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虐文貌美炮灰,掀个桌吧》 第一章 真假千金(1) “钉住你手脚的是锁魂钉,四周下了结界,又结了诛魂阵法,阵法已经启动,再过个七日你便会魂飞魄散,彻底消失在尘世间。” 阴冷昏暗的洞穴里倏地响起一道陌生嗓音。 桑宁知晓这个破地方布下了阵法。 她之前不小心撞破她师尊的一些丑事,还没等她逃,就被他抓住废了修为锁在了这处破山洞里。 对方完全不顾念这么多年的师徒之情,废了她灵根不算,还毁了她双眼,喂了她要让她在极致痛苦中魂飞魄散。 按说诛魂阵启动便没办法停下来,修士更是不能靠近。 她就是好奇说话的人怎么进来的? 不,不对! 她分明五感尽失,怎么会听到说话的声音? “你可以用意念和我沟通。” 桑宁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心下询问他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方一一作出回应。 这世间总有那么一些人有大功德的可怜人凄惨离世,死后生了执念。 放任执念生长将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于是诞生负责解决这一切的主神。 主神分身乏术,成立了一个所谓的时空管理局,主神缔结灵兽,让坐下灵兽去找寻合适的宿主去帮助目标人消除执念。 他们将这些人统称为请愿人。 而它是主神坐下的灵兽之一,编号拾柒。 由灵兽与请愿人沟通,询问其愿望,而宿主则是来解决问题,完成请愿人的夙愿。 拾柒选择了桑宁,希望她能成为自己的宿主。 这是一场交易。 化解了请愿人的执念,请愿人才能重新投胎。 而宿主也将得到相应的报酬,也就是获得请愿人身上部分的魂力,用来修复宿主残破的身躯和碎裂的灵根金丹。 【只要你同意和我做交易,我便立马带你离开,你是否愿意?】 她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我愿意! 能离开这个破地方,即便是出卖灵魂也无所谓,更何况是一场听起来对自己还有利的交易。 迟早有一天她会回来! 到时候她定会扒了那个狗东西的皮,抽了他的筋,让他跪在地上喊自己祖宗。 …… “看到那颗豆芽菜了吗?她就是景家几年前找回来的女儿,景大小姐的双胞胎妹妹景晚棠。” “呵,就她啊。” “听说她高中没上完就辍学了,被景家带回来前在餐厅当服务员,景家嫌她丢人,把人送到国外镀金。估计是看她能够拿得出手了吧,景家才会给姐妹俩办了场生日晚宴,顺便把介绍一下她。” “我当年和她同班过,你们能有我知道的多?景家把她送出国是因为她当年想要勾引顾总。” “啧啧啧,抢亲姐姐的男朋友,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儿?” “山鸡插上凤凰毛也变不成真凤凰呗。不管她镀几层金,都改变不了她骨子里低贱的事实。” 她们口中的豆芽蓄着厚重的刘海,白色长裙完全不合身,看起来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就在这些议论声中,死寂麻木的眼神逐渐变得鲜活。 她眼波流转间有着与清纯外边格格不入的邪肆。 桑宁与这具身体里残留的一丝神识融合。 消化着原主的记忆和拾柒给出的一些信息。 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是在议论她啊。 第二章 真假千金(2) 桑宁抬眼。 出神地看着宴会厅正中央吊着的水晶吊灯上。 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世界。 灯光亮如白昼。 没有修为人也能飞。 能千里传讯…… 还能在一个小方框里看到人生百态…… 发生在原主身上的事,要比电视剧里的许多剧情曲折离奇去了。 狸猫换太子。 原主是被掉包的真千金,调包后被人扔到了路边,好心人把她送到了孤儿院。 她直到十七岁才回到景家。 原主被接回来后,到死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亲生父母偏心养女,亲弟弟同样眼里只有一同长大的姐姐。 原主满怀期待地进入这个家,却被送往异国他乡。 回国后更是活在他们的阴影里。 甚至还要将她嫁给一个花花公子。 她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就这样,不甘心景皎皎一直是天上明月,而自己只能成为地上烂泥。 她想要夺走景皎皎的一切,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结果败得彻底。 最后要和景皎皎同归于尽,景皎皎被人救下。 她在绝望凄惨中的跌落天台。 景晚棠以为死是解脱,死后灵魂没散,发现了更令人痛心的事实。 景晚棠和她同父异母,是景家的私生女。 原主被调包,被人带走抛弃,一切都是景皎皎母亲策划。 景父全部知情。 她死后,景家父子掉下两滴鳄鱼泪,景母情绪崩溃了,重病一场。 后来她精神恍惚下出了车祸,人没了。 景母去世一年后,景父的小情人柳嫣然住进景家,还带上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景庭川还以为他和便宜弟弟是异父异母。 有景皎皎给他洗脑,他想着能有人陪自家老父亲走出来也好,于是接受了父亲的再娶。 一家五口幸福…… 呸,景家弟弟知道母亲死亡的真相。 还知道了景皎皎和便宜弟弟都是景父的亲骨肉。 当年他们是故意调换了景皎皎和景晚棠。 他崩溃了。 他绝望了。 他怀疑人生了。 景庭川喝酒发泄。 刚下定决心报仇,嘿,他被人设计染上了不该染的东西。 没多久就噶了。 人家一家四口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 “你们快看,那个土包子在干什么。” “笑死我了,看她眼神恨不得将吊灯上的水晶抠下来。小地方来的,果然没见过世面。” 桑宁收回视线,心下问:景晚棠想要很多人的喜欢,并没有指定这些人是谁吧? 小姑娘的心愿有两个: 1.毁了景家。 2.想要很多人的喜欢。 “没有。” 桑宁这就放心了。 那等会儿她动起手来就没什么顾忌。 拾柒敏锐察觉到什么:“宿主,你想做什么?原主是个乖顺的孩子,别做出与她人设相差很大的事情来,万一让别人察觉到你换了芯子就不好办了。” 桑宁:不,她的乖顺是被打压出来的,我想没有谁喜欢只用乖顺两个字来形容自己。这个世界不是有个病叫什么神经病还是精神病,挺适合我现在的精神状态的。 情绪憋在心里不发泄出来是要生病的。 拾柒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迟疑着说道:“……那你注意分寸。” 第三章 真假千金(3) “嗯,放心吧。” 拾柒:“……” 它怎么听着这话更不放心呢。 桑宁活动一下手脚。 自由的感觉真好。 她端着盘小蛋糕,走到说她说得最起劲的人身旁,唇角勾起一抹人畜无害的笑:“你们是在说我吗?” 她们完全没有被抓包的窘迫,见没有人留意到这边,双手环臂,睥睨她一眼,压低了嗓音:“既然知道我们是在说你,还不识趣的滚远点。” 桑宁撇了撇嘴。 行! 要的就是这个态度。 这样她下起手来才不会手软。 桑宁出手迅猛。 她上前一步揪住少女的长发,手中的蛋糕啪叽一下糊对方脸上,用力抹来,确定脸上角角落落都照顾到了以后,这才后撤一步。 少女啪叽一下摔倒在地上,爆发出开水壶般的悲鸣。 “景晚棠!你做什么!”少女的同伴尖叫出声。 “看不出来吗?教训你们啊。” 桑宁龇牙一笑,怎么看怎么充满恶意,笑得二人心下一毛。 打人就要快、准、狠。 桑宁抬起手臂。 眼看着一巴掌要招呼到女生脸上,女生吓得捂住了脸。 抬起的手掌转了个弯落在女生后背。 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女生却觉得浑身骨头缝都裂开了,她小脸煞白,嗷的一嗓子喊出来。 被打的人哭着去找妈妈。 周围人很快围了上来。 来的不止她们的妈妈。 还有景晚棠的妈。 她们哭唧唧告状。 “妈,景晚棠打我!” “妈,景晚棠抓我头发,往我脸上糊蛋糕,你看我的脸啊。” “妈,我浑身好疼,快叫救护车!” 她们妈妈心疼的抱住女儿,“景夫人,我们女儿被打成这样,你是不是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原主妈妈见到这出闹剧,简直是两眼发黑,又急又气地说道:“景晚棠,你都做了些什么,今天是你的生日晚宴,发什么疯!赶紧向她们赔礼道歉?!” 桑宁摆出伤心难过的样子,眼神倔强不服输:“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景母一愣,下意识问:“怎么回事?” 桑宁伸出手指向几人。 “她们骂我土包子,骂我上不了台面。” “还骂我是变不了凤凰的山鸡!” 景母眼皮子直跳,就为了这个? 被人骂几句就要打人,就要往人脸上糊蛋糕? 听到接下来的话,景母气息不稳了。 “哦对了,妈,她还骂你头上戴了绿帽子还能笑得出来,她们怎么会这么说?难不成我爸出轨的事儿被人发现了?” “我爸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藏好,还被一帮小姑娘当着这么多的面说出来,真是丢人丢到……” “闭嘴!” 一道暴怒的声音打断她的话,也惊醒了呆滞中的景母。 她刚听到了什么?丈夫出轨? 景父赶过来了,听到桑宁的话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大步朝着桑宁走去。 景父眸光里是藏不住的冷意,沉声道:“今天是特地给你和你姐姐准备的生日宴,邀请了这么多人给你们俩庆生,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就这么嫉妒你姐姐能和顾辞能够订婚,甚至是连我们这当父母的都恨上了,喝了几杯酒就开始满口胡话!” 第四章 真假千金(4) 还为两人准备的生日晚宴,明明就是一场商业应酬。 为了促成生意合作。 还有就是为原主挑选丈夫,发挥原主最大的价值。 已经有了目标人选。 刘家的继承人刘宣强,和顾家有着亲戚。刘宣强父亲是个私生活混乱的人,他这个继承人身边莺莺燕燕也没断过。 晚宴正常进行下去的话,景父就会为她介绍那个海王了。 景皎皎和景庭川没听到桑宁之前说了什么。 他们只听到了景父的话,下意识认为桑宁在故意闹事。 善解人意的景皎皎眉眼瞬间染上愁丝。 “晚棠,三年过去了,我没想到你还是没有放下顾辞哥哥。你要是喜欢他可以直接和我说啊,你是我妹妹,不管什么事我都可以让着你,包括……我喜欢的人,我也可以让给你,我可以退婚,我成全你。” 说着她的顾辞哥哥来了。 景皎皎眼底浮现出水雾,故作坚强地说道:“对不起,晚棠喜欢你,我不能因为你影响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 西装革履,一脸冷肃的男人男友力爆发,抬手将哭泣人揽在怀里。 “不要说这些话!顾家只承认晚棠这一个儿媳妇,我这辈子认定你了,非你不娶,不忘妄想着把我推给别人,景皎皎,你这辈子都是顾辞的人!” 说着他还不忘恶狠狠警告桑宁, “景晚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你。你要是再无理取闹,就不要怪我不给你留面子。” 桑宁一哆嗦,这是吃了多少油啊! 她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演过了!我这里又不是垃圾回收站,推给我,也得我要啊。还有,我在说我的家事,你一个外人多管闲事就算了,还说我无理取闹,打算用这四个字来掩盖什么真相啊?” 顾辞狠狠拧眉,她倒是变得比之前伶牙俐齿了。 景父担心因为他得罪顾家,赶紧对儿子使了一个眼色:“你姐姐喝醉了,赶紧把你姐姐带到休息室,别让她在这儿说疯话了!” 景庭川一点都不喜欢这个所谓的亲生姐姐。 从她回来以后,皎皎姐不知道流了多少泪,受了多少委屈。 她出国以后,皎皎姐才难得开心起来。 回来后又开始不安生。 景庭川压着涌上来怒火上前,低声威胁:“你有什么话都等私下再说,别在这丢人现眼。” 说着就要去拉桑宁的手臂。 桑宁一个闪身避开。 “醉什么醉,我可没喝酒。” “这么急切的把我拉下去,是生怕我说出什么吗?” “想想也是,你们做的那些丑事都不能见人,肯定是要赶紧堵住我的嘴。” 她怜悯的目光看向景母:“真是可怜哦,为他付出了这么多,得到的回报就是一顶绿帽子……” “真是疯了!”景父气得浑身发抖,怕她真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转头把怒火全撒在景庭川身上,“傻站着干什么,你姐姐喝醉了酒,脑子不清楚,你也傻了?!赶紧把她带下去!” 景庭川脸色实在是难看,招呼保安来抓人。 第五章 真假千金(5) 宴会厅上演着你追我逃的戏码。 桑宁比泥鳅还要顺滑,再加上宾客为了看笑话,有意无意阻拦,几个人抓她都没抓住。 偏偏她还躲在人群后面出言挑衅。 可把景如海气得够呛。 “立深情爱妻人设的励志企业家景如海景总,这是恼羞成怒了?看来真被我戳中了心事啊。” 桑宁才不会就这么被带下去。 有些话还是在众人面前说出来比较安全。 当秘密不再是秘密,他们需要费心解决的就不是她了,而是身上的丑闻。 桑宁没留意到身后,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人,还没来得及道歉,身后传来磁性优雅的嗓音。 “景小姐,小心脚下。” 她回头一看,嚯,是位染着一头金发的青年。 比着更吸睛的发色,更令人惊艳的是他的长相。 青年瞧着二十一二,生得实在是好看,鼻梁高挺,唇瓣形状优美,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比那个姓顾的顺眼多了。 现在可不是欣赏美色的时候。 桑宁说了句谢谢,随后又说了声对不住,拔脚奔着宴会厅的舞台上走去。 她飞速拿了话筒。 景父看到她的动作,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骤然比锅底还黑。 他抓住赶过来的大堂经理,命令对方赶紧把话筒关了。 大堂经理刚要应下,就听到青年说了句等等。 金发青年双手插兜,懒洋洋说道:“景总,我看景小姐有重要的事要说,还是等她说完了再关吧,毕竟大家都挺好奇听听景小姐到底要说什么。” “我包下的酒店,我说关就得关,还不赶紧去!”景如海咬牙切齿地说道。 青年笑而不语。 大堂经理嘴上说得好听,却一直没有行动。 景皎皎见势不对,眸色沉了下来。 她抚上心口,抓紧顾辞的手臂,有气无力喊了一声:“顾辞哥……” 话没说完,人便一口气没喘上来,虚弱无力地晕倒在了他怀里。 顾辞一把将人捞起。 “皎皎!” “皎皎!” 景父见状,立马扬声道:“景晚棠,你姐姐出事了,还不赶紧下来,我们先送她去医院,有什么话到了医院再说。” “呦呦呦,平时舞蹈一练都是三四个小时,这怎么说两句话就晕了?” “是被我的话吓晕了,还是装晕呢?” “不过啊,你晕不晕都不重要。”桑宁躲过一个来抓她的人,清了清嗓子,跑着道,“大家来都来了,今晚饭菜是吃不好了,但瓜得让大家吃个尽兴。” 话筒放在嘴边,她铿锵有力的声音传遍宴会厅每一个角落。 “我和景皎皎不是什么双胞胎!” “我和景皎皎确实都是他景如海的亲生女儿!只不过我是景如海和时悦的孩子,而景皎皎是景总和小三的孩子。” “小三心肠那叫一个歹毒啊。景皎皎的亲生母亲在我们出生后调换了我们的身份,景皎皎从私生女成了豪门大小姐,而我被人丢弃,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直到四年前,我才回到景家。” 第六章真假千金 (6) 顾辞抱着景皎皎正往外走,听到这话顿时停下脚步。 紧闭着双眼的景皎皎睁开眼睛不是,不睁开眼睛也不是。 “他们把我找了回来,却对外宣称我和景皎皎是双胞胎,哎,景总他欺骗的不止是我,是他的家人,更还有顾家,还有在场的各位啊!” 全场哗然。 这瓜包熟吗? 景晚棠应该没胆子撒谎吧? 或同情,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眼神齐刷刷落在时悦身上。 视线又从时悦身上转向顾辞。 顾辞如同抱着烫手山芋,脸色青白不定。 顾父顾母压低了声音,让他赶紧把人放下。 没看到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不觉得丢人,他们还觉得难堪呢! 外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顾父和顾母知道一些内情。 他们原以为景皎皎只是景家抱错的孩子,和顾家没有血缘关系。 他们看着景皎皎长大,心底早就把她看作半个女儿。 再加上景家人更在意皎皎,他们这才愿意让儿子和景皎皎订婚。 哪成想景皎皎私生女! 景晚棠所言属实的话,她就成了一个罪犯的女儿! 今晚过后,顾家和景家都要沦为别人的笑柄。 顾辞眼底浮现出挣扎,他和景皎皎青梅竹马,二十多年的感情,怎么能够因为身份而变质。 自己在意的是景皎皎这个人。 不管她是谁,是什么身份,他将永远爱她! 顾辞抱着人大步离开,任由顾家父母怎么喊都没有停下脚步。 宴会厅的闹剧还在继续。 保安想去抓人,侍应生从耳麦里听到了经理的安排,有意无意的阻拦。 “时悦女士,要不怎么说你伟大呢,你女儿被小三偷走扔掉,你却把私生女如珠似宝的捧着,还为了私生女把亲生女儿赶出国。” “小三不知道躲在哪乐呢,哦对,躺在你丈夫怀里乐。” “二人晚上一合计,嘿,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让他们摊上了。” “你还不知道吧,调包这件事景如海一直知情,是他默认了小三的行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景皎皎不是你女儿,是小三的孩子!” 时悦耳边一阵嗡鸣。 她脸色苍白,不见任何血色,整个人摇摇欲坠,踉跄着后退几步。 “妈!”景庭川吓得冲过来扶住她,“景晚棠!妈都要晕了,你还不赶紧闭嘴!” “没看到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没长眼的玩意儿,先把你自己的嘴闭上!” 见没有人抓自己了,景晚棠气定神闲道, “景庭川,你以为景如海放任你玩乐是对你好吗?” “平常考试垫底,老父亲却半点都不生气,还说你只需要开心就好了,你一定很开心吧,想着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真是蠢到家了!被人当成弃子还在嘎嘎乐,殊不知人家想要培养的继承人另有其人。” 景如海捂着胸口,胸口剧烈起伏着,手指颤颤巍巍指着她,嘴唇直哆嗦:“逆……逆女,你少在这里胡说!” 桑宁眉头一挑:“我胡说?景总,要不你和景皎皎去医院做个亲子鉴定?” 第七章 真假千金(7) 金发青年敛去了眼底的笑意,偏着头对大堂经理说道:“买点速药救心丸过来,别让人死在咱们酒店了,传出去多晦气。” 大堂经理:“……” 他是不是还要夸一句这祖宗考虑的真周到? “景如海和小三的宝贝儿子十一二岁了吧,住着豪华大别墅,上着最高档的学校,请着最贵的家教,你比着人家,屁也不是一个。” 这些光鲜亮丽之人,其中不乏外头有人,甚至是有私生子私生女之人,比如景父要给景晚棠介绍的对象。 刘氏继承人看了看景父,又看了看发疯的人,默默后退一步。 这姑娘长得是好看,但脑子不好用,这种人要是娶回家,指不定会不会家宅不宁。 他可无福消受。 和景家结亲一事再说吧。 “哇,景总的眼神能吃人呢,我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竟然用仇人的眼神来看我。” “我景晚棠一辈子与人和善,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恶事,要说仇人,那就只有景总和景皎皎了。” “各位做个见证啊,事后我要是出了意外,有什么三长两短,不用怀疑,一定是他们父女二人动的手。” “逆女!你闭嘴,你给我闭嘴!” “让我闭嘴?跪下来求我啊。我当年跪下求你不要把我送出国,你可没有同意。哎呀呀,怎么看我的眼神更狠了呢,我好怕怕啊。” 这场闹剧最后以景如海昏厥过去收场。 景如海被呜哇呜哇拉去了医院。 景家人没有一个跟去的,助理跟着去了医院。 桑宁离开酒店时,经理提着一个纸袋上前:“景小姐,这是有人托我送给你的礼物。” 她从纸袋里拿出来看了看。 润嗓子喉片、菊花茶、枇杷膏、胖大海…… ?? “谁给的?” 经理微笑:“一位热心肠的吃瓜群众。” …… 回景家的路上。 桑宁坐在副驾驶上刷着手机,嘴角哼着小曲儿,看起来闲适从容,一点都不伤心难过。 拾柒对她所做的一切表示叹为观止。 “我是真没见过做任务向你这样单枪直入的。” 桑宁好奇地问道:你带过很多人? “那倒没有。”拾柒略显不好意思的说道,“但之前在浮光镜里看过其他人做任务,大部分看起来还挺温和,先迎合他们,最后再给予他们沉重的一击。” 桑宁:不同情况,灵活应对嘛。 “你说得对。” 司机瞥了一眼后视镜哭成泪人的人,大气不敢喘一下。 景庭川满脸焦灼的安慰着时悦,听到她还有心情唱歌,愈发心浮气躁:“你闭嘴,没看到咱妈都这么伤心了吗?” “谁让她伤心的,我吗?是我生的景皎皎?是我出的轨?还是我给她戴的绿帽子?” 桑宁将手机锁屏,转头向后看去,笑眯眯说道: “你也别和我套近乎,我记得有人说这辈子都只有景皎皎一个姐姐呢? 你现在可不止有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宝贝弟弟呢,很快你们一家五……六口就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第八章 真假千金(8) “到时候你们把那个什么嫣然,就景总的情妇接回来,排个大小房,让她日日给你这个大房请安。 不用太担心,你们一个是正宫,一个是景家嫡出的嫡长子呢,他们威胁不到你们的地位,你们六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景庭川气得要仰过去,“景晚棠!再怎么样,她是你妈,你怎么能这么和她说话!” “那我该怎么说?跪着说?”桑宁嗤笑,“说我之前,先低头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东西,有本事对我横,怎么没有本事去你爹病床前叫嚣,没用的蠢东西。” “你!”景庭川咬牙切齿。 时悦按住了他的手冲他摇了摇头。 景庭川抿了抿唇,靠坐在座子上红了眼眶。 他还是不相信爸真的出轨了。 不相信景皎皎和他同父异母。 不相信爸还有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私生子。 景庭川闭了闭眼,咽下满心的酸涩。 桑宁换了首歌,拔高声音:“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 这是首歌好。 应景。 她唱着也不会跑调。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时悦指甲掐着掌心,调整了情绪问道,“为什么要放在今天说,你是不是还在恨我们?恨我们把你送出国,所以在报复我们。” 歌声戛然而止。 桑宁翻了个白眼:“报复?合着全是我的错?难不成我还得请香拜佛,算个良道吉日再说出来?” 话又说回来,桑宁意识到自己做的确实有点欠妥。 实在是刚接触这个网络信息发达的时代,大脑有点跟不上。 如果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一定先联系了媒体记者,给他们来一场现场直播。 哎,失策啊失策。 下次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时悦想要拿出自己身为豪门贵妇该有的气度,家丑不可外扬,一切以公司利益为重,“你这样做会对景家的生意造成不好的影响。” 桑宁乐了,啪啪鼓掌:“景夫人,景太太可真是好样的!人家都骑在你头上拉屎了,你还有心思考虑生意受影响呢?不过……” 她话锋一转,“你这些话劝我可没用,景家生意有什么影响,景家破不破产,都和我有屁个关系?” “没有景家你还不过是个端盘子的,没有景家你有机会出国留学,没有景家你会有今天?!”景庭川忍无可忍地说道。 “没有景家我比今天快活多了!”她嗤笑,“还留学,留你大/爷的,断了我的学费,三年就给我三万的生活费,还美其名曰锻炼我在异国他乡的生存能力,你们景家对我可真好啊!” 时悦震惊了。 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是让庭川给她每个月转三万生活费,怎么可能是三年三万。 她与景庭川对视。 两人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尤其是景庭川,可以说是面色如土。 之前妈让他给景晚棠转生活费,大姐说这件事交给她。 她还说景晚棠看她不顺眼,她想借着这个机会拉近两人的距离。 于是,这件事就交给景皎皎了。 第九章 真假千金(9) 他和妈说过这件事。 二人都很相信景皎皎,后面就再也没有过问过。 时悦还把景皎皎的生活费提了不少。 “我每次问你在那里生活怎么样,你都和我说生活的很好……”时悦颤声道。 “不然呢?我亲爱的母亲大人?你想让我怎么说呢?哭着说我在那里生活的一点都不好,求求你们让我回来吧?求你们给点施舍?和你说我又累又饿,都没办法温饱? 你们每年年底问我要不要回家过年,忘了和你们说,不是不愿意,实在是买不起飞机票和你们团聚。 景皎皎一个包十万二十万,景庭川一块手表都镶钻,你女儿连张回家的机票都买不起呢。你们可真是心疼我啊,心疼到我不回来,三年来都没有任何人去看我一眼。” “我让皎皎给你转钱的,每个月都有。”她试图证明在这件事上自己是无辜的。 “她说什么你就信?就这么信任你一手养大的女儿啊?”说到这桑宁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人家背地里和亲生母亲相亲相爱,明面上喊你两句妈,你就宝贝女儿长宝贝女儿短的,要论大冤种谁能比得过你。” 她刻意咬重了一手养大这几个字。 时悦脸色灰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 景皎皎离开酒店便悠悠转醒。 她从塑料闺蜜发来的视频里,了解到酒店的闹剧。 那些人询问她景晚棠的话是真是假。 看好戏的嘴脸隔着屏幕都要溢出来。 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景皎皎抓着顾辞的手如同抓住一颗救命稻草,哭着说:“不是……不是她说的那样,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是爸爸的私生女呢……” 顾辞心疼地吻去她眼角的湿润,“我信你,我信你,就算所有人都不信你你还有我。” “顾辞……”她埋在顾辞怀里痛哭。 顾辞当即给助理联系,告诉助理,无论传出什么声音,都要尽可能的把风声压下去。 不要传出对景皎皎不利的言论。 她从顾辞怀里抬起脑袋,“阿辞,我想回景家,我要向妈妈解释这一切,我不能任由着景晚棠往我身上泼脏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陪着你。” 景皎皎站在庭院中央,小脸苍白,双眼红肿,长发微微凌乱,白色的晚礼服随风飘荡,看起来还真是柔美可怜,令人心疼。 顾辞脱下了外套披在她身上,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柔声劝道:“皎皎,我们到房间里等着好不好,你身子弱,受了凉再生病了就不好了。” 管家劝他们进屋,她只是苦涩地摇头。 景皎皎将脑袋埋进顾辞怀里,不安地揪着他衣袖,怯生生问:“你会永远爱我的对不对?不管我是什么身份?” “是,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永远爱你。”顾辞没有犹豫地回答,他坚定的认为皎皎是无辜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景皎皎不安的心这才稳定不少。 她不能失去顾辞。 不是因为他身后的顾家,更是因为自己爱的是他这个人! 第十章 真假千金(10) 铁质的大门自动识别了车辆,黑色轿车驶进景家庭院。 景皎皎扶着顾辞的手臂迎上去。 时悦从车上下来。 景皎皎立马向她哭自己的无辜:“妈,我真的不知道晚棠在说什么……” 时悦打断她的话,急切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断了晚棠的生活费和学费!” 顾辞蹙眉,想提醒时悦说话的语气,可顾忌这是长辈,自己说了什么只会令皎皎难堪,到了嘴边的话便咽回去。 “我断了晚棠的生活费和学费?妈,您这话什么意思?”她似是被问住了。 时悦帮她回忆。 景皎皎茫然:“我不是只需要给她转那一次生活费?剩下的不是应该你们给她转吗?我不知道是要我每个月给她转钱,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 时悦怔住。 晚棠说得都是真的。 原来他们真的把她扔到异国他乡,不闻不问三年。 当初把女儿接回来,自己发誓要好好疼爱她,把这些年欠她的母爱全都补回去,让她做全世界最幸福的孩子。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所谓补充是更爱皎皎,把好的都留给皎皎,事事向着她? 他们真的爱过晚棠吗? 时悦回忆。 令她崩溃的是,没有,从来都没有…… 晚棠被接回来后,皎皎偷偷的哭,他们担心皎皎会多想,一家人都对她嘘寒问暖,唯恐她多想。 皎皎不安地询问他们,有了晚棠他们还爱不爱她,他们当时怎么说的?当着晚棠的面说谁也比不上她。 他们看到不会游泳的皎皎掉下泳池,下意识就认为是旁边站着的晚棠推的,景如海当时更是二话不说给了她一巴掌。 女儿捂着脸哭着说不起她,自己当时在做什么? 是指责,是失望。 在和她说,既然这个家容不下她,那她就走吧。 她为了一个私生女,逼走了她的亲生女儿! “晚棠——”时悦双目通红,颤声道,“妈妈对不住你,你这几年一定吃了很多苦。” 桑宁嗤笑:“不是这几年,是这二十多年一直再过苦日子,只不过是遇到你们以后更苦了罢了。得,别在这煽情了,我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不在,真觉得对不住我,先打点钱看看诚意。” 她说着,双手交叠枕在脑后,脚步轻快地往里面走去。 桑宁走到门口,转头和管家说:“让人准备好吃的喝的送到我房间。我要麻辣小龙虾、排骨炖粉条、糖醋里脊……水就准备那什么肥宅快乐水吧,动作快点。” 这个家没有一个人看得上景晚棠,包括佣人。 听到桑宁的话,管家下意识看向时悦,等着她开口。 时悦的怒火瞬间攀升:“还杵在这里干什么?等着我去做?!” “是是是,我这就让张姨去准备。” 管家忙不迭应下。 边走边在心中意味。 怎么回事? 怎么今天太太对两个女儿的态度变化这么大? 他再一想景皎皎哭得梨花带雨,景庭川连问都没问一句,更是觉得怪异。 今天不是特地给姐妹俩办的生日宴? 难道宴会上发生了什么?皎皎小姐惹太太不开心了? 第十一章 真假千金(11) 先生怎么还没有一起回来? 景庭川纠结了半天,还是问道:“姐,你真的不知道你的亲生母亲是谁吗?” “你也不信我?”景皎皎神情受伤,难以置信地问,“你们信了晚棠的醉话?妈,你看着我长大,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我怎么可能骗你们,我真的不知道晚棠在说什么!” 时悦没再多看她一眼。 她不再相信他们口中的任何一句话。 她会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再也不会让她的女儿受委屈。 时悦低垂着眼眸给女儿转账。 景皎皎追上去,哭喊着:“妈——” 时悦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别叫我妈,我的女儿是晚棠。” 景皎皎呼吸一滞,面上被她的话打击到,心下却是震惊又不解。 曾经数次败在她手上的土包子,这次回来竟然像是换了一个人,给她送上了这么一份大礼。 景晚棠究竟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还是说景晚棠一直在监视她? 那她手上有没有其他证据? 她敛起不该有的念头,红肿的眸子眸子望向景庭川,“庭川,你也不信我吗?” 他心思单蠢,这么多年对她言听计从,她就不相信景庭川就因为景晚棠的几句话,磨灭掉他们这么多年的姐弟情。 景庭川脑子里是一团乱麻。 他试图告诉自己,景晚棠说的全都是假的。 可通过父亲的反应来看,他就是想否认都很难…… 他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景庭川抓住一件事问:“姐,是你和我说,你的每个月生活费用不完,景晚棠的生活费交给你来负责,可是……三年,三年她就收到了三万块……” “我刚刚说了,我以为只是一个月,我不知道你们后来没有给她汇钱。”她肩膀颤抖,“你也不信我?” “你真的和我同父异母吗?”他避开视线,又问。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泪眼婆娑,整个人处于崩溃的边缘。 “够了!”顾辞打断他的话,把要碎掉的人紧紧抱进怀里,“她是你姐,她现在已经很痛苦了,你为什么还要逼她。” 景皎皎摇头:“他们都不相信我,既然这样,我离开就是了,阿辞,带我走。” 三…… 二…… 一…… 每走一步,景皎皎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景庭川没有喊住她! 顾辞拥着她的肩膀带着她出了景家。 景皎皎压下眼底的暗色,转过身埋进他怀里,双手揪着他的衬衫痛哭出声,“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啊,我要去找爸爸,我要去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阿辞,你带我去找他!” 这件事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要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一定要把局面扭转到可控范围内。 “别哭。”宽大的手掌抚摸着她的后脑勺,男人怜爱地在她眉心落下轻柔一吻,“我带你过去。” 车上,景皎皎红着眼睛不安地问:“晚棠说的那些话好多人都听到了,还有媒体记者,他们会不会……” 顾辞明白她的意思。 “不会,我已经拦下来了,没有我的允许,他们不敢乱报道。” 第十二章 真假千金(12) 桑宁环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布置的还算温馨。 她手指轻抚过桌面,走到梳妆台旁坐下来,静静注视着镜子里的人。 这是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桑宁指腹触碰着眼尾的一颗小痣,“我们的脸看起来有点像。” 拾柒从她识海里跑出来。 它的外形是一只长着翅膀的白色小狐狸,有个三十公分左右,毛发松软,看起来格外可爱。 尤其是它像个人一样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的边缘,更是萌的人心都要化了。 “嗯,在宿主的灵魂和请愿人的身体融合后,相貌上会做出一些改变,也是为了让宿主有更强的代入感。” 桑宁伸出手摸了摸它白色的小翅膀,“原主的灵魂现在在哪里?” 拾柒没有排斥她的触碰。 “在我的空间领域里陷入了沉睡,她现在仅有一缕神识有意识,会随着我一同看到任务期间所发生的一切。” 桑宁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我一直很想问一句,我洗澡上厕所你们也能看到吗?” 拾柒:“……我们很尊重宿主的隐私,主神有命令,一切马赛克行为,我这边都是要封闭五感。” “谢谢。”桑宁以手支颐,专注盯着它,“你长得真可爱,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狐狸。” 小狐狸被她盯得害了羞,不自在的动了动子爪子,转移话题:“宿主戳破了景皎皎的身份,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看他们狗咬狗。” “啊?” “景如海把生意做的这么大,生意伙伴多,也就意味着他的敌人同样多。一共就这么大的蛋糕,能独吞谁又愿意和别人分食呢?这种事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自然有人盯上他们,有的是好心人帮我找证据。” 她之前就慢了一步。 要是她之前撞破狗男人的秘密后能够悄然无声离开,把他的秘密公之于众,那个伪君子就没胆子敢直接对她动手了。 桑宁猜的没错,有人在酒店就开始联系狗仔侦探去查景如海的情妇了。 柳嫣然当初偷走景晚棠,把人丢弃,这是违法犯罪行为,而景如海和她是同谋。 只要确认景家大小姐确实是景如海和情妇所生,他们偷孩子,遗弃孩子的罪名就跑不了了。 “叮咚——” 手机提示音响起。 桑宁摸出手机指纹解锁。 这部手机时间太久,反应不灵敏,按了三次才解开。 是一条好友申请。 没有备注任何信息。 头像是一只偏着头邪笑的哈士奇。 蠢萌蠢萌的。 昵称:虾仁不眨眼 啧,这个昵称搭配着这个头像,显得更蠢。 桑宁选择忽视,专心研究起手机。 反应慢就算了,续航也不行,玩一会儿就烫的厉害。 她干脆打开了商城,准备置办新手机。 刚刚时悦可是给她转了一笔资金,可以尽情挥霍。 拾柒伸长了脑袋看她操作,试探着说道:“你买了新手机,能不能把这个旧的留给我玩玩?” “你也需要玩手机?”桑宁诧异。 拾柒不好意思地说道:“打发时间嘛。” 它没敢说自己是个手机控。 第十三章 真假千金(13) 它没敢说自己是个手机控。 主神给它配置的手机本来就是部旧手机,它跟在主神身边学习时就一直在用,打个电话还行,玩游戏刷视频完全不行。 主神说了,每完成一次任务主神会奖励它一次抽奖的机会,大奖有房子票子,小奖也有手机电脑之类的。 它第一次做任务,什么都没有,想换都没办法换。 桑宁直接下单两部高配置手机,“要用就用好的,咱不差钱。” 拾柒那叫一个感动。 这是它第一个宿主,没想到就遇到个这么大方的。 同城送货。 一个小时后,桑宁正吃着饭接到了电话。 她下楼去拿手机,楼下看到了景庭川。 他正在和什么人打电话,听到楼梯处传来的动静,立马挂断了手机,随后神情不自然地看向她:“你下来做什么?” 桑宁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而景庭川偏偏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鄙夷和嫌恶。 景庭川如坐针毡。 他被景晚棠嫌弃了? 虽然他问的问题是有点蠢,但是她也不该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吧! 他从来都没有…… 下一秒,景庭川面上的血色倏地退去。 他之前好像一直都是用这种眼神在看她。 总觉得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她的存在就是碍眼。 桑宁心花怒放,提着新手机,脚步都轻盈不少。 穿过客厅,沙发上的人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要不是桑宁听力不错,还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桑宁佯装没有听到。 身后的景庭川有勇气说第一次,没有勇气再说第二次。 桑宁把新手机放在桌上,和拾柒一起拆着包装,它捧着新手机一脸满足。 幸福了。 桑宁找到了新乐子。 饮下一口快乐肥宅水,一人一宠捧着手机刷着视频。 佣人来收拾碗筷,吓得桑宁连忙坐起身。 她直起身子,看向趴在沙发上的小狐狸,“来人了,快藏起来。” 拾柒头也没抬,“没事,这个世界只有你能看到我,听到我的声音,拿在我手机的东西他们也看不到听不到。” 桑宁这才放心了,握着手机起身过去看门。 女佣显然还是分不清大小王,还把她当成那个怯弱胆小的景晚棠呢。 等她开门后,女佣便不耐烦地说道:“张姨让我来收拾碗筷。” 说完不等桑宁同意便直接跻身进了房间。 在看到圆桌上吃剩一半的食物,女佣的脸瞬间耷拉下来,说话是埋怨的语气。 “一个人还点那么多菜,有钱人果然是浪费。” 这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桑宁能听到。 “房间里有垃圾桶,你可以把骨头残渣直接放进骨盘里,再倒进垃圾桶,外壳只记得放在桌上不脏吗,一点餐桌礼仪都不讲,吃得哪都是。” “以后你还是别在晚上吃东西了。我们也不是怕收拾,是晚上吃东西发胖,你可以多像皎皎小姐学习学习,她一直都是过了七点就不吃东西了。” “哎,怎么在国外生活了这么久,餐桌礼仪连我都不如。” 第十四章 真假千金(14) 她的嘴巴就没有听过,话音是越来越不耐烦。 垃圾丢进垃圾桶摔得发出噪音,以此来发泄她心中的不满。 桑宁双眼平和,把手机揣进睡衣口袋里,“心里有很多种怨气对不对?” “我就是一个打工的,哪敢生您的气。”她皮笑肉不笑,愈发的阴阳怪气。 桑宁沉默地点头,一手端着堆在一起的几个碗碟,一手提着垃圾桶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对她说道:“跟上来吧。” 佣人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扯了扯唇角,试图阻拦她:“这种事怎么能让您干呢?” 说着就要上手去接。 桑宁面无表情地避开。 拾柒好奇她会做什么,扑闪着翅膀跟着飞了出去。 佣人惴惴不安跟在她身后。 想到景庭川还在楼下,跟在她后面还不忘扬声说道:“晚棠小姐,这些活我来干就好了。” “您小心脚下。” “晚棠小姐,您快把东西放下……” 楼下的不止景庭川,还有时悦和管家。 两人看到这一幕都疑惑看过来。 管家连忙训斥:“陶静,你做什么呢?怎么能让大小姐端盘子!” 小姑娘委屈地说道:“晚棠小姐不让我动。” 这个客厅够豪华气派,也够宽广。 桑宁非常满意。 她在所有人震惊的眼神中,把碗碟噼里啪啦全摔在地上。 一脚踢飞垃圾桶。 垃圾桶飞出一道优美弧线,嘭得一声砸在地上。 地毯一片狼藉。 桑宁笑眯眯着看向瑟瑟发抖的姑娘:“要么你自己把这里打扫干净,要么现在收拾东西离开,自己选。” “晚棠小姐,不知道我哪里得罪您了,我想你道歉,我家里母亲等着吃药,还有要上学的弟弟妹妹,就全靠我这份工作贴补家用,你别赶我走,求求你了,你别赶我走。”小姑娘双眼含泪,看起来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要是在平时景庭川肯定要借题发挥了。 但今天他不敢,只敢安静地看着。 管家为她求情说话,“晚棠小姐,她就是一个小姑娘,年纪小不懂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她一番见识。” “行啊。” 就在所有人松一口气时,桑宁指着管家:“你年龄大你懂规矩,那就你来帮她收拾吧,一个小时你要是收拾不干净,你代替她收拾包袱滚蛋。” “太太……”管家一惊,连忙求助时悦。 时悦拧眉道:“怎么?打扫个卫生都不愿意?花钱请你们是看你们脸色的?” 管家不敢再多言。 桑宁走到沙发上坐下来,用纸巾慢条斯理擦拭着手指。 管家看了一眼陶静,显然是要让对方帮着自己一起收拾。 二人还真就当着一起收拾起来了。 “看来我的话一点都没有啊。”桑宁撩起眼皮,轻笑一声,“吃个饭看你们脸色,听你们数落我上不了台面,说我比不上景皎皎,现在清理个地面还要看你们摆出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做给谁看呢?难不成景家花钱请的不是佣人是祖宗?需不需要我把你们供起来吗?” 第十五章 真假千金(15) 最后一句话问的时悦。 时悦要给她一个交代,让人把家里所有佣人喊到了庭院。 时悦发了好大的火。 客厅里的桑宁都能听到院子里训话的声音。 清理着地板的管家浑身一颤。 这些年来固有印象刻进了骨子里,明明都看到了太太对景晚棠态度转变了,他却还是没当回事。 认为和之前一样,景晚棠在这个家没有任何话语权,这才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时悦训了话以后,所有人对桑宁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们收敛起了眼底的轻蔑,有的是只剩装出来的恭敬。 桑宁住的房间里的衣裳包包全都换了一个遍,从过季品牌和景皎皎穿过的衣服,全部换成了最新款。 景家表面还算得上是风平浪静,但平静的湖面下早已经暗流涌动。 景如海在医院躺着不肯回家,等着桑宁去低头认错。 时悦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景庭川待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久。 从景庭川备受打击的状态来看,桑宁便明白时母应该拿到了不少证据。 就景父做的这种破事,想要拿证据实在是容易。 只要亲子鉴定结果一出来,一切自然而然的真相大白。 景父的小情人和私生子都不是低调的人,往日里景父借着出差忙工作为理由不断陪伴他们,查到那两个人对于私家侦探来说也是易如反掌。 桑宁不知道其他人手上都有什么证据,但她花钱雇的人可是给她发来不少照片和一些监控视频。 全都是景皎皎一家四口曾经温馨相处的画面。 她能收到这些,时母那边更不用说,她的人脉更广,能拿到的证据也就更多。 只是一直没见时悦有任何行动。 也不知道是再为了利益再等合适的机会爆出来,还是为了利益打算忍受着丈夫的背叛。 媒体记者也没动静。 怕得罪了顾家? “叮咚——” 手机提示音打断她的思绪。 桑宁垂眸。 又是“虾仁不眨眼”的好友申请。 通过手机号搜索添加。 桑宁蹙眉,坚持四天了。 和之前一样,没有备注不通过。 真有重要的事,自然会电话联系她。 今天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桑宁换了身舒适的衣服,拎着包正要出门,正对上从外面回来的时悦。 时悦瘦了一圈,眼底是掩饰不住的青黑,整个人憔悴好多。 她见到桑宁,空洞的双眸渐渐浮现出一丝讨好的笑,“晚棠,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妈有些话要和你说。” “现在不方便。”桑宁态度冷淡,“有什么话都等我回来再说吧。” 时悦欲言又止,对方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大步离开景家。 她以为桑宁是出门逛街,到了吃饭的点,或者是到了晚上就会回来,时悦一直等,等到了晚上九点还没看到人,这才打了电话过去。 在听说她回了她生活了十七年的随平市之后,时悦瞬间坐不住了,她怕女儿是在被这个家伤透了心,连夜买了票过去,同行的还有景庭川和两位保镖。 第十六章 真假千金(16) 二人在凌晨两点多到了那个小城市。 随平虽说是个市,但远没有a市的繁华,凌晨两点别说是行人,就是车辆都没见几辆。 时悦本来想直接去孤儿院,景庭川搜了一下孤儿院的位置,在郊外,他考虑到地方偏僻,好说歹说才把人劝下来。 时悦在酒店冷静下来后,让保镖明天一早就去准备送给孩子的礼物。 保镖租好了车,在上午十点时开车往郊区开。 练车后面跟着一辆小型货车。 上面全都是给孩子们准备的礼物。 时悦思绪飘远。 她和女儿的重逢是在一家餐厅。 当时的景乐瑶打两份工,连轴转,低血糖再加上正赶上生理期,给客人倒茶是直接晕了过去,还把茶水洒在了客人身上。 而这客人就是时悦。 她当时看到小姑娘小脸煞白的可怜模样,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在听到经理说小姑娘没什么家人后就跟着去了医院。 她等着小姑娘醒过来,陪着小姑娘做了一系列检查。 在看到小姑娘血型和自己一样,眉眼更是和自己年轻时神似,与景皎皎几乎一样的出生年月日。 她当时不知道怎么就脑子一热,拿了对方的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 鉴定结果证实她们的母女关系。 她当时心里发誓要补偿女儿十七年来所受的委屈和苦难,可最后就变成了猜忌和嫌弃,为了一个私生女,为了一个仇人的女儿把亲生女儿送出国。 这竟然是她第一次来到女儿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 她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 时悦暗自垂泪。 景庭川直视着前方。 道路两旁的建筑逐渐变少,取而代之的是树木和灌木丛。 途中行使过一段颠簸破旧的路段,景庭川心跟着颤了颤,还没有看到孤儿院,他心下便已经想象到那个地方不会太好。 当孤儿院出现在眼前后,景庭川脸色更为难看,从外面都能看出孤儿院有了很多年头。 铁门锈迹斑斑。 门口挂着“幸福孤儿院”,几个字缺胳膊少腿。 正如在这里面生活的人,都已经是无家可归了,还怎么幸福? 景庭川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可能在里面的亲姐姐了。 如果不是景皎皎母女,她也不可能过这么多年苦日子。 他一直以为景皎皎是无辜的,可事实证明,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知道柳嫣然都是做过什么伤害景晚棠的事。 景皎皎一直以来都把他们耍得团团转。 也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响起嬉笑玩闹的声音,是孤儿院的孩子来到了院子里做游戏。 领头是两位穿着运动服的女孩。 其中那位穿着粉色运动套装,头发梳成丸子头,看起来格外青春靓丽的女生正是他们要找的人。 她整个人看起来阳光明媚,唇角挂着温柔的浅笑,和在景家时完全不一样。 时悦一时看出了神。 还是院子里的人先发现他们。 笑容满面的女孩像是瞬间换了一个人。 她收起面上的笑走到门前,隔着大门,语气冷淡地问:“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第十七章 真假千金(17) 她没有开门的意思,就差直接说这里不欢迎他们了。 “我……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就让庭川陪我一起来了。我给孩子们准备了一些礼物,我让工作人员直接搬进去?”时悦忐忑不安地开口。 “这种事不归我管,既然是给孩子准备的东西,你该去问院长。” 景晚棠陪着孩子们在外面玩。 时悦和景庭川则是在办公室和院长说话。 办公室的窗口正对着外面的院子,能看到桑宁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捉迷藏的画面。 时悦看着笑容灿烂的女儿唇角微微扬起,又因院长的话而消失。 从院长口中也了解到许多他们不知道的细节,一个听起来很是陌生的景晚棠。 院长从柜子里翻出了属于景晚棠的档案,里面有几张她小时候的照片。 “棠棠是个很善良的孩子,大小就出落的好看,当年被人送到我这边,我还想着孩子身体没问题,长得那么可爱,到底是多狠心的家长才能把孩子丢了,要不是被个拾荒的老人看到了,说不定就没了。” “哎,我们这个小地方,很少有什么人资助,全都是靠着国家养着,但这么多孩子,那点钱供他们吃穿哪里够,所以啊,这些孩子过得都很苦。” “现在条件还算好的了,一个孩子一张床,顿顿能见肉,棠棠小时候更是吃不饱穿不暖,十几个孩子睡大通铺。” “棠棠十六岁时就边读书边打工了,挣的钱不自己留着,时常给院里其他孩子改善伙食。” “她当年没有继续读书也是因为资金不够吗?”时悦心痛地问道。 院长摇头叹气。 “有时候长得太好看也是一种负担,尤其是在这个环境下长大的孩子。真正影响到她的是学校里一个追求她的人,她没同意,便被人传了不好的谣言,那人的家长还闹到了学校。” “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一天她突然就哭着回来了,告诉我她不读了,她要去打工。” “谁都没有想到会这么幸运,能在异地他乡遇到自己的亲人,我之前在电话里就听她说,她在你们那里过得很好,还说自己准备复读一年参加高考。” “我还记得她在电话和我说,她学习实在是跟不上,你们又给她安排了出国,她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再联系我了,没想到这一断消息就是整整三年。” “看她现在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说着说着又说到桑宁过来后发生的事,“我们这的孩子有些身体不好,有个生病的孩子一直没有筹齐医药费,棠棠昨天过来,二话不说就捐了一大笔钱,专门用来给院里生病的孩子看病,我们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感激她才好。” 不,她过得一点都不好。 她在那个家过得很苦。 他们从来没有真真正正拿她当过一家人。 尤其是自己,当初对她更不好。 说话夹枪带棒,百般嫌弃。 恨不得把她赶出景家,让她永远消失。 第十八章 真假千金(18) 他们从来没有真真正正拿她当过一家人。 三年……整整三年…… 他都不敢想她这三年来在国外怎么度过的。 会不会以为家里人都放弃了她? 那时候的她该有多绝望? 景庭川垂下弯眸,掩住眼底的湿润。 都是他的错。 如果他能多关心她一点就好了。 时悦和他的想法一样。 院长当然不会清楚,就因为她的话,愧疚几乎要将时悦母子吞没,看到两人眼眶通红,还在想二人是心疼棠棠之前过的苦。 桑宁在这里住了三天,时悦二人也跟着住了三天。 有些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比如说景家有几个项目处于关键期,不能爆出丑闻,顾辞也在为了景皎皎风声,很多媒体记者想爆料,又怕得罪顾家都不敢发声。她想请女儿暂时忍耐一下,不要对外说什么调换孩子的事。 现在,她心里都被愧疚填满,女儿想做什么她都会支持。 离开前时悦又让人给孤儿院捐了一笔钱。 三人一同前往车站。 路上时悦对她百般殷勤,只希望女儿能够原谅自己。 桑宁听到道歉的话只是笑,“让我原谅,原谅什么?原谅到现在所有人都还以为我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原谅景皎皎依然是景家的大小姐? 原谅明知道我是被人偷走的,罪犯还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这就是所谓的道歉?只有口头上无关紧要的一句话,没有丁点儿实际行动。” “我……我就是担心会影响你……” 桑宁笑她的虚伪,“担心我?我有什么好失去的吗?时悦女士,你是在为了你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少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了,听着只会令人作呕。” 别说是时悦,就是一向喜欢贬低她的景庭川都哑口无言,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几人到了车站,桑宁去上洗手间。 时悦这才敢对着儿子吐露心声,“我什么都不求了,什么金钱、地位都不重要,只想把柳嫣然送进去,不惜一切代价。庭川,你能理解妈妈对不对?” 要是告柳嫣然,也就意味着景如海会受到牵连,景氏集团跟着动荡。 她没有把这些事爆出去,一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二是为了儿子的锦绣前程,三是因景皎皎的苦苦哀求。 而她还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是为了女儿好。 景庭川说不出理解她的话,更说不出阻拦她的话。 他自认为清醒的活着,事实上却活在别人编造的象牙塔里。 萦绕在他身边的都是谎言。 景庭川欲言又止,有些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最后只是沉重的说了一句,“妈,您做主吧。” 可惜,很多事并不是都会按照他们预料之中而进行。 他们候车时,桑宁手机发出提示音。 还是好友申请。 虾仁不眨眼:景小姐,好友申请通过一下呗~ 接着对方连着给她发了几条信息。 ——我有重要消息向你汇报。 ——十万火急的事。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她点了通过申请。 对方第一句话不是介绍自己,而是发了一句:你被人盯上了。 第十九章 真假千金(19) 发完这条消息,紧跟着就是一些视频和一些图片。 有她在a市时逛街,两个黑衣人偷偷尾随她。 她在孤儿院,有人鬼鬼祟祟守在孤儿院附近。 他们来车站的路上,一辆黑色轿车始终跟在他们身后。 包括现在,她身后的不远处有人举着手机偷拍她的画面。 桑宁没有回头。 她双腿交叠,优雅地靠在椅背上,不疾不徐敲击着屏幕:你又是谁?又是为什么派人盯梢? 虾仁不眨眼:我只是一个喜欢热闹的吃瓜群众,对景小姐没有恶意。 虾仁不眨眼: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露景如海的恶行,只怕有些人会狗急跳墙,在好戏落幕之前,我甘心当你的护花使者。 虾仁不眨眼:景小姐若是不喜欢,我可以安排我的人立马撤离。 吃瓜热心群众? 那个枇杷膏? 桑宁眉眼舒展:没钱付辛苦费怎么办? 虾仁不眨眼:心甘情愿为美人效劳,事情告一段落后,希望能够有和佳人共进晚餐的机会。 对方说完又给她发了一张照片。 是景如海和他的情人进出景家的照片。 照片日期是今天。 虾仁不眨眼:天气预报说今天有暴雨,要提前做好准备了。 虾仁不眨眼:洗手间右手边第二个隔间,在置物架上给你准备了一个用来录像的小设备,以备不时之需。 …… 进了a市市区,天色暗了下来。 树枝摇曳,风声呼啸,黑压压的乌云将天空压得极低,远远看去,那些高楼大厦都与天融为一体。 一道惊雷闪过,豆大的雨砸了下来。 也不知道这场大雨能不能冲刷干净地上那些脏污。 车窗霹雳作响,副驾驶上的桑宁昏昏欲睡,靠着椅背上打了一个哈欠,这个天就适合睡觉。 一想到还有出大戏等着她,勉强打起精神和拾柒说着话。 佣人一手撑着伞打开车门。 车厢里的人先迈出一只踩着小白鞋的脚,绯色的裙摆轻抚过白皙的小腿,一切都犹如电影中的慢镜头回放,优雅从容,轻盈动人。 佣人低下头视线里便闪过一截细腻的白,腿部线条的流畅,笔直纤细,实在是让人羡慕。 三人上了台阶,佣人收起伞往副楼走去。 管家交代了,等太太他们回来后,不管今天晚上发生什么他们都不能出房间。 桑宁透过雨幕,定定望着眼前庄严的别墅,如此的奢华气派,养出来的人一个比一个狼心狗肺。 她迈开步子,朝着门厅走去。 身后的时悦和景庭川不知道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只想着进了房间先洗个澡换身衣服,等二人一进客厅愣住了。 景如海、柳嫣然、景皎皎都在。 明明应该在国外静养的景老爷子和老夫人也在。 这是三堂会审啊。 柳嫣然身着绿色旗袍,头发用抓夹松松挽在后脑勺,五官秀丽,气质婉约,一眼望过去,没有人会怀疑她和景皎皎的关系。 她局促地坐在景如海身旁,瞧着很不安,但与桑宁他们对上视线后,似有若无抛来一个挑衅的眼神。 桑宁回忆,这种人叫什么来着? 死绿茶? 第二十章 真假千金(20) 时悦早在医院就见识过了景如海的无情。 即使知道枕边人的心都扑在了小三身上,看到他们在一起,她的心还是如针扎似的疼。 景庭川则是犹如被激怒的小兽,抬手指着柳嫣然,低吼出声:“她为什么要在这里,让她滚出去!”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不过是在看一个任性的孩子,没有人在意他的话。 “是我把人喊过来的。既然聚齐了,大家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景老爷子知道景家愧对时悦。 但一想到外面传的那些风言风语,愧疚就变成了不喜,还有对时悦的埋怨。 她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把家里搅得鸡犬不宁。 桑宁瞥了一眼角落。 小狐狸仗着所有人都看不到它,寻了个合适的位置,悠闲地坐在一处角落里,按照桑宁的意思将提前准备好的录像设备对准他们。 桑宁笑了:“心平气和的谈一谈?丈夫出轨多年,扔掉原配的孩子,把私生女换给原配养,还把小三带回家,这种事要是发生在景老太太身上,不知道老太太您能不能和你心平气和谈一谈啊?还是说景家家风有问题,你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混账东西,你就是和长辈这么说话的!” 景如海抄起桌上的水杯朝她砸过来,碎裂的瓷片划过她的小腿,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 柳嫣然吓了一跳,抚着他的后背柔声道:“如海,你消消气,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时悦看到了女儿腿上的一抹红色,又看到二人当着她的面举止亲密,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他就这么为了那个贱人伤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拿他们当什么? 拿她当什么?! 时悦最注重修养的贵妇人冲上前,抬手狠狠抽了景如海一巴掌,抓着他的领带质问:“景如海,我是你的妻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哪一点对不住你!” 景如海一把甩开她,看她的眼神只有憎恶。 当年要不是他投资的项目资金不够,需要时家为他提供资金支持,他怎么会按照父母的意思和时悦结婚,他的初恋又怎么会成为别人口中的小三。 如果没有景晚棠拆穿这些事,她依然会是她的景太太,要怪就怪景晚棠吧! 他甩出了一沓材料和照片。 照片和纸张洋洋洒洒落在他们身边。 景如海松了一下领带,冷声道:“时悦,我也不想这么狠,要怪就怪你把我逼到这个份上。你们好好看看这些东西,你就是不为了你自己想想,也得为了时家考虑。” 照片上全都是跟踪他们拍摄的,这是为了警告他们,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景如海的监视中。 资料是关于时家的,时家之前是做服装生意的,后来生意渐渐走了下坡,就干脆随着景家转了经营范围,跟着景家投资了一些酒类制作。 两家的品牌息息相关,景家要是出事,时家也讨不到任何好。 说着他便拨通了时家的电话,毫无意外的,不管是她的父母,还是她的弟弟都在劝她放下。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争个对错也没用,不要为了一时之气,毁了两个家庭。 景老爷子叹息。 何必呢。 但凡他们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也不需以此来威胁她。 景如海甩上了一份协议。 只要她放弃追究柳嫣然的责任,景老爷子将会分给景庭川百分之十的公司股份作为补偿。 “你如果想要离婚,财产上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景如海大发慈悲地说道,“你要是不愿意离婚,嫣然也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就和之前一样,你依然是景太太,嫣然住在外面。” 又是补偿景庭川,又是给时悦保留景太太的位置。 从头到尾,他们都好像忽视了还有一个人。 桑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么大一个人就没有任何存在感吗? 这令她很不爽啊。 第二十一章 真假千金(21) 桑宁绕开地上的碎片,款款走到沙发上坐下。 她抽了纸巾擦去腿上的红痕,挑眉看向几人,“说完了吗?是不是也该我说几句了。” 景如海立马威胁:“景晚棠,我知道你很在意孤儿院那些孩子,有个叫什么周可怡的,心脏病?正寻找着合适的心脏?还有个叫周鹤的,自闭症?你应该不想他们因为你出事。” 桑宁:?? 对景庭川是利诱。 对时悦是威逼加利诱。 到了她这就只剩威逼了? 哎,真是令人心寒。 柔弱善良,平时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如莲花一样圣洁,是多少人心中的白月光的景皎皎也开了口。 她一脸无奈,柔声说:“晚棠,你别怪我们,我们实在是被你逼的没有办法了。为了你好,也为了孤儿院的孩子好,你最好还是和之前一样出国吧。” 一不高兴就想把人送走,惯出来的毛病。 桑宁淡淡提醒:“杀人犯法。” “这个世界上多的是要钱不要命的人。”景皎皎说话的语调依然是温柔,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如何。 桑宁都想为她鼓掌了。 是个狠人。 怪不得能把原主逼到绝路。 怪不得原主都噶了,景晚棠反倒是成了别人眼中的受害者。 桑宁慢条斯理问道:“顾辞要是知道你们做的这些,你觉得他和顾家还会站在你这边吗?顾家还会不会承认你们之间的婚事?” “说来说去你还是放不下顾辞。”景皎皎幽幽叹了口气,手掌轻抚上自己的小腹,唇角含着笑望向她,“顾辞这么爱我,为了我可以放弃一切,你觉得他会站在哪一边?”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在他们跟前也就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了。 景庭川怔怔望着景皎皎,许久没有回过神。 他甚至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是他认识的景皎皎?是那个永远温柔,永远善解人意,从不会与人红脸的景皎皎? 他真的认识过这个人吗? 时悦不寒而栗。 景皎皎曾经依偎在自己身边喊自己妈妈时,她心里会想什么,是不是内心恨毒了自己,觉得是自己霸占了她母亲的位置? 景如海则是给了她一个认同的眼神。 不愧是他的女儿,该狠心的时候就是要狠得下心。 优柔寡断难成大事。 桑宁眨眼:“是吗?爱到什么程度?你杀人他帮你埋尸?” 景皎皎幽幽说道:“他会帮我解决掉一切麻烦。景晚棠,不要让你成为我的麻烦,老老实实做完澄清后出国,你后半生还能富裕度日,你要是非要争个高低,说不定落得个一无所有。” 说完景皎皎拿出自己的手机,将手机解了锁放在桌子上往前推了推:“自己录一个澄清视频,告诉大家你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你嫉妒我和顾辞订婚,所以才会往我身旁泼脏水。” 手机背景还是景皎皎和顾辞的亲吻合照呢。 “不录今天就走不出这个大门了?” “你能平安无事,有些人可不能,或许,你可以赌一把。” 景皎皎笃定桑宁会按照她说的做。 因为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几双眼睛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无声的压力压下去。 桑宁对上柳嫣然的眼睛:“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当年把我偷走丢掉,任其自生自灭,到底是你的主意,还是景如海的主意?” 所有人只当她还对景如海抱有期望。 再怎么说,他也是她的父亲。 柳嫣然就是把温柔刀。 她没有正面回答桑宁的问题,把积压在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全都是说给时悦听的。 “当年我和如海感情最深的时候,他突然有一天告诉我,他要结婚了,就为了一笔投资娶一个不喜欢的人。他让我跟着他,我不愿意,可是后来,我实在是忘不了他,所以,我还是在电话里告诉了他我的心意。” 柳嫣然看到时悦痛苦的模样,心里就一阵畅快。 这么多年来,她是不见光的小三,现在终于是苦尽甘来,熬出头了。 不想离婚也没关系,她会有办法逼时悦签字。 “我们三个的感情纠葛里,小三从来都不是我,他对你没有感情,比着我,你才是这段感情里的第三者。时悦,你偷了我的人生,让你饿女儿为你付出代价,这难道不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她要粉碎时悦所有的幻想和不该有的期待。 时悦霸占了这么多年属于她的一切,她难道不该要回来吗? 她唇角含着残忍的笑,字字句句都忘时悦心口扎:“你的预产期,你定的医院都是如海告诉我的,我的预产期比你晚一个星期,就在我想放弃的时候,如海告诉我可以剖腹产,我们的孩子应该活在万众瞩目之下,而不是见不得光……” 凌迟也不过如此。 时悦只觉得刺骨的疼,喘息都觉得困难。 原来在他们眼里自己是第三者。 明明当年是景如海追求的她,她也是满怀憧憬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怎么就成了破坏别人感情的罪人?! “行了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景老太太冷着脸斜了柳嫣然一眼,不满地说道。 她还是很满意时悦这个儿媳妇的,出身好,有涵养,为景家生儿育女,对他们还孝顺。 可惜的是儿子不喜欢。 她看不上儿子和柳嫣然的做派,但更不想儿子出事。 今天她同意让柳嫣然过来,也是因为晚棠这孩子做了错事,让丢了景家脸面,她想借柳嫣然警告他们一番。 老太太当着柳嫣然的面说:“小悦啊,你放心,有我在一起天我就不会让如海和你离婚,我们景家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桑宁心下告诉小狐狸先把录像设备给关了。 小狐狸照做,飞到电视柜上乖巧看戏。 把景皎皎的手机啪嗒一声丢在桌上:“跟人沾边的事,你们景家是样样不做。” “景晚棠,你做什么,别忘了孤儿院那些孩子,别忘了你的院长妈妈可是要退休了……” 桑宁扯了扯唇角,抄起手边的水杯砸了过去,直接把景如海的脑袋开了瓢。 在他们惊恐尖叫声中,桑宁直接窜过去,抓住柳嫣然的头发把人拖在地上。 桑宁膝盖压在她身上,对着她的脸左右开弓。 第二十二章 真假千金(22) “混账!真是个混账东西!”景老爷子拐杖拄得地面砰砰响,“景庭川,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他们拉开!” 拉开? 景庭川嘲讽地勾起唇角,他为什么要拉开? 巴不得柳嫣然被打。 景皎皎都不敢上前拉架,唯恐被按在地上揍的就是自己。 时悦也急于找一些事做,以此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她拿起桌上的烟灰缸砸向电视,电视屏幕上有蛛网痕迹蔓延开来。 砸了这些还不够。 花瓶、茶杯、酒杯、摆件,只要是能够砸的她都砸了一个遍。 精彩,真精彩,比电视上精彩多了。 第一次做任务的小狐狸哪见过这阵仗,它吞咽了一口唾液,又拿出手机来记录下来这精彩时刻。 守着入户门的管家听到里面的动作,回头看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情况。 景父骂骂咧咧,没心思去阻拦她,只想把嫣然从桑宁手里解救出来。 景庭川伸手要去拉桑宁的景父,心中的怒火喷涌而出,一时间把理智烧的渣渣都不剩。 在他眼里,这不是他的父亲。 就是披着一个人皮的衣冠禽兽! 他没有这样的父亲! 他将景如海扑在沙发上,死死掐着景如海的脖子。 如果可以,他真恨不得掐死这个人渣! 景如海到底还算是个壮年人,挣脱了他的桎梏,把人甩在地上一脚踹了过去。 “混账东西!你就是这么对你老子的,一个两个都反了天了!” “你放开他!”时悦看到儿子被打,还讲什么规矩修养,朝着景如海扑过去,却被反手推到一边。 “嘭——” 她脑袋磕在了桌角,耳边一阵嗡鸣。 时悦跌坐在地上,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额头滑落,眼前的一切罩上朦胧的红色,她喘着粗气,连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景庭川看到这一幕简直是目眦欲裂。 他从地上爬起来,一拳头招呼在景如海脸上,两人很快扭打作一团。 景老太太和景老爷子只能干喊着别打了别打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在看戏呢。 桑宁倒是很想按着景皎皎揍一顿,但景皎皎那个慈爱的抚小肚子的动作,她可没有忽视,不管她都没有怀孕,都不能留给她陷害自己的机会。 景如海打红了眼睛,桌上果盘扫落在地。 手边摸到了什么东西,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看摸到了什么,握着手中对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就刺了过去。 桑宁抬眼留意到这一幕,眼底划过意外。 她手中松了力道,给柳嫣然反应的机会。 柳嫣然抬手朝她抓过去,桑宁用手臂挡住脸,纤细白皙的手臂上留下几道狰狞的血痕。 桑宁朝着景庭川扑了过去,跪坐在他身边,双手捂住他的伤口,血蹭得她浑身都是。 她似是完全没有察觉,只是声嘶力竭地喊道:“叫救护车,叫救护车啊……” 二老吓得瘫坐在沙发上。 “司机……司机呢!去医院……医院……”时悦踉踉跄跄朝外面走去。 管家就是这个时候打开的入户门,二人差点撞上。 “先生,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他在看到大厅的一切。犹如被人遏制住了咽喉,一个字都没有再说出来。 门口有三层台阶,时悦在下楼梯时双腿一软摔了一跤,直接栽进了雨水里,她全身上下瞬间被雨水打湿。 大门晃动的动静惊醒了她,她看向门口,那里站着许多人,还有人扛着摄像机,脖子上挂着工作证。 时悦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大门前,为他们打开门。 “警官,救救我儿子,求求你们快救救我儿子!” 为首的男人穿着工作制服,闻言立马冲了进去。 他身后蓄着金色头发,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的男人脸色也是骤然一变,把手中的录像设备塞到旁边人手中,拔腿跟了上去。 桑宁看着乌泱泱冲进来的人,流下两滴豆大的泪珠,浑身是血的她,抬起苍白的小脸,哭着求人救救景庭川。 随后在他人的惊呼声中,放心的晕了过去。 扛着摄影机的几人,对着客厅一阵拍。 受了伤的景庭川也没放过。 柳嫣然和景晚棠抱在一起互相遮脸,还是被人拍了照片。 不等离开别墅,那些记者就拿出吃饭的家伙,噼里啪啦敲击手机屏幕。 电话一个接着一个。 每个人都很忙。 眼底都闪烁着亢奋的光芒。 …… #震惊!光天化日之下,知名企业家竟干出这种事!# #风雨交加的下午,我走进一栋别墅,看到了令我余生难以忘怀的一幕# #如何成为亿万富翁?点开文章,了解有钱人的成功之路# #霸道总裁与初恋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天凉了,该让亲儿子给真爱腾位置了# #豪门婚变,血溅三尺,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这些记者和顾家景家都没有关系。 等顾家知道的时候,关于在景家发生的一切早就传遍全网。 热搜一个跟着一个。 虎毒尚不食子,企业家的心肝可真黑啊,连亲儿子都下得去毒手。 听说警察再晚到一步人就没了。 叩叩—— 病房里靠坐在沙发上的桑宁听到敲门的动静,放下手机,抬眼看过去,说了一声进。 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梳头都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缓步走进病房。 男人抬眼看到病床上的人,明显是一怔。 记忆中的她穿着宽松的校服,总是含胸驼背,一副怯弱胆小的样子。前不久的晚宴上,他还真没怎么仔细看过她,几天没见,怎么感觉她似是变了一个人。 那双永远不敢正视别人的眸子直勾勾朝他看过去。 清凌凌的眸子闪过兴味,巴掌大的小脸似是一下子变得鲜活起来,五官也显得更为精致,也不知道是整容了还是长开了。 长得再好看又能怎么样,自己喜欢的只有皎皎。 读书时就装的胆小怯弱,实际上心肠比谁都狠,皎皎没少在她手上吃亏,受了很多委屈。 一想到她做那些事,顾辞对这个人就喜欢不起来。 他敛去眼底的异样,抬脚走到病床边的沙发上落座。 他往那一坐,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浑身上下都写着——让开,他要开始装/逼了。 男人优雅低醇的嗓音响起:“你想要什么?” “你想说什么?”桑宁眉头一挑,反问。 眼前的人看来是以为有了底气,才敢在他跟前这么说话。 顾辞压下内心的不喜,开门见山地说:“故意设计这么一出戏,不就是得到你想要的?要不少钱你才肯罢休,才肯放过皎皎?五百万?一千万?还是更多?说出来吧,只要不过分,我都尽可能的满足你。” 。 第二十三章 真假千金(23) 景庭川肩膀上中了一刀,没什么生命危险,处理过以后已经在vip病房里躺着了。 她的弟弟受了伤,她一点都不关心,他甚至是怀疑景庭川受伤都是她一手策划的! 故意激怒景如海,让景如海伤人。 还提前喊了媒体记者,竟然连警察都能及时赶到,要说不是故意做局,该怎么解释这一切的巧合。 桑宁是真的不想口吐芬芳,但是遇到脑子缺根弦的,她实在是忍不住叨叨两句:“顾总,这里是医院,看病挺方便的,有眼科,还有脑科,实在不行让你助理给你挂个号看看。” 男人眉头一皱,看她的眼神已经逐渐有了不耐。 他最厌恶的就是贪得无厌,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还是说你想嫁给我,我劝你最好死了这条心,我这辈子只会娶皎皎。”他讥讽一笑,“桑宁,别自作聪明了,该学会见好就收,别到最后事情变得不可控,竹篮打水一场空就算了,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他这么自信,都给桑宁整不会了。 原主没出国前或许对他有过那么一丝的好感,那也是因为他之前随手帮过她一次。 回国以后,原主都还没来得及和他有什么过多的接触吧? 爱的死去活来的小情侣分开三年还会变心的。 他是打哪来的底气说出的这些话? “智障——” 桑宁:?? 诶,怎么有人把她心里话说出来了? 二人循声看去。 然后就看到了倚在门框上的一道颀长身影。 桑宁先看到的还是亮眼的金发。 这不是那个从画里跑出来的美少年吗? 青年下巴微抬,骨节分明的手指抓了抓耀眼的金发,笑得露出两颗虎牙:“抱歉,一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你们继续,就当我不存在。” 他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在两人身上晃吧晃,眼底看好戏的想法都要溢出来。 顾辞紧盯着他。 眼前的人看着有些眼熟,他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对于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他向来不会多看一眼。 顾辞语气不善地说道:“没看到我们在说话?” “看到了啊。凡事不是讲究个先来后到吗?我懂这个规矩。”他笑得一脸坦荡,下巴一抬,“我和这位景小姐也有话要说,你们先聊着,等你们说完了,我再说。” 说完还非常有礼貌地补充一句:“不急,慢慢说。” 顾辞欲言又止,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青年直起身子:“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请顾总先走吧,该我和景小姐谈正事儿了。” 说完还真就往病房里来。 顾辞知道今天这话是说不下去了,对于二人不给自己面子的行为,他表示很生气。 威胁的目光投到病床上。 男人压低嗓音说:“我给你今天一天的时间考虑,晚上给我回电话。” 说完他没有给金发青年一个眼神,转身就要走。 “等等!”桑宁把人喊住。 顾辞还以为对方想通了,狭长的凤眸闪过讥讽,慢条斯理转过身,用淡漠的眼神盯着她,无声催促着她有什么话赶紧说。 然后就看到病床上的人从抽屉里摸出一纸名片递过来。 顾辞没有接。 眼神询问她什么意思。 “顾先生,这是我的主治医生,他的社交圈应该都是知名医生,你要是找不到好医生,让他给你介绍一下,别忘了去看看脑子。” “咳咳……”病房里响起突兀的笑声,青年连忙掩饰性的轻咳两声,憋着说说,“嗓子不舒服,你们继续。” 顾辞哪里看不出来两人都在看他笑话。 他恼羞成怒,眼神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很好!景晚棠,你最好祈祷永远这么幸运!” 说完,他大步离开。 房门嘭得一声合上。 可见离开的人火气有多大。 桑宁情绪半点都没受对方影响,收起了名片,饶有兴致地看向金发青年,左眼写着欣赏,右眼写着惊艳。 没有人会讨厌美好的事物。 她语气难得少了些阴阳怪气:“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坐下来慢慢说。” “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谢远琛,尊豪天下酒店的……前台主管。”他顿了顿,才继续道,“不知道我给景小姐提供的录像设备有没有派上用场?” 说完还补充一句:“门口守着我的人,不会有其他人偷听,有什么话景小姐都可以尽管说。” 桑宁不确定地问道:“你是虾仁……” “虾仁不眨眼。”谢远琛接上她的话,“你进别墅前给我发消息,消息里说,如果十分钟之内你没有给我发信息就让我帮你报警,我看景如海他们进出别墅的阵仗不简单,所以我在你进入别墅的时候就报了警,看来我的做法没有问题。” “真是你啊!真是多亏有你,景庭川才会这么快被送到医院抢救,你给的摄像机也派上了用场,拍到了很有用的东西。” 桑宁似是完全相信了他,语气里的警惕消失,感激而又惊喜地说道, “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举手之劳,我也没想着要什么回报。”谢远琛笑了笑说道,“你要真是觉得不安心,等一切问题解决后,请我吃顿大餐吧。” “当然没问题。对了……还有个问题,我,我不知道该不该问。”她好奇地说道。 “说来听听。” “你……你和景家有仇吗?” 谢远琛摇头,一脸正义地说道:“除了想吃口保熟的瓜,更大的原因还是我嫉恶如仇,一身的正气。作为知法守法的好公民,实在是看不惯景如海的作风,所以我站在了你这边。” 桑宁:“你就不担心我撒了谎,污蔑他们?” 谢远琛轻笑,真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 她大概不知道,只要想,自然有各种办法证明她说的真假。 那天离开酒店之后,他更是立马让人去查了这个比较和他眼缘,对他胃口的姑娘。 几张薄薄的纸上记录着她这些年的心酸。 他要是景晚棠,只会比她更疯狂。 谢远琛设身处地的考虑一下,这才是愿意帮她一把。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假如我真的看错了,那也是我自己的问题。” “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没有出错。”他耸了耸肩,满不在意地补充道。 桑宁感慨了一句,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 可把金发青年逗得眉眼俱笑。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只是刚好他对她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刚好想给自己找个乐子罢了。 谢远琛又问:“方便看一下你录制的视频吗?” “没问题。”桑宁点头如捣蒜,拿出手机。 把存到手机上的视频发给他一份。 景如海做的那点破事,当然是越多人看到越好。 谢远琛看到里面的内容,眸色渐渐暗了下来。 景如海还真是披着人皮的禽兽啊。 他竟然狠心到把亲女儿丢弃,还拿刀去捅亲儿子,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第二十四章真假千金(24) 谢远琛看眼前的女孩带了一层滤镜。 不自觉就给她加上了美、弱、惨的标签。 想到这,他语气软了下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甭管他是为了看热闹还是怀揣着别的目的,他确实是帮到她了。 就算他对她只是利用,那她也没什么吃亏的地方。 她的首要目的,一直都是毁了景家。 即便是这么想,桑宁面上还是摆出迟疑而又为难的样子,要让对方看出她想请他帮忙,但又怕麻烦他,而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 谢远琛都给孤立无援的她加上滤镜了,见她满脸写着纠结的模样,十分善解人意地说:“刚好我也闲着没事干,就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你说出来听听。” “那有些话我就直说了,我想让所有人看清景如海的真面目,让景如海为他之前做过的事付出代价。如果允许的话,您这边能不能帮我推荐几个信得过的记者,我想要在镜头前揭露景如海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钱不是问题。” 就这啊。 不知道多少记者争破脑袋想要采访她呢。 还是他看她身体不好,这才让人挡下来一部分。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该见的那就见吧。 “没问题,我来安排。”谢远琛适时的提醒她一句,“观众总是同情弱者的。” 桑宁愣了一下,眨了眨眼,虚心求教:“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才是最合适的?” 谢远琛打量着眼前的人。 她从面部轮廓到五官都给人一种极为乖巧乖顺的感觉,这是非常有亲和力,比较有观众缘的一张脸。 她只要在镜头前流几滴泪,自然就很容易博取一些人的同情。 许多话到了嘴边又改了口。 谢远琛轻声道:“你不需要考虑太多,一切交给我,我会安排好一切。” 反正节奏都是带出来的。 不管哭还是不哭,都要看怎么解读了。 即便是她对着镜头笑,也可以说那是无力对抗命运的苦笑。 接下来的几天桑宁很忙。 忙到接受采访。 忙着告景如海他们,忙着与律师见面沟通。 忙着配合警察的调查。 …… 郊外的一栋别墅里,电视屏幕上赫然播放着这几天最热门的采访视频。 病床上的女孩对着镜头回答记者的问题。 “我很小的时候,也会问院长妈妈,为什么别人都有父母,为什么我没有,我的父母去哪里了……” “院长妈妈会和我说,我的父母变成天上的星星了,他们在天上守护着我。”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来我的父母不是没了,而是我被人报错了,这才成为了一个孤儿。但是我很幸运,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我一直试图融入这个家,换来的只是嫌弃和厌恶。也是前不久我才偷听到一个更大的秘密,我不是被人抱错的,而是被人恶意调换,而我的亲生父亲参与了这件事。他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让小三的孩子能活在阳光下……” 她双目平静,语气里听不出来悲伤。 但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心酸,更令人同情可怜这个命运多舛的小姑娘。 一定是早就麻木了,才能这么平静的说出来这些话。 与她形成对比的是时悦。 时悦也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镜头里的时悦神情憔悴,双目红肿,嗓音嘶哑。 十月怀胎的女儿被人调换抛弃,她全部蒙在鼓里。 事情曝光以后,她的枕边人不是想着自首,而是想着威胁他们闭嘴。 她哭着说,没想到丈夫会这么对她。 丈夫的背叛她都接受不了,那个三番两次被人舍弃,被人放弃的女孩呢? 亲生父亲的遗弃,家人的不喜,三年无依无靠的国外生活,好不容易回国还要被当做联姻的工具来。 一桩桩一件件事压在她身上,对她来说又该是怎样沉重的打击。 她还能有勇气反抗命运的不公,走到大众跟前,向所有人揭露血淋淋的真相,实在是令人触动。 关于这出豪门大戏,掀起一股讨论热潮。 法制节目上都在讨论这件事。 亲生父亲为了小三想要杀死自己的孩子,反被送上法庭,这件事放在普通人身上,讨论的热度都不会低,更何况还是一位知名企业家。 孩子被调换是事实,景如海和柳嫣然确实存在拐卖遗弃儿童。 他们跟踪,威胁,侵犯他人隐私,持刀伤人,这都是发生在他们身旁的事。 景如海和柳嫣然被传讯带走了,景老爷子想捞人,钱是没少砸,但没什么用。除了这些,还有人举报景如海非法转移婚内财产,而他的小情人利用开的画廊参与洗钱。 所有人都明白,即便是请再好的律师,景如海怕是也没办法出来了。 景皎皎听着电视机播放的声音,不住刷着手机屏幕,网上那些言论一边倒,所有人都站在景晚棠那边! 她越看越恼火,捏着手机的手骨节泛白。 网上把他们的信息全都扒出来了,她现在根本没办法出门。 顾辞把她安排到这栋郊外的别墅时,说是忙完就来看她。 五天了,整整五天了。 她除了能见个做饭阿姨,其他谁都见不到! 景皎皎想联系顾辞,又生生忍了下来。 她心里明白,景父出事,景家算是彻底垮了。 她唯一能够抓住的只有顾辞了。 顾伯父伯母本来就对她有意见,她不能再因为这件事让顾辞为难。 她手掌落在腹部。 这是她最后的底牌。 门铃声响起。 她以为是顾辞,连忙调整好情绪去开门。 门外的却是她那个还在上小学的弟弟。 景昊天看到她就哭,哭保姆辞职不干了,哭家里没有人他害怕,学校里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哭他没有办法正常上学了。 景皎皎被他哭得心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他吸了吸鼻子:“就是有人问我愿不愿意找你,我说想,他就把我送过来了。” “谁?” 他摇头又点头:“我听到有人喊他顾总。” “他人呢?”景皎皎急了,抓着他的肩膀问。 “把我放到门口就走了。”景昊天吃痛,倒吸口气说道。 走了,他来到这里,不见自己就走了? 景皎皎听到这话心情根本没办法平静下来。 难道他和那些人一样,只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要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做! 第二十五章 真假千金(25) 景皎皎他们没办法出门,怕碰到熟人。 桑宁没这方面的顾虑,出院后她回了景家。 她在景家自由出入。 景老先生和景老太太心里恨不得吃了她,但没有一个人敢动她,别说动她,都不敢对她摆脸色。 他们看到时悦也客客气气的。 就是希望时悦能够看在这么多年的夫妻情份上,放景如海一条生路。 好说说尽了,没用。 时悦对他们早就心死,她才不在意公司会落在谁手上,时家的生意会不会受到影响。 他们不是还想让她牺牲自己来保全他们的利益吗?她不好受,为什么还要去考虑别人的想法,又有谁在乎她了? 老太太和老爷子整天喊心口疼,头疼。 这不,家庭医生几乎二十四小时为他们服务。 桑宁打扮得美美的出门,她约了谢远琛吃饭。 她经过客厅,看到了正在做理疗的二老。 桑宁可没心情搭理他们,对于他们的讨好也置若罔闻,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 二老气得心口更疼了,收起面上的假笑,唉声叹气倒在沙发上,让家庭医生给自己顺气。 也不知道他们景家是造了什么孽啊,出了这么一个混账玩意儿。 说不得骂不得,现在网上舆论都站在她这边,万一……她在联系媒体记者说了什么,挨骂的还是他们。 过了半晌,景老夫人说:“老头子,我觉得我们还是去疗养院住着比较好。” 景老先生点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餐厅是谢远琛选的。 一家环境清幽安静的西餐厅。 她到的时候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谢远琛已经到了。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抬手向她示意。 他的头发到哪都惹人注目。 桑宁一进餐厅,首先留意到的就是他的头发。 她款款走近。 谢远琛绅士的为她拉开座椅。 他将菜单递给桑宁。 桑宁摇头拒绝:“抱歉,这是我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餐厅,也不知道什么好吃,该点什么,还是你来吧。” 谢远琛浑身一怔。 他放下了手中的菜单:“我也不经常用西餐,你要是不觉得麻烦的话,我们换个地方?” “你选,我来买单。”桑宁豪爽地说道。 桑宁跟着他离开西餐厅。 车子行驶了有近二十分钟在一处地下停下车停下。 二人从电梯直接去了二十六楼,一出电梯就能看到迎宾人员。他们个个青春靓丽,穿着得体合适的工作服,引领着他们进去餐厅。 桑宁留意到餐厅名字:半日闲自助餐厅。 餐厅装饰华丽精致,一面是环形巨大的落地窗,往外看去,高楼灯火璀璨,远处的高架桥上车辆川流不息,静与动的碰撞融合,勾画出这个城市的热闹繁荣景象。 谢远琛选了靠窗的位置,向她介绍着这家餐厅:“这家餐厅是中西结合,我之前和朋友来过两次,体验感很不错。佳肴美馔,应有尽有,可以自由选择,我先带你在里面转转?” 桑宁随着他起身。 小狐狸跟着跑了出来。 扑闪着翅膀,双眼都在冒星星。 它咕咚咕咚咽着口水,好想吃,桑宁都能听到它肚子咕咕乱叫的声音。 小狐狸怕自己偷吃,捂着耳朵又回了桑宁识海,祈求着回去以后,桑宁能给它带块小蛋糕,买一串葡萄。 这么乖的小狐狸,她哪有拒绝的道理。 得到承诺,小狐狸顿时满意了。 桑宁选了合自己口味的吃食,还另外又准备了果汁和水果。 谢远琛端着自己选的食物走在她身侧,偏过头问了她一句:“喜欢吃甜食吗?” “还可以。” “这边餐厅有款饭后甜点不错,晚会儿我端上一份你尝尝。” “你推荐的肯定是味道真的不错。” 两人面对面坐着。 谢远琛手中握着夹子,将品质色泽都很不错的牛肉放在烤肉盘上,不疾不徐的同她说着话:“我们现在算得上是朋友了?” 桑宁笑了笑:“能和你成为朋友,也是我的荣幸,我这个朋友当的也不合格,只顾着忙自己的事了,都还没有问过你的情况,连你是做什么的都不清楚。” 她除了知道怎么把一个人气得原地爆炸,还知道怎么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对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相处方式和态度。 “我啊,家里做酒店行业的,就是前不久你们举办宴会用的地方。我自己开了家电竞俱乐部。”他慢条斯理地说道。 “电竞俱乐部?”原主记忆里没有具体的解释。 谢远琛向她说明了公司的性质。 说起他所带的职业战队曾经拿过冠军,他眼睛都在发光。 桑宁适时给出赞许,肯定他的付出与结果。 “公司是在大学的时候成立的,也算是圆自己年轻时候的一个梦想吧。” 桑宁:“你看着也不过二十一二……” “嗯,前段时间过的二十三岁生日。不过,在电竞这个行业算是年龄大的了,一般都是热血沸腾的少年从事这个工作,我当年没能继续走这条路,就希望从我的手里能出来一位冠军,好在成功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气氛轻松愉悦。 拾柒一直在认真听两人的对话。 他的意思是说,他公司有很多的游戏高手? 它最近迷上了一款游戏。 菜且爱玩。 小狐狸暗戳戳和桑宁说:“宿主,你能不能问他认识的有没有退役的选手,平日比较清闲,喜欢打游戏的,我想加几个好友取取经,学习学习。” 桑宁心下回道:“晚上回去,我再发消息问。” 这顿饭吃到尾声,一个服务生抱着个抽奖箱子走到他们跟前,低声说道: “你们好,今天是我们餐厅十周年庆,凡是来我们这里用餐的客人都有机会进行一次抽奖活动,二位要不要试试?” 谢远琛率先开口:“我先来试试。” 服务生把抽奖箱放低。 谢远琛从红色的箱子里摸出一枚圆球,上面写着三个小字“幸运奖”。 “幸运奖是什么?”他饶有兴致地问。 “一束鲜花。” 桑宁也下手去摸,拿出小球,上面赫然印着两个字“免单”。 这个两个字就不需要服务员来解释了。 谢远琛眉头一挑,右手搭在左手的掌心,轻轻拍了两下,精致的面容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笑意和惊叹:“哇,恭喜恭喜,看来你这个才是真正的幸运奖。” 第二十六章 真假千金(26) 桑宁看出了门道。 这个环节要不是对面的人安排的,桑宁能把自己名字倒过来写。 餐厅里还有其他客人,服务生可是抱着抽奖箱直奔他们而来。 不过有些事需要看破不点破。 桑宁唇角微微上扬:“这还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果然啊,遇到你以后,我每次都感觉自己得了幸运女神的眷顾。” 她语气过于真诚。 听到这话,青年不自觉调整了一下坐姿,耳尖有些发烫,没有别的原因,实在是她的眼神过于真挚。 他的本意,只是让她请了客又不让她付钱,还能让她有个好心情。 因为她的话,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谢远琛面上的笑意加深,怎么都压不下去。 服务员又抱了来一束花过来。 暖黄色系的花束自带温暖,花朵有的正是盛开的时候,还有几株香槟玫瑰含苞待放,中间搭配着一株象征着步步高升的剑兰,看着格外赏心悦目。 他起身接过花,将花递给桑宁:“这才是真正的借花献佛了,恭喜你重获新生,也祝你心想事成。” 这是景晚棠人生中第一次收到花。 也是桑宁第一次收到花。 她心下多问了小狐狸一句:他怎么突然送我花?接还是不接? 小狐狸回她:“送花的情况有很多,探望病人、迎送亲友、庆贺生日、乔迁之喜,都有可能会送一束花,他大概是祝你出院吧,希望你能告别过去,迎接新的开始,反正不是爱情,放心大胆地接。” 它笃定地说。 红玫瑰象征着爱情。 而且也不是九朵十一朵之类的特殊数字,肯定就是普通朋友的祝福。 桑宁说了声谢谢,放心地收了起来,放在桌角。 饭局结束,桑宁原本想着各回各家,只听他问道:“要不要四处逛逛,消消食?” 二人就在商场转了转。 桑宁买了套衣服,又买了套护肤品。 她还没忘记小狐狸要的蛋糕和葡萄。 满载而归。 回到房间,拾柒捧着蛋糕啊呜一口就咬了下去。 它吃得高兴,完全忘了其他事。 桑宁可没忘。 她给谢远琛发消息,标准的话术:我有一个朋友,听说我认识的有在电竞俱乐部工作的人,拉着我,非让我给他介绍个打游戏比较厉害的人,平时没事的话可以带带他,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过了半个小时对方给出回复:你把你朋友的联系方式发给我,我找人加你朋友。 桑宁把小狐狸用的号码发过去。 小狐狸的游戏搭子看样子是挺厉害的。 它打游戏打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还向她炫耀昨天晚上它怎么在游戏里大杀四方的。 再回到昨天晚上。 顶着金色头发的青年身上裹着浴袍,顶着毛巾从浴室出来才看到桑宁发给他的消息。 他进行回复。 桑宁发给他联系方式以后,他先是让人查了这个号码是谁在用。 确定用户名是“景晚棠”之后,他用自己另外一个号添加对方好友。 他问对方会玩什么游戏。 顶着小狐狸头像,昵称也是小狐狸的人给他回复:推塔游戏。 谢远琛之前还认为打游戏也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但玩了游戏之后,他不确定了。 打的菜能理解。 怎么有人可以怂成这样。 畏畏缩缩的缩在草丛里,时不时放个技能,看到敌人,就像是看到猫的老鼠,咻的一下就跑了。 卖队友更是一把好手。 队友气得骂人。 谢远琛立马骂了回去。 小狐狸给他打字:谢谢,你真是一个好人。 又被发好人卡了。 他突然想起来,白天被人说好人。 桑宁看着挺聪明一个人啊,那双杏眸里左眼写着灵动,右眼写着机智,怎么游戏里……呆呆的。 对方没有要下线的意思,谢远琛陪着玩了一夜。 时常通宵的人没有一次像这样心力交瘁的,眼底青黑,浑身像是被掏空。 等对方下了线,他揉了揉作痛的太阳穴,有气无力倒在床上。 本来想着就眯一会儿,一觉醒来就到中午了。 他为了确定一件事,挣扎着爬起来,用游戏账号给拾柒发了消息:我看你挺喜欢游戏你,想不想去训练营参观一下,给你介绍更多的游戏高手,尝试不一样的游戏体验。 拾柒吃着葡萄刷着动漫,看到弹出来的消息,一个弹射起步,扑到桑宁脚边,抓着她的裤脚,撒娇卖萌求她答应。 “我帮你答应好不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嘛。” 看到小狐狸如此讨好的模样,桑宁把它捞起来抱在怀里,叹声道:“人家邀请的是你,我去算怎么回事。” 小狐狸失落地耷拉着脑袋:“好吧,我拒绝他。” “嗯。”桑宁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慰了一句,“我今天去福利院一趟,你昨天一晚上没睡,今天就好好在家休息吧,想吃什么?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 所有的失落一扫而空,它高兴地说道:“烧鸡!” …… 桑宁和谢远琛隔三差五的见面。 他从来没有提过游戏的事。 桑宁也没有过问过小狐狸和游戏搭子相处的怎么样。 一是她不懂游戏,二也是她需要关注的事太多。 她除了盯着景家这些破事,还要隔三差五的要么去敬老院,要么去福利院,当义工,当志愿者。 陌生人对她的好感反倒是比景家那些人的好感纯粹多了。 积少成多。 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完成任务。 除了这些,趁着她有钱,还要多了解了解这个世界。 听小狐狸的意思,往后的任务还多着呢,她一个符箓阵法师,在这种灵力匮乏,都不能布阵的地方,学点能够傍身的本领不多。 时悦提议过让桑宁去景氏工作。 空降当领导无法服众。 认识她的人可不少,她也不可能真正的从底层干起。 再说了,景氏指不定哪一天就倒闭了,现在去景氏工作,没多大的意义。 景如海出事,网上有人带了一波节奏,现在网上呼声很高,景如海判决结果一天不下来,就一直抵制景氏集团的产品。 合作商撤股,运营商退货,就连为景氏代言产品的明星都在网上直接发了节约声明,说是坐等给出最公平的判决。 关于景如海热度又是持续攀升,同类竞品品牌尝到了甜头,趁热打铁,雇水军疯狂带节奏,恨不得把景氏踩在脚下。 不过一个月,景氏旗下的一所酒厂就关了门,其他产业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公司其他董事就是再有本事,也没办法力挽狂澜,已经有其他企业在计划着收购景氏集团。 这个月里,桑宁见了景皎皎一面…… 第二十七章 真假千金(27) 景皎皎回到景家收拾东西,管家为了能够保住自己的饭碗,偷偷向时悦通风报信。 时悦没有回来,让管家把人拦下来报警。 桑宁一身粉色的运动服,素面朝天,扎着高马尾,看起来格外的清纯靓丽。 她这是从拳击馆回来,打了一下午的拳,累是累了点,但心情还不错。 进了客厅就看到管家苦口婆心地劝景皎皎。 好心情蒙上阴霾。 景皎皎不肯让步。 她舍不得那些奢侈品。 这些东西就算是拿出去卖,少说也能卖个八位数。 这些都是她买的,她凭什么要留下来便宜景晚棠。 她已经把孩子的事说给顾辞听了。 顾母以死相逼,不肯让她进顾家。 顾辞只能让她现在外面住着,说是一定会让说服顾夫人,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 承诺是一回事,她也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她现在怀孕,根本没办法出去找工作,就算是能够出去找又能怎么样,舞团剧院现在进不去,在一些培训机构当舞蹈老师,每个月给那点薪水她也看不上。 顾辞给她安排了保姆,又给了她一张副卡,没有进顾家之前,为了在顾辞跟前保留着最后的体面,她也不好大手大脚的挥霍。 于是她想到了景家的这些东西。 听到管家说要报警,那些搬家工作人员也不敢动了。 桑宁一手提着两杯奶茶,一手拨通一个联系方式,倚在墙上,看着客厅混乱的一幕。 桑宁喊了声小狐狸。 小狐狸早就学会怎么留证据。 捧着手机寻了一个合适的角度录像。 景皎皎抬眼便看到了桑宁,阴沉着脸说道:“景晚棠,你很得意吧?” “霸占了我这么多年身份,享受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现在是在外面过不下了,所以腆着脸跑到这里搬东西?你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哪来的脸质问我得不得意?”桑宁笑了笑,“是谁给你的底气,顾辞吗?” 哪曾想景皎皎突然像是被踩到了尾巴,抬手就打翻了搬家人员手中的首饰盒。 首饰盒里几个珍贵的玉饰掉在地上,景皎皎碾压着破碎的手镯项链,无比畅快地说道:“怎么?你想要这些东西?还惦念着顾辞?景晚棠,我告诉你,我就是毁了这些东西,毁了顾辞,也不给你拥有的机会。” 说完,又从管家手里夺过一个首饰盒,用力砸在了地上。 管家想要阻拦,桑宁出声制止。 所有人就看着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把衣服和包包都剪了。 等她终于停下来,桑宁冲她扬起手机,让她看清楚正在通话的界面。 景皎皎脸色骤然一变。 桑宁开了免提,对着那头道:“顾总,你是养不起自己的女人吗?怎么还让人私闯民宅,强行搬走我家的贵重物品,你是现在过来私了,还是报警处理?” 五十分钟后,顾辞来了。 桑宁也联系了律师。 律师带着几位珠宝鉴定专家也来了,比顾辞提前到了二十分钟。 他们在客厅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拍照的拍照,鉴定的鉴定,留证据的留证据。 等顾辞到了以后,对损失的情况已经有了一个报价。 桑宁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没有去看顾辞,对着律师说道:“王律师,接下来就辛苦你了,劳烦你好好和这位顾先生沟通沟通,他要是愿意为景皎皎买单这件事呢,我就不计较了。 他们要是赔不起,就该走什么流程就走什么流程,这么多钱,也不知道判个多少年,不过,说不定景小姐正盼着呢,一家三口在牢里相遇,也是一种缘分。” 顾辞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眸色逐渐变得深沉。 为什么总觉得,每次见她都觉得她和之前不一样。 景皎皎看到顾辞出神,巨大的恐慌将她笼罩。 她面上不好流露出嫉妒,只是伸出扯住他的衣袖,眼眶里含着泪低声道:“阿辞,对不起,晚棠她说了很难听的话,你知道我现在情况特殊,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对不起,我就是气不过……” “我都听到了。”顾辞面无表情的打断她的话。 景皎皎手指一僵,眼眶里含着的泪欲坠不坠地挂在眼睫上。 如果是以前,他会心疼的把人揽进怀里,现在,他只想问问自己,他又认识真实的景皎皎吗?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即便是不愿意承认也没办法。 他的父母是不愿意接受皎皎,担心因为她的情况影响到顾家,但真正拿主意的还是他。 顾辞心下认为,他会对景皎皎负责,自己可以和景皎皎结婚,但不能是被人逼着结婚。 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是一场意外。 要是之前有了孩子,他只觉得是上天眷顾,现在只会认为是景皎皎的算计,她的话能有几分真几分假? 是不是从景晚棠爆出那些隐秘的事情之后,自己就在她的算计中了? 顾辞没有说些废话,问了律师需要赔偿的金额。 律师将那些珠宝鉴定师拟出来的单子拿给他看。 顾辞要了卡号,让人转了一个整数过去。 桑宁收到对方转过来的钱,看到后面的几个零,心情颇为愉悦。 她同时悦说了一声。 时悦没有要的意思,桑宁也没有转过去的意思。 等拿着这些钱去消费,桑宁更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有她吃的喝的,自然也就少不了小狐狸。 又一个月下来,桑宁把自己养的肤色白皙通透,小狐狸白色的毛发油光发亮。 和他们完全相反的是时悦母子。 景庭川自从上次受伤以后,身体情况大不如从前,从医院出来后便一直在家静养。 景氏在短短的两个月彻底垮台,不见昔日辉煌,时家生意受到影响,产业大缩水,丈夫在牢里,娘家不待见她,儿子身体不好,她这个女儿见到她从来不主动打招呼。 尤其是关于景如海即将开庭审理,她更是整宿整宿睡不着,头发大把的掉,即便是注重保养,眼底的疲倦是怎么都消不下去。 开庭当天,桑宁他们都去了。 就连在疗养院的景老先生和景老太太也去旁听。 法庭上给出了最终的判决。 数罪并罚,景如海判十三年有期徒刑,柳嫣然判十年有期徒刑。 时悦泪如雨下,景庭川也没办法平静。 对上景如海看过来的眼神,他红着眼睛移开视线。 他最为尊敬、敬重的父亲,却也是伤害他最深的人! 景老太太和老爷子更是当场晕了过去。 第二十八章 真假千金(28) 这位景总又是出轨,又是转移资金,为了小三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这场闹剧。 判决结果一下来,就上了热门话题。 桑宁刚出了法庭,就有不少记者围上来,话筒恨不得怼到她脸上。 桑宁一点都没有掩饰自己面上的笑。 她接过一个女孩的话筒,清冽的眸子正对着镜头说道:“一个陌生的好心人还知道把我送到孤儿院,而他呢,只是把我丢在垃圾桶旁边,任由我自生自灭。 他从来没有把我当过女儿,我也从来不觉得他是一位合格的父亲,至于他现在的结果是罪有应得,我把一个偷孩子的罪犯送去他该去的地方,难道不应该高兴?” 她的这番话,有人骂她狠心。 不过还是支持她的声音比较多。 敢爱敢恨,只做自己。 桑宁把话筒还回去。 正要离开。 有人追着问:“景小姐,听说你和同父异母的姐姐争同一个男人,而她作为胜利者,即将嫁入豪门,对此你怎么看,你会祝福她找到幸福吗?” “争?他是什么香饽饽吗?这位记者先生,难不成你认为只有嫁给一个有钱的男人,才算是人生赢家?我们要是没能找到一个有钱人嫁了,便是令人惋惜的失败者? 我不这么认为,我让丢弃我、毁了我人生的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我堂堂正正站在这里接受你们的采访,我认为这也是我人生的一种成功。” 桑宁顿了顿又说, “另外,我没有这么大度的去原谅,去祝福一个伤害过我的人。景如海的妻子和儿子要出来了,你们不妨听一听他们怎么说,他们才是在一起生活了一二十年的亲人。” 记者围上时悦他们两个,桑宁也终于能够脱身。 刚坐上车,收到了一条消息。 谢远琛:今晚有没有时间,一起庆祝一下? 桑宁回复:好,你说个时间地点。 谢远琛对a市熟悉。 他总能带她见识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他选地方准没错。 谢远琛征询她的意见:酒吧怎么样? 桑宁:没问题。 谢远琛:那我带上两个朋友,你也带上你朋友?人多热闹。 桑宁:你随意,我没什么朋友。 谢远琛给她发来了时间和地址,就连卡座的位置都先发了过来。 车子先回了景家。 景氏里彻底破产不远了,这栋奢华的别墅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时,桑宁按照谢远琛发的定位过去。 路上桑宁才意识到一件事,说不定小狐狸的游戏搭子也回去,她心下询问小狐狸网上相处的怎么样。 小狐狸语气挺高兴:我和他绑定了一个什么游戏cp,他可大方了,还送给我全套的游戏皮肤,你不说我都忘了,宿主,你帮我选个礼物带过去怎么样? 途中桑宁去了趟商场。 考虑到第一次见面,她还是代为转交,没有准备昂贵的礼物,在小狐狸的挑选下,买下一个水晶狐狸摆件让店员包装起来。 …… 这是一家清吧。 灯光昏暗,酒吧内的环境安静舒适,年轻的男女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舞台上一位蓄着寸头的少年身着白衬衫,看起来格外清爽干净,只不过眼底的忧郁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他怀里抱着吉他,手指按动琴弦,悠扬的旋律伴随着醉人的嗓音静静流淌。 桑宁一进酒吧就被少年仿佛能够洗涤心灵的嗓音捕获,谢远琛他们还没到,桑宁找到谢远琛说的位置落座,静静欣赏着少年的演奏。 侍应生上前询问她要什么酒,桑宁询问着台上少年的情况。 侍应生对他的情况很了解,简单的介绍起少年。 少年十九岁,正是读书的年龄。 总而言之就是病逝的妈,再婚的爸,生病的妹妹和可怜的他。 他妹妹白血病,父亲不肯出钱,他辍学打工给妹妹治病,唱歌陪酒都做。 等他结束自己的场,侍应生把人带到她跟前。 少年乖巧地喊了声姐姐,把吉他放在一旁就要给她倒酒。 “你妹妹生病需要多少钱?” 他一怔。 “二十万够不够?” “我不卖身。” 两人同时开口。 他局促地搓着手涨红了脸,可二十万这个数字又令他心动。 二十万确实能够救他妹妹的命。 桑宁止了笑,淡淡说道:“别误会,我没想着要你做什么,只是看到你,听到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想到了我自己,我佩服你年纪轻轻就能这么有担当,所以愿意帮你一把。” “你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吧,改天我联系你,去医院看看你妹妹,如果确定你的情况属实,我愿意给你出这个医疗费。” 少年只觉得身在梦中:“你真的愿意帮我?” 他生了一双小狗似的眼睛,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看着一个人时,眼睛里只有那个人的存在,给人一种格外柔软乖顺的感觉。 “就当我今天心情好吧,二十万买个乐子。” 谢远琛到的时候,桑宁正和少年互换联系方式。 “我姓景,你的名字?” 少年规规矩矩备注上“景小姐”。 他讷讷回答着桑宁的问题:“江随安。” “很安逸的名字。”她扬了扬手机,“我改天联系你,你先去忙吧。” 他害羞腼腆,小心地站起身。 也就在这时,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他回头看去,就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 男人隐匿在昏暗的灯光下,金色的头发倒是看得分明。 江随安没有多想,收回视线,抱着自己的吉他转身离开。 男人没有理会旁边人说话的声音,视线从离开的背景移到卡座上的那人身上,她端着一杯酒,凑近抿了一口。 谢远琛静静看了几秒。 身后的人催促。 “远哥,怎么不走了?” “我可是迫不及待见见那位景小姐了。” 谢远琛重新迈开步子。 他径直走到桑宁跟前落座。 穿着黑色修身连衣裙的姑娘撩起眼皮,见到是他,唇角露出一抹浅笑,语气是老朋友间的熟稔:“来了啊,我真是说的没错,你每次选的地方都很有意思。” 是地方有意思。 还是人有意思? 还不等他说话,他带来的朋友一男一女,起哄道:“你就是景晚棠?真是久仰大名,一直想见一见你,远哥那叫一个宝贝啊,愣是藏着不让我们见。” 男生抬手招呼了侍应生,坐在谢远琛身边。 女生则是坐在了桑宁身侧。 桑宁瞧着他们眼底的揶揄,笑着接上话:“这话可不敢当,我和谢远琛也认识没多久,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远哥大概是真的觉得我一个陌生人不适合和他的好友见面。” “现在算是熟了吧?”女生朝着桑宁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宁,可以叫我宁宁,那位是我男朋友秦明轩,喊他小秦子就成,我们和辞远都是很好的朋友,见到我们就当是见到了家人,不用拘束。” 桑宁唇角含着笑,回握:“景晚棠。” 女孩子的心思要比男孩子细腻太多,来的时候谢远琛那嘴角的弧度都压不住,这会儿装深沉,明显是不对劲。 周宁想起刚刚看到的一幕,不动声色问道:“刚那位是你朋友?是去洗手间了吗?” “不是,刚认识的,我听他唱歌挺好听的,就留了个联系方式,方便下次过来听。” “这样啊。”周宁挑眉看向谢远琛。 果然是看到他紧绷的身躯都放松下来。 酒过三巡,桑宁有些坐不住了。 这具身体不胜酒力。 她揉了揉太阳穴,一双澄澈的眸子仿佛被雨水冲刷过,明亮水润,宛若亮晶晶的宝石,又乖又软,格外讨人喜欢。 周宁似是也醉了,揽着她问:“棠棠,你有男朋友吗?” 桑宁摇头。 她追问:“我认识人的可多了,各种类型应有尽有,你喜欢什么样的,改天我给你介绍一个。” 谢远琛捏紧了酒杯,屏住呼吸,等待着她的回答。 桑宁意识还算是清醒,品出了不对劲的地方,撑着下颌认真说道:“好啊,乖的,我喜欢乖的。” 第二十九章 真假千金(29) 乖的? 几人的目光投向谢远琛。 他可不是个乖的主。 谢远琛暗自垂下眼睑。 乖的吗? 他在她跟前可以学乖。 …… ——醒了吗? 宿醉后,脑袋里仿佛有人拿了个锤子在使劲地敲击,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桑宁一张脸都皱成了包子,她眼睛都没睁,伸出手胡乱摸索一下,找到手机,直接将手机关机,随后拥着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 过了良久,床上的人才又有了动静。 关于昨晚的记忆回笼。 谢远琛他们送了她回来。 她的酒品一向很好,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回来的路上还把小狐狸挑选的礼物带给了谢远琛,让他转交给带小狐狸玩游戏的人。 桑宁手机重新开机,这才看到谢远琛一个小时前发给她的消息。 桑宁回复:刚醒。 ——我带你去吃早餐?有家粥很鲜美,就适合当宿醉之后的早餐。 对方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不用着急,早餐十点关门,时间还很充裕,我在你家楼下等着你。 桑宁洗漱完下楼。 张姨见到她,停下了手中的活,客气地说道:“晚棠小姐,太太和庭川都去医院了看望老太太和老先生了,您要过去吗?我让司机安排车。” “我为什么要过去?”桑宁反问。 她要是过去,只会把老头老太太气得心梗。 万一两人挺不过去,把这错全都怪在她头上怎么办? 张姨被问的一阵无言。 那是她的爷爷奶奶,她不该去医院探望吗? 想到景家这段时间这些事,张姨到底没有把心底的话说出来。 景家大门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清瘦颀长的身影斜靠在车前。 谢远琛一手抄兜,一手刷着手机,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他将手机锁屏站直了身子。 他抬手抓了抓自己的黑发,眼中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期待,双眸亮晶晶地朝着大门望过去, 桑宁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灼热的视线。 她一抬头,立马就发现了他不对劲的地方。 目光在他头发上停留了几秒。 青年换了发色,改了发型,少了几分桀骜,看起来乖巧不少。 桑宁压下眼底的异色,抬脚朝着他走过去,语气很是平和地问道:“换发型了?” 他颔首,语气随意地问道:“嗯,想换个发色,你觉得怎么样?” “还好。”她回答的更随意,垂下眸子敛去了眼底的深意。 谢远琛还以为能听到别的评价,然而她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转移了话题。 他有些失落地抿了抿唇。 又抓了一把头发。 难道看起来不乖吗? 他看着比那个姓江的好很多啊。 谢远琛还是为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等她上了车这才绕到驾驶座上。 车子平稳行使。 谢远琛询问她今天有没有什么安排。 “晚上体育馆有演唱会,我手里刚好有两张门票,你要是没什么安排,一起去听听?”他说。 专业的歌手,肯定比昨天晚上的驻唱唱的好。 等她听完了演唱会,说不定就觉得姓江的唱歌一般般。 桑宁摇头:“演唱会就不去了,晚会儿我要去个地方,今天有正事要忙。” “什么地方?” “医院。” …… 桑宁在医院看到了江随安和他的妹妹。 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瘦瘦小小的,格外的懂事,说话总是带着三分笑。 谢远琛在病房外的长廊上坐着。 他听到房间里传来音乐声,起身走到病房门前。 透过透视窗看到了房间里的情景。 白色t恤的少年怀里抱着吉他,看着窗台唱着舒缓的歌曲,他身旁的女孩,专注的凝视着他。 他们对视一眼,少年难掩羞涩,白色长裙的姑娘眉眼温柔,仿佛在看心上人…… 他们眼里只有彼此。 阳光为他们披上一层金色的光芒,画面美好祥和,多想影视剧里属于男女主深情的对视。 谢远琛手掌抚上心口的位置。 那里闷得厉害。 他无声扯了扯唇角,这一幕怎么看怎么刺眼。 真想冲进去把两个人分开。 他不相信桑宁和这个少年见一面会发生什么,但害怕两人后面会发生什么,更害怕她真就对这个一无所有的毛头小子动了心。 这可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孩这么感兴趣,就这么放弃了,别说别人了,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再说了,如果所有的喜欢都能到得到回应,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赢家。 谢远琛拿出手机,对着自己拍了张自拍发到好友群里。 看着算是奉承,夸自己美貌的话,一扫低落,人瞬间支棱起来。 那个毛头小子有副好嗓子,自己有张好脸。 他就不信自己还没一个毛头小子的魅力大。 桑宁离开病房,江随安追了出来。 “景小姐,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谢远琛耳朵立马支棱了起来。 两人往楼道间走去。 他想跟过去,听听两人到底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但又怕被抓包,只能靠在墙上等着。 江随安把人叫到一边,也是为了给她欠条。 欠条上清楚地写着,他什么时候借了她多少钱。 “你愿意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你了,但我不能白要这笔钱,请你一定要收下,我以后会努力挣钱,把钱还给你的。” 桑宁接过欠条看了一眼。 她要的不是钱,是这些人的感激与喜欢。 这段时间,她去福利院,都不知道花了多少个二十万了。 桑宁把欠条撕碎塞回他手里,笑着道:“假如有一天,你能够轻轻松松拿出了这笔钱,不要想着把这笔钱还给我了,去帮助另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吧。” 江随安看她的眼神都热切不少。 他喉结滚动,哑声说了声好。 “另外。”桑宁走出一步又折回来,“祝你前程似锦。” …… “你觉得他怎么样?” 离开医院后,桑宁问谢远琛这个问题。 谢远琛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佯装不解:“谁啊?” “江随安,就医院里穿着白t恤的人,你觉得他怎么样?” “你说他啊,你不说我都把他忘了。”谢远琛十分大度的给出赞美,“虽然长得一般,但唱歌还不错,家庭条件不好,胜在有责任,身材个子都一般,不过看着比例还不错,总体来说,五十分吧。” 江随安看着也有一米八二,比着他185的身高也没差多少,身材是清瘦了一些,但搭配上少年身上的青涩感,一切都刚刚好。 到他嘴里怎么就五十分了。 桑宁睨了他一眼:“听着是夸奖,怎么这么怪呢?我要是给他打分,最起码也得90分,有责任感,长相清隽,气质干净,嗓子好,有才华,这样的人少见啊。” “这么好呢?你要是给我打分,打多少分?”谢远琛暗自磨牙,还是故作轻松地问道。 桑宁笑了笑:“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就不定义什么分数了。” 第三十章 真假千金(30) 听到这话,谢远琛先是心口堵的难受。 就只是朋友吗? 他很快就把自己哄好了。 他们是朋友。 姓江的朋友都不是。 这么安慰着自己,他心情变美不少。 一个仅见过两面的人。 哪比得上他们。 他们可是认识两个多月呢。 游戏里还是并肩作战的情侣! 想到游戏,谢远琛眉心微微拧起。 游戏里的她和现实中的她完全不一样。 游戏里的人有时候听不懂人话似的,别人那些阴阳怪气的话,她还真当赞美,客客气气的给对方回复。 虽然说很多人线上线下两个模样,但没有几个人会在网上把自己包装的呆呆的。 可是ip地址明明就是她所在的位置。 每次他有所怀疑的时候,总是能够证明用那个账号的人就是她。 可是……如果真是她的话,她又为什么要否认呢? 打游戏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谢远琛脸色骤然变了,该不会他真的弄错了吧。 …… “我听说顾家准备给顾辞物色新的联姻对象,就在一个慈善晚会上,景皎皎当着所有人的面,以顾辞未婚妻的身份出现在了晚宴上。” 谢远琛看到小狐狸在线。 让朋友登录了自己的号去邀请小狐狸打游戏。 随后他又给桑宁打了视频电话,故意说起景皎皎的事,以此来拉长两人的聊天内容。 桑宁把手机立在支架上,一边护肤,一边听谢远琛说话。 谢远琛面上不显,心凉了半截。 他好像真的认错人了。 和他组队玩游戏的真不是她! 他心口慌得厉害,干巴巴说着最新消息:“现在这个圈子里都传遍了,景皎皎向顾辞逼婚了,顾夫人当时就翻了脸,绝对不允许景皎皎嫁进顾家。” “然后呢?”桑宁撕开面膜包装。 “然后景皎皎说自己怀了顾辞的孩子,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这事,顾家就是再不想认这个儿媳妇,怕是也拉不下脸。” 桑宁把面膜抚平,漫不经心说道:“你的消息还挺灵通,不愧为吃瓜群众。” 她倒是希望两人能够赶紧结婚。 她还有份大礼要送给景皎皎呢,得到之后再失去,想必比从来没有拥有过更痛苦。 谢远琛收起面上的异样:“还好还好,我之前就在想,我要是去当职责狗仔,说不定娱乐圈都能有我一席之地。” 结束完通话,谢远琛登录自己的游戏账号。 他查看游戏回放。 两人一共是玩了两局。 那笨拙的打法,确定是一直和自己玩游戏的人。 一句话形容对方:吃一堑,吃一堑,又吃一堑,再吃一堑,就是不长智。 惨不忍睹。 他就说嘛,这么笨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景晚棠。 谢远琛数次陪着通宵,又是送花,又是送皮肤,还绞尽脑汁鼓励对方,给对方送去关怀与温暖,好不容易混上个情侣标,结果认错人了? 他直挺挺倒在床上,生无可恋地盯着天花板。 “叮咚——” 手机提示音响起。 谢远琛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小狐狸:我刚刚没有发挥好,继续开? 开开开,什么开! 他想直接把人拉黑! 考虑到这是桑宁的朋友,他斟酌片刻,打字回复:你已经出师了,不再需要任何人带你!再加上我最近也很忙,以后实在是抽不出时间玩游戏,我们就这样相忘于江湖吧。 情侣关系解了。 谢远琛把小号头像换成黑色,朋友圈发了条内容:最近忙,离线勿扰! 他翻了个身,一抬眼视线正对上床头柜上的小狐狸。 谢远琛起身,拿起摆件丢进柜子的最里处。 把它放在眼皮子底下,那不是时时刻刻在提醒他,他都是干了什么蠢事。 他心里安慰自己,反正这件事也没第三个知道,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谢远琛又想起了总是抱着个吉他的男人。 这个情敌怎么解决好呢? 他思索片刻,坐起身拨通一个号码。 …… 小狐狸抱着手机,宛若一个玩偶一样坐在那发呆。 听到浴室的门开了,它这才回过神。 它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水光,扑闪着翅膀,飞到桑宁肩膀上:“我好像被人嫌弃了。” 好不伤心的样子。 桑宁询问发生了什么。 小狐狸一五一十道来。 对于小狐狸,桑宁总是有十成的耐心。 她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有没有可能,是你不适合这个游戏,要不换个其他游戏试试呢?” “好吧。”它闷声道。 桑宁挑眉,下楼拿了块草莓蛋糕。 小狐狸有了吃的,立马满血复活。 把人哄好了,桑宁满意进入睡眠。 而就在她睡去以后,网上开启了狂欢模式。 几条劲爆消息掀起讨论热潮。 #景氏集团前任总裁去世# 配图:老爷子安静躺在太平间,景老太太哭得晕厥过去。 #顾氏集团继承人宣布好事将近# #顾氏继承人将奉子成婚?# 配图:顾辞和景晚棠豪车边热辣拥吻。 亲爹亲妈坐牢,亲爷爷噶了,亲奶奶哭晕过去,作为“狸猫换太子”的当事人之一,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人当街亲吻的火热。 桑宁是一大早看到的消息。 她坐车去了殡仪馆。 景老夫人看到桑宁就像是看到了仇人。 老太太在张姨的搀扶下,指着桑宁,歇斯底里地喊道:“扫把星!都是你!都是你害得这个家支离破碎,你还我儿子,还我老头子啊!你们滚,滚啊,这里不欢迎你们!” 他们景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娶了这么一个儿媳妇,迎进来这么一个混账东西。 “早知道,早知道会这样,就该在你生下来的时候把你掐死!” 时悦知道老太太对他们有意见。 时悦本来不想和她计较,但听到她这么说,也来了脾气,冷着脸道:“妈,爸的墓地是我选的,你应该不想等爹火化一个,连个墓地都没有,把他的骨灰扬了吧。” 桑宁笑意盈盈接话:“撒哪好呢?是海里的,还是找个有风的日子,直接往树林一扬,或者说就埋在这院子里。” 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 “你们……你们是不是连我这个老婆子也要逼死!”她手抖得不成样子。 桑宁挑眉:“老太太,只能你说一些刻薄的话?还不能我们说两句重话了?时女士,我看她和我们也不对付,等把老头子葬了以后,就给她找个疗养院养老吧。” 第三十一章 真假千金(31) 如果眼神能杀人,桑宁怕是死了上百回。 景庭川担心她真的把老太太气死,于是蹲在老太太跟前,眼眶里含着热泪和老太太分析谁对谁错。 景皎皎来了。 带着顾辞一起来的。 她眼泪哗哗往下流,红着眼睛说:“奶奶,节哀顺变。” 老太太气还没喘顺呢,实在是不想搭理她。 她们每一个人都不无辜。 庭川说的对,要不是他那个小三母亲从中作梗,整天吃不完的枕头风,如海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她身后跟着顾辞,她肚子里还揣着顾家的种,看在顾辞的份上,老太太只能是应了一声。 景皎皎吃过几次亏,知道桑宁现在精神状态不稳定,一句话说不好,她就如同被点燃的炮仗一样,把身边的人全都炸伤。 她没有敢往桑宁身边凑。 这要是在以前,景老爷子去世,生意场上有来往的人不都得给他过来上柱香。 这景家一出事,人人避之不及。 景老爷子的葬礼格外冷清。 景老先生的骨灰装在骨灰盒里,由一身黑,胸前簪着白花的景庭川抱着骨灰盒上了车,所有人一同赶往陵园。 葬礼结束,景老太太一下子没了精气神儿,做什么都提不来精神,景庭川给她安排了疗养院,景老太太为了能够多活几天,搬去了疗养院。 这次说要庆祝的人变成了桑宁。 她邀请了谢远琛他们,又邀请了江随安。 不能在坟头蹦迪,就只能在酒吧嗨歌了。 谢远琛知道有江随安,出门前可是从头到尾都精心打扮了一下,除了颜值上的碾压,气质也不能输。 江随安似是只有两套衣服,不是黑t就是白t。 他坐在沙发上,双手搭在膝盖上,犹如正在听课的好学生。 谢远琛哥俩好的坐在他旁边,一手环着他的肩膀,递给他一张名片,当着桑宁的面把江随安接下来要走的路安排得明明白白。 “小江啊,咱们见了两面,四舍五入一下,也算是好兄弟了,有些事情我当然要想着好兄弟。” “你知道有档真人秀正在选角吗?关于唱歌的,叫什么明日歌星,我看你外形条件不错,更是有一把好嗓子,待在这个地方简直是屈才了,这是制片人的电话,我打过招呼了,只要你一个电话拨过去,就给你参赛的机会。” “人活着不能没有目标,不能安于现状,你想想,万一你在节目里火了,不就是什么都有了,到时候你的人生就能自己做主了,你好好考虑考虑,三天内得给出答复。” 江随安现在的人生一眼能够看到头。 这是绝佳的翻身机会,他一定知道该怎么选。 谢远琛心下暗道,这个节目还要培训,至少要去录制两个月,这小子肯定没机会出现在他们跟前。 两个月,他要是再没有追到人,就不是别人的问题,而是他自己没本事了。 江随安目光投向桑宁。 似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桑宁不发表任何意见。 他是个成年人,会知道自己的路怎么走。 而且……在他看过来的眼神里,她已经知道了江随安的选择。 谢远琛装模作样喝了一杯酒。 实际上余光留意着两人的反应。 他见江随安收了名片,心彻底放回肚子里。 拿了他给的东西,就要意味着做好失去一些东西的准备。 显然江随安做出了选择。 …… 景氏又撑了一个月,还是没能撑下去,宣布了破产。 时悦的存款填了一部分债,剩下的一部分把该卖的都给卖了,算是填上了这个窟窿。 曾经无比光辉的景家,现如今彻底消失在大众的视野里。 景庭川卸去一身的高傲,如今的他也是别人口中的笑柄,明知道正读高二的他不适合转学,却还是只能从私立贵族学校找到了公办中学。 老太太的疗养院没住几天,又搬去了一家比较普通的养老院,儿子出不来,丈夫没了,她以后能仰仗的只有她手机的那点积蓄了。 关于景皎皎,顾家没有放出消息,但圈里人都门清,顾家总不能真等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再把人娶进门,说不定两人好事将近,顾家为了脸面,不打算大办了。 桑宁还等着两人大婚呢。 她会在婚礼上送景皎皎一份大礼。 景皎皎结婚的消息没传来,她收到了另一个消息。 她和顾夫人起了争执。 外人所知道的是,顾夫人失手把人从楼梯上推了下去,这才导致了景皎皎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 而顾家为了息事宁人,算是松了口,让景皎皎住进了顾家。 这消息桑宁前脚收到,后脚谢远琛就又给她说了一遍。 只能说他无愧于“吃瓜人”这个头衔,景家和顾家八卦他是一个都没落下。 “我在锦悦城有套房子,一直没住人,房租收你便宜点,要不要考虑着换那里去住?”谢远琛说这话时,潋滟的桃花眼专注的盯着对面的人,有着只容得下她一个人的深情。 桑宁也从景家搬出来了。 前几天都在酒店,才租了套一室一厅的小公寓。 小区安保还不错,但谢远琛看不上小区的环境。 房子在高层,只有一户电梯,面积还小。 谢远琛提出让她搬家,一是想让她住的舒服点,二也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最近一直在学习追人套路,身边的朋友也都给他出主意。 套路一层又一层,就是管用的没几个。 烟花放了,游艇游了,电影更是没少去看,还陪人去福利院去敬老院,没少给她当司机,但就是没什么实质性突破。 也不对,最大的突破就是,他好像更喜欢她了。 之前在她跟前还能放肆地说笑,现在愈发的小心翼翼,唯恐对方说出拒绝的话。 他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自然也就没怎么和朋友聚。 有朋友说,是景晚棠在吊着他。 不明确,不拒绝,不负责。 俨然是把他当成一个备胎。 谢远琛倒是希望是这样。 可惜的是,他连个备胎都算不上。 第三十二章 真假千金(32) 她已经一次又一次明确告诉他,他们是朋友。 是他一次又一次的缠上去。 桑宁摇头拒绝:“不用了,我过段时间就要回随平,打算在那里定居,可能以后都不会来a市了。” 原主所要求的要很多人的喜欢,她现在了已经收集到了不少的好感,还差一点就能够完成这个任务了。 关于第一个任务,景家现在支离破碎,但原主的怨气还没有消彻底。 拾柒说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景皎皎身上。 景晚棠最恨的人还是景皎皎。 她认为是景皎皎母女毁了她的生活,如果不是景皎皎三番五次的设计她,她也不会众叛亲离,凄惨坠楼。 从外人的角度来看,景皎皎现如今过得还是挺幸福的,享受了二十多年锦衣玉食的生活,虽然爹妈都进去了,但人家未来还是豪门少奶奶。 她得让景皎皎尝到失去一切的痛苦。 解决完这边的一切,她要去那个小城市享受一段安逸的生活。 她相信,原主也不想自己最终的归宿是在这个冷冰冰,没有享受过温暖的城市。 她要为自己的离开铺垫一切。 “什么?”谢远琛失手打翻了手边的咖啡,有些急切地说道,“怎么突然想离开了?” “不是突然,是一直想着回去。”桑宁以手支颐,“随平才是我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可是……可是……” 他可是了个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想说,这也是她生活了许久的地方啊,这里就没有她在乎的人吗? 转念又一想,在乎个屁啊。 就景家那些人,他都恨不得把人一个个送走,更别说她了。 桑宁:“谢远琛,我们永远是朋友。” 只是朋友。 谢远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小狐狸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它小声嘀咕:“宿主,我们主神大人知道做任务挺耗费心神的,她曾对我们说过,允许宿主在小世界玩玩男人。 主神大人的原话,只要不是蠢到付出全部的真心,为了一个男人茶不思饭不想,满世界的去寻找什么真爱的灵魂,男人随便玩。” 桑宁:“你们主神大人可真开明。” “主神大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谈个恋爱都是小意思。” 拾柒:“我看他长得挺不错,你要是喜欢,就谈个恋爱,我们晚几年再离开也没问题。” 桑宁颇为高深地说道:谢远琛是个在感情方面比较执着的人,他需要找的是陪他共度一生的人,而不是陪他谈个几年恋爱。 事实上,谢远琛是比较合她眼缘,但她对谢远琛是真没什么男女之情,与自己性格相似之人,还是做朋友比较好。 拾柒善解人意地说道:你要是真喜欢他,咱们逗留个二三十年也不成问题啊,反正主神大人也不会怪罪。 桑宁:我真是谢谢你啊。 拾柒:“不客气,为宿主服务是应该的。” 桑宁:可我不喜欢他怎么办? 拾柒想了半天,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为什么?他挺好的啊。” 挺好的,她就要喜欢了? 桑宁:因为他……很不乖啊。 拾柒:啊? 小狐狸很不理解,谢远琛还不够乖吗? 之前看起来浑身是刺的人,现在在她跟前多听话啊。 桑宁没有回答小狐狸的疑惑,看了眼时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他忙出声。 车子平缓的行使在路上,车厢内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没有人开口说话。 直到车子停在桑宁住的小区门口,青年捏着方向盘的手指节泛白,克制地问道:“景晚棠,如果……如果我说,我想让你留下来呢,你愿不愿意为了我留下来?” 桑宁解安全带地手一顿。 “我因为一些人而讨厌这座城市,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喜欢这座城市。” 所以是不可能为了他留下来了? 她又一次拒绝了他。 谢远琛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眼底的光逐渐暗淡。 小狐狸蹲坐在她肩头,视线停留在那辆车上。 “宁宁,还在看你。” 桑宁:你看懂了吗? 小狐狸收回了视线,调整坐姿:“看懂什么?” 桑宁:是他在追求我,而不是我在追求他,他却和我说让我为了他留在这座伤心的城市,他的喜欢是有,但并不多。 “他的家庭,他的事业都在这里,让他放弃也不太现实。” 桑宁:所以我拒绝了他,我们不合适。 小狐狸抓了抓脑袋没有再说话。 宿主不谈恋爱,专心完成任务对它也好。 它已经开始期待自己第一次抽奖会抽中什么了。 …… 接下来的几天,谢远琛没有再出现在桑宁跟前,或许是在疗愈情商,又或许彻底放弃了。 桑宁所有的心思都扑在景皎皎身上。 桑宁将自己搜集来一些证据全都准备好,去之前联系了一个人,随后便提着礼就登门拜访了。 顾家的管家一看到她穿着黑色的连衣裙,头上别着一朵白色小花,怀里抱着一束菊花,当即脸色就变了。 她那疯狂劲可都传遍了,谁敢放她进门,万一她在这里闹起来了,他的工作都保不住。 管家皮笑肉不笑地同她说主家都不在,让她改天再来。 桑宁拨通景皎皎的电话:“我来看你了,你是现在让我进去呢,还是让我联系顾辞,让顾辞带我进去看你?” 景皎皎咬牙切齿地同管家说放人进来。 桑宁犹如进自己家一样,慢悠悠地跟在佣人后面去了景皎皎住的房间。 景皎皎是意外小产,为了身体着想,是要按照坐月子来养的。 一段期间不见,景皎皎憔悴了不少,面相完全变了,温柔似水的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眉眼藏不住阴霾,看起来就不是个善茬。 桑宁在房间里环视一圈,一眼看中了窗台上放着的花瓶。 花瓶里的红玫瑰娇艳欲滴。 她走过去,一把将玫瑰拔出来,把自己带来的白色菊花插进去,然后放在了床头柜上。 “听说你的孩子没了,好歹也是一条生命,房间里还摆什么红色玫瑰,这个花才合适。”桑宁纤长的手指拨弄着花瓣,冲着景皎皎笑得一脸无害。 景皎皎直接将花瓶打翻在地,阴沉着脸说道:“景晚棠,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你还想干什么!” 桑宁环视四周,大咧咧地靠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手肘撑在膝盖上,一手托着下颌慢条斯理地说道:“住着这么大的房子,马上就要成为顾家大少奶奶了,怎么能说自己是一无所有呢?” 景皎皎胸口剧烈起伏着,咬牙切齿地说道:“景晚棠,我以前还真是小瞧你了,一个说话都不敢大声的怂包,竟然能毁了我的一切,早知道会有今天,我就不会让你活着回国。” “我活得好好的呢。”桑宁双手一摊,“可你接下来的日子会不会好过,我就不知道了。” 她警惕地盯着眼前的人:“你什么意思?!” 第三十三章 真假千金(33) “我说了,今天是给你送大礼的。”桑宁轻笑一声,视线停留在她的腹部,“我听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因为顾夫人才没的,所以你才能利用这个孩子嫁进顾家,如果让他们知道,这个孩子只是你的一枚棋子,这出大戏是你自导自演,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你胡说什么!所有人都看到了,是王冬苓那个贱人推我下楼,这才害得我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为了顾辞,没有把这件事闹大,顾家应该感激我!” 桑宁:“不久前,你去医院检查身体,检查的结果不太理想吧,孩子很有可能保不住,让你做好心理准备,不到三天,就有了顾夫人推你下楼这件事,是巧合,还是故意?” “我的孩子很好!如果不是王冬苓,孩子一点事都没有!”景皎皎脸色白的不见任何血色,目光宛若吐着信子的毒舌,阴郁毒辣,“你要是敢乱说话,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桑宁岂会怕她。 “找人杀了我?还是想再次设计陷害我?” “景皎皎,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清楚吗?我被接回景家后,你就开始三天两头生病,吸引了景家所有人的关注,在学校撺掇你的小跟班排挤孤立我,故意从楼上摔倒,让所有人误会是我嫉妒你,推了你,这种事不是你一直擅长的吗?” “还有,我根本不喜欢顾辞,当初我是给一位帮助我的同学写了一封感谢信,就是不知道那封感谢信,怎么就刚好出现在了顾辞的桌肚里,而你又刚好翻出了那封信,信上明明没有写我的名字,而你又一眼看出是我的字迹,当着所有同学的面,一口断定是我写给顾辞的情书。” “我要是没有记错,你那时候和顾辞不是男女朋友吧?你说,就算是情书又怎么样呢?那么多人给顾辞写情书,也没见你在意啊,偏偏就拿着我的那封书信,将我钉在了耻辱柱上,让所有人误以为是我在勾引顾辞!” “哦对,你以前可没少解决顾辞的那些爱慕者,这么多年了,那些曾经被你霸凌的人,估计也想出来为自己发声吧。你说,你做的这些事要是传出去,你还有机会嫁进顾家吗?” 桑宁从包里翻出一张撕碎后拼接出来的单子,起身走到她跟前,丢在景皎皎身上:“你要的证据,检查结果清清楚楚写着不合格,医生给你的建议也是胎停吧。” 景皎皎把纸撕的稀碎,指甲陷进肉里也不觉得痛,赤红着眼睛问她:“你到底想要什么?钱?还是顾辞?” “都说了我不喜欢那个眼瞎的狗男人,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桑宁俯身捡起地上的一支菊花,插在景皎皎头上,掐着她的下巴左右端详。 还挺搭。 桑宁松开钳制她的手,抽出纸巾擦拭一番:“我要的是你的道歉,你跪下来给我磕两个,我可以考虑考虑不把这件事说给其他人听。” 景皎皎将那多白色的小花从头上拿下来,死死攥在掌心里,巴掌大的小脸青白不定:“景晚棠,你别把人逼得太紧,你难道不知道兔子急了……” “狗急了也会跳墙是吧?”桑宁截了她的话,“那怎么办呢?我就想要看看你跳墙的样子,既然你要维持你的骄傲,那我也没办法了。”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 身后的人把她喊住。 桑宁转过身,就看到穿着睡裙的姑娘不情不愿地下床。 景皎皎身子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猩红的双眼里写满了屈辱:“现在你满意了?” “满意?”桑宁笑了,“跪了一下我就满意了?你以为你膝下真的有黄金啊?你就是跪上个三天三夜,也不足以抹除你对我的伤害。” 桑宁缓步走到景皎皎跟前。 手指轻挑地勾起她的下巴。 “不过,看到你这样,心里舒坦了不少。” 还没等桑宁退开,紧闭的房门被人大力推开。 来人冲到景皎皎跟前,提着她的衣领,不等景皎皎反应过来,啪啪两巴掌就落在她脸上,双颊瞬间红了起来。 景皎皎顶着巴掌印,敢怒不敢言。 她掩下眼底的憎恨,眼里含着泪问道:“妈,你这是干什么?” “你别叫我妈!你妈在吃牢饭呢!你们刚刚说的话,我可是一字不落的听到了,我可没有你这样心肠歹毒的女儿,景皎皎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永远别想踏进顾家的大门!” 她就说那天是景皎皎自己不小心摔下楼梯的,她根本就没有碰到景皎皎,然而没有一个人信她的话。 原来不是不小心啊,是故意陷害她! 要不是景晚棠给她发消息,提醒她听墙角,看好戏,她还被蒙在鼓里呢! 一想到这,她就恨不得把景皎皎生吞活剥了。 桑宁扫了一眼房间里的闹剧,抬脚离开。 刚出来房门,就看到走廊里靠着扶手站立的人。 男人神情晦涩。 他同样是收到了景晚棠发的消息。 桑宁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你老妈和你未来媳妇打起来了,还不快去拉个架?” 顾辞手握紧了又松开,沉声道:“当年的事……” 话说到这,他又沉默下来。 “你刚刚也听到了,我不喜欢你,可以说是厌恶,厌恶景皎皎身边的所有人,痛恨你们捧着她,就能不把别人当人看。” 桑宁上下打量着他,嘴角勾起嘲讽的笑, “你说说你,除了会投胎一点,其他拿点拿得出手?整天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脾气脾气差,眼睛眼睛瞎,心脏身也不干净,和景皎皎一路的货色,以后离我远点。” 顾辞脸色骤变。 他怎么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这么一个人贬低的一文不值。 他没有说出反驳的话:“不管怎么样,我替皎皎向你说声对不起。” 桑宁眉头一挑:“顾辞,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高尚?特别伟大?景皎皎都欺骗你了,你却还能不计前嫌,为她说话,为她求情。 我奉劝你啊,别装什么深情,做一些自我感动的事了。稍微正视一下自己的内心,你要是真的爱她,会把她安置在郊外的别墅,会明面上和她划清界限?会让她利用肚子里的孩子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第三十四章 真假千金(34) 桑宁说完这些话,抬脚往楼梯口走去。 也就在这时,房间里的景皎皎挣脱了顾母的钳制。 景皎皎披头散发的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在看到顾辞的一刹那,她整个人都呆住了看到他冷漠的眼神,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她的一切都完了。 什么都没有了。 很快,她眼神中的绝望就被憎恨所取代。 她的人生已经毁了,她绝对不能让景晚棠好过。 就是下地狱,她也要拉着对方一起。 “小心背后!” 小狐狸急切地提醒着桑宁。 桑宁察觉到到来自于背后的危险,朝着一旁错开身。 景皎皎扑了个空,就这么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景皎皎这次完全没有任何防备,也没那么幸运。 她从楼梯上滚下去,人当场昏死过去。 人是救回来了,但以后都要轮椅上过日子了。 桑宁与顾辞同在病房外。 她看着满脸痛苦之色的顾辞,笑眯眯说道:“证明你对她是真爱的时刻到了,虽然她欺骗了你,但是她爱你啊,虽然她以后都得在轮椅上度过了,但是她爱你啊,你娶了你这辈子唯一的挚爱,我想往后余生你一定会幸福的。” 顾辞哪里听不出她在阴阳怪气。 他都知道了一切都是景皎皎的算计,他还怎么娶她,更何况她往后都只能坐在轮椅上。 桑宁也没指望他说个什么。 等景皎皎的情况稳定下来后,桑宁这才到她病房去看她,想着不能把人气死了,这次的菊花换成了百合。 桑宁除了看她,也给她出了个好主意。 “你和顾辞这么多年的感情,大家都看在眼里,你说说你现在这样,顾辞要是再娶别人,你甘心啊?我可是听说,顾家已经在给他物色联姻对象了。你说说,你现在还有什么,等顾辞一结婚,你觉得他还能想起你?我要是你啊,我就拿自己的命绑住顾辞,我不好过,也不能让他好过,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桑宁可没少找人写小作文,四处宣扬景皎皎和顾辞的感情。 这景皎皎是人贩子的女儿,但和顾家的继承人是青梅竹马啊,两小无猜,感情深厚,早就是男女朋友。 景如海和柳嫣然坐牢都没影响两人的关系,二人更是要奉子成婚,现在是孩子没了,景皎皎人也残废了,不知道两人还能不能修成正果。 而顾家的选择是,在网上大肆宣扬景皎皎做过的一些事,不用顾家人出面,就让人明白顾家人的意思,品行有问题的人,他们顾家是不允许她进门的。 桑宁去看了景如海和柳嫣然。 让他们也知道知道景皎皎在外面的情况。 “景氏倒闭了,你家老爷子变成一捧骨灰,老太太现在是出气多进气少,景皎皎设计陷害顾家不成,反被顾家厌弃了,现在是只能自生自灭躺在医院里,你那个宝贝儿子没人照顾,大概会被送往福利院吧。” 景如海对小三生的这双儿女倒是真的疼爱,看到景皎皎的情况当即就崩溃了,哭着扇自己巴掌,说自己错了,求桑宁放过他儿子,说景昊天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桑宁隔着玻璃与里面的人对话。 “哭什么,那种地方不吃人,要相信国家。” 桑宁越说,景如海哭得越伤心。 她又见了柳嫣然,柳嫣然看到女儿落了残疾,儿子还要去福利院,就不是哭了,她嘴里说着恶毒的话,恨不得冲出来把她掐死。 然而她就只能是无能狂怒了。 看他们这么痛苦,积压在桑宁心底的怨气顿时烟消云散,她顿时浑身轻松。 …… 桑宁去往随平的那一天是个艳阳天,风都是甜的。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桑宁在车上看江随安的比赛视频,第一期的第一季,他凭借着自己写的一首歌赢得几位导师的转身,成为所有选手中,最受瞩目的那一位。 当他晋级的结果出来时,屏幕上跳出来一条通话提醒。 桑宁眉心微微拧起,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才出声。 “晚棠……”时悦的嗓音沉重无力,隐隐还能听到哭腔,“皎皎没了。” 她爬上了医院的阳台闹自杀,逼迫顾辞露面。 然而顾辞一直没有出现。 时悦去了,景皎皎的亲弟弟景昊天也去了。 那个被宠坏了,没过过什么苦日子的小孩子站在一旁,不是劝她下来,而是在哭自己过得有多苦,哭着说要不是她,他们在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话里话外都在埋怨景皎皎。 景皎皎说是让他搀扶自己下去,结果就趁着所有人没有防备的时候,拉着景昊天一起跳下了阳台。 景皎皎掉下去之前,对着时悦说了一句话:如果我是你的亲生女儿该有多好。 一想到这个,时悦就心痛难耐。 人死了,那些恨就不值得一提了,她又记起了景皎皎的好。 那到底是她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她大半的心血都倾注在了景皎皎身上,曾经的景皎皎也会伏在她的膝盖上冲她撒娇,她们母女曾经也没有任何芥蒂,也真是因为爱那个女儿,所以才会为对方的欺骗而痛心。 如果景如海没有出轨,没有什么初恋,皎皎真是她的女儿,她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所以呢?”桑宁的话将时悦拉回现实,她哂笑一声,低声问道,“需要我回去给她哭丧吗?” “妈不是那个意思。”时悦慌张地说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女儿打这通电话。 桑宁又说:“帮我给景皎皎的墓前带枝菊花吧,再帮我转告她一句,下辈子好好投胎,别投进柳嫣然肚子里了,投进你肚子里,成全你们的母女情。” “晚棠,我真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句,让你放下对她的怨恨,从仇恨里走出来……”时悦泣不成声。 “我走出来了啊。”桑宁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击着扶手,垂下眼皮,散漫地说道,“人都没了,我还有什么走不出来的,不是还好好好的建议你在她坟前祷告一下。” “晚棠,你还在埋怨我对不对?” “不该吗?如果有选择投胎的机会,你觉得我会选择你当我的母亲?时女士,你扪心自问,你是个称职的母亲吗?”桑宁没耐心听她哭,“记着了啊,以后我要是没了,你别在我坟头哭,我想投个好人家,就这样吧。” 第三十五章 真假千金(35) 说完桑宁直接挂断电话,把手机号拖进黑名单。 再打开关于江随安的比赛直播,比赛已经是进入下一个阶段,让每位晋级的选手发表感言,她扫几眼便退了出去。 另一边的时悦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忍不住捂着脸失声痛哭,一旁的景庭川就是想安慰她也无从开口。 景晚棠进入这个家时,他们没有一个人拿她当亲人,现在景家散了,他们也终于看清了景皎皎的真面目。 景晚棠却不再拿他们当亲人,都是因果轮回,他连劝说的资格都没有。 他能做的只是给时悦递张纸。 时悦红着眼睛问:“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景庭川要比之前憔悴许多,经历了这么多事,哪还有意气风发的样子,双眼里是对现实妥协的麻木。 没有了景氏,他完全融入不了之前的圈子。 那些所谓穿着同一条裤子长大的朋友,现在也只是看他笑话的居多。 他静默片刻,这才沉声道:“我们都错了。” 时悦怔了一瞬,随后眼泪流的更凶。 她怎么会不知道,就是不想承认罢了。 …… 桑宁去往随平的路上,接到一通电话,来电是个陌生号码。 本来想挂掉的她,手一滑选择了接听。 电话里的人客客气气地问了一句:“请问是景晚棠景小姐吗?” 桑宁应下。 对方又说:“我是谢远琛的母亲,不知道这会儿景小姐方不方便说话?” “嗯,伯母您有什么话便直说吧。”谢远琛帮了她不少忙,电话里的人说话又是客客气气的,她也选择以礼相待。 对方也没有扭捏,大大方方说出了自己的请求,说完后又补充:“假如景小姐心里有他,我肯定不会做出棒打鸳鸯的事情来,但……我知道景小姐心里的人不是他,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你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能把人劝回来。如果景小姐拒绝的话也没问题,我希望我们之间的通话不要让他知道。” 桑宁哪里不知道这些都是一些客套话罢了,谢家如果真正尊重谢远琛的意愿,就不会有这通电话。 “伯母的意思我明白,我知道该怎么做。” 桑宁的话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那就麻烦你了。” 她这边去往孤儿院的路上又接到了江随安的电话。 电话接通,里面沉默了好几秒,才传出来比较紧绷的声线:“你看到了吗?” “嗯?”桑宁,“你的比赛?” “嗯。”那道能够令人心情愉悦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他语气里是克制的欢喜,以及隐晦的想要的得到认同的期待,“我晋级了。” 希望自己没有让她失望。 许多话,当面她的面,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便借着节目组说了一些感激她的话,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他不好直接问她有没有听到那些话,就只能问她有没有看节目。 “恭喜。”她真诚地道了一句恭喜。 “谢谢。”他语调轻快了不少。 只是还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就听她说:“如果让谢远琛知道了,他一定也为你高兴,也证明了他的眼光独到。” 对方雀跃的心一下子变得死寂。 “嗯,你说的没错,但要是没有你我也没有机会认识谢远琛,也不会有机会站在这个舞台上,说到底我要感激的人还是你。”江随安低声说道。 桑宁失笑:“真要说到底,你要是没有那个本事,也没有机会站在这个舞台上,你最应该感激的还是你自己,真非要感谢我的话,那我也就听着。” 她颇为熟稔的语气,令他忐忑的心放松不少,这也让他有勇气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江随安:“过段时间会有路演,举办一个小型的演唱会,到时候会邀请不少观众,我手里有几张门票,不知道您这边有没有时间,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到时候可以和你的朋友一起来?” “有具体的时间吗?地址在哪?” “有。”他立马接上了话,“下个月十号,就在楠宁市的体育馆,如果你要过来的话,我可以去接你。” 下个月十号。 桑宁算了一下时间,就当是离开前的一场告别吧。 她对这场路演还挺好奇,不知道这些小年轻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惊喜。 …… 果然和谢母说的一样,谢远琛人在孤儿院。 对方的头发依然是黑色,乖顺柔软,一身黑色的运动套装,搭配着运动鞋,看着像个颇为青涩的大学生。 见到她对方眼睛倏地亮了起来,整个人更是显得充满活力,阳光帅气。 “我等你好久了。” 这是他见到桑宁说的第一句话。 他说着还不忘上前接过她的行李,动作那叫一个自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这里长大的人,而她是他要接待的客人。 两人并肩往里走,桑宁偏过头问他:“来这里多久了?” 他还认真地想了想:“一个星期了吧。” 桑宁没有问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他自己倒是存不住气了。 他说:“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桑宁摇头失笑:“不如和我说说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他脸瞬间垮了下来,幽怨地看着她:“怎么说都是朋友吧,怎么刚见面就要赶我走。” 桑宁耸了耸肩说道:“开个玩笑,我和你一样,都当不了家做不了主,我可没有权利赶你走,不管你是住七天还是七个星期,那都是你的自由。” “有个结果以后吧。”他却突然回答了她的问题。 不管能不能把人追到,他相信自己到时候都能放下了。 桑宁瞬间听出了他的画外音。 “那这个结果应该很快就有。” 谢远琛连忙道:“不是吧,这就要开始拒绝我了?” 他眼底的光暗淡不少,继而又告诉自己,既然都打定主意搏一搏了,可不能还没有开始就打退堂鼓,不管这次能不能成功,至少在离开前不留遗憾了。 桑宁侧头:“我明天就离开了。” 他下意识追问:“去哪?” “没有目的,就想去看看山川河流。”更深入的去了解,去领会这个世界的一切。 “旅游?那不就巧了,我好久没有出去玩过了,一起当个旅游搭子?想去哪都行。” 桑宁拒绝了这个提议,也是在拒绝了他的心意。 刚刚还在给自己加油打气的人,扯出一抹苦笑,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是不解地问:“我是输给了别人,还是输在了没有能够打动你的地方。” 桑宁停下脚步与他对视:“爱情里没有输赢。” 更扎心了。 所以,她只是不喜欢他。 他蔫蔫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谁又知道呢,或许是十天,或许是半月,或许更久……”说着她顿了顿,“谢远琛,我还是那句话,你会遇到更契合你的人,而那个人不是我。” 他甚至想追问,她为什么觉得这个人不能是她,为什么她要否定自己的感情,但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 他已经往前走了许多步,站到了她的跟前,出现在了她眼前,再往前走恐怕只会让她觉得自己在死缠烂打,让她觉得反感。 “如果说你是因为我在这里,才打算明天就走,那我明天就离开。” 桑宁立马接上了话:“那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就当是为你践行。” 谢夫人交代她的事,圆满完成。 第三十六章 真假千金(36) 谢远琛虽然这样说了,但更多的还是想着她能够多留一天,没想过她会直接承认。 她还真是狠心啊,竟然是真的一点念想都不给他留。 他好不容易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还以为她看到自己会有些感动,会给他一个追求她的机会,到头来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我这颗心啊,真是被伤的不轻。”他捂着心口,耍宝似的说道。 难过是真难过,但还想维持自己该有的风度,不想让她看穿自己的狼狈。 桑宁笑了笑:“那你今天晚上你可以多点几道菜,就当是给自己的补偿了。” 谢远琛压下眼底的苦涩,语气尽可能的放松:“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今天晚上好好的宰你一顿。” 两人的这多晚饭没有邀请其他人,他们选了家口碑不错的私房菜一同过去。 谢远琛点了酒,也没有说要和她碰杯的意思,当水一样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饭还没吃完,他意识已经模糊,说话都有些大舌头。 他抱着酒瓶走到桑宁跟前,含糊不清地说:“景晚棠,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出现让你很为难,你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看到我,是不是现在心里巴不得我走呢,我真的就没有一点可取之处,真的就这么令你讨厌吗?” 桑宁轻叹医生,把酒瓶从他手里抽出来,换了杯白水递给他。 他乖乖抱着水杯,双眸是水洗过的湿润,有些委屈地问:“你怎么不说话?我说中了对不对,你就是讨厌我,就是不想看到我……” “说完了吗?”桑宁好脾气地问道。 别看这人醉了,但还是个能看人脸色的人,听到桑宁的话,显得更为委屈:“我说句话都让你讨厌了吗?” “不讨厌,再说下去就说不定了,把你手中的水喝完,然后乖乖和我走,听懂了吗?” “我一直都很乖。”他低声嘟囔一句,然后抱着水杯,把杯子里的水喝的一干二净。 桑宁把这个醉鬼送回了孤儿院,然后把从路上买来的花交给了院长,希望她明天能够代为转交,也让院长转告谢远琛一句话,希望他往后的人生依然过的很精彩。 院长深深看了一眼眼前的人。 自己是看着这个小姑娘长大的,比许多人都要了解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有些怯弱,都不敢大声说话的姑娘已经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存在。 真是熟悉又陌生。 经历了这么多事,也难怪她会变。 之前一直以为小姑娘过得很幸福,要不是看到了网上的那些东西,院长都不会知道小姑娘这些年过得有多苦。 自己也希望小姑娘身边能有一个理解她,保护她,爱护她,可以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人。 院长想要劝她试着和谢远琛都接触接触,作为一个过来人,院长也能看出来,小谢这孩子人不错,对她也是真心的。 但看到她的态度,那些话又只能放回肚子里,感情的事再劝又有什么用呢。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院长接过她递来的花,只是问道:“有没有想好接下来要去哪?” 桑宁对她的说辞和对谢远琛的说辞一样,只说到处去看看,并没有说具体去哪里。 等谢远琛醒来才知道桑宁已经离开了孤儿院。 他手指拨弄着向日葵花瓣,低声说了一句骗子。 什么是为他践行,分明就是她自己要离开。 他给桑宁发了条消息,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 她切断了与他们的所有联系方式,就像是与所有人都要划清界限,就连景庭川都联系不上人。 谢远琛再有她的消息是朋友发过来的一条视频。 江随安的他们那些成员的演唱会,而她在观众席上。 他们站在台上与观众互动,镜头刚好是扫到了坐在前排的桑宁,其中一个环节是每个成员邀请一位观众上台互动,而江随安邀请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演唱会还没有结束,你要现在过去吗?说不定还能见到人。 朋友这么问他。 谢远琛没有回复。 去还是不去,这也是他所纠结的问题。 他点开了直播,台上的两人看起来是那么的般配。 她不接自己的电话,不回复自己的消息,却是参加了江随安的演唱会,这或许已经是她的答案了。 她单身的时候自己都没有能走进她心里,现在就算赶过去见她一面又能怎么样呢? 到底还是他没有本事。 不就是失个恋吗,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走出来。 一个月不成就两个月,两个月不成就半年…… 而现在的谢远琛也不会知道,这将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不知道是江随安的出道给人带来了危机,还是有人就是见不得他的好,谢远琛以遥遥领先的票数成功出道。 就在他签公司后没几天,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他的一些绯闻。 有说他之前实在酒吧驻唱,也有说他是在会所陪酒。 有人说是他背后有金主爸爸给他撑腰,也有说他是陪富婆睡出来的冠军。 真真假假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澄清的速度赶不上谣言散播的速度。 事情持续发酵,到了晚上,有人发了一条视频,是演唱会结束那一日,他和一个女生共同出去饭店的照片。 而那个女生还刚好就是与他在台上互动的女生。 更巧的是这个女生还是之前景氏集团的千金。 于是更有不少人认为这个节目有内幕。 消息一出,他那些刚成立没多久的粉丝团也躁动起来。 只是没等澄清绯闻,一条关于少女为救人而不幸身亡的消息瞬间在各个平台发酵。 救人的视频照片流出来,不少人认出那人正是和江随安传出绯闻的女生。 江随安不顾公司的反对开了直播,对于这些天网上的绯闻作出澄清,也向大众表明了,没有景晚棠就没有今天的江随安对于那些谣言辱骂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一定会追究其法律责任。 那些跟风吃瓜的群众态度大转弯,了解到这个女生的人生经历以后是心疼和同情,一个从来没有享受过亲情的人,为了就一个孩子死在了湖水里,她的人生明明才刚刚开始,就已经成为了一段遗憾的结局。 “景晚棠”去世的消息在网上,在朋友圈,在电话信息都都有人讨论。 陌生人都为她的离开而难过,更何况是时悦和景庭川他们。 失去了知道了可贵。 那些压在心底的爱喷涌而出。 接受了这个人的永远消失,他们才感受到什么是撕心裂肺的痛。 时悦这辈子没办法弥补对亲生女儿的愧疚。‘ 景庭川永远会记得,在他亲姐姐短暂的人生里,他没有给过对方该有的尊重,有没有让她享受过什么是家的感觉,她是他人生中最亏欠的人。 从收到她去世的那一刻起,“景晚棠”这个名字将会彻底刻在他们心上,永远无法抹除…… 第三十七章 破镜重圆(1) 今天是谢瑶和温书言的三周年结婚纪念日。 谢瑶一早就把家里布置了一番。 餐桌上是她精心准备的烛光晚餐,从买菜到出锅装盘都是亲力亲为。 花瓶里的玫瑰娇艳欲滴,不多不少,十一朵。 卧室的床上撒满了玫瑰花瓣。 一向不喜欢打扮,偏爱简单舒适的谢瑶还特地去做了个头发,换上一早买好的长裙,一个小时化了妆,还不忘喷了点香水。 她坐在客厅等着丈夫回来。 然而,丈夫没有等回来,自认为美满幸福的婚姻,从这一天起出现了裂痕。 不,应该说更早,只是她没有察觉罢了。 桑宁穿过来时,还能感受到这具身体残留的情绪。 难过、无助、心慌。 因为,和她说今晚要加班的丈夫,却不是在公司,而是去机场接了他的初恋。 桑宁低头看着手机上收到的消息。 陌生号码给她发了一张照片。 说是在加班的丈夫,他怀里抱着个三岁大小的小男孩,旁边跟着位穿着素雅旗袍的女子。 男的眉眼温柔,女的含情脉脉,一眼看过去,真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也是从看到这张照片后,原主开始变得疑神疑鬼,到最后在这场婚姻里惨淡收场。 当年丈夫家里破产,他还被追债的人打伤了,极有可能没办法恢复视力,那个时候他身边的人都没了,父亲跳楼自杀,女朋友飞往国外,是她不顾父母的反对也要和他在一起,陪着他从一无所有到如今的功成名就,人人可气地喊他一声温总。 五年的感情,抵不过初恋的两滴泪。 她为了温书言掏心掏肺,当年为了治疗他的眼睛,起早贪黑的画稿,画的拿笔都是颤抖的,怎么甘心把温书言拱手让人。 谢瑶努力挽回这段婚姻,却成为了别人口中死缠烂打的存在,是所谓的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 她意外去世之后,温书言便迫不及待娶了初恋。 所以她恨,可同样她还是爱。 高中时期起的暗恋,两年多的陪伴,三年的婚姻,这些年的青春都耗在了他身上! 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让温书言和秦明悦在再没有可能在一起,她要让温书言喜欢的人是她,她要是死了,也得让温书言一辈子对她念念不忘。 对方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除了发这张照片,还发了一个位置。 是一家娱乐会所,而这家会所还是温书言的朋友开的。 原主也确实去了。 看到了对自己客客气气的丈夫,是如何对他的初恋关怀备至的。 桑宁当然也要去,她要亲眼看看这对狗男女是多不要脸的。 桑宁扫了一眼桌上的精致菜肴,还没等她说可惜了,小狐狸飞出来,眼巴巴地问道:“我能吃一点吗?” “你随意,我去换身衣服。” 她把素色的吊带长裙换成了热辣的黑色紧身短裙,抹胸的设计,超绝的肩颈线条一览无余,两截锁骨更是精致好看。 桑宁打车到了地方。 她给那条陌生短信发了条内容:哪个包厢。 对方很快回复。 桑宁踩着裸色高跟鞋,优雅地迈着步子朝着对方所说的包厢走去。 她到的时候,包厢的氛围正热闹,男男女女几个人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大家都在起哄,没有人注意到包厢的门被人打开了一条缝。 不,也是有人留意的。 专门留意着门口的人,自然发现了桑宁的存在。 “亲一个,亲一个。” “说好的亲在场的一位异性三秒钟,必须得照做啊。” “温书言你已经帮她喝几杯酒了,再喝酒我们可不认啊,真心话大冒险光喝酒有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必须得选在场的异性亲一个。” 桑宁倚着门框,看着包厢里的闹剧。 温书言选定了要亲的对象,正是他念念不忘的初恋。 说好的是亲脸颊,结果对方一个侧身,吻不偏不倚落在了她殷红的唇瓣上。 起哄的声音都能把房顶掀起来。 桑宁跟着啪啪鼓掌。 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嫂子!” “瑶瑶姐。” 温书言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回头,在看到倚在门框上的人,眼底划过意外和惊艳,门口站着的是他的妻子,今天晚上的她看起来熟悉又陌生。 众人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都显得慌乱局促起来。 温书言也反应过来。眼底闪过心虚,但很快就被别的东西取代,他宽慰自己,只是一个游戏而已,谢瑶一向大度,她不会介意。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 说出的话却是质问的语气。 心底还在怀疑她是不是跟踪自己。 否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桑宁踱步走近,施施然在沙发上落座,白皙修长的双腿交叠,强大的气场令人不能忽视:“我怎么在这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得向我解释一下刚才的事?” 平常一向是沉默寡言,性格木讷的谢瑶,怎么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所有人意识到不对,但没有人会去想她是换了个芯子,只当她是被刚刚的一幕刺激到了。 旁边人七嘴八舌的解释。 温书言的初恋也跟着解释。 她嗓音温柔似水:“谢瑶,你别误会,我们刚刚就是在玩游戏,我和书言……清清白白,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中间顿了顿,看了温书言一眼,这才继续说道。 “是吗?玩什么游戏,让我听听。”桑宁眉头轻挑,眼底闪烁着兴味,淡淡说道。 温书言没有留意到秦明悦含的视线,他的目光被桑宁所吸引,停留在她露在外面的肩颈上面。 他记得这条裙子,这是她生日时朋友送的,她当时拿出来在身上比划过一下,问他怎么样,他当时觉得这种风格不适合她,她就适合简单大方,又比较温婉贤淑的款式,没想到意外的合身。 裙子裁剪得体,完全贴合她的身体曲线。 把她最美的一面展现了出来。 他眼底划过不满,是对那些炙热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的不满,感觉是自己的所有物被旁人觊觎,从而生出来的几分占有欲。 温书言都恨不得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从而隔绝别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第三十八章 破镜重圆(2) 温书言的好友有个会来事的,察觉到不对劲,赶紧向她解释刚刚发生的一切。 都是朋友,那个吻不过就是一个惩罚,无关其他。 可越是这么解释,越让人觉得温书言和秦明悦之间关系不一般。 “输了游戏的人是这位女士,而不是温书言,温书言为什么要帮他?你向我解释解释。还有,在场的人这么多,单身的不亲,亲有妇之夫,还是说你们朋友之间玩游戏,都这么没有分寸感,都这么不守夫徳?”桑宁反问。 那人被问的哑口无言,一时间竟然没有接上话。 桑宁又问秦明悦:“要不然,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么多人不选,偏偏选了前男友?是旧情难忘,还是别有用心,该不会是想玩什么破镜重圆吧,要不要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把婚离了,然后再给你腾出来位子?” “够了。”温书言眉头紧锁,隐隐压抑着不耐,“是我要配合一下,和其他人没关系,别闹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回家。”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选择维护秦明悦。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回去? 在原主的记忆力,他可是一夜未归。 明知道妻子生气了,误会了他们的关系,还是选择照顾醉酒的初恋。 桑宁没有理会他的话,问这家会所的东家,“你们家的店规定我不能来?还是说不欢迎我,我打扰了你们的好事?” 明眼人都知道是温书言做的不对。 这件事虽然是因为他们起哄才发生的,但做错事的确实是他。 任谁看到自己的老公亲别人,都没办法保持冷静吧。 “这是说哪里的话,当然能来。”陆野说完拼命冲温书言使眼色,既然是他做错了事,就把态度放的卑微一些,别较劲了,“嫂子既然来了,我们就一起玩?” 温书言想都没想就要替她拒绝。 桑宁却是抬起下巴说了声好。 她完全忽视了温书言的存在,走到陆野旁边的位置坐下。 真心话大冒险。 十个人,十张牌。 牌面是从a到9,又加了一张大王,大王可以指定a是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包括真心话和大冒险的内容都能指定。 现在又加入了一个桑宁,所以又加了一张牌。 a到10,外加一张王。 第一局,桑宁将手中的大王丢在桌子上,靠在沙发上,红唇微启,懒洋洋说道:“巧了,第一局就抽中了大王,就请a原地蹦跳狗叫三声吧。” 所有人看了一眼手中的牌。 温书言脸色沉了下来,黑黢黢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暗芒,没有别的原因,a在他手上。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着酒杯说道:“我自罚三杯酒。” “等等!”桑宁制止他的动作,睨了他一眼,“温总是输不起吗,我刚刚看你们玩的挺大的啊,怎么现在要喝酒了?” “谢瑶!你闹够了没有?”温书言手指骨节泛白,砰的一下把酒杯放在桌面上。 酒杯质量还不错,那么大力的撞击,酒全都洒了出来,杯子完好无损。 “闹?”她似笑非笑地挑眉,“我不是好好的遵循游戏规则,说出的请求合情合理,可没有针对任何人,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胡闹?” 其他人看两人之间气氛不对,连忙劝和。 让两人都消消气。 秦明悦担忧的目光落在温书言身上,几次欲言又止,任谁都能看得出她的心疼。 桑宁双臂环胸,玩味一笑:“温总,承认自己玩不起就行了,这么多人靠着呢,你别扫大家的兴啊。” 温书言认定了她是在为刚才的事吃醋。 他和明悦现在只是普通的朋友,他行的正坐得端,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就算隐瞒了她一些事,也是怕她误会,怕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想闹的太难看,如果这样能让她消气,他向她低头服软,也希望他能够见好就收。 他咬紧了后槽牙:“是我玩不起。” 说完他猛灌了自己几杯酒。 温书言喝得太急,辛辣酒水入喉,他一时不察竟被呛到了,他的妻子还没动,一旁秦明悦连忙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还不忘帮他顺背,嗔怪道:“你喝这么急干什么?又没人和你抢,怎么还和之前一样……” 话说到这儿,秦明悦似是才意识到以她的身份说这些不合适,她连忙收了手,慌张地看向桑宁。 不止是她,包厢里的其他人也都看向桑宁。 作为温书言的铁哥们陆野赶紧跟着打圆场,他大力拍着温书言的后背,摆出没心眼子的样子,嘲笑道:“出息了,喝个酒都能呛着。” “来来来,继续,我们继续。” 桑宁没有说话,看起来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这令在场的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 有了这个不好的开始,接下来的几局,大家都老实不少,即便是抽到了大王,也是提一些中规中矩的要求,一点都不敢越界。 直到秦明悦拿到了大王。 她想了想,坦荡地说道:“那就请a进行大冒险吧,和在场的一位异性贴脸拥抱五秒。” 秦明悦说这话时语气坦坦荡荡,目光投向桑宁,就像是急于向她证明,她和温书言真的是清白的,他们刚刚的亲吻只是为了完成游戏。 桑宁面上没什么波澜,扬起自己手中的牌,上面赫然是红桃a。 温书言端坐着,脸色很臭。 他坚信着桑宁唯一能选的人只有自己,等着对方主动和她说话。 秦明悦脸色也难看。 早知道是她,自己就不说这个要求了。 秦明悦认为桑宁一定会选择温书言,而她不想看到两人在自己跟前亲热。 然而桑宁却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陆野,“我记得刚刚就数你是起哄声最大,你一定不介意的对不对?来吧,配合一下,帮我完成个游戏。” 陆野如同屁股上生了刺,他弹跳起身,摇头摆手:“姐姐姐,我不行,温书言这不是在的吗?” “怎么?”桑宁撩起眼皮,那双瞧着颇为淡漠的眸子里写满了讥讽,“这儿的规矩都是你们定的,我说什么都不合适,非要都按照你们的意思才行?” 第三十九章 破镜重圆(3) “不是……” 陆野眉头一挑,想为自己辩解,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 再多说下去,不就成了他输不起。 这都什么事啊,怎么就殃及到他身上了。 他们和温书言这么多年的交情,自然是了解他的,温书言以前对秦明悦是真爱,但真爱在他最落魄的时候离开了他,是谢瑶陪他一路走过来。 他对秦明悦或许还有一些不甘心,再加上秦明悦遇人不淑,被出轨,给她留下了一个三岁的孩子,她一个人照顾孩子难免让人心疼。 但他们都相信,比着秦明悦,在温书言的心里,还是谢瑶的分量重一些,毕竟两人也算得让是患难与共了。 其他人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桑宁直接伸手拽过他的衣领,一手环上他劲瘦有力的腰身。 两人脸颊相贴,能感受到彼此炙热的呼吸。 温香软玉在怀,陆野一动不敢动,他心里默念着数字,在念到三时,那人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说了句什么。 陆野浑身陡然僵住,一下子从脸红到了脖子,有种被调戏的无措。 可不就是被调戏了。 那人竟然在他耳边说,腰练得不错! 这这这……她怎么能这么说! 他还以为谢瑶是个内敛不善言辞的人,现在才发现自己真是错的离谱,比着她,自己才真的是腼腆! 其他人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就看到陆野的脸蹭的一下红了,双眼躲闪,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嘭。 温书言砸了手中的杯子。 他大步走到桑宁跟前,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用力收紧:“谢瑶,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的人是你!”桑宁用那只没有被禁锢的手,反手给了他一耳光。 巴掌声震耳欲聋,打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 脸上火辣辣的痛意提醒着温书言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被人打了。 他的妻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他一巴掌! 温书言眼底涌起滔天的怒火,简直是恨不得是要吃了眼前的人。 秦明悦捂着嘴唇,惊呼出声:“谢瑶!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能动手呢?有什么话好好说。” “不动手,难道学着你们动嘴?动手我还嫌脏了我的手呢!”桑宁说着冷眼看向温书言,“我和人抱一下就受不了了,你和别人亲吻,怎么就一句只是游戏?还让我别太当回事,话里话外都是你们的道理,温书言,你贱不贱呐?” 秦明悦脸色实在是难看,这话可不就是把她的面子往地上踩。 她想过谢瑶会生气,会吃醋,但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动手打人。 其他人更是大气不敢出。 陆野抓了抓头,试图劝架:“你们都先冷静冷静……” 话没说完,温书言一个凌冽的眼神扫过去,厉声呵斥:“全他妈的滚出去!” 旁边的人搂上陆野的肩膀,冲他使了一个眼色。 现在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还是赶紧走吧。 “书言。”秦明悦没动,担忧地说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别和谢瑶生气,她就是太在乎你了,都是我不好……” “知道自己不好,还留在这里碍眼,不赶紧跟着他们滚出去?”桑宁讥讽地勾起唇角,“怎么着?你相当青天大老爷,来断我们的家务事。” “我……” 温书言深吸一口气,下意识缓了语气说道:“你也先出去吧。” 桑宁唇角讥讽的弧度加深。 秦明悦一副放心不下的样子,却还是听他的话离开了。 包厢的门合上,隔绝了外面的所有声音,整个包厢静到能听到二人的呼吸声。 桑宁挣脱他禁锢自己的手:“你的白月光初恋在门外呢,你要是不介意自己曾经被抛弃,像狗一样挽留她都没把人留住,还要上赶着给人当后爸,就赶紧去哄她吧。” “我说了我和她没什么!”温书言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他从来不动手打女人,错亲了秦明悦让她误会,是他不对,他可以不计较她的胡搅蛮缠,但她最好是适可而止。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温书言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说这个,眉头一皱问道:“今天是什……” 话说到一半,他陡然意识到什么,顿时眼底划过错愕和惊异,满腔的怒火烟消云散。 他只记得答应了说秦明悦要去接机,忘了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桑宁与他对视:“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忘了?也是,这场婚姻里向来是我比较上心,我从一大早就开始准备,结果呢,我亲爱的丈夫为了一个初恋,欺骗我,隐瞒我,还背着我和别人亲吻,你是不是认为我还得对你赔笑脸啊?” 他嘴唇翕动,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对了,都有谁知道你今天去接秦明悦?” 温书言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这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还反问一句:“你怎么知道,你跟踪我?” “啧……”桑宁看他的眼神充满了鄙夷,“真是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她摸出手机,让温书言看了图片和信息。 “到底是谁发给我的,你去查,温书言,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否则这些照片就不止是出现在我手机里了,它还会出现在你的公司,你的对手手中,听懂了吗?温书言,到底是这么多年的感情了,我也舍不得毁了你。” …… 桑宁没有着急回两人的住处。 这家会所离商场挺近,桑宁享受着购物的乐趣,至于温书言今天晚上会怎么安排秦明悦,她一点都不担心。 她就不信,都这样了,温书言还有那个脸照顾他的意难平,心头宝。 商场快关门时,桑宁才提着战利品回家。 推开门就看到客厅里的灯都亮着,温书言就在沙发上坐着。 他看样子是洗过澡了,换了身陆家的衣服,头发软趴趴的贴在头上,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整个人透着一种居家的闲适。 听到开门的动静,他合上面前的电脑,抬眼看去,然后就看到提着大包小包的人。 他之前就在家里留了张副卡,她自己有收入,从来没有用过。 今天多次大笔消费的消息发到他的手机上,他才想起来这张副卡的存在。 如果花钱能解决麻烦,他自然落得轻松,他现在什么都不多,就钱多。 眼见她提着东西要进衣帽间,温书言把人喊住了。 “我们谈谈。” 第四十章 破镜重圆(4) 他看到了房间里布置的一切。 不管是精心烹制的佳肴,还是精挑细选的玫瑰,都代表了她对这个日子的重视,代表了她对他的在意。 把结婚纪念日给忘了这件事是他不对,让她的期待落了空。 桑宁脚步没停,似是没有听到。 温书言眉头一皱,起身跟着过去。 他站在她身三步远的位置,看着她将买来的衣物放到该存在的位置。 “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她清清白白。”他都没有意识到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有多苍白无力。 或许在他看来,他只要还回这个家,就意味着他是清白的,他是顾家的。 “清清白白……”她像是听到了很好听的笑话,也真的笑出了声。 她转身,看着一脸无辜的人,忍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以此来表示对他的嫌恶。 “看到我提着大包小包进来,你坐在沙发上屁股都没有挪一下,反观你去接秦明悦,一手帮她抱孩子,一手帮她拖行李,你说你和她清清白白,温书言,有些话自己听听就算了,别说出来给我洗脑了,我不瞎。” “我……”他也自知理亏,吞吞吐吐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行了,不用解释了,我现在还在气头上,不想听你的解释,你的那些鬼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别杵在这里碍眼了,有什么话都等我气消了以后再说。” 她把人赶了出去。 餐厅里,温书言看着桌上布置的一切出神。 这段婚姻他很满意,也清楚谢瑶是个好姑娘。 他从来没想过要和她离婚。 即便是明悦又联系上他,他也没有考虑过这件事。 他不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温书言始终记得在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是谢瑶陪在他身边。 他能相信的人不多,谢瑶算一个。 桑宁一觉睡到天亮,出了客房,却发现本该去上班的温书言还在。 他从厨房端了早餐出来,见到她出来,语气温和地说道:“早饭做好了,先吃饭吧。” 平时家里的早饭都是她来准备,今天他主动下厨,便是有了求和的意思。 桑宁不会和自己过不去。 有人做好了早餐端上桌,她只管享受就好了。 温书言用抹刀给面包上抹了牛油果泥递给她,桑宁没接,自己抹了果酱。 他眸子一沉,淡淡收回手:“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有些事是我的做的不对,是我没有把握好分寸,以后不会了,至于谁给你发的消息,我会去查。今天晚上你要是没事的话,我们补过个结婚纪念日。” 他让助理精心安排了一切,只需要她今天晚上出席,他会给她一个浪漫的惊喜,就当昨天什么不愉快的事都没发生。 在他看来,那只是一场游戏,他是有些失了边界,但她也有不对的地方。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 他都没计较这些,她也不该抓着不放。 “就昨天晚上那点破事,还值得你想一夜?不想难道你就没错了?”桑宁对他的嫌弃丝毫没有掩饰,“补过个结婚纪念日,亏你说得出来。” “我……” “行了,别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和我说话,我是妻子,不是你的下属,你什么时候摆正自己的位置再和我谈吧。”桑宁打断他的话,放下手中的面包,用纸巾擦拭着手指,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大早就听这些,什么胃口都没了。” 她说着起身往房间走,再出来就是拎了个行李箱,也学着他用通知的语气说道:“我回家住几天。” 温书言父母都没了,其他亲戚早就断绝了关系,除了这个住处,能称之为家的只有谢家。 她说的回家住几天,自然就是回娘家。 “谢瑶,这些事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温书言沉声道。 有什么话他们夫妻不能沟通,非要让长辈出面。 桑宁睨了他一眼:“我妈身体不舒服,我这个当女儿回家看看,难道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温书言一时间哑然,顿了顿才说道:“我今天公司还有事,明天我回去看爸妈。” 桑宁没有接话,拎着行李箱离开。 身后的人定定望着她的背影,良久没有收回视线,直到手机提示音响起,他这才收起晦涩的眼神。 是陆野给他发的消息。 ——家务事处理好了没有? ——把明悦交给我,这也不是个事儿啊。 ——秦明悦的孩子生病了,孩子说想见你。 ——作为兄弟,还是劝你一句,家庭最重要,孩子生病, ——你家那位……还在生气吗? 最后一句话发过来很快就被撤回。 温书言还是看到了,甚至是从消息里看出了他的迟疑,他的犹豫。 温书言想起昨天晚上在包厢的那一幕,两人亲密地拥抱,陆野通红的耳根和谢瑶在他耳畔低语的模样。 他握着手机的手倏地收紧,眼底划过冷光,拨通了陆野的电话,告诉陆野让他先照顾秦明悦母子,他这几天还有事。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哭腔。 是秦明悦的孩子在哭。 电话里传来秦明悦温柔的嗓音。 意思是孩子没事,只是有点肚子疼,可能是换了个新环境,有点水土不服,她一会儿带孩子去医院,不用麻烦他。 温书言想到秦明悦刚离婚,孩子还一时间不能适应,妥协地说道:“晚会儿我过去带他去医院看看。” 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不管是打车去医院还是挂号问诊,都不方便,就算是个普通朋友这个忙他也是该帮的。 …… 谢母也是真不舒服。 这几天总是失眠,觉睡不好,头疼的厉害。 上次谢父在电话里提了一嘴,谢母还在一旁说是一些小毛病,根本就没想着医院看看,桑宁这回到谢家,说带谢母去医院,谢母这才松了口。 谢母在家还问温书言怎么没陪着她一起回家,桑宁倒是没想让老两口担心,解释了一句他工作忙。 桑宁去导医台询问挂号的事,二老跟在她后面,在往门诊走的时候,三人同时看到了从儿科走出来的人。 怀里抱着个孩子的男人赫然就是温书言。 而他的身侧还跟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优雅得体的漂亮女人。 第四十一章破镜重圆(5) 二老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满。 那个女儿口中工作忙的人,忙着和别的女人一起在医院看病? 孩子挡着了温书言的视线,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觉。 直到有人挡在了他身前,他这才抬头看了一眼。 温书言脸色一变,连忙把孩子放在地上,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爸妈,你们怎么会在医院?” 说完了又想起来桑宁的话,早上她就和自己说过谢母不舒服。 他反应过来自己身边还有谁,脸色骤然一变,下意识看向桑宁,却见对方只是态度淡淡的,看不出来有没有在生气。 “爸……” 秦明悦先他一步,落落大方地说道:“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书言的朋友,我刚回国,人生地不熟的,孩子又生了病,这才拜托书言这个老朋友送我来医院,你们千万别误会。” 显然这个解释并不能让二老满意。 他们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始终没有消除眼底的怀疑。 任谁看都能看出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 女儿一心扑在他身上,他们就怕女儿在这段婚姻里受伤。 谢母偏过头看了一眼女儿,见她沉默不语,心中更是敏锐的察觉到不对,沉了脸说道:“既然书言忙着陪朋友的孩子看病,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你们先忙。” “我们已经看完了。”秦明悦忙给温书言使了个眼色,“我带着小博回去就行了,书言,你感觉陪叔叔阿姨他们吧。” 说完,秦明悦俯下身子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小博我们走,给你书言叔叔说再见。” 哪知道小孩子一下子抱住了温书言的腿,仰着小脑袋瓜,双眼里含着泪,委屈巴巴地说道:“我不!温爸爸说要带我去游乐园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四岁大的小孩子,长得是粉雕玉琢的,小脸煞白,眼含热泪,确实招人疼。 但这孩子抱着他们的女婿喊爸爸,谢母和谢父就只有生气了。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当着他们的面还不收敛,背地里不知道又怎么样呢。 一口一个爸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一家人! 所有人的目光停留在温书言身上,他一是对于不能兑现自己的承诺而愧疚,二是面对岳父岳母的打量而心虚,一时间整个人的情绪都紧绷着。 但他还分得清孰轻孰重。 让秦明悦把孩子带走之后,又赶紧向谢父和谢母解释。 谢父谢母对于他的解释半信半疑,主要还是看女儿的态度。 桑宁说了一句他们是朋友,她也见过秦明悦,二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但还是背着温书言悄悄问了一句,他和那对母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桑宁再次给出了让二老比较放心的答案。 说两人是朋友。 谢母做了检查,身体没什么大事。 温书言跟着他们一起回了谢家。 他以为等到爸妈不在跟前,等着他的肯定是妻子的盘问,他都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结果一直到了晚上她都没有提秦明悦一个字。 他不止没有松口气,心里还只觉得落空空的。 温书言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换了身衣服,正在化妆,显然是等会儿要出门的桑宁。 他眉心一皱,下意识问道:“你要去哪?” 她对镜涂着口红,优美的唇形变得更加艳丽,宛若盛开的花瓣。 桑宁头也没回,黑色的卷发拢到耳后,红唇翕动,语调懒散而漫不经意:“温书言,你对我都没有一句实话,我有必要向你交代我的行程?” “你要我说多少遍,我和秦明悦真的没什么!” “和你沟通怎么就这么困难呢?”桑宁起身,潋滟的双眸瞟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你和秦明悦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了?你自己这么想,可别把帽子扣在我头上,算了,我也懒得懒得和你多费口舌,别耽误我出门。” 温书言见她油盐不进,深吸一口气,缓了语气:“你去哪,我送你。” “不用。”她干脆了当的拒绝。 温书言一向有自己的骄傲,也不是那种腆着脸跟着上去的人,但又不放心她这么晚一个人出门,干脆是给她的朋友联系,问她朋友她到底要去哪里。 他和谢瑶的朋友一向没什么过多交集,听到这还以为两人吵架了,客气地同他说了一句,她给谢瑶打了电话询问一下情况,一会儿再回复他。 他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过了有十多分钟,对方只给他发来一条消息:今晚瑶瑶来我这里,你不用担心了。 温书言的心这才放回实处,他担心明天一早让二老知道桑宁昨天晚上出去了,而他这个当丈夫的却不知道,还一个人在家,干脆是也出了门,去了之前和朋友常去的一家清吧。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酒吧里看到那个说去了朋友家里的人。 她旁边坐着的人赫然是陆野! 从他的角度来看,就看到两人离得极近,她以手支颐,一手端着酒杯,眉眼带笑,看起来与对方相谈甚欢的样子。 落落大方,明媚张扬,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谢瑶。 他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更多的还是愤怒,抑制不住的愤怒,他的妻子,大半夜的与他的朋友在酒吧碰面。 他调整好脸色抬脚走了过去。 相谈甚欢的两人完全没有留意到他的存在,直到他走到两人跟前,走到他们的卡座里,陆野这才看到他。 陆野立马收住了脸上的笑,摸了摸鼻子站起身:“书言,你怎么来了。” 他一副被抓包的心虚。 反倒是他对面的人不疾不徐饮着酒,显然是对他的出现没有任何反应,这更令温书言心塞。 温书言没有理会他,居高临下看着座位上的人,带着质的语气说:“你和我说你去见朋友。” 桑宁双腿交叠,手背托着下巴,撩起眼皮,懒洋洋说道:“你这不是看到了,我是来见朋友,你的朋友不就是我的朋友,有问题吗。” 说着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要见的朋友就是陆野。 温书言咬紧了后槽牙,他说的是女性朋友,而不是陆野! 还有陆野,陆野难道不知道谢瑶是他的妻子,大半夜和她见面,还要瞒着他,陆野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第四十二章 破镜重圆(6) 陆野可没想着给温书言戴绿帽子。 他们的遇见是意外,是巧合。 陆野解释说:“你别误会,我和她就是在酒吧门口碰到的,不是像她说的专门来见我,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你们夫妻俩有什么话好好说,我先撤了。” 他说完就要给两人腾地方,又担心气头上的温书言做出什么伤害人的事,多说了一句:“有什么话千万要好好说,别吵架。” 温书言拿他当空气,完全没有要理会的意思。 桑宁还非常和善的同他说了一句下次约。 陆野扯了扯唇角。 这话不是火上浇油吗? 下次约什么约,他们之间可没有什么下次。 看着陆野离开后,温书言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你没必要这样做。” “哪样做?”她像是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温书言看出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索性也挑明了说:“陆野,他和你不是一路人,你没必要为了气我故意接近他,如果你真的不想我接触秦明悦,我可以不见她。” 桑宁笑了。 气笑的。 他是怎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来这些话的? 她把玩着手中的玻璃杯,杯中的红色液体随之摇曳,“温书言,不用说得这么委屈,不管你是想见秦明悦,还是张明悦、李明悦,那都是你的事,和我无关,也请你不要干涉我的私事。” “我是你丈夫!”他拔高了声调,强调着自己的身份,同时也是在告诉她,他有资格干预她的私生活。 “所以呢?”她不咸不淡地反问,“作为我的丈夫,只允许你身边有异性朋友,就不能我和朋友喝酒见面?温书言,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可理喻!你知不知道这样很令人讨厌,你要是再这么无理取闹,我也不介意换一个丈夫。” 他不可理喻?他无理取闹? 她要为了陆野离婚?! 温书言被她的话气到,伸手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强势地把人从沙发上拽起来:“你才和他见过几面,你了解他是什么人吗?知道的陆家的门槛有多高吗?你就算愿意为了他离婚,也没办法嫁进陆家!” 桑宁吃痛,也不惯着他,抬起踩着高跟鞋的脚就是朝他脚面上踩了下去,他脸色瞬间变得痛苦扭曲。 桑宁轻松挣脱桎梏,撩起眼皮,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也给你说明白一件事,我就算和你走到离婚那一步,也不是为了谁,而是这场婚姻让我让我感到了厌倦。” 两人正说着话,温书言的电话不合时宜的响起。 他正要挂断电话,在看到来电显示后出现了迟疑和犹豫,以及那一抹淡淡的心虚。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 桑宁双臂环胸,下巴轻抬:“接啊?怎么不接电话?” 他犹如被戳破了的气球,一下子泄了气,挂断电话后生硬地转移话题:“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电话。 初恋还真是不一样, 桑宁坐回沙发,倒了一杯酒往前送了送:“我现在还不想回去,非要回去的话也成,先喝个三杯酒吧,我看着高兴了,说不定就回去了。” 男人目光沉了下来,视线幽幽落在另一个酒杯,刚刚陆野就是在这里陪她喝酒,陪她聊天。 他在她旁边落座,端起桌上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好酒量。”桑宁又将酒瓶往他跟前推了推,“继续。” 温书言握着酒瓶的手收紧,却没有任何形容。 桑宁见他不动,目光开始四处打量,态度很明显,他要是不愿意喝,有的是愿意喝的人。 一瓶酒下肚,温书言浑浑噩噩失去了一事,听到人喊自己的名字,这才支起脑袋,在看到眼前的人是谁后,他意识顿时清醒了不少,下意识环顾四周,确定还是在酒吧里,心放回实处,转而想到了桑宁,目光又寻找她的身影,却没有任何收获。 他揉了揉太阳穴,嗓音低哑:“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秦明悦想去扶他起来,却被他避开了手。 她满眼受伤,却还是打起精神说道:“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担心你出什么事,刚想给陆野联系呢,酒吧的服务员用你的手机给我打了电话,我不放心你就过来了,谢瑶呢,这么晚了,你在外面,她身为妻子都不知道给你打个电话吗?” 谢瑶…… 对啊,谢瑶呢? 她说的,自己只要喝了酒跟他回家。 温书言揉了揉太阳穴,忽视了眼前的人,找到手机给她打电话,电话无人接听,他眉眼时间染上了不耐。 秦明悦适时地说道:“没人接听吗?这个点她估计该睡着了,你是要回去吗?我送你?还是你先去我那边坐坐,你别误会,我就是看你喝了这么酒,担心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或者说我给你在附近开家酒店。” “不用了。”温书言扶着沙发起身,捞起搭在扶手上的外套搭在手腕上,踉跄着走了几步。 秦明悦眸色一下沉了下来。 明明自己刚回来时,他对自己的态度不是这样,是怜惜,她能明显感觉到温书言还没有没忘记她。 就是上次在会所见了谢瑶之后,他对自己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谢瑶那个人实在是有心机,当着所有人的面,和陆野来了个亲密接触,这让身为丈夫的温书言怎么可能不在意。 只怕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刺激,温书言才故意和自己保持距离。 想到这,秦明悦心情愈发不美丽。 不过,她始终坚信自己对于温书言来说是不同的,也相信自己能够再次走近温书言的心里。 温书言已经相信了她,他们当年分手是被家里逼迫,而不是她的意愿,他们的感情一定能够恢复如初。 她抬脚追了上去,虚虚搀扶着他的手臂:“书言,你慢一点。” 温书言避开她的手,对上她的视线,喉结滑动一下,认真地说道:“明悦,我们都已经是结过婚的人了,我们之间……还是保持一些距离比较好。” 说完他刻意避开了秦明悦的视线,转过身摇摇晃晃往前走。 秦明悦压下心底的不悦,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直到他走出酒吧,痛苦难耐地扶着路灯吐了出来,她这才走过去递上纸巾。 见对方没有要接的意思,她低落地说道:“我以为你真的相信了我的话,我以为你真的放下了,我以为我们真的能成为朋友,原来你都是在骗我,既然你不愿意见我,你放心,我以后……” “给谢瑶的那些照片是你发的。”他突然出声。 不是询问,是笃定。 第四十三章 破镜重圆(7) “我去机场接你的照片,是你发给谢瑶的?也是你把会所包厢号发给谢瑶。 “什么?”秦明悦满眼茫然,很是不理解地问,“什么照片,什么包厢号?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温书言抿了抿唇:“给谢瑶发消息的号码我让人查了,明悦,有些话我不想说的太直白,有些事我劝你适可而止,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我和谢瑶不会离婚的。” 他实在是不想承认她使这些手段,可有些事清清楚楚呈现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秦明悦明白自己再否认也没用。 她酝酿了一下情绪,眼眶里涌上泪水,一手捂着心口,哑着嗓子说:“是,是我做的!我承认我冲动之下做了不该做的事,我是为了什么,你有想过吗?只要一想到这些年来,你属于别人,我就没办法控制自己对她的嫉妒。 我也不想这样做,我也痛恨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可我能怎么办,我只想我们回到最初,书言,你清楚的,当年我是迫不得已才和你分开,我没办法为了自己的爱情不管家里的一切,现在我回来了,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我们在一起了,我们就不能回到过去吗?” 她以为她这么说,至少会勾起他的回忆,他们曾经那么的美好,是多少人艳羡的情侣,怎么可能说忘就能忘。 “书言,我不相信你心里没有我的存在,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了,为什么我给你发消息你总是第一时间回复,为什么你要瞒着谢瑶去接我,又为什么在孩子生病的时候,你那么担心……” 温书言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所有的情绪都归于平静:“你放心,以后都不会了。” 他是醉酒了,但还没有失去理智。 他清楚的明白什么对自己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自己或许心里还有她的存在,但比着那点感情,他更想留住的是这段婚姻。 他身边的朋友都看得很清,也曾经和他说过,在他一无所有,甚至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视力的情况下,谢瑶都愿意留在他身边,这样的人实在是难得,可以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如果错过这样的人那才是一种遗憾。 他之前没有这种危机感,也不觉得谢瑶会喜欢上别人,可看到一而再再而三对自己的无视,看到她在别人跟前笑得那么灿烂,他是害怕了。 害怕为了一个曾经抛弃过自己的人,失去了最爱自己的人。 “也请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我们之间早就过去了,我帮你仅仅是因为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他语气凝重起来,“我可以不计较这一次,但是我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如果你再发一些让我妻子误会的话,我也不会对你客气。” 错过就是错过了。 不管她当年是自愿离开的,还是父母逼迫着她离开,都改变不了他们分开几年,都已经各自成立了家庭的事实。 秦明悦:“你撒谎!如果你真的对我不在乎了,又为什么要把我设为紧急联系人!” 温书言:“那又能代表什么?” “书言,我是为你回来的……” 温书言不想说伤她的话,可不得不说,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对她余情未了,想和她复合,给她破坏他婚姻的机会。 “你不是为了我回来,是因为你的丈夫出了轨,你才选择回来。” 秦明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她没有想到,温书言会连这个都知道。 他果然知道怎么伤她最深! 她咬了咬下唇,努力扯出一抹牵强的笑:“不管你信不信,我这些年来都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我这辈子爱的只有你。” “所以呢?你是想成为你最痛恨的小三,想让我变得和你丈夫一样?你在做一些事之前,有没有考虑过无辜的人?” 无辜? 谢瑶她无辜什么? 不就是趁虚而入?当年她要是没有出国,现在温太太的位子只会是她的。 谢瑶怎么配和她比,谢瑶有什么?父母一个是普通公司的职员,一个只不过就是教书的,怕是早就惦记上温书言了吧。 温书言出事,终于有了机会攀上去。 “温书言,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来和你说这些,你没有必要这么羞辱我……” 她背过身,抬手拭去眼角的湿润,消瘦的身影显得极为可怜凄凉。 温书言这会儿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哪里留意到她是不是伤心。 他可不认为自己的话是一种羞辱,他只是实话实说。 温书言在想,谢瑶知不知道秦明悦来这里了? 谢瑶把他一个人丢在酒吧不管不问,他也很难过,很失落。 直到身前的人离开视线,他都没有分她一个眼神。 一阵风吹过,酒意上头,眩晕感更重,温书言坐在马路牙子上,拨通了一个号码,不等对方说话,先含糊不清地说道:“过来接我,你知道在哪。” 对方支支吾吾说了些什么。 温书言似是听到他旁边有女生说话的声音。 即便是他现在头脑有点不清晰,还是听出了那道嗓音很熟悉。 他眸光瞬间变得犀利起来,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尽量的控制自己不要多想,还是不受控制地给那道声音套上一个形象。 温书言想仔细听一听,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过了不到一分钟,他收到一条语音,对方压低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我这会儿真走不开,我给军子联系了,让他去接你。 然而就在这条语音里,他又听到了熟悉的嗓音。 温书言虫子吗播放一遍,那道声音依然存在。 不是错觉。 他却还是怀疑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 温书言正想再听一遍,然而就在这时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他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不是耳朵出了问题,陆野这个点和谢瑶在一起! 谢瑶灌醉了他,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去和陆野见面?! 温书言黑沉沉的目光里压抑着骇人的冷意,拨通了陆野的电话,电话响了两声被对方挂断。 他见状又给谢瑶打电话,无人接听。 温书言没有放弃拨打电话。 他执拗而又机械的一遍又一遍拨通一个号码,直到手机传来电量过低的提示,他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怔楞的盯着手机片刻。 温书言抿了抿唇,又找到一个别的联系人拨了过去。 第四十四章 破镜重圆(8) 过了有二十多分钟,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他跟前。 车上的人下来位穿着睡衣的青年,正是陆野口中的朋友方军,他绕到这边,看到蹲坐在路边的人,颇为稀奇的挑眉。 “我说这位大哥,咱大半夜不睡觉折腾啥呢?是不是秦明悦回来,勾起你的伤心事,借酒消愁呢?” 温书言没心情和他耍嘴皮子。 “陆野呢?”温书言抬起头,死死盯着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陆野在哪?” 方军还意外话题怎么突然扯到陆野身上了。 “野哥啊?刚他给我打电话,我听他那边还有唱歌的声音,估计在他那会所吧,怎么了?” “带我过去。” “啊?” 他冷着脸以不容置喙的语气又重复一遍。 方军挑了挑眉,倒没有再追问发生了什么,把人带去他想去的地方。 到了地方,方军刚停稳车,副驾驶座上的人便迫不及待退开车门下车,还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方军下车不紧不慢跟上前面那人的步伐。 他心里盘算着,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能让温书言这么失态,一副要找人算账,好似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样子。 等他跟着进了那间属于他们的包厢,方军可算是明白了。 谁能告诉他,温书言的妻子怎么大半夜的和陆野待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的,看起来颇为亲昵。 谢瑶陪着温书言东山再起,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不离不弃,他们这些当兄弟的都看在眼里,他们私底下还曾说,羡慕温书言好运气,找了这么好一个妻子。 也正因为是朋友的妻子,再加上谢瑶不喜欢与人打交道的性格,他们平时私下也是注意分寸,没有谁和谢瑶有过多的接触,今天这算怎么回事? 难道说,那一个拥抱还抱出感情来了?还是说这谢瑶长脾气了,没有忘记温书言和秦明悦的那个吻,故意给书言难堪的? 一想到这,方军视线立马转向温书言头顶上,想要看一看那里有没有冒出颜色来。 方军心里还在盘算着,温书言已经冲了过去,一把攥住那人纤细的手腕,压低的嗓音里是质问,也是恳求:“你说过的,我喝完了酒,你就要跟我回去的,你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谢瑶,跟我回去。” 桑宁给了陆野一个眼神。 干站着做什么,不赶紧过来帮她处理麻烦。 陆野读懂了这个眼神,心里叫苦。 他不就是刚刚玩游戏输给了她,不就是答应她,在这三天里供她驱使,但她也不能当着温书言的面给他递眼色啊。 这不是摆明了让人误会。 但他也不是个输不起的人。 陆野上前好声好气地说道:“咱先松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温书言,你手劲这么大,你看谢瑶的手都被你抓红……” 他话都没有说完,一记拳头照着他的脸咂过去。 陆野完全没有任何防备,这一拳挨得结结实实,口腔里瞬间弥漫着铁锈味,方才还有些心虚和无奈的眼神顿时变得犀利、阴冷。 他舔舐掉唇角的血渍,冷冷看向暴怒的温书言:“你他/妈的有病,发什么疯!” 他和温书言从小玩到大,温家鼎盛时期,他们这些人是不能得罪温书言,所以他们对温书言的态度是客气,温家倒台以后,看在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再加上温书言平日里为人确实不错,他们也不想落井下石,给了他一份尊重。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怕了温书言。 他妈还没有动手打过他呢,温书言敢打他的脸,真当他是没有脾气的猫呢? 温书言则是咬牙切齿地说道:“谢瑶是我的妻子,我今天只是给你一个警告,你要是再不知道分寸,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朋友就是不分青红皂白往他脸上招呼拳头? 陆野手背触碰着火辣辣的唇角,充满恶意地说道:“要说分寸,谁比得上你,知道家里有老婆,还放不下旧情人,自己又没那个胆子养,就拜托我给你暂时照看着,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温书言连忙去看桑宁的脸色,让她不要相信陆野的话。 “你别信他的话,我没有放不下她,我只是……”他吞吞吐吐。 桑宁接上他的话:“我懂,我都懂,朋友,普通朋友,就是看她母子可怜,同情,不忍,所以出手帮她一把,你们之间清清白白不是吗?” 她越是这么说,温书言脸色越难看,越是觉得她没有相信自己的话,更像是在阴阳怪气。 方军见势不对试图打圆场,可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 他怎么说? 都能看出来温书言确实是旧情难忘,而陆野和谢瑶走得也是太近了,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劝谁,又该怎么劝,干脆是默默减少了存在感。 哎,他们怎么之前都觉得谢瑶是个很乖的人呢?明明就是个厉害的。 他们夫妻俩还真是像,一言不合就动手,还专门往脸上招呼。 温书言又说道:“我说了,我以后不会再见她……” 桑宁这才给了他一个眼神:“你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我该怎么相信你?你之前答应我的事可是没有做到,也不止欺瞒了我一次,空口白话谁都会说。这样吧,大家都在呢,就让大家做个见证,你写一份保证协议,你们之间的事就算是彻底翻篇了,怎么样?” 谁让陆野也是个记仇的人,他想着自己脸上的这一拳头可不能白挨,在一旁添油加醋,煽风点火,话里话外都是温书言不敢签这个协议。 温书言被这么一激,还真就答应了下来。 桑宁可没兴趣陪他玩什么过家家,要写自然是要有法律效力的,请了专门的律师来拟定这份协议,与其说是一份保证书,更不如说是财产协议,这是温书言自愿签订下来的协议,假如温书言婚内出轨,怎么说也得脱下来一层皮。 小狐狸不理解,男人不都是想要一个善解人意,温柔听话的太太,她这么做会不会适得其反,但想到上个世界任务的圆满完成,它相信桑宁这么做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或许正是应了那句话,人对于轻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知道珍惜,只有将要失去了,或者是事情超出了自己所能把控的范围,才会产生危机感,才会迫切的想要好好珍藏起来。 温书言还真就把这份协议书当成了定心丸,以为签了以后,这两天发生的事就能够彻底翻篇,但他发现他们之间好似是多了一层无形的隔阂,再也回不去以前了。 第四十五章 破镜重圆(9) 温书言也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眼里对自己的爱意少了很多。 之前她总是习惯帮他搭配好他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有时候还会有一个晚安吻,而现在什么都没了。 他上班的时候她还没有醒,他下班了她又没在家,发出去的消息几个小时才回复一次。 他们之间似乎调转了身份,从前是她围着他转,而现在是他在时时刻刻关注着她的一切。 她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装扮她自己身上。 温书言也是越来越意识到一件事,他低谷了自己妻子的魅力。 他之前只是以为她是个结婚的好对象,家庭和睦,长得好看,顾家,温柔,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人,现在的他会看到她的另一面,也或许是曾经的她甘愿为这段感情牺牲一些特质,从来只会忍耐,而不会抱怨,所以他也忽视掉了她所付出的一切。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这些年来是他一直在享受着对方的付出,是个人都会觉得疲倦,都会累。 , 温书言想要修复这段已经出现了裂缝的婚姻。 平时的他很忙,忙着出差,忙着应酬,忙着各种社交,他这个周末难得有个清净的双休,特地问了要了两张画展的票,打算带着她一起去看画展。 结果人刚一到家,就看到她和钟点工在把他的东西往客房送。 他们这几天是分房住,但他只是因为两人都想冷静冷静,怎么瞧着这架势,她是想以后都分房睡。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钟点工阿姨吓了一跳。 桑宁淡淡回答:“看不到吗?搬东西啊。” “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就要把我的东西搬去客房。” 他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有多慌,难道谢瑶对他的感情真的淡了,眼里没有他的存在,所以才会把会彻底分开。 “还能是因为什么?”她顿了顿,故意吊足了他的胃口,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晚上睡觉又是打呼,又是谁磨牙,吵得我睡不着觉,和你分房的这几天,我耳根子都清净不少,睡眠质量也好了,为了我的身体考虑,这样下去挺好。” 温书言下意识想要反驳,他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自己都从来没有听她说过这个问题,他怎么可能会突然吵到她睡觉,这都是她敷衍他的理由。 她就不问一句他想不想分房? 桑宁似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又说:“之前我没有提过,是因为爱可以忍受一切,现在嘛,看透了一些事,人还是要多为自己而活,整天围着一个有异心的男人转,实在是太浪费生命了。” 钟点工阿姨一副吃到瓜的表情。 温书言不想当着外人的面争论,所有想要说的话,都只能是憋屈咽了回去。 他到底怎么样才能让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离婚,他心里是有她的。 温书言躺在客房,双手枕在脑后,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他脑海中浮现出他和秦明悦的过往,想到自己曾经是如何挽留她,而她却狠心的头也没回的离开。 他又想到谢瑶。 他们说起来还是高中同学,但他从来没有留意过她的存在。 他们的再次相逢是在医院,是在他的人生低谷期,是在他想要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 也许她当时就看穿了他有轻生的念头,所以才会苦口婆心的劝导他,告诉他,他的眼睛还有治愈的可能,他的人生也不该止步于此,是她一直鼓励他,陪着他,用最真挚的感情温暖着他,给予他活下去的动力。 五年。 她整整守在他身边五年。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 温书言明白自己离不开她。 温书言翻身坐起来,找出钱包里的两张门票。 定定看了门票良久,他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起身去敲响隔壁的房门。 桑宁懒洋洋倚靠在门框上,一手拿着门票看了看。 是一个难得的画展,里面有谢瑶比较喜爱的画家的作品要展出。 他黑漆漆的眸子藏着期待,还有着一丝忐忑和紧张,生怕自己的三心意别拒绝。 她说:“我之前和你提过这个画家,想让你陪我去看个展你总说忙没时间,和你说起他的话,你只会说不了解,不感兴趣,今天这是外面下红雨了,怎么突然和我说要去看展?” 她每说一个字,他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就在他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听她说了一句:“明天早上八点半出门。” 死寂的心瞬间活跃起来。 “没问题。”他立马接上她的话,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扬。 她扬了扬手中的票:“明天见。” “好,你早点休息。” 房门在他面前合上。 他站在门口定定看了良久,这才迈开步子。 手掌轻抚摸上心口的位置,强劲有力的心跳频率提醒着他,他对于她的答应很意外,很惊喜,也很……开心。 然而就在凌晨,他接到了一通电话。 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他选择挂断。 电话锲而不舍的打来,大有他不接就一直打过来的架势。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接通。 明知道隔壁不会听到,他还是心虚的压低声音。 电话里传来女人的哭泣,和男人乱糟糟的咒骂。 温书言立马坐直了身子,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过了没两分钟,客房的房门打开。 还穿着睡衣的男人拿起外套大步往外走。 熬夜玩游戏的小狐狸听到动静,它飞到阳台上,可以看到楼下他驱车离开的身影。 小狐狸看着沉睡的桑宁,犹豫几秒,选择追上温书言的车子。 跟着他到了离这里挺近的一个小区…… 桑宁一觉醒来是七点半,一个小时的时间,够收拾装扮了。 她坐起身,一眼就看到坐在阳台上扮深沉的小狐狸。 桑宁走过去,一把将它捞进自己怀里,“今天怎么醒这么早?” 这话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小狐狸恨不得憋了一肚子的苦水全部倒了出来。 拾柒语气愤愤不平:“你知道温书言背着你去哪了吗?” “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人这是昨天晚上就不在家啊?该不会是大半夜幽会去了吧?”她随口一说。 第四十六章 破镜重圆(10) “啊,你知道?”小狐狸惊了,她怎么会知道。 桑宁笑了笑没说话,它那幽怨的小眼神可是什么都写着呢。 小狐狸自顾自说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是昨天晚上秦明悦给温书言打电话,说是她的前夫找上门了,要把孩子给带走,她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求助他,然后温书言就屁颠颠去帮前女友解决麻烦去了。 他还和秦明悦的前夫打起来了,估计这会儿人都被带走了。 它越说越气,连连冷哼几声:“宁宁,你要不要给陆野打个电话,让陆野那小子带你去看画展,你到时候再发个朋友圈,气死温书言,让他再次意识到危机感。” 桑宁捏了捏它肉乎乎的爪子,眸中闪烁着沉思:“你留证据了吗?” 小狐狸眼底飘过心虚,小声说:“我给忘了。” “嗯,没事。”过了一会儿,她又说,“我记得你说过,你现在可以短暂的屏蔽掉一部分痛觉?” “啊?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崴个脚罢了。”她说得格外轻松。 …… 桑宁拨打了温书言的电话,毫无意外的无人接听。 她换上了一条黑色的连衣裙,腰身处是手工绣制的蔷薇,大片的红色花瓣吸睛夺目,也更容是让人一眼就注意到的是她盈盈一握的腰身,裙摆的长度刚好及膝盖下方,她踩了一双红色高跟鞋,整个人显得娇艳而又优雅。 她拎着包往外走,从电梯处下楼,就在出单元楼的时候,脚下一滑,人便跌倒在地上。 桑宁坐在地上,再次拨通了温书言地电话。 电话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她秀气的柳眉拧起,吃痛地撑着地面起身,一瘸一拐回了家。 短短的一段距离都显得格外吃力。 她从冰箱里拿了个冰袋进行冰敷。 电话拨出去一个又一个,都是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桑宁调整了姿势,扫了一眼肿成馒头的脚踝,换了个人进行联系。 这一次她没有选择陆野,而是拨通了方军的号码。 对方客气而又疏离的声音传来。 “谢瑶?” 桑宁应了一声,同样是客客气气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不知道你这会儿说话方不方便?” “嗯,你说。”对方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 不怪他会迟疑,谢瑶可是从来都没有主动联系过他,突然给他打电话肯定是有关温书言…… 难道是温书言昨天晚上没有回家,她找不到人,所以把电话打到他这里来了。 听完对方的话,他心里咯噔一下。 还真让他猜对了。 她有事找温书言,联系不上人。 他手机开了免提一边在他们几人的小群里问有没有见过温书言,一边为温书言打掩护:“他可能在公司呢,没看手机,也说不定这会儿就在开会,要不然你晚会儿再给他打电话?” 谎话张口就来,完全忽视了今天是周六。 “嗯,你这边要是……”桑宁话说到一半又说算了,“打扰你了,你先忙吧。” “我这边要是联系上了书言,我让他给你回电话。” “好,麻烦你了。” 他们兄弟几个的小群里已经有人回复。 没见过他。 直到有人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他被警擦带走的一幕。 方军吃了一惊:卧c!!什么情况?! 好好的怎么还被押走了呢? 该不会是公司出了什么事吧。 对方也就是仗着温书言前两天退了群,说的那叫一个肆无忌惮。 语音和文字齐上阵,一条接着一条。 方军这一堆的文字和语音中捡重点信息。 秦明悦遇到麻烦了,他英雄救美,然后就把自己送进去了。 不接电话,要么是人还在里面,没有捞出来,要么是正当护花使者,没心情理会别的。 方军都想咒骂一句了。 温书言脑子真进水了啊,才保证过不会再见秦明悦,夫妻俩的关系刚刚缓和一些,他就开始在雷区疯狂蹦跶,可真够不让人省心的。 群里潜水的陆野看到了消息。 他犹豫着,不要把内容截图给桑宁发过去。 想了想又作罢。 又不是给他带绿帽子,他何必去趟浑水,只会是吃力不讨好。 他又想起来温书言的那一拳。 心思又活络起来。 他凭什么要温书言好过。 …… 温书言就是一时上头才和秦明悦的丈夫打起来。 他到的时候,就看到秦明悦的丈夫醉醺醺的在砸门,他过去没说两句话,两人就起了争执。 他是先动手的一方。 对方伤的又有点重,一直不肯接受私了,这才麻烦了一些。 他一直待到第二天早上,双方律师协商好,这才从里面出来。 他接过手机,看到了上面几通未接电话。 有军子他们的,更多的还是谢瑶的未接来电。犹如有一盆冷水浇灌在他头顶,温书言遍体生寒。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他回拨过去,尽可能的语调平静下来,谎话也是张口就来,告诉对方公司临时有事,他没来得及和她说,画展今天是看不上了。 对方语调很是平静。 温书言还以为自己蒙混了过去。 他穿着睡衣出门,但肯定不能穿着睡衣回去,不然真的是怎么都说不清了。 温书言转到商场买了套衣服,又为妻子挑选了一条项链,顺道还买了束鲜花,就当是对自己爽约的补偿。 温书言站在门口,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又低头把扫了一眼自己,确定是瞧不出什么问题这才进去。 转过玄关就看到桑宁侧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听到开门的动静,她连抬头的意思都没有。 “在看什么?”他像个没事人一样走过去,然后将鲜花和自己准备的礼物递过去,一脸的愧疚,“对不住,你是不是等急了,我也没想到会突然有个项目出了问题,时间太晚了,我想着你还在睡觉就没有打扰你,我还以为肯定能及时赶回来,结果还是没有来得及,对不起。” 桑宁坐起身子,黑沉沉的眸子里情绪不明:“温书言,我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他一愣,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道:“都是我不好,下一次好不好,下一次我一定陪你去看。公司那些人也真是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整天不是这出现问题,就是那出现问题,好不容易有点……” 温书言并不认为她会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桑宁打断他的话:“我们离婚吧。” 第四十七章 破镜重圆(11) 温书言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你说什么?!” 她怎么能轻易的说出离婚的话。 桑宁面无表情重复了一遍,语气严肃,半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我知道答应你的事我没做到,是我不对,但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提离婚……” 桑宁心里骂骂咧咧。 他可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怎么有脸说出这些话的。 谎话一个接着一个,他还理直气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冤枉了他。 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她失望地盯着他:“温书言,我都快不认识现在的你了,你嘴里什么时候才能有一句实话,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你比谁都清楚,是不是非要我抓个现行你才肯承认。” “你跟踪我。”他眼神复杂,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 “我要是跟踪你,就不是等到现在才质问你。” 说完温书言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说:“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不想和你说,我是怕你多想,怕你误会。” 他做的不对,合着到头来他还挺无辜,错的全是她了。 是她想得多,他就有理由放人鸽子,就有理由半夜去见前女友,就有理由局子一日游。 她是不是还得给他颁一个见义勇为奖,给他裱在墙上啊。 “对不起这两个字有什么用。”桑宁扶着沙发站起身,”你是不是觉得对不起这三个字能解决一切问题?“ 温书言这才发现她的脚是肿着的。 他抛下两人正在说的问题,连忙上前扶住了她,担忧地问道:“你的脚怎么了?” 桑宁没有理会他的话,拨开他地手,拒绝他的触碰:”别离我这么近,身上的香水味让我恶心。“ 温书言整个人陡然僵住,唇上失去所有血色。 她的那句恶心刺激到了他,也完全让他忘了,自己身上的这套衣服是回来的路上买的,换上这套衣服后,他和秦明悦没什么接触。 “我那么相信你,以为你是真的想和我和好,结果呢?你做的事一次又一次的让我失望。” 她又说, “你是怕我误会?还是担心我不让你去?” “我从早上起来就看不到你,打你电话你不接,问方军他们也不知道,你是有多忙才会连个给我说一句的时间都没有?” “你只想着怕我误会,就没有想过我也会担心你,担心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嘴上总是说着想要和我好好的,可现实呢?温书言,我每次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 “我父母身体不舒服,你没有时间陪着去医院,却能陪着秦明悦忙前忙后。” “我的脚伤成这样,我都不想着去医院看看,只想着确定你没事,我给你打了个多少个电话,你那时候又在哪?你在围着秦明悦嘘寒问暖,你在为她出头,为她不计后果的付出。” “是不是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既然这样,我成全你,你又干什么作出一副不愿意离婚,心里还有我的样子?” “温书言,我已经困在这段婚姻里这么多年了,放过我吧,也还你自己自由。” 她说着,胸腔里压抑的情绪不受控制的涌上来,委屈和不甘犹如海水要将她吞没,心口抽疼的厉害,她一瞬间竟然是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桑宁跌坐在沙发上,捂上心口的位置。 受原主那一缕情绪的影响,所有情绪的伪装都变成了真实,那里一抽一抽的,简直是痛到骨子里。 脚上的疼能减轻,怎么心里的痛就像是被人放大了。 温书言见她脸色煞白,嘴唇一瞬间都失了血色,吓得也不轻,连忙蹲在她跟前安抚她的情绪。 “你怎么了?是不是疼的厉害?还是其他地方不舒服?”察觉到她的抗拒,温书言把外套脱了丢在一旁,赶紧给她倒了一杯水,“我知道是我不对,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是我冲动了……” 他道歉的话倒是越来越熟练。 但每次都是知错不知悔改。 总抱着侥幸心理。 “不管我怎么样,你都别拿自己的身体置气,你的脚伤成这样,得赶紧去医院看看。” 她脚踝纤细透着骨感,本来是白皙透亮的肌肤此刻红肿异常,看起来格外的触目惊心。 得赶紧去医院。 他不顾桑宁的反对,把人打横抱起往外走。 怀里的人轻飘飘的,巴掌大的小脸上布满了冷汗,显然是也在忍耐着疼痛。 温书言不禁收紧了手臂,把人抱的更稳一些。 内心的自责疯狂生长。 整颗心犹如油煎一样,不是滋味。 愧疚要将他吞没。 在这一刻,他的后悔达到了顶峰。 为自己的失言,为自己再一次的欺骗。 到了医院,医生问了情况,先是给她的脚拍了个片子,骨头没问题,韧带拉伤,但还是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最好是卧床休息。 他听医生说完注意事项,打算和来的时候一样抱着人离开。 桑宁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啪的一声,听着都疼。 她闷声说:“我自己能走。” 他察觉不到疼似的,依然是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一路走到停车的地方,又把人放到副驾驶上,仔细的为她系上安全带。 他倒是第一次这么仔细。 一路上他有话找话,再次解释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即便是她不想听,他还是要说。 他就是怕真闹出了人命才会过去。 如果昨天晚上是他普通朋友给他打电话,他也不会坐视不理。 不是因为那人是秦明悦。 桑宁一只手搭上另一只手的掌心,轻轻拍了几下,讥讽地勾起唇角, ”我是不是不应该生气,还应该夸一句你做的非常对?温书言,你的前女友是没有自己的家人吗?这个世界是没有警察吗? 是不是秦明悦离开你就活不了?我的脚不舒服,我要是不给你打电话,不联系救护车,直接给一个有妇之夫联系,让他带我去看医生,然后让对方守着我一夜,你也觉得没问题对不对?” 温书言当然说不出没问题的话。 她说到那个人,他脑海里浮现的就是陆野的身影。 他做不到毫无芥蒂。 第四十八章 破镜重圆(12) 温书言只能是再次道歉。 桑宁没有理会。 下了车之后,他依然是保持着一副任她打骂、油盐不进的样子,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把人从副驾驶座上捞出来。 依然是公主抱的姿势。 温书言抱着人大步往电梯口走。 两人都没有想到会在门口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对方一手抄兜倚靠在墙上,一手滑动着手机屏幕。 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动静,他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整了整衣襟抬眼看去。 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看到了温书言怀里抱着一个人从转角去过来。 陆野心下撇了撇嘴。 他担心谢瑶是出了什么事才过来看看,合着一切都是他想太多。 谢瑶爱温书言还真是爱到骨子里去了,不管他做了什么都会原谅。 是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他心情不爽,看温书言就更不爽了。 但目光触及她红肿的脚踝,心底的不爽又变成了疑惑,还有对温书言的审视。 “温书言,你打老婆了?” 说完他也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 再怎么样,温书言都不会是动手打老婆的人。 更何况错的还是温书言,他有什么脸再动手! “你胡说什么。”温书言眼神里充满了忌惮和防备,不耐烦地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此时此刻,在温书言眼里,陆野就是破坏他家庭的第三者。 他的妻子提离婚就和陆野脱不了关系。 “听说你进局子了,作为兄弟,我来看看你出来没有。”陆野视线从她脚上移开。 该不会她就是扭伤了脚才想办法联系温书言的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可真是够蠢的。 她这个不靠谱的老公要是三两天不回来,她的脚是不是不要了。 温书言更是渣,自己老婆受伤,他不在身边守着,跑去为秦明悦当牛做马。 想到这,陆野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嫌弃和不满。 两人可以说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温书言留意到的对方的神情,心里堵得厉害。 温书言更是从他的话里猜测到了一些门道。 所以说是陆野告诉谢瑶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就知道这人不安好心。 “人你也看到了,可以走了。”温书言直接去开门,半点没有要请他进门坐坐的意思。 门锁需要指输入密码。 温书言把桑宁小心放下,然后进行输入。 就在他要扶着桑宁进去时,陆野已经厚着脸皮挤进房间。 “站了这么久,我也累了,喝杯茶我再走。”说话时他看的是桑宁,“你们总不会拒绝吧。” 桑宁与他对视,并没有接他的话。 陆野眼底划过深思,没意思,他都不顾给她通风报信了,她就没任何表示,连说请他回家坐坐都不说。 他是存心要给两人添点堵。 他仿佛进的是自己家一样,先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看到桌上的花,手指捏起上面的卡片,一眼认出来是温书言的字。 卡片随意塞回去。 陆野就用他那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拨弄着花瓣,淡淡说道:“谁选的花,丑死了。” 温书言脸色更难看了。 听到桑宁说累了要回房间,他这才压下要到嘴边的话,先把人扶进卧室,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温书言轻轻带上房门。 转过身后,脸色就变得凶狠难看。 他走到陆野身边,一手揪起对方的衣领,压低嗓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个好人。”陆野收起手机,一脸无辜,“不如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 温如言懒得和他掰扯:“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我的家。” “哦。”他嘴上说着哦,没有任何起身的意思,“等我喝完这杯茶再说。” 陆野还顺便警告了一句:“你要是再动手动脚,我可不敢保证桑宁会不会收到更多的照片。” 温书言自己做贼心虚,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房门,见门没有打开,这才咬牙切齿地问:“陆野,我没有得罪过你。” 陆野翘着二郎腿,气定神闲地靠在沙发上:“怎么没有?你和秦明悦又是亲又是抱的,我可没有怎么着你,我不过是和桑宁喝了一杯酒,就挨了你一拳,我不委屈啊?” “如果你是为了那一拳,我向你道歉。”温书言也了解这个人,知道他也是睚眦必报的人。 他不想让陆野和自己妻子有太多牵扯,所以在这件事上低了头,“但也请你不要再搅和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陆野:“没搅和啊,我只是在当一个正义的使者,你要是没做错什么,自然没有我发挥的余地。” 简直是油盐不进。 温书言试图打感情牌:“陆野,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没必要为了这些闹得难堪。” 陆野挑眉。 他可没有觉得难堪,反而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之前他怎么没觉得温书言配不上谢瑶这么好的人呢。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敢做不敢当。 优柔寡断。 一个已婚男人还和前女友藕断丝连。 呸,渣男。 “要不是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你以为我会管你这些破事。”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毫不退让。 温书言越来越不耐烦。 就在他下定决心要赶人的时候,陆野的电话响起。 他接通电话,然后往外走。 温书言以为他是要走,结果只是打开门接了一个快递。 他把东西随手丢在桌上,“你给谢瑶吧,让她少走路,要是觉得疼就去医院,别硬撑,你是他的丈夫,也多关心关系她。”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关心人的话,温书言只觉得刺耳。 再怎么样,他的妻子都不用一个外人来关心。 温书言随意扫了一眼。。 纸袋上面写着药店的名字。 里面会是什么,他不用打开也知道。 他对谢瑶倒是关心。 陆野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当着温书言的面扬声道:“谢瑶,我走了。” 立马没动静。 温书言当在他跟前,拳头跃跃欲试,大有他再说一句就会动手的架势。 陆野拍了拍他的肩膀,唇角一扯:“你都半夜去见人家姑娘了,我还不能当着你的面和她说一句话?温书言,做人别那么专横,怪不讨人喜欢的。” 说完他视线越过温书言,定定看了紧闭的房门几秒,转过身背对着温书言一挥手。 “我走了,帮我和她说一声。” 第四十九章 破镜重圆(13) 温书言没有客套留人的意思,甚至都没打算去送人。 等房门关上,温书言便走到茶几旁,拿起桌上的纸袋,看都没看就丢进了垃圾桶。 随后他走近厨房,切了水果装个盘。 温书言轻敲了一下房门,听到里面说了进,这才转动了门把手推门而入。 她没有主动提起陆野,但温书言提了。 他把水果拼盘放到她手里,又让她把腿伸出来,拿了药帮她上药。 他把药酒倒在掌心里。 “疼的话就喊出来,掐着我的手臂。”他顿了顿说,“陆野走了。” 她淡淡应了一声。 只听他又说:“陆野这人惯会花言巧语,你不用和他走太近,他……” 桑宁打断他的话:“所以我们什么时候离婚?” 温书言为她上药的动作一顿,低垂着眼睫闷声道:“我不想离婚,我向你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以后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好不好?你不是对国外的那些时装周比较感兴趣,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 “温书言,失望不是一天两天才有的,我是试图劝说自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五年啊,我在你身边整整五年,我就是养条狗都该有感情了,绝对不会对着我这个主人不闻不问,去对一个打过它的任务摇尾乞怜。” 桑宁平静地看向他,“离婚的事我给你三天的准备时间,如果你真的不答应,那我只能走法律程序了,我的时间耗得起,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我三天两头去你公司闹了。” “我们就一定要走到这一步?”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闹成这样,他都已经低头了。 “你一定要把我对你的最后一点感情消磨殆尽?”她反问。 桑宁侧过身把果盘放在床头柜上,随后就下了逐客令。 小狐狸等人离开后才小心的问了一句:“谢瑶的愿望就是不希望两人在一起,你现在和温书言提离婚,那不就是成全他们两个了,还是说你想以退为进,故意这么说的,给温书言一种危机感?” “不是啊,是真心想要离婚的。” “啊,为什么?”它拿出自己抽奖得来的小平板,准备做一个记录。 桑宁捞起它揉了一把。 “因为他那个人没有你可爱,没有你聪明啊。有些人总觉得一切都会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太自负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爱更不是。只有真正失去了,他才会学会珍惜。” 这几天相处,她也看出了一些问题。 温书言心里绝对是有谢瑶的。 而且谢瑶的分量不轻。 他会吃醋,并不全是觉得妻子要给他戴绿帽子,面子上的原因,更多的还是由于他在乎这个人。 只是因为他得到的太容易了,秦明悦的离开对于他来说是一种尊严上的践踏,如今秦明悦过得不好,需要依附他,他的大男子主义爆发,所以更倾向于关注秦明悦,而忽视了身边的人。 人啊,总是潜意识美化自己没有而又想要的东西。 那些得不到的人,更是不知道加了几层滤镜,觉得对方是那天上月。 还觉得是高不可攀。 一心想要得到又没办法用过,只能惦念着。 心心念念,仿佛就成了一种执念。 真要面对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发现也只是白米粒罢了。 到了这个时候便会后悔,后悔自己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而且,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 就和她说的一样,温书言过于自信了。 他认为谢瑶只爱他,不管他做了什么,她都离不开他。 或许在他心里,从来都没想过谢瑶会离开他。 可惜,她做不到像谢瑶这样去爱一个人。 也做不到在温书言跟前委曲求全,即便是为了任务,她也装不出来去爱这样一个人。 谢瑶的爱是全身心的付出。 他的爱只有索取和得利,桑宁也是一个利己的人,谢瑶既然不存在了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便注定要走到尽头。 她的任务是让温书言爱上自己,绝了他对秦明悦的感情,一直担心怎么守住这段婚姻,被动的去获取对方的爱,实在不是最佳选择,还不如让他产生危机感,让他整天为这段感情慌神。 …… 温书言看过她是怎么用尽全力来爱自己的,温书言也接受不了她眼底的消失的爱意。 他不想她到头来恨上了自己,答应离婚。 谢瑶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可以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这段婚姻里他又是过错的一方,温书言唯一可取之处,就是还算大方。 婚内财产,他只要了公司的那一份。 车子房子还有大部分的存款都给了桑宁。 谢父谢母听到两人离婚了,再想到之前在医院看到的一幕还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两人怕她伤心,在她跟前没有提过温书言,倒是温书言私下找过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希望他们能够给女儿做做思想工作,劝他们复合。 二老只说尊重她的选择。 当年,知道女儿要和一个无父无母,家里还破产,自己又眼睛有问题的男人在一起,他们可是操碎了心,亲朋友好友没有一个看好的,背地里不少人都笑话他们。 说是他们费耗费心血培养的女儿,真就是为了别人培养的,还有说什么恋爱脑的,真就说什么的都有。 直到小温的事业有起色,那些背后议论的声音才少了一些。 现在两人离婚了,指不定又会有多难听的话。 但他们当初能同意女儿和他在一起,现在也能尊重她的选择。 总归这个家就是她的底气。 他们的女儿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两人去办离婚证的那天,温书言神情憔悴,桑宁的脚已经彻底痊愈,看起来气色格外的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温书言在这段婚姻里饱受折磨。 证拿到手,小狐狸惊呼一声。 温书言对她的感情一下子涨了不少。 它抽中的平板特别神奇,他们这些人对它来说就相当于是纸片人,绑定了一些数据,就可以实时更新被绑定人一一些情绪波动。 它现在才升到二级,能解锁的只有两个头像。 拾柒锁定了“谢瑶”和温书言的。 之前的温书言对她的好感度一直是两颗心,现在可是变成了四颗红心。 要知道,好感度满格也才五颗心。 小狐狸叹气,果然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失去的可知道什么最可贵。 人啊,比它们动物灵宠界复杂多了。 它觉得自己懂得东西挺多的,可总是拿不准人类在想什么,就连绑定的桑宁,很多时候,它都猜不透她的想法。 第五十章 破镜重圆(14) …… “一起吃个饭吧?”他嗓音艰涩,看她的眼神里满是不舍。 桑宁笑了笑,一挑眉朝着马路对面看过去:“要陪你吃饭的人来了。” 温书言抬眼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他不想看到的人。 对方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头发用抓夹抓在脑后,显得格外温婉秀丽,见到两人看过来,她先是朝着桑宁点头示意,随后眼眶里含着热泪看向温书言。 被迫分离的有情人终于能够终成眷属。 桑宁从包里拿出十块钱递给温书言:“这年头领证也不需要钱了,这个钱就当是我给你们赞助的喜糖吧,以后你俩要是结婚了,别喊我没空,赶紧领证去吧,晚会儿民政局都要下班了,今天晚上你们还能过个三人世界呢,夫妻和睦,父慈子孝,人生可不就圆满了。” 温书言试图解释,他真的不知道秦明悦怎么找过来的。 然而桑宁只是冲他摆摆手,没有和他多聊的意思。 桑宁走到路边等车,一辆比较骚包的跑车倏地停靠在旁边。 驾驶座上的人摘下墨镜,冲她一挑眉,语气里满是嘚瑟:“带你兜风去。” 说着还不忘挑衅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温书言。 温书言之前还有拦着她的身份,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车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秦明悦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扬,但还是克制地压下去。 她穿过马路来到温书言身边,就如她的人生一样,即便两人隔得很远,她还是跨越了一切走到他身边。 她认为温书言是为了她离婚,自然而然的认为两人就一定能在一起。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陆野和谢瑶的关系这么好了。”她感慨一句。 温书言收回了视线,看她的眼神是审视和不满。 他怎么会听不出她是什么意思。 但他没有力气再同她争论不休。 曾经最好的做法就是拿她当空气,他没有做到,这才导致了他是去了最重要的人。 …… “想哭就哭出来。” 车上,陆野直视着前方,不自然地说出来这句话。 “甩掉一个渣男,分到我该分的东西,我现在青春正好,自由而又多金,我为什么要哭?”她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我要和温书言离婚,你们那个小群里又谈论我们这些事呢?” 陆野余光扫了她一眼,见她还有心情拿出小镜子补妆,这才放心不少。 “温书言昨天喝了个烂醉,我听方军说了原因。” 桑宁收起口红:“你们对我和温书言的这些事倒是关心,我刚拿了离婚证,你就过来,不怕被人误会。” “只要能给温书言添堵,误会就误会呗,反正也不会少块肉。”他满不在乎地说道。 他还是后来才知道,他给谢瑶买的几次药都没到她手里,温书言那个小心眼的全都给他扔了。 桑宁笑了笑:“你不担心我可是害怕的,我清清白白一个人,不喜欢别人往我身上泼脏水,不喜欢听那些难听的话,所以啊,以后你也少在我跟前晃悠,前面的路口放我下车吧。” 陆野上扬的唇角一下子僵住,“交个朋友也没什么吧。” “交朋友当然没问题,但我对温书言的朋友不感兴趣。” “你之前还说我是你朋友。”他说的好不委屈。 桑宁语调诧异:“让温书言添堵的话,你怎么还当真了。现在在我退出,方便你以后撮合秦明悦和温书言,不用太感谢我。” “我什么时候撮合他俩了。”他急切地说道。 桑宁扬眉:“在温书言有妻子的情况下,在你的场子为他的前女友办接风宴,起哄两人亲吻拥抱,帮温书言照顾她们母子,这不是撮合是什么?难道说是支持温书言养小情人?” 他一个急刹车,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语调尽可能平静地说:“之前是温书言拜托我帮他一个忙。” 桑宁低头解开安全带,“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总归你们对我来说都是陌生人了。” 她下了车,站在凉荫处叫了个车。 驾驶座上的陆野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他还以为真和她成了朋友。 他现在才明白,合着自己真就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专门用来刺激温书言的,她现在一身轻松,他就没用了是吧? 陆野越想越气,一脚油门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过了有十分钟,那辆使离的跑车又掉头回来。 树下早已经是空无一人。 驾驶座上的人撇了撇嘴,他就不该回来这一趟。 自己好心帮她,结果对方还不领情。 …… 离婚后,温书言没少去关注桑宁的生活。 她的日常都呈现在朋友圈里。 一天两三条,是对生活的记录。 只从图片和文案中就能看出来她的生活多姿多彩,是充满生机的,写满了对生活的热爱。 她一个人去看了画展,飞往了国外看秀,去做了一直想做但没有做的事。 离开了他,她过得很好。 而他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 每天回到家,看到的只是冷冰冰的房子。 温书言彻底明白了一件事,从来都是谢瑶离不开他,而是他离不开谢瑶。 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挽回这段婚姻,不值得哦怎么才能回到最初,很怕自己出现在她面前,换来的只是她厌恶的眼神,所以他只敢偷偷的关注她的一切。 秦明悦去过他公司。 大概是看到他离了婚,觉得他们就有了在一起的可能,忘了他之前说过的话,甚至是说出一些会让人误会的话。 他只觉得厌烦,厌恶她眼底对自己的算计,厌恶她的出现破坏了他稳定的生活,毁掉了他唾手可得的幸福。 如果秦明悦没有出现,他们度过了一个非常幸福的结婚纪念日。 他们明明都在计划着要一个孩子了,说不定等到明年他们的孩子也出生了,他会学着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现在什么都没了。 之前他没有想过和秦明悦在一起,以后就更不会。 他的妻子只会是谢瑶。 第五十一章 破镜重圆(15) 更绝情更难听的话他不是不会说。 秦明悦的一些事,他之前只是听一些朋友提起,这些天他也从秦明悦丈夫的口中了解到更多不一样的内容。 他不确定秦明悦夫妻俩谁的过错更大,但能确定的是,如果秦明悦再来打搅他的生活,他有办法让她失去孩子的抚养权。 秦明悦没有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也没有再想起这个人。 他会偶然但谢家一趟,给二老送点瓜果蔬菜,陪着他们散散步,他希望二老能帮自己在谢瑶跟前说说好话。 二老的态度都比较强硬,说不想掺和他们感情上的事。 温书言知道他们心里对自己也有怨言,他们还能见他已经算不错。 他告诉自己来日方长,自己一定还有机会,可看到桑宁的朋友圈后,他彻底坐不住了。 这几天的朋友圈更新的尤为频繁。 每张照片上都有很多人,但没想照片又都有一个共同点,有一张面庞多次出现在照片里,还总是站在离她最近的位置。 他忽视了其他人,放大图片,寻找着蛛丝马迹。 这个人的视线看的不是镜头,而是她。 有些东西隔着屏幕都能察觉到异样。 他们一起爬了山,一起看了话剧,还在一起享用了晚餐…… 他不知道谢瑶对那个青年什么态度,可以确定的是,青年对她怀揣着别样的想法。 温书言的朋友和她的朋友交集甚少,两人离婚后,她更是彻底淡出了他的圈子,他想侧面了解一下这个人都无从下手。 但温书言做不到坐以待毙,他托人侧面去查了一下这个人,然后才知道她找了份工作,是在一家绘画培训机构里当老师,而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一二的青年是在那培训机构里实习,同时机构的老版是他的亲哥。 如果没有出错的话,那个青年目前在追求她。 他就算知道了她的工作单位,他也没办法贸然出现在她面前。 是不敢。 担心她认为自己窥探着她的生活,从而拉黑他的所有联系方式。 他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接近她,出现在她跟前。 他没想到办法还没有想出来,机会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的脚又扭伤了,电话打到了他这里,希望他能够送她去趟医院。 温书言接到电话,立马推了会议赶过去。 外面还下着大雨,助理连忙拿着伞追上去。 温书言接过他手中的伞,没有让他跟着,驱车去了对方给他发的位置。 他到的时候,透过雨幕看到穿着衬衫长裙的扶着饭店门口的石柱站立,一个颇为干净高挑的青年半蹲在她跟前,瞧着那动作是意图背她起来。 那张脸他记忆尤深。 这不就是她朋友圈频繁出现的人嘛。 温书言连忙打开车门撑着伞过去。 青年还没有注意到他,桑宁先看到了撑着黑色雨伞,面容严峻的人。 她对着身前的人温声说道:“我先生来了,今天就不麻烦你了,你赶紧进去吧,他们还都在等你。” 还有几分青涩学生气的青年直起身子,他抬眼望过去,正和雨中的人对上视线。 温书言含着金汤匙出生,用金钱堆砌出来的气质自然没话说,即便是后面经历了一些变故,也只是让他看起来更沉淀。 他身上有些儒雅的气息,但眸子里的冷光很盛,是一个刚刚踏入社会的人所没有的锋利锐气。 尤其是此时的他西装革履,从头发丝到脚都散发着骇人的气场。 他大步走到两人身边,甚至是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抬手自然而然地圈住桑宁纤细的腰身,把人带着往自己身上靠。 桑宁没有推开他,双手握着他的手臂,冲着青年点头示意:“刚刚真是麻烦你了。” 青年的目光停留在她搭着对方手臂上的手,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没事,我等你们离开我再进去。” 青年听大哥说了她结过婚了,但他看她一没有戴婚戒,二平时上下班没有人接送,三有什么聚餐的场合,她从来没有提过家里人,他以为结婚只是她对外的说辞,原来她真的有丈夫。 有那么一瞬间,他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结果对方还名花有主。 温书言把伞交给了桑宁,随后将她打横抱起,桑宁配合的一手举着伞,一手环上他的脖颈。 温书言浑身一怔,空荡荡的心口就因为她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一下子似是被什么填满了,幸福的泡泡都要溢出来。 他看青年的眼神也少了几分冷意。 温书言抱着人往雨里走。 透过后视镜,温书言看到那人远远注视着他们离开的身影,他不动声色收回视线,随后温声问副驾驶座上的人:“我们先去医院?” “不用了,我的脚不严重,缓一会儿就好了,我今天叫你过来是为了其他事。”她说到这顿了顿,“你刚也看到了,拿你挡个桃花,希望你不要介意。” 温书言当然不介意,可以说非常乐意。 她能想起用他来挡桃花,说明她是单身,说明自己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 “没什么,我正好没什么事,如果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她轻笑一声,语调还算温和:“以前找你办点事,你不是这么忙,就是那忙,现在倒是有时间了。” 这还是两人分开后,她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和他说话。 一时间好像回到了最初。 他喉结滚动,哑声道:“之前是我不对,忽视了你很多。” 桑宁笑了笑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最近怎么样?” “很好啊。”她随口说道,“找了份工作,认识了新朋友,每天好吃好喝的,是比没离婚前好太多了,早知道是这样……” 他余光扫了她一眼,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她早就离婚了对不对。 这段婚姻对她来说就是一种负担吗? 想到这,他眸色变得黯然。 不是负担能是什么。 他从来都没有尽到一个丈夫该有的责任,让她在这段婚姻里受了不少委屈。 第五十二章 破镜重圆(16) “对不起。”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桑宁整理着裙摆,没有应下这声道歉的话,很多事从来都不是一个道歉就能解决的,她要的也是温书言的道歉。 “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就当是感谢你今天过来帮我。” “有时间。”他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只不过你的脚?” 这又像是拒绝,说完又赶紧补充:“或者去超市买点菜回家准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桑宁:“直接在手机上买吧,需要什么,我下单。” 听到她没有拒绝,温书言不由自主舒了口气,“我都行,看你喜欢吃什么。” 桑宁滑动着手机屏幕:“你下厨,自然是要看你需要什么菜,会做什么菜。” 温书言想了想报出几个菜名。 到了地方,他扶着桑宁进了家门。 房间的布局没什么变化,就是一些摆件和挂件都发生了变化。 沙发上黑白色的抱枕换成了可爱的样式,窗帘灰色变成了白色,还带着蕾丝边,电视柜旁摆着盆栽,看着比两人在一起生活的时候还要温馨。 再想到自己现在住的房子,他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 “厨房你知道在哪,我就不带你过去了,你随便整两个菜就行,要是忙不过来和我说,我点两个菜吃也一样。”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后知后觉补充,“需要我帮忙啊?” 温书言收回思绪说了句不用。 油焖大虾、青椒炒肉、山药炒木耳,还有一个冬瓜排骨汤,都是些家常菜。 他在厨房热火朝天的忙活,等他饭菜端上桌,桑宁在网上定的东西也到了。 门铃声响起,她刚要起身去拿东西,听到动静的温书言已经先她一步走过来。 “你别动,我过去拿。” 很快温书言拿进来一个包装颇为精致漂亮的礼物盒,方方正正,提在手中还比较有分量。 桑宁笑着看向他:“给你准备的答谢礼物,打开了看看,希望合你的心意。” 温书言没想到她会准备这些,心口一跳,只觉得手中的东西更重了,他把礼物盒放在茶几上,小心翼翼的解开丝带。 在看到里面是什么后,不平静的心彻底死寂。 《育儿心经》 《怎么当一个好父亲》 《育儿百科》 《孩子,把心底的话说出来》 …… 都是一些关于启蒙,教育孩子的书。 桑宁适时地说道:“你以后和秦明悦在一起,肯定少不了讨论孩子教育方面的问题,你没带过孩子,肯定一时间没办法适应父亲这个角色. 关于孩子教育的问题,是一个大难题,尤其是后爸,更是难当。这些书是我刚刚精挑细选的,评论反响都不错,你可以学习学习,希望能在短时间里适应后爸的角色。” 温书言把书放了回去,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解释:“我和她已经说开了,我和她没有任何可能,从她当年抛下我出国以后,我们之间就不会再回到最初。” “嗯,礼物你随意处理,你要是不喜欢就当我没有准备。”她耸了耸肩,是满不在乎的语气。 温书言只感觉是一拳搭在棉花上,那种无力感让他很是难受。 她摆明了是不信。 也是,他当初的一些所作所为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 可他明白自己解释再多也没什么用,他也不想因为秦明悦让两人的关系再次变僵。 他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她,自己心里的人到底是谁。 接下来的几天,温书言还就真开始了他所谓的请求。 她的脚不影响上班,桑宁也就没有请假。 她和往常一样出门,就看到了楼下倚靠着车门站着的人。 两人刚一对上视线,他便直起身子,打开了副驾驶上的车门,做出邀请的样子。 桑宁慢吞吞走过去,“你不需要上班?” “嗯,我这几天得了空。”他说,“既然你是想我配合你演戏,做戏自然是要做足,走吧,我送你上班。” 桑宁站在离他两步远的位置:“温书言,昨天晚上我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是造成了误会我向你道歉。” 该出击的时候不能犹豫。 但对方既然往前了一步,那她就要后退一步,保持着该有的距离。 有些人越是吊着他,他才会越上心。 温书言昨天晚上几乎一夜未睡,他思来想去,全都是在考虑着该怎么样才能接近她而又不让她反感,又该怎么把握这个度。 到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自己表现得越坦荡越好。 不能以前夫的身份和她讨论问题,就以朋友的身份和她相处。 而且几乎所有人听不得那些激将的话。 温书言组织了一下措辞,说道:“我们也算得上是朋友吧,你腿脚这会儿不舒服,我送你上下班也是出于朋友间的交情,还是说……我的车你不敢坐?” 桑宁敛去眼底的深意,面上露出“怎么可能不敢”的表情来。 “你的车有什么特殊的,还能把我带沟里?”她不服输的回呛过去。 温书言只是做出邀请的手势,示意她上车。 两人之间那种五行的隔阂,又似是随着这三言两语消散不少。 到了下班时间,桑宁刚从大厦里出来,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人。 他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一手还提着糕点和奶茶。 见到桑宁出来,他往前走了几步,视线不自觉的朝着她身后看去,没有看到那个碍眼的人,他眉眼瞬间柔和下来。 “你最喜欢的那家店,人还真不少,光是排队都排了半个小时。”他温和地说道。 要不怎么说,对于温书言来说,只有失去的才是好的。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他所说过的每一句话谢瑶都记在心上,事事以他为先,可以放弃前途,忍受着旁人异样的眼神,义无反顾的选择他。 而温书言对于她的事,总是表现得没那么上心,他的时间似是永远跟宝贝。 如果是放在以前让他花半个小时排队买一份点心,他肯定不会做。 现在他做了,没有任何人提醒他,他主动去回忆她的兴趣爱好,耗费时间为她带了一份点心。 桑宁:“觉得不喜欢浪费你时间的话,没必要做这种事。” 第五十三章 破镜重圆(17) 温书言眼底闪过懊恼,他就是随口一说,想让她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没想到一开口就弄巧成拙,让她误会了。 桑宁也知道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糖的道理,她抬手接了过来:“不过还是谢谢你,愿意浪费时间买这点东西,看来在这段感情里,你对我也不是那么不上心,至少记得我喜欢的东西。” 提着的心又暂时放回去。 温书言一路上说的话都是斟酌再斟酌,唯恐再次说错了话,好在是没再发生让她反感的事。 第二天温书言和昨天一样出现在她楼下,还给她带了早饭。 就这么一连一周,他都开车送她上下班,她那个培训班的同事都知道她是有丈夫的人了,丈夫还对她很好。 对于他们的这些话,桑宁向来是笑笑不解释,误会挺好的,不会有人说要给她介绍对象,也不会有人再不分场合,不分时间的给她发消息。 她的脚也已经行动自如。 她这个工作上班时间和其他工作不一样,周六周日忙一些,周一和周二是她平时休息的时间。 周日下班回去的路上,车子路过一个商场,桑宁叫了停。 “我去买个东西,你是一起,还是先回去?” “我回去也没什么事,和你一起过去吧。” “那正好。” 到了商场,他才知道她为什么说正好。 她是在给他买东西。 她让柜姐拿出来一条深色的领带,在他身上比了一下,左右端详之后说道:“这条领带比你身上的更适合你,你觉得呢?” 柜姐举着镜子方便他自己参考。 温书言都没有扫一眼镜子,立马接上了她的话:“你的眼光一向比我好,之前还有人说过我穿搭都很好,现在只会说我穿衣服变得随意不少。” 桑宁笑了笑:“我选衣服的眼光是不错,但是选人……” 说着深深看了他一眼。 选衣服的眼光很好,选人的眼光就不太行了。 温书言抿了抿唇:“我是没眼光,明明已经得到过世界上最好的珍宝,却不知道珍惜。” 桑宁连忙让他打住,搓了搓胳膊:“这话听着怪让人不适应的,还是对着喜欢听这话的人说吧。” 桑宁说着让柜姐把领带包起来。 温书言争着要付钱,桑宁手按在他的手机屏幕上。 “是我为了感谢你这几天帮了我很多忙才买的,你要是喜欢这家的领带,可以再多看几条,我一定不拦着你。” 柜姐面含微笑看向他,“我们家不止是领带卖的好,领结也不错,有经典款式,还有搭配起来显时尚的领结,很受年轻人的欢迎,对气质要求还很高,我看先生气器宇不凡,肯定能驾驭所有款式,先生需要试试我手边的这两款吗?” 温书言还没说话,桑宁先让她拿出来看看。 反正温书言最不缺的就是钱,作为打工人,桑宁明白这小姑娘也不容易,干脆是帮她提提业绩。 先选的领带是桑宁付的钱,后面一条皮带和两款领结都是温书言付的账。 总之这场购物,大家都很开心。 温书言当即就把领带换上了桑宁选的那条,她不走心的夸了两句,温书言嘴角就没下去过。 小狐狸感触挺深,越对他好他不知道珍惜,现在只是给他一个笑脸,他都觉得是吃了蜜糖一样,这算什么?野猪吃不了细糠? 车子到了小区楼下,桑宁解着安全带同他说道:“明天我休息,你不用过来了,嗯后面都不用过来,我的脚已经没事了,真的很感谢你这几天的帮助。” 温书言想说什么,可看到她那客气疏离的笑,到了嘴边的话只是变成了一个“好”。 “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她说完没有再看他转身就走。 温书言追上前几步。 他那压在心底的话还是再一次说了出来:“我真的和秦明悦没有任何关系了,我没有见过她,删除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和她彻底划清了界限。” 桑宁停下脚步,转身回望:“嗯,你这几天能天天接送我上下班,也算是间接告诉我,你的生活里没有秦明悦这个人。” 他眼底升起希冀。 下一秒又被她的话打入深渊。 他这颗心犹如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上上下下,一会儿都不能安定。 “我还是那句话,那又怎么样呢?我们之间已经出现了很大一条裂缝,这条裂缝没办法修补,也不可能修补。温书言你还没有看明白吗?我已经走出来了,你又何必困在过去呢,都往前看吧。” 他走不出来! 他不想走出来! 谢瑶占据了他生命力很重要的一段时光,见过他的狼狈,看到过他风光的一面,可无论他是之前的温少,还是别人口中的温总,对她来说都是一个以前喜欢过的人,和身份无关,只是因为他温书言这个人。 他贫穷或富有,对她来说都一样。 他以为这几天她对自己的态度软化了下来,没想到她只是告诉他,让他看清事实。 温书言定定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良久才收回视线。 他红着眼睛,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没想到刚走出去没两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慢悠悠靠近。 对方双手插兜,看到他眉头一抬,吊儿郎当的语气问道:“温总怎么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该不会是被前妻赶出来了吧?” “你来这里做什么?”温书言收起身上低落的气息,眯起眼睛问道。 陆野来这里还这是巧合。 他也不是腆着脸贴冷屁股的人,谢瑶都那样说他了,他也没有不识趣的凑上去。 今天碰到,还真是巧合。 他有个朋友在这小区住,他是过来参加朋友的朋友生日派对,刚刚就看到擦肩而过的一辆车有些熟悉,他想到了温书言便来到了这栋楼。 结果还真是温书言。 “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见我的……”陆野说到这停住了话音。 他抬眼,视线定格在某一层的窗户上。 在温书言铁青的脸色中,慢悠悠补充一句:“当然是因为我要见一个朋友,我一个新认识的朋友过生日,在家举办生日派对,邀请我参加,温总要是有兴趣的话一起过去玩玩?” 第五十四章 破镜重圆(18) 他怎么不知道陆野这个地方还有朋友? 温书言知道自己不该答应,可留意到对方的眼神,那句好就脱口而出,他想知道陆野有没有在撒谎。 陆野带着他去了另一单元。 他在看到陆野真是为朋友庆祝生日,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至少不是特地来见她。 他听着几人起哄打闹的声音,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之前在会所喝酒的一幕,如果那天他没有去接秦明悦,没有听几个人的话给她办什么接风宴,一切都会不一样。 想到这他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陆野端着酒晃到他跟前,斜了他一眼,靠坐在沙发上的扶手上同他说话:“见到谢瑶了吗?” 他古井无波的眼底掀起波澜,只是淡淡回望一眼,并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不用拿这个眼神看我,你们离婚不是因为我,我对谢瑶也没什么想法。”他这话也不知道是在说给他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我见过谢瑶爱一个人是什么样,所以我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我们之间要冰释前嫌吗?” 温书言这个时候需要一个倾诉的人,即便知道陆野不是一个良好的倾诉对象。 两人端着酒走到了阳台上。 迎面的冷风袭来,本来就不清醒的脑子一下子就更不会转弯了。 陆野摇晃着手中的玻璃杯,回忆着以往,说起上学时追过他们的女生,说起他们逃过的课,打过的架,那个时候最大的烦恼就是怎么才能考出个成绩,不像现在,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他现在有什么烦恼呢? 陆野思来想去,复而笑了,他现在财富自由,好像也没什么烦恼。 至于喜欢的人……都有钱了,想找个喜欢自己的还不容易吗? 他不是家里的独子,用不着联姻,也不需要继承家业,一切都是刚刚好。 他有时候也会想,挺羡慕温书言的。 可转念又一想,羡慕他什么? 孤苦的可怜人一个,羡慕他没了爸妈一个人打拼,为了一单生意喝醉喝到胃出血把自己送进医院吗? 陆野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温啊,你得到过最好的,是你自己没有珍惜,不怪别人……” 温书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辛辣的味道入喉,他眼底闪过痛色:“我和秦明悦联系是为了向她证明,我好在过得很好,让她知道她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我只是想证明自己,我只有这一个想法。 我从来没有想过和她在一起,我只是没有拒绝她的求助,她当时用那种可怜中带着祈求的眼神看着我,让我想起来当年,我也曾悲哀的祈求她留下,我现在只是在她身上找回了曾经丢失的自尊和骄傲……” 陆野也能理解他的想法,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嘛,让前女友看到如今的自己也是人中龙凤,以此来满足自己膨胀的心。 别说是温书言,就是他们所有人都没有觉得见秦明悦一面有什么不对。 一个前女友而已。 他们见的太多了,结过婚以后,外面养一个金丝雀的都是少的,就是都没有料到,谢瑶会是这么骄傲,眼底容不得沙子的一个人。 就是亲了一下,就闹到要分手的地步。 想到这儿,陆野先笑了,原来自己也是个渣男,竟然觉得结过婚的人和别的异性亲一口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是安慰不了你了,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喝一杯,酒能消愁……” 消什么愁,只会愁上加愁。 温书言双眼迷离,浑身散发着落寞哀伤的气息,浑身的寂寥怎么都藏不住。 可是也只有酒能够麻痹那些痛苦。 拿过来的两瓶酒,有一瓶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房间的一个姑娘,失神地盯了温书言的侧颜许久。 她见到这个人的第一面,就被惊艳到了,他长得实在是太让人惊艳,看着也没多大,却有一种他们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沉稳内敛。 她也留意到他刚刚和几个人相处,明明才是第一次见面,他却能够做到游刃有余,绅士有礼,和每一个人相处都有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感。 当然,他身边的陆野也不错,可他总给人一种花心大萝卜的感觉,有点不靠谱,还是这个浑身散发着忧郁气质的男人更令她动容。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很难得。 她要把握住机会。 姑娘握紧了手机,终于是勇敢的迈出了那一步。 玻璃门推动的声音吸引两人的主意。 她露出一个非常可爱的笑容来,抬起手,落落大方的同他们打招呼,眼神定格在温书言的身上,问道:“大家都在玩游戏,你们不进来吗?” 年轻人在酒桌上的学游戏无外乎那些,不管是什么游戏,输得要么是真心话大冒险,要么是喝酒,他都不感兴趣。 温书言捏了捏眉心,说话都有些不清楚:“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喝。” 两人擦肩而过,女孩能感受到,他的眼神没有片刻停留在她身上。 她失落的摸了摸脸颊,暗自嘟囔,自己长得也不丑啊。 外面,温书言已经提出了告别。 女孩留意到他沙发上外套忘了拿,心想这是上天给她的机会。 她拿起外套和自己的朋友说了一声就赶紧追上去。 “等一下!” 电梯将要关上的时候,她匆匆暗下了按钮。 电梯门重新打开,站在电梯正中央的温书言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女孩深吸一口,将手中的外套递过去:“你的外套忘了拿了。” 温书言慢半拍的意识到,她是在和自己说话,他撩起眼皮看过去,只觉得眼前有人影在晃,定定看了她两秒,视线才能够聚焦。 “谢谢。” 女孩双颊飘起红晕。 她双眸难掩对他的喜欢,咬了咬下唇,有些腼腆而又客气地说道:“你好,请问我能加你一个联系方式吗?” 温书言将外套搭在臂弯处,再次朝她看了过去。 对方以为他是醉酒没有听清,被他炙热的眼神看得心口一跳,忍着羞涩,又慢吞吞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他问。 第五十五章 破镜重圆(19) 一个女孩特地追出来问他要联系方式还能是因为什么,总不会是吃饱了撑的。 女孩陷入纠结,在打直球和迂回间犹豫。 不是有句话说“女追男,隔层纱”。 机会是要靠自己来把握的。 现在都讲究高效率,在这个快餐社会追人也一样,要是不及时出手,幸福是要偷偷溜走的。 再说了自己也不错。 她深吸一口气,露出自信明媚的笑容,朝他伸出了手,语调也是少女的娇俏,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你好,我叫石莹莹,很高兴认识你,不知道能不能要你一个联系方式,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温书言消化着她话里的内容,在她期待的眼神中,口齿不清晰地反问:“我结婚了,有妻子,你想当小三?” 石莹莹脸色骤然一变,难以置信地盯着他,有点没有缓过神来,直到看清他眼底的嫌恶,她心口那抹悸动死的不能再死。 温书言也没兴趣听她再说什么,他扶着电梯门走出电梯,把外套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又折回去。 他这个行为无疑是在把她的面子踩在地上。 她不知道他结婚了,只是表达了一下对他的喜欢,他就要以这种羞辱人的行为来拒绝她吗? 他踩的是衣服吗,简直是她密密麻麻的自尊。 她还以为对方是个绅士有礼的人,看来是她看错了人。 电梯门在她面前合上,她抹着泪吸了吸鼻子。 要是早知道他结婚了,她才不会追出来。 石莹莹目光触及垃圾桶上的外套,抬脚走过去,她拎起外套,犹豫一会儿还是放在地上,抬脚狠狠踩了几下。 就当是为自己的情绪找个宣泄口,反正这衣服他也不要了。 “不就是长得帅一点,有什么了不起。” “结婚就结婚呗,直说就行了,说谁想当小三呢!” “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一点礼貌都没有!” 她脚下踩到了什么凸起来的东西。 石莹莹捡起地上的外套,两指嫌弃的翻了翻,然后从中找到了一个钱包。 她本来想和外套一起丢进垃圾桶,想了想还是只丢了外套,把钱包拿给了陆野,让陆野交还给他朋友。 陆野随手打开一看,然后就看到了票夹里的一张照片。 他将照片拿出来看,一看就是最近才拍的。 啧,照片上的人对着镜头笑得还真甜。 他把照片抄进兜里,钱包还回去,照片他的了。 也时时刻刻警告着自己别走温书言的老路。 温书言现在小区楼下,茫然了好一会儿。 哦对了,他要回家。 他沿着记忆中的路线走,进了电梯,上楼。 他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按照记忆输入密码。 xx0727,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空荡荡走廊里响起密码错误的提示音。 一定是他输入错误了。 他重新输入。 还是密码错误。 他烦躁地抿了抿唇,怎么会密码错误? 温书言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没错啊,密码就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他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输入。 叮—— 门开了! 他面上露出不合他气质的傻笑,刚想触碰门把手,门被人从里往外推开。 穿着睡衣的人黑着脸站在那里,语气不善:“温书言,大晚上不睡觉来我家里,发什么疯?” 他低着头,一副任她训了模样:“对不起,我吵到你睡觉了,门锁好像出了问题,我怎么都打不开。” 她换了密码,他能打开才有问题。 桑宁嗅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知道这人喝了不少。 她让开路:“进来说吧。” 他非常听话的跟在她身后。 桑宁让他在沙发上坐下来,他就在沙发上坐下来,一动不动,小学生似的。 即便是上下眼皮已经打架,桑宁没说让他动,他也强撑着坐直身子。 “手机给我。” 温书言把手机递过去,也不问她要做什么,或许是已经没有脑子去思考这个问题。 桑宁低头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手机桌面是从她朋友圈拿的图,一张她现在山顶的合照,其他人被截了去,屏幕上只有她背对朝阳,对着镜头笑得一脸灿烂。 桑宁扯了扯唇角,果然是人受到刺激更能激发胜负欲,从而看透自己的内心,认清自己的心意。 桑宁捞起他的手指纹解锁,然后拨通了他助理的号码。 助理听完她的话,很是为难的声音传来:“谢小姐,不是我不去接温总,实在是我有心无力啊,我前两天出差了,这会儿还在外地,今天没办法赶回去,要不我和温总的司机联系,让他过去接人?” 等到挂完电话,助理立马给司机打了通电话,然后交代了一些事。 过了又有两分钟,他这才给桑宁回拨了电话。 “谢小姐,真的很抱歉,我刚刚和司机联系了,司机说他家里有人不舒服,这会儿正在医院呢,实在是没办法赶过去,要不您发发善心,让温总在您那边留一夜?” 身为温书言的贴身助理,他当然了解老板的感情生活,清楚知道两人之间的矛盾点,也明白老板对谢瑶念念不忘,根本不想分开。 也不知道温总今天醉酒是故意的,还是真实喝大了忘了两人离婚。 不管是故意还是真忘了,他这个当助理的都不该去打搅。 他谎称自己出差,又给司机安排了不能过去接温书言的理由,希望能给两人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桑宁把他的手机丢在桌上,撩起眼皮看向他,面色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捂着心口,脸色有些难看:“我难受。” “算了。”桑宁幽幽叹了口气,“就当是还你上次帮忙的人情了。” 桑宁去房间里拿了条被子过来,直接丢在沙发上,“你今天就在这里睡,想吐的话去卫生间,难受自己拨打急救电话,听懂了吗?” 他点头又摇头。 “傻子,听懂我的话了吗?” “嗯我不会吐的。”他说完倒在沙发上,还不忘给自己盖好被子,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自己不会打扰到她。 桑宁多看他一眼,也不知道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 客厅的沙发上,高大的身躯蜷缩在沙发上,显得有些弱小可怜又无助,他把薄毯盖到了下巴,闻着上面清雅的香味,紧绷的身躯渐渐放松下来。 他呼吸逐渐平稳,进入了梦乡。 然而没过多久,舒展的眉头重新拧作一团,人看起来睡得格外不安稳。 第五十六章 破镜重圆(20) 他似是走进了一片漆黑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那种无力和恐慌的感觉袭来,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要走出这个范围。 前方有了一丝亮光。 如释重负的感觉很让人安心。 踏进亮光包围圈后,他才看到原来自己身处的是医院。 他就那么孤苦伶仃的待在医院,心中给自己的生命做了倒计时,他想怎么样才能结束自己的生命,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道悦耳动听的嗓音,对方喊了他的名字。 从那以后,那道声音便一直陪伴他左右。 是那个人陪着他一次又一次求医,哪个专家在这方面比较厉害,他们就过去,还有中医调理,他都试过。 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他自己都绝望放弃了,是她恳求他不要这么容易接受命运的安排,他要学会与命运抗争。 他眼睛能看到的那一天,她比他还要高兴,抱着他红了眼眶。 后来他准备创业,也是她二话不说拿出了自己的积蓄,他喝到胃吐血,是她守了她一夜。 后面也是她为了他的身体,监督他吃饭,想办法给他调理。 他公司谈下第一笔单子的时候,她在家里为他庆祝,而他那个时候,戒指还没有来得及准备,就是感觉到气氛到了,鬼使神差的向她求了婚。 他当初发誓会一辈子对她好,绝对不会让她伤心,可是他没有做到。 他慢慢忽视了她…… 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他去陪了别人…… 等到他的是一纸离婚协议书。 梦里的那个人提笔想要签字,他红着眼睛冲上去,想要阻止,可他没办法做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又一次失去她。 这个梦转念一变,是他的生命里没有谢瑶,他的视力没有恢复正常,他在结束生命前给秦明悦打电话,对方不等他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没有一丝留念…… 他不想看到秦明悦,他要谢瑶,想要和她好好的。 没有,他的生命里没有出现这个人,比着失去,他更接受不了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她。 没有她,温书言的人生一团糟。 她的生命中没有出现温书言,确是平安顺遂,和喜欢的人结了婚,幸福美满。 温书言这一夜睡得极为不安稳。 等他再醒来,想到梦境后半段她和别人结婚的样子,心简直是泡在了醋缸里,说不出来的难过能把人逼疯。 除了难过,身体也不舒服。 浑身上下更是酸疼,胳膊双腿一动都咯吱作响,脑袋灌了铅一样沉他实在是难受。 缓了好半天才压下那种无力绝望的痛苦。 他撑着沙发坐起身,还有些分不清现实,恍若在梦中,好半天才理清了一些事。 他喝醉后过来找她的事情一点点在脑海里浮现。 温书言整个人陡然僵住。 他为自己喝醉酒打扰她而懊恼,又在想,她没有直接把他赶出去,是不是代表她还是有一点在乎他的…… 他知道这个想法过于理想,可总是忍不住给自己希望。 他坐在客厅,时不时看卧室的房门一眼,她醒了吗? 还是先别打扰她休息了。 温书言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就看到了助理的一个未接来电。 一个小时前打来的。 他回过去,对方说了昨天晚上的情况。 温书言满意他的所作所为,决定给他发个红包表示表示。 他坐在客厅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发现房间里有动静。 十点了,按说该醒了。 他干脆是起身过去敲了敲房门。 没有得到回应。 他有些不放心的加重了手中的动作,直到里面传来一声虚弱无力的进,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温书言心下一沉,连忙转动手把手进入房间,房间里的人整个人陷在柔软的被窝里,被子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要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有那么一个人。 他连忙走近,然后就看到她唇色惨败,面色潮红的躺在床上。 温书言吓了一跳,抬手触碰到她的额头。 烫的都能煮鸡蛋。 温书言喊了她的名字,她难受的呓语一声。 她身子往下缩了缩,声音轻不可闻:“难受,我要睡觉,不要喊我。” 这种情况还怎么睡下去,明显是生了病。 他都忘了找医药箱这回事,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来往外走,车钥匙没找到,干脆是抱着人在路边拦了辆车去医院。 好在只是发烧。 等她输了水,人恢复一些意识,温书言这才松了口气。 他紧张的后背出都出了不少汗,守在病床旁等她醒过来。 他现在是无比的庆幸,还好自己昨天晚上留在了她那里,还好没有直接离开,还好是送来医院很及时。 过了一个小时,病床上的人才算是彻底清醒,她偏过头看了一眼坐在病床边的人,无声扯了扯唇角:“看来又是欠了你一个人情。” 桑宁昨天晚上听小狐狸说,它现在修为还涨了一丢丢,还学了一些新本事,可以给人造一些简单的梦境,桑宁便想着让它试试。 小狐狸也有那想法。 于是这醉酒后,意识不清醒,防备心削弱不少的温书言就成了它的实验对象。 它没想到对人使用法术会这么消耗它的精气神,进了温书言的梦,它就蔫了,更没有想到它的身体素质还和宿主挂钩。 它一没力气,宿主整个人也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花朵,迅速的枯萎下来。 怪不得它很少见做任时灵宠使用法术的,原来是有限制的,这使用的根本不是法力,而是它的气血啊。 要不是及时抽身了,它都得大病一场。 它懒洋洋窝在桑宁脖颈处,小声说着对不起。 桑宁给出的提议,她当然也有责任,一人一狐狸互相反省完,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再说了,这场病说不定病的还恰到好处呢。 “我们之间就别说什么人情不人情的了,昨天晚上我喝成那样子,你也没把我丢出去,我是不是还要感激你?”温书言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降下来了。 ”那我们就算是扯平了。“她看他的眼神少了那些针锋相对,对他的态度明显是有所软化。 ”嗯,扯平了。“ 温书言心疼她生病不舒服,同时也为她态度的转变而开心,他又靠近了她一步。 他在心里唾弃着自己,为自己这不堪低劣的想法自责。 第五十七章 破镜重圆(21) 可是他没办法不觉得愉悦,至少他又靠近了她一步。 温书言点了早饭,都是一些清淡的。 他拿着汤匙想要喂她。 桑宁垂眸看了一眼送到嘴边的汤匙,不习惯的接过来,她只是生病,手还没断,不需要他一口一口的喂。 温书言眼底还有些遗憾。 生病的她看着实在是绵软乖巧懂事,像只懒洋洋的猫儿一样,看得人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他努力克制着,才没有去揉她的脑袋。 电话铃声响起,温书言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走到窗边接起电话。 对方说起这个钱包,他才想起昨天晚上把衣服丢进垃圾桶的事。 “你在哪?等会儿我找人过去拿。” 对方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不在公司?在哪?” 温书言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眼底柔和:“嗯,在忙别的事,今天可能不会去公司。” “行叭,晚会儿你直接让人来我店里拿。” 挂完电话,病床上的人适时的说道:“你要是有事的话,可以先离开。” “不是什么要紧事,昨天见了一个朋友,钱包忘那里了,晚会儿让朋友过去拿一下。” “你的助理?” 温书言可没有忘记助理的话,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随口说道:“他出差了,可能明天才回来,其他人去取。” “嗯。”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抬眼看了一下输液袋,这是最后一袋了,估计十来分钟就能结束。 她蔫蔫的闭上眼睛靠在床头。 温书言时刻留意着她,快输完时,按了床头铃。 她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烧退了以后,也没做过多的检查,温书言便带她离开医院。 一路上嘘寒问暖,唯恐她有哪不舒服的地方。 把人送回家还不放心,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桑宁投向他一个疑惑的眼神,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温书言佯装看不出她赶人的意思:“你现在身体状况不好,我今天还住在这里,等明天再走,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去超市转一圈买点菜回来,不着急慢慢想,等会儿你发我手机上就行。” 他刚才出门着急,没有找到车钥匙,这会儿才发现在沙发旁边掉着。 温书言把钥匙捡起来,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拿着钥匙出门。 房门合上,桑宁窝在沙发上,慵懒的合上双眼。 她在考虑另外一个问题,温书言的好感度很好拿,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满足谢瑶的一个心愿。 另外个心愿却是充满了不确定性。 她可以保证她在的情况下,温书言和秦明悦不会有复合的可能。 但她要是离开以后呢? 等她脱离世界后,谁也说不准他会不会很快把她忘记,和原来的走向一样,和秦明悦再续前缘。 毕竟秦明悦和温书言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利益至上,还能没有底线的破坏人家庭,一个拈花惹草,又陪他同甘共苦的妻子不知道珍惜,偏偏就要当见异思迁的渣男。 没有道德底线的两人,指不定到时候真就勾搭在一起了。 要是能够解决秦明悦和温书言其中一个人就好了,或者说两个都解决?以此来彻底斩断他们之间的情谊。 拾柒听到她的心声,满不在乎地附和:“就这个简单,你一直留下就行了啊,咱们熬死他们,让他们投胎都不能一块走。” 这小狐狸怎么这么可爱,每次说的话都充满了童趣。 “嗯,你说的对,慢慢熬。” 听出她话里的敷衍,小狐狸撇了撇嘴没说话。 桑宁继续思考着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真想一手刀了温书言,把他的骨灰撒向大海,这样谢瑶的心愿就满足了~ “谢瑶一定不希望你这么对他,再说了杀人犯法,咱们做任务也是有限制的,不要搞出什么血腥暴力,违法乱纪的事情来,万一被主神看到了,恐怕我要跟着你写检讨。”拾柒絮絮叨叨。 桑宁抓起它,指腹揉捏着它的爪子,双眼弯成月牙:“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放心吧,非必要情况下,我也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她也不是非要设计两人缺胳膊少腿啊,桑宁心下已经有了主意。 它哦了一声,然后就乖乖窝在她怀里了,享受着她的按摩服务。 “你不是可以网上和人聊天沟通,别人还查不到关于你的任何信息?”她问。 小狐狸很是骄傲的支棱起来:“是啊是啊。” “很好,你帮我个忙。” 小狐狸瞪大了眼睛,讷讷说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这不是欺骗人感情吗?” “我突然想到一个很好的办法,怎么之前就没有想到呢,你说等温书言的好感度满了,我设计一场车祸怎么样,让温书言一辈子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或者是让他重新变回瞎子……” 小狐狸静默片刻:“那算了,还是上一个方法吧。” 之前被欺骗的只是感情,人还是全须全尾的。 “好好物色,别找一些别人都看不上的歪瓜裂枣。” 小狐狸重重点头:“这件事我一定办妥了。” …… 温书言的厨艺好像又精进了一些,几道简单的家常菜,每一道都是色香味俱全,轻松的勾起人的食欲。 桑宁面上不显,但手上的动作可没停吃完饭也不用她收拾碗筷,温书言自觉的把厨房收拾了干净。 他忙前忙后,一会儿都闲不下来。 她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他在自己跟前走过一遍又一遍,接过他倒的茶,接着又接过他摆好的果盘。 等他放下手中的拖把,桑宁问他:“温书言,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怎么了?你说,我今天都没事。” “不是今天,我想说的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够空出来几天的时间陪我来一场迟到的蜜月旅行吧,就当是弥补我们之间的遗憾。” 两人结婚时,温书言的公司刚起步,手里没什么钱就算了,人还很忙,别说是蜜月旅行了,就是婚礼都举办的比较简单。 他们之间确实有太多的遗憾。 谢瑶也曾说过,等以后一定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可钱有了,时间也能挤出来,她一直没有等到缺失的蜜月之旅。 第五十八章 破镜重圆(22) 她补充:“这件事也不急,我现在也挺忙的,估计要等过年前后才能抽出时间,你要是觉得为难,可以直接拒绝,不用给我做出一些没必要的口头承诺,像以前一样,先是给予我希望,然后再让我失望。” 温书言给出了承诺,答应到时候一定给她去旅游,绝对不会食言。 …… 小狐狸这段时间可没闲着。 答应帮桑宁物色人后,就一直没有闲着,还按照桑宁的要求,要找长得好看的,有没有钱不重要,重要的是眼界不能低,一定要有涵养。 长得帅,身体好,谈吐不俗。 它盘算来盘算去,觉得往年轻里人找比较合适,这年头社畜都要被工作压垮了,谁还有心思去搞什么纯爱,那种会耍心机的男绿茶最好了,必须得是茶香四溢才能把人迷的神魂颠倒。 它深入走访,看上了一个人。 有病的妈,好赌的爸,还有一双年幼的弟妹,长得好看、上进而又支离破碎的他往那一站,就让人心生同情。 这个男大学生靠着自己的努力从山沟沟来到了大城市。 当过前台,发过传单,酒吧里陪过酒,网吧里打过工。 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也养成了八面玲珑的性格,最会洞察人心,他家里现在穷的都快吃不起饭了,只要给他钱,他绝对会做。 小狐狸想要把这个人的信息说给桑宁听,桑宁在它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制止了它。 她可不知道什么人要勾引秦明悦。 更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当然是不需要听。 具体的细节,小狐狸去沟通就好了。 桑宁给出了一个保报价范围,“具体多少钱你去谈,我可以先支付一部分的定金,等事情完成以后,再支付剩余的钱。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使劲浑身解数,让秦明悦为他神魂颠倒。” 小狐狸充满了干劲,向桑宁保证一定会完成任务。 “对方同意以后,你就把秦明悦的一些情况告诉他,让他对症下药。” 秦明悦从温书言给她找的住处搬出来以后,就想就厚着脸皮带着孩子回秦家。 但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以前都对她没什么好脸色,现在更不会。 自从她的母亲去世,父亲再婚以后,那个家就不再是她的家,她在家根本没有什么地位可言,以前她和温家走得近,秦爸爸还能高看她几眼。 温家出事以后,他就强势的要求她和温书言撇清干系,还给她物色了一个合适的联姻对象,所谓合适,就是一个生意伙伴上的儿子罢了。 那个人又丑又矮,她出国,一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温书言,给自己一个逃离的借口,二也是逃避家里安排的相亲。 她在异国他乡遇到了她的前夫,她没有抵过对方的温柔攻势,很快闪婚有了孩子。 她结婚是瞒着家里人,事后才告诉了家里一声,当时秦父就气的够呛,甚至是扬言不认她这个女儿, 好不容易让他接受,结果她的丈夫暴露了真面目,出了轨,还把人往家里带,她有想过对方家庭不错,每月给她钱,她只需要拿着钱养孩子,对他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不了她也背着他找人。 结果还没付出实际行动就被他撞见,两人的婚姻关系彻底破裂,她无处可去,只能回国。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回国的一时间才没有回秦家。 秦家那些人都看不让她,甚至是会当着她的面说她自作自受。 要不是走投无路,她根本不愿意回去,她自己还能忍,不想孩子跟着自己遭罪。 她想去找曾经的朋友,可那些人嘴上说着姐妹情深,转头就笑话她,几万几十万的包包都能买,没有一个人愿意给她提供一个住处。 不想回去还是回去了。 就是在秦家的日子和她想象中一样难熬,吃饭看人脸色,孩子还小,哭闹一句再正常不过,到他们嘴里就成了吵闹。 她为了让孩子过得好受些,也为了让自己喘口气,干脆是又重新找起了房子带孩子搬出去住。 她手里的积蓄就那么多,孩子要吃喝上学,还要租房子,为了不坐吃山空,她干脆在住处附近找了份工作。 她未曾踏进过职场,虽然有一份漂亮的学历,但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简历,勉强找了一份工资还算说得过去的文职工作,工作强度却不低。 要帮同事打印资料,还要去取上司的快递,让她安排下午茶,她一个刚进公司的实习生根本没有说不的全力。 她忙的焦头烂额,左右两边的人都没有动过,她也就没有一注意时间,等她想起看一眼时间,这才留意到已经七点半了。 她给孩子报了个延长班,但也是六点五十就放学了。 这个点幼儿园早就放学了! 而她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电自动关了机。 她神色慌张的起身,和同事说了一声就着急忙慌的往外走,又赶上堵车,车上给手机充了电,才能给老师回个电话。 等她到幼儿园已经是八点多。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她以为自己这么晚过去,孩子肯定吓坏了,说不定哭泣不止,没想到到了幼儿园孩子不止没哭,还挺高兴的样子。 老师向她说明了一下情况,说是刚刚有个发传单的大学生见院里就剩这一个孩子,陪着他们玩了会儿游戏。 老师苦口婆心额地劝她,工作重要,但孩子更重要。 秦明悦只能又是道谢又是道歉, 回去的一路上,小孩子都在叽叽喳喳说着那个大哥哥,说他可厉害了,会变魔术,还会唱歌,还会讲故事,讲的故事他听都没有听过。 秦明悦并没有将他口中的大哥哥放在心上,然而就在她第二天去接孩子时。 孩子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拉着她的手,兴奋的往一个方向走走,“妈妈,是橙汁哥哥!” 橙汁哥哥? 秦明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个穿着卫衣,高挑清瘦,干净而又阳光的少年,他手里拿着传单,唇角含着笑在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秦明悦跟着儿子过去,也是想向对方道声谢。 认识以后她才知道,原来他不叫什么橙汁哥哥,而是叫承志,李承志。 一个从泥泞中挣扎,却还能积极向上,对生活保持着乐观态度的人。 第五十九章 破镜重圆(23) 小狐狸找到了人,安排好了两人见面,还不忘经常留意秦明悦那边的情况。 它经常臭屁的和桑宁说自己的眼光独到,选了个这么优秀的人,那男人不知道喝了多少绿茶,说话那叫一个沁人心脾,说出的话对于被关心的人来说,那叫一个心旷神怡。 桑宁这个时候也会顺口接上一句:“眼光是不错,要不怎么你怎么能够绑定我呢。” 小狐狸得意的晃尾巴,半点都没有意识到桑宁在变相夸她自己。 转眼到了年关。 温书言早就和她敲定了去哪玩。 对于这次一个星期的“蜜月”之旅,温书言充满了期待。他们去了恍若梦幻之境的一座雪城,那里没有任何人工雕琢,是大自然的神作。 安静的村庄坐落在雪山脚下,四周的一切是能够洗涤灵魂的纯净。他们漫步树下,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抬头是茫茫一片晶莹剔透的雾凇。 晚上就住在民宿的小木屋里,吃着他们那里的特色牛羊肉火锅,一觉醒来透过窗户就能看到绝佳的雪景,连绵起伏的山脉过于壮阔,安静宁和,完全身处于童话世界。 两人的运气不太好,谁也没有想到会在滑雪时突然遇到雪崩。 幸运的是面积比较小,桑宁在小狐狸的提示下,提前做了一些准备,避开了雪崩范围。 而温书言只避开了雪崩的中心,没能逃过范围,还是被埋在了下面。 桑宁面上惊慌失措,整个人失神地跌坐在地上。 她双目空洞,挖着埋葬在底下的人。 怎么看都是在做无用功,可她还是机械的重复着手上的动作。 平静的嗓音在心底幽幽响起:“这是大自然埋葬了他,而不是我算计他,小拾柒,他要是噶了,可没有我的责任。” 小狐狸停留在半空,静静注视着不远处,“估计死不了,领队带着救援人员来了。”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救援人员问她具体情况。 桑宁双眼红肿,惨白的嘴唇哆哆嗦嗦指着埋葬温书言的地方,“他就这这边,求求你们救救他。” 颤抖着声音指出他出事的地方,然后不顾救援人员的阻拦,跟着他们一起去挖人。 领队劝她在一旁等着,她红着眼睛摇头。 “这里埋葬着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我一定要救他!” 救援工作持续了半个小时,把人救出来以后,温书言已经处于昏迷状态,救援人员把他抬上担架送往最近的一所医院。 桑宁始终守在他身边,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不住说着祈祷的话,同病房的人都为她的深情打动,说人一定会没事的。 等温书言醒来后,她便第一时间扑在病床上,死死抓住他的手,痛哭出声:“温书言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你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啊!” 她双目红肿,一看就是没少哭。 劫后余生的庆幸弥漫在心头,意外来的太突然,电光火石间他想了许多,更多的还是在担心她,不知道她有没有事,他在想自己会不会就这么死去,他还有太多的话没有和她说。 他们之间还有很多遗憾。 再次经历了生死,他更能明白生命的重要性,什么都是身外物,唯有享受当下,珍惜眼前人才是最主要的。 同病房的那位大爷用着不太流利的普通话,慢吞吞帮腔:“小伙子,你刚刚没醒不知道,小姑娘对你那叫一个担心啊。” 温书言动容的看向她。 桑宁别开眼,低声说道:“我就是怕你死在这儿,也没有很担心你。” “我都听到了。”他哑声说。 听到了她为自己哭,听到了她关心自己的话。 “哦,我都知道。”他看她的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抬手触碰到她的脸颊,这才发觉她的情况不对。 桑宁又起了高烧。 躺在床上输水的又多了一个人。 两人病恹恹的,别说是玩了,起床都觉得浑身无力。 只能是透过窗户看外面的风景。 两人的病床挨着,大眼瞪小眼。 谢母打来了电话,本来是想问两人玩的怎么样,关心一下女儿呢,结果就看到她身后的背景墙。 这不是医院吗?! 她连忙问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在医院床上躺着。 桑宁把镜头对准备隔壁床的温书言,没说出让她太担心的话:“这边太冷了,我们俩这不是为了风度不要温度,成功把自己冻感冒了,没什么大事。” 谢母还是心疼,出去玩的时候那脸蛋嫩的能掐出水来,白里透红,现在这会儿躺在病床上,整个人都透着疲倦,小脸更是煞白煞白的。 谢父凑近了看了一眼屏幕,看到女儿的样子也是担心的不行,心里骂着温书言。 女儿自从遇到他后,就没过过几天省心的日子。 这次他们一起旅行,他本来是不同意的,可又没办法。 “你们要是在那里待不惯就回来,要不现在买票,明天回来?” 桑宁随便找了个理由给推了。 温书言明天可没办法回去。 两人在医院待了三天。 按照两人的计划,会在除夕夜之前飞回去,但这个地方又下起了暴风雪,车辆全部停运,看样子是要多逗留几天了。 民宿里有不少年轻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又经历过雪崩暴风雪,这些同龄的陌生人,无论来自于哪一个城市,都是朋友。 他们在雪地里燃起了篝火,围在一起唱歌跳舞,参加着这里派对,吃了他们的特色菜,也喝了酒看了节目。 桑宁接过别人递过来的烟花棒,学着大家一样许愿。 和其他人畅聊人生的温书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边,询问她许了什么心愿。 桑宁将手中一根未点燃的仙女棒递给他。 “心愿自然是要藏在心底,说出来就不灵了。” 温书言双眼里藏不住的温情蜜意:“有时候心愿就是要说出来,说不定别人能帮你达成呢?” 桑宁哦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自己的心愿我为什么要让别人给我达成?我自己就可以。” 第六十章 破镜重圆(24) “你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温书言说着上下将她打量了一下,突然就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她裹着厚厚的白色羽绒服,脖子上系着红色围巾,脑袋上更是戴着超级可爱的熊猫耳朵,明亮的眼睛眼睛滴溜溜的转,透着未染尘埃的单纯透澈,但又难掩其中的锋芒,似是永远不会向任何事低头。 他印象里的谢瑶虽然说比较单纯,但眼睛里总是绕着一缕轻愁,或许那抹愁丝是他带给她的,自己和她分开,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他心里暗暗发誓,只要她原谅自己,肯给自己一个弥补过去的机会,他一定不会让她输,一定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人啊,都是会变的。”桑宁帮他点燃了手中的仙女棒,“你觉得自己还和以前一样吗?我印象中的温书言也不是你这样的。” 他追问:“什么样的?” 桑宁:“温书言,我们的婚姻也是有过一段很快乐的日子的,那个时候的你是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温书言一怔。 当然记得。 这段时间以来他没少回忆过去。 “我们出来玩就是为了摒弃那些不开心的事,痛痛快快的玩一场,不说那些事了。” “哎呀,亲爱的,又在和你的男朋友说什么悄悄话呢。”旁边的姑娘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往人群去,“一起跳舞,听说一会儿跨年的时候还要烟花表演呢,我们等会儿就站在那个雪坡上,选一个最佳的取景位置。” 桑宁跟着她走:“是不是还要拍照?” “哎呀,拍照是次要,最重要的还是欣赏吗?你就不想在最美的时候留点纪念,你帮我拍,我帮你和你男朋友拍照好不好。” 桑宁纠正:“不是男朋友。” “我懂我懂,追求者对不对?”女孩贴近她的耳边低声说,“他看你的眼神简直都要拉丝了,这么深情长得又帅的男人可不多,好好把握,人生在世就是享受的,先试试货,要是不满意,直接踢退货。” 桑宁笑了笑:“你说的对,该用还是要用的,等会儿让他帮我们多拍几张照片。” “他拍照技术怎么样?” 桑宁:“你长得好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不用惧怕。” “话不是这么说,我有个前男友,拍照技术那叫一个烂,我这一米八的大长腿,愣是给我拍成了一个矮冬瓜,我这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想拍那种风吹秀发的仙气飘飘感,拍出来简直是堪比谢逊,梅超风看到都得为我点个赞。” 桑宁噗嗤一笑:“那等会儿我给你拍,保证把你拍的美美的。” “好的好的,等篝火晚会结束,和你的这个追求者一起去我房间里打牌?我们今晚通宵,拍清晨的第一缕曙光?” “他去不去不重要,我陪你。” “就喜欢你这性格,对了还没问你是哪里人?” “a市的。” “诶,这么巧!我也是a市的人,我们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我是南城的,你是哪?” 两人约好了等回去以后一起吃饭,以后再出来旅游,说不定还能是旅游搭子。 温书言跟在她们身后,将她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寻了个机会才和她说,不要相信一个陌生人。 桑宁斜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个三岁小孩子,该不该信,能不能信我有自己的判断力,再说了只是这么提了一嘴,谁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约呢,成年人什么都缺,最缺的就是金钱和时间。你和朋友说下次约着一起吃饭,就一定会吃吗?” 温书言闭了嘴。 快到凌晨时,几人开启了倒计时。 所有人忘去了烦恼,他们祝福着彼此新年快乐。 民宿的老板更是有心,给每一位客人都准备了一份新年红包,钱不多,就是十块钱,更让人觉得感兴趣的是里面的新年祝福。 每个人的祝福词还都不一样。 温书言的是财源滚滚,桑宁拿出来一看,上面写着心想事成,旁边还画了一个可爱的小橙子。 她认真的在雪地上写下四个字:心想事成。 然后那着红包与地上的合在一起拍了张照片,还给自己换了个新头像。 温书言举着手机偷偷拍了一张她的照片,也将自己的手机壁纸换了心,他祝自己也能够心想事成。 回房间凑在一起打牌,温书言没有上桌,坐在桑宁的身后当个看客。 手机嗡嗡响个不停,他拿出来一看,是几个人的群里在发一些新年祝福,一条消息蓦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群里也围绕着那张截图开展了新的话题。 秦明悦好像有情况。 她发了条朋友圈,照片里是一张年夜饭的照片,满满一桌子菜,照片的右下方是一只戴着电子表的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戴着这种表的人一看就是个很年轻的人,绝对不会是她那个前夫。 她的文案也很暧昧,一个一家三口的表情,还配了一颗爱心。 温书言看着他们讨论,心里竟然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仿佛只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之前就知道自己是彻底放下了秦明悦,但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真切。 秦明悦对他来说真的就是一个陌生人了。 她和谁在一起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见她掩唇打哈欠,温书言收起了手机:“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回房睡觉吧。” 桑宁对面的姑娘说道:“年轻人睡什么睡,我让老板送两杯茶过来,提神醒脑,我们可是说好的要决战到天亮呢。” 温书言实在是担心她,试探着又说:“我不我替你玩几局,你到沙发上眯一会儿?” 桑宁努力瞪大眼睛:“不用不用。” 这么说着,却是接连出错牌。 在她又一次出错牌的情况下,温书言还是强制要求她到沙发上休息,他拿了条毛毯搭在她身上,迎着几人调侃的眼神在她的位置上坐下来。 说是通宵的几人,一个人没熬住。 结束牌局,温书言起身走到沙发旁将沙发上的人小心翼翼抱起来。 第六十一章 破镜重圆(25) 怀里的人柔若无骨地靠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团,他爱怜的把人拥的更紧,到了自己房间后,动作轻盈的把人放到床上,把被子给她盖好后,他这才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去沙发上躺下。 温书言身子侧躺着,目光注视着床上的人,没有丝毫的睡意,就这么静静看着她。 桑宁在睡梦中温书言最后一点好感度刷满,五颗红心都格外亮眼。这办事效率小狐狸很满意。 从今往后,再也不用想办法刷他的好感度了,只需要去想怎么才能杜绝温书言和秦明悦在一起就好了。 它找的那个人给秦明悦提供不了金钱上的支持,但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情感价值。 小狐狸甚至是比温书言更早知道秦明悦沦陷了,她喜欢上了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男生,她那千疮百孔的心,为这个充满生机的生命而跳动。 它认为不需要桑宁再多做什么,温书言和秦明悦已经没了在一起的可能。 他们离开的日子想来会很快。 …… 温书言直到天将明这才按照桑宁的意思把她喊醒。 这里的人还有早起拜年的习俗,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桑宁颇为感兴趣,他们随着这里的居民一同拜了年,吃了年夜饭,还约着一起去看了日出。 他们在小木屋里听人唱歌弹琴,温书言以一种随意的语气同她说道:“秦明悦找了男朋友。” 他是想告诉她,他和秦明悦之间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桑宁打着拍子的手一顿,轻飘飘扫了他一眼:“然后呢?” 温书言闭了嘴。 没有然后了。 她知道自己不喜欢秦明悦就够了。 他们离开这座城市已经是初六,刚离开,温书言已经在策划着下一次的旅游要去哪,可以去欧洲游一圈,去那些充满特色的浪漫小镇,极具有奇特景观的“世界尽头”…… 他以为两人经历了生死,这次的旅行会是一场心灵的靠近,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是她对自己的告别,是她全自己心底遗憾的一场旅游。 这次的旅游结束,她就彻底放下了他,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这是两人分开时她说的一句话,她十分坦然的说以后就是朋友的,落落大方,半点不见扭捏。 温书言前所有为的慌乱,他有一种预感,这一次自己是真的要失去她了。 她明明很在乎自己,为什么又会这么干脆利落的放弃他。 她给了他答案。 “温书言,这次的旅行从来都不是为了给我们一次复合的机会,我说过了,只是为了弥补人生中的一些遗憾,现在旅游结束,也就意味着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全都一笔勾销。” 温书言的脸色实在是难看。 他知道自己没办法改变她的想法。 即便是她心里有他,也决定放弃了他。 他只能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 但心里还总是升起希冀,万一呢,万一有一天她觉得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她呢。 那是他们第一次一同旅行,也是最后一次,从那以后,她就真的和他保持着朋友的距离,不远不近,不会超越普通朋友的那根线。 秦明悦那边的情况小狐狸也经常向她回报,那个叫李承志的完全走进了秦明悦的心里,它都没有想好两人分手的契机,但秦家人给他提供了机会。 秦明悦和一个大学生交往的消息,他们那个圈子经常有人提起,秦父从别人口中知道了一些情况,觉得她丢了秦家的人。 于是找上了李承志。 言语间各种羞辱,说他一个凤凰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别的不说,这李承志情绪是真够稳定的,水都泼到他脸上了,他都能面不改色,淡定的拿出一张纸巾擦拭掉脸上的水,然后平静的回那老头子一句,大清已经亡了。” 气得那老头子险些仰过去。 不过事后李承志还是趁着这个机会向秦明悦提出了分手,他们之间年龄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身份,那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然后又和她说,和她父亲说的一样,他给不了她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们在一起,他只会拖累她,让别人讥讽她,为了她好,他选择分手。 秦明悦又带着孩子回了秦家。 这一次不再是在秦家当什么受气包,突然就支棱起来了,一整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把秦家搅得是乌烟瘴气,所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秦家这次再说难听的话,她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秦家又怎么拉不下那个脸,做出把亲生女儿赶出去的事,她那一双同父异母的弟妹只能是每天搞一些小动作,以前的秦明悦会觉得难受,为了过得好受一点选择逃离他们,现在不会了。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在乎那些脸面做什么。 桑宁对小狐狸眼光再一次给予肯定,有时候情绪价值就是最大的奢侈品,尤其是在秦明悦觉得自己被世界丢弃的时候。 “你找了个不错的人,尾款打过去了吗?” “嗯。李承志还挺有职业操守,收到钱还向我保证,不管发生什么,他都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桑宁听着它夸人,反问:“他不知道你是谁,这件事传出去,你觉得对他的影响大,还是对你的影响大。” 小狐狸恍然:“是啊,传出去对他有什么好处,他不传出去才是应该的。” 桑宁没再说这个话题。 “任务造成了,接下来该考虑怎么离开是最合适的了。” 拾柒沉思:“上个世界你离开后,可算是在他们心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一笔,这一次离开我们也要给温书言一个沉重的打击,让他想起你呼吸都是痛的。” “是啊,该考虑这个事情了。”桑宁接上它的话。 这个世界和上个世界还不一样。 景晚棠可以没有任何遗憾的离开,但谢瑶还有一双疼爱她的父母。 考虑到这两个人是真心疼爱谢瑶的,谢瑶就相当于他们的精神支柱,桑宁还是多留了一段时间。 桑宁的本意只是多留个一两个月,但计划赶不上变化,那两个老人对她实在是太好,让从来都没有享受过亲情疼爱的桑宁也心生不舍。 第六十二章 破镜重圆(26) 小狐狸笑她:“你说说你,上个世界我说让你多留一段时间你不愿意,这个世界让你走,你又不走了,我们之前做的一切不都白搭了?” 怎么会是白搭。 一些事既然做了就有它的意义。 她要是只想着留下和温书言在一起,以此来杜绝他和秦明悦在一起的可能,那她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留在这个世界。 但是她做了那些事以后,是离开还是留下,她可以自由选择。 而且……温书言还有用处的。 桑宁这一留,就是近三年的时间。 她偶尔回个温书言碰面,以老朋友身份约着吃吃饭。 他们所读的中学五十周年校庆,邀请了不少校友参加,结束后几个老同学说是要聚一聚餐。 餐桌上有人说起高中时期的事,话题难免会扯温书言他们身上。 他和谢瑶结婚所有人觉得意外,他们离婚更觉得意外。 有些喝大的人又说起了秦明悦,当初所有人都以为秦明悦和他会修成正果呢,真是世事难料啊。 说这话的人不觉得有什么,也不觉得是恶意,就是纯粹的感慨一句,都不是十八九岁的人了,都明白年轻时的小情侣又有几对能走到最后,温书言听着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酒过三巡,见时间也差不多了,有人提出去唱歌,有人提出各回各家,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聚一聚,下次再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桑宁没兴趣去唱什么歌,和几个人说了一声就先离开,她出了饭店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桑宁回头看去,驻足等了他一下:“你怎么没有和几个人一起去唱歌。” “你也知道我五音不全,到那里也就是干坐着。”他语气很是坦然。 都过了这么久,他虽然没有放下对她的感情,甚至是积压在心底的情愫有越烧越烈的趋势,但总归是学会了把所有的感情藏在心底。 “有兴趣去看一场电影吗?” “想看什么,我现在网上订票。” 是最近新上映的电影,一部现实题材的电影,女主原来是个舞蹈演员,结婚生子以后就回归家庭,那个曾经在舞台上闪耀夺目的人溶于市井之中,她身材走样,变得普通,日日围绕着家庭琐事打转。 丈夫的在外经常应酬到半夜,回来时身上总是带着陌生人的香水味,她的一句询问,换来的是丈夫的冷眼和嫌弃,她想起自己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却不被理解,在一次她生病,明明有时间的丈夫只是随口一句让她自己打车去医院,她终于下定决心结束这段婚姻。 后来的她经历了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爬起来,付出了无数的汗水和泪水,终于是又站到了那个万众瞩目的舞台上。 曾经嫌弃她啰嗦的孩子说她是自己的骄傲,曾经嫌弃她身材走样的前夫,为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而后悔。 他们的情绪不再能影响她,她已经学会了如何去爱自己。 故事的结尾她提着菜篮子去了菜市场,结婚几年以来这是她的生活,离婚蜕变以后,买菜这种小事便成了一种体验,是偶尔亲近生活的方式。 她不再是为任何人而下厨,而是想吃一道简单的家常菜而走进厨房。 温书言一开始并不知道故事讲述的内容,看到后来越来越沉默。 他和故事中的那个前夫一样,自认为给了她很好的生活,实际上是对她是一种变相的禁锢。 离开影院以后他还久久沉默。 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 两人并肩走到路边。 桑宁双手背在身后,脚下踢着一颗石子,漫不经心地同他说道:“你别多想,我选这个片子只是因为网上热度讨论挺高的,我还以为是一个励志故事,没想到讲述的是这些。” “没什么,看了感触还挺深的,有些事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看到故事中的主人翁,有一种看到了自己的错觉,也算是一种学习吧。” “你不在意就好。我明天要飞国外一趟,制定了一个半个月的旅行,等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礼物。” “你自己?” “嗯。” 他眉头一皱:“一个人会不会不安全?” “放心吧,选的都是热门城市,不会去偏远的地方,也不会离开人群。” “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 “温总,您还有值得大公司呢,你确定能够丢下公司这么多人,说走就走?” 温书言沉默。 “有件事……我想麻烦你一下。”她说,“我这次离开的比较久,我父母那边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希望你能够搭把手。当然你要是没时间的话,或者觉得麻烦,我也可以先其他人。” “我没什么事。”他犹豫片刻还是补充道,“你能不能每天向我报个平安,用不了你多少时间,你给我发条消息打个电话都行,也是为了让你父母安心。” 这些年谢父谢母也放下了对他的成见,他的所作所为他们都看在眼里,知道他对自己女儿是真心的,偶尔还会请他到家里吃饭。 他们的关系比二人没有离婚时还要融洽。 “当然没问题。” …… 两人有着几个小时的时差,桑宁都是按照他的时间给他发一条报平安的消息,他总是能够第一时间回复,两人偶尔也会聊几句,桑宁在他的引导下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给他听。 有时候一聊就是半个小时。 她说去了大教堂,但遇上了大雨,她险些被淋成落汤鸡,她又说自己选了一家非常热门的饭店,去吃了那里的招牌菜,味道却很普通,她不太能吃得惯,想念国内的菜了。 她还说今天的心情比较糟糕,遇到了很不礼貌的工作人员,他们态度冷漠,但看到壮丽的建筑,又淡化了她的不满。 温书言也去过不少地方,她所说的地方,他都知道,可以没有任何障碍的和她交流,分享着自己认为值得一去的地方。 这天晚上九点他接到了对方的电话,他以为对方是想以电话沟通的方式向他分享今日的所见所闻。 躺在床上的他瞬间直起身子。 温书言清了清嗓子。 每次接电话,他总想将最好的一面呈现在她跟前。 然而电话里只能听到里面乱糟糟的声音。 第六十三章破镜重圆(27) 他心下涌起阵阵不安,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收紧,低声喊了她的名字。 没有人应答,只有一些杂音,又似是很多人在说话。 温书言眼底流露出担忧,就在他想要继续喊她的名字时,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与之而来的,还有别的声音。 他似是听到了枪声…… 温书言被这个念头惊到,他大脑空白了一瞬,电话也就在这时挂断,他回过神后,拼命的拨打对方的电话却怎么都没办法打通。 他急得不行,不知道对方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隔着这么远,他恨不得立马飞到她身边,帮她承担一切未知的危险。 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试图拨通她的电话。 就在他要放弃定最近一般的车票时,电话接通了,里面传来的是陌生的异国口音。 在听完对方的话后,浑身陡然僵住,眼底爬上了惊恐不安,手机不受控制的从手中滑落,他慌乱的捡起手机,语调支离破碎的询问着对方刚刚说了什么。 他一定是听错了,谢瑶明明在国外旅游,他不久前还收到她发过来的一张风景照,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这一定就是一场恶作剧,是一场骗局。 她的手机一定是丢了,被别人捡到了,对方在和他开玩笑。 对方很是遗憾的告诉他那个不幸的消息。 街上发生动乱,她为了救一个小孩子,不幸被歹徒刺了一刀,她失血过多,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就没了气息。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手扶着桌子才能勉强站直了身子。 温书言定了最近的一班飞机飞到了她所在的城市,也见到了那个已经失去了气息的人。 他还是不敢相信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她明明说好的过两天就回去了,回去的时候会给他带礼物,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他眼前凝起水雾,眼泪落下的那瞬间,压抑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空荡的房间里响起悲恸的哭声…… 温书言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办理的手续,他只知道自己这些天过得浑浑噩噩,一闭上眼睛,脑海中梦境里全都是她言笑晏晏的身影,可等他醒来,等着他的就是残忍的现实。 谢父谢母之前并不知道女儿出事,还是在她的尸体运回国以后,他们才知道女儿没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无异于是拿了刀子往他们身上捅,谢母几度昏厥,眼睛肿的都睁不开,谢父更是一夜沧桑不少。 桑宁下葬的日子是在一个阴雨天,葬礼没有通知什么人。 陆野来了。 他一身黑,胸前簪着一朵白色的小花,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他青黑的眼底昭示着他这两天同样没有休息好。 谢父和谢母互相搀扶着,只要一看到照片上的女儿,眼泪止就不住往下落。 过了很久,两人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一想到女儿以后要长埋于此,他们心里就是针扎似的疼。 他们再不舍,还是要离开。 唯有陆野和温书言一直站着。 陆野收回视线,斜了他一眼,忍不住说道:“她临终前有没有说什么?” 温书言没有说话。 他就这么站在墓碑前,目光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野也没有自讨没趣,摸了一下口袋里的照片,黯然离开。 墓园彻底领了下来,没有那低声的哀泣,唯有雨滴落在地面的声响,似是在为她而哭。 他抬起手轻轻触碰着墓碑上的照片,指腹摩挲着照片,猩红的眼底满是痛苦和懊悔,他为什么不能和她一起去…… 如果他在的话,说不定他就不会有事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温书言才拖动着已经僵硬的双腿离开墓园,一向挺直的脊背微微弯曲,萧索的背影透着哀伤与孤寂。 他回家时,物业喊住了她,说是有他一份快递,他们他电话一直没有接通。 他不记得自己买什么,也不记得自己有需要接收的合同。 温书言接过他们给的快递回了家,一进门他就摔坐在沙发上,手臂搭在眼睛上,任由眼泪无声的滑落。 等他平复了心情才有心思打开那个快递。 在看到里面的东西他愣了。 修长的手指捏起里面的纸张,娟秀的文字上写着: 我过几天要出去旅游了,这是一场未知的旅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就提前为你准备好生日礼物了,它会在你生日当天送达,希望你能够喜欢。 还有,给你定了生日蛋糕,店家答应我下午六点送达,手机不要关机,记得许愿,祝你心想事成。 …… 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这个世界上他都不在意自己过不过生日,可她永远记得。 每一次都在提醒着他,他弄丢了这个世界上最喜欢他的人,可是他已经放下了,想着能够与她以朋友的身份也是好的。 可是为什么连这个都要剥夺。 他红着眼睛拆开了礼物的又一层包装,里面静静躺着一款手表。 温书言摘下手腕上的手边换上了新的, 上面的指针不停留的往前走,而他的人生也不会因为悲痛而难过而停下脚步, 他会永远记得自己的生命里出现过这么美好的一个人。 她的家,他和谢父谢母默契的没有动,谢母也没有请家政,偶尔会去她的住处打扫卫生,触碰着女儿生前的生活物品,偶尔也会欺骗自己,女儿不是没了,她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 等她玩累了,她就会回家了…… —— “你为什么不在最后一通电话里,告诉温书言让他照顾好谢父谢母,或者是在那份寄出的礼物里以提上一嘴父母。” 小狐狸的空间领域里,两人面对面坐着,两人看完离开后的一些场景,它很是不解的问。 桑宁淡定的品了一口茶水:“你不觉得遗憾才是最好的吗?” 那通接通的电话,却没有一个话音,他会不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她临终前有什么话要和他说。 提了照顾谢父谢母,也就意味着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是他们,而现在他会去想,她生命里最放不下的人是他。 而且不用交代,他不会不管谢父谢母。 这三年的感情可不是白培养的。 桑宁环顾了一下颇为现代化的建筑,而又空荡荡的房间。 她颇为新奇地问:“我要怎么样,才能有用一个这样的领域?” “成为优秀的任务者!如果说主神肯定了你的工作,肯给会给予奖励的,到时候走上人生巅峰不是梦。” 桑宁若有所思的点头,“小狐狸,是不是可以开启你的抽奖了?” 拾柒激动地点头。 这是它最爱的环节! 它调出透明面板,找到抽奖页面,那里已经有一次抽奖机会。 转盘上是密密麻麻的奖项,不满意还有三次刷新的机会。 它伸出自己的小爪子,轻轻按了一下,闭上眼睛祈祷抽中一份大奖,最好是顶端的电脑设备。 转动的指针渐渐停了下来,最终停留在五百积分上。 好吧,无功无过。 它叹了口气,电脑没了。 桑宁好奇地问:“积分是用来做什么的?” 小狐狸调出任务商城给她看:“你看这些,变身丸了,美容养颜丹了,还有各种武器之类的,商城里的东西复杂多样,都可以靠积分来兑换。” 它是一点也不心疼这些积分。 桑宁对它大方,它当然也不能吝啬。 小手一挥用一百积分买了个养颜丹给她,“药效一个小世界生效,等我们进入新世界你就可以服用了,你放心,药绝对是无公害,无副作用的。” 第六十四章 影帝的炮灰妻(1) “沈温柔滚出娱乐圈!” “有些人的演技让人眼前一亮又一亮,每次看到沈温柔都是眼前一抹黑,什么东西啊,读台词没感情,哭戏不知道的还以为下一秒就要笑出来。” “沈夜叉离我家哥哥远点。” “出道两年了,她能拿得出手的作品也就是逼婚了吧?一想到影帝和这么一个小绿茶在一起,就为他不值。” “就她那个辣眼睛的演技,是怎么有脸和别人抢角色的?” “爷都笑了,都快签合同了被人替换掉,演技是有多烂啊。我想知道她背后的金主到底是谁,要演技没演技,要人品没人品,沈婊怎么还没凉。” “资源咖还有脸说靠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脸。” 桑宁翻看着原主沈温柔账号下的评论区。 骂声一片。 实时评论更是不能看,有人发恐怖血腥的图片,有人p图造谣,还有人在问候她全家。 总之是一个比一个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沈温柔连夜掘了他们家坟墓。 这种情况从原主和现在的丈夫结婚后就一直没有断过。 结婚一年,这一年她都活在这些谩骂声中。 上次下飞机更是被人直接丢了水瓶子,当面骂她绿茶biao。 而这些恶意的来源,绝大数就是因为谭沐洲。 她如今的丈夫。 两人是同一个公司的艺人。 谭沐洲是年少成名,十八岁时出演了一部校园偶像剧,凭借着出色的外表和颇为有质感的演技一炮而红,一跃成为当红炸子鸡。 而她是一个大学都没有读过的小龙套,也是由于她外形很不错,这才能在演技一般的情况下和谭沐洲签了同一家公司。 同公司不同命。 一个是当红影星,走到哪都是万人追捧,一个是十八线小艺人,提起来都不知道是谁。 公司的重点全都在上头的几个招牌上。 至于她这种小艺人,只能自己四处跑着试镜,在公司同意的情况下接一下小角色糊口,平时连经纪人都见不上,更别说公司的摇钱树了。 按说这么样的两人怎么看都不该有交集。 偏偏就是这么阴差阳错。 原主争取到谭沐洲的一个新戏里的小配角,本来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拍戏,就因为谭沐洲醉酒后进错房间,她命运的齿轮还是彻底转动。 谭沐洲前脚进她房间,后脚就有狗仔记者堵上门,一个醉酒衣衫不整,一个穿着颇为清凉的睡衣,就这么出现在了镜头前。 关于谭沐洲不好的传闻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 那是一场大规模、有预谋的设计。 当时的谭沐洲拿了影帝没几天,风头无两,或许他醉酒走错房间都是有人故意引导。 但没有人在意真假,有这么一个把他拉下马的机会,哪一家不是闻风而动。 公关部试图用舆论引导两人不熟,视频拍摄看着两人亲密拥抱在一起,完全就是角度的问题,但那样的引导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视频为证,房门打开,谭沐洲扑进了穿着睡衣的沈温柔怀里,没有人相信两人没有关系。 甚至有一些博主带节奏说谭沐洲私生活不检点,原主只是他的女友之一,他不知道交了多少剧组女朋友。 公司为了保住这棵摇钱树,只能是改变策略,为了降低对他声誉的影响,给出的解决办法就是让两人假扮男女朋友。 损失一批女友粉,总好过戴上渣男,风流成性的帽子。 为了提高可信度,更是发声明发公告说两人好事将近。 沈温柔的合同签了三年,如果她不配合同样是在娱乐圈混不下去,反过来说,只要她配合公司的安排,公司可以给她三部s级的女主戏,在她合约到期之前,把她捧到一线的位置。 私下公司威逼加利诱,她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为了公司的承诺,权衡利弊之下,答应了这个交易。 可惜的是,婚结了以后,网上的风向突然大逆转。 本来都在骂谭沐洲,两人官宣完领证的消息后就开始骂原主。 又不知道都是从哪传出的风声,说是沈温柔故意设计的这出戏,买通了人要到谭沐洲的房间,故意等在房间里,还联系了狗仔把后路堵死,就为了成名攀上谭沐洲。 网上关于谭沐洲的那些黑料,即便是澄清了没什么用,他的团队还是发了不少辟谣声明。 可是关于沈温柔设计和他结婚的事,他的团队包括他都像是没有看到。 在一些粉丝眼里,不承认就是默认。 他们认为是沈温柔为了上位设计的这一切,谭沐洲是被迫娶她。 根本就没有想过,她一个十八线,接戏都很难接到,哪有什么人脉去联系狗仔,去搞到他的房间号。 领证完没几天,谭沐洲的口碑逆转回来,而原主却被戴上了“心机女”的帽子,他们怜爱谭沐洲哑巴吃黄连,被人算计却还是认了。 或许还有公司的推波助澜。 只要能够让谭沐洲清清白白的,牺牲一个小艺人没关系。 没有人在乎她能不能承受住这份骂名。 关键是公司承诺她的事,一样也没有做到。 别说是大制作的女主戏,就是公司自制的短剧都没有给她安排一个好角色。 这场所谓的交易,她得到的只有网上的骂名,可是她连毁约都不敢,她赔不起这份违约金,更害怕公司反咬她一口,她再也没了出头的机会,也不想让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因为自己受到伤害。 她忍了整整一年了。 这次好不容易争取到一个女三的戏,结果还被同公司的一个新人截了胡。 虽说是个新人,但听说是公司董事的亲戚,家里有背影,进娱乐圈就是玩票性质。 对方一出道就是先上了一档综艺,靠着打造出来出来的真性情、不谙世事的小公主人设,吸引了一批粉丝。 比着沈温柔的口碑好太多。 截胡就算了,到头来还成了导演看不上她,临时换人,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对她的骂声。 她的社交账号全都是公司把控着,她希望公司能够出面为她澄清一下,结果没有人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之前谭沐洲对她还算客气,但最近谭沐洲看她是多了几分不耐,一些采访问到关于家庭的问题,他总是冷着脸转移话题,给了媒体发挥的空间。 经纪人之前还愿意拿话哄着她,现在也是对她爱答不理。 原主当然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利用价值了,谭沐洲遇到了一个心动的对象。 而那人是公司新签约的艺人,据说背景很强大,公司的董事都有她的亲戚,是真正的白富美。 谭沐洲想解除这段婚姻。 之前用到她,画了大饼给她,现在用不到她了,自然是想用最快、最简洁的办法解决掉她。 最好是这段婚姻的过错方也在她身上,谭沐洲能够以受害者的身份恢复单身的身份,让粉丝为他加一层滤镜。 第六十五章 影帝的炮灰妻(2) 一个是名校毕业的大小姐,一个是他们眼里都没读过大学的心机女,天平完全向另一边倾斜。 明明有她这个正牌妻子在,网友还是为谭沐洲和那个女孩取了一个甜蜜的cp名。 在所有人的引导下,沈温柔成了所有人眼里碍眼的存在,人人都恨不得她消失才好。 即便是一个路人听到这个名字,都止不住的叹气,不是同情她,而是为谭沐洲感到可怜,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就被这么一个女人缠上了。 本来多有灵气的一个人啊,结婚以后肉眼可见的憔悴了,经常看不到一个笑脸。 越是同情谭沐洲,越是憎恶沈温柔,越是恨不得她赶紧滚出娱乐圈。 原主在这样长时间压抑的情况下,心理出了问题,还染上酒,经常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包括到最后,她都是酒精中毒死的。 喝酒把自己喝死,这消息上到网上,更是给了公司发挥的空间,还不忘踩着她的尸体为谭沐洲拉一波热度。 至于她的心愿,是想摆脱这些骂名,在娱乐圈立稳脚跟,她想闯出一条路来。 她想活得堂堂正正,想要闯出一番名堂,想要为自己而活,想要别人提起来她的名字是赞誉,而不是谩骂。 桑宁起身走到窗户旁边,刷的一下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洒进来,她眯了眯眼睛,待适应了强光,才幽幽打量着房间,视线就定格在了墙上的一张照片上。 不得不说,谭沐洲他们做戏是挺足的。 当初两人领证,为了增加可信度,还特地拍了张婚纱照,谭沐洲简单了晒了一个结婚证,而他们却要求原主是结婚证加一张自拍,背景就是他们的这张结婚照。 不少粉丝考古,没少拿这条官宣内容做文章。 谭沐洲是不情不愿,原主就是上赶着的舔狗了,瞧瞧她脸都要笑烂了。 桑宁静静注视着照片上面色冷峻的男人,这段婚姻他想解除当然没问题,但该给她的一样不能少。 什么都让他占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这么想着,她的手机铃声响起。 桑宁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谭沐洲打来的。 要是没有记错的话,现在谭沐洲在参加路演。 为他的新电影做宣传。 路演还是全程直播。 他输了小游戏,主持人给出的惩罚是,由工作人员滑动他的通话记录,随礼给最上面的人拨打电话,他要对那个人说一句我想你了。 刚巧滑到了沈温柔的电话。 沈温柔没有接到,于是这通电话就打给了另外一个人。 当他对对方说出那句我想你后,对方俏皮的回了一句谭老师一定是在录节目对不对,既让人觉得两人关系很好,又不会让人误会。 那些“嗑学家”纷纷说嗑到了,直接把谭沐洲我想你了这个词条干上了热搜。 不好意思,她要截胡了。 桑宁眼底闪烁着恶意,苍白的唇角勾了勾,滑下接听,哑声说了一声:“喂。” 对面沉默了两秒,这才用没什么起伏的声音说:“我想你了。” 电话那头,在谭沐洲说出这句我想你以后,在场的嘉宾和观众都很好奇对方会给出什么反应。 谭沐洲拇指轻轻摩挲着指腹,他不担心对方会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沈温柔就是一个软包子,她不敢。 而且他从来都没有说过这种话,也不会说这种话,她应该能猜到自己是在录节目。 “谭沐洲,你吃错药了?你看清楚你是给谁打的电话,我是沈温柔!”她震惊且不解的话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也让直播间的粉丝听的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沉默了。 沈温柔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他打错电话了?不给她这个妻子说我想你了,还能给谁说? 总不会真是给黎清芸说吧? 他们是嗑两人,但要是谭沐洲在已婚的情况下私下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他们可还是要开骂的。 谭沐洲不愧是拿了影帝的人,他眼底的错愕一闪而过,但很快就恢复平静,语气里是无奈的包容:“温柔,你还在生气对不对,对啊提,昨天没有接到你电话是我不好,我给你道歉。明天我就回去了,我现在在录节目,你想要什么和我说,等我回去的时候给你带。” 【我哥为了这部电影真是忍辱负重,在极为讨厌那个女人的情况下,竟然还能这么善良的为她打圆场。】 【我就说谭影帝不可能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原来是这个小作精又在搞事情。】 【都嫁给这么帅的人了,怎么还不满足,一想到我男神整天活在这种水深火热中我就觉得难受。】 【啊啊啊!为什么他娶的不是黎清芸!我真的好吃两人的颜,一静一动,性子还互补,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虽然但是,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吧,沈温柔长得也很好啊。】 【呦呦呦,就那小绿茶还有人洗地呢,整天夹着嗓子说话,每次都是摆出一副哀怨委屈的样子,好像谁欺负了她一样。】 【她要是觉得我哥配不上她,那就结婚啊,怎么整天巴着他不放,又当又立。】 “原来你在录节目啊。”她语气莫名,又似是了然。 就像在说,怪不得你会说这种话,原来是在录节目。 不是说她是舔狗吗?为了嫁给谭沐洲而不择手段?为什么她会是这种语气和谭沐洲说话。 谭沐洲心下不满她今天的表现,但在镜头前还是维持好该有的风度,低声应了一声,不疾不徐说道:“我这边还有点事,等节目结束之后我再给你打电话。” 说完他就挂断电话,然后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抱歉,来参加节目没有及时告诉我的妻子,看来她是有点生气了。” 【他虽然在笑,但眼睛里的失落怎么都藏不住,看起来整个人都要碎掉,好想抱抱他。】 【好心疼,他拼死拼活的拍戏,挣了钱都让那个姓温的嚯嚯了,对方不知道心疼就算了,竟然还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心疼死了!】 【哥哥天天这么忙,要我我只会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哥哥,绝对不会向哥哥说一句重话。】 【镜头前她都能对哥哥这么不客气,私底下不知道怎么作呢,真是越想越气。】 另一位主演接上话控场,主持人又及时把话题拉到电影上,这才揭过方才的不愉快。 第六十六章 影帝的炮灰妻(3) 小狐狸冒出来,围着桑宁打转,越看越满意。 原主的相貌融合她的一些特色,再加上养颜丹,她那八分的美满现在直接是变成了十分,整个人都似是在发光,一颦一笑都格外的勾人心魂。 小狐狸看到如此貌美的人,都不由得想贴贴。 “宁宁,你可以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颜值,简直是太杀我了,和你原来的相貌有三分像,但肤色完全一样哦。” 用这张脸在娱乐圈混,还不是会大杀四方! “不急,这会儿还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重要的事? 小狐狸不解。 桑宁扫了一眼手机。 不到三分钟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经纪人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桑宁接通电话,不忘第一时间按下了录音,等着她的果然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沈温柔,你没长脑子吗?沐洲为什么会说那些,你心里就没点数,用脚指头猜也知道他在拍摄节目,还是说你就是故意的?你想干什么?” “你别以为你现在网上热度高一点,你就能为所欲为了。” “晚会儿我会配合沐洲发个声明,就说你这两天心情不好,说话冲了一点,让大家误会了,你心里有点数。” 沈温柔的账号还在他们手上,发什么都由他们做主,经纪人只是知会她一声,而不是和她商量。 经纪人说了一堆,才意识到对方一个字都没有说。 他眼底划过浓浓的不耐烦,“沈温柔,哑巴了,说话!” 桑宁淡淡说道:“我在想该说什么,你们又不需要我做什么反正你们都已经决定好了。再说了,我的一些话说了你又不爱听,为了你好,我觉得我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你……”经纪人深吸一口气,“你是不是还在生黎清芸的气,都说了那个角色不适合你,你演技不行,演出来只会遭人骂,公司对你还有别的安排,你安心等着就行了,会给你一个适合你的角色。” “我等了一年了,也没等到公司承诺给我的角色,我好不容易试镜得来的一个配角,还被黎清芸走后门抢了去,我不生气?你们还想让我等多久?十年?等到我老?还是说等到公司倒闭,等到你入土?” 经纪人被她的话气的够呛。 她现在还真是出息了。 他也不想同她在电话里争吵,也不想现在撕破脸皮,冷声道:“你今天老实点,有什么话明天去公司说。” “好的啊。”桑宁顺口应了下来。 谭沐洲的热度不是一般的高,前后没几分钟,就已经上了热搜,评论区还挺一致,全都是骂她的,对这个谭沐洲维护的很。 经纪人还真就第一时间用她的号发了条内容,以她的口吻把错揽到自己身上,还不忘给谭沐洲道个歉,顺便宣传一下新电影。 评论区夸谭沐洲的夸谭沐洲,踩她的踩她。 原主这个工具人可真是被利用到了极致。 即便是这样,经纪人还不忘给她发消息警告一番,让她记着自己的身份,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有些话确实是现在是不能说,桑宁只是心里不痛快给他添点堵,还没有直接戳破这层关系的意思。 即便是她现在把谭沐洲拉下尘埃,那些人也并不会觉得自己错了,他们只会很她,抵制她。 而且公司可利用的东西太多了,他们有着操控舆论的能力,他们可以轻轻松松磨灭她的努力,一句她为了利益欺骗大众,就能让她再也翻不了身。 她要站在大众面前,赢得认同,获取喜爱,她有了价值,才会有更多的话语权。 橙柚娱乐公司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她发展的公司。 她明天去公司谈,谈的不是资源,谈的是自由,即便不能解约,也得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所有的想法在桑宁到洗手间看到了这张脸以后全部推翻。 这张脸简直是行走的大杀器。 她怕什么! 在娱乐圈这张脸就是王道。 她就不信靠着这张令人惊艳的脸,她在娱乐圈混不下去。 桑宁第二天睡到自然醒,简单收拾一下去了公司。 经纪人早就等着她了,公司的副总也在。 听说这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就是黎清芸的亲戚。 两人见到她皆是一愣,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脸上,带着惊艳还有一种审视。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沈温柔了,也知道沈温柔漂亮,在遍地都是美女的娱乐圈,她的相貌都属于佼佼者,但因为她镜头感极差,再加上一双眸子无神,上镜后美貌大大的折扣。 他们会说这个人漂亮,但绝对不会说惊为天人,但今天的她不一样,明明只是一件十分简单的连衣裙,都能穿出一种高级感。 她往那一站,便是让人想要将所有美好的词套用在她身上,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肌肤像她一样通透的人,嫩的仿佛能够掐出水来。 她双眸更是澄澈明亮,就如同蒙了一层纱的珍珠突然揭开了那层神秘的面纱,露出了她本该有的芳华,眼波流转间牵动人心。 别说是经纪人,就是副总的眼神都黏在她身上,根本移不开。 本来还因为她不听话而生气的副总,在对上那双仿佛能说话的眼睛后,心里一阵痒痒的,再大的火气也没了。 她不就是因为接不到戏才生气,这个人他捧了,只要她以后跟着他,把他哄高兴了,他不介意把他捧成第二个谭沐洲。 “你去动脸了?”经纪人秦佑下意识问了一句。 细想起来,他们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她了。 桑宁反问:“动没动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好看了不是吗?” 在娱乐圈,脸上动刀子确实是一件很普通的事。 普通到根本不值得一提。 但像她这么成功的很不多见。 和纯天然的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副总才不管她是不是纯天然,只知道现在这张脸很对他的胃口。 “坐下来谈吧,你是不满意自己角色没了?这事可以直接和公司说啊,和谭沐洲置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和我谈,有什么话都好商量。” 第六十七章 影帝的炮灰妻(4) 副总眯了眯眼睛,将她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真是越看越满意,她腰肢纤细,好似他一只手就能圈住。 也不知道身段软不软。 想到这,男人喉结滚动一下。 他点燃了一根烟,一双充满了算计锋芒的眼睛盯着她,嘴角的笑怎么都不怀好意。 经纪人也是个人精,看副总这样,便知道对方是动了色心了,看来沈温柔以后的路也不愁了。 想到这,经纪人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明晃晃的算计,长得确实是好看,就连他看了心里都痒痒的,这么一个尤物,软封杀实在是太可惜了,就该把她的价值发挥到最大化。 桑宁施施然坐下,“就先谈一谈我和谭沐洲离婚的事情吧。” 如果说在今天之前她说这话,他们一定会骂她疯了,但现在副总不止没有生气,还非常好声好气地说:“当然没问题,沐洲现在已经在圈子里站稳脚跟了。除了离婚,以前答应你的事也该给了,这两天让经纪人带着你看看剧本,选一个你喜欢的角色。” 他脑海中已经全都是她跟了自己的画面。 以后她除了拍戏,就跟着他就好。 他城南还有一套空着的房子,她正好搬过去。 到时候再给她配两个保姆,这样的美人就该被人捧在手心里,过着优越的生活。 刘副总已经是完全把她视为自己的所有物,没有考虑过她愿不愿意,只有他自己想不想。 或许在他看来,自己能看得上她,她就应该偷着乐了,完全没有拒绝的可能。 刘副总给了秦佑一个眼神:“等沐洲这次回来,你让他来公司一趟。” 不就是离婚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娱乐圈离婚的多了去了。 他们不是第一对,也不会是最后一对。 一想到离婚后,这个人就属于自己了,刘副总就兴奋起来。 他那个外甥女也正好看上了谭沐洲,谭沐洲离婚后,也方便他们在一起。 “可是……”经纪人还想说什么。 “没什么可是,让沐洲专心事业,离了婚对他也有好处,要是怕受到影响,就先不对外公布,以后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再说。” 秦佑:“这件事要不要和李总说一声?” 虽然说一般情况下公司的决定都有刘副总做决定,但谭沐洲毕竟是公司的一哥,离婚这么大的事,还是告知一下李总比较好。 提到李总,刘副总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怎么?我还做不了这个主?你既然想让李总决定,自己飞去国外去见他,当面和他说。” 秦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自己这不是在质疑他的权威吗? 他只能把心里的不满都咽回肚子里。 算了,谭沐洲早就想和沈温柔离婚了。 既然沈温柔能入他的青眼,也是她的造化。 桑宁似是看不懂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也看不懂那狗男人色眯眯的眼神,敲定让经纪人和谭沐洲谈离婚的事了,她就没有再留的必要。 刘副总见她要走,忙开口说道:“小沈啊,中午一起吃个饭,咱们谈谈工作上的事。” 桑宁笑的纯良无害,“好的啊,地方我来定?” 都是成年人,答应和他吃饭那不就是对他有想法? 她是个聪明人。 他喜欢聪明人,尤其是长得好看的聪明人,只要她乖乖的,一切都好说。 “没问题。” “那我到时候给刘副总电话。” “好的好的。”刘副总摸了摸自己的大肚腩,笑眯眯点头。 桑宁和经纪人一起出了办公室。 关上门后,经纪人才嗤笑一声:“一段时间不见,你倒是学聪明了。” “自然是比不上你。”她不咸不淡的接上话,“三言两语就把所有的错全部推到我身上,谁看到不说一句秦大经纪人好手段,我要向你学习的地方多着呢。” 秦佑听出她话里的阴阳怪气,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嗓音道:“别以为刘总瞧上你了,你就能够一飞冲天了,你要走的路还多着呢,多注意脚下,千万别摔个惨的。” “飞不飞不知道,但我走的路一直都很稳,秦大经纪人还是赶紧把你的艺人喊回来吧,商量商量我们离婚的事。” 秦佑就看不得她这么得意的模样,明明还没做什么,就仿佛已经把他踩在脚下。 他充满恶意的提醒:“刘总的老婆可不是吃素的,要是让她知道你的存在,小心你这张漂亮的脸蛋都保不住。” “那还真是感谢你的提醒了。” 刘副总完全没有办公的念头,终于到了饭点,就开始等电话。 对于漂亮的人,他有足够的耐心。 电话拨过来,刘副总在听到她安排的是公司食堂后,他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有些话想单独和她说呢,约在食堂是什么意思! 让公司里的人看到他和沈温柔一起吃饭,万一哪个不长眼的走露风声,传到他老婆耳朵里,那可真是要了他的命。 “沈温柔,我愿意帮你离婚,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他脸色阴沉的说道。 桑宁怯生生把秦佑的话向他重复一遍,表示自己不敢单独约他吃饭,万一秦佑和别人一说,传单其他人耳朵里,会给他带来麻烦。 还不如就在食堂吃,光明正大的,谁也不会多想。 秦佑!存心给他添堵是吧! 刘副总冷静下来,给秦佑打过去一个电话,催促他让谭沐洲参加完活动赶紧回来。 谭沐洲接到经纪人的电话,对方只说等他回去有重要的事要说,却一直不肯说是为了什么。 本来要参加晚上庆功宴的他推掉了活动,连夜赶回去见经纪人。 他以为是关于沈温柔带来的风波。 见到了经纪人以后才知道,原来是公司让他和沈温柔离婚。 “你不是说现在不是离婚的时候?让网友对沈温柔彻底失望,等到所有人不满我这段婚姻,我再顺势提出离婚,还能博取观众的好感。” “现在情况不一样。” “怎么了?”谭沐洲眉头一皱,有些烦心的问道,“是不是她又做什么了?” 第六十八章 影帝的炮灰妻(5) 她要一直作妖,这个婚只能离了,他不能让这个女人拖累自己。 “刘副总看上她了。” “什么?刘副总看上她?”他语气诧异。 谭沐洲瞬间脑补自己不在家,她是如何勾引刘副总的画面。 即便是两人的婚姻是假的,是逢场作戏,想到她为自己戴绿帽子,他心里还是不是滋味。 秦佑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他是经常见到沈温柔的人,这么一个绝色大美人在他眼前晃悠,他就没有动过心? 秦佑问:“你多久没有见过沈温柔了?” “没几天。” 秦佑名下也有三套房产,为了不隔三差五传出婚变的消息,他们一直是住在同一栋公寓里。 他常进组拍戏,一两个月不回来一趟也很正常。 再加上两人一个住上层一个住下层,她经常窝在楼上,所以说两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说是没几天见了一面,也只是他上次回去收拾衣服,匆匆她扫了一眼,连她穿什么衣服都不记得。 “她整容了?” “整容?我没有留意?” 秦佑没有再多说:“既然刘副总看上他了,离婚这事趁早办下来,别到时候她跟着刘总出了什么事再反咬你一口。” “嗯,我等会儿回去和她谈一谈。” 谭沐洲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他完全没有明天早上谈的意思,也不考虑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直接上楼敲响了她的房门。 门内响起脚步声。 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一股淡雅的清香扑面而来,说不出来的好闻,他疲倦的眉眼有所舒展,抬眼触及那张莹白的小脸时,谭沐洲一下子试了声。 他终于懂的经纪人问他那句话的意思。 先前的沈温柔哪有这么令人惊艳,脸上完全找不出任何瑕疵,洁白如玉,明眸皓齿,她即便是冷着一张小脸,格外的动人。 可是要说她动了哪里他又说不出来,一切还是那个模样,又好似全部都不一样。 眼前的人完全长在了他的审美上,每一寸都恰到好处,从眼角到眉梢都长成了他喜欢的模样。 谭沐洲甚至是能感受到那为她而剧烈跳动的心。 他直白的眼神不加掩饰,桑宁也在打量着他。 不愧是活跃在大荧幕上,让无数人为他疯狂呐喊的当红偶像,他那张脸确实是有让人心动的资本,可想到这个人干的事,桑宁只觉得这张皮囊配了这么一颗黑心肠,实在是浪费。 “有事?” 谭沐洲收敛起眼底的异样,那些到嘴边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他突然舍不得离这个婚。 他不说有人说。 桑宁靠在门框上问他:“你经纪人让你过来的?有些话他该和你说了吧,明天是周二,你先把这个房子办一下过户,过到我名下,等这件事办好了以后我们就去离婚。” 她可不是什么清高的人,两人都结婚一年了,当了他一年的挡箭牌,她要这套房子是应该的。 谭沐洲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突然说离婚?是因为攀上了刘朋飞这个大树?你觉得他能给你什么?跟着我至少还是名正言顺,你跟着他只能是个见不得光的小三,一不小心就会身败名裂。” 说的不是离婚的事,而是劝她接受这段婚姻。 桑宁讶异看向他:“你吃错药了?你忘了我们这段婚姻是怎么开始的?又是谁和那些黎大小姐眉来眼去,好不暧昧。” 谭沐洲当即否认了她的话,眼神热切,直勾勾盯着她:“黎清芸拿我当前辈,我也只是在演戏方面提点她一下,除此之外,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顿了顿他又补充:“你要是为了资源才跟了刘朋飞,那就更没有必要,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只会多不会少,我下部戏正好缺一个女二号还没有定下来,我可以推荐你过去。” 小狐狸唏嘘,这张脸的杀伤力就是啊。 它就说没有谁能拒绝这张脸的魅力。 桑宁直起身子:“站累了,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桑宁转身的时候给了看戏的小狐狸一个眼神,对方秒懂,立马开启录像功能。 这是谭沐洲第一次进她的房间,房间里的香味很浓,但还是很好闻,他坐在沙发上,视线总是不自觉捕捉她的身影。 桑宁将披肩搭在肩上,坐在床头,客气的同他说道:“谭沐洲,你是忘了我们为什么会结婚吗?” 谭沐洲当然不会忘。 他们的婚姻只存在利益关系,并没有任何感情基础。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培养感情,面对着她这张出尘脱俗的脸,他不介意现在培养感情。 “你当初喝醉酒走错房间,进错了房间,误进了我的房间,错的一方是在你。谁知道你当时是为了见其他人,还有别有用心。” 谭沐洲哪里会想到她会录音或者是录像,毕竟他是突然出现,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今天会回来。 所以他顺着她的话说:“我知道这段婚姻委屈了你……” 桑宁打断他的话,自顾自说道:“但是呢,公司给我画了一张大饼,承诺给我足够令我心动的资源,我才配合着你演了这么一出戏。” “这一年来,你时时刻刻欺骗着你的粉丝,而我也遭受着你粉丝的网暴,我可是都没有和你计较,可是你们承诺我的事呢?我一样都没有。” “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角色,也因为你们一句话而没了,谭沐洲,你对不起我,公司对不起我,你们所有人都亏欠我的。” “但我现在不想玩了,我只想离婚,只想要一个自由,如果没有你们,我现在也不会是一个全网黑,也不会连一个小角色都接不到。” 一向觉得结婚的事是她自愿,是她为了利益选择这条路,对她不曾有什么亏欠之心的谭沐洲此刻感受到了心疼。 他还想安慰她,只听她又说:“你和黎清芸之间的关系,粉丝不知道,但并不代表着我不知道。我的这个角色,说是她夺走的,还不是你和秦佑的主意?谭沐洲,你要是不想我把这些话说给你的粉丝听,你最好答应我的要求。” 她不止是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谭沐洲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是颜控,看着这张脸,他竟然完全没办法生气。 第六十九章 影帝的炮灰妻(6) 这件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对。 黎清芸向他撒娇说,她很喜欢这个角色,刚好他认识那个剧的导演,他就多嘴的向导演提了一句。 谭沐洲向她道歉,并向她承诺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他以后绝对给她更好的角色。 桑宁捏了捏眉心,轻叹:“看来我们今天是谈不拢了,有什么话都能明天再说吧,我累了。” 她要把视频过一遍,剪辑一下了。 她还要安排小狐狸去做一些事。 只有牢牢抓紧别人的把柄,才有足够的谈判筹码。 对谭沐洲是这样,对秦佑是这样,对那个刘副总更是这样。 谭沐洲见她眉头紧锁,一副不愿意再多谈的样子,也适时的住了嘴,顿了顿才说让她好好休息,又补充让她好好考虑他的话,他手底的资源不比其他人少。 房门在他面前合上,谭沐洲站在房门外,还在回忆着她那张令人恍惚的脸,纤细柔美的身影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绝色。 比着整容他更愿意相信,这就是她本来的样子,他不相信哪家整容医院有这么高超的技术,能做到如此自然,更不可能让人从头到家脚都进行了一种改变。 要说变化最大的,并不是五官,而是她的肌肤和她的气质。 第二天一早忙碌的一夜的小狐狸回来了。 它把手机丢在一旁,呈大字瘫在床上唉声叹气,“累死本狐狸了。” 桑宁翻身,抓了抓它的脑袋:“辛苦了,今天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去买。” 它眼睛倏地亮了,一骨碌爬起来:“我刷到一家烧鸡特别好,我要吃烧鸡!” 桑宁下楼时就发现男人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他在家还西装革履,把自己打扮的一丝不苟,就像是一只殷勤的花孔雀,向她展示着自己。 桑宁随手拿起桌上的面包,小口的咬着,一手打开手机推到他跟前,将昨天剪辑录制好的录音和视频给他看。 “看完这个,你再决定要不要离婚。” 粘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谭沐洲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瓣,喉结不自觉滑动,随意扫了一眼点开。 下一秒他收起脸上的随意,变得严肃的起来。 “你设计我?!”他咬牙切齿,难以置信道。 他做出要把手机砸了的举动。 “当初你大半夜主动敲响我的房门,错的是你,受害者确实是我,我为你背负了数不尽的骂名,你才能干干净净的摘出去,为了避免这种事再次发生,只能多做一点防备。” 桑宁撩起眼皮,从容地说道, “哦对了,手机你尽管摔,我备份了不少,今天你摔了,明天这份视频就会出现在各大媒体社交账号上,让所有人都看看,谭大影帝是怎么欺骗粉丝,把观众当傻子一样糊弄。” 谭沐洲眸光暗沉,稳住心神道:“这些东西曝光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他们不会认为你无辜。” “你觉得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吗?我不这么认为。”桑宁勾唇,“我一无所有,名声已经烂透了,而你不一样,高高在云端的谭大影帝,你会失去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名声,金钱,地位,用不了多久就会在娱乐圈查无此人。” 谭沐洲见没把人唬住,也不由得噤了声。 她是没什么好失去的,但他不一样,什么都没有他的前途重要,他可以牺牲婚姻,也可以不要这爱情。 桑宁撑着下颌,浅笑嫣嫣:“谭大影帝,现在是不是可以谈离婚的事了?” 解决了和谭沐洲的婚事,但还有一只苍蝇一直在围着她打转,卖身契得从橙柚娱乐拿回来。 先给自己找好下家再跳槽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而桑宁也物色好了一个公司,了解之后,也有想要签约的经纪人。 锦华娱乐公司新开没多久,公司规模不大,最有名的也就是公司有着一位金牌经纪人。 她曾带出来过一届影后。 后来影后息影,她也回归家庭退圈了一段时间,即便是人没在娱乐圈,但娱乐圈还流传着她的事迹,她是如何把一个满身黑料的艺人一步步打造成国际巨星的,都是值得去学习,去研究。 她如今回归娱乐圈,没有选择签娱乐公司,而是自己开了这家公司,也算是大胆的尝试。 不过她有资源,有人脉,听说家庭背景也实力雄厚。 现在是不是小作坊不重要,重要的是前途一片光明。 对桑宁来说,她最为看中的还是唐乐这个人。 这个人的人品也是公认的好,绝对的维护自己的艺人,她手中带出来的艺人,绝对不会拍一个多余的角色,就算是出演一个三分钟的镜头,也要成为剧里剧外的白月光。 她喜欢干实事的人。 …… 桑宁戴了顶鸭舌帽,又戴着口罩在锦华娱乐蹲守了两天,终于是等到了她要等的人。 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以后,她冲了出去,在对方诧异而戒备的目光中,她开门见山地说道:“唐乐经纪人你好,我是橙柚娱乐的艺人沈温柔,我这边想请你喝杯咖啡,不知道您能不能留给我几分钟的时间。” 一身干练职业装,留着齐肩短发,戴着眼镜的女人上下打量她一眼,只当是不知道她的身份:“橙柚娱乐的人找我?” 沈温柔? 她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平时唐乐也会关注网上的那些娱乐新闻,而刚巧这两天这个名字一直挂在热搜上,她又和影帝谭沐洲是夫妻关系,难免会令人多看一眼。 大热的天,把自己裹得只剩两只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怕被黑粉认出来,然后丢她鸡蛋。 “我想离开橙柚,签到你的名下,成为锦华娱乐的艺人。” 女人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如果想来锦华,请自行投递简历,如果你符合锦华的签约条件,锦华自然会和你联系。” “我还没有和橙柚娱乐解约,我想请您帮帮我,我也相信你不会拒绝我的请求。” 唐乐多看了她一眼,她是哪来的自信? 是凭借她有一个影帝老公,还是她黑红的体质?还是她认为自己长得很好看,人人都该给她开绿灯? 唐乐只听她又说:“请给我五分钟的时间,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真是很久没有见到这么自信的人了,唐乐也提起了兴趣,想听听她会说什么,想怎么打动自己签下她。 唐乐看了一眼时间:“我现在有个会议要开,时间大概是一个小时,你要是等得及,就和我一起进去,等我开完会,我可以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桑宁弯起眸子:“当然没问题。” 唐乐心下只有一个念头,这双眼睛倒是比网上看着灵动,璨若星河,干净的如同水洗过一样。 她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见到过这样干净纯粹的眸子了,就凭借这双眼睛,她给这人五分钟的时间也是乐意的。 第七十章 影帝的炮灰妻(7) 唐乐把人带到公司,让她休息室等着,然后就去开了会。 说是一个小时的会议,事实上用不了那么久,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足够。 而在另外的半个小时里,她手中已经多了一份关于沈温柔的全部资料。 她从来不会做无准备之仗,她手中的艺人,她要了解的十分清楚,尤其是像沈温柔这种已经有了名气还结了婚的人。 如果说沈温柔的个人资料比较符合她的期待,这五分钟将会是谈怎么从橙柚解约一事,如果不满意,那么这五分钟将会她用来说动自己的时间。 而沈温柔的资料,她并不满意。 嫁给谭沐洲一年,谭沐洲是别人口中忍辱负重的二十四孝好老公,而她是别人眼里又作又毒的心机女,她连一次解释都没有。 要么公司握着她致命的把柄,要么这人是彻头彻尾的恋爱脑。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个定时炸弹。 而且,她看了沈温柔之前演的一些前段,五官乱飞,演技浮夸,就算有七分的美貌,也生生败成了五分。 总而言之,这个人在她这完全不合格。 如果沈温柔是刚进圈,是一张白纸,她还愿意为了那张脸带一带,但如今这个人的情况太复杂。 想到这,唐乐把手中的资料丢在桌子上起身去了休息室。 休息的人背对着门口翻阅着手中的杂志,听到开门的动静,便放下书籍起身。 “唐姐。”她客气的喊。 唐乐眉头一挑,坐了一个请的手势:“坐,说一说你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会签你。” 她施施然在桑宁对面落座,双腿交叠,十指相扣搭在膝盖上,微微前倾的姿势似是表露了她对接下来的话很感兴趣的样子。 桑宁缓缓摘下自己的口罩,露出那张白皙无瑕,精致小巧的脸蛋,满满胶原蛋白的脸颊微微透着浅粉色,优美的唇漾起似有若无的柔情,媚而不妖,眼神又是明澈出尘,这张脸演得了绝色妖姬,也能够演脱俗的九天玄女。 唐乐此时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可惜了。 她签在橙柚可惜了。 这么久都没有混出名堂,橙柚埋没了这个人才。 但是想到自己在办公室看的那张脸,她又冷静下来:“你动脸了?” 桑宁摇头:“没有,纯天然,可以做任何大表情。” 唐乐又仔细多看了她几眼。 好像最大的变化也就是眼神和肤色。 她又问:“有没有想过你签到我这里和谭沐洲的婚姻怎么办?” 桑宁从包里拿出离婚证,“我们在上周离婚了,而且我和他的婚姻另有隐情。” 桑宁没有任何顾忌的全盘托出。 唐乐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这倒是她没有想过的一点。 唐乐收敛起眼底异色:“你的合约和公司还有近一年,按你所说,还有天价违约金,除了这张脸,你还能给我什么?” 即便是没有别的什么,她也不介意调动关系帮这个人解决合约问题,但她还是想知道这个人能做什么。 桑宁拿出来自己掌握的证据:“刘石青的妻子也是橙柚的股东,手中握着橙柚百分之十的股份,刘石青能坐稳公司副总的位置,和她妻子有很大的关系,他瞒着妻子做的这些事,会是他的把柄。” 唐乐扫了一眼辣眼睛的照片,语气莫名:“这是让我为了你一个人得罪一个公司啊。” 这些资料不是什么稀奇的,稀奇的是她一个小艺人能拿到手。 看来为了脱离现在的公司做了不少努力。 “我没有不良嗜好,没有任何真正实质性的黑料,长得没有任何短板,还会非常配合公司的工作安排,演技也有所提高,我相信我的价值一定会对得起你的付出。” 唐乐不由得靠在沙发上,又将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够自信,她喜欢。 “那咱们……”唐乐话没说完,传来敲门的声音。 唐乐说了一声进,她的助理从外面进来。 小助理的视线触及桑宁时,不由得恍惚一下,这是老板要新签的艺人吗? 长得可真漂亮。 就是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她随机稳住心神说道:“唐总,虞导来了,需要让他去您办公室等一下吗?” 小助理说的虞总是唐乐一个朋友。 说朋友也不尽然,两人还有一层亲戚的关系。 她嫁的老公正是虞瑾年的一个表兄,虞瑾年见到她那声表嫂是少不了的。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她的婚礼上。 只不过两人年龄相差了近十岁,相当于隔了好几个代沟,也就没什么联系。 还是他就读导演系之后,让她帮着点评他的一条短片作业,给出一些指导意见,两人这才算是正是有了交集。 在她看来虞瑾年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 他排的戏剧和拍摄的短片她都看过,从剧情情感到拍摄技巧,再到构图滤镜,都找不到什么短板。 他的毕设作品,更是从选材拍摄到后期的制作都格外出彩,入围了不少奖项,一举获得了国际电影节的最佳短片电影奖。 唐乐略沉思几秒,随后说道:“不,把人请到这边来。” 他今天过来是为了电影上的事,是他要筹拍人生中的第一部大制作。 剧本完全是他的原创,是他精心打磨了三年的剧本。 在一次家宴,唐乐偶然得知他拉投资进行拍摄电影,唐乐主动联系了他。 她看过内容以后,当即就决定投资,直接将虞的这部电影作为公司今年筹备的最大项目。 虽然她是投资方,但她答应虞瑾年,在选角上让虞瑾年做主,她相信自己的选角的眼光,更相信虞瑾年对自己剧本的理解程度,他比谁都想把自己所创造出来的人物赋予灵魂。 不过虞瑾年答应了她一个条件,看在她是最大的投资方的份上,选角可以先从她公司的艺人中挑选。 唐乐给了对方公司所有艺人的资料。 让他先从线上选出比较满意的艺人,然后再进行面试。 而今天他会带着线上挑选的结果过来。 想到这,唐乐视线投向对面的人,这个姑娘今天来的可真是巧了。 她已经把桑宁看做是自己的人,所以愿意给她提供机会。 等小助理离开后,唐乐微笑着同桑宁说道:“一会儿好好表现,这将关系到你来到锦华以后的第一份工作是什么。” “一定不会让唐姐失望。”桑宁大概也能猜到自己是遇到选角了。 第七十一章 影帝的炮灰妻(8) 两人说着话,外面响起皮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声音慢慢靠近休息室,紧接着站定,传来敲门的声响。 下一秒玻璃门被人打开。 桑宁和唐乐同时回头看去。 就看到整个人都透着疏冷之气的青年立在那,他眉眼如画,五官立体,面部线条更是干净流畅,清雅而又自带书卷气的模样倒像是古代的世家公子。 桑宁心口一跳,仿佛听到自己心脏错了一拍的声音,这样的人竟然不是艺人而是导演。 青年的纤长而浓密的眼睫在眼底投下淡淡阴影,眼睫抖动,那双茶色显得格外剔透的眸子遥遥朝着她们往过来,目光触及桑宁所在的位置,波澜不惊的眸底似是漾起涟漪,又似是一种错觉。 他的目光停留唐乐身上,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唐乐就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在询问,他的出现是不是打扰到他们。 这个表弟平时不喜欢说话,也不怎么与人交谈沟通,他平时最喜欢做的是就是去体验人生,在咖啡店坐上一个下午,去医院待上一天,去逛菜市场,去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听生活的声音。 他最擅长的是用文字用镜头来表达他内心的情感。 她更应该说,他不喜欢说废话,能够用一个字表达出自己的意思,绝对不会用两个字。 “这是我将要签的艺人沈温柔。这是虞瑾年虞导,目前在准备他人生中的第一部大戏。”唐乐向他们介绍起对方,“今天既然遇到了也是一场缘分,要不要直接试个戏?还是等我先整理出她的资料给你。” 桑宁看两人说话,暂时安静做个背景板。 青年走近,面上根本看不清什么想法,走进了才从提着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放在桌上,清凌凌的目光转向桑宁,语调冷淡地问道:“给你二十分钟的准备时间,表演时间三分钟。” 说完慢吞吞补充三个字:“可以吗?” 怎么声音也这么好听,桑宁心口一阵酥麻,没什么犹豫的点头:“完全没问题。” 唐乐先拿起剧本看了一眼,眼底划过诧异。 他竟然直接给的就是女主角的戏份。 这是女主人生中第一个重大变故,要在没有前景提要的情况下,在二十分钟内记住台词,将自己融入角色,是一件极为考验人的事 说句实话,唐乐有点不抱希望。 他想找一位无论是形象还是演技都能够征服观众的艺人,目前他所看好的是当红花旦陈宁宁。 唐乐和这些新生代小花没怎么接触,但该打听的她还是要打听,她对这位小花的业务能力还是比较肯定的,就是有一点,对方耍大牌也是圈内人心照不宣的事,进组之后,所有人必须是围着陈宁宁一个人转。 之前她在饭局上也见过陈宁宁的经纪人,对方态度倨傲,眼睛恨不得长在头顶上,能拿鼻孔看人。 非必要情况下,她是不建议选陈宁宁。 但也没有比陈宁宁形象和演技上更合适的人。 他现在给沈温柔试戏,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唐乐望过去,就见对方态度淡淡,不知道是不在意沈温柔演的好坏,还是真的觉得沈温柔值得他拿出这个试戏片段。 唐乐敛去眼底的深思,把剧本递给她:“需不需要给你提供一个安静的空间?” “不用麻烦。”桑宁拒绝道,她唇角扬起自信的笑,“在这里我也是可以的。” “那就开始吧。” 桑宁准备中,另外两人谈起正事。 公司签约的这些艺人,有两个是娱乐圈的“老人”了,演技还算看得过去,有适合他们的角色,另外的几个新人,没有拍过剧的,也发了一条自己录制的演戏片段给他,演技虽然说稚嫩但还算是比较灵动,角色是有,但都没办法担任男女主。 唐乐向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没问题,你来安排。” 唐乐是无条件的信任这个人,相信这个本子足够的好。 虞瑾年笔下的人没有一个多余的,他们都有血有肉,即便是一个只有几个片段出现的卖报小孩,也充满了令人痛心的悲剧色彩。 两人说着话,桑宁那边已经做好了准备,见两人还在交谈,她合上剧本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等着他们结束对话她开始自己的表演。 虞瑾年余光留意到她的动作。 他看了一眼腕表,才过了十分钟。 她是对自己演技的自信? 唐乐同样感觉意外:“你准备好了?” 桑宁颔首:“我可以随时开始。” 虞瑾年没有多问,掌心朝上示意了一下:“那就开始吧。” 她要演的是一个旧时代女性的角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与丈夫成亲后,丈夫不满这场包办婚姻,新婚之夜远赴国外留学。 她则是一心侍候公婆,操持家里上上下下,在婆家没少受磋磨,丈夫留学归来却带回来一穿着佯装的女孩。 他们追求者真爱、平等、自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旧时代的枷锁。 即便是他的妻子很美,在他眼里也是一个没有思想,只能任人摆布的花瓶。 休书递上去,却没有想象中的哭哭啼啼、寻死觅活,她眸光黯然而又平静地接过休书。 然后拿了剪刀,就在所有人的惊呼声里,她剪下了一缕头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么大胆的行径震惊了她的丈夫同样更令人震惊的还有她的话。 “你追求着你的理想抱负,向往着自由的爱和新生,而我们未曾留洋之人,在先生眼里便是全然的愚昧无知,这何尝不是一种根深蒂固的老旧思想? 我读过不少书,看过不少报,即便是困于这座宅院,也清楚的明白外面的世界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未曾想先生回国后,不是想着如何为国抛头颅洒热血,而是将本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妻子推入更深的深渊。 你口中高喊着人人平等,却潜意识凌驾于他人之上,认为喝过洋墨水的自己于我们更加可贵、高贵,所以才能够自作主张,心安理得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递上一封和离书。” 头发落地,也意味着她和眼前的人一别两宽。 她斩断了这条枷锁…… 即便是如此她在难过,她也不能表露出半分的脆弱。 她执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告诉他,以实际行动告诉他,和离是两个人的事,而不是由他当着所有人的面通知她。 当她转过身后,一滴眼泪悄然从眼角滑落,又被她极快的拭去。 唐乐透过眼前的人,仿佛真就看到了一位穿着繁缛装饰,头发规规矩矩束在脑后的温婉太太,她以一人之力与众人所对抗,不卑不亢,让人心生怜悯而又敬佩她的小小身体里蕴含的强大力量。 第七十二章 影帝的炮灰妻(9) 唐乐眼底闪烁着惊喜的光芒,眼前的人和她了解到的人很不一样。 浮夸的演技竟然可以演的这么有质感。 还是说经历了这么多事,学会了沉淀,在演戏当面突然打开了任督二脉? 虞瑾年坐姿笔挺,黑沉沉的眸子专注望着眼前的人,她的台词非常具有感染力,似有若无的哭腔牵动着人的情绪,能够让他暂时忘却现实,随着她的情绪波动而牵动心神,实在是一件少见的事。 这个人非常有灵气。 长得有灵气,演戏同样如此。 这是虞瑾年对她的评价。 结束表演,桑宁俯身朝两人鞠了个躬:“唐姐,虞导,我的表演结束,不到位的地方还挺二位多多指点。” 虞瑾年手指轻捻了一下,让她浅谈一下对这段了理解。 桑宁娓娓道来。 “如果你是她,出了这座宅院,你接下来的路会怎么走?” 两人一问一答,开始了漫长的交流。 唐乐撑着下颌看着青年眼底的慌张越来越亮,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桑宁。 看来她不止有一张好看的皮囊。 最后一个问题,他问:“在这个剧本里,有几个需要扮丑的角色,你可不可以接受自己扮成丑角?” “每个角色都有独特的魅力,人生的意义从来都不是只在于相貌如何,我想这不应该称之为扮丑,只是演绎不同人的人生。” 他微微颔首,抬眼看向唐乐,自己所问的问题问完了,接下来就交给她了。 唐乐能够察觉到他透露出的愉悦,看来他对这个人很是满意。 她心里已经拿定主意要签桑宁,让桑宁回去等通知,他们电话联系。 等人离开以后,唐宁笑眯眯看向他:“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她行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让她来演杜若这个角色吧。”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从上个公司解约的事。” 唐乐把她的情况说了一下。 “解约的事麻烦表嫂你去谈,如果对方不肯放人,需要多少违约金我来出。” 唐乐取笑:“还是第一次见你对一个人这么上心。” 虞瑾年耳根一热,看似还算镇定地说道:“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部大制作,也是锦华的重点项目,我是为了这个角色上心。” 唐乐不置可否:“需要我把沈温柔的个人资料给你吗?” 虞瑾年:“如果你手边有的话。” “她的情况有些复杂,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你开口签下的人,你比我更了解,复杂代表这个人并不优秀,她要是真有问题,表嫂就不会把人介绍给我。” “我可没想着当红娘,给你介绍相亲对象啊,我是向你推荐一位演员。”她目光揶揄,成功把他说红了脸。 …… “她会帮你办成解约的事吗?”回去的路上小狐狸还在不放心地问。 桑宁:“十有八九没问题。” 她刚刚在网上搜了那位虞导,网上没有过多的信息,在原主的记忆里,她往后短暂的人生是以前昏暗,到最后已经没有心思,没有精力去关注更多的人和事。 锦华娱乐要投资筹拍电影的消息也没有什么风声,她可以看出唐乐对这位虞导的看中,能让公司的大多数艺人来参选这次的选角,也代表了唐乐很看好这个项目。 唐乐能给她试镜的机会,说明就是已经有签下她的意思,至于说能不能拿下这个角色,还是需要看那位虞导。 桑宁心里默念了虞瑾年这个名字,再次给予肯定,长得是真不错。 桑宁前脚回到住处,后脚就接到了唐乐的电话,对方和她说,明天会去橙柚谈解约的事。 而桑宁在当天下午抓紧办了一件事。 公司掌握着她一个号码,她进行了补办,然后把被公司操控的社交账号重新改了密码。 要发布新内容的时候,她想了想还是给唐乐发过去一条消息。 对方看过之后,发给她一条语音:“有没有想过发出去的后果?” 桑宁趴在床上给她进行回复:嗯,已经做好了彻夜对骂的准备。 聊天框上显示正在输入中,好半天才回复:期待你的表现。 桑宁登录账号,直接放大招。 沈温柔v:【照片】自由了。 她附带的是一张离婚证的照片。 发出去以后,网上很快炸开。 【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两人一定会离婚,就沈温柔这样的人,谁和她过得下去。】 【撒花!恭喜恭喜!我家哥哥终于摆脱了这个恶毒的女人。】 【她浑身上下最硬的也就是嘴了吧,还自由了,搞得好像她主动离婚的一样,谁不知道她扒着哥哥不放。】 而桑宁也接到了来自经纪人秦佑的电话,对方压低了嗓音质问她,说好的隐瞒离婚的事,她为什么不和公司商量,自作主张的发出去! 还有她为什么要给自己的账号改密码。 桑宁把手机打开免提放在一旁,滑动着手中的平板,将那些评论尽收眼底。 “你要是再说我不爱听的,我可就要进一步说明我和谭沐洲离婚的原因了。”她嘴上回了一句,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你家哥哥求我和他结婚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是该庆祝,以后可没有人给你哥哥当挡箭牌了,托你们的福,以后啊你家哥哥就只能有事自己扛,有苦心里咽。 ——脑袋摇匀了在和我说话。 ——我为什么要反思自己?我这个人出了名的好相处,你家哥哥看着不喜欢我,那应该从他身上找找原因,看是不是事儿太多了 ——我急了?你叫的对,毕竟没有人被一群疯狗盯上还能不急的。 她噼里啪啦敲击着屏幕,对于经纪人的咆哮只当做没听到,看到别人气急败坏的模样,果然是令人神清气爽。 唐乐在网上围观了这场骂战,还担心她会不会吃亏的人,在看到她战斗力这么强以后,心也放回肚子里。 没想到她还有这胆量,不过想到她敢握着公司副总的把柄来找她,又觉得一切都没什么稀奇的。 有一些人哭唧唧跑到谭沐洲社交账号下求安慰,想让他看清沈温柔的真面目,但谭沐洲只发了一句话:是我没有经营好这段婚姻,我亏欠她很多。 为他战斗的粉丝不止没觉得打脸,还认为谭沐洲真是个体面人。 前妻都这么诋毁他了,他竟然还能这么维护她。 一时间谭沐洲体面人的话题直接飙升到热搜榜第一,形成对比的是他这个前妻,可真是够作的,离婚以后夹着尾巴做人就行了,哪来的脸去踩谭影帝! 桑宁直接问话:这场婚姻我有错吗?@谭沐洲。 第七十三章 影帝的炮灰妻(10) 谭沐洲那边见她这精神状态似是不对劲。 一是想到她确实为自己背负了不少骂名,舍不得对她说重话,再者就是不敢惹恼她,怕她在网上继续发疯,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只能回复她没错,他亏欠她。 桑宁活动活动肩膀,继续打字:看到了?你家哥哥都说亏欠我呢,眼睛要是不需要就捐给有用的人。 离了婚怎么这么横,公司都不管管吗? 很快,他们就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这么横了。 合着公司还解约了。 名声臭,和影帝离婚,还背刺前东家,这样的艺人谁敢要。 沈温柔终于滚出娱乐圈的词条挂在热搜榜上,只是到了第二天晚上,一条新的热搜悄悄爬上榜。 #沈温柔签约锦华娱乐# 锦华娱乐?什么小公司?听都没有听说过。 有什么很出名的艺人吗?并没有! 离开了橙柚,沈温柔也就只有去这些小作坊了,但有些人一查看到公司的老板是谁,不由得一改自己的想法。 怎么会是唐乐! 锦华娱乐的官方账号直接沦陷了,纷纷在下面留言说,唐乐怎么回归以后眼光差了这么多,签谁不好,签这么一个劣迹斑斑的艺人。 从头到脚,唯一的可取之处也就是长得好看那么一点点,但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好看的艺人。 经纪人唐乐v:我的艺人很优秀哦。 她直接正面回应,但效果并不是很理想,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认同她的眼光,带出来一个影后又能怎么样,那是她运气好。 而且现在娱乐圈可不缺好艺人。 并不是靠砸资源就能把人捧起来。 桑宁看过合同没问题后,在上面签下沈温柔这个名字。 一式两份。 唐乐收起手边的合同,打量着眼前的人。 怎么才两天没见,她又好看了不少,整个人都透着一种通透明亮的感觉,仿佛真的是在发光一样。 她双手交叠放在桌上,问道:“虞瑾年和你联系了没有?” 见到桑宁摇头,她这才又道:“虞瑾年的意思是让你再试一段戏,不出什么意外的情况下,这个角色就会交给你。” 就在唐宁说过的当天下午,桑宁接到了一通电话。 清冷的话音透过听筒传来,对方言简意赅地说道:“明天上午九点,公司的舞蹈室准备第二次试镜,内容我一会儿发给你。” 桑宁表示自己一定会准时到。 唐乐看好她,虞瑾年也表现得很满意她上次的试镜片段,她对这个角色是势在必得。 挂断电话没一会儿,她便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对方的头像是张晚霞的照片,橘色的大片云彩层层叠叠,水面倒映的色彩似乎与天融为一体,绚烂而又梦幻。 喜欢晚霞的人大多数心思比较细腻而又敏感,喜欢感悟深思人生,也是一个浪漫而又温柔的人。 他表面上看着却是个清冷,不愿意与人多接触的人。 桑宁从唐乐口中所了解到的虞导,倒是比较符合他这个头像,喜欢记录生活,对身边的事物都是比较敏感,热爱生活却又有着孤独感的一个人。 为了第二次试镜,桑宁做足了准备。 文字上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鲜明的人物,嫩绿淡雅的旗袍,头发用一根碧绿通透的发簪固定,她的人生没有因为离婚后而暗淡。 许多人与其说在追求自由,活出不一样的人生,倒不如说是在追逐着一种“潮流”。 文化人与家中只知道围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妻子离婚,没有人考虑到这些被抛弃的人该怎么在那种吃人的时代活下去。 而杜若看到了。 她比着别人更幸运的是,有个比较有钱的娘家,他们不会因为她离婚而拒绝她进入家门,反而给她提供了金钱上的帮助,让她开了一家织布坊,给她们提供了吃住的地方,让她们有活下去的勇气。 就是在这个如同的织布坊里,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闯了进去,他蹲在昏暗的织布机旁边,试图躲避着外面的搜查。 紧闭的房门发出陈旧的吱呀声响,手中握着把匕首的青年浑身戒备,即便是倒映在地上的影子是一道纤细的身影,他也不曾放松警惕。 直到提着灯,穿着嫩绿色旗袍的姑娘走到他跟前,与他打了照面。 微弱的烛光映出她姣好的面庞,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问他是谁,而是温柔而又和善地告诉他:“刚刚有追查你的人过来,我打发走了,或许你现在需要这个?” 她手中提的是药箱。 她似是没有看到他手中的匕首,把药箱放在了他的手边,自顾自说道:“我见过你,顾氏商行的小少爷顾霆臻,梨园听戏,戏班子那些人被人羞辱欺凌,所有人不敢出头,你帮了他们,虽然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追查你,但我相信那样第一个人不会是坏人。” “你安心在这里养伤,晚会儿我给你送一些茶水过来,我就不打扰你了,你要是不放心的话,至少把身上的伤口包扎一下再离开。” 这不是杜若和顾霆臻的第一次相见,但对顾霆臻来说,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一场令他难以忘怀的初见…… 没有人和桑宁对戏,她从推门的动作,再到关门离开,都是一个人的表演。 等她合上房门后,温婉而又大方的人很快从角色里抽身,她那清亮的眸子看向一旁的虞瑾年和唐乐。 如花一样娇嫩的面庞上写着期待,等着他们对自己演技的评价。 唐乐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没什么好说的,把主场交给了虞瑾年。 由他来点评这段戏。 虞瑾年能清楚的感受到心脏漏了一拍,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走进了那个时代,坐在这里的不是什么虞瑾年,而是顾霆臻,他在真真切切为眼前那个温柔似水的人就在眼前。 他飞速敛去眼底的异样,以实际行动告诉了她,他对这次的表演很满意。 虞瑾年合上手中的剧本,起身走到她跟前,将完整的剧本交给她:“暂定的拍摄周期是六个月,在这六个月里作为主演要一直跟着剧组跑,还有一段时间的全封闭式拍戏,你将在半年里只能接这一份工作,你能不能接受?” 第七十四章 影帝的炮灰妻(11) “网上关于我的那些舆论,我想虞导也应该听说了,在这种情况下,不会有人愿意冒着风险用我这个名声扫地的艺人。” 桑宁郑重地接了过来,颇为诚实的说道, “杜若这个角色,可以说是我进圈以来接触到的最好一个角色,或许也将成为我演绎生涯里最出色的一个角色。 这个角色一旦公开招募演员,绝对是很多艺人排着队演,根本轮不到我。虞导和唐总肯给我这个机会,对我来说,相无异于天上掉馅饼,我甚至到现在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管是封闭拍摄半年还是一年,我都愿意把全部的精力放在这次的拍摄上,我也相信我一定能交出一份让所有人有满意的答卷。” 唐乐对眼前的人有多了一分欣赏。 这姑娘并不是什么迂腐的人,会审时度势的说一些漂亮的官方话,极为出众的外表再加上她过关的演技,相信眼前的人一定会在娱乐圈成为不可替代的存在。 网上关于谭沐洲和沈温柔的相关话题争论不休,沈温柔虽然没什么粉丝,但谭沐洲有一些对家,许多人装作吃瓜的路人为沈温柔说话,这场闹剧是不是出来上演一下。 很快大家发现一个问题。 谭沐洲今天上个节目明天参加个活动,怎么另一位没什么消息了? 有人猜测谭沐洲那边给了一笔可观的分手费,还有人说沈温柔自知理亏,所以不敢再出面硬钢,也说不定是锦华娱乐知道自己签错了人,直接把人给软封杀了。 热度渐渐平息。 直到春节档,谭沐洲的电影上映,他这个名字上了热搜,紧跟着而来的话题还有他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前妻。 谭沐洲年少成名,斩获多个大奖,可以说很多人将他视为学习的榜样,他身上简直是找不到什么缺点,最让人惋惜的也就是那段失败的婚姻。 电影在春节档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谭沐洲受邀参加节目的访谈,主持人问到了他对婚姻的看法,他对着镜头,神色恍惚了一下,脑海中浮现的全都是那张姣好的脸庞。 他微笑着看向镜头,带着怀念和遗憾:“如果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想我会抽出更多的时间放在家庭上。” 每当他这么说的时候,总有人把沈温柔这个名字拖出来骂一顿,她也没什么粉丝,本人不出现,自然只有挨骂的份。 谭沐洲自认为是深情,根本没有心思考虑过自己这些话会对对方造成什么影响。 或许他心里清楚,但不在意。 他一向以自己为中心,认为自己做的任何事都理所当然,所有人都该围着他转。 谭沐洲还曾试图联系对方,在自己的戏里给她安排上一个角色。他甚至会想,对方一定会为他的行为而感动。 结果所有账号的都被拉黑,他根本找不到人。 大过年的,还在剧组工作的桑宁本来想按照经纪人的意思,上线发一条新年祝福,但一打开许久不曾登录的账号,就看到了这么令人糟心的话。 得,祝福也没心情发了。 桑宁直接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随后火速下线。 那些骂她的人比喜欢她的人还要关注她。 她一有点动静就闻风而动。 他们都已经做好了要和桑宁对骂的准备,结果对方下线了,就这么下线了,接下来的事更让所有人不解,谭沐洲竟然在她的评论底下发了一句新年快乐。 别说他的粉丝不理解,就是路人都满头问号。 他不好好的给自己电影搞宣传,这是在做什么?粉丝为他冲锋陷阵,他这不是拖粉丝后腿吗? 粉丝对于他的行为只能解释为,哥哥是个体面人。 而另一边的桑宁放下手机,继续研究着接下来的戏。 叩叩—— 化妆室传来敲门声。 她放下手中的剧本,刚要说进,小助理探进来一个脑袋。 助理还是公司安排的,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姑娘,没怎么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对工作还抱着热忱,一张圆脸上总是挂着笑。 她手中提着一杯桑宁要的咖啡,脚步轻快地走近:“沈姐姐,你听说了吗?导演要给我们整个剧组放假哦,请大家去吃年夜饭。” “啊?”握着剧本的桑宁诧异看向她,“不是说今晚还有场大夜戏?” 助理赵安桐低声说:“我刚经过外面,好像听虞导说了一句,天气预报说过两天有雪,于是就把今天晚上这场戏特地挪到后面了。” 说着这话她目光就没有从桑宁的脸上移开,自家艺人长得可真好看,脾气也好,没什么事,关键是工资开的还不低,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她一毕业就拿到这么好的工作。 “看来今天能够放松一下了。”桑宁捧着热咖啡喝了一口,“你也坐下来休息会儿,咱们就等着剧组通知吧。” 她笑眯眯点头。 拿出手机刚想刷会短视频,然后就看到了一条未读消息。 七分钟前发的。 赵安桐打开看了一眼,眼底闪过欣喜,还有就是为难。 桑宁从镜子里留意到她欲言又止,频频看过来的眼神,便问道:“怎么了?” 赵安桐说了男朋友过来的事,桑宁很痛快的给她放了假。 小助理刚要走,桑宁把人喊住了。 她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 “本来想在凌晨在给你的,但你现在既然要去约会,那就只能提前给你了,新年快乐。” 赵安桐先是惊讶随后就是感动。 这个红包一看就是他精心挑选过的。 是她最爱的动漫人物。 她鼻头一酸,眨了眨眼睛:“沈姐姐,我能抱抱你吗?” 明明她们年龄差不多大,但为人处世方面,她可比着自家艺人差远了。 “当然。”桑宁起身朝着她张开手臂。 赵安桐欣喜地抱住她:“我可真是太幸福了,今年是我过的最幸福的一个新年。” “能让你感觉到幸福,也是我的一种荣幸。”桑宁摇头失笑,“别忘了给家里人打通视频电话,向他们拜年。” “嗯嗯,不会忘的。”她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后面,点头如捣蒜。 她的艺人可真是世界上最最最最温柔,最漂亮,最心善的人,她要粉沈温柔一万年。 第七十五章 影帝的炮灰妻(12) 赵安桐还有一个小的红薯账号。 开通没多久。 她在上面记录着自己打工后的一些日常。 她没有透露过艺人的信息,也没有拍过剧组拍摄的场景,只是偶尔会把自己和艺人的相处模式发在网上。 因为文字风趣幽默,再加上她描绘的场景温馨幸福,也有一些人关注。 真正让她涨粉的是一个月前,她加了一个话题,话题是“如果自己成为了艺人的助理,你会做什么”,她当时就发了一些日常,然后就突然流量暴涨。 当时的她还很心慌,问过桑宁,确定没事以后这才打消了她的顾虑,安心在工作之余经营自己的账号。 她现在也是有十万粉丝的人了。 赵安桐在酒店门口等着男朋友来找自己时,把红包拍了张照片,还有艺人暖心的话发到了网上。 刚发出去没一会儿,评论就蹭蹭往上涨。 赵安桐只挑一些唠家常的话进行回复,对于那些问题其他艺人的话题,她选择性忽视。 …… 桑宁在化妆室等着通知。 群里很快就有了消息。 说辞和赵安桐说的差不多。 除夕夜能够放个假,大家都还挺开心。 虞瑾年定好了饭店,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一同前往。 剧组的一些成员和几位主演在一个包厢,从围读剧本到集训再到拍戏,大家都相处了近四个月,也都混熟了,因此包厢里的气氛还算活跃。 即便是知道导演在工作之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在今天这个场合,大家还是大着胆子起哄让导演多喝一杯。 结束的时候大家都有点上头,有助理的,助理安排着回去,没有带助理的,虞瑾年的助理也为大家安排了专车把人送回酒店。 桑宁与大家告别,并没有着急着回去。 她从洗手间出来时就看到走廊里靠着墙站立的人。 她诧异的挑眉,他怎么还没有。 那人听到脚步声,慢悠悠的转过脑袋,那双平时看着极为沉静,淡然自若的眸子,此时看起来有些呆滞。 他盯着戴着口罩的桑宁看了几秒,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人以后,慢慢站直了身子,如果不是特地观察的话,还真看不出他的异样。 “虞导,”桑宁客气地同他打招呼。 他应了一声,然后颇为自然地说道:“走吧。” 桑宁反倒是愣了一下,走,走去哪? 对方也似是反应过来,不疾不徐地说道:“其他人都派专车送回酒店了,我们正好顺道,就一起回去。” 桑宁微微颔首。 他走路的姿势也瞧不出任何异样,似是丈量过一样,每一步都颇为的精准。 直到除出了饭店,下楼梯时,他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还是桑宁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这才避免他出糗。 他站直了身子,颇为正色地道谢。 一板一眼,还挺可爱。 桑宁忍俊不禁,她压下唇角的笑意:“不客气。” 车子就在饭店门口停着。 司机为两人打开车门。 车子缓慢行使,车厢里一片寂静,虞瑾年的助理也兼职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排。 桑宁靠着左边的车门,虞瑾年靠着右边的车门正襟危坐,真是生怕碰到对方。 开出一段距离,虞瑾年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他征求着她的意见:“时间还很早,要不要去附近的公园走走?今天是跨年夜,应该会很热闹。” “你可以吗?”桑宁有些迟疑地说道。 他今天晚上可是喝了不少酒,确定还能走成路? 他摇头:“没问题。”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桑宁也没有意见。 明天又不用上工,今天凑一凑这个热闹也没问题。 见她点头,青年嗯眸子都亮堂起来,让助理送他们去就近的公园。 公园里确实热闹,到处都是张灯结彩,隔得很远都能看到那里比周围都要亮堂,上方的天空都是五彩斑斓,还有乐队在广场正中央表演节目,许多人满眼新奇地望着乐队,沉浸在动感的音乐中。 还有是一家人全部出动了,小孩子穿的喜气洋洋,手中提着灯笼,身后的年轻夫妻手牵着手跟在孩子身后。 两人避开了人多的地方,沿着湖边漫步。 桑宁余光留意着身边的人,以防他一个不小心就摔了。 就见指着不远处的长椅说道:“过去休息一会儿?” 桑宁颔首。 两人安静地坐在长椅上,欣赏着不远处的湖面,揉碎了的灯光映在水中,湖面漾起金色的涟漪。 小狐狸待不住,飞到人群多的地方,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看着好不快乐。 这个天走路还能接受,往这儿一坐,便觉得冷风往脖颈里钻。 桑宁裹紧了围巾,全身上下也就能看出一双璀璨的眸子。 虞瑾年留意到她的动作,正要把外套脱掉,桑宁连忙制止了他的行为。 “我穿着羽绒服呢,你一个穿毛呢大褂的人,还是好好的穿着自己的衣服吧,要是路过的人看到你把衣服给了我,指不定说我怎么虐待朋友呢。”她开着玩笑说道。 “可是……” “我不冷。”桑宁摘下手上的毛绒手套,手背轻轻触碰了一下他搭在膝盖上的手,“热的。” 一触即离。 虞瑾年感受到似是有羽毛轻抚过手背,浑身陡然一僵,双手不自觉收紧,嗓音低沉的嗯了一声。 桑宁侧目,有些郑重地问他:“现在可以说正事了。虞导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还是说有关于剧本角色的事要和我说?” 虞瑾年垂眸,掩去了眼底一抹不易察觉的黯然。 他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偶尔私下也会讨论剧情和拍摄的内容,他自认为两人的关系相处的还算是比较融洽,但从她对自己的态度来看,好像就一直把他当成一个同事。 客气而又疏离。 就一定是要有理由才能坐在一起说说话?不能只是单纯的朋友间的叙旧?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自己都理不清头绪,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两人说到剧本,说到角色,说到他对她演技的评价。 谈到他笔下创作的人物,他的话便多了起来,说道最后,他郑重而又认真地说道:“你很好,是我接触过的最敬业的艺人,也是难得真正理解角色,把自己投入角色中的艺人。” 见他这么严肃,桑宁噗嗤一笑,抱拳道:“感谢虞导对我这么高的评价,是虞导给了我发挥的机会。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继续努力再接再厉,争取演技更上一层楼。” 他哪有见过几个艺人。 这话就没有必要说了。 第七十六章 影帝的炮灰妻(13) 接下来桑宁也奉承了他几句,都是普通的官方话,眼前的人显然是害羞了,脸颊比晚霞还要红,局促地说着自己还有进步的空间。 她要是再夸下去,只怕这么人都要熟透了。 桑宁不动声色把话题引到别处,谈到他平时的兴趣爱好,再到他的日常,最后两人约着有时间一起去爬山看日出。 两人住在同一家酒店,在桑宁要下车的时候,青年把她喊住,抿了抿唇说一句:“我们现在算朋友吗?” 桑宁莞尔一笑:“能和虞导做朋友是我的荣幸。” 她喜欢可爱的人和事物。 “能够遇到你也是我的幸运,那我们就是朋友了。”他顿了顿说道,“沈温柔,你以后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虞瑾年,你可以直接喊我瑾年。” “记着了,瑾年,不过在片场我觉得还是喊虞导比较好?你觉得呢?” 他眼睛里是遮不住的欢喜,小幅度点头:“随你。” 桑宁双眼弯弯,“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从兜里摸索出一个什么东西来,然后递给了桑宁:“新年快乐。” 不过巴掌大。 是一个卡通形象的钥匙吊坠。 她眼睛顿时一亮,颇为意外地接过来,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这是杜若?” 吊坠是她第二次试镜的扮相,一袭嫩绿色旗袍,更多的是温婉秀丽,卡通小人物的形象则是可爱。 简直是萌化了。 让人忍不住捧在手心里把玩。 “也是你。”他温声道,见她喜欢,虞瑾年眉宇间染上愉悦。 这是他特地找人定制的。 除了这一个还有她在这部影视的其他扮相。 他都一一珍藏在了自己的书房里,如果她喜欢的话,他可以找人再定制一份全套送给她。 “谢谢,我很喜欢,这是我收到的最有纪念意义的一份礼物,我一定会好好珍藏。”她好像没准备什么新年礼物,桑宁从包里只摸出来一个红包,“比不上你的用心,只能送上我浅薄的祝福,祝你新年快乐,平安顺遂。” 虞瑾年倒是没有推脱客气,双手接过来,唇角挂着淡淡的笑:“谢谢,这也是我收到的一份不平凡的礼物,我很喜欢。”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酒店。 小狐狸惊奇地围着她转,似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宁宁,你很不一样哦,春心萌动?” 她嘴角的笑意就没有消失。 “怎么不一样?”桑宁拿出钥匙扣放在眼前晃了晃,“你不觉得他很可爱?” 害羞的时候可爱,认真工作的时候也有一种迷人的可爱,心不心动不去确定,但确实是有谈一场恋爱的想法。 她也能确定一件事,虞瑾年绝对不是拿她当普通朋友这么简单。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即便是再笨拙,也能感受到他对别人和自己的不同。 长得好身材好,情绪稳定,家庭背景雄厚,能在事业上给予她很大的助力,和这样的一个人谈一场恋爱,没有任何吃亏的地方。 就是不知道虞瑾年会不会主动挑破这层窗户纸了。 啊?形容一个男的可爱吗? 拾柒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喝醉酒的人是看着比平时笨了点,勉强称之为可爱吧…… “这个世界还没有绑定你和其他人的好感度,需要帮你绑定虞瑾年吗?”之前它说过绑定她和谭沐洲的,她给拒绝了。 桑宁摇头,再次拒绝它的提议。 虞瑾年可不是她的攻略对象,她也不需要盯着对方对自己的好感是多少,就算是和虞瑾年谈恋爱,她希望讲究的是一个水到渠成,而不是她费心谋划而来。 谈恋爱是放松,而不是在原本的任务上增加难度。 “好吧。”它没有再坚持,反正无论她做什么都有她的打算。 然后它就把目光停留在了她手中的吊坠上。 这个钥匙扣很漂亮。 想要。 桑宁瞥见它眼巴巴的眼神,无奈地问:“想要?” 小狐狸点头,扑闪着翅膀讨好一笑:“想要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可爱小挂件~就挂在我的手机上。” 没办法带离这个世界也没关系,拥有过它就非常高兴了。 网上不少给图定制的吊坠的。 桑宁照着它的样子画了张图片发给卖家,坐等着收货就成。 小狐狸很是高兴地飞来飞去,一会儿,想到了什么,冲到桑宁跟前,哄着她闭上眼睛。 桑宁按照它的意思乖乖把眼睛闭上,听着它在自己耳边倒数。 拾柒从十倒数到一,然后让她睁开眼睛。 房间是一片漆黑。 “这是我送给你的新年礼物。”拾柒骄傲地说道。 随着它的话音落下,房间的一整面墙似是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屏幕,屏幕上绽放出璀璨的烟花,恍若是真实存在。 “是一份很棒的礼物。”桑宁忍不住把小狐狸捞进自己怀里,把它抱了个满怀,“谢谢你的出现,如果不是你,如今的桑宁只怕早就消失在天地间了。” 听出她话音里的哽咽,暖心的的小狐狸连忙安慰她:“三千小世界人这么多,我不偏不倚正好遇到的是你,说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是我们之间的缘分。” 一人一狐正煽情呢,桑宁的手机不住发出叮咚叮咚的声响。 她抹去眼角的湿润,随意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就耷拉下来。 是沈温柔她那个亲妈。 “温柔啊,我是妈妈,我最近新换了个手机号。” “你最近怎么一直不和家里联系?” “我和你弟弟都想你了。” “今天是除夕夜,你自己一个人过吗?还是在拍戏?” “温柔啊,我看到了小谭的采访,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心里还有你。你到底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就不能和他复婚吗?” “他这么能挣钱,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就算他做了什么错事,男人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你就听妈一句劝和他复合吧,你别觉得妈说话难听,除了他,你还能找到这么好的对象吗?那都是为了你好。” “我打听了你新公司的地址,在禾棠路是吧?我这几天没时间,还想着过几天去看看你,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就给家里回个电话。” “还有,你弟弟……他最近又报个篮球班,学校还组织了什么活动要交钱,妈手里实在是没钱了,你看到我的消息,记得给我转过来一些。” 第七十七章 影帝的炮灰妻(14) 沈温柔的家庭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一个因为她是女儿不肯要她,一个担心带着她不好改嫁,也不肯要她。 小小的人儿就成了他们眼里的拖油瓶,把沈温柔丢给了她的乡下外婆。 后来父母各自嫁娶,就更没有过问她。 这么多年她都是跟着外婆生活,生活费学费都是外婆供她,不负责任的父母是一分钱都不肯出。 在这种情况下,沈温柔还是争气地考上大学,但也就是收到录取通知后,她的外婆生病住院,母亲拿不出这笔钱,选择放弃治疗,是沈温柔求着那些亲戚借钱,还打了欠条,这才凑够了医药费。 而沈温柔为了还债,为了照顾住院的外婆,选了放弃读大学的机会,早早踏入社会。 到最后外婆没能撑过去,她的钱还是要还的,她从一开始的打零工到跑龙套再到签公司拍戏,省吃俭用攒钱用来还债。 亲生父母从没有帮她的意思,在她有了名气,嫁了一个有钱人后,他们才开始在她跟前找存在感。 她没有说过自己和谭沐洲到底为什么结婚,但说过从来没见过谭沐洲的钱,也没办法从谭沐洲手里要到钱,但他们依然是不肯罢休,还说要是不给钱,就只能到她的公司去找她。 原主为了息事宁人,也转过几笔。 自从桑宁来了以后,是一分钱也没转过。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给她发消息,桑宁都当垃圾短信处理了,还把所有人拉黑处理。 这一次他们不止换了号,还说要去公司找她,看来这次他们是彻底坐不住了。 就他们做的那些破事,说出去都是被会被人唾骂的程度,桑宁是不在乎他们怎么发疯,她就不信他们还能疯的过她。 她依然把消息当成垃圾短信处理,同时也给唐乐打去电话,说明了一下这个情况。 万一那一家子不要脸的真去了,也能有个万全的准备。 唐乐只在电话里嘱咐她安心拍戏,剩下的交给她来处理。 对唐乐来说,只要桑宁不在意,处理这种事实在是过于简单。 …… 桑宁从来都没有过问唐乐怎么去解决,只知道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接到过关于沈温柔父母的骚扰电话。 接下来的拍摄进程很顺畅。 四月中旬,桑宁迎来了她的杀青。 最后一场戏份,是悲凉而又令人心酸的一幕,已经头发花白的老人躺在葡萄藤下的摇椅上。 她一手握着把蒲扇,慢悠悠地扇着风,一手中握着一块非常具有年代感的怀表。 她在乱世中收养的女儿都已经成家立业。 小孙女此时此刻正捧着一个桃子蹲坐在她旁边,问着她怀表上的照片是谁。 她看着怀表上的照片,笑着笑着便湿了眼眶:“这是奶奶的爱人。” 照片是她和顾霆臻的一张合照。 顾霆臻身份特殊,为了帮他掩人耳目,她尝尝以爱人的身份陪他出席各种场合,他们也曾结了婚,拜了天地。 这张不是婚纱照的照片对杜若来说是无价之宝。 她把照片镶嵌在他送自己的怀表里。 这块怀表她日日佩戴在身上,等哪天离开后,她希望能和这块怀表一起下葬。 她已经离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太久远了,如果没有这块怀表,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早已经忘记他的音容笑貌。 她要随时随地带着怀表,不然她怕记性越来越差的自己到了阴曹地府找不到这个人。 “小乖,你去帮奶奶把放在柜子底下的衣裳拿过来。” 她抱着那件嫩绿色的旗袍,慢悠悠和孩子讲起他们的故事。 最后的最后,她换上那套那件们绿色的旗袍,依然是在葡萄藤下的摇椅上,手中握着怀表,等着她的爱人来接她…… 她面上挂着浅笑盯着手中的怀表,可眸中的黯然怎么都遮不住。 随着她的一句我想他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心跟着揪了起来。 与她搭戏的男演员此时上了场,男人化了老年的扮相,穿着中山服,手上拄着一根拐杖,他缓步走到藤椅旁边蹲下身子,慢慢握住了她的手。 “我回来了。”温柔嘶哑的声音似是在诉说着无尽的爱意。 她的眸子慢慢有了焦距,视线定格在男人苍老的面容上,眼泪决堤而出,苍老的手反握住他的手指,像个孩子一样泣不成声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接我……” 秋天的落叶随风而动,飘落在她的身上,她似是没有任何察觉,合上眼睛低声说着这么多年来她对他的思念。 至此,她的戏份杀青。 一旁的小助理无声抹着泪,故事里的人看似等来了自己的爱人,但赵安桐知道,一切不过是她临终前的幻想罢了…… 他们或许会在另外一个世界重新相遇。 随着导演的一声卡,与桑宁搭戏的艺人起身时也是没绷住,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他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努力活跃着低迷的气氛:“我不管,最后他们就是相遇了。” 说着还非要和桑宁拍张合照,说是等电影放出来以后,他就要把合照放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给二人安排一个幸福美满的结局,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了。 桑宁双手合十一一向大家道谢,感谢这段时间以来大家的对她拍摄时的帮助,一转身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人。 她欣喜地小跑过去:“唐姐,你怎么会过来?什么时候来的?” “当然是听说了你今天要杀青,特地赶过来的。来了有一会儿了,一直在沉浸式欣赏你的表演,让我更加确定我没有看错人。”说着唐乐张开手臂,给了桑宁一个大大的拥抱,“恭喜你,我的女主角杀青了。” 她这话倒不是客套,她见过这么多艺人,也看过不少人现场的表演,但没有任何表演痕迹,仿佛她就是角色本人的演员还真是少之又少。 她再一次庆幸那天给了对方一次谈话的机会。 唐乐也相信投资的这部戏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谢谢。”她桑宁真诚地道谢。 唐乐一抬眼留意到身后的动静,扶着桑宁的肩膀带着她转身。 身后是剧组为她准备的惊喜,不止有花束,还有蛋糕。 桑宁颇为意外的抬眼。 站在虞瑾年身旁的副导演乐呵呵说道:“这是剧组的意思,给我们的女主角准备的杀青礼物,祝我们的女主角杀青快乐。” 第七十八章 影帝的炮灰妻(15) 说实话,这部剧副导演之前很不看好。 导演是个新人,剧本是导演原创,男主新人,几个配角倒是演过不少戏,但都是不温不火的艺人,他们能来这个剧组,有一部分还是看在唐乐的面子上。 当然,那些还不是大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这个演女主角的沈温柔。 虽然说不是新人,但还不如新人。 演技稀烂,名声还一塌糊涂,唯一可取的地方也就是她那张脸了。 来之前他还在想,这部剧算是毁一半了。 但来了以后,他的想法完全转变了。 杜若必须是沈温柔,沈温柔必须也得是杜若,好不夸张的说,她赋予这个角色灵魂,他完全想象不到,除了杜若,还有谁比她更适合这个角色。 也不知道网上那些传闻都是怎么来的,一个好好的姑娘,名声被传澄那样。 桑宁怀里抱着硕大的花束,真诚的向每一位工作人员道谢,视线对上虞瑾年的目光,她眼底的笑意加深:“再此还要特别感谢虞导,给了我这么一个机会。” 唐乐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有任何避讳地笑道:“要谢还是谢我,要不是我慧眼识珠,虞瑾年上哪挖这么一个宝贝。” 唐乐在娱乐圈混迹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能力可以说是一流,尤其是这些小年轻,即便是再隐藏自己的心思,总有藏不住的时候。 虞瑾年要是对她的艺人没有那个意思,她能把摄像机吃下去。 两人往后怎么发展她不管,但现在她可不想自己的艺人和他传出什么不好的绯闻,即便是有,那也不能是自己的艺人倒贴,即便虞瑾年是她的亲戚,但也要以她的艺人为主。 桑宁冲着唐乐笑得灿烂:“嗯,最要感谢的还是唐总,是您在我声名狼藉的时候肯对我伸出手,把我从泥潭拉出来,也是你给了我这个难得的机会,如果没有您,这会儿的我说不定还只能把自己关在家里刷网上的恶评。” 她的前夫名声太响亮,私底下他们也会议论关于她的事,但相处下来,他们只看到了一个勤勤恳恳工作,脾气性格都无可挑剔,长相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大美人。 成功被桑宁圈粉的众人,想到网上的关于她的骂名,都有些愤愤不平,等这部电影上映以后,大家绝对能够看得到她的好! “那得是你足够的好,才有的今天这个机会。”唐乐面向大家,告诉大家,她包了家饭店为大家庆祝杀青。 她的阔绰大方迎来一片叫好。 分别难免会让人觉得伤感。 尤其是虞瑾年。 他留意着坐在自己错对面的人,然后越看越觉得心酸。 她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不是在和旁边的唐乐低语,就是在和另一边的姑娘说笑,完全没有为要离开剧组而难过。 隔着圆桌,两人的眼神不经意对上,虞瑾年瞳孔骤然一缩,身子都紧绷起来,然而对方只是平静地移开视线,继续和身边的人说话。 他捏着酒杯的手收紧,长睫在眼底投下一片暗影。 饭局结束,一行人同回酒店。 “坐我的车回去吧。”唐乐对桑宁说道。 桑宁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 车上唐乐似是不经意间聊到虞瑾年,“和虞导合作这么久,感觉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严谨,对待工作一丝不苟,是一个十分有想法的导演。”桑宁思索了片刻,便慢吞吞地回答。 唐乐勾了勾唇角,她明知道自己想听的不是这些。 “撇开他导演的身份呢?”唐乐饶有兴致地追问,“以一个异性的身份来评价一下他这个人。” 桑宁看清她眼底的戏谑,也明白了对方想听的到底是什么。 但自己和唐乐的关系再好,中间也隔着一层上下属关系,没有谁希望自己的艺人是个不求上进的恋爱脑。 桑宁无奈地叹气:“虞导是个很好的人,不管是作为上司还是作为朋友,都是很难得,而我现在还是人人唾骂的黑料艺人,在没有真正洗清我身上的这些污点之前,对外我这种人不适合和他有工作之外的牵扯。” “哪种人?”唐乐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我的艺人就是最好的,我还怕他和你走得太近,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呢。” “嗯,我也觉得我足够的好。”桑宁毫不谦虚地说道,“但现在大家都还没有发现我身上的闪光点,等我有一天站到万众瞩目的位置,成为了闪闪发光的存在,我想我才会有机会和虞导谈工作之外的事。” “以你的外表和能力,那不是指日可待,到那时候所有人看到的不是谭沐洲的前妻,也不是那个抢别人角色的小艺人,那时候的你只是沈温柔,一个能够驾驭任何角色的演员沈温柔。”唐乐喜欢清醒的人,也非常满意她给自己的答案。 在娱乐圈最不值钱的就是喜欢,只有能够抓在手里的才是最真实的。 说完唐乐从包里拿出两份文件来。 “这是我送给你的杀青礼物,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为自己接下来的路走得更扎实一些。” 唐乐为她带来的是两个剧本。 一个是仙侠剧里清冷孤傲,拥有着绝对实力的剑客大师姐。 另一个剧本是个古装玄幻剧,要她一人分饰两个角色,一个是拥有着天使面容,德心与仁心并重的医女,另一个则是毁了面容,拥有着蛇蝎心肠的女杀手。 两部剧都是大制作。 两个角色都是比较重要的配角,也比较有高难度的两个人物。 唐乐为她分析着剧本。 仙侠剧里这个角色打戏比较多,导演要求艺人必须是亲自上阵,非必要情况下绝对不用替身。 玄幻剧里的打戏比较少,但对演技要求比较高,同样的一个人,拥有着不同的人格,医女救下这位杀手,为她治疗好面上的伤,而杀手却恩将仇报,杀了医女毁了医女的面容,甚至还故意烧毁她的身体,彻底取代了医女的身份,换了一个身份活下去。 桑宁思索了片刻便拿定了主意,决定挑战这部一人分饰两角的戏。 第七十九章 影帝的炮灰妻(16) 不管桑宁选哪一个,唐乐都不觉得意外。 这是她精心挑选过以后才拿给桑宁的角色,每一个角色都有独特的魅力。 不管是最后为苍生而牺牲的大师姐,还是那个恶贯满盈,拼命想活着还是凄惨死去的女杀手,都有她的闪光点,只要抓好那个点,都是吸粉的存在。 桑宁如果选了大师姐,接下来的一个月会有专门的武术指导老师教她打戏。桑宁要是后者,接下来的一个月她要上的除了打戏还有表演课。 “忘了问你了,会做饭吗?家务呢?能不能吃苦?” “会,有几个拿手菜,我从小到大尝过的苦比甜要多的多,一般人不能吃的苦我都能吃。” “那就好,公司和其他节目组在筹备一档综艺,不出意外的话,就定在了下半年,这部剧拍摄完以后,我会直接把你安排进综艺里当常驻嘉宾,我们的收视怎么样,就要看在节目里的表现了。” 节目拍摄周期是三个月,算下来正好到寒假,也就是她的电影上映的时间。 她在综艺里的表现,也就决定了第一日的票房会是多少。 小狐狸听完都直咂舌,这一个又一个资源砸下去,就是捧一头猪都能把它捧红了吧。 桑宁听到它的嘀咕,眼皮子一跳。 红也是有区别的好不好,她要做的是成为一个实力派巨星,而不是别人口中的资源咖。 “我一切听唐姐的安排,不管是演戏还是拍综艺,我都会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绝对不会让唐姐失望。” 这么乖巧而又上道的艺人她带着也开心。 路上唐乐都忍不住给虞瑾年发了消息:可千万不要拖我艺人的后腿。 看到消息的虞瑾年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半天,最后只回了一句: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站在最高处。 唐乐只是开玩笑的发了一句,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认真的回复。 她不由得正视起来,看来虞瑾年的喜欢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多,她得好好和虞瑾年谈一谈了。 也要确定一件事,他对自家艺人的喜欢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而谈下来的最终结果就是,虞瑾年不会贸然打扰桑宁的生活,也不会在桑宁跟前瞎晃悠,但那档综艺,他想当桑宁的跟拍导演。 唐乐叹气:“于公于私我好像都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她相信虞瑾年的镜头,也相信虞瑾年的人品。 既然是他喜欢的人,作为表嫂总不能做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桑宁都忙于上课,忙于准备拍摄,她和虞瑾年的联系都在线上,两人几乎没再见过面。 小狐狸都以为两人没戏了的时候,桑宁跟着唐乐去见接下来要录制的综艺节目的导演,到了以后看到的就是虞瑾年。 对方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笔挺的西装裁剪得体,从头到脚都精致的挑不出一丝问题。 桑宁在看到包厢里的人后,神情倒是呆愣了一下,“虞瑾年,虞导?” “嗯,好久不见。”他唇角含着淡淡的笑,神色从容镇定,显然是早就知道今天眼见的人会是她。 但他也只是表面的平静了。 只有虞瑾年自己知道他此时此刻内心是多么激动,心房里仿佛揣了只兔子,那只兔子上蹿下跳,没一会儿老实的。 虚握着的掌心都有了一层薄汗。 他从来没有让任何人知道过,在桑宁进入新的剧组后,他曾偷偷的去探班,在看到鲜活的她出现在自己眼前后,当时的心情不比现在复杂激动。 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就陷得这么深。 会在工作的时候,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她的身影,会做着关于她的梦境,上网时,手指总是不自觉的去搜索关于她的一切。 虞瑾年也问过自己到底喜欢她什么地方。 是那张令人一眼难忘的脸,还是她鲜活生动的模样,或者是她对工作的态度,对人生不服输的韧劲儿。 他想,即便是他们的初见不是在公司的会议室,他的目光也会追随着她。 那个时候或许就不是唐乐为他介绍她的身份,而是他追上去,以一种诚恳的态度邀请她成为自己的女主角。 “好久不见,唐姐竟然都没有和我说今天要见的人是虞导,早知道是虞导,我也就不用那么紧张了。” 很随意的一句话,却成功让虞瑾年认为自己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 心不可抑制的雀跃起来。 唐乐关上房门,佯装很是不满地叹声道:“我也不想这次的综艺导演是他,但谁让他拉到了一个最大的投资方呢,再加上咱们这个节目的整个流程,从撰写提纲再到内容策划他都出了很大的力。 我只能满足他的小小的请求了,让他作为你的主要跟拍导演,当然了你要是不满意他的创作水平,咱们就换一个。” 桑宁当然不会把这话当真。 按照唐乐的意思,虞瑾年就是做这档真人秀的总导演都没问题。 而她呢,沉寂了一年的时间,在娱乐圈都快查无此人了,虞瑾年当她的跟拍导演,她就该偷着乐了。 “虞导的拍摄经验丰富,能让虞导担任我的跟拍导演我还觉得惶恐呢。” “他自己愿意的。”唐乐满不在意地说道,“都别站着了,坐下说吧。” 三人除了叙旧,最主要的还是谈工作,节目一档真人秀,是在一座小岛上进行拍摄录制,类似于荒野求生,很是考验嘉宾的独立生存能力。 桑宁接受良好。 但唐乐接下来的一番话,就让虞瑾年皱紧了眉头,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他反对的声音立马传来。 “我不同意。”他意识到自己说得太急切了,又故作镇定地补充,“谭沐洲现在是一线艺人,片酬虚高是一回事,化了高价请人,他也不一定愿意参加综艺。还有就是……” 他们原来是拟定了几位嘉宾,名单上绝对没有谭沐洲的存在。 他不知道这是唐乐临时冒出来的想法,还是早有打算。 但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没办法同意! 第八十章 影帝的炮灰妻(17) 剩下的话他没说,两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还有就是,因为谭沐洲和“沈温柔”之前是夫妻关系。 虞瑾年早就知她和谭沐洲之间的婚姻到底是什么情况。 更知道她心里没有谭沐洲。 他担心的是,两人同框,那些爱慕谭沐洲的人会再次伤害她。 他希望节目为了收视率伤害一个无辜的人,这不是他做节目的初心。 唐乐不把他的话当回事。 唐乐问桑宁:“你觉得呢?你介意和谭沐洲一个节目吗?” 谭沐洲和“沈温柔”一起参加真人秀,只是这个话题就足够引起大家的讨论度。 只有点进去,只有吸引着大家看进去,别人才有机会发现她身上独特的魅力。 至于谭沐洲会不会答应这么问题,根本不在唐乐的考虑范围之内。 唐乐打听到,谭沐洲自从离婚以后,一直明里暗里打听自己前妻的消息,更是把之前的绯闻女友撇的一干二净。 谭沐洲对前妻旧情难忘,放出她会参加综艺的消息,他一定会参加。 唐乐这么笃定,也是对桑宁魅力的肯定。 有谁会不喜欢如今的桑宁呢,整个娱乐圈唐乐都找不出比她更完美的人。 唐乐故意当着桑宁的面说,就是知道虞瑾年听到自己的提议后一定会反驳,而桑宁她懂得取舍利弊。 “我明白在这个圈子里不少人都会戴一层面具,许多私底下有仇怨的艺人,对着镜头也能表现出关系和睦的样子。”桑宁语调轻松,“我理解虞导对我的担心,更清楚唐姐邀请谭沐洲是为我造势,给我一个和他同框来证明自己的机会,我也相信我能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唐乐怎么想不重要,但她这说肯定没错。 唐乐颇为赞许地点头:“假如说谭沐洲参加了节目,节目上你也不用委屈自己对他有什么好脸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公司给你兜底呢。” 虞瑾年没有再多说什么。 然而就在三人分开后,桑宁收到了虞瑾年的消息。 虞瑾年:如果你只是不好意思开口拒绝唐乐的提议,可以直接和我说,我会处理好这件事,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你不用有任何的顾虑。 桑宁看着上面的文字,能够想象出此时的他一定是眉心微微拧起,严肃地盯着屏幕。 桑宁:晚上有时间吗? 虞瑾年看到对方发来的消息,立马坐直了身子。 考虑着她是觉得线上聊不方便,立马进行了回复:有。 桑宁:听说南湖那边这几天有灯光秀,还有音乐喷泉开放,晚上八点见? 虞瑾年:没问题。 二层的观景台是欣赏灯光秀的最佳地方,而音乐喷泉是在另一个方向的湖边看台。 两边有一定的距离,走路需要十分钟左右,再加上赶上周末,湖边人流量不小,如果没有说清楚具体位置,是很难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就是这么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地方,还没有说清到底在哪碰面的两人,隔着茫茫人海,一眼对上了视线。 在桑宁戴着口罩帽子的情况下,那人准确无误地锁定了她的身影。 桑宁往前走了两步,他已经大步来到她跟前。 “先欣赏音乐喷泉,结束以后再找个咖啡店坐坐?” “好。”他将手中的一瓶水递过去。 桑宁伸手接过,两人沿着湖边的石板路不紧不慢地有着,虞瑾年一边和她说着话,一边留意着来往的人群,杜绝别人撞到她的可能。 “来的路上我还在想要不要给你发个具体位置,但想到一句话,准备发出发出去的消息又选择删除。” “什么话?”他适时的问上一句。 和虞瑾年聊天,她从来都不担心话会掉在地上。 他是个非常好的倾诉对象。 桑宁每次说话时,他都是温柔的注视着她,仔细聆听着每一个字,等她说完会给出该有的反应,让人能够非常愉悦的把话题进行下去。 “茫茫人海中能够找到彼此也是一种缘分。我想着提前半个小时到,如果能够在八点之前看到你,说明我们之间也是有一种缘分的存在。” 这番话令虞瑾年的心瞬间悸动,他无意识捻了一下手指,应了一声道:“我们能够认识就是已经是一种缘分。” “是啊,我们能成为朋友就已经证明了我们之间有着妙不可言的缘分。”她眉眼弯弯,低声说道,“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那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虞瑾年扫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考虑的比较多。 他低声说:“这里人太多,有些话不太方便在这里说,我们说的那个话题,等没什么人的时候再说?” “嗯,那现在就尽情感受大自然的美?享受着难得的自由时光。” “我的拍照技术还不错,如果女士您这边需要拍照的话,我这边愿意为你效劳。” 桑宁噗嗤一笑,随后从包里拿出一个锦盒来,“我正有这个打算,所以一早就准备好了谢礼,还希望你不要嫌弃。” 是她来这里之前去拐到商场挑选的一对袖扣,简约而又非常有质地的设计,是她在一众袖扣里精心挑选出来价格比较合适的。 能够沉得住他的身份气质,又不会太过于昂贵。 虞瑾年接过这份礼物,鸦羽似的长睫在眼底投下一片暗影,遮住了眼底所有的心思。 在他理解中,送人袖扣比送手表之类的礼物更具有特殊意义,比如说可能代表着有些超出朋友关系的其他情感。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他便不能平静,甚至是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唯恐那些藏不住的情意从眼底泄露出去,让两人本该还不错的关系变得僵硬。 可是……万一不是自己多想呢? 他落后了她一步,拿出手机搜索着一个问题。 送给一位男士袖扣代表着什么? 第一条回答和他所理解的内容一样,象征着爱情,就如同在古代男士送女士簪子一样,有着不一样的含义,甚至可以将其视为定情信物。 还有一种说……代表着这位女士对这位男士的尊重与欣赏,可以是友情,可以是亲情,可以是爱情…… 咚—— 他只顾着看手机,一时间没有留意到对面过来的人,手肘与人碰撞一下,手中的手机一个没拿稳摔了出去。 虞瑾年还没有来得及去捡,身边的人俯身帮他捡了起来。 桑宁非常有礼的没有去看屏幕上的内容。 她把手机亮着的屏幕朝下还给虞瑾年。 “人多的地方还是不要看手机比较好。”她说。 即便是知道她并没有看手机屏幕上的内容,他耳根还是热了起来,顾不上手机屏幕脏不脏,直接锁屏揣进兜里。 经过这么一出,桑宁面上瞧不出任何异样,可身边的人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脑海中天人交战,争论着她到底能不能看穿他的异样。 第八十一章 影帝的炮灰妻(18) 距离八点还有五分钟,两人在湖边站定,等着音乐喷泉正式开始。 在这期间,虞瑾年还是偷偷摸摸给朋友发了条消息。 表面上再沉稳有礼的绅士,在感情上还是如同毛头小子一样焦躁不安。 虞瑾年:我有一个朋友,他有一个喜欢的人,但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喜欢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我这个朋友适不适合挑明? ——你……你这个朋友长得高吗? 虞瑾年:不低。 ——长得好看吗? 虞瑾年:嗯。 ——家庭条件怎么样? 虞瑾年:有点积蓄。 ——你觉得她是喜欢你……朋友? 虞瑾年:或许是错觉。 ——说来听听她是怎么给了你朋友这种错觉? 虞瑾年抬眸悄悄看了一眼身前的人,她专注地盯着湖面,并没有留意到身后的他。 他斟酌片刻以后,敲击屏幕打了几行字发过去。 ——都这样了,你是打算等着对方表白吗? 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都这样了,你朋友是打算等着人家姑娘主动表白吗? 虞瑾年:万一表白失败,朋友都没得做怎么办? ——拜托,这什么年代了,这个世界上难道每个人的表白都是成功的?那些表白失败以后,难道就记恨上人家姑娘,连朋友都不愿意做?还是说你朋友打算一直和人家姑娘做朋友? ——你朋友是打算一心守护着对方,等遇到了一个更合适的人,看着他们确定关系,看着他们走进婚姻的殿堂,然后再在背后默默的祝福? 只是想想他就不太能接受。 虞瑾年盯着屏幕上的文字,眉心拧作一团。 他自认为还是个不错的人,可娱乐圈从来都不缺少优秀的人。 他们拍摄《风华》时,同样身为男人,他看得出,剧组的年轻男艺人看她的眼神并不清白,欣赏的背后就是喜欢,但她的眼神并没有在那些人身上停留…… 他不该抱着侥幸心理,万一呢? 万一真的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合适的人。 他难道真的就眼睁睁看着她奔赴别人的怀抱,自己只能在角落里默默祝福吗。 他做不到。 也不能接受。 他更不放心把她托付给其他人,万一再遇到像谭沐洲那样的人怎么办?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背地里都烂到骨子里了,心安理得的踩着别人上位,让别人替他背负所有的骂名。 心中一个念头慢慢变得坚定。 他想换一种身份陪在她身边,想和她的关系更进一步,想成为那个余生都能陪着她的存在。 可惜的是他今天什么都没有准备…… 不知道现在准备还来不来得及。 藏着心事的人,表面看着再镇定,可那是不是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还是出卖了他。 小狐狸想要将自己偷偷看到的内容说给她听,桑宁在心底连忙阻止了它接下来要说的话:人生既然存在着不经意间会发生的惊喜,我们就该允许它的存在。 拾柒思索一番,然后似懂非懂地点头,突如其来的惊喜或许更令人喜欢。 他的心事重重的样子一直持续到音乐喷泉结束,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落下,心思不定的男人瞬间敛去眼底的异样,让自己竭力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结束了,我们走吧……”她转过身对身后的人说道。 “嗯,我愿意。”脑海中已经幻想着两人举办什么婚礼的人,在听到她的话以后,一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说完立马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他连忙为自己刚才的话解释:“抱歉,我刚刚脑海里在构思一个情节,没有留意到你说什么。” “结婚的场景?”桑宁顺势接上话。 他脑海中一个画面一闪而过,脸颊蓦地红了起来,颇为不好意思地颔首:“嗯。” 两人就跟着这句话展开了接下来的话题。 “你是更喜欢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 一个是浪漫的表达,一个是仪式感十足的庄重,各有各的特色。 他不确定眼前的人更喜欢什么,思索了一番回答:“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婚礼更注重的还是两个新人的感受,不管是西式还是中式,只要每一个流程细节都是用心打磨,那都是值得期待的。” “唔,说了又好像没说。”她暗自嘟囔。 虞瑾年的唇角小幅度弯了起来,平时的她是冷静的,是坚韧的,仿佛任何事都压不垮她,说话是游刃有余,很少见她表现出如此情绪外放的一面。 “你可以谈谈你的喜好。”虞瑾年温声道。 如果和自己步入婚姻的人是她,什么样的婚礼都是值得期待的。 “我啊……”她想了想,明亮的眸子里是如夜色灯光下的湖水一样波光粼粼,异常璀璨,“一时间还真给不出一个答案,不管是什么形式,都是用来庆祝、纪念,缔结这段婚姻关系。” 咖啡店没有去。 桑宁说了句肚子饿了,虞瑾年便带人去了附近的一家还不错的火锅店。 两个人吃饭,他还不忘了要一个包厢。 摘下口罩的刹那,整个包厢都似是亮堂了起来,服务员经过严格的训练,按说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客人,都应该保持她的冷静,不该失礼地盯着客人看,但她的目光实在是没办法从这张脸上移开。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眼前的女生五官精致,皮肤白皙,整个人都似是在发光。 一时间她拿着平板的手都在颤抖,忍不住靠近客人一步,腼腆地说道:“你好,请问需要我帮您推荐本店的招牌菜吗?” 桑宁确信自己进的是一家火锅店。 桑宁温柔的眼神注视着眼前的人,浅笑着说道:“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帮我推荐一下你这边的锅底。” “没……没问题。”怎么有人说话还这么好听!原来真的有人声音听了能让人耳朵怀孕。 出了包厢,服务员一手贴在滚烫的脸颊上,水润的眸子里还有着藏不住的羞涩和欢喜。 她早就说过,这个世界上是有仙女存在的。 今天就让她看到仙女下凡了。 小仙女身上也香香的,一看就很好亲的样子。 一想到这,服务员脸色更红了。 第八十二章 影帝的炮灰妻(19) 同事在桑宁他们进来的时候就留意到了这两位客人。 男的西装革履,身姿挺拔,长相比电影明星还要好看,一看就是出身不凡,旁边的女生戴着口罩和帽子,不知道长得怎么样,就知道身材气质不错。 没有人会想她会为一个女孩子脸红,还以为她是为了那个长相不俗的男人而害羞,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句,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别心比天高,万一得罪了客人,工作都保不住。 “嗯嗯,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小姑娘点头如捣蒜,“哎,我怎么就是个女生呢,我要是个男生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和大美人贴贴了……” 同事:?? 她在什么? 小姑娘抱着平板,很开心的去为两人备菜。 走到后厨她的意识到一件事,刚刚的小仙女看着好眼熟啊,好像哪个明星来着? 不对啊,娱乐圈要是有这么漂亮的人,她怎么可能记不住。 快走到包厢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了。 包厢里的小姐姐和那个叫什么来着,那个沈……沈温柔,对和沈温柔长得好像! 为了确定自己心里的想法,她还特地去搜索了一下,一眼看上去,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可真要仔细看又看不出来到底哪里不一样。 难道是红气养人?在娱乐圈的时间久了,形象气质上和刚出道的时候有着天壤之别。 小姑娘也不敢问,压下心中的疑问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菜上齐了以后,虞瑾年考虑到接下来要说的事,让服务员先出去,方便两人谈话。 虞瑾年用着公筷把桌上的肉类先往锅里放了一些,他从容的放下筷子,问道:“关于节目邀请那个人的事,你怎么想的?不要有任何的顾虑,你可以尽情的说出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就是邀请他参加这档节目。”桑宁和他说着一个事实,“有些人就是一开始就被捧得太高了,所有人都为他加上一层滤镜,把所有赞美之词往他身上套,只有把他这个人完完整整的呈现在大众面前,才会让人意识到这个人也不过如此。” 谭沐洲的成长环境摆在那里,他有很高的学识,有着丰富的演戏经验,但生活上一塌糊涂。 他被人捧惯了,身边的人顺着他的心意做事,这样的人不懂得为人处世,不懂得怎么生活,他可以是个很好的演员,但这种真人秀节目。 很容易就能看出他的短板。 谭沐洲非要给他的演艺生涯上添堵,她又为什么不帮他一把呢。 “瑾年,我和唐姐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实意。” 她叫自己瑾年。 还是十分自然的语调。 虞瑾年呼吸一滞,突然就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只知道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 一切都随着她的心就好。 桑宁拿起手边的筷子,给他夹了一块煮好的牛肉,“我明白你说的这些都是在为我考虑,我今天约你见面,也是想当面感谢你,也向你说清楚我的想法,让你不要担心。” 虞瑾年没有再劝下去的必要。 只说是如果在拍摄期间,她觉得和谭沐洲相处的不愉快,尽管和他说,他会帮他处理好。 他要做的是帮她解决问题,而不是让问题困扰她。 桑宁莞尔一笑:“到时候应该我会让他不痛快,而不是让我不愉快。” 虞瑾年没有再说什么扫兴的话。 而桑宁也跳过节目的话题,接下来的话完全是围绕着他展开,知道他在创作新的剧本,桑宁眼底闪烁着钦佩的亮光。 她不经意的一个眼神落在他身上,虞瑾年都能紧张的手心出汗,更何况是被她用那种崇拜的眼神盯着。 那种不可抑制的雀跃油然升起。 虞瑾年不自然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与她讨论起自己的新剧本创作。 一顿饭下来,虞瑾只觉得本来就沦陷的自己陷得更深。 整张脸都要笑僵了。 只要她有一句夸他的话,唇角总是不自觉的上扬,压都压不下去。 他都有些瞧不起这么没有出息的自己。 “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你就应该多笑笑。” 很普通的一句话,又成功的把人吊成翘嘴,朋友的话开始在脑海中反复出现,要不要在今晚表白,成了他当下最纠结的一件事。 小狐狸唉声叹息,怎么有人看起来这么聪明,遇到感情上的事这么蠢?变得这么幼稚? 简直是没眼看。 桑宁还真没觉得幼稚和愚蠢:比着你说对方笨,我更愿意听你说我聪明。是我给他在这段关系里提供了稳定的情绪价值,所以他才能够让人看到他炽热而又真诚的一面。 比着那些算计,这样简单的存在更能够触动人心不是吗? 小狐狸跟着她这么久,也学会了一些脱口而出的赞扬的话。 桑宁眉眼弯起,不管是谁,都喜欢听好听的话,虞瑾年一样,她也一样。 小狐狸嘟囔:“明明你也没有谈过恋爱,怎么感觉你有一种养过鱼塘的错觉?”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她没谈过,但请愿人有谈过的啊。 尤其是上个世界,那真是掏心掏肺的爱。 经历了这么多,在感情这件事上,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 吃完饭,虞瑾年还想说在附近走走,但听到她说时间挺晚了,便把话咽了回去,改口说送她回去。 虞瑾年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带司机,他开车送桑宁回去。 一路上他都在想,要不要鼓足勇气把心底的话说出来,一方面留意着路况,一方面纠结着这个问题,也就没有分出多余的心思和桑宁说话。 桑宁也没有再主动找话题。 沉默的两人之间却升起不一样的暧昧氛围。 等红绿灯的时候,虞瑾年余光扫向她,却正好与她看过来的眼神对上视线。 桑宁还没有什么反应,虞瑾年心底有种被抓包的窘迫。 他慌乱收回视线后,一点眼神都不敢再分给她,不住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 直到送她到了小区门口,桑宁说要下车,他喉结滚动一下,这才鼓足了勇气说道:“我能不能再占用你几分钟的时间?” 明明他什么都没说呢,小狐狸却紧张了起来。 来了来了来了,他一定是要表白了! “当然。”桑宁解安全带的动作停了下来,“你帮了我这么多,说起来我也应该请你去我家里喝杯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有什么话去我家里说?” 第八十三章 影帝的炮灰妻(20) 门卫非常眼熟桑宁。 她降下车窗后露了脸,门卫很是痛快的放行。 车子停在车库,两人乘电梯上楼。 他盯着跳动的数字,心始终不能平静。 这是他第一次到异性朋友的家里,而且这个人还是他喜欢的人。 进入客厅,青年更显得手足无措起来,他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双手搭在膝盖处,后背笔挺,目不斜视。 桑宁从冰箱拿了水给他,见他这副模样不禁笑出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沙发上有钉子呢,怎么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不……不是……”他说话一磕绊,眼底浮现出懊恼,自己在她面前真是里子面子都没了。 “好了,不逗你了。”桑宁坐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清凌凌的眸子看向他,收了调笑的语调,温声问道,“你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我……”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握紧又松开,喉结滑动,发出这么一个音节后,后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桑宁长叹一声,无奈地说道:“如果说还是关于谭沐洲,你真的不用担心……” “不是。”虞瑾年心下一横,终于是把憋在心里许久的话说了出来,“是关于我,我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对你来说比较唐突,但我还是忍不住告诉你,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喜欢你,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表白才是最合适。 心里酝酿了许久的话到了嘴边又觉得烫嘴。 更怕看到她眼底的排斥和不喜。 他直白的说出自己的心意,只希望在她拒绝以后,自己还能有退路,没有追求她的机会,也希望能够和她继续做朋友。 然而说完以后,他却没有想象中的紧张,反倒是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静静地等着她的宣判。 对面的人似乎也没有预料到他会说这些,整个人都愣住了,回过神后,她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杯子,略显平静地问:“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的我?” 虞瑾年眼底的光暗淡下来。 没有害羞,没有紧张,她的镇定自若给了他很大的打击,或许是不喜欢才能做到这么平静吧。 他压下心底的苦涩,沉声回答:“或许是从我们见的第一面起,又或许是我们相处下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的你,我都不太清楚了,只知道自己会不自觉的关注你,留意着你的一切。 我也想过这种喜欢或许是一种欣赏,离开风华剧组以后,我也重新审视了自己的这段感情,我能够确定的是,我喜欢你……是男女之情的喜欢,想要余生和你在一起的喜欢。” 桑宁能感受到他话里的真诚,她欣赏虞瑾年的地方就是在于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说出这些话,不会让人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我知道这些话对你来说很突然,你要是想考虑考虑,或者说不喜欢我都没关系,就当我今天晚上什么都没说,我们之间依然可以和之前一样做朋友的对不对?” 桑宁想了想,反问他一句:“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虞瑾年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少什么…… 她的下一句话就让他感受到什么是从地狱到天堂。 “表白不得是有花吗?” 虞瑾年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她,正对上她含笑的眸子,他薄唇翕动:“你……我……” 不是拒绝? 上天眷顾他了?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她又问。 “你说的没错,确实需要花,是我没有准备好,你等等……我这就去准备,你等我回来。”他说着转身就要走,同手同脚了都没意识到。 他刚走出两步,身后的人直接追上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我就是那么一说,这个花呢我已经收过了……” 在风华杀青的那一天,她收到的那束花。 她事后看到了里面有张卡片。 在他不解的眼神中,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片来,上面赫然是他写的:杀青快乐,感谢你为这部剧注入了灵魂,祝你前程似锦,万事顺遂。 杀青的那束花是他一朵一朵精心挑选的,祝福语也是他认真写下来的。 他当时并没有多想,也没有想过她会留着这张卡片。 桑宁把卡片交到他手上,字字句句真切地说道:“我之前的那段婚姻对我来说是一场闹剧,是一场利用,是利益关系,不管是什么,都没办法抹除我曾经有过一段婚姻的事实,你有没有想过,和我在一起,你会承受很多的流言蜚语。” “如果我介意这些,今天的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那如果我说,在我的未来规划里,事业是我的重心,我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放弃我的事业。还有,往后我可能会有开启新的恋情,新的婚姻,但绝对不会要孩子呢,这样你也可以接受?即便是你可以接受,你的家庭,你的父母能够接受这一点吗?” 虞瑾年沉思片刻,给出了她回答:“比着这些,我更不能接受的是不能和你在一起,我的家人都是很开明的人,他们不会过多干预我的选择。 他们曾经在我十八岁时就告诉过我,我已经是个能够独立思考问题的成年人,会为自己的选择而承担一切后果,他们没办法为我走往后的路,也就没办法为我的人生做出抉择,我那个时候就已经学会了人生是要自己做主。” 他是曾经幻想过他们在一起,会结婚,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和许多普通的家庭一样过着简单幸福的生活。 但结婚的时候前提是这个人是她。 如果没有和她在一起,后面的一切都不成立。 桑宁朝他摇头,“虞瑾年,这是关乎你一生的问题,不要这么轻易的给出答复,我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明天八点我们还在南湖见,如果你依然是现在的想法,我想我们可以开启一段新的关系。” 他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最终点了点头,按照她所说先回去考虑考虑。 然而他考虑的只有一个问题。 怎么正式的表白。 晚七点三十,他们又是在看台上准确无误的找到了对方。 虞瑾年说是带她去一个地方给她答案。 他带着她去了湖的另一边,比着看台这里显得幽静不少,视野也还不错。 目光随着他指向的方向移动,她就看到湖的一侧升起众多璀璨星辰,它们点亮了静谧的夜色,在夜幕上汇出浪漫的图案。 无人机形成了巨大的玫瑰图案,而他也从藏匿的灌木丛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花束。 他的目光温柔而又坚定:“我很遗憾自己没能早点遇到你,但那是回不去的时光,我能做的是把握当下,不要让现在成为未来的遗憾,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你,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留在你身边的机会。” 人啊,真的很难不被赤裸裸的真心所打动呢。 桑宁接过来花,双眸含笑:“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试试吧,不管是对还是错,至少当下不会后悔这个决定。虞瑾年,男朋友,往后请多多指教。” 第八十四章 影帝的炮灰妻(21) 两人交往的事没瞒着唐乐,是虞瑾年找上门当面和唐乐说了这个情况。 唐乐知道两人之间有情况,但没想到虞瑾年动作这么快,他们这么长时间没见过了,不过就是约着谈一谈工作上的事,怎么就突然在一起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和温柔现在是什么关系?!”唐乐嗓子都破音了。 虞瑾年独来独往惯了,平时别说是来他们家了,都很少和他们通话,今天提着礼上门,她还以为这小子是为了综艺的事,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抛下一枚炸弹。 唐乐的丈夫正陪着孩子写作业,听到妻子拔高的声音,一大一小同时往客厅扫了一眼,确定没什么大事后,两张神似的面容又齐刷刷收回视线。 虞瑾年一改往日冷淡的语调,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如沐春风的气息:“温柔答应了我的告白,我们在一起了,是男女朋友,以后会结婚。” 她捏了捏眉心,有气无力地说道:“虞瑾年,你有没有想过她现在事业刚刚起步,谈恋爱对她来说没有半点好处,她没个轻重,你也跟着胡闹是不是?” “不是胡闹,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不会成为她事业上的绊脚石。你如果觉得公开会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我可以选择不要名分的跟着她,如果你觉得这样也不可以,我可以把她交给我带,我会想办法为她提供更好的资源。” 唐乐嘴角一抽,还不要名分的跟着她,他当自己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小情人吗? “你们在做这个决定之前,是不是好歹给我说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怎么说我也是公司老总,是你的表嫂,是她的经纪人。” “嗯,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我也没有想到她会答应和我在一起。” 唐乐:“……” 简直是没眼看,他说话的时候能不能把上扬的唇角压下去。 算了,人家都已经在一起了,她何必再说一些不讨喜的话。 “以后也就是一家人了,什么时候把人带到家里来坐坐。” “嗯,改天我问问温柔,看她时间。” 这还没结婚呢都成妻管严了? 不过想到近乎完美的沈温柔,唐乐心里又理解了他。 她要是个男的,也很难不对这样的人动心。 要是能和沈温柔在一起,她一定也是把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当眼珠子一样护着。 “嗯,你们既然在一起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但公开这件事必须听我的,必须等电影上映以后看反响再决定要不要公开。” “好。”他应下的非常痛快。 唐乐迟疑一下,还是又问:“你们现在……住在一起了吗?” 说到这个话题,他脸颊蓦地一烫,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昨天他送女朋友回去,把人送到楼下。 他当时有点舍不得离开,就在小区楼下的长椅上多坐了几分钟,他没想到自己的女朋友会在阳台上看到了楼下傻傻仰望的他。 她当时就给他打了电话,电话里她说,外面的风挺凉的,如果不想离开的话,就上楼坐坐。 明明该直接离开的,可他到底舍不得和她更近一部的机会,还是红着脸上了楼。 然后……事情就有些失了控。 想到昨天晚上骂他就是头蛮牛的人,虞瑾年脸色红的惊人。 唐乐狠狠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行了行了,知道你们感情好了,收起你荡漾的心思。我可提醒你一句啊,别被拍了。” “嗯,我会注意的,不会给她添麻烦。” 倒是自觉。 “综艺的事,谭沐洲那边已经给回复了,如果没什么意外他会参加,你做好心理准备,还有作为她的跟拍导演,节目上也收敛一点,前期是全程直播,别到时候让人抓住了把柄。” 他的笑在脸上凝滞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声音沉闷,轻嗯了一声说道:“我知道。” 唐乐叹气:“虽然你是我亲戚,但有些话我该说还是得说,既然已经决定和温柔在一起,就别小心眼的纠结着她过去的那段婚姻,温柔都从泥潭里走出来了。” “我没有。”见她误会了,虞瑾年为自己解释一句,“我只是担心,担心节目里姓谭的会整什么幺蛾子。” “节目组都是我们的人,收起你多余的担心,也别让你的过度忧虑影响到她。难得几天的空闲时间,多陪陪她,为接下来参加节目做准备。 哦对了,等谭沐洲那边签了合同,节目组就会放出消息,网上到时候可能会传的不好听,公司那边会适当的放一波水军引导舆论,但估计作用不大,那几天你就看着她,少让她上网。” 小姑娘也不过二十一二,正常来说,也就是大学刚毕业的年龄,网上那些言论,她一个外人都觉得窒息,更何况是沈温柔。 就算是再装出不在乎的样子,也不可能不伤心难过。 …… 谭沐洲和节目组签下合同第二天,网上铺天盖地,就全都是他参加真人秀的消息,这就是顶流的影响力,一点风吹草动,就有不少人坐不住了。 节目组创建了官方账号,只发了一条关于节目的播出时间,和节目形式,并没有宣布任何嘉宾名单,但评论还是在一夜时间破了十万。 大部分都是谭沐洲的粉丝在评论区放他的美照,一个不怎么参加综艺节目的人,突然就成了一档真人秀的常驻嘉宾,粉丝激动的同时,也很好奇,这个节目是哪个地方吸引了他。 当看到节目的举办方是锦华娱乐后,粉丝彻底疯狂了。 锦华娱乐,那不就是橙柚的对家! 说对家都是看得起这个公司。 一个小作坊还不配和橙柚相提并论。 他们这么说,还不是因为谭沐洲那个作精前妻就在那个公司。 不止粉丝不明白,路人也不明白, 以他的资源,想参加什么综艺节目没有,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和他那个前妻搅和在一起,万一再被狗皮膏药粘上怎么办。 难道沈温柔有他什么把柄啊? 第八十五章 影帝的炮灰妻(22) 他们疯狂给谭沐洲的工作室发消息。 纷纷抵制谭沐洲参加这档综艺。 希望他能改变主意,不要给自己的事业上抹黑。 但谭沐洲已经像是吃了秤砣一样,铁了心参加这个节目。 粉丝见闹不出来名堂,就转变了思路,沉寂了一年的桑宁被他们拉出来继续骂,各种不堪入目的话都有,血腥的图片,人格上的羞辱,问候她祖宗十八代。 当然,网络还是有记忆的。 一些人还记得她疯狂怼黑粉的事情,本以为这将是明星和黑粉的一场恶战,结果人家压根没有露面,连账号都没有登录。 这让一些人的气焰更旺盛。 一定是心虚,所以连上网都不敢了。 沈温柔背后的金主到底是谁,口碑都全面崩盘了,竟然还有复出的可能,还请的动谭沐洲和她参加同一档节目。 虞瑾年倒是看到了网上那些充满恶意的评论,他找了一个律师团队,准备搜集证据,把那些造谣辱骂桑宁的人全都给告了,唐乐让他先搜集证据,保留证据,至于告人的事,得等到节目播出后。 当她圈了粉,为她说话的声音多了,整一些大动作,才不会激起大众的反感。 桑宁对荒野求生这种节目并不担心,她在自己的世界,大部分时间都是过着以天为盖地为庐的日子,什么苦没吃过,进宗门后有时候为了追一个小妖,不眠不休几天也是有的。 她了解了一下节目的强度,所谓的野外生存,也就是自己找吃的,自己生火做饭而已,对她来说只是洒洒水。 这几天她没上网参加骂战,一是经纪人再三叮嘱让她别上网,再者就是自己新交的男朋友有点粘人,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她身边。 桑宁靠坐在沙发上追着综艺,那人就在一旁的办公。 她都没有留意到他是什么时候结束正事,又跑到厨房切了水果过来,桑宁回过神后,他已经把果盘放在茶几上。 虞瑾年一把将窝在沙发上的人抱起来,颇为熟练的把人拥进自己怀里,然后端起果盘,开始投喂怀里的人。 短短三天的时间,桑宁便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现在还能一边吃着喂到嘴边的水果,一边分神去看电视。 小情侣你一口我一口分食完水果,桑宁笑眯眯扬起脑袋,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上吧唧亲了一口:“辛苦了~下次我想吃草莓……” 这声辛苦了可以说是丝毫不走心,虞瑾年享受的是她对自己的亲昵,放下手中的叉子后,一手牢牢圈住纤细的腰身,一手轻抚上她的脸颊,微微低头研磨着她红润的唇瓣。 唇齿相依间就听到他说一声好。 果香在口腔里弥漫,他忍不住加深这个问,待到她无力推搡他的胸膛,男人这才给了她换气的机会,爱怜的亲了亲她的唇角。 “等你看完节目去公园转转?” 比着出去遛弯,虞瑾年更想陪着她窝在家里,恨不得一分一秒都不和她分离,但考虑到经常窝在家里容易被负面情绪所影响控制,所以他还是喜欢带她出去走走,四处逛逛,吹吹晚风都是好的。 “嗯。”两人又商量着晚饭是在外面吃,还是去超市买了菜回来做。 这样温馨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要参加节目的日子。 要飞往拍摄地的头一天,虞瑾年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后开始为她准备着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桑宁捧着一杯果汁,坐在沙发上指挥着他动作。 “护肤品带上水乳洗面奶就够了,面膜不用拿,护肤品到时候能不能用得到都不好说。” “凡是裙子都不用拿,简单的运动套装就行。” “内衣在柜子下面右边的抽屉里。” 虞瑾年一打开抽屉就看到叠放整齐的贴身衣物,即便是已经见过不止一次,他看到这么贴身的物件,还是控制不住的脸红。 他把所有东西分类整理好,除了这些生活用品,还为她准备了常用的药物放进行李箱。 她带的东西严格来说不算多,就是不知道进岛以后,节目组会不会让留什么了。 等她睡着以后,虞瑾年想了想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又帮她带了一些东西放进另外的行李箱,反正到时候节目组肯定不会检查工作人员的箱子,就把她的东西放在自己这里,万一用的到呢。 虞瑾年检查完,确定没什么遗漏以后,这才又回到床上,满足的把人圈进自己怀里继续睡觉。 第二天一早两人一同前往机场。 节目组的人已经在目的地等着。 下了飞机有专车接送。 节目组一共邀请了八位嘉宾,四男四女。 最大咖位的就是谭沐洲,其他几个艺人都勉强算得上二线三线,但口碑还不错,最特殊的还是桑宁,关注她的人很多,但都是黑粉。 直播开启后,不少观众为了自己的偶像涌入直播间。 还没有看到人,各家粉丝都开始为自己偶像加油打气。 满屏的彩虹屁混入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 凡是有关“沈温柔”的评论都是辱骂。 网上凡是有关这个节目的词条,底下的评论也很不友好。 【一想到哥哥要和这么一个人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我就浑身难受。】 【钱难挣屎难吃,哥哥也不容易,大不了那个女人出现的时候拿手挡着屏幕。】 【节目组不是说了吗?到时候会是分组拍摄,八个人分为四组,到时候分四个直播间,不看她的就完了。】 【你们就没有想过,节目组暗箱操作,把她和哥哥分在同一组,硬把屎往你嘴里喂。】 【节目组要是敢这么做,我就敢化身小黑子,天天给导演上香。】 【求求这个瘟神离我家哥哥远一点,去嚯嚯其他艺人吧。】 【你们家不愿意挨边,我们家就愿意了?沈biao有多远滚多远。】 【沈温柔滚出娱乐圈!】 谭沐洲是第一个出现在码头的人,当他入境的那一刹那,满屏都是夸赞的话,每一会儿又有两位嘉宾出现,弹幕都是一片友好。 幕后工作人员说出沈温柔的名字,镜头还没有扫到人,弹幕画风骤变,几家粉丝非常和谐的刷屏,祈祷她能够离自家偶像远一点, 完全不想看到她。 节目是直播,想快进都没办法。 真糟心啊! 第八十六章 影帝的炮灰妻(23) 隔着屏幕都看出大家对她的嫌弃。 直到那道纤细窈窕的身影出现在镜头前,混乱的弹幕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桑宁素面朝天,穿着浅杏色的运动套装,头上还戴着一顶棒球帽,简单不能再简单的装扮,但往那一站,周围都似乎亮堂起来。 镜头前后的人都直直盯着那张仿佛是女娲炫技般的面容,一时间都失了声,反应过来后弹幕瞬间铺满整个屏幕。 巴掌大的精致面容上挂着浅笑,那双干净透澈的双眸又有些超脱世俗的淡然,偏偏眼尾又是上挑的弧度,一纯一妖的气质完美融合,激起人保护欲的同时又令人沉迷于她那浑然天成的一种魅惑。 纯欲的长相在这一刻完全是具象化了。 谭沐洲定定望着她所在的方向,眉宇之间肉眼可见的柔和下来,看向她的眼神简直能滴出蜜来。 这么久了,他还是没有放下她。 他尝试过去两人之前的住处找她,但运气不好,每次都扑了空,甚至有一次他在门口等了近三个小时,都没能等到她出现。 包括参加这个节目,也是他不顾经纪人的反对参加的,他不想错过和她相处的机会。 他想挽回她。 除了她,他不会再对任何人心动。 【这是……沈温柔?那个永远顶着怨妇脸,看起来一脸苦相的沈温柔?】 【我焯!她这是换脸了吧?!从头到尾哪有一点之前的影子?】 【我滴妈呀,这样的一张脸怎么就成了某粉丝口中的母夜叉?怎么就配不上他们家哥哥了。】 【我承认我是个颜控,我承认我是个俗气的人,从今天起,从这一刻起,我就是这张脸的忠实粉丝。】 【呵,一看这张脸就充满了高科技,怎么会有人喜欢整容怪。】 【假不假不知道,但美是真的美。】 【就喜欢就喜欢我就喜欢。】 【谁家哥哥看到大美人眼睛都移不开呢,骂人家大美人的,先让自家哥哥做一下表情管理吧。】 【怪不得姓谭的之前一副倒贴的样子……】 【不像是整了,哪个整容医生有这技术?】 桑宁靠着一张脸上了热搜,要是在之前,肯更是黑粉霸占整个评论区,但现在她的颜粉直接和黑粉掐了起来。 许多人不理解,沈温柔不是凉了吗,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粉丝,该不会是公司为她请的水军吧。 一个十八线小艺人哪来的脸请水军。 当看到图片中的脸以后,所有人都明白了,什么是水军,这明明就是自来水啊! 在娱乐圈,颜值就是王道! 你能维护你家哥哥,我们也能维护自家姐姐。 所有人还没有进岛开启正式录制,网上就是撕的腥风血雨。 热度也很可观。 短短一个小时,关于《荒野挑战》的话题一个接着一个上了热搜。 #沈温柔整容# #沈温柔靠美貌大杀四方# #谭沐洲眼神# #荒野挑战开播# #叶星辰综艺首秀# 热搜一个接着一个,更多的还是在讨论桑宁和谭沐洲。 谭沐洲看她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 从桑宁出现的瞬间,谭沐洲的眼神几乎没有从她身上离开,在登船选座位环节,他更是率先占据了桑宁身边的位置。 当着镜头根本没有任何掩饰自己心思的意思,可惜他殷勤的样子没有换来对方一个眼神。 而他这样的表现,无疑实在打粉丝的脸。 粉丝为他冲锋陷阵,恨不得隔着屏幕撕吃了桑宁,结果他一副为她神魂颠倒的模样。 作为节目组的跟拍导演之一,虞瑾年自然跟着上了船,只不过是戴着口罩混迹在工作人员中间。 看到谭沐洲坐在她旁边,口罩下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在对上女朋友望过来的视线后,连忙收起眼底的暗色,双眼弯弯回望过去。 叶星辰看出他们微妙的气氛,趴着座椅和前面的桑宁打招呼,性格一向爽朗的她说话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温柔,好久不见,要不要坐过来叙叙旧?” 叶星辰是锦华的艺人,之前在《风华》剧组和桑宁搭过戏,公司的另一位经纪人问她是愿意去参演一部网剧当女二号,还是愿意当这部真人秀的常驻嘉宾,她听说了桑宁也参加了这档综艺后,果断选择了后者。 没有谁拒绝和大美女贴贴。 桑宁回过头冲她莞尔一笑:“好。” 一旁的谭沐洲飘过失落,在另一位男艺人和他搭话以后,勉强收起低落的情绪,做好表情管理和他说着话。 一行人入了岛,由节目组宣布生存法则。 接下来的两个月,他们将有大半的时间生活在镜头下,节目组为他们提供了不少物品,还要靠游戏争取先选择的机会。 他们将八个人分成四队,男女搭配,抽签进行选择。 幸运的是,桑宁和谭沐洲并没有在一队。 不幸的是,桑宁搭队的艺人流量也不低,粉丝战斗力也很强。 还没开始,她就被对方粉丝骂了。 认为她一定会拖后腿,一看都不是干活的料,但时候她要是嘤嘤的哭,他们肯定继续骂, 说是荒野求生,粉丝原本还以为就是走走形式,节目组肯定私下为他们准备好了食物,生活用品之类的,不会让他们真正冒险。 但节目正式开启,他们发现都天真了。 帐篷必须自己搭。 节目组在岛上不同的地方洒了很多蔬菜种子,还养的有一些鸡鸭兔之类的小动物,都可以吃,但要靠他们自己找。 有艺人分不清蔬菜和野草,闹除了不少笑话,还有艺人抓那些散养的小动物,累出了一身汗都没能抓到一只。 相比着其他人的狼狈,桑宁他们这组显得游刃有余。 那些说她会打退堂鼓的人,啪啪打脸。 她看着弱柳扶风,一阵风都能吹跑似的,怎么行动这么迅猛,一石头就砸死了一只鸡。 还有生火做饭,节目组提供的有打火石。 关键是大家不会用啊。 就在他们还在研究怎么用的时候,桑宁已经升起了火。 到了劈柴环节,几个大男人都没她干的快,一斧头下去,木头应声而裂,看起来要多轻松就有多轻松。 第八十七章 影帝的炮灰妻(24) #沈温柔天选荒野求生人# 什么天选荒野求生人? #沈温柔全能艺人# 什么全能艺人? 怎么铺天盖地都是夸沈温柔的。 她粉丝怎么短短三天突破了少玩点大关?! 一些人去看节目,然后震惊了。 谁能告诉他们,为什么她什么都会?? 为什么长着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动手杀鸡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还以为她要靠队友,没想到队友跟着她吃起了软饭! 同样是录节目,别人一周下来饿的面黄肌瘦,他们这组一周下来,都感觉自家哥哥脸上长了肉。 【姐,我唯一的姐,我发誓我以后再说沈温柔一句坏话,就让我一辈子吃不上肉。】 【我也是郑浩的三年老粉了,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嫌弃他,什么都让人家一个姑娘干,他就腆着脸跟在对方后面躺赢。】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当初是怎么觉得她会拖哥哥后腿的。】 【姐,温柔姐,康康我家弟弟吧,孩子一个月无肉不欢的人都吃素一周了,我现在看他,都觉得小脸绿油油的,姐,赏孩子一口吃的吧。】 【听说后面会有换队友的机会,信女愿意用身上二十斤肉,换我家哥哥和她组队的机会。】 【纯路人,说句讨骂的话,我觉得姓谭的真配不上她。】 【+1】 【+1】 【+身份证号】 【绝对是谭限制了她的发展。】 在电影和她的剧没有播出的情况下,她就靠着这个综艺节目翻了身。 不少人为她痴迷,并不全是因为美貌,更因为她的人格魅力。 就是谭沐洲的粉丝现在都不好意思在弹幕上骂她。 有人质疑,这个节目的主办方是锦华娱乐,是不是锦华娱乐为了给她洗白,特地提前培训了。 这个说法一出,并没有人认同。 培训,他们倒是让公司培训一下他们哥哥看看啊,看看培训完,能不能用自制的弹弓打死兔子,看看会不会亲手造屋子,会不会生火做饭,会不会用着自制的木叉逮到鱼。 自己菜就别刷存在感了。 直播间有人为她着迷,节目拍摄期间也有人在现场为她疯狂心动。 虞瑾年的目光都很难从她身上移开,他从来都不知道女朋友会的东西这么多,她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他的心神。 他好想像之前一样把人抱在怀里,好想和她说着自己对她的迷恋,但他只能戴着口罩,用不让人察觉的炙热眼神盯着她。 两人交往的事家里人也知道了。 之前他们没有反对,在看了节目以后,虞母直接化身为桑宁的忠实小迷妹。 为此还想探班,但被唐乐拦了下来。 虞母也只能是跟着粉丝在直播间为她摇旗呐喊,顺便嘱咐自家儿子,节目结束以后,一定要第一时间和她说,她要去接机,去见自己的偶像,去见未来的儿媳妇。 虞瑾年察觉到了危机感。 他已经能够预料到节目播出以后会有多少人为她疯狂。 虞瑾年再一次庆幸,还好自己遇到她的时间够早,还好他成功成为了她的男朋友。 节目进行到一半,节目组给大家提供了换队友的机会。 不是抽签了,靠着游戏来重新组队,而且此次分队不分性别。 他们在岛上藏了许多锦盒。 锦盒里是不同颜色的手牌。 节目组给嘉宾们一个小时的找寻时间,每个人只能带回一个锦盒,如果锦盒里是同样颜色的手牌,这两人将会自动组成队伍。 如果没能找到锦盒带回,那么将由节目组进行分队,但会有一定的惩罚。 节目组考虑到观众对重新组队的环节比较感兴趣,特地把时间定在了周六中午。 十二点正是开始。 率先成功组队的两人将会有大餐奖励。 为了节目组口中的大餐,几人卖力寻找。 桑宁是第一个拿着锦盒回来的人,她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钥匙打开锦盒,然后就看到了里面静静躺着的红色手牌。 弹幕都在祈祷着自家爱豆拿回来的是红色手牌。 桑宁这次就没有杀一次幸运了。 谭沐洲是第四个回来的人,当他打开锦盒,看到盒子里面的手牌是红色后,他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弹幕却是一片哀嚎。 桑宁的粉丝不用说,肯定是不希望她和谭沐洲有瓜葛。 谭沐洲的粉丝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怕她抢了风头踩着自家哥哥洗白,一方面心里明白跟桑宁组队会轻松很多。 他们哥哥这一个月下来,瘦了不少,还黑了一圈,可把他们心疼坏了。 镜头精准的捕捉到谭沐洲掩饰不住的开心,他凑到桑宁身边,把手牌拿出来,唇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我们一队。” 话音刚落,他就察觉到脊背一阵阵发凉,就像是有一道阴毒的视线盯着他,谭沐洲回头看去,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桑宁敏锐的察觉到了男朋友幽怨的眼神。 等分好队,镜头没有拍到的地方,桑宁悄悄把兜里藏着的一颗野果子塞到虞瑾年手里,笑眯眯和他说:“我尝过了,甜的。” 虞瑾年心底那一丝的阴霾散去,笑得颇为阳光的把果子收起来,她拍摄节目心里还想着他,自己可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两人都没有留意到的是,一旁的谭沐洲留意到了他们的小动作,当然了,就算是发现了也不会在意。 谭沐洲眼底暗黑的情绪翻涌,如果说他之前只是单纯的喜欢这个人,喜欢她那张脸,经过这一个月的拍摄,他已经是不可自拔的爱上了她。 他不能接受喜欢别人…… 接下来的拍摄,谭沐洲总是在有意无意往她跟前凑,为了给她留下好印象,想包揽所有活,可每一次都是弄巧成拙。 两人轮流做饭,饭点都过了一个小时,他还没有找到要吃的食物,每次交代他做点什么事,没有一次能做好的。 别说桑宁的粉丝,就是谭沐洲的粉丝都有点看不下去。 他们嘴硬啊,只能找补说,桑宁克他,明明他和上一个嘉宾配合的都很好。 还有说桑宁故意针对他,桑宁和上一个队友合作时,都愿意承包做饭的任务,怎么到了他们哥哥这里就要分工了。 【谢邀,你们眼盲心盲我们可没瞎。我家星辰哪一次不是卖力干活,结果呢,吃最多的苦,挨最多的骂,谁不知道你家哥哥是宝贝疙瘩,谢天谢地,我家星辰终于解脱了,真是苦了大美女,明明干的活一点都不少,还要被人阴阳怪气。】 【有没有一种可能,上个嘉宾做饭太难吃了?实在是下不去口啊,再说了人家也没偷懒啊,人家会提前准备好食材,也会饭后收拾好一切好不好,哪像你家哥哥,每次掐着点去找吃的,害人饿肚子。】 第八十八章 影帝的炮灰妻(25) 打脸的还在后面。 谭沐洲生火时不小心被木柴划伤了手,血珠瞬间涌了出来,在弹幕一片心疼中,他将自己的手举到了桑宁跟前:“你能帮我包扎一下吗?” 桑宁扫了一眼他的手指,就这伤送不到医院都能愈合了。 桑宁轻飘飘扫了他一眼:“咱们这个节目叫荒野挑战,而不是爸妈带娃真人秀,我不是你爸,也不是你妈,贴个创可贴就能处理好的伤,应该不需要我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帮你敷药吧。” 谭沐洲的脸色变了又变,他压下心底的燥意,扫了一眼镜头后死死盯着自己的人,嗓音低落地说道:“我只是想让你关心关心我。” 虞瑾年把他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哪里不知道这人就是故意的,但只要女朋友眼里没有他,那他就如同跳梁小丑一样,根本不足为惧。 对上女友柔和的眼神,虞瑾年整个人更是把无关紧要的人抛在脑后。 “缺爱就去参加恋综,大家忙着生活,没有人有心思听你无病呻吟,矫情。” “对不起。”谭沐洲无异于是个合格的艺人,演技很是在线。 他似是被桑宁的话伤到了,眸色黯然无光,整个人看起来都要碎掉。 他就用那只受伤的手继续生火做饭,眼神时不时飘桑宁一眼,似是只要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他就能够满血复活。 谭沐洲在娱乐圈算混了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么做会带来什么。 总有那么一些人看到两个艺人有互动,就感觉两人之间冒着粉红泡泡。他以为他和桑宁也会这样,自己都这么亲近她了,肯定会有拥护他们的cp粉。 但理想很美满现实很骨感。 有磕他们的cp粉是不假,但眼睛雪亮的观众更多。 他们可没有忘记两人之前的关系,更没有错过桑宁眼底对他的嫌弃。 细想一下,她和谭沐洲没有离婚的时候,谭沐洲和其他女艺人传出绯闻,带着别的女艺人参加各种活动,可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妻子提供过任何资源,和妻子同框的画面更是少的可怜。 他的深情永远存在于嘴里。 这样的人真的是镜头前表现的谦谦君子吗?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开始深扒两人的过往,越扒越觉得谭沐洲是踩着妻子上的位。 当初网上可是铺天盖地骂谭沐洲的,他和“沈温柔”结婚以后,他立深情丈夫人设,一夕之间,网上铺天盖地的骂名全都落在了“沈温柔”身上。 一年以来,只要是谭沐洲参加活动,“沈温柔”都会被人拉出来踩一脚,他可是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妻子澄清过。 还有关于之前“沈温柔”抢角的事,明明是先传出“沈温柔”参演的。 她是被替换掉的那一个,怎么就成了她抢角色? 要么是公司不作为,要么是他这个当丈夫的不作为,不管是因为什么,他们都不无辜。 她明显已经脱离苦海,迎来重生,有着光明的未来,不想和过去的他们有纠缠,这些讨人嫌的渣男也别来沾边。 当然也有不少骂桑宁的,镜头前都这么没素质,镜头后不知道怎么样呢,活该被骂。 凡是蹦跶的cp粉,都被两家的粉丝按了下去,让他们没有出头的机会。 接下来的录制,谭沐洲的小动作可不少,但每一次换来的都是冷眼,他的粉丝能维护他一次两次,可看他这么倒贴,也觉得没面子。 直到谭沐洲的经纪人联系了他的助理,助理又找机会把经纪人的话转告给他,谭沐洲这才收敛一些,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的不甘。 他已经走到一线的位置了,凭什么还不能自己做主,结婚是公司安排。 公司为了捧黎清芸,也没有询问过他的意见,直接通知他让他和黎清芸炒cp。 离婚他做不了主。 现在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他还要看他们脸色。 他奋斗了这么久,如果事事都不能自己做主,还有什么意思。 他老实没几天,在偶然撞到桑宁和虞瑾年两人亲昵的手拉手以后,他情绪彻底爆发了,怪不得对他的示好视而不见,原来是和节目月了工作人员勾搭上了。 他明明可以给她更好的资源,她为什么要这么不自爱,靠色相换取资源。 晚八直播镜头关闭,谭沐洲找到桑宁。 谭沐洲开门见山地说道:“温柔,和他分开,他配不上你,你相信我,我会给你更好的资源,只要你和我复婚,我可以把你捧到一线的位置。否则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和那个男人的事情……” 他就是为了她才纡尊降贵参加这个节目,如果只是看着她和别的男人亲亲我我,他留在这有什么意思。 桑宁斜了他一眼,讥讽勾起唇角,“我看你是忘了我们怎么离的婚,又是怎么结的婚,我没找你就该偷着乐了,你哪来的脸和我说这些?谭沐洲,你要是不想身败名裂,最好在我面前夹着尾巴做人。” 她一没偷二没抢,正儿八经谈个恋爱,可不怕他曝光。 谭沐洲心底认为两人是不正当的关系,见不得光。 所以他认为桑宁只是嘴上说说。 以前的她一无所有,曝光自己,她不会失去什么。 现在不一样了。 谭沐洲即便看不到网上的舆论,也能猜到桑宁的热度有多高,靠着她这张脸,靠着她在节目里的表现,她想不红都难。 她舍得辛苦这么久,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她似是看穿了谭沐洲的想法,直接说道:“从明天起,你要是再在我跟前瞎晃悠,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做一些让人误会的事,我不介意把录音直接放出来,看看到时候是对谁的影响更大。” 谭沐洲认为她不敢。 可他不敢赌,不敢冒这个险。 在有一次众人围着篝火聊天时,他刚想往桑宁旁边坐下来,她就已经是对着镜头说道:“大家不是都很好奇我当初为什么和谭沐洲结婚,谭影帝,你要不要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 第八十九章 影帝的炮灰妻(26) 几人眼观鼻,鼻观心,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谭沐洲比谁都清楚,她就是故意提起来的这个话题,这是对他的警告,这一次她是等直播镜头关系以后才说,下一次说不定就会直接在直播间说了。 谭沐洲脸色异常难看,目光沉了下来,在火光的照应下显得格外诡谲。 他低声说了一句都是过去的事情没必要提了,然后找了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没了这个讨人嫌的刷存在感,接下来的录制也没有这么难熬,到了最后一天的录制,节目组为所有人准备了海鲜大餐,所有人在吃吃喝喝中分享着两个月以来的感受。 桑宁和叶星辰也趁着这个机会,对将会在贺岁档上映的电影做了个宣传。 不少人这才知道她还拍了电影。 于是纷纷去扒这部电影的信息,电影官方号趁机当出了一条先导片。 【靠!我以为沈温柔不适合拍戏,是挑选综艺人,看完预告片后,我收回那句话,余生请她多多拍戏!】 网上所能看到的声音全部都是赞美。 怎么会有人这么适合旗袍,她出现在镜头前的那一幕,只觉得整个画面都亮堂起来,一颦一笑都格外迷人,视线完全没办法从她身上移开。 所有人对这部电影充满了期待,新人导演怎么了,就算剧本不咋样,为了这张脸他们在都愿意掏钱进影院。 预约!预约! 预约必须安排上。 大年三十,《风华》在各大影院上映。 有许多人都在盯着这部电影的反响。 网上很快就有了讨论这部电影的声音。 清一色的好评。 有人质疑,水军是不是刷的过了? 这些质疑的人走进电影院,买票入座。 两个半小时的电影,几乎全场没有离席的人,一直到观影厅的灯亮了起来,所有人都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恍惚感。 他们就像是走进了那个时代,跟着主角的视角走完了波澜壮阔的一生。 那些骂着“沈温柔”能有什么演技的人,一个个都删除了评论,所有人跟着她哭跟着她笑,这还不叫有演技,那什么叫做有演技。 市中心的一家影院,一对把自己包的颇为严实的小情侣站在购票机前捣鼓着怎么取票。 取完票,桑宁找了个位置落座,虞瑾年去买了爆米花和饮料,她听到隔壁桌的议论,关于风华这部电影的。 小姑娘喝了一口奶茶,和朋友感慨:“看了三遍了,故事情节是完全知道了,完全不会担心再遗漏什么,这一次终于可以安心的欣赏我家温柔的美貌了。” 桑宁侧眸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小姑娘手机上的屏保都是她。 小姑娘似是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随意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下一秒她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难以置信地再次看向桑宁。 视线落在她露出的眼睛上,又落在她的手上。 小姑娘做贼似的左顾右盼,见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走到她跟前,压低了嗓音问:“请……请问……你……你是她吗?” 她指着自己的手机屏保问。 桑宁错愕,自己裹得这么严实都能认出来? 不等她回答,小姑娘显然是已经确定了眼前的人就是她,兴奋的眼睛都红了,语无伦次地说道:“你……我……” 桑宁见到虞瑾年端着爆米花过来,同他说了一声,自己和这个小姑娘去外面说两句话。 小姑娘和她那双眼迷茫的朋友跟着桑宁往外走,走到人少的地方,桑宁温声道:“抱歉,那边人比较多,说话有些不方便,我今天只是一个普通的观影人,能请你们帮我保守秘密吗?” 两人点头如捣蒜,小姑娘眼眶里含着泪问:“温柔,我真的很喜欢你,从你参加荒岛求生节目的第一天起我就喜欢上你了,是你的忠实粉丝,您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桑宁这才发现她的手机壳都是卡通形象的自己。 “当然没问题,能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喜欢我,是我的荣幸,我能和你拥抱一下吗?” 啊啊啊,两人心里土拨鼠尖叫。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人! 两人疯狂点头,和大美人小心翼翼的拥抱,果然和想象中一样,大美人想想的,软软的! 桑宁在她的手机壳上签了名字,拥抱之后,又和她们进行了合照。 桑宁一回头就看到,自己男朋友站在影院门口,手中捧着爆米花,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们这这边。 “谢谢你们的喜爱,今天你能够遇到两位这么可爱的小姑娘,真是我的幸运。我男朋友还在等着我,我先过去了,请你们为我保密哦~” 桑宁冲两人挥了挥手,朝着自家男朋友走过去。 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她们刚刚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男……男朋友? 两人就看着她走到那个戴着口罩,身形颀长高大的男人身边,两人十指相扣,从背影来看,两人无比般配。 直到看到手机上的照片,两人才有种真实感。 她们真的遇到自家偶像,还拥抱合照了,最重要的是,她们还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保密?” “保密。”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 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说。 桑宁和虞瑾年坐在角落里说着悄悄话,等到检票的时候便和大家一起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以观众的角度去看大荧幕中的自己,颇为新奇的一种感受,不过倒没有任何尴尬,她只是会不由自主的去抠自己的表演细节。 想着如果换个表演方式会不会更好,但又觉得首次给出的情绪就是最好的。 这部作品出自虞瑾年的手,他在监视器前盯了半年,后面的制作也是他全程盯着,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故事。 即便是过了这么久,看到荧幕里的她,虞瑾年心里还是会升起一种庆幸的情绪来。 不止是感慨故事里的顾霆臻遇到了知他懂他的杜若,更是庆幸自己遇到了独一无二的她,他一生的挚爱。 第九十章 影帝的炮灰妻(27) 电影散场,那两个小姑娘特地等在了影院门口,在看到桑宁和她身边的男人经过时,矜持地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桑宁对着两人弯了弯眼睛,然后又对着身边的男朋友说了什么,就见男人淡漠的眼神往他们这边扫了一眼,随后二人朝他们走近。 两个小姑娘不动声色打量着爱豆的男朋友,从露出的半张脸来看,是个年轻帅气的男人。 她们小声地说道:“姐姐,我们一定会保密的,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那就借你们吉言了,谢谢你们的祝福,也祝你们前途似锦,未来一片光明。” 出了电影院后,两人避开人多的地方沿着街道慢悠悠散步。 桑宁摘下了口罩,双手背在身后,步伐都轻快不少。 “被人喜欢的感觉真好。”她说这话时,双眸明亮璀璨,唇角的弧度完全压不下去。 虞瑾年认同地点头,双眸专注地凝视着她:“是啊,被喜欢的人喜欢着的感觉更好。” 眼神炙热就算了,普通的一句话从他低沉磁性的嗓音里说出来,都像是醉人的情话。 桑宁见路边没什么人,停下脚步,抬手勾住他脖颈,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唇角,“嗯,两情相悦的确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一双暗色的眸子更为幽暗深邃,他抬手环上她的腰身,要加深这个吻时,身前的人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眼里存着坏笑说道:“男朋友,我累了~” 虞瑾年眼底划过宠溺的笑,抓住她的手指,亲了亲白嫩柔软的指尖,然后在她跟前半蹲下来。 桑宁也没客气,直接趴在他的背上。 男人故意使坏,把人背起来以后,加快步伐往前跑了一段距离,吓得桑宁双手环在他身前。 等他停下来以后,桑宁两指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他的手臂,男人眉头都没皱一下,还问她一句,要不要他把袖子挽起来。 男人最近颇为重视锻炼身体,每天总要抽出一定的时间来运动,上手只能摸到硬邦邦的肌肉,更何况还穿着衣服,手指拧下去,连挠痒痒都不算。 她冷哼一声,头枕在他颈窝处,愤愤咬了他一口,听到他倒吸一口气的声音,这才松了口。 “我才知道我的小女朋友是属兔子的,急了还会咬人。” 桑宁上手揪他的脸颊:“你再说我就照着这咬一口,让你明天出不了门。” “嗯,你陪着我,一个星期不出门都没关系。”虞瑾年还把脸凑了过去。 一想到两人在家里都是做什么,桑宁耳根一热,嗔了他一眼:“我这么忙,接下来的两个月行程都排满了,哪有时间窝在家里。” 随着电影的爆火,虞瑾年这个名字在娱乐圈很是响亮,“沈温柔”这个名字更是红透了半边天。 代言广告接到手软,各大剧组也都在和她的经纪人联系,她今天出来看电影,也算是忙里偷闲,过了这几天假期,她将要天南海北到处飞了。 桑宁现在是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三个,一个去拍广告接采访,一个去拍戏,一个就窝在家里。 唯一欣慰的是,虞瑾年这段时间都在筹备自己的新作,可以跟着她到处飞。 想到这,桑宁语气柔和下来,脸颊贴着他的脸颊说道:“你知道你身上最吸引我的地方是什么吗?” “我是个好人,被我真善美的品质所吸引。”虞瑾年笑着接上话。 他们在一起后,有一次她喝醉了,虞瑾年就趁机问她为什么选择自己,这是她给出的答案。 说他是个好人,反反复复就这么一句话。 其他的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当时他还郁闷了好一阵。 桑宁拍了他一下,笑道:“每次说这个话题,你都要拿出来说一遍是吧?” 虞瑾年也是故意逗她,闹够了这才正色问她为什么。 “你身上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你是我见我的少有的情绪稳定的人。” 桑宁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她孩子气地去踩路灯的影子,一蹦一跳看起来心情极佳,说话的语调都带着笑意。 “处事不惊,言谈举止从容有礼,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很轻松,永远不需要担心什么时候会情绪爆发,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他们在剧组也遇到过一些麻烦事,拍摄不顺利的时候,演员本身都惶恐不安了,他还能依然很平静地说出自己想要点,给演员调节情绪的时间。 她喜欢他能送包容一切的情绪,喜欢他身上给人带来的心安的感觉。 这场恋爱带给她的都是美好的感受,让她体验到了人生不同的美好,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幸福,两个人有两个人的快乐,这种一个眼神对方就能领会的感觉,不是小狐狸的陪伴所能够给予的。 虞瑾年仔细想了一下,他确实很少生气,许多事情远没有到生气的点,但他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遇到她的事情,他也会变得不像自己,录制综艺的时候,看到谭沐洲像只苍蝇一样围着她转,也想过把这人提踢出节目。 但这话就没有必要和她说了,他要在自己的爱人跟前保持最美好的形象。 元宵节那天,桑宁和虞瑾年一同去了趟虞家吃团圆饭。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虞家,但每一次都被他们的热情所感染,和他说的一样,他的父母是很开明,很好的人,和可爱的人相处,空气都是甜的。 出了虞家,桑宁仰头看向身边的人,把自己考虑了很久的话说出来:“虞瑾年,我们公开吧。” 她以后要去拍摄,他跟着她跑,她不希望这个人只能窝在酒店里等她回去,不希望到了片场,他还要戴着口罩避开所有人的耳目走到她身边。 她想他们的这段感情能堂堂正正出现在大众面前。 公开的事当然要说给经纪人听。 唐乐以为两人是公布恋爱的事,考虑了一番也就同意了,两人现在口碑都不错,公开以后,稍微引导一番,说不定还能给两人增加cp粉呢。 当两人晒了照片以后,唐乐傻眼了。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两人晒的是结婚照? 第九十一章 影帝炮灰妻(28) 桑宁现在热度正高。 她这条内容发出去,网上瞬间炸了。 许多人打开页面都面临着卡顿的问题。 桑宁的账号评论底下一片哀嚎,女神刚从婚姻的坟墓里爬出来,怎么这么想不开跳进了另一个坟墓。 【要结婚的话,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为什么不能是我!】 【家人们谁懂啊,一觉醒来家没了。】 【虞瑾年干什么的?导演啊?风华的导演啊?那没事了,郎才女貌。】 【我就问狗仔干什么吃的!沈温柔不红吗?没有人拍到她谈恋爱了?!竟然靠着艺人自己公布喜讯!再也不相信娱乐圈的瓜了!】 【我的杜若啊,你终究还是属于了别人。】 【怎么这么多祝福他们的,该不会是某导演买的水军吧。】 网上怎么说的都有,热度持续攀升。 桑宁又发了一条内容:晚七点直播,不见不散~ 所有人都以为这场直播,将会是她在家里对着镜头说他们的爱情故事,然而当他们进了直播间以后才发现是在户外。 桑宁举着手机对着镜头打了个招呼,没有任何瑕疵的美貌直冲心灵。 这就是不需要打光板,不需要任何修饰就足够完美的一张脸。 有些人沉迷于大美人的美色中,都忘了为什么进直播间,直到桑宁主动提起他们才想起来,哦,原来他们过来了解两人为什么结婚呢。 桑宁对直播间说了一句,接下来要播的就是她休息时的日常,然后就没有再将镜头对准任何人,但所有人都能听到两人的对话。 这对小夫妻先是去了商场,说是要给家里的窗帘换个颜色,定制好窗帘后,他们又去了超市,准备晚饭用的食材。 桑宁说着晚上想吃什么,虞瑾年便把食材往推车里放。 回去的路上,他又去买了份甜点,顺道又买了一束花。 桑宁将手机从包里拿出来,镜头过了一下前方正在开车的人,随后便对着直播间说道:“虞导专心开车,我只能独享这份点心了。” 她这么说着,等红灯的间隙,她还是用叉子盛了蛋糕送到男人的嘴边。 直播间的人刚刚还在对着镜头咽口水,这会儿突然就饱了。 真是好大一口狗粮下肚! 回到家,桑宁举着手机跟着虞瑾年一起进了厨房,倚靠在门框上和直播间的网友一起看他做饭的过程。 他做饭和他这个人一样,游刃有余,从容不迫,边做边收拾着料理台,一顿饭下来,厨房干干净净的,看得人心情舒适。 色香味俱全的四道菜上桌,桑宁将手机固定对准着桌面,接过虞瑾年递过来的粥:“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吃播过程,有什么疑问,大家都可以打在评论区,我会尽量回答大家的疑问。” 他们之前还在想,她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在事业上升期公布婚讯,那不就相当于自己断了自己一部分前程,但看到两人的相处模式,发现也没有那么难接受。 越看两人越般配。 一旦接受了两人在一起的事实,突然就感觉两人对视一眼都是甜的。 弹幕更多的还是关心两人是怎么认识,怎么在一起的。 桑宁娓娓道来,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之后的合作,以及两人在一起的过程。 “像虞导这么好的人,打着灯笼都不好找,当然不能错过,目前来看我的选择没错,至于你们说的影响我的事业,我并不这么认为。 不管我是单身还是已婚,都不会影响我用心去演绎每个故事,我呈现给观众的是作品,是把故事中的角色带到大众面前,而不是营销出来和主角的cp感。” 弹幕的声音颇为和谐,祝福的话占满屏幕,就在桑宁即将下播时,恶意的言论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说的比唱的好听,真是情况什么样,也只我你自己清楚了吧。】 【到底是一见钟情,还是蓄意勾引呢?本来名声都烂大街了,要不是勾搭上虞导,某人现在还是个十八线艺人吧。】 【一个二婚,一点吊着谭姓一人,一边勾搭导演,姐姐怪不得能当演员呢,这演技一般人还真比不上。】 【某导演新人没见过世面吧,这才被一个二婚的小花耍的团团转。】 突然冒出来这么多恶意的评论,粉丝都有有些懵逼。 反应过来后立马维护自家偶像。 桑宁现在的粉丝实力可不容小觑,直接和这些人撕了起来,一时间满屏都是双方交战的评论。 虞瑾年本来安安静静当个背景板,需要他配合的地方他跟着说上两句话,不需要他开口的地方,他就留意着桑宁用餐,见桑宁看着屏幕蹙眉,他第一时间发觉了不对。 虞瑾年走近看了眼屏幕,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手遮住手机屏幕对身后的人说了句别看,接着对着镜头说今天的直播到此结束。 直播戛然而止,双方都傻眼了。 黑子换了战场,直接艾特“沈温柔”在网上放所谓的黑料,还把她以前和谭沐洲的料放了出来。 桑宁的粉丝和对方斗智斗勇。 就在双方撕的正起劲时,虞瑾年的官方账号和锦华娱乐的官方账号同时发了声明。 虞瑾年再次说明在这段感情里是他主动追的她,不存在任何不正当关系,希望有心人士停止对他太太的造谣。 而公司则是直接贴出律师函,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对于这些造谣生事的人,他们将追究其法律责任。 那些骂人的账号是哪家的水军很好查。 准确来说,他们想要针对的不止是桑宁,更是风华这个剧组,没办法风华的热度太高,口碑又好,综合来看,风华很是最有希望拿奖的一部作品。 如果说是只有可能,大家还不慌,但现在风华的票房遥遥领先,差评比着其他作品实在是少之又少,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他们先攻击的就是桑宁这个电影里的女主角。 一部电影的成功离不开整个团队的努力,从演员到幕后工作人员缺一不可,但看过电影的都知道,这部电影女主角是最大的闪光点,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奔着她的美貌去的,结果陷进了剧情里走不出来。 把她一个人从云端拉下来,也就相当于这部作品染上了污点。 当然也有纯粹不希望她爆火,想把她按下去的人,娱乐圈的饼就这么大,想分一口的人太多了,合伙把最有竞争力的一个给干掉,对大家都好。 公司可不是嘴上说说,带头的几个小编,再加上浑水摸鱼的几个顽固黑子,直接打包一起告了。 想了想这还不够,又随机抽去了几位黑粉送出律师函。 有些人怎么想到,自己就是心里不痛快,跟风骂了几句,怎么就告到自己头上了呢。 第九十二章 影帝的炮灰妻(29) 有些人一看不对劲立马服软低头认错。 至于那些嘴硬的,就看到了法庭上还会不会这么硬气。 曾经的合作伙伴都发了内容支持桑宁,无条件相信她的人品。 桑宁不知道的是,她之前在影院遇到了两个姑娘看到她被黑,直接气哭了,边抹泪边在网上为她说话。 晒出她们的合照,把她们当时的聊天编辑成文字发了出来,还说两人一看就是恩爱的小情侣,那些编排人的小黑子也不怕遭天谴。 桑宁的小助理赵安桐看到网上那些恶毒的言论,也气得够呛,她想了想还是找到了唐乐,问自己能不能曝光自己的红薯账号。 唐乐同样知道她经营了一个社交账号,粉丝还不少,唐乐过了一遍,确定没问题以后,这才说曝光没问题,但这个账号必须有公司接管。 赵安桐知道公司在顾虑什么,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只要是能够帮到自家艺人就好。 她这个账号做的很好,唐乐通过文字就能感受到她笔下的人有多美好,而且这个账号明显就是个记录日常的小号,可不是故意卖弄人设经营的账号,曝光文中的艺人是桑宁绝对会圈粉。 而且还不能主动曝光,唐乐新发了一条吐槽内容,意思就是自家艺人这么好,那些小黑子没有心。 发布内容的时候,她带了地址,一张照片上的玻璃窗上还有桑宁的身影,等有了第一条评论以后,她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赶紧将内容删除。 但是已经有人第一时间截图保存。 所有的内容在网友的火眼金睛下无所遁形。 之前还说羡慕她运气好,毕业后就进了娱乐圈,能随时随地见艺人不说,还有这么好的老板,知道她的老板是桑宁以后,这份羡慕到达了顶峰。 钱多事少,还能和大美人朝夕相处,是谁羡慕了我不说。 这件事本以为就这么过去了,但有些人是真见不得她好,见这场闹剧没能达到自己预料之中的效果,竟然就直接联系了她那对重男轻女,没尽过任何责任的父母。 而且还是毫无预料的发布会直播。 不知道幕后的人给了他们多少好处,才让他们两个一起出现在节目里。 两人穿着地摊上买来的衣服,红着眼睛面对着镜头,整个人看起来瘦小可怜又无助,在镜头里声泪俱下的控诉沈温柔这个当女儿的出人头地以后,却嫌弃他们农村来的父母,不止不见他们,还让她的经纪人唐乐拿了二百块钱把他们打发了。 话里话外把她塑造成一个爱慕虚荣,嫌贫爱富的人。 “我家温柔是个好孩子,是娱乐圈这个大染缸毁了她,要不然她当初也不会为了一个角色和别人结婚,离婚以后变了样子,又找了个演员,这不是她的错,错的是把她带歪的人,我们什么都不要,只想那个乖软听话的女儿回来。” 本来相信她的人,在看到她的亲生父母都来控诉,不禁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亲生父母都这么说了,难道还有假吗? 以前以为是纯天然的大美女,现在才知道是个两面三刀的整容怪。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一个人品质得有多低劣,才会嫌弃自己的父母出身农村,不能给她带来利益,才能把婚姻作为筹码去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们出来这么一说,确实让桑宁处于被动的位置,毕竟她和谭沐洲的婚姻确实是存在着利益关系。 但这份利益关系他们是不清楚的,他们敢出来这么说,背后肯定是有人指点,这人和橙柚娱乐还脱不了干系。 她都还没打算说这件事,谭沐洲他们借着温父温母的嘴巴说出来这件事,看来是想趁着这次的事解决潜在的隐患。 桑宁要是在这个时候提方当年的事,他们很有可能倒打一耙,扭曲当年的真相,至于她手机的录音只会变成锤自己的证据。 还真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 虞瑾年端着梨茶从厨房出来,看到客厅里的她在盯着手里出神,还以为她是在为网上的事伤心,大步走过去把手机从她手里抽走,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别担心,这件事公司会处理好,你这两天就安心在家休息,什么都别想。” 虞瑾年知道她的家庭情况,知道她和她的父母没什么感情,但就是再没有感情,看到亲生父母背后捅刀子也会伤心。 他已经派人去了他们老家走访一些事,大概到了明天这个点就会有一个结果。 “我没事。”桑宁看穿他眼底的担心,“我被骂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练就了一颗刀枪不入的心,这点舆论还压不垮我,倒是你,别光安慰我,你这眉头能不能舒展一下?” 她本来过两天还有个广告要拍,但现在绯闻缠身,广告商那边也有他们的顾虑,推迟了这次拍摄,说是等她解决了网上的事再补拍。 是可以清闲的多休息几天了。 桑宁说着,指腹落在他紧皱的眉头上。 虞瑾年捉住她的手指握在掌心摩挲了一下,把人带进自己怀里,摸着她的脑袋语气沉重地说道:“如果我早点遇到你该有多好。” 一想到她经历过这么多黑暗的时刻,只能是一个人扛过来,他心里就如同有一把刀搅动。 “不,我们的相遇是刚刚好。”桑宁环住他的腰身,脸颊贴在他的心口处,听着强劲有力的心跳,平和地说道,“我们的相遇是在我告别过去准备开启新的人生的时候,这难道不是一种注定的缘分?” “嗯。”他声音依旧沉闷,显然是没办法不在意网上的事。 桑宁扬起脑袋:“联系唐姐,给我准备一场直播吧,我不出面他们只会觉得我害怕了,从而变本加厉。和他们那种脑子有病的人对上,就得硬杠,让他们知道我也不是吃素的。” 唐乐支持她证明回应,直接找了家娱乐媒体提着进行专门的采访,而时间就定在周六的晚上六点。 同样是现场直播。 和他们的哭哭啼啼不同,桑宁出现在镜头前状态还不错,记者把麦给她整理一下,还微笑着冲着对方道了声谢。 节目刚一播出,直播间的观众很快就破了万。 有骂她还有脸出来的,还有说相信她支持她的粉丝。 记者把话题抛出来,她进行回答。 “我知道网上很多人关注我的原声家庭问题,出道这么久,我很少谈过去的事,不是觉得自己出身农村而自卑,也不是嫌弃我的父母,而是我不想以我的原生家庭情况来卖惨。 此话一出,褒贬不一,小城市出来的怎么着,怎么就惨了?还不是自己觉得低人一等? 第九十三章 影帝的炮灰妻(30) 很快他们就知道桑宁为什么这么说。 “那对夫妻对外说,是他们工作忙,照看不过来,所以把我送到了乡下外婆家,事实上他们确实挺忙的,忙着离婚,忙着组建新的家庭,忙着孕育新的孩子,而我就成了他们眼里的拖油瓶。” “我从七岁就跟着我的外婆生活,运气好的话一年能见他们一面,运气不好就一年到头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七岁前,他们靠着一口剩菜剩饭养活我,七岁后他们没有在我身上花过一分钱。” “外婆生病时我读高中,当时她躺在床上,医生说手术费需要几万,再加上后期的住院吃药,下来大概要用十万元左右。” “他们说人是为了给我凑学费才早起贪黑地背着种的蔬菜去卖,她摔倒住院也是我的错,我应该承担起所有的责任,包括医疗费用,我跪求着他们,他们终于答应借给我钱。”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当年打下的欠条,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什么时候借了多少钱,利息是多少,下面是则是写着哪一年哪一天还了多少钱。 “这是我还账的流水账单,借了十万元。他们以各种理由从我这里要走的不下于五十万,他们可以说是我的父母,但这样的人不配为人父母,我也不会认。” “既然这么想要赡养费,那就尽管用舆论来压我,尽管去法院告我吧,情感上我宁愿把钱丢进大海里都不愿意给她们一分,但我会遵守法律,法院判我每个月该给她们多少赡养费,我就给多少。” “关于我和谭沐洲的那段婚姻……”她顿了顿,目光直视着镜头,就像是隔着屏幕与人对视一眼,“确实是利益关系。” “本来我不想提这件事,但既然有人利用这件事来抹黑我,我就只能说一下前因后果。” “我十九岁时签约了橙柚娱乐,靠着一张还不错的脸,经纪人给了我几个配角的角色。我和谭沐洲虽然是同一个公司,但因为咖位天差地别,基本上没有说过两句话,这种情况下产生感情,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至于我们会结婚,我知道这也是大家比较关心的话题。” 接着桑宁把谭沐洲自己喝醉酒敲错房门。以及公司威胁她,承诺她的事说出来。 “我穷怕了,我那个时候只想要钱,要很多很多钱,我不能没有工作。我和公司签了三年,违约金是天价,一旦被雪藏了,我不敢想象我将面临的会是什么样的生活,光是这些欠条都能把我压垮,所以我妥协了,用一段虚假的婚姻来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个时候多天真啊,想着自己有资源了,就能火,就能赚好多好多钱,可是公司承诺我的事情没有做到,他们给我的只有网上的的黑料,在谭沐洲和我这个十八线艺人中,他们选择了谭沐洲,而我就成了脚踏石。” “之前网传我抢人角色,没有人知道那个角色是我试镜试了多少次才得来的机会,可公司怕我出头,担心我有了名气对谭沐洲造成不好的影响,就直接动用关系把我换掉。” “这件事上我对不住那些喜欢我的粉丝,但我从来没有对不住谭沐洲,是他们欠我一个公道,是他们把我往死路上逼,但凡他们给我一条活路,我也不会和他们撕破脸皮。” “我再此再此郑重的声明,我从来没有抢过黎清芸的角色,我以上所说句句属实,要是有任何捏造诬陷他们的虚假内容,就让我一辈子在娱乐圈出了不了头,我也敢对我说的话负法律责任。橙柚娱乐如果觉得我抹黑了你们的艺人请来和我对质。” 锦华娱乐的律师函可不是摆设,他们是真告那些诽谤她的人,所以那些不喜欢她的人不敢正面骂,但喜欢她的人,听完她的经历后余下的只有心疼。 所有人都在等橙柚发声明。 可橙柚的人从始至终没有露面,也就说明她的话是真的。 这件事影响到了路人对于谭沐洲的看法,他无辜不无辜另外说,但没担当是真的。 他们可都记得谭沐洲以前辈的身份,经常出席活动带着黎清芸,还经常做出一些亲密的举动,虽然他离婚后基本上没有和黎清芸同框过,但网络有记忆。 为了自己的利益,把一个小姑娘往死里踩,可以是粉丝口中的“国民好老公”啊。 主持人看向她的眼神里有同情,安慰她一切都走出来了。 “邀请温柔接受这个采访之前,我们也走访了温柔老家的一些情况,请到了不少邻居和老师对温柔的看法,就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别人眼中的沈温柔是什么样的。” 那些采访里可不止是对沈温柔的评价,还有对沈父沈母的看法。 邻居的话和桑宁说的基本上没有什么出入,两人为人父母没有尽过当父母的责任,之前恨不得没有这个女儿,在女儿进了娱乐圈以后就开始到处吹嘘,听说他们能买得起房子,也全靠他们那个女儿。 多好的一个孩子就摊上了这样的父母。 沈温柔曾经的老师对她也是赞不绝口,以前是很内向的一个姑娘,永远是最后一个离开班级,明明可以考一所好大学,却生生被家里拖累了。 老师说着说着都红了眼眶,叹声道:“知道她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我曾经去医院看过去。她当时只和我说一句话,我不读书我外婆可能有机会活下去,我要是接着读书,就会失去我唯一的亲人。她当时的样子,我到现在都没办法忘掉。” 随着这段视频的播出,直播间的弹幕要被眼泪淹没,那些为沈父沈母说话的声音彻底消失。 直播没有结束,就有人扒出了沈父和沈母具体信息,合着他们离婚后都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沈温柔就成了他们破碎婚姻的牺牲品,成为了他们的提款机。 沈父沈母这几天都住在酒店里,那些联系他们的人可是说了,只要把那死丫头逼出娱乐圈,给他们每个人一百万。 死丫头不肯给他们钱,还拉黑他们的联系方式,让经纪人打发他们,就别怪他们心狠了。 他们还做着一夜暴富的梦,出酒店吃饭都是高兴的,去商场专柜买东西,就察觉到周围人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们,还在想自己都这么火了吗? 一个看起来年龄不过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打量着他们,最后鼓足勇气走到他们跟前问:“你们是沈温柔的父母吗?” 那死丫头还挺火。 她但凡是听话一点,孝顺一点,他们也不会帮着外人去对付她。 也不想想,要不是他们基因好,给了她一张好看的脸,她有机会进娱乐圈嘛! 两人颔首,想装可怜,但又忍不住抬着下巴骄傲地说道:“嗯,我女儿就是网上最近很火的明星沈温柔,演风华女主角的那个。” 第九十四章 影帝的炮灰妻(31) 这话一出,女孩突然就变了脸色,一脸唾弃道:“原来你们就是人渣父母,世界上怎么会有你们这种败类。” “那着亲生女儿的钱去养你们生养的另外几个败类,不感恩戴德就算了,竟然还想毁了自己女儿,啊呸,和你们这样的人呼吸同一片空气我都觉得恶心。” 两人脸色一变,原来是那个死丫头的粉丝。 他们顿时骂了回去,话里话外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样,说是他们给了沈温柔生命,她就该养她爹娘,为白眼狼说话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温柔这个名字最近可是响亮的很,一听说是沈温柔的父母就围上来不少人,还有人直接架起了手机录像。 周围人看他们的眼神没有同情,有的只是嫌弃和厌恶以及对他们的唾弃。 他们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冲出包围圈时,鞋子都被人踩掉了一只,两人不敢逗留,回到酒店就赶紧上网,这才知道网上发生了什么。 网上都是支持那个死丫头的声音,相对的,提到他们就是骂声一片。 他们赶紧给那个让他们爆料的人联系,结果电话关机,根本联系不上。 气得两人当即就破口大骂。 沈父又给那些人发消息,说是要不给余下的钱,他们就破罐子破摔,直接把他们的交易说出去,发出去的消息依然是石沉大海。 两人对视一眼:“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 这正在这时,两人的电话铃声一前一后响起,是家里人给他们发过来的,双方的孩子家人在电话里哭的哭闹的闹,怪他们做了那些事,害得他们出门被骂。 前几天几个人还因为有沈温柔这么一个同父异母/同母异父的姐姐而开心呢,还幻想着有一天他们靠着沈温柔进娱乐圈,成为大明星,现在好了,同学都拿异样的眼神看他们。 两人只能哄着各自的孩子,说是误会,都是误会,他们会找那个死丫头说清楚,让她为他们说说话。 可惜的是虞瑾年不会给他们再看桑宁的机会。 他们第二天全副武装出门到了桑宁的公司,结果刚到了公司楼下一摸兜发现手机没了,他们想到下出租车时撞到他们的小年轻,一定是那人偷走了! 气得他们又是破口大骂。 两人想去报警,想到网上的舆论,又干脆吃了这个哑巴亏。 他们蹲守在大厦楼下想碰碰运气。 保安看他们鬼鬼祟祟就过去问情况,两人就这么死皮赖脸的粘上去了,想问问那死丫头的公司到底在几楼。 结果保安的嘴就像是糊了胶水,怎么都不肯说。 他们只能继续蹲守在公司楼下,直到一个穿着黑色t恤,看起来格外强壮的男人走到他们跟前,男人居高临下扫了一眼他们,然后说是老板带他们过去说说话。 两人对视一眼,问了老板是谁,男人只说是他们要找的人。 两人松了口气,站起身理了理衣裳,然后就跟在他身后走。 见他不是进公司,而是要带着他们去路边拦车,两人问:“不去公司谈吗?” “你觉得公司是说话的地?” 两人就跟着他们去了一家会所,穿过走廊进入一间包厢,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包厢里已经有人了,一个光头的刀疤男穿着花衬衫,在昏暗的房间里还戴着墨镜,旁边站着两个一看就不好惹的男人,合个都是混社会的模样。 两人心里直打鼓,这……这是正经人吗? 他们是不是不该来? 带他们来的男人走到光头男跟前低语两句,男人停下抽着雪茄的动作:“先坐,等我处理完私事再谈我们的事。” 紧接着就有人提着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进来。 他们说是处理私事,就是为了要赌债。 中年男人进来的时候好好的,离开的时候头上开了瓢,手指头还少了一根,两人被挡住了视线只看到鲜血淋漓的地面,和杀猪般的惨叫。 等中年男人被人拖走,两人已经是抖成了筛糠。 光头男慢条斯理擦拭着手上的血渍,斜了他们一眼:“别紧张,就是有人托我问你们点事,你们去锦华娱乐做什么?为了向你们的宝贝女儿说出指使你们的幕后人?” 听这话音不像是那个死丫头的人啊! 该不会是那个联系他们的人找的人吧。 就为了让他们闭嘴! 两人吓得话都说不顺畅。 带着哭腔道:“不……不是,我们就是想回家了,想去看看女儿,没想说什么……” “真的?” “千真万确。” 光头扫了他们一眼,紧接着准确无误地说出了他们的家庭住址,还有他们孩子读哪所学校,哪个班的,成绩怎么样。 “我看你们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吧?” 他们吓得魂不附体。 “知道知道。” “以后要是见了你这个当明星的宝贝女儿,也把嘴巴闭紧了,但凡是让我知道你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算了,以后都不准去找你们那个当明星的女儿,但凡是让我听说你们联系了她,我不管什么原因,我都得找你们好好算算账。” 他们哪还敢多说一个字,不管他们说什么都点头说好。 他们离开包厢的时候都是互相搀扶着。 出了会所双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后,包厢里的光头便摘下了墨镜,戴着眼镜的他看着凶神恶煞,摘了眼镜以后看起来老实不少,拨出去一个电话,告诉对方事情都办妥了,然后拿起桌布擦拭了一下桌上的血浆。 两人丢失的手机经了几个人的手到了唐乐手里,该保存的东西保存,该查的号码让人去查。 查到幕后的人是谁后,直接交给了虞瑾年去处理。 虞家这些年比较低调,但在a市也是有头有脸的存在,虞家的少夫人被人这么欺负,虞家怎么会坐视不理,就让虞瑾年和他家里人去办吧。 再说回沈父沈母,两人再也没有了去见桑宁的心,只想着怎么保命。 他们买了新手机以后就回酒店,到了酒店哆哆嗦嗦的收拾行李,一看回家的车票没有,连夜买了站票逃离这个城市,就怕晚一天自己横尸街头。 第九十五章 影帝的炮灰妻(32) 网上的闹剧翻篇。 经过这件事,桑宁的许多新粉直接升级为死忠粉,不少人给自己定位成妈妈粉,用着怜爱的目光看自家爱豆,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自家崽崽,战斗力更是爆表,一个人对骂十个人都不成问题。 她的人气遥遥领先,说句顶流都不为过。 与她相反的是谭沐洲。 桑宁的粉丝原谅了爱豆的谎言,谭沐洲的粉丝却升起了逆反心理,为了事业假结婚就算了,但在婚姻存续期间和其他女艺人暧昧,还各种打压抹黑自己的妻子,离婚以后还不放过人家,是不是觉得天下所有人都该围着他转? 他的人气受到重创,彻底成为了别人眼里不择手段上位的存在。许多谈好的品牌考虑到自己的受众群体是年轻小姑娘,再想到他现在的口碑,纷纷选择了解约。 挨骂最多的除了沈父和沈母,剩下的一位就是谭沐洲的经纪人秦佑。 有人曝光了他不少事,说是没带谭沐洲之前,还曾逼着公司的艺人去陪酒,要是不听他的话就直接让艺人坐冷板凳。 黑料堆在一起,这边刚发布声明把人辞退,紧接着就有人曝了更大的瓜,是橙柚公司一位高层的床照,照片里的男人是同一个,但女人可不是同一个,即便是打了马赛克也能看出来画面比较辣眼睛。 除了这些花边新闻,还传出公司强制艺人签订霸王合同。 刘鹏飞这个副总的位置也彻底坐到头了,他现在声名狼藉,他的妻子也就是拿准了他现在的处境,哄着他说是为了公司好让他净身出户,接着把公司大权牢牢握在手里后就开始整顿公司,但公司的烂摊子实在是太多,内娱知名的娱乐公司之一悄然离开大众视野。 …… 【看了这么多站姐拍摄的照片,发现就我家出图牛x,一个抬眸一个回首都抓拍到了精髓,简直像是在拍写真,张张都是能做壁纸的程度。】 【有没有一种可能,除了站姐的设备牛,拍照技术好,还有就是咱们温柔长得高级,随便按下快门都是能够令人舔屏的程度。】 【弱弱发个声,站姐会拍没问题,能不能少拍点姐夫的照片,我不是cp粉,作为姐姐的颜粉、事业粉,只想看姐姐的个人照,不想看姐夫……】 【楼上的那位,姐夫叫的很顺溜啊。】 【嘿嘿,虽然觉得姐姐独美很好,但也不得不承认两人确实挺搭的,就之前的直播,最后姐夫出现在镜头里了,看姐姐的眼神能拉丝,十分自然的与她十指相扣,这才是我想看的偶像剧。】 【嘿嘿嘿,你们不想看有人想看,作为cp粉实在是太幸福了,感觉永远嗑不完……】 【+1+1本来想着姐姐这么早嫁人可惜了,但看到姐夫小跟班似的,姐姐走到哪跟到哪,突然感觉还挺可爱的。】 【已经在狠狠期待金影奖的颁奖典礼了,我看了这么多提名的艺人,姐姐得奖的可能性最大,但姐姐这又是姐姐的第一部电影,又怕节目组把将颁给那些提名多次的。】 【纯路人,提名的这几部电影我都看了,说实话,如果这个奖不颁给温柔,都觉得说不说过去。原创剧本,剧情紧凑流畅,充满了冲击力,无论是服化道还是后期制作,都说不出什么缺点,完全不像是一个新人导演的水准。】 七月初,金影奖在海市举办颁奖典礼,风华这个剧组的主创几乎都收到了邀请函。 桑宁在新的剧组拍摄一部悬疑剧,向导演请了三天假和虞瑾年一同飞往了海市。 机场不少接机的粉丝,看到两人一起露面,快门的声音噼里啪啦响起。 即便是有保镖在,虞瑾年还是小心地拥着身旁的人,避免有突然冲出来的人,不是他太小心,上次他们参加一个活动,她刚上台,一个所谓的粉丝突然就冲了出来,虞瑾年即使把人隔开了却还是吓得不轻。 也是从那以后,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参加活动,走到哪都要带着保镖和助理。 只不过今天情况特殊,她要穿的礼服和珠宝首饰是有专门的人送达,但赵安桐需要全程与对方确认交接,所以会陪着定制衣服的工作室一起过来。 桑宁两人到了酒店休息一会儿就收到唐乐的消息,唐乐给他们发了一家餐馆的位置,《风华》剧组的几位主演和副导演一行人晚会儿都会过去,大家聚个餐。 明天一行人一同出席红毯,这顿饭是非常有吃的必要。 许久没见,大家还没有生疏,大家回忆着拍摄风华时的一些美好时光,还有人调侃着虞瑾年,说当时在剧组他们就看到来他看桑宁的眼神不一样。 当时他们还私下偷偷打赌,说虞导是不是喜欢桑宁,结果还真让他们猜对了。 说到最后几人又谈对最近的规划,问虞瑾年有没有拍摄新电影的打算。 虞瑾年目光落在身旁的人身上,一直都有这个打算,而且他已经选好了自己的女主角,是关于一部支教的影片,讲述一位在人生低谷期逃离自己的圈子去往山村支教,她对人生的也就此有了不同的感悟,帮助那些被社会遗忘的孩子走出大山的故事。 有人毛遂自荐,说是希望到时候虞导给个试镜的机会。 虞瑾年在这种场合也会说两句场面话。 一顿饭大家吃的都挺尽兴。 饭局结束后唐乐联系赵安桐,问她到了没有。 赵安桐立马回了电话,说是已经到酒店了。 桑宁给她提前安排好了房间,她到了海市以后就先去了酒店。 礼服和珠宝首饰各两套,走红毯是一套,内场还有一套,而虞瑾年的服装和她明显是情侣款。 她的耳饰和他的袖扣一个是星星一个是月亮,他的领带颜色和她的礼服更是同色系。 从他们出现在红毯上就开始进入了直播镜头,活动场地不远处聚集着不少粉丝,保姆车上有风华剧组专用车这几个字。 坐在保姆车里的桑宁都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一行人下了车,镜头围绕着他们进行拍摄,那张没有任何死角的脸出现在镜头前,即便是看了再多遍,这张脸还是令人惊艳。 到了内场,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一行人找到各自的位置坐下。 谭沐洲也出席了这次活动,不知道是不是节目组为了话题度故意搞事情。 桑宁左手边是虞瑾年,右手边是谭沐洲…… 第九十六章 影帝的炮灰妻(33) 当镜头里出现三人同框的时候,直播间都静默了一瞬。 双方的粉丝看对方不顺眼,敲击着键盘为自家爱豆说话,顺便贬低一句对方,引进骂着举办方狗。 现在虞瑾年有了自己的粉丝团,再加上桑宁的粉丝,和两人的cp粉,相当于谭沐洲的粉丝和三家对骂,当然只有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份。 但对于颜狗来说,这就是一场颜值盛宴,管他们之间又什么龃龉呢,他们只负责欣赏美貌。 谭沐洲似是根本没有留意到镜头的存在,侧眸看向身边人的眼神温和有爱,他温声道:“温柔,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当初是我做事考虑不周全,让你受了委屈,我……” 桑宁在他说话的时候目光便转向自己的丈夫,果然是看到他有些幽怨的一张脸。 桑宁握住他的手手指勾了勾他的手心,“挺吵的,咱们换个座位?” 她说出的话犹如一把刀子往谭沐洲心窝里捅。 他暗沉的眸色席卷着难堪,但依然没有埋怨她害自己丢脸,如果他当初没有做的太绝,如果自己在拼事业的时候多多关注她,是不是陪在她身边的就是自己了? 虞瑾年却是开心了,扶着她两人换了位置,接着整个身子都往桑宁的方向倾斜,以肢体语言来告诉谭沐洲,他们夫妻俩对他有多嫌弃。 这一幕刚好被直播间的观众看到。 谭沐洲的粉丝可算是抓到了骂人的点,不住说着这对小夫妻没素质,人家都道歉了还要他怎么着。 【呵,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自己非要热脸贴冷屁股,那就别怪人家嫌弃。】 【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说实话感觉这对还挺遗憾的。】 【遗憾个屁,离我家温柔远点,碰到这瘟神准没好事。】 【真服了,我家温柔招谁惹谁了,每次都要因为这个心机男挨骂,可怜我家包包,要是一开始遇到的就是虞导该有多好。】 【虽然但是,就是没有虞导,温柔靠着这张脸和演技她也会很好走到这个位置好不好,说到底都是某人为了自己的前程险些毁了她。】 小夫妻的目光没有再分给身边的人,只要是镜头扫到的地方,小夫妻都低声说着什么,感情肉眼可见的好。 当宣布最佳女主角的时候,镜头一一扫过提名的女艺人,都是演技担当,从表面上来看,根本看不出她们的心理活动。 颁奖人吊足了胃口,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中公布了获奖人员。 桑宁在如雷鸣般的掌声中起身,给了身旁的人一个拥抱,施施然往台上走。 聚光灯打在她身上,身前亮片晚礼服发出耀眼光芒,犹如给她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色光芒,眼波流转间更是美得不像真实存在,只是投影出现的画面,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在舞台上。 对上那双水润润的眸子,虞瑾年不安的心才慢慢平复,由衷的祝福着台上的人。 她发表的获奖感言感谢的人很多,有合作伙伴,有经纪人,还有他这个丈夫,明明得奖的人是她,虞瑾年的心里似是有一团火在烧,为她而骄傲,为她而自豪。 “虞瑾年……” 当听到台上的人再次喊了自己的名字,虞瑾年剧烈跳动的心脏骤然漏了一拍,似是已经预料到她会说什么,呆愣愣的看着台上。 她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演戏,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你了,虞瑾年,和你的相遇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也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台上的人弯眸一笑,如同春日里枝头绽放的桃花,柔美昳丽,是最绚烂的一抹风景。 她笑着说出这些话,台下的人却悄然红了眼眶,与台下的人一同鼓掌。 虞瑾年心下认定桑宁一定能拿到最佳女主角,但没想过自己会拿最佳导演奖的时候,他还有一瞬间的没有反应过来。 桑宁推了推他,他这才如大梦初醒。 他站在妻子方才站的位置上,远没有妻子的镇定,主持人和颁奖人的调侃让他更为羞赧,不是他不能应对这些情况,而是他们一唱一和一般人实在是招架不住,尤其是事关他妻子的事情,他更没办法平常心。 但妻子温和含笑的眼神一下子让他忘却了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话。 他站在话筒前说完获奖感言,颁奖人立马接上接上话,问他有没有什么话相对他的太太说。 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虞瑾年耳根一热,却还是虔诚真挚地说出自己心底的爱意:“我爱我的太太,或许不是日久生情,而是从见她的第一眼起,感谢上苍给了我出现在你面前的机会。” 这次得奖无异于给她的人生已经镀上了一层金,似是只有了没有再上升的空间,所有人关注着她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但有些人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她所饰演的角色个个能成为经典,是圈内人赞不绝口的存在,是粉丝眼中最美好的偶像。 她的演艺生涯过于精彩,完全没有在选剧本上出过错,后面这段美满的婚姻反倒是没那么让人关注。 再又一次拿了影后的奖项后,被誉为劳模的桑宁也终于选择休息一段期间,和自己的丈夫选择一场环球旅行,去体验感受不同国家的风土人情,令他们觉得舒适的地方会留下来居住一段时间。 这场旅行从四月一直持续到次年的五月,刚回来唐乐就打给她一份邮件,告诉她有档情感综艺要邀请他们夫妻参加,让他们考虑一下。 说是让她考虑,但唐乐罗列了一大堆优点,顺便告诉她,她已经离开镜头一年了,粉丝都等的花都谢了,就当是为了那些爱她的人,多露个面。 他们这么久没有露面,网上不知道传了多少次他们婚变的消息,两人一同参加节目,所有的谣言不攻自破。 能够和她一起录制节目,虞瑾年当然没有任何意见,桑宁点头他就没问题,桑宁想要拒绝的话,他也不会说什么。 拿着片酬的旅行真人秀,桑宁也没想着拒绝,当这档夫妻综艺公布嘉宾名单时,桑宁的粉丝恨不得放个鞭炮庆祝。 她们家温柔终于回来了! 桑宁当天晚上转发了官方账号发布的内容:回来了,未来的路还很长,接下来的路我们一起走下去@虞瑾年v@所有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 第九十七章 村姑要翻身(1) 三伏天正是一年中暑气最旺盛的时候,村头的狗都懒洋洋趴在树荫下哼哧哼哧吐着舌头,完全不愿意多动弹一下。 谢家村巴掌大的小村庄里,几个穿着破布麻衣的人蹲坐在树下乘凉。 一个叼着狗尾巴草,看起来尖嘴耳塞的男人随手拍死个蚊子碾在脚下,含糊不清地说道:“谢瘸子领养的那个小乞丐活着从海上回来了?” “今早上我还见到那谢二柱换了新衣裳,一改平日里半死不活的模样天不亮就赶去县城里呢。” “啧——”一听到这话,几人心底酸的直贸然,“就那细狗,全身上下都没有二两肉,竟然能够跟着那些所谓的游商活着从海上回来,怎么没被海神娘娘吃了。” “我有个表姐夫的妹妹的堂兄弟他二大爷在县衙里当捕快,我就是听他说县城里来了几个游商,昨天晚上见到瘸子随口提了一嘴,该不会这瘸子听说以后,以为就是他儿子回来了吧?” 一听有人这么说,他们不酸了,幸灾乐祸起来。 “谢瘸子要是去县令府上找他儿子,会不会被当成要饭的赶出来?” “应该不是他那个乞丐儿子,要真是他,怎么会不先回家里来。” “家?那叫家吗?就是一个狗窝,就算人真的活着,也不一定愿意认他吧。” “天可怜见的,只盼着他那条腿能保住吧。” 他们口中的谢瘸子是村尾,土生土长的谢家村人,命硬但命不好,小时候死了爹和哥,长大死了娘,房子漏雨,衣裳漏风,孤家寡人一个。 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连个媳妇儿都讨不到,靠着在城里当跑堂活着,后来听说是在城里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被人打断了一条腿,就更是像条狗一样活着了。 就这么一个人,却有一个冬天从破庙里捡回来一个孩子,自己都养不活的人把孩子留在了身边,说是养个为他养老送终的人。 谢二柱还请乡里的书生给孩子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叫什么谢耀祖,村里人那个时候没少笑,还耀祖呢,他祖坟里能有什么?祖坟冒青烟,他们老谢家也出不来一个秀才。 那孩子跟着谢二柱自然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小时候就瘦的皮包骨头,为了口吃的,没少像他这个瘸腿爹一样偷吃的,有时候连狗的食都抢,为此村里人没少打骂他,那个死瘸子还挺护犊子,骂的比谁都脏,一副贱命一条什么都不怕的样子。 所有人都在背后暗戳戳说,指不定这“父子俩”冻死在哪个冬天呢。 偏偏这两个人就是命硬,靠着那个破败的茅草屋熬过了一个冬天又一个冬天。 也就是就在前两年的一个春天,县里来了什么游商,说是要去海外做生意,谢耀祖不知道怎么就和那些人搭上话了,说要跟着他们外出跑商,那些人竟然还真愿意要他。 谢二柱不愿意放人啊,听说是谢耀祖跪了两个时辰,谢二柱才答应。 他这一去就再也没了音讯。 有人猜测说,谢耀祖是不愿意给瘸子养老,故意说什么去跟着做生意跑了,也有人说那小子是真的想挣大钱,可惜就是没那个命。 第一年的时候谢二柱还有力气和人骂,第二年谢二柱只是冷冷看向那些说他孩子坏话的人,第三年他就常常坐在寸头的槐树下望着远方,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 如今的谢二柱也四十出头的人了,比寻常人更早的白了头,脊背也弯了,看着好不可怜,村里人见他似是认了命,反而不骂了,也会说一句可怜。 他们可怜谢二柱孤苦伶仃一个人,又怕他那个儿子真回来了接他去享福,自己都没这么好的命,凭什么一个瘸子有资格享福。 …… 他们口中的谢二柱,一大早就到了衙门,他不敢靠近,就啃着怀里的菜窝窝蹲在不远处,望着衙门口的两座石狮子。 平头老百姓天生威慑当官的,不管官大官小,对他们来说都是能吃人的存在。 谢二柱坐等右等,都不见衙门有什么人出没,他晒得口干舌燥,汗水湿透了衣襟,肚子在打鸣,眼前一阵阵发黑。 再等下去他就要晕了。 谢二柱一咬牙,瘸着腿慢慢朝着他们靠近,搓了搓手,蜡黄削瘦的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官爷,小的向你打听个人,我听说咱们这县里来了不少游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叫耀祖的,长得瘦瘦小小的一个姑……小子,眼睛很大……” 他边说边用手比划着。 这么热的天,他们站在这都快冒烟了,哪有心情理会这个乞丐,斜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道:“去去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让你用来打听人的吗?” “什么光宗耀祖,没听说过!赶紧滚,再叽叽歪歪,少不了你一顿板子。” 他心里一怵,缩了缩脑袋,脊背佝偻的更深,一步步退开。 谢二柱用袖子抹着额头上的汗边走边回头,通红的眼眶里有些不甘和难过。 他就是想知道那孩子还活着没有。 只要活着,回不回来都成。 早就说让她不要去不要去,她就是不听,跪求着自己让她去闯一闯,这世道男子都活得这么艰难,更何况是她一个姑娘家。 就算她从小到大以男装示人又怎么样,万一被人看穿了是姑娘家该怎么办? 是他没本事,把人带回来养,却没办法给她一天安稳的日子。 早知道她这一走三年生死都不知道,他说什么都不会让她离开家。 他走到了主街道,蹲在一个要饭的身边,向他打听情况。 要饭的一手扣着脚,一手把带着豁口的碗往他跟前推了推,打听事情可以,给口吃的啊,要不然他才懒得开口。 谢二柱咬了咬牙,往他碗里放了一枚铜钱,这也是他要饭要来的。 小乞丐虽然嫌弃但还是开了口。 说是是有几个奇装异服打扮的人来城里,但不确定是不是他要找的人,听说去了县令府上,要找人得去县令家里。 谢二柱只能拖着疲倦的身子又去了县令府。 他找门房打听了人,有用的东西一句没有问出来,还被人推搡了一下,当即就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第九十八章 村姑要翻身(2) 他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痛苦哀嚎时,一行人说说笑笑的从门内出来。正是县令早点带着那几个商人去城里最大的酒楼用午膳。 几人一眼看到地上的人,惊了一下。 不等他们问,门房先回了话:“一个乞丐来这闹事,是小的办事不利,没能处理好,这就让人把他带走。” 谢二柱看到了和三年前相似打扮的人,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一股脑爬了起来,眼睛存着希冀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叫谢耀祖的人。 陈县令虽然脾气大了点,但勉强还算得上是个不错的父母官,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更是会装作大度清明的模样。 他抚摸着自己的胡须,刚想说不知道,就听身旁的人诧异地说道:“谢耀祖,谢大哥?!你是……” 扎着一头小辫的男人瞧着就是个爽快人,有二十一二,而谢耀祖不过是十七岁,怎么也不该是他喊谢大哥,偏偏他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喊了出来。 公孙烨说着打量着眼前的中年人,脑海中骤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不会是谢兄的家里人吧? 对方的话验证了他的猜想。 一听说他认识谢耀祖,谢二柱急切往前走了几步又被衙役拦下:“我是耀祖的爹,耀祖呢,耀祖那孩子呢,他回来了吗?” 还真是谢大哥的家里人! 他们认识耀祖兄也有个近两年了,很少听他谈家里事,他们也没有多问过,原以为耀祖兄谈吐不凡,做事滴水不漏,一定是个出身很好的人,怎么他的家人……像个乞丐? 再者耀祖兄唇红齿白,玉一般的人,而眼前的人长得只能算是看得过去…… 很难将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可是没有谁会吃饱了撑的冒充别人的父亲吧? 甭管怎么说,既然有可能是耀祖兄的父亲,那就是他们长辈,他们一定得以礼相待,绝对不能怠慢了! 见他不说话,谢二柱急了:“她是不是回来了不愿意见我?没关系,没关系,让我知道她好好的,就让我偷偷瞧上她一眼。” 公孙烨一听他误会了,连忙说道:“不不不,伯父误会了,谢大哥跟着货船转了趟平南城谈生意,估摸着这几日也该到了,不是不愿意见伯父。” 几人把谢二柱一同请去了酒楼,问了许多情况,双方的眼神里都有些不确定。 他说的真是自己认识的耀祖/谢大哥吗? 他们口中的谢大哥神通广大,可以说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提起来耀祖都是满口赞扬,眼底的钦佩不似作假,可是他的孩子只是一个村里长大的人,哪有这么大本事? 谢二柱更怕弄错了,他们把自己当成混吃混喝的人,到最后把他抓进大牢里,忐忑地指了指自己眼尾的位置:“我家耀祖这个地方有颗小痣。” 公孙烨知道啊,本来就长得清清冷冷的一个人,眼尾处多了颗小痣,看人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显得格外多情,他们还私下调侃,他要是个姑娘家,不知道该生的多么惹人怜爱。 姓名对的上,年龄对的上,相貌一些特点也对的上。 看来就是同一个人了。 听他们的话音,他们并不知道耀祖是个姑娘,他也没说,他一个瘸腿小老头可以留一个儿子在身边,但护不住一个姑娘。 对外说是儿子才没有太多的闲言碎语,她才能活下去。 这么想着,谢二柱的心还是提着的,只有真正见了她才能安心了。 他们还在客栈给他安排了个房间,又给他裁了新衣服,好吃好喝的养着他,那些鸡鸭鱼肉比他一辈子吃的都多。 他吓得连忙问如果见到的人不是他儿怎么办,公孙烨反过来安慰他,如果不是就当是他发善心请他吃喝的,不要他的银子。 罢了罢了,如果不是耀祖,他这颗心也算是彻底死了,到时候要杀要剐都随他们便吧。 想通以后,谢二柱换了新衣服,吃上了他们安排的饭菜,拥着柔软舒适的被褥睡了个昏天暗地。 他这几天的快活日子,都是没见面的耀祖带来的,死前能见到人,他也就死而无憾了。 谢二柱做了个美梦,梦里他看到了他的孩子耀祖,小小的一只,看起来风一吹就跑了。 只是他面上就像是罩上了一层雾,怎么都看不清。 谢二柱正想问话呢,骤然听到有人高喊自己的名字,身子不受控制的离那个人越来越远。 谢二柱睁开眼才知道自己是做梦呢,有人把他房门拍的哐哐响,吵醒了他。 他趿拉着鞋子去开门,就看到外面一脸激动的公孙烨。 他满眼冒着亮光:“谢伯父,估摸着谢大哥今个儿就到码头了,我们弟兄几个打算去码头等着,特地来问伯父是否一同过去?” “要要要,你等我穿好衣裳,我同你们一起过去。” …… 谢二柱活了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坐马车,是比驴车舒服,比毛驴跑的快多了。 他们要去的地方距离县城还有一段距离,出城后,马车一路向东走了近四五十多里路,用了一个多时辰这才看到了码头。 码头附近有一个集市,平时有附近的村民来这里摆个摊,许多岛上居民也会用他们打捞上来的海货置换东西。 一行人就坐在一家茶棚下面等着。 很多时候在村头一坐就是一天的谢二柱都不见着急,这会儿焦灼不安,偏偏公孙烨几人都一副等上一天也心甘情愿的架势。 等了有两个多时辰,公孙烨几人突然就指着海面上的一个黑点说来了! 谢二柱眯着眼睛看过去,那个小黑点逐渐变大,他也终于瞧得清是个什么,红色漆身的庞然大物浮在水面之上。 他的孩子就在那上面吗? 心没办法平静。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水面,心底不住祈求着上苍,求上天可怜可怜他,让他达成所愿。 帆船停泊岸边,船上船下都做起了准备工作,缆绳固定在码头,等船安全停靠之后,所有人开始忙碌起来。 谢二柱没心情关心那些搬卸货物的工人,只专心的找自己想要见的人。 “终于到了。” 船只内部的一个舱室里,躺在床上的年轻人听到靠岸的动静,这才有气无力的爬了起来。 “少年”生了长雌雄莫辨的脸,眼尾的一颗小痣不过是小米粒一样大小,颇为常见的痣落在这张精致的面容上不仅没有显得突兀,反而是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莫名的让人感受到了清冷下藏匿的一抹妖冶。 这人也就是桑宁,她来到这个世界整整两年了,这两年来她跟着天南海北的跑,在西域还待过一段时间,摸滚打爬这么久,才终于是从一个一去所有的小泼皮成为了不少人口中的谢老板。 她还是喜欢脚踏上实地的感觉啊,坐船坐的都要吐了。 第九十九章 村姑要翻身(3) 丫鬟小茹这个时候敲响了她的房门,婉转的语调说了声:“公子,到了。” 小茹贴身照顾她,知晓她是姑娘家,但按照她的意思一直喊公子。 桑宁接过来打湿的帕子擦拭一下脸,人也瞬间精神不少。 她出了船舱到了甲板之上,海风吹拂着她月牙色的衣袍,笔挺如松的人岿然不动。 她眯起眼睛看向岸上。 公孙烨使劲冲着桑宁挥舞着手臂,考虑着谢二柱的腿脚不好,也没带人直接过去, 桑宁的视线则是看向了他身旁的老者。 老者的目光还在找寻着什么,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并没有多加逗留,显然是不敢将甲板上的人和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联系到一起。 桑宁知道自己与三年前的变化有多大,认不出来也正常。 桑宁刚踏到岸上,公孙烨便跳到她跟前,比她高上半头的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她唇角勾着温和的笑,随口回应了两句,然后与那老者对上视线, 谢二柱心下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不能把她和那个孩子联系到一起,三年不见,竟是变化这么大,他都认不出来了! 桑宁恭恭敬敬行了一个跪拜的大礼,仰着头,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的弧度:“爹,孩儿回来了!” 原主谢耀祖的愿望有一部分是关于眼前这人。 原主就是受尽了苦楚,不甘心一辈子活在别人的冷眼中,她跟着商队离开家。 但原主没能活着从海上回来。 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的她,怀揣着不甘死在了海匪的刀下。 就是这么一个人,死前却生出了一个颇为远大的理想,希望自己成为有钱人,要成为整个大魏最有钱的商人。 除了成为有钱人,再者就是关于眼前的老汉了,她希望能养父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吃苦受累。 听到她喊自己爹,谢二柱震惊地瞪大眼睛,这个看起来似是蜜罐里养大的俊美公子哥儿,真是他家耀祖?! 仔细一看,确实是还能看出过去的影子。 这孩子竟然长得比自己还要高上一些,褪去了昔日的稚气,五官立体不少,下颌变得清晰,以前这孩子总是含胸驼背,现在挺直了脊背,身形就似是强韧的竹子一样挺立。 那双总喜欢偷偷打量人的眸子里多了自信张扬。 熟悉的感觉涌上来。 谢二柱瞬间就红了眼框。 这就是他的耀祖啊! “好……好……回来了就好……”他激动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回去的路上谢二柱也没心情问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一直在哭,眼泪流不尽似的,打湿了几条帕子都没能停歇。 桑宁哄了一路,越说他哭的越厉害,直说让她受苦了。 他脑补的更多,孤苦无依的一个人在海上漂泊能活着就不错了,还闯出了一番天地来,简直真的就是祖坟里冒了青烟。 得知他们就在县城安家了,谢二柱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随着桑宁跨进一座青砖绿瓦的庭院,那双浑浊,写满了沧桑的眼睛滴溜溜的四处瞧:“这……这就是我们以后要住的地方吗?” 桑宁轻轻点头:“事先没做过多的准备,先在这个院子暂住个几日,等咱们的新家收拾好了,我们再搬进更大的宅院里。” 我的老天爷啊,这都是有着东西房的大院子了,还是在县城里,再大能大到哪里去,难不成还能大过县令府? 他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这梦也太真实了一些。 想到这,谢二柱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但眼睛放光。 他动作太快,桑宁想拦都没拦住。 “够了,这就够了。”他说。 “已经买好了,等那边收拾完咱们就能住进去。”房子是她托公孙烨置办的。 公孙家是南海城赫赫有名的富商,公孙烨是家里的幼子,含着金汤匙出生但并不娇生惯养,自幼就曾去过京城,及冠之后就自己跟着商号跑生意,五湖四海都有朋友,托他办事不会出错。 桑宁听他说要来桐县看望一个朋友后,便拖他帮自己买宅院,反正是自己于他有救命之恩,用起来不会不好意思。 桑宁又说:“爹,孩儿现在有钱了,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用想着省钱,哦对了,到时候我再给你安排两个小厮供你差使。” 他一阵牙疼。 他一个瘸子这辈子还有使唤别人的一天! “不要那么多,一个就够了。”他说。 桑宁知道凡是得有个适应的过程,轻轻点头:“你做主。” 谢二柱想起了什么,同她打着商量:“就是我还得回谢家村一趟,耀祖啊,你能不能帮我借架马车,我要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眼珠子都掉下来!” 桑宁莞尔一笑:“爹这是说哪里话,马车咱们买得起,我再给你配一个马夫,都是一句话的事,你想回去随时都可以。” “你这生意做的多大?”听她说的这么轻松,谢二柱还是不能想象她有多少钱,“能挣多少钱?有那肉铺老板挣得多吗?” 桑宁故作沉思,点了点头:“有的吧。” 谢二柱眨了眨眼,瞧瞧自己都问的什么话,肯定比卖猪肉的厉害啊,县令都对她客客气气的,可没听说过县城跑到猪肉摊上和那屠夫称兄道弟。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什么都涉及一些,比较杂,反正我这生意稳赚不赔,够我们父子俩一辈子吃穿不愁的。” “是父女。”他瞧了眼门外,没有其他人这才压低嗓音说,“你现在有钱了,是不是要恢复自己女儿身的身份,也好给自己找个好夫婿。” 桑宁摇头:“男装好办事,也好和那些商人打交道,爹就忘了我是女儿身的身份,只当我是个儿子就是了,等生意稳定下来,我就招个上门女婿。” 听她有自己的安排,谢二柱不住点头,是这个理,嫁出去还要看婆家的眼色,还是招个上门女婿好,最好是能把人牢牢攥在手心里。 第一百章 村姑要翻身(4) “爹,我这段时间会很忙,可能会暂时顾不上家里的事,你要是缺什么都尽安排身边的人去做。” “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你身子骨不好,好好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听她这么说,谢二柱又是红了眼眶,谁能想到破庙里那个哭声像猫儿一样孩子,一转眼都这么大了,还这么有出息。 那算卦的看来是真有本事,说他儿子有出息,一定能够光宗耀祖,还真是句句照上了,改天他要去庙里求一道平安福,好好谢谢老天爷。 …… 谢瘸子捡的那个儿子平安回来了。 这消息查长了翅膀似的飞进谢家村每个人的耳朵里。 谢家村的人可都看到那瘸子坐着马车回来的,特地掀开了车帘同每个遇到的人打招呼。 “你怎么知道我儿子回来了。” “是啊是啊,做了点小生意。” “也没挣几个钱,就是买了架马车,还在县城里安了家,你说这孩子就是孝顺,我不让他买什么仆从,非要给我安排个照顾我的人。” “孩子的话只能听了。” “我这不就是回来收拾一下东西,然后就搬去城里了。” “谁说不是呢,这孩子就是命大,命硬,随了我。” 他哪有什么要搬的东西,这么说还不是想在村里炫耀炫耀,让那些看不起他们父子的人开开眼,别整天狗眼看人低。 家里能搬的都搬了,马车里还空空荡荡的,转了一圈,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能拿的,干脆就把院子里那个栽了没多久的桂花树挖走了,完全没考虑这个天会不会把树挪死。 桑宁在他回谢家村的时候去了县令府。 天高皇帝远,这个芝麻官在这片土地上还是挺有话语权的,有些事经他的手才好办。 陈县令早就从公孙烨他们口中听说了她是个有本事的人,当听她说完她想要做的事,陈县令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他们这个县这么穷,穷到他任期满了三年,考核也过了,但他还在这个位置上坐着,完全看不出来能够升迁的意思,说是没有适合的空缺,他猜测着和他的政绩完全无关,也不是空缺不空缺的事,主要还是没有人愿意来到这里吃苦。 他要是有钱打点,也不会一直在这个地方。 京城那些人都似是忘了有这么个地方,也不对,流放那些犯人的时候,就会想起这一带了。这不他前几日听到消息,用不了一个月就有一批犯人到南海城。 凡是流放过来的人,哪一个吃尽了苦头,身子骨早就在路上熬坏了,命大的着到了这里,能活下去的还真没几个。 至于他们这为什么这么穷,还不是适合种田的地方又太少,许多渔民守着大海过日子,但靠海吃饭那要看老天爷,运气不好,出海和很容易就没了命。 吃饱穿暖都成问题,大家都在想办法活下去,人丁自然也就不旺,能干劳力的就更少了。 现在这个人竟说,大海是未能发掘的宝藏,那些大山更是宝贝,她能把他们这里变成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 简直是在痴人说梦话。 他抿了口茶,淡淡问道:“你今个儿过来是想做什么?” “小的想买地。” 他手中的茶盏不轻不重放在桌上,这年轻人啊,难不成就是想成为大地主? “能中的田地大多握在这里的豪绅世家手中,想从他们手里拿耕地,你出得起多少银两?”他漫不经心额地问了一句。 “回县令的话,我想买的是那无人种植的荒地,无人攀登的野山。” 陈县令呼吸一滞,他是真看不懂现在的年轻后生了,难不成他还想开垦荒地种田啊? 这么多荒地,为何没有地主愿意去开采,还不是耗费人力太多,收成又少,还不如多种几棵树,等个几年伐木卖钱。 突然就觉得和这小年轻说了这么多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我知道县令心中很多疑虑,我今个儿来此就是带着诚心来的。咱们这地不知有多少乡绅霸主,我深知县令的不易,所以是特地带来了让你能够在这块土地上当家做主,掌权致富的法子。” 陈县令一开始还不以为意,当听她说道最后,突然就哑了火,眼睛但直冒绿光。 桑宁缓缓向他说出了如何种植甘蔗的法子,又说了可利用这甘蔗制作出不输给饴糖的蔗糖。 她还随身带了一些糖让陈县令品尝,这让他确定自己可不是空口说白话。 陈县令看着绵软如雪的东西,眼珠子都要掉下来:“这是糖?” “没错,甘蔗的品种是我遍寻了许多地方精挑细选过的,不止能做出来味道很好的红糖,更能用特殊方式得到像这种雪似的白糖。” 陈县令尝了一些。 好甜! 他们要是能做出来这些,甭管是卖到外地各处,还是在卖给南海的乡绅,那都是来钱极快的法子。 她只管向他描绘美好的未来,至于别的事,她相信在利益的驱使下,他会主动帮她做成,没有谁会嫌弃钱多,尤其是他这种还需要仰仗豪绅的芝麻官。 等到那些富商乡绅看到有利可图,到时候会自动和他们搭话。 桑宁要做的产业可不止这一种,荒地开荒种田,山上就要种桑树了。这些是陆地上制作的东西,靠海自然海的作用更大。 晒盐这道不足为外人道的工艺暂时不提,可以先用海鲜做酱料,海鲜美食也得安排上,争取早日把她“耀祖”牌的酱料推广全国! 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银钱都在小狐狸那存放着,安全的很,她现在缺的是人,大量的人,不过有钱这些都不是问题。 “这些甘蔗除外,我还找在海外找到了一种粮作物,据说可以一亩地产量足有千斤,倘若真种出来了,县令就是我们桐县的衣食父母啊。” 这下陈县令呼吸都加快了不少,整个人坐都坐不住:“你说的当真?!” “我可以先拿自己的田地试一试,种不出来,对县令没有任何损失,倘若真种出来了……” 真种出来了,他比谁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桑宁:“咱们做的一切更多的还是为了咱们桐县的百姓啊。县令您想,用人的地方一多,不也解决了民生的生计问题?咱们这里富裕了,他们能挣更多的银钱,县令您也就不用盯着百姓那点可怜的税收,到时候那些百姓不就有心思要孩子了,到时候钱土地肥沃了,产量高了,钱有了,人口多了,县令升迁也就指日可待啊。” 干! 必须干! 第一百零一章 村姑要翻身(5) 就是为了白糖也得干! 反正也不是他出钱,他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有可能得到她所说的这些。 这蛇虫鼠蚁到处爬的潮湿地方,他是待够了!做出点成绩往上爬!就是不能离开这里,有了钱也是好,能自己当家做主,谁乐意去看那些世家的脸色。 很快县令就为她指明了那些荒地没有主,那些荒地虽说有主但可以买过来,问她愿意买多少,桑宁只是笑着说越多越好,不管是山头还是荒地,都越多越好。 这才不过七月,有大半年的时间供他们开荒,等到来年春天,她要将自己需要的东西全都重到地里去。 …… 桑宁新买的院子,在半个月后也终于是安置好了。 说要搬去新住处的时候,谢二柱还有些舍不得,当他踏进那不知道打了多少的宅院,所有的不舍都没了。 先前以以为住的青砖瓦房都足够好了,没想到啊,这新宅院如此之大,门头还挂着牌匾,气派的写着“谢宅”二字,高大的围墙搬着梯子都难爬上去。 进了大门绕过影壁,先看到的竟然是一池的荷花,谢二柱吞咽了口唾液,沿着走廊往里走,越走越心惊。 他的老天爷啊,杀猪的哪有住这么气派的房子的,她这次出去到底是淘到了什么宝贝,挣了对少银两,瞧瞧这房子,又是前院又是后院的。 原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没想到穿过回廊还能往里走,后面的视野豁然开朗,有假山流水还搭建了一个台子,一问才知道专门用来唱戏的,正对着二层楼房,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就能欣赏这满园的风景了。 谢二柱扒着扶手一瞧,就看到池塘里还游着鱼呢,听到桑宁说他要是闲着无事可以在这垂钓,他一整个都愣住了。 在……在家里钓鱼啊。 桑宁要住进二层的楼房里,征询了谢二柱的意见后,就给他安排在了二进的正屋,无间上房的布局格外宽敞明亮。 别说东西偏房了,就是这正屋住一家人都不成问题,谢二柱东瞧瞧西看看,心久久不能平静。 怪不得大户人家丫鬟仆从这么多,不说打扫,人少了空荡荡的,住起来也怪让人害怕的。 现在同她说再雇两个人,会不会迟了些? 但桑宁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丫鬟小厮雇了四个,粗使的婆子也雇了两个。 谢二柱一下子就过上了地主的日子,不,简直是赛神仙,不是嫌回村里麻烦,他得日日回去炫耀。 …… “老爷老爷!前头来客人了。” 谢二柱坐在后院的池塘边钓着鱼,就见仆从急匆匆跑了过来,大喘着气说着外面有人找。 谢二柱这几日也习惯了旁人喊自己老爷,头也没抬:“你去回了话,就说少爷不在。” 生意上的事他不懂,他这副样子也不好出去给闺女丢人,干脆就说主家不在。 “不是找少爷的,是找你的。” 谢二柱这才撩起眼皮,什么人会找他? 等看到来人的穿着打扮,他一下子全明白了。 那人头上簪着朵大红花,穿的格外喜庆,见到谢二柱来了,一甩帕子起身笑着道:“谢老爷好福气啊,生了这么一个出众的儿子,长得玉树临风不说,还那么才华,年纪轻轻就能住上这么大的宅院,可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我柳媒婆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喜上加喜的,向谢老爷说一件天大的喜事。” 柳媒婆也打听清楚了,他这个孩子不是亲生的,但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发财了肯认他,那他就是这家的老爷。 她口中的天大的喜事,就是为了给桑宁做媒。 桐县就这么大,一点风吹草动,很快就传的沸沸扬扬,更何况是突然搬来这么一户有钱的人家。 听说原是谢家村的人,外出经商赚了不少钱这回来就搬到了县城来。 不止买了大宅院,听说还包了田地呢。 桑宁这些时日没少在街上晃悠,看着少见的出色外表,成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稍稍打听了一二,就知那是哪家的公子了。 一听说她没成亲没定亲,有些人就找她来做这个媒。 这么一个青年才俊实在是难得,还是先下手为强。柳媒婆也是远远瞧过桑宁一眼的人,如今又近了这座气派的宅院,别说是那这些妙龄姑娘,就是自己要年轻个十岁,只怕也会为他心动。 柳媒婆还随身带着一本小册子,上面全都是适龄姑娘的画像,给她打过招呼的她都圈了出来,也着重为谢二柱介绍。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动了谢老爷子,还怕说不成这门亲事? 柳媒婆凭借着自己的三不烂之舌把姑娘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可关谢老爷子神色淡淡的,有些挫败,还是笑着问:“你家耀祖喜欢什么样的?” 有钱人,难免心气高一点,但她手头的姑娘可不差。 “我家耀祖一门心思扑在生意上,这两年还没有成亲的打算。” “俗话说先成家后立业,你想想娶个贤惠的媳妇操持家事,身边多个知冷知热的人,是不是要比他一个人早起贪黑的忙活好?” 谢二柱眼底划过深思。 是这个理。 身边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于是他开口问:“耀祖有个远房表妹和耀祖一样的年龄,相貌也出众,有没有适龄没有婚配的年轻男子?” 当然有! 她就是吃这碗饭的,要什么没有。 谢耀祖这么大的家业,随便从手指头里面漏一点,可不就够那些亲戚吃一辈子的了! 自己要是能说成这门亲事,以后在桐县,她柳媒婆的名声只会更响亮。 …… 桑宁对家里的一切并不知情,如今她人在桐县最大的酒楼丰安酒楼和公孙烨一行人吃饭,这也是几人知道公孙烨要离开了,特地为他准备的践行饭。 饭桌上做的几位都是桐县有声望的人物,但几人见到公孙烨同样是以礼相待,客气有家,更是开口让他坐了主位。 没办法,公孙一族他们开罪不起,要说这公孙家组上就是个造船的,子孙继承了家里以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还从事了海上的贸易,如今的公孙家产业早就已经遍布全国。 桐县这个巴掌大的地方,也是有公孙家的产业,但向来来收租的只是个账房先生。他们无缘见公孙家主,能够见到这位小儿子也算得上是机缘了。 一个靠乞讨为生的小乞丐都能借着公孙家的势穿金戴银,他们要是能和公孙家攀上关系,岂不是有泼天的富贵在等着他们? 第一百零二章 村姑要翻身(6) 公孙烨爽朗一笑,嘴上说着大家别客气,但还是走到主位坐了下来,他把椅子往旁边移了一下,照顾着桑宁坐在他身边,一口一个谢大哥,足以看出两人关系有多好。 有公孙烨给她称面子,这些比她要大上两轮的人,个个都格外热情的和她称兄道弟,直说以后在桐县遇到什么难处,就同他们打招呼,保证让她在桐县横着走。 公孙烨面上是单纯无害的模样,顺着他们的话笑呵呵说道:“谢大哥,以后你要是在桐县被人欺负了,就过去南海城找我,我也过来给你撑面子。” 桑宁和他相处挺长一段时间,深知这人是芝麻馅的。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给她撑腰。 几人不动声色对视一眼,看来他们还真不能小瞧了这个姓谢的,能得公孙家的小少爷这么赏识,她也一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这么想着他们看桑宁的眼光热切不少。 饭桌上提到生意场上的事,公孙烨都不动声色转移话题,说着自己游商这么多年的所见所闻,又说起了他与桑宁的相识。 原来是救命之恩啊,怪不得公孙烨这么信任姓孙的。 酒过三巡,桌上的酒没怎么动,一人一拍额头,醉醺醺说道:“瞧我这记性,事先就准备了乐舞,一说话都给忘了,吃着酒听着曲儿才尽兴啊。” 他拍了拍手,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几个衣着清凉,模样生的柔美动人姑娘脚步轻盈地走近。 为首的姑娘更是像朵娇花一样貌美,眉眼弯弯,格外动人,她怀中抱着琵琶,盈盈一拜:“小女子秋月见过各位东家。” 嗓音柔的能滴出水来,桑宁这个姑娘家都听的身子酥了半边身子,更何况是其他人。 秋月姑娘弹着琵琶,身后的姑娘却不是来跳舞的,依偎在他们身边为他们添茶倒水。 公孙烨不喜欢这些姑娘的靠近,对于如此貌美动人的秋月姑娘也没有多看一眼。 桑宁显得游刃有余,一手揽着姑娘的细腰把人带进怀里,唇角噙着风流的笑饮下姑娘送到嘴边的酒水。 她在桐县以后是要和这些老油条共事的,为了以后行事方便,该迎合他们的地方还是要迎合,再说了能和漂亮的小姑娘贴贴也是一件美事。 “公孙公子如此洁身自好,谁要是能嫁给公孙公子,可真是三辈子修来的福分呐,不知公孙公子家中可有妻室?” 说这话的人就差把自己的心思写在了脸上了。 公孙烨还不打算成亲,但不影响他拿话敷衍这些人:“此次回去就是为了家中安排的亲事。” 那人一听,眸底闪过遗憾,嘴上还是笑着祝福。 公孙烨揉了揉眉心:“在下不胜酒力,若是没有其他事,咱们今个儿就到这儿?” 其他人还是想请他到家中一聚,但公孙烨赶在他们之前开了口:“谢大哥若是不嫌弃,我今个儿就在谢兄那里暂住一宿,也好亲自向谢伯父道个别。” 他可是打定主意临行前要和她不醉不归,要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他今个儿就不会和这些老狐狸见面。 桑宁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与那几人分别以后,公孙烨这才撇了撇嘴,露出了眼底对他们几人的嫌弃。 他双手交叠放在脑后踱步前行,他的人始终提着准备的礼跟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公孙烨斜了身旁人一眼,嗅到她身上浓郁的香气,心口不由得心闷,慢条斯理说道:“你不是自诩自己是个清心寡欲的人?怎么今个儿还抱上人家姑娘了,看上了?” 桑宁笑了笑:“等我在这片土地上站稳脚跟,到那时候说不定我还是那个清心寡欲的谢耀祖。” 这是为了迎合他们了。 公孙烨撇了撇嘴,虽然不认同,但也清楚她这么处事是应该的,和这些生意人打交道自是要知世故,而不是显出自己的与众不同。 桑宁带着人先去了前厅。 谢老爹就在前厅等着呢,听到丫鬟说少爷回来了,看到片衣角便喜滋滋说道:“耀祖啊,今个儿有媒婆登门,说是要为你说一门亲事,你……” 在看到桑宁是和公孙烨一同进来,他的话戛然而止,转口说道:“你和公孙公子肯定有事要商量,那我就先回房了。” 公孙烨忙拱了拱手说道:“并非如此,烨明日将离开桐县,临行前特地前来来拜别伯父。” 谢老爹忙摆手,笑呵呵说道:“我这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你还特地跑这一趟,真是有心了。” “谢大哥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都是应该的。”说着让下人把自己准备的礼呈上来。 他接过一份包装好的明前龙井放在桌上,然后就看到了桌上的一份说亲册子,他好奇地拿起来一看:“这就是要为谢大哥介绍的姑娘吧。” 说着竟是随手翻了一页,然后他的眼睛倏地瞪大了,又往后连连翻了几页。 这上面怎么都是男的?! 难不成…… 桑宁不明所以:“怎么了?” 谢老爹却是知道什么情况的,连忙说道:“那是我为耀祖的远房表妹准备的,她也到了适婚的年龄,我想着既然是相看了,就干脆让媒婆为你兄妹两个都张罗张罗。” 桑宁已经接过来了名册,也看到了画册上唇红齿白的小生。 “你还有妹妹?”公孙烨眉头一挑,“怎么从来没见过,在你家里住着吗?和你长得像吗?” “我自己都忘了什么表妹了。”桑宁把册子给了谢老爹,漫不经心地说道,“那表妹都是多年未见的亲戚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来往,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不为过,不能这些日子来家里打秋风的多,你就真开始替人张罗了,说不定人家早就嫁人了。” 谢老爹干笑两声:“说的也是,改天我就回了那媒婆。” 谢老爹怕自己说多错多,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 公孙烨施施然坐下来,幽幽说道:“你这是着急着成亲了?话又说回来,我家里倒是有几个适龄的堂妹,性格都娇蛮,但没什么坏心眼,不如我回去后给你留意留意?” “免了免了,我可不着急成亲,你年龄也不小了,还是多多考虑你自己的婚姻大事吧,这次回去真为了成亲?” “家母催得紧,要是遇到合适的,说不定就成了。”想到这他就头疼的厉害,捏了捏眉心说道,“你说你要是个姑娘家该有多好,性格正对我胃口,指不定我就以身相许了。” 他心里暗暗补充一句,唇红齿白的,长得也好看。 第一百零三章 村姑要翻身(7) 这么一说,他不由得多看了桑宁几眼,愈发觉得对方托生成个男的实在是可惜了。 唔,实在不行,把自己托生个姑娘家也成啊。 唉—— 桑宁挑眉:“果然是喝醉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他不置可否。 公孙烨转移话题:“刚刚在酒楼也没吃饱,不知道能不能劳烦谢大哥下个厨,满足一下我这被你养刁的胃口。” 桑宁起身:“想吃什么都报出来。” 他眼睛一亮,报了一串的菜名,毫不夸张的说,他长这么大,吃的最好吃的菜就是出自她的手,一道水煮白菜在她手里都没翻出花来。 她要是不做生意,也绝对是个好厨子。 他跟着去了灶房,这话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 桑宁轻笑:“我的生意要是做不起来,我会考虑考虑你的建议,去当一个好厨子。” “那算了,还是当个大地主吧。” 公孙烨离开是坐的马车。 桑宁把人送出城,她没有不舍,马车上的人不肯放下车帘,一直说等他忙完了家里的事还会过来的,到时候一定要和她彻夜长谈。 马车离开后,他还扒着车窗不住回头看,直到城门渐渐消失在视野里,他才老实地坐在车厢里。 他手指轻抚着手边的几个陶罐,不住唉声叹气。 这些都是谢大哥为他准备的酱料。 他再次感慨,要是谢大哥是个姑娘家该有多好,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可以说就没有不好的地方。 真要是个姑娘家,他也就不用为娶亲的事情发愁了。 越想他眉宇间的愁容越重。 …… 公孙烨的离开并没有对桑宁的生活造成影响,一切都按照她的规划走。 她以低价买了荒地和山头,接下来就该考虑着如何开荒,和如何培养出种田的人了。 这件事桑宁还是选择和官府合作,她开垦荒地,必然是提供物力和财力,为那些吃不起饭的可怜人提供一个填饱肚子的机会,等她大面积种了田,自然是要缴纳粮税的,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对官府有利,官府当然予以支持。 于是官府出了一张告示在城门口,不分籍贯,不论年龄,有力气能劳作的男女均可登记开荒,凡是去开荒之人管吃管住,每天还可以领十文钱,等到冬天来临之际,官府还会发给这些开荒者御寒的衣物。 十文钱看着不多,但提供一日三餐啊,又不是赶在农忙的时候,所以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干的。 告示贴出去不过三天,报名的人便有了近三十人,就连路边蹲守着要饭的乞丐,听闻以后都去问官爷他们能不能报名。 官差扫了一眼他们干柴棍一样的胳膊,还是让他过来登记了名字。 上头说了人越多越好,先把名字填上去再说,到时候真要是挥不动锄头,再把人从名单上划入就是。 这消息还拿到了附近的村庄进行宣传,又是找了一批愿意参加的人。 桑宁在书房噼里啪啦算着账,该找多少农民合适,为他们提供的工钱大概需要多少,提供一日三餐,自然也要从那些豪绅手中买粮,需要支出的地方太多。 她还要规划着田地该如何使用,山脚的更适合种甘蔗,除了排水性比较好的几块地方,那些高度和坡度都比较小的地方,可以梯田形式来栽种红薯。 至于怎么培育怎么种植,她只有理论知识,所以必须得找对种田这方面更为了解的人物,把这些人集中在一起,为他们灌输自己所知道的农业知识,让他们把理论知识运用到实践当中。 桑宁这些日子忙的是脚不沾地,睡眠质量严重不足。 她心里有了谱以后,才算是有心思睡了个囫囵觉,人还沉浸在自己暴富的美梦中,就感觉有人不住晃自己的身子。 她身子往下缩了缩,就是不肯爬起来,小茹无奈,只能是掀了她的被子:“公子,衙门里来人了,你这是不起也得起了。” 桑宁只能是爬了起来,眼睛都没睁,由着小茹给她穿衣梳洗。 打湿的帕子洗了脸以后,人这才清醒一些,她去前院时,还不忘揣上些铜板,给了来人几个铜板,衙役很是高兴的告诉她陈县令让她过去是为了开荒一事。 说是有一批流放的人员到了他们桐县,由县令安排他们的去处,县令大人的意思是把人安排去一起开荒。 流放之人都是戴罪之身,若非大赦天下,他们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桐县,为了方便管束这些人,最好还是把他们安置在一起。 这些人里有几个年轻力壮的,但也有老弱妇孺,一行人来到这,都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去这个冬天。 县令的意思先让她去看看人,要是不愿意留着这些人,就会把这些人的户籍安排到人少的村子里去,适龄的男女就给他们在村里配个婚,也算是为桐县增添人口做了些贡献。 从京城来的人,说不定以前都是些出身富贵的纨绔子弟和一些养在深闺的太太小姐呢,他们那样的人在以前是贵不可攀,等官府做媒,说不定他们能嫁娶的也只有村里那些没人要的人。 官差说话时,不乏看热闹的语调,大概是觉得高不可攀的人陷进泥潭,过得比他还不如,心里平衡了。 桑宁跟随者官差到了衙门,却不是在前堂,而是去了后寝,陈县令平日休憩的地方。 他所说的那些流放来的人都在院子一角或坐或站着。 桑宁经过时往那边扫了一眼,正与一个穿着粗布麻衣,身影削瘦的男子对上视线,他眼神古井无波,瞧不出任何神色,明明脸色惨白不见任何血色,看着都像是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却还是直挺挺地站在那,一看往日里便是个极为注重修养的读书人。 浑身都布满了泥垢还是难掩芳华。 瑟瑟发抖的几个姑娘面容憔悴,也能看得出模样不俗,气质出众。 让这些人拿着锄头下地,或者说是放到村里逼着他们嫁娶村姑莽夫,不管是哪一种,对他们来说只怕都是难以接受。 陈县令备好了茶水等她。 地还没有开始种,他可是已经从中收了一些利,比他一年的俸禄都高,而桑宁又表现得和他完全一条心,事事想着他,因此他看到桑宁自然是满心欢喜。 见她来了,陈县令也没说废话,直接说起外面那些人的安置问题。 第一百零四章村姑要翻身(8) 桑宁低声问了一句他们是因何流放。 县令看过了文书,也听押送他们的官差说了不少事,不知具体内情,但明面上是因何被抄家流放还是清楚的。 他叹声道:“不知道你看到外面那个长得最高的了吗?状元郎秦知砚,没有外放直接进了翰林院做编修,前途不可限量。就因其父亲犯了贪污受贿,任由底下门生鱼肉百姓,害死了……算了和你说这么多做什么,你也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就记得他们的犯了罪这才被抄家流放到这里就行了。” 朝堂之上波谲云诡,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他之前没有外放时,也听过沈知砚的祖父秦怀生秦大人,难得为百姓请命的好官,所以这一家子到底是真是贪赃枉法,还是另有隐情就不好说了。 更可惜的是,秦大人已经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桑宁比陈县令知道的更多一些。 升级了的小狐狸调出了外面那些人的一些信息给她看, 桑宁若有所思。 她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这才说道:“我先问一句吧,我要留人做事,留的是心甘情愿,可不想留一些心生怨怼的人在身边。” 陈县令把银子揣进怀里摆了摆手,“问去吧,要是人跟着你,我就把户籍给他们落在城里。” 桑宁走到外面那群人跟前。 十几个人麻木地看过来,最小的瞧着有七岁左右,小姑娘瑟瑟发抖依偎在自己祖母怀里。 所有人心里都是没底的,他们有一种预感,眼前这位少年就是能够决定他们命运之人。 桑宁只问:“你们之中谁是能够当家做主的人?”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那个身姿挺拔的年轻男子, 男子适时的向前一步,低哑的嗓音响起:“小公子有话尽管同我说。” 整个人看起来气若游丝,嗓音倒是沉稳不虚。 桑宁不动声色打量着眼前的人。 实在是过于清瘦了,下颌线简直比她的人生规划还要清晰。 她淡声道:“你们都会些什么?” 秦知砚在她话音落下,心里就盘算着她的意思,思索着到底该如何答合适,他不知眼前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回答的也就谨慎一些。 家里的几个姑娘都精通琴艺,他只说了能识文断字会女红,至于他们这些男子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实话实说。 她又问:“你记性如何?” 秦知砚顿了顿回答:“过目不忘。” 桑宁视线在他脑袋上过了一下,脑袋也不大啊,这么聪明的吗? 接下来桑宁然后给了他们两条路。 一就是把他们送到附近的村子里,由官府安排成家立室。 听到是官府安排他们成家立室,几人脸色更是白到近乎透明,眼底飘着绝望,绕是秦知砚都呼吸一滞,眉头锁了一下。 第二条路就是在城里落户,以后跟着她开荒种田,等开荒结束之后,他们在桐县便是自由身,和普通百姓没什么区别。 两条路对他们来说都比较难,但比着官府安排他们嫁娶,他们更愿意做苦力。 “我们跟着公子做事。”他不疾不徐说出自己的选择。 转瞬之间,秦知砚已经认定了一件事,眼前的这位少年为人定然不错,否则她就不会来询问他们的意见,而是直接敲定他们的命运。 她有这么做的权利。 “嗯。”桑宁面色不变。 她和县令说了他们的选择,等他们的户籍安置好以后,桑宁带着这些老弱病残去了她之前住的那座小小的院落。 “暂时在这里住着吧,后面需要做什么我会差人来唤你们,一个两个都尽快把身体养好。” 大门关上后,院子里传来压抑的哭声,这哭声一开始是呜咽,后来就成了放声大哭。 从出生就没有吃过苦的人,在这几个月里尝尽了人间冷暖,以后还要做苦工,这样的日子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是人间地狱。 秦知砚语调冰冷:“别人提供了遮风挡雨的地方,没让我们露宿街头,又给我们免去官府强制婚配的可能,你们现在该偷着乐而不是抱头痛哭,要哭进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别让任何人听到。” 要是在以前,被这么训斥一通,他们肯定不乐意,但这一路以来,是他靠着之前的一些人脉关系在和那些官差周旋,让他们少受了不少罪,大家早就视他为主心骨,因此听到他的话后便压抑着哭腔背过身偷偷抹泪。 老太太浑浊的双眸里有着哀痛,“砚儿说的不错,大家能活着就是天大的幸事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收起你们的眼泪,都给我往好的想。” 老太太能活着来到这里,靠的就是这个孙子,她走不动的时候,是他背着她走了许久,他生病走不动道想的也不是自己,而是求了那些官差让她坐在马车上走一段路。 她早就发了话,这个家以后就是知砚做主! 几人去看了房间,意外发现竟然家具齐全,十几个人分了房以后进屋休息,流放这么久以来,终于可以安心的休息一下了。 老太太抱着自己相公的牌位抹泪,目光又扫过的锁在角落里的三个孙女,想了想还是从发髻里摸出一枚金戒指。 她们身上能藏的东西不多,一路上为了打点也用去了不少碎银,既然是要吃喝,怎么能离得开银两。 她拿出这个,应该能换点银子去买粮。不管怎么样都该像那个少年所说的一样,养好身体,否则他们连挥舞锄头的力气都没有。 老太太出门就看到提着水桶正要出门的知砚,她把金戒指给了秦知砚。 秦知砚垂眸看着金戒指,才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一点,于是把所有人喊了起来,让大家有金银的就上缴,交给同一个人管理,倘若拿不出来的自己去乞讨,去要饭解决吃喝的问题。 以前他们吃喝玩乐也就算了,总不能一大家子现在还要靠着他和老太太吃喝。 有些人不愿意拿出来,还说万一管理银钱的人偷偷昧了银子怎么办,秦知砚掩去眸底的冷意,沉声道:“既是如此,二叔一家就自己解决吃喝吧。” 老太太指着二房一家,气得直拍桌:“银子全都交给我搭理,花销一笔笔我都记下来,你是觉得我会昧这些银子?” “可是我家里人口少……”二房一家人暗自嘀咕。 “既然觉得自己吃了亏,那就分锅,你们二房日后不管是吃山珍海味,还是吃不起饭都和我们没有关系!”分不了家,只能分锅用饭。 一听说老太太要不管不问了,他们这才老实。 在这种到处都是蛇虫鼠蚁的破地方,一场风寒都能要了他们的命,老三家进了南海地界,又是吐又是闹肚子的,直接要去了半条命,他们还没那个本事自立门户。 第一百零五章 村姑要翻身(9) 叩叩—— 外面传来敲门的动静,几人同时看去。 还是秦知砚迈开步子去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位圆脸丫头,丫头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人,想到桑宁的嘱托,客气地询问:“公子便是秦知砚秦公子?” 桑宁给她说的是最高的那个人叫秦知砚。 秦知砚颔首。 “这是我家公子特地让我来些驱虫药物,公子让我交给秦公子。”待到秦知砚接过以后,她又说,“明日辰时一刻,公子到城东的谢宅,再带上位识文断字,脑袋瓜比较灵活的姑娘,我家公子有事情要交代二人去做。” 等小茹离开后,几人面面相觑。 “那位小谢老板是什么意思?让知砚过去就算了,怎么还要带个识文断字的姑娘?”一行人脑海中浮现出不太好的念头。 不怪他们多想,实在是一路上听的太多的,她们怕这些人知道他们是罪臣之女对她们做什么不好的事。 几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的后退了半步,依偎在自家母亲的身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秦家四房的姑娘,谢明珠拍了拍自己娘亲的手背站了出去,“堂兄,明日明珠同你一起前去谢家。” 她也遥遥看了那位谢老板一眼,年轻俊俏,双目清明,不像是不怀好意的恶人。 …… 小茹回到谢宅,就看到自家公子躺在凉亭下打盹,虽说今个儿的日头不毒,但还是闷热的,她悄悄走了过去,拿起桌上的扇子扇风。 桑宁眼睛没有睁,懒洋洋问上一句:“他们接了?” “嗯,接了。”要她说,她就没有见过比她家公子更心善的人,都是些戴罪之身,给他们提供住处就算了,竟然驱虫的这点小事都放在心上。 公子真是个男子该有多好。 不,姑娘也很好,倘若公子真的肯要她,她自当是一心一意侍候公子。 可惜的是,公子喜欢的是男子,只把她当个小丫头看待。 明明她都年满十五,是可以嫁人的年龄了! 真怀念在船上的日子啊,公子时常同她在一张床上睡觉,她就靠在公子的身边,嗅着公子身上的香味入眠。 她心里想着别的事,竟是连桑宁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的都不知道。 直到额头一痛。 小茹捂着额头哎呦一声,就见桑宁慢悠悠收起了曲着的手指,眼里含笑问她:“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她对上那双温柔似水的眸子,耳根蓦地一热,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没事,就是在想晚上吃什么。” “这是个好问题,人生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每天只需要考虑每天吃什么了。” 赶早不赶晚。 秦知砚一早就带着自己的堂妹秦明珠到了谢宅外。 朱红色的大门上似是挂着什么东西,走近一看才看到一块木牌上面写着:非待客时间。 秦明珠只觉得稀奇,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门上挂这个的。 看来这家人的客人不少。 “堂兄,你说这位谢公子喊我们过来做什么?”秦明珠忐忑地问道。 秦知砚又看了一眼门上那无骨无形的字体,语气淡淡地说道:“多想无益,见到了人就知道了。” 二人谢家门外等了有一会儿,门房打着哈欠开了门,把门上的木牌摘了,换上了一块新的木牌,上面写着:大吉大利。 和方才的木牌是同一个人写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下就认定了这木牌是出自那位谢公子的手。 门房生的身高已经不算低,还是需要微微抬着脑袋打量眼前的“竹竿”,视线又转向旁边的小竹竿,大概猜到了两人是谁, 秦知砚目不斜视,随人去了前厅。 桑宁正在用早膳,见到两人一同来了,她抬了抬手招呼:“两位还没用早膳的吧,过来坐。” 不等他推辞就听她说:“我这人不喜欢那墨迹,坐下来赶紧吃点,吃完了我们说正事。” 秦明珠抿了抿唇,悄悄看了一眼自家堂哥,见他揖了一礼,连忙跟着福身见礼。 两人坐下来后,一旁站着的丫头就给两人添了碗筷,盛了桌上的粥。 “你们从京城来的,想来还没有尝过我们这的特色,这是海鲜粥,尝尝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秦明珠捧着碗不敢随意动汤匙,依然是等着秦知砚动了以后,她才跟着拿起汤匙,品尝所谓的海鲜粥。 白粥浓稠,里面有蔬菜,竟是还有虾仁,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煮法,一口海鲜粥入了口,那鲜美的味道直击味蕾,第一次吃的人也能够接受。 秦明珠眼睛倏地一亮,肚子紧跟着咕咕叫了起来,她脸蛋一红,捏着汤匙的手指收紧,怕听到嬉笑的声音,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地下。 对面的人似是没有听到,只是向他们介绍着其他食物,晶莹剔透的水晶饺也不知道怎么做的,简直是让人舍不得下口。 还有那饭后呈上来的糕点,比他们在京城吃的还要精美,即便是不重口腹之欲的人来到这,怕是也得多吃两口。 对方总是让他们尝一尝这个,再尝一尝那个,两人成功吃撑了。 秦知砚那一向疏冷的面容上有着难为情,和自我厌弃,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在吃食上如此贪口。 桑宁似是没有差距到两人的异样,吩咐了丫鬟撤了桌上的饭菜,随后把人带到偏厅。 她随手从书架上找了一本书,递给了秦知砚。 这是一本当地人写的游记,有一些当地美食的做法,还有一些花草的习性,即便是他再饱读诗书,也不可能恰巧看过这本书。 桑宁点燃了一炷香,看向慢条斯理地说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把这本书记下来,晚会儿我要考察你上面的东西。” 秦知砚颔首,在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后,便按照她的意思坐在凳子上翻阅起来。 接下来就轮到秦明珠。 她有些紧张的搅着手指,自己不如堂兄聪慧,没办法做到过目不忘,不知道她会如何考自己。 桑宁走到书案前翻出一本账册,打开一页,让她核对上面的账目有没有问题。 秦明珠松了口气,除了吟诗作画,她是跟着母亲学过如何持家的,这些项目对她来说算不上复杂。 桑宁随意扫了一眼,又问她一个问题:“若是让你管一些妇人做工,其中一位妇人总是偷懒,到了分工钱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工钱比别人少上许多,吵闹着不公,你如何解决?” “这……”她思索片刻,斟酌着回道,“所劳即所得,在上工之初分给每人相同的任务,倘若工人偷懒而未完成,工钱少自是应当的。倘若几个人完成一份活,其他人埋头苦干而一人偷懒还埋怨钱少,其他几人自是都看在眼里,若是对方执意胡搅蛮缠,定当是不再给这人上工的机会。谢老板宅心仁厚,我想在在桐县最不缺的就是愿意跟着谢公子做事之人。” 第一百零六章 村姑要翻身(10) 桑宁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单从她这一番话就能看得出眼前的小姑娘是个思虑周全,为人处世而又不古板迂腐的人。 桑宁唇角扬起一抹笑:“我说让秦公子带个聪明的姑娘来,没想到还真就带了个妙人。” 秦明珠养在深闺,往日里接触都是你那些小姐太太们,何曾遇到过男子这么直白的夸赞,一时间脸色如同天边的朝霞。 桑宁又说了自己的打算。 在开荒之前,荒地上那些野菜她是要收过来用,当时候会让几个婆子过称,但少不了监工的人,她需要找个识文断字的人来记账,问她能不能担这个活。 至于野菜的用处…… 野菜野菜当然是当菜吃。 晒干后好好保存,等那些人上工就用的到了,她可没办法天天为工人准备白面馒头大米饭。 做人该高调的时候不藏拙,该低调的时候还是要谨慎做事的。 秦明珠目光不自主看向秦知砚,指望着他给自己拿个主意。 桑宁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语调随意地说道:“自己拿不了主意?秦姑娘,我事先声明一点,以后你要真在我手下做事,自然是以我的话为主,而不是旁人教你能不能做,该不该做。” 秦明珠眼底浮现出挣扎,她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问了一句:“有工钱吗?” 桑宁先是一愣,随后噗嗤一笑。 小姑娘以为她是在笑自己的不自量力,瞬间涨红了脸,羞愤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看书的秦知砚将两人的对话尽收耳中,抬眼看向失笑的人,见对方没有恶意,这才又将视线放在书上。 “工钱当然是有的。”在小姑娘错愕的眼神里,桑宁冲她伸出一根手指,“一顿三餐管饱,你们二人每个月一两银子,若是工作做得好,工钱自然会跟着涨。” 若是在以前,她可能觉得一两银子还不够买一根簪子的。 但现在,一两银子对他们来说都是巨款。 她没有再犹豫。 他们可以仰仗堂兄一时,但不能仰仗他一世,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自己的父母胞弟考虑。 不管是在哪,有钱才能活下去。 她垂下眼睑,低眉顺眼地说道:“公子若是信得过明珠,明珠日后定当全心全意为公子办事。” 虽说是管家小姐出身,但能屈能伸,心思也活络,这样的人不可多得,一两银子花的太直了。 “好,我就欣赏有魄力的人,从今日起就算你上工。” 桑宁扬声含着小茹的名字。 门口的小茹应了一声进来。 桑宁眉头一挑,笑着对小茹说道:“这是我给你收的徒弟,你手头的活交给春兰丫头,你今天就负责带着秦姑娘,把我这些天教你的东西全都交给秦姑娘。” 两人离开时,桑宁看到秦明珠打着补丁的衣裳,又说:“晚会儿将你新裁的衣裳拿给秦姑娘,改明公子我带你去裁新衣裳。” 小茹没有不情愿,只是向她确认了一遍:“说话算话,可不能到时候又说自己忙,只给我银子让我自己去裁衣裳了。” “你家公子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小茹脚步轻快,笑容满面的带着秦明珠出去。 秦知砚长睫在眼底投下暗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听这主仆二人的对话,能看得出这位谢老板是个好脾气的人,看来并不是装出来的良善。 看来他们真是走了运,刚到桐县,就有这样人愿意留他们在身边做事。 一炷香见底,他放下了手中的书,由着桑宁拿书上的内容考他。 桑宁随手翻开一页,给了前文,他都能准确的说出下面的内容。 她惊奇看了他一样,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过目不忘之人。 这么一个人当然不是为了留着他去挥舞锄头,桑宁让他在前厅等着,随后回房拿了几本有关农业方面的书给他,她要这个人帮自己做农业推广,首先要做的就是让他记下理论知识,再同那些精通务农的百姓一起研究学习。 几本关于农业的书他越来越心惊。 上面对不同类型的田地都有记载,还写明了如何整治,除了谷作物的栽培方法竟然还有许多关于如何改进农具的法子。 把书里面的内容与现知道的种田法子融会贯通,何愁养不好地种不好田。 他不懂种田,但通过文字也能看出来这几本书的价值,若是交给那些农监部门的人,由他们将这些内容推行下去,让各府县乡都学习此方面的东西,良田进行改善,对百姓来说实在是一大幸事。 桑宁似是看穿他心中所想,淡声道:“秦公子,这是我千辛万苦求来的宝贝,你可别动什么歪心思。” “秦某不敢。”他也反应过来,自己如今是戴罪之身,朝野上下都对他们秦家避之不及,那些同窗也只敢私下助他,明面上是万万不敢和他有任何瓜葛。 如今几位皇子斗的正是厉害,他若是把东西拿出去,怕并不是为百姓谋福利,而是为他们秦家,甚至于这位谢公子招来杀身之祸。 桑宁告诉他,他今天的任务就是多看看这几本书,将上面的内容背的滚瓜烂熟。又告诉他从明日起都按着今个儿来谢家的时辰到这里报到。 秦知砚垂眸道谢。 桑宁随意摆了摆手:“你领工钱我用人,都是交易,道谢的话就不用了。话又说回来,也别觉得心有不甘,你们当官嘴上不都是说为了黎民百姓的幸福?你现在虽说远离朝堂,成了一介布衣,但如今要做的事情还是为百姓谋福利,为苍生谋幸福,为大家都能吃饱穿暖而奋斗。” 秦知砚听到这话愣住了。 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能说出来的道理? 他看向眼前时眼底多了钦佩,“砚受教了。” 他饱读圣贤书,一心入仕,难不成只是为了家族的利益,为了自己活得高人一等? 他的初心并非如此! 她说的没错,即便是成为一介布衣又如何,即便是此生与仕途无缘又如何,依然有为百姓谋利的路可走。 他自诩活得通透、清醒,到头来还没有一个少年看的透彻。 桑宁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说:“人呐,回不到过去就要学着往前看,你慢慢看书吧,我去外面溜达溜达,哦对了桌上的笔墨纸砚随便用,若是有什么感悟,或者说哪个地方看不懂不明白,就把问题记在纸上。” 第一百零七章 村姑要翻身(11) 秦知砚微微俯下腰身,置于身前交叠的手往前推送,等房门合上他这才直起身子。 整个偏厅彻底静了下来,他抱着书走到桌岸前坐下,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书本上,不同于方才的一目十行,他逐字逐句去读手中的书。 再不能理解的地方,在纸上写写画画,上面有一些关于农具的描绘,并没有配图,他尝试着画出自己所理解的图案。 看着纸上逐渐成型的图案,他眸光更亮。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直到传来敲门的动静,秦知砚这才意识到都晌午了。 谢家还为他们准备了饭菜。 匆匆吃完饭,秦明珠和秦知砚都没有多言,各自去忙了他们要忙事情。 傍晚时分,小茹开了口放两人离开谢家。 秦明悦背着小茹给她的包袱,里面是一些干净的衣物,秦知砚手中拎着谢老爹给他们的一条鱼,说是带回去熬点鱼汤补补身子。 秦知砚回头看了一眼合上的朱红色大门,大门上已经换上了木牌:非待客时间。 他离开前还想向那位谢老板道个别,看来是见不上了,也罢,明天他们还要过来。 这么想着,兄妹俩就看到不远处的两道身影,正是他刚还在念叨的人,那人走路更像是在悠哉悠哉地漫步。 手中还提着两根大骨头。 走近了,还不等秦知砚他们开口,她语调漫不经心额地说道:“呦回去了。” 秦知砚颔首:“书……” 桑宁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明天再向我汇报你的成果,都学了一天了,也让你的脑子好好休息休息吧,这是刚从王屠夫那里买的两本大棒骨,既然是碰到了就给你们一根,回去煮个汤,好好养身子。” “谢老爷给了我们鱼……”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怎么着,嫌弃啊?” 二人推辞,最后还是没能拒绝。 桑宁把紧闭的大门拍的砰砰响,门房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回来了,打开门笑容堆了满脸:“公子回来了。” 没有走远看向大门口,就见她从袖子里摸出个什么东西丢给了他,“你媳妇怀孕不是喜欢吃酸的?这个果脯吃了一个牙都要倒了,拿给你媳妇吃吧。” 房门吱呀合上。 两人收回视线。 秦明珠提着包袱小声说:“谢老板真是个好人。” 旁边的人认同点头:“嗯。” 左手一只鱼,右手一根大棒骨,回到住处,家里那些人将二人团团围住。 “谢家喊你们过去做什么?” “他们有没有为难你们?” “怎么去了这么久?” 众人七嘴八舌的问着自己想要问的问题,吵的人头都要大了。 秦明珠做的是没什么好隐瞒的,秦知砚把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省了去。 总而言之就是谢老板给他们安排了活,以后说不定他们就不用下地干活了,而是盯着别人干活。 秦明珠还不住夸着谢老板是个好。 他们那叫一个酸,尤其是看到秦明珠还带回来了漂亮裙子,更是懊悔自己怎么没能跟着秦知砚一起去谢家。 “桐县定然不缺有才之人吧,怎么偏偏就器重你们两个了?该不会这姓谢的别有用心吧?” 大房的大公子一向是嫉妒秦知砚 秦家倒台之后,所有人沦为阶下囚,也就只想着怎么互相支撑着活下去了,就没有心思去想有的没的,现在知道没有性命之忧,看到秦知砚过得好了,他心里又开始不痛快。 老太太冷眼扫了他一眼,怒斥让他闭嘴。 “这些话不要让我再听到第二遍!如今我们不至于露宿街头,全靠着那位谢小公子,若是因你们在背后嚼舌根害得我们得罪了谢家,休怪我这个老婆子不念亲情!” 他们在这才收敛了许多。 谢老太太见他们低垂着眼睑不做声,缓了语气又说:“我知道你们一个个心里都觉得委屈,但要学会认清当下。不管之前有什么嫌隙也都该放下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还没明白吗?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能遇到这么一个愿意嗅我们一把人的人实属难得,明珠和知砚讨到了好,自然也就不会忘了你们。” 小孙女晃了晃老太太的手:“祖母,我们是不是能吃肉了?” 这一路上,他们连个荤腥都不见,粗粮窝窝都是好的,很多时候都只能饿着肚子啃着野果充饥。 老太太摸着小孙女的脑袋,语重心长说道:“是啊,多亏了明珠姐姐和知砚兄长,我们才能有机会吃肉啊。” “明珠妹妹,那这衣裳是不是我们大家都有份啊?” 她们身上的衣裳是补丁摞补丁,明珠带回来的衣裳的布料虽说不好,但胜在颜色鲜亮,还是新的。 秦明珠就是个纠结的性子,这会儿陷入了为难。 不是她不愿意给,而是一旦给了就不是一件。 衣裳一共才三套,她能给谁? 得罪一个也是得罪,得罪五个也是得罪。 在她们难以自信的眼神中,秦明珠低声道:“这是我上工要穿的衣裳,你们若是想要新衣裳,等以后拿了工钱,自己裁布做。” 几个姑娘黑了脸,老太太则是问还有工钱? 她颔首。 秦知砚事先交代了她,不让她提工钱一两银子的事。 于是,秦明珠只说:“小茹姑娘说,凡是参加开荒的人,每天都有十文钱,还管吃喝。” “十文?!”几人惊呼,脸色实在是不好看,“十文钱能做什么?” 秦知砚冷声道:“要是觉得给的工钱不满意,就去找县令大人为你们找更好的活计。” 秦二伯父撇了撇嘴,到底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心里却在想着,这些做生意的果真是心黑,自己赚得盆满钵满,分给底下人三瓜俩枣。 还不够塞牙缝的。 还有秦知砚,从前就是那么高高在上,和他们说话没一个笑脸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帮着一个外人数落他们。 他得了好处,当然觉得没什么。 他们呢? 天杀的,一天领十个铜板,要他们怎么活啊。 既然给的工钱少,也就别怪他们到时候偷懒了。 秦知砚似是看穿了他们的想法:“到时候监工的不止一个人,我劝你们收拾一些不该有的念头,好自为之。” 第一百零八章 村姑要翻身(12) 这几日桑宁还在思索旁的问题,荒地离城门不算远,出了城门往北也就十多里路,住在城里的人还能天天来回跑,村子离的比较远的太折腾,大部分的力气耗费在路程上,哪还有力气工作。 她干脆就在山脚下先圈起来一片地,用来建院落房屋,等田地收成后,也大有用处。 有钱能使鬼推磨。 拿了丰厚的报酬,那些工匠很快围气了一面石墙,院子分了两处来建房子,将男女居住的地方分开。 野菜也没忘了收,城外由谢老爹负责监工,忙得热火朝天。 桑宁让秦明珠带着仆从在城门口搭了个简陋的棚子,敲锣打鼓的宣布要收野菜、蘑菇、野果子,根据品种来分价钱。 低的一文钱一斤,高的话能达到五文一斤。 为期十天。 一开始大家还将信将疑,山里那些带着苦头的野菜,就是穷人都不怎么吃,她要收? 等有人背了一箩筐野菜换铜板,那人还给了一个白面馒头后,观望的人就开始准备进山了! 这些收到的野菜,开始进行了晾晒风干,少量的由桑宁亲自上手进行腌制。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一晃眼竟是到了九月。 那些报名参加开荒的人,可是登记了姓名年龄和住处,当初说好的就是,什么时候开始用人会提前个三天到各个村里通知。 等来等去,都等了一个多月了,还没有动静,大家都以为没戏了,没想到通知的人突然就来了,还是官差带着人来的。 通知他们的人说的很清楚,东家管吃管住,愿意住在那里的人到时候就带衣裳被褥三天后在城门口集合。不愿意住在那里的人,九月十三在牛家湾集合,会有人带领他们过去。 让众人更惊讶的是不用带农具,说是农具由官府统一提供。 所有人都以为住的地方只是用稻草搭个棚子,睡也就是睡在杂草上,到了以后才知道原来也是严实牢固的小木屋,东家还贴心的把驱虫的工作给做好了。 秦家人起了个大早,众人想到接下来要做什么,面上就没办法给出笑脸。 “三弟,我们这些人还能挥得动锄头,可娘的身子骨怎么能受累,你家知砚和谢老板这么熟了,不如你们去同她说说情,让娘回去歇着。”秦家老二这么说的时候,余光扫向秦知砚。 “这……”秦家老三一脸为难,看向自己儿子。 秦知砚淡淡道:“这件事不用二伯费心,谢老板说了,祖母到了那只是做一些烧火做饭的活。” 这话一出,秦家老二就没什么话说了。 所有人要做的不止是开荒,还要准备挖水渠的工作。 大山里住了一辈子的老农民,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比桑宁懂得多,更别说陈县令还特地为她介绍了一个懂水利的人,桑宁带着几人考察了几天,最后决定有水源的地方,能往山下引就引,不能引的地方就挖河沟蓄水,具体的路线他们来绘制。 等那些村民到了以后,又根据是不是在山下留宿又进行了分工。 这些挖水沟和开荒的活,由谢老爹和秦知砚监工,关于做饭分饭就由小茹带着秦明珠等人来去做。 至于桑宁…… 也没闲着。 忙着和桐县的各大老板和掌柜打好关系,时不时带着他们县令大人到田间视察视察。 这位县令大人也有意为自己建立声望。 发饭的时候,他手中握着勺子站在粥棚下,亲自为他的子民打粥,平头百姓哪件过这阵仗,一个个感动的热泪盈眶,颤颤巍巍捧着手里的碗,仿佛捧着的不是简单的一碗粥,而是捧着县令大人对他们的爱。 和陈县令打交道这段时间,桑宁也能看出,他的为人和小狐狸拾柒说的没有多大出入。 人有点贪财,但心里还装着百姓。 桑宁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躲在树上清净,听到树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这才懒洋洋往下扫了一眼。 她就看到秦知砚一手端着粥,一手拿着两个菜窝窝站在树下。 这是给她送饭来了。 树杈不算高。 桑宁从树上一跃而下。 她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吓得秦知砚心都提了起来,差点忘了自己还端着粥,碗里的粥一晃荡他这才止住了伸出去的手。 见她站稳了身子,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这个人在生意场上瞧着稳重而又成熟,处事面面俱到、游刃有余,却在一些小事上总能体现出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恣意洒脱。 意气风发。 朝气蓬勃。 就如同骄阳烈火,挡不住炙热的光芒。 身上的那股劲儿半点都不输京城里那些公子哥。 桑宁从他手里拿过来一个菜窝窝,大口咬下一块,含糊不清地问:“你吃了吗?” 菜窝窝是野菜混得杂粮,粥也是糙米粥,只有逢五逢十这里才会改善伙食,会有大米饭和白面馒头,甚至还会有冒油的猪肉炖白菜、鲜美的鱼汤。 即便是隔着几天才有一顿好的,但对来上工的人来说,已经是分外幸福的一件事,毕竟很多寻常人家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见到点荤腥。 还有就是,菜窝窝可不难吃。 这些菜都是桑宁盯着那些婆子按照她所说的方法来做,把普通的菜窝窝都能做的格外好吃,不苦不涩,柔软中还得带着筋道。 酒楼里的大厨都不一定有这手艺。 见他摇头,桑宁拿起另一个菜窝窝,直接塞进他嘴里:“秦监工,要记得好好吃饭,按时吃饭,来到这里的人我瞧着都还胖了点呢,怎么就你一个人还是瘦的像根竹竿,风一吹就能吹跑了似的。” 他咬下一口,嚼了嚼咽下这才说:“每顿都吃了。” “那就说明吃的太少,你啊,这么高的个子,身上还是长点肉才好看。”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又看了眼面前身形单薄的少年,也真是奇了怪了,明明他看着比自己还瘦,脸还是那么饱满,瞧着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 平日里他很少盯着少年瞧,这仔细一看,发现她眼尾是上翘的弧度,睫毛浓密纤长,鼻子虽挺,但并不是那种硬朗的模样,嘴唇也是姑娘家才有的秀气。 不过她眉毛浓密锋利,言行举止和姑娘家半点沾不了边,也没有谁会觉得眼前的人似个姑娘家。 “我脸上有东西?” 秦知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盯着她的时间久了一些,连忙垂下眼睑,轻声说了句不是。 她也没在意,随意摆了摆手:“你赶紧去吃饭吧,吃完饭也跟着休息休息,别光顾着干活,要知道活是干不完的,但身体垮了就回不来了。” “嗯。”他眉眼间柔和下来,对她的关心很是受用。 第一百零九章 村姑要翻身(13) 不远处的树下,秦家几人也注意到了那一幕。 “三弟啊,你之前总说你家知砚为人过于刚正,不会溜须拍马,还担心他在官场上吃亏,这不挺会做人的,瞧瞧他奴颜婢膝的样子,还把饭亲自送到人家手里,怪不得能把谢老板哄得眉开眼笑的。”秦二伯话音里尽是阴阳怪气。 秦明珠听不得这话。 谢公子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两人相谈甚欢的是因为公子脾气好,和堂兄溜须拍马有什么关系。 秦明珠不等自家三伯父伯母说话,就不咸不淡地呛回去。 “二伯父这话是在说堂兄的不是呢,还是在故意说谢老板不懂用人,只是喜欢阿谀奉承之辈?谢老板是脾气好但不是没脾气,二伯父有些话还是小心点说,万一谢老板听了不高兴,小心二伯父连吃热饭的机会都难了。” 谢公子是她见过的最好的人,她不希望听到任何诋毁公子的话! 即便这人是她的亲人。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和他叫板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才和谢知砚在一起多久,就学到了他那不知尊卑的臭脾气。 “我去忙了,二伯父少说话多吃饭,别到时候没力气干活。” “四弟,你看你家丫头!” 秦老四不是老太太亲生,生母是老太太的陪嫁丫头,老太太给了她当主子的机会,也让她有了自己的孩子。 秦老四的生母生前一直尽心伺候老太太,教导着自己的孩子一定要恭顺。 秦老四在家时是低调做人,低调做事,从不敢惹是生非,连带着自己的孩子活得也唯唯诺诺。 现在秦家垮了,大家都是戴罪之身,自己的孩子都委屈这么多年了,他也不想这种时候还跟着自己受委屈。 听到秦老二的话,秦老四状似无奈地说了一句,这丫头现在在谢老板手底下当个管事的,脾气大着呢,他这个当爹的说一句谢老板的坏话她都不愿意,让他二哥别放在心上。 “丫头脾气大了就该管,你们说是不是。” 秦老二寻找其他几人的认同。 秦家大嫂心里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道:“是啊,老二,你也管管你家的丫头,让她把大小姐脾气收敛一些,娘都没喊累,她给人打个饭还一会儿胳膊疼,一会儿腰疼的,真要是干不了,让你家丫头去求求谢老板,看看能不能给她一个管账的差事。” 说着说着就急了眼。 还是老太太动了怒,几人这才闭上嘴。 秦知砚过来时就看到气氛不大对劲,他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这种事三天两头发生,他都懒得去过问。 …… 开荒的工作一个月后才告一段落。 不管是工钱的支出还是饭菜上面的支出,秦家兄妹家都详细记录在册,二人将自己做的账本拿给她看。 桑宁随手翻了两页。 这东西她不是第一次看,两人做事仔细细心,她完全不用担心会出问题。 “让你记得其他东西记了没有?” 秦知砚颔首,将手中的另一本名册交了过去。 他这个监工也也时时刻刻在观察着干活的人,这上面记录的不止是干活踏实的人,还有就是为人忠厚老实。 桑宁后面用到的人比较多,以后的核心内容还需要交给老实可靠的人去做。 她将两本册子收了起来,转身问二人这几日有没有事。 秦明珠摇头:“公子若是有事随时吩咐明珠,明珠定当尽全力去办。” 秦知砚没有说话,但眼底的意思很明显,他一样。 “那你们收拾一下,过两天就陪我去趟南海城。” 桑宁做的生意远不止在桐县,她跑了几个府县,南海城有公孙烨,自然也要往里面砸生意的。 这不,她收到了公孙烨的来信,信中说是她设计的那些包包,以及她提供的那几个菜谱都广受好评,还有她提供的经营模式,他所开的酒楼盈利远远超过了预料。 当初谈好的,桑宁第一年不要分红,她需要他帮自己搞到一批货物,一批棉花用来制作冬衣。 信中又问她,她要的货过些日子也该到了,她要不要到南城一趟先过过货。信封里还放了一张请帖。 桑宁决定去南海一趟。 秦知砚没想到他让他们做的事情是这些。 他们自然是愿意跟着她去,但有一个问题。 他迟疑地说道:“我们身份特殊,就怕官府不会放任我们离开桐县。” “放心吧,他会。”桑宁笃定地说道。 因为这一趟她要带着陈县令。 她暂时还不需要过多的美名,她这次是为陈县令造势,让桐县所有人都知道是他们的青天大老爷也他们带回了御寒的冬衣,陈县令哪有不去的道理。 几人乔装打扮后从桐县低调出发。 辆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马车沿着管道往南海城方向出发。 陈县令带着自己的随从是一架马车,桑宁带着小茹和秦家兄妹俩同乘一架马车。 要不说由奢入俭难呢。 坐惯了四平八稳汽车的人,再坐马车,只觉得颠簸的厉害。 晃晃悠悠,晃晃悠悠。 路况好点的还能忍受,路况不好的简直是要把人的五脏六腑都给颠出来,说话都要有颤音的。 见她打了个哈欠,一旁的小茹自觉地靠近,让她脑袋枕在自己的肩膀上。 兄妹俩一人坐一边。 两人看着她们旁若无人的亲密行为,同时默默收回了视线。 秦明珠垂下眼睑,掩去了眼底的黯然。 要说两人是普通的主仆关系,瞧着如此亲近的模样不太像,可偏偏他们也没有听过小茹是她的通房丫头。 中途几人在一处镇上的客栈休息,秦明珠和小茹一个房间,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秦明珠不自觉就问出了憋在心里的话。 她想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 小茹铺着床低声说:“对公子来说,她或许是拿我当一个亲人,一个妹妹。” 她并没有说自己对桑宁是什么感情。 秦明珠咬了咬下唇没有追问。 说是亲人,妹妹,但谁家兄妹会如此相处。 身旁的人睡了,秦明珠翻来覆去没有任何要睡的意思,过了半晌,她穿上衣服,踩着鞋子出了门。 坐在客栈院子石凳上,望着天上的月亮出神。 听到身后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她猛地回头,见到是秦知砚,心下松了口气,客气地说道:“堂兄也睡不着?” 秦知砚微微颔首。 兄妹俩没有多言,坐在院子里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出神。 夜晚的风还是凉的。 秦明珠起身:“明天一早还早赶路,堂兄早些休息。” “嗯。” “明珠。”在秦明珠离开之际,身后的人喊住了她。 秦明珠回头。 那人的目光平静看向她,似是完全看透了她心中所想,淡声道:“不该有的心思不要有。” 第一百一十章 村姑要翻身(14) 秦明珠浑身一震,对上他洞察一切的眼神,她咬紧了下唇垂下了眼眸。 她以为她的心思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堂兄的话明珠明白。” 那个人对她来说就像是天上的明月,只可远观。 少年如果想娶妻,怕是有人愿意排着队嫁过去,倘若是从前的身份,她还能觉得自己有希望,以她现在的戴罪之身,她不敢奢望。 感情的事情不受控制,但她能克制自己对那个人的感情不要轻易被人看出来。 第二天一早继续赶路,秦明珠已经调整好心态,看向桑宁的眼神不见任何异样,仿佛昨天什么都没发生。 一行人下午到了南海城。 桑宁是想着直接去公孙家,要是让公孙那小子知道她来了南海城,没直接去他家而是住了客栈,指不定又要怎么说她呢。 陈县令的顾虑颇多,想跟着他们去公孙家,但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又觉得不合适,既然到了这里,他自然要先去登门拜访府尹大人。 时间比较晚了,自己风尘仆仆的哪里适合见人。 陈县令决定先休整一番,明日再备着礼登门拜访。 桑宁则是直接带着自己的人去了公孙家。 公孙家在南海城赫赫有名,随便拉了个打听一句,都知道公孙家的宅院具体位置。 桑宁在桐县住的宅院已经算比较气派,但比着公孙家那可真是不够看了,他们这都可以称得上是庄园了。 桑宁叩响了房门。 偏门探出来一个脑袋,圆脸小厮满眼疑惑,询问他们是谁。 桑宁将请帖交给门房。 门房低头扫了两眼,很快管家就带他们去了前厅,等了有一刻钟的时间,公孙烨的声音远远便从门外传来。 “谢大哥!”公孙烨进门后,看到她眼睛就亮了起来,嘴唇却是撅得老高,都能挂水壶了,“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来封信,我好提前准备啊!” “还说我是你最好的兄弟呢,我不给你写信,你就不知道给我写,从来想不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异父异母的好兄弟。还有我给你的请柬,一直不见回信,我还以为你不回了呢,害得我伤心好久,这几天饭都吃不下去,你看看我是不是瘦了?!” 说着就要给桑宁一个大大的拥抱。 桑宁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的肩膀处,制止了他的动作,“我们赶了两天一夜的路,身上都要臭了,别熏到你。” “臭吗?香的香的。”公孙烨伸出的手臂并没有收回,“你就是一年不洗澡,那也是香的。” 看样子是非要来个拥抱才肯罢休。 算了,拥抱就拥抱吧。 看在帮了自己这么多忙的份上。 自己这具身体,纯纯的对a…… 完全不怕暴露自己是姑娘。 见她被人困在怀里,秦知砚眉心一蹙,想要上前别人解救出来,看到她面上不是反感,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公孙烨高兴了,当即就吩咐了管家找个人跑腿,去天香楼定下包间,告诉掌柜的今晚有贵客要招待。 说完向她邀功:“之前我家这酒楼的生意只能说一般,按你所说的法子上了几种海鲜面,客人尝过以后就没有不夸的,晚会儿一同过去尝尝,你顺便给那几个厨子指导一下厨艺。” 桑宁没有阻止,不过还是问了一句旁的:“你爹娘呢?我既然来了,于情于理都该向长辈打个招呼。” “我祖父祖母前两日去寺院为菩萨塑金身,说是要在寺院住上个几日,我爹整日不着家,我娘今日去那家赏花,明天去那家听曲儿的,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在谁家呢,不过这会儿也该回来了。”至于家里那个兄弟姐妹,他连提都没提。 说曹操曹操到。 自家儿子这趟外出回来,公孙夫人可没少从他嘴里听到“谢耀祖”这个名字,今儿倒是见到真人了。 公孙夫人本就对救了自己儿子一命的少年心存感激,看到这人确实如自家儿子说得一样出色,便动了要收她为干儿子的念头。 有想法、有见识、有能力。 以后必然也是个人物。 公孙烨才不在意这些个虚礼,他和谢兄已经结为了异性兄弟,认不认干儿子有什么差别。 “娘,你要真是想感谢谢兄,还不如送给人家一箱金银作为答谢,那些虚礼能值几个钱。”他这话说的是一点都不客气。 公孙夫人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们公孙家的名号难道还不如一箱金银值钱? 她认了这少年为干儿子,难道就不给对方好处? 她见桑宁对认干亲一事也不是很欢喜,便顺着自己儿子的话改了口,在丫鬟耳边低语了两句,让丫鬟去自己房里取东西。 丫鬟离开后,公孙夫人叹声道:“耀祖啊,你瞧瞧我这个傻儿子是不是一根筋?真是难为你和这傻小子称兄道弟的。” 别人可以说她儿子傻,作为一个外人当然不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烨兄头脑灵活,有着极高的经商天赋,一颗赤子之心更是世间难得,能和烨兄相识,也是我的福分。” 她一通客气的话下来,公孙烨双眼明亮,唇角恨不得咧到耳根后。 “娘,谢大哥初来南海城,我带他四处逛逛,就不留下来陪您吃饭了。” 看这样子,这人今晚是不会走了,自己准备的谢礼明日再给也不迟。 想到这儿,公孙夫人摆了摆手放人离开。 他们一行人刚到天香楼,掌柜的便迎了上来,把他们请到二楼的包厢。 掌柜的特地准备了两间包厢,一间是供桑宁和东家用的,一间是他们带来的人用。 秦知砚他们看向桑宁,等着她发话。 “公孙少爷请客,今个儿你们就敞开了吃,挑最贵的点。” 公孙烨跟着笑呵呵说:“没错没错,掌柜的,把特色菜和招牌菜都上齐全,还有酒,都给我上好的,这些都是贵客,可不能怠慢了。” 偌大的包厢只有桑宁和公孙烨两个人。 桑宁问他一句有没有找到心仪的人,这话一出可算是打开了他的话匣子,唉声叹气地说,他倒是想找,可总觉得差点什么,他觉得自己还不适合成家,就算是娶了妻也只会是耽误人家。 跪了两天的祠堂,家里人这才说再给他两年的自由。 两人天南海北的聊,聊着过去,聊着分开这段时间的经历,聊着对生意上的见解。 桑宁品了一口他口中的美酒,口味辛辣但醇香浓郁,后味还有着竹子的清香,总的来说味道确实不错。 桑宁转动着手中的酒杯问了句酒的价钱。 味道好,价格自然是不错。 她眸底闪烁着幽光:“公孙兄,想不想知道一个更挣钱的法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村姑要翻身(15) 提到挣钱公孙烨就来精神。 听到桑宁说酿果酒,他迟疑地说道:“果酒,能喝吗?” “如果不能,我就不会开这个口,要不要试试,我向你提供法子,你这边来酿,若是成了,到时候我不要多,给我三成的利就成。” 闻言,他眉头一挑:“谢兄还是和之前一样啊,材料和人工都是我这边出,你靠着一纸方子开口就是三成的利。” “我提供的技术值这个价不是吗?这要是换做其他人,我要的就不止三成了,而是五五分。” 公孙烨就是那么只说,他心里清楚这要是酿出来所谓的果酒利益有多大,她就是真要五成的利,他也会同意。 他双手举着杯子同她碰杯:“那就祝我们马到成功。” 酒的度数并不高,但架不住两人喝的多。 公孙烨先灌自己再灌她,桑宁不想给这个面子都不成。 等小茹他们来寻人时,就看到两个醉鬼不是坐在凳子上,而是蹲在桌角旁边,勾肩搭背地称兄道弟。 “兄弟,你放心,有我公孙烨一口饭吃,就绝对不会让谢兄你饿肚子。” “嗯,说的没错,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个碗刷!” 桑宁的声音可不低,郑重向他承诺着。 小茹几人:“……” 这是醉了还是没醉? 公孙烨:“我要把我们谢公孙的名号发扬光大,让世上所有人都喝上我们酿的酒,吃上我们做的菜,背上我们做的包,穿上我们染的布!” “嗯,努力挣钱,吃香的喝辣的,左手边抱着貌美娇妻,右手拥着俊俏少年郎。” “错了错了!我们是男子,男子当娶妻,什么少年郎?!”公孙烨纠正。 桑宁挤冲他眉弄眼,从那张俊俏的脸上竟是看出了奸诈。 “嘿嘿嘿,谁说男的就不能喜欢男的了……” 秦明珠瞳孔骤然一紧。 她……她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喝醉了说错了话,还是…… 旁人都说酒后吐真难。 难不成…… 难不成谢公子不喜女子? 公孙烨一脸苦恼,随后又恍然:“所以……之前我看到的册子,上面都是适婚男子,不是给你表妹找相公,你是想给自己找相公啊?” 秦知砚几人已经震惊到彻底愣在原处。 “我……” 小茹怕桑宁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连忙走过去,一把捂住了桑宁的嘴:“公子,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去。” 她五指收的紧紧的,唯恐桑宁再继续说下去。 秦知砚掩去了眼底的惊异,大步走过去,一手扶上了桑宁的手臂,将她从小茹手里接过来:“再捂下去人就没了。” 小茹这才看到桑宁脸颊通红。 显然是没能喘得上气。 吓得小茹连忙松开了手。 秦知砚扶住险些摔倒的醉鬼,手掌触碰到她的肩膀,他这才惊觉这人比自己想象中更为单薄,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臂,更是纤细到仿佛一旦用力就能捏碎。 “秦公子,还是我来吧。”小茹见桑宁整个人都要被圈进他怀里,忍不住说道。 “你身形单薄,还是我来比较好。”说着偏过脑袋看向公孙烨的下人,“天色不早了,扶上你家少爷回去。” 小茹跟在两人身后几次欲言又止。 一旁的秦明珠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出神的望着前方的两人。 桑宁努力站直了身子,嘴上说着我没醉,目光不住寻找着公孙烨的身子。 另一边的公孙烨也没好到哪里去,小厮架着他还不老实,一手使劲地超前伸出去,大着舌头:“谢大哥,别走,我们继续喝。” “继续喝,继续喝。”她也想朝着公孙烨锁在的方向去。 秦知砚低声说:“这里的酒卖完了,我知道呀有个地方有好酒,换个地方喝行不行?” 她思索片刻,说了声好。 下楼梯的时候,努力证明着自己没有醉,还想推开秦知砚,自己扶着扶手下楼梯。 要不是秦知砚眼里手快捞了她一把,说不定这人都能从楼梯上滚下去。 公孙烨的小厮早就在门口备好了马车。 秦知砚半哄半架的把人扶上马车,公孙烨的小厮紧跟着把自家少爷扶上去。 两个醉鬼在车上不好好坐着,跑腿坐在车厢的地板上低声说话,许是怕人听到他们密谋的生财大计,两人声音压的越来越低,头靠的越来越近。 眼看着桑宁的手要搭在公孙烨的肩膀上,秦知砚把手伸了过去,一把架住她的手臂,“公子,马车颠簸,小心着些。” 一旁秦明珠侧坐在茶几旁边,听到秦知砚用哄孩子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正倒茶的动作一顿。 她抬眼看过去,就只看到他格外小心护着桑宁的动作,她捏着茶壶把手的指节都泛着白。 马车到了地方,他们小心地扶着桑宁二人下车。 公孙家早就为他们备好了休息的地方。 公孙夫妇见两人醉醺醺的回来,先是让下人带他们过去休息,又赶紧让下人去熬醒酒茶。 管家带着丫鬟给桑宁送去了醒酒茶,又把丫头留在了他们住的院子里伺候,还不忘交代他们有什么需要的进化呢吩咐丫头去做。 把人扶到床上,小茹拿着帕子桑宁擦拭着脸颊,见秦明珠兄妹俩没有要走的意思,只能委婉地说道:“今夜公子这里有我伺候就成了,你们去休息吧。” “留你一个姑娘家不太妥当,还是我留下来比较合适。”秦知砚不放心地说道。 小茹手上的动作没停,擦完桑宁的脸,又仔细地擦拭她的手指,轻声道:“没什么,我跟在公子身边久了,知晓如何照顾她,真要是换个人我怕公子也不习惯。” 她怎么可能放任一个男子留在自家公子跟前伺候,越是这种时候,她越要寸步不离的守着。 秦明珠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自家堂兄,见他眼神专注地望着床上的人,心里骤然升起一个荒诞的念头。 她收紧了手,指甲陷进肉里都不觉得痛。 “堂兄,既是小茹姑娘这么说了,我们就先出去吧。” 秦知砚欲言又止,到底还是选择退了出去。 听到房门合上的动静,小茹这才卸下紧绷的状态。 她坐在床沿幽幽叹了口气,不住嘀咕:“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吗?怎么敢喝这么多的酒?算了算了,说了你也听不到,就盼着你明日起床后别吵着头疼才好。”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村姑要翻身(16) 小茹扶起桑宁的肩膀让她枕在自己腿上。 手指轻柔的为她揉捏着太阳穴的位置。 见桑宁眉头舒展开,这才这小心翼翼地将人放下。 担心她半夜口渴,小茹就干脆趴在床榻边休息了一夜。 坐在桌子上的小狐狸把她所做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忍不住嘀咕,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美貌加成,更没有什么魅力提升啊。 她是怎么做到把人家小姑娘迷的团团转呢? 床上的桑宁翻了个身子,她侧躺在床上脸颊陷进枕头里,没有平日里的洒脱恣意的样子,这个时候的她看着才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脸颊白白嫩嫩的,好想上手戳一戳。 小狐狸扑扇着自己的透明小翅膀。 好吧,它的宿主就是可爱。 长得好、脾气好、情绪稳定,知道上进又洁身自好,出手大方阔绰,从来不会斤斤计较,还知道关心人,这样的人别说在古代,就是在现代都难找。 喜欢上这样的人,实在是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小狐狸牵着二郎腿,爪子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有着沉思。 这既然是古代,有很多东西都不受限制的。 比如说…… 可以娶多个老婆。 实在不行,她也可以实行真正的一夫一妻嘛~ 拾柒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一男一女为了争宠大打出手的画面,它不禁翘起唇角,有些猥琐地嘿嘿两声。 …… “行行行,我知道了,之后保证能不喝酒就不喝酒,就算喝了也只喝一点点,绝对不喝醉了。” “说你是小管家婆真是一点都不假。” 翌日一早,秦明珠和秦知砚刚到桑宁房门前,就听到里面的动静。 顶着黑眼圈的两人浅浅对视一眼,只看到对方的脸更黑了。 屋内传来小茹嗔怒的声音:“公子!” “哎呦,好小茹,你家公子我头疼的厉害,你快再给我按按,对对对,就是这个地方,手上的力道再轻一些……” 秦明珠默不作声叩响房门。 里面传来一声进,两人这才推门而入。 进门就看到桑宁撑着下巴懒洋洋趴在桌子上,身后的小茹不轻不重为她按着太阳穴的位置。 她颇为享受地说道:“还是我家小茹好,离了你,你家公子该怎么活啊。” 这话令人误会的话落在秦家兄妹耳朵里自然有别的意思,这和调情有什么区别。 看来小茹果真是她的人。 公子喜欢男子纯属无稽之谈。 秦明珠一时间都不知道是松一口气,还是该难过。 不过……或许这会儿难受的不止是自己。 当着两人的面桑宁也没有任何避讳,同小茹说话的语调打情骂俏,还时不时拉一拉小茹的小手,后者则是用含情脉脉的眼神回望过去。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 她今天刚睁开眼睛,一人一狐狸就向她回忆了昨天晚上都是发生了什么,一个两个都添油加醋的说着她昨天的光辉事迹。 为了在大家心里留一个好印象,还是打消别人对自己的“误会”吧。 兄妹俩脸色是一个比一个难看,在桑宁看过来的时候,还要努力维持着表面的笑。 公孙烨可不觉得窘迫,只觉得昨天晚上喝的那叫一个痛快。 用完晚膳就要拉着桑宁再去见识见识南海城的另一番景象。 出了大门他便神秘兮兮地问:“你喝过花酒吗?” 他还隐约记得她都是说了些什么,娶什么少年郎,他虽说没有成亲,但心里还是觉得那硬邦邦的男子哪有香喷喷的姑娘来的好。 “你喝过?”桑宁反问。 喝花酒自然要去花街柳巷,而那里的姑娘,多数都该是有些才艺的…… 他眉头一挑,“没有,带你去长长见识?” “一起去见识见识?” 小茹想制止,可她记得自己只是一个丫头,对外不好落了桑宁的面子。 她咽下了到嘴边的话,试图用眼神阻止桑宁,才答应过她的话这就忘了? 再说了姑娘家怎么能去喝花酒呢?! 万一……万一传出去…… 男子去花楼旁人只说是风流多情,若是让人知道姑娘家去了花楼,世人的唾沫星子都要将人淹死。 桑宁接受到信号,也只当没有看到。 去花楼就不方便带着秦明珠和小茹了,公孙烨打了两个小厮,桑宁身后跟着个秦知砚去了花楼。 “你脑袋瓜里这么多奇妙的想法,有没有想过在这上面挣点钱?”公孙烨手执着折扇,轻轻敲打着掌心,“你们桐县好像没什么正儿八经的花楼。” 桑宁摇头:“你要说让我劝人从良,我还有兴趣,但要说拉着良家妇女下海,还是算了吧,做这方便的生意,很难摘的干净,还是不赚这种良心难安的钱了。”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公孙烨还故意抱拳,做出一脸钦佩的模样,“在下佩服。” 老鸨热情的招呼着几人上楼,公孙烨叫了酒,老鸨手中端着酒,身后跟着一排的姑娘。 桑宁无视了这些姑娘,从袖子里拿出一方手帕递给老鸨:“我的帕子旧了,上面的图案我很喜欢舍不得丢,你们楼里针线活不错的姑娘喊过来几个,要能够绣出这些花样的姑娘。” 老鸨听多了稀奇古怪的话,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来这儿的客人不是为了姑娘的身段脸蛋,而是为了姑娘的刺绣手艺。 这么想着,面上还是堆着笑重新找人去。 公孙烨拿起帕子看了一眼,上面就是普通的花样,笑着问:“你这是打的什么主意?要找会绣帕子的人,绣坊里多的是。” “给自己找个持家的姑娘。”桑宁开着玩笑回了一句,“给这里的姑娘赎身需要多少银两?” 公孙烨招来自己的小厮问了一句。 小厮挠了挠头,一脸为难:“公子,您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形影不离地跟在你身边,哪有机会来这种地方,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姑娘的身价,不过……” 说到这他欲言又止。 “有话就直说。”公孙烨说道。 “楼里的姑娘都该知道自己的身价,谢公子要是真想为姑娘赎身,等姑娘来了,一问就知。”说到这儿,小厮又想起什么,“我之前还听说过,有的姑娘攒够了为自己赎身的钱,苦于出了花楼无处可去,只能在楼里过一辈子。” “你这小子懂得还挺多。”公孙烨把桌上放着的一个橘子抛给他。 公孙烨紧接着苦口婆心地劝桑宁:“你要真动了给人赎身的念头,我劝你还是压下去吧。” 公孙烨还能说上两句,一旁的秦知砚却只能是听着。 他和小茹一样,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没有能说的身份。 “怎么着?”她淡淡反问。 还能怎么着…… 公孙烨对上那双干净澄澈的眸子,有些话怎么就说不出口了,他可不能让她认为自己是看不起这楼里的姑娘。 他心下叹气,早知道是这样,就不会把人往花楼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村姑要翻身(17) 花酒没怎么喝,包厢里成了桑宁的面试现场。 能逃离这种吃人的地方,谁会想着留下。 桑宁他们一行人后面跟着五个背着包袱的姑娘。 五个姑娘小的十四五岁,大的也不过二十四五,都是正值花一样的年龄。 有的是被家里卖到花楼里的,有的是自幼在花楼里长大,就算是有亲人也早就断绝了关系,说是孤女也不为过。 桑宁给她们赎身,手里捏着她们的卖身契,以后她们的命运将掌握在桑宁手中,用这样的人比用那些雇来的婆子更让人放心。 五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看到了对方眼底的不安。 虽说离开了那种吃人的地方,可她们心里还是忐忑的,不知道接下来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 桑宁没有说,她们也不敢问。 只能是一言不发地跟在桑宁几人身后,心里盼着以后的日子比在花楼好过一些。 …… 桑宁定的货到了之后,一行人便商定着回桐县。 桑宁在饭桌上辞行,公孙夫人给了她早就准备好的谢礼,在桑宁的推辞中,她故意板着脸说道:“你若是不肯收,就是看不起我公孙家。” “这……”桑宁看向公孙烨。 公孙烨一把将木匣从丫鬟手里拿过来:“我娘都这么说了,你就收下吧,放心吧,我家里头什么都不多就是钱多。” 木匣轻飘飘的。 就连他都以为里面装的是银票,等桑宁打开以后,这才发现里面装的是地契。 这是公孙家在桐县的一处产业,公孙夫人为了打消桑宁的顾虑,特地选的地段一般,生意还一般的门店,用她的话是说,店铺放在那里还亏损,不如放到桑宁手里,说不定真就把店面给盘活了。 桑宁一行人在公孙家的护卫下返程。 秦知砚跟着县令大人去了衙门,将棉花暂放在衙门里看管。 桑宁先带着这几位姑娘回了谢宅,暂时给这几位姑娘安排住处。 几位姑娘忐忑不安跟在小茹手下做事。 她们也试图从小茹嘴里打听出来一些什么,偏偏小茹姑娘嘴巴严严实实,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多说。 几人住在谢家的第三天,她们才再次见到桑宁。 “收拾一下,带你们去新住处。” 新住处…… 她们心里愈发的不安。 这是要把她们送出去,还是什么? 当听到自己往后要做的就是在绣坊里当绣娘后,她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结果这位谢公子花了大价钱把她们从花楼买回来,还真是为了她们的手艺。 …… 公孙夫人给桑宁的店铺是间茶楼,桑宁成为了新东家以后,就把招牌全都换了,把茶楼改成了绣坊,取了名为锦绣坊。 往后锦绣坊的二楼就是姑娘们居住的地方,一楼则是她们刺绣、做衣裳的地方。 秦明珠和小茹现在称得上是她的左右手,小茹管着家里的饮食起居,以后秦明珠还要管田庄,没有多余的精力管绣坊。 锦绣坊暂时还不接单,所以也不急着选掌柜,桑宁从家里指了位婆子过去负责她们的饮食,也算是给这几位姑娘安排个主心骨。 让她们不至于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慌神。 至于在做衣上,桑宁只负责给姑娘们发任务。 把活安排下去,她们要按时完成任务。 她倒是给这几位姑娘提前打了个预防针,过程不重要,她可可以自己招学徒、收徒弟,给自己找帮手,她看重的是结果,她要她们保证东西的质量,更不希望到了指定的日子,她们找出一堆的理由出来,为自己完不成任务推脱。 一开始几人还不敢,只当这是桑宁给她们的考验,就是为了验证他们是不是在这上面偷奸耍滑。 可那婆子又笃定地说,绝对不会如此。 她家公子有什么话都是摆在明面上说,既然把她们带了回来,就是信得过她们的为人。 放心大胆的去做,还招人招人,别到时候把眼睛熬坏了还交不了差。 “可是……我们找了人,那工钱……” 几个姑娘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办起事来这么轴,“我听说公子给你们开的工钱可不低,你们要是舍不得找一个自己打下手的人,那就自己没日没夜的去熬吧。” 几个姑娘听到这些话却是松了口气,刘姑姑既然这样说,那就是说公子真的不打算过问这些小事,全部由她们来做主了。 那她们就彻底放心了。 五人商量后决定先找几个会手工活的妇人,把桑宁安排的这批衣裳先赶制出来,至于是不是要给自己找个小徒弟,就等闲下来再说。 她们赶制的这批衣裳,也正是官府当初承诺给开荒那批人的棉衣。 …… 当初他们参加开荒,官府说除了给工钱和管饭,还会给他们提供一件入冬的衣裳。 眼看着都到了十月底了,就在大家都以为没戏的时候,官府照着名单上的住处开始发放棉衣了! 直接把棉衣送到了各家各户,确保了名册上的人都能收到衣裳。 那些人是如何高喊着陈县令是青天大老爷的,桑宁不知道,她只知道入冬了,天冷了,不想出门,不能冬眠的她想躺平。 房间里早就烧上了碳火,整天窝在房间里看书的人给自己找个乐子。 小茹、桑宁、秦知砚、秦明珠四个人围着一张方桌,桌上是桑宁特地定制的麻将。 闲来无事的桑宁带着人搓麻将。 输了要给铜板的那种。 一开始不怎么懂规则的秦知砚和秦明珠还会输上两局,熟悉了规则后,三家赢,一家输。 小茹眼泪汪汪抱着自己的扁下来的钱袋不肯撒手,从里面拿铜板的动作仿佛是镜头慢放。 小茹给她们一人又数了十个铜板,钱袋里剩余的几个铜板倒在了桌上,让她们看看自己真输光了。 观战的谢老爹认为自己摸清了规则,拿着自己的钱袋接替了小茹的位置。 谢老爹输得也挺惨。 放在牌池里的牌都是盖着的,谢老爹随意摸了一张问秦知砚是什么牌,他准确无误地说出来,谢老爹又摸了两张。 “这张呢?” 秦知砚看不到牌面,仍然能够准确说出来。 他甚至是能把谢老爹手中的牌猜的八九不离十。 “过目不忘了,还算着牌,我这荷包啊。马上也要空了。”谢老爹直呼没法玩。 谢知砚看着手边堆放铜板,很是无奈,不是他想赢,他都已经让着了,可他们还是一心把多余的牌打出去,根本没有要算牌的意思。 换做是他,他早就想办法和三人一起针对他一个了。 秦知砚把铜板收了起来,“说不定接下来就是我输了,我赢了这么多,可不想输回去,你们要是不介意,再换个人接替我的位子。” 让他输简直是太难了。 但就这么让人起来,好像也不厚道。 任谁都能听出来,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他们齐刷刷看向桑宁。 桑宁抬眼,似是看不出什么,笑着道:“那感情好,你坐我这边,帮我指点着,我今天要大杀四方。” 能坐在离她更近的位置,秦知砚在她话音一落就起身坐了过去。 观牌的人哪能真指点牌桌上的人,秦知砚更多的还是安安静静当一个旁观者,至于观的人还是牌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村姑要翻身(18) 这样的清闲的日子,只停留在年前的这段时间。 开了春以后几人就开始像个陀螺一样转起来。 上半年,秦知砚有大半的时间都宿在了田庄,桑宁则是带着秦明珠早出晚归的,都体验了很长一段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生活。 甘蔗收成的时候,谢宅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公孙烨一声招呼都没打,带着人来了谢家。 他这次离家的理由非常光明正大,按照和桑宁的约定来桐县学习酿酒的手艺。 桑宁几人进了前厅,就看到正在和谢老爹说话的人。 见到桑宁,公孙烨豁然起身,唇角都要咧到耳根后面,笑呵呵道:“谢大哥!” 桑宁见他笑得一脸傻气,忍不住说道:“又是偷跑出来的?” “哪能啊,我说我是跟着你来学东西的,我娘都恨不得我赶紧出门了。”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还说我要是学不到东西,就别回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捡回去的呢。” 桑宁毫不客气地拆穿他:“先把你眼底的笑收一收,能出来玩是不是高兴的都要飞起来?” “还是谢大哥了解我。” 两人说着话,中间有着旁人插不进的亲昵。 谢老爹若有所思地盯着两人。 后面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能看到公孙烨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桑宁后面。 谢老爹的那些个念头是越来越强烈。 之前他总想着姓谢的不错,长得好,人也聪明,要是闺女能把他娶回家也好,可看到公孙烨,他自己又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女儿把谁娶回家比较好。 姓谢人虽说沉默寡言,但面冷心善,人也顾家。 公孙家的这位脾气好,和闺女投缘,生意上能助帮闺女。 都好,还是要看闺女喜欢谁。 生意再忙也不能耽误人生大事。 改天问问姑娘,让她在这件事上也上点心。 万一错过了好姻缘怎么办? 谢老爹心里计划着这事,夜里做梦都是那俩小子各自成了家,而闺女却一心扑在生意上,头发都白了,还是孑然一身,老了老了,身边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 惊醒后,谢老爹开始盘算着怎么开这个口。 …… “爹也不是逼着你在他们两人身上做个选择,就是觉得这两个孩子都不错,比柳媒婆介绍的那几个人都靠谱,想找个上门女婿,秦知砚就不错,要是你对那公孙烨有意思也不是不行。” 桑宁:“……” 秦老爹神神秘秘和她说,有重要的事找她商量,桑宁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结果他说的就是这事。 “你有没有两人的生辰八字,我去找人合一下。”他越说越兴奋,“早日成亲,也能早日要个孩子,你这偌大的家业早晚得有个人继承是不是?” 一想到能抱孙子孙女,谢老爹恨不得明天就能看到她结婚。 桑宁可没有办法告诉他,就算是她结婚了,也不会要孩子。 她是打消不了秦老爹的念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爹,您就放心吧,我自己留意着呢。” 两人以为院子里没人,说话也就没有顾忌,万万没想到门外站着一人。 手中拿着账本的秦知砚早就沦为了一尊石像,所有的声音都远离,满脑子都是他们的对话。 他们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招上门女婿? 两个男人又怎么生孩子? 除非…… 一些被他忽略的细节这个时候突然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 倘若她是个姑娘家,一切就全都能说得通了。 两人的谈话到了尾声。 秦知砚慌忙离开这里,往外走得时候正遇到提着糕点回来的公孙烨。 两人对视一眼。 一个对一切都不之情,还笑呵呵的看向他,问了他一句来找桑宁看账。 秦知砚微微颔首:“我来找公子,没见到人。” 他已经完全把对方完全当做了情敌,看向公孙烨的视线不自觉就带上了审视。 秦知砚很快又黯然垂下眼眸,如果是他以前的身份,他自然不惧公孙烨,可他现在的身份能做什么? “诶?她出去了?不是说不想出门,还指使我去城东给她李记的糕点?”公孙烨嘀咕了一句,然后往里走。 秦知砚转过身,望着他背影的眼神逐渐加深。 或许他要做的事要抓紧时间了。 …… 桑宁只觉得秦知砚这两天奇怪。 总是在发呆。 和他说着他,他眼神就开始飘忽,也不知道都是在想些什么。 秦明珠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作为一个旁观者,甚至是比他这个当事人看的更清。 曾经他告诫她的话,如今成了她对他说。 然而秦明珠的这些话,他却没有听进去,总是不直觉的在桑宁跟前晃悠,想让对方多看自己一眼。 他自己更不知道的是,当桑宁和公孙烨走得近了,他眼底的妒意藏都藏不住。 次数多了,公孙烨也有所察觉,他简直不敢相信,秦知砚会因为她和自己走的太近,用那种敌视的眼光看自己。 公孙烨别别扭扭地提醒桑宁:“你身边那个姓秦的,他……他是不是有龙阳之好?我怎么感觉他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 说到这,公孙烨仔细端详着眼前的人。 唇红齿白的少年,比之前长得更精致了,也难怪会招的一个男子为她动心。 越看他越不放心。 看着桑宁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更是焦急的不行,围着她絮絮叨叨。 桑宁在书房里看账本,他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她,非要听到她会重视起来这才罢休。 “我不是不赞同两个男子在一起,是想着你也不喜欢男子,把这么一个人留在身边日日看着你,这不是就相当远把危险留在了身边……” “还是说你真喜欢男子?那就更不能只把这么一个人留在身边了。天下男子何其多,你应该多看看其他人。” 真是魔音贯耳啊。 这小子的话是真多。 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她哪有心情继续算账。 桑宁放下了账本。 公孙烨还以为她要换一本,俯身帮她去拿时,桑宁恰巧起身,两人就这么毫无预料地亲在了一起。 她的嘴唇划过对方的唇角。 公孙烨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下子炸了毛。 他后退了两步,伸手捂住嘴巴,只感觉刚刚被秦的地方一下子烧了起来。 他双眸湿润,从脸颊红到了脖子根。 心脏扑通扑通,简直是要从嘴巴里蹦出来。 公孙烨喉结滑动,磕磕绊绊地说道:“我……你……你……” 你了个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桑宁看他眼睛里都要冒出泪来,眉头轻挑了一下。 一个意外而已,怎么这么大反应。 “刚刚是……” “我知道你是想阻止我说话,但……但也不用这种法子。”桑宁刚想说话还被对方打断,他闷声道,“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他慌不择路。 整个人险些撞在门框上。 回到自己住的房间,他在房间里不住走动。 这个亲吻是意外,他却不往意外上想。 这他整个人晕乎乎的,脑子里变成了一团乱麻。 说着话呢,谢大哥怎么突然就亲上来了。 谢大哥是想和他说什么? 要告诉他,他不喜欢秦知砚? 谢大哥喜欢的人难道是自己?! 公孙烨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 可心底没有半点排斥的意思。 他没有喜欢的姑娘,之前只是想如果谢兄是个姑娘家就好了,然后就没别的想法了,现在想想男子也不是不能在一起。 就是家里的那一关比较难说得通。 他家里兄弟姐妹众多,家里人也没有指望着他继承家业,是不是也可以说明他娶什么都无关紧要? 反正多的是想要为公孙家开枝散叶的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村姑要翻身(19) 实在不行到时候就求求哥哥嫂子他们,看谁愿意往他名下过继个孩子,他也不要他们养老送终,到时候还能把挣的家业分给他们。 这个法子可以。 公孙烨走到了铜镜跟前,打量着镜子里的人。 他长得是过分好看了些。 谢兄是什么时候看上他的呢? 难不成去年就是了? 要不然当初谢伯父怎么会见了自己以后,就找了媒婆为她说媒,画像上还都是男子。 一定是谢伯父早就知道她喜欢男子。 他那时候傻傻的,竟是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 谢伯父说是为她远房表妹相看人家,他就真信了。 他认识谢大哥这么久了,何曾听过她有什么远房表妹,她家里分明就只有两人,就算以前有亲戚也早就断绝了关系。 谢大哥应该早点向他说明她的心意,他又不讨厌她,感情这事可以慢慢培…… 他,他什么…… 他都是在想什么呢?! 公孙烨红着脸扑到床上,把自己裹成个蚕蛹,连脑袋都不肯漏出来。 过了一会儿,床上的“蚕蛹”一拱一拱的,终于钻出来的他长长舒了口气,躁动的心没能平复,但脑子算是清明一些。 有些事只靠自己猜有什么意思! 他不是磨磨唧唧的人,必须得确定谢大哥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真是自己想的这样,他……他也好早做准备啊,给她一个追求自己的机会。 另一边,小狐狸围着桑宁直打转。 也好奇自家宿主的心思。 姓谢的不错,姓公孙的也不错,还有小茹和秦明珠都很好,它很是好奇宿主心里到底装的是谁。 桑宁将小狐狸抓过来,不住揉着它顺滑的毛发,颇为不走心地说道:“我心里装的当然是你。” “我心里装的也有宁宁。”小狐狸害羞地把脸埋在她手心里,但还是没忘记正事,只想满足自己的八卦之心。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是男女之情啊,虽然把你上辈子谈恋爱的记忆封印了许多,但那零星的画面你还记得吧,你不是说谈恋爱是件挺快乐的事?” “是啊。”桑宁若有所思地点头,“我顶着男人的身份可又不是真的男子,和姑娘家在一起不合适,要是突然对男的表白,人家绝对会把我当成变态远离吧。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再怎么说也是我生意上的伙伴,我可不想连朋友都没得做。” 一个吻就把人吓跑了,自己要是再说些别的,只怕他要连夜逃出桐县。 小狐狸眼睛一亮。 她这么说,意思就是喜欢公孙烨了? 不对,秦知砚也相当于她生意上的伙伴! 就不能说清楚吗? 公孙烨下定决心要问个清楚,真见到了桑宁又当个鹌鹑,话还没说出来,脸就先红了个彻底,别说是问了,看一眼都觉得不好意思。 当桑宁说酿的酒可以先开一坛尝尝味时,公孙烨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清醒的时候不好问,可以等人醉酒了以后再问啊。 不都说酒后吐真言? 为了听到自己想听的话,他特地寻了借口,说是庆祝果酒酿成功了,他请客去酒楼庆祝一番。 眼看着桑宁还要带小茹,公孙烨又说是他们两人商量生财大计,带其他人不方便,让小茹留在家里就行。 “不行啊!”小茹和他的侍从异口同声地说道。 “公子,咱们这最近好像不太平,我昨天去绣坊,听姑娘们说城里混进了什么贼人,还去了王员外家行窃闹,人虽说抓到了,可难保还有什么漏网之鱼……” 贼人就是一个托辞,他就是不放心桑宁和公孙烨一个人出去,看他们这架势又要喝酒,万一和上次一样喝的醉醺醺的怎么办? 公孙烨的人不知道这事,只知道夫人吩咐了,要他们保护公子,他们怎么自己躲在家里偷懒,让公子一个人出门。 “衙门都把他们的人抓了,真要是有漏网之鱼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蠢到把自己送上门,乖,没事的。” 乖—— 公孙烨眼皮子一跳。 她怎么能用这种宠溺的语气和姑娘家说话,万一让人误会了怎么办。 就算看在他们只是兄弟的份上,他也得提醒提醒她。 “可是……”小茹还想说什么。 “那些人是行窃,肯定是进人家里偷。我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你就带着人在家里守着,别让人靠近我房间就成了。” 小茹见自家公子打定了主意,不情不愿地点头,不放心地说道:“那公子早些回来,别喝太多酒,对身子不好。” 她特地咬重了身子这两个字。 桑宁担心她的顾虑,又说了两句让她放心的话。 …… 公孙烨存心想把人喝趴下,拉着人又是划拳,又是玩行酒令的,就是为了多灌她一些酒。 公孙烨小子就差把自己的小心思写在脸上了。 桑宁很是好奇他到底为什么想要灌醉自己,想着要不要遂了他的愿,可他实在是……太菜了。 公孙烨看着划拳又输了的自己,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再输下去……自己就先醉了。 公孙烨当然不会清楚,他今天把桑宁灌醉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兑换一颗醒酒药根本就用不了多少积分,桑宁在喝酒之前先吃了一颗系统出品的醒酒药。 不是她想赢,而是公孙烨的点今天是真的背,怎么都输。 桑宁看他身子都有些晃了,抬手按捺住他的手臂,制止了他要喝酒的动作。 自己酒量不好,还想把人灌醉,可真是想了一个好主意啊。 她一些话张嘴就来:“你们公孙家,在京城也有生意,以后这些东西的销路,肯定少不了靠着你们公孙家,我能不能赚大钱,成为除了你们公孙家的第一富,就要看你了,之前你也帮了我很多,我在这先敬你一杯。” 桑宁找借口连灌了自己三杯酒,随后一手支着脑袋,作出不胜酒力的模样继续陪他喝。 又喝了两杯,醉醺醺地摆着手道:“我实在是喝不下了,脑袋晕乎乎的,让我歇一歇在喝。” 说着她就趴在桌子上,似是睡了过去。 公孙烨狠狠拧了自己一下让自己清醒,眼神清明以后,伸出手轻轻晃了晃趴在桌上的人。 “谢大哥,我们继续喝酒啊。” 桑宁应了一声,含糊不清地说道:“嗯,我没醉,我就是……就是休息一会儿,等会儿我们继续喝。” 真醉了! 他鸦羽似的睫毛颤了几下,水润润的眸子里泛起亮光,刻意压低着声音问:“谢大哥,你喜欢姑娘还是男子?” 问完,公孙烨的脸先烧了起来,他怎么能这么直白地问! 应该先问些旁的,再慢慢转到这上面来啊。 说出的话又不能收回来。 公孙烨屏气凝神,漂亮干净的眼睛里写满了紧张与期待。 静静等待着她给出回答。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村姑要翻身(20) 桑宁眼皮陡然一跳:“……” 合着折腾这么一出就是为了问这句话? 怎么就这么……呆呢? “男人!男人!男人!”仗着别人听不到自己说话,小狐狸扑闪着翅膀飞来飞去,不住重复这两个字。 还故意补充了一句长得好看的,性格乖乖的男人。 公孙烨提着的心慢慢沉下去。 看她的目光从紧张忐忑变成了自我怀疑。 自己该不会真把人给灌得一句话都说不了了吧。 公孙烨赶忙倒了下茶,把茶盏喂到她嘴边,就在他要把人扶起来喂的时候,就听到她似是说了什么。 他赶紧蹲下身子,想要凑近了听,只听到了两个字。 “男人。”桑宁嫌着小狐狸太吵,忍不住开口说让它闭嘴,没想到受这小狐狸的影响,张口就出了这么两个字。 公孙烨浑身一僵,瞳孔慢慢放大。 啪嗒。 手中的茶盏碎在了地方,也惊到了他。 公孙烨回过神来。 他心口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眨了眨眼睛,语气是压抑不住地兴奋:“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公孙烨说着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那个看他眼神似是存着敌意的人。 他抿了抿唇,低声问:“你是钟意秦知砚那样的,还是钟意公——孙——烨这样的?” 秦知砚这三个字似是烫嘴,嘴唇翕动就冒了出去,而公孙烨这三个字却是故意拉着长音,生怕对方听不清。 桑宁:“……” 还不如直接问她喜不喜欢他。 公孙烨目光停留在她脸上。 怎么平时没有留意到她脸这么小。 他伸出手在她脸上比划了一下,好像还没他巴掌大。 肌肤白皙。 唇若涂脂。 真像个姑娘家。 公孙烨视线不自觉停留在那殷红的唇瓣,她会说出来谁? 自己和她认识了三年多,而那个秦知砚认识她也不过一年,一年的情谊怎么能敌的过三年。 再说了,自己长得比那个姓秦的长得好看,他们又有过命的交情。 她要是敢说其他人的名字,他就,他就……赖在她这里不走了,非得让她知道谁更好。 喜欢姑娘家也就算了,喜欢男子,谁能比他好。 趴在桌上的人动了一下,他连忙往后撤了撤,见她又不动了,忍不住又凑近了些。 她又仿佛睡过去了一样,半点动静都没了。 他心里仿佛猫在抓一样,得不到一个想要的答案,心里始终没办法平静下来。 公孙烨抬手捏住她的后颈,迫使她支起脑袋。 他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他和秦知砚在她心里谁的分量重一些。 然后这人似是没有骨头,东倒西歪。 公孙烨托住她的下巴,刚想把人扶正,那人骤然倒在了他怀里,明明怀里的人没什么分量,心口仿佛被什么重物击中,整个人不知所措地僵在那。 他扶着那人的肩膀,想要把人推开,手掌落在瘦弱单薄的肩膀上,手掌却不由得收紧。 公孙烨低眸瞧了一眼靠在自己身上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听不到自己想听的答案了。 等她醒了酒再说吧。 他扶着人的肩膀,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来放在软榻上,刚沾到床榻,她便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面对着墙壁侧躺。 “宿主宿主,他在看你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你。” 小狐狸一开始坐在枕头边,挪了挪屁股,故意蹭到她跟前,手舞足蹈地向她形容着那个眼神,本来他就长得好看,眼神看棵树都觉得深情,这会儿那眼神里可是写满了柔情。 它看这个男人好像很喜欢她的样子。 桑宁紧闭的眼珠子咕噜咕噜地乱转,强迫着自己忽视掉身后灼热的视线,心里忍不住嘀咕,他要不是喜欢她,怎么会有病做今天这些事。 身板这么单薄,是平时都不吃饭吗? 公孙烨眉心一蹙,走到窗前把窗户关上,复而又走到床榻旁边坐下,拿出被子搭在她身上。 他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时不时瞄一眼床榻上的人。 一杯一杯下肚。 脑袋慢慢变得昏沉。 他们两个都是男子,自己和她先在一张榻上睡一会儿又不会出什么事。 晚会儿再一起回去吧,反正又不差这一会儿。 公孙烨贴着床边平躺,慢慢合上眼睛。 昏昏沉沉间他似是听到了有人在问自己话。 “你喜欢的是姑娘还是公子?” 他是醉了还没有糊涂,这分明是他方才问过的话。 公孙烨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那道熟悉的声音带上诱哄的语调,又追问了一遍。 “她是姑娘还是男子不重要……” “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怎么还问。 公孙烨晕乎乎地回道:“她又不喜欢我。” “你怎么不知道她不喜欢你?” “她眼里从来没有我。”他说着说着还委屈了起来,身子蜷缩起来,低声说道,“我不给她写信,她从来不会给我写,我不来找她,她从来不会想着去看我。” “没有问过我如何,只想着和我谈生意,我来这才不是为了什么生意,什么赚钱大计,我才不在乎。” 桑宁转过了身,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身侧的人。 那么大的一个人,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似的蜷缩着身子,不住诉说着自己的委屈,话里话外都是在埋怨她这个朋友做的不到位。 她曲起手指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听你这么说,是很不满她了?心里藏着对她诸多的怨恨?” “没有没有。”他想睁开眼睛看看说这话的人是谁,眼睛却似是有千斤重,“她很好,要是能够……能够……” “能够什么?” “不关你的事。”说着嘴巴恨不得抿成一条直线,看样子是不肯再开口了。 桑宁:“……” 她握了握拳,真想一拳锤爆他的脑袋。 “快问他快问他,问他喜不喜欢你。”小狐狸瞧着异常兴奋,满眼写着八卦。 算了,就当是满足它的好奇心。 她心里这么想着,眼睛却是格外的亮:“她要是喜欢你了,那你怎么办?” “那就……”他脸色变了又变,先是难为情似的,一会儿又是颇为害羞地红了脸,含糊不清地说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本就欠她一条命,那她要是想要我,我……我从了也没什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 村姑要翻身(21) 桑宁侧着身子,以手支颐,目光流连在他身上,即便是躺着五官也是挑不出任何缺点,宽肩窄腰,双腿有力腿长,就算没有那家庭背景,凭借着着张脸,这身材也饿不死。 她与他的第一次见面是一处城镇上,桑宁跟着人收货,而这正遇到山贼抢劫,当时那山贼可是扬言要把他抓回去当压寨“夫人”。 他的人和山贼打的有来有往,但不讲武德的山贼想要偷袭,蹲在角落里围观的桑宁帮他挡了一处暗箭,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自此桑宁便成了他大哥。 桑宁语调轻挑:“小子,既是如此,那本公子便收了你吧。” 他听到这句话,拼命的睁开双眼,想要看清说这话的人到底是谁,眼前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一个熟悉的身影。 青年嘴里念叨着那句话,抬手捉住了她的手,目光执拗,慢吞吞地问道:“你……当真?” “要不盖个章?” “盖章?”他眼神茫然,拉着她的手收紧,“章?我……我没带印象,我画押可以吗?” 本来想说拉个勾的人,见他这么可爱,桑宁忍不住带着哄道:“把眼睛闭上,我教你。” 他的嘴唇看起来挺好亲的样子。 酒壮怂人胆。 亲就亲了。 她借着那两杯酒给自己做了个心里建设。 “好。”他长睫扑闪扑闪,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唇上温软的触感一触即离。 醉酒的青年脑子迟钝,唇上似是羽毛扫过,根本没有察觉是什么。他下意识地舔了下唇瓣,努力睁开眼皮,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人。 即便是脑子浑浑噩噩,也明白了方才发生了什么。 眼看着他整个人似是熟透的虾,一下子从头红到脚,手慌里慌张地捂住自己的嘴,湿漉漉的眸子里满是惊惶。 怎么感觉是在轻薄他。 桑宁轻咳一声,掌心覆盖上他的眼睛,故作严肃地说道:“好了,现在盖章盖完了,你就是我的人了,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听到没有?” 他那小刷子似的睫毛扫啊扫,一下子从掌心痒到了心底。 桑宁指腹蜷缩一下,还是没有将手移开。 显得格外纯良的男人抿了抿薄唇,又抱住她的手,小幅度地点头。 过了片刻,桑宁小心翼翼将手移开,见他果然乖乖地闭着眼睛,莫名松了口气,身子一滚,贴着墙让自己冷静下来。 身侧的人的呼吸慢慢变得绵长,本来还在东想西想的人眼皮子也慢慢沉重下来。 有什么都等睡醒再说吧。 敲门声响起,熟睡中的人慢慢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后知后觉想起来都是发生了什么。 桑宁揉了揉太阳穴,穿上靴子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店小二,说是要打烊了,问他们是离开还是住下来。 “我们离开。”桑宁给了小哥一块碎银,“稍等片刻。” 店小二很是高兴地点头。 桑宁转身回房,就看到刚还躺着的人这会儿坐在床沿发呆,一副还不太清醒的样子。 桑宁给他递了杯茶:“能走吗?” 梦中的声音和现实重合。 他眼皮一跳,忙不迭点头,低着头慌乱地套靴子。 走出酒楼,他脑海中还是浑浑噩噩的,不太能分得清脑海中浮现的画面,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一切。 她……她亲了自己。 这根本就是不了能发生的事。 一定是他睡前想着两人之间的事,所以才做了不该做的梦! 一定是这样。 心里这么想,但就是没办法说服自己。 一切都那么真实,怎么会是一场梦呢? 公孙烨懊恼。 他分明是为了套她的话,怎么就……怎么就把自己灌醉了。 桐县的夜总是冷冷清清,天色一暗便关门闭户。 公孙烨挑着灯笼,一脚轻一脚重地走着,余光扫到她步调轻松,看起来像个没事人,眼底浮现出的挣扎慢慢变成了坚定。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你……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桑宁停下脚步:“你是指什么?指有人问我是喜欢姑娘家还是男子?还是指某人一直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又或是说盖章的事?”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男人已经完全石化,再也迈不开步子。 “不……不是做梦?”他干巴巴问了这么一句,眼睛却亮了起来,唇角慢慢有了上升的趋势。 分明意识到了不是做梦,从她的话里也验证了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他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桑宁抬手拽住他身前的衣襟,猛地收紧,迫使他靠向自己,她则是扬起脑袋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轰—— 他脑海中登时变得一片空白。 桑宁后撤半步,看着已经傻眼的人,长叹了口气,故作受伤地问道:“分明是你灌醉了,问我的话,也说了愿意从了我,怎么现在一副接受不了的模样,你要是不愿,实在是接受不了和男子在一起,那就当那些话都是醉话。” “没……没有不愿!” 反驳的话脱口而出。 说完了又扭捏起来。 他目光飘到手中提着的灯上面,低声说:“我就是,我就是觉得有点快,我没有不愿意,就算没有救命之恩,我也是愿意的。” 他最后那句话简直是轻不可闻。 不管她是姑娘还是男子,他都愿意的。 “你家里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他们不会不同意,我会处理好,不会让你为难。” 桑宁冲他勾了勾手指,等他红着脸凑近了,压低了声音说:“和我在一起,就要入赘我谢家。” 他小幅度点头:“桐县这个地方挺好的。” “还有……” 她嗓音压的更低,接下来的一句话令他瞪大了眼睛,整个人更是受到了极大冲击的模样,回过神后羞答答地点头。 果然是乖的比较讨喜。 桑宁都不好意思再欺负这个人了。 她双眼弯成月牙:“我有一个更大的秘密说给你听,一个除了我爹和我,就只有你知道的秘密……” 不等桑宁开口,一道煞风景的话传来。 “老大,看来我们今晚的运气不错,遇到了对野鸳鸯!” 几个扛着大刀的黑衣蒙面人从黑影中窜出来。 大刀指着两人,粗哑的嗓音说道:“两位小兄弟,我们哥几个只想劫钱不想要你们的秘密,乖乖交出你们的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我们就放你们走,否则你们就要到阴曹地府去当一对苦命鸳鸯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村姑要翻身(22) 两人衣着不菲,又是从丰安楼里出来的,绝对是有钱人家里的公子,今天他们也算是遇到大鱼了。 桑宁:“……” 看来他们的今天的运气不好。 还真就让他们碰上劫匪了。 这桐县的治安还是不行啊。 她和公孙烨对视一眼。 比她要高出半个头的人凑近她,压低声音问:“打得过吗?” 公孙烨是见过桑宁的身手的,出手迅猛有力,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招招直击要害,自己那两个手下在她手里都讨不到好。 比着她,自己那点功夫只能算是花架子。 他之前还问过她师承何方,想拜师呢,结果她师父是位云游剑客,看她根骨奇佳,是个练武的好材料,这才破例收她为徒,一般人不收。 而他就是那个普通人,就算是见了她师父,也不会收他为徒,当时公孙烨心灵还受到了不少打击。 桑宁微微颔首,但低声问道:“我准备深入敌营,你是陪我一起,还是先回去?” “跟着你。”他没有迟疑,也没有问她要做什么,别别扭扭补充一句,“我的命是你的,不可能让你一个人以身犯险。” “你们两个小子叽叽歪歪说什么呢,大哥我们别说废话了,直接把人绑……” 还没等黑衣男说完,就见他们前面的人吵起来了。 “你怎么没有带银票呢!我出门就带了三两银子全都用来喝酒了,可我分明看到你出门前荷包里揣了一百两银子!”桑宁面上又急又怕,恨不得直接上手搜公孙烨的身,“现在就别心疼你那些银子了,钱没了还能赚,命没了就真没了,拿出来啊,实在不行到时候我事后再还给你二百两!” 一,一百两?! 一百两够买多少粮食了?! 有了这些银子他们山寨里的人就能过好日子了,再也不用东躲西藏靠着打家劫舍过日子! 今天这两条鱼可真是肥美。 所有人都兴奋了,威胁着他们赶紧把银票交出来。 公孙烨配合着说道:“能拿的出来我早就拿了,荷包在小厮手里收着呢,我现在全身上下就五两银子。” 说完就问几人给他们五两银子行不行。 一百两二百两在他们嘴里好似都不是钱,知道他们都是有钱人,谁还看得上五两银子。 为首的人问两人谁更有钱。 桑宁想了想,小心翼翼回道:“应该是我,他方才答应入赘我家,我的就是我的,他的也是我的,说我比他更有钱没错吧,要不然这样吧,你让他去取钱,等他取了钱回来你就放了我。” “你当我们傻?到底是回去拿钱还是找人你当我不知道?”老大不屑地说道,“既然都这么有钱,两位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们把两人绑了,天一亮就把五花大绑的两人塞进了一辆装满蔬菜的车子混出了城。 小茹那边左等右等不见两人回来,并没有往不好的地方想,还以为桑宁又说话不算话,直接留宿在外面了。 第二日她带着人去了酒楼,从掌柜的口中得知他们昨晚就回了,这才意识到出事了。 小茹和公孙烨的两个侍从脸色骤然,他们刚到了谢家,门房就交给小茹一封信,说是刚刚一个男子交给他,特地交代了一定要交给李四公子的。 李四也就是跟在公孙烨身边的护卫之一。 他打开书信一看,脸色骤变。 急得小茹是团团转,直问他怎么了。 “进去说。” 小茹看了书信才知道,自家公子遇到了劫匪被抓了,劫匪要一千两银子为赎金,三天后日落时分,让李四把银子放到郊外往西十里的破庙里。 还特地交代了不让他们报官。 若是让他们知道他们去报官,就没办法保证两个人的死活了。 再说桑宁这边。 马车晃晃悠悠前行,带着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桑宁只感觉自己胃都要颠出来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他们被人蒙上眼睛带着上了山。 到了山上,山匪才解开了他们眼上的黑布。 一座破破烂烂的寨子就出现在了他们跟前,这座山寨位于山崖之上,木质的房屋格外简陋,也看不到什么人影出没,最大的可取之处也就是附近环境复杂,极为容易躲避搜寻了。 他们就把两人关到了一处柴房里,外面有两个人看守。 被绑成麻花的人,努力挪着身子,想要往桑宁跟前移动,却见和自己一样被绑着的人轻轻松松挣开了绳子,在他震惊的目光中又帮他解了绑。 有她在的地方果然格外有安全感。 他用着气音问她想做什么,桑宁微微一笑:“拿下这个地方。” 这里实在是太适合做畜牧业了,除了畜牧业,也是屯粮和藏武器的好地方。 公孙烨:“……” 她真的是桐县这个小地方长大的人吗? 解决一个土匪窝说的好像是吃家常便饭一样随意。 但他也清楚她从来都不是夸大其词的人。 小狐狸转了一圈便把寨子里的情况摸的差不多了,这里山贼并不多,老幼妇孺有一二十个,壮年人也就十多个。 有它在暗中帮她,想要解决这些人实在是轻而易举。 领头的几个山贼庆祝着逮了条大鱼,桑宁出现了。这些人被打的完全没有任何招架之力,公孙烨只是负责把被她打倒的人用绳子捆起来。 他把人绑的像粽子一样才罢休。 这些土匪这才意识到他们是扮猪吃老虎,自己引狼入室了! 桑宁端坐在上方,目光平静地看着几个“粽子”,直接宣布了接下来这个寨子的命运:“从今往后,黑风寨归我了,以后我就是这届的大当家,而你们全都要听命于我,有问题吗?” 有问题也只能没问题。 他们根本就不是这小子的对手。 原来的大当家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是怎么被一个毛头小子按在地上摩擦的。 所有人的命都掌握在她手里,他们就是想反抗也都不敢吱声,尤其是听到她还要把大当家的两个孩子接下山以后,只能压下心里的屈辱心不甘情不愿的喊了一声大当家。 “既然你们都喊我大当家了,那你们就是我谢耀祖以后罩着的人,有我谢老大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让你们这些当小弟的饿肚子。” “你们想过顿顿红烧肉是什么滋味吗?” “穿新衣盖新被,冬天有碳火的日子想过吗?”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就是桑宁给这些人画饼洗脑的时间,这些凶神恶煞的壮汉听到最后一个个露出怀疑人生的样子。 他们真的可以过上人人有积蓄有房子,能够吃饱穿暖,顿顿有肉,还能读书识字的日子吗? 他们现在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能按照桑宁的要求做。 他们的命全都在她手里捏着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村姑要翻身(23) 要是有的选择,谁愿意在这深山老林东躲西藏,每日担惊受怕。 “你当真能让我们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公孙烨没个正行地坐在桌案上,扫了一眼四周,嗤笑一声,颇为嫌弃地说道:“还会比现在更差吗?瞧瞧你们这破地方,桌子凳子缺胳膊少腿,米缸里没有米,老鼠来了都得饿着走。” 说着目光又落在他们身上,更嫌弃了。 “去那什么员外家行窃的也是你们的人吧?人送进去了两个,你们偷到了什么?就是那些从菜农那里偷来的大白菜?做土匪做成你们这样,可真是丢尽了土匪的脸。你们身上还有点肉,瞧瞧你们这的老幼妇孺,一个个脸色蜡黄蜡黄的,生病了连个大夫都请不到。” 那眼神似是能够化为实质,几个大男人不自然地缩了缩身子。 他们也没有那么没出息吧。 要不是他们下山冒着生命危险去找来这些菜,连吃的都没有,吃大白菜总比饿肚子强。 桑宁又问:“以后打算让自己的孩子跟着你们土匪?” …… 三天一晃而过,桑宁和公孙烨先带着两个孩子离开黑风寨,这孩子自然就是之前大当家的孩子,现在是桑宁的小跟班了。 大当家的信不过把人交给桑宁带,可惜的是,根本没有他们说不的权利。 他们这山寨也是穷,一架马车都没有。 一头驴拉着个木板车就算是他们的代步工具了。 来的时候两人被五花大绑的排在菜筐里,回去的时候桑宁悠哉悠哉躺在板车上,两个小家伙小的四岁,大的也不过七岁,两个小家伙手拉着手坐在板车的边缘,一句话也不敢说。 下山前爹同他们说了,要他们乖乖听眼前这人的话,绝对不能惹她生气,他们就乖乖跟在她身边学本事,等时间到了,他们会接他回去。 公孙烨颇为不熟练地赶着驴车。 瘦了吧唧的驴子喂了两根胡萝卜还算听话。 驴车慢吞吞走了有两个时辰,到了城外的破庙。 桑宁刚想跳下马车,公孙烨已经做出了要扶着她要下马车的样子。 桑宁搭着他的手臂跳下马车,嘴里嘟嘟囔囔:“小茹这丫头肯定急坏了,还有我爹,这次回去绝对要被他们念叨死。” 小茹,小茹,小茹…… 她这一路上不知道念叨了多少遍。 他知道小茹对她重要,但听到她不住的念叨,难免会吃醋。要不是羞于开口,他甚至是想问一句,在她心里到底是小茹重要还是她重要。 想到这,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他们被抓到山寨之前,她说有个秘密要告诉他,这几日下山上待着,心里记挂着别的事他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算了,也不记急在这一时,回去再说吧。 两小只看到他们两个从板车上跳了下去,他们也小心翼翼地跟着下了车,默不作声地跟在他们身后。 “李四,李四。”公孙烨还没进入破庙,就开始喊着李四的名字。 脚刚踏进门槛,一道颀长的身影冲了出来。 怎么是他? 公孙烨硬生生止住迈向前的步子,下意识看向桑宁,身边的人看到他显然也很意外。 男人穿着李四的衣裳,焦灼的神情看到桑宁有所缓和。 见她平安无事,提着的心这才微微放下。 “怎么是你过来了?”桑宁好奇地问道,“不是说让李四一个人呢,李四呢?” “我去找你,从小茹那知道你出了事。我不放心李四一个人过来。”秦知砚盯着她的眼睛,如实说道,“便自作主张扮作他的样子来了这。” 公孙烨撇了撇嘴:“我的人还不放心,你自己过来就有用了?万一那些土匪不讲信用,岂不是又一个人搭进去,李四也真是,怎么放心把我的性命交到其他人手里。” 秦知砚淡淡道:“我同样不放心把公子的命交到一个不会动脑,只会些拳脚功夫的人。” 若不是他拉着公子去喝酒,便不会遇到劫匪,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一想着她差点出事,秦知砚就很难给他好脸色。 只有在对上桑宁的视线后,他的脸色才好一些。 桑宁见两人都冷着脸,打了圆场:“庆幸的是大家都没事,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 秦知砚微微颔首。 他留意到后面两个小不点,眉心一蹙,问他们这是谁。 “边走边说。” 路上桑宁同他说了自己的想法,还说自己是怎么霸占了土匪的山寨,她说的云淡风轻,秦知砚听的心惊肉跳。 就靠着他们两人就敢闯土匪窝,万一真出事了该怎么办?! 秦知砚对着她也沉了脸:“老爷和小茹姑娘的都很是记挂你,若是让他们知道你是故意跟着那些劫匪走的,说不了一通说教,公子还是提前做好准备。” “事出紧急,他们会理解我的。” 公孙烨知道她就是嘴硬,心里比谁都慌,忍不住说道:“晚会儿就说这主意是我出的,伯父定然是不会再说你。” “说起来,出了这种事和公孙公子脱不了关系,错自然不能全部算在我家公子头上。”秦知砚冷声道。 眼看着两人又要呛起来,桑宁赶紧拉住了公孙烨的手,“我们都有错,不该喝酒喝这么晚,更不该一声不吭去土匪窝。我先交代你一句,一会儿见到我爹可别为我说话,不管他说什么,只管点头认错就行。” 秦知砚回头就看到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他握着鞭子的手骤然收紧,克制着把两人的分开的冲动。 他留意到两人对视的眼神,心里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 公孙烨的下一句话似是将他打入了万丈深渊。 “反正都这样了,骂少不了了,我要不要干脆直接和伯父说我入赘你们谢家,省的他下次还要再打骂我一顿。” 秦知砚浑身陡然僵住,他难以置信地回头。 在看到两人举止甚是亲密,桑宁也没有反驳公孙烨的话后,脸色生血色瞬间消退。 公孙烨知道她姑娘家的身份了? 他死死咬紧了牙关,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还是忍不住说道:“公孙公子,切莫嘛这些话开玩笑,影响我家公子的声誉?” 第一百二十章 村姑要翻身(24) 公孙烨本来还和桑宁保持点距离,听到这话直接把手塞到桑宁手里,“影响你声誉?” “怎么会呢。”这种小事上,她乐意哄着他,“就算有影响又如何,反正我也不打算娶别的姑娘了。” 公孙烨笑开了花。 秦知砚却是脸色煞白。 青年如打了胜仗一样,一路上都笑眯眯的,到了谢家门外,想要接下来要面对谢老爹,又紧张了起来。 “我可是都要为了你留在桐县,还要入赘你们谢家了,你总不能为了所谓的声誉,让我不明不白的跟着你。我不管,你必须得和岳父说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啊。” “岳父?什么岳父?” 原来是小茹和谢老爹他们见人一直没回来,实在坐不住了,这才要出门去看看,没想到刚到门口就听到了公孙烨的这番话。 他甚至是暂时忘却了两人刚从土匪窝回来的事,满脑子都是有人愿意入赘他们谢家了。 小茹高兴不起来,早就看出公孙烨和公子之间不一样,她只当两人是兄弟情,没想到公孙烨居然对公子心怀不轨。 这些天她提心吊胆,没睡过一个好觉,饭也吃不下,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了,就听到这样一个令人心碎的消息,一时间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公孙烨当着秦知砚的面还能理直气壮地说出口,见到谢老爹一下子就怂了,支支吾吾半天没敢说自己把他的“儿子”拐走了。 桑宁看着秒怂的人忍不住失笑,她上前扶住谢老爹,温声道:“爹,我们经此一遭,患难见真情,我给你找了位心心念念的好儿媳妇,你开心不开心,高不高兴。” 听到儿媳妇这三个字,公孙烨嘴角一抽,但心里还算是高兴。 谢老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见到她是真的平安无事,谢老爹的重点也放在了公孙烨身上。 这孩子他是极为满意的。 但他也清楚公孙烨是富贵窝里长大的,他入赘谢家,是不是得征得家里人同意? 公孙烨早就酝酿了一肚子的话,想着谢老爹要是反对他们在一起,他如何如何的让他同意,没想到谢老爹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反而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并说他相信他孩子的眼光,既然是她认定的人,那就准没错。 他就这么得到了谢老爹的认可,公孙烨茫然看向桑宁,在看到她含笑的眼神,心慢慢安定下来。 “你们能在一起我很高兴,不过……”他话锋一转,“你不顾自己的安危去土匪窝一事……” 话刚说到一半,公孙烨就把话揽了过来:“伯父,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拉着谢大哥去喝酒,所以才出了事,伯父要骂就骂我吧,和谢大哥没有任何关系。” 谢老爹:“……” 他是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 自己的孩子还能数落几句,怎么去骂客人。 他指望着其他人帮衬自己两句,去看小茹,小茹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去看秦知砚,显然也是在发呆。 谢老爹叹了口气,“这次就算了,倘若再有下一次,我一定罚你们跪上个三天三夜。” “我就知道爹最好了,我们快饿死了,爹,你快让人准备晚饭,我和公孙烨先回房换身衣裳。”桑宁说着就要开溜。 “等等!”谢老爹连忙把人喊住,指着这两个小家伙,“他们怎么办?” 桑宁眉头一挑,在两个小家伙忐忑不安的眼神中,把他们安排给了小茹,好吃好喝招待着,等田庄的私塾开课之后就送去田庄跟着读书识字。 田庄的私塾也是她为那些在田庄务农的人专门办的,设立了两个班。 一是教孩子们读书。 二是教那些大人识一些简单的字,主要还是教他们技术。 女子由秦明珠负责,男子由秦知砚负责,但具体授课的老师还是从城里请的,有一些工匠,还有两位老秀才。 把这两个小家伙送到田庄刚刚好,有她的人看着,也不会有人苛待了他们。 秦明珠不知道桑宁到底出了什么事,但公子这两天未曾露面,谢老爷和小茹姑娘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她便知道人怕是出了什么事。 堂兄大概是问清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丢下一句让她守着田庄,旁的便不肯再说。 秦明珠在田庄左等右等终于等把人等回来了。 守在门口的疾步过去询问着关于桑宁的事。 “嗯,回来了,人没事。”秦知砚回答着她的问题,脚下的步子根本没停。 秦明珠还想追问。 秦知砚直接说道:“她和公孙烨一起回来的,两人都很好都没事。我累了,想先休息一会儿,没什么事不要打扰我。” 她就看着秦知砚把房门合上。 秦明珠从他的反应中隐约猜到了什么。 或许他曾经劝告自己的话,现在要用到他自己身上了。 ……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将要进入梦想的桑宁,听到了窗户被人推动的声音。 她倏地睁开眼睛,悄无声息地坐起身穿上鞋子。 外面的人见窗户推不开,又转到了门那边去推门。 桑宁好心地把门闩去了。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一条缝,外面的人轻手轻脚推开门,然后小心翼翼地探进半边身子,房内一片漆黑,实在是看不清东西。 他从怀里刚摸出火折子,没等点燃后腰处抵上一处坚硬之物,紧接着就是带着玩味儿的语调幽幽响起:“哪里来的小贼,深更半夜不睡觉,偷溜进本公子房里所谓何事,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当心本公子拿了你送到衙门。” 公孙烨哪里听不出话里的戏谑。 看来她是认出了自己。 男人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既然落到了公子的手里,全凭公子发落。” 他说着转过身,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光看清了眼前的人。 她倚靠在门框上,眼底的狡黠藏不住,“说吧,小公子深夜来此到底所谓何事?” 熬夜追动画的小狐狸抱着自己的手机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继续看自己的动画片。 它摇头晃脑地叹气:“恋爱的酸臭味啊~” 桑宁:“……” 没有谈恋爱,它总说支持她谈个甜甜的恋爱,给自己的人生添点不一样的色彩,真谈了,这小家伙又惯会拿她取乐。 她在脑海里警告了它一番,小家伙怂唧唧地抱着自己的手机钻进柜子里看。 公孙烨牵着她往里一步,把房门关上后,这才转身看向她:“你之前说有个秘密要同我说,到现在还一直都没说,我打算明天回家一趟,同父母说我们的事,离开之前我想知道你说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柜子里的小狐狸放下手机,支起耳朵听。 公孙烨这是打算告诉家里人要入赘,还是嫁给一个男子? 他要是和家里这么说,确定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小狐狸心里升起好奇,好奇他家里人听到后会是什么反应,他又是如何劝家里人同意。 自己到时候要不要跟过去瞧瞧?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村姑要翻身(25) 桑宁点燃了蜡烛,施施然在椅子上坐下,手肘杵在桌面上,手背支撑着脑袋,饶有兴致地问:“你先前问我喜欢姑娘还是男子,现在我问你一句,你喜欢什么?” “我……我既四个答应了入赘,心里的人自然是你。”他移开视线,低声说道。 “和我性别无关?” “嗯,只要是你。”认清自己的心意,有些话也就没那么烫嘴了。 桑宁起身:“你凑近一些……” 公孙烨照做。 “这个秘密就是……”在他看过来后,她才不紧不慢地说了句,“我是个女子,只不过为了方便才以男装示人。” 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但放到一起他却有点不太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桑宁在他呆滞的目光中说起自己的过去,谢老爹将她捡回家,想着世道艰难,为了过得容易些,便将她视为男孩养大成人。 公孙烨还是久久没有回过神,“你……没有同我开玩笑?” “我为何要同你开这种玩笑。”她反问。 他还是又问:“当真?” 桑宁没好气地说道:“假的。” 公孙烨却是傻里傻气的笑了起来。 那就是真的了! 要说之前只是觉得幸运,人生在世,难得遇到位心意相通之人,而他公孙烨偏偏就遇到了。 现在只觉得上苍格外厚待他,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他遇到了。 怪不得她身形比寻常男子要纤细许多,怪不得她能够同身边的丫头同吃同睡,怪不得谢老爹想招个上门女婿。 公孙烨慢半拍的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有多出格,她若是个男子,半夜敲她房门也就罢了,她是女子,自己半夜溜进她闺房岂不是成了无耻之徒。 他脸色爆红,举起手指,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公孙烨在此立誓,绝对不会将这件事泄露出去一个字,不管你是男是女,我公孙烨绝不负你,若是有违此誓,就让我此生此世再也赚不到一两银子,一生穷困潦倒!” 他的誓言影响不了她什么。 “我的秘密说完了,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去休息了?”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出了门。 没问出来什么秘密之前,他心里一直惦念着,问出来是什么秘密以后,更是睡不着了。 翌日一早,公孙烨顶着两个熊猫眼出门,但面上的喜色怎么都掩饰不了。 在众人的注目下,他上了马车离开。 驾着马车的李四听着马车里时不时传来一声傻笑,与身旁的张小五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误。 也不知道公子抽什么风呢,从出了城就一直在傻笑。 行驶至一片树林时,四周静谧无声,没有鸟叫虫鸣,只听得到马蹄哒哒声。 即便如今是深秋,四周也太静了,静有些反常,静到让人心慌。 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李四默默钻进了车厢。 张小五身子紧绷,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马车又行驶了不过十丈远,张小五听到弓箭破风的声音,他腾空而起,长剑斩断飞来的箭矢。 不等他喘口气,就见前方突然横起一条麻绳,好在马车减少了速度,他这才及时勒紧缰绳。 不等马车听闻,几个手持利剑的蒙面人突然从两侧窜了出来,他们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身影如鬼魅一般逼近。 这些人并不是为了劫财,他们是想要三人的命! 张小五一把斩断缰绳,他和李四护着公孙烨上了马,想让公孙烨先突出重围,他们留下来断后。 可惜,黑衣人没有给他们机会。 又几发利箭射出,这次的目标是他们坐下的马。 黑衣人训练有素,出手狠辣。 不求财只为了杀人。 公孙烨眉眼沉了下来,要说他最近得罪的人,也就只有黑风寨了,可那里面的人长得虽然壮,但本事没多大,根本不会是李四二人的对手。 而这些人不同…… 他们更像是江湖上那种专门取人性命的杀手组织。 公孙烨拔剑与李四二人一同杀敌。 寡不敌众。 三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公孙烨以剑挡住强势的一击,两剑相撞,火花四溅,身后又传来凌冽的杀气,尽管是已经尽可能的避开,肩膀上还是又多出来一条血痕。 李四二人合力杀死一人,往他跟前撤,抹去了唇角的血痕,低声道:“公子,我和小五杀出一条血路,你赶紧走,去找谢公子!” “少说些废话。”公孙烨调整着呼吸,“你们要是出了事,我自己也跑不掉,一起杀出去。” 又几个回合下来,三人渐渐没了力气。 公孙烨躲开刺向自己的一剑,长剑拄地,借力腾空一脚横扫过去,对方避开攻势,又一黑衣人猛地跃起,高举着剑朝他劈过去。 “小心!” 李四挡下这一击,手中长剑铮得一声掉在地上,手臂半边都震得麻木。 “快,这边!”张小五一剑穿透一人,回头冲着两人喊道,“往这走!” 他那边是通往密林深处,也是防线最弱的地方,公孙烨一手抓着李四的胳膊,“走!” 说着他以剑挑起地上的尘土,奔着张小五那边而去。 进了密林,张小五便让李四扶着公孙烨往更深处走,他负责引开他们。 “可是……” “你也不想我们三个人都死在这里!我们可以死,公子怎么办?!赶紧走!” 树林遮天蔽日,灌木横生,进了林中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公孙烨和李四只能选择看起来更为隐秘的地方而去。 两人看到一处山洞,洞口的草丛足足有他们半身高,里面不知道会不会有毒蛇猛兽,不敢贸然进去。 两人最终选择一处能藏身的林荫处。 两人撕下衣襟,试图给伤口止血,可受的伤太重,没有止血的药,即便是用布条包扎了,效果也不是很明显。 公孙烨眼前阵阵发黑,脑袋昏昏沉沉地靠着树干。 到底是什么人想要他的命? 早知道会遇到这种事,他就不该这么急着回去。 自己还有命再见到她吗? 他还没有娶她,他不想死! 公孙烨勉强睁开眼睛,晃了晃身边的人,“打起精神,不要睡。” 他们不确定那些人有没有离开,小五把他们引到了什么地方,只能是先静观其变。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公孙烨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以为自己这次就要没了的时候,他听到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是她! 公孙烨瞳孔倏地放大。 她这个时候应给在家,怎么可能会来这荒郊野外,他是要死了吗,这是他临死前出现的幻听。 李四也蓦地坐直了身子,他听出来是谢公子的声音。 “公子,好像是谢公子……”李四低声道。 他也听到了? 不是错觉! 公孙烨抬手制止了他未说完的话,仔细辨别着声音,确定着自己没有听错以后,他拄着剑起身。 声音越来越近。 公孙烨看向声音的来源。 那道清瘦的身影就在不远处。 公孙烨呼吸急促起来,“我在这,我们在这!” 那人转过身。 四目相对,公孙烨几乎要落下泪来。 每次在他有危险的时候,她总能出现在他身边,这不是天赐的缘分是什么。 他的天神又救了他一命。 桑宁快步走近,在看到两人浑身是血的模样,眉头狠狠皱着。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倒出来两粒药,给了他们二人一人一粒,“止血的。” “谢公子,你方才过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小五?” 桑宁微微颔首:“好在我赶过来的还算及时,把他从那些人的刀下救了下来,他现在看着那些人。你们怎么样,还能走吗?” 公孙烨眼眶通红,目光黏在她身上,小幅度点头。 他小心地扯着桑宁的衣袖:“你又救了我一次。” 他就算以身相许都还不清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村姑要翻身(26) “是多亏李四和小五的功夫还不错,你们才能撑到我过来。”桑宁叹气,“以后你出门还是多带几个人吧,怎么每次都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公孙烨抓着她衣袖的手收紧,不管她说什么都只管点头。 他满脑子都是得救了,不用死了,她又来救自己了,有她真好。 而李四更为冷静清醒一些,看她的目光也有着怀疑和警惕:“谢公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们刚出事,她就出现了。 出现的如此恰到好处。 还这么轻易地找到他们。 是不是太过巧合了一些? 当然是小狐狸回去通知她的,说是公孙烨遇到了危险。 这个小家伙也是给自己找事干,一心想跟公孙烨回去,就是为了看看他会不会遵守诺言。 是否和他说的一样,不向家里人透露桑宁是姑娘家的身份就说服他家里人。 结果就碰到了这种事。 桑宁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你们刚走没多久,一只鸽子落到了我跟前,上面有书信告知我你遇到了危险,让我速速赶来救人。” “不用拿这种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你家公子对我从来不设防,我要真想害你家公子,你家公子投胎都得满月了。”她理解李四,但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李四脸颊发烫,“是小的多虑了,还望谢公子恕罪。” 谢公子说的不错,自家公子向来对她不设防,她若真想要公子的命,公子早就不在人世了。 “行了,我们赶紧过去小五那边吧,留的还有活口,我们先逼问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桑宁卸了他们的手,点了他们的穴道还不放心,怕他们自尽,又让小五卸去了他们的下巴。 几个人都是硬骨头。 没有一个人愿意开口。 桑宁在几人身上来回打转,往一人嘴里喂了颗药丸,药丸起了作用,黑衣人只觉得全身上下似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骨肉,与其说疼,更不如说是痒,无孔不入,摧残着他的神经。 他想结束自己的性命,结束着难熬的折磨。可惜的是手提不起来力气,还被人卸了下巴。 桑宁把玩着手中的解药蹲在他跟前,说了就给他解药,要是不说,他就要忍受七七四十九天的煎熬,每时每刻都活在痛苦中。 黑衣人说出了雇主的名字。 ——公孙宏。 桑宁并不认识这个人,回头看向公孙烨:“谁?” 听姓只知道是公孙家的人。 桑宁不认得,他们可真是太清楚了。 公孙烨闭了闭眼,哑声道:“我三叔。” 公孙宏一直不满公孙家的大权掌握在公孙烨父亲手里,不满意自己只能守着几间铺子,不满意自己的孩子同样姓公孙,却没办法和公孙烨他们一样做生意,为此是没少发牢骚。 公孙烨是真没想到他会买凶杀人。 而且他突然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还不能打草惊蛇,他更要秘密回趟公孙家了,和父母说清此事,把一切查个清楚。 “人证有了,物证也得有啊,这些年来我爹一直念着兄弟情,即便是他做了过分的事,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就要让我爹看看,他心里有这个兄弟,他的兄弟却是想要了他儿子的命。” 听到他要以这个样子回家,桑宁往他身上扫了几眼,“可是,你身上的伤……” “无碍,能撑到我回去……” “怎么没事,你看看你们一个两个身上有块好肉没有。算了,我同你们一起回去,免得你们路上再遇到危险。”桑宁幽幽叹了口,“你们先把这里的尸体清理一下,顺便找个隐秘的地方躲着等我回来。我回去同家里人说一声,再找架马车过来。” 事发突然她来的匆忙,什么都没说,必须回去交代几句。 万一山上的那些人按照她所说下山去找怎么办,必须得让小茹他们知道这件事,把人交给秦知砚安置。 她是骑马过来的。 一匹马可没办法带着他们一起离开。 除了准备马车,还有疗伤药要准备。 几人清理着地上的尸体,就在公孙烨和李四抬尸体的时候,从一具尸体身上掉出了什么东西。 公孙烨让小五接过手,他捡起地上的东西定睛一看,神色幽暗,眼底闪烁着异样。 他以为这些人是杀手,可这块木质的腰牌告诉他,事情绝对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三人又对他们搜身。 从他们为首的那位黑衣人身上又摸出了一块腰牌。 两块腰牌上完全不同…… 他黑沉沉的目光盯着这些人身上。 想要他命的人到底是两批人,还是说另有隐情? 一定还有自己没有找到的信息。 公孙烨平时处事是懒散,但不是个没脑子的人。 这些年来走南闯北看了太多的人和事,深知有些东西远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公孙烨不喜欢用一些残忍的手段,可对于想要杀自己的人,不介意手段毒辣一些。 桑宁驾车赶回来时,公孙烨正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手中的腰牌。 听到马蹄声,他瞬间收起了阴狠的神色,把腰牌收进衣袖,病恹恹而无力地靠坐在树下,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弱小又无助。 他并不知道的是,就在桑宁刚到,一只他看不到的小狐狸就把他刚才的所作所为全部说给了桑宁听。 他是如何分开逼供,从黑衣人嘴里得到更多信息的,手段那叫一个狠辣无情,把人手筋挑了眼睛都没眨一下。 小狐狸唏嘘不已:“这人看起来挺阳光开朗的一个人,没想到下起手来这么狠,吓死我了。” 桑宁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他们要杀他的时候可没有心慈手软,要不是他命大,现在他都成一具尸体了,使铁血手段逼问出潜在的危险,也是理所应当的一件事。 “他问出了什么?”桑宁心下问了一句。 小狐狸抓了抓脑袋:“挺复杂的,还牵扯到了什么京城,皇子之类的,……” 桑宁应了一声,让它晚会儿再和她细说。 只是没等小狐狸说具体情况,公孙烨先交代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村姑要翻身(27) 一行人上了马车以后。 桑宁给两个黑衣人喂下带来的软骨散,公孙烨紧接着就拿手掌劈晕他们。 他开始向桑宁说了自己得到的信息。 他掩去了自己是如何逼问的事情,重点放在了令牌上。 桑宁接过他递过来的两块令牌仔细端详,令牌皆为木质,形状很是相似,但暗纹完全不同,一个刻着云纹镶着铜边,一个则是铜边刻着竹叶样式,还有上面的火印戳都有很大的分别。 “他们说自己是京城二皇子的暗卫。” “这腰牌一块是他们的,一块是属于七皇子暗卫的腰牌,他们是准备杀死我以后,嫁祸给七皇子。” “他们和我三叔做了交易。我惨死后,富甲一方的公孙家定然会为我报仇,他们拿皇子没办法,到时候我三叔就能为他们引荐二皇子,他们为二皇子做事,借二皇子的手为我报仇了。” 桑宁眉头紧锁。 她想起了田庄里的那个人。 秦知砚被流放前和七皇子交好。 但她故作不知,很是不解地问:“怎么都说不通啊,我们先不说二皇子折腾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就说这个嫁祸,是不是太过于牵强了?我们就当没有二皇子这个人,假如,假如说是七皇子真的要杀你,天高皇帝远的,七皇子根本就不认识你这个人,怎么会突然杀你?” “不,他认识我。”公孙烨抿了抿唇说道。 “什么?你还认识皇子?”她好奇地追问。 公孙烨又摇头:“是有人认识,你手底下的那个叫秦知砚的,他是七皇子的人,从秦知砚口中知道我也不为过。” 她捏了捏眉心,“说来说去都快把我绕晕了,就算秦知砚和七皇子认识,七皇子从他口中知道了你我,七皇子也没有道理杀了你吧,就这么嫁祸给七皇子,我还是觉得太牵强了。” “重要的不是七皇子为什么会杀我,他们想要的是让别人以为七皇子杀了我,让公孙家恨上七皇子,再说了也不并不是没有原因……” 公孙烨顿了顿,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信来,“看过这个就知道了,他们到时候还会把这封信丢在我身上,这就成了他们要杀我了理由。” 桑宁快速扫过信上的内容。 是七皇子写给秦知砚一封密函。 上面隐晦地写着,日后若是七皇子能成大事,一定会为秦家平凡,让他们回京。 如果说他是不小心看到了这封书信,又很不小心的想要把这信带走,那七皇子的人就有杀他的理由了。 只不过这件事还要再从他三叔嘴里听一遍。 这些死士暗卫熬不过的手段,他那个只会吃喝玩乐贪图享受的三叔定然也没办法熬的过去,他要让公孙宏亲口说出来。 桑宁神色一言难尽,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甭管是七皇子要杀你,还是二皇子想要害死你嫁祸给其他人,你都是极为无辜的那一个,人在家中坐,杀手天上来,这样无妄之灾谁听了不说一句可怜。” “是啊是啊,好可怜的。”公孙烨一脸委屈,把自己的手臂伸出她跟前,委屈地说道,“瞧瞧这上面的伤痕,好疼啊。他们争就争吧,不靠真本事,就想整一些歪门邪道,实在是让人瞧不起。” 李四、张小五:“……” 他们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底茫然。 公子离开谢家的时候,他们就觉得怪怪的,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现在听到车厢里那撒娇告状的语气,他们突然就理解了。 但……他们都是男子啊?! 男人怎么能在一起? 这就是公子回家要办的要紧事? 夫人会把他的腿打折吧。 桑宁不知道李四他们在想什么,听完公孙烨的话幽幽叹气,感慨着他的无辜。 她掀开车帘,给李四二人两瓶专门止血的药,两人顿时坐直了身子,捧着药瓶说:“谢夫……谢公子。” 桑宁没有留意他们的口误,回到车厢以后,小心地为公孙烨处理着身上的伤口。 公孙烨疼得龇牙咧嘴,额头都冒出了冷汗,还是不忘说道:“还好今天他们要杀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姓秦的那一家实在是太危险了,要不然你再培养培养其他人,别和秦知砚他们有过多的来往。” 说完怕她多想又补充道:“你别多想,我不是说秦知砚他们人不行,是他们身后太复杂,今天是七皇子和二皇子,以后万一再冒出来大皇子和三皇子怎么办? 这封书信甭管是不是出自七皇子的手,都像我们透露了一个信息,秦家说不定真是被人陷害的,秦知砚他们一家说不定迟早会离开这里,你得为你的那些生意找好其他管事的。” “我知道。”桑宁颔首。 她心里明白秦家回京城是早晚的事,所以她在用秦知砚他们的同时,也让他们培养着底下的人,每个人都有准确的分工,就算他们突然离开,她所经营的一切也不会乱套。 给公孙烨上好了药,桑宁又让李四和张小五进来休息,换她去外面赶车。 公孙烨想跟着出去,被她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他们这种情况也不好急着赶路,马车行的慢,晚上就在荒郊野外迁就了一夜。 公孙烨并没有急着回家,桑宁进城去见了公孙夫人,秘密带着公孙夫妇到了郊外的一处庄子。 路上他们就听桑宁说了那些惊险之事,到了庄子上,两人看到小儿子虚弱地床都起不来的样子,当即就落了泪。 在听了来龙去脉以后,公孙老爷想直接把人绑过来兴师问罪,公孙烨制止了。 回来的路上,他和桑宁又商量了一番,他觉得就算是真问清了到底谁是幕后凶手,这件事也会不了了之,到时候只会是打草惊蛇,敌在暗他们又是处于危险的地方明处。 不如将计就计。 “怎么个将计就计?”公孙烨的父亲面色严肃地问道。 公孙烨眸光闪烁:“就对外说,我出了事,跌落悬崖,而你们去找我只找到血肉模糊的尸体,还有这块腰牌和一封残缺不全的书信,接下来就等着鱼上钩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村姑要翻身(28) 这个方法可行。 公孙父母对视一眼,对外说人没了,幕后之人也就不用费心费力地谋划怎么要他儿子的性命。 “那你要去哪里?” 公孙烨语调随意:“谢大哥给我安排了个好去处。” 对上他们看过来的视线,桑宁不疾不徐地说道:“伯父伯母如何信得过我,就先让公孙兄在桐县待一段时间。” 他们商量好了,那个土匪窝在深山老林里,平时去一趟都费事,把他往土匪窝里一藏,保准没有人会知道。 “既然你们已经商量好了,那就这么做吧。”公孙夫人拿帕子压了压眼角,“我可怜的儿啊,怎么就一次又一次地遇到这种事呢,我一定得去庙里拜拜,给你求道平安符。” 公孙烨心里还记挂着其他事,给桑宁使了个眼色,轻咳一声说:“谢大哥,我还有一些私事要和家父家母说,能不能麻烦你先到外面稍等片刻。” 桑宁清楚他要说什么。 两人之前说好了,关于两人的事,她父亲那边她搞定,他父母这边要他自己办妥,能谈拢就谈,谈不拢就罢了。 她不会委屈自己看任何人脸色。 公孙夫妇还以为他要说的是关于这场刺杀,忍不住问公孙宏是不是还做什么了。 公孙烨摇头:“不是关于三叔的,爹娘,我说了你们先别激动,也别动怒……” “到底是什么,你快说啊,你是不是要急死娘?” 公孙烨捏紧了被子,故作扭捏地说道:“你们也知道,谢大哥帮了我很多次了,她性格好,长得好,能力好,是个不可多得好人。” “原来是为了报恩一事。”公孙夫人松了口气,“你放心,我们公孙家定然不会亏待她的,她的大恩大德我和你爹都记在心上,咱们桐县也没什么铺子了,你说是直接给金银珠宝好呢,还是给咱们这城里的铺子?” 公孙烨眨了眨眼,一脸真诚地望着她们:“爹娘,你们也知道她救了我很多次,这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了,送那些金银财宝多俗气啊,我决定要以身相许。” 公孙老爷明白过来他说了什么以后,吹胡子瞪眼:“你说什么?!” 公孙夫人下意识说道:“你也知道别人救了你数次,你就是这样恩将仇报的?!” 两人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他。 公孙烨:“……” 他满腹都是怎么说服两人的话,听到自家亲娘这样说,话到了嘴边卡壳了。 公孙烨拖着自己沉重的身体,不满地说道:“娘,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恩将仇报?” 公孙夫人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充。 “娘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娘也不是觉得你们两个男的不能在一起。你们之前也说了,谢家就谢耀祖这一根独苗苗,你想和他在一起,也得人家家里人同意啊。 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也不想他们老谢家断了香火吧,你这样对得起他们谢家吗?” 她苦口婆心地劝,见他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又颤颤巍巍问了一句:“还是说……还是说你们已经互诉衷肠,表明心意了?” “……没,没有。”公孙烨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我这不是才认清自己的心意嘛,还没来得及让她接受我呢,我想着得先让你们知晓,你们同意了之后我这才能想办法让他接受我。” 公孙老爷手指颤巍巍指着他:“你……你啊!你就没有一天让我省心的,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不孝子!你自己动了歪心思也就算了,怎么能拉着旁人堕落,我告诉你,趁早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 “是不是我和你爹逼着你成亲把你逼得太紧了,你这才说这种玩笑话。烨儿啊,你要真是不想成亲,就先不成的,你就别说这些混账话了。” 公孙烨努力支起身子:“娘,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地同你说这些,我认准了她,只有她,我要入赘谢家。” “还入赘!我先打死你!”公孙老爷气得在房间里找趁手的物件,想要打死这个不肖子孙,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就想直接动手。 “我好疼啊,浑身上下都疼。” 公孙老爷刚抬了手臂,公孙烨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哀嚎, “我刚死里逃生,拼了命来见你们,你们不心疼可怜我也就算了,还要打死我,你们要是不同意我入赘一事干脆就打死我算了。 爹娘,你们原谅孩儿不孝,我以后不能再侍奉你们左右了。我这条命是你们给的,活到今天多亏了她救我,等我死了以后,你们就把我砍成两半,一半葬在咱们公孙家,另一半求着谢大哥把我葬进他们谢家祖坟里。” 公孙老爷都被气笑了,他冷哼一声,冷着脸道:“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看看你自己什么样,你是想和人家在一起,也得人家同意!就你这样的,谁能看得上你,除了一张脸能看,还有什么可取之处,还入赘,你就这点出息了,怎么就没想着把人拐进我们公孙家!” “她要是看上我,你们就同意了?”他顺着杆子往上爬。 公孙夫人还是想劝他,可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儿子,她比谁都了解他。 这孩子自幼就一根筋,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认准的事谁能说得动。 除非耀祖那孩子真看不上他。 哎,她是真喜欢耀祖那孩子,可真是哪哪都好,她之前还想着等时机成熟了,让自己娘家侄女和他见个面,没成想自家这小子起了不轨之心。 “烨儿,你就听娘的劝吧,别人救了你,你要知道报恩,可不能害了别人的一生啊。”她还是忍不住劝道。 他忽视掉公孙夫人的话,继续追问:“她要是看得上我,你们是不是就同意我们在一起?” 公孙夫人长叹一声:“行了,你先好好养伤,这件事以后再说。” “爹娘,你们……” “行了行了。”公孙老爷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你都要死要活的要跟过去了,我们还能真打断你的腿不成?你要真有本事让她看得上你,我们自然不会做出棒打鸳鸯一事。” 别说公孙夫人欣赏她,就是公孙老爷也觉得那孩子实在是不可多得,他要是有那种儿子,做梦都能笑醒。 桑宁就在庭院里的凉亭下坐着,是不可能听到他们谈话的。 公孙夫妇二人出了门就看到端坐在凉亭下的少年。 他们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无奈。 公孙夫人走了过去,看她的眼神满是怜爱和愧疚。 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被一家那傻儿子看上了, 自己傻儿子的心意,她是万万不能说的,也开不了这个口。 公孙夫人走到她跟前,几次欲言又止,还是桑宁问她是不是有话要同自己说。 公孙夫人掩下眼底的愧疚,低声说道:“好孩子,烨儿的是真实麻烦你了,多亏了你,这孩子才能活着回来,往后少不了还会麻烦你,你……你要是觉得那孩子让你头疼了,你就给寄信给我们,我们去把他带回来。” 桑宁微笑着说道:“伯母言重了,烨兄在生意上帮了我许多,平日里我也没少给烨兄添麻烦。” 公孙夫人见她乖巧懂事的模样,愈发的怜爱她,直呼好孩子。 桑宁始终保持着面上的微笑:“伯父伯母今日回去好好休息,不要露出异样,明日还有出大戏要上演。” 第一百二十五章 村姑要翻身(29) 她口中的大戏,也就是对外宣称公孙烨掉下悬崖一事。 公孙夫人颔首,走之前还不忘再三交代,若是公孙烨给她添麻烦了,一定要说。 直到两人背影消失桑宁才收回视线。 她走进房间。 躺在床上的人正要下床,见到她过来了,停下了动作,有些得意地说:“我爹娘同意了。” “你怎么说的?” 公孙烨轻咳一声,脸颊上飘上红云:“那不重要,反正他们已经应允了,答应让我嫁到你们谢家。” 桑宁端了杯茶过去:“那我谢家未来的女婿,好好养伤,我可不想要一个走两步路都会喘的夫婿。” “我会好好养伤的。”他接过茶杯时手指不小心触碰到她的手背,如玉一样细腻温润的触感一下子痒到了心底。 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捧着茶杯的手收紧,低眉顺眼地嗫嚅:“以后我会学着怎么当一个好夫君的。” 她不想让人知道她是姑娘家的身份,他不会告诉其他人。 她想招人入赘,那他就入赘。 只要她不在意旁人的闲言碎语,他自然也不会惧怕外人的眼光。 …… 公孙烨在庄子里老老实实养着伤,第二日桑宁拿着东西去了公孙家。 身上抹了血,衣裳上撕出了几个洞,又糊了泥土在身上,她拿出当影后时的演技,还没进门,就扯着嗓子嚎,眼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往外涌。 遇到恰巧要出门的公孙夫人,她当即冲了过去,哭喊着让她救救公孙少爷,那叫一个凄惨。 听完了来龙去脉的公孙夫人,用着沾了胡葱的手指抹在眼底,红着眼眶颤声问她儿到底去哪了,听说人掉下山崖不知生死以后,当即就昏了过去。 公孙家乱做了一团,每个人脸上都愁云惨淡,公孙宏知道这个消息后登门了,听说自家这小侄子出了事,努力压下上扬地唇角,面上装作很是震怒的样子,问到底是谁下的狠手。 原来幕后之人真和他脱不了干系。 公孙夫人拿出信和腰牌扑在自家夫君身上哭的撕心裂肺,必须得背着人,要不然就让人看到她只打雷不下雨了。 桑宁没有露面,她和公孙烨一前一后暗地里回了桐县。 她把公孙烨直接送去了黑风寨。 再说这黑风寨的人,本来都准备收拾包袱下山了,结果霸占了他们山寨,还要当他们大当家二当家的两人又回来了。 原来的大当家拼命往她身后瞅,他孩子呢。 桑宁清了清嗓子,开始忽悠他们,说是有生财之道要同他们谈,问他们想不想暴富,想不想走上人生巅峰,等说得他们热血沸腾之后,她又说这个任务必须是绝对的保密。 他们追问到底是什么生财之道,桑宁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他们这里山清水秀,除了适合畜牧业,适合当果园,还适合建立一个酒庄,用不到两年,她会让这里成为整个南海最有名的世外桃源。 以后就由这位烨公子带领他们走向成功。 脱掉了绸缎换上麻衣的公孙烨站在台上冲大家挥挥手,“我们大家的努努力,不止为了山寨,为了你们的家人,更是为了你们自己不用再东躲西藏的活着。” 饼画好以后,桑宁又同当初的大当家如今的三当家开了个小会,让他以后别再想着打劫了,她每个月的月中会给他们过来送月例。 桑宁为了做戏做足,回去以后把自己关到了房间里,明面上不吃不喝的两天,直到第三天一脸惨白的她才从房间里出来。 房门一开,守在门外的小茹几人就立马直起了身子,担忧地问她到底发生了何事,桑宁惨白着脸说没事。 小茹抿了抿唇,还是问了一句是不是公孙公子出了什么事。 桑宁眸光黯然,摇头说没什么。 谢老爹那叫一个焦急啊,是公孙烨出了什么事,还是说公孙离吧不同意他们孩子入赘啊。 触及秦知砚担忧的目光,她哑声道:“我有点事要问你,你们其他人都先回去吧。” 桑宁要问的就是令牌一事,这件事不止事关公孙烨,更和她有关,毕竟如今秦知砚他们在她手底下做事,信是真是假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信,秦知砚和京城里的人有密切联系。 这两天她当然没有闲着,从小狐狸那里详细了解到了皇城里的一些局势。 太子不堪重任沉迷于美色之中,后太子在围猎中出事成了废人一个,底下的几位皇子开始了明争暗斗,拉帮结派。 站队是错,不站队是错上加错。 秦家暗地里和七皇子一党走得近,明面上却是不参与任何党羽,似是朝堂之上的清流,一心只为皇上办事,为此不该得罪的得罪了,能为他们撑腰的却没有,这才落了个被抄家流放的结局。 如今这皇帝年事已高,几个皇子斗的更厉害了,之前不愿意站队的秦家如今开始铤而走险,秦知砚决心为七皇子办事。 她在纸上画出了一个腰牌的纹路和火戳样式,问他之前有没有见过。 秦知砚当然见过。 桑宁接下来的话令他震惊不已,什么叫公孙烨遇刺了,还是令牌的主人要他的命。 他矢口否认。 “你知道腰牌的主人是谁?”她用笃定地的语气说。 秦知砚抿了抿唇,犹豫片刻,点头承认。 如今朝野上下谁人不知,继承大统的人选十有八九就是七皇子,七皇子拉拢人还来不及,怎么会对公孙家发难。 公孙一族在南海赫赫有名,说是富可敌国都不为过,这种节骨眼上,谁能蠢到针对公孙家。 七皇子不止一次传来消息,让他同公孙家的人多加接触,若不是他说身边有更值得拉拢的人在,只怕七皇子不会这么罢休,非得让他与公孙家搭上关系不成。 至于那个比公孙家更值得拉拢的人,自然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手中掌握的那些东西,不说别的,就是那个叫土豆的东西一旦推广开,都足以受万民敬仰。 他为七皇子说着好话。 桑宁看着他眼神颇为复杂,“知砚,我是信得过你才同你说这些,你还不承认吗?你说不可能,那这封信又算什么?是不是他撞破了你们的秘密,所以才招来了杀身之祸,是不是下一个就轮到我谢耀祖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村姑要翻身(30) 秦知砚看过以后脸色大变,他的确和七皇子有书信往来,但绝对没有写过这封信,杀害公孙烨丢下七皇子底下人的腰牌和这封信,说明这人一定对他们很是熟悉…… 他脑海中想到一个人。 看来有人是真的坐不住了,设计这么一出大戏是为了什么? 若是坐实了七皇子杀了公孙烨,为公孙烨报仇的公孙家又会做什么?是不是就会投向能够和七皇子分庭抗礼之人? 富可敌国的公孙家若是能成为二皇子的助力,二皇子手底下那些个兵可算是找到了金饭碗。 真是好一出借刀杀人。 “我能解释。”他目光沉沉,心口酸涩难耐。 他怎么可能去害她。 若不是她当初给了他们秦家人落脚的地方,他们秦家指不定现在是什么境地,他这辈子最不可能背叛的人就是她。 他就算是自己死也不会伤她一分一毫。 桑宁给他解释的机会。 秦知砚说起皇城里那些阴暗之事。 多少人为了那个位置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 他们秦家也不过是其中的牺牲品罢了。 …… 话说开以后,桑宁沉默许久,似是在消化着过多的信息。 过了良久,久到秦知砚以为她不相信自己的话她终于抬起了脑袋。 “既然是你说的,我就信。二皇子如此心狠手辣的阴毒之人实在是不配为天下之主,我能不能见到七皇子,我愿为七皇子效犬马之劳,只盼着他日七皇子成就大事之后能让黎明百姓过上好日子。” 既然是被人盯上了,那不如主动投诚。 他日七皇子继位,她还指望着能皇商当当。 秦知砚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颔首。 七皇子自是不在南海地界,秦知砚说是带桑宁去见的七皇子,事实上也不过是带她去见了七皇子的部下。 刚巧,这人桑宁还认识。 在她田庄里做工的人。 桑宁知道他,叫什么冷平,家里人都没了,是田庄里出了名的老实人,有些人还会偷个懒,这人永远只知道埋头干活。 这么一个老实人,原来是个小卧底。 桑宁勾了勾唇,看向秦知砚的目光里染上戏谑,似是开玩笑地说道:“合着你把人都安排到我这里了,我要是不管不问,是不是以后这田庄就不姓谢,而是姓秦了。” 秦知砚听出了她的不满,正欲再次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辩解,她没有给他机会,只是让他把人带进房间。 此时此刻,秦知砚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一件事。 他再也没有可能和她在一起了。 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机会…… 过了一会儿,秦知砚带着人来了。 对方依旧是那副本分老实人的模样,从外边来看,怎么看都瞧不出是个暗卫,桑宁同他说了自己要见七皇子的想法。 冷平直直立在那儿,不卑不亢地说道:“殿下交代过,若是有朝一日谢公子想见他,就由我带公子入京。” 桑宁愣了一瞬,随即眼底染上了笑意,看来是必须走一趟了。 她这一去便是四个多月。 春节都是在京城过的。 春暖花开的时候她回到了桐县,把自己带回来的人安排到绣坊,回去见过了谢父之后,悄摸摸去了黑风寨。 她一眼看到了蹲坐在石头上的人。 男人穿着粗布麻衣,手中还拿着一把蒲扇,毫无形象可言。 这么久没见,他倒是黑了不少,看着也更硬朗健硕了。 她重新迈开步子。 男人似有所察觉,幽幽抬眸看去,就这一眼彻底愣住了。 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之后,整个人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到她跟前。 快到桑宁都来不及反应便被人一把拥进怀里。 他将人抱了个满怀,微微俯身将脑袋埋在她颈窝处,瓮声瓮气地说道:“一走就是这么久,也不给来封信,知不知道我会很担心啊。” 要不是她去京城之前特地交代不让他轻易下山,他早就去京城找她了。 二皇子不是个好东西,她身边的秦知砚不是省油的灯,那个七皇子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他怎么可能放心。 桑宁双手环上他的腰身,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湿润,忍不住叹了一声:“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我不管,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去哪一定要带上我,你要是不让我跟着,我就自己偷偷跟过去。” 桑宁好脾气地应下来,继而问他山寨的情况。 “不问我怎么样,倒是关心起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了,在你心里是个人都比我重要。”公孙烨像个怨夫一样嘟囔着说着。 埋怨归埋怨,但还是把山寨里的事事无巨细说给她听。 他拿着她给的养殖书,已经开始教他们怎么养猪种树了,猪圈盖起来了,规划好了要种植果树的地方,树苗也在半个月前种上了。 他不止给他们发了工钱,还给他们提供了衣裳,他们很卖力的干活。 说完后又问她在京城的情况。 七皇子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她,要了土豆的种植方法,北方大旱又遭遇蝗灾,可以说是颗粒无收,不少百姓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偏偏又许多地方又闹起了瘟疫。 各地民不聊生,就在这种情况下,七皇子提出前去治灾,桑宁随行,为他们提供了消除瘟疫的办法。 她现在也算得上是七皇子身边的红人,至于那位二皇子,派人在路上截杀他们,他的人反被擒住,七皇子佯装身受重伤被抬回京城,奄奄一息一下不忘上奏二皇子的恶行。 二皇子是如何陷害朝廷命官,又如何要杀人灭口,更是为了太子之位不惜残害手足…… 皇帝盛怒之下将二皇子贬为庶民。 七皇子妃不惜三步一跪拜前去求佛,或许是她的行为感动了大慈大悲的仙人,命悬一线的七皇子转危为安,两人成了百姓口中的神仙眷侣。 众望所归之下,身子骨逐渐不好的陛下立了七皇子太子,若是没有什么意外,今年江山就要易主了。 公孙烨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忍不住又将她圈得更紧,还好她平安归来。 桑宁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身子,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等他情绪稍稍平静下来,这才从他怀里撤出来。 她说了个轻松的话题,她现在回来了,潜在的危险也已经解除可以考虑着成亲一事了。 本来还在想和她贴贴的公孙烨一听到成亲这两个字,整个人都僵了,他瞳孔放大,磕磕绊绊地问:“成……成亲?” 桑宁挑眉:“不然你是想没名没分地跟着我?你要是不想成亲那就当我没有说过,我觉得我们现在这种关系挺好的。” “不好!”他急切地说道,“一点都不好,我都听到了,不能不作数!我们成亲,我要名分,省的你以后再一走就是几个月,我连过问的资格都没有。” 公孙烨正想说日子一定要好好选事,就听她说:“日子就选个就近的良道吉日吧。” 宫里那位可是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驾崩了,到时候少不了要禁婚个几月。 公孙烨显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桑宁对外依然是男装。 就连李四和张小五都不知道她的身份,之前就知道公子和谢公子不一般,心里早就有了准备,但骤然听到两人要成亲,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公孙烨整天乐滋滋的,听到消息的秦知砚笑不出来,勉强说了句恭喜的话,便红着眼睛不再多说一个字。 接下来公孙烨的行为更招摇,为了庆贺两人姜婉成亲,他专门在城门外设立了粥棚,只要到跟前说句吉祥话都能领到粥。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村姑要翻身(31) 粥棚一设就是七天。 城里城外可是都知道两个男子要成亲了。 要说有钱人家养男宠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都是藏在后院不为人知的地方,摆在明面上的还真不多。 二人一下子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尤其这位要娶亲的人还是他们桐县的大富商谢老板,议论的人也就更多了。 怪不得之前谢家的门槛都快被媒婆踏破了,谢老板一直没有要相看姑娘的意思,原以为这谢老板是眼界高,看不上桐县的姑娘,原来她喜欢的是男的啊。 虽然说私下对这种行为指指指点点,但没有一个人敢冲到他们跟前说,毕竟不少人还靠着谢家吃饭呢。 再稀奇的事儿,也没有人喜欢天天说个不停,许多人从一开始的议论,但后面逐渐麻木。 六月初六是两人成亲的日子。 按照这桐县的习俗,新人成亲的前三天是不能见面的,桑宁对这规矩不甚在意,偏偏这位公孙公子那叫一个循规蹈矩。 大手一挥在巷尾买了座宅院住进去,公孙夫妇带着另外两个儿子来到这桐县参加小儿子的婚事,同这公孙烨一同住进了小院。 瞧着自家儿子笑得只见牙不见眼的模样,公孙夫人幽幽叹气,精明一世,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傻儿子出来。 喜服是特制的,两人都是大红色直缀长袍,里头是绛红长衫,头戴红锦玉冠,只不过公孙烨还顶着一块红布盖头后。 成亲当日,公孙夫人早就被请到了谢家,瞧着底下拜堂的二人,她不由得红了眼眶,明明是个儿子,怎么就生出了一种嫁女儿的不舍来。 礼成之后,也是桑宁要去外面应付宾客,而公孙烨守在新房里,在桑宁要出去时,他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说让她少喝点酒。 上次桑宁说了他变黑了之后,他可没少养肤,如今这张脸在红布的映衬下格外,显得更是唇红齿白,格外精致白皙,桑宁心口一软,微微颔首:“一会儿我让李四给你送点吃的过来,饿了就先吃着。” 等房门合上,公孙烨从袖子里偷偷摸出一本小册子趴在床上看,看得他是面红耳赤,却又对升起期待。 桑宁一身酒意的回来后,他殷勤地伺候着她梳洗,等她脱下外袍,转过身就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神,眸子里压抑着期待和欢喜。 或许是烛光太亮。 她怎么就觉得这上面眸子今晚格外漂亮呢。 桑宁走过去,一手牵上他的手:“夜深了,该就寝了。” “嗯。”他耳根红的能滴出血来。 红烛摇曳,帷幔之下影影绰绰映出两道纠缠的身影,也就在这时红帐内传出煞风景的声音。 “公孙烨,你属狗的!” 男人喉间溢出一声闷哼和一句道歉的话,道歉归道歉,动作却不停,很快又是一室春光。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有新婚小夫妻,还有旁人…… 一杯酒接着一杯酒下肚,身着蓝色窄袖衫的男人喝得酩酊大醉,努力想要灌醉自己,关于那个人的一切却愈发的清晰。 第一次的见面,之后的相处,以及她的大婚…… 男人浑浑噩噩趴在方桌上,暖黄色的烛光拉长了他的身影,驱不散一身的孤寂。 胆小鬼就只能一个人躲在无人的地方落泪。 同年的九月皇帝驾崩,七皇子登基称帝。 随着新帝登基,带来的还有一个消息,圣上大赦天下,也就意味着秦家一家人能够回京了。 老太太喜极而泣,秦知砚那些个亲戚各个都开始收拾东西,恨不得是插上翅膀连夜飞回京城。 秦知砚则是一夜未眠,他站在院子里望着一个方向良久,久到他双腿麻木这才挪开脚,他不是回房,而是出了门。 他就这么在谢家门口坐了一夜,天将亮时又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那里。 两个隔着一段距离对视。 秦明珠缓步走近。 她来到这里近三年,早就不再是那个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小丫头,舒展开的眉宇间都透着自信。 秦明珠在他跟前站定,先问:“堂兄是来辞行,还是为了旁的?” 她知道自己的话很是多余。 他们一家人能够回京,但秦家所背负的冤屈还是要由他们秦家人出面。 秦知砚反问她来这是为了什么。 她平静地说:“我昨天晚上想了一夜,到底是该留在这里还是回去,始终没有想明白,当第一缕阳光洒进房间,我心底的那些阴霾仿佛也被驱散了,突然就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光明和自由。我不想做落在后宅的秦大小姐,而是想做个自由自在的秦明珠。” 这是她的选择。 她要留在桐县。 她在这里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浑浑噩噩的活着,等着父母为自己安排亲事,从一处深宅里跳到更深的围墙里。 她来这里是想告诉桑宁她想留下来。 不管以后能否遇到心意相通之人,至少她有了点头摇头的权利。 秦知砚深深看了她一眼,似是才了解到这个堂妹成长不少,“你的父母,你的家人,就这么舍弃了?” “不,我不曾舍弃任何人,他们追求的和我想要的不同,自然走的路也不同。堂兄认为,我要求他们为我留下他们会愿意吗?” 紧接着她就摇头,自顾自说道:“不会,他们不会,在他们心里我也没有那么重要。” “傻孩子谁说不会!”不知道什么时候,秦明珠的父母也出现在了这里,他们红着眼睛看着她,“昨天用膳的时候看你魂不守舍,我和你爹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这傻孩子什么都不说,怎么就觉得我们不愿意留下来。” 他们在这里虽然事事要亲力亲为,但女儿有出息,他们一家人很少再去看其他几房的脸色,一想到回去要面临的日子,别说女儿不愿意回去,就是他们也不愿意。 至于儿子读书一事,不止在京城可以读书,在这一样可以读。 他们一家人抱头痛哭,一旁的秦知砚捻了捻手指,心中愈发烦躁。 他是想和秦明珠一样留下来,但他深知这是不可能的事,祖母不会同意,她的父母不会同意,宫里那位刚继承大统,身边值得他信赖的人并不多,正是用人的时候,那位同样不希望他留在这里做事。 但只要他见识……也没有人拿他没办法。 秦知砚没办法任性,为秦家平反是祖父临终前特地交代他的事,他得回去,证据已经收集齐全,只要他踏进京城,便是秦家平反之日。 桑宁不知道门外这一出,等她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都怪她那个不省心的上门女婿,整天拉着她胡混,害得她日日晚睡晚起。 公孙烨扶着她腻腻歪歪出房门时,门外的小茹暗地里瞪了公孙烨这个祸水一眼,又害得公子腰疼了,他怎么就不能收敛一些。 小茹对着桑宁就换了副模样,温声说秦家人在前厅等着她。 桑宁听完他们的来意,对于要离开的人祝他们一路顺风,对于要留下的人也表示欢迎。 “你……”秦知砚攥紧了手中的杯子,“你可还有什么要同我说的?” 对他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舍?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村姑要翻身(32) 桑宁清凌凌的眸子望过去,疑惑地挑了挑眉:“嗯?” 秦知砚心下苦笑一声,既然决定离开了,又何必再表现出依依不舍的模样,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 他说了许多田庄上的事,又说了哪些人值得信赖,最后说道:“假若……他对你不好,你去京城找我,我为你做主。” 当背景板的公孙烨当即就不乐意了,他们夫妻之间就算有点小摩擦,他自会低头道歉,用得着他这个外人做主? 公孙烨勾起唇角:“不愧是当官的出身,这还没有官复原职呢,说话就已经带上了官腔。夫君,你可是听到了,若是日后你对我不好,我可是要上京找这位秦大人为我做主的。” 他故意扭曲了秦知砚的话。 在场的人皆是嘴角一抽,不愧是生意场上的人,这位公孙公子脸皮的确是无人能敌,这打情骂俏的语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说得出口。 桑宁更是眼皮直跳,公孙烨自从成亲后是愈发的油腔滑调,关起房门一口一个夫人娘子,在外面夫君也是叫的颇为顺口。 她有时候都拿这人没办法。 “谁敢欺负你啊,还不把我家的房顶给掀了。”桑宁嗔了他一眼,又同秦知砚他们说了分别的客套话。 秦知砚离开那天,桑宁和陈知县去送了他们一程。 要说这陈知县也是时运不济,眼看着今年升迁有望了,有打点的银子,也做出了政绩,偏偏遇到了国丧,他这升官之路坎坷啊。 陈县令知道秦知砚虽说还没有恢复官职,但既然是回了京,想来秦家的好日子也就来了,他不求着以后秦知砚在陛下跟前为自己美言,就想着万一呢,万一自己以后成了京官,也能有个认识的同僚啊。 梦还是要有的。 马车逐渐远行。 众人正欲转身离开,只听到马蹄声传来。 他们抬眸看去,远远就见一人挥着马鞭策马而来,马蹄声止住,来人利落地翻身下马,黑沉沉的目光中各种情愫翻涌。 他站在那里与桑宁对上视线。 恍惚间似是回到了两人的初见。 当年是她走向他,给了他两条路让他选。 现在他的面前同样是有两条路。 当初他选择跟着她走,而现在他选择了与她相反的方向。 秦知砚从怀中摸出一支亲手雕琢却一直没能送出去的簪子,他将簪子交给桑宁:“拿着此信物可以随时到秦家找我。” 桑宁看着眼前红着眼睛的青年,微微颔首。 她没有准备什么东西。 公孙烨要是再不知道他什么心思可真真蠢了,浑身冒着酸泡泡,不想桑宁给他什么,干脆自己扯下了腰间的荷包递过去。 “我们夫妻二人也没什么好送的,这点盘缠就当是我们的心意了,还请秦公子一定要手下,祝秦公子一路顺风。” 秦知砚正要拒绝,就见桑宁接过了荷包递给他。 经过了她的手,就相当于是她送自己的东西。 秦知砚收下荷包,深深望了她一眼,似是要将她的样子彻底刻在心上,“后会有期。” 桑宁颔首:“后会有期。” 年底桑宁他们去公孙家,正巧看到公孙夫妇二人在送人出城。 他们这才知晓一些事。 公孙烨的那个三叔公孙宏因之前所做的事被逐出了家门,跟着人做生意赔了个精光,后来染上了赌博,手中的那点产业败光了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 前些日子被要债的逼得没办法,跳了河,尸体打捞上来都已经不成样了。 公孙夫人骂他是活该,恶有恶报。 公孙老爷念在他是自己亲弟弟的份上,还是照拂了一下他的家人,给他们指了条活路,让他们换个地方生活,还在那地方给他们盘了两间铺子足够支撑他们过日子。 马车离开后,公孙夫人骂他就是烂好心,公孙宏当初想要夺掌家之劝,还想杀他们儿子的时候,公孙宏可没有任何心慈手软。 说着又问桑宁两人,他是不是烂好心。 公孙老爷嘀咕,那也是她同意的。 桑宁和公孙烨对视一眼,默契转移话题,一个说自己舟车劳顿饿了,一个说今个儿风大有什么话都回去说,这才把他们的话都堵进肚子里。 …… 三年一晃而过。 桑宁为朝廷提供了高产的农作物,去年南方水患,她还捐纳了不少钱财,如今的她可是圣上钦点的皇商,宫里那些丝绸都由她谢氏的制造厂提供。 桑宁曾在陈县令面前夸下海口,让桐县人人吃得饱饭,穿得起新衣。在陈县令的带领下他们桐县人一定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如今做到了。 桐县人口倍增,经济繁荣,县城阔修,如今的桐县不该再称之为县城,而是成为地地道道的府城。 陈县令迎来了升迁,前往京城任职,他们桐州迎来了新的知府大人。 人是上午到的,下午桑宁便收到了请柬,知府大人设宴邀请她前去参加。 她将请柬放下,让丫头翠屏给她找身衣裳。 小茹前年嫁了人,嫁给了他所开的布庄里的一位算账先生,那先生秀才出身,为人仁厚老实,对小茹也是言听计从,婚后生活颇为美满。 一边正教着奶娃娃识字的公孙烨抬眸看过去,撇了撇嘴说道:“去出席宴会没问题,可别再带一身脂粉味回来。” 也就是上次和人谈生意,多喝了两杯酒,一个唱曲儿的姑娘扶了她一把,在她身上蹭到了胭脂水粉,这人时不时拿出来说上一遍。 公孙烨倒是不想说,但外面觊觎她的人太多。 外面知道她娶的相公,男女都往她身上扑,防不胜防。 还好两人感情坚定。 桑宁走过去,捂住奶娃娃的眼睛,俯身在他唇角落下一吻:“保证离那些姑娘小少爷三尺远。” 公孙烨唇角上扬:“三丈远。” “行。” “爹爹别忘了给安安带糖葫芦。” 他们中间的小家伙瓮声瓮气说。 桑宁噗嗤一笑,揉了一把小家伙的脑袋:“好的,我一定给安安带一串最大最红的糖葫芦。” 奶娃娃是去年两人去南海城的路上捡到的,当时小小的一团,还没只猫大,也不知道被扔在了荒郊野外多久,哭得已经没了力气。 两人就把孩子养在了身边。 名字是谢老爹取的。 他当初捡到原主,取名为谢耀祖。 而桑宁现在捡到的这个小家伙,他为孩子取名谢平安。 也别光宗耀祖,继承家业了,就叫平安,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 桑宁从知府宅邸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府外树下的两人。 大的举着小的去触碰树上的叶子,两人还低语着什么。 画面实在是过于温馨,她没有上前打扰。 还是父子俩先发现了他。 公孙烨眼睛倏地一亮,唇角含笑抱着小家伙走近。 “什么时候出来的?” “你怎么来了。” 两人同时开口。 “刚出来。” “我们接你回家。” 两人又是同时开口,他们蓦地笑开。 “回吧。”她说。 “嗯。” 公孙烨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去牵她的手。 奶娃娃晃了晃腿挣扎着下来。 他走在两人中间。 把肉嘟嘟的小手塞在他们手里,仰头看着他们,奶声奶气地说道:“爹爹,安安想飞高高。” “好,带着安安飞高高,飞高高,去买糖葫芦喽~” 他们二人握住他的小手同时向上使力,带着他往前一段距离。 小孩子笑得咯咯响。 他们迎着夕阳前行,脚下的路是通往回家的路。 这条路很短,到家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 这条路又很长,他们将互相扶持走完他们的一生。 第一百二十九章 她成了大孝女(1) 桑宁在小狐狸的空间领域里休息了一会儿,关于公孙烨的记忆逐渐便浅便淡,直到变成一个模糊的身影。 桑宁眼神恢复清明,看着小狐狸抽奖。 它不敢触碰开始的按钮。 没办法,他的运气实在是太一般了。 它让桑宁帮自己抽。 “万一抽到个安慰奖怎么办?” “那说明是转盘的问题。” 桑宁触碰到抽奖按钮,转盘上的指针开始转动。 最终停留在其中一项上面。 豪华大礼包。 小狐狸眼睛亮了,豪华大礼包啊! 听着就不错。 它点开一看:先是跳出来五百积分到账的消息,紧接着跳出来三张图片和一封说明,三套房屋风格可供它选择,确认后就能改变空间小屋的现有风格。 有现代化小洋楼,传统四合院,还有中式田园风。 小狐狸选择现代小洋楼。 房子被一阵白光笼罩,她们只能看到现有的房屋似是被推翻,一座新的小洋楼拔地而起。 这…… 好神奇。 小狐狸走近房屋,接着高兴的失声叫道。 实在是太棒了,房间里有豪华大彩电,还有电脑,不愧是豪华大礼包,配置的马桶都是全自动的。 小狐狸在房间里飞来飞去,累了躺在柔软舒适的超级大床上,发出一声满足地喟叹。 “宿主,我决定了,下次完成任务再抽奖,我决定让你帮我抽。” 桑宁无奈勾唇:“是不是可以进入新世界了?” “嗯嗯嗯。”它点头如捣蒜。 桑宁躺在按摩椅上渐渐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逐渐清明,睁眼就看到小狐狸,她还以为到了任务世界,没想到一睁眼看到的还是空间的布局。 “怎么回事?”外面似是还有哭声。 拾柒为难地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你看过以后就知道了。” 客厅的角落里蹲着位女人,身影单薄,手臂过分纤细,仿若稍一用力就能折断。 纤细的手臂就抱着双腿,脑袋枕在膝盖处,身子微微抖动着。 啜泣声从她身上传来。 “她一直哭,一直哭,什么话都问不出来,我都想申请上头换个人了,可偏偏又被驳回来了,她身上简直是怨气冲天。” 桑宁走了过去,蹲在女人身前,双手托起她的下巴。 女人瞧着年龄二十六七岁,巴掌大的小脸不见任何血色,眸子里已经是一潭死水一样,麻木而空洞,掀不起任何波澜。 她把人轻轻拥进怀里,温柔似水道:“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可不好哦,告诉我你在哭什么?如果你不想说就请闭上眼睛,让我读取你的记忆感知你的痛苦,让我来分担你的痛苦。” 女人怔怔看着她。 在看到那双极为漂亮,能够包容一切的眸子,倾诉欲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她低垂着难道,抽噎着说道:“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从小到大我永远是被舍弃的那一个,为什么没有人喜欢我。” 桑宁用了近半个小时从她口中了解到一切。 女人名叫周余。 家境普通,但又不那么寻常。 父母重男轻女,从她有记忆以来她都没有见过父母的笑脸,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们骂她拖油瓶,骂她赔钱货,各种难听的词汇都用在她身上。 弟弟出生以后,她在家里的地位变得更差,说是家里的小保姆都不为过,她抱着弟弟不小心摔倒,父母抱着弟弟心肝宝贝的哄,到了她就是响亮的一耳光,骂她连个孩子都看不好,要她一点用都没有。 后来她又有一个妹妹出生了,妹妹也是父母的心头宝。 只有她,只有她永远入不了他们的眼,总有她永远是个多余的人,正如她的名字一样。 她甚至怀疑直接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她攒了好久的钱,终于去做了亲子鉴定,可结果显示,她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她努力从这个漩涡中挣脱,以为走向了不同的人生。 可是她的丈夫,她自以为两心相悦的丈夫,到头来也忘了和她在一起的初心。 她那么用心地爱着他,放弃了自己的事业,为了所谓的爱当起了家庭主妇。 到头来换来的是嫌弃。 自己竟是成为他那些朋友口中上不了台面的黄脸婆,成为了他不愿意带出门的人。 他们为她的丈夫抱不平。 年轻有为的外科医生,前途一片光明,所有人都觉得他需要的时候是能在他事业上提供帮助的人,而不是一个整天围着柴米油盐酱醋茶打转的黄脸婆。 他的朋友努力地拆散着她所认为的幸福的家。 可笑的是那个和自己一样从苦难中挣扎出来的丈夫,竟是动了一样的念头。 所有人都把他的自尊踩在脚下。 还有她的孩子,她付出了所有心血养育的孩子,换来是却是仇恨和怨毒,他痛恨她这个当母亲的过于严厉,痛恨他没有喘口气的空间,这也不能吃那我不能吃,每天几点休息,睡前还要喝牛奶。 他痛恨一切的一切。 他努力撺掇着他的父亲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妻子,找一个能够纵容他,无限溺爱他的妈妈。 她生病在家,而她的丈夫、儿子与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在游乐场。 他们似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美满幸福。 她是在去医院的路上出的事。 即便是知道她死了,他们也不会在乎。 周余捂着脸痛哭出声:“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想问问我的父母为什么不爱我,如果他们教会我怎么去爱自己,我不会这么没有尊严的活着,像个乞丐一样,祈求着别人施舍那一点可怜的爱意。 我想要报复,想要他们后悔,想要他们感受到和我尝过的痛苦。不,我不想再见到他们,我不想见到他们,不想每天活在痛苦挣扎中,我不要回去!不要再见到他们! 我要报复他们,凭什么我死了,他们一个两个还活得好好的,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痛苦……” 桑宁垂眸,看到了她手腕上清晰的疤痕,心口不由得一滞,她把自己困得太深了,已经走不出来。 没有得到过爱,她认为的爱就是付出,爱意匮乏而又敏感多疑的她注定受伤。 她在爱别人的同时,也在索求着别人回报同样的爱,这样本就是一场赌注。 她更是忽视了一点,她自认为给了别人无孔不入的爱,对别人来说或许是枷锁,是压力。 当然,那些人只不过是嘴上说着枷锁,生活上却享受着她的付出和牺牲。不是所有人都能称之为人,有些人不过是披着羊皮的狼。 不,连畜生都不如。 怎么能够祈求畜生不如、自私自利的蠢东西去爱她呢。 桑宁拿了手帕,轻轻擦拭着她面上的泪痕,缓缓说道:“那就把一切都交给我可好?我来帮你选择一个不同的人生。收起我们的脆弱,放下偏执追求别人的爱,放着去取悦别人得到认同的心理,快乐是建立他人的痛苦之上的,既然别人让我们不痛快,为了自己感受一点,我们只能让对方更不痛快了。” 她雾蒙蒙的眸子望着桑宁,带着不安和惶恐:“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桑宁手指轻点着她的眉心。 白色的光点没入女人的眉心,她的焦躁不安有所缓解。 桑宁:“我说了,可以把一切交给我,有我在你身边,不会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到你。” 第一百三十章 她成了大孝女(2) “回来了。” 沙发上的女人肚子微微隆起,翘着二郎腿将脚搭在茶几上,手中捧着一捧瓜子,瓜子壳直接吐在了脚边。 锐利的丹凤眼扫了背书包的小丫头一眼,看到那丫头瘦啦吧唧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长得这么好看,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丑东西。 长得难看就算了,连句话也不会说,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她不耐烦地说道:“赶紧去做饭,你爸和你弟弟要回来了!等等,我渴了,先去给我倒杯水。” 桑宁穿进来还不到十分钟,提着书包,鞋子没换好就听到她的使唤。 她刚升的六年级,她所谓的弟弟今年四年级,两人同一个学校。 周少鹏那个老登是开出租车的,就只接他的宝贝儿子,没有丝毫要接她的意思。 两人这会儿还没有回来。 要么是周嘉宝又犯了错被老师留下来了,要么是两人去了超市。 往常周嘉宝从学校回来,十次得有八次拐进超市。 原主要十块钱买卷子都要被骂一句败家子,周嘉宝的零食和玩具就没断过。 周嘉宝在家里就是个土皇帝,而周余就伺候他们一家老小的小保姆,人家孩子回家,当父母的要么是问一句孩子饿不饿,要么是问一句有没有作业。 周余到家,等着她的永远是使唤。 桑宁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把书包丢在沙发上,直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就用那双格外黝黑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面上扬起古怪的笑意。 陶凤霞见她把自己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气得够呛,把瓜子丢在桌上就要开骂,正撞上那双看起来阴森森,显得有些诡异的双眸。 陶凤霞被吓了一跳,忍不住破口大骂:“死丫头,我和你说话你没有听到啊!” 古怪的是那个死丫头的视线依然死死盯着她的肚皮,唇角的笑意愈发的让人看不懂。 后颈传来一阵凉意。 陶凤霞浑身一激灵。 她汗毛瞬间炸起,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意识到自己是被这个死丫头吓到了以后,顿时火冒三丈。 她扶着后腰刚想起身教训一下这个死丫头,就看到对方动了。 “现在知道怕……”陶凤霞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实在是对方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古怪了,那不像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眼神。 她联想到影视剧里那些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似是下一秒她就能长出锋利的指甲,划破她的肚子。 陶凤霞不自觉地抚上肚子,身子往后撤了撤。 下一秒就见她动了。 她朝着厨房走出。 陶凤霞留意到她的走姿,脸色更是无比难看。 她走路竟然是同手同脚,半点动静都没有。 陶凤霞心口砰砰直跳,颤颤巍巍摸出手机想给自己老公打电话,手机还没来得及解锁,手似是被什么撞了一下,手机一个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刚刚手像是真的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砰——” 陶凤霞吓得一哆嗦,后知后觉意识到是厨房传来的动静。 刀砍在案板上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 令人心惊。 咕咚。 她脱吞咽了一口唾沫,扶着腰起身,轻手轻脚地朝着厨房走去。 磨砂的玻璃门并没有关。 她可以清晰的看到背对着自己的那个人,手里拿着菜刀,对着菜板一下又一下的砍下去。 她抬起的手臂仿佛丈量过一样。 菜板上的土豆四分五裂,不成样子。 正在剁菜的人倏地回头,精准地与她对上视线。 陶凤霞瞳孔骤然一缩,从脚底升起的凉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陶凤霞回到客厅坐下,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心口突突直跳。 咔嗒—— 她又是吓了一跳。 这次的动静是从门口传来的。 周嘉宝把自己的鞋子一提,书包随意丢在地上,拍着自己肉嘟嘟的小肚子往里走两步。“妈。周余把饭做好了吗?我都快饿死了,我要吃鸡蛋羹,周余给我炖碗鸡蛋羹!” 周家父母不把周余当女儿,周嘉宝同样是不把她当姐姐,整天都是一口一个周余的喊着,想什么使唤就怎么使唤。 她仿佛迎来了救世主,快速地起身迎了过去。 “老公,你终于回来了。”陶凤霞第一次忽视了宝贝儿子的话,走到自家老公跟前,压低了嗓音,不安地说道,“你快去厨房看看,那死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回来一句话都没说,就用她那双大的吓人眼睛死盯着我,看起来很不正常。” “妈妈,你是在说我吗?” 没有任何起伏的一句话从她身后响起。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又来了。 两大一小同时看过去,就见她手里提着菜刀,歪着脑袋看向他们。 不等他们说话,她突然就把视线定格在周父身侧,她眨了眨眼,更是疑惑地问道:“爸爸,你身边的老爷爷是谁?” 哪有老爷爷! 什么老爷爷! 除了他们一家人,哪还有别人! 周嘉宝反应慢半拍,还没意识到什么不对。 周父和周母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底的害怕。 许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连忙收回视线,眼神飘来飘去,“对不起,我说错了话,没有什么爷爷,什么老爷爷都没有,我看错了,老爷爷没在我们家。” 她的反应更像是在说,他们家就是有一个看不到的人存在,但她不能说出来。 又是一阵阴风吹过后颈。 陶凤霞人都麻了。 周少鹏心里也是毛毛的,他今天跑车跑了躺殡仪馆,难道是他在哪里沾上了什么脏东西,可是他也没有在那待几分钟啊。 不对不对,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别自己吓自己。 卖力扇风的小狐狸,接收到桑宁给的讯号,这才扑闪着翅膀远离他们。 “爸爸妈妈,我把饭做好了,你们快来吃吧。” 陶凤霞和丈夫对视一眼。 “那死丫头是不是故意吓唬我们呢?”周父。 周母摇头:“从回来她就不太对劲,神神道道的,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你说,他是不是撞邪了?” 周少鹏眼底闪过沉思。 胖娃周嘉宝问:“什么是撞邪?”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周母捂住他的耳朵,又问了一遍,“是不是真撞邪了?” “别胡说!这死丫头装神弄鬼吓唬我们呢。” 周父抬步往厨房走,就看到她侧身对着空气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他登时愣在了那里,怔怔看着她古怪的行为。 桑宁似是没有察觉到门口的人,慢吞吞盛着饭,把饭菜才饭 周母拍了他一下,他这才回过神。 他阴沉着脸走近厨房,冷眼看着瘦弱的女孩:“你刚刚是在和谁说话?!” “说话?我没有啊,爸爸你是不是看错了?我刚刚是在盛饭,怎么会和别人说话呢?厨房里明明只有……”她顿了顿才说,“厨房里只有我一个人,我能和谁说话呢?爸爸是不是太累出现幻觉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她成了大孝女(3) 怎么可能是幻觉! 难道是她是在自言自语? 周父在看到她盛出来的饭以后,瞳孔不由得放大,想都没想就一把掀翻了锅,“你做的这是什么东西!” 怎么会是红色的,看起来这么怪异。 就像是……用鲜血煮出来的东西一样。 “粥啊。”她怯弱地后退两步,很是委屈又小心翼翼地问,“这明明就是一锅粥啊,我辛辛苦苦熬了好久,爸爸为什么要打翻它?爸爸你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忙,压力太大了?” 周父再定睛一看,还真是一锅普通的白粥。 如今洒了一地。 “我刚刚明明看到是红色的!”他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即便是维持着表面的愤怒,那颤抖的嗓音还是泄露的他的恐慌。 白色的啊。 陶凤霞没看出粥有什么问题,担心地看着自己老公,“老公,你怎么了?是不是真的太累了?” 周父反复确认,在看到真的只是白色的粥以后,对于自己刚刚所看到的一切产生了怀疑,难道真的是他眼花看错了。 粥打翻了,他们只能吃菜。 一口土豆丝下嘴,陶凤霞呸呸吐了出来,把筷子一摔,怒骂:“你这死丫头是不是故意的,为什么要放这么多盐?是不是要咸死我?!” “咸?我就放了一点点盐。”桑宁夹起一块土豆丝,“很正常的味道啊,妈妈为什么要这么说?” 其他几人也跟着吃,都说正常。 陶凤霞迟疑着重新夹了一块。 是正常的味道。 真是见了鬼了! 一想到这,陶凤霞心口一惊,捏着筷子的手收紧,再没了进食的胃口。 小胖周嘉宝不懂餐桌上的暗流涌动,他只知道自己想吃的鸡蛋羹没有,学着母亲的样子把筷子往桌上一摔。 “没有鸡蛋羹,我不吃了。” 要是在之前,陶凤霞肯定让丫头片子去厨房炖鸡蛋了,但今天她张不开这个口,低声哄着儿子:“鸡蛋羹明天再吃,晚会儿让你爸爸去给你买汉堡鸡腿。” “好啊好啊,不给周余买,我要吃两份!” 陶凤霞生怕桑宁听见,嗓音压得更低:“好,不让她吃,只给你吃。” 吃完饭饭碗一推,陶凤霞和周少鹏对视一眼,带着小宝一起出了门。 真是奇了怪了,出了大门,那种冷嗖嗖的感觉瞬间没了。 不正常,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到底是这死丫头装神弄鬼,还是真中邪了,需要再观察观察。 陶凤霞想起那个死丫头心里就发毛,尤其是她看自己的眼神,“老公,要不你在家安个监控吧,我一个人在家实在害怕。” 周少鹏应了一声,“好,明天我就找个安监控的到家里去。” 他也想看看是不是这个死丫头在装神弄鬼。 他们一家三口玩到八点才回家。 打开房门就发现黑黢黢一片。 摸到开关,灯还是暗的。 “怎么回事?电线短路了?” 周少鹏话音刚落,一道亮光映衬着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他们跟前。 三人吓得失声尖叫。 陶凤霞肚子更是传来一阵疼痛,她扶着肚子,冷汗涔涔:“老,老公。” 周少鹏也吓得腿软,哪听到她说什么。 桑宁把手电筒从自己下巴处移开,将手电筒对准备他们,一脸无辜地说道:“爸妈,是我啊,你们怎么了?不知道是不是电费欠费了,突然就没电了,爸爸妈妈,你们有时间去交个电费吧,家里黑乎乎的,好吓人。” 狂跳的心一下子落回实处。 最吓人的就是她! 周少鹏正想给她一个教训,旁边的陶凤霞坚持不了了:“疼……我肚子疼,老公,我肚子疼。” 周少鹏只能赶紧送人去医院。 好在肚子里的孩子没什么大事。 走到楼下他们连楼道间都不敢进,唯恐那死丫头再从哪窜出来。 他们这个小区的电费一向是物业统一管理,要是缴纳电费还需要联系物业的工作人员。 周少鹏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拨通物业人员的电话,劈头盖脸把物业的人骂了一顿,就算是欠费了,也不该直接停电,为什么不打电话通知他们! 物业的工作人员也很委屈。 每个月三号统一收电费,这是整个小区都知道的事情,他们早就欠了一百多元的费用,每次想打电话通知他们,电话不是正在通话中就是不接,工作人员也上门提醒了,换来的是一句罗里吧嗦,又不是不交,骂他们是讨债鬼。 没办法,他们只能暂时停了供电。 周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不就是拖欠二十天,又不是拖欠两个月,至于电都给他们停了?! 他把钱转过去,又骂了工作人员一通。 确定来电了以后,三人这才进家门。 周父想骂那死丫头,就发现人家已经睡觉了。 他气得要去踹门,陶凤霞拉住了他:“行了,你明天还要早早的起来去跑车,别和她浪费时间了,我也累了,咱们早点休息,明天我再教训那个死丫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死丫头吓到了,他们梦里都不安生。 陶凤霞梦到了自己生孩子,那孩子一出生就拿着刀追着他们跑,再即便命送刀下时,她豁然睁开眼睛。 然后就看到床前立着一道黑影。 她吓得魂不附体,直往周少鹏身旁钻。 那个黑影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 借着微弱的光,她看到了那黑影手中提着什么东西。 寒光一闪。 她确定了。 是菜刀! 菜刀将要劈向她,她浑身仿佛被一种力量束缚,怎么母都挣脱不了,她只能大声尖叫。 突然,有什么人拉了她一把,她豁然睁开眼睛。 眼前是丈夫不耐烦的一张脸:“怎么了,大半夜鬼叫什么。” “杀我,有人要杀我!”她惨白着脸扑进丈夫怀里,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 “做噩梦了?” “刺啦——” “刺啦——” 刺耳的声音传来。 她浑身僵硬,“你……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好像是磨刀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 陶凤霞眼底盛满了惊慌。 “我去看看……”周少鹏吞咽了一口唾液,他在房间里扫视一圈,拿着一根晾衣架赤脚出了房门。 动静好像是从厨房传出来的。 周少鹏打开了客厅的灯,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握着晾衣架,蹑手蹑脚靠近。 然而就在他将要走到厨房时,刺耳的声音消失了。 他鼓足勇气翻看着橱柜,什么都没有。 小狐狸坐在料理台上,眼看着他忙活。 要说这夫妻俩睡得可真够死的,它磨刀磨了十多分钟了还故意制造了不少噪音,爪子都酸了,这两人愣是才醒。 畏惧吧,恐慌吧。 他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她成了大孝女(4) 周少鹏没发现异样,不禁怀疑是不是那个死丫头在装神弄鬼。 他去了桑宁的房间。 直接把灯打开。 房间里没有空调,一台破旧的、即将报废的电风扇乌拉乌拉地吹。 床上的人抱着被子睡得昏天暗地,口水都从嘴角流了出来。 完全没有任何装睡的样子。 不是她! 周少鹏不是愤怒了,而是不安。 他回到房间,周母问他什么动静。 周少鹏敷衍地说道:“没……没什么,可能是听错了,我们早点睡吧。” 一个人能听错,怎么可能两个人都听错。 两人装着心事躺下。 却没了任何睡意。 天不亮周少鹏就满眼憔悴的出了门。 他走没多久,桑宁也起来了,她这个“小保姆”要给他们准备早餐。 桑宁做好以后先吃了点,随后又在厨房里的垃圾桶里找了点“调料”添进去,看着周母和小胖墩都吃了加了料的东西,她心情还不错。 另一边,周父心情可不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今天干什么都不顺,遇到位难缠的顾客,对方说话实在是难听。 他们双方双方吵起来了,直接闹到了派出所。 从派出所出来,又被追了尾。 这还不算倒霉,送车子去维修,想着就在附近吃个饭,一不小心还摔了一跤,手机直接碎了屏。 …… 小学生的校园生活对于桑宁来说实在是轻松,有想要霸凌她的同学,但就他们那些小伎俩根本不够看。 桑宁反过来从这些霸凌者手里,要回了一些所谓的保护费。 她们想反抗,桑宁把人按在地上摩擦。 她把人按在马桶旁边,手背轻轻拍打着为首那人的脸,警告的话还回去:“以后见到我请绕道走,要是让我看到你们再欺负别人,小心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听懂了吗?” 那人点头如捣蒜,吓得不敢说一个不字。 等她把人松开,那些人麻溜的溜走。 桑宁走到洗手池旁边,整理着衣袖:“出来吧。” 隔间出来了一个小姑娘。 有点婴儿肥,白白嫩嫩的。 她眼睛红红地望着她,像只兔子一样。 有点可爱。 小姑娘从兜里摸出了一张红票子递给她,怯生生说道:“周余,你……你别打我,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她怕疼。 一想到自己要被人揍,她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眼眶里含着泪,好不可怜的模样。 啧,这不是她们班的倒数第一苏星辰嘛。 这人家庭条件好像不错,在班上也很乖,总是表现出非常用心,非常努力的在学习,就是这成绩一塌糊涂,每次老师提到她,还没说呢,她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落。 班里还有人给她起外号,叫什么小怂包。爱哭鬼,但没有谁敢当面欺负她,好像是因为她有个亲戚在学校里当主任。 桑宁甩干手上的水渍,一把揽住她的肩膀:“不,你既然在这里,肯定听到了全部过程,明明是她们堵着我不让我走,也是她们威胁我要给我点教训,逼着我下跪喊她们姑奶奶,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错的是她们对不对?” 小姑娘点头。 “我这人是个好人,你从来都没有欺负我过,我当然也不会欺负你,所以啊,不用这么害怕我。” 桑宁这么说着,却是伸手把那张红票子从她手里抽走了。 她就这么看着对方把钱收进口袋里。 “这不是保护费,是补习费。”桑宁温声说道,“小星星,想不想考个好成绩?想不想摆脱班级倒数第一的困境,想不想让别人对你刮目相看?” 她点头又摇头:“可是……我很笨。” 周余成绩上一般,还是可以帮她讲题的。 但老师都没有教会她,周余真的能教会她吗? “我聪明啊。”桑宁笑眯眯说道,“一对一辅导,帮你制定学习计划,保证你期中考试进步一大截。” “万一没有呢?”苏星辰小声问。 “那我就把钱还给你。”桑宁想都没想就保证。 她犹豫了一会儿,好像就是自己不答应,钱也拿不回来了。 苏星辰小幅度点头。 “不止是帮你补习,小星星,以后你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就直接找我,能帮你解决的,我就尽可能的帮你解决。” “真的吗?” “当然。” 她期待地问道:“那能不能麻烦你把数学卷子借我看一看,我昨天晚上睡得太早了,忘了数学老师留了作业。” 桑宁眼皮一跳:“……好。” 苏星辰杏眸弯弯,她这钱花的可真是太值了。 桑宁现在手中有了三百块钱。 而这三百块她还有大作用。 放学铃声响起,一放学桑宁就提着书包从后门溜走,明明班级在五楼,她却是第一个冲出校园的人。 她有个重要的地方要去。 她打车到了一处天桥附近。 这里有许多算卦的人。 准不准不重要。 是不是骗子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张嘴要会说。 能把人哄住。 桑宁观察了几分钟,然后锁定了一人。 她走过去在他摊子前蹲了下来,看着上面写着:一卦二十,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二十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买得了平安,买得了健康。 “老爷爷,我想和你做个生意。” 小老头斜了她一眼:“小姑娘,放学了就赶紧回家吃饭,我这里不算考卷的内容是什么。” “不是我算,是我家里人算,他不好意思过来。” 小老头举着自己的招牌,将信将疑跟着她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 他担心是不是眼前的丫头哄骗自己时,就看到眼前的小姑娘眼泪刷的一下流了出来,哭得好不可怜。 “爷爷你救救我吧。” 吓得老头以为这孩子是被人拐卖了才逃出来,都想拨打报警电话了。 听完小丫头接下来的话,才暂时按捺住了这个念头。 “你想让我帮你骗你父母?” “他们整天打我骂我,恨不得我死在外面,你看看我手臂上这些伤,全都是我妈掐出来的,我后背上还有伤,是我上次不小心打翻了一个盘子,被我爸用皮带抽的,我只想他们对我好一点,你帮帮我好不好。” 她说着从书包里摸出一把票子,有零有整。 “这里是三十二十七块钱,是我攒了两个月才攒下来的钱,就当是我雇的你好不好,你就帮我骗骗他们,让他们对我好一点,你还可以骗他们的钱,到时候不管骗了多少都是你的。” 什么骗不骗,他本来就是做这行的。 能挣钱,还能帮人,这个生意当然要做。 小老头清了清嗓子:“既然去帮你,肯定要蹲点,以不让他怀疑的方式接近他,说不了要用个两三天。这样吧,看在你这小丫头实在是可怜的份上,我就不多要了,收你三百元。” 他这么好心的人就当是日行一善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她成了大孝女(5) 小老头从她手里抽了三张票子出来。 “把你家里的事情和我说一说。” 桑宁向他说了关于周少鹏的许多事。 她从书包里摸出一张照片递给他,上面是周少鹏和陶凤霞。 “周少鹏,三十二岁,出租车司机,早出晚归,平时喜欢买彩票,做梦都想发大财,不喝酒,喜欢抽烟,父母在乡下老家,家里有两个姐姐,都在不同的城市。 他们家从上到下都是重男轻女,这种思想根深蒂固。 女的叫陶凤霞,三十一岁,之前在超市当理货员,怀孕以后就辞职了,现在在家里,最大的的兴趣爱好是打麻将,但手气很差,几乎没赢过。 我是他们的大女儿,他们还有一个儿子上四年级,是家里的小霸王,现在他妻子肚子里还怀了一个,已经五个月了。” 她把关于两人的一切都说了出去。 说完吸了吸鼻子:“反正我就是想让他觉得我不是赔钱货,不是扫把星,让他们不要再动不动打我,皮带抽在身上实在是太疼了,他们还经常不让我吃饭,让我面壁试过,把所有的家务交给我做。,我每天上课都没精神。” 小老头神情复杂,一方面可怜她,一方面又觉得这小丫头太天真了。 “……小丫头,以后还是别把这种事说的太详细,万一遇到骗子怎么办。” 他是真不觉得自己是骗子。 还觉得这年头社会这么复杂,别人要是知道的这么清楚,很容易把他们家骗的什么都不剩。 桑宁当然不担心这个问题。 反正周家的钱败光了她也不心疼。 她面上还是一脸感激地说道:“谢谢爷爷,爷爷你真是个大好人,你就是拯救我于水火的救世主!你帮我这一次,一定会积功德的。” “对了。”她像是才想起来还有着个关键的事,“我爸妈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好像说自己晚上听到了磨刀的声音,爷爷,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啊?” 哪有什么鬼。 不过是人心里有鬼罢了。 指不定是风吹动窗户或者是别的发出的动静。 但是,可以利用上这一点,让那夫妻俩更相信自己的话。 …… 桑宁打车回了家,一进门就看到周父那张阴郁的脸。 桌上还有两张刮刮乐。 他看到桑宁的第一眼就开始破口大骂。 只是骂还不解气,看着她一脸没有福气样子,直接拿了烟灰缸砸向她:“看看看,看什么看,都是你这晦气玩意儿害得老子走霉运,赶紧滚远点。” 他是真的不怕把她砸死。 要不是桑宁躲得快,烟灰缸都要砸在她身上。 扶着大肚子的陶凤霞从房间里出来,看到直愣愣杵在那儿像个傻子一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弟有几道题不会,你做完饭别忘了辅导他做作业,赶紧把地上收拾一下,还有厨房厕所里的垃圾都扔了。” 房间里玩游戏的周嘉宝扯着嗓子扬言道:“我才不要她辅导,她上次教我的题都是错的。” tm的,一个两个都有手有脚的,活都等着她一个人干,真想把这炸了,让他们都露宿街头去。 再忍两天,她等着翻身做地主。 过了一个小时,她依然给他们呈上加了餐的饭菜。 饭后陶凤霞丢给她一道平安符:“好好带着,去去你身上的晦气。” “你才晦气,你全家都晦气!”小狐狸气急败坏,骂完了才意识到自己桑宁现在也姓周,连忙补充一句,“除了周余,你全家都晦气!” 到了晚上小狐狸继续磨刀。 夫妻俩再次被吵醒。 一次是错觉,两次总不能还是错觉。 “我们不会是招来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你不是求了驱邪符?” “谁知道是真的是假的啊。” “我们别自己吓唬自己了,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两人互相安慰着,但后半夜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一个决定再去找小区里那个“神婆”求道平安符,一个决定去附近的寺庙里拜拜。 —— 桑宁第二天把符箓挂在了脖子上。 当然挂的不是陶凤霞给的那一个,而是小狐狸从系统商店里兑换的,货真价实的幸运符。 她在学校门口看到了乔装打扮后的小老头,他戴着口罩帽子,穿着年轻人才穿的潮流衣裳,从背影来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年轻小伙子。 学校是桑宁给他说的。 小老头黄挚看到她也只当没有看到。 蹲守着自己的目标人。 桑宁把小狐狸留下来当移动的摄像头。 过了有十分钟,黄挚看到了自己要等的人。 怀着孕的陶凤霞骑着电动车送孩子上学。 她目送着宝贝儿子进了学校,正准备走,就见一个人挡在了车前,“挡我路了,麻烦让让。” 黄挚正欲让开,看到陶凤霞那张脸以后,当即就夸张地说道:“女士,我观你眉眼一高一低,说明你最近这段时间的运势起起伏伏,左高右低,你这是好运没能镇得住霉运,你是不是最近身边出现了许多的烦心事,遇到了不少麻烦?” 陶凤霞听他说自己的不好,正想说让他赶紧走别挡路,只听他又说相逢就是有缘,他做个做梦梦到有命格贵重之人需要他的帮助,而这看到她,便知道她就是这个贵人。 他可以帮她消灾解难,让她运势变好。 她要是不信,可以先让他算一卦。 不准不收一分钱。 陶凤霞深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他看着也不像是有真本事的人。 她将信将疑地问:“不准不要钱?” “不准不要钱!” “那就算算吧,我可事先说好了,不准的话,一分钱我都不会给。” …… 桑宁到了教室,先找到了苏星辰,把昨天留的作业给她检查一遍,错题圈出来后,又记上了笔记,把她不会的地方具体分析,等着课下给她讲解。 苏星辰咬着笔,原来她说的是真的啊,她真的要给自己补习。 于是,本该下课跟着同桌去小超市转悠的苏星辰被迫留在了教室,听着自己的小教师给自己讲题。 她从一开始不理解,再到恍然大悟。 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嘛…… 桑宁给她找到两个同类型的题。 理清了思路之后,很容易就答了出来。 她眼巴巴等着对方检查,听到三道题全对以后,当时就乐了,揽了桑宁的肩膀说放学请她去吃好吃的。 桑宁以自己还有事为理由,直截了当的拒绝,小姑娘蔫蔫地说了一句好吧。 听到她说改天再一起吃饭,苏星辰眼睛又亮了起来。 与她约定好改天去吃饭。 今天不一起吃饭,她可以送她回家啊。 然而桑宁还是一放学就溜,跑的贼快。 苏星辰在后面跑着追上去。 苏星辰给司机说了一声去追朋友,便追上前面的身影过去,拐过一个巷口时,她就看到一双手扯过桑宁的衣袖,直接把人拽到了巷子里。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她成了大孝女(6) 小姑娘整个人吓傻了。 里面似是传来几句脏话,听不太清楚。 苏星辰回过神忙捡了块石头拿着,又摸出自己的手机给司机联系。 她双腿直打哆嗦,却还是想要凑近一些看看发生了什么,余光扫过一个背着书包男生路过。 那男生没穿校服,上身穿着黑色圆领t恤,下身是洗的发白的牛仔裤。 看着和她们差不多大小。 她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只能红着眼睛声音哽咽地说:“同学同学,刚刚我同学被人拽进巷子里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找老师过来。” 怕被巷子里的人听到,她哭都不敢哭大声。 嘭—— 不远处传来拳拳到肉的声音,更是吓得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了。 她不知道巷子里几个人。 周同学是很能打的样子,万一是很多人呢,万一打不过被人揍了怎么办? 苏星辰脸色一白,顾不上太多,把手机塞到男生手里:“你和电话里的人说这是在哪,我去帮她。” 说着就要冲过去。 男生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抿了抿唇,把手机还给她,拿过了石头:“我去帮她,你去叫人,快点让人过来。” 男生说完把书包丢在一旁,拿着石头就朝着声音的来源找过去。 不行! 不能让他一个人去! 电话那头司机都要喊破音了,让她别轻举妄动。 苏星辰吞咽了一口唾液,说了声让司机快点过来,还是又找了根棍子跟上前面的男生。 三个人……应该能打得过吧? 不能坐以待毙! 苏星辰看到里面的巷子里面的景象都傻眼了。 有五六个头发染成黄色,穿着花衬衫破洞牛仔裤,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少男少女,只不过那些人或是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或是有人瑟瑟发抖地抱头蹲在墙边。 而桑宁手中拿着把菜刀,正用刀面挑起一个人的下巴,恶狠狠地发问:“现在能不能说是谁让你们过来给我点教训的?” 那黄毛少年眼眶里含着泪,颤巍巍开口:“是……青姐,刘青青她让我们过来给你一点教训,姐,姑奶奶,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刘青青就是把她堵在厕所的人。 还以为吃瘪以后老实了,没想到还在憋坏。 桑宁扯了扯唇角:“以后要是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人,我今天就不是削掉一缕头发,折断一根手指了,我会直接拿刀剁掉你们的爪子,听懂了没有?” “是是是,我们再也不敢了。” 刘青青说让他们教训一个小姑娘,他们原来还不以为意,想着一个瘦弱的小姑娘,他们动手都觉得没脸,但架不住刘青青给的钱多,他们也就为了钱,打算把人打一顿,录一个小丫头跪地求饶的视频,谁能想到踢到铁板了。 这小丫头长又瘦又小,一阵风都能吹跑似的,下手可真狠啊,二话不说就一板砖把他们其中一人的脑袋开了瓢。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她又不紧不慢地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把菜刀,就用那种生无可恋堪称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们,语调很是平静地说:“一块来吧,砍死一个到阴曹地府能有个给我作伴的。” 他们只是为了钱给她一点教训,谁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可她不是开玩笑,是真的能够砍死他们。 看他们这怂样,桑宁嗤笑一声:“你们今天的所作所为给我的心灵造成了非常严重的伤害,精神损失费拿出来,今天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他们马不停蹄的从身上拿钱往她书包里放。 “滚吧。” 几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出巷子,巷口还站着苏星辰和那个男生,没一个人注意他们,只想着赶紧逃离。 桑宁把刀放进背包,转身就看到似是木头桩子杵在那的人。 苏星辰神情实在是复杂,谁出门随身带把菜刀啊。 桑宁挑眉:“呦,这不是小星星嘛,怎么每次有人欺负我都能被你撞见,我们还真是有缘分。” “我……我不是……我没有想要跟着你……”苏星辰以为她是误会自己在跟踪她,一张包子脸涨得通红,“我就是想感谢你帮我补课,想请你吃饭,我没想到会撞见……我想帮你……” “我知道啊。”桑宁目光停留在她手中握着的棍子上,笑着道,“小星星想帮我,很勇敢呢,谢谢你。只不过……请我吃饭的话还作数吗?” 她楞楞点头,想起自己刚刚还麻烦了一个人,忙看向少年:“同学,你还没有吃饭吧,一起吧。” 自己也没有帮上什么忙。 简之安拒绝了她的邀请。 “那同学,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啊?”苏星辰问。 简之安犹豫一会儿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反正只是一个代号,说就说了。 说不定以后都碰不到了。 对方问了他的学校,简之安没有再回答,少年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她们视线里。 苏星辰还嘀咕了一句,真是个好人。 吃饭的人除了桑宁和苏星辰还有她的司机,只不过司机是在另一个桌。 司机接到电话吓都吓死了,万一苏小小姐真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向京市的老板交代,他就是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可不敢再放任苏星辰一个人在外面。 老板上了烧烤。 桑宁左手羊肉串,右手冰可乐,一口下肚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苏星辰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刘青青这么坏,我们要给老师说吗?” 桑宁失笑:“现在是我打了人,说了岂不是我也要跟着做检讨?” 她脸又红了,嘴里却嘀咕着:“你是正当防卫,错的还是他们,她一而再再而三找你麻烦,可真是太坏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们转学?” “她们这些人是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的,转学只不过是去另外一个学校作恶,还不如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放着,让她们再也没有胆子敢作恶。” 苏星辰满眼崇拜的看着她,她形容不出来此刻的心情是什么,就是觉得眼前的人说这话的样子好帅!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她成了大孝女(6) 小姑娘突然想起另外一个问题,咬了咬下唇,小声询问:“周同学,你很缺钱吗?” 桑宁颔首:“是啊,缺钱,非常缺。” 她语调很是平静地说出自己的家庭情况。 小姑娘顿时抽噎起来:“我以为我父母不在身边已经很可怜了,没想到你比我更可怜,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他们可真是太坏了,那你现在怎么办?要天天待在家里受气吗?” 桑宁拍了拍自己的书包,哄着小姑娘说:“我学会反抗了啊,他们现在可不敢对我怎么样。” 小姑娘共情能力很强,只是想到她受得委屈,心脏都要揪作一团,她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塞到桑宁手里:“这个你留着,以后他们要是打你骂你,你就报警,或者说你给我打电话,我带人去帮你。我还有一个手机呢,通讯录的第一位就是我另外那个手机号的联系方式。” 司机想要制止都没来得及。 小姑娘又说:“你要是不收,就是不拿我当朋友。” “我们是朋友吗?”她反问。 小姑娘这个学期来的这个小县城上学,周余是班里的隐形人,两人都是话不多的人,之前并没有什么接触,就是校园里遇到都不会打招呼的关系。 “我们不是朋友吗?”她伤心地反问, 这姑娘,还真是单纯的如同一张白纸,什么心思和情绪都写在脸上。 不过,很可爱就是了。 “是朋友。”桑宁把手机收起来了,给小姑娘画着大饼,“我会记得你的好,如果你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竭尽所能。” 司机皱了皱眉,却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可以劝诫小小姐与人相处多留个心眼,但不是当着小小姐朋友的面说。 这样只会给两人造成难堪,小小姐也不会听进去,只会怪他多管闲事。 一部手机对小小姐来说,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或许他可以委婉的和老板提一句。 …… 小姑娘还想送桑宁回家,去见见她不靠谱的父母,在听到她说她父母看到会不开心后,只能把人送到楼下,依依不舍地告别。 苏星辰趴在车窗上,一脸不高兴地望着倒退的风景:“张叔,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父母呢?” 张叔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后面的人,叹声道:“坏的不是父母,坏的是人,和他们的身份没有关系。” 苏星辰若有所思。 回到家,她给自己妈妈打电话。 电话里的苏母嗓音依然温柔,问她在外婆这边生活怎么样。 苏星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出苏母的声音不太对,趴在床上闷声道:“嗯,妈妈,我交到了一个好朋友。” “这是好事啊,那为什么听起来你很不开心呢?” 苏星辰把好朋友家里的情况说了一遍,又说自己以后要对这个好朋友更好,有机会的话,要带自己的跟朋友去见见她。 苏母都温和的应着她的话。 说到最后,只听电话里的人又问:“星星,妈妈不在你身边陪着你长大,你会不会怪妈妈?” 她摇头,意识到对方看不到,又说:“我知道你和爸爸工作很忙。” 听到女儿这么说,另一头的苏母有些话再也说不出口,压抑着哭腔嘱咐她,让她听外婆的话,等她忙完了,她就接她回去。 “好。”苏星辰终于听出了她语气不对,“妈妈,你怎么了?” 苏母说了句自己感冒了,没什么事,又说自己这会儿有事,明天再给她打电话,然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苏星辰还是又给苏母发了消息,让她注意休息,生病了要去看医生,多喝热水。 看着女儿发来的消息,她终于是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这让她怎么舍得这个女儿。 可是……她也没办法。 她不能为了这个女儿把自己的后半生都搭进去。 她调整好情绪出了门。 客厅里一片狼藉。 破裂的电视,碎掉的花瓶,四分五裂的结婚照…… 西装革履的男人脸上挂了彩,坐在沙发上沉闷的抽烟,看到她出来,也只是冷声问了一句是不是考虑好了。 “我要两千万,女儿跟你。” 男人眼底划过讥讽,他就知道会是这个选择,“明天律师拿合同过来,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再狮子大开口。” “苏庆丰,是你背叛了这个家庭,还喊出了一个私生子,是你对不起我,对不起女儿,我就算要得再多也弥补不了你对我的亏欠!” “怎么?我背叛家庭,难道你就对这段婚姻忠诚了?需不需要把你的小男友喊过来?” “我是为了报复你,如果不是你先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怎么可能为了赌气和他在一起!” 苏庆丰嗤笑:“为了钱放弃女儿,要跟着这个男人出国,也是为了报复我?” 她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别把出轨说得这么高尚,清欢,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了解你,正如你了解我一样,认清现实吧,这段婚姻早就没有爱了,所谓的报复也不过是为你的出轨安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一切的一切苏星辰都不知。 她抱着枕头边的小熊翻了个身,思考着明天要不要给周同学多带一份早饭,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己再给她带瓶牛奶吧~ …… 再说桑宁这边。 刚打开房门,就看到了客厅里打转的老头子。 他可真能忽悠,竟然是忽悠到家里来了。 陶凤霞本来是不想带人回来,只留了个联系方式。 可她回家和丈夫一说这情况,丈夫便让她联系人到家里看看。 黄挚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要了两百块的上门费,才勉强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过来看看。 黄挚装模作样的看风水。 他只当是完全不认识进门的小丫头,扫了两眼之后,随即对陶凤霞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大女儿吧?从面相来看,你这闺女是个有福气的人,这福运除了天生还有环境滋养出来的运势,也就是我给你们说的那个房间。你们这个房子的风水有问题。 气运全聚拢在那一处了,你们要想转运成为有钱人,还是先从改变自身环境做起,比如说,你们现在住的这个房间腾出来给你们的女儿,你们住在她现在的房间里,日子久了,整个房子的气运就慢慢全都聚拢在你们身上了。” “她那个房间这么破……” “诶,不能这么说!我们看的是位置不是大小,你们住的那个房间南北通风按说是好的,可你们也看到了,以中线为准,北多南少,这是漏财之相。” “还有……你最近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带回来了不干净的东西。”黄挚又说道,“要想破了霉运,只能这么做。”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她成了大孝女(7) 桑宁就站在一旁看着老头子胡诌。 陶凤霞夫妻二人从怀疑到深信不疑,实在是他说的太准了。 两人一口一个大师。 大师告诉他们,按说他们的子女缘很是薄弱,但好在陶凤霞会生,到特色社会主义生辰八字比较好,他们这才又有了个儿子,如今又怀了孕。 要想儿子和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以后前程好,还是得靠着这个大女儿,不能把人得罪了。 把大师送出门以后,陶凤霞夫妻二人便收起了面上的笑,想张口骂她,又想起大师的话,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那大师似是有真本事,不管怎么样先试试。 他们直接和桑宁换了房间。 两人委屈地窝在一张小床上,想着明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重新打张床。 换房间的第一天,两人半夜没有听到磨刀的声音,梦里也干净了。 他们对黄挚的话愈发相信。 黄挚电话里又问,他们有没有尝试着对女儿好,以此来把她身上的福运往自己身上过。 陶凤霞二人心虚地对视一眼,纷纷说有,他们已经没让这死丫头做饭洗衣服,那就是对她好了吧。 黄挚让两人去彩票店买个刮刮奖,来验证一下成果。 黄挚都想好了,刮中了那就是他的功劳,说明自己的提议有效果,要是刮不中就是他们的原因,他们要自我反省了,一定是他们心不诚,或者说是对女儿还不够好。 一说到买彩票周少鹏就精神了,按照大师的意思先买了张刮刮奖。 在看到中了六十元以后,两人眼睛都亮了。 这大师可真是神了! 他们打电话向大师汇报情况,正想着再去买张大的,大师电话里制止了他们的行为,运势是一点一点转过来的,不能一下子透支。 两人这才作罢,霞去超市还遇到了超市年周庆搞活动,因为是赶上八点八分进门,买的蔬菜打了个八八折。 八八,那不就是要发发发! 他们不信邪,又去买了一张,结果没中。 心里懊悔着没有听大师的话。 然而更懊悔的还在后面。 刚进小区,周少鹏不知道怎么就来了个平地摔,走到树下,陶凤霞头上落下一坨小鸟粪便。 他们这小区老旧,电梯都没有,需要爬上三楼。 结果装着菜的手提袋不知道怎么就挂在了扶手上,西红柿摔了个稀烂,鸡蛋粉碎,两人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阴沉着脸回了家。 看来,真的不能不听大师的话! …… 桑宁享受了一把被家长接的待遇。 周嘉宝这个小胖墩不满自己的专属待遇被人分走,难听的话脱口而出,还被周少鹏训斥了。 小胖墩哭丧着脸进了家门,想要向妈妈告状,却发现妈妈做好了饭菜,还把他最爱的可乐鸡翅分给了最讨厌的姐姐。 他噘着嘴,把筷子摔在桌子上,大声嚷嚷着,要是把鸡翅给周余吃,他就不吃了。 陶凤霞满眼心疼,把人拉到一旁嘀咕了两句什么,哄得小胖墩不情不愿地捡起筷子,把剩余的鸡翅全部扒拉到自己碗里,冷哼一声。背对着桑宁开始吃了起来。 “小余啊,你上学一天学,也累了,今天衣裳不用你洗了,碗就放在那里,晚会儿妈妈去洗,你就好好学习,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就行了。” 桑宁的好日子也就从这开始了。 每周也有了十块钱的零花钱。 陶凤霞对“大师”的话越来越深信。 他们对这个女儿越上心,运气真就越来越好,周父拉客人,竟然是还遇到客人不小心掉钱包在车上的事。 事后也没有人联系他。 两百块钱,虽然钱不多,但这证明他开始交好运了。 陶凤霞最近打麻将的手气也不错,之前总是输,现在一对账,一天竟然都能赢个二三十元了。 他们与大师联系的越来越频繁,不知不觉间,家里添了许多桃木剑,挂上了许多所谓的福牌,还有符箓和摆件。 “又赢了!又赢了!”陶凤霞乐得不轻,赢了三百这下可以吃顿好的了。 她拿着自己赢得钱扶着肚子起身,堆着笑对牌桌上的三人道下次还一起。 “凤霞这几天是怎么回事,怎么回回打牌回回赢?”其中一人暗地嘀咕。 三人中的其中一位垂下眼睑,附和道:“是啊,谁知道呢,可能是转运了吧。” 要不是她喂牌,就陶凤霞那稀烂的牌技怎么可能会赢,明面上他是输了一百,但有人给了她二百。 坐着打麻将能有一天的收入,她巴不得陶凤霞天天打呢。 周少鹏劳累了一天,买了张彩票回家,刚进门就听到妻子说自己打麻将赢了多少。 他脸色更为难看,不用看了,彩票中不了大奖了。 他忍不住数落,都说了别再打麻将这种小事上浪费气运,她怎么就不听呢,等他们攒够了气运,买彩票挣个大钱,要什么没有! “你还说我呢,你还不是天天买彩票?中那二三十元,还不如让我打麻将,赢得比你多多了,哦对了,家里的生活费没了,你再给我两千。” 周少鹏一听变了脸,“不是才给过你两千。” 陶凤霞指着房间里的东西让他看,每样东西都要钱,两千块钱根本就不够花的。 “你打麻将赢的钱呢?!” 陶凤霞撇嘴:“昨天的大虾,大前天的炖鸡,不都需要钱?现在菜这么贵,随便买点,钱不就没了。” 陶少鹏心里存着气,要是在以前还能拿那个死丫头撒撒气,现在为了所谓的气运全都忍了,听到妻子又说打麻将挣了多少,干脆就拿着车钥匙出门。 他把房门摔得作响。 陶凤霞磨了磨牙,摸到兜里的钱这才又挂上笑意。 气运就那么点,她不用,陶少鹏肯定就用了,她才不会傻傻的让给他呢。 陶凤霞和周少鹏之间的矛盾只会越积越深。 周少鹏破天荒的没买彩票,告诉妻子自己这段时间认识了个网友,对方好像对股票一事颇有研究,投的都赚了,他想跟着投资,让她暂时不要打麻将了。 他唯恐她不听,威胁的话也用了上去,她要是再偷偷背着他打麻将,他就离婚! 陶凤霞这才应下来。 投出去的钱第一笔就赚了两千。 看到甜头的陶凤霞也没有再抱怨。 两千赚了又想着去挣五千。 周少鹏晚上做梦都是在研究该买哪只股票。 在听说又有只股票势头好之后,干脆就直接把多年来的积蓄投了一半进去。 做梦都在想着大赚一笔买了新车。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她成了大孝女(9) 可惜的是赔了。 赔了个血本无归。 周少鹏质问网友,对方只是不咸不淡回了一句,他又不是什么神,怎么可能买什么赚什么才真是奇了怪了。 对方反过来把周少鹏骂了一句,自从玩股票还没有这么赔过,怎么和他买了同一只股票赔了这么多,一定是周少鹏霉运缠身,骂完了就把周少鹏给拉黑了。 周少鹏又联系大师。 大师只说有因皆有果,他运势不佳,要反过来去看自己做了什么。 周少鹏垂头丧气的回家,然后就看到陶凤霞拿着戒尺在打桑宁。 桑宁抱着书包在客厅里跑,陶凤霞和儿子在后面追,一个手拿戒尺,一个手拿擀面杖。 老鹰捉小鸡似的。 一个挺着大肚子,一个是个小胖墩,两人追一个,周嘉宝还摔了一跤。 周少鹏瞬间给自己赔钱找了个合理的理由。 他气血上头,一把夺过来戒尺丢在地上,怒骂陶凤霞这是在做什么! 陶凤霞不自觉的自己做错了,指着桑宁气愤地说道:“这些日子我们对她好,她还学会了蹬鼻子上脸了,都学会偷钱了,怪不得家里的钱少了这么多,合着都是她偷拿的!” “什么钱?” “都在她书包里,我们可都看到了!好多钱!除了偷的还能是从哪来!” 说着陶凤霞还不忘拿出“证据”。 “一千三百二十元,不是偷的还能怎么来的!” 周少鹏一看到钱,也下意识认定是她偷了钱。 桑宁红着眼睛辩驳,学校要举办校庆,她出了一个小品的节目,还被选上了,这是班里买演出服用的钱。 她周少鹏身边的与小狐狸对视一眼,心下也接受到小狐狸给的信息,说是周少鹏投资赔了。 桑宁红着眼睛道:“妈妈!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就算是个陌生人也不能直接给人定罪,你为什么一口咬定我偷钱,还说要打死我,我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 陶凤霞坚决不会认为自己有错。 一听她不承认,还想动手打她。 “就你那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没出息样,你还排练节目,你还阻止同学上台表演,说出去还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你给我跪下,我让你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妈!” 周少鹏伸出去的手又收回,再说什么都晚了。 就让陶凤霞打吧。 事后把赔钱的错算到陶凤霞头上,要不是她打女儿影响了财运,他怎么可能赔钱! 一想到这,周少鹏选择冷眼旁观。 桑宁抹了一把眼角的湿润,愤愤跪坐在了沙发旁边:“你们就算就打死我,我也不会认错,我没有偷钱,我没有错!”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我让你不认错!”陶凤霞接过周嘉宝递过来的戒尺,想了想还是不解气,换了鸡毛掸子拿在手上,一下又一下抽打在她身上,“承不承认是你偷了钱!” “我没有。”桑宁拿手臂挡了一下,一道道鲜红的血痕落在手臂上,“我说了,你就算是打死我,我也没有偷钱!” 也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拍得砰砰作响。 桑宁垂下眼睑。 陶凤霞停下动作,让周少鹏去开门。 周少鹏探出个脑袋,在看到外面穿着制服的人以后,脸色瞬间变了。 警察身旁的苏星辰如炮弹一样冲进客厅。 苏星辰看到跪在那脸色煞白的桑宁,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住往下坠。 她手臂上的伤痕简直是触目惊心。 苏星辰想触碰她又不敢:“你怎么样?别怕别怕,警察叔叔来了,没有人敢打你了。” 桑宁是故意将书包丢在了沙发上,也是故意露出了一条缝,而陶凤霞冲进她房间时,她正在和苏星辰打电话。 她没来得及挂断电话,只是及匆匆把手机塞进抽屉里,想来这是苏星辰带着人过来了。 只是桑宁没有想到,小姑娘直接报了警,带着警察过来的。 桑宁冲她们扬起一抹难看的笑,然后就虚弱而无力地晕了过去。 苏星辰心疼坏了。 她敢把刀子对准那些伤害她的人,在父母面前却是收敛起了所有爪牙,但凡是她不那么孝顺就好了。 最终一切水落石出,一千多元确实是班里准备买演出服用的钱,不存在偷窃,他们家暴孩子却是事实。 但检查完身体的桑宁为自己的父母说好话,再加上陶凤霞还挺着个大肚子,嚷嚷着自己肚子疼,工作人员也只能是口头上教育一番,便把人放回了家。 即便是桑宁给他们说好话了,也换不来一个好脸色。 小区里不少人遛弯聊天,看到一家人回来了,目光齐刷刷落在他们身上。 以前他们打闺女动静也不小,但陶凤霞夫妻俩就是个混不吝的,半点道理都不讲,他们也不好管别人的家事。 没想到这次直接闹到了派出所。 没回来前,就在议论他们。 这看到他们了,当然要多看几眼。 陶凤霞又过去了,还觉得别人对她指指点点。 房门一关,她就直接桑宁的额头数落,要不是她,也就不会有这出事。 周少鹏直接砸了水杯。 他把错全都怪在了陶凤霞身上,要不是她突然动手打人破了财运,他就不会赔钱,也不会这么丢人! 他半点都没有意识到一件事,明明是他赔钱在前,陶凤霞打人在后。 陶凤霞所有的话都忽视了,只听到他投赔了三万块钱。 这简直是拿刀往她心口捅啊! “三万元!你怎么敢的啊!你竟然背着我投了三万块!”她直接动手打人。 “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赔钱!”烦躁的周少鹏就这么随手一挥。 周少鹏气头上,没有想过收力道,而陶凤霞也没站稳,踉跄两步摔在了地上。 陶凤霞这么一摔,竟然是提前发动了。 警车才来过一趟。 救护车又进了小区。 桑宁等救护车走了以后,浑身是伤的她踩着拖鞋追了出去。 看到人后,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那大妈扶起桑宁问怎么回事。 桑宁哭哭啼啼说了来龙去脉。 她的父亲把她的母亲打出血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她成了大孝女(10) 他们这家人可算是彻底出了名。 当妈的打闺女招来警察。 当丈夫的把怀孕的妻子打住院。 作孽哦。 桑宁在众人的安抚下,失魂落魄地回了家,看到小胖墩,直接把他忽视,伤心地回了房间。 苏星辰又来了电话,给桑宁说,要是周父和周母还打她,她就直接报警,让警察教育她。 她还给桑宁灌输一些不要愚孝的思想。 他们那样的父母不要也罢。 她要是真不想在家里待了,自己可以带她出来,她们在一起生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医院里的陶凤霞也生了。 周少鹏一看是个女儿直接给岳父岳母打了电话,让他们里照看陶凤霞。 他当甩手掌柜回了家。 周嘉宝问他陶凤霞去哪了,换来的是一顿骂。 陶凤霞两天后抱着孩子回来了。 周少鹏别说照顾她坐月子了,家都很少进,早出晚归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多忙。 说是陶母照顾陶凤霞,陶母也拿桑宁当个保姆使唤,只要是看到桑宁就让她干活,水杯在手边,都要喊桑宁去接水。 桑宁要是没动,张口就是没眼力见的死丫头。 难得陶凤霞还记得关于财运的事,让陶母少使唤她一些。 周少鹏又是一夜未归。 她还以为丈夫还在为了三万块生气。 她给大师联系。 电话里的大师唉声叹气。 等陶凤霞追问再三,他才叹声道,本来还在想有些话该不该和她说,但又觉得她刚生完孩子,实在是不忍心瞒她,便提示她多留心留心他的丈夫。 “大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靠你自己去参透了,近些日子我已经泄露太多的天机,为了不被反噬,我最近将会切断所有与外界的联系潜心修行,就只能是祝你好运了。” 陶凤霞晚上睡不着都在想这件事。 等周少鹏回来,她装作睡着的样子,半夜却偷偷爬起来去翻了他的衣服和手机。 她从外套兜里摸出一张洗脚的小票,还有他是如何打赏主播给人转账的。 她一对账发现了更大的问题。 洗脚的小票上是六十九元,为什么同一时间的支付信息却是六百九十九! 她直接给了周少鹏一巴掌问他怎么回事。 桑宁睡着了被隔壁的打骂声吵醒。 婴儿的啼哭,陶母的劝架,陶凤霞夫妻两人的对骂,吵得人头疼。 周少鹏是喝醉酒后回来了,估计这会儿还没酒醒,被人打醒,他脾气也上来了。 各种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骂陶凤霞生了两个赔钱货,她自己也是个赔钱玩意。,要不是陶凤霞破了他的财运,他早就挣大钱,成为人上人了。 他之前又咨询了大师,大师说运势破了,要想再有挣大钱的机会还有等,至于等到什么时候就不清楚了。 或许是一年,或许是三年。 家里的钱都是他挣的,他心里不痛快,花点钱找乐子怎么了! 她在家里待着,吃他的,用他的,哪来的脸和他横! 周少鹏直接拿着车钥匙出了门,说是要继续找乐子去。 陶凤霞捂着脸痛哭,说自己要离婚,陶母只能是唉声叹气,想劝她忍忍,可想到女婿刚刚的态度,这些话又说不出口。 这个时候桑宁从房间里出来了,她端了一杯水过去,心疼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一副为她抱不平的样子。 凭什么她辛辛苦苦生孩子,一个人带孩子,而他却在外面寻欢。 陶凤霞倏地想起什么,他这么晚出去,是不是又想去找外面的小妖精! 陶凤霞存着报复的心理,直接打电话把人给举报了。 周少鹏被抓了。 不止是酒后驾驶,还有涉嫌嫖娼。 他蹲了局子。 说是不让他好过的陶凤霞,又哭哭啼啼给他送去了换洗的衣物。 陶凤霞又怕周少鹏知道这件事和她有关,威胁着桑宁以后都不准再说这件事,还非常“大方”的给了她一百块的零花钱作为封口费。 桑宁不说有人说。 她向周嘉宝展示自己的零花钱。 周嘉宝知道钱从哪里来以后,等周少鹏回到家,为了要零花钱的他,第一时间就把这件事说给了周少鹏听。 周少鹏趁着陶母出门买菜,动手打了陶凤霞。 桑宁在一旁哭喊着别打了,却没有要上前的意思,还顺手把周嘉宝给推了出去,让他这个小男子汉去劝劝两人别再打架了。 周嘉宝哪里会劝,只是和桑宁一样哭着让两人别打了。 但他距离打架的两人太近了。 近到周少鹏没注意一脚就踹了上去。 小胖墩白眼一番晕死过去。 人送往了医院,检查之后发现周嘉宝肋骨都断了两根,可见他是用了多大力。 即便是这样,两人还是没有离婚。 只不过周少鹏再也没有往家里拿过一分钱,他沉迷上了赌博,整天不着家。 陶母也没办法整天守着女儿,她也要回家啊,向女儿出主意,既然她要不来养孩子的钱,就把孩子丢给婆婆。 这是他们老周家的骨肉,他就是养也得养,不养也得养。 陶凤霞还真就把孩子丢给婆子带出去找工作。 公婆的孩子不止周少鹏一个儿子,还有个小儿子和个女儿呢,孙子孙女好几个,帮她带孩子没问题,却不肯出钱,必须让陶凤霞给奶粉钱才肯带。 一家子成天鸡飞狗跳。 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桑宁迎来了她小学毕业。 苏星辰也被接回家了。 苏星辰也是回到家才知道父母离婚,而她的母亲要出国的事情。 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她的父亲已经把小三和私生子接进了家门,比着他们,她更像是一个外人。 她打电话给最好的朋友桑宁。 本来是想哭,但想到桑宁的家庭,又生生忍住了。 周同学已经过得够辛苦了,她没有道理再让对方担心。 她要学会成长,学会勇敢,不能只教周同学怎么保护自己,她也要学会争取自己的利益。 只要她足够狠,就没有能够伤害她。 可是看到曾经疼爱自己的爸爸,会把一个私生子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她还是觉得难过,总是会躲在被子里偷偷哭。 外婆年龄大了,苏星辰不想让外婆担心,就给母亲打电话。 可是她的母亲总有忙不完的事。 直到有一天…… 她再打过去,是一个男人接的电话。 电话里说她的母亲有了孩子,医生说要静养,让她尽量少说一些烦心事。 苏星辰在那一刻只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什么烦心事,什么好事,她通通不想再和自己母亲说了。 她早就该认清的,从对方丢下她瞒着她出国以后,就不再是她的母亲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她成了大孝女(11) 桑宁和苏星辰一直都有电话联系。 桑宁这边的情况苏星辰了解,每次说起父母她都是幸灾乐祸的语气,听她没有再挨打,苏星辰才勉强放下心。 至于苏星辰,报喜不报忧,没有说父母离婚又各自闪婚的事实,只说自己在新学校过得怎么样,交了新朋友。 她吐槽着每周的兴趣班有多无聊,只有不住的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她才能够压下痛哭一场,向桑宁倾诉的冲动。 …… 初一下学期,周父出事了。 周少鹏欠了一屁股的赌债,因为长期还不上,被人套上麻袋打断了一条腿。 断了一条腿的他,性子愈发乖戾。 陶凤霞终于想和他离婚。 而周少鹏却不肯放过她了。 他钱没了,工作工作没了,还废了一条腿,离了婚以后去哪找媳妇! 周少鹏想起了厨房里的刀,他拿着刀威胁陶凤霞,只要她敢离婚,他就是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桑宁住校,回家的时间少的不能再少,再加上周少鹏还做梦有朝一日能够翻身,他没有去打桑宁,把气全撒在了陶凤霞身上,就连周嘉宝三天两头都得挨一顿毒打。 陶凤霞受不了这样的日子,直接以打工为理由跑去了外地。 三个孩子是一个都不过问了。 周少鹏向他们灌输着陶凤霞如何如何不配当一个母亲的思想。 桑宁知道两人都不是个好东西,但周少鹏把周父的话听进去了。 陶凤霞之前把他当眼珠子一样护着,他全然给忘了,认为自己被父亲嫌弃,被父亲打骂,错全在陶凤霞身上。 他心里痛恨着这个母亲。 就在桑宁初二的寒假,周少鹏醉酒后倒在了冰天雪地里再也没有醒来。 周少鹏下葬当天,陶凤霞回来了。 为了遗产,为了房子,就从来都不是为了孩子。 她和周少鹏一样,骨子里都是自私的人。 周家二老认为都是她害死了自己儿子,要不是她走了,他儿子会伤心的天天买醉,会死在雪地里都没有人知道? 全部的错都在她身上。 她和周家二老在灵堂上起了争执,差点把灵堂都砸了。 最后就是陶凤霞威胁他们,他们要是再胡搅蛮缠,就带着周少鹏唯一的儿子改嫁,让周嘉宝喊别人爸爸,周家二老一下子被拿捏住了。 一旁跪坐着的桑宁听了全过程,心底没有任何波动,眼泪却哗哗地流。 整个灵堂也就她哭得最伤心。 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老周家这闺女养值了。 周嘉宝对于周少鹏的死还没有什么过深的触动,甚至是心底有一个隐晦的念头,周少鹏死的好了就没有人打他了。 看到陶凤霞,他不是为亲妈回来了而高兴,而是在痛恨她当初抛下自己离开。 他指着陶凤霞破口大骂。 他没有跟别人跑的母亲。 周家的房子是他的,他只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绝对不会跟她走! 陶凤霞被儿子这么指摘,还是伤心的,心里认定是这两个老不死的给他灌输了不好的思想,她的儿子才会这么说。 但房子还是不能不要。 周少鹏掏空了家底,家里也就只有这个房子了。 周少鹏头七还没过,一家子就闹上了法庭。 房子写的是夫妻俩的名字,一半是夫妻共同财产,一半作为遗产,陶凤霞作为三个孩子的母亲,份额当然是她占大头。 最终的结果就是周家放弃继承那一部分遗产,但他们有一个条件,就是周少鹏只能姓周,就算她以后改嫁,也不能把他们周家的孩子带走。 陶凤霞为了房子答应了。 房子归她。 结果陶凤霞就把小女儿交给了陶母照看,儿子周嘉宝交给了周母。 她则是养着桑宁,但桑宁哪用得着她照顾,不过是身边多出来个免费劳动力。 她这黑心肝的完全不考虑桑宁是不是未成年,直接给她托所谓的朋友在麻将馆给她安排了个打扫卫生的活。 那些人也没一个好东西,二十块钱把她当牛马一样使唤,恨不得她把饭喂到她们嘴里才好。 一天二十块钱的打扫卫生费还进了陶凤霞的腰包,五块钱给桑宁当所谓的生活费,她赢了钱就给桑宁一个好脸色,要是输了钱直接扣桑宁的生活费。 周少鹏来要生活费,陶凤霞非常大方的把桑宁挣来的钱给了出去,她的宝贝儿子这才给他一点好脸色。 桑宁心里问候她祖宗。 看时机成熟,桑宁故意选陶凤霞连输的时候,偷偷拨打了举报电话,她这个穿着工作服,手里拿着拖把,看起来瘦弱又可怜的小员工也出现在执法人员跟前。 让所有人都知道是她陶凤霞的女儿拨打的举报电话,让所有人都误以为陶凤霞是输不起了,指使着自己的女儿拨打的举报电话。 桑宁相信陶凤霞以后都没脸面对这些麻友。 陶凤霞被拘留五日,可没有人会帮她保释。 陶家和周家也听到了风声,陶家和周家别说接桑宁过去了,一个电话都没有。 桑宁也不稀罕和他们套近乎,收起了包袱,买了车票,踏上去看苏星辰的路。 昨天她和苏星辰通话,对方声音不太对,也不知道是感冒了,还是刚哭过。 不管怎么样,她打算给对方一个惊喜。 地址是苏星辰之前给她的。 说是要是遇到了困难可以按照地址找过去。 桑宁来到京市中心的一所高档小区。 到了小区外,她才拨打了苏星辰的电话。 当苏星辰出现在她跟前时,桑宁震惊了。 怎么一年多没见,她受了这么多,曾经满眼单纯清澈的小姑娘,如今面上染上了愁容,在桑宁问她一句是不是在这里过得不好时,苏星辰抱着她痛哭出声。 苏星辰哭得不能自已,她远没有那么坚强,看到父亲心里眼里只有那个私生子,她没办法不在乎。 她的父亲偏心偏到没边了,那对母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父亲只相信他们的话,她在自己的家里过得无比痛苦。 每天都吃不好睡不好,又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她甚至是想过拉着那个私生子同归于尽,让他们尝尝失去孩子的痛苦。 或许她从楼上一跃而下也就结束了。 这些不好的想法常常浮现。 她知道自己或许是病了。 可她走不出来…… “我不想待在这里了,你带我走好不好,这里不是我的家,我没有家了,我想回外婆那里,我想离开这里。” 第一百四十章 她成了大孝女(12) 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分别不过一年多就变成现在这样,一点精气神儿都没了,还真是让人生气啊。 桑宁把人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等她情绪平复下来以后,桑宁将她散落的碎发拢到耳后,轻声道:“你想留下还是回去都是你的自由,但不拿点利息不觉得太亏了吗?” 苏星辰不知道该怎么做,不安地抓着她的手臂。 “想不想让伤害你的人付出点代价?” 苏星辰望着她的目光全然是信赖:“我早就想把家里搅的一团糟了,可我打不过他们,家里的佣人都是那对母子的人,没有人信我的话。” 苏星辰带着桑宁回了家。 客厅里有阿姨在打扫卫生,听到开门的动静,便用一种嫌弃的眼神扫过来,在看到她身后穿着如同的小姑娘后,登时开口道:“星辰小姐,夫人说了,不要把什么阿猫阿狗都带回家,你要是想和朋友吃饭,可以去外面的餐厅,或者我可以给你介绍几家餐厅。” 就她这态度,绝对是上头发了话。 苏星辰平日也就忍了,可她不能够允许有人说自己朋友的不是,她挡在桑宁跟前,赤红着眼睛盯着她:“这是我朋友,是这个家里的客人,请你为你没有礼貌的话向我朋友道歉。” 对方翻了个白眼,显然是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语调更为讥讽地说道:“星辰小姐,我哪说的不对还请你指出来。” 苏星辰红了眼睛,她怎么可能把对方的话叙述一遍。 那对小余又是一种伤害! 桑宁握住她的手臂将人带在自己身后,转过头问她:“身为这个家的主人,你有权利解雇佣人吗?” 苏星辰点头。 “那现在行使你的权利吧。” 苏星辰鼓足勇气说道:“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收拾东西,赶紧滚出我家。” 她们当然不乐意离开。 直接让苏星辰的后妈回来给他们主持公道。 那人正如苏星辰说的一样,是个笑里藏刀的人物,明明底下的人都是按照她的意思去做事,她却能够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做出一副只要苏星辰开心,就什么都依着她的善解人意的模样。 要是让不知情的人看到,还真以为苏星辰是无理取闹、胡搅蛮缠。 她对待继女的朋友也是以礼相待,贴心的给桑宁准备了生活用品,邀请她在家中留宿。 她只会把别人当刀使,还不会自己去举那把刀,她的的一举一动明面上挑不出错。 是个高段位的人物。 但她有一个不太成熟的儿子,这个儿子在母亲的耳濡目染下,对苏星辰只有憎恶,稍一挑拨,就再也没办法掩饰自己的恶意。 他学着自己的母亲去陷害桑宁,想要将她这个外来人赶走,只不过这小家伙的演技过于拙劣,手段也很低劣。 他诬陷桑宁这个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偷了他的金锁,哭着打电话向父亲告状,说是家里进了贼。 然后苏星辰的这位父亲还真就相信了他宝贝儿子的话,认为是这个乡巴佬偷了他宝贝儿子的金锁。 他不听任何人的辩解,就给她们定了罪,用着难听的语言去贬低自己的女儿,骂她交的都是些狐朋狗友,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带,让她们给他的宝贝儿子道歉,要是不道歉就直接走法律程序。 她的小后妈在一旁当和事佬。 “都是孩子。” “乡下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一时间被富贵迷了眼做错了事,情有可原,道个歉这件事就算了。” “这位小同学,你要真喜欢,可以和阿姨说哦,阿姨可以送你一个,但下次就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看着是为她们说话,但开口就给她们定了罪。 小余千里迢迢来看她,自己却连累她跟着自己受委屈,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小余受到伤害。 苏星辰飞快眨了眨,逼退眼底的湿润。 或许是有小余在她身边,给了她反抗的勇气,她看着躲在后妈阮轻轻身后,冲她们扮鬼脸的死孩子,脑子里紧绷的一根弦突然就断了。 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苏星辰冲了出去。 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人按在地上,骑在他身上就给了他两巴掌。 听着都疼。 阮轻轻尖叫出声。 所有人去拉架。 桑宁厉声呵斥住要上前的佣人,撞开了阮轻轻,先她们之前握住了苏星辰的手,让苏星辰起身。 阮轻轻扶起自己的儿子,在看到儿子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想都没想,抬手就要教训苏星辰。 桑宁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以她挣脱不了的力道推搡一下,阮轻轻后退几步,在看到她们要吃人的眼神,心口一颤后背生出凉意。 她竟然被两个丫头片子震慑住了! 阮轻轻转头冲着苏庆丰哭嚷:“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她把我们的儿子打成什么样。” 苏父脸色阴沉,在他要发作之前苏星辰拿出了早就录制下来的证据给苏父看。 让他看看他的宝贝儿子是怎么陷害她朋友的,让他看看他的宝贝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到你儿子娴熟的行为了吗?你还觉得你的宝贝儿子最无辜吗?从我回来之后,他和他的母亲每次都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来陷害我。 当初是阮轻轻自己跳进游泳池,故意做给你看,你却误会是我推了她!他打碎了花瓶嫁祸到我头上,你也信了。 家里的佣人从来没有尊重过我,到头来还是我胡搅蛮缠。 苏庆丰,他是你儿子,我也是养在你身边十多年的女儿,也是曾经被你捧在手心里的人,但是你忘了,我妈也忘了。 你们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就遗忘了我的存在,恨不得我真的消失才好,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苏星辰做过的事就是做过了,没有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 今天是我打了他我没有后悔,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依然会这么做!” 她语调极为悲切,就是一个陌生人都不可能不为她的话而触动,更何况苏庆丰确实是曾真心疼爱这个女儿的。 苏庆丰冷静下来,看向手机视频,视频里是他的宝贝儿子溜进她房间,把金锁塞进她包里,还故意踹了一脚,嘴里骂骂咧咧,半点都没有在苏庆丰跟前懂事的模样。 苏庆丰震惊看向阮轻轻,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阮轻轻眼底的慌乱一闪而过,很快又镇定下来,她试图模糊重点,“老公,怎么可能这么巧拍到了这些,一定是她们……” “我们什么?”桑宁反问,“我们故意教你的宝贝儿子骂我乡巴佬,骂我上不了台面,还是逼着你的儿子拿了金锁来陷害我?还是我教他满口脏话,一口一个要把星辰赶出苏家?”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她成了大孝女(13) “爸,苏总,苏大总裁,你在生意场上什么人没见过,难道真就看不出来你的枕边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还是说,他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只要是你喜欢就够了?那你为什么要把我接回来?为什么还要认我这个女儿?” 苏星辰的话勾起苏庆丰之前的记忆,他记忆中的女儿是最为乖巧懂事的存在,纯真而又善良,会为了一只受伤的小鸟难过的吃不下饭。 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儿不知道怎么就变了,整天针对轻轻他们母子,他以为她是生了嫉妒和怨恨,或许事实的真相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样。 桑宁和她没有多串词,她只让苏星辰借题发挥,把自己遇到的不公平待遇,压在心底的不满全都说出来。 而苏星辰开了口之后,也再也没办法刹住车,憋在心底的话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苏总,您百忙之中也抽出时间多去了解了解你的儿子,去学校打听打听,他是如何仗着你是学校的股东在学校作威作福的,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相信你的儿子,觉得他比谁都无辜,等到他坐到法庭上时,你还觉得是法官诬陷了你的心头肉。” 她抹了一把泪:“我也不用阮轻轻想尽办法赶我离开这个家,既然这个家容不下我,我自己会走。” 她说完拉着桑宁去了楼上。 房门关上,桑宁把人拥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安慰着她。 苏星辰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小余,我是不是很懦弱,很没出息?” “不,你很勇敢。”桑宁抚摸着她的长发,轻声道,“这个家都是坏人,你还是敢于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怎么能说自己懦弱呢。” 在她的安慰下,苏星辰慢慢止住了哭。 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东西收拾到一半,苏父来了。 他所谓的低头,就是说她的弟弟知道错了,他会罚他面壁思过。 她没有必要离开家。 如果她觉得不开心,可以让她的朋友多陪陪她。 就是把她的朋友转到她现在的学校也没问题。 “你知道我动过轻声的念头吗?”苏星辰平静地反问他,在他错愕震惊的目光中,缓缓道,“我不止一次的想过,我是不是我要拿死来证明我的无辜,可是想到我死了就成全了你们,让在乎我的人难过,我就放弃了。我继续待在这个家,面对阮轻轻,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阮轻轻把我逼得从这里跳下去。” 在乎她的人,或许只有小余和外婆了。 也是小余的存在给了她支撑下去的动力。 苏庆丰给了苏星辰一张卡,让她换个她觉得开心地方生活一段时间。 他把苏星辰二人送去飞机场,路上告诉她,也向她承诺,苏家永远是她的家,只要她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属于她的一切,他也不会给别人。 苏星辰垂着眼睑没有做声,知道要进站时,她才回头对苏星辰说道:“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父亲,我心里是埋怨你为什么不信我,但从来没有恨过你。” 怎么可能不怨恨呢。 只不过她突然就学会了一点,怎么能够利用他的愧疚得到更多的东西,自己拿到的越多,阮轻轻只会越不痛快。 等进了站,苏星辰才卸下一身的防备,苦笑一声:“我好像变坏了。” “傻孩子,明明是成长了。”桑宁摸摸她的脑袋。 叮—— 苏星辰收到一条转账信息,看到后面的几个零,嘲讽地勾起唇角,这应该就是他的补偿了。 钱收了。 但过往的伤害无法抹平。 她往后只有小余和外婆,没有所谓的父母。 …… 苏星辰一路上也听桑宁说了关于陶凤霞的事。 她们回去,陶凤霞也该从拘留所出来了。 她不放心桑宁一个人回家,要跟着回去,“要不然你就跟着我回外婆家。” 桑宁活动着手腕,笑眯眯说道:“我也成长了啊,我现在看着瘦,但有的是力气,陶凤霞不是我的对手,她打不过我。” “可是……” 桑宁抬手制止了她未说完的话,“我要是遇到了危险,当然是第一时间拨打你的打电话,让你过来救我。现在你啊,就乖乖回家,你外婆很担心你,和外婆好好吃顿饭好吗?” 她乖乖点头,拿出了钱包,把所有的现金都拿出来:“她要是想打你,你就把这个给她,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桑宁现在还真不忍心算计这小姑娘的钱。 苏星辰似是看穿了她的念头,把钱塞到了她的手中:“从今往后,咱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我的钱就是你的,你要是不肯要,就是不认我当朋友。” 说着又神神秘秘打开余额让她看:“有难我们一起当了,有福当然要同享。” 桑宁把钱塞回她包里:“既然是家人了,我当然不会同你客气,有需要的时候我肯定会张口。” 她让小狐狸也跟着苏星辰离开。 暂时就跟着苏星辰。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苏星辰这个小后妈要有什么动作,也好第一时间通知她。 桑宁回了属于她的“家”。 陶凤霞已经在家里了。 房间里乱糟糟一片,泡面味混杂着其他异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刺鼻难闻。 桑宁踏进房间,就对上那双憎恨怨恨的双眼。 陶凤霞恨不得剥了她的皮,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啊,你还有脸回来,老娘生你养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然而也正像桑宁说的一样,陶凤霞打不过她。 她还没有碰到桑宁,脚下就踩到一个空瓶子,崴了脚摔在地上。 陶凤霞惨白着脸,疼得额头直冒冷汗,“小贱蹄子,没看到我摔了,赶紧把我扶起来。” 桑宁走了过去,似是没有看到,一脚踩在了她的手背上,虎口掐着陶凤霞的脖子,温声细语地说道:“你在监狱里的这么多天,我也想通了一件事。我烂命一条,一无所有,死了也就死了,但你和我不一样,你还有两个宝贝孩子,有这么一栋房子,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真要是把我逼急了,我不介意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陶凤霞一开始只以为她是在故意放狠话,但对方显然是真的不拿她当亲妈,真的抱着和她同归于尽的心。 只要是使唤她做点事,她就用那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自己,甚至是和梦里一样,半夜提着刀站在床边,要不是自己及时醒来,她手中的刀真有可能直接落下来。 陶凤霞可不想死。 她还没有活够。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她成了大孝女(14) 陶凤霞不去主动招惹桑宁,但断了给桑宁的全部生活费,她用另外一种实际行动来告诉这个女儿,她也是有脾气的。 就这仨瓜俩枣还不够磕碜人的,但要不要又是另外一回事。 桑宁可不想让陶凤霞好过。 陶凤霞本来打定主意不给,但她要是一天不给生活费,桑宁就变卖家里的一件家用电器,眼看着电冰箱都要被人用两百块拉走,陶凤霞妥协了。 她学历低,找不到什么体面的工作,就去餐馆帮人刷碗,辛辛苦苦挣得钱,还要给交给那个小贱蹄子,陶凤霞心里怎么能不恨呢。 可恨也没办法,那死孩子总有办法知道她挣了多少钱,自己要是不给,总有办法让她大出血。 桑宁的初中和陶凤霞斗智斗勇度过。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陶凤霞永远是斗败的那一个。 到了高中陶凤霞也认了命,慢慢习惯了苦逼的打工生活,挣得辛苦钱还会自动给桑宁留一部分。 而高中的这三年,桑宁还混出来了些许的名堂,成绩位列前茅不说,还成了那些混混口中的狠角色。 也算得上一战成名。 有人看不惯她,找了几个人堵她,想要给她一点教训,桑宁把人揍的哭爹喊娘,完全没有招架的余地。 高考她正常发挥,收到了心仪院校的录取通知书,以后也是一位准医生了。 一向看不上她的陶凤霞第一次觉得以她为荣,到处吹嘘自己教出来了一个好女儿。 也正是因为觉得桑宁前途一片光明了,怕她以后出息了不管自己,绞尽脑汁和女儿拉进关系,她口中再也听不到什么赔钱货,小贱蹄子,说的永远都是宝贝女儿,但那眼底算计的精光怎么都掩饰不了。 “医生这职业好啊,就你表姨家的儿子一个牙医,就在咱们这县城的一个小牙科医院上班,才干三年就自己买了房,你以后肯定比他更有出息,你长得好看,有个体面的工作,到时候再找个有钱人,我也就能跟着你享福了。” 桑宁手中的杯子重重落在桌上,无声睨了她一眼。 陶凤霞瞬间噤了声,佯装自己很忙,拿了块桌布擦拭着茶几,“我也……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她现在是被治的服服帖帖,不敢露出一丝忤逆她的意思。 “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就不用说。”桑宁对她的示好视而不见,“有那心思多管管你的宝贝儿子,免得以后还要麻烦国家。” 想到越来越不服管教的儿子,陶凤霞有些头疼,忍不住说道:“他现在最听你的话,你要是有时间就多说他几句,让他好好学习。” 周嘉宝也是被桑宁打怕了,一个巴掌下去,他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但说是听桑宁的话,只不过是明面上不敢反抗罢了。 “他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是好是坏和我有什么关系?” 听到如此凉薄的话,陶凤霞也是敢怒不敢言。 唯恐一句话说不好,换来的就是一阵毒打。 这丫头现在还惯会做戏,明明是自己挨了打,每次都让人误会是她这个当妈的对她做了什么,小区里这些认识的人可没少说她的不是。 “刚你们老板给我发消息,说是你的工资已经到账了,钱呢?” 知道这丫头是在问自己的工资,陶凤霞咽下满心的不甘,把钱给她转过去,留了一点生活费。 谁家当妈的当成她这样,在孩子跟前连个屁都不敢放,她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去打麻将了。 心里这样想着,但把钱转过去以后,还是冲桑宁露出了一抹讨好的笑。 苏星辰和桑宁是报考了同一个城市,但不是同一所院校。 桑宁学了医,她选择的是金融行业,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毕竟苏庆丰的亲骨肉就只有苏星辰一个。 去年苏家发生了一件大事,苏庆丰撞破了自己妻子的外遇,阮轻轻花着他的钱,在外面养了一个更年轻的男人。 他一查才知道,这些年阮轻轻背着他可不止养了一个,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他心心念念的宝贝儿子是别人的骨肉。 他以为自己后继有人,事实上是头顶青青大草原。 苏庆丰大病一场,来了这个小城市,想要接苏星辰回家,说是家里的一切都留给她。 送上门的财富,苏星辰当然不会拒绝。 她觉得自己被小余护着这么多年,不能被她护着一辈子,她选择以后接管家里的生意,不管小余以后想要做什么,自己都能为她提供帮助。 苏星辰回去参加个高考,暑假和桑宁一起度过的,开学季两人一起去报道。 苏星辰原来还想着在学校附近买套小公寓,反正她和桑宁的学校离得不远,她和桑宁一起住在公寓里,就能够天天见面了。 但桑宁表露出自己想住校的意愿,她就歇了心思。 她才不要一个人住。 苏星辰先是安顿好了,陪着桑宁一同来了她学校报道,桑宁登记好领到了宿舍楼号和寝室号之后,两人正推着行李往前走,一位穿着红色马甲的志愿者小跑着追上他们。 桑宁看到对方那张俊秀的五官,眼底划过一丝异样,还真是巧合。 苏星辰抱着桑宁的手臂,看到人也是惊喜地说道:“简之安,怎么是你?” 当初桑宁被人堵到巷子里,苏星辰向路人求助,刚好就遇到了简之安,原来还以为只有一面之缘,两人读了高中以后,才发现简之安高他们两届,新生入学,简之安还作为优秀学生上台致辞了。 由于不是同届,在学校里也没什么交集,也就是点头之交,但在这种时候就显得格外亲切了。 苏星辰说是晚会儿一起去吃个饭,大家在陌生的城市相遇,那就是一种缘分。 顺便让简之安给她们推荐附近比较好吃的餐厅。 简之安忙完了以后先去了餐厅,没想到在餐厅门口遇到了位同学,对方听说他是和朋友一起吃饭,不等他拒绝,就说自己刚被朋友放了鸽子,他一个人吃饭也是无聊,不如大家一起,也当是交个新朋友。 虽说是同一个班,但除了上课两人私底下没什么交集,他们都称不上是朋友,怎么认识朋友的朋友。 简之安刚想拒绝,就听到熟悉的嗓音在背后响起:“简之安?” 他回头一看,果然是桑宁二人。 而桑宁的目光却是多看了他身边的男生两眼。 这张脸可真是比简之安更熟悉。 原主的记忆里没少闪现关于这个人的一切。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交集。 周余口中的丈夫——管俊。 第一百四十三章 她成了大孝女(16) 周余原来就读的并不是这个学校。 她曾经说过,她和丈夫管俊是在医院认识的,她在医院实习,给一个孩子扎针,结果孩子挣扎不配合,第一针没扎好,家长把她骂的狗血淋头,吵着闹着又喊了护士长。 事后护士长又数落了她一句。 她当时只是听着没有哭。 也就是因为这样,她的丈夫注意到了她,说是一般小姑娘被这么骂,早就哭鼻子了,她跟坚强。 后来他们就越来越熟悉,从丈夫口中了解到他是和自己一样出身可怜的人。 周余以为吃过了原生家庭带来的苦,更能够珍惜所拥有的一切。 到最后她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不知道该说有些人骨子里是个卑劣的人,还是该说对方被花花世界迷了眼,总而言之,曾经情意相通的两人慢慢就成了一对怨偶,曾经欣赏她的丈夫,在晋升了之后,看她眼神只剩下了嫌弃。 他和外人一样,再也看不上自己的妻子。 他们的儿子受他的影响,也嫌弃着她这个母亲。 桑宁更愿意相信,他那样的人骨子里就是卑劣,比较差的出身没有给他太高的起点,他就只能抓到手边的一切,等他获得了钱财和地位后,虚荣心膨胀,自然就看不上过去。 桑宁敛去眼底的异样,不动声色地问:“这位是?” 简之安为他们互相介绍。 最终这顿饭还是四个人一起。 管俊还加了她们的联系方式。 桑宁将申请通过,掩去眼底的深意,再抬眸面上挂着浅笑:“我刚到医学院,以后我要是有不懂的地方,还请管师兄多多指教。” 苏星辰诧异看了她一眼,很难想象这是从桑宁口中说出来的话。 离开以后,苏星辰犹豫了一会儿才问了一句:“你对那个管师兄有兴趣?”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那个管师兄的印象不太好,他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桑宁挑眉:“你不觉得是他对我们感兴趣吗?” 努力装出儒雅绅士的模样,却时不时不动声色打量着她们,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苏星辰表示认同,“那你还……” “对方不来找我们也就作罢,对方要来找我们就当是给自己找个乐子。” 那就是玩玩喽。 面对桑宁,苏星辰一向是双标的,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她就怕到时候甩不掉手,但想着桑宁的脾气,又觉得是自己瞎操心了。 这世界上谁吃亏,她都不可能吃亏。 “玩归玩,别轻易把真心交出去。”苏星辰这些年也算是看得多了,知道什么情了爱了都是次要的,唯独抓在手中的钱财才是最重要的。 管俊这个人要比周余口中更会权衡利弊,他先是给苏星辰一身名牌,看起来没有任何心机,格外单纯的富家千金苏星辰联系,也没有什么出格的话题,都是分享生活中的一些所见所闻,大概是看得出苏星辰不太想搭理他,所以转移了目标。 桑宁没有经任何算计,对方有没有她就不清楚了。 只知道两人想学的频率高了一些。 经历了几次巧遇之后,管俊便出现在了桑宁的宿舍楼下,开启了每日为她送早餐,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她去图书馆占位的行为。 而这些行为在所有人看来都是管俊在追她。 桑宁没有拒绝没有同意,在所有人眼中,两人几乎是默认的一对。 周末,苏星辰邀请了桑宁和自己一起回苏家吃饭。 她们躺在一个房间。 换好睡裙的苏星辰敷着面膜,点开了自己的手机调出一个聊天页面给桑宁,含糊不清地说道:“你看看这个。” 页面上是管俊给她发的消息。 消息不是一天两天发的。 隔三差五管俊都会主动给她发消息。 明面上的意思是,她是桑宁最好的朋友,她一定非常了解桑宁,他想追人,但不知道该怎么追,想问问她桑宁的喜好,还请她保密。 他根据她所说,追人的进度有没有进展,昨天更是说,桑宁答应和他看电影了,为了感谢她的助攻,如果她有时间的话,管俊想请她吃顿饭。 “乍一看是没问题,但我总觉得这小子不安好心。”苏星辰提起他就烦,“他去给你买早餐,多排了一会儿队还要和我说,到底是想表露出对你是真心实意的,还是想让我看到他是个细心温柔的人。” 苏星辰觉得是后者。 看着不以为意的桑宁,她又说:“简之安大概也看出了什么,他上次打电话给我,说是管俊之前有个暧昧对象,两人也不知道谈没谈分没分,如果你要是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最好先打听清楚。” 她认为简之安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管俊这个人不可靠。 “我看那管俊长得也是很一般。”苏星辰转动椅子看向她,“你要是真想找个人玩玩,不如我给你找,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年上还是年下?我都给你寻过来。” 她现在有钱,想要什么样的都有。 桑宁笑她真是学坏了。 “是学聪明了。”苏星辰嘟囔一句,“不动心便不会伤心。” 桑宁走过去,揉了一把她的脑袋:“是啊,现在谁都没有我们星星聪明,都知道鉴别渣男了。” 她也知道对方是渣男啊,苏星辰眼神复杂:“我有点看不懂你到底想做什么了。” 桑宁耸肩:“不是说了,对方上赶着献殷勤,偏偏还吃着碗里的又看着锅里的,连吃带拿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痛恨,我就牺牲自己给他一个难忘的教训呗。” 让管俊这种人翻车实在是太简单了。 桑宁答应了他的表白,在两人约会的时候,偏偏这人又放不下豪门出身的大小姐,于是这人就丢下自己的正牌女友,跑到苏星辰跟前献殷勤去了。 人家不过是发了个朋友圈,天气忽冷忽热,一不小心感冒了,想吃虞记的粥,他就屁颠颠买了粥过去。 大概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他才会觉得桑宁和苏星辰都陷进了他的温柔乡里,他能够在两人之间游刃有余。 明知道他是去哪了,桑宁也没有拆穿。 苏星辰那边也配合着应付一二。 管俊行事越来越过分,堪称为时间管理大师。 桑宁看时候到了,也就约着和室友一起出去吃饭,学校附近新开的一家餐厅,便宜又干净,学院里挺多学生光顾的。 几人刚好就撞见了管俊和苏星辰共进晚餐。 他明显是静心打扮过,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殷切地为苏星辰布菜,望着苏星辰的眼睛缱绻深情简直能滴出蜜来,甚至还说了几句能够称之为暧昧的话。 他说自己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苏星辰吸引了,他不知道自己爱的究竟是谁,他很是困扰…… 第一百四十四章 她成了大孝女(16) 贱人就是贱人。 总有一万个劈腿的理由。 都烂到骨子里了,还恨不得给自己立一个纯情大男孩人设。 室友一时间纷纷用担忧的目光看向桑宁。 桑宁演技稳定发挥,她面上露出伤心的样子,抬脚走了过去。 苏星辰适时的露出惊讶,慌乱地说道:“小余,你怎么在这……” 在桑宁质问的时候,把一切的一切如实道来,是管俊给她发消息说有话要和她说,还说是关于桑宁的事,所以她才过来的,她真的没想到管俊会向她表白。 苏星辰明知道桑宁不喜欢这个狗男人,这出戏也是两人说好的,但她还是担心桑宁会伤心难过。 她比谁都清楚那种被在乎的人背叛的痛苦,因此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桑宁一把握住她的手,沉声道:“我比谁都了解你,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你这样的重度颜控和精神洁癖根本不会看得上管俊,你不用解释,我信你。” 在桑宁说完信她以后,管俊开始为自己解释,“小余,你听我说……” 桑宁抬手一巴掌甩了过去,打的人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听你这个畜生是怎么不干人事的吗?你还不知道自己喜欢谁了,吃饭怎么知道吃?你当自己是发传单呢,想把自己的爱发给每个人一人一份……” 管俊的脸颊瞬间肿了起来,几个手指印格外鲜明。 这个点餐厅的人正多,还都是年轻的男女,不少人偷偷拍照录像,管俊觉得丢脸想要息事宁人。 桑宁却就是要把事情闹大,让所有人看看他的真面目,给足了他露脸的机会。 管俊成功上了学校论坛,有图有真相,狗男人劈腿就算了还想撬人家姐妹,还好人家两人是真闺蜜,全校算是都认识了这个渣男,保研的机会丢了不说,在学校里是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桑宁还想着这个男人在校园里见了她都得绕道走,至于毕业以后还会不会有交集,就看这个男人还有没有脸跳到她跟前了。 但他还真没有想到,他竟然好意思让她做出澄清证明,他不是学校论坛里说的那样,他是无辜的,他们当时只是发生了一点口角。 桑宁没同意。 他便对桑宁怀恨在心,约着桑宁见面以后,趁着她去洗手间的间隙在她茶水里下了药,把人带去了酒店。 他想着不能背负了骂名却什么都没做,不光是想把人占有,还想拍下她不雅的照片,以此来威胁她,彻底拿捏这个人。 桑宁晕乎乎醒来,当然是竭力反抗,拿了烟灰缸砸出去,然后就刚好把人给废了。 她躲在洗手间报了警。 管俊录制的视频记录下了一切,可以证明桑宁是正当防卫,苏星辰给她请了最好的律师,桑宁无罪,管俊则是被判了两年的有期徒刑。 这个人算是彻底废了,人生一眼看得到头。 学校对这件事议论纷纷,桑宁走在路上都能察觉到别人异样的眼神。 只要是不当着她的面议论,她就可以当做不知情,至于那些在她跟前嘴贱的,当然是报警请他们进局子里喝喝茶。 桑宁毕业后进了科研机构从事医学研究工作,而苏星辰早早在公司站稳了脚跟,两人都在各自的领域里发光发热。 桑宁决定将一生奉献给事业,苏星辰在桑宁博士毕业的那一年结了婚,丈夫就是简之安,夫妻二人感情甚好,第二年就要了孩子。 是对龙凤胎。 认了桑宁当干妈。 …… 陶凤霞的儿子还是彻底养歪了。 周家二老可怜他从小没了父亲,母亲又对他故事,对他多有溺爱,周嘉宝整天游手好闲,只知道吃喝玩乐,没考上大学,都到了该赚钱的年龄,却还是只想着伸手向陶凤霞要。 陶凤霞的小女儿自小也没跟在她身边,跟着陶父和陶母没少受委屈,性格养得扭捏而又敏感自卑。需要母亲的时候母亲不在身边,她眼里自然也就陶凤霞,学了护理专业,毕业后先是当了两年的护士,后来进了桑宁和苏星辰合开的药物公司工作当前台。 陶凤霞原以为自己这辈子有指望了,没成想这死丫头和那个讨债鬼姐姐一样,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该给她的养老钱都舍不得。 她没办法了,在儿子的怂恿下去打官司,甚至还专门找了媒体,想借着舆论的压力多要点钱,毕竟她的大女儿现在是大老板了,最不缺的就是钱。 钱没要到几个,还受到了奚落。 后来听说是周嘉宝要结婚,也就把陶凤霞从房子里赶出去了,走投无路的陶凤霞只能又求助两个女儿,开口就是要一大笔养老钱。 桑宁贴心的给了她请律师的钱,想要什么都请律师过来谈。 陶凤霞原以为桑宁是大老板,每个月的收入肯定不少,结果真请了律师才知道,公司的大老板是苏星辰,她每个月领的是固定工资,一个月根本没有多少钱,谈下来的结果就是三个孩子,每人每个月给她几百块钱。 两个女儿给钱给的痛快,她的宝贝儿子别说给她钱了,还想办法从她手里要钱,更是有一次为了钱和陶凤霞起了争执,陶凤霞不小心摔倒撞到桌角,醒来竟然是中风了。 躺在病床上的人手脚都不灵活,他的儿子别说给她交钱治病了,连出面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陶凤霞躺在病床上回忆着自己的一声,悔恨的泪水顺着眼角打湿了枕头。 她当初要是没嫁给周少鹏,她的人生会不会就没有这么难? 年轻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大师,早就说让她对闺女好一点,为什么她就没有照做呢? 她要是把所有的宠爱给了自己大女儿,是不是她的人生又是另一番景象? 吱呀,病房的门被人从外打开。 陶凤霞歪着脑袋看过去,见到是桑宁眼泪流的更凶。 “……小……小余,妈错了,妈当年对不起你。”她哭着认错。 “你的道歉我收到了。”桑宁居高临下看着这个人,面上没有什么情绪,“但我选择不原谅,我今天过来就是通知你一句,我给你办理了转院手续,以后你就到疗养院安心养老吧。” 疗养院选的是非常普通的地方,环境待遇都很一般,陶凤霞的余生都将在一间小小的房屋里度过。 陶凤霞在疗养院没撑多少年,走的时候她的宝贝儿子依然没有出现。 人火化后就盛进了小小的骨灰盒里。 葬礼省了。 桑宁寻了个好日子,去了安葬周少鹏的地方,把陶凤霞的骨灰洒在他的坟头,希望这对夫妻下辈子还能再续前缘。 自由的风吹拂着她的发梢。 她心底骤然松快。 桑宁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她决定给自己放几天假,去哪旅游好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失忆将军带回位姑娘(1) 军府。 “公主,将军他……出事了。” 婢女冬雪得了将军出事的消息,便马不停蹄赶回来向公主禀明,哭哭啼啼说将军前去川岭剿匪,回京途中遇刺身亡。 桑宁还没缓过来劲儿,就听到婢女压抑着哭腔叽里咕噜说了这么一通话,等她神情恢复清明,婢女已然是双目红肿地望着她。 “公主,奴婢知将军身亡你心里难受,你想哭便哭出来吧,千万别把苦压在心底。” 桑宁如今穿的这个人名楚姝华。 天启备受宠爱的荣安公主。 其母是当今圣上宠爱的贵妃,小公主甫一出生圣上就赐了封号,彰显这位小公主地位崇高,以示皇恩浩荡。 而这位身份尊贵的荣安公主还是上京出了名的病美人,未出嫁是便是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着不得风,受不得惊,隔三差五的都要召见一次太医,各种名贵药材更是当家常便饭一样服用。 公主的亲事,也是圣上和贵妃张罗了许久,才终于定下了天启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公主嫁人后和这位年轻将军另开了府邸。 一个喜静,整日以琴棋书画为伴,一个是关在养大的大老粗,满脑子只有带兵打仗,二人话虽说不到一处去,但相处也称得上是相敬如宾。 二人成亲不过半年,就传来了如此噩耗。 前去搜寻的人只找到了他的佩剑和染了血的靴子,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少年将军掉下悬崖尸骨还被狼给叼走了。 然而就在三年后,恢复记忆的少年将军会带着一医女回来,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他的一双尚在襁褓的儿女。 他跪求了荣安公主三天三夜,换来公主的松口,又用军功为他的真爱争一个贵妾的身份,而身子骨一向不好的公主在后宅郁郁而终。 然而公主的死远没有明面上这么简单,所动手要她命可不止一位医女,还有宫里头的人。 小公主所求很简单,让那些害她的人都付出代价,护得贵妃和胞弟平安。 原主在听了婢女带来的消息后,受了刺激,缠绵病榻多日才能下床,然而所有人都沉浸在将军凶多吉少的悲痛中,没有一个人怀疑这婢女为何得了消息便急匆匆告知她这个噩耗。 桑宁敛去眼底不该有的情绪,握着书本的指节泛白,本就惨白的脸如今更是不见任何血色,她颤声让冬雪再说一遍。 冬雪哭着复述。 仿佛亲眼看到了裴敬川被狼分尸的一幕。 桑宁闭了闭眼,再睁眼眼底已经是一片清明,“夏荷,进来。” 她嫁给裴家,贴身照顾她的四个宫女都一并入了府。 守在门口的夏荷闻言连忙进来。 桑宁冷声吩咐:“把冬雪带出去,掌嘴十下。” 夏荷心口蓦地一惊,虽说没有直接开口问,但面上的情绪已经泄露出来,不懂公主为何突然要罚冬雪。 桑宁语气愈发冰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将军府都还没有传出裴将军身亡的消息,你这丫头却一口咬定裴将军已经命丧黄泉,你说该不该罚。” 冬雪跪地求饶:“公主开恩呐,奴婢一时失言,奴婢只错了,还请公主恕罪。” 是失言还是有意,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桑宁一抬手示意把人带出去。 她一抬手,春雨低眉顺眼地走近,抬手搀住她:“这丫头性子单纯,说话一向是不经脑子,公主何必和她一番见识,婢子们都相信将军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平安回来。” 谁能想到最单纯的人,养成了心比天高的性子。 “既是不知道怎么说话,往后冬雪就不必在本宫跟前伺候了,把人调去花房,跟着嬷嬷学学规矩,这几日选个激灵的丫头顶了她的位子。”桑宁眉头紧锁,语调沉静吩咐完,随侯珠又说,“你和秋霜随本宫去将军府。” 春雨怕多说多错,不敢再多言。 将军府和公主府也就一墙之隔。 她扶着桑宁去了将军府,刚跨进将军府的门槛,便又从那管家口中知晓了人确实是跌落悬崖生死不明,桑宁身子一软昏倒在春雨怀里。 再次醒来,房间里传来细细啜泣声。 桑宁刚一睁眼,哭泣声止住了,裴夫人连忙让府医进来诊脉。 原本这将军府哪有什么府医,自从公主嫁进来以后,不止公主府有大夫常住,将军府中也养了大夫,确保着公主需要人的时候大夫能够及时到。 床上上的人虚弱地支起身子,一双美目含着泪望向裴夫人,几度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婆母,驸马他……” 提起来裴敬川,裴夫人止住的泪又涌了出来,却还是强撑着心痛向她说明了来龙去脉。 桑宁眼底的悲痛渐渐化为坚定,她握紧了裴夫人的手:“驸马在战场上以一敌百的英勇便是荣安在深宫也有所耳闻,这样一个人如何会被几个此刻算计丢了性命,我相信驸马一定还活着,找不到人我们就不能放弃。” 明个就是十五了,为了表明自己不是嘴上说说,而是坚信裴敬川还活着,桑宁不顾裴夫人的规劝,在第二日一早就要去宝泉寺为裴敬川祈福。 裴夫人自是一同前往。 桑宁捐了不少香油钱,还许诺若是裴敬川平安归来,她定是为菩萨塑金身。 看着她跪在佛前,潜心跪拜的模样,裴夫人心头又是一酸,扶着她起身后,直夸好孩子。 原以为这对小夫妻没有多少感情,看来是自己多想了,公主分明是对敬川情根深种的模样,甚至是为了一句话罚了一同长大的丫鬟。 只是这份情谊另外一个人还不知道能不能听到。 呸呸呸。 她儿子一定会平安归来! 裴夫人双手合十,对着佛像拜了又拜。 去寻裴敬川的人去了一拨又一拨,都是寻不到人,如此过了两个月,人人私下都道裴敬川已经死了,偏偏桑宁还是不肯放弃。 让手底下的暗卫暗地里去寻,每日抄写经文,每逢初一十五到寺庙烧香拜佛,如此情深义重的模样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宫里的贵妃娘娘传她入宫,话里话外都是希望这个女儿能走出来,桑宁逗弄着不过七岁的胞弟,语调悲切地回母亲的话: “敬川不止是荣安的夫婿,更是天启的将军,若是他出事,于家于国都是一件痛事,不止女儿难过,百姓伤心,父皇更是悲痛,因此女儿宁愿折寿也想盼着敬川平安归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失忆将军带回一女子(2) 圣宠带来的不止是福,还有祸端。 太子立了嫡长子,皇帝却对太子多有忽视,却对这位六皇子百般宠爱,时常将人带在身边,不知多少人心底存着别样的心思。 这位荣安公主死后,贵妃悲痛难耐,一时竟是给了人可乘之机,六皇子就溺毙在了荷花池中,贵妃悲痛欲绝,之后没多久贵妃也香消玉殒。 和荣安的死一样,太多的人想要动手。 惠贵妃心疼地将人揽进自己怀里,她可怜的儿啊,当初若是将她嫁给那状元郎想来她便不会遭此伤心事了。 殿外一身明黄的人听到母女俩如此一番话,心口顿时软的一塌糊涂,遇到了这种伤心事,难为她还想着旁的。 桑宁在宫里用了午膳,除了带着一大堆御赐之物,还带着六皇子回了公主府。 贵妃原想把人多留在宫中几日,但桑宁不愿,贵妃便让六皇子随她一同去公主府,也是想让人多陪陪她,转移她的注意力,别把全部的精力放在裴敬川身上。 桑宁将那些世家千金夫人的邀约都给推了,倒是有大把的时间陪着这位六皇子玩,六皇子想出府,桑宁便同他乔装打扮过后,带足了暗卫出府。 六皇子有记忆以来,出宫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原以为宫外的人都能吃饱穿暖,没想到城里还有所谓的贫民窟。 看着那些可怜人,他红了眼眶,在他要掏腰包给那些可怜人银钱时,桑宁按住了他的手,叹声道:“这些人没有自保的能力,给的越多他们越是守不住,还会招来祸端,倒不如给几个白面馒头。” “会有人抢吗?什么人抢?能让官府抓那些人吗?”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自幼就被捧在手心里的六皇子,真真就是一张白纸,什么防人之心都不曾有。 桑宁让身边的一位暗卫扮作乞丐混了进去,桑宁在丢给他一锭银子后,便施施然离去,没走出多久,便有人想往他们身上撞。 只不过还没近身就被拿下,还从那人身上摸出几个不同样式的荷包,怎么来的,一看便知。 他们折了回去,拿到银子的暗卫已然是成了他们眼里的鱼肉,被逼到了角落里。 透过破烂的窗户,六皇子楚晏和看到了不少人露出了狰狞的面容,半点不见方才的柔弱可怜。 桑宁目光在一处停留片刻,随后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闷闷不乐,“皇姐,我是不是差点做了错事?” 桑宁曲起手指弹了一下他的脑门:“每个人都处于利益的漩涡,没有的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拥有,已经有的盘算着怎么得到更多,他们没有错,善良也没有错,你只需要记着一点,不要让自己的善良成为别人伤害自己的工具就够了。人心隔肚皮,多留个心眼准没错。” 楚晏和若有所思地点头,还是扬起自己的小脑袋瓜,坚定地说道:“我才不要对皇姐留个心眼,晏和相信皇姐。” 桑宁揉了揉他的脑袋:“皇姐也永远相信我们晏和,那我们晏和还要糖葫芦吗?” “要!”他脆生生说道。 他们前脚到了府中,后脚就有人向她回禀她要的人带回来了。 楚晏和一脸茫然。 什么人? 几人一同去了书房,便看到了桌案前站着的一道瘦弱的身影,那人看到她,眼底闪过惶恐,立马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 这不是破庙里的小乞丐? 桑宁目光在他怀里停留了一瞬。 那人身子埋得更低,把怀里的馒头拿了出来,等着贵人责罚。 他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什么身份,只当是自己得罪了贵人,他们要拿他出气。 桑宁幽幽问道:“旁人都去争那三两银子,你为何不去抢?反倒是趁乱去拿别人的馒头,如实回答。” 他颤声回道:“我……我知道自己抢不过他们,不如趁乱拿他们忽视的东西。” “这不是拿,是偷……” 他咬了咬下唇,又说:“贵人原就是赠了我两个馒头,我吃了一个被他们抢走一个……” 他不是偷,只是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嗯,可还有亲人?” 小乞丐不知怎么就跳到了这个问题上,还是乖乖回话:“我是前两年逃难来的上京,父母都没了,也没有兄弟姐妹。” “可愿留在府里做事?” 他一惊,怀疑自己听错了,对上贵人沉静的眸子又慌忙垂下视线,憋出一句话:“我……我大字不识一个,我……我还嘴笨。” “不需要答非所问,我只问你愿不愿意。”在桑宁的示意下,春雨将一锭银子放在他手边,“若是不愿,就拿了银子离开。” 一锭银子是他这辈子都挣不来钱。 可银子他守不住。 若是能够留下来靠着体力活挣口饭吃…… 他很快有了决断,双手拿起小小的一锭银子,高举过头顶,俯身道:“小的想留在主子跟前做事。” “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字不好听,还请主子赐名。”旁人见到他都喊小乞丐,在乞丐窝里,那些人只喊他二狗子。 桑宁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自己想一个本宫听听。” 他沉思片刻,小心问道:“多福?” 他想有多多的福气。 “那往后你就叫多福了。”桑宁让人把他带下去清洗一下交给管家学规矩。 一旁的楚晏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小心嘀咕:“若是人人都能找吃饭的活计,就不用靠乞讨为生了。” “人人都有活……”这句话在桑宁舌尖绕了一圈,“父皇忧国忧民,太子哥哥更是心怀天下,天启在他们的治理下已然是繁荣昌盛,相信他日天启的百姓自是人人都能过上富裕的日子。行了,小小年纪别把眉头皱得这么深,这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事了,这会儿该去做你的功课。” 他脸瞬间垮了下来,他还想多陪皇姐说会话呢。 楚晏和闷闷嗯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出了门。 楚晏和穿过回廊,带着自己的随从往自己小院走,经过假山时听到了若有似无的哭声。 他脚步一顿,身后的人跟着停下。 哭声更为明显。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失忆将军带回一女子(3) 楚晏和让身后一个小太监去看看。 很快小太监就带着一瘦弱的姑娘走近。 楚晏和认出来此人是谁,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很是好奇地问:“冬雪姐姐,怎么是你在哭?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闻言,小姑娘哭得更凶。 她跪在地上,“六殿下,求您救救奴婢吧,奴婢知道错了,求您在公主跟前为奴婢说说好话,让婢子回到公主跟前伺候。” 楚晏和让她慢慢说。 她便缓缓道来,自己是如何一句话惹了公主生气,然后被打了巴掌调去花房,又是如何在花房受尽白眼,还被其他婢女打骂的,甚至是每次去吃饭,永远没有饭了,她就只能吃一些残羹冷炙。 她说着挽起自己的衣袖,露出小臂上一片青紫的痕迹,这边是那人推搡她,她不慎撞到桌角留下的痕迹。 “求殿下为婢子说句好话,让公主念在婢子多年来尽心尽力伺候她的份上,将婢子调回身边吧。” 楚晏和震惊又为难:“可是……皇姐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罚人的,更不会罚你们,是不是你那些说错的话,太令皇姐伤心了。” 冬雪面色一僵,随即又说:“婢子已经知道错了,往后断然不敢了,还请殿下救救奴婢。” 楚晏和似是所察,他抬眸看去,就见桑宁就站在不远处,也不知是听到了多少。 “皇姐!”他愈发为难了,求情的话不知该不该说。 桑宁走近,示意身后的人把冬雪带到亭子里慢慢说。 春雨一脸复杂地走近,与夏荷一同把人带去凉亭。 楚晏和也跟了过去。 冬雪不知她是什么态度,又哭着说了一遍自己受的委屈。 “看来照顾花草的活别人干得就你干不得,哭哭啼啼真是好不可怜。”桑宁勾起唇角,茶色的瞳仁看不出什么情绪,“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我公主府做事,是受了什么酷刑,本宫这公主府是个吃人的地方。” “不是,奴婢……” 她想为自己辩解,桑宁打断了她的话:“谁欺负了你?” 冬雪迟疑了片刻,还是报了一个名字出来:“桐儿。” “把人带过来。”桑宁侧目,“让柳嬷嬷一同过来。” 人很快带了过来。 桑宁让春雨重复一遍冬雪的话,又问那个小姑娘是否正如冬雪所言。 桐儿头摇成了拨浪鼓。 从桐儿口中又是另外一版本。 嬷嬷分她和冬雪一同做事,偏偏这位冬雪姑娘手不能提肩不能抗,但凡是没人的时候,她都在一旁躲懒,还说自己公主近身伺候的人,干不来粗活,这才致使她们手头的活永远最后完成,每次去吃饭就只剩下一下残渣。 至于她手臂的伤,是冬雪听闻她家里的弟弟病了,见她偷偷哭泣,便出言讥讽于她,她一时气昏了头,是推了冬雪一下,但冬雪当时并没有撞到桌子,更不可能伤的如此严重。 “公主,她信口雌黄。”冬雪红着眼睛反驳,“奴婢在公主身边伺候多年,公主知道奴婢是个怎样的人,奴婢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 桑宁目光投向楚晏和:“你说皇姐该信谁?” 两人说得都没问题,楚晏和不知该信谁:“冬雪姐姐和皇姐一同长大,应当不是这样的人,更何况她手臂上确实有伤。” “嬷嬷,两人都跟在你手下有段时间了,你来说说二人性情如何。” 柳嬷嬷原是惠贵妃的奶娘,在桑宁出生后,惠贵妃便求了圣旨让嬷嬷入宫照看孩子,嬷嬷看着荣安公主长大,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看待,平时做事也稳重妥当,处事也公道,她的话还是能信的。 在柳嬷嬷口中,这位桐儿姑娘平时是个老实本分之人,从没有过偷奸耍滑,也不曾听闻她和谁起了龃龉。至于这位冬雪姑娘,她垂眸又说,是金贵了些,她曾看到冬雪不止一次偷偷躲懒,拿着主子的做派去使唤桐儿。 “老奴原想着她是公主看中的人,日后还要回公主身边伺候,对此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曾正是老奴的疏忽这才致使会出了这档事,是老奴做事不当,还望公主责罚。” 嬷嬷早就看不惯了,曾探过桑宁的口风,是桑宁示意由着她去,二人都不会把这话放在明面上。 桑宁在柳嬷嬷要跪下之前,一把将人扶起,亲昵地拉着嬷嬷的手,叹声道:“嬷嬷也是一心为了本宫,何错之有。柳嬷嬷,劳烦你带二人下去,问清二人是在哪起的争执,桐儿是如何推的冬雪姑娘,是否就刚好撞出了这么一大片伤痕。” 柳嬷嬷忙不迭保证一定查个清清楚楚。 一行人下去,小太监和春雨他们守在入口处,凉亭里桑宁以手支颐,看着一脸苦闷的楚晏和:“如此,你觉得皇姐该信谁?” 楚晏和嘴巴张了又和。 “是不是觉得冬雪同你记忆中不同。” 他点头。 桑宁起身轻点着他的额头:“我的傻弟弟啊,你能看到的,是旁人想让你看到的,是非对错可不能只听片面之词,让顺子他们带你去看看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查出的结果就是冬雪在撒谎。 冬雪吞吞吐吐说了半天,也没能说出桐儿到底怎么推的她。 桐儿说了两人当时站的位置,离桌子很远。 这样的人自是再没有留到桑宁跟前伺候的机会,柳嬷嬷将人打发到了郊外的庄子里做粗活。 至于桐儿,桑宁拿给她二两银子让她先回家一趟,回来后就到自己房里伺候。 …… 楚晏和在公主府住了十天,这十日过得那叫一个快活,整个人都胖了一圈,回宫的时候桑宁同他一起。 惠贵妃屏退下人,母女二人说着体己话。 听到桑宁说晏和大了,他这单纯无害的性子该改一改了,惠贵妃愣了一瞬:“怎得忽然说这些?” 桑宁说完了冬雪的事,随即从拿出袖子里的荷包。 她将里面的碎药渣倒在桌上,不疾不徐说:“女儿的药有人加了东西,此药物有毒性,分量轻,一般大夫查不出来。但若是长此以往,毒素慢慢渗透全身,便会不动声色要了女儿的命,平日里负责给我煎药的人便是我身边的冬雪。”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失忆将军带回一女子(4) 惠贵妃脸色大变。 冬雪是自小就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宫女,竟是成了旁人手中的刀吗? 她想让圣上彻查此事,但她很快又冷静下来,往哪查,去查谁? 若是查到了不能动的人,圣上又当如何? 她的娘家世代经商,到了她父亲这一辈,也不过是家里想出个读书人,拿钱捐了个九品的芝麻官。 当年还是太子的圣上到江南办事,对她一见倾心,将她带回了府抬为了良娣,即便这些年族中已经有人在朝堂之上站稳了脚跟,却还是比不上宫里那些有强大母族的娘娘,她赢就赢在了圣上对她的宠爱。 难道真为了一些药渣,惊动所有人? 若是冬雪咬死是她一人所为,又当如何? 谁又能啊保证下一个冬雪什么时候出现。 她不能行差踏错,更不能打草惊蛇,必须是顺着冬雪这条线查下去。 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眼底狠意加深,她在陛下跟前向来是温软良善,善解人意的解语花,但并不是真正的没有任何心机,否则怎么有机会走到今天,还顺利生下一双儿女。 有些事是该仔细盘算。 她儿说得对,在这吃人的地方,把人养的过得良善也是一种错,有些东西你就是不想争,旁人也会觉得你觊觎他的宝贝。 她绝对不能让人伤害她的孩子! 出宫前,桑宁又特地交代了贵妃,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放任晏和一个人。 …… 楚晏和离开后,桑宁又过上了闭门谢客,一心抄写经书为将军祈福的日子。 而裴家一心扑在调查刺客一事上。 刺客并没有抓到活口,那些黑衣人身上没有留下任何可疑之物,使用的兵器是土匪用的大刀。 他的遇刺,似是土匪的蓄意报复。 但裴敬川的父亲认为事有蹊跷,可找不到任何头绪。 他们只能痛恨自己的无能,人都不见了,他们竟是连凶手都找不到。 时间越久,那位裴少将军活着的希望越渺茫。 人人都放弃了,偏偏这位公主就是不肯接受。 如此过了一年,京中便传出了不少关于公主和少将军伉俪情深的传闻,许多文人墨客都称赞公主殿下情深义重。 两年过去,就是裴将军和裴夫人都为她而感动,而裴夫人经过深思熟虑,有着问过裴将军的意思,这才敢说要将长子家的孩子过继到桑宁他们名下,说来说去就是觉得裴敬川人已经没了,不忍裴敬川这一门的香火断了。 裴将军征战沙场落下隐疾,这些年每逢阴雨天身子骨就是疼痛难耐,二人的长子常年携夫人驻守边关,也是圣上传召才回来那么一两次。 裴家老大留了两个妾室和三个庶出的孩子在家里。 裴夫人的意思让她在两个男娃中选一个,她已经修书告知长子,长子欣然同意,孩子母亲也没意见。 能把孩子养在公主膝下,往后自是贵不可言。 桑宁本想着拒绝,拾柒接下来的一句话,令她改变了想法。 它说,裴家大郎的那个庶子有着极高的练武天赋,日后会是领兵打仗的好手。 桑宁面上佯装挣扎,说是考虑几日,最后还是松了口。 两个孩子很快带到了桑宁跟前。 大的五岁,小的三岁,两人却是看起来差不多大小,桑宁见过这两个小侄子,大的这位,母亲在生他时难产去世了,养成如此怯弱而又瘦弱的模样,想来是府里对他诸多忽视。 桑宁走近,看着眼前瘦小的孩子说道:“本宫瞧着这孩子挺合我眼缘,不如就他吧。婆母,倘若有朝一日敬川平安归来,这孩子怎么安置?” 裴母可不认为她的儿还能平安回来。 她这两年里,泪早就流干了,在一次一次的流泪中,早就接受那个不好的念头。 她想都没想就说道:“既然是认了你当母亲,以后就是你和敬川的孩子,不管以后如何,只要公主认这孩子,他就是你和敬川的亲骨肉。” 桑宁将人留下了。 小家伙很是忐忑地跟着她。 桑宁有过养孩子的经验,养这么一个渴望得到关注的小家伙更是得心应手。 不过日子,他便小心翼翼拉着桑宁的衣袖,忐忑中又暗含着期待:“寒儿能喊您母亲吗?” 从他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像公主对他这么好,会问他喜欢吃什么,给他准备合身的衣裳,还会耐心的听他说话。 “不好。”在他失落的垂下眼眸时,桑宁一手托起他的小脸,“比起喊我母亲,我更喜欢你喊我娘亲,显得更为亲近,你喊声娘亲来听听。” 他眼睛顿时变得明亮,脸颊通红地喊着他娘亲。 桑宁曲起手指轻弹了一下他的脑袋:“你是想跟着族里的兄弟姐妹一同读书识字,还是愿意在家中跟着先生学习?” “娘亲想让寒儿如何选?” “我想让你遵循自己心中所想。” 他不喜欢跟着族中的兄弟姐妹一同读书,他们都瞧不上他,还会偷偷往他身上放毛毛虫,会故意往他身上丢石子引得夫子去看,害他被夫子骂。 他一点都不喜欢他们。 “寒儿想留在府里读书。” 桑宁用手帕擦拭着他额上的细汗,温声道:“那便在府里读书吧,喜欢练武吗?” 每次她靠近,裴寒都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草药香,是一种很是让人安心的味道,但他也知道这是她身子骨不好,常年用药才留下的味道。 他心里暗暗发誓,等他长大以后,一定四处寻医将母亲的病治好。 娘亲待他好,他也要对娘亲好! 往后他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负没人在意的野孩子了,娘亲护他,他以后拼了命也要护着娘亲。 心里想着事,他一时间竟是没有听到桑宁在问什么。 直到桑宁重复一遍。 他这才忐忑地问:“我也可以连习武吗?” 爹爹年关的时候回来了,他曾偷偷看过爹爹耍剑,很厉害,他做梦都想成为那样的人,但是他们都说他身体不好,一个马步都扎不稳,不适合练武。 他只是太饿了。 他养在姨娘那里,姨娘经常打骂他,关他禁闭,不给他饭吃。 “当然了。”桑宁的话似是给他吃了颗定心丸,“你既是我荣安公主的儿子,自是想学什么学什么,不过我也有我的要求。” 不等桑宁说什么,他就直点头说好。 桑宁满脸无奈:“我不喜欢半途而废的人,不管是读书还是习武,我都希望你能够有始有终,若是做不到,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浪费时间。” “我一定能够做到!”他直是腰板,铿锵有力地说道。 桑宁顺着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们小寒以后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相信你也可以。” 小孩子激动的脸都红了,恨不得现在就去跑上二十圈,让她看看自己是个能吃苦的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失忆将军带回一女子(5) 晚饭桑宁同他一起吃饭,为了能够早日养好身子练武,他多吃了一碗大米饭。 他躺在床上,手中拿的是公主娘亲亲手做的驱蚊的香囊。 他脑海中闪现的全是来公主府以后的生活,简直是神仙过得日子,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也成了有娘疼的孩子。 晚上睡觉时,裴寒梦到了两个娘亲。 一个说会在他梦里出现,一个说会在白天出现。 裴寒唇角都是上扬的。 桑宁将多福指到了裴寒身边做事,又让多福带回来了位和裴寒差不多大小,无父无母的小乞丐,也当是给他找个玩伴,让他在府里有个说话的人。 …… 裴夫人见桑宁与裴寒这孩子相处融洽,这才放下了心。 裴夫人原以为有了孩子,桑宁就会从过去走出来,没曾想,她还是每逢初一十五去寺庙上香。 只要是这公主府的门一开,所有人便知道公主又是为她失踪的夫君祈福去了。 整个上京,上到八十下到三岁,谁不知道荣安公主的痴心,纷纷扬言若是嫁人娶妻能遇到如此情深义重之人,也不枉此生了。 眼看着临近裴敬川生死不明的第三个中秋节,桑宁提前一日去了寺庙祈福,归来的路上又让丫鬟给裴家的每个人都备了礼。 桑宁给裴寒求了道平安符,放进了他的小荷包里,又将新做的衣裳拿给他。 裴寒感动而又无奈,以前都是穿改过的旧衣裳,现在他的新衣裳好多,他都穿不过来了,他和公主娘亲说了,娘亲每次都说记着了,却还是喜欢给他添置新衣裳。 舍不得穿新衣裳进厨房。 裴寒特地换了身衣裳,才偷偷溜进厨房,跟着厨娘学做月饼。 明明一步步都是按照厨娘所说的来做。 可他做出来的月饼就是好丑,做了好多个,才勉强有一个能看的。 他都不敢拿出去,还是多福说,最重要的是心意,他才敢捧着月饼到了桑宁跟前。 明知道公主娘亲从来都不会骂他,他还是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桑宁自然是情绪价值给满,夸这是自己吃过最独特的月饼。 小家伙感动的眼睛都红了。 桑宁带着他一同去了厨房,又亲手做了份月饼装进食盒里,让他晚会儿带到将军府,送给裴家的长辈。 公主府带出来的东西,就是一针一线裴家都得感恩戴德的接过,更何况是投其所好备的礼,还有亲手做的糕点。 裴夫人又说,裴家能娶到她这样的儿媳妇,实在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桑宁挽着裴夫人的手:“婆母这话就见外了,裴家个个都是忠心爱国之人,也是我们天启的脊梁,本宫既嫁到了裴家和敬川结为夫妻,只能说明是我和敬川有缘。” 裴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有缘不假却少了在一起的命运,若是敬川尚在人世,当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桑宁想起了什么又说:“我今日求了支上上签,大师说上苍怜我有颗赤诚之心,所求一切皆会圆满,若真是如此便好了。” 都这么久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该如何圆满。 裴夫人不忍泼冷水,拍了拍她的手背,眼中泪光闪烁:“你和敬川都是有福之人,娘相信一定会的。” 一大家子人围着一张桌子,饭桌上热热闹闹的没有人去提及不在的人,这顿饭吃得还算舒心。 桑宁正说着下午她进宫一趟,这个中秋她想陪着贵妃娘娘吃顿团圆饭,还没等裴夫人应话,就听外面闹哄哄的。 主位的桑宁放下筷子,其他人也停下进餐的动作。 桑宁给了春雨一个眼神,春雨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不过片刻,便是带了一个门房进来。 门房模样惊惶,说话都说不清楚:“将军,夫人,少将军,少将军他回来了。” 啪嗒—— 桑宁失手打翻了手边的酒杯,也惊醒了在场的所有人。 “你说什么?” 门房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冷汗涔涔地回话:“外面外面有人自称是少将军。” 都没有说要将人请进门的意思,一个个都想亲眼看看外面的人到底是谁。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大门外走去。 将军府外,一对男女和抱着个孩子站在檐下。 男女皆是粗布麻衣,男的更是蓄了络腮胡,乍一看和普通百姓没什么分别。 他侧眸,轻声安慰着她什么。 即便是他黑了,粗犷了,身上还穿得破破烂烂,裴夫人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她的孩子! 她满心都是裴敬川,竟是都忽视了他怀里的孩子。 “我的儿……” 裴夫人还没有哭出来,她的儿带着身旁的姑娘,扑通跪在了他们跟前。 “爹娘,孩儿回来了!” “好孩子,快快起来,你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竟是音讯全无,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爹怎么过来的。” “是孩儿不孝……”裴敬川满眼自责。 身边的女子柔柔喊了他一声裴郎。 裴敬川这才想起来自己有个天大的喜事要同他们说。 他迫不及待介绍着身边的人:“娘,这是飘儿姑娘,我孩儿当年坠下山崖落入江水中被冲走,多亏了飘儿姑娘相救,当时我脑袋受了伤,记不得很多事,为了报答飘儿姑娘的救命之恩,就受她父亲临终所托与她拜堂成亲,爹娘你们快看,这是你的一双孙儿,我们还没有取名字,就等着你们二老为两个小家伙取名字呢。” 裴敬川看向飘儿姑娘的眼神简直能滴出水来。 然而大家的反应却不如他意料之中的高兴。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大家下意识看向人群后的桑宁。 她心心念念的夫君回来了。 却带回来一个姑娘。 还有了一双儿女。 她脸色苍白地立在那里,显然是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手边的裴寒虽然年龄小,但已经意识到了到底是发生了何事,担忧地望着母亲。 公主娘亲每天都盼着父亲平安归来,不知道偷偷掉了多少泪。 人回来了,却有了别的妻子。 她该有多伤心啊! 触及她要碎掉的模样,裴寒也红了眼眶。 若是如此…… 倒不如,倒不如死在了外面,也好过看他另娶妻生子…… 第一百五十章 失忆将军带回一女子(6) 桑宁视线越过众人投向二人。 裴敬川粗布麻衣,胡子邋遢的样子实在是不大能看出原来端正俊郎的模样。一旁的飘儿发髻用方巾包着,一根木簪斜插在发髻中,露出顶端的莲蓬形状,衣裙色彩暗沉,但她生的清秀,这一番打扮倒是显得整个人清爽而又灵动。 两人站在一起怪异又和谐。 众人为桑宁让开一条路。 春雨搀扶着桑宁缓缓走近。 裴寒伸手的手又缩回去,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后。 看到走过来的妻子,裴敬川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 关于这个娇贵的公主,他实在是没多大印象,就记得她整天病恹恹的待在屋里,一副没什么生机的模样。 他当初竟是没有留意到他的妻子生的如此好看,从眼角眉梢再到轮廓无一处不精细,穿着打扮并不张扬,发髻用金银玉饰高高挽起,身着轻盈如云雾一般的紫色长裙,更显得整个人婀娜多姿,娇柔矜贵,一看就是贵族家养出来的娇贵千金。 飘儿也在不动声色打量着走出来的人,打了个照面,她大概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她没想到,裴郎口中的病弱公主是个如此绝色,简直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九天玄女。 察觉到裴敬川的失神,飘儿眸色蓦地一沉,不安在在这一个达到了顶峰。 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绝色佳人又如何,公主殿下又如何。 还不是独守空房三年, 她和裴郎已经成亲,生了一双儿女,裴郎更是说过他和公主没有感情,还承诺会先纳她为良妾,等他日后再立了军功,就将她抬为平妻,绝对不会让她受委屈。 没回来之前她就在想,她生下了长子,公主身子羸弱,弱不禁风,能不能生养还不好说,只要她和孩子牢牢抓住裴郎的心,什么都不惧怕。 现在也一样。 她和裴郎三年感情,自己救了他的命,还为他生儿育女。 而这公主殿下要是没了这尊贵的身份,便什么都不是了。 这么想着,她看向桑宁的眼神便少了不安,更多的是不屑还有一抹狠意。 她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但为了自己的孩子,她不会给公主生下孩子的机会。 裴敬川的眼神更为复杂。 若是他没有掉崖后,没有失忆,他定然是不会再娶,此生只有公主一个妻子。 可他当时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就只记得自己姓裴,等他恢复记忆,一切都已经修成正果,孩子也已经出生。 他没办法抛下飘儿她们母子三人回来。 是他对不起公主,往后他会加倍补偿她,绝对不会让飘儿越过她去。 “裴敬川,本宫问你,她是谁……” 她语气不善。 裴敬川似是怕公主伤害到他的心爱之人,竟是错了一步挡在了飘儿跟前。 这一个举动,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偏偏裴敬川似是没有察觉到。 他迎上桑宁的目光,叹声道:“公主,飘儿是无辜,你要怪……” 桑宁截了他的话,语调冰冷:“本宫是在问裴将军话,本宫问什么你答什么,听懂了吗?” 裴敬川不喜她如此咄咄逼人的语调,但自知理亏,抿了抿唇说是。 “她是谁。” “她是飘儿姑娘,我和她已经结为夫妻……”裴敬川正想长篇大论,说自己如何遇刺,如何被她救下。 桑宁没有给他说太多的机会。 “本宫与你是圣上赐婚,你如今和本宫说,同她结为了夫妻?” “事出有因……” “本宫不想听你到底什么原因,你只管说是还是不是!” “是。”他眉头紧锁。 “这是你的孩子?” “是。” “好……很好,裴敬川,你当真是好的很啊。”她攥紧了手,胸口剧烈起伏着,近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裴寒看她这般模样,眼眶里瞬间盈满了泪水。 裴敬川还是怕她迁怒飘儿,赶紧把所有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千错万错都只关敬川一人,和飘儿无关,还请公主网开一面。” “够了!”裴将军和裴夫人都不想他在说下去,“即是没了记忆娶的她,那便不作数,你的妻子是公主殿下,而不是乡野村妇!” “爹,飘儿没有任何错,是我没有告诉她我已经成了亲,她如今都有了我的孩子,孩儿不能弃她不顾。” “混账东西,说什么胡话。”裴将军担心这个儿子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直接一巴掌招呼过去。 打得他脸偏了过去。 将军夫人心疼地抬手,小心他怀里的孩子啊! 看到孩子没事,她又别了开眼。 他就不能暂时把人安置在外面,先好好和公主说,失踪三年,贸然带着个女子和两个孩子回来了,这让公主如何承受的住? 裴敬川扑通一声跪在了父母跟前。 “爹娘,公主,飘儿是无辜的。” 飘儿姑娘抱着孩子柔柔弱弱跪在她身后。 这是非要在今天让她入门了…… 裴将军指着他的手都在颤抖。 桑宁则是捂着心口,重重喘息几下便是晕了过去。 “公主!” “娘!” 春雨和裴寒的注意力都在它身上,见她情况不对,第一时间把人扶住了。 “去请大夫!” “快去请大夫!” 飘儿眼底闪过暗光,说两句话就晕了? 是不是太弱了一些? 她是不是觉得这样做能让夫君心疼? 是想用这种方式阻止自己进府吗? 她打错了算盘。 飘儿连忙将孩子给了裴敬川,蹲在桑宁跟前:“我会医术,我可以为公主诊脉。” 她伸出的手还没碰到桑宁,就被裴寒一把打落。 “滚开!你们都是坏人!不要靠近我娘!” 他如同凶狠的小兽,护着桑宁不让他们接近她。 娘? 飘儿捂着隐隐作痛的手背,心底涌起一阵燥意,这个不懂规矩的死孩子怎么喊公主娘? 难不成是认得干儿子? 春雨也不愿意让他们的脏手碰公主,她一把将公主打横抱起,看都没看他们往隔壁的公主府抱去。 等桑宁醒来已经是两天后。 夏荷见她醒了,嘴里不住念叨着菩萨保佑。 宁愿趴在桌上睡觉,也不愿意离开的裴寒听到动静,立马从凳子上跳下来,看到她是真的醒过来了,眼泪没忍住哗哗往下流。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失忆将军带回一女子(7) 桑宁一手支起身子,借着春雨的力道起身:“傻孩子,哭什么,我没事。” 她有意支开裴寒,说是自己饿了,让秋霜带着他一同去厨房给她熬点粥过来。 等人离开后,桑宁从春雨口中了解到这两天发生的事。 裴敬川失踪归来,带回来一女子还带回两个孩子的事,已经在京城传得人尽皆知。 宫里头的人也已经知道了。 陛下召裴敬川进宫,不知道裴敬川同陛下说了什么,竟是没有处罚裴敬川,让他完好无缺的回来了。 那也就是代表了,圣上默许了飘儿进将军府一事。 桑宁当然知道是为了什么。 裴敬川遇刺与剿匪一事有关,那山匪流寇和当地官府多有勾结,他踏平了土匪窝,掌握了不少官员鱼肉百姓,贪污受贿的证据。 他们裴家忠心为国,说到底裴敬川也是为了百姓才遇刺生死不明,娶妻也是在他失忆的情况下娶的,裴敬川也发誓此生此世绝对不会再纳第二个妾,身为皇帝也不能为了自己女儿寒了将士的心。 春雨这两天也没少哭,担心公主是一回事,最主要的还是心疼公主,这三年来公主无时无刻不在牵挂他,结果驸马有了别的女人。 桑宁面色惨白,虚弱无力地问:“裴家的人呢?什么态度?” 春雨欲言又止。 裴家没一个好的,公主对裴家人那么好,结果呢那女子不过是生了两个孩子,裴家的心都偏到没边了,虽说还没有让人进将军府,但可是置办了宅院把人好生安置在里面,还找了丫鬟婆子伺候。 谁家养外室养得如此明目张胆,而且这人还是当朝驸马。 春雨挑一些能说的同她说道:“这两日夫人来看过公主。” 桑宁轻嗯一声,“备轿,本宫要进宫一趟。” “大夫说公主的身子需要静养,不能再劳心伤神了。” “备轿。” 春雨见她打定了主意,只能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桑宁直接面了圣。 她在御书房里跪了一个时辰,听闻消息的惠贵妃也赶紧来到了御书房,她以为女儿来求的是要将裴敬川的妾室给打发了,因此也跪在了女儿身边求情。 批阅周折的宣仁帝终于是舍得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抬眼看到桑宁不见什么血色的脸,终是不忍。 他沉声问了一句:“你想好了?” 桑宁跪伏在地:“回父皇的话,女儿已经想的很是明白,女儿象征着皇家颜面,这三年来我待裴家人如何所有人都看在眼中,若是女儿应允那女子入了裴家,女儿的脸面往哪里放,旁人又如何看待我们皇家颜面?所以,女儿要休夫,让所有人都看看,我荣安贵为公主拿得起放得下,更不是我们对不住裴家,而是裴敬川辜负了我的心意。” 惠贵妃满眼震惊,怎么会是休夫?! 得了宣仁帝点头,桑宁便退出了御书房。 母女俩回了寝宫,惠贵妃才说做什么要休夫,她若是不想让裴敬川纳妾,自有百种方法让那女子进不了裴家,如何能成全他们? “母妃,女儿想要的是一心一意,而不是一个心里装着其他人,还要让女儿为他做出妥协的人,裴敬川不是我的良人,即便女儿再喜欢他,也不会为了他而低头。” 惠贵妃心疼地拭去她眼底的湿润,“既然是我的荣安已经打定主意了,那就去做,不管你想做什么,母妃永远在你身后,裴敬川不好就不要了,我的荣安一定会遇到属于你的良人。” 桑宁伏在她怀里,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母妃在宫里最近如何?” “一切都好,我深居简出,多的是人想在你父皇跟前露头。” “待我和裴敬川的事平息以后,我想去外祖父那里住些日子,母亲觉得如何?” “江南是个好地方,远离是非,去那里安心养养身子也好。” 裴家人知道桑宁进宫的消息已经晚了,等桑宁出了宫门,守在那里的裴将军和裴夫人连忙迎了上去,向她承诺着,她要是不喜欢飘儿,他们会把飘儿打发的远远的,不会让人出现在她跟前。 把飘儿打发的远远的,留下她的一双女儿。 然后和之前一样,把孩子过继到她名下。 让她继续给他们裴养孩子是吧? 桑宁掀开帘子,居高临下扫了一眼裴夫人,并没有再喊她婆母,只是疏离地说道:“裴夫人既然来了,那就一同去永平巷吧。” 说着她就放下了车帘。 飘儿姑娘就安置在那里。 裴夫人和裴将军对视一眼,皆看清了对方眼底的无奈和不安。 这都什么事啊? 儿子平安归来,按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结果从他回来到现在没一刻是安生的。 他们说了趁着公主昏迷把人远远送走,他就是不听,还非要把人安置在外面,结果呢,什么都瞒不过公主的眼睛。 裴夫人还以为她是要去找飘儿的麻烦。 然而桑宁并没有下轿,隔着帘子,同跪在轿前的人说要休夫。 听到这句话,裴敬川骤然抬头。 休夫?! 休书由春雨拿给了他。 裴敬川怔怔没有反应。 还是一旁的飘儿反应过来,赶忙说她不想破坏公主和他的感情,她只是无处可去,将军可怜她才带她回来,公主若是不想看到她,她可以自行离去,断不会和公主争什么。 裴敬川的眼神是复杂的,他这两日听父亲和母亲讲了不少关于公主的事情,他都不知道公主对他如此情深意切。 在不知道他是否活着的情况下,三年来每逢初一十五就去上香为他祈福,这是何等的感情支撑着她。 所以当飘儿说出这么一番话后,他第一时间不是阻止,而是在想公主若真的不愿意简单飘儿,他可以不将人带回府。 他确实是辜负了公主。 自己要补偿的人何止是飘儿一人。 素白的手指拨开车帘,桑宁从轿子里出来,缓步走到裴敬川跟前。 “抬起头来。” 裴敬川照做。 桑宁抬手赏了他一巴掌:“裴敬川,好好让你这位飘儿姑娘学学规矩,本宫没有让她说话,一个你养在外面的外室,别说是在皇室,就是在寻常百姓家都是为人不齿的存在,如何能有资格在本宫跟前叫嚣。 这次本宫就当是你管不好自己的妻,让你代为受过,若下次再让本宫听到如此无礼的话,这巴掌可就要招呼到你的飘儿姑娘身上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失忆将军带回一女子(8) “啊。”飘儿姑娘柔柔弱弱惊呼一声,眼眶里含着泪不住地磕头,“是飘儿的错,你不要打裴郎,你要打就打我……” 啪—— 话没说完,桑宁就成全了她。 打得她脸别到一边。 在裴敬川他们发作前,桑宁又是一巴掌甩在裴敬川脸上。 桑宁死盯着她,嗤笑:“既然知道是自己的错,就好好的把嘴巴闭上。做出一副柔弱可怜,备受委屈的样子给谁看?难不成还是本宫对不住你们?” 说完她微微俯下身,抬手掐住了裴敬川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这人把胡子刮了,倒也能入眼了。 “你的这个救命恩人不止听不懂人话,说出的话还讨人心烦,裴少将军,别忘了以后多教教她怎么说话。” 裴敬川视线里这张小脸漂亮到惊人,她生气的样子如此鲜活,柔软细腻的指腹掐着他的下颌,他第一个念头甚至是,不愧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娇娇公主,手指都如嫩豆腐一样。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裴敬川只觉得难堪,他连忙垂下眼睑,唯恐对方读懂他眼底的情绪。 桑宁掐着他下颌的手指收紧,一字一句道:“裴敬川,我们到底是夫妻,所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但凡你回来的时候想着给本宫留点颜面,你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三年来,本宫没有一处对不住你,而你裴敬川却从未为我考虑过半分?你是不是觉得,你欠飘儿姑娘的大恩,我楚姝华,连带着裴家都该帮你偿还? 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想着父母亲身体如何,不是想着三年来发妻如何为你牵肠挂肚,而是大庭广众之下,逼着本宫认下你与旁人的孩子,是你裴敬川为了个外室把本宫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如今本宫成全了你们,也希望你们夫妻俩一辈子恩恩爱爱,白头偕老啊。” 他被她眼底的难过刺痛,生出懊悔的情绪来,他当时没有想太多,只是……只是想着看在孩子的份上,一定要给飘儿一个名分,是他错了。 桑宁送来了桎梏他的手,转头又问飘儿:“本宫问你什么答什么,若是让本宫查出来有半句隐瞒,本宫定然不会放过你,听懂了吗?” “是。”她不敢不应,这位公主是真的敢往人脸上招呼啊。 裴敬川皮糙肉厚的,瞧着两颊都肿了起来。 若是换做自己…… 只怕嘴角都烂了。 飘儿忙压下眼底的憎恨,把头垂低。 “本宫问你,裴敬川是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 飘儿心底瞧不上她,除了会投胎,有个好出身,其他的都比不上自己,但飘儿骨子里对皇权还是畏惧的,特别是看到裴敬川都默不作声受了两个巴掌的情况下。 “我……民女……”她低垂着眼睫,眼底浮现出挣扎。 飘儿突然就意识到,若是自己说了实话,只怕会给裴敬川带来更大的麻烦,但同时也能够让这位公主死心了。 她咬了咬下唇,低声道:“是在民女有孕两个月时。” 桑宁挑眉…… “两个月。我瞧着你的一双孩儿也有两三个月了,这么说裴少将军在一年前就恢复记忆了。” 桑宁走到裴夫人跟前,俯身扶起对方,“我们为他伤心难过,为他吃斋念佛时,裴少将军在和他的飘儿姑娘风流快活,不顾发妻,不顾父母,甚至是不顾前程,一心和人家过着闲云野鹤般的快活日子,裴夫人和裴将军可真是养了个深情的好儿子啊。” 她话锋一转:“不过这位飘儿姑娘也对得住裴少将军的深情,飘儿姑娘捡回一受伤的男子,悉心照料想来是医者仁心。 等人身上的伤痊愈后还是不报官,而是把人养在身边,在不知道对方是否成亲,是否有子嗣的情况下,毅然决然的和他成了亲,这要不是真爱使然还能是什么呢?” 等她离开,跪在地上的人才动了动僵硬的身子。 裴夫人和裴将军没有再多看他们一眼,也无力再和他说些什么,沉重地迈开步子离开这个地方。 “父亲,娘——”裴敬川追出去两步。 夫妻二人脚步一顿,头也没回地往前走。 “难道我们情投意合还有错了吗?”飘儿心疼地抚上裴敬川的脸颊,“身为公主又如何,怎么能动不动就打人,身份尊贵就可以不讲道理?” 裴敬川捉住她的手,有些敷衍地说道:“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以后我不想再听见,你回去好好待在房里,没有什么事不要再出来了。” 飘儿面上写满了受伤。 心里却在埋怨那位公主殿下,男人三妻四妾多正常,做出来这么一出戏给谁看?他们这人自小就接触勾心斗角,她很难不去怀疑,公主是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给他们难堪…… 可真是好手段。 她苦心经营的形象,就因为这一纸休书全都作废。 回去的路上,桑宁在秋霜耳边低语了几句,让她偷偷去办件事。 裴敬川既然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钟爱飘儿,她就成全他,让整个上京都瞧瞧裴少将军的痴心,可不能辜负了他的情意。 …… 裴寒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只想着公主娘亲胃口不好,他想做点好吃的哄娘亲开心。 他也就只能做这些了。 等娘亲从宫里回来,就能吃到他亲手做的饭菜了。 可是他太笨了,怎么做都做不好,一步步跟着厨娘做出来的饭菜,总差了一些味道。 多福传来话,说是公主回来了。 他立马抛下手中的东西,让厨娘帮忙看着火跑了出去。 快到跟前的时候,他不敢往前走了。 裴家人这么讨厌,他也姓裴。 娘亲看到他会不会难过? “怎么不过来?”桑宁不懂他的小心思,见他站在长廊上不动了,便随口问了一句。 裴寒这才迈开步子过去。 “在做什么?小脸搞得脏兮兮的。” 裴寒羞赧地用衣袖擦拭着脸颊:“我想给娘亲做顿饭。” “是吗?我刚好肚子饿了,不知道我们小寒的饭菜还要多久才能做好?” 他们似是回到了裴敬川还没有回来的时候给我,也没有人主动提起那个人。 但总有煞风景的人出现。 管家传话过来,说是裴家来人了,要接裴寒回去。 裴寒眼眶里瞬间就红了,他慌张地抓着桑宁的衣袖:“娘,我不要回去,你说了我是你儿子,你不要我了吗?你要是不喜欢我姓裴,我可以不要这个名字,你别不要我……”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失忆将军带回一女子(9) 豆大的眼泪砸了下来,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抓着桑宁的手却怎么也不肯松开。 桑宁只能和他讲起道理。 “不是不要你,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只不过我已经休了裴敬川,和裴家没有任何关系,你到底是裴家的骨肉,我若将你留下,名不正言不顺。 你不用害怕,裴家是你的家,我永远是你的母亲,谁要是欺负了你,你和我说,我一定会为你做主,你可以随时来我这里,只不过你现在是要回去的……” 他的手缓缓松开紧抓着她的衣袖,低垂下眼睑说了声是。 随即他又抬起脑袋:“裴家要是不肯要我,公主会要我吗?” 裴家为什么这么讨厌。 以前对他不闻不问,任由他被府里的人欺负。 他好不容易遇到了娘亲,娘亲对他好,他们又来伤害她,害得她昏迷不醒,还要把他要走…… 他讨厌他们! 恨死他们了! “自然。”桑宁揉着他的脑袋,顿了顿又说,“你若是当真不想留在裴家,你且等等,待我办妥了一切便接你回来,你信我。” “是,我等着娘亲接我回家。”裴寒朝着桑宁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随后爬起身抹了泪转身就走。 春雨她们和这孩子也相处了近两年,看人就这么离开也是舍不得,可他到底姓裴,如何能把人留在公主府。 晚上起了风,一阵闷雷响起,不多时便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也不知道是在为谁哭泣。 公主府的门房身上裹着被子,躺在草席上睡得正香,就听到砰砰砰的敲门声。 又一声惊雷响彻云霄,惊醒了熟睡中的人,门房正想翻个身继续睡,昏昏沉沉间听到了几声敲门声。 他耳朵贴近大门又听了听,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都这么晚了,又下了这么大的雨,谁会过来? 这么想着,门房还是把偏门开了一条缝,探了个脑袋出去。 闪电划破天际,整个夜色有那么一瞬间亮如白昼,门房看清了浑身都湿透的人是谁! “我的小祖宗哦,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他连忙开了门过去。 裴寒浑身都在颤栗,嘴唇不见任何血色,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是身子一软倒在了地方。 门房没有任何防备。 等他反应过来,连忙去扶地上的人。 碰到他的肌肤,这才发觉他浑身滚烫。 门房赶紧把人抱起来去找府里的老大夫。 门房犹豫着要不要去禀告公主,想了想还是去找了柳嬷嬷,嬷嬷没有去打扰公主休息,守在裴寒床边一夜,翌日一早她才去了公主的院子。 桑宁知晓以后就去了裴寒的住处。 他不止是风寒,膝盖乌青,额头上有伤痕,手腕上还有一道血淋淋的痕迹。 才不过半日,怎么会将自己折腾成这样。 见桑宁要去给他换额头上的帕子,多福连忙接了过来,换了条干净的湿帕交给桑宁。 睡得极其不安稳的人眼睛睁开一条缝,他似是还没有分清现实和梦境,嗓音沙哑,带着哭腔道:“娘,你不要走,我不要回裴家,那里不是我的家,他们不要我了,他们对我不好,我也不要他们,我不要姓裴了。” 浑浑噩噩睡过去。嘴里翻来覆去还都是这些话。 看来是烧迷糊了。 柳嬷嬷见她靠得这么近,忍不住出声:“昨个儿夜里大夫已经看过了,多福给他擦拭了身子,喂了药,府医说是发了汗没什么大碍,公主还是回房吧,您身子骨弱不能过病气。” 桑宁抬手:“无碍,本宫在这里守着。” 柳嬷嬷欲言又止。 管家前来回话,说是将军府来人了。 桑宁眉头紧锁:“把人带去前厅,茶水伺候着。” “是。” 桑宁没有起身的意思,让下人将饭菜端到这里来。 她坐在临窗的茶几旁,不紧不慢的用着餐,又过了一会儿给裴寒换了条帕子,她这才往前院走去。 正坐着喝茶的裴将军和裴夫人连忙起身行礼。 虽说君是君,臣是臣,但裴将军是天启的功臣。按说公主皇子都该给他三分薄面,可是裴敬川闹出来这么一桩丑事,让他们看到桑宁都觉得愧疚难当,在她跟前都觉得抬不起头来。 陛下没有治罪,已经是对他们裴家网开一面了。 等桑宁开了口,这才敢问及裴寒。 “裴家真是好家风,一个还不到七岁的孩子,浑身是伤的冒着大雨离开,你们裴家竟没有一人跟着。得亏是他命大这才捡了一条命,若是人运气差一点,裴家今天就要过来给他他收尸了。” “是下人的疏忽,本是让府里人好好看着他,没成想这孩子竟是等着下人熟睡时,偷偷溜了出来,叨扰到公主,实在是臣的罪过,还望公主恕罪。” 桑宁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将军错了,叨扰到本宫是次要,重要的这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是你们裴家的子嗣,裴家该反省的是怎么将一个孩子迫害成这样。” “臣知罪。” 桑宁:“说说吧,这个孩子你们如何打算?” 他们想问的是公主到底是什么意思,孩子以死威胁也要来公主府,她可愿意留这孩子在身边,但桑宁不提,他们不敢开这个口。 裴将军试探着说道:“裴寒的父亲在关在,以臣的意思是将他送到亲生父亲身边好生教养……” “小公子,您慢着些……” “小心脚下。” 门外传来桐儿的声音。 见桑宁目光落在门口处,裴将军止住了话音…… 裴寒穿着白色里衣,鞋子都没有穿,走到门口的他刚好就听到了裴敬川的话,他白着脸跪在桑宁跟前。 “我不要,不要去找他。” “我没有父亲,从我出生起我就见了他一面,他从来没有拿我当过儿子,连我是什么模样都不清楚,我不要去。” “裴家人根本没有拿我放人,若不是公主将我养在身边,将军府的那些下人早就将我磋磨死了,他们何曾拿我当我主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尝尝拿我出气,其他小主子更是不将我当人看。” “只有跟在公主身边,裴寒才知道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个没有要的野孩子,不是他们口中的废物,求公主大发慈悲,可怜可怜我,不要把我送回裴家。” 桐儿拿着衣裳提着靴子立在一旁,几次要把人扶起来,可他跪趴在而上怎么都不肯起身。 桑宁接过衣裳披在他身上:“本宫不喜欢不听话的人,起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失忆将军带回一女子10 桐儿拿着衣裳提着靴子立在一旁,几次要把人扶起来,可他跪趴在而上怎么都不肯起身。 桑宁接过衣裳披在他身上:“本宫不喜欢不听话的人,起来。” 裴寒浑身一僵,如提线木偶一般僵硬地起身。 桑宁抬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还是烫的厉害,“桐儿,先把人带回去,他若是再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直接和多福把人丢出府。” “是。” 看着裴寒被带下去,桑宁目光这才转向一脸土色的裴将军。 他们现在只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他们裴家在公主跟前可真是半点颜面都没了! “裴寒的话,将军和夫人也听到了,也看出了他的决心,你们要是想带一具尸体回去,那就尽管差人把他绑回去。 若是还怜惜这孩子从小没了母亲,父亲又对他不闻不问,想给这孩子一条活路,那就写下过继的文书,自此他裴寒和你们裴家再没有半点瓜葛。” 裴将军哪有脸把人绑回去。 春雨适时的拿来笔墨,让这位裴将军写下过继文书。 桑宁草草扫了一眼,将文书交给春雨:“自此以后,裴家和裴寒断绝关系。裴将军,裴夫人,日后还是多管教管教府中的人吧,别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骑到主子的头上,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他们离开后,桑宁也赶着去训斥那个不知轻重的小子了! 裴寒根本就坐不住,即便是眼前天旋地转,还是执拗地坐在门口等人,看到了桑宁的身影,下意识想要跑过去,想到她吩咐桐儿的话,又忙进了屋子。 桑宁一把将人从床上提溜起来,抬手拧住了他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和你说的话,你是半个字都听不进去啊。” 在他忐忑不安的神情中,桑宁又一把人按在床上,坐在床沿板着脸问:“说说吧,一身的伤怎么回事?裴家谁欺负你了?” 他低垂着眼眸,小声说道:“我不想在裴家,就和他们说以后不想姓裴了,我要离开裴家。姨娘就骂我,说我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他们让我跪裴家的列祖列宗反省。我知道我没错!我在祠堂和那些列祖列宗说清楚了,再也不是他们裴家的人。” 桑宁指着他绑着纱布的手腕问:“这个伤什么回事?” 他不再说话。 “以死相逼?” 他将头埋得更低。 桑宁轻点着他的额头:“你啊,有没有想过下这么大的雨,没有人听到你过来叫门,你就这么晕倒在雨里怎么办?浑身烧得滚烫,手腕还流着血,还如何能有命来见我。” 就是死他也不愿在那个家。 他不敢说这种话,只能是拉着她的衣袖祈求:“娘,我和裴家已经彻底断绝了关系,从今往后这世上再也没有裴寒这个人,娘您给我赐名吧,不管是当您的儿子,还是在公主府当个下人,我都愿意留下来。” “还真是一根筋。”桑宁长叹一声,“你若是不喜欢如今的名字,就自己想,要是暂时想不到,就先用着这个名字,什么时候想到了再换,我就不给你取了。” 裴寒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他屏住呼吸,问:“您的意思是?” 桑宁将过继的文书放在他手中,“你这识得了不少字,看看这是什么?” 裴寒看清楚上面是什么后,眼泪又砸了下来。 “以后你还是我荣安的儿子,只不过对外只能说是义子了。”桑宁把文书交给他收着,拿着帕子擦拭掉他眼角的泪痕,“过些日子,我打算去柳州住上一段时间,你可愿意随我一起?” 他想都没想都点头,迫不及待地说愿意。 桑宁点着他的额头,恨恨说道:“我今个儿再和你重申一遍,日后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永远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听懂了没有?” 他点头如捣蒜。 公主娘亲肯要他,他当然舍不得再死。 只不过……在他心里娘亲还是第一位。 旁人包括自己的命都没有她重要。 “现在是不是可以安心躺下了?” 他破涕为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撒娇道:“我饿了。” 他吃下了一大碗粥,这才安心又睡下去。 回房自己住处,桑宁又召了秋霜问话,让她只管把银子咋下去,她要尽快的见到成果。 过些日子,我要去江南一带小住些时日,你可愿同我一起去?” …… 京城里这些日子传的都是关于裴家的事。 一出接着一出真是好生热闹,要说这荣安公主当真是女中豪杰,喜欢他的时候即便是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也要等着她回来,知道心爱的人有了别的女儿,又痛快的休夫。 这位裴少将军,可是他们天启第一个被休的男子。 而这茶楼和客栈里都添了不少说书人。 将一些似是而非的内容加工一番,惊堂木一拍,就是一出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大戏。 且说这进京赶考的书生遇到山匪,不小心摔落悬崖,幸得一女子相救,二人浓情蜜意,以天地为媒拜堂成亲,而那书生妻子实在是可怜,早起贪黑的下地干活,还要侍候公婆,家里的小姑子小叔子都靠着她一人供养。 这边两人花前月下,那边发妻烈日炎炎下面朝黄土背朝天。 一年又一年,她始终没等来夫君的消息,却还是一心为了这个家操持。 终于有一日,她那取得功名的夫君带着娇妻回来了,告诉她,他欠了人家姑娘一命,让他的发妻学着感恩,偿还自己欠下的债。 继续当牛做马的伺候他们一家人。 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尊贵的公主殿下,她们都是一样的,都是被负心汉辜负的普通人,她并没有任何对不住他的事,凭什么他欠下的债要她这个当妻子的去还。 她付出了全部的心血,他们一家人欠她的又如何偿还?她难道就不需要人可怜了吗? 她跪在佛前询问着上苍。 她难道就只能一辈子浑浑噩噩的活着? 台下人不少人多都知道接下来的走向,纷纷嚷着:“休了他!休了他!” 终于她被伤透了心,宁愿受万人唾骂也要脱离苦海,她不会写字,就去求了人为她写下一封休书,她将辜负她真心的人休弃,从而从苦海里挣脱出来。 那些看客入了戏。 可怜她的人不在少数,但也有不少人是对她的指责。 自古以来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女子犯了七出可以休弃,何至于能够休弃男子了。 既是成了亲,不管发生何事,都该以夫为天。 但知道其中缘由的,都在看裴家的笑话,裴敬川在同僚里抬不起头,裴家出门都要受人白眼,不少人都关心裴敬川如今孩子都有了,什么时候把救命恩人娶回家。 很快上京又出了一件大事。 那位荣安公主竟是跪求了圣上,求了三天三夜,终于求来了一个恩典,若是丈夫犯了大错,女子也能够提出和离换一个自由身,若是丈夫拖着不肯放人,只要前去敲响公主府的大门,自会有人为她们做主。 荣安公主更是将一座庄园空了出来,专门收留可怜的女子,她们可以跟着庄园里的人学习手艺,谋一个糊口的生计。 男子多的是骂裴敬川伤了公主的心,这才连累了他们也跟着遭罪,不少女子则是感激有人站了出来为她们说话。 许多人不敢跨出那一步,但有的人甚至自己已经到了悬崖边缘,语气被逼得摔得粉身碎骨,还不如试着攀上唯一的绳索。 说不定看着这棵救命稻草,她们就能够真正活过来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失忆将军带回你女子11 太多的事情绊住脚,来年的三月桑宁才踏上去江南的路,而一同前去柳州的还有当今六皇子。 一行人低调离开上京,途径一处小镇,寻了个客栈落脚。 一个戴着面具,背着包袱的少年郎走路带风,经过桑宁身边时,带上她的帷幔,白纱飘扬,少年闻到了一股药香,耸了耸鼻头回头看了一眼。 两人似是对视了一眼,又似是只是一种错觉,少年收回自己异样的眼神,一脚踏进客栈,扬声道:“小二,来间上房!” 啪—— 他说着把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把最好的饭菜都送到我房里去。” 出门在外财不外露的道理,看来这个少年不明白。 桑宁没错过,那掌柜看到银子双眼冒光的样子。 多福上前要了两间上房,两间普通房。 楚晏和和裴寒同岁,两人一路上又说不完的话要说,把两人安排到一个房间里也是能够互相照应。 小二带着一行人上楼。 桑宁与那少年擦肩而过的瞬间,她轻飘飘提醒了对方一句晚上别睡得太死。 对方诧异侧目。 桑宁没有逗留,不疾不徐地踩着台阶往上。 巧的是她和这少年竟是住在相邻房间。 半夜,隔壁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很快又恢复一片寂静。 习惯了熬夜的小狐狸知道今晚晚上有热闹看,早就蹲在了隔壁,看够了热闹,它去喊醒了隔壁的桑宁。 桑宁摇了摇铃铛,一个黑衣人自窗户潜入房间,单膝跪在她跟前。 “跟着外面的人,若是人有危险,就出手搭救一下。” “属下领命。” 他身影如鬼魅一般离去。 另一边蒙面的壮硕男人像是扛麻袋一样,提着少年的包袱,把人扛在肩膀上扛了出去。 客栈的后院有人接应,见他把人扛出来了,也没有多问。 一人扛着少年,一人手中拿着两把锄头匆匆从后门离开。 黑衣人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二人去的是一处荒郊野外。 旁边零星几座孤坟,惨白的月光洒在孤坟上,显得四周格外阴冷可怖。 那两人也不知道是习惯了晚上做事,还是没留意到周围阴森森的环境,半点都没受影响,哼哧哼哧挖着坑。 少年努力了半天,终于把嘴里的破布吐出来,他压下眼底的恶意,更是天真地说道:“喂,你们不是求财,财已经给你们了,做什么还要把我活埋了?” 他们要是现在把他放了,他就大发慈悲,只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教训,他们若是还不收手,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两个人听到他说话,回头这么一看,然后就愣住了。 月光下,少年姣好的五官一览无余,唇红齿白的模样竟然是比女子生的还要好看,他们在这个小地方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好看的人。 两个人对视一眼,皆看懂了对方眼底的意思。 反正这少年郎都是要死的,还不如死之前让他们快活快活,如此也算是死的有价值了。 “要不……”其中一人开了口,搓着手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要不我们先不埋?老子还没有玩过男人呢,不知道男人玩儿起来会是什么滋味。” 另一个男人把锄头往地上这么一丢:“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分什么先后,一起。” 少年瞳色渐深,他想当个好人呢,看来有人非要往刀口上撞,既然如此,他也就没必要心慈手软了。 两个男人一步步朝着他靠近,谁都没有察觉到两条虫子正顺着他们的衣裳往身上爬,很快就没入他们的衣襟。 “你别别过来。”少年敷衍地喊了这么一句,心里默念着数字,等着他们在他跟前痛苦挣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 嘭—— 两个大块头突然倒地。 少年眼底闪过疑惑。 见鬼了? 一黑影从树上飞身而下,他拔出长剑一挑破少年手上的绳子,嘶哑的声音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森寒:“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开。” 少年眨了眨眼,很是不解地询问:“你是谁?为什么帮我?” “奉命行事。”他言简意赅地答道。 少年脑海中闪出一个头戴帷幔的身影,赶紧追问:“是不是白天那个穿青色衣裙的女子?” 暗卫没有再回答他的问题,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少年蹲在昏死过去的两人身边,自言自语:“这世上还有不少好心人啊,看在那好心人的份上,就让你们痛苦的死去吧,哎,这世上当真是找不到比我更心善的人了。” 他抬手撒下一把粉末,那两人身子抽搐一下,脸色涨得通红,很快就没了呼吸,得亏他们选了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只怕是短时间里不会有人发现他们的尸体。 少年没有回头看一眼,他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哼着怪异的曲调往客栈走。 客栈的某一处房间,一条青绿色的小蛇顺着门缝游进房间。 床上的人正做着发财的美梦,完全不清楚危险逼近。 男人吧唧嘴的声音变为痛苦的呻吟,他捂着脖子在床上痛苦挣扎,很快挣扎的动作渐渐消停,男人的脸色转为灰白,嘴唇乌青,胸口再也没有任何起伏。 第二日天未亮,客栈里传来惊悚的尖叫,还在睡梦中的人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客人一脸不满地从房间里出来。 在众人的骂骂咧咧中,店小二连滚带爬的从掌柜的房间里跑出来。 “死……死人了!” 楚晏和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追寻桑宁的身影。 桑宁侧目:“害怕吗?” 他摇了摇头:“不怕,只要阿姐在我身边我就不怕。” 裴寒不甘示弱,小声地说道:“阿娘,我也不怕。” “啊,死人了,好可怕啊。”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话里的意思是害怕。 他们可没有一个人听不来害怕的语气…… 仿佛在说一句,啊,今天的饭菜可真丰盛啊。 如此的淡定。 几人循声看去。 唇红齿白的少年努力往他们跟前凑,见他们看过来,又是很不走心地说了句自己害怕。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失忆将军带回一女子12 几人循声看去。 就见唇红齿白的少年往他们跟前凑,很是不走心地说着自己害怕。 少年终于挤到前面,牢牢缩着穿着粉色衣裙,头戴帷幔的好心人,扯了扯唇角说道:“你人多,比较安全,我挨着你们站一会儿,你们不介意吧。” 他自顾自说着话,然后试图和桑宁凑的更近。 还没靠近,就被春雨她们挡在了跟前。 少年用他那无辜而又清澈的眼神继续盯着桑宁:“我叫沈垣,父母早亡,没有兄弟姐妹,家中也没有任何妻妾,敢问姑娘芳名,今年多大了,家里几口人,可曾许配人家?” 哪里来的浪荡公子! 春雨沉了脸,正想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小子赶走,就听身后的人开了口, “荣华,家中父母康健,兄弟姐妹众多,嫁过人,夫君死了,如今一人拉扯孩子长大。” 春雨几人诧异看向她。 桑宁则是隔着帷幔肆无忌惮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昨天就知道这人长得好看,今日一见还是会觉得令人惊艳。 他轮廓分明,一双桃花眼,不是多情的水光而是如同干净明亮的铜镜,他言笑晏晏,唇角的弧度恰到好处,一袭青色长袍加深,腰封紧束,勾勒出偏瘦而又不失力量感的腰身。 总而言之,是个人间尤物。 一个危险而又神秘的少年。 沈垣高兴了。 那不就巧了。 死了相公那就是没相公。 他们男未婚女未嫁,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沈垣眼睛一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他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住在附近的衙役听说客栈闹出了人命,官服都没来得及换,拿着佩刀匆忙赶了过来,看到掌柜死的惨状,指挥着客栈里的伙计把所有的客官都赶到后院去。 等县衙里来人,已经是一个时辰后,官老爷扶正自己的官帽,帕子抵在口鼻处,扫了一眼床上的掌柜,便退了出去,留一个捕快和仵作检验这掌柜的具体的死因。 官老爷端坐在椅子上,身旁的师爷趾高气昂的让他们上前答话,昨天夜里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问了一圈一无所获。 “你……”县太爷不耐烦地指着桑宁,“就你,把头上的东西摘下来,和本县太爷说话还戴着东西,像什么话,赶紧的。” 桑宁轻咳了两声:“我生的丑陋,还生了能够传染人的病症,我担心我的病传染给你们。” “让你摘下来就摘下来,废什么话!”县太爷不耐烦地说道。 桑宁将帷幔撩开一角,露出了那张红一块紫一块,坑坑洼洼的一张脸。 县太爷赶紧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让她将帷幔好生戴着,别再摘下来。 沈垣看着那张怪异的脸,不止没有害怕,眼底反倒是起了浓郁的兴趣,他很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一张本该白净无暇的脸,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服用了药物? 还是在脸上涂了什么东西? 一大早连遇到这么多倒胃口的人,县太爷连继续盘问的心思都没了,上底下人继续问话,他双手背在身后走出了愿意。 而师爷和两个衙役,说是问话,倒不如说是收敛钱财。 没有给好处的就盘问来盘问去,恨不得问清昨夜喝没喝茶,去了几趟茅房,给了师爷好处的,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越了过去。 年幼的六殿下看着这一幕,心里似是油煎一样,他明白是非对错,深知他们这样做是错的。 若是人人都像他们这样,天启迟早烂在他们这些蛀虫手中。 察觉到他要冲出去的心,桑宁按捺住他的肩膀,冲他摇了摇头:“你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如何能够得罪官府,以你现在身份解决不了的事,还是静观其变吧。” 那人又凑了上来,偷偷塞给楚晏和一个瓷瓶,用着气音说道:“小弟弟,解决不了,但可以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教训。” 楚晏和不喜欢这个凑上来的人。 更不喜欢对方盯着自己阿姐的眼神。 他没有接,而是警惕地看着少年:“这是什么?” 沈垣冲他眨了眨眼,然后拨开上面的木塞,小小的瓷瓶里爬出一个普通蚂蚁一样的小虫。 “你们鬼鬼祟祟在干什么?”官差看他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冷着脸上前。 “官爷。”沈垣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我们在说你们来查案,当真是辛苦了,这是我们几个人凑出来的一点茶水钱,还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他们欢天喜地接过银子,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蚂蚁便爬到了他们身子上。 掌柜的死因仵作查清楚了,浑身上下没有别的伤口,就是脖子上有两个血洞,似是蛇留下来的痕迹。 那掌柜的死就有迹可循了。 官老爷一挥手放了后院的所有人离开。 春雨他们回房间收拾了行李,继续赶路,马车上的人蔫蔫趴在茶几上。 楚晏和闷声道:“阿姐,当官的皆是如此吗?” “若人人都是浑浑噩噩,你是选择保留清明,还是同大家一同沉沦?” 他意气风发:“我才不要活得浑浑噩噩。” “大家都是浑浊,你维持着你的清醒,那时候的你便成了异类,对于异类最好的处理方式,当然是铲除的一干二净。” “难道,我们就要成为浑浊的人才是对的吗?” “当你拥有了绝对的权利,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时候是要留下浑浊还是清醒,就看看你的意思了。” 他抿了抿唇,陷入沉思。 桑宁敲击着桌面吸引他的注意力,问裴寒和楚晏和:“你觉得掌柜的死是真如县令所言,死于毒蛇口下,还是另有隐情?” 楚晏和本来想说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但又觉得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满,便斟酌着说道,不敢贸然断言,他们也不是查案的高手,就算是真看了掌柜的尸体,也看不出来个所以然来。 算是动了脑筋。 桑宁认同地点头:“你这个时候已经不信任他们了,不管他们给出的答案是什么,你心里都会存疑。既然信不过,那就两人去查,两个人还是给不出准确的答案,那就找人继续查,你要想的不是怎么绞尽脑汁想哪有纰漏的地方,而是要考虑怎么去找更多的人才,当所有的证据呈到你跟前,真相自然而然就浮出水面。” 他们这一路需要面对的黑暗多了去了,这才哪到哪,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一个开胃小菜。 “喂——” 后面传来一人的呼喊。 裴寒和楚晏和对视一眼,那个要给官差教训的男子? 马蹄声逐渐逼近。 骑在马背上的人隔着车帘同她说话:“你这姑娘怎能如此不守信用,说好的等我买匹马,让我同你们一起上路呢,怎么能趁着我买马的功夫偷偷溜走。” 桑宁掀开车帘,纠正:“沈公子,是你自己说了那些话,我们可没有答应你。” 他撇了撇嘴,一脸受伤地说道:“合着都是我自作多情了。” 春雨撩开车帘探出个脑袋:“你这公子好生无礼,我家小姐从未答应你任何事,你做什么要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你要是再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当心祸从口出。” “就是就是!” 楚晏和不住点头。 他阿姐才不会和这种泼皮无赖有什么关系。 少年半点都不见生气的样子,依然是笑眯眯的,一副人畜无害的单纯模样。 他好声好气地问:“你也觉得我说错了话?”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失忆将军带回一女子13 桑宁反问:“你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 他撇了撇嘴:“我们江湖儿女不拘一格,我只知道遇到喜欢的东西,要去争,去抢,慢了一步,说不定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旁人夺走。” “你们江湖儿女应该懂得一个道理,人并非是个物件,争就能争得到,人人都去强取豪夺了,还如何去在意到底是不是情投意合。” 他却直接来了一句:“那你觉得我当如何?” 桑宁趴在窗口,一手托腮:“帷幔下的那张脸你也看到了,觉得如何?” 说到她的那张脸,少年眼睛几乎冒光:“你不是用了药物,而是靠着颜料胭脂将脸涂成了那副样子,可真是厉害,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逼真的妆容,我可以跟着你学吗?” 桑宁:“……” 这少年的脑回路还当真是同别人不同。 “我可以换来什么?” “我一身……医术还算得上出神入化,倘若你信得过我,我可以保证在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将你的身体调理的和常人一样。” 调理身体,桑宁自己就能办到。 但眼前的这个漂亮少年长得还挺对她胃口。 有时候只要长得足够好,也不一定很乖。 她不介意把人带在身边,日日看着这张脸,说不定还能多吃一碗饭。 带刺的玫瑰先远远观赏着,至于日后要不要拔干净所有的刺,那就要另外说了。 沈垣最擅长的不是医,而是蛊,治她的那些不足之症,绰绰有余。 “那就成交?” 沈垣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就这么同意自己跟着他们了? 他瞬间就开心了,拍着胸口保证,一定会把她治好。 这少年实在是没有任何规矩,完全不讲什么男女之防,他们吃饭的时候,他要坐在桑宁身边,他们赶路的时候,这人挤不进去车厢,就把赶马车的多福去骑马,他挥舞着鞭子赶车。 楚晏和与裴寒不大喜欢这个没有规矩的人,但知道他能够治好桑宁身上的病,便把所有的不满都压了下去。 他们倒也不是每次都能幸运的赶到个县城小镇落脚。 途径一处丛林,一行人就只能在荒郊野外准备晌午吃食。 裴寒拿着自己自制的弹弓就要去打猎,沈垣慢腾腾跟在他身后,说是要去帮忙,等身边没了其他人,沈垣便没了个正形,开口就是调侃一脸正色的小孩。 “你喊我一声父亲,我便给你打下一只兔子如何?” 裴寒翻了个白眼。 用不着。 他一身的武功可不是白学的。 不就是只兔子,对他来说简直是绰绰有余。 只是没等他抬起手,他手臂似是突然有了千斤重,弹弓掉在了地上,膝盖一阵酸软,险些是跪在地上。 裴寒蹲在地上,脸色铁青:“你做了什么?” 沈垣俯身捡起地上的弹弓,手指拉动上面的牛筋,蹲在他跟前欠欠地说道:“就是给你下了那么一点点药,是不是很厉害?想不想学?这样吧,你告诉我你的……娘都喜爱什么,我教你制药好不好?” 裴寒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用不着,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一句关于我娘的喜好,你休想打听出任何东西。” “当娘的这么讨人喜欢,怎么就生出来了一个榆木疙瘩。”沈垣惊讶地说道,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又想想两人的年龄,露出恍然,“你不是他的亲儿子吧?我说呢,怎么长相和脾气都不随她。” “关你屁事!” 沈垣依然是笑眯眯:“当然关我的事,毕竟我以后可是你爹呢,我当然要了解我的好大儿是个什么情况。” “我娘才不会喜欢你这种暗地里偷袭的小人,她喜欢的是光明磊落的君子。” “是吗?”沈垣非常有自知之明,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反问,“我怎么觉着你娘还挺喜欢我这张脸呢?你没有觉得她总喜欢盯着我这张脸看吗?” “我娘才没有那么肤浅,你少自作多情了。”裴寒骂道。 来寻他们的桑宁:“……” 感谢便宜儿子对她的信任,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倒不是她肤浅,是这少年长得忒精致,至于性子……在她跟前挺乖的,看在他过于貌美的份上就忽视…… 也不能忽视。 动不动就下药的习惯得改一改,这样不好,万一以后往她身上下药怎么办,她可是容忍不了一点算计她的人,得先让他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要是改不了,那就只能说句遗憾了。 树丛后面的桑宁轻咳一声:“在说什么呢?” 沈垣脸色一变,忙朝着裴寒身上洒了一把药粉。 裴寒手脚有了力气,就跑到桑宁跟前,“娘,这个人给我下药,他不是一个好人。” 沈垣摸了摸鼻子,讪笑:“荣姑娘何时来的?听到我们说话了?我就是和孩子开个玩笑,没什么恶意,你别多想。” 裴寒立马反驳他的话。 “才不是,娘,他处心积虑接近我们,一定是别有用心,我们不能和这么危险的人待在一起。” 桑宁给了裴寒一个眼神,让他先冷静下来,随后看向沈垣:“说说吧,为什么这么做?” 顿了顿她补充一句:“我要听实话,少说一些糊弄人的话。” 既然她想听实话,那他就说了。 “我现在无名无分的跟着你……你们。”对上她危险的眼神,裴寒识趣地改了口,“这不是想从裴小公子口中套一些话,询问一下姑娘的喜好,我也好讨姑娘欢心。荣姑娘教导有方,裴小公子的嘴实在是严了些,一句不该透露的话都没说。” 桑宁从他手中拿过了弹弓,递给裴寒。 她斜了沈垣一眼:“以后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我。” “你会说吗?”他饶有兴致地问道。 桑宁挑眉:“久病成医,我也见过不少药材,读过不少医术,懂得一些药理,不管是学医术还是学制毒,我想我都该是天赋颇高的人。想得到想要的答案,那就要看你教我的东西有没有价值了。” 说到底还是场交易。 一盆冷水浇灭他心底燃起的小火苗,他撇了撇嘴:“那你还不如说拜我为师。” “那也不是不行。”桑宁随口接上他的话,“不过,我可不搞什么师生恋,你若是真想收徒,我也会诚心拜师,要不要现在逮两只兔子,就当是我准备的束脩了?” “那还是算了。”他悻悻道。 还不容易遇到位和他心意的姑娘,还是别变成徒弟了。 说完又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她说不搞师生恋,那她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说……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失忆将军带回一女子14 他喜滋滋去求证,偏偏那人完全没把刚才的话放在心上似的,指挥裴寒让他多抓两只野鸡野兔。 沈垣会毒不会武。 他有意卖弄,从怀里掏出一块干粮洒了药扔到不远处,信誓旦旦地说,他那药能迷晕一头牛,他们一会儿一定有大收获。 裴寒这么小都知道说:“能迷晕一头牛?你抓到兔子让我们吃,我们吃了以后就不昏睡是吧?” 沈垣高高扬起的唇角一僵。 他给忘了。 自己吃了没事,旁人吃了那可是事大了。 沈垣人老实了。 “那我现在捡回来?” “不然呢?”他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脑子都没有,附近还住着不少农户呢,万一真迷晕了一些野味被人捡回去,吃出事怎么办。 沈垣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寻找。 扒拉开一处灌木丛,就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 他吓了一跳。 他的惊呼吸引了桑宁他们的视线。 裴寒小跑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人。 他下意识说道:“你把人药死了。” “我们都在这,哪听到什么动静,肯定是原本就在这躺着。”沈垣指着自己那块完好的饼说,“你瞧,上面只有我啃的一口,再说了,你没瞧见她身上的伤啊,血淋淋的,一看就是和我没关系。” 沈垣推了裴寒一下:“你去看看人还活着没有。” 裴寒不满:“我还是个孩子。” “那就算了,我们就当没看见,路边的这种人不能随捡,万一引火烧身怎么办。”沈垣说着还回头问桑宁一句,意图得到同样的处理方法。 裴寒梦想着成为嫉恶如仇的大英雄,成为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不可能看到一个受伤的姑娘见死不救。 裴寒忍着心底的害怕上前探了一下鼻息。 微弱的呼吸证明对方还说着。 但他背不动这么一个人。 他不可能让身子骨不好的桑宁去背这个生死不明的人,他求助的目光转向沈垣。 沈垣皮笑肉不笑:“趁早打消你的念头,我这身衣裳可是新裁的,我可不想弄脏了它,你去让你的多福小跟班过来吧。” “她伤的很重,你能不能先给她枕个脉,喂点止血的药。” 沈垣想拒绝,但想着还有一个人看着他呢,便忍下心底的不满,走过去给人把脉。 手指搭上那姑娘的脉搏,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收了起来,眉头拧作一团。 沈垣换了只手继续搭脉,过了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她伤的太重,身子亏损的厉害,心肺都已经受损,没救了,能吊着这么一口气,已经是难得了。” 桑宁走了过去。 沈垣看出她的意思,也没有多说什么,给她错开了位置。 她把了脉以后,撩开女子的衣袖,就看到上面满是青紫的伤痕。 有鞭痕。 有刀伤。 还有躺出来的痕迹。 几乎没一块好肉。 她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的戾气,问沈垣有没有银针。 沈垣大概猜到她想做什么。 他从怀里拿出了个小巧的针灸包。 桑宁喂她吃下一颗护心脉的药丸,银针没入姑娘的头顶。 姑娘胸口渐渐有了起伏。 桑宁跪坐在地上,轻轻托起她瘦弱的强忍着,并没有多余的废话,问她如何变成这样,可有冤屈?若是有不公,他们能为她申冤做主。 那姑娘连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她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瞬间泪如雨下。 她看出眼前这些人非富即贵,不确定能不能帮自己申冤,但一个走投无路,命不久矣的人只能是将所有的期望寄托在这些陌生人身上。 她努力从怀里拿出一张状纸,字字泣血:“求求你们,救救她们,救救她们。” 她为了躲避那些追赶她的人,连官道都不敢走,只想翻过这一座山去找能够为她们伸张正义的人。 即便知道希望渺茫,即便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没命跨过去,她还是想试一试。 倒地之前,她只有一个念头,一切都完了。 为什么上苍这么不公,为何好人要如此受尽磨难,为何坏人却能逍遥快活。 或许是上苍听到了她的祈祷,特地派来了神明解救他们。 即便是死,她也能够安心了。 桑宁垂眸,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妙云,池妙云……”她声音越来越低,“如果有可能,请代我向家父坟前烧点纸钱,告诉他一句,妙云活得很好,他没看走眼,他找的女婿也很好。” “他抄了好多书,挣了银钱,自己舍不得吃喝,却舍得给我买簪子。每每遇到什么事,他都挡在我身前护着我。他就是个执拗的性子,当然了,也好也不好……” “我赶他走啊,他怎么都不肯走,为什么不走,走了多好,走了说不定就能活着了。” 那姑娘说话颠三倒四,呼吸渐渐弱了起来。 “我都好久没见过他了,他一定是生我的气了,怪我不跟着他走了,怎么办?他会不会恨我?我想和他解释清楚,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他?” “活着为什么这么痛苦,为什么还不来接我走……” 随着最后一滴眼泪没入鬓角,她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她还是带着不甘和怨恨离开的。 周围死一样的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桑宁手掌覆盖在她的眼睛上,为她阖上双眼。 她将人放在地上,看那份染了血的诉状。 沈垣认得的字并不多,努力辨认着上面写了什么,再结合着方才听到的话,隐约猜到都是发生了什么。 手中的诉状似是有千斤重。 有些人该死,但有些人的死不能是不明不白。 桑宁声音低哑喊了一声影二。 把自己包裹的很是严实的黑衣人现身跪在她跟前。 “去查上面的内容。” 影二双手接过诉状,说了句领命便闪身离开。 救自己的人果然是她…… 可方便了解到的东西太沉重,此时此刻完全升不起任何欢喜的念头。 …… “阿姐,你们怎么去了这么……” 楚晏和还没说完就看到她满是鲜血的衣裙。 他还以为是桑宁受了伤,吓得不清,听到桑宁说不是她身上的血,便又问是谁。 桑宁沉沉看了一眼楚晏和,哑声道:“过去看看就知道了,走吧,正需要你们过去搭把手。”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失忆将军带回一女子15 帮着让池妙云入土为安。 把人放进深坑时,从她袖口掉出来一枚银簪。 这应当就是她的丈夫为她的簪子。 多福将簪子拿上来后,桑宁又妥善收起,她一定会将这枚簪子带到池妙云夫婿的身前,转告那些未能解释清楚的话。 楚晏和从裴寒口中了解到了一切,在要给她刻墓碑的时候,楚晏和主动开了口刻墓碑,没落一次刀子,那刀尖就似是刺进他的心口。 他拥有着绝对的尊荣,享受着万民供奉,锦衣玉食,挥金如土,却从来没有为这些可怜的百姓做过任何事。 世上又有多少如她一样的可怜人呢? 他们往诉状中的府城而去,翌日一早一行人进了城低调的入住客栈。 到了傍晚,影二找到了他们,向他们禀明情况。 “池姑娘所言不假,城中的确有一家方姓人家,方家族中有人在京城为官,还有个外甥女是宫中的娘娘,再加上又有私矿,所以方圆百里,方家都横着走,做了不少强抢民女,欺压百姓的混账事,也有不少人状告刘家,能用银子摆平的就直接砸了银子,摆不平的就让他们彻底消失。” “池妙云姑娘的夫君原是这方家书肆里请的抄书先生,一日池姑娘去送午膳,正巧被那醉酒后的刘家主撞见,就下了命令将人绑进了宅院。” “她夫君为了讨个说法,就被那刘府的下人给乱棍打死了,尸体草草一裹丢尽了乱葬岗。” “刘家手中沾染的鲜血数都数不清。” “就是官府的人也拿他们没办法,府尹姓柳,刚到这时,也是个难得的好官,后来着了刘家的道,就越陷越深,和刘家成了一条蚂蚱上的人,若是没有刘家掺和,他断案向来公允,若是事关刘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刘家气焰如此高,也少不了他在背后支持。” “恶人既然没有天收,就只能是替天行道了,干脆等那混账东西出了府,我一把毒药撒过去,让他七孔流血而死。” 桑宁只是平静地说道:“他死了,藏在刘家后院的那些人,只能是彻底消失在世上,再也寻不到任何踪迹。” 说完桑宁起身:“客栈简陋,我们一路舟车劳顿,实在是想找个舒适的地方,就去叨扰叨扰府尹大人吧。” …… 沈垣知道他们身份尊贵,但没曾想他们竟然是皇城出来的人。 看到府尹大人携一家老小跪迎,沈垣脑子晕乎乎的,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桑宁和楚晏和端坐在高位品着茶水,与这位府尹大人唠家常。 “本宫与六皇子途径此地,计划中并不在此地逗留,但瞧着沿途风景很是不错,还特地修书一封告诉了宫里的人在此多逗留一段时间,最近这些时日少不了要麻烦到大人,柳大人到时候可不要想我赶我们走。” 柳大人连说不敢。 “柳大人晚上有没有事?若是没事的话,不如带我们在你们这四处逛逛,让我们也领略领略你们这的风土人情。” 刘家如今行事越发乖张,只要是多住几日,刘家做的那些破事定能够传到她耳中,她倒是想要看看这位柳大人是想为了自己的利益给刘家通风报信,还是愿意借她的手铲除掉刘家。 倘若是前者…… 这位柳大人那可真五马分尸都不为过,若是他迷途知返,愿意配合她铲除掉刘家,倒是可以全他一个痛快。 而这位柳大人选择了前者…… 不过半个时辰,柳大人便托人前去给刘家送信了,让刘家近些日子小心行事。 暗卫一直盯着柳大人派出去的人,本想着走到半途中便换下他手中的信件,但盯着送信人的人不止他们。 有人劫持了送信的管家。 反正抵在管家的脖子上,威胁管家一切都按照她所说的去做,否则要得不止是他的命,更是他一家老小的命。 暗卫前来回话,有人想借他们的手针对刘家。 而那人正是他们府里的四小姐。 晚上桑宁没有落锁。 有人跪在了她的房门前无声叩首。 柳四小姐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旁人的监视里,身子直挺挺地跪在那里,过了有半炷香,屋里头的烛光亮堂起来。 屋内走出一人。 柳四小姐认出是公主殿下的侍女。 她对着一个侍女恭恭敬敬叩首:“罪臣之女柳菱悦求见公主殿下。” 人进了屋,房门合上。 周围守着桑宁的人。 柳菱悦又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她从袖口拿出一封书信,双手呈到桑宁跟前。 信中只是一纸名单,上面写着姓名,有男有女,还写着是何方人士。 桑宁几乎是瞬间明白了这些名单是什么。 她撩起眼皮,面目表情地凝着底下的人,“想没想过今天晚上来找我,你们柳家以后会面临什么?” 柳菱悦跪伏在地,痛苦地说道:“柳家早就成了一个地狱,而我日日活在煎熬之中,看着那么多条鲜活生命葬送在我跟前,我却无能为力。 我几乎夜夜睡不安稳,梦里都是血,都是那些想要找我索命的人,她们扯着我的衣裳,恨不得将我剥皮抽筋,控诉着我杀人,我身上穿的戴的,每一样都让我有很深的负罪感,我早就活不下去了,柳家那些纵容这一切发生的人都不该活下去,只求我们的死换来那些人的安息。” “池妙云是你帮她从刘家逃出去的?” “是。”她亲眼目睹了池妙云的悲惨,本是恩爱的夫妻,却被颠倒黑白,成为了一个抄书人妄图勾引主家的小妾。 池妙云的丈夫被活活打死,还要被丢去乱葬岗。 不管是池妙云的眼神,还是她丈夫血肉模糊的模样,都在她心头远挥之不去。 她寻了好多机会,都没成功,刘家家主六十大寿,她才能帮池妙云逃离那深墙大院。 柳菱悦也是语无伦次说了好多。 最后说自己找到了池妙云夫君的尸骨,却不敢告诉池妙云,只告诉她,他好好的,只不过是伤的太重,离开了这里去养伤。 事实上池妙云知道自己的夫君死了,早就精神错乱,一方面不想相信,甚至是给自己洗脑,宁愿去想他怪罪她,不愿意见她,都不愿意相信他已经死了。 “她现在人怎么样了?” 所以说是她遇到了公主,然后说了自己的悲惨遭遇,公主动了恻隐之心帮她讨回公道。 那是不是说明她平安无事? 桑宁拿出池妙云留下的簪子,让柳菱悦说出池妙云夫君尸骨埋葬的地方。 柳菱悦什么都懂了。 她浑身颤栗,豆大的眼泪不住往下落,“是我害了她。” 桑宁将簪子交到她手里:“她临终前其中一个心愿是见见他的夫君,由你把这支簪子放到她夫君坟前吧,全了他们的不甘。” 柳菱悦癫狂笑着:“我为什么姓柳呢,为什么要托生在这么一处吃人的宅院里,我的血都是脏的,死后更是该下十八层地狱。” 桑宁手指轻抚着信纸上的名字,缓缓说道:“你活得比所有人都有意义,这些可怜人还有人记得她们的名字,她们都会知道有人在一直想为她们鸣冤。” 柳菱悦眼泪砸下来,又是重重磕了个头:“菱悦愿为公主殿下做任何事,赴汤焰火在所不辞。” 桑宁扶起她:“第一件事,就是去让池妙云夫妻二人重聚吧。” 第一百六十章 将军带回一女子16 “其次,本宫还需要你出来做个人证。” 没有收到信的刘家自然是没有顾忌,行事作风还是怎么张扬怎么来。 桑宁在那刘家家主跟前露个面,那个老不死的就盯上了她,刘家的护院趁着她走到无人的地方,直接着用沾染了蒙汗药的帕子捂住他的口鼻,套上麻袋把人扛进了刘家后院。 桑宁这边幽幽转醒,老头子就过来了。 手脚都被绑住的桑宁似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天真地问他是谁:“你可知我是谁,这府尹大人是我的亲戚,你胆敢懂我,我定会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府尹大人的亲戚,那可不就是巧了。 他不止不害怕,眼底的笑意还加深了,笑出了一脸的褶子,那双阴恻恻的眉眼不怀好意地盯着她:“是吗?柳大人的亲戚不就是我的亲戚,你要是这么说。我今天可没有请错认。小美人,你跟着我,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桑宁呸了一声:“你这是强抢民女。” 他似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小美人是刚来这儿吧,没有听说过我们刘家?我要是想要谁,多的是人把她们洗干净放到我床上,就是你……我只要一开口,柳大人也会恭恭敬敬把你送过来,省的点力气叫,晚会儿有你叫的。” “是啊,等会儿有你叫的。” 刘家主不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也没心思去想,他只知道良宵苦短,好不容易遇到个这么漂亮的,当然是早早享用。 他离床还有一步远的距离,眼前寒光闪过,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买没入他的腿间,在他杀猪般叫声中,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是楚晏和带着官差闯了进来。 沈垣看着如此血腥的一幕,瞳孔骤然一缩。 忙冲到桑宁跟前,确认了着她有没有事。 即便是给了她一堆防身的药物,给了她自保的匕首,暗中还有暗卫保护她,他们还是担心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亲眼看到平安无事,心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裴寒一脚踹向那个地上那人的心窝,恨不得一脚送他归西,即便是这样还尤不解气,又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混账东西!你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当朝公主都敢绑,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公主…… 刘寿覃都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还是清晰地捕捉到这两个字,两眼一番,直接吓晕了过去。 桑宁目光落在后面的柳大人身上。 他如个鹌鹑似的,颤颤巍巍,根本不敢上前露面。 “我没事,你们来的刚好,我刚听这个人说他后院里有不少抢来的姑娘,带着人一间一间的搜,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 暗暗尾随着他们来的柳菱悦这个时候走到人前,跪在了桑宁跟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她说自己了解到的一切,并告诉她们关押女子的暗室在哪里。 柳大人脸色堪比锅底,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平时似是个锯嘴葫芦今日竟然一反常态,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出刘家所犯下的罪。 一行人跟着柳菱悦往更深的院子里走,七拐八绕才终于找到一处上了锁庭院。 庭院外一个妇人抱着笤帚呼呼大睡。 没有人去叫醒她,沈垣上前砸了锁,也惊醒了妇人。 “谁,谁啊,竟敢扰老婆子休息,仔细我扒了……” 妇人还以为是院里送饭的丫头来了,在看清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为首的还是柳大人后,也是半句话都不敢再说,脸色惨白地跌坐在地上。 她比谁都清楚这个院子里关着的是什么。 她见没有人在意她,正想猫着腰偷偷溜走,有人悄无声息落在她身后,一个手刀劈过去,妇人软绵绵倒在了地上。 紧闭的房门给沈垣带来了不好的回忆,心口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攥紧,令他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咬紧了后槽牙,用力推开了院门。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是看到了一个瘦骨嶙峋,身上扎满针的小怪物紧盯着上了锁的房门。 哐当——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 而那个刺猬似的小怪物抬眼看到了光…… 院子里不知道多久没打扫,处处可见破败的景象,不管是正堂还是偏房的房门都紧闭着。 桑宁打开了正厅的房门。 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直冲头顶。 她呼吸一滞,眯起眼睛在潮湿阴暗的房间里搜寻人影,然后就看到了躲在阴影处,抱作一团瑟瑟发抖的几人。 柳菱悦推开了偏房,也看到了几个人,瞬间就落下泪来。 果然和池妙云说得一样,许多人被关在这里。 柳菱悦转身冲到桑宁跟前跪下:“求公主为这些可怜人做主!” 刘家家主刘寿覃这是真把自己当成土皇帝了,他的院子附近住着他最近喜爱的姑娘,而这处庭院似是一座冷宫,关押着已经没有价值的人。 这些人,有一些是被家里人卖进刘家的,还有就是这刘家主用卑鄙的手段将人抢进来的。 她们刚进来的还是个人样,一些被厌弃的在宅院里的日子可想而知,个个都是皮包骨头,神情麻木,面色是许久未曾见过天日的苍白。 被带出来,她们浑身发抖的缩在一团。 柳菱悦拉着其中一个少女跪在地上,声泪俱下:“求公主殿下名下,这是随父母来城中卖菜的农家女,刘寿覃看上了她,就直接威胁了她的父母,逼着她入了刘家,她父母为了见女儿一面,多次上门求见,却被刘家的下人打得下不来床。” 说完她又去指另外一个姑娘。 个个都是可怜人。 本来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的人,听到有人把自己的遭遇指出来,眼泪夺眶而出,再也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院子里全是压抑的哭声,还有求大人为她们做主的话。 柳大人无视刘家人求救的眼神,说是一定会还这些可怜人一个公道。 官差带着所有人回了衙门。 他们前脚刚到,后脚就有一批人马到了府衙外,训练有素的一行人翻身下马,亮出自己的腰牌,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柳大人端坐于“明镜高悬”的牌匾下,而桑宁坐在一旁的圈椅上盯着他办案,他本来就是如坐针毡,听到大理寺的人来了,吓得双腿一软,就是连走路都不能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失忆将军带回一女子17 这个案子由大理寺的人来审。 桑宁他们还是旁观者,而那位手拿惊堂木的柳大人跪在了大堂之上。 强抢民女、欺压百姓、霸占良田、贪污受贿……一桩桩一件件的恶事数都数不尽,人证物证俱在,无从抵赖。 刘家和柳家皆被抄了家,凡是参与其中的全部锒铛入狱听候发落。 衙门外围了一圈的百姓,见朝廷的人是真心为他们做主,这两个恶霸也真的倒台了,纷纷骂出了声,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先是从一颗石子砸在柳大人他们头上,紧接着又是烂菜叶子,还有人把破了洞的草鞋都丢了过来。 有人想阻止,桑宁一抬手,几人便又退了下去。 等跪在那里的人被带下去时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柳菱悦到底也姓柳,柳家出事她逃脱不了,但念在她呈上证据,戴罪立功的份上,赦了她无罪。 桑宁去牢里接人的时候,就看到柳家那些女眷将她按在地上跪着给她们赎罪的一幕,听到动静,她们才慌乱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朝着一行人跪了下来。 牢头将牢房打开,桑宁走过去,扶起神情麻木的柳菱悦,见她双颊红肿,嘴角还有血丝,桑宁拿了帕子轻轻擦拭着她唇角的痕迹。 “谁打的?”她语调听不出任何起伏。 地上的人对视一眼,纷纷以膝拄地往后撤,一人余光扫到左右都没了人,仓惶将额头抵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桑宁走过去让她抬起头来。 她出来了,柳菱悦的母亲。 “夫君犯下滔天大罪柳夫人可曾如此硬气的教训他?还是说柳夫人觉得柳大人是对的,我们都是错的,你今儿个敢大柳菱悦,是不是他日也敢打本宫?” 她连连磕头认罪,求公主恕罪。 桑宁抬眼,目光转向柳菱悦:“从你愿意站在那些可怜人的立场上,你和你的父母就已经断了亲缘,走到这一步是意料之中。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罪妇打了你,还要忍气吞声吗?” 柳菱悦咬了咬下唇,还是为柳夫人求了情。 到底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下不去手。 看在她的面子上,桑宁没有再多言,把人带出牢狱后问了一句她的打算。 柳菱悦自知罪孽深重,打算常伴青灯古佛左右,也为自己沾染上的冤孽而赎罪。 “但比着吃斋念佛,还有人更需要你,本宫令给你指条路,也为那些从刘家出来的可怜人寻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人心诡测。 那些姑娘在刘家遭受了非人的待遇,日后能不能走出来是一回事,落在她们身上的世俗又是一回事。 她们若是被接回家,乡里乡亲如今还能叹一句可怜,日后呢,等事情平息以后呢? 一些事并不会彻底埋葬。 用不了多久那些可怜她的人,只会换了话锋,犀利的言语化为利刃捅进她们的内心。 即便是这种情况可能性为一也不能赌。 这赌的是她们的命。 “本宫在上京有处庄园,那里收留的都是些可怜的姑娘,带着她们过去吧,等把她们安顿下来,你若是还不知道该如何,再走你想去的路。” …… 事情告一段落他们才继续赶路。 马车上,楚晏和蔫蔫地趴在矮几上,昨天夜里也没吹风也没受寒,他不知道怎么就着了凉,灌了副汤药下去,好了很多,脑袋还有点沉。 许是因为生病,愈发的感性起来。 提到刘家做的那些恶都红了眼睛。 桑宁没说什么安慰他的话,他们所看到的都一样,听到的声音也一样,他该学会自己消化这些东西了。 唯一不受影响的大概就是沈垣了。 离开柳家,他确认了公主殿下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还不拿公主的架子,便又恢复了不着调的模样,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经过几个集市,还有心思买了许多小孩子才玩的玩意儿,裴寒没怎么见过,但也不该兴趣。 他和楚晏和都默默远离。 他们已经是大人了,不想这么幼稚。 桑宁却走到捏泥人的摊位前,让摊主照着沈垣捏了个小泥人。 沈垣接过她递过来的泥人,看着和自己有三分相似的泥人,眼睛一亮,简直是爱不释手。 “还喜欢什么,我给你买。” 沈垣心口一跳,能清晰的察觉到,本来就生根发芽的幼苗似是久逢甘露,正在疯狂生长。 他有钱。 想买什么都能自己买。 但这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说,要给他买东西。 沈垣眼泪汪汪,正想说感动的话,预料到他想说什么的桑宁,直接让他闭了嘴。 沈垣没有说出感动的话,作为报答,偷偷约了桑宁晚上去游湖。 游湖没有实施,两人一同在客栈的房顶上赏月。 他侧眸望着身旁恬静的侧颜,突然就生出了倾诉的欲望,那些压在他心底的话想找个宣泄口。 “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等一下。” 桑宁让他先等着,她顺着梯子爬下去。 过了一会儿,提着一壶酒的她过来了,告诉他,讲故事要配酒。 沈垣简直是哭笑不得。 桑宁不能饮酒,这酒当然就是他一个人的。 沈垣对着壶嘴饮下一口,辛辣的味道一直烧到心底,等他缓过那个劲儿,便开始说自己的遭遇。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从他记事起,他就跟着一个隐居山林的郎中。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父母将他丢弃,郎中收养了他。 郎中说他身体不好,他几乎顿顿都离不开药,还要泡药浴,那种蚀骨的疼痛,到后来的麻木。 郎中说他见不得风,见不得太阳,他便日日缩在屋子里,仅靠着偷偷打开的窗户去看一看外面的风景。 那个时候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天地有多大。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在那间小黑屋里度过。 可是他实在是太向往外面了,有一天就趁着郎中进山挖草药时偷偷溜了出去,然后看到了很多和他一样的人。 他知道了,郎中不是去挖草药。 而是去了其他关着药人的地方。 他们的身体都没问题,是那个人想把他们养成百毒不侵的药人。 他是幸运的,一直活到发现了真相,许多再痛苦中死去的人,到死都不知道真相。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失忆将军带回一女子18 他知道自己要是贸然逃走,根本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他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扮作什么都不知的药人。 等待着一个最佳时机。 后来成功了。 郎中练就了他百毒不侵的体质时,那个贪婪的眼神他永生难忘。 说是他的血价值连城,千金不换。 拿他当货物一样,眼里全部都是对他的算计,盘算着如何将他卖出一个好价钱。 而那一天成了郎中的死期。 郎中将他变为了最成功的作品,却忘了留后手,郎中大概也没有想到,一个整天关在小黑屋里,连话都说不利索的人会知道了真相。 那些曾经在他身上试过的毒,都被他用在了郎中身上。 至于解药,也早就被他换成了不同的毒药。 所以郎中死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一个亲手炼制的怪物手中。 说着他又灌了一口酒。 桑宁想起了一条迫害自己的狗。 他da爷的,她和沈垣的遭遇虽说不完全一样,但也有雷同之处,狗东西说着是个师父,干的都不是人干事。 想到自己被关在山洞里受的酷刑,她还是恨得牙痒痒,她心底再次暗暗发誓,等她回去以后一定要把那满心只有谈恋爱,把其他人的命视如草芥的狗东西关起来,让他尝尝她所受过的痛苦。 一想到那个狗东西,她就变得暴躁起来。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问了他一句:“然后呢?” 然后他就开始了自己的流浪生活。 一开始说话只是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揣了一兜的银子,不知道怎么用。 总会遇到觉得他是个傻子的人,他们把自己的算计写在脸上,却还要装作好心人,骗了他钱财还不够,还要把他给卖了。 没办法,他只好杀了那些打他主意的人。 “我遇到了很多人,你是第一个帮我的人。”他笑眯眯说,“我果然没有跟错人,你就是一个好人。” “就不怕我打你的主意?” 他眼睛一亮:“需要我过去给你暖床吗?” 大概就是上天可怜他吧,突然有一天他就看懂了普通人眼底的情绪,即便是再隐晦的算计,到了他眼底也是一眼就能够看穿。 他既然选择跟着她,就代表着他信得过她。 桑宁:“……喝了你的血能够长命百岁吗?我要是要你的血呢?” “能不能长命百岁不知道,那确实是相当于滋补的圣药。”他说着竟是直接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直接划破了手掌,把滴着血的手送到桑宁跟前,“要多少都有。” “你疯了!” 他下手太快,再加上桑宁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直到那只滴血的手送到她跟前她才反应过来。 “有止血的药吗?”她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沈垣还有心情笑,还是非常愉悦的笑声:“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一般人会觉得血滴在地上浪费了,但你第一反应是关心我的伤口,你拿我当普通人一样看待。” 说着他掏出来一个小药瓶。 “不拿你当普通人,还拿你当唐僧啊?”她撒上药,连抽出了帕子缠绕在他手上为他止血。 见他一件无所谓的模样,恨恨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包扎的仿佛不是他的手,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也确实不疼,这点小伤小痛对他来说挠痒痒似的。 他还有心情说:“我把我的秘密说给你听了哦,以后我的命可就交到你的手里了,公主殿下,您可要好好的保护我。” 桑宁眼角一抽,斜了他一眼:“醉了?” 他端详着手上系着的帕子,是个很漂亮的蝴蝶结,要是把另外一只手也划破,是不是也能得到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了? 他知道如果那样做的后果,所以也就是想想。 “清醒着呢。”他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这一刻更清醒,以前他只是漫无目的的走,居无定所,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他的家。 而现在他有归宿感了。 他想跟着她。 他向她大力举荐着自己。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可以说是行走江湖的必备机器,留他在身边百利而无一害,走错路过可不能错过。 她看透少年说这话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紧张。 桑宁叹气:“没说不带你,但是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 他想都没想就说了可以。 桑宁:“别答应的这么快。” 他笑得一脸灿烂:“我相信你不会害我。” 桑宁:“……” 对上这种没脸没皮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问起了她的事。 桑宁冷哼:“大胆,敢过问本宫的事情,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公主殿下恕罪。”他嘴上说个告罪的话,屁股都没动一下,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小的再也不敢了。” 桑宁还是说起了楚姝华的事。 这位公主殿下如何守了夫家三年,她的夫君抱着俩孩子,带着娇妻回来,又如何想把人纳进府,坐享齐人之福。 沈垣替她骂人,把自己所能知道的恶毒的词全部套用在那人身上,随后又问:“那裴寒呢?” 该不会那个瞎了眼的狗男人的孩子吧? 桑宁说清裴寒的身世。 他神色复杂:“我要是你就不管他,狗男人的家人,是生是死和我有个屁的关系,他就是仗着你心软,使个苦肉计让你把他留下来,既然他有爹,还有几个娘,你干脆把他送回去吧。” “沈垣!你再在我娘跟前乱说一句,我就一剑砍了你。” 裴寒和楚晏和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将他们的话听的一清二楚,本来还在同情沈垣的人,听到他说自己坏话,当即就炸了。 沈垣居高临下望着他:“我说的不对吗?你不就是……” 桑宁打断他的话:“行了,你们两个吵的我头疼,以后再让我听到你们两个拌嘴,你们两个一个回上京,一个爱去哪去哪。” 桑宁从楼梯上下去,走到尤为沉默的楚晏和旁边,温声道:“怎么这么晚还出来?睡不着?” 楚晏和眼眶通红,只是问道:“阿姐,我是不是很没本事?” 他现在也慢慢理解了她的痛苦和无奈,也知道了那些平静生活的背后藏着怎样的尔虞我诈。 他真的很没用。 什么忙都帮不住。 什么问题都要靠着她自己去解决。 “傻瓜,该说的道理我已经同你说过了,父母官不是你,要纳妾的不是你,欺压百姓的也不是你,犯错的人还为自己开脱呢,你这个小不点不要每次把别人犯下的错怪到自己头上,等以后你能够出入朝堂了,若是没能为百姓谋利,再来说这句话也不晚。” 沈垣和裴寒对视一眼。 他们争什么。 一个是外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 她最疼的还是她的亲弟弟。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失忆将军带回一女子19 人生中的不公随处可见。 可怜穷苦的人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 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专找苦命人。 他们行走在山道的途中遇到了位樵夫,头发已然花白,手脚也不利索了,背着木柴往城里走,沉重的木柴几乎将他的脊背压的与地面平行。 老农坐在树下休息,赶路的马车也停了下来,楚晏和上前与他搭话,从他口中了解到,他如今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前几年他们这里发洪水,老婆子和他的小儿子冲走了,连个尸体都没有,他的一个女儿嫁了人,受不了婆家的虐待投了河,还有个儿子去服徭役,一个摔断了腿被抬回了家,没钱治病没了。 如今啊,就剩他一个了。 指不定他哪天就没了,说不定是在家里的木板上没的,也说不定是在山上没的。 或许他的泪早就已经流干了,提起来这些,还能开着玩笑说,就希望自己走的时候少点痛苦。 分别前裴寒将自己的荷包给他,荷包里都是些碎银子和一些铜板,并不惹眼,但足够他过个一两年的安稳生活。 与老汉分别时,楚晏和一步三回头,见老汉艰难地啃着手中的菜窝窝,不认得地收回视线,无比同时,心下一个念头也慢慢变得坚定。 他想做些什么…… 皇家吃尽着天下人的供奉,不该看到的只是那些豪绅,他想为这些普通人做点什么。 他又能做些什么? 他们这一路本该是一个月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三个月,到扬州的时候赶上最热的一段日子,走两步路都热的让人受不住,吹得风更是不见一丝凉意。 陈家人才半点都不敢喊热,用帕子擦拭着额间汗珠,垫着脚看向远处。 几个寻常人家打扮的壮士护着一架马车由远及近。 他们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待到马车上的人下来,一行人正要行礼,桑宁连忙走过去扶起陈老太太,明明是多年未曾蒙面,桑宁半点不见生疏,亲昵地挽起老太太的手臂,嗔道:“外祖母,信中都说了,我不过是咱们陈家的远房亲戚,特来投奔陈家的,若是让别人看到像什么样。” 陈老夫人一眼能够看透她是真心如此,惴惴不安的心暂时落回了实处,但还是认定了礼不可废。 等进了屋子,屏退了下人,老太太还要坚持给他们行礼不可。 桑宁只能是佯装生气把人搀了起来,这才制止了老太太。 桑宁对外就以陈家的远房亲戚的身份,但陈家这些当家做主的可不敢真正把她们当小辈来看,先是君臣才是父母。 陈家了迎二人,也是为了二人在这里过得自在,早就在收到信的时候就让人扩了院子,特地留给他们一行人一座单独的宅院,除了桑宁他们带来的人,陈家又另外为他们安排好了奴仆。 个个都是再三筛选过的,会来事的人,陈家人应该特地交代过,他们行事仔细小心,不敢有任何的行差踏错,比着春雨她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住了半个月之后,见两人真没有高高在的架子,和这些表亲都能玩得来,说到一块去,陈家上上下下这才少了些拘谨。 楚晏和说好的小住也变成了常住。 他与裴寒这半年来褪去了毛躁,一心读书习武,还要跟着沈垣学医制毒,不用人盯着,半点都不想着偷懒。 桑宁一天里有大半的时间都躲在屋里偷懒,没有旁的原因,外头实在是闷热,走几步路都要热出一身的汗,太阳落山后才会跟着外祖父去铺子转转。 她在房间里躲懒的时候,沈垣成了她院子里常客,许是怕她赶人,每次来的时候都说要教她怎么制毒,还不忘往她房间里送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儿。 她梳妆台上摆了不少奇形怪状的东西,说猴子不像猴子的摆件,一面格外花里胡哨的面具,一把画得一言难尽的折扇。 到底是他亲手所做,虽说丑,但心意难得。 丢出去怪伤人的,桑宁就把东西都留下了。 裴寒见了,当着桑宁的面没说,私下和沈垣拌嘴时说了一句他送东西都不会送,都是一些破烂玩意儿。 沈垣听到了,嘴上不饶人,但默默盘算着是不是换点其他东西送,当然,他还没忘给裴寒下点痒痒粉,作为说自己东西丑的代价。 桑宁只知道他停止了丑东西,改换了其他风格。 床头放着他所说的助眠的花草。 包括腰间佩戴的香囊都是他亲手调制的驱蚊香料。 还有所谓的藏着毒,必要时可以要人性命的簪子。 “这总不能说是破烂玩意儿了吧。”沈垣嘀咕一句,献宝似的拿出一枚镯子,里面是放的是几枚解毒的药丸,“包治百病,价值千金。” 桑宁倒出来一粒,放在鼻间过了一下,便知道里面都是有些什么东西。 “伸手。” 沈垣不明所以,却还是照着她的意思把手伸出来。 桑宁:“另外一只手。” 他犹豫片刻,在她颇为有压迫的眼神中,乖乖把手伸出去。 桑宁不由分说拽住他的手,把他的衣袖往上挽了一些,然后就看到了用纱布包裹的小臂。 桑宁面无表情:“这是什么?” “就是不小心烫了一下。”他眉头一挑,试图直接跳过这个话题,“这么担心我?” 桑宁没理会他的贫嘴:“需要我解开看看到底是烫伤的痕迹还是刀伤吗?” “就是放了一点点血。” “闭嘴!”桑宁冷呵一声。 他顿时闭紧了嘴巴,一个字都不敢说。 “说吧,是谁说你送的东西是破烂玩意儿了?” 沈垣低声说出裴寒的名字。 在这种事上沈垣不会撒谎。 桑宁让人去把裴寒喊过来。 裴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她喊自己还挺高兴。 “小寒,这是你送给我的簪子。”桑宁取下发髻间的一枚银簪,指腹摩挲着上面的花纹,“我比这更珍贵的簪子数不胜数,你说,我三天两头将它戴在头上,是为了什么?” 裴寒隐约猜到了什么,白着脸回答:“娘说过礼轻情意重,只要是旁人用心送的,不管是什么,都是珍贵的。” “所以你为什么要如此轻视别人的心意?”不管他是有心说的,还是无心说的,说出来的话都是对旁人的一种羞辱。 裴寒见她是真的生气了,忙慌张地说道自己当时就是口不择言,不是诚心的,不住的说着自己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桑宁缓了脸色:“小寒,并不是小就不能不讲道理,我们都是一样的人,都体会过真心被人践踏是什么感受,我不希望这样的事再发生第二次。” “是。”桑宁安抚了他两句让他下去。 一抬眼就看到沈垣双手环臂倚在门框上。 他眉眼弯弯,明亮的双眸似是盛满了蜜糖,唇角扬起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下去,“你在为我出气。”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失忆将军带回一女子20 他一双眸子愈发璀璨。 桑宁冲他翻了个白眼,敷衍地扯了扯嘴角:“想多了。” 沈垣眉头一挑:“我不管,你就是在为我出气,为我凶了你的宝贝儿子,是不是在你心里我比他更重要?” “换个人我照样如此。” 她都懒得搭理他,给点阳光就灿烂。 “但是现在没有旁人只有我。”他走到桑宁跟前,在她警惕的眼神中,蓦地伸出手,一把将人圈在怀里,下巴埋在她的颈窝处,“谢谢你没有嫌弃我的那些破玩意儿,我就知道你和旁人不一样。” 桑宁手抵在他身上,“男女授受不亲。” 抱着她手臂的手一僵,他脸颊瞬间就烧了起来,很快又故作镇定地说道:“本来我就是公主殿下的人了,哪还在乎这些。” “呵?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是我的人,我们之间不就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桑宁只是随口一说的话,没想到他牢牢记在了心上,竟然是半夜干起了爬窗的行为,要不是暗卫收剑快,人已经可以拉出去埋了。 屋里的人说了一声让他们下去,暗卫悄无声息隐身退去。 昏黄的烛光下,桑宁撑着下颌打了个哈欠,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说吧,大半夜不睡觉来我这里干什么?” “自荐枕席,想和你发生点什么。”他耳根能滴出血来,说话的语气格外坚定。 他可是听说了,这陈府的人有意给这位公主殿下找夫婿。 反正都是找,为什么这个人就不能是他? 他来之前可是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泡了个香喷喷的澡,换了身好看的衣裳,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还特地熏了香,对着镜子打量了半天,确定没有差错这溜出了房间。 桑宁:“……” 简直是没眼看。 他又说:“你闻闻我身上香不香?” “你往自己身上下药了?”她耸了耸鼻子,确实是一股甜腻的香味,还挺好闻的,她下意识说了一句,然后脑海中浮现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 沈垣后退一步,低头看了看,又扯了扯衣袖,有些不解地问:“下什么药?” 他下了香料。 对上她的眼神看着,沈垣蓦地明白了。 他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沈垣清了清嗓子说道:“如果你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这个人做事一向是雷厉风行。 说完从怀里拿出瓷瓶倒了一粒药丸含在口中,手指勾着她的手,试图用他那张堪称绝色的脸迷惑她:“药我已经吃了,你要成全我吗?” 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犹如一团火在烧,一直热到了心底。 桑宁:“……” 好像不太能拒绝。 翌日,春雨她们伺候她洗漱,刚要敲门就听到房间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她们怀疑自己听错了,怎么会一大早在公主房间里听到了男子的声音。 她们细听一下又什么都没了。 春雨曲起手指敲了敲门,然后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在看到开门的是谁,春雨她们脸色瞬间变了。 沈公子怎么会在公主房间…… 他们……他们…… 不等春雨她们反应,沈垣从她们手里接过来水盆,房门被他用脚带上。 “我刚看到了什么?”春雨喃喃自语。 反应过来的秋霜脸色一红,扯着她的手下去,还是别打扰公主的好事了。 她们私下早就说过公主对沈公子不一般,想着沈公子会不会有一天成为新驸马,看来她们的想法成真了。 沈垣把柔若无骨的人从床上捞起来,昨天晚上闹腾的太厉害,再加上后面她那些刻意的所谓的惩罚,他一时失了控,让她受累了。 沈垣被骂了一句,嘴角反而是勾了起来,把人照顾的仔细周到,哄好了才似是不经意问了一句:“你想在这边成亲吗?还是想回到上京再说这事?” 两人关系突飞猛进,沈垣接受还挺良好。 他知道发生了这种事,二人肯定是要成亲的。 桑宁还没有说话,他又自顾自说:“你要是不急着成亲,或者是觉得我的身份配不上你也没关系,我知道我身份底下,比不上那些达官显贵,但不管成不成亲,我既然成了你的人,那你就不能再甩开我,公主殿下,你若是哪一天当了负心汉,我可是要闹得人尽皆知。” “哪有这么复杂。”她又不是渣女,沈垣长得好又对她胃口,为了让他高兴,想成亲就成呗,就当是办个酒席哄哄他了。 反正她在这个世界是上位者,她永远不用惧怕会输在感情上,一个不乖就换一个。 桑宁直接让陈府的人做了个见证,简单布置了一下就是拜堂成亲了。 陈家人心情那叫一个复杂。 公主殿下身份尊贵,即便是和离了,那也是不少人上赶着,妄图能够入她的眼,她怎么突然就成亲了,还是和一介草民。 宫里头那位要是知道了如何? 公主殿下的吩咐他们又不能不照做。 沈垣穿的喜气洋洋,朝着众人敬酒,裴寒那一桌子都是小孩子,偏偏他还故意走过去,让他们以茶代酒碰一杯,让所有人都瞧见他的高兴。 裴寒眼睛都红了,捏着杯子的手咯咯响:“你要是以后对我娘不好,我不会放过你。” 沈垣决定今天不和他一般见识,他说什么就应什么。 其他人诚心想要灌醉这个新郎官,沈垣一杯接着一杯酒下肚,还真就喝高了,洞房花烛夜,喝的醉醺醺的人家拉着她谈心。 两人跑腿坐在床上,沈垣俯下身,将脸埋在她掌心,闷声说:“娘子,我好疼。” 心口的位置好难受。 他沈垣何德何能,有一天取到了喜欢的人。 尊贵的公主殿下竟然还能看得上他。 以后她不能不要他…… 否则……否则他就…… 他会死的。 心口长出了小树苗,是靠着她对自己的喜欢滋养的,要是有一天她的喜欢没了,她喜欢上了其他人,他会死的。 得到了再失去,远远比没有拥有过更为痛苦。 桑宁以为他是酒喝多了,胃疼,手指戳在他脑门上,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让你这么实诚,意思意思喝两口不就成了,偏偏要逞能,来者不拒,你不遭罪谁遭罪。” 他听着她骂人,似懂非懂盯着她,压在心口的石头似是被人移走,他又嘿嘿笑了起来,一把将人抱在怀里,亲了又亲:“我高兴,他们也为我高兴。” 至于不高兴的,他都给忽视了。 桑宁骂他傻子,这个傻瓜还顺着她的话说:“嗯,姝华公主家的傻子。” 两人的大婚之夜,就是盖着被子纯聊天,沈垣又提起来了以前,谁又能想到一个药人竟是有如此造化。 “我是不是得感谢他?不是说不定我们就不会遇到了。” 桑宁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还是低声说道:“不是,那人错了就是错了,他所犯下的罪孽无法抹除,为什么要去感谢一个伤害你的人呢,可以尽情的去恨,那是你的权利。不要因为旁的事,去原谅那些罪恶。 这世上的事并非全然命中注定,凡是没有绝对,就算没有他,我们依然会有相遇的可能,说不定那个时候的相遇是更为美好的存在。” 他脑袋如同灌了浆糊,晕乎乎的,却认真听着她说话,听一句忘一句,嘴里不住念叨着什么,最后就记住了一句话,他们的相遇是命中注定。 她说他们的相遇是命中注定。 她说无论发生什么,她们都会遇到。 她还说了,和他的相遇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失忆将军带回一女子21 桑宁捂住他喋喋不休地嘴巴:“你娘子的话你听不听?” 他重重点头。 “现在闭上眼睛,睡觉。” “哦。”闭上一会儿忽地又睁开了,眨巴着大眼睛问她,“你是公主,而我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人,家世背景拿不出手,你会不会嫌弃我,你以后会三夫四侍吗?” “不会。” “那你心里有我吗?我在你心里占什么位置?你为什么要和我成亲?是不是因为你心悦我?” “闭嘴。”桑宁眯起眼睛,“……再多说一个字,就去地上睡。” “……不要。”他双手抱紧了她的手臂,紧紧依偎在她身侧,闷声道,“我乖乖的,不要赶我走。” 等身侧的人彻底安静下来,桑宁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也闭上眼睛,熟睡之前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日后他喝酒可以,小酌怡情,但不适合多喝。 太碎嘴子了。 婚后没个几日,沈垣一改往常的风格,日日穿得像只花孔雀似的在桑宁跟前转,各种情话张口就来。 用他的话就是说,身为公主殿下的人,自是要时时刻刻让公主有新鲜感,以防公主府的眼睛被别人勾了去。 桑宁也是无奈,不就是跟着陈家去商会,商会一个玉石店老板的小公子不知道她的身份,羞答答地追上她非要送她一块宝石。 她对这些加工过的宝石不感兴趣,感兴趣的是他那偌大的商铺,是他那个远在乾县的亲戚,有一座矿山不说,还天南海北的去收集翡翠原料。 她感兴趣的点就是赌石性质的去买原料。 赌石风险很大,但她不一样,她能够靠着微薄的灵力通过原石的外观来判定里面是否有价值,再加上拾柒这个强大的外挂存在,近乎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不会对原石判定失误。 也正是想着做这上面的生意,才和那位衣着华丽的小公子多了了两句,没成想这位主就看到了,然后时不时拿出来问一句,是他好看,还是那位傅小公子好看。 桑宁刚从外面回来,就看到花枝招展的少年郎端着盘点心迎上来。 “这里面有有我特地学的糕点,还有傅小公子差人送来的,公主快尝尝哪个口味更合你的口味。” 荷叶盘上摆着两份不同的点心,两人都格外的精致,完全看不出哪一份是他亲手做的,哪一份是旁人送的。 “傅小公子什么时候送来的点心?” “前不久喽,除了点心,还有上好的茶叶呢,用我给公主殿下沏茶吗?” 那倒是不用。 春雨她们对视一眼默默退了出去,给了两人独处的时间。 她们就没有见过那么爱拈酸吃醋的男人。 桑宁一抬手,“刚从外面回来,手上脏,就不碰这些点心了,你喂我吃一块。” 沈垣从里面选了一块喂到她嘴边,桑宁就就着他的手轻咬了一口。 有点干。 齁甜。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将小厨房的糖全都放进去了。 她囫囵咽下去:“我一吃就知道这个点心是出自你的手,这是你第一次做点心吧,比着那些糕点铺子还要好。” 她敢直接这么夸,就是笃定他不会把别人带来的糕点让她吃,这人的心眼比针眼还要小。 他果然是高兴了。 “娘子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做。” “好,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对了,咱们先把东西收拾一下。” “啊?去哪?” “乾县。” 沈垣不问她去做什么,她带着自己去了,那他就只管收拾东西就行了。 有钱万事足。 沈垣的包袱里装的都是些银钱。 而桑宁他们这次去并没有带楚晏和和裴寒,为此沈垣更高兴了,这不就是说明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更重了。 一路上沈垣都是高兴的,再也没有提那个傅小公子半句。 桑宁去之前,扬州傅家这边便已经和乾县的玉石老板打好了招呼,说是贵客,大主顾,桑宁一行人刚到了乾县地界,就有人带他们进城,还给他们安排好了住处。 第二日就有人带他们去了一个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珠宝铺子,那人同掌柜的交涉一番,掌柜带他们往后院走,进入一个也没什么异样的房间。 他走到书柜处转动了机关,一道暗门缓缓打开,楼梯往下,他们穿过一道不见什么亮光的长廊,走了估摸着有一刻钟,才停了下来。 眼前又是一道门。 这道门更厚实沉重,掌柜吃力推开。 里头嘈杂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桑宁和沈垣也戴上了面具。 这是一个类似于山洞一样的地方,硕大而空旷,每隔个一两步石壁上都镶嵌了灯盏。 暖黄的烛光为这阴寒的地方添了不少暖意。 凡是堆着料子的地方都有人,有些事这里的打手护卫,还有就是意图买料子的人了,他们蹲在那些石料跟前仔细的查验,意图从中捡到宝。 等桑宁他们一踏进去,靠着石壁站立的两个大汉便跟在他们身后。 桑宁回头看了一眼,掌柜的连忙解释是这里的规矩,凡是来这里的人都万要有他们跟着,若是有看得上的料子,也让他们帮客人搬出去。 桑宁微微颔首。 接下来就是寻宝之旅了。 沈垣看起来十分感兴趣的模样。 “要不要先试试手气?” 沈垣从来没玩过这个,还真想试试。 他选了一块小的,然后问掌柜的自己犹如鸡蛋大小的原料什么价,听到掌柜的说了自己手中这一块料子要三十两银子后,他顿时觉得手中这块石头都变得烫手起来。 这么小的一块都要三十两银子,摆放在正中间的石块岂不是要价值千金,他一问还真是上千两银子。 谁也不敢保证里面一定能开出玉来,若是开不出什么东西,岂不是亏大发了? 掌柜的看出来他心中所想,笑着道:“咱们这是赌行,赌的就是胆子够不够大,有人曾为了买这原料倾家荡产,有些则是能够一夜翻身,谁又能说得准呢,若是真开出这么大一块冰种翡翠,那可不就是千两白银了,万两都不为过。” 沈垣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先买一块试试,桑宁也看似非常随意的从地上捡了一块差不多大小的原料。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失忆将军带回一女子22 记过账以后,便让他们拿着料子去切石。 有一些人围了上来,想要看看他们能不能开出东西来,切完以后,沈垣心疼的脸都皱作一团。 六十两买了两块破石头! 六十两都够多少人家吃吃喝喝了。 他赶紧拉着桑宁走到一边,和她说及时收手,看这样子能开出翡翠的料子并不多,说不定就是一场骗局,他们不能掉进陷阱。 桑宁扬眉:“我要是想买呢?” 沈垣从包袱里拿出几张银票咬牙塞给她:“你若是想买,那就买吧。” 买她高兴。 大不了以后他坐镇城门口专门给那些有钱人看病,一枚药丸十两银子,卖出去十丸就是一百两,钱很快就能挣回来了。 桑宁没同她客气,接过银子,就开始又买了三个小的,开出了一个勉强带点绿的料,她就像是急眼了,不相信自己运气这么背,开始了疯狂买买买。 看到什么顺眼的就直接丢到竹筐里。 这块感觉不错,开出来玉石雕琢打磨之后,正好可以用来给宣仁帝当生辰礼,他们明年不一定能回得去,但礼要到,让这位宣仁帝明白他的一双儿女走得再远,心里都是记挂着他的。 直接装了满满一背篓才算作罢。 所有人都被她震惊了。 这是哪家的大小姐,再有钱也不能这样败家啊。 既然要选那就仔细选,怎么能随便拿了丢进去。 算了账以后,桑宁又让他们开了三个巴掌大的料,两个不带绿,一个带了鸽子蛋大小的绿,实在是亏大了。 顶着众人看好戏的眼神,桑宁适时的肩膀垮了下来,一看就是受了打击的样子。 但既然买了就没有退货的道理,不管是一背篓的石头,还是一背篓的玉石,这些都归他们了。 “你也别丧气,钱没了就没了,咱们花钱涂的就是一个开心,以后钱还会有的。” 回去的路上,沈垣一直在安慰她。 桑宁眼底一闪而过的恶意,叹声道:“可是用的都是你的银子怎么办?” 他脸色一僵,随后没事人似的说道:“没事,我还可再赚,我花的又不多,你那里还有银钱,你饿不住我就行了。” 桑宁噗嗤一笑:“行,有我荣安一口饭吃,就绝对少不了你沈垣的。” 这切石的活桑宁没有交给外人,让暗卫特地去学了怎么切石,由他们来动手。 那一堆看起来没什么用处的破石头,再显出来内里的东西后,沈垣彻底震惊了,那块最大,也最像石头的料子,还真就开出了玉。 还不小。 不说别的,就单单这一块卖出去都足够买这些原料了。 沈垣好半天才缓过来,桑宁学着他茫然眨了眨眼:“看来我们运气不错,不是赔了,是赚了。” 沈垣反应过来:“你会看料子对不对?” 桑宁摇头叹息,捧着他的脸,把他的五官挤作一团,皮笑肉不笑道:“我的好驸马啊,我若不会看料子,怎么敢买这么多,你不心疼你的钱,我还心疼呢,没有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有了这些东西,有了这些钱,她想做的事也能做起来了,以后这里的商号她不会是以陈家人的身份而进,而是她以“荣华”的身份而进。 做什么事能离得开钱呢? 只有给了旁人足够多的利益,才有人肯为你卖命。 又一年秋。 月色如水,树影斑驳,一切都是静的。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跃进高墙,还没等靠近主屋,两道身影便拔出长剑指向来了,来人摘下黑色面巾与他们对视一眼。 认出这是那位跟在公主殿下多年的暗卫影七后,他们并不关心这个远在上京的人为何会过来,只是在知道没有危险后又退回到自己该在地方。 黑衣人拿不准要不要此刻把人喊醒,还是明天一早再来拜见。 也就在这是房门开了。 披着外衣的人与来人对视一眼,对方刚要跪下行礼,桑宁抬手虚扶住她的手臂:“进书房说吧。” 到了书房,影七先是借着月色找到了灯盏,她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随即从袖口拿出一封颇为厚实的书信。 是惠贵妃写给她的信。 里面看似是在唠家常,事实上是在向她说宫里这段时间的变化。 桑宁扯了扯嘴角,果然个个是狠人。 为了铲除对自己有威胁的人,个个都能不择手段,皇室没有亲情,只有利益之分。 她看到一半,又问了一句:“贵妃娘娘是否安好?” 他们远离皇宫,自是有人想趁此机会想法设法的取代他们在圣上心中的位置,意图俘获圣心。 朝堂之上的形式如今也愈发的波谲云诡,上个月的中秋家宴,陛下宴请朝臣及其家眷,就在这晚宴上出了事。 几个刺客涌入皇宫,二皇子为了保护圣上身中一箭,太医院不眠不休,用了两天数次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当时离皇帝最近的太子殿下可是随手拉了个太监为自己挡了一刀,高下立见,紧接着又有人上奏太子殿下结党营私,陛下虽说没有废太子,但在朝堂之上半分颜面都没有留,斥责完以后让其回府思过。 反观二皇子,各种赏赐如流水一样往他府离送,陛下下旨封其为为怡王,许多追随太子一党的人如今不少处于观望状态。 二皇子生母晋为娴妃,一时间风头无两,而皇后娘娘也因太子出事而被禁足,后宫的大权全然落在二皇子生母手中。 影七如实答话:“公主和六殿下出宫之后,娘娘便不再参与后宫争斗,事事明哲保身,非必要不外出,那些是非并未牵扯到娘娘。” 惠贵妃盛宠不衰,荣安公主和裴少将军还是夫妻时不少人忌惮,心下认定裴家军是六皇子一党,自然是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公主休夫闹的这么难看,自然是不少人只想着看笑话。 “嗯,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先下去吧,早些休息。” “属下领命。”皇室中会培养大量的死士,说好听点也就是暗卫,身为皇室之人,自小就有权利挑选一个属于自己的暗卫。 而原主的暗卫就是眼前的影七,若是她遇到危险,能够第一时间现身保护她。 他们这次南下,圣上不放心,指了身边的几个暗卫暗中保护他们,其他人拿她当主子,遇到危险会用护着她,但将会永远忠于圣上。 宣仁帝若是问起他们的情况,他们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影七不同,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该透露的即便是要了她的命,她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失忆将军带回一女子23 “等等。” 影七又折回来等着她吩咐。 桑宁走到书柜上拿出一个木匣。 又从匣子里的底层拿出一张银票走到她跟前。 影七不解地抬眸,等着她接下来的安排。 桑宁双眸平静而祥和,说出的话也是轻声细语:“好不容易来了这江南一趟,我给你放个假,就让你休息个七天吧,这七天什么都不用想,好好的放松放松。” “可是保护殿下是属下的责任。” “你没来他们几个不也是就在我身边保护我了?”桑宁把银票塞在她手里,“就听我的,这几日把什么都抛下,好好享受享受,也不差这几天了,以后少不了要天天把你绑在我身边。” 影七惴惴不安地离开书房,走到院子里又深深回头看了一眼,她真的可以什么都放下,好好的玩几天吗? 她都不知道多久没有过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了,日日夜夜像个影子一样追随在公主身边,只要是春雨她们不守着公主,她就是必须要暗中保护,她都快忘记上一次闲逛是什么时候。 她动了心思,确定桑宁是真心实意想让她休息几天后,接过了银票叩谢她的恩典。 影七离开书房,桑宁将信中后半部分看完。 后半部分写的是关于裴敬川的事。 她离开上京之前可是还给这位裴将军留了一份大礼呢,也是她让惠贵妃偶尔关注关注着裴家,不需要多做什么,看个热闹就成。 裴家这一年没一日安宁的,裴夫人他们是接受了两个孙子孙女,但并没有接受出身低微的飘儿姑娘,裴敬川把人接进府没问题,但只能以侍妾的身份。 这位姑娘硬气起来了,扬言绝不为人妾,她对裴少将军有救命之恩,如今又为他们裴家生儿育女,她要的是裴少夫人的位子,否则她就带着孩子远离上京。 裴夫人成了棒打鸳鸯的恶婆婆,裴少将军一面不松口将其迎为正妻,一方面又舍不得她带孩子离开,只能是逃避。 更戏剧的是,裴少将军心中烦闷,在那花街柳巷之地寻了朵解语花,还以侍妾的身份把那解语花迎回了家。 要是在以前青楼出身的姑娘如何能进将军府,但现在裴少夫人就是看不得那医女仗着有两个孩子,就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给裴敬川纳妾之后,还特地安排了两个貌美如花的丫头去她院子里伺候。 大概是有了危机感,飘儿姑娘松了口,愿意先住进裴家,她要以座上宾的身份在裴家,在看裴少将军的态度再决定去留。 但这裴家的后院火烧了一把又下把,那位飘儿姑娘同样是个心狠手辣的,看裴敬川的解语花有了身孕,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在安胎药中下了能够令人滑胎药,直接打掉了孩子。 解语花为了给那还没成型的孩子超度,拖着羸弱的身子,坚持要三步一叩首的去那寺庙见佛祖,为自己的孩子来世求一个好人家。 人没到城门口就晕了过去,是那裴敬川亲自将人抱回来的。 她这一跪不打紧,不少人都想起了曾经的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曾经为了给那将军祈福,可是每月的初一十五都要去寺庙上香。 裴敬川做的事再次被人拉出来议论,如今的他早就不是万千少女心中的良人了,若不是还记挂着他是打了胜仗的将军,只怕出门都要有人往他身上丢臭鸡蛋。 因家宅不宁,与他裴家不对付的大臣也没少趁机参裴家,有人说裴将军教子无方,还有人给这位裴少将军扣上了一顶宠妾灭妻的帽子,如今这裴家出门都抬不起头来。 裴敬川不愿意娶这位飘儿为正妻,也遂了她的愿,直接将人送去别庄了,两个孩子强势留在了裴家。 桑宁勾了勾唇,这只是一个开始。 以后裴家会更热闹。 那位飘儿姑娘如此擅长用毒用药,不利用起来,岂不是太可惜了。 桑宁将信纸整理一下,前半部分有关朝廷的全都烧为灰烬,关于将军府的随手压在了砚台下。 谁想看就去看吧。 一起吃一口裴家的瓜。 她起身回了房间,就见到本该熟睡的人正盘腿坐在床沿,等她进来,一双眸子直勾勾盯着她,语气哀怨:“有什么事不能白天去说,非要大晚上的谈,我刚看你不在,想出门去寻你,还没出去就被人拦了回来,那刀离我就三寸远,但凡是我冲的快一点,现在已经尸首分家,你再也看不到我了。” 桑宁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会呢,他们可有分寸了,就是吓唬吓唬你,我和他们说,下次想找我让他们带你过去。” “我才不要听你有什么秘密呢。”人回来了他也就安心了,沈垣带着在躺在床上,手脚并用的把人圈外怀里,哼了一声道,“有些时候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有句话怎么说的,好奇心害死猫。” 桑宁莞尔一笑:“没想到你脑袋瓜转的这么快。” “那是,不过下次要是半夜出去做什么,记得把我喊醒告诉我一声,一觉醒来找不到你我连门都出不去,我也会担心的。” 桑宁答应他以后,他这才安心闭上眼睛说睡觉。 第二日,桑宁去书房,敏锐的察觉到桌上的信纸被人动过,至于是不是其他几个暗卫动的,桑宁不关心,她挥笔写下一封家书让其人送回上京。 沈垣是看着她写的,字认不全,但大概能读懂什么意思。 瞧着她颇为有风骨的字迹,沈垣动了学习的心思。 他的字狗爬似的,实在是拿不出手,想让桑宁教他认字。 她很是好奇地问道:“你现在认识的这些字是从哪学来的?” 沈垣眨了眨眼,试图掩饰自己眼底的慌乱:“就关着我们的郎中死了以后,我们几个人想着不能只想着弄清身体里都是些什么毒,还要学会解毒制毒,为了读懂医书,便请了几个赤脚大夫教我们医术的同时教我们读书识字。” 事实上,谁敢清晰接触他们这些小毒物,是身上没那么毒的沈垣下山威逼利诱,半绑着将人带上山教他们本领。 桑宁也就是随口一问,考虑着他的特殊,再加上他也不准备考状元,便没把人送去私塾,而是得了空就教他练字。 他们在这儿的平静日子,在第三年被打破。 太子殿下被废了。 随着二皇子一党势力逐渐壮大,宣仁帝更是器重二皇子,数次将人派出去做事,太子坐不住了,手中兵权不多,不敢逼宫,就想着暗中除掉二皇子,二皇子实在是命大,又捡回了一条命。 这件事查出和太子脱不了干系,圣上震怒,便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而暗卫传圣上口谕,他们姐弟俩散心散了三年,也该回去了。 就是不知道召他们回去,到底真的是因为想他们了,还是太子一党倒了,需要再多出一个能够牵掣二皇子的人。 如今宣仁帝身子骨还硬朗,怕是不想有人日日夜夜盯着他坐下的位置。 既然是陛下口谕,他们不得不回。 桑宁已经能够想象到回去的一路上会是如何的危机四伏。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失忆将军带回一女子24 她也没瞒着裴寒二人,和他们分析了形势,把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都说给他们听,让他们知道这一路上包括回去之后该面对的会是什么。 陈家也只一路艰险,特找了武功高强的几个护卫护送他们离开。 半路果然是有人动手了。 一行人在一间茶棚歇脚,跛着脚的小二拎着水壶给几人上茶,沈垣率先将茶水送到唇边,嗅到茶杯里的味道,砰的一声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小二,你这是隔夜茶吧,怎么一股子臭味,换点新鲜的茶过来,小爷我有的是银子。” 桑宁垂眸,她就是没有看,通过沈垣的话也知道了茶水里有东西。 隔夜茶?能嗅出来吗? 楚晏和端起茶杯闻了闻,没闻出什么,这不挺浓郁的茶香? 还挺好闻的。 浓郁的茶香…… 这三年裴寒他们也成长了不少,早就不是那个遇事只会哭的小孩子了,他们也有了思考问题的能力。 这个破地方,怎么会有这种好茶? 还有……这破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客人? 左右两桌的人目光都是有意无意落在他们身上。 听到他们说是隔夜茶,并没有任何动作。 实在是过于反常了。 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们掩下眼底的异样,一脸天真地抱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能有这么一个茶棚已经算不错了,嘴巴渴的都要冒烟了,管他是不是隔夜茶,先喝了再说。” 茶水送到唇边又放下。 “算了,还是不喝了,万一喝了以后闹肚子怎么办,小二,你还是给我们重新上一壶茶水吧,有什么能够垫肚子的,也一并上过来。” 小二打开盖子闻了闻,没问题啊。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客官是不是看错了?要不你再看看,再闻闻,我们这都是新鲜的茶叶,怎么会有隔夜茶——” 话没说完,他双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其他几个桌的人动了一下又没了其他动作。 “诶,这人怎么了?掌柜呢?你的小二晕倒了。”很快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老汉,手中提着一把菜刀,佝偻着身子朝他们走近。 他的装扮在桑宁眼里实在是拙劣,衣裳套在他身上并不合身,头发和脸的年龄不匹配,还有他的身形绝对不是一个奶茶的老汉该有的强壮。 看到店小二晕倒也没有太担心,还很是平静地说,让人给他搭把手抬下去。 他指的是裴寒和楚晏和二人。 当着沈垣这么大一个人不用,用两个孩子,看来是等不及了。 楚晏和近身的那一瞬间他们动了,一直留意着他动作的人也动了,裴寒带着楚晏和往后撤去,那把锋利的菜刀从他们身前飞出,没入后面的柱子。 那些装作客人来用茶的人也动了,又从后面出来几个拿着长刀的黑衣人。 双方展开激烈的打斗,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想要楚晏和的命,几乎是所有人同一时间奔着楚晏和而去。 沈垣撒下一把粉末,那些人立马捂住口鼻,给了他们反抗的机会。 他们见没办法对楚晏和下手,开始寻照着突破口,一个黑衣人自背后朝着沈垣袭去,桑宁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同时抬手拔下发间的金簪,身影一闪狠狠刺进那人的手臂。 几息之间那人已经没了呼吸。 沈垣撒下的药也起了作用,黑衣人行动渐渐慢了下来,暗卫和陈家的护卫逐渐占了上风。 一切恢复平静之后,沈垣无视一地的尸体,双眸粲然,格外明亮动人地盯着她,她刚刚刺下去的那一下何止是捅进了刺客的心口,仿佛也击中了他的内心。 心脏砰砰直跳。 不是害怕。 不是恐慌。 而是说不出的激昂。 遇到危险的时候,有那么一个人能够奋不顾身护着他,此生还有什么遗憾的呢。 这不是第一批刺客,当然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批。 有些人是不惜任何代价都要阻止他们回上京。 桑宁到了下一个城镇,宿在了县令家里便不走了,让暗卫回去送信,他们可不敢保证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每次都能平安无事。 桑宁等着人来接他们回京。 这一等就等了半个月。 令桑宁没有想到的是,前来接他们回京的人会是裴敬川。 前院传话宫里来了人,桑宁随着县令府的丫鬟过去,然后就看到了身形颀长的裴少将军。 这人比着三年前,黑了受了,眼睛里也没了光,阴沉沉的看起来不像是个好人。 裴敬川看她的眼神实在是复杂,说不出是后悔还是怀念。 自从他把飘儿带回去之后,裴家就变得家宅不宁,所有人都在说他错把鱼目当珍珠,为了一个医女和公主离了心,他几乎什么事都没有顺过。 他低垂着头颅,抱拳行礼:“微臣奉圣上之命前来迎公主与六殿下回宫。” 沈垣一开始不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但他想着自己好歹也是公主殿下的人,即便是个将军又如何,他也没什么好怕的,所以行事也没什么顾忌。 该怎么和桑宁相处就怎么和桑宁相处。 乘同一驾马车,喝同一个水囊中的水,桑宁吃剩下的饭菜他自然而然地接过来,从两人想出来看就是一副老夫老妻的状态,彼此都已经习惯了对方。 他是察觉到这位年轻将军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但也没有往别处想,知道裴寒寻了个机会找到他,一脸古怪地问他,知不知道这位将军是谁。 沈垣眯起眼睛。 听起来有故事啊。 裴寒早就和他冰释前嫌,比着裴敬川当然是更向着他,因此也没卖关子,一股脑的把裴敬川和桑宁之间的过去说得清清楚楚。 “我看那位裴将军后悔了,千万别给他撬墙角的机会。” 沈垣压下心底的酸涩,撇了撇嘴说道:“就算以前有感情又怎么样,我和你娘现在是夫妻,不惧任何人。” “你不懂。”裴寒摇着头,小大人似的叹道,“我当时还小,但也清楚的记得娘亲都为他做了什么,娘亲是对他没什么感情了,但难保会不会因为他的认错而心软,你可得重视起来,不能给他接近公主的机会。” 沈垣嘴上说着不在意,心口直冒酸泡泡,看到那位裴少将军讨好的样子,更是警铃大作,完全不给他们任何独处的机会。 有时候还会故意问桑宁这位裴少将军怎么样。 桑宁用洞察一切的眼神扫向他:“醋了这么多天,好没好?” 他暗戳戳扫了眼外面,哼哼唧唧不说话。 裴敬川骑着马在外面呢,他不想多说。 “我眼里容不得沙子,纵然他有千好万好,只要是脏了就不要了。”桑宁剥着橘子,将一瓣橘子喂到他嘴边,继续说道,“你说说你也真是的,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醋什么?”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失忆将军带回一女子25 这个橘子不酸,沈垣示意她可以吃。 “你觉得他好吗?”听到是无关紧要的人,他心里舒畅不少,但还是继续追问了这么一句。 这话也是故意说给外面的人听,让对方赶紧死了不该有的念头。 他心下是瞧不起外面那位裴少将军的,也不知道一个曾经叫嚷着要纳妾的人,哪来的脸装深情。 要他看啊,有些人就是贱得嘞,自己如意了,不想别人和自己一样如意,自己若是不如意,就更见不得别人好了。 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后悔,世上所有人都得惯着他。 这种人抢别人的幸福,也不怕天打雷劈。 “他好不好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你好就够了。” 沈垣撩开车帘,手肘撑在出窗沿,故作谦虚地说道:“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也就是比那些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强一点。” 话是故意说给裴敬川听的。 对方心里怎么想不重要,反正能听到就是了。 同时也能够警告那人别肖想别人的宝贝。 真要是将人逼急了,他可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干出什么事。 一行人平安抵达上京。 桑宁带着楚晏和进宫面圣,同他们一起的还有沈垣。 惠贵妃一早就知道女儿又娶了位相公,无父无母,没有任何背景。 她想过,若是让旁人知晓,定然是私下少不了议论,放着大将军不要和一个平民百姓在一起。 但那又如何。 她的女儿生来尊贵,只要是她的女儿喜欢的,她都可以给他安排一个拿得出手的身份。 而沈垣的新身份就成了太医院的一员,不过圣上下了旨意,这位驸马兼御医只负责调理圣上的身体,逢五逢十给陛下的请平安脉,所以当值的日子也就每个月的那几天。 沈垣第一次给宣仁帝把脉,想着以民间的说法,这就是自己的岳父大人,难免会紧张,当手指搭在脉搏上,他眉头一挑,少了紧张,心情复杂了起来。 所有人都能看出他脸色不对。 宣仁帝一挥手屏退了宫人。 在听到沈垣说,宣仁帝被人下了毒之后,除了桑宁其他人都愣了。 怎么可能呢? 他们想起来宣仁帝身边的试菜太监,一把脉,那太监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毒不是从吃食上来的。 桑宁搅着手中的帕子,拧眉问道:“和我身体里之前的毒一样吗?” 沈垣颔首:“一样,只不过陛下远没有你中毒深,他这毒一不是从口入,当是什么东西上沾染了毒,陛下接触到了,或是衣物,或是人,再加上时间比较短,距今也不过三个月。 这种毒极为罕见,中毒者的身体是一点点垮下来的,就如同是燃烧着的蜡烛,生命力一点点流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油尽灯枯,即便是把脉把出身体有问题,一般人也不会想到是中毒。” 桑宁紧张发问:“既然你都能将我医好,定然也能将父皇医好,父皇的身体就交给你了。” 待沈垣点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你是何时中的毒?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你说过?”宣仁帝紧皱着眉头问道。 桑宁咬着下唇,屈膝跪在地上:“儿臣当年欺骗了父皇还请父皇恕罪。” 紧接着桑宁同他说,自己当初离开上京,并不是为了去游山玩水,也不是因为被裴少将军伤透心才出宫散心,而是她发现有人在她平时吃的药里下了毒,为了活下去这才离开上京。 宣仁帝脸色大变:“为何当年不说?” 桑宁苦笑一声,红着眼睛说道:“父皇与母妃情深义重,再加上人人都知父皇疼爱我和晏和,儿臣又和裴少将军成了亲,不知有多少人嫉妒而又忌惮儿臣,想要儿臣性命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儿臣不敢说,更也不敢去查,唯恐查出了不该查的人让父皇为难,索性是远离上京,也让一些人放下心来。 儿臣怎么都未曾想到,幕后之人竟然敢对父皇动手,若是儿臣早些说出来,父皇定然就平安无事了,还请父皇责罚儿臣。” 而现在,涉及到宣仁帝,肯定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 桑宁之前藏的人也终于是有了用处。 冬雪被秘密带到宫里。 桑宁离开京城之际,曾经有人想要趁机要了冬雪的命,一把火烧了冬雪的住处,是惠贵妃派的人把人给保了下来,让幕后之人以为她被烧死了,然后将她送到一个没人能够找到的地方严加看管。 曾经看起来明艳鲜活的丫头,脸上落了一块烧伤的疤痕,人看起来和之前几乎是两个人,看到宣仁帝便瑟瑟发抖地跪在那。 她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交代出来。 而这事涉及的人是太子…… 这人早就已经是太子的人了,太子承诺他日成了大事以后,便许给她一个娘娘的位置,再加上她家人的性命还捏在太子手中,她不敢不做。 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再圣上跟前也不需要过于聪明,什么事都掌握其中的人。 给桑宁下毒的人或许当真是曾经的太子殿下,但敢给宣仁帝下毒的人,到底是不是太子,一切还不好说。 桑宁相信宣仁帝能够查个水落石出。 用完饭,宣仁帝让宫人带沈垣去太医院熟悉熟悉人,他则是留桑宁说了一些不好在沈垣跟前说的话。 无外乎沈垣的身份低下,她若是想,大可以再把人休了,换一个世家公子。 比如说庆北侯家的公子…… 嫡出公子都成了亲,但还有庶出的,再怎么样都比沈垣好。 庆北侯原也是平定叛乱的开国功臣,后来站错了队险些将整个侯府搭进去,后来虽说及时认清了现实,站对了队,但横在宣仁帝心中的那根刺还是无法完全拔掉。 谁不知道庆北侯家的小侯爷可是从小和二皇子一同长大,和二皇子好到穿同一条裤子。 宣仁帝什么意思,桑宁大概也能猜到,不就是想削弱二皇子的势力。 他紧接着又说,除了上京这些名门望族,还有那些寒门出身的进士,若是家中没有妻妾的,都可以相看相看。 桑宁当听不出他的意思,谢绝:“父皇已经给了儿臣尊贵的身份,儿臣所求的就不该再是什么地位了,而是求一人的真心。沈垣或许是千不好,万不好,但有一点肯定是好的,他此生此世绝不会有纳妾的心,他对儿臣也是一万个真心,人生在世能有如此赤诚的感情,也算是无憾了,儿臣舍不得负他。” 见她坚持,宣仁帝也没有再多言。 既然不喜欢,也勉强不了。 等桑宁从宫里离开,又是流水的赏赐往公主府送。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深得圣心的公主又回来了。 公主府和她离开的时候没太大的变化,要说最大的变化就是府里彻底没有了裴敬川生活过的痕迹。 公主府也将迎来另一位新主子。 沈垣对一切都很好奇。 公主府以后就是他们的家了。 他和公主的家。 第一百七十章 失忆将军带回一女子26 管家来禀,别院里有位月娘子求见公主。 那就是柳菱悦了,之前的那位柳大人斩首示众,柳家其他人流放的流放,关押的关押,念在柳菱悦有功的份上,特赦免了她的罪,桑宁让她拿着自己的信物和亲笔书信来了上京,把她安排在别院。 她读过一些书,女红也不错,和她同姓柳的嬷嬷看她也是个老实本分的,便留她在别院当了个夫子。 她来见桑宁,桑宁并不觉得奇怪,她让人将柳菱悦带到自己书房来。 曾经那个满眼忧愁的姑娘似是变了一个人,她落落大方的行了礼,同桑宁说起这三年自己在上京的所见所闻。 说完又是结结实实行了个大礼,红着眼睛道:“若不是公主殿下,月娘早就已经没了,民女实在是无以为报。” 桑宁抬手将人扶起,唇角含笑:“怎么会无以为报,本宫听府里人说过了,你教别院那些可怜人又是刺绣,又是编花篮,我都没想到你那么多能挣钱的手艺活。” 她听管家说了,这几年别院里的可怜人多了起来,不止有和离的妇人,还有未出阁的姑娘家,家里条件差,算计到了姑娘身上,指望着用姑娘换点银子,姑娘大概是听说了公主仁善,就跑到了别院,自己卖身进了公主府,求到公主府给条活路。 许多人都是直接签的死契,能收的别院都收了。 桑宁在上京也有不少铺子,有些人能够去店里打个下手,一些人性子实在是不适合和外人相处,就只能是做点手艺活。 柳菱悦腼腆地笑着:“民女也是以前跟着府里的一个嬷嬷学的,能帮到她们,也算是一件幸事。” 桑宁回京之后,也是深居简出,偶尔去别院小住个两日,宫里要是传她,便进宫陪陪惠贵妃,对于那些夫人千金的拜访,能推的桑宁都推了个干净。 沈垣秘密为圣上解毒,他不多问,桑宁也只关心宣仁帝的身体有没有痊愈,至于旁的不该问的是一句不问。 倒是宣仁帝主动提起了此事。 当年给她下毒的是太子的人不错,但给宣仁帝下毒的是宫里新抬的一位婕妤,而那位婕妤是娴妃宫里出来的人混杂着毒药的香囊日日佩戴在身上,用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给他下毒。 要说这件事和二皇子无关,宣仁帝绝对不信。 宣仁帝如同寻常人家的父女相处一样,询问着桑宁的想法,该不该继续查下去。 查不查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那用得着她指手画脚,桑宁眉头拧起,为难地说道:“儿臣不知。” 宣仁帝深深看了她一眼,黑沉沉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才开了问,说的却不是二皇子的事情了,而是她和沈垣。 两人成亲已经有三年了,准备什么时候要个孩子,也让他好早日当外祖父。 听到这话,桑宁瞬间红了眼眶,眼眶里氤氲着水光,语气低沉:“儿臣自幼便身子骨弱,再加上身体里的毒素察觉的太晚,即便是治愈了,已经造成的伤害也没办法弥补过来,儿臣此生或许是没办法再要孩子了。” 宣仁帝一怔,直说让太医院的所有太医为她诊治,一定能找到根治的法子。 桑宁没有拒绝,让太医院的院正亲自给她诊脉,所得出的结论和她说的一样,以后能够怀有子嗣的几率很小。 惠贵妃也在场,不甘心地追问,试图找到自知的办法。 太医又说,即便用药怀了孕,她的身体也吃不消,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就会一尸两命,惠贵妃这才断了念头。 子嗣是重要,可她的女儿更重要,没有子嗣又如何,所有人都不能轻贱了她。 桑宁还反过来安慰他们,她身边已经有裴寒这个孩子了,裴寒就是她的亲骨肉。 亲生的和过继的如何能一样,更何况这个孩子还姓裴。 但他们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如何说得出这些话。 桑宁趁机向宣仁帝提出来一个请求,说这裴寒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不忍心让他整天跟着自己浪费时间,想让他跟着人到军中历练历练,说不定以后也是能够上战场领兵打仗,成为个保家卫国的大将军。 宣仁帝准了她的提议,他考虑了两日,下旨让楚晏和也跟着去了,军营比留在宫里更安全,也能磨炼磨炼他的性子。 他本来是属意老二继承大统,可一个为了那个位置不择手段的人,日后若是掌了权,有些怎么会善待弟兄? 再者,有些东西他给可以要,他若是不给,但不能来抢。 朝堂之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废太子生病之际求见了陛下,不知是同陛下说了些什么,陛下竟然是解了他的禁足,还让准其上朝。 距今离太子被废也不过是过了半年。 身上虽说没有恢复他的太子之位,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废太子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并不轻,可以说是远超过二皇子,就连许久没有露面的皇后娘娘都开始出现在人前。 二皇子与太子的争斗就这么一直持续着,哪一方的势力弱了,宣仁帝就从中加一把火,双方都以为自己一定会是最终赢家。 而在公主之中,桑宁还是最受宠的那一个,所有人都知道荣安公主连着一个月上奏,希望能够开设一些女子学堂,为那些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可怜人寻一个安身立命之处,陛下最后吐口了。 在郊外的一处庄园设了专门女子学堂,不管什么身份,只要是想读书,愿意读书都可以去读,只要是完成了当天的任务,还可以领一个白面馒头呢。 朝廷还专门设了女试,若是有真才实学,日后说不定也能入朝为官。 告示一出,引起了不少人谈论,有人说她好,自然也就有人说她不好,桑宁乔装打扮后出门,都能听到一些读书人对她的讥讽。 女子本该在家相夫教子,出了公主一位离经叛道的还不够,还要让全天下女子跟着做那些出格的事不成? 桑宁知道这些声音是不可能完全抹除的,她能做的不是和这些裹小脑的人论是非,有那功夫还不如多教人认两个字。 有人为她抱不平,拿了个鸡蛋朝着说话人的脑门上砸了上去:“你娘知道你那么看不起女子吗?辛辛苦苦供你读书,出人头地,就是为了让你贬低她?她若是知道自己生了这么一个混账玩意儿,只怕是后悔当初怎么没有直接掐死你,还把你养到这么大。” 双方一阵口舌之争,桑宁饶有兴致盯着那位争的面红耳赤的青年,听他们的话音,这些人都是来参加科举的人,在春雨耳边低语了几句,让她晚会儿把人带去公主府。 捕鱼还知道广撒网呢,人才当然是结识的越多越好。 指不定以后大有用处,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失忆将军带回一女子27 又三年,宣仁帝的身子骨依旧硬朗,大皇子虽说能参与政事,但太子的名头却是没了,这位废太子和二皇子两人斗来斗去,明面上是一片和谐,私底下也不知道扎了多少小人。 桑宁每次见他们,都能感觉到两人身上的怨气越来越重。 他们盼着对方赶紧死的情况下,也不忘盯着楚晏和,唯恐闹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继续斗他们的,楚晏和满了十五,宣仁帝让他随裴寒一同去了关外。那些边陲小国许是安生的日子过惯了,近几个月没少生事,让他们过去,正好是学习学习如何行军打仗。 楚晏和正是羽翼生长的时候,陛下却把他打发的远远的,所有人都拿不准陛下是怎么想的,难不成是真打算在废太子和二皇子直接选出新太子?让楚晏和领兵打仗,也好以后尽心辅佐他们? 站队还是不站队又是个问题。 宣仁帝仿佛对他们私底下的小动作一无所知,对娴妃还是和颜悦色,娴妃安排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也晋了妃位,似是觉得自己得了宠,性子学得乖张起来,竟是敢在宣仁帝身前吹枕边风了。 她又一次冲撞了皇后,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偏偏这次让宣仁帝撞见了,她想撒撒娇把事情揭过去,皇上这么宠她,又不喜皇后,怎么舍得为了皇后惩罚她呢。 谁都没想到,宣仁帝会直接开口赐死,给足了皇后颜面,后宫这阵风又改了风向,那些想骑在皇后头上的人,个个像个鹌鹑一样缩了起来。 娴妃活在惶恐中,不确定圣上怎么会突然把人赐死,是当真要为皇帝撑腰,还是发现了什么,不管是哪一种对她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他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万一圣上有意重新立大皇子为储君,他们所做的一切不都是打水漂? 六皇子去了关外,五皇子早就没了,三皇子病弱,四皇子的母妃不过是个宫女出身,再加上四皇子本身又平平无奇,文韬武略都拿不出手,能争这个位子的也就他们。 朝廷上,许多大臣都在上书奏请陛下为了江山社稷早立太子,宣仁帝没有松口说要立谁为太子,但时常上完早朝留太子在书房商议国事。 娴妃他们为了将废太子一党重新按下去,早就着手准备了,只不过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机会。 陛下的身子骨但凡是有一点问题,他们就能挖出埋在大皇子府中的巫蛊娃娃,他怎么就一点用都会都没呢? 娴妃那叫一个不解,他们下毒的分量轻但根本查不出,只会一点点掏空他的身子,这么多年了,怎么就还没拖垮? 是毒有问题? 还是说根本就没有下毒? 又或者说……有人治好了他? 娴妃一开始没有往沈垣身上想,一个乡野出来的赤脚大夫,能有什么本事,圣上把他安排到太医院,还不是为了给荣安公主颜面,为了皇家名声? 皇帝这些年的身体说是他调理,事实上还不是太医院的人负责,就由他转述一下?太医院都查不出来的毒,他会看出来吗? 她得不出答案,也只能安慰自己可能是自己安排的人,药量下的过轻。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能再等下去了。 皇后这边家族势力强大,难保会不会为了太子之位做些什么,六皇子羽翼将要丰满,陈家人在朝廷上崭露锋芒,成了圣上跟前的红人,再加上又到了娶亲的年龄,若是给他指了门有助力的亲事该如何? 再等下去胜算微乎其微。 还不如主动出击。 但又不能太明显。 民间流传出一所歌谣,将那太子传得天神下神历劫,他若是能够继承大统,定能够保佑百姓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 天命所归。 陛下应该遵循百姓的声音。 这是要逼着圣上立太子。 二皇子的人再将散播的歌谣说给圣上听,顺便透露传谣言的是太子的人,就不信圣上不心生芥蒂。 没让他们失望,宣仁帝在朝堂之上发了好一通火,为了保全大皇子转移圣上的注意,大皇子的人又呈上了娴妃母家是如何借着他们的势欺压百姓的。 他们撕得昏天暗地,最后就是宣仁帝各打五十大板,趁机削弱他们手中的权利,至于那些不尽责任的官员,该罢官的罢官,该贬官的贬官,桑宁当然要对得起他们的一到操作,把能换的都换上他们的人。 明宣二十九年,楚晏和同裴寒他们带兵长驱直入,平定了那屡次作乱,扰乱边境的边陲小国。同年十月,楚晏和带兵凯旋,庆功宴上厚赏有功之臣,也就是在楚晏和交付兵权的时候,宣仁帝直接让人宣读了圣旨,封楚晏和为太子。 这对所有人来说意外也不意外。 大皇子和二皇子争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又怎能安心,两个斗得死去活来的人,决定联合起来斗掉楚晏和。 桑宁没给他们机会,将两人说好来所犯下的罪公之于众,还有那皇后和娴妃这些年来所作的恶,证据全都呈了上去,彻底给楚晏和扫清障碍。 一道圣旨下去,将皇后打入冷宫,大皇子被幽禁,二皇子贬为庶民,娴妃母家抄家流放。 楚晏和如今脑子转的也快,宣仁帝肯放权,他也清楚知道如何的该做,如何的不该做,该懂的地方懂,不该懂的地方当然是要让宣仁帝亲自教导,让他知道自己学习的地方还多,没办法独当一面。 明宣三十六年楚晏和继位。 第二年桑宁这个长公主带着自己的驸马前往封地,得到这个消息沈垣收拾东西比谁都快,没办法,这些年她总是各种忙,几乎大半的时间宿在宫里,而他这个外臣又不好进宫,他们夫妻俩总是聚少离多,现在能远离数不完的琐事去过属于他们的日子,沈垣巴不得连夜离开上京,免得那皇子眼睛一红,她又心软的留下来。 出发的前一天,一妇人秘密进了公主府与她相见。 貌美的妇人红着眼睛拜别她。 当年若不是公主殿下将她从青楼里救出,她和自己妹妹早就死了,为了报答公主的恩情,她甘心进了裴将军府为公主做事,为了公主她可以搭上自己的命,去要一个男人的心又有什么男的。 裴敬川自诩深情又是最薄情的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惜以天下人为敌,不喜欢一个人对方就是连蚊子血都不如。 不付出真心才不会伤心。 见多了负心汉的她,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她要争的一直是权势,能够握在手中的东西。 多年前那个叫飘儿的女子就没了,是被裴敬川的薄情寡义杀死的,而她死之前也狠狠报复了裴敬川,为了让自己的孩子地位不受威胁,她给裴敬川下了断子绝孙的药。 裴敬川憎恨两个孩子,时常拿孩子发泄情绪,是她数次护在他们身前,承受裴敬川的打骂。 两个孩子反过来杀了裴敬川,孝敬这个拿命护着他们的姨娘,又有什么不对呢?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失忆将军带回一女子28 马车出了城,车队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马车缓缓停下,沈垣一脸菜色:“该不会是你那个好弟弟追上来,又找了一堆的理由把你留下吧?” “安心,这次谁也留不住我,都在皇城里圈了这么多年了,往后该享受自由自在的人生了。” 她撩开车帘,探出脑袋看去。 来的不是楚晏和,而是裴寒。 他怀里圈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孩童,孩童看到她眼睛发亮,离得老远就冲他挥手,嘴上喊着祖母。 桑宁眼皮子狂跳,裴寒带着这小祖宗过来做什么,该不会是想同他们一起离开上京吧? 待人走近。 裴寒提溜着手中的孩子翻身下马。 裴寒呲着牙冲桑宁露出讨好的笑:“娘,这混蛋小子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柔儿前两日才诊出又怀了身孕,不易动怒,这孩子只听你的话,要不就劳烦您带走管教管教?” 裴寒都想好了,先让桑宁把他这大儿子带走,等过个一段时间,他就以找儿子为理由,拖家带口去找她,然后他们一家人就远离朝堂,过上平平淡淡的生活。 裴寒在五年前成了亲,妻子是他行军打仗是救下来的一俘虏,裴寒怜她亲人都没了,把人留在了身边,朝夕相处之下就互生情愫,由桑宁做主给两人指了婚,婚后第二年就生下了孩子。 如今这孩子四岁了,精力旺盛,正是人嫌狗厌的年龄。 这孩子十分聪明,这么小就知道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说道:“祖母,我想跟着您。” 桑宁还没有开口,沈垣先拒绝了。 他把桑宁扯回马车,自己顶替了她的位置,先是对小孩子说回家找你娘去,而后冲着裴寒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说道:“做什么美梦呢,一个两个都让她带,还要你们当父母的做什么?你们府里丫鬟小厮也不少,做什么要劳烦我们?不带不带,一个都不带。” 说着就让车夫快快赶车。 他们夫妻俩还想过些清净的日子呢,才不要帮他们带孩子。 桑宁喊住了车夫,温声同裴寒说道:“裴寒,他才四岁,不管他现在暂时想亲近谁,心里最爱的还是你和柔儿,需要陪伴他成长的也是你们,你们是他的父母,同样也是他们的老师,我就不参与教育孩子了,余下的时间我也有重要的事要做。” 拒绝了裴寒,沈垣神清气爽。 嘴上还不忘数落裴寒,都为人父母了,还没有当父母的样子,实在是太失败了。 桑宁摇头失笑:“还说他呢,你都多大年龄了,三十多岁的人了,整天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和他们置气。” “不置气能行吗?”沈垣眉头一挑,伸手将她的手牢牢握在手里,“他们都霸占你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尘埃落定,一切都告一段落了,还想将你困住,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桑宁倒是没有再反驳,她该做的都做了,楚晏和也遵循她的想法,在已经有女子为官的情况下,让女官推行更多让女子多读书的政策,加大女子考核的机会,让更多的姑娘走出困着她们一生的宅院,让她们见识到不一样的天地。 楚晏和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人,她相信楚晏和不会让她失望。 …… 桑宁这一行人出城没多久又转了方向,既然是游山玩水,直奔着一个地方去有什么意思,看惯了江南风景,若是没有去领略领略大漠孤烟的壮美,也是一种遗憾。 知晓他们身份的人并不多,打过招呼后,也不会有人对外透露他们的身份,桑宁就如同如同这边境的普通百姓一样定居了下来。 桑宁开了家小小的酒肆,沈垣原本就是当个劳力,后来发现这地方连个像样的大夫都没有,干脆就在旁边又开了个医馆。 没人来看病的时候,他就让医馆里小学徒守着铺子,他到隔壁趴在柜台上和貌美的酒肆老板娘聊天,说着自己见过的病人,说着小学徒脑子不灵光,又说以前他学东西如何如何,他似是永远有着说不完的话。 桑宁新得了一包茶叶,见他说得差不多了,适时的递给他一杯茶,让他润润喉继续说。 沈垣拿起桌上的账本看了一眼,看到上面有赊账,忍不住说道:“这个人就是你说的要成亲的守城小士兵?” “嗯,他还邀请我们过两天去参加婚宴,你说送点什么东西合适?”要成亲的这个小士兵受生活所迫十四岁就投了军,远离了家乡亲人,奔赴千里来到这凄苦之地,如今在这成了亲,只怕是以后都要在这里定居了。 沈垣想了想说道:“要不送他们三次问诊的机会吧,以后他们有什么需要,我这边都不要钱。” 桑宁卷起账本,哒的一下敲在他头顶:“人家成亲,你说以后看病不要钱,我要是主家,非得拿着棍子把你赶出去,上京的人不是送来了不少胭脂水粉,正好成亲用得到,晚会儿你随我去先把礼送过去。” “师父师父。” 两家店挨着,平时要是医馆里来了人,学徒嚎一嗓子他们便知道了。 沈垣站直身子伸了个懒腰,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羊要分娩了,明明他们这的本地人有丰富的经验,知道他医术好后,谁家的人生病了找他,鸡鸭牛羊生病了还不忘找他。 他现在啊,也是这片土地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了。 他这一生可真是戏剧。 以前就是个小毒物,后来为了活下去,学了医术,靠着一身制毒的本领行走江湖混日子,结果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宫廷御医,又从宫廷御医成为了这些普通人口中的神医,成为了一些人的主心骨。 他到了之后才知道,牛羊要生了,是有人不知道被什么给咬了,身上肿了好大一块,眼看着嘴唇都犯紫了。 沈垣一听,连忙背着药箱火急火燎往外走,还不忘了扬声告诉桑宁一句自己去去就回。 若是中毒,有沈垣在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桑宁将茶盏放在圆桌上,躺回摇椅上闭目养神。 “有人吗?” 有人踏进酒馆,四处张望了一番,没有看到人这才出了声。 柜台后的桑宁慢吞吞起身,起身就撞进一个人的视线里。 双方怔怔看着对方。 一个错愕,一个是得偿所愿的满足。 对方双眼弯起,唇角挂着笑眼眶已然是红了:“老板,招工吗?” 多福这些年来一直没忘公主对他的恩情,若没有公主,这个世上便不会有多福,说不定他早就哪一年冻死在了破庙里。 如今裴寒的身边已经不需要他了,他也想任性的活一回,去见一见相见的人,往后余生追随她。 第一百七十三章 她有个霸总哥哥(1) 秦夜身边有位身世可怜的小姑娘。 小姑娘名叫池暖,是个孤儿。 秦夜进入自家公司后,一直致力于公益事业,他在视察秦家资助的一所孤儿院时,看到了一个被人欺负的池暖。 院长说她是目睹父母的去世,性格上出现了一点问题,把自己彻底封闭了起来,明明会说话,却不愿意和外人交谈,一双眸子却似是泉水一样清澈透亮。 他给了小姑娘一颗糖,小姑娘磕磕绊绊说了声谢谢哥哥。 或许是因为小姑娘神似他的妹妹,又或许只是单纯的可怜她,他开口问了一句她愿不愿意跟他走,小姑娘点头了。 秦夜是把人带回了秦家。 从此以后小丫头就成了秦家的小小姐,也是秦夜的掌上明珠。 这一养就是从十二岁到十八岁。 也是秦夜的二十一岁到二十七岁。 相依为伴六年,人人都知道了秦夜身边喊他哥哥的小丫头,真真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宝贝的不行。 小姑娘的成人礼邀请了不少圈子里的名媛公子哥,大家备上厚重的礼物为这位小公主庆祝生日,整个成人礼盛大而又隆重,所有人都对她献上祝福,仿佛她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小姑娘日日对着这么一个优秀而又极为宠溺自己的人,从一开始单纯的信任和依赖,又增添了不少异样的情愫。 她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她爱上的这个护着自己长大的人。 但是,两人的身份注定不能在一起。 可惜原主没有这个意识。 她春心萌动,满腔热血,认为爱能抵挡一切。 年龄不重要。 身份不重要。 门当户对不重要。 只要喜欢,就能排除万难。 但这个故事并不是秦夜和他一手养大的小玫瑰在一起。 秦夜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两人青梅竹马。 当年秦夜一家四口遭遇车祸,秦夜车祸中唯一的幸存者,他亲眼目睹了亲人的死亡,有那么一段时间险些走不出来,是她陪着秦夜熬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 两人感情深厚,是所有人眼里的神仙眷侣。 偏偏小玫瑰的不甘逐渐化为了恶意,数次做出一些故意让江宁笙误会的事情,最后甚至是为了证明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自导自演了一出绑架的戏份,结果害死了秦夜的小青梅江宁笙。 江家就只有这么一个掌上明珠,为了给女儿报仇,江家联合其他人对付秦家,媒体记者抓着二十来岁的人将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从孤儿院带回家,显然是存了不可告人的心思。 秦夜做了这么多年的公益,也成了别有用心,甚至是编造出许多莫须有的内容,跳出来许多所谓的受害者,最后秦夜声名狼藉,在本该是江宁笙生日的那一天跳楼自杀。 而桑宁就穿成了这个恩将仇报的小丫头,池暖的心愿很简单,只希望秦夜和江宁笙平平安安,幸福美满。 ……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桑宁意识回笼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她下意识抬眼看去,先是注意到了极为奢华的客厅,繁琐而又硕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使得整个客厅亮如白昼,复古和现代化相结合的燕尾楼梯也是极能体现出装潢的华丽。 她低眸看了一眼自己。 身上是不太合身的短袖和洗的发白的牛仔裤,一双帆布鞋也是透着年岁,不用照镜子,她也能够非常强烈的感受到自己和这个地方的格格不入。 桑宁瞬间反应过来,这是秦夜带她回秦家的第一天。 她的视线转向一旁高大的男人,秦夜刚满二十一岁,按说是正常人即将大学毕业的年龄,他身上已经不见了年轻人该有的朝气,眉目冷肃,不苟言笑。 对上视线,桑宁面上似是怕了他,忙不迭收回视线,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如同一个木头桩一样杵在那里。 秦夜明白她是到了个新环境不适应,但他不会安慰人,干巴巴说了一句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让她不要拘束,随后将她交给了管家。 为了让她尽快的适应,管家又安排了两个脾气好的佣人照顾她。 她到秦家不过两个小时,管家便为她收拾好了房间,又准备了适合她穿的衣物,一切收拾妥当后已经是晚上十点。 负责招呼她的佣人询问她还有没需要帮忙的地方,在确定不需要她以后,佣人留给了她独处的时间。 她走进浴室,看清了镜子中的人,个子倒是中规中矩,就是小脸蜡黄,头发枯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桑宁默默整理着记忆,晚上没有踏出房间一步,到了第二天一早,她换上佣人给她准备好的衣裳洗漱完下楼。 还没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一阵年迈却爽朗的笑声,同时还有一道颇为轻快的女声。 桑宁瞬间意识到楼下是谁来了。 她快速进入状态,搅着手指,一副怯弱的模样慢吞吞下楼。 听到脚步声,客厅的人抬头看去。 昨天秦夜就同她们说了,他从孤儿院带回来一个小女孩。 还要以秦老爷子的名义领养。 江宁笙从秦夜口中了解到关于小姑娘的一些情况,她一大早就过来,也是考虑到小姑娘初来乍到心生惶恐,所以特地来陪她说说话,带着她熟悉熟悉环境。 在看到她的长相后,秦老爷子和江宁笙都愣住了。 怪不得秦夜会把人带回秦家。 这张脸……实在是神似秦昕。 如果秦昕还在的话,怕是也这么大了。 秦老爷子瞬间红了眼眶。 在小姑娘的局促不安中,江宁笙提着自己备好的小礼物走了过去。 江宁笙生了一双漂亮杏眸,笑起来时格外的甜美,说话的嗓音也是犹如掺了蜜糖似的,熟稔地说道:“你好啊,我叫江宁笙,你可以叫我宁宁姐,也可以喊我笙笙姐,当然了,直接喊我的名字也没关系,很高兴见到你,不知道我能不能有那个荣幸知道你的名字。” 桑宁看着伸到自己跟前的手没动。 对方没有收回,依然是噙着笑等着她回应。 桑宁深吸一口气,回握住她的手,磕磕绊绊说道:“我……我叫池暖。” “池暖?真是个好名字,听起来就很甜。”江宁笙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从小就跟个小太阳似的,永远充满了朝气与活力,“初次见面,我也不知道该给你准备什么礼物,就买了个这个,希望你能喜欢。” 第一百七十四章 她有个霸总哥(2) 池暖。 名字都有点像。 秦夜的亲生妹妹秦暖栀去世时不过六岁。 秦夜表面上从亲人离世的痛苦中走了出来,但大家都明白,有些痛苦不过是压在心底,与其说走了出来,不如说已经能够完美控制情绪。 六年多过去,突然就遇到了一位,神似秦暖栀,名字年龄都很契合的人,对秦夜来说,他或许觉得就是一种缘分。 不管怎么说,这是秦夜做的决定,她都无条件支持。 既然秦夜让她来陪小姑娘说说话,那她就多多帮助小姑娘尽快适应这里。 江宁笙所谓的小礼物就是最新发布的一款智能手表,功能很多,就是一款小型的手机。 桑宁有些无措看着她,不敢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然而江宁笙拿出了手表直接给她戴上,顺势牵住她的手把她带到秦老爷子跟前,没有再介绍什么,而是直接说道:“秦爷爷,你看这款手表是不是很适合暖暖?” 秦老爷子调整好了情绪,配合的说着是,“还是你这小丫头想的周到,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我都没有想到准备什么见面礼,你们年轻人不都喜欢红包?这手表能收钱吗?我干脆给暖暖发个红包当见面礼吧。” “那不行。”江宁笙揽着桑宁的肩膀,笑眯眯说道,“礼物要有诚心,要不然这样吧,爷爷今天陪我们去逛商场,我们选礼物,不管选到什么都由爷爷来付钱。” 秦老爷子摇头笑道:“听你这丫头的话音,也有你的一份礼物了?” “见者有份,你说是不是?”她晃了晃桑宁的手,在桑宁看过去后,得意地一挑眉头,“晚会儿选礼物咱就什么贵选什么,也不是,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咱们秦爷爷最不差的就是钱。” 她从头到尾都没问桑宁从哪里来的,只问了姓名认识了一下对方,说话更是一口一个一家人,无形中拉进她们的关系。 但对于心思敏感的人来说,尤其是从小就饱受欺凌,见惯了人情冷暖的人来说,看到江宁笙这种游刃有余、落落大方的千金大小姐姿态,除了羡慕,更多的还是一种嫉妒。 原主和江宁笙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就在那有限的相处时间里,原主面对着江宁笙,心底更多的是觉得不公,尤其是后面在她喜欢上秦夜后,更是只剩了嫉妒。 想彻底取代她在秦夜心里的位置。 所以江宁笙不管怎么做,在原主眼里都是错的。 桑宁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自然也没有那种自卑敏感,觉得对方是施舍可怜的姿态。 她能察觉出江宁笙的善意是货真价实的,眼底的心疼也不是作假。 桑宁小心翼翼回握住她的手,见她没有排斥,手指收紧,低声说了句谢谢。 江宁笙双眼完成了月牙,大大方方回了句不客气。 让秦老爷子陪她们逛街,简直是在折磨他,最后就是让秦老爷子找了个地方休息,她们两个在商场里逛。 桑宁极为没有安全感地拉着她的衣袖,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江宁笙反手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带着她进了一家奢侈品店。 江宁笙是这里的常客,一进去导购就热切地喊着江小姐,向她介绍着店里的新产品。 她挽着桑宁的手臂,把人带到柜台前,温声道:“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有些商品下面标注的有价钱。 后面的零多到令人咋舌。 她小幅度摇了摇头。 江宁笙见她盯着价钱,几乎瞬间明白了她的顾虑,撞了撞她的手臂,和她咬耳朵:“你都是秦夜的妹妹了,他的钱就是你的,他什么都差就是不差钱,就当是你初来这里的见面礼,今天想买什么随便买,别心疼。” 桑宁还是摇了摇头,怯生生说:“还不起。” 什么还不起? 江宁笙还没有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就听她又说:“姐姐,我们可以……可以换一家店吗?” 说完就连忙垂下了脑袋不敢看她,似是担心因为这句话招来她的厌烦。 江宁笙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唇角挂着温和的笑:“当然了,我们暖暖实在是太棒了,以后就要像现在这样哦,有什么想法大胆地说出来。” 秦老爷子一听她们还要换一下商场,当即就扶着腰直摆手说是自己一把年纪了,没精力陪她们到处逛,给了江宁笙一张卡,让她们慢慢玩。 江宁笙没有难为他老人家,还说等回去以后给他带礼物。 江宁笙带着她去了一家比较价格比较亲民的精品店,挑挑选选半天,在江宁笙的鼓励下,这才敢选了几份小礼物。 对江宁笙来说是很亲民的价格,对孤儿院出来的人来说也是昂贵的。 一个小小的水晶发卡要两百多,一块手帕也是上百的价格,一直黑色的签字笔也是大几十。 结完账以后,出了精品店,桑宁红着脸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递过去,咬了咬下唇说道:“花你们的钱给你们准备礼物,希望姐姐不要嫌弃。” 江宁笙愣了一下,她选了半天的水晶发卡原来是给自己选的。 她将情绪价值给满,好一通夸。 桑宁红着脸不敢去看她。 江宁笙这个独生女第一次感觉到养个妹妹还不错,两人又闲逛了一会儿,她桑宁眨了眨眼睛:“晚会儿我们一起去你秦夜哥好不好?看看他这个大忙人都是在做些什么。” 江宁笙买了两份甜点去了秦夜的公司,公司的人显然是也都认识她,完全不用预约,前台直接带着她去了总裁专属电梯。 他办公室有人在汇报工作,江宁笙便带着桑宁到了隔壁的办公室,两人面对面坐着闲聊,当然都是江宁笙在说,桑宁在听。 她什么都说,更多的话题都是在围绕着秦夜展开,告诉桑宁,别看他不苟言笑,看起来挺严肃的,实际上心地特别善良。 秦夜小时候还捡过一只流浪猫,抱着那只遭受过虐待的小猫去看医生,小猫没有救回来,他当时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他会哭吗?”桑宁一脸好奇地问道。 “他小时候超级爱哭,我和你说……” “江小笙!” 休息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她口中的爱哭鬼就那么黑着脸站在门口,沉声喊她的名字。 “到!”江宁笙有种背后说人坏话被人抓包的心虚,立马起身,看到男人铁青的脸,忙转移话题,“秦夜,你知不知道我都等了你足足半个小时了,你怎么才过来啊。” “是十一分钟。”青年毫不客气拆穿她的话,从她踏进电梯的那刹那,前台的电话就打到了他那里。 是十一分钟,不是半小时。 两人之间的亲昵外人是融不进去的,桑宁不动声色打量着两人,确实是很般配,不管是从身形外表还是从性格来说,两人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双死的结局确实是太令人惋惜。 第一百七十五章 她有个霸总哥(3) “那不是差不多。”江宁笙摆了摆手说道,“暖暖给你准备了继续哦,礼物是她精心挑选的,我们专门给你送过来,你可不要太感动。” 说着江宁笙给了桑宁一个眼神,示意她把礼物拿出来。 秦夜落在桑宁身上的眼神实在是复杂,他把小姑娘带回家,也是看到这张脸冲动了,但事情既然做了,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说是把小姑娘当妹妹,以后这就是他的家人。 桑宁拿是拿出来了,但直接给了江宁笙,一副不敢亲手交给秦夜,希望她能帮着转交。 两人不过相处半天,她就一副全身心信赖江宁笙的模样。 青年并不觉得意外。 小笙身上就是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让人觉得安和,让人莫名的产生信赖感。 秦夜接过礼物,打开看了一眼,冲着桑宁不疾不徐说了声谢谢。 江宁笙冲他挤眉弄眼,无声提醒下别只说一声谢谢,还偷偷掐了一下他的手臂,这男人经常锻炼身体,手臂上都是肌肉,她小胳膊小腿的,掐他一下也不过挠痒痒似的。 看她如此努力调节气氛,秦夜眼底存了笑意,配合的温声补充一句他很喜欢。 小姑娘悄悄松了口气,唇角有微微上扬的弧度,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江宁笙,买笔宁笙也给了提议,她说是一个不会出错的选择,所以看的目光里是感激。 秦夜是想留江宁笙一起用午饭的,但两人是一起来的,就不可能只留一个。 江宁笙直往桑宁碗里夹菜,很快桑宁碗里就堆成了小山。 秦夜看了一眼自己的饭碗,默默往江宁笙手边挪了一下,直到她给自己碗里夹了菜,眼底的情绪这才舒展。 饭后江宁笙也没急着走。 江宁笙不顾这么多人看着,一把抱住了秦夜,感受到他僵硬的身躯,眼底闪过笑意,踮起脚尖吧唧一口亲在他唇角:“未婚夫,我会想你的,记得想我。” 在她要松开手的时候,秦夜手臂牢牢锁住她纤细的腰身,将人禁锢在自己怀里,脑袋埋在她颈窝,闷声道:“我会天天给你发消息。” 这么说也是回应她,他会天天想她的。 “照顾好自己。”两人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分别这么久,秦夜压下心底涌上来酸涩,声音颤抖,“有时间我就会过去看你。” 现在是刚放暑假。 暑假过后小姑娘就要升初一了。 她询问着秦夜暑假过后,准备让小姑娘上哪所学校。 “景胜中学。” 这是h市一所有名私立中学,分为了初中部和高中部,师资力量雄厚,秦夜和江宁笙之前就是就读这所中学。 秦氏投进去不少钱,还捐了一栋教学楼,安排一个学生进去是完全没问题。 提到上学这个话题,秦夜的情绪低落不少。 江宁笙收到了国外心仪学校的录取通知,从一个月前就在为出国做准备了,不出意外的话在两周后飞往国外。 他总有忙不完的工作,而她到了学校之后肯定也会有不少事要忙,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没办法飞来飞去,见面的机会会大大减少。 江宁笙不觉得有什么,读个书而已,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他们可以煲电话粥,真想对方了,谁有时间谁就去找对方。 距离对于两人来说不是问题。 他们都还年轻,何必尝尝拘在一起呢,就该趁着年轻去追寻自己的梦想。 秦夜有他要做的事情,她江宁笙也有自己想做的事,她父母可都指望着她早日继承家业呢。 虽然她觉得自己不是这块料,但她父母不觉得啊,坚定的认为给她出国镀层金以后,她就能守好江家的基业了。 那都是以后要操心的事了。 她的老父亲身子骨颇为硬朗,再守个一二十年不成问题,还用不着她瞎操心。 江宁笙眼下关心的问题是,桑宁转学以后,学习能不能跟上。 “暖暖,你平时学习怎么样?哪一科相对薄弱一些?要不要让秦夜给你请个家教老师?” 万一转进新学校学习跟不上,小姑娘感到有压力怎么办? 桑宁谦虚地说道:“我的成绩应该还算可以吧。” 拾柒给她用积分抽了一个天赋,只能在这个位面才能用,是关于绘方面的,她本来就有很强的绘画功底,再加上天赋加持,桑宁对于自己这一世的人生目标已经有了很清晰的规划。 但她不可能上来就说让他们给自己找一个美术老师。 江宁笙给她在网上找了小升初的试卷,用着办公室打印机打印出来让她做,想看看她的水平有多高,要真是不懂的地方太多,还是尽快请家教老师比较好。 江宁笙暂时化为了监考老师,监督着她答卷。 每一分试卷她都能提前半小时写好。 江宁笙给她判完以后震惊了,她拿着试卷去找秦夜,就是没有秦家这种关系在,以她的水平景胜中学也会抢着要。 青年翻看着手中的试卷,眼底划过诧异。 看穿他的惊讶,江宁笙肯定地点头。 “我亲眼看着她做的,小姑娘在学习上挺有天赋,看来是暂时不需要家教了,那我这几天就多陪她四处逛逛,让她早些适应以后的生活。” 这两周江宁笙有大半的时间带着桑宁吃喝玩乐,她们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桑宁更是有几天直接留宿在江家,和江宁笙同睡在一张床上。 江宁笙要飞往国外的那一天,除了江家人去送她,桑宁和秦夜也来了。 桑宁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我等你回来。” 江宁笙揉了揉她的脑袋,看着比着第一次见面稍微长了点肉的小姑娘,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同她说着悄悄话:“到了之后我给你发消息,以后想我了随时和我联系,还有啊,不要害怕秦夜,他面冷心热,是个很好的人哦。” “嗯。”她重重点头,“秦夜哥救了我,我知道他和姐姐都是好人,姐姐放心吧,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我会好好生活的,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 江宁笙听她这么说,心放回肚子里,目光落在秦夜身上。 见江宁笙终于舍得将目光分给自己一些了,秦夜哀怨的目光险些化为实质。 第一百七十六章 她有个霸总哥(4) 江宁笙不顾这么多人看着,一把抱住了秦夜,感受到他僵硬的身躯,眼底闪过笑意,踮起脚尖吧唧一口亲在他唇角:“未婚夫,我会想你的,记得想我。” 在她要松开手的时候,秦夜手臂牢牢锁住她纤细的腰身,将人禁锢在自己怀里,脑袋埋在她颈窝,闷声道:“我会天天给你发消息。” 这么说也是回应她,他会天天想她的。 “照顾好自己。”两人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分别这么久,秦夜压下心底涌上来酸涩,声音颤抖,“有时间我就会过去看你。” 事实上,他将原主领回家后,原主表现得除了他谁都不信,总是要看到他才安心,他是有机会飞往国外去看江宁笙的,但都会因为池暖的事情而绊住脚。 小姑娘不是高烧住院了,就是受了伤,她只愿意和他说话,看着那张和亲妹妹相似的脸,再联想到小姑娘在孤儿院饱受欺凌,他没办法坐视不理。 秦夜根本就不会想到很多时候小姑娘都是故意的,占有欲作祟,不想让别人分走他的关心。 回去的路上,车厢里气氛低迷,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快到到秦家老宅的时候,秦夜才开了口:“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就和管家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谢谢。” “既然都是一家人了,就不用这么客气。” “好,谢……”她连忙改了口,“我知道了……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和秦夜相处不多,她在秦家的存在感并不强,非必要都喜欢待在自己房间,偶尔陪着老爷子说说话。 她和江宁笙每天都有联系,有时候说一些女孩子家的悄悄话,聊一聊八卦,当然这些话都是不需要转告秦夜的。 秦夜早出晚归,有时候会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里,很多时候秦夜都会忘记还有这么一个人,将近开学的时候,老爷子询问秦夜谁送孩子去报道,秦夜这才意识到,养孩子需要过问的地方太多了。 两人目光投向桑宁。 桑宁坐直了身子。 “几号报道?” “三十一号。” 秦夜打开行程安排看了一眼,确定三十一号没工作,便说到时候送他过去。 景胜中学还分走读班和寄宿班,桑宁上了一周后,提出从走读转寄宿的想法。 确定她只是想花更多的时间用在学习上,秦夜答应了她的请求。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秦夜突然有一天接到了老师电话,他下意识觉得是不是孩子在学校犯了什么错,确定老师请他只是为了沟通她在学校的学习情况,他抽时间去了趟学校。 办公室里,桑宁站在一旁,班主任和秦夜在另一边低声交流。 秦夜以为老师要说的孩子学习跟不上的问题,结果是和他说,孩子在绘画上有很高的学习天赋。 学校办的有这方面的兴趣班,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让孩子参加。 他低眸看着手中的一幅画。 秦夜小时候也是上过一段时间美术班的人,虽说不会画,但一副画好不好还是能看出来的。 她画的就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仰望星空的画面。 色彩大胆浓烈,但又格外的和谐养眼,看着这幅图心中有一种说不出里的安宁。 不管是构图还是从明暗处理来看,都是一副好的作品,不像是出自一个初中生的手。 “你之前学过绘画?”他问。 桑宁意识到他是在和自己说话,先是小幅度摇了摇头随后又点头,低声说:“美术课上老师说过,我偷偷画了很多。” 仅仅是课堂上的几十分钟的学习就能有这样的成果,不是天赋又是什么。 秦夜询问了她的意见,得知她想学以后,同意她参加学校课后的兴趣班。 秦夜把她的画带回了家,秦老爷子得知是她画的以后,当即就说不能埋没了孩子的天赋,学校有兴趣班可以先参加着,实在不行可以请专门的老师给她单独授课。 桑宁对秦家的一切都不知晓,她就知道自己不再需要上晚上的自习课,以后都是跟着学校的社团学习绘画。 除了这一个绘画,桑宁想报的还有一个社团,但不急,有些事慢慢来。 令桑宁没有想到的是,她上课上的还没一周,就遇到了校园霸凌。 美术老师留了作业,让他们自己跟着画,她前面的两个女生对视一眼,随后放着手中的画笔,双手环胸走到她跟前,一脚踹在了她的画架上,其中一个女生拿起她画的图随意扫了一眼,发出一声嗤笑, “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和我们一起学画画了,听老师说你之前什么都没学过,那你该参加的不是学校的社团,而是校外专属的基础班。” 桑宁目光投向撕自己画纸的女生。 她的同班同学。 上次老师课堂上点名表扬自己,又暗讽了上课睡觉的她,看来她是记在心上了,估计找茬呢。 班里大多数人摆出看好戏的目光。 桑宁知道教室里有监控,她没有反抗只是说:“老师说我可以留在这里学画画,这是老师安排我进来的,如果你不满意老师的决定,可以和老师直接提出来,而不是直接气我的画,请你向我道歉。” “我道你妈。”女生扯了扯唇角,眼底的恶意不加掩饰,“不对,你没妈,听说你爸妈全死了,是个孤儿,学校该不会是做善事才把你招进来的吧?” 学校的学生有些是富贵人家出身,还有些是成绩好,学校为了升学率,减免学费特招进来。 她上次去学校交资料,看到了关于池暖的个人信息,上面登记的是孤儿,监护人是爷爷。 联想到对方基本上都穿着校服,吃饭也是特别俭省,只吃食堂便宜的饭菜,几乎就能确定了她家庭背景可怜凄惨。 学习好的人是老师的心头宝又能怎么样,她们给她一点教训,谅她也不敢和老师说。 “你爸妈怎么死的?病死?意外?还是被你克死的?”其中一人故意推搡着她,“那你还真是一个扫把星了,我们和你做同学,你该不会把自己的霉运带给我们吧?” 这话一出,有两个想要劝阻的同学也选择了沉默。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害怕什么霉运。 而是有有些人没有价值,没有什么值得他们站出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她有个霸总哥(5) 偌大的教室里,所有人就看到女生步步紧逼,而池暖一步步后退。 她没有留意背后,不小心绊在了别人故意丢的书包上。 哗啦。 她摔倒的同时带翻几个画架,颜料更是洒了一地,她狼狈地跌坐在地上,身上染上了不同的颜色。 她们欣赏着她的狼狈,唇角的弧度加深。 女生俯下身,手背轻轻拍打在她的脸上,讥讽道:“阴魂不散的小扫把星,我再说一遍,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来这里,就不是给你一点警告这么简单了,记得把这里收拾干净,要是有一丁点脏东西,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们说完结伴离开。 最后留下来一个女生,见走廊里没了人,蹲在桑宁跟前,递给她一包湿纸巾,小声地说道:“刚刚那个穿蓝色裙子的女生,她爸爸是高二年级段的主任,妈妈是开公司的,家里挺有钱的,平时都在学校横着走。还有那个穿粉色短裙的,好像她父母和学校的董事认识,都是有背景的人,为了你好,你以后还是别来了。” 隔了一条马路就是小学部。 她们小学就认识了,有些事她知道的更多。 女生说完也赶紧走了。 桑宁抹了泪默默收拾着教室,一个小时后拖着疲倦的身子离开。 江宁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担心她初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会不适应,总是三天两头给她发消息。每次给她打电话,还总是会顾虑到时差,特地选在桑宁能接电话的时候,甚至是有一次说着说着那边便睡着了。 今天遇到的事她暂时不打算告诉老师,就更不会说给江宁笙说,让对方担心。 确定了监控没有问题后,桑宁在第二日还是又来了社团,这一次有老师在,她们没有做什么,只不过趁着她上卫生间的时候,却把她堵在了卫生间里,说是要给她一个教训。 她可以配合她们摔一跤,但不可能由着对方把自己按进马桶,更何况这里没有监控,没必要这么忍。 桑宁拿起托地的拖把,沾上了污水,疯狂朝着她们戳过去,这些穿着光鲜亮丽的娇娇小姐,没有谁敢上前,桑宁趁机跑了出去。 刚转过一个转角,一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少年踉跄着后退一步,眉头紧锁,刚想开口说让对方走路看着点路,抬眼就看到小姑娘头发凌乱,双眼红肿的模样。 而她的身后给追出来几个气势汹汹的女孩。 桑宁头也没抬,道了歉匆匆离开。 身后的几人还想追,男生伸开手臂拦了下来,茶色的眸子里有着无形的压迫感:“需要去请老师吗?” 几个人脸色一变:“你哪班的?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引火烧身就不好了。” “初三一班林越燃。”少年眉头一挑,嗓音清冷,语调没有什么起伏,“想要找我的麻烦尽管去。” 听到这个名字,几个人心下一沉。 林越燃这个名字她们可真是太熟悉了,虽然才开学不过一个多月,但她们已经不止一次听人议论过这个人了。 不止是她们,可以说全校就没有不知道这个名字的,不是他家庭背景有多雄厚,也不是他成绩有多出众,而是这个人足够狠。 听说是跟着社会上的人混,曾经被人堵了,这人一个单挑六个,还废了一个人的手。 听说还会打女人,之前有女生得罪她,直接把餐盘盖在人家头上了。 不管他惹了多少事,还能好好留在景胜,都足以证明他背后不简单。 虽然她们没有亲眼见过,但相信那些谣言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她们想要教训那个死丫头机会多了去了,根本就没必要和这么一个刺头对上。 想到这她们对视一眼,试图粉饰太平:“你误会了,是那个同学得罪了……” 林越燃打断她们的话,满眼的不耐烦:“滚。” 她们噤了声,转身从另一处楼梯离开。 景胜中学的宿舍条件还是很不错的,桑宁住的是四人间,还有独立的卫生间。 宿舍里的四个人一开始对她还算可以,但知道她家境普通,又和抱进那几个领头的关系不好以后,也慢慢疏远了她,怕她连累自己,不敢和她多说一句话。 甚至是在宿舍,大部分时间也都拿她当空气。 今天见桑宁浑身湿透的回来了,三个人都似是没有看到,低声说着话。 桑宁也没有理会,拿了换洗的衣服去了卫生间。 洗手间的门关上,说话的三人对视一眼,谈话有那么一瞬的停顿,随即又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聊天。 第二天桑宁到了班里,就发现有些人看她的眼神不对。 她走到座位旁边,看到了上面涂写着极为具有侮辱性字眼的内容,凳子上还被人涂了胶水。 有人用余光留意着她,等着看她笑话。 桑宁就那么站着,等老师进来以后,问她为什么不入坐以后,桑宁从桌肚里拿出了一只牛蛙,高举着手说道:“老师,我的座位不能坐了,有人在我桌子上涂墨水,在我的凳子上涂了胶水,还往我的桌肚里放了这个东西。” 说着她就要往讲台上走,好让老师看清,只不过手一滑,牛蛙从她手中溜走了。 小东西正巧就蹦跶在了带头欺负她的那个女生的脚边,吓得少女花容失色,尖叫出声。 课后桑宁就被请去了办公室,老师知道她有个有钱的哥哥,也知道那个人校董事长都得敬他三分,老师向她保证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巧的是,班级里的监控坏了,没办法知道谁在她位子上做的这些。 交代还没有给出来,欺负她的那几个人又有了新的动作,在她回宿舍的时候,直接把她带进了学校里的小树林,要在小树林里给她一个教训。 女生趾高气昂,要让桑宁跪着这件事才算完。 桑宁没动,她们只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忍不住又骂了一遍:“你别以为你每次都那么幸运,上次让你跑了,这次可不会了,赶紧跪下认错,滚出这个学校。” 桑宁看着她们没动。 “怎么?想试试我们的巴掌疼不疼?”女生手中提着根棒球棍,一步步逼近,“还是说想尝尝马桶水是什么滋味?” “咔嚓——” “咔嚓——” 拍照的声音伴随着一阵亮光。 几人吓了一跳,纷纷去找声音的来源。 谁都没有想到这漆黑的地方竟然还藏着人。 一道颀长的身影从阴影处走出来,她们眯起眼睛看向来人,借着手机的灯光看清了来人。 少年手中还举着手机,对着她们咔咔一通拍照,唇角扬起弧度,但笑意不达眼底:“让我看看这是谁,呦呵,冤家路窄啊,怎么欺负人又让我碰到了。” 说着他打开灯光照向了桑宁,“薅羊毛还知道不能逮着一只薅呢,你们欺负人倒是只欺负同一个。” “同学,需要帮忙吗?”少年问的是桑宁。 桑宁深吸一口气:“这位同学,你好,请问我能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 都这种时候了,还能冷静地说“你好”、“请问”,是个懂礼貌的好学生,怪不得会被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盯上。 有些人啊,就只会挑软柿子捏。 第一百七十八章 她有个霸总哥(6) 他把手机给对方。 所有人都以为她要么是找老师,要么是直接报警,钱颂儿还想上来抢手机,却被少年的一句话震慑住。 他手指握得咯吱响,皮笑肉不笑道:“我可是会动手打女人的,谁要是再乱动一下,我可不敢保证我会不会动手。” 桑宁拨通了一个手机号码,电话响了很多声,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接通的时候,对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喂——” 桑宁握紧了手机,哑声开口:“哥——” 对方沉默了几秒,继续询问她有什么事。 桑宁哽咽着说道:“哥,我打人了。” 林越燃:??? 她要被人逼着跪下了,哪来的打人? 她说了缘由和地址以后,挂断电话,然后红着眼睛冲向带头的钱颂儿,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把人撞倒,骑在对方身上对着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左右开弓。 林越燃心口一跳,先斩后奏? 他收回自己刚刚的话。 哪是什么软柿子,分明就是个小刺猬。 其他人想上前拉架,林越燃拿过她们丢在地上的棒球棍扛在肩膀上:“来,上前一步试试。” 他的表情分明是在说,她们但凡是上前一步,他就要打断她们的腿。 剩余的三个人顿时不敢动了。 “让你打我……” “让你撕我的画。” “让你还想扒我衣服……” 她越说越气,巴掌扇的啪啪响,其他几人都觉得脸颊作痛。 再说秦夜那边,他正在书房处理一些工作,手头上的活还没有忙完,就接到了桑宁的电话。 当听到对方说打人了,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听到来龙去脉,当即就沉了脸。 他没想到他把人送去学校,对方会遭受校园霸凌。 本来就是因为对方在孤儿院受欺负才把人带回来的,现在和在孤儿院有什么区别,他只问了对方能不能打得过。 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后,秦夜也丢下一句:“注意点轻重,我派人过去处理这件事。” 秦夜正想打电话联系助理,让助理过去,但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过去一趟。 秦夜到了以后,桑宁已经放开了女生,但没有让人走。 秦夜也在这所学校读过书,虽说学校变化很大,但一些主要建筑他还是知道的,秦夜找到了一行人。 他到了没几分钟,校长风风火火的来了。 一行人又去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在听说了具体情况之后,当即就表示一定会严肃处理,坚决杜绝这种事发生,还另外请了几位学生的家长过来。 她们显然是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以为是家长能和之前一样摆平一切,等父母来了以后先哭着说自己被人欺负了,看到自己父母对秦夜毕恭毕敬的态度,她们才明白自己好像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监控视频有,录像有,照片也有,她们几人霸凌同学的事情没有任何抵赖的地方,校方询问着秦夜的处理意见。 秦夜的目光转向桑宁:“你想怎么处理?” 桑宁抿了抿唇,小声问:“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嗯。”秦夜微微颔首。 桑宁深吸口气,鼓起勇气说道:“我想让她们公开向我道歉,在升旗仪式上,当着全校同学的面检讨自己的言行举止。” 她们宁愿转学都不想丢这个脸,桑宁把她们的后路堵死,转学当然没问题,但即便是转学,这个道歉也是少不了的。 八百字的检讨一个字也不能少。 她们哭哭啼啼说着不愿意,但还是在父母的压迫下点了头。 桑宁等她们哭够了,才开口道:“不要哭得好像所有人都欺负了你们,是你们一次又一次的找我麻烦,如果你们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也不介意在周一站到升旗台上,向所有人说一说你们之前做过的事。” 解决完一切,秦夜领着她离开办公室,直到周围没什么人了,他才停下脚步。 “这件事你做的很好,以后谁要是欺负你就记得还手,不要再和之前一样认人欺负。当然了,也要审时度势,打不过就跑,对方要是人多势众,你也别傻得一个人冲上去,听懂了吗?” 她点头。 秦夜看向她的目光带着犹豫,最后还是开了口:“要不要回家住一夜?” 桑宁摇头:“今天谢谢你能过来,也谢谢你帮我撑腰。” “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桑宁一怔,眨了眨眼睛,掩去眼底的水意:“嗯,我们是一家人,你和笙笙姐都是好人,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从一个小姑娘说出来报答他的话,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他把人带回家,也不过是看到这张脸存了私心,哪里用得着她的报答。 “什么都不用想,好好学习就行了。” 桑宁也是一战成名。 没有人在桑宁跟前说,但私底下都传遍了,桑宁家庭背景不简单,就连校长见到她都客客气气的,主动打招呼。 私下议论的那些话给她带来了不少“朋友”,曾经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的人,如今也是有人愿意主动和她做朋友了。 桑宁不交朋友,依然是独来独往。 一个人去食堂,一个人回宿舍,一个人参加社团。 就是有些人不认识的时候,也不觉得见过面,一旦认识了,走到哪好像都是那个人的影子。 说得就是林越燃。 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好像见面的次数就多了起来, 只不过就算是见到了也不过是点头打个招呼的关系。 每个人的生活都在继续着。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时间不等人。 圣诞节秦夜要飞往江宁笙所在地方。 桑宁把一早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托秦夜帮自己转交,根据她所说是一条围巾,秦夜也没有拆开。 当他交到江宁笙手里,由她打开,才发现是两条围巾。 一红一蓝的情侣款。 异国他乡的街头,年轻的男女脖子上系着同款围巾,雪花纷纷扬扬洒落,江宁笙惊喜的伸出手。 她拍了张照片,将照片分享给桑宁,出镜的还有她们脖子上系着的围巾。 谢谢你的围巾,我很喜欢! 为了表示自己的喜爱,江宁笙加了几个感叹号。 秦夜在国外待了三天,他回来以后先是去了趟桑宁的学校,将江宁笙带给她的礼物转交,非常漂亮的一串手链。 桑宁知道手链是两条,江宁笙留了一条,又送给她一条,也算是姐妹款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她有个霸总哥(7) 临近新年,江宁笙没有回来过年,但新年一早就发了过来,还向他们分享着自己的饭菜,可怜巴巴的说找不到什么好吃的。 桑宁看到了消息,回复:你可以闭上眼睛许个愿,想着自己想吃什么,相见什么人,说不定就能梦想成真了呢。 对方愤愤打来一长串的菜名,当初是她说自己要独立,学着锻炼自己,没让家里给她安排保姆和厨师,简单的家常菜她还会做,但大过年的,她可不想吃自己那拿不出手的饭菜。 江宁笙:不要了,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你们多拍点照片给我,隔着手机屏幕我也能和你们共享新年的快乐。秦夜不在家吗?我一个小时前给他发的消息他还没回。 桑宁:出去了,可能是这会儿没看手机吧, 叮咚—— 这个时候谁会来? 她起身过去看了一眼可视门铃显示的画面,在看到屏幕里显示的人,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江宁笙眨了眨眼,她第一时间不是开门,而是给桑宁发消息:是不是我刚刚起太猛了,我怎么好像看到秦夜了? 桑宁:有没有可能不是错觉? 江宁笙打开了房门。 两人视线空中交错,明明离上次见面不算久,但两人都有一种很久不见的错觉。 江宁笙一下子扑进他怀里,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鼻子一酸,闷声道:“这是我收到的最大的一个惊喜。” 秦夜手中还提着前不久去超市买的菜,都是她爱吃的,他一手提着菜,一手像抱小孩子一样,手臂托在她的臀下将人抱了起来。 房门合上,纸袋随意放在一旁,秦夜把人放在鞋柜上,铺天盖地的吻袭来,两人热切的相拥,感受着彼此的存在。 ——小刺猬,新年快乐。 是林越燃。 桑宁给他回了句新年快乐,乐于助人的林同学。 秦老爷子的声音传来,问他秦夜是不是已经见到了宁笙丫头,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秦老爷子便放心了。 他和秦夜几乎是天天见,虽说是新年也没什么特殊的,把他留在家里过这个除夕夜,远没有要去找心爱的人来的有意义。 年轻人就该多做一些随心随性的事。 老爷子为给自己找了事情做,厨师是个北方人,有吃饺子的习惯,老爷子心血来潮说是要包饺子,于是就带着桑宁一起包饺子。 老爷子捏的饺子个个都奇形怪状,他自己很是满足,还赶潮流发了个亲友圈炫耀。 …… 林越燃中考成绩不错,成绩出来没几天也是他的生日,他邀请了朋友参加生日宴,桑宁都没想到他还会邀请自己。 她没有提前准备礼物,在自己画的那些画里找了幅适合送礼的,是盛开怒放的向日葵,明艳而夺目,祝他前程似锦。 他生日举办的地方就是一个普通的酒店,几个同龄人聚了聚。 收了桑宁的礼物以后,这位林同学还给她准备了回礼,是一一支钢笔,上面特地刻了字,只见上面写着:踏平坎坷成大道。 “池同学,愿意永远都拥有一颗英勇无畏的心,这世间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奈何不了你。” 他本来也不想太关注这个小同学,但遇到的多了,难免会说上几句话,也成为了外人眼中的朋友,他也从一些人口中知道了更多关于她的事。 比如说这位池同学确实是孤儿院出身,只不过是被秦家收养了,所以才会来到景胜读书。 她什么出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自身都在闪闪发光,成绩优异,绘画了得,拥有着强大的内核,她相信这样的人一定会成功。 也是参加过这次的生日宴后,两人的关系又进了一些,暑假里也会约着一起去爬山游玩,一个用笔记录下大自然的美景,一个录下大自然的声音。 他们在等日出的时候交换了自己的梦想。 桑宁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桀骜不驯的人竟然是想成为一名自然录音师,致力于对于大自然声音的研究。 而桑宁的梦想是想成为一名心理咨询师,或者是成为一名画家,自己的画给人带来力量。 他颇为有感触地点头。 她送给他的那幅画他就挂在了自己房间里,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看到那幅画他确实是觉得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感充斥着内心,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力量。 林越燃突然想玩一个小游戏,用一幅画读懂内心,通过房树人看心理。 “你不觉得对于一个还没有读过心理学的人来说是一种为难吗?”这么说着,桑宁还是让他画了一幅画。 “说好的房树人,怎么还加上了这么一只显眼的小鸟?”桑宁点着那只小鸟说道,“鸟代表着自由和一种生命力,同时也表达出对自由的渴望。再者就从房开始分析吧,在没有再学过绘画,没有用尺子丈量过的情况下随笔成型的图都能这么工整,对称,少年,有强迫症啊?” 她通过手中的图一点点额分析自己所看到的内容…… “然后就是树……” “总而言之,凡事可以追求完美,但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有什么不满的情绪也别压在心底,该发泄出来还是要发泄的。” 等她最后的话音落下,少年眼神复杂地拍了拍手,感叹:“你这人以后不去研究心理学可真是可惜了。” 桑宁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他催着桑宁画一张画,他来分析。 桑宁三两笔勾勒出一幅图交给他。 林越燃盯着半天。 嗯…… 树是树,人是人,屋是屋。 别的也没什么了。 看不出来,完全看不出来。 要真非得说出个一二三,就是看得出有点画功。 回去的路上,桑宁路过花店,给人买了株向日葵,随口也送上了一句励志鸡汤:“心中暖阳,无惧风霜。” 林越燃把从隔壁买来的果茶递给她,听到她这么说,眼皮子一跳,揪下来一片花瓣然后问:“你很喜欢向日葵?” 画是向日葵,送的花也是向日葵 “你不觉得送向日葵永远不会出错吗?” 林越燃:“……” 合着是这个原因。 第一百八十章 他有个霸总哥(8) 桑宁的成绩非常稳定,一直保持在年级前三,以非常有优异的成绩被景胜高中部录取,她所收到的除了录取通知还有一笔不少的奖学金。 她成绩下来的那天,先接到的就是林越燃的电话,在知道她的成绩后,说是要给她庆祝。 “今天估计没时间。” “嗯?怎么了?” “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要回来了,我答应今天和她一起吃饭,明天你有时间吗?到时候我请你吃饭。” “你什么时候约我没时间了?”林越燃语气随意,“明天早上八点钟我去接你,别忘了把时间空出来。” 桑宁和秦夜一起去接了机。 远远就瞧见了江宁笙。 她和之前没有太大的变化,眼底存着温柔的笑,冲他们挥着手。 桑宁将精心挑选过的花束给了她,她一手捏了捏桑宁脸上的软肉,笑眯眯说道:“长高了,也漂亮了,看来有好好吃饭,听阿夜说你学费全免被高中部录取,真厉害。” 江宁笙从来不会贬低一个人,善于发现别人身上的闪光点,一点小小的优点都能被无限放大,更何况桑宁取得了如此优异的成绩。 那些赞美的话毫不吝啬的放在桑宁身上。 桑宁乐意在这对小情侣跟前装得温软无害,重重点头:“还拿了奖学金。” “哇,我们暖暖真厉害,比我当初厉害多了,我还没有拿过景胜的奖学金呢。” 说好的用桑宁的奖学金请两人吃饭,但江宁笙还是偷偷付了钱,在桑宁开口之前又说,比着给她花钱,她更想要桑宁的一幅画。 “我可是听说了啊,我们的池暖同学现在可厉害了,参加了不少绘画比赛,拿了不少奖,比着一顿饭,我更想想我们未来大画家的一幅画,刚好我的房间里空落落的,就缺一幅好的作品来点缀,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回家的路上,桑宁收到了林越燃的消息。 ——我明天有点事要处理,可能没办法和你一起吃饭了,下次约。 桑宁回复个好的表情包。 她知道秦夜和江宁笙也许久没有见了,为了给他们留独处的时间,吃过饭桑宁便随便寻了个理由回了秦家。 秦家对她这个外来人士确实是好到没话说,秦老爷子看到她的画不错,还特意给她专门装修了一间画室。 桑宁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待在画室,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 她的手机平时都是震动或静音状态,完全沉浸在给小狐狸作画的她,根本没有留意到放在一旁的手机亮了又灭。 等她看到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是林越燃。 ——池同学,有钱吗吧?借点钱呗~ 桑宁回拨过去,电话没有人接听,她想了想还是将自己手中的奖学金发了一半过去,又问了一句够吗。 过了有十多分钟,对方打了电话过来。 她听到那边似是有风声,少年的声音发闷:“怎么不问问我借钱做什么?一下子发过来这么多,就不怕我卷钱跑了啊?” “林大少爷,你们林家资产雄厚,还不至于贪图我这边三瓜俩枣吧,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平时从来都不为钱发愁的林大少爷,怎么现在借钱了?” 少年轻嗤了一声,嗓音沙哑:“什么大少爷,一个蠢货罢了。” 桑宁听出来他语气不太对劲,又问了一句:“在哪呢?方便见个面不?” “你今天不是有事?” “天大的事也没有朋友大,地址发过来,我去找你,不许拒绝。” 对方给了她地址,地址上却是在医院。 桑宁找到他的时候,少年的手臂上还缠着绷带,像个被人抛弃的小狗一样蹲在树荫下。 她在少年跟前站定。 也没有多问,开口就是说了句走吧。 少年默不作声跟在她身后,两人就找了家咖啡厅面对面坐着。 他没有开口,桑宁也没有主动询问,给他点了一杯咖啡,便玩起了手机。 还是林越燃先坐不住了:“你不问问我,身上的伤是的怎么来的吗?” “林大少爷的拳脚功夫了得,一个打十个都没问题,谁还能欺负你?” “原来在你心里我这么厉害啊。”他想笑,但笑得比哭还难看,闷声道,“我和我爸干了一架。” 桑宁诧异挑眉。 有些话一旦开了口,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启齿。 他红着眼睛说:“池暖,你不是报的还有什么心理社团,学了很多关于心理学方面的内容,不如用你所学到的知识帮一帮我。” 桑宁从他口中了解到一切。 林家确实是有钱的存在,家里是干电子产品的,作为独生子的他被寄予厚望,他不知道别人的家庭是什么样的,他只知道他的父母好像不爱他。 两人是商业联姻,没什么感情,在他们眼里他不像是一个孩子,更像是一件商品,一件让他们能够交差的商品。 他们又是专横的,总是告诉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当两人的意见产生分歧后,并不是想办法沟通达成统一,而是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他身上。 他的愿望是成为一名自然录音师,但他无比清楚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只是遥不可及的一个梦。 可现在……突然就有人告诉他,他可以追逐自己的梦想吗,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既然继承家业对他来说是负担,他以后再也不用想了。 有人顶替了他的位置。 他的好父亲带回来了一个私生子,只比他小一岁。 在父母险些打起来的时候,他冲了上去,与林父打了起来。 他以为自己和母亲是统一战线,没想到母亲并没有打算离婚,甚至是再三的警告他,不要惹怒林父,不要把那个人推给别人,不要蠢笨到连属于自己的东西都受不住。 他与自己的母亲又呛了一句,结果还被甩了一巴掌,甚至是扬言要不给他的父亲道歉,就断了他的经济来源。 林越燃问:“你说我该怎么办?” 桑宁问服务员要来了纸和笔,在纸上写了几个选项,然后折起来丢在他手边,让他选一个出来。 桑宁打开,就见上面写着:放弃家业,追逐梦想。 他神情晦涩不明。 桑宁把纸条从他手中抽出来:“还可以再来一次。” 一共是六个纸条。 他又重新抽了一次,还是和刚刚的结果一样。 他不信邪的去抽第三张:“你该不会写的都一样吧?” 在他要重新选择时,桑宁把所有纸条收了过来,手指轻叩着桌面吸引他的注意力,“你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林越燃愣住。 桑宁举起一根手指:“第一次的选择你不满意,显然才想抽第二次,第二次的结果你还还不满意,还想抽第三次,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他垂下眼睑,好的那只手慢慢蜷缩成拳。 桑宁叹气:“如果我是你,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吗?” “什么?” “人生很长,你的梦想并不是说需要这两年才能完成,就是到了三十岁,四十岁,你都可以去追寻你想要的东西,但有些东西错过了就真的没办法挽回。”她语气严肃,“还有,自由并不是别人对你的放纵就是自由,当你有一天为了生计奔波劳累时,失去的也是一种自由。” 见他听进去了,桑宁缓了语气:“当你站到了别人需要仰望的高度,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能随心所欲,那个时候你就不会再纠结什么自由不自由,因为不需要。” 他看少女的眼神实在是复杂:“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我们是同龄人吗?你怎么每次都能这么冷静的分析出是非对错。” 桑宁笑了笑:“说句不好听的,因为你的这些经历,对我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你告诉我,有什么比饭都吃不饱更痛苦吗?” 他眼神看 第一百八十一章 她有个霸总哥(9) “我只是不甘心。”他哑声低语,“如果我放弃了一切,那么所有的东西都将给那个私生子,我不甘心。” 桑宁还是那句话,既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知道了自己要争得是什么,那就去做。 咖啡的苦涩味道在嘴里蔓延开,对他来说没有醇香,只有浓郁的苦,见他脸都皱成一团,桑宁起身:“既然理清了思绪,就继续今天的生活吧,我饿了,咱们换个地方吃饭。” 地方是桑宁选的。 一个距离市中心有一定距离的小店。 店面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招牌上的三个字只亮了两个,收钱的是个不会说话的男生,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在后厨忙碌的是他的父亲,负责上菜收盘子的是他的母亲。 一家三口经营着这家店许久了,从少年能够出单以后便在这家店帮忙。 桑宁点了三道菜,都是些家常菜,看起来平平无奇,对于林越燃这种人来说,这样的菜完全上不了台面。 桑宁似是没有看出他的拘谨,拆了双筷子给他。 “快点吃,吃完了带你去个地方。” 林越燃简单对付了几口,付账的时候,桑宁和收盘子的阿姨聊了会儿天。 阿姨见到她很是高兴,说起了自己那个患有重病的小女儿,女儿需要动手术,她们的家庭根本没办法负担起这么昂贵的医疗费,没办法,只能在网上求助,结果就遇到了位好心人愿意帮助他们,为他们解决了医疗费的问题。 又说知道她儿子需要佩戴耳蜗,又给他们捐了一笔钱,他们已经预约好了,再过个半月就是动手术给他植入耳蜗的时间。 “你们认识?” 出了小餐馆,两人没有坐车,沿着路边不紧不慢地有着。 “嗯,很久以前,我想找自己的父母,就趁着有一次孤儿院的小门忘记关了,我就偷偷从孤儿院溜了出来,出了孤儿院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去哪里找我的父母,只能是蹲在路边哭,那个阿姨请我吃了顿饭,还好心的帮我报了警。” 林越燃脚步顿了一下。 她并没有关注,继续往前走,走到一处小学门口停下来,只给身后的人看:“这是我读小学的地方,我们孤儿院大部分人都是在这所学校读的小学。” 学校即便是翻新了,依旧很不起眼,铁质的大门锈迹斑斑,甚至连刷门禁卡的地方都没有。 “你瞧,我们都是在h市,你们生活的地方是奢华气派,而我成长的地方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这种地方在你们眼里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贫民窟?” 林越燃没有说话,桑宁也没有想让他说什么,继续说起了方才的那家人。 “刚刚收银的少年今年该读高三了,他也不是先天性聋的。他家里有个妹妹比他小三岁,先天性心脏病,他平时父母忙于工作,有点精力也都用在了女儿身上,后来有一次他妹妹生病住院,说是情况很危机,所有人急着把他妹妹送往医院,就忽视了当时发了高烧的他,等家里人留意到他时,他已经烧的神志不清,也就是从那以后就听不到了。 当父母的怎么可能不愧疚呢,可就算是把眼睛哭瞎也弥补不了对他造成的伤害,但他是个很好的人,当所有人都还在对他满怀愧疚的时候,他已经原谅了他们。” 林越燃大概能猜到她和自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世界上苦的人多了去了,比着他们这些底层苦苦挣扎的人,他的人生确实是没那么悲哀。 人生在世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人不是只有一种活法,这种活法觉得痛苦,那就换一种。 林越燃不伤春悲秋了,看她的眼神有着心疼,一想到她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心口就仿佛塞了团棉花。 桑宁见他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嘴角抽了抽:“别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我不需要。” 林越燃瞪她,整天就会说一些煞风景的话,他那叫怜悯吗,他那明明就是单纯的心疼。 不管怎么说,经过这么一遭,他那心底的烦闷少了许多。 桑宁回到秦家已经是将近九点了。 她输入指纹,轻手轻脚地开门。 没想到客厅的灯还亮着。 戴着金丝框眼镜,穿着居家睡衣的男人正在客厅办公,听到开门的动静,撩起眼皮看了过去,用着老父亲的口吻叮嘱:“今天回来的有点晚了,爷爷很担心你,下次不管是出去玩还是和朋友吃饭,都记得带上司机,不要一个人外面待到这么晚,不安全。” 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方式。 不像一家人更像是不太熟的亲戚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关心是有,但又不太亲近的样子。 桑宁觉得两人这种相处模式挺好,她和秦夜也不适合关系再近,秦夜的人生里有一个人占据他大半心房就够了。 林越燃低不下那个头去认错,但学会了怎么让对方主动联系自己,自己去医院,自己生活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一手能活动还要学做饭。 他辛苦悲催的日常体现在朋友圈里。 林家觉得丢人,担心他朋友圈的那些言论被人利用,选择主动联系了林越燃。 回到林家,他也看开了一些事,有些人生来就不会做父母,那就不拿他们当父母就好了,只利用他去争能够傍身的东西。 就像她说的一样,等所有的好处握在他手里,他们到时候自然就知道怎么做父母了。 还有那些个私生子,等他把他们攥在手里,就没有人敢蹦跶了, …… 没有了原主从中捣乱,再加上桑宁有意无意的撮合,江宁笙和秦夜的感情愈发深厚,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人有机会插足他们。 两家一商量,将结婚的事提上日程。 秦夜的求婚仪式准备的很是充足,就在江宁笙入主江氏的第一天,他以为她庆祝为理由邀请了不少亲朋好友,给她准备了盛大的惊喜,也是一场策划了很久的求婚仪式。 女孩看着单膝跪在自己跟前的人红了眼眶,在他问出愿不愿意嫁给自己的时候,江宁笙眼里含泪点头。 他们认识了二十四年,是朋友,是恋人,更是亲人,秦夜说他的人生离不开她,而她江宁笙的人生又何尝能少了他呢? 两人在次年的五月结了婚,桑宁还是伴娘,把婚戒交到两人手中,看着他们交换戒指,相拥而吻。 桑宁比谁都高兴,秦夜和江宁笙能够好好的,幸福的,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婚宴将要结束的时候,桑宁去洗手间听到两个人的对话,说着说着话题从新郎新娘身上引到了伴娘身上。 说她真是幸运,一个孤儿院出身的人,因为长得和秦家人有三分像,竟然就实现了财富自由,实在让人嫉妒眼红。 桑宁推开隔间的门出去,对上两人惊愕而又尴尬的神情,她唇角勾起一抹笑,缓缓道:“没办法,我别的能耐没有,就是比别人运气好点,羡慕不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她有个霸总哥(10) 两个姑娘的脸色堪称调色盘一样精彩。 桑宁走出一步又折回来,上下打量着她们,微笑着说道:“要真是嫉妒的厉害,不如多做点善事然后去投胎,说不定运气到了,你也能投个好胎呢。” …… 书房。 新婚夫妻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江宁笙踩着拖鞋坐在沙发上,身后的秦夜不轻不重为她揉捏着酸软的肩膀。 夫妻俩那如出一辙的复杂眼神落在桑宁身上。 都没有要主动开口的意思。 桑宁举起手,无奈地说道:“别盯了,看得我心里毛毛的,哥,嫂子,今天可是你们的大喜之日,春宵苦短,不好好去过你们的二人世界,怎么还像审犯人一样盯着我?我应该没做什么坏事吧?” 江宁笙欲言又止,拍了拍肩膀上的手,示意他别按了。 她回头,两人对视一眼,秦夜移开眼睛。 有些话他不知道怎么和小姑娘说,她们两个关系更好,小笙去说肯定效果好一些。 江宁笙暗自掐了一下他的手背,永远不知道开口解释。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缓缓说道:“小暖啊,那个秦夜以前确实有一个妹妹,但是……” 桑宁截过来她的话:“卫生间的话有人说给你们听了?” 她现在是不是该大哭大喊,疯狂摇着头呐喊:不,不是这样的,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们对她好,是不是都是因为那个车祸中失去生命的女孩? 但桑宁的心理年龄又不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她经历了这么多,当然不会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就否定了别人对她的好。 秦夜的初衷确实是有私心,但他们对她好,给了她这么多年安稳的生活是不争的事实。 江宁笙颔首。 刚好她一个认识的朋友听到了那些话,婚礼后面找了机会说给她听。 都知道她和桑宁的关系不错。 估计也是怕桑宁听到那些话心里生了怨恨。 她神情担忧:“你别听那些人胡说,不管怎么样,你都永远是我们的亲人。” “我知道哥哥把我带回家是为了什么,从我被带到这个家没多久我就知道了。” 她知道这件事不意外,但她的反应很让两人意外。 桑宁反过来安慰他们,让他们放宽心,那些人额,话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也不会放在心上,没有他们就不会有今天的“池暖”,他们对她的关心她也看在眼里,她对他们只有感激,没有任何的怨恨。 见他们神情没那么紧张了,桑宁冲他们摆摆手:“我要是真介意的话,肯定会说出来的,不会憋在心里。嫂子,这么多年了,我有什么心里话不和你们说?” “真没什么?” 桑宁催促着两人赶紧过他们的新婚之夜去,“哥你要是不赶紧把人带回房,我可就要把人留下来了陪我了。” 秦夜顿时警惕了起来,揽着妻子的肩膀出了书房。 房门合上,她回复林越燃的消息。 对方邀请她一起去吃火锅。 还说已经在接她的路上了。 桑宁回复了自己等他过来,把聊天截图发给江宁笙,然后换上鞋子出门,她也要开启她的夜生活,从一顿火锅,一杯饮料开始。 林越燃为了接管家族企业选择读金融学,桑宁艺考过了,文化成绩也不错,成功就读美术学院,辅修了心理,大三期间便考虑着读研申请了国外的院校。 回国以后,林越燃送给了她第一份回国礼物,为她特地办了一场画展。 她在校期间就创建了一个账号,在网上发一些作品图,还有一些心理学方面的内容,有时候也会根据粉丝发给她的话去分析一些人的心理。 她的作品向来是有灵魂的,一些人是真的能通过她的画产生灵魂共鸣,觉得自己被一幅画治愈了,但是她的作品向来是不卖的。 她研二期间有人盯上了她手中的一幅作品,开口的报价就是五位数,缠了她许久,最后以六位数的天价买下了她的一幅作品,也正是因那幅作品的卖出,她从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画家一下子成为了知名新秀。 那位买家还在网上发布了自己花天价买那幅画的目的,以及买画回去的后续。 他是为自己的孩子买的,他的孩子性格上有些缺陷,感兴趣的东西并不多,却在看到她的作品以后,和他开口说了第一个字,要,他要那幅画。 他和妻子当时就激动的哭了,说什么都把那幅画买了下来,这位池小姐知道他们的情况以后,多次连线他们和孩子进行沟通,甚至是在回国后,还抽时间见了他们,才半年不过的时间,他的孩子就慢慢有了和外界沟通的能力。 不过这个父亲的话是不是炒作,网上有很多人关注是事实,桑宁的名气也更大了一些,毕业回国的时候,粉丝量已经达百万。 关于这次的画展是公益性,除了她的作品,还有一些孩子的画作,以画展的形式让大家关注到或身体或性格上有缺陷的一些孩子,此次画展的一切盈利都将用于公益事业。 除了作品需要桑宁准备,其他的她半点不用操心,场地是林越燃准备,设计有专门的团队,至于邀请函由秦家在拟定。 此次的画展举办很成功,越来越多的人现身说法,桑宁所创作的作品是真的有灵性,能够通过去了解那些孩子的内心世界后专门画出打动他们的作品,帮助他们建立起与外界沟通联通的桥梁。 当然也有人觉得这些说法太玄乎,怎么可能因为一幅作品就能帮助孩子恢复正常呢,桑宁并没有关注过网上的舆论。 她每天都挺忙的,她从来不会去接任何的约稿,认识的人也不可以,买她的话可以,只有两个渠道,那就是拍卖会上或者是画展。 但她成立了一间家心里咨询工作室,每周会有两天的固定时间来静音直播,直播连线是随机,不收取任何费用,连上的人都有二十分钟的沟通交流时间,不管是来自于工作上的压力还是家庭生活带来的痛苦,都可以向她倾诉沟通。 如果说需要更进一步咨询疗愈,可以先进行预约,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到她工作面谈, 一开始还有不少人担心,以她这样的身价,肯定普通人没办法负担起咨询费,但她的报价低的不能再低,一个小时仅仅一百五十元,完全是普通家庭都能承受的价格。 第一百八十三章 她有个霸总哥(11) 周日晚八点,又到了她直播的时间,她和往常一样打开直播间,开了整整两个小时,这边切断直播,倚靠在门框上的人就啪啪进行鼓掌。 桑宁冲他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说道:“站那看一个小时也不觉得累?” 她自从回国后就从秦家搬家出来,每周会有固定的聊天回秦家,和江宁笙他们的联系也没有间断。 这是她付了首付买下的现房,平时就她一个人住,家政阿姨不住家。 林越燃这人知道她要出差,非要跟着去。 定的是明天早上的机票。 这人为了明天能一起去机场,干脆就提着行李来了她的住处。 男人摇头,看她的眼神似是泛着亮光,“很优秀。” 她的每一场直播他都没有错过,只不过都是在直播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现场,和直播间里一样也不一样。 眼前的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心也没办法像在观看视频直播一样平静,一颗心砰砰直跳,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的心在疯狂为她跳动。 “谢谢,我知道自己很优秀。”桑宁反问他,“林总,您工作这么忙,确定要跟着去偏远的小山村?” 她捐赠了一所希望小学,学校已经建好,她这个资助人受邀参加剪彩仪式,肯定不能去了就回来,这一来一回少说是要一个星期,也不知道一个大公司的总裁怎么这么有时间。 “本来我还在想不去行不行,但不去不行啊。”林越燃晃了晃手机,“我收到了一份电子版的邀请函,校长为了感谢我给他们捐了一个体育器材室,还给他们那个地方修了路,特地给我发了一份邀请函。” 她竟然都不知道这件事。 桑宁问什么时候捐的。 林越燃摸了摸鼻子:“大概就是你刚捐赠学校的时候,我去找你,看到你工作室的计划书了,就顺手捐了一些。” 真是好一个顺手。 本来这次去参加剪彩的就不止桑宁自己,工作室的两个员工一起,还有媒体记着,加上林越燃和他的助理,一共是七个人。 他们下了飞机,有专门的人来接,除了校长还有村干部,学校的老师也来了一位。 说是偏远的小山村一点都不夸张,两辆面包车行驶了两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根据校长说,他们这届一所小学已经很久远了,桌椅板凳都是旧的,那些多媒体设备更是见都没见过,条件艰苦到连老师都留不住。 现在新建的这个校区,比着城里都不输,想着来他们这里支教的老师一定愿意多留一段时间。 晚上他们就住在了学校里的职工宿舍,桑宁和公司里的一个小姑娘住在同一间,说好的第二天要去走访附近的一些学生,让媒体记录下关于他们这个地方的真实情况,他们回去以后也要做一档公益宣传片。 一行人一早就睡了,他们按照校领导给他们的流程走,按说第四天就是他们离开的日子,但林越燃申请了多住一天,说是附近的风景不错,山清水秀,他想在附近到处逛逛。 桑宁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她正好想去采风。 校长为他们推荐了一座平时村民都会爬的山,但还是叮嘱他们这做好蚊虫防护,山上有蛇也要多注意。 桑宁背着她的画板,林越燃扛着他的录音设备进山了。 走了没多远,林越燃便接过她的画板背在了身上。 “能扛得动吗?” 林越燃斜了她一眼:“天天健身可不是白练的,就这些东西小菜一碟,你信不信就算背着你上山我都不会喘粗气。” 桑宁皮笑肉不笑:“行,我们林总厉害。” 林越燃说起了以前,他们当初也曾约着一起爬过山,还问着对方的心愿以及对未来的规划。 “你走了你想走的路。” 桑宁一步步往上爬:“你现在也不错啊,林家你了掌权,你爸的那个私生子在他手里完全翻不出任何浪花,你现在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不得是多亏了我们的池大画家,当初要不是你开导我,说不定我早就和林家断绝关系了,哪有今天的成就。”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离开了林家,你依然过得很精彩,但不管是什么样的,都只存在于猜想中了,只要是觉得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那就够了。” “挺满意的,如果是……” 他声音越来越小。 后面的话桑宁没听清,问了一句他说的是什么。 林越燃说了一句没什么,然后似是随口询问:“你现在对未来的规划是什么?” “当然是把我的工作室经营好。”做一些她觉得有意思的事。 “你的小侄子都能上幼儿园了,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什么时候结婚?对未来的另一半有什么想法吗?” “你搁这催婚呢?” “不是。”话都说到这了,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说出口了。 林越燃凸起的勾结上下滑动,低声说:“我就是想说,你什么时候有谈恋爱的想法了,就优先考虑考虑我,毕竟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知根知底的,我插个队不过分吧?” 桑宁脚步顿住。 他跟着停下来,对上她紧锁的眉头忍不住开口:“喂,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感觉一副很嫌弃的模样,我也没有很差劲吧。” 他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模样,一些小动作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 桑宁没有说话,定定看着他几秒:“你喜欢我?” 她学了这么多年心理学,又经历了这么多,即便是没有了很多记忆,但刻在灵魂深处的一些东西还是忘不掉的,而林越燃的那些小心思根本藏不住。 她要是对这个人没什么想法,也不会一次又一次纵容着他接近自己,更不会大晚上同意他进自己家门。 她还想着他什么时候才能开口呢,没想到就这么水灵灵地说出来了。 “不是吧?我表现的这么差劲?这么不明显?你现在才知道我喜欢你?对,我是喜欢你,很早以前就喜欢了。”他越表现得不以为意,心里反倒是越紧张,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你也没有这么快回复我,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清楚,你要是觉得我还不错,就给我一个机会,你要是觉得我身上哪里有你不满意的地方,给我说,我改到你满意为止。” “我要是直接拒绝了你,你会哭吗?” 林越燃整颗心仿佛被人用力攥紧,疼得厉害。 他扯了扯唇角:“我会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把眼泪逼回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她有个霸总哥(12) 说着还真就故意仰头看天,今个儿的阳光挺温和,但突然去直视,眼睛还是被刺了一下,眼尾顿时泛起了水花。 他眨了眨眼,努力逼退眼底的水意,清了清嗓子道:“不好意思,太阳晃着眼睛了。” 桑宁啧了一声,正色:“有件事你可能还不清楚。” “什……什么?” 他紧张起来。 该不会是要说自己真的不符合她的择偶标准吧,连一个机会都不愿意给他。 桑宁继续道:“我得事先向你说清楚一个情况,我这辈子都不准备要孩子,不管是谁,都不会改变我这个想法。” 她要说的就是这个? 林越燃骤然松了一口气:“我想要的是你,不是孩子,我不是传统思想根深蒂固的人,认为非要有个孩子生活才完美。对我来说,想不想都是看你的意愿,你要是不想,便不会有任何人能够逼迫你做这个决定。” “哦。”她语气淡淡,“我现在还是要拒绝你,我想要的表白可不是随口这么一说,我要鲜花,要仪式,还要一份合我心意的礼物。” 听到拒绝的时候,林越燃感受到了什么叫作如坠冰窖,那种不受控制的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四肢百骸。 后面的话一出,他好似一下子从地狱到了天堂,整个人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甚至是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你……你同意了?”他眼睛瞪得溜圆,看起来有点呆。 桑宁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我给你一个星期的准备时间,如果你能够打动我的话,我们可以试试。” 桑宁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作社死。 她和往常一样回秦家吃饭,一进家门就感觉到氛围不太对劲,管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老爷子他们也没在客厅。 “老先生说今个儿是十六,又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月亮肯定又圆又明亮,适合在外面用餐赏月,所以特地让我们把花园布置了一下,他们都在花园呢。”管家触及她身上的职业套装,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暖暖小姐,少夫人在你房间里放了套新衣裳,要不您换身衣裳再过去?” 桑宁:“……” 他还不如直接说,花园里有人准备了惊喜等着她过去。 桑宁回了房间,然后看到平放在床上的一件非常华丽夸张的礼服,银色的亮片鱼尾裙,宛若星河倾泻,璀璨而夺目,礼服完全地贴合,勾勒出曼妙的身材。 她补了个妆,缓缓下楼。 穿过客厅往里走,是有一道衔接后花园的实木门。 她刚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夺目的红,各种彩灯串联在一起点缀在玫瑰中间,它们蜿蜒向前,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 桑宁抬眼看去,就看到尽头是一张专门布置过的餐桌,餐桌的后面是搭了一面玫瑰花墙。 秦老爷子他们已经落座,见她出现,几个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等着她过去。 那眼神中的热切,隔着一定的距离她都能感受到。 桑宁:“……” 突然就想回去怎么办。 她就不该多嘴和林越燃说。 真的,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她都想挖个地缝钻进去。 她深吸一口气,面上挂着僵硬的笑往前面走,走到他们跟前,皮笑肉不笑说道:“爷爷,哥,嫂子,你们真是好雅兴,大晚上不在餐厅吃饭,跑到花园里喂蚊子。” “嘭——” 就在她话音刚落,传来砰的一声,礼花炸开,五彩缤纷的彩带洒落。 这是一个信号,花墙左右移开,就见后面是更为盛大华丽的场景布置,在那用蜡烛堆成的爱心里面,站着一位西装革履,手中拿着捧花,一脸严肃紧张的男人。 他迈出第一步,险些同手同脚,还好是及时调整过来。 男人走到桑宁跟前,每一步都似是踩在鼓点上,心口震得发麻,他脑海中闪现过两人的初见,再到两人后面的相处,逐渐成为了那个了解对方的人。 这么多年他们分开过,但感情不曾淡过。 而今天他祈求着上苍听到他的祷告,希望自己所求成真。 无人机在不远处缓缓升起,在上空中变幻出一朵玫瑰的形状,随着他在桑宁跟前落下,无人机组合成了一个心形,里面是三个字——我爱你。 林越燃从花束里拿出精心准备的戒指,举起来递到她跟前:“我时常在想我们的相遇是不是一场命中注定,与其说是命运使然不如说是命运对我的眷顾,能够遇到你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运。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你出现的时候,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你吸引。在我们分隔两地的那段时间里,我常常都在问自己,真的放心吗? 可是我也清楚,自己不可能时时刻刻和你绑在一起,就像你说的,真正喜欢一个人,不会因为分隔两地而生疏,反而是会因为距离而记挂着对方,或许会使心靠得更近。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在你心里占据什么位置,我能确信的事,那段时间我的脑海里是你,心里是你,梦里也是你。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去找过你很多次,看到你在那里过得很好,我便不太敢出现在你跟前了。我怕你察觉到我的心思对我疏离,也怕你觉得我的出现对你造成了困扰,那个时候就想着远远看看你就够了。” 他也出现过她面前两次,还特地给自己找了一个出差的借口,看她见到自己也没有那么激动,所以就更不敢频繁出现在她跟前了。 他拿出了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的不止是这些年来去看她的机票,更是他那不为人知的心思。 “做了这么多年的胆小鬼,可不能做一辈子的胆小鬼,你可能不知道,我在说出自己的心意之前,给自己做了多少的心里建设,感谢你不是直接都否定了我。 池暖,我喜欢你,也只喜欢你,我可以给你我的全部,一辈子忠诚于你,你愿意接受我的追求吗?” 明明该是表白,像是成了一场求婚仪式。 江宁笙靠在丈夫的怀里静静看着这温馨的一幕。 林越燃先找上的他们,说是他想表白,求他们做个见证。 如果小暖点头,他们就是见证他们在一起的人,如果小暖有所迟疑,还请他们站出来打断他的表白。 他说得实在是诚恳,真诚到他们完全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再加上,她也能看出来小暖对他确实是不一样。 所以他们就配合着他完成了今晚的表白。 桑宁定定看了他几秒。 他所有的紧张和期待在她跟前都无所遁形。 当桑宁伸出手那一刹那,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盛满了惊喜,他颤抖着手,举起戒指缓缓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在她握着他的手,将他拉起来后,男人把人抱在怀里,直接将人抱起来转了个圈,然后埋在她颈窝,哽咽地说谢谢。 桑宁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了,我家里人还看着呢。” 林越燃耳根一热,平复好激动的心情后,连忙是站直了身子向秦家人道谢,一口一个哥哥嫂子,爷爷喊得也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成了一家人。 秦老爷子还挺喜欢这小子,没有任何异议。 在他看来,都要成为一家人了,什么称呼都不重要。 江宁笙笑着走过去,挽起桑宁的手把人带到自己身边,“林总,可不是表白成功就成了一家人,想把我们小暖娶回家,还要看你的表现,现在是还要喊我宁笙姐,等我们小暖以后真嫁给你了再喊嫂子也不迟。” 桑宁抱着江宁笙的手臂,笑着说:“就是就是,现在他们只是我的家人,可不是你的。林总啊,你现在改口太早了,什么时候咱们结婚了再喊这声哥嫂。” 第一百八十五章 她有个霸总哥(13) 江宁笙也就是这个时候睨了她一眼,看她的眼神带着桑宁不懂的复杂。 但也仅仅就一眼,便似是没事人一样收回了视线,所以桑宁也没有多想。 林越燃只是傻笑着点头说好。 她能答应自己的表白,说明是喜欢自己的,只要她心里有自己,那一切都不是问题,他会尽最大的可能让他们尽快接受自己,也尽早把喜欢的人娶回家。 这顿晚饭大家吃得都还挺高兴。 饭后桑宁送林越燃离开。 司机已经把车停在了路边。 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林越燃。” 桑宁轻轻喊了他的名字。 林越燃停下脚步,盯着她接下来的话,在她冲自己招了招手以后,以极快的速度冲到她跟前。 桑宁张开手臂,眉眼含笑:“男朋友,要拥抱一下吗?” 听到男朋友这三个字,男人红了耳根,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下去。 他一把将人圈在自己怀里,紧紧拥住,恨不得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一辈子和她不分开。 他在人耳边碎碎念:“明天你想做什么?要去看电影吗?你想去游乐园吗?还是去看画展?或者是别的安排?如果去工作室的话,我能不能抱着电脑去你那边办公?我保证安静,不会打扰到你工作。” 桑宁从他怀里退出来,似笑非笑:“关于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当然是看你的安排,要做什么,该做什么,就看你这位林总的计划了。” “我……我明天八点过来接你?” “好啊,八点不见不散。” 她踮起脚尖,在他唇角亲了一口:“晚安男朋友,祝你今晚美梦。” 他坐上车子还在傻笑。 手指轻轻触碰着唇角。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余温。 云朵一样的触感。 仿佛是灌了两斤蜜糖,整个人都是甜的。 他一定会做美梦的。 梦里一定都会是她。 桑宁回了房间没几分钟,敲门声响起。 她起身去开门。 江宁笙语气温和:“方便进去吗?” “你还和我这么客气。”桑宁一把挽住她的手,将人拉进房间里顺便带上房门,“怎么还这么严肃?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关于林越燃的。” “和他没有关系。”江宁笙抿了抿唇,见她一副什么都不知情,因为自己的态度而紧张起来的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暖,我和你哥对你好吗?这些年来是不是拿你当亲人。” 她错愕:“你们对我当然好,我也从来没有把你们看做外人,你怎么突然说这话?” “首先,我要先向你道歉,往你房间里送礼服的时候,为了腾空位置,把被子和枕头搬走,不小心将你的日记本带掉在了地上,然后我就看到了一些里面的内容。”江宁笙说着去拿那本她放回枕头下的日记本,“其次,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上面是从她来到秦家没多久就开始记录了。 上面记录的除了生活日常,还记录着关于她在秦家的每一笔花销。 江宁笙倒也不是真的生气,还是心疼居多,她怕对方这些年来一直活得小心翼翼,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心里却是一直没有安全感。 “原来你是说这个。”桑宁无奈地说道,“那你一定是没有看后面。” 毕竟是她的隐私,江宁笙还是非常有原则的,不小心看到的她没办法,但也没有去翻阅整本日记本。 如果是她,她记录下的心事,也不想让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知道。 桑宁把日记本交给她。 “一切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你拿回去慢慢看吧。” 江宁笙没有接,这样好吗? 桑宁却直接把日记本塞在了她怀里:“放心吧,没有什么不能看的,看完了记得给我换回来就行,现在很晚了,我要睡觉了,一会儿还要给我新晋男朋友煲电话粥,今晚就不留你了,拜拜。” 江宁笙抱着日记本回了房间。 秦夜刚从浴室出来,头发还在滴水,一手拿着毛巾擦拭头发,目光追寻着妻子的身影。 见她拿着本笔记本坐在了梳妆台前,他走过去问:“拿的是什么?” “小暖的日记本。” 秦夜:“……” 她怎么还拿了小暖的日记本? 虽然这是他的妻子,但他也要说,窥探别人隐私是不道德的行为。 可他又意识到,自己的妻子和自己一样,都不是那种喜欢去翻别人隐私的人,所以一定别的原因。 “怎么回事?” 江宁笙说了自己怎么不小心看到里面的日记,又是怎么去问桑宁,然后对方让她拿回来看。 “你说我要看吗?还是听她说?” “小暖不是口是心非的人,既然是她让你看的,说明她是真心实意的,那就看吧,你先看,看完再决定要不要说给我听。” “哦。” 她翻看着笔记本,秦夜靠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翻阅着一本放在沙发扶手上的书籍。 过了有二十分钟,她放下了手中的笔记本,然后对秦夜说:“我觉得你还是看看比较好。” 秦夜坐在沙发上,夫妻俩一起看日历。 上面记录着她来到秦家后的一些心里历程。 一开始是忐忑不安的,一个被亲生父母都抛弃的人,她不相信会有人无条件对她这么好。 这个家庭和她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简直是像童话里描写的城堡,她怕哪一天梦醒了就一无所有。 拿笔记下来这一切,也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不是在做梦,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她不敢多花他们的钱,不管以后需不需要还,都要记录下来,如果需要还钱了,要知道自己需要还多少,如果他们不要还,她也一定会报答他们的。 转折点是她在学校被人欺负了,秦夜没有骂她惹事,而是给她撑腰出气。 她在那一天记录下一句话:他们好像真的把她当亲人。 在后面就没什么账单了。 也没有了那些忐忑不安的心理。 有时候隔个十天半月才记录一句话。 还全都是一些小姑娘的碎碎念。 ——今天去参加了朋友的生日,蛋糕挺好吃,不能再多吃了,又胖了,苦恼。 ——同学说她家有一只会后空翻的小猫,想养一只,但万一养到了一只笨蛋怎么办?算了算了。 在后面隔的时间更长。 ——小侄子出生了,都说他长得很好看,我也跟着大家说他长得特别可爱。好吧,我撒谎了,哥哥和嫂子都长得这么漂亮,小孩子没有继承他们的优点,长得皱巴巴的,好像一个小老头。 ——小侄子长开了!我收回之前的话,长得无敌爆炸可爱! 第一百八十六章 她有个霸总哥(14) 越看到最后,夫妻俩越是忍俊不禁。 没想到她的日记这么活泼。 好像确实不需要他们担心。 她早就在上面记录下来,如果给亲人打分的话,她的亲生父母是零分,而他们都是满分。 亲情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不用记录下他们给自己花了多少钱,应该记录的是,他们对自己的好。 她要努力读书,以后挣大钱给他们买礼物,不是为了还什么恩情,而是要对自己的家人好。 夫妻俩对视一眼皆看清了对方眼底的动容。 江宁笙把日记本放在桌上,反手抱住丈夫,埋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说道:“我还以为她不把我们当成一家人,好伤心,差点骂了她,语气好凶的,她会不会怪我?” “不会。”秦夜笃定。 对她的好她都记着,整本日记本里都没有一句抱怨的话,全都是在说他们的好。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因为她的一句话生气呢。 江宁笙第二天把日记本还给桑宁,一脸歉意:“抱歉,是我没弄清楚就说了武断的话。” 桑宁抱着人来了个贴贴:“说明嫂子是关心我,我很开心,说明你是真的把我当成一家人,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去怪你,好了好了不说了,林越燃过来接我去约会,我要走了,拜拜~” 江宁笙一脸无奈:“晚上还回来吗?” 桑宁抿了抿唇,害羞地说道:“回我的小窝。” 都是成年人了,她可没有打算谈一场只拉小手恋爱。 成年人该做的事,她也得尝试。 桑宁在车上吃了他带的爱心早餐。 说是他亲手做的。 荷包蛋都是爱心形状。 两人约会的第一站去了游乐园,不管是多成熟的人都该有一颗重温少时的心。 拿着棉花糖的人坐了旋转木马。 林越燃将她开怀大笑的一幕定格在手机里。 中午的饭本来定的是火锅,考虑到下午还有安排,担心吃出一身味,林越燃改了安排定了家常菜。 下午他们去了一所调香室进行调香,定制了属于他们专属味道,独一无二的香水,他们身上的香味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 林越燃把香水珍重收好,他想以后自己不管是喷什么香水,都不会忘记今天。 离开调香室已经到了用晚餐的时间。 “要不晚饭回去做,我想尝尝你的手艺。”桑宁做出邀请。 桑宁的住处他不是第一次去,但是第一次以男朋友的身份过去,还没进家门,他整个人便已经红透了,进了房间以后,更是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 厨房里,两人各自忙着手中的活,负责打下手的桑宁也就是洗个菜帮他递个调料,手指触碰的刹那,他心脏蓦地一紧,清了清嗓子说道:“要不你先去客厅坐着?饭菜很快就好。” 她在这里,他真的没办法不去关注她,眼睛看似是盯着锅,余光随着她而移动。 四菜一汤上桌。 她毫不吝啬地夸着他的手艺,见他唇角都要咧到耳根后,顺势把以后做饭的任务交给他。 林越燃只能听到一句话,以后…… 他们的以后。 她把他们的以后规划到了一起。 收拾着碗筷,林越燃试探着说道:“我过几天要参加一个晚宴,到时候可能是需要女伴,不知道你方不方面,你要是不想参加这种场合,也没关系,到时候我就和之前一样,一个人参加,反正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了。” 他想把她介绍给所有人,让大家都知道他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向全天下人分享他的喜悦。 “只要不是周六周日我就有时间。” “周二!”他忙不迭说道。 “到时候造型团队你来安排。” “好。” 他收拾完擦拭着手上的水珠,“那我就先走?” 他嘴上这么说,眼睛却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可怜巴巴盯着她,无声地和她说,把他留下来吧。 桑宁弯眉:“不急,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今天晚上留下来当我的模特?” 桑宁把人带去画室,让对方褪去了上衣当她的模特,心爱的人眼神不住落在他身上,他怎么可能不触动。 她手中的画笔不停,男人就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明明开着空调,男人额头上的汗却是越来越多。 桑宁起身拿了纸巾,俯身擦拭着他额头上的汗,她身上残留着两人调制的香水味,清雅的味道钻入鼻翼,他整个人愈发的燥热,烧得他口干舌燥,完全不敢去看她。 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他的额头,他浑身颤栗,只盼着那只泛着凉意的手再抚摸一下他的额头,祈求的话到了嘴边生生咽了下去。 他嗓音低哑:“我可以动吗?” “当然。” 随着桑宁的话音落下,他猛地攥住她纤细的手腕把人带进怀里,炙热的身躯牢牢将人圈外怀里,试探着去捕捉温软的红唇。 见她没有躲闪没有排斥,骨节分明的手指圈住她的腰身把人拥得更紧,他仰头亲上了温软的红唇先是试探的蜻蜓点水,等到对方给了回应,便再也没有按捺住自己对她的渴望。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他们的婚礼筹备了起来,桑宁提议是从简,邀请亲朋好友到场就行。 林越燃和秦家人都表示,邀请的人可以只邀请亲近的,婚礼低调进行,不让任何媒体报道,但婚礼布置不能从简。 现在不少人为了得到她的画,有的人直接找到了他们,还有的连老爷子都不放过,。 只邀请亲近的人也好。 反正他们都有了主意,桑宁就没有过问,婚纱他们有问过桑宁,要不要自己设计制作,桑宁给拒了。 她没有这方面的执念,对她来说婚纱谁来做都一样。 交给专业的人她还乐得轻松。 婚礼前几天两人领了结婚证,直播的时候,男人不再是单纯地倚在门框上无声观看。 桑宁与直播间的网友连线,他还挺忙,忙着削水果。 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把水果送到她手边。 时刻给她添杯子里的水。 “你们说这个?” 直播间有人关注到桑宁手上的戒指,戒指是又另外定制的,没有了夸张的钻,是比较日常的款式。 能够戴出去。 “嗯,婚戒。” 她回应着直播间的问题。 说着她抬眸看向一旁的丈夫。 林越燃正眼睛亮亮盯着她,撞进他那欢喜的眼神,桑宁面色柔和下来。 网友留意到她眼神不太对劲,又问她的丈夫在她旁边吗。 “他就在我身边,就不让他出现在镜头里了。” “我们认识很多年了。” “没错,从朋友到恋人,是嫁给了爱情。” “关于我私人感情的问题就到这里,让我们看看下一位连线的人是谁,ta有什么想要咨询的问题。” 第一百八十七章 求生(1) 天气持续了一个月的高温,气温又骤然下降,暴风雪持续三天,又下起了冰雹,有时候起了大雾三米之外都看不到人。 恶劣天气不断,人人冒着生命危险出门囤货,但凡是家里有点粮食的都居家不敢出门,这样过了两个月,冷热交替过了两个月,气温慢慢变得正常。 所有人都以为一切恢复正常了,他们恢复到正常有序的生活,没想到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一些人发生了变异。 他们双目变得赤红,变得嗜血,见人就咬。 一切都发生的突然,任谁都没有想到在大街上好好走着,会突然被人攻击。被咬的人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也会出现同样症状。 这些人后面皮肤逐渐呈现腐蚀状态,只要是受了伤与他们皮肤上的粘液接触,同样会发生变化。 越来越的人变成了怪物。 他们没有了人类的思想,只是一个只知道攻击人类的怪物,也就是人类口中的丧尸。 这是末世来了。 所有秩序坍塌。 别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活下去。 时乐宣是一位大一新生,末世对他们来说本该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是存在于影视中,存在于小说中,然而这一切真实发生了。 曾经的同学老师成为了攻击他们的人,侥幸活下来的人,丢掉了礼义廉耻,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念头,不择手段活下去。 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这种情况下,有些人觉醒了异能,一些异能者很快聚集在一起,与各地的官方部门相结合,圈出一片地界作为一个城市的安全区。 时乐萱在s市读书,末世降临之后,和自己的男朋友以及三位同学组成了小队,他们五人准备逃离了学校,奔赴安全区。 他们根据广播中所了解到的内容是s市并没有安全区,最近的安全区也在h市了,距离他们这个地方有近五百公里。 正常来说也就五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但高速已经完全没办法通车,许多主要道路或桥梁坍塌崩断,或是被报废的车辆堵死,过去就需要绕路行驶。 再加上路上还会有丧尸出没,以及路上潜藏着许多未知的危险,谁都不清楚哪条道路上会不会埋伏着人。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过去不止是要制定一个周全的路线,这支小队还必须有能够带领他们的人。 他们队伍中间没有异能者。 这是非常令人头疼事。 万一遇到了危险,他们没有任何反抗余地。 但是他们这个五人小队还必须要离开,学校已经成为了炼狱,游荡的丧尸越来越多,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变得和那些人一样。 五人带上自己所能找到的食物,找到一辆还能开的车辆,奔赴他们要去的地方。 他们离开学校的第一天,走了大半天才绕出大学城这片区域,眼看着天热渐暗,不再适合赶路,一行人商量过后准备找个地方休息,顺便是看看能不能补充一些食物。 他们找到了一所便利店。 要说这五个人的运气也是背到家了。 他们的第一站就遇到了危险。 刚进便利就看到货架后寻找食物的两个男人。 他们是异能者。 末世来临前,两个人普普通通,走在大街上都没有什么人关注。 现在一下子成为了拥有异能的强者,他们甚至是觉得自己能够掌握整个世界,主宰者生死,普通人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群蝼蚁。 时乐萱撞上他们,不是遇到了救世主,而是撞在了枪口上。 但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再外面动手,怕动静吸引来丧尸。 时乐萱他们哪知道这些情况,甚至是还觉得他们运气真的好,本来还在发愁怎么去h市,现在好了,有异能者愿意和他们一起,他们算是抱到大腿了。 两人装成憨厚老实又可靠的异能者,把五人骗去了一个所谓的,安全的地下车库过夜。 五个人没有任何防备的去了,结果就是两个异能者把自己当成了土皇帝,使唤着他们找来的奴隶,把他们折磨的体无完肤,最后还被丢尽了丧尸堆里。 桑宁穿成了时乐萱。 穿进来的时机很巧,他们一行人避开游荡的零星丧尸,顺利进入了便利店,正准备找东西呢,与货架后的两人对上视线。 双方目光接触,皆是一脸戒备。 那两人年龄都不大,看起来都是二十五六左右,目光停留在桑宁和她身边的女孩身上几秒,眼底的恶意一闪而过,很快装作惊喜地模样说道:“看见活人真不容易,我们都在这附近晃悠几天了,除了你们还没见过其他人呢,你们赶紧找点东西离开吧,附近的丧尸不少,一到晚上更喜欢出来晃荡。” 对方给出了善意的信号,虽然经历着生死,但还没有体会过人性险恶的几人傻傻的信了,他们认同地点头。 是啊是啊,活着真不容易。 捡着可用的东西,他们一股脑的说出如何从学校跑出来,又准备结伴去h市安全区的事。 “这不就巧了吗,我们也打算明天一早出发去h市呢,虽然我们有异能,但要是面对成群结队的丧尸也是完全招架不住,还是早点寻个庇护所比较好,你们几个人一起吗?介不介意组个队?” 有异能的人主动提出来组队,他们当然愿意。 时乐萱的男朋友程诺算是这个小队里的队长,当即就和两人称兄道弟,一口一个哥。 桑宁扯了扯他的衣袖,委婉着提醒道:“我们明天不是还有事?先不走的吗?要不就不一起了。” 那两人看出了她眼底的防备,对视一眼,以退为进:“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了,希望我们能在安全区相遇。” “没有!我们没什么事!” “反正都是要走的,能有人组队再好不过。” 程诺看她的眼神是不满,生怕因为她的话得罪了两个异能者,还把桑宁扯到一边,低声呵斥她别乱说话,能找到异能者带他们一起就该偷着乐了,她竟然还把人往外推,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以前你任性也就算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谁还愿意惯着你的大小姐脾气。” “你要是愿意一块走那就一起,你要是不愿意就赶紧离开,别说一些扫兴的话。” 桑宁胳膊被他抓得生疼,挣扎着小声说道:“我不是耍小性子,我觉得他们不是好人,他们眼神看得我心里毛毛的,你就听我一次,我们还是不和他们一起了吧。” 程诺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又让她赶紧闭嘴。 这些话别让里面的两个人听到,真要是因为她失去了抱大腿的机会,别怪他翻脸不认人。 第一百八十八章 求生(2) 桑宁的话他们当然听不进去。 他们只想着赶紧抱好这个大腿。 少数服从多数,一行人还是跟着两个异能者去了他们落脚的地方,比较老旧的一处自建房,房子有个地下车库。 也是他们住的地方。 到了地下车库,几人还没有意识到危险来临,还有心情笑着和他们聊天说笑。 这地方有点小,味道也有点重,不知道楼上能不能住人,要不然他们几个去楼上住算了。 卷帘门关上,屋内瞬间暗了下来。 一个人背对着他们点燃了蜡烛,一人则是啪嗒啪嗒玩着打火机,牵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唇角勾着意味深长的笑:“不问问我们是什么异能吗?” 他们慢半拍的意识到,眼前的人气质发生了变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不敢往坏处想,便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 男人将打火机抛在桌上,随后抬手,掌心有一小团火苗在燃烧,在他们敬佩羡慕的眼神中得意地说道:“火系异能。” 另一个人说道:“行了,别卖弄你那点异能了,有这点时间还不如做点正事。” 说着目光齐刷刷落在桑宁和另一个女生身上。 女生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忍不住往后面缩了缩。 男人却是直接开口让人过来,还随手丢下了一块面包,“跪下,爬着过来伺候我,把我哄高兴了,这块面包就是你今天的晚饭,要是惹得我不开心,我就只能教训一下你的同伴了。” 程诺和记忆中一样站了出来,锋利的冰棱刺穿他的手掌,他捂着鲜血淋漓的手掌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过来,再不听话,废的就不是他一只手了,而是要了他的命。” 程诺的两个室友瞬间就怂了,往后退了一步,把桑宁和另一个叫宣语儿女生暴露在视野里。 那两人五官愈发狰狞,看她们的眼神就似是看任人宰割的鱼肉。 她们两个人没动,又一个人的手背被扎穿。 她们要是再犹豫,他们可就要下死手了。 生死关头,人人都想着自保,谁会高尚到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两个异能者当然能够直接把人拽进自己怀里,但他们享受的是看他们痛苦,看他们为了活命所露出的丑陋嘴脸,更想看到的是她们的臣服。 冰柱停留在程诺的眉心出。 “三……” “二……” 男人在倒计时。 程诺嘴唇失去任何血色,浑身哆嗦着说道“乐萱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你的男朋友现在是为了活命,逼着你献身,这样的男人要了做什么。小妹妹,认清现实吧,跟着我们还能有条活路。” 他就是要把这些人骄傲全部敲碎,把他们贬低到尘埃里,让他们连抬头直视他们的勇气都没有,甘心成为他们身边的一条狗。 桑宁没有往前。 她撩起眼皮,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叫崔俊,你叫成天赐。” 他们可没有交换过名字,两人称呼对方也是喊的崔哥和一声大成,她是怎么知道他们的名字的? 崔俊五官硬朗,看起来比较凶:“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你认识我们?” “不认识,我不止知道你们的名字,还知道你们的一些事。因为……我也觉醒了异能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诧异。 她觉醒了什么异能? 她要是有异能,他们队伍里的人为什么不说? 可看她气定神闲的样子,又不觉得她在撒谎。 “你们都有异能,在末世,想要什么样的男女,都会有人前赴后继往你怀里扑,但能与你们合作,让你们活得更安全的人并不多,我们可以尝试合作。” 他们调整了坐姿,露出感兴趣的模样:“先和我们说说你觉醒了什么异能?” “精神系异能,能够看到你们的未来,我们并不认识,你们的名字就是通过异能得到的。” 一听说能看到未来,他们顿时紧张起来,问她他们的未来怎么样。 桑宁淡淡说:“死了,死在了丧尸口中,很凄惨。” “你耍我们?!”男人怒不可遏。 “是不是耍你们很快就能知道,过半个小时会有一大批丧尸来袭,你们会因为跑错了方向闯进丧尸潮分食,你们是想等半个小时验证真假,还是说你们笃定没有人给你们指明正确的方向,你们也能顺利脱险。” 半个小时而已。 他们当然不至于半个小时都等不得。 半个小时以后,如果有丧尸潮来袭,他们就看在她有异能地份上不动她,要是什么都没发生,他们会让她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桑宁老神在在坐在地上。 她是拥有着精神系异能,拾柒给她抽的外挂,抽了三次才抽到,并不是什么预见未来,而是她能够控制丧尸。 她现在精神力还不够强大,勉强控制一些低阶丧尸,等她精神力增强之后,控制高阶丧尸都没有问题。 半个小时,足够她散发精神力,控制着附近的丧尸赶过来。 宣语儿坐在了桑宁身边,低声询问着她什么时候觉醒的异能,要是觉醒了异能为什么不提前说,要是早知道两人危险,他们根本就不会过来。 其他三人嘴上没说,看她的眼神是不满的,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他们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不对劲的地方,只是一心埋怨着她,甚至是认为她害了他们。 桑宁没有理会,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就在他们耐心即将告罄时,桑宁睁开了眼。 “来了,它们在往这里赶,要是不及时离开,很快就会到,用不到五分钟。” 两人急了。 桑宁用言语催促:“丧尸少说有百个,你们两个不是他们的对手,是等着他们围上来,还是准备离开?” 离开! 换一个安全的地方。 “别带他们了,现在他们对我们来说都是包袱,何况还有人受伤了,带着他们不就是带着移动的血包,吸引着丧尸朝我们靠近,我们三个一起走,把这些累赘丢在这里。” 四人看她的眼神是失望,是怨恨。 崔俊火急火燎收拾东西,然后带着桑宁离开。 刚出了门就看到不远处几个丧尸行动缓慢朝这边走过来,桑宁当机立断:“走右边,右边的丧尸是最少的。” 他们开着车按照她口中的方向行驶。 前面被丧尸拦了路。 “你不是说这条路没有丧尸?!”成天赐恶狠狠一拍方向盘。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没有,我说表达的意思是这条路是最少的,另外两个方向丧尸密密麻麻多到数不过来。才十几个丧尸,你们这么厉害,不可能打不过吧,我们直接冲过去。” 丧尸往车上扑。 还有卡在车下面的。 他们的车没办法再开,只能是下车生死搏斗。 桑宁坐在车上,透过车窗看着他们。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们的异能觉醒没多久,看起来花里胡哨比较威慑力,对付普通人没问题,但这么多的丧尸,把他们身体掏空都打不过。 已经被包围,不打也不行了。 没有人会去想车上的人是不是充满危险,根本没有心思。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一个动作笨拙的小丧尸,突然变得灵活起来,在他们专心对付眼前人的时候,身后有丧尸冲回来,扑过去照着脖子咬了下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求生(3) 两人的动作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手中燃烧着的火焰噗嗤熄灭,又有丧尸朝着他们扑过去。 本来两个人的异能就还是初级,对付普通人和简单的几个丧尸还行,哪应付得了这场面。 撕心裂肺的叫喊渐消。 一口接着一口。 是啃噬咀嚼的声音。 他们的血肉在被分食。 咔嚓,不知道是不是脖子断了,痛苦的尖叫戛然而止。 丧尸慢慢散开,桑宁将车子倒出去,回到了那处自建房。 程诺他们还在那处自建房里。 他们也清楚藏起来还能有好活路,万一对上丧尸,他们只能成为丧尸的口粮。 他们藏在地下室的房间里,还不忘用东西牢牢堵在门后,说话更是用着气音。 程诺身上的伤只是简单包扎处理了一下,他脸色煞白的瘫坐在地上。 其他人随口关心了一句他身上的伤,然后就开始询问他,更多的是在抱怨。 抱怨他女朋友有异能的事。 “我不知道,她没有和我说过。”程诺也气,气她竟然什么都不给自己说,气她为什么不早点说自己有异能。 要是她说了,那些人就不敢动他们,他也就不会受伤。 “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怎么会不知道?” “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那两个人让我们过来之前,你们到一边说了什么?她是不是和你说了不让我们跟两个人走?” 程诺没有说话,神情懊恼。 他当时听她的就好了。 “当时和你说了,你为什么不听?” 责怪的声音一句一句落在程诺头上。 他忍无可忍地抬头:“别只说我,你们呢,你们不是眼巴巴跟着过来,不是一直想找一个异能者当靠山?” 气氛僵了下来。 说再多有什么用,人都已经走了。 他们谁都没有再开口。 他们也是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了,明知道危险还没有解除,但眼皮沉重到根本睁不开,他们歪在床垫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四个人是被饿醒的。 他们捂着肚子,一脸菜色:“外面没什么动静,是不是说明根本没有什么丧尸?我们一直窝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要不要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说是这么说,但没有一个敢付出行动。 就怕一出去就被丧尸吃了。 也就在这凝重的气氛下,房门突兀地传来几声有规律的声响。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直到外面传来桑宁的声音。 宣语儿就要去开门,被另外的三人给拦了下来。 “她是不是带着那两个人一起回来的?” 一听到这话,宣语儿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我数三个数,你们要是不愿意开门我就走了。” 说着就开始数数。 程诺心下一横,让他们把门打开。 乐萱这么爱他,肯定不会害他。 看到外面只有桑宁一个人,他们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询问他们去哪了。 桑宁平静地回答:“当然是死了,他们遇到了丧尸,没打过,被丧尸一口一口分食了,要去看看他们残留的躯体吗?说不定还能找到一根手指头。” 四人神情惊悚,看她的眼神充满了畏怯。 不明白她是怎么这么淡定地说出来这些话的。她明明之前就是一个很胆小而又心软的姑娘。 难道是经历了这些事,性格上发生了变化? 转念又一想,两个异能者都死在了丧尸手里,她却能够平安地回来,是不是说明她更厉害? 宣语儿反应过来:“你是故意引他们离开让他们碰到丧尸?” 其他人看她的眼神更畏怯了,除了畏怯还有别的情绪,盘算着怎么才能和她拉进关系。 桑宁没有解释,盯着宣语儿问了一句:“你是愿意跟着我走,还是愿意跟着他们走?” 在时乐萱的记忆里,最痛苦的那段时间,是她们被程诺三个人背弃了,是她和宣语儿两个同病相怜的人一起熬着的,给予了对方鼓励,让对方撑下去。 宣语儿死的时候更是死在了她怀里。 时乐萱希望自己能够活下去找到亲人,也希望能够拉宣语儿一把。 桑宁才特地回来了这么一趟。 她愿意带宣语儿一起离开,但就要看对方愿不愿意了。 其他三人惊了。 她说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不愿意带着他们一起走? 程诺死死盯着她:“小萱,我才是你男朋友,是你最亲近的人,你不是还要找亲人吗?我陪你一起啊。” 她就是要带,该带的也是自己。 桑宁嗤笑:“男朋友?所谓最亲近的人就是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然后把女朋友推给禽兽?” “我那……我那只是权宜之计,怎么可能真的让那两个混蛋欺负你,乐萱,你想想我平时对你怎么样,我们都在一起半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以前确实不清楚,现在看清了,”桑宁没耐心和他们废话,再次问宣语儿,“考虑清楚没有?” 宣语儿也是不解。 她和时乐萱的关系也没那么好,就是说上几句话的同学,当然是比不得男朋友来的亲近,对方怎么不会不带男朋友,反倒是要带着她离开? 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她心里惴惴不安。 可之前发生的事,又让她觉得程诺三个人在一起是靠不住的,连女朋友都护不住,真要是遇到危险,自己绝对是又被推出去的那一个。 眼看着桑宁要走,她还没有下定决心,嘴巴已经开了口:“我跟着你走。” 桑宁带着人就要离开,程诺在身后喊着她的名字,她头也没回的离开。 宣语儿坐在副驾驶上,等着车子启动,还是迟疑着说了一句:“要不我们把他们三个带上吧,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把人放下去。” “你告诉我,如今这种情况下,什么才是安全的地方?” 她没有说出个一二。 是啊,所有地方都成了人间炼狱,哪还有真正安全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要带我离开?”她不自觉问出来这句话。 桑宁直视着前方:“啧,这么多废话,你要是真不想和我一起,就赶紧下车。” 宣语儿忙攥紧了安全带,嘴巴闭得死死的。 她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打破沉默,宣语儿尴尬地低垂着眼睑,一手捂着肚子。 “后面有吃的喝的,自己去拿。” 她真的可以去拿吗? 第一百九十章 求生(4) 宣语儿实在是饿的厉害,小心翼翼观察了一眼桑宁的脸色,然后试探着拿了块面包和一瓶饮用水。 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面包,对此时此刻的她来说就是山珍海味,面包下肚的那刹那,眼泪当即就涌了出来。 “对不起……” “我之前不该和你那样说话。” “你明明和说了不让我们跟着他们走,我们都没有信你的话。” “我还埋怨你没有和我们说异能的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哭得真情实感,豆大的眼泪往下坠,上气不接下气。 “停。”桑宁蹙眉。 她立马止住了哭。 桑宁:“有些事你需要知道。” “你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这个人你应该也了解,平时从来不会主动去算计人,要不是程诺做的太过分,我也不会离开我们的小队伍。我可以接受遇到危险你为了活命自己逃跑,但绝不允许有人背后捅刀子,听懂了吗?” 宣语儿点头如捣蒜,她也不会算计人。 没办法说服自己为了活命去害朋友。 “还有,表面长得人模狗样,内心早就已经腐烂恶臭的人你也见到了,以后收起你那多余的怜悯之心,我让你做的事你就做,不让你做的事你就不许做。” 这都是为她好的,当然没问题。 宣语儿眼巴巴盯着她,继续听她说。 “以后有我一口吃的,我就不会饿着你,别动不该有的歪心思。” “好。” 宣语儿甚至是连目的地都不敢问,真正是做到了一个不该说的字都不说。 车子行了有两个小时,绕来绕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副驾驶上的宣语儿又困了,脑袋不住往下点。 余光留意到她的动作。 “这会儿想睡就睡,晚会儿我们还要换着开车。” “哦。” 临睡前,宣语儿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问题,好奇怪,她们这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什么丧尸。 桑宁把车停在一处隐蔽的拐角,喊醒了副驾驶上的人。 “前面有个商场,我进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宣语儿立马说。 桑宁深深看了她一眼:“说不定会遇到丧尸。” “没……没事。” 桑宁把车钥匙抛给她,“挺勇敢,但是似是又忘了我说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现在让你看着车子听懂了吗?” 她小幅度点头。 隔着车窗眼巴巴看着少女离开的身影,心里祈祷着平安。 商场里一片狼藉,大堂几乎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气味更是熏得人脑壳疼,桑宁捏住鼻子往上走,找个了相对来说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来。 楼下,有几个小丧尸井然有序地到了商场地下一层,那里是超市,得到指令的他们找寻着能够吃的东西。 在这些看起来有些狰狞的丧尸中,一个小丧尸显得尤为清爽,他肤色灰白,眼底没有任何聚焦,已然是尸变的模样,但穿着得体的休闲套装,衣服干干净净,不像丧尸该有的状态。 他机械地四处搜寻,找可以吃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找,不知道。 他只知道得找。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任何能吃的东西。 一只小丧尸身上看到了颓然。 他转动着脑袋,空洞无物的眼睛似是在盯着一个丧尸,他手里捧着一包薯片,兜里还揣着两袋饼干。 目标有了。 他走过去就去争夺零食。 两个丧尸因为一包薯片打了起来,最后穿着运动服的小丧尸大获全胜,左手抓着薯片,右手拿着饼干,雄赳赳气昂昂地往楼上走。 到了楼上,看到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他意识到自己的衣服脏了,于是先给自己换了一身衣裳。 小丧尸找到自己该来的地方。 就看到排成了好长一小队的丧尸在上交找到的食物。 排什么队。 他直接越过长队,把东西丢进购物筐里,然后抱着购物筐去收零食。 坐着的桑宁微微挑眉,做人分有没有眼力见,丧尸还分眼里有没有活吗? 同样是丧尸,他为什么这么秀? 他还没忘了帮桑宁把东西提出去。 怎么会有这么乖的丧尸? 桑宁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兴味,如果说一直都这么有眼里见,实在是出行必备的神器。 不过……还是别带这个小丧尸出去了,万一让宣语儿看到了还得解释。 桑宁刚到门口,正好与要进来的两人打了照面。 一男一女。 两人看起来年龄都在三十岁左右。 他们在看到桑宁时瞬间就警惕起来,摸向腰间别着的电棍。 即便是一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女生,也不能降低防备心,有时候一个小孩子都有可能要人的命。 桑宁目不斜视,与两人擦肩而过,并没有任何要说话的意思。 男人却将目光锁定在她的购物筐里。 好多吃的! 他没有感受到对方身上有异能的波动,是不是说明对方就是一个普通人? 他好像动手,女人按住他的手冲他摇了摇头。 以眼神示意他别冲动。 她既然敢一个人出来,还能毫发无损的离开商场,说明绝对不简单,还是别打她的主意。 男人并没有打消念头。 现在吃的越来越难找。 她那一筐的东西,可以吃一个星期。 并不是谁捡到就是谁的,弱肉强食,应该说是最后落到谁手里就是谁的。 就算没有他,这个女生也不一定能够守得住这些吃的。 她也不要完,只要一半。 男人想好以后给同伴使了个眼色。 必须动手。 他们有武器,还能打不过一个女人。 “喂,站住。” 这是在和她说话了。 桑宁停下脚步回头:“有事?” “乖乖把你那些东西留下一半,我就放你走,要不然,你今天是走不出这道大门了。” 同伴都这么说了,女人也给出态度,劝桑宁把东西留下一半,这也是为了她好。 桑宁笑了:“要抢我的东西,还说是为了我好,这是哪来的规矩?” 看来是不愿意了。 男人眼睛眯了起来,动用着异能要上手去抢,速度型异能,眨眼之间便冲到了桑宁身前,还没等他手中的电棍触碰到他,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一道身影。 比他更为迅速。 那个慢吞吞的丧尸,每个动作都像是按下了加速键,抱着男人直接来了个过肩摔。 桑宁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不止一声。 男人痛苦地呻吟。 咔嚓。 小丧尸把错位的手腕掰回去,膝盖压在男人的腹部,眼睛锁定女人。 女人吓得后退一句。 这是…… 丧……丧尸! 这个女人是丧尸吗?! 她看起来明明是个人。 小丧尸一拳把地上的人砸晕,没有再理会女人。 他拿过男人手里电棍,然后走到桑宁跟前,丢进购物筐里,帮她提着东西送她离开。 走出商场有十米。 丧尸把购物筐给她。 即便他不会说话,桑宁也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就送到这里,她可以走了。 桑宁没动,上下扫了两眼小丧尸。 没变成丧尸之前,应该也是校草级别的存在。 衣服和鞋子还是同色系, 还挺讲究的一个小丧尸。 “喂,小丧尸,你愿意跟我走吗?” 第一百九十一章 求生(5) 小丧尸歪着脑袋看了她一眼,似是没太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跟着我走。”桑宁重复了一遍,“就是离开这个地方,世界这么大,我带你去转转。” 小丧尸低垂着脑袋,似是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他迈开步子跟上桑宁。 这是答应了她。 桑宁扬眉,能听得懂人话。 不错。 想到车里还有一个人呢,需要准备点东西,桑宁带着小丧尸折了回去。 反正小狐狸在车旁守着,宣语儿真要是真遇到了危险,它会出手。 她把手中的购物筐给小丧尸,让他提着。 小丧尸乖乖跟在她身后。 商场里那两个人还在,看到他们回来,女人抬眸,看她们的眼神是憎恨和厌恶,她的老公受得伤太重,根本没办法移动,她也不敢乱动。 她心里明白,人已经是救不回来了,即便是丧尸没有发现他们,她老公也活不长。 但她还是存着侥幸心理,小心翼翼把人拖到柱子的后面,在心理作用上起到一个隐蔽的作用。 眼看着两人往里走,她心底的憎恨燃烧的愈发强烈。 她老公出了事,在这个末世她也活不下去,还不如拼了命给他报仇。 只是还没有靠近,就被直接了结,身子直挺挺倒了下去。 小丧尸锋利的指甲染上了红色。 他那空洞的眼神转向桑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从这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了求表扬的意思。 她的目光停留在染了血的指甲上,这么浓郁的血腥味,他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这个小丧尸该不会是不吃人吧? 桑宁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虽然看样子不吃人,但给他戴上止咬器,也是为了让宣语儿放心,还有这指甲,太长了,该剪还是要剪。 桑宁要带着人离开,这个小丧尸竟然又去换了身衣服。 桑宁:“……” 这人生前绝对是有严重洁癖。 桑宁带着人回了停车的地方。 扒着窗户往外看的宣语儿看到桑宁,立马打开了车门下去,在看到她身后还跟着一人时,脚步停了下来。 等她看清楚那人什么模样之后,眼底的疑惑好奇慢慢转为了震惊和畏怯,他裸露在外面的肌肤明显是不正常的颜色,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这个人是个什么情况。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嘴唇嗫嚅,艰难吐出几个字:“他……他是……” “放心吧,不吃人。” 这句话不就是在告诉她,这个人就是丧尸。 宣语儿脸上退去血色,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等到桑宁打开车门,她还傻愣愣站在一边。 桑宁让她开车,她也是好半天还迈着僵硬地步子上了驾驶座。 而桑宁带着那个小丧尸坐在了后排。 桑宁从包里拿出了指甲钳,让他伸出手,给他剪着过长的指甲,还不忘给宣语儿聊着天。 “我刚刚在商场里碰到了两个找物资的人,他们看到我找到了吃的,然后就起了夺我食物的心思,这个还会思考,有意识的小丧尸救了我一命。” 丧尸该有意识? 宣语儿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后面的人,在看到他灰蒙蒙的眼睛后,心里咯噔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涌上心头。 她还是觉得丧尸这两个字就意味着危险。 万一失了控怎么办? 宣语儿给自己洗脑。 平常心平常心,别多想。 要不是她,自己说不定已经没了。 相信她相信她,既然她把人带回来了,说明就是安全的。 车子行驶在路上,车厢里透着诡异的沉默,直到看到了一处加油站,桑宁说需要给车子加油,这才打破了车厢里的沉默。 到了晚上,他们就准备在荒山野岭度过一夜了,考虑着附近也不可能有什么丧尸,就放心地升起了火堆。 宣语儿往里面添木柴的时候,想到一个问题,丧尸是不是怕火? 但跟在桑宁身边的丧尸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坐得离火堆极近。 他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皮在打架,看起来是困了。 好像丧尸也没有那么可怕。 “难道普通人感染成为丧尸以后还分级别的?”宣语儿也不知道小丧尸能不能听懂自己说话,小心翼翼问着桑宁,“有的丧尸就是一具行尸走肉,而有的丧尸则是可以听懂我们说话?” 还没等桑宁说话,就见那个脑袋埋在膝盖上就要睡过去的小丧尸倏地站起身。 宣语儿吓得连忙贴近桑宁。 就见他脑袋转动,直勾勾望向远处,不等她们反应,他整个人如同迅猛地猎豹一样消失在了夜色中。 宣语儿:??? 怎么还突然跑了? 她看向桑宁。 就见对方目光幽暗深邃,定定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眉心拢着,似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她试探着问:“我们要过去找吗?” “不用。”桑宁垂眸,“我饿了,想煮点方便面吃,你要吃吗?” “啊?”话题跳转的这么快。 不问还好,一问她真觉得饿了。 宣语儿摸了摸肚子,然后主动用比较粗的木头架起了一个架子。 架锅生火。 宣语儿以前是不喜欢吃泡面的人,这会儿水开了,下入方便面,倒入调料,味道一出来,她肚子就开始疯狂打鼓,口腔里不住分泌液体。 还没等她盛出来,一道如鬼魅一般的身影出现在她们跟前。 惊得宣语儿手中的筷子都掉在了地上,心口扑通扑通直跳。 在看清是谁后,宣语儿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担心。 这不就是突然消失又突然回来的小丧尸,也不知道他是去哪了,一向比较讲究的丧尸,这会儿就像是泥泞里大了滚才回来。 鞋子丢了一只,头发乱糟糟的,衣裳有不少被撕扯出的印子。 这是给人打架去了? 荒郊野外和谁打架? 人? 还是丧尸? 他如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里,视线却是落在正沸腾的锅里。 小丧尸喉结耸动,磨磨蹭蹭移到了桑宁身边。 “吃——” 破铜锣一样的嗓音响起,听得人心里毛毛的。 宣语儿却是在震惊他会说话。 一路上她们可是没有听到他说一个字,怎么消失一会儿回来,突然就会说话了?难不成这附近有什么稀世药材,他得到了珍宝,然后就能说人话了? 桑宁大概能够猜到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的变化不止是只有开口说话这一点,还有皮肤和眼睛都明显有变化,灰蒙蒙的眼睛似是有了亮光,呈现灰白色的肤色这会儿看起来没有那么夸张了。 而他的身上还出现了一种强大的特殊力量。 这是……吸收了一个晶核回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求生(6) “想吃?”桑宁问。 他点头:“吃。” 桑宁拿了一次性碗筷出来,盛了三份,先是给了宣语儿一份,递到小丧尸跟前的时候,她笑眯眯说道:“想吃可以,告诉我刚刚去干嘛了?然后我的这一份也会给你哦,双份的。” 反正车上还有,她一会儿可以再去煮。 他歪了歪脑袋,消化着这句话。 接下来的一幕令桑宁两人瞠目结舌。 地上呜啦啦堆了一堆的东西,什么都有,当然了,更多的还是衣服,全都是适合他的新衣。 桑宁和宣语儿对视一眼。 宣语儿嘴唇哆嗦:“乐……乐萱,这是空间异能?” 他不解盯着她们,都告诉她们了,为什么还不给他吃的? 桑宁是惊讶,小狐狸拾柒的空间里屯着她不少东西,她暂时不为日常发愁,她震惊的是原来丧尸也会觉醒异能,竟然还是空间异能。 桑宁帮他解开了止咬器,然后将碗筷递给他。 他吃得又快又急,但看起来又不缺失美感,这是刻在骨子里的礼仪教养。 他没有变成丧尸之前一定是家庭情况不错。 宣语儿小心翼翼打量着他,凑到桑宁跟前:“他和别的丧尸真的不一样,怎么还有丧尸吃泡面?” 桑宁捡起两瓶饮料,递给了宣语儿一瓶,“人还有素食主义者,有的丧尸不好生肉这一口,也没什么奇怪的。” “哦。”她有些佩服桑宁。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受到的刺激太深,和之前相比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宣语儿好奇地问道:“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你,你既然能够看到未来,在我们被那两个坏蛋抓住的时候,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那两个坏蛋是被丧尸咬死的吗?” “没有。”桑宁淡淡回答着她的问题,“你应该不想知道具体的细节,因为实在是有点过于惨烈了。” 宣语儿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一白不再追问。 后知后觉地把手中的泡面递给桑宁。 桑宁摆了摆手,让她自己吃,她重新下了一份,里面还放了根火腿。 睡觉又是个问题,宣语儿是不敢和他靠太近的,即便他看起来没什么危险也不敢。 桑宁招了招手把人喊到自己身边,然后把人当成人形靠枕,她一夜无梦,被她靠着的小丧尸直白地盯着她。 火光映照在他的身上,他只觉得心里好像也暖暖的。 很奇怪。 他僵硬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好像没什么起伏。 他垂下眼睑,也不知道此刻在想什么。 火柴噼里啪啦燃烧着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意念控制着木柴加了把火,随后靠在树干上缓缓闭上眼睛。 疼—— 耳朵疼。 小丧尸一手去摸耳朵,茫然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双无奈的眸子。 “终于是醒了,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 他摇头。 “整整两夜一天,再不醒我就要把你扛进车里带走了。” 宣语儿悄悄打量着他,怎么感觉他睡了一觉醒来,看起来比之前更像是一个普通人了? 不是错觉。 接下来小丧尸说话不再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还会问他们要去哪里。 困了说自己困,饿了说自己饿。 遇到危险的时候反应非常敏捷,她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小丧尸已经帮她们处理干净。 宣语儿一开始也是害怕,但现在逐渐麻木了。 有时候还能坐在车厢里吃着东西看他把人脑袋打飞。 每当他解决完危险后,先到桑宁跟前求表扬,然后获得奖励。 所谓的奖励便是一包小零食。 小丧尸脑子还是不够数,都没有意识到零食是从他空间里拿出来的,明明是他的东西,到头来还要他表现好才给他,他还喜滋滋的接受。 宣语儿良心偶尔也会过意不去,每当这个时候她就暂时的装聋作哑,当作没有看到,这样也就可以昧着良心告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丧尸偶尔也会半夜消失再突然出现,每次消失再出现,都变得更像是一个正常人,宣语儿偷偷问过桑宁,他是不是半夜挖人脑浆吃了,吃得多补得多,所以慢慢变聪明了。 直到他们遇到了一个丧尸,她就亲眼看到跟着她们的小丧尸和对方大打出手,把对方按在地上摩擦,最后把对方的脑袋砸扁,找了什么东西出来。 宣语儿攥紧了桑宁的衣袖,震惊发问:“那……那是什么?” 桑宁睨了她一眼,看到这一幕不是反胃,还有心情关心挖出来的是什么。 有进步。 “好东西,能让丧尸变得更强,能让异能者变得更厉害的好东西。” 宣语儿慢慢了解到,那种东西叫作晶核。 中阶丧尸脑袋里才开始慢慢形成的一种东西,途径一个安全区,还听说了一件事,晶核是普通人进入安全区的凭证。 路上不止遇到了为一颗晶核而大打出手的人。 小丧尸的外表看起来已经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异样。每当遇到这种事,就不准备走了,当然不是为了看热闹,而是为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也不知道他屯了多少晶核。 花花绿绿的东西全部洗干净收起来。 成了他的零食。 他牙口好到过分,咬得嘎嘣脆。 即便是外表再像一个人,事实上还是和普通人类不一样的,一些本能反应快到惊人,但脑子转的很慢。 他也没有出事前的记忆,桑宁他们询问他叫什么名字,也只是蹦出来一个字,“寒……” 桑宁并不知道他说的是韩,干脆就直接喊了小寒。 他对于自己的名字接受良好,只要是喊出这两个字,就能给出反应。 她们走了半个月,终于是到了时乐萱出生的城市。 大小城市都成了炼狱,能到安全区的已经去了,不想去安全区的除非是有足够存粮,保证自己不需要出门,需要出门的就会是凶多吉少。 一路走来,桑宁也知道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会有多难,她已经猜到在家里会找不到人,估计必须是要到安全区问问看。 桑宁先回了家,小区里零星的丧尸在晃悠,完全看不到任何活着的人,家里的大家敞开着,落了一层的灰尘,显然是很久都没有人住过了。 她现在有两个地方去找人。 一个是乡下老家,一个是就近的安全区。 都是一百公里左右的路程。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老家一趟。 如果人真的在安全区,那也就意味着暂时是没有危险。 想通之后,两人一丧尸奔着新的目的地出发。 … 第一百九十三章 求生(7) 时乐萱的老家在偏远山村,不算落后,但由于交通没那么便利,还是比不上大城市,在她的记忆中,她从小到大回去的次数并不多。 之前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每年逢年过节还会回去,随着两位老人相继及时,每年回老家的次数也就剩下了清明。 一百公里的路程,这次行驶所走的路线比之前顺畅,花费了两天的时间就到达了目的地。 整个村子都静悄悄的,不止是人,连动物也不见,似是没有任何活物。 但也正是因为诡异的平静透露出一丝不寻常。 这个村子远没有表面那么安静。 桑宁根据找到了时家。 破旧的大门上面布满铁锈,透着荒凉破败的景象,桑宁围着院落转了一圈,看出了门道,后院的一处墙头,明显是经常翻爬的样子。 “我们要翻进去吗?”宣语儿见她只盯着一处墙头,问了这么一句。 “走大门。” 大门上的锁被小丧尸一掌劈开。 进到里面赫然是另一番天地。 院里种着蔬菜,墙角还圈养着几只兔子,整个院子井然有序,一眼就能看出这间院子的主人是个有条理的人。 也是时母的作风。 桑宁看了眼紧闭着的正屋门,抬脚过去,手指刚触碰到房门,房门骤然被人从里面打开,明晃晃的菜刀眼看着就要披在她身上,小寒鬼魅般的身影逼近,还没等他反手把人砍了,桑宁就出声制止了他。 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既然她不让他伤人,那他就只夺了菜刀丢到一旁。 而门内的人也终于看清了来人是谁。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讷讷道:“小……小萱……” “嗯是我,爸,妈呢?” 妈什么妈…… 他完全给忽视了。 时爸爸看到女儿平安无事的出现在自己跟前,瞬间就红了眼眶,眼泪簌簌往下落,简直是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你还活着,还活着……” 说完连忙冲到里间,打开柜门,让躲在里面的妻子出来。 一家三口抱头痛哭。 等缓了情绪,时爸爸才缓缓回答了她的问题。 “说来也是奇怪,出现那些怪物之前,咱们小区就出现一个算命的姑娘,她神神叨叨地说,城市不安全,还是回农村比较好,又说即将迎来更大的灾祸,多多屯粮比较好。大家都把她当成骗钱的了,谁知道真灵验了。” “我们也是不相信她的话,但她和我们说,能算你的姻缘和事业,还是免费的,我和你妈一听,就让她算了一卦,结果她就说咱们老家风水不好,需要把老宅的布局改一下,然后我这不就和你妈回来了,想着是看看怎么改比较好。” “我们回去的路上就发现出事了,看到人吃人,看出不太对劲,我们就立马回来了,当时给你打电话,已经是打不通了。” “我和你妈原来还想着去找你,但你才换的新校区,我们连你学校的具体位置都不知道,更别说找到你了,还好老天爷保佑。” “咱们这个村人少,当时有几家发现不对劲,就立马把人控制住了,没出什么大事,家家户户都像咱们这一样不动院子里锁,就躲在家里,必要的时候才会出去一次。” “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了?” 桑宁叹气:“很不好,不过各地势力建立了安全区,官方已经在找幸运者了,大概用不了多久就开始大面积清除丧尸了吧,咱们村里现在有多少人活着?” 时父和她说了家里有人的几户人家。 说完话,他们才留意到桑宁身后的两人,让她介绍一下。 “这是我的朋友,一路上都是我们互相照应着。”介绍完宣语儿,她在介绍小寒的时候顿了顿,随后一脸自然地说道,“这是我男朋友,时寒。” 这么巧,都姓时啊。 宣语儿眨了眨眼,就一眨眼的功夫,小寒成了她男朋友,她还给别人起了一个新名字? 话又说回来了,说是男朋友也没错。 这一路上,两人形影不离,小丧尸几乎是日日和她黏在一起,睡觉都要靠着她,两人每次的相处都像是在喂狗粮。 和男女朋友没什么两样。 一说是男朋友,时父和时母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打量。 在知道他脑子转得比较慢,说话也慢吞吞的以后,有些不满,再一听要不是他,女儿已经被丧尸吃了,他们对他的看法又改观了不少。 算了,木讷就木讷吧,对女儿好就够了。 到了房间分配的时候,本来是桑宁和宣语儿一个房间,但这个小丧尸习惯了陪在她身边,习惯了让她靠着自己睡,分开的第一夜,他捞起了房间里的枕头走到她窗前蹲下身。 想着她就在里面,小丧尸才觉得心口不那么空,缓缓闭上眼睛,似是和之前一样,感受到了她的心跳。 房子到底是很多年前的了,窗户还是老旧的往内外开合,而不是推拉窗。 木质窗棂的红漆斑驳。 静谧的夜色中,吱呀一声,窗户发出久远年代里存在的声音。 闭目养神的小丧尸豁然抬头,全然忘了窗户的造型,脑袋正撞上窗户下的一角。 发出一声好大的动静,听得桑宁都浑身一激灵。 “怎么样?”她低声问。 他傻傻摇头,半点也没觉得疼,还俯身捡起地上撞掉的木屑,直愣愣说道:“坏了。” 桑宁:…… 他这脑袋开核桃肯定不错。 屋里头宣语儿刚睡着,时父时母估计也是进入梦乡没多久,她还是别在院子里说话了,免得把所有人吵醒。 桑宁走出了房门,带着人去翻墙头,手刚攀上去,没来得及往下跳,低头就看到蹲在墙角一个啃着馒头的身影。 似是听到了墙头上的动静,底下的少女回首抬起了眼眸。 正与月色下墙头上的人对上视线。 少女豁然起身。 由于起的太快,身影还晃了一下。 看向桑宁的眸子简直是煜煜生辉,亮到过分。 更是惊喜地说道:“乐萱姐?!” 第一百九十四章 求生(8) 乐萱? 姐? 她的语气熟稔到,两人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 桑宁从墙头上跳下来,她身后的小寒紧跟着一跃而下。 “你是?”桑宁疑惑地问道。 时乐萱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么一个人。 “我……我叫左婷薇,一个算命的,不知道你爸妈和你们说了没有,就是我算到后面会有天灾人祸,让你爸妈会到这避避风头,你爸妈好好活着。” 桑宁无事她的激动,扯了扯唇角。 这话术还真是熟悉啊。 “一个算命的光看脸就能看出她叫什么名字,可真是厉害。不如你说说他叫什么?”她反手指向小丧尸。 “时寒。”她说得极为不走心,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泛着水光的眸子直勾勾,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是藏不住的依赖和信任,“我还知道他的秘密哦,对别人来说可能是危险的存在,但对乐萱来说,非常的安全可靠。” 桑宁看她的眼神是打量。 知道的挺多。 “对我们了解的这么多,所以说,你是专门奔着我们来的?还提前接触到了我的父母,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左婷薇摇头:“我……我不想要什么,乐萱姐姐,我……你相信梦吗?” 桑宁拧眉:“什么意思?” 左婷薇知道她是个敏锐的人,要是继续撒谎可能会把人推得更远,犹豫了片刻,换了种说法。 “好吧,我承认,不是什么算命的这些。末世到来的前一周,我就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出现吃人的丧尸,我拼命地逃,拼命地逃跑,可到最后却被最亲近的人背叛,她们丢下我逃命的时候是你出现救了我……” 桑宁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一个梦怎么可能会这么详细。 比着做梦,桑宁更愿意相信另外一种可能。 那就是重生。 “然后你就把我带在身边了,我还和你一起去找父母,我们去了你们城里的家,还来过这里,最后还如果基地去找人,但是都没有找到伯父伯母。重……梦醒过后,我就想着不能让伯父伯母出事,然后去找了他们。” 左婷薇不是没想着,通过时父和时母去提前联系她,但左婷薇也有自己的顾虑。她们后面接触的非常多,几乎是无话不谈,自己从她口中了解到许多末世以后发生的事。 先不说说了之后,她会不会拿自己当骗子。 假如说自己真说动了她,受到自己的影响,乐萱姐把她那个自私自利的前男朋友继续当成宝怎么办。 再万一因为自己,改变了她的命运,让她和宣语儿没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害她错过了和时寒的相遇,她知道真相以后会不会怪自己…… 她的顾虑太多太多,最后选择相信她,相信她的能力。 左婷薇就先来了时父和时母这边,接触到他们,让他们相信自己的话,然后根据自己的话回到老家避难。 他们这个村庄偏远,人烟稀少,丧尸出没的并不多,就算有那么一两个丧尸,也有足够的能力逃跑。 左婷薇就等。 等着她们和原来一样相遇。 左婷薇到最后才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找到了父母,既然就在村子里安全,能够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真的还会去基地吗? 所以她就马不停蹄来了这个地方。 想在这里守株待兔。 结果真让她等到了。 想到这,左婷薇眼泪差点落下来。 “你相信我的话吗?”她眼巴巴看着桑宁。 桑宁反问:“如果你是我,突然有一个人过来和我说这些,你觉得你会相信吗?” 她眼神一下子暗淡下来。 当然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把对方当成傻子。 怎么可能会有人梦到未来呢。 偏偏就让她碰到了比梦到未来更玄幻的事。 她摇了摇头,就在左婷薇以为自己没办法说动对方,对方也根本不会相信的时候,就听她又问:“说一说我和他吧?在你的梦里有没有我们,我们以后怎么样了?” 小丧尸意识到她是在说自己,歪着脑袋看了她一眼。 他…… 提到时寒她是嫉妒的。 没办法,谁让他在乐萱姐心里的地位太高了,自己和宣语儿都成为了她的朋友,但是真正能走到她心里的怕是只有时寒。 当然了,她也得承认,时寒也确实是值得乐萱姐喜欢。 他们要进入基地,基地对每个人都要排查,没办法也不能带着一个丧尸进入基地。他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在她们还没拿定主意怎么办的时候,他自己意识到了问题,然后就半夜出走了。 虽然说出走了一天,自己又哭着回来了吧。 后面就是给他安排了一个住处,让他在外面先住着,她们一起进入基地,说是不管在基地有没有找到时父和时母,她们都会在一周后回来找他。 结果他们进入基地以后,遇到了内部乱斗,一些异能统过分压迫普通人,这件事被其他首领知道以后,就要行使权力把对方赶出基地,结果双方就开始争斗。 更是有一部分人,享受到被人仰视,习惯了高高在上,不愿意再让这个世界恢复到正常秩序,就直接意图摧毁实验楼,想要回了研发的血清。 还有人偷偷放了丧尸进来。 乐萱姐就是那个时候走出来的。 她当时为了救人没有隐瞒自己的异能,靠着能够控制丧尸的能力,成为了基地里新的具有话语权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时寒感受到了什么,所有的丧尸都离开了,他冲到了桑宁跟前,站到了她身边。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后来有人发现了时寒的异样,时寒成为众矢之的,所有人都在逼着混进人类中的丧尸,到底是什么居心。 还有一些人有别的想法。 既然他都能从丧尸变成人,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们的亲人朋友,也能恢复到正常的样子,基地的几位高层商量过后,统一意见,把时寒送去实验室,他们要的不是只提取一点组织这么简单。 他们要的是他的命,是要他以后都成为实验室的实验体。 作为交换,乐萱姐可以成为基地的二把手。 他们似是听不到乐萱姐反对的声音,他们都认定了,牺牲一个人这个世界就能变好,牺牲一个人换取所有人都平安,是一件根本用不着纠结的事。 他们不是商量,是在逼着她同意,因为如果不同意的话,一些热武器就会准备他们。 完全没有想到,牺牲他实验失败怎么办。 她当时就在想,或许他们还有另外的打算,比如说真相想研究的人不是他,而是乐萱姐,一个能够控制丧尸的人,一个根本不畏惧病毒的人。 如果将她的能力转移到他们身上,由他们来操控丧尸,又何尝不是另外一场成功呢。 第一百九十五章 求生(9) 乐萱姐看出了问题所在,与那些高层商议过以后,让他们放他离开,她愿意配合着他们参与实验。 进了那道门就没有出来的机会了。 所有人都不能再和她碰面。 小丧尸做出过不愿意让她为难,选择偷偷溜走的事,这一次又做出了决定,丧尸为了换她自由,愿意进实验室。 并没有同意。 他们想要的人本来就不是他。 时寒见找不到自己相见的人,就挟持了首领逼迫着他把门打开,让他把人交出来。 他是死在了实验楼前。 死在了她们眼前。 紧接着就是她们了。 让她们跟着去处理丧尸,却故意引来丧尸又把她们抛下。 想到经历过的事,想到死前所经历的一切,左婷薇心里就不是滋味。 那些痛苦的是都离他们很久了。 就更没有必要说给没经历过的人听。 她说:“你们很好,你们在一起了,还结婚了,很幸福,很多年以后还是别人羡慕的夫妻。” 又撒谎。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眼底的悲痛是什么意思? 一个没有拆穿的意思,一个觉得自己说得没有任何毛病。 就在这诡异的沉默里,他们听到了身后异样的动静。 抬头一看。 呵,也不是宣语儿嘛。 大半夜不睡觉,也出来爬墙啊。 她跨坐墙头上,努力伸长手臂,攀上了就近的树,从那棵还不算茂盛的桐树滑下来。 所有人都注意到她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直接扑进了桑宁怀里,埋在她颈窝就颤声说,“我刚刚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醒来看到你不在,我还以为你走了,吓死我了。” 那个梦一回忆,她心脏都抽疼的厉害。 桑宁感受到了肩膀上的湿润。 宣语儿哭够了才发现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在看到那张梦里出现过的脸,她浑身一震,脱口而出喊出她的名字:“左婷薇。” 桑宁眉头一跳。 她本来对这个人的话还持怀疑的态度,看到宣语儿的反应,又信了她两分。 她心下问着小狐狸,问着它关于左婷薇重生这件事。 小狐狸并没有查出来。 左婷薇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更是激动地问:“你也梦到了以前?” 宣语儿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也? 又是好一番解释。 宣语儿神色复杂:“所以说,咱们这是梦到了以后?” “也能这么说吧。” 桑宁本来就是带着这个小丧尸但外面转转,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两个女孩你路完我哭。 时父和时母第二天一醒来也是懵。 怎么那个给他们算命的小姑娘在她们家? “叔叔阿姨,我是乐萱姐的朋友,我当时是确实是知道一点事,但没有没办法直接和你们说这些情况,就只能委婉着提醒你们,让你们远离危险的地方,希望你们别怪我。” 时父时母哪里会怪她? 如果没有她,说为他们都见不到自己的女儿了。 感谢她还来不及呢。 左婷薇留了下来,还询问着桑宁要不要去基地了。 “末世最后结束了吗?”她问。 左婷薇咬了咬唇:“研发的抗病毒厌恶已经有了成效,可能是成功了。” “可能?” “因为我做梦就梦到了什么血清之类的,好像起了作用,我想,恢复正常应该只是早晚的事。” “不去。”桑宁说,她可以从这位左小姑娘的反应里,看得出她们去了基地以后,可能是遇到了令人头疼的事。 人既然是重生了,极大可能是因为上辈子挂了以后才重开。 而且挂的年龄还不大。 她不是救世主,这个世界少了她又不会停止转动,她既然明知道有危险,又干嘛上赶着给自己找麻烦? 在这里生活多好啊。 山清水秀,不缺吃不缺喝,每天都可以睡到自然醒。 左婷薇也留了下来。 至于他们的住处,按说还是应该时寒自己住那间最小的,但他只要是自己住一间,就抱着枕头睡在他们房门前。 时父也知道了这件事,以为是他故意的。 但发现他脑子真一根筋。 最后就变成了桑宁和时寒一个房间。 没有其他人,桑宁就彻底的放飞了自我。 有便宜为啥不占? 腹肌该摸就得摸。 他主动索吻的,她怎么能拒绝呢。 有些事自然而然就进行下去了…… 小丧尸简直是真的变成了她的影子。 只要她出现的地方,就有他的身影。 时父从一开始的吹胡子瞪眼,到后来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有水能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出来。 左婷薇几人也是场外附近溜达晃悠,他们这些外村人员,就成了大家忌惮的存在。 即便是没有吃他们的,喝他们的人,许多人也会认为他们的存在就是分走了资源。 左婷微用蔬菜种子换来了大家的接受,更值得一提的是,宣语儿觉醒了异能。 非常稀有的异能。 治愈系。 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许多人想和她交好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再赶他们离开。 没有丧尸存在,不和外界联系,他们不知道外面什么样了,只知道自己活得开心就够了。 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一年。 他们种的菜由于天气的多变毁了一茬,收成了一次。 桑宁是在一个秋日的午后到的原来繁华的市中心,曾经的高楼大厦还能入眼,而如今早就荒废。 断壁残垣,杂草横生,满目荒凉。 别说人类,就连丧尸的影子都不多见。 人人向往的地方,如今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 左婷微撒谎了…… 曾经她说末世很快就结束了,人类恢复了以前的安乐祥和。 但眼前的一切都提醒着他们,这一切的一切短时间里根本没办法变好。 她抬眼看向左婷微。 后者浑身一征,避开了她的视线。 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谁知道末世什么时候结束呢? 或许是五年,或许是十年。 即便是真的已经研发出来了血清,人类不再惧怕丧尸病毒,这些建筑也不可能是一夜之间拔地而起。 没什么好看的了。 “回去吧。”桑宁说。 就在几人转身的空隙,身后掀起一阵风来。 左婷微她们还没来得及反映,时寒已经拿着手中一直提着的棒球棍狠狠砸了下去。 朝着他们袭来的庞然大物撞击到后面的树干,足足两人才能环抱住的大树应声倒地。 那香满毛的怪物抽搐了几下不再动态。 几人看向那个怪物。 赫然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只普通的田园犬变异了? “看来,外面普通人是真的待不下去了,处处是危险。” 左婷微她们心有余悸地点头。 以后还是少出来比较好。 末世的第七年。 除了动物的变异,也有不少植物发生异变。 比如说前两年歪在墙角的蔷薇,如今长得花瓣足足有碗口大,硕大鲜艳,根茎上的刺足有两三厘米长。 野生的藤蔓生命力更是顽强,除草药完全没用,连根拔除的情况下,还要 剁碎才稳妥。 人类已经习惯了变异物种的存在。 能够存活到现在的人,身体素质强到可怕。 小病小疼都完全忽视。 遇到那种变异物种,最起码都有了自保的能力。 在末世的第十年,这个似是被彻底遗忘的小村落,迎来了一批穿着迷彩服的人。 他们身上背负的是枪。 前来野外训练,清剿野生物种的他们在看到这里还有一批幸存者后,将这些人全部带离。 人类已经战胜了病毒。 他们已经投入了建设中。 在他们的设想下,重建美好家园,就在不远的明天。 第一百九十六章 问题少女(1) “喂,我是梓悦的班主任,梓悦妈妈,不知道你今天有没有时间,我想和你沟通一下孩子在学校的表现情况。” “嗯,今天没有往同学的桌肚里面放小动物,她和同学发生了一点小摩擦。” “子涵没有事,是她把同学的脸给抓破了。” “那好,你来到以后直接到办公室找我。” 挂完电话,老师便看向了教室里挂了彩的小男孩,长得奶呼呼的,像颗棉花糖,人人看到都想捏一下,他脸上有两道红印子横在中间,硬生生破坏了这份可爱。 而动手的则是一个看起来更甜更乖巧的小姑娘。 但老师知道她的乖巧都是装出来的。 她表面是个小天使,骨子里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恶魔。 开学不到半个月,全办公室都知道她班里有一位问题儿童了。 熊孩子嘛,和家长结合教育就行了。 但架不住熊孩子背后有一个令人头疼的家长。 不管她孩子犯了什么错,有问题的永远是别人,绝对不会和她孩子有关系。 但该教育还是要教育的。 吴老师板着脸说道:“抓别的小朋友的脸这样是不对的,老师有没有和你说过,有问题告诉老师,不能自己动手解决?” 桑宁刚穿来就接受到了一番心灵洗涤。 默不作声听完老师的教育,她眉尾轻轻一挑,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妈妈告诉我,别人要是惹了我,就要抓他的脸,反正我家里有钱,没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问题,有的话就一定是钱不够多,反正我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吴老师:“……” 心脏疼。 有钱了不起啊。 有钱就能把眼睛长在脑袋上。 好吧,有钱就是了不起。 有钱的话谁还当这牛马。 每天都气得想要厥过去。 每个班都有调皮的孩子,怎么就让她摊上了一个混世小魔王。 吴老师无比清楚,夏梓悦说得没错,纵容溺爱她的妈妈,绝对会把过错全部推到别人身上。 桑宁紧接着又哼哼道:“虽然我妈妈是后妈,但比亲妈还要亲,她可爱我了。” 吴老师蹙眉。 这倒是第一次了解这么一个情况。 她的妈妈不是亲的? 吴老师看了忒多的宫斗剧和宅斗剧,听到她这么一说,脑海中瞬间冒出来一个念头——捧杀。 她连忙把这个问题甩出去,又苦口婆心地和小孩子讲道理。 七八岁大的小姑娘双手抱在身前,冷哼一声,不以为意地说道:“我妈妈说了,规矩都是定给穷人的,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我没有好成绩也没关系,反正考了好成绩也没用,他们以后都是给我家打工的。” “……” 说不通,说不通。 完全是说不通。 这已经不是孩子的问题,完全是家长的教育方式有问题。 孩子就是一张白纸,她所呈现出来的一切,还不都是家长让别人看到的。 一听说是夏梓悦的家长要来了,办公室的那几位老师已经开始在小群里沟通交流,纷纷猜测等会儿夏梓悦家长来了以后,第一句话说得话是什么。 吴老师默默打下一行字:谁又欺负她家女儿了。 果然,夏梓悦家长来到办公司的一句话,不是问怎么回事,而是开口就说谁欺负了她家女儿。 瞧那架势,恨不得把那个人给撕了。 吓得吴老师跟前站着那个男孩子浑身一激灵,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没有欺负夏梓悦,是她非得要我的画本,我不给她,她就把我的画本抢过去丢进垃圾桶里。”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说我要告老师,她不让,还抓了我的脸,妈妈,我也要找我妈妈。” 桑宁见了一眼哭得好大声的人,回头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身后的冯雪。 穿着小香风套装,脚踩小高跟,光鲜亮丽的女人一把将孩子护在身后,然后开始说道:“老师,我不觉得我家孩子有错,她愿意去看同学的画本,说明是想和朋友玩,我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钱,真想要的画本的话,也就是一句话的事,老师你应该多问问有些孩子是不是太敏感了,小时候就不知道分享,长大了以后岂不是扣扣搜搜的。” 小姑娘一看有人给自己撑腰什么都不怕了,冲小胖墩扮了个鬼脸:“本来就是,谁稀罕你的画本。” 吴老师眼皮子直跳,她同样是把孩子护在身后,和冯雪讲起道理,孩子不能只能纵容,要从小教育引导,树立良好的观念。 冯雪敷衍过去,只丢下一句,该赔偿赔偿,要是想道歉,她这边就说一声对不起。 然后就给孩子请了半天假。 说是这次的事可能会给孩子造成心灵上的伤害,她要给孩子请半天假,带着孩子去放松放松。 出了办公室的门,冯雪就开始夸她做得好,“谁让你不高兴,你就让对方不痛快,我的女儿绝对不能被人欺负,走,妈妈带你去游乐场。” “叫着姐姐一起吧。”她晃了晃冯雪的衣袖说。 冯雪脸色一僵,随后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姐多走个几步就喘,我们还是不叫她了,就我们两个。晚会儿妈妈还带你去商场,到时候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她的宝贝女儿成绩优异,哪能跟着这个死丫头鬼混。 可不就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在她身上花个两万,到了夏父跟前就变成了十万,中间差的那一笔全都进了她口袋,反正夏父从来不过问,也就不会知道这种情况。 小孩子精力是真的旺盛,都在商场逛两个小时了,还没有一点累的迹象。 她穿着高跟鞋,脚都要废了。 这死丫头,都不知道什么是累吗? 不知道休息一会儿? 冯雪委婉说道:“梓悦啊,逛了这么久,是不是该饿了,渴了?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和之前一样,我们偷偷去吃汉堡?喝可乐?” 夏父是严禁她吃这些东西的。 但冯雪为了哄孩子开心,就偷偷带着她去做一些没有做过的事,让孩子高兴了,还觉得拥有了他们两个才知道的小秘密,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随着时间的增长,夏梓悦和冯雪的关系会越来越好,与其说母女,不如更像是朋友。 夏梓悦更是觉得所有人都不理解她,只有这个后妈能走进她心里。 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所谓的信任会要了她的命。 她成了别人眼中的问题少女,喝酒打架逛夜店,沾染了不该沾染的东西,最后飙车出事。 而冯雪假意哭得肝肠寸断,转头她的女儿就成了夏家唯一的大小姐。 原本该给夏梓悦的产业,到了她们母女手中。 第一百九十七章 问题少女(2) 夏父后面也因为伤心过度,积劳成疾,身体早早垮了。 夏世坤一死,夏家都落到了他们母女手里。 在夏嫣然的视角里还不是这么回事。 在她看来就是母亲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嫁给了一个有钱人,有钱人对她并不好。 常常不在家,能给到她们的只有容身的房子和一些生活费。 她的母亲在这个家当牛做马,劳累了一辈子,为了那个娇纵任性、肆意妄为的大小姐操碎了心,但时不时换来的还是只有羞辱。 他们在这个家简直没有任何自由,没有任何幸福可言。 为了不让她担心,她的母亲还要强颜欢笑。 她心疼她的母亲…… 后来就好了。 夏梓悦死了。 夏世坤也死了。 夏家的一切一切都是她们的了。 她们拥有了钱和自由。 不过,这些都是她们应得的。 她开启了她精彩的人生,国外与年轻画家邂逅,开启一段浪漫唯美的爱情故事,后面又因为各种原因而分手,回国后,作为有钱有颜的豪门千金,更是不乏追求者。 她可是掌握着自己人生的大女主,怎么会嫁人相夫教子呢,成为夏氏的掌权人后,在一次商业晚会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男人。 红酒洒在对方身上。 抬眼道歉的时候,夏嫣然知道自己真正的爱情来了,于是又开启她的爱情长跑。 反正夏梓悦不过是她生命力的一处污点罢了,每当回忆夏梓悦的时候,全都是对方不做人,欺负她们母女的样子。 明明成了最大的赢家,仿佛还是那个受害者。 “今天不想吃。”桑宁回应着她说的问题。 她继续逛。 又走了有半个小时,然后坐在人家店门口不愿意走了,说自己累了要回家。 听到她说困了要回家,冯雪瞬间松了口气,收起眼底的不耐烦,换上了温和的假笑,“好,回去让阿姨给你煮你爱吃的菜。” “我走不动了,你背我走。” 确定她是认真的,冯雪恨恨磨牙。 给司机打了电话过来,然后哄劝说:“小乖,妈妈今天穿得高跟鞋,没办法背你怕把你摔了,让司机叔叔背你好不好。” “我才不要!他是男的,怎么可能背我!你把鞋子脱了不就好了。” 最后就是司机来提东西,冯雪背着她往外走。 冯雪是真累了。 小肚子直发颤。 走了没几步,小腿一软,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还好桑宁反应快,及时选了安全的角度趴在她身上,一点都没有沾到地。 有行人注意到这一幕,上前来帮忙。 随后又劝说桑宁:“小朋友,你都已经这么大了,是不是可以自己走了,不该让妈妈背了?” “哼你们懂什么,我妈妈说了,我可是家里的小公主,小公主就是要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的,我看你们是嫉妒我。” “我妈妈愿意背我,想背就背了,你们凭什么不让。” “我妈妈说了还说了,你们这种多管闲事的人,一辈子都发不了财。” “我妈妈说,女孩子就是用来宠的。” 路人:…… 本来还以为是熊孩子闹家长。 原来是有问题家长把孩子惯成这样啊。 得他们还想发财呢,多管闲事干什么。 冯雪只觉得丢人,恨不得挖条缝把自己埋进去。 这死丫头怎么成这样了,一口一个妈妈说的。 “你还能起来吗?”她问冯雪。 冯雪点头:“但是妈妈的脚很痛,妈妈不能背你了。” “脚疼要去医院。” 冯雪哪里不清楚自己什么事都没有,但小孩子又不懂,干脆就直接去了医院,到时候让医院说得严重些,好好吓吓这个死孩子,让她知道自己为了她受了伤,让她愧疚。 医生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东西。 桑宁努力睁大自己懵懂的眼睛,给出总结:“医生姐姐,我妈妈没事吗?” 医生接收到了冯雪递过来的眼神。 以为意思是,不要让小孩子担心。 于是直接回了一句话:“放心吧小朋友,你妈妈没事,一口气爬十层楼都没问题。” 桑宁的视线幽幽转向她,然后冷哼一声往外走。 冯雪连忙追过去。 听到后面哒哒哒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桑宁停下脚步,缓缓转过手,抬起那精致的小脸,嗤笑:“你现在腿怎么不瘸了?故意装瘸骗我,根本就是不想背我,骗子,你根本没有那么爱我。” 冯雪一个头两个大。 还是用话忽悠她。 “不是不爱你,妈妈是想锻炼你,不能让你养成依赖别人的毛病,想着我们梓悦这么棒,一定能自己走的。” “你说了,小公主就是需要依赖别人的,你哪一句话是真的?” 冯雪:“……” 死丫头记性还挺好。 “当然都是真的了,好吧这次是妈妈错了,那么向你道歉,下次再也不骗你了好不好。” “那你要给我买玩具!” “好,你想要什么妈妈没有给你买,只要能让我们小公主开心,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 到了家,冯雪没有再多关注她。 她现在脚真要废了! 走了这么多路,小腿肚子都只抽筋。 换下拖鞋的刹那,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也没有管慢吞吞换鞋子的桑宁,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平常一向注重形象管理的她,此时此刻只想着怎么舒服怎么来。 桑宁踩着拖鞋往里,一眼就到了博古架上放着的一个花瓶,这是夏父淘来的古董,平时那叫一个爱惜,家里阿姨打扫卫生时都是小心再小心。 桑宁走到博古架旁边,伸出手扒拉一下。价值进七位数的花瓶吧嗒一下就变得稀碎。 冯雪倏地睁开眼,看到之后先是震怒,这么贵的花瓶,竟然就被这个死丫头摔了! 转念又一想,又不气了,让家里阿姨把那些碎片全都收起来,摆在了玄关处显然的地方。 夏父下班回来,在玄关处,一眼就看到了那碎裂的花瓶。 他震惊不已,这是谁干的! 冯雪这个时候从楼上款款而下,忙道:“哎呀,我让刘妈把这个丢掉,她怎么没有丢呀。” “这是谁干的好事?!” 第一百九十八章 问题少女(3) 冯雪忙不迭安抚他的情绪:“别生气女儿也不是故意的,就是看花瓶好看,想用手摸一摸,谁知道这花瓶就这么掉下来了,你别和这丫头一般见识,我已经说过她了。” “哼,才不是。” 两人顿时寻着说话的声音看过去,就见那个小丫头不知道什么从房间里出来了,冷哼一声,走上前来:“我就是故意摔的!” 夏父震怒,骂她败家子。 冯雪心里美滋滋,这死丫头越是惹他生气,她越是开心。 “老夏,姑娘是有点调皮,但一个花瓶而已,摔了也就摔了,不值当因为一个花瓶和她生气。还有啊,梓悦,你先回房间写作业,我和你爸说。” “写作业?”桑宁歪了歪脑袋,“妈妈,你忘了吗,你今天把我从学校提前接走了,什么书都没有带回来,不知道什么家庭作业,怎么写啊,那你不是说写家庭作业没用吗?不写也可以。” 冯雪心口一惊,怕夏父误会,忙说:“妈妈的意思不是说家庭作业没有用,而是那些机械重复的作业没有用,没有作业你就先回房间读书。” “我不要。”她走到了两人跟前,看了眼盒子里的碎瓷片,“爸爸,我才不是不小心打碎的,我就是故意的,为什么要把这么丑的东西放在那里,妈妈说了,对于不好看,不喜欢的东西就要毁了,然后换上自己喜欢的东西,我喜欢的就是各种娃娃,我现在把娃娃摆在了那里,是不是变好看了?妈妈你说我做的对不对?” 看到她的态度,夏父正想生气,紧接着就听到了接下来的话,他的怒火烧到一半灭了,错愕看向冯雪。 她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 冯雪哪里会想到孩子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又想解释。 只是桑宁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爸,把我们家都这么有钱了,一个花瓶算什么,要是因为一个花瓶就吵我,说明你不爱我,你就爱你的花瓶。” 重要的是花瓶吗? 是她犯了错还不认错的态度。 一幅熊孩子的架势。 这样下去还得了? 关键是她就是在背后这么教育孩子的? 冯雪面上保持着淡定,温声道:“梓悦啊,你误会妈妈的话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人要有审美,自己房间里摆放的东西要选择自己喜欢的,这样看着才舒心。” 她是想让夏梓悦的书都撤了,书桌和书柜上全部摆满玩具,谁让她去摔老夏东西了。 “你撒谎。大人怎么能够撒谎呢?”桑宁不依不饶,叫嚷着说道,“明明你就是这么说的,不喜欢的东西就是要毁了,现在为什么不承认?我只是把家里的东西换成我喜欢的,这样也有错吗?你们大人真讨厌,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她黑着脸往房间跑去。 “老公,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她误会了。” “嗯。”夏世坤不咸不淡应了一声。 走进客厅,一眼就看到博古架上摆放着一个显然的娃娃,粉红色的,还穿着公主裙,看起来很可爱。 和奢华的客厅格格不入,但也不丑就是了。 “让刘妈把这些东西全部收下去,然后把这个架子空出来,孩子喜欢放什么就让她放什么吧。” 冯雪:“……好。” 她早就知道夏世坤是女儿奴。 和他一起打拼,共同奋斗的发妻没了,去世的时候,夏梓悦也就才一岁多,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时都当眼珠子一样护着,找新老婆的第一个条件就是一定要对他的女儿好。 冯雪之所以能够嫁给他,就是因为她哄得小姑娘开心,让小姑娘认了自己当妈妈,然后夏世坤就娶了她,还承诺每个月给她十万的生活费。 十万,是许多家庭一年的收入,并不低,但对夏家这种家庭还是比较少,夏家是主营日用品的大企业,年利润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十万不过是九牛一毛。 知道归知道,心里不舒服也是真的。 自己都嫁给他一年多了,他还事事以这个小丫头为主。 但她不能说出一句不好的话。 晚饭小姑娘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冯雪主动说,把饭菜送进房间里。 敲了敲门。 没有人应答。 冯雪继续敲:“梓悦,是妈妈,妈妈知道你现在不开心,开开门让我进去我们当面谈谈好不好?” 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了。 小姑娘一溜烟跑到床边,踢飞鞋子,钻进被子里,瓮声瓮气说道:“想说什么就赶紧说?” 冯雪翻了个白眼。 天天把她当祖宗哄着,也不见她知道心疼心疼她。 不是亲生的就是养不熟。 小白眼狼。 “妈妈是来向你道歉了,是我的一些话让你误会了,我和你都说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把被子掀开一角,露出了一个脑袋,眼睛咕噜咕噜转,一看就是在打坏主意:“想让我原谅你当然可以,但是你必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要给我骑大马。” 冯雪怀疑是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你说什么?” “怎么这么笨?连骑大马的意思都不知道吗?”桑宁不耐烦地说道,“你趴在地上,我骑在你身上,然后你带我在房间里打转啊。” “这……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我有腰疼的毛病,等妈妈的腰好了再带你玩好不好?” 她恨得磨牙。 这死丫头还真是会蹬鼻子上脸。 哪来的脸和她说这些话。 让她跪下当牛做马,也不怕折寿了。 “不好不好!还说最爱我看你一点都不爱我,连愿意给我骑大马都不愿意。”她不依不饶,“那你要当大马,要么我就不原谅你。” 她不就是为了钱嫁进来的。 算了,为了钱,她忍。 冯雪跪趴在地上,桑宁骑在她身上,让她往前走。 冯雪心里诅咒着这个混账玩意儿。 敢让长辈这么做,迟早折寿。 等她下来了,冯雪已经精疲力尽,她扯出一抹笑:“现在是不是可以原谅我了?” 桑宁点头:“那你以后不能再犯错了哦,自己说过的话就要承认,你要是不承认我就再也不要认你当妈妈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问题少女(4) “肯定会的,妈妈就是有时候说的话太多了,很多话都记不住,以后还要你提醒我啊。” 桑宁没有答应,直接摆手让她离开,然后说自己困了。 冯雪从桑宁房间里出去时,就看亲生女儿站在门外。 也不知道她站了多久。 小姑娘死死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起来很是难过伤心。 她的妈妈在里面被人欺负,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冯雪怕她说什么被里面的人听到,赶紧把人带回房间,摸着她的脑袋安慰:“放心吧,妈妈没事。” “我都听到了。”夏嫣然带着哭腔说道,“妈,你要是在这里过得不可能不开心,你们离开好不好?我可以不上贵族学校,不穿漂亮的衣服,不吃那些好的,只要你过的开开心心就够了。” 冯雪心疼地把人佣进自己怀里,摸了摸她的脑袋:“真是个傻丫头,回去过那种苦日子怎么能开心呢。我们现在只是哄一个小丫头开心,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一点都不苦。” 夏嫣然本来名叫穆嫣然。 冯雪嫁进夏家后她就改了名字。 她和夏梓悦大了两岁而已,很多事情根本看不透。 她看不到自己得到了什么,拥有了什么。 不知道母亲在为他们的生活筹谋着什么。 夏世坤只准备要这一个孩子,曾不止一次的表示过,要把家里的生意交到女儿手上,要是夏梓悦不愿意接受,那就等她结婚了,把这些东西全部交给夏梓悦孩子,反正是就没有想过多给她们母女一些东西。 也就是因为这些,冯雪心里不舒服。 想着一点是一点。 如果把夏梓悦养废了,夏家的一切说不定就是她们的了。 所以她在努力去做这件事。 从每件小事上把这位大小姐哄废的同时,还能让她心里感激自己。 而夏嫣然所能看到的就只有一点,那就是母亲放低姿态的去讨好,现在甚至是要给那个大小姐当马骑。 她只知道自己的母亲委屈。 非常委屈! 她不想母亲这么委屈。 见女儿听不进去自己的话,冯雪又问:“回到过去你真的开心吗?穿不着身上漂亮的小裙子了,过生日别说各种礼物,连一个生日蛋糕都难得,更别提走到哪车接车送了,你真的喜欢每天挤公交上学吗?” 夏嫣然沉默了。 冯雪摸摸她的脑袋,缓了语气:“别想太多,你不知道,在你小时候,妈妈还经常把你驮在肩膀上呢,不是什么大事,你安心学习就行了。” 她重重点头。 她会努力学习,争取在学习上每次都能打败夏梓悦。 很快,学校迎来了一次月考。 考试考了多长时间,她就睡了多长时间。 老师把她喊到办公室里问话。 为什么所有的卷子都空着? 桑宁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妈妈昨天给我买了一个游戏机,昨天玩儿游戏玩儿的太晚了,所以考试没精神。 我妈妈都说了,小学的成绩并不能代表什么,考零分和考100分都是一样的,又不是只有考100分才有出路。” 吴老师:…… 都是她的道理。 她觉得很有必要和家长联系一下。 当然,这个家长绝对不能是她的妈妈。 关键是,登记了两个号码都是她的。 吴老师想问她知不知道她爸的手机号,又担心这个孩子不说,叫来的她的母亲,干脆是让所有学生登记了一遍父母的信息。 即便是这样她也忐忑小孩子登记的仍然是错的号码。 回到办公室,她尝试拨通电话。 电话响了以后,吴老师屏住呼吸。 “你好,请问是夏梓悦的家长吗?” “是。”电话里传来男人低哑的嗓音,“我是夏梓悦的父亲,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吴老师向他说明了原因,清了清嗓子最后说了一句,“我这边想请你们家长来一趟,当然了,希望您来一趟,而不是孩子的妈妈。” “好。” 挂完电话,吴老师长长舒了口气。 希望这次的沟通有效果。 过了半个小时,夏世坤就来到了学校。 与此同时,小狐狸在学校里闲逛,看到一群小豆丁在操场上打篮球,还觉得挺有趣的,多看了一会儿,飞去其他地方的时候,然后一眼看到了带着助理,黑着脸往教学楼去的夏世坤。 拾柒飞快地扑腾翅膀,赶紧去找了桑宁去说这件事。 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桑宁闻言抬起了脑袋。 等到余光扫到一个窗外的身影,她活跃了起来。 同桌的杯子有那么一点压在了她的桌角,伸出手指轻轻一拨,啪嗒,杯子就摔在了地上,吓了所有同学一大跳。 老师循声看过去,见到又是他,眼皮子狂跳不止。 又是她! “夏梓悦同学起立,请问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桑宁一脸无辜,理所当然地说道:“他的杯子压到我的桌角了,然后我就把他杯子推到了地上,老师这样有错吗?” “你有没有看到,你的书正压在别人书桌上。” “是吗?”桑宁低头一看,然后不满地说道,“老师,没办法,我的书太多了,谁让学校发这么多书呢,要怪就怪桌子太小了。” 老师:…… 她正想说什么,然后被敲门声打断。 是吴老师带着他父亲过来了。 吴老师:“王老师,打断一下,夏同学的父亲来了,我这边把夏同学先带出去说个话。” “好。”她巴不得赶紧把人带走。 不学就算了,扰乱课堂秩序。 吵的所有人学不成。 桑宁出去后,第一句话就是告状:“爸,你怎么来了,你都不知道,你都没有看到,我同桌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把自己的东西放在我的桌子上,爸爸,我们学校的桌子太小了,凳子坐着也不舒服,要不你给我们学校重新换凳子换桌子吧。” 夏世坤:“……” 她要不要听听自己做在说什么? 夏世坤没有理会她的话,反问她是不是把别人的东西推到了地上,又问之前是不是抽同学的凳子,还往同学书上放毛毛虫…… 桑宁大大方方承认了。 她非常理直气壮地说:“我做的不对吗?我只是想和她们玩,谁知道他们这么胆小,一条假的毛毛虫都吓得哇哇大哭。” 这是他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理取闹? 第二百章 问题少女(5) “夏梓悦!但是她们不觉得好玩,这就不叫玩,你是在欺负同学。”夏世坤火冒三丈。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才不是呢,我这就是和同学玩,我为什么不往其他同学桌兜里放毛毛虫,为什么不拿别人的东西,非要拿他们的,因为我想和他们玩啊,想和他们交朋友,所以才会这么做,妈妈都说了我这么做是对的。” 吴老师一听这话,瞬间精神了。 听到了吧,听到了吧。 她妈妈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 吴老师脊背都挺直了,眼中表露出强烈的不赞同,非常坚定地插了一句话,孩子的教育要从小抓起,不能放任,不能让孩子变得是非不分。 “你妈妈就是这样教你的?”夏世坤气得心口疼。 他看孩子喜欢冯雪,甚至对她的喜欢超过了对亲生父亲,便想着一定是她对孩子好,所以孩子才这么愿意亲近他。 他这么放心的把孩子交给冯雪,结果冯雪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 这对夏世坤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吴老师把他们带去了办公室。 把她在校表现都说得清清楚楚。 还把她的成绩单和试卷拿了出来。 在看到上面的分数,他几乎是眼前一黑。 夏世坤一张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地喊她的名字:“夏梓悦,你就是这么学习的!” “妈妈说了,分数并不代表什么……” 分数是不代表什么,但她哪一样能拿得出手? 是行为习惯,还是学习态度? 真要是脑子不聪明,学不会他还能接受,但他的孩子什么样,他还不知道嘛。 看他脸色越来越黑,她声音弱了下来:“妈妈说……” “闭嘴!”夏世坤瞪了她一眼,黑着脸道,“把这几个字咽回去,以后再让我你听到你说这种话,小心我揍你。” 他给孩子请了半天假。 出了校门,她爬墙汽车后座,随口说了一句:“你也要带我去吃汉堡吗?” 说完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立马用死死捂住了嘴巴。 “你再说一遍。”夏世坤眯着眼睛问道。 她放下手哼了一声:“说就说,妈妈带我去吃汉堡了,谁让你管这么宽,还非要我吃营养餐,营养餐我都吃腻了,一点都没有汉堡好吃。” 夏世坤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怒火问:“去了几次?” “记不清了。” 那就是很多次了。 回到家以后,夏世坤一手提着书包,一手提着她,把人提溜进二楼的书房。 他东找西找没找到称手的工具。 想了想翻出她书包里的尺子,让后让她伸出手。 桑宁双手背在身后拼命摇头:“我才不要,我又没有错,你不能打我。” “竟然还觉得自己没有错,上课不遵守纪律,顶撞老师,作业不按时完成,偷着吃垃圾食品,还偷摸着装玩具带进学校……哪一件事是冤枉你了!” “可是妈妈都说了是对的。”她横着脖子,不服输。 夏世坤没有惯着她,既然她不愿意伸手,他就强势握着她的手臂让她伸出手。 打了三下,她就哭着喊自己错了。 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看起来好不可怜的模样。 夏世坤把尺子丢在一旁,罚她去墙角面壁思过,然后给冯雪打电话,问她在哪。 对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温声细语地说自己今天有插花课,一会儿就回去, “现在回来,有点事要和你说。”夏世坤强势说道。 她听出他话音不对,没有敢耽误。 等她回到家,就看到夏世坤脸色不愉地坐在客厅,她走过去,贴着他坐下,温声问:“怎么了?眉头都快皱成小山了。” “今天梓悦的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说了一下孩子在校表现情况。” 冯雪心里咯噔一下。 明明留的都是自己的联系方式,怎么电话还能打到他这里? 冯雪看他脸色也知道不会说什么好话,起身给他倒了杯茶放在手边:“那孩子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也知道,大道理和她说了不少,但孩子还太小,可能听不进去,你别生气,咱们慢慢引导。” 她把自己的责任撇干净。 “老师和我说了许多,孩子犯了很多错,但是你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这方面的问题。” 冯雪叹气:“不是我不和你说,还不是你太忙了,孩子这段期间一直都是我带,也是我这个当妈的没有引导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开这个口。” “确实是你的问题。”夏世坤毫不客气地说道。 冯雪脸色一僵,低声说:“嗯,我虽然有一个孩子,但嫣然这孩子自觉性很强,从小到大都不用我操心,不需要我怎么去管。有些教育方法放到梓悦身上也不适用,再加上我是个后妈,我要是对孩子太过于严厉,我怕孩子会对我产生逆反心理。” 这些话对夏世坤来说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既然教育不了她,那当初就不要向我承诺,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以后关于梓悦的教育问题就不用再过问。如果以后再让我听说,你给孩子灌输的都是一些不好的思想,培养孩子不好的行为习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夏世坤又说:“这几天我带梓悦回老宅一趟。” 冯雪没有问出那句那我呢。 夏世坤一把打开了书房的房门,就看到本该在面壁思过的人,正盘腿坐在了地上,手中拿着一支笔在墙上写写画画。 完全没有任何形象可言。 登时,火苗就直接冒了上来。 没等他发火,听到脚步声的小姑娘就转过头来,眼睫上还湿润着,却冲着他笑得格外灿烂,向他展示着自己的成果。 “这是我,这是爸爸,这是妈妈。”她指着墙上的小人,欢天喜地说道。 夏世坤顺着她手指指的方向看过去,墙上两大一小中间牵着一个小人儿,中间有花有蝴蝶,还有房子。 很是温馨的画面。 画的图里,那个被她称为妈妈的人留着短发。 他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一张他去世妻子的照片,照片里的人就是留着短发。 自他认识冯雪以来,冯雪从来没有留过短发,永远是温柔的黑长直。 所以画的是亲生妈妈童欣怡,而不是冯雪。 第二百零一章 问题少女(6) 欣怡要是还在世的话,梓悦一定不会是像现在这样。 她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不会像他一样做出纵容孩子胡闹的事情。 想到这儿,夏世坤红了眼眶,再大的气也消了。 开始反思自己。 他说的要补偿孩子,却是总想着在物质上给孩子最好的,但在其他方面忽视太多,完全忘了孩子最需要的是什么。 她现在明明是最需要父亲和母亲陪伴的时候,自己却把她丢给了旁人,她变成现在这样不是其他人的错,他这个当父亲的没有进到管教的责任。 夏世坤决定还是要先和孩子谈谈心,交流沟通一下。 他打开了保险柜。 保险柜里放的并不是什么钱财。 但对他来说是比钱财更宝贵的东西。 关于他和他妻子的全部回忆。 这里面锁着的,是他关于他和他妻子的回忆。 夏世坤打开相册。 就看到第一页的照片。 是他的妻子要求放在首位的。 妻子怀里抱着当时刚满月的孩子,而他站在她身后。 他们对着镜头笑得很是开心。 “这是我的妈妈吗?长得可真漂亮。” 身后传来小姑娘软糯的嗓音。 夏世坤飞速拭去了眼角的湿润,一手拿着相册,一手牵着小姑娘到沙发旁坐下。 小时候小姑娘还问他妈妈在哪里,他总是回避这个话题,不想承认妻子已经走了,也不想说了以后让孩子伤心难过。 但现在他意识到,有些事情并不是回避就能解决的。 即便是妻子已经不在了,梓悦也有权利去了解他的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嗯,这就是你的妈妈。” 他向桑宁介绍着照片里的人。 “你和你的妈妈一样,都是非常漂亮的人。” “你妈妈喜欢吃甜食,喜欢亮色,喜欢去看书,她读书的时候成绩非常好,每次考试的成绩都排在爸爸的前面。你的妈妈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 他的话今天非常多。 又说到他们结婚,当知道有了她以后他们是多么的高兴。 “你是我和你妈妈最爱的宝贝,如果你的妈妈还在的话,她一定会对你说,能不能成为一个成绩优秀的人的确不重要,但重要的是不能成为一个品行低劣的人。” 她眨了眨眼,抱着相册的手收紧:“可是,妈妈说……” “冯雪不是你妈妈,你的妈妈叫董欣怡,照片里的这个人才是你的妈妈。”夏世坤打断了她的话。 他把相册翻到了后面。 从相册中找到了妻子小时候的一张照片。 夏梓悦和照片里的人有五分相似。 他真的错了。 怎么能想着让别人来弥补她空缺的母爱。 这是他和欣怡的宝贝,是欣怡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即便是孩子愿意叫别人母亲,他也不应该答应。 “我看起来好像长得一样啊。”她把照片放在自己脑袋旁边对比。 夏世坤揉了揉她的脑袋:“是啊,都是那么好看。” 她咬着下唇,有些纠结地说道:“老师批评我,说我做的不对,你也说我做错了,可是妈……冯阿姨一直说我做的没错,是我家里有钱,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那我应该听谁的?” 夏世坤没有急着和她说。 有些东西不应该现在给她,但他觉得有必要提前让孩子看。 是一段录像。 照片上的人一下子生动了起来,即便是化了妆,也难掩憔悴,她对着镜头笑着,眼睛里有泪光在闪烁。 “镜头前的你看到这段录像,说明已经满十八岁,是个小大人了哦,那时候的你会是什么样呢?长得像我多一些,还是长得像爸爸多一些呢?” “不知道十八岁的你喜欢什么?性格又会是什么样呢?” “我很乖。”小姑娘下意识回应着她。 而视频里的人继续说:“那个时候的你在做什么呢?有没有考上心仪的学校?有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我和你说,你爸爸有时候就是个老古董,他的话觉得有道理的,觉得没有道理的就不听,当然了,要是他坚决反对你做一件事的话,一定有他的道理。那个时候的你先不要和他生气,慢慢冷静下来,思考思考他的话是对还是错?” 视频中的母亲想象着自己女儿长大的样子,把最美好的祝福都送给她。 桑宁全神贯注盯着屏幕,手指触摸着屏幕,似是触摸到那人的脸庞。 夏世坤看到这一幕,原来又险些落了下来,心脏似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起身往外走去,把时间留给她们。 他出去也能平复平复心情。 刚要下楼,就看到端着果盘往二楼来的冯雪。 她是专门来道歉认错的。 夏世坤定定看了她良久。 他在生意场上,什么人没有见过,怎么就没有看透眼前的人呢?怎么她说什么就信什么呢? “离婚吧。” 啪—— 她心下一惊,手中的果盘没有端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为什么突然说离婚了? 冯雪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一心和他解释自己真的不是有意的。 “我就是害怕,害怕你说了我没有教育好孩子怪我,所以我不敢对你说真话的。” “不敢对我说真话,就敢在她跟前胡说,试图把她养成一个是非不分的人?” “不是这样的,我就是想讨好孩子,我想早日融进这个家里,我没想过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我真的再也不敢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夏世坤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离婚。 冯雪也看出了他不是在说笑。 夏世坤刚想说什么,手机铃声响起。 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拿着手机大步往阳台走去,这是一个非常重要客户,电话不能不接。 冯雪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骂着他的无情。 他们都做了一年多的夫妻了,竟然因为这些小事就要提出离婚。 心里难道就一点都没有她的存在吗? 冯雪趁着这个机会去找了桑宁,期盼着看在她非常喜欢自己的份上,帮自己说说话。 只要她不愿意让自己走,夏世坤说不冯雪就不再提这个事了。 她找到桑宁,就见对方抱着一张死人的照片低声说着什么。 听到开门的动静,她抱着照片回头看去。 见到来人,露出了不满的眼神。 冯雪跟别家没有留意到她的情绪,全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她蹲在桑宁跟前,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梓悦,你是舍不得我的对不对?我以后还带你去游乐园,带你去动物园,带你去看海底世界,带你去想去的任何地方,陪你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你等一会儿告诉爸爸,舍不得妈妈离开好不好?” 第二百零二章 问题少女(7) “你不是我妈妈。”桑宁举着相片,“这才是我妈妈,你看看我们长得像不像?我爸说了,我只有一个妈。” 心瞬间坠入谷底。 冯雪万万没想到,她都做了这么多事,竟然还比不过一张死人的照片。 如果夏梓悦不开口让自己留下,那她就真的没办法留下。 “那当然是你的妈妈。”冯雪努力扯出一抹笑来,“你要是不想叫我妈妈也没关系,可以喊我阿姨,都没什么的。” “你真的告诉我的都是错的吗?你为什么这么做?” 小姑娘突然质问。 冯雪哑了一瞬。 她试图糊弄过去:“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看你喜欢,想想让你高兴一些。” 她明明就是纵容这死丫头胡闹一些,犯错的是这死丫头,怎么错全都在她头上? 她心里烦的厉害,还是要继续哄。 小姑娘油盐不进,她说什么都不听。 夏世坤打电话结束,知道冯雪来找了桑宁,连忙就把人喊了出去,问她又想说什么,是不是想继续拿话骗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他是半个字都不信她。 也不想再听她说。 …… 夏嫣然放学回来了。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夏嫣然就看到母亲在房间里打着电话哭,一个劲儿的认错,还说要像夏梓悦道歉。 她捏紧了书包背带,悄无声息离开,找到家里的阿姨,问阿姨夏世坤他们去哪了。 知道他们都回了老宅,夏嫣然没有和母亲说,直接让司机送自己过去。 她看了以后,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深深刺痛她的眼睛。 她的妈妈正难过的哭,而他们呢,没有一个人在乎,他们所有人都在笑。 她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夏嫣然找到了夏世坤,告诉他,妈妈妈在家里哭,她想请他回去看看妈妈。 夏世坤看她的眼神复杂,大概冯雪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女儿吧。 但是他已经决定要离婚了。 不管她是在哭,还是在干什么,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也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话改变主意。 夏世坤让司机送她回去,让她好好劝劝。 小姑娘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她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在心底暗暗发誓,母亲所受到的委屈,迟早有一天他会让他们还回来。 经过一个蛋糕店,她让司机停车,然后选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小蛋糕带回去。 她想的是,妈妈看到这么漂亮的蛋糕一定很高兴,说不定就不哭了。 然而,她提着蛋糕刚要进门,就遇到风风火火从里面冲出来的冯雪,蛋糕摔倒了地上,瞬间不成样子。 她也因为没站稳,摔了一个屁股墩。 疼得他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 冯雪拉她起来,问了句没事吧。 她摇头。 冯雪为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妈妈有事出去一趟,你在家里乖乖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可是……” 冯雪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让司机送自己去了老宅。 长辈虽然说没有那么喜欢她,但也并不讨厌她,再加上长辈都是劝和不劝分,她要过去和他们说这个事,让他们帮忙劝劝夏世坤打消离婚的念头。 她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走到今天,才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已经见识过什么才是生活的人,不想回到过去,不想每天考虑的是都是怎么活着。 夏嫣然站在石阶上,看着汽车消失在视线里,才蹲下身子,默默把成了一坨的蛋糕提进房间。 蛋糕已经不能吃了。 她丢进垃圾桶后,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她选了好久的蛋糕。 妈妈连看一眼都没有…… 她心里只有夏梓悦。 明明自己都这么乖了…… 为什么就不能多陪陪她? 夏嫣然抱着书包回房间,边抹泪边写作业。 钟表上的指针慢慢走着。 时针转了一圈又一圈。 九点了,她还没有回来。 夏嫣然趴在窗台上盯着大门。 眼皮子上下直打架,还是在努力睁开眼。 …… 冯雪到了老宅。 她说起离婚的事。 老爷子和老夫人的态度很明了。 当初他结婚都没有和他们商量过,离婚的事也不用找他们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没办法劝。 夏世坤把她叫进了房间,警告她不要再做一些无用功。 他已经让律师拟离婚合同,她要是愿意乖乖离婚,还能拿到一笔养老钱。 她要是再纠缠不休,他保证人人都能知道她干了什么,她们母女两个什么都拿不到。 他说到就能做到。 冯雪失魂落魄回了夏家。 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几乎是在车子进去大门的时候,夏嫣然便已经冲出了房门。 “妈妈,你怎么才回来,都好晚了。” 她在冯雪跟前站定,然后往她身后看。 “爸爸呢?爸爸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冯雪扯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从今天起,他就不是你爸爸了。” 只能答应离婚,分到了一笔钱,其他什么都没有。 房子也没有。 冯雪把自己买来的奢侈品全部收拾了带走,夏嫣然推着自己的小行李箱跟着她往外走,见她在哭,还劝她不要哭。 冯雪眼泪流得更厉害。 她还小,真的什么都不懂。 根本就不知道她失去的会是什么。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她们将会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适应了。 搬出去的第一天,冯雪住进了酒店。 然后开始联系人找房子。 在市中心租房子,意味着每个月都会有一笔不小支出,再加上学费生活费,再多的钱都不够折腾的。 冯雪和孩子商量,要把孩子的学校从私立转到公办学习。 夏嫣然非常痛快地点头了。 她是个懂事的孩子,能体会到母亲的辛苦,既然这样做能够令母亲减少压力,她就完全同意。 不管在什么学校,她都会好好学。 可是……很快她就不这样觉得了。 新的学校她很不适应。 班里好多人,她的同桌还是个非常讨厌邋遢的人,经常把垃圾放进她的位子上,她和老师反映了这个情况,后面依然还是这样。 学校食堂好小,饭不好吃。 操场也很小。 没有一处让人满意的地方。 夏嫣然想哭,又不知道该账谁哭,只能默默把情绪收回去压在心里。 第二百零三章 问题少女(8) 母亲已经很辛苦了,她不能再让母亲担心。 夏世坤离了婚以后,分出了大半的精力来陪孩子,还特地去上了如何带孩子的培训班,为教育孩子制定了专门的工作计划。 转眼间来到了暑假。 为了提高她的成绩,夏世坤决定给她请家教老师。 桑宁本来想拒绝,但为了让这位老父亲放心,最终还是点了头。 不过她有一个要求,她要亲自挑选自己的老师。 夏世坤找了几个老师到家里面试。 桑宁最后选定了一位大二在读的女孩子,她家里条件不太好,一直都是勤工俭学。 小学的知识点对桑宁来说闭着眼睛都能做,新的学期考试,她适量的将分数控的高一些。 夏父高兴了,给了她好多零花钱,又给了家教老师奖金,总而言之,就是几方都高兴。 “小悦。” 桑宁正出校门就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她循着声音看过去。 然后就看到了冯雪。 对方走到她跟前,递上自己专门买的礼物,“阿姨好久没来看你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阿姨给你准备了礼物,你看你喜不喜欢?” 桑宁蹙眉:“我喜欢什么可以自己买,不需要。” 冯雪似是没有看到她的排斥,继续和她沟通,问她夏世坤的身体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喝酒,他身体不好,不能多喝酒,要注意饮食。 “你说完了吗?” “小悦,我……” “我已经不是之前的傻瓜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知道拿别人的东西不对,欺负同学不对,我现在什么都懂了,你之前告诉我的都是错的,我不喜欢你,不要再出现我跟前了。” “我……” 桑宁不愿意再听她说,直接往司机那里走。 看着她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冯雪心里暗恨。 这个死丫头可真是凉薄,自己都这么低声下气的求她,讨好她,结果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自己。 大家都是人,凭什么她生来就是含着金汤匙。 而她的女儿过得这么苦。 如果夏梓悦不在了…… 是不是她的女儿就能顶替她的位子? 是不是她就能回到夏家了? 就算不能……只要是她消失了也是好的。 她就是看不得这死丫头目中无人的样子,如果那个死丫头不乱说话,她现在还是豪门太太。 生意场上混得,谁没有两个敌人的。 而她刚好还知道。 …… 郊外的小路上,一辆破旧的面包车晃晃悠悠前行。 车厢的后座昏睡着两个孩子,一个是面容精致的男孩,穿着非常正式的西装小套装。 他身边躺着一小姑娘,那穿着运动套装的小姑娘正是桑宁。 桑宁在颠簸中幽幽转醒,眼睛里哪有半点昏迷的样子。 她看到前面两个人,又默默闭上了眼睛。 那两人在讨论着他们的去留。 “雇主说只让绑这个小姑娘,你现在又带回来一个小男孩,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是我想给自己找麻烦吗?我把人从商场厕所带出来的时候,正好被这个男孩看到了,我还不是怕他大喊大叫,所以才把人一块带出来了。” “对了,我记得有人不是想买一个男孩?你觉得这个怎么样?要不顺手卖出去?” “人家要的是不记事的,三岁以下的男孩,是准备当亲生儿子养的,你这都八九岁了,送给人家,人家都不要,打算让别人养出一条白眼狼吗?” “那这个怎么办?” “让我想想。” “我看只个小男孩穿得也不错,家里应该是有钱的,要不我们顺便给他家里打个电话送钱?反正一个人要钱,两个也是要。” “风险会不会太大了?” “没有高风险,哪来高回报。” …… 另一边,夏父急得团团转。 女人说去上厕所,他就接个电话,走开了两分钟,回来人就不见了。 厕所里面的人看了,没有,整个商场都找不到任何踪影。 现在已经报了警,还把商场进行封锁排查,可是依然没有找到孩子的身影。 直到看到监控里一个推着垃圾桶走的身影,忙叫来了经理问话,有没有这号人。 经理看了看,说是没有。 现初步判定孩子是被人绑架了。 过了没有十分钟,又有人报了案,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又一个孩子失踪了。 那个孩子是家里的保姆带着他出来买东西,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在家里,就带着他一起出来了。 保姆中途去超市买菜,就把人放在一家专门供孩子拼图的地方,然后就离开了。 结果回来孩子就不见了。 怎么着都找不到。 老板说他去上洗手间就没回来,还以为是遇到了家长,然后被家长接走了。 商场这边乱作一团。 而那辆不起眼的面包车停在了一处荒郊野外的小房子外。 他们把孩子从车上弄下来。 把人往地上一丢把人拍醒。 两人刚醒过来,就被人攥着衣领说了一下情况。 总而言之,就是他们被绑架了,要他们父母的联系方式,要给他们父母要钱。 桑宁念出夏世坤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一声立马被接通。 “你女儿在我手里,想要她平安回去,先去准备好五百万,接下来要做什么,都听我指挥,要想你的女儿活命就乖乖听话。” “我要听听我女儿的声音。” 桑宁为了自己不挨打,先是配合着他们开了口:“爸爸,救我。” 说完这两个字,电话就被挂断了。 “到你了。”两人要男孩的联系方式。 小男孩看不出害怕,颇为镇定的报上自己的联系方式,还顺便补充了一句:“我家里人拿不出五百万,一百万是没问题的。” 绑匪:“第一次见被绑架了还在讨价还价的,就你话多。” 啪他们一巴掌就打在了男孩头上。 他们拨通了电话,然后索要现金,和刚才的话术一样,只要报警,只要不老实,就等着给他们的孩子收尸吧。 所以这些绑匪都是同一伙。 打完了电话,他们就开始做着发财的美梦。 另一个是500万,两个就是1000万。 他们正好分的均匀。 该怎么花呢? 第二百零四章 问题少女(9) 绑匪同时看向他。 还真没有见过绑架还这么淡定的。 竟然还有心情有胆子给他们要吃的。 “滚滚滚,一口吃的都没有,你们签到什么时候送钱来,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吃得上饭,他们要是一直不行动,说不定你们就只能被活活饿死了。” 过了两个小时,他们拨出去第二次电话,问钱准备的怎么样。 夏父说已经准备好了,为问他们在哪里碰面。 或许是他太过轻松的态度令绑匪觉得要五百万亏了,绑匪突然又改了口,要一千万,要是拿不出一千万,他们就撕票。 还让他们先把这500万放到一个地方,要是让他们发现有人跟踪,他们就先剁掉一个孩子的手掌。 夏世坤他们焦灼地等电话。 电话一接通,便火急火燎地说:“你别伤害我的孩子,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们,只要你们放了她。” “爸爸,是我,你快点来接我吧。” 夏世坤震惊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然后赶紧问了地址和警察一起过去。 当他们赶到地方,就看两个小家伙瑟瑟发抖的并排坐着,绑匪满头鲜血地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震惊了。 两个孩子解决了两个壮年男人? 可是事实就这么摆在眼前。 他们刚好摸到了一个刀片,刚好割开了绑着他们的绳子,两个绑匪刚好又一个刷着视频吃着饭,一个在打着电话拉着粑粑。 于是他们现一起解决了这个吃饭的,再一起去解决了那个上厕所的。 他们担心一板砖下去,没办法直接把人拍晕,可是用上了吃奶的劲儿,没想到一下子都把他们打晕了。 回去的一路上,他的视线几乎没有从女儿身上移开。 配合着警方做完调查,夏世坤带着女儿回家,到了家以后更是要说要给她配保镖,说完就给助力打电话开始物色保镖。 除了物色保镖,还请了专门的心理医生上门。 就怕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 绑架这件事闹得挺大。 封锁商场找孩子,上了社会新闻,一听说是丢了两个孩子,关注这件事的人就更多了。 警方给出了公告,两个绑架犯已经被擒获,两个孩子均是毫发无损,怎么抓到的就没有细说。 警方办事效率极高,用了不到两日,就锁定了策划绑架这件事的嫌疑人。 那个名字对桑宁不意外,对夏世坤来说却是万万没想到。 桑宁在警察登门的时候,如实把冯雪之前做的事说出来,还说了她三番两次去找自己,但是自己都没有给她好脸色。 桑宁没把绑架这件事放在心上,她的老父亲却是愧疚到不行。 他就娶了这么一个人回家,先是背地里想把她养废,本以为和她离婚了这件事就结束了,没想到她还能干出更恶毒的事情。 夏世坤请了最好的律师,要她能在里面多待就在里面多待,冯雪为了给自己减刑,又供出了一个人来,对方给她提供了资金上的支持。 警察还没给人定罪,网上就铺天盖地的新闻了。 夏嫣然来了夏家。 还是在一个大雨天。 小姑娘撑着伞摇摇欲坠,似是来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跑。 她想见夏世坤。 为了冯雪的事。 夏世坤不见,就算是见了也不可能心慈手软。 她都想杀了他的女儿,他怎么肯定放过她! 夏嫣然等不来人,瘦弱的她就这么丢开了雨伞跪在了大雨中,豆大的雨滴砸得她睁不开眼睛,眼泪混杂着雨水一块落了下来。 桑宁趴在窗户上,刚好就完完全全看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小狐狸,你说她在想什么?” 拾柒看得狗血剧也不少,坐在窗台上,和她一起看着远处。 “肯定是在想,你们今日欺我,辱我,我夏嫣然他日一定要报复回来,让你们尝尝失去以为的滋味。” 桑宁:…… 还真有哪个意思了。 “倒了倒了!” 小姑娘跪的有十分钟,就这么晕倒在了门前。 这个时候家里的阿姨冲了出去,然后把雨伞打在她头顶,为她叫了一辆救护车。 她在哪里出事都可以,就是不能在夏家大门口出事。 真要是出了个好歹,让他们这些人怎么办?上哪找一份薪水这么高的工作? 第二天夏嫣然又来了。 在家养身体的桑宁去见了她,让阿姨把人带进客厅。 她小脸红扑扑的,看来是发烧了。 她看到桑宁,立马跪了下去,求他们放了她的母亲,她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要是冯雪出了什么什么事,她也活不下去了。 “你今天过来,只是为了向她求情,而不是道歉?你知道她干了什么吗?” 当然是知道的。 夏嫣然下唇咬出一道血印,执拗地盯着她。 她知道母亲做错了事。 可是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求他们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只有她,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也活不了了。” “要是你应该早点跟你妈说,告诉她,你只有她这一个亲人,让她不要做给不该做的事情。你妈的命是命,我的命也是命,她当时绑架我的时候,了没有考虑到我会不会活下来。” 桑宁刷刷写下一串地址,“你去这个地方找人,他们要是觉得你妈做的事不至于坐牢,那我们有话可说。” 夏嫣然去了,然后就看到了那个地方是警局。 她就是跪到天荒地老,也不会有人因为心疼她更改律法。 桑宁在家偷懒了一周,然后被送往了学校继续学习,只不过她现在换了司机,上下学都由保镖兼职司机的人接送。 网上没有透露被绑架的人长什么样,班里这些小孩子又不关心社会新闻,不清楚是谁,所以桑宁请假回去,一切都照旧,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她恢复正常上课的第二天,区别来了。 他们班转来了一个新同学。 从隔壁的隔壁班转过来的。 桑宁抬眼一看,这不就是和自己一起被绑架的小子吗? 桑宁听他说了,他们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只不过是不同班。 没想到他转过来了,还和她做了同桌。 上课的第一天,桑宁收到了他递给自己的小纸条:我们也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朋友了,是不是很开心? 桑宁:那倒也没有。 两人纸条传得飞快。 完全沉浸上课说小话的快乐中,忽视到了身边。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静了下来,老师正死死盯着他们两个。 司琛把小纸条收起来,摆出认真听课的架势,顺带着回了老师一个假笑。 老师:“……站到后面去!” 司琛转过来的第一天,经历过生死的两人被罚站了半节课。 还得到了一句警告。 再有下一次,直接请家长。