。” 第372章 第372章 周思睿说着,笑了笑,“现在她开始选择向外宣泄情绪,但无论如何总是比内耗自己强。” 池砚舟听他这么说,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我能做什么?”他问。 周思睿垂眸沉默了片刻,抬眼看着他道:“舒姝是我的第一个病人,她信任我,拿我当朋友,我就从朋友的角度跟你说几句。” 池砚舟点头,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生病,对吧?”周思睿问。 池砚舟当然清楚。 “她心里破了个口子,现在依旧没能痊愈。” 周思睿说着,眼底露出一丝的伤感来,“我也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痊愈,又或者,怎样才能痊愈,有些创伤的阴影是一辈子的,所以,你做好长期应对她这种情况的心理准备了吗?” 池砚舟眉头微皱,顿了几秒,他反驳道:“我并没有觉得自己是在忍受她。” 周思睿望着他几秒,忽尔笑了下,“池先生,你很爱舒姝。” 他的语气肯定,没有丝毫迟疑在里面,这回轮到池砚舟有些怔住了。 但很快,池砚舟又笑了,“反正这辈子除了她,我没想过要娶别的女人。” 周思睿明了的点头,“有你在她的身边,她会好起来的,只是时间问题。” ...... 瑞士,蒙特勒。 四月的天气,已经变得暖和,特别是,今天的阳光很好,天空碧蓝如洗,最适合孕妇和小孩出门晒太阳。 鹿见深想,今天江小鱼和泡泡一定会出门散步的吧。 阴雨连绵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好多天。 蒙特勒的春天,只要下雨,风一吹就特别冷,所以这些天,江小鱼和泡泡几乎不怎么下楼。 只有天知道,鹿见深盼这样的大晴天盼了多久了。 自从知道江小鱼怀孕后,哪怕见不到他,他也不曾离开过蒙特勒半步。 他固执的以为,他守在蒙特勒,守在疗养院,就像是守着江小鱼和江泡泡一样。 江小鱼看不到他,可他能远远的看一眼她,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果然如他所期待的那样,江稚鱼和江泡泡午觉醒来后,洗漱完打扮打扮,母女两个就手牵着手,一起下楼出门散步晒太晚。 春天将近下午五点的太阳,很温和,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很舒服。 江稚鱼和江泡泡母女两个,一大一小,迈着相同的步调沐浴在阳光里,金色的阳光照在母女两个差不多苍白的脸颊上,晕开无数柔和的光晕。 鹿见深站在疗养院外最近的一个小土坡上,用望远镜看着镜头里的母女俩个,不知不觉,竟然湿了眼眶。 明明怀孕七个多月了,可江稚鱼却比以前更瘦了,脸色也更苍白了。 不是她不愿意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而是做试管婴儿前,她身体底子实在是太差了。 那时候受伤流产,身体还没有调养好,她又强行取卵做试管,后来试管婴儿成功,她妊娠反应更是比怀泡泡的时候还强烈,吃下去的十有八|九都吐了出来,身体又怎么养得好。 随着宝宝在她的肚子里一天天长大,吸食的营养越来越多,她吃的几乎不够宝宝成长所需要的,哪能不瘦? 第373章 第373章 江稚鱼牵着泡泡,才走了十多分钟,肚子里调皮的小崽子忽然重重一脚踹在了她的肚皮上,她忍不住“啊”的轻呼一声,清丽的眉头一下子紧蹙成了一团。 “妈咪,是不是弟弟他又踢你了?” 泡泡听到她的轻呼,赶紧停下来,走到她的面前,一双小手抚上她的大肚子,仰起大脑袋闪着黑亮的大眼睛,格外心疼的望着她问。 江稚鱼笑了笑,“是啊,弟弟比起你小时候,调皮太多了。” 泡泡听了,不高兴的撇嘴,耷拉了小脸摸着她的肚皮冲里面的小家伙道,“弟弟你个小坏蛋,你再欺负妈咪,等你出生后我就打你屁屁收拾你。” 江稚鱼乐了,蹲下去视线和泡泡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轻轻将她额角被风吹乱的碎发拢到她的小耳朵后面,笑着说,“宝贝儿,你好像有点儿凶欸,万一弟弟出来后,不跟你玩怎么办?” 其实,泡泡一个人,太孤单了,以后长大了要被臭男人欺负了,都没有人替她撑腰。 但泡泡有了弟弟就不一样了。 弟弟会爱她敬她,跟她一起玩,以后她被别人欺负了,弟弟也可以保护她。 “哼!”江泡泡一脸傲娇,皱了皱挺翘的小鼻子,“弟弟要是不跟我玩,我就命令他跟我玩,谁让我是他的姐姐呢。” 江稚鱼乐坏了,凑过去亲亲泡泡的小脸蛋,“对,你是姐姐,弟弟就得听你的话。” “哇,妈咪,你看,那里有蒲公英,还有黄色粉色的小花朵,好漂亮呀,我们快过去看看吧。”忽然,江泡泡的注意力被不远处小土堆上的花草吸引,抬手指过去,兴奋的大叫。 江稚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点头,“好,我们过去。” 说着,她双手撑到膝盖上,有些吃力的站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起的太猛,大脑的血液一时供应不上,霎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她脚下控制不住的趔趄一步,往一侧倒去。 “妈咪!” “江小姐。” 好在温莎和保镖就跟在后面几步远的地方,见江稚鱼往一侧倒下,温莎和保镖都箭步冲了过去。 疗养院外的小土坡上,鹿见深从望远镜里看见江稚鱼脚步趔趄往一侧倒去,一颗心霎时就飚到了嗓子眼,脱口大叫一声“江小鱼”。 下一瞬,他丢了手里的望远镜,像支离弦的箭一样,不顾一切的往疗养院里面冲去。 疗养院内,江稚鱼在快要倒地的时候,保镖及时冲了过来,稳稳扶住了她,然后温莎拿了她身上的披肩铺到草地上,保镖扶着她,让她慢慢平躺到上面。 也就在这时,周彦西的车开进了疗养院,注意到江稚鱼这边的情况,他立马让司机把车开过去。 在离江稚鱼还有几米远的时候,司机停车。 车还没有停稳,周彦西已经推门跳下了车,疾步冲到了江稚鱼身边。 “周周......” 江泡泡这会儿守在江稚鱼的身边,握着她的手,几乎哭成了一个小泪人。 看到周彦西,她好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般,哭得一抽一抽地喊,“周周,妈咪晕倒了,你快救救妈咪......” “好,好!”周彦西扑过去,毫无顾忌,双膝跪到了江稚鱼的身边,去抱住泡泡,用力亲一下她的额头,“安抚她,泡泡不哭,妈咪没事的,叔叔保证,妈咪会没事的。” “你快看看妈咪,你快看看她......”泡泡哭着喊着,推周彦西去看江稚鱼。 第374章 第374章 周彦西点头,松开她去去握住江稚鱼的手,紧张的上下察看她的情况,“小鱼,怎么样,还好吗?” 江稚鱼躺下来一阵后,刚才那股强烈的眩晕感已经过去了,只是脸色还苍白的有些厉害。 抬眼看向面前的周彦西,她努力扯了扯唇角,“抱歉,师哥,让人担心了!我没事,只是晕了一下而已。” 周彦西看着她,英俊的眉头夹的死紧,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最后,他什么也没有说,只问,“还晕吗?” 江稚鱼努力笑笑,“不晕了。” “妈咪,你没事的对不对?”江泡泡跪坐在她身边,仍旧哭的一抽一抽的。 江稚鱼望向她,伸手去擦她小脸上的泪,“宝贝儿,我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嗯。”江泡泡用力点头,“我就知道,妈咪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温莎见江稚鱼情况好多了,这才过来抱起泡泡。 周彦西紧握着江稚鱼的手,问她,“先回去吧?” 江稚鱼点头,轻“嗯”一声,正努力想要坐起来,周彦西二话不说,伸手穿过她的后腰跟膝窝,打横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然后站了起来,抱着她转身往小楼走。 江稚鱼原本还想挣扎的,让他放她下来,可当眼角的余光瞥不到不远处正疯狂朝他们奔过来的那道身影时,她所有要挣扎的动作和未出口的话,都停了下来。 惊讶于她的配合,周彦西低头去看她。 却发现她正愣愣地望着别的地方,表情说不出是惊讶,还是其它。 周彦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当一眼看到正朝他们奔过来的鹿见深时,他眉头微不可见的拧了一下,不自觉就加大了脚下的步伐。 保镖看到冲过来的鹿见深,赶紧过去,拦在他面前。 “鹿先生,请不要再往前了。” 鹿见深被迫停下来,气喘吁吁双眼赤红地看向面前的几个保镖,嗓音低沉嘶哑,“让我过去。” “鹿先生,抱歉!”保镖拦着他,不收手。 鹿见深咬牙,扬起拳头就要朝面前的保镖砸过去。 可拳头刚挥到半空中,他又生生控制住,没有砸下去。 他闭了闭眼,拳头又收了回去,赤红的双眸望向周彦西抱着江稚鱼大步离开的背影,嘶哑的嗓音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栗,大喊,“江小鱼,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错了,你就让我看看你,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他态度卑微,近乎哀求。 泡泡望着他,又哭了,难过的冲江稚鱼喊,“妈咪,爸爸在叫你呢,你为什么不答应他?” 江稚鱼闭上双眼,不看泡泡,也不回答她。 她谁也没看。 江泡泡看看她,又看看鹿见深,更难过了,冲鹿见深大喊,“爸爸,你先回家吧,我今天不跟你玩了,明天再跟你玩,好不好?” 江稚鱼虽然从不见鹿见深,可是每次鹿见深来看泡泡,她从没阻止过。 第375章 第375章 鹿见深望着身影渐行渐远的她们母女俩个,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大声问:“宝贝,妈妈怎么样了,她有没有事?” “妈咪,爸爸跟你说话呢,你答应他一下好不好?”泡泡又巴巴地看向江稚鱼。 但江稚鱼仍旧闭着双眼,没理她。 “爸爸,妈咪她没事,她叫我让你回家。”得不到江稚鱼的回应,泡泡自己机灵的给鹿见深答案,哭的更难过了。 鹿见深点头,用力地点头,对泡泡大喊,“好,爸爸回家,明天再来陪泡泡。” 他知道,江稚鱼恨他,她还是不肯原谅他。 他不能逼她,他不能再伤害她,一点儿也不能。 “爸爸再见!”望着鹿见深,泡泡难过死了,却还要努力忍住,一边流泪一边冲鹿见深挥手。 为什么别人的爸爸妈妈都可以跟宝宝一起生活,她却不可以? “泡泡再见。”鹿见深也朝泡泡挥手,努力朝她笑,却笑的比哭还难看。 泡泡瘪着嘴,又去看江稚鱼,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全是泪,却不敢哭出声来。 周彦西的脚步更快了。 等进了小楼,他似乎终于松了口气,脚步缓了下来。 回到房间,他轻轻将江稚鱼放到床上。 医生已经过来了,替江稚鱼检查情况。 温莎和温晴带着泡泡去了别的房间哄她,只有周彦西陪在江稚鱼的身边。 医生检查了江稚鱼的情况,除了因为营养不良导致的喷血外,她身体暂时没有别的问题。 但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七个多月大了,如果她继续营养不良的话,孩子营养供给不足,就会有早产的危险。 江稚鱼自己的身体也会垮掉。 周彦西跟医生道谢,等医生都走后,他坐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愣愣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江稚鱼,微微叹息一声道,“小鱼,要不我给你换个厨师吧。” 江稚鱼摇头,“不用,师哥,现在这个厨师很好。” “那你为什么还是吃的那么少,还是那么瘦,甚至都开始营养不良了。”周彦西心疼地问。 “师哥,”江稚鱼转头看向他,忽然问,“你说,我是不是该见他一面,把话跟他说清楚,好让他彻底死心,答应跟我离婚?” 周彦西看着她,一时哑然。 因为他在这一刻终于确定,江稚鱼的心里,根本没有彻底放下鹿见深。 哪怕是恨,是怨,也是一种挂念。 沉默片刻,他点头,去握住江稚鱼的手,“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们就一起见他一面,怎么样?” “好。” ...... 第376章 第376章 鹿见深回到自己买的别墅,想到过去这大半年来,江稚鱼因为自己所受的苦遭的罪,忍不住嚎啕大哭一场,又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哭完抽完,他又给唐婉宁打电话。 唐婉宁知道江稚鱼怀孕后,来蒙特勒待了小半个月才回去的。 “你这是怎么啦,不会是又去惹阿鱼了吧?” 电话接通,不用鹿见深开口,从他的呼吸里,唐婉宁就感觉到他情绪不对,劈头就问。 “妈......” 刚才哭的太厉害,鹿见深的声音还有点儿抖。 他声音一抖,唐婉宁的心脏都跟着颤了颤,忍不住吼道,“到底怎么啦,赶紧说!” 她怕江稚鱼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事。 “没事。”鹿见深抬手抹了把脸,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手机那头的唐婉宁倏地松了口气,“那好好的,你哭什么呀?” 知子莫若母,鹿见深的声音她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妈,阿鱼肚子里的宝宝长的太快了,导致她营养不良,下午差点儿晕倒在地。”鹿见深终于平静下来,能好好说话。 “那阿鱼怎么样,她和孩子有没有事?”唐婉宁立即紧张地问。 “还好没事,保镖在她身边。”鹿见深默了默,“妈,你能不能带上惠姨,来蒙特勒照顾阿鱼。” 惠姨是老宅做了几十年的佣人了,煲的一手好汤,以前江稚鱼最爱喝了。 那头的唐婉宁一听,半丝迟疑都没有,当即答应道,“好,我收拾收拾,明天就带阿惠飞过去。” “谢谢妈。”鹿见深脸上终于扬起一点开心的笑,“我现在让人给您和惠姨收拾好房间。” 唐婉宁点头,想了想又问,“阿鱼还是不肯见你吗?” 鹿见深忽然就沉默了。 “好了,我知道了。”唐婉宁没再责备他,“虽然你人在蒙特勒,但公司的事情不能不管,全丢给你爸一个人,他老了,吃不消。” “我明白,公司的事,我尽量不耽误。” 母子两个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鹿见深洗干净脸换身衣服下楼的时候,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厨师还做了泡泡喜欢的小点心。 鹿见深匆匆扒拉完两碗饭,就拎着小点心开车去了疗养院。 他到疗养院的时候,江稚鱼和江泡泡已经吃完饭,母女俩个正坐在沙发里看动画片。 保镖过来汇报,说鹿见深来了。 江稚鱼正打算起身离开,让鹿见深上来陪泡泡,保镖又说,“鹿先生说,他不上来了,让温莎抱泡泡小姐下去,他跟泡泡说说话就好。” “妈咪,为什么你一定要躲着爸爸,不见爸爸,爸爸他很讨厌吗?” 原本正专注的看动画片的江泡泡忽然扭头,闪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江稚鱼,“那是不是弟弟出生后,也要跟我一样,看到爸爸,就看不到你,看到你,就看不到爸爸?” 江稚鱼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沉默片刻后,她问,“那以后,让周周做你和弟弟的爸爸,好不好?” 江泡泡想都不想就摇头,“周周是周周,爸爸是爸爸,他们不是同一个人,我喜欢周周,但也喜欢爸爸。” 江稚鱼看着她,抬手轻抚她柔|软的发顶,转移话题说,“好了,爸爸在楼下等你呢,你跟温莎去跟爸爸玩一会儿,好吗?” 第377章 第377章 “嗯。”江泡泡高兴的点头,“爸爸肯定又带我喜欢吃的小点心。” 说着,她滑下沙发,一边往外走一边大喊,“温莎温莎......” 楼下,鹿见深就等在小楼门前,见温莎抱着泡泡出来,身上裹着个小毯子,鹿见深立刻迎过去。 “爸爸,你今天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看到鹿见深手里拎着的好吃的,泡泡满脸期待。 鹿见深把将手里的食盒交给泡泡,“来,我的小宝贝打开来看看。” 江泡泡接过,高兴的打开,里面是一个个漂亮的还冒着热气的淮山红、豆饼。 “哇,爸爸,这个好吃吗?”她问。 “你试试看。”鹿见深说着,从温莎怀里抱过了泡泡。 泡泡拿了一个淮山红、豆饼放进嘴里咬一口,软糯香甜,一点都不输她喜欢的小蛋糕。 “哇,好吃,爸爸,你也吃一口。”泡泡说着,把手里还剩下一半的淮山红、豆饼送到鹿见深的嘴边。 鹿见深张大嘴,一口吃进去。 “爸爸,你觉得怎么样?”泡泡看着他,满眼期待。 鹿见深细细咀嚼,又咽下去后,用力点了下头,“嗯,好吃,爸爸的小宝贝喜欢吃的,爸爸也都喜欢。” 泡泡高兴的咧开嘴,“不知道江小鱼会不会喜欢?” “爸爸,我们留一点给江小鱼吃好不好?”她问。 “好。”鹿见深答应,“爸爸改天再让人做。” “好。”江泡泡脆生生的应一声,然后一边满足的吃着淮山红、豆饼,一边叽里呱啦,跟鹿见深聊天。 楼上,不知道是因为好奇还是因为什么,鬼使神差的,江稚鱼走到了小楼大门上方的走廊。 站在走廊转角的位置,下面是看不到上面的,但却可以清晰的听到下面鹿见深和江泡泡父女两个的欢声笑语。 听到泡泡的笑声犹如风吹银铃般,清脆又欢快无比,一串串的不断传来,江稚鱼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她知道,周彦西也是很爱泡泡的,包括她肚子里的孩子,周彦西都可以视作己出。 可周家其他的人呢? 如果她跟周彦西在一起了,她的两个孩子,会不会受到周家人的区别对待? 有些事,她不能多想。 因为想多了,就是个死局。 泡泡回到房间的时候,怀里还抱着鹿见深给她带的淮山红、豆饼,兴致勃勃的拿给江稚鱼吃。 江稚鱼不想扫了她的兴,张嘴吃了。 淮山有健脾补肾、厚肠道补肺气的效果,能改善体质,健脾益胃,红、豆则富含铁质,能够促进血液循环,增加人|体的造血功能,有补血养颜的功效。 看来,给泡泡吃的东西,鹿见深还是用了心的。 “妈咪,你觉得好吃吗?”泡泡闪着星星眼,满脸期待地望着她,“我和爸爸都觉得好吃。” 江稚鱼笑着点头,“嗯,好吃。” “嘻嘻!”泡泡咧开嘴,露出两排整齐的小米粒牙,“我就知道,妈咪你肯定也会喜欢的。” ...... 第378章 第378章 唐婉宁是第二天傍晚时候到的,带着年过五十的惠姨一起。 惠姨跟唐婉宁一样,一直特别喜欢江稚鱼,听说江稚鱼又怀了老、二,心里也特别高兴。 这次唐婉宁要带她来蒙特勒照顾江稚鱼,她更是二话没说。 到了之后,惠姨就马不停蹄的进了厨房,给江稚鱼煲汤孕妇最合适喝的补汤。 “惠姨,不急,今天有些晚了,咱们明天再去疗养院。”鹿见深劝惠姨。 长途飞行是件累人的事,更何况惠姨也上了年纪了。 “不行,我得现在给小鱼煲好送过去。” 惠姨笑眯眯的,“这是给孕妇安神助眠的汤,小鱼喝了,睡的好,胃口自然就好了。” “是啊,烫煲好了,再炒两个小鱼喜欢的小菜,我跟阿惠拿过去,给小鱼当宵夜吃。”唐婉宁也说。 孕妇容易饿,少食多餐,晚上这一餐也不能省了。 鹿见深笑,“好,听你们的。” 一锅汤煲了整整两个小时,煲好后,惠姨立即拿保温桶装好,又带上两道小菜和泡泡喜欢的小点心,跟唐婉宁一起去了疗养院。 保镖守在小楼前,看到唐婉宁倒没有拦,但立即给周彦西打电话汇报了情况。 楼上,泡泡已经睡了,江稚鱼坐在沙发上,正在看书。 过去几年,因为缺钱,她不停的画不停的创作,灵感确实有点儿枯竭。 再加上经历的种种,她不得不暂时停笔。 如今趁着有时间,她毫无疑问要多充盈自己。 不然,一代天才插画师就此陨落,有多少人得痛心疾首。 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很快就走到了门前,江稚鱼抬头望去。 “阿鱼。” “小鱼小姐。” “妈,惠姨,你们怎么来了?” 看到彼此,都是欣喜又惊讶。 江稚鱼忙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迎过去。 唐婉宁快步进去,握住她纤细的胳膊,扶着她到沙发里坐下。 “让妈好好看看。”她仔细的打量江稚鱼,忍不住心疼的皱起眉头,“怎么又瘦了!” 惠姨站在一旁,看着如今江稚鱼的样子,忍不住红了眼,悄悄扭过头抹眼泪。 江稚鱼望一眼惠姨,又冲唐婉宁笑了笑,“哪有,就是肚子大了,所以才显得我瘦了。” 唐婉宁握着她的手,心疼的拍了拍,也有些红了眼,什么也不多说了,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说,“阿惠煲了你爱喝的汤,还做了你喜欢的小菜,吃一点好不好?” “是呀,小鱼小姐,还是热的呢,你赶紧喝。” 惠姨说着,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放下,一一拿出来,打开,然后拿出碗勺来盛汤。 江稚鱼晚上确实是没吃多少。 孩子月份大了,顶着胃,一餐吃不了多少,很快就饿了。 现在闻到那香浓的汤味,她立刻就有了胃口,也没有矫情,接过惠姨盛的汤,慢慢喝了起来。 “泡泡呢,是不是睡了?”看着她喝了半碗汤,唐婉宁才往里面的房间望了一眼,小声问。 第379章 第379章 “嗯,睡了。”江稚鱼点头。 “我去看看。”唐婉宁说。 “好。” “我也去看看小小姐。”惠姨也说。 江稚鱼点头,看着她们两个去了里面的房间。 病房是个套间,外面是客厅,方便待客。 一直以来就对惠姨的手艺喜欢的不得了,今晚惠姨煲的汤,做了水煮牛肉和清脆爽口的凉拌萝卜干,都是江稚鱼喜欢的。 这些菜,她已经超过一年没有吃到过了。 在蒙特勒,因为考虑到泡泡,她的饮食一直非常清淡,今晚的水煮牛肉和凉拌萝卜干,像是打开了她的味蕾,让她食欲大开。 不知不觉,她竟然把两道菜都给吃完了,只剩下汤汁和辣椒。 唐婉宁和惠姨看完泡泡出来,看到几乎空掉的两个盒子,都欣喜的不得了。 看着她们激动的表情,江稚鱼忽然有点儿小尴尬,笑笑道,“惠姨做的菜,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唐婉宁看着她,激动的几乎要落泪,坐过去,抽了纸巾无比温柔慈爱的去擦江稚鱼嘴角的油渍,笑道,“好吃以后你就多吃点。” “是啊,小鱼小姐,以后我天天给你做。”惠姨也格外的开心。 最开始,惠姨是叫江稚鱼小鱼小姐的,后来江稚鱼跟鹿见深结了婚,就改称呼为“少夫人”。 但来的路上,唐婉宁已经叮嘱过她了,让她别在江稚鱼面前提鹿见深,更别叫江稚说“少夫人”。 “天天给我做?”江稚鱼诧异的看向惠姨。 不等惠姨回答,唐婉宁笑着说,“是啊,我最近在京北也没事,想着我的宝贝孙子快要出生了,我要做第一个见到我孙子的人,所以打算跟惠姨在蒙特勒住一段时间,你不会嫌妈烦吧?” 唐婉宁作为贺家的当家夫人怎么会没事呢。 虽然她只生了鹿见深和鹿见风两个儿子,但百年鹿氏,家族何其庞大。 不说别的旁支,就鹿存之的亲兄弟姐妹都有好几个。 偌大一个鹿系家族,家族里的大事小事,可都是要经过唐婉宁的。 “妈,我现在挺好的,你不用一直住在蒙特勒照顾我。”江稚鱼怎么可能不会明白唐婉宁的心思。 她不排斥唐婉宁在她的身边。 可唐婉宁毕竟是鹿见深的亲妈,她不可能跟鹿见深划清界线,却跟唐婉宁保持着母女情深。 “阿鱼,妈知道你不会原谅见深,可妈就是愿意把你当女儿看。” 唐婉宁的话,说的真实实意,“更何况,泡泡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我的亲孙女亲孙子,你就让妈尽一点当奶奶的责任吧。” ...... 唐婉宁和惠姨不想影响江稚鱼休息,没在疗养院待多久就走了。 反正摘下来两三个月,每天都会来的。 回到别墅,鹿见深迫不及待迎上去问她们情况。 知道惠姨做的菜,江稚鱼居然都是吃了,他就高兴的有些红了眼。 以前那么强大的一个男人,就连穿开裆裤的时候都几乎没怎么哭过鼻子的人,现在却动不动红了眼掉眼泪,唐婉宁看的是即心疼,又恼火。 想骂他,可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她又咽下去,只无奈说,“要不你先回去,我在这儿陪着小鱼和泡泡就成。” 鹿见深哪里肯答应。 第380章 第380章 他不走。 江稚鱼现在肚子越来越大,还有两个多月就要生了,他怎么能安心走。 与其在国内每时每刻的提心吊胆,他不如待在蒙特勒,哪怕不能靠近,只能通过望远镜远远的看江稚鱼一眼,他也心满意足。 唐婉宁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愿意。 她肯定不会逼他,只能无奈道,“你想待在这里找罪受,那就待着吧。” 她已经看出来了,江稚鱼有跟周彦西一起的打算。 之所以现在两个人还没有正式在一起,大概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的原因。 两个人大概都在等孩子生下来。 “妈,我会把阿鱼追回来的,一定会的。”鹿见深还是那句话。 因为让他江稚鱼让给别的男人,他做不到。 既然做不到,那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把她追回来。 唐婉宁抬头深深看他一眼,无奈一声叹息,再没多说什么。 ...... 接下来,唐婉宁和惠姨每天都雷打不动的去疗养院。 除了早餐外,惠姨更是坚持每天三餐的做好给江稚鱼送去。 中餐,晚餐,宵夜,变着法儿的给江稚鱼做,江稚鱼的气色,也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脸色都开始红润了。 还有泡泡,也喜欢上了惠姨做的饭菜,跟着江稚鱼吃了一个星期,小脸都长了肉。 对于唐婉宁和惠姨每天来疗养院给江稚鱼送一日三餐,周彦西是很不开心的。 但看到江稚鱼和泡泡两个人都那么喜欢吃惠姨做的饭菜,而且胃口都变好,人也都长了肉,他也就没说什么。 “妈,惠姨,这些野生菌是从哪儿来的,蒙特勒好像没有这些吧?” 晚饭,惠嫩做了一锅的野生菌,太好吃太鲜美了,江稚鱼整个人都酥、麻了,她和泡泡都喜欢的不得了。 她一边吃,一边随口问。 “阿深让人从国内空运过来的,你和泡泡要是喜欢,再让他多运一些。”唐婉宁脱口回答。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话。 在蒙特勒,几乎很难买到国内的那些新鲜食材,但要想菜做的好吃,食材必须新鲜,而且惠姨做的菜,一个星期都不重样。 这么多食材从哪儿来呢? 当然只能从国内空运。 鹿见深就亲自盯着这些,每天让人从国内空运大量新鲜的食材到日内瓦,在机场降落后,又第一时间送到蒙特勒来。 江稚鱼听着唐婉宁的回答,眸色瞬间黯了黯,嘴里的野生菌,也顿时变得不香甜了。 “妈咪,你怎么啦,难道你觉得今天晚上惠奶奶做的菜不好吃吗?” 坐在她对面的江泡泡看到她停下吃饭的动作,脸色也跟着变得不太好,闪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问她。 唐婉宁坐在泡泡的身边,连泡泡都发现了江稚鱼的不对劲,她又怎么可能没发现。 她恍然才发现,自己无意提到了鹿见深。 ...... 第381章 第381章 站在一旁的惠姨也发现了。 过去一个星期,她都忍着没在江稚鱼的面前提起过鹿见深一个字。 因为没人提鹿见深,江稚鱼的情绪每次都很好,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惠姨总感觉,江稚鱼对鹿见深,应该也没那么讨厌那么恨。 直到这一刻,惠姨才直观的感受到,江稚鱼对鹿见深的抵抗情绪,有多么的强烈。 “妈,惠姨,我吃饱了。”江稚鱼说着,放下碗筷,起身要离开 “小鱼!”唐婉宁赶紧喊住她,满脸歉疚,“是妈不好,妈真的不是故意提起阿深的,妈保证,以后肯定不再提她了,好不好?” “妈,......”江稚鱼看着唐婉宁,欲言又止。 鹿见深是唐婉宁的亲儿子,哪有一个当母亲的绝口不提亲儿子的。 江稚鱼明白,如果,她还把唐婉宁当亲人,那她以后,就不可避免的会从她和鹿家其它人的嘴里,听到鹿见深。 “妈咪,奶奶她做错什么了,为什么你忽然要生气?”看江稚鱼这样,江泡泡也不开心了。 她喜欢大家一起和和气气热热闹闹的,而且明明,她奶奶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道歉? 江泡泡不明白。 “泡泡,妈妈没有生气,你不要这样跟妈妈说话。”唐婉宁赶紧哄泡泡。 “妈,不是你的问题,你没有错,你不用跟我道歉,是我的问题。”江稚鱼努力扬起唇角,笑了笑,又坐了回去,然后重新拿起碗筷吃饭。 只是,却再也没有了刚才的胃口。 “小鱼小姐,你现在真的这么恨大少爷嘛,你不知道,你失踪的那段时间,大少爷过的是怎样生不如死......” “阿惠!” 惠姨心疼江稚鱼,也心疼鹿见深。 她想的很简单,既然鹿见深早就知错了,也被折磨了那么长时间,现在又那么深的爱着江稚鱼,事事以她和两个孩子为重,为他们母子三人着想,况且,两个人连孩子都有两个了,那当然是要重归于好的啊。 可现在看江稚鱼对鹿见深的态度,她实在是着急。 一着急,她就忘了唐婉宁的叮嘱,脱口想替鹿见深说几句公道话。 鹿见深是她一手带大的,她算是鹿见深的奶妈,于公于私,她其实也是更偏向鹿见深一些的。 只不过,她一句话没说话,就被唐婉宁厉声给打断了。 “夫人,大少爷起初是错了,但那不是他一直被蒙在鼓里,什么真相都不知道嘛,您不是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很多话,惠姨觉得不吐不快,不顾唐婉宁的阻拦,继续道,“当初知道真相的,只有南桑和江若瑶那两个坏女人,还有小鱼小姐自己,可小鱼小姐什么也不说,把一切都瞒的死死的,大少爷真的以为南桑流掉的那个孩子是他的,一直觉得亏欠南桑,才对南桑那个坏女人有求必应的。” “阿惠,够了,别说了。”唐婉宁冷了脸,怒声呵斥道。 鹿见深是她的儿子,可江稚鱼也是她女儿,她想他们两个人都过的好,不想他们其中任何一人为难。 第382章 第382章 “夫人,您就让我说吧,好多事情,得让小鱼小姐知道,不然小鱼小姐还会像当初一样觉得,大少爷在乎的是南桑那个坏女人。” 惠姨说着,看向江稚鱼,双眼发红,目光闪烁,“小鱼小姐,大少爷其实喜欢的人一直是你,他只是被南桑蒙蔽了,对南桑只是愧疚,所以一直在努力补偿南桑。在知道一切真相后,大少爷就把他们统统都处置了,现在南桑和江若瑶过的生不如死,你那个缺心眼的大哥也是。” 江稚鱼静静看着唐婉宁和惠姨,等惠姨的话音落下,她喊来温莎,让她带泡泡出去玩会儿。 “妈咪,奶奶,惠奶奶,你们不会吵架,对不对?”离开之前,泡泡还满脸不安的问。 唐婉宁亲亲她的额头,“泡泡乖,奶奶和妈妈就说会儿话,肯定不吵架。” “嗯,我相信奶奶你。”泡泡重重点头,这才安心的跟着温莎出去了。 他们出去,刚好看到周彦西站在走廊里,泡泡开心的要叫他,周彦西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轻轻“嘘”了一声。 泡泡立刻闭上嘴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温莎冲周彦西点点头,抱着泡泡离开了。 房间里,江稚鱼深吸口气,然后,格外平静地看向唐婉宁,对她说,“妈,惠姨说的对,当初是我赌气,隐瞒了一切真相。现在,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真相,你们都告诉我吧。” 过去做过的事情,她不后悔。 但现在,为两个孩子考虑,她觉得,她和鹿见深之间的事情,还是彻底说开的好。 “小鱼小姐,......” “阿惠,你闭嘴!” 惠姨激动的又要开口,被唐婉宁怒声打断。 惠姨着急,但被唐婉宁呵斥,她也不得不老实的闭了嘴。 唐婉宁转头又慈爱的看向江稚鱼,微微叹口气道,“小鱼,不是妈信心见深,如果你早早的把一切真相说出来,告诉大家,那事情或许不会到现在这一步,或许,你跟阿深现在很幸福,一家四口很美满。” “妈,......”江稚鱼看向唐婉宁,眼尾慢慢洇开一抹红色。 “小鱼,妈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和见深,其实都是受害者,都是被南桑和江若瑶这两个毒妇给害的。” 唐婉宁打断她,去握住她放在餐桌上的手,“你别哭,你哭妈心疼啊!” “妈,当初我告诉过见深,泡泡是他的女儿,可是他不信。”江稚鱼说。 “小鱼,见深不是不信,那时候见深有让小池来蒙特勒,取了泡泡的头发回去做亲子鉴定,可鉴定被人动了手脚,出来的结果,显示泡泡和见深没有任何的亲缘关系。” 唐婉宁终于找到机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江稚鱼,“他还让人调查了泡泡的资料,资料显示泡泡的父亲是周彦西周先生,他当时就被气昏了头,所以才跟你怄气的。” 江稚鱼看着唐婉宁,听着她的话,一时有些愣住。 仔细回想,好像一切都关联起来了。 ...... 第383章 第383章 池砚舟为什么会突然来蒙特勒? 她从蒙特勒去了纽约和鹿见深在一起后,明明两个人前一天还如胶似漆,感情好的俨然一对甜蜜恩爱夫妻,可第二天一大早,鹿见深就躲起来,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她怎么也联系不上。 她记得刚好那时候,池砚舟离开蒙特勒,也去了纽约。 所以,他去蒙特勒又飞纽约,是给鹿见深送泡泡的头发? 鹿见深突然人间蒸发,回来后又对他态度大变,是以为泡泡是她和周彦西的女儿? 想到这些,无比痛苦的,江稚鱼闭了闭眼。 当时鹿见深为什么不说? 他还以为,她信口雌黄,说泡泡是他的女儿,都是骗他的话么? “妈,”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汩汩落下来,“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吗?” “不不不,不是的。” 唐婉宁赶紧过去抱住她,心疼的不行,“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都是造化弄人,是别人不想你们好过,所以处处设计让你们误会彼此,离间你们,最后走到今天几乎分崩离析的这一步。” “好在,虽然你们都吃了这么多的苦,但至少,现在你们人都好好的。” 她抱着江稚鱼,手一下下不停的轻抚她的后背安抚好,“只要你们人都好好的,你不原谅见深也没关系,只要你心里舒服,你想怎么做,妈都是支持你的。” 门外,周彦西站在走廊上,仰头望着深沉的夜幕,忽的苦笑一下,而后转身离开。 病房里,过了好一会儿,江稚鱼的情绪才稳定下来,从唐婉宁的怀里退出来,冲她唇角弯弯一笑,“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和惠姨先回去吧。” “小鱼小姐,大少爷是真的很爱你和两个孩子的,你不知道,找不到你的那半年,大少爷好几次都快要把自己给折腾死了,二少爷跟大少爷也成了仇人一样,兄弟两个见着就掐架,要不是你后来寄了幅画回来,大家都知道你还好好的活着......” 惠姨说着,忍不住开始莫摸眼泪。 江稚鱼冲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了,谢谢你,惠姨。” “好孩子,你可别胡思乱想,一切跟着自己的心走就行了,不管你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不会离开你。”唐婉宁握着江稚鱼的手又说。 “妈,谢谢你。”江稚鱼由衷地说。 “真是傻孩子!” ...... 疗养院外不远的别墅里,从唐婉宁和惠姨出门开始,鹿见深就抱着笔记本坐在客厅里,一边处理公事一边等着唐婉宁和惠姨回来。 然后,第一时间从她们嘴里了解江稚鱼的情况。 自从上次江稚鱼差点儿晕倒,他冲进疗养院出现之后,江稚鱼就很少出去散步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也看不到江稚鱼了。 鹿见深要抓狂,所以的思念,只能寄托在唐婉宁和惠姨的身上,每天从她们那儿了解江稚鱼的点滴。 等了一个多小时,听见外面汽车引擎声传来,他立马放下电脑奔出去,就像个去要领取奖励的孩子般。 兴奋又期待。 “妈,惠姨,阿鱼今天怎么样?精神好吗?送去的饭菜都吃完了吗?她有没有说好吃?她气色好些了吗?” 看到唐婉宁和惠姨下车,他忙不迭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其实每天他问的大概都是这些。 第384章 第384章 唐婉宁心底一声叹息,脸上却没表现出任何的异常来,一如往常地道,“阿鱼胃口不错,今天的野生菌她也说很好吃,吃好睡好,气色肯定是好了的。” 鹿见深听她这么说,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更开心了,立马就想,“明天要给阿鱼和泡泡做些什么好吃的呢?” “哎呀,我的大少爷,这些就我来想,你去忙你的吧。”惠姨看着鹿见深一副老婆女儿奴的样子,可偏偏快一年了,老婆都见不着一面,就忍不住心疼。 鹿见深点头,“惠姨,你赶紧把接下来几天的菜单写给我,要什么食材,我让人提前准备最好的。” “好好好。”惠姨笑眯眯的答应,“我待会儿就写,一定让小鱼小姐和小小姐天天吃的开心。” “谢惠姨。”鹿见深说着,过去搂住唐婉宁的肩膀,搂着她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满脸期待问,“妈,你有没有跟阿鱼提到我,她是什么反应?” 唐婉宁一听,温和的脸色就肃了肃,瞥她一眼,“阿鱼怀的是你的孩子,你照顾她对她好,天经地义,难道你还想着,靠几顿饭就能让阿鱼回到你的身边不成?”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怕,她如果给了鹿见深钛,到时候江稚鱼却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鹿见深会承受不住,又变回江稚鱼刚失踪那会儿的状态。 实在是太吓人了! 所以,她宁愿一点希望也不要给鹿见深。 “是是是,妈你说的对。” 除了工作,现在生活中和对待江稚鱼的事情上,鹿见深几乎对唐婉宁惟命是从。 毕竟他想成功追回江稚鱼,唐婉宁和鹿见风是关键人物。 刚刚他还跟鹿见风打电话,喊他来蒙特勒住几天。 鹿见风接下来几天放假,就算是不用鹿见深喊,他肯定也是要来的。 他现在放假一有时间就往蒙特勒跑,一来蒙特勒就往疗养院钻。 鹿见深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江稚鱼哪怕真的恨透了他,但是他们全家人都对她好,看着鹿家其他人的份上,她对他的恨,也会慢慢消弭。 然后,他锲而不舍的努力,相信总有一天,江稚鱼会原谅他,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我没想过阿鱼那么快原谅我,我就想让你有机会的时候,在她的面前提一下我,别让她被周彦西给骗去了。”他说。 唐婉宁嗔他一眼,没说话了。 ...... 疗养院。 这晚,江稚鱼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 几乎没怎么睡着。 天还没有完全放亮,她就起床了,简单洗漱过后,她换了衣服,裹上一条羊绒披肩,下了楼。 蒙特勒的环境是出了名的好。 春末夏初的早晨,大地焕然一新,空气新鲜的不像话,淡淡的雾气缭绕,让人仿佛置身仙境般。 入眼的一切都美极了。 离小楼七八百米的地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江稚鱼拢紧披肩,慢慢朝着湖泊的方向走。 有些事,她昨晚还没有想明白。 第385章 第385章 现在,让大脑好好清醒清醒,她或许很快能找到答案。 太阳慢慢从东边爬起来,天空彻底放亮,阳光明媚,缭绕的雾气也很快被驱散。 快走到湖边时候,身后,忽然有汽车引擎的声音传来,然后在她身后很近的地方停下。 她停下脚步回头,就看到周彦西从车上下来。 看他略显憔悴的神色,估计昨晚也没有休息好。 “师哥。”看着周彦西越走越近,江稚鱼冲他扬起唇角,“怎么这么早过来?” 周彦西来到她的身边,二话不说,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到她的身上,宠溺的语气带着淡淡的责备道,“早上凉,怎么不多穿一件。” 江稚鱼嘴角微弯,低敛下双眸,“还好,我不觉得冷。” “泡泡呢?”周彦西问。 “还在睡。” “那你怎么起这么早?”周彦西又问。 每一句话,都是温柔的,又满是关切。 江稚鱼笑笑,没说话了,继续往前走。 周彦西跟上她的脚步,看着她,迟疑两秒,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江稚鱼微微一怔,侧头去看他搂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漂亮的大手,并没有抗拒他的亲近。 “小鱼,有件事,我想跟你声对不起。” 见她没有拒绝自己的亲近,周彦西心里松了口气。 “师哥,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做的没错。” 江稚鱼抬头望着前面,水雾仍旧没有全部散去了湖面,嘴角轻扯,“我跟鹿见深,大概注定了此生有缘无分。” 昨晚唐婉宁他们离开后,泡泡回来告诉她,看到周彦西了。 她猜,唐婉宁和惠姨的那些话,周彦西应该都听到了。 周彦西看着她,温柔的目光里有欣慰和欢喜,“所以,你现在怎么想的?” 江稚鱼停下,扭头对上他满是期待的双眸,微微一笑,“既然我和鹿见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没有再回头的必要。” 过去五年,周彦西为她为泡泡做的太多了。 她无以为报,只能满足周彦西所求所想。 “小鱼,......” “师哥,如果以后我不能再生孩子了,你真的不介意吗?” 周彦西开口想说什么,却被江稚鱼打断。 “小鱼,你......”看着她,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周彦西一时激动无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从未有过的急切地确认,“你答应了,答应跟我在一起了?” 江稚鱼望着他点头,“抱歉,师哥,让你等了那么久。” “不久,一点都不久!”周彦西摇头,高兴的将她抱进怀里,紧紧搂住,“能得到你这句话,哪怕是等再久,也值得。” 江稚鱼任由他搂着,闭上双眼,眼底,却并没有一丝像周彦西那样的欢喜。 第386章 第386章 “小鱼,你放心,以后,泡泡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的儿女,我要不要再生,那不重要,我只要你就好。”周彦西又说。 江稚鱼点头,从鼻腔里重重发一个“嗯”的音符,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眼角竟然有泪,慢慢流了出来。 中午,唐婉宁和惠姨来给江稚鱼送午餐的时候,就看到江稚鱼和泡泡,跟周彦西坐在餐桌前,已经在吃了。 餐桌上摆放的饭菜,都是按照最近惠姨做的口味来的。 “奶奶,惠奶奶,你们来啦!”看到唐婉宁和惠姨,泡泡最高兴,立刻咧开小嘴冲他们挥手。 “妈,惠姨。”江稚鱼看到他们,放下碗筷站了起来。 周彦西去握住江稚鱼的手,跟着站了起来,朝唐婉宁淡淡打声招呼,“鹿夫人。” 唐婉宁的视线在他们三个人的脸上扫一圈,然后落在周彦西和江稚鱼握着的手上,心里顿时一咯噔。 她点头,走过去,勉强笑着问,“小鱼,今天是不是妈来晚了,你和泡泡饿了?” 江稚鱼看一眼周彦西,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妈,以后有彦西照顾我和泡泡,不用你和惠姨每天跑了。” “是呀,鹿夫人,我这个男朋友,不,应该说是未婚夫,一定会尽全力照顾好小鱼和泡泡母子三个的,还请你安心。”周彦西看着唐婉宁,正式向她介绍自己的身上。 唐婉宁看着他和江稚鱼,只觉得瞬间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儿站不稳。 惠姨更是惊讶,目瞪口呆几秒,反应过来后,立即道,“小鱼小姐,你和大少爷还没有离婚呢,怎么可以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大少爷他......” “阿惠,够了!” 唐婉宁强行稳住心神,呵斥住惠姨,“这是小鱼的选择,我们没有权利干涉。” “妈,你回去劝劝见深吧,让他尽快跟我把离婚手续办了。”江稚鱼低下头,根本不敢去看唐婉宁的眼。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只感觉浑身发冷,连手指尖都是冷的。 周彦西也明显感觉到了,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小鱼,这事,能不能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再办?”唐婉宁眼巴巴望着江稚鱼问。 虽然她心里一直在怪鹿见深,也清楚,江稚鱼原谅鹿见深,两个人重新走到一起的机会渺茫。 可真到了这一刻,江稚鱼要跟鹿见深离婚,嫁给别人,她还是没办法接受。 “妈,你放心,孩子是见深的,谁也改变不了。”江稚鱼鼓起所有勇气,抬起头,迎上唐婉宁的目光,“我和彦西,不会阻止他见孩子。” ...... 好好的儿媳妇以后就要变成女儿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唐婉宁还是忍不住掉了泪。 惠姨也难受死了,比唐婉宁哭的还厉害。 回到鹿见深买的别墅时,两个人眼眶都是红的。 鹿见深迎出来,看到她们哭过的双眼,顿时有点儿慌。 “妈,出什么事了,阿鱼和泡泡怎么了?”他赶紧冲过去问。 唐婉宁抬头望向他,满腔怒火跟憋屈无处发泄,扬手就一巴掌甩在了鹿见深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惠姨吓了一大跳,赶紧过去拦住唐婉宁,哭着道,“夫人,你打大少爷干嘛呀,他心里已经够苦了。” 第387章 第387章 唐婉宁打完这一巴掌,也就后悔了。 过去这一年,她打了鹿见深多少次,骂了多少次了。 早就打够了,骂够了。 每次打在儿身,疼在娘心啊! 她眼眶忍不住更红了。 看着被打的偏过头去,眼里露出巨大惶恐不安的儿子,唐婉宁伸手去抱住了他。 “见深,听妈的话,跟阿鱼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她说着,眼泪又止不住滑下来,“你们好聚好散,以后,一起抚养两个孩子,见面还能是朋友。” “妈,你说什么?” 忽地,鹿见深挣开唐婉宁的双臂,抓住她的双肩,“什么离婚?什么朋友?阿鱼是我老婆,是您的儿媳妇,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不会改变的。” 唐婉宁望着他,虽然心疼的不行,却不得不面对现实。 “见深,都这么久了,难道你还没看清楚现实嘛?”她质问。 “这些年,你干的那么多蠢事,有哪一件不是在往小鱼的身上捅刀子的,现在,你后悔了,你痛苦,你自责,你想求得小鱼原谅,小鱼就要依你的心愿,原谅你,乖乖回到你的身边吗?” “妈,......”鹿见深看着她,眉头死死夹成一团,缓缓地摇头。 “你有没有想过,在你不断的伤害小鱼的时候,是谁在背后一直护着小鱼,帮助小鱼?” 唐婉宁才不管鹿见深接不接受,她今天必须要让他清楚的知道江稚鱼的想法。 “是周彦西。” “小鱼她早就不喜欢你了,她现在喜欢的是周彦西。” “妈,你别说了。”鹿见深低吼,握着唐婉宁肩膀的双手,不断用力。 “见深,如果是你,你说说,一个天天往你身上捅刀子的人和一个一直疼你护着你的人,你会选哪一个?”唐婉宁不管,又继续说。 “不,我不选,我不离,我不离......” 鹿见深摇头,赤红了双眼,眼泪滑下来,双手松开唐婉宁,整个人一点点蹲下去,缩成一团,抱住头,不断用力的揪自己的头发。 悲伤跟痛苦从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溢出来。 惠姨站在一旁看着,心疼的都快要碎掉了,捂着嘴巴掉眼泪。 唐婉宁在鹿见深的面前蹲下去,抬手去抓住他的手,声音温柔,“你就听妈的,别折磨小鱼了,成全她一回吧,好歹,你们还有两个孩子呢,你们的孩子,没有人能抢得走。” “不......” 鹿见深渐渐抬起头来,全是泪水的赤红双眼望向唐婉宁,“妈,我不离!我和小鱼,绝不离婚。” 话落,他猛地一下站起来,拉开驾驶位的车门坐进去,然后迅速的启动车子,调转车头,绝尖而去。 李斌赶紧跳上另外一辆车,跟上。 ...... 第388章 第388章 鹿见深才走几分钟,鹿见风就到了。 下车的时候,看到唐婉宁,他还问,“哎,妈,我刚刚看到两辆车在我对面开过去,快的跟什么似的,不会是我哥吧?” 他当时戴着耳机听歌,没太注意看,直到两辆车像箭一样从他的车旁冲过去,他才扭头看了一眼,没看到开车的人。 “是啊,就是大少爷。”不等唐婉宁回答,惠姨先开了口,“估计大少爷是去疗养院找小鱼小姐了,二少爷,你赶紧去看看吧。” 鹿见风这才发现,唐婉宁和惠姨都哭过,情绪也都不对劲。 “我去,妈,惠姨,发生什么事了?”他惊恐道。 惠姨又湿了眼,“小鱼小姐和那个周总在一起了,坚决要跟大少爷离婚。” 鹿见风闻言,瞪了瞪眼,“我哥不会是去找周彦西打架去了吧?” 反应过来,他也不等唐婉宁和惠姨说什么了,赶紧又冲上车,吩咐司机,“快快快,快去疗养院。” 虽然他觉得他哥被江稚鱼抛弃,那纯属活该。 可他哥真要跟别人干架,那他肯定帮他哥啊。 就他哥现在那个状态,他担心,他哥干不赢周彦西。 唐婉宁见二儿子这么风风火火,一句话没说上人就跑了,只能摇头叹息一句。 “夫人,这二少爷也去了,不会出事吧?”惠姨不安地问。 唐婉宁心累的摆摆手,“由他们去吧。” 以鹿见风对江稚鱼的感情,他肯定会护着不让江稚后鱼出事。 至于鹿见深出不出事,她已经控制不了了。 ...... 疗养院。 鹿见深一路风驰电掣,将车开到了江稚鱼和泡泡住的小楼前停下。 刚下车,就撞见周彦西从小楼里出来。 鹿见深二话不说,冲上去扬起拳头就要往周彦西脸上招呼。 好在李斌动作快,立即扑过去一把握住了他扬到半空中的拳头。 “老板,不能打,这儿是蒙特勒。”他紧紧抓住鹿见深的拳头,小声提醒。 鹿见深已经吃过两次亏,进过两次局子了。 如果这次对周彦西动手,再进去,情况会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鹿见深死死咬着后牙槽,额头青筋止不住的突突暴跳,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周彦西,喉结滚动,一字一句命令,“松手。” 李斌闭嘴,手不松。 唐婉宁交代过他了,如果他看不好鹿见深,让鹿见深再进局子,那他今年的奖金就全没了。 如果看好了,今年工资给他翻倍。 周彦西看着眼前要发疯的鹿见深,扬唇笑了笑,“鹿总,连你的保镖都这么识时务,你不会还认不清形势吧?” 鹿见深冰刀似的目光盯着他,脸色铁青,抡起另外一只胳膊双要朝他砸过去。 结果扬到半空中,又李斌控制住了。 “李斌,你他妈不想干了吗?”鹿见深怒吼。 李斌在他的身后低着头,闷闷说,“老板,对不起,你可以打我,但不能打周总。” 鹿见深气的,一口血差点儿喷出来。 第389章 第389章 周彦西又笑了,“鹿总,别总是装睡,是时候醒醒了,因为没有人再陪你装下去。” 话落,他超过鹿见深,大步上车,离开。 他一走,鹿见风就到了。 下车看到鹿见深踹了李斌一脚,又抡起拳头要朝李斌砸,鹿见风赶紧冲过去拦住他,一脸困惑道,“哥,你打李哥干嘛,李哥又不是你仇人。” 鹿见深的拳头扬到半空中又止住。 其实,他刚踹李斌那脚没怎么用力,这一拳头,也没真那么想打。 “二公子,老板刚刚想跟周总干架来着,被我拦住了,他有气,要撒。”李斌在鹿见风的身后,一脸“随你怎么打”的表情幽幽道。 “哦,原来是这样。”鹿见风看李斌一眼,然后闪一旁,“行吧,哥,你打吧,打李哥总比打周总强。” 李斌,“......” 靠,难道他不是人吗? “李哥,你别担心,我哥把你打伤了,你找我妈赔偿就好了。”鹿见风又说。 李斌,“......” 这还差不多! 鹿风深瞥一眼他亲弟弟,又看一眼李斌,一肚子的火气差点被他们两个给整没了。 他再没理他们俩,转身要往小楼里冲。 毫无疑问,他又被保镖给拦住了。 “欸,哥,你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怕鹿见深又跟保镖动手,鹿见风赶紧去拉住他,咧着嘴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戏他哥,“江小鱼肚子里的宝宝快八个月大了,你不想她也冲动吧?” 鹿见深寒着脸睨着他亲弟弟,“你什么意思?” “哥,江小鱼不想见你,你知道的,你要是硬闯进去,江小鱼不开心动了胎气,又或者吓到泡泡,你得不偿失是不是?”鹿见风继续嬉皮笑脸的劝。 过去一年,因为他哥和江小鱼的事情,他成熟稳重多了。 没办法,被逼得。 他说的,鹿见深也都明白。 可是,他太想见江稚鱼,太想跟她把事情说清楚了,太想太想求得她的原谅呢,让她不要离婚。 所以,他才想不顾一切一次,冲进去。 可稍微冷静下来,他就知道,自己真的不能冲动。 不然,他可能会错上加错,酿成再也无法让人原谅的错误。 “哥,要不,你在这里等,先让我上去跟江小鱼说说话,怎么样?”鹿见风又说。 鹿见深英俊的眉宇紧锁着,深深看他一眼,叮嘱,“帮我告诉你嫂子,她要我怎么样都可以,但离婚,我绝不可能答应。” 鹿见风闻言,小弧度的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江小鱼早就不喜欢你了,你硬绑着人家干嘛!”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抽你?”鹿见深没太听清楚他嘀咕的内容,但确认不是什么好话。 说着,就扬起了胳膊。 “哎哎,我可是你亲弟弟,别乱打!”鹿见风淮起双抱护住脑袋,瞪着他哥气鼓鼓道,“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反正死缠烂打挺让人讨厌的。” “你再说一遍!”鹿见深真的要下手。 可鹿见风又不傻,不等他哥话说完,他赶紧跑了。 ...... 第390章 第390章 鹿见风来了不是一两次了,保镖都认识他了,自然不会拦他。 他走的楼梯,一口气冲向了二楼,还没到病房门口,就大声的喊起来。 “江小鱼,泡泡。” 楼上房间里,江稚鱼和江泡泡吃完午饭,江稚鱼陪泡泡看了会儿绘本,正打算午睡呢,就听到鹿见风兴奋的声音飘进来。 泡泡原本正昏昏欲睡,听到声音,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闪着大眼睛望向江稚鱼,“妈咪,是小风叔叔。” 江稚鱼看着她,无奈笑笑,“对,是小风叔叔。” “鹿小风!”得到确认,泡泡一股脑儿滑下床,朝外面跑去。 跑到门口,刚好鹿见风进来,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相见,别提多高兴。 鹿见风张开双臂,泡泡就扑了过去。 将泡泡一把抱起来,鹿见风左左右右的打量她,然后咧开嘴,轻轻的揉揉她细软的发顶,“小泡泡,你长胖了。” “嘻嘻,鹿小风,你也变帅了!”泡泡一双小胳膊去搂住鹿见风的脖子,“吧唧”一下在他的脸上亲一大口,然后又一脸认真的比一个少一丢丢的手势说,“不过比起我爸爸来,还是差那么一点点哦。” 鹿见风,“......” 谁说的,明明他比他哥帅好不好? 果然是女儿眼里出西施,天底下只有老爸最帅。 “小风。”这时,江稚鱼也挺着大肚子走了出来。 “江小鱼。” 鹿见风看到江稚鱼,顿时更高兴。 可视线落在她挺起的大肚子上,脸上的笑容,顿时又垮了。 可能是肚子太大,就显得她人更瘦了。 尖尖的下巴,跟泡泡一样,没有多少血色的脸蛋。 这母女俩,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疼。 “江小鱼,你就不能像泡泡一样,好好吃饭长胖一点吗?”他忽然有些红了眼。 江稚鱼笑了,抬手揉揉他的头,“你问泡泡,我有没有好好吃饭。” “鹿小风,妈咪现在每天都有好好吃饭哦,真的。”江泡泡立即说,怕鹿见风不信,还重重的砸了一下-下巴。 江稚鱼弯了弯唇,“我就是昨晚没睡好,所以气色不太好,本来和我泡泡都打算睡午觉了,谁知道你又来了。” “那你们睡,我在这里看你们睡就好了。”鹿见风马上说。 江稚鱼无奈笑,“先进来。” “嗯。”鹿见风抱着泡泡进去,在外面的客厅沙发里坐下。 泡泡原本就困了,鹿见风一坐下,她就窝在鹿见风的怀里打哈欠。 鹿见风见她那么困,也就不急着跟江小鱼说话,先哄她睡觉。 被这么帅气又可爱的叔叔抱着哄睡觉,泡泡可开心呢,咧着薄薄的淡粉色的小嘴唇,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第391章 第391章 “把泡泡放去床上睡吧。”见泡泡睡熟了,江稚鱼说。 鹿见风立马摇头,“我抱着她睡也一样的。” “不一样。”江稚鱼笑着坚持,“她在床上睡的更舒服。” “好吧!”鹿见风这才抱着泡泡去里面的房间,轻轻将她放到床上。 江稚鱼给泡泡盖好被子,然后,两个人又去了外面的客厅。 “江小鱼,要不你也先睡会儿吧!”见她神色疲倦,鹿见风说。 江稚鱼却摇摇头,“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是因为肚子里的宝宝吗?”鹿见风问。 江稚鱼在沙发里坐下,低头轻抚自己的大肚子,嘴角保持着微扬的弧度,摇头道,“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我哥吗?还是周彦西?” 鹿见风看着江稚鱼,想了想又问,“江小鱼,你真的不要我哥,打算跟周彦西在一起了吗?你不考虑一下我吗?” 本来挺沉重的气氛,因为他最后一句话,江稚鱼“噗嗤”一声乐了。 “小风,你这么认真,大家都知道你的想法吗?”她问。 鹿见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个......爸妈和我哥暂时还不知道。” “幸好他们不知道,你也别跟爸妈说。”江稚鱼笑道。 “为什么?”鹿见风还傻傻地问,“要是我大几岁,我哥哪有机会伤害你,他也没机会像现在这样,老是把自己弄的半死不活的。” 江稚鱼闻言,清亮的眸光刹那黯了黯,“小风,好女不吃回头草。我和你哥之间,不是他一个人的错,我也有问题,但事情既然走到了这一步,我们就没有再继续在一起的必要。” 她说着,去端起桌上的水杯,低头慢慢喝一口,在鹿见风的注视下,又说,“你告诉你哥,我已经不恨他了,让他也放下我,放下过去,开始新生活吧。” “你真的打算跟周彦西在一起了啊?” 鹿风风瘪嘴,哀嚎,“那泡泡和我的小侄子怎么办?他们以后,要跟你和周彦西一起生活在国外吗?我和爸妈想你想泡泡和我小侄子了怎么办?泡泡和小侄子想我们了怎么办?” “江小鱼,明明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却要跑去跟别的人生活,我们都会很难过的。”他又继续补刀。 江稚鱼听着他的话,脑袋一时垂的更低。 她当然知道,除了鹿风深,鹿家其他人都是无辜的。 泡泡和肚子里的孩子更无辜。 鹿家人待她,从一开始都现在,都跟至亲一样,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半分,鹿见风更是对她比亲姐姐还亲。 她也舍不得鹿家人的,真的舍不得。 “小风,即便你们都是我的家人,你也不能感情绑架我,让我因为你们,委曲求全。”她说,声音低低的,带着说不出的悲伤。 鹿见风一听,当即就有些慌了,立马摇头摆手,坐到江稚鱼的身边扒拉住她的胳膊解释,“江小鱼,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要感情绑架你,我只是......我只是......” 他有点儿,一时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我只是不想你嫁给其他的男人,我觉得哪怕是周彦西,他也醒不上你。” 江稚鱼抬起头来看向他,弯唇笑了笑,抬手轻揉他的发顶,“小风,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周彦西配我,绰绰有余。” ...... 第392章 第392章 鹿见风等江稚鱼午睡后才离开的。 鹿风深自然还等在楼下,看到鹿见风出来,立刻过去抓住他问,“怎么样,阿鱼怎么跟你说的?” 鹿见风不高兴,对他哥自然也没有笑脸,直截了当道,“哥,你还是对江小鱼死心吧,她是不会再回到你身边的。” 鹿见深闻言,瞳仁紧缩一下,沉声问,“这是她的原话?” 鹿见风皱起眉头想了一下,“她说,好女不吃回头草,她和你之间,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她也有问题,但事情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你们就没有再继续在一起的必要。” “她还说,她已经不恨他了,让你也放下她,放下过去,开始新生活。” 鹿见深听着他的话,原本还有那么一点点亮光的眸子,彻底灰败下去。 但鹿风风的话显然还没有说话,再添一刀说,“江小鱼还说,即便我们都是她的家人,我们也不能感情绑架她,让她因为我们,委曲求全继续跟你在一起。” 鹿风深看着他,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滑了下来。 他抬手拍拍鹿见风的肩膀,“你先回去吧,晚上再跟妈和惠姨一起来陪阿鱼和泡泡吃晚饭。” “哥,你也跟我一起回去吧,别固执了。”鹿见风抓住他哥的胳膊劝道。 虽然他哥有错,他哥活该,但毕竟是他亲哥,他的心也是肉长的,时间长了,他也会心软,会心疼。 “我再待会儿。” 鹿见深推开他的手,“或许时间长了,阿鱼一心软,就原谅我,愿意见我了。” “二公子,你先回去吧,我陪着老板。”李斌过来对鹿见风说。 这一年,李斌风里雨里陪着鹿见深,鹿见深最疯的时候他都熬过来了,更何况现在。 “那随你。”鹿见风心里对他哥,始终还是有怨气的,也懒得管他呢,丢下这三个字就走了。 ...... 江稚鱼和泡泡午觉醒来,温莎给泡泡换衣服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说鹿见深一直在楼下等着。 “泡泡,让爸爸来陪你玩会儿,怎么样?”江稚鱼问泡泡。 泡泡还没完全醒,闻言却是点头,奶声奶气的答应,“嗯,我要跟爸爸玩。” 江稚鱼过去亲亲她,让保镖放鹿见深上楼,她自己则躲去了另外的房间。 “妈咪,你还是不见爸爸吗?”泡泡换好衣服,人也清醒多了,见江稚鱼要走,她有些难过地问。 江稚鱼停下,回头看向她,温柔一笑,“再给妈咪点时间,行吗?” 虽然理智在告诉她,她跟鹿见深,早晚要见,不可能躲他一辈子。 但心底,她还是不想见。 毕竟,当初“消失”的时候,她就破釜沉舟,做好了这辈子都不见鹿风深和鹿家人的准备的。 就当她真的死了。 “多久?”泡泡望着她,执拗地问。 江稚鱼想了想,低头看一眼自己高隆起的大肚子,给出一个模糊的时间,“等弟弟出生了以后,怎么样?” 泡泡被糊弄过去,点头,“那时候,爸爸见到了你和弟弟,一定会好开心。” 江稚鱼笑笑,怕撞见鹿见深,赶紧走了。 原本,鹿见深以为自己上来能见到江稚鱼。 但他又一次失望了。 在等着他的,仍旧只有泡泡。 “爸爸。” 第393章 第393章 “宝贝。” 鹿见深去抱住泡泡,低头亲吻她的发顶,满满的父爱溢出眉目,“妈妈呢,她好吗?” 泡泡点头,闪着黑亮亮的大眼睛望着鹿见深,“嗯,妈咪和弟弟都很好,爸爸,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妈咪刚刚跟我说,等弟弟出生了,她就和你见面。” “真的嘛!”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什么,鹿见深一瞬红了眼。 “真的呀!”泡泡重重点头,看见鹿见深似乎要哭,赶紧抬起一双小手去捧住他的脸,“爸爸你别哭,泡泡没骗你。” “爸爸知道。”鹿见深努力扬起唇角笑,“我们泡泡是这个世界上最乖最棒的宝贝,肯定不会骗爸爸的。” “嗯,爸爸,到时候你又可以看到妈咪,还可以看到弟弟,你会很开心,对不对?”泡泡又问。 “嗯,爸爸很开心。”鹿见深点头,亲亲泡泡的额头,问她,“泡泡想在房间里玩,还是想去外面?” 天气已经暖和了,今天天气也还算不错,可以去外面走走。 “我要去湖边。”泡泡一听可以下楼,高兴的双眼放光,兴奋地问,“温莎说,湖里忽然出现了四只黑天鹅,有天鹅爸爸天鹅妈妈,还有两个天鹅宝宝,爸爸是不是?” “是,那爸爸带泡泡去看天鹅。”鹿见深说着,抱起泡泡往外走。 那四只黑天鹅就是他送给疗养院的,还为这四只黑天鹅请了专门的饲养员。 目的,就是为了泡泡在疗养院枯燥的日子里,能多一个可以玩的地方。 泡泡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年了。 好在,不会太久,泡泡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 晚上,唐婉宁和惠姨照样来给江稚鱼和泡泡送晚餐。 虽然江稚鱼说了,不让她们送了,但唐婉宁不答应。 唐婉宁说了,就算是江稚鱼跟鹿见深离了婚,那她也是她的女儿。 当妈的照顾怀孕快要生产的女儿,天经地义的事。 再者,两个孩子都是鹿家的,她这个当奶奶的尽心照顾孙子孙女,那也是应该的。 江稚鱼实在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唐婉宁要坚持,她也就只好随她们了。 今晚跟唐婉宁和惠姨一起来的,还有鹿见风。 他们来的时候,鹿见深仍旧守在小楼下面,像块望妻石一样。 唐婉宁已经不想劝了,给他留下饭菜,他们几个上了楼。 因为有了鹿见风这个活宝,晚饭大家一起在病房里,吃的很开心。 留在楼下的饭菜,鹿见深却没动。 吃完饭,唐婉宁他们离开疗养院的时候,见鹿见深仍旧站在小楼前安安静静的守着不动,也只能无奈叹息。 鹿见风看不下去,想把他哥强行拉走,却被唐婉宁制止了。 “别劝他了,让他守着吧。”唐婉宁说。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了,鹿见深这样坚持下去,或许事情能有转机呢? 心底里,她还是有些自私的,想要最终看到鹿见深守得云开见明月,能跟江稚鱼破镜重圆。 这样,对两个孩子来说也是最好的。 鹿见风看一眼唐婉宁,想了想,狠心走了。 ...... 第394章 第394章 这晚,蒙特勒下起了半年来没下过的倾盆大雨。 半夜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硬是将江稚鱼和泡泡都吓醒了。 泡泡醒来,看到江稚鱼在身边,搂着她脖子缩进她的怀里,很快就又睡了。 江稚鱼便是被那一道接着一道的雷声吵的睡不着。 看泡泡又睡熟了,她蹑手蹑脚的下床,去上洗手间。 马桶的位置靠窗。 方便完,冲马桶的时候,她的视线无意朝窗外瞥了一眼。 外面路灯昏暗,雨又很大,几乎不能视物。 好巧不巧,一道闪电划过,将她眼前的景物照亮。 她清晰的看到,鹿见深的车居然还停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动过。 而且她刚刚看到,车里好像没人。 这么大的风雨,鹿见深难道还在? 人不在车上,又在哪? 惠姨说,好几次,鹿见深都快把自己折腾的去见阎王爷了。 毕竟他还是自己两个孩子的父亲,江稚鱼还不想他那么早去见阎王爷。 不知道真的是为了两个孩子,还是因为别的,鬼使神差的,她轻轻出了房间,往走廊尽头的方向走去。 走廊的尽头下,就是小楼的大门。 来到走廊尽头的墙角位置,她偷偷往下看去。 暴雨中,鹿见深挺拔颀长的身影瘦的像根竹竿似的矗立在那儿,浑身早就湿透,湿哒哒的头发搭在额前,几乎要遮住了他的眼,让她完全看不到他的神情。 小楼前明亮的照射下,只见他的脸庞犹如刀子刻出的冰雕,锋利又苍白。 似有所感,在江稚鱼盯着鹿见深看了两秒后,他居然慢慢的抬起头来,朝楼上望过来。 江稚鱼立马收回视线,闪退到了墙壁后,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藏好了。 这一霎那,心跳仿佛如擂鼓。 墙壁后面风声雨声她都听不见了,只有自己一下下“怦”“怦”“怦”心脏狂跳的声音。 那感觉,像是做贼被人现场抓包了一样。 楼下,鹿见深定定地望着走廊尽头的那扇墙,慢慢的弯起嘴角,笑了。 明明什么也没有看到,他却可以笃定,这会儿,江稚鱼一定站在那堵墙后。 一眼,哪怕她只是来看了他一眼,他今晚就算是死在这儿,也值了。 早上,周彦西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鹿见深还站在小楼前,浑身湿透,身姿却很挺拔,脸色苍白的跟鬼似的,像座石雕。 周彦西没理他,径直进了小楼,然后问保镖,“他在这儿守了多久了?” “从昨天中午您走后一直到现在。”保镖回答。 周彦西闻言,眉头拧了拧。 鹿见深一直守在小楼下,可见是江稚鱼没见他。 江稚鱼没有心软,他就放心了。 到病房的时候,江稚鱼和江泡泡才洗漱完换了衣服。 泡泡精神挺好,但江稚鱼脸色不太好,显然是昨晚没睡好。 “昨晚没睡好?”周彦西问,想知道是不是因为鹿见深的原因。 第395章 第395章 江稚鱼点点头,“嗯,昨晚打雷打的太厉害了,醒了好几次。” 周彦西搂着她在餐桌前坐下,“吃了早饭再睡会儿。” “嗯。”江稚鱼点头。 护工端了早餐过来,三个人坐下吃早餐。 “小鱼,要不你和泡泡搬去庄园住吧,这样我也不用每天来回跑。”早餐吃到一半的时候,周彦西提议。 江稚鱼和泡泡两个搬去了他的庄园,唐婉宁就没有理由每天给她们母女两个送饭菜来了。 鹿家人想要见江稚鱼和泡泡,也得经过他的同意。 这样,他就不用再担心江稚鱼会因为鹿家人对她的好,而原谅鹿见深,跟他重归于好了。 江稚鱼闻言,貌似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看向他微微一笑道,“在泡泡康复前,我们还是住疗养院吧,反正都习惯了。你如果没时间,可以不用每天来看我们。” 周彦西看着她,沉默两秒,又去看泡泡,问她,“泡泡,你和妈咪跟叔叔一起回家住,好不好?” 泡泡看向他,一边喝着牛奶一边闪着大眼睛认真问,“如果我和妈咪不在这里住了,还可以每天看到爸爸吗?” 看,父女两个相认才多久,短短半年时间不到,泡泡和鹿风深的感情已经不比跟他的差了。 “如果泡泡想爸爸了,当然可以见爸爸。”周彦西说。 “可是我想每天都跟爸爸玩。”泡泡说。 周彦西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他今天要去见他的父亲,跟他父亲说清楚自己和江稚鱼的事情,不能在疗养院待太久。 离开前,他搂着江稚鱼说,“过些天我带你去见见我的家人,怎么样?” “这么快吗?”江稚鱼显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等我跟鹿见深把离婚办了再见你的家人,怎么样?” 周彦西犹豫一下,答应了,“那我跟鹿见深约个时间,我们一起跟他谈你们离婚的事。” “好。”江稚鱼点头。 周彦西扬唇,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后,松开她大步离开。 出了小楼,鹿见深还在,仍旧站在原来的地方。 倒没有挡着大家出入小楼。 周彦西走过去,眯了眯眼,睨着似乎有些摇摇欲坠的鹿见深,沉声道,“鹿总,回去吧,小鱼虽然还没有跟你办离婚手续,但她的心里,早就只有我了,你要是真的还爱她,就成全她,别再让你的家人为难她。” 不知道是因为难受,还是因为什么,鹿见深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已经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唇瓣也是。 身上湿透的衣服,这会儿已经快被早上的冷风吹干一半了。 太阳出来了,洒在他的身上。 明明那么温暖的晨光,他却感觉自己像置身盛夏正午的烈日下一样。 一阵轻风吹来,他的身体微微晃了晃。 他没看周彦西,更没回应他的话。 “找个时间,去跟小鱼把婚离了吧,小鱼一分钱也不要你的,至于两个孩子,你放心,我一定视若亲生。” 周彦西尽量心平气和,但也不想跟鹿见深多说。 说完,见鹿见深仍旧毫无反应,他也懒得再废话,直接走了。 鹿见深身体再次晃了晃,仰头朝二楼看去。 太阳光越来越强烈了。 他紧紧地眯着眼,一阵阵的头晕目眩,不断的袭来。 第396章 第396章 楼上,吃完早饭后没多久,医生过来给泡泡抽血做检查。 大概是过去几个月泡泡心情好,胃口也不错,她的病情恶化的比医生预想的要慢了很多。 所以,可以等到江稚鱼肚子里的孩子足月出生后,再安排移植手术。 早在江稚鱼肚子里的孩子才三个月大的时候,医生就抽了羊水做了检验,证实她肚子里孩子的脐带血造血干细胞跟泡泡的骨髓吻合,可以救泡泡。 泡泡很乖,很配合的伸出自己的胳膊,盯着医生给自己抽血。 她一点都不怕。 哪怕小小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到处都是针孔,还有好多地方因为长期扎针都变青了,她也不害怕。 等抽完血,医生们给泡泡查检完身体情况离开后,江稚鱼陪着她坐在沙发里,一起玩拼图。 泡泡玩的很认真,江稚鱼基本就是坐在一旁看着。 一幅1000块的拼图快完成一半的时候,楼下忽然传来一道男人的惊叫声。 好像叫了一声“老板”,但江稚鱼没太听清,只是眉心狠狠一跳。 “是李斌叔叔的声音。” 一直在专心玩拼图的泡泡却听清楚了,她立马抬起头来,高兴的看向江稚鱼,“妈咪,是爸爸来了!” “温莎,我们去接爸爸吧。”泡泡说着,已经从沙发上滑了下来,去牵住了一旁温莎的手。 温莎却犹豫的看向了江稚鱼。 江稚鱼眉心微蹙,“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妈咪,我也要去。”泡泡要求,说完拉着温莎就往外走。 江稚鱼没阻止。 温莎抱起泡泡,直接去了二楼走廊的尽头。 结果,还没到走廊的尽头,就见李斌和另一个保镖扶着昏迷的鹿见深上了车。 因为天气好,距离也不远,温莎清楚的看到,鹿见深的脸色苍白的吓人。 “爸爸!” 同时,泡泡也看到了,立刻大叫了起来,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般,瞬间涌起落下,“爸爸,爸爸你怎么啦?” “温莎,爸爸他怎么啦,我们快下去看看爸爸......”她泪眼汪汪又看向温莎,大喊着央求。 温莎心疼坏了,立马点头,抱着她进了电梯。 等她们从小楼出来,鹿见深已经被保镖扶上了车,车子迅速启动,绝尘而去。 “爸爸,爸爸......” 泡泡望着迅速远去的汽车,哭着大叫,眼泪跟下雨一般,看着温莎一抽一抽的难过的要命地问,“温莎,爸爸他怎么啦?爸爸是不是死掉啦?” “我不要爸爸死,我不要爸爸死......” 泡泡哭的,气都快提不上来。 温莎赶紧安抚她。 楼上,江稚鱼站在走廊尽头的栏杆前,看着楼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泡泡,一颗心像是被一只铁臂紧紧拽住了般,难受的让她无法呼吸。 她知道,她不能再躲着鹿见深了。 他们之间,必须把话说清楚。 ...... 第397章 第397章 鹿见深高烧超过40度,身体严重脱水导致了昏迷。 唐婉宁赶到医院,看到把自己折磨的不成样子的大儿子,差点又忍不住,给他来了一巴掌。 真是作孽啊!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只是鹿见深这报应,实在是来的太快了些。 不想看到鹿见深这样躺在病床上半死半活的鬼样子,唐婉宁捂着嘴忍着泪,转身出去了。 “妈,你别太担心了,我哥就是淋了雨高烧导致的昏迷,很快就会好的。”鹿见风追出去安慰。 唐婉宁强行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红着眼点点头,望着鹿见风说,“幸好还有你,要不然,我得被你哥活活气死。” “妈,话也不是这样说,我虽然现在不气你,并不代表我以后不气你。” 虽然因为江稚雨的事,鹿见风对他哥挺大意见的,但很多方面,他哥还是他崇拜的对象。 他还是爱他哥,不管在谁的面前,都想护着他哥的。 “再说,我哥比我有本事多了,你要是想靠我,可撑不起咱们鹿家来。” 唐婉宁原本就在强忍着泪,听小儿子这么一说,眼泪就再也忍不住,哗啦啦落下来。 鹿见风赶紧去抱住她,“妈,你别哭啊,我哥他死不了。” “呸呸呸!”唐婉宁拍了鹿见风这臭小子一巴掌,“你哥他当然不会死。” “嗯,我哥肯定不会死。”鹿见风重重点头,“所以你别哭,好不好?” 唐婉宁点头,再次控制好情况,推开臭小子,吩咐他,“你去打盆温水来,给你哥擦遍身体,帮他物理降降温。” 鹿见风赶紧点头去干活了。 虽然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干过伺候人的事,但伺候起他哥来,倒是有模有样,比专业的护工都干的好。 晚上,也是他在医院病房守着他哥的。 盯着他哥的点滴,又时不时拿手去测他哥的体温。 看到他哥的身上出了汗,他就赶紧拧了温毛巾给他哥擦汗,帮他哥把汗湿的衣服换掉。 一晚上,把他哥照顾的跟个小宝宝一样,真的是个二十四孝好弟弟。 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多,鹿见深终于醒了,看到鹿见风顶着两只熊猫眼坐在他的病床边打哈欠,难得的,他的脸上露出一点点笑来。 “一晚上都在照顾我,没睡?”他问,嗓音嘶哑的不行。 鹿见风被他吓一跳,猛地瞪大双眼去看他。 看到鹿见深睁着双眼望着自己,还会笑,他开心的不行。 “哥,你醒啦?你感觉怎么样?我现在去叫医生。” 鹿见风说着,“嗖”的一下从椅子里站起来,风风火火往外冲。 结果,才冲到门口,他就猛的一个刹车停住了脚。 看到病房外挺着大肚子的人,他无比惊喜的再次瞪大双眼,兴奋的大叫,“江小鱼,你怎么来啦?” 病房里,鹿见深听着他的大叫声,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般,霎那怔住,一动不动,连呼吸和心跳都停止了。 病房外,江稚鱼站在门口不过一米远的地方,看着鹿见风,弯起唇角笑了笑,“你哥他怎么样?” “他他他他......”鹿见风激动的,一时连话都结巴了,“他醒了。” 说着,他转头指向病房里面的鹿见深。 第398章 第398章 可一转头,直接又被吓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鹿见深居然下了床,就打着赤脚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他吓的往后仰了仰。 也因为他往后的这一仰,给鹿见深留出了位置。 鹿见深的视线越过他,与站在病房外的江稚鱼的目光对上。 这一眼,仿佛穿越了万年,又飞跃了千山与万水。 此时此刻,鹿见深看着近在咫尺的爱人,妻子,他孩子的母亲,努力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双眼迅速的红了,泪水涌起,落下来。 就像一个被抛弃多年的孤苦无助的孩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找到了归宿。 他的内心,已经不是能用任何言语可以形容的了。 江稚鱼也望着他。 他瘦了好多。 眼前的他比她站在疗养院的二楼时看到的还要瘦。 原本俊美的面庞仿佛被风雪雕琢过,苍白,憔悴又脆弱,愈发的线条分明,棱角突出了。 还有他的那双黑眸,那样巴巴地望着他,泪光涌动中,仿佛她是他的全世界一般。 “你不是要见我才肯离婚嘛。” 终于,江稚鱼先开了口,面色平静,声音清冷,“可以,你想说什么,你说,我听着。” “江小鱼......” 鹿见风愣愣的站在两个人的中间,听到江稚鱼开口,却是说的两个人离婚的事,一时有点儿难过。 “小风,让我跟你哥单独聊聊。”江稚鱼视线淡淡的转向他说。 鹿见风看她一眼,又深深的去看了一眼惨兮兮的鹿见深,犹豫一下,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鹿见深定定地望着门外的江稚鱼,泪水丝毫不受控制,流了满面。 多少次了。 白天清醒着的时候亦或是午夜梦回,他幻想或者梦见过多少次与江稚鱼重逢的场景了。 却怎么也没有想过,会是现在这样? 他穿着病号服憔悴不堪,她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脸上只有清冷。 他向前两步,低头,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手伸出去,轻轻颤抖着慢慢的落下。 江稚鱼也低头,看着他的手落在自己的肚皮上,居然丝毫都没有躲避的意思。 也就在鹿见深的大掌落到江稚鱼肚皮上的时候,八个月大的孩子似乎感觉到了他的体温,居然对着他的手掌踢了一下。 霎时,鹿见深惊喜的瞪大了双眼,猛地抬起头来去看江稚鱼。 江稚鱼也抬眸看向他。 “阿鱼,他......他踢我了。”鹿见深开口,声音激动的颤抖。 江稚鱼望着像个孩子似的他,平静的点头,“我知道。” “阿鱼......” 鹿风深忽然就又哭又笑,用尽全部的温柔,低低的唤她的名字,小心翼翼的哀求,“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江稚鱼轻轻的摇头,“离婚协议,我会让律师送来给你,你看过没问题后,就尽快签了吧。” 话落,她转身要走。 “阿鱼!” 鹿见深慌了,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怀里抱住,紧紧的抱住。 却又控制不住的浑身发抖。 他在害怕,害怕真的会就此失去江稚鱼。 或者,再也见不到她了。 第399章 第399章 “别走,别这样抛下我......” 他苦苦的卑微的哀求,“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伤你的心了。”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好不好?” “我不跟你离婚,这辈子我都不会跟你离婚的。” “我是你的丈夫,我只想当你的丈夫,让我以后好好照顾你爱护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江稚鱼任由他抱着,一动不动。 忍到现在,她终于也控制不住,慢慢红了眼。 “鹿见深,不是你回头了,每个人都还会站在原地等你。” 她闭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又说,“我们两个走到今天,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原谅你了,你也放过我,从此各自安好,可以吗?” “不可以,不可以......” 鹿见深摇头,忽然就痛苦到有些泣不成声,“阿鱼,泡泡喜欢跟爸爸妈妈在一起,我们的第二个孩子也是,他们都需要爸爸。” 江稚鱼闻言,轻轻笑了一声,“可是,我早就不需要你了啊。” ...... 唐婉宁和惠姨来医院给鹿见深送早餐的时候,发现他靠坐在床头里,扭头怔怔地望着窗外,一动不动的。 黯淡的双眸红肿,明显的哭过。 一问才知道,江稚鱼来过了。 江稚鱼终于肯见他了,这是好事。 不过,唐婉宁不用猜也知道,江稚鱼主动来医院见鹿见深是因为什么。 是为了离婚的事。 “见深,你还是不打算跟小鱼离婚吗?”唐婉宁在病床边坐下,问鹿见深。 鹿见深仿佛这才察觉他们来了似的,一点点扭头看向唐婉宁,好一会儿,不答反问,“妈,你说,我要是跟阿鱼离婚了,她会开心一些吗?” 唐婉宁看着眼前的大儿子,忽地一下就红了眼,眼泪又涌起来。 她赶紧控制住,点点头道,“你这样死缠烂打的,也不是办法,说不定还会让小鱼越来越讨厌你了,不如你成全小鱼一回。” “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她离婚。” 哪怕在他以为泡泡是周彦西的女儿的时候,他也没想过要跟江稚鱼离婚。 他是想跟江稚鱼好好过日子的,想好好爱她,包容她,什么也不计较。 如果不是他一时冲动,想要气江稚鱼,所以答应了南桑带她去沙滩...... 他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跟小鱼离了婚,你们可以从朋友做起,你可以继续用你的方式关心她爱她,毕竟,你们有两个孩子在呢,谁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唐婉宁继续劝他。 与其这样耗着,不如离婚给江稚鱼绝对自由,或许离婚后,会有另外一种让人意想不到的结果呢? “对,我们有两个孩子。” 鹿见深的嘴角,扬起一点点幸福的弧度。 两个孩子,会是他赢回江稚鱼的最大筹码。 孩子还那么小,他们的时间还那么多那么长,他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他像是豁然开朗,睁开眼看着唐婉宁,眼底有了神采,“妈,我要赶紧出院,去找江稚鱼好好谈谈,泡泡也在等着我。” “对,对。” 看他似乎终于想通了,唐婉宁欣喜的湿了眼眶,“见深,你要赶紧好起来,没有好身体,你怎么照顾小鱼和泡泡。” 鹿见深点头,笑着点头,“是,我要有好身体,一定要有好身体。” ...... 第400章 第400章 江稚鱼回到疗养院,泡泡就迫不及待的问起鹿见深的情况。 虽然泡泡知道她的爸爸不会死,但是爸爸生病了,她也不开心,小小的眉头一直是揪着的。 所以,下午鹿见风来过来的时候,江稚鱼就让他带泡泡去医院看鹿见深。 见到醒来的鹿见深,泡泡肯定就开心了。 送走他们叔侄两个,江稚鱼正要上楼回房间,却看到不远处两辆陌生的汽车正朝她们母女俩住的小楼开过来。 凭直觉,她判断,来人应该是来找她的。 她已经正式答应跟周彦西在一起,昨天早上周彦西就跟她说,要去见他的父亲,跟他父亲谈他们俩个人之间的事。 据江稚鱼所知,周彦西的家庭情况比较复杂。 周彦西的母亲早逝,他父亲后来再娶,又生了两儿一女。 除此之外,周彦西还有一个同母同父的姐姐,叫周燕南。 因为母亲早逝,父亲再娶另外组建了家庭,周燕南对周彦西这个弟弟,是即当姐姐又当母亲,对周彦西的事情干涉颇多。 很快,两辆车子就开近了。 透过前挡风玻璃,江稚鱼看到了坐在第一辆车后座上的周燕南。 她自然是认识周燕南的,两个人见过好几次。 第一次,已经是快五年前了。 那时候她和白越一起去参观一个艺术画展,没想到周燕南也在。 因为审美角度不一样,白越和周燕南当场掐了起来。 她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看到白越在跟人掐架,自然毫不犹豫站在白越这边帮忙,把周燕南给得罪了。 第二次见周燕南,是在周彦西法国南部的一座庄园里。 知道周燕南是周彦西的亲姐姐,她当时都有种想要咬舌头自尽或者原地遁走的冲动。 好在,周燕南当时并没有为难她,更没有提画展上的事情。 一直到两个人最后一次见面,周燕南也没有再提过当年画展上的事情,像是当年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江稚鱼清楚,自己给周燕南的第一印象,是很不好的。 她和泡泡在疗养院住了这么长时间,周燕南从来没有来过疗养院,今天却忽然来了,想必,是因为她和周彦西的事。 思忖间,周燕南的车子已经开了过来,停在了数米开外。 保镖率先下车,为周燕南拉开了车门。 周燕南下车,面无表情的朝江稚鱼看过去。 江稚鱼迎上她的目光,冲她礼貌的扬起唇角,态度恭顺的叫一声,“大姐。” 之前她和周彦西没有正式在一起的时候,周彦西就让她称呼周燕南为“大姐”,现在两个人正式在一起了,她当然是称呼周燕南“大姐”最合适。 不过,她的这一声“大姐”对周燕南来说,并不受用。 周燕南没有答应她,凉津津的目光从她的脸上,落到她高高隆起的大肚子上,慢慢走过去。 “如果我没搞错,你的第二个孩子,应该八个月大了吧。”她说。 第401章 第401章 “是。”江稚鱼点头,礼貌的邀请,“大姐去楼上喝杯茶。” 周燕南微仰起头,掀起眼皮子往二楼的方向看一眼,嘴角带着丝讥讽的笑了下,“不如你陪我在下面走走,下面的环境应该比上面好。” “可以。”江稚鱼点头。 周燕南率先转身,往小楼前的草地里走去,江稚鱼跟上。 “彦西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有个未婚妻,叫宋雅。” 走出几米,周燕南半个字的废话都没有,跟江稚鱼直入主题。 江稚鱼闻言,脚下的步子瞬间顿住。 周燕南扭头看向她,发现轻轻一声嗤笑,“看来,彦西是什么都没有跟你说。” “大姐想说什么,请直说。”江稚鱼迅速的镇静下来,语气平淡道。 “你的两个孩子,都是鹿见深的,我说的没错吧?”周燕南问。 话落,她继续往前走。 江稚鱼跟上,点头,“是。” “彦西为了让我父亲接受你,造假了一份dna亲子鉴定报告,想瞒天过海,让周家其他人都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周燕南边走边说。 她的速度不快,确保江稚鱼可以跟上。 只是江稚鱼在听完她的话后,脚步再一次顿了。 周燕南回头看向她,冲她微微的却是格外残忍的一笑,问她,“你觉得,彦西为什么要捏造一份亲子鉴定报告?还有,我父亲要是发现那份亲子鉴定报告是假的,他被欺骗了,会是什么反应?彦西又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江稚鱼迎着她的目光,看着她嘴角边恶劣又残忍的笑,听着她的话,一股彻底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她冷的打了个哆嗦。 明明,今天阳光明媚,万里晴空。 “我父亲还有两个儿子,你知道的吧?” 周燕南定定地看着江稚鱼。 江稚鱼的反应,让她十分的满意。 所以,她又将一把冰刀继续捅向江稚鱼,接着说,“到目前为止,彦西还是我父亲最宠爱的儿子,但要是他毅然决然的违背我父亲的意愿,跟你在一起并且娶你为妻,那他以后的日子将会有多难熬,真的不好说。” “你说这么多,都是在威胁我,让我离彦西远一点。”江稚鱼强行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艰难的开口。 可声音里,却带着轻易就能察觉出的颤意。 周燕南闻言,一声深深的叹息,而后挪开视线,望向远处湛蓝的天空,缓缓道,“这些年,都是彦西在帮你护着你,毫无条件的付出,难道最后,你要恩将仇报,将彦西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江稚鱼望着她,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怎么着,眼眶忽然就酸涩的特别厉害。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她问,“怎么做,才能不伤害彦西?” “带着你的女儿,离开蒙特勒,回到你现任丈夫鹿见深的身边。” 周燕南转过头来,目光重新落回江稚鱼的身上,眼锋凌厉又冰冷,“你和鹿见深的第二个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你的女儿,也很快就会得救,不是嘛?你们没有再待在蒙特勒的必要。” ...... 第402章 第402章 江稚鱼闭眼,眼泪莫名滑下来,“抱歉,这一点,我不能答应你。” “江稚鱼,你真的想害死我弟弟吗?”周燕南盯着她,咬牙一字一句问。 江稚鱼摇头,“不,我绝不会害彦西的。” “好。”周燕南点头,“那务必请你记住你现在的话,如果哪一天,彦西在周家的利益因为你受损了,请你立刻马上离开彦西,越远越好。” “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话落,她转身,大步朝她自己的车走去。 江稚鱼站在原地,春末夏初的暖风拂过,她却忍不住,浑身颤|栗。 ...... 苏黎世。 周燕南回到位于苏黎世的周家庄园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她的父亲周伯雄和继母梁音绝大部分时候都住在这里。 应该说,这里是她父亲和继母还有三个弟弟妹妹的家。 却不是她和周彦西的。 只有在重要的日子,或者有什么重要事情的时候,她和周彦西才会回来。 周燕南刚踏进庄园主楼大门,继续梁音就迎了上来,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婉又慈爱。 梁音是个很不错的后妈,至少表面上是。 “燕南,回来了,我让厨房加两道你爱吃的菜。” 梁音主动去挽住周燕南的胳膊,感情好的俨然一对姐妹般。 比起周燕南,梁音也就大了十岁。 “谢谢阿姨。” 表面功夫,周燕南也是愿意陪着梁音一起做的,她笑着又问,“我爸和彦西呢?” 提到周彦西,梁音的脸色就肃了肃,压低声音问她,“彦西还真的非那个江什么鱼不娶了吗?” 周燕南笑笑,“没有的事,他跟江稚鱼,不过就是关系比较密切的朋友罢了。” 梁音拍拍胸脯松了口气,“那就好,今天下午他们父子俩在书房吵的可厉害了,好像就是为了这个江稚鱼,这会儿还在书房呢,倒是没什么动静了,你去瞧瞧,顺便喊他们两个下楼吃饭。” 周燕南点点头,扫视大厅一圈又问,“小妹呢?” 梁音生了两儿一女,大儿子已经大学毕业,加入了周氏,被派去开拓国内市场,二儿子在美国念书,女儿则在苏黎世大学,所以多数时间在家。 “说今晚有课,要很晚才能回来,不用管她。”梁音温柔的拍拍周燕南的手背说。 “那我上楼看看。”周燕南说。 梁音这才松开她的胳膊,“去吧。” 周燕南点头上了楼。 庄园的主楼很大,整个二楼静悄悄的。 周燕南不自觉放轻放缓了脚步,竖起耳朵听周伯雄书房那边的动静。 不过,什么声音也没有。 保镖守在周伯雄的书房外,见她过来,恭敬叫一声“大小姐”。 书房双开的实木门是紧闭着的。 周燕南颔首,走过去敲门,说,“爸,是我。” “进来。”周伯雄的声音响起,浑厚的嗓音带着些许苍老和疲惫。 周燕南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跪在里面的周彦西。 第403章 第403章 难怪梁音说下午大吵一架,现在没什么动静了。 也不知道周彦西跪了多久了。 “爸。” 看了周彦西一眼之后,周燕南就看向周伯雄,恭顺的叫他一声,然后进了书房反手将门给关上。 周伯雄靠在书桌后的大班椅里,闭着双眼,闻言淡淡“嗯”了一声。 周伯雄已经不年轻了,已经年近七旬,头发早就发白,脸上的褶皱更是已经数不清。 不过,他身上的威严,倒是一年压过一年。 周彦西跪在书桌前的地毯上,哪怕是跪着,也身姿挺拔,昂着头颅,一副桀骜不驯的姿态。 “爸,彦西他是怎么啦?”又看了周彦西一眼后,周燕南问。 周伯雄仍旧闭着眼靠在椅背里不动,只沉声道,“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周燕南笑了下,“不知道爸指的是哪件事?” 所有的子女当中,周燕南这个长女是最听周伯雄的话的,几乎是周伯雄让她干嘛她就干嘛。 哪怕当年让她嫁给一个毫无感情的男人,她也二话不说嫁了。 即便现在,和丈夫已经分居多年,丈夫在外面不知道养了多少小三情|妇,两个人见面更是犹如仇人。 可周伯雄不许她离婚,她就能咬牙吞下所有的恨跟委屈,一直不提离婚的事。 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自己吗? 当然不是。 是为了周彦西这个弟弟。 她要是在周家彻底失了势,谁又来护着周彦西。 周伯雄闻言,慢慢睁开了眼,威严的目光带着一抹凌厉的看向周燕南,苍老的薄唇紧抿成一条锋利的线,瞟了一眼书桌上的一份dna亲子鉴定报告,讥诮一笑,沉声问,“你也觉得,江稚鱼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们周家的。” 周燕南拿过书桌上的那份鉴定报告看了一眼,态度相当肯定的摇头,“不是,江稚鱼肚子里的孩子,是鹿见深的。” 一直跪在地上没说过话甚至是没看过周燕南一眼的周彦西终于在这个时候撩起眼皮子,朝周燕南看过去。 目光冰森森的,跟冰刀一般。 周燕南却不看他,又说,“江稚鱼亲口跟我说的,她是用鹿见深的精子做的试管婴儿,不然,怎么救她患母细胞瘤的女儿。” 周伯雄听见大女儿这么毫不迟疑的说出真相,倒是满意的笑了笑。 这个大女儿倒是一如既往,没让自己失望过。 “那你也赞成你弟弟娶江稚鱼?还帮鹿家养两个孩子?”他又问。 周燕南这时又看周彦西一眼。 对上他冰冷的目光,她倒是满脸无所谓。 “不赞成。” 她回答,然后冲周彦西耸了耸眉道,“在法律上,江稚鱼现在还是鹿见深的老婆,彦西怎么娶?” “他们离婚,是迟早的事。”周彦西终于开口。 周燕南闻言,笑了,“鹿见深要是坚持不离,甚至是强行将江稚鱼和他女儿带回国内去,你能拿他怎么样?” “这里是瑞士。”周彦西说。 周伯雄看着他们姐弟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对峙,心情倒还不错,也不插话,就由着他们讨论出一个结果来。 ...... 第404章 第404章 “哦,对,这里是瑞士。” 周燕南点头,却立马又话锋一转问,“可爸正在大力开拓国内市场,你想让爸投资的上百亿都打水漂吗?” 在瑞士,鹿家干不过他们周家,但在国内,如果鹿家铁了心想要为难他们,那周家将寸步难行。 周彦西拧眉,目光投向周伯雄,“如果爸信任我,我愿意去开拓国内市场。” 国内对周家来说,是全新的市场。 之所以交给梁音的大儿子去做,是因为梁音的大儿子还太年轻,需要好的机会慢慢磨炼。 但周彦西已经不需要了。 他已经是一把足够锋利的剑,是可以替周伯雄坐镇江山的那个人。 周燕南听着他的话,气的冷笑了一下,懒得再跟他废话,又看向周伯雄说,“爸,其实彦西娶了江稚鱼,也不是全无好处。” “怎么说?”周伯雄饶有兴致地问。 周彦南也挺期待周燕南接下来的话。 “据我了解,鹿见深是真的很爱江稚鱼,江稚鱼之所以坚持跟他离婚,完全是因为鹿见深的错,更何况,现在江稚鱼又有了鹿见深的一双儿女,如果鹿见深愿意成全江稚鱼离婚,江稚鱼跟彦西在一起后,哪怕是为了一双儿女,鹿见深也绝不会为难我们周家,更不会阻挠我们周家在国内的发展。” 周燕南将一切都了解的很清楚,接着继续说,“鹿存之和唐婉宁多年来也一直很喜欢江稚鱼,把她当女儿一样对待,江稚鱼嫁给了彦西,鹿家差不多也就成了她的娘家。这样一来,鹿家也就成为了周家的亲家,有了鹿家这层关系,对我们开拓国内市场,百利而无一害。” 她确实是不赞成周彦西娶江稚鱼。 可周彦西毕竟是她唯一的亲弟弟,她母亲死之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周彦西,叮嘱她一定要照顾好弟弟。 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母亲的嘱托。 可周彦西爱江稚鱼,也是真真切切的。 不然,周彦西不会这么多年来如一日的照顾江稚鱼和江泡泡母女俩。 她自己的婚姻已经是个悲剧,她不希望,周彦西也跟她一样,娶个不爱的女人,一辈子不快乐。 她既希望周彦西能继承周家,也希望周彦西能婚姻幸福。 当然,他婚姻幸福的前提,是他能继承周家。 “你这样说,倒是有道理。”周伯雄听完,认同的点点头,“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周家倒是要让人看笑话了。” “爸,不是您说的嘛,没有人敢当面嘲笑一个比自己强的人,如果他敢,你就把他打趴下,让他永远也站不起来。”周燕南说。 她对周伯雄这个父亲,还是很了解的。 “嗯,没错。”周伯雄点头,目光再落在周彦西身上的时候,就平和多了,问他,“你姐姐的话,你觉得怎么样?” “爸,我说的都是事实。” 见周彦西脸色不好,知道他绝不可能会靠着江稚鱼的关系去得到鹿家的支持,所以,在他开口回答周伯雄的问题前,周燕南赶紧抢了话头。 “江稚鱼如果真的爱彦西,为了彦西为了周家好,就算是她在商场上帮不了彦西,也绝不会阻止周家的发展。”她又说。 “那宋家呢?”周伯雄又问,“彦西非一个已婚已育的女人不娶,置宋家的女儿于何地?” “我从来没有答应过要娶宋雅。”周彦西说。 跟宋雅的婚约,是周伯雄擅自定的,就跟当初周燕南的婚姻一样,也是周伯雄一句话定下来的。 他甚至是毫不知情。 第405章 第405章 “哼!”周伯雄面色一下又变得阴沉,一声冷哼,“你这是怪我。” “爸,如果您不反对彦西跟江稚鱼的事,宋家那边,我去出面。”周燕南说。 “不用着急,等江稚鱼跟鹿见深真的离了婚再说吧,我可不想我周伯雄的儿子,整天跟个有夫之妇牵扯不清。”周伯雄摆摆手说。 “好的,爸,我明白了。”周燕南点头,又说,“阿姨说晚饭准备好了,让我叫您下去吃饭。” 周伯雄点点头,站起身来。 周燕南过去扶着他,父女两个一起往外走。 “还跪着干什么,下楼吃饭。”见周彦西不动,走到门口,周伯雄吼一句。 周彦西终于慢慢站了起来。 他已经跪了至少四个小时了,一双膝盖才刚离地,差点又“噗通”一声跪回去。 好在他及时伸手扶住了桌沿,然后借着手臂的力量,一点点站直。 扶着桌沿缓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身慢慢往外走。 守在门外的保镖伸手要扶他,被他扬手制止。 周家的这顿晚饭,吃的还算和谐,除了周彦西外,饭桌上的另外三个人都是有说有笑。 晚饭后,周彦西要走,却被周伯雄叫住。 父子俩个在书房待了一下午,谈的都是和江稚鱼有关的事,公事一件没谈。 这会儿周伯雄叫住他,自然是要谈公事。 谈完公事,周伯雄叫他在家里住下。 周彦西没答应。 走的时候,上车前,他看到周燕南。 其实,是周燕南故意在外面等他的。 他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瞬间阴沉到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怎么,怪我?” 看着周彦西的脸色,周燕南率先开口。 “你去找小鱼,跟她说了什么?”周彦西问。 疗养院的保镖都是他的人,周燕南去过疗养院的事,他自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周燕南扬扬眉,毫不隐瞒的直接道,“我让她离你远一点,周家不可能真正接受她一个嫁过人还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 周彦西眯着她,垂在身侧的双手,渐渐紧握成拳,磨着后牙槽一字一句又问,“那你跟爸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周燕南笑了,“万一我阻止不了你,好歹,还可以暂时保住你在周家的身份地位。” 她父亲会看在江稚鱼的可利用价值上,不至于放弃甚至是打压周彦西。 周彦西闻言,也笑了,“大姐,这么多年了,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我。” “我不了解你吗?”周燕南很是无奈的笑了,“你以为,你自己做出了成绩,就真的翅膀硬了,可以跟爸叫嚣了吗?” 第406章 第406章 “你以为,你自己做出了成绩,就真的翅膀硬了,可以跟爸叫嚣了吗?” 周彦西拧着眉头睨着她,没说话。 周燕南继续,“我知道,你不在乎周家的一切,可你有没有想过,没有周家,又哪里会有你的现在?” “还有,你有没有想过,你将周家的一切就这样拱手让人,母亲在九泉之下,会不会安息?”她又问。 周家有如今的一切,离不开她母亲的付出。 他们的母亲那么辛苦,却早早死了,什么也没有享受到。 难道,现在还要将原本该属于他们母亲的一切让给别人吗? 提到死去多年的母亲,周彦西眼里的愤怒甚至是恨意,终于点点的散去。 周燕南了解他们父亲,他也了解。 他们父亲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周家人的一切,都必须按照他的意愿来发展,他只接受一切对周家有利的安排。 看着仍旧沉默不说话的周彦西,周燕南走近他,抬手落在他的肩膀上,压低声音道,“彦西,你何必要在这个时候跟爸较真呢,等到周家完全落到你的手上了,你想娶谁不可以。” 周彦西闻言,冰冷的眸光狠狠射向周燕南,冷冷道,“别再去打扰小鱼,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姐姐。” ...... 蒙特勒。 这晚,江稚鱼又失眠了,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睡去。 早上,泡泡醒来的时候见江稚鱼没有醒,她就悄摸摸的滑下床,找温莎和温晴去了,没有吵醒她。 江稚鱼一觉睡醒,已经快上午九点了。 睁开眼,周彦西就坐在她的床边。 窗帘拉着,光线昏暗,她眯着眼看了好几秒,才确定坐在床边的人是周彦西。 周彦西见她一脸懵懂没睡醒的样子,伸手过去,温热的指腹轻抚过她的脸颊,又低头去亲吻一下她的额头,问她,“还睡吗?” 江稚鱼要坐起来,周彦西去扶起她。 “几点了?”江稚鱼问,“泡泡呢?” “泡泡吃了早餐,温莎在陪着她玩。” 周彦西去握住她的手,放在手心里,低头细细的把玩着,在江稚鱼朦朦胧胧的目光下,问,“昨天我大姐来找你,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提到周燕南,江稚鱼的睡意,终于彻底没了。 她望着眼前的周彦西,人迅速清醒。 沉默两秒,她没有回答周彦西的问题,而是问,“师哥,我跟两个孩子,会不会给你带来很大的困扰和麻烦?” “小鱼,不管昨天我大姐跟你怎么说的,你都不要放在心上。” 周彦西抬头看着她,“是,因为你离过婚,还有了泡泡他们姐弟两个,我父亲一开始并不赞成我们在一起,但昨天我已经说服了他,他已经不反对我们的事了,还邀请你跟我一起回家共进晚餐。” 江稚鱼望着他,轻轻扯了下唇角,“真的吗?你怎么说服你父亲的?你是不是为了我,放弃了很多应得的东西?” “不是。”周彦西很坚决的否认她,“你怎么会这么想?是我大姐这样跟你说的吗?” 江稚鱼摇头,“你大姐她只是爱护你,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 周彦西看着她,握紧她的手,无比认真且郑重地道,“小鱼,我没有因为你放弃任何我应得的东西,相反,因为你,我变得前所未有的快乐,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第407章 第407章 “师哥......”望着他,江稚鱼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难道,要她说为了他在家族的利益,所以,她还是不要跟他在一起比较好吗? “小鱼,不要胡思乱想,相信我,好不好?”周彦西给她一颗定心丸,“明天,我们一起去一趟苏黎世,跟我父亲他们一起吃个晚饭,怎么样?” “需要这么着急吗?”江稚鱼问。 “就是吃个晚饭而已,至于其它的事,我们从长计议。”周彦西说。 江稚鱼想了想,还是问,“你父亲是不是以为,我肚子里的孩子......” “不是,我父亲早就清楚,孩子是鹿见深的,也清楚你是为了泡泡才做的试管,怀上的这个孩子。” 周彦西打断她的话,又继续说,“他不是保守的老旧派,他在意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的过去。” 江稚鱼松了口气,“那明天晚上,我要准备些什么吗?” “不用,只要我们人去就好。” 周彦西说着,将江稚鱼拥入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说,“等孩子生下来,泡泡做完移植手术,我们就回国,就跟鹿见深把离婚手续办了。” 现在江稚鱼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回国要是发生什么意外,得不偿失。 江稚鱼闭上双眼,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周彦西在疗养院陪着江稚鱼吃完早餐才离开的。 下午,她和泡泡睡了午觉醒来,保镖来汇报说,鹿见深在楼下。 “妈咪,你还是不要见爸爸吗?” 泡泡抿着小小的没什么血色的唇瓣,耷拉着小脸问江稚鱼。 江稚鱼给她梳好了头发,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吩咐保镖,“让他上来吧。” 保镖点头退下去了。 泡泡拽住江稚鱼的衣袖,小声央求,“妈咪你别走,跟泡泡一起见爸爸好不好?” 江稚鱼看着女儿,微笑着点头,“好啊!” 这些天,她想了很多,也见了鹿见深。 在见了鹿见深之后,她才深深的明白,过去一年来,备受煎熬的,不止是她一个,还有鹿见深,以及鹿家所有的人。 或许,过去一年鹿见深受的煎熬,半点儿也不比她少。 惠姨说的很对,如果一开始,她就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或许她和鹿见深不必被用心之人利用,走到今天这一步。 鹿见深有错,她又何尝没有。 所以,她选择原谅了鹿见深。 不怨不恨,跟所有人和解,也跟自己和解。 这样对她,对所有人,或许才是最好的。 她心里,其实也轻松豁然多了,如释重负。 以后,她跟鹿见深,可以像朋友,像普通的亲人一样,一起抚养两个孩子。 ...... 第408章 第408章 “真的,妈咪你答应啦?” 看到江稚鱼居然点头答应了见鹿见深,泡泡开心的一下瞪大了双眼,“妈咪你真的答应见爸爸啦?” “嗯。”江稚鱼点头,拉着泡泡的一双小手,“以后妈咪再也不会不见爸爸,我们以后,会像朋友一样。” “朋友?”泡泡有点困惑,“就像我跟ck一样吗?” 江稚鱼点点头,“差不多吧。” 泡泡抿着小小的唇瓣纠结一会儿,还想说什么,门外,已经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她扭头看去,一眼看到出现在门外的鹿见深,立刻开心的忘记了纠结,大喊一声“爸爸”,朝着鹿见深飞奔过去。 鹿见深弯下腰,将飞扑过来的女儿一把抱起,然后大掌轻抚着泡泡的后脑勺,在她的额头落下重重的一吻,问,“想爸爸了吗?” “嗯。”泡泡打量着他,重重地点头,“爸爸,你生病好了吗?” 鹿见深鼻尖噌了噌泡泡的,点头,“好了。对不起,让泡泡和妈妈担心了。” 泡泡摇头,嗓音清脆脆的,“爸爸你不用说对不起,每个人都会生病的,你看,我都生病好久啦。” 鹿见深看着怀里小小的人儿,一时心酸的要命。 他轻轻揉了一下泡泡的发顶,抬头朝里面江稚鱼看去。 江稚鱼正在叠泡泡的衣服,在他看过来的时候,也抬眸朝他看去。 四目相对,鹿见深眼眶微红,她的目光却平静异常。 “阿鱼。” 江稚鱼冲他微微一笑,“来了,进来坐。” 她说着,拿了叠好的衣服,起身去了里面的房间。 鹿见深抱着泡泡进去。 他没有跟着进里面的房间,就抱着泡泡在外面的客厅玩。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后,江稚鱼才出来。 “宝贝,你先跟温莎玩一会儿,爸爸跟妈妈说会儿话,等下再带你下楼去玩,好吗?”看了江稚鱼一眼后,鹿见深跟泡泡商量。 “好。”泡泡点头,“爸爸和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嗯,一定。”鹿见深点头,目送温莎带着泡泡出去。 “离婚协议,看了?”不等他开口,江稚鱼在他的对面坐下,问他,语气温和,脸上带着点点疏离的浅笑。 比起那天在医院,鹿见深的精神好太多了,人也漺爽利落多了,甚至是面颊上都多了些肉。 可以看得出来,来见她们母女,他精心打扮过,连发梢鬓角都修剪的一丝不苟。 仍旧还是那个俊朗不俗的男人。 鹿见深望着她满身柔和却又淡漠疏离的姿态,一颗心却抑制不住的隐隐泛疼。 他多想江稚鱼像以前一样,黏着他跟他闹,甚至是往他心口捅刀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对待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朋友一样,疏离客套。 “阿鱼......” 他开口,声音又带了一丝哽咽,“离婚协议,我可以签,但离婚手续,可不可以等你生下孩子,泡泡做完移植手术后再办?” “好。”江稚鱼点头答应。 因为在这之前,她也不想生出任何的意外。 “还有......”鹿见深看着她又开口。 第409章 第409章 “你说。”江稚鱼迎着他的目光,始终平静。 “我们共同抚养孩子,孩子不单独属于任何一方,不管孩子跟谁在一起,另一方,都有随时看望孩子的权力。”鹿见深说。 “好。”江稚鱼答应。 “在我们的第二个孩子出生之前,以及你坐月子期间,你还是我的妻子。”鹿见深望着着,低微的声音带着恳求,“请让我照顾你,好吗?” 江稚鱼闻言,笑了下,问,“怎么照顾?” 江稚鱼和泡泡母女俩个在疗养院的一切开销,由鹿见深来承担,这自然不用说,他也早就是这么做的。 还有江稚鱼的flechazo慈善基金,现在也基本是鹿家在维持。 一切要花钱的事情,鹿见深都已经办好了。 “晚上,让我陪着你和泡泡一起吃晚饭,等泡泡睡了我就走,可以吗?”鹿见深请求。 江稚鱼想到医生说的,近半年来泡泡因为心情好,食欲好,病情恶化的速度减慢...... “好。” ...... 今晚,是鹿见深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一个晚上,因为,他终于可以和他深受的妻子以及女儿一起,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 还有他即将出世的儿子。 唐婉宁和鹿见风还有惠姨也在。 除了江稚鱼看起来没那么开心,大家都很开心,特别是泡泡,高兴极了。 她是众星棒月的小公主,人人都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着护着。 虽然江稚鱼脸上的笑容没那么多,可心情却是好的,连着胃口都被大家影响,好了不少。 鹿见深不动声色的给她夹菜。 她一开始不吃,把鹿见深夹的菜都堆在了一边。 后来泡泡问她,“妈咪,爸爸给你夹的菜都是你最喜欢吃的,你为什么不吃啊?” 鹿见深也眼巴巴的望着她,像是一只求关爱求怜悯的小狗狗似的。 “妈咪没有不吃啊!”江稚鱼笑笑,在大家期盼的目光下,夹起鹿见深给她夹的那些菜,送进嘴里,吃了精光。 晚饭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周彦西来了。 看到江稚鱼和鹿家人其乐融融无比幸福的用餐画面,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照理说,看到江稚鱼和泡泡开心,他也应该高兴的。 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小周先生来了,晚饭吃了吗?”唐婉宁心情好,主动笑着跟周彦西打招呼。 “周周,我们已经吃饱啦,惠奶奶做的菜好好吃,你要不要也吃一点?”泡泡坐在鹿见深的腿上,开心的望着周彦西问。 周彦西看着泡泡和鹿见深那一小一大两张相似的脸,嘴角弯了弯,“不了,你们要是没吃完,就继续,我去外面等会儿。” 说完,他转身出去。 江稚鱼已经吃饱了,看着周彦西离开,她擦了嘴角起身跟出去。 鹿见深坐在她身边的位置,看着她起身离开的时候,伸手想要去拉住她,可手伸到半空中,又堪堪顿住了。 最后,江稚鱼追着周彦西出去了,他的手也不得不收回来。 ...... 第410章 第410章 “哥,做人不能太贪心了。”鹿见风发现他的动作,又看到他眼底涌起的失落,小声嘀咕一句。 唐婉宁听到,手肘抵了一下他,“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鹿见风,“......” 江稚鱼追出去的时候,周彦西就垂眸站在外面不远处的走廊里,手指尖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把玩着,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走过去,问,“晚饭真的吃了?” 周彦西闻声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她。 他笑笑,将指尖的香烟掐断,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点头道,“你吃饱了?” “嗯。”江稚鱼也点头,“要不要下去走走?” 周彦西笑,手伸过去,大掌去握住她的手,“好啊,下去走走。” 江稚鱼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一路出了小楼。 蒙特勒春末夏初的晚上,还有点儿凉。 周彦西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到江稚鱼的身上,又继续去牵着她,两个人慢慢往前面的小湖走去。 二楼走廊的尽头,鹿见深站在那儿,定定地望着楼下相携着一起漫步的男女,黯淡的双眸如此刻的夜幕,沉不见底。 他知道,鹿见风说的对,他不能太贪心了。 总不能一口吃下个胖子,凡事都得慢慢来。 江稚鱼送走周彦西上楼的时候,唐婉宁和鹿见风他们都走了,只剩下鹿见深在陪着泡泡。 泡泡有饭后看半个小时动画片的习惯。 江稚鱼走到门口,看到泡泡窝在鹿见深的怀里,像只幸福的小懒猫一样满脸享受的表情看着动画片,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以前泡泡和周彦西的感情也是这么好的。 可现在有了鹿见深这个爸爸,泡泡对周彦西就不像以前那样黏糊了。 或许这就是血脉相连的缘故吧。 她如果跟周彦西结了婚,周家人对待她的两个孩子,会怎样呢? 反正周燕南没那么好相处。 至于周家其他人,明天晚上就会大概清楚了。 “回来了。”鹿见深发现江稚鱼,立刻抱着泡泡挪了挪屁股,将旁边沙发的位置腾出来给她,说,“过来坐。” 江稚鱼进去,却并没有坐到他和泡泡的身边,而是坐到了一旁的单人沙发里,对他说,“明天下午和晚上,麻烦你陪着泡泡,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我陪你。”鹿见深脱口道。 江稚鱼笑了下,“不用,我跟彦西一起回趟周家,去见见他的家人。” 鹿见深下意识的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嘴巴张口,却发现自己竟然无话可说。 沉默两秒,他说,“这么......着急吗?” “我们离婚,不是已经说好了,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嘛。”江稚鱼平静的回他。 鹿见深看着她,再次哑口无言。 “我不耽误你,最好,你也别影响我。”江稚鱼又说。 话落,她起身要离开。 “妈咪,你去哪,陪我看动画片好不好?”一直专注的看动画片的泡泡忽然开口喊道。 江稚鱼冲着女儿温柔一笑,“爸爸陪你,妈妈去看会儿书。” “好吧。”泡泡答应了,又专心看自己的动画片。 第411章 第411章 鹿见深看着她进了里面房间,把门合上,嘴角轻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而后,低头去亲了亲泡泡的发顶,继续陪着她看动画片。 ...... 第二天,江稚鱼陪泡泡吃了午饭后,就和周彦西一起,出发去苏黎世。 第一次去见家长,她自然不好空手。 但像周家这样的家庭,自然什么都不缺。 她思来想去,亲手画了一幅画,落款flechazo。 原本她的画在市场上就大受追捧,更是受到各大国际奢侈品牌的青睐。 自从她停笔以来,她的画在市场上更有市无价,随便一幅她的作品,都能轻易炒到上千万的价格。 更别说,她这次特意为了见周伯雄所做的一幅泼墨山水画。 拿到市场上去卖,少说得几千万。 因为她大着肚子,不合适乘坐直升机,所以开车去的苏黎世。 路程三个半小时。 “跟你的家人相处,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路上,江稚鱼有些忐忑地问周彦西。 周彦西握住她的手,五指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交扣,看着她神色温柔道,“没有,你随性就好。” 江稚鱼点点头,扭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窗外的风景真是好啊,草长莺飞,花红柳绿,万物繁盛。 可她心里的忐忑,却并没有因为周彦西的话而减少半分。 反而愈发的浓烈了。 如果不是周彦西着急,她真的不想怀着鹿见深的孩子,去见周彦西的家人。 “睡一会儿,说不定等你一觉醒来就到了。”见她不说话,周彦西看着她又说。 “嗯。”江稚鱼点头,然后,周彦西就往车门的方向挪了挪,再拍拍自己的大腿,示意江稚鱼躺下睡,枕到他的大腿上。 江稚鱼照做了。 一路的路况都很好,司机把车子开的很稳,车厢内又很安静,放着让人昏昏欲睡的古典音乐。 江稚鱼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她实在是困的厉害,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醒来,车子已经开到了苏黎世,正往周家的庄园开去。 “醒了!” 见她醒来,周彦西扶着她坐起来。 江稚鱼看了看车窗外的景色,问,“还有多久到?” “十多分钟。”周彦西说着,拿了保温杯拧开给她问,“要不要吃点东西?” 江稚鱼现在每天少食多餐,所以车上提前有准备一些小点心。 她接过水喝一口,摇头,“不吃了。” 她又喝了口水,然后问周彦西,“我的妆是不花了,需不需要补一下?” 她已经很久没化妆了,今天要来见周家人,她特意化了个淡妆,好好打扮了一番。 “很好。”周彦西接过她手里的水杯盖好,放回去,又去握住她的手,“你不画妆就已经极漂亮了,化了妆,那就是国色天香,无人能极。” 江稚鱼属于浓颜系的大美女,脸型好,五官又极其出挑,是那种一眼就能惊艳众人的长相。 她笑了笑,心情倒是比刚来的路上要好多了。 十多分钟后,车子就开到了一扇巨大的雕花大门前。 第412章 第412章 随着他们的车子开近,雕花的大门缓缓打开,占地数百亩的庄园迅速的映入江稚鱼的眼帘。 “这里,算是你的家吗?”江稚鱼透过车窗,环视一圈偌大的庄园后问。 认识周彦西这么久,这座大庄园,江稚鱼倒是第一次来。 “不算。” 周彦西摇头,“我母亲嫌这里太大了,不喜欢住在这里,喜欢蒙特勒的葡、萄庄园,但我继母倒是很喜欢这里,所以娶了我继母后,我父亲和我继母他们四个,倒是大部分时间住在这里。” “我和我大姐,现在很少住在这里。”他又说。 江稚鱼点点头,稍微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不用紧张,你平常怎么跟外人相处,就怎么跟我父亲和继母相处就好。”周彦西看着她说。 江稚鱼点头,“好。” 车子很快开到了庄园的主楼。 一停下,管家过来,替周彦西和江稚鱼拉开了车门。 周彦西先下的车,然后牵着江稚鱼下车。 “大少爷。”老管家笑着恭敬的喊周彦西,又上下打量江稚鱼一眼,“这位应该是江小姐吧。” 周彦西点头,然后简单的相互介绍了一下。 江稚鱼礼貌的跟管家打招呼。 “彦西回来了。” 梁音接着迎了出来,笑容满面,一身华贵,走近了,停下打量江稚鱼两眼,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你就是稚鱼吧?” 江稚鱼冲她微笑点头,“周夫人好!” “好好好。” 梁音一副乐开怀的模样,过去亲切的挽住江稚鱼的胳膊,又仔细的上下打量她,叹道,“真真难得一见的倾城大美人啊,气质也是绝了,难怪这么多年了,我们家彦西看谁都入不了眼,一直心心念念的只有你。” “谢谢周夫人的夸赞,论貌美,周夫人才是真的让人叹服。”江稚鱼说。 “哎呦,这小嘴儿简直比人更甜,怪不得彦西这么喜欢。”梁音开怀大笑起来,挽着江稚鱼手臂道,“来来,赶紧进屋。” 江稚鱼点头,由她挽着往主楼里走,周彦西在后面一步跟上。 “去,快去请先生下楼。”到了客厅,梁音吩咐佣人。 佣人赶紧点头去了。 梁音拉着江稚鱼坐下,又吩咐佣人上茶水点心,一副极其热情的样子。 周彦西在他们旁边的位置坐下。 梁音又握着江稚鱼的手,把周彦西夸了一通,那语气态度,好像她这个后妈多以周彦西为傲似的。 江稚鱼点头应着。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周伯雄终于下楼了。 梁音看到他,赶紧起身迎过去。 江稚鱼和周彦西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终于下来了,彦西和稚鱼都等你十来分钟了。”梁音去挽住周伯雄的胳膊,一脸娇嗔地说。 “爸。”周彦西开口,走到了江稚鱼的身边,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周伯父。”江稚鱼看着周伯雄,态度不卑不亢地喊一声。 周伯雄先看了周彦西一眼,而后,打量的目光落在了江稚鱼的身上。 看到她高隆的大肚子,他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蹙,严肃的神情格外的威严,让人完全看不出喜怒。 第413章 第413章 “来了。”周伯雄走近了,才抬手压了下,说,“都坐吧。” 他没有落座,大家自然都站着。 等他和梁音坐下了,周彦西才搂着江稚鱼坐下。 “爸,小鱼给您准备了一幅画,您看看。”周彦西说。 然后,两个保镖将画抬了进来。 画将近有保镖的高度,浓墨重彩的泼彩山水画,顿时让人眼前一亮。 周伯雄也是。 江稚鱼的才华倒还算让他欣赏,所以他点头赞了一句,“嗯,功力不错,有名家风范,有心了。” “谢谢伯父夸赞。”江稚鱼说,“伯父喜欢,是我最大的荣幸。” 周伯雄脸色淡淡的,接过佣人端来的茶喝一口,然后问,“听说你跟京北鹿家的大公子还没有办离婚?” 江稚鱼点头,“是的,不过他已经签了离婚协议,我们也已经协商好,等我生下孩子出了月子后,就回京北把离婚手续办了。” 对这个答复,周伯雄还算满意,点点头又问,“两个孩子都是鹿家的吧?” “是。”江稚鱼回答。 “既然两个孩子都是鹿家的,那你跟彦西在一起后,两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安置?”周伯雄又问。 “爸,孩子自然跟着小鱼和我一起生活。”这次,周彦西先回答他。 “我没问你。”周伯雄微沉了脸,威严又凌厉的目光朝周彦西扫了过去。 “伯父,孩子太小,我跟鹿见深离婚后,从法律和伦理上来判,孩子都是跟着母亲的,等孩子八岁后,可以自主选择跟谁一起生活。”江稚鱼回答说。 “鹿家人也愿意?”周伯雄问。 江稚鱼点头,“鹿家人可以随时来探望孩子。” “那你又怎么保证,鹿家人三天两头来的看孩子,不会影响你跟彦西的生活?”周伯雄接着问。 “爸,小鱼现在将鹿家人当亲人一般来看待,他们来看望孩子,自然不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活。”周彦西又抢先回答道。 他说的,也正是江稚鱼想要回答的,所以,江稚鱼就没说话了。 不过,周伯雄关心的问题远还没有问完,扫了周彦西一眼后,又看向江稚说继续问,“你跟鹿见深离婚,可以分到多少的资产?” “爸,......” “伯父,我净身出户,鹿见深的资产,我一分不要。”江稚鱼打断鹿见深的话回答道。 坐在周伯雄身边一直没说话的梁音闻言,撩起眼皮子认真看了江稚鱼一眼。 “倒是有骨气。”周伯雄态度不明的点点头,“那跟彦西在一起,你肯定也不是图他的钱。” “爸,小鱼不需要,她一幅画价值千万,她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就可以过的很好。”周彦西压着火气道,脸色已经明显的不好看了。 “好了好了。”梁音适时出来打圆场,嗔怪的望着周伯雄道,“人家稚鱼第一次来家里吃饭,你就跟个户口调查员似的问东问西,要是把人给吓着了,下次不来了怎么办。” 第414章 第414章 周伯雄严肃的神色这才缓了缓,起身道,“彦西,你跟我来趟书房。” 周彦西不想去,但又不想让江稚鱼看到他们父子两个闹的不愉快,只好交待了江稚鱼两句后,跟着周伯雄走了。 “稚鱼啊,要不我陪你去外面走走,熟悉一下庄园环境?” 看着人走了,梁音笑眯眯对江稚鱼说。 江稚鱼没有理由拒绝,点头跟着梁音一起去了外面花园。 “真是羡慕你,彦西愿意这样真心待你。”梁音一路挽着江稚鱼的胳膊,十分亲切。 江稚鱼笑笑,“看得出来,周伯父也很疼爱周夫人您。” “听说你是国内京北人,鹿家的父母也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那你在京北的朋友人脉,一定不少吧?” 梁音忽然话峰一转问。 江稚鱼脸上保持着微笑,“我很早就来国外读书了,早就淡出了京北的圈子。” “这样啊。”梁音听着,脸上的笑就没那么真了,“我还想,很快都是一家人了,你京北的朋友,能不能介绍几个给你二弟认识。” “二弟?”江稚鱼困惑。 “哦,就是彦西的弟弟,难道他没告诉你,他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二弟现在正在京北呢。” 梁音说着,一声叹息,“你二弟初来乍到,对京北更是人生地不熟的,有些吃不开,你要是有关系好的朋友,能不能打声招呼,关照你二弟一下。” “抱歉,周夫人,我从示涉足京北的生意场,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上。”江稚鱼微笑着拒绝。 她说的确实是事实,除了舒姝,她在京北哪里还有什么朋友。 况且,舒姝家小门小户,肯定是帮不上梁音的儿子的。 最主要的,她也不想给舒姝找麻烦。 “那鹿家呢?” 为了自己儿子能顺利的开拓国内市场,不让周伯雄失望,梁音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她笑嘻嘻地对江稚鱼说,“鹿家是国内京北的顶级豪门,鹿林集团也是京北的龙头企业,只要鹿家一句话,谁不得巴巴的往上凑,你现在怎么着也还是鹿家的儿媳妇,肚子里还怀着鹿见深的儿子呢,只要你开口,这种小忙,鹿家肯定是会帮的吧。” “周夫人,我和鹿见深马上就要离婚了。”江稚鱼保持着礼貌,再次提醒梁音。 “那鹿家的当家夫妇,向来把你当亲女儿看,我可是听说,鹿夫人最近一直在蒙特勒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呢,而且这个鹿夫人在鹿家,向来说一不二。” 梁音笑着,抽走挽着她的那只手,“你跟鹿夫人提一提,鹿夫人怎么会不帮你,除非你不愿意。” “抱歉,我现在确实是没有这个脸面。”江稚鱼说。 “呵!”梁音忽然就嘲讽的轻笑一声,轻蔑又刻薄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大肚子上,“那你怎么有脸面,怀着别人的孩子来我们周家吃这顿饭的?” 江稚鱼的脸色,微冷了下去。 “哎呀,这就生气啦!” 见她脸色变了,梁音脸上又恢复一开始的友好又热情的笑容,重新去挽住她的胳膊,拍拍她的手道,“阿姨就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就认真了呢!” 第415章 第415章 为了周彦西,江稚鱼不可能去惹梁音,只扯了扯唇角,淡声道,“周夫人,鹿家人确实待我亲厚,但我若因此去消费他们,那就是我的不懂事了,想必这种关系,也维持不了长久。” 梁音闻言,脸上的笑容倒是仍旧,只是声音却凉津津的带着一抹讽刺道,“世人都是无利不起早,你要是毫无可用价值,周家,怎么会允许你进门,还带着两个孩子。” “你说是不是?”她问江稚鱼。 江稚鱼迎着她意味不明的目光,没说话。 梁音又拍拍她的手,笑的意味深长,“不过你别担心,彦西那么爱你,肯定会护着你的,不管怎么样,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 江稚鱼若是毫无可用价值,周彦西又一意孤行要娶她进门,那周伯雄对周彦西失望,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毕竟她的两个儿子又不蠢,只是占了比周彦西晚出生了七八年的劣势。 “谢谢周夫人,我有点累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江稚鱼岂会看不明白梁音心里的那点儿小算盘,不想再应付她。 “也是,这都八个多月大了,可得当心又当心,我们还是回去吧。”梁音点头,挽着她胳膊转身往回走。 快要走到主楼,两辆车子开了过来,停在主楼前。 “妈。” 车门拉开,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从车上跳下来,朝着梁音欢快的大叫。 “雨曦,回来了,快过来!”梁音朝着女孩招手,眉目明显变得温柔又慈爱。 江稚鱼看出来了,女孩应该是周伯雄和梁音的女儿,周雨曦。 周雨曦欢快的跑过去,上上下下的打量江稚鱼,脱口道,“她不会就是大哥看上的那个有夫之妇吧?” “孩子是我大哥的吗?”她又问。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梁音嗔怪。 “对,我就是你大哥看上的那个有夫之妇,孩子跟你大哥没关系。”江稚鱼回答,面色平静。 周雨曦撇撇嘴,“听说你是搞艺术的,搞艺术的人还真是不一样,都喜欢乱来,我认识的好几个朋友都这样。” 江稚鱼看着她,脸色不变。 梁音松开江稚鱼,走过去责备的轻轻拍了周雨曦一下,板脸道,“好啦好啦,稚鱼是你大哥看上的人,你大哥看上的人,当然和别人不一样,你别乱说,不然你大哥要生气的。” 周雨曦又不屑的撇撇嘴,没再理江稚鱼,拉着梁音进主楼去了。 江稚鱼在外面又站了一会儿,这才进去。 这顿晚饭,注定不可能吃的开心。 饭桌上的气氛看似不错,没有一个人刁难江稚鱼,可她却如鲠在喉般,每一口饭菜都难以下咽。 周彦西不停的给她布菜。 她即便再不想吃,也不得不装模作样,一直低着头吃。 在大家吃到一半的时候,她就捂着嘴去洗手间吐了。 听到从洗手间传来的呕吐声,周雨曦放下筷子,垮着脸吐槽,“真是倒胃口!” 周伯雄稍微沉了脸,没说话。 第416章 第416章 江稚鱼在洗手间,一股脑儿将刚刚吃下去的全部吐了。 周彦西站在她的身后不停的轻抚她的后背,看的一脸心疼。 等江稚鱼吐干净了,舒服些了,他从佣人那儿接过一杯温水递给她。 她接过,漱了口,把剩下的喝尽。 “去把江小姐的包包和手机拿过来。”从洗手间出来,周彦西吩咐佣人。 “干嘛!”江稚鱼阻止他。 “既然吃的不开心,那就不吃了,我们回去。”周彦西说,目光和语气都是极尽温柔。 他又不是瞎子傻子,不会看不出除了他,周家人没一个人喜欢江稚鱼,更没有一个人是好心对待她肚子里的孩子的。 “我没事,别扫了大家的兴。”江稚鱼坚持,说着就要回餐厅。 “小鱼。”周彦西拉住她,望着她无比认真地说,“你不需要为了我委屈自己,那样,和我想要娶你的初衷就完全背道而驰了。” 他要娶她,跟她在一起,是想让她幸福,让她快乐,而不是受委屈,遭白眼。 江稚鱼也望着他,终于展颜,露出会心一笑,点头道,“那总得去跟你父亲说一声吧。” “好。”周彦西答应,牵着她去餐厅。 “爸,时间不早了,我跟小鱼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到了餐厅,周彦西都懒得再找借口,直接说。 “回去,回哪去啊,这不也是你的家嘛,今晚你们就住在家里吧,房间都是收拾好的。”梁音立马劝道。 “不了,谢谢周夫人。”江稚鱼保持着礼貌说。 周伯雄脸色彻底沉了,“要走就赶紧走吧,没人拦你们。” “爸说的是,我们这就走。” 话落,周彦西再不废话,牵着江稚鱼直接离开。 两个人上了车,直接回蒙特勒。 车子开出去没一会儿,泡泡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问她在哪儿,什么时候回去? 江稚鱼看着视频画面里,泡泡跟唐婉宁还有鹿见深在一起的温馨又幸福的美好画面,嘴角努力扯出一抹温柔又开心的笑。 对待一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周彦西的家人已经那么不喜欢,那对泡泡呢? 泡泡是个很聪明又敏、感的孩子,她不敢相像,如果泡泡到周家,遭受像今天她这样的待遇,泡泡会有多难过。 周彦西看到视频里,泡泡和鹿家人相处的欢乐又爱意浓浓的画面,想起今天自己的父亲和继母对江稚鱼的态度,心里也格外不是滋味。 等江稚鱼结束视频通话,放下手机,他握住江稚鱼的手,微不可闻一声叹息,沉沉说,“对不起。” “师哥,你说什么呢!”江稚鱼望向他,柔和的车灯下,她努力笑的对周家人今天的态度,毫不在意。 “小鱼,我不应该这么着急带你来见我的家人的,他们太傲慢了,并不懂得怎么尊重人。”周彦西低头看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不去直视她的双眼。 江稚鱼望着他,忽然就对周家人对她的态度释然了。 她选择周彦西,以后跟她一起过日子的人,是周彦西而不是他的家人,他的家人对她的态度怎么样,那并不重要。 ...... 第417章 第417章 “师哥,像你这样的家庭,像我这样的情况,你的家人能接受我跟你在一起,已经很好了,我们是不是不应该要求太多了。” 江稚鱼努力笑着说。 周彦西终于抬头直视她的双眼,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相信我,我会努力的,以后他们对你的态度,只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用手上的权势说话的。 如果,他在周家占据了绝对的话语权,又怎么还有人敢轻视江稚鱼。 江稚鱼笑着点头,“师哥,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况且,以后跟我生活的人,是你又不是你的家人。” 周彦西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开怀的笑。 有江稚鱼这句话,他就安心多了。 到蒙特勒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了。 泡泡早就睡了,不过,江稚鱼没想到,鹿见深还在。 大概是不想影响泡泡休息,房间的灯都是关着的,所以当江稚鱼进房间,打开灯一眼看到就坐在沙发上的鹿见深时,明显惊了一下。 “回来了!” 鹿见深没睡,只是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看到江稚鱼,他从沙发里站了起来,视线在她身上来回的上下逡巡,确定她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下一秒,周彦西就跟着走了进来,一起出现在他的面前。 周彦西自然去搂住江稚鱼的肩膀,而后看向鹿见深,“这么晚了,鹿总还不走吗?” “就走。” 鹿见深压下心中泛起的苦涩,唇角勾了勾,然后,指了指放在餐桌上的保温桶,“妈和惠姨给你做的你最爱的糖水,如果饿的话,就吃一点再睡。” 说完,他去拿起自己搭在衣架上的西装外套,准备离开。 周彦西搂着江稚鱼往里走了走,给他让路。 “坐了几个小时车,泡泡脚,好好睡一觉。”鹿见深走到门口,又停下叮嘱江稚鱼。 江稚鱼冲他淡淡“嗯”了一声。 鹿见深冲她轻扯下唇角,走了。 不过,他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楼下的车里等着。 很晚了,鹿见深离开后,江稚鱼直接去洗澡。 等她洗完澡出来,周彦西仍旧没走。 “很晚了,你快点回去休息吧,明天如果忙,就不用过来陪我和泡泡了。”江稚鱼对他说。 周彦西过去,轻轻搂住她,有些不安地问,“小鱼,你会跟鹿见深离婚的,对吧?” “嗯。”江稚鱼毫不迟疑的点头,“离婚协议,我们都已经签了。” 得到她的肯定答复,周彦西终于安心些,亲了亲她的额头,又叮嘱几句,这才离开了。 下了楼,正准备上车,却发现不远处鹿见深的车还停在那儿。 掀眸看过去,就见鹿见深坐在后座上,车窗半降,露出一双深邃的眸子,似乎还对着他笑了一下。 不等他上车,鹿见深的车窗升起,车子开了出去。 第418章 第418章 周彦西明白了他等在这儿看自己下楼来的意图,嘴角嘲讽的轻扯一下,然后坐进车里,离开。 楼上,江稚鱼坐在餐桌前,打开保温桶,立刻,一股浓浓的带着桂花香味的鸡蛋酒酿小汤圆的香浓味道便扑鼻而来。 知道她挺着大肚子,沾不得半点儿酒精,所以,今晚的酒酿,煮的半点儿酒味都没有,酒精全部挥发掉了。 原本在周家晚饭吃的东西就全吐了,车上虽然准备了吃的,但都是冷的凉的硬的,肯定是不合江稚鱼的胃口的。 不过,饿的时间长了,她也不觉得饿。 现在,保温桶里的香气重新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一下子就饿的不行。 她当即拿起早就准备好放在一旁的勺子,甚至是都来不及将酒酿小汤圆盛出来,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吃了起来。 一勺下肚,满嘴留香,江稚鱼整个人都舒服了。 只是,吃着吃着,不知道是被保温桶里氤氲出来的热气给熏的,还是因为什么,她的视线,竟然渐渐变得有些模糊。 如果,她当初生下泡泡后,就带着孩子去鹿家,会不会,一切都不是现在的这个样子。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她也只能坚定不移,继续向前走。 ...... 翌日早上,周家的葡|萄庄园里。 周彦西下楼,正要出门去疗养院,就被从周燕南叫住了。 “明天是宋雅二十四岁的生日,宋家要大办,你个这宋雅的准未婚夫,不会不出席吧?” 周燕南坐在餐桌前,放下手里喝了一半的咖啡,望着要出门的周彦西说。 周彦西闻言,拧眉,转过身来看向周燕南,“大姐不是说了,会帮我解决和宋家的婚约?” 周燕南听着,忽然的轻笑一声,“让我办事的时候,我就是你大姐,嫌弃我打扰到你的小鱼的时候,我就是你的仇人。” “彦西,这个世界上,没有像你这样总是过河拆桥的弟弟。”她叹道。 “我不就是。” 周彦西低头整理着衬衫袖口,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宋家的婚约,原本就跟我无关,大姐去不去说,我也不会真的跟宋雅有什么。” 周燕南看着他,倏尔有些沉了脸,“彦西,宋家只有两个女儿,你娶宋雅,比你娶江稚鱼的好处多太多了,你怎么就不明白!” “我看活不明白的,是大姐你。”周彦西凌厉的目光扫过去,“像现在大姐你这样,有钱有权有势,但大姐你活的开心吗?” 周燕南闻言,嘲讽的冷笑一声,“难道没钱没权没势,每天为了柴米油盐而焦头烂额,那样我就会开心了吗?还是说,会比现在开心” “彦西,你难道还不了解我们的父亲,他要是狠起来,别说打压你,毁了你也不是什么难事。”她又说。 “你承受了周家的身份地位给你带来的便利跟好处,就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而不是什么都由你承心所欲。” “大姐是非要我亲自去宋家解除和宋雅的婚约?”周彦西不想再跟她啰嗦,直接问。 “不管你和宋雅的婚约是解除还是继续,明天宋雅的生日宴,你都必须出席。”周燕南命令,丝毫没有商量的意思。 “好,那我就亲自去一趟。” ...... 第419章 第419章 宋家并不在瑞士,而是在法国巴黎。 宋家千娇百宠的二小姐要举办隆重的生日宴,邀请了大半个巴黎的豪门。 好巧不巧,白越也收到了请帖,但他没料到,会在宴会上见到周彦西,并且,是以宋雅未婚夫的身份。 当晚的气氛很嗨,大家都玩的挺晚,白越一直待到最后,却不见周彦西的身影。 离开前,他特意问了一下宋家的佣人。 “你说的周先生,是二小姐的未婚夫吗?他喝醉,被送去二小姐的房间休息了。”佣人告诉他。 白越听了,砸了砸舌,什么也没再多问,上车走了。 第二天,他去蒙特勒看江稚鱼和泡泡。 因为昨晚玩的太晚,又喝了不少,他中午才起的,到蒙特勒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时分了。 夕阳正好,霞光满天,温莎拿着泡泡机,不停的制造出一串串的泡泡,而鹿见深则抱着他的女儿,在疗养院湖边的草地里,正在追逐着漫天飞舞的水泡泡。 夕阳穿透那些透明的水泡泡,变幻出七彩斑斓的颜色,整个空气因为那些漫天飞舞的泡泡,好像都七彩斑斓。 “哇,好多泡泡啊,泡泡都飞啦!” “泡泡也要飞,爸爸带泡泡飞!” “哈哈,爸爸,快点,快点啊,泡泡要飞起来,去抓泡泡啦!” 鹿见深抱着泡泡,一大一小,像两只欢快雀跃的鸟儿般,在那漫天的七彩斑斓里不停的追逐那些泡泡,父女两个的欢声笑语,一串串的像那些泡泡一样,直接飘向了天际。 白越隔着车窗,直接给看愣了。 他有一阵子没来蒙特勒了,虽然经常跟江稚鱼和泡泡打电话,但在电话里,他都是避谈鹿见深和任何鹿家人的。 没想到,鹿见深和泡泡两个父女的感情,已经这么好了。 眼前这一幕幕,才是泡泡的童年该有的样子啊! 虽然他看不上鹿见深,对鹿见深的意见有一箩筐,可是看到泡泡这么开心,享受原本就该属于她的父亲,白越心里也很开心。 车子直接开到小楼前停下,泡泡和鹿见深玩的太高兴了,都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他下车,抬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二楼走廊前望着不远处草地里玩乐的父女两个的江稚鱼。 看着她柔和的面色,轻弯的唇角,似乎心情不错。 白越有点儿懵了。 他上来,直接来到江稚鱼的身后,问,“你这是原谅姓鹿的那狗男人了?” 有声音乍然在身后响起,江稚鱼吓一跳,猛地回头,看到是白越,她拍着胸牌松了口气。 “不是,你不是前段时间才告诉我,你接受周彦西了嘛,怎么又跟姓鹿的这狗男人搅和一起去了?”白越向前一步走到她的身边,一脸问号地问她。 江稚鱼白了他一眼,“对啊,我接受师哥,然后原谅鹿见深,等孩子生下来,泡泡做完移植后就回国去跟鹿见深办离婚,有什么问题吗?” 白越看着她,张了张嘴,又觉得自己脑子有点儿打结,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改而问,“你确定要跟鹿见深离婚,然后跟周彦西在一起,带着泡泡和你儿子?” 江稚鱼望着他瞪了瞪眼,“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420章 第420章 “周彦西呢,他今天来陪你了吗?”白越问。 “他很忙的,干嘛非要每天来疗养院陪我啊!”江稚鱼转回身,又继续望着不远处的父女两个说。 白越叹息,“你知不知道,周彦西有个未婚妻的事。” “嗯,听说了。”江稚鱼点头,轻描淡写的态度。 “那你怎么想的?”白越又问。 江稚鱼扭头看他一眼,“没想法,这些事情,我相处师哥能处理好。” “能跟周家联姻,宋家就不会是普通的豪门,如果你真要跟周彦西在一起,也至少等他跟宋家的婚约解除了再说。”白越只能这样委婉说。 他的话,另有深意,江稚鱼听出来了。 她看向他,收起刚才漫不经心的态度,一脸认真地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但又怕我难过,所以没直说。” 江稚鱼在网上了解了一下宋雅。 知道宋家在法国定居已经有超百年的历史,是法国华裔豪门里的之最。 宋雅是宋家最受宠的女儿,很漂亮,自身也很优秀,跟周彦西,是真正的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如果没有她,或许,周彦西会心甘情愿娶宋雅吧。 “昨晚宋雅生日宴,差不多整个巴黎上层圈子的二代都去了,周彦西也去了,以宋雅未婚夫的身份。”白越说。 江稚鱼点点头,没说话。 “江小鱼,不是我轻视离婚已育的女人,而是跟宋雅比起来,你显然不会受到周家人的待见,离了一个鹿见深,你何必要再跳进另外一个火坑,去惹周家人呢?” 白越揪起两条眉毛很困惑地问。 “你又不是没本事养活自己和两个孩子,干嘛非得给自己惹麻烦找不痛快。” 他又说,语气还挺沉重,“你是结过婚的人,应该清楚,嫁人不单单只是嫁给这个男人,还要嫁给这个家庭,特别是像周家这样的,很多东西,你根本没办法避开,到时候,只能忍气吞声,哪怕周彦西有心护着你,也没用。” “所以,你今天这么不开心,就是想劝我,不要再碰男人?”江稚鱼听懂了,笑着问他。 白越挑眉,“你要非想找个男人,我不行吗?” 江稚鱼,“......” 差点儿忍不住嘴角直抽搐。 白越还挺得意,“就算以后我要找一个,也是给泡泡和你儿子多找一个爸爸,对你不存在任何的威胁,你说是不是?” 江稚鱼嘴角实在是忍不住抽了抽,“白公子,你能不能给我闭上你的嘴巴!” 白越挤眉,继续作死,“以后泡泡和你儿子有三个爸爸,难道不好?” 江稚鱼嘴角再次狠狠一抽,懒得再跟他掰扯这个无聊的话题,直接问,“你来干嘛?” “啧啧啧啧,你个小没良心的!”白越出一根手指戳她脑门,“什么时候复工,老娘都快穷疯啦。” 江稚鱼给他一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然后转身走了。 ...... 第421章 第421章 周彦西三天没来疗养院了。 江稚鱼隐隐约约预感不太好,在第四天的时候,主动给周彦西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的,周彦西声音疲惫。 “小鱼,我有些事情还没处理好,得再过两天才能回蒙特勒。”不等江稚鱼问,周彦西自己说。 “师哥,你没事吧?”从他的声音,江稚鱼听出了异常。 手机那头的周彦西强行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放心,和泡泡安心在蒙特勒等我,事情处理好了,我立马回去。” “好。” 第二下午的时候,疗养院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江稚鱼没有见过,但她前段时间还查了人家的资料,没理由认不出人家来。 是宋雅。 比起照片上来,宋雅更漂亮更青春靓丽,中西混血,浓眉大眼,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明明自己比宋雅也才大了两三岁而已,可江稚鱼却觉得,自己已经苍老的像七八十岁的老太婆。 已经毫无生气可言。 宋雅到了之后,要上楼去见江稚鱼,但被保镖拦住了。 她就在楼下大喊江稚鱼的名字。 江稚鱼在陪泡泡午睡。 泡泡睡着了,但江稚鱼没睡。 听到声音,她去看了一眼,然后就让宋雅上楼了。 她挺着八个多月的大肚子,没化妆,穿着宽松的长裙,一头微卷的长发自然垂散下来,因为这两天晚上都没怎么睡好的缘故,她脸色显得有点儿苍白。 乍一看起来,有点儿病娇美人的味道。 宋雅上下打量她好几遍,然后不疾不徐地说,“原来就是你抢了我的未婚夫。” 江稚鱼冲她微微一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坐,宋小姐。” 宋雅倒是毫不拘谨,更没有一点儿别扭,又打量一圈不大的会客厅后,便落落大方的坐下了。 温晴泡了茶端了水果进来。 宋雅端起茶轻啜一口,笑着跟温晴说谢谢。 看得出来,她性格不错。 温晴离开后,宋雅又喝了两口茶,问,“你这是什么茶啊?好好喝,甜丝丝的。” “雪茶。”江稚鱼说。 宋雅点点头,放下茶杯,视线又落在江稚鱼挺起的大肚子上,一脸困惑又迷茫的样子,“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未婚夫的,可他竟然迫不及待想娶你回家,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江稚鱼淡淡看着她,没说话。 “你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应该也不能跟他上床做|爱,那你们以前做过吗?”宋雅又问。 虽然是华裔,但她在国外出生在国外长大,思想相对比较开放。 江稚鱼倒没想到,她会脱口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她仍旧没有回答,只是端起茶来慢慢的喝。 “看来,吸引我未婚夫的,不仅仅只是你的美貌,还有你这个人。”宋雅又说,有点儿苦恼的模样。 第422章 第422章 江稚鱼仍旧没说话。 “对了,我能问一下,你跟我未婚夫认识多久了吗?”宋雅又问。 “你说周彦西吗?”江稚鱼终于开口,“我和他,认识五年多了。” “难怪!” 宋雅的苦恼又变成了郁闷,“你们应该经常一起吧?我就不一样了,虽然两家的长辈给我们定下了婚约,可我跟他一点都不熟悉,到目前为止,我们才见过五次面,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五个小时。” “当然,躺在一起睡觉的时间不算的话。”她又补充一句。 躺在一起睡觉的时间...... 江稚鱼听着宋雅补充的最后那句话,呼吸微微一窒,抬眸看她。 “我生日那晚,他喝醉了,被送去了我的房间休息,但我也喝醉了,不知道他在,所以我们两个就睡在了一起。”宋雅解释,表情并不开心。 “所以,宋小姐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江稚鱼问。 宋雅歪着脑袋看她,浓密的两条眉毛蹙起来,有点儿像两条毛毛虫似的,“如果周彦西像跟我像跟你一样,有这么多的时间相处,他肯定会爱上,会娶我,而不是你。” 江稚鱼很诚实地点头,“我也觉得。” “真的嘛?”宋雅闻言,一下子兴奋起来,“那你可不可以跟彦西说,让他以后多抽时间来跟我在一起,多了解了解我?” 江稚鱼从善如流地点头,“好,我跟他说。但他做不做,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那在彦西了解我,爱上我之前,你可以先不要跟他结婚吗?” 宋雅又苦恼起来,皱起那张青春靓丽的脸,“毕竟现在大家都知道他是我的未婚夫了,如果解除婚约,他娶了你,我会很没面子,我们家也会很没面子,我不想我的爸爸妈妈因为这件事情生气甚至是失望。” “你爱他?”江稚鱼问。 “当然爱啊,很爱的。” 宋雅的回答,毫不迟疑,无比坚定,“他那么优秀出色的男人,又有权有势,还是我的未婚夫,我如果不爱他,就很不正常。” “江小姐,你爱彦西吗?”她忽然又问江稚鱼。 江稚鱼看着她,淡淡笑了笑,没有回答。 她爱周彦西吗? 这么久以来,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只知道,很久以来,周彦西对自己好,对泡泡好,毫无条件。 这就够了! 并不是每一个人婚姻,都是需要那么浓烈的爱情来支撑的,不是吗? 爱的再浓再深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可能会被伤的体无完肤,落不得好下场。 “你其实没那么爱他,是不是?” 宋雅看出来了,脸色有点儿冷了下去,生气地质问,“既然你没那么爱彦西,你为什么要霸占着他,难道就因为他是周彦西,可以成为你的靠山?” 江稚鱼低敛着双眸看着手里的茶杯,仍旧不回答。 “你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有可能以后你不会再有孩子了,这对你来说,可能毫无影响,但对彦西来说,影响真的很大。” 宋雅好像越来越气愤,“他是周家最有可能的继承人,可他如果娶了你,没有孩子,他很大可能就会失去周家继承人的资格。” “周家有一半是燕南姐姐和彦西他们母亲的,但他们的母亲很早就意外去世了,燕南姐姐婚姻很不幸,却一直不离婚,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宋雅又问。 “什么?”江稚鱼配合地回了一句。 第423章 第423章 “当然是为了彦西,为了彦西在周家的地位。” 宋雅语气还算平静,“如果彦西娶了你,失去了周家继承人的资格,那么燕南姐几十年的牺牲,都白费了。” 江稚鱼闻言,轻轻笑了一下,再次低敛下了双眸,没说话。 因为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还有,你知道为什么周伯父现在不反对你跟彦西在一起吗?”宋雅接着问。 “为什么?”这一点,江稚鱼也想知道。 明明周家除了周彦西,其他人都很不喜欢她。 “因为周家现在正在大力开拓国内的市场,需要国内资本的支持,而鹿家,恰好是国内最大的资本之一。” 宋雅告诉她事实,“周伯父想要利用你和你的两个孩子,得到鹿家的支持,在国内市场站稳脚跟。” 江稚鱼听着,意味难明地笑了。 难怪,那天梁音要让她帮周二公子介绍京北的资源。 “而被派去开拓国内市场的人,正是彦西同父异母的弟弟,只要他在国内成功了,就会成为彦西最大的威胁。”宋雅又说。 “这些,是谁告诉你的?”江稚鱼问。 宋雅好像对一切,了如指掌。 如果是她自己探知的,那她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无害。 她的城府远比她想的要深的多的多。 “这你不用管,反正我说的都是事实,不信的话,你可以让你的朋友在京北打听一下。”宋雅说。 她端起茶喝一口,润了润喉,又说,“周伯父暂时答应你们在一起,但他绝不会答应你们结婚的,他用的是缓兵之计,等周家在国内站稳了脚根,他还是会逼彦西离开你的。” “与其到时候被抛弃,不如现在就不要在一起,你说对不对?”她又问。 “嗯。”江稚鱼点头,“你说的很对。” “那你会离开彦西吗?”宋雅问,眼里闪烁着满是期待的光,看着又单纯无害极了。 江稚鱼微微一笑,“抱歉,不会。” “为什么?”宋雅急了。 她以为,她说了这么多,像江稚鱼这样的女人,不应该再缠着周彦西了。 “除非彦西亲口跟我说,不然,抱歉,谁说都没有用。”江稚鱼回答,好像态度丝毫都没有受宋雅所说的一切影响。 宋雅都被她整的快要emo了,拧着两条眉毛想了想,而后深深叹息一声道,“好吧,随便你,反正我还很年轻,我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等彦西。”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又说,“我不打扰你了,谢谢你的雪茶,我很喜欢,有机会下次见。” 话落,她毫无留恋,直接离开了。 江稚鱼却坐在那儿,久久没有动。 就算宋雅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也不是周彦西的问题。 她跟鹿见深,况且有那么多的人见不得他们好,想要拆散他们。 更何况,是现在的她和周彦西。 所以,只要周彦西不放手,她便会义无反顾的握紧他的手,跟着他走。 不过,她没料到,离开的宋雅会去而复返。 当然,不是她自己回来的,是被周彦西拽回来的。 第424章 第424章 当周彦西拽着双眼通红,差不多快要哭出来的宋雅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江稚鱼愣了愣。 “你跟小鱼说了什么,跟小鱼道歉!”周彦西严词厉色,命令宋雅。 宋雅望向江稚鱼,眼里蓄满了泪,却倔强的不肯落下来。 “师哥,我跟宋小姐就简单的聊了个天,她半句羞辱的话都没跟我说过,你先松开她。”江稚鱼赶紧起身过去劝道。 宋雅瘪着嘴看周彦西一眼,委屈又难过。 “真的嘛,她没有伤害你?”周彦西看着江稚鱼,跟她确认。 江稚鱼微笑着点头,看一眼宋雅,笑道,“我觉得宋小姐率真又可爱,如果宋小姐愿意,我倒是可以跟宋小姐做个朋友。” 周彦西也看宋雅一眼,这才松开了她。 重获自由,宋雅立刻去揉自己被周彦西拽的发红的手腕。 她的车子才开出疗养院,就被赶来的周彦西截停了。 周彦西觉得她来见江稚鱼,肯定是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非拽着她回来向江稚鱼道歉。 “你没事吧?”周彦西去搂住江稚鱼说。 江稚鱼唇角弯弯的笑,“你看我看起来像有事吗?倒是宋小姐,好像真的有事。” “周彦西,本来我还想成全你跟江小姐的,现在你这么对我,我才不要成全你们。”宋雅难过死了,丢下这句话,冷哼一声,转身跑了。 周彦西,“......” “小鱼,别骗我,她真的没跟你说什么难听的话吗?”他再次确认。 江稚鱼摇头,只说,“宋小姐挺喜欢你的。” 周彦西拧眉,看着她思忖一瞬,沉声道,“小鱼,对不起!” 江稚鱼眨眨眼,“你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宋小姐她真的没为难我。” “前几天晚上,我去参加宋雅的生日宴,原本是想当众宣布解除我跟她的婚约的,但意外被人落了药,不醒人世被送进了宋雅的房间。”周彦西坦白。 江稚鱼点点头,“宋小姐跟我说了,她说她也喝醉了,不知道你在她的房间,你们两个只是单纯的睡在了一起。” 周彦西点头,轻轻“嗯”一声,“但宋家的人早上闯进了房间,看到我们两个睡在一起,逼着我要对宋雅负责。” 江稚鱼听着,忽然笑了一下,“那你是怎么想的?” “你笑什么?”看她笑的开心,周彦西问。 江稚鱼扬眉,“就......这么烂的招数,怎么就百试百灵呢,不管对谁。” 当初鹿见深不就是被下了药,神智不清,以为自己睡的人是南桑么。 想不到现在周彦西也会中招,只是,他比鹿见深好太多了。 至少宋雅是宋雅,不是南桑。 周彦西无奈,“是我大意了。” 药,是周燕南给他下的,他毫无防备。 为此,他已经跟周燕南大吵了一架。 “宋小姐是个挺明事理的姑娘。”江稚鱼说。 “我不会娶她的,谁也逼迫不了我。”周彦西说,语气坚决。 ...... 第425章 第425章 “你这几天,就是在这为这件事情烦心吗?”江稚鱼问。 周彦西当然摇头,“不是,是生意上的事情。” 越是这个时候,生意和工作上的事情,他越不能大意,让人钻了空子,否则他父亲拿捏住他的把柄,更有话语权了。 “我看你好像很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江稚鱼望着他,抬手,柔、软的指腹,轻轻滑过他乌青的眼周。 这样的轻抚,让周彦西禁不住颤、栗。 他去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说,“你是不是还没有睡午觉,我陪你。” “嗯。” ...... 鹿见深下午四点就到了疗养院。 自从江稚鱼不再避着他之后,他每天下午都会尽可能早的去疗养院。 但也不能太早,因为这样会影响江稚鱼和泡泡睡午觉。 泡泡一般会睡到下午四点多。 所以,他在泡泡醒之前到疗养院,泡泡醒来就可以看到他了。 满怀期待和满心欢喜的,他上了楼,然后,蹑手蹑脚的往房间走。 房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的声音。 他知道,江稚鱼和泡泡午觉还没有醒。 原本他应该等在外面,等泡泡醒了喊他。 可他忍不住,轻轻的去推开了里面房间的门。 当房门推开一条缝,他嘴角带笑,满目温柔的往里面看去。 只是,当一眼看到里面房间床上的情形时,他嘴角的笑容,当即便僵住了,目光也跟着变得有些呆滞。 不大的双人床上,此刻居然躺着三个人。 有他最爱的妻子和女儿,还有一个男人——周彦西。 泡泡睡在离床边还有二三十公分的位置,江稚鱼躺在中间,侧身面向泡泡,周彦西则侧身躺在江稚鱼的身后,隔着被子,身体贴着江稚鱼的,一只手枕在她的脖子下,另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她隆起的大肚子上,搂着她。 三个人睡的安稳踏实,丝毫都没有察觉被推开一条缝的房门。 这一幕,远比任何的刀剑都更有杀伤力,顷刻间刺痛了鹿见深的眼,扎中了他那颗原本欢快的心。 迅速的,他眼尾洇开了抹血红色。 在床上的三个人醒来之前,他赶紧退开一步,关上了门。 他像逃一样,冲下了楼,然后躲进车里,摸出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抽过的香烟跟打火机来,抖着手点然了一根,然后用力的抽了起来。 以前,在他还以为泡泡是周彦西的女儿的时候,他都已经原谅并且接受了江稚鱼,不跟她离婚,想好好跟她一起过日子。 现在,他都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不用了多久,就要跟江稚鱼离婚了。 江稚鱼也已经跟周彦西在一起。 照理说,这么长时间了,该发生的,在周彦西和江稚鱼之间应该早就发生了。 为什么现在看到,他还要这么震惊,不可思议,不愿意接受? 难道,江稚鱼和周彦西有了什么,他就不要江稚鱼了吗? 不不不! 他要的。 不管江稚鱼做过什么,他都要江稚鱼。 他是一定要把江稚鱼追回来的。 所以,他在矫情什么,又在害怕什么,躲避什么? 第426章 第426章 一切,不是他早就预料到过的吗? 鹿见深用力吸了几口烟,然后,将才燃了一半的烟捻灭,下了车。 最近蒙特勒的天气都不错,阳光和煦,暖风轻拂。 他站在车门,并没有急着再上楼,而是让风将自己身上的烟味都吹散。 江稚鱼和泡泡都不能闻二手烟,他以后还是不能抽烟了,得彻底戒了才行。 等烟味散的差不多,他正准备上楼,周彦西从小楼里走了出来。 视线对上,鹿见深的黑眸微微眯了眯,像是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提步过去。 “周总,听说你家里正逼着你娶宋家的二小姐,希望这件事情,不会影响到阿鱼和泡泡。”走到周彦西的面前,他停下说,脸上没什么表情。 下午宋雅来过的事,他自然知道。 疗养院里,并不全是周彦西的人,也有鹿见深的人。 有任何情况,会第一时间向他汇报。 周彦西闻言,冲他笑笑,“我不是鹿总,会轻易被人捉弄,还看不清自己的内心,更不会做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 话落,他提步越过鹿见深,径直上车,离开了。 鹿见深站在原地,挺讽刺的笑了笑。 他笑自己,那时候真的蠢,还幼稚的可笑。 但时光没有办法倒流,他终究是回不到过去了。 好在,现在的一切,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境地。 总是有办法挽回的。 他进了小楼,走楼梯,一步步上楼去。 来以房间外的时候,江稚鱼和泡泡两个正坐在沙发上,泡泡背对着江稚鱼,江稚鱼正拿着梳子,小心的在给泡泡扎头发。 头一年,泡泡用的化疗药物导致泡泡的头发全部掉落,泡泡从早到晚,都只能戴着帽子。 后来新药研制出来,有了一种化疗后不会掉头发的药。 用了新药后,泡泡的头发重新长了出来,慢慢变长。 因为知道光头的样子有多丑,所以泡泡特别爱惜自己新长出来的头发,江稚鱼自然也很爱惜,每次给泡泡梳头,都小心又小心的。 “爸爸!” 看到鹿见深,泡泡立刻从沙发上滑下去,跑了过去。 鹿见深一把抱起女儿,用力亲一口,笑眯眯问,“妈妈在给宝贝扎小辫子吗?” 辫子扎了一边,另外一边的头发还散着。 “嗯。”泡泡开心的点头,闪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爸爸你会扎辫子吗?” 鹿见深笑,“暂时还不会,但我可以学。” “那爸爸你来学给我扎辫子吧。”小姑娘满心期待。 “好啊,我来给我闺女扎辫子。”鹿见深点头,抱着泡泡进去,来到沙发边。 江稚鱼把梳子交给他,让出位置,转身要走。 鹿见深放下泡泡,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眼巴巴望着她,“我不会,你教我。” 江稚鱼看着他,不想让泡泡失望,只好点头答应了。 于是,三个人在沙发上坐下,一个人认真的教,一个人认真的学,动作极其轻柔又细致,泡泡则是盘着双腿坐着,小脸上喜滋滋的,享受极了。 刚睡醒,泡泡精神好,吧唧着小嘴像个小喇叭似的,一会儿跟爸爸聊天,一会儿又问妈妈问题。 一家三口,画面其乐融融,不知道多美好。 ...... 第427章 第427章 不过,这美好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太久,在鹿见深学会并且给泡泡扎好了小辫子后,江稚鱼就起身要走。 鹿见深再没有理由拦她。 “啊!” 只是,江稚鱼刚站起来,还没有迈开腿,就忽然痛苦的一声轻呼,眉头蹙成一团。 “阿鱼!” 鹿见深被吓到,赶紧去扶住她,“怎么啦?孩子踢你了?” 江稚鱼摇头,紧蹙着眉头难受道,“腿,好像抽筋了。” 鹿见深低头看了一眼她的双腿,立刻扶着她坐下,然后单膝跪到她的面前,一边伸手一边问,“左腿还是右腿?” “右边。”江稚鱼答。 鹿见深点头,大掌当即去握住她的右脚脚踝架在自己的大腿上,又包裹住她的大半个脚掌,抬起她的腿来用力让她的腿伸直。 另外一只大掌则落在她的小腿肚上,开始轻重有度手法得当的帮她按摩。 孕妇因为缺钙,很容易导致腿抽筋。 这些知识,鹿见深早就在网上了解过了,也在网上跟医生学习了按摩的手法。 现在终于用上了,他高兴的同时,又无比的心疼。 怀泡泡还有生泡泡的时候,他都没在江稚鱼的身边,都是她一个挺过来的。 为了泡泡,她受了多少苦。 现在,同样的苦又要受一遍,而他直到现在,才能陪在她的身边,为她做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因为他按摩的手法很好,很快,抽筋的难受就得到了缓解。 江稚鱼紧蹙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 “妈咪,你还疼不疼?” 泡泡站在她的身边,歪着身子趴在她的身上抱着她,一脸担心。 江稚鱼亲亲泡泡的发顶,“妈咪好了,不疼了。” 说着,她就往回抽自己的腿。 她今天穿的裙子,怕走|光,腿不敢抬高,只能稍微用力往回抽。 鹿见深却握住她的腿不放,低着头继续认真的给她按摩,柔声说,“别动,再揉一会儿,不然待会又得难受了。” 江稚鱼也知道。 这不是她第一次抽筋了。 但之前都是在晚上。 有两次,半夜因为抽筋痛醒,她只能自己咬牙挺过去,因为怕吵醒泡泡,她硬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那时候,真是难熬啊。 现在,有鹿见深帮她按摩就舒服多了。 大概按摩了六七分钟手,见他还不松手,她才又说,“可以了,已经没事了。” 鹿见深终于给她穿好鞋子,将她的腿轻轻放回去。 然后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抬头望向她问,“这样的情况,经常发生吗?” 江稚鱼摇头,“没有,第一次。” 鹿见深知道她在撒谎,但也不揭穿她,只笑笑说,“惠姨准备了点心,先吃点。” 李斌已经将东西拿了上来,交给了温晴。 温晴布置好,就端了进来。 江稚鱼确实是有点儿饿了,点点头,和泡泡一起吃下午茶。 小点心很丰盛,有甜的咸的还有辣的。 泡泡喜欢吃甜的,江稚鱼喜欢吃咸的和辣的。 但今天有鸡仔饼是咸甜品味的,泡泡觉得好好吃。 所以,她拿了第二个咬一半,就往鹿见深的嘴边送,“爸爸,这个鸡仔饼好好吃,你尝尝。” 第428章 第428章 鹿见深看着女儿,眉眼弯弯,张嘴就吃了下去。 江稚鱼看着,不动声色低敛下双眸。 以前,泡泡即便和周彦西再亲密,也不会把自己吃了一半的东西往周彦西的嘴边送。 现在,泡泡跟鹿见深越来越亲密,跟周彦西倒是渐渐变得有些疏离了。 大概小朋友就是这样的。 从来不会记仇。 谁对她好,谁陪伴她的时间长,她就跟谁更亲密。 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父女,血脉相连。 鹿见深咽下泡泡喂给他的鸡仔饼,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看着江稚鱼。 他发现,她手边的一杯牛奶,她一直没动。 那是他让温晴给江稚鱼热的牛奶,可以补钙。 抱着泡泡下楼玩的时候,他问了温晴才知道,江稚鱼不喜欢喝牛奶,不管是鲜奶还是奶粉冲的,她都不喜欢喝。 “爸爸,妈咪不喝牛奶,妈咪喝果汁。”泡泡清脆脆的提醒他。 鹿见深看着怀里的女儿,笑的满脸愧疚,心里自责不已。 这么多年,到现在了,他居然都不知道,江稚鱼不喜欢喝牛奶。 “好,爸爸记住了。”他轻揉一下泡泡的发顶,点头道。 “爸爸,妈妈还不喜欢吃茄子,吃西红柿不能有皮。”泡泡又说,“我也是。” 鹿见深笑,“这个我知道。” “那爸爸,你知道妈咪喜欢吃什么吗?”泡泡问。 鹿见深点头,把自己知道的都说给泡泡听,态度很认真很认真。 ...... 第二天早上,江稚鱼的手边,又多了一杯牛奶。 她不喜欢喝牛奶,温晴是知道的,以前从来不会给她准备。 昨天下午茶准备了,是鹿见深吩咐的,她一口没喝。 “牛奶端走吧,我不喝。”她跟温晴说。 温晴冲着她笑,“你试试,今天牛奶的味道和以前的不大一样。” 江稚鱼看着面前的牛奶,迟疑着皱眉。 她不喜欢,不,应该说讨厌喝牛奶。 倒不是因为其它的,是因为牛奶里有一股淡淡的腥膻,她很不喜欢。 泡泡仰着大脑袋,闪着黑亮亮的大眼睛望着她一会儿,见她还是不想喝,就过去端起她的牛奶喝了一口。 然后,她惊喜的大叫,“哇,妈咪,你的牛奶好甜好鲜,跟喝果汁一样。” 听泡泡这么一说,江稚鱼也好奇,问温晴,“是牛奶里加了什么吗?” 温晴疼爱的摸摸泡泡的头,回答说,“不是,这是鹿先生送来的经过提纯的鲜牛奶,不仅没有半点腥膻,味道变得很鲜甜。而且,蛋白质和钙的含量,也比普通的鲜奶高出两三倍,最适合你现在喝了。” 江稚鱼听着温晴的话,眸色微微闪了闪。 “妈咪,你快点试一口。”泡泡说着,将手里的牛奶递到江稚鱼的面前。 江稚鱼接过,喝一口。 味道果然很鲜甜,比果汁还好喝。 “妈咪,我没有骗你吧,真的好喝。”泡泡闪着大眼睛,满脸期待。 江稚鱼笑了,“嗯,没错,真的好喝。” “那妈咪你要把这杯牛奶喝完哦,多补钙,这样你就不会抽筋啦,弟弟也会长的很健康啦。”泡泡说起道理来,还一套一套的。 江稚鱼点头,“好,听宝贝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